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丫鬟揣娃回家,走出康庄大道》 第1章 三少爷 大齐国、京城。 镇国公府。 供奉着列祖列宗牌位的祠堂内。 国公夫人双手合十,正跪在蒲团上虔诚的跪拜。 “府里三少爷即将前往西北边塞,求列祖列宗保佑我儿一帆风顺,平平安安!” 她身边侍候的牛嬷嬷走了进来,弯着腰低声耳语。 “夫人,有急事。” 国公夫人微不可察的点了点头。 “出去说。” 牛嬷嬷上前一步扶着国公夫人起身。 主仆俩走出祠堂后,国公夫人这才开口询问。 “何事?” 牛嬷嬷四下看了看,那些各司其职的下人们都离得远远的,她压低声音说道。 “夫人,三少爷身边的小厮过来寻您,说是表小姐听说三少爷即将出征,请了三少爷去她院子里喝茶....” 国公夫人皱了皱眉。 牛嬷嬷嘴里的表小姐是她亲妹妹的女儿。 妹夫外调为地方官员,妹妹跟随妹夫去了任上,就把女儿送来国公府住着。 三少爷陆沉文武双全,又生的玉树临风。 一双乌黑澄澈、亮如寒星的丹凤眼,狭长的眼型冷艳中透着高贵。 不经意的一瞥,就能迷倒万千少女心。 表小姐自然也是喜欢这个表哥的。 曾明里暗里跟国公夫人说过好几次,说是以后都想留在国公府孝敬她这个姨母。 自己的妹妹在来信里也半开玩笑的说不如来个亲上加亲之类的话。 奈何三少爷对她无感,只当她是妹妹。 “这像什么话!沉儿就这几日就要随军出征,哪还有闲工夫去陪她喝茶! 表小姐她都及笄了,能不知这男女大防?怎还如此不知分寸!” 国公夫人面露愠色,表小姐虽说是她的外甥女。 可她也不喜这个外甥女一副矫揉造作的小家子气。 牛嬷嬷挽着国公夫人的胳膊,又凑近一些。 “夫人,喝茶事小,表小姐她....她给三少爷茶里下了药... 三少爷察觉到不对,立刻回了自己的青竹苑,这会已经命小厮叫了一名府医过去。” “什么?这死妮子,竟做出此等事,这要是我儿有什么不测,我定要她好看!” 国公夫人怒不可遏,甩开牛嬷嬷的手,急匆匆地往青竹苑赶去。 一路上,国公夫人气得胸口起伏不定,脚下的步子也越发快了起来。 牛嬷嬷在她身后亦步亦趋的跟着。 到了青竹苑,只见府医正从垂花门里走了出来。 “三少爷情况如何?” 国公夫人急切地问道。 府医有些面红耳赤。 府里少爷竟然中了这种下三滥的药,他敢用人头保证这药绝不是他调制的。 府医拱手行礼,低着头答道。 “回国公夫人,三少爷中了一种能激发男儿本能的药。 这药来势凶猛,好在三少爷是习武之人,暂时还能压制。 但服用中草药,药效太慢,三少爷体内要是灼热太久,恐会伤了根本。” 国公夫人一听,大惊失色。 她的沉儿可是她的骄傲,每每京城中贵妇们相聚,都能收获一堆的吹捧。 沉儿还没定下亲事,这要是治疗不当,落下病根可怎么能行? “府医,你别绕弯子了,就说有何法子能解,且不伤我儿的身子。” 府医头垂的更低了些。 “此药性倒也好解,只需让三少爷找女子行房几次即可....” 说完,拱了拱手,头也不抬的溜了。 国公夫人回头与牛嬷嬷对视一眼。 “牛嬷嬷,这事我这个做亲娘的就不进去了。 你进去将青竹苑里的小厮都赶出去,给三少爷留个他身边侍候的丫鬟。” 牛嬷嬷“哎!”了一声。 正打算往三少爷的院子里走,突然顿住脚步。 “夫人,三少爷没有贴身伺候的丫鬟呀,他身边侍候的都是几个小厮.....” 国公夫人一拍脑门。 “瞧我,把这茬给忘了,你先去把府里那些家生子适龄的丫鬟都叫来。 让三少爷他自个儿挑一个,届时就给三少爷做个通房丫鬟吧!” 牛嬷嬷应下,赶忙去办。 不多时,一群十五六岁的丫鬟们便被带到了青竹苑外。 牛嬷嬷跟国公夫人点点头,独自进了院子,将情况与三少爷说明。 三少爷陆沉听后又惊又怒。 “母亲这是何意?儿子怎会做出这等荒唐之事!” 牛嬷嬷保持着行礼的姿势不变,恭恭敬敬的说道。 “三少爷,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总不能让您一直被药性所困啊。 这要是伤了您的贵体,您如何上阵杀敌? 何况您年纪轻轻,尚未成亲,更无子嗣,这要是伤了根儿.....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啊!” 牛嬷嬷一急就口不择言,一股脑儿的说着。 一旁的小厮们面面相觑。 他们这时杵在这里,好像不合时宜。 牛嬷嬷的话让陆沉一直隐忍着的内力差点岔了气。 体内的灼热翻江倒海,他拳头紧握,沉默稍许后,轻轻点了点头。 “嬷嬷,你去问问府里针线房一直给本少爷绣香囊的月红姑娘可愿前来?” 牛嬷嬷见三少爷松了口气,心下欣喜。 夫人交代下来的事,她无论如何也要给办成了,当下便满口答应。 “三少爷稍候,老奴这就去将那月红姑娘给您找来。” 说完冲一旁的几个小厮们递了个眼神。 小厮们会意,跟着牛嬷嬷一起出了青竹苑。 到了院外,国公夫人和那一众丫鬟还等在那里。 她挥挥手,赶走那些小厮,走近牛嬷嬷几步。 “怎样,沉儿他怎么说?” “你们先回去干份内的事吧!” 牛嬷嬷打发走那些丫鬟后,才对国公夫人说道。 “夫人,三少爷说要针线房给他绣过香囊的月红姑娘。” 国公夫人神色稍缓,只要儿子这会肯要人就行。 别说一个丫鬟,就是要那楼子里干净的花魁,她也得去将人买来。 “牛嬷嬷你还愣着干啥?还不快去将那什么月红的姑娘给三少爷找来?” “夫人,老奴记得那月红丫头签的是活契,还有一年时间她就可以赎身出府了.....” 国公夫人大度的摆了摆手。 “无妨,只要她这次帮了我儿,她可以提出合理要求,本夫人答应她便是!” ——————— 注解: 女主胎穿,来自末世,有物资空间,不过她目前还没觉醒前世记忆。 小说背景架空,就是图个乐子,请勿深究,喜欢的宝子们欢迎留下宝贵的意见。 码字不易,不喜勿喷。 第2章 柳月红 针线房。 好些个三等丫鬟婆子们有说有笑的忙着手里的活计。 月红心不在焉的打着络子,看似在听着她们说话,实则内心正在犯愁。 月红本家姓柳,原本是南部边境小陲柳家村的一名农家女。 四年前她阿爹上山砍柴不小心摔断了腿,家中没了顶梁柱。 阿娘又要干地里的农活又要照顾年幼的弟弟妹妹,日子过得越发艰难。 为了给阿爹抓药治病,年仅十二岁的月红无奈之下,只好求了阿爹阿娘自卖自身。 在当时,家境窘迫卖自家女儿去给高门大户做丫鬟的多不胜数。 一般都是签几年活契,到了期限,便可赎身回家,过回正常人的生活。 就相当于一份工作。 当初她将自己卖了十两银子,给了阿娘为阿爹请郎中看腿。 赎身的时候只需出十五两就可以拿回卖身契。 对于像月红这样家境贫寒的女子来说,卖身为奴确实能带来一些好处。 其一,能立刻获得一笔卖身钱,解决家庭的燃眉之急。 比如给父亲抓药治病,缓解家庭经济上的巨大压力。 其二,在大户人家做事,生活有了基本的保障。 能吃饱穿暖,每月还有几百文的月钱。 其三,有学习的机会。 若是运气好能成为少爷小姐身边的丫鬟,是有机会学习识字算数,增长见识和本领。 这在普通农家是很难得的。 如果表现出色,得到主子的赏识和赏赐,还能额外积攒一些钱财,为将来赎身或者补贴家用做准备。 当然,万事皆有利弊。 卖身为奴后,一切都要听从主子的安排。 稍有不慎便可能受到打骂责罚。 大户人家规矩众多,若是行差踏错,就可能面临严厉的惩罚。 工作辛苦劳累,每天都有干不完的活计,从早到晚几乎没有歇息的时间。 在这深宅大院中,难免会卷入主子们之间的争斗和是非之中,可能成为无辜的牺牲品。 若遇到苛刻的主子,故意刁难不让赎身。 或者在契约期间遭遇意外导致受伤生病,都可能无疾而终,主家都不用给个交代。 即便这样,也有不少穷苦人家的女孩想要进去。 那些大户人家买丫鬟时也都会择优录取。 首先相貌上要过得去,最好还有一技之长。 四年前柳月红才十二岁。 但她自小生的好看,最主要是她阿爹阿娘早早让她跟着伯娘学了一手绣活。 那会刚好城中一个富商家要买小丫鬟,月红便在众多女孩中脱颖而出。 进了富商家,主家见月红的名字也挺吉利,便没给她改名。 只是奴婢不配有姓,自那时起大家都叫她月红。 她被分配到了针线房。 初来乍到,她因年纪小没少受欺负。 可她都默默忍下,一心想着多做些活计,攒些银钱给家里。 月红心灵手巧,绣出的花样栩栩如生,很快便得到了管事嬷嬷的赏识。 将她绣的帕子呈给了富商家的小姐。 那位小姐如今就是国公府里的第五房小妾苏姨娘。 据说苏姨娘那时仰慕镇国大将军的人品与才华。 故意在他面前假装不小心落了帕子,两人因此结缘。 而那张帕子刚好是月红所绣。 苏姨娘得偿所愿,便看月红越发顺眼。 跟着镇国大将军返京时,也将月红带在身边,闲暇时还会教她读书认字。 苏姨娘算是月红除了家人外,对她好的第一个贵人。 可能是出自同一个地方的缘故,苏姨娘很关照月红。 虽然没将月红留在自己的院子里,这几年也时时叫她过去说说话,关心她过得好不好。 偶尔她给家中书信的时候,还会帮月红打听一下月红家中的消息。 就在昨日,苏姨娘收到了家信,叫了月红过去说了一个事。 柳月红的阿爹断了的那条腿始终没好,如今已经无法行走。 家中上有老下有小,一大家子就靠阿娘在自家八亩地里刨食,日子越发拮据...... 月红想到这里,鼻子就一阵阵的发酸。 她那苦命的爹娘和弟弟妹妹们可怎么过哦! 自己赎身还差一年,心里再急也不能回去。 这几年她也通过苏姨娘,将自己的月钱和赏钱都给家里带去了。 眼看着只有一年时间,到时凑不够十五两怎么办? 难道要找苏姨娘借吗? 就在月红伤心和担忧相互交织的时候,牛嬷嬷一脚跨了进来。 牛嬷嬷是国公夫人身边的总管嬷嬷,管着府里所有的丫鬟婆子。 众人见她进来,纷纷起身行礼,个个笑脸相迎。 “牛嬷嬷,您来可是有事差遣?” 牛嬷嬷笑着点头。 “无事,你们忙你们的。” 说完目光停留在月红身上。 十六岁的月红娇嫩的就像还带着露水的花儿一般。 常年居于针线房,没怎么经受过风吹雨打。 那皮肤白皙的就像上好的羊脂玉,更衬的她眉眼如画、唇若涂脂?。 牛嬷嬷心里不禁暗暗赞叹,这丫头出落得愈发标致了,不知她何时被三少爷瞧见了。 “月红啊,你过来。” 牛嬷嬷朝着月红招了招手。 月红放下手中的络子,乖巧地走到牛嬷嬷跟前,轻声问道: “嬷嬷,不知您唤我有何事?” 牛嬷嬷拉过月红的手,带着她往外走去,边走边说。 “丫头,我瞧着你是个伶俐的,一会见了夫人只管听话办事即可。” 月红心下一个“咯噔”。 这..... 君叫臣死臣不得不死,换作主仆也是一样。 想到平日里和丫鬟婆子们聊天时,她们都说国公夫人心善,待下人们宽厚,月红稍稍定了定神。 穿过一道道回廊,终于来到了一处垂花院门前。 月红低着头,跟在牛嬷嬷身后。 就听牛嬷嬷恭敬地行礼道: “夫人,人带来了。” 国公夫人微微抬眸,目光落在月红身上,温和地说道。 “你就是月红?抬起头来让我瞧瞧。” 月红福身行礼。 “奴婢见过夫人。” 这才稍稍将头抬高了些,一双清澈的大眼睛看向国公夫人。 国公夫人一看之下,不禁哑然失笑。 小儿子倒是好眼光,难怪刚刚叫来的那些他都瞧不上眼,叫了这个丫头过来。 还真是让人眼前一亮啊! 不过再怎么惊艳也不过是一个丫鬟,国公夫人还不至于太过在意。 只是略微点了点头。 “模样倒是周正,你可愿意进去伺候三少爷?” 第3章 五十两 伺候三少爷? 月红眼里闪过一抹惊喜。 伺候府里的少爷是不是就荣升二等或者一等丫鬟了? 那么,每月五百文的月钱是不是该涨一涨? 她刚要点头答应,就听国公夫人又压低了声音说。 “月红,本夫人不妨直接告诉你,三少爷他这会中了迷..情的药,急需有人纾解。 你进去服侍,只要三少爷无大碍,本夫人自不会亏待于你,赏银五十两。 日后,还让你做三少爷的通房丫鬟。” 月红听到这番话,脸上的惊喜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惊恐和犹豫。 她不过是想凭着努力多挣些月钱和赏钱,从未想过要用这样的方式去攀附主子。 但她也清楚,府中主母一旦发话,就没有回旋的余地。 国公夫人见她犹豫,脸色一沉,厉声道: “怎么?这机会多少人求都求不来,你莫要不识好歹!” 月红身子一颤,心中天人交战。 那五十两赏银的诱惑确实极大。 她若是答应下来,不但有了赎身银子,还有了回家的盘缠。 从京城到南部边境小陲的柳家村。 这一路靠她一个小姑娘用脚走,只怕要走三五个月之久。 都说穷家富路,没有银子傍身怎么能行? 想到家中的困境,月红闭了闭她那纯净的双眼,为自己争取道。 “夫人,奴婢愿意伺候三少爷,事成后接受那五十两。 但那通房丫鬟的许诺能不能改成让奴婢提前赎身回家。 奴婢也是不得已,家中捉襟见肘,父亲身体又不好,全靠母亲在地里劳作。 上有年迈的祖母、下还有年幼的弟妹需要照顾。 实在是等不了奴婢慢慢攒钱赎身,还望夫人成全。” 月红说着,苦涩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国公夫人错愕了一下。 这丫头...... 近在眼前的荣宠生活不眷念,心里担忧的竟是贫穷的家人。 倒是个孝顺的! “罢了,若你真能帮了三少爷,本夫人特准你提前赎身回家便是。” 月红心中一喜,连忙磕头谢恩。 “多谢夫人、多谢夫人。” “进去吧!里面只有三少爷一人,你尽心尽力的伺候即可。” 眼瞧着又耽误了一些功夫,国公夫人急切的挥了挥手。 月红起身,迟疑稍许,终是缓缓走进了垂花门。 “夫人,可要让下人们提前准备好避子汤?” 牛嬷嬷等月红进去后,凑近国公夫人身边问道。 国公夫人摇摇头。 “我儿这还是第一次,让伺候的人喝了避子汤不吉利,免得影响沉儿以后的子孙兴旺。 再说这丫鬟也没想留在府里,一切就看天意吧!” 牛嬷嬷扶着国公夫人离开青竹苑,心下了然。 高门权贵诸多讲究,事事都以主子的利益出发。 至于下人的名节和身子会不会受损,不是都可以用银钱解决么? 月红推开虚掩着的厢房门。 屋内只有一个面容绝美绝伦,衣着华丽,却因药物所致眉头紧蹙的年轻男子。 三少爷陆沉盘坐在软榻上,双手紧紧相握,似乎在极力克制着自己。 月红婀娜的身姿闯进他的视线。 待看清月红那张白皙精致的小脸,陆沉不再克制,目光变得火热且急切。 在他看来,这小丫鬟能进来,自然也是愿意的。 他起身上前,将月红打横抱起,大步往内室走去。 月红巴掌大的小脸瞬间红透。 这人...她见过。 还是刚到国公府那会。 苏姨娘考虑到月红只擅长刺绣,便没让她贴身伺候。 而是让她去了国公府里的针线房。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月红的美貌和被人称赞的绣活很快便遭到了几个一起做事的丫鬟的嫉妒和排挤。 趁着一个夜黑风高的夜晚,月红去打热水的路上,两个丫鬟将月红推下了府里的池塘。 这池塘不算大,水却有些深。 月红落水,没学过游水的她惊讶的发现自己本能的就会游水。 刚想自己游上岸,这时一个路过的年轻男子看到水里有人,毫不犹豫的跳下水将她救上岸。 那时他俩就拥抱过,没想到他竟然是府里的三少爷.... 而此刻,她即将成为他急需时的临时解药。 月红无措的抓紧陆沉的衣袍,声音打着颤。 “三少爷,奴婢...奴婢....” 陆沉低头看她,眼神中充满了渴求,闷不吭声的撕扯着月红的衣裙。 月红惊呼一声,想要挣脱,却又想到自己的承诺和家中的困境。 只能羞涩的闭上眼睛,任由三少爷施为。 陆沉华丽的衣袍和月红丫鬟的衣裙从幔纱帐里被一件件的丢了出来。 可怜月红柳家有女初长成,就遭遇了这般疾风骤雨。 整个人就如那狂风巨浪中的一叶扁舟,只能随波逐流,任掌舵人为所欲为。 眼泪无声的顺着眼角滑落,不知道是因为疼痛,还是因为屈辱。 ...... 听雨轩里无风亦无雨。 只有国公夫人怒斥的声音回荡在奢华的厢房。 “秀儿,我当你这个外甥女是个好的,没想到你竟对你三表哥做出此等行径。 你一个闺阁小姐,从哪寻来的这些下三滥的药物,还不如实交代。 否则别怪我这个姨母不讲情面,将你送去安阳县你父母身边。” 表小姐司徒秀跪在地上,抓着国公夫人的裙摆,眼中噙着泪水与不甘。 “姨母,我心悦三表哥您又不是不知,为何不肯成全? 这会三表哥中了药,秀儿愿意过去帮他缓解一二.....” 国公夫人无情的推她的手,秀眉紧皱冷哼一声。 “呵,你还真是不知廉耻,这等话都说的出口,这就是你的目的吧? 想着将生米煮成熟饭,逼着我这个姨母妥协? 我告诉你,国公府里从来不差干净的女子。 这会沉儿身边已经有人伺候,就不劳你这个表小姐费心了。” 司徒秀听到这话,一下子瘫软在地,失去了精气神。 想自己爱慕三表哥已久,却始终不得三表哥的欢心。 这次费心费银子的好不容易从花楼老鸨手里买来这种下作的药。 本以为能得偿所愿,没想到功亏一篑。 还给他人做了嫁衣裳。 这叫她如何能释怀? 但这事如今已被姨母知晓,以后她在国公府里的处境只怕会很艰难。 “姨母,秀儿知错了,求姨母饶过秀儿这一回。” 司徒秀哭得梨花带雨,不住地磕头认错。 国公夫人一脸嫌恶地看着她。 “饶了你?你做出这等有辱门风之事,我若轻易饶了你,日后府中还有何规矩可言!” 第5章 苏姨娘 国公夫人捋一捋镶嵌着珍珠的衣袖,目光冷寒的扫视过来。 高门贵族当家主母的气场不怒自开。 “苏姨娘,是不是本夫人太过宽厚仁慈,让你们这些个小妾忘了自个儿的本分? 本夫人的事也是你等能随意过问的?” 苏姨娘吓得赶忙再次福身行礼。 “夫人自有主张,妾身不敢多问。只是妾身那几件衣裳……” 国公夫人不耐烦地说道。 “再找别的丫鬟做就是了,你先回去吧。” 苏姨娘不敢多言,行礼告退。 走出国公夫人的锦绣阁,苏姨娘仍是不放心月红。 她带着丫鬟回到自己的院子,翻找出月红的卖身契看了看。 喃喃自语。 “还有一年就可以赎身出府了,月红你可别在这期间出什么差错才好啊!” 她的贴身丫鬟小桃轻声问。 “姨娘,您是在担忧月红吗?月红一直本分做事,不招惹是非,想来不会有事的。” 小桃也是苏姨娘从娘家带来的丫鬟,自然知晓自家小姐对月红的关照之心。 这几年月红寄给她爹娘的银钱小姐都尽数送去,还私下里帮衬了她家不少。 只是这事小姐不让说,小桃也就没在月红面前提起。 可怜那柳家着实艰难,上有老下有小的,家中的顶梁柱还是个半瘫痪。 月红的月钱加上姨娘私下的补贴,那日子仍是过得清苦。 可叹这世间穷苦人家那么多,哪里帮的了? 再说姨娘她这日子也没个安稳。 虽说国公府里的主母不曾无故刁难过。 可姨娘这几年也没个一儿半女的,且国公爷比姨娘年长那么多,将来要是先走一步。 自家小姐会不会老无所依还是两说。 正想着,就听苏姨娘轻轻叹了口气。 “月红这孩子命苦,若不是家中贫苦,也不会卖身为奴。 我能帮衬一点是一点,只盼她能平平安安的回家。” 小桃点点头。 “姨娘心善,月红定会感激您的。” ..... 青竹苑。 被滋润后的月红面若桃花,但也浑身无力,身体乏累。 这时她的肚子不争气的传来“咕咕”的饥饿声。 刚巧被不知节制的三少爷陆沉听到。 他轻笑一声。 “月红,饿了吧?本少爷让小厮传膳,你陪着我一同进食。” 月红眨巴着小鹿一般的眼睛看着他,疑惑三少爷怎么知晓自己名叫月红。 不觉就问出了口。 “三少爷,您怎知奴婢的名字?” 陆沉挑了挑眉,在她腰间轻轻摸了一把,戏谑道: “本少爷想知道的事,自然能知道。 况且你给本少绣过好几个香囊,本少爷早有留意。 你是不是不记得早在几年前,你我就有过肌肤之亲?” 月红闻言,脸色更红,低下头不去看他。 心下想着,那次你不下水救我,我自己也能游上岸,倒是被你趁机占了便宜。 今日更是直接有了实质性的关系。 不过嘛,也就到此为止了。 以后三少爷走他的康庄大道,自己回祖籍过自己的独木小桥。 从此各自天涯,再无相见。 陆沉哪知道她心里的小九九,起身下床,穿好自己的衣服,又将月红的衣服拿给她。 “明日本少爷让府里的下人给你送上好的衣裙过来,这会你先将就着些。” 月红默默穿着自己的衣裙,才不会与他多说。 让他知晓了自己要走的想法,就怕会惹来更多事端,到时自己走不了可咋整? 陆沉出去后,月红不经意的看到了床铺上那斑斑点点的落红。 说不上是什么感觉。 这不过是一场交易,想要得到一些,就会丢失一些自己原本的东西..... 月红想将床单换了,可她不熟悉三少爷的的房间。 她一个做奴婢的也不敢随意动三少爷内寝里的衣柜。 要是被人误以为她要偷盗,那可就不好了。 胡思乱想间,陆沉又走进房间,一眼瞥见床铺上的落红。 他眉目眼角似乎都带着得意,就像偷了腥的猫,嘴角勾起一抹得逞的笑。 “看到了吧?你现在是本少爷的人了,以后就乖乖住在这里。” 月红本着多说多错、不说不错的态度不予理会。 陆沉还当她是害羞,将她搂进怀里以示安抚。 不一会儿,小厮们便将膳食端进了厢房。 “少爷,奴才已经去回禀了夫人,说少爷无事,请夫人安心就寝。” “嗯,知道了,你们下去吧!” 陆沉拉着月红一同坐下。 “别拘束,快吃吧。” 月红小心翼翼地拿起筷子。 看着桌上刚出锅的粉蒸肉、清蒸鱼、香脆排骨、时令蔬菜、蘑菇鸡丝汤、香喷喷的白米饭.... 仍有些放不开,这可是主子的膳食。 她平日里和众多丫鬟婆子小厮们一起吃大食堂里的饭食,何曾有这么精致的饭食? 陆沉见状,夹了一块鲜美的鱼腩放到她碗里。 “多吃点,把身子养好了,以后才能好好伺候本少爷。” “哦!” 月红轻轻应了一声,小口小口地吃了起来。 陆沉这会也饿了,但他世家公子的仪态依然优雅,举手投足间尽显贵气。 他不紧不慢地用着膳,偶尔看向月红,眼神中带着几分满足。 对这个小丫鬟,他不说蓄谋已久,但确实早就上了心。 三年前他一次回府,看到池塘里扑腾着一个小丫鬟,虽然年岁尚小,却长的甚合他意。 他也不知道自己哪根筋撘错了,下水将小丫鬟救起。 抱着小丫鬟的那一刻,他就感觉全身上下一阵舒坦。 这还是他第一次零距离接触一个异性。 但在当时,他脑子里就冒出一个想法:“就她了!” 仓促间、小丫鬟都没跟他道谢就落荒而逃。 但这怎会难倒他这个国公府里的三少爷? 他很快查到她是府里刚来不久的小丫鬟,在针线房里干活。 于是,他画出各种花样,点名让这小丫鬟给自己绣帕子、香囊、折扇之类的小物件。 针线房里的掌事嬷嬷还当是三少爷对这位小丫鬟的绣活格外青睐。 毕竟月红绣出来的物件确实上得大雅之堂。 便对月红多加照拂,那些一起做事的丫鬟们才收敛了不少。 加上月红为人处世低调本分,从不与人争强好胜,这才过的波澜无惊。 今日之事看似三少爷陆沉着了表小姐的道。 国公夫人也是关心则乱。 就没想过表小姐约了三少爷这么多次,三少爷从不踏足表小姐的听雨轩。 这次怎么偏就去了? 第6章 二月红 其中自然另有内情。 陆沉身边的小厮无意中看到,住在府上的表小姐带人去了花楼找老鸨。 这种烟花之地能有什么好东西? 陆沉自然就想到了表妹对自己贼心不死,这次怕是又要再出新招。 果不其然,还没动上手,那老鸨就如实交代了。 表小姐买那下作的药无非是想算计自己。 刚巧他出征在即,也想着与月红这个小丫鬟将关系坐实了。 不然等他几年后回来,这小丫鬟不知道跑去哪了。 温吞慢养了几年,怎能让她飞了? 于是陆沉顺水推舟着了表小姐的道。 就知道他的母亲国公夫人会为了他的身体安危,会满足他的小小要求,将那小丫鬟送来。 包括那府医的说辞,也是陆沉授意的。 眼前的小丫鬟怕是做梦都没想过,自己为了得到她算计了多少人心吧? 但以人心算人心,总有算计不到的地方。 陆沉怎会想到看似乖顺的月红,实际上打着拿钱跑路的想法。 在陆沉看来,所有的女子都有从一而终的观念。 这本就是这个朝代的通病。 女子与男子有了肢体接触就要以身相许。 何况如今他俩已有夫妻之实。 更何况自己家世极好,又长得俊美无俦,是多少女子心中最佳夫郎。 他就不信一个小丫鬟能抵挡住自己的优秀。 两人各有想法的用完丰盛的晚膳。 月红站起来福了福身。 “三少爷,多谢款待,奴婢也该回自己住处了。” 陆沉这会食髓知味,哪可能放她走。 再说了,过两天他就要出征在外去了,这一去搞不好就是三年五载的。 陆沉甚至想过、要不不去了吧! 但这事已经过了当今圣上的金口,是板上钉钉更改不了的。 “不准走!” 陆沉语气霸道,说完后又放柔了声音。 “唉!本少爷体内余毒未清,只怕还要有劳月红姑娘。” 月红瞪大了眼睛。 这三少爷好不要脸,贵公子的高傲和矜持被他当晚膳吃了不成? 若是没记错,就下午已经有过三次,你是铁打的吗? 你遭受的住,我这个小丫鬟却遭受不住。 电光火石间,月红想到了与她同住的丫鬟春兰。 国公夫人肯许好处,不知道好姐妹春兰能不能也跟着占点好处? 她嗫嚅着开口。 “三少爷,奴婢怕是承受不住了,与奴婢同住的丫鬟春兰她身高体壮,或许能......” 话未说完,就被陆沉狠狠捏住了下巴。 “胡言乱语什么?再说这种话,小心本少爷让你明日下不了床。 你要是累了,尽管睡便是,但必须是躺在本少爷身边。” 月红被迫对上他的目光,眼神中充满了慌乱。 陆沉也不想吓着这个甚合心意的小丫鬟,缓缓说道: “月红,你乖乖待在本少爷身边,等本少爷归来,定不会亏待你。” 月红低下头,小声说道。 “三少爷,奴婢身份卑微,配不上留在您身边。” 陆沉冷哼一声。 “本少爷说你配得上,你就配得上。” 说完,一把将月红揽入怀中。 月红挣扎了几下,却挣不脱他的怀抱。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咳嗽声。 “咳咳......” 陆沉脸色一沉,松开了月红。 只见国公夫人身边的牛嬷嬷神色讪讪的走了进来。 “三少爷,国公夫人特意交代,叫您悠着点来,来日方长,可别无节制的伤了根本......” 陆沉快气笑了,母亲还真当自己是少不更事的孩童么? 自己好歹也有十八岁了,这种事也要身边的嬷嬷过来提醒? 他微微颔首。 “知道了,嬷嬷回去吧!本少爷要沐浴了。” 牛嬷嬷把话带到,看了一旁的月红一眼。 递给她一个“你懂的”的眼神,便告退出去。 半炷香后,月红泡在浴桶里,三少爷俯身过来索吻。 已经被亲成斑点狗的柳月红...... 牛嬷嬷暗示的眼神犹在,三少爷不听劝告奈何? 烛火摇曳,一夜无话。 但床铺却无羞无燥的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 月红在疲惫中进入深深的睡眠。 梦里她进入了一个奇妙的世界,那里有无数外形吓人的丧尸。 整个城市处于一片荒芜之中,破败的建筑随处可见。 月红惊恐地发现自己身处其中,四周弥漫着腐臭和死亡的气息。 她拼命地奔跑,试图寻找一个安全的地方。 然——— 丧尸们不断地从各个角落涌出来,向她逼近。 月红的心跳急速加快,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她看到了一座废弃的超市。 月红毫不犹豫地冲了进去,反身迅速关上了大门。 但丧尸们疯狂地撞击着门,那摇摇欲坠的门板似乎随时都会被冲破。 月红在超市里翻找着,希望能收集到一些有用的东西。 她找到了一把破旧的匕首和一些食物,那些东西很快就消失在眼前。 此时,门外的撞击声越来越猛烈,月红紧张的精神几近崩溃。 就在她感到绝望的时候,听到了一阵汽车的轰鸣声。 一辆改装过的装甲车停在了超市门口,车上下来一群装备精良的幸存者。 他们击退了丧尸,向月红伸出了援手。 “二月红,终于找到你了。” 什么二月红?自己不是名叫柳月红吗? 月红在梦里压下心头的疑惑,毫无生疏感的跟着他们上了车...... 梦境戛然而止。 月红猛的睁开眼睛。 她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还好还好。 只是一场梦,只是梦里那些丧尸也太吓人了。 这会被她拍过的胸口有疼痛感传来,月红看了看自己的胸口。 愤愤的想着,那不干人事的三少爷.... 下口也太狠了些,属狗的吗? 瞧这一身青紫,赶紧得找衣服穿上。 这时她才发现天光大亮,罪魁祸首已不见踪迹。 床榻边的案几上放着一套华丽的女子衣裙。 是给自己准备的吗? 月红犹豫着该不该换上,可那正红色的衣裙着实打眼。 她一个小丫鬟哪敢穿在身上。 还要不要出门了? 她选择了自己原本的丫鬟衣裙。 这衣裙是由国公府里分发,每个季节有三套换洗的内衫和外衫。 这会已是夏季,原本天气正热,三少爷的内勤房却是格外凉爽。 听说府里主子们夏季会有冰盆,冬季会有地龙,倒是冬暖夏凉。 有钱人真会享受生活啊!月红又想起了自己家那低矮的土坯房。 真希望国公夫人尽快将承诺的五十两银子给她。 她好赎身回去,救爹娘于水火。 第7章 金步摇 穿好衣服,月红眼角金光一闪,她走过去仔细看。 这才发现那装着红色衣裙的锦盒里面,还躺着几件黄金首饰。 一只镶嵌着红宝石的金步摇,璀璨夺目,摇曳间仿佛能勾人心魄。 一对珍珠耳环,圆润饱满,散发着柔和的光泽。 一条翡翠手链,水头极佳,翠绿的颜色宛如春天的新叶。 月红不由自主的心动了,这是三少爷给自己准备的吗? 是吧?好衣裙自然要有精美的首饰来搭配。 这几件首饰一看就值不少钱,比国公夫人承诺的五十两不知道要高出多少。 自己若是将这些首饰变卖了,是不是就可以给爹娘盖青砖大瓦房了? 不可不可,月红赶紧压制住自己的贪念,这些东西不是自己该得的。 她要是带走了这些东西,国公府随时可以将她抓回来问罪,届时她将百口莫辩。 月红叹了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她轻轻合上锦盒,不去想这些首饰的事情。 就在她转身的瞬间,房门突然被推开,三少爷陆沉一身劲装走了进来。 他头上还有流淌着的汗水,拿着一张棉帕子擦拭着。 陆沉见月红还是穿着昨日那身衣裙,微微蹙眉。 目光又扫向那尚未合上的锦盒,蹙了蹙眉。 “怎么,不喜欢这衣裙和首饰?” 月红连忙行礼。 “三少爷,这衣裙首饰太贵重了,奴婢受之有愧。” 陆沉走到她面前,抬起她的下巴。 “本少爷给你的,你就拿着。” 月红忍着自己的贪念,别过头去。 “三少爷,奴婢身份卑微,实在不敢要。” 陆沉有些头疼。 这小丫鬟竟然对漂亮的衣裙和华贵的首饰都不动心。 这可怎么是好? 陆沉见她这般模样,想着她可能不好穿戴这些面对府里的相识的人,语气缓和了些。 “罢了,你先留着,日后自会有用的着的时候,快去洗漱,随后与本少爷共用早膳,一会本少爷还要出府办事。” 月红只得乖乖去了盥洗室。 两人用过早膳后,三少爷陆沉就要带着长随出府。 临走前还吩咐月红就留在他的青竹苑里。 月红嘴上连连答应,等他一走,就溜去了针线房。 与她同住一间房的春兰见她进来,连忙拉着她的手,小声问。 “月红,你昨晚怎么一夜未归啊?苏姨娘让她身边的小桃来问过几次。” 月红一时不知如何作答,她不知道若是实话实说,春兰会怎么看待自己。 更担心三少爷宠幸了府里低等丫鬟这事,国公夫人应该不想让别人知晓。 面对春兰充满好奇和关切的目光,月红也知道春兰她是真心替自己担忧。 这几年她俩同住一屋,彼此之间没少相互照顾。 有次月红感染风寒,春兰一直帮她端茶倒水,帮她熬汤药,直到月红退了热才放下心来。 只是这事月红真的不能说,她支支吾吾地撒谎。 “我……我昨日被夫人叫去帮忙了,事情太多,忙到太晚就睡在那边的厢房了。” 春兰半信半疑地看着她。 “真的?我怎么觉得不太对劲呢?你这小脸咋这般红润?是不是涂抹了胭脂?” 月红心里一紧,春兰眼光还挺独到,难道她能看出自己已非处子之身? 不可能不可能,春兰她还是个黄花大闺女,哪懂看这些? 月红强装镇定道: “哎呀,是真的,我骗你做什么。” 春兰皱了皱眉。 “好吧,那就算是这样。可小桃说苏姨娘找你好像有急事,你要不要去苏姨娘那边一趟?” 月红坐回到自己的桌案旁。 “我昨日的活计还没做完呢,等吃午膳的时候,再过去苏姨娘那边看看。” 说着就拿起了昨日未打完的络子。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针线房的掌事嬷嬷走了进来,看到月红也在这干活。 明显愣了愣,倒也没多说什么。 只是如同往常那般问询着各人手头的活计做的怎样了。 又给闲下来的丫鬟安排了新的活计,这才走了出去。 月红心下稍安,好在掌事嬷嬷没当众说她什么。 也可能是掌事嬷嬷也不知晓那事吧! 不知为何,经过昨夜与三少爷的一番相处。 月红觉得自己就像那见不得光的卑鄙小人。 为了银钱出卖了自己的身体。 这让她在这国公府里,哪怕在同样的下人们面前,也无法抬头挺胸的做人。 想到胸口那斑斑点点的吻痕,月红就对那三少爷的恶趣味恨得咬牙切齿。 可又能如何呢? 她不过是个身份卑微的丫鬟,论身份、论力气,她都反抗不了三少爷的强势入侵。 只能如同一个破布木偶般的承受..... 这时,那边传来几个丫鬟在角落里窃窃私语。 声音不大,只是针线房里也没有其它的声响,她们的声音便清晰入耳。 “听说了吗?昨日夫人身边的嬷嬷叫了好几个府里的家生子丫鬟去了三少爷的院子,院门都没进去,又给打发走了。” “真的假的?莫不是三少爷身边要安排侍女侍候了?” “我听说三少爷的青竹苑里都是一群小厮,三少爷身边也没个贴身伺候的丫鬟,这要是被选上,岂不是独一份的待遇?” 另一个丫鬟接话道。 “谁知道呢,就算三少爷身边要添个贴身伺候的丫鬟,也不会从咱们这些低等丫鬟中派遣。 府中家生子丫鬟们可都是一等二等的丫鬟,咱们这些三等四流的下人只有整日干活的劳碌命。” 月红听着那些话语,心中暗自认同。 在这国公府中,下人的确是分了三六九等的。 家生子丫鬟由于出身的缘故,无法赎身。 可正因如此,她们反倒更能获得主子的信任,地位自然要比像她这样签了契约的丫鬟高出一等。 就算是签了契约的,也有活契和死契之分。 听春兰说,她当初卖身为奴时,她爹为了能拿多一些银子,给她签的就是死契。 所谓死契就意味着一生都要卖给国公府。 生死都由不得自己,随时可以被主子杖毙或者发卖。 哪怕到了年老色衰,干不动活的时候,也不能离开国公府。 只能在府里的某个角落里苟延残喘。 这时有的主子不愿多出一份口粮,将这些老奴直接赶出府去。 任由他们流落街头,沦为乞丐,甚至有的老奴被送去乱葬岗等死.... 签了死契的丫鬟,在府中的婚配也全由主子做主,根本没有自主选择的权利。 稍有不慎,犯了错,遭受的惩罚也远比活契的丫鬟更为严厉。 第8章 鹅黄色 月红听着春兰的描述时,心中就是一阵后怕。 自己签的好歹是活契。 虽然与春兰干着同样的活,但总归还有回家与家人团聚的机会。 至于嫁人,月红以前从未想过,而今更是没有了考虑的资格。 就算有人不嫌弃她并非完璧之身,月红还不愿意随便找个人将就。 毕竟,那不干人事的三少爷长得还是挺帅的。 尤其是他那双狭长的凤目,不羁中似乎还藏有万千风情,着实羡煞旁人。 还有他那紧实健壮的体格..... 不能再想了,再想下去就怕自己沉迷于男色无法自拔。 月红赶紧收回自己不切实际的思绪,专注于手中的活计。 奈何打络子本就是个不费心神的活,月红凭借肢体本能就能轻松做好。 是以她的心神又不由自主的飘散开来。 目前最让她在意的就是国公夫人承诺的五十两什么时候给她。 毕竟活干了,女子最为珍贵的贞操已不在,若是拿不到银子,她将会无地自容。 没有银子,她怎么去问苏姨娘拿回卖身契? 苏姨娘也是真的对自己好,越是这样,越不能让她为难,得按规矩来办事。 总不能因为别人对自己好,自己就要求的更多。 这样迟早会欲求不满,终有一天会将难得的恩情消耗殆尽。 这时,针线房的掌事嬷嬷领着一个穿着鹅黄色衣裙的丫鬟走了进来。 鹅黄色,这就是一等丫鬟的统一服饰了。 针线房里的丫鬟婆子们都起身站好,虽没正式行礼,面上却是显得有些恭敬。 掌事嬷嬷没理会那些人,将鹅黄色衣裙的丫鬟径直带到月红这边。 “月红,这位是夫人身边侍候的石榴姐,你跟着石榴姐去夫人的锦绣阁一趟,夫人有事找你。” 月红一听这话,心下顿时一喜。 她的五十两这么快就来了? 国公夫人还真是言而有信啊! 容不得她多想,那位石榴姐就用鼻子轻嗤了一声。 “还愣着干嘛?赶紧跟我走。” 石榴作为府里大管家的女儿,向来眼高于顶,瞧不上府里这些身份卑微的小丫鬟。 像这种来叫个针线房小丫鬟的事,哪用她一个贴身大丫鬟亲自过来? 随便叫个跑腿的二等丫鬟过来即可。 奈何这是牛嬷嬷的命令,她也不敢反抗。 别看牛嬷嬷和她爹一样是府里的老奴。 可牛嬷嬷是夫人跟前的红人,连她爹都不敢得罪,更别提她了。 这会见月红生的鲜嫩娇俏,这又触及了自己最大的短板,便看着月红越发不顺眼。 一路上,石榴在前面走得飞快,月红只得紧紧跟在后面。 月红还以为是国公夫人恼了自己昨晚在三少爷屋里留宿,心下忐忑不安起来。 终于到了锦绣阁,石榴让月红在门口等着,自己先进去通报。 门外还站有几个淡蓝色服饰的丫鬟,这是二等丫鬟的颜色。 月红穿着的是淡绿色的衣裙,国公夫人院子里就没有她这种三等丫鬟。 过了一会儿,石榴出来示意月红进去,依旧是那副趾高气昂的态度。 月红走进屋内,只见国公夫人正坐在榻上。 手中拿着一本册子,也不知道是账册,还是画本子之类的杂书。 昨日见过的牛嬷嬷就侍候在侧。 “拜见夫人。” 月红恭敬地行礼。 国公夫人抬眼看了看她,时隔一晚而已,这丫头似乎又水灵了几分。 莫不是沉儿的功劳? 呸呸呸,这哪是自己这个当家主母该想象的事? “起来吧。” 国公夫人轻咳一声,收了收心神。 “月红,这次找你来,是有件事要与你相商。” 不是给银子? 月红心里一紧,垂首应道。 “夫人请讲,奴婢洗耳恭听。” 国公夫人放下手中的册子,目光落在月红淡绿色的衣裙上。 这小丫头倒是个识时务的,没敢穿戴上沉儿今天一早为她准备的衣裙和首饰。 听说沉儿让小厮大清早的去了自家的成衣和首饰铺子,就为给这丫鬟添置衣衫首饰。 国公夫人原本还想给儿子安排别的丫鬟的心思也歇了。 难得这月红能讨沉儿欢心,沉儿又出征在即。 国公夫人便想着让这丫鬟再陪伴三少爷两日。 也好让沉儿去了边境,心里还多一个念想。 自己这个做母亲的也是各种关心。 怕儿子吃不饱,又怕儿子吃太饱。 总之就是对夫君不再有情情爱爱的女人,一颗慈母心都放在了子女们身上。 “月红,本夫人也就不与你拐弯抹角了。三少爷对你,似乎有些不同。” 国公夫人顿了顿,观察着月红的神色。 月红神色不变。 他不同任他不同,但自己不忘初衷。 自己那苦命的爹娘弟妹们还在等着自己归家的那天呢! 自己怎能被这暂时的恩宠迷了心智? 何况这些高门权贵中的男子哪个不是见一个爱一个? 远的不说,就说这府里的国公爷。 镇国公是家主世代传袭的爵位。 实际上这位国公爷还是一个常年在边疆领兵作战的镇国大将军。 就这,这位国公爷在百忙之中还不停的往府里纳妾。 苏姨娘已经是他第五房小妾,没准国公爷这会已经在外面找到老六了也不一定。 国公夫人见她久久不出声,便又说道。 “三少爷他马上就要出征,我这个当母亲的,只希望他能没有后顾之忧。 所以,我想让你这两日陪在他身边,好好照料着,你要赎身回家的事也不要再他面前提起。” 月红闻言,猛地抬起头,眼中满是惊愕。 “夫人,这……这恐怕不妥,昨日是因为三少爷他中了药,迫不得已之下才.....” “你且先听本夫人说完再作决定。” 国公夫人沉着脸打断月红的话,继续说道。 “昨日本夫人承诺给你五十两,并特许你可提前赎身,本夫人答应的事向来不会更改。 让你再陪多两日,自然不会亏待了你,额外再给你一百两你看如何?” 额外再给一百两? 月红可耻的心动了。 想她阿爹阿娘地里刨食二十年也赚不到一百两。 自己是急着回去,可是手中银钱不够,回去了也要努力赚钱。 想来家中也不差这一两天吧..... 国公夫人是擅长恩威并施的,许了好处之后又冷声的开口。 “这事儿你应下便罢了,若是不应,哼,你以为你能安然无恙地离开国公府? 莫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在这府里,本夫人一句话就可以决定府里姨娘和所有下人们的生死。” 第9章 避子汤 国公夫人特意加重了“姨娘”这两个字。 目光凌厉地盯着月红。 月红被这眼神吓的一个激灵,国公夫人这话里的意思似乎另有所指。 其实月红完全明白自己根本没有拒绝的余地。 她努力让自己激动的心镇定下来。 满脑子都是五十两加一百两,她有一百五十两了。 可以让阿爹去治腿。 可以让阿娘放下手中的农具。 可以让小弟去学堂、让妹妹去学门手艺。 不用跟别人学,自己教她刺绣就好...... “夫人,奴婢愿意陪三少爷两日。” 国公夫人满意地点点头。 “算你识趣。这两日你可得尽心尽力,若让三少爷有半分不快,你知道后果。” 月红唯唯诺诺地应道。 “夫人放心,奴婢定当尽心尽力。” “好了,针线房那边你也不用去干活了,随时听候三少爷的差遣吧!” 国公夫人这时也有了笑脸,多年的养尊处优让她不着金钗环佩时依旧贵气逼人。 “本夫人也不是小气之人,三少爷打赏给你的东西便是你的,也不枉他花费了一番心思。” 月红行礼告退,回去的路上她还云里雾里。 国公夫人是怎样一位贵门主母? 她不可能窥一斑而知全豹。 但她也感受到了国公夫人对三少爷一颗拳拳爱子之心。 月红带着激动的心来到了苏姨娘的留香居。 苏姨娘一见到她全须全尾的进来,就露出了温和的笑容。 “月红,你可算来了,昨晚我担心了你一晚,就怕你有什么不测。” 月红心中暖暖的。 人与人之间就是这样,有的人让你想避而远之。 有的人一靠近,就能给你带来温暖的感觉。 苏姨娘就是后者。 她带着月红一路来到京城,这几年对月红的关爱始终如一。 月红在苏姨娘面前犹为自在,俏皮的福身行了个礼,眨巴着眼睛说。 “多谢姨娘挂心,月红这不是好好的嘛。” 苏姨娘拉过月红的手,让她在身旁坐下。 “快与我讲讲,国公夫人找你所为何事?” 丫鬟小桃及时的端来茶水点心,让她俩边吃边聊。 月红往嘴里塞了一块糕点。 犹豫了一下,还是将昨天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苏姨娘。 反正国公夫人也没说不许她告诉苏姨娘。 在这国公府,苏姨娘就是月红最亲近的人。 若是连最亲近的人都不能说,那她只能找针线将自己的嘴巴缝上了。 苏姨娘听后,微微皱起眉头,思索片刻说道: “这看似是好事,可其中的门道也不少。你这两日在三少爷身边,定要谨言慎行,切不可生出什么不该有的心思。” 月红连忙点头应道。 “姨娘放心,月红明白的。” 顿了顿,月红不好意思的问。 “姨娘,月红为了银钱出卖了自个儿的贞洁,您不觉着月红很可耻吗?” 苏姨娘轻轻叹了口气。 “月红你想多了,你目前还是国公府里的三等丫鬟。 就算你是我带来的丫鬟、你的卖身契也在我手上。 但实际上,姨娘就是小妾,妾通买卖,小妾是没有私产的。 所以你其实是国公府里的丫鬟,国公夫人要你做的事,你完全没有回绝的道理。 别说国公夫人还答应了你的条件,就算她让你无条件的服从,你也必须唯命是从。” 苏姨娘知道这其中的道理,国公夫人身为当家主母又岂会不知。 但她仍然选用了怀柔手段,这让月红打心底里对这位国公夫人多了一些感激。 看看苏姨娘的留香居,里面布置的精致奢华。 夏日炎炎之下也不见热燥,应该也是添置了冰块。 由此可见国公夫人对几个姨娘们也不曾亏待。 “姨娘,等拿到银子,月红就要赎身回家,您在这国公府可要照顾好自己。 月红见国公夫人如此宽厚,想必也不会为难您的。” 月红真诚地说道。 苏姨娘眼中闪过一丝落寞。 “月红,你能回家是好事。只盼你日后能过上安稳日子。我在这府中....你不必过于忧心。” 喝了一口茶,苏姨娘目光幽幽的看向窗外。 “月红,知道我为何不劝你留在三少爷身边吗? 不是因为三少爷即将离府出征,而是这男人的宠爱就像那昙花一现。 这会他能将你疼进骨子里,你若是用情至深,留在这府中等他。 没准几年后,他就会从外面再带一个照样疼进骨子里的女子回来。 到时就会将你弃如敝屣,最近我看了不少画本子,这世间对男子总是诸多包容。 男子三妻四妾,只要不宠妾灭妻就算是好的了。 他们婚前沾染通房丫鬟,为了不让庶子庶女先出生,让通房丫鬟每次侍寝后都要喝那避子汤。 是药三分毒,那避子汤也会危害到女子生育,久而久之便丧失了生育能力。 男子要在娶了正室后方可纳妾。 而通房丫鬟需得怀上子嗣才能抬成姨娘。 往往这时,通房丫鬟们因为喝了太多的避子汤,没有了生育功能。 等正室夫人进了门,要是一个容不得人的,说不得就将伺候过主子的通房丫鬟发卖了去。 月红,你拿了国公夫人许诺的银子,马上就赎身回家。 莫要贪恋一时的荣华富贵,误了自己的终身,也辜负了家人的期盼。” 苏姨娘的声音带着一丝凄楚,想到远在千里之外的家人,她不禁黯然神伤。 月红听得心惊,她从未想过做通房丫鬟,自然也不会考虑成为通房丫鬟的后果。 她心惊的是,今日一早,并没有人给她送来避子汤。 她忽地站起身。 “姨娘,我.....昨天和三少爷....那个了好几次,府中怎么没人让我喝那避子汤?” 苏姨娘也是一惊,神色凝重起来。 “怎会如此?就算国公夫人一时疏漏,她身边的人也会及时提醒,莫非是她故意为之?” 月红慌了神。 “姨娘,那我该怎么办?万一我有了身孕......” 苏姨娘安抚道。 “月红你先莫要惊慌,也许只是一时疏忽。 但这两日你务必小心,莫要再与三少爷亲近。” 不与三少爷亲近? 可国公夫人说让她尽心尽力的伺候..... 这不是与国公夫人的命令背道而驰? 再说,那兴致正浓的三少爷会放过自己吗? 月红一筹莫展,将自己的顾忌悉数告诉了苏姨娘。 第10章 三人行 避子汤,苏姨娘也没喝过。 这种药府里的府医们就能开出药方,再从药材库抓药材熬制而成。 但府医和药材库都由当家主母把控,她们若是想获取。 必然会惊动国公夫人... 苏姨娘和月红一阵嘀嘀咕咕,商议着下午出府去城中的医馆购买。 这时已经到了晌午。 苏姨娘留月红在她院子里吃了午膳后,就带着丫鬟小桃和月红出了国公府。 国公府的正门一般不会轻易打开,府里的主子们平日里进出都走侧门。 苏姨娘虽说也算半个主子,却也只能和丫鬟婆子们一般走角门。 角门也是有两个婆子看守的,出入都要登记。 她们三人一一登记后,才算通过,来到繁华的大街上。 就这么一会的功夫,国公夫人身边的牛嬷嬷已经得知了此事。 要说国公夫人平日里也没限制过府里的姨娘们不能私自外出。 月红到了京城也曾跟随针线房的掌事嬷嬷出过府,采购丝线锦帕之类的东西。 但这次苏姨娘带着针线房的月红。 月红可是才受了三少爷宠幸,牛嬷嬷的注意力还没从她身上移开。 听说月红跟着苏姨娘出了府,她马上就有了警觉。 牛嬷嬷立刻将此事告知了国公夫人。 国公夫人正要出门去参加贵妇们的聚会,闻听此事,脚步一顿。 微微皱起眉头,思索片刻后说道。 “这苏姨娘平日里还算安分,此番举动倒是蹊跷,你让暗香去悄悄跟着。 看看她们究竟要做什么,若是做出对府中不利之事,及时给她拨乱反正了。” 牛嬷嬷迅速安排下去,她派出了武功最好的暗香。 暗香是丫鬟里独特的存在。 自小便当成暗卫培养,一身好武艺,又擅长隐匿踪迹。 很快她就跟在了苏姨娘她们身后。 苏姨娘带着小桃和月红在大街上左拐右拐,终于来到了一家略显偏僻的医馆。 苏姨娘让小桃和月红在门口守着,自己则快步走进医馆。 暗香没理会外面候着的小桃和月红,悄无声息的跟了进去。 医馆内,发须花白的老郎中见苏姨娘神色紧张,心中便有了几分猜测。 苏姨娘压低声音说道。 “郎中,给我开一副避子汤的方子。” 郎中脸色一变,这种药有伤天和,他刚要拒绝。 苏姨娘赶忙从袖中掏出一锭银子塞到老郎中手中。 老郎中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开了方子。 苏姨娘拿了方子,去找药师们抓药。 只觉得那两个药师神色怪怪的,也没多想,只当这避子药遭人忌讳。 等他们将药材用纸包封好,系上麻绳,苏姨娘就提着出了医馆。 小桃从苏姨娘手里接过两包药材,放进随身布袋里。 苏姨娘看向月红。 “月红,你下午不用去针线房做活计,咱们难得出来一次,要不去买点小物件,你回家时给家里人带回去?” 月红垂下了头,阳光照的她白皙的小脸上有些羞红。 不是羞的,是囊中羞涩给燥的。 “那个,还是算了吧....” 苏姨娘拍了拍腰间的荷包。 “月红,你是没带银钱吧?姨娘我先借给你,等你有了还我便是。” 月红抬起头,眼中满是感激。 “多谢姨娘,那我就不客气了。” 她将希望全部寄托在国公夫人承诺的那一百五十两上。 等拿到了再还给苏姨娘不迟。 于是,三人一同走进了街边的一家杂货铺。 铺子里琳琅满目的小物件让人眼花缭乱。 月红左看看右瞧瞧,最终挑了几样别致的头花和发簪,打算送给阿娘和妹妹。 买完东西,苏姨娘又带着她们在街边的小吃摊买了些零嘴。 不远处传来笑闹声,几人循声望去。 只见一群人围在那边。 苏姨娘好奇地拉着月红和小桃凑了过去。 原来是一个卖艺的班子在表演杂耍,精彩的技艺引得众人阵阵喝彩。 三人看得兴起,一时忘了时间。 直到月红的手被人拉住,她还以为是苏姨娘或者小桃,也没太在意。 结果抬眼一看,竟然是三少爷陆沉。 “你你你....” 月红惊讶的瞠目结舌。 陆沉见她像一只受了惊的兔子,心下一荡,戏谑的问。 “我我我、怎么了?” 说着还在她的柔嫩的小手上轻轻捏了捏。 月红的脸瞬间红透,结结巴巴地说: “三少爷,您怎么在这儿?” 陆沉嘴角上扬,狭长的凤目目光深邃,露出一抹坏笑。 “本少爷约了人喝茶,倒是巧了,人海茫茫,竟能与你相遇。” 苏姨娘和小桃这时也发现了陆沉,赶忙行礼。 陆沉摆摆手,目光却始终停留在月红身上。 “你们这是做什么去了?” 陆沉问道。 苏姨娘帮着回答。 “回三少爷,妾身带着月红她们出来买些东西。” 陆沉点点头,又看向月红。 “那你可买到心仪之物?” 月红低着头,闷声闷气的说道。 “买到了。” 陆沉又问。 “买了啥?拿给本少爷看看。” 月红... 你到底有完没完?女儿家的东西你看个什么劲儿? 是不是还要学那些俊俏公子,给自个儿脸上涂上胭脂水粉? 嘴上却不敢这么说。 “让三少爷见笑了,不过是您看不上眼的头花和木簪。” “哦,那不看了。” 陆沉说完,看向苏姨娘。 “你们忙你们的去,月红要随本少爷去喝茶。” 苏姨娘与月红对视一眼。 出来逛个街,半路跑出一个三少爷也就罢了,这会还要截胡将人带走。 苏姨娘心里犯着嘀咕。 可也不敢违抗三少爷的命令,只能福了福身子说道。 “既如此,妾身便先行回府了,月红,你可要伺候好三少爷。” 月红心不甘情不愿的应下,反正也就两天时间,忍忍就过去了。 陆沉旁若无人的拉着月红的手就走。 他的长随远远的在后面跟着,不敢靠的太近。 从昨日开始,他就知道三少爷有了心仪之人。 三少爷要么不开窍,一旦开窍恨不得将自己整个人都给这个小丫鬟。 真真是色令智昏,长随不敢多言。 好在主子马上就要离开京城了,到了军营主子又会展现他铁血男儿的一面。 月红跟着三少爷陆沉到了一家茶楼。 没想到三少爷约的人竟是一位满头珠翠,身着橙色衣裙的女子。 月红险些惊掉了下巴。 因为那女子发出了男子的声音。 第11章 轩辕啄 对面坐着的那个不男不女显然也很惊讶。 “陆沉,你身边何时有女子了,她与你是何关系?” “你猜。” 陆沉淡定的吐出两个字。 不急不忙的给月红倒了一杯茶,又将桌上的精致点心往月红面前推了推。 对面的不男不女看着他的举动,顿时猜出来了。 “她是你心仪的女子?” 陆沉但笑不语,只是看向月红的眼神愈发温柔。 月红被这两人的对话弄得面红耳赤,不知如何是好。 对面那人见状,哈哈大笑起来。 “陆沉啊陆沉,没想到你也有今天。” 陆沉轻哼一声。 “莫要打趣我,小心我翻脸。” 那人连忙摆手。 “好好好,我不说了。不过这位姑娘如此美丽动人,也难怪表弟你会心动。” 月红愈发窘迫,站起身小声说道。 “少爷,我......奴婢还是先回去吧。” 陆沉握住她的手,牵引她坐回到椅子上。 “别在意,他就这副德行。我还是给你介绍一下吧!他叫轩辕啄,乃是当今圣上的第九子,封号燕王。” 月红震惊。 眼前这位女装大佬竟然还是位王爷,刚刚还真是狗眼看人低了。 她忙起身行礼。 “奴婢见过燕王殿下。” 轩辕啄不知从哪弄来一把团扇,轻轻给自己扇着风。 见月红给自己行礼,抬了抬手里的团扇。 “小姑娘不必多礼,陆沉与本王是表兄弟,你既然是他心仪之人,那日后咱们也少不了打交道。” 日后?哪有什么日后? 等我赎了身才不会再伺候你们这些少爷王爷的。 月红内心吐槽,嘴里轻声应道。 “是,多谢燕王殿下。” 陆沉看了看月红,又看向轩辕啄。 “你莫要吓到她了。” 轩辕啄挑眉,在衣裙环佩的配衬下,更像女子多一些。 说出来的话也似女儿家的语调。 “哟,这就护上了?” 陆沉无奈地摇摇头,转头对月红。 “别理他,咱们喝茶。” 月红轻轻点头,拿起茶杯轻抿一口。 心里后悔今日不该出府,买避子药那事好像也不用自己在场。 这时,轩辕啄和陆沉说起了正事。 “陆沉,你这次随军去西北边境,可一定要小心。 听说那边不仅战事吃紧,为兵士们运送的粮草也时常拖延,朝中局势复杂得很。” 轩辕啄收起了方才的嬉笑神色,一脸严肃地说道。 陆沉微微点头。 “表哥放心,我自会小心应对。 如今圣上年事已高,诸位皇子之间的争斗从未消停。 我镇国大将军府早已与你绑在一起,定会全力支持你。 此次出征,我也定会为你争取更多的筹码。” 轩辕啄感动地拍了拍陆沉的肩膀。 “表弟,你的这份情谊,表哥铭记在心。 只是这京城局势瞬息万变,我在宫中也需处处小心。 你在边境,务必要保全自身,莫要让我担忧。” 陆沉握紧拳头。 “表哥,你在宫中周旋也多加保重。 待我凯旋归来,定助你在这夺嫡之争中占据有利地位。” 月红在一旁听的心尖儿打颤。 他俩还真不当自己是外人啊。 这种搞不好就要掉脑袋的事,被他俩说成了兄友弟恭? 月红恨不得捂住自己的耳朵。 我不听我不听,你们爱咋咋地,但能不能避开我一些? 约莫过了半盏茶的功夫,雅房里又进来他俩的几位好友。 他们对燕王的女子装扮司空见惯,倒是对多出来的月红很是好奇。 陆沉毫无避讳的给月红介绍着他的兄弟们。 兄弟们看在陆沉的面子上倒是没轻视月红一身小丫鬟的装扮。 月红...... 不开心,非常不开心。 谁要认识你这些兄弟了?咱俩没有以后。 更何况,如今自己小丫鬟的身份坐在这里,天然的就很被动好吧! 月红破罐子破摔,自顾自的吃着糕点,对他们的谈话自动屏蔽。 陆沉倒是在交谈之中,还留意着她的喜好,见她爱吃油炸虾饺,又让小二送来一碟。 这场茶局,就在这微妙的氛围中结束。 ...... 坐着三少爷的马车回到国公府,月红提前下了马车,非要从角门进府。 说是出去的时候在那登记,回去也要从那儿走流程。 免得落人口舌,说她没了规矩。 陆沉也就由着她去。 今日拘了她一下午,这会也该给她一些自主的时间。 月红迈进角门,跟看门的婆子说了一声,就溜回了自己的住处。 这会可是夏天。 她身上的衣服已经穿了两天了,再不换,她自己都要嫌弃自己。 去大厨房打来热水,兑了些冷水,月红简单的洗了个澡。 换好衣服后,就坐在小马扎上清洗自己的衣服。 这时同住的春兰下工回来了,看到月红,就凑了过来。 “月红,你今日下午怎么没去针线房干活啊?” 月红搓洗衣服的动作不停,笑着说道。 “夫人给我安排了别的差事,这几天都不会回针线房做事了。” 春兰好奇地睁大眼睛。 “什么差事呀?快跟我讲讲。” 月红手上的动作微微一顿,认真的看着春兰。 “可是夫人不让说嗳,说了我就会受责罚,你忍心看我受夫人责罚么?” 春兰一听,连连摇头。 “好好好,我不问了,一会咱俩一起去大食堂吃饭。” “嗯。” 月红轻轻点头,没话找话的与春兰闲聊。 “你今天针线房的活多吗?” 春兰揉了揉肩膀,抱怨道。 “多着呢,累得我腰酸背痛的。”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聊了起来。 月红感觉自己有了秘密,和春兰聊天也不似从前那般自在。 就怕一不小心说漏了嘴。 很快,月红洗完了衣服,将其晾晒好,和春兰一起准备去吃晚饭。 下午在茶楼吃了不少东西,这会月红一点都不饿。 她和春兰一起来到大食堂。 国公府下人们的大食堂位于侧院的一处宽敞平房内。 一进门,便能看到几十张长长的木桌和条凳依次摆放,中间留有一条过道。。 丫鬟小厮们分男左女右入座。 此时已有不少下人在里面,嘈杂的交谈声和餐具的碰撞声交织在一起。 靠墙的一侧是几个巨大的蒸笼和锅灶,冒着腾腾热气,散发出阵阵食物的香气。 第12章 大牛哥 月红和春兰拿上餐盘,依次走到摆放饭菜的地方。 有一大盆的青菜豆腐汤,还有几大盆冒着热气的肉菜和蔬菜,以及一筐筐的白面馒头。 粗壮的婆子手里挥舞着大勺子,给排着队的下人们餐盘里打菜。 每人都是两荤两素一汤,外加两个大馒头。 有吃不饱的再去打一次餐食,婆子们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月红和春兰打好餐食找了个空位坐下,开始用餐。 月红第一次对着餐食发愁,一会吃不完岂不是很浪费? 她目光在大厅里扫视,刚巧看到干杂活的大牛从过道上经过。 这大牛人如其名,力气大,能干重活,但吃的也多。 每次去打了两次餐食还没吃饱,又不好意思觍着脸再去一次。 国公夫人宽厚,不代表下面的人个个都是善茬。 那负责厨房采买的李管事,就是个精打细算的。 要是看到谁浪费粮食,少不了一顿数落。 月红心下一动,朝着大牛招了招手。 “大牛哥,这边!” 大牛听到声音,看到是月红,便走了过来。 “月红妹子,啥事儿?” 月红指了指自己餐盘里几乎没动的饭菜。 “大牛哥,我这下午吃多了,实在吃不下,你要是不嫌弃,就帮我吃了吧。” 大牛眼睛一亮,却又有些犹豫。 “这,这不太好吧。” 春兰在一旁说道。 “大牛哥,你就别客气了,月红这也是不想浪费,被人看到没准就会挨骂。” 大牛放下自己餐盘,憨厚地笑了笑。 “那行,谢谢月红妹子。” 说完,便将月红的餐食端去过道对面坐下,大口吃了起来。 这时,看到刚刚那一幕的李管事沉着脸走了进来,张口就喷。 “你俩倒是郎情妾意,是不是有一腿?” 周围的下人们听到这话,都被雷的个外焦内嫩。 天天在一个食堂吃饭,这针线房的月红他们还是知道的。 主要是她长的好看,是这食堂里最漂亮的丫鬟。 众奴仆背后都称她“堂花”。 私底下不知道有多少个小厮偷偷惦记着她呢! 没想到她会喜欢憨憨的大牛。 小厮们心碎了一地。 丫鬟们却很高兴,堂花有主了,再也不用担心自己看上的小厮被她那一身好皮囊勾了魂儿。 大牛涨红了脸,连忙起身解释。 “李管事,您千万莫要误会,可不敢这样说,月红妹子是吃不完才让小的帮忙吃。” 李管事矛头马上指向月红。 “小月红,你吃不完打那么多做甚?” 月红..... 婆子给打的,又不是自己给装的。 她也站起身,据理力争的说道。 “哪里就打多了?这本就是我的份量,我吃不完,大牛哥帮吃了,也没有浪费,李管事您是不是管的太宽了?” 李管事贪婪的目光在她身上游走。 对这个小丫鬟,他垂涎已久,可惜总抓不到她的错处。 “哼,月红,你这小蹄子还敢与我顶嘴!在这国公府,浪费粮食就是不行!” 李管事提高了音量,故意在言辞之间占小丫鬟的便宜。 月红被他猥琐的目光打量着,心中一阵厌恶,但面上仍强装镇定。 “李管事,我知道错了,下次不会了。但这次确实是特殊情况,还望您高抬贵手。” 春兰也在一旁帮腔。 “李管事,月红平常做事都规规矩矩的,这次就饶了她吧。” 李管事却不依不饶。 “不行,这次必须得罚,就罚月红帮我打扫几天房间。” 大牛着急地说道。 “李管事,要罚就罚我吧,是我吃了月红妹子的饭菜。” “你?你个臭打杂的,有你什么事儿!” 李管事斜了大牛一眼,心下暗骂。 傻大个,敢坏我好事? 小心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一个清冷的声音。 “李管事,好大的威风啊!” 众人循声望去。 只见三少爷陆沉一身月白色长袍,神清气爽的走了进来。 众丫鬟都冒出了星星眼。 呀!这人好帅啊! 哎哟,这位爷从未来过,今日被什么风给吹来了? 李管事心中暗叫不妙,连忙躬身行礼。 “三少爷,您怎么来了?” 陆沉看了一眼月红,又看向李管事。 “本少爷若不来,还不知道你在这仗势欺人。 这位小丫鬟的饭菜是婆子打的,她吃不完给别人也没浪费,你凭什么罚她?” 李管事额头上冒出冷汗。 “三少爷,小的……小的也是为了府里着想,怕大家养成私相授受的习惯。” 陆沉冷哼一声。 “荒唐!不过是帮忙解决剩余的饭菜,何来私相授受之说?你这心思未免太过狭隘阴暗。” 李管事身子一抖,赶忙认错。 “三少爷教训的是,是小的糊涂,小的以后定不会再这般胡乱揣测。” 陆沉目光扫过众人,沉声道: “在这国公府,做事都得讲个公道,莫要凭着自己的臆想随意责罚下人。” “是是是,小的谨记三少爷教诲。” 李管事连连点头。 陆沉看向月红,语气稍缓。 “你这小丫鬟,既然吃撑了,就随本少爷去散步消食吧!” 众奴仆起身恭送。 “三少爷慢走!” 吃撑了的月红.... 谁吃撑了? 跟着三少爷一路来到青竹苑。 月红不想自己再这般被动,率先开口。 “三少爷,奴婢可否问您个事?” 陆沉停下脚步,回头饶有兴致的看着她。 “何事?” “听说三少爷昨日是中了药,才叫了奴婢过来,想必那药效早过了吧?” 陆沉狭长的凤目微微眯起。 “所以,你不想伺候本少爷了?” 月红连忙摆手。 “不不不,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奴婢只是担心会误了少爷的大事。” 陆沉轻哼一声。 “本少爷这会的大事就是陪你消食。” 说完,他继续往前走。 月红只得默默跟上,在他身后给他飞眼刀子。 自己真没吃撑啊! 哪用消食? 来到一处亭子里,陆沉坐下,示意月红也坐。 月红安静地坐在一旁,看向夜幕来临前的那些花花草草。 这国公府的景致也是极美,花草树木都有专门的下人打理。 亭台楼阁、绿树百花汇成一幅美丽的画卷。 正看的认真,陆沉突然说道。 “你这丫头倒是有些胆量,敢这么跟本少爷说话。” 月红想着不要惹他不高兴,忙恭敬的说道。 “少爷恕罪,奴婢只是心直口快,并无恶意。” 第13章 小心思 陆沉看着她紧张的模样,不禁笑了起来。 “罢了,本少爷不怪你,不过,你既然跟了本少爷,就得好生伺候着。 而且、本少爷马上就要走了。” 走了好啊!你前脚走,我后脚就走。 月红心下欢喜,连忙点头。 “是,少爷。” 此时,一阵微风吹过,带来一丝凉意。 陆沉的目光落在远处,不知在想些什么。 月红偷偷抬眼打量着他。 只见他眉目清朗,轮廓分明,尤其是那双狭长的丹凤眼,瞅一眼就令人难以忘怀。 心中不禁感叹这少爷生得真是好看。 陆沉似乎察觉到了她的目光,转过头来。 “看够了吗?” “没...” 月红慌乱的说道。 “少爷恕罪,奴婢.....” “行了,别动不动就恕罪。” 陆沉打断她的话。 “陪本少爷在这坐会儿。” 月红不再多言,安静地陪在一旁。 心想,若是心无旁骛,此刻倒是岁月静好。 这偌大的公国府,因为有着待人宽厚的主子,倒不失为无数下人们遮风避雨的好地方。 ...... 夜幕降临,国公府华灯初上,国公夫人才在丫鬟嬷嬷们的簇拥下踏夜而归。 