《重生1982,在深山当猎人》 第一章 山村小猎人 “可惜,要是有把猎枪就好了,我指定弄两头狍子回去。” 严宽躲在一棵桦树后,望着不远处的两头狍子,轻轻叹了口气。 十几步的距离,他就算闭着眼都不会失手,无奈没有枪! 似乎是知道严宽无法伤害它们,那两头狍子竟然一点逃跑的意思都没有,依旧站在那里,定定望着严宽。 “今天算你们好运!给我等着吧。” 严宽不想在这里受气,狠狠瞪了那两个家伙一眼,便从桦树后走了出来。 “连续两年大旱,不光地里欠收,山上的植被也少了,野兽都跑到了深山老林里,不知道下次还有没有这么好的运气,能遇到傻狍子了。” 回头望了一眼依旧悠闲吃草的狍子,严宽的心中很不甘心。 其实村子里是有猎枪的,要借的话也能借来,可母亲怕有危险,说什么都不答应。 “娘啊娘,你以为我还是你那个弱不禁风的病儿子吗?我上辈子可是职业猎人,别说狍子了,死在我手里的狮子、大象都不知道有多少。” 小声嘟囔了一句,严宽裹了裹衣服,便扛着铁锹向山下走去。 没错,严宽是个穿越者。 他本来是一名职业猎人,从非州回来的时候,飞机出了事故,再醒来时,就成为了大兴安岭老牛沟的一名山民。 大兴安岭物产丰富,可这两年偏偏闹灾,地里颗粒无收,大家都勒紧裤腰带过日子。 听说还饿死过人。 原主人就是因为营养不良,生病死的。 穿越过来整整三天,严宽连顿正经饭都没有吃过,再这样下去,估计还得饿死,因此才瞒着母亲,偷偷上山挖陷阱。 在没有枪的情况下,陷阱是最好的狩猎方式。 动物跟人一样,都喜欢走捷径,并且有路径依赖,只要在兽道上挖陷阱,十有九中。 只可惜,现在刚开春,老林子里的积雪还没有融化,土地冻得跟结实,挖陷阱并不容易,所以他只能在兽道上布了几个索套。 “这么下去也不行啊,家里米缸都见底了,得想办法搞点东西吃。母亲生病也需要钱抓药,妹妹也在长身体的阶段,这么饿着也不行。” 正想着,严宽突然听到一阵“叽叽”的叫声,转头一看,只见一只大田鼠正被吊在树枝上挣扎。 “这么快就上货了?没想到狍子没套到,用边角料随手弄的套环,竟然先派上用场了。” 严宽眼睛一亮,连忙跑了过去,将田鼠抓在手中,一手掐着脖子,一手握着两只后腿,用力向后一折。 “咔嚓”一声过后,大田鼠一下子就不挣扎了。 “好重啊!估摸着得有三四斤重。” 用手掂量了一下田鼠,严宽不禁吃了一惊。 现在刚刚开春,按理说来,熬了一个冬天,动物的脂肪都应该消耗干净了才对,可这家伙怎么这么重? 再仔细一看,这也不是常见的田鼠,倒有点像旱獭,浑身都是肥膘。 而且其腮帮子鼓鼓的,像是塞了两个台球。 严宽用力将它嘴巴掰开,只见田鼠的嘴里竟然塞满了玉米粒。 “这大冬天的,而且闹了两年灾,它哪来这么多玉米粒吃?” 严宽沉吟片刻,围着大树转了几圈。 一个已经干枯的树桩,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因为那里的爪印更密集,显然是田鼠经常活动的区域。 树桩下有一个拳头大小的洞。 爪印就是在这里消失的。 严宽也没有多想,将田鼠别在腰带上,立即拿来铁锹开始挖洞。 这树桩早就腐烂了,挖起来很容易,不一会儿就全部挖开了。 当见到洞里的东西之后,严宽顿时大喜。 因为里边竟然装满了食物。 有玉米、花生、榛子、野核桃。 这些东西在平常也算不了什么,可是在这人人都饿肚子的年月,简直比黄金还要值钱。 “难怪那田鼠这么肥,原来是有自己的小仓库啊!不对,那应该不是田鼠,而是某种欧亚大仓鼠!上辈子听一个老毛子说过,这种大仓鼠非常喜欢囤积粮食,闹饥荒的时候,他们就会去挖这种大仓鼠的洞,有时能挖出几车粮食来。” 这树洞里当然没有几车粮食,但至少也有几麻袋。 “过冬的粮食有了!” 严宽拿来两颗野核桃,用手一捏,便捏开了。 虽然手心很疼,但他也顾不上了,直接就狼吞虎咽吃了起来。 野核桃里的油脂很多,这在关键时候是能救命的,而且比寻常核桃还多了一股香气。 严宽一口气吃了十几颗,这才心满意足。 这么多粮食,他自然不可能一下子全都带回去,于是用衣服兜了一些野核桃和玉米粒,便下山了。 刚来到家门口,严宽便听到了一阵咒骂,其中还夹杂着阵阵哭声。 推门一看,只见院子里围满了人,估计半个村子里的人都来了。 当见到严宽之后,众人的脸上都露出了怜悯之色。 “老张叔,出什么事情了?” 严宽看向了自己的邻居。 “这个……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可你那个大娘非要把事情闹大,还要大队主持公道,你看看这事闹的……” 老张叔叹了口气,说道。 “大娘?” 严宽的脸色一下子就变得难看了起来。 母亲是乞讨到老牛沟,才嫁给父亲的,大伯大娘一直都瞧不起她。 自从父亲去世之后,大伯大娘就更加过分了,几乎三天两头就来闹事,占便宜。 今天偷个蛋,明天拿只鸡,从来不空着手走。 母亲性格懦弱,原主年纪幼小,根本就反抗不了,只能任他们欺负,而大娘也家则也更加变本加厉。 严宽皱着眉头挤开人群,只见母亲正抱着妹妹坐在地上哭,一个三十七八的女人站在台阶上叉着腰咒骂。 那女人正是严宽的大娘,徐莺莺,是十里八乡有名的泼妇。 “娘,出什么事了?” 严宽连忙跑了过去,将母亲扶了起来,关切地问道。 “哎呦,小杂种回来了?” 严母还没说话,徐莺莺已经冷笑了起来。 第二章 你动她一下试一试 “是谁在这里喷粪?” 严宽皱了皱眉头,沉声说道。 他可不像原主那般懦弱,更不是那种挨骂不还口的人。 “你个小杂种?你说什么?你敢不敢再说一遍?” 徐莺莺万没想到严宽竟然敢还嘴,愣了一秒钟后,一下子就尖叫了起来,就像是被踩了尾巴一样。 “再说一遍?怎么,你这么喜欢被人骂吗?你还真是贱骨头呢!” 严宽哼了一声。 听了这话,周围的村民们都忍不住笑出了声音。 徐莺莺的脸色更是变得煞白,伸手指着严宽,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严宽不再理会她,转头问道:“娘,出什么事了?” 严母叹了口气,说道:“你大娘冤枉你妹子偷了她家的麦麸。” “什么叫冤枉?是我亲眼看到的。” 徐莺莺从窗台上拿来一个布口袋,说道:“小……严宽,你仔细看看,这不是麦麸吗?你家早就断粮了,你以为我不知道吗?这麦麸是哪里来的?不是偷的,难道是变出来的?我说呢我家的猪怎么变瘦了,原来是我用来喂猪的麸皮都被你们给偷了!” 徐莺莺嗓门极大,一副咄咄逼人的态势。 看她的样子,显然是不肯轻易罢休了。 “他大娘,小孩子不懂事,让她道个歉也就是了,不管怎么说,她也是你侄女啊。” 一旁的老张叔看不下去了,连忙劝说。 其他人也纷纷开口。 “侄女?” 徐莺莺噗嗤一笑,说道:“我小叔子死了这么久,这贱丫头究竟是不是我侄女还两说着呢。还有啊,我那小叔子身体好好的,莫名其妙就死了,谁知道他究竟怎么死的?” 她虽然没有明说,但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寡妇门前是非多,村里早就开始传闲话了。 “大嫂,你可不能血口喷人啊?娃他爹是肾病死的,你又不是不知道!” 严母也急了,大声伸辩道。 徐莺莺也不说话,只是在一旁冷笑。 见她敢侮辱自己的母亲,严宽顿时大怒。 两家是亲戚,严宽本来还想把自己发现的粮食分给她一些,现在看来,得把她从自己的名单上划掉了。 “行了,行了,都少说两句吧,为了这么一点麦麸也犯不着。反正东西也找到了,你拿回去也就是了。” 老张叔继续劝说。 “不能拿!这麦麸是我的!” 严小玲本来一直都在哭,此时看到母亲被欺负,又见到哥哥回来,顿时有了主心骨,于是握着拳头,大声说道。 “证据确凿了,你还在狡辩?你这死丫头,偷东西也就算了,竟然还学会抵赖了?我看你是欠揍!” 徐莺莺越说越生气,竟捡起了一旁的扫帚,准备打人。 严小玲也被她的样子吓到了,惊叫一声,就躲到了严宽的怀里。 “你动她一下试试!” 严宽早就不耐烦了,上前一步,就抓住了徐莺莺的手腕。 他的身体虽然瘦弱,但毕竟是个男人,对付一个妇女也不算难事。 “你!” 徐莺莺大怒,可是举起的手无论如何也打不下去,眼睛一转,竟坐在地上哭了起来。 “大家评评理,还有没有王法了?这家子白眼狼,偷了东西不说,竟然还打人!” 她干打雷不下雨,但声音却是极大。 村民们听了之后,也是面面相觑,小声嘀咕了起来。 “真是太过分了,小女孩不懂事,偷了东西认错就好了,怎么能撒谎呢!” “对啊!我看严宽平时挺老实的,怎么生了一场病,就像变了个人似的,竟然都学会打人了!” “以前我还觉得他们一家子挺可怜的,现在看来,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啊!” 听了众人的议论声,徐莺莺的脸上顿时浮现了一抹得意之色,但很快就被她给掩盖了。 严宽也不去理她,而是低头对妹妹说道:“小玲,你不要怕,你告诉哥哥那些麦麸是哪里来的,不要撒谎。” “我没有撒谎!我没有偷东西!我看家里没米了,就把我的枕头给拆了,准备用里边的麦麸给哥哥熬粥,没想到我刚拆完,大娘就来了,还说我偷东西。” 严小玲只有六岁,但说话却很清晰。 “枕头里的麦麸?” 众人听了之后,都是将信将疑。 据说麦麸能促眠,而且冬暖夏凉,所以村里一直都有用麦麸做枕头的传统。 可那麦麸本来就难以下咽,一般都用来喂猪,做成枕头之后,沾满了头油,还怎么熬粥啊? “放屁!这明明是你偷的,我亲眼看到的!” 徐莺莺惊叫了起来。 “你亲眼看到的?除了你之外,还有第二个人看到吗?” 严宽淡淡地问道。 他了解自己的妹妹,就算是饿死,也不会去偷东西,更了解这个名义上的大娘,嘴里根本就没有一句实话。 “怎么,难道我自己看到还不行?” 徐莺莺哼了一声,说道:“这小贱人口口声声说这麦麸是她从枕头里掏出来的,也是她一面之词,也没有其他证据啊。” 双方各执一词,一时间坚持不下。所有人都的目光都落在了严宽的身上。 他年纪虽小,但现在也是一家之主了。 大家都想看他的态度。 严宽摸着下巴,心里也在盘算该怎么妥善把这件事情解决。 “怎么不说话了?你以为不说话我就放过你了吗?我告诉你,你今天不给我一个答复,我就告到大队长那里去。” 徐莺莺道。 生产队的队长,权力相当于村长。 老牛沟的大队长,名叫赵玉田,在战场上负过伤,是十里八乡最有威望的人。 “找队长?” 老张叔忍不住说道:“他大娘,别这么咄咄逼人,这本来这是一件小事,闹到大队里可就麻烦了。” “我不怕麻烦。” 徐莺莺道。 “既然大娘坚持,老张叔,就麻烦你去请一下大队长吧。” 严宽耸了耸肩,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你不怕?” 徐莺莺显然没想到严宽竟然这么硬气。 她盯着严宽的眼睛,似乎是想看出些什么,但最后,她失望了。 这个小男孩的眼里,有着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沉稳,让人根本看不透他心里在想些什么。 “我为什么要害怕?我觉得犯了错就要受到处罚,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我就在这里等着你,你去找大队长吧。” 严宽淡淡地说道。 “不用找了,我早就来了。” 这时,人群中传来一个十分洪亮的声音。 第三章 网开一面 说话的正是大队长,赵玉田。 别看他年纪已经不小了,但精神矍铄,腰背挺直,一点都不像快七十的人。 “队长,你怎么来了?累了吧,快过来坐。” 一见到赵玉田,徐莺莺立即换了一副面孔,脸上全都是谄媚之色。 “不用了。” 赵玉田咳嗽一声,说道:“这事情我都知道了。依我看,还是大事化小吧,一点麦麸而已,不用把事情闹这么僵,她大娘,你就看在她死去老爹的面子上,网开一面吧。” “队长,不是我想把事情闹僵,实在是他们一家子小偷小摸惯了,不教育不行。偷我一点东西没关系,可不能让他们破坏村集体的荣誉啊。” 徐莺莺装作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说道。 “这话也有道理。” 赵玉田沉吟片刻,说道:“那你说个章程吧,要怎么才肯罢休。” 一听这话,徐莺莺顿时笑了,“要想罢休,也很简单。毕竟我们也是亲戚,我也不想把事情闹大,让他们一家子没法做人。我看这样吧,他们把这个院子让给我,我就当这件事情没发生过,以后咱们还是好亲戚。而且,以后我家猪吃的麦麸,也可以分一点给他们。” 此言一出,顿时一片哗然。 虽然大家都知道徐莺莺这人很难缠,但也没想到她竟然如此过分。 人家不过是偷了你点东西而已,你竟然要人家的院子。 严宽更是直接被气笑了,“把院子给了你,那我们一家三口住哪里?” “放心,我也不会让你们流落街头,村边我家还有个牛棚,你们就住在牛棚里吧。” 徐莺莺不假思索地说道。 看她的样子,显然是早已谋划了好久。 “让我们住牛棚,还把猪食分给我们……大娘,你对我们还真是好啊!” 严宽的涵养向来不错,但听了此话之后,还是忍不住气往上顶。 “那当然了,谁让我是你们的大娘呢,我也有责任照顾你们。” 徐莺莺显然还没注意到严宽的异样。 她觉得自己已经稳操胜券了,眼睛都笑成了月牙状。 看在亲戚一场的份上,严宽本来很想给她一次机会,现在看来,没必要了。 “他大娘,这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赵玉田问道。 徐莺莺道:“队长,你误会了,我不是想要他们的院子,只是暂时替他们保管而已,等孩子长大,我自然会还给他,免得让别人给豁豁了。你不要忘了,严宽他娘可不是咱们村子的人!你看看她,都把孩子教成什么样子了?” 赵玉田没有立即回答他,而是望向了严宽,“娃,你现在是家里的顶梁柱了,你觉得呢?” 严宽道:“我觉得大娘的话有道理,咱们村一直都是先进模范村,绝对不能让一粒老鼠屎坏了一锅粥,我建议从重处罚,全乡通报批评。” “啥?通报批评?这也太过分了吧?小玲可是他的亲妹妹,这家伙怎么忍心的?” “你懂啥,这叫大义灭亲!” “狗屁大义灭亲,他这是怕小玲连累他,所以才做切割呢!没想到这小子平时看起来挺老实,竟然这么奸诈无情。” 听了严宽的话后,村民们的脸上都露出了鄙夷之色。 赵玉田也是皱了皱眉头,说道:“倒也不用这么小题大做。” 严宽说道:“这可不是小题大做!做了坏事就能受到惩罚,我建议先关她几天,才能起到震慑作用。” “娃,我最后再提醒你一遍,这可不是小事,也不能后悔。” 赵玉田直视着严宽的眼睛说道。 “放心,我不会后悔的。” 严宽道。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小玲就跟我走吧。” 赵玉田显然不知道严宽的葫芦里在卖什么药,但事已至此,也只能公事公办了。 现在确实需要立个典型,以免其他人抱有侥幸心理。 “等一下队长,为什么要带小玲走啊?” 严宽眨着眼睛问道。 大队长还没说话,徐莺莺已经翻起了白眼,“小杂种,你装什么傻?刚才不是你说的要把人带走,明正典刑吗?” 严宽点了点头,说道:“的确是要把人带走,但不是带走我妹妹,而是带走你。” “你……你说什么!” 徐莺莺的眼珠子都差点瞪出来。 “我说什么,你自己心理清楚,难道不是你诬陷我妹妹吗?” 严宽毫不畏惧迎上了她的目光。 徐莺莺也叉起了腰,看起来随时都有可能动手。 眼看二人又吵了起来,一旁的赵玉田突然重重咳嗽了一下,大声道:“都给我住口!” 这话果然管用,徐莺莺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 其他人更是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接着,赵玉田又把目光转向了严宽,皱眉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都快把我搞糊涂了。” 严宽道:“事情不是明摆着吗?徐莺莺看上了我家的房子,所以才想了这么一条嫁祸的毒计,想要威胁我们把房子交给她。” “你说她嫁祸,那证据呢?” 赵玉田问道。 “这就是证据。” 严宽指了指那半袋麦麸,说道。 “这是啥证据?难道这麦麸还能说话?” 赵玉田眨了眨眼睛,一时间不明白严宽的意思。 徐莺莺更是忍不住笑出了声音,“我看你这小杂种是疯了,开始胡言乱语了。” 严宽没有理会她,而是一本正经地说道:“没错,麦敷的确会说话,它会告诉大家,谁才是它的主人。” 此时,不光是徐莺莺,就连其他村民也都忍不住笑出了声音。 在他们看来,严宽根本就是在耍无赖。 “严宽,你胡闹够了没有!” 赵玉田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显然,连他也有点失去耐心了。 “我没有胡闹!我马上就让麦麸说话。小玲你去打盆水来。” 严宽道。 严小玲也不知道自家哥哥在搞什么,但出于对哥哥的信任,她还是去打了一盆水,放在了当院。 村民们又向前围拢了一些,想看看严宽究竟在搞什么鬼。 徐莺莺更是叉着腰冷笑。 在她看来,这院子已经是她的囊中之物了。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了严宽的身上,想看看他怎么让麦麸说话。 严宽也不说话,而是将那半袋小米全都倒进了盆里。 众人也跟着瞪大了眼睛,可是过了好半天,也没看到任何变化。 “行了,大家也别看了,这家伙是在耍我们呢!” 徐莺莺撇了撇嘴,说道。 其他村民也跟着聒燥了起来。 “嘘,你们听到了吗?” 严宽突然说道。 “听到了什么?” 众人都面面相觑。 “你们没听到麦麸说话吗?它说它是从枕头里出来的!” 严宽一本正经地说道。 第四章 恶有恶报 “严宽,你有话就说,不要装神弄鬼了!” 赵玉田也失去耐性了,连语气都重了几分。 “我没装神弄鬼,大家看这是什么!” 严宽指了指盆里的水。 “什么?不就是油花吗,有什么大不了的!” 徐莺莺撇了撇嘴,一脸不屑地说道。 “没错,就是油,而且还不是一般的油,而是头油!” 严宽淡淡地说道。 头油? 一听这话,众人都是恍然大悟。 “没错!我真闻到了一股头油的味道,这麦敷果然是从枕头里拆出来的,否则怎么会有头油呢!” “原来是这样,看来是我们误会小玲了。” “对啊,我就说嘛,小玲是个乖孩子,怎么可能偷东西呢?” 村民们全都恍然大悟。 徐莺莺则是脸色煞白! 她说什么都想不到,严宽竟然能想出这样一个证明方法来。 “徐莺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赵玉田收回目光,狠狠瞪了徐莺莺一眼。 “我……这……这可能是个误会吧。” 徐莺莺张口结舌地说道。 “你耽误了我这么长时间,大队里还有这么多事情等着我去处理,一句误会就能揭过去吗?” 看得出来,赵玉田是真的生气了。 “我……” 徐莺莺向来伶牙俐齿,可是在铁证面前,她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我什么我?你好歹也是人家的大娘,平时不帮衬也就算了,竟然还诬陷别人,图谋人家的房子?你还算个人吗?” 赵玉田越说越生气,声音都提高了几度,最后重重哼了一声,说道:“我宣布,严小玲是冤枉的,至于徐莺莺嘛,先给人家赔礼道歉,然后再拿十斤小米做补偿……” “什么?十斤小米?” 徐莺莺顿时惊叫了起来,脸色更是变得十分难看。 现在这年月,小米比黄金都值钱,十斤小米,都能娶一个黄花闺女回家了。 “怎么,人家的前途都差点被你耽误,罚你十斤小米还嫌多?而且,你是人家的大娘,难道不应该帮衬着点?你要不服的话,那就先通报批评。” 赵玉田沉声说道。 通报批评可不是小事,如果传扬出去的话,她这一家子就没法见人了。 想到这里,徐莺莺只好咬着牙点了点头,然后来到严母面前,咬着牙说道:“弟妹,对不起。” 她现在的脸色,简直比吃了屎还要难看。 “你说什么?我没听到!” 严宽故作夸张地说道。 看到他这样子,徐莺莺连杀人的心都有了,但是队长就在旁边,她也不敢发作,只好强压着怒火,重复道:“弟妹,对不起。” “行了,把事情弄清楚就行了,都是误会,误会,以后咱们还是一家人。” 严母连忙拉住了徐莺莺的手。 她性格向来和善,自然不会难为别人。 徐莺莺的脸上也露出了笑容,只不过这笑容比哭还要难看。 又道了几声歉之后,她就低着头快步跑开了。 人群散了之后,赵玉田走了过来,重重拍了拍严宽的肩膀,说道:“小伙子,还挺机灵,你年纪也不小了,要不要我给你安排个事情干?” 听了这话,严宽顿时眼睛一亮,说道:“村长,我想要把枪!” “要把枪?” 赵玉田愣了一下。 “没错,就是要枪!” 严宽道:“开春就要种地了,我怕野猪来祸害,所以想弄把枪来保护庄稼。” 他知道母亲不会同意自己去打猎,所以特意想了这样一个借口。 “不行,你小小年纪,要枪干什么?咱们村里有护粮队,用不着你保护庄嫁!” 果不其然,严母立马就出严拒绝了。 听了这话,严宽的脸一下子就苦了。 赵玉田则是哈哈一笑,说道:“我倒看这娃挺聪明的,而且也十八岁了,不小了,这样吧,我去问问,看谁家有枪,过几天再联系你。” “多谢队长!” 严宽大喜。 只要有枪,他就有吃不完的肉。 送走队长之后,严母问道:“在外边跑了一天,饿了吧?就给你熬麸子粥。” “咱不吃这个,我有更好的。” 严宽笑了笑,把腰里别的那只大仓鼠拿了出来。 “这是什么?这老鼠咋这么大?” 严母的眼睛都瞪了起来。 她活了这么大年纪,还没见过这么大的老鼠。 “这不是老鼠,是山货。” 严宽笑了笑,说道:“我这就把它剥了,晚上吃肉!” “好哦,吃肉!吃肉!” 严小玲高兴地拍起了手,口水都流了出来。 她都已经整整一年没有吃过肉腥了。 “你们先吃点核桃垫垫,我马上去烤肉。” 严宽将衣服一抖,一把玉米、核桃、榛子便散落在地上。 “娃,这粮食是从哪里弄来的?咱们宁可饿死,也绝对不能偷别人家的东西。” 严母一脸惊慌地说道。 “放心吧,这不是偷的,是我从仓鼠洞里掏的,里边还有很多,足够咱们家过冬了,说不定还能卖了,买点大米白面什么的。” 严宽笑着说道。 说完,便开始给仓鼠剥皮。 这仓鼠皮虽然不算大,但足以做个皮帽,自然是不能浪费的。 严小玲则是拿了个小筐,欢天喜地地出去捡柴。 严母自然相信自家儿子,也就没多说什么,把玉米收集起来,便去了村口的石碾。 一切都准备停当,严宽将仓鼠肉切成小块,先把肥肉下锅,油花飞溅,一股肉香顿时弥漫开来。 一边的严小玲早就忍不住了,拿着筷子,眼巴巴地望着锅里,肉还完没完全熟,就先吃了一大块,烫得哇哇直叫,但脸上都是满足的笑容。 这仓鼠肉肥膘很多,鲜嫩无比,吃起来就像是刚满月的小羊羔一样。 家里没什么调料,只有一些粗盐,但一家人依旧吃得满嘴流油,十分开心。 “这是什么味道?” 一墙之隔的徐莺莺刚回到家,就闻到一股浓烈的香味,口水不由自主就流了下来。 在这年月,粮食都是稀罕物,更不用说肉了。 “好像是二婶家传来的?” 徐莺莺的儿子严大宝说道。 “怎么可能!她家都快喝西北风了,怎么可能有肉吃?” 虽然嘴上这么说着,但徐莺莺的心里却嘀咕了起来。 “妈,我也想吃肉!” 严大宝可怜巴巴地说道。 徐莺莺瞪了他一眼,没有说什么,而是来到地窖,拎出了半袋小米。 “妈,今天喝小米粥吗?” 严大宝的眼睛都亮了起来。 小米粥最有营养,可他家也不多,每个月也喝不了两次。 吃不到肉,喝点小米粥也不错。 徐莺莺也不说话,拎着半袋小米就出了门。 大队长的话,她可不敢不听啊。 这些小米她可是攒了大半年,一想到要拱手送人,她感觉自己的心都在滴血。 “这是什么?” 刚刚来到严宽家的院子里,她就注意到了院子旁边的核桃壳。 前几个月刚改了规定,要包产到户。 她可不记得严宽家包过核桃树啊! “一定是偷的!” “我就说嘛,这一家人不偷东西,怎么可能熬过冬天?果然让我抓到把柄了吧!” “看我怎么报仇!” 徐莺莺就像捡到宝一样,吩咐自家儿子去请村长,她则在这里盯着“证据!” 第五章 吃剩的 “你怎么还不去?” 徐莺莺回过头来,见严大宝依旧站在那里,不禁皱了皱眉头。 “娘,我不敢去,大队长可凶了。” 严大宝小声说道。 一听这话,徐莺莺一下把揪住严大宝的耳朵说道:“没出息的东西!难道大队长还能吃了你?你以为我做这一切是为了谁?还不是给你挣个院子,将来娶媳妇儿用?” “娘,疼……” “不疼你也不长记性!” 将儿子教训了一顿后,徐莺莺也冷静了下来。 她知道这点证据根本不够,说不定还会弄巧成拙被队长臭骂一顿。 抓贼要拿脏! 想到这里,她便暂时打消了举报的念头,先搞好关系,找准机会后,再给对方致命一击。 想到这里,她脸上浮现了笑容,喊道:“小玲她娘,我给你们送小米来了。” 说是笑,可她脸上的表情简直比哭还要难看。 毕竟这可是十斤小米,她自己都舍不得吃。 “哎呦,大嫂,你怎么还真送?娃就是开个玩笑,快拿回去。” 严母连忙迎了出来,脸上全都是局促之色。 她向来都是被占便宜的那个,还从来没有占过别人便宜。 “那可不行。大队长都这么说了,我哪能不认罚啊?难道你想看我被通报批评?快拿去称一下,看有没有缺斤少两。” 徐莺莺故作随意地说着,其实心里都在滴血。 “那这样吧,我们只要一半,剩下的一半你拿回去,大宝也在长身体。” 严母说道。 一听这话,旁边端着碗正在大快朵颐的严小玲不乐意了,正要说些什么,可是注意到母亲的眼神之后,还是忍住了,只是重重哼了一声。 徐莺莺假意推辞了一番,便答应留下一半,然后准备拉着儿子回家。 可不管她怎么拉,严大宝都一动不动,眼睛愣愣地盯着严小玲手里的碗,傻乎乎地问道:“这是什么味道,好香啊!” “你管得着吗?再香也跟你没关系。快跟我回家。” 徐莺莺的脸色有些难看,似乎是觉得这个傻儿子有些丢人。 “是山货,我哥哥从山上捡回来的。” 严小玲夹起一大块肥肉,一脸得意地说道。 她从小就被这个堂兄欺负,当然不会给他好脸色。 “山货啊?真香!” 当见到严小玲碗里的两大块肥肉后,严大宝的眼睛都直了,喉咙更是控制不住地上下滑动,猛吞口水。 这可是肉啊! 他上次吃肉,还是母亲回娘家时,带回来的一点肉干。 如今他都快忘记肉是什么滋味了。 “你要干什么?” 看到他那贪婪的模样,严小脸也是一脸警惕,用手遮住了碗。 肥肉从眼前消失,严大宝这才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尴尬问道:“这是什么山货的肉啊?俺咋没认出来,看着比野兔肥,比野鸡嫩,闻着挺香的,也不知道吃起来咋样。” 严大宝猛咽了一口唾沫,脸上全都是贪婪之色,就差动手抢了。 谁家整点肉吃都不容易,严母当然不想送人,但大侄子都这么说了,只好故作大方地说道:“小玲,快给你宝哥夹两块,尝尝鲜。” “没有了,剩下两块,都在我碗里了,而且我都舔过了。” 严小玲将两块肥肉夹起来,就挨个舔了个遍,然后一脸得意地望着严大宝。 听了这话,徐莺莺也是心中暗骂,但还是故作无所谓地说道:“我们刚刚吃完饭,也是吃的肉,一点都不饿,那什么,你们吃完之后,能不能把骨头给我,我拿回去喂狗。” “行,这有啥不行的。” 严母笑了笑,说道:“小玲,快拿个碗,把桌子上的骨头装起来,让你大娘拿家去。” 严小玲也没多说什么,找来一个粗瓷大碗,就把几块吃完的骨头装了起来。 那仓鼠看起来挺大,但都是脂肪,根本就没多少骨头,看起来就像是小鸡架似的。 徐莺莺装作若无其事地接过瓷碗,又随意聊了几句之后,就带着儿子回家了。 刚关好门,严大宝就问道:“娘,咱家哪有狗啊?” “傻孩子!我要骨头回来,是给你炖汤喝的!你现在的年纪正需要长身体,你二婶傻,根本就不懂这些。” 徐莺莺道。 说着,便进厨房煮了一锅粥,那骨头都快被她炖烂了,被母子二人囫囵吞了。 实在嚼不动的,严大宝也是在嘴里嗦了又嗦,不肯浪费一点精华。 一边嗦还一边傻笑道:“二娘一家真傻,连这么美味的骨头都不会吃。” 另一边。 等徐莺莺母子走后,严宽又将锅掀开,盛了满满一大碗肥肉。 热腾腾的棒子面粥也煮好了,再撒上一些核桃碎,别有一番风味。 严小玲小小年纪,竟然喝了满满三大碗,揉着圆圆的肚子,心满意足地说道:“真香啊,要是以后顿顿能喝到棒子面粥就好了。” “棒子面粥算什么?以后咱们天天吃大米、白面、猪肉炖粉条、小鸡炖蘑菇。” 严宽摸了摸妹妹的脑袋,笑着说道。 “真的?” 严小玲的口水又流了出来,大大的眼睛中满是憧憬。 大米、白面可是好东西,就算是城里上班的人,一个月也吃不了两次。 他们这些山民就更加不用说了,有些人连大米长什么样都不知道。 “当然是真的,哥什么时候骗过你?后天正好有大集,哥带你一起去,你看上什么,就买什么。” 严宽已经盘算过了,仓鼠洞里的粮食根本就吃不完,不如去换点柴米油盐,改善一下生活。 “别瞎说,咱家哪有钱啊?” 严母打断了兄妹二人的对话。 “放心吧娘,我有办法,以后咱家样定有花不完的钱。” “瞧把你能的。” 严宽笑了笑,也没有多说什么。 等队长把枪弄来,以后的日子会越来越好。 山里也没什么娱乐活动,一家人早早就休息了。 严小玲说梦话时,还在念叨着赶大集。 严母的脸上也难得地露出了笑容。 她总觉得自己的儿子变了,可究竟是哪里变了,她一时间也说不上来。 第二天一早,严宽就带着母亲、妹妹,推着独轮车上山了。 第六章 野鸡 将独轮车停在山脚,严宽轻车熟路来到了仓鼠洞前,将之前遮挡洞口的杂草拿掉,里边的粮食一下子就暴露在三人面前。 “好多粮食啊!” 严小玲的眼睛都亮了起来。 自从闹灾之后,她就从来没见过这么多粮食。 严母则是抓了一把玉米粒,轻轻嗅了嗅,说道:“得赶紧把粮食转移出来,要不然就发霉了。” “发霉了?” 严宽用力嗅了嗅,说道:“我没闻到味道啊。” “等你闻到就晚了。” 严母道:“咱们的粮食收回来之后,要晾干之后,才能放进囤里储藏,你看这洞里密不透风,一点阳光都没有,咋可能不发霉?” 嘴上说着,她的手上可没闲着,跪爬在地上,用葫芦瓢将里边的粮食一瓢瓢全都舀了出来,放到事先准备好的麻袋里。 从始至终,她的脸上一直都挂着笑容。 在她看来,这不是粮食,而是一家三口的命。 严宽帮不上什么忙,就带着妹妹一同上了山,看看还有没有其他鼠洞,顺便检查一下陷阱。 严小玲自然很感兴趣,一蹦一跳地跟在后边,嘴里还哼着歌。 将昨天布置的陷阱全都检查了一遍,结果自然是什么收获都没有。 其实这也正常。 挖陷阱虽然有规律可循,但说到底还是得看运气。 这边的树都已经被吃光了,野兽们当然要去更远的地方觅食。 除了之前那个仓鼠洞之外,严宽也再没找到第二个。 想必这种畜生也是有领地的。 就在二人打算回去跟母亲汇合的时候,突然听到一阵“扑愣愣”的声音。 “野鸡!” 严宽心中一喜,低头看去,果然见到一只野鸡正在往灌木丛里钻。 它浑身都是灰毛,看起来就像一只蓬松的鸽子。 严宽知道,这是“松花鸡”虽然会飞,但视力不好,没办法在空中发现地上的虫子,所以大部分时候都在地上奔跑。 “帮我盯住它!” 严宽叫道。 “好!” 严小玲兴奋地搓了搓手,却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好死死盯着灌木丛。 严宽则是捡来一根粗大的树枝,劈头向灌木丛敲了下去,一连敲了十几下,然后才将灌木丛扒开。 顺着雪地里的爪印,很快就发现了那只松花鸡,正把头钻进雪里,只留屁股在外边。 看到它这个样子,严宽忍不住笑了,“早就听人说过,棒打狍子瓢舀鱼,野鸡飞到饭锅里。我还以为是形容这里物产丰富,原来这些家伙真那么蠢啊!” 不过想了想,也就释然了。 好多动物,尤其禽类是根本没有智商的,它把头埋进雪里,看不到你,也就会想当然地认为你也看不过它。 有送上门来的猎物,严宽自然不会客气,攥住它的翅膀,就从雪地里拉了出来。 那松花鸡的头上全是雪,眼中也都是茫然之色,似乎是不明白怎么被发现的。 用手掂了一下,这松花鸡很轻,还没有那大仓鼠的一半沉,再用手一摸,它连鸡嗉子都没有,看来是饿狠了,否则也不至于跑得这么慢。 等兄妹二人返回的时候,严母已经装了满满四大口袋口粮食。 仓鼠洞快被掏光了,里边果然传来一阵淡淡的霉味。 定睛一看,下层的玉米粒已经发黑了,有些还长出了芽。 这些当然不能吃了,就算是牲口吃了,也得得病。 满满四大麻袋粮食,已经远远超出了严宽的心理预期。 其中有三袋是玉米粒,一袋是野核桃、榛子,加起来差不多有三百斤。 玉米一斤一毛钱,比大米便宜不少,但野核桃可就贵了,一斤至少能卖三四毛,碰到好买家,再翻个倍也正常。 现在实行包产到户,每年给大队上交一定份额,剩下的粮食都是自己的。 这些粮食是他捡来的,自然不用上交。 现在是改革开放的初期,政策已经松动了,少量农产品可以在集市上售卖。 “可惜啊,我只会打猎,不懂经商,否则趁着改革开放这股东风,小赚一笔应该不是难事。” 严宽在心里轻轻叹了口气,但也没有太过失望。 他并没有什么宏图大志,只要能将这一家三口照顾好就足够了。 再说了,现在时间还早,以后未必没有机会。 一家人合力,将麻袋装上三轮车,由严宽推着,母女两个在旁扶着。 一家人高高兴兴地回了村子。 此时天还是黑的,村民们都在屋里猫冬,所以根本就没有人发现。 这也是严宽的主意。 虽然这些粮食都是捡来的,别人也说不了什么,但他也不想太过引人注目,免得遭人嫉妒。 将玉米铺在地上晾上一天,明天就可以推到集市上去卖了。 “又有肉吃喽!” 要说最开心的,当然要属严小玲了。 刚一回到家,她就开始迫不及待地烧水,给野鸡拔毛,用鸡毛做了个毽子。 拔了毛的野鸡,比拳头也大不了多少,而且肉质很柴,当主菜吃当然不够,可是煲汤却绰绰有余。 再放一些刚刚捡回来的榛蘑,味道也是鲜美至极,让人大开肠胃。 “好香啊!” 徐莺莺正在扫院子,便闻到一股香味儿,顺着香味儿,便来到了严宽家的门口。 “这小兔崽子家又在吃肉?” 舔了舔嘴唇,她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 两家只有一墙之隔,什么都瞒不住。 过去的几年里,严宽家连麦麸都吃不上,怎么现在能顿顿吃肉了? 这其中一定有猫腻。 心中想着,她踮起脚,扒上了墙头,一眼就见到了严宽家院子里晾晒的粮食。 她先是吃了一惊,随即便狂喜起来。 “这么多的粮食,一定是从粮站偷的!哪有大早上晾粮食的?这下终于让我抓到把柄了吧?” 想到这里,她片刻都不敢耽误,连忙向大队跑去,软磨硬泡将赵玉田给拉了过来。 “松开,松开,这拉拉扯扯像什么样子!” 赵玉田一脸厌烦之色。 徐莺莺却毫不在意,急道:“大队长,咱们得快点,要不然严宽就把粮食转移了!这小兔崽子,猴精猴精的,我早就觉得他有问题。” 第七章 有出息 她总觉得严宽有古怪,可究竟哪里不对劲,也说不出来。 “上次说人家偷你家麦麸,这次又说人家偷粮站的粮食,我说你有完没完了?” 看得出来,赵玉田对这个胡搅蛮缠的女人也很不喜欢,可是职责在身,又不得不来。 “这次不一样,我亲眼看到了他家院子里的粮食,少说也有三四百斤,您也不想一想,现在这年头,谁家能存这么多粮食啊?” 徐莺莺道。 “三四百斤?你是不是还没睡醒啊?一会儿咱们去了,找不到三四百斤粮食怎么办?” “那我就全家搬走,再也不回老牛沟了,我家的房子院子,就送给他们一家了!” 两人一边说着,一看来到了严宽家门口。 刚把门推开,赵玉田就傻眼了,只见小小的院子里,竟然铺满了粮食。 旁边还有一堆,竟然全都是野核桃。 这玩意,就是在平时也很少见,更不用说是在这灾年了。 “看,我就说吧!” 徐莺莺一脸得意地说道。 现在可是证据确凿。 她知道,严宽一家这次算是彻底完蛋了。 自己这些日子受得委屈,也终于可以平复了。 赵玉田的脸色则是变得十分难看。 这么多的粮食,只有粮站才有。 而粮站的粮食,都是属于村集体的。 出了这么大的盗窃案,他也会跟着吃处分。 眼看着就要退休了,却出了这么大的事,他怎么能不生气? 徐莺莺早已把门推开,站在院子里大喊道:“老乞婆,小兔崽子,赶紧滚出来。” 她叉着腰站在那里,就像是一个打了胜仗的将军似的。 “她大娘,出什么事了,快屋里坐,外边冷。” 严母连忙迎了出来,一脸和气地说道。 “我才不进你家的贼窝!” 徐莺莺哼了一声,说道:“你也少在这里演戏了!我早就知道你不是个好东西,可别人都不信,现在终于露出狐狸尾巴了吧?” “大嫂,你是怎么话说的?” 严母有些手足无措地问道。 “装?还在装?” 徐莺莺撸起袖子就要开骂。 就在这个时候,一旁的赵玉田咳嗽了一声,说道:“有事儿说事儿,咋咋呼呼干什么?” 这话果然管用,徐莺莺连忙把那些刻薄的言语咽了回去,冷冷地说道: “好啊你个老乞婆啊!当初你走投无路,要饭到我们村,要不是大家接济,你早就饿死了,可你倒好,非但不感恩戴德,竟然还偷村里的东西,你说你还算个人吗?” 她的声音十分尖锐,就像公鸡打鸣似的。 “偷东西?我没有啊!那麦麸的事情不是已经说清楚了吗?昨天大家……” 她的话还没说完,徐莺莺便挥手打断,道:“谁跟你说麦麸的事情了?我是在说地上这些粮食,难道不是你从粮站偷的吗?” 听了这话,严母这才恍然大悟,随即脸色一松,说道:“你说这些粮食啊?这是我们今天早上从山上捡的。” “捡的?” 徐莺莺忍不住哈哈大笑,说道:“你咋不说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呢?你看我像三岁的小孩儿吗?” 这时,半天没有说话的赵玉田插嘴了,说道:“玲她娘,你老实说,这粮食到底是从哪里来的?山上怎么可能有这么多粮食?” “怎么不能有?” 这时,严宽也从厨房走了出来,手里还端着一盘刚出锅的小野鸡炖蘑菇。 赵玉田道:“娃啊,我从小看着你长大的,当然知道你不会偷东西,可这事儿不好解释啊。” “有什么不好解释的?” 严宽笑了笑,说道:“刚才你们的话我都听到了,徐莺莺不是怀疑我们偷了粮站的粮食吗?这还不简单,咱们打开粮站看一看,再找会计对对账,不就真相大白了吗?” “好,那咱们就一起去粮站。” 赵玉田立即下了决断,其他人自然没有异议。 一行人直接去了粮战,找来会计,开站清点。 此时,粮站少早聚集了不少看热闹的人,也都在交头接耳。 “你说这老严家怎么回事?昨天不是才闹过吗,怎么今天又闹起来了?” “这还不明白吗?那婆娘就是看上严老二留下的院子了!一天不把这孤儿寡母弄走,她就一天不会罢休。” “真是过分啊!这比吃绝户还狠啊!” 在众人交头接耳的时候,粮食已经清点完毕。 其实也不用怎么开点,几囤粮食就在那里,一眼就能看完,核对完账目之后,结果自然是一粒都不少。 “这怎么回事?你不是说他们偷了粮站的粮食吗?” 赵玉田瞪了徐莺莺一眼说道。 “我……” 徐莺莺张口结舌,过了好半天,才说道:“就算不是从粮站偷的,也一定是从别的地方偷的。” “那你倒是说一说,现在这年头,谁家有这么多粮食?” 严宽淡淡地问道。 这话把徐莺莺给问住了。 如果真丢了这么大一批粮食,早就弄得天翻地覆了,她怎么可能不知道。 赵玉田也是沉默良久,这才沉声说道:“徐莺莺,这是最后一次了,你要再敢诬告别人,你看我怎么处罚你。还有,你家那口子也别当广播员了,让他去看林场吧。” “别啊,不行啊,大队长,这不行啊!” 听了赵玉田的话,徐莺莺顿时急了,直接就跪在了地上,抱着大队长的大腿不放手。 广播员是村里最轻松的工作了,每天在办公室里喝喝茶,广播一下材料,就算是完成工作了,而且待遇也很不错。 多少人求爷爷告奶奶也得不到这个职位。 可这好不容易得来的工作,被大队长一句话就给剥夺了,她怎么能不着急? 如果换个其他工作也就罢了,可看林场那活儿,是人干的吗? 不光累,待遇低,有时候一年都回不来两次。 徐莺莺嚎啕大哭,这次可不是装的。 可是赵玉田铁面无私,无论她怎么求饶,都不肯收回刚刚说过的话。 严母看在眼里,似乎是想说些什么,但却被严宽拉住了,“娘,你越是纵容她,她就越是蹬鼻子上脸,让她长长记性,不是坏事。” 正说着,他见到赵玉田向自己走了过来,于是也报以微笑,问道:“现在我们的嫌疑解除了吗?” 赵玉田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让他进粮站的办公室。 看到大队长对一个小毛孩儿这么客气,一旁的村民们都瞪大了眼睛。 在他们看来,这孩子长大以后肯定有出息。 有一些人,已经张罗着要给他说亲了。 严宽也没有推测,跟赵玉田一同进入了办公室。 “娃啊,你跟叔说实话,那粮食你究竟从哪里搞来的?” 刚一进门,赵玉田就直接开门见山。 现在村里最缺的就是粮食。 于公于私,他都不想看到村民们饿肚子。 严宽的出现,让他看到了一丝机会。 第八章 赶集 严宽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便将自己发现仓鼠洞的过程如实说了。 “啥?老鼠洞里能有这么多粮食?” 赵玉田瞬间瞪大了眼睛。 偷粮食的老鼠他见多了,但会藏粮食,而且能藏这么多的,他还是第一次听说。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叹了口气,说道:“可惜啊,只有那么一个洞,要是能再多找几个,说不定咱们全村的粮食都有了。” 村民们的日子不好过,他这大队长压力也很大,每天想的就是怎么填饱大家的肚子。 严宽心中一动,似乎是想到了些什么,但嘴唇动了动之后,还是忍住了。 他需要去验证一下,免得让队长失望。 “对了,队长,猎枪的事情怎么样了?” 严宽问道。 连续吃了两顿肉之后,母亲的身体已经好了很多,妹妹也不像以前那样干巴了。 他想让母亲和妹妹顿顿都能吃上肉。 “枪的事,好说,只要你愿意当护林员,大队里就能发你一支枪,而且还能给你配发持枪证。” 赵玉田笑了笑,说道:“其他人都嫌护林员苦,避之唯恐不及,唯独你小子上赶着要当。” “我不怕苦,都是为人民服务嘛。” 严宽挺了挺胸膛,十分郑重地说道。 他已经试探过母亲的口风了,基本上是十拿九稳。 “既然这样,那明天你到大队里一趟,我给你登记一下。” “谢队长。” 两人正说着,有人进来汇报工作,严宽也就离开了。 一日无话,第二天一早,严宽就推着粮食,带着妹妹去了镇上的大集。 本来,村里是有地方统一收购粮食的,但价格要差上不少,再加上妹妹吵着要去凑热闹,所以严宽还是决定跑上一趟。 他这次只推了一百五十斤玉米,和三十斤野核桃,剩下的则留着自家吃。 虽然有独轮车,但将近二百斤的重量,还是让他有些吃不消,一路上走走停停,两个小时才来到大集。 以前,买东西都到供销社,现在政策放开了,人们可以到集市自由买卖了,物品的花样也多了起来。 “好多人,好热闹啊!” 刚一来到集市,严小玲的眼睛就不够看了,不管见到什么,都要盯着看。 尤其是当见到山楂串成的冰糖葫芦后,她的口水都差点流出来。 严宽笑了笑,也没有耽搁,缴了一毛钱的摊位费,就进了集市。 他并没有立即摆摊,而是四处转悠了一下,参考参考物价。 等心里有数之后,他才开始摆摊。 “这野核桃多少钱一斤?” 刚刚把麻袋打开,立即就有不少人围了过来。 “五毛钱一斤,您瞧好,这都是货真价实的野核桃,而且都是干的,五毛一点都不贵。” 严宽笑盈盈地做着介绍。 “行吧,我全要了。” 那个顾客没有任何犹豫,只是扫了一眼野核桃的质量,就一口价全要了。 其他没买到的,则是唉声叹气。 “这玩意儿这么受欢迎吗?还是说我卖的价格低了?” 严宽突然有点后悔,但一想到这野核桃是自己捡来的,又没有成本,卖多少钱就赚多少钱,心里也就释然了。 三十斤核桃,卖了整整十五块。 “哥,好多钱啊!” 看着哥哥手里的钱,严小玲眼睛都睁圆了。 她长这么大,也没见过这么多钱。 在城里上班,一个月不过也就四五十块,在农村里,十几块已经算是高收入了。 严宽也不想在大庭广众之下露富,连忙将钱揣在了怀中。 “这么多玉米?得有一二百斤吧?哪儿收的!?” 严宽刚把钱揣好,屁股还没坐热,旁边摆摊的大爷便自来熟地套起了近乎。 这也难怪,现在的粮食可是硬通货。 “都是各家各户压仓底儿的,被我收了过来,混口饭吃。” 严宽笑了笑。 “这年月,能收到粮食,就是有本事的。” 一边说着,老大爷把手伸到麻袋里搅了又搅。 严宽知道,对方是在检查里边有没有掺沙子,也就没有点破。 过了好一会儿,老大爷才拍了拍手,说道:“开个价吧。” “一毛一斤,这一百五十斤全要的话,您就给十四块钱。” 严宽开口说道。 他来之前,就已经询问过了,以前玉米只要八分钱一斤,但现在大家都缺粮,自然也要上浮一些。” “一毛一斤?你咋不去抢啊?” 一听这价格,老大爷的脸一下子就拉了下来,说道:“就算是新玉米,也卖不上这价格啊,更何况你这玉米大部分都是陈的,而且还没晒干。” 说着,他捏一颗玉米粒,在嘴里嚼了嚼,又马上吐了出来,说道:“咋还有一股土腥味儿?我看六分钱,就差不多了。” 严宽知道肯定会有人压价,但一下就压了一半,这未免太狠了吧? 似乎是看出了严宽脸上的不耐烦,老大爷笑了笑,说道:“你这玉米太瘪了,上磨之后根本就不出面,都是皮,而且人也吃不了,只能给猪做饲料,这价格不低了。” 严宽没接他话茬,反正摊位费都交了,就算在这里坐一天都没问题。 不过,他心里也有些佩服这老大爷,竟然能吃出土腥味儿来。 那老大爷也倒识趣,见到严宽没有谈价的兴趣,也就离开了。 很快,又有几人来问价,但一听要一毛钱,转头就走,甚至还有一个老大妈吐槽严宽这辈子没见过钱。 后来,再有人问价,严宽就报八分钱。 即便如此,到中午时,也只卖了三十斤而已。 等到下午时,严宽实在熬不住了,便以六分钱的价格,将剩下的全都卖给了隔壁的老大爷。 对方还想用粮票换,严宽自然是拒绝的。 农村能够自给自足,所以很少用到粮票,倒是布票比较受欢迎。 现在市场放开了,粮票也就没什么用了。 把手上的货全都处理掉,一共卖了二十四块六。 然后拿着这些钱,径直去了一边的猪肉摊。 山货只能尝个鲜儿,尤其是野猪肉,必须要重油重盐才能把味儿遮住,否则根本难以下咽。 要正经吃,还得吃家养的黑猪肉。 第九章 五黑犬 五斤带骨的鲜猪肉,五斤肥膘肉,正好花了十块钱。 就在严宽准备去买其他东西的时候,突然听到一阵呜咽的声音。 低头一看,只见肉摊下,正有一只骨瘦如柴的黑狗匍匐在地。 它身子很瘦,连肋骨都清晰可见,脑袋却极大,像是个正方形。 此时,它只需要站起来,就能咬到柜台上的鲜肉,可它却眼巴巴地盯着,非常老实。 “老板,这是你家的狗吗?” 严宽问道。 “不是。” 老板叹了口气,说道:“我也不知道这狗从哪里来的,这半个月几乎天天过来。倒是不咬人,就在这里乖乖趴着,等我们收摊后,它才过来捡肉渣吃。可现在这年月,人都不够吃,哪还有肉给它吃啊。” 严宽盯着那狗打量了一会儿,狗也转过头来,跟严宽对视,在它的眼睛中,你能明显看到乞求之色。 每个猎人,都会将狗当为自己的伙伴兼家人,严宽自然也不例外。 他几乎没有犹豫,就撕下了一块肉,向那黑狗丢了过去。 不等肉落地,那黑狗一张嘴,就稳稳接住了,然后定定望着严宽。 “给你的,拿去吃吧。” 严宽微微一笑。 那黑狗似乎也听懂了他的话,一蹦一跳便向外跑去,耳朵也跟着一扇一扇的。 “这么好的肉,竟然拿去喂狗?这家伙疯了吧?” “嘿嘿,现在同情心这么泛滥,等你饿肚子的时候,就知道有多难受喽。” 大集上的人见到这一幕,都小声议论了起来,大部分都对严宽的举动颇为无感。 严宽也不在意,又花了五块钱,买了一些针头线脑、油盐调料,还给妹妹买了四大串山楂串的糖葫芦,一共只花了两毛钱。 “哥,看那大黑狗。” 严宽推着小车,刚刚离开集市,便听到妹妹叫了起来。 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见到刚刚那只大黑狗,正站在一个小土包上,对着这边犬吠。 “还没吃够吗?” 严宽笑着摇了摇头,又揪了一块瘦肉,向大黑狗丢了过去。 可这次它却没有接,依旧对着严宽吠叫。 严宽觉得这叫声有异,便走了过去。 这才发现那小土包后,有个浅浅的洞穴,正有一只肉嘟嘟的小黑狗,四脚朝天地在里边睡觉。 此时,那大黑狗终于停止了叫声,伸出舌头在小黑狗的身上舔了舔。 “哥,它叫我们过来干嘛?” 严小玲问道。 “它是想让我们收留它的孩子。” 严宽轻轻叹了口气。 狗跟人类共同生活了几万年,虽说不会说话,但早就有了灵性。 一些流浪狗不希望它的后代也做流浪狗,所以在下崽之后,都会把小狗叼到别人家的门口,求收养。 据说,它还会悄悄对人类进行观察,只有通过考验,它才会放心把孩子托付。 看来,它是选中了严宽。 “那我们就收留它,好不好?你看这小狗多可怜!狗妈妈也没奶喂它,咱们如果不帮忙,它一定会饿死的。” 严小玲可怜巴巴地说道。 她也知道家里很穷,连人吃的都不狗,哪有闲粮去养狗的。 可既然见到了,又实在不忍心不帮忙。 她本以为哥哥一定不会同意,哪知严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当即就点头,说道:“小的咱们要,大的也要。” “真的?” 严小玲顿时破涕为笑。 她早就想要一只小狗了,可母亲怕浪费粮食,说什么都不同意。 “当然是真的!我们不在家的时候,这小土狗可以看家护院,说不定我上山的时候,它也能帮上忙。” 严宽揉着妹妹的脑袋说道。 嘴上这么说,但严宽心里明白,这小土狗看家护院固然可以,但带上山却几乎没用。 它速度不如细狗,力气又不如獒犬,带上山之后,说不定还会把野兽引过来。 不过见到妹妹这么喜欢,他自然也不好拒绝。 见到哥哥点头,严小玲一下就把小狗包在怀里,转了好几个圈。 那小狗睁开眼睛,立即“嗷嗷”叫了起来,扭动着脖子想要咬人。 看它的样子,恐怕还没有满月,比人的手也大不了多少,不过却非常凶狠,吓得严小玲连忙松手。 “抓它脖颈后边的那坨肉。” 严宽提醒道。 “我怕它咬。” 严小玲心有余悸地说道。 “放心吧,它咬不到的。” 严宽笑了笑,说道:“母狗叼小狗的时候,也会咬这个地方,它不但不会感觉到痛,还会十分安心。” 听了这话,严小玲将信将疑,但还是试探性地抓住了小狗脖颈后边的那块肉。 果然,被抓住那团肥肉后,小黑狗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 严小玲也放下了戒心,不停逗弄着小黑狗。 “等一下。” 严宽正在看着一人一狗玩耍,突然眼睛一亮。 “怎么了,哥?” 严小玲一脸疑惑地打量着严宽。 严宽也不说话,而是把小黑狗接了过来,上下打量了一番。 发现它浑身上下都是黑的,一点杂色都没有,就连舌头也是黑的。 “没想到运气这么好,竟然让我们碰到一只五黑犬。” 严宽喃喃道。 五黑犬最大的特点就是护主、聪明,稍加训练之后,可以胜任任何工作。 用它来充当猎犬,捕猎一些小型动物倒也可以。 严小玲可不管什么五黑犬,早已抱着小狗跑远了,还给它起了一个名字,“小黑。” 至于那条大狗,本来是打算离开的,但严宽却拦住了它,不停抚摸它的头顶、后背。 这大狗也极通人性,竟然就这样跟在严宽身后回了村。 村里的小孩儿正在打闹,见到严小玲手里的糖葫芦之后,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一双双小眼睛说什么都移不开了。 严小玲走到他们面前,下巴扬得高高的,不住炫耀这糖葫芦有多好吃,最后还是在严宽的提醒下,她才心不甘情不愿地分了一串给大家吃。 将两只黑狗和货物放回家后,严宽就径直去了大队。 “阿宽,这是你的枪,和持枪证。” 赵玉田将一个绿色小本色交给严宽,然后指了指一旁的桌子。 严宽走上前去,只见桌子上放了一把用布条包裹的猎枪。 第十章 打赌 还是单管猎枪。 这玩意儿,说是猎枪,其实就是用两根钢管焊接的。 “怎么,不满意?” 似乎是看出了严宽脸上的嫌弃,赵玉田问道。 “队长,这也太凑合了吧?你看这枪都生锈了,估计比我爷爷的年纪都大,而且枪管也不直,打独头弹,基本不可能打准,打铁砂的话,十米之内杀伤力不错,但超过十米就一般了。” “尤其是那些野猪什么的,个个皮糙肉厚,一管铁砂下去,估计只能给它挠痒痒。” 严宽苦着脸说道。 虽然他的枪法好,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用这东西恐怕也打不到猎物。 “看不出来,你小子对猎枪还挺有研究。” 赵玉田有些诧异地打量了严宽一眼。 他本以为严宽只是图一时新鲜,没想到竟然对猎枪性能了解得这么清楚。 “这可是关系到性命的事情,能不提前调查一下吗?” 严宽露出乞求的笑容,说道:“队长,你就想想办法吧,这枪真不能用。” “有枪就不错了,你咋还挑三拣四的?这枪是让你遇到野兽之后自保的,能响就行了,难道你还真想去打猎啊?” 赵玉田用手指戳了戳严宽的脑门儿,道:“大小伙子,喜欢枪很正常,但打猎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你知道吗?” 此时,严宽已经听出来了,队长是禁不住自己的软磨硬泡,所以才敷衍自己的。 要想得到真正的枪,必须得到他的认可。 想到此处,严宽眼睛转了转,说道:“队长,如果我能解决粮食的问题,你能不能重新帮我找一把枪。” 他知道,粮食问题是村里的头等大事,队长不可能不关心。 果然,听了严宽的话之后,赵玉田的眼睛就是一亮,随即叹了口气,说道: “我今天已经带人上过山了,找到了你说的那个仓鼠洞,又把附近十里地翻了个底儿朝天,再没发现第二个洞,看来你上次只不过是运气好而已。一个人的运气,不可能永远这么好。” “这您就别管了,我只问一句,如果我能给村子里找来粮食,你能不能帮我重新找一把枪。” 严宽信心十足地说道。 “如果你能解决村子里粮食的问题,别说是一把枪了,就算是坦克大炮,我也能给你找来。” “一言为定。” 严宽也不废话,拿起猎枪,和旁边的一盒子弹,便离开了。 “这小子。” 看着严宽的背影,赵玉田也是忍不住摇了摇头。 一路无话。 严宽回到家之后,便将之前剥下的仓鼠皮拿到小黑狗的面前,让它熟悉这股味道。 五黑犬的嗅觉十分灵敏,跟专业猎犬相比,也一点都不差。 花点时间,让它记住这种味道,等过两三个月,它长到之后,就可以上山搜寻仓鼠洞了。 “任何单一的个体,都不可能在自然界中繁衍生存,那仓鼠只要不是石头里蹦出来的,就一定有自己的族群。” “既然十里地内找不到,那我就去到二十里、三十里外,我就不信还找不到。” 严宽知道,独居动物的领地意识极强,是绝对不可能让同类靠近的。 只有在交配的时候,它们才会聚在一起。 所以他并不着急。 “这枪虽然破了点,但不管怎么说也算是有了,二十发霰弹,五发独头弹,足够用一段时间了。 大山中,天黑得早,现在刚刚下午三点,天空就已经暗淡了。 “这个时候野兽也开始活跃了,不如就进山试一试吧。” 严宽早就已经手痒了,此时有枪在手,自然更加按捺不住。 于是便跟母亲商量进山的事情,结果自然是毫不意外地被拒绝了。 他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嘴巴都快磨破皮了,严母才勉强同意,并嘱咐他晚上八点一定要回来。 严宽一口答应。 反正他这次只是想去试枪,熟悉一下性能,并不是真的要去打猎。 一般情况下,进山一次,少说也要三五天才能碰到猎物。 说干就干。 严宽将就新买的短柄斧别在腰间,又灌了半葫芦高粱酒,便拿着猎枪出发了。 短柄斧的功能比普通猎刀要全面,用起来也顺手。 至于高粱酒,则是用来驱寒的。一口酒下去,能把一个即将冻僵的人给救回来。 刚刚走到院门口,他便听到一阵脚步声,一回头,便见到那只大黑狗正亦步亦趋地跟在身后。 “你也要跟我去吗?” 严宽问道。 那大黑狗好像真听懂了他的话,立即叫了两声。 于是严宽也没多说什么,一人一狗便直接上了山。 进了林子,严宽先将一颗独头弹上膛,然后便开始巡视自己前两天布置的陷阱。 结果自然是一无所获。 “一个新鲜的脚印都没有,看来那些猎物这几天根本就没有回来,要想找到猎物,得去黑熊岭。” 黑熊岭距离老牛沟有三十里地,说近不近,但说远也不远,走出这片林子,再翻一座山就到了。 听村子里的人说,以前黑熊岭出了一头老熊瞎子,站起来有一丈高,吃了不少砍柴人。 从那以后,就很少再有人去了。 即便是再有经验的猎人,宁可去到百里外打猎,都不肯再去黑熊岭。 严宽有猎枪在手,再加上打猎经验丰富,自然是没有什么好怕的,径直向黑山岭赶去。 那条大黑狗极有灵性,不等严宽招呼,便跑在了前边,不时在树根嗅上一会儿,留下一些标记。 看其样子,似乎受过专业的训练,对打猎一点都不陌生。 约莫一个小时后,严宽便走出了林子。 这么长的时间里,别说是野兽了,他就连鸟叫声都没有听到过。 “难怪村子里的猎人都转行了,现在这年月,指着打猎,早就饿死了。” 正想着,一路上都很安静的大黑狗,突然狂吠了起来。 严宽精神一振,连忙端起猎连,慢慢靠了过去。 只见大黑狗正卧在一棵老桦树下。 在树干靠近地面的位置,树皮被人削掉了一些,然后用木炭画了一个简易的人脸。 在人脸前边,还一堆燃烬的香灰,以及四个呈“品”字摆放的不知名野果。 “是谁在这里装神弄鬼?” 第十一章 莫名其妙 严宽在附近转了半天,也没看到什么坟墓。 那这些祭品是给谁的? 在这深山老林里,见到这些东西,实在是太诡异了。 要说恶作剧,似乎也不太像。 谁吃饱了没事干,在这里吓唬人? 这四个野果还是新鲜的,看起来刚放在这里不久。 严宽可没有那些迷信思想,拿起一个野果,用手擦了擦,便一口咬了下去。 咔嚓! 味道有点像柿子,也不甜,但在这个季节,也算十分难得了。 “那小子,你不要命了!” 一个野果还没吃完,便听到远处传来一声嘶吼。 抬头望去,只见不远处,正有一老一少两个人,向这里快速跑来。 老的看起来六七十岁,腿脚已经不利索了。 那个少的看起来比严宽还要小上一两岁,身材高大,手上还端着一把猎枪。 刚才大喊的,就是那少年。 “完了,爷爷,我们死定了。” 那少年奔到眼前,看了一眼严宽手里的野果,声音中都带了哭腔。 “这野果是你们放在这里的吗?” 严宽问道。 同时,他的心中也有些好奇,不就是吃你一个果子,至于哭吗? “没错,就是俺放在这里的,你这小瘪犊子,看我怎么收拾你。” 那少年抹了一把眼泪,一把就揪住了严宽的领子。 别看他长得膀大腰圆,力气也很大,但打架技术实在不怎么高明。 严宽也懒得跟他废话,拉住他的那条胳膊,猛得一转身,再一弯腰,便使了一招“过肩摔”轻而易举将他扔了出去。 那少年在雪地里滚了好几圈,这才稳住,瞪视着严宽,怒道:“没看出来,你这小瘪犊子还真有两下,咱们再来。” 说着,他在手心吐了口唾沫,便准备再次动手。 “二虎,给我消停点。” 就在这个时候,那个老人已经气喘吁吁跑了过来。 这名叫二虎的少年也真听话,果然不动手了,只是眼睛依旧死死盯着严宽。 看他的样子,似乎随时都有可能动手。 “你是哪个村子的?” 老人喘了几口气,望向严宽问道。 “老牛沟。” 严宽如实回答。 “老牛沟?” 老人上下打量了严宽一眼,最后将目光落在了他的猎枪上,问道:“老牛沟没什么出名的猎人啊,你师父是谁?” 听了这话,严宽忍不住笑了,“打个猎而已,有枪就好使,还需要师父教吗?” “我就知道你没有师父,要不然也不至于这么混账。” 老头哼了一声,将肩膀上的烟袋锅子拿了下来,从烟杆上的袋子里捏了一点烟丝,在烟锅子里压实。 不等他说话,一旁的二虎便掏出火柴,给他把烟丝点着了。 老头抽了一口,闭上眼睛回味了半天,才吐出一口青烟,说道:“你年纪小,不懂事,这次就算了,但你明天得带着祭品,来这里祭拜查卡古,乞求宽恕。” “查卡古是什么?” 严宽觉得有点莫名其妙。 老人还没说话,一旁的二虎就插口道:“查卡古就是这片林子的山神。山里几时有野兽,有多少野兽,都是查卡古说了算。你偷吃了查卡古的祭品,以后如果还打不到猎物,就怪你。” 听了这话,严宽这才恍然大悟。 做猎人不仅不能像种地那样旱涝保收,更是会有生命危险,所以大部分人都很迷信,每次打猎,都要举行一些仪式。 想必这个查卡古,就是他们所创造出来的“信仰”。 “我四爷说的话,你听到了没有?” 见严宽半天没吱声,二虎有些不耐烦地问道。 严宽知道,言语很难摧毁一个人的信仰,便耸了耸肩,摆出一副无奈的样子,说道:“我连自己吃的东西都没有,哪还有祭品给查卡古啊。” “那俺管不着,反正你吃了祭品,就得赔,否则……” 二虎撇了撇嘴,似乎是想说些什么威胁的言语,可是一想到刚刚自己的狼狈模样,还是忍住了。 那老者则面带愁容,深深叹了口气,说道:“看来,老天爷真是想让我们这些人都饿死啊,天意,天意。” 严宽自然不相信这些怪力乱神的东西,但看到老人那愁容满面的样子,也不禁有些唏嘘,于是指了指自己腰间的葫芦,问道:“用这个当祭品行吗?” “你这里装的啥?” 二虎随口问道。 严宽也没有说话,只是将葫芦的塞子拔了下来。 顿时,一股酒香弥漫开来。 “好香啊!” 那老人本来一直都是一副恹恹不振的样子,此时闻到酒味,一下子来了精神。 他烟袋也不抽了,眼睛睁得圆圆的,死死盯盯着严宽手上的葫芦。 “老曲酒馆的酒,能不香吗?” 严宽微微一笑。 老曲酒馆,是百年老字号,是他这次去集市,顺道买的。 “老曲酒馆。” 老头咽了一口唾沫,有些局促地问道:“那我能喝一口吗?” “当然可以。” 严宽可不是什么吝啬的人,当即就将酒葫芦递了过去。 老头动作极快,一把抓住酒葫芦,仰头便开始灌。 “四爷,你喝慢点儿,给查卡古留点。” 一旁的二虎有些急了。 只见那老头的喉咙不停滚动,这一口竟是直接喝了三分之一,然后才用脏袖子抹了抹嘴,打了个酒嗝,说道:“痛快,痛快,已经有两年没喝过这么好的酒了。” 说完,才恋恋不舍地将酒葫芦还给严宽,说道:“我瞧你小子不孬,要不要做我徒弟?只要每个月给我弄壶酒,我就把所有打猎技巧都教给你。” “四爷,不是说好只要我一个徒弟的吗?你咋还要收别人?” 一旁的二虎急了,黑脸都胀得通红。 “你老实倒是老实,就是脑瓜子不聪明,成不了好猎人啊。” 老头闭着眼睛,似是在回味着那高粱酒的美味。 严宽也没接话茬,只是拿着酒壶,围着那画着人脸的桦树,倒了一圈酒。 突然,他耳朵一动,立即举起了猎枪。 “你要干啥?” 看到严宽突然举枪,二虎顿时吓了一跳。 “有猎物!” 严宽低声说道。 一听这话,那爷俩顿时来了精神,纷纷转头望去。 第十二章 小麂 可是除了一望无际的白雪之外,啥都没有。 “你小子别胡说八道了,哪有猎物?害得俺白高兴一场。” 二虎冲着严宽挥了挥拳头,十分不满地说道。 四爷又打了个酒嗝,说道:“小子,你考虑得怎么样了?一葫芦酒就能拜师,天底下可没这么便宜的事情了。” “不是我吹,别的不说,只要学到我枪法的一点皮毛,以后就天天吃肉,再也不用饿肚子了,大姑娘小媳妇儿肯定抢着要给你生孩子。” “你不信的话,就问问二虎,他十二岁跟我学枪法,十四岁就自己打了一头野猪,要不是这两年猎物少了,他早就盖新房子娶婆娘喽。” 可能是酒喝得猛了,他脸上一片酡红,说话也有些语无伦次了。 “我四爷跟你说话呢,你听到了没有?” 见到严宽依旧保持着端枪的姿势,一点回话的意思都没有,二虎有些生气了。 “不想惊动猎物,就给我安静些。” 严宽沉声说道。 难不成真有猎物? 见到严宽如此一本正经,二虎有些迟疑,便望了一眼身旁的四爷。 四爷将双手拢在耳后,听了一会儿,摇了摇头,说道:“没有。” 二虎知道,四爷的年纪虽然大了,但耳力依旧远超常人,他说没有,就一定没有,于是说道:“你小子,别在这里装模作样了,这里又没有大姑娘,你演戏给谁瞧呢?” “两百米外,四蹄动物,三十斤左右,应该是麂子或是幼鹿。” 严宽道。 “吹牛不打草稿!” 二虎显然不相信严宽的话,翻了翻白眼,就对一旁的老头说道:“四爷,趁着天还没黑,咱们再到其他几个窝子看看吧。” 四爷摇了摇头,说道:“不着急,咱们再等会儿。” “等啥,难不成真有猎物?您看到了?” 二虎眨了眨眼睛。 “没有。” 四爷摇了摇头,说道:“我觉得这小子有点门道。” “有啥门道啊,我看他就是装神弄鬼!您老可是十里八乡最后名的猎人,连你都没看到猎物,他咋看到的?” “就算他长了千里眼,可这里到处都有桦树遮挡视线,他也不可能看到二百米之外的东西啊。还三十斤左右的麂子,说得有鼻子有眼的!” 四爷也觉得这话有道理,深深看了严宽一眼,说道:“小子,我就住在刘家营子,什么时候想拜师了,就来找我,到村里一打听就行了。” 说完,他便转身准备离去,可是还走两步,突然脚下一顿,轻声道:“真有猎物,二虎,端枪。” “啥?” 二虎也吃了一惊,可是还没等他做出反应,便见到一个黑影从拐角处一蹦一跳跑了出来。 果然是一只麂子。 自从大旱之后,爷俩一年到头也打不到几次猎物,尤其是最近半年,基本上都要坐吃山空了,此时见到猎物上门,自然是激动异常。 然而猎人也有规矩。 这猎物是严宽最先发现的,在他没有开枪之前,谁都不能抢。 见到严宽依旧保持着那个姿势,二虎忍不住提醒道:“还不开枪,等什么呢。” 严宽还没回答,一旁的四爷便说道:“他这枪打不了这么远。” “那可咋办?如果这麂子不往这边跑,那咱们岂不是就没机会了?” 二虎急得好像胸口有猫在挠一样。 四爷沉吟片刻,说道:“这样下去,咱们都得空手而归,小哥,我出个章程,你看行不行,先让二虎开枪,等打到猎物之后,肉归你,蹄子、脑袋、内脏归我们。” “行!” 严宽没有犹豫,直接点了点头。 二虎大喜,直接抠动了扳机。 嘭! 一声枪响过后,那小麂安然无恙,反倒是它旁边的一棵桦树被打穿了。 “你咋这么笨!” 四爷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好久没打会动的,有点激动了。” 二虎傻笑一声,重新瞄准,再次抠动了扳机。 然而还是偏了半米。 这下,他真是急了,马上收起笑脸,深吸一口气,再次瞄准射击。 这次,偏得更远了。 “笨死你算了,再多的子弹也不够你祸祸啊,把枪给我。” 四爷骂道。 二虎只好红着脸,把枪交给了四爷。 四爷趴了下来,卧姿射击,也接连开了两枪,可总是差那么一些。 “这小畜生太狡猾了,枪响之后,它就会跳跃,根本打不动,要是狍子,早被我杀掉两次了。而且风也大,把子弹吹偏了。” 四爷爬了起来,有些惋惜地叹了口气,说道:“不过,能遇到猎物就是好事,还有机会。” “要不,把你的枪让我试一试?” 就在这个时候,沉默半天的严宽开口了。 “你?” 二虎望了严宽一眼,撇了撇嘴,说道:“虽然都是玩枪,那你这个,跟我这个可没法比。知道我这是啥枪吗?” “不就是小鬼子用过的三八大盖吗?有什么稀奇呢?” 严宽有些无语地说道。 他也不明白,这小子为什么总是对自己阴阳怪气。 “行啊,你小子倒是有点眼力。” 二虎有些意外。 严宽道:“当年抗战结束之后,民间留下了不少三八大盖,这种枪射程远,穿透力也强,打在猎物身上,一下子就穿过去了,很难造成致命伤,但它打得准,稳定性强,且上边的盖子能防尘、防脏,倒是挺适合远程狩猎的。” 见严宽这么懂枪,二虎知道遇上行家了,立即收起了小觑之心。 四爷也是叹了口气,说道:“你懂的不少,但是没啥用,刚才那几枪,已经吓得小麂跑到四百米外了,这已经是极限有效射程了。子弹打出去是个弧形,基本不可能打得中。” “不试一试怎么知道呢?” 严宽微微一笑。 听他这么说,四爷也就把枪递了过去,道:“反正就剩一颗子弹了,你就随便玩玩吧。” 山里风这么大,很容易就能让子弹偏移,是绝对不可能打中的。 二虎更加不相信严宽能打中。 严宽也不解释,接过枪之后,慢条斯理调了调卡尺,吹了口白气,测了测风速,这菜抠动扳机。 下一秒,便听到一声鹿鸣。 那小麂一下跳了起来,同时右前腿处爆开一丛血雾。 它在地上抽搐了几下,便一动不动了。 第十三章 玩鹰 “中了!” “真他娘神了!” 二虎忍不住爆了句粗口,然后便连滚带爬地向那小麂跑了过去。 四爷也是张大了嘴巴,一脸诧异地盯着严宽。 这么远的距离,这么大的风,而且中间还有那么多桦树遮挡,竟然能一枪毙命? 作为一个打了一辈子猎的老猎人,四爷自然知道这有多难。 如果不是亲眼看到,他绝对不会相信世界上有这样的人。 “你不是说你没师父吗?看你的年纪,也不像当过兵,那你这枪法从哪儿学的。” 四爷问道。 “我也不知道,随便一打就中了,可能是运气好吧。” 严宽自然不可能告诉他自己是穿越者,所以只好随便找了个理由。 想把枪打好,可没有捷径,只能用子弹喂,不练个十几年,可没严宽这么大的本事。 正说着,二虎已经将那小麂扛了过来,往雪地里一扔。 四爷第一时间将小麂翻了过来,只见在其肚子左侧,有一个母指大的进弹口,右侧则有一个拳头大的出道口。 这一枪,正好打穿了心脏,分毫不差。 “四爷,这林子里终于有猎物了!” 二虎咧着大嘴笑道。 看他的样子,似乎比严宽还要开心。 “嗯。” 四爷也是笑眯眯地点了点头,说道:“马上就开春了,动物也该回来吃嫩芽了,可惜没子弹了,要不咱们爷俩再往山里走走,准能打到些猎物。” 一听这话,二虎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就消失了,不由自主向地上的麂子看了一眼。 脸上更是露出了羡慕之色。 就在这个时候,他突然感觉到屁股被人踢了一脚,紧接着便听四爷骂道:“这是人家的猎物,你瞧啥瞧?没出息的东西!” “刚刚那麂子距离你这么近,你咋打不中?你要是打中了,咱多少也能分到一点。” 听了这话,二虎脸上一红,小声嘟囔道:“就知道说我,你不也没打中吗?” 四爷装作没听见,说道:“行了,时候也不早了,咱们也该回去了,好好休息两天,咱们带足干粮子弹,再来。” 说完,跟严宽打了个招呼,便准备离开。 “等一下。” 严宽叫住了二人,说道:“别着急走啊,不是说好了,蹄子、脑袋、内脏归你们吗?” “这……” 四爷脸色有些尴尬,说道:“这是你打的猎物,我们又没帮到什么忙,怎么好意思分呢?” “谁说没帮到忙?如果没有你们的枪,这小麂子早就跑了,不管怎么说,你们也有一份功劳,该怎么分就怎么分。” “四爷,人家都这么说了,你就别推辞了。” 二虎跺了跺脚,显然有些急了。 他全家人,都大半年没见过肉腥了。 说完,也不等四爷点头,就立即掏出了刀,主动提出要帮严宽剥皮。 严宽也乐得清闲,便点了点头。 “小心点,这皮子也值老钱呢,别弄坏了。” 四爷嘱附了一句,又重新填了一锅子烟,递给严宽,笑眯眯地说道:“弄两口。” “我不会。” 严宽摇了摇头。 “大男人,哪能不会抽烟啊?你嫌我脏是吧?” 四爷把脸一板。 虽然刚认识不久,一共也没说几句话,但严宽已经看出来了,这老头很犟,只好接过烟袋锅子,勉为其难抽了一口,然后用力咳嗽了起来。 “别咳呀,这上好的关东烟,都浪费了。” 四爷嘬了嘬牙花,有些心疼地说道。 把烟袋锅子接回来,美美地吸了一口,吐出一个烟圈,四爷才竖了竖大拇指,说道:“好小伙子!够仁义!以后就算走出大山,也一定吃得开。” “就几个蹄子,又不是什么大事,算什么仁义啊,您过奖了。” “对你来说,只是几个蹄子,一点下水,但是对我们来说,是真能救命啊。” 四深深叹了口气,说道:“年轻力壮的都跑出去了,大山里就剩下一些老弱病残,我这身打猎的手艺恐怕要失传了。” 说完,他看了一眼严宽,说道:“你小子,心里一定在想,连个麂子都打不中,能有多少手艺?谁稀罕学?对不对?” “没有没有,我哪敢这么想啊。” 严宽连忙摆了摆手。 “没事,想了也没事儿。” 四爷嘬了一口烟,说道:“打猎的门道多了去了,枪法只是其中之一而已,我已经十来年没动过枪了。” 听了这话,严宽的眉头也是一皱,“一个职业猎人,十来年没打过枪,那还怎么打猎啊?那猎物不能自己飞到你家吧?” “还真被你说对了,猎物就是会自己飞到我家。” 四爷一拍大腿,得意地说道:“我每天什么都不干,就在家里喝点小酒,晒晒太阳,每隔几天,就有猎物往我家飞,你信不信?” “我不……” 严宽刚想说我不信,突然心中一动,说道:“四爷,您会玩鹰吧?” “聪明!” 四爷又竖了竖大拇指,说道:“我家祖祖辈辈都是玩鹰的,到我这里才开始玩枪,我们祖上,那是给乾隆爷养过鹰的。” 在说这番话的时候,他的胸膛都挺了起来。 又吹嘘了好一会儿,四爷才叹了口气,说道:“可惜啊,我那只海东青老死了,要不然,我也不至于这么大年纪还进山吃苦。” “反正有手艺,大不了再掏一只,重新驯呗。” 严宽道。 “你说得轻巧,你以为什么破鹰都能驯吗?你以为驯鹰这么轻松吗?我告诉你,这里边都是学问。” 四爷翻了翻白眼,随即向前凑了凑身子,小声说道:“你想学训驯鹰不?我教你呗?” 他此时的样子,一点都不像一位长者,倒更像一个诱人上当的骗子。 还别说,严宽上辈子都是枪猎,专打大型野兽,对玩鹰还真不是很了解。 他倒是见过别人玩鹰,既可以抓野兔、野鸡,也能抓郊狼、小鹿。 所以,听了四爷的话,也有些心动。 “怎么样,你同意了?” 似乎是看严宽有些意动,四爷笑眯眯地说道:“以你的机灵,估计用不了一年半载,就能把我这套玩意儿学会。” 第十四章 生吃 严宽想了想,也就答应了。 二人在聊天的时候,二虎还在忙碌着。 别看他长得憨憨的,干活可是一把好手,不一会儿就把麂皮完整剥了下来。 然后一刀下去,将小麂开膛破肚,双手捧了一个血里呼啦的东西出来,来到四爷面前。 “没规矩,给你大哥吃。” 四爷瞪了他一眼,说道。 二虎先是一愣,随即才明白过来,将那玩意儿捧到了严宽面前,用袖子抹了一把口水,说道:“哥,你先吃。” 看他的样子,似乎快馋坏了。 “这是麂子的心脏吧?这还生着呢,怎么吃啊?” 严宽皱了皱眉头。 “心脏就得生着吃,要不然没滋味儿。” 二虎咽了一口唾沫,说道。 严宽看了一眼那血里呼啦的东西,连忙摇了摇头。 放着好好的肉不吃,干嘛非吃这东西啊? “嘿嘿,臭小子不懂享受,咱们吃。” 四爷抓了一把雪,在手里擦了擦,便将麂心接了过来,一口咬了下去,鲜血一下子就滋到了他的脸,可他却一点都不在乎,反而在脸上一抹,将血给抹匀了。 二虎也有样学样。 二人你一口我一口,很快就吃了一半。 “四爷,你说吃了这玩意儿梆梆硬,准能生小子。是真的吗?” 二虎含糊不清地问道。 “这还有假?我年轻时身子虚,眼看活不成了,我爹就让我吃狼心,你猜怎么着?我不光身体好了,还梆梆硬,三年就生了四个娃。” 四爷十分得意地说道。 严宽本来已经打算走了,听了这话之后,一把就将那一半麂心夺了过来,吭哧吭哧吃了起来。 惹得二人哈哈大笑。 严宽可不是为了梆梆硬,单纯就是想尝尝鲜。 热血流到嗓子眼里,有一股铁锈的味道,让人想要呕吐,严宽连忙喝了一口酒往下压。 你还别说,这一口麂心一口酒,本来还冷飕飕的身体,一下子就热了起来,就像是进了火炉一样。 三人美美吃了一顿,二虎才又把肝脾肺肾一件件用枯草捆好,将四肢脑袋剁了下来。 肺子不好吃,二虎没有要。 严宽却知道这是好东西,给狗吃了能催肥,便直接丢给了大黑狗。 此时,天已经黑了,严宽便扛着麂肉告辞离开了。 去掉内脏四肢之后,这小麂子只剩下十几斤肉,扛起来也一点都不费劲。 那皮子很小,但品相不错,摸起来也十分柔软,拿到集市上估计也能卖几个钱。 下了山之后,大黑狗就一溜烟先跑了回去。 “宽子,这是去哪儿了,怎么这才回来?你肩膀上那是什么东西啊?哎呦,是红肉!” “这是啥肉?从哪里搞来的?” “好家伙,这年头还能从山上搞到肉,真了不起啊。” 村口一群人也不怕冷,正揣着袖子聊天,见到严宽肩膀上的麂子之后,一个个凑了过来,眼睛都直了。 这也难怪,他们大部分人连填饱肚子都困难。 “运气好,打到了一只小麂子。” 严宽笑着回了一句。 “运气?难道这小麂子自己撞树上,让你给捡到了?” “上次你弄了几百斤粮食,也说是运气。咋你运气就这么好呢?” “这小子肯定是发财了,后半晌我还见他推了一车白米白面回来呢!” “白米白面?我都一年没吃过了!” “宽子,咱们可是发小,有好事你可不能瞒着我。” 众人将严宽围在中间,七嘴八舌说个不停。 严宽也只能满口答应。 远亲不如近邻,如果有机会,严宽自然愿意帮帮大家伙,但前提是先让母亲和妹妹过上好日子。 好不容易才从人群中挤了出来。 在经过徐莺莺家门口的时候,严宽听到了大伯的吼声,还有徐莺莺的哭声。 但他不想跟这一家子有什么来往,便直接回了家。 严母早就在门口等候了,见到严宽之后,那紧绷的脸色才终于缓和了一些,抱怨道:“不是说好了天黑之前回来吗?你这是跑哪儿去了?” 严宽笑了笑,拍了拍肩膀上的麂子,说道:“打到了一只小麂子,耽误了会儿。” “这黑灯瞎火的,多危险啊,我就说不让你上山,要碰到野猪咋办?” 严母并没有去关心小麂,而是转着圈打量了严宽一眼,又用鸡毛掸子给他拍了拍身上。 “碰到野猪更好,我一枪就给它撂倒,咱们吃野猪肉。” “看把你能的!” 严母翻了翻白眼。 听了母亲的抱怨,严宽的心中非但没有一丝厌烦,反而觉得十分温暖。 就在这个时候,隔壁突然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声。 “哎呀,是你大伯大娘在吵架,我得去看看。” 严母说道。 “妈,你管那个闲事儿干什么?让他们吵去呗,最好打起来。” “净瞎说!” 严母瞪了严宽一眼,说道:“你大伯丢了广播员的工作,正生气呢,不拉着点,肯定得出事。” 严宽知道母亲心眼好,也就没多说什么,便直接回了家,然后在院子里刨了个雪坑,将小麂埋了进去。 这雪坑比冰箱还好用,放上一两个月都不会坏。 刚忙完,严宽便听到一阵“哼唧哼唧”的声音。 转头看去,只见大黑狗正把那肺子反刍出来,咬碎之后,喂给小黑狗吃。 一般情况下,不足月的小狗是不能吃肉的,可这小家伙不仅能吃,还吃的挺香,每吃一口之后,还要原地转上几圈。 “赶紧长大,以后还用得着你呢。” 严宽过去摸了摸狗头,心里想的却是“欧亚仓鼠”的事情。 他这次上山,特意留心过,一点大仓鼠的痕迹都没有。 看来只有去黑熊山才有机会。 如果只是黑熊,也就罢了,可那里除了黑熊之外,还有很多狼。 狼这种东西,生性狡猾,懂得跟猎人玩心眼,而且还是群居的,少则十来只,多则数十只。 严宽虽然对自己的枪法很有自信,但双拳难敌四手啊。 “改天去刘家营子逛逛,那二虎虽然憨了点,倒是个好帮手。” 抱着小狗玩了一会儿,严宽突然觉得有点不对劲,好像缺了点什么。 一拍脑门儿才想了起来,回来半天,还没见到妹妹呢。 第十五章 撒泼 以往,自己还没进门,妹妹就跑出来迎接自己了。 心中想着,他走到屋里,掀开厚厚的门帘,当见到眼前的景象之后,他一下子就笑了出来。 只见严小玲正四仰八叉地躺在炕上睡觉,小嘴一张一合,像个小金鱼似的,左右手还各拿着一个大肉包。 现在的严小玲已经圆润了很多,也白了很多,再也不是那个黑瘦的干瘪丫头了,跟村里的其他孩子站在一起,简直就不是一个图层。 “还是不够啊,我得打更多的肉,让母亲和妹妹过上更好的日子。” 过去给妹妹盖好被子,又把她手里的大包子拿了下来,咬了一口。 真香,是猪肉大葱陷的! “锅里有热的。” 这时,严母也回来了,掀开锅盖,顿时一股热气扑面而来,“我都说了等你回来一起吃,可这丫头一点不听话,还没熟,就开始吃了。” 一边说着,她连笼屉都端了下来,又从锅底盛了一碗酸菜汤。 “没事的,饭熟了你们就先吃呗,不用等我。” 严宽笑了笑,吃口包子,喝碗酸汤,身子一下子就暖了过来。 “娘,你怎么不吃?” 见母亲还在那里忙碌,严宽随口问道。 “你大伯家也没粮食了,我拿几个给他们。” 严母说道。 “啥?给他们干什么?他们一家子怎么欺负咱们,难道你都忘记了?” 严宽顿时没了胃口。 “他们也没怎么欺负我,再者说了,都是一家人,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你打小就没了爹,以后还得靠你大伯帮衬。” “用不着,我能照顾自己,也能照顾好你跟妹妹。” 严宽好说歹说,母亲还是拿了六个大包子,给大伯一家送了过去。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大早,严宽还没睁眼,就听到院子里有人骂道:“赶紧撒手,你这个臭乞丐婆,还敢跟我动手动脚了?” “娘,你不能这样啊,这是娃冒着生命危险从山里打回来的。” “狗屁,那小野种瘦得跟猴子似的,连个老鼠都抓不住,能会打猎?我看八成这小子偷的!你赶紧撒手,要不我踹你了。” “我不撒手,要不你拿一半走,给我留一半吧,娃的病刚好,正需要补身子呢。” “一半?我一口都不给你留。” 严宽一听就知道是奶奶来了。 奶奶是跟大伯一家过日子的,平时很少来严宽家,每次来,都要卷走不少东西。 穿上衣服出门一看,果然见到母亲跟奶奶正在争抢他埋在雪里的麂子肉。 别看他奶奶已经快六十了,但一根白发也没有,力气也挺大,竟拖着母亲往外走。 而母亲则是坐在地上,死死抓着麂子。 “给我放手!” 严宽吼了一声。 奶奶张桂香看了一眼严宽,随即又瞪了一眼严母,呸了一口,说道:“你不是说他病刚好吗?我怎么看不出来他生过病!好你个臭乞丐,你竟然都敢当面扯谎了?” 看到张桂香这个样子,严宽顿时怒了,“我让你放手,你没听到吗?” “你这是跟我说话呢?你这个没大没小的东西,我看你是活腻歪了!” 听了严宽的话,张桂香一下子就尖叫了起来,显然是没想到严宽竟然敢用这种口气对她说话。 毕竟,在她的印象里,严宽还是那个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的病秧子。 “没大没小?你是在说自己吧?我从来就没听说过有谁家老人厚着脸皮抢人家小辈家里的东西。” 严宽撇了撇嘴,说道。 如果不是不想背不孝的骂名,严宽才不会跟她磨嘴皮子,直接大嘴巴就呼上去了。 张桂香的脸也不红,反而冷哼一声,说道:“你爹都是我生养的,要是没有我,能有你爹吗?没有你爹能有你吗,我拿你家点东西怎么了?” 趁着她说话分心,母亲一用力,直接就把麂子抢了回来,商量着说道:“娘,我求求你了,你就拿一半行不?我打算给孩子炖肉,补补身子。” “不行!我说不行就是不行!我可听说了,你们家天天吃肉,还没吃够啊?你大哥大嫂和大侄子可还饿着肚子呢。” 张桂香骂道。 “可我昨天刚给他们送了六个大肉包啊。” 母亲小声说道。 “六个?你也好意思说!六个包子够三个人吃吗?我大孙子正长身体呢,一个人就得吃六个。” 一边说着,张桂香便又要动手抢夺。 严宽连忙挡在了她的面前,“我家天天吃肉,跟你有什么关系?你和大伯家吃香喝辣的时候,也没想过我们啊。六个包子不够,那就喝西北风去吧。” 张桂香也是个牙尖嘴利的人,可是听了这话之后,一时之间也无法反驳,随即眼睛一转,就坐在了地上,双手拍打着雪地,说道:“这日子没法过了!孙子和儿媳联起手来欺负我这个老婆子,也没人评评理,我……我不活了。” 听了这话,母亲就想过去安慰她,严宽连忙拉住,说道:“娘,你别管,你越是管,她就越是蹬鼻子上脸,我倒想看看她是怎么不活的。” “这可是你说的,我一头撞死在你家,你们也得坐牢。” 张桂香瞪着眼尖叫道。 “好啊,你撞吧,你要敢撞死在这里,我就敢给你偿命。” 严宽不屑地说道。 他太了解这种人了,她越是把“死”挂在嘴边上,就越怕死。 果然,张桂香嘴上说得果决,可偏偏不行动,就知道在雪地里撒泼打滚。 大冬天的,大家在家里呆着也憋屈,都纷纷出来看热闹。 显然,他们也了解张桂香的为人,所以也并没有阻拦,都在一旁远远地瞧着。 见到有观众,张桂香也哭得更大声了,就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 “哭吧,接着哭,哭累了就歇会儿。” 严宽懒得搭理她,转头对严母说道:“妈,早清儿吃什么。” “我刚把包子热了。” “行,那咱们就开吃吧。” 严宽直接搬来一把板凳,坐在院中,拿着包子大快朵颐了起来。 热过一次的包子,香味儿更大了,咬一口,就滋滋冒油。 一时间,院子周围吞咽口水的声音此起彼伏。 这可是肉包子啊! 别说是在灾年了,就算是大丰收的时候,他们一年也吃不了几次啊。 第十六章 打赌 那些大人倒还好,就算再馋嘴也得要脸,可是小孩子就不一样了,一个个馋得吱哇乱叫。 严小玲故意逗他们,吃一口包子就吧唧吧唧嘴。 还是严母看不下去了,给那几个小孩儿每人分了一个,把他们乐得屁颠屁颠的。 张桂香也不哭了,舔了舔嘴唇就站了起来,自己往灶台跑。 “你干什么?” 严宽一伸脚,挡在了她的面前。 “咋?我是你奶奶,吃你一口包子还不行啊?” 张桂香叉着腰问道。 严宽翻了翻白眼,“你还知道你是我奶奶啊?我饿得快死的时候,你给过我一粒米吃吗?” “我倒想给,我也得有才行啊,谁家不是勒紧裤腰带过日子?” 张桂香哼了一声,说道:“今天包子我可以不吃,但是这麂子肉,我必须得带走。” 听了这话,严宽顿时笑了,“凭啥?凭你脸大吗?” 这时,严母也过来拉严宽,示意他少说两句,可严宽却假装不知道。 他以后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可不能让这老太婆趴在身上吸血。 “凭啥?你还敢问凭啥?我问你,你大伯的工作咋丢的?是不是因为你?你知道我费了多大劲,才让他当了广播员吗?就因为你,害了你大伯全家人,你不该给点补偿吗?” 张桂香骂道。 “奶奶,饭可以乱吃,但话可不能乱说啊,大伯丢了工作,是因为大娘整天撒泼,给组织上丢人,所以队长才处罚了他,你有气去找队长,别找我。” 说完,严宽还打了个饱嗝。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谁也不肯说句软话,村民们都听得津津有味,简直比看大戏还有意思。 就在这时,大队长赵玉田来了,刚一进院子,就瞪了严宽和张桂香一眼,沉声说道: “有完没完了?芝麻绿豆大的小事,整天吵,有什么可吵的?咱们老牛沟都得围着你们老严家转,是吧?” 这张桂香向来是欺软怕硬,此时看到大队长之后,态度一下子就软了下来,笑眯眯地说道: “哪能啊,我们老严家哪有这么大面子啊?实在是家门不幸,出了不孝孙啊。” 说完,还瞪了严宽一眼。 赵玉田哼了一声,说道:“严宽哪里不孝了?我瞧这小伙子挺好的,把一家人都照顾得不错,咱们村谁不羡慕?反倒是你,看到人家日子好过,眼气了,来上眼药了,是吧?” 听他口气不善,张桂香也不敢顶嘴,只是一味的陪笑。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压低声音,说道:“队长,我们家老大已经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您看能不能把他调回去?林场的日子太艰苦,实在不是人过的呀。” “不行!” 赵玉田想都没想,就一口拒绝了,说道:“我们的同志就是应该去最艰苦的地方战斗,老人家刚过世几年,你就把他的话给忘了?” 听到赵玉田把“老人家”都搬出来了,张桂香立即就老实了,灰溜溜就离开了。 等其他人都散了之后,赵玉田这才来到严宽身边,笑道:“小伙子,有两下子啊,听说昨个晚上,又满载而归了。” “侥幸,弄了只小麂子。” 严宽笑了笑。 “侥幸?少给我扯淡!这十里八乡的猎人也不少,怎么没见别人也侥幸呢?看来你小子还真有两把刷子。” 赵玉田重新打量了严宽一眼,目光中也满是赞赏。 严宽打蛇随棍上,问道:“那能不能重新给我发支枪?这烧火根根本就不管用啊。” 赵玉田点了点头,“能啊,怎么不能,咱们不是说好了吗,你帮村里解决粮食问题,我就给你解决枪的问题。” “我也不多要,弄个一两万斤,帮大家伙度过这段时间就行了,今年雪大,明年一定丰收,再也不会饿肚子了。” 说完,他也是叹了口气,额头上的皱纹好像又多了几根。 看样子,粮食的事情把他愁得不行。 严宽想了想,问道:“如果没有粮食,有肉行不行?” “行啊,怎么不行?有肉就更好了。” 赵玉田眼睛一亮,说道:“咱们老牛沟里的人不多,就那么三百多口,如果每人能分上两斤肉,以后每顿都能加点荤腥,日子也好过一些。” “那我想想办法。” 严宽面色沉重地点了点头。 他可以确定,山上一定还能找到粮食,可打猎可比找仓鼠洞要轻松多了,一头野猪王就有八九百斤,就算是小野猪,随便也有个两百来斤重。 严宽打听过了,一支五六半,要两百块钱,他可买不起,所以只能从队长这里搞枪。 送在赵玉田,严宽也没在家里停留,弄了一壶酒,就直接去了刘家营子。 正在打听四爷家在哪儿的时候,一个穿着红袄,梳着麻花辫的女孩儿走了过来。 睁着一双大眼睛问道:“你找四爷干什么?” 严宽道:“我跟四爷说好了,到他这里学打猎。” “哦,你就是那个严宽吧?” 小女孩儿恍然大悟地说道。 “你咋知道?” “当然是四爷跟我说的,行了,别在这里杵着了,跟我一起走吧。”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往村东口走去。 一路上闲聊,严宽才知道,这小女孩儿叫大兰子,刚一出生,就被遗弃了,是四爷把捡回来,养大的,今年刚刚十八岁。 别看她年纪还不大,但长得是真水灵,十里八乡恐怕都找不出第二个了。 尤其是那一双大眼睛,扑扇扑扇,就好像会说话似的。 现在已经快晌午了,但四爷还没起床,站在院子外边都能听到打鼾声。 大兰子轻车熟路,搬开大柴门,走到院子里,大声叫喊,用力拍门,可四爷非但没醒,反而打鼾声更大了。 气得她直跺脚。 “看我的。” 严宽笑了笑,说道。 “四爷睡着了,房子着火都醒不了,你有啥办法?我看还是别白费劲了,有什么事,等着他睡醒再说吧。” 严宽想了想,说道:“我一不大声叫,二不敲门,就有办法让他醒来自己开门,你信不信?” “不信。” “那咱们打个赌,好不好?” “打什么赌?” “我如果能让四爷自己醒来,你就让我亲一口。” 第十七章 识药 “臭流氓!” 大兰子的脸一下子就红了,就像是刚熟透了的苹果一样,让人忍不住就想咬一口。 见到严宽盯着自己,她更是用力跺了跺脚,然后攥起小拳头,在严宽的肩膀上轻轻捶了一下。 “哎呀,好痛。” 严宽一皱眉,装作很痛的样子。 “痛吗?可我没用力啊。” 大兰子还不知道自己上当了,眨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问道。 其实严宽并不是一个轻浮的人,可也不知道为什么,一见到大兰子,就想逗逗她。 这可能就是一见钟情吧。 严宽装模作样的揉了揉,这才说道:“你要是不敢打赌就算了,我不会笑话你是胆小鬼。” 他使的是激将法。 东北的女人都有一股“虎”劲儿,往往受不了激。 哪知这大兰子跟严母的性格差不多,竟一点都不着急,耸了耸肩说道:“四爷说了,女孩子不能让别人亲,亲了就嫁不出去了,还得被人笑话。” 严宽脱口而出,“那就直接嫁给我呗。” 听了这话,大兰子刚刚恢复的脸蛋,一下子就又红了,跺了跺脚就离开了。 “这个女人我娶定了!” 严宽心中暗暗打定主意。 结婚本来就是搭伙过日子,严宽从来不奢望什么爱情,只要互相看对眼,就行了。 “哥,你咋来了?” 就在严宽胡思乱想的时候,突然一双大手按住了他的肩膀。 严宽回过头来,只见二虎正咧着大嘴笑。 自从见识了严宽的枪法之后,他已经彻底服气了,见到严宽,就跟见到亲人一样。 “我来找四爷。” 一边说着,严宽从他手下挣脱,顺便揉了揉有些发酸的肩膀。 这家伙,真是力气比狗熊还大啊。 “四爷正睡觉呢,估摸着得后半晌才睡醒,你饿不,我让大兰子做饭。” 二虎道。 “我刚刚吃过了,一点都不饿,就算饿也没用,大兰子早走了。” “啥,你见过大兰子了?怎么样,漂亮不?” 二虎一脸得意地问道。 严宽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高兴,随口答道:“当然漂亮。” 听了这话,二虎更加得意了,拍了拍胸脯,说道:“那是我未来媳妇儿。” “什么?” 严宽上下打量了一眼这个黑熊一般的男人,又想了想大兰子的模样,忍不住摇了摇头。 不般配! 实在太不般配了! 他也没多说什么,直接就拿出酒葫芦,把塞子拔了下来。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四爷的鼾声一下子就停了,两秒后,他就已经站走了严宽面前,哈哈大笑,说道:“我就知道是你小子来了。” 说完,也不等严宽说话,直接就将酒葫芦抢了过来,连灌了三大口,然后心满意足地打了个酒嗝。 酒鬼严宽见多了,可像他这么嗜酒如命的,还真是少见。 “你小子这么快就来了,看来是真想学我这手艺啊。” 四爷捋了捋稀稀拉拉的几根胡须,老神在在地说道。 “那当然,四爷的打猎技术谁听了不竖大拇指?我也不巴望全都学会,只要能学到一点皮毛,都能一辈子受用无穷了。” 严宽笑嘻嘻地说道。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果然,听了这话之后,四爷一下就乐开了花,说道:“算你小子有眼光,不过嘛,现在学早了点,起码得再一个月才能学。” “为啥?” 严宽眨了眨眼睛,随即恍然大悟,说道:“我明白了,等过一个月,老鹰才会交配下蛋,那时才能去掏小鹰回来养。” “你小子咋啥都知道?” 四爷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就消失了。 他本来还显摆显摆的,没想到这小子懂得这么多。 “我也是道听途说。” 严宽随便找了个借口。 四爷想了想,说道:“这一个月也不能总闲着,这样吧,我教你认药材吧。” “认药材?那有什么用?” 严宽皱了皱眉头。 “这你就不懂了吧!” 四爷哼了一声,说道:“你以为咱这老林子里只有野兽值钱吗?我告诉你,老林子的宝贝多了。” “人参、鹿茸这些就不用说了,不管在什么年代都是宝贝,就算是那些不起眼的小杂草,到外边都能卖出高价,比如这个。” 说着,他指了指一旁架子上晒的东西。 严宽走过去一看,皱了皱眉头,说道:“这不就是干枯的野草吗?” 四爷哈哈一笑,说道:“在笨蛋眼里,这自然是杂草,可是在懂行的人眼里,这就是宝贝,你拿的这个,叫嗷嗷叫,只有咱们的老林子才有。” “嗷嗷叫?为啥叫这么个怪名啊?” 严宽将那团干草拿到鼻子下闻了闻,有一点甘草的味道,除此之外,没有异样。 四爷压低声音,说道:“把这玩意儿晾干之后,磨成粉,喝水的时候放上一把,保证能让你家婆娘嗷嗷叫,这名字就是这么来的。” “这么厉害?” 严宽眼睛一亮。 “那当然。” 四爷哼了一声,说道:“每过几个月,都有人来我这里收药,要不然的话,我这把老骨头,早就饿死了。” 听了这话,严宽这才恍然大悟。 难怪这两年猎物这么少,四爷又没有包田,还能过得这么有滋有味,原来是有渠道啊。 说实在的,除了驯鹰之外,严宽并没有奢望在这里学到些真东西,毕竟他自己的狩猎本事对别人简直就是降维打击。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他看到了另外一条路。 药材! 现在的人参灵芝只能卖十来块钱,可是再过一两年,市场完全打开之后,价格就会突飞猛进,几十上百倍的涨。 如果自己囤上一批货,到时候岂不是就能躺着发财了? 想到这里,他对四爷的态度也变得恭敬了不少。 四爷也看穿了他的心思,便让二虎教严宽认药。 什么五味子、桦树茸、牛舌膏、火灵芝,每一样都有自己的功效。 据四爷说,每个猎人,都相当于半个赤脚医生,毕竟,你如果在老林子里受了伤,中了毒,只有自己能救。 严宽学得很认真,因为采药比打猎来钱可快多了,而且还没有生命危险,老林子里到处都是。 虽然已经经历了几次扫盲,但四爷还是不识字,所以他的一些知识和经验只能口述,严宽也听得很认真。 这些经验,关键时候可是能救命的。 第十八章 宝贝疙瘩 四爷家最多的药材,就是嗷嗷叫和老牛肝。 嗷嗷叫有个学名,叫肾精茶,到了后辈子都很值钱,现在更不用说了,扔着卖,一斤都值三四块。 别人都是抢着要。 老牛肝的学名叫平盖灵芝,晒干了之后是天然的蚊香,点上一撮,整个夏天都不用担心蚊子,但价值就不是很高了。 “四爷,那什么,我家里还有点事儿,就先走了,改天再来看您。” 眼看到晌午了,严宽立即提出了告辞。 现在谁家里都没多少粮食,饭点不串门,这是不成文的规矩。 出门的时候,家里人也总是说,不管别人怎么客套,一定不能吃人家的东西。 “有事儿?有啥事儿?吃了饭再走,二虎,你去找找大兰子,这丫头就知道疯跑,半天了都不见人。” 一边说着,四爷一把就拽住了严宽,死活不撒手。 两人拉扯了半天,差点打起来。 别看四爷年纪大了,力气可真不小,严宽还真拉不过他,没办法,只好答应。 爷俩脱鞋上炕,就开始聊天。 葫芦里的酒不多了,四爷舍不得大口灌,就抿了一小口,咂摸了好半天,才问道:“你知道山里的猎物为啥少了不?” 严宽道:“那有啥不知道的,不就是因为旱灾闹的吗,人都没得吃了,更别说猎物了。” 四爷摇了摇头,说道:“对人来说,旱灾能要命,但对山里的动物来说,压根儿就不叫个事儿,它们没粮食吃,难道还不能啃树皮,吃草根?再怎么着,也不可能全消失啊。” 听了这话,严宽也觉得很有道理,琢磨了一会儿,说道:“总不可能是让猎人杀绝了吧。” “杀绝?当年小鬼子到处砍树放炮,也没把动物杀绝啊,就凭咱们这几杆破枪,凭什么啊?” 四爷瞪了严宽一眼,似乎是觉得他的说法很傻。 “那我就不知道了。” “我跟你说吧,其实是因为遭了瘟。” 四爷把酒葫芦放下,拿起烟袋,吧嗒了一口,说道: “头两年,我去过一次熊瞎子山,隔着老远就闻到一股臭味儿,凑近一瞧,你猜我看到了什么?成片成片的野猪尸体!我估摸着,少说也有个四五百头。” “才四五百头?不不多啊。” 严宽有些不以为然。 四五百头野猪,听起来很多,但严宽知道,这根本就不叫个事儿,不至于灭种。 一个野猪家族,少说就有十几头,上百头的也不是没见过。 “你知道个啥?野猪这畜生很聪明的,它们一看同伴好端端的突然死了,马上就知道有危险,撒丫子就跑没影了,没个几年,根本就不敢回来。” “除了野猪,狍子、马鹿也死了不老少。要不是遭了瘟,老子也不至于连买酒的钱都没有。” 四爷拿起酒葫,犹豫下之后,又放回去,就这么点酒,还得省着喝。 严宽点了点头,“我前些日子,在林子里见到两头狍子,昨儿个又打了一只麂子,看来动物们又回来了,您老爷子今年就可以大展拳脚了。” “老喽,不中用了。” 四爷叹了口气。 正说着,厚厚的门帘掀开,一股香味儿先飘了进来。 大兰子端着一个大盆儿,里边除了麂子腿肉之外,还有一些酸菜、干豆角、大粉条。 这年头,吃上这样一顿可不容易,严宽也忍不住食指大动,一旁二虎更是流起了哈拉子。 “都别看着了,快吃,咱们可是托了你宽子哥的福,才能吃上点肉腥。” 四爷招呼一声,把一块腿肉夹进了严宽的碗里。 严宽也不客气,立即大快朵颐了起来。 麂子腿很瘦,但吃起来可一点都不柴,用温火炖得软乎乎的,一吸溜就进了嘴里。 酸菜更是一绝,不仅开胃,更是压住了肉的腥味儿。 干豆角是严宽第一次吃,也别有一番风味。 就在他品尝的时候,二虎已经吃疯了,自己干了半盆菜,吃了五个窝头。 “没出息的东西,跟饿死鬼投胎似的。” 四爷拿起烟袋锅子,在二虎的胳膊上敲了一下,又冲外屋喊道:“大兰子,再去拿几个窝头,客人还没吃呢。” “四爷,咱家米缸早空了,吃完这顿,下顿就没了。” 大兰子苦着脸说道。 “下顿再说下顿,先去做饭。” 四爷皱着眉头说道。 “一点都没有了。” “你不会去你隔壁老陈头家借点?” 四爷敲了敲桌子,似乎有点不高兴了。 “我……我不好意思去。” 大兰子噘了噘嘴。 “有啥不好意思的?他老陈头还能吃了你不成?” 四爷提高了嗓音,看样子都要骂人了。 严宽连忙说道:“行了,别忙了,我也不饿,我刚买了点米面,也吃不完,明天我送一袋白面过来。” “白面?真的,哥,你不是骗人吧?” 正在干饭的二虎,一听到“白面”二字,立即抬起了头,一脸崇拜地看着严宽。 搁以前,只有过年的时候才能吃上两顿白面馒头,难怪他会这么惊讶了。 “真的,我不骗人。” 严宽微微一笑。 大兰子也是上下打量了严宽一眼,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 就在这时,门帘掀开一角,一只大黑狗走了进来,也不叫也不闹,直接蹲在了严宽脚下。 “大黑,你怎么来了?” 严宽摸了摸狗头,有些意外。 大黑舔了舔严宽的掌心,呼嗤呼嗤直喘气,显得非常开心。 此时,四爷已经下了炕,围着大黑转了一圈,捏开狗嘴看了看,又捋了捋尾巴,摸了摸狗腿,惊道:“这宝贝疙瘩是你养的?” “这不就是一只黑土狗吗,算什么宝贝疙瘩?” 二虎问道。 “你懂个屁。” 四爷剜了他一眼,说道:“人类里有你这么笨呢,狗里就不能有聪明的了?” 二虎不敢说话了,只顾埋头干饭。 “这狗是我前两天捡来的,很聪明,但就是不够凶,也不够强壮,估计搞不定野猪。” 严宽道。 听了这话,大黑似乎有点不太满意了,用力甩了甩狗头。 四爷更是撇了撇嘴,“啥叫搞不定野猪?这大黑狗是野猪的祖宗!” 第十九章 猎熊 “野猪的祖宗?这狗有这么厉害?” 严宽也来了兴趣,说道:“抓野猪得用獒犬才行,而且至少要两只,否则根本就按不住。” “獒犬就是力气大,其实蠢得不行,等力气用完了,就等着被野猪拱吧,可这五黑犬不一样,它脑瓜子灵活,而且体力好,懂得溜猪,等野猪精疲力尽了,就开始掏肚子、咬后门。再强壮的野猪,也禁不住溜。” 看得出来,四爷对这黑狗是真喜欢,一边说,一边将吃剩下的骨头丢到狗的面前。 大黑也不吃,只是望着严宽,直到严宽点头,它这才肯吃。 严宽早就知道五黑犬跟普通土狗不一样,但也不相信有四爷说得那么神,于是告辞之后,便回家拿了猎枪,带着大黑进了林子。 林子外的草已经绿了,严宽也在树干上见到了“嗷嗷叫” 这种草没晒干之前是绿色的,只有根部微微发黑,很容易辨别。 但数量太少,严宽也懒得采集。 不过他还是做了记号。 四爷管这叫搭窝。 这里长了草药,以后肯定还会长,下次就可以按图索骥了。 所以,有的人在山上转好几天,也找不到什么值钱的东西,可是有的人半天就能满载而归。 这些“窝子”都是传家宝,只会告诉自己的孩子和徒弟,外人给根金条都不换。 很快,一人一狗便来到了熊瞎子山。 严宽按照四爷的话,很快就见到了那些遭瘟死掉的野猪尸体。 野猪早就腐烂了,尸油渗到地里,是极好的养分,使这里的野草比其他地方都要高上不少。 虽然已经过去了好几年,但严宽还是能闻到一股臭味儿。 就在这时,大黑叫了一声,然后向远处跑去。 “这么快就发现野猪了?” 严宽心中一喜,紧跟着大黑跑去,发现了一条上山的小道。 这条小道,是被野兽踩出来的兽道。 道上遍布粪便,像枣核一样。 “是某种羚羊!” 严宽拿棍子戳了戳,粪便还很新鲜,于是便子弹上膛,向上山走去。 阴面上依旧有厚厚的积雪,而且一棵树都没有,但是阳面就不一样了,有不少树都已经抽芽了。 刚一抬头,严宽便在一棵白桦树上见到了一块黑糊糊的东西。 这玩意儿叫桦茸。 四爷说把桦茸晒干,冲水喝,能降血压,非常值钱。 只可惜啊,这棵树太直了,桦茸的位置又太高,不好爬,所以只好暂时放弃。 “下次去赶集,一定要买副脚蹬子。” 叹了口气,严宽又在这里做了记号。 桦茸是一种真菌,风吹到哪棵树,就会在哪棵树寄生,一般传播范围都不会太大。 果然,严宽在附近几棵树上都发现了桦茸。 有些位置比较低,就被严宽采了下来。 就在他准备一看究竟时,突然见到一棵松树正在猛烈摇晃。 “难不成有其他人在这里采桦茸?” 这里有其他树遮挡,看不清楚,严宽便换了个角度。 一看之下,他不禁吃了一喜,因为那竟是一头黑熊。 这里是上风口,黑熊嗅不到味道,严宽便让大黑留在远地,自己端着枪一点点靠近。 可刚走出没几步,那树就停止了摇晃。 走近一看,只见那棵松树已经被蹭掉了皮,上边还沾着几根黑色的毛发。 “不愧是熊瞎子岭,没想到第一次过来,就有了收获!” 严宽低头看了看雪地里清晰的熊脚印,略一犹豫,便跟了上去。 反正有枪在手,没必要怕一头黑熊。 话虽这样说,但他却一点都不敢大意。 因为这时候黑熊刚刚冬眠结束,正是最饿最凶残的时候,如果不能干掉它,自己也绝无逃跑的可能。 严宽的脚步很快,可是跟了足足二里地,却连黑熊的踪影都没看到。 正在他纳闷儿的时候,前方突然传来一声野猪的尖叫。 严宽连忙紧跑两步,定睛一看,只见在对面的山上,那头黑熊正咬着一头野猪的脊椎狂奔。 那头野猪的个头也不小,少说也有二百来斤,可是在黑熊的嘴下,竟然就跟玩具一样。 “难怪那黑熊这么快就跑没影了,原来是闻到了猎物的气味啊!” 那座山距离这里太远,严宽的枪根本就打不到,于是打了个口哨,对着黑熊一指。 他从来没有训练过大黑,可大黑却似乎懂得他的意思,立即向对面跑了过去。 黑熊叼着一头野猪,跑得太慢,很快就被大黑追上了。 大黑也不上前,只是保持着一段距离狂吠。 刚开始,黑熊并不想理大黑,可是被烦得不行了,便将野猪丢到一边,过来追大黑。 而大黑早就跑远了。 等黑熊不追了,大黑又继续过来狂吠。 如此周旋了几个回合,黑熊终于生气了,再也顾不上野猪,向大黑死命追了过去。 “四爷说得不错,这五黑犬真是打猎的好手啊!” 得到了这么一个宝贝,严宽的心中当然大喜,于是又吹了个口哨,让大黑往这边跑。 同时,他也举起了枪,暗暗盘算距离。 “五十米、三十米、二十米……” 眼看黑熊跟自己的距离越来越近,严宽的手都已经放到扳机上了。 可那黑熊却似乎有所察觉,突然停下脚步,人立而起。 对着空气嗅了几下,它这才继续追赶。 “大黑,让开!” 严宽大叫一声。 大黑收到命令,一个集转弯儿,便向山下跑,黑熊完全暴露在严宽的面前。 “嘭!” 一声枪响,震得松树上的积雪都掉了下来。 这一枪,也正好打中了黑熊。 黑熊怪叫一声,直接从山坡上滚了下去。 严宽大喜,立即追了上去,就等着捡现成的。 可没想到,那黑熊滚到山脚之后,竟又爬了起来,很快就消失在林子里了。 “这该死的破枪!” 严宽忍不住暗骂了一声。 刚刚那一枪明明打中了,可是这枪太破,密封性不好,导致威力大减。 再加上黑熊皮糙肉厚,所以才没有干掉它。 不过,严宽并不气馁。 因为他知道,受伤的熊跑不了太久,只要跟下去,一定能追上。 第二十章 卖命? 可是又不能追得太紧,否则这畜生临死拼命,搞不好就把你当成垫背的了。 刚刚还听四爷说起,他有一个亲哥哥,趁着狗熊冬眠去掏熊窝,结果那狗熊一巴掌扇过来,直接把他肚子剖开,内脏流了一地,当时就死那儿了。 一头冬眠的熊尚且这么厉害,受伤的熊就更加不用说了。 看了看雪地里的爪印和血迹,严宽心中有数,就没有立即追赶,而是先处理那只野猪。 凑近一看,只见黑猪的脊椎已经断了,软绵绵的,身子两侧还有十来条深可及骨的爪痕。 要说那黑熊也真是够凶狠的,这么厚的野猪皮,在它的爪下,就跟豆腐没有什么区别。 这一爪如果抓在人的身上,严宽根本就不敢想象。 没有劁过的野猪,味道都很大,隔着老远都能闻到。 别看现在天气还很冷,但如果不及时处理的话,野猪肉也很容易臭,用不了多长时间,猪肉就沾满了内脏的味道,不能吃了。 严宽拿出小刀,直接把野猪胸膛划开,把内脏一件件摘了下来。 猪肺自然是便宜了大黑,除此之外,还给了他一条上好的脊肉。 猎人对待猎狗,就得跟对待家人一样,你不好吃好喝的招待,人家干嘛给你卖命? 而且,经常吃肉,也能让它记住猎物的味道,下次打猎就会更卖力。 严宽上辈子养过一只英伯达,天天喂它吃兔肉,导致它对兔子的味道特别敏感,哪怕是在几十米深的洞穴里,它都能闻出来。 这大黑吃东西,就跟狼一样,用侧齿切割下一块肉,直接就吞了下去,三下五除二就吃完了,于是严宽又给它割了一块肋板条。 嘎吱嘎吱,瘦肉连带着脆骨,又被它吃得一干二净。 跟了严宽没几天,大黑已经胖了很多,连肋骨都看不到了,眼睛里也有精神了。 “难怪四爷对它那么喜欢,看来这家伙还真有点不一样。” 解剖也是个体力活儿,站起来伸个懒腰,严宽才继续忙碌。 猪肚是个好东西,不仅好吃,还能治胃寒,严宽便收了起来,其他的内脏、下水则全部挂在了附近的树枝上。 四爷说这是孝敬“查卡古”的。 每次打完猎,都得奉上点祭品,否则下次再来,铁定空手而归。 但严宽却知道,这根本就是扯淡。 之所以每次打完猎,都要留下点东西,是为了吸引那些被吓走的野猪回来。 野猪是杂食动物,有肉吃是绝对不可能吃草根的。 你只要把肉挂得高高的,它就且在下边转悠,这样你下次来,打猎就更加容易。 这就跟钓鱼打窝是一样的原理。 另外,你带着这么多肉离开,肯定会吸引到其他食肉动物,搞不好就把你带肉全都吃了。 如果在原地留下一些,它们也就不会追赶你了。 这都是生存的智慧。 好不容易处理干净,严宽捡来一些枯枝,弄了个简易雪橇,把分解好的猪肉、猪头放上去,便拉着回家了。 至于黑熊的事不用着急,先让它“挣命”吧,等彻底死透了,再来捡现成的也不迟。 熊瞎子山的雪还没化,所以拖着这一百七八十斤的肉也很轻松。 再走几里地,雪已经化得差不多了,让严宽费了不少力气,才把雪橇拉回村。 大冬天的,村里的人没事干,就喜欢在村口晒太阳聊闲天。 当见到严宽又满载而归之后,大家都看傻了。 “我的天啊!是野猪肉,没有二百斤,估计也差不了多少吧!” “二百斤肉啊,都够你们一家子吃好几个月了吧?” “我说宽子,你小子究竟踩了什么狗屎运?怎么三天两头就带肉回来啊!” “咱们一起长大的,我咋不知道你还有这本事?” “以前,村里也有不少猎人,一上山就是十几天,往往也带不回多少东西,可你小子怎么天天有收获啊。” “今天你必须说清楚,究竟是有什么门道啊!” 毫不意外的,村民们再次把严宽围了起来。 现在的严宽,早就成了老牛沟的明星,大家聊闲天的时候,也总是扯到他的身上。 “运气,运气。” 严宽微微一笑。 “净给我扯淡!一次两次是运气,三次四次还是运气吗?我说你小子,千万别吃独食啊,有发财的门路,记着点大家伙啊。” 这次,大家可没轻易放过严宽,围成人墙非要他给个说法。 “干哈呢,都干哈呢?人家严宽是凭借自己技术打到的猎物,你们要是眼红,自己也拿把枪去山上打猎啊,没人拦着你们。” 就在严宽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时候,赵玉田赶来替他解围了。 听了这话,大家果然安静了下来。 打猎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可就难了,老辈子经常有猎人上山,就再也回不来了。 有的被野猪拱了,有的被熊瞎子给舔了,还有的被狼群分食,连根骨头都没剩下。 人家冒着生命危险打到的猎物,你就算眼红都没用。 等别人都散了之后,赵玉田看了一眼雪橇上的野猪肉,也是啧啧称奇,“你小子啊,总是能做点让人刮目相看的事情。” “这还不是多亏了您,要不是您给我这把枪,我也打不到猎物啊。” 严宽呵呵一笑,从雪橇上拿了两个大肘子,递了过去。 酒铺路,烟搭桥。没事多送点礼,等有事的人时候,别人才会帮助你。 “你这是干什么,咱们可不兴这一套。” 赵玉田连连摆手。 “队长,您就别客气了,您可是我全家的大恩人,这点东西算得了什么?反正我们一家三口也吃不了。” “我说不行就是不行,这不是让人家戳我脊梁骨吗?赶紧拿回去。” 无论严宽如何劝说,赵玉田都坚决不收,最后才叹了口气,说道:“你要真想报答我,不如帮我想想怎么填饱大家的肚子,村口孙大脑袋的媳妇儿,刚刚生了孩子,就因为没奶水,好好一个娃,就快活活饿死了。” 听了这话,严宽脸上的笑容也消失了。 第二十一章 准备动手 孕妇补充不上营养,自然没有奶水,婴儿只能吃米糊。 可这年头,米糊也是奢侈品,而且还没有什么营养。 听说隔壁村,有好多婴儿刚下生,就夭折了。 “我想想办法。” 严宽皱着眉头说道。 他起初答应帮赵玉田找粮食,只是单纯为了枪而已。 但眼瞅着别人饿肚子,他心里也不是滋味儿。 赵玉田道:“你放心,我也不让你白干,等找到了粮食,我不但给你枪,还可以推荐你进林业局。” “真的?” 严宽心中一喜。 在林业局上班可是个肥差,每个月还有五十多块钱的工资,旱涝保收。 而且,还可以得到政策上的第一手消息。 马上就要改革开放了,任何一点消息,都能让人少走很多弯路。 赵玉田道:“看把你小子乐得,我只是推荐你去而已,究竟能不能成,还得上边拍板,到时候被刷下来,你可别怨我。” “哪能啊!” 严宽嘻嘻一笑,说道:“我又不是那种不懂事的人,能到领导面前混个脸熟,我就已经很知足了。” 见到严宽这么上道,赵玉田也是满意地点了点头。 回到家中,见到严宽又上山了,严母自然又把他数落了一番。 严小玲则是扁了扁小嘴,说道:“又吃肉啊?我都快吃腻了。” 这话如果让其他人听到,非得活活气死不可。 别人连棒子面都吃不上,你天天吃肉,还嫌弃上了? 严母也是给了严小玲一个大大的白眼,说道:“管好你的嘴,出去以后别瞎说,免的遭人记恨。” 严小玲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严宽却把这番话记在了心里。 太过招摇,肯定是会让别人眼红的。 也许他们表面上还是和和气气,谁知道背地里会搞什么花招。 刚刚实兴包产到户的时候,孙大脑袋家就承包了一个鱼塘,赚了些钱,结果转年就被人下了药,一条条十几斤重的鳟鱼,都翻了肚皮。 孙大脑袋的父亲气得上了吊,母亲受了刺激,也变得疯疯癫癫的。 严宽掀开锅,舀了一口热烫,咕嘟咕嘟喝了,说道:“娘,你先烧水褪毛,我得出去一趟。” “啥?天都快黑了,你还出去干啥?” 严母瞪大了眼睛。 “山上还有点肉,我一次拿不下来,得分两次。” 严宽自然不能告诉母亲自己是去猎熊,所以只好找了个借口。 严母自然免不了抱怨几句,但也没有硬拉着。 严宽端着猎枪,带着大黑,正要出门,突然心中一动,从切好的猪肉里边选了一条左前腿,扛在了肩上。 母亲看到了,也没多问。 严宽扛着前腿,直接来到一个泥胚房外,喊道:“孙哥,孙哥在家吗?” 这里正是孙大脑袋的家。 刘家和严家不沾亲,但严宽小时候,经常跟着孙大脑袋一起玩,也没少吃他家的鱼,这次也算是投桃报李了。 “哎呦,是宽子啊。” 片刻之后,一个顶着鸡窝头的男人走了出来,正是孙大脑袋。 据说他小时候得过脑积水,导致脑袋比普通人大了三圈,智商也不怎么高,但为人很厚道。 别看他脑袋不好使,却有一膀子力气,能拉着骡子倒退。 “孙哥,我从山上搞了头野猪,也吃不完,给你带了一些来。” 严宽拍了拍肩膀上的猪前腿。 “哎呀,这……这哪行啊,这太贵重了,俺可不能要。” 孙大脑袋擦了擦眼,等看清严宽肩膀上的前腿之后,说话都结巴了。 “跟我客气什么。” 严宽笑了笑,说道:“我也不是白送你的,你得跟着我跑个腿。” “行,别说跑腿了,把这条命给你都没说的。” 孙大脑袋也没客气,把严宽拉进了屋里,便扯着嗓子喊道:“娃他娘,快看谁来了,赶紧烧水。” 严宽伸脖子一看,只见床上有个女人,额头上敷着破毛巾,正在瑟瑟发抖。 她身边还有一个婴儿,瘦得都没人样了,而且浑身发紫。 听了孙大脑袋的话,那女人便要起身。 严宽连忙说道:“嫂子,不用忙了,我们这就得走。” “那行吧。” 孙大脑袋也没说什么,直接把猪前腿放在了炕头,让媳妇儿一会儿自己弄,便跟严宽一同上了山。 一路上,他都在不住地感谢严宽。 这次上山,也算是轻车熟路,没费多大工夫,严宽便带着孙大脑袋来到了之前开枪的地方,顺着足迹和血迹追了上去。 一直走了有十多里山路,才发现那只大黑熊。 此时它正趴在山坡上,一动不动。 “俺滴个娘啊,还真让你打到了一只黑熊!俺还以为你是在说笑呢!” 孙大脑袋顿时瞪大了眼睛,在望向严宽的时候,目光中又多了几分佩服。 严宽只是微微一笑,然后揉了个雪团,对准黑熊砸了下去。 雪团炸开,那黑熊依旧一动不动,看来真的死透了。 但是以防万一,严宽还是对准它的脑袋开了一枪。 在孙大脑袋的帮助下,严宽将黑熊解剖干净,将大部分肉和内脏在给了孙大脑袋,自己只要了一小部分肉还有四只熊掌。 当然,还有那张熊皮。 这所有的肉加在一起,都没有这熊皮值钱。 “宽子,你咋打到这头熊的,俺也想学。” 孙大脑袋瓮声瓮气地说道:“俺娘说了,天天吃肉,俺婆娘才能奶娃。” “这个简单,以后你跟我进山,我慢慢教你。” “成!” 孙大脑袋一口答应。 “把熊肉给俺放下。” 就在二人准备打道回府的时候,突然听到有人喊了一声。 转过在来,只见四人正站在不远处,手上拿着棍子、麻绳,其中一人手上还端着猎枪。 “凭啥放下?” 见到四人来者不善,孙大脑袋连忙用身体挡在了熊肉前边。 “凭啥?那熊是俺先发现的,当然就是俺的,你们两个小子,是哪个屯子的,竟然敢偷俺的东西,不要命了吗?” 一边说着,那四人已经向这里包围了过来。 他们一个个凶神恶煞,对着严宽二人怒目而视,显然随时都准备动手。 严宽把猎枪放到一边,顺手抄起一根硬木棍。 第二十二章 肉汤 如果擦枪走火的话,麻烦就大了,还是木棍稳当点。 “你说这熊是你们先发现的,是你们打的吗?” 严宽问道。 “废话,不是俺们打的,难道还是你们打的?少跟我俩扯犊子,你们滚不滚?” 拿枪的那个排众而出,俨然是这几人的头目。 “俺当是谁呢,这不是刘大宝呢,俺小时候跟你一起在水库挣过工分,你忘了?哈哈,大家都是自己人。” 孙大脑袋打量了一眼那个端着枪的人,突然哈哈一笑。 那个被叫做刘大宝的上下扫了孙大脑袋几眼,随即把嘴一撇。 “少跟俺套近乎,谁跟你是自己人了?把熊肉放下,赶紧滚蛋,要不然崩了你!” 一边说着,他还拿猎枪指了指孙大脑袋。 孙大脑袋也是个倔脾气,竟一点都不怕,反手就握住了枪管,大声道:“来啊,你不开枪就不配站着撒尿。” 这下,把刘大宝吓住了。 杀人和杀动物毕竟是不一样的。 看到他不开枪,孙大脑袋也是咧了咧嘴,说道: “俺就知道你小子没种,跟谁俩装大头鹰呢?以前听到炮仗响就吓得哇哇哭,两年没见,涨行市了是吧?” 刘大宝脸上挂不住,用力一怼,枪管顿时擦破了孙大脑袋的额头,鲜血一下子就流了下来。 