回到锦绣阁,还没换下华丽的衣裙就关心起府里的三少爷。 并不是她偏心。 世子已经娶妻,自有他的世子夫人嘘寒问暖。 二女儿也已经嫁人,嫁出去的女儿就是别家媳,轮不到她时常问候。 唯有三少爷还未相看亲事,更何况他马上就要随军出征。 国公夫人自然最是不放心。 府中还有好几个姨娘们生的庶子庶女,国公夫人不会苛待他们。 但到底不是出自她的肚子,加之他们都有自己的亲姨娘。 国公夫人对他们的关心难免会少些,这也是人之常情。 “去把三少爷请来。” 国公夫人对身边的牛嬷嬷说道。 牛嬷嬷吩咐下去。 不多时,三少爷陆沉独自来到锦绣阁。 “母亲。” 陆沉行礼。 国公夫人拉过陆沉的手,让他坐在身旁。 “沉儿,你此次出征,为娘心中实在担忧。 虽说你父亲就在西北边境,但若是上了战场,刀剑无眼,为娘就怕你有个闪失。” 陆沉宽慰道。 “母亲放心,儿子定会平安归来。” 国公夫人叹了口气。 “你这孩子,还未曾定下一门亲事,若有个知冷知热的人在身边,为娘也能安心些。” 陆沉微微皱眉。 这话他从十六岁便开始听起,每次都要找各种借口推脱。 这次也是一样,但这次又有些不同。 “母亲,此时说这些不合时宜,儿子这不是有了一个小丫鬟,儿子不在府上的时候,还请母亲看护着她。” 国公夫人一噎。 她可是答应了那丫头放她赎身回家,儿子这边却想着长长久久? 这倒是让国公夫人好生为难。 作为国公府里主母,国公夫人向来言出必行,从未失信于人。 但三少爷也是她的心头宝,儿子即将随军出征,战场凶险。 若能有个念想让他牵挂着,或许也能多几分平安归来的动力。 国公夫人模棱两可的说道。 “为娘向来对府里的下人们宽厚,我儿又不是不知。” 说罢,又及时转移了话题。 “沉儿你出行在即,明晚府里设家宴为你送行,你记得早些回府。” 陆沉闻言,心中稍安。 “多谢母亲,儿子知晓了。” 国公夫人拍了拍他的手。 “你且先回去好好准备准备,莫要让为娘太过担心。” 陆沉应下,便告退离开。 待陆沉走后,国公夫人靠在榻上,眉头紧锁,思索着该如何处理那小丫鬟的事情。 身旁的牛嬷嬷见状,轻声说道: “夫人,要不先把那小丫鬟叫来问问她可愿意留下?” 国公夫人揉了揉眉心。 “那丫鬟这会在哪?” 牛嬷嬷出去一趟又进来,身边多了一个身穿黑衣的丫鬟。 正是今日派去跟踪的暗香。 “夫人,那位月红姑娘这会在三少爷的青竹苑里。” 国公夫人看向牛嬷嬷。 “瞧瞧,这还真上心了,也罢,左右不过这两天,就让沉儿尽兴吧!” 牛嬷嬷点点头,又问暗香。 “可知苏姨娘今日带那两个丫鬟出去所为何事?” 暗香拱手,如实答道。 “她们主要目的是去一处偏僻的医馆买了避子药。 随后又在街上买了一些杂货和零食。 三人一起看杂耍的时候,被三少爷瞧见,三少爷就单独带走了月红姑娘。 奴婢不好跟踪三少爷,就跟着苏姨娘主仆俩回了府。” 国公夫人目光一凝。 “那避子药你可有动手脚?” “动了。” 暗香嘴角翘起,显得灵动且又调皮的很。 “奴婢逼着那两个抓药的药师,给换成了补身子的良药。” 国公夫人满意的笑了笑。 “做的很好,你去账房领十两赏银吧!” 暗香谢过国公夫人,欢欢喜喜地去账房领赏银了。 国公夫人靠在椅背上,手指轻轻敲着扶手。 牛嬷嬷凑近一些说道。 “夫人,这苏姨娘,倒是有些不安分了,擅自做主为那月红买避子汤。 这避子药咱们府上就有,她这样做分明是想瞒着夫人您呐!” 国公夫人却不甚在意。 “是人就有小心思,那苏姨娘也是向着月红那小丫头。 月红她真要是赎身回家,肚里有了孩子,确实于她不利。” 说完叹息一声。 “本夫人何尝不是有着自己的小心思,才没给那月红准备避子汤。 像咱们这种高门权贵,正室没进门前,通房丫鬟是不能有孕的。 一是怕传扬出去,那些名门千金不肯嫁进来。 二也是怕庶子庶女占了嫡长子或嫡长女的名头。 只是沉儿他情况特殊,去了西北边境,总免不了要上阵杀敌。 本夫人也怕他有个不测....将来无后,这月红能得沉儿恩宠,也是她的造化。 倘若她真有这个命,怀上沉儿的子嗣,就算回去了,本夫人也能将她接回来。 至于她担心的家人,本夫人为了自己的孙儿,也可以多加照拂。” 牛嬷嬷忙行礼奉承。 “夫人心善,老奴对您的景仰有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国公夫人忍不住笑出了声。 “牛嬷嬷,你是不是偷看了本夫人的画本子?” 牛嬷嬷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夫人,老奴这不是跟着您久了,也想学着说些俏皮话让您开心开心。” 国公夫人笑着摇摇头。 “你这老货,越发没个正形了。” 牛嬷嬷连忙说道。 “在夫人面前,老奴自然随意些。” 第14章 急性子 国公夫人收了笑,神色略微严肃起来。 “好了,不说这些玩笑话了,关于明日家宴的事,二房三房的人都会过来。 还有府中的庶子庶女们也都会参加,你可得仔细安排着,万不可出了差错。” 牛嬷嬷郑重应道。 “夫人放心,老奴定当办得妥妥当当。” 国公夫人点了点头。 “行了,时辰不早了,你也回去歇息吧。” 牛嬷嬷福了福身,退了出去。 ...... 青竹苑。 月红很不开心,国公夫人遣人来将三少爷叫走,她本想趁机溜了。 哪知却被三少爷的长随拦住,说是没有三少爷的许可,她这会不能离开。 为了那一百五十两,月红咬咬牙,忍了。 就看你还能怎么折腾。 唉!已经应付过一次了。 这会她换上三少爷送给她的那套红色衣裙,斜卧在软榻上,三千青丝随意披散。 在宫灯的映照下美的勾魂夺魄,不落凡尘。 果然是灯下看美人,越看越美。 陆沉无心再画,放下手中的画笔,走到她身边,一把扯开她的衣领子,附唇过来。 月红..... 食色,性也。 三少爷精力是不是太旺盛了些。 她轻轻推开陆沉一些。 “爷,咱们能歇会吗?” “不能。” 回答她的是陆沉不容置疑的口吻和越发大力的动作。 也许是太累了,月红在三少爷的怀抱里沉沉睡去。 一夜无梦。 醒来已是日上三竿,身旁的三少爷不知道何时离开的。 寝房内弥漫着情事后的气味..... 月红找到自己的丫鬟服饰换上,将雕花窗棂一一打开,让房间里换换空气。 又在三少爷的盥洗室洗漱一番。 检查了一下,没有什么遗漏,便迈步往青竹苑外走。 房门和院外都有三少爷的小厮把守,看到她出来并无阻拦的意思。 月红一路畅通无阻的来到后院苏姨娘的留香居。 苏姨娘早就等候在待客厅里,看到她进来,笑着道。 “瞧瞧你,这会才来,小桃早帮你熬好了避子药,只怕要再热一下。” 月红小脸一红,别说起晚了,她这会还腿脚无力呢! 她很快恢复自然,走到苏姨娘身边。 “让姨娘久等了,今儿个想着不用去针线房做事,便多睡了一会。” 苏姨娘拉着月红的手坐下,轻轻拍了拍。 “我都懂,你俩都是初经人事,难免会贪欢一些,不过这避子药还是得赶紧喝,你既然打算回家,便要先顾好自己。” 月红点点头。 “姨娘的关心,月红记在心里。” 眨了眨眼,月红好奇的问。 “姨娘,你怎知三少爷他...也是初次...月红见他也有十七八岁了吧?在咱们乡下,像他这个年岁的都有娃了。” 苏姨娘摇着手里的团扇,轻笑出声。 “我也是听府里另外几个姨娘说起过。 说是三少爷文武双全,又生的俊朗不凡,想嫁给他的名门贵女能从宫门口排到城门外。 来国公府给三少爷说亲的媒婆都快踏乱国公府的九道门槛。 可三少爷一心想跟着国公爷去镇守边关,这亲事便没个定数。 三少爷院子里侍候的都是小厮,连个侍女都不曾有,可不就是个守身如玉的。 这次也不知着了谁的道,才与你破了戒。” 月红听完,心下好受了不少,虽然自己是为了银钱出卖了自己的初次。 但若三少爷他也是,自己好似没就那么吃亏了。 这样一想,月红脸上又有了笑容。 “姨娘,奴婢听说三少爷昨日是中了药,也不知是何人给他下的,这事奴婢也不敢问旁人。” 苏姨娘看看四下无人,往月红身边靠了靠,小声说。 “这可难说,惦记三少爷的小姐多了去了,外面的我不清楚。 就咱们这府上,国公夫人的外甥女就住在府里。 还有二房和三房那边也有内亲女眷住着。 虽说二房三房住在东边和西边两个大院子,但三少爷偶尔也会过去与他的堂兄弟们聚一聚。” 月红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她只是一个三等丫鬟,平日里接触的也都是下人。 苏姨娘就是她见的最多的那位主子了,至于二房的老爷夫人们,她是见不到的。 想想也是,就她在乡下阿爹也有兄弟,更别说这偌大的国公府了。 这时,小桃端着重新热好的避子药走进来,一股浓浓的药味弥漫在屋子里。 “月红,快过来趁热喝了。” “谢谢小桃。” 都是一起来国公府的,月红与小桃也很熟悉。 只是这种事还要小桃代劳,她多少有些不好意思。 但也没有办法,她住的那处可没有小厨房用来熬药。 连打水洗澡还得去下人们的大厨房那边。 月红接过药碗,深吸一口气,一仰头喝了下去。 苏姨娘看着她喝完,满意地说: “这就对了,日后也能少些麻烦,那药还有一副,明日你再过来喝。” 月红从小桃端着的盘子里拿了一颗蜜饯放在嘴里,才好受了些。 在她记忆里,中药就没有好喝的,也不是多苦,就是特难喝。 但与不小心怀上孩子相比,这种苦又算不得什么了。 三少爷不过一时的兴致。 哪会管她会不会承担什么后果? 想想三少爷马上就要走了,月红仿佛已经看到了胜利的曙光。 那一百五十两也在向她招手。 过了今晚,就不会再被他欺压在身下了。 “小桃,你去给我把那套粉色罗裙找出来熨一下,今晚家宴就佩戴那支翡翠宝石簪子吧!” 苏姨娘对小桃吩咐着,小桃福了福身就忙去了。 月红赶紧起身。 “姨娘有事,奴婢就不在此打扰了。” “也不是多大的事,就是今晚府里众多主子为三少爷明日出发,设了家宴,你这丫头,急着走作甚?” 苏姨娘笑着嗔怪道。 月红又福了福身。 “姨娘这儿忙着准备,奴婢怕添乱,奴婢也得回住处收拾收拾,为赎身回家做准备了。” 苏姨娘闻言一笑。 “你这丫头还是个急性子,说起来,京城距离你家那么远,你一个单身女子可怎么回去?” 第15章 做梦了 月红微微翘了翘唇角,想到家中的亲人,似乎多了些勇气。 “姨娘放心,奴婢路上雇辆马车,小心些便是。” 苏姨娘轻轻叹了口气。 “也罢,你既已决定,我也不好留你。只是这一路上定要多加小心,莫要轻信他人。” 月红感激的说道。 “多谢姨娘关心,奴婢都记在心里了。” “那你去吧,收拾好了,等三少爷走了,看看国公夫人怎么安排。” 苏姨娘挥了挥手。 月红应了声,转身离开,脚步匆匆,心中满是对归家的期待。 回到住处,春兰这会不在。 依照往常,她这会也应该在针线房里做事。 不过既然打算走了,自然也不用去了。 何况还是得了国公夫人特许。 月红从木板床底下掏出一个小木匣子。 这里面装着她所有的家当。 有一串铜钱,几块小碎银子。 最值钱的就是一只雕花的银手镯。 这还是她有次绣的一个抹额得了府里老夫人的喜爱,国公夫人命掌事嬷嬷赏下来的。 数了又数,全部家当不到十两。 她每月月钱五百文,加上偶尔得些府里的打赏,按说早就存够了赎身的十五两。 只是那些月钱她拿给苏姨娘带给了爹娘,如今手上也就只有这些了。 想到国公夫人答应的一百五十两,月红又对生活充满了信心。 回了家,这些钱应该能给爹娘起新房子了。 以后她还可以绣帕子拿去卖。 这两三年在国公府的针线房里也学到了不少东西。 那些精美的花样子可比她家所在的那个小县城新颖好看多了。 心里想着,手上却没停。 月红把这些东西仔细地包好,又翻出几件还算体面的衣物,一并装进包袱里。 收拾完,月红又将住处打扫了一遍。 摸了摸肚子,这才想起今日还没吃东西。 再忍忍,很快就到中午开饭时间。 到了午时,春兰回来了。 “月红,这是要干嘛呢?怎么装好了包袱?” 春兰一脸惊讶地看着月红。 月红坐在自己的小木床上笑了笑。 “我打算赎身回家去了。” 春兰瞪大了眼睛。 “怎么这么突然?不对啊,你不是还有一年才能赎身么?” 月红拉着春兰坐下,缓缓说道: “我这两日帮夫人赶了几件绣活,向夫人求了个恩典,夫人她答应让我提前赎身。” 春兰表情复杂的说道。 “唉!原来是这样啊,昨日三少爷将你带走,针线房里那些碎嘴子的都议论开了。 她们猜测你没去针线房干活,可能是要调去三少爷房里伺候了,还羡慕你一步成为一等丫鬟呢!” 月红撇撇嘴。 “三少爷就要出征去西北,他房里哪用丫鬟伺候? 春兰你可别听她们胡说。我就是个干活的丫鬟,没那攀高枝的心思。” “也是,三少爷这种矜贵的人物哪是那么好攀上的,月红,饿了吗?咱们去食堂吃饭去啊?” 春兰说着从木桶里舀了一瓢水洗着手。 “早饿了,咱们这就去。” 月红递给她一张棉帕子,春兰擦干了手,两人有说有笑的去了大食堂。 大食堂里都是干活的下人,在主院里伺候主子的嬷嬷丫鬟们不会来这里。 众多奴仆看到月红和春兰进来,原本聊着的话都被咽进肚子。 昨日三少爷将月红带去消食的事,早已传的人尽皆知。 好几个丫鬟看向月红的眼神里都带着羡慕。 偷偷喜欢月红的小厮们用幽怨的目光瞟向月红。 月红视若无睹,和春兰拿着餐盘排队打餐。 掌勺的婆子也对月红露出讨好的笑容,手下用力,给月红打了满满一勺子肉菜。 月红..... 这就是和三少爷有染的待遇吗? 可三少爷明日就要走了啊? 算了算了,自己很快也要走了,这里的人和事很快就与自己无关。 在大食堂草草吃完饭,两人又回到住处。 这会是午睡时间,春兰下午还要去做工,两人便没怎么闲聊,各自在自己的小床上午睡。 月红很快睡着,不知道睡了多久后,她又进入了那个梦境。 依旧是那个被末日笼罩的世界,城市的废墟中弥漫着烟尘和死寂。 月红身处在一个巨大的末世基地里。 四周是高耸的金属围墙,上面布满了电网和监控设备。 基地的入口处,全副武装的士兵们警惕地注视着外面的动静,手中的武器在阳光下反射着冷冽的光芒。 月红走进基地内部,看到人们忙碌地穿梭于各个区域。 仓库中堆积着如山的物资,有食物、水和药品。 “二月红,还愣着干啥?这是给你们小队准备的物资,你快收进你的空间。” 周围各种声音混合在一起,一个胡子比头发还多的中年男人冲着她吼。 我的空间?在哪? 月红迷茫的时候,就看见眼前一大堆东西凭空消失了。 “啊!” 月红这一声把自己给喊醒了,也惊到了蹲在她旁边看着她睡颜的人。 三少爷陆沉又好气又好笑的揉了揉她的脑袋。 “做梦了?” 月红这才完全清醒。 她心虚的看了看春兰的床铺,春兰已经不在房里,应该是做工去了。 可三少爷怎么会来她们的房间? “三少爷,这里是下人们住的院子,您怎么过来了,让人看到,只怕会传出一些闲言碎语。” 月红说着翻身下床,唯恐动作慢些,这个登徒子又骑身上来。 “不来这里,去哪找你?” 陆沉戏谑的看着她。 小丫头这会睡好了,显得更加明艳照人,让他某处又有些蠢蠢欲动.... 月红见他目光深邃炙热,吓的拢了拢衣襟。 “三少爷,您找奴婢何事?这会....天色还早呢!” 陆沉走到她身后,将她圈进怀抱了,嗅了嗅她的芳香,在她耳边轻声问。 “本少爷是想来问问你,可想陪我参加今晚的家宴?” 声音顺着耳膜直达心底,月红身子抖了抖。 三少爷的声音很好听,只是这话里的邀请却不是她想要的。 她一个下等丫鬟,去参加哪门子的家宴? 去了不仅要迎接众多或好奇或蔑视的目光,还要给满屋子的人逐个行礼。 “不想,一点也不想,还请三少爷不要为难奴婢。” 月红说的坚决,音量都提高了些。 第16章 红玫瑰 他推的是自己的酒,在这之前他就喝了不少,脑袋正晕着呢,现在有了这么一个借口,正好让赵宇帮忙喝了。 唐可可有点奇怪,萧博翰很少用这样紧急的方式给自己说话,所以在接到萧博翰的电话之后,她一刻也没有耽误就回到了恒道总部萧博翰的办公室。 老公的事情有了结果,自己的事情却没有头绪,这让向来好强的罗雨虹有些不甘。她想了想措辞,才开口说起了今天她的遭遇。 杨秀夫也恳请蜀王府和四川官府派特使到邑梅土司等杨氏土司走一遭,最好再带一份世子的令旨来,肯定杨氏对祖宗之地的世袭统治之权。 除了猥琐汉子被我一拳揍晕,其他人都爬了起来,聚在一起惊恐的看着我,我强悍的体质让他们误认为我是进化战士了。他们都是聪明人,对强者从来都是很服软的。 “没有。”邱少泽很是平淡的回答了商梦琪,但是邱少泽却看也没有看商梦琪一眼。 林云也是微微一惊,沒想到老痞子就那么平淡的攻击,就把一个龙战皇给轰了出來,这已经超过他的理解了,要是啄木鸟用出了什么样的攻击,他或许还会惊讶一下,但是现在就这么简单的攻击,就结束了。 “没事!”林云摇了摇头,感觉到了即将到来的战斗,他不由身体开始轻微的颤抖了,兴奋的情绪出现在了他的身体里面。 屏障价值一眼可知,放弃了阿坝,就意味着成都平原这个四川核心区域的全面裸露。 餐桌上放着一个保温桶和一张字条,上面是韩奕骞沉稳有力的行楷%3a记得吃保温桶里的早饭。 天鹅一辈子只有一个伴侣,如果其中一方受了伤或者死亡了,那么另一个,一定会死死地守在旁边,直到自己也死去。 老妪没有感觉到有灵力级高手靠近,她下意识认为,来人是一位肉身进化者,可这这又如何,他们一方有三位七段强者,还有好几位六段高手副组长,就算再出现一位极限进化者,也能把欧玥玥等人全部带走。 重山副组长刚才并没有动用异能量,帮助自己战斗,但是也施展出了最强大的招式,心里和天刀门副门主一样惊讶。 堕落的幽冥之力强制击退了雷霆后裔,哪怕它还坐在摇头晃脑,那股巨大的冲击力仍然将它击退了一段距离,碰巧撞在不断用雷霆劈着大树的巫师芭比。 她还以为大昭的姑娘,竟都是些藏在深宅中的草包,这般娇软无力,自是没有多少男子是当真喜爱的。 从口袋里拿出一盒药膏,打开盖子便能闻见一股淡淡清香,这是韩家内部祖传的外伤药膏,由韩家老夫人的御用医师董老亲手配制的,具有活血化瘀,消肿止痛的作用,而且对淡化疤痕有很好的作用。 “你很喜欢他吗?”慕北辰听到温心夸赞杰克心里就忍不住的冒酸水。 陪爸妈吃了晚饭,肖言这才赶回公司处理他今天一直积压的工作的,路上响起答应了落落要给她打电话,才想去手机被他关机之后接忘乐打开了,顿时一惊,干净掏出手机开机。 一说起这个,代冬就一肚子火,上次从宋正这里回去,他可是把赤杨林的事听进去了,为了这个,他足足移植了十几棵树,还都是从深山老林里弄出来的。 深渊中的力量带着一丝暴戾,这样的力量,会让人慢慢丧失人性,逐渐变成一头只会用身体欲望思考的凶兽。 看着程萍萍的裙子穿那么短,而且又穿着黑丝,我真想把她按在卡座上直接办了。 灵心庵的大火最终以意外定论,在所有人的意料之中。连氏心中的大石猛然放下。 老糊笑着点点头,喊了一句老洪,伺候这李殊慈三人坐下,自己和木云坐在旁边一桌。 康阳私下去求惠妃的事情李殊慈是知道的,她们住得近,康阳不懂得笼络人心。身边没有几个贴心的人,有什么动作,只要稍微一留心就能打听的一清二楚。 仅仅只是一击,石头人就崩溃了。在山峰下方的护卫长正等待着独孤天,他刚打算坐下来,就听到了这道巨响,他望着山峰,眼中露出了一丝难以置信的神色,这才过去多久,就开始了战斗? “想想你们的一生。你们都做了些什么?你们经历过多少的困苦?你们的人生理想是什么?是武道的极致。你们肯定会这样回答。可是,你们真的那么用心的在追求武道的极致吗?你们好像没有。 “苍狼兄弟,咱们搭伙吧!”不远处狮虎长寿听到两人说话之后,直接扬声说道。 “呵呵,我救你可不是为了图你感激我,我救你是应该的。”十根针摆摆手,一脸慈祥地看着黄飞。 慕容侯皱了着眉头,皇甫嵩的话明显是在告诉他再不回去他就要让皇甫家的人攻城了。 四周出奇的安静,除了能听得见他自己的脚步声。整个氛围透出不可言喻的诡异。然而德莫斯并不感到恐惧,此刻他想见到卡蕾忒的迫切心理可以抵御一切。 “仗打的好的,表现突出的,该当班长当班长,该当排长当排长。要是有能力当团长的,老子这个团长让给他们都没有问题。老子不管他们什么出身,只要能打鬼子,老子就绝对不歧视”。 从日伪军的七十五毫米山炮,到日军的九二步兵炮和一百零五毫米重山炮,伪军的迫击炮,丝毫不顾及弹药的储备。在奥村丰二少将的指挥之下,将所有的炮弹统统的打了出去。将落凤岭主峰阵地,炸成了一片的火海。 “狩猎完毕。”看到孩子们,夜月猎猫敬了一个礼,恭敬地说道。 而又有谁不知道万毒山庄这个门派?万毒山庄的毒药、毒器名震江湖,他们虽然武功实力不强,但几乎没有门派敢招惹,就算是江湖四大门派,也不愿与之结怨。 第17章 送行宴 宴席厅里。 三个房的夫人们陪着老夫人说着话。 老夫人如今已过花甲之年,但精神矍铄,眼中透着温和与慈爱。 她身着华服,发间插着一支精致的金簪,戴着抹额,手腕上戴着翡翠十八子。 微笑着倾听儿媳们的话语,偶尔插上几句,引得众人欢笑连连。 老夫人对国公夫人这个大儿媳哪哪都满意。 治家有道,从不拈酸吃醋,妯娌之间相处的融洽。 对大房的那五房小妾也是手拿把掐。 唯一让她不满的就是大房的三少爷陆沉都十八了。 这眼看着一去西北又要几年,大儿媳还没给他说一门亲事。 每次问起,大儿媳都说是沉儿他没看中的。 老夫人不知抱怨了多少回。 说这儿女亲事自古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大儿子常年不在府上,大儿媳也太由着三少爷了。 这会她又老生常谈的对国公夫人说道。 “大儿媳,沉儿明日就要随军出征,依老身看,他的亲事也该有个着落了。 你不是说咱们国公府如今烈火烹油、鲜花着锦,不宜与朝中权贵议亲。 老身看府里几房住着的几位表姑娘都还不错,且都是清流家中的小姐。 一会让沉儿见见,可有何心意的?” 二房和三房的两位夫人就等着老夫人这话呢! 二房夫人赶紧接话: “是啊!大嫂,我娘家侄女玉茹刚及笄,生得那叫一个标致,琴棋书画也是样样精通,不如让沉儿见见?” 三房夫人也不甘示弱,忙道: “大嫂,我那外甥女锦儿也是温柔贤淑,知书达理,与沉儿定是般配的。” 这种场面国公夫人早就司空见惯。 其实她也想将沉儿的亲事尽早定下来,奈何儿子大了不由娘。 别的事都好说,唯有在这亲事上,儿子坚持己见。 老夫人说的不错,确实是她对沉儿纵容了些。 她笑着点头。 “母亲,两位弟妹,都是自家亲戚,让她们见见也无妨,你们可有将两位表小姐带来?” 二房和三房两位夫人一听这话,马上笑逐颜开。 二房夫人:“今晚家宴上不是有府里的舞姬表演吗?我那侄女玉茹准备了一段独舞,正好能让大家瞧瞧。” 三房夫人也急忙说道: “我那外甥女锦儿准备弹奏一曲古筝,给大家助兴。” 国公夫人微微颔首,笑着说道。 “那敢情好,想来这两位表小姐定是才艺出众。” 说完回头对身后的牛嬷嬷说道。 “既然二房三房的表小姐都过来了,可不好就落下秀儿一个,你去将她也请来吧!” 牛嬷嬷领命而去。 这时,今晚的主角三少爷陆沉终于来了。 陆沉给几位长辈一一行礼。 兄弟姐妹们不用行礼,那些个姨娘们更不用。 老夫人满脸慈爱地说道。 “沉儿啊,快过来坐。” 陆沉依言走到老夫人身旁坐下。 二房夫人连忙开口。 “三少爷真是一表人才,这要是成了亲,定能让姑娘家过上好日子。” 陆沉眉头微皱。 “二婶,莫要打趣侄儿了,侄儿此次出征,生死难料,不敢在此时谈婚论嫁。” 三房夫人赶忙接话。 “哎呀,三少爷这说的是哪里话,您必定是凯旋而归。 这亲事早点定下,也能让您无后顾之忧不是?” 陆沉刚要开口反驳。 国公夫人适时的转移了话题。 “既然人都到齐了,那就开席吧!” 陆沉趁机开溜,去和二叔三叔大哥他们坐到一起。 国公府重规矩,就算是家宴,也讲究男女不同席。 故而,二爷、三爷、府里的嫡子们坐一桌。 老夫人、三房的夫人们和嫡女们坐一桌。 府里的姨娘们坐一桌。 庶子们坐一桌。 庶女们坐一桌。 宴席厅还留了一个用于舞姬琴师表演的舞台。 随着丫鬟们端着珍馐美味鱼贯而入,宴席厅里的丝竹声也轻柔的响起。 气氛逐渐热闹起来。 老夫人看着满桌的佳肴,先动了一筷子,招呼着同桌的女眷。 “大家都别拘束,今儿个是为三少爷设的送行家宴,大伙儿只管尽兴便是。” 大家纷纷享用美食。 舞台上的舞姬们翩翩起舞,优美的舞姿令人赏心悦目。 “沉儿,你明日就要随军出征,为家族争光,二叔与你共饮一杯,祝你旗开得胜,早日凯旋!” 二叔举起酒杯,眼中满是慈爱。 陆沉起身,双手捧杯,恭敬说道。 “多谢二叔,侄儿定当不辱使命!” 说罢,一饮而尽。 旁边侍候的小厮拿着酒壶又给斟满酒。 接着又到了三叔端杯。 “沉儿,战场上刀剑无眼,你可要多加小心,三叔也敬你一杯!” 陆沉再次举杯回应。 “侄儿谨记三叔教诲。” 这时,大少爷陆世子拍了拍陆沉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 “三弟,家里无需挂念,到了军营只管跟随父亲身后,切记要注意自身安危。” 陆沉轻轻点头,桌上的兄弟几人又连喝了几杯。 女眷们这边,也是欢声笑语不断。 老夫人与儿媳们聊着府中的琐事,姑娘们则在悄悄讨论着舞姬们的服饰妆容。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老夫人说道: “让几位表姑娘也展示展示才艺,给这宴席再添些乐趣。” 于是,等候多时的表姑娘玉茹率先上台。 一支舞蹈伴随着悠扬的丝竹之声翩然展开。 她身姿婀娜,轻盈的舞步如同春日里随风飘舞的花瓣,手中的绸带随风而动。 众人皆被她的舞姿所吸引,目光紧紧跟随她的身影移动。 玉茹的眼神灵动而含情,有意无意的瞥向三少爷。 二房的堂兄端杯过来与陆沉喝酒,小声问。 “沉弟,台上献舞的这位玉茹表妹你可喜欢?” 陆沉将杯中酒一口喝完,笑着答。 “不喜欢。” 堂兄一愣,喝了酒后,拍拍陆沉的肩膀。 “沉弟你眼光真高,我这表妹生的如此花容月貌都打动不了你的心。” 陆沉嘴角勾起一抹微笑。 他喜欢的小丫鬟这会正在他的青竹苑里等着他回去呢! 月红确实还在青竹苑。 她以为三少爷去参加家宴了,自己就可以离开。 哪知这次要出去,却被三少爷的长随拦住。 “少爷说了,月红姑娘今晚就留在青竹苑,哪都不能去。” 月红看看天色,跺了跺脚。 “这位侍卫大哥,奴婢赶着去下人们的食堂吃饭,晚了可就没得吃了。” 那人面无表情的说道。 “少爷已经吩咐了厨房,给月红姑娘准备了晚膳。” 额... 胳膊拗不过大腿,月红只得返身回到厢房。 第18章 闹鬼了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他人都要走了,还要囚禁自己。 月红愤愤不平的想着。 不过她的不忿很快消散。 只因厨房的厨娘送来了丰盛的饭菜。 那色泽诱人的豉油皇乳鸽、龙井虾仁、佛跳墙、珍珠鱼丸、肉片鲜笋、绿油油的蔬菜.... 无一不冲击着月红的味蕾。 她静静的坐在桌边,拿着筷子不知先从哪道菜开始。 突然又悲从心来。 想她家中的爹娘弟妹可能一辈子都没吃过这么好的美食。 不要说吃了,只怕听都没听过。 要是能带回去让他们也尝尝该有多好。 思绪一念间,桌上的盘碟突然消失不见。 月红都惊呆了,无措的眨眨眼,自己是眼花了吗? 盘子呢?鸽子呢?那么多好吃的呢? 怎么只剩下手里的筷子? 月红站起身,满屋子里寻找,哪里找的到? 月红害怕起来,自己莫不是撞邪了? 哪位菩萨仙人吃腻了香火味,来与她这个小丫鬟抢吃的? 你吃就吃,大不了自己饿一餐,可你连盘子都不剩下算哪门子的事? 太匪夷所思了,月红都想去叫来那位侍卫大哥帮着她找。 想到那侍卫大哥生人勿近的表情,月红又放弃了这个想法。 她重新回到桌子边坐下,用手点着桌上的一处。 “鸽子,你应该在这个位置,你给我回来。” 然后,一盘色泽诱人的豉油皇乳鸽突兀的出现在眼前。 受到二次惊吓的月红拔腿就跑了出去。 闹鬼了闹鬼了,她不要留在这里。 长随依旧把守在门外,看到月红惊慌失措的跑出来。 他皱了皱眉。 “月红姑娘这是怎么了,是饭菜不合胃口吗?” 月红瞪着一双大眼睛恶狠狠的看着他。 “给你两个选择,要么放我走,要么去将三少爷给我找回来。” 长随倒吸一口冷气。 这小丫鬟好生大胆,竟然用这种命令的口吻对自己说话。 自己好歹也是三少爷身边最得力的侍卫。 一巴掌就能将她拍飞。 可是不行啊! 这小丫鬟是少爷心尖尖上的人,要是得罪了她,她给少爷猛吹枕边风。 自己还不得吃不了兜着走? 宁可得罪君子,不可得罪小人和女子。 长随犹豫再三,拍了拍手掌。 很快过来一个小厮。 长随对小厮吩咐道。 “在这里看着她,无论如何也别让她出这个院子,我去找少爷说事。” 小厮忙点头哈腰。 “哥您去吧!这里有小的在,保管她出不去。” 长随走了,小厮如临大敌般的瞪着月红。 好似月红胆敢硬闯,他就敢暴起伤人。 经过这么一打岔,月红害怕的情绪缓解了不少。 又后悔这时把三少爷叫回来做什么? 自己什么时候开始有些依赖他了? 别说三少爷这会陪伴家人们共进晚餐。 就算他真的回来,自己还能在他眼皮子底下,大变餐盘出现不成? 不理会那小厮的贼眉鼠眼,月红转身回屋,按照记得的菜肴重试。 不消片刻,那些消失的菜肴又出现在桌子上。 月红被这怪异的现象闹得没有胃口,直愣愣的盯着菜肴发呆。 它们刚刚去了哪里?怎么她一个想法又出来了。 月红突然想起了今日下午那个梦境。 那个胡子比头发还多的中年男人对着她吼。 “二月红,还愣着干啥?这是给你们小队准备的物资,你快收进你的空间。” 难道那梦境真与自己有关联?自己就是梦里的那个二月红? 还有中年男人说的空间在哪? 月红突然又想到了左肩上那朵红玫瑰。 这红玫瑰印记是今日才有的,而她第一次做那个奇怪世界的梦,是在与三少爷有了亲密接触之后。 也就是说,她被破了身子,那梦境和印记就随之而来。 如果这红玫瑰印记是个空间? 月红尝试着看向那盘鸽子,边想边说。 “收进去。” 那盘色泽诱人的豉油皇乳鸽再次消失。 “哎呀,发财了啊!” 月红兴奋的找到三少爷送给她的红宝石金步摇。 “收进去。” 手里的金步摇不见了,随着月红一个念头,又出现在她手上。 “哈哈哈哈。” 月红高兴的笑出了鹅叫声。 ...... 与月红的高兴不同,三少爷陆沉有些郁闷。 本来与二叔三叔几位堂兄弟喝酒聊天,很是轻松自在。 但很快就变了味儿。 他感受到三位住在府里的表小姐对自己的关注。 那目光远远的投来,像奇货可居那般打量自己。 陆沉侧过身,与大哥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 没想到先是二婶带着那什么玉茹表妹过来与他见礼。 接着又是三婶带着另一个表妹过来介绍。 还有那给自己下过药的司徒秀,也不顾姑娘家矜持的了。 独自过来,与自己话别,说是想为自己送行。 自己这是招谁惹谁了? 都安生点不好吗? 瞧这晚膳用的没滋没味,酒倒是没少喝,一会熏着小丫头了怎么是好。 老夫人瞧着三少爷见过几位表姑娘了,就想叫三少爷过去问问他可有中意的。 这时三少爷的长随走了进来,在陆沉耳边轻声说了一句。 众人都没听到长随说了什么,就见三少爷陆沉站起身,给长辈们行了一圈礼。 “祖母、母亲、二叔、三叔、二婶、三婶,对不住了。 沉儿不胜酒力,明日又要早些出府与大军汇合,就先行告退了。” 老夫人在大事小情上还是很拎的清。 她点头说道。 “也好,沉儿你快些去歇息吧,切不可误了明日的要事。” 陆沉应了一声,便转身离开。 国公夫人看着儿子的背影,本想跟出去问问。 但又怕儿子与自己说起关于丫鬟之事,便打消了念头。 出了大殿,长随紧跟其后,陆沉脸上有了笑容,低声问道: “她怎么了?这会就想本少爷了?” 长随被这突如其来的狗粮噎的不轻,讪讪的答。 “属下也不知道月红姑娘怎么回事,一会闹着要走,一会闹着要您回去。” 陆沉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许是喝了酒的缘故,用宠溺的化不开的语气说道。 “调皮,想必她又使小性子了,明日本少爷就要走了,她难免心下不舍,一会本少爷定要好好陪陪她。” 长随..... 少爷您赶紧恢复正常吧! 小的看那月红姑娘好像是真的想走。 不过这些话他终究没说出口,少爷他不爱听的话还是少说为妙。 以后的事,谁知道呢! 第19章 话别夜 穷人乍富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 月红不知道。 此时的她也不了解这个空间妙处。 桌上的美食那么多,她腾出一个盘子,将每种菜都分了一多半装了满满一盘。 再将这一大盘菜收进空间里,想着回到家让爹娘弟妹也尝尝。 至于到时候她怎么解释? 目前还没想好。 她现在过得每一天都是走一步算一步,眼下当务之急的事就是赎身、拿那一百五十两。 怎么回去和回去以后的生活,那不是车到山前必有路吗? 何需多想? 拿着筷子开始吃所剩不多的饭菜。 刚吃没两口,就听到院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三少爷推门走了进来。 他看了看桌上的饭菜少了一大半,笑着说。 “月红,胃口不错嘛!有没有吃撑,本少爷带你去消食?” 还没吃饱的月红..... 谁又吃撑了? 在三少爷眼里,她就是一个动不动就吃撑的小丫鬟吗? 腹诽归腹诽,该有的礼仪不能落下。 她离开饭桌,福了福身。 “少爷您回来啦!奴婢还没吃饱。” 陆沉上前拉着她的手,走到桌边坐下。 “来人。” 小厮走了进来。 “少爷,何事?” “去让厨房再送一份饭食过来。” 陆沉吩咐道。 小厮出去后,月红瞪着眼睛瞅他。 “少爷,再来一份,您真的想让奴婢吃撑?浪费了可不好!” “怎会浪费,咱们吃不完还可以赏给下人们吃。 何况少爷我刚刚尽顾着喝酒,也没吃几口菜,这时陪你一起吃倒是刚好。” 月红挽起袖子,少爷既然这样说,那自己可就不客气了。 国公府主子的饭食可是吃一次少一次...... 不一会儿,新的饭菜就送了过来。 月红望着满桌的美味,眼睛发亮,拿起筷子就准备大快朵颐。 陆沉看着她这副模样,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月红嘴里塞着食物,含糊不清地说道。 “少爷,您也吃呀。” 两人吃得正香时,陆沉突然开口。 “月红,本少爷明日就要走了,你可是不舍?” 月红一愣。 不舍?她有吗?并没有。 但九十九个头都磕了,不差这最后一鞠躬。 月红放下筷子,环抱住陆沉的劲腰。 “少爷,您是干大事的人,奴婢再不舍也不能给您扯后腿。 何况奴婢身份卑微,能伺候您这几日已是奴婢最大的福气。” 陆沉被她抱的欢喜,轻轻抚摸着她的秀发,宠溺的说道。 “傻丫头,说这些作甚,本少爷何曾嫌弃过你的身份?” 用过饭后,陆沉带着月红在府中的花园里散步。 月光洒在小径上,别有一番静谧之美。 陆沉缓缓说道:“月红,你可知我为何对你如此上心?” 月红低着头,小声说道。 “月红不知啊,少爷不妨说来听听。” 陆沉..... 还真是有问有答。 不过又有哪里不对劲,这不是自问自答吗? 刚巧这时他俩走到了池塘边,陆沉指着池水说道。 “本少爷第一次见到你是在这里,当时你在水里扑腾。 本少爷还以为是哪个丫鬟用这种方式勾引主子,本不想理会。 但你冒出水面,那白皙精致的小脸吸引了我的注意。” 月红在心里帮他把话接完。 所以您就见色起意的跳下水,将本来就能自己游上岸的自己救起。 还趁机将自己紧紧抱在怀里,就问大夏天的哪需要您帮着自己取暖了? 吓得自己落荒而逃,还以为碰上了登徒子。 自己可没想过什么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的事。 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好吧! 陆沉哪知道她心里的腹诽,仍自顾自的说道。 “当时抱你入怀,本少爷心下欣喜不已,后来打听到你是府里针线房做绣活的丫鬟。 便时常让你给本少爷绣些香囊之类的东西,这几年本少爷用的荷包香囊都是出自你手。” 听到这里,月红不得不由心的夸赞一句。 “少爷画的那些花样子都很新颖美观。” 陆沉轻笑一声。 “傻丫头,于男子来说会画花样子可不是什么赞美之词。 那些花样子本少爷也是从九皇子那里看到过,他最爱美了,所用之物都是京城乃至皇宫里最新潮的款式。” 月红点点头。 看来自己回去绣那些花样大有可为啊! 没听三少爷说这些花样子都是京城最新潮的吗? 想着想着就歪了楼,她都已经想到要开一家刺绣铺子上去了。 好在陆沉的话语未停。 “这几年我时常去看过你,想着你年岁还小,就没让你知道。” 月红脑子飞速转动,自己今年十六了,在当下也到了嫁人生子的年岁。 所以,三少爷觉得到了可以采摘的时候了? 她抬起头,轻声问。 “少爷,您哪天真的中药了吗?” 陆沉俊脸微红,点了点头。 “真的,不然本少爷与你的第一次也不会那般急切,当时你是不是很疼?” 当时..... 月红确实挺受惊吓,眼泪都流出来了。 又被三少爷舔舐干净。 不敢再想,月红转移了话题。 “少爷,您明天一早就要出发,可要奴婢帮您准备行囊?” 陆沉拉着她的手往住所走去,边走边说道。 “不用,母亲都已安排周全,你陪着本少爷就寝吧!” 月红就知道今晚在劫难逃。 不过想到他明日就要走了,竟无来由的生出几分不舍。 这一别,只怕是再无相见之日,她默默地跟着陆沉。 进了房间,陆沉宽衣解带,很快便躺上了床,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示意月红过来。 月红犹豫了一下,还是慢慢地走过去,小心翼翼地躺在了陆沉身边。 陆沉侧身将月红搂在怀中,月红的身体微微颤抖着。 陆沉柔声说道: “别怕,月红,本少爷会好好待你的。” 月红将脑袋埋进他的怀抱里,轻轻“嗯”了一声。 这次月红很是配合,让陆沉近乎倾尽所有。 夜渐深,屋内的呼吸声逐渐平稳。 第二天清晨,阳光透过窗棂洒了进来。 陆沉睁开眼睛,看到月红还在睡梦中,嘴角不禁泛起一丝微笑。 他轻轻地起身,尽量不吵醒月红。 当陆沉收拾妥准备出发时,月红才惊醒过来,匆匆忙忙地起身要帮陆沉。 陆沉按住她的手说道。 “你好好休息,在府里等我回来。” 第20章 爱慕者 三少爷带着他的长随们走了。 月红也不敢在青竹苑里多待,她将三少爷送给自己的衣裙和首饰收进空间。 三少爷的博古架上摆着不少珍奇古玩。 月红只看了几眼,不敢乱动,便匆匆离开了。 出门时还与看院子的小厮打了一个照面。 小厮拱手弯腰说道。 “月红姑娘,你可以住在这里,少爷临走前说,让你以后负责管理少爷的青竹苑。” 月红连忙摆手。 “不不不,少爷离开了府邸,奴婢得听从夫人的安排。” 说完就一溜烟的跑了。 生怕跑慢一步就被那小厮拉住不肯放她走。 回到自己的住处,月红的心依旧怦怦直跳。 刚要掏出钥匙开门,房门却从里面打开。 梳洗过后的春兰走了出来,看到月红明显一愣。 “月红,你咋一大清早的回来了?用早膳了没?” 月红就跟做了贼刚回来一般,结结巴巴的答道。 “没....还没,啊,我忘了还要吃早膳,春兰你等我一会,我洗漱一下和你一起去。” 春兰笑着催促。 “那你快些,莫要耽搁久了误了我去针线房做工的时辰。” 月红想想也是,她不用去针线房,春兰可不行。 对了,一会还要去苏姨娘那里喝避子汤.... “春兰你先去食堂吧!我洗漱完了自己过去就行。” 春兰有心想再等等她,但见时间不早了,便和隔壁房的丫鬟们一起去了食堂。 隔壁房的小丫鬟对月红这几天不用上工感到好奇,就拉着春兰问。 “春兰,月红最近忙啥呢?是不是攀上三少爷了?” 春兰给了她一个白眼。 “没事少琢磨别人的事,咱们这些做下人的切记祸从口出,没听大食堂里几个管事议论吗? 国公夫人昨日还命人打了一个乱嚼舌根的婆子二十大板,将她发卖了出去。” 小丫鬟吐了吐舌头,上来挽住春兰的胳膊往前走。 “我知道啦,我就是好奇嘛。不过月红不用做工,真是让人羡慕。” 春兰无奈地摇摇头。 “这有什么好羡慕的,说不定她也有自己的难处呢。” 说话间,几个丫鬟已经来到了食堂。 春兰拿了自己的那份饭菜,找了个位置坐下,心里却还惦记着月红。 今个一早见她那神色慌张,也不知道有没有什么事。 她不是说要赎身回家了吗? 月红的家乡距离京城那么远,她一个人可怎么回去哦! 正想着,一个眉清目秀的小厮走了过来。 “春兰姑娘,月红姑娘没来吗?” 小厮脸色发红,有些不好意思的问。 春兰一看就知道他是月红的爱慕者之一。 月红长的好看,她这个同宿舍的姐妹很多时候都会忍不住偷看几眼。 更何况这些情窦初开的小厮? “月红可能一会过来,你要不再等一会?” 小厮脸色更红了,月红在他反而不敢过来。 从怀里取出一支漂亮的绒花放在桌上。 小厮吞吞吐吐的小声说。 “春兰姑娘....这是我在街上摊贩那看到的...觉得好看。 想送给月红姑娘,你能不能帮我转交...给她..” 春兰看着那张绒花。 粉粉的,还配有紫红色的丝带,确实很漂亮。 可这是送给月红的,她不好帮着做主收下啊! 刚想拒绝,那小厮已经跑远了。 不知道是看到李管事进了大食堂,还是故意不给她推辞的机会。 李管事在食堂里扫视了一圈。 一大屋子的丫鬟婆子,竟没一个亮眼的...... 他又走了出去,心情都不美丽了。 这时又有一个小厮过来托春兰给月红姑娘转交礼物。 春兰..... 这个的不收,岂不是显得前面那个小厮很特殊? 干脆照单全收,谁也不得罪,谁都一样,让他们狗咬狗去。 没想到一顿早餐的功夫,春兰就收了六七件小礼物。 且都是送给月红姑娘的。 旁边坐着喝粥的丫鬟们都看直了眼。 纷纷感叹,一张好看的脸真的有这么重要吗? 又说娶妻娶贤? 合着他们都是三观跟着五官走啊! 羡慕的、嫉妒的,心生鄙夷的不在少数。 而月红这边,洗漱完毕后,她将先前收拾好的包袱检查一遍,什么都没少。 “收进去。” 包袱消失不见。 “再取出来。” 包袱又到了她手上。 真好啊! 有了这空间,她以后都不用负重前行了。 乐此不疲的又尝试了一阵,发现日头已经升的老高。 还是不去食堂了,去苏姨娘那边蹭些点心吃,随便垫吧垫吧也就不会饿了。 这样想着,她慢悠悠地往苏姨娘的院子走去。 一路上,她免不了有些担心国公夫人会不会兑现先前的承诺。 三少爷都走了,国公夫人也不用再顾忌什么。 一个不高兴要将自己发卖了去,她能有什么办法? 那神奇的空间自己可进不去,只能放些东西进去。 随后又想到那避子汤,她就忍不住叹气。 真难喝,要不是怕怀上三少爷的孩子,她真不想喝。 怎么说自己如今也有十六岁了,怀孕的几率还是有的。 她还听说过有十五岁的小姑娘就已经身为人母的例子。 不知不觉就到了大房姨娘们住的西院区域。 低着头想事的月红一下子撞到一个人身上。 撞的她脑门儿都疼了,抬头一看,竟是一位年轻的公子。 之所以说他是位公子,是因为他穿着一身华丽的长袍。 府里的下人除了那些管事们,其余的小厮们都穿着短打衣裤。 这国公府还真是个看衣敬人的府邸。 月红赶忙福身行礼。 “公子恕罪,是奴婢莽撞了。” 月红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暗道不妙。 可别在这时候受罚啊。 还有这位公子是怎么回事,自己低着头想事才没注意看路。 他就傻愣愣的站在路中央,不知道避让一下吗? 虽说没有主子给下人让路的道理,可这样撞上总是不好的吧? 好狗还不挡道呢! 那公子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眼睛越来越亮。 没想到府里竟藏着如此美貌的丫鬟。 他一拍手中的折扇,上前一步想要挑起月红的下巴仔细端详。 吓得月红后退一步。 “公子请自重。” “哦?你要本公子如何自重?你都撞本公子怀里来了,可见你也是个不安分的。 走吧!随本公子去见国公夫人,本公子要收你做小妾。” 第21章 大公子 这是哪跟哪? 自己不过是不小心撞上,怎么被这公子说的她好似故意为之? 月红再次福身行礼。 “还请公子高抬贵手,放过奴婢,奴婢还要去苏姨娘那边办差。” 没办法了,她只得搬出她唯一的靠山。 不曾想那公子轻嗤一声。 “本公子可是这府里的主子,一个姨娘算什么?她还能做本公子的主不成? 你既然是这府里的丫鬟,主子看上你是你的福气,哪由得你不知好歹的回绝?” 那公子说着就往正殿的方向走去,走了几步见月红没跟上。 顿时脸色一沉。 “怎么?还不跟上,想让本公子抱着你走?” 月红瞪大了眼睛。 这个人模人样的公子才是真正的登徒子好吧! 三少爷与他相比都要自叹不如。 他到底是什么来头? 罢了罢了,反正自己也想找国公夫人问问赎身的事,去就去吧! 大不了就被打一顿。 月红心一横,快步跟在那位公子后边。 到了锦绣阁。 在院外跟几个管事婆子说话的牛嬷嬷眼看着他俩一前一后的过来。 不自信的揉了揉眼睛。 自己没看错吧? 今个儿一早,府里所有的主子们刚送走三少爷。 这月红丫鬟就跟在大房的庶子身后了? 庶子那也是府里的主子。 牛嬷嬷打发走那几个管事婆子,迎上几步对那公子行礼道。 “大公子,您这会过来可是有事?” 国公府里嫡出的论嫡出的顺序,嫡出子被称为少爷。 庶出的论庶出的排顺序,被称为公子。 这少爷和公子看似差不多的意思,可这里面藏着一个爷、一个子的内涵。 这样的称呼能够清晰地展现家族内部的等级差异和身份地位的不同。 大公子对这位牛嬷嬷不敢不敬着些。 他不过是在府里丫鬟们面前表现出不可一世的高姿态。 牛嬷嬷虽说也是府里的下人。 但她是国公夫人身边的大红人,下边那些庶子庶女姨娘们哪个不敬着她。 大公子笑着说道。 “有劳嬷嬷转告母亲一声,本公子想要这个小丫鬟在身边伺候,不知可否?” 牛嬷嬷闻言冷冷瞥了月红一眼。 三少爷这会大概还没走出京城,你俩昨晚睡过的被窝还没凉透呢! 这就找到下家了? 月红刚想上前为自己狡辩,就听牛嬷嬷不冷不热的说道。 “哎哟,大公子,这事老奴可作不得主,要不您先进待客厅里候着,老奴去问过夫人再说。” “也好。” 大公子说着示意月红跟着他进去。 月红..... 恨不得上去呼他一耳光。 你装出咱俩很熟的样子给谁看? 可来都来了,她总不能站在外面候着,那样更没有给自己辩解的机会。 她只得跟在牛嬷嬷身边走进锦绣阁。 锦绣阁比三少爷的青竹苑大出不少。 不愧是主母的宫殿,里面的装饰更是奢华无比。 说起来她也不是第一次来这锦绣阁。 可能是上次那个石榴姐走的太快,以至于她都没时间打量。 牛嬷嬷将他俩带进待客厅,吩咐了丫鬟们上茶,便进了内殿。 大公子随意往靠背椅上一坐,翘起了二郎腿,斜睨着月红说道。 “过来,给本公子捶捶腿。” 月红杵在那里纹丝不动。 这坏胚子没安好心,她要是过去给他捶腿,让国公夫人看见就更说不清了。 不去,坚决不去。 这时有二等丫鬟送来茶水点心,上了茶就在一旁低头垂目的站着。 大公子也不好当着人对月红动手动脚。 只是那一双眼睛总是在月红脸上和她那饱满的胸脯上打转。 想象着一会将她带回去怎么收拾的服服帖帖。 月红被他看的一阵恶寒,缩着胸转向另一边。 真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与眼前这位大公子猥琐的视线相比,三少爷简直就是清风霁月。 呸! 这狗公子有什么资格与三少爷相提并论? 三少爷比他帅出十条街! 门外传来一阵喧闹声,原来是国公夫人在丫鬟婆子的簇拥下来到待客厅。 大公子连忙起身行礼。 “孩儿见过母亲。” 国公夫人不动声色的看了月红一眼,走到主位上坐下。 月红也福身行礼。 “奴婢见过夫人。” 国公夫人淡淡的“嗯”了一声。 看向大公子,话里带着隐晦的暗示。 “大公子,咱们一早刚给三少爷送了行,你这会又过来所为何事?” 这暗示月红听出来了,她“扑通”一声跪下,正要开口解释。 大公子却抢先说道: “母亲,孩儿送了姨娘回她的院子,出来瞧见这小丫鬟很合眼缘,想将她收房,还望母亲成全。” 国公夫人目光一冷。 沉儿临走前还跟自己这个当娘的说过,这丫鬟必须是他的。 这还不到一个时辰,就有人上门讨要。 都说美色误人,果然不假。 她看向月红,说道: “你来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月红定了定神,将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国公夫人听完,瞪了一眼大公子。 “你这不成器的东西,整天就知道胡作非为! 不过是小丫鬟走路不长眼撞了你一下,你就要将人收进房里,想打击报复也不带这样的。” 大公子忙道。 “孩儿并非是要报复,孩儿见她生的好看,收进房里好赏心悦目。” 国公夫人听完更是怒不可遏,猛地一拍桌子。 厉声道: “你这逆子,如此不知轻重!既在书院进学,就当以学业为重,竟还为这荒唐理由强占丫鬟。 何况你刚定下亲事,正室夫人还没进门,你就开始见色起意了? 来人,上家法,给我打二十大板,让他长长记性!” 几个粗壮的婆子立刻上前,将大公子按倒在地。 大公子吓得脸色惨白,连连求饶: “母亲,孩儿知错了,求母亲饶过孩儿这一回。” 国公夫人丝毫不为所动。 “今日若不罚你,日后还不知要闯出多大的祸事。给我打!” 板子一下下落下,大公子的惨叫声在大厅内回荡。 打完之后,国公夫人又道: “从今日起,大公子除了去书院进学,其它时间禁足一月,好好反省,若再不知悔改,就给我滚出国公府!” 大公子被打得皮开肉绽,被下人拖了下去。 第22章 伏地魔 在一旁看了全过程的月红惊喜交加。 喜的是这登徒子受到了惩罚。 惊的是国公夫人这该不是在杀鸡儆猴吧? 明明可以拖出去打二十大板,怎么就省了拖出去那个环节? 直接给就地正法了? 难道是故意打给她看,她要是惹恼了国公夫人会不会也是这个下场? 国公夫人疲惫地揉了揉眉心,对月红说道。 “此事与你无关,你且说说,是否还要赎身回家?当然,你也可以选择留下。” 来了来了,关键时刻终于来了。 月红恭恭敬敬的给国公夫人下跪,伏地磕头。 “奴婢挂念家中父母亲人,不忍心他们日子难熬,求夫人成全。” 国公夫人端坐在主位上,轻敲着扶手,高高在上的俯视着跪在地上的这个伏地魔。 这丫鬟以清白之身承了沉儿的宠幸。 沉儿临走前特许她留在青竹苑,帮他看着家。 换而言之,沉儿归来前,她就是青竹苑里的半个主子。 眼前的荣华富贵唾手可得,她却不忘初心,仍然要坚持赎身回家。 还真让国公夫人高看一眼。 但同时,国公夫人也有些恼怒,儿子似乎将身心都给了她,她却弃如敝履。 这岂不是让沉儿的一片真心付诸东流? 做通房丫鬟怎么了? 沉儿那般优秀,是她引以为傲的心头宝。 府里那么多丫鬟削尖了脑袋都做不到的事,偏她就不珍惜。 真真是不知好歹! 罢了罢了,自己身为当家主母,总不好为了儿子一时的沉迷就言而无信。 既然答应了她,就该兑现自己的承诺。 人各有志,强人所难非君子所为。 国公夫人做好心理建设,这才开口。 “既然你去意已决,本夫人也不做强留。只是出了这国公府,往后的日子是好是歹,都得你自己担着了。” 月红重重地磕了个头,真诚的说道。 “谢夫人成全,奴婢对夫人的大恩大德铭记于心。” 国公夫人摆了摆手,示意她起身。 又对身旁的牛嬷嬷道。 “你去苏姨娘那边问她拿来这丫头的卖身契,让刘管家去官衙给她办理赎身文书和回家的路引。” 牛嬷嬷应了一声,带着两个丫鬟匆匆去办。 月红站在一旁,佩服国公夫人雷厉风行的同时,又不知道怎么开口问那一百五十两。 “石榴,去账房取一百五十两银子过来打赏给月红。” 国公夫人的声音再度响起,打消了月红所有的担忧。 她刚要给国公夫人行礼,国公夫人又摆了摆手。 “本夫人这两日命人打听了一下,你老家在南阳州府境内的清水县、临溪镇下的柳家村。 路途遥远不说,你独身一人,着实不让人省心。 这样吧,本夫人安排一辆马车和一个丫鬟送你返乡,你可愿意?” 月红只感觉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国公夫人对自己好的是不是有些过头了? 不过这于她确实是好事。 她来京城几年,却甚少出门,对京城里的镖局和车马行两眼一抹黑。 还有那些载客的商船,她也完全不了解。 国公夫人既然肯派人送她回去,自然是再好不过。 苏姨娘说过不要轻信他人,国公夫人这般待自己又是为何? 国公夫人似乎看出了她的纠结,淡淡的道。 “你若不愿,便就作罢,本夫人不过是看在沉儿的份上,多帮衬你一二,也算了结了你俩主仆一场的情义。” 月红一听这话,果然安心了不少。 再次感叹国公夫人的拳拳爱子之心。 这是爱屋及乌,连他身边伺候过的丫鬟都照拂上了。 嘴里忙恭敬作答。 “夫人误会了,能得夫人如此照拂,是月红几辈子修来的福分,月红岂会不愿? 只是一时受宠若惊,不知该如何表达心中感激。 还有....夫人安排相送的人,奴婢要付他们多少银子?” 国公夫人揉着眉心轻笑。 真要出钱,这丫头的全部身家只怕都请不动她安排的两人。 “既然是本夫人安排的人,自然不用你花费银子,这一路上,他们会照顾好你的饮食起居,这些都由他们来出。” 这么好的事去哪里找? 月红头点的如同小鸡啄米。 倒不是她爱占人便宜,只是她独自回家,其实心里也发怵的很。 自己长什么样,心里没点数吗? 就像今日在府里,那大公子一见到她就起了贪念。 这回去的路上她就算乔装打扮,将自己涂抹的又黑又丑。 只是这副玲珑有致的身段,实在很难冒充男子。 且如今还是炎炎夏日,总不好穿的太过厚实。 那玲珑有致的体型,岂是单薄的衣衫可以遮掩的? “如此便多谢夫人,奴婢....奴婢无以为报,愿夫人岁岁如意,福寿安康! 将来若是有用得着奴婢的那日,奴婢定全力回报。” 国公夫人微微颔首,眼中闪过满意之色。 帮这丫鬟一把,对国公夫人来说不过是小事一桩。 她只是想留个后手,万一沉儿回来后问起这小丫鬟,自己对儿子也能有个交代。 这时石榴拿了银子进来,递到月红手上。 “拿着,这是夫人赏你的。” 月红赶紧接过,假装看不到石榴背着国公夫人对自己飞着眼刀子。 无视她就是最好的反击。 这石榴明显看自己不顺眼,可那又能怎样? 她敢上前咬我吗?瞧她那白眼往上翻的,也不怕翻不回来。 月红笑吟吟的对国公夫人福身行礼。 “多谢夫人打赏。” 国公夫人今日一大早起床为儿子送行,这会早想回去补觉,她起身说道。 “如此甚好,你且回去收拾,明日一早自会有人叫你出发。” 月红应下,匆匆退了下去。 出了锦绣阁,月红再次去往西院。 牛嬷嬷将她卖身契拿走了,她得去把那十五两的赎身银子给苏姨娘。 还有那避子汤也得赶紧喝了。 可不能临走临走,还不小心揣个小宝。 这次一路上只看到一些做活的下人,想必那些主子们也不会没事在府里瞎转悠。 到了留香居,苏姨娘正在院门口张望,看到月红过来,拉着她就往院子里走。 “可算是来了,我等了你大半日了,快进去将那汤药喝了先。” “叫姨娘久等,是奴婢的不是。” 月红笑嘻嘻的跟着苏姨娘进了屋,一碗黑乎乎的避子汤正摆在桌上。 月红翘起的嘴角不自觉的往下扯。 暗道一声:冤家,我这是因为你才吃的苦头。 端起碗闭上眼一口气喝了下去。 “这就对了。” 苏姨娘满意地点点头,从罐子里拿了一颗蜜饯递给她。 “吃这个,甜甜嘴儿。” 第23章 自尊心 吃了几块点心,又喝了花茶。 月红靠着苏姨娘坐下,谈起了正事。 “姨娘,牛嬷嬷可是过来拿走了奴婢的卖身契?” 苏姨娘笑着点头,拉着月红的手说道。 “月红,你赎身了,以后不用再自称奴婢,无端端的低人一等。” 月红心下感动。 第一次见到苏姨娘时,苏姨娘还是一个未出阁的小姐。 自己也不过是个刚卖身的小丫鬟,机缘巧合下,她们就有了主仆情义。 苏姨娘进京也将自己带了过来,这几年苏姨娘不忘旧情,帮助自己良多。 这份恩情她一直放在心底。 眼下分别在即,难免感伤。 月红眼中含泪,哽咽着说道。 “姨娘,月红拿到银子了,这就将赎身银子给回您。” 说着拿出国公夫人打赏的银子。 银子用一个大灰布袋子装着,刚刚当着国公夫人的面,月红也没好意思清点。 这会和苏姨娘在一起倒是没有什么顾忌。 她拆开顶端的绳索将银子都倒了出来。 一个个十两的银锭子就哗啦啦的散落在软榻上。 两人嘴角带笑的数着,一共有十五个,就是一百五十两了。 月红拿了两个递给苏姨娘。 “姨娘,这是给您的赎身银子,同时还要感谢您对月红的关爱。” 苏姨娘接过二十两,轻轻拍了拍月红的手,柔声道: “说这些作甚,这些年你背井离乡跟着我来京城,每次见到你我就像见到了亲人。 如今你能提前赎身,也是时候去过自己的日子了。 只是离开国公府之后,凡事都要多留个心眼,莫要被人欺负了去。” 月红点了点头。 “姨娘放心,月红都明白。” “月红,牛嬷嬷说会为你办好赎身文书和路引,只是你一个人,可怎么回去啊?我这两日就愁这个。” 在苏姨娘面前,月红没什么可隐瞒的。 当下就将国公夫人派马车送她的事都告诉了苏姨娘。 苏姨娘听后,沉默许久才道。 “国公夫人...我其实也很忌惮,她待人时而如沐春风,时而又冷酷无情,硬是让人捉摸不透。” 说着话锋一转。 “不过,送你回去对国公夫人来说,也就一句话的事,对你来说却是莫大的恩情,倒叫我放心不少。” “姨娘尽管放心,月红会照顾好自己的。” 月红亲昵的看着苏姨娘,心中的不舍在不停的蔓延。 她吸了吸鼻子,闷声闷气的说道。 “月红走后,不能再像以前那般时常来探望姨娘,姨娘您.....也要照顾好自己。” 这话引起了苏姨娘的伤怀,为一个常年不在身边的男人,将骨肉家园齐来抛开。 要问她有没有后悔过? 她后悔过无数次了。 怪只怪那时英雄情结作祟,短暂的欢爱终究成就不了一辈子的心安。 苏姨娘垂头不语,空气似乎都变的安静。 小桃这时从内室走了出来,将手里的一个大包裹交到月红手上。 “月红,你别担心,姨娘还有我陪着。 倒是你,回了家后,只怕日子没有想象中那么好。 这里面是姨娘给你准备了几身衣服,方便你路上换洗。 姨娘说国公府丫鬟统一的衣服,你赎了身就不再是府里的丫鬟。 那些衣服最好不要穿出去,以免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还有一些碎银子,你也拿着傍身。” 月红看着小桃和苏姨娘为自己准备的东西,泪水再次模糊了双眼。 “姨娘和小桃对我真好,月红都不知道该如何报答。” 苏姨娘用手帕轻轻为月红擦去泪水。 “傻孩子,说什么报答。 只盼你今后能平平安安,过上舒心的日子,我们也就放心了。 对了,包裹里还有一封书信,你要是方便,就帮我转交给我家中母亲。” 苏姨娘的娘家就在清水县城里,距离柳家村也不是多远,带封书信不过是顺道的事。 “姨娘放心,月红一定会将书信转交给苏夫人。” 月红重重地点了点头,将东西都收拾好。 看了看苏姨娘眼底的不明显的乌青。 “听说府里的主子们今日一大早为三少爷送行,想必姨娘也没休息好,月红就不在此打扰了。” 苏姨娘微笑着点头,伸了个懒腰。 “也好,你回去收拾一下,明日既然是府里的马车一早送你走,我看能不能起得来,起得来就去送送你。” 月红福了福身。 “多谢姨娘,那月红先告退了。” 月红转身离开,回到自己的住处,开始仔细清点行李。 她把苏姨娘和小桃准备的包裹打开。 里面有五套衣裙,其中有三套是粗布麻衣,颜色比较暗沉,非常适合在路途穿戴。 另外两身颜色鲜艳些的是细棉裙衫,回到乡下穿属于上好的衣服了。 苏姨娘准备的这几身衣服不贵重,却是用了心的。 衣服下面有一封书信。 月红认得字,她识字算数还都是苏姨娘教的,看了看,信封上简单的写着“母亲亲启”。 她将书信收进空间,在包裹里又看到一些散碎银子。 将它们拢到一起数了数,竟有十八两之多。 这..... 月红心中五味杂陈,苏姨娘从没在意过她的赎身银子吧? 当着她的面收下,也是成全自己那可怜的自尊心。 想了想,月红从空间里将自己先前收好的东西都取出来。 把府里丫鬟的衣裙都整齐的放在床上,换上了一身粗布麻衣。 十两的银锭子都放进空间。 留在外面的行囊就只有苏姨娘为她准备的衣服和那些碎银子。 当然,三少爷送给自己的衣裙和首饰她得留着。 就当给自己留个念想吧! 那么漂亮的衣裙和首饰她也舍不得丢下。 何况这些还是得了国公夫人许可的。 时间不知不觉就来到了中午,春兰下工回来了。 看到月红一身粗布麻衣,顿时惊为天人。 “啧啧啧,这人生的好看,哪怕身披麻袋也不减姿色,月红,你这是搞什么啊?” 月红笑着回答。 “春兰,你就别打趣我了,哪有你说的那么好。” 春兰走上前,围着月红转了一圈。 “月红,你可别谦虚,咱们这些下人里谁不知道你是数一数二的美人坯子。 快跟我说说,是不是有啥事,把自己打扮成这样?” 第24章 被禁足 月红坐在床板上,看着春兰,一脸认真的说道。 “春兰,我要跟你告别了,明儿一早就出府了。” “啊,这么快,今天我还在食堂帮你收了不少小礼物呢! 你走了,只怕好些人会伤心难过。” 春兰说着取下腰间的荷包,倒出不少小饰品,其中竟还有一对银耳环。 “这些都是府里的小厮送给你的....” 月红轻轻一笑。 “替我还给他们吧,要是还不回去了,你就自己留着。” 春兰突然颓废的坐到月红身边,眼圈儿泛着红,叹着气说道。 “他们的伤心哪有我的多,你走了,我身边再没有说得来的好姐妹。” 月红握住春兰的手,轻声安抚。 “春兰,莫要这般悲观,就算我不在你身边,你也会在我心里。 你性格开朗,与人为善,往后你定能再遇知心姐妹。” 春兰红着眼眶看向月红。 “可这国公府,人人相互设防,再无人如你这般懂我心思,知我冷暖。” 月红轻轻拍了拍春兰的肩膀。 “不会的,你这般善良真诚,定会吸引同样美好的人与你相伴。” 春兰吸了吸鼻子,点了点头。 她们这些为奴为婢的,能赎身回家。 将来找个称心如意的郎君,做个正头娘子自然是再好不过。 哪像自己,一辈子都得任人摆布,春兰再不舍也要含着泪笑着说。 “那你可要说话算话,莫要忘了我啊。” “放心吧,我断不会忘的。” 月红轻拍着她的肩膀。 两人相视而笑,抛下离愁。 像以前的每一次那般,有说有笑的去了食堂。 食堂里的众人看到月红没穿府里丫鬟的衣裙,而是换上了粗布麻衣。 都投了诧异的目光,相互交头接耳的窃窃私语。 “堂花这是.....” “她怎么没穿丫鬟们统一的衣裙,莫不是要被发配到庄子上去了?” “谁知道呢?要不你过去问问.....” 给月红送过小礼物的小厮们顿时心往下沉。 似乎察觉到了自己心爱的丫鬟即将离开。 呆愣间,春兰已经拿着荷包过来,将他们送给月红的小礼物一一奉还。 没有再多的话,春兰只是轻声说: “月红姑娘赎身打算回家了。” 就连那个李管事也依在食堂的角落,静静的看着月红。 他的心情又不美丽啦! 据可靠消息,这个小丫鬟赎身了,马上就要出府。 以后可就少了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 夏日总是夜短昼长。 月红睡梦中的时间不知为何就被三少爷占据了。 她梦到了三少爷在人潮汹涌的闹市向自己走来。 摇着折扇,眉目舒朗,好看的不像话。 他对月红轻声说:“帮本少爷看着青竹苑,等我回来。” 说着还用折扇轻轻敲了一下她的脑袋,眼里满是宠溺。 梦里,月红也感觉到喉间酸涩。 她想说:自古鱼肉熊掌不可兼得,为了你,置亲人的苦难于不顾我做不到.... 但在梦里硬是说不出口,三少爷的面容逐渐模糊。 月红从梦中惊醒。 这或许就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吧! 毕竟有了那一层关系,月红瞒得了别人,却欺骗不了自己。 三少爷的音容笑貌,还有耳鬓厮磨时的体贴入微,总是会在自己脑海里出现。 就像品尝过最好的滋味,总是忍不住会去回味。 如今人去楼空,她也要回家重新来过。 时间是最好的良药,它会帮着自己将三少爷慢慢遗忘。 月红摇晃一下脑袋,好似这样就可以将梦里的人赶走一般。 她坐起身看看一旁的床铺。 春兰的被褥已经折叠的整整齐齐,她应该去上工了。 月红起床,洗漱过后。 看着熟悉的住房,心下有些割舍般的钝痛。 想要得到些什么,就会舍弃些什么。 想想这几年在国公府,除了最初被几个丫鬟针对过,后来的日子倒是过得如鱼得水。 这会即将离开,平日里姐妹之间的温情,那不愁吃喝的安然一一涌现在眼前。 或许这就是伤别离! 不知道昨日三少爷离开时又是怎样的心情。 不经意间,三少爷的俊脸又在她脑子里出现。 月红有些惊恐,自己莫不是患上那啥单相思了? 可不敢有这种情绪,情之一字最是累人,何况他俩这种等级差异极大的.... 房外传来轻轻的敲门声。 “谁呀?” 月红问。 这里是下人们的院子,平常这个时候不会有人过来。 “月红姑娘在吗?我是来送你上路的暗香。” 听到是女子清脆的声音,月红拉开了房门。 心道这女子这话说的,就像是来送自己去死一般。 呸呸呸,乌鸦嘴。 门外站着一个陌生的姑娘。 这姑娘肤色白皙,柳眉杏眼,头发高高挽起,一身黑色衣裙忖的她英姿飒爽。 她冲月红笑了笑。 将刚刚的话又大同小异的说了一遍。 “月红姑娘,我是国公夫人安排陪送你回老家的,你叫我暗香就好。” 月红点点头。 “咱们这会就走吗?” “嗯,这就走,你的赎身文书和路引都在马车里,月红姑娘的行李收拾好了吗?” 昨日就收拾好了。 月红挎着一个大包袱跟着暗香出去。 锁了门,出院子的时候,将钥匙给了看门的婆子。 想说些什么,又觉得没必要,索性闭了嘴。 马车停在角门外,一马一车一车夫。 简单低调的像是要出门采买针头线脑。 没有人来给她送行,月红默默的与暗香上了马车。 挑开车帘子左右张望。 苏姨娘..... 终究是没有赶来。 “走吧!” 月红放下窗帘子。 终于可以回家了,原以为会兴高采烈。 但真到了这一刻,她却感到那丝丝缕缕的牵绊。 如果三少爷在,他会放自己走吗?他可会不舍? 月红忍不住这样想。 ....... 留香居里。 苏姨娘昨日就被禁足了,就在月红走后。 起因是牛嬷嬷带着几个丫鬟婆子搜了她的院子,搜到一些熬制过的药渣。 牛嬷嬷闻了闻,说这些是避子药的药渣,要苏姨娘给个解释。 国公爷这些日子都没回京,她熬制避子汤要干嘛? 给谁喝? 苏姨娘一声不吭,任打任罚。 第25章 林姨娘 国公夫人大度,也没深究,只是传令过来。 禁足她两个月。 这两个月里,苏姨娘和她带来的丫鬟,不许踏出留香居半步。 亦不可与家中亲人有通信往来。 牛嬷嬷带着人走后,小桃扶着苏姨娘到软榻上坐下。 不忿的说道。 “这牛嬷嬷好大的谱儿,不分青红皂白就来搜姨娘的留香居。 还有姨娘您刚刚怎么不解释那避子汤是帮月红姑娘熬制的?” 苏姨娘把玩着手中的帕子,神色淡淡道: “解释?你以为解释有用?那牛嬷嬷不过是国公夫人身边的一个奴才。 没有国公夫人的命令她敢擅自做主搜我的院子?不过是在替国公夫人办事。 国公夫人既然能派她来搜院子,说明咱们给月红熬制避子汤的事她早已知晓。 我这私下与她作对,她自然是不喜的,罚我禁足两月不过是小惩大诫。 此时我真解释说出月红的事,只怕就不止禁足那么简单了。” 看着手里的帕子,这上面的花儿还是月红绣的。 可惜明日一早无法去为她送行了。 这也就罢了。 苏姨娘更担心的是,国公夫人既然知晓她帮月红熬制避子汤的事。 会不会在中间做了手脚? 突然想起那天抓药时,药师不自然的表情。 苏姨娘心下一惊。 赶忙从软榻上坐起,走到供奉着的观音像前,双手合十的祷告。 “菩萨保佑,保佑月红可别怀上孩子啊!” 祷告完,她又拍了拍自己的脑袋。 自己这真是病急乱投医。 怎么可以在求子观音像前求不要怀上孩子呢! 可自己的这里也就只有求子观音供奉着。 原是她想要个孩子,特意请回来的.... 小桃在一旁看的一愣一愣,不知道姨娘这是做甚,她就担心着姨娘目前的处境。 “那这两个月可怎么过呀?不能与亲人通信,也不能踏出这院子半步。” 苏姨娘轻轻叹了口气。 “左右不过两个月,夫人也不会断了咱们的吃食,熬过去便是了。” 小桃皱着眉头。 “可那避子汤的事,姨娘不解释,要是传了出去,别人还道是您喝的,对姨娘您的名声可不好。” 苏姨娘冷笑一声。 “国公夫人比我更不想此事传扬出去,没见今日过来的都是夫人身边最信任的婆子们吗?咱们这位主母可真是算无遗漏。” “姨娘,这府里都是夫人一手遮天,国公爷也极少回府,您....要是有个一儿半女傍身或许会好些。” 小桃的眼眶泛红。 苏姨娘拍了拍小桃的手。 “傻丫头,哭什么,不过是一时的困境,姨娘我还这么年轻,等国公爷回来.....” 正说着,外面传来一阵吵闹声。 “你们不能进去,苏姨娘正在休息。” 是门口丫鬟阻拦的声音。 “给我让开!” 一个尖锐的女声响起。 苏姨娘和小桃对视一眼。 听声音是府里林姨娘,她怎么来了? 莫不是得知留香居被夫人禁足两月,来看笑话的? 门帘子被猛地粗鲁的掀起,只见一位衣着华丽的女子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几个丫鬟。 “妹妹这日子过得可真是‘舒坦’啊。” 林姨娘阴阳怪气地说道。 苏姨娘起身,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原来是姐姐,不知姐姐这会儿前来所为何事?” 来者正是国公府的另一位姨娘,林姨娘。 她进府比苏姨娘早好多年,如今也有三十好几的年岁。 今日那位想收月红做通房丫鬟的大公子,就是她所生。 大公子在国公夫人的锦绣阁挨了打,她不敢去找国公夫人理论。 就跑来苏姨娘这里撒气,谁叫大公子看上的是苏姨娘从娘家带来的丫鬟呢! 儿子被打的皮开肉绽,可都是因为这个贱皮子。 林姨娘环顾四周,嗤笑道: “妹妹这留香居可真是冷清啊,怎么就这一个小丫鬟侍候。 不是还有一个长得不错的狐媚子吗?听石榴说那丫鬟名叫月红。” 月红因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并没告诉苏姨娘,她与府里大公子产生矛盾的事。 是以,苏姨娘这会听林姨娘问到月红,心下虽然有些诧异,但面上却依旧平静。 “姐姐说笑了,姐姐此来,不会只是为了说这些风凉话吧?” 林姨娘走到软榻旁坐下,慢悠悠地说道: “哼,苏姨娘,你别揣着明白装糊涂。 我儿因为你那丫鬟挨了打,你倒在这装无辜?” 苏姨娘一头雾水,转头看看小桃,小桃也是一脸茫然。 苏姨娘只得帮着月红打着马虎眼说。 “姐姐怕是误会了,这当中定有什么差错。” 林姨娘猛地一拍软榻扶手。 “差错?那月红若不是勾引我儿,能有这档子事?苏姨娘,你可别护着她。” 这话苏姨娘就不爱听了。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月红的性子苏姨娘还是清楚的。 月红长的是好看,但她从来没想过以色示人,甚至从不打扮自己。 但天生丽质难自弃,即便她只是擦一些防干裂的膏脂,依旧能让人见之惊艳。 定是被那好色的大公子瞧见了,才引发的事端。 苏姨娘皱眉道: “姐姐莫要血口喷人,月红向来规矩,怎会做出这等事?” 林姨娘冷笑道。 “规矩?若真规矩,能让我儿为她痴迷? 苏姨娘,你今日若不给我个交代,我定不会善罢甘休。” 小桃忍不住说道。 “林姨娘,您可别冤枉好人,我们月红清清白白做人,踏踏实实做事。 与大公子何干,能打大公子的也只有夫人,您不去问夫人,来留香居做甚?” 林姨娘怒视小桃,小桃这话戳到了她的痛处。 这国公府除了老夫人和国公爷,谁能大的过国公夫人去? 给她十个胆子,她也不敢跑去国公夫人那里兴师问罪。 苏姨娘与她一样同为姨娘,可苏姨娘膝下无子,在林姨娘看来就很好拿捏。 这会见她身边的丫鬟也跳出来蹦哒,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对着小桃就啐了一口。 “这里哪有你这贱婢说话的份儿!” 苏姨娘护在小桃身前。 “姐姐何必跟一个丫鬟计较。此事我定会查个清楚,若真是月红的错,我自会给姐姐道歉。” 林姨娘整理了一下衣袖,在软榻上扭了扭身子,比苏姨娘更像这留香居里的主子。 “谁有空等你慢慢查,你这就将那月红叫出来。 我倒要看看她个狐媚子长什么模样,我儿一身伤可不能白挨,总要让她也受点教训。” 说着从头上拔下一根坚硬的钗子。 那架势好像要用这钗子割花月红的脸。 第26章 半月后 苏姨娘心中一惊,连忙说道。 “姐姐息怒,月红此时不在这院里,姐姐便是要教训,也得等我把事情弄清楚。” 林姨娘哪里肯信,站起身来逼近苏姨娘。 “不在?苏姨娘你可别敬酒不吃吃罚酒,我看你就是故意包庇那小贱人。” 苏姨娘后退两步,强自镇定道。 “姐姐,我怎敢糊弄您。月红确实不在,我若骗您,天打雷劈。” 林姨娘冷哼一声。 “你一个小小姨娘发的誓言有谁会信?吉祥、如意,你们两个给我搜。” 跟着她过来的两个丫鬟马上就要往苏姨娘的内室里走。 找不到人顺手牵羊拿点东西也是不亏。 却被小桃张开双臂拦住。 “同样是姨娘,你们凭什么搜我家姨娘的房间?” 苏姨娘冷着脸对林姨娘道。 “姐姐真要胡搅蛮缠,妹妹我不得不拼着受罚去找夫人说理去。” 别看林姨娘这会趾高气扬,一听她说要找夫人,马上就泄了气。 儿子今日刚刚受罚,要是因为自己再惹得夫人不快。 那往后在这府里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 林姨娘狠狠瞪了苏姨娘一眼。 “哼,这次就先放过你,不过你最好尽快给我一个交代,否则咱们没完!” 说完,带着两个丫鬟气呼呼地走了。 林姨娘走后,小桃松了一口气。 “姨娘,可吓死奴婢了,这林姨娘也太蛮横了。” 苏姨娘无奈的苦笑。 “月红那丫头还是早些走了的好。 在这国公府,我总是忌惮着夫人,很多时候又不得不仰仗夫人的鼻息。 这高门大户里的通房小妾哪是这么好当的,我要是早知道,也不会.....” 可惜这世间没有后悔药。 月红能念着家人,不贪慕这水深火热的虚荣,倒是个有福的。 只期望她以后能平平安安,顺风顺水的过着舒心的日子。 ...... 朝升暮落?,时间很快过去了半个月。 这一日,马车在一家客栈外停下。 暗香先下了马车,再回身去接住月红的手。 “姑娘慢点,今晚咱们就在这里打尖休息。” 一身粗布麻衣的月红下了马车,抬头看了看客栈的招牌。 “悦来客栈”。 她轻轻点了点头,冲赶马车的中年汉子笑笑。 “王伯,您先去将马车停放好,再让客栈里的小厮给马儿准备好草料,咱们这一路全靠它拉着走,可别委屈了它。” 王伯是个憨厚的马车夫,他勒紧手中的马缰绳,微笑着点头应下。 跟着客栈小厮的指引将马车赶进客栈专门供人停放马车的地方。 月红拍拍衣服上的褶皱,看向一旁的暗香。 “暗香,咱们进去吧,开两间房就好。” “好的,月红姑娘。” 两人走进客栈,暗香要了两间上房,便带着月红往楼上走去。 银子是暗香付的,月红大致了解了一下,一间上房要五钱银子。 两间房加起来就要一两了,这还不包括一会的饭食热水和马儿的嚼头。 进了房间,月红坐在桌边,神色间有些疲惫。 毕竟连日赶路,她这个缺乏运动的小姑娘真有点遭受不住。 反观暗香和王伯像个没事人一样,依旧神采奕奕。 王伯是个沉默寡言的,一般能不说话就不会开口。 听暗香说她也是国公府里的丫鬟,月红以前从未见过她。 但相处了十几天,两人每天同坐一辆马车,再陌生也混熟了。 无聊时,两人也会聊上一会,只是月红想着她是国公夫人的人,言语间多少会有所保留。 每次住客栈,为了不浪费银子,她俩也是同吃同住。 月红如今赎了身,也不再是奴婢的身份。 她总觉得暗香对自己的态度,就像对主子那般。 虽然有些奇怪,但月红想着可能这就是身为奴籍的自觉吧! 但她可不敢将暗香当成丫鬟来使唤。 自己脱离了奴籍,也不过是一个没有身份地位的农户女而已。 暗香倒了杯茶递给她。 “姑娘,先喝口暖茶歇歇。” 月红接过茶杯,捧在手里慢慢喝着。 自打离开了国公府,国公府里的是是非非再与自己无关。 他们出了城,一路走来,这一路倒也极为顺利,或许是距离京城近,治安还算良好。 还没见过路上突然跳出一群人。 说什么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之类的话。 暗香是个勤快的,月红一杯茶还没喝完,她就让客栈里的两个粗使婆子送来了热水。 这客栈里有专门供人洗澡的浴桶。 婆子们连续提了两三趟水,浴桶里就接近半满。 一个拿着搓澡巾的婆子还凑过来觍着脸问。 “姑娘,可要婆子我帮您搓背,只要三文钱,保管将您前前后后里里外外搓的干干净净,一身清爽。” 唉,赚钱不易啊!瞧瞧这都推销到客栈里来了。 月红吓的连连摆手。 “不用了不用了,我没那么矜贵,自个儿随便洗洗就好。” 婆子耷拉着脑袋失望的离开。 暗香在一旁抱着双臂轻笑出声。 “姑娘你是害羞了吧?” 暗香可是知道,别说让婆子帮着搓背了。 月红姑娘每次洗澡的时候,连她这个年岁相仿的女子都不让陪在旁边。 果然,月红用手探了探水温后,对暗香说道。 “暗香你先出去吧!一会你沐浴时,我也帮你把风。” 暗香想说“要不咱俩一起洗,省水。” 但每次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这月红姑娘可是府里最得夫人疼爱的三少爷碰过的女人。 尽管现在是送她回家,但以后的事情谁知道呢! 至少目前三少爷还以为这丫鬟还在府里等他。 而且,国公夫人还安排自己和王伯相送,这哪是一个离府丫鬟能有的待遇? 国公夫人还特别交代了,要护好月红姑娘,不许任何男子靠近她。 还吩咐他们不要走的太快,最好走上两三个月。 看看这月红姑娘有没有怀孕的症状。 暗香还是一个姑娘家,但也明白国公夫人话里的意思。 月红是三少爷宠幸过的人,要是她能怀上子嗣,那就是国公府里的小主子。 故而,暗香觉得这次的护送任务任重而道远。 月红姑娘没怀孕他们将人送到就走,若是怀上了,只怕国公夫人会另有打算。 第27章 空间系 “你怎么还不出去?一会水该凉了。” 月红催促着杵在那发愣的暗香,她不出去,自己怎么好脱衣服? 抛开女儿家的羞涩,月红也不想被暗香看到她左肩上那朵红玫瑰印记。 暗香回过神来,看了看月红的手已经搭在腰间的腰带上。 顺着往上看,月红那粗布麻衣下藏着的丰润饱满真让自己羡慕。 暗香走了出去,守在门外,低头看看自己起伏不大的胸口,暗自感叹。 三少爷眼光不错,月红姑娘还真是个容貌身姿都极佳的女子。 只是不知道三少爷以后娶的正妻又是何等模样。 会不会按照月红姑娘的样子找? 哎呀,真是想多了,这些事与自己何干,自己只需做好份内的事就好。 房内,月红已经脱去衣衫泡进浴桶里。 可能女子不同时期,身体多少会有些变化。 不是完璧之身后,她好像再次发育了。 本就年岁不大,也许原本就没发育完全吧! 月红这样想着,将温度刚好的热水浇在身上,轻柔的擦洗。 手滑过自己的柔.软.丰.盈,她想起三少爷有次在她耳畔轻语。 “这里,本少爷很眷念,你只能属于我....” 此时的三少爷去了西北,而自己正在返回南部边境小陲。 可谓是相背而行,一别两宽。 只是再清醒理智的人也管不住脑子里自动冒出来的想法。 三少爷这个人总是会出现在她的脑海里,她的梦境里。 十几天来的行程其实并不辛苦。 王伯出发前都会先打听下一个落脚点,赶在天黑前找到他们能入住的客栈。 饶是如此,月红还是觉得疲惫不堪。 这疲惫并非来自身体,而是源于内心。 每当夜深人静,躺在客栈陌生的床榻上。 她总会想起与三少爷在一起的点点滴滴,以至于老是吵到身边的暗香。 即使睡着了,三少爷也会在梦里出现,有时竟还会梦到与三少爷缠绵悱恻.... 梦里出现的不止三少爷。 她又梦到了那个残酷荒芜的世界。 通过一次次梦境,她隐约搞清楚了一个荒诞的事实。 月红觉得,那应该是她的前世。 在那个世界里,她孤身一人流落在外,周边危机四伏,偶尔还会有丧尸出没。 她没有东西吃,没有水喝,脑子里一片浑浊。 像是受到极大的刺激后,遗忘了从前过往。 幸好她被一支装备精良的同类相救。 他们不嫌弃她一无是处,亲切的称呼她为“二月红。” 这名字的来由无从考究。 他们说是在二月份捡到她的,她又不记得自己的名字。 于是就有人给她起了“二月红”这个名字。 他们带着二月红回到他们的基地,二月红在基地里做了一段时间的后勤。 直到有一天她左肩上突然出现一朵红玫瑰印记。 同住的阿姨看到后,将她带到了唐教授跟前。 唐教授就是她梦里那个胡子比头发还多的中年男人。 得知她身上出现了印记,唐教授尤为高兴。 说她这是觉醒了空间异能,教她怎么收取自如。 自那后,她不再是后勤部门的工作人员。 而是携带物资跟着队友们去对付丧尸,去搭救更多流落在外的人类。 跟随队友期间,他们相濡以沫,出生入死,建立了兄弟姐妹般深厚的感情。 并救下几百个没有异能的普通人。 但那终究是个朝不保夕的末日世界。 人类在残酷的环境下抱团取暖,不断加强。 丧尸也是,它们的强悍与日俱增,已经达到了刀枪不入的境界。 终于有一日,他们的队伍遇到了强大的丧尸王。 那一天,天色阴沉得仿佛要塌下来。 他们的队伍在执行一项救援任务时,不幸遭遇了强大的丧尸王。 丧尸王身躯庞大,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腐臭气息,它的每一次攻击都带着致命的威胁。 战士们手上的武器在丧尸的攻击下,被摧枯拉朽的破坏殆尽。 队友们迅速围成一圈,将月红护在中间。 “我先上,你们一定要保护好二月红。” 队长回头看了她一眼,率先揣着防身武器冲向丧尸王,试图吸引它的注意力。 然,丧尸王的速度快得惊人,它一挥爪。 队长就被狠狠地拍飞出去,重重地摔在地上,再也没有起来。 “不!队长!” 月红和队友们的嘶喊声混合在一起,充斥着无力与悲凉。 接着,副队长举起了手中的枪支,对着丧尸王就是一顿“突突突”。 却伤不到它分毫,但此举让丧尸王更加愤怒。 丧尸王猛一转身,锋利的爪子刺穿了副队长的胸膛。 “你们保护好二月红。” ... 一个又一个队友奋不顾身地扑向丧尸王,只为给月红争取一丝逃生的机会。 有的被丧尸王咬断了喉咙,有的被直接撕..裂了身体。 画面惨不忍睹,月红不觉得害怕,只是心脏抽疼的厉害。 她想要冲出去和大家一起战斗,却被身边的女队友紧紧拉住。 “别去,二月红你的异能是空间系,没有战斗力的。” 可最终,丧尸王突破了队友们的防线,向着众人扑来。 队友们用最后的力量死死抱住丧尸王的腿,大声喊着。 “二月红,你先跑!” 月红绝望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却知道自己不能辜负队友们的牺牲。 她转身逃离,可没跑多远,就听到身后传来丧尸王的怒吼和队友们最后的惨叫。 月红心如刀绞,泪水不停地流淌。 但她不敢停下脚步,心中充满了痛苦和仇恨。 队伍们用生命保护的并不是他们赖以生存的物资,而是她的弱小无助。 然而,她终究没能逃脱丧尸王的追杀。 丧尸王以极快的速度追上了她,巨大的爪子无情地挥下。 月红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反抗,却无济于事。 在丧尸王的利爪之下,月红缓缓闭上了眼睛,倒在了血泊之中。 ....... 恍若大梦一场,梦里却是无尽的悲凉! 月红足足沉默了三日,暗香还以为她哪里不舒服,还说要给她请郎中。 月红拒绝了,目之所及,眼前的世界这般美好。 没有残壁断垣,没有弥漫着烟尘的废墟,更没有身躯庞大的丧尸。 或许是她死后投胎转世了吧? 后来的日子,月红再没做过那个恐怖世界的梦。 但她却知道,自己左肩上那朵红玫瑰里,收藏着不少的物资。 有无数袋真空包装的大米,成箱的火腿肠,无数罐密封良好的午餐肉,压缩饼干。 各种蔬菜、肉类、纯净水。 可能是空间装不了活物的缘故,里面的猪牛羊肉都是切成小块,鸡鸭鱼都是杀好了的。 第28章 都喜欢 几十袋面粉,成桶的食用油,大约有三十几桶。 各种调味料应有尽有。 为了方便在野外做饭食,备有一个大炉子,和锅碗瓢盆。 就连烧火的木材都有不少。 还有不少巧克力,能迅速补充体力。 空间里还有整盒整盒的抗生素药片,用于消炎抗菌; 多瓶消毒酒精,可处理伤口; 几箱医用纱布,用于包扎; 止血绷带多卷,能有效止血; 大量的退烧药和止痛药、感冒药。 等各种药品。 成堆的帐篷棉被枕头和防弹衣。 牙膏、牙刷、毛巾,洗衣液、洗发水、沐浴露..... 甚至还有女子用大姨妈巾。 或许是因为她是生活类的辅助,空间里并没有收藏队友们的武器。 作为战士,他们的武器几乎随时随地拿在自己手上。 只有那些破损坏掉的才会让月红收进空间,等回到基地,让专业人士来修补。 在物资匮乏的末世,坏了的武器也不容许丢弃。 属于月红自己的,只有一些防身用的短刀、匕首,小巧的弓弩。 代步工具有几辆改造过的装甲车,和两艘黑漆漆的舰艇,足以容纳上百人。 不过这些代步工具也是零件出了故障,不能用了,队友们才让她收进空间。 这空间收藏功能极好,什么东西收进去时怎样,取出来还是那样。 且不会相互碰撞导致混乱不堪。 月红轻轻抚摸着左肩上的红玫瑰印记。 也许梦里的世界已经不存在了,即便还存在,她也是回不去。 逝者已逝,生者如斯。 既然自己转世重活一次,定当照顾好自己的家人。 有多大的能力做多大的事,这空间里的物资总能帮助家里改善生活。 泡的久了些,浴桶里的水都不够热了。 门外守着的暗香担心她有什么不测,轻叩着房门问。 “姑娘,你洗好了吗?你都洗了快半个时辰了。” “就好了,稍等。” 月红从浴桶里起身,用自己从国公府带出来的棉帕子给自己擦干身子,绞干头发。 空间里洗头水沐浴露和毛巾那些,她目前不敢拿出来用,就怕暗香发现端倪。 换上苏姨娘为自己准备的细棉衣裙,整个人都显得容光焕发。 在路上穿着粗布麻衣那是为了不招人眼,到了客栈,总得让自己舒缓一些。 她穿好绣花鞋,去打开房门,暗香一脸焦急的候在门外。 月红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对不住啊!刚刚想事情洗久了些,我这就去叫人来给你换水,你也舒舒服服的洗个热水澡。” 暗香听了,脸上的焦急这才消散了些,嬉笑着跟着月红进了房间。 “姑娘,你没事就好,我还怕你在里头出了什么岔子。” 暗香一边说着,一边拿着梳子帮月红梳理着有些潮湿的发丝。 “我自己来,暗香你不用事事替我帮忙的。” 月红接过梳子往外走。 帮暗香叫洗澡水的同时,也在外面吹吹晚风,让头发干得更快一些。 不一会儿,热水换好了,暗香在房里沐浴。 月红就坐在廊檐下,替她看着门。 回顾往昔展望未来。 月红觉得只要回了家,以后她家的日子不说大富大贵,至少也会吃喝不愁了吧。 她的底气来源于这个物资空间。 这是自己最大的秘密和依仗,定是要保守好的。 晚餐是在客栈大餐堂用的,他们一共也就三个人。 且王伯年岁都能做月红和暗香的老爹了。 出门在外,他们对外说是父女关系。 哪有女儿不能与父亲同桌吃饭的道理? 于是,王伯无端端就有了两个女儿。 这两个女儿长的不一样,只因年岁相仿,硬是被王伯说成了双胞胎姐妹。 月红是姐姐,暗香是妹妹。 餐桌上的菜肴不多,一盘花生猪蹄、一盘红烧鱼、一盘炒青菜,还有一大盆鲜菇汤。 虽说不是什么山珍海味,但对于赶了一天路的他们来说,也算得上是美味佳肴。 暗香和月红边吃边聊。 王伯则微笑着倾听,偶尔插上几句提醒她们在外要小心谨慎。 三人其乐融融,倒真像是一家人。 餐堂里还有另外几桌客人也在这里用餐。 有一桌上坐着的全是五大三粗的壮年汉子,正闹哄哄的划拳喝酒。 其中有个汉子没参与划拳,坐在那里喝着酒。 一双眼睛扫视着厅内全场,目光在月红和暗香两个姑娘身上打转。 最后定格在月红身上。 他直勾勾的盯着月红看,就像一个盯着猎物的猎豹。 暗香的感知力强,比月红先发现了那汉子的窥视,当即就拉下脸来,想要起身。 王伯皱了皱眉,示意她不要轻举妄动。 那汉子也注意到了暗香的动作,嘴角勾起一抹满意的笑。 这两个小丫头一个生的姣美,一个性子火辣,他都喜欢。 对小厮招招手,低声询问。 小厮凑过去听了那汉子的问话,脸上露出谄媚的笑,低声回了几句。 汉子听完哈哈大笑起来,声音粗野狂放,整个餐堂都回荡着他那刺耳的笑声。 “老子今儿个运气可真好!遇上这么两个如花似玉的妞儿。” 汉子大声嚷道,丝毫不顾及旁人的目光。 他猛地站起身,摇摇晃晃地朝着月红她们这桌走来。 一股浓烈的酒气先一步弥漫过来,令人作呕。 “两位小娘子,陪大爷我喝几杯怎么样?” 汉子咧着嘴,露出一口黄牙,眼神里满是志在必得。 月红被他那丑样子恶心的直皱眉头,下意识的往王伯身后躲避。 王伯强忍着怒气,挡在月红身前说道: “这位兄台,还请自重。我这两个女儿年纪尚小,哪会饮酒,还望兄台海涵。” “海涵个球?老子不懂什么海涵!这俩妞儿,老子要定了!” 汉子蛮横道,伸手就要去抓月红。 王伯一把打开他的手,怒喝道。 “光天化日之下,你竟敢强抢民女,还有没有王法!” 汉子啐了一口。 “王法?在这地儿,老子就是王法!” 说着,挥拳就朝王伯打去。 拳头还没打到王伯脸上,就被暗香一掌劈开。 “这是什么地儿?你又是哪门子的王法?” 暗香这一掌力道十足,那汉子被震得后退了几步,手臂一阵酸麻。 他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看似柔弱的女子。 “哟呵,小娘们还有两下子!” 汉子恼羞成怒,朝他那桌的同伴喊道。 “都别喝了,给老子一起上!” 那几个正在划拳喝酒的壮汉纷纷起身,气势汹汹地围了过来。 客栈的掌柜和小厮们都躲进了柜台后。 掌柜的心中暗暗叫苦,这要是打坏了店里的桌椅板凳。 这些街溜子可不会给他们赔偿。 至于那两个小姑娘,这次只怕要倒霉了。 咋就遇上这群恶霸了呢! 那边暗香毫不畏惧,她冷哼一声,身形一闪,如鬼魅般穿梭在这群汉子中间。 只见她拳脚并用,每一招都迅猛而精准。 就连神情都像在看着一群土鸡瓦狗。 第29章 隔夜犯 一个壮汉刚挥拳打来,被暗香侧身躲过。 紧接着一脚踢中其膝盖,那壮汉惨叫着倒地。 另一个汉子想从背后偷袭。 暗香仿佛背后长了眼睛,一个回旋踢,直接将那人踢飞出去好几米远。 月红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 暗香她不是一个丫鬟吗,这身手不得了啊! 难怪国公夫人会派她护送.... 王伯则淡定许多,可见也是知道暗香的能力。 先前拦着不过是不想惹事。 客栈掌柜的和小厮们个个大跌眼镜。 这群恶霸总算遇到了硬茬子,这看着他们人多也不一定能讨到好啊。 餐堂里看着的客人们各有所想。 那边打的噼噼啪啪,盘碟横飞,椅子乱砸。 掌柜的心疼的看着,心在滴血。 我这可是小本生意啊! 你们打归打,这损失算谁的? 没一会儿功夫,这群五大三粗的汉子都躺在地上哎哟哎哟地叫唤上了。 再也没有了刚才的嚣张气焰。 暗香点到为止,一脚踩在那为首汉子的胸口上。 “来,你来告诉我,在这地儿,你个瘪犊子还是不是王法?” 那汉子此刻满脸惊恐,唯恐暗香脚下用力,结结巴巴地说: “不敢不敢,女侠饶命,女侠饶命啊!” 暗香瞪了他们一眼。 “好好吃顿饭,被你们这帮杂碎扰乱兴致,这饭菜都不能吃了。 还有这些桌椅板凳,我不管,你们得赔钱,还不快掏银子。” 那汉子被暗香踩在脚下不敢乱动,对那些同伙吼道。 “没听到吗?还不快凑银子给女侠。” 这群汉子被打的鼻青脸肿,完了还要掏空荷包。 他们呲牙咧嘴的,勉强凑了零零碎碎几两银子递给暗香。 暗香接过银子,转身就放到柜台上。 “掌柜的,这是赔偿桌椅损坏的费用,剩下的当作我们饭钱,重新给我们来一份。” 掌柜的连忙点头哈腰,笑着说道。 “多谢姑娘,马上就上菜,刚巧咱们这还有酱香牛肉,一会给您几位切一盘送来。” 为首的汉子趁着暗香走开,连滚带爬带着他的人跑了。 餐堂里其他客人纷纷鼓掌叫好。 暗香转身回到桌前,月红一脸敬佩地看着她。 “暗香,没想到你身手这么好,你这么厉害,夫人怎么舍得放你出来?” 暗香对她眨眨眼,压低了声音说。 “哪有姑娘说的那么厉害,国公府里像我这样身手的就有好几个。 咱们这么多个,没一个是三少爷身边那个长随的对手。” 月红.... ??? 三少爷身边那个面无表情的长随是个高手吗? 上次自己好像还冲他凶来着.... 她拍着自己惊疑未定的胸口。 庆幸上次那长随没对自己动手,不然,自己不得满地找牙? 很快小厮就收拾好了餐堂,又给他们送来刚做好的菜肴。 还真有一盘酱牛肉。 在这朝代,牛可是主要生产力,不允许私下宰杀。 除非是牛干不动活了,或者意外死亡。 即便这样也要去官府备案了才能出售牛肉。 一般人家可吃不到,是以,牛肉的价格一直居高不下。 三人重新坐下,继续享用晚餐。 月红蹙着眉头,想着三少爷身边有个厉害的长随,应该没多大危险。 就不知道三少爷身手如何? 那几天与自己折腾一整晚,他第二天一早也不会耽搁习武。 难怪衣衫下的胸肌腹肌那么紧实.... 暗香见她不吭声,还以为她被吓着了,拍了拍月红的手。 “别怕,有我在,没人能欺负咱们。” 王伯也说道。 “是啊,咱们赶紧吃完,早点回房歇息,明日还要继续赶路。” 月红和暗香点点头,他们桌上也没人喝酒,一顿饭很快吃完,就回了客房。 王伯一直留意着那一群挨了打的汉子会不会搬救兵过来再战。 结果等到夜深了也没个动静,王伯这才回房睡觉。 原以为此事就此结束了。 谁料,次日她们的马车驶出这个小县城没多久。 官道上就出现了一群骑着高头大马的人。 看样子是要拦住他们的去路。 在前面赶着马车的王伯抬眼望去。 昨日在酒楼里的那个壮汉也在。 他正站在为首骑着大马的人旁边,对着他们的马车指指点点,嘴里不停的说着什么。 王伯眯了眯眼,看向那为首骑在马上之人。 那人一身锦衣华服,约莫三十几岁,眉宇间透着一股戾气,眼神不善地盯着马车。 王伯定了定神,这是打了小弟,当大哥的出头了? 他回头对着车内轻声说道。 “有人拦路,我看着来者不善啊,其中还有昨日打过的那个汉子。” 暗香闻言,一把掀开挡门的车帘子,向外看去,鼻子里轻哼一声。 “来的正好,本姑娘昨日都没尽兴。” 月红听着她语气里满满的自信,顿时找到了安全感。 又叹自己前世在末世也是个需要队友保护的人。 基地为他们这些没有武力值的辅助人员研究了防护衣,普通的刀剑很难伤到他们。 不过要是被重物砸到,多少也会受些内伤。 遇到高价的丧尸.... 想远了,这里不是丧尸的世界。 防护服她空间里就有。 毕竟在末世,承载物资的空间系人员尤为重要,他们的安全排在战士之上。 战士身亡不过一人。 带着生活物资的人身亡了,大家伙没准就会因为没有食物饿死。 那就是妥妥的团灭。 可不得当一级废物保护着? 只是如今是夏日炎炎,天气太热,哪怕那防护衣比较轻薄,这会穿上也会觉得热。 加之这是一个等级森严的封建王朝,一般都是以身份压人。 打打杀杀的事并不常见,就如他们出了京城半月,都没遇到歹人。 是以,她还没想过要穿上。 偏这两日歹人就出现了,来的还是隔夜犯。 暗香一身黑色劲装,长发高高挽起,大大咧咧就下了马车。 没有国公府的拘束,昨日在月红姑娘面前也露了一手。 她似乎彻底放飞了自我。 双臂抱于胸前,扬声道。 “来者何人、何事?” 那为首的锦衣之人冷哼一声。 “昨日在酒馆竟敢伤我的人,今日定要让你们付出代价!” 说罢,一挥手,身后的骑手们纷纷抽出刀剑。 明晃晃的兵刃在阳光下闪烁着令人胆寒的光芒。 王伯见状,拱手说道。 “这位爷,想必其中定有误会,还望高抬贵手。” 那锦衣人却丝毫不为所动。 “少废话,给我拿下!” 第30章 不废话 暗香本来还想着与对方掰扯掰扯。 不知怎滴,突然想到有次跟三少爷的随从对打时。 那厮说了一句话。 “高手过招,招招致命,哪来那么多废话。” 那就打吧! 自己这一身好功夫,可不能因为话多落了下乘。 她看准最先冲过来的那人那马,一个鹞子翻身就将那人从马上拽了下来。 紧接着飞起一脚,把那人踢出去老远,顺手还夺过了他手里的大刀。 手上有了兵器,暗香更加有恃无恐,先熟悉熟悉手感,抡圆挽了个刀花。 其他骑手见此情形,微微一愣,但很快又继续冲杀过来。 暗香身形灵动,在马群中穿梭自如。 手中的大刀或劈或挑,要么伤马要么伤人,刀刀不落空。 出手又快又准,打得那些骑手们措手不及。 很快就有五六个人挂彩。 受了伤的马儿更是胡乱奔跑,不管不顾的带着几个骑手跑没影了。 为首的锦衣之人看着这一团糟,那小姑娘竟然是个刺头。 再看看一直坐在车驾上老实憨厚的王伯,听说车厢里还有一个小美人。 他决定从那两个弱鸡入手。 先打倒那个老马夫,再擒住车里的小美人作为人质。 届时这个刺头也会投鼠忌器,不敢乱来。 想象很美好,可惜现实超乎了想象。 他催着马刚靠近马车,一道长鞭突兀的破空而来。 不偏不倚正好缠住了他的脖子。 王伯随手一拉马鞭,那锦衣之人就七荤八素的摔倒在地上。 锦衣之人.... ??? 还有高手? 那还等啥? 再待下去,吾命休也。 他顾不得自己的宝马,连滚带爬的落荒而逃。 老大都跑路了,剩下的几个人顿时没了斗志,纷纷四散而逃。 王伯默默的收起了马鞭。 暗香丢了大刀,拍了拍手,笑着说: “就这点本事,也敢来找咱们的麻烦!” “这刀还是留着吧!怎么也值点银子不是。” 王伯笑呵呵的说。 暗香又将大刀捡起,插在车厢外。 让大刀也尝尝风餐露宿的滋味儿。 月红从车里冒出头来,眨巴着眼睛看着王伯。 “王伯,没想到您也是武林高手。” 王伯连忙摆手。 “惭愧惭愧,姑娘过奖了,老汉我不过是赶了几十年马车,多少有点准头。” 暗香笑嘻嘻的接话道。 “姑娘放心,这一路上有我和王伯在,定不会让您受到伤害。” 月红微笑着点头。 “放心的。” 王伯看了看远处,那些人早逃的没影了。 “此地不宜久留,免得官府的人找来,会耽搁不少时辰,咱们还是赶紧赶路吧。” 月红指着锦衣之人留下的那匹马问。 “这马就这样留在这里?会不会很可惜啊?” 王伯摸了摸鼻子。 “双驾马老汉也是赶得的,只不过要到下一个城镇,得准备一副合适的马套和缰绳,现在这马身上的装备不太适合双驾。” 暗香看了看马。 “那咱们先把这马简单拴在车后面,等到了下一个城镇再好好置办。” 王伯和月红点头同意。 王伯便将马拴好,一行人继续赶路。 一路上,马车的速度不急不缓。 月红和暗香在车内有说有笑的谈论着刚刚的战斗。 月红突然想起一事。 “暗香你可有受伤?” 说着就要检查暗香的胳膊腿儿,刚刚那都是真刀真枪的在打斗。 暗香伤了好几个人和好几匹马,对面的人手上都拿着家伙事,难免会有砍中的时候。 暗香揉了揉自己的左臂,笑着说。 “没事,一点皮外伤而已。” “快挽起袖子给我看看,我可以帮你包扎一下。” 月红焦急地说道。 暗香无奈地挽起袖子。 月红看到那道不算多深但也有些渗血的伤口。 下意识的就想用空间里的消毒酒精帮她涂抹一下。 但她及时打住了这个可怕的想法。 暗香待自己不错,也是因为护送自己才会与人打斗受伤。 自己心存感激不假,但也不能暴露自己的秘密。 她小心翼翼地从随身的包裹中拿出一块干净的手帕。 轻轻地为暗香擦拭着伤口周围的血迹。 “嘶.....” 暗香忍不住吸了口凉气。 “对不起,弄疼你了。” 月红更加轻柔地处理着伤口。 “没事,这点疼不算什么。” 暗香宽慰着月红,又道。 “车厢抽屉里有金疮药,麻烦姑娘帮我涂上一些。” 月红依言打开抽屉,找出金疮药,轻轻地为暗香涂上。 药粉触碰到伤口时,暗香的眉头微微皱了一下,但很快又舒展开来。 月红一边涂药一边说: “你呀,别总是和我这么见外,以后也得小心些,这要是伤在脸上,可怎么办?” 暗香笑着回答。 “知道了,姑娘,伤在脸上也没事,我们习武之人不在意容貌。” “在意身段?” 月红调侃的问。 暗香时常打量自己的体型,月红可是早就发现了的。 暗香讪笑着垂下了头。 “倒也不是多在意,就是....就是不想听别人说我不像女人,她们说我...就会打打杀杀...” 涂好药,月红用干净的布条为暗香包扎好伤口,再放下她的衣袖。 这事月红做的很熟练,可能是她前世的记忆里,没少帮队友们处理伤口。 面对危险时,战士们总是冲在第一线。 等他们解决完丧尸,已是精疲力尽且遍体鳞伤。 其中也不乏女战士。 他们身先士卒,将弱小捍卫在身后。 月红敬佩他们的勇气和担当。 女子习武在这个朝代不多见。 贵女们学的是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执掌中馈。 普通人家的女儿学的是洗衣做饭、缝缝补补,下地干活。 总之都是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 一生一世几乎都是身不由己,为男子服务。 月红以前也有这种思想观念,但自从通过梦境恢复前世记忆后。 她再重新审视这个朝代的规则。 觉得束缚女子的不止女子不能为官走仕途,还有她们本来就是弱势群体。 肩不能扛手不能挑,女子的清白在这个朝代又极为重要。 一个落水被救可能就将下半辈子撘进去了。 收回思绪,月红轻声说道。 “暗香,无需太在意外人的眼光,女子习武是好事,不但有了自保的能力,还能保护身边的人。 这是很多男子都做不到的事,你身手这么好,一定付出过不少努力,你应该引以为傲才是。” 第31章 皮实的 暗香两眼亮晶晶的看着月红。 “姑娘这话说的好,其实习武并不比琴棋书画容易。 冬练三九,夏练三伏,需要的是持之以恒。 我自小是个坐不住的性子,最喜欢跑去看武教官们教人练武。 夫人就说“这丫头是个皮实的,就让她一起跟着练吧!” 自那以后,我就和府里的护院们一起习武。 刚开始的时候,我总是跟不上大家的进度,没少挨府里供奉教官的骂。 可我心里憋着一股劲,别人休息的时候我也在练,慢慢地也就赶上来了。 姑娘,您别看我现在身手还算不错,这都是无数次摔倒、受伤换来的。 有好几次累得我晚上倒头就睡,连饭都不想吃。 但每次想到自己能变得更强,能保护需要保护的人,我就又有了动力。 如今能得姑娘您理解,我别提多高兴了。 这次夫人让我护送姑娘回家,我可是立了军令状的,一定不会让姑娘你有什么闪失。” 月红温柔地看着暗香,轻轻点了点头。 暗香是国公夫人的人,能与自己说这些,也算是关系更进一步。 在月红看来,任何感情都不会一蹴而就。 哪怕是自己亲生的孩子,也是经历了十月怀胎,才在孕育中有了血肉亲情。 男女之间的一见钟情? 不过是见色起意。 就如那位女装大佬燕王,他扮作女子时也是极美的,要是有男子对他一见倾心... 那你倒是一爱到底啊! ..... 中午途中没有遇到可以进餐的食肆。 三人就在马车上吃了早上带着的包子馒头,就着水垫吧垫吧。 临近黄昏时。 终于到了下一个城镇,暗香和月红去客栈开了客房。 王伯赶着马车去找了一家马具店,买了一副合适的马套和缰绳。 在店家的帮助下,很快就将双驾马套好。 等三人坐在一起准备进餐时,王伯悄摸摸拿出一个钱袋子放到桌上。 “两位姑娘,今日还有意外之喜,我去配马套时才注意到,原本的马鞍旁还挂着一个钱袋子,你俩看看这里面有多少银钱。” 月红赶忙用手捂住钱袋子。 这里可是客栈食堂,财不露白,万一让别人瞧见了,没准暗香又得打上一架。 暗香胳膊上的伤还没好呢! 刚刚洗澡时,月红不让她碰水,帮暗香简单的擦了一遍身子。 暗香笑嘻嘻的说。 “要不我们来猜猜?” 王伯已经看过钱袋子里的东西,笑着点头。 “好,不打开,你俩猜猜。” 月红两只手摩挲着钱袋子,里面有硬物,应该是银锭子。 还有一些碎颗粒,无疑就是碎银子。 她压低了声音。 “我猜有三十几两,那大块头的是十两的银锭子,加上一些碎银子,接近四十两了。” 王伯笑而不语,看向暗香,意思是赶紧的、到你了。 暗香也伸手到钱袋子上摸了摸,刚想赞同月红的话。 细摸之下又觉得不对,里面似乎还有软一些的东西。 莫非里面还有银票? 真要是有银票就不好猜了。 当下以铜币为基础,辅以金银元宝。 可这些金属材质的货币在流通性上存在很多弊端。 例如很多高价值的物品,动辄价值上千两。 想要购买必须依靠马车来进行运输,非常的不方便。 但纸币银票金票完美的解决了这个问题。 作为大额金钱流动的凭证,银票的面额基本都在100两以上。 巨大的贫富差距,让很多普通人连亲眼看到银票的机会都没有。 暗香在国公夫人身边办事,银票自然也是经手过的。 但这会让她盲猜,她就随便说了个数。 “我在姑娘猜的数额上再加一百两。” 月红漂亮的眼睛都瞪圆了。 “暗香,你可真敢猜,谁会把一百多两随随便便挂在马鞍上?逃跑时还忘了带走....” 一百四十两啊! 那是她全部的银钱,空间里只有物资,可没有金银。 不怪月红大惊小怪,想当初她为了十两银子自卖为奴。 前不久又为了五十两,做了三少爷的解药。 这会听说捡了个钱袋子就有一百四十两,可不就不敢相信了? 当然,她完全忽视了空间里那些物资的价值。 王伯笑着说。 “姑娘你将钱袋子收好,咱们先吃饭,吃完饭去客房里再看。” 月红听王伯这样说,点了点头。 要是里面真有这么多钱,那必须得慎而重之。 她将钱袋子推给暗香。 “暗香你拿着,你身手好,没人敢抢。” 暗香笑着接过。 “没问题,包在我身上。” 这一顿饭三人吃的心不在焉,都想着一会回客房揭开分晓。 王伯想着一会两个姑娘知道真实的数目,会不会大声尖叫? 他可得把耳朵捂好。 暗香想着自己是不是猜的太保守了。 没准那银票有两张也不一定。 月红想着,要不要参与他俩一起分赃。 这架是暗香和王伯打的,王伯发现了钱袋子也没独自瞒下,可真是品行高尚。 自己什么忙都没帮上,难道也好意思厚着脸皮分钱? 许是午餐没吃好的缘故,三人一顿风卷残云,饭菜就被他们装进了肚子。 回房回房,刻不容缓。 她俩跟着王伯去了王伯的客房,如今出门在外,王伯名义上又是她俩的老爹。 倒也不用顾忌。 月红做贼似的关好门窗,暗香将钱袋子放在桌上。 王伯解着钱袋子上系着的绳索。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随着多日相处,沉默寡言的王伯也被她俩活泼开朗的性子带歪了。 他眉开眼笑的说。 “当当当,见证奇迹的时刻到了。” 话音未落,钱袋子已被打开。 两个黄澄澄的金元宝,一个白花花的银元宝。 直接让两个姑娘笑出了鹅叫声。 “哇哇哇,这是金元宝嗳,我还是头次见。” 月红毫不掩饰自己的激动。 穷人乍富怎么了? 没准乍着乍着就富了呢? 暗香也跟着傻笑,眼睛却直勾勾地盯着那些元宝,喃喃道: “这得能买多少好吃的、好玩的呀。” 王伯轻轻敲了一下桌子,笑着道: “两个小财迷,这飞来横财就别上公账了,咱们三人分了吧?” 所谓公账就是暗香记的账册,记着这一路上所有的开销。 等办完差事,她就拿回国公府找府里的账房清算。 她和王伯出门前,去账房支了三百两银子,到时账房会核对开支,多退少补。 月红凑过来,好奇地问道: “王伯,您说咋分?” 王伯捋了捋为数不多的胡须,神色认真地问。 “平均分配可好?” 第32章 一把刀 “好啊!” 暗香率先答应,她清点着桌上的财物。 两个十两的金元宝,金子是银子的十倍,就是两百两银子。 一个十两的银子。 一张百两的银票。 碎银子约莫近十两。 加起来总共三百二十两,一人能分一百两零六钱银子。 反正最后也不知道他俩怎么算的。 月红拿到了一个金元宝一个银元宝。 王伯得了一个金元宝,其它的都到了暗香的荷包里。 月红愧疚的说。 “这事我一点没帮上忙,怎么能分那么多呢?要不这金元宝我不拿了。” 王伯打着哈哈道。 “凡事有果就有因,要不是护送姑娘,我们也不会出来。 再说这次的事也是因着昨日那汉子见着了姑娘不怀好意才会有此结局,姑娘功不可没。” 暗香也跟着点头。 “以后再遇到这种事,得了钱咱们照样平分。” 月红..... 这种事还能经常有? 这次不过是刚巧碰到了一个冤大头。 此地繁华,不乏那些身家颇丰的员外郎,也有富可敌国的超级商人。 继续南下,那边距离京城更远,只会越来越贫瘠。 穷山恶水出刁民,只怕危险系数也会增多。 就听暗香感叹着说。 “好险,咱们只以为捡了一匹马,随随便便让马儿跟在一旁。 没想到还是一匹带着银钱的马儿,它这算不算自带干粮入伙?” 王伯站起身赶人。 “好了,你俩回客房休息,我去让店小二给两匹马准备上好的草料和豆子,还得给它们洗涮干净....” ..... 几日后,暗香胳膊上的伤已经完全养好。 她撩起窗帘子往外看,无精打采的说。 “咋就没有人来找麻烦了呢?我这几天不练、手都生了。” 月红捂嘴轻笑。 都说人是英雄钱是胆。 分了私钱后,暗香的心思也活泛起来,开始有了为自己存银子的想法。 “你是想给自己存嫁妆了吗?” 月红轻声问。 相处多了,暗香这人也没坏心思,她俩倒是聊的更深入了些。 暗香回过头来,轻轻摇头。 “像我这样只会打架的女武婢,在府里没小厮喜欢,他们都喜欢娇娇弱弱的。 就像三少爷,他一身好武功,却喜欢姑娘你这样的。” 月红.... 咋又扯到我身上了? 这些天总算减少了些的思念又被暗香挑起。 话又说回来,自己哪里就娇娇弱弱了? 她瞥了暗香一眼。 “谁说三少爷他喜欢我了,不过是一时的新鲜,没准这会已经将我忘了。” 暗香凑近一些,嗅了嗅月红淡淡的体香。 “真不是骗姑娘你,你生的好看,人也温温柔柔。 别说三少爷喜欢,连我这个女子都看着舒服。 三少爷是不是一时新鲜我不知道,但这么多年,除了你,还真没其它女子能靠近过三少爷。” 月红急忙按住了她的嘴巴。 “小声些,免得王伯听到。” 暗香眨巴着一双杏眼,眼中似乎有着不解,等月红收回手后才说。 “姑娘与三少爷的事,王伯他也知道啊!” 月红..... 大意了,就没想过国公夫人安排他俩相送,总不会含含糊糊、遮遮掩掩。 尴尬了就得转移话题。 “不是为自个儿存嫁妆银子,那你想赚私产做甚?” 暗香挠挠头,如今她们一起分过赃。 彼此都捏着对方的把柄,相信王伯他也不敢出卖自己了。 所以她直言不讳的说着。 “我想着还是得赚些钱,在京郊买个小宅子妥当一些。 我是国公府里的家生子,无法像姑娘你一样赎身。 将来嫁不嫁人的都由国公府说了算。 可是我的娘如今也有四十几岁了,目前在府里做事。 我的月钱都是我娘帮着领,加上她的月钱。 可能也攒了些银子,就怕还不够买宅子的。 我想再存多些银子,将来买了宅子给娘养老。” 月红了然,果然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 暗香自己都作不得自己的主,却还在担心她的娘将来老了的问题。 “你爹呢?也在国公府吗?” 月红顺口问。 府里的奴仆多半会许配给府里的小厮。 暗香只说给她娘养老,就不管她爹了? 暗香呆愣了一下。 “我爹?好早的时候就去世了啊!我都不记得他长啥样了。” 赶着马车的王伯听到了暗香的说话,心下叹息一声。 暗香的娘哪里有银子攒着? 她的爹也不是死了。 同在一个府里做事,暗香的爹娘王伯都认识。 他俩年岁大了,才在老夫人的指示下成了婚。 成婚后都做了府里的管事,只生育了暗香这一个丫头。 原本小日子过得也不错。 只怪色字头上那把刀。 暗香的爹在外面认识了一个小寡妇,将夫妻俩存下的银子都拿去养外室了。 后来那小寡妇怀了孩子,寡妇夫家的兄弟们上门来闹的不可开交。 暗香她爹一不做二不休,卷了公款带着那小寡妇私奔了。 国公夫人得知情况时,一查账目,公账足足少了五百两。 不止公账上少了五百两。 国公爷书房里还少了几件价值不菲的古玩字画。 其价值比那五百两高的多。 府里出了逃奴、损了钱财。 国公夫人自然雷霆之怒,找不到人,这怒火就无从宣泄。 是暗香的娘跪着求饶,用她和暗香每月月钱来抵账,国公夫人这才作罢。 自那以后,国公夫人对男子犯错尤为严苛,特别是因为好色引起的错处。 落到她手上必然会重罚。 当然这些事也只有他们这些常年跟在夫人身边的老仆才知晓。 王伯从没想过要告诉暗香。 这次提出分了银两,一是这不是国公府的钱财。 国公夫人即便知道了,从情理的角度上也不会理会。 二是也是暗地里帮着暗香一些。 别看暗香是国公夫人身边特等的丫鬟,可她手上就没有过属于她的银钱。 “对不起,问起了你的伤心事。” 车厢里,月红正在向暗香道歉。 暗香不在意的摆摆手。 “可能是我爹去世时我还太小,都没什么印象了,哪里会伤心? 说起来我娘姑娘你也认识,她在国公府是个掌事嬷嬷。” “啊?你娘该不会是牛嬷嬷吧?” 月红想到了国公夫人身边最信任的牛嬷嬷。 就是她将自己带到国公夫人面前,而后又进了三少爷的青竹苑。 “牛嬷嬷一生未嫁人,怎么可能有孩子?我娘是针线房的掌事嬷嬷。” 暗香认真的说道,自己的亲娘可不能搞错了。 原来牛嬷嬷一生未嫁,难怪国公夫人那么信任她。 没有自己的小家,就不会有私心了吧? 第33章 我刀呢 针线房的掌事嬷嬷,月红接触了近三年。 印象里她性情温和,除了安排丫鬟婆子们的活计,不会说多余的话。 月红的绣活得到过她不少指点。 她们做出的东西得了主子的赏,都是通过掌事嬷嬷发到她们手上。 据针线房的婆子们证实。 掌事嬷嬷从不从中贪墨,是个极好的管事。 原来她就是暗香的娘,暗香与她娘,那性子还真是截然不同。 暗香开朗活泼,看上去无忧无虑,也可能是年轻的缘故吧! 而针线房的掌事嬷嬷讷口少言,眉宇间总带着化不开的忧愁。 ...... 又走了几日,终于遇上事了。 经过一处山坳时,前方有两队人马僵持在那,似乎一言不合就有大打出手的迹象。 正常情况下,他们的双驾马车应该是有多远滚多远。 但王伯不一样。 他拽着两匹马的缰绳问车里坐着的两位姑娘。 “前面有两帮人马即将发生冲突,咱们要不要过去看看?” 暗香马上如同打了鸡血般坐直身子,好在她还记得要以月红姑娘的意见为主。 双手摇醒正在闭目小憩的月红。 “姑娘,来活了,干不干?” 月红..... 真怀疑自己带着的不是什么丫鬟,而是土匪窝里的三当家。 虽然还没搞清楚怎么回事,但暗香眼中的急却做不得假。 想到这些日子暗香的精神萎靡,月红点头应下。 “干,有你在,不怕事。” 于是,暗香兴高采烈的下了马车,四下寻找。 “我刀呢?” 王伯一扭老腰就从马车的另一边拔出一把大刀,递了过来。 暗香接过大刀,看了看车厢框。 “王伯,您啥时候还给配了刀鞘,多少银子,我回头给您啊。” 月红在马车里扶额,这会是说这个的时候吗? 大敌当前,你认真些行不行? 掀起车门帘,这才知道人家不是冲他们来的,而是在那边两方交涉。 暗香扛着大刀,就这么大咧咧的走了过去。 王伯驾着马车紧随其后。 到了近前才看的更加清楚。 原来是一群悍匪打劫过路的旅客。 旅客的三辆马车停在一边,马车上的人都被拉了出来,被悍匪们重重围住。 那悍匪头子长得五大三粗,满脸横肉,手持一把明晃晃的大砍刀。 他跨在马上来回走动,冲着被围在中间的几人叫嚣。 “识相的,赶紧把身上的财物都交出来,否则爷爷我这刀可不长眼!” 被打劫的旅客中有一位老者,一位年轻公子和六七个随从。 他们看上去颤颤巍巍不知所措。 年轻公子强装镇定,说道: “各位好汉,我们只是路过此地,身上并无多少财物。” 悍匪头子冷笑一声。 “少废话!再不交出来,就别怪我们动手搜身了!” 说话间,看到一个扛着大刀的黑衣姑娘,大步流星的朝这边走了过来。 后面还跟着一辆两匹马拉着的马车。 悍匪头子仰天大笑。 “哈哈哈,今日倒是来的巧了,竟有小娘皮自动送上门来。” 暗香一听这话,顿时柳眉倒竖。 “无耻匪类,光天化日之下竟敢行此恶事,看姑奶奶今天不好好教教你们怎么做人!” 悍匪头子上下打量着暗香,不怒反笑。 “好好好,够劲儿,你想怎么教爷爷我做人?是在地上还是在床上?嗯?” 那火辣辣的目光让暗香直犯恶心。 那故意拖长的“嗯”字似乎是想勾引人。 只是从这么一个满脸横肉的狗嘴里吐出来,更让人难以忍受。 真真是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话不多说、开干吧! 暗香抡圆了大刀,朝着悍匪头子冲了过去。 悍匪头子也不甘示弱,挥舞着大砍刀迎向暗香。 两人瞬间刀刀相接,火花四溅。 与此同时,其他悍匪也试图围攻暗香。 但她身姿灵活,左躲右闪,手中的大刀如游龙一般,让悍匪们难以近身。 就在这时,被围着的路人中突然传来一阵惊呼。 原来是有两个悍匪眼见老大落于下风。 趁乱抓住了老者和年轻公子,将刀架在了他们的脖子上。 “小娘皮,给我住手!不然这两人的命可就没了!” 其中一个悍匪喊道。 暗香手上动作不停,还抽空答了一句。 “你们砍你们的,我忙完这边再来砍你们。” 悍匪们..... 到底谁她妈才是悍匪? 很快,悍匪头子就被暗香拖下了马,大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悍匪们还以为她要交换人质了,却听这小娘皮说道。 “把你们的不义之财通通交出来,否则,狗头落地。” 悍匪们.... 所以他们这群打劫的被反打劫了? 悍匪头子这会被她一脚踢跪在地上,脖子上还明晃晃的架着一把刀。 老脸都丢到姥姥家了。 暗香见他不配合,在他后脖颈上划拉出一道血口子。 悍匪头子呲牙咧嘴的叫唤。 “都还愣着做什么,真想看着爷爷我死啊,还不赶紧掏银子。” 悍匪们虽然满心不情愿,但也不敢违抗老大的命令。 纷纷从身上掏出抢来的财物扔在地上。 铜板、铜板、还是铜板,只有一两个碎银子。 暗香冷笑一声。 “就这点?别以为姑奶奶好糊弄,把身上藏着的都给我拿出来!” 说着又在悍匪头子后脖颈上割了一刀。 悍匪头子又是一顿吱哇乱叫。 “张老三,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怀里揣着五两银子,还不赶紧拿出来。” 又看向另一个悍匪。 “六麻子,你给你那相好准备的金锞子在你右边口袋。” “洪老七,你那二两银子也别藏着打酒了。” “还有你.....” 悍匪们面面相觑。 老大别的没搞清楚,婆娘被陈皮睡了都不知道。 倒是对他们衣兜里的银子了如指掌。 无法,悍匪们在老大眼神的威逼下,又哆哆嗦嗦地掏出了一些金银细软。 暗香从腰间解下一个空荷包丢了过去。 “你,给姑奶奶都装进去,少一个子儿,我就砍掉你们老大一根手指头。” 被点名的悍匪不敢二话,将东西都塞进荷包又递给暗香。 暗香接了荷包,又将悍匪头子一脚踹在地上,在他身上一顿摸索。 看得王伯嘴角抽搐,这丫头真不将自己当姑娘看啊! 好在悍匪头子没让暗香失望,在他怀里搜出两张一百两的银票和十几两银子。 第34章 老御医 要问悍匪们出来打个劫身上怎么还带着银票? 问就是他们这次打劫只是顺道的事。 他们原本要去给管辖这一片的官老爷送礼。 路过这里,看到三辆马车路过。 手痒了决定干上一票,没准打算送给官老爷的亏损就先一步回来了。 这不就巧了么,常年捉鹰却被鹰啄了眼,被人给反打劫了。 且还是一个小姑娘。 只怕说给上头的人听,人家都不会信。 钱财到手,暗香一脚踢开悍匪头子。 “滚吧!别再让姑奶奶看到。” 悍匪们身无分文的逃走了。 那边的老者和年轻公子过来拱手行礼。 “多谢姑娘相救,此等大恩,没齿难忘。” 暗香摆摆手,将银票塞进荷包,头也不抬的说。 “上路吧,小心他们又折回头,就此告辞。” 说完快步上了马车,跟姑娘报喜去了。 今晚打尖又有银子分赃。 一条藤上的三个蚂蚱心里美滋滋、美滋滋。 ..... 看着他们的马车走远,年轻公子扶着老者上了马车。 “祖父,要去报官吗?” 发须花白的老御医叹息着答道。 “两边的人都走了,咱们无凭无据的报什么官? 倒是那小姑娘真是帮了我们大忙。 后面两车的药材可是能救治不少人的性命。 若不是那小姑娘及时出现,此番怕是损失惨重。” 年轻公子点点头。 “孙儿明白,只是这光天化日之下竟有如此猖獗的悍匪,也不知这地界的治安何时才能改善。” 老御医叹了口气。 “这世间之事,难以预料。 当今圣上年事已高,身体越发不好,只怕是要乱上几年。 祖父也是到了花甲之年才能告老还乡,不然留在太医院只怕无法安然脱身。” “孙儿知晓祖父是为了避开宫中争斗,才求了这告老还乡。 只是这一路并不太平,孙儿只盼能早日归家。” 年轻公子一脸忧色,老御医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抚道。 “莫要忧心,此番虽遇悍匪,但好在有惊无险。 那小姑娘也是侠义之人,别看她对那悍匪动手狠辣。 却是没伤我等分毫,没要求我们付出报酬,咱们的马车她也没去看上一眼。 可见也是个明辨是非的。 想来这世间还是有正义存于其间。 再不然,咱们手中还有些现银,可以雇佣几个镖师。” 老御医自动省去了那小姑娘打劫悍匪的事。 “祖父说的是,到了下一个城镇,孙儿就去雇佣镖师,但愿往后路程顺遂。” 年轻公子微微叹气。 老御医闭目不语。 宫中争斗向来残酷,每次帝王病重,都会掀起一阵腥风血雨。 哪怕帝王是寿终正寝也会拉上几位太医以及他们的家人流放。 自己都这把年岁了,早没了争名逐利之心,只想返回祖籍安度晚年。 这次还乡,是对这波谲云诡的宫廷生活的告别,也是对家中后辈们的呵护。 孙儿医术不错,在哪都能看病救人,维持生计。 没必要在乱世即将到来时,卷入宫廷争斗。 唯一让他没想到的是孙儿原本订好的亲事,却因为他的告老还乡,女方反悔了。 女方是一个五品小官之女,好歹也是官宦人家。 岂会跟着他们无官无职的祖孙俩去那穷乡僻壤之地。 孙儿倒也豁达,对此并未太过介怀。 思及此,老御医睁开眼心疼地看着孙儿。 “你那婚事退了,是祖父对不住你,让你受此委屈。” “祖父莫要自责,缘分未到罢了,日后孙儿定能寻得真心相伴之人。” 年轻公子脸上挤出一丝笑容。 他担心的是这一路坎途,能不能护住祖父的安危。 还有那两车药材,几乎是祖父这些年的全部积蓄。 京城里很多药材是祖籍那边采购不到的。 对那退亲之事真的不甚在意。 不过是媒人牵线搭桥,连对方长何模样都不知晓。 她若能跟着自己返回祖籍,自己必然会全心全意对她好。 可她不愿,只能说两人无缘。 三辆马车继续前行,车辙在道路上留下深深的痕迹。 ....... 三只蚂蚱又到了一起分赃的时候。 暗香将荷包里的财物都倒出来,仔细数清楚后。 暗香笑着说。 “这次倒是省事,总共二百四十两,咱们三人平均各八十两。” 王伯想摇手推辞。 暗香拿眼瞪着他。 “咱们可是事先说好的,这一路上都要平均分配。” 王伯不拿银子可不行,到时分赃不均,他跑去国公夫人那里告自己一状可咋整? 把柄得捏好了。 月红听了她这话也不说推辞的话了。 这次暗香没受伤,让她安心了不少。 分完银子,月红和暗香回到她们的客房休息。 时辰还早,暗香睡不着,就和月红聊天。 “姑娘,有了这些银子,你回到家会好过不少吧?” 月红拿着扇子给两人扇着风,这客栈可没有冰盆之类的降暑设备。 不止有些闷热,还有蚊子飞来飞去。 她俩每次将蚊子赶出去后,合好蚊帐才能睡的安稳。 “嗯啊,没想到回去路上还能得这么多银子,都是暗香你的功劳。 这些银子足够我家盖房子了,还够一家人好些年的吃用。 暗香你也有一百多两了,以后没必要冒险还是别冒险的好。” 暗香笑着答。 “嗯,我听王伯说再往南走,那些山匪都是穷的活不下去的庄稼汉。 只要他们不招惹咱们,我是不会去找他们的麻烦的,想来他们也没有银子。” 月红用扇子拍了拍她的肩膀,笑着调侃。 “你还真是个小财迷啊!在京城买个宅子需要多少银子?你去打听过吗?” 暗香吸了吸鼻子,小声说。 “以前手里没银子,我的月钱都是我娘去领的,没银子在手,我都没好意思去打听。 不过可以问问王伯,王伯他好像在城里买了个宅子。 这些年租给别人住,他一直住在府里,每月除了月钱还有租金得,王伯不差钱。” 月红点了点头。 “也是,那就先问问王伯。不过就算在京城买宅子贵。 以你现在的银子,还有你和你娘的多年的月钱,应该差不多了。 就算不够,以后再攒攒也就够了。” 暗香眼中闪着憧憬的光。 “要是能在京城有个自己的宅子,那可太好了。” 第35章 不敢动 暗香情绪有些低落。 “在府里我和我娘住在一起,等再过几年我娘年岁再老些。 按府里的规矩,就不能住在那了,得搬去干不了活的老仆那边。 其实就我知道,我娘以前做了太多的绣活。 她如今眼神儿都不好了,有时穿个线都要我帮忙。” 月红听着都替暗香的娘担心。 在针线房做掌事嬷嬷,要是看不清,确实容易产生疏漏。 这时月红看到一只蚊子,连忙起身去拍打。 暗香也爬起来帮忙,却感受到一阵腹痛传来。 月红打死了蚊子,回头看到暗香脸色不好,捂着肚子,额头还渗出了汗。 忙问。 “暗香,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暗香红着脸说。 “我应该是来奎水了,每次来都腹痛的厉害。” “那你可备有塞了棉花的棉垫子?” 月红忙问,她包裹里倒是有。 那是她出发前为自己准备的。 在针线房干活,将那些边角料洗干净后,给自己做点生理期用的棉垫还是可以的。 但这种东西不好拿自己的给暗香用。 除非暗香没有。 空间里的卫生巾更不好拿出来,月红想不到合适的借口... 暗香指了指她那个黑色包裹。 “里面有,是我娘给我准备的,姑娘帮我拿一下。” 她们的包裹跟着人放在床上,月红不用下床就能拿到。 里面用来换洗的衣服大多数都是黑色。 最显眼的就是银子和账本。 翻找了一会,才找到一叠子棉垫子。 月红拿了一张递给暗香,又将包裹整理一下合拢放好。 “你垫上吧,我去给你倒杯热水。” 暗香点点头,趁着衣服还没脏赶紧处理好。 月红匆匆倒了热水回来,递给暗香。 “先喝点热水暖暖身子,疼痛可能会好一些。” 暗香接过热水,小口小口地喝着,眉头依然紧皱,额头疼的直冒冷汗。 月红担忧地看着她,犹豫了一会,起身往外走。 “我去问问掌柜的,看看有没有什么能缓解腹痛的法子。” 还不等暗香开口阻拦她就走了出去。 暗香心下感动,这种事怎好去问掌柜的? 不是该问掌柜的的娘子吗? 不一会儿,月红拿着一包草药回来。 “掌柜的说这草药泡水喝有用,我这就给你泡一杯。” 等月红泡好草药端过来,暗香喝下后,过了一会儿,腹痛感逐渐消失。 “感觉好些了吗?” 月红关切地问。 暗香点了点头。 “这是什么草药,效果那么好?” “不知道,掌柜的说就剩这一包了。” 暗香没再问,很快就睡着了。 月红却是睡不着。 刚刚她撒谎了。 那止经期疼痛的药,她是从空间取出来的。 她本不想冒着这个险,但看到暗香疼的厉害,她实在不忍心。 之前暗香胳膊被划伤都还能笑着应对,可见这回有多痛。 这止痛药喝了后,暗香这几天都不会痛经,相信暗香也不会好意思去问掌柜的。 