一看动起了手,严宽也不废话,抬脚就向那人的裆部踢去。 此处是人身体上最脆弱的地方,打架就往这地方招呼,准没错,就算是练家子也受不了。 果然,孙大宝“哎呦”一声,捂着裆就倒了下去。 看到同伴被打,其他三人互相看了一眼,也是一拥而上。 然而,严宽根本就不理会他们,对着地上的刘大宝就是一阵拳打脚踢,抓头发、掰手指,咬胳膊,插眼睛…… 用的全是脏招。 严宽虽然练过一些拳脚,但也是双拳难敌四手,这个时候按住一个人打就行了。 孙大脑袋力气很大,双手各搂住一个人,滚到了雪地里,另外还有一个人则是攥着拳头对严宽的背部猛砸。 可严宽身上穿着厚厚的棉花,他这拳头砸上来根本就不疼,反而把他自己给累得够呛。 打人也是个力气活儿,没练过的,用不了一分钟,就得累瘫。 “别打了,俺服了,俺服了!” 这时,刘大宝也缓过来了,睁眼第一件事就是连声求饶。 “你说,那熊是谁打的?” 严宽喘着粗气问道。 “你……是你打的。” 刘大宝说话都已经漏风了,见到严宽的目光后,连忙就将头低了下去。 严宽看了一眼他的样子,也差点乐出声音,只见他两眼全都肿了起来,门牙也被打掉了半颗,脸上全都是血里呼啦的。 另外一边,孙大脑袋正打着起劲儿,严宽拍了拍他的肩膀,喘着粗气说道:“行了兄弟,留点力气搬肉吧。” 一听“搬肉”孙大脑袋这才停手,临了又各自踢了那二人一脚。 别看他力气不小,但打架经验却不怎么丰富,再加上以一敌二,也是被打得鼻青脸肿的。 可他却一点都不在乎,反而哈哈一笑,“四个打两个,还被打成这熊样,俺要是你们,干脆上吊算了。” 听了这话,几人的脸上也都是一红。 严宽对他摇了摇头,让他少说点。 反正架也打了,气也出了,没必要树敌,于是转头说道:“我知道,你们抢别人东西,也是迫不得已,这样吧,你们帮我们把东西抬回去,我给你们每人五斤肉。” “真的?” 刘大宝本来已经萎靡不振了,此时一下子就跳了出来,双眼中都冒光。 另外三个人也是围了过来,就差跪地磕头了。 似乎是生怕严宽反悔,他们不等招呼,就已经开始去扎雪橇了。 “凭啥啊?” 刘大宝有些不乐意了。 严宽笑了笑道:“多个朋友多条路,指不定以后咱们就有用得着他们的地方。你也不想半夜被人敲闷棍吧?你忘记你家的鱼塘了?” “再说了,这里离老牛沟二三十里山路,咱俩抬回去,不得累死?” 刘大宝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那四人的办事效率极高,很快就扎好了雪橇,将熊肉送到孙大脑袋家门口后,这才各领可五斤熊肉回家。 严宽本来也要回家的,却被孙大脑袋硬拉进了屋子,扯着喉咙喊道: “媳妇儿,饭做好了吗?” 屋中走出一个妇人,穿着发黄的破棉袄,头上裹着蓝头巾,手上还拿着一个钵碗。 “早就做好了,就等你们回来吃了。” 一边说着,她掀开锅盖,便开始盛肉。 肉香味儿瞬间弥漫了整间屋子,孙大脑袋开始猛吞口水。 “媳妇儿,你吃啥了?咋突然变漂亮了?” 孙大脑袋突然傻呼呼地问道。 “这还有客人呢,别瞎说。” 妇人瞪了他一眼,“咱家啥都没有,俺都吃啥?俺就是饿得紧了,见你总也不回来,盛了一碗肉汤喝。” “一碗肉汤能这么厉害?咋?里边放了王母娘娘的灵丹妙药了?” 孙大脑袋按着他媳妇儿的肩膀,左看看,右看看,吧唧一看就亲了下去。 孙家媳妇儿拿起锅刷,调转过来,便在孙大脑袋的屁股上抽了几下。 可孙大脑袋却一点都不在乎,傻笑几声,然后转头问道: “宽子,你说俺媳妇儿是不是变漂亮了?” 抬头望去,严宽果然见到她脸上有了血色,整个人都变得精神了。 中午离开的时候,她还是黑黢黢的。 想必是那碗热汤起作用了。 记得母亲也是整天病怏怏的,吃什么药都不管用,可是自从严宽能打猎之后,她的病早就好了。 四爷也曾说过,穷人的病,十有八九都是饿的,没有一碗肉汤治不好的病。 孙大脑袋也顾不上跟严宽说话,自己吃了一大碗肉,便盯着自家媳妇儿傻笑,把她看得满脸通红,不停用手肘撞他。 看他俩这样子,严宽也知道接下来一定是一场大战,于是便告辞离开了。 两人还假意挽留了一下,可严宽刚一出门,孙大脑袋就立即叉上了门。 第二十三章 熊皮 家里的麂子肉还没吃,现在又有了野猪肉和熊肉,严宽便把它们剁成小块,用粗盐腌了起来,只留了四个熊掌。 这玩意儿可是好东西,如果搁现代的话,都够判十年了,可是在八十年代初,还是合法的,各大饭店都有。 先在温水里撒盐、高度酒把熊掌泡上一天一夜,清洗干净,然后上锅蒸。 蒸熟之后,将黑皮撕掉,里边全都是嫩滑的白肉,就像刚剥皮的荔枝一样,软软糯糯。 这时候就可以直接吃了,千万别放其他调料破坏味道,顶多放一点胡椒粉和一点盐。 光一个熊掌,就有好几斤重,一家三口勉强吃完,剩下的三个,则扔到雪洞里埋了起来。 之后的几天,严宽依旧每次上山,也见过一次野猪群,足有十七头野猪。 一公三母,还有十三头幼崽。 这是好事,说明这里的生态开始恢复了。 只可惜这畜生耳朵和嗅觉太灵敏,严宽一靠近,它们就跑没影了,根本就不给机会。 也多亏了它们是跑了,如果十几头野猪同时向严宽冲来,他就算枪法再好也不管用。 “可惜啊,我要是有把好枪,这一下子就能完成队长交给的任务,不仅填饱了乡亲们的肚子,更是有机会进林业局。” “等有了编制,附近两千亩林场都归我负责,不仅能痛快打猎,还能送妹妹去城里读书。” 身为一个过来人,严宽自然知道编制有多么难得。 可是没有好枪就打不到野猪,打不到野猪就得不到好枪…… 好像陷入死循环了。 无奈摇了摇头,严宽并没有胡思乱想,现在还是过好一天算一天吧。 自从猎到熊之后,过了六天,又要赶大集了,严宽这次除了带野核桃之外,还带了一些桦树茸、嗷嗷叫,想趁此机会,看看药材市场怎么样。 最后想了想,又带上了麂子皮。 反正这玩意儿放在家里也没用,不如去卖个好价钱。 熊皮太过惹眼,而且还没硝好,严宽就没带,还是得碰上好买主再说吧。 轻车熟路,又来到了之前摆过摊的小镇上。 跟上次一样,野核桃很轻松就卖出去了,可是药材却无人问津。 他在市场里逛了逛,也没看到有别人卖药材。 难不成卖药材还有专门的地方。 “小伙子,这兔子皮怎么卖。” 就在严宽胡思乱想的时候,一个戴着墨镜的中年男子走了过来,操着一口外地口音,问道。 而他手指的方向,正是严宽坐在屁股下边的麂子皮。 严宽知道他是在故意套自己的话,也不生气,只是微微一笑,说道:“三十多斤的兔子可不常见,你出个价吧。” 这人的打扮,一看就是个精明的人,跟他们打交道,可半点不能马虎,否则被人卖了,说不定还替他们数钱呢。 眼镜男想了想,说道:“两块钱吧。” 两块钱? 严宽有种想骂人的冲动。 虽然现在物价低,但也不能这么过分吧。 见到严宽不说话,那人伸出三根手指,说道:“那三块怎么样。” “行了,别耽误我做生意。” 严宽已经懒得跟他废话了,直接挥了挥手。 “你这小同志,怎么这么没有礼貌,谈生意嘛,就是漫天要价,坐地还钱,价格的事情可以慢慢商量嘛。” 眼镜男也不生气,反而故意压低了嗓音。 一边说着,他用手指捏了捏麂子皮,撇了撇嘴,说道:“太硬了,硝得不好,毛色也太杂了,顶多做一对护膝,这样吧,我出四块,够可以了吧。” 见严宽还是不说话,他终于有些急躁了,说道:“那你开个价,我听听。” 严宽自然不知道麂子皮的价格,但总不能让自己吃亏,于是伸出了五根手指。 “五块啊?贵了点,但看你也挺可怜,那好吧,我给你粮票好吧。” 说着,他便从腋下拿出一个皮夹克。 “不是五块,而是五十,而且,我不要粮票,只要现钱。” 严宽装作漫不经心地说道。 “五十?你这小同志是不是发烧了?这是麂子皮,又不是熊皮,哪有这么要价的?” 这下,眼镜男是真的有些急了,声音都变得尖锐了几分。 怎么? 现在又知道这是麂子皮了? 严宽暗笑,突然心中一动,问道:“那你说熊皮,能值多少钱?” “你有吗?你要有的话,两百块,我现在就可以拿下。” 眼睛男颇为不屑地瞪了严宽一眼。 两百块吗? 严宽突然心中一喜。 他听四爷说过,一支成色不错的五六式半自动步枪,两百块左右就能拿下。 有了五六半,山上有多少野猪,他就能打多少野猪。 他本以为熊皮顶多卖个五六十块钱就不错了,没想到竟然这么值钱。 不过一想就释然了。 不管在什么时候,奢侈品都是受人追捧的。 越是物资匮乏的时代,越是这样。 严宽也没心思摆摊了,把那麂子皮以五块钱的价格卖给了眼镜男,便立即收拾东西回村。 在路过供销社的时候,他还特意打听了一下,熊皮在供销社的回收价是一百二十元至一百五十元。 比市场上要便宜很多。 这也正常,能在市场上流通的,价格本来就要高上一些。 更让严宽惊讶的是熊胆也很值钱,一副竟然能卖六十元。 严宽打到的那副熊胆,给了孙大脑袋,前几天已经给吃了,严宽还吐槽味道不好,早知道就卖供销社了。 至于那麂子皮,在供销社里卖七元钱,严宽倒不算很吃亏。 “知道价格就好办了!给供销社是绝对不可能的,可是该卖给谁呢?总不能拿着熊皮逢人就问吧?” 想到此处,严宽眼睛一亮,立即去买了两瓶“北大仓”酒,四盒红梅香烟,和一袋五十斤的面,推着车,直接去了刘家营子。 四爷是老猎人了,不可能没有这方面的门路。 四爷见了这么多礼物,自然是乐呵呵的。 其他东西不管,直接拧开一瓶北大仓,便灌了起来,一个劲儿夸严宽有孝心。 等听说严宽要卖熊皮换枪之后,他的脸色更是变得十分精彩。 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行吧,看在你这么有孝心,这事儿就包在我身上了,等有信儿了,我让大兰子通知你。” 第二十四章 好兄弟 严宽知道这事儿准能成,可没想到四爷竟然答应的这么痛快,当即喜出望外,连忙拿起火柴给他点烟。 “四爷,那买主靠谱不?” 一张熊皮价值两百来块钱,已经不是一笔小数目了,不得不小心。 四爷猛抽了一口烟,缓缓吐出一个烟圈,然后很惬意地向后一躺。 “你四爷找的买主,能不靠谱吗?那小子也是个二道崽子,专门收皮子卖给老毛子,每个月都要来收皮子,我估摸着,这两天就该来了。” 严宽点了点头,“感情还是个搞外贸的啊。” 自清朝开始,边境跟老毛子做生意的,就一直没断过。 虽然官方一直禁止,但是利益太大了,总有胆子大的人愿意冒险。 尤其是到九十年代初,什么香皂换坦克,奶粉换飞机,各种奇葩交易屡见不鲜。 现在当然没有那么疯狂,但也有不少人靠这个发了财,尤其是那些倒卖皮毛的。 把这件事敲定之后,严宽就回了家。 刚到家门口,就见到孙大脑袋。 “这大冷天的,你不在家里搂媳妇儿,出来瞎晃悠啥?” 说着这话,严宽的心里也挺羡慕他的。 看来自己也得早点娶个媳妇儿了。 大兰子就挺不错。 “宽子,俺正找你呢!” 一见说话的是严宽,孙大脑袋屁颠屁颠地跑了过来,说道:“这是俺丈母娘让俺送给你的。” 说着,指了指放在门口的坛子,还有旁边的几节血肠。 严宽走过去一闻,原来是一坛子酸菜。 “你丈母娘送来的,你就留着吃呗,给我干啥?” 这年头,酸菜也是好东西,既开胃又下饭。 血肠就更加不用说了,那可是一道硬菜,只有家里来了贵客,才会吃。 孙大脑袋道:“俺丈母娘说了,如果不你,俺媳妇儿就活活饿死了,你就是俺们家的大恩人,对了,她还让俺给你磕头。” 说着,竟真的跪下起梆梆磕起了头。 “你这是干啥。” 严宽连忙把他扶了起来。 可他力气没有孙大脑袋大,根本就扶不动。 孙大脑袋连磕了九个响头,才说道: “俺脑子不好使,其他人不是欺负俺,就是占俺便宜,只有你真的对俺好,俺丈母娘说了,以后就让俺跟着你。” “你让俺往东,俺不敢往西,要是有人敢惹你,俺就替你削他。” 他这番话虽然说得有些啰嗦,但严宽还是能听出他的一片真诚,便一把搂住了他的脖子,笑道: “大家都哥们儿,你这么说就见外了,走,屋里坐。” 屋里的火墙烧得滚烫,刚一掀开门帘,便有一股热浪喷来。 现在还不到饭点儿,严母就给人烧了点热水,拿出严宽从集上买回来的糕点瓜果。 “吃啊,看着干啥?光看着能解馋啊?” 见孙大脑袋眼睛盯着那些糖果,却不动手,严母问道。 “大娘……” 严大脑袋扭捏了一会儿,这才干笑着说道:“俺就不吃了,俺能拿几块糖果回去,给俺媳妇儿吃不?” “能,这有什么不能的。” 严母笑了笑,把包袱皮摊在桌子上,捧了一大把奶糖。 “大娘,够了,吃不了这么多。” 孙大脑袋连忙阻拦,可是严母还是捧了三大把,然后把小包袱一裹,孙大脑袋眼泪都差点流下来。 他爹上吊了,母亲也疯疯癫癫,还从来没有人对他这么好过。 严宽也没说什么矫情的话,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以后就是自己兄弟,有我一口饭吃,就一定少不了你的。” 闻言,孙大脑袋也是重重点了点头。 接下来的几天,严宽每次上山都会打着孙大脑袋,教他怎么挖陷阱,怎么开枪。 孙大脑袋很笨,聪明的事情干不了,但干体力活儿却是一把好手。 过了四天,大兰子送来消息,说收皮子的人来了。 严宽也不废话,用爬犁拉上熊皮,便赶到刘家营子。 等见到收皮子那人之后,也是忍不住一愣。 原来收皮子的,竟然就是前几日在大集上,买严宽麂子皮的眼镜男。 眼镜男也认出了严宽,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就是你小子要用熊皮换枪?真没想到,让你打到熊了?” “运气好罢了,那头熊冬眠刚结束,饿得精疲力尽,连跑都跑不动,让我捡了便宜。” 严宽随便找了个借口。 “英雄出少年啊,了不起,了不起,看来用不了几年,你就能接四爷的班儿了。” 眼镜男哈哈大笑。 上次见面,他就像是个奸商,可是这次见面,明显和气了不少。 看来是冲着四爷的面子。 四爷嘬了嘬牙花,说道:“年轻人,不知道天高地厚,一把破猎枪就敢去打熊,能活着回来,就已经是查卡古保佑了。现在又嚷嚷着要买好枪,当职业猎人了。” 嘴上这么说,但他的脸上却带着笑意。 他之所以要教严宽本事,就是想让严宽继承他的衣钵。 老祖宗留下来的手艺,绝对不能在他这里失传。 又闲聊了几句,四爷这才说道:“时候不早了,宽子,把熊皮拿出来让老徐上上眼。” 原来这个眼镜男叫老徐。 老徐听四爷东拉西扯了半天,早就已经不耐烦了,此时终于聊到正题,他才来了精神。 严宽也不废话,立即掀开门帘,请二人来到院子中。 老徐来到爬犁前,伸出手来,捏了捏熊皮,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就消失了,皱眉道:“好好的一张皮子,让你给糟蹋了。” “咋了?” 严宽眨了眨眼睛。 老徐道:“这熊皮清理得倒是挺干净,可是这毛毛扎扎的,品质太差了,还有这硬梆梆的,回去怎么做大衣啊?唉,好好的皮子……真是造孽啊。” “真有这么差吗?” 严宽有些似懂非懂。 他是打猎高手,可是却不懂硝制,这皮子全是母亲一手操办的。 低头瞧了瞧,这熊皮上的毛确实有点乱,不像自己见过的熊皮大衣那么丝滑。 老徐又挑了会儿毛病,说道:“看在四爷的面子上,我也不能让你吃亏,这样吧,就一百现钱,你看怎么样?” “才一百块?” 严宽顿时有些不乐意了。 这跟他的预期价值差了整整一半。 关键是一百块钱,也不够买枪啊。 第二十五章 枪到手 “一百不少了,不信的话,你就去供销社问问,看看他们出什么价。你现在就可以去,我等着你。” 严宽有些拿不定主意,只好看向了四爷。 可是四爷正悠闲地抽着烟,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行吧,再给你添十块,一百一。” 老徐又发话了。 严宽有些意动了,有这一百一,加上自己存的一些钱,应该能买一把品相差点的五六半。 就在这个时候,一直在屋里做饭的大兰子凑了过来,只用眼睛撇了一眼熊皮子,便摇了摇头,说道: “俺瞧这熊皮子挺好的,不就是不够软吗?把陈年麦麸、稠李子树皮、玉米面掺在一起,煮成糊状,均匀抹在皮上,揉几遍就软了。” “这毛毛扎扎又算什么毛病?用驼鹿肋骨蘸着鹿脑油,顺毛刮上几次就顺了。” 一听这话,老徐顿时不乐意了,“四爷,你还懂不懂规矩了,怎么坏我行市啊?” 四爷一摊手,说道:“俺就在这里抽烟,一句话都没有说过,怎么坏你行市了?你可不要乱说。” 看到他故作无辜的模样,老徐脖子上的青筋都暴了出来。 “你是没说话,可是你孙女说了。” 这句话,基本上是被他从牙缝中挤出来的,显然是真的生气了。 四爷则是耸了耸肩,“嘴巴长在娃自己脸上,俺又有什么办法?” 这时候严宽已经听明白了,所谓“硬梆梆”“毛毛扎扎”根本就不是毛病,而是严母不懂硝制的工序。 这个老徐想以此压价。 没想到竟然被大兰子给揭穿了。 想到这里,严宽不由的向大兰子看了一眼。 后者的脸上微微一红,低着头就跑到了屋力。 老徐不愧是个老江湖,刚才还暴跳如雷,仿佛要吃人一样,可是深吸一口气之后,脸色一下子就恢复了平静。 “行吧,我再给你添点,一百五,总可以了吧。” 看他的样子,好像吃了多大亏似的。 严宽险些上了他的当,心里也不禁有些生气,说道:“供销社里都一百八了,你一百五?把我当傻子了是吧?” 如果不是提前打听过价格,严宽说不定真就被他的演技给骗过去了。 “不行,你说的这个价格不行,一百八?那我还有什么赚头?” 老徐的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说什么都不同意。 心中一动,严宽说道:“你不是跟老毛子做生意吗,这样吧,我也不要你的钱了,就帮我搞一把苏制的sks半自动步枪,外加一百发子弹就行了,这不难吧?” sks自动步枪,就是五六式的原版,两者几乎没有什么区别。 不过那时候的工艺和炼铁技术,明显还是老毛子强点。 “什么?一张熊皮就想换一把sks半自动步枪?还要一百发子弹?你咋不去抢呢?” “你知道一把sks多少钱吗?起码是五六半的三倍,你至少要用三张熊皮来换,才合适。” 老徐就像是被踩到了尾巴一样,一下子就跳了起来。 严宽笑了笑,说道:“我们买,当然需要三倍的价格,我想以你的本事,应该不用这么多吧。” “不行,我太吃亏了,反正就一百五十块,你不卖我就走了。” 老徐气鼓鼓地说道。见严宽始终不搭茬,他哼了一声,就离开了。 四爷斜眼打量了严宽一眼,说道:“你现在去追,还来得及。” “我为什么要去追他?我早就看这老小子不顺眼,说不定,他现在正在门外,等着我去追他呢,我如果真去追了,就被他牵着鼻子走了。” 严宽撇了撇嘴。 好货还怕卖不出去? 大不了就卖给供销社,再加上自己的积蓄,足够换一把五六半了。 四爷琢磨着也是这么个理,便点了点头,说道:“你去把院子里的药材收拾一下,晚上在家吃饭。” 说完,就回屋睡回笼觉了。 院子里的药材,严宽基本上都认识了,但上次去集市没卖出去,所以对此兴致缺缺。 回头一看,正好见到大兰子还在劈柴,便凑了过去,轻声道:“谢谢你。” “谢我啥?” 大兰子头也不回地问道。 “谢谢你替我说话呗,如果不是你提醒,我这次可就吃大亏了。” 似乎是觉得两人的距离太近了,大兰子往后缩了缩。 “俺刚刚可不是帮你,而是看不惯那个姓徐的。” “这个姓徐的可坏了,他到别的村去收狗皮,没人卖,他就下药毒死了全村的狗。死狗也没用了,人家只好卖给了他。” 听了这话,严宽也吓了一跳,没想到这个看起来斯斯文文的人,竟然这么坏。 还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严宽瞧着大兰子的背影,越看越喜欢,从怀里掏出一个红色的铁盒子,问道:“大妹子,这是上次我去赶集,特意给你买的,瞧瞧喜欢不。” “这是啥?” 大兰子转过头来,眨着大眼睛问道。 “这是红场牌雪花膏,抹在脸上就算再冷也不会冻疮,也不会干裂。” 严宽拧开盖子,顿时一股香味儿飘散。 大兰子似乎还想拒绝,严宽直接就硬塞到了她的手上,然后进了屋。 晚上,严宽自然留在四爷家吃饭,喝得是北大仓,吃的是猪肉馅包子。 外边下起了大雪,可屋子里却是暖洋洋的,热得严宽把棉袄都脱了。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严宽又给四爷倒了一杯酒,装作漫不经心地问道:“四爷,大兰子许婆家了没有?” “没有!” 四爷叹了口气,说道:“你别看这丫头片子看起来乖,心气可高着呢,二虎就差把心窝子掏出来了,可这丫头说什么也不同意,我……” 说到这里,他似乎明白了什么,拿起烟袋锅子就在严宽的手背上敲了一下,说道:“你小子,可别惦记着俺家丫头,她将来可是要进城的,最次也得嫁给厂长。” “你咋知道我就当不了厂长?” 严宽问道。 “你?你小子打猎是把好手,可不懂人心,不是当官的材料,行了,天也不早了,一会儿该下雪了,俺这里可没地儿给你睡,吃完赶紧走吧。” 四爷直接下了逐客令。 “不着急,我在这里等人呢。” 严宽老神在在地说道。 “等谁?” “当然是姓徐的了。” “姓徐的?他是赶车来的,这会儿早就到镇上了……” 四爷的话还没说完,门帘突然掀开,一身是雪的老徐抱着一把枪,面无表情地走了进来。 “sks没有,这把五六半,足够换你熊皮了吧。” 说完,把枪往炕上一扔。 第二十六章 无理取闹 看到老徐去而复返,四爷愣了一下,连忙放下筷子。 “哎呦,老徐,这大冷天的,你瞎跑什么,快脱鞋上炕,喝口酒暖和暖和。” 嘴里说着,眼睛却看向了严宽。 他不明白,这小子为什么笃定老徐还会回来。 老徐打了个喷嚏,板着一张驴脸,直接端起桌上的一杯酒,一饮而尽,然后滋了滋牙,看向严宽。 “就这一把枪,没有子弹,你要换就换,不换拉倒。” 看得出来,他很不高兴。 做了那么多年生意,这还是第一次被人牵着鼻子走。 刚才在门口站了半天,冻掉他半条命。 “别着急,先让我验验枪。” 严宽喝了一口酒,淡淡地说道。 “验吧,好好验,等我出了这个门儿,再找我就没用了。” 老徐哼了一声。 一个毛头小子,懂个屁的验枪! 不过就是运气好,捡了只熊,就开始做白日梦了。 严宽也不说话,又吃了几口菜,这才慢条斯理地把炕上那把五六半拿了起来。 先关上保险,检查了一下弹仓,然后反复拉了拉枪栓。 确认没有问题之后,拆下防尘盖,检查复进弹簧,再拆下机枪框,检查撞针。 接着拆下上护木,检查导气杆和导气弹簧…… 前后不过二十秒钟,整支枪就已经被拆得七零八落。 拆分下来的每一个零件,都被他整整齐齐摆放好。 一旁的老徐本来还一脸轻视,此时已经瞪大了眼睛。 他还从来没见过有人这么验枪的。 “你这本事也是从四爷那里学来的?” 一般人验枪,基本上就是检查一下膛线弹仓,可眼前这小子,竟是直接来了一场外科手术。 严宽还没说话,四爷便摇了摇头,说道:“我哪有这么大的本事啊,这小子比我聪明。” 在二人说话的时候,严宽已经轻车熟路地将枪组装完毕,淡淡地说道:“这枪还不错,但没做过保养,打枪会很涩,也容易生锈,你必须搭我二十发子弹。” “没问题!” 出乎严宽意料,老徐这次没有讨价还价,竟直接一口答应了。 “今天我姓徐的交你这个朋友了。” 说完,变戏法似的,从怀里掏出了一把散装子弹,放在了炕上。 把子弹直接放到怀里的,严宽还是第一次见到,也不禁有些好笑。 严宽也不客气,拿出一枚子弹放到弹仓,开始对窗外瞄准。 “别在屋里放枪。” 四爷急忙阻拦。 虽然现在不禁枪,但如果在家里放枪,让人给举报了,也够他喝一壶的了。 结果他多心了。 严宽并没有射击,只是试了试手感,就又把子弹退了出来。 枪管很直,零件也都是原装的。 他对这把枪很满意。 “下次有熊皮,联系我。” 留下一句话,老徐把熊皮一卷,往肩膀上一扛,就冒着雪离开了。 四爷把他送到门外,转身进屋就问道:“你小子,咋知道他一定会回来的。” 严宽笑了笑,说道:“他既然知道我想用熊皮换枪,自然会带枪来,做买卖嘛,哪有空手而归的道理?这买卖他怎么也不亏,无非就是多赚或者少赚。” 其实退一步说,就算他不回来,严宽也没什么损失的。 现在满大街都是枪,从哪里搞不到一把? 四爷一想,也是这么个道理。 如果这买卖做不成,老徐不就白跑一趟了吗,这得耽误多少事啊。 于是对严宽不禁又高看了几分。 他本以为这小子只是打猎有天赋,没想到还会玩心眼。 搞不好长大之后,真能混出点名堂来。 想到这里,四爷看了一眼旁边的大兰子。 而大兰子,则偷眼瞧着严宽。 村里人也不讲究什么门当户对,也不会相信什么爱情,只要两个人看对了眼,能搭伙过日子也就行了。 又过了半个钟,雪小了,严宽找来布条把枪缠上,就回家了。 有了这把枪,熊瞎子山的猎物们可就要遭殃喽。 严宽心里盘算着,带上枪,直接去山里待上三天,一口气打六七头野猪,就算完成大队长的任务了。 现在他不缺枪了,但还惦记着林业局的那个编制。 这可是个肥差,每个月都有四五十块的收入,比种地可强多了。 刚一到家门口,严宽就听到了妹妹的哭声,吃了一惊,连忙加快脚步,进了屋子。 屋子里的人不少,除了母亲和妹妹之外,奶奶张桂香和大娘徐莺莺都在。 “你们又来干什么?” 严宽的脸色变得难看了起来。 他是真服了这些亲戚了,三天两头都要上门找麻烦。 “干什么?你说干什么?当然是拿我们的肉。” 张桂香叉着腰,气势汹汹地说道。 “你们的肉?” 严宽在二人脸上扫了扫。 “没错,就是我们的肉!” 张桂香大声说道:“我已经打听过了,你这些日子从山上搞了不少肉,到处送人,连孙大脑袋家都送了。我们是来拿属于我们那份的。” 听了这话,严宽差点笑出声音。 “你也知道这些肉是我打来的,请问跟你们有什么关系?” 脸皮厚的人,严宽见过多了,可是像她俩这样的,还真是从没见过。 “有关系,怎么没关系?我可是你亲奶奶,她可是你亲大娘,分你点肉怎么了?要是没我的话,能有你爹吗?没有你爹的话,能有你吗?” 张桂香理直气壮地说道。 “你少提我爹。” 严宽哼了一声,说:“广播员的工作,本来是我爹争取到的,是你非逼他让给我大伯,要不是你的话,我爹也不会活活累死。” “我爹死了之后,你们又是怎么对我们一家的,你心里清楚。” “你哪来的脸,到我家来拿东西?” 这些话,早在他的心里憋了很久,本来,他是不想把事情弄得这么难堪的。 可是她们一而再,再而三的上门耍赖,实在让严宽忍无可忍了。 张桂香也被严宽的表情吓到了,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 “你胡说八道,你爹是生病死的,谁说是累死的?反正我不管,你是我孙子,就得给我养老。” 第二十七章 断亲 一旁的徐莺莺也跟着帮腔,说道:“今天这肉,你给也得给,不给也得给,否则的话,我就去林业局告你。” “去林业局告我?林业局连这都管吗?” 严宽眯着眼睛,上下打量了她一番。 “你少跟我装蒜,我早就听说了,你正打算去林业局上班,哼,到时候我就上门去闹,让他们知道你不孝顺,你瞧瞧林业局还会不会录取你。” 徐莺莺自以为抓住了严宽的痛脚,脸上全都是得意之色。 “大嫂,你这不是害人吗?娃有了编制,你们脸上不也跟着沾光吗?” 一直没有说话的严母,此时终于忍不住了。 她最大的梦想,就是让两个孩子有出息,所以对这件事一直很上心。 “沾个屁的光!要不是这小兔崽子,我们一家也不会这么惨。” “不让我闹也行,你缸里腌的麂子肉,全都得归我,雪坑里埋得熊肉也得分我们一半,还有熊掌和你们买的黑猪肉、白面大米、别人送的酸菜、血肠也都得有我一份儿。” 徐莺莺如数家珍地说道。 “我们家的东西,你咋知道这么清楚?” 严小玲早就停止了哭泣,一脸惊异地瞪着徐莺莺,就像见了鬼似的。 严宽笑了笑,说道:“她那鼻子比狗鼻子还灵,肯定是咱们吃饭的时候,让她闻到了呗。” 他吃饭的时候,不只一次地见到徐莺莺趴在墙头偷看,只是假装不知。 这几天,严宽家天天变着法的吃,顿顿大鱼大肉,早就把徐莺莺馋得够呛了。 严小玲也是恍然大悟,“大娘,你早说啊,早知道你喜欢闻味儿,我吃饭的时候就开着门吃了,好让你闻清楚点。” “你个小丫头片子!” 徐莺莺气得钢牙直咬,恨不得上来抽她几个耳光。 可是看到一眼旁边的严宽之后,她还是忍住了。 张桂香却面不红气不喘,哼了一声,说道:“你管我们怎么知道的?总之,你家所有的东西,只能留一半,剩下的一半我们两家分,这很公平吧?” “你好大的脸啊!” 严宽哼了一声,说道:“肉,你们是别想了,不过我家还有半袋白面,你们想要的话,可以拿去分了。” 一听这话,屋子中的四个女人都是一愣。 “哥,你说啥呢,那些白面可都是你冒着生命危险打猎换来的,凭啥分给她们?” 严小玲最先急了。 她从懂事儿开始,就一直吃苦,现在好不容易能吃上几顿饱饭,怎么能分给别人呢? 而且那个“别人”还是经常欺负她的奶奶和大娘。 严母倒是没有多说什么。 要不是严宽拦着,依着她的性子,早就把白面大米给人送家里去了。 “半袋白面?” 徐莺莺面上一喜,问道:“半袋有多少斤?” 她今天来,纯粹是来撒气的,本没有奢望得到些什么,一听严宽要送半袋白面,顿时喜出望外。 别说白面了,她连棒子面粥都快喝不饱了。 “二十来斤吧。” 严宽想了想,说道。 此时,严小玲一直拉他袖子,他也假装不知道。 “好,既然你这么有孝心,那我就决定不去林业局闹了,去把白面拿出来吧。” 徐莺莺跟张桂香互相看了一眼强压住心头的喜悦。 她没想到,这么轻松就能弄到二十斤白面。 这么看来,以后还能再来闹。 对方要不给,她就把林业局搬出来,保准管用。 “不着急。” 严宽笑了笑,说道:“白面可以给你们,但你们要答应我一件事。” “啥事儿,你说。” 徐莺莺心里高兴,连语气也欢快了不少。 “断亲!” 严宽直接吐出两个字。 “啥?断亲?” 徐莺莺脸上的笑容一下子消失了。 “没错,就是断亲。” 严宽道:“你如果答应的话,我马上就找大队长来签文书,然后你们就可以拿着白面走人了。” “从此,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咱们之间,再没任何关系。” 其实,严宽早就想跟他们断亲了,但是跟母亲提了好几次,母亲都不答应。 她总说不能把事情做绝,否则会被人笑话,让乡亲们戳脊梁骨。 但是这次,徐莺莺竟然敢用林业局要挟,实在让严宽不能接受了。 因为他了解这种人,你越是忍让,她就越是蹬鼻子上脸。 所以必须断亲! 留着这门亲戚,以后不知道要给自己惹多少麻烦。 “不行!” 徐莺莺还没说话,张桂香一口就拒绝了。 她之所以不答应,倒不是舍不下亲情,而是断了亲之后,她就没理由来这里拿东西了。 “不行?好,那二位就请便吧,我们要吃饭了。” 严宽耸了耸肩,满不在乎地说道。 “亲是不能断的,东西我们是一定分的,你要是不给,我们就抢。” 张桂香和徐莺莺对视一眼,便撸起了袖子。 “我看你们谁敢动!” 不知何时,严小玲接过了严宽手上的枪。 看到黑黝黝的枪管,二人都是一愣。 似乎是为了给自己壮胆,张桂香大声说道:“你个小丫头片子,拿个烧火棍子吓唬谁呢?有本事你就开枪啊,冲我脑袋打。” 严小玲被她吓到了,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是好,只好看向了严宽。 严宽大声叫道:“有话好好说,千万不要上膛啊,对,就是那个拉机柄,千万不要向后拉,啥?你不知道啥是拉机柄?就是枪身右侧那个……对,千万不要向后拉。” “扳机后边的那个东西是保险,千万不能打开,打开之后,一扣扳机,就把人打成筛子了,对,千万不要打开,不要用枪口对着人。” “千万不要开枪啊,你年纪小,打死人也不会坐牢的,千万不要开枪啊!” 在严宽的“劝阻”中,严小玲已经完成了一连串步骤,然后把枪口对准了张桂香,一张嘴,露出两排小白牙。 “奶奶,你听哥哥说了吗?我现在的年纪,杀了人是不用偿命的。” 她的声音十分清脆,可是却让张桂香和徐莺莺都出了一身冷汗。 一个人的命只有一条,她们可不敢赌。 两人再也没办法硬撑,互相看了一眼,就灰溜溜地跑走了。 严母这才喊道:“快把枪放下,多危险啊。” “哈哈,我是在吓她们的,枪里根本就没有子弹。” 严小玲嘻嘻一笑,“是我哥硬把枪塞到我手里的。” 严宽摸了摸妹妹的头,转头道:“娘,你要再对她们仁慈,咱们一家子就没有好日子过了,这个亲必须断。” 第二十八章 结伴上山 另一边,张桂香和徐莺莺来到门口之后,也是想越生气。 “那个小丫头片子,真是反了天了,竟然敢拿枪指着我。” 想到刚才的场景,张桂香忍不住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 见到徐莺莺不说话,她翻了翻白眼,说道:“咋了?让人把魂儿给吓丢了?不是你嚷嚷着要抢东西吗?怎么连个屁都不敢放一个?” 徐莺莺道:“娘,不瞒你说,我是真被吓到了。要不,咱们就按照他说的,签文书断亲吧。” “啥?” 看了看附近没人,张桂香压低声音说道:“断了亲,以后咱们怎么抢房子啊?你不为自己想想,也得为我的大孙子想想啊。” “一个破房子值几个钱?” 徐莺莺叹了口气,说道:“自从严宽那个小王八蛋生过一场病后,就变得越来越混账了,一看到他的眼睛,我就感觉浑身不舒服。” “有这个小王八蛋在,恐怕以后,咱们也占不了他们便宜了,与其两手空空,不如先捞点好处,那可是二十斤白面啊。” 以前,只有地主老财才能吃上白面,像她们这种普通人家,好几年也未必能吃上一顿。 山民们对钱什么的,并没有什么概念,在她们看来,粮食才是最重要的。 被她这么一说,张桂香也有些动摇了。 往日,她只要来一次,就肯定能卷走好多东西,可是现在,每次只会带一肚子气走。 既然已经把脸撕破了,不如来个一刀两断。 顿了顿,张桂香才说道:“可是断了亲之后,那小子再打猎回来,咱们可就一点光都沾不上了。” “再打猎回来?” 徐莺莺忍不住笑了,说道:“你还不知道吧,熊瞎子岭那块,马上要被别人承包了,严宽就算枪法在好,没地儿打猎,也没用啊。” “还有这事儿?你咋不早说!看来这亲是必须得断了,要不他们的肉吃完了,大队肯定让咱们分粮食给他们。” 两人商议一定,立即去大队,拉着赵玉田做见证,签订了断亲的文书。 除了二十斤白面之外,她们还要了二十斤肉。 为了彻底自由,严宽也咬牙答应了。 没有了这两个累赘,严宽顿时觉得轻松无比,第二天一早,便准备上山。 “啥?要上山三天?不行!那山里多冷啊,你就算不让熊瞎子吃了,也得被活活冻死啊。” 严母一听严宽要在山上待三天,立即摇头拒绝。 “娘,您就放心吧,我心里有数,保证冻不死。” 严宽安慰道:“而且,大队长也说了,至少搞两千斤肉,才推荐我去林业局上班,你不想我有个安稳的工作吗?你不想让我妹妹到城里去上学吗?” “可是……” 严母叹了口气,说道:“我还是觉得太危险了。” “不危险,我有枪,而且还有孙大脑袋跟我作伴。” 严宽想尽办法,软磨硬泡,严母这才勉强答应。 于是,严宽带了三天的干粮和肉干,扛着枪,带着大黑就出发了。 至于水什么的,倒不用担心,山上到处都有水源,实在不行的话,吃雪也不会渴死。 孙大脑袋早就已经在门口等着了,见到严宽之后,还是有些担心,说道:“宽子,咱真要在山上待三天啊?” 山上有多危险,他再清楚不过了,几乎每年都有人一去不回。 “你怕了?” “有点儿。” “那就想想你老婆还有孩子,你不弄肉回来,她们能熬过这个冬天吗?” 听了这话,孙大脑袋面容一肃,随即咬了咬牙,说道:“好吧,大不了就死在山上,反正没有肉,俺们一家也得饿死。” “放心,有我在,不会出事的。” 严宽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将之前霰弹枪扔给了他。 这枪打不准,但是防个身还是没问题的。 两人轻车熟路,很快就来到了熊瞎子岭。 孙大脑袋一直都神情紧绷,两只大眼不停地扫来扫去。 “放轻松点,这里没猎物。” 严宽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 “你咋知道没猎物?你那头熊和野猪,不就是在这里打的吗。” “你看这里。” 严宽指了指松树。 只见枝头上,还挂着他之前留下的内脏,松树下也没有新蹄印。 说明这几日,没有野猪回来过。 孙大脑袋松了口气,转头见严宽皱着眉头,不禁问道:“你咋不开心啊?” “这有什么可开心的?你别忘了,咱们上山就是来打猎的。” 严宽忍不住翻了翻白眼。 “对哦。” 孙大脑袋抓了抓后脑勺,干笑一声,“那咱们现在咋办。” “走走再说吧,现在时间还在,等下午再找露营地。” 两人向山梁上走去。 刚开始还好一点,当走到坡根的时候,到处都是一人多深的积雪。 一不小心踩上去,整个人都会陷进去。 如果只是陷到雪里,并不会有什么危险,可是很容易让人找不到方向,最后活活困死。 严宽早有准备,找了一根麻绳,系在二人的腰间。 如此一来,至少二人是不会失散的。 万一有个人滚下山坡,还有另外一个人可以拉一下。 熊瞎子岭人迹罕至,就连砍柴的,都绕着走,在这里如果出了危险,还真没人能救,所以不得不小心。 在雪中走了十来分钟,两人都有些精疲力尽了。 好不容易才翻过山梁,向远处眺望,目之所及,全都是几十米高,一人多粗的大树。 有树荫遮挡,所以那里的积雪很少。 “嘿嘿,终于不用趟雪地喽!” 孙大脑袋嘻嘻一笑,便要跑过去。 “别着急。” 严宽一把拉住了他,说道:“那里树太多,遮挡视野,熊瞎子靠近了,你都不会察觉。” “怕啥,俺有枪。” 孙大脑袋拍了拍怀里的枪,说道。 刚上山的时候,他还吓得瑟瑟发抖,走了这一路,似乎已经习惯了。 严宽则是翻了翻白烟,说道:“等熊瞎子到了你跟前,开枪也晚了,它那大熊掌拍下来,一下就能让你开膛破肚。” 正说着,突然一声熊吼传来。 第二十九章 灵芝窝 孙大脑袋吓了一跳,连忙举起枪,颤抖着声音问道:“哪里?在哪里?” 看得出来,他是真害怕了,两个大眼珠中都是不安。 这也正常,演习和打仗根本就不是一回事。 你平时训练再好,等到了战场上,一听到枪声,平时学到的技术就全都忘了。 打猎也是同理。 “放心,远着呢。” 严宽道。 “远着呢?俺不信,你听这吼声这么洪亮,就好像在耳边叫喊似的。” “那是因为山谷有回声,听起来好像在耳边,其实距离咱们有十几里路,不信你喊一声。” 严宽摇了摇头,没有多说什么,又顺着山梁走了一会儿,看到森林中有一大块空地,这才招呼孙大脑袋一起下山。 等来到空地才发现,这里是被人砍伐过的,到处都是半尺高的树桩。 “哎呦妈呀,谁闲得蛋疼,跑这么远来砍树啊,这能运下去吗?” 孙大脑袋找了个大树桩,一屁股坐了上去。 严宽也有些纳闷儿,在附近逛了逛,对比了一下树桩和一旁的大树,说道:“这些树,被人砍了有五六十年,多半是小鬼子干的。” “小鬼子?” 孙大脑袋眨了眨眼睛。 严宽点了点头,“那时候他们为了修铁路,到处砍树,有不少原始森林都让他们给祸害了。” “小鬼子为啥跑咱这儿修铁路啊?这不是吃力不讨好吗?” 孙大脑袋挠了挠后脑勺,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你真以为他们那么好心,给咱们修铁路?” 严宽翻了翻白眼,说道:“他们是打算彻底殖民咱们的,根本就没想过有一点会被咱们打跑。” “而且啊,把铁路修好了,既可以方便他们往全国运兵,也可以把咱们的矿偷到他们的国家去,那些年咱们被偷的矿产,可海了去了。” “这些王八蛋!” 听了严宽的话,孙大脑袋用力攥了攥拳头,可很快又叹了口气,说道:“我娘说的没错,好人不偿命,坏人活千年。” “我爹那么好的人,被气得上了吊,小鬼子那么坏,可人家国家那么富,咱们什么时候能赶上人家呦。” 严宽深深看了他一眼,并没有多说什么。 就算告诉他,以后咱们会把小鬼子甩得远远的,他也不会信。 别说小鬼子了,就连隔壁的朝鲜,都是我们现在望尘莫及的。 人家,家家通电,田里都是大型机械,顿顿都能吃上肉。 严宽找来一些松枝,生了火,然后把搪瓷缸放火上,把雪融化,里边放一些松针浆果。 等水开了之后,这特制饮料别有一番风味,竟然还有点可乐的味道。 “来,放点蘑菇吃吧。” 孙大脑袋也凑了过来,手里拿了一把东西,就要往搪瓷缸里放。 “等一下。” 严宽一把握住了他的手腕,将他手里的东西接过来,细细打量一番,顿时一喜,“这是从哪儿找来的?” “就那个树根上,咋了?” “你知道这是啥吗?这可不是蘑菇,而是灵芝,一斤三块多钱呢。” 严宽喜道。 “啥?一斤三块多?那岂不是比肉还值钱?” 孙大脑袋吃了一惊,然后带着严宽来到他采灵芝的地方。 一看之下,严宽嘴巴都差点乐歪了,只见这里的每个树根上,都长满了灵芝。 这下可算是闯进灵芝窝里来了。 灵芝是用孢子繁殖的,风一吹,孢子附着在哪里,就会在哪里生长,所以很容易出现灵芝窝。 “我的个天,一斤三块钱,这里不得值几百块吗?” 孙大脑袋搓了搓手,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几百块,那简直是一笔天文数字,他连想都不敢想。 “没那么夸张。” 严宽道:“这个季节,灵芝才刚刚生长,过些日子才成熟,还有一些都太老了,剩下的全都采了,能卖一百来块,就差不多了。” “一百块也不少啊,我说宽子,你可是越来越飘了,一百块钱都不当回事儿了?” 孙大脑袋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两人嘴上说着,手上可没闲着,比着赛开始采灵芝。 要说最高兴的,当然就是孙大脑袋了,在他看来,这不是灵芝,而是他一家三口的美好生活。 将一株巴掌大小的灵芝采下,孙大脑袋正踅摸下一株,突然听到一阵唔唔的声音。 他转过头来,向声音的源头看去,见是一个两人多粗的大树。 树上有一个大洞。 声音就是从那里传来的。 心中好奇,孙大脑袋便走了过去,把脑袋往前一凑,顿时眉开眼笑,然后冲着严宽大声招呼。 两人距离很远,严宽没听到他在说什么,走近了些,才听他说道:“宽子,快来看,这里有两个熊崽。” “啥?” 严宽一惊,连忙提枪在手,大声喊道:“快过来,快,快!” “哈哈,看把你吓的,就两只小熊崽。” “就是小熊崽才可怕啊!有熊崽,说明附近至少有一头母熊,护崽的母熊,比平常要凶十倍!” 严宽的话音刚落,便听到远处听来一阵“咔咔”的声音。 那是干枯的树枝被什么东西给踩断了。 这时候,大黑也疯狂地吠了起来。 两人都回头看去,却什么都看不到。 这里的树林太茂密了。 “快跑,去空旷的地方。” 严宽端着枪,瞄准大黑所看的方向,一面招呼孙大脑袋。 孙大脑袋点了点头,可刚走出没两步,便闻到一股腥臭味儿,突然感觉到天突然变黑了。 抬头一看,才发现一头大黑熊正向他扑来。 “妈呀!” 孙大脑袋惊呼一声,就闭眼等死了。 “嘭!” 就在这个时候,一声枪响传来。 紧接着,又是“嘭嘭嘭”三枪。 下一刻,孙大脑袋便感觉自己被撞飞了。 求生之火燃起,他随手抓起一根树枝,便闭着眼开始猛砸。 此时他只想活命,其他什么都不管了。 直到他精疲力尽,才听到耳旁传来一道无语的声音,“行了,它早死了。” 孙大脑袋这才睁开眼睛,第一眼就见到了趴在自己脚下的黑熊,一脸懵地问道:“是被我打死的吗?” “你那小木棍,给它挠痒痒都不够。” 严宽翻了翻白眼,这才开始打量这头黑熊。 饶是他上辈子见多识广,此时也忍不住张大了嘴巴。 第三十章 杀大留小 普通的黑熊,身长一米五,体重三百斤左右,就已经很罕见了。 可是这头熊,身长至少两米,体重也得有个四百斤左右。 这体型跟棕熊当然没法比,但是在黑熊之中,已经是个庞然大物了。 孙大脑袋身形魁梧,可是跟这头黑熊摆在一起,简直就跟小朋友没有什么区别。 大黑还不知道黑熊已经死了,此时正在掏肛,不一会儿就把肠子扯了出来,流了一地。 严宽从来没有教过它这些,可它好像天生就会。 “行了,住口!” 严宽连忙按住大黑,开始安抚它。 肠子都要破,就臭膛了,到时候熊肉就不能吃了。 大黑也果然听话,很快就安静了下来,卧到一旁就开始喘气。 “这熊咋这么大?准是成精了,俺说它咋这么厉害,把俺魂儿都定住了,想跑都跑不了。” 孙大脑袋回过神来,也不禁吓了一跳。 回想到刚才的那一幕,他更是有些心有余悸。 他明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可是双腿就像钉在地上一样,根本就动不了。 如果不是严宽及时开枪,恐怕他小命都要交代在这里了。 “行了,别说了,先把熊内脏掏出来,要不一会儿臭膛子。” 严宽知道,第一次直面野兽都会这样。 别说这么大一头黑熊了,普通人见到一只大老鼠,都得被吓得够呛。 胆子,是练出来的。 孙大脑袋也不废话,跟严宽合力将黑熊翻了个身。 严宽直接掏出小刀,开始给黑熊开膛。 只要先把内脏掏出来就行了,至于其他的,倒不需要着急。 猎物就怕臭膛子,那味道比下水道还冲,再多的盐、香料,也压不住。 黑熊刚死没多久,血还是滚烫的,把手泡在里边,很舒服。 如果四爷在这里,肯定会趴下去,狠狠喝上几口。 猎人就喜欢搞这些奇奇怪怪的仪式,并且,认为这样做,能够得到熊的力量。 可严宽怕得传染病,当然不会喝生血。 这五六半的威力太大了,再加上距离很近,刚才的四枪,竟然在它身上穿了八个孔。 “好好的一张皮子,浪费了!” 将熊皮剥下来,严宽也有些遗憾。 这样的品相,肯定卖不了高价了,但卖个一百来块,应该也没问题。 “那两头小熊咋办?也弄死吗?” 孙大脑袋问道。 “咋?你还杀上瘾了?” 严宽翻了翻白眼,说道:“咱们猎人打猎,也只是为了糊口而已,没必要滥杀。” “这是熊,又不是人,杀了又能咋样?省得它们长大继续祸害人。” 孙大脑袋嘴上说着,但并没有动手。 现在,他已经把对严宽马首是瞻了。 严宽也没有解释什么。 虽然到处都有黑熊吃人的传说,说的有鼻子有眼。 但严宽却知道,这种熊其实胆子很小,稍微有点风吹草动,马上就会飞速爬树。 除非你闯入黑熊领地,或是赶上母熊的母乳气,否则一般不会有事儿。 至少严宽从来没有听说过黑熊主动攻击人的事情。 只要山上还有猎物,它们永远都不可能下山的。 熊类之中,最凶残的是马熊。 马熊吃人不会先把你咬死,而是活吃! 它会在你的哭声中慢慢品尝你的味道。 而且马熊非常狡猾,它会在头上放一些杂草,然后人立而起,伪装成人类,对你招手。 深更半夜,根本就看不清到底是熊还是人,等你发现之后,就来不及了。 似乎是知道母亲已经死了,那两只小熊再也不乱叫了。 严宽凑到洞口,只见它们此时正缩成一团,像两个毛绒玩具一样。 不管什么动物,幼崽期一定都非常可爱,再铁石心肠的人,见了之后,也不会忍心下手。 而且,杀大留小,是全世界猎人都必须遵守的规矩。 你把熊都杀完了,谁给野果传播种子?那些食草动物没了天敌,还不得把山给吃秃了?那以后的人岂不都得饿死? “哎呦,快躲开!” 就在严宽拿手指去戳两只小熊的时候,孙大脑袋突然把严宽拉到一边。 然后二话不说,就在手心吐了一口唾沫,开始往严宽的眉毛上抹。 “你干啥,脏不脏!” 严宽一脸嫌弃地说道。 “我这是在救你!俺爹说过,黑熊很记仇的,它记住你的样子之后,等长大后就会去吃你。我把你眉毛弄乱,它就记不住了。” 孙大脑袋一脸关切地说道。 听了这话,严宽也是有好气又好笑。 他当然不信这些无稽之谈,但也知道孙大脑袋是一片好心。 此时,孙大脑袋已经将熊肚剖开,严宽别的不管,直接把手伸到熊肚子里,直取熊胆。 上次他没有经验,后来问了四爷才知道,熊胆才是熊身上最值钱的东西,卖好了,一对就能卖个四五百! 熊胆能入药,非常值钱。 有些人为了获取熊胆,会在熊肚子上插个孔,直通熊胆,这样一来,就有源源不断的熊胆了。 “竟然是金色熊胆!” 将熊胆捧出来之后,严宽顿时面露喜色。 他可是听四爷说过,熊胆也是分等级的,金色的这值钱,保底也能卖三百以上。 本来,严宽还在为打坏皮毛而可惜,此时顿时眉开眼笑。 这对金色熊胆,比开塞露的瓶子稍微大一些,味道很难闻。 严宽捏着鼻子,把熊胆小心翼翼捧了出来,放到了随身带的筐里。 然后用雪把熊尸掩埋。 等离开时再挖出来。 把其他内脏也得处理掉,两人才继续出发。 不过出发之前,严宽放了一些肉干在小熊的窝里,足够它们吃上一些日子了。 过不了半个月,山上的积雪就会融化,到时漫山遍野都是桨果,饿不死它们。 大黑在前边开路,一路上都安安静静,每走几百米,就会找一个地方做标记。 又翻了几座山,依旧没发现任何猎物。 这时候,温度已经开始下降了,估摸着得有零下二十七八度。 要是有防寒服、大棉袄,倒也不用太害怕,可是严宽身上穿的破棉袄,早就没有多少棉花了,冻得他直流鼻涕。 那鼻涕还没流下来,被风一吹就成了冰溜子。 吸气的时候,还能听到冰碴子碎裂的声音。 眉毛上也结了一层寒霜,就像圣诞老人似的。 第三十一章 狼嚎声 孙大脑袋也好不到哪里去,一个劲儿的跺脚。 严宽便提议找地方扎营。 孙大脑袋抬头看了看天,说道:“这太阳还没落山,着什么急啊,多走动走动,还能暖和点。” “等太阳落山就晚了,你别看现在还很亮,用不了一个小时,就全黑了,到时候,漫山遍野都是野兽,你想被包围吗?” 严宽没有跟他争辩什么,找了一个积雪很厚的地方,就开始挖雪洞。 也不需要太大,能容纳两个人坐着就行,然后在雪洞里再挖一个小雪坑。 冷空气会落入雪坑里,能起到保暖的效果。 最后,再用手摸一摸洞顶,等雪被体温融化,再冻成冰,就会变得很坚固,不容易塌。 刚把雪洞挖好,天就已经黑了。 这时,孙大脑袋也捡了不少干柴。 二人便在雪洞口点燃了篝火。 本来寂静的夜空,突然被一阵又一阵的狼嚎声打破。 听声音,狼群距离这里不算远。 孙大脑袋一个激灵,就把枪端了起来。 “放轻松点,总这么绷着,不得累死啊。” 严宽翻了翻白眼。 “我怕累死,更怕被狼给活吃了,你不怕啊?咱俩一共也没带多少子弹。” “咱们有火,怕什么?” “就这么个小火堆,管什么用?” “火能点燃动物的皮毛,没了皮毛,它们就会被活冻死,所以,就算再小的火堆,它们也不会冒险的。我值前半夜,你值后半夜。” 听了严宽的话,孙大脑袋安心不少,可是躺在那里,却无论如何也睡不着。 尤其是外边的狼嚎声越来越近,就让他更加心惊胆战。 “宽子,俺受不了了,要不咱们出去干它一票算了,俺还没吃过狼肉呢。” 孙大脑袋说道。 “你想死,我可不奉陪,我还想多活两天呢。” 严宽虽然对自己的枪法很有自信,但也绝对不会在这种时候冒险。 狼这种畜生太狡猾了,而且还会团队协作,搞不好就会在阴沟里翻车。 严宽在火堆里添了一些木柴,便靠在了大黑身上。 现在大黑,早就已经不是那只瘦骨嶙峋的流浪狗了,身上有不少肥膘,又软又暖,很舒服。 “俺睡不着,要不俺值前半夜,你值后半夜吧。” “好吧。” 严宽没有意见,将枪抱在怀里,就闭上了眼睛。 睡得正香,突然听到一声枪响,吓得严宽立即睁开了眼睛,却见一旁的孙大脑袋也是一脸茫然。 “别看俺,不是俺开的枪。” 孙大脑袋的话刚刚说完,远处又传来一声枪响,紧接着便听一人惊呼。 “这声音好像有点耳熟,是谁啊?” 严宽皱了皱眉头,突然一拍大腿,“不好,是二虎!” 这深更半夜,如果被野兽包围,就算有枪也不管用。 于是,严宽没有多想,立即便端着枪跑了出来。 他体能很好,在平地上跑个半马都不是问题,可是在这齐膝的雪地里,跑了不到五十米,就已经气喘吁吁了。 尤其现在还刮起了小风,吹在人的脸上,就像被刀割了一样。 还好,二虎距离这里不远,严宽已经能听到对方的喘气声了。 又坚持着跑了几十米,严宽便看到一棵大树下,正有十来头野猪围着一个人。 而那人则骑在一棵倒伏的树干上,用力挥舞着手上的猎枪,显然是没有子弹了,只能用这种方式来驱赶野猪。 一头二百来斤的野猪,正在用力撞大树,看样子,很快就能把大树撞断。 到时候,那人掉进野猪群里,一定死无全尸。 “二虎,是你吗?” 严宽看不清对方的相貌,只能问了一声。 “是俺,是俺,你是谁啊?” 二虎显然没想到在这里还能遇到熟人,一时间喜出望外,不由得多了几分力气。 “我是严宽啊,你别动,我来救你。” 说着,严宽已经端起了猎枪,瞄也不瞄,直接对着一头正在撞树的野猪开枪。 嘭! 一声枪响过后,那在野猪直接脑袋开花,一小子就倒在了地上,四蹄用力扑腾,似乎是想逃跑,可是无论如何也站不起来。 严宽知道,它的大脑已经死了,但身体还没接受到信号,此时正在本能的逃跑,于是也不管它,立即又瞄准了第二只。 嘭! 同样是一枪爆头。 事情发生的太快,严宽的两枪,间隔不到一秒钟。 直到这个时候,其他野猪才纷纷回过神来,四散而逃。 这下,严宽终于知道什么叫做狼奔豕突了。 那些野猪跑起来,就像是一头头小汽车一样,横冲直撞。 手臂粗的树,不知道被它们撞断了多少。 “好多野猪!” 这时候,孙大脑袋也赶到了,抬枪就射。 可是他连续开了五枪,连根野猪毛都没有打到。 也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枪声之后,那些四散而逃的野猪,突然折返,向二人直撞而来。 “上树!” 严宽吩咐了一声。 山里的孩子,没有不会上树的,孙大脑袋虽然长得人高马大,但动作却异常灵敏,很快就上了一棵大树。 可是当他转过头来,却发现严宽依旧站在那里,保持着姿势,忍不住提醒道:“快上来啊!你等什么呢!” 严宽也不说话,身形端凝,指间连续扣动,一轮点射,又射倒了三只野猪。 在强大的惯性下,野猪倒了之后,又在雪地里滑行了六七米,正好停在了严宽的脚下。 而严宽却连看都没有多看一眼,依旧保持着射姿。 现在的他,眼中只有猎物。 “好枪法!” 孙大脑袋忍不住竖了竖大拇指,脸上却都是敬佩的神色。 可二虎却面沉如水,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自从严宽出现之后,他就再也没说过话。 树林里短暂安静了片刻,便又是一阵“咔嚓”声,显然是有什么撞断了大树。 严宽将枪瞄准了那个方向,只见一头巨型野猪正缓步而来。 它的脑袋比其他野猪打了一倍,脸上全都是肥肉,已经看不到眼睛了,但鼻子和獠牙却非常长。 尤其是那对獠牙,就像是两把弯刀似的,在月光下闪着寒光。 那屁股后的那团东西,也是红通通的一大坨,几乎要垂到地上。 “是头泡卵子!” 第三十二章 完成任务 二虎和孙大脑袋都忍不住齐声惊呼。 泡卵子就是公野猪。 一猪二熊三老虎。 野猪能排第一,稳压熊和老虎,足见其恐怖。 熊和老虎,在野外遇到人,第一反应肯定是躲起来,可野猪不一样,它往往会率先发动攻击。 哪怕是受伤了,它也会不顾一切地冲向你。 大兴安岭出意外的猎人,有一大半都跟野猪有关。 尤其是发情期的大公猪,更加可怕,不把人追死,是绝对不会罢休的。 “嘭!” 严宽沉着冷静,直接扣动了扳机。 那头泡卵子的鼻子连带半张脸,直接就被轰烂了。 碎肉混合着骨渣,崩的到处都是。 如果换成其他野兽,恐怕早就夹着尾巴跑了。 可是这家伙竟然不为所动,仰头嚎了一声,便向严宽冲了过来。 就好像子弹没有打在它身上似的。 别看它身形庞大,但奔跑起来速度却是极快,就像一辆小坦克,直接向严宽撞来。 两人之间,本来还有十几米的距离,转瞬之间,就已经缩短到不足五米。 眼看着它再来一个冲刺,就能把獠牙刺进严宽胸膛了,可严宽却一动不动,孙大脑袋忍不住叫道:“宽子,快开枪啊,你还在等啥呢?” “五六半装弹量只有十发,他已经没有子弹了。” 二虎沉声说道。 他从小跟着四爷学习打猎,对各种枪械也十分熟悉。 刚刚他已经数过了,严宽开了十枪,现在弹仓里已经空了。 “啥?没有子弹了?” 孙大脑袋吃了一惊,也不及多想,连忙瞄准野猪,扣动了扳机。 这野猪本来就皮糙肉厚,再加上身上沾满了厚厚的松脂,简直就跟穿了铠甲一样。 他这种普通的霰弹,在远距离开枪,简直就跟挠痒痒没有什么区别。 那野猪果然毫发无伤,而孙大脑袋也没机会再填装子弹了。 二人都忍不住为严宽捏了一把冷汗。 现在只能看他自己的了。 而严宽却面无表情,右手在枪口下方一摸,那紧贴着枪口的三棱刺刀便垂了下来。 紧接着左手握住枪,向上一挑,只听“咔哒”一声,刺刀便在惯性下锁定。 说时迟,那时快,其实这一连串的动作,都发生在一瞬间而已。 就在这个时候,野猪也到了。 严宽向右微一侧身,同时刺刀向野猪的左腿下,狠狠插了进去。 等插到底之后,旋转一圈,然后再猛得拔出。 噗嗤! 鲜血直接喷溅而出,染红了白雪。 此时,野猪还没断气,严宽便又连续在同个位置补了十几刀。 三棱刺刀上有三个血槽,因此拔出来根本不费力。 若是不带血槽的刀,可就要费老鼻子劲了。 心脏已经被严宽给绞成了饺子陷儿,那野猪跑了没多远,便哀嚎倒地,流了一地的鲜血。 “宽子,你太猛了!” 二虎激动得直接从树上跳了下来。 “这没什么。” 严宽微微一笑。 他不只会用枪,刀猎也是行家。 打野猪的时候,往往会让獒犬固定住野猪,他用匕首补刀,虽然效率很低,但非常刺激。 有的时候,他也会在树下撒一些粮食,然后拿着长矛躲在树上,等野猪来吃粮食的时候,再从树上一跃而下。 玩的就是心跳。 泡卵子死了,其他母猪便带着崽子一哄而散。 反正大队长交代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再加上没有子弹了,严宽就没有继续追赶。 “一、二、三……俺滴个老天爷呀,一共八头野猪,宽子,你也太牛逼了。” 这下,孙大脑袋是彻底对严宽心悦诚服了。 “行了,别拍马屁了,先清理野猪吧,这么多野猪,咱也弄不回去,等天亮以后,我在这儿守着,你回去,让队长带人来帮忙。” 严宽抓了一把雪,清理了一下手上的血迹,说道。 “没问题!” 孙大脑袋拿出小刀,便开始给野猪开膛破肚。 严宽则是来到二虎身边,问道:“这深更半夜的,你咋自己跑山里来了?四爷呢。” “俺……” 二虎张了张嘴,似乎是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没说下去。 顿了顿,他才接着说道:“你们先忙吧,俺帮你们回去叫人。” 说完,竟自顾自地离开了。 “这人咋回事?你救了他的命,他怎么连声谢谢都不说?” 孙大脑袋皱了皱眉头,有点不高兴了。 要知道,刚刚为了救这家伙,他和严宽差点把命交出去。 严宽也有些纳闷儿,但也没多想。 两人合力,很快就把这几头野猪给剖洗干净了。 严宽正好肚子饿了,便捡了一些干柴生火,然后将一块石板清洗干净,架在火上。 等石板热了之后,把猪肉切成小块,放上去。 如果把猪肉切成薄片,更容易熟,也更好吃。 可他这把小刀开肠破肚容易,却做不了精细的刀工。 猪肉发出“嗞啦嗞啦”的声音,香味儿也随之飘散。 孙大脑袋早就饿急了,没等猪肉完全熟,就用手拿了一块,丢进了嘴里。 “哈斯!哈斯!真香啊!宽子,你从哪里学的这种吃法?” 看到他那饿死鬼投胎的样子,严宽也不禁有些好笑。 这猪没劁,骚气味儿这么大,又没有放任何调料,能好吃到哪里去? 随口答道:“这还用学吗?远古时候没有锅的时候,原始人不都是这样吃肉的吗?” 一边说着,他切了一大块肉,给大黑丢了过去。 大黑始终站在一旁的小雪包上,给两人放哨,直到这个时候才松懈一些,围着火堆大快朵颐起来。 它吃东西的效率,比狼还快,三下五除二,就把一大块肉给吃光了。 而且它吃东西的时候,也十分警惕,吃两口,便抬起头来观察四周,然后再吃。 严宽之所以收留它,本来是看它可怜,现在看来,自己可是捡到宝了。 “宽子啊,你说奇不奇怪,往年山上连个耗子都没有,今年咋突然冒出这么多野猪?” 孙大脑袋问道。 “我也纳闷儿呢。” 严宽在火堆里添了几根木柴,也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 第三十三章 分肉 四爷也说了,他这两年,要好几个月,才能打到一次猎物。 可是最近猎物突然多了起来。 光是严宽打到的,就有麂子、黑熊、野猪了。 他还看到过狍子还有欧亚仓鼠。 事出无常必有妖! 不过,无论如何,这也是一件好事,所以他也就没有多想。 吃饱喝足,两人便又轮流休息。 大山深处,天黑得早,亮得也晚,约莫早上八点钟,天才大亮。 此时正有一群人向这个方向赶来。 领头的正是队长赵玉田。 他身后还跟着一群人,都是老牛沟的壮劳力。 看得出来,大家的兴致都不是很高,一个个无精打采的。 “还有多远啊?俺走不动了!” 其中一人抱怨一声,便找了个地方,一屁股坐了下去。 “就数你这个狗娃最没用!年纪轻轻的,才走了多远就走不动了?以后怎么顶门立户?俺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一天一夜走一百多里都不带大喘气儿的。” 赵玉田瞪了那人一眼说道。 “这能一样吗?俺又没当过兵?再说了,你是保家卫国去打小日本,当然有力气,可俺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就被你们从被窝里拉了起来。” 狗娃小声嘟囔道。 “你是个猪脑子吗?都跟你说了帮忙来抬肉,这么点事情都记不住?人家严宽正等着咱们呢,赶紧麻溜的。” “有多少肉啊,需要咱们十多人来抬?我瞧着不对劲,搞不好那个叫二虎的,就是故意来耍咱们的,要不他怎么不跟咱们一起来?” “别瞎胡咧咧,人家闲的蛋疼来耍你?你要不去就在这里坐着吧,到时候分肉可没你的份儿,大伙跟我走。” 赵玉田招呼其他人一声,便领头继续走。 别看他年纪在这里最大,可是脚力也是最快,一直走在最前头。 狗娃抱怨虽抱怨,但最终还是屁颠屁颠跟了上来。 走了没有几分钟,他又开始小声嘀咕了,“那个二虎说在旧伐木场附近,可咱也不知道旧伐木厂在哪里,可别迷了路,让熊瞎子给吃了。” “翻过那个山梁就到了。” 赵玉田指了指前面的山梁,说道:“以前闹日本鬼子的时候,有不少人都被卡车送到了这里砍树,还是俺带队把他们救了出来。” 提到往事,赵玉田就开始滔滔不绝。 一听有故事,众人也来了兴趣。 “小心,那里有只熊!” 狗娃突然喊了一声。 众人一听都吓了一跳,纷纷拿起了手上的家伙。 赵玉田也端起了猎枪,朝狗娃手指的方向一看,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你个狗娃子,把眼睁开再说话,那是熊吗?这不是严宽家的大黑狗吗?走,跟着狗走。” “啊,那是狗啊?这狗咋长这么大?我还以为是熊瞎子呢” 狗娃尴尬一笑。 众人也松了一口气。 跟着大黑狗翻过一道山梁,当看到眼前的一幕后,众人都呆住了。 只见雪地上,整齐放着八头大野猪。 旁边的猪下水堆得跟小山一样高。 “俺天爷呀,咋这么多野猪啊!” “这都是严宽打的?俺还以为二虎开玩笑呢。” “你看这头野猪,得有个四百来斤吧!够俺家吃上一年了。” “最小的也得一百来斤,这下咱们可是发财了。” 村民们看到满地的野猪,一个个都瞪大了眼睛。 甚至有几个人,猛掐自己大腿,感受到疼痛,才确认自己不是在做梦。 赵玉田也是愣了好久,随即老泪纵横。 因为他知道有了这些肉,村民们就有救了。 “这些都是宽子俺俩打的,厉害吧!” 这时严宽和孙大脑袋也在大黑的带领下走了过来。 “宽子,宽子,你可真是咱们村的大英雄。” 赵玉田赶了半天路,本来已经累得够呛了,可是见到严宽之后,一下子就来了精神,连忙跑了过来,拉住了他的双手。 “队长,瞧你说的,不就是几斤肉吗。” 严宽连忙扶住了他。 “对你来说,这只是几斤肉,可对咱们村来说,这就是命呀!” 赵玉田十分激动。 这两年多来,大家只能吃棒子面粥,一个个都饿的面黄肌瘦,他看在眼里也心疼。 “行了,别说这些了,大家伙把肉拉回去,分肉!” 严宽大手一挥。 众人答应一声,纷纷开始制作爬犁拉肉,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回村。 狗娃也不喊累了,自己背了一头小野猪。 等严宽等人到村里的时候,村民们都傻眼了。 “队长?这是谁家这么有势力啊,买了这么多肉,还让您亲自押送?” 有一个村民问道。 “这可不是买的,是严宽从山上打来的。” 赵玉田笑嘻嘻的说道。 “啥?从山上打来的?这么多野猪都是他一个人打的?” “他哪来这么大本事啊?这是进了野猪窝吧?” “这小子天天往家里捣鼓东西,也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 “你看看人家的小子,你再看看我家的,哎!” 众人窃窃私语着,脸上全都是羡慕。 赵玉田环视了众人一眼,说道:“你们也别眼红,人家严宽说了,这些猪肉咱们村里人人都有份。” “什么?人人都有份?” 众人吃了一惊,纷纷转头望向严宽。 严宽则是连连摆手,说道:“咱们队长才是最大的功臣,如果不是他给俺办了持枪证和准猎证,俺也没办法打猎呀。所以这猪肉怎么分配,大家都听队长的。” 赵玉田不是一个贪慕虚荣的人,听了这话,还是十分受用。 他咳嗽一声说道:“行了行了,都别抢,没出息的劲儿!大家听我说,一会儿都到粮站来分肉,后腿给孤寡,前腿给妇幼,按人头,每人分十斤,剩下的做大锅菜,开流水席!” 一听这话,众人都轰然叫好,纷纷回去拿碗拿盆,到粮站排队。 “严家的大小子可是真仁义啊!以前的大财主过寿也只是给个鸡蛋给个面饼,他竟然直接送猪肉!” “对呀,咱们整个村的人都托了他的福!” “赶明儿,咱们也给他盖个庙。” 领了猪肉的人都对严宽千恩万谢,后面排队的人则是望眼欲穿,生怕少了自己的。 “让开让开,都给俺让开!这是俺家的猪肉,要分也是俺先分,孙会计,先给俺和俺家大媳妇儿,一人挑一头大肥猪,剩下的再给大家分。” 这时,队伍后面突然喧闹起来 众人转头看去,直接闹事的正是张桂香和徐莺莺。 第三十四章 报应 “你俩干啥?到后面排队去。” 狗娃正美滋滋的给大家切肉,听到有人吵闹,连忙过来维持秩序。 “排队,俺为什么要排队?” 张桂香七扭八扭,就挤到了队伍的最前面,引起一片抱怨声。 可她却满不在乎,反而一脸得意。 狗娃翻了翻白眼,说道:“大家都老老实实的排队,凭啥你俩不排,咋?你俩长了四个脑袋?” “就凭这些野猪是俺孙子打来的,这个理由够充分了吗?” 张桂香叉着腰说道:“要不是俺大孙子,你们能分得到这么多肉?还敢让俺排队!” 本来大家还义愤填膺,听了这话之后都开始窃窃私语。 “是啊,我差点忘了,严宽可是她孙子,那行吧,看在严宽的面子上,就先给她分吧。” “严家能出严宽这么一个有本事的大善人,真是祖坟冒青烟了。” “可我咋听说他们家关系不咋样,前些日子还闹分家断亲呢。” “谁在每个家长里短的?家可以分,但骨肉亲情可断不了啊,好了,大家多说两句吧,让她先分。” 本来大家伙就是占了她家的便宜,自然得处处忍让点,更何况,让她插个队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见到大家没有意见,狗娃板着脸,从案板上取了四十斤肉,问道:“你俩抬得动吗?要不找个小推车来?” “四十斤不够!” 张桂香昂着头说道。 狗娃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说道:“队长说了每人十斤,你家一共四口人,分四十斤怎么不够了?” 他已经快没有耐心了。 今天本来就忙,偏有这两个人来捣乱。 张桂香哼了一声,“那能一样吗?外人每人分十斤,可我们可是内亲,信不信俺让大孙子把肉全搬回去,不给你们分了?” 狗娃也不想跟她斗嘴,便又切了二十斤上好的后臀尖。 可是张桂香依旧不满意,撇着大嘴说道:“少拿这些东西糊弄俺,给俺弄两头大肥猪,推家里去。” 一听这话,人群顿时炸了。 “凭啥呀?” “别人都是每人十斤,你们凭啥要两头?” “咱们村一共二百来口子人,每人十斤正好合适,你们家就要了两头,那其他人就分不到了。” “就没见过你这么霸道的人!” 他们完全是看在严宽的面子上,才对张桂香忍气吞声,可是没想到这家伙竟然蹬鼻子上脸,这下大家可忍不住了。 “吵什么吵?吵什么吵?你们每人少分两斤不就行了?白给你们,你们咋还挑三拣四上了?就像一辈子没有吃过猪肉似的。” “今天俺还不信了,莺莺,你给我盯着,谁再敢多嘴,就不给他分肉了。” 张桂香顿时尖叫了起来。 一旁的徐莺莺,不知道从哪里抄来一根擀面杖,也挤到了人群前头。 两人一左一右,就好像是门神似的。 “咋回事?” 就在两方人僵持不下的时候,人群后传来一道声音。 狗娃回头一看,顿时找到了主心骨,连忙跑了过去,说道:“严宽,你看这事闹的,你奶奶和大娘非要两头猪,她们多分了,其他人就得少分,这可咋办啊。” “奶奶?什么奶奶?” 严宽懒洋洋打了个哈欠说道:“我们早就断亲了,大队长就是见证人,还有文书凭证,我们一家就三口人,哪有什么奶奶大娘的?” 然后大手一挥说道:“大家继续分肉,按规矩分,谁也不能多占便宜。” 大家伙本来还有些为难,此时见到严宽帮里不帮亲,都是轰然叫好。 张桂香的脸一下子就绿了,连忙凑了过来,说道:“大孙子,你怎么胳膊肘往外拐呀?” “你谁呀?” 严宽打亮了张桂香一眼,故作无知的问道。 看到他这副模样,大家都忍不住觉得有些好笑。 在他们的印象里,严宽可一直是老实巴交,可自从生了一场病之后就变了,现在也会拿人开玩笑了。 “大孙子,我是你奶奶呀,你这……” 张桂香的脸色别提有多尴尬了,陪着笑脸说道:“咱们自家人的事情,关上门自家说,别让村里人看笑话。” 说是笑,可她的脸色简直比哭还要难看。 她说什么都想不到,自己最看不上的孙子,竟然这么有出息。 早知如此,她也不会对严宽一家那么刻薄。 “你还知道咱们是一家人?” 严宽忍不住笑出了声音,“你把我家的东西偷偷送人的时候,怎么不说咱们是一家人?你指着我娘的鼻子骂她是丐妇的时候,怎么不说咱们是一家人?现在想起来咱们是一家人了?晚了!” 见他说的如此绝情,张桂香也知道没有办法,只好叹了口气说道:“好吧,俺不要大肥猪了,就要四十斤后臀尖吧。” “你还挑上了?你凭啥呀?到后面排队去,剩下什么就跟你分什么。” 严宽懒得跟她废话,说完之后,便向粮站的办公室走去。 张桂香整个人都懵了,一屁股就坐在了那里。 “娘,你起来,地上凉。” 徐莺莺连忙过来搀扶。 “滚开!都是你这个扫把星害的!要不是你非要断亲,俺至于分不到猪肉,还被人笑话吗?要不是为了照顾你,俺至于跟大孙子闹掰了?俺打死你这个扫把星!” 张桂香越说越生气,夺过擀面杖,就往徐莺莺的身上砸去,似乎是想把怒火都撒在她的身上。 徐莺莺疼的得嗷嗷直叫。 看到她俩的模样,众人都是忍俊不禁。 “这老太婆整天欺负严宽他们孤儿寡母,今天终于遭报应了。” “严家祖祖辈辈都老实巴交,出来这么两个泼妇,也真是家门不幸啊。” “还好早早断亲了,要不然严宽肯定被她俩拖累。” “严宽也到说亲的年纪了吧,俺闺女正好合适……” 另一边,严宽已经来到了粮站,进门就将准备好的两瓶北大仓放在了桌子上。 “你这是干啥?” 赵玉田皱了皱眉头说道:“你可是咱们村的大英雄,怎么能给俺送礼呢?传出去不像话。” 第三十五章 飞鸽自行车 “就两瓶酒而已,算什么送礼?我们家又没人喝酒,放着也是放着就给您送来了。” 严宽笑了笑。 人家可以不收,但你不能不送,规矩还是要讲的。 “你小子呀,什么时候学会走人情了?” 赵玉田翻了翻白眼,说道:“有这心思不如想想以后该怎么办,别琢磨这些乱七八糟的。” “这不正想着呢吗,林业局那事儿不是还得看您的吗?” “这事儿你放心,我已经报告上去了,过些日子就会有人来考察你。我估摸着这事十拿九稳,你本来就是护林员,到时候转个正,就是林业局的编制了。” 严宽过来就是专门打听这事儿的,如今得到肯定的答复,这才彻底放心。 “对了,瞧我给你准备了啥。” 就在严宽准备告辞的时候,赵玉田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指了指窗外。 “自行车?” 严宽眼睛一亮。 这年头自行车可是好东西,最便宜的也要一百七八十块钱,一个普通工人,要四五个月不吃不喝才能买得起。 而且有钱也不一定买得到,黑市上的价格都翻倍了。 可转念一想,严宽就连忙摇了摇头,说道:“这个东西太贵重了,我可不能收。” “贵重个啥?跟你办的事儿比起来,这自行车连个屁都不是。你要是不把肉分给乡亲们,而是拿去卖,都够买十辆自行车了。” “俺不是答应给你一把枪吗,现在你已经有了,再送给你也没用了,这辆自行车正好可以顶一把枪。” 赵玉田叹了一口气说道:“俺年纪也大了,骑自行车怕摔倒,还不如顺水人情送给你。” 严宽推辞了几次,但是在赵玉田的坚持下,还是勉为其难收下了。 以后他当护林员,免不得要来来回回的跑,有一辆自行车代步,也可以省不少时间。 “来,俺教你怎么骑。” “不用教,我会。” 严宽把自行车推到粮站里,左脚踩着脚蹬子,往前荡了几下,便直接上了车,稳稳当当就骑了出去。 自行车这种东西,学的时候很难,可学会之后就永远不会忘记,哪怕你三十年不骑,也照样能骑。 严宽一下子就成了全场最亮的星,一群小孩在后边拍着手追赶。 其他村民也行起了注目礼。 这年头有辆自行车,可比后世的一辆汽车还要有面子。 严宽在人群中发现了严小玲,一把就把她揪了起来,放在了前方的大杠上。 刚开始严小玲还很紧张,慢慢习惯之后,就一直傻笑,还特意让严宽载着她,去小朋友面前炫耀。 把妹妹送回家之后,严宽又去了一趟刘家营子,看到四爷正在倒腾药材。 “四爷忙着呢?” 严宽问道。 “废话,你眉毛底下那两个孔是出气的?这明摆着的事情还用得着问?” 四爷没好气的说道。 “这是咋了?吃枪药了?” 严宽一脸茫然的眨了眨眼睛。 虽然他知道四爷的脾气一向有些古怪,但也不会动不动就骂人。 “还不是因为你!” 四爷哼了一声,问道:“俺问你,你跟二虎说啥了?” “没说啥呀。” 严宽实话实说,道:“昨天晚上我在熊瞎子岭看到他被野猪包围,就开了枪,然后他就走了,啥也没说。出啥事儿了?二虎呢?” 四爷叹了口气,说道:“这傻小子,也不知道咋回事,突然要说去南方投奔亲戚,留了句话就走了,他有个屁的亲戚,俺怎么不知道。” 爷俩研究了一会儿,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就没有多想。 不过以前那药材是二虎负责照看的,现在二虎不在了,这差事就落在了严宽的肩膀上。 “对了,我正有药材的事要问您呢。” 严宽将自行车停好,从后架上拿下一个麻袋,说道:“我从山上搞了一麻袋灵芝,您瞧值多少钱。” “一麻袋灵芝?” 一听这话,四爷那双小眼睛都睁大了。 平时能上山踩到一两株灵芝就已经了不得了,这又不是大白菜,哪能用麻袋装啊。 他连忙过来,解开麻袋口,向里面瞧了一眼,顿时被气笑了,“这是什么狗屁灵芝啊,这明明是蘑菇。” “蘑菇?” “你见谁家灵芝长这么大,长这么滑的?你是不是从潮湿树根上摘下来的?” “是啊。” “那就对了,这玩意儿叫牛舌膏,用来炒肉可以去除腥气,味道嘛也一般般,值不了几个钱。” “早就让你好好认药材,你偏不听,连蘑菇和灵芝都分不清。” 听了四爷的话,严宽也是一阵无语。 枉他当做宝贝似的,背了几十里地,还以为自己要发财了,没想到竟然背了一筐蘑菇。 “这是……” 四爷在麻袋里扒了几下,突然眼睛一亮,捧出一对金黄的东西,“这么好的熊胆?你从哪里搞来的?” 严宽如实说了。 四爷点了点头,说道:“那就对了,只有熊瞎子岭,才会出这么好的熊胆,你小子运气真不错,每次上山都有收获。” 一边说着,他一边上下打量着严宽。 每当他以为自己已经很了解严宽的时候,严宽都会给他带来一点不一样的惊喜。 直到现在他都看不透这家伙。 “运气,运气。” 严宽笑了笑,转移话题问道:“这熊胆应该很值钱吧,四爷教教俺该怎么处理?” “值钱是值钱,不过要处理好了才行,俺没有这本事,赶明儿,你赶集的时候,去白涧镇东头,找一个李瘸子,他懂。” 严宽将他的话记在了心里,帮忙晒药材,晚上也没留着吃饭,第二天就去了白涧镇。 据说白涧镇以前是一个大湖,里边都是好几米长的大鱼,一场大地震过后,大湖就消失了,人们便在这里休养生息,安家落户。 镇上的人不少,但这个李瘸子挺有名的,一打听都知道。 严宽没费多大工夫,便来到了李瘸子的家。 这李瘸子五十来岁的样子,长得倒是人高马大,但左腿瘸了,只能拄拐杖。 “是老四让你来的呀?那个二虎呢,咋没一起来?” 李瘸子上下打量了一眼,严宽问道。 “二虎去探亲了,四爷让我来请教你一下这熊胆该怎么卖。” “请教当然可以,但要看你带了多少钱。” 李瘸子开门见山的问道。 第三十六章 活取熊胆 四爷说的没错,这家伙还真是见钱眼开呀。 严宽早有准备,连忙递上两瓶北大仓,又从兜里拿出十块钱,笑道:“您老别嫌弃,就这么多了,等处理了这对熊胆,我还有一份孝敬。” 北大仓可是紧俏货,就连那些有正式工作的人,一年也喝不了几次,更不用说一个干不了体力活的瘸腿老人了。 果然,见了酒之后,李瘸子顿时满脸喜色,说道:“我就随口一说,你怎么还真送礼呀?太见外了,太见外了!” 嘴里这么说着,他手上可不慢,一下子就把那十块钱攥在手心,然后又把两瓶酒接了过去。 严宽笑了笑,说道:“师傅教我认山道,徒弟心意不能少。” 说着又递过去一颗烟。 李瘸子笑得更开心了,说道:“好说,好说,这熊胆好卖,可是晾晒却是个手艺活,晾得太干,药效大减,就不管用了,如果晾得太潮,就长蛆了,这里边门道可多了。来,你到里边坐,咱们边喝边聊。” 此时的李瘸子对严宽可是热情至极,就像见到亲人一样,拉着就不放手。 李瘸子的房子也很简陋。 说是房子,其实就是用木头和石块搭成的小屋,再用黄泥和草木灰一抹就完事了。 里边的炕也早就凉了,感觉比在外边还冷。 据说以前李瘸子是个挺有名的赤脚医生,后来治死了人,把家产全都赔了出去,就搬到了这个用羊圈改造的小屋里住。 直到现在严宽还能闻到一股淡淡的羊骚味儿。 李瘸子拖鞋上炕,把一个小方桌支起,把酒放在桌子上,然后从床头柜上拿来一个破碗。 碗里边倒不是什么下酒菜,而是几个鹅卵石。 就在严宽莫名其妙的时候,李瘸子又拿来一个装满陈醋的小碟儿。 他夹着一颗鹅卵石到陈醋里蘸一蘸,然后就放到嘴里嘬,最后再喝一口北大仓,便靠在了后面的柜子上,脸上全都是陶醉的神色。 见此一幕,严宽不禁瞪大了眼睛,说道:“要不您先坐会儿,我出去买点下酒菜。” 酒鬼他见多了,可是把石头蘸醋当成下酒菜的,他还是第一次见。 “别乱花钱,俺觉得这下酒菜就挺不错,留着钱不如去赌两把。” 李瘸子醉眼惺忪地说道。 听了这话,严宽更加无语了,按理说来一个有手艺的人,就算混得再差,也不至于如此,原来还是个赌狗啊! 严宽一下子收起了同情心。 两人闲聊了一会儿,李瘸子才终于步入正题,说道:“俺有一个晾晒熊胆的秘方,是俺自己琢磨出来的,本来是想把这个秘密带进棺材里的,既然你这么有孝心,那俺就告诉你吧。” “其实说穿了也不是个事儿,先把熊胆汁用细筛子过滤两三次,把熊胆里的杂质滤掉,然后把胆汁和高度白酒兑在一起,装在一个小瓶子里,绑在羊蹄上。” 严宽竖直了耳朵,生怕错漏一个字,同时心中也有着纳闷儿。 过滤杂质这个步骤,很容易理解,为何又要跟高度白酒混在一起,然后绑羊蹄上呢? 可是过了好半天,李瘸子都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闭着眼睛在那里摇头晃脑,手指不时的敲打桌子,一脸陶醉的神色。 严宽暗骂一句无耻,随即又从兜里掏出五块钱,放在桌子上,说道:“身上就这么多了,你别嫌弃。” “你这是干啥?咋又掏钱呢?没钱还办不了事了?刚才俺正琢磨着,该怎么跟你说呢,你看看误会了不是。” 李瘸子“责怪”了严宽一番,不留痕迹的将那五块钱收了起来,然后继续说道: “刚才俺说到哪里了?哦,对了,绑在羊蹄上,嘿嘿,一般人听到这里就懵了,弄不明白为啥绑羊蹄上。” “你想啊,那羊上山下山左蹦右跳,是不是那瓶子也得跟着晃荡?晃上那么两三天,胆汁里那些没用的东西和白酒就混在一起了,再把瓶子静置两三天,真正有用的东西就会沉到瓶底,变成一团墨绿色的浆糊。” “把这些墨绿色的浆糊放在窖里阴干,然后和黄酒一起,放到锅里炒干,最后得出来的就是极品熊胆粉,你别看分量变少了,却比原先的价格高了一倍!” 这番话初听起来有些荒唐,和严宽仔细一琢磨,也觉得非常有道理。 过滤、分离、干燥这些步骤全都有,其精细化程度当然比不上现代医学,但在这个年代已经非常了不起了。 很快一瓶北大仓已经见底,李瘸子也喝得迷迷糊糊了,打了个饱嗝说道:“你们这些打猎的就是脑瓜不灵,明明有躺着赚钱的门道,非要去拿着生命冒险,走,俺带你去长长见识。” 李瘸子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摇摇晃晃站了起来,然后掀开门帘向屋后有走去。 严宽见他喝多了,本来想要告辞离开的,却突然听到后边传来一声痛苦的哀嚎。 严宽担心李瘸子出事,来不及多想,连忙追了出去。 当看到眼前的一切之后,严宽顿时惊呆了。 只见在后院的墙角处,有一个生满锈的铁笼子,长有两米,宽和高只有一米左右。 就这么一个小小的铁笼里,却关了一头黑熊。 这熊的四肢都被铁丝绑得结结实实,嵌入了肉里,熊嘴上也焊了了一个铁口罩,防止它咬人。 在熊的腹部则插了一根铁管。 铁管的另一头有个塞子。 黑熊本来是出了名的野兽,可这头黑熊的目光中,却没有一丝凶戾,甚至连半分神采都没有。 醉眼朦胧的李瘸子,看了严严宽,随即将一个玻璃瓶放在那管子下,拔掉了塞子。 墨绿色的液体顺着管子流到了玻璃瓶里。 直到墨绿色的液体不再流,李瘸子这才将塞子又塞了进去,然后拿着玻璃瓶在严宽的眼前晃了晃,得意的说道: “瞧,这一小瓶就能卖一百来块钱,比你们打猎来钱快多了吧。” 此时严宽已经看出来了,这根铁管是直接插到熊胆里的。 而那墨绿色的液体就是熊胆。 他是在活取熊胆! 第三十七章 吃肉 严宽早就知道,活取熊胆是一件非常残忍的事情,可是当亲眼见到之后,还是忍不住打了个激灵。 尤其是当跟那黑熊的目光接触时,严宽能从它的眼睛中看出绝望。 黎瘸子自然不知道严宽心中的想法,还在炫耀着他的宝贝。 “这熊还能活多久?” 严宽问道。 李瘸子想了想才说道:“只要好吃好喝的招待,活个一两年都不是问题,就是买消炎药要花不少钱,不用消炎药,他的伤口就会坏死,这摇钱树就完了,俺也就没钱去翻本了。” 一两年! 一想到这熊还要痛苦的生活一两年,严宽也忍不住叹了口气。 作为一个职业猎人,杀多少猎物他都不会心软,可若是,要将猎物折磨至死,他自问自己做不到。 没有理会李瘸子的炫耀,严宽随便找了一个借口,便离开了。 脑海中依旧回想着那黑熊,刚才的呻吟声。 摇了摇头,将这些乱七八糟的思绪全都甩开,严宽没有立即回村,而是先去买了一身羊皮袄,和一顶狗皮帽子。 没有这玩意儿,在山上过夜可实在太痛苦了。 临走之时又给妹妹买了一些棉花和花布。 刚刚回到村,严宽就闻到一股浓烈的香味。 顺着香味走过去,只见在粮站的大广场上,吃了五口大黑锅。 锅下大木柴烧的正带劲。 另一边则摆了几十张大桌子。 桌子下是装满了碗筷的箩筐。 “哎哟,咱们大恩人回来了!” 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众人纷纷来到严宽身边,千恩万谢,简直把他当成了活菩萨。 严宽被恭维的有着不得劲,连忙岔开话题,说道:“你们这是干啥呢?” “炖肉啊,还能干啥!” 狗娃走了过来,说道:“昨天把肉都分完了,还剩下一百来斤,队长便让俺们来煮肉,大家伙一起吃。” “这也是托了你的福啊!也只有咱们老牛沟有这份待遇,其他村的人都羡慕的不得了。” “嘿嘿,刚才隔壁村的老李头过来串门,闻到味之后,口水都流下来了,说啥都不肯走,俺只好给他夹了两块。” 说着狗娃掀开了一个锅盖,肉香味儿,顿时扑面而来。 里面除了猪肉之外,还有各家送来的干豆角、干豆腐、榛蘑。 小孩们都凑在锅边,一个个流起了哈喇子。 农村妇女们这则在一边和面。 到时候把肉吃的差不多了,把那些杂粮面饼往锅边一贴,那味道,胜过人间任何美味。 看到大家都这么开心,严宽也十分高兴,跟每一个人都打了声招呼,这才回家。 刚一进门,便见到院里有一个不速之客,正是奶奶张桂香。 严母正跟她手拉着手聊天,看起来十分亲热。 “你咋又来了?” 严宽只看了一眼脸色就变得难看了起来。 “咋跟你奶奶说话呢!” 严母瞪了严宽一眼,没好气的说道。 “娘,你的记性也不好了?咱们才刚刚转去,你这么快就忘记了?” 严宽不知道这个张桂香有对母亲说了些什么,但也能猜出个大概。 无非就是知道自己错了,想要修复关系。 严母心眼好,很轻易就会上当。 但是严宽却知道,狗是改不了吃屎的。 她现在想要求和,并不是知道自己错了,也不是顾念亲情,而是看到严宽有出息,想继续占便宜。 “大孙子,你别老这么说话,让别人听了笑话。” 张桂香干笑走了过来,“让俺看看,俺大孙子的都长这么高了,都成大小伙子了。” 一边说着,她便想过来摸严宽。 严宽肩膀一甩便躲了过去,冷冷的说道:“现在你看也看过了,可以走了,以后我不希望你出现在我家。” “别介!别介!” 见到严宽如此绝情,张桂香也急了,连忙说道: “其实奶奶也不想对你们这样的,都是徐莺莺那个扫把星,总在俺耳边说闲话,现在俺想清楚了,咱们谁一家人打断骨头连着筋,谁也不能把咱们分开,你看这断亲文书,俺拿来了,现在就可以当着你的面撕掉。” 说完,便将那张纸撕的粉碎,然后一脸期待的盯着严宽。 最后她失望了。 从始至终严宽的脸上都没有什么表情,就像在看待一个陌生人似的。 “现在戏演完了,你可以走了。” 严宽不想跟她多费唇舌,直接拉着母亲进了屋子。 张桂香站在原地,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最后转为了憎恨。 “你个小王八蛋,这事没完,你等着,以后有你好果子吃!” 恶狠狠的说完这番话,张桂香这才气鼓鼓的离开。 一路上,她越想越生气。 昨天排队领肉,别人领的都是好肉,可是分给她的肉,却全都是脖颈肉,还有母猪肚子上的肉。 脖颈肉里全都是淋巴,根本就没法吃,母猪肚子更不用说了,那简直是烂肉中的烂肉。 她跟分肉的人讲理,结果没有一个人站在她这边。 而这一切全都要拜严宽所赐! 不报这个仇,她连饭都吃不下去。 严宽自然不知道张桂香心中所想,回来之后就开始处理熊胆。 晚上时又被狗娃叫到粮站去吃饭。 赵玉田从不喝酒,今天却喝了好几杯,打着酒嗝说道:“今天我代表咱们老牛沟所有村民,再敬严宽一杯。” “不敢,不敢,如果没有您的帮忙,我也打不到这么多野猪。” 严宽连忙站了起来,跟他碰杯,杯沿比对方还低了一些。 他可不是一个骄傲自满的人。 此举又赢得了一片掌声。 年轻有为的人有很多,可是像严宽这样年轻有为却保持谦逊的人,却很少见。 有不少妇女都嚷嚷着要把女儿嫁给他。 严宽连连摆手,突然心中一动,“二胡突然离开,该不会是因为大兰子吧?” 他突然冒出这个念头,可是还没有继续想下去,其他人又开始来敬酒了。 这次没有什么好酒,全都是自家酿的地瓜烧高粱酒,又辣嗓子又上头。 严宽都不知道自己怎么回家的。 第二天,一直睡到中午才醒。 然后他便拿着装满熊胆的瓶子,去找只羊试试。 也未必需要羊,其实其他动物也可以,如果不嫌麻烦的话,甚至可以自己用筷子搅拌。 不过在农村最常见的还是羊。 邻居老张叔家就养了一群羊,当初是属于村集体的,后来组织抽签,让他抽到了五头。 跟随老张头,来到半山腰上的羊圈,两人都傻眼了。 只见五个头羊全都死了,被摞成了一座小山。 第三十八章 专员 “这是咋回事?” 刚刚还跟严宽有说有笑的老张头,此时脸色大变,连忙打开羊圈门。 五头羊,一头不少,但都已经僵了,显然死去多时。 “是刘癞子,一定是他!这个小王八羔子,俺非得弄死他!” 老张头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立即抄起了一把羊铲。 “老张叔先别急,先查清楚再说。” 严宽连忙安慰。 “还查啥?当初他想把大队的羊全要了,可抽签的时候,让俺抽中了一半,后来他就跟俺一直不对付,一定是他怀恨在心,趁俺不在的时候,下了毒手。” 老张叔越说越生气,脸上的肌肉都在颤抖。 转头看到严宽正往羊圈走去,连忙说道:“别破坏了现场,一会儿俺还得跟他打官司,免得他抵赖。” 听他这么说,严宽也没办法,只好跟他一同回到村里,直接到了大队。 “好啊你小子,俺正愁找不到你呢,你竟然自投罗网了!” 两人刚来到大队院子里,便见到有个人揣着手,蹲在台阶下。老张叔一眼就认出他是刘癞子,一把就薅住了他的脖领。 “你闹啥闹?正烦着呢!” 刘癞子吓了一跳,等看清老张头后,也没给他好脸色。 听了刘癞子的话,老张头也是是气不打一处来,“你烦?你还烦上了?俺问你,俺家羊是抽签抽到的,你凭啥记恨俺,为啥害俺家的羊?” “咋,你家羊也让山鬼给吃了?”刘癞子一脸惶恐地问道。 “什么狗屁山鬼,你少给俺扯淡。”老张头气得攥起了拳头,正准备往他脸上招呼,赵玉田走了进来。 他瞪了两人一眼,沉声道:“都给俺消停点,最近有不少人家里的羊,都给祸害了,县里人说可能是瘟疫,让大家都离远点,马上就有专员来处理。” “瘟疫?”老张头和刘癞子两人互相看了一眼,都有些目瞪口呆。 “县里的人是这么说的,大家等通知就行了。” 赵玉田点了点头,说道:“不光咱们村,其他村也遭了灾,昨天刘家营子的老李头过来,还说起过这事儿。” 这个时候,老张头这才意识到自己错怪了刘癞子,连忙赔礼道歉。 刘癞子骂骂咧咧了几句,倒也没有纠缠。 赵玉田让二人回去等消息,然后看了一眼旁边的严宽,问道:“你还有啥事儿?” “我觉得不是瘟疫,那些羊应该是被什么野生动物给咬了。”严宽道。 “净胡咧咧,啥野生动物能咬死这么多羊啊?”赵玉田显然不相信严宽的话。 严宽道:“刚刚我去了老张叔家的羊圈,见到羊脖子上好像有血迹,生病死的羊,怎么可能流血呢?” “真的?你确定?” “不确定,得回去查查才知道。” 听了这话,赵玉田有些为难起来。 前几年,听说是有间谍投毒,导致这边经常闹瘟。 上边早给了指示,不明原因死掉的家畜是不能靠近的。 沉吟片刻,他才说道:“上边派下来的专员马上就到了,到时候再说吧。” 严宽点了点头,回到家里,把那装了熊胆的瓶子绑在了大黑的腿上。 这家伙撒起欢来,比羊还厉害。 这时小黑也跑了过来,不停用头去磨蹭严宽的裤脚,嘴里还发出哼唧哼唧的声音。 小黑早就断奶了,这段时间每天吃半斤猪肺,身体催胖了不少。 肚子圆滚滚的,两只耳朵也变尖了。 看来用不了两个月,它就可以跟着上山了。 五黑犬和专业猎犬不一样,没有天生狩猎的本能,所以必须要好好调教。 最近抽时间得好好训练一下它。 严宽家的房檐上,挂了不少大算、干豆角、干辣椒。 都是其他村民们送来的。 这两年不好过,别说是同村里,就连亲戚都很少走动,自从严宽请大家吃了肉之后,大家串门也越来越频繁了。 严宽家里挂满了大家送来的东西,弄得跟个小杂货铺一样。 天擦黑的时候,县里来的赵专员终于到了。 是个三十岁出头穿着白衬衫戴着眼镜的年轻人。 赵玉田为人十分古板,平时不苟言笑,可是在这位赵专员的身边,却显得非常平易近人。 “咱队长什么时候也给别人当狗腿子了?哎呀,队长姓赵,赵专员也姓赵,他俩该不会有什么亲戚吧?难道是队长的私生子?” 孙大脑袋小声嘀咕道。 “少胡说八道。” 狗娃瞪了他一眼说道:“人家赵专员可是恢复高考后的第一批大学生,那可是大文化人,搁在古代就是状元,状元懂不懂?那可是要骑马游街的。咱村长能不尊敬人家吗?” 孙大脑袋吐了吐舌头没有多说什么。 虽然早在几十年前就开始了扫盲,但这种偏远山区的人们,最多也就认识几个字而已,小学文化就已经是大知识分子了。 所以他们对文化人都有一种崇拜。 一行人拥着赵专员,来到了老张头家的羊圈。 赵专员只看了一眼,别说道:“去地里挖个坑,把这些羊集中在一起,然后撒上生石灰埋了。” “啥?都买了?” 赵玉田本来满脸笑容,只是脸色一下子就变得难看了起来,“咱们村一共死了十七头羊,这可是几千斤肉啊。” 几千斤羊肉,不管在哪个时代,都不是一笔小数目了。 老张头更是坐在地上哇哇大哭。 家里饿的揭不开锅的时候,他都不舍得宰羊,就盼望着能多卖点羊毛,攒钱给儿子娶媳妇,没想到一下子全没了。 刘癞子也比他好不到哪里去,吵吵着要去上吊。 “行了,闹什么闹?闹什么闹?” 被他们吵的不耐烦了,赵专员提高嗓门说道:“是羊肉值钱还是命值钱?吃了这些带病的肉,大家都得死,命都没了,还要羊肉干什么?” 这话果然管用,大家都默不作声了,严宽却走了出来,说道:“赵专员,我有话说,咱们没有做任何调查,就这样贸然处理,是不是有点太草率了。” “你是谁呀?” 赵专员皱着眉头打量了严宽一眼,显然有点不高兴了。 第三十九章 东北豹 “他叫严宽,是我们村的护林员。”赵玉田连忙解释。 “护林员就做好你护林的工作,防疫的事情跟你有什么关系?你懂防疫吗?你们村子做事太随便了,这么小小的年纪,怎么能做护林员呢?” 赵专员摇了摇头,显然把严宽当成了一个小孩子。 就在这时,张桂香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阴阳怪气的说道: “这小兔崽子什么本事也没有,就喜欢瞎胡闹,赵专员,您来的正好,不如就由你给我们主持公道,把他这个护林员给撤了吧。” 听了这话,村民们都不禁对她怒目相视。 一个做奶奶的,竟然在外人的面这么说自己的孙子? 实在是太过分了。 更何况,如果没有严宽的话,大家也分不到这么多肉。 “这事不归我管。” 赵专员扶了扶眼镜,心中也有些无奈。 他只是林业局的一个文员而已,没有任何官职,哪有资格任免护林员啊? 更何况护林员这个工作本来就是村民们自己推荐的。 “咋管不了?俺一看你就有文化,俺跟你说,俺儿子做过大队的广播员,对组织里的工作很熟悉,不如就让他顶上吧。” 张桂香说道。 听到这里,众人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她之所以说严宽坏话,是为了她儿子啊。 她儿子目前在看林场,工作又苦又累不说,也没有上升渠道。 但是护林员就不一样了,只要一转正就能吃公粮了。 “行了行了,这里没你的事,别妨碍赵专员的工作。”赵雨田也看不下去了,连忙出来阻挡。 然后又转头说道:“来几个壮劳力,帮忙挖坑。” 话音刚落,便听狗娃说道:“严宽你干啥?那羊是得病死的,你不怕传染啊?” 众人一听,连忙转过头去,只见严宽不知何时已经进了羊圈,正蹲在一具羊尸体前。 “你这臭小子,快出来!” 赵玉田也急了。 “我没事。” 严宽拍了拍手站起来,然后转头说道:“这羊不是得了瘟疫,而是被野生动物咬死的,不信你们过来看。” “被野生动物咬死的?” 众人互相看了一眼,都有些将信将疑。 直到严宽拿起一把沾着血的羊毛,他们这才信了一些,纷纷走入羊圈。 果然发现每头羊的鼻子和脖子上,都沾了鲜血,把羊毛粘得一绺一绺的。 将羊毛拨开,只见羊身上全是伤口。 “的确是被某种野兽咬死的!” 赵玉田立即下了判断。 其他人也是恍然大悟。 这伤口这么明显,其实只要凑近一看就能发现,只是大家被瘟疫弄得害怕了,谁也不敢靠近,所以才没法得知真相。 赵专员低头看了一眼,脸都绿了。 他刚刚斩钉截铁,说这羊是得瘟疫死的,马上又发现是被野兽咬死的。 这不是打自己的脸吗? “不是生病死的,也就是说这羊还能拿来卖了?” 老张叔破涕为笑。 虽然以后不能卖羊毛了,可是把羊肉卖了,还是能回点本的。 其他村民们也是纷纷松了一口气,至少不用担心被传染了。 赵玉田看出了赵专员的尴尬,连忙说道:“赵专员,您是这方面的专家,依你看是什么野兽咬的?” “这个……” 摸着下巴转了两圈,赵专员才说道:“隔壁村也死了很多羊,跟这些死状差不多,如此大规模的死伤,恐怕只有狼群能够做到了。” “我马上通知局里,组织捕狼队,这段时间大家待在家里,千万不要外出。” 一听到有狼群,顿时人心惶惶。 别说是狼了,哪怕见到一只疯狗,大家也害怕呀。 “不是狼。” 这时候严宽又开口了,“羊圈的墙很高,狼的跳跃能力一般,是跳不过来的。而且狼的咬合力很强,捕猎时会一口咬断动物的脊椎,或是从背后偷袭,这明显不符合被狼咬死的特征。” “又是你小子?” 一而再再而三的被人反驳,赵专员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了起来。 村民们倒是多半倾向于相信严宽。 毕竟他展现过自己的实力。 “赵专员您别生气,严宽这孩子年纪小不懂事,但他的确很熟悉野生动物,不如就让他说说吧,等他说完了你再补充。” 赵玉田连忙出来打圆场。 “好,既然他这么懂,那就让他说说,这羊到底是被什么动物咬死的。”赵专员哼了一声。 严宽也皱着眉头陷入了沉思。 大兴安岭有很多大型野生动物,一般情况下,除非饿急了,否则他们是不会进入人类村庄的。 只有在食物稀缺的时候,才会冒险到村里,抓一些猫狗或是牛羊。 本来就没有什么稀奇的。 怪就怪在附近几个村都出现了这种情况。 对方杀了羊又不吃,这明显是一种“过杀”行为。 一般只有鼬科动物才会有过杀行为。 大兴安岭显然没有那么大的鼬科动物。 想了想,严宽让老张叔去烧壶开水。 众人都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赵专员更是冷哼了一声,“有什么话你就赶紧说,我忙着呢,没空喝水。” 严宽也不解释,等水烧开之后,就浇在了羊的脖颈上,然后拿了一把小刀,把羊脖颈上的一圈毛全都剃掉。 直到这个时候,严宽才终于舒了一口气,说道:“是东北豹干的。” “东北豹?” 众人都面面相觑。 “你有什么证据?” 赵专员问道。 “这就是证据。” 严宽指了指羊脖子。 只见羊的喉咙位置,有很多出血口,像是被针扎过一样。 “这算什么证据?” 赵专员撇了撇嘴,显然对严宽的话不以为然。 严宽说道:“山里能捕杀羊群的动物不多,能咬住动物的口鼻和脖颈,使其窒息的动物,只有东北虎和东北豹。” “你们看,这两个小孔之间的距离,就是凶手两根犬齿之间的距离,正好符合东北豹的特征。” “只是我不明白,东北豹为什么会有过杀行为?” 连他都想不明白,其他人就更加想不清楚了。 赵专员道:“这有什么想不明白的,你推测错了呗。” 第四十章 计划 “我想起来了!” 就在这时,半天没有说话的狗娃突然说道:“昨天老李头来的时候说起过,他去年见到一只小豹子在吃羊,就把豹子打死了,会不会是母豹子回来报仇了?” “一定是这样!” 严宽眼睛一亮,说道:“母兽失去孩子之后,会有应激反应,的确有可能出现过杀行为!” 见他如此有理有据,其他人也没办法多说什么。 只有赵专员的脸色有些难看。 他今天来,本来是打算指导村民们工作的,没想到反倒是被人教训了。 他越看严宽,就越觉得不顺眼,冷冷的说道:“不管是狼杀的还是东北豹杀的,都没有什么区别,我马上请示上级出动捕猎小队。” “没用的。” 严宽淡淡的说道:“那东北豹的行动异常矫捷,一旦进入大山里,就算出动再多的人也没用,到头来也是白白浪费人力。” “你这小子存心跟我作对是吧?” 这下赵专员真是听不下去了,大声说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倒说个可行的方案给我听听,让我看看你有多大本事!” 此时他气急败坏的样子,半点也不像个受过教育的大学生。 村民们也纷纷侧目。 严宽倒是不往心里去,想了想才说道:“那豹子杀性已发,不把村里的羊杀干净,是不会罢休的,孙大脑袋家,有专门捕捞哲罗鱼的大网,我们只要把网部署在羊圈里,就可以守株待兔了。” “就这么简单?” 赵专员撇了撇嘴,显然有些不以为然。 “难道你还有别的办法?” 严宽反问道。 赵专元无话可说了。 让他纸上谈兵,当然没问题,可一涉及到正事就不一样了。 最后还是由赵玉田拍板,按严宽的计划去做。 豹子只会在晚上才会捕猎,此时还早得很,安排好一切之后,严宽就去了刘家营子,帮四爷整理药材。 刚一进院子,就见到了大兰子忙碌的身影。 她平时不住在这里,只会在饭点的时候来给四爷做饭。 两人闲聊了一会儿,大兰子突然话锋一转,“你上次说的话还算数不?” “什么话?” 严宽愣了一下,一时间没有明白她的意思。 “你……” 大兰子脸上一红,随即用力跺了跺脚,显得很不高兴。 严宽不敢再逗她,连忙笑了笑说道:“我说的话从来算数,等我安顿下来,有了编制,就找媒婆来提亲。” “呸!谁说要嫁给你了?” 大兰子瞪了严宽一眼。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脸上却全是甜甜的笑意。 现在的严宽可是十里八乡最出名的猎人,不知道有多少大姑娘小媳妇儿想要嫁他,大兰子自然也不意外。 这年头,谁能弄到吃的,谁就是有本事的,讨老婆也会很容易。 两人一边说笑,一边整理药材。 大兰子突然叹了口气,说道:“二虎哥不知道怎么样了。” “他不是去投奔亲戚了吗?” 严宽问道。 “不是。” 大兰子抿了抿嘴,说道:“那天晚上二虎哥说多了,竟然向四爷求亲,要四爷把我许配给他。四爷说他没本事,连打猎这么小的事情都办不好,拿什么娶妻?” “二虎哥一怒之下就拿着猎枪上山了,半夜才回来,然后就收拾包袱走了。” 听到这里严宽这才恍然大悟。 难怪那天晚上自己救了二虎,二虎却连感谢的话都没有说一句,原来他是把自己当成情敌了。 其实二虎人很不错。 但现实就是这么残酷。 嫁汉嫁汉穿衣吃饭,你没有吃饭的本事,哪个大姑娘会嫁给你? 天擦黑时,严宽才回村。 这个时候大家已经把陷阱都布置好了。 村里的羊都被咬死了,大家只好从隔壁村借来两只小羊羔。 大家按照严宽的吩咐,在羊圈里洒满了羊血,把渔网埋好,渔网的四个角绑上绳子,绳子的另一头顺到屋里。 只要豹子来了,轻轻一拉绳子,就大功告成了。 所有人都躲在羊圈旁边的小屋里,就连赵专员也没走。 他倒不是关心那头豹子,而是想打严宽的脸。 严宽一而再,再而三的当面反驳他,早让他的心里憋了一口气。 他就不相信,这么简单的一个陷阱,就能把那神出鬼没的豹子给抓住。 前半夜大家还精神十足,可过了十二点之后就不行了,一个个都打起了瞌睡。 “你不是说这豹子肯定会来吗?豹子呢?”赵专员阴阳怪气的问道。 “别着急,那豹子闻到羊血的味道一定会来,就算今天不来,明天也会来。”严宽淡淡的说道。 “明天?我还有那么多的事情要办,哪有时间陪你在这里耗着呀!” “我也没让你来啊?”严宽有些奇怪的看了赵专员一眼。 “你……” 赵专员气的直喘粗气,看了一眼周围没有人注意,这才用仅有两人能够听到的声音说道:“听说你想转正进林业局?做梦吧,只要有我一天,你就休想转正。” 听了他的这番话,严宽也有些无语,自己也没有得罪他呀,用得着生这么大的气吗? 但凡他有一点真本事,严宽也不会去指出他的错误。 可这家伙根本就是个绣花枕头,什么也不懂。 如果按照他说的办,村里的损失可就大了。 不过这也正常,刚恢复高考没几年,大学生都是稀罕货,根本就没有真正的专业人才,认识几个字都已经是高级知识分子了。 见严宽半天没有说话,赵专员还以为他害怕了,得意的说道: “一个萝卜一个坑,就算我不说什么,你也休想进林业局,那个位置早就给别人准备好了。” 此时他那小人得志的嘴脸,真想让人给他一个大耳光。 严宽却没有生气,而是挨个把大家叫醒,低声说道:“那家伙来了,快拉绳子,然后大家一起冲出去。” 一听这话,众人马上清醒了过来,纷纷做好了准备。 赵专员侧耳听了一会儿,说道:“你少在这里胡说八道,我怎么什么动静都没有听到?” 第四十一章 放豹归山 “什么动静都没听到,就对了。”严宽道:“小羊羔离开母亲之后,整夜都会叫,可是刚才叫声突然停止了,快拉绳子。” 众人将信将疑,都将目光投向了赵专员。 大家忙碌了一晚上,如果拉了绳子之后没有抓住豹子,那可就功亏一篑了。 “别看我,出了事情我可不负责。” 赵专员摊了摊手,显然是不想承担责任。 大家没有办法,只好又看向赵玉田。 其实赵玉田也有些为难。 如此兴师动众的忙了半天,如果到头来什么也抓不到,他也不好交代。 可是当迎上严宽的目光之后,他还是选择了相信,道:“拉!出了事情我扛。” 一听这话,众人猛的一拉绳子。 几乎就在同时,便听到羊圈里传来一声愤怒的吼叫。 赵玉田立即打开铁皮手电筒,果然看到一头豹子正在撕咬小羊羔,它那双眼睛闪烁着绿油油的光芒。 “好大一头豹子啊!都赶上小老虎了!” “难怪能抓这么多羊了!” “别说抓羊了,吃人也不在话下!” 众人都是暗暗惊讶。 孙大脑袋已经抄起了猎枪,道:“让俺崩了它!” “慢着!这豹子不能杀。” 严宽连忙挡住了孙大脑袋。 “这是为啥?这豹子祸害了真么多羊,不把它杀了,留着干什么?” 孙大脑袋不知道严宽为何阻挡自己。 严宽道:“最近野生动物出现的越来越多,说明生态恢复了,但依旧处于一个脆弱的阶段,一旦破坏的话,可能又会让野生动物消失。” 听了这话,众人的脸上都流露出了茫然之色,根本就什么也没有听懂。 严宽知道,自己必须用浅显易懂的方法告诉大家。 于是想了想,才说道:“前几年闹猪瘟的事情大家知道吧?” “当然知道!” 众人都点了点头。 以前山上的野生动物非常,尤其是野猪,几乎到处都是。 可是突然有一天,哪些野猪开始成片成片的死,到处都是野猪的尸体,村子里都弥漫着腐烂的臭味。 只是他们不知道那次的猪瘟,跟严宽所说的生态有什么关系。 严宽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之所以闹猪瘟,就是因为野猪繁殖太快,再加上缺少天敌,才造成的。” “如果有天敌的话,哪些生病的野猪会最先被吃掉,就不会传染给其他野猪,自然也就不会有猪瘟了,而东北豹就是野猪的主要天敌。” 经过他的耐心讲解,大家这才明白了一切。 赵玉田说道:“就跟猫和老鼠的关系一样,村里只要有猫在,老鼠就会变少,如果没有了猫,老鼠就会泛滥,吃光大家的粮食。” 不会是村长,马上就想到了一个能让大家都懂的道理。 于是大家决定,由严宽和孙大脑袋负责,把那头东北豹送归山林。 很快赵玉田就搞来了麻醉药,可是该怎样麻醉这头豹子,又成了为难事。 这豹子虽然被网抓住了,但依旧凶狠无比,只要靠近就会被它咬伤。 最终还是严宽想出办法,把麻醉剂涂抹在吹针上,又用铁管做了一个简易的吹筒。 隔着墙,把吹针吹到了豹子的身上。 豹子一直处于兴奋的状态,挣扎了足足两个小时,这才昏过去。 然后严宽和孙大脑袋,便推上独轮车,将豹子送到了大山里。 为了防止它再次进村,两人这次走了很远。 而且豹子也不傻,有了这次经验之后,它也不敢贸然进村了。 大家都觉得野兽可怕,其实野兽见到人之后也非常害怕。 别说是豹子了,哪怕是东北虎,突然见到一个人之后也会受惊。 老虎喜欢吃蹄类动物,人并不在他的食物清单上,若不是恶极了,也不会主动攻击人。 大部分被虎咬伤,都是因为老虎受到了惊吓,出于自保被迫伤人。 两人走了一天一夜,把豹子放在一棵大树下,又将被它咬死的小羊羔放在了一边,然后走出数百米,爬到一棵大树上静静观察。 这里是上风口,豹子闻不到他们的气味,所以不用担心安全。 那麻醉剂的分量很足,天快黑是豹子才醒来,几乎第一时间浑身的毛就炸了起来,开始在周围快速奔跑。 等跑累了,也确认没有危险之后,它这才叼起小羊羔,消失在丛林之中。 “你们两个干啥的?” 就在严宽和孙大脑袋准备下山的时候,突然有人叫住了他们。 说话的是一个大胖子,看起来得有个二百多斤,身上穿的衣服也很考究。 “俺们是老牛沟的,刚办点事儿。” 孙大脑袋随口说道。 “办事儿?不会是打猎吧?” 那胖子一下子就注意到了孙大脑袋和严宽手里的枪,眼睛顿时就眯了起来。 “打猎咋了?” 既然对方不怀好意,孙大脑袋也不给他好脸色看。 那胖子哼了一声,说道:“你说咋了?这片林子让俺承包了,这里的一切都是俺的,谁让你们来打猎的?” “被你承包了?” 孙大脑袋显然愣了一下,显然没有明白他的意思。 “土包子啥也不懂!” 那大胖子哼了一声,说道:“这一大片林子都被俺花钱承包了下来,也就是说这里是俺的了,这次就算了,以后不准再来了。” 严宽淡淡扫了他一眼,说道:“兄弟,你没有看合同吧?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所承包的应该是这片林子的使用权。也就是说你想在这里干什么都可以,但林子里的东西却不属于你,包括猎物,也包括从土里长出来的。” “你……” 那大胖子显然没有明白,严宽连这都懂,愣了一会儿之后,还是警告严宽,两人赶紧离开。 严宽也没有跟他争辩什么。 现在政策开放了,实行包产到户,什么都可以承包。 但承包和拥有是两码事。 又过了一个礼拜,严宽按照李瘸子的秘方,已经把熊胆炒成了粉末,只能装满一个小小的口杯。 按李瘸子所说,就这一小口杯,也能卖个好几百。 但是严宽并没有拿它去换钱,而是留给母亲治病。 严宽的父亲就是得了肝病死的,母亲也患有肝病。 而这熊胆粉对治疗肝病有奇效。 第四十二章 赵寡妇 他当然不敢告诉老妈这熊胆有多值钱。 否则以她的性格,宁可自己病死,也绝对会留着给严宽盖房娶媳妇儿。 回到家之后,严宽把枪放好,就开始翻箱倒柜。 “你干啥呢?” 严小玲从里屋走了出来。 “上次我买的胰子、奶粉和奶糖呢?” “俺哪知道,早让咱妈藏起来了,她说要细水长流,三天才能吃一块糖,上次俺多吃了一块,她就要笤帚疙瘩抽俺。” 严宽又倒腾了一会儿,实在找不到,只能暂时罢手。 现在的人就是这样,家里有点好东西,就恨不得挖个坑埋起来,非得快过期,快坏的时候才肯拿出来。 不过也正是因为这样,才家家户户都有余粮,不至于饿死。 严宽之所以要找这些东西,是为了送礼。 礼多人不怪,这是放诸四海皆准的真理。 关于林业局编制的事情,还是得需要赵玉田帮忙,他既然不愿意收礼,也就只好从他的家人入手了。 等了半天,母亲还是没有回来,严宽便去供销社,买了一些罐头、红糖,送到了赵玉田家。 “奶奶,忙着呢?” 刚一进门,严宽便见到赵玉田的老婆,李淑芬正在纳鞋底。 “不忙不忙,快进来坐。” 李淑芬一见来者是严宽,连忙放下手上的东西,过来拉住严宽。 “快让俺瞅瞅咱们老牛沟的大恩人,以前俺咋没发现你这么有本事!” “我就不坐了,我正要去林业局上班呢,正好碰到了大队长,他让我把这东西捎给你。” 一边说着,严宽把刚买的红糖罐头拿了出来。 “这是他买的?他哪来的钱?” “我也不知道,你收着就是了,我还要赶着去林业局,这就不打扰了,改天再来。” 严宽没有多说什么,把东西放下之后就离开了。 他要传达的消息已经传达到了,等赵玉田回来之后,李淑芬一提,赵玉田马上就能明白。 有些事儿不能拿到明面上说,但大家心里都清楚。 编制可是个好东西,不知道有多少人把脑袋削尖了也想要,严宽自然也不例外。 现在好不容易有这么个机会,他当然是不想放弃的。 哪怕是到林业局里扫地,都是个正经的工作。 从赵玉田家出来之后,严宽数了数身上的钱,一共就七十块了。 这段时间又是给家里买东西,添家具,又是给四爷送礼,花了不老少钱。 那十来头野猪,如果不给大家分了的话,也能赚不少钱,但严宽绝对不会这样做。 因为那样太扎眼了,肯定会招人记恨。 孙大脑袋家,就是一个好好的例子。 人家可能表面上不敢把你怎么样,背地里难免整你。 孙大脑袋家的鱼塘如果没被人下药,他家也不至于弄个,家破人亡的局面。 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严宽正想着,便孙大脑袋从胡同里出来,手里还拿着一个蓝包袱。 他鬼鬼祟祟看了左右一眼,进了一个大门。 “这是赵寡妇家?” 严宽皱了皱眉头。 赵寡妇也算老牛沟的名人了,村里天天传她的闲话。 据说村里一半男人都跟她有过关系。 “这孙大脑袋看起来老实巴交的,没想到……” 严宽摇了摇头,不想管他人的闲事,正要离开,孙大脑袋已经从门里出来了。 这速度也太快了吧? 两人脸对脸撞到一起,想装作看不到也不行了,严宽只好随口打个招呼,“忙着呢?” 一见严宽,孙大脑袋的脸一下子就红了,支支吾吾了好半天,才说道:“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啥也没想啊?都懂,都懂。” “真不是你想的那样!” 孙大脑袋急了,可是也说不出什么理由来,只是叮嘱严宽,千万别告诉别人。 话刚说完,赵寡妇也从门里走了出来,孙大脑袋一看,一缩脖,就逃走了。 不就是时间短了点吗,至于吓成这样吗? 严宽摇了摇头,转头说道:“姐,早啊。” “这还早啊?再过会儿就该脱衣服睡觉了。” 一边说着,赵寡妇扭着大腚,往严宽这里走了过来。 其实她年纪不小了,起码三十出头,可依旧打扮得花枝招展,比小姑娘还会捯饬。 离得近了,身上还有一股桂花油的味道。 还别说,除了大兰子之外,这十里八乡还真找不出几个比她漂亮的。 更难得的是,她身上没有那种东北娘们的虎劲儿,整个人媚得不行。 村里人都背后说她,是狐狸精转世,只要眼睛这么一勾,就把你的魂儿勾走了。 此时她正用那种桃花眼,上下打量着严宽,“俺大兄弟真是有出息,咱们全村的人都跟着你沾光。” 一边说着,她伸出手来,捏了捏严宽的肩膀。 “乡里乡亲,都是应该的,那什么,姐你先忙着,我还有事呢。” 严宽生怕自己把持不住,找了个借口就离开了,然后传来了赵寡妇哥哥的笑声,弄得严宽一脸红。 他倒不是没用,只是怕惹上脏病。 你别看那些老爷们,动不动就要去洗脚,找半掩门,其实都是口嗨而已,没有几个敢进去。 万一“中奖”这辈子就完了。 回到家,母亲已经把饭做好了,做的铁锅饼,熬的咸肉汤。 别看是家常菜,吃起来就是舒服,酒店里的大席面,也没这个好吃。 严小玲平时吃的比严宽还多,可今天却一点精神头都没有,一个劲的喊牙疼。 “谁让你吃这么多糖?俺都藏得这么严实了,还是被你给找到了?再吃牙都掉光了。” 严母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 严小玲刚想犟两句嘴,可是一张口,就疼的直掉眼泪。 “去掉两颗花椒,含一含就好了。” 严宽说道。 本来严小玲还不愿意,可是含了一口之后,果然不疼了,顿时眉开眼笑。 刚收拾了碗筷,赵玉田来了,而且还带来了一个坏消息。 林业局的编制没了…… 不用想也知道,一定是那个赵专员背后使绊子。 这些个家伙,干事的本事没有,搞起办公室斗争来,一个一个比一个厉害。 第四十三章 鹿角 得之我运,失之我命。 严宽也不是那种喜欢抱怨的人,就算入不了编制,自己上山打打猎,也足以养活全家人。 第二天一早,严宽又去了四爷家,继续学习药材。 上次去李瘸子家的时候,严宽还特意打听过,除了供销社之外,镇上还有不少收药材的地方。 而且最近越来越多。 一条西大街上,就有十几家专门收药材的店铺。 李瘸子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严宽确猜出大概。 应该是有人知道市场要放开了,着急囤货呢。 用不了一两年,这些药材的价格都会十倍百倍的往上翻。 严宽上辈子就听说过,有不少人靠着这个发了财。 别说那些倒腾小药材的小贩了,就算是普通的跑山人,一个月也能轻松赚两三万。 现在虽然没有那么夸张,但价格也不便宜了。 大兴安岭最普遍的肾精草,都能卖一块八一斤。 鹿茸人参什么的,更是人人争抢的好药材。 大兴安岭里的药材很多,但把外形全都记下来,也不是什么难事,最难的是要了解他们的习性,知道什么地方,会长什么样子。 见到严宽送的一整条红梅之后,四爷心情大好,当即表示带领严宽上山。 两人除了水壶、枪、干粮之外,还带了一些彩色的布条。 这是用来“打窝”的。 上次严宽和孙大脑袋进山的时候,就打了不少窝,只可惜后来才知道那不是灵芝,而是蘑菇。 除此之外,还带了一副脚扎子,有了这玩意儿,不管再高的树也能上。 “老林子深,雪窝子浅,跑山的老哥瞪大眼。蘑菇藏草窠,人参躲石边。一腿泥巴一口烟,赚的是辛苦钱。” 刚一上山,四爷就唱了起来,不是东北的调调,倒有点儿像山东那边的民谣。 这也正常。 东北的本地人本来就不多,大部分都是从四面八方移民来的。 清朝末年来过一批,闯关东来过一批,三线建设,上山下乡等又来了很多。 十个东北人里,有九个都不是本地人。 比如说河北和山东的人比较多,有些人脚下一出溜,过了鸭绿江,就到朝鲜扎根了。 别看四爷年纪大了,但体力却一点都不差,走了二十多里山路,一点都不带大喘气的。 “前边一里,有个灵芝窝子。” 四爷突然说了一句,脚下加快了步伐,很快两人就来到一棵伏树旁。 他先趴在地上,往树洞里看了一眼,便笑眯眯的坐到了一旁,顺手点了一支烟。 自从收了严宽做徒弟之后,他再也没有抽过烟袋,全都是卷烟。 “四爷,咋样啊?” “自己瞅。”四爷有些得意的说道。 严宽低头往上一看,也不禁吃了一惊,只见那树洞里好大一棵灵芝,跟个大蒲扇似的。 “四爷你真行啊,有这么个大宝贝,一点也不漏口风。” “这可是我的棺材本儿。” 四爷抽了口烟,说道:“手轻点儿,掰坏了就卖不上价了。” “得嘞。” 严宽跪坐在地上,把手伸到洞里,摸到根部,轻轻摇晃。 你还别说,这个姿势真费劲儿,严宽跑上一天都不会累,可是在这里蹲了一会儿就腰酸背痛了。 弄了好半天,终于把那灵芝弄了出来。 就算以现在的市场价格卖,也能卖个几十块。 接着,四爷又带着严宽找了几个窝子,指点他记号在哪里。 严宽一一记在心里。 灵芝比草先长,所以很容易发现,简直跟捡钱差不多。 就在二人准备下山的时候,四爷突然低下头,在草地里踅摸了起来。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抬起头来问道:“想要鹿角不?” “想要,当然想要啊。” 鹿角可是价值极高的药材,无论是熬成阿胶,还是磨成粉,都能卖上高价。 母亲常吃的药里,就有鹿角的成分,很贵,而且经常还没货。 四爷道:“想要就找吧,这方圆一里地之内,指定有。” 听了这话,严宽连忙低下头来,四处扫视了一遍,问道:“可是我没有看到,有什么痕迹啊。” 