倒也不担心会引起怀疑。 月红睡不着的原因是,自己的奎水怎么还没来? 这一路行程马上就有一个月了,按照日子来算,已经延迟了半个月。 自己的月事一直很准时,这次延迟难不成是因为赶路的原因? 罢了,该来的时候总会来,自己急也没用。 和三少爷行房后,自己可是喝了避子汤的,怀孕的可能性很小。 这样想着,月红便不再担心,又想和暗香他们一起分到的钱财。 一个十两的金元宝、十两的银锭子,今日又分了八十两。 啧啧啧,路上就赚了一百九十两,加上出府时的一百五十两多一点点。 如今自己已经有了三百多两。 月红心里默默估算。 当下一个普通的农户家庭,一整年的生活支出大概在四、五两银子左右。 建房子大概需要不到一百两。 一家子要是省着点花,这些钱足够后半辈子衣食无忧了。 对了,还要给阿爹重新去治腿,不知道还能不能治好? 只怕临溪镇和清水县没有好的郎中,再不然就去别的县城找找。 月红又转念一想,总是这么光出不进坐吃山空也不是个办法。 她寻思着要不要拿着这些钱去做点小生意,比如在城里开个接绣活的铺子。 原本这想法挺好的。 可听暗香说她娘做了太多绣活,眼神儿会不好,月红又有些打退堂鼓。 手轻轻触摸自己的左肩,那里有朵红玫瑰印记,是她前世的空间。 真的要靠你了吗? ...... 太阳升起时,月红他们三人照常出发。 只是暗香这几日都安安静静的坐在车厢里。 不像平时那样,偶尔歇脚时还要晃荡一圈,活动手脚。 问过之后,月红才知道,暗香这是月事期间不敢多动。 古代自己做的棉垫子可不像自己空间里的那些。 暗香不怎么碰针线,她的棉垫子是她娘帮做的。 吸水性不行,防侧漏不行。 很容易就弄脏衣裙。 月红就在想,自己回到家,是不是可以在县城里开个“妇女之友”的小铺子,专门卖女子来奎水时用的卫生巾。 卫生巾她空间里有很多,就卖五文钱一包? 不行,卖卫生巾还得顺带卖女生内裤,不然这时期的亵裤只怕不适合。 想法很多,但也得结合实际,不管怎样还是得等到回家再说。 马车走了半日就到了一处城池,这会时辰还早,本来还可以再走一段路,到下一个沿途的客栈落脚。 王伯却赶着马车打算进城。 “我见暗香姑娘这脸色不怎么好,不如今日就在这县城歇歇脚,顺便看看这县城的风土人情怎样?” 月红.... 能怎样? 您老马车都赶到城门口了,没瞧见守城官兵都迎上了吗? 哪有给我们反对的机会? 官兵围过来,先是检查了马车上共有几人。 得知他们的外地过路的,就要查看他们的路引。 王伯一一奉上,官兵看过后,见其中有两个都是京城镇国公府的奴仆。 为首的官兵态度良好的伸手要钱。 “三人、两马、一马车,各三文,进城费总共十八文。” 倒也不贵,只是这人这马这马车竟是同一个价位,就有点乱来。 王伯笑呵呵的递了十八枚铜板过去。 官兵接过数了数,让人拿开挡道的木栅栏,马车缓缓进了城。 一进城,便能感受到这县城的热闹。 街边的摊贩吆喝着,卖着各种新奇的玩意儿和特色小吃。 月红抓着窗帘子左顾右盼。 “暗香,一会咱们要不要来逛逛,我见到好多没吃过的吃食。” 暗香神情恹恹,动一动身下就感受到一股暖流涌动。 “姑娘,一会让王伯带着你来逛,我想去客栈换洗一下。” 第36章 一千两 王伯找了一家看起来还算干净的客栈。 问掌柜的要了两间上房。 月红和暗香两个先去客房,王伯则是去安置好马车和那两匹马。 暗香回到客房,检查了自己的衣裤后,蹙起了眉头。 “衣服果然脏了,论出门在外,还是男子更为方便。” 月红噗嗤一笑。 “这也能扯到一起说?一会我去街上,看能不能给你买些适用的回来。” 暗香换着衣服。 “这种只怕没得卖,姑娘就别为我费心了,倒是可以给我带些甜食回来。” 暗香每次来奎水不仅会腹痛,还喜欢吃甜食。 这次喝了姑娘泡的草药后,腹痛感倒是没有了。 可惜只有一包,她也没好意思去问给草药的掌柜的.. 月红看着暗香换下来的衣服,想帮她拿去洗,刚碰到就被暗香按住了手。 “姑娘别动,这衣服脏了,我一会拿去客栈里井水边洗洗就好。” 月红以为她衣服里藏着暗器什么的,倒是有些为难。 客栈里的井水都得冬暖夏凉,暗香这会还是别碰冷水的好。 “这样吧!让客栈里的婆子送热水来,你用热水洗衣服。” “好。” 暗香轻声答着。 除了自己的娘,月红姑娘还是第一个在生活细节中关心自己的人。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暗香悄悄将月红视作自己的好姐妹。 想要真正的关心和保护她。 而不是单纯的听从国公夫人的命令。 留了暗香在客栈休息,月红和王伯步行去了大街上。 大街上人来人往,王伯不远不近的跟在月红身后。 月红在摊位旁顿足。 摊贩售卖的东西五花八门,月红原想给家里人再带些礼物回去。 但考虑到一辆马车能携带的东西有限。 她也不方便将东西装进空间,那样可能会引起王伯和暗香的怀疑。 只得作罢。 前方传来嘈杂声,月红循声望去。 原来是有人在那边张贴告示,引得无数路人凑过去围观。 难不成这县城也在张贴通缉令这类的告示? 月红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抬步走了过去,就听围观的人群在纷纷询问。 “官爷,这上面写着啥?咋还画着女子头像呢?” “是啊!这女子莫不是什么江洋大盗?” 张贴完告示的衙役回过身,双手微微下压,说道。 “大家静一静,听我说,这上面的画像是张员外家中的小姐。 两日前失踪,张员外家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到处派人去找。 一连找了两日无果,这才通过县衙张贴告示。 若是有人找到张小姐,送至张员外府上。 张员外作为感谢,赠送白银一千两。 诸位若是不放心,找到人可以通过县衙去张员外家拿奖赏。” 众人哗然。 先不论这闺阁小姐失踪几日,这样张贴告示,女儿家的清誉还能保住否。 单论这一千两白银,就让无数人按耐不住,想要众里寻她千百度。 一千两啊! 只要找到张小姐,他们一辈子就衣食无忧了。 告示下,每个人眼里都冒着对钱财的渴望。 他们先是认真的看着那张小姐的画像,像似要刻画进心里。 月红也在看着画像,头上慢慢冒出大大的问号。 ??? 就这...... 画成这个鬼样子,真正的张小姐就算站在众人面前也不能认出吧? 只见画像上的女子,五官扭曲,比例失调,眉眼之间毫无神采。 若不是旁边标注着是张小姐的画像,任谁也无法将其与一位小姐联系起来。 月红不禁摇了摇头,暗自腹诽。 “就凭这画像,能找到人才怪。” 她要是那位张小姐,看到这画像定会跳出来吼。 “是谁,是谁把本小姐画成这等模样,我跟你没完。” 呵呵呵想多了。 就看看身边这些人,没人在意张小姐长的是美是丑,就知道她很值钱。 告示前的包围圈越来越大,月红被王伯拉到圈外。 “人太多,姑娘站在里面不安全。 这悬赏的一千两银子定会让人们趋之若鹜。 哪怕希望渺茫,他们也会去碰碰运气,咱们只是路过,就不去趟这趟浑水了。” 月红点点头,心里贪财的因子在疯狂活跃。 一千两啊! 他们三人平分,每人能得三百多两。 好稀罕怎么办? 此时,人群中已有不少人开始交头接耳,商量着去哪儿寻找这位失踪的张小姐。 有的说去城外的山林看看。 有的说去附近的村落打听打听。 有的说大隐隐于市,没准张小姐就隐藏在大街上的人群中。 然后,街上的女子们就被众多路人打量着。 甚至有人走到月红面前问。 “小姐贵姓?” 简直要疯了,月红赶紧跟着王伯回了客栈。 回到客房,暗香已经将衣服晾晒上了,就连月红换下的衣裙也一并洗了晾晒着。 看到月红回来,她斜卧在床上摇着芭蕉扇问。 “这街逛的可真快,姑娘没看到喜欢的东西?” “暗香,你不是想吃甜的吗?我给你带了糖。” 月红说着变戏法似的拿出一版巧克力。 “你尝尝。” 暗香看着这深褐色方块一样的东西,心下有些狐疑。 这玩意也叫糖,姑娘该不是被人骗了吧? 但闻着有些香,那就尝尝吧!相信姑娘不会害我。 吃了一口,暗香享受了眯上眼睛。 可真好吃,香香甜甜的,就是有些粘牙。 不管了,好吃,再吃一块。 月红又拿出一个小布袋,悄咪咪的说。 “暗香,这里面有个小裤衩子,还有月事巾,我教你用啊!” 暗香..... 人家刚换过啦! 片刻后暗香觉得全身舒爽,说不出的好。 就如姑娘描述的,非一般的感觉。 “糖和这东西在哪买的?快带我去,我要买一堆。” 月红拍拍手。 “街上乱的很,咱们还是别出去了。” “街上怎么会乱,来的时候不还好好的吗?” 暗香一直在客栈,没人告诉她告示的事。 月红紧接着就讲给了她听。 “一千两?” 暗香猛的站起身,腰也不酸了,下边也不怕侧漏了。 整个人如同满血复活,大大的杏眼亮晶晶的看着月红。 “姑娘,来活了,干不干?” “怎么干?毫无线索,而且那画像根本不靠谱。” 月红摊摊手。 银子谁不爱?关键是不好拿到啊! “无妨,姑娘在客栈等着,我去打听一下。” 暗香话音未落,人就消失在门口。 月红..... “你月事还没完呢!” 这句话硬是传不到暗香的耳中。 第37章 煞风景 王伯的房门敞开着,自然也看到暗香出了客栈。 笑着摇了摇头。 这丫头这性子,既不像她娘,也不像她爹。 暗香先是去看了告示,果然如姑娘说得那般。 不靠谱。 不过没关系,暗香对自己很有信心。 她挤出人群,朝着县衙的方向走去。 一路上,她都在思考着该如何从县衙的官差口中套出有用的信息。 到了县衙门口,暗香整理了一下衣衫,然后走上前去,对门口的守卫小声开口。 “这位差爷,小女子想问问关于张小姐失踪的事儿。” 那守卫上下打量了一番暗香,跺了跺手里的杀威棒。 “去去去,别来这里捣乱。” 暗香摸出一个碎银子递过去。 “那个,我是你们县令大人的远房亲戚,烦请小哥进去帮忙通报一下。” 守卫看着那碎银子估摸得有二两,他侧了侧身,不着痕迹的接过。 “既然是县令大人的亲戚怎么不早说,你且在此等候,我去通报一声。” 说着转身走进县衙,一旁的守卫们将这一切看在眼里。 想着一会怎么也得让那守卫分一点出来。 不一会儿,守卫便出来领着暗香进了县衙。 在县衙的后堂,暗香见到了县丞大人。 县丞大人狐疑的看着暗香。 “这位姑娘,你说是咱县令大人的亲戚,可有凭证?” 暗香拿出一个令牌在县丞眼前晃了晃。 “你看看,这可是国公府的令牌,我来也没别的事,就是在街上看到悬赏告示,特来问问那张小姐失踪一事。” 县丞大人也没看清她刚刚晃了个啥。 不过关于张小姐失踪的事,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便拱了拱手说道。 “失敬失敬,原来是来自国公府的贵人。” 暗香收好令牌,催促着道。 “大人快快说与我听,我看看能不能帮找到。” 县丞大人叹了口气。 “唉,目前尚无太多线索。只知道张小姐是在两日前白天失踪的。 门窗皆无被破坏的迹象,府中也未发现打斗的痕迹。 刚巧那天张员外和员外夫人不在府上,下午回到家,人就不见了。” 暗香皱起眉头,思索片刻。 “那张小姐失踪前可曾有什么异常举动?或者与什么人有过接触?” 县丞大人微微一愣,随即说道: “这倒未曾听闻。不过,张员外家的丫鬟说,张小姐失踪前几日心情似乎不太好。” 暗香心中暗想,这也不算什么线索。 哪个闺阁小姐没有悲春伤秋的时候? 没准也像自己一样,刚好来月事了。 她又向县丞大人询问了一些关于张小姐的喜好和常去的地方。 然后便谢过县丞大人,离开了县衙。 出了县衙,暗香决定先去张员外家附近打听打听。 她在张员外家附近的街道上,与一些商贩和居民交谈。 希望能从中找到一些有用的信息。 经过一番打听,暗香得知张小姐平日里喜欢去城外的一座寺庙祈福。 “对了,那张小姐我倒是见过几次,她养了一只狗,偶尔会带出来遛一遛。” 一个卖鸡蛋的中年妇人提供了一个线索。 暗香给了她五文钱,那妇人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那告示上画的一点都不像,我们这些见过张小姐的商贩都在这守株待兔呢。 只要张小姐出现,第一时间将她拿下领赏。” 原来是同行的冤家.... 暗香隐匿身形潜进了张员外府里。 ...... 半个时辰后,暗香回到了客栈。 王伯看着她怀里抱着一只土狗,嘴角抽了抽。 “买只狗回来干啥?路上要吃口粮不说,进城还得给它交进城费。” 月红却是很喜欢,这狗子一看就是个温顺的,带在路上解解闷也不错。 暗香却说。 “这狗是找到张小姐的关键。” “怎么个关键法?它知道张小姐在哪?” 王伯弯着腰看着撑着两只前腿蹲坐在地上的狗子。 狗子被月红顺毛顺的舒服。 狗尾巴不停的左右摆动 两只耳朵耷拉着,狗眼睛眯起,微张着嘴,好像会笑。 暗香循循善诱的说道。 “王伯您想啊,这狗是张小姐的狗,它能不认识自己的主人? 那画像做不得数,咱们就带着狗子满大街去找。 没准狗子闻到主人的气味就冲过去了。” “好主意。” 月红首先赞成。 在末世,狗仍然是人类的忠实朋友,在寻找流落在外的普通人时帮助颇多。 只不过末世环境残酷之下,狗子的数量越来越少了。 王伯..... 还能咋滴,狗都抱回来了,还能退货不成? 那就带着吧!不差它那一口吃的。 反正一路开销都有国公府的账房报销。 当天他们三人就带着狗去大街上到处行走。 巧了不是,到了夜里大街上依旧热闹,满街都是寻找张小姐的人。 狗子也很迷茫。 这几个新主子不知为何老是将它往姑娘们身边拉。 就这样,一连做了几天的街溜子。 暗香的小日子都过了,还是没找到张小姐。 无奈之下,他们只得再次启程。 暗香心下郁闷,这个县城没有她大展拳脚的地方不说,还倒贴了私银二两。 嗯,马车里还新晋了一个拖油瓶。 拖油瓶就是那只狗,月红给它起了个新名字。 反正原名她们也不知道,就叫它“常威”。 常威是只母狗,它不挑食,给什么就吃什么。 最喜欢吃月红偷偷喂给它的各种吃食,所以常威总是粘着月红。 出了城,繁华和喧闹被抛在身后,顺着官道走,人迹逐渐罕见。 长亭外,古道边,本该是诗情画意的地方,可惜有人拦路大煞风景。 身高体壮,满脸胡须,手持两把大板斧,腰间别着个酒葫芦。 一大汉大大咧咧地站在路中央。 “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 这大汉扯着嗓子喊道,声音如雷,惊起了林中几只飞鸟。 车厢里的月红听到这一句险些笑出了声。 “哪来的二愣子,拦路打劫他一个人能行?” 暗香摇了摇头,说道。 “他不是一个人,他的同伙们都藏匿在周围的草丛里。” 月红一噎,凑到暗香耳边轻声问。 “这次咋办?这种出来打劫的身上可没有金银钱财,没有油水可捞。” “没钱啊?那还是先看看情况再说吧!” 暗香顿时熄了出去的心思,等王伯独自应对就行。 第38章 练家子 王伯下了马车,朝着那大汉拱了拱手说道。 “这位好汉,我们只是赶路的寻常人家,身上着实没有多少财物,还望好汉行个方便,放我们过去。” 那大汉瞪着铜铃般的眼睛。 “少啰嗦!有没有财物,搜过才知道!” 这时,周围的草丛中突然窜出了几个身影,个个手持兵刃,面露凶光。 “老不死的,打开车帘子让我们看看,车厢里装着什么?” 王伯面色一沉。 车厢里可是坐着女眷,让这些糙汉子看到还不得色心大起? 王伯沉声道。 “各位,这般苦苦相逼,就不怕王法吗?” 其中一个瘦子耸着肩膀呵呵呵的冷笑。 “这荒郊野岭的,哪来的王法?赶紧把值钱的东西交出来!” 王伯回头看了看马车,心中暗自盘算着。 这时,那大汉似乎有些不耐烦了,挥舞着板斧就冲了过来。 王伯侧身一闪,巧妙地躲过了这一击。 “住手。” 马车里传来一道清脆悦耳的女子声音。 月红挑开车帘子露出她那张明艳动人的小脸。 直把那几个打劫的瘪犊子看直了眼。 瘦子吸溜着口水,伸出双手就要上前。 “小美人,哥哥来了。” 哪知刚走到马车边,一只狗就对他呲牙咧嘴的汪汪汪。 最先出场的那个魁梧大汉“哈哈哈”大笑。 “好了,此处离株洲县城还不是很远,既然有美人,那就先给老子带回去。” 王伯坐上马车,马车里也没个动静,也不知道这俩姑娘又要闹哪样。 王伯也是个有恃无恐的,俩姑娘不吭声大概另有想法。 便驾着马车在几个劫匪的包围下,跟着前面骑着马的汉子走。 车厢里,月红在包袱里一顿翻找,找出一套黑色的紧身衣。 “暗香,趁着这会没人,你将这身衣服换上。 这是我在杂耍班子那买的,说是刀枪不入。 咱们这次深入虎穴,你可别受伤了。” 暗香..... 杂耍班子...还刀枪不入,姑娘这是又被人骗了? 但这次是深入虎穴计划确实是自己提出的。 没想到姑娘一个娇娇弱弱,竟真的答应她冒这个险。 姑娘....也太相信自己了吧? 就冲姑娘对自己这份信任,姑娘被人骗了钱财买来的衣服就得穿上。 也不枉姑娘一番心意。 原本想穿在外面,发现这身衣服很紧身,那就穿在里面吧! 看着暗香在换着衣服,月红也想给自己也换上,想了想又作罢了。 自己不会武功,真要打斗起来,也帮不上忙。 但要问她怕不怕,月红是不怕的,丧尸可比这些山匪可怖的多。 暗香动作麻利,很快穿好紧身衣,又将自己原本的衣服套在外面。 接着将自己的包裹塞到月红怀里。 “一会到了地方,姑娘你就坐在马车里,不要下车,外面的事有我和王伯。” 月红抱着暗香的包裹,隔着包裹还能摸到里面的银子。 那是暗香一路上全部的身家,她可得护好了。 实在不行,她还可以收进空间不是。 马车开始颠簸,可见山路难行。 过了一道山又拐了一道弯,终于在一个大寨子前停下。 山寨里望风的小喽啰们围拢过来。 “大当家、二当家,不是说去城里打听消息吗? 咋这么快就回来了?这还没到晌午呢!” 大当家就是那个最先出场的高大汉子,他从马上翻身而下。 “路上捡到一个糟老头子和一个小娘皮,那小娘皮生的那叫一个水灵,张三子,去马车上把他俩弄下来。” 大当家怕狗,他指使着另一个汉子。 张三子挽着袖子就往马车边走来,还没走到就看到赶马车的糟老头子扬起了马鞭。 那鞭子看似随手一挥,就缠住了张三子的脖子,然后他就被甩去一边。 这一下子来的猝不及防,山寨里的众人脸色微变。 大当家的眯着眼睛,露出精光。 “哟呵,竟是个练家子,小的们,大家伙一起上。” 说着抽出了两把大板斧,站在那压阵。 七八个小喽啰拿着不同的家伙事向王伯冲来。 在王伯眼里,他们脚下虚浮,动作毫无章法还不会彼此配合。 嗯,他一鞭子过去,鞭子从他们脖子上掠过,随后就传来火辣辣的疼。 这还是王伯手下收了力道。 他们人虽然多势众,但也不过一群土鸡瓦狗,王伯并不想闹出人命。 大当家见状暴跳如雷,怒喝。 “在老子的地盘,还能被一个外来的糟老头子欺负了不成? 你们这些短刀不好近身,去拿长木棍过来。” 很快,几个小喽啰便取来了长木棍。 其中一个胆小的将木棍递给二当家。 “二当家的,您来。” 二当家不敢当着大当家的怂。 手持木棍带着几个小喽啰朝着王伯攻去。 王伯不慌不忙,身形灵活地微微避开,手中的鞭子挥舞得呼呼作响。 那些木棍根本近不了他的身。 这时,一直待在马车里的暗香,摩拳擦掌的从马车上跳了出来。 如同鬼魅般的逼近二当家的。 二当家还没看清她的身形,木棍就到了暗香手上。 暗香护在马车前,手里的长木棍抵在二当家的胸口。 “活的不耐烦了,敢欺负我们老爹?” 大当家看到这一幕,眨了眨眼,先前看到的小娘皮不是眼前这个吧? 但此刻不是想这个的时候,他嘴里不干不净。 “小娘皮,胸前没有二两肉,还敢在此撒野!” 说着,挥舞着大板斧就朝着暗香冲了过来。 暗香冷哼一声,侧身躲开大当家的攻击。 手中的木棍顺势一挥,打在了大当家的手腕上。 那板斧“哐当”一声掉落在地。 暗香欺身上前,挥舞着手中的木棍。 “你个嘴喷粪的,我叫你喷,叫你喷....” 木棍一下一下的打到大当家身上,直把九尺高的壮汉打的抱着脑袋求饶。 “停停停,姑奶奶您别打了。” 暗香充耳不闻、继续打。 月红拉开车帘子,一人一狗看的津津有味。 其他小喽啰见势不妙,想要后退。 暗香一眼瞥见,身形如电,木棍横扫,将几个小喽啰打得东倒西歪。 二当家趁乱想要偷袭,一记马鞭扫来缠住了他的腰,直接将二当家甩飞出去数米远。 二当家捂着胸口,痛苦地呻吟着,再也爬不起来。 此时的山寨一片狼藉,大当家全身上下被打的酸疼,额头上挨了一棍子,起了个大包。 他后悔不已,怎么就稀里糊涂的带回这么两个凶神恶煞? 第39章 报官吧 暗香眼神冰冷地看着他们,指着一个瘦子说。 “你,去找根长绳子过来,将他们都绑起来。” 瘦子..... “姑....姑奶奶,山寨里没有长绳子。” “没有?那我就打断你们的腿,让你们一个都跑不了。” “有有有,有绳子,我这就去找来...” 大当家认栽了、二当家认栽了,整个黑风山寨都认栽了。 月红牵着狗子常威从马车上下来的时候,那些山匪都被捆绑在了一起。 暗香的骚操作还没完,手里的木棍一个一个的敲着。 “来,你们谁来告诉我,抢来的东西都放在哪,有没有银库?” 大当家不知是气的还是怒的,满脸的胡须都在颤抖。 说出来的话却带着沮丧。 “哎哟,姑奶奶,哪有什么银库哦,不过是后山洞里还有几袋米粮...” “我不信,你们占山为王,能不存下一点银钱?” 暗香又在大当家的腿上来了一棍子。 马车装不下,米粮不好搬运,她只想要银钱。 大当家疼得嗷嗷叫。 “姑奶奶饶命啊,真的没多少银钱,都被兄弟们吃喝玩乐花得差不多了!” 暗香皱起眉头,一脸不信。 “哼,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再不说实话,我可就不客气了!” 这时,一旁的二当家忍不住开口。 “女侠,我们大当家说的是真的,不过在东边的屋子里,还有一个箱子,里面有些许首饰。” 暗香眼睛一亮。 “赶紧带我们去!” 二当家被押着来到东边的屋子,果然看到一个不大的箱子。 打开一看,里面的那些首饰虽然不算特别名贵,但也能值不少钱。 暗香满意地点点头。 “算你识相。” 看到一旁有个布袋子,暗香将箱子里的东西倒进布袋子。 收拾好东西,暗香和月红带着狗子和二当家走了出来。 围着被绑着的山匪们绕了一圈。 暗香轻嗤一声。 “今天就饶你们一命,以后要是再敢作恶,可就没这么好运了!” 山匪们哪敢有二话,巴不得这凶神恶煞赶紧有多远滚多远。 正在此时,耳聪目明的暗香隐隐听到女子的哭声。 她顿下脚步,一脚踹到站着的二当家身上。 “这里还有被你们抢来的女子?” 二当家一个趔趄,差点摔倒,赶忙回道: “女侠饶命,是有几个女子被关在后院的柴房里。” 暗香怒目圆睁。 “还不赶紧带路!” 二当家不敢违抗,带着暗香和月红来到后院柴房。 越走近,女子的哭声越是清晰。 待走到跟前,打开柴房门,只见几个女子蓬头垢面,满脸惊恐地蜷缩在角落里。 这时月红牵着的狗子常威突然窜到其中一个女子的身前。 用狗脑袋不停的蹭那女子的肩膀,嘴里还发出“呜咽呜咽”的声音。 月红福至心灵。 “她...是张小姐?” 女子哭的两眼红肿,突然看到自己养的狗近在眼前,还以为产生幻觉了。 听到张小姐,抬眼看去,就看到两个姑娘俏生生的站在门口。 “呜呜呜...” 张小姐只想哭。 另外几个女子见到进来的不是山匪,眼里顿时有了一丝希望。 一个个整理着自己凌乱的衣衫,忍不住默默流泪.... 月红看的心头发酸,柔声道。 “别哭,我们是来救你们的。” 几个女子这才抬起头来,眼中满是劫后余生的惊喜。 随后又悲从心来。 “两位姑娘好心相救,只是我们被脏了身子,只怕是出了这里同样也没有活路....” “呜呜呜...” “谁说的,被匪徒掳来又不是你们自愿的。 你们都是受害者,就算外人不理解,你们自己也不能放弃自己。 何况,你们的家人一直都在寻找你们。 就像张小姐,你的父亲为了找你,满城张贴告示,悬赏一千两。 他能这样做,说明他不在意你的清誉是否还在,他只想你能平安的回家。” 张小姐听了这话,抱着狗子又是一阵“呜呜呜.....” 暗香见不得这些毫无用处的哭泣。 她让月红安抚着她们,自己则转身回到前院,对着那些山匪又是一顿呵斥。 “你们这群畜生,干出这等伤天害理之事,真是天理难容! 你们家中就没有姐妹吗?要是别人也这样对她们,你们又作何感受?” 山匪们纷纷别过头去,不敢吭声。 都落草为寇了,哪个还有父母亲人、兄弟姐妹? 暗香见他们不知悔改的狗样子,气就不打一处来,又想拿棍子打人。 这时月红带着几个蓬头垢面的女子从后院柴房走了过来,对暗香说道。 “暗香,报官吧!这些女子咱们一辆马车也带不走,留在这也不让人放心。” 暗香掂了掂肩上背着的布袋子,报官了,这些首饰是不是保不住。 月红拉了拉她的胳膊,在她耳边小声说。 “别忘了,张小姐值一千两。” 暗香眼睛一亮。 “姑娘,我看着他们,你让王伯去报官。” 月红点点头,往马车边走去。 王伯听月红说完,正准备赶马车走,又想起一事。 “姑娘你进车厢里将贵重东西都拿出来,我一会去报官可能要离开马车一会。” 月红指了指大当家骑过的那匹马。 “王伯,您可会骑马?不如骑马去,能快一些。” “瞧姑娘说的,赶马车的人能不会骑马?我这就骑着马去株洲县衙报官。” 王伯说完翻身上马,疾驰而去。 月红刚想坐到马车的车驾位上,那边又闹腾上了。 原来是那几个从柴房被救出来的女子正在几个山匪身上发泄怨愤。 只见一个女子双眼通红,对着地上被绑着的山匪又踢又打,嘴里骂道: “你们这些丧尽天良的东西,把我掳到这鬼地方,让我受尽折磨,我家中爹娘还不知急成什么样!” 另一个女子则是哭着撕扯一个山匪的衣服,边哭边喊。 “我本有着婚约,就因为你们,我的清白和名声全毁了,我以后可怎么活啊!” 还有一个稍显泼辣的女子,直接捡起地上的树枝,朝着山匪们身上猛抽,怒吼着: “你们这群天杀的,我好好的日子被你们给毁了,我恨不得扒了你们的皮!” 暗香就抱着双臂站在一旁看着。 未受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让这些女子们发泄一下,总好过她们在那“呜呜呜”的哭。 第40章 陈县令 王伯去报官,一去一回用了近两个时辰。 他骑着大马冲在前面,虽然人到中年、面相敦厚。 但他身材魁梧,骑在马上显得气宇轩昂,有王陵之少戆。 月红坐在马车里看的暗中称赞,这王伯有几把刷子啊! 年岁也老大不小了,咋还单着呢? 王伯身后跟着众多的官兵,为首几人骑着大马穿着官服。 要是没猜错,打头的那个应该是株洲县城那位县令大人了。 陈县令平日出门都坐官轿,甚少骑马。 这一路骑坐在马上癫癫儿的跑,他感觉屁股都被癫成了两瓣。 他身边的县丞和师爷也不遑多让,皱着眉头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 还有身后的步兵们也跟着跑的气喘吁吁,上气不接下气。 但一想到马上就要端了一个山匪老巢,解救被困女子于水火,陈县令就两眼泛光。 这可是大大的功绩啊! 没准凭着这项功绩,就不用留在这个小县城继续连任了。 待到了近前,陈县令看到那些山匪被绳索捆绑在一起。 才确定那自称老王的没骗自己。 几位官老爷在衙役的搀扶下下了马。 王伯上前给他们几个介绍情况,指着暗香道。 “陈县令,就是这位姑娘出手制服了这群山匪。 还有她身后这些女子,都是被山匪们掳来的。” 陈县令听了王伯的介绍,目光转向手里还拿着木棍的暗香,眼中满是惊讶和赞赏。 他走上前,拱手说道: “姑娘真是巾帼不让须眉,此番义举,实乃大善。” 暗香丢了木棍,不甚在意的摆摆手。 “县令大人过奖了,路遇不平,拔刀相助,区区小事不值一提。” 一旁的师爷和县丞看了看她丢的木棍,你这是拔棍相助吧? 如此大的功绩,你竟说不值一提..... 陈县令微笑点头,转而看向那些被掳来的女子,面色凝重地说道: “让诸位姑娘受惊了,本官定会为你们做主。” 几位被救的女子纷纷低下了头,就怕逃出狼群后也无颜面对世人的眼光。 这事儿一经官府是怎么也瞒不住了。 她们被山匪掳来,失了清白之身,即便被救回去,那也是没脸见人了。 心里带着满满的担忧,面对解救她们的人,她们竟说不出感激的话。 暗香指着那边被捆绑在一起的山匪们说。 “县令大人既然带人来了,这里就交给你们了,本姑娘还要带着张员外家的小姐,去张家讨赏钱。” 张员外悬赏一千两寻找女儿的事,陈县令自然知晓。 只是没想到张小姐竟然是被这群山匪给掳来了。 他想了想说道。 “也好,你们带着张小姐先走一步,只是你们立下如此大功,本县也该有所表示才合乎情理....” “真的?县令大人打算赏赐多少银子?“ 暗香两眼亮晶晶,就等着陈县令报个数。 陈县令摸摸鼻子,讪讪的说道。 “这个....县衙经费有限,且剿匪奖励还需上报协商后才能给出具体的数额...” “那不等了,我们还要赶路,哪有时间留在株洲县城慢慢等。” 暗香说着抓起地上的布袋子问陈县令。 “县令大人,这里面的些许首饰是山匪们打劫来的赃物,可否奖励给我们?” 陈县令又好生为难。 “既然是赃物,自然要在县衙登记后,张贴告示,看看有没有失主前来认领....” 暗香一听如同泄了气的皮球。 合着这县令大人什么事都要依章办事啊! “既如此,县令大人你忙你的去吧!我们先走了,对了,听说他们还藏有米粮,县令大人让人搜一搜。” 说着就和王伯走向他们的马车。 至于那位张小姐和她的狗子,早和月红一起坐在了马车里了。 目送老王他们的马车“嘚嘚嘚”的走了。 陈县令和师爷县丞他们才回过神来办正事。 陈县令先是去山匪们面前绕了一圈,接着就仰天大笑。 “哈哈哈,黑面熊,终于落到本县手上了吧?看你这回还不伏罪受罚。 来人啊!去搜搜这处山寨... 这几位受难者一并带回.... 还有这群山匪,将他们给本县押回县衙大牢收监....” 众人开始分工明确的忙碌起来。 ...... 出了城的双驾马车又返回了株洲县城。 一路上,王伯将马车赶的平平稳稳。 车厢里。 月红和暗香通过张小姐的讲述,已经知道了张小姐为何会无故失踪。 不过是谋取家产的利欲熏心。 张员外家大业大,家中却只有一妻一女,眼看着无人继承家业。 他便想着给女儿招赘,将来他们两夫妻百年后,产业全都留给女儿女婿。 张员外虽然没有儿子,但他有两个弟弟。 这两个弟弟眼馋他的家产,想将之据为己有,法子层出不穷。 走明路是提议让张员外挑一个侄儿过继。 遭到了张员外的拒绝,理由很简单,他能白手起家,全靠着夫人的嫁妆。 这些家产本也不是他老张家的,这些年他没少照拂二弟和三弟这两家。 哪知养出了两个白眼狼。 这两个白眼狼明的行不通,他们又来暗的。 比如给张小姐介绍他们夫人娘家的侄子,这类的事就没少干。 张小姐是个听父母话的,体谅父母的不易,对这些人的心思看得明白,一概不理会。 可谁能想到,这两个不顾亲情的叔叔竟然买通了她身边的丫鬟。 那日她在家中抚琴,丫鬟来报,说是夫人约了好友去城外的慈安寺上香,叫她也一道赶过去。 这种事以前也有过,张小姐并未多想就出了门,坐上了门外候着的马车。 马车一路出了城,行了一段突然停住。 张小姐坐在马车里亲耳听到一个男人压低了声音说。 “将人带走,远远的发卖出去,不管怎样都不能让她回来。” 那声音她听到清清楚楚,分明就是她二叔的声音。 张小姐心下大惊,刚推开车帘子,就有人进来用帕子捂住了她的嘴。 那帕子有些潮湿,还有股怪味,张小姐很快就晕了过去。 醒来就到了一间柴房,里面还有另外几个女子。 她们正在承受粗犷汉子们的凌辱。 那画面吓的张小姐这个未出阁的小姐面红耳赤,不敢去看。 可哪有她躲闪的地方? 第41章 送回府 一个壮汉办完事提着裤子走了过来,将她像小鸡崽子一样拎起。 “瞧瞧这细皮嫩肉的,大当家的今日有福咯!” “呜呜呜....” 张小姐的哭泣从回忆里一直连接到现实中。 她拿着月红给的帕子擦拭着眼泪,她怀里的狗子也伸出舌头帮她舔着眼泪。 明明很悲伤的气氛,硬是被狗子的滑稽消去了几分。 月红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事已至此,伤心也没用,你才失踪两日,遭受了此事,这会喝避子汤还有没有用?” 暗香闻听此言心里就是一惊,避子汤... 她曾偷偷帮姑娘换成了补身子的汤,姑娘若是知道了,会不会怪自己? 张小姐也是一呆,自己身遭不测,若是再怀个孽种,让爹娘情何以堪? 三人一时陷入沉默。 月红之所以会这样问,是她第一天给三少爷做了解药后,并没有喝避子汤。 不知道后面喝的避子汤能不能避住前面的残留物.... 赶马车的王伯只怪自己耳力太好,这些话是他一个被人叫糟老头子的能听的吗? 好在三个姑娘停止了说话,马车也到了宽敞的大道上。 他扬起手里的马鞭,加快了速度。 等马车到达张员外府外的时候,已经到了下午申时,再晚些都该用晚膳了。 没吃午饭的几人饿的饥肠辘辘。 暗香跳下马车,去跟张府守门的小厮自报家门。 “你家小姐就坐在我们的马车里,还不快去禀报张员外和张夫人。” 小厮有些不信。 这几天因为悬赏一事,什么歪瓜裂枣都跑来自称张小姐。 让本来就烦着的老爷夫人烦上加烦。 小厮用怀疑的目光打量着暗香。 “你让我先看看,我家小姐我认识,等我检查无误了再去回禀。” 马车里传来张小姐的声音。 “丁三,快打开府门让恩人们入内。” 丁三一听果然是他家小姐回来了,小姐居然还记得自己的名字。 笑容顿时爬满了脸。 “哎哎哎!是小姐回来了,丁三这就打开府门。” ..... 半个时辰后。 王伯、月红、暗香坐在张员外家的餐桌上,接受张员外夫妇俩的热情款待。 张员外端起酒杯,感激地说道: “此次小女能平安归来,多亏了各位的仗义相助,张某先敬各位一杯!” 众人纷纷举杯,只有王伯和张员外杯里的是酒,其他人都是以茶代酒。 众人放下杯子。 张夫人帮着几个姑娘布菜。 “都饿了吧?先吃饱,这菜肴准备的匆忙,还望几位恩人不要嫌弃才好。” “夫人过谦了,我们出门在外,哪曾吃过这么丰盛的膳食。” 月红真心实意的说着。 张夫人笑着点头。 “好好好,都别客气。” 说着又给月红和暗香夹着菜。 随后拉着张小姐的手,眼中满是慈爱与欣慰。 “我儿受罪了,回来了就好,凡事都有爹娘在,别怕啊!” 张小姐眼泪又冒了出来。 她这时已经换洗一新,在爹娘的关爱下,感到更加伤心难过.... 二叔害她的事,她已经告诉了母亲。 母亲说县令大人这会可能还没忙完,明日就要去县衙报官。 哪怕豁出女儿家的名声不要,也要让二叔他们受到应有的下场。 即使女儿将来不好找夫君也不怕。 反正她们家有钱,还怕养不起一个老姑娘不成? .....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张员外放下筷子,面色郑重地说道。 “我张某人说话算话,之前悬赏的千两白银,早已备好,一会就交给王伯。” 王伯、月红、暗香他们自称父女三人,这银子自然要交到老父亲手上。 王伯连忙摆手。 “张员外客气了,我等出门在外,路见不平拔刀相助,顺带救人本也应该,这赏金我们万万不能收。” 暗香忍不住在桌子底下踢着王伯的脚。 心里无声呐喊着。 您老可别装高风亮节啊,一会把一千两银子装跑了,咱们这一趟不是白忙活了么? 月红倒不担心。 这张府她们进来时随意浏览了一下。 亭台楼阁,九曲回廊,一看就不是差钱的主。 何况她们将张小姐完完整整的送回,谅张员外也不会失言。 果然就听张员外坚持道: “王伯莫要推辞,若不是你们,小女还不知要遭受多少磨难。这赏金你们一定要收下。” 张小姐也起身福了福。 “各位恩人就别再推脱了,这也是我爹娘的一片心意。” 王伯无奈的点头。 “那我们父女三人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张员外又给王伯斟满一杯酒。 “今日时辰也不早了,王伯和您两位令爱不如就在府上休息一晚,明日再出发不迟。” 王伯有些犹豫不决,拿了银子就该坐地分赃,住在张府可不方便。 “怎好过多叨扰,我们去客栈即可。” 暗香这会无所谓,住客栈的银子可以回国公府报销,不用省。 张夫人接话道。 “若不是为送小女回来,您几位也不会再往回跑一趟。 耽误了恩公的行程本就让我们心生愧疚,怎好再让恩人们住客栈。” 王伯见张员外和张夫人如此诚恳,也不好再拒绝,便应承下来。 “那便多谢张员外和夫人的盛情款待了。” 当晚,王伯和暗香、月红三人被安排在客房歇息。 暗香将那套紧身衣折叠好捧给月红。 “姑娘,这身衣服.....” 月红瞪着眼睛瞅她。 “你不喜欢这衣服?” “不是,这衣服是姑娘的,暗香不好留着,得给回姑娘。” 暗香其实有些不舍。 这身衣服穿着贴身,不影响她打架,也是她喜欢的黑色。 冬天穿在里面还能保暖,可这是姑娘的,她怎好占为己有? 月红拿给暗香时就没想着收回。 这样的防护服她空间里还有好多。 别看这衣服是紧身的且还很薄,但这是末世科学家们最新研发的产品。 能挡外伤,能防火,若是兜头兜脑的罩住,还能防毒气和病菌。 到了气温低下的地方,还有保暖的作用。 这衣服在这个朝代称它为宝物都是可以的。 但这些她不好对暗香说,只能含糊其辞。 “暗香你留着穿吧,我听杂耍班子的班头说,这衣服用刀都划不破呢。” “真的?我试试。” 见暗香要去找刀,月红赶紧拉住她。 “不早啦,咱俩上床睡觉吧!” 躺到床上,暗香还是兴奋的睡不着。 “姑娘,咱们又进账一千两,每人能分三百三十三两,你高兴吗?” 第42章 小庙宇 “高兴啊!怎会不高兴,有了这些银子,我以后都不用干活了。” 月红双眼亮晶晶。 简直难以想象,回家路上不但没遭老罪,还额外的赚了那么多银子。 早知道外面的银子那么好赚,又何必将自己卖身为奴? 但她很快恢复了理智。 这些银子可不是自己的功劳,而是靠着暗香和王伯的武力。 而暗香和王伯能跟着自己出来,那也是服从国公夫人的安排。 如此说来,岂不是承了国公夫人天大的恩情? 不对不对,国公夫人也是因为爱子之心才会对自己多加照拂。 那么,都是三少爷的功劳咯? 月红翻了个身,轻轻触摸自己左肩上的红玫瑰印记。 这个空间也是和三少爷同房后才出现的,看来三少爷对自己帮助颇多啊! 可惜了,他与自己终究不是同一路人。 一旁睡不着的暗香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轻声问。 “姑娘,张夫人听说张小姐失身的事,第一时间给她准备了避子汤.... 你说,要是张小姐真的怀孕了,她会留下吗?” 月红愣了愣,随后答道。 “喝了避子汤应该不会怀孕了吧?就算怀上了,张小姐恨死了欺负她的山匪,又怎会留下这个孩子?” 暗香又磨磨蹭蹭了一会,终是忍不住开口问。 “姑娘,你要是怀上了三少爷的孩子,会不会将他落胎?” 月红骤然一惊,手不自觉就放到了自己的肚子上。 再次想起延迟了好多天的月事。 不会....真怀上了吧? 不不不,自己有偷偷喝避子汤,暗香不知道才会这样问。 月红安慰好自己,推了推暗香。 “想什么呢,暗香你每次打那些劫匪都没伤人性命,我怎么可能去杀生。” 月红没骗暗香,她是真的这样想的。 在末世,残酷的环境下,人类大面积的减少。 她和队友们历尽千辛万苦,就是想找到流落街头的普通人类。 是为了帮助他们生存下去,人类团结起来才有力量。 尤其是基地里的新生儿,更是被大家齐心合力的呵护着。 是以,她从心底里就抗拒这种伤害生命的行为。 除非有人像丧尸那般,威胁到了自己的性命。 暗香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见月红像似在想着事情,便也不再多言。 只是翻了个身,闭上眼睛想着自己的任务。 这次护送姑娘,国公夫人特别交代要注意月红姑娘的月事和身体变化。 暗香一直注意着。 一个多月过去了,姑娘的月事不曾来过。 暗香虽然是个黄花大闺女,但女子怀孕会有哪些反应,出府前有接生嬷嬷单独给她讲述过的.... 她觉得姑娘怀孕的可能性很大,毕竟苏姨娘去买的避子汤被她掉包。 姑娘对自己这么好,她竟然坑了姑娘,暗香心下有些愧疚。 回头又一想,姑娘怀上三少爷的孩子也挺好的,没准能母凭子贵。 将来姑娘若是回到国公府,自己可以向夫人申请成为姑娘的近身丫鬟。 想着想着,暗香的嘴角就缓缓勾起。 做奴婢的,谁不想有个心善且包容的主子? 自己别的本事没有,就会打架。 若是遇上一个事事以和为贵,前怕狼后怕虎的主子,自己将毫无用武之地。 姑娘就不一样,她虽然看起来也是娇娇弱弱,但她不怕事。 更不会像张小姐那样“呜呜呜”哭个没完。 第二天一早,王伯等人起身向张员外一家告辞。 张员外亲自将他们送出府门,还让人准备了一些干粮和水让他们带上。 马车再次从城门驶出。 长亭外,古道边,马车缓缓停下。 这次再没人横在路中央大煞风景。 停下马车是为了分赃。 王伯将十张银票递进车厢里,暗香接过。 然后你一张、我一张、王伯一张..... 三人脸上的笑容怎么也散不去。 月红盘算着自己的家底。 大概有六百八十两左右了。 这六百八十两在京城可能不算什么,但她只是一个农家女啊! 回到柳家村,她毫无疑问的是村里的首富了嗳。 好好好,衣锦还乡,荣归故里,让爹娘扬眉吐气,美滋滋! 这边暗香正在问王伯,京城一处小宅院大概需要多少银子。 王伯略一思索,回答道: “若是位置稍偏些的小宅子,大约三四百两便能拿下,姑娘手中的银子应该够买了。” 暗香闻言,眼中闪过一丝雀跃,心中默默盘算着自己的积蓄。 五百三十多两,买了宅子再添置一些东西。 加上她娘手里的月钱,可以了、可以了! 娘要是还没想着搬出去住,她们的宅子也可以学着王伯拿来出租。 每个月又收租金,又有月钱入账,美滋滋。 月红听着他们的对话,笑着插话。 “等回了京城,暗香便能有自己的小宅院啦。” 暗香被她这话拉回了心神,偷偷瞄了月红一眼。 没准姑娘你也会跟着咱们回去呢! 不过这事得问过夫人再做决定,自己一个做奴婢的做不了主。 马车继续前行,三人的心情愈发轻松愉悦。 王伯时不时甩着鞭花来上一段歌谣,引得俩姑娘拍手称赞。 走着走着,天空中乌云密布,眼看就要下起雨来。 王伯加快了驾车的速度,希望能在雨落之前找到一处避雨的地方。 好在不久后,他们看到了一间破旧的庙宇。 马车停在庙宇前,三人急忙跑到庙门处。 刚稳住身子,豆大的雨点便噼里啪啦地落了下来。 “这雨来得可真急。” 月红拍了拍身上的水珠说道。 暗香笑嘻嘻的顺了顺高高挽起的长发。 “六月的天,孩子的脸,说变就变。” “无妨,你俩进去找个地儿歇歇脚,老汉我在这看着马车。” 王伯在屋檐下找了个干净的地方坐着,手里还牵着马缰绳,看起来就像一个庄稼汉。 月红和暗香手拉手走进庙里。 这处庙宇不大,也就一个主殿,一尊破旧的神像矗立在正中央。 四周布满了蜘蛛网,地上还有些干草和灰尘。 月红和暗香进来才发现有人比她们先一步进来。 只见角落里坐着一个衣衫褴褛的老者,头发蓬乱,看不清面容。 老者听到动静,缓缓抬起头,露出一双浑浊的眼睛,上下打量着她们。 月红和暗香被他看的有些发毛,不自觉地靠近了彼此。 暗香不怕拿着家伙事的悍匪。 但这老者这般凄苦,她想到了传说中那些被驱赶出府的老奴.... 第43章 念安城 老者声音沙哑地说道。 “莫怕莫怕,我只是个路过躲雨的。” 月红定了定神,礼貌地说道。 “老人家,您一个人在此避雨?” 老者轻轻点了点头,又低下头去,不再言语。 月红和暗香对视一眼。 觉得这老者甚是可怜,但也不好多问。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苦衷,她们遇上也只是萍水相逢。 这时,外面传来王伯的呼喊声。 “闺女,你们在里面可好?” 月红连忙回应。 “爹,我们没事,里面还有个老人家也在躲雨。” 王伯听闻,也没进来。 有暗香在,倒不用担心姑娘的安危。 他还得看着马车,俩姑娘的行李银钱可都在马车里。 夏日的雨总是短暂。 月红和暗香没歇多久,王伯的声音再次传了进来。 “闺女,雨停了,咱们走吧,再耽搁怕是要很晚才会赶到有客栈的地方。” “嗳!” 俩姑娘答应着往外走。 外面的雨果然停了,被雨水洗刷过的花草树木看着更加翠绿。 路面有些潮湿,但还不到影响马车行走的地步。 月红先上了马车,见暗香还有些迟疑站在马车旁,便问。 “怎么了?莫不是要如厕?” 暗香抬起头,轻声说。 “咱们这次出发前,张家不是送了一些干粮吗? 我想拿一些送给庙里那个老人,他嘴唇干裂,看着像几天没有吃喝了...” 月红听后笑着点了点头。 从车厢里取出几张面膜膜,面膜膜烤的发黄,软乎乎还是热的,闻着喷香。 中间还夹着肉,要是冬日,或许该冻上了。 但这会天气炎热,吃着倒是刚好。 但不知那位老人家咬不咬的动。 想了想又取了一壶水,一并递给暗香。 “暗香,快送去吧。” 暗香赶忙接过,一扭身又跑回庙里,将干粮递给了老者。 老者抬起头,浑浊的眼中满是感激,嗫嚅着说了声谢谢。 暗香叮嘱道: “老人家,您多保重。” 说完便转身离开,上了马车。 王伯一挥马鞭,马车缓缓前行。 月红和暗香坐在车内,心情格外舒畅。 月红对暗香的看法更加好了。 见识过她凶残的一面,对待歹人时,她比那些狠人更加凶狠。 今日又从暗香眼里看到了悲天悯人,可见她内里也是个心善的。 马车渐行渐远,走走停停。 眨眼间又过去了十几日。 这些日子看似风平浪静,无事发生。 实则月红一直处于焦躁不安中。 她的小日子始终没有来。 月红总是莫名地感到疲倦。 以往能和暗香一起在马车上东张西望有说有笑。 如今却是刚坐进马车就打起了瞌睡。 夜里睡觉也不再安稳,总是翻来覆去难以入眠。 胸部也有了胀痛的感觉,仿佛在悄悄提醒着她,身体里正发生着不寻常的变化。 更让她心忧的是,清晨起来会有轻微的恶心感,那种感觉在用青盐刷牙时尤为强烈。 她也闻不得腥味儿,就连涂抹面容的暗色胭脂都不想用,那气味儿她不想闻到。 月红心中的不安越来越重。 隐隐觉得这些变化并非单纯的水土不服。 而是指向了一个让她无所适从的可能性。 暗香似乎看出了她的不妥,帮她按揉着肩膀轻声问。 “姑娘,可是不舒服?要不,今晚咱们不住沿路的小客栈了,再多赶一段路,去府城住下,再找个医馆看看?” 月红还未答话就听王伯的声音传来。 “下一站就到念安府城了,咱们快马加鞭只需两个时辰就能赶到。 姑娘既然不舒服,咱们就在念安府城歇上一天。” “也行吧!” 月红轻轻点了点头。 “那就多赶两个时辰,去念安府城吧。” 三人一致通过,王伯一扬马鞭,马车霎时加快了速度。 两个时辰后,终于抵达了念安府城。 这时已是暮色四合。 念安城中的大街小巷还处于热闹中。 很多商铺上下两层都挂着大大小小照明的灯笼。 一盏接一盏,一家接一家,照亮了交错纵横的好几条街道。 有人闲庭信步,有人脚步匆匆。 小孩子欢快的奔跑,身后跟着妇人的娇嗔声。 “跑慢点,小心摔着。” 也有小姐们带着丫鬟结伴同行,身姿优美、巧笑嫣然。 引得另一边的公子们频频侧目,推搡着身边的小厮去打听是哪家的姑娘。 期间掺杂着商贩们招揽客人的声音。 “瞧一瞧、看一看,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还有身着艳丽衣裙的女子在门口摇着团扇闲聊。 看到没有女眷在身边的公子哥,就会抛过来一个媚眼。 仿佛在问:懂否? 宵禁之前,这座规模不小的都城里充满了人间烟火。 王伯找了一家看起来比较阔气的客栈。 客栈门口站着统一服饰的小厮,衣服上都绣着“吉祥”这两个字。 马车刚停下,其中就有一小厮满脸带笑的过来,接过他的马缰绳。 “敢问客官您是打尖还是住店?咱们吉祥旅馆可是吃住一条龙服务。 旅馆里的房间宽敞明亮,床铺被褥都是新换的。 吃的更是没得说,大厨的手艺那是一绝,各种招牌菜应有尽有。 咱们还有专门的伙计负责跑腿采买,您要是需要什么东西,吩咐一声就行。 住店还免费提供热水洗澡,让您舒舒服服地消除一路的疲惫。 要是您几位打算多住几天,咱们还有优惠。 您这马车,我们有专门的宽敞院子停放,保证安全妥当。 我们的马夫也会把您的马儿伺候得好好的,添草加料,梳理毛发。 让您的两匹马儿也能好好休息,养足精神。” 王伯被他热情推销的不好意思拒绝。 本也是来找个环境好些的地方,这小厮巧舌如簧的吹嘘的不错。 那还要不要先看过房间再作决定? 罢了,看着装饰阔气门面,想必里面也不会差。 于是便问。 “可还有两间上房?” “有有有,您带着家眷先进去,小的好去给您停放好马车。” 月红和暗香从马车里下来,手里还抱着她们的大包袱。 小厮一见是两位姑娘,又是点头哈腰的说道。 “两位女客官请。” 说着冲里面吆喝一声。 “掌柜的,出来接客了!” 话音刚落,就有一个富态的中年男人快步从里面出来,对着他们拱手行礼。 一张胖脸笑得像个弥来佛。 “三位贵客,里面请、里面请。” 那小厮和另一个憨厚些的小厮将马车赶去专门停放马车的地方。 得,马车都被牵走了,这下不住也得住了。 王伯只得带着月红和暗香跟着掌柜的往里面走。 第44章 该死的 旅馆大堂宽敞明亮,布置得颇为雅致。 一旁有供人休息的美人靠,还有煮茶用的上等器具。 掌柜的热情的给介绍着。 “咱们这用膳在二楼,有大厅和独立的包间。 住宿在后院的那栋楼,环境舒适,闹中取静,不会影响客人们休息。 有专门候在那边的婆子和小厮,几位客官需要什么随时有人跑腿。 您几位要是不想到餐堂进食,咱们也有人给您送去房间。 上房有招待厅和吃饭喝茶的桌椅,洗衣服也是免费的,只需将衣服拿给婆子就行....” 王伯听他说个没完没了,只得出声打断。 这次比以往赶了更多的路,暗香还好,月红姑娘该是累着了。 且三人这会也是真的饿了,像平常这会早已经吃饱。 哪有心思听他像个碎嘴子般絮絮叨叨? “麻烦掌柜的先安排两间上房,再准备净手用的热水和上好的饭菜。” 掌柜的笑着拍胸,胖手指上的好几个大金戒指金光闪耀。 “好嘞,马上就给您几位安排。” 不多时,就有小二带着他们去了后面二楼的房间。 房间里干净整洁,一应物品齐全。 空气中有股淡淡的熏香。 确实比路边顺道的小客栈好出不少。 只是这住宿费也不便宜。 三两银子一晚,两间上房就要六两。 不过没人心疼,这些花销回到国公府都能报销。 王伯甚至还在想,要是月红姑娘真有了三少爷的孩子。 得住更好的客房才行.... 月红和暗香将包裹放下,随便洗了把脸就去了王伯的天子五号房。 悠悠万事,吃饱为大,雷公都不打吃饭人。 店里的小厮很快就端来好几道菜,另外还有足够他们三人吃的木桶饭。 那菜式闻着看着就很有食欲。 小厮们贴心的将餐食和餐具摆放好。 “几位客官,请慢用。有什么需要随时叫小的。” 小厮说完就带着同伴退了出去。 正是大快朵颐的时候,月红却又拖后腿了。 刚吃了没两口,她就感到一阵反胃。 冲进洗漱房里一阵干呕。 王伯和暗香对视一眼,同时放下了碗筷,但却只有暗香跟了进去。 王伯别说是个老奴,就算真是月红的亲爹也不好过去询问情况。 他看看窗棂外的夜色,花草树木在月光下影影绰绰。 不知道这么晚了,城里的郎中还有没有人出诊。 随即又想到,今日赶路本就辛苦了姑娘,若是郎中来了说上一句。 “恭喜姑娘有喜了。” ...... 姑娘只怕会愁的睡不着。 还是等明天吧! 让姑娘好好休息一晚。 正想着,月红和暗香又像没事人一样说笑着走了出去,捡起筷子就继续吃饭。 吃着吃着,月红再来一遍去洗漱房干呕。 暗香继续跟进跟出。 王伯恍若未见,边吃饭边心中默念。 姑娘还是坚强的,相信她真有了三少爷的孩子,也会坚强面对。 嗯,只要不是坚强的要堕胎就好! 次日暗香没叫醒月红起床,她舒服的睡到天光大亮。 听说瞌睡是越睡越多,不睡了,得与瞌睡虫对抗。 月红翻身下床。 暗香呢? 客房里空空如也。 月红洗漱过后到处去找,就看到暗香正在院子里与人对招。 这倒是稀罕了。 一路走来,甚少遇到能与暗香交手数回合的劲敌。 这怎么看着还打的有来有往,难分高低呢? 旁边观战的不止王伯一个,还有吉祥旅馆里的几个小厮。 那边站着的公子和其随从又是些什么人? 王伯一回头就看到了月红,他露出父亲般的宽和笑容。 “闺女,起来啦?” “嗯。” 月红走到王伯身边,眼睛却是看着暗香那边的打斗。 “爹,妹妹怎么和人打上了?” 王伯被她这一声“爹”喊的浑身舒坦,明知道这是路上假扮的身份,他还是很受用。 真要是有这么一个闺女,他的房子、银子不都是闺女的? 那边观战的公子听到他俩的对话,不经意的往他们这边瞥了一眼。 刚要移开目光,又认真的打量了月红一眼。 这姑娘生的真好看,长的又不像她爹又不像她妹,是独树一帜的美。 非礼勿视,这样连续去看一个姑娘终是不好,公子赶忙移开了视线。 就听那个老王头说。 “闺女,你妹她不是在打架,这次是切磋,都没尽全力呢,只是比划招式。” 月红“哦!”了一声,继续看着他俩打。 想着等暗香比划完了,去街上找个医馆让郎中把把脉。 不能再逃避现实了。 月红猜测自己多半是怀上了。 这该死的! 明明喝了避子汤,那汤药又苦又涩难喝的很。 是不是药效不好?还是喝了避子汤小日子才没来? 月红还抱着侥幸的心理,不管怎样,也要听郎中证实了才能放心。 不然这一天天的胡思乱想,硬是把自己折腾的心力交瘁。 “哈哈哈,你输了,这地盘该让给我锻炼了。” 清晨的阳光下,暗香笑得肆意飞扬,周身散发着青春的活力。 在对面那个侍卫眼里却显得很傻。 都打了一个早上了,还没锻炼够吗? 他不理暗香,走回了他家主子身边。 “主子,耽误您用早膳了,是属下的不是。” 公子不在意的勾唇一笑。 那边有女眷,他不便过去,对王伯拱了拱手。 “老王头,在下先行告辞了。” 王伯拱手还礼。 “公子慢走。” 等他们一行人走了,暗香才渡步过来。 “姑娘,咱们是在客房里用早膳还是去前面二楼餐堂? 听小二说,前面餐堂的早膳很丰富,多种多样。 想吃什么自己拿着碗盘过去装就行,只要不浪费就好。” 月红想到了自助早餐..... 还没决定去不去,王伯就帮她决定了。 “还是别去餐堂了,万一姑娘吃着吃着就想吐,那边还不知道洗漱房近不近。” 月红..... 狗子常威跟回了它的原主后,她马上就接了班,成了新一代的拖油瓶。 犹记得那日张小姐突然想起来问。 她家的小黄怎么会和几位恩人在一起? 暗香这个能打能抗的侠义之士硬是涨红了脸,不知该如何作答。 还是自己急中生智说是在街上看到的,狗子就跟着她们跑,赶都赶不走。 至于为什么要跟着她们跑,那得问小黄。 小黄摇着狗尾巴“汪汪汪”,一狗承担了所有。 第45章 宝药林 在旅馆用过早膳,王伯陪着两个名义上的闺女去逛街。 念安府城偏属南方,这会又正值夏季,即便是上午,亦是阳光肆虐。 暗香撑着一把油纸伞帮着月红遮阳。 月红穿着苏姨娘帮准备的淡绿色细棉衣裙。 衣料虽然普通,却能在她曼妙身姿的衬托下,展现出南方女子的柔美温软。 暗香今日难得的换了一身藕荷色的绫罗裙装。 原因无它,她感觉穿着黑色衣裙有些热。 这身罗裙听说是暗香她娘亲手给做的。 裙角绣着的几朵小花,随着她的步伐微微颤动,显得灵动而俏皮。 王伯则是穿着一身靛蓝色色的长袍,没佩戴任何装饰。 腰间钱袋子里的钱财让他底气十足,走路都是昂首挺胸,双手负以身后。 平日赶着马车,王伯都是穿着一身短打。 今日也算难得的歇下来,才讲究了一回仪表。 吉祥旅馆的免费服务还是挺不错的。 王伯那为数不多的胡须也请了专业人士帮修剪了一下。 三人沿着热闹的街道缓缓前行,街边的小贩们卖力地吆喝着。 月红的目光被一个摆满珠花的摊位吸引住。 她停下脚步,拿起一支镶嵌着粉色宝石的珠花,在发间比划着。 “这珠花真好看,妹妹你瞧,与你衣裙搭配倒是刚刚好。” 月红笑着转头对暗香说道。 暗香一手撑伞,一手接过珠花,仔细端详了一番,轻轻点头。 “确实美极,只是我不会梳那些繁琐的发式,这珠花适合姐姐更多一些。” 月红看了看暗香,依旧是扎着高马尾,笑着提议。 “不如咱们先将这珠花买下,回头我帮你梳个新的发型可好?” 暗香想到了入乡随俗,再说换身装扮也不会影响自己出手的速度。 便笑着答应。 “好,那就买下。” 月红拿着珠花跟商贩一阵讨价还价后,最后以二两银子买了下来。 暗香的目光还在摊位上流连,寻找了好一会忍不住问月红。 “姐姐,你上次买的那个深褐色的糖块怎么没有?” 月红愣了一下,才知道暗香问的是她空间里的巧克力。 没想到暗香吃过后还会恋恋不忘。 “那咱们去卖食品的铺子找找?” “好啊!” 月红牵着暗香的手就要走,王伯渡步走过来清咳一声。 这俩丫鬟是不是忘了出来所为何事了? 那么大一个“宝药林医馆”就在对面,她俩硬是看不见? 他不得不过来出声提醒。 “闺女,你们看到对面的医馆了吗?” 月红.... 暗香..... 不瞒老爹,早看见了。 只是医馆近在眼前,两人却又有些踌躇。 月红又不傻,知道王伯和暗香都是国公夫人派来的人。 她若是把出喜脉,这事必然瞒不住国公夫人。 这样的情况下,国公夫人会怎样做? 命王伯和暗香将自己带回去,等孩子生下后去母留子? 她可是要回家的,爹娘弟妹还没见到,怎么会跟着他们回去? 是以,明明看到了医馆也假装没看见,逃避一时是一时。 三人一路走来,相处的很是不错,月红不想好好的相处模式,就因为这事而反目..... 暗香也是心怀愧疚。 姑娘能偷偷去买避子汤,说明姑娘害怕怀上三少爷的孩子。 偏就被自己给换了药材,如今姑娘的症状那么明显,应该是怀上了。 那么自己就是那个罪魁祸首,暗香甚至觉得是自己给姑娘硬塞了一个孩子。 虽然她觉得姑娘能生下三少爷的孩子也挺好,但是这事本身就违背了姑娘的意愿。 要是姑娘想开一副堕胎药,自己难不成又来一次偷梁换柱? 还是逼迫姑娘不许堕胎? 从此姐妹情变成针尖对麦芒? 姑娘家的心思细腻,王伯却没考虑那么多。 这次在念安城歇脚,不就是为了姑娘身体不适么? 都到了医馆门口,你俩怂什么? 他甚至都忘了月红不是自己的真女儿,上前和蔼的说道。 “闺女,别担心,爹带你去看郎中。” 月红仰起头看着王伯。 有些事该来的总会来。 只期望今日之后,无论是否怀上,你们还能待我如昨。 月红回身牵起暗香空着的那只手,对王伯笑着说道。 “爹,咱们进去吧!” “嗳!真有啥事,还有爹呢!” 王伯打头,三人走进了宝药林医馆。 医馆里有两位坐堂郎中,一左一右,诊案前都排着等候问诊的人。 王伯看了看,带着月红和暗香走到年龄更老一些的郎中那边。 等前面几位一个个拿着药方走了后。 王伯才走到诊案边,将坐垫翻了个面,让月红坐下。 暗香默不吭声的站在月红身后。 “这位郎中,我闺女身子近日有些不适,劳烦您给瞧瞧。” 王伯满脸堆笑,客气地说道。 老郎中抬起头,看了一眼月红,然后开始询问症状。 “姑娘哪里不适?” 月红有些羞涩,她的症状可不是姑娘家该有的。 不过医者仁心,想来也不会有鄙视病人的说法。 这样想着,她便将自己最近的症状一一说明。 就连月事多久没来都压低了声音告知。 不愧是老郎中,他丝毫不显惊讶,边听边点头。 问完后就搭上月红的脉,闭眼感触。 片刻后,老郎中睁开眼睛,看向王伯和月红,缓缓说道。 “脉搏形态圆滑如珠,往来流利,此为滑脉,这位姑娘是有喜了。 按脉象来看,孕期尚浅,不足两月。 孕期反应会因人而异,有的刚刚怀上就有诸多不适,有的一直到生产都没什么知觉。” 三人在听到老郎中说“有喜了”时就屏住了呼吸,呆立当场。 老郎中后面的话已经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姑娘她.... 真的怀上了三少爷的孩子! 王伯最先回过神来,急忙问老郎中。 “可要注意些什么?这孩子是否平安?” 老郎中捋了捋胡须,说道: “胎儿安好,你等切莫焦虑,只需让姑娘好生休养,切勿劳累,饮食上要均衡营养,忌生冷辛辣之物。 头三个月最为关键,切不可行房。每月按时来我这诊脉,以保无虞。” 月红小脸又红了。 这老郎中是什么话都敢往外蹦啊! 还行房,自己又没个夫君在侧。 别说肚子里突然揣了个娃,就算没有,自己也没心思想嫁人之事。 第46章 存在了 王伯犹豫着问。 “老先生,我们父女几个还出门在外,只怕不能在此久留。 而且还要长途跋涉的赶路,您看可会对我闺女和她腹中的胎儿有影响?” “这样啊!那路途颠簸,对孕妇和胎儿确实存在风险。 但若是准备周全,小心照料,也未必不可。 只是途中要尽量减少舟车劳顿,让孕妇能有足够的休息。 另外,带上一些安胎的药材以防万一。” 老郎中神色严肃地说道。 王伯皱着眉头,一脸的为难看向月红。 月红这会心里也是天人交战。 有那么一瞬间,她想拿掉这个刚怀上的孩子,永绝后患。 她都想象过好多回了。 回到家怎么安排一家人的生活。 怎么让阿爹去治腿,怎么让阿娘歇下来,怎么安排弟弟妹妹,怎么孝顺阿奶.... 可她怀孕了。 回到家时跟他们怎么解释呢? 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夫君都没有,却有了孩子。 乡里乡亲们的闲言碎语还不得将她们一家人给淹没了? 会不会影响弟弟妹妹将来的婚嫁? 然——— 前世身处末世时的所见所闻,那些生命的脆弱与珍贵。 以及她现有良知的底线,让她立刻打消了这个可怕的想法。 每一个生命都有其存在的权利和价值。 这个孩子是无辜的。 他还未呼吸过这个世界的空气,他....甚至还未成型。 但他确实存在了啊! 自己怎能如此自私和残忍? 仅仅为了自己的安逸和别人的飞短流长,就剥夺他生存的机会。 家中的阿奶爹娘弟妹是自己的亲人,腹中的孩子难道就不是了么? 自己又不是养不起? 思绪百转千回,说出口的话却是她最想要的决定。 “麻烦老先生帮开几副安胎药,我们带在路上以备不时之需。” 此话一出,王伯和暗香同时松了一口气。 真的,愁死个人了! 就怕姑娘说这孩子不能留。 一个是他们不好向国公夫人交代。 二个是他们也不好做姑娘的主。 彼时,他们将会忠义两难... 姑娘既然要开安胎药,那就是没想打掉孩子。 这不仅全了他俩奴仆对主子的忠心,也全了与姑娘的情义。 只是苦了姑娘,接下来的路只怕不好走。 老郎中布满皱纹的脸上难得地有了一丝笑容。 眼前这梳着女儿家发髻的姑娘,一看便是未婚姑娘。 像她这般未婚先孕的小姑娘,他见得实在是太多了。 一副副的堕胎药从他手中开出去,每一次都让他的心情无比压抑。 郎中的职责本应是救人性命,可这宝贵的性命却常常被无数人肆意践踏。 这怎能不让他心生感慨与无奈。 这位姑娘倒是个勇敢果决的,并没做过多的犹豫,就有了保留孩子的抉择。 他望着月红,语重心长地说道: “姑娘,既已怀上,便是缘分。 头几个月难免会遭些罪,呕吐和嗜睡都是正常现象。 药性温和的安胎药老夫这就开给你,没必要时不必喝它。” 说完就提起笔鬼画符一般的开始写安胎方子。 王伯待他写好,笑呵呵的付了诊金。 又拿着方子去中药柜台那边找药师抓药。 三人走出医馆,暗香给月红撑起了油纸伞,笑着问。 “姐姐,你想吃啥,我去给你买来。” 月红笑着看她。 “回吧!有些话咱们父女三人还是坐下来说一说,省的大家都难做。” 王伯与暗香对视一眼。 原来姑娘心里跟明镜似的,只不过在等一个打开天窗说亮话的契机。 三人回到旅馆,在王伯的客房里坐下。 暗香给三人一人倒了一杯茶,想到姑娘怀孕了,又给换成了白开水。 月红看到她的细心体贴,轻轻笑了笑后才开口。 “王伯、暗香,你们都是国公夫人安排护送我的人。 如果我没猜错,国公夫人想要护着的并不是我。 她是想知道我会不会怀上三少爷的孩子吧? 不然这一路上也不会走的那么慢。” 王伯和暗香同时点头又摇头。 王伯率先回答道。 “姑娘也别将国公夫人的好意全都否了,即使姑娘没怀上三少爷的孩子,我们也会将姑娘安全的送到家。” “是啊!姑娘,提出送你回家时,夫人怎会知道你到底会不会怀上,她只是觉得有这个可能性,才让我留意着。” 暗香如实说道,在这件事情上,暗香并不觉得夫人做的不对。 夫人那么疼爱三少爷,姑娘又是三少爷唯一宠幸过的女子,夫人还能答应让姑娘赎身回家。 已经是难能可贵了。 换作别的当家主母,只怕姑娘原本的活契也会变成死契。 终身都得留在国公府等着三少爷。 月红这次想和他俩谈谈,并不是想讨论国公夫人的出发点。 国公夫人的出发点她也挑不出错处,本就是经过自己同意的。 且也是实打实的帮助了自己。 她只是想知道他们接下来会怎样做。 总不能糊里糊涂坐在马车里,等到了目的地,才发现又回到了国公府吧? 她得给自己争取回家的权利。 清了清嗓子,月红问。 “那么,国公夫人可有说,我若是怀孕了,你们该怎么做?” 王伯轻轻叹了口气。 没提到国公夫人时,他们一致对外,看起来就是父女三人。 能共同打倒山匪恶霸,能在一起说笑着坐地分赃,能共同对将来的生活充满幻想。 可国公夫人就像一堵无形的墙壁,将他们之间的立场生生的隔开。 就像此时,他怎么也叫不出那一句“闺女”。 “姑娘不要担心,夫人并没有下一步的明确指令。 只是说若是姑娘怀孕了,让我们写信告知。” 说话的是暗香,她拉住了月红的手轻轻拍了拍,继续道。 “姑娘,这书信暗香不得不写,主子交代的事,我若不照做,就是背主。 奴婢背主是会被杖责或者杖毙的,就算我不回去,我娘也还在国公府.....” 月红听了这话反而放下心来。 她可没想过要策反王伯和暗香,而是想与他俩交流。 看能不能利用这些日子相处的情义,换来一个真心相待,商讨出共同解决的法子。 她轻轻回握住暗香的手,神色认真地说道: “暗香,我明白你的难处,只是这书信一旦寄出,我的命运怕是又要陷入未知。” 暗香又怎会不知,姑娘赎身后就是良家女子。 但以国公府的权势地位,有无数种手段来强抢姑娘和她肚里的孩子。 第47章 将在外 王伯在一旁皱着眉头,沉思片刻后说道。 “姑娘,不如咱们想个万全之策,既能让暗香完成夫人交代之事,又能保姑娘周全。” 月红眼中露出欢喜。 看吧,这就是她想要的结果。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只要王伯和暗香愿意继续与自己同流合污,这中间大把漏洞可以钻。 “其实这事也简单,爹和妹妹该写信就写信,咱们该出发就出发。 这与国公夫人的安排毫无违背,国公夫人收到信,一时也不知道回信去哪。 等咱们到了目的地,你们就完成了此次的任务,届时回京即可。” 月红改变了称呼,笑着说完。 就看他俩会不会非要自己留在这念安城,等国公夫人的回复。 结果他俩毫不犹豫的就答应了。 唯一担心的就是路途劳累,姑娘会不会太难受。 “无妨,其实也没什么,无非就是在马车里打瞌睡。” 月红让他俩不用担心。 这会的她只想着继续回家,再劳累也得忍着。 谈好了,三人都放下了心头的大石,王伯和暗香给国公府送信也不用偷偷摸摸。 暗香更是当着月红的面将书信写好,然后拿给王伯让他送去驿站。 驿站是专门给皇家和官府使用。 王伯的和暗香的路引上写明了是国公府的奴仆。 凭着这个他们送往国公府的信件自然也能通过驿站送达。 不过此时期的交通不够发达,又不是加急军报,普通信件再快也要十天半个月的。 等国公夫人收到时,他们都不知道又走了几站路了。 接下来,他们开始着手准备出发的事宜。 王伯出去寄信,说顺便采买东西回来。 月红和暗香留在旅馆里收拾着行李。 两人心情既兴奋又有些紧张。 暗香时不时的看向月红的腹部,她总觉得这个孩子的生命是自己赋予的。 要不是自己换了避子药,哪会有这个孩子的存在? 所以她极力呵护着月红,帮她端茶倒水。 几乎什么事都不让月红做,还说以后月红换下的衣服都由她来洗。 月红一感激就又递给了暗香一盒巧克力。 暗香睁大一双杏眼问。 “在哪买的?今日咱们在集市上没看到啊?” “刚刚收拾包裹,看到里面还有一包,你喜欢吃就送给你吃了。” 一回生二回熟,月红现在撒起谎来,已经面不红心不跳了。 “姑娘对我真好!” 暗香说着就掰了一块放进嘴里,马上笑得眉眼弯弯,还记得给月红也喂一块过来。 月红空间里的巧克力大把多,只是找不到合适的借口拿出来。 这会也不和暗香抢食,只说自己闻不得这味儿。 暗香一听,赶紧拿去一边吃,免得姑娘闻到又吐。 姑娘每次吐的时候,那小肩膀一抽一抽的,看着就很难受。 王伯出去了好一会才回到旅馆,手里拿着一个大布袋子走进她俩的客房。 笑着说。 “姑娘,我给你买了几身软乎的衣服,你这有喜了,那些粗布麻衣就别穿了,容易伤着皮肤。” 月红心下感动,没想到王伯还会替自己考虑到这些。 大夏天的,粗布麻衣穿在身上确实不舒服,刚穿那会她身上都起疹子了。 “谢谢爹。” 月红接过布袋子时,心下由衷的感激,亲昵的说道。 暗香也在一旁假装争嘴。 “爹,您可是有两个闺女,咋就忘了给我也带一套?” 王伯早有所准备。 “这布袋子里有五六套呢!其中有两套就是给你的,爹可没偏心。” 暗香吐了吐舌头,显得很是调皮。 “咱们爹这次可真大方。” “那可不,银子赚来就是花的。” 王伯说着就往外走。 “你们这边收拾好了,我也回去收拾收拾。” 既然决定继续走,他们也不耽误。 第二天一早,三人用过早膳,就带着干粮和行李出了吉祥旅馆。 双驾马车已经等候在旅馆外,马还是那两匹马。 却换了一驾马车,这马车比他们之前的那辆更加宽大。 马车外面看着依旧简朴,进了车厢才发现里面内有乾坤。 车厢内部温馨舒适,宽敞的空间令人眼前一亮。 在车厢一侧,有个可以随时放下来躺着睡觉的木板床。 这床平时收起时与车厢壁完美贴合,丝毫不影响车内的活动空间。 当需要休息时,轻轻一拉机关,床板便平稳地放下,稳稳当当,占去车厢里一半的空间。 床铺上罩上一层细腻的亚麻布床单,触感极佳。 车厢里几个抱枕蓬松饱满,填充着优质的鹅绒。 暗香一看就笑着夸赞。 “爹,您这回想的可真周到,这马车可比先前那辆宽大多了。” 说着就打开车厢里的抽屉,见到东西都转移了过来,这下更满意了。 “爹,您换这车用了多少银子,我一会给回您,得让夫人报销。” 月红听着这话忍不住捂嘴轻笑。 国公夫人如今在他们这更像大冤种多一些。 该用的不该用的他俩是一点不省啊! 不过话又说回来,国公府富贵显赫,这些银子对国公夫人来说或许根本不值一提。 但王伯这份心意,月红感受到了,感谢的话自不必一说再说,只得铭记于心。 至于回馈,月红自觉目前能力不够。 王伯笑而不语。 马车旁还有旅馆的小厮在送行,得赶紧赶着马车出发。 月红坐在马车里,这儿摸摸,那儿摸摸。 知晓这是王伯体谅她路上辛苦,特意换了一辆马车,随时方便她睡觉休息。 不用再像先前那般坐着打瞌睡。 出了城,月红望着渐渐远去的念安城,心里是侥幸的。 侥幸王伯和暗香没想着将她带回京城。 侥幸他们没说就留在念安城养胎,等待国公夫人的下一步指示。 只要能回家,她就能与亲人团聚。 到时王伯和暗香回京复命,她可以带着全家人换个地方隐姓埋名。 国公夫人就算权势再大,毕竟山高水远的,她也是鞭长莫及。 放松了心情,孕期反应反而减轻了不少。 暗香几乎时刻留意着月红的神色,只要月红开始犯困,她就会拉下床板,让月红躺着睡觉。 而她就坐在一旁看看路边的风景。 官道两旁基本都是树木和荒野,百姓们的住房一般都集中在村落。 当然,沿途必然少不了山川和河流。 偶尔马车到了一个景致不错的地方。 王伯会停下马车,让月红和暗香下马车去观赏观赏风景。 第48章 管不住 景致是否怡人,那得看赏景人的心情。 月红和暗香的心情就很好。 河边垂柳依依,河水潺潺。 河岸两边五彩斑斓的野花竞相绽放,它们在微风中轻轻摇曳。 风景美如画,年轻的姑娘人比花娇。 月红拿着梳子给暗香梳着姑娘家的发髻。 暗香有一头又黑又长的秀发,她平日为了方便都是随便扎个马尾。 这次月红给她梳了个精致的发髻,还插上了上次在念安城买的粉色珠花。 暗香望着水中自己的倒影,禁不住左看右看。 “姑娘手真巧,会梳好几种发式,比我娘会的还多呢!是不是专门学过梳妆?” 月红收好梳子往草地那边走去,边走边给她解释。 “我专门学过的是女红,这梳头还是跟着苏姨娘身边的小桃学了几回,也就会一些简单的发髻。” 暗香跟着她在草地上坐下,看了看月红的姑娘家发髻。 想到姑娘再过几月,肚子大了只怕得换成已婚妇人的发髻才合适。 只是,姑娘没有夫君,回到乡下家里,大着肚子难免会引来一些爱嚼舌根之人的编排。 暗香想到这种情况,愧疚感再次袭来,有些悔不当初。 她若不换避子汤,国公府好像也没什么损失。 但她换了避子汤,于姑娘来说就会是一辈子的大事儿。 “想什么呢?想的那么出神?” 月红见暗香坐在那里发呆,轻轻碰了碰她的胳膊。 暗香偷偷瞄了一眼月红的肚子,目前两个多月的身孕还看不到起伏。 “姑娘,你...可有想过,等你回到家,肚子就该显怀了。 爹娘问起,你怎么说?还有同村的左邻右舍,可能会有不少风言风语...” 原来暗香刚刚是在替自己担忧啊? 这问题月红早想过了,这会听暗香问起,她轻轻一笑,手抚摸上自己的小腹。 既然决定留下,自然要给孩子想个说得过去的来由。 “暗香,我会跟爹娘说,在主家为奴期间,主家让我和府里的小厮成了亲。 如今那小厮死了,主家见我怀了孩子,又年纪轻轻就守了寡,着实可怜。 便特许我赎身了,你看这说法可行?” 暗香..... 行是行,可这孩子的亲爹是三少爷啊。 姑娘说孩他爹死了,岂不是在暗指三少爷在她那儿死了? 不管了,只要姑娘能糊弄过去就好。 姑娘有喜的消息她给夫人写信寄去了。 正如姑娘所说,夫人得知消息也不知道将给她的回信寄去哪。 只要自己没得到夫人的命令,就不算背主。 嗯,自己和王伯只需将姑娘安全送回家就好,其他的事就得过且过吧! 这样想着,暗香又开心起来,指着不远处那些花儿问。 “姑娘可喜欢那些花儿,我去采一些放在马车里,闻着香。” “走,咱俩一起去采。” 月红拉着她起身。 河边的空气真好,视野也更开阔。 置身于这清新的大自然中,就能驱散无数烦忧。 何况,一个新生命的到来本就是喜事啊! 何需为那些子虚乌有的担忧而不快? ...... 双驾马车走走停停玩玩闹闹,夜里都宿在客栈。 不像风餐露宿的赶路人,更像是出门踏青。 这一日,马车走着走着,前方出现了一支人数众多的队伍。 这队伍并不是与他们迎面而来,而是走在他们的马车前方的官道上。 王伯皱了皱眉,减缓了马儿行走的速度。 那些人当中有人骑着马,有人赶着几辆马车,还有人拉着装载着不少东西的木板车。 更多的是被围着行走的人,行走的人一个个都穿着囚服。 这一看就是押送流放犯人的队伍。 无所事事的暗香挑开车帘子探出头来。 “爹,咋减速了,可是遇着事儿了?” “唉,想快也快不了啊!小闺女你看前方,这支押送流放犯人的队伍将官道堵的死死的。” 月红也跟着探出头来往前方观望。 入目的是缓缓挪动的人群,与他们的马车相距十来丈远,看不清是些什么人。 倒是隐隐能听到那些解差喝斥犯人的声音。 “这得等到什么时候呀?” 暗香蹙着眉嘟囔。 姑娘自打有孕后,如厕的次数比以前多了些。 这样慢悠悠的跟在流放队伍后边,一会姑娘想如厕了,可不好找合适的地方。 王伯无奈地叹了口气。 “只能跟着他们先走一段,等到了开阔些的地方咱们才能过去。 流放的队伍都由地位低下的解差押送,他们粗鄙蛮横,可不好招惹。” 暗香倒不惧解差,但他们这是在办公差,能不招惹还是别招惹的好。 她便想着能不能过去说说,让他们腾点地方,给让一下道。 刚要下马车就被月红轻轻拉住了衣袖。 “妹妹,莫急,想来也耽搁不了太久。 你看他们那么多人,又是马儿又是板车,这两边都是农户的庄稼,肯让道都没地方可让。” 暗香想想也是,便和月红又坐回马车里。 时间一点点过去,前方的队伍时快时慢,始终没走到开阔的地方。 王伯也有些沉不住气了。 将马车赶的离前面的队伍近了些,想用这种方式促进队伍的速度。 前方传来一阵喧闹。 “求求官爷,给口水喝吧,我家夫君实在是撑不住了。” 一个女子带着哭腔哀求道。 “哼,三族流放之人,哪来这么多要求!” 骑在马上的官差厉声喝道,不仅没给水,还一鞭子抽到那女子背上。 “啊..” 女子惨叫一声,扑倒在地上。 离得近,坐在马车车厢里的暗香和月红都听到了惨叫声。 她俩对视一眼,心中皆是一紧。 这就是被流放路上的遭遇吗? 她俩倒是听说过,只是没想到能亲眼看到。 这时,一个老者因体力不支,晕倒在了路边。 “老子叫你装。” 那骑在马上的解差冷哼一声,又举起了手中的鞭子。 一个中年男人及时扑过去护住了老者。 解差的鞭子狠狠抽在中年男人的后背上,衣衫瞬间被抽破一道血口子。 骑在马上的解差一看,还有人敢强出头,他邪火更甚,再次扬鞭欲打。 裤腿却被人大力的抓住,紧接着一股大力将他扯到地上。 随后重重一脚就踩在他的胸口。 解差眼里冒出了怒火,忍着胸口的疼痛骂道。 “谁他娘的不长眼,敢拉老子下马?” “是老汉我,你待如何?” 王伯一向人畜无害的脸上第一次有了怒气。 马车车厢里,暗香看的两眼泛光。 月红则是疑惑的问。 “咱爹啥时候过去的?” 暗香答: “我刚刚看着那边,也没留意到。 话说咱们不是商量好,接下来的路不出头了么? 老爹咋又管不住他自己了?” 第49章 谁是头 王伯面色阴沉,俯身抓住了这个解差的脖子。 “你这衙役,如此虐待流放之人,今日老汉便要了你的狗命!” 说罢,王伯手上用力,竟直接拧断了解差的脖子。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让周围的人都惊呆了。 包括坐在马车里的月红和暗香。 “咱爹他....真下狠手了啊?” 月红喃喃自语。 她不是可惜那解差的狗命。 像这种面对苦苦哀求的妇女和晕倒的老人都能下狠手的人,本就死不足惜。 这样的人一路押送犯人走下去,还不知道会害死多少条性命。 月红曾听国公府里婆子们聊天。 说是那些官员犯了事,流放路上要是由性情特别乖张的解差押送。 不仅家中女眷的清白不保,到了流放地,犯人的数量更是不到一半。 “我去帮老爹,我怕他扛不住。” 暗香丢下一句话就跳下了马车。 反应过来的流放队伍一阵骚乱,其他解差纷纷围了过来。 一个骑在马上的瘦高个大声喝斥。 “大胆狂徒,竟敢杀害官差!” 王伯毫无惧色。 “此人死不足惜!你们其中谁是头?” 解差们面面相觑,他不会还想拧死一个吧? 暗香扛着大刀施施然走了过来。 “我爹问你们话呢,还不赶紧回答?” 瘦高个拔出了腰间的刀,恶狠狠的说道。 “你们这是自寻死路,杀了我们的头儿,你俩一个也别想活着离开。” “是吗?那我倒是要看看你有什么本事留下我们。” 暗香说着,看向那些身穿衙役服饰的官差们,扬起了手里的大刀。 “你们是一起上,还是一个个来?” 那些没有马骑的衙役不知为何,纷纷往后退了几步。 给暗香与骑着马的瘦高个腾出一个空地。 瘦高个见状,心中暗骂这群家伙不讲武德。 但此刻也容不得他退缩。 他挥舞着手中的刀,朝着暗香砍去。 暗香侧身一闪,轻松躲过了这一击。 瘦高个一击未中,更加恼怒,刀法愈发凌厉,招招致命。 暗香凭借着敏捷的身手和精湛的刀法,应对自如。 只见她看准时机,大刀一挥,直接将瘦高个手中的刀打落在地。 瘦高个瞬间慌了神,想要调转马头逃开。 王伯哪能让他如愿,一个箭步冲上前,抓住马缰绳,用力一拉。 马匹受惊,高高扬起前蹄,将瘦高个甩了下来。 “哼,就这点本事,也敢口出狂言。” 暗香左手掐腰,右手扛着大刀,满脸不屑。 瘦高个狼狈地从地上爬起,脸色惨白。 “饶命,大侠饶命!” 他此刻再也没有了刚才的嚣张气焰。 王伯一脚踢在瘦高个的腿关节。 瘦高个疼的“嗷嗷”直叫。 心里恨死了这个面相敦厚的糟老头子。 这一踢只怕得养上两三个月。 头儿死了,他这腿一伤,怎么也管不住早就看他俩不顺眼的那些衙役。 没准养伤期间还会被他们苛扣伙食。 王伯看向那些退缩的衙役,再问一遍。 “你们其中谁是头?” 一个衙役上前一步。 “这位大侠,您第一个干掉的就是我们的头儿。” 随即指着坐在地上抱着左腿哀嚎的瘦高个。 “这个是头儿的走狗,他们总是欺辱犯人,但他们是头儿,我们也是敢怒不敢言啊!” “既然这样,你们重新再选一个做头儿吧!” 衙役们..... 您老说的好有道理,我们竟无言以对。 王伯看向那些流放犯人,悲天悯人的说道。 “这些虽是流放犯人,但能流放,说明他们罪不至死。 老汉我既然遇到了,给他们一些水喝,帮着处理一下伤口,你们不会反对吧?” 衙役们.... 一死一伤还躺在旁边,他们谁都不想做这个出头鸟。 这会没了领头羊,不如先选一个头儿来,才有资格发号施令。 于是他们说: “大侠请自便!” 然后就围到一起商量谁做头儿去了。 看完整个过程的月红拿着马车里的食物和水过来。 她还给准备了一些药品。 不是她怂,打架这事还得靠暗香和王伯。 别说她如今怀孕了,就算没怀孕,她也没有武力值。 好在还有她能帮的上忙的地方。 那就是帮人包扎伤口,补充食物等后续工作。 她从空间取出了消炎粉和纱布绑带。 递了一份给王伯,让他给那个帮老者挡鞭子的男人处理后背上的伤。 月红走向那个挨了鞭子的女人。 “这位夫人,您后背受伤了,我帮您擦上药粉,再看看怎么包扎。” 女人感激的看着她。 “好姑娘,先别管我,你这可有水?我夫君口渴的嗓子都要冒烟了。” “有。” 月红将水壶和伤药纱布一起递了过去,女人道了声谢。 赶紧接过,不顾自己后背上的伤,走到一个男人身边,将他轻轻的扶起。 “夫君,有水了,你先喝点水。” 男人满眼心疼的看着她,吐字不清的说道。 “夫人,你受罪了,你背上的伤....” 女人眼里噙着泪水,将水壶放到男人嘴边。 “妾身没事,夫君你先喝了水再说。” 月红别过头去,放弃了过去帮忙的想法。 流放路上众人都挤在一起,女子背上受伤也不能解开衣衫。 好在她伤的没有那位中年男人重。 暗香担心月红的安危,放好了刀过来给她帮忙。 月红见那位老者已经被人扶起,却还是昏迷着。 “这位老人可能也是缺水了,你们这队伍里没有水吗?” 扶着老者的妇人说。 “那边木板车上就有,不过那是留给官差们喝的。 我们只能在路边有水的地方喝上,这两天衙役的头目为了赶路,都不去河边,咱们也就没水喝。” 暗香听着就来气,两天不喝水谁受得了? “我这就给你们取水来喝,看谁敢拦着。” 暗香说罢,便大步流星地朝着木板车走去。 确实没人敢拦,不给犯人们喝水的机会,本就是头儿的主意。 对这馊主意衙役们都不能理解。 如今又不是闹旱灾,发神经了才不让犯人们喝水。 好在那个发神经的解差头儿已经被人收拾了。 他们还得抓紧时间商议谁来做这个头儿。 暗香顺利地取来了水,分给了众人。 昏迷的老者在喝了水后,也悠悠转醒,自有其他的男子将他扶起。 暗香和月红又将今日出客栈时带的干粮送给了老人和孩子。 趁暗香不注意这边的时候,月红还给队伍里的老人和孩子手里塞了几包巧克力。 第50章 沉甸甸 王伯给那个中年男人慢慢的处理伤口。 看似毫不相干的两个陌生人。 实则他俩彼此认识。 王伯给那中年男人上着药,小声问。 “二爷,怎会如此,大学士府怎会被流放?” 被王伯称呼“二爷”的中年男人长叹一声。 “此事说来话长....” “那就长话短说。” 王伯眼里满是担忧和急切,他不能与二爷在一起待太久。 今日他为了护主,对解差们的两个头儿出手,造成了一死一伤的结果。 没准剩下的那些软蛋衙役们还打算去报官。 他可以带着暗香和月红一走了之,就怕会连累到本就在流放路上的陈氏族人。 被称二爷的中年男人也明白此时此地不便多说,压低了声音道。 “当今皇上已至知天命之年,其龙体欠安,却始终不肯立太子。 父亲在朝堂上冒死直谏,恳请皇上早立储君,以定国本,安民心。 然——— 父亲的一片赤诚忠心却未被皇上接纳,反倒触怒了龙颜。 皇上认为父亲此举是在妄议朝政,干预皇家内部和谐。 加之朝中奸佞趁机进谗言,诬陷父亲心怀不轨,妄图左右皇位传承。 皇上盛怒之下,竟下令将我等三族流放。” 王伯看向月红她们照顾的那位老者,并不是陈大学士。 陈二爷给他解释。 “那位是我们陈氏家族的族老,也受了牵连,一把年纪了还要跟着被流放,父亲他....已经过世了...” 王伯陪着他哀伤了片刻,随后又轻声问。 “既然是陈氏三族,国公夫人她...” 陈二爷轻声道。 “好在罪不及出嫁女,大姐她不在流放之列。 不过,当今皇上龙体欠安,十天半月才上一次早朝,又没立下储君之位。 几位皇子心思各异,都有其母族作为助力,这些年早已泾渭分明。 将来若不是九皇子燕王坐上那个位置,国公府只怕也难以全身而退。” 来不及多说,眼瞧着那些解差已经交谈完毕。 王伯从腰间取下自己的荷包,不着痕迹的塞到陈二爷怀里。 “二爷,多多保重!” 说完向解差们走去。 “还请各位配合着让个道来,若不是你们这支队伍挡了我等的路,老汉也不会向你们的头儿出手。” 解差们.... 挡了你们的道你不早说? 我们又不是不能给你让。 不过,这道挡的好啊,您老把我们上面的两座大山都给搬走了。 新选出来的头儿马上上前说道。 “大侠,咱们这就给您腾出路来。” 说着招呼着犯人们都靠去路边上站着。 众人喝了水又休息了一会,精神明显好了些,本就对仗义之人心存感激。 一听说是要给他们的马车让道,纷纷自觉的站去官道两旁。 月红和暗香上了马车,王伯赶着马车,在众目睽睽之下赶着马车大摇大摆的离开。 马蹄和车轮在官道上扬起一阵尘土。 陈二爷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心中百感交集。 王伯原本是陈大学士府里保护大姐的暗卫,大姐出嫁时让他充当马车夫带去了镇国公府。 这些年他早已是国公府的人。 没想到他还会念着旧情,在这流放路上帮原主家一把。 他摸了摸怀里王伯塞给他的荷包,沉甸甸的,这会人多眼杂,他不敢取出来看。 但不管里面是什么,都是患难见真情,这份情义无比珍贵。 王伯三人一路疾驰。 因为没了路上可饱腹的干粮和水,他们的马车只在需要方便的时候才停上一会。 为了不留下痕迹,王伯还特意绕了一下道。 终于在天黑之前赶到了一家客栈。 “掌柜的,来两间上房。” 王伯在客栈外就扯着嗓子喊道。 “好嘞,客官。” 掌柜答应着跑了出来,一见有马车,忙又让小厮出来帮着安置。 进了客栈,一天的乏累全部涌了出来。 月红躺在床上,身体又累又饿,还不想动弹。 暗香指使着客栈的小厮给搬来浴桶和热水。 “姑娘,你先歇一会,等下泡个热水澡就会好些了。” 天气这么热,月红其实一点也不想泡热水澡。 没见客栈里的浴桶都收起来了吗? 一般赶路的人都是随便要一盆热水洗洗抹抹。 “暗香,你将我照顾的那么好,我回到家该不适应了。” 暗香帮月红按揉着肩膀,笑问。 “姑娘给我说说你家的情况呗!” 月红享受着闭上眼睛,娓娓道来。 “我家啊?在乡下,那会离开家时,家里有三间土坯正房。 中间是一个堂屋,堂屋本就不大,还隔出一个小地方给我小弟住。 东边厢房也用一块布帘子隔开,前面是阿奶的床。 我和妹妹两个每晚睡在后面那张木板床上。 西厢房是阿爹和阿娘住的房间。” 暗香生来就住在国公府,对乡下住房格局完全不了解。 她眨巴着眼睛发挥想象。 “那你们平时做饭的地方呢?还有家里要不要养猪养鸡?” “有啊!厨房在正屋靠右边的偏房,猪圈和鸡舍都在正屋后面。 我阿爹阿娘勤劳,只是家里的地太少,一年下来交了赋税也只够一家人的口粮。 他们闲暇的时候用泥巴和竹子给正屋前后都围上,看起来就有了前后院。” 月红回忆着家中的情景。 阿爹没摔断腿的时候,一家人坐在前面院子里吃饭。 阿奶总是说牙不好,将好吃的都给他们三个孩子。 阿娘也会将她自己碗里的菜偷偷夹给阿爹。 说阿爹体力活重,自家没有耕牛,耕牛的活都是阿爹做的。 小院虽小,却承载了一家人不少的温馨。 一别四年,不知道阿奶的头发又白了多少? 弟弟妹妹也长高了不少吧? 阿娘一定很辛苦,家里家外都得靠她,希望弟弟妹妹能帮上忙。 还有阿爹,一个体格强壮的汉子突然就无法正常行走了。 只怕心理上的伤痛比身体上的还要多些.... 想着想着,月红就开始鼻子发酸。 好在这会浴桶里的水打好了,暗香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姑娘,可以泡澡了。” “哦!暗香你去王伯那边坐一会,我插上门栓泡澡。” 暗香点头。 她俩住的客房在最里面。 暗香去隔壁王伯房里开着门,就能看到有没有人经过,倒也不必站在门口守着。 王伯一般是临睡前才会随便洗一下,这时过去也不会不方便。 暗香出去了,月红插上门栓,将自己的衣裙脱下,右手抚摸着自己的腹部。 两个多月的胎儿隔着衣服完全察觉不到,但用手去触摸总是有些不同。 月红能清晰地感受到腹部有一种轻微的鼓胀。 仿佛有一团小小的生命在那里无声无息的逐渐成型。 第51章 人来疯 暗香进来的时候,王伯正坐在桌边发呆。 今日在路上遇到陈大学士府的人被流放,着实让他意外。 解差的鞭子挥向老者时,他看清了用身体挡过来的是陈二爷。 解差再次扬鞭的刹那,他终是忍不住出手了。 因为那是他原主家的二主子,因为那人是国公夫人的亲弟弟。 寥寥数语,王伯知道了陈大学士府为何会被流放。 同时也知道了朝局动荡,镇国公府将来也未必能置身事外。 王伯不禁有些担忧,国公夫人此刻应该是伤心的吧? 父亲去世,娘家三族被流放,国公夫人虽然没遭到牵连其中。 可这些血肉至亲遭此大难,怎能不让她伤心? 唉!只希望姑娘怀上三少爷的孩子之事,能让她心情好些。 他们出发前还没发生这么大的事。 而现在,他们竟然能与慢一步流放的陈氏一族遇上。 期间固然有他们慢慢走的原因,由此也可见他们前脚刚走,后脚就发生了这事。 国公夫人这时得知姑娘有孕的消息,只怕也是无暇他顾。 正想的出神,突然看到暗香脚步轻快的走了进来。 “老爹,您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暗香神色轻松,一点不像兴师问罪的样子。 她在圆桌的另一边坐下,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一副打算认真谈一谈的架势。 “你这丫头,爹能有什么事瞒着你?” 王伯现在已经学会了随机应变,俩姑娘叫他爹的时候,他就叫她们闺女。 她俩叫王伯的时候,就得叫她们姑娘。 “没事瞒着我?我怎么看着今天流放的那些人有些眼熟,莫不是我也和我娘一样,眼神儿不好使了?” 暗香不依不饶的继续追问。 王伯微微一愣。 是了,暗香也是夫人身边的丫鬟,就算多数时候都在府里刻苦练武,但总有为夫人办事的时候。 但不知她是否知晓今日见到的那些人,就是夫人的娘家人。 毕竟暗香年岁还小,夫人从未将她带在身边。 这事王伯根本不想与暗香谈,年纪轻轻无忧无虑的不好吗? 知道的越多烦恼就会越多.... 王伯扯开话题。 “闺女,你可别一边叫着我老爹,一边提到你娘,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与你娘有啥。” 暗香勾唇轻笑。 “好,咱们不说这事,我就问您,您的钱袋子哪去了?” 王伯下意识的摸了摸腰间,这才想起他把身上的银子都送给了二爷。 讪讪一笑,王伯摸着胡须说。 “你爹我早说过了,银子赚了就是花的,今天看那些人可怜,就送给他们了。” 暗香腾的站起来,一双杏眼瞪的大大的。 “老爹,您真送人啦?不是我说您,您可真能败家。” 王伯..... 顿时恼羞成怒,吹胡子瞪眼睛道。 “好你个小丫头,爹的事你也要管?你爹我孤家寡人一个,留着银子带棺材里去吗?” 暗香急得连连摆手。 “老爹、您别生气呀!我这不也是担心您大手大脚的,将来老了.... 您可知道好多老奴都会被赶出府?就像上次咱们在小寺庙里见到的那个老人一样。 哦!老爹您没进去,没看到,好在您没看到,那叫一个可怜,眼瞧着都快饿死了。 老无所依孤孤单单,还没有银子傍身,真的不行啊!” 王伯听她絮絮叨叨一大串,突然就不气了。 他眼珠子一转。 “闺女啊!你都叫我老爹了,将来爹真有被赶出府那天,你不得给我养老?” 这话果然见效,暗香的小脸顿时就垮了下来。 “王伯,我自己都是个奴婢,好多事都由不得自己,况且我还有娘要养。” 这不,又叫上王伯了。 王伯给自己斟满茶水,喝了一口。 “姑娘到底想说啥?” 暗香凑近一些。 “老爹,您这银子都没了,可不得继续去赚?” 王伯第二口茶险些喷出来。 这么快又改口了? 俩姑娘这样闹腾,迟早得把我这个老头子整疯! 不能够不能够。 自己好歹比她俩多吃几十年的米,过的桥比她俩走的路还多。 调整好心态,王伯露出了慈父般的笑容。 “小闺女啊,你莫不是又手痒了,想去打劫哪个犄角旮旯的悍匪?” 暗香撇撇嘴,不满的说道。 “爹您这话说的我就不爱听了,哪能叫打劫呢?” 暗香掰着手指头给王伯讲道理。 “老爹您想啊,那些拦路的悍匪本就是强抢了平民百姓的钱财。 取之于民当用之于民。 他们抢来的不就该给咱们这三个民众用?” “歪理,咱们将他们洗劫一空,他们不得又去抢更多的无辜老百姓,可不是人人都像你这么能打。” 王伯斜睨着她。 自从和这两个姑娘一道上路,他觉得这两个多月说的话,比他前几十年说过的话都多。 真怕这样下去,自己会变成一个话唠.... 暗香马上接话。 “爹您这样说,我当您是在夸我哟!” 王伯不吭声了。 咋早没发现这丫头还是个人来疯呢? 你越理她,她越来劲。 还是大闺女好,今日自己一说要照顾一下流放的犯人。 大闺女二话不说,就拿出全部干粮,还帮着照顾人。 想到大闺女,王伯又忍不住开口了。 “小闺女,你可别忘了你姐她还怀着三少爷的孩子。 咱们可不能为了银子去走那些危险的地方。 你是不知道,有的山匪极其狡猾残忍。 他们会在山上准备好大石头,等着马车经过的时候将大石头推下来。 这种情况下你武功再好都难逃被大石砸中。 何况你姐不会武功,还怀着孕,危险的地方老爹我都特意避开了。” 暗香吸了吸鼻子,平日都是王伯赶着马车,她还真没留意这些细节。 看来夫人安排王伯赶马车还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难怪人们常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 想了想,暗香从荷包里拿出五十两银子放到桌上。 “老爹,这是您换车驾的银子,您收好了,反正回了府夫人会给报销。” 刚巧这会隔壁传来开门的声音,应该是姑娘洗完澡了。 暗香赶紧开溜。 王伯看着桌上的五十两银子,想着暗香记账本上,他们一路的开支有多少了? 该不会已经超过了出门时暗香在账房领的三百两吧? 就这,他们还没将姑娘送到... 这是不好打劫外面的人了,要打劫国公府的银子了么? 相信为了三少爷的孩子,多少银子国公夫人都舍得出。 那还想啥? 继续住最好的客栈,吃最好的膳食,可不能委屈了大闺女。 第52章 有福的 镇国公府,锦绣阁的餐厅里。 国公夫人一身素色长裙,发髻上戴着一朵白花,静静的坐在餐桌边。 餐桌上摆着的不是珍馐美味,而是清一色的素食。 距离陈大学士在御前撞柱身亡已经过去了两月。 国公夫人每日都心情压抑,为人子女,她不能妄论父亲此举是对是错。 当今皇上年近五十,却迟迟不立储君。 朝中文武大臣哪个不想进谏? 却都坐岸观火按兵不动。 偏就刚正不阿的父亲一而再再而三的进言。 这次更是以死明志,一头撞在议政殿的宫柱上。 自来文死谏,武死战,君王死社稷。 父亲以死明志倒是求仁得仁死得其所。 可.... 陈氏一门却遭受了无妄之灾。 陛下以大不敬的罪名,罚其三族抄家流放三千里。 众多奴仆全部被充公或转卖?,大学士府被禁卫军层层围住。 要不是陈老学士尸骨未寒还未下葬,没准学士府就已经打上了封条。 国公夫人扛着各方面的压力,一边操办老父亲的丧事。 一边派自己的人追上队伍去保护被流放的亲人。 原本她派了两名身手不错的护院武师。 没想到在给他俩办理路引时却遇到了刁难。 说是负责办理的官员告了病假,硬是给拖了好些天,耽误了行程。 这是国公府这么多年从未遇到过的情况。 国公夫人当下便知这是有人不想让陈氏三族在流放路上好过。 如此一来,国公夫人更加担心。 偏这又是她娘家的事,府里的老夫人甚至还专程来劝过她: 莫要干预太过,凡事当以国公府的利益为重。 可那毕竟是生她养她的娘家,如今遭此大难,她的心就像被放在火上炙烤一般煎熬。 回想起给父亲守灵期间。 大儿子和大儿媳一直陪在她身边,为他们的外祖父守灵。 自己那个二女儿却一次都没前来吊唁,更别说送葬了。 国公夫人每每想起这个女儿就是一阵心寒。 想当年,自己对这个二女儿也是百般疼爱,吃穿用度从未短过她一分一毫。 出嫁时更是十里红妆,风光一时无两。 可如今,父亲离世,她竟如此绝情,就为她夫家的明哲保身。 连外祖父最后一程都不来相送。 回到国公府后,她倒是来了。 可那会国公夫人一点也不想见到这个从小疼到大的女儿。 罢了! 都说出嫁从夫,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覆水岂可收回? 就如国公夫人的大儿媳。 大儿媳嫁给大儿子已有五年,却从未怀上子嗣。 国公夫人本还想着用几年无所出给大儿子纳一房小妾。 这次为父亲办后事时,大儿媳鞍前马后的跪拜守灵,倒是不好开口给儿子纳妾了。 还有住在府里的表小姐司徒秀。 竟以她爹娘在安阳县没在京城为由,拒绝去大学士府给外公守灵。 国公夫人一气之下,将司徒秀赶出了国公府。 听说她带着自己的丫鬟回了她在京城的本家。 都是一些没有孝道的,国公夫人不禁又想起了那个赎身回家的小丫鬟。 这丫鬟虽然身份低微,但在人品上却是胜二小姐和表小姐一筹。 “夫人,您多少吃一点吧,您看您这两个月都瘦了好几斤.....” 牛嬷嬷走进餐厅,看了看餐桌上没动过筷子的饭菜,就知道夫人这是又没有胃口了。 国公夫人抬起眼眸,一眼瞧见了牛嬷嬷手里的书信,顿时眼睛一亮。 半月前才收到了国公爷和小儿子的家信。 小儿子在书信里除了问候家中亲人,还顺带问了那个月红丫鬟。 并附带了一封单独写给那个丫鬟的信。 那封信国公夫人没拆开来看,只让牛嬷嬷好生收着。 想必沉儿一直收不到那丫鬟的回信,日子久了自然也就淡了。 她只是回信告知了国公爷他们陈家被流放的消息。 他们这么快就收到并回信了? “可是老爷和三少爷又来家信了?” 国公夫人站起身,不待牛嬷嬷回答,就从她手里将信接了过来。 “镇国公府、国公夫人亲启。” 国公夫人蹙着眉头,这不像是国公爷和三少爷的字迹,难不成是让别人代笔? 牛嬷嬷也不知道这信是谁寄来的,门房每日都会收到不少请帖和各种邀请函。 门子说这封信是驿站的驿邮送来的,牛嬷嬷才提前拿过来给夫人。 “夫人不如打开看看。” 牛嬷嬷好奇的凑近一些。 国公夫人很快打开信封,展开宣纸,是女子的笔迹。 “禀夫人,奴婢和王伯一路护送月红姑娘,经历了多起山匪恶霸。 好在有惊无险,目前尚在途中慢行。 倒是有一好消息要告知夫人知晓,月红姑娘近日身体不适。 经念安城里的郎中把脉,姑娘有喜了。 夫人放心,姑娘没想着堕掉这个孩子,我和王伯也会继续护送姑娘前行。 暗香敬上。” “有喜了?牛嬷嬷,你仔细看看这封信,信上所说是不是那丫鬟怀上了沉儿的孩子?” 国公夫人激动的嘴唇颤抖,连看了两遍后,才将宣纸递给牛嬷嬷。 牛嬷嬷也认真的看了一遍,喜出望外的揉了揉眼睛。 这个消息是这两个多月以来最好的消息了。 总算能给国公夫人带来一些慰籍。 “恭喜夫人,三少爷有子嗣了,您也很快会有自己的孙儿。” “好好好,世子成亲五年都没给本夫人添个孙儿,倒是沉儿和那丫头.....” 国公夫人激动的在餐厅里来回走动。 牛嬷嬷上前搀扶着她到餐桌边坐下,笑吟吟的说道。 “月红那丫头不过伺候了三少爷几天就怀上了,可见是个有福的,夫人可要将她接回府里安心养胎?” “自然.....” 国公夫人话刚出口就顿住,想到如今朝中局势,有种危机感在脑海里不断蔓延。 更是想到娘家人被抄家流放的结局。 而这,仅仅才是个开始。 当今圣上年事已高且龙体欠安,很快就会迎来皇权新旧交替。 一朝君子一朝臣,这种时期总是动荡不安,何况如今的朝堂还没立下储君。 他们镇国公府也因为是陆贵妃的母族,与陆贵妃所出的九皇子燕王绑在一条船上。 若是将来那个位置被别的皇子坐上,他们镇国公府难免会遭受打压。 尤其是镇国公镇国大将军还手握重兵。 这本是九皇子最大的倚仗,但也会成为众矢之的,备受诸位皇子暗中使绊子。 偏偏陛下圣心难以揣摩。 若他早早立下储君,朝中怎会形成这波谲云诡的局势? 自己的父亲没做错,错的是当今圣上。 这话国公夫人自然不敢说出口,但她不得不为将来可能面对的局面筹谋。 牛嬷嬷是她最信任的人,与之说说倒也无妨。 国公夫人思及此,拉着牛嬷嬷坐到自己身边,轻声说道。 “牛嬷嬷,月红这丫头是个有福的,她有幸怀上三少爷的孩子,而且选择留下他。 本夫人只寄希望她能将这个孩子平安的带到这个世上。 如今的朝堂局势不明,让她们留在外面不为人知,反而更加妥帖。 若是将来我国公府真有个什么不测,也能为沉儿留下一点血脉。” 第53章 跑死马 牛嬷嬷点了点头。 得知月红那丫鬟怀上了三少爷的孩子,她也很是高兴。 三少爷知道了只会更高兴吧? 于是她问道。 “夫人考虑得周全,只是这事儿要不要跟三少爷知会一声?” 国公夫人摇摇头。 “先瞒着吧,老三如今跟随老爷学习排兵布阵,镇守西北,莫要让他为此分心。 待局势明朗些,再做打算。” 不告诉啊? 牛嬷嬷有些失望的叹了口气,看向餐桌上那些没动过的饭菜。 “老奴见夫人您每日茶饭不思,心里也难受的紧。 朝堂上的事老奴不懂,但老奴也明白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的道理。” “你这老货,倒是话糙理不糙,正是如此。” 国公夫人忍不住笑出声来,这会心情好了不少,也有了胃口。 她拿起桌上的筷子。 “牛嬷嬷也还没用膳吧!陪本夫人一起吃,咱俩再聊聊。” 牛嬷嬷有些迟疑,奴婢怎好与主子同桌共餐? 不过为夫人布菜还是可以的,拿起筷子看看餐桌上都是素食,牛嬷嬷又想叹气。 出嫁女虽然也要遵守孝道,但是她们却只能对公婆尽孝。 自己的亲生父母则仿佛变成了“外人”。 也正因如此,陈大学士府被流放才没连累到夫人。 夫人不想被外人非议,以免惹得当今圣上不满,只能在自己的锦绣阁里给老父亲尽尽孝道。 牛嬷嬷见国公夫人又拿着那封信在看,笑着问。 “夫人既然不打算将那丫鬟接回府,暗香和老王将她送到家就该回京了吧?” 让他俩回京吗? 国公夫人心下思量。 老王和暗香身手都很好,可朝堂之事从来不是用武力能解决的。 皇宫中那些大内高手就多如牛毛,而且自己身边也有护卫。 反而是那丫头怀着沉儿的孩子,可别有什么闪失才好。 不管她怀着的是男是女,都是自己第一个孙儿。 二女儿倒是生有一男一女,但那是外孙,可不会叫自己一声“祖母”。 再说国公夫人如今对自己这个亲生女儿失望至极,连带她的两个孩子也少了亲近之意。 “一会给他俩回信,让他俩就留在那丫头附近,暗中保护三少爷的孩子。 只要他俩将这事办好了,本夫人自不会亏待他俩。” “夫人呐,他们这来信也没留个地址,咱们把信寄去哪?” 牛嬷嬷恨不得把那封信再拿过来找找,看看有没有留下地址。 “唉!” 国公夫人叹了口气,继而说道。 “也是巧了,这次受父亲牵连的还有他的学子,去年的探花郎罗文策。 这罗探花也是凭着真才实学金榜题名,入了翰林院任编修一职。 他本前途大好,将来有机会入阁拜相,却因站出来帮父亲仗义执言,被外放为官。 刚巧就是去清水县任县令一职,如今已经出京上任多时,相信他们会比老王几个先到一步。 老王和暗香到了清水县,入城需要出示路引,那路引上可是写着咱们国公府。 本夫人给罗县令修书一封,让守城官兵转告老王去找县令取信即可。” 牛嬷嬷催促道。 “那可得快些,莫要他们几个都到了清水县,夫人您的信件还没赶到。” 国公夫人轻笑着说。 “多花些银子就行,自有人为了银子跑死马。 倒是老王和暗香要留在清水县,本夫人得给他们准备些银票傍身才行。 尤其是那丫头和肚子里的孩子,可不能委屈了。” ..... 这话要是让暗香和王伯听到了,一定会脸上笑开花。 此时,他们三人用过晚膳,正坐在一起清算这一路上的开支。 “完了完了,没省着点用,出府时我从账房领了三百两。 如今还没走到清水县,就花去了二百四十八两,到时岂不是要倒贴?” 暗香看着账目本上合计出来的数目,两道柳眉都快挤到一起。 月红也很羞愧。 想想她那时还想着五十两足够自己赎身,还够路上的盘缠。 没想到这就用去了两百多两,这其中自然不止自己一个人的消费。 但王伯和暗香若不是要送她回家,哪用跑出来住客栈? 而且这一路上没有他俩,她哪有分银子的好事? 于是她知恩图报的说道。 “爹、妹妹,你们也是为了送我才花了那么多银子,这两百四十八两就由我来出吧。 没有你们,我都不知道能不能安全的走到这里。” 王伯摇了摇手。 “大闺女可别这样说,我们也是听命办事,这银子本就该由国公府来出。 又想马儿跑又想马儿不吃草怎么可能,再说了,国公府可不差银子。” 暗香这会也反应过来,拉着月红的袖子解释。 “姐姐,你想岔了,我不是担心银子花多了。 我是担心以后开支超出三百两,我垫付的银子不好解释。 以前在府里,我也有得赏钱的时候,那些赏钱我都交给了我娘。 夫人应该知道我没有私人的银子,倒时夫人问起我哪来的银子垫付? 咱们打劫山匪的分了银子的事只怕会瞒不住...” 这样一说,月红就明白她的意思了。 他们三人这一路上可是一人分了五百多两。 要是被国公夫人知道了,会不会将王伯和暗香的这些银子没收了? 毕竟奴才背着主子在外面干私活好像不好嗳! “这倒是个问题,咱们得再想想法子怎么自圆其说。” 月红也像暗香一样皱起了眉头。 王伯实在看不下去了,拍着桌子说。 “你俩是不是忘了还有我这个老爹,这有什么难的? 小闺女你出府时没有自己的银子,不代表我这个老爹没有啊。 你到时就说是我垫付的不就行了?” 暗香眼睛一亮,脸上马上有了笑容。 “是啊!咋把老爹给忘了?” 说着拉着月红的手。 “姐姐,我跟你说,咱们老爹每月除了月钱还有他那宅子的租金,这些年一定存了不少银子。 这次出门他也分了五百多两,可他败家啊! 把身上的银子都给了上次那个流放的中年男人。” “啊!都给啦?” 月红瞪大了眼睛,那些流放的犯人确实挺可怜的。 可要让她将全部银子都给他们,月红自问做不到。 她的银子还要带回家,带着爹娘过上好日子呢! “爹,您都给了,身上没银子了吧?要不大闺女给您拿些银子过来,您先花着。” 王伯本来还在生气暗香当着自己就告密,这会一听月红这话,心情马上就舒畅了。 “大闺女不用担心,上次换车驾的银子小闺女给我了,还是翻了倍儿给我的。” 暗香一听不干了。 “啊?那车驾到底花了多少银子,老爹您不说清楚,夫人到时查账,怪我贪墨公款可咋整?” 第54章 香叶城 日子就在这嘻嘻哈哈吵吵闹闹中无声无息的流淌。 每日用过早膳,天气好就走,要是遇上雨天便等雨停再走。 不管怎样,每晚都会在客栈休息。 王伯的担忧之心就像南方的雨水,来的快,去的也快。 每次落脚客栈,他都会去找掌柜的闲聊,了解走哪条路最安全。 但凡有危险的路段他都会尽力避开。 从不挑食的月红口味也变得奇怪起来,一会想吃酸的,一会想吃甜的。 暗香总是会在她说想吃的时候记在心里,等到了集市,就去给她悉数买来。 三人关系越发亲近,以前是为了假扮父女三人,才在外人面前表现亲昵。 如今倒是真有了几分家人间的温情,没有外人在的时候,他们也是老爹闺女的叫着。 “老爹,您说夫人这会收到我们寄回去的信了没有?” 暗香和月红吃着零嘴,还不忘掀开车帘子给王伯也递去一些。 王伯往嘴里丢了一块龙须酥,“嘿嘿”一笑。 “这都差不多一个月了,夫人早就收到了吧,只是国公夫人想回信也没地儿寄,所以咱们才什么都收不到。” 月红突然想起国公夫人打听过她家的地址,没准国公夫人会将回信寄去她家。 但这种可能被她吞进了肚子里。 王伯和暗香收不到国公夫人的回信,将她送到就会折返回京。 虽然有些不舍,但那样她也算暂时摆脱了国公夫人的监视。 对王伯和暗香,月红是真心感激的。 明知他俩是听从国公夫人的命令办事,但他们在生活细节上对自己的关爱做不得假。 说起来他们原本身份差不多,都是国公府里的奴仆。 如今月红赎了身,这一路上也与他们相交相知,建立了如同亲人般的感情。 马车前进的速度依旧不急不缓。 暗香看着月红还梳着姑娘家的发髻,突然说道。 “姐姐,不如你换成妇人的发髻吧!你不是打算跟家里人说成过亲了么?成亲后可不就得梳妇人发髻。” 月红早有这个想法,只不过还没抵达清水县,便没作妇人装扮。 这会见暗香都帮她考虑到回家的装扮了,笑着点点头。 “也好,明儿一早我就梳个妇人发髻。” 暗香好像在等着她这句话,一听她答应,马上笑着接话。 “那咱们今日早些去城区,我买几件银首饰送给姐姐。” “啊!不用破费了吧,妹妹你的银子不是要留着回京城买宅子吗?” 月红有些过意不去。 谁都有自个儿的难处,她什么都没做,分了五百多两银子已经是天上掉馅饼,美滋滋! 怎好再收暗香的礼物。 暗香却是无所谓的道。 “没事,买几件银簪银钗的要不了多少银子。 你看咱们老爹,几百两银子说送就送出去了,都不带心疼的。 再说我娘这些年拿着我们母女俩的月钱和赏钱,没准也存了不少。” 坐在驾驶位的王伯听到这话,险些没管住自己的嘴。 暗香这丫头还以为她娘手里有银子呢。 应该是她娘没告诉她,她们母女俩的月钱都用来给她爹还账了。 只怕到时这丫头知道了这事,会欲哭无泪吧? 所以说还是知道的越多烦恼就越多。 王伯正想着,就感到后背被人用手指戳了戳。 暗香催促着道。 “老爹,加快速度,咱们快些进前面的城池歇脚,一会我和姐姐要去逛首饰铺子。” “嗳!俩闺女坐好了,咱们这就让马儿跑起来。” 王伯一抖马缰绳,两匹马顿时加快了脚步。 一个时辰后,他们就到了香叶城的城门处。 按照原计划,今日并没有打算停留在这个城池。 因为它不是很顺路,距离主官道有好大一段距离。 不过这个城池看着就很繁华,进出城的人不少,其中不乏穿金戴银的富甲。 递上路引,守门的兵士见是镇国公府的家仆,态度顿时恭敬了不少。 但进城费一个子儿都不能少,一人三文,马儿和马车八文。 进了城还没看到客栈就看到了一个上下两层的银楼。 银楼装饰气派,门匾上龙飞凤舞地写着“宝瑞银楼”四个大字。 王伯稳住马车,回头问道。 “闺女,这家银楼刚好顺道,你俩可要进去瞅瞅?” 月红挑开车帘子张望那家银楼。 暗香在一旁对她连连眨眼,满是鼓舞的眼神,还不停的摇晃着她的胳膊。 “姐姐,咱们去看看呗!” 月红笑着答应。 “好,咱们下去看看。” 两人下了马车。 “你俩进去看吧!我将马车停在路边等着。” 俩姑娘点点头,相携着走进银楼,立刻有伙计热情地上前招呼。 店内的各种材质的首饰琳琅满目,让人目不暇接。 暗香盯着一支银簪。 “姐姐,这个银钗真漂亮!” “嗯,不错。” 月红仔细地看着那些首饰。 银饰居多,偶有金饰,还有不少雕工精美的木簪发梳。 这银楼还有二楼,想必黄金珠宝类的都在楼上。 站着柜台那边的小厮满脸堆笑。 “两位贵客,可有看上眼的?” 月红轻轻说道。 “掌柜的,您这儿可有什么新出的款式?” 这时从二楼走下来一男一女。 那女子不过十二三岁的年纪,穿着一身华丽的衣裙,头上珠光宝气。 她还眼高于顶。 看到月红一身普通衣裙,买个银首饰还问有没有新款式。 鼻子里轻嗤一声。 “两个乡巴佬,买个银首饰还挑款式,只怕买不起,想要挑个便宜货。” 她声音不小,故意说的一楼里的客人和小厮们都能听到。 这要是换成囊中羞涩的乡下妇人和姑娘,只怕会涨红了脸。 可暗香不吃这一套,这一路都是她在欺负别人。 哪能给一个十二三岁的小丫头给羞辱了? 暗香单手掐腰,斜睨着那小姑娘,冷哼一声。 “好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穿得花里胡哨。 瞧你这副没教养的样子,家里纵有万贯家财也难掩你的粗俗!” 那小姑娘被暗香的话气得脸色涨红,跺着脚喊道: “你这贱婢,竟敢如此说本小姐,信不信我让我爹把你们都抓起来!” 暗香向前一步,双手抱胸毫不退缩。 “哼,你以为我们会怕?你爹有多大的能耐,敢随意抓人?” 那小姑娘一扭头,看向跟在她身后的中年男人。 “爹,您看她好生嚣张,女儿还没受过这种窝囊气,您还不叫您的人将她俩抓走?” 第55章 水果刀 中年男人揉了揉眉心,宠溺的看着小姑娘。 “宝儿,何必跟两个乡巴佬一般见识,这里可是咱们家的铺子,难不成还要在自家铺子里闹事?” 小姑娘闻言,撅起嘴娇嗔道: “爹,是她们太过分了,居然敢对我不敬!在这香叶城,谁不敬您三分? 也就只有这些个没见过世面的才不识得您。” 中年男人无奈地摇摇头。 “好了好了,为这些乡巴佬生气不值当,咱们不理会便是,爹一会还要与掌柜的核对账款。” 小姑娘却嘟着小嘴儿撒娇。 “爹,我不管,您得让人将她俩赶出去,咱们家的店铺才不稀罕她俩那点铜板,没准还带着汗臭味儿。” 月红和暗香听着他父女俩满口鄙夷,相互对视一眼。 月红放下看好的银钗,拉着暗香的手,看向那一对父女俩。 “还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小的一口一个贱婢,老的一口一个乡巴佬。 乡巴佬怎么了?吃你家大米啦? 妹妹,咱们不买了。 这店老板如此蛮横无理,口出恶言,咱们也不必在这受气。” 小姑娘见月红和暗香要走,更加嚣张的翻了个白眼。 “哼,两个贱婢赶紧滚出去,别脏了我们店的地!” 暗香再也忍不住,转身怒怼。 “你这店铺有什么了不起,如此狗眼看人低,就你们这服务态度,迟早关门大吉!” 小姑娘气得直跺脚。 “你,你居然敢咒我们店!爹,快让人把她们抓起来!” 中年男人脸色一沉,喊了声。 “来人。” 门外很快进来四五名护卫,对着中年男人拱手行礼。 “老爷,何事?” “将这两个臭乡巴佬给我打出去。” 中年男人吩咐道,拉着小姑娘往后退了退,父女俩等着看好戏。 月红在身边,暗香本来为了她的安全不想将事情闹大。 这时一见他们还要动手打人,怎么也忍不了了。 “姐姐,你退后一些,这里交给我。” 月红马上退到柜台旁边,和那父女俩一样,也等着看好戏。 论打架,暗香还没输过,可惜这次暗香没穿上防护衣。 可别受伤哦! 暗香活动了一下手腕关节,冷笑着说。 “这可是你们先要动手的,我得把丑话说在前面,砸坏了东西,我可不赔。” 中年男人不理她,冲那几个护卫吼了一嗓子。 “还不将这两个贱婢打出去?” 那几名护卫闻言,立刻朝着暗香扑了过去,手中还挥舞着明晃晃的刀。 暗香身形一闪,灵活地避开了最先冲过来的那名护卫的攻击,顺势一个侧踢,将其踢倒在地。 其他护卫见此,纷纷围了上来,手中的刀寒光闪闪,试图一起制服暗香。 暗香丝毫不惧,她左躲右闪,瞅准时机,一拳打在一名护卫的腹部。 那护卫疼得弯下了腰,手中的刀也差点掉落。 她又一个回旋踢,踢中了另一名护卫的胸口,使其连连后退,手中的刀在空中胡乱挥舞。 店里的桌椅摆件被撞得七零八落。 看戏的小姑娘吓得尖叫起来,中年男人也面露诧异。 暗香越打越勇,动作凌厉,每一招都充满力量。 又一名护卫想要从背后偷袭,被她察觉,一个后肘击打在那人的脸上,同时夺过他手中的刀,扔到一旁。 这时,剩下的两名护卫有些犹豫,不敢轻易上前。 暗香趁机向前,快速出掌,击中一人的下巴,再一脚踹向另一人的膝盖。 两人相继倒地,手中的刀也哐当落地。 整个店铺一片狼藉,中年男人看着满地的混乱,气极反笑。 “好好好,倒是谢某小看你这贱婢了,今日这些损失不用你俩赔,但你这打坏东西的手得给谢某留下。” 说着也不去捡地上的大刀,气运丹田,一个大拳头就向暗香砸来。 暗香察觉到他拳头带起的气流,当下心头一震,不敢小觑。 做好了防御架势。 拳头带着呼呼风声,直逼暗香面门。 暗香侧身一闪,险险避开这凌厉的一击。 她抬腿朝着中年男人的腹部踢去,却被他用手臂轻松格挡。 中年男人冷哼一声,再次挥拳,这次速度更快,力量更猛。 暗香连连后退,左支右绌,勉强应对。 几个回合下来,暗香的体力渐渐不支,动作也迟缓了许多。 中年男人看准时机,猛地一拳击中暗香的肩膀。 暗香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 月红顾不得自身危险,冲过来扶稳暗香,再上前一步挡在暗香身前。 对那中年男人怒目而视,大声喝道: “你这蛮不讲理之人,以大欺小,以多欺少,算什么英雄好汉!” 中年男人嗤笑一声。 “小丫头片子,嘴还挺利,刚刚倒是没仔细瞧,你这年轻貌美的小样儿,卖去窑子里也能值几个钱,今日你俩谁都别想走。” “姐姐,你让开,看我不打死他。” 暗香听他说要将月红卖去窑子里,气的柳眉倒竖,全身上下又有了力气。 中年男人慢慢挽着袖子,慢条斯理的说道。 “呵!打死我?真是不自量力,今日就让你这不知死活的贱婢见识见识何为真正的高手。” 中年男人蓄势待发。 就在这时,一道关切的声音传来。 “大闺女、小闺女,你俩买个首饰怎么买了那么久?” 王伯抱着暗香和月红的包袱不慌不忙的走了进来。 一身素色短打怎么看都是一个乡下老农。 他看到银楼里一地的狼藉,大吃一惊。 “这里这么乱,你俩还不知道赶紧出去?快跟爹走。” “慢着。” 中年男人如鹰隼般的目光牢牢的锁定王伯。 他冷哼一声,接着说道: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自找寻,今日你们一个都别想离开。” 说完又对店里的小厮和顾客们吩咐道。 “今日本店谢绝惠顾,你等全都出去。” 那几个顾客早就被这打架的气势震慑的想要逃跑,这时都火急火燎的跑了出去。 楼上的掌柜也带着顾客下来,和一楼的小厮们一起跑了出去。 小姑娘还是头一次见她爹出手,这会呆愣在那里,嘴皮子哆嗦着声音发颤。 “爹....您...会武功?” “宝儿,你也出去,让掌柜的带上大门。” 小姑娘不敢多留,今日的爹爹好吓人。 她出去后指使掌柜的将大门合上。 门被合上,店铺里的光线暗了不少。 月红暗暗心惊。 这狗男人...要关门打狗? 他一个人?哪来的勇气? 凭他那没有砂锅大的拳头吗? 王伯憨厚的脸上看不出一丝波澜。 他上前两步,将月红和暗香的包袱分别放到她俩手上。 “这里面可是咱们家的家当,你俩拿好了。” 月红手腕一转,递给王伯一把匕首,轻声说。 “爹,傻了才跟他赤手空拳的比拼,这匕首是三少爷送给我削水果的,送给您防身用。” 第56章 乃神人 王伯接过,从刀鞘里拔出匕首。 那匕首寒光闪闪,一看就不是凡品。 既然是三少爷送的,有这样的好东西也不奇怪。 没了其他人,那中年男人不再顾忌,看着他们就像在看三个死人。 “王武,你一个赶马车的奴才,少在老子面前装模作样,是不是已经认出老子是谁了?” 王伯继续打量着手中的匕首,嘴里不咸不淡的说道。 “管你是谁,想伤害我两个闺女就不成。” 中年男人哈哈大笑。 “王武啊王武,你不过是一个狗奴才,都未成亲,哪来这么大的俩闺女?” 暗香将包袱放到月红手上,从地上捡起一把大刀。 “老爹,别跟他废话,咱们父女俩一起上,淦他娘的。” 暗香刚刚在他手上吃了亏,没把握将这中年男人打败。 想着和王伯联合起来,未必没有胜算。 就算拼个两败俱伤,也要护着姑娘的周全。 “不用,等爹来。” 王伯把玩着匕首就向那中年男人走去。 “蚂蚁撼树。” 中年男人冷嗤一声,以拳头迎战王伯的匕首。 两人很快交战到一起。 只见残影交错,招式快的连暗香都看不清,更别说月红了。 不消多时,王伯的匕首就架在了中年男人的脖子上。 胜负已分,嚣张的不得了的中年男人被王伯挟持住。 中年男人僵硬着身子,满脸都是不可置信。 “你...王武...你不过一个赶车的马夫,怎会有这么好的身手?” “老子会武功还要告诉你这个不忠不义的瘪犊子?” 王伯手上的匕首碰到中年男人的脖子,顿时就冒出了血渍。 中年男人“嘶”了一声。 王伯暗赞这匕首不愧是三少爷送给姑娘的,果然锋利。 大闺女用来削水果会不会暴殄天物? 暗香见王伯制住了那中年男人,丢了手里的大刀,雀跃的蹦跳着过去。 “老爹,要不,您老手上一用力,抹了他脖子得了?” 王伯..... 这丫头还不知道眼前这个男人就是她亲爹.... 月红也走了过来出主意。 “爹,外面都是他的人,要不我们用他做人质,先离开这里。” 王伯也在想着怎么处理这背信弃义的狗东西。 若当真杀了他,没准会惹上官司,可不能让两个闺女陪着自己吃牢饭。 万一大闺女因为此事动了胎气就更不好了。 但若是放了他,小闺女和她娘这么多年为这个男人还账的罪岂不是白受罪了? 何况他当初卷走国公府的公款,还拿走了国公爷收藏的珍宝。 虽然不知道他怎么隐姓埋名在这香叶城混的风生水起。 想必国公府知道了此事也不会轻饶了他。 思来想去,最后落在实处。 他偷走了国公府的钱财发家,那他的钱就是国公府的。 必须得讨回一些利息才行。 打定主意,王伯对月红和暗香说道。 “好似这里是他的银楼,你们去将银楼里的银票和最值钱的东西拿一些,咱们这一趟活儿不能白干。” 暗香一听这话,双眼马上泛起钱财的光芒。 连王伯怎么会有这么好的身手都懒得去想。 总之老爹武功高强那是好事儿。 她拉着月红就往柜台那边走。 “老爹这主意好啊!咱们又有进账了,发家致富指日可待。” 月红也没觉得哪里不妥。 以前是打劫悍匪,这次不过换成了打劫银楼。 前提是————— 都是他们先招惹的。 你一个做生意的,不以和为贵,反而因为宠爱女儿就对顾客下狠手。 还要留下他们三人的性命,这会儿打不赢王伯,他就是败者为寇。 既然是草寇,不打劫他打劫谁? 一楼柜台的抽屉里银票不算多,只有三张一百两的银票。 加上大大小小不同数量的银子,大概有五百多两。 五百多两以前对月红和暗香来说那是天文数字。 不过对于到手过一千两奖励的她俩来说,也就这样。 她俩的包袱本来就装有衣物和银两,能装的空间有限。 一楼的那些银饰她们看都没看就直接去了二楼。 二楼和一楼不过多跨一道楼梯,里面的东西却是天壤之别。 二楼放置的皆是珍贵的珠宝首饰,翡翠手镯碧绿通透,珍珠项链颗颗饱满圆润。 还有那镶嵌着宝石的金钗,在烛光下闪耀着迷人的光芒。 专门定制的展示柜上摆着各种镇宅之宝。 有通体翡翠打造的大白菜,那叶子翠绿翠绿,叶梗莹白,犹如真的大白菜。 还有那黄金打造的航海船模型,估摸有好几斤重量。 那趴着的金蟾嘴里还叼着不知什么朝代的古币。 更多的是黄金饰品,簪子钗子,粗细不一的金链子,各种雕花龙凤金镯子.... 月红和暗香一时间被眼前的景象震撼得说不出话来。 半晌,月红才缓过神来,低声喃喃。 “这般精致的物件,怕是只有家财万贯的富豪乡绅们才能用得上。” 暗香顾不得对这些商品评头论足,她目标明确的直奔柜台那边。 拉开抽屉,就看到里面一叠子银票,这个轻便且值钱。 暗香连同里面的金锭子、金锞子?、金叶子、银锭子、碎银子一起收走。 这才回头看向货柜里的那些首饰。 “姐姐,咱们挑几样最贵的带走,多了装不下。” 暗香提醒着月红,虽然眼中满是不舍,但也没有办法。 总不能进进出出的往马车里搬运吧? “暗香。” 月红突然开口。 “我有办法将二楼的东西全部搬走,你会帮我保守秘密吗?” 暗香一愣,姑娘叫她名字时就代表着严肃认真。 “会,暗香对天发誓,不会泄露姑娘的秘密。” 暗香几乎没作犹豫,就起竖三根指说道。 姑娘是个心善的,不会害自己。 刚刚有危险的时候,姑娘还挡在自己前面,真是太让人感动了。 自己也没想过出卖姑娘。 她更好奇姑娘有什么办法多一些。 想了想她又补充了一句。 “王伯那边....” “王伯与我们是同一条船上的人,但也要他发誓了才能说。” 月红笑着道。 先前分赃都是暗香和王伯出力,自己一直是被他俩保护的那个。 还厚着脸皮与他们共同分银子。 这次自己的空间总算能派上用场。 此时不用更待何时? 主要还有一点,她相信王伯和暗香的人品。 王伯能将自己的钱财都送给流放的犯人,暗香在看到孤寡老人时眼里的怜悯,都让月红相信他俩不是坏人。 每一次面临危险时,他们都将自己放在安全的地方。 像极了前世她身处末世时,那些保护她的队友。 这一世,她有自己的家人,但同样也需要可以信任的队友或者朋友。 在他们身边,她会从心底感到安全和暖心。 说干就干,月红走向那些珠宝玉石,转瞬间,那些东西消失不见。 暗香呆立当场。 姑娘她,乃神人也! 第57章 全搬走 一楼的店铺内。 王伯的匕首依旧架在中年男人的脖子上。 两人心思各异。 “王武,你休要得寸进尺,你以为你挟持了我,就能安全的离开这香叶城。 不妨告诉你,这里的城主是我府上的座上宾。 我只要说你们三人偷走了我银楼里的财物,他就会满城发通缉令。” 王伯斜睨了他一眼,自己手上只要稍加用力,那锋利的匕首就能割破他的喉咙。 “啧啧啧,真是一把上好兵器,知道吗?这是我大闺女送给我的。” 中年男人不敢轻举妄动,继续说道。 “王武,你以为你能逃避现实,我说过了,这香叶城是我的地盘。 甭管你们拿了多少,也逃不出去,最后还不是乖乖给我还回来。” “聒噪,长青,你卷款潜逃多年,是不是忘了自己始终是个逃奴? 我不管你现在占用了谁的身份在这香叶城发家,但你欠国公府的就该加倍奉还。 你也别用什么城主来吓唬人,我就知道朝廷任命的地方官员有知府、知县、县丞... 就算真有所谓的城主,他知道你逃奴身份后,会为了你对上镇国公府? 还是你想让我满城撒雪花纸片,说明你逃奴身份,亦或者,上报给国公府知晓你如今就藏匿在这香叶城?” 被叫作长青的中年男人闭了闭眼,一时陷入了沉默。 他的身份可经不得查。 想当年,他是国公府里的护院首领。 听从府里老夫人的安排,与府里一个同样年岁不小了的一个大丫鬟成了亲。 第二个年头就生育了一个女儿,本来以为此生就会这样平平淡淡的过下去。 但在一个偶然的机会,他认识了如今的妻子。 在这个妻子身上,他感受到了什么叫做真正的男欢女爱,你侬我侬。 于是,他冷落了为他生有女儿的原配,将家里所有的银钱都拿去和新欢卿卿我我。 新欢是个死了男人的寡妇,两人浓情蜜意相互得到满足的同时,寡妇怀孕了。 还被寡妇的夫家得知,要将伤风败俗的寡妇发卖了去。 他不得已,才从国公府卷走了几百两银子和一些古董珍玩,带着新欢逃到城郊的荒野。 按照本朝规定,离开所住的地方百里远就需要去官府办理路引。 他一个擅自逃出来的奴仆,怎么敢去官府办理路引? 他也不敢停留在京城境内,就怕国公府派出的人找到自己。 刚巧他俩在城郊荒野遇到一对进京访友的夫妻。 作为国公府护院首领,长青的身手自然极好。 他心一横,将那对夫妻和他们的仆人全部杀害。 随后挖了个深坑将他们全部埋葬。 拿了他们的路引和钱财,辗转了好些地方,直到他的第二个女儿出生后,才安定在这香叶城。 