严宽可是个职业猎人,除了枪法好之外,追踪猎物也是个必要的技能。 他能够轻易的从粪便中,判断出动物的身体状况,以及他们离开的时间。 可是此时的地上,根本就没有其他痕迹。 “这还不是痕迹?” 四爷指了指地上的草,说道:“你没看出来,这一溜草比其他地方都要稀疏很多吗?” 严宽看了看脚下,又看了看自己的来路,点了点头,“还真是,难道是冬天时,鹿把地里的草籽刨出来吃了,才导致这样的。” “聪明!” 四爷十分满意的点了点头。 他就喜欢严宽这聪明的尽头,话不需要说完,一点就透。 鹿角对鹿来说,就只有一种功能,交配。 除此之外,几乎一点用都没有,动不动就会卡在树枝上,把自己活活饿死。 所以一旦过了繁殖期,就必定会脱落。 那么只要寻找鹿生活过的地方,多半就能找到鹿角。 严宽也不废话,立即顺着地上的痕迹找了下去。 最后走到一个洼地中。 这洼地里的雪还没有化,能清晰的看到一些结冰的杂乱蹄印。 还有一些堆成小山的粪便。 一旁的大树,也有被啃食过的痕迹。 鹿的嘴很刁,没有绿叶的时候也不喜欢吃干草,而是会把树皮啃掉,吃掉里边那层带水分的树肉。 这一切的一切,都说明这里有鹿群生活过。 严宽连忙瞪大了眼睛。 可是那鹿角脱落之后,就跟干枯的树枝没有多大区别,混在树枝中根本分辨不出来,更何况上面还挂着雪。 找了半个小时,严宽也没有任何发现,倒是在鹿粪的旁边,发现几朵绒花蘑菇。 这玩意儿,无论是包饺子还是拌凉菜,都是一绝。 “也不算白来!” 把绒花蘑菇放在背篓里,严宽便准备打道回府,突然间感觉到脚下踩到一根非常坚硬的东西。 一般情况下,这里的树枝早就腐烂风化了,可这根树枝却硌得他脚底生疼。 严宽心中一动,用脚拨开地上的积雪,顿时看到一对鹿角。 上边一共有四个分叉! “发财了!” 第四十四章 赶山 “四爷,你快来看啊,是个大货!” 严宽一猫腰,就把那鹿角抬了起来,一掂量,还挺压手。 “大惊小怪。” 四爷往这边瞟了一眼,根本就没动窝儿,一脸看不上的样子。 “你要是知道这玩意儿两年后的价格,一定吓死你。” 严宽哼了一声,也没跟他解释什么,把那鹿角竖在一边,又开始继续寻找。 功夫不负有心人,果然又让他找到了不少,不过都是半截的,在土里埋得久了,品质也不太好。 就算这样,应该也值不少钱。 他们才刚上山没多久,就捡了这么多东西,自然不能随身带着。 于是严宽就把它们埋在了一堆树枝下。 反正这地方也没人来,一般情况下也丢不了。 “行了,赶紧走吧,天黑之前,得到下个窝子过夜。” 远处的四爷喊了一声,也不等严宽回答,就背着手悠哉悠哉的走了。 别人上山,都累得跟狗一样,可四爷那悠哉悠哉的模样,简直就跟逛自己家菜地没有什么区别。 严宽也不得不佩服,山里人的身体就是好。 一路上,四爷又教严宽认识了不少药材,光是灵芝就有十几种。 有些一年生的,当年不采,就烂了。 也有多年生的,这种一般都比较值钱。 两人刚上山的时候,还是艳阳高照,可是刚过晌午,天就凉了,小风夹着雪花吹在人的脸上,就跟刀子一样。 又是绿草,又是雪地。 也只有在大兴安岭这种地方,才会有这样的奇景。 幸好严宽这次除了厚棉裤和护膝之外,还穿了一条秋裤,要不非得冻劈了。 不得不说,秋裤真是一项好发明,他在国外打猎时,见到很多人,五十来岁就坐轮椅了。 “看那里。” 四爷突然一指头顶。 严宽还以为什么宝贝呢,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原来是一株桦树茸,不禁有些兴致缺缺,“这玩意儿有啥用?” “有啥用?” 四爷瞪了他一眼,说道:“这玩意儿专治高血压,比任何灵丹妙药都管用,每年都有人专门收这个。” “有吗?我怎么没见到?” 严宽每次去集市,都会特意找收药材的地方,结果根本就找不到。 “猫有猫道,狗有狗道,咱们赶山人当然也有自己的道路,你慢慢学吧。” 四爷嘿嘿一笑,并没有多说什么。 严宽知道这里头门道多,老头子不会一下全告诉自己的,所以也没多问,立即拿出脚扎子,开始上树。 有了这玩意儿,上树就跟爬楼梯没有多大区别,严宽轻而易举,就把那块儿桦树茸连带树皮掰了下来。 严宽也想试一试什么味道,就煮了一些雪水来泡,结果刚喝了一口,就全吐了出来。 一股子锯末加腐土的味道。 剩下的,则被他装在了麻袋中,等下次跟着四爷去认门道。 当天晚上,两人就在雪窝子里凑合了一晚,外边点上一堆柴火,既能取暖又能防狼。 “真邪性啊,你每次上山都能打到东西,可咱们转悠了一天,咋一头猎物也没见到?” 四爷抱着猎枪,语气中有些抱怨。 难怪他这一整天都闷闷不乐,原来是为这事啊。 其实这也正常,一年到头也见不着两次猎物,不手痒就怪了。 严宽笑了笑,说道:“这玩意儿都看运气,我也不是每次都能打到。” “运气?那你运气也太好了,又是野猪又是黑熊,十里八乡都把你的名儿传遍了。” 四爷嘬了嘬牙花子,骂骂咧咧一阵,就打起了呼噜。 严宽睡到半夜,感觉到一阵寒冷,正想去添柴,突然发现四爷不见了。 这可把他吓了一跳。 四爷虽然经验丰富,但说到底也是一个老人,这深更半夜的,要是在林子里出了事,恐怕连尸体都找不到。 “四爷!” 严宽提高嗓门喊了几声,正要走出雪窝子去找人,就听四爷骂道:“喊啥?喊啥?俺还没死呢,快过来帮把手。” 听他的声音似乎很吃力。 严宽连忙跑了出去,只见四爷正拖着一只小鹿往回走,距离雪洞还有十来米的距离,就走不动了。 见到严宽之后,四爷嘿嘿一笑,一屁股就坐在了雪地里,顺手点了一颗烟。 “四爷你干啥去了?没事吧?” 严宽见他满脸都是鲜血,不由得有些担心。 “没事儿,不是我的血,是这头小鹿的。” 四爷吐了一个烟圈,有些得意的说道:“俺半夜睡不着,就出去转了一圈,拿骨哨一吹,这条小鹿就朝俺跑了过来,被俺一枪放倒了。” 说着扯了扯脖子上的一个绳子。 严宽打眼一看,只见身子上穿着一个长有三寸的小哨子。 这是用鹿的骨头做的,吹起来能模仿鹿的叫声,频率不同,传达的意思也不同。 既能模仿雌鹿求偶,也能模仿幼鹿啼哭。 只要附近有鹿,听到这声音之后,准会屁颠屁颠的跑过来。 “四爷,老当益壮啊!” 严宽竖了竖大拇指。 “老喽!老喽!要是再年轻十岁,这样的小鹿我都不稀罕打。” 虽然嘴上这么说,在四爷的脸上都是得意之色,当即给小鹿剥皮,剁下两根大腿,放火上烤。 鹿老了之后会很柴,这种几个月的小鹿最好吃,口感爽滑鲜嫩,让人食欲大增。 用来吃火锅最好,但就这样烤也不错。 吃了一条腿,严宽还不过瘾,又要去割肉,四爷拦住了他,说道:“这玩意吃多了上火,你还没媳妇儿,吃完了,不怕憋死啊?” 严宽道:“你要是怕我憋死,就把大兰子许配给我呗。” “这个俺说了可不算,现在讲究自由恋爱,愿不愿意嫁给你,得大兰子点头才行。” 四爷抽了口烟,说道:“大兰子这丫头我知道,心气儿高着呢,你要想让她心甘情愿嫁给你,非得干出点事业不可。” “我明白!” 严宽重重点了点头。 他知道,四爷这次带自己来跑山,其实已经有了托付之意。 否则,绝对不会把那些宝贝窝子全告诉自己。 这玩意儿,可是能当传家宝的。 第四十五章 捕蜂 天亮之后,两人又认了几处窝子,就带着采集的药材,还有几架鹿角离开了。 那头小鹿两人吃的差不多了,严宽本来提议不要了,可四爷非要背着走,还说回去要把鹿头挂墙上。 严宽无奈,只能答应。 走出熊瞎子岭,来到村子后山的小树林里,严宽特意绕路,查看了一下自己之前布下的圈套。 结果只发现了几个兔子耳朵。 看来是被狐狸什么的,捷足先登了。 但严宽确非常高兴,这说明野生动物都回来了,以后不用跑那么远了。 “你看那是啥?” 四爷突然一指头顶。 “怎么,又是桦树茸啊? 严宽抬头看去,原来是一只小蜜蜂,正在自己头顶转悠,不由得白了他一眼 “一只小蜜蜂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咋?你还想拿它下酒?” 他可是听大兰子说过,四爷的酒瘾很大,以前在生产队放羊的时候,烤个蚂蚱腿都能喝半斤酒。 “蜜蜂下酒有啥好喝的?这是侦察蜂,快抓住它,可不能伤着了。” “啥是侦察蜂?” 严宽见四爷如此紧张,不禁微微一愣。 “侦察蜂侦察蜂,就是搞侦察的蜜蜂呗,刚刚我还夸你聪明,你咋这么笨呢。” 四爷有些急了,摘下狗皮帽子,便往天上扔,想要扣住那只蜜蜂,可是连试了几次都不行,反倒让他摔了个大屁股墩。 这么大年纪,摔一下可危险,严宽连忙把他扶了起来,说道:“瞧我的。” “记住,千万不能伤到它,以后能不能天天吃到蜜,就看这小家伙了。” 四爷提醒了一句。 严宽接过帽子,也尝试着往空中丢,可是你别看这小蜜蜂飞得很慢,每当帽子要打到它的时候,它就会加速躲开。 据说是因为昆虫的眼睛,看到的景象,和人类不一样,它们眼中看到的是慢动作,所以能轻易躲开。 “慢点慢点,把它弄死了就没用了。” 眼看着严宽越来越暴躁,四爷连忙提醒。 这帽子实在太小了,严宽心中一动,脱下皮袄就罩了上去,把个小蜜蜂盖在了地上。 四爷一喜,把一只手伸进皮袄下边就开始摸索。 “小心别蛰着你。” “侦察蜂不蜇人。” 过了好半天,四爷终于将那只小蜜蜂轻轻捉了出来,然后放到了空的水壶里,转头道:“走,回家,咱们收留着小家伙了。” “收留,这是绑架吧?” 严宽不由的撇了撇嘴。 不过他也很好奇,四爷用这小家伙干什么。 “你这小子,还真是有点门道,每次上山都能碰到宝贝。”四爷回头打量了严宽一眼。 “这跟我有啥关系?那小鹿是你打的,蜜蜂也是你捉的,而且我咋看不出来这蜜蜂有啥宝贝的?”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四爷小心翼翼的捧着水葫芦,一路哼着小曲儿,屁颠屁颠的往回走,就像是一个刚捡到玩具的小朋友似的。 一路无话,回到家之后,四爷便吩咐严宽做木头箱。 他则从屋里拾翻出一些蜂蜡,放锅里熬。 等严宽的木箱子做好,那些蜂蜡也已经熬成了糊糊。 四爷用开水给木箱子消过毒之后,就把那些蜂蜡糊糊,均匀的涂抹在箱子里面,还撒了一些红糖水。 箱子四面全都封住,只留下了一条两寸多长的缝隙。 做完一切之后,四爷才拧开水壶,把小蜜蜂从那个缝隙中放进木箱,然后再用木头楔子把缝隙堵上。 “这是干啥?” 严宽终于问出了声音。 四爷摇头不语。 过了差不多有二十分钟,四爷才把木头箱子上的楔子拔下。 很快,那只小蜜蜂便爬了出来,在缝隙口转了几圈之后,便飞走了。 又过了十分钟,严宽突然听到一阵嗡嗡的声音。 转头一看,只见数只蜜蜂正从远处飞来,落下之后,便从那缝隙钻进木头箱子,不一会儿又相继离开。 严宽一直都一头雾水,四爷却十分高兴。 又过了几分钟,接下来的一幕,让严宽震惊了。 只见无数只蜜蜂,如雨点一样向这里飞来。 一眼看去,铺天盖地都是蜜蜂,就算没有几万只,估计也差不多了。 它们落下之后,几乎铺满了整张墙,轮流往木箱子里钻,看样子是要在这里安家了。 “大功告成!” 四爷无视那些蜜蜂,搬起木箱,放在了一旁的墙上。 可是说也奇怪,无数只蜜蜂落在他的身上,竟然没有蛰他。 “四爷,这是咋回事?”严宽问道。 这对他来说,实在太神奇了。 四爷嘿嘿一笑,说道:“分蜂期的蜜蜂是不会蛰人的。” “分蜂?” 严宽眨了眨眼睛,这还是他第一次听到这个词汇。 “没错,当蜜蜂繁殖过多,蜂巢无法容纳它们时,蜜蜂就会派出侦察蜂去寻找新的营地。” “侦察蜂有个特点,就是喜欢围着转圈,咱们在山上遇到的那只就是侦察蜂。” “等侦察蜂找到适合安家的地方后,就会去通知其他同伴,等其他同伴确认过后,蜂后就会带领一半成员来安巢。” “瞧,那就蜂后!” 四爷指了指蜂群中一只巨大的蜜蜂,说道。 严宽瞧了一眼,也不禁吓了一跳,那只蜂后浑身黢黑,比其他蜜蜂大了好几倍。 只扫了一眼,那蜂后就钻入了箱子,再也看不到了。 “成了,用不了多久,咱们就有自己的野蜂蜜喝了!” 忙碌了半天,四爷也累了,找个地方坐下来就开始晒太阳。 严宽也没有多耽搁,随意聊了会儿天,就告辞离开了。 今天他算是长见识了。 “宽子,这是去哪儿了?” 刚来到村子,便见到了迎面走来的赵寡妇。 “没事儿,就去山上转悠了会儿。” “又去打猎了?” 赵寡妇踮起脚尖,向他背篓里看了一眼,直接无视了那些鹿角,一眼就看到了四爷给分的三十斤鹿肉。 看完之后,她脸上的笑容更浓郁了,一把就拉住了严宽的胳膊,“走,到俺家里坐会儿。” “姐,我家里还有事儿呢。” 严宽连忙推辞。 “昨天有事,今天也有事,你家咋这么多事儿?” 赵寡妇翻了翻白眼,说道:“你怕啥?俺又不会吃了你?” 不由分说,就把严宽扯到了院子里,顺手关上了大门。 第四十六章 赵寡妇的豆腐 看着赵寡妇一下子把门关上,再联想到村里传的闲话,证明顿时感觉到有些口干舌燥,“姐,你有啥事就直说吧。” “咋?没事儿就不能来姐家里坐坐?” 赵寡妇翻了个大大的白眼,然后看了看严宽的衣服,说道: “哎哟,这么大个口子,在哪儿划的?好好的皮袄也不知道珍惜,快脱下来,让姐给你缝缝。” 严宽转头一看,果然看到胳膊肘的位置开缝了。 “妈的,那个老王八蛋卖我这么贵,还说穿十年都不会坏,才上了一次山就成这样了。” 花了这么多钱,还没穿就坏了,严宽也有些心疼,下次去赶集,非得给他俩耳光不可。 “你们这些大小伙子,就会乱花钱,这皮袄也就看着好看,根本不经穿。你不是会打猎吗,赶明儿把皮子拿来,姐给你缝个大氅,保证好看又舒服。” 一边说着,赵寡妇已经伸手去给他解排扣了。 “姐,不用了,回去让我妈缝吧。” 严宽连忙后退了一步。 “怕啥?还怕俺吃了你呀?都是顺带手的事儿。” 赵寡妇的手十分灵活,只用一只手,三下五除二就把那两排扣子给解开了。 此时两人之间的距离非常近。 赵寡妇比严宽矮了一头,下巴都要放在严宽的肩膀上了。 闻到她身上的桂花油香味儿,严宽也忍不住有着心猿意马,身子飘飘的。 赵寡妇瞟了严宽一眼,突然噗嗤一下,“咋啦,看上你姐了?” “没有,你别瞎说。” “没有?那你咋流鼻血了?” “啥?” 严宽伸手一摸鼻子,只觉得满手滑腻,再低头一看,只见手心里都是血。 这实在是太丢人了。 严宽恨不得立即找个地洞钻进去。 准是鹿肉吃太多导致的。 四爷的话真不错,那玩意儿还真不能多吃。 赵寡妇掩嘴一笑,说道:“脸红干啥?大小伙子想女人很正常,要不姐给你……” “给我啥?” 严宽忍不住咽了一口唾沫。 “当然是给你保个大媒了,你想啥呢?” 赵寡妇抛了个媚眼儿,然后就拿着严宽的衣服,扭着大腚进了屋子。 过了一会儿,见严宽没有跟过来,这才出来问道:“还不进来洗洗脸?让人看到了不笑话?” “哎!” 严宽答应一声,进入了屋子。 赵寡妇早就已经在脸盆里倒了热水。 严宽在那里洗脸,她就在一旁缝衣服。 两人谁也没有多说什么。 她心灵手巧,不一会儿就把衣服缝好了。 严宽接过衣服,说道:“姐,这次真谢谢你了。” “就光谢谢呀?” “那……” 严宽挠了挠头,随即一拍手,说道:“对了,我这里还有些鹿肉,反正也吃不了,就给你留下吧。” 赵寡妇推辞了几句,还是收下了。 离开赵寡妇家之后,严宽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自己是不是被算计了呀? 如果两人之间真的发生点什么也就算了,可只不过是说了几句话,就送出去三十多斤鹿肉,实在太亏了。 “不行,以后还是得离这个女人远点。” 摇了摇头,严宽回到家里,开始训练小黑。 小黑刚两个月大,确已经学会了很多简单指令,并且已经有了狩猎的本能。 它抓起老鼠来,效率比猫科要高多了。 老猫抓住老鼠之后,往往要玩上半天,等玩腻了之后才会弄死,可这小狗抓住老鼠,直接就是一个死亡摇头。 严宽也曾经带着小黑让四爷看过。 四爷也说这是条好狗,稍加训练,就能独当一面。 “哥,赵寡妇家的豆腐好吃吗?” 一人一狗玩的正开心,身后突然传来了严小玲的声音。 “你说啥?你咋知道我去了赵寡妇家?” 严宽吓了一跳。 “俺咋知道?俺亲眼看到的呗!” 严小玲道:“刚刚俺在胡同口玩沙包,亲眼看到你去了赵寡妇家里,等了半天你也不出来,俺就去别的地方玩了。” “还有别人看到吗?” 严宽心虚的问道,颇有一种被人捉奸在床的感觉。 “没了,就俺自己,你还没回答俺呢,这个寡妇家的豆腐好吃吗?咋不给俺带点回来。” “小孩子家家的别瞎说。” “俺没瞎说,村里人都说赵寡妇家的豆腐好吃,村里的男人都爱吃,她没给你吃吗?” 看着严小玲那人小鬼大的样子,严宽也不确定他是真不懂还是在假装。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这事绝对不能让别人知道,要不然肯定得被笑话死。 想到这里,他立即掏出一块钱,说道:“这是哥给你的零花钱,供销社里什么都有,想买啥就买啥,但这事绝对不能让别人知道,尤其是咱妈。” “放心,俺一定不说!” 严小玲一把就把钱夺了过去,然后蹦蹦跳跳的离开了。 严宽更加确定,这丫头肯定什么都懂,刚刚是在故意威胁自己。 女人呐! 母亲去给娘家送肉了,要过两天才回来,家里就兄妹两人。 严宽正发愁晚上吃什么呢,门外就有人喊他:“老弟,俺给你送饭来了。” 这是赵寡妇的声音。 见严宽没有回答,赵寡妇又提高声音喊了几句。 这可把严宽吓得够呛,连忙跑了出去。 但已经晚了。 街坊四邻都已经伸直脖子看热闹了。 尤其是徐莺莺,看一眼严宽又看一眼赵寡妇,一副知道了什么大秘密的表情。 其他邻居的神色也很古怪。 这也正常,毕竟赵寡妇的风流事迹早就传开了,十里八乡没有几个人不知道的。 对此,严宽只能尴尬一笑,说道:“姐,你咋来了?” “俺咋来了?咋?你能到俺家来,俺不能到你家来是吧?” 赵寡妇有些奇怪的问道。 听了这话,邻居们的表情就变得更加古怪了。 尤其是徐莺莺,眼看就要笑出声音来了,强忍着说道:“赵姐,好本事呀?都学会老牛吃嫩草了。” 徐莺莺这张嘴,在村里也是出了名的,一般人还真跟她过不了两招。 可赵寡妇也不是个简单角色,当即把嘴一撇,“你想吃也得吃得着才行啊!咋?你家男人才去林场几天,就开始想爷们儿了?” 第四十七章 药材商 这话一下子就戳到了徐莺莺的心窝里。 自从丈夫丢了工作,她家的日子是一天不如一天了。 看到她那个表情,赵寡妇就心满意足了,也没跟她争吵,而是把手上的篮子交给了严宽。 “这是啥?” 严宽问道。 “俺刚烙的大饼,炖的鹿肉,特意给你送来的,趁热乎吃吧,改天再把篮子给我送回去。” 说完不给严宽拒绝的机会,扭着大腚就离开了。 蓝色上盖着一块蒸布,掀开之后,香味顿时扑面而来,让他忍不住拿出一块鹿排,放在嘴里一吸溜,手上就剩下一根骨头了。 那鹿肉又软又糯,比烤着吃可好吃多了。 “没想到赵寡妇长得漂亮,会做针线,连做饭都这么好吃。” 严宽连吃了三四块,这才心满意足。 “吃吧,吃吧,小心得了脏病。” 徐莺莺哼了一声。 “得了脏病也比活活饿死强,就可惜我家的肉太多了,实在吃不完。”严宽又拿出一块肉,直接给小黑扔了过去。 小黑蹦蹦跳跳跑了过来,叼起肉排,又蹦蹦跳跳回了狗窝。 见一只小狗都有肉吃,而自己却只能喝西北风,徐莺莺不由得咽了一口唾沫。 她儿子站在旁边,早就口水长流了。 严宽有意气她,就是不回屋里吃,把刚烙的大饼摊开,裹上刚出锅的鹿肉,当着徐莺莺的面,便开始大嚼特嚼。 最后还是她看不下去了,硬把儿子拉了回去。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早,小黑就带了一根鹿角,去了四爷家,二人一道去了白涧。 行有行规,如果没有人领着,你就算有再好的东西,也卖不出高价。 比如那些古董碗,在农民的手里就是吃饭的家伙,可是在古董商的手里,就成了下金蛋的鸡,若是会讲故事的话,破碗就成了古董。 严宽的舅舅就是收古董的,以低价从农村收,然后卖到城里去,赚个差价。 现在的古董还不值钱,但是再过一两年,就会掀起一阵古董热。 只可惜严宽不是很懂,对这些也没有兴趣,否则一定也能大赚一笔。 白涧说大不大,但说小也不小,是附近最大的镇子了。 严宽和四爷特意先去了一趟李瘸子那里,请去国营餐馆吃顿。 本来李瘸子还不太乐意,可一听说去国营餐馆吃饭,态度一下子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 在其他的地方有钱就是大爷,可是在国营餐馆,你就算再有钱,人家也不给你好脸色。 尤其那服务员,根本就不拿正眼瞧你,就好像你欠了人家多少钱似的。 严宽也不以为意,点了一个小野鸡炖蘑菇,一个尖椒炒肉,一个摊鸡蛋,和两瓶北大仓。 李瘸子对那些菜的兴趣不大,可是一见到酒,眼睛一下子就亮了,拧开瓶子就干了好几口。 “没出息的劲儿。” 四爷翻了翻白眼,慢条斯理的给自己倒了一杯。 “你有出息?还不是沾了人家的光?现在烟卷抽上了,北大仓喝上了,就不知道自己是谁了,是吧?” 李瘸子立即反唇相讥。 说完又猛灌了几口,把那一瓶喝了只剩一半,这才开始夹菜。 他拿着筷子在盘子里翻了半天,夹起一块鸡屁股放到嘴里,然后就闭着眼睛咀嚼了起来,看起来十分享受。 四爷向严宽连使眼色,严宽明白他的意思,连忙给李瘸子倒了一杯,说道:“实不相瞒,我这次请您吃饭是有事相求。” “哼,我就知道你没憋什么好屁。”李瘸子睁开眼睛,扫了严宽一眼,“咋啦?我教你晒熊胆的秘方不管用?” “管用,管用,这次跟熊胆没关系,我这不是从山上捡了几根鹿角吗,想找个地方把它卖了。” “鹿角?这玩意儿可不好卖呀,对有些人来说它是宝贝,对有些人来说,还不如干柴值钱。” 说到这里,李瘸子就不说了,只是自顾自的吃菜喝酒。 严宽暗骂一声,又掏出五块钱递了过去。 一见到钱,李瘸子立即把脸一板,“又掏钱!又掏钱!显得你有钱了是吧?难道没钱就不办事了?现在的人都怎么了!” 嘴上说的好听,但他的手比谁都快,立即就把那五块钱攥在了手心。 四爷说过这个家伙爱财如命,但是有一点好,只要收了钱,就一定会办事儿。 能做到这点,就已经很不容易了,社会上多的是人只收钱不办事儿。 眼见李瘸子面前的酒杯又空了,严宽连忙又给他满上,“您倒是说说,这鹿角究竟能卖多少钱,我心里好有个底。” “品相好点的,一公斤怎么也能卖个二三十块吧。” “什么,才二三十块?” 严宽吃了一惊。 他本以为自己发大财了,没想到竟然这么便宜。 “咋,二三十块你还嫌少?” 李瘸子瞪了严宽一眼。 “这还不少吗?我娘买的药,就那么几粒,就要三块多钱,一公斤鹿角都能做一箱子药了。” “这能一样吗?你看那铁也不值钱,可是做成收音机之后,随随便便都能卖两三百。” 听了这话,严宽也是一阵无语。 虽然他知道,跑山人就是赚个辛苦钱,可是这落差未免也太大了。 似乎是看出了严宽的闷闷不乐,李瘸子嘿嘿一笑,说道:“你要是在集上卖,这玩意儿就是几十块钱,可若是遇到真正的买主,几十块钱是它,几百块钱还是它。” 闻言,严宽心中一动,知道说到正题了,连忙竖起了耳朵,生怕错过一个字。 可是那李瘸子又不说话了。 这下四爷看不下去了,猛的一拍桌子,骂道:“你这死瘸子是不是掉到钱眼里了?今天俺在这里,你还敢敲竹杠?连那些好腿也不想要了是吧?” “谁敲竹杠了?谁敲竹杠了?俺不是正在寻思吗,你看你急什么。” 一见四爷生气了,李瘸子连忙陪着笑脸,说道:“你们来的正好,最近镇上刚来了一个广东的客户,专收药材,不管是什么药材,照收不误,而且价格比市面上高出五成。” “五成?” 严宽心中一喜。 只要搭上这条线,以后自己采到的药材就不愁销路了。 第四十八章 押宝 这次李瘸子老实了,没有再借机敲诈严宽,当即表示要把那广东老板约出来,晚上一起吃饭。 看到他那狡猾的目光,严宽也猜出来了,钱他是不敢要了,但是免不了,还得多吃自己一顿饭。 不过跟以后的发展比起来,十来块钱的事儿不值一提。 吃了几口菜,李瘸子又要了一瓶北大仓,就火急火燎的跑了。 严宽说:“不是晚上一起吃饭吗,他这么着急忙慌的干什么,这才中午啊。” “你当他是帮你跑腿去了?这家伙手里只要有一毛钱,就非得输出去才能安生。” 四爷翻了翻白眼说道:“玩就玩吧,反正年纪大了,没儿没女,留着钱给谁花呀。” 严宽一寻思也觉得有道理。 任劳任怨是一辈子,花天酒地也是一辈子,各人有各人的活法,谁也别劝谁。 像这样的孤寡老头,一般都有自己的嗜好,有时候也不是上瘾,就是一个人太寂寞,单纯想找人热闹热闹。 好些人,一根咸菜都得分两顿吃,可是去逛窑子的时候,花个几十块都不带眨眼的。 那可真是该省省,该花花。 本来四爷要跟严宽一起去逛逛药材市场的,但他年纪大了,容易犯困,指了一条路之后,就让严宽先去。 反正严宽这次过来,也只是想长长见识,没想做交易,就自己一个人去了。 说是药材市场,其实就是一片没有开发的荒地,在地上铺块布,放上从山里采来的药材,就算是摆摊了。 别看市场小,里边的东西可是五花八门,严宽认识的药材这里几乎都有。 什么嗷嗷叫、火灵芝、老牛干、桦树茸,都是一麻袋一麻袋的。 尤其那嗷嗷叫最畅销,拿出来就被人买光了,人家都是用毛驴车往回拉。 严宽心中一动,走到一个摊位旁,递了一颗烟,问道:“老哥,跟你打听个事儿呗。” “啥事儿,说。” 那摊主正忙着点钱,头也不抬的接过香烟,顺手夹在了耳朵上。 这边都是乡里乡亲的,一问起来都是亲戚,所以也不怕别人抢你的,大家活的都是一个随性。 “我想打听一下,这嗷嗷叫,咋这么受待见?我看他们都是一车一车的买,这买回去干啥呀。” 严宽问道。 四爷可是说过,这嗷嗷叫,除了补肾之外,啥用也没有,再管用也不能一次性买这么多呀。 “这俺哪知道?” 那摊主嘿嘿一笑,说道:“以前的嗷嗷叫都是喂猪的,白送都没人要,可最近这俩月也不知道咋回事儿,天天有人收,还没摆出来就被人抢光了。有些人干脆不摆摊了,采回来就送人家家里去了。” 似乎是严宽的一颗烟起到了作用,那摊主看了一眼周围,小声说道:“你别看收嗷嗷叫的人多,但我听说他们背后,都是一个老板。” “哦?” 严宽一下子来了兴趣。 一下子收这么多药材,不用说也知道一定是做买卖的。 “难不成是他们提前得到了风声,知道药材要涨价,所以才疯狂囤积,来个奇货可居?” 想来想去,也只有这一种可能性了。 一般有赚钱的门路,都是先在内部消化的,等内部分好了利益,才会往外边透风。 要不那么多人想当公务员呢。 外边流传的那些发财致富的方法,十个里有十个全是假的。 真有发财致富的门路,人家凭啥告诉你呀? 严宽本来已经放弃了进入林业局的想法,可是现在看来,还得进组织。 又溜达了一圈,撒了些烟,认识了几个人,了解了一下物价,严宽便准备回去了。 可是在拐弯的时候,看到墙角处围了一大群人,不知道在干啥,一个个大呼小叫的。 严宽心中好奇,便凑了过去。 挤进人群一看,原来是下象棋的。 “下个象棋而已,怎么弄得比真打仗还热闹?” 严宽觉得不对劲,再仔细一看,他们这下棋的没有棋盘,地上放了一张红纸和一张绿纸。 棋子也不多,就那么十来个,而且都倒扣在地上。 “押!” 一个黑脸汉子,把棋子搅和乱了,从里边拿出一个,压在掌下,斜叼着烟卷声嘶力竭地喊道。 一听这话,周围人纷纷掏出毛票往下扔,有的扔到了红纸上,有的扔到了绿纸上。 “好,买定离手,开!” 黑脸男子把掌下的棋子翻了过来,是个红色的马。 众人一见,有的唉声叹气,骂骂咧咧,有的则是哈哈大笑。 黑脸汉子,把绿纸上的钱全都收走,然后赔给红纸上。 看到这里,严宽明白了,原来是在这里押宝呢。 农闲的时候,东北的老爷们都喜欢玩押宝。 麻将、牌九、棋子,什么都可以押,甚至拿两根稻草比长短也不是问题,反正就是一翻一瞪眼儿。 一把下来,少说也得好几块的输赢,如果红了眼,可能把一整年的收入都会押上去。 押破产,弄的卖房卖地的人也不在少数。 在人群之中,有一个叫的最欢的,正是李瘸子。 此时他手里握了一把毛票,甚至还有粮票什么的,正在死死盯着棋子,根本没有注意到,严宽就在旁边。 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一阵阵口臭和汗臭味涌入鼻腔,严宽实在受不了了,连忙从里边挤了出来。 “宽子,你咋也在这儿?” 严宽正打算回去找四爷,便听到身后有人叫自己,回头一看,原来是狗娃。 “没事,瞎转悠呗。” “瞎转悠?俺看你是来给赵寡妇买东西的吧?给俺说说,你是咋把她搞到手的?” 狗娃搂住了严宽的肩膀,笑眯眯的问道。 “你胡咧咧啥呢?我警告你,你可别乱说,我跟赵姐一点关系都没有。” 严宽有些急了。 虽说他是个男人,可这话传出去也不好听啊,弄不好一辈子都得打光棍。 他跟大兰子之间刚有点意思,要是让大兰子知道就更糟糕了。 赵寡妇虽然也算是风韵犹存,可是跟大兰子没法比。 二手自行车,就算保养再好,它也是二手的。 第四十九章 陈老板 “行了,就别藏着掖着了,村里早就传遍了,你俩要是没啥事的话,她为啥上赶着给你送大饼卷肉?她咋不给俺送?” 狗娃虽然是用调笑的口气说出来的,但语气中却有掩饰不住的羡慕。 严宽也懒得跟他争辩什么,转身便走。 “别走啊,别走啊,你跟俺说说,她身上真跟豆腐一样软吗?” 狗娃还是不肯罢休,连忙又追了过来。 “想知道啊,想知道就自己摸去。” “俺倒是想摸,可人家不让啊,你倒是给俺说说,你是咋搞定她的?” “可能是靠内涵吧!” 严宽笑了笑。 他理解这些小年轻,一肚子火,找个机会就想发泄。 尤其晚上的时候,又没有什么娱乐活动,满脑子里想的就是娘们。 有的人只是想想,而有的人却付诸行动,最后被上面注意到了,严打了好几次。 据说有人到城里打工,只是摸了人家女同志一下,就被定了流氓罪,给突突了。 “内涵?啥是内涵?” 狗娃挠了挠后脑勺,一脸迷茫之色。 一日无话。 晚上的时候,李瘸子果然带人来了。 那个广东老板四十岁出头的样子,身材有些矮小,头发梳的锃亮,还穿了一件大码的西装。 “俺来介绍一下,这位是陈灿,陈老板,这位是四爷、严宽。” 李瘸子给众人简单做了一些介绍。 这位陈老板,并没有刻板印象中的那么盛气凌人,反而显得十分市侩,刚一见面就挨个握手,撒了一圈烟,然后直奔主题。 “听说你们有鹿角要出手?” 他的口音很古怪,南方口音里还夹杂着一些不纯正的东北味儿,但勉强也能听懂。 “没错,是我上山捡的,你给估个价。” 严宽直接把半截鹿角拿了出来。 这年头,卖鹿角并不违法,可是这样大庭广众之下谈生意的也不多。 “不太行啊。” 陈灿把鹿角拿起来,打量了一眼,说道:“埋在雪里太久了,颜色都变了,而且也不完整,没有价值。” 说完就把鹿角放了回去,一脸失望之色。 严宽问道:“那如果是完整的鹿角,有四个分叉的,您看能卖多少钱?” “如果有四个分叉,完整的一架,我可以给你出一百二。” 听了这话,严宽也是一阵欣喜,这广东老板果然大方。 本来他的预期能卖个四五十块就行了,没想到直接超出了一倍还多。 但他脸上还是装作十分为难的样子,“老林子里的鹿角不少,但是完整的可不多呀,一百二是不是少了点?” 漫天要价,坐地还钱,不管做什么买卖都是一样的道理。 陈灿道:“光说没用,你得拿出来让我瞧瞧才行。” “那行吧,我改天再拿来。” “干嘛改天?咱们现在不就有时间吗?时间就是金钱,我总不能为了一个鹿角,再专门来一次吧。” 听他这么说了,严宽当即决定带他一起回村。 四爷和李瘸子都各自回了家,没跟他一起去。 本来严宽并没有抱多大希望,毕竟那整架的鹿角也是在雪地里埋了很久。 可谁知道,陈老板看了之后竟然赞不绝口,一口价就开一百五。 听了这话,严宽也是无奈的摇了摇头。 一看这陈老板就是个新手,谈生意哪有这么沉不住气,一下子就开高价的? 既然碰到了肥羊,不宰他一下都对不起自己,严宽笑了笑说道: “一百五太少了,这么大的鹿角,你找遍整个大兴安岭,恐怕也找不到第二架,而且是纯野生的,起码得给二百才行。” 其实严宽的心理价格是一百八,故意报个高价,给自己留下腾挪的空间。 哪知陈老板还是没有犹豫,一口就答应了,当场就给了钱。 “这家伙真是个棒槌呀!连财不露白的道理都不懂,一个人跟我回到村里,竟然还随身带这么多钱?幸好我不是那样的人,要是遇到一个心眼坏的,把你弄死,往雪地里一扔,谁都查不到。” 当然,这话严宽只是在心里想想而已,嘴上可不能说出来。 同时他也明白了,这鹿角的价格一定比自己想象的还要高,当即留他住宿,准备套一套他的话。 “那个啥,天也不早了,要不你就住我家吧,明天我帮你问问,说不定还能找到更好的鹿角。” “那不行,我睡不惯土炕,必须得去招待所,现在天还没黑,还来得及。” 无论严宽好说歹说,陈老板都不肯留宿。 两人正拉扯着,赵寡妇走了进来。 “姐,你咋不敲门啊?” 严宽有些不高兴了。 自己只不过吃了她一顿大饼而已,村里边就已经开始传闲话了。 现在好了,她干脆连门都不敲了。 “俺怎么没敲门?是你耳朵背,听不着。” 赵寡妇瞟了严宽一眼,说道:“俺又给你烙了几张大饼,快趁热吃吧,这位是……” 他注意到了一旁的陈灿。 严宽道:“这位是陈老板,我正打算送他走呢。” “走?天都这么黑了,我往哪里走?” 陈老板的脑袋摇的跟个拨浪鼓似的。 刚开始严宽还有些纳闷,不知道他变脸的速度,为什么这么快。 可当注意到他看赵寡妇的眼神后,一下子就明白了。 这家伙是看上赵寡妇了! 眼睛都直了。 严宽眼睛一转,说道:“既然不走了,那就住下,咱们哥俩喝两杯,姐,你没事儿也坐呗,这两天我妈不在,多亏了你给我送饭。” 那赵寡妇也不客气,一撅腚就坐在了炕上。 严宽一边给陈老板倒酒,一便装作莫不经心的说道: “你说也真怪啊,这几根鹿角跟树枝没什么区别,可一旦做成药,就突然值钱了。” 陈老板的心思都在赵寡妇身上,根本就没有留心严宽说什么,只是随声附和。 赵寡妇也是个聪明人,似乎明白了什么,用胳膊肘轻轻捅了捅陈老板,说道:“你倒是说说呀,那鹿角做成药咋这么值钱?” 这个时候,陈老板才回过神来,嘿嘿一笑,说道: “把鹿角做成药的话,能值几个钱?就这根鹿角,卖个两三百块已经不少了吧?可我有办法,把它卖出两千甚至三千的高价!” 第五十章 黑石山 “两三千,这怎么可能啊?” 严宽吃了一惊,要知道,现在可是连万元户都没有呢。 别说两三千了,二三百对山沟里的人来说,都是一笔天文数字了。 “那要看你怎么讲故事了。” 陈老板喝了一口酒,脸上已经微带红晕,眼睛不时的往赵寡妇那边瞄。 没看出来,这家伙居然还是个老色批。 根本就不用严宽吩咐,赵寡妇已经给陈老板倒了一杯酒,说道:“一根破鹿角咋可能这么值钱,俺不信。谁家有这么多钱呀?” 陈老板打了个酒嗝,说道:“你们住在大山里头,当然不知道外面的花花世界了。” “外边有钱人多了,多到没处花,就喜欢买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比如这鹿角,随便请个人,拿笔在上面画一画,再涂个颜色,就成艺术品了。” 听了这话,严宽也是恍然大悟。 艺术是无价的,你说它值多少钱,它就值多少钱,用来洗钱可太方便了。 另外也有一些人,是真的猎奇,或者迷信。 前世他打猎的时候,也听说过一些老板要收狮子标本,品相完美的,能卖到三百万。 据说那玩意儿可以避煞。 买了之后什么也不干,就在客厅放着。 至于象牙什么的,更是供不应求,尤其是一些高级俱乐部的台球和键盘琴键,全都是用象牙做的。 “两三千块钱,那得买多少大米白面啊?” 赵寡妇瞪圆的眼睛,一脸难以置信的神色。 接下来,陈老板又说了一些事情,但严宽已经兴致缺缺了。 因为他知道这条线路是专门为特殊人群服务的,而那些人只相信自己的心腹,别人根本插不了手。 不过能搭上陈老板也算不错了,至少自己能跟着喝点汤。 于是严宽一个劲儿的敬酒夹菜。 陈老板的酒量不咋样,三杯酒下肚就昏昏大睡了。 赵寡妇跟严宽聊了一会儿,就带着小玲去她家过夜了。 第二天一早,严宽听到院里有人说话,出门一看,原来是赵寡妇和陈老板在聊天。 两人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把个陈老板哄得面红耳赤,跟小媳妇似的。 “这赵寡妇还真有本事啊!” 严宽心里暗暗佩服。 不用想也知道,她肯定是看上了陈老板的钱。 走出大山,哪怕是到人家家当保姆,回头说起来,也是一件体面的事情。 吃过午饭,陈老板还是没有要离开的意思,硬要严宽带着他去村里转转,而且还要让赵寡妇作陪。 严宽自然没有意见,同时心里也明白,这家伙就是想找个借口留下来。 “要不咱们去打猎吧?” 赵寡妇说道:“俺家老弟是这几个村里最出名的猎人,那天一口气打了十几头野猪,俺早就想去见识见识啊。” “好啊。” 陈老板一口就答应了,“虽然我是收药材的,但还从来没有进过山,早就听说大兴安岭的白山黑水漂亮,这次得好好玩玩。” 一边说一边紧盯着赵寡妇看。 昨天吃饭的时候还像个小闺女一样,今天胆子突然就变大了。 “这恐怕不行吧!” 严宽说道:“打猎是很危险的,带上你们两个人,怕出事。” 就算是再有经验的猎人,也不敢百分百的保证安全。 记得他有一次去非洲猎杀食人狮,那狮子受惊,向他们跑了过来,严宽一枪就打穿了它的心脏,可那狮子还是跑了二十多米,把一名同伴扑倒,撞断了好几根肋骨。 一听这话,陈老板瞬间不高兴了,“你打你的猎,我们看我们的热闹,能出什么事?” 说完又补充了一句,“市场上收药材的人多了,可是能给出我这么高价的人,没有几个。” 这句话已经隐隐带了威胁的意思。 严宽心中暗骂,但也不想跟他闹僵了,只好点头道:“那你们离远点,碰到猎物的时候不要慌,就站在我旁边。” 听了这话,陈老板的脸上,这才浮现笑容,“你放心,我们就去看看热闹,绝对不会打扰你。要不咱们就在山上过夜,怎么样?” 对猎人来说,在山上过夜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了,一般一走就要做好几个小时,一天不太可能走个来回,可是带上两个外行,就有麻烦了。 然而陈老板根本就不给他拒绝的机会,直接就拍板了。 轻轻叹了一口气,严宽也不能多说什么,立即拿上猎枪干粮和水,带着二人一同上山。 严宽和大黑走在前面,赵寡妇和陈老板则在后面有说有笑。 爬山可是个力气活,严宽本以为用不了多久,他就该喊累了,哪知,走了十多里路,来到熊瞎子山后,陈老板都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 来到一个三岔路口,陈老板指着另外一条路问道:“这条路是去哪里的?” “黑石山。” “那咱们去黑石山怎么样?” “黑石山上都是黑石头,没有猎物可打。” “谁说一定要打猎了?我就是想上来看看风景。咱们就去黑石山,我倒想看看这黑石山有多黑。” 听了这话,严宽也是微微皱眉,他还没说话,一旁的赵寡妇便连忙说道:“别去,别去黑石山,那边闹鬼。” 严宽也听说过黑石山闹鬼的传闻,村里人都知道,他当然是不相信的。 但是传的人多了,也就没有人去了。 “闹鬼?这世界上哪有鬼呀。” 陈老板笑了笑,竟直接上了那条路向黑石山走去。 在野外就是怕有人不听指挥,如果只是害自己也就算了,说不定会把别人也害了。 严宽恨不得上去给他两巴掌,但是一想到自己的未来,还是咬牙答应了。 反正刚从他身上赚了两百块钱,这次就当是陪他旅行了。 而赵寡妇却脸色苍白,犹豫了很久,直到陈老板答应下次来,给她带点南方特产,赵寡妇才勉强答应。 “我说大妹子山上到底有什么鬼啊?能把你吓成这样?” 陈老板随口问道。 “据说黑山上有什么矿,当年闹日本鬼子的时候,小鬼子拉了很多人去开矿,走的时候就把那些人全都活埋在矿里,导致冤魂不散,这两年经常闹鬼。” 第五十一章 杀人犯 说到这里赵寡妇还向身后看了一眼,一脸恐惧之色。 严宽安慰道:“放心吧,有大黑在这里,就算是有鬼也不怕,鬼最怕黑狗血。” 赵寡妇点了点头,果然往大黑那边靠了靠。 就在这时,大黑哼唧哼唧的叫了起来。 赵寡妇笑道:“你看你一说黑狗血,把大黑吓到了。” 严宽摇了摇头,说道:“它这声音不是害怕,也不是发现了猎物,我也是第一次听到它发出这种声音,不知道为了什么。” 此时大黑的叫声越来越大,显得十分不安。 “该不会真的有鬼吧?” 赵寡妇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 严宽摇了摇头,没有说话,只是把肩膀上的枪拿了下来。 在这荒郊野外,十年八年都不一定有人来,鬼知道这里有什么东西,还是小心点比较好。 可是紧张了一路,却什么都没发现。 三人也就放松了下来。 后半晌的时候,终于来到了传说中的黑石上,除了光秃秃之外,跟其他地方没什么区别。 这时大黑狂吠了起来。 严宽知道这是发现猎物了,连忙子弹上膛,打开保险,爬上了一旁的山坡。 只见前边的灌木丛一阵摇晃,显然是有什么东西在那里。 “开枪啊,愣着干什么?” 见到严宽一直在那里瞄准,始终不开枪,陈老板有些急了。 “没见到猎物之前不能开枪,万一伤到人咋办?这是规矩。” 严宽头也不回的说道。 “人?什么人没事会在草丛里钻?” 陈老板撇了撇嘴,有些不以为然。 过了一会儿,灌木丛不再晃动,严宽也是微微皱眉。 其他地方什么也没有,就这么一小片灌木丛,不管下边是什么东西,难道他还能凭空消失? 还是说下边有什么洞穴? 想到这里,严宽心中一动。 野生动物的洞穴里,会有粪便和其他食物的残渣,所以附近的土壤肥力高,植物生长茂盛。 “说不定自己真捡到宝了!” 于是他端着枪,一步步靠近,用枪管把灌木丛拨开,可是当看到里面的景象之后,顿时吓得他倒退了好几步。 因为灌木丛下,竟然躺着一个浑身是血的人。 严宽大着胆子摸了摸他的鼻息,还有气,连忙检查他的身体,只见他后脑上一条长长的口子。 口子旁边的血液已经变黑了,显然受伤已久。 “唉,这个人有见面熟啊?” 把那人翻了个身,严宽觉得似乎在哪里见过,略一沉思,便想了起来,这不是那个承包林子的人吗? 那天他和孙大脑袋把东北豹放生以后,曾有一个人警告他们,以后不许再来了,正是此人。 严宽还打听过这人,叫薛刚,是隔壁村的一个小混混,这几年突然发了财。 “他怎么会在几十里之外的黑石头山?” 严宽没有多想,立即让赵寡妇和陈老板过来帮忙。 “好大一条口子,伤成这样了,他还能活吗?” 赵寡妇只看了一眼,立马就转过头去。 严宽想了想说道:“应该能活。” “什么?伤到脑袋也能活?”陈老板吃了一惊,一脸难以置信的神色。 严宽道:“生命可比你想象的要坚强多了,只要不伤到重要组织,都能活,我看他受伤至少有一两天了,如果伤到组织,也支撑不到现在。” 上一世他在报纸上见过很多人,脑袋只剩一半了,照样能活,只不过会损失一些基本功能,比如语言。 “既然能活,咱们赶紧把他弄出去吧。”赵寡妇连忙提醒。 “咱们又没有车,他又这么胖,把它弄回去太难了,这样,我们在这里照顾他,杨宽熟悉道路,回村子里找人。” 听了陈老板的话,严宽也没多想,立即往回跑去。 一路无话,严宽通知赵玉田,让他带人去帮忙,自己则骑着自行车去镇上找医生。 从老牛沟到医院的距离不近,得走几个小时,但有了自行车就不一样了,不到一个小时就赶到了。 说明情况之后,带上一名医生和药物,就往回赶。 这年头出色的外科医生不多,即便有,也不可能在这偏远小镇。 幸好薛刚受伤不算太重,应该不用什么大型手术。 严宽带着李医生很快就回到了村子,却见所有人都垂头丧气。 “伤者呢?”李医生问道。 “来晚了。” 赵玉田叹了口气,说道:“俺们赶到的时候,人已经断气了。” “怎么可能?”严宽吃了一惊,连忙说道:“我走的时候,薛刚虽然昏迷了,但心跳还是很有力的。” 赵玉田没有说话,只是向大队院子里一指。 李医生连忙跑了过去,仔细检查了一番,最后还是摇了摇头,说道:“这里没我事儿了,赶紧去通知家属和派出所吧。” 死了人,在村子里也是一件大事,很快就有不少人跑了过来,严宽却没有心思凑热闹。 他来到赵寡妇身边,问道:“姐,陈老板呢。” “早就走了,他说要赶火车,下个月还来看俺,还说要接俺去广东享福呢。” 赵寡妇甜甜一笑。 “啥?” 严宽眨了眨眼睛。 这才刚认识一天,就要私奔了? 都说女人变脸速度快,可这也太快了吧? 前几天赵寡妇还黏着自己呢,刚遇到一个有钱人,马上就见异思迁了? 晚上的时候,派出所就来人了,还把严宽和赵寡妇叫去做了笔录。 村里忙活了几天,把尸体送到派出所之后,大家也就渐渐忘记了这事儿。 这段时间,赵寡妇再也没有来过严宽家,有时候在村里遇到了,她也不打招呼,每天穿个红棉袄,把自己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在村口的石墩坐着。 逢人就说她要出去享福了。 大概过了一个月,赵玉田突然带着几个警察,把赵寡妇带走了。 这下村里边又热闹了起来。 严宽心中好奇,便找赵玉田打听。 赵玉田叹了口气,说道:“那个陈老板,你还记得吧?” “当然记得了,还是我把他领到咱们村的呢。”说到这里,严宽一愣,“警察抓她,跟这事有关吗?” 赵雨田点了点头,说道:“薛刚就是这个陈老板杀的,赵寡妇也有份参与。” 第五十二章 水落石出 “什么?” 听了赵玉田的这番话,严宽顿时张大了嘴巴。 他不敢相信,那个看起来又胆小又好色的陈老板,竟然会杀人。 而且杀的还是一个跟他八竿子打不着的薛刚。 一个是广东的老板,一个是东北的无赖,这两个人实在没有什么共通点啊。 还有那个赵寡妇,怎么会参与到这种事情里来? 两人只不过刚认识几个小时而已,至于爱的这么死去活来吗? “吓了一跳吧?别说你了,连俺也被吓了一跳。” 赵玉田叹了口气,说道:“俺听办案的同志说,薛刚跟赵玉田一早就认识了,不光认识,而且薛刚还是他的保镖。” 严宽点了点头,“这就说得通了,薛刚外出的那段时间,应该就是去了南方,只是不知道两人之间有什么仇,至于闹出人命吗?” 其实这番话说出来,严宽心中就已经猜出了大概。 能够让陈老板不惜杀人,那两人之间的矛盾毕竟定不会小。 不是夺妻之恨,就是杀父之仇,要么就是断人财路。 除了此三者之外,再也没有什么事情值得陈老板千里追杀了。 果然,赵玉田很快就印证了严宽的猜想,他说道: “据说,有一次赵玉田喝多了,不知道薛刚就在一旁,当着他的面就把保险箱打开了,露出好多钱。薛刚见钱眼开,打晕了他,带着钱跑了回来。” “那姓陈的醒过来之后,才发现钱不见了。没有流动资金,生意自然也黄了,于是一路寻到了咱们这里。” 不得不说,陈老板还真是有些本事,孤身一人,就敢来到北方。 想到此处,严宽也是心中一动,“这可就奇了,那姓陈的人生地不熟,是咋找到薛刚的?我除了咱们村的人,几乎都不认识外人。” “大家都说你聪明,那你就猜猜呗。”赵玉田笑了笑,说道。 “让我猜,起码也得给我点线索吧?我……” 说到这里,严宽突然心中一动,问道:“难道是因为李瘸子!” 听了这话,赵玉田脸上的笑容一下子消失,他上上下下打量着严宽,就好像是见到了什么极其古怪的东西。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难以置信的说道:“你这家伙究竟是人是鬼啊?” “这么说,我猜对了?” 严宽反问道。 他早就觉得有些奇怪,李瘸子只不过是一个落魄的赤脚医生而已,这辈子恐怕都没有离开过白涧镇,怎么可能会认识一个千里之外的广东老板呢? 多半就是陈老板打听薛刚下落时,跟他认识的。 过了好半天,赵玉田才收回目光,道:“真被你说对了,根据姓陈的交代,他知道薛刚好赌,所以特意留心各大地下赌场,一来二去就跟李瘸子认识了。” “为了不引起注意,他才给自己捏造了一个药贩子的身份,旁敲侧击之下,找到了薛刚的下落。” “陈老板当晚就去找了薛刚,可薛刚非但没有还钱,还动手打他,并用言语威胁。” “姓陈的一气之下,就拿着铁锹呼到了薛刚脑袋上,然后把他丢到了老林子里。结果没想到薛刚大难不死,竟然还让你们给碰到了。” 听到这里,严宽瞬间恍然大悟。 难怪那次刚走上黑石山的小路,大黑就开始惶恐不安,原来是闻到了血腥味儿。 “这么说来,陈老板执意要去黑石山,并不是随便逛逛,而是想亲眼看一看薛刚的尸体……到时,有我和赵寡妇作证,他也能洗脱嫌疑。” “只是没想到薛刚大难不死,陈老板又从我口中得知薛刚还能活,所以才把我支开,下了毒手灭口。” “至于赵寡妇,多半是被陈老板的金钱和甜言蜜语,给骗着做了傻事。” 现在一切都串联起来了。 晚上时,派出所的同志又找严宽来问话,严宽自然是知无不言。 陈老板被押回了广东受审。 赵寡妇虽然没有直接参与行凶,但知情不报,并且帮助陈老板隐瞒,所以也被收押了。 当严宽把这件事情告诉四爷之后,四爷也是啧啧称奇。 他抿了一口酒,说道:“俺瞧着这事没有那么简单,那个姓陈的肯定还有东西没交代。” “不可能吧?” 严宽眨了眨眼,说道:“他连杀人的事情都交代了,还有啥事不能说。” 四爷笑而不语,过了好一会儿,才问道:“你知道那个薛刚,为啥回来之后就承包林子不?” “这个……” 严宽皱了皱眉头。 以前,他还真没有往深里想过,现在想起来,这事儿的确有些古怪。 薛刚拿了一大笔钱,按照常理应该找个地方钻起来,等风头过了之后再出来。 可他为何要回老家呢? 而且回来之后,还要承包这么一大片林子。 他又不会打猎,又不懂药材,承包林子干啥? 想了想,严宽突然眼睛一亮,“该不会是为了黑石山吧?” “聪明!” 四爷竖了竖大拇指,说道:“你想过没有,那山上一块黑石头都没有,为什么叫黑石山?黑色的石头,那不就是煤矿吗?” 一语点醒梦中人,严宽瞬间豁然开朗。 薛刚之所以承包林子,原来是为了煤矿来的。 而他又恰好被陈老板杀死在黑石山…… 现在看来,这其中果然有猫腻。 煤矿! 那可是黑色的黄金啊! 不过严宽知道这里边涉及的事情太多了,所以也不再多问。 这件事情,到此打住就挺好的,要是挖萝卜带出泥,可就不好了。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大兰子进来收拾碗筷。 严宽嘿嘿一笑,说道:“你猜我给你带了啥好东西?” 大兰子冷着一张脸,什么话也不说,收拾好碗筷便走了出去,弄得严宽一头雾水,连忙追了出去。 “你跟着俺干啥?” 见到严宽跟在自己身后,大兰子有些不乐意了。 “你是我未来媳妇,我咋还不能跟你说几句话?” 严宽嬉皮笑脸的说道。 “呸,谁是你媳妇儿啊?我看你跟赵寡妇倒是挺般配,听说前阵子,她天天给你去送饭,你咋不顺便娶了她呀?” 第五十三章 来客 大兰子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说道。 “赵寡妇?哪个赵寡妇?”严宽装作一无所知的问道。 果不其然,看到他这个样子,大兰子顿时急了,“你说哪个赵寡妇,你们村还有几个赵寡妇?你装傻也没用?狗娃早就告诉俺了。” 严宽早就觉得大兰子今天有些奇怪,一点好脸色也不给自己,所以才故意说了这番话。 现在终于弄明白了,原来是狗娃那个王八蛋出卖了自己。 看我回去不削你! 眼睛一转,严宽突然笑了起来。 “你笑啥?”大兰子扬了扬可爱的眉毛。 严宽道:“我笑你呀,这还没过门呢,就开始吃醋了,这要是过了门还了的?” 一听这话,大兰子的脸一下子就红了,跺了跺脚说道:“谁吃你醋了?你……你还笑?” 她越说越生气,仰着小拳头,便要打严宽。 严宽自然不会给她这个机会,早就跑开了。 两人打闹了一番,大兰子才勉强消气。 回到村儿,他第一时间就去了狗娃家。 本来狗娃还笑呵呵的,看到严宽之后,转头就跑。 可他两条腿哪跑的过严宽的两个轱辘,不一会儿就被别住了。 “宽哥,吃了吗?” 狗娃勉强挤出一个笑容,问道。 虽说是笑,可这笑简直比哭还要难看。 “刚吃过,正准备做做运动,消消食呢。” 严宽哼了一声,一把就揪住了狗娃的领子。 这可把狗娃吓了一跳,连忙求饶道:“哥,你冷静一点,这都是误会呀,不是俺告诉大兰子的。” “大兰子?什么大兰子,我提过这三个字吗?你这不是不打自招吗?” “俺……” 狗娃的脸一下子就绿了,连忙说道:“哥,这真不怪俺呢,是大兰子问俺,你在村里有没有相好的,俺就实话实说,赵寡妇似乎对你有意思,其他的俺什么都没说呀。” “这还叫什么都没说?” 严宽直接被气笑了,照着他的腿上就踢了一脚。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那点花花肠子?我跟你说,你再怎么耍花招,大兰子都不可能看上你,别说大兰子了,赵寡妇给过你好脸色吗?” 说完,他便等着狗娃继续狡辩。 可等了半天,狗娃都没有说话,脸色也变得十分古怪。 过了好一会儿,狗娃才说道:“俺知道俺没本事,爹娘死的早,也没人帮衬俺,平时只能打打零工,哪个姑娘能瞧得起俺啊?” 看到他这可怜模样,严宽的心一下子就软了,连忙松开了手,搂住他的肩膀,说道:“话也不能这么说,我瞧你倒是挺机灵的。” “真的吗?哥,你可不能骗俺。” 狗娃的眼中,一下子又恢复了神采,一脸期待的问道:“那你觉得俺去追求大兰子,她会答应不?” “你还敢痴心妄想?” 严宽又对着他的大腿狠狠踢了一脚。这次狗娃只是陪笑,不像刚才那么可怜了。 过了一会儿,狗娃又问道:“哥,你跟俺说实话,你跟赵寡妇那啥了没有?” “哪啥呀?” “就那啥,你懂的。”狗娃挑了挑眉头,一脸猥琐的说道: “每次她扭着大腚从俺面前走过,俺就受不了,真想把她给办了。现在她被关进去了,俺也没机会了。” 严宽翻了翻白眼,说道:“你最好把裤裆里的那玩意儿给管住了,如果管不住就割了,否则迟早把小命给弄丢了。” 狗娃嘿嘿一笑,说道:“有那么严重吗?” 深深看了他一眼,严宽并没有多说什么。 再过几个月就要严打了,要是被判了流氓罪,直接就给你崩了,连解释的机会都没有。 当然,他可不能把这话告诉狗娃,只是提醒一句,能不能忍得住就看他自己的了。 路过赵寡妇家门口的时候,看了看上锁的大门,严宽也是忍不住叹了口气。 “哥,你是不是舍不得赵寡妇啊?” 就在严宽感慨的时候,身后传来了妹妹严小玲的声音。 “你胡说八道些什么?哥在村里的名声都是你给弄坏的,看我怎么收拾你。” 严宽反手把严小玲抱住,直接扛在了肩膀上,骑着自行车,一路往回跑去,把个严小玲吓得够呛。 回到家之后,严宽才发现母亲已经回来了。 跟她一起来的,还有自己的表舅,以及表弟孟大壮。 妹妹刚刚已经说过了,表舅和表弟要来住两天,所以严宽也不意外。 “表哥,你借的谁家的自行车呀?” 孟大壮本来在那里逗小黑,当看到严宽的自行车之后,眼睛一下子就亮了。 “什么叫借的?这就是俺哥的。” 严小玲一脸得意的说道。 自从大队长把自行车送给严宽之后,严宽倒还好,可把严小玲给高兴坏了,几乎每天都要出去显摆。 她身高不够,还骑不上去,只能一个脚踩着脚蹬子,慢慢往前悠,就这,也足以让她成为小孩子里道孩子王。 最近她又学会了一个绝活儿,可以把一条腿从大杠下面掏进去,踩住另一个脚蹬。 大胯都磨掉皮了,但她还是玩的不亦乐乎。 “表哥,你真有本事!” 孟大壮立即投来了崇拜的目光。 这也难怪,现在家里有自行车的,都不是一般家庭,在村里也只有干部的家里才能有。 这个孟大壮,小时候一直瞧不起严宽,可这次见面态度,却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 严宽笑了笑,让他们两个小孩出去玩,来到表舅身边,问道:“舅,还没吃呢吧?正好家里还有点猪肉,咱们蒸包子,就当自己家一样,千万别客气。” “俺当然不客气了,实话跟你说,你妈带回娘家的肉,俺可没少吃。”表舅憨憨一笑。 表舅没有大名,只有一个小名叫石头,从小人就老实。 两人一边聊着,一边进入屋子,石头拿起烟锅就要抽,严宽拆开一包红梅递了过去,“抽这个。” “哎哟,都抽上卷烟了,俺大外甥就是有本事?” 石头也不客气,拿起一颗红梅,在鼻子下边嗅了嗅,这才点着抽了起来。 缓缓吐出一个烟圈,他才说道:“舅舅跟你商量个事儿呗?” 第五十四章 下跪 严宽早就知道他无事不登三宝殿,所以一点也不意外,笑了笑说道:“你有事就直说呗,只要我能帮上忙,绝对不说一个不字。” 石头笑了笑,说道:“其实也不是大事儿,俺想让大壮跟你学打猎。他也长大了,整天在家里游手好闲,也不是个事儿。” “打猎?” 严宽看了看窗外胖嘟嘟的孟大壮,道:“舅,打猎可不是个轻松活,搞不好连小命都得弄丢了。” 他见过不少人,为了追寻刺激去打猎,结果弄的折胳膊断腿,凄惨无比,所以实在不愿意让别人干这行。 “净瞎扯,只要手上有枪,啥猎物打得过你?一枪崩了就完事了,别说有枪了,给我把刀,我就敢跟熊瞎子搏斗。” 严宽知道,现在怎么劝他也没用,只好转移话题,“舅,现在干啥不好,为啥非要给他打猎啊?不如好好读书,无论当村官还是下海经商,都是个前途。” 虽然现在的政策还没有完全放开,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个世界要变了。 附近几个村的壮劳力早就出去打工了。 石头翻了翻白眼,说道:“你看你老弟有读书的脑子吗?这小子脑子里都是浆糊,认识的字还没我多,读书是没指望了,打猎说不定还能奔个前途,我瞧你干的不就挺好吗,没事带带你老弟。” 这时严母也走了过来,“就听你表舅的,带上你表弟吧,多少也能帮个忙,到时候分点猎物,反正咱家也不缺这点。” 连母亲都这么说了,严宽自然也无话可说,但心里还是叹了口气。 大家瞧他每天上山都能打到猎物,就觉得干这行很轻松,其实完全不是这么回事儿。 光是枪法这一项,没有七八年就练不出来。 而且打固定靶和打移动靶也不是一回事儿,严宽见过很多人,在靶场枪枪十环,可一打猎的时候,连枪口都不知道该朝哪儿。 当然他只是心里想想而已,碍于亲戚面子,嘴上也不能说出来。 这时饭菜也做好了。 严宽给石头倒了杯酒,说道:“那行吧,就按你说的办,先让大壮在我这里试两天。” 听了这话,石头顿时眉开眼笑,“嘿嘿,我就知道我大外甥靠谱,把他交给你,我也放心。他要是不听话,你就给我打,只要留口气就行。” 说完,喝了口酒,眼睛一下子就亮了,“好家伙,又是红梅烟,又是北大仓酒,你小子真是发财了。” “发什么财呀?凑合着过呗。” “这还叫凑合?我也就结婚的时候,喝了几杯兑水的好酒。” 石头嘬了嘬牙花子,满脸羡慕之色。 一想到自己儿子,将来也能过上这种日子,他脸上的笑容就变得更加灿烂了。 严母收拾了一间房出来,他们父子俩就住了下来。 第二天一早,石头就赶着回家了,孟大壮却睡得跟死猪一样。 严宽把枪拿了出来,先简单清洗了一遍,然后用麂子油清理火药残渣。 这玩意儿如果不弄干净,容易炸膛。 “得买点专业的枪油,实在不行,搞点机油也可以啊。子弹也没有多少了。” 严宽检查了一下自己的小金库,一共有二百六十五块钱。 对于一个农村娃来说,这已经不是一笔小数目了,但对严宽来说却远远不够。 “起码再弄个一千块,盖个小院子,好迎娶大兰子过门,总不能亏待了人家。” 就在严宽准备去镇上买子弹时,徐莺莺从外边火急火燎的跑了进来。 “你又来干啥?” 严宽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一见到这个女人她就生气,可这女人就是脸皮厚,三天两头来家里打秋风。 “宽子,你大伯出事了。” 徐莺莺有些哽咽的说道。 听了这话,严宽也吓了一跳,可一想到这两口子对母亲做的事情,就冷哼了一声说道:“他出事跟我有啥关系?” “宽子,你别这样,你大伯真出事儿了,三天前他就该回来了,可一直见不到他人影,俺昨天就去了林场,林场里的人说山上的老虎吃人了,他们阻止人去山上打老虎了,到现在都还没回来,警察已经上山去找了。” 徐莺莺浑身颤抖,显然是被吓得够呛。 严宽这才注意到,她浑身都是泥巴,头发乱糟糟的,还顶着个大黑眼圈,看起来十分憔悴。 “既然警察都出动了,迟早都能找到,你找我也没用啊。” “警察抓坏人可以,但是打老虎不行啊,宽子,你可是十里八乡最有名的猎人,俺知道你一定有办法,这次你可不能见死不救啊。” 说着徐莺莺就哭了起来。 她可是出了名的泼妇,骨子里头带着一股狠劲儿,这还是严宽第一次见到她这种可怜的样子。 “老虎在哪儿?哥,咱们去干他!” 孟大壮刚好醒过来,听到有老虎,本来还顺眼轻松的他,立即变得神采奕奕。 “去,这里有你啥事儿?你连个老鼠都抓不到,还想打老虎?” 严宽忍不住翻了翻白眼。 “咱不是有枪吗,还怕老虎干啥?俺跟你说,俺玩弹弓可厉害了,俺们村里没有人比得过俺,打枪也一定很厉害。” 孟大壮拍了拍胸脯,一脸得意的说道。 真是初生牛犊不畏虎啊! 严宽忍不住摇了摇头,说道:“你还是先减减肥再说吧,就你这大肚子,上得了山进得了林子吗?走不了几步路就开始喘了,遇到危险也跑不了。” “你别瞧不起俺。” 孟大壮有些急了。 可是徐莺莺比他更急,连忙说道:“宽子,俺知道俺过去对不住你们娘仨,俺保证,以后一定痛改前非,再也不做傻事儿了。” 说着,竟扑通一下跪到了严宽面前。 “马上拿枪上山。” 母亲早就隔着窗户,看到了外边发生的事情,此时看到徐莺莺下跪,连忙走了出来,对严宽说道:“救人命要紧,你还真想看着你大伯让老虎吃了呀?” “我又没说不去。” 严宽已经把枪组装好了,看了看最后的三发子弹,微微皱眉。 第五十五章 搜救队 三发子弹肯定是远远不够的,可是现在着急去救人,又没有时间去买子弹了。 沉吟半晌,严宽还是决定叫上孙大脑袋。 他那里还有一把猎枪,而且子弹管够。 孙大脑袋打猎的经验不够,让他守在林场就是了。 做好决定之后,严宽便让孟大壮在家里待着,骑上自行车接上孙大脑袋,直接去了林场。 林场是专门提供木材的地方,为了方便木材运输,专门修了一条大路,所以骑自行车来往也很方便。 严格说起来,严宽这个护林员其实也是属于临场的,不过他只是个临时工,没有具体的工作,如果转正之后,负责的事情可就多了,巡逻、防火、防灾都需要他。 一路无话,两人一狗很快就来到了林场。 奔跑了半天,可大黑看起来一点都不累,让严宽见了也是啧啧称奇。 林场出了事情,工作已经暂停了,有几个人围在一起商量着什么。 “请问哪位是吴厂长?” 严宽凑过去问了一句。 他早就打听过了,这里的厂长姓吴,叫吴天林。 “我就是,你是哪个单位的?” 一个六十来岁,皮肤黝黑的男人走了过来。 看他的样子,跟农村随处可见的庄稼汉没有任何区别,没想到竟然是一场之长。 严宽连忙做了自我介绍,并且说明了失踪的严宝山是他的大伯。 “是严宝山的家属啊?” 吴天林叹了口气,说道:“你们先不要着急,现在还没消息呢,林子这么大,他们也不一定会遇到老虎。” 他的口气变得亲切了不少。 严宽连忙说道:“我是猎人,我可以帮忙。” “猎人?” 吴天林上下打量了严宽一眼,显然不相信这个小孩会是猎人,皱眉道: “家属的心情我可以理解,但警察同志已经去山上搜寻了,我们也组织了专业的搜救队,你们帮不上忙,就不要添乱了,还是在这里等消息吧。” 说完,便吩咐一个人招待他们,然后又跟别人商量事情去了。 严宽转头看去,果然看到不远处,正有一群人在打闹,每个人身上都扛着枪,旁边都带着狗。 “早知道有这么多人,咱们就不用这么着急了,累死我了。” 孙大脑袋伸了个懒腰,懒洋洋的说道。 “我瞧这些人不靠谱。” 严宽指了指那群人,说道:“你看他们总是把枪口对准别人,这可是猎人的大忌,还有那些狗,可一点都不像猎狗。” 负责招待他们的人叫小王,听了这话之后,小声嘟囔道:“这些人啊,根本就不是为了救人。” “怎么说?” 严宽问道。 小王看了一眼旁边没有人,这才小声说道:“咱们林场一直缺个护林员,前些日子有人推荐了一个,据说那人挺厉害,打过两头熊,还打死了十来头野猪,厂长很喜欢。可也不知道为啥,一直没来报到,于是厂长就说了,谁能打到那只老虎,就把这个编制给他。” “什么?” 听了这话,严宽顿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连忙问道:“那个没来报到的护林员叫啥?是哪个村子的?” 小王想了想,“叫什么名字我不知道,只听说好像是老牛沟的。” “老牛沟的护林员?还打过熊和野猪?宽子,他说的不就是你吗?” 孙大脑袋脱口而出。 其实不用他说,严宽也猜到了。 毕竟老牛沟就他自己一个猎护林员。 可是为啥大队长说没选上,而这小王又说我没来报到呢? 略一沉吟,严宽就明白了,一定是那个赵专员背后使绊子。 上次抓东北豹的事情,严宽几次纠正他,驳了他的面子,这才让他怀恨在心。 “果然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只要有一点不顺人心,他就能记你一辈子。” 严宽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 正说着,那边的吴厂长突然叫了起来,“什么?你说又发现了一具尸体?我的个老天爷呀,大家别愣着了,快上山。” 他来到那群搜救队面前,每人给发了一盒烟。 严宽也走了过去,说道:“吴厂长,算我一个怎么样?多个人多份力气,找到人的几率也就大一些。” “你?” 吴天林看了看严宽,又看了看孙大脑袋,琢磨了好一会儿才说道:“你们想去就跟着去吧,不过只能跟在后面帮忙找人,可不能添乱。” “好嘞。” 严宽一口答应,然后与孙大脑袋一同,跟着那支搜救队上山。 本来他是想让孙大脑袋留在这里,可孙大脑袋非要跟着去,严宽也只能答应。 加上他们两个,这支搜救队一共有七人,其中一个满脸大坑的人,叫海子,是这群人的领头。 “海子哥,一共只有一个编制,咱们五个怎么分啊?” 一个瘦的跟麻杆似的人小声嘟囔道,竟是直接把严宽和孙大脑的给无视了。 “分啥分?这个消息是我通知你们的,编制当然也该属于我,不过你放心,我不会亏待你们,到时候到国营餐馆请你们吃顿大餐。” 海子瞪了他一眼说道。 听了这话,那麻杆儿的脸色顿时变得有些难看。 其他人的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 毕竟编制可是铁饭碗,那是一辈子的事情,用来换一顿大餐,实在是太亏了。 不过显然,这个海子是很有威望的,大家虽然心里不服,但嘴上却没有多说什么。 “咱们这么多人,用不到这么多狗吧?”这时严宽发话了。 “你懂个啥?猎犬的鼻子比咱们人灵敏,能先闻到味道,没有猎犬带路,在这么大的林子里,咱们怎么可能找到那只老虎?” 麻杆没好气的看了严宽一眼。 “你跟一个小孩子废什么话?” 海子头也不回地说了一句,然后就没有人理严宽了。 严宽道:“这些狗不是猎犬,上了山也没啥用,而且它们身上的味道,更有可能把老虎吸引过来。” 这算是一条违背认知的冷知识了。 人们都认为跑山人上山时,会带个狗作伴,也能预警危险。 其实恰恰相反。 第五十六章 刮目相看 大部分野兽,在基因里是惧怕人类的。 一般情况下,不会主动攻击人类。 但狗子却在它们的食谱之中,很容易把它们吸引过来。 而且,碰到野兽之后,狗子乱叫,也会让野兽变得更加愤怒。 听了这话,主人互相看了一眼,都笑了起来,好像听了什么笑话似的。 “你猪鼻子插大葱装什么蒜?俺们用你来教啊?” 麻杆走了过来,照着严宽的后脑勺就来了一下。 严宽早就看在眼里,不等对方的手打到自己,就提起膝盖,向对方的小腹撞了过去。 因为他心里明白,对方看似是在打闹,其实是在做服从性测试。 你如果不让他知道厉害,他就会借着玩笑的理由,一直欺负你。 这一下又快又狠,麻杆根本就没有反应过来,就感觉到肚子一阵剧痛,像虾米似的弯下腰去。 “好!” “没想到你小子真有两下子呀!” “俺看是麻杆太没用了,连个小孩子都打不过。” 海子等一行人见到这一幕,纷纷鼓起了掌。 麻杆脸上一红,说道:“他这是偷袭,不算,咱们重新来过。” 说着,挣扎着站了起来,可还没等站直,又理解跪了下去,脸色变得十分痛苦。 “省省吧你,再来两个你,也打不过这位小兄弟。” 这时海子发话了,“这小兄弟一看就是个练家子,你那点臭把式,就别出来丢人现眼了。” 众人本来以为,严宽之所以能够打倒麻杆,全是靠运气,听了海子这番话后,才收起了小觑之意。 海子也没有理会他们,直接来到严宽身边,就像是第一次见到他似的,把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问道:“兄弟,当过兵?” “你看我这年纪像当过兵吗?” 严宽笑了笑说道:“我是个猎人。” “猎人能有这么好的身手?” 海子显然不相信严宽的话,但也没有追问,话锋一转说道:“刚刚你说的话,兴许有一两分的道理,但是俺不在乎,这狗子能把老虎引过来更好,俺一枪就给它放倒了,省得咱们满山跑。” “打猎,可没有这么简单,更何况,我们面对的,还是一只吃过人的老虎。” 严宽皱了皱眉头。 野兽吃了人之后,就会把人放在菜单上,等再次见到人之后,就会自然而然的当成猎物。 也正是这个原因,只要伤到人的动物就必须得弄死。 这些人显然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实在是太放松了,一点都不像是来打猎的,更像是来郊游的。 “老虎咋啦?老虎再凶还凶得过老毛子?” 海子咧嘴一笑,说道:“以前别人也把老毛子吹的天上有地下无,可俺瞧也就那样,打他嘴巴他也疼,挨了枪子儿也得死。” 严宽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不知道他提老毛子干什么。 可海子显然没有解释的意思,直接来到麻杆身边,在他胸口摸了摸,说道:“你小子装啥装?骨头又没断,有这么痛吗?” “俺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只要一吸气就疼。” 麻杆儿的眼泪都快掉下来了,强撑着说完这一句话,便又跪了下去。 “刚才我打到了他的横隔膜,休息五分钟就行了。”严宽淡淡的说道。 海子对严宽这番话将信将疑,但还是让大家休息五分钟。 有人想要先走一步,却被海子痛骂了一顿。 那人不敢跟孩子犟嘴,只好小声嘟囔道:“不就当了两天兵吗,有什么可神气的?你要真有本事,还会让军队给裁了?” 听了这话,严宽这才明白,原来海子是个退伍军人。 难怪大家都这么怕他。 前些年大裁军,一大批退伍军人流入社会,可是又找不到工作,就成为了不稳定的因素。 这群人身体好,又有战术素养,一个两个倒还好,可一旦一群人聚集在一起,就了不得了,很容易成为犯罪团伙。 海子显然就是这样的人。 过了五分钟,麻杆果然不痛了,众人都是啧啧称奇。 只是当他看见严宽时,目光变得有着闪躲,再也不敢随意招惹他了。 严宽却主动给他递了一支烟,说道:“哥刚才都是开玩笑的,别生气。” “哪能啊,俺哪能生你的气呀?” 麻杆也是嘿嘿一笑,顺手接过香烟,就跟严宽闲聊了起来。 俩人好的就跟亲兄弟似的,好像刚才什么事情都没发生。 等他离开之后,孙大脑袋才说道:“宽子,这种人你搭理他干什么?上好的烟,让他抽都浪费了。” “咱们跟他没仇没怨,没必要把事情闹僵,再说了,你不怕他背后打黑枪啊?” 严宽也是轻轻叹了口气。 经历了赵专员那事之后,他可算明白,什么叫做宁得罪君子,勿得罪小人了。 癞蛤蟆爬脚面,就算不咬人,它也恶心人呢。 还没走出二里地,第一座山都没翻过去,麻杆就又受不了了,双手拄着膝盖,大口大口喘着气。 其他人也好不到哪里去,一个个脸色煞白,大冷天的竟然出起了冷汗。 一看就是平时抽烟喝酒太多,把身体给弄虚了。 让这样的人出来搜救,不是开玩笑吗? 等他们赶到,黄花菜都凉了。 “前方有动静,检查枪支,注意隐蔽。” 就在严宽琢磨着,该怎么打听出老虎吃人的地点,独自行动时,海子突然发话了。 众人一听,一下子来了精神,纷纷端起枪,躲藏在大树后面。 严宽向前望去,果然见到前方的灌木丛在摇晃。 “听我号令,我说开火就开火。” 海子压低声音。 众人也都点了点头。 严宽却说道:“咱们还是看清楚些吧,山上不止咱们一支搜查队,万一伤了别人就不好办了。” “你个臭小子,刚刚老子夸了你两句,你不知道自己是谁了是吧,竟然敢对我指手画脚?给老子滚蛋!” 海子狠狠瞪了严宽一眼。 话音刚落,便听到一声枪响。 紧接着,众人纷纷扣动扳机,子弹向雨点一样打过去,沿途的矮树全都给打烂了。 严宽连连阻止,可根本就没有人听他的话。 第五十七章 老虎毛 一轮齐射之后,海子才骂骂咧咧的说道:“俺只说让你们准备,谁让你们开枪了?” “不是俺开的枪。” “也不是俺。” “俺听到枪声之后,就跟着开枪了。” 众人都面面相觑。 海子暗骂一声,脸色变得有些煞白。 显然是刚刚有人太过紧张,导致枪支走火。 看了看他们一个个都待在原地,严宽忙向灌木丛跑了过去。 拨开草丛,看到里面的东西之后,才微微松了口气,转头说道:“是条狗。” 那狗早就已经被打成筛子了,身体里估计至少得有半斤铁。 听了这话,众人这才松了口气。 “哎呀妈呀,吓死俺了,里边要是个人,咱们都得坐牢。” “坐啥牢啊,直接就拉去枪毙了!” 海子也只是表面上保持着镇定而已,其实心里早就吓得不行了。 “宽子想个办法呀,跟着这群人走,咱们迟早被他们害死。” 孙大脑袋来到严宽身边,小声说道。 “我能有什么办法?” 严宽叹了口气,说道:“只有海子知道老虎杀人的地方,我们想要找到老虎,也必须去那里才能找到痕迹。” 若不是因为这个原因,他才不会跟这些猪队友一起走。 一路上走走停停,直到天黑的时候,他们也只不过走出三十里地而已,当即安营扎寨。 现在天气虽然暖和了,但是没有背风的地方也不行。 严宽找了一个山洞,正在捡柴火准备生火,突然听到营地方向在大吵大闹,连忙跑了过去。 只见一个身穿熊皮大氅,头戴狼皮帽子的大汉,正在叽里咕噜说些什么。 “啥事儿啊?” 严宽来到孙大脑的身边问道。 “刚刚他们打死那只狗是他的,现在人家上门讨债来了。”孙大脑袋一脸看好戏的表情。 麻杆也被他弄烦了,摆了摆手说道:“不就是一条癞皮狗吗?俺赔你一条就是了,这里这么多狗,你自己挑吧。” 那大汉也不理会,依旧叽里咕噜说个不停。 这下麻杆真急了,直接拿起枪对准了他,“给脸不要脸的东西,你再敢胡咧咧一句,看俺敢不敢崩了你?” 这下大汉果然不说话了,深深看了麻杆一眼之后,就离开了,引得众人一阵哈哈大笑。 “呸!胆小鬼!咋这么不禁吓呢?你们过节扒下他裤子看看,是不是尿裤子了。” 麻杆哼了一声。 其他人也是跟着哈哈大笑。 旁边有人说道:“这老家伙一说我才想起来,那条狗扔在那里不是太可惜了吗,早知道咱们带过来,晚上吃烤狗肉了。” “你怎么不早说?那狗肉可老香了!” “狗肉蘸蒜香死王八蛋!” “俺可好久没吃过肉了。” 众人一听,都流起了口水。 “想吃狗肉还不简单?” 麻杆端起枪,瞄也不瞄,直接向不远处拴着的几条狗抠动扳机。 枪响过后,一条黄狗应声倒地。 那条狗哼唧了一声,在地上抽搐了几下就不动了。 麻杆连忙把死狗拖了过来,开始剥皮切肉。 严宽看了之后也是微微皱眉。 每个猎人都会把自己的狗当成家人,除非是快饿死了,否则绝对不会伤害自己的狗。 可这几个家伙,竟然为了一时的口腹之欲就杀狗,实在是太过分了。 “好兄弟别着急,一会儿就有狗肉吃了。” 麻杆对严宽说道。 严宽没有理他,直接回了自己的小山洞。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早,严宽正在睡梦之中,睡在旁边的大黑突然狂吠了起来。 严宽连忙睁开眼睛,只见海子正站在洞口。 “有啥事儿,哥?” 严宽迷迷糊糊地问道。 “除了你这条大黑狗之外,咱们营地里的狗都没了,麻杆也失踪了。” 海子的语气有些沉重,说道:“一定是昨天那个野汉,恨咱们杀了他的狗,又恨麻杆拿枪对着他,所以趁咱们睡觉,把麻杆和狗都给弄走了,俺们正准备去找人,你去不去?” “去。” 严宽二话不说就站了起来。 虽然他跟麻杆之间有些矛盾,但也绝对不能见死不救。 他离开山洞,来到之前拴狗的地方,检查了一下狗绳,眉头一下子就皱了起来,然后又低着头,在附近搜索。 最后从石头缝里,拿出一撮东西,握在手心。 “你干啥呢?就等你一个人了。” 见到严宽迟迟不动,海子有些急了。 严宽叹了口气,说道:“不用去找了,把狗偷走的不是人,是老虎。” 说着,他将手心张开。 众人低头一看,都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因为严宽手里握着的,竟然是一撮黄色的老虎毛。 “俺的个天啊,四条狗一个人,被老虎拖走了,可咱们竟然一点都没有发现?” “这老虎咋这么厉害?” 众人面面相觑,脸色都变得有些难看,同时也很庆幸昨天被拖走的不是自己。 别说是他们了,就连严宽也有些想不明白,一只老虎是如何无声无息,做那么多事情的? 按理说它抓走一条狗之后,其他狗也应该有所察觉呀,可整整一个晚上严宽都没有听到狗叫。 难道不止一只老虎? 百虎围村的事情也不是没有发生过。 如果真要那样的话,就算严宽的枪法再好也没用了。 可他刚刚仔细勘察过四周,只发现了一只老虎的踪迹。 看来这老虎还真是有些邪门。 “慌什么?慌什么?咱们这么多人还怕一只老虎?大家把子弹上膛,跟我走。” 海子被激起来狠劲儿,招呼一声,便来到严宽面前,问道:“老虎往哪儿去了?” 严宽也不说话,只是往北面一指。 “好,那咱们就往北面去。” 海子一甩头,便带领众人往北面跑去。 等他们走远了之后,严宽才转身往南面走。 “宽子,你不是说老虎在北面吗,怎么往南面跑?”孙大脑袋有些一头雾水。 “我是故意给他们指了一个错误的方向。” 严宽叹了口气,说道:“刚刚我已经仔细勘察过了,南面的树枝有被折断的痕迹,树叶也被摩擦过,说明老虎是往南面去的,现在咱们有了线索,不需要再去老虎杀人的地方了,他们这帮人跟着只会添乱,不如咱们独自行动。” 第五十八章 蛛丝马迹 “宽子,咱们往哪儿走?” 看了一眼一望无际的林海,孙大脑袋问道。 以前山上有雪,能留下脚印,只要跟着脚印走,迟早有一天能够追到猎物,可现在山上的雪早就化干净了,根本就毫无头绪。 “跟着我走就是了。” 严宽一边走,一边仔细观察周围的树木。 只要有动物活动,就一定会留下痕迹,比如被踩断的树枝、被刮蹭的树叶。 不一定非要是脚印。 走了约摸二里地之后,严宽的眉头渐渐皱了起来。 孙大脑袋注意到了他的异样,连忙问道:“出啥事了,是不是跟丢了?” 严宽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从地上抓了一把土,仔细看了看,喃喃道:“不对呀,这不可能啊!” “啥不可能啊?你倒是说呀,别搁这卖关子了。”孙大脑袋有些急了。 严宽道:“自从离开营地之后,我就再也没有看到老虎毛,反而发现了人的踪迹。” “啥?你从土里还能嗅到人的味道?”孙大脑袋顿时瞪大了眼睛。 “瞎说啥呢,我又不是属狗的。” 严宽翻了翻白眼,说道:“这林子太密,风吹不进来,所以味道也很难散开,刚才我闻到一股烟味儿,又从地上抓了一把土,发现里边有烟灰。” “这么说有人赶在咱们头里了?”孙大脑袋有些意外。 严宽摇了摇头,没有说话,总觉得有些古怪,可究竟哪里怪,他一时间也说不出来。 一路无话,又翻过一座山头之后,便见到三个警察。 “钱警官?” 严宽一下子就认出其中一个,正是前几天侦察陈老板案子的警察,钱小军。 两人接触过好几次。 “是阿宽啊?都跟你说多少遍了,咱们不兴叫警官,要叫同志,你叫我哥也行。” 钱小军则认出了严宽,连忙走了过来。 “好勒,哥。” 严宽递过去一支烟,问道:“咋样了?有线索了没?” “这能有啥线索?在山林子里找老虎,就跟在大海里捞针没有多大区别。” 钱小军摇了摇头,话锋一转说道:“昨天有人举报,说这边传来了一阵枪响,就跟打仗似的,我们正准备过去瞧瞧呢,你们从那边过来发现了什么没有?” 严宽想了想,就把昨晚发生的事情简要说了,只着重说了麻杆失踪的事情,至于乱开枪的事情只是一带而过。 海子那帮人可不是善茬,没有必要给自己找麻烦。 反正他们只是打死了一条狗而已,也没闹出什么事。 “什么?又失踪了一个?” 听了严宽的这番话,钱小军的脸色一下子就变得难看了起来。 这才几天啊,就死了两个,失踪了十几个,上边要问责下来,他也得被连累。 “这群小瘪犊子,什么忙到帮不上,还净添乱,不行,我得去瞧瞧,可不能再死人了。” 说着,钱小军就要离开。 “哥,尸体在哪呢?我去看看呗?”严宽问道。 “尸体有啥可看的?林子里不透风,都快捂臭了,我就是不想在那里守着,才出来找线索的。” “我就去看看,瞧瞧有没有线索,好回去告诉我大娘,她都快急疯了。” 钱小军想了想,往身后一指,“翻过这座山头就是了。山路不好走,尸体一时间运不出去,等着法医过来检查呢。” “行,那你先忙,我们在四处找找。” 严宽点了点头,对孙大脑袋使了个眼色,二人便向钱罗所指的方向走去。 刚走出没多远,便听到钱小军在身后喊道:“你们两个小鬼往哪儿跑?不怕让老虎吃了呀!我跟你说,你们要是让老虎吃了或者迷了路,我们可不去找你。” “放心,我们有枪。” “有枪也不行,我得跟你们一起走,正好我回去去还有点事要安排。” 钱小军显然是放心不下他们两个,跟两位同事打了声招呼,便追上了严宽。 路上严宽又问起了陈老板和赵寡妇的事。 钱小军说,陈老板肯定得枪毙,至于赵寡妇,知情不报,起码也得关两年。 很快,一行三人便来到了停放尸体的地方。 尸体上盖了一张白布,大家都躲得远远的。 严宽掀开白布,一旁的孙大脑袋立即吐了起来,“哎呀妈呀,这血里呼啦的,太吓人了。” “被老虎啃过,可不就是这样,一条腿都被吃掉了,连个全尸都没留下。” 钱小军叹了口气,说道:“这具还好点,之前发现的那具才叫惨,浑身上下都没有一块好肉了,就像是被凌迟了一样。” 严宽迟迟没有说话,将尸体身上的伤口仔细检查了一遍,找到几根老虎毛。 他把这几根老虎毛跟自己之前找的那些比对了一下,这才问道:“哥,尸体在哪儿发现的?” “你个小屁孩儿,问题还挺多。” 钱小军翻了翻白眼,说道:“尸体就被埋在这里,估计是被老虎当做储备粮的,我们来了之后才把他挖出来。” “跟他一起失踪的,还有好几个人,到现在都没有消息,估计也凶多吉少了。” 之后,严宽又了解了一些情况。 最先死掉的人叫二柱子,是林场的伐木工,出来上厕所就一直没回去,后来其他工人一起出来,只找到了尸体。 在尸体上还发现了老虎毛和老虎牙。 他们知道是老虎干的,就拿着枪去找老虎了,结果全都失踪了,严宽的大伯严宝山也在其中。 眼下就找到这一具尸体。 严宽闭上眼睛,将一切线索想了一遍,过了一会儿才说道:“哥,我觉得这人,不是老虎杀的。” “胡说八道啥呢?” 钱小军拿手指头戳了戳他,说道:“老虎毛就在你手里攥着,证据确凿,你还敢说不是老虎杀的?难道这虎毛是假的?” “虎毛是真的,但不是新的,估计那头老虎早死了好几年了,死老虎咋杀人?”严宽一脸郑重的说道。 刚开始钱小军还以为严宽在开玩笑,直到看到他的表情之后,才意识到问题不对,沉声说道: “这话可不能乱说,你有证据吗?” 第五十九章 有理有据 “你仔细看这虎毛,一点光泽都没有,说明早就拔下来了,而且,现在刚刚开春,老虎褪掉的应该是冬天保暖的绒毛,你看这毛这么硬,根本就不是绒毛。” 一边说着,严宽把虎毛交到了钱小军的手里。 钱小军比对了一番,也是缓缓点头。 顿了顿,严宽接着说道:“而且老虎捕获到猎物之后,会挂在树上,或者放在高处,我可从来没有听说过哪只老虎把食物埋在土里。” “再有,这伤口虽然凌乱,但是太平整了,应该是用利刃割开的,不是老虎爪子撕开的……” 严宽娓娓道来,一口气说了很多,而且全都有理有据。 “你还别说,你这话真有几分道理,可那人不是老虎杀的,是被谁杀的?杀完之后为什么要放心虎毛?难道是为了迷惑我吗?” 钱小军站起身来,摸着下巴,脸上显出了沉思之状。 而严宽的脑海里,却突然冒出一个身穿熊皮大氅的身影,接着又想起了四爷提到的的一个古老民族——鄂伦春族。 这是一个古老的民族,世世代代以打猎为生,每一个孩子会走路就会打猎,总人口也不过几千人,分散在大兴安岭的密林深处。 他们不但擅长打猎,更是擅长藏匿,当初小鬼子里有一个作家,听说了他们的事迹,想要采访其中一两个,可是带着军队扫荡了几个月,什么都没有发现。 老牛沟里,恰好就有一个鄂伦春部落。 四爷年轻的时候跟他们打过交道,并且学会了做鹿笛。 根据他的描述,严宽昨天晚上见到了那个大汉,可能就是鄂伦春人。 事关两条人命,严宽可不敢马虎,连忙把这事告诉了钱小军。 钱小军听了之后,也是恍然大,“鄂伦春族?我倒是也听说过,据说他们打猎之前都会进行神秘的仪式,也经常模仿野兽,以此来得到力量,这杀人的手法还真有点像他们。” “可是这些人神龙见首不见尾,以前统计户籍的时候,我还专门派人去找过他们,可根本就找不到。现在想找他们也很困难。” 严宽并没有告诉他四爷的事,免得惹上麻烦,而是准备自己先弄明白再说。 他知道多耽误一分钟,就有可能有一人丧命,连忙告别钱小豪,来到刘家营子,找到了四爷。 一听说要找鄂伦春族人,四爷一百个不答应。 严宽好说歹说,他才勉为其难的点了点头。 当天晚上,四爷就带着严宽上了山,一路翻山越岭,来到了一个小山洼。 四爷拿出骨笛一吹,不一会儿就有一名大汉走了出来,正是严宽昨天晚上见到的那个人。 他没有理会严宽,直接来到了四爷身边。 两人叽里咕噜,不知道说了些什么,那大汉才离开。 四爷则是坐了下来,开始默默抽烟。 严宽知道这其中一定有什么隐秘,所以也没有张口。 抽了三颗烟,四爷这才问道:“如果他是杀人凶手,该不该把他送到派出所?” “该,当然该呀,那可是两条人命啊,而且还有十几个人生死未卜呢。” 几乎没有任何思考,严宽立即就给出了答案。 “那如果俺告诉你,林场的那几个人,糟蹋了人家的闺女呢?” 四爷淡淡的问道。 听了这话,严宽神情一怔。 接着,四爷娓娓道来。 原来几个伐木工在林子里勘察时,见到了一个鄂伦春族的女孩,兽性大发,就把她给奸污了。 女孩的父亲知道之后,便让女儿偷偷约了主犯出来,按照鄂伦春族的规矩,弄死了他。 其实严宽早就猜到,有人假冒老虎杀人,但没想到背后还有这么一桩惨事。 换位思考一下,严宽若是那个父亲,恐怕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其他几个伐木工呢?也被他杀死,埋起来了吗?”严宽又问道。 四爷摇了摇头,说道:“俺也不知道,你去通知警察吧。” “那这对鄂伦春族的父女怎么办?”严宽突然有点可怜他们。 “让你去叫警察,你就去叫警察,你管其他的干嘛?” 四爷有些不耐烦了。 严宽点了点头,立即去通知了钱小军。 很快,大队人马就赶到了,把这里包围了起来,而四爷早不知道去了哪里。 严宽也想进去看看,可是那群警察不让,只好在外面等。 就在他快要失去耐心的时候,钱小军突然跑了过来,一把拉住了他,“你个臭小子,害死我了。” “咋啦?” “你还敢问?这里哪有什么鄂伦春父女啊。” “俺亲眼见到的,怎么可能没有?” “你跟我们所长说吧。” 钱小军二话不说,就把严宽拽进了山谷里,走了约摸一里地,一个木屋出现在眼前。 屋前站着一个五十来岁,国字脸的男人,应该就是派出所的所长了。 “你就是严宽?” 所长看了严宽一眼,淡淡的问道:“你亲眼看到那对鄂伦春族父女了吗?” “我只看到了父亲,没看到女儿。”严宽实话实说。 “你咋知道他是鄂伦春人?伐木工人糟蹋人家女儿的事情,是他亲口说的,你亲耳听到了吗?”所长又问。 他的声音十分平静,但严宽还是感觉到一种特别大的压力,顿时有些紧张,连忙说道:“他说的是鄂伦春族的语言,我根本听不懂。” 所长哼了一声,就不说话了,只是在看严宽时,目光中多了几分严厉。 “所长,有发现!” 就在这个时候,负责搜查的警察喊了一声。 众人连忙跑了过去,原来是发现了一个地窖。 站在地窖口,隐隐约约能听到里面的哼唧声。 “子弹上膛,跟我一起冲。” 所长就像变了个人一样,立即掏出手枪,然后身先士卒跳入了地窖,十余名警察鱼贯而入。 严宽在外边等着,迟迟没有听到枪声,过了两分钟左右,才见到所长出来。 其身后的警察,每人搀扶着一个被五花大绑,塞住嘴巴的人。 严宽在这些人中认出了自己的大伯严宝山,还有跟他打过架的麻杆。 这两人跟其他人一样,都目光呆滞,像是被抽走了魂魄一样。 第六十章 买子弹 等严宽再次见到大伯的时候,已经是一个礼拜后了。 他什么都记得,唯独忘记了失踪那两天发生的事情。 县里的医生说他吃了有毒的蘑菇。 钱小军也找过几次严宽,每次都是匆匆的来,匆匆的走。 最后一次来时,他带来了通告,上面把这桩案件定性为老虎吃人事件。 至于其他人,则是在寻找老虎的途中误食了有毒的蘑菇。 对于这个结果,严宽还是比较满意的,因为所谓的鄂伦春族人,除了严宽和四爷之外,其他人都没有见过。 警察把整个林子都搜光了,也没找到其他人。 没有受害人,林场的工人自然也不会自己承认,一口咬定自己没有干过。 单凭严宽一个人的口供,自然不可能给他们定罪。 甚至就连严宽自己也觉得那天是在做梦,他每次跟四爷闲聊,聊到鄂伦春族的时候,四爷总是笑而不语。 这件事,就好像是没有发生过似的。 唯一让严宽值得高兴的,就是他正式成为了林业局的护林员,每天的工作就是巡逻、防火。 局里也给配了一把土枪,但严宽根本瞧不上,商量着要些子弹,人家也不给。 因为以往的护林员,基本上没有开枪的机会,枪就是起到一个威慑的作用。 但严宽不一样啊,他可是要靠打猎养家糊口的,护林员的那点工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没有办法,他只好自掏腰包去买子弹。 这天,严宽骑着自行车,轻车熟路的来到了李瘸子家,刚一见面就递上了一瓶好酒。 要是搁以前的话,李瘸子早就眉开眼笑了。 可是他这次却显得有些恹恹不振。 “出啥事儿了?” 严宽随口问道。 他记忆中的李瘸子,虽然穷困潦倒,但为人还是比较乐观,就着醋都能喝一瓶酒。 这还是严宽第一次见到他这个状态。 “别提了,还不是陈灿那个王八蛋弄的。” 李瘸子叹了口气,说道:“上次警察来俺这里了解情况,发现了俺院子里的熊,说什么违反防疫条例,总之一大堆罪名,就给俺没收了。” 听了这话,严宽这才恍然大悟。 难怪他这么蔫儿了,以前守着那只黑熊,他什么都不干,就能赚钱,现在啥都没有了。 严宽笑了笑,说道:“这是好事啊。” “放屁,下金蛋的鸡都让人抱走了,这还能是好事儿?” 李瘸子把怪眼一翻,显然有些不高兴。 看他的样子,好像随时都有可能跟严宽动手。 “你别生气,听我慢慢说呀。” 严宽拿了一只破碗给他倒了二两酒,说道:“咱们为了生存就要吃肉,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可吃肉归吃肉,你不能折磨人家呀,这是损阴德的事情。” “阴德都让你损完了,肯定天天走背运,要不你怎么天天赌天天输呢?” 他知道,跟赌徒讲道理没用,但跟他讲玄学指定管用。 果不其然,听了严宽这番话之后,李瘸子脸上露出了沉思之状。 “你这么一说还真是啊,俺天天晚上听那只黑熊嚎叫,那声音就好像在骂我一样,搞不好,我这赌运都是让它给嚎没的。” 一边说着,他将碗中酒一饮而尽,然后摸出三粒骰子,往碗里一扔。 “三个六点,是豹子!满堂彩!” 李瘸子大喜过望,一下子就跳了起来,原地转了好几圈。 要不是腿脚不好,估计他得翻好几个跟头。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想起严宽,连忙问道:“你过来该不会是专程为了开导我吧?有什么事就直说。” “没啥事儿,就是子弹打光了,想弄点子弹,七点六二乘以三十的。” 严宽之前已经打听过了,猎枪子弹哪里都能买到,价格也不贵。 可这种半自动步枪的子弹却很稀少,虽然官方并没有明令禁止,但也没有人光明正大的卖。 想买,就得找门路。 “子弹倒是能够弄到,不过价格不便宜啊。” “放心,我早准备好了。” 严宽笑了笑,把早就准备好的五十块钱拿了出来。 “你小子打猎可真是发财了,随身带了这么多钱?行了,跟我走吧。” 李瘸子也不废话,拄着拐棍,就带严宽来到了之前去过的药材市场。 市场的拐角处,还有一群人在下盲棋。 李瘸子在人群中望了望,走向了一个穿军大衣的男人,在他肩膀一拍,说道:“给你介绍个好活儿。” “啥活儿啊?” 那人一见李瘸子,脸上顿时流露出了不耐烦的神色。 “我那小兄弟想买点打眼儿的东西,价格包你满意。” 说着,李瘸子向严宽一指。 闻言,严宽也有些无语,哪有这么做买卖的呀? 但一想到现在的子弹实在不好买,也就没有多说什么,连忙过去递了颗烟,“叔,您多关照。” 那个穿军大衣的男子瞟了严宽一眼,“你要打眼儿的干啥?” “打眼儿的?” 刚开始严宽微微一愣,可是很快就明白了,这显然是黑话。 子弹可不就是在人的身上打眼的嘛,于是连忙说道:“我用来打猎。” 军大衣男子把头一摇,“没有,俺早不干那事儿了,这要是出了事儿,俺也得跟着蹲笆篱子。” “瞧你说的,能出啥事儿?我是护林员,单位不给发枪,我就自己买了一支,想弄点子弹来防身。”严宽连忙说道。 “护林员?” 军大衣男子上下打量了严宽一眼,显然不相信这么年轻的一个人会是护林员。 严宽也不废话,直接给他展示了自己的证件,还有持枪证。 直到这个时候,对方的脸色才终于缓和下来,说道:“原来是护林员啊?那这事儿就好办了。干你们这一行也不容易,在老林子里如果遇到个老虎熊的,没有枪,没有子弹还真不行。” “可不是嘛,前些日子不是还有老虎吃人吗。” 严宽连忙顺着他的话头说。 军大衣男子想了想,说道:“那行吧,俺也不给你多要,一块钱一发,咋样?” “啥?” 听到这个数字之后,严宽差点把眼珠给瞪出来。 第六十一章 做局 他虽然知道自己可能会被宰一刀,但也没想到对方竟然这么狠。 来时,四爷就说过了,以前他买这种子弹的时候,只要三毛钱一颗。 到自己这里竟然翻了三倍还多? 自己虽然攒了点钱,可那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呀。 “咋,一块钱还嫌多呀?” 军大衣男子看了一眼周围,这才压低声音说道:“这玩意儿民间可没有,是从哪里出来的,你心里应该清楚,这要是被查出来,可是要掉脑袋的。” 严宽道:“这个我当然知道了,可这价格实在是太贵了。” 再有钱也不能当败家子了,一块钱都能买不少好肉了。 “你再便宜点,就当给俺个面子。” 这个时候,旁边的李瘸子也发话了。 军大衣男子想了想,说道:“那行吧,你如果一次性要十发的话,我就给你按九毛钱。” 听了这话,严宽忍不住笑了,“十发哪够啊?这样吧,五十块钱,你给我来八十发子弹。” “八十发子弹?你是要攻打县城啊?” 军大衣男子的眼珠子差点瞪出来。 平时他卖子弹都是两发三发的卖,还从来没有做过这么大的生意。 “有备无患嘛。” 三人来到一个墙角,严宽直接把钱掏了出来。 看着他手上厚厚的一沓钞票,军大衣男子嘬了嘬牙花子,“没看出来,小兄弟还真有点实力,可俺也没有这么多子弹,这样吧,二十五块钱俺卖给你三十发。” 严宽一算,一发子弹八毛钱多一点,虽然很贵,但勉强能够接受,只好点了点头,然后跟他一起去拿子弹。 “你跟着去干啥?” 军大衣男子,瞟了李瘸子一眼。 看他的样子显然是不想让别人知道,严宽便给了李瘸子两块钱,说了些感激的话,把他送走了。 军大衣男子带着严宽进入了一个小胡同,让严宽在外边等,他则进了一个破院子。 很快,院子里便走出了四个人,一脸煞气。 严宽一看不好,转头就要离开,可胡同口也早被两个人给守住了。 “各位大哥,有啥事儿啊?” 严宽一边随口应付着,一边暗骂自己笨蛋。 为什么要把钱拿给人家看? 为什么独自一人就跟别人走了? 在和平年代待的太久了,忘记了这个世界的凶恶。 现在可没有那么多的摄像头,人家有一百种方法,让你从这个世界上消失,而不被查到。 “没事,就是想借几个钱花花。” 其中一个大汉冷笑一声,便要动手。 严宽知道跟他们讲道理也没用,就算把钱交出来,也未必能够全身而退。 事到如今,只有拼一拼了。 想到这里,他一脚就向那大汉下阴踢了过去,然后转身往胡同里跑去。 身上如果有把枪或者有把刀,他就可以挟持别人了,只可惜啥都没有,就只剩下两条腿了。 “小瘪犊子,我看你是活腻歪了!” 那大汉脸色狰狞,大声说道:“给我追上他,卸他两条胳膊。” 根本不用他说,剩下的五个人,已经向严宽跑了过来。 胡同并不算长,只有四户人家,严宽挨个推门,到最后一间,终于把门推开,连忙钻了进去,然后把门销上。 这边的墙都很矮,很容易就能爬进来,严宽顺手抄起一根顶门的棍子,严阵以待,见到谁爬墙,就一棍子抡过去,又打伤了两个人。 惹得外边的人破口大骂。 “小王八蛋,今天你死定了,今天不弄死你,俺就是你儿子。” “俺就不信,你能在里边躲一辈子。” 可无论他们怎么暴躁,也没办法顶着头上的木棍翻墙。 严宽微微松了口气,现在反而不怎么担心了。 可还没等他的心情平静下来,便听到一声枪响,破旧的木门直接被轰了个窟窿。 紧接着又是两脚,木门直接就被踹开了,六条大汉全都堵在了门口。 看他们的目光,就好像是要把严宽给活吃了一样。 “谁他妈在外边闹呢?” 就在这个时候,屋里突然传来了一阵骂声。 听到这声音,严宽突然觉得有点耳熟,可一时也想不起来在哪里听到过。 围攻他的几个大汉,更是吓了一跳,那领头的连忙说道:“二虎哥,俺们是来抓人的,不是来打扰你休息的,一会儿再给你赔罪。” 一听这话,严宽顿时眼睛一亮,连忙扯着脖子喊道:“二虎,啥时候回来的?” 屋子里传来一阵轻咦之声。 紧接着门帘掀开,一人走了出来,正是数月不见的二虎。 现在他胖了很多,也白了很多,要是在大街上遇到,严宽不一定能认出来。 “是你?” 见到严宽,二虎的脸色也有些复杂,过了好一会儿才问道:“大兰子还好吗?” “好啊,前几天还提起你了,你离家这么长时间,也不知道捎个信回来。” 严宽嘿嘿一笑。 见到他们两个相谈甚欢,门口的六条大汉都愣住了。 领头之人眨了眨眼睛,小声问道:“二虎哥,你们认识啊?” “认识,当然认识。” 二虎一把搂住了严宽的肩膀,说道:“这位是我兄弟,你们别看他年纪小,打起架来可一点都不手软。” 说完这番话之后,他才注意到众人神情不对,连忙问道:“出啥事儿了?” 严宽还没说话,刚刚被他踢中的大汉,便说道:“二虎哥,俺不想跟你作对,但这人打了俺,俺必须得打回来。” 一听这话,二虎的脸色一下子就寒了下来,“跟俺作对?你也配!” “俺是不配,但别忘了俺大哥是谁。” 那大汉冷哼一声。 不知道二虎想到了什么,突然皱了皱眉头,一指严宽,说道:“这个人俺保定了,你画条道吧。” “很简单,让他把身上的钱全都交出来,再跪下给俺磕几个头,俺就放过他。”大汉得意洋洋的说道。 “彪子,你不要太过分。” 二虎的眼睛也眯了起来。 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已经生气了。 可是那大汉根本不为所动,“刚刚他踢了俺,俺不要他的命就已经够可以了,这还叫过分吗?要不,俺请俺大哥出来跟你说?” 看得出来,二虎对他那位大哥很忌惮,连忙转头说道:“严宽,这事可咋办?” 第六十二章 赔礼 “这个彪子的老大,可是附近有名的地头蛇,咱们惹不起。好汉不吃眼前亏,要不你就……” 说到这里,二虎就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他显然是想让严宽下跪。 可是男儿膝下有黄金。 这一跪,严宽以后还怎么做人?还不得让人活活笑死? 见到严宽脸现犹豫之色,二虎连忙说道:“别犹豫了,要不俺也帮不了你。” 二虎特意压低了声音,但彪子还是听到了,忍不住哈哈大笑,说道:“二虎哥,我再叫你一声哥,这里没你事儿,你走你的。” 二虎还想说些什么,但严宽已经拦住了他,淡淡地道:“这位兄弟,你不就是想要钱吗?这个好说,我身上还有五十块,就当请大家喝酒了,这事儿就算揭过去了,咋样?” 他可不是守财奴,只要能保平安,花点钱无所谓。 刚刚他之所以不选择给钱,是因为那时自己只有一个人,不知道对方的底细。 现在知道他们认识二虎,严宽的心里也就有底了,大不了就是给点钱,不至于丢命。 一听他竟然有五十块,那几名大汉互相看了一眼,脸上都忍不住露出了笑容。 看来真是遇到大肥羊了。 别说五十了,他们兜里连五毛钱都没有。 “五十?” 彪子脸上也露出了沉吟之色。 他当然可以把严宽打一顿,再把钱抢过来,可是这样就得罪了二虎。 想到此处,彪子嘿嘿一笑,说道:“既然你这么识相,那行吧,看在二虎哥的面子上,这事儿就算了。” 严宽没有任何犹豫,直接把钱交给了他。 那几个人收了钱之后,跟二虎打了声招呼,就离开了。 “这几个王八蛋,就会狐假虎威,严宽,你放心,以后有机会,俺一定帮你教训他们。” 见那几个人走远,二虎才冷哼了一声。 “你咋认识他们的?” 严宽问道。 他认识的二虎十分老实,应该不会认识这些地痞无赖才对。 “以前挣工分的时候,打过几次交道,其实俺跟他们也不熟,行了,咱们屋里说。” 严宽跟着二虎一起进入屋里,只见里边的陈设十分简单,除了炕上的红柜子之外,什么都没有。 说一句家徒四壁也不过分。 “二虎,你啥时候回来的,怎么也不回家?” 严宽开门见山地问道。 “俺根本就没走,这俩月一直帮人放排来着。”二虎叹了口气,说道。 放排可是个危险活儿。 古代交通不方便,砍完的树,都是扔到水里,由人控制着,借水流往下游送。 这要一不小心掉到水里,就会被高速飘来的木材撞死。 严宽知道,他之所以离家出走,是看出来大兰子不喜欢她,而四爷又有意把大兰子许配给自己,因此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导他。 二虎倒也是个豁达之人,并没有怎么提大兰子,只说一些他放排的趣事儿。 两人聊得正起劲儿,门外突然传来了一阵密密麻麻的脚步声。 “彪子那群人又回来了?” 严宽的心中一凛。 同时他也有些纳闷儿,自己明明已经服软了,他们也把钱收了,为什么又要回来。 “这些王八蛋,真是给脸不要脸,宽子你别怕,咱们俩跟他们整。” 二虎也是怒气冲冲,直接来到墙角处,一手拎起一个空的酒瓶子。 然而,两人还没走出屋子,彪子和那个穿军大衣的中年人,便一齐跑了进来,二虎不说,噗嗵一下,就跪在了地上。 见此一幕,严宽和二虎都有些面面相觑,不知道他们在耍什么把戏。 而且,两个人明显刚刚跟人动过手,身上都带着伤。 尤其是那个彪子,半张脸都肿了起来,两只眼睛都被封住了。 身穿军大衣的男子也好不到哪里去,此时鼻子都还在流血。 “彪子,抽啥疯呢?”二虎问道。 “俺……俺……” 彪子吓得哆哆嗦嗦,过了好一会儿,才结结巴巴地说道:“俺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您的虎威,您……您可千万别生气,这是您的钱。” 不知为何,这彪子的脸色煞白,就像刚刚见了鬼一样。 一边说着,他颤抖着双手,将一把钞票递到了严宽的手里。 这下轮到严宽纳闷儿了。 他想不明白,这些家伙为何突然转性。 难道是迷途知返了? 这个念头冒出来,连严宽自己都觉得有些可笑。 像他们这些人,就是滚刀肉,死也不可能改变。 揣进兜里的钱,更加不可能吐出来。 “这里多了五块。” 严宽数了数钱,一共五十五块,而自己明明给了他五十块。 “那五块是兄弟们凑的,专门向您赔罪,请您一定要原谅俺们。” 彪子一直低着头,根本不敢用正眼去瞧严宽。 穿军大衣的男子也比他强不到哪里去,从进来之后,就一直在瑟瑟发抖。 此时,他也是哆哆嗦嗦将一个布包放在了桌子上。 严宽听这动静不对,连忙打开布包,只见里边竟全是步枪子弹。 用手一提,这布包还挺沉,里边的子弹估计没有一百发,也差不多了。 “您的子弹。” 大衣男哭丧着说完这句话,便又退到了一边。 此时,他悔得肠子都青了,早知如此,好好做生意就完了,干嘛要动歪脑筋呢。 现在好了,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严宽看得出来,他们不是在演戏,虽然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但还是点了点头,说道:“我原谅你们就是了。” 听了严宽这话,彪子顿时如蒙大赦,又说了不少感激的话,这才跟身穿军大衣一同起身,站到墙旁。 看他们的样子,哪里还有初见时的威风,简直就跟两个犯了错的小学生没有任何区别。 “你们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严宽问道。 “自己……自己撞的。” 彪子勉强挤出一个微笑。 虽说是笑,可这笑容简直比哭还要难看。 而且这一笑,也牵动了嘴上的伤口,疼得他直咧嘴。 严宽知道,从他们嘴里问不出什么东西了,只好转头问道:“二虎,你在这里,还认识什么厉害的朋友吗?” 第六十三章 兄弟 “没有啊。” 二虎皱着眉头想了想,但最后还是摇了摇头。 他只是一个放排的,又不是出来混的,怎么可能认识那么多有头有脸的大哥。 顿了顿,他又转头问道:“该不会是你朋友吧?” “我也没有认识什么大人物啊,难道……” 突然间,严宽的脑海里冒出一个名字。 他又瞧了瞧彪子他们两个,试探性地问道:“你们认识海子吗?” 一边说着,他一边注意着二人的身色。 果然,听到“海子”这两个字之后,两人都不约而同地瞪大了眼睛。 脸上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色。 看到这个表情,严宽的心里也有数了。 “哈哈,宽子,你小子咋知道是俺?”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声大笑,紧接着,便有一条大汉走了进来。 正是前段时间,跟严宽一同去搜救的海子。 在他身后,还跟着一个人,正笑嘻嘻地盯着严宽。 那人也不是别人,正是被警察从地窖里救出来的麻杆。 后来严宽才知道,他大名叫薛礼。 据说祖上是山东的书香门第,他太爷还做过官,当年闯关东时举家来的这里,就此扎下了根。 听了海子的问话,严宽笑了笑,说道:“在我所识之人中,也只有海子哥,才能把他们吓成这样。” 一听这话,彪子都快哭了,几乎是哽咽着说道:“海子哥,这是他自己猜出来的,俺们可什么都没说啊。” “不错,你们还算听话。” 海子很满意地点了点头,可很快又话锋一转,说道:“但是你们得罪了俺兄弟,这事可不能就这么算了。” “俺……俺也不知道啊!俺要知道这位严大哥是您的兄弟,就算给俺一百个胆子,俺也不敢对他动手啊,都是他……是他把人骗到俺家来的。” 彪子都快哭出来了,可随即又似乎想到了什么,连忙一指身旁的大衣男。 “你个王八蛋,真是活腻了!” 海子说完,就一耳光甩了过去。 这一巴掌的力气很大,大衣男瞬间懵了,竟一下子举起了手中的土枪,对准了海子。 “拿着烧火棍子吓谁呢?有本事就开枪。” 二虎哼了一声,竟是根本不将他的枪放在眼里。 “俺……俺不是故意的。” 大衣男这才回过神来,连忙把枪放下。 “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的!” 海子不耐烦了,每说一句话,就抽他一个耳光,不一会儿就把大衣男抽翻在地。 “海子哥,算了,我这不是没事儿吗?”严宽生怕闹出人命,连忙出来打圆场。 大衣男都快晕了,听了这话后,也向严宽投来了感激的目光。 一旁的彪子也是轻轻松了口气。 别人不了解海子,他可是太了解了,这家伙真是杀人不眨眼的! 而二虎,则是始终处于震惊状态。 他没想到,严宽竟然会认识海子。 要知道,海子可是当过兵,杀过毛子的,为人虽然粗鲁,但是十分讲义气。 在附近混的,谁敢不给他面子? “行,那就给兄弟个面子。” 海子也打累了,便不再理会他们,一屁股坐在了炕上。 薛礼也早将手里提着的熏鸡和酒放到了桌子上,说道:“宽子来得正好,要不是你,俺就被那老野人给弄死了,俺本来就琢磨着去感谢你呢,没成想,俺还没去呢,你就自己来了。” “有啥可谢的?都自家兄弟。”严宽微微一笑。 “没错,都自家兄弟,都自家兄弟。” 薛礼也是哈哈一笑,然后亲自给严宽倒酒。 几人推杯换盏,很快就喝了两瓶北大仓。 刚开始二虎还很拘谨,后来熟悉了起来,也开始跟着一起聊天吹牛。 “兄弟,俺这辈子没佩服过几个人,你是第一个。” 海子搂着严宽的肩膀,打二酒嗝,说道:“以前俺以为你只是身手厉害,后来才听说,你打猎也厉害,连熊下子都能打到,还打了十几头野猪。” “只是打猎厉害也就算了,你还把猎物分给了乡亲,这要是搁古代,也是一个行侠仗义还大侠。” “俺服你,俺五体投地地服你,不行,俺要跟你拜把子。” 海子越说越激动,竟拉着严宽跪在了地上。 “海子哥,你喝醉了。”严宽连忙去搀扶他。 “咋?你瞧不起俺?” 海子把怪眼一翻。 一见他要翻脸,而且此人的确很讲义气,那天他跟麻杆吵了架,但第二天,不还是带人去找他了? 想到此处,严宽一点头,跟他一个头磕在地上,成了异姓兄弟。 等严宽回到老牛沟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严宽便带着猎枪进了林子。 一方面是巡逻任务,另外也想试试这子弹好不好试。 虽然是同型好的自弹,但批次不一样,射击起来,效果也会差很多。 刚进林子,他便听到身后有动静。 他耳力极好,虽然这动静很小,但他还是听到了。 “似乎是两只蹄子的动物……啥完意儿两只蹄子啊?总不能是人熊吧?” 严宽皱了皱眉头,故意放慢了脚步。 这下听得更清楚了,脸上不禁露出了笑容,随即猛得转身,抬枪,喝道:“别动。” “哥,别开枪,是我!” 身后那人吓了一跳,连忙举手投降,吓得脸色苍白。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严宽的表弟,孟大壮。 其实严宽早就猜出是他来,但还是板着脸说道:“跟你说多少遍了,不准跟着来,你还来干啥?” “俺想看看你是怎么打猎的。” 孟大壮挠了挠后脑勺,嘿嘿一笑,说道:“俺爹都快把你吹成神了,俺想亲眼看一看,是不是真有那么厉害。” 现在距离村子也很远了,放他一个人回去,严宽也不放心,只好勉为其难点了点头,“想看就看,那你必须听我的,绝对不能乱跑。” “遵命!” 孟大壮装模作样地敬了个礼,笑得嘴都快裂开了。 话音刚落,便听到一声枪响。 距离这里很近。 “有人在附近打猎?” 严宽的念头转了转,紧接着就听到一个女人的哭声。 第六十四章 受伤少女 附近还有其他猎人,倒是让严宽没有想到。 他本不想多管闲事出,可听那女人的哭声越来越大,连忙跑了过去。 走了没多远,便见到一个穿着破灰袄的女孩儿坐在地上啜泣,旁边还扔着一把猎枪,还有一只耷拉着耳朵的丑狗。 那丑狗本来正守在女孩儿身边,见到严宽二人之后,一下子警惕起来,喉咙中发出低吼。 严宽知道,这狗已经做好了进攻姿态,连忙抬枪对准了它。 就在他准备扣动扳机的时候,突然听那女孩儿大喊道:“不要开枪,这是俺家旺财。” 严宽道:“咬了人的狗,就不能要了,它能咬你一次,就能再咬你一次。” 听了这话,女孩儿一愕,说道:“旺财没咬俺,是俺开枪的时候,被枪托给撞了。” 说完,她吹了个口哨,那条丑狗便趴在了地上,女孩儿则捂着肩膀呻吟了起来。 严宽这才放心不少,放下枪,问道:“大妹子,咋样了,伤得重吗?” “俺的胳膊动不了了,估计是断了,完了,弟弟和妈妈还等着俺打猎回去呢。” 说到这里,她眼泪又掉了下来。 “你先别哭,让我看看,说不定没断呢。” 这时候严宽也顾不上什么男女之嫌了,连忙解开她领口的扣子。 别看这是土枪,但后座力一点都不小,弹药如果装得多,骨头撞折也很正常。 被严宽触碰到身子,那女孩儿下意识躲避了一下,但犹豫片刻之后,就不动了。 山里的姑娘,可没有那么矜持,尤其是结婚之后,当街就敢奶孩子。 严宽细心给她检查了一番,微微松了口气,说道:“放心吧姑娘,都是皮外伤,没伤到骨头。” “真的?” 那女孩儿啜泣道:“可为啥这么疼,俺胳膊都动不了了。” “痛感太强的话,身体就会触发保护机制,一会儿就没事了。” 严宽抬起头来,四下寻视了一番,然后快步来到一棵大树下,摘下几朵“满天星”。 这种杂草到处都有,没其他功效,但可以消肿止痛。 严宽连忙将其嚼碎,敷在女孩儿的锁骨下,又从身上撕下一块布条,给她裹上。 “欸?真能动了,你是神医不是。” 女孩儿活动了一下胳膊,顿时喜出望外。 严宽没有理会她,而是转头望向了那条丑狗。 这是一条獒犬,脑袋极大,獠牙向外翻翻着,看起来十分丑陋。 它的脖子和脸上,也都是厚厚的褶皱,里边全都是脂肪,既可以保暖,与其他猎物争斗的时候,如果被咬住这些褶皱,它也能反咬。 如果没有这些褶皱,就只能任人宰割了。 初看这条狗十分丑陋,可是越看,严宽反而越喜欢。 他虽然不是相狗的行家,但也能看出来,这狗一定不简单。 “俺问你话呢,你听到了没有?” 这时,严宽感觉到胳膊被人推了一下,连忙回过头来,问道:“姑娘,你说啥??” “俺说俺叫小花,你叫啥?” “我叫严宽。” “严宽?这个名字好像有点耳熟。” 小花摸了摸下巴,似是在苦苦思索,过了好一会儿,才一拍膝盖,道:“俺想起来了,你是老牛沟的人吧?” “你咋知道的?”这下轮到严宽好奇的。 “你那么出名,十里八乡谁不知道啊?俺们大队长还开会说起过你,说你打了猎物主动分享,全村人都沾了你的光,让俺们都向你学习。” 小花一脸崇拜地瞧着严宽,眼睛里都冒出了小星星。 被她这么盯着,严宽也有些不自在,笑道:“其实我也没做啥,只是做了该做的。” “这还叫没做啥?如果是俺的话,俺可舍不得把好不容易打到的猎物,分给大家。” 小花轻轻叹了口气,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 看到她小大人的可爱模样,严宽不禁想到了自己的妹妹。 小玲长大之后,估计也就是她这样吧。 “对了,宽哥,你能教俺打猎不?” 小花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时间忘记了胳膊上的疼痛,一把就拉住了严宽的手。 两人认识还不到十分钟,她就已经开始叫上哥了,还真不是一般的自来熟。 “打猎可是很辛苦的。”严宽道。 他也不明白,为什么现在这么多人喜欢打猎。 这些人,是只看到了贼吃肉,没看到贼挨打啊。 “俺不怕辛苦,只要能让俺弟弟和妈妈吃好,俺什么都不怕。” 小花盯着严宽,异常坚定地说道。 “女人就应该待在家里绣花,打猎是爷们儿干的事情。” 这时,半天没有说话的孟大壮开口了。 他昂着头,一脸神气的样子。 “爷们儿?你是爷们儿吗?小破孩儿一个。” 小花哼了一声,来到了孟大壮身边,跟他比了比身高。 别看孟大壮长得胖乎乎的,身高却很一般,竟是比小花还矮了一寸。 小花噗嗤一笑,什么都没说,孟大壮却脸红了。 正说着,旺财突然叫了起来,然后向一旁的小山坡上跑去。 “是那头野猪!” 小花道:“刚刚俺见到一头野猪,一枪没打到它,没想到它竟然又回来了。” “好,那我就拿它给你俩做个示范,瞧好了。” 严宽的话音刚落,一旁的大黑已经向旺财追了过去。 旺财一瞧,跑得更快了。 两条狗竟然开始赛跑。 等严宽三人爬上山坡的时候,旺财和大黑,已经将一头大野猪堵在了一个大坑里,只露个猪头在外面。 这是野猪的防御姿态,猎狗要是这时候去咬它,它一晃脑袋,就能把猎狗顶翻,那两颗獠牙,更是能造成致命伤。 大黑和旺财都很聪明,竟然没有主动攻击,而是围着它狂吠。 一方面是示警,另一方面也是为了扰乱它的心神。 “哥,开枪啊!” 见到严宽迟迟没有开枪,孟大壮有些急了。 他等了好几天,就等着今天呢。 “省颗子弹,正好训练一下大黑。” 严宽淡淡地道。 他早就看出来了,这大黑和普通的狗不一样。 第六十五章 刀猎 可它究竟有多厉害,严宽心里也没底。 今天正好可以试一试。 小花的耐性可没那么好,它看到野猪唾手可得,又想到家里挨饿的母亲和弟弟,连忙喊道:“旺财,咬它。” 那丑狗听到命令,一张嘴,便咬住了野猪的一只耳朵。 野猪吃痛,嚎叫一声,便开始用力甩头。 它的立即极大,竟直接将旺财甩到了一旁。 可旺财也真是凶狠,即便如此,也没有松口。 这时,大黑也看准机会,一口咬住了野猪的另一只耳朵。 这下,野猪再也甩不动了,只能不住往洞里缩,两条狗则合力往外拉,双方一时间陷入了僵持。 “好狗啊!” 严宽不禁暗暗点头。 旺财凶猛,大黑懂配合,都是难得一见的好狗。 这要是搁后世的拍卖会上,准能拍出高价。 狗的智商是天生的,后天无法训练,所以一些聪明特殊的狗都价值连城。 哪怕是被淘汰的军犬,一条也能轻松卖十几万。 在严宽胡思乱想的时候,大黑和旺财已经占据了上风,竟把野猪的整颗猪头拽了出来。 “旺财,加油!” 小花又喊了一声。 似是听懂了号令,旺财四肢撑地,用力往后拉扯,竟是直接将野猪的耳朵扽出一个豁口,露出了里边的白肉。 野猪吃痛发狠,一下子甩开了两条狗,然后犹如一辆小卡车一样冲了出去。 “旺财,追它!” 小花又喊了一声。 其实根本就不需要她下令,旺财早已追了出去。 大黑自然也不甘落后,也连忙追了出去。 严宽有心观察这条狗的极限,所以始终都没有开枪。 刚开始是旺财在前边追,等它累了之后,立即放慢了脚步,这时大黑自动补位。 等大黑累了之后,旺财又从旁边来替换。 两条狗竟然开始了接力,不一会儿,就把那头大野猪耗得精疲力尽了。 严宽看时机差不多了,喊了一声,“大黑,掏它后门。” 大黑也真听话,立即迂回到野猪有边,一口咬向了其后门。 这可能是犬科的杀招,专攻猎物的弱点。 若是猫科动物,则会选择咬住猎物的口鼻或是脊椎。 大黑这一口也真是狠,直接几乎撕下了一块肉。 那野猪吃痛,正要转身,旺财已经扑了上来,咬住了它的鼻子。 野猪刚想顶它,大黑又咬住了它的一条后腿。 双方再次陷入了僵持。 不过,刚才的奔跑,已经耗尽了野猪的体力,它再也无法挣脱了。 直到这个时候,严宽才带着小花和大壮追了上来,从靴子里掏出一把攮子,递给孟大壮,“去,从野猪的左前腿下攮进去。” “啥?” 