今日却因为一场意外,被国公夫人身边赶马车的王武看到。 这王武是随国公夫人一道进入国公府的,负责接送国公夫人出行的车驾。 作为护院首领,长青自然见过他无数回。 看到王武出现的那一瞬间,长青的第一想法就是杀人灭口。 于是他丝毫不给他们说话的机会,就将银楼里的人都赶了出去。 只有死人才能永久的保守秘密。 那两个不长眼的丫头片子也不能留了。 长青想着一不做二不休,将他们三人都杀了。 只是他不知道,给国公夫人赶马车的王武居然是个高手,且武功完全不在自己之下。 那会在国公府他面相敦厚,从不与人动手,遇事都会主动退让,倒是隐藏的够深。 这会被王武刀架在脖子上,别说他此刻不敢动,就算出了这个门,他也不敢声张。 就怕王武将自己的真实身份告知世人,在这龙蛇混杂的香叶城他也不是没有对头。 若是传出一些蛛丝马迹,他的对头也会从他现用的身份上深挖.... 看来这香叶城也不能再留了。 长青暗叹一声,妥协着说道。 “王武,我可以放你们走,你们拿走的财物也不与你们计较。 但你得保证守口如瓶,不管是在香叶城,还有对国公府,也不能吐露半个字。” 长青不会天真到以为王武会听他的。 他这样说,不过是想保住自己的命,只等王武他们一走,马上就换一个地方。 王伯同样有着自己的顾虑。 鬼知道这长青在这香叶城有多大的势力。 他独身一人还好说,现在身边还带着两个闺女。 不管怎样,也要先保障大闺女的安全。 于是他答应道。 “行,但你得陪着我们出城,你要是敢派人跟踪,我可就管不过自己的手和嘴了。 你能赶走那些人,说明你也不想他们知道你逃奴的身份吧。” 两人刚达成交易,月红和暗香就从二楼走了下来。 “闺女,收拾好了吧?咱们这就走。” “等一下。” 暗香对王伯眨眨眼,拉着月红走到柜台边,敲了敲台面,在月红耳边轻声说。 “这些也收走。” “好。”月红依言照做。 然后王伯就看到那些货品突然间都消失了,他眨了眨眼再看,还是没有。 中年男人长青背对着那边,又被王伯用匕首架着脖子,倒是什么都没瞧见。 暗香和月红干完坏事,走去门边,拉开了店铺的大门。 阳光照射进来,在她俩身后映出长长的影子。 “爹,咱们走吧!” 俩姑娘同时回过头来,笑着看向王伯,王伯被她俩这一声“爹”喊得心下恍惚。 若真有这么一对女儿,想来此生足矣了吧! 他随即反应过来,此地不宜久留。 “前面带路。” 王伯的匕首移到了中年男人长青的腰上。 他要是敢乱跑,王伯也有把握将他再次拿下。 长青根本没想跑。 这要是跑了,王武真如他所说的那样做,他的身份之事就会暴露。 何况他的妻女还在这里。 看那两个丫头都空着手,想来她俩也只是取走了银楼里的银票。 还好还好,那些值钱的珍品还在.... 银楼外除了来来往往的路人,还站着不少与长青相关的人。 银楼里的掌柜和小厮们都在,还有长青的那几个被暗香打的鼻青脸肿的护卫。 小姑娘一看她爹出来,就要过来询问。 “宝儿,你先回家,爹今日遇到了熟人,聊一会再回去。” 被叫宝儿的小姑娘见她爹一脸严肃,不像平日里的柔声细语。 不高兴的撇撇嘴,小身子一扭,带着她的丫鬟小厮就走了。 王伯指示着中年男人上了马车,月红也跟着坐了进去。 她缩着自己的腹部,就怕这中年男人突然暴起,伤到自己肚子里的孩子。 马车由暗香赶着,顺顺当当出了香叶城,暗香一直留意着车后,没有人跟来。 坐在马车里的三人都没说话,又行了一段。 中年男人突然开口。 “可以了吧?走了那么远,我回去还有好一段路要走。” 暗香停下马车,一把拉开车帘子。 “狗贼,赶紧滚下来,别脏了我们的马车。” 中年男人心下又是憋屈又是恼怒,在看向暗香的时候突然愣住。 这张面容,他好像很多年前,在哪里见过。 第58章 拜把子 直到马车走远,中年男人长青才回忆起来。 这姑娘长的好像他那第一任妻子,随后想到王武也是国公府的人。 她....该不会是我那个大女儿吧? 按年岁来看,多半是了。 而今日,自己竟然想要亲生女儿的小命。 长青边走边想。 要是自己的大女儿,那些银票拿走就拿走了吧! 权当给大女儿给了这十几年的补偿。 结果等他走了许久,终于回到银楼查看损失。 掌柜的和小厮们都坐在店铺一楼的桌椅上发着呆。 “东家,您总算过来了,您看看,咱们这间“宝瑞银楼”里面什么都没有了啊!” 长青呆立当场,勃然大怒。 “胡说什么?怎么会什么都没有了,你们是不是趁我不在,将东西都偷走藏起来了?” 掌柜的苦着脸道。 “东家,您可不能冤枉我等,您前脚出去,我们后脚就进来查看。 不止柜台抽屉里的银子和银票,楼上楼下的货物全部不见了,您要是不信,我们这就去报官。” “且慢,容我想想。” 长青独自上楼,看着空空荡荡的二楼。 别说那些镇宅之宝珠宝首饰,就连货架和座椅都没留下。 长青的心在滴血,那些可都是他多年的积蓄。 为了比对头更胜一筹,才将这些镇宅之宝放在这里展示,这香叶城中又有几人买的起? 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她们是怎么做到的? 长青突然想起那俩丫头原本还拿着了包袱,后来也没拿在手上。 如此看来,这俩丫头身上有秘密啊! 空荡荡的二楼有什么可看的? 长青失魂落魄的下了楼。 掌柜的一张苦瓜脸迎了过来。 “东家,可要去报官,这损失也太大了,只希望官府能一道帮着查找。” 长青无力的摆摆手。 人都走远了,报官有鸟用? 就算抓回来了,人家报出国公府,官府也会慎重办理。 关键他的身份见不得光。 何况他为了如今这身份,手上有着好几条人命官司。 这太娘的就是黑吃黑! 长青回想今日这事的起因,就是自己那宠爱的不得了的乖女儿惹起的祸端。 女儿那活泼可爱突然就变成了刁蛮任性。 还有那会他被王武暗中挟持着出门,女儿没一点关切,还在那使小性子。 真真是愚不可及! ...... 赶车的人换成了王伯,他们一路上没交流。 好像干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个个都需要一遍遍的在脑海里复盘。 暗香时不时的按揉着肩头,那里被那狗贼打的不轻。 月红注意到了她的动作,蹙着眉想着,等到了客栈帮暗香贴一张药膏。 马车的速度超出以往,直到天黑前才赶到一个小镇上歇脚,三人早已感到饥肠辘辘。 看这一顿忙乎,把吃饭的大事都给忘了。 平日叽叽喳喳管不住自己的嘴的暗香也看起来呆呆傻傻。 在大堂吃饭的时候,饭菜都差点扒进鼻子里。 王伯也默默的扒着饭。 只有月红比较淡定,提醒着他俩吃慢点。 还给暗香递帕子,让她擦擦嘴。 一顿晚餐就在这怪异的气氛中草草吃完。 回到客房,月红和暗香去了王伯的客房。 这已经成了他们的习惯。 哪怕路上一直聊天,到了客栈,也要坐在一起喝一杯饭后茶,彼此交流几句。 这次自然是不同的。 首先暗香盯着王伯让他发誓。 “爹,您得先发誓,不能出卖我姐。” 王伯哭笑不得,自己什么时候想过出卖大闺女了? 就连给国公夫人报信的事,三人也是坐在一起商量后才做。 见暗香一副你不发誓,我们就不认你这个爹的表情。 王伯只得妥协。 “我王武发誓,绝对不会出卖两个闺女月红和暗香。” “好!” 暗香腾地站起身,给三人一人倒了一杯茶,随后端起一杯。 “来,今日起,我们就拜把子...哦,不对,今日起,我和月红成为姐妹,拜王伯为义父,以后就以父女姐妹相称。” 月红也站起身,拿了一杯茶举起。 “爹、妹妹,苟富贵勿相忘。” 王伯看着两个真诚的姑娘,眼中满是感动与赞赏,也站起身拿起茶杯,说道: “好,从今往后,咱们就是一家人!即使以后各奔东西也要遥相呼应。” 三人将茶一饮而尽,相视而笑。 王伯感慨地说道: “想我老王活了大半辈子,无儿无女,如今能有你们两个贴心的闺女,是我老王的福气。” 月红微笑着说。 “爹,您不仅有福气,还有财气呢!” 说完走到客房的空地上站着。 一挥手,如同变魔法一般,地上堆满了金银珠宝。 要不是地方有限,那些货架和桌椅,月红都想搬出来让老爹瞧瞧。 王伯和暗香已经傻在那里了。 暗香亲眼目睹月红将银楼里的东西都变戏法一样的消失。 这会看到这些东西又出现在客房里,眼珠子差点掉到地上。 王伯也好不到哪里去,他走过去蹲下。 抱着那颗硕大的翡翠大白菜,如同做梦一样,恨不得啃上一口,看看会不会磕牙。 暗香眼尖,看到了那一叠子银票,一张一张的分类。 “姐一张、我一张、老爹一张.....” 终于忍不住啃了一口翡翠大白菜的王伯果然被磕到了牙。 这一下子他也恢复了清明,看向蹲在一旁笑吟吟的月红。 “大闺女,快跟爹说说,你是怎么做到的?” 月红不可能说她末世的记忆,也不可能说她左肩上有一个红玫瑰印记。 虽然都很让人难以接受,她还是选择了一个最简单的方式。 随手拿出一只镶嵌着红宝石的金步摇。 “爹、妹妹,这是我无意中得到的。 就在不久前,我不小心划伤手,血滴到上面,这金步摇就与我互通了感应。 我尝试过无数回,这里面有个空间,能储藏东西,随时可以收进去取出来。 里面还有一些原本的东西,比如上次我给妹妹吃的巧克力,还有那些包扎伤口的药品和绷带。” 说着手腕一转,手里就多了一块巧克力。 暗香闻着香味儿就凑了过来。 “姐姐,我说怎么市集上怎么找不到,原来它来自神奇的空间啊!” 月红笑着将巧克力递给她。 “知道妹妹你早想吃了,这巧克力不仅好吃,还能补充体力,爹,您也来一盒。” 说着手里又多了一盒。 刚啃了翡翠大白菜的王伯再吃这巧克力,果然好吃多了。 不磕牙,还香香甜甜的。 这可是大闺女孝敬自己的,王伯吃了一块,将整包巧克力小心的收起来。 打算以后疲累的时候再来一块。 月红见他珍而重之的样子,笑着说。 “不必节省,这吃食我那空间里有很多很多,尽管吃,吃完了问我拿就行。” 第59章 不眠夜 三人吃了巧克力,果然腿不酸了,腰不疼了。 连脑子都清醒了不少。 王伯指着地上的黄金珠宝玉石说道。 “大闺女先将这些宝贝收起来,财不露白,要是让客栈的人看到了,那是在引诱他们犯错。” 暗香开心的都感受不到肩膀上的疼痛,连忙附和老爹的话。 “对对对,姐姐把这些贵重物品都收起来,咱们先来分了这些银票和金元宝银元宝,老规矩,三人平分。” “好。” 月红从善如流的将这些珍宝首饰都收进空间,想着等他们回京时再看看怎么分赃。 收走了那些珍宝首饰,地上还有不少银票、金元宝、银元宝,金叶子,散碎银子和铜板。 三人一直忙活了近一个时辰,暗香才问月红拿回她的包袱,开始记账。 这个账目本上以前都是记的一路上的开支。 这会从后面开始记他们的进账。 “咱爹7060两、我7060两加原先的520两等于7580两。 姐姐的就不记上去了,你有地方收着,我们的也都放在你那。 留着那些懒得数的铜板和碎银子备用就行,这样路上也安全的多。” 暗香边说边写,记完账后简直不可置信。 “我都有那么多银子啦?哎呀妈呀,一个银楼里会放有那么多流动资金?足足有两万多两。” 一天不到就有两万多的营业额? 王伯也恨恨的想着,看来那不忠不义的长青这些年早赚的盆满钵满了。 其实是他们不知道。 长青今日是去银楼收一个月的账款,还没开始接洽,就被他女儿惹出这事。 长青经此一事,对他那唤作“宝儿”的女儿再也喜欢不起来。 在这巨大收获的刺激下,今晚注定是个难眠之夜。 怀着孕的月红都没能幸免,她瞪着一双大眼睛望着帐顶。 “妹妹,干了今天这票,咱们以后一辈子都不愁吃喝了。 你手上有了那么多银子,是不是也能花大价钱给自己赎身了?” 刚贴上膏药的暗香忍不住偷笑,姐姐这一路上也变了不少。 听听,听听,“干了今天这票”。 这会是姐姐刚出府时会说的话吗? 一听就是干大事的人啦! “我是府里的家生子,只要肯出大价钱还是可以赎身,听说定价是一千两,前提得是主家许可。” 暗香有了钱,也开始思考自己的未来,以前想的是买处小宅子给娘养老。 如今手上有了那么多银子,是不是可以考虑为自己赎身了? 不然身为奴婢,主家将来随便给自己指个小厮,自己也得听命嫁给他。 那小厮要是不许自己对娘好可怎么办? 又不能打死他。 不如回去后,就探探夫人的口风,要是自己能赎身也好早些将娘接出府享福。 娘眼睛不好,在府里管事出了差错可是要受罚的。 而且以娘的年岁,也干不了几年的活了,就算给她赎身,银子也会相对少些吧? “姐姐,我没想到这次送你回家,会有这么大的收获。 不瞒你说,出门前我还以为是个苦差事,没想到能赚这么多银子,这都是你的功劳。” 月红轻笑出声,这妹妹果然没认错,不但是个心善的,还是个感恩的。 “妹妹别这么说,没有你和爹,我啥事儿都干不成,就只在这次帮着搬运了东西。” 这次可是最值钱的活。 要不是姐姐有空间,他们面对宝山也搬不走。 暗香想到今日他们还一起喝了认亲茶。 想着自己还对姐姐隐瞒了换避子汤的事,心下更是愧疚。 但她不想将这事告诉姐姐。 并不是不想与姐姐真心相待,反而是更加珍惜这姐妹情义,就怕说了姐姐心里会生出嫌隙。 月红同样有所保留。 她肚子里的孩子是国公府三少爷的。 担心国公夫人不许陆家的孩子流落在外,要将自己和孩子接回国公府。 就算不来去母留子那一套,她也不愿意。 苏姨娘说过,小妾没有私产,而她现在有了那么多钱财,这些钱财足以让自己的孩子过上不错的生活。 虽然比不上国公府的富贵奢靡,可孩子在自己身边,由自己亲自哺养,孩子也会活的无拘无束。 不会被所谓的嫡母嫡子们硬生生压着一头。 至于那位丰神俊朗的三少爷? 他以后会有他的正妻,会有他名正言顺的嫡子。 是以,月红想着等老爹和妹妹回京后,她就带着一家子搬家,让国公夫人很难找到她。 爹和妹妹都是国公府里的仆从,主子有令,他俩不得不从。 月红只是不想让他俩难做。 也许他俩有了银子,赎身后反而更好。 另一个客房的王伯也一时半会睡不着。 那么多银子一下砸到头上,让他有种有钱无处花的感觉。 之前在路上分的银子,他全部给了流放路上的陈二爷,手上只剩下小闺女给回的五十两。 他本不看重钱财,但突然有了那么多钱财,他不得不想想以后这些银子怎么花。 给自己赎身吗? 赎身了他依旧是一个人生活,两个闺女都有她们自己的亲人。 今日那中年男人是暗香的亲爹这事,王伯并没有想告诉暗香。 就像上次流放的犯人是国公夫人娘家人,王伯同样瞒着。 俩闺女这一路走的开开心心的就好,那些影响心情的事能不说就不说。 除非逼不得已。 三人各有所想,到了第二天一早,三人碰面,发现彼此眼底都有些乌青。 看来都没睡好啊! 王伯见状,可不能让俩闺女睡不好,于是手一挥。 “都回去睡个回笼觉。” 就这样,他们把休息好放在首位。 于六月初启程,历经漫长的旅程,直至九月底,终于望见那写着“清水县”的城门。 这个时节,在北方或许已然转凉,可南方的冬季显然来得稍晚一些。 空气中依旧能感受到丝丝温热的气息。 官道两边繁茂的树木依然翠绿,与北方此时萧瑟的冬日景象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马车缓缓在城门外停下,暗香扶着月红从马车上下来。 “姐姐,小心脚下。” 月红右手撘在暗香的手臂上,左手护着自己的肚子。 三个多月的身孕,小腹处隔着衣裙也能看出轻微的起伏。 她梳着妇人发髻,头上仅插着一支素雅的银簪,却更衬得她面容温婉。 抬头看向城门上的“清水县”三个大字,大字下方还有一个“北”字,代表此城门是北门。 这里就是她故乡的县城了。 城墙与京城的相比自然简易的不止一星半点。 这一路走来,距离京城越远越是贫瘠。 可月红不嫌弃,先不说这里本就是她的故乡。 就与她记忆里末世相比,这里简直就是山清水秀,人间天堂。 管它是不是穷乡僻壤出刁民,再刁能刁得过丧尸? 好吧!丧尸她可干不过。 月红自问还是有些自知之明。 第60章 罗县令 “哪个村的?叫什么名,外来户必须出示路引。” 守门士兵木着脸例行公事的说着。 若是周边的村民,他还会再问一些问题。 比如里正是谁啊,村里有多少户人家啊,村里有几头牛之类的。 王伯直接递上了他们的路引。 结果那士兵看清上面写着镇国公府,立刻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 一下子就弹跳起来,大声喊叫着。 “就是他们,总算等到了。” 王伯被他这一惊一乍的表现弄得有些发懵。 还没等他闹明白怎么回事,就见几个士兵迅速围了上来,个个都好奇的打量着他。 王伯心下疑云顿起。 难不成是长青那个瘪犊子将他们洗劫银楼的事报官了? 还是押送流放犯人的解差将他们上报给朝廷了? 如果是这样,那他们三人岂不是成了通缉犯? 王伯波澜不惊,憨厚的脸上依旧带着微笑。 实在不行,自己一人将这些事都揽下来,可不能让俩闺女跟着吃瓜落。 此时,一个看似将领模样的人走了过来,他先是恭敬地朝着王伯行了一礼。 然后说道: “您可是老王?我等奉县令大人之命在此等候多时,县令大人那里有您的书信,末将带您去县衙可好?” 难道他们知道我武功高强,打算骗我去县衙? 不然那县令大人与我有何关? 素未谋面,怎会有我的书信? 王伯垂眸沉思,尚未答话,那将领又道。 “听说您同行的共有三人,不如一同前去。” 这是要将我父女三人一锅端了? 王伯摸着胡须,计划着怎么撇开俩闺女,独自前往县衙。 月红和暗香却已经相携着走了过来。 “爹,可是有何不妥?” 月红微笑着问。 王伯对她俩使了个眼色,轻声说道。 “俩闺女,此事与你们无关,爹一人跟他们走即可。” 那将领是个热情的,对俩姑娘拱拱手。 “无妨,两位姑娘一同前去,没准咱们县令大人还会设宴款待诸位。” 说着打量着月红,这姑娘梳着妇人发髻,好像不应该称之为姑娘。 不管了,俩姑娘看起来年岁差不多,胡乱叫着吧! 王伯这会已经想到了鸿门宴.... 继续对俩闺女使眼色。 三人一路过来,连续走了三个多月,自然而然就形成了默契。 暗香一看,老爹这眼色不对啊,一拍脑门说道。 “哎呀,爹,女儿刚刚在路上掉了东西,咱们赶紧回去找找。” 说着扯着王伯的袖子就朝马车那边走去。 那将领莫名其妙的追着问。 “掉了啥?末将派人帮你们去找。” 暗香不理他,走到马车边就要抽她那把大刀。 这会她肩膀上的伤势早好了,真要对上这些守城士兵她也不虚。 月红赶紧按住了她的手。 “妹妹,民不与官斗,咱们先搞清楚怎么回事再说?” 王伯这会也不发挥想象了,暗道自己有了俩闺女在身边,怎么这般沉不住气了? 他回头看向那将士,淡淡的说道。 “你说县令大人那里有老汉的书信?老汉我可不认识你们县令大人。” 那将领也被他们一系列的骚操作弄的有些发懵。 停顿片刻后说道。 “县令大人说是你们主家的书信,听说还是一位国公夫人加急送来的。” 三人听了这话心里同时一个“咯噔”。 找来了找来了。 国公夫人的第二道指令在这里等着他们。 要是让他俩将姑娘带回去,姑娘会答应吗? 王伯和暗香齐刷刷的看向月红。 月红呆愣过后,拉着暗香的手,看向王伯。 “爹,咱们去取信吧!先看看信里怎么说。” 也罢,逃得了初一逃不过十五。 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 那就去取信,看看国公夫人几个意思。 三人交了进城费、拿回路引,整顿过后。 赶着马车跟着那唯一骑着马的将领往清水县的县衙走去。 途经清水县的集市,这里的商业明显不及先前的那些府城繁华。 街边的摊贩也少了许多,人们的穿着打扮也略显朴素。 不多时,他们便来到了县衙。 放眼望去,这县衙坐北朝南,前堂后寝,建筑群有些陈旧。 大门横匾上的“清水县衙”几个大字看着模糊不清。 那将领下马,与门口的守卫低语几句,守卫进去通报。 不一会儿,一位师爷模样的人急匆匆走了出来。 “几位快请进,我们县令大人可是盼了许久。” 师爷满脸堆笑,引着他们往县衙内走去。 几人来到县衙的后堂,师爷让人上了茶,便带着人退了下去。 王伯、月红、暗香坐在椅子上,心情忐忑地等待着。 他们三人本打算进了清水县,就算完成了这次的任务。 到时把金银珠宝随便分一分,然后月红安全到家。 王伯和暗香回京复命。 没想到国公夫人的信比他们还先到一步。 还有那位县太爷,也太会巴结京城贵人了吧? 竟特意让守门士兵们留意着他们三人行踪。 不消片刻,一位身着官服的俊俏男子大步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他的随从。 几人一打照面,皆是一愣。 这身穿官服的公子不是在那啥...什么城见过的年轻公子吗? 还有他身后那个随从,与暗香为了争一个健身的地方,近身搏斗了一个早上。 想起来了,是在念安城的吉祥旅馆! 俊俏公子也认出了他们,拱着手笑着道。 “原来是老王头和两位姑娘,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咱们又见面了。” 王伯拱手还礼,月红和暗香也跟着福了福身。 “公子别来无恙,未曾想公子竟是这清水县的县令大人。” 王伯率先开口。 “几位无需拘束,老王头也不用叫我县令大人,可称呼我罗县令,亦可唤我文策。” 罗县令比了个请坐的手势,王伯和罗县令相对而坐。 月红和暗香坐到一侧的椅子上,听着他俩交流。 就听罗县令说道。 “上次在念安城偶遇老王头,正是本县来此赴任途中。 若早知你们也是来这清水县,真该一道同行,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王伯端起茶盏慢慢喝了一口。 心下庆幸好在没与他同行,与他同行还能赚那么多银子? “罗县令有公职在身,怎好与我等闲人一道,我们这一路游山玩水。 今日才抵达清水县,想必罗县令已经上任多时了吧!” 罗县令笑着点点头。 “不错,本县上任已有月余,这清水县虽不大,但诸事繁杂,也着实让我费了不少心思。” 王伯应和道。 “县令大人为百姓操劳,实乃清水县之福。” 罗县令摆了摆手。 “老王头过奖了,本县也是半月前才得知老王头你们乃是镇国公府的人。 国公夫人通过驿站快马加鞭给我寄了一封书信。 在信里特意要我留意你们何时抵达清水县。 主要是为了将一封书信转交给您和一位名叫暗香的姑娘。” 第61章 放心了 “信呢?” 暗香站起身,伸出手。 既然是写给她和王伯的信,她得早些拿过来,以免留在外人手里夜长梦多。 暗香是女子,没必要像王伯那样,一直和罗县令你来我往的说着客套话。 这些文官向来都是文邹邹的,说话就像打太极,绕来绕去的没个完。 这不是耽误时间么? 罗县令微微有些诧异,这姑娘性子可真急,他还没说上两句呢! 王伯在一旁给介绍。 “罗县令,这位便是我小闺女暗香姑娘。” 罗县令点点头,看向站在一旁的长随。 “流云,你去书房的暗格里将国公夫人的书信取来。” 被叫流云的长随一声不吭转身就去了书房。 罗县令回转头,刚好看到安安静静在那坐着的月红。 他记得这个姑娘,很是漂亮,朴素的衣裙也遮挡不住她的婀娜多姿。 第一次见到时,他就没忍住多看了几眼。 那时这姑娘还做姑娘家的打扮,这次怎么梳上妇人发髻了? 莫不是这期间,她还抽空成了个亲? “这位是?” 罗县令不失礼数的问道。 “这是我大闺女。” 王伯将话接了过去,连月红的名字也没给这姓罗的县令介绍。 他总觉得这罗县令停留在大闺女那边的视线多了些。 罗县令倒没别的心思。 在他认为,好看的人其实就跟好看的风景相差不大。 只要欣赏的人没有龌龊的想法,便可坦然视之。 但女子与风景总有不同。 碍于世俗的男女大防,他不得不移开目光,以免落人口舌,遭人诽议。 “三位今日刚到清水县,不如就让本县尽一下地主之谊,请三位去醉仙楼用膳可好?” 王伯有些迟疑,别的不说,他们连今晚住的客栈都还没去找。 “罗县令一番好意,我等心领,只是我们刚刚进城,还未找好落脚的地方,待安置妥当,改日再与县令相聚。” 王伯话音刚落,就听小闺女补了一句刀。 “不去,我家姐姐需要尽快休息。” 暗香直接开口拒绝。 她现在满心都是那封信和姐姐今日还没在马车里睡觉。 哪有心思去吃饭应酬这位县令大人。 罗县令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不过很快恢复正常,笑着说道。 “既如此,本县便不多打扰,等三位安置好了,咱们有机会再聚不迟。” 这时,流云拿着信走了过来,递给罗县令。 罗县令转手将信交给王伯。 “这便是国公夫人的书信,三位收好。” 一直没什么存在感的月红见到那封信,眼睛顿时有些移不开。 国公夫人会有什么指示呢? 这眼看都到家门口了,又来这一出。 自己这回家堪比神话故事里的西天取经了。 王伯接过信,并未急着打开,而是塞进了怀里。 “多谢罗县令转交,那我们就不在此打扰,先行告辞了。” “也好,老王头在这清水县若是遇到难处,可随时来找我。” 两人拱手告别。 罗县令陪着他们走出后堂,目送他们离开。 出了县衙,三人对视一眼,王伯拿出信递给月红。 “大闺女,爹知道你担心啥,要不你先看看夫人她在信里怎么说?” “爹,这里人多眼杂,咱们还是找家客栈一起看信吧!” “好!” 三人回到马车边,先前带他们过来的将士,竟然还在那帮他们看着马车。 见他们三人过来,忙热情的说道。 “几位这就走了么?” 王伯赶忙拱手道谢。 “多谢军爷帮忙照看马车,我们这边事情已经办妥,这就准备去找个客栈落脚。” 那将士爽朗一笑。 “行,几位一路顺风。” 三人上了马车,王伯驾车,顺着官道朝着闹市区驶去。 不多时,便寻到了一家看起来干净整洁的客栈。 三人进了王伯新入住的房间,月红迫不及待的取出信,轻轻拆开。 一沓银票和信笺一起露了出来。 暗香拿过银票定定的看了会,接着一张一张的数起来,最后惊呼一声。 “哎哟!这银票都是一千两的面额,共有十张,也就是一万两银子。 夫人好大的手笔,莫不是要将姐姐一家人都带去京城?” 王伯蹙着眉,看来答案只能在信笺上揭晓了。 月红展开信笺一个字一个字的认真看着。 看完不知道该喜还是该忧。 喜的是国公夫人并没要求王伯和暗香将自己带回去。 反而是让他俩留在清水县,看护着自己,期望她能顺顺当当的生下孩子。 忧的是,自己和孩子始终在国公夫人掌控之下。 国公夫人在信中毫不掩饰对这个还未出生的孩子的喜爱。 甚至许诺王伯和暗香,只要帮她照顾好这个大孙儿,以后特许他俩脱离奴籍。 也在信里写明了这些银票是让他们在这边买房子常住,方便照看着月红。 最后隐晦的提到京城如今乃是多事之秋,让王伯有机会帮她寻找一下被流放的娘家人.... 第二个看信的是暗香,她早就按捺不住了。 月红把信笺递到她手上,她马上一目十行的看起来。 看完也和月红一样,有点不知所措。 王伯拿过信去,细致的看了一遍,随后叹了口气。 “爹一直没告诉你俩,上次遇到的那支流放队伍,被解差押送的犯人,就是夫人的娘家人。 上次时间匆忙,我都没来得及问问,他们被流放到哪个州县。” 暗香听他这话回过神来。 “我就说那些人中有几个瞧着眼熟,原来竟是夫人的娘家人。 难怪老爹您会下如此狠手,还有您那些银子也不是随意施舍。” 月红自觉没有立场谈论国公夫人娘家人流放之事。 她又拿过信笺,指着那“多事之秋”问。 “爹、妹妹,国公夫人用多事之秋来形容京城时局,意思是说,国公府在京城也不是那么安稳吗?” 她倒不是担心国公府的盛衰荣辱。 自己已经赎身回家,鼎盛至极的国公府于她来说,犹如另一个层面的海市蜃楼。 要说还有挂念的人,那就是苏姨娘、小桃和春兰了。 王伯皱着眉头思索片刻,缓缓说道。 “恐怕是如此。夫人一向谨慎,能在信中这般提及,想来是她察觉到京城的局势可能会对国公府不利。” 暗香着急地说: “那可怎么办?难道我就这么在清水县待着,置自己的亲娘于不顾?” 王伯弹了她一个脑壳蹦。 “夫人这是高瞻远瞩,为长远计做筹谋。 你一个丫鬟回去能做什么,朝堂之事岂是我们能帮上忙的? 夫人既让我们留在清水县,自有她的道理。 我们先按夫人的吩咐,买好房子,照顾好月红和孩子。 还有夫人的娘家人,也需要从长计议。” 既然危险不是近在眼前,暗香马上有了笑脸,她是个乐观的性子。 没准夫人这是瞎担心了呢? 这下好了,他们不仅不用为难,还不用再次启程,虽然之前在来的路上走走停停。 但每天都坐在马车里,三人身体不累心都累了。 心里一块大石头落了地,三人马上就有了胃口。 刚好到了晌午,这家客栈一楼就有餐堂。 在客房草草收拾了一下,洗了把脸,净了个手。 王伯便带着月红和暗香到餐堂用饭。 第62章 下一步 餐堂里人不算多,他们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店小二很快就过来招呼,脸上挂着热情的笑容。 “几位客官,想吃点啥?” 王伯看了看两个闺女,说道: “把你们这儿的招牌菜都来一份,再来足够三人吃饱的米饭。” “好嘞,客官您稍等。” 店小二应了一声,便去后厨下单了。 不一会儿,饭菜陆续上桌。 香气扑鼻的菜肴让三人食欲大动,他们拿起筷子,大快朵颐起来。 “嗯,这味道还行。” 暗香边吃边道,原本还担心这里的饮食不合口味。 如今看来是她多虑了。 月红也笑着说。 “是啊,好久没吃到这么地道的家乡菜了。” 提到家乡菜,就想到了家中的亲人。 月红的家属于清水县、临溪镇下的柳家村。 但实际上临溪镇并不大,平日里也不热闹,且这镇子坐落在几个村落的中心位置。 而柳家村又处于临溪镇的边缘,距离清水县城反而更近一些。 进城需要进城费,一人两文钱,而且进了城买菜也需要走上一段路。 月红记得以前家里偶尔割点猪肉吃,为了省那两文钱,都是走去临溪镇上去买。 临溪镇每月初一十五还会赶集,除了用银钱购买,也能以物换物。 阿爹的腿没受伤的时候,做完地里的农活,农闲的时候还会来县城找点零活做。 能赚点小钱改善一下家里的生活。 那时她家在柳家村还算不错的人家,一年总能吃几回肉。 可是阿爹摔断腿后,请郎中接骨敷草药,很快花光了家里那微薄的积蓄。 阿娘也扛起了家里家外的重担.... 往事如烟,不堪回首,月红吸了吸鼻子。 没有过不去的坎,如今她回来了,阿爹阿娘也该过几天好日子了。 空间里的大把银子不好明目张胆的拿出来,还好王伯和暗香还在清水县。 三人还可以继续串通一气... 月红想着就开心,吃了一碗饭,再来一碗。 王伯看着两个闺女吃得开心,自己心里也舒坦了许多。 留在清水县也不错,这里可不像京城,没有那么多不能得罪的皇亲国戚。 最大的官就是那位罗县令了,只有跟他搞好关系,没准能通过他查查陈二爷他们被流放去哪里了。 以后在这清水县发展也方便很多。 是的,王伯已经在为留在这清水县做打算了。 有了银子是不是该发展一下人手了? 有了可以使唤的人,才能帮到陈二爷他们那些人? 以前在国公府他只是一个奴仆,就算有极强的身手也隐藏着。 那些皇亲国戚和朝中大臣都不是他一个奴仆能得罪的,不然会给国公府带来祸端。 如今他依旧是国公府里的奴仆,可他受命留在清水县,且手上又有了银子。 在这小县城只要不作奸犯科,想来也出不了大事。 既来之,则安之,是时候放飞自我了。 尤其是国公夫人在信里暗示京城皇权动荡。 王伯就更想扩展自己的能力范围。 远的不说,以后找到陈二爷他们也更好安置不是? 不然就凭他和小闺女照拂陈氏家族近三百来号人? 他俩首要任务是保护大闺女和她腹中的孩子。 是以,王伯思索着必须要有更多的帮手才行。 用完饭,他们三人回到客房,围在茶桌边,共同商议下一步计划。 原计划是到了清水县,这会该分那些金银首饰,玉石珍宝了。 不过既然不回京了,这计划自然得重新商议。 “大闺女,你是留在县城和我们一起先找好宅子?还是想先回家看看?” 王伯也是为这个大闺女操碎了老父亲的心。 大闺女的安全固然重要,但都到了家门口,总不能拦着不给大闺女回去见她的家人。 “爹,妹妹,我想回家看看家里,要不我先把你俩的银子和那些珍宝都留下吧!” 王伯和暗香同时摆手。 “别别别,咱们现在还住着客栈,身上可不方便带着那么多值钱的宝贝,你收着我们放心。” 王伯先开口说道。 暗香跟着点头。 “是啊!姐姐,那些珍宝可重了,咱们也拿不下。 你要是这会给我们,我们就啥也不用干了,只能在客栈里守着那些珍宝,等你回来。” 月红笑着点头。 “那就等宅子买好了再分,先来说说咱们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吧!” 暗香拿出了国公夫人的那封信,一万两的银票也夹在里面。 “姐姐,我们能有什么打算,不就是买处宅子常住,陪着你吗? 你要是想住在乡下,咱们还可以去乡下买房子,总之不会影响你和家人团聚。” 月红随手剥了个青皮桔子,问他们两个。 “要不要吃?” 王伯和暗香见状,头摇的像拨浪鼓,这青皮桔子还不够成熟。 他俩尝过一口,险些酸掉牙。 “就在县城里找宅子吧!我原本想着手里有了银子,就给家里盖房子。 不过如今怀着孕,在我们这里有种说法,家里有人怀孕不宜大兴土木,说是会惊扰胎神...” 王伯和暗香一听月红这话,马上阻拦月红现在就给家里建房子的想法。 王伯略作思考后说道。 “大闺女,这县城的宅子应该贵不到哪里去。 不如咱们买两处宅子,你让家里人都来县城住,咱们也方便来往。” 暗香晃着那一万两的银票。 “夫人这银票本就是给咱们买宅子的,姐姐一家人的宅子自然也得算在里面。 要不是担心姐姐的家人和我们住在一起不自在,我都想买个最大的宅子,咱们住在一起。” 月红想想也是,别说王伯和暗香与她家人完全陌生。 她离开家四年,如今要回去见家人,都有些近乡情怯?。 同时她也不想王伯和暗香自我约束。 当然,最主要的是她这会手上不差银子,给自家买宅子的钱自然不能用国公夫人给的。 月红下意识的想与国公府撇开关系。 但不知为何,命运却总是让她和国公府丝丝相连。 比如王伯和暗香,比如这一路安全护送,比如国公夫人追加过来的一万两。 还有,她腹中的孩子。 这孩子可以没有爹,但三少爷知道了孩子的存在,他会怎样? 月红突然觉得未来就像国公府一样,扑朔迷离,充满了不确定性。 未来总是遥不可及,首先得顾好当下。 月红出声说道。 “那就买两处位置相近的宅子吧,住到城里,我给阿爹找郎中看腿也更方便治疗。” “那行,爹先送你回家后,我们再回城找宅子,等买好宅子,我们就去将大闺女一家接来入住。” 王伯拍板决定,三人又商议了一下对外的身份。 最后王伯成了月红的公爹,暗香成了月红的小姑子。 没毛病,公爹也是爹,小姑子就该叫妹妹。 “对了,回家之前,我还要给苏家送一封苏姨娘让带的书信过去。”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月红可不想失信于人。 第63章 苏夫人 月红想起了这事。 苏姨娘的娘家就在清水县城,是清水县最富有的大户人家。 据说,镇国大将军在南境守边关时,与苏家老爷有不少事关军中粮草的往来。 苏家靠着与军中的这层关系,生意做得愈发风生水起,成为了这清水县的首富。 苏姨娘也是在这期间认识了镇国大将军,并成为他第五房小妾。 自己那时与苏姨娘一同去往京城,转眼就是三年多的时光。 自己终于如愿以偿赎身回家。 苏姨娘却只能为了常年不在身边的国公爷,守在国公府那个深宅大院里。 说起来苏姨娘也就比自己大上四岁。 为了一时的情爱,蹉跎了最美好的年华,舍弃了亲人家园。 这几年月红瞧着那位镇国大将军南征北战,在京城的时候并不多。 即便他回到府上,也没陪伴苏姨娘多一些。 以至于苏姨娘至今还没怀上一儿半女。 连她身边的丫鬟小桃都替她担心和不值。 不知道苏姨娘有没有过后悔的时候? 就在月红思绪飘飞之时,王伯的声音将她拉回了现实。 “大闺女,想啥呢这么入神?是这时送信过去,还是你俩回房睡个午觉?” 王伯关切地问道。 大闺女怀着身孕,每日都会在马车里睡一会。 今日抵达清水县,可能出于激动,大闺女还没休息过。 月红轻轻摇了摇头。 “没什么,只是想到了一些关于苏姨娘娘家的事情。 先休息一会再去吧,我这会有些犯困了。” 暗香赶忙站起身,陪着月红回了隔壁房间。 睡眠始终是缓解疲劳最好的法子。 一个时辰后,月红和暗香从客房走出,容光焕发,瞧不出一丝疲态。 王伯也小憩了一会,他睡眠浅,听到隔壁的开门声,就起身拉开了房门。 “俩闺女都准备好了?咱们这时就去苏姨娘的娘家送信吗?” 月红点点头,有些不好意思的说。 “给苏家夫人送了信后,爹和妹妹再送我去柳家村。 只是我家房间不多,今晚恐怕不能留你们在家入住....” “没事没事,我和你妹这不是可以住客栈吗? 咱们都是一家人,以后就别说见外的话啦!” 王伯说着就往楼下走去。 客房在二楼,暗香扶着月红下楼,边走边说。 “咱爹说的对,姐姐你也几年没回家了,先好好与家人团聚,我和爹在旁边反而不合适。” 月红心下感动。 要是王伯和暗香真是她夫家的公爹和小姑子.... 有这样的亲人在,她的生活也会过的很不错吧! 三人上了马车,照旧是王伯赶车,这次是月红指路。 离开几年,清水县城里的变化有些,但也不是很大。 月红清楚记得苏家在西城富贵人家所住的区域。 马车一路前行,大约半个时辰后,终于在一座气派的府邸前停了下来。 府邸大门气魄恢宏,上方的巨大门匾描金彩绘的写着“苏府”两个大字。 “就是这里了,爹,女儿带着妹妹去见苏家夫人,您就在此稍候一会,送了信,咱们很快出来。” 月红下了马车,笑着对王伯说着,这小县城虽然不像京城那边处处讲究规矩礼数。 但到底也是去见府里的夫人,她也怕王伯跟着进去会有些不自在。 王伯点了点头。 “行,闺女,你们快去快回。” 有暗香跟着,王伯并不担心。 且他本来就是个马夫。 以前国公夫人出行,他也是和别家的马车夫一起在停放马车的地方,等候主子赴完聚会归来。 月红和暗香整理了一下衣衫,便走去一旁的门房。 门房里有一老一小两个男仆从,他们见是两个陌生女子,脸上露出一丝疑惑。 “两位姑娘有事?” 老仆的目光停留在月红脸上。 这小女子虽然梳着妇人发髻,但那小脸着实年轻,看着还有些似曾相识。 月红微微福身,仰起小脸露出一个亲和的笑容。 “您是蔡叔吧?烦请通报夫人一声,就说小姐的陪嫁丫鬟月红求见。” “小姐的陪嫁丫鬟?难怪老奴瞅着有些面善,姑娘稍等,我这就让人通传。” 说着踢了一旁愣着的小厮一脚。 “傻愣着做甚,还不赶紧去禀报夫人,就说咱们家小姐的陪嫁丫鬟月红求见。” 呆头呆脑的小厮回过神来,不敢怠慢,匆匆跑去禀报。 蔡叔纳闷的看着月红的妇人发髻,忍不住问。 “月红丫头,你这是嫁人了?” 月红点点头,大大方方的承认。 从挽起妇人发髻那天开始,她就知道会回答好多遍这个问题。 只是任她想破脑袋也没想到,第一个问她这个问题的,竟会是苏府的老仆蔡叔。 不过既然梳了妇人发髻,月红就没想过再嫁人的问题。 任谁来问,她的回答都会是一样。 “对,我嫁人了。” “嫁人了好啊!” 蔡叔感慨着捋着胡须。 这时去通传的小厮小跑着回来。 “两位姑娘,我家夫人请你们入内。” 他身后还跟着一个跑的有些喘气的婢女。 婢女走到近前福了福身。 “二位姑娘请随奴婢进去吧!” 这婢女月红没有印象,但也很正常。 她在苏家为奴不过也就大半年的时光,且都是在府里做着针线活。 连苏夫人都没见过几面,更何况她身边一个跑腿丫鬟。 婢女带着她俩从小侧门进入苏府,顺着抄手游廊一直往里走。 暗香左盼右顾,在月红耳边轻声说道。 “这宅子倒是不小,买处这样的府邸不知道要花多少银子?” 月红拍了拍暗香扶着自己的手,忍不住笑她。 “你呀!想着买宅子的事,看哪儿都成了买卖。 这苏家府邸可是这县城里的首富之家,其价值很难估算,听说府里的建材都是从府城高价运来的。” 暗香点点头。 看来这清水县也不乏巨富之家。 苏姨娘她也认识,有这么富有的娘家,却给国公爷做了小妾。 可见苏姨娘就是姐姐嘴里偶尔提到的恋爱脑... 穿过一道垂花门,绕过庭院里的影壁墙。 婢女将月红和暗香带进了一间精致的小花厅。 “二位姑娘稍等,夫人很快就来。” 说完对一旁站着的小丫鬟努了努嘴。 小丫鬟会意,很快就给月红和暗香端来茶水。 主人没到,月红和暗香都没动那茶盏。 只是在靠右边的靠背椅上坐下,安静的等候。 第64章 柳月娥 没等多久,一位衣着华贵的夫人在几个丫鬟的簇拥下快步走来。 夫人满头珠翠,穿着一身深红色对襟襦裙,面容富态,看到她俩就露出和善的笑容。 “哎哟,俩姑娘都这么漂亮,都说女大十八变,你俩谁是月红丫头啊?” 月红和暗香起身行礼。 “小女月红,见过苏夫人。” 月红微微福身说道。 若是以前,她该自称奴婢。 但赎身后就没这个必要了。 士农工商,柳家虽是贫穷人家,在身份上并不比富甲一方的苏家低下。 若是赎了身还自称奴婢,那就是奴性难改了。 苏夫人只想着月红是跟着自己女儿去了京城,想必这次前来,也是受女儿之托。 她上前一步笑着扶起月红,目光又转向暗香。 “那这位姑娘是?” 来者是客,苏夫人亦是礼数周全。 虽然急着想知道月红带来什么消息,但也不能冷落了客人不是? 暗香颔首答道。 “苏夫人,我是月红姐姐的小姑子,名叫暗香。” 苏夫人愣了愣神,很快反应过来,招呼着她俩坐下。 这才正视起月红的妇人发髻和自称。 “月红,你可是赎身嫁人了?” “是的,我在国公府嫁了人,又得了国公夫人特许赎了身。 这次从京城回来,苏姨娘...小姐让我给您带了封家信。” 月红说着从随身包裹里取出那封苏姨娘给她的信件,放到桌案上。 “苏夫人,这是小姐让我给您带回来的信件,信已经带到,月红和妹妹这就告辞了。” 大概是这段时间受了暗香的影响,月红也变得快言快语不拖沓。 主要是她不想王伯在外面等久了。 苏夫人拿起那封信,却没急着打开,而是笑着拉过月红的手。 “月红啊,你这丫头急什么,我还没跟你说,你自家亲妹子此刻就在我们苏家府上呢!” 月红..... 刚刚找到的不再低人一等的自豪感瞬间荡然无存。 自己的亲妹子柳月娥,比自己小四岁,按年岁来算,今年正好十二岁。 她也步自己的后尘卖身为奴了吗? 历史总是有着惊人的相似,难道自己家里又穷的揭不开锅了? 阿爹阿娘就生了他们三个,两个女儿都卖身为奴了,下一个又卖谁? 卖那个哭着舍不得自己走的亲弟弟吗? 苏夫人见月红面色不好,知道她定是误会了。 赶忙说道。 “怪我没有说清楚,你妹妹月娥并不是苏家的下人。 她只是来给府里送鸡蛋,这会在和厨房的管事妈妈清点着鸡蛋的数量。 我让你别急着走,是让你等她一会,正打算让人过去叫她过来见你。” 这误会大发了,刚刚月红险些控制不住自己悲伤的情绪。 还好还好! 妹妹没有卖身为奴。 不会了、再也不会了。 月红有银钱在手,再也不会让自己的弟弟妹妹去给人为奴为婢。 她调整好自己的情绪,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容。 “苏夫人,我也有四年没见过自己的小妹,我...可以去苏家厨房看看她吗?” 苏夫人温和的点点头。 她这会其实也急着回房看女儿让月红带回来的信。 往常都是一月一封书信,这次竟有两三个月没收到女儿的书信了。 那信封上熟悉的字迹,早勾起了她对女儿的思念。 “好,一会你们带着月娥直接出府就行。” 苏夫人应下后,又吩咐一旁的丫鬟。 “小翠,你带两位姑娘过去大厨房那边。” 丫鬟小翠领命,走过来对着月红和暗香福了福身。 “两位姑娘请随我来。” ..... “四十三、四十四、四十五、四十六、四十七、四十八、四十九?” 苏家大厨房里,十二岁的柳月娥蹲在竹篮边,一个一个数着鸡蛋。 三个婆子围在旁边看着她数,脸上都挂着和蔼的微笑。 “小月娥,你这数数不行啊,一会五十一,一会四十九,到底多少个鸡蛋你数清楚了没啊?” 其中一个婆子打趣道。 柳月娥皱着小眉头,小脸憋得通红。 “哎呀,李婆婆,您别笑话我了,您这一打岔,我又忘了数到几了。” 她重新开始数,这次声音更响亮,也更认真。 “一、二、三、四、五.....” 正数着,身旁突然多了一个人,几个婆子看到也没出声说话,就怕又打断小姑娘的数数。 直到小月娥再次数到四十九,旁边那人才轻声开口。 “你数错了,数了两遍三十七。” “啊?有吗?我数了两遍三十七?” 小月娥自然而然的接话。 随后发觉声音不对,那声音很年轻很好听,犹如一缕清风,轻柔舒缓又极为亲近。 可不像刚刚陪着自己数鸡蛋的那几个婆婆略显沙哑的声音。 她转过头,就看到了一个很漂亮的姐姐正蹲在自己旁边。 这姐姐真的很漂亮,漂亮之处在于她好像自己记忆里的姐姐。 小月娥突然就红了眼眶,低下头闷闷的说道。 “我有个姐姐,她应该也像你这样漂亮,可我....已经很久没见到她了,都快记不住她的样子了...” 月红看到大颗的眼泪从自己亲妹妹的眼眶里滚落,心里头酸涩不已。 她伸手到篮子里帮着数鸡蛋。 “一双、两双、三双.....二十四双、二十五双,一共五十个鸡蛋。” 小月娥在她数的时候,一直认真的看着,这时听她说是五十个鸡蛋。 马上点着小脑袋。 “我就说是五十个的整数吧!这是我阿娘帮我数好的。” 说完抹了一把眼泪看向月红。 “漂亮姐姐,谢谢你!” “妹妹,你不认得我了?” 月红说着,帮她捋顺耳边的发丝。 这一碰触不打紧,小月娥的眼泪又大颗大颗的往外冒。 “怎么还像小时候那般爱哭鼻子?” 月红正想拿帕子给妹妹擦眼泪,就见她妹妹用袖子快速擦去眼泪。 一双大眼睛被泪水浸染后显得更加清澈,正一眨不眨的看着自己。 “你真的是我的姐姐吗?我姐姐名叫柳月红。” 月红拉过小月娥的小手,帮她卷起擦过眼泪的袖子。 这才发现她的衣服上打着大小不一的补丁。 还有那衣袖裤管都短了好一截,露出了纤细的胳膊和瘦弱的脚踝。 忍着心底丝丝缕缕的心疼,月红微笑着说。 “我叫柳月红,四年前离开家卖身为奴,我有个弟弟,名叫柳月初,还有个妹妹名叫柳月娥,家里还有阿爹、阿娘、阿奶....” “呜呜呜....” 小月娥已经扑进月红的怀里,呜呜咽咽的泣不成声。 “姐....姐姐....你总算回来了,你再不回来,只怕就见不到咱阿奶了....” 第65章 成品药 暗香在一旁默默的看着姐姐和她亲妹子相认。 她还没记事的时候就死了爹,她娘总是郁郁寡欢,但从不会在她面前流泪。 娘是个坚强的女人,所以暗香从小就很乐观开朗。 正如国公夫人所说,是个皮实的。 暗香从小跟着府里的护院小厮们一起摸爬滚打,风里来雨里去,她受过不少伤和累。 记事后她似乎再没有哭过。 但没人知道,暗香见不得别人哭。 尤其是老人和孩童的眼泪,在暗香看来,这些都是世间最让人心疼的脆弱。 她宁可拿着刀棍去跟狠人拼死拼活.... 此刻,看着小月娥那止不住的泪水,暗香的心瞬间被揪紧。 她逃也似的走了出去。 ..... “五十个鸡蛋,一个两文,这里是一百文,小月娥,你要不要再数数?” 李妈妈微笑着将用细麻绳串好的一百蚊递到小月娥的手上。 小月娥接过递给月红。 “姐姐,这是咱们家卖鸡蛋的钱,这位是李婆婆。 李婆婆负责厨房的采买,她对我可好了,每次都耐心的等我数完。” 月红收好铜钱,摸了摸妹妹毛茸茸的头。 十二岁的妹妹头发枯黄,身体瘦弱,一看就知道家里伙食不好。 但此刻不是想这些的时候,月红对三个婆子福了福身。 “我是月娥的姐姐,以前也是苏家的丫鬟,在此感谢几位妈妈对月娥的照顾。” 李妈妈赶紧上前扶起月红。 “姑娘这可使不得,月娥这丫头小小年纪就懂事的帮着家里干活,我们也说不上照顾,都是喜欢这孩子。” 另一位王妈妈也开口道: “可不是嘛,小月娥嘴又甜,又机灵,我们都喜欢她。” 张妈妈接着说。 “就是就是,姑娘你能回来,瞧把小月娥激动的,都哭鼻子了,这是好事儿,赶紧带着小月娥回家吧!” 月红牵着妹妹的小手,感激地看着她们。 “谢谢几位妈妈的好意,月红和妹妹感恩在心,这就告辞了。” 李妈妈将空竹篮递了过来。 “姑娘,拿好篮子,有空常来。” 月红接过篮子,再次道谢后,便牵着月娥走出大厨房。 暗香就站在厨房门外,看到她们姐妹俩出来,主动上前接过月红手里的篮子。 “姐姐,我来拿。” 小月娥眨巴着清澈的眼睛看着暗香。 纳闷这个姐姐是谁,怎么也叫自己的姐姐为姐姐? 月红蹲下来给小月娥介绍。 “妹妹,她是姐姐夫家的妹妹,你以后就叫她暗香姐姐。” 小月娥点了点小脑袋,乖巧的叫了一声。 “暗香姐姐好。” 暗香在身上摸了摸,一时找不到什么合适的见面礼。 竟直接从腰间取下自己随身带着的荷包。 “月娥妹妹,暗香姐姐来的时候不知道会遇见你,也没准备,这荷包就送给你作为见面礼。” 月红见状赶忙拦住。 “妹妹,你这荷包里可是这几日衣食住行的公款,可不兴拿来当作见面礼。” 说着递给暗香一对精美的绒花。 “妹妹送这个给妹妹吧!” 月红这会觉得有些头大,两个都叫妹妹,这不就傻傻分不清了? 该咋整? 暗香接过绒花,笑着拿给小月娥。 “那我就借花献佛了,下次再带月娥妹妹去买你喜欢的东西。” 小月娥见自家姐姐没再反对,这才接过绒花,一双漂亮的桃花眼弯成了月牙。 “谢谢暗香姐姐,这绒花真好看,月娥很喜欢。” 暗香被小月娥甜甜的笑容感染,一种亲切感油然而生。 她试探着摸了摸小月娥的脑袋。 “月娥妹妹真乖!” 月红看着两个妹妹相处融洽,心里也十分欢喜。 “好了,咱们先出苏府吧,别让老爹在外面等急了。” 一直候在旁边的丫鬟小翠这才有机会上前给她们领路。 月红边走还不忘给小月娥交代。 “妹妹,一会还会见到姐姐的公爹,你就称呼王伯伯。” “好,月娥记住了。” 小月娥今日见到了自家姐姐归来,心情好极。 她想到姐姐同时有了两个妹妹,这称呼上容易搞混,主动提出。 “姐姐,你以后叫我月娥也行的。” 月红牵着她的手微微紧了紧。 “也行,称呼不重要,重要的是咱们姐妹间的情义。 你暗香姐姐一路护送姐姐回来,这一路上帮了姐姐不少,更是将姐姐照顾的无微不至。 没有王伯伯和暗香姐姐,姐姐我都不知道能不能安全的回到故乡。” 十二岁的小月娥从未出过远门,哪知道外面还有山匪路霸那些世间险恶。 但她听姐姐说,没有王伯伯和暗香姐姐,姐姐可能回不来。 当下就对暗香姐姐和那位还没见到的王伯伯充满了感激之情。 “月娥,咱阿奶她病的很严重吗?还有阿爹的腿,可否还能下床?” 月红这句问话让小月娥见到姐姐的好心情顿时坠入谷底。 她这才想起今日卖了鸡蛋,还要去医馆问问够不够给阿奶抓副药回去。 “姐姐,阿奶手脚无力,已经在床上躺了好几天了。 村里的草头郎中说阿奶她这是气血不通...不通则堵...气血不畅...瘀滞于脑脉之中.... 脑脉痹阻...髓海失充,致使肢体痿软无力。” 小月娥咬文嚼字的像背书一样,说的磕磕巴巴。 显然是死记硬背记下来的,为的就是去城里医馆说给配药师听。 城里几家较大的医馆里有不用药方,只说病情都可以抓药的惯例。 因为有些穷苦人家请不起郎中到家里看病,又不识字无法写下病情。 便只能靠口述让配药师判断抓药。 但这样做也有风险,毕竟配药师不是郎中。 即便是郎中,仅听描述判断病情难免会有偏差。 可对于小月娥一家来说,这已经是他们能想到的给阿奶治病的唯一办法了。 月红却是听懂了,她虽然没学过医,好歹有着前世在末世的记忆。 这种情况听起来不就是脑梗吗? 血管堵塞,造成脑部供血不足。 月红皱着眉头陷入沉思。 在末世虽然见过各种伤病,但她对于脑梗的具体治疗方法却也不是十分清晰。 她依稀记得一些常见的疏通血管、促进血液循环的药物。 不用说,那些成品药在古代肯定没有。 巧的是她的空间里刚好就有。 作为一个拥有空间系的辅助人员,她的空间里怎会少的了各类药品? 只不过这类的药品很少会用到,所以数量少的她都没当一回事。 要不是阿奶刚好是这种症状,她都忘了空间里的还有这种疏通血管堵塞的特效药。 倒是刚好拿来医治阿奶的病情。 既然有药可医,月红也就不太担心阿奶了。 第66章 竹篮子 就听小月娥又说到了阿爹。 “阿爹的右腿一直使不上力,每日阿娘扶着阿爹在堂屋坐下,他就坐在那里编竹篮子,一坐就是一整天。 阿爹以前没学过篾匠活,咱们村里唯一的篾匠也不肯教他,他都是自己慢慢摸索。 前两年编出的竹篮歪歪扭扭,根本没人肯花铜钱买。 现在编出来的竹篮好了些,卖便宜些还是会有人要。 暗香姐姐手里那个竹篮子就是咱阿爹自己编出来的。” 暗香听到这话,看向手里提着的竹篮子。 这...竟是一位腿脚不便的人编织的? 她轻轻抚摸着篮子上的纹路,心中满是感慨。 姐姐这位阿爹,腿不方便了,也没放过自己那双勤劳的双手。 这竹篮由粗糙到精致,不知倾注了他多少心血。 再看这竹篮的收口处,细密而整齐,都是他用耐心和毅力一点点打磨出来的。 他或许在无数个阳光雨露的日子里,坐在不大的堂屋一角。 忍着腿部的疼痛,坚持着完成这繁琐而又不断重复的工作吧。 “阿爹他真不容易,即便行走不便,还想着为家里挣些钱。 前几个月咱们这里雨水不断,地里庄稼都被淹了。 那时阿爹腿疾复发,疼的下不了床,将姐姐你这几年托苏家转交的银钱都花光了,才渡过难关。” 小月娥低垂着小脑袋,声音带着一丝哽咽。 “可如今阿奶又病了,家里的担子更重了。 苏家看在姐姐的份上,对咱们家多有照顾。 鸡蛋在市场上卖一文钱一只,苏家收咱们家送来的鸡蛋,两文钱一只。 阿娘本不想接受苏家这个很明显的帮扶,可给阿奶抓药实在是拿不出银子了.....” 小月娥想起了阿娘那些话。 “人穷志短啊,要不是咱们家实在过不下去,怎会让你大姐她卖身为奴? 你大姐离开家那会,你才八岁,怕是快记不得你大姐的模样了吧? 咱们家三个孩子的眼睛都长得相似,你以后要是看到眼睛与你长得像的,没准就是你大姐。 你大姐还有一年就能赎身了,就怕到时她赎身的银子都筹不够...” 月红摸了摸刚装进荷包不久的那串成串的一百蚊。 也就是说,这一百蚊里有一半是苏家多给的。 这鸡蛋的价格阿娘知道,年幼的小妹也知道。 经常负责采买的李妈妈定然也是知晓的。 那么很明显,就是苏夫人在帮着补贴柳家,可她为何要这样做? 难道是苏姨娘的意思? 看来回到家,得问问阿娘,这三年多,苏家帮着自己转交的月钱一共有多少了。 小翠带着她们三人出了苏府的侧门,福身说道。 “几位姑娘慢走,路上小心。” 月红等人回礼后,便朝着等候着的双驾马车走去。 王伯坐在车驾位上,把玩着大闺女送给自己的那把匕首。 一抬眸就看见大闺女和小闺女一起从苏府出来。 小闺女挎着一个竹篮子。 大闺女还牵着一个小姑娘。 这小姑娘衣衫有些破旧,人也矮矮小小的。 一双大眼睛却极为灵动,与大闺女很相似。 王伯牙帮子疼,看来又得该称呼了,哪有公爹叫儿媳妇闺女的? “月红、暗香,这咋还多了一个小姑娘?” 小月娥倒是不怕生,主动上前一步,两手交叠,小身子微微蹲了蹲。 “王伯伯,我叫柳月娥,是姐姐的妹妹。” 王伯爽朗一笑。 “好好好,小月娥,王伯伯记下了。” 说着从荷包里摸出一个十两的银锭子。 “第一声伯伯可不能白叫,这是王伯伯送给你的见面礼。” 小月娥看到那银锭子,一双桃花眼忽地睁圆,仿佛夜空中有万千星辰滑过,灼灼芳华。 要是没看错这是银锭子吧? 有了这银锭子,今日怎么也能给阿奶抓几副药回去。 还有医馆里有那种止疼的草药,也可以给阿爹买两副回去备用... 但她很快就收敛了心底的渴求。 哪能收王伯伯这么贵重的礼物? 王伯伯将姐姐送回来,他们一家感激都来不及呢。 小月娥后退一小步,乖巧地说道。 “谢谢王伯伯,这礼物太贵重了,月娥不能收。” 小姑娘刚刚的惊喜和纠结尽数落在王伯眼里,他哈哈一笑。 “小姑娘,拿着!伯伯给的,就安心收下。” 小月娥仰着头看向自家姐姐。 月红笑着点头。 “月娥,王伯伯一番心意,你就收下吧。” 小月娥这才伸手接过,甜甜地说道: “谢谢王伯伯,月娥以后一定好好报答您。” 王伯摆摆手。 “好啦,咱们先上车,这里可不是自家门外。” 众人纷纷上了车,车驾缓缓前行,驶出了苏家范围。 小月娥双手捧着那个十两的银锭子送到月红面前。 激动的心、颤抖的手,说出来的话却是。 “姐姐,咱们去医馆啊!先给咱阿奶抓药,再给阿爹也买两副止疼的草药。” 这丫头,懂事的让人心疼。 月红把那银锭子装进妹妹的口袋,看着她那不合身的衣服说。 “不去医馆了,咱们去成衣铺子,给一家人先买几件衣服。” 小月娥的小眉头蹙起,刚要说话,就听她姐姐又说。 “阿奶治病的药和阿爹止疼的药,姐姐这里都有,月娥,姐姐回来了,以后这些事,都交给姐姐来做。” 小月娥眼眶泛红,眼瞧着又要大颗大颗的往外冒眼泪。 暗香赶忙握住小月娥的手。 这是马车里,小妹妹再哭,暗香觉得自己会逃无可逃。 她赶忙说道。 “小妹妹别哭,暗香姐姐这里有糖,你想不想吃?” 刚刚找到了主心骨的小月娥心里甜丝丝,要是嘴里也有糖吃,那就更甜了。 “想吃。” 暗香从车厢的包袱里翻找出一盒巧克力,掰了一块放进小月娥嘴里。 看着她轻轻的咬着。 “好吃吗?” “真好吃,谢谢暗香姐姐。” 暗香将一整盒巧克力都递给小月娥。 “月娥妹妹喜欢就都拿着。” 小月娥却摇了摇头。 “暗香姐姐给我一块就够啦,剩下的姐姐留着自己吃。” “姐姐这里还有很多,小妹妹就不想带回去给阿奶阿爹阿娘他们都尝尝?” 小月娥不吭声了,悄悄的将那盒巧克力抱到单薄的怀抱里。 车驾缓缓前行,不一会儿就到了一家成衣铺子前。 王伯依旧看着马车,月红暗香带着小月娥走进成衣铺子。 铺子里的衣服琳琅满目,让人眼花缭乱。 店里的老板娘露出牙花子笑脸相迎。 “哎呀,这三位姑娘长的可真俊,我这店里有好多年轻女子的漂亮衣裙,你们看看,有合心意的可以试穿。” 第67章 她想说 这家名叫“赵记成衣铺”的店铺里,衣服种类齐全。 不论是大人的还是小孩的、男人的还是女人的、丝绸的还是棉布的、绣花的还是素色的,应有尽有。 月红带着两个妹妹们在店铺里仔细挑选着。 她拿起一件粉色的绸缎衣裙,在小月娥身前比了比。 “这件妹妹穿上一定可爱极了。” 小月娥却摇摇头。 “姐姐,我想要那件深蓝色的棉布裙,耐脏,还不容易勾起丝。” “那就两件都要了,月娥你换着穿。” 小月娥嘴巴张成了o形。 “姐姐,咱有钱也不能这样花,阿娘会心疼的。” 月红.... 自己要是说这家成衣铺子她都能全部买了,幼小的妹妹会不会承受不住? 暗香在一旁看着姐妹俩,笑着拿起一件藏青色的细棉长袍对月红说。 “姐姐,这件你阿爹穿着肯定精神。” 月红看了看,满意地点点头。 “这件看着不错,如今天气开始转凉了,要不给阿爹挑两身厚些的长袍换着穿?” 小月娥在一旁嗫嚅了几下嘴巴,终是忍住没开口。 她其实想说,阿爹腿脚不便,坐在木椅上干活,穿着短打衣服反而更好。 但看着姐姐兴致勃勃的样子,她实在不想破坏了姐姐的好心情,何况旁边还有外人。 她眼里的外人并不是暗香姐姐,而是店里的老板娘。 这会店铺里也没其他客人,老板娘心无旁骛的招待着姐妹三人。 看出她们是真心实意打算买多几件,满脸堆笑的指着柜台上的布匹介绍。 “姑娘们,除了成衣,这边还有新到的锦缎料子可以做衣服,要不要看看?” 月红往柜台上看了看。 要说做衣服,她在针线房干了几年的活,自然也是会的。 且她能做出来的款式都比这家成衣铺子里衣服新颖。 只是眼下刚回来,一时半会还没安定下来。 如果真要在县城买宅子,到时这些布匹还得运来运去的。 完全没这个必要。 她礼貌地回道: “今日就给家里人买几身衣服,多了咱们的马车也装不下。 下次想买衣料再来光顾,老板娘你到时可得给我们优惠一些。” 老板娘连连点头应下。 “姑娘尽管挑,保管给你们最优惠的价格。” 月红几年不在家,不太记得家里人该买多大的衣服合适。 尤其是自己的弟弟柳月初,成长中的男孩子,身高很难估算。 好在有小月娥在,她陪着两个姐姐。 很快就给阿奶、阿爹、阿娘、哥哥每人挑了两身衣服。 在小月娥的坚持下,每人都有一套上下两接头的衣衫,且避开了那些绸缎衣袍。 月红也清楚,对于常年干活的人来说,长袍和长裙只会成为累赘。 绸缎衣袍在乡下穿着确实打眼.... 是以对于妹妹的选择,她并没有提出反对意见。 姐妹三人又挑了些棉布和棉花,打算回去给家里人做几床新被褥。 月红还挑了几个颜色鲜亮的荷包,说是给小月娥送给村里交好的小姐妹。 说到妹妹的小姐妹,月红就想起教她刺绣的伯娘。 还有伯娘家的堂姐柳月香、堂兄柳月忠。 还有三叔和三婶,堂弟柳月平和堂妹柳月艳。 都是自家亲戚,自己几年不在家,回到去好像也要送点心意才合礼数。 这一合计,又多出七个人,而且他们有男有女,这礼物.... 罢了,说起来也就两家。 回去后自己想法子从空间里取一些米油盐糖出来,送给他们更实用。 衣服挑好,看着着实不少。 反正她们的竹篮子怎么也装不下,好在老板娘店铺里有专门帮装衣服的大袋子。 老板娘拿着算盘一件一件的合计,暗香在一旁仔细的盯着。 她们挑选了两身男子长袍、两身两接头的男子短打。 三套女子长裙和上下两件套,其中还包括小月娥的。 另外买了四双棉布鞋子。 对于鞋子,本来应该试过了才好买,不过老板娘说不合适可以来换。 加上小月娥居然记得家里人鞋子的码数,月红也就顺手拿了。 阿爹的没买,月红想着带阿爹来县城看腿的时候试过了再买不迟。 再加上棉布棉花和几个荷包。 就听老板娘算盘珠子打的噼啪作响,嘴里还在念念有词。 “男子长袍平均180文一身,两身共360文; 男子短打平均90文一身,两身共180文。 女子长裙平均160文一套,三套共480文; 女子上下两件套就算120文。 四双棉布鞋子,平均100文一双,共400文。 棉布棉花算300文,几个荷包算80文。 总共花费:360+180+480+120+400+300+80=1820文 几位贵客若是用银子结算就是1.82两银子。 你们买的多,这20文的零头就给你们抹去,贵客可还满意?” 三个姑娘呆立当场。 月红——— 一两八钱银子? 在国公府做低等丫鬟时,她每月五百文月钱,一两八钱相当于她近四个月的月钱了。 似乎很贵! 可她如今已经有了近八千两的银子,这还不包括那些金银珠宝。 所以一两八钱对她来说,又好像是九牛一毛。 暗香——— 也是有着七千多两身家的人。 她不清楚自己每月月钱有多少,问过娘,得到的答案是,不该打听的别打听。 从她和王伯月红第一次分银子时她就对自己的月钱不好奇了。 管它多少,自己还能赚外快。 这时见那么多衣服才一两八钱银子,她好想将她娘接到这里来。 这里好啊! 山清水秀的,饮食也吃的惯,主要是消费低。 还没有朝局动荡在国公府被波及的风险。 暗香越想越觉得清水县城好,适合她娘养老。 娘操劳了一辈子,来这里做个吃穿不愁的赋闲老太太。 岂不美哉? 只有小月娥想退货,她今天走路提着一篮子鸡蛋来卖,才得了一百蚊。 这里面还有二十个鸡蛋是伯娘家的,回去得分给伯娘四十文,自家就只有六十文了。 这些鸡蛋还是一家人舍不得吃,存了好几天的。 姐姐给家里人买衣服出自好心,她不好拦住。 况且那位王伯伯还给了自己一个十两的银锭子。 这十两银子姐姐不收,她打算回家后就交给阿娘。 小月娥看着满面笑容的老板娘,试探着小声说。 “那几个荷包就要八十文,咱不要了行吗?老板娘您看能不能再少点....” 老板娘从柜台后的抽屉里取出一盒子针线,笑着说。 “小姑娘,这几个荷包做工精细,八十文已经很实惠啦。 不过看你们买了这么多东西,这盒针线就当是我送你们的,怎么样?” 小月娥看向月红,月红微微点头。 “那就多谢老板娘了。” 第68章 柳家村 三个姑娘从成衣铺子出来,暗香提着大袋子。 小月娥挎着竹篮子。 本来这竹篮子姐姐挎在胳臂上,暗香姐姐要接过去,说是姐姐有孕在身。 小月娥傻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赶忙从姐姐手里接过竹篮子。 