孟大壮吓了一跳,问道:“为啥要用攮子?咱不是有枪吗?” 看得出来,他是真的怕了,这一瞬间,脸色都有些苍白。 “咱是有枪,但不可能时时都有枪,万一你在野外遇到危险,恰好没有子弹了,该咋办?你总不能让猎物等一等,你回去拿子弹吧?” 严宽翻了翻白眼,随即又补充道:“刀猎是打猎的一部分,同时也是每个猎人都要经过的仪式。” “咋,你不敢啊?” 见到孟大壮半天没有说话,小花笑吟吟地问道。 “有啥不敢的?俺可是男子汉。” 孟大壮当然不可能在一个女人面前丢脸,咽了一口唾沫,这才接过攮子,慢慢想野猪走了过去。 短短十来米的距离,他竟然走了半天,好不容易才磨蹭到野猪身边,将攮子伸了出去,却迟迟不敢刺。 见到有人靠近,野猪又挣扎了起来,竟吓得孟大壮直接把攮子丢到了地上。 “丢人。” 小花忍不住哼了一声,孟大壮的脸一下子就红了。 他想要把地上的攮子捡起来,可是当见到野猪那布满红丝的眼睛之后,就再也不敢靠近了。 严宽倒是没有多说什么。 在电视里见人打猎,似乎很轻松,可真当有一头猎物站在你面前时,感觉就不一样了。 那种野兽的威压,会让你心脏狂跳,血压飙升,忍不住犯一些低级错误。 经常有猎人,因为见到野猪向自己冲来,吓得无法瞄准,最后被野猪咬伤,甚至活吃。 “让俺来。” 小花也不废话,将枪放在一旁,便走了过去,没有一点犹豫,直接就把攮子捡了起来,直接攮进了野猪的肚子里。 可她这一刀,并没有扎进野猪的心脏,反而彻底激怒了野猪。 眼看两条狗就控制不住了,小花也是连连后退,吓得花容失色。 严宽知道,这时候再不出手,怕是会出事,连忙跑了过去,夺过攮子,一刀就扎进了野猪的心脏里,连续插了十几刀,又搅动了几次后,才把攮子拔出。 “噗!” 猪血一下子就喷了出来,就像是爆裂的水龙头一样。 严宽没有理会它,直接来到一旁的小水洼,把攮子清洗了一下,重新插进靴子里。 这时,野猪的血也流得差不多了,倒在地上抽搐了几下,就一动不动了。 “宽哥,太帅了!” 小花忍不住惊呼了一声。 她也见过村里人杀猪,往往要好几个人按着,动手杀猪那人,也往往神情紧绷。 可是严宽,从始至终都面色平淡,就好像做了一件无足轻重的小事。 孟大壮则是一脸羞愧。 这段时间,他一直缠着严宽带他到山上来,如今终于有机会了,自己却不争气。 似是看出了他的心思,严宽走了过来,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我第一次也跟你差不多,多来几次,就习惯了。” 孟大壮重重点了点头,说道:“杀猪俺不行,可解剖再拿手不过了。” 说着,他也从怀中掏出一把小弯刀,来到野猪尸体前,开始解剖。 严宽则把目光瞄向了一旁的大黑和旺财。 两条狗经历了刚才的事情,似乎也变得惺惺相惜了,此时开始互相闻屁股。 下一秒,旺财就把前肢搭到了大黑的身上。 “它俩在干啥?不会是要掐架吧?” 小花瞪大眼睛,一脸好奇地问道。 第六十六章 配狗 “没事儿,它俩玩呢。” 严宽摸了摸鼻子,随便找了个借口。 当着一个姑娘面,说俩狗正交配呢,也不好听。 同时,他心中也有些好奇,这五黑犬和獒犬生下来的崽,究竟应该长啥样? 按理来说,这两条狗都是捕猎的好手,那它们的后代也应该不会差。 这时,孟大壮已经把野猪解剖好了,把内脏都丢给了狗。 可那两只狗弄得正起劲儿,根本就没时间吃。 严宽道:“把猪肉分成两份儿,咱俩一份儿,另一份儿给小花。” “这咋行啊。” 小花连忙说道:“咱们三个人,就算要分,也应该分三份,再说了,猪是你杀的,应该你多分点才对。” 看得出来,这姑娘还是挺朴实的。 严宽笑了笑,说道:“我们家猪肉还有不少,根本就吃不完,而且我还能上山,带这么多肉也不方边。” “哥,谢谢你。” 小花想到家里还在饿肚子的家人,也就没有多说什么。 这点肉对严宽来说,或许不算什么,但对她来说,简直就是救命。 然后严宽又转头对孟大壮说道:“你先把肉扛回家,告诉你姑,就说我今晚不回去了。” “啥?” 孟大壮吃了一惊,连忙问道:“你晚上不回去了?那你在哪儿睡觉啊?” “还能睡哪儿?当然是睡山上了。”严宽忍不住翻了翻白眼。 大雪封山的时候,他都能在山上过夜,更不用说现在都春天了。 “那你睡着了,不怕野兽把你吃了啊?”孟大壮瞪大了眼睛。 刚开始,他也以为打猎很轻松,可是刚才见识了野猪的凶猛,才知道自己错得有多离谱。 “没事,我有枪,晚上再点把火,什么野兽都不敢靠近。” 严宽笑了笑,并没有解释什么。 他这次上山,一是为了试试子弹,另外也是想打点好东西,拿去送礼。 一般的礼物别人也看不上,就得送点新鲜的。 如今他好不容易入了编,当然得好好维护一下同事们的关系了。 同多个朋友多条路,多交朋友不一定有好处,但一定没有坏处。 见到严宽这么坚持,孟大壮也就没多说什么。 小花就更开心了,早就已经动手去做爬梨了。 山里的人,个个心灵手巧,什么都会做,不一会儿,她就做好了两个爬犁,一个自己用,一个给了孟大壮。 她把分割好的猪肉放在爬犁上,招呼道:“旺财,走了。” 如果是在以前,她一声令下,旺财马上就会跟过来,可是此时却迟迟没有动静。 小花转过头来,只见两只狗正屁股贴着屁股,一动不动。 她又叫了几声,可旺财还是没动静。 这时候,就算是再单纯的姑娘,也知道发生了什么。 小花的脸一下子就红了,小声问道:“它们两个……还要多久?” “起码得锁半个钟头吧。” 严宽想了想,说道:“现在人家正浓情蜜意呢,你就算拿鞭子打,人家也不会分开,还是等一会儿吧。” 小花红着脸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 过了好半天,两条狗这才分开。 小花和孟大壮结伴下山,严宽则带着大黑继续往林子深处走。 一路上见到了不少松鼠、松鸡,他都没有开枪。 主要这玩意儿看着大,其实也没多少肉,拔掉毛,去掉内脏之后,剩下的还不够塞牙缝,开枪的话也是浪费子弹。 如果有弹弓的话,他倒不介意试试。 他这次的目标,是去黑石山。 上次跟陈老板一起去的时候,他发现了不少岩羊的粪便,附近一准儿岩羊群。 岩羊肉质紧实,非常好吃,用来送礼最好不过了。 林业局的人,大部分都是城市里来的,什么都吃过,就喜欢尝野味儿。 前几个月进山的时候,连个鸟叫都听不到,安静得吓人。 但这次上山,却到处鸟语花香,让人心情舒畅。 看来这场大灾是终于过去了。 走了差不多五里地,林子变少了,前方都是光秃秃的,眼看快要到黑石山了。 以前,黑石山和其他地方也没什么区别,都是原始丛林。 可是自从发现有矿之后,小日本就跟疯了一样,把五湖四海的人拉到这里开矿,把附近山上的树全都砍了。 这些树长了几百上千年,才有了规模,可不到一年,就被砍得一根毛都没有了,想要恢复还得等个几百上千年。 走过一片荒地,黑石山已经遥遥在望。 严宽正准备休息一会儿,突然听到一阵流水声。 “我记得附近没有河啊。”严宽想了想,便准备去一探究竟。 经常在山里刨食,要对山里的情况了如指掌。 哪里有水,哪里有洞,哪里有草药,都得做到心里有数,关键时候能救命。 循着声音走了不到一百米,严宽便看到前方的草变得茂盛了很多。 走近一看,果然见到这里有一片小水洼。 他刚一靠近,便见到水面上掀起了一阵水花,紧接着就看到一条大黑鱼钻入了水底。 这条鱼,足有一米多长,看起来也是十分肥美。 这边本来就有很多大鱼,能长几百版的鳇鱼,就有五六种。 这玩意儿,在野外没有天敌,想长多大就能长多大。 这条黑鱼虽然没有那么大,但也不小了,足够一家三口吃上好几吨。 “什么野味儿都吃过了,还没尝过黑鱼呢。” 严宽试了试水温,不算太冷,也不算太深,便脱掉鞋子,把裤腿卷起来,慢慢进入河里。 一脚踩进去,地下的黑水就反了起来,把水弄得浑浊不堪。 里边的鱼也乱了起来,开始横冲直撞,也几条是从严宽脚背上滑过去的。 “下次带个抄网来,把你们一网打尽,看你们还敢不敢嚣张。” 严宽哼了一声,也不着急,而是静静在那里站着,等着鱼群安静下来,然后从怀里掏出一下块饼干,掰碎了,放在水面上。 而他的手,则放到了水里等候。 果然,没过多久,就有一条大黑鱼游了过来,比刚刚那条还大。 第六十七章 满载而归 它距离饼干碎片还有一段距离,突然一张嘴,竟然直接将其吸到了嘴里。 严宽早就看准了机会,两只手狠狠抓了上去,正好抠进了它的鳃里。 大黑鱼还在挣扎,竟带着严宽一个趔趄,趴到了水里。 “你这畜生!” 严宽生气了,插进鱼鳃里里的手一用力,直接将它的鱼头给揪了下来。 他身上彻底湿透了,把鱼扔到一边,就立即脱光衣服开始生火。 幸好附近有不少干树枝,省得他浪费时间去捡柴了。 把衣服拧干,用一根长棍子架在火上,严宽这才仔细观察这条鱼,起码有个三十来斤重,淡水里很少见到这么大的鱼。 若是在水里,一个成年人根本不可能拉得住它。 一般太大的鱼,味道都不怎么样,但现在严宽饿了,也就不在乎那么多了,直接开始剖洗。 然后用一条绳子,套在两个大拇指上,逆着鱼鳞这么刮了几个来回,就把鳞片给刮干净了。 先把鱼头放到小铝锅里,撒了一把随身带的花椒、胡椒,又摘了一些随处可见的野蒜一,股脑放了进去。 再把鱼肉切成薄片,串在木棍上开始烤。 等鱼肉冒出了油,再扫上一些椒盐,香味儿一下子就冒出来了。 “好吃!” 严宽尝了一口,味道竟然是出乎意料的鲜美,有点像河豚的味道。 他前胸被烤得暖洋洋的,但后背却冷飕飕的,只好一边吃,一边换着位置烤。 他吃得都快撑了,再加上大黑帮忙,也只刚吃了三分之一而已。 这么好吃的鱼,扔了实在浪费了,于是严宽就把它切成肉片,放在火上烤,烤完了再用烟熏。 做完一切之后,才端起小铝锅美美地喝上一口鱼头汤,整个人都暖洋洋的。 夜幕降临,蚊虫多了起来。 这里的蚊子比蜻蜓还要大,有个外号叫蛰死牛。 它们见到火推,前仆后继地冲了上来,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不久后,焦糊味儿就传来了。 从一边的水洼里,又钻出几只林蛙,就守在火推旁,见到蚊虫来了,就轻轻一跳,用舌头将其卷在其中。 这一晚上,严宽吃饱了,那些林蛙也吃饱了。 第二天一早,衣服干头了,剩下的鱼也被严宽熏成了鱼干。 他把鱼干放进随身携带的兜子里,便继续向黑石山出发。 黑石山的南面看起来跟普通山没有什么区别,但是北面却全是近乎九十度的峭壁。 严宽刚一赶到,便见到一头岩羊正在峭壁上奔跑。 其速度极快,简直跟在陆地上奔跑没有多大区别,严宽看了也不禁暗暗咋舌,同时也好奇它哪来的这么神奇的本领。 按理说来,这岩羊也不瘦啊,怎么在峭壁上跑起来那么轻盈? 而且,它又没有爪子,是怎么能抓住悬崖上的石块的? 眼看那只岩羊跑得越来越远,严宽也就没有开枪。 他知道,这里是岩羊的主要栖息地,肯定还有很多。 果不其然,没过多远,便又见到三头岩羊,正在峭壁上舔石头。 严宽知道,它们只是在摄取盐分和矿物质。 那三头岩羊还没意识到危险来临,舔得正开心。 严宽也不犹豫,瞄准那头最肥硕的,就扣动了扳机。 “嘭!” 一声枪响过后,那头岩羊直接就从峭壁上掉了下来,在下边凸起的岩石上弹了几下,坠落在地。 这时,另外的两头岩羊也终于回过神来,想要逃跑,但已经晚了。 “嘭!嘭!” 又是两声枪响,两头岩羊先后跌落。 “这五六半就是好使,如果是拉打栓的话,一声枪响过后,其他羊就跑掉了,根本就不给你开第二枪的机会。 此时,大黑早就已经向岩羊跌落的地方跑去。 严宽也紧随其后。 刚刚靠近,就闻到一股浓烈的骚味儿。 这玩意儿,如果不用重油重盐,根本就吃不下去。 严宽捏着鼻子,想要将其拽出来,却发现它浑身都是软软的。 又摸了摸其他地方,竟发现所有骨头都摔碎了。 这也正常,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能留个全尸,就已经不错了。 “里边的内脏估计也碎了,不赶紧解剖的话,回去就变味儿了。” 严宽没有犹豫,立即开始给岩羊做解剖。 这一套他早就驾轻就熟了,根本就没有用多长时间,便处理干净了。 然后做了个爬犁,打道回府。 此时,距离他上山,还不到二十四小时,就已经打到了一头野猪和三在岩盐。 这事如果让其他猎人知道,非得活活气死不可。 一般猎人,在山里待十天半月,可能都没有这么多的收获。 而且,他们往往不是一个人行动,需要好几组人把猎物圈到一个圈子里围杀。 猎物本来就不多,大家再一分,就更没有多少了。 像严宽这样的效率派,还真没有几个人见过。 一路无话,回到家之后休息了一晚,把一头岩羊留在家里,第二天一早,他就拉着另外两头岩羊去了镇上的林业局。 “宽子,来镇上,怎么不到家坐?” 刚到白涧镇,严宽正在休息,突然听到背后有人叫自己。 听到这个声音,严宽的眉头就是一皱。 然后转过头来,说道:“离我远点,我不想看到你。” “咋了?吃枪药了?火气咋这么大?” 李瘸子嘿嘿一笑,很不客气地坐在了严宽身边。 “咋了?你还有脸问我咋了?上次你给我找的那个卖家,差点把我抢了,你知道吗?”严宽怒道。 一提起这事儿,他就来气。 要不是海子突然出现的话,他那五十块钱可就让别人给抢了。 “这能怪我吗?还不是小子穷显摆!财不露富,懂不?” 李瘸子翻了翻白眼,说道:“你一个人带着么多人在身上,人家不抢你抢谁啊?你当世界上有那么多好人吗?你瞧大街上这些人,看起来一个个都挺和气,可一有机会,绝对不会介意当强盗。” 严宽差点被他这歪理给气笑,但仔细一想,似乎也很有道理。 以前交通不便、通讯不便又没有摄像头,人们的胆子都很大。 拿起锄头是农民,放下锄头就能当强盗! 第六十八章 送礼 “行了,别生气了,咱们哥俩去喝点儿?” 李瘸子搓了搓手,一脸急不可耐的样子。 “我还有事,没空。” 严宽想都没想,就拒绝了他。 他早就看出来了,这老家伙就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认识那么长时间,自己在他身上没有占到半点好处,反而总被他添乱。 “别呀,你不去,我哪有钱喝啊。” 李瘸子一把就拉住了严宽的胳膊,说道:“走,咱去国营饭店,早就想出他们那里的小野鸡炖蘑菇了。” 别看他年纪不小了,但力气是真大,直接就把严宽给拉了起来。 “这是什么味道?” 李瘸子的鼻子嗅了嗅,这才看到严宽脚旁边的麻袋。 他也不客气,直接解开了麻袋的口子。 “是岩羊!” 当见到里边已经洗剥干净的两头岩羊之后,他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这玩意儿可好吃,不能烤,要炖,花椒、大料、黄酒啥的全都放上,炖上半天,香死活神仙!走,俺家正好有大料,去俺家吃,俺给你省点钱,不去国营饭店了。” 他越说越激动,竟是直接给严宽做了决定。 “你少来,这是我用来送礼的,让你吃不糟蹋了?” 严宽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他也不明白,这老家伙的脸皮怎么这么厚,一点都不带脸红的。 “瞧你那小气样!” 李瘸子哼了一声,说道:“俺也不白吃你的,这样吧,吃完饭,俺给你介绍一个收山货的大买主。” “你拉倒把你。” 严宽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白眼。 同样的坑,他怎么可能踩两次? “这次是真的,买主正扫货呢,别管是药材还是猎物,只要是山货全都要,这次你要卖不出好价钱,就把俺的脑袋砍下来,当球踢。” 严宽实在被他烦得够呛,只好勉为其难地答应,一会儿就送完礼之后,就带他去国营餐馆。 很快,他就来到了一个红砖房外,看起来跟其他房子也没有多大区别,不过洒扫的很干净,窗台上整齐码着几排玉米,门上挂了几串干辣椒。 这里是林业局副局长,齐雷的家。 严宽是通过赵玉田,打听出他家地址的。 一般的机构,副局长才是真正干事情的,局长只负责宏观调控,说白了,就是一个甩手掌柜。 “齐叔!” 严宽站在门口,韩了一声。 “谁啊?” 不一会儿,从屋子里走出一人,五十来岁年纪,头顶已经没有头发了,看起来也是瘦瘦弱弱的。 “我叫严宽,是咱们局新来的护林员,专门负责老牛沟一带的林子。” 严宽连忙做了自我介绍。 “哦,你就是那个神枪手啊!” 齐雷笑了笑,说道:“我早就听说咱们局来了个奇人,一口气打了十几头野猪,让全村人都吃饱了饭。” 他也很热情,过来拍了拍严宽的肩膀,目光中全是欣赏。 “举手之劳。” 严宽笑了笑。 两人寒暄了一会儿之后,齐雷才说道:“有什么工作,咱们上班的时候再说,你先进来坐。” “我不是过来汇报工作的。” 严宽也不废话,开门见山地说道:“昨天晚上,我去巡逻的时候,见到两头岩羊从山上掉了下来,我也吃不完,就给你送来了。” 说着,将麻袋放在地上。 那齐雷也不是傻瓜,早就看出了严宽的用意,也没有说穿,直到此时才摇了摇头,说道:“送礼可是犯错误的,咱们可不兴这套。” 似乎是生怕别人听不到,在说这番话的时候,他故意提高了嗓音。 “这咋能算送礼呢?反正我也吃不了,这不是顺道送过来吗?” 严宽连忙摆了摆手,说道:“更何况,这也不是送给你的,是想请你拿到局里,给大家一起吃。” 他明白,送礼也有送礼的规矩。 你拿一箱钱放在这了,人家指定不敢要。 可你要说让他帮忙投资,可就不一样了。 虽然结果都是一样的,但话可不能这么说。 果然,听了这番话,齐雷的脸色一下子就缓和了几分,说道:“同事之间送点土特产,也是合理的,那行吧,我就帮你分给大家,不过要说清楚,这可不是给我的。” “明白,明白!” 严宽连连点头。 见对方没有邀请自己进屋坐的意思,严宽的心中也有些遗憾,但也没有多说什么,连忙告辞离开。 他知道,以后的机会多的是,可以慢慢拉近关系。 指不定有什么好事儿,人家就会第一时间想起你。 外边的李瘸子早就等急了,见到严宽之后可,连忙拉着他,进了国营饭店。 李瘸子本来还满脸期待,可是当菜端上来之后,他的脸一下子就缕了,“一盘土豆丝,一盘土豆片?你打发叫花子呢?” “你比叫花子强到哪里了?我赏叫花子钱,人家还知道磕头呢,你倒好,差点把我给害死。” 严宽也不客气,立即反唇相讥。 “俺……” 李瘸子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犹豫了一会儿之后,还是忍住了,蔫蔫地问道:“没有好菜,酒得有吧?” “有,当然有。” 严宽笑了笑,转头说道:“服务员,来半斤散白。” “什么,散白?那玩意儿是人喝的吗?” 李瘸子一下子急了。 让他不吃菜可以,但没有酒喝是万万不能的。 如果是在以前的话,喝点散白也就算了。 可是最近一段时间,严宽天天送他北大仓,早就把他的嘴给养刁了。 这散白实在是无法下咽。 “你爱喝不喝,不喝散白就喝白开水。” “行行行,喝吧。” 李瘸子无奈地叹了口气。 可是过了好一会儿,还是没人端酒上来,严宽就回头又问了一句。 他的语气很平静,可听了他的话后,那服务员瞬间就炸毛了,“催催催,催什么催?你是催命鬼吗?” 严宽也不是一个被人骂了还不还嘴的人,听了这话话,眉头一下子就皱了起来,“你这小同志怎么回事?我只是问了一句,至于生这么大气吗?” 他的语气依旧平静,可那服务却提高了嗓音,“你瞎了,没长眼啊?俺这么忙,哪有时间给你倒酒?” 第六十九章 阮小姐 “你怎么说话呢?把你们经理叫出来。” 严宽也有些生气了,自己是来吃饭的,感情花了钱,还要买罪受? “算了,算了,别跟他们一般见识。” 李瘸子连忙一把拉住了严宽,用仅有二人能够听到的声音说道:“算了,这些家伙就是狗眼看人低,人家是铁饭碗,你叫经理来也不管用。” 这个道理,严宽自然明白,但还是气不过。 见到严宽不说话了,那服务员撇了撇嘴,“来下个馆子,就点俩土豆,没钱装什么大款啊?丢人现眼的东西。” 说完,也不理严宽,扭着胯离开了。 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人端酒过来,不过已经换了一个服务员。 严宽当然是没心情迟了,等李瘸子吃饱喝足之后,二人就去了药材市场。 这个地方,严宽已经来过几次了。 前几次来,这里都很冷清,可今天却是热火朝天,药材都堆成了山。 每个人的腰间都胯着个包,脸上带着笑容,看起来是赚了不少。 “阮小姐。” 李瘸子向一个女人招了招手,便拉着严宽跑了过去,说道:“阮小姐,俺给你介绍个人,这是严宽,咱们这里的跑山人。” “你好。” 阮小姐微微皱了皱眉,说道:“有货就放下,一手交货,一手交钱。” 严宽的手早就伸到了半空,听了这话之后,也不禁尴尬。 这阮小姐看起来三十岁左右的样子,烫着头发,涂着大红嘴唇,耳朵上还有两个大圆圈耳环。 打扮得很像旧挂历上的那种港风美人。 不得不说,这阮小姐还真有几分姿色,而且长得很白,一白遮百丑,就显得她更漂亮了。 李瘸子也有些尴尬,连忙说道:“阮小姐,这个严宽跟别人可不一样,他的货都是一手的,而且尤其擅长打猎,您不是喜欢熊皮吗?他今天打了,明天就能给你送来。” “嗯?” 听了这话,阮小姐的脸上这才出现一丝讶色,上下打量了严宽一眼,说道:“猎人?这么年轻?” 严宽笑了笑,说道:“张曼玉也刚十九岁,已经拿了香港小姐第二名了,梅艳芳今年才二十岁,不照样是歌唱大赛冠军?我跟她们差不了多少,怎么就不能当猎人了?” “你知道张曼玉和梅艳芳?” 这下,阮小姐终于脸色大变,上上下下打量着严宽,就像见到了什么稀罕物似的。 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在这犄角旮旯的地方,竟然还有人知道香港的大明星。 “啥玉?啥芳?” 李瘸子挠了挠头,不知道二人在说什么。 严宽没有理会他,继续说道:“梅艳芳那首《风的季节》实在太好听了,别说现在,就算再过五十年,已经是经典,张曼玉虽然刚出道,但绝对向前途不可限量,各种大奖拿到手软,还有钟楚红《胡越的故事》……” 他一口气说了很多,无非就是这一些香港女星、作家进行点评。 这些人物,别说是在八十年代了,哪怕到了四十年后,依旧能打,甚至已经成为了一代传奇。 从第一眼看到这个阮小姐的打扮,严宽就能确定,她一定喜欢港风,所以尽说一些港星的名人趣事。 果然,阮小姐越听越激动,尤其是当严宽说到一些名人八卦的时候,她更是连道不可能。 两人就像是多年不见的好友一样,旁若无人地聊了起来。 周围有不少人都认识阮小姐,见到她时而尖叫,时而热泪盈眶,都不禁有些纳闷儿。 “这还是俺认识的那个阮小姐吗?” “谁说不是呢!俺们做了好几次生意,她一句话都没对俺说过,俺还以为她是个哑巴呢。” “那小子是谁啊?怎么跟阮小姐这么投机?该不会是她男人吧?” “胡说八道,你也不看他们年纪差了多少岁,再说了,那个男的是什么东西,配得上阮小姐吗?” …… 阮小姐也听到了周围人的议论声,不禁脸上一红,咳嗽一声,说道:“以后我每个周末都会来这里,严显然有需要的话,到了就直接联系我。” 说完,才有些恋恋不舍地离开。 “果然,女人天生就喜欢八卦,不管哪个年代都是一样。” 严宽轻轻摇了摇头。 “刚刚你俩说啥了?俺怎么觉得那个阮小姐似乎挺欣赏你?” 李瘸子问道。 他在旁边站了半天,愣了一句话都没听懂。 严宽也没解释什么,当天就回了老牛沟。 第二天一早,严宽便准备上山。 这次是为了采药,不是为了打猎。 昨天跟阮小姐的交谈中,他已经可以确定,市场已经开放了。 听到风声的人,都开始囤积药材。 大兴安岭里这些平日里没人要的东西,马上就要成为宝贝了。 他自然也不想错过这个暴富的机会。 可他刚刚准备好,大兰子突然来了。 “大妹子,想我了?” 一见大兰子,严宽就心情舒畅。 “别瞎说!” 大兰子瞪了严宽一眼,随即转头说道:“姐,他这里有熊胆,你要多少,就跟他说吧,有俺在这里,他不敢跟你多要钱。” 严宽一听,才知道有客人,转头望去,果然见到门外还有一个女人。 “怎么是你?” 见到这个女人,严宽的脸就绿了。 “你认识我?” 那女人眨了眨眼睛,一脸茫然。 “你可真是贵人多忘事啊!” 严宽哼了一声,说道:“我就是昨天那个,下不起馆子,还要摆谱的人。” “是你!” 那女人一惊,脸色顿时变得有些难看。 她不是别人,正是昨天国营饭店的那个服务员。 “你们认识啊?那就更好说了。” 大兰子还没觉察到异样,连忙说道:“这位叫许婷,是我表姐,她从小身体不好,需要吃熊胆,正好问四爷有没有,俺就带你这儿来了。” “哦,要买熊胆啊。” 严宽摸了摸下巴,把头一摇,“没有!” “没有?” 大兰子说道:“上次你不是给你娘留了不少熊胆吗?那东西又不能多吃,难道你娘都吃完了?” 严宽笑了笑,说道:“别人买就有,这个女人买,就没有!” 第七十章 买熊胆 “为啥别人要就有,我表姐要就没有?” 大兰子眨了眨眼睛,还没想明白怎么回事。 “你哪来的表姐呀?” 严宽没有回答她的问题,故意岔开话题说道:“我记得四爷说过,你是他从雪地里捡回来的。” “她是我同学的表姐,我叫一声表姐怎么了?先别说这个了,你家的熊胆哪儿去了。” “熊胆啊,我想想。” 严宽装模作样的挠挠头,说道:“我想起来了,熊胆当然就在熊的肚子里了,你要想要熊胆,去打熊就好了。” 一边说着,他一边注意许婷的表情。 果然,她那张脸变得越来越难看,一会儿红,一会儿青。 这时大兰子也注意到两人的异样,问道:“你俩咋回事儿啊?” “都是我不好。” 许婷连忙挤出一个微笑,说道:“我跟这位严……严大哥之间有点误会,可是我已经知道错了。” “你不是知道自己错了,而是怕我不给你药。” 严宽冷哼了一声。 他才不是那种闺男,不会为了别人的两句软话,就上赶着去倒贴。 听了这话,许婷也有些急了,“那你说到底我要怎样,你才肯卖给我熊胆?” “怎么,我欠你的?非要卖给你吗?” 严宽撇了撇嘴,不再理会她,转身就进了屋里。 从屋里一看,两女还没有离开,在一起窃窃私语,不知道说些什么。 过了一会儿,大兰子走了进来,轻声说道:“你别生气了,其实我表姐也不是故意的,她只是心情不好,才说了一些难听的话。” “那我心情也不好,不想理她可不可以?” 其实严宽并不是那种见死不救的人,只是这个许婷实在太过分了。 一个服务员,竟然给客人甩脸子?真不知道她哪里来的优越感。 “那你要怎样心情才能好起来?”大兰子眨着一对大眼睛问道。 严宽想了想,指了指自己的脸说道:“只要你亲我一口,我心情就好了,我心情好了就把熊胆卖给她。” “你!” 大兰子的脸一下子就红了,跺着脚说道:“严宽,没想到你竟然是这样的人,以前我还一直以为你是个好人来着,你太让我失望了。” “我是哪样的人?咱俩都处这么久了,让我亲一口也不行?”严宽厚着脸皮,想她凑了过去。 大兰子则是哼了一声,把头转到了一边。 看到她那可爱的模样,严宽感觉心里像是有只小猫在抓一样,恨不得就抱住她狠狠亲上两口。 但他其实心里也明白,自己要做出那种事情的话,大兰子就再也不可能理自己了。 搞不好,还得被她到大队长那里告一状。 那时自己可就声名扫地了。 事到如今,也只有退而求其次了。 想到这里,严宽叹了口气,说道:“不亲就不亲了,让我拉拉手总可以吧。” “拉拉手?” 大兰子转过头来,想了想之后,就把手主动伸了过来。 严宽一把将其握住。 “真软!真滑!赶明儿我再给你买点进口的桂花油。” 严宽还没摸够,大兰子已经把手缩了回去,“现在可以了吧?” 轻轻叹了口气,严宽顿时感觉到有些怅然若失,但还是说道:“我家里也不多了,可以分一半给她,但是要一百块钱。” 听了这话,大兰子连忙出去,把许婷拉了进来。 “宽哥,一百块钱是不是太贵了?” 许婷有些扭捏的说道。 她的声音很小,要不是严宽耳力好几乎都要听不见了。 “什么一百块钱还贵?你当那熊胆是地里的野菜随处可见吗?那可是我冒着生命危险从山上打来的。” 严宽翻了翻白眼。 “可我真没那么多钱。” 许婷打开随身携带的帆布包,拿出一沓钱,细心数了数说道:“我这里只有四十五块。” “你有四十五块,那我就卖你四十五块的。” 严宽从床头的红柜子里,拿出一个大玻璃瓶,从里边舀了两勺熊胆粉,觉得有点多,就倒回去了一些,然后用纸包了,递到许婷面前。 “就这么一点啊,能不能再多给一点?” 许婷的脸色有些难看。 就这么一点熊胆粉,估计还不够她吃一个礼拜的。 她这辈子从来没有低三下四的跟人说过话,一边说着脸就跟着红了。 “这还少?如果不是看在我家大兰子的面上,给的更少,你要不要?不要还给我?” “要要要。” 许婷生怕严宽反悔,连忙将那一包熊胆粉放到了小包里,之后就跟大兰子一起离开了。 严宽本来是打算去见四爷的,但大兰子说他没在家,也就省得跑这一趟了。 “呦,真是有出息了,天天有大闺女儿上家来找你,上次是赵寡妇,这次一下来了两个,你吃不吃得消啊?” 严宽刚一出门便见到徐莺莺站在门口,一脸阴阳怪气的说道。 “能不能把嘴放干净点?” 严宽皱了皱眉头说道。 “俺的嘴咋不干净了?难道俺说的不对?那赵寡妇没来你家给你送饭?这俩大闺女不是从你家出去的?” 徐莺莺哼了一声,直接走进院子,说道:“少说没用的,给钱。” 这句话,把严宽给问懵了,“给什么钱?” “怎么,你大伯弄成那个样子,你不应该赔点营养费吗。” 徐莺莺提高了嗓门,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他生病了跟我有什么关系?” 严宽差点被气笑了。 要不是他通过四爷,找到了那对鄂伦春族妇女,大伯还在地窖里关着呢。 严宽本来觉得,两家可以借着这个机会消除隔阂。 可没想到这个徐莺莺,竟然把她自己说过的话全给忘记了,而且还三天两头的找麻烦,比以前更加变本加厉。 就好像严宽欠她似的。 “怎么没有关系?你不是护林员吗?林子里出的事情该不该你负责?你大伯弄成那个样子,再也干不了体力活了,你必须得给钱,少了一千块都不行。” 徐莺莺似乎觉得她的话很有道理,越说嗓门越大,就像是生怕别人听不到似的。 第七十一章 毒蛇 “要钱没有,要命一条,不服你就去告我,我等着你,” 严宽知道,跟这种泼妇讲不了道理,也懒得跟她废话,直接就把门关上了。 可他刚一关门,徐莺莺就上手去摘门牙下挂着的腊肉。 “你干啥?”严宽连忙打开门,喝住了她。 “干啥?收利息!” 徐莺莺道:“你不给那一千块钱,老娘就天天来你们家拿东西。” “给脸不要脸的东西!” 严宽哼了一声,吹了声口哨,向徐莺莺一指。 “你干嘛?耍流氓啊?” 徐莺莺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正想撒泼,突然听到身后一阵狂吠,转头一看,便见到一只大黑狗向自己扑来。 “哎哟,妈!” 感觉到狗嘴里呼出的热气,都快喷到自己脖子上了,徐莺莺顿时吓得亡魂皆冒,连忙往屋里钻。 严宽当然不会让她得逞,一下子就把屋门关上了。 “你……” 徐莺莺气的不行,可是也没时间骂严宽,只好转头往门口跑,结果脚下一软,竟然直接倒在了地上。 这时大黑已经扑到了她身上,两只前爪按着她的后背,在她耳边狂吠不止。 “救命啊!救命啊!” 徐莺莺被吓得够呛,只能捂着耳朵大喊大叫,眼泪鼻涕流的到处都是,一点也没有了刚刚的嚣张。 “大黑,拉她出去,以后她再敢来咱家,你就给我狠狠的咬。” 打开听到命令,咬住徐莺莺的袖子就开始往外拉。 它力气极大,竟然一点点把徐莺莺给拖了出去,就连小黑都在一旁帮忙。 现在的小黑已经将近半岁了,一身毛发乌黑光亮,眼睛炯炯有神,耳朵也立了起来,看起来精神无比。 在严宽的训练下,它已经可以追逐野兔了,用不了多久就能成为一个得力帮手。 两只狗合力,把徐莺莺扯到了门外。 等狗离开之后,徐莺莺都不敢站起来,趴在地上嚎啕不止。 这时,隔壁屋睡懒觉的孟大壮也醒了,揉着眼问道:“哥,出啥事儿了。” “没事儿。” 严宽看了看他,说道:“你看你懒的,以后怎么打猎呀?” “俺不打猎了。” 孟大壮苦着脸说道:“这两天俺一睡觉,就梦到那只大野猪,立马就吓醒了,直到天亮时才能睡着,实在太可怕了。” 听了这话,严宽忍不住笑了。 他早就知道这家伙胆子小,却没想到竟然这么小,能被一只野猪吓得不敢睡觉? 第一次打猎,见血被吓到是正常的,这就跟军人一样,刚上战场都是新兵,难免手忙脚乱,可是打过一场之后,自然而然就成老兵了。 像孟大壮这样的还真不常见。 “你想清楚了?你回家之后怎么跟你爹说。”严宽问道。 “俺爹让俺学个手艺,没说一定要打猎,俺跟你学药材也是一样的。”孟大壮说道。 “那倒也行,也是个出路,洗洗脸,跟我一起上山吧。” 严宽点了点头,对这个回答比较满意。 正好,他这段时间准备搞点药材,自己一个人也忙不过来。 当即,两个人带上猎狗,拿上一把枪防身,又去叫上孙大脑袋和狗娃,四人便一同上了山。 人多力量大。 反正山上的药材多,严宽也不想吃独食,索性带领全村人一起干,这也算是个挣钱的门路。 这次上山,他准备先考察一下,确定林子里的药材足够多,再通知赵玉田组织全村人一起干。 不过在此之前,他还得问一问阮小姐,能不能吃下这么多药材。 等大家忙活好几天,把药材都弄下来,人家不收,可就白忙活了。 “看好了,这就是肾精草,也叫嗷嗷叫,大家仔细记住样子,尝尝味道。” 严宽指着一棵桦树上的肾精草问道。 桦树可是林子里的宝贝,这玩意儿耐寒,而且上边什么都长。 桦树茸、灵芝、肾精草等都是宝贝。 大家知道,严宽是在栽培他们,所以学的都很认真。 接着严宽又给他们介绍了一些常见的药材,除了灵芝和人参之外,基本都见到了不少。 “哥,你瞧这是啥,这也不是桦树茸啊?” 就在严宽找兔子洞,准备训练一下小黑的时候,穆大壮突然火急火燎的跑了过来,把手一伸。 只见他的两只小胖手黑漆漆的,像沾了墨水一样。 “咋弄的?” “俺见到树洞里有桦树茸,就把手伸了进去,出来就这样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严宽连忙低下头来嗅了嗅他的手,脸上顿时乐开了花,“这是在哪发现的?带我去。” 两人一起来到一个树洞旁,严宽在树洞口观察片刻,用手指捏了一些黑稠稠的东西,闻了一下,笑道:“没错,就是桦树胶。” “桦树胶是个啥?” 孟大壮眨了眨眼睛,一脸懵懂。 “桦树胶跟桦树茸一样,不过不是一块一块的,而是跟石油一样的液体,这玩意儿比桦树茸价值高一倍。” 上次严宽跟四爷上山的时候,也碰到了一些桦树胶。 只可惜这玩意儿虽然值钱,但太少了,只有在潮湿的树洞里才能生长。 孟大壮发现的这些倒是不少,两人装了满满两水壶。 “宽子,快过来,狗娃让蛇给咬了!” 就在严宽和孟大壮喜出望外的时候,孙大脑袋突然急急忙忙跑了过来。 “被蛇咬了?啥蛇?” 严宽也吓了一跳。 这林子里的蛇可不少,有乌梢蛇,滑鼠蛇,还有一些剧毒的蝮蛇。 他在两爬方面不是专家,但也知道被蛇咬一口不是小事,要是没有血清的话,很有可能丢命。 孙大脑袋口齿不清也说不清楚,严宽只好自己跑了过去。 只见狗娃坐在一棵倒伏的大树上,捂着右手,脸色有些苍白。 “我看看。” 严宽掰开狗娃的手,只见其右手食指指肚的位置,有两个小孔。 小孔的四周已经变黑了,流出的血也是黑色的,显然是中了剧毒。 “宽子,俺是不是死定了?俺还不想死啊,俺还没娶媳妇儿呢,俺连女人的手都没有摸过!” 第七十二章 血清 “放心,不会有事的。” 严宽连忙安慰他,其实心里也在暗暗着急,因为他知道,白涧镇的医院没有血清。 别说这样一个偏远小镇了,这个年代,就算是大城市的医院里也未必有。 他也不废话,连忙用刀子把伤口切开,低下头吸毒。 “宽……宽哥。” 狗娃吓了一跳,一时之间也说不出话来。 “哥,你干什么呢?你把毒吸到嘴里也会中毒的。” 这时孟大壮也赶了过来,刚好看到这一幕。 严宽也不说话,连续吸了好几口,直到血液流速变慢变红,这才解开自己的鞋带,绑住他手指的根部。 “哥,你没事吧?”孟大壮一脸担心的望着严宽。 “放心吧,蛇毒进入血液里才有毒,被吸到胃里没事的,除非我有胃溃疡。”严宽笑了笑。 他虽然对蛇不是很了解,但这种常识还是有的。 当然他也明白,用嘴巴吸出毒素,治标不治本,还是得有血清才行。 又打量了严宽几眼,确定他的确没事之后,众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于是大家轮流,把狗娃背到了村里。 为了避免手指坏死,严宽吩咐孙大脑袋在一旁照看,每过十五分钟,就把手指上的鞋带松开一次,好让血液循环。 而严宽则骑着自行车,来到了镇上的医院。 跟他猜想的差不多,医院只有一些抗生素,根本就没有血清。 但严宽还是请医生去一趟。 “医生,俺怎么样了。” 躺在炕上的狗娃,见医生眉头紧锁,吓得脸色都白了。 “还不错。” 医生给他打了抗生素,又检查了一遍,说道: “给你做排毒的那个人,很专业也很及时,否则你早就死了,哪还有命跟我说话?没想到你们这个小村子里还有这么厉害的医生,我真想见见。” “不是医生,是我宽哥救了我。”狗娃一指严宽。 “你?” 医生转过头来,有些诧异的看了严宽一眼,显然没想到这么年轻的一个山里人会懂医术。 她也接触过不少山里的人,这里的人思想都比较守旧,生了病,宁可相信一些土方子,也不肯去医院。 “我也没做什么,就是给他吸了点毒。”严宽笑了笑。 “这还叫没做什么?” 医生叹了口气,说道:“从症状来看,他中的毒应该是乌苏里蝮蛇的毒,这种毒极强,几毫克就能毒死几十个人,如果你没有及时排毒的话,他不可能活到现在。” “宽哥,谢谢你。”狗娃的眼里早就冒起了泪花。 以前他嫉妒严宽,经常暗地里跟他作对,甚至还惦记过大兰子。 结果没想到,对方非但不念旧恶还救了自己的命。 “不用这么着急感谢,我还没找到血清呢。” 严宽叹了口气。 能想的办法,他都已经想过了,可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呀,他总不可能自己造血清吧? “没关系,就算我立马死了,也会记住你的恩情。” “别说傻话,好好休息。” 严宽替他盖上被子,然后请医生出来,开门见山的问道:“医生,他还能活多久?” “不好说。” 医生低头想了想,说道:“我见过中了蝮蛇毒的人,在没有注射血清的前提下,活了九十个小时,但这只是个例。” “这个病人还没有陷入昏迷,而且说话条理清晰,说明情况很乐观,七十二小时之内如果有血清的话,一定没问题,只可惜咱们这里没有血清,如果是在南方就好了。” 医生摇了摇头,她能做的就是打一些抗生素,除此之外也帮不上什么忙了。 “为什么在南方就好了?”严宽问道。 他有一点不明白,为什么这种东西也分南方和北方。 “南方潮湿炎热,毒蛇特别多,经常有人被咬伤,所以哪怕是小诊所里也经常备有血清。” 听了这话,严宽就像一个即将溺死的人,突然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连忙问道:“既然有血清,那你能不能帮忙联系一下?” “我来之前,就已经联系过了,那边已经安排人带血清过来了,只是两地相隔太远,七十二小时之内恐怕赶不到,所以我才没有说,免得病人希望破灭。” 医生说话的时候,特意压低了声音。 “那就好。” 严宽知道医生的话没错,从南方赶到此处,理论上七十二小时是可以赶到的,可这个年代,火车晚点是常有的事情。 甚至晚一两天都不稀奇。 就算火车不晚点,你也未必能够买上火车票,一来是价格太贵,二来是班次太少,普通人是没什么机会坐火车的。 突然,严宽心中一动,想到了阮小姐。 从此人的穿衣打扮,以及她对市场的敏锐度来看,绝对不是个普通人,说不定她能有什么特殊渠道。 严宽也知道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但还是决定试一试。 于是托付医生在此照料狗娃,自己骑着自行车去了镇上的药材市场。 从药材贩子口中得知,阮小姐已经回去了,估计月底才会再来。 多方打听之下,他还是取得了阮小姐的联系电话。 这年头电话也是稀罕物,只有一些特殊的机构才有,普通人家想都别想。 阮小姐竟然有联系电话,这更加让严宽确信,此人的背景一定非比寻常。 可是有了联系电话,自己也得有电话才行,整个白涧镇,除了医院警局之外,电话可能不超过三部。 林业局前不久,恰好刚通了电话线,据说是为了沟通开矿,特批的线路。 矿业可是眼下的支柱产业,特事特办,能享受很多特权。 之前严宽送的两头山羊,起到了作用,他通过林业局的副局长齐雷,得到了电话的使用权。 本来奇雷是不想破例的,可一听说是为了救人,这才勉为其难的答应。 阮小姐接到严宽的电话也很意外,但了解了事情的经过之后,便一口答应了。 接下来就是等待。 狗娃的身体也在慢慢变差,第二天早上就已经不能说话了,而且还发起了高烧。 就在严宽觉得无能为力时,阮小姐到了。 第七十三章 借宿 不止她来了,她还亲自带来了血清。 由医生给狗娃注射完之后,狗娃的情况明显好了很多,不一会儿,脸上就出现了血色。 “医生,怎么样了?” 严宽连忙问道。 “放心吧,不会有大碍的。” 医生摘下口罩,就像是第一次见到严宽似的,又把他上下打量了一番。 严宽先是舒了一口气,随即很快就注意到了医生的目光,有些不对劲,问道:“怎么,我脸上有脏东西吗?干嘛这么盯着我。” 医生道:“我只是有点好奇,你究竟怎么认识的这么神通广大的朋友,竟然在四十八小时之内,就把血清给送到了。” 别说她好奇了,就连严宽自己都没弄明白。 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把血清送到,只有坐飞机这一种可能性。 严宽已经查过了,全国的航线不过也就一百条左右,飞往东北的,每个礼拜也就两个班次。 飞机票贵得离谱,而且,就算有钱,你也买不到,必须得职位到了,由单位开介绍信,才能买到机票。 在火车票都那么紧俏的年代,阮小姐竟然连机票都能搞到,其背景可见一斑。 而且,她用来给血清保温的设备也不简单,全都是进口的,在国内根本没有。 送走医生之后,严宽来到阮小姐前,道:“阮小姐,这次多亏你了,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了。” “举手之劳罢了。” 阮小姐依旧是那副清冷的样子,但此时还是礼貌地笑了笑,说道:“你以后打到猎物,采到山货,第一个能想到我,对我来说就算是报答了。” “没问题!” 严宽一口答应,随即装作漫不经心地问道:“我瞧阮小姐似乎不像做生意的,为何对山货这么感兴趣。” “我不像做生意的吗?那我像干什么的?” “像个时尚主编,或者模特,你要是去参加香港小姐,一定夺冠军。”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这话果然一定都没错,听了严宽的话之后,阮小姐的脸上顿时浮现一抹笑意。 她盯着严宽看了半晌,道:“我觉得你有些琢磨不透。” “我琢磨不透?我不过就是一个普通猎人罢了,有什么可琢磨的?”严宽笑吟吟地问道。 阮小姐道:“我已经打听过了,你从小在老牛沟长大,最远就去过白涧镇,可你非谈吐,一点都不像一个没见过世面的人。” “一个普通猎人,可不会知道什么香港小姐、时尚主编,更不可能知道远在千里之外的明星八卦。” 她的眼睛非常漂亮,就像是会发光的宝石一样,一看就是个聪明的女人。 可惜啊,不管她多么聪明,也绝对猜不到严宽其实是个穿越者。 两人闲聊了一会儿,阮小姐却一点没有告辞的意思,严宽只好说道:“阮小姐,时间不早了,要不我送你去镇上的招待所吧?” “为什么要去招待所,难道你家里没房间吗?”阮小姐问道。 “我家里……” 严宽有些尴尬,摸了摸鼻子说道:“我们这山沟里,可没有席梦思给你睡,你一个南方人,没有睡过北方的土炕,我怕你不习惯。” “就是因为没睡过,所以才要睡一次啊,怎么,难道你不欢迎我?” 一边说着,她一边用那双大眼睛盯着严宽。 严宽不是那种见到女人,就走不动路的人,可不知道为什么,被她这么一盯,竟然感觉到心里有些发毛。 那种感觉,就像是小时候淘气,被班主任给抓住了一样。 “你是不是不欢迎我?”阮小姐突然向前跨了一步。 此时两人之间的距离极近,严宽甚至能够闻到她身上的香水味。 不得不说,阮小姐实在是个漂亮的女人,这么近的距离,严宽都看不到她脸上的毛孔。 她整个人,简直就跟瓷娃娃一样精致。 “没有,我当然欢迎。” 严宽避开她的目光,让孙大脑袋留下照顾狗娃,自己则带着阮小姐回了家。 “阿姨,您好。” 别看阮小姐在别人面前冷冰冰的,可当见到严母之后,就像变了个人一样,和颜悦色地去打招呼。 “你……你好。” 严母僵硬地跟她握了握手,然后转头望向了严宽,目光中带着询问。 “这位是阮小姐,是我朋友,要在咱家借住一天。”严宽连忙做介绍。 “好,那你跟大壮睡一屋,让阮小姐住你屋,快,阮小姐里边请。” 严母也很热情,把阮小姐请进屋里,就开始烧水沏茶。 “哥,你咋回事儿,怎么领了个妖精回来?” 严小玲把严宽叫到外边,小声说道。 “什么妖精,你别胡说八道!” 严宽连忙捂住了她的嘴巴,然后向屋里偷偷看了一眼,确认阮小姐没有听到,这才微微松了一口气。 “你看她的穿衣打扮,不像妖精吗?谁家女人靴筒那么高?都快到大腿根儿了。” “还有她的头发,那么短,比你还短,她耳朵上的两个大圆圈是干啥的,给牛鼻子套上正合适。” 看得出来,阮小姐的到来,跟严小玲带来了不少的冲击。 这也正常,每当潮流出现的时候,都会有人追逐,也会被一些守旧的人当成牛鬼蛇神。 严宽翻了翻白眼,说道:“不懂就少说点,这叫时尚。” “俺不懂时尚,大兰子姐姐可能知道,俺去问问她。” “你回来!” 严宽连忙一把拉住了她的胳膊。 上次赵寡妇的事情,就让大兰子跟自己冷战了好几天。 如果让她知道自己又往家里带了女人,还不得翻了天? 看了看旁边没人,严宽这才戳了戳严小玲的脑门儿,说道:“想要零花钱就直说,别跟我来这些弯弯绕。” 一听这话,严小玲的眼睛顿时弯成了小月牙,说道:“这可是你硬要给的,不是我非要要的,那行吧,你给我五块钱,我就不告诉大兰子姐姐了。” “五块?你咋不去抢啊!” 严宽狠狠瞪了她一眼。 别说在农村里了,就算在城里,一个孩子也不可能随便拿出五块钱啊。 “你不给啊?好,那我就告诉大兰子姐。大兰子姐,你知道啥是时尚不?” 严小玲立即扯着喉咙喊了起来。 第七十四章 挑水 “小祖宗,我真是怕了你了。” 严宽没有办法,只好乖乖的掏钱。 严小玲的脸上也露出了奸计得逞的笑容,一蹦一跳的离开了。 “孩子啊,大兰子可是个好姑娘,你可不能辜负人家。” 晚上,等阮小姐睡了之后,严母突然来到严宽房间,语重心长的说道。 “妈,你说什么呢,我什么时候辜负人家了?”严宽有些无语的说道。 “不想辜负人家,那你带其他闺女来咱家干嘛?那个阮小姐一看就跟咱们不是一路人,你可不要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妈,你也不需要这么贬低你儿子吧?我哪里像癞蛤蟆了,这次也得是一只林蛙呀。” “别贫嘴,妈跟你说正经的。” 严母翻了翻白眼,说道:“你舅经常去城里卖古董,就被外边的女人给骗了,这么多年的积蓄,全给人家买了化妆品,要不然早就盖房娶媳妇了,你可不能走他的老路。” 说到这里,她又压低了声音,小声说道:“俺听说外边的女人都会勾魂儿,那眼睛这么一瞟,就把老爷们的魂儿勾走了,让你干什么你就得干什么。” “哪有这么邪乎?再说了,阮小姐也不是那样的人,她家有钱的很,看不上咱家这点积蓄。” 此时的严宽都有些欲哭无泪了。 虽然他知道母亲是在担心自己,但想的未免也太多了。 “俺也说呢,元宵节能图你个啥?” 母亲摇了摇头,也没有多说什么就离开了。 “对呀,阮小姐图我啥呢?” 严宽将双手枕在脑后,也陷入了沉思。 两人只不过是一面之缘而已,阮小姐实在没有必要,因为他的一通电话,就大老远的坐飞机送血清过来。 “难道是图我的打猎技术?想要我以后专门给她供货?” 的确有这个可能性。 然而大兴安岭的猎人多了,技术比严宽好的也有不少,阮小姐实在没有必要对他一个人区别对待。 再者说了,人家一身都是国外的名牌,赚钱的路子肯定也多,绝对不差严宽这点儿。 想来想去,严宽都没有任何头绪,只好暂时不去想了。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严宽醒来的时候,去叫阮小姐吃饭,可是叫了半天都没有回应。 过了一会儿,严小玲才揉着眼出来,说道:“阮姐姐一大早就出门了。” “阮姐姐?” 严宽一脸奇怪的上下打量了妹妹一眼,“她什么时候成为你姐姐了?” “俺不告诉你。” 严小玲哼了一声,显得十分得意。 严宽也没有多想,只是有点不明白,阮小姐怎么不打声招呼就离开了。 随便吃了点东西,严宽从家里带了两斤白糖,一瓶罐头,就去了狗娃家。 “你看,来就来呗,还拿东西干什么。” 刚一进门就见到了,在院子里忙碌的立春婶儿,也就是狗娃的妈妈。 “这不是来看看狗娃嘛,这罐头是我从镇上买的,上次我妹妹生病,吃了几口就好了,比啥病都管用。”严宽笑了笑。 立春婶儿却有些尴尬,“你瞧瞧,你救了俺们高娃的命,俺还没去谢你呢,你倒先送东西来了。” “都是乡里乡亲的,这点小事儿都是应该的。” 严宽没有给他拒绝的机会,直接就把礼品放到了堂屋的柜子上。 立春婶儿推辞了一会儿后,也就收下了,问道:“对了,你啥时候搞了一个城里对象啊?” “啊?” 严宽先是一愣,但很快就明白了,她所说的是阮小姐,连忙说道:“婶儿,你可别瞎说,阮小姐只是我一个朋友。” 这下他是真的有点郁闷了,怎么每个人都觉得,他跟阮小姐之间有关系呢? 不过想了想也就释然了,农闲的时候大家也没事干,就喜欢传闲话。 谁家两口子吵架,谁在外边靠人了,她们都一清二楚。 哪怕没影的事情,都能说的跟真事儿一样。 “朋友?” 立春婶儿做了做牙花子,显然不相信严宽的话,“如果只是朋友的话,人家一个大闺女会在你家过夜?会为了你一一句话,给一个不相干的人送血清?会起大早给你家挑水?” 严宽刚想解释,突然察觉到有些不对,“挑水?阮小姐什么时候给我们家挑水了?” “就刚刚,俺去井台儿挑水的时候,正好看到她也在挑水,可把她累坏了,将来你们要结了婚,她也绝对是个贤惠妻子。” 听了这话,严宽也吓了一跳,看了看狗娃已经退烧,没有大碍之后,就连忙往井台跑去。 老远就看到一个人,正挑着担子一摇一晃的走来。 她的裤子早就被湿透了,整个人显得有几分狼狈。 可不知为何,她的脸上竟然带着笑容。 “阮小姐,快把担子放下,让我来。” 严宽连忙跑了过去。 挑水也是一个技术活,没有甜过的人会非常累,肩膀上也得掉层皮。 “没事儿,我一点都不累,刚刚找到感觉。” 阮小姐笑了笑说道。 她今天没有化妆,少了几分冷艳,多了一些温软,给人的感觉非常舒服。 “阮小姐,这种粗活还是交给我来吧,哪有让客人挑水的道理。”严宽继续劝说,连忙接过担子。 “没关系,我整天闲着,难得锻炼一下身体。” 阮小姐揉了揉肩膀,有些漫不经心的问道:“大兰子是谁呀?是你对象吗?” “还不算,她一直都没有答应我。” 严宽有些尴尬的说道。 不用想也知道,一定是昨天两兄妹两个的对话,让她给听了去。 要不就是昨天晚上,那丫头把自己给出卖了。 明明收了钱还要当叛徒,实在太过分了。 阮小姐也没有多问。 把水挑回去之后,阮小姐还是没有离开的意思,非要严宽带她去山上打猎,顺便看看山上的存货多不多,也好调整收购价格。 她都这么说了,严宽自然没有拒绝的理由。 本来严宽寻思着,带她在附近转悠一下也就行了。 和阮小姐不听,非要感受真正跑山人的生活,而且很自然的拿起严宽的猎枪。 第七十五章 射鱼 而且他验枪的动作十分丝滑,一看就是个老手。 “你会打枪?” 严宽问道。 “在部队做过卫生员,练习给我打靶,我们教官说我有当神枪手的资质,一会儿我可以教你。” 阮小姐眨了眨眼睛十分可爱的说道。 看到她这个样子,严宽突然有点不习惯了。 他当然不会臭美的认为,对方喜欢上自己。 “难不成他也跟那个陈灿一样,是想利用我做些什么?” 想了想,的确有这个可能,否则一个冰山美人为什么会突然变成萌妹子呢? 当然他只是想想而已,嘴上可没有说出来,连忙将之前从四爷家借的弓箭拿了出来。 弓是用老桦木做的,弹性非常好。 弦则是用牛尾巴铁丝麻绳等搓成的。 箭也是老箭,箭头是铸铁的。 “你这也太原始了吧?” 见到严宽竟然掏出了一把弓箭,阮小姐也有一些诧异。 自从火枪出现过后,就很少有人用弓箭射猎了。 主要是威力太小,如果碰到身上沾满松脂的猎物,根本就无法造成致命伤。 威力太大的,又很难拉开,搞不好连自己都得受伤。 “我这叫不忘本。” 严宽笑了笑。 二人一同出发。 这次小黑也跟着去了,主要也是想带它熟悉一下环境,其次也可以看看,这段时间的训练成果。 经过村子的时候,遇到了不少人,所有人见到严宽跟一个城里来的姑娘走在一起,有说有笑,都投来了异样的目光。 尤其是一些老光棍,哈喇子都快流出来了。 这也难怪,村里的女人都不爱打扮,也没那条件,再加上经常劳作,皮肤都不太好。 可城里的姑娘,一个个就跟瓷娃娃一样。 但凡是个男人见了恐怕都会多看几眼。 “凭啥呀?这个严宽怎么这么好的艳福,所有女人都围着他转。” “谁说不是呢,前有赵寡妇,后有大兰子,现在竟然连城里的妞都搞到手了。” “也不知道城里的牛是个什么滋味,如果让我亲上一口让我死了,我也愿意。” “就你?撒泡尿照照自己的样子吧!” “俺也不比严宽差呀!” …… 阮小姐似乎不在乎别人的看,时不时跟严宽聊一些港圈的娱乐八卦。 看得出来,她真的很喜欢港风。 严宽就索性投其所好,半真半假跟她聊了起来。 跟美女作伴,似乎连路程都变远了,两人很快就来到了黑石山。 “前方就是那个废弃煤矿?” 阮小姐手搭凉棚,向远处望了一眼。 “没错,阮小姐对煤矿很感兴趣吗?”严宽装作漫不经心的问道。 主要是想试探一下对方的真实目的。 在这大山里,除了山货之外,也就只有煤矿,值得别人惦记了。 “煤矿可是暴力,谁不感兴趣啊?可就算是有兴趣,我也插不上手,更何况未来的蓝海在外贸,这也是我未来投资的方向。” 闻听此言,严宽忍不住,连连点头。 果然跟自己猜想的一样,这个阮小姐的目光还真是长远啊,竟然这么快就嗅到了商机。 现在人们的梦想还是端上铁饭碗,敢于冒险下海创业的人还真不多。 “对了,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你怎么对外面的事情这么了解?”阮小姐突然问道。 “从报纸上看的。” 严宽笑了笑,说道:“我们这里糊墙、糊顶棚都是用报纸,几分钱就能买一堆,我晚上睡不着的时候,就看墙上的报纸,自然就知道了。” “原来是这样!” 阮小姐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随即表情就不像刚开始那么清静了。 甚至连话都少了,脸上也恢复了那冰冷的气质。 显然是对严宽失去了兴趣。 她的变化,自然瞒不过严宽的眼睛。 原来她之所以对自己另眼看待,只是单纯的好奇呀…… 明白这点之后,也不知道为什么,严宽竟然突然感觉到有些失落。 “阮小姐,你收这么多药材、山货想要干什么呀?” 严宽开始没话找话。 “跟你有关系吗?” 阮小姐冷淡的回了一句。 都说女人翻脸的速度比翻书还快,这下严宽是彻底感受到了。 可是这前后落差未免也太大了! “妈妈说城里的女人都是势利眼,用不着你的时候就会把你甩到一边,看来这话还真有道理呀。” 无奈的摇了摇头,严宽按照记忆,向之前去过的小水洼走了过去。 上回他带回去的鱼干,大家都喜欢吃,所以这次做足了准备,要多弄几条回去。 四舍五入,也算是带阮小姐打过猎了。 水洼里的水又少了不少,里面的大鱼清晰可见。 严宽也不废话,当即把新买的钓线绑在了箭上。 “你这是在干什么?” 见到严宽的动作,阮小姐突然来了兴趣。 “跟你有关系吗?” 严宽立即用她刚刚说过的话,反唇相讥。 “你……” 阮小姐眉毛一扬,突然噗嗤一声笑了起来,“没想到你这个小家伙,这么记仇!” “小家伙?” 严宽顿时有些不开心了。 “你十九岁,我二十九岁,叫你一声小家伙不可以吗?”阮小姐问道。 严宽摇了摇头,没有解释什么。 他表面上看起来,只有十几岁,但心理年纪,可远比对方要大多了。 将钓线绑在箭上之后,严宽立即拉弓瞄准。 “嘭!” 弓弦颤动,那根箭直接就插在了黑鱼身上。 黑鱼吃痛,立即往深处游走。 严宽也不着急,而是稳稳踩住了钓线。 钓线的一端绑在箭上,另一端则缠在一个摇把上。 很快,那黑鱼就跑不动了,渐渐浮出了水面。 严宽则坐在岸边,慢条斯理的摇着摇把,那钓线开始收缩,连带着把黑鱼也拉了上来。 “还能这么捕鱼?” 阮小姐就像见到了新大陆一样,眼睛都亮了起来。 “这叫涉猎,从古代就有,不过古代可没有这么坚韧的钓线。” 严宽耸了耸肩,随意的说道。 “你这小家伙知道的东西可真不少,我真怀疑你的身体里是不是有另外一个灵魂。” 第七十六章 猞猁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严宽暗道不妙,偷眼看了阮小姐一眼,见到脸色没有异样,这才微微松了一口气了。 “这女人太聪明了,以后还是少在她面前说话比较好。” 打定主意,严宽也就没跟她闲聊,依旧按照刚刚的办法,连射了三条大鱼。 这水洼很浅,鱼背几乎都要露出水面了,所以射鱼十分简单。 但严宽也不想竭泽而渔,所以一共射了四条鱼,也就罢手了。 这也是猎人的规矩,千万不能赶尽杀绝,否则后代就没得吃了。 这鱼很大,虽然只有四条,但也够一家人吃上个把月了。 “奇怪啊,这么一个小水洼,哪来这么多大鱼?它们平时吃什么啊?”阮小姐问道。 “这还不简单,大鱼吃小鱼呗。” 严宽指了指旁边的空地,说道:“你瞧到了吗,这地里都是细沙,说明这里是河床,等汛期到了,水位一涨,这里就会变成河流。” “你再看看山上的石头,有没有明显的颜色分界线?那就是水位线。” 阮小姐顺着严宽的手指方向看去,不禁点了点头,说道:“你懂得还真多,干脆别留在这山沟沟里了,跟我一起出去闯荡怎么样?” 如果换个其他农村孩子,听了这话,肯定想都不想就答应了。 可是严宽却不一样。 他上辈子就是在城市里长大的,该享受的都已经享受过了。 现在这个年代,可远没有二十一世纪精彩,能娱乐的地方也十分有限。 对他几乎没有任何吸引力。 所以严宽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就摇了摇头。 这显然出乎了阮小姐的预料。 她有些奇怪地望了严宽一眼,“你为什么不想出去看看?难道你想一辈子守在这穷乡僻壤?” 严宽笑了笑,说道:“你说这是穷乡僻壤,我却说这是世外桃源,与其住在钢筋丛林里,我倒宁可在这白山黑水里过些悠闲的日子。” 说着,他伸开双手,闭上眼睛,用力吸了一口气,尽情享受大自然的味道。 “悠闲?” 阮小姐眨了眨眼睛,随即摇了摇头,说道:“听你的口气,一点都不像个十几岁的孩子,倒更像是个退休的老干部,我爷爷就经常这样说话。” “我倒觉得生命很有限,不应该困在同一个地方,应该趁着年轻,到处去看看,去闯闯。” 她也站了起来,爬到一个小山坡上,踮起脚尖向远处眺望。 人各有志。 严宽自然没有跟她争辩什么,而是开始处理鱼肉。 一般来说,大鱼的味道都会很寡淡,若不是家里真的穷,根本就不会有人吃。 可这鱼却十分特殊,肉质十分紧实。 严宽已经准备弄点鱼苗,回去搞养殖了。 到时候每天在自己的鱼塘里晒晒太阳,钓钓鱼,也挺爽的。 “孙大脑袋家里搞过鱼塘,回头问问怎么搞。” 心中想着,严宽抬起头来,正想招呼阮小姐回家,却惊讶地发现她已经不见了。 大黑和小黑也失踪了。 “阮小姐!” 严宽叫了一声,根本没有人回应。 那把猎枪也放在不远处的小山坡上。 “遭了!现在野生动物这么多,她连枪都不带,万一遇到熊瞎子什么的……” 严宽不敢再想下去,也顾不上鱼了,连忙拿起猎枪,一边叫喊,一边搜寻她的踪迹。 现在已经是春天,山里的雪早已化了,无法追踪足迹。 然而,只要有人活动的地方,就一定会留下痕迹。 观泥痕,辨草色也是猎人的必备技能。 “她似乎是往山上爬的!阮小姐是我带到山上来的,她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我的良心上也过意不去。” 严宽看了看周围被折断的树枝,没有任何犹豫,连忙向山上跑去。 越往高处走,山上的绿植越少,而且这里的山上都是石头,很难找到踪迹。 就在严宽焦急万分的时候,突然听到一阵犬吠,小黑跑了过来。 不用严宽吩咐,小黑又转头跑去。 严宽大喜,握紧枪,紧随其后。 很快,小黑在一块大石前停下,对着下面叫了两声。 严宽连忙爬上大石,向下一看,下边原来是个山谷。 阮小姐正坐在谷底,捂着腿,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 “阮小姐,出什么事情了?”严宽问道。 “我在那里采人参,一不小心踩到碎石,滚了下来,扭伤了腿。” 说着,还扬了扬手上的人参。 看她的样子,似乎没有受太重的伤,严宽微微松了口气,这才绕路走下山谷,给她检查了一下腿。 “没事的,只是扭伤,没有伤到骨头,静养两天就没事了。”严宽道:“你怎么跑这么远也不告诉我一声?” “谁说我没叫你?你只顾在那里钓鱼,我喊了你几声,你都没有回应。”阮小姐有些埋怨的说道。 严宽连忙赔礼道歉,正要把她背起来,阮小姐突然说道:“不行。”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要避嫌吗?”严宽有些无奈的翻了翻白眼。 “不是。刚刚我掉下来,有一只猞猁跟了过来,明显把我当猎物了,幸好有大黑在,把它赶跑了,我担心它再回来,你背着我没法开枪。” 阮小姐连忙解释。 “猞猁?这可是好东西啊!” 严宽心头一喜。 这片山他已经来过很多次了,见过不少猎物,唯独没有见过猞猁。 这玩意儿也浑身是宝,连尿都能卖钱。 高兴归高兴,但严宽却一点都不敢大意。 因为这种畜生的体型虽然不大,但身手异常矫健,而且十分凶猛,体型比它大几倍的鹿,都能轻易放倒。 “那我先搀着你,慢慢走。” 严宽一手搀扶着她,一手拿着枪,慢慢回到山坡上。 这时大黑也跑回来了,趴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着气。 严宽摸了摸它的头,本想安慰它一下,可是却觉得手心有点黏黏的。 低头一看,只见手心里全都是血迹。 他吓了一跳,连忙拨开大黑的毛发,只见它的脖颈处,有一条长长的伤口。 白肉都翻了出来。 “那只猞猁这么厉害吗?”阮小姐问道。 第七十七章 投毒 “不是猞猁抓的,这是枪伤!” 严宽的眉头早就已经皱了起来。 因为它能闻到一股淡淡的火药味,而且大黑伤口上,有烧过的痕迹。 这明显是被高速子弹,擦着头皮过去的。 只要再偏一点,大黑早就完蛋了。 “这么说起来,刚才我的确听到一声巨响,只是山谷里的回声太响了,我还以为是矿山上在爆破……”阮小姐道。 严宽在附近转了一圈,并没有发现其他人的踪迹。 打猎误伤是难免的事情,所以严宽也没有太过放在心上,便将阮小姐背下山去。 等来到小水洼,他又吃了一惊。 因为被他放在岸边的四条大鱼,已经只剩下鱼头了。 鱼身早就已经不知道被什么野兽给撕得七零八落了。 “奇怪啊,究竟是什么野兽会做出这种事情来?这么好的鱼肉都不吃,是为了单纯的恶作剧吗?”阮小姐问道。 “它不吃鱼肉和鱼头,是因为鱼身上有更好吃的东西。” 严宽叹了口气说道。 “更好吃的东西?” 阮小姐走了过来,用木棍扒拉了一下鱼肉,发现内脏什么的都在,实在不知道缺少了什么。 严宽也不卖关子,直截了当的说道:“你没发现鱼籽不见了?” “鱼籽?” 阮小姐顿时恍然大悟,说道:“你不说我差点忘了,现在正是鱼类的产卵期,所以这些鱼才长得这么大,这么肥,可是什么野兽会喜欢吃鱼籽呢?” “当然是熊了。” 严宽立即就下了结论。 “你咋知道的?”阮小姐一脸好奇的盯着严宽。 严宽说道:“熊是杂食类动物,在物资匮乏的情况下什么都吃,可是在物资充足的时候就会十分挑食,鱼籽是它最喜欢的。” 一边说着,他开始用小木棍扒拉草丛,果然发现了几坨粪便。 粪便中还有没有消化的浆果。 熊的领地意识极强,而且十分狡猾,它会装作人畜无害,然后趁人不被猛的发动攻击。 严宽现在需要照顾阮小姐,没办法分神,只好放弃了猎熊的打算,背起阮小姐慢慢往回赶去。 然后又给大黑上了药。 幸好大黑伤的不重,上完药之后就没有什么大碍了。 见到严宽背着阮小姐回来,乡亲们更是瞪大了眼珠。 “严宽这小子真可以呀,上山的时候还保持着距离,现在都已经开始亲密接触了!” “以前我咋没看出来这家伙这么懂女人!早知道俺就向他取取经了。” “这你们就不懂了吧,城里的女人都开放,一男一女刚见面,就敢脱鞋上炕,完事之后各走各的。” “真羡慕城里人啊,俺以后也要进城。” …… 听了这话,严宽顿时感觉到一阵尴尬,只好狠狠瞪了他们一眼。 而那几个闲汉也不在乎,议论的声音反而更大了。 而阮小姐则始终保持着沉默。 晚上时,就有两个人把阮小姐给接走了。 这两人都是小平头,皮肤黝黑,一脸的精悍,一看就来历不凡。 阮小姐究竟是什么身份,严宽也暗中打探过,可依旧没有什么眉目。 三天后的一个夜里,严宽睡得正香,突然听到院子里的大黑狂吠了起来。 “大黑早已熟悉了邻居们的脚步声,从来不乱叫的,今天怎么这么反常?” 严宽心中好奇,便拿着手电筒走了出来。 只见大黑和小黑都弓着身子,面朝围墙。 这是防备的姿态。 说明墙那边一定有什么东西。 严宽手电筒的灯光打了过去,仔细一看,在靠近墙根的地方,竟然有一个鸡腿。 “奇怪啊,谁这么有钱,竟然把这么大一个鸡腿,扔到我家院子里?” 虽然旱灾已经过去了,但大家刚刚播种没多久,谁家也没有余粮啊,怎么可能往人家家里扔鸡腿? 严宽马上意识到不对,找来一根木棍,将鸡腿挑了起来,果然闻到一股浓烈的农药味。 “有人在鸡腿里投了毒!可是我也没得罪过谁呀,为啥要往我家里投毒?” 严宽知道这件事非同小可,连忙把母亲叫了起来,跟她商量。 严母生性善良,宁可吃亏也不会欺负别人,自然也不可能有仇人。 娘俩聊了半天,也没想到什么可疑的人。 “会不会是徐莺莺?”严宽问道。 “你这孩子越来越没大没小了,那可是你大娘!” 严母瞪了严宽一眼,“再说了,咱们两家虽然有点矛盾,但她也不至于下这么毒的手啊。” “妈,你还是太善良了,不知道人性的险恶,咱们家的日子越来越好过,以徐莺莺的性格,不捣乱我才觉得奇怪呢。” 严宽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 母亲就会把人往好里想,一点都不知道防备别人。 “按理说应该不会啊!”母亲还是不相信。 严宽道:“这个简单,咱们试一试就行了。大黑的鼻子很灵,它自己会去找投毒者的。” 说完,他立即打开门,把大黑放了出去,然后拿着鸡腿在它面前晃了晃。 大黑很通人性,立马明白了严宽的意思,门刚一打开就跑了出去,一路跑到徐莺莺的家门口,然后便蹲了下来。 “果然如此!我就知道!” 严宽哼了一声。 虽然他早就知道去徐莺莺不是好东西,可也没想到这家伙竟然这么坏! “真没想到,她竟然会做出这种事情!不行,俺得就去告诉大队长。”母亲说道。 “没用的!”严宽摇了摇头说道:“咱们没有证据证明是她下的毒,到时候她一口否认,咱们一点办法也没有,说不定还会打草惊蛇。” “那咋办啊?”此时,严母也有些慌了。 她一向与人为善,从来没有跟人红过脸,出了事情也不知道怎么应对。 严宽想了想,说道:“反正知道投毒者是谁了,以后咱们小心点就是了,我相信狐狸总会露出尾巴的。” 接下来的几天,严宽一直都注意着大娘一家的动静。 徐莺莺似乎也有所察觉,接下来的几天都没有任何动作。 只是每次她从家门口经过的时候,都会引得大黑狂吠。 最后她干脆绕远路,也不从家门口经过了。 第七十八章 大白兔奶糖 严宽还以为她改邪归正了,也就渐渐放下心来。 可是很快他就察觉到了不对。 自从严宽,上次把野猪分给大家之后,乡亲们都把他当成了英雄。 可不知道为什么,大家伙一夜之间,好像就变了个人似的。 有的时候,严宽见到别人聊天,刚想去凑凑热闹,大家一见是他就连忙走掉了。 就像是见到瘟神一样。 这天,严宽又听到有人在议论自己,便装作若无其事地走了过去。 果不其然,正在热火朝天闲聊的几个人,一见到严宽,马上就闭上了嘴巴。 严宽朝他们笑了笑,转身离去,只不过没有走远,而是躲在了拐角处。 “哎呦,吓死俺了,刚刚他向俺走过来,俺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太邪性了,俺也觉得浑身发冷。” “看来传言不假,这家伙还真是个扫把兴。” “谁说不是呢!他先把他爹克死了,又把母亲克的得了重病,连他自己也差点一命呜呼,甚至就他那个大伯,也差点因为他死在林场,能不邪性吗?” “这就是报应啊,谁让他天天去打猎呢!那山神爷能不怪罪吗?俺瞧着,他绝对活不过二十岁。” “哎呦,俺还吃过他送的野猪肉呢,该不会也被他克吧?” “啥也别说了,以后离他远点吧。” …… 听了众人的议论声,严宽的眉头也皱了起来。 自己好端端,怎么就成扫把星了? 父亲去世和母亲得病之前,严宽可还没去打猎呢。 这能混为一谈吗? “肯定是有人故意在抹黑我。” 严宽几乎都不用想,就能确定,一定是徐莺莺干的。 “这个疯婆子,从我身上占不到便宜,就开始暗地里使下三滥的手段了!” 虽然知道了始作俑者,但严宽却一点也不生气。 他只想照顾好母亲和妹妹,过好自己的日子。 至于其他人有什么看法,他才不在乎呢。 “你们把我当瘟神更好,干脆以后大家不要来往了,省得又从我家拿东西。” 回到家,刚一进门,严宽就听到妹妹在哭。 一问才知道,村里的孩子们都不愿意跟她玩。 母亲虽然没说什么,但看她的表情,显然也听到了不少风言风语。 “该吃饭了,你哪儿去?” 见到严宽去推自行车,严母连忙问道。 “我去集上买点猪肉,咱们改善伙食。”严宽道。 “改善伙食?咱们天天吃肉,这伙食还不行啊?你有钱不攒下来,将来娶媳妇儿怎么办?”严母抱怨道。 她来来去去就那么几句话,严宽听得耳朵都快磨茧子了。 严宽道:“儿孙自有儿孙福,你不用老操心我的事儿,钱不就是用来花的?如果不花,那就是纸,别人不愿意跟咱们来往,更好,怎么就瞧瞧谁能把日子过后。” 虽然家里有吃不完的猎物,但这玩意儿味道太骚,必须得用重油重盐,吃多了也难受,而且还对身体不好。 不如买家猪肉实在。 “俺要吃果丹皮,要吃大白兔奶糖。” 一听严宽要去赶集,严小玲立马就不哭了。 “吃什么大白兔奶糖?那东西多贵呦,买点关东糖就行了,家里还有这么多爆米花呢。”严母连忙出声阻止。 上次严宽买了些大白兔奶糖,可把妹妹高兴坏了。 看到妹妹吃得高兴,母亲也开心。 毕竟家里穷,两个孩子都没吃过什么好东西。 可当知道大白兔奶糖的价格之后,她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非要严宽把剩下的给退了。 严宽说退不了,她就把奶糖藏了起来,开始“限量供应。” “俺不爱吃爆米花。”严小玲嘟着嘴说道。 一听这话,母亲顿时急了,“你还挑上了?爆米花哪儿不好吃了?人家想吃还吃不上呢,你看谁家孩子天天吃爆米花?” “这钱可都是你哥冒着生命危险赚来的,不留着娶媳妇儿,都给你买零食啊?” 严小玲也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可贪吃是小孩子的天性,听母亲不让买,她的眼泪一下子就流了下来。 “妈,她爱吃就吃呗,几块奶糖也花不了多少钱,我少买点就行了。”严宽连忙出声打掩护。 一听这话,严小玲顿时破涕为笑。 见严宽都这么说了,严母也就没有再坚持,只是叮嘱他一定要少买。 一路无话,严宽还快就来到了镇上,直接去了国营商店。 现在这年代,也没什么好吃的零食,大白兔奶糖就已经是顶级奢侈品了。 买了两大包奶糖,严宽又称了些果丹皮、山寨片、江米条、橘子罐头,还有两大袋动物饼干。 以前妹妹哭的时候,两块动物饼干就能把她哄好。 而且,明明所有动物饼干都是一个味儿,可她还给排了序。 说什么兔子最好吃,其次是鸡,然后是大象…… 买了一大堆,正好装满了一麻袋。 见到严宽一口气买了这么多零食,一旁的小朋友看了看自己手上,立即就扯着妈妈的裤子哭了起来。 “哭什么哭?那东西吃多了生病,还可能吃死了。” 孩子的母亲狠狠瞪了严宽一眼。 严宽自然也不理会。 只是当他走到门口的时候,分明听到那个妈妈骂了一句,“一个暴发户,牛什么牛?” 严宽本来想反唇相讥的,可仔细一想,自己跟暴发户貌似也没什么区别。 人家暴发户做生意,也是有赚有赔。 而严宽,只要有一把枪,就旱涝保收。 事实证明,学会一门手艺有多么重要。 “宽哥,真是你啊!” 严宽正准备去买猪肉,突然听到有人叫自己。 转头一看,许婷正站在商店门口的台阶上。 她穿着白衬衫、西裤、皮鞋,没扎头发,看起来英姿飒爽,透露着几分干练。 “上次见她,怎么没觉得她这么漂亮?” 严宽忍不住多打量了她一眼,越看越觉得漂亮。 不过略一思索,就明白了。 她可是国营饭店的服务员,那个地方对长相可是有要求的,长得差的,根本就选不上。 只是当时两人之间闹了点不愉快,严宽根本就没注意到她的长相。 第七十九章 大兰子的秘密 “许婷啊,几天没见,气色越来越好了。”严宽也笑着打了声招呼。 上次她已经当面道过歉了,严宽可不是那种得理不饶人的人。 更何况,就算是看在大兰子的面子上,严宽也不能不原谅她啊。 “这多亏了你啊,我正准备找时间去感谢你呢。” 许婷道:“以前我吃熊胆,吃一瓶都不太管用,可上次你卖给我那些,我就吃了一顿,马上就舒服了。” “我也不咳嗽了,也不失眠了,嘴里也没苦味儿了。” “我还专门去问了一个医生朋友,她说你卖的熊胆粉是特殊调制的,比普通的熊胆贵用,还说有时间,让我介绍你们认识呢。” 果然是人逢喜事精神双。 今天的许婷就像是变了个人一样,整个人都显得十分明媚。 “行,有时间再说吧,那什么,你先帮,我得回去了。” “别介,好不容易来一趟,哪能这么走啊,我请你吃饭,你非去不可!” 许婷一把就拉住了自行车的后椅架。 别看她瘦瘦弱弱的,力气可真不小,就这么一拉,严宽就再也骑不动了。 “我真有事儿,下次吧。”严宽连忙求饶。 “有啥事儿?” “我得去买猪肉。” “买猪肉?找我啊,你忘记我是干啥的了?我跟你说,你从市场上买的那些猪肉都太瘦,我知道哪里的猪肉肥。” 无论严宽怎么求饶,许婷都不肯撒手,无奈之下,只好跟她去了国营饭店。 许婷也很大方,点了好几个硬菜,不时问问严宽的意见。 后厨几个男服务员,掀开门帘子瞧着严宽,目光有些不善。 漂亮的女人,不管在什么年代,都不会缺少追求者,这个时候,在她身边可就太危险了。 严宽不想拉仇恨,所以只顾吃菜。 当许婷跟他聊天的时候,他也只是随便应付两句。 “哥,你还生我气呢?”许婷显然是觉察到了严宽的冷淡,顿时有些不开心了。 “没有啊,我哪有?”严宽连忙矢口否认。 “既然不生我气,那你怎么不跟我说话?” 严宽没有说话,只是向后厨那边使了个眼色。 许婷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顿时噗嗤一笑,说道: “你管他们干什么?这些家伙就跟有病似的,把饭店里的女服务员都当成了他们的私有财产,别人一靠近,他们就盯着看。” “放心吧,他们就看看而已,不敢干什么。” 她故意提高了声音,就好像担心别人听不到似的。 听了她的话,那几个男服务员也很识趣地离开了。 “舔狗啊!” 严宽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 就是因为有这些舔狗,才滋生了一大批小公主。 没想到现在这个年代也是这样的,一点改变都没有。 许婷道:“哥,大兰子不是说你枪法很厉害吗?怎么还怕他们几个?” 闻听此言,严宽刚吃到嘴里的菜,差点卡在嗓子眼里,“你想什么呢,我枪法厉害,也不能用来打人啊!” “胆小鬼!” 许婷小声嘟囔了一句,随即问道:“哥,你那熊胆粉,能不能赊给我点?” 来了,到重点了…… 严宽早就知道,她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又是客套,又是请客,又是帮买猪肉,都是为了这句话做铺垫。 跟熊胆粉比起来,请吃顿饭,才花几个钱啊。 “不是不能赊,实在是我也没有多少啊,家里就能点儿,还不够我妈吃呢。” 严宽故作为难地说道。 “你不是会打猎吗,只要去山上转一圈,熊胆不就手到擒来了吗?” 本来,听了严宽的上半句话,许婷都快笑出声音了,可是听了后半句话,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就消失了。 “你说的倒轻巧,你以为猎物躺着让你去打啊?那是野兽,会发击的,而且,为了保护生态,每年能打什么猎物,打几只,都是有规定的。” 严宽有些无奈地翻了翻白眼。 “这样啊……” 许婷的脸上突然闪过一丝失落,随即似乎想到了什么,“哥,我告诉你一个关于大兰子的秘密,你就赊给我点熊胆粉,怎么样?保证你不亏。” “什么秘密?”严宽一下子来了精神。 只要是跟大兰子有关的,他在很感兴趣。 于是,许婷就把嘴唇凑到严传的耳朵边,把秘密说了。 严宽听了之后,面上也是一喜,“她真说过喜欢我。” “我骗你干啥?大兰子说过,你这人有本事,有担当,也不像别的男人那么油嘴滑舌,她还说了,再考验你一段时间,就答应嫁给你。”许婷婷道。 严宽顿时大喜,当即答应下次再来,直接送她点熊胆粉。 许婷当然是喜出望外,一口一个哥的叫,不时的夹菜、倒酒。 很快,许婷帮忙买的猪肉也送到了,半扇,每斤按的一块五。 严宽检查了一下,肥肉很多,这个价格可太实惠了,显然也是许婷的功劳。 严宽酒足饭饱,告辞离开,回到村子之后,他特意在村里转了两圈才回家。 村民们依旧离他远远的,但目光却始终盯着他自行车上的半扇猪肉。 对大部分人来说,也只有过年的时候,才能吃点杀猪菜。 像严宽这样,隔几天就买半扇猪肉的人,别说小小一个老牛沟了,恐怕整个镇子都找不出第二个了。 见到严宽买了这么多零食,严小玲别提有多开心了,当即抓了一大把奶糖和果丹皮,就要出去。 “别出去乱送人,这东西多贵啊。”严母连忙提醒道。 “俺不是送人,俺拿到他们面前吃,故意馋他们。” …… “宽哥,咱们什么时候再上山啊?” 严宽正在厨房,给猪肉焯水,突然听到有人叫自己。 转头一看,只见一个白白胖胖的人,正站在家门口。 “你是狗娃?”严宽仔细看了他一眼,有些疑惑的问道。 “咋?这才几天不见就不认识俺了?”狗娃眨了眨眼睛。 “不是,你咋变这么胖了?”严宽围着狗娃转了几圈,越看越是吃惊。 他印象中的狗娃又黑又瘦,像个十四五岁的孩子。 可眼前这人却是白白胖胖,浑身上下都透着精神。 第八十章 奔小康 这才几天没见,怎么就像变了个人一样? “天天吃饱了睡,睡好了吃,可不就变胖了?这也多亏了你呀,天天给俺送肉送糖,俺娘说了,以后就让俺跟你混了。” 狗娃嘿嘿一笑,面容竟有些憨厚,倒有点儿像孙大脑的了。 他生病这几天吃的好东西,比他十几年吃的都多。 他母亲说了,一定要跟着严宽好好干,将来也过上顿顿吃肉的好日子。 吃饭时,狗娃自然也留了下了来,有些神秘兮兮地问道:“哥,你最近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 “为啥这么说?”严宽看了他一眼,淡淡地问道。 “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啊?现在村里到处都在传你的闲话,一会儿说你扫把星,一会儿说你得罪了山神。” “俺琢磨着有人要搞你,所以才特意来跟你说的。” 狗娃特意压低了声音。 看得出来,他是很关心严宽的,身子刚好一点,就来报信了。 对此,严宽倒是一点都不在乎,说道:“他们爱说什么就说什么吧,反正我又不会少一块肉。” “不怕贼偷,就把贼惦记啊。”狗娃还是显然有些担心。 正说着,严小玲哭着跑了回来。 严宽连忙问她怎么回事。 小玲说她被村子里的几个孩子给欺负了,还把她的零食给抢走了。 “这些小兔崽子们,竟然还学会抢东西了!” 狗娃一拍桌子就跳了起来,说道:“妹子别害怕,哥帮你教训他们。” 说完便要拉着严小玲出去。 严小玲顿时眉开眼笑,可严宽却皱了皱眉头,说道:“小孩子的事情,你别乱掺和,坐下吃饭喝酒。” “啥?” 狗娃有些错愕的看了严宽一眼,问道:“她是你亲妹子不?你亲妹子被欺负了,你还有心情吃饭喝酒?” 严小玲同样是一脸疑惑的盯着严宽。 显然不明白自己的哥哥,为什么不帮自己。 严宽慢条斯理的夹了一口菜,说道:“你帮得了她一次,还能帮得了她一万次啊?你总有不在她身边的时候吧?就算你把人家孩子打一顿,也是治标不治本。” 似乎觉得严宽这番话很有道理,狗娃想了想,便又坐了回来,问道:“那你倒是说一说,怎么才能治本?” 他的脑瓜子虽然灵活,但他也知道自己可远没有严宽聪明。 “不说这事儿了,我心里有数,现在你身体好了,咱们可以办正事了。” 严宽给他倒了一杯酒,岔开话题,开始讲述自己的计划。 其实也很简单,就是抓住现在的风口,带领大家去山上挖药材,然后通过阮小姐变现。 只要站在风口上,就算是一只猪也能飞起来。 严宽也没有那么大的报负,不想成为世界首富,只要照顾好家人,带领乡亲们奔小康就已经满足了。 而现在就是一个很好的机遇。 不过这个窗口期不会太长,等那些有权有势的人注意了之后,就会垄断销售渠道,自己种植药材。 他们这些散户,恐怕连汤都喝不上了。 所以必须要抓紧时间。 “那些烂草根真这么宝贝啊?” 听到严宽说一斤药材比猪肉还贵,狗娃顿时瞪大了眼睛。 山上的药材多了,平时连猪都不吃,也只有野山参什么的能卖上一点钱。 那玩意儿很稀少,而且都长在碎石堆里,正常人不会冒着生命危险去采药的。 严宽笑了笑,说道“宝不宝贝我不知道,但是有钱人相信那些能救命,自然就愿意花高价买……你也知道有钱人都怕死,哪怕求个心理安慰,人家也愿意倾家荡产。” “行,俺跟你干!” 狗娃想都没想,便说道:“别说是挖药材了,只要你发句话,就算是让俺上刀山下油锅,俺都不会皱一下眉头。” 听了这话,严宽也是有些无语。 采药而已,至于弄得这么悲壮? 顿了顿,严宽才继续说道:“这事先不要传出去,就咱们几个知道就行了,等成功交易一次,见到了现钱,再通知大家,免得大家失望。” 说完之后,他见狗娃半天没有说话,抬起头来才发现对方一直望着自己,不由得瞪了他一眼,“吃饭喝酒啊,你看着我干啥?看着我能饱?” 狗娃道:“俺是想不明白,有这赚钱的好事儿,你干嘛不自己捂着,而要分享给大家呢?” “你瞧村里那些王八蛋,吃了你给分的猪肉,也不说句好话,天天在你背后乱嚼舌根,还欺负你妹妹。” “要是俺,俺才不会带这些白眼狼赚钱呢。” 其实严宽也不是那种滥好人。 只是你生活在村子里,就免不了要跟别人打交道。 像现在这样总是被孤立,严宽可以不在乎,但是母亲和妹妹呢? 妹妹之所以被其他孩子欺负,还不是因为别人嫉妒? 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 村民们当然不会对一个小姑娘怎么样,的那些孩子下手没轻没重,万一要弄出事了呢? 严宽可不想妹妹出事。 酒足饭饱之后,严宽送狗娃离开,正要回来,便见到了站在不远处的徐莺莺。 没等她说话,大黑就已经从院子里跑了出来,直接向她扑了过去。 “严宽,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管好你的畜生?” 徐莺莺顿时被吓得脸色苍白,扯着喉咙喊道。 显然上次被大黑撕咬的经历,她还没有完全忘记。 “我也想管,可是它不听话呀。” 严宽摊了摊手,做出一个无可奈何之状,说道:“大黑别的优点没有,就是有恩必报,有仇也必报。” “谁要是对它不好,它能记一辈子,见一次咬一次,你该不会做了什么对不起它的事情吧?” 一边说着,他一边注意着徐莺莺的表情。 果然,听了他的话之后,徐莺莺的目光分明有些闪躲,但还是吊着嗓子说道: “俺怎么可能得罪一条狗?再说了,这畜生不是活得好好的吗?你赶紧让他滚蛋!” 此时,大黑已经冲到了她的面前,二话不说,便将其扑倒在地。 第八十一章 失踪 不过大黑很有分寸,并没有咬她,只是在她耳边狂吠。 严宽本来想一鼓作气,让她承认投毒的事情,突然闻到一股尿骚味。 低头一看,只见徐莺莺的裤腿已经湿。 于是便把大黑召了回来。 他也没有理会在那里瑟瑟发抖的徐莺莺,直接去了四爷家。 自从收了严宽当徒弟,四爷的日子可美了,天天北大仓喝着,小红梅抽着,偶尔出去下下棋,遛遛弯儿,过上了退休的生活。 刚一进院子,严宽便听到一阵嗡嗡的声音。 转头一看,原来声音是从一个木头箱子里传来的。 “是上次弄的那个野蜂。” 严宽走过去一看,只见木头箱子下边放着一个罐头瓶子。 金黄的蜂蜜正从箱子的缝隙里流出来,一滴滴滴到瓶子中。 “俺刚做好饭,你闻着味儿就来了?”这时大兰子从屋里走了出来。 “这是啥话?我又不是狗。”严宽翻了翻白眼。 “我看你就是一只狗,还是一只赖皮狗。”大兰子哼了一声,端着碗进了屋子。 四爷一见严宽,也是乐呵呵的说道:“你这臭小子,一点熊胆粉,卖人家这么贵?俺怎么没看出来你还有做奸商的潜力?” 严宽道:“谁叫她狗眼看人低呢,要不是看在您的面子,她就是再出十倍的价格,我也不卖。” 四爷抽了口烟,说道:“从小在城里长大的姑娘都是那样的,娇生惯养脾气大,但本性不坏。” 严宽点了点头。 他来的时候已经吃过饭了,便坐到了一旁。 爷俩又闲聊了几句,严宽在开门见山说道:“四爷,我有几个朋友也想学认草药,你瞧你能教不?” “这有啥不能的,又不是啥好玩意儿,赶明儿你都带过来让我见见。”四爷几乎想都没想,就一口答应了。 大兰子问道:“你找这么多人,学认草药干什么?” 严宽道:“我瞧着最近药材市场挺火热,就想带着乡亲们赚点钱,免得以后再饿肚子。” 一听这话,大兰子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严宽看在眼里,心中不禁暗笑。 许婷说过,大兰子对他其实也有意思,但是还想考验一番。 所谓考验,就是看一看他有没有男人的担当。 而严宽的这个举动,正是投其所好。 一个男人,如果只顾着自己,就算再有本事也没啥用,可若是愿意帮助别人,格局一下子就高了。 每个人都有慕强的心理。 女人更是这样。 严宽心中暗笑,但嘴上却不会说出来,只说要带领乡亲们奔小康。 “这是好事!” 四爷抽了口烟,说道:“咱们祖祖辈辈都生活在这山沟子里,理应互相帮衬着点,你小子行啊,以前俺小瞧你了。” 说着,拍了拍严宽的肩膀。 大兰子则哼了一声,说道:“就不知道他是不是三分钟的热度。” “走着瞧啊。” 严宽笑了笑说道:“瞧我给你带的啥。” 说着,掏出一大把大白兔奶糖。 这玩意儿可是稀罕货,不仅小孩子爱吃,大人也受不了诱惑。 大兰子也没有客气,直接就收了下来,就连四爷也尝了一块。 等严宽回到家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以往,一见到他回家,大黑就会连忙冲过来,可这两天总是病恹恹的。 严宽本来以为它生病了,可也不知道是啥病。 “改天去镇上,找个兽医瞧瞧吧。” 严宽有些担心他是不是误吃了毒药。 摸了摸大黑的头,严宽才回到自己的房间。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孟大壮就火急火燎的跑了过来说道:“哥,外边有个凶巴巴的人找你。” “谁呀?” “俺不认识,他让俺叫你起来,要不就揍俺。” 孟大壮有些委屈巴巴的说道。 严宽这才穿上衣服来到门外,当见到门口的大汉后,忍不住笑了,“海子哥,什么风把你吹来了,快里边坐。”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跟严宽拜过把子的海子。 “俺就不去坐了。” 海子叹了口气,说道:“实不相瞒,俺这次来,真的有事儿求你。” “这是什么话,咱们兄弟之间还用说求吗?有什么事你就直说,只要能帮上忙,我绝对不说一个不字。”严宽连忙拍了拍胸口。 上次如果不是海子哥帮忙,他也不能把自己的钱要回来,还白得了一大兜子子弹。 “好,那我就直说了……” 海子也不犹豫,便把事情的前因后果给说了。 其实也很简单,就是他有一个哥们儿,在山上干活失踪了,怎么找也找不到,所以才求助有经验的严宽。 “人口失踪应该报警吧……”严宽皱了皱眉头。 “这事儿可不能报警啊。” 海子连忙压低了声音,说道:“我那哥们儿是在煤窑里打工的,你要是报了警,煤窑就查封了。那东家可是有实力的,咱们得罪不起。” “而且,有不少人都指着门煤窑和炭厂吃饭呢,要是查封了,大几百口子人都得饿肚子。” 听了这话,严宽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黑煤窑。 严宽记得,黑煤窑一直都很猖獗,有些山表面上看着很正常,其实里面早就挖空了,经常塌方,一死就是好多人。 直到奥运会前后才被彻底取缔。 那时,国家的轻工业已经起飞了,到处都有厂子,所以窑工们也有地方可以赚钱,不至于饿肚子。 但是现在可不一样啊。 全家人都指着一个壮劳力生活呢,要是失去这份工作,一家人都得饿死。 见到严宽半天没有说话,孩子连忙说道:“要是有其他办法,哥绝对不会来找你,可我什么办法都想过了,实在是找不到人。” “我也问过,跟他一起玩挖矿的人,都说他自己进山了。” “我知道兄弟你擅长追踪,所以才厚着脸皮来找你的,哥也不想给你找麻烦,可我那哥们儿失踪太久了,他老婆孩子天天来我家哭闹,我……” 说到这里他就说不下去了。 “哥,你放心吧,包我身上了,只要他真的在山上,我一定给你找到。” 严宽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 第八十二章 沟沟营 在山里有人走失太正常了,要么被野兽吃了,要么就是迷了路活活饿死。 可是只要有人活动,就一定会留下痕迹,这点严宽还是很有信心的。 “好兄弟,俺就知道你最讲义气了!” 海子一把抱住了严宽,然后把详细情况说了。 其实海子知道的也不多,只听一位工友说,他那哥们儿,跟人吵了一架,出来透气,然后就再也没有回去。 “失踪几天了?”严宽又问道。 “第三天了。” 海子哥叹了口气。 这三天他都没有吃过一顿好饭,睡过一个好觉,弄得心力憔悴。 “三天还来得及,没有错过最佳救援时机!现在山里东西多,就是光吃野果也饿不死。” 人命关天,其他的事情只能往后放放,严宽便跟着海子出发了。 大黑身体不舒服,所以严宽这次带上了小黑,还有一把半自动步枪。 为了避免引人注目,他特意用布条将步枪给包裹了起来。 出事的地方名叫沟沟营,距离老牛沟不算远,大概有四十里地。 但这一路都是上坡,要连续翻好几座山,所以两人足足走了十个小时,直到晚上才到沟沟营。 “海哥,你们可算来了。”一个四十来岁,身材瘦弱的中年人,早就在村口迎接了。 海子给严宽做了介绍,原来此人名叫大黄牙,是工头,专门负责给矿山招人,海子的哥们儿孙涛,就是他给招募的。 “你确定孙涛上山了吗?”严宽也不废话,直接开门见山的问道。 “确定了,是俺亲眼看到的,不光俺看到了,俺们屋子里七个人全都看到了。” 大黄牙叹了口气,说道:“那天俺们几个下工之后,就在屋里押宝,孙涛兄弟手气不好,输了点钱,跟人吵了几句嘴,还拿茶缸砸人,就被俺给劝出去了,让他抽颗烟冷静一下。” “可大家都散场准备睡觉了,他还是没有回来,俺们发动工友去找,也没找到下落。” 他一边说一边叹气,脸上全都是自责的神色,可是严宽却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究竟哪里不对劲,他也说不出来,只是这人总给他一种贼眉鼠眼的感觉。 一边走一边聊,几人来到村子里。 说是村子,其实也就那么十几户人家。 这些人租了两个相邻的院子,当宿舍。 毕竟干的是见不得光的事情,所以他们都是晚上上供,白天睡觉。 此时大家刚刚醒过来,正在院子里打着哈欠。 也有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闲聊。 见到严宽和海子哥之后,他们立即停止了闲聊,向这里投来了疑惑的目光。 “这两位是帮忙来找孙涛的。”大黄牙介绍道。 一听这话,众人都是一激灵,连忙站了起来,还有几人拔腿就跑。 “别怕别怕,他们不是警察,是孙涛的家属。”大黄牙连忙安抚众人。 “哎呀妈呀,吓死人了!俺说你能不能一次把话说完?” 众人又骂骂咧咧的走了回来,然后开始各忙各的。 似乎对孙涛失踪的事情并不怎么上心。 严宽转过头来,有些奇怪的忘了大黄牙一眼,“你们真的去找过了吗?” “这个……” 大黄牙摸了摸鼻子,说道:“找肯定是找过了,可大家刚干完活,累得够呛,所以没走多远就又回来了。” “你个老王八蛋,真不把我兄弟的命当回事儿啊!” 海子一把就抓住了大黄牙的领子,“俺把人交在你的手上,你就是这么给俺照顾的,是吧?” “海子哥,你消消气。” 大黄牙连忙摆了摆手,说道:“这也不能怪俺们啊,这林子这么大,听说山里还有老虎,谁敢跑远了呀?大家还以为孙涛是受不了苦,偷偷溜回家了呢。” 海子虽然鲁莽,但也不是那种不讲道理的人,哼了一声就放开了他。 “两位里边请,俺去烧水。”大黄牙尴尬一笑,招呼了一声,就连忙跑开了。 看得出来,他也很害怕海子哥。 趁着他去烧水的工夫,严宽在几间宿舍里转了一圈。 其实也没什么可看的,除了挖矿的工具之外,都是一些破棉袄烂被褥。 他也试图去打听一下孙涛的情况,可根本就没有人理会他。 甚至还有几个人,狠狠的瞪着他。 这时,大黄牙也走了出来。 严宽说道:“水,我们就不喝了,有孙涛的衣服吗?给我找出一件来。” 大黄牙指了指旁边的一床褥子,说道:“他就一身衣服,已经穿走了,这些都是他的。” 严宽从里边找出一只破手套,扔给了小黑。 小黑嗅了嗅,叫了两声,示意记住了气味,然后便进去了一旁的林子,不过很快就又走了出来。 “这狗是干啥呢?”大黄牙问道。 “这里是孙涛主要活动的区域,留下了很多味道,小黑需要一点时间,分辨出哪些味道是最近留下来的,然后才能追踪。” 严宽淡淡的说道。 一边说着,他一边注意着众人的神色。 果然听了这话之后,那些矿工们的神色,都变得有些不自然起来。 他们不时的交换着眼神,目光有些古怪。 “还能追踪?这狗这么厉害吗?”大黄牙也是吃了一惊。 海子哥翻了翻白眼说道:“这可是专业的猎狗,能不厉害吗?” 接着又拍了拍严宽的肩膀,说道:“我这哥们儿更是神通广大,上次林场失踪了十几个工人,你记得不?就是我这哥们给找回来的。” “失敬失敬。” 大黄牙连忙递上一颗烟。 是用烟丝自己卷的,上面还沾着黄色的口水。 严宽不好意思不要,便接了过来,只是没有抽,而是夹在了耳朵上,然后装作漫不经心的问道:“跟孙涛吵架的那个人是谁呀?” 大黄牙本来还笑嘻嘻的,听了这话后,脸色分明一僵,说道:“你该不会觉得有人害死了孙涛吧?俺跟你说,这绝对不可能,大家冒着生命危险来这里刨食吃,天天混在一起,简直比亲兄弟还亲。” 就像是生怕别人听不到似的,他故意提高了嗓音。 严宽有些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你激动个啥?我可什么都没说呀!” 第八十三章 山里的女人 “我……” 大黄牙摆了摆手,便不再理会严宽,有些气冲冲的坐在了一边。 “兄弟,你怀疑孙涛是被人害死的?”海子哥小声问道。 “我的确有这个怀疑,但是没有证据。” 严宽看了一眼四周,这才小声说道:“你没看出来吗?这些人都对咱们充满了敌意。我问什么他们都不说,反而不管咱们走到哪里,都有人在后面跟着。” 一进入村子他就注意到了,总是有人在他身边转来转去,偷听着他们的说话。 大黄牙显然也有所顾忌,说着说着话就会莫名其妙的提高嗓门。 “按理说不会呀,打牌吵个架不至于做什么傻事吧?”海子哥皱了皱眉头。 严宽轻轻摇了摇头,没有说什么。 这时,有两个农村妇女,背着筐走了过来。 筐上盖着白布,掀开之后,里边全都是窝窝头。 另外还有一桶菜汤。 矿工们早就已经等不及了,每人拿了两个窝头,盛了一碗菜汤,就随便找个地方坐下来开始吃。 严宽注意到其中有一个年纪很小的矿工,看起来只有十二三岁,他刚拿了窝头,就被人抢走了一个,也不敢多说什么,自己一个人坐在了墙角。 严宽眼睛一转,从随身带到包裹里,拿出两个已经凉了的白馒头,还有一些熏鱼干,递了过去。 “是白馒头!” “俺滴个老天爷,真白呀,比村长家的丫头长得还白,吃起来准香。” 众人本来正在大口朵颐一,看到白馒头,不约而同就停止了动作,向这里投来了贪婪的目光。 这也难怪。 在旧社会,能吃上白馒头的都得是财主。 严宽没有在意别人的目光,把馒头直接递给了那个小孩。 “给俺的?” 小孩有些难以置信的问道。 严宽点了点头。 似乎生怕他反悔,小孩一把就把馒头和熏鱼干夺了过去,一股脑的往里嘴里塞。 等他吃完了,严宽才问道:“哥问你个问题行不行?” “问吧,别说一个了,一百个都没问题。” 小孩嘴里还塞着馒头,含糊不清的说道。 “你认识孙涛吗?” 一听“孙涛”两个字,小孩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了,“你别问俺,俺什么都不知道。” 然后猛抠嗓子眼儿,竟然把刚刚吃的东西全都吐了出来,随即快步跑到了一边。 这更加坚定了严宽的想法。 这些人绝对有问题! 就在这时,小黑叫了起来,然后迅速向村外跑去。 “有发现!” 严宽和海子对视一眼,连忙紧随其后。 这一口气,就连翻了两座小山,小黑依旧在不知疲倦的奔跑,严宽却插着腰站了下来。 “怎么不走了?”海子喘着粗气问道。 “你感觉到风了吗?”严宽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反问了一句。 “风?” 海子哥眨了眨眼睛,说道:“风有啥好奇怪的?山里哪天夜里不刮风啊?” “对呀,山里每天都刮风,而孙涛已经失踪了三天,就算留下气味,也应该被吹干净了,可小黑为什么还能闻到他的味道?” 海子摇了摇头。 严宽同样毫无头绪。 没有办法,两人只好继续跟着小黑走。 穿过一片密林之后,竟然意外发现了一大片空地。 空地上有一个木头搭的屋子。 “有亮光。” 严宽指了指那屋子说道。 海子一听,也顾不上休息了,连忙跑了下去。 “有人在吗?” 海子叫了一声,没得到回应,便将门推开了,紧接着,屋里就传来一声女人的尖叫。 然后海子就灰头土脸的跑了出来。 “海子哥怎么样了?”严宽连忙问道。 “别提了!” 海子叹了一口气说道:“俺在屋门口见到一个水壶,想起孙涛身上好像也有一个,心里担心,叫了一声就跑了进去。” “没想到里边有个女的在洗澡,俺刚一进去,她就让俺给她搓背,俺寻思着就帮帮她,可谁知道,俺刚摸到她,她就叫了起来。” 海子哥一脸尴尬的说道。 “一个女人让一个陌生男人搓背?” 严宽皱了皱眉头,但看了一眼四周之后很快就明白了。 这里没有路,平时也不会有人来,她多半只听到脚步声,以为是自己的朋友来了,所以才叫帮忙搓背,没想到来者是一个陌生男人,被吓到了。 在二人说话的时候,屋门打开,一个女子端着猎枪走了出来,指向了二人。 “当心,别走火!” 严宽吓了一跳,连忙出声安慰。 “你们两个臭流氓,看俺不一枪崩了你们。” 把女人哼了一声,就开始拉动枪栓。 严宽心中一动,连忙问道:“你认识孙涛吗?” 这里既然有孙涛的水壶,而女子又在这里,说明他们两个多半是认识的。 一听这话,那女子这才停止了上膛的动作,问道:“是孙涛叫你们来的?” “俺是他大哥!” 海子连忙说道:“俺们一起长起来的,你把孙涛叫出来,就知道了。” 那女子显然还是心有疑虑,上上下下打量着海子。 于是海子便说了一些孙涛的事情,这才让其暂时放心。 女子说道:“俺跟孙涛约好了,一个月在这里见一次,可俺在这里等了三天了,他都没来。你是他大哥正好,那就给钱吧。” 说着一摊手。 “啥钱?” 海子有些莫名其妙的眨了眨眼。 那女孩儿道:“你说啥钱?养孩子的钱!孙涛这个王八蛋,让俺有了孩子,又不让俺过门,每个月就给那么一点养孩子的钱,还让俺给他带石头回去。” 严宽和海子对视一眼,都意识到这事不对。 “能让我看一下那石头吗?”严宽问道。 “破石头有啥可看的,里边多的是。” 女孩一直屋里。 严宽走进屋里一看,果然发现一堆石头。 他两手各拿一块石头一磕,磕成小块。 在石块里找了半天,没发现想要的东西。 小明心中一动,把这小块放到碗里,用刀把研磨成粉末,又在上面倒了一层水。 片刻之后水面上就浮齐了一点金灿灿的东西。 第一章 山村小猎人 “可惜,要是有把猎枪就好了,我指定弄两头狍子回去。” 严宽躲在一棵桦树后,望着不远处的两头狍子,轻轻叹了口气。 十几步的距离,他就算闭着眼都不会失手,无奈没有枪! 似乎是知道严宽无法伤害它们,那两头狍子竟然一点逃跑的意思都没有,依旧站在那里,定定望着严宽。 “今天算你们好运!给我等着吧。” 严宽不想在这里受气,狠狠瞪了那两个家伙一眼,便从桦树后走了出来。 “连续两年大旱,不光地里欠收,山上的植被也少了,野兽都跑到了深山老林里,不知道下次还有没有这么好的运气,能遇到傻狍子了。” 回头望了一眼依旧悠闲吃草的狍子,严宽的心中很不甘心。 其实村子里是有猎枪的,要借的话也能借来,可母亲怕有危险,说什么都不答应。 “娘啊娘,你以为我还是你那个弱不禁风的病儿子吗?我上辈子可是职业猎人,别说狍子了,死在我手里的狮子、大象都不知道有多少。” 小声嘟囔了一句,严宽裹了裹衣服,便扛着铁锹向山下走去。 没错,严宽是个穿越者。 他本来是一名职业猎人,从非州回来的时候,飞机出了事故,再醒来时,就成为了大兴安岭老牛沟的一名山民。 大兴安岭物产丰富,可这两年偏偏闹灾,地里颗粒无收,大家都勒紧裤腰带过日子。 听说还饿死过人。 原主人就是因为营养不良,生病死的。 穿越过来整整三天,严宽连顿正经饭都没有吃过,再这样下去,估计还得饿死,因此才瞒着母亲,偷偷上山挖陷阱。 在没有枪的情况下,陷阱是最好的狩猎方式。 动物跟人一样,都喜欢走捷径,并且有路径依赖,只要在兽道上挖陷阱,十有九中。 只可惜,现在刚开春,老林子里的积雪还没有融化,土地冻得跟结实,挖陷阱并不容易,所以他只能在兽道上布了几个索套。 “这么下去也不行啊,家里米缸都见底了,得想办法搞点东西吃。母亲生病也需要钱抓药,妹妹也在长身体的阶段,这么饿着也不行。” 正想着,严宽突然听到一阵“叽叽”的叫声,转头一看,只见一只大田鼠正被吊在树枝上挣扎。 “这么快就上货了?没想到狍子没套到,用边角料随手弄的套环,竟然先派上用场了。” 严宽眼睛一亮,连忙跑了过去,将田鼠抓在手中,一手掐着脖子,一手握着两只后腿,用力向后一折。 “咔嚓”一声过后,大田鼠一下子就不挣扎了。 “好重啊!估摸着得有三四斤重。” 用手掂量了一下田鼠,严宽不禁吃了一惊。 现在刚刚开春,按理说来,熬了一个冬天,动物的脂肪都应该消耗干净了才对,可这家伙怎么这么重? 再仔细一看,这也不是常见的田鼠,倒有点像旱獭,浑身都是肥膘。 而且其腮帮子鼓鼓的,像是塞了两个台球。 严宽用力将它嘴巴掰开,只见田鼠的嘴里竟然塞满了玉米粒。 “这大冬天的,而且闹了两年灾,它哪来这么多玉米粒吃?” 严宽沉吟片刻,围着大树转了几圈。 一个已经干枯的树桩,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因为那里的爪印更密集,显然是田鼠经常活动的区域。 树桩下有一个拳头大小的洞。 爪印就是在这里消失的。 严宽也没有多想,将田鼠别在腰带上,立即拿来铁锹开始挖洞。 这树桩早就腐烂了,挖起来很容易,不一会儿就全部挖开了。 当见到洞里的东西之后,严宽顿时大喜。 因为里边竟然装满了食物。 有玉米、花生、榛子、野核桃。 这些东西在平常也算不了什么,可是在这人人都饿肚子的年月,简直比黄金还要值钱。 “难怪那田鼠这么肥,原来是有自己的小仓库啊!不对,那应该不是田鼠,而是某种欧亚大仓鼠!上辈子听一个老毛子说过,这种大仓鼠非常喜欢囤积粮食,闹饥荒的时候,他们就会去挖这种大仓鼠的洞,有时能挖出几车粮食来。” 这树洞里当然没有几车粮食,但至少也有几麻袋。 “过冬的粮食有了!” 严宽拿来两颗野核桃,用手一捏,便捏开了。 虽然手心很疼,但他也顾不上了,直接就狼吞虎咽吃了起来。 野核桃里的油脂很多,这在关键时候是能救命的,而且比寻常核桃还多了一股香气。 严宽一口气吃了十几颗,这才心满意足。 这么多粮食,他自然不可能一下子全都带回去,于是用衣服兜了一些野核桃和玉米粒,便下山了。 刚来到家门口,严宽便听到了一阵咒骂,其中还夹杂着阵阵哭声。 推门一看,只见院子里围满了人,估计半个村子里的人都来了。 当见到严宽之后,众人的脸上都露出了怜悯之色。 “老张叔,出什么事情了?” 严宽看向了自己的邻居。 “这个……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可你那个大娘非要把事情闹大,还要大队主持公道,你看看这事闹的……” 老张叔叹了口气,说道。 “大娘?” 严宽的脸色一下子就变得难看了起来。 母亲是乞讨到老牛沟,才嫁给父亲的,大伯大娘一直都瞧不起她。 自从父亲去世之后,大伯大娘就更加过分了,几乎三天两头就来闹事,占便宜。 今天偷个蛋,明天拿只鸡,从来不空着手走。 母亲性格懦弱,原主年纪幼小,根本就反抗不了,只能任他们欺负,而大娘也家则也更加变本加厉。 严宽皱着眉头挤开人群,只见母亲正抱着妹妹坐在地上哭,一个三十七八的女人站在台阶上叉着腰咒骂。 那女人正是严宽的大娘,徐莺莺,是十里八乡有名的泼妇。 “娘,出什么事了?” 严宽连忙跑了过去,将母亲扶了起来,关切地问道。 “哎呦,小杂种回来了?” 严母还没说话,徐莺莺已经冷笑了起来。 第二章 你动她一下试一试 “是谁在这里喷粪?” 严宽皱了皱眉头,沉声说道。 他可不像原主那般懦弱,更不是那种挨骂不还口的人。 “你个小杂种?你说什么?你敢不敢再说一遍?” 徐莺莺万没想到严宽竟然敢还嘴,愣了一秒钟后,一下子就尖叫了起来,就像是被踩了尾巴一样。 “再说一遍?怎么,你这么喜欢被人骂吗?你还真是贱骨头呢!” 严宽哼了一声。 听了这话,周围的村民们都忍不住笑出了声音。 徐莺莺的脸色更是变得煞白,伸手指着严宽,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严宽不再理会她,转头问道:“娘,出什么事了?” 严母叹了口气,说道:“你大娘冤枉你妹子偷了她家的麦麸。” “什么叫冤枉?是我亲眼看到的。” 徐莺莺从窗台上拿来一个布口袋,说道:“小……严宽,你仔细看看,这不是麦麸吗?你家早就断粮了,你以为我不知道吗?这麦麸是哪里来的?不是偷的,难道是变出来的?我说呢我家的猪怎么变瘦了,原来是我用来喂猪的麸皮都被你们给偷了!” 徐莺莺嗓门极大,一副咄咄逼人的态势。 看她的样子,显然是不肯轻易罢休了。 “他大娘,小孩子不懂事,让她道个歉也就是了,不管怎么说,她也是你侄女啊。” 一旁的老张叔看不下去了,连忙劝说。 其他人也纷纷开口。 “侄女?” 徐莺莺噗嗤一笑,说道:“我小叔子死了这么久,这贱丫头究竟是不是我侄女还两说着呢。还有啊,我那小叔子身体好好的,莫名其妙就死了,谁知道他究竟怎么死的?” 她虽然没有明说,但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寡妇门前是非多,村里早就开始传闲话了。 “大嫂,你可不能血口喷人啊?娃他爹是肾病死的,你又不是不知道!” 严母也急了,大声伸辩道。 徐莺莺也不说话,只是在一旁冷笑。 见她敢侮辱自己的母亲,严宽顿时大怒。 两家是亲戚,严宽本来还想把自己发现的粮食分给她一些,现在看来,得把她从自己的名单上划掉了。 “行了,行了,都少说两句吧,为了这么一点麦麸也犯不着。反正东西也找到了,你拿回去也就是了。” 老张叔继续劝说。 “不能拿!这麦麸是我的!” 严小玲本来一直都在哭,此时看到母亲被欺负,又见到哥哥回来,顿时有了主心骨,于是握着拳头,大声说道。 “证据确凿了,你还在狡辩?你这死丫头,偷东西也就算了,竟然还学会抵赖了?我看你是欠揍!” 徐莺莺越说越生气,竟捡起了一旁的扫帚,准备打人。 严小玲也被她的样子吓到了,惊叫一声,就躲到了严宽的怀里。 “你动她一下试试!” 严宽早就不耐烦了,上前一步,就抓住了徐莺莺的手腕。 他的身体虽然瘦弱,但毕竟是个男人,对付一个妇女也不算难事。 “你!” 徐莺莺大怒,可是举起的手无论如何也打不下去,眼睛一转,竟坐在地上哭了起来。 “大家评评理,还有没有王法了?这家子白眼狼,偷了东西不说,竟然还打人!” 她干打雷不下雨,但声音却是极大。 村民们听了之后,也是面面相觑,小声嘀咕了起来。 “真是太过分了,小女孩不懂事,偷了东西认错就好了,怎么能撒谎呢!” “对啊!我看严宽平时挺老实的,怎么生了一场病,就像变了个人似的,竟然都学会打人了!” “以前我还觉得他们一家子挺可怜的,现在看来,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啊!” 听了众人的议论声,徐莺莺的脸上顿时浮现了一抹得意之色,但很快就被她给掩盖了。 严宽也不去理她,而是低头对妹妹说道:“小玲,你不要怕,你告诉哥哥那些麦麸是哪里来的,不要撒谎。” “我没有撒谎!我没有偷东西!我看家里没米了,就把我的枕头给拆了,准备用里边的麦麸给哥哥熬粥,没想到我刚拆完,大娘就来了,还说我偷东西。” 严小玲只有六岁,但说话却很清晰。 “枕头里的麦麸?” 众人听了之后,都是将信将疑。 据说麦麸能促眠,而且冬暖夏凉,所以村里一直都有用麦麸做枕头的传统。 可那麦麸本来就难以下咽,一般都用来喂猪,做成枕头之后,沾满了头油,还怎么熬粥啊? “放屁!这明明是你偷的,我亲眼看到的!” 徐莺莺惊叫了起来。 “你亲眼看到的?除了你之外,还有第二个人看到吗?” 严宽淡淡地问道。 他了解自己的妹妹,就算是饿死,也不会去偷东西,更了解这个名义上的大娘,嘴里根本就没有一句实话。 “怎么,难道我自己看到还不行?” 徐莺莺哼了一声,说道:“这小贱人口口声声说这麦麸是她从枕头里掏出来的,也是她一面之词,也没有其他证据啊。” 双方各执一词,一时间坚持不下。所有人都的目光都落在了严宽的身上。 他年纪虽小,但现在也是一家之主了。 大家都想看他的态度。 严宽摸着下巴,心里也在盘算该怎么妥善把这件事情解决。 “怎么不说话了?你以为不说话我就放过你了吗?我告诉你,你今天不给我一个答复,我就告到大队长那里去。” 徐莺莺道。 生产队的队长,权力相当于村长。 老牛沟的大队长,名叫赵玉田,在战场上负过伤,是十里八乡最有威望的人。 “找队长?” 老张叔忍不住说道:“他大娘,别这么咄咄逼人,这本来这是一件小事,闹到大队里可就麻烦了。” “我不怕麻烦。” 徐莺莺道。 “既然大娘坚持,老张叔,就麻烦你去请一下大队长吧。” 严宽耸了耸肩,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你不怕?” 徐莺莺显然没想到严宽竟然这么硬气。 她盯着严宽的眼睛,似乎是想看出些什么,但最后,她失望了。 这个小男孩的眼里,有着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沉稳,让人根本看不透他心里在想些什么。 “我为什么要害怕?我觉得犯了错就要受到处罚,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我就在这里等着你,你去找大队长吧。” 严宽淡淡地说道。 “不用找了,我早就来了。” 这时,人群中传来一个十分洪亮的声音。 第三章 网开一面 说话的正是大队长,赵玉田。 别看他年纪已经不小了,但精神矍铄,腰背挺直,一点都不像快七十的人。 “队长,你怎么来了?累了吧,快过来坐。” 一见到赵玉田,徐莺莺立即换了一副面孔,脸上全都是谄媚之色。 “不用了。” 赵玉田咳嗽一声,说道:“这事情我都知道了。依我看,还是大事化小吧,一点麦麸而已,不用把事情闹这么僵,她大娘,你就看在她死去老爹的面子上,网开一面吧。” “队长,不是我想把事情闹僵,实在是他们一家子小偷小摸惯了,不教育不行。偷我一点东西没关系,可不能让他们破坏村集体的荣誉啊。” 徐莺莺装作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说道。 “这话也有道理。” 赵玉田沉吟片刻,说道:“那你说个章程吧,要怎么才肯罢休。” 一听这话,徐莺莺顿时笑了,“要想罢休,也很简单。毕竟我们也是亲戚,我也不想把事情闹大,让他们一家子没法做人。我看这样吧,他们把这个院子让给我,我就当这件事情没发生过,以后咱们还是好亲戚。而且,以后我家猪吃的麦麸,也可以分一点给他们。” 此言一出,顿时一片哗然。 虽然大家都知道徐莺莺这人很难缠,但也没想到她竟然如此过分。 人家不过是偷了你点东西而已,你竟然要人家的院子。 严宽更是直接被气笑了,“把院子给了你,那我们一家三口住哪里?” “放心,我也不会让你们流落街头,村边我家还有个牛棚,你们就住在牛棚里吧。” 徐莺莺不假思索地说道。 看她的样子,显然是早已谋划了好久。 “让我们住牛棚,还把猪食分给我们……大娘,你对我们还真是好啊!” 严宽的涵养向来不错,但听了此话之后,还是忍不住气往上顶。 “那当然了,谁让我是你们的大娘呢,我也有责任照顾你们。” 徐莺莺显然还没注意到严宽的异样。 她觉得自己已经稳操胜券了,眼睛都笑成了月牙状。 看在亲戚一场的份上,严宽本来很想给她一次机会,现在看来,没必要了。 “他大娘,这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赵玉田问道。 徐莺莺道:“队长,你误会了,我不是想要他们的院子,只是暂时替他们保管而已,等孩子长大,我自然会还给他,免得让别人给豁豁了。你不要忘了,严宽他娘可不是咱们村子的人!你看看她,都把孩子教成什么样子了?” 赵玉田没有立即回答他,而是望向了严宽,“娃,你现在是家里的顶梁柱了,你觉得呢?” 严宽道:“我觉得大娘的话有道理,咱们村一直都是先进模范村,绝对不能让一粒老鼠屎坏了一锅粥,我建议从重处罚,全乡通报批评。” “啥?通报批评?这也太过分了吧?小玲可是他的亲妹妹,这家伙怎么忍心的?” “你懂啥,这叫大义灭亲!” “狗屁大义灭亲,他这是怕小玲连累他,所以才做切割呢!没想到这小子平时看起来挺老实,竟然这么奸诈无情。” 听了严宽的话后,村民们的脸上都露出了鄙夷之色。 赵玉田也是皱了皱眉头,说道:“倒也不用这么小题大做。” 严宽说道:“这可不是小题大做!做了坏事就能受到惩罚,我建议先关她几天,才能起到震慑作用。” “娃,我最后再提醒你一遍,这可不是小事,也不能后悔。” 赵玉田直视着严宽的眼睛说道。 “放心,我不会后悔的。” 严宽道。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小玲就跟我走吧。” 赵玉田显然不知道严宽的葫芦里在卖什么药,但事已至此,也只能公事公办了。 现在确实需要立个典型,以免其他人抱有侥幸心理。 “等一下队长,为什么要带小玲走啊?” 严宽眨着眼睛问道。 大队长还没说话,徐莺莺已经翻起了白眼,“小杂种,你装什么傻?刚才不是你说的要把人带走,明正典刑吗?” 严宽点了点头,说道:“的确是要把人带走,但不是带走我妹妹,而是带走你。” “你……你说什么!” 徐莺莺的眼珠子都差点瞪出来。 “我说什么,你自己心理清楚,难道不是你诬陷我妹妹吗?” 严宽毫不畏惧迎上了她的目光。 徐莺莺也叉起了腰,看起来随时都有可能动手。 眼看二人又吵了起来,一旁的赵玉田突然重重咳嗽了一下,大声道:“都给我住口!” 这话果然管用,徐莺莺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 其他人更是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接着,赵玉田又把目光转向了严宽,皱眉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都快把我搞糊涂了。” 严宽道:“事情不是明摆着吗?徐莺莺看上了我家的房子,所以才想了这么一条嫁祸的毒计,想要威胁我们把房子交给她。” “你说她嫁祸,那证据呢?” 赵玉田问道。 “这就是证据。” 严宽指了指那半袋麦麸,说道。 “这是啥证据?难道这麦麸还能说话?” 赵玉田眨了眨眼睛,一时间不明白严宽的意思。 徐莺莺更是忍不住笑出了声音,“我看你这小杂种是疯了,开始胡言乱语了。” 严宽没有理会她,而是一本正经地说道:“没错,麦敷的确会说话,它会告诉大家,谁才是它的主人。” 此时,不光是徐莺莺,就连其他村民也都忍不住笑出了声音。 在他们看来,严宽根本就是在耍无赖。 “严宽,你胡闹够了没有!” 赵玉田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显然,连他也有点失去耐心了。 “我没有胡闹!我马上就让麦麸说话。小玲你去打盆水来。” 严宽道。 严小玲也不知道自家哥哥在搞什么,但出于对哥哥的信任,她还是去打了一盆水,放在了当院。 村民们又向前围拢了一些,想看看严宽究竟在搞什么鬼。 徐莺莺更是叉着腰冷笑。 在她看来,这院子已经是她的囊中之物了。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了严宽的身上,想看看他怎么让麦麸说话。 严宽也不说话,而是将那半袋小米全都倒进了盆里。 众人也跟着瞪大了眼睛,可是过了好半天,也没看到任何变化。 “行了,大家也别看了,这家伙是在耍我们呢!” 徐莺莺撇了撇嘴,说道。 其他村民也跟着聒燥了起来。 “嘘,你们听到了吗?” 严宽突然说道。 “听到了什么?” 众人都面面相觑。 “你们没听到麦麸说话吗?它说它是从枕头里出来的!” 严宽一本正经地说道。 第四章 恶有恶报 “严宽,你有话就说,不要装神弄鬼了!” 赵玉田也失去耐性了,连语气都重了几分。 “我没装神弄鬼,大家看这是什么!” 严宽指了指盆里的水。 “什么?不就是油花吗,有什么大不了的!” 徐莺莺撇了撇嘴,一脸不屑地说道。 “没错,就是油,而且还不是一般的油,而是头油!” 严宽淡淡地说道。 头油? 一听这话,众人都是恍然大悟。 “没错!我真闻到了一股头油的味道,这麦敷果然是从枕头里拆出来的,否则怎么会有头油呢!” “原来是这样,看来是我们误会小玲了。” “对啊,我就说嘛,小玲是个乖孩子,怎么可能偷东西呢?” 村民们全都恍然大悟。 徐莺莺则是脸色煞白! 她说什么都想不到,严宽竟然能想出这样一个证明方法来。 “徐莺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赵玉田收回目光,狠狠瞪了徐莺莺一眼。 “我……这……这可能是个误会吧。” 徐莺莺张口结舌地说道。 “你耽误了我这么长时间,大队里还有这么多事情等着我去处理,一句误会就能揭过去吗?” 看得出来,赵玉田是真的生气了。 “我……” 徐莺莺向来伶牙俐齿,可是在铁证面前,她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我什么我?你好歹也是人家的大娘,平时不帮衬也就算了,竟然还诬陷别人,图谋人家的房子?你还算个人吗?” 赵玉田越说越生气,声音都提高了几度,最后重重哼了一声,说道:“我宣布,严小玲是冤枉的,至于徐莺莺嘛,先给人家赔礼道歉,然后再拿十斤小米做补偿……” “什么?十斤小米?” 徐莺莺顿时惊叫了起来,脸色更是变得十分难看。 现在这年月,小米比黄金都值钱,十斤小米,都能娶一个黄花闺女回家了。 “怎么,人家的前途都差点被你耽误,罚你十斤小米还嫌多?而且,你是人家的大娘,难道不应该帮衬着点?你要不服的话,那就先通报批评。” 赵玉田沉声说道。 通报批评可不是小事,如果传扬出去的话,她这一家子就没法见人了。 想到这里,徐莺莺只好咬着牙点了点头,然后来到严母面前,咬着牙说道:“弟妹,对不起。” 她现在的脸色,简直比吃了屎还要难看。 “你说什么?我没听到!” 严宽故作夸张地说道。 看到他这样子,徐莺莺连杀人的心都有了,但是队长就在旁边,她也不敢发作,只好强压着怒火,重复道:“弟妹,对不起。” “行了,把事情弄清楚就行了,都是误会,误会,以后咱们还是一家人。” 严母连忙拉住了徐莺莺的手。 她性格向来和善,自然不会难为别人。 徐莺莺的脸上也露出了笑容,只不过这笑容比哭还要难看。 又道了几声歉之后,她就低着头快步跑开了。 人群散了之后,赵玉田走了过来,重重拍了拍严宽的肩膀,说道:“小伙子,还挺机灵,你年纪也不小了,要不要我给你安排个事情干?” 听了这话,严宽顿时眼睛一亮,说道:“村长,我想要把枪!” “要把枪?” 赵玉田愣了一下。 “没错,就是要枪!” 严宽道:“开春就要种地了,我怕野猪来祸害,所以想弄把枪来保护庄稼。” 他知道母亲不会同意自己去打猎,所以特意想了这样一个借口。 “不行,你小小年纪,要枪干什么?咱们村里有护粮队,用不着你保护庄嫁!” 果不其然,严母立马就出严拒绝了。 听了这话,严宽的脸一下子就苦了。 赵玉田则是哈哈一笑,说道:“我倒看这娃挺聪明的,而且也十八岁了,不小了,这样吧,我去问问,看谁家有枪,过几天再联系你。” “多谢队长!” 严宽大喜。 只要有枪,他就有吃不完的肉。 送走队长之后,严母问道:“在外边跑了一天,饿了吧?就给你熬麸子粥。” “咱不吃这个,我有更好的。” 严宽笑了笑,把腰里别的那只大仓鼠拿了出来。 “这是什么?这老鼠咋这么大?” 严母的眼睛都瞪了起来。 她活了这么大年纪,还没见过这么大的老鼠。 “这不是老鼠,是山货。” 严宽笑了笑,说道:“我这就把它剥了,晚上吃肉!” “好哦,吃肉!吃肉!” 严小玲高兴地拍起了手,口水都流了出来。 她都已经整整一年没有吃过肉腥了。 “你们先吃点核桃垫垫,我马上去烤肉。” 严宽将衣服一抖,一把玉米、核桃、榛子便散落在地上。 “娃,这粮食是从哪里弄来的?咱们宁可饿死,也绝对不能偷别人家的东西。” 严母一脸惊慌地说道。 “放心吧,这不是偷的,是我从仓鼠洞里掏的,里边还有很多,足够咱们家过冬了,说不定还能卖了,买点大米白面什么的。” 严宽笑着说道。 说完,便开始给仓鼠剥皮。 这仓鼠皮虽然不算大,但足以做个皮帽,自然是不能浪费的。 严小玲则是拿了个小筐,欢天喜地地出去捡柴。 严母自然相信自家儿子,也就没多说什么,把玉米收集起来,便去了村口的石碾。 一切都准备停当,严宽将仓鼠肉切成小块,先把肥肉下锅,油花飞溅,一股肉香顿时弥漫开来。 一边的严小玲早就忍不住了,拿着筷子,眼巴巴地望着锅里,肉还完没完全熟,就先吃了一大块,烫得哇哇直叫,但脸上都是满足的笑容。 这仓鼠肉肥膘很多,鲜嫩无比,吃起来就像是刚满月的小羊羔一样。 家里没什么调料,只有一些粗盐,但一家人依旧吃得满嘴流油,十分开心。 “这是什么味道?” 一墙之隔的徐莺莺刚回到家,就闻到一股浓烈的香味,口水不由自主就流了下来。 在这年月,粮食都是稀罕物,更不用说肉了。 “好像是二婶家传来的?” 徐莺莺的儿子严大宝说道。 “怎么可能!她家都快喝西北风了,怎么可能有肉吃?” 虽然嘴上这么说着,但徐莺莺的心里却嘀咕了起来。 “妈,我也想吃肉!” 严大宝可怜巴巴地说道。 徐莺莺瞪了他一眼,没有说什么,而是来到地窖,拎出了半袋小米。 “妈,今天喝小米粥吗?” 严大宝的眼睛都亮了起来。 小米粥最有营养,可他家也不多,每个月也喝不了两次。 吃不到肉,喝点小米粥也不错。 徐莺莺也不说话,拎着半袋小米就出了门。 大队长的话,她可不敢不听啊。 这些小米她可是攒了大半年,一想到要拱手送人,她感觉自己的心都在滴血。 “这是什么?” 刚刚来到严宽家的院子里,她就注意到了院子旁边的核桃壳。 前几个月刚改了规定,要包产到户。 她可不记得严宽家包过核桃树啊! “一定是偷的!” “我就说嘛,这一家人不偷东西,怎么可能熬过冬天?果然让我抓到把柄了吧!” “看我怎么报仇!” 徐莺莺就像捡到宝一样,吩咐自家儿子去请村长,她则在这里盯着“证据!” 第五章 吃剩的 “你怎么还不去?” 徐莺莺回过头来,见严大宝依旧站在那里,不禁皱了皱眉头。 “娘,我不敢去,大队长可凶了。” 严大宝小声说道。 一听这话,徐莺莺一下把揪住严大宝的耳朵说道:“没出息的东西!难道大队长还能吃了你?你以为我做这一切是为了谁?还不是给你挣个院子,将来娶媳妇儿用?” “娘,疼……” “不疼你也不长记性!” 将儿子教训了一顿后,徐莺莺也冷静了下来。 她知道这点证据根本不够,说不定还会弄巧成拙被队长臭骂一顿。 抓贼要拿脏! 想到这里,她便暂时打消了举报的念头,先搞好关系,找准机会后,再给对方致命一击。 想到这里,她脸上浮现了笑容,喊道:“小玲她娘,我给你们送小米来了。” 说是笑,可她脸上的表情简直比哭还要难看。 毕竟这可是十斤小米,她自己都舍不得吃。 “哎呦,大嫂,你怎么还真送?娃就是开个玩笑,快拿回去。” 严母连忙迎了出来,脸上全都是局促之色。 她向来都是被占便宜的那个,还从来没有占过别人便宜。 “那可不行。大队长都这么说了,我哪能不认罚啊?难道你想看我被通报批评?快拿去称一下,看有没有缺斤少两。” 徐莺莺故作随意地说着,其实心里都在滴血。 “那这样吧,我们只要一半,剩下的一半你拿回去,大宝也在长身体。” 严母说道。 一听这话,旁边端着碗正在大快朵颐的严小玲不乐意了,正要说些什么,可是注意到母亲的眼神之后,还是忍住了,只是重重哼了一声。 徐莺莺假意推辞了一番,便答应留下一半,然后准备拉着儿子回家。 可不管她怎么拉,严大宝都一动不动,眼睛愣愣地盯着严小玲手里的碗,傻乎乎地问道:“这是什么味道,好香啊!” “你管得着吗?再香也跟你没关系。快跟我回家。” 徐莺莺的脸色有些难看,似乎是觉得这个傻儿子有些丢人。 “是山货,我哥哥从山上捡回来的。” 严小玲夹起一大块肥肉,一脸得意地说道。 她从小就被这个堂兄欺负,当然不会给他好脸色。 “山货啊?真香!” 当见到严小玲碗里的两大块肥肉后,严大宝的眼睛都直了,喉咙更是控制不住地上下滑动,猛吞口水。 这可是肉啊! 他上次吃肉,还是母亲回娘家时,带回来的一点肉干。 如今他都快忘记肉是什么滋味了。 “你要干什么?” 看到他那贪婪的模样,严小脸也是一脸警惕,用手遮住了碗。 肥肉从眼前消失,严大宝这才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尴尬问道:“这是什么山货的肉啊?俺咋没认出来,看着比野兔肥,比野鸡嫩,闻着挺香的,也不知道吃起来咋样。” 严大宝猛咽了一口唾沫,脸上全都是贪婪之色,就差动手抢了。 谁家整点肉吃都不容易,严母当然不想送人,但大侄子都这么说了,只好故作大方地说道:“小玲,快给你宝哥夹两块,尝尝鲜。” “没有了,剩下两块,都在我碗里了,而且我都舔过了。” 严小玲将两块肥肉夹起来,就挨个舔了个遍,然后一脸得意地望着严大宝。 听了这话,徐莺莺也是心中暗骂,但还是故作无所谓地说道:“我们刚刚吃完饭,也是吃的肉,一点都不饿,那什么,你们吃完之后,能不能把骨头给我,我拿回去喂狗。” “行,这有啥不行的。” 严母笑了笑,说道:“小玲,快拿个碗,把桌子上的骨头装起来,让你大娘拿家去。” 严小玲也没多说什么,找来一个粗瓷大碗,就把几块吃完的骨头装了起来。 那仓鼠看起来挺大,但都是脂肪,根本就没多少骨头,看起来就像是小鸡架似的。 徐莺莺装作若无其事地接过瓷碗,又随意聊了几句之后,就带着儿子回家了。 刚关好门,严大宝就问道:“娘,咱家哪有狗啊?” “傻孩子!我要骨头回来,是给你炖汤喝的!你现在的年纪正需要长身体,你二婶傻,根本就不懂这些。” 徐莺莺道。 说着,便进厨房煮了一锅粥,那骨头都快被她炖烂了,被母子二人囫囵吞了。 实在嚼不动的,严大宝也是在嘴里嗦了又嗦,不肯浪费一点精华。 一边嗦还一边傻笑道:“二娘一家真傻,连这么美味的骨头都不会吃。” 另一边。 等徐莺莺母子走后,严宽又将锅掀开,盛了满满一大碗肥肉。 热腾腾的棒子面粥也煮好了,再撒上一些核桃碎,别有一番风味。 严小玲小小年纪,竟然喝了满满三大碗,揉着圆圆的肚子,心满意足地说道:“真香啊,要是以后顿顿能喝到棒子面粥就好了。” “棒子面粥算什么?以后咱们天天吃大米、白面、猪肉炖粉条、小鸡炖蘑菇。” 严宽摸了摸妹妹的脑袋,笑着说道。 “真的?” 严小玲的口水又流了出来,大大的眼睛中满是憧憬。 大米、白面可是好东西,就算是城里上班的人,一个月也吃不了两次。 他们这些山民就更加不用说了,有些人连大米长什么样都不知道。 “当然是真的,哥什么时候骗过你?后天正好有大集,哥带你一起去,你看上什么,就买什么。” 严宽已经盘算过了,仓鼠洞里的粮食根本就吃不完,不如去换点柴米油盐,改善一下生活。 “别瞎说,咱家哪有钱啊?” 严母打断了兄妹二人的对话。 “放心吧娘,我有办法,以后咱家样定有花不完的钱。” “瞧把你能的。” 严宽笑了笑,也没有多说什么。 等队长把枪弄来,以后的日子会越来越好。 山里也没什么娱乐活动,一家人早早就休息了。 严小玲说梦话时,还在念叨着赶大集。 严母的脸上也难得地露出了笑容。 她总觉得自己的儿子变了,可究竟是哪里变了,她一时间也说不上来。 第二天一早,严宽就带着母亲、妹妹,推着独轮车上山了。 第六章 野鸡 将独轮车停在山脚,严宽轻车熟路来到了仓鼠洞前,将之前遮挡洞口的杂草拿掉,里边的粮食一下子就暴露在三人面前。 “好多粮食啊!” 严小玲的眼睛都亮了起来。 自从闹灾之后,她就从来没见过这么多粮食。 严母则是抓了一把玉米粒,轻轻嗅了嗅,说道:“得赶紧把粮食转移出来,要不然就发霉了。” “发霉了?” 严宽用力嗅了嗅,说道:“我没闻到味道啊。” “等你闻到就晚了。” 严母道:“咱们的粮食收回来之后,要晾干之后,才能放进囤里储藏,你看这洞里密不透风,一点阳光都没有,咋可能不发霉?” 嘴上说着,她的手上可没闲着,跪爬在地上,用葫芦瓢将里边的粮食一瓢瓢全都舀了出来,放到事先准备好的麻袋里。 从始至终,她的脸上一直都挂着笑容。 在她看来,这不是粮食,而是一家三口的命。 严宽帮不上什么忙,就带着妹妹一同上了山,看看还有没有其他鼠洞,顺便检查一下陷阱。 严小玲自然很感兴趣,一蹦一跳地跟在后边,嘴里还哼着歌。 将昨天布置的陷阱全都检查了一遍,结果自然是什么收获都没有。 其实这也正常。 挖陷阱虽然有规律可循,但说到底还是得看运气。 这边的树都已经被吃光了,野兽们当然要去更远的地方觅食。 除了之前那个仓鼠洞之外,严宽也再没找到第二个。 想必这种畜生也是有领地的。 就在二人打算回去跟母亲汇合的时候,突然听到一阵“扑愣愣”的声音。 “野鸡!” 严宽心中一喜,低头看去,果然见到一只野鸡正在往灌木丛里钻。 它浑身都是灰毛,看起来就像一只蓬松的鸽子。 严宽知道,这是“松花鸡”虽然会飞,但视力不好,没办法在空中发现地上的虫子,所以大部分时候都在地上奔跑。 “帮我盯住它!” 严宽叫道。 “好!” 严小玲兴奋地搓了搓手,却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好死死盯着灌木丛。 严宽则是捡来一根粗大的树枝,劈头向灌木丛敲了下去,一连敲了十几下,然后才将灌木丛扒开。 顺着雪地里的爪印,很快就发现了那只松花鸡,正把头钻进雪里,只留屁股在外边。 看到它这个样子,严宽忍不住笑了,“早就听人说过,棒打狍子瓢舀鱼,野鸡飞到饭锅里。我还以为是形容这里物产丰富,原来这些家伙真那么蠢啊!” 不过想了想,也就释然了。 好多动物,尤其禽类是根本没有智商的,它把头埋进雪里,看不到你,也就会想当然地认为你也看不过它。 有送上门来的猎物,严宽自然不会客气,攥住它的翅膀,就从雪地里拉了出来。 那松花鸡的头上全是雪,眼中也都是茫然之色,似乎是不明白怎么被发现的。 用手掂了一下,这松花鸡很轻,还没有那大仓鼠的一半沉,再用手一摸,它连鸡嗉子都没有,看来是饿狠了,否则也不至于跑得这么慢。 等兄妹二人返回的时候,严母已经装了满满四大口袋口粮食。 仓鼠洞快被掏光了,里边果然传来一阵淡淡的霉味。 定睛一看,下层的玉米粒已经发黑了,有些还长出了芽。 这些当然不能吃了,就算是牲口吃了,也得得病。 满满四大麻袋粮食,已经远远超出了严宽的心理预期。 其中有三袋是玉米粒,一袋是野核桃、榛子,加起来差不多有三百斤。 玉米一斤一毛钱,比大米便宜不少,但野核桃可就贵了,一斤至少能卖三四毛,碰到好买家,再翻个倍也正常。 现在实行包产到户,每年给大队上交一定份额,剩下的粮食都是自己的。 这些粮食是他捡来的,自然不用上交。 现在是改革开放的初期,政策已经松动了,少量农产品可以在集市上售卖。 “可惜啊,我只会打猎,不懂经商,否则趁着改革开放这股东风,小赚一笔应该不是难事。” 严宽在心里轻轻叹了口气,但也没有太过失望。 他并没有什么宏图大志,只要能将这一家三口照顾好就足够了。 再说了,现在时间还早,以后未必没有机会。 一家人合力,将麻袋装上三轮车,由严宽推着,母女两个在旁扶着。 一家人高高兴兴地回了村子。 此时天还是黑的,村民们都在屋里猫冬,所以根本就没有人发现。 这也是严宽的主意。 虽然这些粮食都是捡来的,别人也说不了什么,但他也不想太过引人注目,免得遭人嫉妒。 将玉米铺在地上晾上一天,明天就可以推到集市上去卖了。 “又有肉吃喽!” 要说最开心的,当然要属严小玲了。 刚一回到家,她就开始迫不及待地烧水,给野鸡拔毛,用鸡毛做了个毽子。 拔了毛的野鸡,比拳头也大不了多少,而且肉质很柴,当主菜吃当然不够,可是煲汤却绰绰有余。 再放一些刚刚捡回来的榛蘑,味道也是鲜美至极,让人大开肠胃。 “好香啊!” 徐莺莺正在扫院子,便闻到一股香味儿,顺着香味儿,便来到了严宽家的门口。 “这小兔崽子家又在吃肉?” 舔了舔嘴唇,她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 两家只有一墙之隔,什么都瞒不住。 过去的几年里,严宽家连麦麸都吃不上,怎么现在能顿顿吃肉了? 这其中一定有猫腻。 心中想着,她踮起脚,扒上了墙头,一眼就见到了严宽家院子里晾晒的粮食。 她先是吃了一惊,随即便狂喜起来。 “这么多的粮食,一定是从粮站偷的!哪有大早上晾粮食的?这下终于让我抓到把柄了吧?” 想到这里,她片刻都不敢耽误,连忙向大队跑去,软磨硬泡将赵玉田给拉了过来。 “松开,松开,这拉拉扯扯像什么样子!” 赵玉田一脸厌烦之色。 徐莺莺却毫不在意,急道:“大队长,咱们得快点,要不然严宽就把粮食转移了!这小兔崽子,猴精猴精的,我早就觉得他有问题。” 第七章 有出息 她总觉得严宽有古怪,可究竟哪里不对劲,也说不出来。 “上次说人家偷你家麦麸,这次又说人家偷粮站的粮食,我说你有完没完了?” 看得出来,赵玉田对这个胡搅蛮缠的女人也很不喜欢,可是职责在身,又不得不来。 “这次不一样,我亲眼看到了他家院子里的粮食,少说也有三四百斤,您也不想一想,现在这年头,谁家能存这么多粮食啊?” 徐莺莺道。 “三四百斤?你是不是还没睡醒啊?一会儿咱们去了,找不到三四百斤粮食怎么办?” “那我就全家搬走,再也不回老牛沟了,我家的房子院子,就送给他们一家了!” 两人一边说着,一看来到了严宽家门口。 刚把门推开,赵玉田就傻眼了,只见小小的院子里,竟然铺满了粮食。 旁边还有一堆,竟然全都是野核桃。 这玩意,就是在平时也很少见,更不用说是在这灾年了。 “看,我就说吧!” 徐莺莺一脸得意地说道。 现在可是证据确凿。 她知道,严宽一家这次算是彻底完蛋了。 自己这些日子受得委屈,也终于可以平复了。 赵玉田的脸色则是变得十分难看。 这么多的粮食,只有粮站才有。 而粮站的粮食,都是属于村集体的。 出了这么大的盗窃案,他也会跟着吃处分。 眼看着就要退休了,却出了这么大的事,他怎么能不生气? 徐莺莺早已把门推开,站在院子里大喊道:“老乞婆,小兔崽子,赶紧滚出来。” 她叉着腰站在那里,就像是一个打了胜仗的将军似的。 “她大娘,出什么事了,快屋里坐,外边冷。” 严母连忙迎了出来,一脸和气地说道。 “我才不进你家的贼窝!” 徐莺莺哼了一声,说道:“你也少在这里演戏了!我早就知道你不是个好东西,可别人都不信,现在终于露出狐狸尾巴了吧?” “大嫂,你是怎么话说的?” 严母有些手足无措地问道。 “装?还在装?” 徐莺莺撸起袖子就要开骂。 就在这个时候,一旁的赵玉田咳嗽了一声,说道:“有事儿说事儿,咋咋呼呼干什么?” 这话果然管用,徐莺莺连忙把那些刻薄的言语咽了回去,冷冷地说道: “好啊你个老乞婆啊!当初你走投无路,要饭到我们村,要不是大家接济,你早就饿死了,可你倒好,非但不感恩戴德,竟然还偷村里的东西,你说你还算个人吗?” 她的声音十分尖锐,就像公鸡打鸣似的。 “偷东西?我没有啊!那麦麸的事情不是已经说清楚了吗?昨天大家……” 她的话还没说完,徐莺莺便挥手打断,道:“谁跟你说麦麸的事情了?我是在说地上这些粮食,难道不是你从粮站偷的吗?” 听了这话,严母这才恍然大悟,随即脸色一松,说道:“你说这些粮食啊?这是我们今天早上从山上捡的。” “捡的?” 徐莺莺忍不住哈哈大笑,说道:“你咋不说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呢?你看我像三岁的小孩儿吗?” 这时,半天没有说话的赵玉田插嘴了,说道:“玲她娘,你老实说,这粮食到底是从哪里来的?山上怎么可能有这么多粮食?” “怎么不能有?” 这时,严宽也从厨房走了出来,手里还端着一盘刚出锅的小野鸡炖蘑菇。 赵玉田道:“娃啊,我从小看着你长大的,当然知道你不会偷东西,可这事儿不好解释啊。” “有什么不好解释的?” 严宽笑了笑,说道:“刚才你们的话我都听到了,徐莺莺不是怀疑我们偷了粮站的粮食吗?这还不简单,咱们打开粮站看一看,再找会计对对账,不就真相大白了吗?” “好,那咱们就一起去粮站。” 赵玉田立即下了决断,其他人自然没有异议。 一行人直接去了粮战,找来会计,开站清点。 此时,粮站少早聚集了不少看热闹的人,也都在交头接耳。 “你说这老严家怎么回事?昨天不是才闹过吗,怎么今天又闹起来了?” “这还不明白吗?那婆娘就是看上严老二留下的院子了!一天不把这孤儿寡母弄走,她就一天不会罢休。” “真是过分啊!这比吃绝户还狠啊!” 在众人交头接耳的时候,粮食已经清点完毕。 其实也不用怎么开点,几囤粮食就在那里,一眼就能看完,核对完账目之后,结果自然是一粒都不少。 “这怎么回事?你不是说他们偷了粮站的粮食吗?” 赵玉田瞪了徐莺莺一眼说道。 “我……” 徐莺莺张口结舌,过了好半天,才说道:“就算不是从粮站偷的,也一定是从别的地方偷的。” “那你倒是说一说,现在这年头,谁家有这么多粮食?” 严宽淡淡地问道。 这话把徐莺莺给问住了。 如果真丢了这么大一批粮食,早就弄得天翻地覆了,她怎么可能不知道。 赵玉田也是沉默良久,这才沉声说道:“徐莺莺,这是最后一次了,你要再敢诬告别人,你看我怎么处罚你。还有,你家那口子也别当广播员了,让他去看林场吧。” “别啊,不行啊,大队长,这不行啊!” 听了赵玉田的话,徐莺莺顿时急了,直接就跪在了地上,抱着大队长的大腿不放手。 广播员是村里最轻松的工作了,每天在办公室里喝喝茶,广播一下材料,就算是完成工作了,而且待遇也很不错。 多少人求爷爷告奶奶也得不到这个职位。 可这好不容易得来的工作,被大队长一句话就给剥夺了,她怎么能不着急? 如果换个其他工作也就罢了,可看林场那活儿,是人干的吗? 不光累,待遇低,有时候一年都回不来两次。 徐莺莺嚎啕大哭,这次可不是装的。 可是赵玉田铁面无私,无论她怎么求饶,都不肯收回刚刚说过的话。 严母看在眼里,似乎是想说些什么,但却被严宽拉住了,“娘,你越是纵容她,她就越是蹬鼻子上脸,让她长长记性,不是坏事。” 正说着,他见到赵玉田向自己走了过来,于是也报以微笑,问道:“现在我们的嫌疑解除了吗?” 赵玉田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让他进粮站的办公室。 看到大队长对一个小毛孩儿这么客气,一旁的村民们都瞪大了眼睛。 在他们看来,这孩子长大以后肯定有出息。 有一些人,已经张罗着要给他说亲了。 严宽也没有推测,跟赵玉田一同进入了办公室。 “娃啊,你跟叔说实话,那粮食你究竟从哪里搞来的?” 刚一进门,赵玉田就直接开门见山。 现在村里最缺的就是粮食。 于公于私,他都不想看到村民们饿肚子。 严宽的出现,让他看到了一丝机会。 第八章 赶集 严宽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便将自己发现仓鼠洞的过程如实说了。 “啥?老鼠洞里能有这么多粮食?” 赵玉田瞬间瞪大了眼睛。 偷粮食的老鼠他见多了,但会藏粮食,而且能藏这么多的,他还是第一次听说。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叹了口气,说道:“可惜啊,只有那么一个洞,要是能再多找几个,说不定咱们全村的粮食都有了。” 村民们的日子不好过,他这大队长压力也很大,每天想的就是怎么填饱大家的肚子。 严宽心中一动,似乎是想到了些什么,但嘴唇动了动之后,还是忍住了。 他需要去验证一下,免得让队长失望。 “对了,队长,猎枪的事情怎么样了?” 严宽问道。 连续吃了两顿肉之后,母亲的身体已经好了很多,妹妹也不像以前那样干巴了。 他想让母亲和妹妹顿顿都能吃上肉。 “枪的事,好说,只要你愿意当护林员,大队里就能发你一支枪,而且还能给你配发持枪证。” 赵玉田笑了笑,说道:“其他人都嫌护林员苦,避之唯恐不及,唯独你小子上赶着要当。” “我不怕苦,都是为人民服务嘛。” 严宽挺了挺胸膛,十分郑重地说道。 他已经试探过母亲的口风了,基本上是十拿九稳。 “既然这样,那明天你到大队里一趟,我给你登记一下。” “谢队长。” 两人正说着,有人进来汇报工作,严宽也就离开了。 一日无话,第二天一早,严宽就推着粮食,带着妹妹去了镇上的大集。 本来,村里是有地方统一收购粮食的,但价格要差上不少,再加上妹妹吵着要去凑热闹,所以严宽还是决定跑上一趟。 他这次只推了一百五十斤玉米,和三十斤野核桃,剩下的则留着自家吃。 虽然有独轮车,但将近二百斤的重量,还是让他有些吃不消,一路上走走停停,两个小时才来到大集。 以前,买东西都到供销社,现在政策放开了,人们可以到集市自由买卖了,物品的花样也多了起来。 “好多人,好热闹啊!” 刚一来到集市,严小玲的眼睛就不够看了,不管见到什么,都要盯着看。 尤其是当见到山楂串成的冰糖葫芦后,她的口水都差点流出来。 严宽笑了笑,也没有耽搁,缴了一毛钱的摊位费,就进了集市。 他并没有立即摆摊,而是四处转悠了一下,参考参考物价。 等心里有数之后,他才开始摆摊。 “这野核桃多少钱一斤?” 刚刚把麻袋打开,立即就有不少人围了过来。 “五毛钱一斤,您瞧好,这都是货真价实的野核桃,而且都是干的,五毛一点都不贵。” 严宽笑盈盈地做着介绍。 “行吧,我全要了。” 那个顾客没有任何犹豫,只是扫了一眼野核桃的质量,就一口价全要了。 其他没买到的,则是唉声叹气。 “这玩意儿这么受欢迎吗?还是说我卖的价格低了?” 严宽突然有点后悔,但一想到这野核桃是自己捡来的,又没有成本,卖多少钱就赚多少钱,心里也就释然了。 三十斤核桃,卖了整整十五块。 “哥,好多钱啊!” 看着哥哥手里的钱,严小玲眼睛都睁圆了。 她长这么大,也没见过这么多钱。 在城里上班,一个月不过也就四五十块,在农村里,十几块已经算是高收入了。 严宽也不想在大庭广众之下露富,连忙将钱揣在了怀中。 “这么多玉米?得有一二百斤吧?哪儿收的!?” 严宽刚把钱揣好,屁股还没坐热,旁边摆摊的大爷便自来熟地套起了近乎。 这也难怪,现在的粮食可是硬通货。 “都是各家各户压仓底儿的,被我收了过来,混口饭吃。” 严宽笑了笑。 “这年月,能收到粮食,就是有本事的。” 一边说着,老大爷把手伸到麻袋里搅了又搅。 严宽知道,对方是在检查里边有没有掺沙子,也就没有点破。 过了好一会儿,老大爷才拍了拍手,说道:“开个价吧。” “一毛一斤,这一百五十斤全要的话,您就给十四块钱。” 严宽开口说道。 他来之前,就已经询问过了,以前玉米只要八分钱一斤,但现在大家都缺粮,自然也要上浮一些。” “一毛一斤?你咋不去抢啊?” 一听这价格,老大爷的脸一下子就拉了下来,说道:“就算是新玉米,也卖不上这价格啊,更何况你这玉米大部分都是陈的,而且还没晒干。” 说着,他捏一颗玉米粒,在嘴里嚼了嚼,又马上吐了出来,说道:“咋还有一股土腥味儿?我看六分钱,就差不多了。” 严宽知道肯定会有人压价,但一下就压了一半,这未免太狠了吧? 似乎是看出了严宽脸上的不耐烦,老大爷笑了笑,说道:“你这玉米太瘪了,上磨之后根本就不出面,都是皮,而且人也吃不了,只能给猪做饲料,这价格不低了。” 严宽没接他话茬,反正摊位费都交了,就算在这里坐一天都没问题。 不过,他心里也有些佩服这老大爷,竟然能吃出土腥味儿来。 那老大爷也倒识趣,见到严宽没有谈价的兴趣,也就离开了。 很快,又有几人来问价,但一听要一毛钱,转头就走,甚至还有一个老大妈吐槽严宽这辈子没见过钱。 后来,再有人问价,严宽就报八分钱。 即便如此,到中午时,也只卖了三十斤而已。 等到下午时,严宽实在熬不住了,便以六分钱的价格,将剩下的全都卖给了隔壁的老大爷。 对方还想用粮票换,严宽自然是拒绝的。 农村能够自给自足,所以很少用到粮票,倒是布票比较受欢迎。 现在市场放开了,粮票也就没什么用了。 把手上的货全都处理掉,一共卖了二十四块六。 然后拿着这些钱,径直去了一边的猪肉摊。 山货只能尝个鲜儿,尤其是野猪肉,必须要重油重盐才能把味儿遮住,否则根本难以下咽。 要正经吃,还得吃家养的黑猪肉。 第九章 五黑犬 五斤带骨的鲜猪肉,五斤肥膘肉,正好花了十块钱。 就在严宽准备去买其他东西的时候,突然听到一阵呜咽的声音。 低头一看,只见肉摊下,正有一只骨瘦如柴的黑狗匍匐在地。 它身子很瘦,连肋骨都清晰可见,脑袋却极大,像是个正方形。 此时,它只需要站起来,就能咬到柜台上的鲜肉,可它却眼巴巴地盯着,非常老实。 “老板,这是你家的狗吗?” 严宽问道。 “不是。” 老板叹了口气,说道:“我也不知道这狗从哪里来的,这半个月几乎天天过来。倒是不咬人,就在这里乖乖趴着,等我们收摊后,它才过来捡肉渣吃。可现在这年月,人都不够吃,哪还有肉给它吃啊。” 严宽盯着那狗打量了一会儿,狗也转过头来,跟严宽对视,在它的眼睛中,你能明显看到乞求之色。 每个猎人,都会将狗当为自己的伙伴兼家人,严宽自然也不例外。 他几乎没有犹豫,就撕下了一块肉,向那黑狗丢了过去。 不等肉落地,那黑狗一张嘴,就稳稳接住了,然后定定望着严宽。 “给你的,拿去吃吧。” 严宽微微一笑。 那黑狗似乎也听懂了他的话,一蹦一跳便向外跑去,耳朵也跟着一扇一扇的。 “这么好的肉,竟然拿去喂狗?这家伙疯了吧?” “嘿嘿,现在同情心这么泛滥,等你饿肚子的时候,就知道有多难受喽。” 大集上的人见到这一幕,都小声议论了起来,大部分都对严宽的举动颇为无感。 严宽也不在意,又花了五块钱,买了一些针头线脑、油盐调料,还给妹妹买了四大串山楂串的糖葫芦,一共只花了两毛钱。 “哥,看那大黑狗。” 严宽推着小车,刚刚离开集市,便听到妹妹叫了起来。 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见到刚刚那只大黑狗,正站在一个小土包上,对着这边犬吠。 “还没吃够吗?” 严宽笑着摇了摇头,又揪了一块瘦肉,向大黑狗丢了过去。 可这次它却没有接,依旧对着严宽吠叫。 严宽觉得这叫声有异,便走了过去。 这才发现那小土包后,有个浅浅的洞穴,正有一只肉嘟嘟的小黑狗,四脚朝天地在里边睡觉。 此时,那大黑狗终于停止了叫声,伸出舌头在小黑狗的身上舔了舔。 “哥,它叫我们过来干嘛?” 严小玲问道。 “它是想让我们收留它的孩子。” 严宽轻轻叹了口气。 狗跟人类共同生活了几万年,虽说不会说话,但早就有了灵性。 一些流浪狗不希望它的后代也做流浪狗,所以在下崽之后,都会把小狗叼到别人家的门口,求收养。 据说,它还会悄悄对人类进行观察,只有通过考验,它才会放心把孩子托付。 看来,它是选中了严宽。 “那我们就收留它,好不好?你看这小狗多可怜!狗妈妈也没奶喂它,咱们如果不帮忙,它一定会饿死的。” 严小玲可怜巴巴地说道。 她也知道家里很穷,连人吃的都不狗,哪有闲粮去养狗的。 可既然见到了,又实在不忍心不帮忙。 她本以为哥哥一定不会同意,哪知严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当即就点头,说道:“小的咱们要,大的也要。” “真的?” 严小玲顿时破涕为笑。 她早就想要一只小狗了,可母亲怕浪费粮食,说什么都不同意。 “当然是真的!我们不在家的时候,这小土狗可以看家护院,说不定我上山的时候,它也能帮上忙。” 严宽揉着妹妹的脑袋说道。 嘴上这么说,但严宽心里明白,这小土狗看家护院固然可以,但带上山却几乎没用。 它速度不如细狗,力气又不如獒犬,带上山之后,说不定还会把野兽引过来。 不过见到妹妹这么喜欢,他自然也不好拒绝。 见到哥哥点头,严小玲一下就把小狗包在怀里,转了好几个圈。 那小狗睁开眼睛,立即“嗷嗷”叫了起来,扭动着脖子想要咬人。 看它的样子,恐怕还没有满月,比人的手也大不了多少,不过却非常凶狠,吓得严小玲连忙松手。 “抓它脖颈后边的那坨肉。” 严宽提醒道。 “我怕它咬。” 严小玲心有余悸地说道。 “放心吧,它咬不到的。” 严宽笑了笑,说道:“母狗叼小狗的时候,也会咬这个地方,它不但不会感觉到痛,还会十分安心。” 听了这话,严小玲将信将疑,但还是试探性地抓住了小狗脖颈后边的那块肉。 果然,被抓住那团肥肉后,小黑狗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 严小玲也放下了戒心,不停逗弄着小黑狗。 “等一下。” 严宽正在看着一人一狗玩耍,突然眼睛一亮。 “怎么了,哥?” 严小玲一脸疑惑地打量着严宽。 严宽也不说话,而是把小黑狗接了过来,上下打量了一番。 发现它浑身上下都是黑的,一点杂色都没有,就连舌头也是黑的。 “没想到运气这么好,竟然让我们碰到一只五黑犬。” 严宽喃喃道。 五黑犬最大的特点就是护主、聪明,稍加训练之后,可以胜任任何工作。 用它来充当猎犬,捕猎一些小型动物倒也可以。 严小玲可不管什么五黑犬,早已抱着小狗跑远了,还给它起了一个名字,“小黑。” 至于那条大狗,本来是打算离开的,但严宽却拦住了它,不停抚摸它的头顶、后背。 这大狗也极通人性,竟然就这样跟在严宽身后回了村。 村里的小孩儿正在打闹,见到严小玲手里的糖葫芦之后,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一双双小眼睛说什么都移不开了。 严小玲走到他们面前,下巴扬得高高的,不住炫耀这糖葫芦有多好吃,最后还是在严宽的提醒下,她才心不甘情不愿地分了一串给大家吃。 将两只黑狗和货物放回家后,严宽就径直去了大队。 “阿宽,这是你的枪,和持枪证。” 赵玉田将一个绿色小本色交给严宽,然后指了指一旁的桌子。 严宽走上前去,只见桌子上放了一把用布条包裹的猎枪。 第十章 打赌 还是单管猎枪。 这玩意儿,说是猎枪,其实就是用两根钢管焊接的。 “怎么,不满意?” 似乎是看出了严宽脸上的嫌弃,赵玉田问道。 “队长,这也太凑合了吧?你看这枪都生锈了,估计比我爷爷的年纪都大,而且枪管也不直,打独头弹,基本不可能打准,打铁砂的话,十米之内杀伤力不错,但超过十米就一般了。” “尤其是那些野猪什么的,个个皮糙肉厚,一管铁砂下去,估计只能给它挠痒痒。” 严宽苦着脸说道。 虽然他的枪法好,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用这东西恐怕也打不到猎物。 “看不出来,你小子对猎枪还挺有研究。” 赵玉田有些诧异地打量了严宽一眼。 他本以为严宽只是图一时新鲜,没想到竟然对猎枪性能了解得这么清楚。 “这可是关系到性命的事情,能不提前调查一下吗?” 严宽露出乞求的笑容,说道:“队长,你就想想办法吧,这枪真不能用。” “有枪就不错了,你咋还挑三拣四的?这枪是让你遇到野兽之后自保的,能响就行了,难道你还真想去打猎啊?” 赵玉田用手指戳了戳严宽的脑门儿,道:“大小伙子,喜欢枪很正常,但打猎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你知道吗?” 此时,严宽已经听出来了,队长是禁不住自己的软磨硬泡,所以才敷衍自己的。 要想得到真正的枪,必须得到他的认可。 想到此处,严宽眼睛转了转,说道:“队长,如果我能解决粮食的问题,你能不能重新帮我找一把枪。” 他知道,粮食问题是村里的头等大事,队长不可能不关心。 果然,听了严宽的话之后,赵玉田的眼睛就是一亮,随即叹了口气,说道: “我今天已经带人上过山了,找到了你说的那个仓鼠洞,又把附近十里地翻了个底儿朝天,再没发现第二个洞,看来你上次只不过是运气好而已。一个人的运气,不可能永远这么好。” “这您就别管了,我只问一句,如果我能给村子里找来粮食,你能不能帮我重新找一把枪。” 严宽信心十足地说道。 “如果你能解决村子里粮食的问题,别说是一把枪了,就算是坦克大炮,我也能给你找来。” “一言为定。” 严宽也不废话,拿起猎枪,和旁边的一盒子弹,便离开了。 “这小子。” 看着严宽的背影,赵玉田也是忍不住摇了摇头。 一路无话。 严宽回到家之后,便将之前剥下的仓鼠皮拿到小黑狗的面前,让它熟悉这股味道。 五黑犬的嗅觉十分灵敏,跟专业猎犬相比,也一点都不差。 花点时间,让它记住这种味道,等过两三个月,它长到之后,就可以上山搜寻仓鼠洞了。 “任何单一的个体,都不可能在自然界中繁衍生存,那仓鼠只要不是石头里蹦出来的,就一定有自己的族群。” “既然十里地内找不到,那我就去到二十里、三十里外,我就不信还找不到。” 严宽知道,独居动物的领地意识极强,是绝对不可能让同类靠近的。 只有在交配的时候,它们才会聚在一起。 所以他并不着急。 “这枪虽然破了点,但不管怎么说也算是有了,二十发霰弹,五发独头弹,足够用一段时间了。 大山中,天黑得早,现在刚刚下午三点,天空就已经暗淡了。 “这个时候野兽也开始活跃了,不如就进山试一试吧。” 严宽早就已经手痒了,此时有枪在手,自然更加按捺不住。 于是便跟母亲商量进山的事情,结果自然是毫不意外地被拒绝了。 他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嘴巴都快磨破皮了,严母才勉强同意,并嘱咐他晚上八点一定要回来。 严宽一口答应。 反正他这次只是想去试枪,熟悉一下性能,并不是真的要去打猎。 一般情况下,进山一次,少说也要三五天才能碰到猎物。 说干就干。 严宽将就新买的短柄斧别在腰间,又灌了半葫芦高粱酒,便拿着猎枪出发了。 短柄斧的功能比普通猎刀要全面,用起来也顺手。 至于高粱酒,则是用来驱寒的。一口酒下去,能把一个即将冻僵的人给救回来。 刚刚走到院门口,他便听到一阵脚步声,一回头,便见到那只大黑狗正亦步亦趋地跟在身后。 “你也要跟我去吗?” 严宽问道。 那大黑狗好像真听懂了他的话,立即叫了两声。 于是严宽也没多说什么,一人一狗便直接上了山。 进了林子,严宽先将一颗独头弹上膛,然后便开始巡视自己前两天布置的陷阱。 结果自然是一无所获。 “一个新鲜的脚印都没有,看来那些猎物这几天根本就没有回来,要想找到猎物,得去黑熊岭。” 黑熊岭距离老牛沟有三十里地,说近不近,但说远也不远,走出这片林子,再翻一座山就到了。 听村子里的人说,以前黑熊岭出了一头老熊瞎子,站起来有一丈高,吃了不少砍柴人。 从那以后,就很少再有人去了。 即便是再有经验的猎人,宁可去到百里外打猎,都不肯再去黑熊岭。 严宽有猎枪在手,再加上打猎经验丰富,自然是没有什么好怕的,径直向黑山岭赶去。 那条大黑狗极有灵性,不等严宽招呼,便跑在了前边,不时在树根嗅上一会儿,留下一些标记。 看其样子,似乎受过专业的训练,对打猎一点都不陌生。 约莫一个小时后,严宽便走出了林子。 这么长的时间里,别说是野兽了,他就连鸟叫声都没有听到过。 “难怪村子里的猎人都转行了,现在这年月,指着打猎,早就饿死了。” 正想着,一路上都很安静的大黑狗,突然狂吠了起来。 严宽精神一振,连忙端起猎连,慢慢靠了过去。 只见大黑狗正卧在一棵老桦树下。 在树干靠近地面的位置,树皮被人削掉了一些,然后用木炭画了一个简易的人脸。 在人脸前边,还一堆燃烬的香灰,以及四个呈“品”字摆放的不知名野果。 “是谁在这里装神弄鬼?” 第十一章 莫名其妙 严宽在附近转了半天,也没看到什么坟墓。 那这些祭品是给谁的? 在这深山老林里,见到这些东西,实在是太诡异了。 要说恶作剧,似乎也不太像。 谁吃饱了没事干,在这里吓唬人? 这四个野果还是新鲜的,看起来刚放在这里不久。 严宽可没有那些迷信思想,拿起一个野果,用手擦了擦,便一口咬了下去。 咔嚓! 味道有点像柿子,也不甜,但在这个季节,也算十分难得了。 “那小子,你不要命了!” 一个野果还没吃完,便听到远处传来一声嘶吼。 抬头望去,只见不远处,正有一老一少两个人,向这里快速跑来。 老的看起来六七十岁,腿脚已经不利索了。 那个少的看起来比严宽还要小上一两岁,身材高大,手上还端着一把猎枪。 刚才大喊的,就是那少年。 “完了,爷爷,我们死定了。” 那少年奔到眼前,看了一眼严宽手里的野果,声音中都带了哭腔。 “这野果是你们放在这里的吗?” 严宽问道。 同时,他的心中也有些好奇,不就是吃你一个果子,至于哭吗? “没错,就是俺放在这里的,你这小瘪犊子,看我怎么收拾你。” 那少年抹了一把眼泪,一把就揪住了严宽的领子。 别看他长得膀大腰圆,力气也很大,但打架技术实在不怎么高明。 严宽也懒得跟他废话,拉住他的那条胳膊,猛得一转身,再一弯腰,便使了一招“过肩摔”轻而易举将他扔了出去。 那少年在雪地里滚了好几圈,这才稳住,瞪视着严宽,怒道:“没看出来,你这小瘪犊子还真有两下,咱们再来。” 说着,他在手心吐了口唾沫,便准备再次动手。 “二虎,给我消停点。” 就在这个时候,那个老人已经气喘吁吁跑了过来。 这名叫二虎的少年也真听话,果然不动手了,只是眼睛依旧死死盯着严宽。 看他的样子,似乎随时都有可能动手。 “你是哪个村子的?” 老人喘了几口气,望向严宽问道。 “老牛沟。” 严宽如实回答。 “老牛沟?” 老人上下打量了严宽一眼,最后将目光落在了他的猎枪上,问道:“老牛沟没什么出名的猎人啊,你师父是谁?” 听了这话,严宽忍不住笑了,“打个猎而已,有枪就好使,还需要师父教吗?” “我就知道你没有师父,要不然也不至于这么混账。” 老头哼了一声,将肩膀上的烟袋锅子拿了下来,从烟杆上的袋子里捏了一点烟丝,在烟锅子里压实。 不等他说话,一旁的二虎便掏出火柴,给他把烟丝点着了。 老头抽了一口,闭上眼睛回味了半天,才吐出一口青烟,说道:“你年纪小,不懂事,这次就算了,但你明天得带着祭品,来这里祭拜查卡古,乞求宽恕。” “查卡古是什么?” 严宽觉得有点莫名其妙。 老人还没说话,一旁的二虎就插口道:“查卡古就是这片林子的山神。山里几时有野兽,有多少野兽,都是查卡古说了算。你偷吃了查卡古的祭品,以后如果还打不到猎物,就怪你。” 听了这话,严宽这才恍然大悟。 做猎人不仅不能像种地那样旱涝保收,更是会有生命危险,所以大部分人都很迷信,每次打猎,都要举行一些仪式。 想必这个查卡古,就是他们所创造出来的“信仰”。 “我四爷说的话,你听到了没有?” 见严宽半天没吱声,二虎有些不耐烦地问道。 严宽知道,言语很难摧毁一个人的信仰,便耸了耸肩,摆出一副无奈的样子,说道:“我连自己吃的东西都没有,哪还有祭品给查卡古啊。” “那俺管不着,反正你吃了祭品,就得赔,否则……” 二虎撇了撇嘴,似乎是想说些什么威胁的言语,可是一想到刚刚自己的狼狈模样,还是忍住了。 那老者则面带愁容,深深叹了口气,说道:“看来,老天爷真是想让我们这些人都饿死啊,天意,天意。” 严宽自然不相信这些怪力乱神的东西,但看到老人那愁容满面的样子,也不禁有些唏嘘,于是指了指自己腰间的葫芦,问道:“用这个当祭品行吗?” “你这里装的啥?” 二虎随口问道。 严宽也没有说话,只是将葫芦的塞子拔了下来。 顿时,一股酒香弥漫开来。 “好香啊!” 那老人本来一直都是一副恹恹不振的样子,此时闻到酒味,一下子来了精神。 他烟袋也不抽了,眼睛睁得圆圆的,死死盯盯着严宽手上的葫芦。 “老曲酒馆的酒,能不香吗?” 严宽微微一笑。 老曲酒馆,是百年老字号,是他这次去集市,顺道买的。 “老曲酒馆。” 老头咽了一口唾沫,有些局促地问道:“那我能喝一口吗?” “当然可以。” 严宽可不是什么吝啬的人,当即就将酒葫芦递了过去。 老头动作极快,一把抓住酒葫芦,仰头便开始灌。 “四爷,你喝慢点儿,给查卡古留点。” 一旁的二虎有些急了。 只见那老头的喉咙不停滚动,这一口竟是直接喝了三分之一,然后才用脏袖子抹了抹嘴,打了个酒嗝,说道:“痛快,痛快,已经有两年没喝过这么好的酒了。” 说完,才恋恋不舍地将酒葫芦还给严宽,说道:“我瞧你小子不孬,要不要做我徒弟?只要每个月给我弄壶酒,我就把所有打猎技巧都教给你。” “四爷,不是说好只要我一个徒弟的吗?你咋还要收别人?” 一旁的二虎急了,黑脸都胀得通红。 “你老实倒是老实,就是脑瓜子不聪明,成不了好猎人啊。” 老头闭着眼睛,似是在回味着那高粱酒的美味。 严宽也没接话茬,只是拿着酒壶,围着那画着人脸的桦树,倒了一圈酒。 突然,他耳朵一动,立即举起了猎枪。 “你要干啥?” 看到严宽突然举枪,二虎顿时吓了一跳。 “有猎物!” 严宽低声说道。 一听这话,那爷俩顿时来了精神,纷纷转头望去。 第十二章 小麂 可是除了一望无际的白雪之外,啥都没有。 “你小子别胡说八道了,哪有猎物?害得俺白高兴一场。” 二虎冲着严宽挥了挥拳头,十分不满地说道。 四爷又打了个酒嗝,说道:“小子,你考虑得怎么样了?一葫芦酒就能拜师,天底下可没这么便宜的事情了。” “不是我吹,别的不说,只要学到我枪法的一点皮毛,以后就天天吃肉,再也不用饿肚子了,大姑娘小媳妇儿肯定抢着要给你生孩子。” “你不信的话,就问问二虎,他十二岁跟我学枪法,十四岁就自己打了一头野猪,要不是这两年猎物少了,他早就盖新房子娶婆娘喽。” 可能是酒喝得猛了,他脸上一片酡红,说话也有些语无伦次了。 “我四爷跟你说话呢,你听到了没有?” 见到严宽依旧保持着端枪的姿势,一点回话的意思都没有,二虎有些生气了。 “不想惊动猎物,就给我安静些。” 严宽沉声说道。 难不成真有猎物? 见到严宽如此一本正经,二虎有些迟疑,便望了一眼身旁的四爷。 四爷将双手拢在耳后,听了一会儿,摇了摇头,说道:“没有。” 二虎知道,四爷的年纪虽然大了,但耳力依旧远超常人,他说没有,就一定没有,于是说道:“你小子,别在这里装模作样了,这里又没有大姑娘,你演戏给谁瞧呢?” “两百米外,四蹄动物,三十斤左右,应该是麂子或是幼鹿。” 严宽道。 “吹牛不打草稿!” 二虎显然不相信严宽的话,翻了翻白眼,就对一旁的老头说道:“四爷,趁着天还没黑,咱们再到其他几个窝子看看吧。” 四爷摇了摇头,说道:“不着急,咱们再等会儿。” “等啥,难不成真有猎物?您看到了?” 二虎眨了眨眼睛。 “没有。” 四爷摇了摇头,说道:“我觉得这小子有点门道。” “有啥门道啊,我看他就是装神弄鬼!您老可是十里八乡最后名的猎人,连你都没看到猎物,他咋看到的?” “就算他长了千里眼,可这里到处都有桦树遮挡视线,他也不可能看到二百米之外的东西啊。还三十斤左右的麂子,说得有鼻子有眼的!” 四爷也觉得这话有道理,深深看了严宽一眼,说道:“小子,我就住在刘家营子,什么时候想拜师了,就来找我,到村里一打听就行了。” 说完,他便转身准备离去,可是还走两步,突然脚下一顿,轻声道:“真有猎物,二虎,端枪。” “啥?” 二虎也吃了一惊,可是还没等他做出反应,便见到一个黑影从拐角处一蹦一跳跑了出来。 果然是一只麂子。 自从大旱之后,爷俩一年到头也打不到几次猎物,尤其是最近半年,基本上都要坐吃山空了,此时见到猎物上门,自然是激动异常。 然而猎人也有规矩。 这猎物是严宽最先发现的,在他没有开枪之前,谁都不能抢。 见到严宽依旧保持着那个姿势,二虎忍不住提醒道:“还不开枪,等什么呢。” 严宽还没回答,一旁的四爷便说道:“他这枪打不了这么远。” “那可咋办?如果这麂子不往这边跑,那咱们岂不是就没机会了?” 二虎急得好像胸口有猫在挠一样。 四爷沉吟片刻,说道:“这样下去,咱们都得空手而归,小哥,我出个章程,你看行不行,先让二虎开枪,等打到猎物之后,肉归你,蹄子、脑袋、内脏归我们。” “行!” 严宽没有犹豫,直接点了点头。 二虎大喜,直接抠动了扳机。 嘭! 一声枪响过后,那小麂安然无恙,反倒是它旁边的一棵桦树被打穿了。 “你咋这么笨!” 四爷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好久没打会动的,有点激动了。” 二虎傻笑一声,重新瞄准,再次抠动了扳机。 然而还是偏了半米。 这下,他真是急了,马上收起笑脸,深吸一口气,再次瞄准射击。 这次,偏得更远了。 “笨死你算了,再多的子弹也不够你祸祸啊,把枪给我。” 四爷骂道。 二虎只好红着脸,把枪交给了四爷。 四爷趴了下来,卧姿射击,也接连开了两枪,可总是差那么一些。 “这小畜生太狡猾了,枪响之后,它就会跳跃,根本打不动,要是狍子,早被我杀掉两次了。而且风也大,把子弹吹偏了。” 四爷爬了起来,有些惋惜地叹了口气,说道:“不过,能遇到猎物就是好事,还有机会。” “要不,把你的枪让我试一试?” 就在这个时候,沉默半天的严宽开口了。 “你?” 二虎望了严宽一眼,撇了撇嘴,说道:“虽然都是玩枪,那你这个,跟我这个可没法比。知道我这是啥枪吗?” “不就是小鬼子用过的三八大盖吗?有什么稀奇呢?” 严宽有些无语地说道。 他也不明白,这小子为什么总是对自己阴阳怪气。 “行啊,你小子倒是有点眼力。” 二虎有些意外。 严宽道:“当年抗战结束之后,民间留下了不少三八大盖,这种枪射程远,穿透力也强,打在猎物身上,一下子就穿过去了,很难造成致命伤,但它打得准,稳定性强,且上边的盖子能防尘、防脏,倒是挺适合远程狩猎的。” 见严宽这么懂枪,二虎知道遇上行家了,立即收起了小觑之心。 四爷也是叹了口气,说道:“你懂的不少,但是没啥用,刚才那几枪,已经吓得小麂跑到四百米外了,这已经是极限有效射程了。子弹打出去是个弧形,基本不可能打得中。” “不试一试怎么知道呢?” 严宽微微一笑。 听他这么说,四爷也就把枪递了过去,道:“反正就剩一颗子弹了,你就随便玩玩吧。” 山里风这么大,很容易就能让子弹偏移,是绝对不可能打中的。 二虎更加不相信严宽能打中。 严宽也不解释,接过枪之后,慢条斯理调了调卡尺,吹了口白气,测了测风速,这菜抠动扳机。 下一秒,便听到一声鹿鸣。 那小麂一下跳了起来,同时右前腿处爆开一丛血雾。 它在地上抽搐了几下,便一动不动了。 第十三章 玩鹰 “中了!” “真他娘神了!” 二虎忍不住爆了句粗口,然后便连滚带爬地向那小麂跑了过去。 四爷也是张大了嘴巴,一脸诧异地盯着严宽。 这么远的距离,这么大的风,而且中间还有那么多桦树遮挡,竟然能一枪毙命? 作为一个打了一辈子猎的老猎人,四爷自然知道这有多难。 如果不是亲眼看到,他绝对不会相信世界上有这样的人。 “你不是说你没师父吗?看你的年纪,也不像当过兵,那你这枪法从哪儿学的。” 四爷问道。 “我也不知道,随便一打就中了,可能是运气好吧。” 严宽自然不可能告诉他自己是穿越者,所以只好随便找了个理由。 想把枪打好,可没有捷径,只能用子弹喂,不练个十几年,可没严宽这么大的本事。 正说着,二虎已经将那小麂扛了过来,往雪地里一扔。 四爷第一时间将小麂翻了过来,只见在其肚子左侧,有一个母指大的进弹口,右侧则有一个拳头大的出道口。 这一枪,正好打穿了心脏,分毫不差。 “四爷,这林子里终于有猎物了!” 二虎咧着大嘴笑道。 看他的样子,似乎比严宽还要开心。 “嗯。” 四爷也是笑眯眯地点了点头,说道:“马上就开春了,动物也该回来吃嫩芽了,可惜没子弹了,要不咱们爷俩再往山里走走,准能打到些猎物。” 一听这话,二虎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就消失了,不由自主向地上的麂子看了一眼。 脸上更是露出了羡慕之色。 就在这个时候,他突然感觉到屁股被人踢了一脚,紧接着便听四爷骂道:“这是人家的猎物,你瞧啥瞧?没出息的东西!” “刚刚那麂子距离你这么近,你咋打不中?你要是打中了,咱多少也能分到一点。” 听了这话,二虎脸上一红,小声嘟囔道:“就知道说我,你不也没打中吗?” 四爷装作没听见,说道:“行了,时候也不早了,咱们也该回去了,好好休息两天,咱们带足干粮子弹,再来。” 说完,跟严宽打了个招呼,便准备离开。 “等一下。” 严宽叫住了二人,说道:“别着急走啊,不是说好了,蹄子、脑袋、内脏归你们吗?” “这……” 四爷脸色有些尴尬,说道:“这是你打的猎物,我们又没帮到什么忙,怎么好意思分呢?” “谁说没帮到忙?如果没有你们的枪,这小麂子早就跑了,不管怎么说,你们也有一份功劳,该怎么分就怎么分。” “四爷,人家都这么说了,你就别推辞了。” 二虎跺了跺脚,显然有些急了。 他全家人,都大半年没见过肉腥了。 说完,也不等四爷点头,就立即掏出了刀,主动提出要帮严宽剥皮。 严宽也乐得清闲,便点了点头。 “小心点,这皮子也值老钱呢,别弄坏了。” 四爷嘱附了一句,又重新填了一锅子烟,递给严宽,笑眯眯地说道:“弄两口。” “我不会。” 严宽摇了摇头。 “大男人,哪能不会抽烟啊?你嫌我脏是吧?” 四爷把脸一板。 虽然刚认识不久,一共也没说几句话,但严宽已经看出来了,这老头很犟,只好接过烟袋锅子,勉为其难抽了一口,然后用力咳嗽了起来。 “别咳呀,这上好的关东烟,都浪费了。” 四爷嘬了嘬牙花,有些心疼地说道。 把烟袋锅子接回来,美美地吸了一口,吐出一个烟圈,四爷才竖了竖大拇指,说道:“好小伙子!够仁义!以后就算走出大山,也一定吃得开。” “就几个蹄子,又不是什么大事,算什么仁义啊,您过奖了。” “对你来说,只是几个蹄子,一点下水,但是对我们来说,是真能救命啊。” 四深深叹了口气,说道:“年轻力壮的都跑出去了,大山里就剩下一些老弱病残,我这身打猎的手艺恐怕要失传了。” 说完,他看了一眼严宽,说道:“你小子,心里一定在想,连个麂子都打不中,能有多少手艺?谁稀罕学?对不对?” “没有没有,我哪敢这么想啊。” 严宽连忙摆了摆手。 “没事,想了也没事儿。” 四爷嘬了一口烟,说道:“打猎的门道多了去了,枪法只是其中之一而已,我已经十来年没动过枪了。” 听了这话,严宽的眉头也是一皱,“一个职业猎人,十来年没打过枪,那还怎么打猎啊?那猎物不能自己飞到你家吧?” “还真被你说对了,猎物就是会自己飞到我家。” 四爷一拍大腿,得意地说道:“我每天什么都不干,就在家里喝点小酒,晒晒太阳,每隔几天,就有猎物往我家飞,你信不信?” “我不……” 严宽刚想说我不信,突然心中一动,说道:“四爷,您会玩鹰吧?” “聪明!” 四爷又竖了竖大拇指,说道:“我家祖祖辈辈都是玩鹰的,到我这里才开始玩枪,我们祖上,那是给乾隆爷养过鹰的。” 在说这番话的时候,他的胸膛都挺了起来。 又吹嘘了好一会儿,四爷才叹了口气,说道:“可惜啊,我那只海东青老死了,要不然,我也不至于这么大年纪还进山吃苦。” “反正有手艺,大不了再掏一只,重新驯呗。” 严宽道。 “你说得轻巧,你以为什么破鹰都能驯吗?你以为驯鹰这么轻松吗?我告诉你,这里边都是学问。” 四爷翻了翻白眼,随即向前凑了凑身子,小声说道:“你想学训驯鹰不?我教你呗?” 他此时的样子,一点都不像一位长者,倒更像一个诱人上当的骗子。 还别说,严宽上辈子都是枪猎,专打大型野兽,对玩鹰还真不是很了解。 他倒是见过别人玩鹰,既可以抓野兔、野鸡,也能抓郊狼、小鹿。 所以,听了四爷的话,也有些心动。 “怎么样,你同意了?” 似乎是看严宽有些意动,四爷笑眯眯地说道:“以你的机灵,估计用不了一年半载,就能把我这套玩意儿学会。” 第十四章 生吃 严宽想了想,也就答应了。 二人在聊天的时候,二虎还在忙碌着。 别看他长得憨憨的,干活可是一把好手,不一会儿就把麂皮完整剥了下来。 然后一刀下去,将小麂开膛破肚,双手捧了一个血里呼啦的东西出来,来到四爷面前。 “没规矩,给你大哥吃。” 四爷瞪了他一眼,说道。 二虎先是一愣,随即才明白过来,将那玩意儿捧到了严宽面前,用袖子抹了一把口水,说道:“哥,你先吃。” 看他的样子,似乎快馋坏了。 “这是麂子的心脏吧?这还生着呢,怎么吃啊?” 严宽皱了皱眉头。 “心脏就得生着吃,要不然没滋味儿。” 二虎咽了一口唾沫,说道。 严宽看了一眼那血里呼啦的东西,连忙摇了摇头。 放着好好的肉不吃,干嘛非吃这东西啊? “嘿嘿,臭小子不懂享受,咱们吃。” 四爷抓了一把雪,在手里擦了擦,便将麂心接了过来,一口咬了下去,鲜血一下子就滋到了他的脸,可他却一点都不在乎,反而在脸上一抹,将血给抹匀了。 二虎也有样学样。 二人你一口我一口,很快就吃了一半。 “四爷,你说吃了这玩意儿梆梆硬,准能生小子。是真的吗?” 二虎含糊不清地问道。 “这还有假?我年轻时身子虚,眼看活不成了,我爹就让我吃狼心,你猜怎么着?我不光身体好了,还梆梆硬,三年就生了四个娃。” 四爷十分得意地说道。 严宽本来已经打算走了,听了这话之后,一把就将那一半麂心夺了过来,吭哧吭哧吃了起来。 惹得二人哈哈大笑。 严宽可不是为了梆梆硬,单纯就是想尝尝鲜。 热血流到嗓子眼里,有一股铁锈的味道,让人想要呕吐,严宽连忙喝了一口酒往下压。 你还别说,这一口麂心一口酒,本来还冷飕飕的身体,一下子就热了起来,就像是进了火炉一样。 三人美美吃了一顿,二虎才又把肝脾肺肾一件件用枯草捆好,将四肢脑袋剁了下来。 肺子不好吃,二虎没有要。 严宽却知道这是好东西,给狗吃了能催肥,便直接丢给了大黑狗。 此时,天已经黑了,严宽便扛着麂肉告辞离开了。 去掉内脏四肢之后,这小麂子只剩下十几斤肉,扛起来也一点都不费劲。 那皮子很小,但品相不错,摸起来也十分柔软,拿到集市上估计也能卖几个钱。 下了山之后,大黑狗就一溜烟先跑了回去。 “宽子,这是去哪儿了,怎么这才回来?你肩膀上那是什么东西啊?哎呦,是红肉!” “这是啥肉?从哪里搞来的?” “好家伙,这年头还能从山上搞到肉,真了不起啊。” 村口一群人也不怕冷,正揣着袖子聊天,见到严宽肩膀上的麂子之后,一个个凑了过来,眼睛都直了。 这也难怪,他们大部分人连填饱肚子都困难。 “运气好,打到了一只小麂子。” 严宽笑着回了一句。 “运气?难道这小麂子自己撞树上,让你给捡到了?” “上次你弄了几百斤粮食,也说是运气。咋你运气就这么好呢?” “这小子肯定是发财了,后半晌我还见他推了一车白米白面回来呢!” “白米白面?我都一年没吃过了!” “宽子,咱们可是发小,有好事你可不能瞒着我。” 众人将严宽围在中间,七嘴八舌说个不停。 严宽也只能满口答应。 远亲不如近邻,如果有机会,严宽自然愿意帮帮大家伙,但前提是先让母亲和妹妹过上好日子。 好不容易才从人群中挤了出来。 在经过徐莺莺家门口的时候,严宽听到了大伯的吼声,还有徐莺莺的哭声。 但他不想跟这一家子有什么来往,便直接回了家。 严母早就在门口等候了,见到严宽之后,那紧绷的脸色才终于缓和了一些,抱怨道:“不是说好了天黑之前回来吗?你这是跑哪儿去了?” 严宽笑了笑,拍了拍肩膀上的麂子,说道:“打到了一只小麂子,耽误了会儿。” “这黑灯瞎火的,多危险啊,我就说不让你上山,要碰到野猪咋办?” 严母并没有去关心小麂,而是转着圈打量了严宽一眼,又用鸡毛掸子给他拍了拍身上。 “碰到野猪更好,我一枪就给它撂倒,咱们吃野猪肉。” “看把你能的!” 严母翻了翻白眼。 听了母亲的抱怨,严宽的心中非但没有一丝厌烦,反而觉得十分温暖。 就在这个时候,隔壁突然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声。 “哎呀,是你大伯大娘在吵架,我得去看看。” 严母说道。 “妈,你管那个闲事儿干什么?让他们吵去呗,最好打起来。” “净瞎说!” 严母瞪了严宽一眼,说道:“你大伯丢了广播员的工作,正生气呢,不拉着点,肯定得出事。” 严宽知道母亲心眼好,也就没多说什么,便直接回了家,然后在院子里刨了个雪坑,将小麂埋了进去。 这雪坑比冰箱还好用,放上一两个月都不会坏。 刚忙完,严宽便听到一阵“哼唧哼唧”的声音。 转头看去,只见大黑狗正把那肺子反刍出来,咬碎之后,喂给小黑狗吃。 一般情况下,不足月的小狗是不能吃肉的,可这小家伙不仅能吃,还吃的挺香,每吃一口之后,还要原地转上几圈。 “赶紧长大,以后还用得着你呢。” 严宽过去摸了摸狗头,心里想的却是“欧亚仓鼠”的事情。 他这次上山,特意留心过,一点大仓鼠的痕迹都没有。 看来只有去黑熊山才有机会。 如果只是黑熊,也就罢了,可那里除了黑熊之外,还有很多狼。 狼这种东西,生性狡猾,懂得跟猎人玩心眼,而且还是群居的,少则十来只,多则数十只。 严宽虽然对自己的枪法很有自信,但双拳难敌四手啊。 “改天去刘家营子逛逛,那二虎虽然憨了点,倒是个好帮手。” 抱着小狗玩了一会儿,严宽突然觉得有点不对劲,好像缺了点什么。 一拍脑门儿才想了起来,回来半天,还没见到妹妹呢。 第十五章 撒泼 以往,自己还没进门,妹妹就跑出来迎接自己了。 心中想着,他走到屋里,掀开厚厚的门帘,当见到眼前的景象之后,他一下子就笑了出来。 只见严小玲正四仰八叉地躺在炕上睡觉,小嘴一张一合,像个小金鱼似的,左右手还各拿着一个大肉包。 现在的严小玲已经圆润了很多,也白了很多,再也不是那个黑瘦的干瘪丫头了,跟村里的其他孩子站在一起,简直就不是一个图层。 “还是不够啊,我得打更多的肉,让母亲和妹妹过上更好的日子。” 过去给妹妹盖好被子,又把她手里的大包子拿了下来,咬了一口。 真香,是猪肉大葱陷的! “锅里有热的。” 这时,严母也回来了,掀开锅盖,顿时一股热气扑面而来,“我都说了等你回来一起吃,可这丫头一点不听话,还没熟,就开始吃了。” 一边说着,她连笼屉都端了下来,又从锅底盛了一碗酸菜汤。 “没事的,饭熟了你们就先吃呗,不用等我。” 严宽笑了笑,吃口包子,喝碗酸汤,身子一下子就暖了过来。 “娘,你怎么不吃?” 见母亲还在那里忙碌,严宽随口问道。 “你大伯家也没粮食了,我拿几个给他们。” 严母说道。 “啥?给他们干什么?他们一家子怎么欺负咱们,难道你都忘记了?” 严宽顿时没了胃口。 “他们也没怎么欺负我,再者说了,都是一家人,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你打小就没了爹,以后还得靠你大伯帮衬。” “用不着,我能照顾自己,也能照顾好你跟妹妹。” 严宽好说歹说,母亲还是拿了六个大包子,给大伯一家送了过去。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大早,严宽还没睁眼,就听到院子里有人骂道:“赶紧撒手,你这个臭乞丐婆,还敢跟我动手动脚了?” “娘,你不能这样啊,这是娃冒着生命危险从山里打回来的。” “狗屁,那小野种瘦得跟猴子似的,连个老鼠都抓不住,能会打猎?我看八成这小子偷的!你赶紧撒手,要不我踹你了。” “我不撒手,要不你拿一半走,给我留一半吧,娃的病刚好,正需要补身子呢。” “一半?我一口都不给你留。” 严宽一听就知道是奶奶来了。 奶奶是跟大伯一家过日子的,平时很少来严宽家,每次来,都要卷走不少东西。 穿上衣服出门一看,果然见到母亲跟奶奶正在争抢他埋在雪里的麂子肉。 别看他奶奶已经快六十了,但一根白发也没有,力气也挺大,竟拖着母亲往外走。 而母亲则是坐在地上,死死抓着麂子。 “给我放手!” 严宽吼了一声。 奶奶张桂香看了一眼严宽,随即又瞪了一眼严母,呸了一口,说道:“你不是说他病刚好吗?我怎么看不出来他生过病!好你个臭乞丐,你竟然都敢当面扯谎了?” 看到张桂香这个样子,严宽顿时怒了,“我让你放手,你没听到吗?” “你这是跟我说话呢?你这个没大没小的东西,我看你是活腻歪了!” 听了严宽的话,张桂香一下子就尖叫了起来,显然是没想到严宽竟然敢用这种口气对她说话。 毕竟,在她的印象里,严宽还是那个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的病秧子。 “没大没小?你是在说自己吧?我从来就没听说过有谁家老人厚着脸皮抢人家小辈家里的东西。” 严宽撇了撇嘴,说道。 如果不是不想背不孝的骂名,严宽才不会跟她磨嘴皮子,直接大嘴巴就呼上去了。 张桂香的脸也不红,反而冷哼一声,说道:“你爹都是我生养的,要是没有我,能有你爹吗?没有你爹能有你吗,我拿你家点东西怎么了?” 趁着她说话分心,母亲一用力,直接就把麂子抢了回来,商量着说道:“娘,我求求你了,你就拿一半行不?我打算给孩子炖肉,补补身子。” “不行!我说不行就是不行!我可听说了,你们家天天吃肉,还没吃够啊?你大哥大嫂和大侄子可还饿着肚子呢。” 张桂香骂道。 “可我昨天刚给他们送了六个大肉包啊。” 母亲小声说道。 “六个?你也好意思说!六个包子够三个人吃吗?我大孙子正长身体呢,一个人就得吃六个。” 一边说着,张桂香便又要动手抢夺。 严宽连忙挡在了她的面前,“我家天天吃肉,跟你有什么关系?你和大伯家吃香喝辣的时候,也没想过我们啊。六个包子不够,那就喝西北风去吧。” 张桂香也是个牙尖嘴利的人,可是听了这话之后,一时之间也无法反驳,随即眼睛一转,就坐在了地上,双手拍打着雪地,说道:“这日子没法过了!孙子和儿媳联起手来欺负我这个老婆子,也没人评评理,我……我不活了。” 听了这话,母亲就想过去安慰她,严宽连忙拉住,说道:“娘,你别管,你越是管,她就越是蹬鼻子上脸,我倒想看看她是怎么不活的。” “这可是你说的,我一头撞死在你家,你们也得坐牢。” 张桂香瞪着眼尖叫道。 “好啊,你撞吧,你要敢撞死在这里,我就敢给你偿命。” 严宽不屑地说道。 他太了解这种人了,她越是把“死”挂在嘴边上,就越怕死。 果然,张桂香嘴上说得果决,可偏偏不行动,就知道在雪地里撒泼打滚。 大冬天的,大家在家里呆着也憋屈,都纷纷出来看热闹。 显然,他们也了解张桂香的为人,所以也并没有阻拦,都在一旁远远地瞧着。 见到有观众,张桂香也哭得更大声了,就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 “哭吧,接着哭,哭累了就歇会儿。” 严宽懒得搭理她,转头对严母说道:“妈,早清儿吃什么。” “我刚把包子热了。” “行,那咱们就开吃吧。” 严宽直接搬来一把板凳,坐在院中,拿着包子大快朵颐了起来。 热过一次的包子,香味儿更大了,咬一口,就滋滋冒油。 一时间,院子周围吞咽口水的声音此起彼伏。 这可是肉包子啊! 别说是在灾年了,就算是大丰收的时候,他们一年也吃不了几次啊。 第十六章 打赌 那些大人倒还好,就算再馋嘴也得要脸,可是小孩子就不一样了,一个个馋得吱哇乱叫。 严小玲故意逗他们,吃一口包子就吧唧吧唧嘴。 还是严母看不下去了,给那几个小孩儿每人分了一个,把他们乐得屁颠屁颠的。 张桂香也不哭了,舔了舔嘴唇就站了起来,自己往灶台跑。 “你干什么?” 严宽一伸脚,挡在了她的面前。 “咋?我是你奶奶,吃你一口包子还不行啊?” 张桂香叉着腰问道。 严宽翻了翻白眼,“你还知道你是我奶奶啊?我饿得快死的时候,你给过我一粒米吃吗?” “我倒想给,我也得有才行啊,谁家不是勒紧裤腰带过日子?” 张桂香哼了一声,说道:“今天包子我可以不吃,但是这麂子肉,我必须得带走。” 听了这话,严宽顿时笑了,“凭啥?凭你脸大吗?” 这时,严母也过来拉严宽,示意他少说两句,可严宽却假装不知道。 他以后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可不能让这老太婆趴在身上吸血。 “凭啥?你还敢问凭啥?我问你,你大伯的工作咋丢的?是不是因为你?你知道我费了多大劲,才让他当了广播员吗?就因为你,害了你大伯全家人,你不该给点补偿吗?” 张桂香骂道。 “奶奶,饭可以乱吃,但话可不能乱说啊,大伯丢了工作,是因为大娘整天撒泼,给组织上丢人,所以队长才处罚了他,你有气去找队长,别找我。” 说完,严宽还打了个饱嗝。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谁也不肯说句软话,村民们都听得津津有味,简直比看大戏还有意思。 就在这时,大队长赵玉田来了,刚一进院子,就瞪了严宽和张桂香一眼,沉声说道: “有完没完了?芝麻绿豆大的小事,整天吵,有什么可吵的?咱们老牛沟都得围着你们老严家转,是吧?” 这张桂香向来是欺软怕硬,此时看到大队长之后,态度一下子就软了下来,笑眯眯地说道: “哪能啊,我们老严家哪有这么大面子啊?实在是家门不幸,出了不孝孙啊。” 说完,还瞪了严宽一眼。 赵玉田哼了一声,说道:“严宽哪里不孝了?我瞧这小伙子挺好的,把一家人都照顾得不错,咱们村谁不羡慕?反倒是你,看到人家日子好过,眼气了,来上眼药了,是吧?” 听他口气不善,张桂香也不敢顶嘴,只是一味的陪笑。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压低声音,说道:“队长,我们家老大已经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您看能不能把他调回去?林场的日子太艰苦,实在不是人过的呀。” “不行!” 赵玉田想都没想,就一口拒绝了,说道:“我们的同志就是应该去最艰苦的地方战斗,老人家刚过世几年,你就把他的话给忘了?” 听到赵玉田把“老人家”都搬出来了,张桂香立即就老实了,灰溜溜就离开了。 等其他人都散了之后,赵玉田这才来到严宽身边,笑道:“小伙子,有两下子啊,听说昨个晚上,又满载而归了。” “侥幸,弄了只小麂子。” 严宽笑了笑。 “侥幸?少给我扯淡!这十里八乡的猎人也不少,怎么没见别人也侥幸呢?看来你小子还真有两把刷子。” 赵玉田重新打量了严宽一眼,目光中也满是赞赏。 严宽打蛇随棍上,问道:“那能不能重新给我发支枪?这烧火根根本就不管用啊。” 赵玉田点了点头,“能啊,怎么不能,咱们不是说好了吗,你帮村里解决粮食问题,我就给你解决枪的问题。” “我也不多要,弄个一两万斤,帮大家伙度过这段时间就行了,今年雪大,明年一定丰收,再也不会饿肚子了。” 说完,他也是叹了口气,额头上的皱纹好像又多了几根。 看样子,粮食的事情把他愁得不行。 严宽想了想,问道:“如果没有粮食,有肉行不行?” “行啊,怎么不行?有肉就更好了。” 赵玉田眼睛一亮,说道:“咱们老牛沟里的人不多,就那么三百多口,如果每人能分上两斤肉,以后每顿都能加点荤腥,日子也好过一些。” “那我想想办法。” 严宽面色沉重地点了点头。 他可以确定,山上一定还能找到粮食,可打猎可比找仓鼠洞要轻松多了,一头野猪王就有八九百斤,就算是小野猪,随便也有个两百来斤重。 严宽打听过了,一支五六半,要两百块钱,他可买不起,所以只能从队长这里搞枪。 送在赵玉田,严宽也没在家里停留,弄了一壶酒,就直接去了刘家营子。 正在打听四爷家在哪儿的时候,一个穿着红袄,梳着麻花辫的女孩儿走了过来。 睁着一双大眼睛问道:“你找四爷干什么?” 严宽道:“我跟四爷说好了,到他这里学打猎。” “哦,你就是那个严宽吧?” 小女孩儿恍然大悟地说道。 “你咋知道?” “当然是四爷跟我说的,行了,别在这里杵着了,跟我一起走吧。”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往村东口走去。 一路上闲聊,严宽才知道,这小女孩儿叫大兰子,刚一出生,就被遗弃了,是四爷把捡回来,养大的,今年刚刚十八岁。 别看她年纪还不大,但长得是真水灵,十里八乡恐怕都找不出第二个了。 尤其是那一双大眼睛,扑扇扑扇,就好像会说话似的。 现在已经快晌午了,但四爷还没起床,站在院子外边都能听到打鼾声。 大兰子轻车熟路,搬开大柴门,走到院子里,大声叫喊,用力拍门,可四爷非但没醒,反而打鼾声更大了。 气得她直跺脚。 “看我的。” 严宽笑了笑,说道。 “四爷睡着了,房子着火都醒不了,你有啥办法?我看还是别白费劲了,有什么事,等着他睡醒再说吧。” 严宽想了想,说道:“我一不大声叫,二不敲门,就有办法让他醒来自己开门,你信不信?” “不信。” “那咱们打个赌,好不好?” “打什么赌?” “我如果能让四爷自己醒来,你就让我亲一口。” 第十七章 识药 “臭流氓!” 大兰子的脸一下子就红了,就像是刚熟透了的苹果一样,让人忍不住就想咬一口。 见到严宽盯着自己,她更是用力跺了跺脚,然后攥起小拳头,在严宽的肩膀上轻轻捶了一下。 “哎呀,好痛。” 严宽一皱眉,装作很痛的样子。 “痛吗?可我没用力啊。” 大兰子还不知道自己上当了,眨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问道。 其实严宽并不是一个轻浮的人,可也不知道为什么,一见到大兰子,就想逗逗她。 这可能就是一见钟情吧。 严宽装模作样的揉了揉,这才说道:“你要是不敢打赌就算了,我不会笑话你是胆小鬼。” 他使的是激将法。 东北的女人都有一股“虎”劲儿,往往受不了激。 哪知这大兰子跟严母的性格差不多,竟一点都不着急,耸了耸肩说道:“四爷说了,女孩子不能让别人亲,亲了就嫁不出去了,还得被人笑话。” 严宽脱口而出,“那就直接嫁给我呗。” 听了这话,大兰子刚刚恢复的脸蛋,一下子就又红了,跺了跺脚就离开了。 “这个女人我娶定了!” 严宽心中暗暗打定主意。 结婚本来就是搭伙过日子,严宽从来不奢望什么爱情,只要互相看对眼,就行了。 “哥,你咋来了?” 就在严宽胡思乱想的时候,突然一双大手按住了他的肩膀。 严宽回过头来,只见二虎正咧着大嘴笑。 自从见识了严宽的枪法之后,他已经彻底服气了,见到严宽,就跟见到亲人一样。 “我来找四爷。” 一边说着,严宽从他手下挣脱,顺便揉了揉有些发酸的肩膀。 这家伙,真是力气比狗熊还大啊。 “四爷正睡觉呢,估摸着得后半晌才睡醒,你饿不,我让大兰子做饭。” 二虎道。 “我刚刚吃过了,一点都不饿,就算饿也没用,大兰子早走了。” “啥,你见过大兰子了?怎么样,漂亮不?” 二虎一脸得意地问道。 严宽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高兴,随口答道:“当然漂亮。” 听了这话,二虎更加得意了,拍了拍胸脯,说道:“那是我未来媳妇儿。” “什么?” 严宽上下打量了一眼这个黑熊一般的男人,又想了想大兰子的模样,忍不住摇了摇头。 不般配! 实在太不般配了! 他也没多说什么,直接就拿出酒葫芦,把塞子拔了下来。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四爷的鼾声一下子就停了,两秒后,他就已经站走了严宽面前,哈哈大笑,说道:“我就知道是你小子来了。” 说完,也不等严宽说话,直接就将酒葫芦抢了过来,连灌了三大口,然后心满意足地打了个酒嗝。 酒鬼严宽见多了,可像他这么嗜酒如命的,还真是少见。 “你小子这么快就来了,看来是真想学我这手艺啊。” 四爷捋了捋稀稀拉拉的几根胡须,老神在在地说道。 “那当然,四爷的打猎技术谁听了不竖大拇指?我也不巴望全都学会,只要能学到一点皮毛,都能一辈子受用无穷了。” 严宽笑嘻嘻地说道。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果然,听了这话之后,四爷一下就乐开了花,说道:“算你小子有眼光,不过嘛,现在学早了点,起码得再一个月才能学。” “为啥?” 严宽眨了眨眼睛,随即恍然大悟,说道:“我明白了,等过一个月,老鹰才会交配下蛋,那时才能去掏小鹰回来养。” “你小子咋啥都知道?” 四爷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就消失了。 他本来还显摆显摆的,没想到这小子懂得这么多。 “我也是道听途说。” 严宽随便找了个借口。 四爷想了想,说道:“这一个月也不能总闲着,这样吧,我教你认药材吧。” “认药材?那有什么用?” 严宽皱了皱眉头。 “这你就不懂了吧!” 四爷哼了一声,说道:“你以为咱这老林子里只有野兽值钱吗?我告诉你,老林子的宝贝多了。” “人参、鹿茸这些就不用说了,不管在什么年代都是宝贝,就算是那些不起眼的小杂草,到外边都能卖出高价,比如这个。” 说着,他指了指一旁架子上晒的东西。 严宽走过去一看,皱了皱眉头,说道:“这不就是干枯的野草吗?” 四爷哈哈一笑,说道:“在笨蛋眼里,这自然是杂草,可是在懂行的人眼里,这就是宝贝,你拿的这个,叫嗷嗷叫,只有咱们的老林子才有。” “嗷嗷叫?为啥叫这么个怪名啊?” 严宽将那团干草拿到鼻子下闻了闻,有一点甘草的味道,除此之外,没有异样。 四爷压低声音,说道:“把这玩意儿晾干之后,磨成粉,喝水的时候放上一把,保证能让你家婆娘嗷嗷叫,这名字就是这么来的。” “这么厉害?” 严宽眼睛一亮。 “那当然。” 四爷哼了一声,说道:“每过几个月,都有人来我这里收药,要不然的话,我这把老骨头,早就饿死了。” 听了这话,严宽这才恍然大悟。 难怪这两年猎物这么少,四爷又没有包田,还能过得这么有滋有味,原来是有渠道啊。 说实在的,除了驯鹰之外,严宽并没有奢望在这里学到些真东西,毕竟他自己的狩猎本事对别人简直就是降维打击。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他看到了另外一条路。 药材! 现在的人参灵芝只能卖十来块钱,可是再过一两年,市场完全打开之后,价格就会突飞猛进,几十上百倍的涨。 如果自己囤上一批货,到时候岂不是就能躺着发财了? 想到这里,他对四爷的态度也变得恭敬了不少。 四爷也看穿了他的心思,便让二虎教严宽认药。 什么五味子、桦树茸、牛舌膏、火灵芝,每一样都有自己的功效。 据四爷说,每个猎人,都相当于半个赤脚医生,毕竟,你如果在老林子里受了伤,中了毒,只有自己能救。 严宽学得很认真,因为采药比打猎来钱可快多了,而且还没有生命危险,老林子里到处都是。 虽然已经经历了几次扫盲,但四爷还是不识字,所以他的一些知识和经验只能口述,严宽也听得很认真。 这些经验,关键时候可是能救命的。 第十八章 宝贝疙瘩 四爷家最多的药材,就是嗷嗷叫和老牛肝。 嗷嗷叫有个学名,叫肾精茶,到了后辈子都很值钱,现在更不用说了,扔着卖,一斤都值三四块。 别人都是抢着要。 老牛肝的学名叫平盖灵芝,晒干了之后是天然的蚊香,点上一撮,整个夏天都不用担心蚊子,但价值就不是很高了。 “四爷,那什么,我家里还有点事儿,就先走了,改天再来看您。” 眼看到晌午了,严宽立即提出了告辞。 现在谁家里都没多少粮食,饭点不串门,这是不成文的规矩。 出门的时候,家里人也总是说,不管别人怎么客套,一定不能吃人家的东西。 “有事儿?有啥事儿?吃了饭再走,二虎,你去找找大兰子,这丫头就知道疯跑,半天了都不见人。” 一边说着,四爷一把就拽住了严宽,死活不撒手。 两人拉扯了半天,差点打起来。 别看四爷年纪大了,力气可真不小,严宽还真拉不过他,没办法,只好答应。 爷俩脱鞋上炕,就开始聊天。 葫芦里的酒不多了,四爷舍不得大口灌,就抿了一小口,咂摸了好半天,才问道:“你知道山里的猎物为啥少了不?” 严宽道:“那有啥不知道的,不就是因为旱灾闹的吗,人都没得吃了,更别说猎物了。” 四爷摇了摇头,说道:“对人来说,旱灾能要命,但对山里的动物来说,压根儿就不叫个事儿,它们没粮食吃,难道还不能啃树皮,吃草根?再怎么着,也不可能全消失啊。” 听了这话,严宽也觉得很有道理,琢磨了一会儿,说道:“总不可能是让猎人杀绝了吧。” “杀绝?当年小鬼子到处砍树放炮,也没把动物杀绝啊,就凭咱们这几杆破枪,凭什么啊?” 四爷瞪了严宽一眼,似乎是觉得他的说法很傻。 “那我就不知道了。” “我跟你说吧,其实是因为遭了瘟。” 四爷把酒葫芦放下,拿起烟袋,吧嗒了一口,说道: “头两年,我去过一次熊瞎子山,隔着老远就闻到一股臭味儿,凑近一瞧,你猜我看到了什么?成片成片的野猪尸体!我估摸着,少说也有个四五百头。” “才四五百头?不不多啊。” 严宽有些不以为然。 四五百头野猪,听起来很多,但严宽知道,这根本就不叫个事儿,不至于灭种。 一个野猪家族,少说就有十几头,上百头的也不是没见过。 “你知道个啥?野猪这畜生很聪明的,它们一看同伴好端端的突然死了,马上就知道有危险,撒丫子就跑没影了,没个几年,根本就不敢回来。” “除了野猪,狍子、马鹿也死了不老少。要不是遭了瘟,老子也不至于连买酒的钱都没有。” 四爷拿起酒葫,犹豫下之后,又放回去,就这么点酒,还得省着喝。 严宽点了点头,“我前些日子,在林子里见到两头狍子,昨儿个又打了一只麂子,看来动物们又回来了,您老爷子今年就可以大展拳脚了。” “老喽,不中用了。” 四爷叹了口气。 正说着,厚厚的门帘掀开,一股香味儿先飘了进来。 大兰子端着一个大盆儿,里边除了麂子腿肉之外,还有一些酸菜、干豆角、大粉条。 这年头,吃上这样一顿可不容易,严宽也忍不住食指大动,一旁二虎更是流起了哈拉子。 “都别看着了,快吃,咱们可是托了你宽子哥的福,才能吃上点肉腥。” 四爷招呼一声,把一块腿肉夹进了严宽的碗里。 严宽也不客气,立即大快朵颐了起来。 麂子腿很瘦,但吃起来可一点都不柴,用温火炖得软乎乎的,一吸溜就进了嘴里。 酸菜更是一绝,不仅开胃,更是压住了肉的腥味儿。 干豆角是严宽第一次吃,也别有一番风味。 就在他品尝的时候,二虎已经吃疯了,自己干了半盆菜,吃了五个窝头。 “没出息的东西,跟饿死鬼投胎似的。” 四爷拿起烟袋锅子,在二虎的胳膊上敲了一下,又冲外屋喊道:“大兰子,再去拿几个窝头,客人还没吃呢。” “四爷,咱家米缸早空了,吃完这顿,下顿就没了。” 大兰子苦着脸说道。 “下顿再说下顿,先去做饭。” 四爷皱着眉头说道。 “一点都没有了。” “你不会去你隔壁老陈头家借点?” 四爷敲了敲桌子,似乎有点不高兴了。 “我……我不好意思去。” 大兰子噘了噘嘴。 “有啥不好意思的?他老陈头还能吃了你不成?” 四爷提高了嗓音,看样子都要骂人了。 严宽连忙说道:“行了,别忙了,我也不饿,我刚买了点米面,也吃不完,明天我送一袋白面过来。” “白面?真的,哥,你不是骗人吧?” 正在干饭的二虎,一听到“白面”二字,立即抬起了头,一脸崇拜地看着严宽。 搁以前,只有过年的时候才能吃上两顿白面馒头,难怪他会这么惊讶了。 “真的,我不骗人。” 严宽微微一笑。 大兰子也是上下打量了严宽一眼,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 就在这时,门帘掀开一角,一只大黑狗走了进来,也不叫也不闹,直接蹲在了严宽脚下。 “大黑,你怎么来了?” 严宽摸了摸狗头,有些意外。 大黑舔了舔严宽的掌心,呼嗤呼嗤直喘气,显得非常开心。 此时,四爷已经下了炕,围着大黑转了一圈,捏开狗嘴看了看,又捋了捋尾巴,摸了摸狗腿,惊道:“这宝贝疙瘩是你养的?” “这不就是一只黑土狗吗,算什么宝贝疙瘩?” 二虎问道。 “你懂个屁。” 四爷剜了他一眼,说道:“人类里有你这么笨呢,狗里就不能有聪明的了?” 二虎不敢说话了,只顾埋头干饭。 “这狗是我前两天捡来的,很聪明,但就是不够凶,也不够强壮,估计搞不定野猪。” 严宽道。 听了这话,大黑似乎有点不太满意了,用力甩了甩狗头。 四爷更是撇了撇嘴,“啥叫搞不定野猪?这大黑狗是野猪的祖宗!” 第十九章 猎熊 “野猪的祖宗?这狗有这么厉害?” 严宽也来了兴趣,说道:“抓野猪得用獒犬才行,而且至少要两只,否则根本就按不住。” “獒犬就是力气大,其实蠢得不行,等力气用完了,就等着被野猪拱吧,可这五黑犬不一样,它脑瓜子灵活,而且体力好,懂得溜猪,等野猪精疲力尽了,就开始掏肚子、咬后门。再强壮的野猪,也禁不住溜。” 看得出来,四爷对这黑狗是真喜欢,一边说,一边将吃剩下的骨头丢到狗的面前。 大黑也不吃,只是望着严宽,直到严宽点头,它这才肯吃。 严宽早就知道五黑犬跟普通土狗不一样,但也不相信有四爷说得那么神,于是告辞之后,便回家拿了猎枪,带着大黑进了林子。 林子外的草已经绿了,严宽也在树干上见到了“嗷嗷叫” 这种草没晒干之前是绿色的,只有根部微微发黑,很容易辨别。 但数量太少,严宽也懒得采集。 不过他还是做了记号。 四爷管这叫搭窝。 这里长了草药,以后肯定还会长,下次就可以按图索骥了。 所以,有的人在山上转好几天,也找不到什么值钱的东西,可是有的人半天就能满载而归。 这些“窝子”都是传家宝,只会告诉自己的孩子和徒弟,外人给根金条都不换。 很快,一人一狗便来到了熊瞎子山。 严宽按照四爷的话,很快就见到了那些遭瘟死掉的野猪尸体。 野猪早就腐烂了,尸油渗到地里,是极好的养分,使这里的野草比其他地方都要高上不少。 虽然已经过去了好几年,但严宽还是能闻到一股臭味儿。 就在这时,大黑叫了一声,然后向远处跑去。 “这么快就发现野猪了?” 严宽心中一喜,紧跟着大黑跑去,发现了一条上山的小道。 这条小道,是被野兽踩出来的兽道。 道上遍布粪便,像枣核一样。 “是某种羚羊!” 严宽拿棍子戳了戳,粪便还很新鲜,于是便子弹上膛,向上山走去。 阴面上依旧有厚厚的积雪,而且一棵树都没有,但是阳面就不一样了,有不少树都已经抽芽了。 刚一抬头,严宽便在一棵白桦树上见到了一块黑糊糊的东西。 这玩意儿叫桦茸。 四爷说把桦茸晒干,冲水喝,能降血压,非常值钱。 只可惜啊,这棵树太直了,桦茸的位置又太高,不好爬,所以只好暂时放弃。 “下次去赶集,一定要买副脚蹬子。” 叹了口气,严宽又在这里做了记号。 桦茸是一种真菌,风吹到哪棵树,就会在哪棵树寄生,一般传播范围都不会太大。 果然,严宽在附近几棵树上都发现了桦茸。 有些位置比较低,就被严宽采了下来。 就在他准备一看究竟时,突然见到一棵松树正在猛烈摇晃。 “难不成有其他人在这里采桦茸?” 这里有其他树遮挡,看不清楚,严宽便换了个角度。 一看之下,他不禁吃了一喜,因为那竟是一头黑熊。 这里是上风口,黑熊嗅不到味道,严宽便让大黑留在远地,自己端着枪一点点靠近。 可刚走出没几步,那树就停止了摇晃。 走近一看,只见那棵松树已经被蹭掉了皮,上边还沾着几根黑色的毛发。 “不愧是熊瞎子岭,没想到第一次过来,就有了收获!” 严宽低头看了看雪地里清晰的熊脚印,略一犹豫,便跟了上去。 反正有枪在手,没必要怕一头黑熊。 话虽这样说,但他却一点都不敢大意。 因为这时候黑熊刚刚冬眠结束,正是最饿最凶残的时候,如果不能干掉它,自己也绝无逃跑的可能。 严宽的脚步很快,可是跟了足足二里地,却连黑熊的踪影都没看到。 正在他纳闷儿的时候,前方突然传来一声野猪的尖叫。 严宽连忙紧跑两步,定睛一看,只见在对面的山上,那头黑熊正咬着一头野猪的脊椎狂奔。 那头野猪的个头也不小,少说也有二百来斤,可是在黑熊的嘴下,竟然就跟玩具一样。 “难怪那黑熊这么快就跑没影了,原来是闻到了猎物的气味啊!” 那座山距离这里太远,严宽的枪根本就打不到,于是打了个口哨,对着黑熊一指。 他从来没有训练过大黑,可大黑却似乎懂得他的意思,立即向对面跑了过去。 黑熊叼着一头野猪,跑得太慢,很快就被大黑追上了。 大黑也不上前,只是保持着一段距离狂吠。 刚开始,黑熊并不想理大黑,可是被烦得不行了,便将野猪丢到一边,过来追大黑。 而大黑早就跑远了。 等黑熊不追了,大黑又继续过来狂吠。 如此周旋了几个回合,黑熊终于生气了,再也顾不上野猪,向大黑死命追了过去。 “四爷说得不错,这五黑犬真是打猎的好手啊!” 得到了这么一个宝贝,严宽的心中当然大喜,于是又吹了个口哨,让大黑往这边跑。 同时,他也举起了枪,暗暗盘算距离。 “五十米、三十米、二十米……” 眼看黑熊跟自己的距离越来越近,严宽的手都已经放到扳机上了。 可那黑熊却似乎有所察觉,突然停下脚步,人立而起。 对着空气嗅了几下,它这才继续追赶。 “大黑,让开!” 严宽大叫一声。 大黑收到命令,一个集转弯儿,便向山下跑,黑熊完全暴露在严宽的面前。 “嘭!” 一声枪响,震得松树上的积雪都掉了下来。 这一枪,也正好打中了黑熊。 黑熊怪叫一声,直接从山坡上滚了下去。 严宽大喜,立即追了上去,就等着捡现成的。 可没想到,那黑熊滚到山脚之后,竟又爬了起来,很快就消失在林子里了。 “这该死的破枪!” 严宽忍不住暗骂了一声。 刚刚那一枪明明打中了,可是这枪太破,密封性不好,导致威力大减。 再加上黑熊皮糙肉厚,所以才没有干掉它。 不过,严宽并不气馁。 因为他知道,受伤的熊跑不了太久,只要跟下去,一定能追上。 第二十章 卖命? 可是又不能追得太紧,否则这畜生临死拼命,搞不好就把你当成垫背的了。 刚刚还听四爷说起,他有一个亲哥哥,趁着狗熊冬眠去掏熊窝,结果那狗熊一巴掌扇过来,直接把他肚子剖开,内脏流了一地,当时就死那儿了。 一头冬眠的熊尚且这么厉害,受伤的熊就更加不用说了。 看了看雪地里的爪印和血迹,严宽心中有数,就没有立即追赶,而是先处理那只野猪。 凑近一看,只见黑猪的脊椎已经断了,软绵绵的,身子两侧还有十来条深可及骨的爪痕。 要说那黑熊也真是够凶狠的,这么厚的野猪皮,在它的爪下,就跟豆腐没有什么区别。 这一爪如果抓在人的身上,严宽根本就不敢想象。 没有劁过的野猪,味道都很大,隔着老远都能闻到。 别看现在天气还很冷,但如果不及时处理的话,野猪肉也很容易臭,用不了多长时间,猪肉就沾满了内脏的味道,不能吃了。 严宽拿出小刀,直接把野猪胸膛划开,把内脏一件件摘了下来。 猪肺自然是便宜了大黑,除此之外,还给了他一条上好的脊肉。 猎人对待猎狗,就得跟对待家人一样,你不好吃好喝的招待,人家干嘛给你卖命? 而且,经常吃肉,也能让它记住猎物的味道,下次打猎就会更卖力。 严宽上辈子养过一只英伯达,天天喂它吃兔肉,导致它对兔子的味道特别敏感,哪怕是在几十米深的洞穴里,它都能闻出来。 这大黑吃东西,就跟狼一样,用侧齿切割下一块肉,直接就吞了下去,三下五除二就吃完了,于是严宽又给它割了一块肋板条。 嘎吱嘎吱,瘦肉连带着脆骨,又被它吃得一干二净。 跟了严宽没几天,大黑已经胖了很多,连肋骨都看不到了,眼睛里也有精神了。 “难怪四爷对它那么喜欢,看来这家伙还真有点不一样。” 解剖也是个体力活儿,站起来伸个懒腰,严宽才继续忙碌。 猪肚是个好东西,不仅好吃,还能治胃寒,严宽便收了起来,其他的内脏、下水则全部挂在了附近的树枝上。 四爷说这是孝敬“查卡古”的。 每次打完猎,都得奉上点祭品,否则下次再来,铁定空手而归。 但严宽却知道,这根本就是扯淡。 之所以每次打完猎,都要留下点东西,是为了吸引那些被吓走的野猪回来。 野猪是杂食动物,有肉吃是绝对不可能吃草根的。 你只要把肉挂得高高的,它就且在下边转悠,这样你下次来,打猎就更加容易。 这就跟钓鱼打窝是一样的原理。 另外,你带着这么多肉离开,肯定会吸引到其他食肉动物,搞不好就把你带肉全都吃了。 如果在原地留下一些,它们也就不会追赶你了。 这都是生存的智慧。 好不容易处理干净,严宽捡来一些枯枝,弄了个简易雪橇,把分解好的猪肉、猪头放上去,便拉着回家了。 至于黑熊的事不用着急,先让它“挣命”吧,等彻底死透了,再来捡现成的也不迟。 熊瞎子山的雪还没化,所以拖着这一百七八十斤的肉也很轻松。 再走几里地,雪已经化得差不多了,让严宽费了不少力气,才把雪橇拉回村。 大冬天的,村里的人没事干,就喜欢在村口晒太阳聊闲天。 当见到严宽又满载而归之后,大家都看傻了。 “我的天啊!是野猪肉,没有二百斤,估计也差不了多少吧!” “二百斤肉啊,都够你们一家子吃好几个月了吧?” “我说宽子,你小子究竟踩了什么狗屎运?怎么三天两头就带肉回来啊!” “咱们一起长大的,我咋不知道你还有这本事?” “以前,村里也有不少猎人,一上山就是十几天,往往也带不回多少东西,可你小子怎么天天有收获啊。” “今天你必须说清楚,究竟是有什么门道啊!” 毫不意外的,村民们再次把严宽围了起来。 现在的严宽,早就成了老牛沟的明星,大家聊闲天的时候,也总是扯到他的身上。 “运气,运气。” 严宽微微一笑。 “净给我扯淡!一次两次是运气,三次四次还是运气吗?我说你小子,千万别吃独食啊,有发财的门路,记着点大家伙啊。” 这次,大家可没轻易放过严宽,围成人墙非要他给个说法。 “干哈呢,都干哈呢?人家严宽是凭借自己技术打到的猎物,你们要是眼红,自己也拿把枪去山上打猎啊,没人拦着你们。” 就在严宽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时候,赵玉田赶来替他解围了。 听了这话,大家果然安静了下来。 打猎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可就难了,老辈子经常有猎人上山,就再也回不来了。 有的被野猪拱了,有的被熊瞎子给舔了,还有的被狼群分食,连根骨头都没剩下。 人家冒着生命危险打到的猎物,你就算眼红都没用。 等别人都散了之后,赵玉田看了一眼雪橇上的野猪肉,也是啧啧称奇,“你小子啊,总是能做点让人刮目相看的事情。” “这还不是多亏了您,要不是您给我这把枪,我也打不到猎物啊。” 严宽呵呵一笑,从雪橇上拿了两个大肘子,递了过去。 酒铺路,烟搭桥。没事多送点礼,等有事的人时候,别人才会帮助你。 “你这是干什么,咱们可不兴这一套。” 赵玉田连连摆手。 “队长,您就别客气了,您可是我全家的大恩人,这点东西算得了什么?反正我们一家三口也吃不了。” “我说不行就是不行,这不是让人家戳我脊梁骨吗?赶紧拿回去。” 无论严宽如何劝说,赵玉田都坚决不收,最后才叹了口气,说道:“你要真想报答我,不如帮我想想怎么填饱大家的肚子,村口孙大脑袋的媳妇儿,刚刚生了孩子,就因为没奶水,好好一个娃,就快活活饿死了。” 听了这话,严宽脸上的笑容也消失了。 第二十一章 准备动手 孕妇补充不上营养,自然没有奶水,婴儿只能吃米糊。 可这年头,米糊也是奢侈品,而且还没有什么营养。 听说隔壁村,有好多婴儿刚下生,就夭折了。 “我想想办法。” 严宽皱着眉头说道。 他起初答应帮赵玉田找粮食,只是单纯为了枪而已。 但眼瞅着别人饿肚子,他心里也不是滋味儿。 赵玉田道:“你放心,我也不让你白干,等找到了粮食,我不但给你枪,还可以推荐你进林业局。” “真的?” 严宽心中一喜。 在林业局上班可是个肥差,每个月还有五十多块钱的工资,旱涝保收。 而且,还可以得到政策上的第一手消息。 马上就要改革开放了,任何一点消息,都能让人少走很多弯路。 赵玉田道:“看把你小子乐得,我只是推荐你去而已,究竟能不能成,还得上边拍板,到时候被刷下来,你可别怨我。” “哪能啊!” 严宽嘻嘻一笑,说道:“我又不是那种不懂事的人,能到领导面前混个脸熟,我就已经很知足了。” 见到严宽这么上道,赵玉田也是满意地点了点头。 回到家中,见到严宽又上山了,严母自然又把他数落了一番。 严小玲则是扁了扁小嘴,说道:“又吃肉啊?我都快吃腻了。” 这话如果让其他人听到,非得活活气死不可。 别人连棒子面都吃不上,你天天吃肉,还嫌弃上了? 严母也是给了严小玲一个大大的白眼,说道:“管好你的嘴,出去以后别瞎说,免的遭人记恨。” 严小玲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严宽却把这番话记在了心里。 太过招摇,肯定是会让别人眼红的。 也许他们表面上还是和和气气,谁知道背地里会搞什么花招。 刚刚实兴包产到户的时候,孙大脑袋家就承包了一个鱼塘,赚了些钱,结果转年就被人下了药,一条条十几斤重的鳟鱼,都翻了肚皮。 孙大脑袋的父亲气得上了吊,母亲受了刺激,也变得疯疯癫癫的。 严宽掀开锅,舀了一口热烫,咕嘟咕嘟喝了,说道:“娘,你先烧水褪毛,我得出去一趟。” “啥?天都快黑了,你还出去干啥?” 严母瞪大了眼睛。 “山上还有点肉,我一次拿不下来,得分两次。” 严宽自然不能告诉母亲自己是去猎熊,所以只好找了个借口。 严母自然免不了抱怨几句,但也没有硬拉着。 严宽端着猎枪,带着大黑,正要出门,突然心中一动,从切好的猪肉里边选了一条左前腿,扛在了肩上。 母亲看到了,也没多问。 严宽扛着前腿,直接来到一个泥胚房外,喊道:“孙哥,孙哥在家吗?” 这里正是孙大脑袋的家。 刘家和严家不沾亲,但严宽小时候,经常跟着孙大脑袋一起玩,也没少吃他家的鱼,这次也算是投桃报李了。 “哎呦,是宽子啊。” 片刻之后,一个顶着鸡窝头的男人走了出来,正是孙大脑袋。 据说他小时候得过脑积水,导致脑袋比普通人大了三圈,智商也不怎么高,但为人很厚道。 别看他脑袋不好使,却有一膀子力气,能拉着骡子倒退。 “孙哥,我从山上搞了头野猪,也吃不完,给你带了一些来。” 严宽拍了拍肩膀上的猪前腿。 “哎呀,这……这哪行啊,这太贵重了,俺可不能要。” 孙大脑袋擦了擦眼,等看清严宽肩膀上的前腿之后,说话都结巴了。 “跟我客气什么。” 严宽笑了笑,说道:“我也不是白送你的,你得跟着我跑个腿。” “行,别说跑腿了,把这条命给你都没说的。” 孙大脑袋也没客气,把严宽拉进了屋里,便扯着嗓子喊道:“娃他娘,快看谁来了,赶紧烧水。” 严宽伸脖子一看,只见床上有个女人,额头上敷着破毛巾,正在瑟瑟发抖。 她身边还有一个婴儿,瘦得都没人样了,而且浑身发紫。 听了孙大脑袋的话,那女人便要起身。 严宽连忙说道:“嫂子,不用忙了,我们这就得走。” “那行吧。” 孙大脑袋也没说什么,直接把猪前腿放在了炕头,让媳妇儿一会儿自己弄,便跟严宽一同上了山。 一路上,他都在不住地感谢严宽。 这次上山,也算是轻车熟路,没费多大工夫,严宽便带着孙大脑袋来到了之前开枪的地方,顺着足迹和血迹追了上去。 一直走了有十多里山路,才发现那只大黑熊。 此时它正趴在山坡上,一动不动。 “俺滴个娘啊,还真让你打到了一只黑熊!俺还以为你是在说笑呢!” 孙大脑袋顿时瞪大了眼睛,在望向严宽的时候,目光中又多了几分佩服。 严宽只是微微一笑,然后揉了个雪团,对准黑熊砸了下去。 雪团炸开,那黑熊依旧一动不动,看来真的死透了。 但是以防万一,严宽还是对准它的脑袋开了一枪。 在孙大脑袋的帮助下,严宽将黑熊解剖干净,将大部分肉和内脏在给了孙大脑袋,自己只要了一小部分肉还有四只熊掌。 当然,还有那张熊皮。 这所有的肉加在一起,都没有这熊皮值钱。 “宽子,你咋打到这头熊的,俺也想学。” 孙大脑袋瓮声瓮气地说道:“俺娘说了,天天吃肉,俺婆娘才能奶娃。” “这个简单,以后你跟我进山,我慢慢教你。” “成!” 孙大脑袋一口答应。 “把熊肉给俺放下。” 就在二人准备打道回府的时候,突然听到有人喊了一声。 转过在来,只见四人正站在不远处,手上拿着棍子、麻绳,其中一人手上还端着猎枪。 “凭啥放下?” 见到四人来者不善,孙大脑袋连忙用身体挡在了熊肉前边。 “凭啥?那熊是俺先发现的,当然就是俺的,你们两个小子,是哪个屯子的,竟然敢偷俺的东西,不要命了吗?” 一边说着,那四人已经向这里包围了过来。 他们一个个凶神恶煞,对着严宽二人怒目而视,显然随时都准备动手。 严宽把猎枪放到一边,顺手抄起一根硬木棍。 第二十二章 肉汤 如果擦枪走火的话,麻烦就大了,还是木棍稳当点。 “你说这熊是你们先发现的,是你们打的吗?” 严宽问道。 “废话,不是俺们打的,难道还是你们打的?少跟我俩扯犊子,你们滚不滚?” 拿枪的那个排众而出,俨然是这几人的头目。 “俺当是谁呢,这不是刘大宝呢,俺小时候跟你一起在水库挣过工分,你忘了?哈哈,大家都是自己人。” 孙大脑袋打量了一眼那个端着枪的人,突然哈哈一笑。 那个被叫做刘大宝的上下扫了孙大脑袋几眼,随即把嘴一撇。 “少跟俺套近乎,谁跟你是自己人了?把熊肉放下,赶紧滚蛋,要不然崩了你!” 一边说着,他还拿猎枪指了指孙大脑袋。 孙大脑袋也是个倔脾气,竟一点都不怕,反手就握住了枪管,大声道:“来啊,你不开枪就不配站着撒尿。” 这下,把刘大宝吓住了。 杀人和杀动物毕竟是不一样的。 看到他不开枪,孙大脑袋也是咧了咧嘴,说道: “俺就知道你小子没种,跟谁俩装大头鹰呢?以前听到炮仗响就吓得哇哇哭,两年没见,涨行市了是吧?” 刘大宝脸上挂不住,用力一怼,枪管顿时擦破了孙大脑袋的额头,鲜血一下子就流了下来。 一看动起了手,严宽也不废话,抬脚就向那人的裆部踢去。 此处是人身体上最脆弱的地方,打架就往这地方招呼,准没错,就算是练家子也受不了。 果然,孙大宝“哎呦”一声,捂着裆就倒了下去。 看到同伴被打,其他三人互相看了一眼,也是一拥而上。 然而,严宽根本就不理会他们,对着地上的刘大宝就是一阵拳打脚踢,抓头发、掰手指,咬胳膊,插眼睛…… 用的全是脏招。 严宽虽然练过一些拳脚,但也是双拳难敌四手,这个时候按住一个人打就行了。 孙大脑袋力气很大,双手各搂住一个人,滚到了雪地里,另外还有一个人则是攥着拳头对严宽的背部猛砸。 可严宽身上穿着厚厚的棉花,他这拳头砸上来根本就不疼,反而把他自己给累得够呛。 打人也是个力气活儿,没练过的,用不了一分钟,就得累瘫。 “别打了,俺服了,俺服了!” 这时,刘大宝也缓过来了,睁眼第一件事就是连声求饶。 “你说,那熊是谁打的?” 严宽喘着粗气问道。 “你……是你打的。” 刘大宝说话都已经漏风了,见到严宽的目光后,连忙就将头低了下去。 严宽看了一眼他的样子,也差点乐出声音,只见他两眼全都肿了起来,门牙也被打掉了半颗,脸上全都是血里呼啦的。 另外一边,孙大脑袋正打着起劲儿,严宽拍了拍他的肩膀,喘着粗气说道:“行了兄弟,留点力气搬肉吧。” 一听“搬肉”孙大脑袋这才停手,临了又各自踢了那二人一脚。 别看他力气不小,但打架经验却不怎么丰富,再加上以一敌二,也是被打得鼻青脸肿的。 可他却一点都不在乎,反而哈哈一笑,“四个打两个,还被打成这熊样,俺要是你们,干脆上吊算了。” 听了这话,几人的脸上也都是一红。 严宽对他摇了摇头,让他少说点。 反正架也打了,气也出了,没必要树敌,于是转头说道:“我知道,你们抢别人东西,也是迫不得已,这样吧,你们帮我们把东西抬回去,我给你们每人五斤肉。” “真的?” 刘大宝本来已经萎靡不振了,此时一下子就跳了出来,双眼中都冒光。 另外三个人也是围了过来,就差跪地磕头了。 似乎是生怕严宽反悔,他们不等招呼,就已经开始去扎雪橇了。 “凭啥啊?” 刘大宝有些不乐意了。 严宽笑了笑道:“多个朋友多条路,指不定以后咱们就有用得着他们的地方。你也不想半夜被人敲闷棍吧?你忘记你家的鱼塘了?” “再说了,这里离老牛沟二三十里山路,咱俩抬回去,不得累死?” 刘大宝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那四人的办事效率极高,很快就扎好了雪橇,将熊肉送到孙大脑袋家门口后,这才各领可五斤熊肉回家。 严宽本来也要回家的,却被孙大脑袋硬拉进了屋子,扯着喉咙喊道: “媳妇儿,饭做好了吗?” 屋中走出一个妇人,穿着发黄的破棉袄,头上裹着蓝头巾,手上还拿着一个钵碗。 “早就做好了,就等你们回来吃了。” 一边说着,她掀开锅盖,便开始盛肉。 肉香味儿瞬间弥漫了整间屋子,孙大脑袋开始猛吞口水。 “媳妇儿,你吃啥了?咋突然变漂亮了?” 孙大脑袋突然傻呼呼地问道。 “这还有客人呢,别瞎说。” 妇人瞪了他一眼,“咱家啥都没有,俺都吃啥?俺就是饿得紧了,见你总也不回来,盛了一碗肉汤喝。” “一碗肉汤能这么厉害?咋?里边放了王母娘娘的灵丹妙药了?” 孙大脑袋按着他媳妇儿的肩膀,左看看,右看看,吧唧一看就亲了下去。 孙家媳妇儿拿起锅刷,调转过来,便在孙大脑袋的屁股上抽了几下。 可孙大脑袋却一点都不在乎,傻笑几声,然后转头问道: “宽子,你说俺媳妇儿是不是变漂亮了?” 抬头望去,严宽果然见到她脸上有了血色,整个人都变得精神了。 中午离开的时候,她还是黑黢黢的。 想必是那碗热汤起作用了。 记得母亲也是整天病怏怏的,吃什么药都不管用,可是自从严宽能打猎之后,她的病早就好了。 四爷也曾说过,穷人的病,十有八九都是饿的,没有一碗肉汤治不好的病。 孙大脑袋也顾不上跟严宽说话,自己吃了一大碗肉,便盯着自家媳妇儿傻笑,把她看得满脸通红,不停用手肘撞他。 看他俩这样子,严宽也知道接下来一定是一场大战,于是便告辞离开了。 两人还假意挽留了一下,可严宽刚一出门,孙大脑袋就立即叉上了门。 第二十三章 熊皮 家里的麂子肉还没吃,现在又有了野猪肉和熊肉,严宽便把它们剁成小块,用粗盐腌了起来,只留了四个熊掌。 这玩意儿可是好东西,如果搁现代的话,都够判十年了,可是在八十年代初,还是合法的,各大饭店都有。 先在温水里撒盐、高度酒把熊掌泡上一天一夜,清洗干净,然后上锅蒸。 蒸熟之后,将黑皮撕掉,里边全都是嫩滑的白肉,就像刚剥皮的荔枝一样,软软糯糯。 这时候就可以直接吃了,千万别放其他调料破坏味道,顶多放一点胡椒粉和一点盐。 光一个熊掌,就有好几斤重,一家三口勉强吃完,剩下的三个,则扔到雪洞里埋了起来。 之后的几天,严宽依旧每次上山,也见过一次野猪群,足有十七头野猪。 一公三母,还有十三头幼崽。 这是好事,说明这里的生态开始恢复了。 只可惜这畜生耳朵和嗅觉太灵敏,严宽一靠近,它们就跑没影了,根本就不给机会。 也多亏了它们是跑了,如果十几头野猪同时向严宽冲来,他就算枪法再好也不管用。 “可惜啊,我要是有把好枪,这一下子就能完成队长交给的任务,不仅填饱了乡亲们的肚子,更是有机会进林业局。” “等有了编制,附近两千亩林场都归我负责,不仅能痛快打猎,还能送妹妹去城里读书。” 身为一个过来人,严宽自然知道编制有多么难得。 可是没有好枪就打不到野猪,打不到野猪就得不到好枪…… 好像陷入死循环了。 无奈摇了摇头,严宽并没有胡思乱想,现在还是过好一天算一天吧。 自从猎到熊之后,过了六天,又要赶大集了,严宽这次除了带野核桃之外,还带了一些桦树茸、嗷嗷叫,想趁此机会,看看药材市场怎么样。 最后想了想,又带上了麂子皮。 反正这玩意儿放在家里也没用,不如去卖个好价钱。 熊皮太过惹眼,而且还没硝好,严宽就没带,还是得碰上好买主再说吧。 轻车熟路,又来到了之前摆过摊的小镇上。 跟上次一样,野核桃很轻松就卖出去了,可是药材却无人问津。 他在市场里逛了逛,也没看到有别人卖药材。 难不成卖药材还有专门的地方。 “小伙子,这兔子皮怎么卖。” 就在严宽胡思乱想的时候,一个戴着墨镜的中年男子走了过来,操着一口外地口音,问道。 而他手指的方向,正是严宽坐在屁股下边的麂子皮。 严宽知道他是在故意套自己的话,也不生气,只是微微一笑,说道:“三十多斤的兔子可不常见,你出个价吧。” 这人的打扮,一看就是个精明的人,跟他们打交道,可半点不能马虎,否则被人卖了,说不定还替他们数钱呢。 眼镜男想了想,说道:“两块钱吧。” 两块钱? 严宽有种想骂人的冲动。 虽然现在物价低,但也不能这么过分吧。 见到严宽不说话,那人伸出三根手指,说道:“那三块怎么样。” “行了,别耽误我做生意。” 严宽已经懒得跟他废话了,直接挥了挥手。 “你这小同志,怎么这么没有礼貌,谈生意嘛,就是漫天要价,坐地还钱,价格的事情可以慢慢商量嘛。” 眼镜男也不生气,反而故意压低了嗓音。 一边说着,他用手指捏了捏麂子皮,撇了撇嘴,说道:“太硬了,硝得不好,毛色也太杂了,顶多做一对护膝,这样吧,我出四块,够可以了吧。” 见严宽还是不说话,他终于有些急躁了,说道:“那你开个价,我听听。” 严宽自然不知道麂子皮的价格,但总不能让自己吃亏,于是伸出了五根手指。 “五块啊?贵了点,但看你也挺可怜,那好吧,我给你粮票好吧。” 说着,他便从腋下拿出一个皮夹克。 “不是五块,而是五十,而且,我不要粮票,只要现钱。” 严宽装作漫不经心地说道。 “五十?你这小同志是不是发烧了?这是麂子皮,又不是熊皮,哪有这么要价的?” 这下,眼镜男是真的有些急了,声音都变得尖锐了几分。 怎么? 现在又知道这是麂子皮了? 严宽暗笑,突然心中一动,问道:“那你说熊皮,能值多少钱?” “你有吗?你要有的话,两百块,我现在就可以拿下。” 眼睛男颇为不屑地瞪了严宽一眼。 两百块吗? 严宽突然心中一喜。 他听四爷说过,一支成色不错的五六式半自动步枪,两百块左右就能拿下。 有了五六半,山上有多少野猪,他就能打多少野猪。 他本以为熊皮顶多卖个五六十块钱就不错了,没想到竟然这么值钱。 不过一想就释然了。 不管在什么时候,奢侈品都是受人追捧的。 越是物资匮乏的时代,越是这样。 严宽也没心思摆摊了,把那麂子皮以五块钱的价格卖给了眼镜男,便立即收拾东西回村。 在路过供销社的时候,他还特意打听了一下,熊皮在供销社的回收价是一百二十元至一百五十元。 比市场上要便宜很多。 这也正常,能在市场上流通的,价格本来就要高上一些。 更让严宽惊讶的是熊胆也很值钱,一副竟然能卖六十元。 严宽打到的那副熊胆,给了孙大脑袋,前几天已经给吃了,严宽还吐槽味道不好,早知道就卖供销社了。 至于那麂子皮,在供销社里卖七元钱,严宽倒不算很吃亏。 “知道价格就好办了!给供销社是绝对不可能的,可是该卖给谁呢?总不能拿着熊皮逢人就问吧?” 想到此处,严宽眼睛一亮,立即去买了两瓶“北大仓”酒,四盒红梅香烟,和一袋五十斤的面,推着车,直接去了刘家营子。 四爷是老猎人了,不可能没有这方面的门路。 四爷见了这么多礼物,自然是乐呵呵的。 其他东西不管,直接拧开一瓶北大仓,便灌了起来,一个劲儿夸严宽有孝心。 等听说严宽要卖熊皮换枪之后,他的脸色更是变得十分精彩。 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行吧,看在你这么有孝心,这事儿就包在我身上了,等有信儿了,我让大兰子通知你。” 第二十四章 好兄弟 严宽知道这事儿准能成,可没想到四爷竟然答应的这么痛快,当即喜出望外,连忙拿起火柴给他点烟。 “四爷,那买主靠谱不?” 一张熊皮价值两百来块钱,已经不是一笔小数目了,不得不小心。 四爷猛抽了一口烟,缓缓吐出一个烟圈,然后很惬意地向后一躺。 “你四爷找的买主,能不靠谱吗?那小子也是个二道崽子,专门收皮子卖给老毛子,每个月都要来收皮子,我估摸着,这两天就该来了。” 严宽点了点头,“感情还是个搞外贸的啊。” 自清朝开始,边境跟老毛子做生意的,就一直没断过。 虽然官方一直禁止,但是利益太大了,总有胆子大的人愿意冒险。 尤其是到九十年代初,什么香皂换坦克,奶粉换飞机,各种奇葩交易屡见不鲜。 现在当然没有那么疯狂,但也有不少人靠这个发了财,尤其是那些倒卖皮毛的。 把这件事敲定之后,严宽就回了家。 刚到家门口,就见到孙大脑袋。 “这大冷天的,你不在家里搂媳妇儿,出来瞎晃悠啥?” 说着这话,严宽的心里也挺羡慕他的。 看来自己也得早点娶个媳妇儿了。 大兰子就挺不错。 “宽子,俺正找你呢!” 一见说话的是严宽,孙大脑袋屁颠屁颠地跑了过来,说道:“这是俺丈母娘让俺送给你的。” 说着,指了指放在门口的坛子,还有旁边的几节血肠。 严宽走过去一闻,原来是一坛子酸菜。 “你丈母娘送来的,你就留着吃呗,给我干啥?” 这年头,酸菜也是好东西,既开胃又下饭。 血肠就更加不用说了,那可是一道硬菜,只有家里来了贵客,才会吃。 孙大脑袋道:“俺丈母娘说了,如果不你,俺媳妇儿就活活饿死了,你就是俺们家的大恩人,对了,她还让俺给你磕头。” 说着,竟真的跪下起梆梆磕起了头。 “你这是干啥。” 严宽连忙把他扶了起来。 可他力气没有孙大脑袋大,根本就扶不动。 孙大脑袋连磕了九个响头,才说道: “俺脑子不好使,其他人不是欺负俺,就是占俺便宜,只有你真的对俺好,俺丈母娘说了,以后就让俺跟着你。” “你让俺往东,俺不敢往西,要是有人敢惹你,俺就替你削他。” 他这番话虽然说得有些啰嗦,但严宽还是能听出他的一片真诚,便一把搂住了他的脖子,笑道: “大家都哥们儿,你这么说就见外了,走,屋里坐。” 屋里的火墙烧得滚烫,刚一掀开门帘,便有一股热浪喷来。 现在还不到饭点儿,严母就给人烧了点热水,拿出严宽从集上买回来的糕点瓜果。 “吃啊,看着干啥?光看着能解馋啊?” 见孙大脑袋眼睛盯着那些糖果,却不动手,严母问道。 “大娘……” 严大脑袋扭捏了一会儿,这才干笑着说道:“俺就不吃了,俺能拿几块糖果回去,给俺媳妇儿吃不?” “能,这有什么不能的。” 严母笑了笑,把包袱皮摊在桌子上,捧了一大把奶糖。 “大娘,够了,吃不了这么多。” 孙大脑袋连忙阻拦,可是严母还是捧了三大把,然后把小包袱一裹,孙大脑袋眼泪都差点流下来。 他爹上吊了,母亲也疯疯癫癫,还从来没有人对他这么好过。 严宽也没说什么矫情的话,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以后就是自己兄弟,有我一口饭吃,就一定少不了你的。” 闻言,孙大脑袋也是重重点了点头。 接下来的几天,严宽每次上山都会打着孙大脑袋,教他怎么挖陷阱,怎么开枪。 孙大脑袋很笨,聪明的事情干不了,但干体力活儿却是一把好手。 过了四天,大兰子送来消息,说收皮子的人来了。 严宽也不废话,用爬犁拉上熊皮,便赶到刘家营子。 等见到收皮子那人之后,也是忍不住一愣。 原来收皮子的,竟然就是前几日在大集上,买严宽麂子皮的眼镜男。 眼镜男也认出了严宽,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就是你小子要用熊皮换枪?真没想到,让你打到熊了?” “运气好罢了,那头熊冬眠刚结束,饿得精疲力尽,连跑都跑不动,让我捡了便宜。” 严宽随便找了个借口。 “英雄出少年啊,了不起,了不起,看来用不了几年,你就能接四爷的班儿了。” 眼镜男哈哈大笑。 上次见面,他就像是个奸商,可是这次见面,明显和气了不少。 看来是冲着四爷的面子。 四爷嘬了嘬牙花,说道:“年轻人,不知道天高地厚,一把破猎枪就敢去打熊,能活着回来,就已经是查卡古保佑了。现在又嚷嚷着要买好枪,当职业猎人了。” 嘴上这么说,但他的脸上却带着笑意。 他之所以要教严宽本事,就是想让严宽继承他的衣钵。 老祖宗留下来的手艺,绝对不能在他这里失传。 又闲聊了几句,四爷这才说道:“时候不早了,宽子,把熊皮拿出来让老徐上上眼。” 原来这个眼镜男叫老徐。 老徐听四爷东拉西扯了半天,早就已经不耐烦了,此时终于聊到正题,他才来了精神。 严宽也不废话,立即掀开门帘,请二人来到院子中。 老徐来到爬犁前,伸出手来,捏了捏熊皮,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就消失了,皱眉道:“好好的一张皮子,让你给糟蹋了。” “咋了?” 严宽眨了眨眼睛。 老徐道:“这熊皮清理得倒是挺干净,可是这毛毛扎扎的,品质太差了,还有这硬梆梆的,回去怎么做大衣啊?唉,好好的皮子……真是造孽啊。” “真有这么差吗?” 严宽有些似懂非懂。 他是打猎高手,可是却不懂硝制,这皮子全是母亲一手操办的。 低头瞧了瞧,这熊皮上的毛确实有点乱,不像自己见过的熊皮大衣那么丝滑。 老徐又挑了会儿毛病,说道:“看在四爷的面子上,我也不能让你吃亏,这样吧,就一百现钱,你看怎么样?” “才一百块?” 严宽顿时有些不乐意了。 这跟他的预期价值差了整整一半。 关键是一百块钱,也不够买枪啊。 第二十五章 枪到手 “一百不少了,不信的话,你就去供销社问问,看看他们出什么价。你现在就可以去,我等着你。” 严宽有些拿不定主意,只好看向了四爷。 可是四爷正悠闲地抽着烟,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行吧,再给你添十块,一百一。” 老徐又发话了。 严宽有些意动了,有这一百一,加上自己存的一些钱,应该能买一把品相差点的五六半。 就在这个时候,一直在屋里做饭的大兰子凑了过来,只用眼睛撇了一眼熊皮子,便摇了摇头,说道: “俺瞧这熊皮子挺好的,不就是不够软吗?把陈年麦麸、稠李子树皮、玉米面掺在一起,煮成糊状,均匀抹在皮上,揉几遍就软了。” “这毛毛扎扎又算什么毛病?用驼鹿肋骨蘸着鹿脑油,顺毛刮上几次就顺了。” 一听这话,老徐顿时不乐意了,“四爷,你还懂不懂规矩了,怎么坏我行市啊?” 四爷一摊手,说道:“俺就在这里抽烟,一句话都没有说过,怎么坏你行市了?你可不要乱说。” 看到他故作无辜的模样,老徐脖子上的青筋都暴了出来。 “你是没说话,可是你孙女说了。” 这句话,基本上是被他从牙缝中挤出来的,显然是真的生气了。 四爷则是耸了耸肩,“嘴巴长在娃自己脸上,俺又有什么办法?” 这时候严宽已经听明白了,所谓“硬梆梆”“毛毛扎扎”根本就不是毛病,而是严母不懂硝制的工序。 这个老徐想以此压价。 没想到竟然被大兰子给揭穿了。 想到这里,严宽不由的向大兰子看了一眼。 后者的脸上微微一红,低着头就跑到了屋力。 老徐不愧是个老江湖,刚才还暴跳如雷,仿佛要吃人一样,可是深吸一口气之后,脸色一下子就恢复了平静。 “行吧,我再给你添点,一百五,总可以了吧。” 看他的样子,好像吃了多大亏似的。 严宽险些上了他的当,心里也不禁有些生气,说道:“供销社里都一百八了,你一百五?把我当傻子了是吧?” 如果不是提前打听过价格,严宽说不定真就被他的演技给骗过去了。 “不行,你说的这个价格不行,一百八?那我还有什么赚头?” 老徐的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说什么都不同意。 心中一动,严宽说道:“你不是跟老毛子做生意吗,这样吧,我也不要你的钱了,就帮我搞一把苏制的sks半自动步枪,外加一百发子弹就行了,这不难吧?” sks自动步枪,就是五六式的原版,两者几乎没有什么区别。 不过那时候的工艺和炼铁技术,明显还是老毛子强点。 “什么?一张熊皮就想换一把sks半自动步枪?还要一百发子弹?你咋不去抢呢?” “你知道一把sks多少钱吗?起码是五六半的三倍,你至少要用三张熊皮来换,才合适。” 老徐就像是被踩到了尾巴一样,一下子就跳了起来。 严宽笑了笑,说道:“我们买,当然需要三倍的价格,我想以你的本事,应该不用这么多吧。” “不行,我太吃亏了,反正就一百五十块,你不卖我就走了。” 老徐气鼓鼓地说道。见严宽始终不搭茬,他哼了一声,就离开了。 四爷斜眼打量了严宽一眼,说道:“你现在去追,还来得及。” “我为什么要去追他?我早就看这老小子不顺眼,说不定,他现在正在门外,等着我去追他呢,我如果真去追了,就被他牵着鼻子走了。” 严宽撇了撇嘴。 好货还怕卖不出去? 大不了就卖给供销社,再加上自己的积蓄,足够换一把五六半了。 四爷琢磨着也是这么个理,便点了点头,说道:“你去把院子里的药材收拾一下,晚上在家吃饭。” 说完,就回屋睡回笼觉了。 院子里的药材,严宽基本上都认识了,但上次去集市没卖出去,所以对此兴致缺缺。 回头一看,正好见到大兰子还在劈柴,便凑了过去,轻声道:“谢谢你。” “谢我啥?” 大兰子头也不回地问道。 “谢谢你替我说话呗,如果不是你提醒,我这次可就吃大亏了。” 似乎是觉得两人的距离太近了,大兰子往后缩了缩。 “俺刚刚可不是帮你,而是看不惯那个姓徐的。” “这个姓徐的可坏了,他到别的村去收狗皮,没人卖,他就下药毒死了全村的狗。死狗也没用了,人家只好卖给了他。” 听了这话,严宽也吓了一跳,没想到这个看起来斯斯文文的人,竟然这么坏。 还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严宽瞧着大兰子的背影,越看越喜欢,从怀里掏出一个红色的铁盒子,问道:“大妹子,这是上次我去赶集,特意给你买的,瞧瞧喜欢不。” “这是啥?” 大兰子转过头来,眨着大眼睛问道。 “这是红场牌雪花膏,抹在脸上就算再冷也不会冻疮,也不会干裂。” 严宽拧开盖子,顿时一股香味儿飘散。 大兰子似乎还想拒绝,严宽直接就硬塞到了她的手上,然后进了屋。 晚上,严宽自然留在四爷家吃饭,喝得是北大仓,吃的是猪肉馅包子。 外边下起了大雪,可屋子里却是暖洋洋的,热得严宽把棉袄都脱了。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严宽又给四爷倒了一杯酒,装作漫不经心地问道:“四爷,大兰子许婆家了没有?” “没有!” 四爷叹了口气,说道:“你别看这丫头片子看起来乖,心气可高着呢,二虎就差把心窝子掏出来了,可这丫头说什么也不同意,我……” 说到这里,他似乎明白了什么,拿起烟袋锅子就在严宽的手背上敲了一下,说道:“你小子,可别惦记着俺家丫头,她将来可是要进城的,最次也得嫁给厂长。” “你咋知道我就当不了厂长?” 严宽问道。 “你?你小子打猎是把好手,可不懂人心,不是当官的材料,行了,天也不早了,一会儿该下雪了,俺这里可没地儿给你睡,吃完赶紧走吧。” 四爷直接下了逐客令。 “不着急,我在这里等人呢。” 严宽老神在在地说道。 “等谁?” “当然是姓徐的了。” “姓徐的?他是赶车来的,这会儿早就到镇上了……” 四爷的话还没说完,门帘突然掀开,一身是雪的老徐抱着一把枪,面无表情地走了进来。 “sks没有,这把五六半,足够换你熊皮了吧。” 说完,把枪往炕上一扔。 第二十六章 无理取闹 看到老徐去而复返,四爷愣了一下,连忙放下筷子。 “哎呦,老徐,这大冷天的,你瞎跑什么,快脱鞋上炕,喝口酒暖和暖和。” 嘴里说着,眼睛却看向了严宽。 他不明白,这小子为什么笃定老徐还会回来。 老徐打了个喷嚏,板着一张驴脸,直接端起桌上的一杯酒,一饮而尽,然后滋了滋牙,看向严宽。 “就这一把枪,没有子弹,你要换就换,不换拉倒。” 看得出来,他很不高兴。 做了那么多年生意,这还是第一次被人牵着鼻子走。 刚才在门口站了半天,冻掉他半条命。 “别着急,先让我验验枪。” 严宽喝了一口酒,淡淡地说道。 “验吧,好好验,等我出了这个门儿,再找我就没用了。” 老徐哼了一声。 一个毛头小子,懂个屁的验枪! 不过就是运气好,捡了只熊,就开始做白日梦了。 严宽也不说话,又吃了几口菜,这才慢条斯理地把炕上那把五六半拿了起来。 先关上保险,检查了一下弹仓,然后反复拉了拉枪栓。 确认没有问题之后,拆下防尘盖,检查复进弹簧,再拆下机枪框,检查撞针。 接着拆下上护木,检查导气杆和导气弹簧…… 前后不过二十秒钟,整支枪就已经被拆得七零八落。 拆分下来的每一个零件,都被他整整齐齐摆放好。 一旁的老徐本来还一脸轻视,此时已经瞪大了眼睛。 他还从来没见过有人这么验枪的。 “你这本事也是从四爷那里学来的?” 一般人验枪,基本上就是检查一下膛线弹仓,可眼前这小子,竟是直接来了一场外科手术。 严宽还没说话,四爷便摇了摇头,说道:“我哪有这么大的本事啊,这小子比我聪明。” 在二人说话的时候,严宽已经轻车熟路地将枪组装完毕,淡淡地说道:“这枪还不错,但没做过保养,打枪会很涩,也容易生锈,你必须搭我二十发子弹。” “没问题!” 出乎严宽意料,老徐这次没有讨价还价,竟直接一口答应了。 “今天我姓徐的交你这个朋友了。” 说完,变戏法似的,从怀里掏出了一把散装子弹,放在了炕上。 把子弹直接放到怀里的,严宽还是第一次见到,也不禁有些好笑。 严宽也不客气,拿出一枚子弹放到弹仓,开始对窗外瞄准。 “别在屋里放枪。” 四爷急忙阻拦。 虽然现在不禁枪,但如果在家里放枪,让人给举报了,也够他喝一壶的了。 结果他多心了。 严宽并没有射击,只是试了试手感,就又把子弹退了出来。 枪管很直,零件也都是原装的。 他对这把枪很满意。 “下次有熊皮,联系我。” 留下一句话,老徐把熊皮一卷,往肩膀上一扛,就冒着雪离开了。 四爷把他送到门外,转身进屋就问道:“你小子,咋知道他一定会回来的。” 严宽笑了笑,说道:“他既然知道我想用熊皮换枪,自然会带枪来,做买卖嘛,哪有空手而归的道理?这买卖他怎么也不亏,无非就是多赚或者少赚。” 其实退一步说,就算他不回来,严宽也没什么损失的。 现在满大街都是枪,从哪里搞不到一把? 四爷一想,也是这么个道理。 如果这买卖做不成,老徐不就白跑一趟了吗,这得耽误多少事啊。 于是对严宽不禁又高看了几分。 他本以为这小子只是打猎有天赋,没想到还会玩心眼。 搞不好长大之后,真能混出点名堂来。 想到这里,四爷看了一眼旁边的大兰子。 而大兰子,则偷眼瞧着严宽。 村里人也不讲究什么门当户对,也不会相信什么爱情,只要两个人看对了眼,能搭伙过日子也就行了。 又过了半个钟,雪小了,严宽找来布条把枪缠上,就回家了。 有了这把枪,熊瞎子山的猎物们可就要遭殃喽。 严宽心里盘算着,带上枪,直接去山里待上三天,一口气打六七头野猪,就算完成大队长的任务了。 现在他不缺枪了,但还惦记着林业局的那个编制。 这可是个肥差,每个月都有四五十块的收入,比种地可强多了。 刚一到家门口,严宽就听到了妹妹的哭声,吃了一惊,连忙加快脚步,进了屋子。 屋子里的人不少,除了母亲和妹妹之外,奶奶张桂香和大娘徐莺莺都在。 “你们又来干什么?” 严宽的脸色变得难看了起来。 他是真服了这些亲戚了,三天两头都要上门找麻烦。 “干什么?你说干什么?当然是拿我们的肉。” 张桂香叉着腰,气势汹汹地说道。 “你们的肉?” 严宽在二人脸上扫了扫。 “没错,就是我们的肉!” 张桂香大声说道:“我已经打听过了,你这些日子从山上搞了不少肉,到处送人,连孙大脑袋家都送了。我们是来拿属于我们那份的。” 听了这话,严宽差点笑出声音。 “你也知道这些肉是我打来的,请问跟你们有什么关系?” 脸皮厚的人,严宽见过多了,可是像她俩这样的,还真是从没见过。 “有关系,怎么没关系?我可是你亲奶奶,她可是你亲大娘,分你点肉怎么了?要是没我的话,能有你爹吗?没有你爹的话,能有你吗?” 张桂香理直气壮地说道。 “你少提我爹。” 严宽哼了一声,说:“广播员的工作,本来是我爹争取到的,是你非逼他让给我大伯,要不是你的话,我爹也不会活活累死。” “我爹死了之后,你们又是怎么对我们一家的,你心里清楚。” “你哪来的脸,到我家来拿东西?” 这些话,早在他的心里憋了很久,本来,他是不想把事情弄得这么难堪的。 可是她们一而再,再而三的上门耍赖,实在让严宽忍无可忍了。 张桂香也被严宽的表情吓到了,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 “你胡说八道,你爹是生病死的,谁说是累死的?反正我不管,你是我孙子,就得给我养老。” 第二十七章 断亲 一旁的徐莺莺也跟着帮腔,说道:“今天这肉,你给也得给,不给也得给,否则的话,我就去林业局告你。” “去林业局告我?林业局连这都管吗?” 严宽眯着眼睛,上下打量了她一番。 “你少跟我装蒜,我早就听说了,你正打算去林业局上班,哼,到时候我就上门去闹,让他们知道你不孝顺,你瞧瞧林业局还会不会录取你。” 徐莺莺自以为抓住了严宽的痛脚,脸上全都是得意之色。 “大嫂,你这不是害人吗?娃有了编制,你们脸上不也跟着沾光吗?” 一直没有说话的严母,此时终于忍不住了。 她最大的梦想,就是让两个孩子有出息,所以对这件事一直很上心。 “沾个屁的光!要不是这小兔崽子,我们一家也不会这么惨。” “不让我闹也行,你缸里腌的麂子肉,全都得归我,雪坑里埋得熊肉也得分我们一半,还有熊掌和你们买的黑猪肉、白面大米、别人送的酸菜、血肠也都得有我一份儿。” 徐莺莺如数家珍地说道。 “我们家的东西,你咋知道这么清楚?” 严小玲早就停止了哭泣,一脸惊异地瞪着徐莺莺,就像见了鬼似的。 严宽笑了笑,说道:“她那鼻子比狗鼻子还灵,肯定是咱们吃饭的时候,让她闻到了呗。” 他吃饭的时候,不只一次地见到徐莺莺趴在墙头偷看,只是假装不知。 这几天,严宽家天天变着法的吃,顿顿大鱼大肉,早就把徐莺莺馋得够呛了。 严小玲也是恍然大悟,“大娘,你早说啊,早知道你喜欢闻味儿,我吃饭的时候就开着门吃了,好让你闻清楚点。” “你个小丫头片子!” 徐莺莺气得钢牙直咬,恨不得上来抽她几个耳光。 可是看到一眼旁边的严宽之后,她还是忍住了。 张桂香却面不红气不喘,哼了一声,说道:“你管我们怎么知道的?总之,你家所有的东西,只能留一半,剩下的一半我们两家分,这很公平吧?” “你好大的脸啊!” 严宽哼了一声,说道:“肉,你们是别想了,不过我家还有半袋白面,你们想要的话,可以拿去分了。” 一听这话,屋子中的四个女人都是一愣。 “哥,你说啥呢,那些白面可都是你冒着生命危险打猎换来的,凭啥分给她们?” 严小玲最先急了。 她从懂事儿开始,就一直吃苦,现在好不容易能吃上几顿饱饭,怎么能分给别人呢? 而且那个“别人”还是经常欺负她的奶奶和大娘。 严母倒是没有多说什么。 要不是严宽拦着,依着她的性子,早就把白面大米给人送家里去了。 “半袋白面?” 徐莺莺面上一喜,问道:“半袋有多少斤?” 她今天来,纯粹是来撒气的,本没有奢望得到些什么,一听严宽要送半袋白面,顿时喜出望外。 别说白面了,她连棒子面粥都快喝不饱了。 “二十来斤吧。” 严宽想了想,说道。 此时,严小玲一直拉他袖子,他也假装不知道。 “好,既然你这么有孝心,那我就决定不去林业局闹了,去把白面拿出来吧。” 徐莺莺跟张桂香互相看了一眼强压住心头的喜悦。 她没想到,这么轻松就能弄到二十斤白面。 这么看来,以后还能再来闹。 对方要不给,她就把林业局搬出来,保准管用。 “不着急。” 严宽笑了笑,说道:“白面可以给你们,但你们要答应我一件事。” “啥事儿,你说。” 徐莺莺心里高兴,连语气也欢快了不少。 “断亲!” 严宽直接吐出两个字。 “啥?断亲?” 徐莺莺脸上的笑容一下子消失了。 “没错,就是断亲。” 严宽道:“你如果答应的话,我马上就找大队长来签文书,然后你们就可以拿着白面走人了。” “从此,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咱们之间,再没任何关系。” 其实,严宽早就想跟他们断亲了,但是跟母亲提了好几次,母亲都不答应。 她总说不能把事情做绝,否则会被人笑话,让乡亲们戳脊梁骨。 但是这次,徐莺莺竟然敢用林业局要挟,实在让严宽不能接受了。 因为他了解这种人,你越是忍让,她就越是蹬鼻子上脸。 所以必须断亲! 留着这门亲戚,以后不知道要给自己惹多少麻烦。 “不行!” 徐莺莺还没说话,张桂香一口就拒绝了。 她之所以不答应,倒不是舍不下亲情,而是断了亲之后,她就没理由来这里拿东西了。 “不行?好,那二位就请便吧,我们要吃饭了。” 严宽耸了耸肩,满不在乎地说道。 “亲是不能断的,东西我们是一定分的,你要是不给,我们就抢。” 张桂香和徐莺莺对视一眼,便撸起了袖子。 “我看你们谁敢动!” 不知何时,严小玲接过了严宽手上的枪。 看到黑黝黝的枪管,二人都是一愣。 似乎是为了给自己壮胆,张桂香大声说道:“你个小丫头片子,拿个烧火棍子吓唬谁呢?有本事你就开枪啊,冲我脑袋打。” 严小玲被她吓到了,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是好,只好看向了严宽。 严宽大声叫道:“有话好好说,千万不要上膛啊,对,就是那个拉机柄,千万不要向后拉,啥?你不知道啥是拉机柄?就是枪身右侧那个……对,千万不要向后拉。” “扳机后边的那个东西是保险,千万不能打开,打开之后,一扣扳机,就把人打成筛子了,对,千万不要打开,不要用枪口对着人。” “千万不要开枪啊,你年纪小,打死人也不会坐牢的,千万不要开枪啊!” 在严宽的“劝阻”中,严小玲已经完成了一连串步骤,然后把枪口对准了张桂香,一张嘴,露出两排小白牙。 “奶奶,你听哥哥说了吗?我现在的年纪,杀了人是不用偿命的。” 她的声音十分清脆,可是却让张桂香和徐莺莺都出了一身冷汗。 一个人的命只有一条,她们可不敢赌。 两人再也没办法硬撑,互相看了一眼,就灰溜溜地跑走了。 严母这才喊道:“快把枪放下,多危险啊。” “哈哈,我是在吓她们的,枪里根本就没有子弹。” 严小玲嘻嘻一笑,“是我哥硬把枪塞到我手里的。” 严宽摸了摸妹妹的头,转头道:“娘,你要再对她们仁慈,咱们一家子就没有好日子过了,这个亲必须断。” 第二十八章 结伴上山 另一边,张桂香和徐莺莺来到门口之后,也是想越生气。 “那个小丫头片子,真是反了天了,竟然敢拿枪指着我。” 想到刚才的场景,张桂香忍不住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 见到徐莺莺不说话,她翻了翻白眼,说道:“咋了?让人把魂儿给吓丢了?不是你嚷嚷着要抢东西吗?怎么连个屁都不敢放一个?” 徐莺莺道:“娘,不瞒你说,我是真被吓到了。要不,咱们就按照他说的,签文书断亲吧。” “啥?” 看了看附近没人,张桂香压低声音说道:“断了亲,以后咱们怎么抢房子啊?你不为自己想想,也得为我的大孙子想想啊。” “一个破房子值几个钱?” 徐莺莺叹了口气,说道:“自从严宽那个小王八蛋生过一场病后,就变得越来越混账了,一看到他的眼睛,我就感觉浑身不舒服。” “有这个小王八蛋在,恐怕以后,咱们也占不了他们便宜了,与其两手空空,不如先捞点好处,那可是二十斤白面啊。” 以前,只有地主老财才能吃上白面,像她们这种普通人家,好几年也未必能吃上一顿。 山民们对钱什么的,并没有什么概念,在她们看来,粮食才是最重要的。 被她这么一说,张桂香也有些动摇了。 往日,她只要来一次,就肯定能卷走好多东西,可是现在,每次只会带一肚子气走。 既然已经把脸撕破了,不如来个一刀两断。 顿了顿,张桂香才说道:“可是断了亲之后,那小子再打猎回来,咱们可就一点光都沾不上了。” “再打猎回来?” 徐莺莺忍不住笑了,说道:“你还不知道吧,熊瞎子岭那块,马上要被别人承包了,严宽就算枪法在好,没地儿打猎,也没用啊。” “还有这事儿?你咋不早说!看来这亲是必须得断了,要不他们的肉吃完了,大队肯定让咱们分粮食给他们。” 两人商议一定,立即去大队,拉着赵玉田做见证,签订了断亲的文书。 除了二十斤白面之外,她们还要了二十斤肉。 为了彻底自由,严宽也咬牙答应了。 没有了这两个累赘,严宽顿时觉得轻松无比,第二天一早,便准备上山。 “啥?要上山三天?不行!那山里多冷啊,你就算不让熊瞎子吃了,也得被活活冻死啊。” 严母一听严宽要在山上待三天,立即摇头拒绝。 “娘,您就放心吧,我心里有数,保证冻不死。” 严宽安慰道:“而且,大队长也说了,至少搞两千斤肉,才推荐我去林业局上班,你不想我有个安稳的工作吗?你不想让我妹妹到城里去上学吗?” “可是……” 严母叹了口气,说道:“我还是觉得太危险了。” “不危险,我有枪,而且还有孙大脑袋跟我作伴。” 严宽想尽办法,软磨硬泡,严母这才勉强答应。 于是,严宽带了三天的干粮和肉干,扛着枪,带着大黑就出发了。 至于水什么的,倒不用担心,山上到处都有水源,实在不行的话,吃雪也不会渴死。 孙大脑袋早就已经在门口等着了,见到严宽之后,还是有些担心,说道:“宽子,咱真要在山上待三天啊?” 山上有多危险,他再清楚不过了,几乎每年都有人一去不回。 “你怕了?” “有点儿。” “那就想想你老婆还有孩子,你不弄肉回来,她们能熬过这个冬天吗?” 听了这话,孙大脑袋面容一肃,随即咬了咬牙,说道:“好吧,大不了就死在山上,反正没有肉,俺们一家也得饿死。” “放心,有我在,不会出事的。” 严宽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将之前霰弹枪扔给了他。 这枪打不准,但是防个身还是没问题的。 两人轻车熟路,很快就来到了熊瞎子岭。 孙大脑袋一直都神情紧绷,两只大眼不停地扫来扫去。 “放轻松点,这里没猎物。” 严宽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 “你咋知道没猎物?你那头熊和野猪,不就是在这里打的吗。” “你看这里。” 严宽指了指松树。 只见枝头上,还挂着他之前留下的内脏,松树下也没有新蹄印。 说明这几日,没有野猪回来过。 孙大脑袋松了口气,转头见严宽皱着眉头,不禁问道:“你咋不开心啊?” “这有什么可开心的?你别忘了,咱们上山就是来打猎的。” 严宽忍不住翻了翻白眼。 “对哦。” 孙大脑袋抓了抓后脑勺,干笑一声,“那咱们现在咋办。” “走走再说吧,现在时间还在,等下午再找露营地。” 两人向山梁上走去。 刚开始还好一点,当走到坡根的时候,到处都是一人多深的积雪。 一不小心踩上去,整个人都会陷进去。 如果只是陷到雪里,并不会有什么危险,可是很容易让人找不到方向,最后活活困死。 严宽早有准备,找了一根麻绳,系在二人的腰间。 如此一来,至少二人是不会失散的。 万一有个人滚下山坡,还有另外一个人可以拉一下。 熊瞎子岭人迹罕至,就连砍柴的,都绕着走,在这里如果出了危险,还真没人能救,所以不得不小心。 在雪中走了十来分钟,两人都有些精疲力尽了。 好不容易才翻过山梁,向远处眺望,目之所及,全都是几十米高,一人多粗的大树。 有树荫遮挡,所以那里的积雪很少。 “嘿嘿,终于不用趟雪地喽!” 孙大脑袋嘻嘻一笑,便要跑过去。 “别着急。” 严宽一把拉住了他,说道:“那里树太多,遮挡视野,熊瞎子靠近了,你都不会察觉。” “怕啥,俺有枪。” 孙大脑袋拍了拍怀里的枪,说道。 刚上山的时候,他还吓得瑟瑟发抖,走了这一路,似乎已经习惯了。 严宽则是翻了翻白烟,说道:“等熊瞎子到了你跟前,开枪也晚了,它那大熊掌拍下来,一下就能让你开膛破肚。” 正说着,突然一声熊吼传来。 第二十九章 灵芝窝 孙大脑袋吓了一跳,连忙举起枪,颤抖着声音问道:“哪里?在哪里?” 看得出来,他是真害怕了,两个大眼珠中都是不安。 这也正常,演习和打仗根本就不是一回事。 你平时训练再好,等到了战场上,一听到枪声,平时学到的技术就全都忘了。 打猎也是同理。 “放心,远着呢。” 严宽道。 “远着呢?俺不信,你听这吼声这么洪亮,就好像在耳边叫喊似的。” “那是因为山谷有回声,听起来好像在耳边,其实距离咱们有十几里路,不信你喊一声。” 严宽摇了摇头,没有多说什么,又顺着山梁走了一会儿,看到森林中有一大块空地,这才招呼孙大脑袋一起下山。 等来到空地才发现,这里是被人砍伐过的,到处都是半尺高的树桩。 “哎呦妈呀,谁闲得蛋疼,跑这么远来砍树啊,这能运下去吗?” 孙大脑袋找了个大树桩,一屁股坐了上去。 严宽也有些纳闷儿,在附近逛了逛,对比了一下树桩和一旁的大树,说道:“这些树,被人砍了有五六十年,多半是小鬼子干的。” “小鬼子?” 孙大脑袋眨了眨眼睛。 严宽点了点头,“那时候他们为了修铁路,到处砍树,有不少原始森林都让他们给祸害了。” “小鬼子为啥跑咱这儿修铁路啊?这不是吃力不讨好吗?” 孙大脑袋挠了挠后脑勺,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你真以为他们那么好心,给咱们修铁路?” 严宽翻了翻白眼,说道:“他们是打算彻底殖民咱们的,根本就没想过有一点会被咱们打跑。” “而且啊,把铁路修好了,既可以方便他们往全国运兵,也可以把咱们的矿偷到他们的国家去,那些年咱们被偷的矿产,可海了去了。” “这些王八蛋!” 听了严宽的话,孙大脑袋用力攥了攥拳头,可很快又叹了口气,说道:“我娘说的没错,好人不偿命,坏人活千年。” “我爹那么好的人,被气得上了吊,小鬼子那么坏,可人家国家那么富,咱们什么时候能赶上人家呦。” 严宽深深看了他一眼,并没有多说什么。 就算告诉他,以后咱们会把小鬼子甩得远远的,他也不会信。 别说小鬼子了,就连隔壁的朝鲜,都是我们现在望尘莫及的。 人家,家家通电,田里都是大型机械,顿顿都能吃上肉。 严宽找来一些松枝,生了火,然后把搪瓷缸放火上,把雪融化,里边放一些松针浆果。 等水开了之后,这特制饮料别有一番风味,竟然还有点可乐的味道。 “来,放点蘑菇吃吧。” 孙大脑袋也凑了过来,手里拿了一把东西,就要往搪瓷缸里放。 “等一下。” 严宽一把握住了他的手腕,将他手里的东西接过来,细细打量一番,顿时一喜,“这是从哪儿找来的?” “就那个树根上,咋了?” “你知道这是啥吗?这可不是蘑菇,而是灵芝,一斤三块多钱呢。” 严宽喜道。 “啥?一斤三块多?那岂不是比肉还值钱?” 孙大脑袋吃了一惊,然后带着严宽来到他采灵芝的地方。 一看之下,严宽嘴巴都差点乐歪了,只见这里的每个树根上,都长满了灵芝。 这下可算是闯进灵芝窝里来了。 灵芝是用孢子繁殖的,风一吹,孢子附着在哪里,就会在哪里生长,所以很容易出现灵芝窝。 “我的个天,一斤三块钱,这里不得值几百块吗?” 孙大脑袋搓了搓手,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几百块,那简直是一笔天文数字,他连想都不敢想。 “没那么夸张。” 严宽道:“这个季节,灵芝才刚刚生长,过些日子才成熟,还有一些都太老了,剩下的全都采了,能卖一百来块,就差不多了。” “一百块也不少啊,我说宽子,你可是越来越飘了,一百块钱都不当回事儿了?” 孙大脑袋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两人嘴上说着,手上可没闲着,比着赛开始采灵芝。 要说最高兴的,当然就是孙大脑袋了,在他看来,这不是灵芝,而是他一家三口的美好生活。 将一株巴掌大小的灵芝采下,孙大脑袋正踅摸下一株,突然听到一阵唔唔的声音。 他转过头来,向声音的源头看去,见是一个两人多粗的大树。 树上有一个大洞。 声音就是从那里传来的。 心中好奇,孙大脑袋便走了过去,把脑袋往前一凑,顿时眉开眼笑,然后冲着严宽大声招呼。 两人距离很远,严宽没听到他在说什么,走近了些,才听他说道:“宽子,快来看,这里有两个熊崽。” “啥?” 严宽一惊,连忙提枪在手,大声喊道:“快过来,快,快!” “哈哈,看把你吓的,就两只小熊崽。” “就是小熊崽才可怕啊!有熊崽,说明附近至少有一头母熊,护崽的母熊,比平常要凶十倍!” 严宽的话音刚落,便听到远处听来一阵“咔咔”的声音。 那是干枯的树枝被什么东西给踩断了。 这时候,大黑也疯狂地吠了起来。 两人都回头看去,却什么都看不到。 这里的树林太茂密了。 “快跑,去空旷的地方。” 严宽端着枪,瞄准大黑所看的方向,一面招呼孙大脑袋。 孙大脑袋点了点头,可刚走出没两步,便闻到一股腥臭味儿,突然感觉到天突然变黑了。 抬头一看,才发现一头大黑熊正向他扑来。 “妈呀!” 孙大脑袋惊呼一声,就闭眼等死了。 “嘭!” 就在这个时候,一声枪响传来。 紧接着,又是“嘭嘭嘭”三枪。 下一刻,孙大脑袋便感觉自己被撞飞了。 求生之火燃起,他随手抓起一根树枝,便闭着眼开始猛砸。 此时他只想活命,其他什么都不管了。 直到他精疲力尽,才听到耳旁传来一道无语的声音,“行了,它早死了。” 孙大脑袋这才睁开眼睛,第一眼就见到了趴在自己脚下的黑熊,一脸懵地问道:“是被我打死的吗?” “你那小木棍,给它挠痒痒都不够。” 严宽翻了翻白眼,这才开始打量这头黑熊。 饶是他上辈子见多识广,此时也忍不住张大了嘴巴。 第三十章 杀大留小 普通的黑熊,身长一米五,体重三百斤左右,就已经很罕见了。 可是这头熊,身长至少两米,体重也得有个四百斤左右。 这体型跟棕熊当然没法比,但是在黑熊之中,已经是个庞然大物了。 孙大脑袋身形魁梧,可是跟这头黑熊摆在一起,简直就跟小朋友没有什么区别。 大黑还不知道黑熊已经死了,此时正在掏肛,不一会儿就把肠子扯了出来,流了一地。 严宽从来没有教过它这些,可它好像天生就会。 “行了,住口!” 严宽连忙按住大黑,开始安抚它。 肠子都要破,就臭膛了,到时候熊肉就不能吃了。 大黑也果然听话,很快就安静了下来,卧到一旁就开始喘气。 “这熊咋这么大?准是成精了,俺说它咋这么厉害,把俺魂儿都定住了,想跑都跑不了。” 孙大脑袋回过神来,也不禁吓了一跳。 回想到刚才的那一幕,他更是有些心有余悸。 他明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可是双腿就像钉在地上一样,根本就动不了。 如果不是严宽及时开枪,恐怕他小命都要交代在这里了。 “行了,别说了,先把熊内脏掏出来,要不一会儿臭膛子。” 严宽知道,第一次直面野兽都会这样。 别说这么大一头黑熊了,普通人见到一只大老鼠,都得被吓得够呛。 胆子,是练出来的。 孙大脑袋也不废话,跟严宽合力将黑熊翻了个身。 严宽直接掏出小刀,开始给黑熊开膛。 只要先把内脏掏出来就行了,至于其他的,倒不需要着急。 猎物就怕臭膛子,那味道比下水道还冲,再多的盐、香料,也压不住。 黑熊刚死没多久,血还是滚烫的,把手泡在里边,很舒服。 如果四爷在这里,肯定会趴下去,狠狠喝上几口。 猎人就喜欢搞这些奇奇怪怪的仪式,并且,认为这样做,能够得到熊的力量。 可严宽怕得传染病,当然不会喝生血。 这五六半的威力太大了,再加上距离很近,刚才的四枪,竟然在它身上穿了八个孔。 “好好的一张皮子,浪费了!” 将熊皮剥下来,严宽也有些遗憾。 这样的品相,肯定卖不了高价了,但卖个一百来块,应该也没问题。 “那两头小熊咋办?也弄死吗?” 孙大脑袋问道。 “咋?你还杀上瘾了?” 严宽翻了翻白眼,说道:“咱们猎人打猎,也只是为了糊口而已,没必要滥杀。” “这是熊,又不是人,杀了又能咋样?省得它们长大继续祸害人。” 孙大脑袋嘴上说着,但并没有动手。 现在,他已经把对严宽马首是瞻了。 严宽也没有解释什么。 虽然到处都有黑熊吃人的传说,说的有鼻子有眼。 但严宽却知道,这种熊其实胆子很小,稍微有点风吹草动,马上就会飞速爬树。 除非你闯入黑熊领地,或是赶上母熊的母乳气,否则一般不会有事儿。 至少严宽从来没有听说过黑熊主动攻击人的事情。 只要山上还有猎物,它们永远都不可能下山的。 熊类之中,最凶残的是马熊。 马熊吃人不会先把你咬死,而是活吃! 它会在你的哭声中慢慢品尝你的味道。 而且马熊非常狡猾,它会在头上放一些杂草,然后人立而起,伪装成人类,对你招手。 深更半夜,根本就看不清到底是熊还是人,等你发现之后,就来不及了。 似乎是知道母亲已经死了,那两只小熊再也不乱叫了。 严宽凑到洞口,只见它们此时正缩成一团,像两个毛绒玩具一样。 不管什么动物,幼崽期一定都非常可爱,再铁石心肠的人,见了之后,也不会忍心下手。 而且,杀大留小,是全世界猎人都必须遵守的规矩。 你把熊都杀完了,谁给野果传播种子?那些食草动物没了天敌,还不得把山给吃秃了?那以后的人岂不都得饿死? “哎呦,快躲开!” 就在严宽拿手指去戳两只小熊的时候,孙大脑袋突然把严宽拉到一边。 然后二话不说,就在手心吐了一口唾沫,开始往严宽的眉毛上抹。 “你干啥,脏不脏!” 严宽一脸嫌弃地说道。 “我这是在救你!俺爹说过,黑熊很记仇的,它记住你的样子之后,等长大后就会去吃你。我把你眉毛弄乱,它就记不住了。” 孙大脑袋一脸关切地说道。 听了这话,严宽也是有好气又好笑。 他当然不信这些无稽之谈,但也知道孙大脑袋是一片好心。 此时,孙大脑袋已经将熊肚剖开,严宽别的不管,直接把手伸到熊肚子里,直取熊胆。 上次他没有经验,后来问了四爷才知道,熊胆才是熊身上最值钱的东西,卖好了,一对就能卖个四五百! 熊胆能入药,非常值钱。 有些人为了获取熊胆,会在熊肚子上插个孔,直通熊胆,这样一来,就有源源不断的熊胆了。 “竟然是金色熊胆!” 将熊胆捧出来之后,严宽顿时面露喜色。 他可是听四爷说过,熊胆也是分等级的,金色的这值钱,保底也能卖三百以上。 本来,严宽还在为打坏皮毛而可惜,此时顿时眉开眼笑。 这对金色熊胆,比开塞露的瓶子稍微大一些,味道很难闻。 严宽捏着鼻子,把熊胆小心翼翼捧了出来,放到了随身带的筐里。 然后用雪把熊尸掩埋。 等离开时再挖出来。 把其他内脏也得处理掉,两人才继续出发。 不过出发之前,严宽放了一些肉干在小熊的窝里,足够它们吃上一些日子了。 过不了半个月,山上的积雪就会融化,到时漫山遍野都是桨果,饿不死它们。 大黑在前边开路,一路上都安安静静,每走几百米,就会找一个地方做标记。 又翻了几座山,依旧没发现任何猎物。 这时候,温度已经开始下降了,估摸着得有零下二十七八度。 要是有防寒服、大棉袄,倒也不用太害怕,可是严宽身上穿的破棉袄,早就没有多少棉花了,冻得他直流鼻涕。 那鼻涕还没流下来,被风一吹就成了冰溜子。 吸气的时候,还能听到冰碴子碎裂的声音。 眉毛上也结了一层寒霜,就像圣诞老人似的。 第三十一章 狼嚎声 孙大脑袋也好不到哪里去,一个劲儿的跺脚。 严宽便提议找地方扎营。 孙大脑袋抬头看了看天,说道:“这太阳还没落山,着什么急啊,多走动走动,还能暖和点。” “等太阳落山就晚了,你别看现在还很亮,用不了一个小时,就全黑了,到时候,漫山遍野都是野兽,你想被包围吗?” 严宽没有跟他争辩什么,找了一个积雪很厚的地方,就开始挖雪洞。 也不需要太大,能容纳两个人坐着就行,然后在雪洞里再挖一个小雪坑。 冷空气会落入雪坑里,能起到保暖的效果。 最后,再用手摸一摸洞顶,等雪被体温融化,再冻成冰,就会变得很坚固,不容易塌。 刚把雪洞挖好,天就已经黑了。 这时,孙大脑袋也捡了不少干柴。 二人便在雪洞口点燃了篝火。 本来寂静的夜空,突然被一阵又一阵的狼嚎声打破。 听声音,狼群距离这里不算远。 孙大脑袋一个激灵,就把枪端了起来。 “放轻松点,总这么绷着,不得累死啊。” 严宽翻了翻白眼。 “我怕累死,更怕被狼给活吃了,你不怕啊?咱俩一共也没带多少子弹。” “咱们有火,怕什么?” “就这么个小火堆,管什么用?” “火能点燃动物的皮毛,没了皮毛,它们就会被活冻死,所以,就算再小的火堆,它们也不会冒险的。我值前半夜,你值后半夜。” 听了严宽的话,孙大脑袋安心不少,可是躺在那里,却无论如何也睡不着。 尤其是外边的狼嚎声越来越近,就让他更加心惊胆战。 “宽子,俺受不了了,要不咱们出去干它一票算了,俺还没吃过狼肉呢。” 孙大脑袋说道。 “你想死,我可不奉陪,我还想多活两天呢。” 严宽虽然对自己的枪法很有自信,但也绝对不会在这种时候冒险。 狼这种畜生太狡猾了,而且还会团队协作,搞不好就会在阴沟里翻车。 严宽在火堆里添了一些木柴,便靠在了大黑身上。 现在大黑,早就已经不是那只瘦骨嶙峋的流浪狗了,身上有不少肥膘,又软又暖,很舒服。 “俺睡不着,要不俺值前半夜,你值后半夜吧。” “好吧。” 严宽没有意见,将枪抱在怀里,就闭上了眼睛。 睡得正香,突然听到一声枪响,吓得严宽立即睁开了眼睛,却见一旁的孙大脑袋也是一脸茫然。 “别看俺,不是俺开的枪。” 孙大脑袋的话刚刚说完,远处又传来一声枪响,紧接着便听一人惊呼。 “这声音好像有点耳熟,是谁啊?” 严宽皱了皱眉头,突然一拍大腿,“不好,是二虎!” 这深更半夜,如果被野兽包围,就算有枪也不管用。 于是,严宽没有多想,立即便端着枪跑了出来。 他体能很好,在平地上跑个半马都不是问题,可是在这齐膝的雪地里,跑了不到五十米,就已经气喘吁吁了。 尤其现在还刮起了小风,吹在人的脸上,就像被刀割了一样。 还好,二虎距离这里不远,严宽已经能听到对方的喘气声了。 又坚持着跑了几十米,严宽便看到一棵大树下,正有十来头野猪围着一个人。 而那人则骑在一棵倒伏的树干上,用力挥舞着手上的猎枪,显然是没有子弹了,只能用这种方式来驱赶野猪。 一头二百来斤的野猪,正在用力撞大树,看样子,很快就能把大树撞断。 到时候,那人掉进野猪群里,一定死无全尸。 “二虎,是你吗?” 严宽看不清对方的相貌,只能问了一声。 “是俺,是俺,你是谁啊?” 二虎显然没想到在这里还能遇到熟人,一时间喜出望外,不由得多了几分力气。 “我是严宽啊,你别动,我来救你。” 说着,严宽已经端起了猎枪,瞄也不瞄,直接对着一头正在撞树的野猪开枪。 嘭! 一声枪响过后,那在野猪直接脑袋开花,一小子就倒在了地上,四蹄用力扑腾,似乎是想逃跑,可是无论如何也站不起来。 严宽知道,它的大脑已经死了,但身体还没接受到信号,此时正在本能的逃跑,于是也不管它,立即又瞄准了第二只。 嘭! 同样是一枪爆头。 事情发生的太快,严宽的两枪,间隔不到一秒钟。 直到这个时候,其他野猪才纷纷回过神来,四散而逃。 这下,严宽终于知道什么叫做狼奔豕突了。 那些野猪跑起来,就像是一头头小汽车一样,横冲直撞。 手臂粗的树,不知道被它们撞断了多少。 “好多野猪!” 这时候,孙大脑袋也赶到了,抬枪就射。 可是他连续开了五枪,连根野猪毛都没有打到。 也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枪声之后,那些四散而逃的野猪,突然折返,向二人直撞而来。 “上树!” 严宽吩咐了一声。 山里的孩子,没有不会上树的,孙大脑袋虽然长得人高马大,但动作却异常灵敏,很快就上了一棵大树。 可是当他转过头来,却发现严宽依旧站在那里,保持着姿势,忍不住提醒道:“快上来啊!你等什么呢!” 严宽也不说话,身形端凝,指间连续扣动,一轮点射,又射倒了三只野猪。 在强大的惯性下,野猪倒了之后,又在雪地里滑行了六七米,正好停在了严宽的脚下。 而严宽却连看都没有多看一眼,依旧保持着射姿。 现在的他,眼中只有猎物。 “好枪法!” 孙大脑袋忍不住竖了竖大拇指,脸上却都是敬佩的神色。 可二虎却面沉如水,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自从严宽出现之后,他就再也没说过话。 树林里短暂安静了片刻,便又是一阵“咔嚓”声,显然是有什么撞断了大树。 严宽将枪瞄准了那个方向,只见一头巨型野猪正缓步而来。 它的脑袋比其他野猪打了一倍,脸上全都是肥肉,已经看不到眼睛了,但鼻子和獠牙却非常长。 尤其是那对獠牙,就像是两把弯刀似的,在月光下闪着寒光。 那屁股后的那团东西,也是红通通的一大坨,几乎要垂到地上。 “是头泡卵子!” 第三十二章 完成任务 二虎和孙大脑袋都忍不住齐声惊呼。 泡卵子就是公野猪。 一猪二熊三老虎。 野猪能排第一,稳压熊和老虎,足见其恐怖。 熊和老虎,在野外遇到人,第一反应肯定是躲起来,可野猪不一样,它往往会率先发动攻击。 哪怕是受伤了,它也会不顾一切地冲向你。 大兴安岭出意外的猎人,有一大半都跟野猪有关。 尤其是发情期的大公猪,更加可怕,不把人追死,是绝对不会罢休的。 “嘭!” 严宽沉着冷静,直接扣动了扳机。 那头泡卵子的鼻子连带半张脸,直接就被轰烂了。 碎肉混合着骨渣,崩的到处都是。 如果换成其他野兽,恐怕早就夹着尾巴跑了。 可是这家伙竟然不为所动,仰头嚎了一声,便向严宽冲了过来。 就好像子弹没有打在它身上似的。 别看它身形庞大,但奔跑起来速度却是极快,就像一辆小坦克,直接向严宽撞来。 两人之间,本来还有十几米的距离,转瞬之间,就已经缩短到不足五米。 眼看着它再来一个冲刺,就能把獠牙刺进严宽胸膛了,可严宽却一动不动,孙大脑袋忍不住叫道:“宽子,快开枪啊,你还在等啥呢?” “五六半装弹量只有十发,他已经没有子弹了。” 二虎沉声说道。 他从小跟着四爷学习打猎,对各种枪械也十分熟悉。 刚刚他已经数过了,严宽开了十枪,现在弹仓里已经空了。 “啥?没有子弹了?” 孙大脑袋吃了一惊,也不及多想,连忙瞄准野猪,扣动了扳机。 这野猪本来就皮糙肉厚,再加上身上沾满了厚厚的松脂,简直就跟穿了铠甲一样。 他这种普通的霰弹,在远距离开枪,简直就跟挠痒痒没有什么区别。 那野猪果然毫发无伤,而孙大脑袋也没机会再填装子弹了。 二人都忍不住为严宽捏了一把冷汗。 现在只能看他自己的了。 而严宽却面无表情,右手在枪口下方一摸,那紧贴着枪口的三棱刺刀便垂了下来。 紧接着左手握住枪,向上一挑,只听“咔哒”一声,刺刀便在惯性下锁定。 说时迟,那时快,其实这一连串的动作,都发生在一瞬间而已。 就在这个时候,野猪也到了。 严宽向右微一侧身,同时刺刀向野猪的左腿下,狠狠插了进去。 等插到底之后,旋转一圈,然后再猛得拔出。 噗嗤! 鲜血直接喷溅而出,染红了白雪。 此时,野猪还没断气,严宽便又连续在同个位置补了十几刀。 三棱刺刀上有三个血槽,因此拔出来根本不费力。 若是不带血槽的刀,可就要费老鼻子劲了。 心脏已经被严宽给绞成了饺子陷儿,那野猪跑了没多远,便哀嚎倒地,流了一地的鲜血。 “宽子,你太猛了!” 二虎激动得直接从树上跳了下来。 “这没什么。” 严宽微微一笑。 他不只会用枪,刀猎也是行家。 打野猪的时候,往往会让獒犬固定住野猪,他用匕首补刀,虽然效率很低,但非常刺激。 有的时候,他也会在树下撒一些粮食,然后拿着长矛躲在树上,等野猪来吃粮食的时候,再从树上一跃而下。 玩的就是心跳。 泡卵子死了,其他母猪便带着崽子一哄而散。 反正大队长交代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再加上没有子弹了,严宽就没有继续追赶。 “一、二、三……俺滴个老天爷呀,一共八头野猪,宽子,你也太牛逼了。” 这下,孙大脑袋是彻底对严宽心悦诚服了。 “行了,别拍马屁了,先清理野猪吧,这么多野猪,咱也弄不回去,等天亮以后,我在这儿守着,你回去,让队长带人来帮忙。” 严宽抓了一把雪,清理了一下手上的血迹,说道。 “没问题!” 孙大脑袋拿出小刀,便开始给野猪开膛破肚。 严宽则是来到二虎身边,问道:“这深更半夜的,你咋自己跑山里来了?四爷呢。” “俺……” 二虎张了张嘴,似乎是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没说下去。 顿了顿,他才接着说道:“你们先忙吧,俺帮你们回去叫人。” 说完,竟自顾自地离开了。 “这人咋回事?你救了他的命,他怎么连声谢谢都不说?” 孙大脑袋皱了皱眉头,有点不高兴了。 要知道,刚刚为了救这家伙,他和严宽差点把命交出去。 严宽也有些纳闷儿,但也没多想。 两人合力,很快就把这几头野猪给剖洗干净了。 严宽正好肚子饿了,便捡了一些干柴生火,然后将一块石板清洗干净,架在火上。 等石板热了之后,把猪肉切成小块,放上去。 如果把猪肉切成薄片,更容易熟,也更好吃。 可他这把小刀开肠破肚容易,却做不了精细的刀工。 猪肉发出“嗞啦嗞啦”的声音,香味儿也随之飘散。 孙大脑袋早就饿急了,没等猪肉完全熟,就用手拿了一块,丢进了嘴里。 “哈斯!哈斯!真香啊!宽子,你从哪里学的这种吃法?” 看到他那饿死鬼投胎的样子,严宽也不禁有些好笑。 这猪没劁,骚气味儿这么大,又没有放任何调料,能好吃到哪里去? 随口答道:“这还用学吗?远古时候没有锅的时候,原始人不都是这样吃肉的吗?” 一边说着,他切了一大块肉,给大黑丢了过去。 大黑始终站在一旁的小雪包上,给两人放哨,直到这个时候才松懈一些,围着火堆大快朵颐起来。 它吃东西的效率,比狼还快,三下五除二,就把一大块肉给吃光了。 而且它吃东西的时候,也十分警惕,吃两口,便抬起头来观察四周,然后再吃。 严宽之所以收留它,本来是看它可怜,现在看来,自己可是捡到宝了。 “宽子啊,你说奇不奇怪,往年山上连个耗子都没有,今年咋突然冒出这么多野猪?” 孙大脑袋问道。 “我也纳闷儿呢。” 严宽在火堆里添了几根木柴,也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 第三十三章 分肉 四爷也说了,他这两年,要好几个月,才能打到一次猎物。 可是最近猎物突然多了起来。 光是严宽打到的,就有麂子、黑熊、野猪了。 他还看到过狍子还有欧亚仓鼠。 事出无常必有妖! 不过,无论如何,这也是一件好事,所以他也就没有多想。 吃饱喝足,两人便又轮流休息。 大山深处,天黑得早,亮得也晚,约莫早上八点钟,天才大亮。 此时正有一群人向这个方向赶来。 领头的正是队长赵玉田。 他身后还跟着一群人,都是老牛沟的壮劳力。 看得出来,大家的兴致都不是很高,一个个无精打采的。 “还有多远啊?俺走不动了!” 其中一人抱怨一声,便找了个地方,一屁股坐了下去。 “就数你这个狗娃最没用!年纪轻轻的,才走了多远就走不动了?以后怎么顶门立户?俺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一天一夜走一百多里都不带大喘气儿的。” 赵玉田瞪了那人一眼说道。 “这能一样吗?俺又没当过兵?再说了,你是保家卫国去打小日本,当然有力气,可俺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就被你们从被窝里拉了起来。” 狗娃小声嘟囔道。 “你是个猪脑子吗?都跟你说了帮忙来抬肉,这么点事情都记不住?人家严宽正等着咱们呢,赶紧麻溜的。” “有多少肉啊,需要咱们十多人来抬?我瞧着不对劲,搞不好那个叫二虎的,就是故意来耍咱们的,要不他怎么不跟咱们一起来?” “别瞎胡咧咧,人家闲的蛋疼来耍你?你要不去就在这里坐着吧,到时候分肉可没你的份儿,大伙跟我走。” 赵玉田招呼其他人一声,便领头继续走。 别看他年纪在这里最大,可是脚力也是最快,一直走在最前头。 狗娃抱怨虽抱怨,但最终还是屁颠屁颠跟了上来。 走了没有几分钟,他又开始小声嘀咕了,“那个二虎说在旧伐木场附近,可咱也不知道旧伐木厂在哪里,可别迷了路,让熊瞎子给吃了。” “翻过那个山梁就到了。” 赵玉田指了指前面的山梁,说道:“以前闹日本鬼子的时候,有不少人都被卡车送到了这里砍树,还是俺带队把他们救了出来。” 提到往事,赵玉田就开始滔滔不绝。 一听有故事,众人也来了兴趣。 “小心,那里有只熊!” 狗娃突然喊了一声。 众人一听都吓了一跳,纷纷拿起了手上的家伙。 赵玉田也端起了猎枪,朝狗娃手指的方向一看,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你个狗娃子,把眼睁开再说话,那是熊吗?这不是严宽家的大黑狗吗?走,跟着狗走。” “啊,那是狗啊?这狗咋长这么大?我还以为是熊瞎子呢” 狗娃尴尬一笑。 众人也松了一口气。 跟着大黑狗翻过一道山梁,当看到眼前的一幕后,众人都呆住了。 只见雪地上,整齐放着八头大野猪。 旁边的猪下水堆得跟小山一样高。 “俺天爷呀,咋这么多野猪啊!” “这都是严宽打的?俺还以为二虎开玩笑呢。” “你看这头野猪,得有个四百来斤吧!够俺家吃上一年了。” “最小的也得一百来斤,这下咱们可是发财了。” 村民们看到满地的野猪,一个个都瞪大了眼睛。 甚至有几个人,猛掐自己大腿,感受到疼痛,才确认自己不是在做梦。 赵玉田也是愣了好久,随即老泪纵横。 因为他知道有了这些肉,村民们就有救了。 “这些都是宽子俺俩打的,厉害吧!” 这时严宽和孙大脑袋也在大黑的带领下走了过来。 “宽子,宽子,你可真是咱们村的大英雄。” 赵玉田赶了半天路,本来已经累得够呛了,可是见到严宽之后,一下子就来了精神,连忙跑了过来,拉住了他的双手。 “队长,瞧你说的,不就是几斤肉吗。” 严宽连忙扶住了他。 “对你来说,这只是几斤肉,可对咱们村来说,这就是命呀!” 赵玉田十分激动。 这两年多来,大家只能吃棒子面粥,一个个都饿的面黄肌瘦,他看在眼里也心疼。 “行了,别说这些了,大家伙把肉拉回去,分肉!” 严宽大手一挥。 众人答应一声,纷纷开始制作爬犁拉肉,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回村。 狗娃也不喊累了,自己背了一头小野猪。 等严宽等人到村里的时候,村民们都傻眼了。 “队长?这是谁家这么有势力啊,买了这么多肉,还让您亲自押送?” 有一个村民问道。 “这可不是买的,是严宽从山上打来的。” 赵玉田笑嘻嘻的说道。 “啥?从山上打来的?这么多野猪都是他一个人打的?” “他哪来这么大本事啊?这是进了野猪窝吧?” “这小子天天往家里捣鼓东西,也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 “你看看人家的小子,你再看看我家的,哎!” 众人窃窃私语着,脸上全都是羡慕。 赵玉田环视了众人一眼,说道:“你们也别眼红,人家严宽说了,这些猪肉咱们村里人人都有份。” “什么?人人都有份?” 众人吃了一惊,纷纷转头望向严宽。 严宽则是连连摆手,说道:“咱们队长才是最大的功臣,如果不是他给俺办了持枪证和准猎证,俺也没办法打猎呀。所以这猪肉怎么分配,大家都听队长的。” 赵玉田不是一个贪慕虚荣的人,听了这话,还是十分受用。 他咳嗽一声说道:“行了行了,都别抢,没出息的劲儿!大家听我说,一会儿都到粮站来分肉,后腿给孤寡,前腿给妇幼,按人头,每人分十斤,剩下的做大锅菜,开流水席!” 一听这话,众人都轰然叫好,纷纷回去拿碗拿盆,到粮站排队。 “严家的大小子可是真仁义啊!以前的大财主过寿也只是给个鸡蛋给个面饼,他竟然直接送猪肉!” “对呀,咱们整个村的人都托了他的福!” “赶明儿,咱们也给他盖个庙。” 领了猪肉的人都对严宽千恩万谢,后面排队的人则是望眼欲穿,生怕少了自己的。 “让开让开,都给俺让开!这是俺家的猪肉,要分也是俺先分,孙会计,先给俺和俺家大媳妇儿,一人挑一头大肥猪,剩下的再给大家分。” 这时,队伍后面突然喧闹起来 众人转头看去,直接闹事的正是张桂香和徐莺莺。 第三十四章 报应 “你俩干啥?到后面排队去。” 狗娃正美滋滋的给大家切肉,听到有人吵闹,连忙过来维持秩序。 “排队,俺为什么要排队?” 张桂香七扭八扭,就挤到了队伍的最前面,引起一片抱怨声。 可她却满不在乎,反而一脸得意。 狗娃翻了翻白眼,说道:“大家都老老实实的排队,凭啥你俩不排,咋?你俩长了四个脑袋?” “就凭这些野猪是俺孙子打来的,这个理由够充分了吗?” 张桂香叉着腰说道:“要不是俺大孙子,你们能分得到这么多肉?还敢让俺排队!” 本来大家还义愤填膺,听了这话之后都开始窃窃私语。 “是啊,我差点忘了,严宽可是她孙子,那行吧,看在严宽的面子上,就先给她分吧。” “严家能出严宽这么一个有本事的大善人,真是祖坟冒青烟了。” “可我咋听说他们家关系不咋样,前些日子还闹分家断亲呢。” “谁在每个家长里短的?家可以分,但骨肉亲情可断不了啊,好了,大家多说两句吧,让她先分。” 本来大家伙就是占了她家的便宜,自然得处处忍让点,更何况,让她插个队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见到大家没有意见,狗娃板着脸,从案板上取了四十斤肉,问道:“你俩抬得动吗?要不找个小推车来?” “四十斤不够!” 张桂香昂着头说道。 狗娃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说道:“队长说了每人十斤,你家一共四口人,分四十斤怎么不够了?” 他已经快没有耐心了。 今天本来就忙,偏有这两个人来捣乱。 张桂香哼了一声,“那能一样吗?外人每人分十斤,可我们可是内亲,信不信俺让大孙子把肉全搬回去,不给你们分了?” 狗娃也不想跟她斗嘴,便又切了二十斤上好的后臀尖。 可是张桂香依旧不满意,撇着大嘴说道:“少拿这些东西糊弄俺,给俺弄两头大肥猪,推家里去。” 一听这话,人群顿时炸了。 “凭啥呀?” “别人都是每人十斤,你们凭啥要两头?” “咱们村一共二百来口子人,每人十斤正好合适,你们家就要了两头,那其他人就分不到了。” “就没见过你这么霸道的人!” 他们完全是看在严宽的面子上,才对张桂香忍气吞声,可是没想到这家伙竟然蹬鼻子上脸,这下大家可忍不住了。 “吵什么吵?吵什么吵?你们每人少分两斤不就行了?白给你们,你们咋还挑三拣四上了?就像一辈子没有吃过猪肉似的。” “今天俺还不信了,莺莺,你给我盯着,谁再敢多嘴,就不给他分肉了。” 张桂香顿时尖叫了起来。 一旁的徐莺莺,不知道从哪里抄来一根擀面杖,也挤到了人群前头。 两人一左一右,就好像是门神似的。 “咋回事?” 就在两方人僵持不下的时候,人群后传来一道声音。 狗娃回头一看,顿时找到了主心骨,连忙跑了过去,说道:“严宽,你看这事闹的,你奶奶和大娘非要两头猪,她们多分了,其他人就得少分,这可咋办啊。” “奶奶?什么奶奶?” 严宽懒洋洋打了个哈欠说道:“我们早就断亲了,大队长就是见证人,还有文书凭证,我们一家就三口人,哪有什么奶奶大娘的?” 然后大手一挥说道:“大家继续分肉,按规矩分,谁也不能多占便宜。” 大家伙本来还有些为难,此时见到严宽帮里不帮亲,都是轰然叫好。 张桂香的脸一下子就绿了,连忙凑了过来,说道:“大孙子,你怎么胳膊肘往外拐呀?” “你谁呀?” 严宽打亮了张桂香一眼,故作无知的问道。 看到他这副模样,大家都忍不住觉得有些好笑。 在他们的印象里,严宽可一直是老实巴交,可自从生了一场病之后就变了,现在也会拿人开玩笑了。 “大孙子,我是你奶奶呀,你这……” 张桂香的脸色别提有多尴尬了,陪着笑脸说道:“咱们自家人的事情,关上门自家说,别让村里人看笑话。” 说是笑,可她的脸色简直比哭还要难看。 她说什么都想不到,自己最看不上的孙子,竟然这么有出息。 早知如此,她也不会对严宽一家那么刻薄。 “你还知道咱们是一家人?” 严宽忍不住笑出了声音,“你把我家的东西偷偷送人的时候,怎么不说咱们是一家人?你指着我娘的鼻子骂她是丐妇的时候,怎么不说咱们是一家人?现在想起来咱们是一家人了?晚了!” 见他说的如此绝情,张桂香也知道没有办法,只好叹了口气说道:“好吧,俺不要大肥猪了,就要四十斤后臀尖吧。” “你还挑上了?你凭啥呀?到后面排队去,剩下什么就跟你分什么。” 严宽懒得跟她废话,说完之后,便向粮站的办公室走去。 张桂香整个人都懵了,一屁股就坐在了那里。 “娘,你起来,地上凉。” 徐莺莺连忙过来搀扶。 “滚开!都是你这个扫把星害的!要不是你非要断亲,俺至于分不到猪肉,还被人笑话吗?要不是为了照顾你,俺至于跟大孙子闹掰了?俺打死你这个扫把星!” 张桂香越说越生气,夺过擀面杖,就往徐莺莺的身上砸去,似乎是想把怒火都撒在她的身上。 徐莺莺疼的得嗷嗷直叫。 看到她俩的模样,众人都是忍俊不禁。 “这老太婆整天欺负严宽他们孤儿寡母,今天终于遭报应了。” “严家祖祖辈辈都老实巴交,出来这么两个泼妇,也真是家门不幸啊。” “还好早早断亲了,要不然严宽肯定被她俩拖累。” “严宽也到说亲的年纪了吧,俺闺女正好合适……” 另一边,严宽已经来到了粮站,进门就将准备好的两瓶北大仓放在了桌子上。 “你这是干啥?” 赵玉田皱了皱眉头说道:“你可是咱们村的大英雄,怎么能给俺送礼呢?传出去不像话。” 第三十五章 飞鸽自行车 “就两瓶酒而已,算什么送礼?我们家又没人喝酒,放着也是放着就给您送来了。” 严宽笑了笑。 人家可以不收,但你不能不送,规矩还是要讲的。 “你小子呀,什么时候学会走人情了?” 赵玉田翻了翻白眼,说道:“有这心思不如想想以后该怎么办,别琢磨这些乱七八糟的。” “这不正想着呢吗,林业局那事儿不是还得看您的吗?” “这事儿你放心,我已经报告上去了,过些日子就会有人来考察你。我估摸着这事十拿九稳,你本来就是护林员,到时候转个正,就是林业局的编制了。” 严宽过来就是专门打听这事儿的,如今得到肯定的答复,这才彻底放心。 “对了,瞧我给你准备了啥。” 就在严宽准备告辞的时候,赵玉田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指了指窗外。 “自行车?” 严宽眼睛一亮。 这年头自行车可是好东西,最便宜的也要一百七八十块钱,一个普通工人,要四五个月不吃不喝才能买得起。 而且有钱也不一定买得到,黑市上的价格都翻倍了。 可转念一想,严宽就连忙摇了摇头,说道:“这个东西太贵重了,我可不能收。” “贵重个啥?跟你办的事儿比起来,这自行车连个屁都不是。你要是不把肉分给乡亲们,而是拿去卖,都够买十辆自行车了。” “俺不是答应给你一把枪吗,现在你已经有了,再送给你也没用了,这辆自行车正好可以顶一把枪。” 赵玉田叹了一口气说道:“俺年纪也大了,骑自行车怕摔倒,还不如顺水人情送给你。” 严宽推辞了几次,但是在赵玉田的坚持下,还是勉为其难收下了。 以后他当护林员,免不得要来来回回的跑,有一辆自行车代步,也可以省不少时间。 “来,俺教你怎么骑。” “不用教,我会。” 严宽把自行车推到粮站里,左脚踩着脚蹬子,往前荡了几下,便直接上了车,稳稳当当就骑了出去。 自行车这种东西,学的时候很难,可学会之后就永远不会忘记,哪怕你三十年不骑,也照样能骑。 严宽一下子就成了全场最亮的星,一群小孩在后边拍着手追赶。 其他村民也行起了注目礼。 这年头有辆自行车,可比后世的一辆汽车还要有面子。 严宽在人群中发现了严小玲,一把就把她揪了起来,放在了前方的大杠上。 刚开始严小玲还很紧张,慢慢习惯之后,就一直傻笑,还特意让严宽载着她,去小朋友面前炫耀。 把妹妹送回家之后,严宽又去了一趟刘家营子,看到四爷正在倒腾药材。 “四爷忙着呢?” 严宽问道。 “废话,你眉毛底下那两个孔是出气的?这明摆着的事情还用得着问?” 四爷没好气的说道。 “这是咋了?吃枪药了?” 严宽一脸茫然的眨了眨眼睛。 虽然他知道四爷的脾气一向有些古怪,但也不会动不动就骂人。 “还不是因为你!” 四爷哼了一声,问道:“俺问你,你跟二虎说啥了?” “没说啥呀。” 严宽实话实说,道:“昨天晚上我在熊瞎子岭看到他被野猪包围,就开了枪,然后他就走了,啥也没说。出啥事儿了?二虎呢?” 四爷叹了口气,说道:“这傻小子,也不知道咋回事,突然要说去南方投奔亲戚,留了句话就走了,他有个屁的亲戚,俺怎么不知道。” 爷俩研究了一会儿,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就没有多想。 不过以前那药材是二虎负责照看的,现在二虎不在了,这差事就落在了严宽的肩膀上。 “对了,我正有药材的事要问您呢。” 严宽将自行车停好,从后架上拿下一个麻袋,说道:“我从山上搞了一麻袋灵芝,您瞧值多少钱。” “一麻袋灵芝?” 一听这话,四爷那双小眼睛都睁大了。 平时能上山踩到一两株灵芝就已经了不得了,这又不是大白菜,哪能用麻袋装啊。 他连忙过来,解开麻袋口,向里面瞧了一眼,顿时被气笑了,“这是什么狗屁灵芝啊,这明明是蘑菇。” “蘑菇?” “你见谁家灵芝长这么大,长这么滑的?你是不是从潮湿树根上摘下来的?” “是啊。” “那就对了,这玩意儿叫牛舌膏,用来炒肉可以去除腥气,味道嘛也一般般,值不了几个钱。” “早就让你好好认药材,你偏不听,连蘑菇和灵芝都分不清。” 听了四爷的话,严宽也是一阵无语。 枉他当做宝贝似的,背了几十里地,还以为自己要发财了,没想到竟然背了一筐蘑菇。 “这是……” 四爷在麻袋里扒了几下,突然眼睛一亮,捧出一对金黄的东西,“这么好的熊胆?你从哪里搞来的?” 严宽如实说了。 四爷点了点头,说道:“那就对了,只有熊瞎子岭,才会出这么好的熊胆,你小子运气真不错,每次上山都有收获。” 一边说着,他一边上下打量着严宽。 每当他以为自己已经很了解严宽的时候,严宽都会给他带来一点不一样的惊喜。 直到现在他都看不透这家伙。 “运气,运气。” 严宽笑了笑,转移话题问道:“这熊胆应该很值钱吧,四爷教教俺该怎么处理?” “值钱是值钱,不过要处理好了才行,俺没有这本事,赶明儿,你赶集的时候,去白涧镇东头,找一个李瘸子,他懂。” 严宽将他的话记在了心里,帮忙晒药材,晚上也没留着吃饭,第二天就去了白涧镇。 据说白涧镇以前是一个大湖,里边都是好几米长的大鱼,一场大地震过后,大湖就消失了,人们便在这里休养生息,安家落户。 镇上的人不少,但这个李瘸子挺有名的,一打听都知道。 严宽没费多大工夫,便来到了李瘸子的家。 这李瘸子五十来岁的样子,长得倒是人高马大,但左腿瘸了,只能拄拐杖。 “是老四让你来的呀?那个二虎呢,咋没一起来?” 李瘸子上下打量了一眼,严宽问道。 “二虎去探亲了,四爷让我来请教你一下这熊胆该怎么卖。” “请教当然可以,但要看你带了多少钱。” 李瘸子开门见山的问道。 第三十六章 活取熊胆 四爷说的没错,这家伙还真是见钱眼开呀。 严宽早有准备,连忙递上两瓶北大仓,又从兜里拿出十块钱,笑道:“您老别嫌弃,就这么多了,等处理了这对熊胆,我还有一份孝敬。” 北大仓可是紧俏货,就连那些有正式工作的人,一年也喝不了几次,更不用说一个干不了体力活的瘸腿老人了。 果然,见了酒之后,李瘸子顿时满脸喜色,说道:“我就随口一说,你怎么还真送礼呀?太见外了,太见外了!” 嘴里这么说着,他手上可不慢,一下子就把那十块钱攥在手心,然后又把两瓶酒接了过去。 严宽笑了笑,说道:“师傅教我认山道,徒弟心意不能少。” 说着又递过去一颗烟。 李瘸子笑得更开心了,说道:“好说,好说,这熊胆好卖,可是晾晒却是个手艺活,晾得太干,药效大减,就不管用了,如果晾得太潮,就长蛆了,这里边门道可多了。来,你到里边坐,咱们边喝边聊。” 此时的李瘸子对严宽可是热情至极,就像见到亲人一样,拉着就不放手。 李瘸子的房子也很简陋。 说是房子,其实就是用木头和石块搭成的小屋,再用黄泥和草木灰一抹就完事了。 里边的炕也早就凉了,感觉比在外边还冷。 据说以前李瘸子是个挺有名的赤脚医生,后来治死了人,把家产全都赔了出去,就搬到了这个用羊圈改造的小屋里住。 直到现在严宽还能闻到一股淡淡的羊骚味儿。 李瘸子拖鞋上炕,把一个小方桌支起,把酒放在桌子上,然后从床头柜上拿来一个破碗。 碗里边倒不是什么下酒菜,而是几个鹅卵石。 就在严宽莫名其妙的时候,李瘸子又拿来一个装满陈醋的小碟儿。 他夹着一颗鹅卵石到陈醋里蘸一蘸,然后就放到嘴里嘬,最后再喝一口北大仓,便靠在了后面的柜子上,脸上全都是陶醉的神色。 见此一幕,严宽不禁瞪大了眼睛,说道:“要不您先坐会儿,我出去买点下酒菜。” 酒鬼他见多了,可是把石头蘸醋当成下酒菜的,他还是第一次见。 “别乱花钱,俺觉得这下酒菜就挺不错,留着钱不如去赌两把。” 李瘸子醉眼惺忪地说道。 听了这话,严宽更加无语了,按理说来一个有手艺的人,就算混得再差,也不至于如此,原来还是个赌狗啊! 严宽一下子收起了同情心。 两人闲聊了一会儿,李瘸子才终于步入正题,说道:“俺有一个晾晒熊胆的秘方,是俺自己琢磨出来的,本来是想把这个秘密带进棺材里的,既然你这么有孝心,那俺就告诉你吧。” “其实说穿了也不是个事儿,先把熊胆汁用细筛子过滤两三次,把熊胆里的杂质滤掉,然后把胆汁和高度白酒兑在一起,装在一个小瓶子里,绑在羊蹄上。” 严宽竖直了耳朵,生怕错漏一个字,同时心中也有着纳闷儿。 过滤杂质这个步骤,很容易理解,为何又要跟高度白酒混在一起,然后绑羊蹄上呢? 可是过了好半天,李瘸子都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闭着眼睛在那里摇头晃脑,手指不时的敲打桌子,一脸陶醉的神色。 严宽暗骂一句无耻,随即又从兜里掏出五块钱,放在桌子上,说道:“身上就这么多了,你别嫌弃。” “你这是干啥?咋又掏钱呢?没钱还办不了事了?刚才俺正琢磨着,该怎么跟你说呢,你看看误会了不是。” 李瘸子“责怪”了严宽一番,不留痕迹的将那五块钱收了起来,然后继续说道: “刚才俺说到哪里了?哦,对了,绑在羊蹄上,嘿嘿,一般人听到这里就懵了,弄不明白为啥绑羊蹄上。” “你想啊,那羊上山下山左蹦右跳,是不是那瓶子也得跟着晃荡?晃上那么两三天,胆汁里那些没用的东西和白酒就混在一起了,再把瓶子静置两三天,真正有用的东西就会沉到瓶底,变成一团墨绿色的浆糊。” “把这些墨绿色的浆糊放在窖里阴干,然后和黄酒一起,放到锅里炒干,最后得出来的就是极品熊胆粉,你别看分量变少了,却比原先的价格高了一倍!” 这番话初听起来有些荒唐,和严宽仔细一琢磨,也觉得非常有道理。 过滤、分离、干燥这些步骤全都有,其精细化程度当然比不上现代医学,但在这个年代已经非常了不起了。 很快一瓶北大仓已经见底,李瘸子也喝得迷迷糊糊了,打了个饱嗝说道:“你们这些打猎的就是脑瓜不灵,明明有躺着赚钱的门道,非要去拿着生命冒险,走,俺带你去长长见识。” 李瘸子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摇摇晃晃站了起来,然后掀开门帘向屋后有走去。 严宽见他喝多了,本来想要告辞离开的,却突然听到后边传来一声痛苦的哀嚎。 严宽担心李瘸子出事,来不及多想,连忙追了出去。 当看到眼前的一切之后,严宽顿时惊呆了。 只见在后院的墙角处,有一个生满锈的铁笼子,长有两米,宽和高只有一米左右。 就这么一个小小的铁笼里,却关了一头黑熊。 这熊的四肢都被铁丝绑得结结实实,嵌入了肉里,熊嘴上也焊了了一个铁口罩,防止它咬人。 在熊的腹部则插了一根铁管。 铁管的另一头有个塞子。 黑熊本来是出了名的野兽,可这头黑熊的目光中,却没有一丝凶戾,甚至连半分神采都没有。 醉眼朦胧的李瘸子,看了严严宽,随即将一个玻璃瓶放在那管子下,拔掉了塞子。 墨绿色的液体顺着管子流到了玻璃瓶里。 直到墨绿色的液体不再流,李瘸子这才将塞子又塞了进去,然后拿着玻璃瓶在严宽的眼前晃了晃,得意的说道: “瞧,这一小瓶就能卖一百来块钱,比你们打猎来钱快多了吧。” 此时严宽已经看出来了,这根铁管是直接插到熊胆里的。 而那墨绿色的液体就是熊胆。 他是在活取熊胆! 第三十七章 吃肉 严宽早就知道,活取熊胆是一件非常残忍的事情,可是当亲眼见到之后,还是忍不住打了个激灵。 尤其是当跟那黑熊的目光接触时,严宽能从它的眼睛中看出绝望。 黎瘸子自然不知道严宽心中的想法,还在炫耀着他的宝贝。 “这熊还能活多久?” 严宽问道。 李瘸子想了想才说道:“只要好吃好喝的招待,活个一两年都不是问题,就是买消炎药要花不少钱,不用消炎药,他的伤口就会坏死,这摇钱树就完了,俺也就没钱去翻本了。” 一两年! 一想到这熊还要痛苦的生活一两年,严宽也忍不住叹了口气。 作为一个职业猎人,杀多少猎物他都不会心软,可若是,要将猎物折磨至死,他自问自己做不到。 没有理会李瘸子的炫耀,严宽随便找了一个借口,便离开了。 脑海中依旧回想着那黑熊,刚才的呻吟声。 摇了摇头,将这些乱七八糟的思绪全都甩开,严宽没有立即回村,而是先去买了一身羊皮袄,和一顶狗皮帽子。 没有这玩意儿,在山上过夜可实在太痛苦了。 临走之时又给妹妹买了一些棉花和花布。 刚刚回到村,严宽就闻到一股浓烈的香味。 顺着香味走过去,只见在粮站的大广场上,吃了五口大黑锅。 锅下大木柴烧的正带劲。 另一边则摆了几十张大桌子。 桌子下是装满了碗筷的箩筐。 “哎哟,咱们大恩人回来了!” 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众人纷纷来到严宽身边,千恩万谢,简直把他当成了活菩萨。 严宽被恭维的有着不得劲,连忙岔开话题,说道:“你们这是干啥呢?” “炖肉啊,还能干啥!” 狗娃走了过来,说道:“昨天把肉都分完了,还剩下一百来斤,队长便让俺们来煮肉,大家伙一起吃。” “这也是托了你的福啊!也只有咱们老牛沟有这份待遇,其他村的人都羡慕的不得了。” “嘿嘿,刚才隔壁村的老李头过来串门,闻到味之后,口水都流下来了,说啥都不肯走,俺只好给他夹了两块。” 说着狗娃掀开了一个锅盖,肉香味儿,顿时扑面而来。 里面除了猪肉之外,还有各家送来的干豆角、干豆腐、榛蘑。 小孩们都凑在锅边,一个个流起了哈喇子。 农村妇女们这则在一边和面。 到时候把肉吃的差不多了,把那些杂粮面饼往锅边一贴,那味道,胜过人间任何美味。 看到大家都这么开心,严宽也十分高兴,跟每一个人都打了声招呼,这才回家。 刚一进门,便见到院里有一个不速之客,正是奶奶张桂香。 严母正跟她手拉着手聊天,看起来十分亲热。 “你咋又来了?” 严宽只看了一眼脸色就变得难看了起来。 “咋跟你奶奶说话呢!” 严母瞪了严宽一眼,没好气的说道。 “娘,你的记性也不好了?咱们才刚刚转去,你这么快就忘记了?” 严宽不知道这个张桂香有对母亲说了些什么,但也能猜出个大概。 无非就是知道自己错了,想要修复关系。 严母心眼好,很轻易就会上当。 但是严宽却知道,狗是改不了吃屎的。 她现在想要求和,并不是知道自己错了,也不是顾念亲情,而是看到严宽有出息,想继续占便宜。 “大孙子,你别老这么说话,让别人听了笑话。” 张桂香干笑走了过来,“让俺看看,俺大孙子的都长这么高了,都成大小伙子了。” 一边说着,她便想过来摸严宽。 严宽肩膀一甩便躲了过去,冷冷的说道:“现在你看也看过了,可以走了,以后我不希望你出现在我家。” “别介!别介!” 见到严宽如此绝情,张桂香也急了,连忙说道: “其实奶奶也不想对你们这样的,都是徐莺莺那个扫把星,总在俺耳边说闲话,现在俺想清楚了,咱们谁一家人打断骨头连着筋,谁也不能把咱们分开,你看这断亲文书,俺拿来了,现在就可以当着你的面撕掉。” 说完,便将那张纸撕的粉碎,然后一脸期待的盯着严宽。 最后她失望了。 从始至终严宽的脸上都没有什么表情,就像在看待一个陌生人似的。 “现在戏演完了,你可以走了。” 严宽不想跟她多费唇舌,直接拉着母亲进了屋子。 张桂香站在原地,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最后转为了憎恨。 “你个小王八蛋,这事没完,你等着,以后有你好果子吃!” 恶狠狠的说完这番话,张桂香这才气鼓鼓的离开。 一路上,她越想越生气。 昨天排队领肉,别人领的都是好肉,可是分给她的肉,却全都是脖颈肉,还有母猪肚子上的肉。 脖颈肉里全都是淋巴,根本就没法吃,母猪肚子更不用说了,那简直是烂肉中的烂肉。 她跟分肉的人讲理,结果没有一个人站在她这边。 而这一切全都要拜严宽所赐! 不报这个仇,她连饭都吃不下去。 严宽自然不知道张桂香心中所想,回来之后就开始处理熊胆。 晚上时又被狗娃叫到粮站去吃饭。 赵玉田从不喝酒,今天却喝了好几杯,打着酒嗝说道:“今天我代表咱们老牛沟所有村民,再敬严宽一杯。” “不敢,不敢,如果没有您的帮忙,我也打不到这么多野猪。” 严宽连忙站了起来,跟他碰杯,杯沿比对方还低了一些。 他可不是一个骄傲自满的人。 此举又赢得了一片掌声。 年轻有为的人有很多,可是像严宽这样年轻有为却保持谦逊的人,却很少见。 有不少妇女都嚷嚷着要把女儿嫁给他。 严宽连连摆手,突然心中一动,“二胡突然离开,该不会是因为大兰子吧?” 他突然冒出这个念头,可是还没有继续想下去,其他人又开始来敬酒了。 这次没有什么好酒,全都是自家酿的地瓜烧高粱酒,又辣嗓子又上头。 严宽都不知道自己怎么回家的。 第二天,一直睡到中午才醒。 然后他便拿着装满熊胆的瓶子,去找只羊试试。 也未必需要羊,其实其他动物也可以,如果不嫌麻烦的话,甚至可以自己用筷子搅拌。 不过在农村最常见的还是羊。 邻居老张叔家就养了一群羊,当初是属于村集体的,后来组织抽签,让他抽到了五头。 跟随老张头,来到半山腰上的羊圈,两人都傻眼了。 只见五个头羊全都死了,被摞成了一座小山。 第三十八章 专员 “这是咋回事?” 刚刚还跟严宽有说有笑的老张头,此时脸色大变,连忙打开羊圈门。 五头羊,一头不少,但都已经僵了,显然死去多时。 “是刘癞子,一定是他!这个小王八羔子,俺非得弄死他!” 老张头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立即抄起了一把羊铲。 “老张叔先别急,先查清楚再说。” 严宽连忙安慰。 “还查啥?当初他想把大队的羊全要了,可抽签的时候,让俺抽中了一半,后来他就跟俺一直不对付,一定是他怀恨在心,趁俺不在的时候,下了毒手。” 老张叔越说越生气,脸上的肌肉都在颤抖。 转头看到严宽正往羊圈走去,连忙说道:“别破坏了现场,一会儿俺还得跟他打官司,免得他抵赖。” 听他这么说,严宽也没办法,只好跟他一同回到村里,直接到了大队。 “好啊你小子,俺正愁找不到你呢,你竟然自投罗网了!” 两人刚来到大队院子里,便见到有个人揣着手,蹲在台阶下。老张叔一眼就认出他是刘癞子,一把就薅住了他的脖领。 “你闹啥闹?正烦着呢!” 刘癞子吓了一跳,等看清老张头后,也没给他好脸色。 听了刘癞子的话,老张头也是是气不打一处来,“你烦?你还烦上了?俺问你,俺家羊是抽签抽到的,你凭啥记恨俺,为啥害俺家的羊?” “咋,你家羊也让山鬼给吃了?”刘癞子一脸惶恐地问道。 “什么狗屁山鬼,你少给俺扯淡。”老张头气得攥起了拳头,正准备往他脸上招呼,赵玉田走了进来。 他瞪了两人一眼,沉声道:“都给俺消停点,最近有不少人家里的羊,都给祸害了,县里人说可能是瘟疫,让大家都离远点,马上就有专员来处理。” “瘟疫?”老张头和刘癞子两人互相看了一眼,都有些目瞪口呆。 “县里的人是这么说的,大家等通知就行了。” 赵玉田点了点头,说道:“不光咱们村,其他村也遭了灾,昨天刘家营子的老李头过来,还说起过这事儿。” 这个时候,老张头这才意识到自己错怪了刘癞子,连忙赔礼道歉。 刘癞子骂骂咧咧了几句,倒也没有纠缠。 赵玉田让二人回去等消息,然后看了一眼旁边的严宽,问道:“你还有啥事儿?” “我觉得不是瘟疫,那些羊应该是被什么野生动物给咬了。”严宽道。 “净胡咧咧,啥野生动物能咬死这么多羊啊?”赵玉田显然不相信严宽的话。 严宽道:“刚刚我去了老张叔家的羊圈,见到羊脖子上好像有血迹,生病死的羊,怎么可能流血呢?” “真的?你确定?” “不确定,得回去查查才知道。” 听了这话,赵玉田有些为难起来。 前几年,听说是有间谍投毒,导致这边经常闹瘟。 上边早给了指示,不明原因死掉的家畜是不能靠近的。 沉吟片刻,他才说道:“上边派下来的专员马上就到了,到时候再说吧。” 严宽点了点头,回到家里,把那装了熊胆的瓶子绑在了大黑的腿上。 这家伙撒起欢来,比羊还厉害。 这时小黑也跑了过来,不停用头去磨蹭严宽的裤脚,嘴里还发出哼唧哼唧的声音。 小黑早就断奶了,这段时间每天吃半斤猪肺,身体催胖了不少。 肚子圆滚滚的,两只耳朵也变尖了。 看来用不了两个月,它就可以跟着上山了。 五黑犬和专业猎犬不一样,没有天生狩猎的本能,所以必须要好好调教。 最近抽时间得好好训练一下它。 严宽家的房檐上,挂了不少大算、干豆角、干辣椒。 都是其他村民们送来的。 这两年不好过,别说是同村里,就连亲戚都很少走动,自从严宽请大家吃了肉之后,大家串门也越来越频繁了。 严宽家里挂满了大家送来的东西,弄得跟个小杂货铺一样。 天擦黑的时候,县里来的赵专员终于到了。 是个三十岁出头穿着白衬衫戴着眼镜的年轻人。 赵玉田为人十分古板,平时不苟言笑,可是在这位赵专员的身边,却显得非常平易近人。 “咱队长什么时候也给别人当狗腿子了?哎呀,队长姓赵,赵专员也姓赵,他俩该不会有什么亲戚吧?难道是队长的私生子?” 孙大脑袋小声嘀咕道。 “少胡说八道。” 狗娃瞪了他一眼说道:“人家赵专员可是恢复高考后的第一批大学生,那可是大文化人,搁在古代就是状元,状元懂不懂?那可是要骑马游街的。咱村长能不尊敬人家吗?” 孙大脑袋吐了吐舌头没有多说什么。 虽然早在几十年前就开始了扫盲,但这种偏远山区的人们,最多也就认识几个字而已,小学文化就已经是大知识分子了。 所以他们对文化人都有一种崇拜。 一行人拥着赵专员,来到了老张头家的羊圈。 赵专员只看了一眼,别说道:“去地里挖个坑,把这些羊集中在一起,然后撒上生石灰埋了。” “啥?都买了?” 赵玉田本来满脸笑容,只是脸色一下子就变得难看了起来,“咱们村一共死了十七头羊,这可是几千斤肉啊。” 几千斤羊肉,不管在哪个时代,都不是一笔小数目了。 老张头更是坐在地上哇哇大哭。 家里饿的揭不开锅的时候,他都不舍得宰羊,就盼望着能多卖点羊毛,攒钱给儿子娶媳妇,没想到一下子全没了。 刘癞子也比他好不到哪里去,吵吵着要去上吊。 “行了,闹什么闹?闹什么闹?” 被他们吵的不耐烦了,赵专员提高嗓门说道:“是羊肉值钱还是命值钱?吃了这些带病的肉,大家都得死,命都没了,还要羊肉干什么?” 这话果然管用,大家都默不作声了,严宽却走了出来,说道:“赵专员,我有话说,咱们没有做任何调查,就这样贸然处理,是不是有点太草率了。” “你是谁呀?” 赵专员皱着眉头打量了严宽一眼,显然有点不高兴了。 第三十九章 东北豹 “他叫严宽,是我们村的护林员。”赵玉田连忙解释。 “护林员就做好你护林的工作,防疫的事情跟你有什么关系?你懂防疫吗?你们村子做事太随便了,这么小小的年纪,怎么能做护林员呢?” 赵专员摇了摇头,显然把严宽当成了一个小孩子。 就在这时,张桂香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阴阳怪气的说道: “这小兔崽子什么本事也没有,就喜欢瞎胡闹,赵专员,您来的正好,不如就由你给我们主持公道,把他这个护林员给撤了吧。” 听了这话,村民们都不禁对她怒目相视。 一个做奶奶的,竟然在外人的面这么说自己的孙子? 实在是太过分了。 更何况,如果没有严宽的话,大家也分不到这么多肉。 “这事不归我管。” 赵专员扶了扶眼镜,心中也有些无奈。 他只是林业局的一个文员而已,没有任何官职,哪有资格任免护林员啊? 更何况护林员这个工作本来就是村民们自己推荐的。 “咋管不了?俺一看你就有文化,俺跟你说,俺儿子做过大队的广播员,对组织里的工作很熟悉,不如就让他顶上吧。” 张桂香说道。 听到这里,众人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她之所以说严宽坏话,是为了她儿子啊。 她儿子目前在看林场,工作又苦又累不说,也没有上升渠道。 但是护林员就不一样了,只要一转正就能吃公粮了。 “行了行了,这里没你的事,别妨碍赵专员的工作。”赵雨田也看不下去了,连忙出来阻挡。 然后又转头说道:“来几个壮劳力,帮忙挖坑。” 话音刚落,便听狗娃说道:“严宽你干啥?那羊是得病死的,你不怕传染啊?” 众人一听,连忙转过头去,只见严宽不知何时已经进了羊圈,正蹲在一具羊尸体前。 “你这臭小子,快出来!” 赵玉田也急了。 “我没事。” 严宽拍了拍手站起来,然后转头说道:“这羊不是得了瘟疫,而是被野生动物咬死的,不信你们过来看。” “被野生动物咬死的?” 众人互相看了一眼,都有些将信将疑。 直到严宽拿起一把沾着血的羊毛,他们这才信了一些,纷纷走入羊圈。 果然发现每头羊的鼻子和脖子上,都沾了鲜血,把羊毛粘得一绺一绺的。 将羊毛拨开,只见羊身上全是伤口。 “的确是被某种野兽咬死的!” 赵玉田立即下了判断。 其他人也是恍然大悟。 这伤口这么明显,其实只要凑近一看就能发现,只是大家被瘟疫弄得害怕了,谁也不敢靠近,所以才没法得知真相。 赵专员低头看了一眼,脸都绿了。 他刚刚斩钉截铁,说这羊是得瘟疫死的,马上又发现是被野兽咬死的。 这不是打自己的脸吗? “不是生病死的,也就是说这羊还能拿来卖了?” 老张叔破涕为笑。 虽然以后不能卖羊毛了,可是把羊肉卖了,还是能回点本的。 其他村民们也是纷纷松了一口气,至少不用担心被传染了。 赵玉田看出了赵专员的尴尬,连忙说道:“赵专员,您是这方面的专家,依你看是什么野兽咬的?” “这个……” 摸着下巴转了两圈,赵专员才说道:“隔壁村也死了很多羊,跟这些死状差不多,如此大规模的死伤,恐怕只有狼群能够做到了。” “我马上通知局里,组织捕狼队,这段时间大家待在家里,千万不要外出。” 一听到有狼群,顿时人心惶惶。 别说是狼了,哪怕见到一只疯狗,大家也害怕呀。 “不是狼。” 这时候严宽又开口了,“羊圈的墙很高,狼的跳跃能力一般,是跳不过来的。而且狼的咬合力很强,捕猎时会一口咬断动物的脊椎,或是从背后偷袭,这明显不符合被狼咬死的特征。” “又是你小子?” 一而再再而三的被人反驳,赵专员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了起来。 村民们倒是多半倾向于相信严宽。 毕竟他展现过自己的实力。 “赵专员您别生气,严宽这孩子年纪小不懂事,但他的确很熟悉野生动物,不如就让他说说吧,等他说完了你再补充。” 赵玉田连忙出来打圆场。 “好,既然他这么懂,那就让他说说,这羊到底是被什么动物咬死的。”赵专员哼了一声。 严宽也皱着眉头陷入了沉思。 大兴安岭有很多大型野生动物,一般情况下,除非饿急了,否则他们是不会进入人类村庄的。 只有在食物稀缺的时候,才会冒险到村里,抓一些猫狗或是牛羊。 本来就没有什么稀奇的。 怪就怪在附近几个村都出现了这种情况。 对方杀了羊又不吃,这明显是一种“过杀”行为。 一般只有鼬科动物才会有过杀行为。 大兴安岭显然没有那么大的鼬科动物。 想了想,严宽让老张叔去烧壶开水。 众人都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赵专员更是冷哼了一声,“有什么话你就赶紧说,我忙着呢,没空喝水。” 严宽也不解释,等水烧开之后,就浇在了羊的脖颈上,然后拿了一把小刀,把羊脖颈上的一圈毛全都剃掉。 直到这个时候,严宽才终于舒了一口气,说道:“是东北豹干的。” “东北豹?” 众人都面面相觑。 “你有什么证据?” 赵专员问道。 “这就是证据。” 严宽指了指羊脖子。 只见羊的喉咙位置,有很多出血口,像是被针扎过一样。 “这算什么证据?” 赵专员撇了撇嘴,显然对严宽的话不以为然。 严宽说道:“山里能捕杀羊群的动物不多,能咬住动物的口鼻和脖颈,使其窒息的动物,只有东北虎和东北豹。” “你们看,这两个小孔之间的距离,就是凶手两根犬齿之间的距离,正好符合东北豹的特征。” “只是我不明白,东北豹为什么会有过杀行为?” 连他都想不明白,其他人就更加想不清楚了。 赵专员道:“这有什么想不明白的,你推测错了呗。” 第四十章 计划 “我想起来了!” 就在这时,半天没有说话的狗娃突然说道:“昨天老李头来的时候说起过,他去年见到一只小豹子在吃羊,就把豹子打死了,会不会是母豹子回来报仇了?” “一定是这样!” 严宽眼睛一亮,说道:“母兽失去孩子之后,会有应激反应,的确有可能出现过杀行为!” 见他如此有理有据,其他人也没办法多说什么。 只有赵专员的脸色有些难看。 他今天来,本来是打算指导村民们工作的,没想到反倒是被人教训了。 他越看严宽,就越觉得不顺眼,冷冷的说道:“不管是狼杀的还是东北豹杀的,都没有什么区别,我马上请示上级出动捕猎小队。” “没用的。” 严宽淡淡的说道:“那东北豹的行动异常矫捷,一旦进入大山里,就算出动再多的人也没用,到头来也是白白浪费人力。” “你这小子存心跟我作对是吧?” 这下赵专员真是听不下去了,大声说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倒说个可行的方案给我听听,让我看看你有多大本事!” 此时他气急败坏的样子,半点也不像个受过教育的大学生。 村民们也纷纷侧目。 严宽倒是不往心里去,想了想才说道:“那豹子杀性已发,不把村里的羊杀干净,是不会罢休的,孙大脑袋家,有专门捕捞哲罗鱼的大网,我们只要把网部署在羊圈里,就可以守株待兔了。” “就这么简单?” 赵专员撇了撇嘴,显然有些不以为然。 “难道你还有别的办法?” 严宽反问道。 赵专元无话可说了。 让他纸上谈兵,当然没问题,可一涉及到正事就不一样了。 最后还是由赵玉田拍板,按严宽的计划去做。 豹子只会在晚上才会捕猎,此时还早得很,安排好一切之后,严宽就去了刘家营子,帮四爷整理药材。 刚一进院子,就见到了大兰子忙碌的身影。 她平时不住在这里,只会在饭点的时候来给四爷做饭。 两人闲聊了一会儿,大兰子突然话锋一转,“你上次说的话还算数不?” “什么话?” 严宽愣了一下,一时间没有明白她的意思。 “你……” 大兰子脸上一红,随即用力跺了跺脚,显得很不高兴。 严宽不敢再逗她,连忙笑了笑说道:“我说的话从来算数,等我安顿下来,有了编制,就找媒婆来提亲。” “呸!谁说要嫁给你了?” 大兰子瞪了严宽一眼。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脸上却全是甜甜的笑意。 现在的严宽可是十里八乡最出名的猎人,不知道有多少大姑娘小媳妇儿想要嫁他,大兰子自然也不意外。 这年头,谁能弄到吃的,谁就是有本事的,讨老婆也会很容易。 两人一边说笑,一边整理药材。 大兰子突然叹了口气,说道:“二虎哥不知道怎么样了。” “他不是去投奔亲戚了吗?” 严宽问道。 “不是。” 大兰子抿了抿嘴,说道:“那天晚上二虎哥说多了,竟然向四爷求亲,要四爷把我许配给他。四爷说他没本事,连打猎这么小的事情都办不好,拿什么娶妻?” “二虎哥一怒之下就拿着猎枪上山了,半夜才回来,然后就收拾包袱走了。” 听到这里严宽这才恍然大悟。 难怪那天晚上自己救了二虎,二虎却连感谢的话都没有说一句,原来他是把自己当成情敌了。 其实二虎人很不错。 但现实就是这么残酷。 嫁汉嫁汉穿衣吃饭,你没有吃饭的本事,哪个大姑娘会嫁给你? 天擦黑时,严宽才回村。 这个时候大家已经把陷阱都布置好了。 村里的羊都被咬死了,大家只好从隔壁村借来两只小羊羔。 大家按照严宽的吩咐,在羊圈里洒满了羊血,把渔网埋好,渔网的四个角绑上绳子,绳子的另一头顺到屋里。 只要豹子来了,轻轻一拉绳子,就大功告成了。 所有人都躲在羊圈旁边的小屋里,就连赵专员也没走。 他倒不是关心那头豹子,而是想打严宽的脸。 严宽一而再,再而三的当面反驳他,早让他的心里憋了一口气。 他就不相信,这么简单的一个陷阱,就能把那神出鬼没的豹子给抓住。 前半夜大家还精神十足,可过了十二点之后就不行了,一个个都打起了瞌睡。 “你不是说这豹子肯定会来吗?豹子呢?”赵专员阴阳怪气的问道。 “别着急,那豹子闻到羊血的味道一定会来,就算今天不来,明天也会来。”严宽淡淡的说道。 “明天?我还有那么多的事情要办,哪有时间陪你在这里耗着呀!” “我也没让你来啊?”严宽有些奇怪的看了赵专员一眼。 “你……” 赵专员气的直喘粗气,看了一眼周围没有人注意,这才用仅有两人能够听到的声音说道:“听说你想转正进林业局?做梦吧,只要有我一天,你就休想转正。” 听了他的这番话,严宽也有些无语,自己也没有得罪他呀,用得着生这么大的气吗? 但凡他有一点真本事,严宽也不会去指出他的错误。 可这家伙根本就是个绣花枕头,什么也不懂。 如果按照他说的办,村里的损失可就大了。 不过这也正常,刚恢复高考没几年,大学生都是稀罕货,根本就没有真正的专业人才,认识几个字都已经是高级知识分子了。 见严宽半天没有说话,赵专员还以为他害怕了,得意的说道: “一个萝卜一个坑,就算我不说什么,你也休想进林业局,那个位置早就给别人准备好了。” 此时他那小人得志的嘴脸,真想让人给他一个大耳光。 严宽却没有生气,而是挨个把大家叫醒,低声说道:“那家伙来了,快拉绳子,然后大家一起冲出去。” 一听这话,众人马上清醒了过来,纷纷做好了准备。 赵专员侧耳听了一会儿,说道:“你少在这里胡说八道,我怎么什么动静都没有听到?” 第四十一章 放豹归山 “什么动静都没听到,就对了。”严宽道:“小羊羔离开母亲之后,整夜都会叫,可是刚才叫声突然停止了,快拉绳子。” 众人将信将疑,都将目光投向了赵专员。 大家忙碌了一晚上,如果拉了绳子之后没有抓住豹子,那可就功亏一篑了。 “别看我,出了事情我可不负责。” 赵专员摊了摊手,显然是不想承担责任。 大家没有办法,只好又看向赵玉田。 其实赵玉田也有些为难。 如此兴师动众的忙了半天,如果到头来什么也抓不到,他也不好交代。 可是当迎上严宽的目光之后,他还是选择了相信,道:“拉!出了事情我扛。” 一听这话,众人猛的一拉绳子。 几乎就在同时,便听到羊圈里传来一声愤怒的吼叫。 赵玉田立即打开铁皮手电筒,果然看到一头豹子正在撕咬小羊羔,它那双眼睛闪烁着绿油油的光芒。 “好大一头豹子啊!都赶上小老虎了!” “难怪能抓这么多羊了!” “别说抓羊了,吃人也不在话下!” 众人都是暗暗惊讶。 孙大脑袋已经抄起了猎枪,道:“让俺崩了它!” “慢着!这豹子不能杀。” 严宽连忙挡住了孙大脑袋。 “这是为啥?这豹子祸害了真么多羊,不把它杀了,留着干什么?” 孙大脑袋不知道严宽为何阻挡自己。 严宽道:“最近野生动物出现的越来越多,说明生态恢复了,但依旧处于一个脆弱的阶段,一旦破坏的话,可能又会让野生动物消失。” 听了这话,众人的脸上都流露出了茫然之色,根本就什么也没有听懂。 严宽知道,自己必须用浅显易懂的方法告诉大家。 于是想了想,才说道:“前几年闹猪瘟的事情大家知道吧?” “当然知道!” 众人都点了点头。 以前山上的野生动物非常,尤其是野猪,几乎到处都是。 可是突然有一天,哪些野猪开始成片成片的死,到处都是野猪的尸体,村子里都弥漫着腐烂的臭味。 只是他们不知道那次的猪瘟,跟严宽所说的生态有什么关系。 严宽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之所以闹猪瘟,就是因为野猪繁殖太快,再加上缺少天敌,才造成的。” “如果有天敌的话,哪些生病的野猪会最先被吃掉,就不会传染给其他野猪,自然也就不会有猪瘟了,而东北豹就是野猪的主要天敌。” 经过他的耐心讲解,大家这才明白了一切。 赵玉田说道:“就跟猫和老鼠的关系一样,村里只要有猫在,老鼠就会变少,如果没有了猫,老鼠就会泛滥,吃光大家的粮食。” 不会是村长,马上就想到了一个能让大家都懂的道理。 于是大家决定,由严宽和孙大脑袋负责,把那头东北豹送归山林。 很快赵玉田就搞来了麻醉药,可是该怎样麻醉这头豹子,又成了为难事。 这豹子虽然被网抓住了,但依旧凶狠无比,只要靠近就会被它咬伤。 最终还是严宽想出办法,把麻醉剂涂抹在吹针上,又用铁管做了一个简易的吹筒。 隔着墙,把吹针吹到了豹子的身上。 豹子一直处于兴奋的状态,挣扎了足足两个小时,这才昏过去。 然后严宽和孙大脑袋,便推上独轮车,将豹子送到了大山里。 为了防止它再次进村,两人这次走了很远。 而且豹子也不傻,有了这次经验之后,它也不敢贸然进村了。 大家都觉得野兽可怕,其实野兽见到人之后也非常害怕。 别说是豹子了,哪怕是东北虎,突然见到一个人之后也会受惊。 老虎喜欢吃蹄类动物,人并不在他的食物清单上,若不是恶极了,也不会主动攻击人。 大部分被虎咬伤,都是因为老虎受到了惊吓,出于自保被迫伤人。 两人走了一天一夜,把豹子放在一棵大树下,又将被它咬死的小羊羔放在了一边,然后走出数百米,爬到一棵大树上静静观察。 这里是上风口,豹子闻不到他们的气味,所以不用担心安全。 那麻醉剂的分量很足,天快黑是豹子才醒来,几乎第一时间浑身的毛就炸了起来,开始在周围快速奔跑。 等跑累了,也确认没有危险之后,它这才叼起小羊羔,消失在丛林之中。 “你们两个干啥的?” 就在严宽和孙大脑袋准备下山的时候,突然有人叫住了他们。 说话的是一个大胖子,看起来得有个二百多斤,身上穿的衣服也很考究。 “俺们是老牛沟的,刚办点事儿。” 孙大脑袋随口说道。 “办事儿?不会是打猎吧?” 那胖子一下子就注意到了孙大脑袋和严宽手里的枪,眼睛顿时就眯了起来。 “打猎咋了?” 既然对方不怀好意,孙大脑袋也不给他好脸色看。 那胖子哼了一声,说道:“你说咋了?这片林子让俺承包了,这里的一切都是俺的,谁让你们来打猎的?” “被你承包了?” 孙大脑袋显然愣了一下,显然没有明白他的意思。 “土包子啥也不懂!” 那大胖子哼了一声,说道:“这一大片林子都被俺花钱承包了下来,也就是说这里是俺的了,这次就算了,以后不准再来了。” 严宽淡淡扫了他一眼,说道:“兄弟,你没有看合同吧?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所承包的应该是这片林子的使用权。也就是说你想在这里干什么都可以,但林子里的东西却不属于你,包括猎物,也包括从土里长出来的。” “你……” 那大胖子显然没有明白,严宽连这都懂,愣了一会儿之后,还是警告严宽,两人赶紧离开。 严宽也没有跟他争辩什么。 现在政策开放了,实行包产到户,什么都可以承包。 但承包和拥有是两码事。 又过了一个礼拜,严宽按照李瘸子的秘方,已经把熊胆炒成了粉末,只能装满一个小小的口杯。 按李瘸子所说,就这一小口杯,也能卖个好几百。 但是严宽并没有拿它去换钱,而是留给母亲治病。 严宽的父亲就是得了肝病死的,母亲也患有肝病。 而这熊胆粉对治疗肝病有奇效。 第四十二章 赵寡妇 他当然不敢告诉老妈这熊胆有多值钱。 否则以她的性格,宁可自己病死,也绝对会留着给严宽盖房娶媳妇儿。 回到家之后,严宽把枪放好,就开始翻箱倒柜。 “你干啥呢?” 严小玲从里屋走了出来。 “上次我买的胰子、奶粉和奶糖呢?” “俺哪知道,早让咱妈藏起来了,她说要细水长流,三天才能吃一块糖,上次俺多吃了一块,她就要笤帚疙瘩抽俺。” 严宽又倒腾了一会儿,实在找不到,只能暂时罢手。 现在的人就是这样,家里有点好东西,就恨不得挖个坑埋起来,非得快过期,快坏的时候才肯拿出来。 不过也正是因为这样,才家家户户都有余粮,不至于饿死。 严宽之所以要找这些东西,是为了送礼。 礼多人不怪,这是放诸四海皆准的真理。 关于林业局编制的事情,还是得需要赵玉田帮忙,他既然不愿意收礼,也就只好从他的家人入手了。 等了半天,母亲还是没有回来,严宽便去供销社,买了一些罐头、红糖,送到了赵玉田家。 “奶奶,忙着呢?” 刚一进门,严宽便见到赵玉田的老婆,李淑芬正在纳鞋底。 “不忙不忙,快进来坐。” 李淑芬一见来者是严宽,连忙放下手上的东西,过来拉住严宽。 “快让俺瞅瞅咱们老牛沟的大恩人,以前俺咋没发现你这么有本事!” “我就不坐了,我正要去林业局上班呢,正好碰到了大队长,他让我把这东西捎给你。” 一边说着,严宽把刚买的红糖罐头拿了出来。 “这是他买的?他哪来的钱?” “我也不知道,你收着就是了,我还要赶着去林业局,这就不打扰了,改天再来。” 严宽没有多说什么,把东西放下之后就离开了。 他要传达的消息已经传达到了,等赵玉田回来之后,李淑芬一提,赵玉田马上就能明白。 有些事儿不能拿到明面上说,但大家心里都清楚。 编制可是个好东西,不知道有多少人把脑袋削尖了也想要,严宽自然也不例外。 现在好不容易有这么个机会,他当然是不想放弃的。 哪怕是到林业局里扫地,都是个正经的工作。 从赵玉田家出来之后,严宽数了数身上的钱,一共就七十块了。 这段时间又是给家里买东西,添家具,又是给四爷送礼,花了不老少钱。 那十来头野猪,如果不给大家分了的话,也能赚不少钱,但严宽绝对不会这样做。 因为那样太扎眼了,肯定会招人记恨。 孙大脑袋家,就是一个好好的例子。 人家可能表面上不敢把你怎么样,背地里难免整你。 孙大脑袋家的鱼塘如果没被人下药,他家也不至于弄个,家破人亡的局面。 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严宽正想着,便孙大脑袋从胡同里出来,手里还拿着一个蓝包袱。 他鬼鬼祟祟看了左右一眼,进了一个大门。 “这是赵寡妇家?” 严宽皱了皱眉头。 赵寡妇也算老牛沟的名人了,村里天天传她的闲话。 据说村里一半男人都跟她有过关系。 “这孙大脑袋看起来老实巴交的,没想到……” 严宽摇了摇头,不想管他人的闲事,正要离开,孙大脑袋已经从门里出来了。 这速度也太快了吧? 两人脸对脸撞到一起,想装作看不到也不行了,严宽只好随口打个招呼,“忙着呢?” 一见严宽,孙大脑袋的脸一下子就红了,支支吾吾了好半天,才说道:“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啥也没想啊?都懂,都懂。” “真不是你想的那样!” 孙大脑袋急了,可是也说不出什么理由来,只是叮嘱严宽,千万别告诉别人。 话刚说完,赵寡妇也从门里走了出来,孙大脑袋一看,一缩脖,就逃走了。 不就是时间短了点吗,至于吓成这样吗? 严宽摇了摇头,转头说道:“姐,早啊。” “这还早啊?再过会儿就该脱衣服睡觉了。” 一边说着,赵寡妇扭着大腚,往严宽这里走了过来。 其实她年纪不小了,起码三十出头,可依旧打扮得花枝招展,比小姑娘还会捯饬。 离得近了,身上还有一股桂花油的味道。 还别说,除了大兰子之外,这十里八乡还真找不出几个比她漂亮的。 更难得的是,她身上没有那种东北娘们的虎劲儿,整个人媚得不行。 村里人都背后说她,是狐狸精转世,只要眼睛这么一勾,就把你的魂儿勾走了。 此时她正用那种桃花眼,上下打量着严宽,“俺大兄弟真是有出息,咱们全村的人都跟着你沾光。” 一边说着,她伸出手来,捏了捏严宽的肩膀。 “乡里乡亲,都是应该的,那什么,姐你先忙着,我还有事呢。” 严宽生怕自己把持不住,找了个借口就离开了,然后传来了赵寡妇哥哥的笑声,弄得严宽一脸红。 他倒不是没用,只是怕惹上脏病。 你别看那些老爷们,动不动就要去洗脚,找半掩门,其实都是口嗨而已,没有几个敢进去。 万一“中奖”这辈子就完了。 回到家,母亲已经把饭做好了,做的铁锅饼,熬的咸肉汤。 别看是家常菜,吃起来就是舒服,酒店里的大席面,也没这个好吃。 严小玲平时吃的比严宽还多,可今天却一点精神头都没有,一个劲的喊牙疼。 “谁让你吃这么多糖?俺都藏得这么严实了,还是被你给找到了?再吃牙都掉光了。” 严母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 严小玲刚想犟两句嘴,可是一张口,就疼的直掉眼泪。 “去掉两颗花椒,含一含就好了。” 严宽说道。 本来严小玲还不愿意,可是含了一口之后,果然不疼了,顿时眉开眼笑。 刚收拾了碗筷,赵玉田来了,而且还带来了一个坏消息。 林业局的编制没了…… 不用想也知道,一定是那个赵专员背后使绊子。 这些个家伙,干事的本事没有,搞起办公室斗争来,一个一个比一个厉害。 第四十三章 鹿角 得之我运,失之我命。 严宽也不是那种喜欢抱怨的人,就算入不了编制,自己上山打打猎,也足以养活全家人。 第二天一早,严宽又去了四爷家,继续学习药材。 上次去李瘸子家的时候,严宽还特意打听过,除了供销社之外,镇上还有不少收药材的地方。 而且最近越来越多。 一条西大街上,就有十几家专门收药材的店铺。 李瘸子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严宽确猜出大概。 应该是有人知道市场要放开了,着急囤货呢。 用不了一两年,这些药材的价格都会十倍百倍的往上翻。 严宽上辈子就听说过,有不少人靠着这个发了财。 别说那些倒腾小药材的小贩了,就算是普通的跑山人,一个月也能轻松赚两三万。 现在虽然没有那么夸张,但价格也不便宜了。 大兴安岭最普遍的肾精草,都能卖一块八一斤。 鹿茸人参什么的,更是人人争抢的好药材。 大兴安岭里的药材很多,但把外形全都记下来,也不是什么难事,最难的是要了解他们的习性,知道什么地方,会长什么样子。 见到严宽送的一整条红梅之后,四爷心情大好,当即表示带领严宽上山。 两人除了水壶、枪、干粮之外,还带了一些彩色的布条。 这是用来“打窝”的。 上次严宽和孙大脑袋进山的时候,就打了不少窝,只可惜后来才知道那不是灵芝,而是蘑菇。 除此之外,还带了一副脚扎子,有了这玩意儿,不管再高的树也能上。 “老林子深,雪窝子浅,跑山的老哥瞪大眼。蘑菇藏草窠,人参躲石边。一腿泥巴一口烟,赚的是辛苦钱。” 刚一上山,四爷就唱了起来,不是东北的调调,倒有点儿像山东那边的民谣。 这也正常。 东北的本地人本来就不多,大部分都是从四面八方移民来的。 清朝末年来过一批,闯关东来过一批,三线建设,上山下乡等又来了很多。 十个东北人里,有九个都不是本地人。 比如说河北和山东的人比较多,有些人脚下一出溜,过了鸭绿江,就到朝鲜扎根了。 别看四爷年纪大了,但体力却一点都不差,走了二十多里山路,一点都不带大喘气的。 “前边一里,有个灵芝窝子。” 四爷突然说了一句,脚下加快了步伐,很快两人就来到一棵伏树旁。 他先趴在地上,往树洞里看了一眼,便笑眯眯的坐到了一旁,顺手点了一支烟。 自从收了严宽做徒弟之后,他再也没有抽过烟袋,全都是卷烟。 “四爷,咋样啊?” “自己瞅。”四爷有些得意的说道。 严宽低头往上一看,也不禁吃了一惊,只见那树洞里好大一棵灵芝,跟个大蒲扇似的。 “四爷你真行啊,有这么个大宝贝,一点也不漏口风。” “这可是我的棺材本儿。” 四爷抽了口烟,说道:“手轻点儿,掰坏了就卖不上价了。” “得嘞。” 严宽跪坐在地上,把手伸到洞里,摸到根部,轻轻摇晃。 你还别说,这个姿势真费劲儿,严宽跑上一天都不会累,可是在这里蹲了一会儿就腰酸背痛了。 弄了好半天,终于把那灵芝弄了出来。 就算以现在的市场价格卖,也能卖个几十块。 接着,四爷又带着严宽找了几个窝子,指点他记号在哪里。 严宽一一记在心里。 灵芝比草先长,所以很容易发现,简直跟捡钱差不多。 就在二人准备下山的时候,四爷突然低下头,在草地里踅摸了起来。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抬起头来问道:“想要鹿角不?” “想要,当然想要啊。” 鹿角可是价值极高的药材,无论是熬成阿胶,还是磨成粉,都能卖上高价。 母亲常吃的药里,就有鹿角的成分,很贵,而且经常还没货。 四爷道:“想要就找吧,这方圆一里地之内,指定有。” 听了这话,严宽连忙低下头来,四处扫视了一遍,问道:“可是我没有看到,有什么痕迹啊。” 严宽可是个职业猎人,除了枪法好之外,追踪猎物也是个必要的技能。 他能够轻易的从粪便中,判断出动物的身体状况,以及他们离开的时间。 可是此时的地上,根本就没有其他痕迹。 “这还不是痕迹?” 四爷指了指地上的草,说道:“你没看出来,这一溜草比其他地方都要稀疏很多吗?” 严宽看了看脚下,又看了看自己的来路,点了点头,“还真是,难道是冬天时,鹿把地里的草籽刨出来吃了,才导致这样的。” “聪明!” 四爷十分满意的点了点头。 他就喜欢严宽这聪明的尽头,话不需要说完,一点就透。 鹿角对鹿来说,就只有一种功能,交配。 除此之外,几乎一点用都没有,动不动就会卡在树枝上,把自己活活饿死。 所以一旦过了繁殖期,就必定会脱落。 那么只要寻找鹿生活过的地方,多半就能找到鹿角。 严宽也不废话,立即顺着地上的痕迹找了下去。 最后走到一个洼地中。 这洼地里的雪还没有化,能清晰的看到一些结冰的杂乱蹄印。 还有一些堆成小山的粪便。 一旁的大树,也有被啃食过的痕迹。 鹿的嘴很刁,没有绿叶的时候也不喜欢吃干草,而是会把树皮啃掉,吃掉里边那层带水分的树肉。 这一切的一切,都说明这里有鹿群生活过。 严宽连忙瞪大了眼睛。 可是那鹿角脱落之后,就跟干枯的树枝没有多大区别,混在树枝中根本分辨不出来,更何况上面还挂着雪。 找了半个小时,严宽也没有任何发现,倒是在鹿粪的旁边,发现几朵绒花蘑菇。 这玩意儿,无论是包饺子还是拌凉菜,都是一绝。 “也不算白来!” 把绒花蘑菇放在背篓里,严宽便准备打道回府,突然间感觉到脚下踩到一根非常坚硬的东西。 一般情况下,这里的树枝早就腐烂风化了,可这根树枝却硌得他脚底生疼。 严宽心中一动,用脚拨开地上的积雪,顿时看到一对鹿角。 上边一共有四个分叉! “发财了!” 第四十四章 赶山 “四爷,你快来看啊,是个大货!” 严宽一猫腰,就把那鹿角抬了起来,一掂量,还挺压手。 “大惊小怪。” 四爷往这边瞟了一眼,根本就没动窝儿,一脸看不上的样子。 “你要是知道这玩意儿两年后的价格,一定吓死你。” 严宽哼了一声,也没跟他解释什么,把那鹿角竖在一边,又开始继续寻找。 功夫不负有心人,果然又让他找到了不少,不过都是半截的,在土里埋得久了,品质也不太好。 就算这样,应该也值不少钱。 他们才刚上山没多久,就捡了这么多东西,自然不能随身带着。 于是严宽就把它们埋在了一堆树枝下。 反正这地方也没人来,一般情况下也丢不了。 “行了,赶紧走吧,天黑之前,得到下个窝子过夜。” 远处的四爷喊了一声,也不等严宽回答,就背着手悠哉悠哉的走了。 别人上山,都累得跟狗一样,可四爷那悠哉悠哉的模样,简直就跟逛自己家菜地没有什么区别。 严宽也不得不佩服,山里人的身体就是好。 一路上,四爷又教严宽认识了不少药材,光是灵芝就有十几种。 有些一年生的,当年不采,就烂了。 也有多年生的,这种一般都比较值钱。 两人刚上山的时候,还是艳阳高照,可是刚过晌午,天就凉了,小风夹着雪花吹在人的脸上,就跟刀子一样。 又是绿草,又是雪地。 也只有在大兴安岭这种地方,才会有这样的奇景。 幸好严宽这次除了厚棉裤和护膝之外,还穿了一条秋裤,要不非得冻劈了。 不得不说,秋裤真是一项好发明,他在国外打猎时,见到很多人,五十来岁就坐轮椅了。 “看那里。” 四爷突然一指头顶。 严宽还以为什么宝贝呢,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原来是一株桦树茸,不禁有些兴致缺缺,“这玩意儿有啥用?” “有啥用?” 四爷瞪了他一眼,说道:“这玩意儿专治高血压,比任何灵丹妙药都管用,每年都有人专门收这个。” “有吗?我怎么没见到?” 严宽每次去集市,都会特意找收药材的地方,结果根本就找不到。 “猫有猫道,狗有狗道,咱们赶山人当然也有自己的道路,你慢慢学吧。” 四爷嘿嘿一笑,并没有多说什么。 严宽知道这里头门道多,老头子不会一下全告诉自己的,所以也没多问,立即拿出脚扎子,开始上树。 有了这玩意儿,上树就跟爬楼梯没有多大区别,严宽轻而易举,就把那块儿桦树茸连带树皮掰了下来。 严宽也想试一试什么味道,就煮了一些雪水来泡,结果刚喝了一口,就全吐了出来。 一股子锯末加腐土的味道。 剩下的,则被他装在了麻袋中,等下次跟着四爷去认门道。 当天晚上,两人就在雪窝子里凑合了一晚,外边点上一堆柴火,既能取暖又能防狼。 “真邪性啊,你每次上山都能打到东西,可咱们转悠了一天,咋一头猎物也没见到?” 四爷抱着猎枪,语气中有些抱怨。 难怪他这一整天都闷闷不乐,原来是为这事啊。 其实这也正常,一年到头也见不着两次猎物,不手痒就怪了。 严宽笑了笑,说道:“这玩意儿都看运气,我也不是每次都能打到。” “运气?那你运气也太好了,又是野猪又是黑熊,十里八乡都把你的名儿传遍了。” 四爷嘬了嘬牙花子,骂骂咧咧一阵,就打起了呼噜。 严宽睡到半夜,感觉到一阵寒冷,正想去添柴,突然发现四爷不见了。 这可把他吓了一跳。 四爷虽然经验丰富,但说到底也是一个老人,这深更半夜的,要是在林子里出了事,恐怕连尸体都找不到。 “四爷!” 严宽提高嗓门喊了几声,正要走出雪窝子去找人,就听四爷骂道:“喊啥?喊啥?俺还没死呢,快过来帮把手。” 听他的声音似乎很吃力。 严宽连忙跑了出去,只见四爷正拖着一只小鹿往回走,距离雪洞还有十来米的距离,就走不动了。 见到严宽之后,四爷嘿嘿一笑,一屁股就坐在了雪地里,顺手点了一颗烟。 “四爷你干啥去了?没事吧?” 严宽见他满脸都是鲜血,不由得有些担心。 “没事儿,不是我的血,是这头小鹿的。” 四爷吐了一个烟圈,有些得意的说道:“俺半夜睡不着,就出去转了一圈,拿骨哨一吹,这条小鹿就朝俺跑了过来,被俺一枪放倒了。” 说着扯了扯脖子上的一个绳子。 严宽打眼一看,只见身子上穿着一个长有三寸的小哨子。 这是用鹿的骨头做的,吹起来能模仿鹿的叫声,频率不同,传达的意思也不同。 既能模仿雌鹿求偶,也能模仿幼鹿啼哭。 只要附近有鹿,听到这声音之后,准会屁颠屁颠的跑过来。 “四爷,老当益壮啊!” 严宽竖了竖大拇指。 “老喽!老喽!要是再年轻十岁,这样的小鹿我都不稀罕打。” 虽然嘴上这么说,在四爷的脸上都是得意之色,当即给小鹿剥皮,剁下两根大腿,放火上烤。 鹿老了之后会很柴,这种几个月的小鹿最好吃,口感爽滑鲜嫩,让人食欲大增。 用来吃火锅最好,但就这样烤也不错。 吃了一条腿,严宽还不过瘾,又要去割肉,四爷拦住了他,说道:“这玩意吃多了上火,你还没媳妇儿,吃完了,不怕憋死啊?” 严宽道:“你要是怕我憋死,就把大兰子许配给我呗。” “这个俺说了可不算,现在讲究自由恋爱,愿不愿意嫁给你,得大兰子点头才行。” 四爷抽了口烟,说道:“大兰子这丫头我知道,心气儿高着呢,你要想让她心甘情愿嫁给你,非得干出点事业不可。” “我明白!” 严宽重重点了点头。 他知道,四爷这次带自己来跑山,其实已经有了托付之意。 否则,绝对不会把那些宝贝窝子全告诉自己。 这玩意儿,可是能当传家宝的。 第四十五章 捕蜂 天亮之后,两人又认了几处窝子,就带着采集的药材,还有几架鹿角离开了。 那头小鹿两人吃的差不多了,严宽本来提议不要了,可四爷非要背着走,还说回去要把鹿头挂墙上。 严宽无奈,只能答应。 走出熊瞎子岭,来到村子后山的小树林里,严宽特意绕路,查看了一下自己之前布下的圈套。 结果只发现了几个兔子耳朵。 看来是被狐狸什么的,捷足先登了。 但严宽确非常高兴,这说明野生动物都回来了,以后不用跑那么远了。 “你看那是啥?” 四爷突然一指头顶。 “怎么,又是桦树茸啊? 严宽抬头看去,原来是一只小蜜蜂,正在自己头顶转悠,不由得白了他一眼 “一只小蜜蜂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咋?你还想拿它下酒?” 他可是听大兰子说过,四爷的酒瘾很大,以前在生产队放羊的时候,烤个蚂蚱腿都能喝半斤酒。 “蜜蜂下酒有啥好喝的?这是侦察蜂,快抓住它,可不能伤着了。” “啥是侦察蜂?” 严宽见四爷如此紧张,不禁微微一愣。 “侦察蜂侦察蜂,就是搞侦察的蜜蜂呗,刚刚我还夸你聪明,你咋这么笨呢。” 四爷有些急了,摘下狗皮帽子,便往天上扔,想要扣住那只蜜蜂,可是连试了几次都不行,反倒让他摔了个大屁股墩。 这么大年纪,摔一下可危险,严宽连忙把他扶了起来,说道:“瞧我的。” “记住,千万不能伤到它,以后能不能天天吃到蜜,就看这小家伙了。” 四爷提醒了一句。 严宽接过帽子,也尝试着往空中丢,可是你别看这小蜜蜂飞得很慢,每当帽子要打到它的时候,它就会加速躲开。 据说是因为昆虫的眼睛,看到的景象,和人类不一样,它们眼中看到的是慢动作,所以能轻易躲开。 “慢点慢点,把它弄死了就没用了。” 眼看着严宽越来越暴躁,四爷连忙提醒。 这帽子实在太小了,严宽心中一动,脱下皮袄就罩了上去,把个小蜜蜂盖在了地上。 四爷一喜,把一只手伸进皮袄下边就开始摸索。 “小心别蛰着你。” “侦察蜂不蜇人。” 过了好半天,四爷终于将那只小蜜蜂轻轻捉了出来,然后放到了空的水壶里,转头道:“走,回家,咱们收留着小家伙了。” “收留,这是绑架吧?” 严宽不由的撇了撇嘴。 不过他也很好奇,四爷用这小家伙干什么。 “你这小子,还真是有点门道,每次上山都能碰到宝贝。”四爷回头打量了严宽一眼。 “这跟我有啥关系?那小鹿是你打的,蜜蜂也是你捉的,而且我咋看不出来这蜜蜂有啥宝贝的?”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四爷小心翼翼的捧着水葫芦,一路哼着小曲儿,屁颠屁颠的往回走,就像是一个刚捡到玩具的小朋友似的。 一路无话,回到家之后,四爷便吩咐严宽做木头箱。 他则从屋里拾翻出一些蜂蜡,放锅里熬。 等严宽的木箱子做好,那些蜂蜡也已经熬成了糊糊。 四爷用开水给木箱子消过毒之后,就把那些蜂蜡糊糊,均匀的涂抹在箱子里面,还撒了一些红糖水。 箱子四面全都封住,只留下了一条两寸多长的缝隙。 做完一切之后,四爷才拧开水壶,把小蜜蜂从那个缝隙中放进木箱,然后再用木头楔子把缝隙堵上。 “这是干啥?” 严宽终于问出了声音。 四爷摇头不语。 过了差不多有二十分钟,四爷才把木头箱子上的楔子拔下。 很快,那只小蜜蜂便爬了出来,在缝隙口转了几圈之后,便飞走了。 又过了十分钟,严宽突然听到一阵嗡嗡的声音。 转头一看,只见数只蜜蜂正从远处飞来,落下之后,便从那缝隙钻进木头箱子,不一会儿又相继离开。 严宽一直都一头雾水,四爷却十分高兴。 又过了几分钟,接下来的一幕,让严宽震惊了。 只见无数只蜜蜂,如雨点一样向这里飞来。 一眼看去,铺天盖地都是蜜蜂,就算没有几万只,估计也差不多了。 它们落下之后,几乎铺满了整张墙,轮流往木箱子里钻,看样子是要在这里安家了。 “大功告成!” 四爷无视那些蜜蜂,搬起木箱,放在了一旁的墙上。 可是说也奇怪,无数只蜜蜂落在他的身上,竟然没有蛰他。 “四爷,这是咋回事?”严宽问道。 这对他来说,实在太神奇了。 四爷嘿嘿一笑,说道:“分蜂期的蜜蜂是不会蛰人的。” “分蜂?” 严宽眨了眨眼睛,这还是他第一次听到这个词汇。 “没错,当蜜蜂繁殖过多,蜂巢无法容纳它们时,蜜蜂就会派出侦察蜂去寻找新的营地。” “侦察蜂有个特点,就是喜欢围着转圈,咱们在山上遇到的那只就是侦察蜂。” “等侦察蜂找到适合安家的地方后,就会去通知其他同伴,等其他同伴确认过后,蜂后就会带领一半成员来安巢。” “瞧,那就蜂后!” 四爷指了指蜂群中一只巨大的蜜蜂,说道。 严宽瞧了一眼,也不禁吓了一跳,那只蜂后浑身黢黑,比其他蜜蜂大了好几倍。 只扫了一眼,那蜂后就钻入了箱子,再也看不到了。 “成了,用不了多久,咱们就有自己的野蜂蜜喝了!” 忙碌了半天,四爷也累了,找个地方坐下来就开始晒太阳。 严宽也没有多耽搁,随意聊了会儿天,就告辞离开了。 今天他算是长见识了。 “宽子,这是去哪儿了?” 刚来到村子,便见到了迎面走来的赵寡妇。 “没事儿,就去山上转悠了会儿。” “又去打猎了?” 赵寡妇踮起脚尖,向他背篓里看了一眼,直接无视了那些鹿角,一眼就看到了四爷给分的三十斤鹿肉。 看完之后,她脸上的笑容更浓郁了,一把就拉住了严宽的胳膊,“走,到俺家里坐会儿。” “姐,我家里还有事儿呢。” 严宽连忙推辞。 “昨天有事,今天也有事,你家咋这么多事儿?” 赵寡妇翻了翻白眼,说道:“你怕啥?俺又不会吃了你?” 不由分说,就把严宽扯到了院子里,顺手关上了大门。 第四十六章 赵寡妇的豆腐 看着赵寡妇一下子把门关上,再联想到村里传的闲话,证明顿时感觉到有些口干舌燥,“姐,你有啥事就直说吧。” “咋?没事儿就不能来姐家里坐坐?” 赵寡妇翻了个大大的白眼,然后看了看严宽的衣服,说道: “哎哟,这么大个口子,在哪儿划的?好好的皮袄也不知道珍惜,快脱下来,让姐给你缝缝。” 严宽转头一看,果然看到胳膊肘的位置开缝了。 “妈的,那个老王八蛋卖我这么贵,还说穿十年都不会坏,才上了一次山就成这样了。” 花了这么多钱,还没穿就坏了,严宽也有些心疼,下次去赶集,非得给他俩耳光不可。 “你们这些大小伙子,就会乱花钱,这皮袄也就看着好看,根本不经穿。你不是会打猎吗,赶明儿把皮子拿来,姐给你缝个大氅,保证好看又舒服。” 一边说着,赵寡妇已经伸手去给他解排扣了。 “姐,不用了,回去让我妈缝吧。” 严宽连忙后退了一步。 “怕啥?还怕俺吃了你呀?都是顺带手的事儿。” 赵寡妇的手十分灵活,只用一只手,三下五除二就把那两排扣子给解开了。 此时两人之间的距离非常近。 赵寡妇比严宽矮了一头,下巴都要放在严宽的肩膀上了。 闻到她身上的桂花油香味儿,严宽也忍不住有着心猿意马,身子飘飘的。 赵寡妇瞟了严宽一眼,突然噗嗤一下,“咋啦,看上你姐了?” “没有,你别瞎说。” “没有?那你咋流鼻血了?” “啥?” 严宽伸手一摸鼻子,只觉得满手滑腻,再低头一看,只见手心里都是血。 这实在是太丢人了。 严宽恨不得立即找个地洞钻进去。 准是鹿肉吃太多导致的。 四爷的话真不错,那玩意儿还真不能多吃。 赵寡妇掩嘴一笑,说道:“脸红干啥?大小伙子想女人很正常,要不姐给你……” “给我啥?” 严宽忍不住咽了一口唾沫。 “当然是给你保个大媒了,你想啥呢?” 赵寡妇抛了个媚眼儿,然后就拿着严宽的衣服,扭着大腚进了屋子。 过了一会儿,见严宽没有跟过来,这才出来问道:“还不进来洗洗脸?让人看到了不笑话?” “哎!” 严宽答应一声,进入了屋子。 赵寡妇早就已经在脸盆里倒了热水。 严宽在那里洗脸,她就在一旁缝衣服。 两人谁也没有多说什么。 她心灵手巧,不一会儿就把衣服缝好了。 严宽接过衣服,说道:“姐,这次真谢谢你了。” “就光谢谢呀?” “那……” 严宽挠了挠头,随即一拍手,说道:“对了,我这里还有些鹿肉,反正也吃不了,就给你留下吧。” 赵寡妇推辞了几句,还是收下了。 离开赵寡妇家之后,严宽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自己是不是被算计了呀? 如果两人之间真的发生点什么也就算了,可只不过是说了几句话,就送出去三十多斤鹿肉,实在太亏了。 “不行,以后还是得离这个女人远点。” 摇了摇头,严宽回到家里,开始训练小黑。 小黑刚两个月大,确已经学会了很多简单指令,并且已经有了狩猎的本能。 它抓起老鼠来,效率比猫科要高多了。 老猫抓住老鼠之后,往往要玩上半天,等玩腻了之后才会弄死,可这小狗抓住老鼠,直接就是一个死亡摇头。 严宽也曾经带着小黑让四爷看过。 四爷也说这是条好狗,稍加训练,就能独当一面。 “哥,赵寡妇家的豆腐好吃吗?” 一人一狗玩的正开心,身后突然传来了严小玲的声音。 “你说啥?你咋知道我去了赵寡妇家?” 严宽吓了一跳。 “俺咋知道?俺亲眼看到的呗!” 严小玲道:“刚刚俺在胡同口玩沙包,亲眼看到你去了赵寡妇家里,等了半天你也不出来,俺就去别的地方玩了。” “还有别人看到吗?” 严宽心虚的问道,颇有一种被人捉奸在床的感觉。 “没了,就俺自己,你还没回答俺呢,这个寡妇家的豆腐好吃吗?咋不给俺带点回来。” “小孩子家家的别瞎说。” “俺没瞎说,村里人都说赵寡妇家的豆腐好吃,村里的男人都爱吃,她没给你吃吗?” 看着严小玲那人小鬼大的样子,严宽也不确定他是真不懂还是在假装。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这事绝对不能让别人知道,要不然肯定得被笑话死。 想到这里,他立即掏出一块钱,说道:“这是哥给你的零花钱,供销社里什么都有,想买啥就买啥,但这事绝对不能让别人知道,尤其是咱妈。” “放心,俺一定不说!” 严小玲一把就把钱夺了过去,然后蹦蹦跳跳的离开了。 严宽更加确定,这丫头肯定什么都懂,刚刚是在故意威胁自己。 