这时她才看到姐姐的腰肢似乎不够纤细。 想到姐姐说暗香姐姐是夫家的妹妹,她小心翼翼的开口。 “姐姐,你嫁人了吗?” 月红牵着她往马车的方向走。 知道妹妹今天接受的新事物太多,月红怕她的小心脏超出负荷。 只得将原本想好的说辞改一改。 “是啊!姐姐嫁人了,你王伯伯就是我夫家的公爹,暗香姐姐就是我在夫家的妹妹。” “那我姐夫呢?” 小月娥赶紧又问,对还没见到的姐夫多少有些质疑。 姐姐回来,而且肚子里有着小宝宝,姐夫怎么没陪着姐姐一起? 一旁的暗香也竖起了八卦的小耳朵。 快听,姐姐又要咒三少爷死了。 结果听到月红淡定的说道。 “你姐夫代替姐姐的主家应征入伍从军,主家作为补偿,特许我提前赎身,所以姐姐就赎身回来了。” 没听到姐姐咒三少爷死。 暗香除了超出了预期,并没有其他的感觉。 她还得帮着姐姐打圆场。 “是啊,月娥妹妹,我哥对姐姐可好了。 他是为了姐姐尽快赎身,才丢下我们去从了军。 这一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姐姐担心你们过得不好,这才着急忙慌的赶了回来。 这一路上,姐姐怀着身孕,最初每日都要吐上几回,吃不好睡不好,可难受了,人都瘦了好几斤...” 暗香话还没说完就开始后悔了,她看到小月娥又眼眶泛红。 可别哭啊! 暗香赶忙闭了嘴。 她只是想帮着月红圆个谎,结果煽情过头了? 月红轻轻抚摸着小月娥的脑袋,轻声说。 “没事没事,其实回来路上有公爹和妹妹悉心照顾着,姐姐一点也不辛苦。” 说着话就到了马车旁边。 “爹,(王伯伯)我们回来了。” 三个姑娘笑靥如花,王伯微微颔首,示意她们坐上马车。 暗香先将东西都放进马车厢,再将小月娥抱上马车。 随后才扶着月红上了马车。 “还要买什么不?” 王伯等她们坐稳了才温和的问道。 “爹,咱们去柳家村吧!时候不早了,您和妹妹一会还要返回城里。” 月红隔着车帘子对王伯说道。 “好嘞!” 王伯一提马缰绳,接着又问。 “朝那个方向走?” 今日到了清水县,他就没问人打听。 古代的马车上也没个导航。 舆图也不能随便出售,怕被他国细作买了去。 出行探路基本上是狗掀门帘子,全靠一张嘴。 只有到了接近城镇和村落的地方才会有提示路牌。 就这..也能难倒不少人。 毕竟不认识字的平民百姓占了大齐国的大多数人口。 是以,读书不仅能明智,还能明路。 小月娥扯了扯月红的袖子,小声说。 “姐姐,我能去前面给王伯伯指路吗?我还没坐在马车上看过风景呢!” 王伯爽朗的笑声从外面传进来。 “来,小月娥来车驾位上坐着,要帮王伯伯指路哦!” 小月娥兴奋地应了一声。 便在月红的“小心别掉下去”的叮嘱下,小心翼翼地去到了车驾位上。 王伯的车驾位很宽,一老一小并排坐着丝毫不见拥挤。 到底是双驾马车,这马车整个车身也是王伯重新换过的。 “王伯伯,咱们直走。” 马车缓缓前行,小月娥清脆的声音时不时传来,指引着方向。 “王伯伯,您看前面那个路口,咱们要往右转啦!” “好勒,小月娥坐好了。” 月红和暗香在车厢内,听着小月娥和王伯欢快的话语。 脸上同时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这之后,王伯和暗香会留在清水县,迟早会和月红的家人打交道。 小月娥就是他们见到的第一个家人,且与之相处的极好。 这就是一个好的开端。 一路上,天边的夕阳逐渐西下,微风拂过,带来阵阵清新的气息。 不知过了多久,小月娥的声音再次响起。 “王伯伯,两个姐姐,就快到咱们村子啦!” 马车终于在大石上写着“柳家村”的路口停了下来,月红和暗香下了车。 小月娥蹦蹦跳跳地跟在一旁,小手还紧紧的捂着旧衣服的口袋。 那里有暗香姐姐送给自己的绒花,有王伯伯送的银元宝。 还有好吃的糖块。 小月娥从未感到如此富足过。 对了,车厢里还有暗香姐姐付银子买的好多新衣服。 不知道姐姐为何不拦着暗香姐姐付钱。 姐姐的肚子也好想去摸一摸.... 但小月娥忍着,怕自己没个轻重,惊扰了姐姐肚子里的小宝宝。 王伯看看天色,想了想后说道。 “大闺女,你刚回来,咱们就不上门打扰了,下次爹买了礼物再来看你们。” 月红和小月娥都没好意思挽留。 说来可悲,家里阿奶还躺在床上,阿爹腿不方便,也无法礼数周全的招待客人。 尽管月红知道很快她就会改变家里的窘迫。 尽管她知道王伯和暗香第一次来柳家村,过门而不邀请他们进去是自己的不对。 但———— 她仍然不想让自家的苦难显示于人前。 她的自尊心是和家人绑在一起的,阿爹阿娘的难堪会让她感同身受。 于是她指着村尾的方向,笑着说。 “爹,妹妹,我家住在村尾,我阿爹名叫柳树林,你们下次来,一打听便知。” 王伯点点头,帮着暗香将马车里的东西都拿了出来。 “闺女啊,这些东西你俩能拿动?” “王伯伯,有我呢!” 小月娥拍了拍自己干巴瘦的小胸膛。 跑过去先是拿起那个大袋子背在瘦小的肩膀上,接着又蹲身提起那个竹篮子。 看的王伯和暗香心里一阵发酸。 这小月娥,小小年纪就如此懂事。 大闺女也有她的难处。 明明可以将这些东西收进空间,却不能在自己亲妹妹面前暴露。 月红上前从妹妹肩膀上接过大袋子,面色愧疚的说道。 “爹、妹妹,你们放心吧!我这都有三个月了,按照郎中的说法,这胎已经坐稳了。 提点东西不会有事的,你们早些回去吧! 我也不知道清水县城什么时辰关上城门,别耽误了才好。” “好,我们明天去就去找宅子,姐姐你也好陪陪家人。 等我们找到宅子,安排好了,再来与姐姐商量。” 暗香不舍的看了月红一眼,继而转身上了马车。 朝夕相对了三个多月,这还是三人头一次分别,暗香心里怪不是个滋味。 “驾。” 随着一道洪亮的声音,王伯赶起了马车。 俩闺女忧愁个什么劲? 不是说暂时的分别是为了更好的相聚吗? 王伯只是在想。 第一次到了柳家村,不去拜访大闺女的亲人,是不是失礼了? 第69章 柳树林 夕阳西下,一高一低两名姑娘扛着大包小包徒步前行。 月红浏览着阔别四年的柳家村,这里陌生而又熟悉,是生她养她的地方。 再多的近乡情怯,进了村里也抵不过归心似箭。 不远处的民宅已经有烟囱里冒出了炊烟,扛着农具的村民三三两两从地里归来。 有人认出了小月娥,顿住脚步好奇的问。 “月娥,你家来客人啦?” 月红闻声望去,有些面熟,但又一时想不起怎么称呼。 好在还有小妹在旁边。 小月娥挺直身子骄傲的说道。 “谢婶子,我姐姐回来了,我正带着姐姐回家呢!” 这句话把两边都给介绍了。 月红对那人点点头。 “谢婶子,我是月红,今日刚回家。” 谢婶子恍然大悟般说道: “哎呀,原来是月红啊,都长这么大了,出落得这么漂亮,在外面过得还好吧?” 月红微笑着回答。 “谢婶子,挺好的,就是一直惦记着家里。” “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你俩快回家吧!我刚刚在地里见到你阿娘和你弟弟了,他们也很快就会回来。” “好的,谢婶子也早些回去。” 月红和月娥继续往家的方向走去,一路上,小月娥不停地给姐姐说着村里的新鲜事。 月红微笑着倾听,时不时撘上一句两句。 很快,就到了自家的院子。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长高了的缘故。 小时候看着很有安全感的泥巴围墙,如今再看就有些低矮了。 走到院门口,月红望着那有些歪斜的栅栏门。 沉寂许久的点点记忆瞬间在脑子里被唤醒。 ... 阿娘在她去打猪草时,关切的提醒。 “乖女,看着脚下,小心有蛇。” ... 阿爹提着一条子猪肉,开心的说着。 “闺女,今晚有猪肉吃哦!开不开心?” ... 弟弟得知自己要卖身为奴,不顾一切的跑过来,跌倒了刚好抱住了自己的腿。 他哭着喊: “姐姐,不要走!” ... 阿奶依在栅栏门边,等她走近了才上前帮她擦着身上的泥污,嘴里埋怨着。 “大丫头,都说了下雨后路面打滑,你非要去寻那雨后的地皮菜,摔疼了没啊?” 而她则是将小篮子里的地皮菜拿给阿奶看。 “阿奶,您看,这个可以跟鸡蛋一起做汤,您不是说很好吃吗?” ... 往事一幕幕,四年的时光,亲情咫尺天涯。 此刻,她又回到了家门口。 小月娥挎着竹篮子欢快地推开栅栏门,大声喊着。 “阿爹,阿爹,我姐回来啦!是我亲姐姐回来啦!” 院子里静悄悄的,没有回应。 月红左手抱着大包袱,右肩上背着大布袋走进院子,打量着四周。 角落里那棵老梨树似乎又粗壮了些,树下曾经玩耍的石凳还在原地。 这时,堂屋里传来像似有物体摔倒的声音。 月红心下一紧,丢下东西不假思索的冲了进去。 堂屋里还没点上油灯,傍晚时分屋里光线昏暗,月红还是一眼认出了躺倒在地上那个人。 是阿爹。 泪水顷刻间模糊了视线,月红快步跑过去,将阿爹从地上扶着坐起。 “阿爹,女儿回来了。” “可是月红?是爹的闺女回来了吗?” 柳树林布满老茧的手指碰触到月红的脸上,又赶忙移开。 “闺女,月红?爹对不住你,要不是被爹拖累....” “阿爹,您别这么说,您这样说,女儿会伤心,女儿这不是回来了吗?” 堂屋里的油灯被小月娥点亮。 “姐姐,咱俩一起将阿爹扶到椅子上坐下再说话。” 月红也像小月娥一样,用衣袖擦去眼泪,姐妹俩一起搀扶着阿爹坐到椅子上。 “爹啊,您怎么会摔倒在地上?您在地上躺了多久了啊?” 月红用衣袖擦着眼泪,可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越擦越多。 想到刚刚阿爹无助的躺在地上,月红越想越心疼。 “没,闺女,不是你想的那样,爹是想省点灯油钱,这会还没黑透,想再多干一会活。 突然听到月娥在外面喊,说她姐回来了,爹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愣了一会才反应过来是大闺女回来了,心里一着急才摔倒....” “阿爹,这些年苦了您了,您这摸黑干活,就不担心眼睛也不好用了么?” 月红说完抹去脸上的泪水,转头看向桌上那盏妹妹刚点亮的油灯。 豆大般的火苗静静的燃烧,光亮和能见度极为有限。 月红走出堂屋,将东西都拿了进来,看似在包袱里翻了翻。 实际上是从空间取出一包照明蜡烛。 走到油灯边,借着油灯上的火苗将一支蜡烛点亮。 堂屋里瞬间亮堂了起来。 将蜡烛滴了两滴蜡油在桌面,蜡烛放在上面就稳稳的了。 月红又点亮一根蜡烛拿在手上,对小月娥说道。 “阿奶还是住在东厢房吗?我去看看阿奶。” 柳树林和月娥还在惊叹这蜡烛怎么这么亮。 听月红说要去看阿奶,小月娥忙带着月红去了东厢房。 随着蜡烛的光亮进来,昏暗的东厢房也跟着亮了起来。 月红手上的不是普通蜡烛,那是末世时研发出来的新型照明工具。 不仅亮度高,而且燃烧时间长。 本来还配有防风罩,月红觉得没必要就没拿出来。 阿奶正浑浑噩噩的躺在床上,看到光亮,眯着眼睛望过来。 “小丫头啊,你怎么还没去做饭?一会你娘和哥哥从地里回来,还得去做饭...” 阿奶的声音带着几分虚弱,像似梦呓。 小月娥一拍脑袋。 “啊!我得去做饭了,姐姐,阿奶脑子有些迷糊,你听着就好,反正也交流不了。” 说着就要去厨房做饭,月红忙说了一句。 “拿上堂屋桌上的蜡烛去厨房点亮。” “好啊!这蜡烛真亮,比村里人办喜事的蜡烛还要亮好多呢!” 小月娥欢快的跑去堂屋,拿了一支桌上的蜡烛。 看到她阿爹正在用左腿扒拉着地上的木拐棍,忙走过去帮他捡起来,递到阿爹手上。 想了想,小月娥从口袋里拿出银锭子和那盒好吃的糖块。 蜡烛照的堂屋比往日里都要亮堂。 柳树林一眼瞥见小闺女手里捧着一个银元宝,笑眯眯的凑到他面前。 “阿爹,这是姐姐的公爹给的,您收着,还有这个是糖,您尝一块,还要给阿奶阿娘和哥哥各留一块。” 小月娥说完,担心她阿爹舍不得吃,掰了一块就喂进柳树林嘴里。 柳树林只觉得那糖块好吃不腻,甜味儿直达心底。 他活到三十五岁,生活中的酸甜苦辣尝了个遍,还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糖。 这糖,给人以一种苦尽甘来的味觉.... 等等,小闺女刚刚说了啥? 姐姐的公爹?自己的大闺女嫁人了? 柳树林想到大闺女梳着的是妇人发髻。 大闺女在没有家人的陪伴下和祝福下就草草嫁人了? 柳树林痛苦的捶着自己的右腿。 “是我这个当爹的没用啊!” 第70章 柳月初 东厢房里。 月红没怎么用力就将阿奶扶着半坐起,用那泛黄的旧枕头给老人垫着后背。 “阿奶,您哪里不舒服,我帮您按揉一会。” 握住阿奶的手,阿奶的手瘦的皮包骨,月红心脏又是一阵抽疼。 “大丫头...是大丫头?” 老人浑浊的眼睛看着月红,哆哆嗦嗦探出无力的手。 月红一把握住。 “阿奶,是您的大丫头回来了,我是月红啊!” “好..好,放我躺下了,婆子我安心...了。” “阿奶,你要不要喝水?” 没得到回复。 月红想早些喂阿奶喝那疏通血管的特效药,她在房里看了一圈。 陈旧的柜子上有喝水用的粗瓷碗,粗瓷碗里有一把小勺子。 旁边还有粗陶瓷茶壶。 月红倒了小半碗水,从空间取出一盒子疏通血管的胶囊,拔开胶囊两头,黄白色的颗粒就落入碗中。 轻轻搅和了一会,颗粒全部化开。 月红将碗凑近阿奶嘴边,轻声说道: “阿奶,来喝点水,喝了会舒服些。” 阿奶下意识的张开嘴,月红小心翼翼地将碗里的水一点点喂给她。 阿奶喝完水,似乎有些困乏,昏昏欲睡的合上了眼睛。 月红将枕头放平,扶着阿奶躺下,又帮她掖好被子。 阿奶瘦的好似只剩一把骨头,与记忆里的大径相庭。 想来也是这几年备受病痛折磨导致的。 这会见阿奶睡的安稳,月红才放心的打算出去看看。 照亮的蜡烛没有拿走,方便随时进来看看阿奶的状况。 起身往外走,才看到她阿爹支撑着一个木制的拐杖,正站在房门口。 “阿爹,您这拐杖..可还适用?” 柳树林用右臂拄着拐杖,配合着左脚走了几步给月红看。 “还行,有了拐杖方便不少,总不能每天都让你阿娘和弟弟扶着才能挪动。” “嗯,阿爹,您这会腿还疼吗?” 月红关心的问,要是阿爹腿还疼,她可以先拿止痛药给阿爹吃。 柳树林一瘸一拐走到堂屋里的椅子上坐下。 按了按自己的右腿,并没有什么知觉,但到了阴雨天,腿就会抽筋儿似的疼。 “不疼,大闺女你不用担心,听说你嫁人了?跟爹说说,你嫁的人家可好?” “阿爹,咱们不急着说这些,阿娘和弟弟还在地里干活吗?这天都黑了,咋还没回来?” 月红并不是在逃避问题。 这会儿还没见到阿娘和弟弟回来,她这心七上八下完全静不下来。 柳树林叹了口气。 “地里几亩地正是翻地的时候,咱们家没有耕牛,全靠你小弟拉着犁头。 你阿娘在后面扶着犁把手,这几日总是忙的晚一些才回来。” 月红蹙了蹙眉,弟弟比自己小两岁,如今也不过十四岁。 就扛起家里的重活了么? 她心疼地说道。 “阿爹,您身体不好,咱们劝阿娘和弟弟,别把身子累坏了。 这地里的活干不动就别干了,弟弟他还在长身体呢!” 柳树林无奈地摇摇头。 “劝不住啊,他们也是为了这个家,不干活这日子就...” 正说着,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月红欣喜地望了出去。 只见一个中年妇人和一个少年扛着农具,疲惫地走进院子。 他俩看到堂屋和东厢房都那么亮,还有些错愕。 “月初,咱们家咋这么亮?你阿爹莫不是点了几盏油灯?还是你奶她....” 中年妇人皱着眉头,当家的今日咋不知道节省灯油呢! 柳月初心头一紧,要是阿奶她..不行了,阿爹和小妹自然顾不得省灯油了。 “阿娘,弟弟!” 月红跑出来,俏生生的站在门口喊道。 中年妇人徐氏抬起头,不敢相信的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乖女?” 月红上前接过徐氏用来捡地里杂草根的篮子。 “阿娘,是我啊!您女儿回来了。” 徐氏双手抓着月红的胳膊,让她转了个方向。 借着堂屋里的光亮,仔细看月红的脸。 待看清后,脸上露出惊喜的笑容。 “月红,我的乖女啊,你可算回来了!” 母女俩亲昵的抱在一起。 站在后面发呆的柳月初丢下农具。 等她们母女俩分开后才走上前,满脸笑容的站在月红面前。 夜色下,柳月初一双好看的桃花眼熠熠生辉,专注的看着月红。 “姐姐!你回来了?” “嗯啊!我回来了,弟弟,你长高了好多啊!是不是比我还高了。” 月红说着用手比划着。 “看,都高我一个手指头了。” 柳月初腼腆的笑着说。 “姐姐,我都十四岁了。” 月红帮他拍打着衣服上的尘土,笑着说。 “多少岁都是我弟弟,姐回来了,你以后得听我的。” 柳月初任她拍打,认真的回答了一声“好!” 徐氏过来拉着月红往堂屋里走,干了一天活的疲惫似乎全都消失了。 “乖女,见过你爹了吧?还有你阿奶,这会可还好?” “见过了,都好着呢!” 母女俩欢欢喜喜的聊着,只剩柳月初默默的在后面收拾着农具。 他将犁和篮子都放去放杂物的地方,心情不是一般的好。 姐姐终于回来了,一会要问问姐姐还会不会走。 四年前,自己十岁。 姐姐为了这个家自愿卖身为奴。 姐姐离开家的那日,自己得知消息哭的撕心裂肺,紧紧的抱着姐姐的腿,不想让她走。 那种不舍与无可奈何到现在还记忆犹新。 他真的不想再感受一次。 姐姐可以走,但必须是为了她自己的幸福。 而不是被这个家拖累,不得不委身为奴。 柳月初整理好自己的思绪,大步跨进堂屋大门,堂屋里没人。 听到东厢房说话的声音,柳月初的快步走了进去。 阿奶睡醒了,精神好了不少,柳月初担心这该不会是回光返照吧? 还是阿奶见到姐姐了,心情好,身体也跟着好些了。 最近阿奶总是犯迷糊,她还认得姐姐吗? 像似在回应他的疑惑,阿奶的声音响起。 “大丫头,真是你回来了啊?奶还以为自己刚刚是在做梦。” 老妇人已经在月红和徐氏的帮助下,靠着枕头半坐在床上。 月红捋顺了老妇人有些乱糟糟的白头发。 “阿奶,您不是做梦,大丫头回来了,您这会精神不错,有没有觉得饿?” 说到饿,每个人都感到自己饿了。 柳树林拿在手上的糖块总算有了用场。 “来,这是糖块,小闺女说一人吃一块。” 第71章 接着掏 糖块还剩四块。 月红给他们几个人分。 “阿奶一块。” 说着放进老妇人嘴里,老妇人“吧唧”了两下嘴,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真甜。” “阿娘一块。” 月红把糖递给徐氏,徐氏想要推诿,月红说。 “阿娘放心吃,这糖块咱们有好多。” 徐氏这才接过尝了尝。 “这糖块,我还从没吃到过,还真好吃。” “弟弟一块。” 月红轻轻地把糖放在柳月初的手心里,心疼的看着他。 “弟弟,下地干活辛苦了吧?这糖块吃了能补充体力。” 柳月初安静的接过,能不能补充体力不重要,重要的是这糖是姐姐给的。 “最后一块,阿爹您吃。” 月红把最后一块巧克力放到柳树林手里。 “阿爹吃过了,这块大闺女你吃。” “哎呀,女儿刚刚不是说过了还有很多么,阿爹您就别推来推去了。” 徐氏一拍大腿。 “看这高兴的,把小闺女给忘了,我去厨房和月娥做饭,今日乖女回来了,我看看家里还有什么菜没有。” “阿娘,我和您一起去。” 月红追上两步,跟着徐氏一起去了正屋旁边的厨房。 厨房与正屋相比,又低矮了不少。 墙壁是用黄泥和着麦秸糊成的,有的地方已经剥落,露出里面支撑的枯木枝。 屋顶的茅草也稀稀疏疏,在风雨的侵蚀下显得破旧不堪。 走进厨房,里面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烟火味。 小月娥正在厨房里忙碌着,她打算做一些杂粮馍馍,配着咸菜和炒野菜吃。 这会天色已晚,不方便去菜园子里看看。 今夜的厨房特别亮堂,徐氏这才注意到灶台上点着的蜡烛。 “这蜡烛...哪来的?” 小月娥揉着杂粮面,手上动作不停,头也不抬的回答。 “阿娘,这是我姐带回来的,堂屋桌子上还有十几根呢。” 月红打量着厨房,与记忆里几乎没多少变化。 非要说有变化,那就是烟熏火燎的比以前更加陈旧了。 角落里堆着一小堆柴火,大多是些枯枝和干草。 灶台上放着一口黑漆漆的铁锅,边上有几个缺口,像是诉说着岁月的沧桑。 徐氏在厨房里找了一圈,暗自叹了口气。 如今已是十月,过年时做的腊肉腊鱼腊鸡早都吃完了。 乖女今日刚回来,怎能就跟着一家人吃野菜。 虽然这些野菜是小闺女上午刚挖回来的,还算新鲜... “乖女,要不你多饿一会,娘去鸡舍里抓一只鸡过来杀了咱们炖鸡吃,只不过要多等上一会。” 月红想起了她空间里收进去的那些珍稀佳肴。 色泽诱人的豉油皇乳鸽、龙井虾仁、佛跳墙、珍珠鱼丸、肉片鲜笋、绿油油的蔬菜.... 这些菜是她在国公府三少爷的院子里,厨房送来了。 那时自己想着要是家里人也能吃到该有多好,也是那时自己发现了空间的作用。 空间收藏功能极好,放进去怎样,拿出来还是怎样。 但她刚回来,突然能变出已做好的美味佳肴,怎么都说不过去。 不过空间里还有肉类和蔬菜,刚回来还是能忽悠过去。 想明白了,月红假装拍了拍自己的脑袋。 “瞧我这记性,今日回家前还特意去了卖菜的市集,买了一些菜食,这就去拿来。” “啊!可别放坏了糟蹋了东西,小闺女,娘来和面,你陪着你姐去拿。” 徐氏赶忙说道,挽起袖子,在水缸里打了一瓢水洗手。 月红独自往外走,嘴里说着。 “阿娘,我自己去拿就行,这是自家,女儿哪儿都熟悉。” 小月娥见阿娘接手了她和着的面,走到一旁蹲下,择地上那些野菜。 她原本也在为家里没有菜而发愁,十二岁的年纪就有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的忧愁。 她早早看过米缸里的米了,都不够煮一锅野菜粥... 不过,今日王伯伯给了自己十两银子,是不是可以拿这银子去买些米面油回来? 想到王伯伯,自然就想到那是姐姐的夫家亲人。 “阿娘,您注意到姐姐梳着妇人发髻了没啊?” 徐氏没太在意,手上干活的动作不停,已经和好了面,准备去灶堂生火了。 “看见了啊,应该是你姐姐回来路上为了方便和安全一些。 你姐生的好看,又是最好的年岁,万一遇上年轻男子想要求娶,梳个妇人发髻能减少些麻烦。” 小月娥却摇摇头,一脸神秘地说。 “阿娘,我姐已经嫁人了哦!而且,我姐肚子里怀小宝宝了。” 徐氏一惊,顾不上点火就往外走。 “你这丫头,你姐有身子了,还让她去拿东西,这要是....” “阿娘,我没事,拿个东西而已,咱们可是乡下人,哪有那么娇气。” 月红抱着一个大包袱进来,走到切菜的案板边一样一样的往外掏东西。 一整只鸡、一条杀好的鱼、一大块肥瘦各一半的猪肉,足足有四五斤。 接着掏,一包蘑菇,一包青椒。 一袋两斤装的米脂小米。 还有一壶五斤重的油、一袋雪白的盐。 徐氏.... 乖女刚刚拿着这么重的东西? 小月娥... 姐姐的包袱里装着的不是衣服?而是这些东西? 不管她们怎么想,这一下子有鱼有肉有鸡,母女俩不用担心家里没菜了。 母女俩准备做一顿丰盛的晚餐。 猪肉太多没事,这不是有盐么? 将猪肉腌制一下,这几天都有肉吃。 只是这盐也太好了吧? 徐氏去市集见到的精盐都没这么雪白细腻。 他们家盐罐子里装着的是私盐,颜色暗沉且混杂,其中多有颗粒大小不均。 远不如市面上那所谓的精盐那般细腻光滑。 像柳家这种穷苦人家中,这样的私盐也算是珍贵之物。 虽品质不佳,但也只能将就着用于调味,给平淡的饭菜增添些许滋味。 这会看到这么雪白细腻的盐,徐氏都舍不得用来腌肉。 月红似乎看出了阿娘的犹豫,笑着说。 “阿娘,尽管用,不用省,没有了女儿可以再去买。” 徐氏回过神来,小闺女说她姐姐嫁人了还有了身孕。 这吃食又是乖女带回来的,可不能不让乖女吃好。 “乖女,这厨房里油烟大,你先去堂屋歇着,等饭菜做好了,咱们边吃边聊。” 说着看向月红的肚子,到底是生过三个孩子的妇人。 徐氏先前是没留意女儿的腹部。 这一留意便看出自家乖女这身孕少说也有三个多月了。 第72章 听说书 将食材交给阿娘和妹妹,月红也就听阿娘的话走了出去。 阿娘明显已经知道她有孕了,定然不想她在一旁帮忙。 月红其实很想帮着阿娘和妹妹烧火,和阿娘说说体己话。 但阿奶的身体和阿爹的腿也是她很关心的事。 到了堂屋,弟弟柳月初正在收拾地上阿爹编织竹篮子的工具。 看到月红进来,笑着说道。 “姐姐,你带回来的蜡烛真亮,我先将这里收拾好了,再给你倒水喝。” “弟弟,几年不见懂事了啊!我要喝茶自己会倒。” 月红走到桌边,将自己带回来的东西都放去堂屋的一角。 随后给自己倒了一杯白开水,边喝边在堂屋里转了起来。 转着转着就转去了堂屋里面的隔间。 柳月初欲言又止,那里是他住的小间,只有一张简易的床铺和不大的走道。 月红看了一下,弟弟的床铺收拾的还算整齐,旧被子叠的整整齐齐。 随后她又转去了西厢房,西厢房是爹娘住着的房间,也算是他们家的主卧房吧! 同样收拾的挺干净,只是那些衣柜都很旧了,再怎么收拾也显得有些破败。 月红心里一阵酸楚,想着这些年家里的日子过得这般艰难,他们都没添置过新衣服... 她又走去东厢房,以前那是阿奶和她们姐妹俩一起住的房间。 与堂屋一样,用旧床单在中间挂了个帘子。 她和妹妹月娥就睡在里面那个小间的木板床上。 阿爹这时坐在阿奶的床榻边,正和阿奶轻声细语说着话。 看到月红进来,柳树林拍了拍床的边缘。 “大闺女,过来坐,看看你阿奶是不是好了不少?前些日子,你阿奶迷迷糊糊的,都不怎么搭话。” 月红走到阿奶的床边坐下。 “阿奶,您感觉怎么?” 老妇人笑得一脸慈爱。 “大丫头啊,你这一回来,婆子我好像脑子也清明了不少,这腿上也有了些力气,比吃什么药都管用。” 月红温柔的笑着,这可不是自个儿回来的功劳。 阿奶病情好转还是因为吃了她空间里的疏通血管的药。 不愧是末世研发出来的特效药,堪称血管清道夫,一颗下去就有了显著的效果。 自己得连续让阿奶吃三天,巩固一下效果。 可惜那特效药只有一盒,且一盒只有六颗。 听说脑梗这病还会复发,尤其是年岁大了的老人,血管更容易堵塞。 唉,如今想那么多也是无用,只希望阿奶能挺过来。 月红握着老妇人的手,帮她缓缓按摩着,好似这般就能促进阿奶的血液循环。 “阿奶,您这躺了好几天,腿上力气不够先别下床,该吃就得吃,慢慢恢复一些力气了,才能完全好起来呢。” 阿奶点点头。 “好,都听大丫头的。” “阿奶,我给您带了新衣服回来,等您身体好了,咱换上新衣,大丫头带您去村子里走走。” “好好好!” 老妇人听着月红的话,越发开心。 自家大丫头刚卖身为奴那年,村里好些人在背后说闲话。 说他们家狠心的把自家闺女给卖了。 说她是恶毒祖母,重男轻女。 他们家想反驳都反驳不了,毕竟大丫头确实去大户人家做奴婢去了。 为这事,老妇人在村里都抬不起头做人。 如今大丫头回来了,还这般孝顺,老妇人觉得终于能扬眉吐气了。 她更加想快点好起来,带着大孙女去村子里转转。 让那些爱嚼舌根的好好的看一看,她的大孙女活的比谁都好。 但想到大孙女这报喜不报忧的性子,老妇人又熄了出去显摆的心思。 “大丫头啊,这些年在外面苦了你了,一定受了不少委屈吧?” 阿奶拉着月红的手,眼中满是心疼。 月红微笑着摇头。 “阿奶,不苦的,真的,孙女给您讲讲我这些年在富贵人家做工的事给您听啊!” “好啊!姐姐说来听听。” 柳月初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走了进来,手里还提着一把木椅子。 阿奶、阿爹、弟弟三人就像想听说书人说书一样,都眼巴巴的看着自己。 月红清了清嗓子从最初进苏家开始讲起。 “那些富贵人家招收丫鬟也是要看年龄段和外表的。 太小了做不了活的不要,太丑了影响府里形象不要。 过了初选,还会查身家是否清白,有一技之长的好些。 没有一技之长的进了府就会干很长一段时间的杂活。 好在我还小的时候,阿奶让我跟着伯娘学了几年女红绣工。 我当场绣了一个简单的花样子,没想到就直接被选中了。 当时阿娘也在旁边,她说将来日子好了还要为我赎身的,就签了五年活契。 我到了苏家就去了专门做针线活的院子里。 那里有专门的嬷嬷教导我们,风吹不到雨淋不着。 苏家的夫人小姐们都喜欢我绣的东西....” 月红娓娓道来,将被嬷嬷的惩罚全部瞒着,只说那些好的事。 阿奶、阿爹、弟弟几个听的津津有味。 直到厨房那边传来小月娥的呼叫声。 “哥哥,饭菜做好了,快来帮着端去堂屋。” 柳月初忙站起身。 “姐姐,你刚刚讲到跟着苏小姐去京城了,下次接着讲。” 月红点点头,催促他。 “快去端饭,阿爹阿奶都该饿了。” “好嘞。” 柳月初跑的飞快,刚到厨房门口,就闻到肉菜的香味儿。 “阿娘,您杀鸡啦!” 柳月初进门就问,结果看到灶台上不仅有鸡、有肉,还有鱼.... “傻愣着做什么呢?快将这些做好的菜都端去堂屋,你姐今天刚回来,你俩可别与自家大姐争鸡腿吃。” 徐氏往灶堂里添了一把柴火,锅里还有给老人熬的小米粥。 老人这段时间病的昏昏沉沉,她们都是熬了面糊糊喂给老人吃。 大闺女带回来的这个黄色的小米用来给老人熬粥刚好。 要不是怕老人吃了不好消化,徐氏还想给里面切点肉沫子。 “阿娘放心,我绝不会抢姐姐的鸡腿吃。” 好久没吃肉了,柳月初控制不住,悄悄吞咽着口水,动作麻溜地把菜往堂屋端。 不一会儿,饭菜都上了桌。 有一大碗蘑菇炖鸡,两只大鸡腿看着就香,用柴火灶熬的好一会,绝对熟透了。 有一条清蒸鱼,上面铺着姜丝和葱丝。 还有用青椒炒的猪肉。 小月娥今日挖的野菜也没浪费,用油炒过,看起来绿油油的。 主食是杂粮馍馍。 第73章 要吃肉 姐弟三人和他们的阿爹坐在桌边。 柳树林坐在上首的位置,柳月初坐一边,月红和妹妹月娥坐在另一边。 还有个位置是给徐氏留着的。 老太太的精神头是好了不少,就怕她走路无力,是以并没急着扶她下床。 徐氏端着一碗熬的浓稠的小米粥进来,看到他们几个还没动筷,便笑着说道。 “你们先吃,不用等我,我先给老太太喂了粥先。” 月红赶忙起身,接过徐氏手中的粥碗。 “阿娘,您在地里干了一天的活,这会早该饿了,坐下来吃饭,我去喂阿奶喝粥。” 徐氏连连摇头。 “乖女,你刚回来,还有你这身子可不能饿着,我应该先给老人家熬粥的。” 小月娥起身过来,从月红手里接过碗。 “姐姐,我去给阿奶喂粥,这几天阿娘和哥哥忙不过来,都是我提前给阿奶喂粥的,今天是我耽误了。” “好,月娥你去给阿奶喂粥吧!” 徐氏说完,招呼着月红坐下,自己也在空位上坐了下来。 月红绕不过她俩,只得坐下来,一家人这才开始吃起了晚饭。 月娥小心翼翼地走到阿奶床边。 见她阿奶半坐在床上,有些诧异,阿奶不是一直躺着的吗? 她轻声说道。 “阿奶,饿了吧?我来喂您喝粥。” 说着就兜起一勺小米粥,根本没想过阿奶会回应。 结果阿奶吃了一口后,说道。 “这粥熬的刚好,小丫头,你把碗和勺子都给阿奶,我试试能不能自己吃。” 小月娥.... 突然想起姐姐说,给阿奶治病的药,姐姐那里有。 难道是姐姐喂阿奶吃了药? 这药的效果也太好了吧。 她也想看看阿奶手上有没有力,能不能拿的动一碗粥。 于是她先将勺子递给阿奶,又用双手托着粥碗。 老妇人手上竟然有了些力气,一勺接着一勺,很快就喝完了小半碗粥。 “阿奶,您慢点吃,别噎着。” 小月娥说道。 “小丫头,阿奶好多了,能自己吃。” 老妇人笑着说道。 小月娥这才松开托着碗的手,站在一旁看着阿奶。 等老妇人吃完,小月娥收拾好碗筷回到堂屋饭桌边。 “阿奶自己能喝粥了!” 小月娥兴奋地说道。 “呀!那可真是太好了,咱娘要是好起来了,我们家也少一桩心事。” 徐氏对着柳树林说道。 柳树林点点头。 “晚上我坐在娘旁边,看着娘精神好了不少,脑子也没犯迷糊,还知道关心大闺女在外面过的怎样呢。” “是啊!阿奶认得咱们家里每一个人,有问有答的。” 柳月初也跟着说道。 徐氏顾不得吃饭,往东厢房走。 “我去看看娘,娘可别又叫我大丫头才好。” 月红轻轻一笑,没准阿奶再休息一晚,明天会更好一些。 她对妹妹月娥招手。 “月娥,快过来吃饭,姐给你留了鸡腿。” 小月娥欢快的走过去,拿起一个杂粮馍馍,夹了一筷子肉夹到馍馍里面吃。 含糊不清的说着。 “鸡腿是姐姐的,这里有这么多好吃的菜,我要吃肉。” 没一会,徐氏也笑着从东厢房出来。 “老太太确实好多了,来,咱们好好吃饭。” 好饭食、好心情,一家人吃的开开心心。 月红也不是娇气的人,自小吃惯的杂粮馍馍她吃着还有儿时的味道。 加上这时也是真有些饿了,一家人很快吃的肚儿圆圆。 小月娥和柳月初两人负责收碗去清洗干净,小月娥还要给一家人烧些洗澡水。 柳树林、徐氏夫妇俩就和月红问起了正事。 徐氏先开口。 “乖女,你妹说你嫁人了,夫家是哪里人啊?他们家对你可好?” 刚将碗筷拿进厨房又回来的柳月初听到这话,愣了愣,没吭声,找了一把椅子坐在旁边听着。 “是啊!阿爹,阿娘,女儿嫁人了。 夫家姓王,我那夫君为了帮我提前赎身,代替我主家入伍从军。 所以女儿不仅嫁人了,还恢复了良民身份。 夫君去从军,一年半载的也不会回来。 我想着家里人,就和公爹小姑子一起回来了。 四个月前,苏家小姐收到家信,说咱们家的日子不好过,女儿实在担心..” 柳树林、徐氏、柳月初三人听完,心里各种情绪翻涌。 但归根结底,月红能提前赎身,摆脱奴婢的身份,这无疑是件大喜事。 徐氏:“这么说,你夫家待你不错吧?” 乖女嫁了人,做娘的这会才知道,也是被这个家拖累的。 徐氏都没立场指责女儿的夫家对她好不好。 但做娘亲的,总是想要知道的更清楚一些。 不然,这颗心就得一直揪着。 月红笑的温婉,想到了王伯和暗香。 他们之间的关系是假的,但情分却是真的。 “夫家对女儿很好,女儿这次回来,就是公爹和小姑子一路陪着。 他们都是很好的人,目前打算就住在清水县。 所以阿爹阿娘没准很快就会见到他们,夫家待女儿如何,您们一见便知。” 柳树林接话问道。 “大闺女,你夫家人打算住在清水县?那你也要搬去和他们一起住?” 不怪柳树林会这样问,女子出嫁从夫。 即便夫君不在家,也是要和夫家人住在一起的。 月红却是摇摇头。 “女儿与家人分开四年,好不容易从京城回来了。 女儿想和阿爹、阿娘、阿奶、弟弟、妹妹们住在一起。 你们不会嫌我怀着身孕,影响家风吧?” 徐氏一听月红这话,立马站起身来走到月红身边,拉着她的手说道。 “傻孩子,咱们可是一家人,你能回来我们高兴还来不及呢,可不能说嫌弃这种话。” 柳树林也点点头说道。 “就是,大闺女能回来住,咱们一家人在一起才热闹,就是怕委屈了你和孩子。” 柳月初也凑过来笑着说。 “姐姐,我以后多干活,啥事都听你的。” 月红感动地看着家人。 最初得知自己怀孕的时候,她确实有些担心家里人不能接受。 乡下可不比京城省城县城。 城里都是独家小院,关上门,连隔壁住的什么人都不清楚。 但乡下不同,居民都是集中住在一片专门住人的宅基地。 村里有事,里正会将村民们聚在一起,加上很多人家的田地也是连在一起。 就像柳家村六十来户人家,没有谁不认识谁的。 要是谁家出了什么丑事? 不要怀疑,很快就会传遍整个村子。 第74章 新衣服 当然,用月红编造的情况,她是嫁了人才怀有身孕,这不算丑事。 但出嫁了的女儿怀着孕却与娘家人住在一起,这其中说法可就多了去了。 月红现在懒得考虑这些。 首先,她有钱,钱不是万能的,但有钱确实能改变不少东西。 她可以在县城买宅子,带着一家老小搬去城里住。 其次,她有王伯和暗香,完全可以冒充她的夫家人,经常走动。 至于国公夫人? 朝中局势不明,就够国公府如履薄冰个好几年。 这种情况下,她和孩子应该能有不短时间的安稳。 徐氏考虑的问题却更加近在眼前。 家里就三间正房,儿子还是住在堂屋里的隔间,东厢房住着老娘和小闺女。 倒是可以让小闺女跟老娘挤一挤,但大闺女怀着身孕最好还是住大点的房间。 徐氏想了想说道。 “乖女,你就住我和你阿爹的房间吧!” 月红不解的看着徐氏。 “啊?女儿住阿爹阿娘的房间干啥?我以前在家和妹妹一起睡的,现在我和妹妹挤一挤就成。” 徐氏摇摇头。 “那怎么能行,你如今怀着身孕,得有个宽敞舒适的地方,我和你爹去放农具的杂物房搭个床就行。” 月红.... 我是回来让家里人过好日子的,不是让家里人受罪的。 怎么能让爹娘去住杂物房? 杂物房连个门都没有,实则就是个半敞开式的隔间。 “阿娘,您可千万别,女儿本就是农家女,可不能因为怀着身孕就变成了娇气小姐。 我就和妹妹一起睡,这事儿就这么定了。” 徐氏嗫嚅了几下嘴唇,终是没再说什么。 这时柳树林从衣袋里拿出小闺女给他的那锭银子。 “孩他娘,这是亲家公给咱们小闺女的,你看....” “啊?这银子,是十两的吧?亲家公出手这么大方? 乖女啊,这银子咱们不能要,咱们家又不是要卖女儿。” 徐氏今日感受到的惊喜可谓是一而再再而三。 离开家四年的乖女回来了、迷糊了好多天的老娘病情好转了、乖女嫁了人、自己快有外孙了。 当初乖女卖身为奴换得十两银子。 而这位只闻其人不见其人的亲家公,一出手就是十两。 月红就坐在她阿娘旁边,拉着徐氏的手说。 “阿娘您想多了,这哪能叫卖女儿呢,要卖也不止十两银子啊,女儿有钱,有很多钱哦!” 说着她起身走到堂屋的一角,将大袋子和竹篮子里的东西都拿到桌上。 “这里是女儿给家里人买的衣服鞋子,带着月娥一起去买的。” 徐氏和柳月初两人都围过来看,只有柳树林没动,他腿不方便。 月红一件一件的往外掏衣服。 “这套是买给阿奶的、这套是月娥的、这套是阿娘的、这套是弟弟的、这套是阿爹的。” “还买了棉布和棉花,我姐说要给家里缝被子。” 小月娥欢快的跑了进来,分礼物的时候,怎能错过,她从竹篮子里找到荷包。 “阿娘您看,这荷包是不是很好看,四个就要八十文呢!” 徐氏刚想说咋能这般乱花银子。 就见自家乖女又拿来一个大包袱,在里面掏啊掏,掏出十几个十两一个的银锭子。 徐氏闭紧了嘴巴。 这得有一百多两了吧? 难怪乖女说十两银子买不起她.... 小月娥.... 姐姐的包袱里装了好多好东西,简直像个百宝箱。 柳树林和柳月初也都呆住了,看着月红的眼神就像看着新鲜出炉的暴发户。 月红将那十两一个的银锭子都一股脑的推到徐氏这边。 这一百三十两是她卖身给三少爷后,国公夫人打赏的,她不想留在自己手里。 总觉得这些银子留在身边,就意味着肚里的孩儿只是一场交易的结晶。 浑然忘了,她那时几乎时刻都在担心拿不到这笔银子。 徐氏看着十几个银锭子发了好一会儿呆。 内心挣扎了许久后说。 “乖女啊!嫁了人也不能这样补贴娘家啊!这样的儿媳妇哪个夫家受得了? 娘怕被亲家公指着脊梁骨骂咱们没脸没皮,贪心不足啊!” 月红... 所以,穷人乍富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 她还不得不忽悠着。 “阿娘,您想哪儿去了。这是女儿自己的体己钱,婆家那边不知道的。 再说了,女儿孝敬您和爹那不是天经地义的嘛。” 徐氏还是连连摇头。 “不行不行,这钱咱不能要,你好好收着,以后过日子用得着。” “阿娘,女儿真的不缺这点钱,您和爹含辛茹苦把我养大。 如今女儿有能力了,自然要让你们过上好日子。您就别推辞了。” 月红说着假装打了个哈欠。 “哎呀呀,时候不早了,女儿有些犯困了,月娥,今晚姐姐和你睡哦!” 小月娥连连点头。 “好啊!我去给姐姐打盆热水里,姐姐进东厢房里等一下。” 月红伸着懒腰就走去了东厢房。 徐氏眼睁睁看着两个女儿一个进了东厢房,一个跑去了厨房。 又看看桌上白花花的银子。 “孩他爹,你说这事该咋办?” 柳树林喝了一大口白开水压压惊。 “大闺女硬要给,咱们就先帮她收着,也省的她大手大脚的花。 今日给咱们买衣服只怕没少花银子,咱们可得将银子花在该花的地方。 大闺女不是说和我们一起住吗?明天去买些精米精面回来。 闺女怀着身孕,住的地方目前还没想到好法子,这吃食上可不能寒酸了。” 说着将小闺女给他的十两银子递向儿子。 “月初,过来拿着,明日你先别去地里干活,拿着这十两银子,去县城给家里买些米面油回来。 买好些的,大闺女夫家有钱,没准嘴儿也吃叼了。 月初你看着点用,多的都一分不少的带回来。 咱们家也没几个铜钱了,只能先拿这个去买。” 柳月初走过来从他爹手里接过银子,又满脸欢喜的回到桌边。 拿起姐姐给他买的新衣服和鞋子。 “我先试试姐姐买的鞋子合不合脚。” “哥你洗了脚再试,不合适可以去赵记成衣铺那里换,可别弄脏了,人家不给换。” 小月娥端着一盆热水进来,顺口提醒了一句,就进了东厢房。 “小妹说的对,得洗了澡再试,阿娘,您也试试鞋子,要是不合脚,我明天给您带去换。” 徐氏也不纠结了,拿着那套蓝色印花的长裙在身上比划。 “真是娘的乖女,这衣裙真好看,等下次谁家办喜事,我就穿着这件去。” 柳树林伸了伸手。 “月初,把你姐给我买的长袍拿过来爹看看。” “嗳!爹您还有一套短打衣服要不要也看看?” “看,咋不看,我闺女给买的。” 第75章 阿奶呢 次日,月红在东厢房里的小床上醒来。 妹妹月娥已经不在身边。 只怪这几个月爹和妹妹将自己照顾的太好了,每天都睡到自然醒。 月红为自己睡懒觉找了个理由后,才翻身下床。 伸了个懒腰,拉开用破旧床单做的布帘子,月红抬眸看去。 这一看不打紧。 阿奶呢? 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妹妹月娥先一步起床她能理解。 可阿奶不是还病着么? 咋也没见到人了? 随即她就听到外面的欢声笑语传来。 “今天天气真好,这日头也不晒人,坐在院子里真是舒服啊!” 是阿奶的声音。 “是啊!娘,您这身子骨就该多出来晒晒太阳,多活动活动,没准能好的更快。” 是阿爹的声音。 阿奶都能下床活动了,那疏通血管的药效果这么好? 月红满心疑惑地走了出去。 只见阿奶坐在院子里的椅子上,脸上洋溢着笑容,精神看起来比昨晚又好了许多。 阿爹坐在一旁的竹椅上编着箩筐,脸上也满是笑容。 “阿奶,您能下床啦?” 月红走到阿奶旁边,刚好有个小马扎在那放着,她一屁股就坐到小马扎上。 老太太笑着拉住月红的手。 “大丫头,奶今日一早醒来感觉身上有了力气,便让你娘帮着洗了个澡,出来晒晒太阳去去病气。 这心情一好,病都去了一大半,你看看奶这身衣服,好看不?” “好看,阿奶您穿这身新衣服,年轻了十岁呢!” 月红认真的打量着,不得不佩服妹妹月娥的眼光,给阿奶挑的衣服鞋子真合适。 回头又看向阿爹。 阿爹换上了她们买回来的那套上下两节头的短打,头发也梳理整齐了,整个人干净俊朗了不少。 仔细看看,阿爹的眼睛生的真好看。 不同于三少爷的那双乌黑澄澈、亮如寒星的丹凤眼。 而是看什么都让人错以为很深情的桃花眼。 是不同的美。 柳树林被他闺女看的有些不好意思,后悔这么快就穿上大闺女买的新衣服。 这样会不会显得太不稳重? 就跟小孩子一样,有了新衣服就要跑到村子里转一圈,好让别人都看到。 正想着,月红开口道。 “阿爹,您穿上这身真精神,以后咱家里的日子一定会越过越好的。 您可别舍不得穿,没准哪天我那公爹就会前来拜访您。 咱们得给人留个好印象不是?” 柳树林一听这话,马上觉得就该这样穿,人靠衣装马靠鞍,以前没条件实在没办法。 昨晚大闺女给家里添了那么多银子,一家子可不得注意一下精神外貌。 让亲家公看到闺女娘家人都邋里邋遢的,以后看低了闺女就不好了。 自己人到中年,腿也一瘸一拐,常年不修边幅,孩子们将来的路还长,可不能被自己扯了后腿。 对了,这些话也得跟孩他娘说说,大闺女还真没有乱花银子。 “还是我大闺女想的周到,爹记得了。” 月红搬着小马扎坐到她阿爹旁边,笑吟吟的看着阿爹。 “爹,女儿这次没给您买鞋子,是想着带您去县城看看摔断了的腿。 到了县城,咱们可以直接去成衣铺子买鞋子,试过后再买更合脚。” 柳树林编箩筐的手一顿。 “去看腿?阿爹这腿都残了四五年,还能看好么?” “阿爹,您别以为女儿不知道,家里没有银子,您和阿娘都不敢去大一点的医馆。 帮您看腿的都是草头郎中,那些土医看个头疼脑热还行,像您这种伤筋动骨的恐怕得找更高明的郎中。 女儿这次准备了足够的银子,咱们去县城找最好的大夫,一定能把您的腿治好。” 柳树林感动的眼眶微红。 能好好走路谁愿意一瘸一拐? 要不是因为自己的腿摔断了,家里怎么会是这般光景? 大闺女也不会卖身为奴,与亲人生生分开四年。 以前家里真没有银子,如今大闺女回来了,有心想帮他治腿。 可,真的能治好吗? 莫要到了最后,还是会让大闺女失望。 他粗糙的大手轻轻拍了拍月红的肩膀。 “大闺女啊,爹有你这份心就够了。 爹这腿都成了老伤了,只怕不是舍得花银子就能治好。 花那个银子不如给我小外孙存着,明年你就是做娘亲的人了,得为自己的小家多做考虑,莫要再被爹给拖累...” 月红微笑着打断她阿爹的话。 “阿爹,您别这么说,女儿这几年心心念念就是想帮您治好腿,不想阿娘那么受累。 您就当全了女儿这份孝心可好?” 端着洗脸水过来的小月娥放下手里的盆子,也蹲到阿爹身边相劝。 “阿爹,您就答应姐姐吧,您是没看到,哥哥在地里连割几天麦子,累的都直不起腰。 阿娘常年干地里的农活,看着比伯娘都大好几岁,您就算不为自己,也得为他们想想啊!” 小月娥说着,眼眶泛红,瞧着就要往外冒眼泪。 月红忙拉住她。 “妹妹别哭,咱爹就算治好了腿也干不了地里的重活,咱们家不种地了。 把地租给需要的人来种,姐姐带着你们去县城做生意怎样?” 坐在一旁跟着难过的老太太愣了愣。 大丫头这转换的太快,我老人家跟着转不过来。 刚还在为一家子伤心呢,这咋又有了新的方向? 柳树林和小月娥也是一样。 小月娥都忘了哭,眨巴着湿漉漉的大眼睛看着她姐。 “姐姐,咱们家能做什么生意?咱们也没做过生意啊!” 月红在洗脸盆里拧了一张湿帕子给小月娥擦脸。 “别急啊,饭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日子是一天天的慢慢变好的。” 小月娥点点头,姐姐说的都是对的,她以后只要听姐姐的就行。 “姐姐,这是洗脸水,咱们家没有青盐,你要不要去厨房拿那个雪白的盐刷牙?” “不用,我包袱里有刷牙的东西,都是在京城买的,给一家人都买有。” 月红笑着说道。 想要让家里人的生活过得好起来,那就得方方面面,包括坑蒙拐骗。 爹娘舍不得穿新衣,咱就说夫家公爹可能会来。 自己只需稍加指引,阿爹阿娘他们就会自主的发挥想象,逐步改变因为贫穷限制的格局。 第76章 干萝卜 月红洗漱完,看到厨房冒着阵阵热气。 想来又是妹妹月娥在做早饭了,心下有些羞愧,妹妹才十二岁,就要负责一家人的饭食。 而自己不过怀个孕,就成了被一家人照顾的那个。 “我去给月娥帮忙。” 月红跟阿奶阿爹说了一声,就快步走去了一旁的厨房。 厨房里,小月娥已经将杂粮馍馍放在蒸格上,盖上锅盖,往灶堂里添着柴火。 看到姐姐进来,她仰起小脸笑着说。 “姐姐,今早就吃杂粮馍馍配咸菜,我再炒个土豆肉丝和茄子,等哥哥去城里买了精米回来,姐姐就有米饭吃了。” “好,咱们一家人以后都吃白米饭。” 月红说着走到案板边,看着罐子里装着的咸菜。 咸菜就是干萝卜,看起来干黄干黄的。 月红拿筷子和粗瓷碗夹了大半碗。 背对着小月娥从空间拿出一瓶芝麻香油,往里面倒了一点。 再用筷子拌匀,芝麻香油浓郁的香味散发出来,那些干萝卜也看着油亮起来。 “好香啊!这是什么味儿?” 小月娥嗅着鼻子走了过来。 香油既然拿出来了,月红也没想着再收回去。 大大方方的拿给小月娥看。 “月娥,这是芝麻香油,用来给凉菜拌油最是好吃,不过姐姐就带了这一小瓶回来,可得省着点用。” “嗯嗯,月娥知道了,姐姐夹条萝卜丝我尝尝。” 月红夹了一条萝卜丝放到妹妹张开的小嘴里,自己也尝了尝。 虽然咸了些,但味道确实不错。 小月娥边吃边点头。 “姐姐放了香油好吃多了,这香油肯定是富贵人家才吃的起的,一会让咱爹咱娘他们都尝尝。” 月红看到案板上还有几个秋茄子。 这个季节南方温度还不是太低,茄子的生长周期会长一些。 但被霜打过的茄子有点发蔫,表皮上还带着些暗褐色的斑纹,看起来不是那么新鲜水灵。 月红拿起一个茄子,轻轻捏了捏,感觉有些软塌塌的。 她熟练地操起刀,“哒哒哒”的切菜声在厨房里响起。 小月娥添了柴火,又凑过去与她说话。 “姐姐,这茄子一会得用清水泡一会,不然炒出来会有些发苦。” “好,水缸里有水吗?” 月红看到那几个茄子旁边还有昨晚剩下的辣椒。 准备切成丝来炒肉,不过这个得先洗了再切。 小月娥用木盆打了半盆水过来。 “水缸里的水满着呢,都是哥哥一早去村里的水井打回来的。” 月红想起一早还没见到阿娘和弟弟,随口问了一句。 “咱娘和你哥呢?” “他们去地里翻地去了,哥哥今天要去城里买东西,便趁着早上多干一会儿活,等咱们做好早饭,他们就刚好回来了。” 阿娘和弟弟都这么勤劳,一早上就下地干活去了,月红觉得自己可不能偷懒。 她要帮着家里干活,首先就从炒菜做起。 锅盖边热气腾腾,小月娥又添了几把柴火。 估摸着杂粮馍馍都蒸熟了,才小了火,打开锅盖,用抹布将一蒸格的主食都提了起来,放去一旁。 锅里还剩一些打底的热水,月红用水瓢将这些水都舀起来,倒进馊水桶里。 这些活她早年在家的时候也干过,如今再做依旧轻车熟路。 “我来炒菜吧!月娥你给灶堂里添些柴火。” “可是姐姐你怀有小宝宝,阿娘说不用你干活呢。” 小月娥想取下围裙给姐姐,又犹豫着说。 “没事,不就是怀个小宝宝吗?我听阿娘说,她怀我们几个的时候,一直都在地里干活。 特别是你、出生那会正值农忙,咱娘险些将你生在地里。” 小月娥捂嘴轻笑,一双好看的大眼睛尤为明亮。 她将围裙解下来,轻轻的帮月红系在腰间。 顺手抱着月红的腰,小脸贴在姐姐的腹部,轻声说。 “姐姐,你不在家四年,我们都好想你,每次逢年过节,一家人都会看着给你留的空位叹气。” 月红拍了拍她的后背,这些年自己在外面,何尝不是时时想念着家里的亲人。 月娥不过比自己小四岁,却比自己矮了一大截。 看来以后得让家里人都吃好些。 “姐姐这不是回来了吗,月娥乖,要听姐姐的话,去添柴吧!” “好。” 小月娥的小身子欢快的蹦到灶口那边。 月红从碗柜里拿出切好的肉,开始炒菜。 姐妹俩愉快的闲聊着,很快就炒好一大碗土豆丝辣椒炒肉和一碗清炒茄子。 “给阿奶熬粥了吗?” 月红想起来问。 “熬好了,阿奶说不用给她喂,能跟咱们一起吃了。” 小月娥指了指灶台角落里的小窑罐。 这窑罐以前是用来给阿爹煲药的,煲了无数回也没能治好她阿爹的腿。 后来阿娘就把这窑罐清洗干净了用来熬粥。 院子里传来说话声。 “娘、您坐着累不?要不要回屋躺会?” 是徐氏的声音。 月红和小月娥相视一笑,早饭做好了,阿娘他们回来的正是时候。 没听清阿奶答了啥话,柳月初就大步走进了厨房,看到他姐正在往小筲箕里装馍馍。 赶忙上前说道。 “姐姐,让我来,小心烫着手。” “哥你洗了手先。” 小月娥跺了跺脚,拿了一个空着的木盆给他舀水。 月红看着懂事的弟弟妹妹,嘴角不自觉的上扬。 徐氏也走进厨房,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我闻着这香味就知道,今天的早饭准错不了。” 姐弟三人都笑了起来。 小月娥还补了一句。 “我姐炒的菜可香了呢,我在一旁闻着都流口水。” “好好好,那咱们就好好尝尝,月初,你去堂屋将桌子抹一遍,准备开饭。” “好嘞!” 几个忙活起来,很快就一桌子吃食摆放到堂屋的桌上。 柳树林拄着木制的拐杖,一瘸一拐的挪到上方位置坐下。 老太太也在徐氏的搀扶下,走进堂屋,坐到了下首边。 月红和小月娥坐到右边,徐氏则和柳月初坐到左手边。 一家人正式欢聚一堂,饭桌上的菜和馍馍散发着独特的香味。 “这就是我一直想要的生活。” 柳树林感叹一句,先给老太太的小米粥上夹了一筷子肉。 “来,大家都吃,今日这咸菜怎么闻着这么香?” “嗯,好吃,乖女你给里面放了什么油?” 徐氏不忘夸赞自家大闺女。 第77章 伙食费 柳树林和徐氏脸上的笑容就没消失过。 他们对幸福的追求很简单,只要一家人齐齐整整,无病无灾就是最大的幸福。 昨日一早还在因为没钱给老娘买药,整个家仿佛笼罩着一层雾霾。 没曾想,到了晚上,离开家四年的大闺女回来了。 女儿的回归如同给这个风雨凋零的小家打入了一剂强效针。 全家人心情都好了,连卧病在床的老太太也硬撑着身子出了屋子。 这出来晒晒太阳总没坏处,瞧瞧,瞧瞧,老太太细嚼慢咽的都能吃肉了。 徐氏今日一早在地里干活只觉得全身都有力气。 特别是一旁在地里干活的苗婶子问她。 “树林家的,我怎么听大壮家的谢氏说你家大闺女回来了,这事可是真的?” 徐氏当时就站直腰,笑着答。 “是啊!我乖女回来了,咱们家这日子总算有了盼头。” “那敢情好,你家大闺女跟我家那小子同年出生,今年也有十六了,这回来了是不是该帮她张罗亲事了?” 苗婶子捡着地里的草根,顺着话儿往下问,自有她的小心思。 别看徐氏姿色一般,还记得她刚嫁给树林时,也是一个俏生生的大姑娘。 胜在她那冷白的皮肤,都说一白遮三丑,可不就给她普通相貌加了几分。 只是这些年徐氏常年干活,那原本冷白的皮肤也被风吹日晒显得粗糙暗沉。 可她家男人树林生的好看啊,徐氏生的三个孩子都传承了他们俩的优点。 她那大闺女月红从小就生的好看,冷白的皮肤,眼睛像极了她爹。 如今长大了想来也差不了那里去。 苗婶子就想着问问,没准能说给自己娘家的侄子。 柳家村之所以以姓氏冠名,那是因为柳家村的村民们十之八九都姓柳,有好多人家都还没出五服。 徐氏听苗婶子这样问,并不觉得唐突,男大当婚,女大当嫁。 要是大闺女真没嫁人,她确实该想着帮女儿寻一户好人家。 “苗嫂子,不瞒你说,我大闺女已经嫁人了。 我那还没见过面的女婿入伍从军,他家那边亲家母也不在了。 大闺女有了身孕,这才回家,有我这个当娘的在,也方便照顾。” “这样啊!” 苗婶子有点小失望,随即笑着说道。 “那就要恭喜你了,很快就要做外婆了。” “是好事儿,等我大闺女生了请苗嫂子吃红鸡蛋。” 徐氏忙着地里的活,愉快的和同样一早干活的人说着这事。 出嫁女回娘家养胎的事,村里又不是没有先例。 朝廷也没有明文规定说女儿嫁出去了就不能回娘家住啊! 今日的早饭特别好吃,一家人不知不觉就把做好的食物都吃完了。 依照往常,他们中午是不吃饭的。 早饭剩下几个馍馍,一人夹着咸菜吃一个就能管到吃晚饭。 徐氏想着大闺女怀着身孕,到了中午单独给大闺女做些饭食。 小月娥主动收走了空碗空筲箕和筷子拿去厨房里洗碗。 徐氏来安排今日的活计,家里当家人是柳树林。 但实际上他腿不方便,都无法去地里,是以,家里的活计都是由徐氏来安排。 “当家的,今日天气不错,你也别在堂屋里编箩筐,在院子里编吧!还能陪着娘晒晒太阳说说话。 娘要是想回房睡觉,就让月娥扶着您进屋躺会。 月红你在家想干啥干啥,别跟你妹妹抢着干活就行,你怀着身孕,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可不能有个闪失。 你也不用担心你妹,别看月娥才十二岁,家里的家务活她都干的来。” 月红微笑着没吭声,她阿娘的话还没说完呢。 果然,徐氏又看向柳月初。 “月初你去三叔家借他们家的木板车,带着银钱去城里买些精米精面回来。 要是村里人问,你就说你姐给家里交了伙食费,不能让你姐天天跟着咱们吃窝窝头。 地里翻了一早上的土,我去把那些杂草乱根都捡出来。” 弟弟要去城里买精米精面? 月红想起她空间里粮食米面、食材、调味料应有尽有。 可她没有合适的借口拿出来。 唉!有的人是怀才不遇。 而她这是空有宝山不方便拿出来啊! 收拾好厨房的小月娥这时走进堂屋。 “阿娘,昨天我去苏家卖了鸡蛋,里面有二十个鸡蛋是伯娘家的,卖得的四十文铜钱还没给伯娘送去。” “哦!娘都忘了这事,五十个鸡蛋一百蚊,你给伯娘送四十文过去,还有六十文给娘收进钱匣子里去。” 徐氏笑着对小闺女伸出手,家里的银子都是她收着放在床底下的钱匣子里。 原本这几年,大闺女让苏家帮着转交的银钱已经有了二十多两。 徐氏省吃俭用的想留着这笔钱为大闺女赎身所用。 不曾想今年闹了水患,地里的农作物几乎颗粒无收,加上当家的腿疾复发。 这抓药实在是太费银子,一副一副的药往家里抓,那银子也是几两几两的往外拿。 这不,钱匣子早空了。 没想到大闺女回来,给家里带回来一百三十两,她的钱匣子从来没有这么富足过。 昨晚夫妻俩抱着钱匣子数了又数,兴奋的一晚上没怎么睡着。 徐氏今日一早不但给当家的收拾了一番,还给老太太也擦了身子,换上了新衣。 事儿一多,就忘了昨日给了两文钱让小闺女进城里去苏家卖鸡蛋那事。 小月娥看着阿娘对她伸出的手,小脸涨的通红。 那一百文她拿到手后马上就给了姐姐,想和姐姐去医馆问问阿奶的救命药。 这时阿娘要铜钱,她好意思问姐姐要吗? 姐姐给家里买了那么多东西,还拿出了好多好多银子。 王伯伯也是因为自己是姐姐的妹妹,才给了自己足足十两银子的见面礼。 还有她没舍得戴的绒花,也是姐姐的小姑子暗香姐姐送的.... 月红听着她俩的对话,这才想起那一百文被她顺手收进了荷包里。 “阿娘,那一百文在我这,昨日去成衣铺买衣服,我怕月娥不小心掉了,就帮她拿着了。” 说着从腰间取下荷包,从荷包里取出一串铜钱,正是昨日卖鸡蛋的那一百蚊。 小月娥眨巴着大眼睛看着自家姐姐,捂住嘴巴偷偷笑。 昨日去成衣铺子买衣服,王伯伯给的那十两银锭子还是姐姐亲手帮她装进衣服口袋。 姐姐也没担心会被自己弄丢。 第78章 碎嘴子 徐氏也有些尴尬。 任谁刚从女儿手里得了一百多两,也没好意思再问女儿要回一百文钱。 她不接那一串铜钱,笑着转移方向。 “乖女啊!你回来了,也该去你伯娘家和三叔家看看。 也别空着手去,一会等月初去了城里回来,咱们分点米面给他们带去。 今年闹了水患,谁家的日子都不好过,你去坐一下就回来,可别留下吃饭。” 月红乖巧的点点头,把那串铜钱交给了小月娥。 “阿娘,都听您的,弟弟一个人去城里方便吗?他买东西的时候,谁帮他看着木板车?” 柳月初笑着看着他姐,接话道。 “姐姐,你想不想一起去?你想去,我用木板车拉着你去啊!” 月红还真想去,不为别的,一直想着给阿爹看腿,她也没个方向。 去县城打听一下哪家医馆最好,进去问问郎中阿爹这种情况还能不能再治疗好。 总好过他们像无头苍蝇一样,带着腿不方便的阿爹边走边问吧? 月红对柳月初微不可察的点了一下头,又看向徐氏。 “阿娘,我想陪着月初去,也能帮他看着木板车,这要是进城一趟,把三叔家的木板车给弄丢了...” 徐氏不待她说完,就连忙点头答应。 “行,你姐弟俩一起去吧!说好了,月初你可得看好你姐,路上有坑洼不平的走慢些,别颠着你姐。” 柳月初站起身,拍了拍身上干农活的衣服。 “知道了,阿娘,我这就换了衣服,再去三叔家借木板车。” 月红也跟着起身往东厢房走。 “我那里还有几盒糖块,先给三叔家带一盒去。” 柳树林、徐氏、柳月初、小月娥.... 都还想吃,又不好意思说别给三叔家了,留给咱们自己吃。 老太太还好,月红的三叔是她的小儿子。 虽然没在跟前照顾她这个老人,每年也会拿些口粮过来。 她卧病在床那些日子,小儿子和小儿媳也是来看过她的。 月红很快从东厢房出来,放了两盒巧克力在桌子上。 手里还拿着两盒。 “你们放心,我夫家在京城的时候就是做这个糖块生意的,就当是我给三叔他们带的特产吧!” 柳树林和徐氏对视一眼,顿时就悟了。 难怪大闺女夫家有钱,这么好吃的糖块他们就没吃到过。 想来在京城这一盒能值不少钱,那白糖好几两银子一斤,这糖块里面应该放了不少.. 小月娥想起暗香姐姐说这糖块还有很多,拉着月红的手问。 “姐姐,你说的做生意是说卖这种糖块吗?” 月红闻言一愣,她是说过想带着家人做生意来着。 至于做什么生意? 惭愧惭愧,目前还没想。 她蹲下来握住小月娥的手。 这才发现妹妹月娥小小年纪,因为常年干各种家务活,手上都起茧子了。 月红心里就是一疼。 还需要考察考察之类的话转了个弯就变成: “好,姐姐打算开一家小店,到时让月娥你负责收钱,你可要学会数数哦。” 小月娥两眼亮晶晶的看着月红。 “姐姐,我会数数,每次卖鸡蛋,我都要反反复复数好几遍。” “嗯,月娥这么聪明,奖励你吃糖块。” 月红拆开一盒巧克力,给老太太、柳树林、徐氏、小月娥一人递了一块。 还有两块是她和弟弟的。 见阿奶慢慢吃着糖块,月红回东厢房倒了半碗水,从空间取出疏通血管的特效药。 拿出那一版胶囊药的时候,她愣住了。 昨晚不是给阿奶喂了一颗吗? 怎么还是整版的六颗? 她明明记得这个药在末世时不怎么用到,所以她空间里只备了一盒。 这唯一的一盒她之前从没拿出来用过。 脑梗这类毛病大多跟年龄有所联系。 年轻人气血健旺,一般不会出现脑血管堵塞状况。 而在末世,身边都是年轻的战士,残酷的环境下,他们很难平安的活到老年。 好吧!这些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这药怎么又是整版的了。 想不明白就不管了。 月红拿出一颗胶囊,像昨晚一样将颗粒撒进粗瓷碗里与清水融合。 端着那半碗水,月红出了东厢房,拖了一把椅子在她阿奶身旁坐下。 “阿奶,孙女给您喂水喝。” 老太太笑着点头,刚喝过水不久,大丫头又来对自己好了。 “奶自己喝就行。” 说着就从月红手里接过粗瓷碗,一口喝完。 老太太咂吧咂吧嘴,这水味儿有点怪怪的。 可能是刚刚吃了糖的缘故,竟觉得有些发苦。 不过没关系,大丫头总不会坑自己这个老婆子。 吃饱喝足,柳树林就撑着拐杖准备到门檐下编织箩筐去了。 换好衣服出来的柳月初赶忙上前搀扶着他往外走。 正屋大门两边都可以坐人,头顶上方有茅草挡着,左右两边还有两边厢房的墙壁。 坐在这里能晒到太阳,还不会被风吹,是妇人们闲暇时坐着纳鞋底的最佳位置。 徐氏扶着老太太在门檐另一边坐下后,扛起了锄?头,挎着篮子准备去地里干活。 临走时还不放心的交代。 “你们姐弟俩早去早回,路上注意安全。” “好的,阿娘。” 月红答应着,拿着两盒巧克力跟着弟弟出了门。 此时正是上工干活的时候,走在村里的路上,姐弟俩遇到不少认识的人。 月红一身素色的衣裙在城里很普遍。 但与乡下干农活的粗衣短打相比,就显得尤为鲜亮。 加上弟弟柳月初也换了一身新衣服,虽然也是短打,但那是新衣服,一个补丁都没有。 主要是月红皮肤白皙,精致的五官,好看的就像山中的精灵化作了最美的女子。 这就引来乡下人羡慕的眼神。 有人友好的问上几句,与姐弟俩搭上几句话。 有人隔着老远就相互开始嘀咕。 “这是树林家的月初吧?换了一身衣服倒是精神,旁边那个梳着妇人发髻的莫不是他姐?” 村子里什么时候都不缺碎嘴子的妇人。 另一个年轻一些的妇人小声接话道。 “听说他家给大户人家做奴婢的大闺女回来了,也不知道嫁的什么人,该不会是给员外老爷做了小妾吧?” 先前说话的妇人摇摇头。 “都给人做了奴婢还能嫁什么好人?我听说那些有几分姿色的去给大户人家做丫鬟,就是奔着大老爷的床榻去的。” “不是说怀着身孕回娘家养胎吗?谁家正儿八经的媳妇会回娘家养胎?我看多半这孩子来路不正....” 后面的话说的越来越难听,可惜月红姐弟俩隔得远,根本听不到。 无凭无据的,这些妇人也就是耍耍嘴皮子。 好似这样,就能减轻一些她们心理上的不平衡。 第79章 柳云贵 月红和柳月初很快到了他们三叔家。 