女人呐! 母亲去给娘家送肉了,要过两天才回来,家里就兄妹两人。 严宽正发愁晚上吃什么呢,门外就有人喊他:“老弟,俺给你送饭来了。” 这是赵寡妇的声音。 见严宽没有回答,赵寡妇又提高声音喊了几句。 这可把严宽吓得够呛,连忙跑了出去。 但已经晚了。 街坊四邻都已经伸直脖子看热闹了。 尤其是徐莺莺,看一眼严宽又看一眼赵寡妇,一副知道了什么大秘密的表情。 其他邻居的神色也很古怪。 这也正常,毕竟赵寡妇的风流事迹早就传开了,十里八乡没有几个人不知道的。 对此,严宽只能尴尬一笑,说道:“姐,你咋来了?” “俺咋来了?咋?你能到俺家来,俺不能到你家来是吧?” 赵寡妇有些奇怪的问道。 听了这话,邻居们的表情就变得更加古怪了。 尤其是徐莺莺,眼看就要笑出声音来了,强忍着说道:“赵姐,好本事呀?都学会老牛吃嫩草了。” 徐莺莺这张嘴,在村里也是出了名的,一般人还真跟她过不了两招。 可赵寡妇也不是个简单角色,当即把嘴一撇,“你想吃也得吃得着才行啊!咋?你家男人才去林场几天,就开始想爷们儿了?” 第四十七章 药材商 这话一下子就戳到了徐莺莺的心窝里。 自从丈夫丢了工作,她家的日子是一天不如一天了。 看到她那个表情,赵寡妇就心满意足了,也没跟她争吵,而是把手上的篮子交给了严宽。 “这是啥?” 严宽问道。 “俺刚烙的大饼,炖的鹿肉,特意给你送来的,趁热乎吃吧,改天再把篮子给我送回去。” 说完不给严宽拒绝的机会,扭着大腚就离开了。 蓝色上盖着一块蒸布,掀开之后,香味顿时扑面而来,让他忍不住拿出一块鹿排,放在嘴里一吸溜,手上就剩下一根骨头了。 那鹿肉又软又糯,比烤着吃可好吃多了。 “没想到赵寡妇长得漂亮,会做针线,连做饭都这么好吃。” 严宽连吃了三四块,这才心满意足。 “吃吧,吃吧,小心得了脏病。” 徐莺莺哼了一声。 “得了脏病也比活活饿死强,就可惜我家的肉太多了,实在吃不完。”严宽又拿出一块肉,直接给小黑扔了过去。 小黑蹦蹦跳跳跑了过来,叼起肉排,又蹦蹦跳跳回了狗窝。 见一只小狗都有肉吃,而自己却只能喝西北风,徐莺莺不由得咽了一口唾沫。 她儿子站在旁边,早就口水长流了。 严宽有意气她,就是不回屋里吃,把刚烙的大饼摊开,裹上刚出锅的鹿肉,当着徐莺莺的面,便开始大嚼特嚼。 最后还是她看不下去了,硬把儿子拉了回去。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早,小黑就带了一根鹿角,去了四爷家,二人一道去了白涧。 行有行规,如果没有人领着,你就算有再好的东西,也卖不出高价。 比如那些古董碗,在农民的手里就是吃饭的家伙,可是在古董商的手里,就成了下金蛋的鸡,若是会讲故事的话,破碗就成了古董。 严宽的舅舅就是收古董的,以低价从农村收,然后卖到城里去,赚个差价。 现在的古董还不值钱,但是再过一两年,就会掀起一阵古董热。 只可惜严宽不是很懂,对这些也没有兴趣,否则一定也能大赚一笔。 白涧说大不大,但说小也不小,是附近最大的镇子了。 严宽和四爷特意先去了一趟李瘸子那里,请去国营餐馆吃顿。 本来李瘸子还不太乐意,可一听说去国营餐馆吃饭,态度一下子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 在其他的地方有钱就是大爷,可是在国营餐馆,你就算再有钱,人家也不给你好脸色。 尤其那服务员,根本就不拿正眼瞧你,就好像你欠了人家多少钱似的。 严宽也不以为意,点了一个小野鸡炖蘑菇,一个尖椒炒肉,一个摊鸡蛋,和两瓶北大仓。 李瘸子对那些菜的兴趣不大,可是一见到酒,眼睛一下子就亮了,拧开瓶子就干了好几口。 “没出息的劲儿。” 四爷翻了翻白眼,慢条斯理的给自己倒了一杯。 “你有出息?还不是沾了人家的光?现在烟卷抽上了,北大仓喝上了,就不知道自己是谁了,是吧?” 李瘸子立即反唇相讥。 说完又猛灌了几口,把那一瓶喝了只剩一半,这才开始夹菜。 他拿着筷子在盘子里翻了半天,夹起一块鸡屁股放到嘴里,然后就闭着眼睛咀嚼了起来,看起来十分享受。 四爷向严宽连使眼色,严宽明白他的意思,连忙给李瘸子倒了一杯,说道:“实不相瞒,我这次请您吃饭是有事相求。” “哼,我就知道你没憋什么好屁。”李瘸子睁开眼睛,扫了严宽一眼,“咋啦?我教你晒熊胆的秘方不管用?” “管用,管用,这次跟熊胆没关系,我这不是从山上捡了几根鹿角吗,想找个地方把它卖了。” “鹿角?这玩意儿可不好卖呀,对有些人来说它是宝贝,对有些人来说,还不如干柴值钱。” 说到这里,李瘸子就不说了,只是自顾自的吃菜喝酒。 严宽暗骂一声,又掏出五块钱递了过去。 一见到钱,李瘸子立即把脸一板,“又掏钱!又掏钱!显得你有钱了是吧?难道没钱就不办事了?现在的人都怎么了!” 嘴上说的好听,但他的手比谁都快,立即就把那五块钱攥在了手心。 四爷说过这个家伙爱财如命,但是有一点好,只要收了钱,就一定会办事儿。 能做到这点,就已经很不容易了,社会上多的是人只收钱不办事儿。 眼见李瘸子面前的酒杯又空了,严宽连忙又给他满上,“您倒是说说,这鹿角究竟能卖多少钱,我心里好有个底。” “品相好点的,一公斤怎么也能卖个二三十块吧。” “什么,才二三十块?” 严宽吃了一惊。 他本以为自己发大财了,没想到竟然这么便宜。 “咋,二三十块你还嫌少?” 李瘸子瞪了严宽一眼。 “这还不少吗?我娘买的药,就那么几粒,就要三块多钱,一公斤鹿角都能做一箱子药了。” “这能一样吗?你看那铁也不值钱,可是做成收音机之后,随随便便都能卖两三百。” 听了这话,严宽也是一阵无语。 虽然他知道,跑山人就是赚个辛苦钱,可是这落差未免也太大了。 似乎是看出了严宽的闷闷不乐,李瘸子嘿嘿一笑,说道:“你要是在集上卖,这玩意儿就是几十块钱,可若是遇到真正的买主,几十块钱是它,几百块钱还是它。” 闻言,严宽心中一动,知道说到正题了,连忙竖起了耳朵,生怕错过一个字。 可是那李瘸子又不说话了。 这下四爷看不下去了,猛的一拍桌子,骂道:“你这死瘸子是不是掉到钱眼里了?今天俺在这里,你还敢敲竹杠?连那些好腿也不想要了是吧?” “谁敲竹杠了?谁敲竹杠了?俺不是正在寻思吗,你看你急什么。” 一见四爷生气了,李瘸子连忙陪着笑脸,说道:“你们来的正好,最近镇上刚来了一个广东的客户,专收药材,不管是什么药材,照收不误,而且价格比市面上高出五成。” “五成?” 严宽心中一喜。 只要搭上这条线,以后自己采到的药材就不愁销路了。 第四十八章 押宝 这次李瘸子老实了,没有再借机敲诈严宽,当即表示要把那广东老板约出来,晚上一起吃饭。 看到他那狡猾的目光,严宽也猜出来了,钱他是不敢要了,但是免不了,还得多吃自己一顿饭。 不过跟以后的发展比起来,十来块钱的事儿不值一提。 吃了几口菜,李瘸子又要了一瓶北大仓,就火急火燎的跑了。 严宽说:“不是晚上一起吃饭吗,他这么着急忙慌的干什么,这才中午啊。” “你当他是帮你跑腿去了?这家伙手里只要有一毛钱,就非得输出去才能安生。” 四爷翻了翻白眼说道:“玩就玩吧,反正年纪大了,没儿没女,留着钱给谁花呀。” 严宽一寻思也觉得有道理。 任劳任怨是一辈子,花天酒地也是一辈子,各人有各人的活法,谁也别劝谁。 像这样的孤寡老头,一般都有自己的嗜好,有时候也不是上瘾,就是一个人太寂寞,单纯想找人热闹热闹。 好些人,一根咸菜都得分两顿吃,可是去逛窑子的时候,花个几十块都不带眨眼的。 那可真是该省省,该花花。 本来四爷要跟严宽一起去逛逛药材市场的,但他年纪大了,容易犯困,指了一条路之后,就让严宽先去。 反正严宽这次过来,也只是想长长见识,没想做交易,就自己一个人去了。 说是药材市场,其实就是一片没有开发的荒地,在地上铺块布,放上从山里采来的药材,就算是摆摊了。 别看市场小,里边的东西可是五花八门,严宽认识的药材这里几乎都有。 什么嗷嗷叫、火灵芝、老牛干、桦树茸,都是一麻袋一麻袋的。 尤其那嗷嗷叫最畅销,拿出来就被人买光了,人家都是用毛驴车往回拉。 严宽心中一动,走到一个摊位旁,递了一颗烟,问道:“老哥,跟你打听个事儿呗。” “啥事儿,说。” 那摊主正忙着点钱,头也不抬的接过香烟,顺手夹在了耳朵上。 这边都是乡里乡亲的,一问起来都是亲戚,所以也不怕别人抢你的,大家活的都是一个随性。 “我想打听一下,这嗷嗷叫,咋这么受待见?我看他们都是一车一车的买,这买回去干啥呀。” 严宽问道。 四爷可是说过,这嗷嗷叫,除了补肾之外,啥用也没有,再管用也不能一次性买这么多呀。 “这俺哪知道?” 那摊主嘿嘿一笑,说道:“以前的嗷嗷叫都是喂猪的,白送都没人要,可最近这俩月也不知道咋回事儿,天天有人收,还没摆出来就被人抢光了。有些人干脆不摆摊了,采回来就送人家家里去了。” 似乎是严宽的一颗烟起到了作用,那摊主看了一眼周围,小声说道:“你别看收嗷嗷叫的人多,但我听说他们背后,都是一个老板。” “哦?” 严宽一下子来了兴趣。 一下子收这么多药材,不用说也知道一定是做买卖的。 “难不成是他们提前得到了风声,知道药材要涨价,所以才疯狂囤积,来个奇货可居?” 想来想去,也只有这一种可能性了。 一般有赚钱的门路,都是先在内部消化的,等内部分好了利益,才会往外边透风。 要不那么多人想当公务员呢。 外边流传的那些发财致富的方法,十个里有十个全是假的。 真有发财致富的门路,人家凭啥告诉你呀? 严宽本来已经放弃了进入林业局的想法,可是现在看来,还得进组织。 又溜达了一圈,撒了些烟,认识了几个人,了解了一下物价,严宽便准备回去了。 可是在拐弯的时候,看到墙角处围了一大群人,不知道在干啥,一个个大呼小叫的。 严宽心中好奇,便凑了过去。 挤进人群一看,原来是下象棋的。 “下个象棋而已,怎么弄得比真打仗还热闹?” 严宽觉得不对劲,再仔细一看,他们这下棋的没有棋盘,地上放了一张红纸和一张绿纸。 棋子也不多,就那么十来个,而且都倒扣在地上。 “押!” 一个黑脸汉子,把棋子搅和乱了,从里边拿出一个,压在掌下,斜叼着烟卷声嘶力竭地喊道。 一听这话,周围人纷纷掏出毛票往下扔,有的扔到了红纸上,有的扔到了绿纸上。 “好,买定离手,开!” 黑脸男子把掌下的棋子翻了过来,是个红色的马。 众人一见,有的唉声叹气,骂骂咧咧,有的则是哈哈大笑。 黑脸汉子,把绿纸上的钱全都收走,然后赔给红纸上。 看到这里,严宽明白了,原来是在这里押宝呢。 农闲的时候,东北的老爷们都喜欢玩押宝。 麻将、牌九、棋子,什么都可以押,甚至拿两根稻草比长短也不是问题,反正就是一翻一瞪眼儿。 一把下来,少说也得好几块的输赢,如果红了眼,可能把一整年的收入都会押上去。 押破产,弄的卖房卖地的人也不在少数。 在人群之中,有一个叫的最欢的,正是李瘸子。 此时他手里握了一把毛票,甚至还有粮票什么的,正在死死盯着棋子,根本没有注意到,严宽就在旁边。 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一阵阵口臭和汗臭味涌入鼻腔,严宽实在受不了了,连忙从里边挤了出来。 “宽子,你咋也在这儿?” 严宽正打算回去找四爷,便听到身后有人叫自己,回头一看,原来是狗娃。 “没事,瞎转悠呗。” “瞎转悠?俺看你是来给赵寡妇买东西的吧?给俺说说,你是咋把她搞到手的?” 狗娃搂住了严宽的肩膀,笑眯眯的问道。 “你胡咧咧啥呢?我警告你,你可别乱说,我跟赵姐一点关系都没有。” 严宽有些急了。 虽说他是个男人,可这话传出去也不好听啊,弄不好一辈子都得打光棍。 他跟大兰子之间刚有点意思,要是让大兰子知道就更糟糕了。 赵寡妇虽然也算是风韵犹存,可是跟大兰子没法比。 二手自行车,就算保养再好,它也是二手的。 第四十九章 陈老板 “行了,就别藏着掖着了,村里早就传遍了,你俩要是没啥事的话,她为啥上赶着给你送大饼卷肉?她咋不给俺送?” 狗娃虽然是用调笑的口气说出来的,但语气中却有掩饰不住的羡慕。 严宽也懒得跟他争辩什么,转身便走。 “别走啊,别走啊,你跟俺说说,她身上真跟豆腐一样软吗?” 狗娃还是不肯罢休,连忙又追了过来。 “想知道啊,想知道就自己摸去。” “俺倒是想摸,可人家不让啊,你倒是给俺说说,你是咋搞定她的?” “可能是靠内涵吧!” 严宽笑了笑。 他理解这些小年轻,一肚子火,找个机会就想发泄。 尤其晚上的时候,又没有什么娱乐活动,满脑子里想的就是娘们。 有的人只是想想,而有的人却付诸行动,最后被上面注意到了,严打了好几次。 据说有人到城里打工,只是摸了人家女同志一下,就被定了流氓罪,给突突了。 “内涵?啥是内涵?” 狗娃挠了挠后脑勺,一脸迷茫之色。 一日无话。 晚上的时候,李瘸子果然带人来了。 那个广东老板四十岁出头的样子,身材有些矮小,头发梳的锃亮,还穿了一件大码的西装。 “俺来介绍一下,这位是陈灿,陈老板,这位是四爷、严宽。” 李瘸子给众人简单做了一些介绍。 这位陈老板,并没有刻板印象中的那么盛气凌人,反而显得十分市侩,刚一见面就挨个握手,撒了一圈烟,然后直奔主题。 “听说你们有鹿角要出手?” 他的口音很古怪,南方口音里还夹杂着一些不纯正的东北味儿,但勉强也能听懂。 “没错,是我上山捡的,你给估个价。” 严宽直接把半截鹿角拿了出来。 这年头,卖鹿角并不违法,可是这样大庭广众之下谈生意的也不多。 “不太行啊。” 陈灿把鹿角拿起来,打量了一眼,说道:“埋在雪里太久了,颜色都变了,而且也不完整,没有价值。” 说完就把鹿角放了回去,一脸失望之色。 严宽问道:“那如果是完整的鹿角,有四个分叉的,您看能卖多少钱?” “如果有四个分叉,完整的一架,我可以给你出一百二。” 听了这话,严宽也是一阵欣喜,这广东老板果然大方。 本来他的预期能卖个四五十块就行了,没想到直接超出了一倍还多。 但他脸上还是装作十分为难的样子,“老林子里的鹿角不少,但是完整的可不多呀,一百二是不是少了点?” 漫天要价,坐地还钱,不管做什么买卖都是一样的道理。 陈灿道:“光说没用,你得拿出来让我瞧瞧才行。” “那行吧,我改天再拿来。” “干嘛改天?咱们现在不就有时间吗?时间就是金钱,我总不能为了一个鹿角,再专门来一次吧。” 听他这么说了,严宽当即决定带他一起回村。 四爷和李瘸子都各自回了家,没跟他一起去。 本来严宽并没有抱多大希望,毕竟那整架的鹿角也是在雪地里埋了很久。 可谁知道,陈老板看了之后竟然赞不绝口,一口价就开一百五。 听了这话,严宽也是无奈的摇了摇头。 一看这陈老板就是个新手,谈生意哪有这么沉不住气,一下子就开高价的? 既然碰到了肥羊,不宰他一下都对不起自己,严宽笑了笑说道: “一百五太少了,这么大的鹿角,你找遍整个大兴安岭,恐怕也找不到第二架,而且是纯野生的,起码得给二百才行。” 其实严宽的心理价格是一百八,故意报个高价,给自己留下腾挪的空间。 哪知陈老板还是没有犹豫,一口就答应了,当场就给了钱。 “这家伙真是个棒槌呀!连财不露白的道理都不懂,一个人跟我回到村里,竟然还随身带这么多钱?幸好我不是那样的人,要是遇到一个心眼坏的,把你弄死,往雪地里一扔,谁都查不到。” 当然,这话严宽只是在心里想想而已,嘴上可不能说出来。 同时他也明白了,这鹿角的价格一定比自己想象的还要高,当即留他住宿,准备套一套他的话。 “那个啥,天也不早了,要不你就住我家吧,明天我帮你问问,说不定还能找到更好的鹿角。” “那不行,我睡不惯土炕,必须得去招待所,现在天还没黑,还来得及。” 无论严宽好说歹说,陈老板都不肯留宿。 两人正拉扯着,赵寡妇走了进来。 “姐,你咋不敲门啊?” 严宽有些不高兴了。 自己只不过吃了她一顿大饼而已,村里边就已经开始传闲话了。 现在好了,她干脆连门都不敲了。 “俺怎么没敲门?是你耳朵背,听不着。” 赵寡妇瞟了严宽一眼,说道:“俺又给你烙了几张大饼,快趁热吃吧,这位是……” 他注意到了一旁的陈灿。 严宽道:“这位是陈老板,我正打算送他走呢。” “走?天都这么黑了,我往哪里走?” 陈老板的脑袋摇的跟个拨浪鼓似的。 刚开始严宽还有些纳闷,不知道他变脸的速度,为什么这么快。 可当注意到他看赵寡妇的眼神后,一下子就明白了。 这家伙是看上赵寡妇了! 眼睛都直了。 严宽眼睛一转,说道:“既然不走了,那就住下,咱们哥俩喝两杯,姐,你没事儿也坐呗,这两天我妈不在,多亏了你给我送饭。” 那赵寡妇也不客气,一撅腚就坐在了炕上。 严宽一边给陈老板倒酒,一便装作莫不经心的说道: “你说也真怪啊,这几根鹿角跟树枝没什么区别,可一旦做成药,就突然值钱了。” 陈老板的心思都在赵寡妇身上,根本就没有留心严宽说什么,只是随声附和。 赵寡妇也是个聪明人,似乎明白了什么,用胳膊肘轻轻捅了捅陈老板,说道:“你倒是说说呀,那鹿角做成药咋这么值钱?” 这个时候,陈老板才回过神来,嘿嘿一笑,说道: “把鹿角做成药的话,能值几个钱?就这根鹿角,卖个两三百块已经不少了吧?可我有办法,把它卖出两千甚至三千的高价!” 第五十章 黑石山 “两三千,这怎么可能啊?” 严宽吃了一惊,要知道,现在可是连万元户都没有呢。 别说两三千了,二三百对山沟里的人来说,都是一笔天文数字了。 “那要看你怎么讲故事了。” 陈老板喝了一口酒,脸上已经微带红晕,眼睛不时的往赵寡妇那边瞄。 没看出来,这家伙居然还是个老色批。 根本就不用严宽吩咐,赵寡妇已经给陈老板倒了一杯酒,说道:“一根破鹿角咋可能这么值钱,俺不信。谁家有这么多钱呀?” 陈老板打了个酒嗝,说道:“你们住在大山里头,当然不知道外面的花花世界了。” “外边有钱人多了,多到没处花,就喜欢买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比如这鹿角,随便请个人,拿笔在上面画一画,再涂个颜色,就成艺术品了。” 听了这话,严宽也是恍然大悟。 艺术是无价的,你说它值多少钱,它就值多少钱,用来洗钱可太方便了。 另外也有一些人,是真的猎奇,或者迷信。 前世他打猎的时候,也听说过一些老板要收狮子标本,品相完美的,能卖到三百万。 据说那玩意儿可以避煞。 买了之后什么也不干,就在客厅放着。 至于象牙什么的,更是供不应求,尤其是一些高级俱乐部的台球和键盘琴键,全都是用象牙做的。 “两三千块钱,那得买多少大米白面啊?” 赵寡妇瞪圆的眼睛,一脸难以置信的神色。 接下来,陈老板又说了一些事情,但严宽已经兴致缺缺了。 因为他知道这条线路是专门为特殊人群服务的,而那些人只相信自己的心腹,别人根本插不了手。 不过能搭上陈老板也算不错了,至少自己能跟着喝点汤。 于是严宽一个劲儿的敬酒夹菜。 陈老板的酒量不咋样,三杯酒下肚就昏昏大睡了。 赵寡妇跟严宽聊了一会儿,就带着小玲去她家过夜了。 第二天一早,严宽听到院里有人说话,出门一看,原来是赵寡妇和陈老板在聊天。 两人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把个陈老板哄得面红耳赤,跟小媳妇似的。 “这赵寡妇还真有本事啊!” 严宽心里暗暗佩服。 不用想也知道,她肯定是看上了陈老板的钱。 走出大山,哪怕是到人家家当保姆,回头说起来,也是一件体面的事情。 吃过午饭,陈老板还是没有要离开的意思,硬要严宽带着他去村里转转,而且还要让赵寡妇作陪。 严宽自然没有意见,同时心里也明白,这家伙就是想找个借口留下来。 “要不咱们去打猎吧?” 赵寡妇说道:“俺家老弟是这几个村里最出名的猎人,那天一口气打了十几头野猪,俺早就想去见识见识啊。” “好啊。” 陈老板一口就答应了,“虽然我是收药材的,但还从来没有进过山,早就听说大兴安岭的白山黑水漂亮,这次得好好玩玩。” 一边说一边紧盯着赵寡妇看。 昨天吃饭的时候还像个小闺女一样,今天胆子突然就变大了。 “这恐怕不行吧!” 严宽说道:“打猎是很危险的,带上你们两个人,怕出事。” 就算是再有经验的猎人,也不敢百分百的保证安全。 记得他有一次去非洲猎杀食人狮,那狮子受惊,向他们跑了过来,严宽一枪就打穿了它的心脏,可那狮子还是跑了二十多米,把一名同伴扑倒,撞断了好几根肋骨。 一听这话,陈老板瞬间不高兴了,“你打你的猎,我们看我们的热闹,能出什么事?” 说完又补充了一句,“市场上收药材的人多了,可是能给出我这么高价的人,没有几个。” 这句话已经隐隐带了威胁的意思。 严宽心中暗骂,但也不想跟他闹僵了,只好点头道:“那你们离远点,碰到猎物的时候不要慌,就站在我旁边。” 听了这话,陈老板的脸上,这才浮现笑容,“你放心,我们就去看看热闹,绝对不会打扰你。要不咱们就在山上过夜,怎么样?” 对猎人来说,在山上过夜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了,一般一走就要做好几个小时,一天不太可能走个来回,可是带上两个外行,就有麻烦了。 然而陈老板根本就不给他拒绝的机会,直接就拍板了。 轻轻叹了一口气,严宽也不能多说什么,立即拿上猎枪干粮和水,带着二人一同上山。 严宽和大黑走在前面,赵寡妇和陈老板则在后面有说有笑。 爬山可是个力气活,严宽本以为用不了多久,他就该喊累了,哪知,走了十多里路,来到熊瞎子山后,陈老板都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 来到一个三岔路口,陈老板指着另外一条路问道:“这条路是去哪里的?” “黑石山。” “那咱们去黑石山怎么样?” “黑石山上都是黑石头,没有猎物可打。” “谁说一定要打猎了?我就是想上来看看风景。咱们就去黑石山,我倒想看看这黑石山有多黑。” 听了这话,严宽也是微微皱眉,他还没说话,一旁的赵寡妇便连忙说道:“别去,别去黑石山,那边闹鬼。” 严宽也听说过黑石山闹鬼的传闻,村里人都知道,他当然是不相信的。 但是传的人多了,也就没有人去了。 “闹鬼?这世界上哪有鬼呀。” 陈老板笑了笑,竟直接上了那条路向黑石山走去。 在野外就是怕有人不听指挥,如果只是害自己也就算了,说不定会把别人也害了。 严宽恨不得上去给他两巴掌,但是一想到自己的未来,还是咬牙答应了。 反正刚从他身上赚了两百块钱,这次就当是陪他旅行了。 而赵寡妇却脸色苍白,犹豫了很久,直到陈老板答应下次来,给她带点南方特产,赵寡妇才勉强答应。 “我说大妹子山上到底有什么鬼啊?能把你吓成这样?” 陈老板随口问道。 “据说黑山上有什么矿,当年闹日本鬼子的时候,小鬼子拉了很多人去开矿,走的时候就把那些人全都活埋在矿里,导致冤魂不散,这两年经常闹鬼。” 第五十一章 杀人犯 说到这里赵寡妇还向身后看了一眼,一脸恐惧之色。 严宽安慰道:“放心吧,有大黑在这里,就算是有鬼也不怕,鬼最怕黑狗血。” 赵寡妇点了点头,果然往大黑那边靠了靠。 就在这时,大黑哼唧哼唧的叫了起来。 赵寡妇笑道:“你看你一说黑狗血,把大黑吓到了。” 严宽摇了摇头,说道:“它这声音不是害怕,也不是发现了猎物,我也是第一次听到它发出这种声音,不知道为了什么。” 此时大黑的叫声越来越大,显得十分不安。 “该不会真的有鬼吧?” 赵寡妇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 严宽摇了摇头,没有说话,只是把肩膀上的枪拿了下来。 在这荒郊野外,十年八年都不一定有人来,鬼知道这里有什么东西,还是小心点比较好。 可是紧张了一路,却什么都没发现。 三人也就放松了下来。 后半晌的时候,终于来到了传说中的黑石上,除了光秃秃之外,跟其他地方没什么区别。 这时大黑狂吠了起来。 严宽知道这是发现猎物了,连忙子弹上膛,打开保险,爬上了一旁的山坡。 只见前边的灌木丛一阵摇晃,显然是有什么东西在那里。 “开枪啊,愣着干什么?” 见到严宽一直在那里瞄准,始终不开枪,陈老板有些急了。 “没见到猎物之前不能开枪,万一伤到人咋办?这是规矩。” 严宽头也不回的说道。 “人?什么人没事会在草丛里钻?” 陈老板撇了撇嘴,有些不以为然。 过了一会儿,灌木丛不再晃动,严宽也是微微皱眉。 其他地方什么也没有,就这么一小片灌木丛,不管下边是什么东西,难道他还能凭空消失? 还是说下边有什么洞穴? 想到这里,严宽心中一动。 野生动物的洞穴里,会有粪便和其他食物的残渣,所以附近的土壤肥力高,植物生长茂盛。 “说不定自己真捡到宝了!” 于是他端着枪,一步步靠近,用枪管把灌木丛拨开,可是当看到里面的景象之后,顿时吓得他倒退了好几步。 因为灌木丛下,竟然躺着一个浑身是血的人。 严宽大着胆子摸了摸他的鼻息,还有气,连忙检查他的身体,只见他后脑上一条长长的口子。 口子旁边的血液已经变黑了,显然受伤已久。 “唉,这个人有见面熟啊?” 把那人翻了个身,严宽觉得似乎在哪里见过,略一沉思,便想了起来,这不是那个承包林子的人吗? 那天他和孙大脑袋把东北豹放生以后,曾有一个人警告他们,以后不许再来了,正是此人。 严宽还打听过这人,叫薛刚,是隔壁村的一个小混混,这几年突然发了财。 “他怎么会在几十里之外的黑石头山?” 严宽没有多想,立即让赵寡妇和陈老板过来帮忙。 “好大一条口子,伤成这样了,他还能活吗?” 赵寡妇只看了一眼,立马就转过头去。 严宽想了想说道:“应该能活。” “什么?伤到脑袋也能活?”陈老板吃了一惊,一脸难以置信的神色。 严宽道:“生命可比你想象的要坚强多了,只要不伤到重要组织,都能活,我看他受伤至少有一两天了,如果伤到组织,也支撑不到现在。” 上一世他在报纸上见过很多人,脑袋只剩一半了,照样能活,只不过会损失一些基本功能,比如语言。 “既然能活,咱们赶紧把他弄出去吧。”赵寡妇连忙提醒。 “咱们又没有车,他又这么胖,把它弄回去太难了,这样,我们在这里照顾他,杨宽熟悉道路,回村子里找人。” 听了陈老板的话,严宽也没多想,立即往回跑去。 一路无话,严宽通知赵玉田,让他带人去帮忙,自己则骑着自行车去镇上找医生。 从老牛沟到医院的距离不近,得走几个小时,但有了自行车就不一样了,不到一个小时就赶到了。 说明情况之后,带上一名医生和药物,就往回赶。 这年头出色的外科医生不多,即便有,也不可能在这偏远小镇。 幸好薛刚受伤不算太重,应该不用什么大型手术。 严宽带着李医生很快就回到了村子,却见所有人都垂头丧气。 “伤者呢?”李医生问道。 “来晚了。” 赵玉田叹了口气,说道:“俺们赶到的时候,人已经断气了。” “怎么可能?”严宽吃了一惊,连忙说道:“我走的时候,薛刚虽然昏迷了,但心跳还是很有力的。” 赵玉田没有说话,只是向大队院子里一指。 李医生连忙跑了过去,仔细检查了一番,最后还是摇了摇头,说道:“这里没我事儿了,赶紧去通知家属和派出所吧。” 死了人,在村子里也是一件大事,很快就有不少人跑了过来,严宽却没有心思凑热闹。 他来到赵寡妇身边,问道:“姐,陈老板呢。” “早就走了,他说要赶火车,下个月还来看俺,还说要接俺去广东享福呢。” 赵寡妇甜甜一笑。 “啥?” 严宽眨了眨眼睛。 这才刚认识一天,就要私奔了? 都说女人变脸速度快,可这也太快了吧? 前几天赵寡妇还黏着自己呢,刚遇到一个有钱人,马上就见异思迁了? 晚上的时候,派出所就来人了,还把严宽和赵寡妇叫去做了笔录。 村里忙活了几天,把尸体送到派出所之后,大家也就渐渐忘记了这事儿。 这段时间,赵寡妇再也没有来过严宽家,有时候在村里遇到了,她也不打招呼,每天穿个红棉袄,把自己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在村口的石墩坐着。 逢人就说她要出去享福了。 大概过了一个月,赵玉田突然带着几个警察,把赵寡妇带走了。 这下村里边又热闹了起来。 严宽心中好奇,便找赵玉田打听。 赵玉田叹了口气,说道:“那个陈老板,你还记得吧?” “当然记得了,还是我把他领到咱们村的呢。”说到这里,严宽一愣,“警察抓她,跟这事有关吗?” 赵雨田点了点头,说道:“薛刚就是这个陈老板杀的,赵寡妇也有份参与。” 第五十二章 水落石出 “什么?” 听了赵玉田的这番话,严宽顿时张大了嘴巴。 他不敢相信,那个看起来又胆小又好色的陈老板,竟然会杀人。 而且杀的还是一个跟他八竿子打不着的薛刚。 一个是广东的老板,一个是东北的无赖,这两个人实在没有什么共通点啊。 还有那个赵寡妇,怎么会参与到这种事情里来? 两人只不过刚认识几个小时而已,至于爱的这么死去活来吗? “吓了一跳吧?别说你了,连俺也被吓了一跳。” 赵玉田叹了口气,说道:“俺听办案的同志说,薛刚跟赵玉田一早就认识了,不光认识,而且薛刚还是他的保镖。” 严宽点了点头,“这就说得通了,薛刚外出的那段时间,应该就是去了南方,只是不知道两人之间有什么仇,至于闹出人命吗?” 其实这番话说出来,严宽心中就已经猜出了大概。 能够让陈老板不惜杀人,那两人之间的矛盾毕竟定不会小。 不是夺妻之恨,就是杀父之仇,要么就是断人财路。 除了此三者之外,再也没有什么事情值得陈老板千里追杀了。 果然,赵玉田很快就印证了严宽的猜想,他说道: “据说,有一次赵玉田喝多了,不知道薛刚就在一旁,当着他的面就把保险箱打开了,露出好多钱。薛刚见钱眼开,打晕了他,带着钱跑了回来。” “那姓陈的醒过来之后,才发现钱不见了。没有流动资金,生意自然也黄了,于是一路寻到了咱们这里。” 不得不说,陈老板还真是有些本事,孤身一人,就敢来到北方。 想到此处,严宽也是心中一动,“这可就奇了,那姓陈的人生地不熟,是咋找到薛刚的?我除了咱们村的人,几乎都不认识外人。” “大家都说你聪明,那你就猜猜呗。”赵玉田笑了笑,说道。 “让我猜,起码也得给我点线索吧?我……” 说到这里,严宽突然心中一动,问道:“难道是因为李瘸子!” 听了这话,赵玉田脸上的笑容一下子消失,他上上下下打量着严宽,就好像是见到了什么极其古怪的东西。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难以置信的说道:“你这家伙究竟是人是鬼啊?” “这么说,我猜对了?” 严宽反问道。 他早就觉得有些奇怪,李瘸子只不过是一个落魄的赤脚医生而已,这辈子恐怕都没有离开过白涧镇,怎么可能会认识一个千里之外的广东老板呢? 多半就是陈老板打听薛刚下落时,跟他认识的。 过了好半天,赵玉田才收回目光,道:“真被你说对了,根据姓陈的交代,他知道薛刚好赌,所以特意留心各大地下赌场,一来二去就跟李瘸子认识了。” “为了不引起注意,他才给自己捏造了一个药贩子的身份,旁敲侧击之下,找到了薛刚的下落。” “陈老板当晚就去找了薛刚,可薛刚非但没有还钱,还动手打他,并用言语威胁。” “姓陈的一气之下,就拿着铁锹呼到了薛刚脑袋上,然后把他丢到了老林子里。结果没想到薛刚大难不死,竟然还让你们给碰到了。” 听到这里,严宽瞬间恍然大悟。 难怪那次刚走上黑石山的小路,大黑就开始惶恐不安,原来是闻到了血腥味儿。 “这么说来,陈老板执意要去黑石山,并不是随便逛逛,而是想亲眼看一看薛刚的尸体……到时,有我和赵寡妇作证,他也能洗脱嫌疑。” “只是没想到薛刚大难不死,陈老板又从我口中得知薛刚还能活,所以才把我支开,下了毒手灭口。” “至于赵寡妇,多半是被陈老板的金钱和甜言蜜语,给骗着做了傻事。” 现在一切都串联起来了。 晚上时,派出所的同志又找严宽来问话,严宽自然是知无不言。 陈老板被押回了广东受审。 赵寡妇虽然没有直接参与行凶,但知情不报,并且帮助陈老板隐瞒,所以也被收押了。 当严宽把这件事情告诉四爷之后,四爷也是啧啧称奇。 他抿了一口酒,说道:“俺瞧着这事没有那么简单,那个姓陈的肯定还有东西没交代。” “不可能吧?” 严宽眨了眨眼,说道:“他连杀人的事情都交代了,还有啥事不能说。” 四爷笑而不语,过了好一会儿,才问道:“你知道那个薛刚,为啥回来之后就承包林子不?” “这个……” 严宽皱了皱眉头。 以前,他还真没有往深里想过,现在想起来,这事儿的确有些古怪。 薛刚拿了一大笔钱,按照常理应该找个地方钻起来,等风头过了之后再出来。 可他为何要回老家呢? 而且回来之后,还要承包这么一大片林子。 他又不会打猎,又不懂药材,承包林子干啥? 想了想,严宽突然眼睛一亮,“该不会是为了黑石山吧?” “聪明!” 四爷竖了竖大拇指,说道:“你想过没有,那山上一块黑石头都没有,为什么叫黑石山?黑色的石头,那不就是煤矿吗?” 一语点醒梦中人,严宽瞬间豁然开朗。 薛刚之所以承包林子,原来是为了煤矿来的。 而他又恰好被陈老板杀死在黑石山…… 现在看来,这其中果然有猫腻。 煤矿! 那可是黑色的黄金啊! 不过严宽知道这里边涉及的事情太多了,所以也不再多问。 这件事情,到此打住就挺好的,要是挖萝卜带出泥,可就不好了。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大兰子进来收拾碗筷。 严宽嘿嘿一笑,说道:“你猜我给你带了啥好东西?” 大兰子冷着一张脸,什么话也不说,收拾好碗筷便走了出去,弄得严宽一头雾水,连忙追了出去。 “你跟着俺干啥?” 见到严宽跟在自己身后,大兰子有些不乐意了。 “你是我未来媳妇,我咋还不能跟你说几句话?” 严宽嬉皮笑脸的说道。 “呸,谁是你媳妇儿啊?我看你跟赵寡妇倒是挺般配,听说前阵子,她天天给你去送饭,你咋不顺便娶了她呀?” 第五十三章 来客 大兰子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说道。 “赵寡妇?哪个赵寡妇?”严宽装作一无所知的问道。 果不其然,看到他这个样子,大兰子顿时急了,“你说哪个赵寡妇,你们村还有几个赵寡妇?你装傻也没用?狗娃早就告诉俺了。” 严宽早就觉得大兰子今天有些奇怪,一点好脸色也不给自己,所以才故意说了这番话。 现在终于弄明白了,原来是狗娃那个王八蛋出卖了自己。 看我回去不削你! 眼睛一转,严宽突然笑了起来。 “你笑啥?”大兰子扬了扬可爱的眉毛。 严宽道:“我笑你呀,这还没过门呢,就开始吃醋了,这要是过了门还了的?” 一听这话,大兰子的脸一下子就红了,跺了跺脚说道:“谁吃你醋了?你……你还笑?” 她越说越生气,仰着小拳头,便要打严宽。 严宽自然不会给她这个机会,早就跑开了。 两人打闹了一番,大兰子才勉强消气。 回到村儿,他第一时间就去了狗娃家。 本来狗娃还笑呵呵的,看到严宽之后,转头就跑。 可他两条腿哪跑的过严宽的两个轱辘,不一会儿就被别住了。 “宽哥,吃了吗?” 狗娃勉强挤出一个笑容,问道。 虽说是笑,可这笑简直比哭还要难看。 “刚吃过,正准备做做运动,消消食呢。” 严宽哼了一声,一把就揪住了狗娃的领子。 这可把狗娃吓了一跳,连忙求饶道:“哥,你冷静一点,这都是误会呀,不是俺告诉大兰子的。” “大兰子?什么大兰子,我提过这三个字吗?你这不是不打自招吗?” “俺……” 狗娃的脸一下子就绿了,连忙说道:“哥,这真不怪俺呢,是大兰子问俺,你在村里有没有相好的,俺就实话实说,赵寡妇似乎对你有意思,其他的俺什么都没说呀。” “这还叫什么都没说?” 严宽直接被气笑了,照着他的腿上就踢了一脚。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那点花花肠子?我跟你说,你再怎么耍花招,大兰子都不可能看上你,别说大兰子了,赵寡妇给过你好脸色吗?” 说完,他便等着狗娃继续狡辩。 可等了半天,狗娃都没有说话,脸色也变得十分古怪。 过了好一会儿,狗娃才说道:“俺知道俺没本事,爹娘死的早,也没人帮衬俺,平时只能打打零工,哪个姑娘能瞧得起俺啊?” 看到他这可怜模样,严宽的心一下子就软了,连忙松开了手,搂住他的肩膀,说道:“话也不能这么说,我瞧你倒是挺机灵的。” “真的吗?哥,你可不能骗俺。” 狗娃的眼中,一下子又恢复了神采,一脸期待的问道:“那你觉得俺去追求大兰子,她会答应不?” “你还敢痴心妄想?” 严宽又对着他的大腿狠狠踢了一脚。这次狗娃只是陪笑,不像刚才那么可怜了。 过了一会儿,狗娃又问道:“哥,你跟俺说实话,你跟赵寡妇那啥了没有?” “哪啥呀?” “就那啥,你懂的。”狗娃挑了挑眉头,一脸猥琐的说道: “每次她扭着大腚从俺面前走过,俺就受不了,真想把她给办了。现在她被关进去了,俺也没机会了。” 严宽翻了翻白眼,说道:“你最好把裤裆里的那玩意儿给管住了,如果管不住就割了,否则迟早把小命给弄丢了。” 狗娃嘿嘿一笑,说道:“有那么严重吗?” 深深看了他一眼,严宽并没有多说什么。 再过几个月就要严打了,要是被判了流氓罪,直接就给你崩了,连解释的机会都没有。 当然,他可不能把这话告诉狗娃,只是提醒一句,能不能忍得住就看他自己的了。 路过赵寡妇家门口的时候,看了看上锁的大门,严宽也是忍不住叹了口气。 “哥,你是不是舍不得赵寡妇啊?” 就在严宽感慨的时候,身后传来了妹妹严小玲的声音。 “你胡说八道些什么?哥在村里的名声都是你给弄坏的,看我怎么收拾你。” 严宽反手把严小玲抱住,直接扛在了肩膀上,骑着自行车,一路往回跑去,把个严小玲吓得够呛。 回到家之后,严宽才发现母亲已经回来了。 跟她一起来的,还有自己的表舅,以及表弟孟大壮。 妹妹刚刚已经说过了,表舅和表弟要来住两天,所以严宽也不意外。 “表哥,你借的谁家的自行车呀?” 孟大壮本来在那里逗小黑,当看到严宽的自行车之后,眼睛一下子就亮了。 “什么叫借的?这就是俺哥的。” 严小玲一脸得意的说道。 自从大队长把自行车送给严宽之后,严宽倒还好,可把严小玲给高兴坏了,几乎每天都要出去显摆。 她身高不够,还骑不上去,只能一个脚踩着脚蹬子,慢慢往前悠,就这,也足以让她成为小孩子里道孩子王。 最近她又学会了一个绝活儿,可以把一条腿从大杠下面掏进去,踩住另一个脚蹬。 大胯都磨掉皮了,但她还是玩的不亦乐乎。 “表哥,你真有本事!” 孟大壮立即投来了崇拜的目光。 这也难怪,现在家里有自行车的,都不是一般家庭,在村里也只有干部的家里才能有。 这个孟大壮,小时候一直瞧不起严宽,可这次见面态度,却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 严宽笑了笑,让他们两个小孩出去玩,来到表舅身边,问道:“舅,还没吃呢吧?正好家里还有点猪肉,咱们蒸包子,就当自己家一样,千万别客气。” “俺当然不客气了,实话跟你说,你妈带回娘家的肉,俺可没少吃。”表舅憨憨一笑。 表舅没有大名,只有一个小名叫石头,从小人就老实。 两人一边聊着,一边进入屋子,石头拿起烟锅就要抽,严宽拆开一包红梅递了过去,“抽这个。” “哎哟,都抽上卷烟了,俺大外甥就是有本事?” 石头也不客气,拿起一颗红梅,在鼻子下边嗅了嗅,这才点着抽了起来。 缓缓吐出一个烟圈,他才说道:“舅舅跟你商量个事儿呗?” 第五十四章 下跪 严宽早就知道他无事不登三宝殿,所以一点也不意外,笑了笑说道:“你有事就直说呗,只要我能帮上忙,绝对不说一个不字。” 石头笑了笑,说道:“其实也不是大事儿,俺想让大壮跟你学打猎。他也长大了,整天在家里游手好闲,也不是个事儿。” “打猎?” 严宽看了看窗外胖嘟嘟的孟大壮,道:“舅,打猎可不是个轻松活,搞不好连小命都得弄丢了。” 他见过不少人,为了追寻刺激去打猎,结果弄的折胳膊断腿,凄惨无比,所以实在不愿意让别人干这行。 “净瞎扯,只要手上有枪,啥猎物打得过你?一枪崩了就完事了,别说有枪了,给我把刀,我就敢跟熊瞎子搏斗。” 严宽知道,现在怎么劝他也没用,只好转移话题,“舅,现在干啥不好,为啥非要给他打猎啊?不如好好读书,无论当村官还是下海经商,都是个前途。” 虽然现在的政策还没有完全放开,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个世界要变了。 附近几个村的壮劳力早就出去打工了。 石头翻了翻白眼,说道:“你看你老弟有读书的脑子吗?这小子脑子里都是浆糊,认识的字还没我多,读书是没指望了,打猎说不定还能奔个前途,我瞧你干的不就挺好吗,没事带带你老弟。” 这时严母也走了过来,“就听你表舅的,带上你表弟吧,多少也能帮个忙,到时候分点猎物,反正咱家也不缺这点。” 连母亲都这么说了,严宽自然也无话可说,但心里还是叹了口气。 大家瞧他每天上山都能打到猎物,就觉得干这行很轻松,其实完全不是这么回事儿。 光是枪法这一项,没有七八年就练不出来。 而且打固定靶和打移动靶也不是一回事儿,严宽见过很多人,在靶场枪枪十环,可一打猎的时候,连枪口都不知道该朝哪儿。 当然他只是心里想想而已,碍于亲戚面子,嘴上也不能说出来。 这时饭菜也做好了。 严宽给石头倒了杯酒,说道:“那行吧,就按你说的办,先让大壮在我这里试两天。” 听了这话,石头顿时眉开眼笑,“嘿嘿,我就知道我大外甥靠谱,把他交给你,我也放心。他要是不听话,你就给我打,只要留口气就行。” 说完,喝了口酒,眼睛一下子就亮了,“好家伙,又是红梅烟,又是北大仓酒,你小子真是发财了。” “发什么财呀?凑合着过呗。” “这还叫凑合?我也就结婚的时候,喝了几杯兑水的好酒。” 石头嘬了嘬牙花子,满脸羡慕之色。 一想到自己儿子,将来也能过上这种日子,他脸上的笑容就变得更加灿烂了。 严母收拾了一间房出来,他们父子俩就住了下来。 第二天一早,石头就赶着回家了,孟大壮却睡得跟死猪一样。 严宽把枪拿了出来,先简单清洗了一遍,然后用麂子油清理火药残渣。 这玩意儿如果不弄干净,容易炸膛。 “得买点专业的枪油,实在不行,搞点机油也可以啊。子弹也没有多少了。” 严宽检查了一下自己的小金库,一共有二百六十五块钱。 对于一个农村娃来说,这已经不是一笔小数目了,但对严宽来说却远远不够。 “起码再弄个一千块,盖个小院子,好迎娶大兰子过门,总不能亏待了人家。” 就在严宽准备去镇上买子弹时,徐莺莺从外边火急火燎的跑了进来。 “你又来干啥?” 严宽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一见到这个女人她就生气,可这女人就是脸皮厚,三天两头来家里打秋风。 “宽子,你大伯出事了。” 徐莺莺有些哽咽的说道。 听了这话,严宽也吓了一跳,可一想到这两口子对母亲做的事情,就冷哼了一声说道:“他出事跟我有啥关系?” “宽子,你别这样,你大伯真出事儿了,三天前他就该回来了,可一直见不到他人影,俺昨天就去了林场,林场里的人说山上的老虎吃人了,他们阻止人去山上打老虎了,到现在都还没回来,警察已经上山去找了。” 徐莺莺浑身颤抖,显然是被吓得够呛。 严宽这才注意到,她浑身都是泥巴,头发乱糟糟的,还顶着个大黑眼圈,看起来十分憔悴。 “既然警察都出动了,迟早都能找到,你找我也没用啊。” “警察抓坏人可以,但是打老虎不行啊,宽子,你可是十里八乡最有名的猎人,俺知道你一定有办法,这次你可不能见死不救啊。” 说着徐莺莺就哭了起来。 她可是出了名的泼妇,骨子里头带着一股狠劲儿,这还是严宽第一次见到她这种可怜的样子。 “老虎在哪儿?哥,咱们去干他!” 孟大壮刚好醒过来,听到有老虎,本来还顺眼轻松的他,立即变得神采奕奕。 “去,这里有你啥事儿?你连个老鼠都抓不到,还想打老虎?” 严宽忍不住翻了翻白眼。 “咱不是有枪吗,还怕老虎干啥?俺跟你说,俺玩弹弓可厉害了,俺们村里没有人比得过俺,打枪也一定很厉害。” 孟大壮拍了拍胸脯,一脸得意的说道。 真是初生牛犊不畏虎啊! 严宽忍不住摇了摇头,说道:“你还是先减减肥再说吧,就你这大肚子,上得了山进得了林子吗?走不了几步路就开始喘了,遇到危险也跑不了。” “你别瞧不起俺。” 孟大壮有些急了。 可是徐莺莺比他更急,连忙说道:“宽子,俺知道俺过去对不住你们娘仨,俺保证,以后一定痛改前非,再也不做傻事儿了。” 说着,竟扑通一下跪到了严宽面前。 “马上拿枪上山。” 母亲早就隔着窗户,看到了外边发生的事情,此时看到徐莺莺下跪,连忙走了出来,对严宽说道:“救人命要紧,你还真想看着你大伯让老虎吃了呀?” “我又没说不去。” 严宽已经把枪组装好了,看了看最后的三发子弹,微微皱眉。 第五十五章 搜救队 三发子弹肯定是远远不够的,可是现在着急去救人,又没有时间去买子弹了。 沉吟半晌,严宽还是决定叫上孙大脑袋。 他那里还有一把猎枪,而且子弹管够。 孙大脑袋打猎的经验不够,让他守在林场就是了。 做好决定之后,严宽便让孟大壮在家里待着,骑上自行车接上孙大脑袋,直接去了林场。 林场是专门提供木材的地方,为了方便木材运输,专门修了一条大路,所以骑自行车来往也很方便。 严格说起来,严宽这个护林员其实也是属于临场的,不过他只是个临时工,没有具体的工作,如果转正之后,负责的事情可就多了,巡逻、防火、防灾都需要他。 一路无话,两人一狗很快就来到了林场。 奔跑了半天,可大黑看起来一点都不累,让严宽见了也是啧啧称奇。 林场出了事情,工作已经暂停了,有几个人围在一起商量着什么。 “请问哪位是吴厂长?” 严宽凑过去问了一句。 他早就打听过了,这里的厂长姓吴,叫吴天林。 “我就是,你是哪个单位的?” 一个六十来岁,皮肤黝黑的男人走了过来。 看他的样子,跟农村随处可见的庄稼汉没有任何区别,没想到竟然是一场之长。 严宽连忙做了自我介绍,并且说明了失踪的严宝山是他的大伯。 “是严宝山的家属啊?” 吴天林叹了口气,说道:“你们先不要着急,现在还没消息呢,林子这么大,他们也不一定会遇到老虎。” 他的口气变得亲切了不少。 严宽连忙说道:“我是猎人,我可以帮忙。” “猎人?” 吴天林上下打量了严宽一眼,显然不相信这个小孩会是猎人,皱眉道: “家属的心情我可以理解,但警察同志已经去山上搜寻了,我们也组织了专业的搜救队,你们帮不上忙,就不要添乱了,还是在这里等消息吧。” 说完,便吩咐一个人招待他们,然后又跟别人商量事情去了。 严宽转头看去,果然看到不远处,正有一群人在打闹,每个人身上都扛着枪,旁边都带着狗。 “早知道有这么多人,咱们就不用这么着急了,累死我了。” 孙大脑袋伸了个懒腰,懒洋洋的说道。 “我瞧这些人不靠谱。” 严宽指了指那群人,说道:“你看他们总是把枪口对准别人,这可是猎人的大忌,还有那些狗,可一点都不像猎狗。” 负责招待他们的人叫小王,听了这话之后,小声嘟囔道:“这些人啊,根本就不是为了救人。” “怎么说?” 严宽问道。 小王看了一眼旁边没有人,这才小声说道:“咱们林场一直缺个护林员,前些日子有人推荐了一个,据说那人挺厉害,打过两头熊,还打死了十来头野猪,厂长很喜欢。可也不知道为啥,一直没来报到,于是厂长就说了,谁能打到那只老虎,就把这个编制给他。” “什么?” 听了这话,严宽顿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连忙问道:“那个没来报到的护林员叫啥?是哪个村子的?” 小王想了想,“叫什么名字我不知道,只听说好像是老牛沟的。” “老牛沟的护林员?还打过熊和野猪?宽子,他说的不就是你吗?” 孙大脑袋脱口而出。 其实不用他说,严宽也猜到了。 毕竟老牛沟就他自己一个猎护林员。 可是为啥大队长说没选上,而这小王又说我没来报到呢? 略一沉吟,严宽就明白了,一定是那个赵专员背后使绊子。 上次抓东北豹的事情,严宽几次纠正他,驳了他的面子,这才让他怀恨在心。 “果然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只要有一点不顺人心,他就能记你一辈子。” 严宽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 正说着,那边的吴厂长突然叫了起来,“什么?你说又发现了一具尸体?我的个老天爷呀,大家别愣着了,快上山。” 他来到那群搜救队面前,每人给发了一盒烟。 严宽也走了过去,说道:“吴厂长,算我一个怎么样?多个人多份力气,找到人的几率也就大一些。” “你?” 吴天林看了看严宽,又看了看孙大脑袋,琢磨了好一会儿才说道:“你们想去就跟着去吧,不过只能跟在后面帮忙找人,可不能添乱。” “好嘞。” 严宽一口答应,然后与孙大脑袋一同,跟着那支搜救队上山。 本来他是想让孙大脑袋留在这里,可孙大脑袋非要跟着去,严宽也只能答应。 加上他们两个,这支搜救队一共有七人,其中一个满脸大坑的人,叫海子,是这群人的领头。 “海子哥,一共只有一个编制,咱们五个怎么分啊?” 一个瘦的跟麻杆似的人小声嘟囔道,竟是直接把严宽和孙大脑的给无视了。 “分啥分?这个消息是我通知你们的,编制当然也该属于我,不过你放心,我不会亏待你们,到时候到国营餐馆请你们吃顿大餐。” 海子瞪了他一眼说道。 听了这话,那麻杆儿的脸色顿时变得有些难看。 其他人的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 毕竟编制可是铁饭碗,那是一辈子的事情,用来换一顿大餐,实在是太亏了。 不过显然,这个海子是很有威望的,大家虽然心里不服,但嘴上却没有多说什么。 “咱们这么多人,用不到这么多狗吧?”这时严宽发话了。 “你懂个啥?猎犬的鼻子比咱们人灵敏,能先闻到味道,没有猎犬带路,在这么大的林子里,咱们怎么可能找到那只老虎?” 麻杆没好气的看了严宽一眼。 “你跟一个小孩子废什么话?” 海子头也不回地说了一句,然后就没有人理严宽了。 严宽道:“这些狗不是猎犬,上了山也没啥用,而且它们身上的味道,更有可能把老虎吸引过来。” 这算是一条违背认知的冷知识了。 人们都认为跑山人上山时,会带个狗作伴,也能预警危险。 其实恰恰相反。 第五十六章 刮目相看 大部分野兽,在基因里是惧怕人类的。 一般情况下,不会主动攻击人类。 但狗子却在它们的食谱之中,很容易把它们吸引过来。 而且,碰到野兽之后,狗子乱叫,也会让野兽变得更加愤怒。 听了这话,主人互相看了一眼,都笑了起来,好像听了什么笑话似的。 “你猪鼻子插大葱装什么蒜?俺们用你来教啊?” 麻杆走了过来,照着严宽的后脑勺就来了一下。 严宽早就看在眼里,不等对方的手打到自己,就提起膝盖,向对方的小腹撞了过去。 因为他心里明白,对方看似是在打闹,其实是在做服从性测试。 你如果不让他知道厉害,他就会借着玩笑的理由,一直欺负你。 这一下又快又狠,麻杆根本就没有反应过来,就感觉到肚子一阵剧痛,像虾米似的弯下腰去。 “好!” “没想到你小子真有两下子呀!” “俺看是麻杆太没用了,连个小孩子都打不过。” 海子等一行人见到这一幕,纷纷鼓起了掌。 麻杆脸上一红,说道:“他这是偷袭,不算,咱们重新来过。” 说着,挣扎着站了起来,可还没等站直,又理解跪了下去,脸色变得十分痛苦。 “省省吧你,再来两个你,也打不过这位小兄弟。” 这时海子发话了,“这小兄弟一看就是个练家子,你那点臭把式,就别出来丢人现眼了。” 众人本来以为,严宽之所以能够打倒麻杆,全是靠运气,听了海子这番话后,才收起了小觑之意。 海子也没有理会他们,直接来到严宽身边,就像是第一次见到他似的,把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问道:“兄弟,当过兵?” “你看我这年纪像当过兵吗?” 严宽笑了笑说道:“我是个猎人。” “猎人能有这么好的身手?” 海子显然不相信严宽的话,但也没有追问,话锋一转说道:“刚刚你说的话,兴许有一两分的道理,但是俺不在乎,这狗子能把老虎引过来更好,俺一枪就给它放倒了,省得咱们满山跑。” “打猎,可没有这么简单,更何况,我们面对的,还是一只吃过人的老虎。” 严宽皱了皱眉头。 野兽吃了人之后,就会把人放在菜单上,等再次见到人之后,就会自然而然的当成猎物。 也正是这个原因,只要伤到人的动物就必须得弄死。 这些人显然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实在是太放松了,一点都不像是来打猎的,更像是来郊游的。 “老虎咋啦?老虎再凶还凶得过老毛子?” 海子咧嘴一笑,说道:“以前别人也把老毛子吹的天上有地下无,可俺瞧也就那样,打他嘴巴他也疼,挨了枪子儿也得死。” 严宽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不知道他提老毛子干什么。 可海子显然没有解释的意思,直接来到麻杆身边,在他胸口摸了摸,说道:“你小子装啥装?骨头又没断,有这么痛吗?” “俺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只要一吸气就疼。” 麻杆儿的眼泪都快掉下来了,强撑着说完这一句话,便又跪了下去。 “刚才我打到了他的横隔膜,休息五分钟就行了。”严宽淡淡的说道。 海子对严宽这番话将信将疑,但还是让大家休息五分钟。 有人想要先走一步,却被海子痛骂了一顿。 那人不敢跟孩子犟嘴,只好小声嘟囔道:“不就当了两天兵吗,有什么可神气的?你要真有本事,还会让军队给裁了?” 听了这话,严宽这才明白,原来海子是个退伍军人。 难怪大家都这么怕他。 前些年大裁军,一大批退伍军人流入社会,可是又找不到工作,就成为了不稳定的因素。 这群人身体好,又有战术素养,一个两个倒还好,可一旦一群人聚集在一起,就了不得了,很容易成为犯罪团伙。 海子显然就是这样的人。 过了五分钟,麻杆果然不痛了,众人都是啧啧称奇。 只是当他看见严宽时,目光变得有着闪躲,再也不敢随意招惹他了。 严宽却主动给他递了一支烟,说道:“哥刚才都是开玩笑的,别生气。” “哪能啊,俺哪能生你的气呀?” 麻杆也是嘿嘿一笑,顺手接过香烟,就跟严宽闲聊了起来。 俩人好的就跟亲兄弟似的,好像刚才什么事情都没发生。 等他离开之后,孙大脑袋才说道:“宽子,这种人你搭理他干什么?上好的烟,让他抽都浪费了。” “咱们跟他没仇没怨,没必要把事情闹僵,再说了,你不怕他背后打黑枪啊?” 严宽也是轻轻叹了口气。 经历了赵专员那事之后,他可算明白,什么叫做宁得罪君子,勿得罪小人了。 癞蛤蟆爬脚面,就算不咬人,它也恶心人呢。 还没走出二里地,第一座山都没翻过去,麻杆就又受不了了,双手拄着膝盖,大口大口喘着气。 其他人也好不到哪里去,一个个脸色煞白,大冷天的竟然出起了冷汗。 一看就是平时抽烟喝酒太多,把身体给弄虚了。 让这样的人出来搜救,不是开玩笑吗? 等他们赶到,黄花菜都凉了。 “前方有动静,检查枪支,注意隐蔽。” 就在严宽琢磨着,该怎么打听出老虎吃人的地点,独自行动时,海子突然发话了。 众人一听,一下子来了精神,纷纷端起枪,躲藏在大树后面。 严宽向前望去,果然见到前方的灌木丛在摇晃。 “听我号令,我说开火就开火。” 海子压低声音。 众人也都点了点头。 严宽却说道:“咱们还是看清楚些吧,山上不止咱们一支搜查队,万一伤了别人就不好办了。” “你个臭小子,刚刚老子夸了你两句,你不知道自己是谁了是吧,竟然敢对我指手画脚?给老子滚蛋!” 海子狠狠瞪了严宽一眼。 话音刚落,便听到一声枪响。 紧接着,众人纷纷扣动扳机,子弹向雨点一样打过去,沿途的矮树全都给打烂了。 严宽连连阻止,可根本就没有人听他的话。 第五十七章 老虎毛 一轮齐射之后,海子才骂骂咧咧的说道:“俺只说让你们准备,谁让你们开枪了?” “不是俺开的枪。” “也不是俺。” “俺听到枪声之后,就跟着开枪了。” 众人都面面相觑。 海子暗骂一声,脸色变得有些煞白。 显然是刚刚有人太过紧张,导致枪支走火。 看了看他们一个个都待在原地,严宽忙向灌木丛跑了过去。 拨开草丛,看到里面的东西之后,才微微松了口气,转头说道:“是条狗。” 那狗早就已经被打成筛子了,身体里估计至少得有半斤铁。 听了这话,众人这才松了口气。 “哎呀妈呀,吓死俺了,里边要是个人,咱们都得坐牢。” “坐啥牢啊,直接就拉去枪毙了!” 海子也只是表面上保持着镇定而已,其实心里早就吓得不行了。 “宽子想个办法呀,跟着这群人走,咱们迟早被他们害死。” 孙大脑袋来到严宽身边,小声说道。 “我能有什么办法?” 严宽叹了口气,说道:“只有海子知道老虎杀人的地方,我们想要找到老虎,也必须去那里才能找到痕迹。” 若不是因为这个原因,他才不会跟这些猪队友一起走。 一路上走走停停,直到天黑的时候,他们也只不过走出三十里地而已,当即安营扎寨。 现在天气虽然暖和了,但是没有背风的地方也不行。 严宽找了一个山洞,正在捡柴火准备生火,突然听到营地方向在大吵大闹,连忙跑了过去。 只见一个身穿熊皮大氅,头戴狼皮帽子的大汉,正在叽里咕噜说些什么。 “啥事儿啊?” 严宽来到孙大脑的身边问道。 “刚刚他们打死那只狗是他的,现在人家上门讨债来了。”孙大脑袋一脸看好戏的表情。 麻杆也被他弄烦了,摆了摆手说道:“不就是一条癞皮狗吗?俺赔你一条就是了,这里这么多狗,你自己挑吧。” 那大汉也不理会,依旧叽里咕噜说个不停。 这下麻杆真急了,直接拿起枪对准了他,“给脸不要脸的东西,你再敢胡咧咧一句,看俺敢不敢崩了你?” 这下大汉果然不说话了,深深看了麻杆一眼之后,就离开了,引得众人一阵哈哈大笑。 “呸!胆小鬼!咋这么不禁吓呢?你们过节扒下他裤子看看,是不是尿裤子了。” 麻杆哼了一声。 其他人也是跟着哈哈大笑。 旁边有人说道:“这老家伙一说我才想起来,那条狗扔在那里不是太可惜了吗,早知道咱们带过来,晚上吃烤狗肉了。” “你怎么不早说?那狗肉可老香了!” “狗肉蘸蒜香死王八蛋!” “俺可好久没吃过肉了。” 众人一听,都流起了口水。 “想吃狗肉还不简单?” 麻杆端起枪,瞄也不瞄,直接向不远处拴着的几条狗抠动扳机。 枪响过后,一条黄狗应声倒地。 那条狗哼唧了一声,在地上抽搐了几下就不动了。 麻杆连忙把死狗拖了过来,开始剥皮切肉。 严宽看了之后也是微微皱眉。 每个猎人都会把自己的狗当成家人,除非是快饿死了,否则绝对不会伤害自己的狗。 可这几个家伙,竟然为了一时的口腹之欲就杀狗,实在是太过分了。 “好兄弟别着急,一会儿就有狗肉吃了。” 麻杆对严宽说道。 严宽没有理他,直接回了自己的小山洞。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早,严宽正在睡梦之中,睡在旁边的大黑突然狂吠了起来。 严宽连忙睁开眼睛,只见海子正站在洞口。 “有啥事儿,哥?” 严宽迷迷糊糊地问道。 “除了你这条大黑狗之外,咱们营地里的狗都没了,麻杆也失踪了。” 海子的语气有些沉重,说道:“一定是昨天那个野汉,恨咱们杀了他的狗,又恨麻杆拿枪对着他,所以趁咱们睡觉,把麻杆和狗都给弄走了,俺们正准备去找人,你去不去?” “去。” 严宽二话不说就站了起来。 虽然他跟麻杆之间有些矛盾,但也绝对不能见死不救。 他离开山洞,来到之前拴狗的地方,检查了一下狗绳,眉头一下子就皱了起来,然后又低着头,在附近搜索。 最后从石头缝里,拿出一撮东西,握在手心。 “你干啥呢?就等你一个人了。” 见到严宽迟迟不动,海子有些急了。 严宽叹了口气,说道:“不用去找了,把狗偷走的不是人,是老虎。” 说着,他将手心张开。 众人低头一看,都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因为严宽手里握着的,竟然是一撮黄色的老虎毛。 “俺的个天啊,四条狗一个人,被老虎拖走了,可咱们竟然一点都没有发现?” “这老虎咋这么厉害?” 众人面面相觑,脸色都变得有些难看,同时也很庆幸昨天被拖走的不是自己。 别说是他们了,就连严宽也有些想不明白,一只老虎是如何无声无息,做那么多事情的? 按理说它抓走一条狗之后,其他狗也应该有所察觉呀,可整整一个晚上严宽都没有听到狗叫。 难道不止一只老虎? 百虎围村的事情也不是没有发生过。 如果真要那样的话,就算严宽的枪法再好也没用了。 可他刚刚仔细勘察过四周,只发现了一只老虎的踪迹。 看来这老虎还真是有些邪门。 “慌什么?慌什么?咱们这么多人还怕一只老虎?大家把子弹上膛,跟我走。” 海子被激起来狠劲儿,招呼一声,便来到严宽面前,问道:“老虎往哪儿去了?” 严宽也不说话,只是往北面一指。 “好,那咱们就往北面去。” 海子一甩头,便带领众人往北面跑去。 等他们走远了之后,严宽才转身往南面走。 “宽子,你不是说老虎在北面吗,怎么往南面跑?”孙大脑袋有些一头雾水。 “我是故意给他们指了一个错误的方向。” 严宽叹了口气,说道:“刚刚我已经仔细勘察过了,南面的树枝有被折断的痕迹,树叶也被摩擦过,说明老虎是往南面去的,现在咱们有了线索,不需要再去老虎杀人的地方了,他们这帮人跟着只会添乱,不如咱们独自行动。” 第五十八章 蛛丝马迹 “宽子,咱们往哪儿走?” 看了一眼一望无际的林海,孙大脑袋问道。 以前山上有雪,能留下脚印,只要跟着脚印走,迟早有一天能够追到猎物,可现在山上的雪早就化干净了,根本就毫无头绪。 “跟着我走就是了。” 严宽一边走,一边仔细观察周围的树木。 只要有动物活动,就一定会留下痕迹,比如被踩断的树枝、被刮蹭的树叶。 不一定非要是脚印。 走了约摸二里地之后,严宽的眉头渐渐皱了起来。 孙大脑袋注意到了他的异样,连忙问道:“出啥事了,是不是跟丢了?” 严宽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从地上抓了一把土,仔细看了看,喃喃道:“不对呀,这不可能啊!” “啥不可能啊?你倒是说呀,别搁这卖关子了。”孙大脑袋有些急了。 严宽道:“自从离开营地之后,我就再也没有看到老虎毛,反而发现了人的踪迹。” “啥?你从土里还能嗅到人的味道?”孙大脑袋顿时瞪大了眼睛。 “瞎说啥呢,我又不是属狗的。” 严宽翻了翻白眼,说道:“这林子太密,风吹不进来,所以味道也很难散开,刚才我闻到一股烟味儿,又从地上抓了一把土,发现里边有烟灰。” “这么说有人赶在咱们头里了?”孙大脑袋有些意外。 严宽摇了摇头,没有说话,总觉得有些古怪,可究竟哪里怪,他一时间也说不出来。 一路无话,又翻过一座山头之后,便见到三个警察。 “钱警官?” 严宽一下子就认出其中一个,正是前几天侦察陈老板案子的警察,钱小军。 两人接触过好几次。 “是阿宽啊?都跟你说多少遍了,咱们不兴叫警官,要叫同志,你叫我哥也行。” 钱小军则认出了严宽,连忙走了过来。 “好勒,哥。” 严宽递过去一支烟,问道:“咋样了?有线索了没?” “这能有啥线索?在山林子里找老虎,就跟在大海里捞针没有多大区别。” 钱小军摇了摇头,话锋一转说道:“昨天有人举报,说这边传来了一阵枪响,就跟打仗似的,我们正准备过去瞧瞧呢,你们从那边过来发现了什么没有?” 严宽想了想,就把昨晚发生的事情简要说了,只着重说了麻杆失踪的事情,至于乱开枪的事情只是一带而过。 海子那帮人可不是善茬,没有必要给自己找麻烦。 反正他们只是打死了一条狗而已,也没闹出什么事。 “什么?又失踪了一个?” 听了严宽的这番话,钱小军的脸色一下子就变得难看了起来。 这才几天啊,就死了两个,失踪了十几个,上边要问责下来,他也得被连累。 “这群小瘪犊子,什么忙到帮不上,还净添乱,不行,我得去瞧瞧,可不能再死人了。” 说着,钱小军就要离开。 “哥,尸体在哪呢?我去看看呗?”严宽问道。 “尸体有啥可看的?林子里不透风,都快捂臭了,我就是不想在那里守着,才出来找线索的。” “我就去看看,瞧瞧有没有线索,好回去告诉我大娘,她都快急疯了。” 钱小军想了想,往身后一指,“翻过这座山头就是了。山路不好走,尸体一时间运不出去,等着法医过来检查呢。” “行,那你先忙,我们在四处找找。” 严宽点了点头,对孙大脑袋使了个眼色,二人便向钱罗所指的方向走去。 刚走出没多远,便听到钱小军在身后喊道:“你们两个小鬼往哪儿跑?不怕让老虎吃了呀!我跟你说,你们要是让老虎吃了或者迷了路,我们可不去找你。” “放心,我们有枪。” “有枪也不行,我得跟你们一起走,正好我回去去还有点事要安排。” 钱小军显然是放心不下他们两个,跟两位同事打了声招呼,便追上了严宽。 路上严宽又问起了陈老板和赵寡妇的事。 钱小军说,陈老板肯定得枪毙,至于赵寡妇,知情不报,起码也得关两年。 很快,一行三人便来到了停放尸体的地方。 尸体上盖了一张白布,大家都躲得远远的。 严宽掀开白布,一旁的孙大脑袋立即吐了起来,“哎呀妈呀,这血里呼啦的,太吓人了。” “被老虎啃过,可不就是这样,一条腿都被吃掉了,连个全尸都没留下。” 钱小军叹了口气,说道:“这具还好点,之前发现的那具才叫惨,浑身上下都没有一块好肉了,就像是被凌迟了一样。” 严宽迟迟没有说话,将尸体身上的伤口仔细检查了一遍,找到几根老虎毛。 他把这几根老虎毛跟自己之前找的那些比对了一下,这才问道:“哥,尸体在哪儿发现的?” “你个小屁孩儿,问题还挺多。” 钱小军翻了翻白眼,说道:“尸体就被埋在这里,估计是被老虎当做储备粮的,我们来了之后才把他挖出来。” “跟他一起失踪的,还有好几个人,到现在都没有消息,估计也凶多吉少了。” 之后,严宽又了解了一些情况。 最先死掉的人叫二柱子,是林场的伐木工,出来上厕所就一直没回去,后来其他工人一起出来,只找到了尸体。 在尸体上还发现了老虎毛和老虎牙。 他们知道是老虎干的,就拿着枪去找老虎了,结果全都失踪了,严宽的大伯严宝山也在其中。 眼下就找到这一具尸体。 严宽闭上眼睛,将一切线索想了一遍,过了一会儿才说道:“哥,我觉得这人,不是老虎杀的。” “胡说八道啥呢?” 钱小军拿手指头戳了戳他,说道:“老虎毛就在你手里攥着,证据确凿,你还敢说不是老虎杀的?难道这虎毛是假的?” “虎毛是真的,但不是新的,估计那头老虎早死了好几年了,死老虎咋杀人?”严宽一脸郑重的说道。 刚开始钱小军还以为严宽在开玩笑,直到看到他的表情之后,才意识到问题不对,沉声说道: “这话可不能乱说,你有证据吗?” 第五十九章 有理有据 “你仔细看这虎毛,一点光泽都没有,说明早就拔下来了,而且,现在刚刚开春,老虎褪掉的应该是冬天保暖的绒毛,你看这毛这么硬,根本就不是绒毛。” 一边说着,严宽把虎毛交到了钱小军的手里。 钱小军比对了一番,也是缓缓点头。 顿了顿,严宽接着说道:“而且老虎捕获到猎物之后,会挂在树上,或者放在高处,我可从来没有听说过哪只老虎把食物埋在土里。” “再有,这伤口虽然凌乱,但是太平整了,应该是用利刃割开的,不是老虎爪子撕开的……” 严宽娓娓道来,一口气说了很多,而且全都有理有据。 “你还别说,你这话真有几分道理,可那人不是老虎杀的,是被谁杀的?杀完之后为什么要放心虎毛?难道是为了迷惑我吗?” 钱小军站起身来,摸着下巴,脸上显出了沉思之状。 而严宽的脑海里,却突然冒出一个身穿熊皮大氅的身影,接着又想起了四爷提到的的一个古老民族——鄂伦春族。 这是一个古老的民族,世世代代以打猎为生,每一个孩子会走路就会打猎,总人口也不过几千人,分散在大兴安岭的密林深处。 他们不但擅长打猎,更是擅长藏匿,当初小鬼子里有一个作家,听说了他们的事迹,想要采访其中一两个,可是带着军队扫荡了几个月,什么都没有发现。 老牛沟里,恰好就有一个鄂伦春部落。 四爷年轻的时候跟他们打过交道,并且学会了做鹿笛。 根据他的描述,严宽昨天晚上见到了那个大汉,可能就是鄂伦春人。 事关两条人命,严宽可不敢马虎,连忙把这事告诉了钱小军。 钱小军听了之后,也是恍然大,“鄂伦春族?我倒是也听说过,据说他们打猎之前都会进行神秘的仪式,也经常模仿野兽,以此来得到力量,这杀人的手法还真有点像他们。” “可是这些人神龙见首不见尾,以前统计户籍的时候,我还专门派人去找过他们,可根本就找不到。现在想找他们也很困难。” 严宽并没有告诉他四爷的事,免得惹上麻烦,而是准备自己先弄明白再说。 他知道多耽误一分钟,就有可能有一人丧命,连忙告别钱小豪,来到刘家营子,找到了四爷。 一听说要找鄂伦春族人,四爷一百个不答应。 严宽好说歹说,他才勉为其难的点了点头。 当天晚上,四爷就带着严宽上了山,一路翻山越岭,来到了一个小山洼。 四爷拿出骨笛一吹,不一会儿就有一名大汉走了出来,正是严宽昨天晚上见到的那个人。 他没有理会严宽,直接来到了四爷身边。 两人叽里咕噜,不知道说了些什么,那大汉才离开。 四爷则是坐了下来,开始默默抽烟。 严宽知道这其中一定有什么隐秘,所以也没有张口。 抽了三颗烟,四爷这才问道:“如果他是杀人凶手,该不该把他送到派出所?” “该,当然该呀,那可是两条人命啊,而且还有十几个人生死未卜呢。” 几乎没有任何思考,严宽立即就给出了答案。 “那如果俺告诉你,林场的那几个人,糟蹋了人家的闺女呢?” 四爷淡淡的问道。 听了这话,严宽神情一怔。 接着,四爷娓娓道来。 原来几个伐木工在林子里勘察时,见到了一个鄂伦春族的女孩,兽性大发,就把她给奸污了。 女孩的父亲知道之后,便让女儿偷偷约了主犯出来,按照鄂伦春族的规矩,弄死了他。 其实严宽早就猜到,有人假冒老虎杀人,但没想到背后还有这么一桩惨事。 换位思考一下,严宽若是那个父亲,恐怕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其他几个伐木工呢?也被他杀死,埋起来了吗?”严宽又问道。 四爷摇了摇头,说道:“俺也不知道,你去通知警察吧。” “那这对鄂伦春族的父女怎么办?”严宽突然有点可怜他们。 “让你去叫警察,你就去叫警察,你管其他的干嘛?” 四爷有些不耐烦了。 严宽点了点头,立即去通知了钱小军。 很快,大队人马就赶到了,把这里包围了起来,而四爷早不知道去了哪里。 严宽也想进去看看,可是那群警察不让,只好在外面等。 就在他快要失去耐心的时候,钱小军突然跑了过来,一把拉住了他,“你个臭小子,害死我了。” “咋啦?” “你还敢问?这里哪有什么鄂伦春父女啊。” “俺亲眼见到的,怎么可能没有?” “你跟我们所长说吧。” 钱小军二话不说,就把严宽拽进了山谷里,走了约摸一里地,一个木屋出现在眼前。 屋前站着一个五十来岁,国字脸的男人,应该就是派出所的所长了。 “你就是严宽?” 所长看了严宽一眼,淡淡的问道:“你亲眼看到那对鄂伦春族父女了吗?” “我只看到了父亲,没看到女儿。”严宽实话实说。 “你咋知道他是鄂伦春人?伐木工人糟蹋人家女儿的事情,是他亲口说的,你亲耳听到了吗?”所长又问。 他的声音十分平静,但严宽还是感觉到一种特别大的压力,顿时有些紧张,连忙说道:“他说的是鄂伦春族的语言,我根本听不懂。” 所长哼了一声,就不说话了,只是在看严宽时,目光中多了几分严厉。 “所长,有发现!” 就在这个时候,负责搜查的警察喊了一声。 众人连忙跑了过去,原来是发现了一个地窖。 站在地窖口,隐隐约约能听到里面的哼唧声。 “子弹上膛,跟我一起冲。” 所长就像变了个人一样,立即掏出手枪,然后身先士卒跳入了地窖,十余名警察鱼贯而入。 严宽在外边等着,迟迟没有听到枪声,过了两分钟左右,才见到所长出来。 其身后的警察,每人搀扶着一个被五花大绑,塞住嘴巴的人。 严宽在这些人中认出了自己的大伯严宝山,还有跟他打过架的麻杆。 这两人跟其他人一样,都目光呆滞,像是被抽走了魂魄一样。 第六十章 买子弹 等严宽再次见到大伯的时候,已经是一个礼拜后了。 他什么都记得,唯独忘记了失踪那两天发生的事情。 县里的医生说他吃了有毒的蘑菇。 钱小军也找过几次严宽,每次都是匆匆的来,匆匆的走。 最后一次来时,他带来了通告,上面把这桩案件定性为老虎吃人事件。 至于其他人,则是在寻找老虎的途中误食了有毒的蘑菇。 对于这个结果,严宽还是比较满意的,因为所谓的鄂伦春族人,除了严宽和四爷之外,其他人都没有见过。 警察把整个林子都搜光了,也没找到其他人。 没有受害人,林场的工人自然也不会自己承认,一口咬定自己没有干过。 单凭严宽一个人的口供,自然不可能给他们定罪。 甚至就连严宽自己也觉得那天是在做梦,他每次跟四爷闲聊,聊到鄂伦春族的时候,四爷总是笑而不语。 这件事,就好像是没有发生过似的。 唯一让严宽值得高兴的,就是他正式成为了林业局的护林员,每天的工作就是巡逻、防火。 局里也给配了一把土枪,但严宽根本瞧不上,商量着要些子弹,人家也不给。 因为以往的护林员,基本上没有开枪的机会,枪就是起到一个威慑的作用。 但严宽不一样啊,他可是要靠打猎养家糊口的,护林员的那点工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没有办法,他只好自掏腰包去买子弹。 这天,严宽骑着自行车,轻车熟路的来到了李瘸子家,刚一见面就递上了一瓶好酒。 要是搁以前的话,李瘸子早就眉开眼笑了。 可是他这次却显得有些恹恹不振。 “出啥事儿了?” 严宽随口问道。 他记忆中的李瘸子,虽然穷困潦倒,但为人还是比较乐观,就着醋都能喝一瓶酒。 这还是严宽第一次见到他这个状态。 “别提了,还不是陈灿那个王八蛋弄的。” 李瘸子叹了口气,说道:“上次警察来俺这里了解情况,发现了俺院子里的熊,说什么违反防疫条例,总之一大堆罪名,就给俺没收了。” 听了这话,严宽这才恍然大悟。 难怪他这么蔫儿了,以前守着那只黑熊,他什么都不干,就能赚钱,现在啥都没有了。 严宽笑了笑,说道:“这是好事啊。” “放屁,下金蛋的鸡都让人抱走了,这还能是好事儿?” 李瘸子把怪眼一翻,显然有些不高兴。 看他的样子,好像随时都有可能跟严宽动手。 “你别生气,听我慢慢说呀。” 严宽拿了一只破碗给他倒了二两酒,说道:“咱们为了生存就要吃肉,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可吃肉归吃肉,你不能折磨人家呀,这是损阴德的事情。” “阴德都让你损完了,肯定天天走背运,要不你怎么天天赌天天输呢?” 他知道,跟赌徒讲道理没用,但跟他讲玄学指定管用。 果不其然,听了严宽这番话之后,李瘸子脸上露出了沉思之状。 “你这么一说还真是啊,俺天天晚上听那只黑熊嚎叫,那声音就好像在骂我一样,搞不好,我这赌运都是让它给嚎没的。” 一边说着,他将碗中酒一饮而尽,然后摸出三粒骰子,往碗里一扔。 “三个六点,是豹子!满堂彩!” 李瘸子大喜过望,一下子就跳了起来,原地转了好几圈。 要不是腿脚不好,估计他得翻好几个跟头。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想起严宽,连忙问道:“你过来该不会是专程为了开导我吧?有什么事就直说。” “没啥事儿,就是子弹打光了,想弄点子弹,七点六二乘以三十的。” 严宽之前已经打听过了,猎枪子弹哪里都能买到,价格也不贵。 可这种半自动步枪的子弹却很稀少,虽然官方并没有明令禁止,但也没有人光明正大的卖。 想买,就得找门路。 “子弹倒是能够弄到,不过价格不便宜啊。” “放心,我早准备好了。” 严宽笑了笑,把早就准备好的五十块钱拿了出来。 “你小子打猎可真是发财了,随身带了这么多钱?行了,跟我走吧。” 李瘸子也不废话,拄着拐棍,就带严宽来到了之前去过的药材市场。 市场的拐角处,还有一群人在下盲棋。 李瘸子在人群中望了望,走向了一个穿军大衣的男人,在他肩膀一拍,说道:“给你介绍个好活儿。” “啥活儿啊?” 那人一见李瘸子,脸上顿时流露出了不耐烦的神色。 “我那小兄弟想买点打眼儿的东西,价格包你满意。” 说着,李瘸子向严宽一指。 闻言,严宽也有些无语,哪有这么做买卖的呀? 但一想到现在的子弹实在不好买,也就没有多说什么,连忙过去递了颗烟,“叔,您多关照。” 那个穿军大衣的男子瞟了严宽一眼,“你要打眼儿的干啥?” “打眼儿的?” 刚开始严宽微微一愣,可是很快就明白了,这显然是黑话。 子弹可不就是在人的身上打眼的嘛,于是连忙说道:“我用来打猎。” 军大衣男子把头一摇,“没有,俺早不干那事儿了,这要是出了事儿,俺也得跟着蹲笆篱子。” “瞧你说的,能出啥事儿?我是护林员,单位不给发枪,我就自己买了一支,想弄点子弹来防身。”严宽连忙说道。 “护林员?” 军大衣男子上下打量了严宽一眼,显然不相信这么年轻的一个人会是护林员。 严宽也不废话,直接给他展示了自己的证件,还有持枪证。 直到这个时候,对方的脸色才终于缓和下来,说道:“原来是护林员啊?那这事儿就好办了。干你们这一行也不容易,在老林子里如果遇到个老虎熊的,没有枪,没有子弹还真不行。” “可不是嘛,前些日子不是还有老虎吃人吗。” 严宽连忙顺着他的话头说。 军大衣男子想了想,说道:“那行吧,俺也不给你多要,一块钱一发,咋样?” “啥?” 听到这个数字之后,严宽差点把眼珠给瞪出来。 第六十一章 做局 他虽然知道自己可能会被宰一刀,但也没想到对方竟然这么狠。 来时,四爷就说过了,以前他买这种子弹的时候,只要三毛钱一颗。 到自己这里竟然翻了三倍还多? 自己虽然攒了点钱,可那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呀。 “咋,一块钱还嫌多呀?” 军大衣男子看了一眼周围,这才压低声音说道:“这玩意儿民间可没有,是从哪里出来的,你心里应该清楚,这要是被查出来,可是要掉脑袋的。” 严宽道:“这个我当然知道了,可这价格实在是太贵了。” 再有钱也不能当败家子了,一块钱都能买不少好肉了。 “你再便宜点,就当给俺个面子。” 这个时候,旁边的李瘸子也发话了。 军大衣男子想了想,说道:“那行吧,你如果一次性要十发的话,我就给你按九毛钱。” 听了这话,严宽忍不住笑了,“十发哪够啊?这样吧,五十块钱,你给我来八十发子弹。” “八十发子弹?你是要攻打县城啊?” 军大衣男子的眼珠子差点瞪出来。 平时他卖子弹都是两发三发的卖,还从来没有做过这么大的生意。 “有备无患嘛。” 三人来到一个墙角,严宽直接把钱掏了出来。 看着他手上厚厚的一沓钞票,军大衣男子嘬了嘬牙花子,“没看出来,小兄弟还真有点实力,可俺也没有这么多子弹,这样吧,二十五块钱俺卖给你三十发。” 严宽一算,一发子弹八毛钱多一点,虽然很贵,但勉强能够接受,只好点了点头,然后跟他一起去拿子弹。 “你跟着去干啥?” 军大衣男子,瞟了李瘸子一眼。 看他的样子显然是不想让别人知道,严宽便给了李瘸子两块钱,说了些感激的话,把他送走了。 军大衣男子带着严宽进入了一个小胡同,让严宽在外边等,他则进了一个破院子。 很快,院子里便走出了四个人,一脸煞气。 严宽一看不好,转头就要离开,可胡同口也早被两个人给守住了。 “各位大哥,有啥事儿啊?” 严宽一边随口应付着,一边暗骂自己笨蛋。 为什么要把钱拿给人家看? 为什么独自一人就跟别人走了? 在和平年代待的太久了,忘记了这个世界的凶恶。 现在可没有那么多的摄像头,人家有一百种方法,让你从这个世界上消失,而不被查到。 “没事,就是想借几个钱花花。” 其中一个大汉冷笑一声,便要动手。 严宽知道跟他们讲道理也没用,就算把钱交出来,也未必能够全身而退。 事到如今,只有拼一拼了。 想到这里,他一脚就向那大汉下阴踢了过去,然后转身往胡同里跑去。 身上如果有把枪或者有把刀,他就可以挟持别人了,只可惜啥都没有,就只剩下两条腿了。 “小瘪犊子,我看你是活腻歪了!” 那大汉脸色狰狞,大声说道:“给我追上他,卸他两条胳膊。” 根本不用他说,剩下的五个人,已经向严宽跑了过来。 胡同并不算长,只有四户人家,严宽挨个推门,到最后一间,终于把门推开,连忙钻了进去,然后把门销上。 这边的墙都很矮,很容易就能爬进来,严宽顺手抄起一根顶门的棍子,严阵以待,见到谁爬墙,就一棍子抡过去,又打伤了两个人。 惹得外边的人破口大骂。 “小王八蛋,今天你死定了,今天不弄死你,俺就是你儿子。” “俺就不信,你能在里边躲一辈子。” 可无论他们怎么暴躁,也没办法顶着头上的木棍翻墙。 严宽微微松了口气,现在反而不怎么担心了。 可还没等他的心情平静下来,便听到一声枪响,破旧的木门直接被轰了个窟窿。 紧接着又是两脚,木门直接就被踹开了,六条大汉全都堵在了门口。 看他们的目光,就好像是要把严宽给活吃了一样。 “谁他妈在外边闹呢?” 就在这个时候,屋里突然传来了一阵骂声。 听到这声音,严宽突然觉得有点耳熟,可一时也想不起来在哪里听到过。 围攻他的几个大汉,更是吓了一跳,那领头的连忙说道:“二虎哥,俺们是来抓人的,不是来打扰你休息的,一会儿再给你赔罪。” 一听这话,严宽顿时眼睛一亮,连忙扯着脖子喊道:“二虎,啥时候回来的?” 屋子里传来一阵轻咦之声。 紧接着门帘掀开,一人走了出来,正是数月不见的二虎。 现在他胖了很多,也白了很多,要是在大街上遇到,严宽不一定能认出来。 “是你?” 见到严宽,二虎的脸色也有些复杂,过了好一会儿才问道:“大兰子还好吗?” “好啊,前几天还提起你了,你离家这么长时间,也不知道捎个信回来。” 严宽嘿嘿一笑。 见到他们两个相谈甚欢,门口的六条大汉都愣住了。 领头之人眨了眨眼睛,小声问道:“二虎哥,你们认识啊?” “认识,当然认识。” 二虎一把搂住了严宽的肩膀,说道:“这位是我兄弟,你们别看他年纪小,打起架来可一点都不手软。” 说完这番话之后,他才注意到众人神情不对,连忙问道:“出啥事儿了?” 严宽还没说话,刚刚被他踢中的大汉,便说道:“二虎哥,俺不想跟你作对,但这人打了俺,俺必须得打回来。” 一听这话,二虎的脸色一下子就寒了下来,“跟俺作对?你也配!” “俺是不配,但别忘了俺大哥是谁。” 那大汉冷哼一声。 不知道二虎想到了什么,突然皱了皱眉头,一指严宽,说道:“这个人俺保定了,你画条道吧。” “很简单,让他把身上的钱全都交出来,再跪下给俺磕几个头,俺就放过他。”大汉得意洋洋的说道。 “彪子,你不要太过分。” 二虎的眼睛也眯了起来。 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已经生气了。 可是那大汉根本不为所动,“刚刚他踢了俺,俺不要他的命就已经够可以了,这还叫过分吗?要不,俺请俺大哥出来跟你说?” 看得出来,二虎对他那位大哥很忌惮,连忙转头说道:“严宽,这事可咋办?” 第六十二章 赔礼 “这个彪子的老大,可是附近有名的地头蛇,咱们惹不起。好汉不吃眼前亏,要不你就……” 说到这里,二虎就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他显然是想让严宽下跪。 可是男儿膝下有黄金。 这一跪,严宽以后还怎么做人?还不得让人活活笑死? 见到严宽脸现犹豫之色,二虎连忙说道:“别犹豫了,要不俺也帮不了你。” 二虎特意压低了声音,但彪子还是听到了,忍不住哈哈大笑,说道:“二虎哥,我再叫你一声哥,这里没你事儿,你走你的。” 二虎还想说些什么,但严宽已经拦住了他,淡淡地道:“这位兄弟,你不就是想要钱吗?这个好说,我身上还有五十块,就当请大家喝酒了,这事儿就算揭过去了,咋样?” 他可不是守财奴,只要能保平安,花点钱无所谓。 刚刚他之所以不选择给钱,是因为那时自己只有一个人,不知道对方的底细。 现在知道他们认识二虎,严宽的心里也就有底了,大不了就是给点钱,不至于丢命。 一听他竟然有五十块,那几名大汉互相看了一眼,脸上都忍不住露出了笑容。 看来真是遇到大肥羊了。 别说五十了,他们兜里连五毛钱都没有。 “五十?” 彪子脸上也露出了沉吟之色。 他当然可以把严宽打一顿,再把钱抢过来,可是这样就得罪了二虎。 想到此处,彪子嘿嘿一笑,说道:“既然你这么识相,那行吧,看在二虎哥的面子上,这事儿就算了。” 严宽没有任何犹豫,直接把钱交给了他。 那几个人收了钱之后,跟二虎打了声招呼,就离开了。 “这几个王八蛋,就会狐假虎威,严宽,你放心,以后有机会,俺一定帮你教训他们。” 见那几个人走远,二虎才冷哼了一声。 “你咋认识他们的?” 严宽问道。 他认识的二虎十分老实,应该不会认识这些地痞无赖才对。 “以前挣工分的时候,打过几次交道,其实俺跟他们也不熟,行了,咱们屋里说。” 严宽跟着二虎一起进入屋里,只见里边的陈设十分简单,除了炕上的红柜子之外,什么都没有。 说一句家徒四壁也不过分。 “二虎,你啥时候回来的,怎么也不回家?” 严宽开门见山地问道。 “俺根本就没走,这俩月一直帮人放排来着。”二虎叹了口气,说道。 放排可是个危险活儿。 古代交通不方便,砍完的树,都是扔到水里,由人控制着,借水流往下游送。 这要一不小心掉到水里,就会被高速飘来的木材撞死。 严宽知道,他之所以离家出走,是看出来大兰子不喜欢她,而四爷又有意把大兰子许配给自己,因此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导他。 二虎倒也是个豁达之人,并没有怎么提大兰子,只说一些他放排的趣事儿。 两人聊得正起劲儿,门外突然传来了一阵密密麻麻的脚步声。 “彪子那群人又回来了?” 严宽的心中一凛。 同时他也有些纳闷儿,自己明明已经服软了,他们也把钱收了,为什么又要回来。 “这些王八蛋,真是给脸不要脸,宽子你别怕,咱们俩跟他们整。” 二虎也是怒气冲冲,直接来到墙角处,一手拎起一个空的酒瓶子。 然而,两人还没走出屋子,彪子和那个穿军大衣的中年人,便一齐跑了进来,二虎不说,噗嗵一下,就跪在了地上。 见此一幕,严宽和二虎都有些面面相觑,不知道他们在耍什么把戏。 而且,两个人明显刚刚跟人动过手,身上都带着伤。 尤其是那个彪子,半张脸都肿了起来,两只眼睛都被封住了。 身穿军大衣的男子也好不到哪里去,此时鼻子都还在流血。 “彪子,抽啥疯呢?”二虎问道。 “俺……俺……” 彪子吓得哆哆嗦嗦,过了好一会儿,才结结巴巴地说道:“俺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您的虎威,您……您可千万别生气,这是您的钱。” 不知为何,这彪子的脸色煞白,就像刚刚见了鬼一样。 一边说着,他颤抖着双手,将一把钞票递到了严宽的手里。 这下轮到严宽纳闷儿了。 他想不明白,这些家伙为何突然转性。 难道是迷途知返了? 这个念头冒出来,连严宽自己都觉得有些可笑。 像他们这些人,就是滚刀肉,死也不可能改变。 揣进兜里的钱,更加不可能吐出来。 “这里多了五块。” 严宽数了数钱,一共五十五块,而自己明明给了他五十块。 “那五块是兄弟们凑的,专门向您赔罪,请您一定要原谅俺们。” 彪子一直低着头,根本不敢用正眼去瞧严宽。 穿军大衣的男子也比他强不到哪里去,从进来之后,就一直在瑟瑟发抖。 此时,他也是哆哆嗦嗦将一个布包放在了桌子上。 严宽听这动静不对,连忙打开布包,只见里边竟全是步枪子弹。 用手一提,这布包还挺沉,里边的子弹估计没有一百发,也差不多了。 “您的子弹。” 大衣男哭丧着说完这句话,便又退到了一边。 此时,他悔得肠子都青了,早知如此,好好做生意就完了,干嘛要动歪脑筋呢。 现在好了,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严宽看得出来,他们不是在演戏,虽然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但还是点了点头,说道:“我原谅你们就是了。” 听了严宽这话,彪子顿时如蒙大赦,又说了不少感激的话,这才跟身穿军大衣一同起身,站到墙旁。 看他们的样子,哪里还有初见时的威风,简直就跟两个犯了错的小学生没有任何区别。 “你们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严宽问道。 “自己……自己撞的。” 彪子勉强挤出一个微笑。 虽说是笑,可这笑容简直比哭还要难看。 而且这一笑,也牵动了嘴上的伤口,疼得他直咧嘴。 严宽知道,从他们嘴里问不出什么东西了,只好转头问道:“二虎,你在这里,还认识什么厉害的朋友吗?” 第六十三章 兄弟 “没有啊。” 二虎皱着眉头想了想,但最后还是摇了摇头。 他只是一个放排的,又不是出来混的,怎么可能认识那么多有头有脸的大哥。 顿了顿,他又转头问道:“该不会是你朋友吧?” “我也没有认识什么大人物啊,难道……” 突然间,严宽的脑海里冒出一个名字。 他又瞧了瞧彪子他们两个,试探性地问道:“你们认识海子吗?” 一边说着,他一边注意着二人的身色。 果然,听到“海子”这两个字之后,两人都不约而同地瞪大了眼睛。 脸上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色。 看到这个表情,严宽的心里也有数了。 “哈哈,宽子,你小子咋知道是俺?”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声大笑,紧接着,便有一条大汉走了进来。 正是前段时间,跟严宽一同去搜救的海子。 在他身后,还跟着一个人,正笑嘻嘻地盯着严宽。 那人也不是别人,正是被警察从地窖里救出来的麻杆。 后来严宽才知道,他大名叫薛礼。 据说祖上是山东的书香门第,他太爷还做过官,当年闯关东时举家来的这里,就此扎下了根。 听了海子的问话,严宽笑了笑,说道:“在我所识之人中,也只有海子哥,才能把他们吓成这样。” 一听这话,彪子都快哭了,几乎是哽咽着说道:“海子哥,这是他自己猜出来的,俺们可什么都没说啊。” “不错,你们还算听话。” 海子很满意地点了点头,可很快又话锋一转,说道:“但是你们得罪了俺兄弟,这事可不能就这么算了。” “俺……俺也不知道啊!俺要知道这位严大哥是您的兄弟,就算给俺一百个胆子,俺也不敢对他动手啊,都是他……是他把人骗到俺家来的。” 彪子都快哭出来了,可随即又似乎想到了什么,连忙一指身旁的大衣男。 “你个王八蛋,真是活腻了!” 海子说完,就一耳光甩了过去。 这一巴掌的力气很大,大衣男瞬间懵了,竟一下子举起了手中的土枪,对准了海子。 “拿着烧火棍子吓谁呢?有本事就开枪。” 二虎哼了一声,竟是根本不将他的枪放在眼里。 “俺……俺不是故意的。” 大衣男这才回过神来,连忙把枪放下。 “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的!” 海子不耐烦了,每说一句话,就抽他一个耳光,不一会儿就把大衣男抽翻在地。 “海子哥,算了,我这不是没事儿吗?”严宽生怕闹出人命,连忙出来打圆场。 大衣男都快晕了,听了这话后,也向严宽投来了感激的目光。 一旁的彪子也是轻轻松了口气。 别人不了解海子,他可是太了解了,这家伙真是杀人不眨眼的! 而二虎,则是始终处于震惊状态。 他没想到,严宽竟然会认识海子。 要知道,海子可是当过兵,杀过毛子的,为人虽然粗鲁,但是十分讲义气。 在附近混的,谁敢不给他面子? “行,那就给兄弟个面子。” 海子也打累了,便不再理会他们,一屁股坐在了炕上。 薛礼也早将手里提着的熏鸡和酒放到了桌子上,说道:“宽子来得正好,要不是你,俺就被那老野人给弄死了,俺本来就琢磨着去感谢你呢,没成想,俺还没去呢,你就自己来了。” “有啥可谢的?都自家兄弟。”严宽微微一笑。 “没错,都自家兄弟,都自家兄弟。” 薛礼也是哈哈一笑,然后亲自给严宽倒酒。 几人推杯换盏,很快就喝了两瓶北大仓。 刚开始二虎还很拘谨,后来熟悉了起来,也开始跟着一起聊天吹牛。 “兄弟,俺这辈子没佩服过几个人,你是第一个。” 海子搂着严宽的肩膀,打二酒嗝,说道:“以前俺以为你只是身手厉害,后来才听说,你打猎也厉害,连熊下子都能打到,还打了十几头野猪。” “只是打猎厉害也就算了,你还把猎物分给了乡亲,这要是搁古代,也是一个行侠仗义还大侠。” “俺服你,俺五体投地地服你,不行,俺要跟你拜把子。” 海子越说越激动,竟拉着严宽跪在了地上。 “海子哥,你喝醉了。”严宽连忙去搀扶他。 “咋?你瞧不起俺?” 海子把怪眼一翻。 一见他要翻脸,而且此人的确很讲义气,那天他跟麻杆吵了架,但第二天,不还是带人去找他了? 想到此处,严宽一点头,跟他一个头磕在地上,成了异姓兄弟。 等严宽回到老牛沟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严宽便带着猎枪进了林子。 一方面是巡逻任务,另外也想试试这子弹好不好试。 虽然是同型好的自弹,但批次不一样,射击起来,效果也会差很多。 刚进林子,他便听到身后有动静。 他耳力极好,虽然这动静很小,但他还是听到了。 “似乎是两只蹄子的动物……啥完意儿两只蹄子啊?总不能是人熊吧?” 严宽皱了皱眉头,故意放慢了脚步。 这下听得更清楚了,脸上不禁露出了笑容,随即猛得转身,抬枪,喝道:“别动。” “哥,别开枪,是我!” 身后那人吓了一跳,连忙举手投降,吓得脸色苍白。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严宽的表弟,孟大壮。 其实严宽早就猜出是他来,但还是板着脸说道:“跟你说多少遍了,不准跟着来,你还来干啥?” “俺想看看你是怎么打猎的。” 孟大壮挠了挠后脑勺,嘿嘿一笑,说道:“俺爹都快把你吹成神了,俺想亲眼看一看,是不是真有那么厉害。” 现在距离村子也很远了,放他一个人回去,严宽也不放心,只好勉为其难点了点头,“想看就看,那你必须听我的,绝对不能乱跑。” “遵命!” 孟大壮装模作样地敬了个礼,笑得嘴都快裂开了。 话音刚落,便听到一声枪响。 距离这里很近。 “有人在附近打猎?” 严宽的念头转了转,紧接着就听到一个女人的哭声。 第六十四章 受伤少女 附近还有其他猎人,倒是让严宽没有想到。 他本不想多管闲事出,可听那女人的哭声越来越大,连忙跑了过去。 走了没多远,便见到一个穿着破灰袄的女孩儿坐在地上啜泣,旁边还扔着一把猎枪,还有一只耷拉着耳朵的丑狗。 那丑狗本来正守在女孩儿身边,见到严宽二人之后,一下子警惕起来,喉咙中发出低吼。 严宽知道,这狗已经做好了进攻姿态,连忙抬枪对准了它。 就在他准备扣动扳机的时候,突然听那女孩儿大喊道:“不要开枪,这是俺家旺财。” 严宽道:“咬了人的狗,就不能要了,它能咬你一次,就能再咬你一次。” 听了这话,女孩儿一愕,说道:“旺财没咬俺,是俺开枪的时候,被枪托给撞了。” 说完,她吹了个口哨,那条丑狗便趴在了地上,女孩儿则捂着肩膀呻吟了起来。 严宽这才放心不少,放下枪,问道:“大妹子,咋样了,伤得重吗?” “俺的胳膊动不了了,估计是断了,完了,弟弟和妈妈还等着俺打猎回去呢。” 说到这里,她眼泪又掉了下来。 “你先别哭,让我看看,说不定没断呢。” 这时候严宽也顾不上什么男女之嫌了,连忙解开她领口的扣子。 别看这是土枪,但后座力一点都不小,弹药如果装得多,骨头撞折也很正常。 被严宽触碰到身子,那女孩儿下意识躲避了一下,但犹豫片刻之后,就不动了。 山里的姑娘,可没有那么矜持,尤其是结婚之后,当街就敢奶孩子。 严宽细心给她检查了一番,微微松了口气,说道:“放心吧姑娘,都是皮外伤,没伤到骨头。” “真的?” 那女孩儿啜泣道:“可为啥这么疼,俺胳膊都动不了了。” “痛感太强的话,身体就会触发保护机制,一会儿就没事了。” 严宽抬起头来,四下寻视了一番,然后快步来到一棵大树下,摘下几朵“满天星”。 这种杂草到处都有,没其他功效,但可以消肿止痛。 严宽连忙将其嚼碎,敷在女孩儿的锁骨下,又从身上撕下一块布条,给她裹上。 “欸?真能动了,你是神医不是。” 女孩儿活动了一下胳膊,顿时喜出望外。 严宽没有理会她,而是转头望向了那条丑狗。 这是一条獒犬,脑袋极大,獠牙向外翻翻着,看起来十分丑陋。 它的脖子和脸上,也都是厚厚的褶皱,里边全都是脂肪,既可以保暖,与其他猎物争斗的时候,如果被咬住这些褶皱,它也能反咬。 如果没有这些褶皱,就只能任人宰割了。 初看这条狗十分丑陋,可是越看,严宽反而越喜欢。 他虽然不是相狗的行家,但也能看出来,这狗一定不简单。 “俺问你话呢,你听到了没有?” 这时,严宽感觉到胳膊被人推了一下,连忙回过头来,问道:“姑娘,你说啥??” “俺说俺叫小花,你叫啥?” “我叫严宽。” “严宽?这个名字好像有点耳熟。” 小花摸了摸下巴,似是在苦苦思索,过了好一会儿,才一拍膝盖,道:“俺想起来了,你是老牛沟的人吧?” “你咋知道的?”这下轮到严宽好奇的。 “你那么出名,十里八乡谁不知道啊?俺们大队长还开会说起过你,说你打了猎物主动分享,全村人都沾了你的光,让俺们都向你学习。” 小花一脸崇拜地瞧着严宽,眼睛里都冒出了小星星。 被她这么盯着,严宽也有些不自在,笑道:“其实我也没做啥,只是做了该做的。” “这还叫没做啥?如果是俺的话,俺可舍不得把好不容易打到的猎物,分给大家。” 小花轻轻叹了口气,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 看到她小大人的可爱模样,严宽不禁想到了自己的妹妹。 小玲长大之后,估计也就是她这样吧。 “对了,宽哥,你能教俺打猎不?” 小花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时间忘记了胳膊上的疼痛,一把就拉住了严宽的手。 两人认识还不到十分钟,她就已经开始叫上哥了,还真不是一般的自来熟。 “打猎可是很辛苦的。”严宽道。 他也不明白,为什么现在这么多人喜欢打猎。 这些人,是只看到了贼吃肉,没看到贼挨打啊。 “俺不怕辛苦,只要能让俺弟弟和妈妈吃好,俺什么都不怕。” 小花盯着严宽,异常坚定地说道。 “女人就应该待在家里绣花,打猎是爷们儿干的事情。” 这时,半天没有说话的孟大壮开口了。 他昂着头,一脸神气的样子。 “爷们儿?你是爷们儿吗?小破孩儿一个。” 小花哼了一声,来到了孟大壮身边,跟他比了比身高。 别看孟大壮长得胖乎乎的,身高却很一般,竟是比小花还矮了一寸。 小花噗嗤一笑,什么都没说,孟大壮却脸红了。 正说着,旺财突然叫了起来,然后向一旁的小山坡上跑去。 “是那头野猪!” 小花道:“刚刚俺见到一头野猪,一枪没打到它,没想到它竟然又回来了。” “好,那我就拿它给你俩做个示范,瞧好了。” 严宽的话音刚落,一旁的大黑已经向旺财追了过去。 旺财一瞧,跑得更快了。 两条狗竟然开始赛跑。 等严宽三人爬上山坡的时候,旺财和大黑,已经将一头大野猪堵在了一个大坑里,只露个猪头在外面。 这是野猪的防御姿态,猎狗要是这时候去咬它,它一晃脑袋,就能把猎狗顶翻,那两颗獠牙,更是能造成致命伤。 大黑和旺财都很聪明,竟然没有主动攻击,而是围着它狂吠。 一方面是示警,另一方面也是为了扰乱它的心神。 “哥,开枪啊!” 见到严宽迟迟没有开枪,孟大壮有些急了。 他等了好几天,就等着今天呢。 “省颗子弹,正好训练一下大黑。” 严宽淡淡地道。 他早就看出来了,这大黑和普通的狗不一样。 第六十五章 刀猎 可它究竟有多厉害,严宽心里也没底。 今天正好可以试一试。 小花的耐性可没那么好,它看到野猪唾手可得,又想到家里挨饿的母亲和弟弟,连忙喊道:“旺财,咬它。” 那丑狗听到命令,一张嘴,便咬住了野猪的一只耳朵。 野猪吃痛,嚎叫一声,便开始用力甩头。 它的立即极大,竟直接将旺财甩到了一旁。 可旺财也真是凶狠,即便如此,也没有松口。 这时,大黑也看准机会,一口咬住了野猪的另一只耳朵。 这下,野猪再也甩不动了,只能不住往洞里缩,两条狗则合力往外拉,双方一时间陷入了僵持。 “好狗啊!” 严宽不禁暗暗点头。 旺财凶猛,大黑懂配合,都是难得一见的好狗。 这要是搁后世的拍卖会上,准能拍出高价。 狗的智商是天生的,后天无法训练,所以一些聪明特殊的狗都价值连城。 哪怕是被淘汰的军犬,一条也能轻松卖十几万。 在严宽胡思乱想的时候,大黑和旺财已经占据了上风,竟把野猪的整颗猪头拽了出来。 “旺财,加油!” 小花又喊了一声。 似是听懂了号令,旺财四肢撑地,用力往后拉扯,竟是直接将野猪的耳朵扽出一个豁口,露出了里边的白肉。 野猪吃痛发狠,一下子甩开了两条狗,然后犹如一辆小卡车一样冲了出去。 “旺财,追它!” 小花又喊了一声。 其实根本就不需要她下令,旺财早已追了出去。 大黑自然也不甘落后,也连忙追了出去。 严宽有心观察这条狗的极限,所以始终都没有开枪。 刚开始是旺财在前边追,等它累了之后,立即放慢了脚步,这时大黑自动补位。 等大黑累了之后,旺财又从旁边来替换。 两条狗竟然开始了接力,不一会儿,就把那头大野猪耗得精疲力尽了。 严宽看时机差不多了,喊了一声,“大黑,掏它后门。” 大黑也真听话,立即迂回到野猪有边,一口咬向了其后门。 这可能是犬科的杀招,专攻猎物的弱点。 若是猫科动物,则会选择咬住猎物的口鼻或是脊椎。 大黑这一口也真是狠,直接几乎撕下了一块肉。 那野猪吃痛,正要转身,旺财已经扑了上来,咬住了它的鼻子。 野猪刚想顶它,大黑又咬住了它的一条后腿。 双方再次陷入了僵持。 不过,刚才的奔跑,已经耗尽了野猪的体力,它再也无法挣脱了。 直到这个时候,严宽才带着小花和大壮追了上来,从靴子里掏出一把攮子,递给孟大壮,“去,从野猪的左前腿下攮进去。” “啥?” 孟大壮吓了一跳,问道:“为啥要用攮子?咱不是有枪吗?” 看得出来,他是真的怕了,这一瞬间,脸色都有些苍白。 “咱是有枪,但不可能时时都有枪,万一你在野外遇到危险,恰好没有子弹了,该咋办?你总不能让猎物等一等,你回去拿子弹吧?” 严宽翻了翻白眼,随即又补充道:“刀猎是打猎的一部分,同时也是每个猎人都要经过的仪式。” “咋,你不敢啊?” 见到孟大壮半天没有说话,小花笑吟吟地问道。 “有啥不敢的?俺可是男子汉。” 孟大壮当然不可能在一个女人面前丢脸,咽了一口唾沫,这才接过攮子,慢慢想野猪走了过去。 短短十来米的距离,他竟然走了半天,好不容易才磨蹭到野猪身边,将攮子伸了出去,却迟迟不敢刺。 见到有人靠近,野猪又挣扎了起来,竟吓得孟大壮直接把攮子丢到了地上。 “丢人。” 小花忍不住哼了一声,孟大壮的脸一下子就红了。 他想要把地上的攮子捡起来,可是当见到野猪那布满红丝的眼睛之后,就再也不敢靠近了。 严宽倒是没有多说什么。 在电视里见人打猎,似乎很轻松,可真当有一头猎物站在你面前时,感觉就不一样了。 那种野兽的威压,会让你心脏狂跳,血压飙升,忍不住犯一些低级错误。 经常有猎人,因为见到野猪向自己冲来,吓得无法瞄准,最后被野猪咬伤,甚至活吃。 “让俺来。” 小花也不废话,将枪放在一旁,便走了过去,没有一点犹豫,直接就把攮子捡了起来,直接攮进了野猪的肚子里。 可她这一刀,并没有扎进野猪的心脏,反而彻底激怒了野猪。 眼看两条狗就控制不住了,小花也是连连后退,吓得花容失色。 严宽知道,这时候再不出手,怕是会出事,连忙跑了过去,夺过攮子,一刀就扎进了野猪的心脏里,连续插了十几刀,又搅动了几次后,才把攮子拔出。 “噗!” 猪血一下子就喷了出来,就像是爆裂的水龙头一样。 严宽没有理会它,直接来到一旁的小水洼,把攮子清洗了一下,重新插进靴子里。 这时,野猪的血也流得差不多了,倒在地上抽搐了几下,就一动不动了。 “宽哥,太帅了!” 小花忍不住惊呼了一声。 她也见过村里人杀猪,往往要好几个人按着,动手杀猪那人,也往往神情紧绷。 可是严宽,从始至终都面色平淡,就好像做了一件无足轻重的小事。 孟大壮则是一脸羞愧。 这段时间,他一直缠着严宽带他到山上来,如今终于有机会了,自己却不争气。 似是看出了他的心思,严宽走了过来,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我第一次也跟你差不多,多来几次,就习惯了。” 孟大壮重重点了点头,说道:“杀猪俺不行,可解剖再拿手不过了。” 说着,他也从怀中掏出一把小弯刀,来到野猪尸体前,开始解剖。 严宽则把目光瞄向了一旁的大黑和旺财。 两条狗经历了刚才的事情,似乎也变得惺惺相惜了,此时开始互相闻屁股。 下一秒,旺财就把前肢搭到了大黑的身上。 “它俩在干啥?不会是要掐架吧?” 小花瞪大眼睛,一脸好奇地问道。 第六十六章 配狗 “没事儿,它俩玩呢。” 严宽摸了摸鼻子,随便找了个借口。 当着一个姑娘面,说俩狗正交配呢,也不好听。 同时,他心中也有些好奇,这五黑犬和獒犬生下来的崽,究竟应该长啥样? 按理来说,这两条狗都是捕猎的好手,那它们的后代也应该不会差。 这时,孟大壮已经把野猪解剖好了,把内脏都丢给了狗。 可那两只狗弄得正起劲儿,根本就没时间吃。 严宽道:“把猪肉分成两份儿,咱俩一份儿,另一份儿给小花。” “这咋行啊。” 小花连忙说道:“咱们三个人,就算要分,也应该分三份,再说了,猪是你杀的,应该你多分点才对。” 看得出来,这姑娘还是挺朴实的。 严宽笑了笑,说道:“我们家猪肉还有不少,根本就吃不完,而且我还能上山,带这么多肉也不方边。” “哥,谢谢你。” 小花想到家里还在饿肚子的家人,也就没有多说什么。 这点肉对严宽来说,或许不算什么,但对她来说,简直就是救命。 然后严宽又转头对孟大壮说道:“你先把肉扛回家,告诉你姑,就说我今晚不回去了。” “啥?” 孟大壮吃了一惊,连忙问道:“你晚上不回去了?那你在哪儿睡觉啊?” “还能睡哪儿?当然是睡山上了。”严宽忍不住翻了翻白眼。 大雪封山的时候,他都能在山上过夜,更不用说现在都春天了。 “那你睡着了,不怕野兽把你吃了啊?”孟大壮瞪大了眼睛。 刚开始,他也以为打猎很轻松,可是刚才见识了野猪的凶猛,才知道自己错得有多离谱。 “没事,我有枪,晚上再点把火,什么野兽都不敢靠近。” 严宽笑了笑,并没有解释什么。 他这次上山,一是为了试试子弹,另外也是想打点好东西,拿去送礼。 一般的礼物别人也看不上,就得送点新鲜的。 如今他好不容易入了编,当然得好好维护一下同事们的关系了。 同多个朋友多条路,多交朋友不一定有好处,但一定没有坏处。 见到严宽这么坚持,孟大壮也就没多说什么。 小花就更开心了,早就已经动手去做爬梨了。 山里的人,个个心灵手巧,什么都会做,不一会儿,她就做好了两个爬犁,一个自己用,一个给了孟大壮。 她把分割好的猪肉放在爬犁上,招呼道:“旺财,走了。” 如果是在以前,她一声令下,旺财马上就会跟过来,可是此时却迟迟没有动静。 小花转过头来,只见两只狗正屁股贴着屁股,一动不动。 她又叫了几声,可旺财还是没动静。 这时候,就算是再单纯的姑娘,也知道发生了什么。 小花的脸一下子就红了,小声问道:“它们两个……还要多久?” “起码得锁半个钟头吧。” 严宽想了想,说道:“现在人家正浓情蜜意呢,你就算拿鞭子打,人家也不会分开,还是等一会儿吧。” 小花红着脸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 过了好半天,两条狗这才分开。 小花和孟大壮结伴下山,严宽则带着大黑继续往林子深处走。 一路上见到了不少松鼠、松鸡,他都没有开枪。 主要这玩意儿看着大,其实也没多少肉,拔掉毛,去掉内脏之后,剩下的还不够塞牙缝,开枪的话也是浪费子弹。 如果有弹弓的话,他倒不介意试试。 他这次的目标,是去黑石山。 上次跟陈老板一起去的时候,他发现了不少岩羊的粪便,附近一准儿岩羊群。 岩羊肉质紧实,非常好吃,用来送礼最好不过了。 林业局的人,大部分都是城市里来的,什么都吃过,就喜欢尝野味儿。 前几个月进山的时候,连个鸟叫都听不到,安静得吓人。 但这次上山,却到处鸟语花香,让人心情舒畅。 看来这场大灾是终于过去了。 走了差不多五里地,林子变少了,前方都是光秃秃的,眼看快要到黑石山了。 以前,黑石山和其他地方也没什么区别,都是原始丛林。 可是自从发现有矿之后,小日本就跟疯了一样,把五湖四海的人拉到这里开矿,把附近山上的树全都砍了。 这些树长了几百上千年,才有了规模,可不到一年,就被砍得一根毛都没有了,想要恢复还得等个几百上千年。 走过一片荒地,黑石山已经遥遥在望。 严宽正准备休息一会儿,突然听到一阵流水声。 “我记得附近没有河啊。”严宽想了想,便准备去一探究竟。 经常在山里刨食,要对山里的情况了如指掌。 哪里有水,哪里有洞,哪里有草药,都得做到心里有数,关键时候能救命。 循着声音走了不到一百米,严宽便看到前方的草变得茂盛了很多。 走近一看,果然见到这里有一片小水洼。 他刚一靠近,便见到水面上掀起了一阵水花,紧接着就看到一条大黑鱼钻入了水底。 这条鱼,足有一米多长,看起来也是十分肥美。 这边本来就有很多大鱼,能长几百版的鳇鱼,就有五六种。 这玩意儿,在野外没有天敌,想长多大就能长多大。 这条黑鱼虽然没有那么大,但也不小了,足够一家三口吃上好几吨。 “什么野味儿都吃过了,还没尝过黑鱼呢。” 严宽试了试水温,不算太冷,也不算太深,便脱掉鞋子,把裤腿卷起来,慢慢进入河里。 一脚踩进去,地下的黑水就反了起来,把水弄得浑浊不堪。 里边的鱼也乱了起来,开始横冲直撞,也几条是从严宽脚背上滑过去的。 “下次带个抄网来,把你们一网打尽,看你们还敢不敢嚣张。” 严宽哼了一声,也不着急,而是静静在那里站着,等着鱼群安静下来,然后从怀里掏出一下块饼干,掰碎了,放在水面上。 而他的手,则放到了水里等候。 果然,没过多久,就有一条大黑鱼游了过来,比刚刚那条还大。 第六十七章 满载而归 它距离饼干碎片还有一段距离,突然一张嘴,竟然直接将其吸到了嘴里。 严宽早就看准了机会,两只手狠狠抓了上去,正好抠进了它的鳃里。 大黑鱼还在挣扎,竟带着严宽一个趔趄,趴到了水里。 “你这畜生!” 严宽生气了,插进鱼鳃里里的手一用力,直接将它的鱼头给揪了下来。 他身上彻底湿透了,把鱼扔到一边,就立即脱光衣服开始生火。 幸好附近有不少干树枝,省得他浪费时间去捡柴了。 把衣服拧干,用一根长棍子架在火上,严宽这才仔细观察这条鱼,起码有个三十来斤重,淡水里很少见到这么大的鱼。 若是在水里,一个成年人根本不可能拉得住它。 一般太大的鱼,味道都不怎么样,但现在严宽饿了,也就不在乎那么多了,直接开始剖洗。 然后用一条绳子,套在两个大拇指上,逆着鱼鳞这么刮了几个来回,就把鳞片给刮干净了。 先把鱼头放到小铝锅里,撒了一把随身带的花椒、胡椒,又摘了一些随处可见的野蒜一,股脑放了进去。 再把鱼肉切成薄片,串在木棍上开始烤。 等鱼肉冒出了油,再扫上一些椒盐,香味儿一下子就冒出来了。 “好吃!” 严宽尝了一口,味道竟然是出乎意料的鲜美,有点像河豚的味道。 他前胸被烤得暖洋洋的,但后背却冷飕飕的,只好一边吃,一边换着位置烤。 他吃得都快撑了,再加上大黑帮忙,也只刚吃了三分之一而已。 这么好吃的鱼,扔了实在浪费了,于是严宽就把它切成肉片,放在火上烤,烤完了再用烟熏。 做完一切之后,才端起小铝锅美美地喝上一口鱼头汤,整个人都暖洋洋的。 夜幕降临,蚊虫多了起来。 这里的蚊子比蜻蜓还要大,有个外号叫蛰死牛。 它们见到火推,前仆后继地冲了上来,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不久后,焦糊味儿就传来了。 从一边的水洼里,又钻出几只林蛙,就守在火推旁,见到蚊虫来了,就轻轻一跳,用舌头将其卷在其中。 这一晚上,严宽吃饱了,那些林蛙也吃饱了。 第二天一早,衣服干头了,剩下的鱼也被严宽熏成了鱼干。 他把鱼干放进随身携带的兜子里,便继续向黑石山出发。 黑石山的南面看起来跟普通山没有什么区别,但是北面却全是近乎九十度的峭壁。 严宽刚一赶到,便见到一头岩羊正在峭壁上奔跑。 其速度极快,简直跟在陆地上奔跑没有多大区别,严宽看了也不禁暗暗咋舌,同时也好奇它哪来的这么神奇的本领。 按理说来,这岩羊也不瘦啊,怎么在峭壁上跑起来那么轻盈? 而且,它又没有爪子,是怎么能抓住悬崖上的石块的? 眼看那只岩羊跑得越来越远,严宽也就没有开枪。 他知道,这里是岩羊的主要栖息地,肯定还有很多。 果不其然,没过多远,便又见到三头岩羊,正在峭壁上舔石头。 严宽知道,它们只是在摄取盐分和矿物质。 那三头岩羊还没意识到危险来临,舔得正开心。 严宽也不犹豫,瞄准那头最肥硕的,就扣动了扳机。 “嘭!” 一声枪响过后,那头岩羊直接就从峭壁上掉了下来,在下边凸起的岩石上弹了几下,坠落在地。 这时,另外的两头岩羊也终于回过神来,想要逃跑,但已经晚了。 “嘭!嘭!” 又是两声枪响,两头岩羊先后跌落。 “这五六半就是好使,如果是拉打栓的话,一声枪响过后,其他羊就跑掉了,根本就不给你开第二枪的机会。 此时,大黑早就已经向岩羊跌落的地方跑去。 严宽也紧随其后。 刚刚靠近,就闻到一股浓烈的骚味儿。 这玩意儿,如果不用重油重盐,根本就吃不下去。 严宽捏着鼻子,想要将其拽出来,却发现它浑身都是软软的。 又摸了摸其他地方,竟发现所有骨头都摔碎了。 这也正常,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能留个全尸,就已经不错了。 “里边的内脏估计也碎了,不赶紧解剖的话,回去就变味儿了。” 严宽没有犹豫,立即开始给岩羊做解剖。 这一套他早就驾轻就熟了,根本就没有用多长时间,便处理干净了。 然后做了个爬犁,打道回府。 此时,距离他上山,还不到二十四小时,就已经打到了一头野猪和三在岩盐。 这事如果让其他猎人知道,非得活活气死不可。 一般猎人,在山里待十天半月,可能都没有这么多的收获。 而且,他们往往不是一个人行动,需要好几组人把猎物圈到一个圈子里围杀。 猎物本来就不多,大家再一分,就更没有多少了。 像严宽这样的效率派,还真没有几个人见过。 一路无话,回到家之后休息了一晚,把一头岩羊留在家里,第二天一早,他就拉着另外两头岩羊去了镇上的林业局。 “宽子,来镇上,怎么不到家坐?” 刚到白涧镇,严宽正在休息,突然听到背后有人叫自己。 听到这个声音,严宽的眉头就是一皱。 然后转过头来,说道:“离我远点,我不想看到你。” “咋了?吃枪药了?火气咋这么大?” 李瘸子嘿嘿一笑,很不客气地坐在了严宽身边。 “咋了?你还有脸问我咋了?上次你给我找的那个卖家,差点把我抢了,你知道吗?”严宽怒道。 一提起这事儿,他就来气。 要不是海子突然出现的话,他那五十块钱可就让别人给抢了。 “这能怪我吗?还不是小子穷显摆!财不露富,懂不?” 李瘸子翻了翻白眼,说道:“你一个人带着么多人在身上,人家不抢你抢谁啊?你当世界上有那么多好人吗?你瞧大街上这些人,看起来一个个都挺和气,可一有机会,绝对不会介意当强盗。” 严宽差点被他这歪理给气笑,但仔细一想,似乎也很有道理。 以前交通不便、通讯不便又没有摄像头,人们的胆子都很大。 拿起锄头是农民,放下锄头就能当强盗! 第六十八章 送礼 “行了,别生气了,咱们哥俩去喝点儿?” 李瘸子搓了搓手,一脸急不可耐的样子。 “我还有事,没空。” 严宽想都没想,就拒绝了他。 他早就看出来了,这老家伙就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认识那么长时间,自己在他身上没有占到半点好处,反而总被他添乱。 “别呀,你不去,我哪有钱喝啊。” 李瘸子一把就拉住了严宽的胳膊,说道:“走,咱去国营饭店,早就想出他们那里的小野鸡炖蘑菇了。” 别看他年纪不小了,但力气是真大,直接就把严宽给拉了起来。 “这是什么味道?” 李瘸子的鼻子嗅了嗅,这才看到严宽脚旁边的麻袋。 他也不客气,直接解开了麻袋的口子。 “是岩羊!” 当见到里边已经洗剥干净的两头岩羊之后,他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这玩意儿可好吃,不能烤,要炖,花椒、大料、黄酒啥的全都放上,炖上半天,香死活神仙!走,俺家正好有大料,去俺家吃,俺给你省点钱,不去国营饭店了。” 他越说越激动,竟是直接给严宽做了决定。 “你少来,这是我用来送礼的,让你吃不糟蹋了?” 严宽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他也不明白,这老家伙的脸皮怎么这么厚,一点都不带脸红的。 “瞧你那小气样!” 李瘸子哼了一声,说道:“俺也不白吃你的,这样吧,吃完饭,俺给你介绍一个收山货的大买主。” “你拉倒把你。” 严宽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白眼。 同样的坑,他怎么可能踩两次? “这次是真的,买主正扫货呢,别管是药材还是猎物,只要是山货全都要,这次你要卖不出好价钱,就把俺的脑袋砍下来,当球踢。” 严宽实在被他烦得够呛,只好勉为其难地答应,一会儿就送完礼之后,就带他去国营餐馆。 很快,他就来到了一个红砖房外,看起来跟其他房子也没有多大区别,不过洒扫的很干净,窗台上整齐码着几排玉米,门上挂了几串干辣椒。 这里是林业局副局长,齐雷的家。 严宽是通过赵玉田,打听出他家地址的。 一般的机构,副局长才是真正干事情的,局长只负责宏观调控,说白了,就是一个甩手掌柜。 “齐叔!” 严宽站在门口,韩了一声。 “谁啊?” 不一会儿,从屋子里走出一人,五十来岁年纪,头顶已经没有头发了,看起来也是瘦瘦弱弱的。 “我叫严宽,是咱们局新来的护林员,专门负责老牛沟一带的林子。” 严宽连忙做了自我介绍。 “哦,你就是那个神枪手啊!” 齐雷笑了笑,说道:“我早就听说咱们局来了个奇人,一口气打了十几头野猪,让全村人都吃饱了饭。” 他也很热情,过来拍了拍严宽的肩膀,目光中全是欣赏。 “举手之劳。” 严宽笑了笑。 两人寒暄了一会儿之后,齐雷才说道:“有什么工作,咱们上班的时候再说,你先进来坐。” “我不是过来汇报工作的。” 严宽也不废话,开门见山地说道:“昨天晚上,我去巡逻的时候,见到两头岩羊从山上掉了下来,我也吃不完,就给你送来了。” 说着,将麻袋放在地上。 那齐雷也不是傻瓜,早就看出了严宽的用意,也没有说穿,直到此时才摇了摇头,说道:“送礼可是犯错误的,咱们可不兴这套。” 似乎是生怕别人听不到,在说这番话的时候,他故意提高了嗓音。 “这咋能算送礼呢?反正我也吃不了,这不是顺道送过来吗?” 严宽连忙摆了摆手,说道:“更何况,这也不是送给你的,是想请你拿到局里,给大家一起吃。” 他明白,送礼也有送礼的规矩。 你拿一箱钱放在这了,人家指定不敢要。 可你要说让他帮忙投资,可就不一样了。 虽然结果都是一样的,但话可不能这么说。 果然,听了这番话,齐雷的脸色一下子就缓和了几分,说道:“同事之间送点土特产,也是合理的,那行吧,我就帮你分给大家,不过要说清楚,这可不是给我的。” “明白,明白!” 严宽连连点头。 见对方没有邀请自己进屋坐的意思,严宽的心中也有些遗憾,但也没有多说什么,连忙告辞离开。 他知道,以后的机会多的是,可以慢慢拉近关系。 指不定有什么好事儿,人家就会第一时间想起你。 外边的李瘸子早就等急了,见到严宽之后可,连忙拉着他,进了国营饭店。 李瘸子本来还满脸期待,可是当菜端上来之后,他的脸一下子就缕了,“一盘土豆丝,一盘土豆片?你打发叫花子呢?” “你比叫花子强到哪里了?我赏叫花子钱,人家还知道磕头呢,你倒好,差点把我给害死。” 严宽也不客气,立即反唇相讥。 “俺……” 李瘸子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犹豫了一会儿之后,还是忍住了,蔫蔫地问道:“没有好菜,酒得有吧?” “有,当然有。” 严宽笑了笑,转头说道:“服务员,来半斤散白。” “什么,散白?那玩意儿是人喝的吗?” 李瘸子一下子急了。 让他不吃菜可以,但没有酒喝是万万不能的。 如果是在以前的话,喝点散白也就算了。 可是最近一段时间,严宽天天送他北大仓,早就把他的嘴给养刁了。 这散白实在是无法下咽。 “你爱喝不喝,不喝散白就喝白开水。” “行行行,喝吧。” 李瘸子无奈地叹了口气。 可是过了好一会儿,还是没人端酒上来,严宽就回头又问了一句。 他的语气很平静,可听了他的话后,那服务员瞬间就炸毛了,“催催催,催什么催?你是催命鬼吗?” 严宽也不是一个被人骂了还不还嘴的人,听了这话话,眉头一下子就皱了起来,“你这小同志怎么回事?我只是问了一句,至于生这么大气吗?” 他的语气依旧平静,可那服务却提高了嗓音,“你瞎了,没长眼啊?俺这么忙,哪有时间给你倒酒?” 第六十九章 阮小姐 “你怎么说话呢?把你们经理叫出来。” 严宽也有些生气了,自己是来吃饭的,感情花了钱,还要买罪受? “算了,算了,别跟他们一般见识。” 李瘸子连忙一把拉住了严宽,用仅有二人能够听到的声音说道:“算了,这些家伙就是狗眼看人低,人家是铁饭碗,你叫经理来也不管用。” 这个道理,严宽自然明白,但还是气不过。 见到严宽不说话了,那服务员撇了撇嘴,“来下个馆子,就点俩土豆,没钱装什么大款啊?丢人现眼的东西。” 说完,也不理严宽,扭着胯离开了。 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人端酒过来,不过已经换了一个服务员。 严宽当然是没心情迟了,等李瘸子吃饱喝足之后,二人就去了药材市场。 这个地方,严宽已经来过几次了。 前几次来,这里都很冷清,可今天却是热火朝天,药材都堆成了山。 每个人的腰间都胯着个包,脸上带着笑容,看起来是赚了不少。 “阮小姐。” 李瘸子向一个女人招了招手,便拉着严宽跑了过去,说道:“阮小姐,俺给你介绍个人,这是严宽,咱们这里的跑山人。” “你好。” 阮小姐微微皱了皱眉,说道:“有货就放下,一手交货,一手交钱。” 严宽的手早就伸到了半空,听了这话之后,也不禁尴尬。 这阮小姐看起来三十岁左右的样子,烫着头发,涂着大红嘴唇,耳朵上还有两个大圆圈耳环。 打扮得很像旧挂历上的那种港风美人。 不得不说,这阮小姐还真有几分姿色,而且长得很白,一白遮百丑,就显得她更漂亮了。 李瘸子也有些尴尬,连忙说道:“阮小姐,这个严宽跟别人可不一样,他的货都是一手的,而且尤其擅长打猎,您不是喜欢熊皮吗?他今天打了,明天就能给你送来。” “嗯?” 听了这话,阮小姐的脸上这才出现一丝讶色,上下打量了严宽一眼,说道:“猎人?这么年轻?” 严宽笑了笑,说道:“张曼玉也刚十九岁,已经拿了香港小姐第二名了,梅艳芳今年才二十岁,不照样是歌唱大赛冠军?我跟她们差不了多少,怎么就不能当猎人了?” “你知道张曼玉和梅艳芳?” 这下,阮小姐终于脸色大变,上上下下打量着严宽,就像见到了什么稀罕物似的。 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在这犄角旮旯的地方,竟然还有人知道香港的大明星。 “啥玉?啥芳?” 李瘸子挠了挠头,不知道二人在说什么。 严宽没有理会他,继续说道:“梅艳芳那首《风的季节》实在太好听了,别说现在,就算再过五十年,已经是经典,张曼玉虽然刚出道,但绝对向前途不可限量,各种大奖拿到手软,还有钟楚红《胡越的故事》……” 他一口气说了很多,无非就是这一些香港女星、作家进行点评。 这些人物,别说是在八十年代了,哪怕到了四十年后,依旧能打,甚至已经成为了一代传奇。 从第一眼看到这个阮小姐的打扮,严宽就能确定,她一定喜欢港风,所以尽说一些港星的名人趣事。 果然,阮小姐越听越激动,尤其是当严宽说到一些名人八卦的时候,她更是连道不可能。 两人就像是多年不见的好友一样,旁若无人地聊了起来。 周围有不少人都认识阮小姐,见到她时而尖叫,时而热泪盈眶,都不禁有些纳闷儿。 “这还是俺认识的那个阮小姐吗?” “谁说不是呢!俺们做了好几次生意,她一句话都没对俺说过,俺还以为她是个哑巴呢。” “那小子是谁啊?怎么跟阮小姐这么投机?该不会是她男人吧?” “胡说八道,你也不看他们年纪差了多少岁,再说了,那个男的是什么东西,配得上阮小姐吗?” …… 阮小姐也听到了周围人的议论声,不禁脸上一红,咳嗽一声,说道:“以后我每个周末都会来这里,严显然有需要的话,到了就直接联系我。” 说完,才有些恋恋不舍地离开。 “果然,女人天生就喜欢八卦,不管哪个年代都是一样。” 严宽轻轻摇了摇头。 “刚刚你俩说啥了?俺怎么觉得那个阮小姐似乎挺欣赏你?” 李瘸子问道。 他在旁边站了半天,愣了一句话都没听懂。 严宽也没解释什么,当天就回了老牛沟。 第二天一早,严宽便准备上山。 这次是为了采药,不是为了打猎。 昨天跟阮小姐的交谈中,他已经可以确定,市场已经开放了。 听到风声的人,都开始囤积药材。 大兴安岭里这些平日里没人要的东西,马上就要成为宝贝了。 他自然也不想错过这个暴富的机会。 可他刚刚准备好,大兰子突然来了。 “大妹子,想我了?” 一见大兰子,严宽就心情舒畅。 “别瞎说!” 大兰子瞪了严宽一眼,随即转头说道:“姐,他这里有熊胆,你要多少,就跟他说吧,有俺在这里,他不敢跟你多要钱。” 严宽一听,才知道有客人,转头望去,果然见到门外还有一个女人。 “怎么是你?” 见到这个女人,严宽的脸就绿了。 “你认识我?” 那女人眨了眨眼睛,一脸茫然。 “你可真是贵人多忘事啊!” 严宽哼了一声,说道:“我就是昨天那个,下不起馆子,还要摆谱的人。” “是你!” 那女人一惊,脸色顿时变得有些难看。 她不是别人,正是昨天国营饭店的那个服务员。 “你们认识啊?那就更好说了。” 大兰子还没觉察到异样,连忙说道:“这位叫许婷,是我表姐,她从小身体不好,需要吃熊胆,正好问四爷有没有,俺就带你这儿来了。” “哦,要买熊胆啊。” 严宽摸了摸下巴,把头一摇,“没有!” “没有?” 大兰子说道:“上次你不是给你娘留了不少熊胆吗?那东西又不能多吃,难道你娘都吃完了?” 严宽笑了笑,说道:“别人买就有,这个女人买,就没有!” 第七十章 买熊胆 “为啥别人要就有,我表姐要就没有?” 大兰子眨了眨眼睛,还没想明白怎么回事。 “你哪来的表姐呀?” 严宽没有回答她的问题,故意岔开话题说道:“我记得四爷说过,你是他从雪地里捡回来的。” “她是我同学的表姐,我叫一声表姐怎么了?先别说这个了,你家的熊胆哪儿去了。” “熊胆啊,我想想。” 严宽装模作样的挠挠头,说道:“我想起来了,熊胆当然就在熊的肚子里了,你要想要熊胆,去打熊就好了。” 一边说着,他一边注意许婷的表情。 果然,她那张脸变得越来越难看,一会儿红,一会儿青。 这时大兰子也注意到两人的异样,问道:“你俩咋回事儿啊?” “都是我不好。” 许婷连忙挤出一个微笑,说道:“我跟这位严……严大哥之间有点误会,可是我已经知道错了。” “你不是知道自己错了,而是怕我不给你药。” 严宽冷哼了一声。 他才不是那种闺男,不会为了别人的两句软话,就上赶着去倒贴。 听了这话,许婷也有些急了,“那你说到底我要怎样,你才肯卖给我熊胆?” “怎么,我欠你的?非要卖给你吗?” 严宽撇了撇嘴,不再理会她,转身就进了屋里。 从屋里一看,两女还没有离开,在一起窃窃私语,不知道说些什么。 过了一会儿,大兰子走了进来,轻声说道:“你别生气了,其实我表姐也不是故意的,她只是心情不好,才说了一些难听的话。” “那我心情也不好,不想理她可不可以?” 其实严宽并不是那种见死不救的人,只是这个许婷实在太过分了。 一个服务员,竟然给客人甩脸子?真不知道她哪里来的优越感。 “那你要怎样心情才能好起来?”大兰子眨着一对大眼睛问道。 严宽想了想,指了指自己的脸说道:“只要你亲我一口,我心情就好了,我心情好了就把熊胆卖给她。” “你!” 大兰子的脸一下子就红了,跺着脚说道:“严宽,没想到你竟然是这样的人,以前我还一直以为你是个好人来着,你太让我失望了。” “我是哪样的人?咱俩都处这么久了,让我亲一口也不行?”严宽厚着脸皮,想她凑了过去。 大兰子则是哼了一声,把头转到了一边。 看到她那可爱的模样,严宽感觉心里像是有只小猫在抓一样,恨不得就抱住她狠狠亲上两口。 但他其实心里也明白,自己要做出那种事情的话,大兰子就再也不可能理自己了。 搞不好,还得被她到大队长那里告一状。 那时自己可就声名扫地了。 事到如今,也只有退而求其次了。 想到这里,严宽叹了口气,说道:“不亲就不亲了,让我拉拉手总可以吧。” “拉拉手?” 大兰子转过头来,想了想之后,就把手主动伸了过来。 严宽一把将其握住。 “真软!真滑!赶明儿我再给你买点进口的桂花油。” 严宽还没摸够,大兰子已经把手缩了回去,“现在可以了吧?” 轻轻叹了口气,严宽顿时感觉到有些怅然若失,但还是说道:“我家里也不多了,可以分一半给她,但是要一百块钱。” 听了这话,大兰子连忙出去,把许婷拉了进来。 “宽哥,一百块钱是不是太贵了?” 许婷有些扭捏的说道。 她的声音很小,要不是严宽耳力好几乎都要听不见了。 “什么一百块钱还贵?你当那熊胆是地里的野菜随处可见吗?那可是我冒着生命危险从山上打来的。” 严宽翻了翻白眼。 “可我真没那么多钱。” 许婷打开随身携带的帆布包,拿出一沓钱,细心数了数说道:“我这里只有四十五块。” “你有四十五块,那我就卖你四十五块的。” 严宽从床头的红柜子里,拿出一个大玻璃瓶,从里边舀了两勺熊胆粉,觉得有点多,就倒回去了一些,然后用纸包了,递到许婷面前。 “就这么一点啊,能不能再多给一点?” 许婷的脸色有些难看。 就这么一点熊胆粉,估计还不够她吃一个礼拜的。 她这辈子从来没有低三下四的跟人说过话,一边说着脸就跟着红了。 “这还少?如果不是看在我家大兰子的面上,给的更少,你要不要?不要还给我?” “要要要。” 许婷生怕严宽反悔,连忙将那一包熊胆粉放到了小包里,之后就跟大兰子一起离开了。 严宽本来是打算去见四爷的,但大兰子说他没在家,也就省得跑这一趟了。 “呦,真是有出息了,天天有大闺女儿上家来找你,上次是赵寡妇,这次一下来了两个,你吃不吃得消啊?” 严宽刚一出门便见到徐莺莺站在门口,一脸阴阳怪气的说道。 “能不能把嘴放干净点?” 严宽皱了皱眉头说道。 “俺的嘴咋不干净了?难道俺说的不对?那赵寡妇没来你家给你送饭?这俩大闺女不是从你家出去的?” 徐莺莺哼了一声,直接走进院子,说道:“少说没用的,给钱。” 这句话,把严宽给问懵了,“给什么钱?” “怎么,你大伯弄成那个样子,你不应该赔点营养费吗。” 徐莺莺提高了嗓门,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他生病了跟我有什么关系?” 严宽差点被气笑了。 要不是他通过四爷,找到了那对鄂伦春族妇女,大伯还在地窖里关着呢。 严宽本来觉得,两家可以借着这个机会消除隔阂。 可没想到这个徐莺莺,竟然把她自己说过的话全给忘记了,而且还三天两头的找麻烦,比以前更加变本加厉。 就好像严宽欠她似的。 “怎么没有关系?你不是护林员吗?林子里出的事情该不该你负责?你大伯弄成那个样子,再也干不了体力活了,你必须得给钱,少了一千块都不行。” 徐莺莺似乎觉得她的话很有道理,越说嗓门越大,就像是生怕别人听不到似的。 第七十一章 毒蛇 “要钱没有,要命一条,不服你就去告我,我等着你,” 严宽知道,跟这种泼妇讲不了道理,也懒得跟她废话,直接就把门关上了。 可他刚一关门,徐莺莺就上手去摘门牙下挂着的腊肉。 “你干啥?”严宽连忙打开门,喝住了她。 “干啥?收利息!” 徐莺莺道:“你不给那一千块钱,老娘就天天来你们家拿东西。” “给脸不要脸的东西!” 严宽哼了一声,吹了声口哨,向徐莺莺一指。 “你干嘛?耍流氓啊?” 徐莺莺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正想撒泼,突然听到身后一阵狂吠,转头一看,便见到一只大黑狗向自己扑来。 “哎哟,妈!” 感觉到狗嘴里呼出的热气,都快喷到自己脖子上了,徐莺莺顿时吓得亡魂皆冒,连忙往屋里钻。 严宽当然不会让她得逞,一下子就把屋门关上了。 “你……” 徐莺莺气的不行,可是也没时间骂严宽,只好转头往门口跑,结果脚下一软,竟然直接倒在了地上。 这时大黑已经扑到了她身上,两只前爪按着她的后背,在她耳边狂吠不止。 “救命啊!救命啊!” 徐莺莺被吓得够呛,只能捂着耳朵大喊大叫,眼泪鼻涕流的到处都是,一点也没有了刚刚的嚣张。 “大黑,拉她出去,以后她再敢来咱家,你就给我狠狠的咬。” 打开听到命令,咬住徐莺莺的袖子就开始往外拉。 它力气极大,竟然一点点把徐莺莺给拖了出去,就连小黑都在一旁帮忙。 现在的小黑已经将近半岁了,一身毛发乌黑光亮,眼睛炯炯有神,耳朵也立了起来,看起来精神无比。 在严宽的训练下,它已经可以追逐野兔了,用不了多久就能成为一个得力帮手。 两只狗合力,把徐莺莺扯到了门外。 等狗离开之后,徐莺莺都不敢站起来,趴在地上嚎啕不止。 这时,隔壁屋睡懒觉的孟大壮也醒了,揉着眼问道:“哥,出啥事儿了。” “没事儿。” 严宽看了看他,说道:“你看你懒的,以后怎么打猎呀?” “俺不打猎了。” 孟大壮苦着脸说道:“这两天俺一睡觉,就梦到那只大野猪,立马就吓醒了,直到天亮时才能睡着,实在太可怕了。” 听了这话,严宽忍不住笑了。 他早就知道这家伙胆子小,却没想到竟然这么小,能被一只野猪吓得不敢睡觉? 第一次打猎,见血被吓到是正常的,这就跟军人一样,刚上战场都是新兵,难免手忙脚乱,可是打过一场之后,自然而然就成老兵了。 像孟大壮这样的还真不常见。 “你想清楚了?你回家之后怎么跟你爹说。”严宽问道。 “俺爹让俺学个手艺,没说一定要打猎,俺跟你学药材也是一样的。”孟大壮说道。 “那倒也行,也是个出路,洗洗脸,跟我一起上山吧。” 严宽点了点头,对这个回答比较满意。 正好,他这段时间准备搞点药材,自己一个人也忙不过来。 当即,两个人带上猎狗,拿上一把枪防身,又去叫上孙大脑袋和狗娃,四人便一同上了山。 人多力量大。 反正山上的药材多,严宽也不想吃独食,索性带领全村人一起干,这也算是个挣钱的门路。 这次上山,他准备先考察一下,确定林子里的药材足够多,再通知赵玉田组织全村人一起干。 不过在此之前,他还得问一问阮小姐,能不能吃下这么多药材。 等大家忙活好几天,把药材都弄下来,人家不收,可就白忙活了。 “看好了,这就是肾精草,也叫嗷嗷叫,大家仔细记住样子,尝尝味道。” 严宽指着一棵桦树上的肾精草问道。 桦树可是林子里的宝贝,这玩意儿耐寒,而且上边什么都长。 桦树茸、灵芝、肾精草等都是宝贝。 大家知道,严宽是在栽培他们,所以学的都很认真。 接着严宽又给他们介绍了一些常见的药材,除了灵芝和人参之外,基本都见到了不少。 “哥,你瞧这是啥,这也不是桦树茸啊?” 就在严宽找兔子洞,准备训练一下小黑的时候,穆大壮突然火急火燎的跑了过来,把手一伸。 只见他的两只小胖手黑漆漆的,像沾了墨水一样。 “咋弄的?” “俺见到树洞里有桦树茸,就把手伸了进去,出来就这样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严宽连忙低下头来嗅了嗅他的手,脸上顿时乐开了花,“这是在哪发现的?带我去。” 两人一起来到一个树洞旁,严宽在树洞口观察片刻,用手指捏了一些黑稠稠的东西,闻了一下,笑道:“没错,就是桦树胶。” “桦树胶是个啥?” 孟大壮眨了眨眼睛,一脸懵懂。 “桦树胶跟桦树茸一样,不过不是一块一块的,而是跟石油一样的液体,这玩意儿比桦树茸价值高一倍。” 上次严宽跟四爷上山的时候,也碰到了一些桦树胶。 只可惜这玩意儿虽然值钱,但太少了,只有在潮湿的树洞里才能生长。 孟大壮发现的这些倒是不少,两人装了满满两水壶。 “宽子,快过来,狗娃让蛇给咬了!” 就在严宽和孟大壮喜出望外的时候,孙大脑袋突然急急忙忙跑了过来。 “被蛇咬了?啥蛇?” 严宽也吓了一跳。 这林子里的蛇可不少,有乌梢蛇,滑鼠蛇,还有一些剧毒的蝮蛇。 他在两爬方面不是专家,但也知道被蛇咬一口不是小事,要是没有血清的话,很有可能丢命。 孙大脑袋口齿不清也说不清楚,严宽只好自己跑了过去。 只见狗娃坐在一棵倒伏的大树上,捂着右手,脸色有些苍白。 “我看看。” 严宽掰开狗娃的手,只见其右手食指指肚的位置,有两个小孔。 小孔的四周已经变黑了,流出的血也是黑色的,显然是中了剧毒。 “宽子,俺是不是死定了?俺还不想死啊,俺还没娶媳妇儿呢,俺连女人的手都没有摸过!” 第七十二章 血清 “放心,不会有事的。” 严宽连忙安慰他,其实心里也在暗暗着急,因为他知道,白涧镇的医院没有血清。 别说这样一个偏远小镇了,这个年代,就算是大城市的医院里也未必有。 他也不废话,连忙用刀子把伤口切开,低下头吸毒。 “宽……宽哥。” 狗娃吓了一跳,一时之间也说不出话来。 “哥,你干什么呢?你把毒吸到嘴里也会中毒的。” 这时孟大壮也赶了过来,刚好看到这一幕。 严宽也不说话,连续吸了好几口,直到血液流速变慢变红,这才解开自己的鞋带,绑住他手指的根部。 “哥,你没事吧?”孟大壮一脸担心的望着严宽。 “放心吧,蛇毒进入血液里才有毒,被吸到胃里没事的,除非我有胃溃疡。”严宽笑了笑。 他虽然对蛇不是很了解,但这种常识还是有的。 当然他也明白,用嘴巴吸出毒素,治标不治本,还是得有血清才行。 又打量了严宽几眼,确定他的确没事之后,众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于是大家轮流,把狗娃背到了村里。 为了避免手指坏死,严宽吩咐孙大脑袋在一旁照看,每过十五分钟,就把手指上的鞋带松开一次,好让血液循环。 而严宽则骑着自行车,来到了镇上的医院。 跟他猜想的差不多,医院只有一些抗生素,根本就没有血清。 但严宽还是请医生去一趟。 “医生,俺怎么样了。” 躺在炕上的狗娃,见医生眉头紧锁,吓得脸色都白了。 “还不错。” 医生给他打了抗生素,又检查了一遍,说道: “给你做排毒的那个人,很专业也很及时,否则你早就死了,哪还有命跟我说话?没想到你们这个小村子里还有这么厉害的医生,我真想见见。” “不是医生,是我宽哥救了我。”狗娃一指严宽。 “你?” 医生转过头来,有些诧异的看了严宽一眼,显然没想到这么年轻的一个山里人会懂医术。 她也接触过不少山里的人,这里的人思想都比较守旧,生了病,宁可相信一些土方子,也不肯去医院。 “我也没做什么,就是给他吸了点毒。”严宽笑了笑。 “这还叫没做什么?” 医生叹了口气,说道:“从症状来看,他中的毒应该是乌苏里蝮蛇的毒,这种毒极强,几毫克就能毒死几十个人,如果你没有及时排毒的话,他不可能活到现在。” “宽哥,谢谢你。”狗娃的眼里早就冒起了泪花。 以前他嫉妒严宽,经常暗地里跟他作对,甚至还惦记过大兰子。 结果没想到,对方非但不念旧恶还救了自己的命。 “不用这么着急感谢,我还没找到血清呢。” 严宽叹了口气。 能想的办法,他都已经想过了,可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呀,他总不可能自己造血清吧? “没关系,就算我立马死了,也会记住你的恩情。” “别说傻话,好好休息。” 严宽替他盖上被子,然后请医生出来,开门见山的问道:“医生,他还能活多久?” “不好说。” 医生低头想了想,说道:“我见过中了蝮蛇毒的人,在没有注射血清的前提下,活了九十个小时,但这只是个例。” “这个病人还没有陷入昏迷,而且说话条理清晰,说明情况很乐观,七十二小时之内如果有血清的话,一定没问题,只可惜咱们这里没有血清,如果是在南方就好了。” 医生摇了摇头,她能做的就是打一些抗生素,除此之外也帮不上什么忙了。 “为什么在南方就好了?”严宽问道。 他有一点不明白,为什么这种东西也分南方和北方。 “南方潮湿炎热,毒蛇特别多,经常有人被咬伤,所以哪怕是小诊所里也经常备有血清。” 听了这话,严宽就像一个即将溺死的人,突然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连忙问道:“既然有血清,那你能不能帮忙联系一下?” “我来之前,就已经联系过了,那边已经安排人带血清过来了,只是两地相隔太远,七十二小时之内恐怕赶不到,所以我才没有说,免得病人希望破灭。” 医生说话的时候,特意压低了声音。 “那就好。” 严宽知道医生的话没错,从南方赶到此处,理论上七十二小时是可以赶到的,可这个年代,火车晚点是常有的事情。 甚至晚一两天都不稀奇。 就算火车不晚点,你也未必能够买上火车票,一来是价格太贵,二来是班次太少,普通人是没什么机会坐火车的。 突然,严宽心中一动,想到了阮小姐。 从此人的穿衣打扮,以及她对市场的敏锐度来看,绝对不是个普通人,说不定她能有什么特殊渠道。 严宽也知道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但还是决定试一试。 于是托付医生在此照料狗娃,自己骑着自行车去了镇上的药材市场。 从药材贩子口中得知,阮小姐已经回去了,估计月底才会再来。 多方打听之下,他还是取得了阮小姐的联系电话。 这年头电话也是稀罕物,只有一些特殊的机构才有,普通人家想都别想。 阮小姐竟然有联系电话,这更加让严宽确信,此人的背景一定非比寻常。 可是有了联系电话,自己也得有电话才行,整个白涧镇,除了医院警局之外,电话可能不超过三部。 林业局前不久,恰好刚通了电话线,据说是为了沟通开矿,特批的线路。 矿业可是眼下的支柱产业,特事特办,能享受很多特权。 之前严宽送的两头山羊,起到了作用,他通过林业局的副局长齐雷,得到了电话的使用权。 本来奇雷是不想破例的,可一听说是为了救人,这才勉为其难的答应。 阮小姐接到严宽的电话也很意外,但了解了事情的经过之后,便一口答应了。 接下来就是等待。 狗娃的身体也在慢慢变差,第二天早上就已经不能说话了,而且还发起了高烧。 就在严宽觉得无能为力时,阮小姐到了。 第七十三章 借宿 不止她来了,她还亲自带来了血清。 由医生给狗娃注射完之后,狗娃的情况明显好了很多,不一会儿,脸上就出现了血色。 “医生,怎么样了?” 严宽连忙问道。 “放心吧,不会有大碍的。” 医生摘下口罩,就像是第一次见到严宽似的,又把他上下打量了一番。 严宽先是舒了一口气,随即很快就注意到了医生的目光,有些不对劲,问道:“怎么,我脸上有脏东西吗?干嘛这么盯着我。” 医生道:“我只是有点好奇,你究竟怎么认识的这么神通广大的朋友,竟然在四十八小时之内,就把血清给送到了。” 别说她好奇了,就连严宽自己都没弄明白。 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把血清送到,只有坐飞机这一种可能性。 严宽已经查过了,全国的航线不过也就一百条左右,飞往东北的,每个礼拜也就两个班次。 飞机票贵得离谱,而且,就算有钱,你也买不到,必须得职位到了,由单位开介绍信,才能买到机票。 在火车票都那么紧俏的年代,阮小姐竟然连机票都能搞到,其背景可见一斑。 而且,她用来给血清保温的设备也不简单,全都是进口的,在国内根本没有。 送走医生之后,严宽来到阮小姐前,道:“阮小姐,这次多亏你了,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了。” “举手之劳罢了。” 阮小姐依旧是那副清冷的样子,但此时还是礼貌地笑了笑,说道:“你以后打到猎物,采到山货,第一个能想到我,对我来说就算是报答了。” “没问题!” 严宽一口答应,随即装作漫不经心地问道:“我瞧阮小姐似乎不像做生意的,为何对山货这么感兴趣。” “我不像做生意的吗?那我像干什么的?” “像个时尚主编,或者模特,你要是去参加香港小姐,一定夺冠军。”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这话果然一定都没错,听了严宽的话之后,阮小姐的脸上顿时浮现一抹笑意。 她盯着严宽看了半晌,道:“我觉得你有些琢磨不透。” “我琢磨不透?我不过就是一个普通猎人罢了,有什么可琢磨的?”严宽笑吟吟地问道。 阮小姐道:“我已经打听过了,你从小在老牛沟长大,最远就去过白涧镇,可你非谈吐,一点都不像一个没见过世面的人。” “一个普通猎人,可不会知道什么香港小姐、时尚主编,更不可能知道远在千里之外的明星八卦。” 她的眼睛非常漂亮,就像是会发光的宝石一样,一看就是个聪明的女人。 可惜啊,不管她多么聪明,也绝对猜不到严宽其实是个穿越者。 两人闲聊了一会儿,阮小姐却一点没有告辞的意思,严宽只好说道:“阮小姐,时间不早了,要不我送你去镇上的招待所吧?” “为什么要去招待所,难道你家里没房间吗?”阮小姐问道。 “我家里……” 严宽有些尴尬,摸了摸鼻子说道:“我们这山沟里,可没有席梦思给你睡,你一个南方人,没有睡过北方的土炕,我怕你不习惯。” “就是因为没睡过,所以才要睡一次啊,怎么,难道你不欢迎我?” 一边说着,她一边用那双大眼睛盯着严宽。 严宽不是那种见到女人,就走不动路的人,可不知道为什么,被她这么一盯,竟然感觉到心里有些发毛。 那种感觉,就像是小时候淘气,被班主任给抓住了一样。 “你是不是不欢迎我?”阮小姐突然向前跨了一步。 此时两人之间的距离极近,严宽甚至能够闻到她身上的香水味。 不得不说,阮小姐实在是个漂亮的女人,这么近的距离,严宽都看不到她脸上的毛孔。 她整个人,简直就跟瓷娃娃一样精致。 “没有,我当然欢迎。” 严宽避开她的目光,让孙大脑袋留下照顾狗娃,自己则带着阮小姐回了家。 “阿姨,您好。” 别看阮小姐在别人面前冷冰冰的,可当见到严母之后,就像变了个人一样,和颜悦色地去打招呼。 “你……你好。” 严母僵硬地跟她握了握手,然后转头望向了严宽,目光中带着询问。 “这位是阮小姐,是我朋友,要在咱家借住一天。”严宽连忙做介绍。 “好,那你跟大壮睡一屋,让阮小姐住你屋,快,阮小姐里边请。” 严母也很热情,把阮小姐请进屋里,就开始烧水沏茶。 “哥,你咋回事儿,怎么领了个妖精回来?” 严小玲把严宽叫到外边,小声说道。 “什么妖精,你别胡说八道!” 严宽连忙捂住了她的嘴巴,然后向屋里偷偷看了一眼,确认阮小姐没有听到,这才微微松了一口气。 “你看她的穿衣打扮,不像妖精吗?谁家女人靴筒那么高?都快到大腿根儿了。” “还有她的头发,那么短,比你还短,她耳朵上的两个大圆圈是干啥的,给牛鼻子套上正合适。” 看得出来,阮小姐的到来,跟严小玲带来了不少的冲击。 这也正常,每当潮流出现的时候,都会有人追逐,也会被一些守旧的人当成牛鬼蛇神。 严宽翻了翻白眼,说道:“不懂就少说点,这叫时尚。” “俺不懂时尚,大兰子姐姐可能知道,俺去问问她。” “你回来!” 严宽连忙一把拉住了她的胳膊。 上次赵寡妇的事情,就让大兰子跟自己冷战了好几天。 如果让她知道自己又往家里带了女人,还不得翻了天? 看了看旁边没人,严宽这才戳了戳严小玲的脑门儿,说道:“想要零花钱就直说,别跟我来这些弯弯绕。” 一听这话,严小玲的眼睛顿时弯成了小月牙,说道:“这可是你硬要给的,不是我非要要的,那行吧,你给我五块钱,我就不告诉大兰子姐姐了。” “五块?你咋不去抢啊!” 严宽狠狠瞪了她一眼。 别说在农村里了,就算在城里,一个孩子也不可能随便拿出五块钱啊。 “你不给啊?好,那我就告诉大兰子姐。大兰子姐,你知道啥是时尚不?” 严小玲立即扯着喉咙喊了起来。 第七十四章 挑水 “小祖宗,我真是怕了你了。” 严宽没有办法,只好乖乖的掏钱。 严小玲的脸上也露出了奸计得逞的笑容,一蹦一跳的离开了。 “孩子啊,大兰子可是个好姑娘,你可不能辜负人家。” 晚上,等阮小姐睡了之后,严母突然来到严宽房间,语重心长的说道。 “妈,你说什么呢,我什么时候辜负人家了?”严宽有些无语的说道。 “不想辜负人家,那你带其他闺女来咱家干嘛?那个阮小姐一看就跟咱们不是一路人,你可不要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妈,你也不需要这么贬低你儿子吧?我哪里像癞蛤蟆了,这次也得是一只林蛙呀。” “别贫嘴,妈跟你说正经的。” 严母翻了翻白眼,说道:“你舅经常去城里卖古董,就被外边的女人给骗了,这么多年的积蓄,全给人家买了化妆品,要不然早就盖房娶媳妇了,你可不能走他的老路。” 说到这里,她又压低了声音,小声说道:“俺听说外边的女人都会勾魂儿,那眼睛这么一瞟,就把老爷们的魂儿勾走了,让你干什么你就得干什么。” “哪有这么邪乎?再说了,阮小姐也不是那样的人,她家有钱的很,看不上咱家这点积蓄。” 此时的严宽都有些欲哭无泪了。 虽然他知道母亲是在担心自己,但想的未免也太多了。 “俺也说呢,元宵节能图你个啥?” 母亲摇了摇头,也没有多说什么就离开了。 “对呀,阮小姐图我啥呢?” 严宽将双手枕在脑后,也陷入了沉思。 两人只不过是一面之缘而已,阮小姐实在没有必要,因为他的一通电话,就大老远的坐飞机送血清过来。 “难道是图我的打猎技术?想要我以后专门给她供货?” 的确有这个可能性。 然而大兴安岭的猎人多了,技术比严宽好的也有不少,阮小姐实在没有必要对他一个人区别对待。 再者说了,人家一身都是国外的名牌,赚钱的路子肯定也多,绝对不差严宽这点儿。 想来想去,严宽都没有任何头绪,只好暂时不去想了。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严宽醒来的时候,去叫阮小姐吃饭,可是叫了半天都没有回应。 过了一会儿,严小玲才揉着眼出来,说道:“阮姐姐一大早就出门了。” “阮姐姐?” 严宽一脸奇怪的上下打量了妹妹一眼,“她什么时候成为你姐姐了?” “俺不告诉你。” 严小玲哼了一声,显得十分得意。 严宽也没有多想,只是有点不明白,阮小姐怎么不打声招呼就离开了。 随便吃了点东西,严宽从家里带了两斤白糖,一瓶罐头,就去了狗娃家。 “你看,来就来呗,还拿东西干什么。” 刚一进门就见到了,在院子里忙碌的立春婶儿,也就是狗娃的妈妈。 “这不是来看看狗娃嘛,这罐头是我从镇上买的,上次我妹妹生病,吃了几口就好了,比啥病都管用。”严宽笑了笑。 立春婶儿却有些尴尬,“你瞧瞧,你救了俺们高娃的命,俺还没去谢你呢,你倒先送东西来了。” “都是乡里乡亲的,这点小事儿都是应该的。” 严宽没有给他拒绝的机会,直接就把礼品放到了堂屋的柜子上。 立春婶儿推辞了一会儿后,也就收下了,问道:“对了,你啥时候搞了一个城里对象啊?” “啊?” 严宽先是一愣,但很快就明白了,她所说的是阮小姐,连忙说道:“婶儿,你可别瞎说,阮小姐只是我一个朋友。” 这下他是真的有点郁闷了,怎么每个人都觉得,他跟阮小姐之间有关系呢? 不过想了想也就释然了,农闲的时候大家也没事干,就喜欢传闲话。 谁家两口子吵架,谁在外边靠人了,她们都一清二楚。 哪怕没影的事情,都能说的跟真事儿一样。 “朋友?” 立春婶儿做了做牙花子,显然不相信严宽的话,“如果只是朋友的话,人家一个大闺女会在你家过夜?会为了你一一句话,给一个不相干的人送血清?会起大早给你家挑水?” 严宽刚想解释,突然察觉到有些不对,“挑水?阮小姐什么时候给我们家挑水了?” “就刚刚,俺去井台儿挑水的时候,正好看到她也在挑水,可把她累坏了,将来你们要结了婚,她也绝对是个贤惠妻子。” 听了这话,严宽也吓了一跳,看了看狗娃已经退烧,没有大碍之后,就连忙往井台跑去。 老远就看到一个人,正挑着担子一摇一晃的走来。 她的裤子早就被湿透了,整个人显得有几分狼狈。 可不知为何,她的脸上竟然带着笑容。 “阮小姐,快把担子放下,让我来。” 严宽连忙跑了过去。 挑水也是一个技术活,没有甜过的人会非常累,肩膀上也得掉层皮。 “没事儿,我一点都不累,刚刚找到感觉。” 阮小姐笑了笑说道。 她今天没有化妆,少了几分冷艳,多了一些温软,给人的感觉非常舒服。 “阮小姐,这种粗活还是交给我来吧,哪有让客人挑水的道理。”严宽继续劝说,连忙接过担子。 “没关系,我整天闲着,难得锻炼一下身体。” 阮小姐揉了揉肩膀,有些漫不经心的问道:“大兰子是谁呀?是你对象吗?” “还不算,她一直都没有答应我。” 严宽有些尴尬的说道。 不用想也知道,一定是昨天两兄妹两个的对话,让她给听了去。 要不就是昨天晚上,那丫头把自己给出卖了。 明明收了钱还要当叛徒,实在太过分了。 阮小姐也没有多问。 把水挑回去之后,阮小姐还是没有离开的意思,非要严宽带她去山上打猎,顺便看看山上的存货多不多,也好调整收购价格。 她都这么说了,严宽自然没有拒绝的理由。 本来严宽寻思着,带她在附近转悠一下也就行了。 和阮小姐不听,非要感受真正跑山人的生活,而且很自然的拿起严宽的猎枪。 第七十五章 射鱼 而且他验枪的动作十分丝滑,一看就是个老手。 “你会打枪?” 严宽问道。 “在部队做过卫生员,练习给我打靶,我们教官说我有当神枪手的资质,一会儿我可以教你。” 阮小姐眨了眨眼睛十分可爱的说道。 看到她这个样子,严宽突然有点不习惯了。 他当然不会臭美的认为,对方喜欢上自己。 “难不成他也跟那个陈灿一样,是想利用我做些什么?” 想了想,的确有这个可能,否则一个冰山美人为什么会突然变成萌妹子呢? 当然他只是想想而已,嘴上可没有说出来,连忙将之前从四爷家借的弓箭拿了出来。 弓是用老桦木做的,弹性非常好。 弦则是用牛尾巴铁丝麻绳等搓成的。 箭也是老箭,箭头是铸铁的。 “你这也太原始了吧?” 见到严宽竟然掏出了一把弓箭,阮小姐也有一些诧异。 自从火枪出现过后,就很少有人用弓箭射猎了。 主要是威力太小,如果碰到身上沾满松脂的猎物,根本就无法造成致命伤。 威力太大的,又很难拉开,搞不好连自己都得受伤。 “我这叫不忘本。” 严宽笑了笑。 二人一同出发。 这次小黑也跟着去了,主要也是想带它熟悉一下环境,其次也可以看看,这段时间的训练成果。 经过村子的时候,遇到了不少人,所有人见到严宽跟一个城里来的姑娘走在一起,有说有笑,都投来了异样的目光。 尤其是一些老光棍,哈喇子都快流出来了。 这也难怪,村里的女人都不爱打扮,也没那条件,再加上经常劳作,皮肤都不太好。 可城里的姑娘,一个个就跟瓷娃娃一样。 但凡是个男人见了恐怕都会多看几眼。 “凭啥呀?这个严宽怎么这么好的艳福,所有女人都围着他转。” “谁说不是呢,前有赵寡妇,后有大兰子,现在竟然连城里的妞都搞到手了。” “也不知道城里的牛是个什么滋味,如果让我亲上一口让我死了,我也愿意。” “就你?撒泡尿照照自己的样子吧!” “俺也不比严宽差呀!” …… 阮小姐似乎不在乎别人的看,时不时跟严宽聊一些港圈的娱乐八卦。 看得出来,她真的很喜欢港风。 严宽就索性投其所好,半真半假跟她聊了起来。 跟美女作伴,似乎连路程都变远了,两人很快就来到了黑石山。 “前方就是那个废弃煤矿?” 阮小姐手搭凉棚,向远处望了一眼。 “没错,阮小姐对煤矿很感兴趣吗?”严宽装作漫不经心的问道。 主要是想试探一下对方的真实目的。 在这大山里,除了山货之外,也就只有煤矿,值得别人惦记了。 “煤矿可是暴力,谁不感兴趣啊?可就算是有兴趣,我也插不上手,更何况未来的蓝海在外贸,这也是我未来投资的方向。” 闻听此言,严宽忍不住,连连点头。 果然跟自己猜想的一样,这个阮小姐的目光还真是长远啊,竟然这么快就嗅到了商机。 现在人们的梦想还是端上铁饭碗,敢于冒险下海创业的人还真不多。 “对了,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你怎么对外面的事情这么了解?”阮小姐突然问道。 “从报纸上看的。” 严宽笑了笑,说道:“我们这里糊墙、糊顶棚都是用报纸,几分钱就能买一堆,我晚上睡不着的时候,就看墙上的报纸,自然就知道了。” “原来是这样!” 阮小姐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随即表情就不像刚开始那么清静了。 甚至连话都少了,脸上也恢复了那冰冷的气质。 显然是对严宽失去了兴趣。 她的变化,自然瞒不过严宽的眼睛。 原来她之所以对自己另眼看待,只是单纯的好奇呀…… 明白这点之后,也不知道为什么,严宽竟然突然感觉到有些失落。 “阮小姐,你收这么多药材、山货想要干什么呀?” 严宽开始没话找话。 “跟你有关系吗?” 阮小姐冷淡的回了一句。 都说女人翻脸的速度比翻书还快,这下严宽是彻底感受到了。 可是这前后落差未免也太大了! “妈妈说城里的女人都是势利眼,用不着你的时候就会把你甩到一边,看来这话还真有道理呀。” 无奈的摇了摇头,严宽按照记忆,向之前去过的小水洼走了过去。 上回他带回去的鱼干,大家都喜欢吃,所以这次做足了准备,要多弄几条回去。 四舍五入,也算是带阮小姐打过猎了。 水洼里的水又少了不少,里面的大鱼清晰可见。 严宽也不废话,当即把新买的钓线绑在了箭上。 “你这是在干什么?” 见到严宽的动作,阮小姐突然来了兴趣。 “跟你有关系吗?” 严宽立即用她刚刚说过的话,反唇相讥。 “你……” 阮小姐眉毛一扬,突然噗嗤一声笑了起来,“没想到你这个小家伙,这么记仇!” “小家伙?” 严宽顿时有些不开心了。 “你十九岁,我二十九岁,叫你一声小家伙不可以吗?”阮小姐问道。 严宽摇了摇头,没有解释什么。 他表面上看起来,只有十几岁,但心理年纪,可远比对方要大多了。 将钓线绑在箭上之后,严宽立即拉弓瞄准。 “嘭!” 弓弦颤动,那根箭直接就插在了黑鱼身上。 黑鱼吃痛,立即往深处游走。 严宽也不着急,而是稳稳踩住了钓线。 钓线的一端绑在箭上,另一端则缠在一个摇把上。 很快,那黑鱼就跑不动了,渐渐浮出了水面。 严宽则坐在岸边,慢条斯理的摇着摇把,那钓线开始收缩,连带着把黑鱼也拉了上来。 “还能这么捕鱼?” 阮小姐就像见到了新大陆一样,眼睛都亮了起来。 “这叫涉猎,从古代就有,不过古代可没有这么坚韧的钓线。” 严宽耸了耸肩,随意的说道。 “你这小家伙知道的东西可真不少,我真怀疑你的身体里是不是有另外一个灵魂。” 第七十六章 猞猁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严宽暗道不妙,偷眼看了阮小姐一眼,见到脸色没有异样,这才微微松了一口气了。 “这女人太聪明了,以后还是少在她面前说话比较好。” 打定主意,严宽也就没跟她闲聊,依旧按照刚刚的办法,连射了三条大鱼。 这水洼很浅,鱼背几乎都要露出水面了,所以射鱼十分简单。 但严宽也不想竭泽而渔,所以一共射了四条鱼,也就罢手了。 这也是猎人的规矩,千万不能赶尽杀绝,否则后代就没得吃了。 这鱼很大,虽然只有四条,但也够一家人吃上个把月了。 “奇怪啊,这么一个小水洼,哪来这么多大鱼?它们平时吃什么啊?”阮小姐问道。 “这还不简单,大鱼吃小鱼呗。” 严宽指了指旁边的空地,说道:“你瞧到了吗,这地里都是细沙,说明这里是河床,等汛期到了,水位一涨,这里就会变成河流。” “你再看看山上的石头,有没有明显的颜色分界线?那就是水位线。” 阮小姐顺着严宽的手指方向看去,不禁点了点头,说道:“你懂得还真多,干脆别留在这山沟沟里了,跟我一起出去闯荡怎么样?” 如果换个其他农村孩子,听了这话,肯定想都不想就答应了。 可是严宽却不一样。 他上辈子就是在城市里长大的,该享受的都已经享受过了。 现在这个年代,可远没有二十一世纪精彩,能娱乐的地方也十分有限。 对他几乎没有任何吸引力。 所以严宽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就摇了摇头。 这显然出乎了阮小姐的预料。 她有些奇怪地望了严宽一眼,“你为什么不想出去看看?难道你想一辈子守在这穷乡僻壤?” 严宽笑了笑,说道:“你说这是穷乡僻壤,我却说这是世外桃源,与其住在钢筋丛林里,我倒宁可在这白山黑水里过些悠闲的日子。” 说着,他伸开双手,闭上眼睛,用力吸了一口气,尽情享受大自然的味道。 “悠闲?” 阮小姐眨了眨眼睛,随即摇了摇头,说道:“听你的口气,一点都不像个十几岁的孩子,倒更像是个退休的老干部,我爷爷就经常这样说话。” “我倒觉得生命很有限,不应该困在同一个地方,应该趁着年轻,到处去看看,去闯闯。” 她也站了起来,爬到一个小山坡上,踮起脚尖向远处眺望。 人各有志。 严宽自然没有跟她争辩什么,而是开始处理鱼肉。 一般来说,大鱼的味道都会很寡淡,若不是家里真的穷,根本就不会有人吃。 可这鱼却十分特殊,肉质十分紧实。 严宽已经准备弄点鱼苗,回去搞养殖了。 到时候每天在自己的鱼塘里晒晒太阳,钓钓鱼,也挺爽的。 “孙大脑袋家里搞过鱼塘,回头问问怎么搞。” 心中想着,严宽抬起头来,正想招呼阮小姐回家,却惊讶地发现她已经不见了。 大黑和小黑也失踪了。 “阮小姐!” 严宽叫了一声,根本没有人回应。 那把猎枪也放在不远处的小山坡上。 “遭了!现在野生动物这么多,她连枪都不带,万一遇到熊瞎子什么的……” 严宽不敢再想下去,也顾不上鱼了,连忙拿起猎枪,一边叫喊,一边搜寻她的踪迹。 现在已经是春天,山里的雪早已化了,无法追踪足迹。 然而,只要有人活动的地方,就一定会留下痕迹。 观泥痕,辨草色也是猎人的必备技能。 “她似乎是往山上爬的!阮小姐是我带到山上来的,她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我的良心上也过意不去。” 严宽看了看周围被折断的树枝,没有任何犹豫,连忙向山上跑去。 越往高处走,山上的绿植越少,而且这里的山上都是石头,很难找到踪迹。 就在严宽焦急万分的时候,突然听到一阵犬吠,小黑跑了过来。 不用严宽吩咐,小黑又转头跑去。 严宽大喜,握紧枪,紧随其后。 很快,小黑在一块大石前停下,对着下面叫了两声。 严宽连忙爬上大石,向下一看,下边原来是个山谷。 阮小姐正坐在谷底,捂着腿,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 “阮小姐,出什么事情了?”严宽问道。 “我在那里采人参,一不小心踩到碎石,滚了下来,扭伤了腿。” 说着,还扬了扬手上的人参。 看她的样子,似乎没有受太重的伤,严宽微微松了口气,这才绕路走下山谷,给她检查了一下腿。 “没事的,只是扭伤,没有伤到骨头,静养两天就没事了。”严宽道:“你怎么跑这么远也不告诉我一声?” “谁说我没叫你?你只顾在那里钓鱼,我喊了你几声,你都没有回应。”阮小姐有些埋怨的说道。 严宽连忙赔礼道歉,正要把她背起来,阮小姐突然说道:“不行。”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要避嫌吗?”严宽有些无奈的翻了翻白眼。 “不是。刚刚我掉下来,有一只猞猁跟了过来,明显把我当猎物了,幸好有大黑在,把它赶跑了,我担心它再回来,你背着我没法开枪。” 阮小姐连忙解释。 “猞猁?这可是好东西啊!” 严宽心头一喜。 这片山他已经来过很多次了,见过不少猎物,唯独没有见过猞猁。 这玩意儿也浑身是宝,连尿都能卖钱。 高兴归高兴,但严宽却一点都不敢大意。 因为这种畜生的体型虽然不大,但身手异常矫健,而且十分凶猛,体型比它大几倍的鹿,都能轻易放倒。 “那我先搀着你,慢慢走。” 严宽一手搀扶着她,一手拿着枪,慢慢回到山坡上。 这时大黑也跑回来了,趴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着气。 严宽摸了摸它的头,本想安慰它一下,可是却觉得手心有点黏黏的。 低头一看,只见手心里全都是血迹。 他吓了一跳,连忙拨开大黑的毛发,只见它的脖颈处,有一条长长的伤口。 白肉都翻了出来。 “那只猞猁这么厉害吗?”阮小姐问道。 第七十七章 投毒 “不是猞猁抓的,这是枪伤!” 严宽的眉头早就已经皱了起来。 因为它能闻到一股淡淡的火药味,而且大黑伤口上,有烧过的痕迹。 这明显是被高速子弹,擦着头皮过去的。 只要再偏一点,大黑早就完蛋了。 “这么说起来,刚才我的确听到一声巨响,只是山谷里的回声太响了,我还以为是矿山上在爆破……”阮小姐道。 严宽在附近转了一圈,并没有发现其他人的踪迹。 打猎误伤是难免的事情,所以严宽也没有太过放在心上,便将阮小姐背下山去。 等来到小水洼,他又吃了一惊。 因为被他放在岸边的四条大鱼,已经只剩下鱼头了。 鱼身早就已经不知道被什么野兽给撕得七零八落了。 “奇怪啊,究竟是什么野兽会做出这种事情来?这么好的鱼肉都不吃,是为了单纯的恶作剧吗?”阮小姐问道。 “它不吃鱼肉和鱼头,是因为鱼身上有更好吃的东西。” 严宽叹了口气说道。 “更好吃的东西?” 阮小姐走了过来,用木棍扒拉了一下鱼肉,发现内脏什么的都在,实在不知道缺少了什么。 严宽也不卖关子,直截了当的说道:“你没发现鱼籽不见了?” “鱼籽?” 阮小姐顿时恍然大悟,说道:“你不说我差点忘了,现在正是鱼类的产卵期,所以这些鱼才长得这么大,这么肥,可是什么野兽会喜欢吃鱼籽呢?” “当然是熊了。” 严宽立即就下了结论。 “你咋知道的?”阮小姐一脸好奇的盯着严宽。 严宽说道:“熊是杂食类动物,在物资匮乏的情况下什么都吃,可是在物资充足的时候就会十分挑食,鱼籽是它最喜欢的。” 一边说着,他开始用小木棍扒拉草丛,果然发现了几坨粪便。 粪便中还有没有消化的浆果。 熊的领地意识极强,而且十分狡猾,它会装作人畜无害,然后趁人不被猛的发动攻击。 严宽现在需要照顾阮小姐,没办法分神,只好放弃了猎熊的打算,背起阮小姐慢慢往回赶去。 然后又给大黑上了药。 幸好大黑伤的不重,上完药之后就没有什么大碍了。 见到严宽背着阮小姐回来,乡亲们更是瞪大了眼珠。 “严宽这小子真可以呀,上山的时候还保持着距离,现在都已经开始亲密接触了!” “以前我咋没看出来这家伙这么懂女人!早知道俺就向他取取经了。” “这你们就不懂了吧,城里的女人都开放,一男一女刚见面,就敢脱鞋上炕,完事之后各走各的。” “真羡慕城里人啊,俺以后也要进城。” …… 听了这话,严宽顿时感觉到一阵尴尬,只好狠狠瞪了他们一眼。 而那几个闲汉也不在乎,议论的声音反而更大了。 而阮小姐则始终保持着沉默。 晚上时,就有两个人把阮小姐给接走了。 这两人都是小平头,皮肤黝黑,一脸的精悍,一看就来历不凡。 阮小姐究竟是什么身份,严宽也暗中打探过,可依旧没有什么眉目。 三天后的一个夜里,严宽睡得正香,突然听到院子里的大黑狂吠了起来。 “大黑早已熟悉了邻居们的脚步声,从来不乱叫的,今天怎么这么反常?” 严宽心中好奇,便拿着手电筒走了出来。 只见大黑和小黑都弓着身子,面朝围墙。 这是防备的姿态。 说明墙那边一定有什么东西。 严宽手电筒的灯光打了过去,仔细一看,在靠近墙根的地方,竟然有一个鸡腿。 “奇怪啊,谁这么有钱,竟然把这么大一个鸡腿,扔到我家院子里?” 虽然旱灾已经过去了,但大家刚刚播种没多久,谁家也没有余粮啊,怎么可能往人家家里扔鸡腿? 严宽马上意识到不对,找来一根木棍,将鸡腿挑了起来,果然闻到一股浓烈的农药味。 “有人在鸡腿里投了毒!可是我也没得罪过谁呀,为啥要往我家里投毒?” 严宽知道这件事非同小可,连忙把母亲叫了起来,跟她商量。 严母生性善良,宁可吃亏也不会欺负别人,自然也不可能有仇人。 娘俩聊了半天,也没想到什么可疑的人。 “会不会是徐莺莺?”严宽问道。 “你这孩子越来越没大没小了,那可是你大娘!” 严母瞪了严宽一眼,“再说了,咱们两家虽然有点矛盾,但她也不至于下这么毒的手啊。” “妈,你还是太善良了,不知道人性的险恶,咱们家的日子越来越好过,以徐莺莺的性格,不捣乱我才觉得奇怪呢。” 严宽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 母亲就会把人往好里想,一点都不知道防备别人。 “按理说应该不会啊!”母亲还是不相信。 严宽道:“这个简单,咱们试一试就行了。大黑的鼻子很灵,它自己会去找投毒者的。” 说完,他立即打开门,把大黑放了出去,然后拿着鸡腿在它面前晃了晃。 大黑很通人性,立马明白了严宽的意思,门刚一打开就跑了出去,一路跑到徐莺莺的家门口,然后便蹲了下来。 “果然如此!我就知道!” 严宽哼了一声。 虽然他早就知道去徐莺莺不是好东西,可也没想到这家伙竟然这么坏! “真没想到,她竟然会做出这种事情!不行,俺得就去告诉大队长。”母亲说道。 “没用的!”严宽摇了摇头说道:“咱们没有证据证明是她下的毒,到时候她一口否认,咱们一点办法也没有,说不定还会打草惊蛇。” “那咋办啊?”此时,严母也有些慌了。 她一向与人为善,从来没有跟人红过脸,出了事情也不知道怎么应对。 严宽想了想,说道:“反正知道投毒者是谁了,以后咱们小心点就是了,我相信狐狸总会露出尾巴的。” 接下来的几天,严宽一直都注意着大娘一家的动静。 徐莺莺似乎也有所察觉,接下来的几天都没有任何动作。 只是每次她从家门口经过的时候,都会引得大黑狂吠。 最后她干脆绕远路,也不从家门口经过了。 第七十八章 大白兔奶糖 严宽还以为她改邪归正了,也就渐渐放下心来。 可是很快他就察觉到了不对。 自从严宽,上次把野猪分给大家之后,乡亲们都把他当成了英雄。 可不知道为什么,大家伙一夜之间,好像就变了个人似的。 有的时候,严宽见到别人聊天,刚想去凑凑热闹,大家一见是他就连忙走掉了。 就像是见到瘟神一样。 这天,严宽又听到有人在议论自己,便装作若无其事地走了过去。 果不其然,正在热火朝天闲聊的几个人,一见到严宽,马上就闭上了嘴巴。 严宽朝他们笑了笑,转身离去,只不过没有走远,而是躲在了拐角处。 “哎呦,吓死俺了,刚刚他向俺走过来,俺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太邪性了,俺也觉得浑身发冷。” “看来传言不假,这家伙还真是个扫把兴。” “谁说不是呢!他先把他爹克死了,又把母亲克的得了重病,连他自己也差点一命呜呼,甚至就他那个大伯,也差点因为他死在林场,能不邪性吗?” “这就是报应啊,谁让他天天去打猎呢!那山神爷能不怪罪吗?俺瞧着,他绝对活不过二十岁。” “哎呦,俺还吃过他送的野猪肉呢,该不会也被他克吧?” “啥也别说了,以后离他远点吧。” …… 听了众人的议论声,严宽的眉头也皱了起来。 自己好端端,怎么就成扫把星了? 父亲去世和母亲得病之前,严宽可还没去打猎呢。 这能混为一谈吗? “肯定是有人故意在抹黑我。” 严宽几乎都不用想,就能确定,一定是徐莺莺干的。 “这个疯婆子,从我身上占不到便宜,就开始暗地里使下三滥的手段了!” 虽然知道了始作俑者,但严宽却一点也不生气。 他只想照顾好母亲和妹妹,过好自己的日子。 至于其他人有什么看法,他才不在乎呢。 “你们把我当瘟神更好,干脆以后大家不要来往了,省得又从我家拿东西。” 回到家,刚一进门,严宽就听到妹妹在哭。 一问才知道,村里的孩子们都不愿意跟她玩。 母亲虽然没说什么,但看她的表情,显然也听到了不少风言风语。 “该吃饭了,你哪儿去?” 见到严宽去推自行车,严母连忙问道。 “我去集上买点猪肉,咱们改善伙食。”严宽道。 “改善伙食?咱们天天吃肉,这伙食还不行啊?你有钱不攒下来,将来娶媳妇儿怎么办?”严母抱怨道。 她来来去去就那么几句话,严宽听得耳朵都快磨茧子了。 严宽道:“儿孙自有儿孙福,你不用老操心我的事儿,钱不就是用来花的?如果不花,那就是纸,别人不愿意跟咱们来往,更好,怎么就瞧瞧谁能把日子过后。” 虽然家里有吃不完的猎物,但这玩意儿味道太骚,必须得用重油重盐,吃多了也难受,而且还对身体不好。 不如买家猪肉实在。 “俺要吃果丹皮,要吃大白兔奶糖。” 一听严宽要去赶集,严小玲立马就不哭了。 “吃什么大白兔奶糖?那东西多贵呦,买点关东糖就行了,家里还有这么多爆米花呢。”严母连忙出声阻止。 上次严宽买了些大白兔奶糖,可把妹妹高兴坏了。 看到妹妹吃得高兴,母亲也开心。 毕竟家里穷,两个孩子都没吃过什么好东西。 可当知道大白兔奶糖的价格之后,她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非要严宽把剩下的给退了。 严宽说退不了,她就把奶糖藏了起来,开始“限量供应。” “俺不爱吃爆米花。”严小玲嘟着嘴说道。 一听这话,母亲顿时急了,“你还挑上了?爆米花哪儿不好吃了?人家想吃还吃不上呢,你看谁家孩子天天吃爆米花?” “这钱可都是你哥冒着生命危险赚来的,不留着娶媳妇儿,都给你买零食啊?” 严小玲也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可贪吃是小孩子的天性,听母亲不让买,她的眼泪一下子就流了下来。 “妈,她爱吃就吃呗,几块奶糖也花不了多少钱,我少买点就行了。”严宽连忙出声打掩护。 一听这话,严小玲顿时破涕为笑。 见严宽都这么说了,严母也就没有再坚持,只是叮嘱他一定要少买。 一路无话,严宽还快就来到了镇上,直接去了国营商店。 现在这年代,也没什么好吃的零食,大白兔奶糖就已经是顶级奢侈品了。 买了两大包奶糖,严宽又称了些果丹皮、山寨片、江米条、橘子罐头,还有两大袋动物饼干。 以前妹妹哭的时候,两块动物饼干就能把她哄好。 而且,明明所有动物饼干都是一个味儿,可她还给排了序。 说什么兔子最好吃,其次是鸡,然后是大象…… 买了一大堆,正好装满了一麻袋。 见到严宽一口气买了这么多零食,一旁的小朋友看了看自己手上,立即就扯着妈妈的裤子哭了起来。 “哭什么哭?那东西吃多了生病,还可能吃死了。” 孩子的母亲狠狠瞪了严宽一眼。 严宽自然也不理会。 只是当他走到门口的时候,分明听到那个妈妈骂了一句,“一个暴发户,牛什么牛?” 严宽本来想反唇相讥的,可仔细一想,自己跟暴发户貌似也没什么区别。 人家暴发户做生意,也是有赚有赔。 而严宽,只要有一把枪,就旱涝保收。 事实证明,学会一门手艺有多么重要。 “宽哥,真是你啊!” 严宽正准备去买猪肉,突然听到有人叫自己。 转头一看,许婷正站在商店门口的台阶上。 她穿着白衬衫、西裤、皮鞋,没扎头发,看起来英姿飒爽,透露着几分干练。 “上次见她,怎么没觉得她这么漂亮?” 严宽忍不住多打量了她一眼,越看越觉得漂亮。 不过略一思索,就明白了。 她可是国营饭店的服务员,那个地方对长相可是有要求的,长得差的,根本就选不上。 只是当时两人之间闹了点不愉快,严宽根本就没注意到她的长相。 第七十九章 大兰子的秘密 “许婷啊,几天没见,气色越来越好了。”严宽也笑着打了声招呼。 上次她已经当面道过歉了,严宽可不是那种得理不饶人的人。 更何况,就算是看在大兰子的面子上,严宽也不能不原谅她啊。 “这多亏了你啊,我正准备找时间去感谢你呢。” 许婷道:“以前我吃熊胆,吃一瓶都不太管用,可上次你卖给我那些,我就吃了一顿,马上就舒服了。” “我也不咳嗽了,也不失眠了,嘴里也没苦味儿了。” “我还专门去问了一个医生朋友,她说你卖的熊胆粉是特殊调制的,比普通的熊胆贵用,还说有时间,让我介绍你们认识呢。” 果然是人逢喜事精神双。 今天的许婷就像是变了个人一样,整个人都显得十分明媚。 “行,有时间再说吧,那什么,你先帮,我得回去了。” “别介,好不容易来一趟,哪能这么走啊,我请你吃饭,你非去不可!” 许婷一把就拉住了自行车的后椅架。 别看她瘦瘦弱弱的,力气可真不小,就这么一拉,严宽就再也骑不动了。 “我真有事儿,下次吧。”严宽连忙求饶。 “有啥事儿?” “我得去买猪肉。” “买猪肉?找我啊,你忘记我是干啥的了?我跟你说,你从市场上买的那些猪肉都太瘦,我知道哪里的猪肉肥。” 无论严宽怎么求饶,许婷都不肯撒手,无奈之下,只好跟她去了国营饭店。 许婷也很大方,点了好几个硬菜,不时问问严宽的意见。 后厨几个男服务员,掀开门帘子瞧着严宽,目光有些不善。 漂亮的女人,不管在什么年代,都不会缺少追求者,这个时候,在她身边可就太危险了。 严宽不想拉仇恨,所以只顾吃菜。 当许婷跟他聊天的时候,他也只是随便应付两句。 “哥,你还生我气呢?”许婷显然是觉察到了严宽的冷淡,顿时有些不开心了。 “没有啊,我哪有?”严宽连忙矢口否认。 “既然不生我气,那你怎么不跟我说话?” 严宽没有说话,只是向后厨那边使了个眼色。 许婷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顿时噗嗤一笑,说道: “你管他们干什么?这些家伙就跟有病似的,把饭店里的女服务员都当成了他们的私有财产,别人一靠近,他们就盯着看。” “放心吧,他们就看看而已,不敢干什么。” 她故意提高了声音,就好像担心别人听不到似的。 听了她的话,那几个男服务员也很识趣地离开了。 “舔狗啊!” 严宽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 就是因为有这些舔狗,才滋生了一大批小公主。 没想到现在这个年代也是这样的,一点改变都没有。 许婷道:“哥,大兰子不是说你枪法很厉害吗?怎么还怕他们几个?” 闻听此言,严宽刚吃到嘴里的菜,差点卡在嗓子眼里,“你想什么呢,我枪法厉害,也不能用来打人啊!” “胆小鬼!” 许婷小声嘟囔了一句,随即问道:“哥,你那熊胆粉,能不能赊给我点?” 来了,到重点了…… 严宽早就知道,她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又是客套,又是请客,又是帮买猪肉,都是为了这句话做铺垫。 跟熊胆粉比起来,请吃顿饭,才花几个钱啊。 “不是不能赊,实在是我也没有多少啊,家里就能点儿,还不够我妈吃呢。” 严宽故作为难地说道。 “你不是会打猎吗,只要去山上转一圈,熊胆不就手到擒来了吗?” 本来,听了严宽的上半句话,许婷都快笑出声音了,可是听了后半句话,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就消失了。 “你说的倒轻巧,你以为猎物躺着让你去打啊?那是野兽,会发击的,而且,为了保护生态,每年能打什么猎物,打几只,都是有规定的。” 严宽有些无奈地翻了翻白眼。 “这样啊……” 许婷的脸上突然闪过一丝失落,随即似乎想到了什么,“哥,我告诉你一个关于大兰子的秘密,你就赊给我点熊胆粉,怎么样?保证你不亏。” “什么秘密?”严宽一下子来了精神。 只要是跟大兰子有关的,他在很感兴趣。 于是,许婷就把嘴唇凑到严传的耳朵边,把秘密说了。 严宽听了之后,面上也是一喜,“她真说过喜欢我。” “我骗你干啥?大兰子说过,你这人有本事,有担当,也不像别的男人那么油嘴滑舌,她还说了,再考验你一段时间,就答应嫁给你。”许婷婷道。 严宽顿时大喜,当即答应下次再来,直接送她点熊胆粉。 许婷当然是喜出望外,一口一个哥的叫,不时的夹菜、倒酒。 很快,许婷帮忙买的猪肉也送到了,半扇,每斤按的一块五。 严宽检查了一下,肥肉很多,这个价格可太实惠了,显然也是许婷的功劳。 严宽酒足饭饱,告辞离开,回到村子之后,他特意在村里转了两圈才回家。 村民们依旧离他远远的,但目光却始终盯着他自行车上的半扇猪肉。 对大部分人来说,也只有过年的时候,才能吃点杀猪菜。 像严宽这样,隔几天就买半扇猪肉的人,别说小小一个老牛沟了,恐怕整个镇子都找不出第二个了。 见到严宽买了这么多零食,严小玲别提有多开心了,当即抓了一大把奶糖和果丹皮,就要出去。 “别出去乱送人,这东西多贵啊。”严母连忙提醒道。 “俺不是送人,俺拿到他们面前吃,故意馋他们。” …… “宽哥,咱们什么时候再上山啊?” 严宽正在厨房,给猪肉焯水,突然听到有人叫自己。 转头一看,只见一个白白胖胖的人,正站在家门口。 “你是狗娃?”严宽仔细看了他一眼,有些疑惑的问道。 “咋?这才几天不见就不认识俺了?”狗娃眨了眨眼睛。 “不是,你咋变这么胖了?”严宽围着狗娃转了几圈,越看越是吃惊。 他印象中的狗娃又黑又瘦,像个十四五岁的孩子。 可眼前这人却是白白胖胖,浑身上下都透着精神。 第八十章 奔小康 这才几天没见,怎么就像变了个人一样? “天天吃饱了睡,睡好了吃,可不就变胖了?这也多亏了你呀,天天给俺送肉送糖,俺娘说了,以后就让俺跟你混了。” 狗娃嘿嘿一笑,面容竟有些憨厚,倒有点儿像孙大脑的了。 他生病这几天吃的好东西,比他十几年吃的都多。 他母亲说了,一定要跟着严宽好好干,将来也过上顿顿吃肉的好日子。 吃饭时,狗娃自然也留了下了来,有些神秘兮兮地问道:“哥,你最近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 “为啥这么说?”严宽看了他一眼,淡淡地问道。 “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啊?现在村里到处都在传你的闲话,一会儿说你扫把星,一会儿说你得罪了山神。” “俺琢磨着有人要搞你,所以才特意来跟你说的。” 狗娃特意压低了声音。 看得出来,他是很关心严宽的,身子刚好一点,就来报信了。 对此,严宽倒是一点都不在乎,说道:“他们爱说什么就说什么吧,反正我又不会少一块肉。” “不怕贼偷,就把贼惦记啊。”狗娃还是显然有些担心。 正说着,严小玲哭着跑了回来。 严宽连忙问她怎么回事。 小玲说她被村子里的几个孩子给欺负了,还把她的零食给抢走了。 “这些小兔崽子们,竟然还学会抢东西了!” 狗娃一拍桌子就跳了起来,说道:“妹子别害怕,哥帮你教训他们。” 说完便要拉着严小玲出去。 严小玲顿时眉开眼笑,可严宽却皱了皱眉头,说道:“小孩子的事情,你别乱掺和,坐下吃饭喝酒。” “啥?” 狗娃有些错愕的看了严宽一眼,问道:“她是你亲妹子不?你亲妹子被欺负了,你还有心情吃饭喝酒?” 严小玲同样是一脸疑惑的盯着严宽。 显然不明白自己的哥哥,为什么不帮自己。 严宽慢条斯理的夹了一口菜,说道:“你帮得了她一次,还能帮得了她一万次啊?你总有不在她身边的时候吧?就算你把人家孩子打一顿,也是治标不治本。” 似乎觉得严宽这番话很有道理,狗娃想了想,便又坐了回来,问道:“那你倒是说一说,怎么才能治本?” 他的脑瓜子虽然灵活,但他也知道自己可远没有严宽聪明。 “不说这事儿了,我心里有数,现在你身体好了,咱们可以办正事了。” 严宽给他倒了一杯酒,岔开话题,开始讲述自己的计划。 其实也很简单,就是抓住现在的风口,带领大家去山上挖药材,然后通过阮小姐变现。 只要站在风口上,就算是一只猪也能飞起来。 严宽也没有那么大的报负,不想成为世界首富,只要照顾好家人,带领乡亲们奔小康就已经满足了。 而现在就是一个很好的机遇。 不过这个窗口期不会太长,等那些有权有势的人注意了之后,就会垄断销售渠道,自己种植药材。 他们这些散户,恐怕连汤都喝不上了。 所以必须要抓紧时间。 “那些烂草根真这么宝贝啊?” 听到严宽说一斤药材比猪肉还贵,狗娃顿时瞪大了眼睛。 山上的药材多了,平时连猪都不吃,也只有野山参什么的能卖上一点钱。 那玩意儿很稀少,而且都长在碎石堆里,正常人不会冒着生命危险去采药的。 严宽笑了笑,说道“宝不宝贝我不知道,但是有钱人相信那些能救命,自然就愿意花高价买……你也知道有钱人都怕死,哪怕求个心理安慰,人家也愿意倾家荡产。” “行,俺跟你干!” 狗娃想都没想,便说道:“别说是挖药材了,只要你发句话,就算是让俺上刀山下油锅,俺都不会皱一下眉头。” 听了这话,严宽也是有些无语。 采药而已,至于弄得这么悲壮? 顿了顿,严宽才继续说道:“这事先不要传出去,就咱们几个知道就行了,等成功交易一次,见到了现钱,再通知大家,免得大家失望。” 说完之后,他见狗娃半天没有说话,抬起头来才发现对方一直望着自己,不由得瞪了他一眼,“吃饭喝酒啊,你看着我干啥?看着我能饱?” 狗娃道:“俺是想不明白,有这赚钱的好事儿,你干嘛不自己捂着,而要分享给大家呢?” “你瞧村里那些王八蛋,吃了你给分的猪肉,也不说句好话,天天在你背后乱嚼舌根,还欺负你妹妹。” “要是俺,俺才不会带这些白眼狼赚钱呢。” 其实严宽也不是那种滥好人。 只是你生活在村子里,就免不了要跟别人打交道。 像现在这样总是被孤立,严宽可以不在乎,但是母亲和妹妹呢? 妹妹之所以被其他孩子欺负,还不是因为别人嫉妒? 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 村民们当然不会对一个小姑娘怎么样,的那些孩子下手没轻没重,万一要弄出事了呢? 严宽可不想妹妹出事。 酒足饭饱之后,严宽送狗娃离开,正要回来,便见到了站在不远处的徐莺莺。 没等她说话,大黑就已经从院子里跑了出来,直接向她扑了过去。 “严宽,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管好你的畜生?” 徐莺莺顿时被吓得脸色苍白,扯着喉咙喊道。 显然上次被大黑撕咬的经历,她还没有完全忘记。 “我也想管,可是它不听话呀。” 严宽摊了摊手,做出一个无可奈何之状,说道:“大黑别的优点没有,就是有恩必报,有仇也必报。” “谁要是对它不好,它能记一辈子,见一次咬一次,你该不会做了什么对不起它的事情吧?” 一边说着,他一边注意着徐莺莺的表情。 果然,听了他的话之后,徐莺莺的目光分明有些闪躲,但还是吊着嗓子说道: “俺怎么可能得罪一条狗?再说了,这畜生不是活得好好的吗?你赶紧让他滚蛋!” 此时,大黑已经冲到了她的面前,二话不说,便将其扑倒在地。 第八十一章 失踪 不过大黑很有分寸,并没有咬她,只是在她耳边狂吠。 严宽本来想一鼓作气,让她承认投毒的事情,突然闻到一股尿骚味。 低头一看,只见徐莺莺的裤腿已经湿。 于是便把大黑召了回来。 他也没有理会在那里瑟瑟发抖的徐莺莺,直接去了四爷家。 自从收了严宽当徒弟,四爷的日子可美了,天天北大仓喝着,小红梅抽着,偶尔出去下下棋,遛遛弯儿,过上了退休的生活。 刚一进院子,严宽便听到一阵嗡嗡的声音。 转头一看,原来声音是从一个木头箱子里传来的。 “是上次弄的那个野蜂。” 严宽走过去一看,只见木头箱子下边放着一个罐头瓶子。 金黄的蜂蜜正从箱子的缝隙里流出来,一滴滴滴到瓶子中。 “俺刚做好饭,你闻着味儿就来了?”这时大兰子从屋里走了出来。 “这是啥话?我又不是狗。”严宽翻了翻白眼。 “我看你就是一只狗,还是一只赖皮狗。”大兰子哼了一声,端着碗进了屋子。 四爷一见严宽,也是乐呵呵的说道:“你这臭小子,一点熊胆粉,卖人家这么贵?俺怎么没看出来你还有做奸商的潜力?” 严宽道:“谁叫她狗眼看人低呢,要不是看在您的面子,她就是再出十倍的价格,我也不卖。” 四爷抽了口烟,说道:“从小在城里长大的姑娘都是那样的,娇生惯养脾气大,但本性不坏。” 严宽点了点头。 他来的时候已经吃过饭了,便坐到了一旁。 爷俩又闲聊了几句,严宽在开门见山说道:“四爷,我有几个朋友也想学认草药,你瞧你能教不?” “这有啥不能的,又不是啥好玩意儿,赶明儿你都带过来让我见见。”四爷几乎想都没想,就一口答应了。 大兰子问道:“你找这么多人,学认草药干什么?” 严宽道:“我瞧着最近药材市场挺火热,就想带着乡亲们赚点钱,免得以后再饿肚子。” 一听这话,大兰子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严宽看在眼里,心中不禁暗笑。 许婷说过,大兰子对他其实也有意思,但是还想考验一番。 所谓考验,就是看一看他有没有男人的担当。 而严宽的这个举动,正是投其所好。 一个男人,如果只顾着自己,就算再有本事也没啥用,可若是愿意帮助别人,格局一下子就高了。 每个人都有慕强的心理。 女人更是这样。 严宽心中暗笑,但嘴上却不会说出来,只说要带领乡亲们奔小康。 “这是好事!” 四爷抽了口烟,说道:“咱们祖祖辈辈都生活在这山沟子里,理应互相帮衬着点,你小子行啊,以前俺小瞧你了。” 说着,拍了拍严宽的肩膀。 大兰子则哼了一声,说道:“就不知道他是不是三分钟的热度。” “走着瞧啊。” 严宽笑了笑说道:“瞧我给你带的啥。” 说着,掏出一大把大白兔奶糖。 这玩意儿可是稀罕货,不仅小孩子爱吃,大人也受不了诱惑。 大兰子也没有客气,直接就收了下来,就连四爷也尝了一块。 等严宽回到家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以往,一见到他回家,大黑就会连忙冲过来,可这两天总是病恹恹的。 严宽本来以为它生病了,可也不知道是啥病。 “改天去镇上,找个兽医瞧瞧吧。” 严宽有些担心他是不是误吃了毒药。 摸了摸大黑的头,严宽才回到自己的房间。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孟大壮就火急火燎的跑了过来说道:“哥,外边有个凶巴巴的人找你。” “谁呀?” “俺不认识,他让俺叫你起来,要不就揍俺。” 孟大壮有些委屈巴巴的说道。 严宽这才穿上衣服来到门外,当见到门口的大汉后,忍不住笑了,“海子哥,什么风把你吹来了,快里边坐。”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跟严宽拜过把子的海子。 “俺就不去坐了。” 海子叹了口气,说道:“实不相瞒,俺这次来,真的有事儿求你。” “这是什么话,咱们兄弟之间还用说求吗?有什么事你就直说,只要能帮上忙,我绝对不说一个不字。”严宽连忙拍了拍胸口。 上次如果不是海子哥帮忙,他也不能把自己的钱要回来,还白得了一大兜子子弹。 “好,那我就直说了……” 海子也不犹豫,便把事情的前因后果给说了。 其实也很简单,就是他有一个哥们儿,在山上干活失踪了,怎么找也找不到,所以才求助有经验的严宽。 “人口失踪应该报警吧……”严宽皱了皱眉头。 “这事儿可不能报警啊。” 海子连忙压低了声音,说道:“我那哥们儿是在煤窑里打工的,你要是报了警,煤窑就查封了。那东家可是有实力的,咱们得罪不起。” “而且,有不少人都指着门煤窑和炭厂吃饭呢,要是查封了,大几百口子人都得饿肚子。” 听了这话,严宽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黑煤窑。 严宽记得,黑煤窑一直都很猖獗,有些山表面上看着很正常,其实里面早就挖空了,经常塌方,一死就是好多人。 直到奥运会前后才被彻底取缔。 那时,国家的轻工业已经起飞了,到处都有厂子,所以窑工们也有地方可以赚钱,不至于饿肚子。 但是现在可不一样啊。 全家人都指着一个壮劳力生活呢,要是失去这份工作,一家人都得饿死。 见到严宽半天没有说话,孩子连忙说道:“要是有其他办法,哥绝对不会来找你,可我什么办法都想过了,实在是找不到人。” “我也问过,跟他一起玩挖矿的人,都说他自己进山了。” “我知道兄弟你擅长追踪,所以才厚着脸皮来找你的,哥也不想给你找麻烦,可我那哥们儿失踪太久了,他老婆孩子天天来我家哭闹,我……” 说到这里他就说不下去了。 “哥,你放心吧,包我身上了,只要他真的在山上,我一定给你找到。” 严宽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 第八十二章 沟沟营 在山里有人走失太正常了,要么被野兽吃了,要么就是迷了路活活饿死。 可是只要有人活动,就一定会留下痕迹,这点严宽还是很有信心的。 “好兄弟,俺就知道你最讲义气了!” 海子一把抱住了严宽,然后把详细情况说了。 其实海子知道的也不多,只听一位工友说,他那哥们儿,跟人吵了一架,出来透气,然后就再也没有回去。 “失踪几天了?”严宽又问道。 “第三天了。” 海子哥叹了口气。 这三天他都没有吃过一顿好饭,睡过一个好觉,弄得心力憔悴。 “三天还来得及,没有错过最佳救援时机!现在山里东西多,就是光吃野果也饿不死。” 人命关天,其他的事情只能往后放放,严宽便跟着海子出发了。 大黑身体不舒服,所以严宽这次带上了小黑,还有一把半自动步枪。 为了避免引人注目,他特意用布条将步枪给包裹了起来。 出事的地方名叫沟沟营,距离老牛沟不算远,大概有四十里地。 但这一路都是上坡,要连续翻好几座山,所以两人足足走了十个小时,直到晚上才到沟沟营。 “海哥,你们可算来了。”一个四十来岁,身材瘦弱的中年人,早就在村口迎接了。 海子给严宽做了介绍,原来此人名叫大黄牙,是工头,专门负责给矿山招人,海子的哥们儿孙涛,就是他给招募的。 “你确定孙涛上山了吗?”严宽也不废话,直接开门见山的问道。 “确定了,是俺亲眼看到的,不光俺看到了,俺们屋子里七个人全都看到了。” 大黄牙叹了口气,说道:“那天俺们几个下工之后,就在屋里押宝,孙涛兄弟手气不好,输了点钱,跟人吵了几句嘴,还拿茶缸砸人,就被俺给劝出去了,让他抽颗烟冷静一下。” “可大家都散场准备睡觉了,他还是没有回来,俺们发动工友去找,也没找到下落。” 他一边说一边叹气,脸上全都是自责的神色,可是严宽却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究竟哪里不对劲,他也说不出来,只是这人总给他一种贼眉鼠眼的感觉。 一边走一边聊,几人来到村子里。 说是村子,其实也就那么十几户人家。 这些人租了两个相邻的院子,当宿舍。 毕竟干的是见不得光的事情,所以他们都是晚上上供,白天睡觉。 此时大家刚刚醒过来,正在院子里打着哈欠。 也有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闲聊。 见到严宽和海子哥之后,他们立即停止了闲聊,向这里投来了疑惑的目光。 “这两位是帮忙来找孙涛的。”大黄牙介绍道。 一听这话,众人都是一激灵,连忙站了起来,还有几人拔腿就跑。 “别怕别怕,他们不是警察,是孙涛的家属。”大黄牙连忙安抚众人。 “哎呀妈呀,吓死人了!俺说你能不能一次把话说完?” 众人又骂骂咧咧的走了回来,然后开始各忙各的。 似乎对孙涛失踪的事情并不怎么上心。 严宽转过头来,有些奇怪的忘了大黄牙一眼,“你们真的去找过了吗?” “这个……” 大黄牙摸了摸鼻子,说道:“找肯定是找过了,可大家刚干完活,累得够呛,所以没走多远就又回来了。” “你个老王八蛋,真不把我兄弟的命当回事儿啊!” 海子一把就抓住了大黄牙的领子,“俺把人交在你的手上,你就是这么给俺照顾的,是吧?” “海子哥,你消消气。” 大黄牙连忙摆了摆手,说道:“这也不能怪俺们啊,这林子这么大,听说山里还有老虎,谁敢跑远了呀?大家还以为孙涛是受不了苦,偷偷溜回家了呢。” 海子虽然鲁莽,但也不是那种不讲道理的人,哼了一声就放开了他。 “两位里边请,俺去烧水。”大黄牙尴尬一笑,招呼了一声,就连忙跑开了。 看得出来,他也很害怕海子哥。 趁着他去烧水的工夫,严宽在几间宿舍里转了一圈。 其实也没什么可看的,除了挖矿的工具之外,都是一些破棉袄烂被褥。 他也试图去打听一下孙涛的情况,可根本就没有人理会他。 甚至还有几个人,狠狠的瞪着他。 这时,大黄牙也走了出来。 严宽说道:“水,我们就不喝了,有孙涛的衣服吗?给我找出一件来。” 大黄牙指了指旁边的一床褥子,说道:“他就一身衣服,已经穿走了,这些都是他的。” 严宽从里边找出一只破手套,扔给了小黑。 小黑嗅了嗅,叫了两声,示意记住了气味,然后便进去了一旁的林子,不过很快就又走了出来。 “这狗是干啥呢?”大黄牙问道。 “这里是孙涛主要活动的区域,留下了很多味道,小黑需要一点时间,分辨出哪些味道是最近留下来的,然后才能追踪。” 严宽淡淡的说道。 一边说着,他一边注意着众人的神色。 果然听了这话之后,那些矿工们的神色,都变得有些不自然起来。 他们不时的交换着眼神,目光有些古怪。 “还能追踪?这狗这么厉害吗?”大黄牙也是吃了一惊。 海子哥翻了翻白眼说道:“这可是专业的猎狗,能不厉害吗?” 接着又拍了拍严宽的肩膀,说道:“我这哥们儿更是神通广大,上次林场失踪了十几个工人,你记得不?就是我这哥们给找回来的。” “失敬失敬。” 大黄牙连忙递上一颗烟。 是用烟丝自己卷的,上面还沾着黄色的口水。 严宽不好意思不要,便接了过来,只是没有抽,而是夹在了耳朵上,然后装作漫不经心的问道:“跟孙涛吵架的那个人是谁呀?” 大黄牙本来还笑嘻嘻的,听了这话后,脸色分明一僵,说道:“你该不会觉得有人害死了孙涛吧?俺跟你说,这绝对不可能,大家冒着生命危险来这里刨食吃,天天混在一起,简直比亲兄弟还亲。” 就像是生怕别人听不到似的,他故意提高了嗓音。 严宽有些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你激动个啥?我可什么都没说呀!” 第八十三章 山里的女人 “我……” 大黄牙摆了摆手,便不再理会严宽,有些气冲冲的坐在了一边。 “兄弟,你怀疑孙涛是被人害死的?”海子哥小声问道。 “我的确有这个怀疑,但是没有证据。” 严宽看了一眼四周,这才小声说道:“你没看出来吗?这些人都对咱们充满了敌意。我问什么他们都不说,反而不管咱们走到哪里,都有人在后面跟着。” 一进入村子他就注意到了,总是有人在他身边转来转去,偷听着他们的说话。 大黄牙显然也有所顾忌,说着说着话就会莫名其妙的提高嗓门。 “按理说不会呀,打牌吵个架不至于做什么傻事吧?”海子哥皱了皱眉头。 严宽轻轻摇了摇头,没有说什么。 这时,有两个农村妇女,背着筐走了过来。 筐上盖着白布,掀开之后,里边全都是窝窝头。 另外还有一桶菜汤。 矿工们早就已经等不及了,每人拿了两个窝头,盛了一碗菜汤,就随便找个地方坐下来开始吃。 严宽注意到其中有一个年纪很小的矿工,看起来只有十二三岁,他刚拿了窝头,就被人抢走了一个,也不敢多说什么,自己一个人坐在了墙角。 严宽眼睛一转,从随身带到包裹里,拿出两个已经凉了的白馒头,还有一些熏鱼干,递了过去。 “是白馒头!” “俺滴个老天爷,真白呀,比村长家的丫头长得还白,吃起来准香。” 众人本来正在大口朵颐一,看到白馒头,不约而同就停止了动作,向这里投来了贪婪的目光。 这也难怪。 在旧社会,能吃上白馒头的都得是财主。 严宽没有在意别人的目光,把馒头直接递给了那个小孩。 “给俺的?” 小孩有些难以置信的问道。 严宽点了点头。 似乎生怕他反悔,小孩一把就把馒头和熏鱼干夺了过去,一股脑的往里嘴里塞。 等他吃完了,严宽才问道:“哥问你个问题行不行?” “问吧,别说一个了,一百个都没问题。” 小孩嘴里还塞着馒头,含糊不清的说道。 “你认识孙涛吗?” 一听“孙涛”两个字,小孩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了,“你别问俺,俺什么都不知道。” 然后猛抠嗓子眼儿,竟然把刚刚吃的东西全都吐了出来,随即快步跑到了一边。 这更加坚定了严宽的想法。 这些人绝对有问题! 就在这时,小黑叫了起来,然后迅速向村外跑去。 “有发现!” 严宽和海子对视一眼,连忙紧随其后。 这一口气,就连翻了两座小山,小黑依旧在不知疲倦的奔跑,严宽却插着腰站了下来。 “怎么不走了?”海子喘着粗气问道。 “你感觉到风了吗?”严宽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反问了一句。 “风?” 海子哥眨了眨眼睛,说道:“风有啥好奇怪的?山里哪天夜里不刮风啊?” “对呀,山里每天都刮风,而孙涛已经失踪了三天,就算留下气味,也应该被吹干净了,可小黑为什么还能闻到他的味道?” 海子摇了摇头。 严宽同样毫无头绪。 没有办法,两人只好继续跟着小黑走。 穿过一片密林之后,竟然意外发现了一大片空地。 空地上有一个木头搭的屋子。 “有亮光。” 严宽指了指那屋子说道。 海子一听,也顾不上休息了,连忙跑了下去。 “有人在吗?” 海子叫了一声,没得到回应,便将门推开了,紧接着,屋里就传来一声女人的尖叫。 然后海子就灰头土脸的跑了出来。 “海子哥怎么样了?”严宽连忙问道。 “别提了!” 海子叹了一口气说道:“俺在屋门口见到一个水壶,想起孙涛身上好像也有一个,心里担心,叫了一声就跑了进去。” “没想到里边有个女的在洗澡,俺刚一进去,她就让俺给她搓背,俺寻思着就帮帮她,可谁知道,俺刚摸到她,她就叫了起来。” 海子哥一脸尴尬的说道。 “一个女人让一个陌生男人搓背?” 严宽皱了皱眉头,但看了一眼四周之后很快就明白了。 这里没有路,平时也不会有人来,她多半只听到脚步声,以为是自己的朋友来了,所以才叫帮忙搓背,没想到来者是一个陌生男人,被吓到了。 在二人说话的时候,屋门打开,一个女子端着猎枪走了出来,指向了二人。 “当心,别走火!” 严宽吓了一跳,连忙出声安慰。 “你们两个臭流氓,看俺不一枪崩了你们。” 把女人哼了一声,就开始拉动枪栓。 严宽心中一动,连忙问道:“你认识孙涛吗?” 这里既然有孙涛的水壶,而女子又在这里,说明他们两个多半是认识的。 一听这话,那女子这才停止了上膛的动作,问道:“是孙涛叫你们来的?” “俺是他大哥!” 海子连忙说道:“俺们一起长起来的,你把孙涛叫出来,就知道了。” 那女子显然还是心有疑虑,上上下下打量着海子。 于是海子便说了一些孙涛的事情,这才让其暂时放心。 女子说道:“俺跟孙涛约好了,一个月在这里见一次,可俺在这里等了三天了,他都没来。你是他大哥正好,那就给钱吧。” 说着一摊手。 “啥钱?” 海子有些莫名其妙的眨了眨眼。 那女孩儿道:“你说啥钱?养孩子的钱!孙涛这个王八蛋,让俺有了孩子,又不让俺过门,每个月就给那么一点养孩子的钱,还让俺给他带石头回去。” 严宽和海子对视一眼,都意识到这事不对。 “能让我看一下那石头吗?”严宽问道。 “破石头有啥可看的,里边多的是。” 女孩一直屋里。 严宽走进屋里一看,果然发现一堆石头。 他两手各拿一块石头一磕,磕成小块。 在石块里找了半天,没发现想要的东西。 小明心中一动,把这小块放到碗里,用刀把研磨成粉末,又在上面倒了一层水。 片刻之后水面上就浮齐了一点金灿灿的东西。 第八十四章 金矿 “这是啥东西,亮晶晶的,还挺好看!”海子问道。 严宽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反问道:“孙涛工作的地方,是挖金矿的吗?” “对啊,你咋知道的,俺记得俺没跟你说过啊。” 海子皱了皱眉头,说道:“金矿和煤矿可不一样,如果被抓住,可是要把牢底坐穿的,所以俺才没告诉你,至于那……” 说到这里,海子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这些亮晶晶的东西,是金子?” “确切说,应该是金粉。”严宽叹了口气。 他本以为,这只是一件人员失踪案件,现在看起来,情况似乎比自己想得要复杂多了。 那个孙涛,竟然偷偷往外运金矿石,得罪的人必然不少。 说不定矿主发现了他的小动作,把他弄死,以儆效尤了。 这也就解释了那些矿工为何对严宽如此警惕。 另外,也有可能是他担心事情败露,畏罪潜逃了,又或者说被其他矿工谋财害命…… “要不报警吧。” 严宽转头说道。 事情的发展,已经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想,他感觉自己已经有点无能为力了。 海子想都没想,就摇了摇头,说道:“你这不是让俺死吗?你知道矿山的东家是谁吗?” 严宽自然不知道矿山的东家是谁,但能有这么大胆子,显然是有大靠山的。 像他们这些山民,根本就招惹不起。 见到严宽半天没有说话,海子道:“兄弟,你做的事情已经够多了,这里没你事儿了,天一亮,就回去吧。” “那你呢?”严宽问道。 海子道:“孙涛是我兄弟,我不能让他失踪得这么不明不白,我要想办法找东家,起码也得给他老婆孩子弄点安家费。” 严宽早就知道海子是个极讲义气的人,否则也不会跟他拜把子,但没想到,他的胆子竟然这么大。 其实严宽也不是一个胆小怕事的人,但他的家中还有母亲和妹妹需要照顾,所以不可能冒险。 他准备招呼小黑回来,突然心中一动,转头望向那女子,“你说你跟孙涛约定,一个月再这里见一次,而你在这里等了三天,孙涛都没有出现?” “俺不知道,反正俺没见到人,俺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那女人显然也意识到出了事,脸上全都是惶恐之色。 “咋了兄弟,有发现?海子问道。 严宽道:“我也不能确定,只是觉得有些奇怪。” “如果这女子没有骗人,那说明孙涛至少一个月没来过此处了,小黑的鼻子虽然灵,但也不可能闻到一个月前留下的味道,它为何能准确带我们来到这里?” 其实,在来的路上,他就已经满腹疑虑了。 在这么空旷的地方,再加上每天晚上都有的山风,一个人的气味,是不可能停留这么久的。 海子也是个聪明人,立即就明白了严宽的意思,转过头来,就夺过了那女人手上的枪,恶狠狠地问道:“我兄弟是不是被你害死了?” “没有……没有啊!俺为什么要杀人?俺怎么杀人啊?” 那女子被海子吓得花容失色,连说话都结巴了。 严宽一直注意着她的神色,可以确定她没有骗人,因为表情可以装,但是眼神却伪装不出来。 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性了,是有人故意引诱自己来的。 眼睛一转,严宽的脑海里突然冒出一个名字。 “回村子!” 两人不再犹豫,立即往回赶去。 “有线索了吗?” 大黄牙早在村口等候了,见到二人之后,连忙站了起来。 海子刚要说话,严宽一把拉住了他,说道:“我们把山上都找遍了,也没发现什么线索。” 听了这话,大黄牙的脸上分明闪过一道异色,随即叹了口气,说道: “孙涛兄弟也是命苦啊,咱们不能放弃,一定要想其他办法。” 随即又话锋一转,“你们去哪里找的?真没发现线索吗?比如陌生人什么的?” “陌生人?你指的是什么?”海子也意识到了不对,上下打量了大黄牙一眼。 “俺觉得,孙涛兄弟如果不是在林子里迷路,就一定是被人害了,俺们矿上绝对没有这种人,所以才问你们,有没有见到陌生人。”大黄牙面不红,心不跳地说道。 海子先是看了严宽一眼,见他对自己微微摇头,这才说道:“俺们什么陌生人都没发现。” “那就好,那就好,那二位打算什么时候离开啊。”大黄牙又问道。 “怎么,你在赶我们走吗?”海子有点不开心了,连语气都沉了下来。 “哪能啊,只是矿上还有很多活要干,俺不能一直陪着你们啊。”大黄牙干笑一声。 “你忙你的,不用管我们,什么时候走,俺心里有数。”海子哼了一声。 严宽则是静静打量着大黄牙,心中一动,说道:“我们已经商量过了,天亮之后,我们就走,不过在离开之前,我们想去矿山看看。” “不行!” 大黄牙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为何不行?”严宽一脸奇怪地打量了他一眼。 大黄牙叹了口气,说道:“你也知道,干俺们这一行见不得光,要是让东家知道有外人来,为了保守秘密,俺怕他对你们不利啊。” 严宽点了点头,似乎觉得这话很有道理,随即说道:“那找个地方,让我们休息一会儿,总可以了吧?” “可以,当然可以。” 大黄牙连忙点了点头,“正好屋子里没人,你们爱睡哪儿就睡哪儿,只要不嫌弃就行。” 当即,便拉着二人回到了他们租的院子里。 海子一头就扎到了炕上。 严宽则是来到孙涛的床铺旁,仔细检查了一遍,果然有所发现。 他没有声张,也跟着躺在了炕上。 两人鼻腔里都是汗臭味儿,谁都睡不着。 天亮时,就出发离开了村子。 “俺就不送你了,你回去之后,帮俺照看着点家里,俺要是回不去,就让你嫂子改嫁。” 来到村口,海子突然叹了口气,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第八十五章 猫腻 “听你的口气,像是在安排后事啊?”严宽打量了他一眼。 海子脸色苍白地点了点头,说道:“大黄牙的话没错,这种见不得光的事情,东家绝不愿意让别人知道,俺这次去找他讨说法,说不定就回不来了了。” “还没到那个时候,别说丧气话,人家也是为了求财,若不是万不得已,怎么会随便杀人呢?” 两人又走了一段距离,严宽一把拉起海子,钻进了一旁的林子中。 “你……” 海子刚要说话,严宽一把捂住了他的嘴巴,小黑也通人性,乖乖卧在一旁,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 不一会儿,就见到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跑了过来,顺着唯一一条路追了下去。 又过了大约十分钟,才快步跑了回来。 直到这个时候,严宽才松开海子的嘴巴。 “这个大黄牙好像是在跟踪我们啊。”海子问道。 “我早就知道了!” 严宽哼了一声,“那女人说没见过孙涛,只要她没撒谎,就说明,一定是有人故意引我们去的。” “你还记得,当大黄牙知道小黑鼻子灵敏,可以闻着味道找到人时,他的脸色有多难看吗?” “而且,之后,他又消失了一段时间,偏偏这么巧,一直在原地打转的小黑,就突然闻到了孙涛味道。” 海子一边听,一边皱眉,直到此时才插嘴道:“你怀疑是大黄牙,引诱小黑带我们走的?” “没错!” 严宽点了点头,说道:“我早就觉得奇怪,所以,刚刚睡觉时,我特意检查了孙涛的床铺,果然发现少了些东西。” “什么东西?”海子问道。 严宽道:“孙涛的铺上有两只手套,我拿走了一只给小黑,另一只就放在枕头旁边,可是我们睡觉时,那只手套也不见了。” 一听这话,海子顿时气得浑身颤抖,“大黄牙这个王八蛋,孙涛的失踪一定跟他有关,否则他为什么要搞这么多小动作!” 严宽也是这么想的。 两人静静待了一会儿,确认大黄牙走远之后,这才紧随其后。 一路无话。 离开村子,走了不远,便来到一座矿山。 从外表看,这山跟其他地方没有什么区别,但其实里边早就被挖空了。 确定哪里有矿之后,就先挖一个洞,哪边矿石多,就往哪边挖,顶上只用一些简单的木头做支撑。 白天休息的时候,就会用一些杂草把洞口堵住。 “现在怎么办?冲进去吗?”海子问道。 “你不怕死,可是我怕。” 严宽翻了个白眼,说道:“咱们只有两个人一条狗,可对方却有几十号人,而且手里还要挖矿的工具,万一闹僵了,把咱俩弄死,别人都不知道。” “那咋办,咱们总不能在这里干看着吧?人家的老婆还管我要人呢。” 看得出来,海子是真急了。 严宽道:“天已经亮了,他们也该歇着了,等他们走了再说。” 于是,二人都不再说话,而是耐心等候。 不到半个小时,太阳就已经出来了,矿工们也开始往外走。 大黄牙走在最后边。 跟他在一起的,还有严宽昨天在大院里见到的那一群人。 “你确定他们走了吗?”其中一人说道。 “当然确定,俺跟在他们身后,确认他们离开村子走远了,才回来报信的。”大黄牙嘿嘿一笑。 “就怕他们去报警啊。” 之前说话的那人,有些忧虑地说道。 此人长得人高马大,一点都不俩个矿工,身上的衣服也挺干净,看起来倒像个监工。 大黄牙道:“放心吧,海子也是出来混的,懂规矩,他知道如果报警的话,会有什么后果。” “那就好,等这件事情过去了,咱们以后就再也不要见面了。” …… 几人一边说着,一边走远。 “那人说,等这件事情过去以后,就不要再见面了,指的是啥事啊?”海子问道。 “你问我,我问谁啊,你在这里盯着,我进矿洞看看。”严宽道。 “不行,还是盯着,俺进去吧。” “这个时候,就别跟我争了,我眼神好,看得仔细,你进去也不知道该找什么。” 严宽不由分说,便蹑手蹑脚来到矿洞口,搬开秸秆,钻了进去。 里边倒没有想象得那么黑,只是洞顶不时会掉下一些沙土碎石,迷人眼睛。 里边的通道更是四通八达,通往哪里的都有。 严宽检查了一番,突然,也没有什么发现,也没什么特殊的味道,正要离开,突然一面石墙引起了他的注意力。 这面墙是用石头垒成的,看起来十分突兀。 严宽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把石头搬开。 果不其然,刚摆下两块石头,就见到一只手从石缝中垂了下来。 这手还没有僵硬,说明人还没死,或是该死不久。 “孙涛,是你吗?坚持住,我来救你!” 严宽安抚他两句,连忙把海子叫了进来。 二人合力,才将那人拉了出来。 “还要心跳!” 严宽大喜,连忙拧开水壶,给他灌了一口水。 可是海子却皱了皱眉头,“这不是孙涛,孙涛没有这么矮。” 被他这么一提醒,严宽这才发现,这身量一点都不像是个成年人,倒更像是个孩子。 于是严宽用水给他洗了洗脸,露出了本来面目。 等看清他的样子之后,严宽又吃了一惊。 因为此人,竟然是昨天吃过他馒头和鱼干的那个孩子。 “俺没说,俺什么都没说,俺吃的馒头也都吐出来了。” 小孩儿还没有完全清醒,断断续续地说了几句话。 但严宽还是明白了他的意思。 显然是自己给的那两个馒头连累了他。 小孩儿脑袋上有个大口子,显然是被铁锹劈了一下。 “这些混蛋!” 严宽大怒,没想到这些家伙竟然真的敢下死手。 不用想也知道,孙涛多半也遭了难。 于是两人决定去报警。 人命关天,不报警也不行了。 可是,当两人刚走出矿洞,便见到洞口早围了四五个人。 当见到领头之人时,海子顿时长大了嘴巴,脸上露出了难以置信之色。 第八十六章 狗头第八十六章 狗头金 因为来者不是别人,正是去而复返的大黄牙等人。 “赵监工,真被你说对了,他们果然回来了!”大黄牙叹了口气说道。 被称为赵监工的胖子,冷哼一声说道:“这两个家伙自以为聪明,其实根本就是棒槌。” “整个村子都是我的人,别说是两个大活人了,就是两只蚂蚁爬进来,都休想瞒过我的耳目。” 说完又转过头来,看了严宽和海子一眼。 “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闯进来呀,既然你们这么想死,那我就成全你们!” 话音刚落,旁边的几个矿工就拿起了锄头铁锹。 “慢着!” 海子突然一摆手,说道:“反正都要死了,起码让俺做个明白鬼,孙涛还活着吗?” 如果换成其他人,在这种情况下,恐怕早就被吓得尿裤子了,可是海子却一直保持着镇定。 “我瞧你也是个聪明人,怎么还问这种傻话?姓孙的早就死了。”赵监工冷哼一声。 虽然早就预料到了,但是当他亲口承认之后,海子的脸色还是变得有些难看。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问道:“你们为啥杀人?总得有个理由吧,是孙涛得罪了谁吗?” “看来不把事情的前因后果告诉你,你做鬼也不会瞑目的。” 赵监工似乎是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说道:“实话告诉你,我跟孙涛无怨无仇,甚至我俩关系还不错,经常一起喝酒。” 这下轮到严宽好奇了,“既然这样,那你们为何要害死孙涛。” “因为他抽到死签了!”这时,半天没有说话的大黄牙发话了。 他说道:“这矿上的情况你也看到了,吃的不如猪,睡得不如狗,每天还要冒着生命危险干活儿,你看这是人过的日子吗?” “为了早点攒够钱回家,大家都偷偷摸摸往外带金子。” “金矿这么大,弄出去一星半点也没有什么,可那姓孙的贪心过头,竟然天天往外运,而且还安排了个娘们做接应。” “他自以为做的天衣无缝,其实俺们早就瞧在眼里了,只是没点破罢了。” 不用想也知道,他所说的那个女人,就是严宽和海子之前在林子里见到的那个。 大黄牙继续道:“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东家发现金子少了,就派人来查,幸好派的是赵监工,俺们一商议,与其大家一起受罚,不如选一个背锅,大不了事后补偿他,于是我们决定抓阄抽签。” “谁抽到死签,就要扛下所有责任,去东家那里领罪。” 听了这话,严宽也是暗暗咋舌。 他本以为这种事情,只会在小说里出现,没想到现实里竟然真的存在。 顿了顿,大黄牙继续说道:“孙涛很不幸抽到了死签,可这家伙竟然出尔反尔,想要半夜偷跑,幸好被赵监工发现,弄死了他,埋在了洞里。” “昨天晚上,引领我们见到那个女人的人,也是你吧?”严宽问道。 “聪明!” 大黄牙竖了竖大拇指,说道:“俺本以为自己已经做的天衣无缝了,没想到还是让你看出了猫腻,俺这辈子服的人不多,你算一个。” “俺们本来是想让孙涛顶包的,可他死了,死无对证了,东家绝对会怀疑,所以俺们才想让你找到孙涛的姘头,用你的嘴,把孙涛的罪名坐实,可你这家伙,竟然说没有见到那个女人……算了,不重要了!” 说完,他便不想废话了,直接一挥手,其身后的那些矿工顿时一拥而上。 “我看谁敢动!” 这时,严宽发话了,一边说,一边拿手里的东西对准了众人。 “拿一条破棍儿,也敢吓唬人?你当自己是武松吗?” 看见严宽手里的枪,大黄牙直接就被气笑了。 “我这条破棍儿可不一样。” 严宽笑了笑,轻轻一抖,便将“棍子”上的布条甩落,露出了本来面目。 “是枪!这家伙竟然带了一把枪!” 见到严宽手里的东西竟然是枪,众人都吓得后退了半步。 严宽为了避免引人注目,所以特意给枪上缠了一圈布。 来到矿山之后,他更是将其当成了拐杖。 也正是这个原因,才让他们对严宽懈怠。 “怕什么,他只有一把枪,咱们可是有这么多人!大家给我上,谁弄死他,我那份黄金,就分他一份。”赵监工喊了一声。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他这话还真管用。 本来还有些犹豫的几人,互相看了一眼,便狠狠咬了咬牙,抬起了手上的铁锹。 “嘭!” “嘭!” “嘭!” 就在这时,三声枪响,冲在最前边的人,都感觉到手上一麻,不由自主地丢到了手上的铁锹。 只见那三把铁锹,全都从他们手握的地方断折。 只差半寸,就打到他们的手了。 “我的子弹还有很多,谁想继续试一试?” 严宽淡淡地说道。 “哼,你当老子是吓大的啊?如果你真有胆子,就该打人,而不是打铁锹,大家……” 赵监工正要说什么,严宽再次扣动了扳机。 几乎是在同时,赵监工便感觉到耳上一痛。 伸手一摸,才发现自己的整个耳朵都不见了,只剩下一片模糊的血肉。 “不好意思,打偏了!” 严宽笑了笑,说道:“下一枪,我绝对不会偏了。” 说完,又瞄准了赵监工。 看到那黑黝黝的枪口,赵监工再也没有了刚才的嚣张,直接就跪在了那里,说道: “不要开枪,有话好说,有话好说,只要你不开枪,我什么都答应你。” 他还以为,严宽刚刚那枪是打歪了,才没有要了自己的命。 他哪里知道,以严宽的枪法,指哪儿打哪儿,绝对不会有一点偏差。 大黄牙也连忙说道:“兄弟,别冲动,大家出来混,无非就是为了钱罢了,大不了,俺们的金子,分给你们一半就是了。” “一半吗?” 严宽想了想,摇了摇头,说道:“黄金的确很吸引人,但也不至于豁出命去。” “那如果我分你一块狗头金呢?” 赵监工连忙说道:“我在林子里埋了一块狗头金,只要你放过我们,这狗头金就是你的。” 第八十七章 水落石出 “狗头金?” “哪里来的狗头金?” “俺怎么没听说过?” 周围的矿工一听,脸上都露出了茫然之色。 但他们也不是傻子,马上猜到了怎么回事。 “好啊,姓赵的,没想到你竟然还藏了一手!” 大黄牙气得牙根紧咬。 赵监工没有理会他,而是一脸冀地盯着严宽。 现在他只想活命,哪还顾得上其他东西啊。 严宽也觉得这其中有问题,便问道:“跟我讲讲这狗头金的事情吧。你是东家派来的监工,又不是矿工,刚来了两三天,从哪里搞到的狗头金?” “这个……” 赵监工刚想撒谎,却一下子迎上了严宽的目光,不知为何,竟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沉吟片刻,他才叹了口气,说道:“其实那狗头金,是孙涛的。” 没人说话,而是静静等他继续说下去。 过了好一会儿,赵监工才继续说道:“那天孙涛喝多了,一直在说他对不起老婆孩子,没让她们过上一天好日子,所以宁死,也不愿把这狗头金交出去。” “我一听狗头金,立马就上了心,可孙涛虽然喝多了,脑子却不糊涂,无论怎么套话,他都不说。” “第二天他酒醒之后又开始跟我装糊涂,说什么都不肯承认。我都有些相信他了。” “直到那天,他抽了死签,知道东家一定不会原谅他,所以来求我,让我把狗头金带回去,卖了,分一半钱给他的老婆孩子。” “我假意答应,等见到金子之后,一时鬼迷心窍,就打死了他。” 直到此时,这件事终于是真相大白了。 “好啊,原来你一直在骗我们!” “我们每人只能分到一点金沙,你却要独吞一块狗头金,还要让我们给你卖命?” “姓赵的,你真是不得好死啊!” 一众矿工们都气的破口大骂。 他们本以为,大家都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所以才愿意跟赵监工同生共死。 哪里知道,姓赵的一直在利用他们,还差点背上人命官司。 “那他是怎么回事?” 严宽指了指海子背上那个,刚被他们救出来的小男孩。 “他……他跟孙涛一直挨着睡,我怕他知道狗头金的事情,又怕他泄露出去,所以才想……” 说到这里,赵监工就没有说下去,但也能猜出他后面四个字必然是“杀人灭口”。 可能连他自己都觉得杀一个小孩太过分了,所以才羞于启齿。 “我什么都说了,可以饶我一命吗?”赵监工见严宽半天没有说话,连忙问道。 “饶你一命?俺恨不得把你碎尸万段?” 严宽还没有说话,海子已经忍不住了,一脚就踹在了他的脸上。 这一脚可是用上了十成的力量,只听咔咔一声,赵监工的下巴直接就脱臼了。 然后他一张嘴,满嘴牙齿混合着血流了下来,染红了地面。 海子还是没消气,骑在他的身上就是一阵拳打脚踢,打的赵监工满地打滚,哀嚎不止。 其他矿工看了,也没有上前阻止的意思。 “海子哥,别把人打死了。”眼看着赵监工快要断气了,严宽这才开口。 “俺就是要打死他,给俺兄弟报仇!”孩子狠狠的说道, “那一会儿警察来了怎么办?”严宽反问道。 “警察?什么警察?” 众人都有些慌了。 严宽道:“你们没发现我身边的小黑狗不见了吗?我早就让它回去报信了,警察早就封锁了所有通道,现在应该上山了。” 一听这话,众人的脸色都变得难看了起来。 有几个人本来已经放下了铁锹,此时有,悄悄握在了手。 严宽看在眼里,淡淡的说道:“千万不要做傻事,否则我的枪可不长眼,你们又没杀人,又不是开矿的主谋,就算警察来了,也不会把你们怎么样。” 大家都对严宽这番话将信将疑,可是看到他手里的枪,也不敢轻举妄动。 然后海子将这些人的手全都捆在身后,又把他们暂时关到了矿洞里。 “警察来了,咱们怎么说呀?”海子问道。 “你还真信啊?我骗他们的!” 严宽笑了笑,吹了一声口哨,小黑就从一旁的灌木丛里跑了出来。 海子顿时哈哈大笑,可想到死去的孙涛,脸上的笑容就消失了。 然后两人压着赵监工,去拿狗头金。 结果,那块狗头金,竟然被他藏在了孙涛的尸体里。 对此,海子倒是一点也不意外。 他说老辈子,矿上的人经常用这种办法往外运金子。 因为大家都觉得死人晦气,没有人会仔细检查一具尸体。 就算是检查尸体,也不会检查尸体的内部。 所以经常有人用尸体藏金的方式,来带金子下山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严宽的眉头一下子就皱了起来,也不知道该想些什么。 这时,海子已经把孙涛的尸体放在了木板车上,说道:“俺先把尸体送回去,那狗头金卖了,你留一半,剩下一半给俺兄弟当抚恤金吧。” 严宽却摇了摇头说道:“恐怕那狗头金,咱们谁也惦记不上。” “为啥?矿山上那帮人不是都被咱们收拾了吗?”海子问道。 “咱们收拾的,只是几个矿工而已,真正的大人物还没有出现呢……你想啊,这么大个矿山,却只有赵监工一个人监督,你不觉得奇怪吗?” 其实,严宽本来也没有想这么深,只是自从来到矿山之后,就觉得有些奇怪。 可究竟哪里不对劲,他又说不出来。 直到看到孙涛肚子里的狗头金,又听了海子讲的故事,他才终于明白哪里不对。 这么大一个矿山,怎么没有安保人员呢? 万一矿工们挖到金子之后,自己携带下山,那东家岂不是亏死了? 给严宽这么一说,海子也发现不对劲,“还真是啊,现在虽然不用像旧社会那样三步一卡五步一哨,但起码也得找人看着点,就这姓赵的一个,够什么呀?” 严宽想了想,脑海中突然冒出一个人来。 于是他便带着海子和狗头金,来到了昨天见到的那个林中小屋。 第八十八章 卧底 “咱们来这里干什么?”海子问道。 “来见识一下真正的大人物。”严宽道。 “大人物?就是昨天咱们碰到的那个女子?”海子显然不理解他的话。 正说着,屋门打开,从里边走出两人,为首的正是昨天见过的那位女子。 不过她早已没有了昨日的慌张,只是有些诧异的看了一眼严宽,“你来这里干什么?” “来物归原主。” 严宽也不废话,直接将狗头金拿了出来。 所谓狗头金,其实就是杂质比较多的金子,看起来颜色并不鲜艳,上面还坑坑洼洼的。 若是不识货的,说不定会把它当成黄铜。 严宽手里的这块狗头金,外形并不像狗头,倒像是一块姜。 “物归原主?” 那女子扫了一眼严宽手中的狗头金,便开始打量严宽,淡淡的开口:“我不知道你是什么意思。” 严宽笑了笑说道:“这块狗头金应该是属于你的,我不知道你是谁,这件事跟我们也没有关系,我们只想带兄弟回家。” 那女子沉默着盯了严宽片刻,这才向左右使了个眼色,马上就有人把严宽手里的狗头金接了过去,然后对其点了点头,示意没问题。 那女子背着手,在原地踱了几步,这才问道:“我究竟哪里露出了破绽?” 严宽道:“你没有露出破绽,但我想,一个普通女子,恐怕没有胆量和本事,帮人运金子下山吧?我不想掺和你们的事情,离开这里之后,我们也一定会对这里的事情,守口如瓶。” 场面一时安静下来,只有海子一脸茫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过了好一会儿,那女子才点了点头,说道:“你是个聪明人,我就信你一次,其实就算你出去胡说八道,我也不怕。” 说完,便转身进了屋子。 直到这个时候,严宽这才微微松了口气,拉着海子,用小车推着尸体,快步离开。 “宽子那人是谁呀。”海子问道。 “我也不知道他是谁,但肯定是一个我们惹不起的人物。” 两人一路上没有停歇,直接离开矿山,头也不回的往回赶去。 又过了几天,严宽从海子那里得到消息,孙涛老婆收到了一笔不菲的安家费。 这更加坚定了严宽的猜想,那个女子果然不是一般人。 这天,严宽正在遛狗,孟大壮突然快步跑了进来,闷闷不乐的说道:“哥,你那么大的本事,怎么不教教俺啊?” “打猎和采药,我不都已经教给你了吗。”严宽问道。 孟大壮道:“俺不学这个,俺想学学你勾搭女人的本事。” “别胡说八道,我什么时候会勾搭女人了?”严宽忍不住翻了翻白眼。 “你不会?那怎么天天有女人来找你?赵寡妇、大兰子、阮小姐、还有那个女服务员,现在又来了个大美女,在外边等着你呢。”孟大壮一脸羡慕。 “又有女人找我?” 严宽一脸狐疑的走出门去,当见到门口的女人之后,又是一惊。 因为来者不是别人,正是矿山上那个女子。 “严老弟,别来无恙啊!”那女子笑了笑。 今天她穿了白衬衫,西裤,胶底鞋,看起来像个知青。 “你怎么知道我住在这里?”严宽突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他不喜欢这种被人掌握的感觉。 “你可是十里八乡最有名的猎人,想找你还不简单吗?” 那女子耸了耸肩,问道:“你就准备站在这里,跟我说话吗?” 见到严宽不为所动,她又说道:“看你的样子好像很害怕?怎么,我长得很恐怖吗?” 严宽想了想,也就请她进到了屋子,然后开门见山的说道:“小姐,我已经说过了,不关心你们的事情,也绝对不会透露一个字,你信不过我吗?” 他知道,敢私自开矿的人,背景都很硬,可不是他这种小猎人能招惹起的。 “我不是来找你麻烦的,而是有一件事要跟你商量。” 那女子也不废话,开门见山的说道:“实话跟你说,孙涛是我的线人。” “什么?线人?你是警察?”严宽吃了一惊。 他各种可能性都想过,唯独没有料到这个女人竟然是警察。 “怎么,不像吗?” 那女子整理了一下衣服说道:“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马晓芳。” 接着他详细说明了事情的经过。 原来上面早就注意到了黑窑现象,所以成立了专案组,马晓芳就是专案组的成员。 而孙涛则是他发展的线人,专门负责侦查金矿的去向,以及资金来源等。 结果没想到,孙涛发现一块狗头金,起了中饱私囊的念头,跟马晓芳断了联系,又被赵监工见财起意,给杀掉了。 就在马晓芳束手无策的时候,严宽出现了。 她暗中调查了严宽的底细,知道他会打猎,懂得追踪和反侦查,所以才想让他代替孙涛做线人。 在她说话的时候,严宽一直都在暗暗思索,没有发现任何破绽。 “事情的前因后果就是这样了,严先生有兴趣跟我们合作吗?”马晓芳问道。 “我只是个猎人,恐怕帮不上什么忙。”严宽几乎想都没想就委婉拒绝了。 因为他知道这里面牵扯的利益有多么大,后果不是他能够承担的。 “一个普通的猎人,可没有你这么大的胆子,这么好的头脑,不可能仅凭一点猜测,就能想到我。” 马晓芳笑了笑说道:“我的同事钱小军也对你大为赞赏,他说如果不是你的帮助,上次失踪的十几名矿工也找不回来。” “正是因为他的大力举荐,所以我才决定招揽你。” 她连钱小军都知道,就更加不可能是假的了。 但是权衡利弊之后,严宽还是选择了拒绝。 他倒是不害怕,只是担心自己如果有个三长两短,母亲和妹妹就没人照顾了。 家里的条件才刚好上一些,他可不想冒险。 马晓芳本来还十分客气,见到严宽这么油盐不进,她的脸色也变得有些难看,留下一个联系方式之后,就离开了。 第八十九章 大采购 徐莺莺那边,显然也是恨透了严宽,不仅在村子里四处散部谣言,更是暗地里做了不少小动作。 严宽知道去找她质问也没用,所幸不去理她,依旧按照计划,培养孙大脑袋、狗娃等人认药。 光是辨认药材并不算难,再加上四爷的指导,不到半个月,大家就已经熟悉了各种草药的药性。 这天严宽从大队里借了个驴车,拉上新采的肾精草和桦树茸、五味子等,直接去了药材市场。 阮小姐没在,但他安排了专门的负责人,并且给严宽他们开出了高价。 半车草药竟是卖了一百二十块钱 “俺娘说的没错,跟着宽子就是能发财!” “俺大舅在铁路上上班,一个月也才三十二块钱,咱们才干了几天,就挣了这么多,让他知道非得气疯了不可。” “关键是自由,上山上转一圈就把钱赚到手了,不用听领导胡说八道。” “走,咱们去国营餐馆喝一顿,今天我请客。” 严宽孙大脑袋和狗娃每人分了四十块。 两人的嘴都差点乐歪了,当即便准备出去花天酒地。 严宽翻了翻白眼,说道:“刚赚了点钱,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这四十块钱够你们吃一辈子吗?先给家里买点米面,剩下的零头自己花。” 见到严宽这么扫兴,两人都有些闷闷不乐,但也没有多说什么。 当即分头采购,又满满买了一车东西。 “哎哟,又是大米又是白面,你们哪来这么多钱?” “地主老财也不敢像你们这样买东西!” “孙大脑袋跟俺说说,你这是去哪里发财了?” 这下村子里彻底轰动了。 所有人都围了上来,七嘴八舌的问个不停。 “发什么财啊?不过是小打小闹罢了,忙活了好几天,才弄了这么一车药材,每个人才分了四十几块。” 孙大脑袋别提有多神气了,当即唾沫横飞的开始跟大家吹牛。 “什么,几天就赚了四十多块?你小子是去抢劫了?” “对呀,四十几块还嫌少,我看你小子真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快给俺说说,你们到底咋赚钱的。” “有这发财的路子,你也不告诉俺,真不是朋友!” 村里的人一直都觉得他们不务正业,暗地里没桥说他们的坏话,这下可算是彻底服了。 孙大脑袋便按照严宽的吩咐,把卖药材的事情给说了。 “就山上那些烂草能值这么多钱?” 刚开始大家都不相信他们的,可是事实摆在这里,又不由得他们不相信。 于是众人散了之后,不约而同的回家拿了土特产,齐刷刷来到严宽家。 见到这么多人,严母先是吓了一跳,明白了他们的用意之后,当即说道:“大家放心,都是乡里乡亲的,只要能帮,俺们一定不会袖手旁观。” 听了这话,大家这才放心,不住口的夸赞严母养了个好儿子。 对于一个母亲来说,最高兴的事情就是看到儿子有出息。 严母一整天都是乐呵呵的。 “哥,你真打算带领全村人一起发财啊?他们背地里总说咱们坏话,还帮他们干什么?”屋里的严小玲小声对严宽说道。 看她的样子,显然有些不高兴。 严宽摸了摸她的头,说道:“都是乡里乡亲的,能帮一把就帮一把吧,而且山里的药材又不是咱们一家的,每个人都有资格靠它吃饭。” 小玲年纪还小,不明白严宽的意思,但也没有多说什么。 严宽当然不是什么烂好人,但他也明白,一个散户是很难在市场中站稳脚跟的。 要想得到注意,要想有谈判的权利,必须得有规模。 而且你只顾自己发财,不管大家的话,也肯定会被人暗地里使绊子。 村里的人自小在山上长大,根本就不用什么培训,由孙大脑袋,孟大壮、狗娃等人,每人带一队,便背着筐上了山。 其他的药材很少,但像桦树茸这些,可以说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桦树茸是专门治疗高血压的,这种病又无法根治,只能控制,所以要不停的吃桦树茸。 这也就导致了这种药材的价格居高不下。 七天之后又是一个大集,赵玉田找来好几辆驴车,亲自跟着严宽去了药材市场。 一路上他都十分紧张,生怕大家这几天白忙活。 又怕别人压价。 结果阮小姐非但没有压价,反而在原本的价格上又多给了一成。 这可让赵玉田喜出望外。 “宽子啊,你是怎么跟阮小姐交上朋友的?真给咱们老牛沟长脸。”赵玉田咧着嘴笑道。 “谈不上朋友,只是见过几次罢了。”严宽淡淡的说道。 “只是见过几次,就多给了一百来块钱?你当我是三岁的小孩子吗?” 赵玉田翻了翻白眼,显然不相信严宽这番话,但也没有多问。 现在他满脑子想的,都是带领村民们致富。 当严宽提出大家一起上山采药的时候,他还有一些拿不定主意。 这次跟着来,也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 结果没想到,竟然卖了一千多块钱。 这在以前,可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于是他决定,集全村之力支持严宽创业,让村子里的每一个人都过上好日子。 隔壁村的村干部也收到了消息,当天晚上就来到了老牛沟开会取经。 赵玉田懂得不多,就让严宽来解释。 开了几次会之后,严宽也越发觉得这是一条可行之路,于是决定约阮小姐出来谈谈,以村集体为单位,跟她达成长期交易的意向。 解决了销路问题,大家的心里就有底了,干起活来就更有力气了。 为此,乡里专门举办了一个研讨会,除了阮小姐之外,还邀请了不少药材商人。 研讨会举办的很成功,严宽一月也成为了镇里的名人。 高兴之余,严宽也隐隐觉得有些担心。 什么东西就怕过度。 一旦超过这个度,就会适得其反。 果不其然,没过几天严宽的担心就得到了验证。 隔壁村子里的人为了采桦树茸,竟然砍了一百多棵百年老树。 为了兽皮上山打猎的人也多了,短短两个礼拜,就有了三场误伤事故。 在这一天,严宽得到了林业局的通知,让他去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