三叔柳云贵肩上扛着农具正打算出门。 看到他们姐弟俩过来,揉了揉眼睛仔细的看了几眼。 这才认出是自己二哥家的两个孩子。 赶忙放下手里的锄头,笑着说。 “是月红回来了?几年不见都长大成人了啊,你俩快进屋里坐。” “三叔,我昨个下午刚回来,便来看看您和三婶。” 月红笑着说道,跟着柳云贵往他家堂屋里走。 “月艳和月平他们在家吗?” 柳云贵给他们姐弟俩提来两把椅子,又忙活着要给他俩倒水喝。 月红赶忙拦住。 “三叔别客气,都是自家人,我们来看看就走。” “你们三婶去河边洗衣服了,月平月艳先一步去了地里干活。” 柳云贵嘴里答着,还是给他俩一人倒了一杯白开水。 “你们阿奶还好吧?我昨晚本来想过去看看,回来晚了些就没过去。” “阿奶好多了,今日还出来晒太阳,吃饭都不用人喂了。” 柳月初在一旁回答,他也不想耽误三叔去地里干活,直接说明来意。 “三叔,我和姐姐打算去县城买些东西回来,想借您家的木板车。” “说什么借不借的,要用就过来拿,我去拿车轮,月初你把车架子放下来,可拿的动?” 柳云贵指着门廊那里竖着的木板车轮。 乡下人为了不占地方,木板车不用的时候,就会把车架子竖起来,将车轮子收进杂物房。 这车架子也不算重,柳云贵想着侄儿到底才十四岁,担心他放车架子下来的时候不小心砸到脚。 “三叔,拿得动,您放心。” 柳云贵点点头,快步去了杂物房。 柳月初撸起袖子,走到门廊边,掂了掂车架子,三叔并没有用绳子绑起来。 “我给你搭把手。” 月红跟出来在一旁帮忙扶着。 三叔的车轮子拿来的正是时候。 原理很简单,就是一根横轴连接着两个铁轮子,木板车的车筐子放上去与之契合就成了木板车。 要是前面套上一条牛,这就是牛车,换成一匹马,也能称它为马车。 可惜三叔家没有牛,更没有马。 在乡下牛是帮着干农活的重要劳动力,但却没有几户人家拥有。 一是牛不一定每天干活,但必须每天吃草。 要么大人去割草,要么就是放牛娃牵着牛出去觅食。 二是牛贵,一头刚成年的牛大概需要二十到三十两之间。 花那么多银子买一条牛,要是牛生病身亡,官府未必准许他们再当肉给卖了。 那种情况会让买了牛的人家亏的血本无归。 柳家村六十几户人家,也就只有三头牛。 马就更没有了。 对于农家户来说,马不算劳动力,拉车也不够牛能载重。 还比牛吃的精细,不但要上好的草料,它还要吃豆子.. 这般华而不实,哪家汉子愿意花银子去买? 马贵过牛的价格主要是因为它的战争意义和代表主人身份的象征。 三人配合着木板车很快就组装好了。 “三叔,那我们先走了,用完就给您送回来。” 柳月初拉着木板车,和柳云贵道别。 月红把一直拿着的两盒巧克力递到她三叔手上。 “这是我给月艳月平带的零嘴儿,三叔三婶也尝尝。” “月红你有心了,这就走了啊?” 柳云贵眼里有着感动,到底是自己的亲侄女,回来还记得给他们带礼物。 “嗯,阿娘叫我们早去早回,三叔您也去忙地里的活吧,我们这就走了。” 目送月红姐弟俩走远,柳云贵叹了口气。 孩子们都长大了,也懂事了,不管怎样,这亲情总是变不了的。 他与二哥二嫂那点小矛盾说起来谈不上是非对错,归根结底就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正打算将两盒侄女说的零嘴儿放去堂屋,曹氏端着洗衣盆回来了。 “他爹,咋还没去地里呢?” 曹氏整个人病怏怏的,说话也是有气无力。 柳云贵接过曹氏手里的洗衣盆,又将两盒零嘴儿递给曹氏。 “刚刚月红和月初姐弟俩来过,这是月红给咱们家带来的零嘴儿,你一会尝尝。” 曹氏看着手里的盒子,温和的笑了笑。 “我刚刚在河边洗衣服,就听村里的老婶子说月红那丫头回来了,几年不见,我还怪想她的。” “嗯,月红回来了,听说娘的病情也好了些,这都是好事儿。” 柳云贵动作麻利的晾好几件衣服,又拿起他那把锄头。 “你在家歇着,我下地干活去了,家里的事干的动就干,干不动就留着等我回来干。” 曹氏轻轻点了点头,捡起地上的洗衣盆回了屋。 ..... 柳月初拉着木板车刚走出村子就停了下来。 “姐,你坐到车上去,我拉着你走。” 月红没推辞,木板车有一定的平衡,加她一个人其实也重不了多少。 她倒是有些担心买了大米和白面,年岁还小的弟弟拉不拉的动。 等月红上了木板车找了合适的位置坐好,柳月初又给肩上套了个绳子。 这样他不仅可以用两只手拉着木板车,肩上的绳子也能带动肩部的力量。 说白了,就是把人当牛来用。 但也要看拉车人的心情。 比如此时的柳月初一点不觉得自己累,反而充满了幸福感。 真好!姐姐回来了,阿奶的病也好了不少。 这会口袋里还揣着十两银子,要去给家里买米买粮。 一切都往好方向发展着。 而且,自己很快就会有小外甥了。 也不知道姐夫长什么样,人品可好,能配得上他那么好的姐姐么? ..... 在月红和她弟弟去往县城的时候。 王伯和暗香也在为找宅子奔波。 带路的牙人抹着头上的汗水,一脸谄媚的说道。 “大爷、姑奶奶,您二位已经看了五处宅子了,不是说太小,就是说太旧。 咱们牙行里还有只出租不出售的好宅子,那些都是上好的祖宅,您二位要不要去看看?” 王伯还在想这些出售的宅子不行,出租的难不成会更好一些? 暗香一身黑色衣裙英姿飒爽,双臂环抱胸前,上前一步冷哼一声。 “你这牙人,瞧不起谁呢?租什么租,咱们直接买下来不就得了,大不了给那屋主多加点钱。” 牙人眼睛一亮。 他们帮人介绍宅子,交易达成是有抽成的。 牙行抽成是按照宅子成交价格的比例来计算。 若宅子成交价格在一百两银子以下,牙人抽成3%; 成交价格在一百两至五百两银子之间,抽成比例为5%; 超过五百两银子的高价宅子,抽成可达8%。 当然,他们牙行也不是铁口金牙,也得看人办事。 若是权贵人家的宅子买卖,牙行可能会因忌惮对方权势而降低抽成比例; 对于出租的宅子,牙人的抽成通常是按照租客首月租金的一定比例收取。 算了,这个不用考虑,没见这位小姑奶奶是个不差钱的主吗? 人家根本没想过要租。 还有姑奶奶这个称呼,也是眼前这个小姑娘自称的称呼。 牙人投其所好就给叫上了。 第80章 租宅子 牙人领着王伯和暗香走街穿巷,一炷香后来到一座门庭高大的大宅院前。 这处宅院大门的左前方设有一个不大的门房。 门房的门紧紧关闭着,对外的窗口也被木板遮蔽得严严实实,根本无法知晓里面是否有人。 宅子那朱红色的大门看样子已经许久未曾开启。 上面布满了厚厚的灰尘,巨大的门匾也被暗红色的绸布遮盖着。 大门旁边的侧门同样处于关闭状态。 侧门约有一丈宽,足以让他们的双驾马车顺利通行。 王伯和暗香对视一眼。 虽说还未进去查看,但这已然是他们今日一早所见到的最大的门面了。 “大爷、姑奶奶,您二位先稍作等候,我去摇人,瞧瞧老管家在不在。” 暗香错愕的盯着那牙人毛豆儿看。 是他咬文嚼字有问题,还是这清水县把喊人也管“摇人”? 王伯不动声色的捋着胡须,急什么,就看看他怎么摇人。 牙人加快几步上前,并未去拍打大门,而是伸手拉着侧门处的一根绳索不停的摇晃。 随着绳索被拉动,侧门里面传出了清脆的铃铛声。 暗香.... 王伯.... 好吧,确实是在摇人。 里面除了铃铛声,并没有其他的声响,也不知道牙人多久才能摇到人。 王伯踱步走着,继续打量这处宅子的周围。 这处不知名的大宅院处于城东区域,距离东大街很近。 用牙人的话说,这里就是清贵人家的聚居地。 不同于那些超级商人暴发户。 这里住着的或是书香世家、或是走仕途在朝为官之人的祖籍老宅。 这条同时可以并行两辆马车的巷子名为“青云巷”。 据说每三年的乡试前夕,都会有不少学子们来此处行大运。 这条巷子不允许商贩摆摊叫卖,是以大多数时候都比较清幽。 刚刚王伯他们一路过来,倒是看到好几个身着学子服的年轻公子。 他们带着书童,走几步看到一旁的柳树口中念念有词。 “秋风瑟,柳丝舞暖阳,光影斑驳映旧墙...” 宅院里终于传来微不可察的脚步声。 牙人还在拉动着绳索,王伯已经循声向侧门处望去。 侧门被缓缓打开,一个须发花白的老者出现在三人面前。 “你们是?” 老者狐疑的看着他们三人,目光在王伯脸上停留稍许。 牙人忙迎上前拱手行礼。 “老丈,您可是这府邸的老管家?” 老者轻轻点了点头,言简意赅的问。 “三位何事?” 牙人脸上的笑容丝毫不减,忙不迭的自我介绍。 “小的是昌盛牙行的毛豆儿,您在咱们牙行登记过这处宅子,说是要出租这处宅子,小的带着这两位贵人过来看看。” 老者闻言再次看向王伯。 王伯也拱手说道。 “在下王武,这是我小闺女,我们想看看这处宅子,若是合心意,我们更想买下来,不知老丈如何尊称?” “尊称就不必了,老朽不过是府里的老管家,这些年帮主家看着宅子。 出租可以,主家不在,老朽做不得出售家宅的主,几位先进去看看吧。” 老者侧身让开,做了个请的手势。 众人跨过门槛,入眼是一个宽敞的庭院,中间一条青石铺就的宽道至正屋。 庭院两侧种着成排的茶花树,茶花树的花期在九月底到次年五月。 这会茶花已经开始争先绽放,不少花骨朵藏在叶片之中。 正屋高大宽敞,选用的是红木家具,上方主位是两张宽大的太师椅。 客位的靠背椅之间也是隔着红木茶几。 屋内的摆设虽略显陈旧,但仍能看出昔日的精致与气派。 正屋两边连接着稍小一些的厢房,里面没有床铺,更像茶棋室、待客厅、书房。 另外还有一间不小的餐厅,餐厅里用屏风隔开,摆放着两张大圆桌和配套的椅子。 绕过正屋,从一旁的垂花门通过,便是一个后花园。 园中有一方池塘,池边垂柳依依,假山环绕。 后花园四周有六个月亮门,每个月亮门后面就是一个主子的院子。 王伯和暗香四处打量着,不得不考虑这宅子是不是太大了些。 王伯捋着胡须沉思,大闺女的住房得买。 目前看来一时半会未必能寻到合适的宅子。 自己和小闺女在此停留的年月可长可短,先租宅子一起住吗? 牙人在一旁察言观色,见此情形,连忙说道: “大爷,您看这宅子多好,不论是格局还是景致,在这清水县城中都算得上是上乘。” 此话在理,比起先前看过的宅子,这里确实不错。 王伯微微颔首,转而看向老者问道: “老丈,不知这租金几何?” 老者眼帘垂下,缓缓说道: “每月租金十两银子,不过有个前提条件,老朽一直住在偏院的奴仆住所。 你们若是将这宅子租下,还请让老朽继续住在那里。” 容许这老者继续住在这里? 如此这般,还不知道谁打扰了谁的生活... 王伯略一沉吟,说道: “这租金一年就要一百多两,只是不知若想买下,又当如何?老丈有了银子自可再买一处小院。” 老者轻轻叹了口气。 “方才老朽已说过,主家不在,我确实无法做主将这宅子卖与您。 老朽不想搬离这里,一是不舍得多年的生活习惯,二是需要留在这里等主家回来。” 暗香一听这话,立马不干了。 “啥?这么说,咱们要是租下这里,您那主家回来,您随时会赶我们走?” 老者闻言淡淡一笑。 “小姑娘无需担心,即便主家回来,老朽也不会随便赶人。 你们所付的租金会如数奉还,还会给你们留再找宅子的时间。” 不能买?王伯有些遗憾。 想想好像也不是不行,没相中合适的房子先租来住着,日后再慢慢找不迟。 与暗香对视一眼后,王伯拍板决定。 “那便先租下吧,这处宅子那么大,老丈尽管在这里住着便是,但不知需要办理何种手续?” 老者点了点头。 “只需随这位小哥去牙行立下契约,最低一年期限,交付一年的租金和一百两押金便可。” 租金加押金也不过两百二十两,暗香拍了拍腰间的荷包,对王伯眨眨眼。 “老爹,咱们事儿还多着呢,先租下这里也省了住客栈的钱。” 王伯点点头算是应下。 牙人毛豆儿喜笑颜开,眼看着这笔租房契约即将达成,马上犹如打了鸡血。 “老管家,不知您是打算随我们一同前往牙行去拿银子和契约呢,还是让小的替您办好再给您送来? 您老尽可放心,咱们昌盛牙行可是持有县衙的许可经营文书,正规经营,绝对不会有任何差池。” 老者拿上铜锁,迈步往外走去。 “一起去一趟吧!老朽也好些天没出门了。” 第81章 东大街 姐弟俩悠哉悠哉的来到了城门口。 清水县分东南西北,共有四个城门。 这次从南门入城,守门士兵例行公事的询问两人姓名。 “哪个村的,报上名来。” 柳月初上前自报家门。 “柳家村柳月初,木板车上的是我亲姐柳月红。” 守门士兵拿着柳家村的名册在上面一行一行的翻找起来。 月红想到自己赎身回来,还没通过村里的里正去县衙办理回归户籍。 假装在包袱里翻找,实则从空间拿出她那张路引。 路引是一种通行凭证,同时也能证明持有人的身份。 结果还没等她拿出来,那守门士兵就找到了姐弟俩人的名字。 “一人两文共四文,没配有牲口的木板车不收取入城费。” “弟弟,姐这里有铜钱。” 月红又翻找荷包,拿了四枚铜板递给柳月初。 不禁有些奇怪,自己回家后还没去县衙上报。 怎么柳家村的名册上还是有自己的名字? 难不成卖身为奴在户籍上完全不受影响? 月红有个优点,那就是想不明白的事,先丢到一边,从不自己跟自己较劲。 时间会帮她回答或者淡去疑惑。 守门士兵收了铜钱也不多话,立马就给木板车让出道来。 姐弟俩顺顺当当进了城,柳月初拉着木板车边走边问。 “姐,咱爹说买些米面回去,我们这时是去粮油铺子吗?” 月红坐在木板车上,浏览着街边的商铺,顺口回答柳月初的问话。 “莫急,咱们先找人问问这清水县城里,哪家医馆名气最好。 姐想进去打听有没有专治摔断腿后无法恢复的郎中。” 柳月初果然很听姐姐的话。 点了点头,便停下木板车,走去路边向一位过路的大娘打听。 月红眨巴着大眼睛看着自己的弟弟。 心道:你这也太直接了吧? 这么重要的事,你随随便便找个路人就开口了?就不担心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不曾想那大娘倒是热情,伸出手指了指东边的方向。 “小哥,要说这县城里最好的医馆呐,当属东大街的回春堂。那儿的郎中医术高明,治好了不少疑难杂症。” “谢谢大娘,您人美心善,帮了我大忙。” 柳月初感激的说道,还学着城里人向那大娘抱拳行礼。 大娘被他夸的笑出满脸的褶子。 “哪里哪里,我也是在这县城住了几十年,了解的多一些。 听说那回春堂的东家是世代祖传,他们家还出过几个御医呢! 小哥要是去到东大街,随便打听一下就能找到回春堂。” 柳月初再次道了谢,转身走回木板车。 心下有些羞愧,他隐约记得村里的里正和三叔都曾劝过阿爹阿娘,让阿爹去这个回春堂看看腿。 阿爹阿娘囊中羞涩,认为那么大的医馆,收费应该很贵。 故而阿爹不曾去过,就找了镇上的土郎中帮着看腿。 “月初,打听到了吗?要不咱们再找几个人问问?” 月红从木板车上下来,目光在街上的人群中搜寻,看看找谁去打听。 要是去医馆打听,谁不是说自家医馆好,同行是冤家啊! “姐姐,我再找人问问。” 柳月初怕他姐磕着碰着,让月红看着木板车。 平时一向腼腆的他也不得不鼓起勇气,走向另一个老大爷... 木板车走走停停,柳月初一连问了四五个人。 除了一个人不耐烦的说: “去去去,没见爷们忙着吗?哪凉快哪待着去。” 另外四人几乎都是推荐了东大街的回春堂。 柳月初将他们的话尽数说给月红听。 月红腰一扭,就爬上了木板车。 “月初,咱们去东大街的回春堂。” 很听姐姐话的柳月初这会也有些迟疑,考虑的问题竟然与他阿爹阿娘的一样。 “姐姐,回春堂这么有名气,收费会不会很贵啊? 咱们手里的银子可是要买米面的,要是去咨询一下就花光了可咋整?” 月红叹了口气,可怜的爹娘和弟弟,一直被贫穷限制着格局。 仔细一想自己何尝不是一样这般过来的? 越是没有钱,越是会因为省小钱而误了大事。 别的不说,这个朝代奴籍和良籍有着天差地别。 奴籍之人身份低微,没有自我,他们隶属于主人,被当作财产进行买卖、转让。 若是无法赎身,他们的后代也会生来就是奴籍,世世代代逆来顺受。 良籍则是普通的民众。 他们在富贵显赫的达官贵人眼里依然地位低下,但也不能随意践踏。 虽说民不与官斗,但官若是太过欺压良民,民也可告官。 他们可以参与科举考试走仕途、拥有自己的财产、进行正常的生产和经营活动等。 当初自己自愿卖身为奴,不过为了区区十两银子。 这要是赎不了身,就将自己一辈子甚至后代的尊严都一并埋葬了.... 唉!万般苦难不过因为穷之一字。 月红拍了拍腰间鼓鼓囊囊的荷包,冲着柳月初豪迈一笑。 “月初你大胆的往前走,有姐在呢,咱们不差钱。” 要说有钱真是好啊! 月红这话说的理直气壮,底气十足,一下子就给足了柳月初的勇气。 “好,咱们这就去东大街。” .... 清水县东贵西富南穷北贱。 清水县的东大街,是整个县城最为繁华和显贵的所在。 道路宽敞平坦,由青石板铺就。 无数个清幽小巷,高门大户鳞次栉比。 朱红色的大门气派非凡,门楣上雕刻着精美的图案,彰显着家族的荣耀。 这些大户人家的院墙高耸,隔绝了外界好奇的目光。 东大街的店铺也是一家挨着一家,绸缎庄里绫罗绸缎琳琅满目,五光十色。 珠宝行内珠光宝气,璀璨夺目的宝石和精致的金银首饰令人心动; 古玩店中摆满了各种珍稀的古董文玩。 路上行人如织,达官贵人乘坐着华丽的马车,车帘轻轻晃动,透出一丝神秘。 富商们则迈着自信的步伐,身后跟着随从,腰间的钱袋沉甸甸的。 不时还能看到文人墨客,手持折扇,风度翩翩,在这繁华的街道上寻觅着创作的灵感。 东大街的空气中弥漫着富贵与奢华的气息。 这里是权力与财富的象征,是清水县最为令人瞩目的地方。 但也是贫穷百姓们不敢轻易涉足的地方。 因为他们的衣衫褴褛会遭受到无数鄙视的目光。 第82章 回春堂 “月初,你天天为家里干活,还没存过私房钱吧? 姐送你一个小元宝,算作你的第一笔资产。” 月红趁着柳月初歇脚的时候,对他招招手。 不是说钱是穷人的尊严和勇气吗? 月红对自己的弟弟自然不会吝啬,掏出一个十两的金锭子。 本来打算找人问问回春堂在哪的柳月初,一见他姐拿着一个金元宝对着自己笑。 一时险些被晃花了眼。 也不知道是被那金元宝闪的,还是被他姐明媚的笑容给灿烂的。 他赶忙走到木板车边,用手帮着自家姐姐将金元宝捂住。 “姐你快收好,被人瞧见了起了歹心可咋办?” 月红也不勉强,笑着说道。 “那好,等咱们回家了姐再拿给你,快去找人问问回春堂在哪个位置吧!” “好!” 柳月初挺直了腰杆,走向一个天不热了还摇着折扇的公子。 “敢问这位公子,可知回春堂医馆在何处?” 公子折扇一收,指着前方说道。 “一直往前,不出百丈靠右边的位置。” “多谢公子告知。” 柳月初感谢完,回来拉着木板车就走。 果然如那公子所言,走了一段就看到一个很大的铺子。 不少面色凝重的人进进出出。 “姐,是不是这里?” 柳月初停下木板车,不确定的问。 月红看着医馆门匾上三个大大的“回春堂”。 这才想起弟弟柳月初十四岁了,还没去学堂念过书。 “是这里,咱们进去吧。” 月红从木板车上下来,抬脚就要往里面走。 “姐你一个人进去没事吧?我还要看着板车。” 柳月初有些左右为难。 姐姐怀着身孕他想陪在一旁。 可木板车也得看着,而且也不好停在医馆大门旁。 还得拉远一些,免得挡了医馆的生意。 “月初你就在外面等会儿吧,我就去问问,很快就出来。” 月红晃着荷包大大方方的往里走。 进了回春堂,一股浓郁的药味扑鼻而来。 大堂里排着队站着不少候诊的病人,有三名坐诊郎中。 月红挑了个队伍最短的跟在后面排队。 站好后顺着排队的人往前看去,坐诊的是位年轻郎中。 这位郎中一脸认真的给病患把脉,把完脉与病患深入浅出的讲解,并在病患的要求下开着药方。 月红看着这位相貌英俊,仪表堂堂的年轻郎中,不禁有些担心他的医术。 郎中也是需要经年累月的经验积累,才能做到药到病除。 可眼下其他两位老郎中那边的队伍都太长,她也只能先在这排着。 看来像她这般想法的人不少。 他们宁可排长队等着老郎中,也不想以身试险来考验年轻郎中的医术。 胡思乱想间就轮到了月红,她收着腹部在坐凳上坐下。 “这位小郎中,小妇人近些日子有些嗜睡,精神萎靡,不知何故?” 年轻郎中被一个看着比自己还小的小妇人叫他小郎中,俊脸顿时就有些微红。 中医讲究望闻问切,但这小妇人生的明艳动人。 还用一双好看的大眼睛眼巴巴的看着自己。 年轻郎中是望也不敢望,想也不敢想,直接进入重要环节。 他垂下眼眸,温和地说道: “夫人,请把手腕放在脉枕上。” 月红依言照做,想着这年轻郎中要是连喜脉都把不出。 自己也不用问他怎么给阿爹治腿了。 年轻郎中手指轻搭在月红的手腕上,仔细感受着脉象的变化。 过了一会儿,他松开手,如实说道。 “夫人,您这是有喜了,胎象安稳,三月有余,需要多加休息,切不可操劳太过。” 月红听到这话,心中松了一口气。 看来是自己多虑了,能在回春堂坐诊的郎中,即便年轻,也是有着不错的医术。 她还想再试探试探,于是她小声问道。 “小郎中,这胎象你也把过了,可知小妇人这胎怀的是男是女?” 年轻郎中有些错愕。 这年纪轻轻即将身为人母的小夫人,该不会是个重男轻女的吧? 医者还要兼职给病人答疑解惑。 他耐心地说道: “夫人目前妊娠三月有余,还不足四月,暂时无法通过脉象得知怀着的是男是女。” “也就是说,妊娠期过了四月,小郎中就能帮我把出是男是女?” 月红紧跟着问。 其实她觉得怀的是男是女都不重要。 无非是以后也不会再嫁人了,那么这个孩子就是她唯一的血脉。 是儿子就帮他挣家业,是女儿就给她存嫁妆,打下良好的基础。 总之不能让孩子跟着她这个单亲母亲受了委屈... 年轻郎中越发窘迫,赶忙说道: “夫人,非是在下不愿告知,实在是医家有规定,不可通过脉象鉴定胎儿性别,这有违医德。 夫人还是安心养胎,莫要为此事烦忧,无论男女,只要孩子康健便是福分。” 月红听了,也觉自己此举不妥,略带歉意地说道: “是小妇人唐突了,还望郎中莫怪。” “不怪不怪,夫人只需回家静养,若无他事,付一百文诊金即可。” 年轻郎中有些坐立不安。 看来自己还是太年轻了啊! 遇到貌美的小妇人就方寸大乱。 月红今日此来的主要目的还没达成,怎会说走就走。 她敲着诊案桌,继续问道。 “小郎中莫要急着赶小妇人走,不瞒你说,我家中阿爹的腿疾多年未愈,不知您可有法子?” 自己有赶她走吗? 年轻郎中自我反省了一下,脸上一正,严肃地回答。 “夫人,这还需看到病人,详细诊断之后才能确定治疗之法。不知令尊的腿疾具体症状如何?” “我阿爹四年前上山砍柴,不慎从树上掉下山崖,摔断了右腿。 这些年也有请郎中帮着接骨、敷草药、喝药汤。 可阿爹的腿还是时常疼痛,走路也一瘸一拐的。 尤其是阴雨天,更是疼得厉害,夜里都睡不好觉。” 月红便将阿爹的症状详细描述了一番。 年轻郎中边听边微微点头,思忖片刻后说道: “夫人,从您的描述来看,令尊的腿疾可能是当初接骨时位置未完全对正。 又或是后续调养不当,导致骨头愈合不佳。 但具体情况,还需我亲自为令尊诊断方能确定治疗方案。” 月红听闻,眼中燃起一丝希望,再次问道。 “小郎中,你们这回春堂可允许坐堂郎中出诊?你可否去我家先帮我父亲诊断一下?” 年轻郎中想了想应道。 “夫人,近日医馆事务繁忙,我恐怕抽不开身。 您看这样可好,您留下家中地址,两日后,我休沐之时,去您家中为令尊诊断可行?” 第83章 又相逢 “行,但不知小郎中出诊费用如何收取?” 月红原本还想着用木板车拉着阿爹来城里诊治。 不过人家既然可以上门诊断,倒也省的他们来回折腾。 年轻郎中又被这声小郎中羞红了脸。 他低垂着眼眸轻声答道。 “我休沐日过去看看再说,且当义诊了,小夫人若是方便,请留下家中地址。” “南城外的柳家村,家住村尾,家父名叫柳树林。” 月红报上了自家的地址,就见那年轻郎中在写处方的纸上记下。 “那便两日后,辰时末,我会到府上。” 年轻郎中说道。 月红点点头,倒腾着自己的随身荷包。 “小郎中别说府上,我家是穷苦人家,到时莫要见笑就好,敢问我这次需要付多少诊金?” “一百文。” 年轻郎中答道。 付了诊金,月红从医馆走出,看到柳月初正在不远处的木板车旁翘首以盼。 月红走了过去。 “姐姐,打听的怎样?咱阿爹的腿还能治吗?” 柳月初面色紧张地问。 月红笑着拍了拍弟弟的肩膀。 “兴许能治,两日后会有个年轻郎中去咱们家给阿爹看腿。” 柳月初一听,脸上露出了欣喜的神色。 “那真是太好了!希望阿爹的腿能治好。” “嗯!” 月红回应了一声,陪同在柳月初旁边迈步就走。 柳月初拉着木板车边走边问。 “姐姐,咱们这时去哪啊?” 去哪? 月红有点想去客栈找找王伯和暗香,又担心他们这会不在客栈。 算了,不急这一时。 “去南城区,买几百斤大米和白面回家,只是几百斤的重量月初你拉的动吗?” 柳月初刚要说自己能拉动,就有一道女子惊喜的声音传来。 “姐姐,你怎会在此?” 暗香快步向这边走来,她身后的王伯还在陪着一个老者说话。 他们刚去牙行签订了租赁合同。 王伯和那老管家还能聊上几句,暗香则是无所事事的在一旁四处张望。 不曾想,竟能在这繁华的大街上遇见月红。 月红见到暗香也很是高兴。 之前天天在一起不觉得,这突然一下子分开,再次见到似乎又亲近了几分。 迎上几步,月红拉住了暗香的手,亲昵的说道。 “妹妹,我刚刚去了回春堂医馆帮阿爹问询郎中,正打算和弟弟去南城买些米面回去。” 弟弟? 暗香抓住了关键词,看向柳月初,笑着打招呼。 “弟弟你好!” 柳月初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头。 这还是除了自己的姐姐,头一次有人直呼他“弟弟。” 但想着不能让自家姐姐为难,主动回话。 “这位姐姐好。” 月红这才想起该给他俩介绍一下彼此的身份。 “妹妹,他就是我家中的弟弟,名叫柳月初。 月初,这位好看的姐姐是我夫家的妹妹,名叫暗香,你可以叫她暗香姐姐。” 柳月初乖巧地点点头,再次礼貌的喊人。 “暗香姐姐好。” “月初弟弟真乖。” 暗香白皙的小脸上满是笑容,手摸到了腰间,就要取下装着不少银子的荷包。 月红见状,知道她这又是想给见面礼了,赶紧拉住暗香。 “妹妹,可别,这是公款,不能老是想着拿来当作礼物送人。 上次咱们在成衣铺子你给我们一家人买过衣服了,这份心意我们都已经收到了。” 柳月初一听这话,才知道身上穿着的衣服是眼前这位暗香姐姐买的。 不知为何,他有些后悔今日穿这一身新衣服出来。 可是家中也真没能穿出门的好衣服了。 这一刻,小小少年并没有因为家中的困境产生自卑。 而是更加坚定了奋发向上的决心。 人穷志不能穷,他在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通过自己的努力让家人过上好日子。 王伯也瞧见了月红姐弟俩,跟老管家告辞后缓步走了过来。 还没走近就打量了柳月初好几眼。 月红上前喊了一声“爹。” 又给介绍道。 “爹,这是我娘家弟弟,名叫柳月初。” “月初,这位就是我公爹,你得叫伯父。” 面对王伯,柳月初自在了不少。 眼前这个面相敦厚的中年男人像极了一同种地的老农,让他心生亲切。 “小子柳月初,见过伯父。” 王伯露出和蔼的笑容,一掌拍在柳月初的肩膀上。 柳月初纹丝未动。 王伯更是满意,点头笑道。 “好好好,是个可造之材。” 说罢看向月红。 “大闺女,来城里可是有事,我和你妹闲着也是闲着,不如给你们帮把手?” 他习惯了叫月红大闺女,一时忘了改口。 其实王伯和暗香一点都不闲,刚租赁了宅子,他俩还得去收拾一下,准备搬家事宜。 但再忙也得紧着大闺女先。 月红这会也不着急着去办事,反而关心起王伯和暗香在城里进展如何。 得知他们租下一处宅子尤为高兴,还问要不要去给他们帮忙收拾。 大闺女怀着孩子,哪能让她帮忙打扫卫生? 王伯意味深长的看向柳月初。 “大闺女,爹瞧着你这小弟根骨不错,是个练武的好苗子,你可舍得让他跟着爹习武?” 月红双眼一亮,她可是一路见识了武力的价值。 弟弟在地里再肯下苦力,那也得看老天爷赏不赏饭吃。 若是遇到饥荒年,一家子都得跟着饿肚子。 但若是有一身好武艺,跟着走镖或者开个武馆什么的也不是不行。 再不济,不是还有那些山匪路霸等着人去打劫吗? 额...想岔了! 弟弟今年已有十四岁,听暗香说她是从小练武。 弟弟晚了那么多年,不知还来不来得及? 这边月红还在思虑再三。 柳月初却是按捺不住自己激动的心情。 试问哪个少年没有仗剑走天涯的梦想? 他不想走远,他只想要是有一身好武艺,是不是就可以保护好一家人? 哪怕在乡下,也有村民们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的时候。 打架亲兄弟,上阵父子兵。 家里只有姐姐和妹妹,他必须支凌起来,一家子才不会被外人欺负。 柳月初先是感激的看了看王伯,然后轻声征求姐姐的意见。 “姐姐,我可不可以跟着伯父习武?” 月红扯了扯柳月初的袖子,示意他稍安勿躁。 然后凑近王伯旁边问。 “爹,您来真的?月初他已经是个大孩子了,这会习武还是好时候吗?” 王伯捋了捋他那为数不多的胡须,自信满满的说道。 “大闺女,爹能打包票,这小子只要跟着爹认真习武五年,就能打过你妹。” (你妹)暗香在一旁张了张嘴,想要反驳。 但想到柳月初是姐姐的弟弟,四舍五入就是自家人。 既然是自家人有什么好计较输赢的? 那就随他们去吧! 第84章 风不止 随他们去吧! 暗香的想法与月红不谋而合。 就听月红答道。 “那就辛苦老爹教导我这年幼的弟弟了。” 十四岁还年幼的柳月初赶紧上前,对王伯拱手行礼。 “伯父,月初愿意跟随您习武,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月初定会尊师重道,勤奋刻苦,还望您能收下我。” 王伯哈哈大笑。 “好,如此甚好,你且回家与父母说好,这几日若是有空,先帮着我们收拾一下住宅。” 柳月初赶忙应下。 月红和暗香对视一眼。 她们老爹这是想收徒了呢?还是想找做事的帮手? 不管了,他俩高兴就好。 月红和暗香一起爬上了柳月初拉着的木板车。 他们打算先去王伯租的宅子那边先认个门。 王伯租的宅子本就距离东大街很近,不消多时,一行四人就到了青云巷五号。 交付了租金后,那位老管家已经将侧门的钥匙交给了王伯。 老管家住进了偏院,往后也不会再从这里出入。 柳月初将木板车放在前面的院子,与姐姐一道跟着王伯和暗香打量这处宅子。 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之下姐弟二人吓一跳。 这宅子也太大了些。 先不说前院正堂两旁就有好几间厢房,后花园更是环绕着六个月亮门的小院。 六个小院分别是“悦心院”、“素心居”、“静逸堂”、“清风苑”、“宁馨园”、“和雅院”。 而且这几个院子各自都有小客厅、厢房、卧房、盥洗室。 好在里面都算干净,除了床铺没铺上被褥,基本家私几乎一应俱全。 柳月初跟着看完后没敢发表意见。 倒是月红忍不住说道。 “爹,妹妹,你们怎么想的?这么大的宅子就你们俩人来住?岂不会显得太过空荡?” 暗香靠近一些,挽住月红的胳膊,笑吟吟商量着道。 “这里确实太大了些,要不姐姐你们一家也搬来和我们一起先住着。 这处宅子虽是租的,但也是一年期限起步,咱爹一口气就租了三年。 姐姐将来若是想给家里人买宅子,咱们可以先住在这里,慢慢再找合适的不迟。” 月红有些犹豫。 要说这里离东大街的回春堂还是挺近的,给阿爹治腿只怕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 那位年轻的郎中虽然答应去柳家村帮阿爹看看,但总不好麻烦人家太过。 她们家是患者,只有患者求着郎中帮治疗,哪有郎中上赶着两头跑的? 月红赶紧打住了这些想法。 这处宅子是王伯和暗香租下的,而王伯和暗香如今对外的身份是她的夫家人。 她怎好带着自家人来夫家这边住? 这样于理不合。 就算她肯,家中的阿爹阿娘他们也未必肯搬来这里住。 王伯这时缓步渡了过来。 看似想到了另外一件事情,摸着胡须漫不经心的问。 “俩闺女,还记得香叶城那个银楼的东家不? 他回去后,发现损失巨大,你们觉得他会不会就此善罢甘休? 听说香叶城的城主是他府上的座上宾,想查个入城登记啥的应该不算难事吧?” 月红和暗香被他问的,心里同时一个咯噔。 老爹的意思是说她们上次将银楼洗劫一空,那狗贼回到去必然会察觉到可疑之处。 也就是说月红的秘密很有可能已经暴露了。 那狗贼肯定会怀疑到她俩头上,没准已经在部署怎么找到她俩。 想要挽回那些损失的同时,只怕还想探索她俩谁身上带有异宝。 暗香可不知道那中年男人见不得光的身份,首先想到的便是那狗贼会不会去报官。 她跺了跺脚,后悔不迭的说道。 “爹,咱们当时就该抹了...” 眼尾余光瞥见柳家弟弟还站在一旁。 暗香硬生生的把“他的脖子”这句话咽进了肚子。 王伯这些日子每每想起这事亦是追悔莫及。 当时他还没搞清楚俩闺女怎么做到让东西消失,只当是个障眼法。 加之那长青是暗香的亲爹,他就没下狠手斩草除根。 没想到竟给他们父女三人留下这么一个潜在的隐患。 王伯孤家寡人一个,倒是不怕那长青,但他必须护着两个闺女的安全。 这也是他想要发展人手的原因之一。 只有千日做贼的,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王伯也有想过要不要再去一趟香叶城,找到长青,将他一了百了。 但他不确定身份暴露后的长青还会不会留在香叶城。 而且留月红和暗香在这里,王伯也不放心。 暗香目前还不是她那个败类亲爹的对手。 长青若是想找来,只怕也不会一个人前来。 此刻的月红也不得不认真思考这件事。 要问她可有后悔收走那些珍宝,还真没有。 马无夜草不肥,人无横财不富,有些事做了就做了,事后反悔不是她的性格。 但终归是疏忽了啊! 若那狗贼真要从入城登记那里来查,必然会查到她家的地址。 没办法,路引上写着呢!进入香叶城的时候有记录过。 原以为回到家就可以陪着家人安安稳稳的过好日子。 如今看来,只怕是树欲静而风不止。 罢了,这事因自己而起,自己怎可以再藏在王伯和暗香身后。 还有自己的家人,也不能因为自己的缘故而陷入危险之中。 柳月初自然也察觉到了事情的不对劲。 他走到月红身边,扯了扯她的衣袖,关切询问。 “姐姐,可是有什么危险?” “有。” 月红微笑着看着柳月初。 十四岁的大男孩其实也不小了,阿爹腿脚不便,家中的重担只得落到他的肩膀上。 “月初,我们在回来的路上可能招惹了一个劲敌,无法保证那人会不会寻来报复。 所以你要认真跟着伯父习武,只有自己强大了才能保护好身边的人,知道吗?” 柳月初慎重点头。 “好,月初定会好好跟着伯父学武,真要有人对姐姐不利,我一定会挡在姐姐前面。” 月红满意的笑了笑,回头对王伯说道。 “爹,我带着一家子搬来与您和妹妹同住可好?” “正该如此。” 王伯满脸欣慰的应下,刚刚他的确是故意提到洗劫银楼之事。 这个潜藏着的危险不可不防,王伯并不算危言耸听。 他提起此事,就是想大闺女一家人也搬来这里住。 相信大闺女为了自身和家人的安全,也会答应。 毕竟那长青或许能通过路引找到柳家村,却未必能通过路引找到这里。 之所以想让月红搬来这里住,主要还是方便就近保护他们的安全。 只是王伯却不知道,今日提及之事改变了月红对生活的态度。 人是会成长的。 觉醒了前世记忆,并没有造成月红性情上的冲突。 她的亲情依旧深厚,对于上一世保护着她的队友仍然感恩。 月红记忆里的上辈子,一直被队友保护着。 队友们倒下后,她就毫无反抗之力的死在了丧尸爪下。 这一世,她不想再这么被动。 她明白了不加强就会灭亡的道理。 空间既然跟来觉醒了,总该发挥它的用处。 生而为人,岂可一辈子唯唯诺诺? 第85章 乐呵呵 温饱都得不到满足的时候,谁会去考虑自己的财产会不会引起别人的觊觎? 以前是穷的无暇他顾。 如今不一样了,月红不仅有银钱珠宝,她还有神秘的空间。 且她肚子里还揣着一个小宝宝。 不论是为了自身的安全,还是维护自己的利益。 月红都不能独善其身,过着普通人家的生活。 她只是没想好怎么说服阿爹阿娘他们搬来县城同住。 但这一点也不影响她为一家人提前做好准备。 弟弟柳月初就在旁边,王伯和暗香并没将他排斥在外。 很快四个人便一起商议这处宅子他们怎么分配。 “我和姐姐住一个院子可好?” 暗香笑嘻嘻的抢占先机,她想和月红住在一起。 撇开因果关系不说,月红也是她唯一的朋友。 “姐姐怀有身孕,由我看护着会比较安全。” 月红毫无反对意见。 暗香和王伯都知道她的空间,里面的东西通过他俩拿出来,不容易引起家人的怀疑。 事关空间,月红觉得知道的人除了王伯和暗香,不能再多了。 此事毕竟太过惊世骇俗,即便对自己的爹娘,她都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好,我和妹妹同住一个院子,爹您想住在哪个院子?” 月红看向王伯,他们这会就在后花园里,能将相距不是太远的六个院门尽收眼底。 王伯拍了拍柳月初的肩膀,笑得憨厚。 “你们先挑,月初这小子既然要跟着老汉我习武,就与我同住一个院子吧!” 柳月初哪会不同意,他在家不过是住在堂屋里隔出的小间。 搬来这里住,不仅能跟着王伯父习武,还有了自己单独的房间。 于是他赶忙点头应道。 “好呀,能跟着伯父习武,小子求之不得呢!” 柳月初一夜之间,生活就有了天差地别的变化。 刚刚还担心一家人都搬来县城,地里的活怎么办? 可一听到姐姐可能会有危险,他马上就答应搬过来了。 一家人本该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即便帮不上忙也要共同面对才行。 至于以后的营生,他可以出去做杂工或者下苦力。 月红看着柳月初乖顺的模样,不禁笑了起来。 “阿娘和阿爹住一个院子,月娥和阿奶住一个院子,这样都方便彼此照应。” 几人对此都很赞同,商量定了住所,便开始规划如何布置各个院子。 首先就是打扫一下基本卫生,这处宅子久不住人,那些桌椅窗棂上都落满了尘埃。 柳月初是起早贪黑干惯农活的勤快人。 他撸起袖子就要去井边打水清洗宅子里的桌椅板凳。 王伯却拉住了他的手臂。 “月初,这些事不用你做,你随老汉去人牙行找几个人回来帮做。” 柳月初不可置信的看着王伯。 不是吧!这点小事还要请人来做? 那不得给做活的人铜板? 他急忙说道。 “伯父,这些活小子一个人来做就行,不用花钱请人..” 王伯抬脚就往外走。 “月初,以后跟着我目光也要放的长远,不能只看到眼前的这点小利。 你姐如今有孕在身,咱们得抓紧把宅子收拾好,让一家人尽快住进来,这才是最要紧的。” 柳月初似懂非懂的点点头,跟着王伯去了人牙行。 他俩走后,月红和暗香相视一笑。 “姐姐,这下好了,咱们又可以住在一起了,不瞒你说,我在这里人生地不熟,只有姐姐能让我安心。” 暗香拉着月红的手,一脸的依赖。 月红同样开心,牵着她的手,带着她往最近的悦心院走去。 “妹妹,我其实有心带着你和爹去我家里看看,奈何家中没地儿住。 能搬来这里与你和爹同住自然是好的。 以后你也会见到我的爹娘和阿奶,他们都是极好的人...” 两人说说笑笑的整理着房子里的东西。 暗香突然问道。 “姐姐,你说上次那个银楼的狗贼真的会来找我们报复吗? 那狗东西倒是有一身好武艺,老爹不在旁边,我真不一定能打的过他。” 今日王伯突然提起银楼那事,同样也让暗香心生戒备。 她性子乐观开朗,不代表她傻。 银楼里的货物在那狗贼眼皮子底下消失一空。 但凡有点脑子的人都会察觉这其中的不对劲。 那狗贼要么选择报官。 要么私底下查询她们的行踪,随时随地的伺机报复。 这两种可能都不是暗香想见到的。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啊! 姐姐如今怀有身孕,无论如何也要保护好姐姐的安全。 月红想起暗香被那狗贼打中了胳膊,肩头处青紫一片,养了好几天才散去瘀血。 “妹妹,我之前送你的那紧身衣你随时穿上吧。 这会天气也没那么热了,穿来可以防止伤害,再遇到他,你未必没有胜算。” 暗香双眼一亮,姐姐好像说过那衣服刀枪不入来着,她还没用刀试过... “姐姐,那衣服你是在哪个戏班子买来的?” 月红尴尬的挠了挠头,那不是当时胡乱找的一个借口吗? 不过暗香如今知道她有空间,倒是不用再编造谎言。 “那衣服出自我那神秘的空间,有一定的防御力,能保你与人动手时不会受伤。” 暗香来了兴趣,凑近一些压低了声音问。 “姐姐,你那空间里还有别的啥,有没有兵器之类的?” 是人就会有好奇心,关于月红的空间里有什么。 王伯和暗香同样好奇,但他俩都有着自己的分寸。 月红不说,他俩自不会问。 暗香武功不错,偶尔与人交手,那是拿到什么就用什么。 在路上随便捡了一把大刀还一路带到了清水县。 她从来没有过专用的兵器,是以对这个很感兴趣。 偏偏月红空间里都是食物药品生活所需之类的.... 月红看着暗香期待的眼神,莫名的就不想让她失望。 于是她拿出了一把小型弓箭。 说是小型弓箭,那是在末世对比起丧尸。 其实也不算小,只是对比队友们的大型武器而言,它更小巧轻便一些。 暗香一见之下,也顾不得整理房间了,原地蹦哒起来。 “哇,姐姐,这弓箭可不可以让我试试?” “送给你。” 月红大方的说道,这弓箭可不止一把,她还留有防身的。 月红既然想动用空间里的东西,当然是让她信任的人都强大起来。 要不是她怀有身孕,她还想着要不要和弟弟一起跟着王伯学个一招半式... 暗香兴奋地接过弓箭,拿在手里比划着。 “这个好啊,可以远程射中目标,要不以后我去山上打猎,养活咱们一家子。” 月红笑着转开话题。 “不如咱们先出去练练?” “好啊!” 暗香拿着弓箭喜滋滋的跟着月红往前院走。 姐妹俩到了前院。 月红看到她和弟弟拉来的木板车,顿时想起今日还要买些米面回去。 她拉住正在寻找目标打算射箭的暗香。 “妹妹,我和弟弟这次是出来买米的,米面油我空间里就有。 我往木板车上放一些,给你和老爹也留一些。 一会月初要是问起这些东西哪来的,你可得帮我打掩护。” “行,我就说是我让人送来的。” 暗香拍着胸脯保证。 “以后姐姐要从空间里拿东西出来,我都帮着姐姐遮掩。” 月红欣慰的笑了。 好在有暗香和王伯啊! 眨眼间,木板车上就多了不少米面油。 装米面的都是棉布白袋子,上面没有任何标识,无非会被人质疑浪费布料。 暗香看着罐装油上的商标,皱了皱眉。 “姐姐,这些东西要不要做一下伪装?” 月红.... 又粗心了不是? 第86章 局限性 市场上为买卖双方介绍交易、抽取佣金的商行称作牙行。 牙行又分类为两种,一种是提供房产中介服务,另一种则是主要从事人口交易。 在这个朝代,人口买卖只要得到官衙的许可,便是合法的生意。 王伯也是通过老管家得知。 人牙行里卖身为奴的那些人,在没有卖出前还要听命牙行的差遣。 去干一些力所能及的活,抵去他们的日常开销。 就如帮人打扫卫生之类的闲散活计。 王伯和柳月初带着一行人回到新租的宅子时,暗香正在前院练习射箭。 看到地上躺着的几只小鸟和暗香手里品质上乘的弓箭。 王伯微微眯了眯眼。 此弓箭从何而来自不必问,定然是大闺女提供的。 王伯不动声色的将打扫院落房间的事宜吩咐给一旁的带头牙人。 牙人是个中年汉子,拿人钱财替人办事,他很熟练的指使着那些奴仆们干活。 奴仆们打水的打水,扫地的扫地,擦桌子的擦桌子,忙的不亦乐乎。 柳月初本来有心跟着奴仆们一起去打扫,但他先是被暗香手里的弓箭吸引。 碍于不太熟,没好意思上前打听。 接着他又看到木板车上装了不少粮食。 还有不知道什么材质的透明罐子,里面都是淡黄色的油。 这下他不得不找月红询问了。 “姐姐,这些是?” 不待月红回答,暗香就收了弓箭,春风得意的走了过来。 “月初弟弟,这是我刚让附近米行送来的,不过你们很快就会搬来这里住,这些米面你带回去送给村里关系好的人家吧!” “啊...这...” 柳月初有些张口结舌。 今年夏季闹了水患,十里八乡庄户地里几乎都是颗粒无收。 这也就导致市集上的粮价大涨。 好多户人家都吃不上大米,平日里都吃的杂粮馍馍、野菜糊糊。 木板车上这些大米精面一定花了不少银子,柳月初怎好意思接受。 他摸出口袋里一直揣着的十两银子想要递给暗香。 却被王伯从中解了围。 “月初啊,既然是你暗香姐姐的一番好意,你就安心收下吧,回头送给村里的亲人们也能救救急。” 柳月初听了,这才红着脸将银子又收进口袋。 总觉得亏欠姐姐夫家太多,将来一定要尽力报答。 深藏功与名的月红过来宽慰他。 “月初,以后的日子还长呢,你好好跟着伯父习武,将来不愁没有报答的机会。 倒是得陪姐想想,怎么让咱阿爹阿娘他们答应搬来这里住。” 柳月初点点头,这确实是个问题。 姐姐说了不能将他们在路上得罪人的事告诉爹娘,免得他们担心。 但若不说这事,只怕阿爹阿娘也未必会答应搬来,这可如何是好? 王伯出声说道。 “说起来,老汉我到了这清水县还没上门拜访亲家公。 这两日我们将这处宅子收拾妥当后,再去柳家村拜访。 若是你们姐弟俩能说服家里人,届时咱们就将他们一并接来。” 月红感激的点点头,王伯这是尊重阿爹阿娘的想法,特意给她留了游说的时间。 难为王伯一个习武之人还有这等细腻周全的心思。 “爹,那就辛苦您和妹妹打扫这里了,我和弟弟先回家与爹娘说说这事。” 王伯笑着应下。 打扫这里倒不用他和暗香动手,可也离不开人看着。 待院子打扫好后,还要去采买不少生活用品,才好让月红的家人入住。 暗香有些担忧的跟在月红旁边。 她很想跟着月红一起去柳家村,考虑到姐姐家没有住的地方,硬是忍着没开口。 月红似乎看出了她的担忧,微笑着说。 “妹妹无需担心,左右不过几日时间,相信那狗贼也不会这么快找来。” 暗香无奈的点点头,和王伯一起送月红姐弟俩往外走。 到了门口,暗香还不放心的对柳月初说道。 “月初弟弟,可要看好姐姐,别让不安好心的人靠近她。” 拉着木板车的柳月初连连点头答应。 “暗香姐姐放心,有我在,定不会让姐姐被人欺负了。” 月红欣慰的笑了笑。 这就是亲人间的关怀,暖暖的、浓稠的化不开。 王伯留下来看着奴仆们收拾院子。 暗香一直将月红姐弟俩送到南城区,才依依不舍的转身离去。 木板车上装满了米面油盐,姐弟俩没再停留,直接拉着车出了南城门。 “姐姐,你到车上坐着吧,我拉得动。” 刚出城门,柳月初就对他姐说道。 月红却是摇头。 这一车大米白面少说也有五六百斤,她怎忍心再上去给弟弟增加负荷。 要不是不能暴露空间的秘密,她都想收进空间,到了家再取出来。 “不用,姐给你搭把手,咱姐弟俩说说话。” 柳月初没再坚持,有姐姐陪在旁边,他好似有用不完的力气。 “姐姐,咱们回去怎么说服阿爹阿娘搬来县城住,你想好了吗?” “就说为了方便给阿爹治腿,还有你不是要跟着王伯父习武吗?不得搬过来才方便练习?” 月红轻轻松松的走在柳月初旁边,负重前行的是自家弟弟,她就跟散步一般。 柳月初看起来并没有多累,他还有空挠了挠头,犹豫着问。 “姐,你说我跟着王伯父习武,以后能帮到家里么?阿娘要是舍不得地里的活,我怕是没机会去学。” 月红心疼地看了一眼自家弟弟。 “月初,你别想这么多,阿娘那边我去劝说,只要能让家里的日子越过越好,阿娘会同意的。 再说了,你学好了武艺,以后出路也多,怎么会帮不到家里?” 回家一路上的见闻月红不知道该怎么跟自家弟弟说。 在她认为,这个朝代穷苦人家的男儿,想要出人头地,要么习文要么习武。 原本她想着让弟弟去读书认字,没想到王伯竟主动提出要教弟弟练武。 不管王伯是真的看好弟弟,还是出于对她家人的照拂,这都是好事儿。 月红深谙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的道理。 王伯的武术在大齐国属于什么样的段位,月红无从得知。 但若弟弟跟着王伯能学有所成,将来未必没有弟弟的一片天地。 柳月初听了月红的话,眼中又多了几分热切。 “姐,我一定好好学,不让你们失望。” “嗯,月初你还年少,习武也是不错的选择,至少能强身健体,不会轻易被人招惹。 姐不是说在乡下种地不好,只是生活对每个人来说,都有局限性。 你若是被困在田地里,怎知外面的世界是何等的精彩? 何况,种地也有诸多天灾虫患,不是你肯下力就回馈给你相对的收成。 咱们家田地本就不多,就算风调雨顺一年到头交了赋税,也就能维持一家人的口粮,想要丰衣足食都是奢侈....” 月红娓娓道来,将自己的一知半解潜移默化的灌输给自己的亲人。 柳月初静静的听着,暗自感叹姐姐的成长变化。 姐姐说的对,家中就自己一个健全的男丁。 自己若是连一家人都养不活,还谈什么让家人过上好日子? 第87章 大意了 柳家村距离清水县并不是很远,否则徐氏也不会让小月娥独自去县城卖鸡蛋。 姐弟俩没用多久就到了柳家村。 他们家住在村尾。 自打姐弟俩进了村子,那一木板车的米面油盐就引起不少村民的注意。 村里的人几乎都彼此认识,很快就有人过来搭话。 “月初,这是你姐月红?” 柳月初点头笑着,语气里充满了骄傲。 “是啊,大山叔,我姐姐回来了。” 月红也跟在后面喊了一声“大山叔”。 大山叔一脸惊奇地上下打量着月红。 “哟,月红丫头,出去这几年,都长成大姑娘了,出落得越发水灵!这是在外面挣着大钱啦?” 月红被他那探究的眼神打量的有些不适,含糊其辞的答话。 “叔,哪有挣大钱,就是勉强能糊口。” 说话间,又有几位村民围了过来,七嘴八舌地询问着。 “月红啊,听说你嫁人了,这咋还给家里送来那么多粮食,你那夫家挺有钱的吧?” “月初,这好像是精盐,盐袋子真好看,这得多少文一包啊?” 月红和柳月初一开始还礼貌的与他们愉快的交流。 渐渐的,月红就察觉到一丝不对劲。 眼前这些面相和善的村民,在看向木板车上的粮食时,那藏匿不住的贪婪目光,让月红骤然惊醒。 忘了啊! 世间本无恶,皆因邪念生。 他们拉着一车粮食这样招摇走在乡间小路上,可不就让村民们眼馋不已。 月红面色沉了下来,不再理会那些人,催促着柳月初快往家走。 姐弟俩加快了脚步,身后的村民们却不依不饶,甚至有人小跑着跟了上来。 “月红,别走啊,跟大伙再说道说道,板车上装着的是大米吧?” “就是就是,咱们都是一个村的,月红你别这么小气呀!” 月红充耳不闻,和柳月初拉着木板车急匆匆赶路。 到了家门口,后面那些人才低声交谈着散去。 柳月初解下肩膀上的套绳,有些不解地问道: “姐,他们咋这样啊?以前可没见他们这么厚着脸皮说个没完。” 月红叹了口气。 “月初,今日咱们拉回来这么多大米白面,他们都看见了。 人一旦起了贪念,就会变得不像原来的自己,以后咱们得小心着点。” 柳月初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稍微一想就明白过来。 今年不同往年,几个月前闹了水患,村里人就没哪户人家吃过新粮。 平日里基本上都是吃着各种杂粮野菜。 新米的价格一直居高不下,偶有想吃米饭的,也是买些便宜的陈米改善一下伙食。 这次暗香姐姐好心给他们家送了那么多上好的米面油盐,他们应该等到天色晚了再回来。 事已至此,也没什么好说的。 柳月初见姐姐打开了栅栏门,便拉着木板车进了院子。 柳树林正坐在屋檐下编着竹筐。 看到他们姐弟俩回来,忙放下手里的活,拿过木拐杖支撑着过来。 “月红、月初,你们这....怎么买了那么多粮食?” 柳树林笑容僵在脸上。 他们家住在村尾,两孩子这一路回来,这一车粮食必然已被不少村民瞧见。 “爹,这是我公爹和小姑子送给咱们家的,不小心送多了些,没事,一会我和月初给伯娘和三叔家送些过去。” 月红貌似不在意的说着。 实则她内心多少有些自责。 大意了,没考虑到除了钱财不外露,在刚受过灾过后的穷乡僻壤,粮食也是精贵之物。 柳树林听说是闺女夫家人送的,倒不好说什么。 想来闺女夫家人出于好心,却不了解乡下的情况。 在乡下,大家同样贫穷时都相安无事。 若是有谁家突然富裕了,那便会引起诸多风波。 嫉妒的目光、闲言碎语、无端的猜忌都会接踵而至。 这种情况在乡下屡见不鲜,仿佛是一种难以打破的魔咒。 它让人们在贫困中相互依偎,却又在富裕的曙光出现时,暴露出人性的弱点。 这时徐氏挎着竹篮子急匆匆的回来,刚进院子就问。 “乖女,娘刚刚听说你和月初拉了不少米粮回来?” 月红上前接过徐氏手臂上的篮子,将刚刚说过阿爹的话又说了一遍。 徐氏点点头,走到木板车边看看车上的东西。 “乖女,你夫家人对咱们家也太好了,这一车米面值不少银子吧?咱们可不能白要...” 月红拉住徐氏到屋檐下找了把椅子坐下。 干脆趁此机会与阿爹阿娘说说搬去县城那事。 “阿爹、阿娘,今日这些米粮着实不少,让村民们瞧见了,只怕以后的日子不得安生,不如咱们搬去县城住吧?” 徐氏和柳树林同时一愣,他俩还没从那么多粮食上回过味来。 “搬去县城干啥?咱们去了也没个住处,还有地里的活总不能丢下。” 徐氏下意识的喃喃。 柳树林也想说什么来着,见闺女还有话说,索性闭了嘴,听闺女把话说完。 就听月红信誓旦旦的说道。 “阿爹、阿娘,我夫家公爹在县城租了一处宅子,宅子很大。 他想让咱们一家搬过去住,方便给阿爹治腿,月初也打算跟着我公爹习武。 咱们家地里没了劳动力还怎么种,不如将田地租给有需要的人家,咱们一家都搬过去。 阿爹治腿期间,需要阿娘的照顾,还有女儿这怀着身孕,阿娘您也能在一旁多看护着些。 我那小姑子虽然将我照顾的很好,到底是还未出阁的姑娘家,生孩子这些事她也不懂。 女儿想着,一家人在一起,相互有个照应,总比分开的好。” 徐氏和柳树林同时陷入了沉思。 过了一会儿,徐氏开口道。 “乖女啊,这事儿来得突然,你这月份离生产还早,让我和你爹再想想。” 柳树林也点点头。 “是啊,闺女,你带着我们去你夫家那边住,这事不合礼数,还会麻烦到你夫家人,咱们得好好琢磨琢磨。” 月红见父母这般态度,也不好多说,只道: “阿爹阿娘,你们好好想想,月初要是能跟着我公爹习武,这对他来说是个难得的机会。” 一旁听了好一会的柳月初觉得自己必须得帮姐姐说上几句,在他阿爹旁边蹲下。 恳切的说道。 “阿爹、阿娘,儿子想跟着王伯伯习武。 就如今日,村里的叔婶子们对咱们那一车粮食眼馋的紧。 要不是都是同一个村子的,他们只怕会上手来抢。 儿子要是能习得一身好武艺,方能保护好姐姐和咱们家的粮食。” 柳树林和徐氏对视一眼,不由得都有些动摇。 孩子们有他们自己的将来,他们将几个孩子带到这个世上。 总不能因为他们出生在乡下,就注定要做一辈子的泥腿子吧?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 但凡有点机会,就不该让自己的孩子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毫无出头之日。 可搬去县城,依靠亲家公来过活,他们一家子哪里抬的起头来做人。 第88章 乱咬人 小月娥刚刚跟村里相熟的小姐妹打了一架。 在她看来很莫名其妙的,小姐妹突然过来抢她篮子里的野菜。 说是她姐姐如今给人做了小妾,家里有钱买米买油了,还吃什么野菜。 别看小月娥平时柔柔顺顺的,还爱哭鼻子,那是没碰触到她的逆鳞。 抢她野菜她或许能忍,但说她姐姐给人做了小妾就不行。 于是,小月娥不顾和小姐妹平日里的塑料花姐妹情,对那小姐妹就大打出手。 两个十一二岁的小姑娘薅头发、扯衣服,手抓脚踢,本来打的势均力敌。 没想到还有其他的小姑娘加入进来,帮的还是小月娥的对手。 这不,小月娥打输了,鼻青脸肿垂头丧气的回到家。 装着野菜的篮子也是空空的。 进了院子就看到木板车上装着的米面袋子。 哥哥和阿娘正打算往堂屋里搬运米粮。 小月娥想偷偷溜去厨房打水洗把脸,却被眼尖的月红看到。 “月娥,你脸上这是怎么回事?是不是被谁欺负了?” 月红快步走过来,蹲下身子帮妹妹检查脸上的伤。 小月娥垂着脑袋别过头,不想让姐姐看到自己这狼狈的样子,嘴里小声嘟囔。 “姐姐,我没事,就是不小心摔了一跤。” 月红哪里肯信,轻轻扳过妹妹的脸,看到那青紫的伤痕,心疼不已。 “你这孩子,还不说实话!告诉姐姐,到底是谁干的?” 小月娥见瞒不住了,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姐姐,是村里的小花她们,她们说你给人做了小妾,还抢我的野菜,我气不过就跟她们打起来了。” 月娥到底年岁小,还没学会委婉的传话。 月红又气又心疼,一把将妹妹搂进怀里。 “傻妹妹,你为了姐姐跟她们打架,万一伤着自己怎么办? 姐姐不在乎那些不相干的人怎么说,只要咱们一家人好好的就行。” 这时,徐氏放好米袋走了出来,看着小月娥的样子,忙问怎么回事。 得知村里屁大点的孩子们这样说自己的乖女,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孩子们说的话还不是从他们家大人嘴里传出来的,徐氏对家里几人说了句。 “你们在家看好粮食。” 就牵着小月娥出了门。 柳树林腿脚不良于行,催促着柳月初赶紧跟去,可别让她们母女俩吃了大亏。 月红本不想与村里这些碎嘴子一般计较。 毕竟她自己就编造了一个谎言。 真要论起来,她和镇国公府三少爷的关系,连小妾都算不上。 但这事终究因自己而起,阿娘和妹妹都是为了维护她的名声。 她走到木板车边,眨眼间就捞起一把与暗香手上一模一样的弓箭,跟上了柳月初的步伐。 柳月初回头看到姐姐拿着弓箭跟来,愣了一下。 “姐,这不是暗香姐姐的弓箭吗?咱们啥时候带回来了?” “嗯,她送给我用来防身。” 月红晃了晃那把弓箭。 用它来对付这些无知的村民倒不至于,她只是拿着给阿娘掠掠阵。 真要是有人对阿娘不利,她不介意来上一发。 柳月初从月红手上接过弓箭。 这东西在暗香姐姐手里他不好拿来看看,到了姐姐手里,他就没那些顾忌。 “姐,你怀着孩子,就别去了,我拿着这弓箭跟着阿娘她们能处理好。” 月红手里没了弓箭,仍然坚持要跟去看看,柳月初只得带着她来到了小花家。 徐氏这会已经和小花她娘吵上了。 “小花她娘,你今天必须给我个说法!” 小花她娘张氏一脸不耐烦。 “树林家的,什么事儿啊?你就跑来胡咧咧。” 徐氏气呼呼地指着小月娥的脸说道: “你们家小花带着头欺负我家月娥,还说些不着边际的话侮辱我家大闺女,今天必须得给老娘一个交代!” 张氏往地上啐了一口痰,阴阳怪气的回嘴。 “谁让你家突然阔绰起来,谁知道这钱来路正不正,没准你那闺女做了见不得人的勾当。” 徐氏见不得她这般无礼的行为。 听了她这话更是怒从心起,上前就重重甩了张氏一耳光。 “不知道你还敢乱嚼舌根,无凭无据的你再胡说八道,休要怪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张氏个子瘦瘦小小,自问不是徐氏的对手,她捂着脸委屈巴巴的看向自家男人。 “当家的,你还不过来帮忙还手,人家都打到你婆娘脸上了。” 小花她爹站着没动,他一个大男人跟女人打架算怎么回事。 再说他家婆娘这一张臭嘴这些年没少给他惹麻烦,哪次自家占理了? 柳月初和月红见小花她爹没动,他俩也就在一旁安静的看着。 说起来都是乡里乡亲,小花她爹还是同根同族,一样姓柳。 目前还没到男人之间动手的时候。 就这么一会功夫,张氏的半边脸已经红肿起来,火辣辣的疼。 她捂着脸气得直跺脚,却也不敢口出恶言,害怕徐氏给她再来一巴掌。 就在几人都杵在那里,不知道还要不要再闹下去之际。 隔壁的院门“吱呀”一声从里面打开,走出一个衣着干净整齐的妇人。 “还真是二弟妹啊,我说怎么听着声音有点像。” 那妇人说着,目光落到月红身上。 “月红?” 月红走过去,握住妇人的手,笑着说道。 “伯娘,是我,我回来了。” 妇人就是月红的大伯娘王氏。 月红还没离开家之前经常来大伯娘家玩,她的绣工也是大伯娘长年累月耐心教导的。 久别重逢,王氏脸上不自觉就露出了亲切的笑容。 她紧紧握住月红的手。 “月红啊,回来就好,你们刚刚和张氏在争执啥事啊?” 徐氏恨恨的瞪了张氏一眼,走过来对王氏说道。 “嫂子,你在家呢?我还想着下午和月红过来看看你。” 王氏微笑着点头,一低头就看到了小月娥脸上的伤。 “月娥这是怎么了?” 小月娥想要捂脸都来不及,过来拉着月红的手,向大伯娘告状。 “伯娘,小花她抢我野菜,还说我姐坏话,她娘刚刚也说我姐坏话了。” 王氏掏出帕子,蹲下来帮小月娥擦去脸上的污渍,斜睨了张氏一眼。 她与张氏是多年的邻居,张氏是什么尿性她还能不清楚。 立即明白张氏这次竟将脏水泼到侄女头上。 王氏站起身,不理那张氏,对小花她爹说道。 “柱子,管好你家婆娘,别老是在背后乱咬人,自个儿屁股都没擦干净,哪来的脸说别人。” 说完也不去看张氏瞪大的眼睛,自顾自的拉着月红和小月娥去了她家院子。 徐氏见状,也懒得再折腾,叫了柳月初一起跟着王氏她们去了大伯家。 第89章 劣根性 柳树林有三兄弟,他大哥与他和柳云贵同父异母。 也就是说,月红的阿奶是她阿爷的续弦。 阿爷走的早,月红对这位娶过两任妻室的阿爷几乎没有什么印象。 大伯也在她年幼的时候因病去世。 大伯娘王氏育有两个孩子,大堂姐名叫柳月香,早已出嫁,大堂哥柳月忠也已经娶妻生子。 月红她们来到伯娘家,大堂哥和堂嫂他们没在家。 问过伯娘才知道他们去了堂嫂娘家走亲戚。 王氏热情的给她们倒了白开水,和月红坐在一起,关心她这几年在外面过的怎样。 月红感激的看着王氏。 “伯娘,还得感谢您当初教我绣花,这几年我在大户人家就做些绣活,月钱虽不多,倒也过得安逸。” 王氏欣慰的笑了笑。 “那就好,月红你梳着妇人发髻,这是嫁人了吧?我那侄女婿是个什么样的人,你说给伯娘听听。” 徐氏、柳月初、小月娥都看向月红,对自家这个新姑爷好奇的紧呢! “我夫君姓王,他前不久参军去了西北边境...” 月红嘴角带笑的讲述着。 谎话的最高境界就是自己都能信以为真。 她脑海里不禁又冒出三少爷集霸气与儒雅融为一体的样子。 似乎很久没想他了,几个月的时光转瞬即逝。 原本以为的慢慢遗忘再次被勾起时,月红竟觉得心里空空落落。 三少爷他,是否早已把自己忘记了? 说到怀有身孕,月红用手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腹部。 她能感觉到这个幼小的生命正在一天天的成长。 以基因的角度来说,这个孩子若是传承了他父亲的外表,无疑是优秀的。 至少月红见过的人里面,还没有哪个能超过三少爷的丰神俊朗。 心有所想,描述的就更为生动,王氏徐氏都从月红眼里看到了期待。 如此她们便也放心了。 眼看着就快要到晌午,徐氏想到自家院子里的粮食。 起身说道。 “嫂子,我和几个孩子先回去了,下午让月初给你们家送些米粮过来。 那些都是月红夫家人送的,亲家公一番好意,咱们也不好拒绝。” 王氏忙跟着起身。 “这怎么好意思,如今粮价那么贵,月红还怀着身子,你们留着自己吃。” 徐氏笑着摆摆手。 “嫂子别跟我们客气,咱们都是一家人,这也是月红夫家的意思。” 月红、柳月初、小月娥都跟着起身。 “伯娘,那我们就先回去了,改日再来看您。” 王氏送她们到门口。 “好,以后有空就来坐坐。” “会的。” 月红握了握伯娘的手,转身跟着阿娘她们一同回家。 柳树林见到她们回来才放心,手里编着的竹筐逐渐成型。 小月娥挎着竹篮子去了菜园子,看看还有没有可以吃的小菜。 “姐,这弓箭给你放哪?” 柳月初一直拿着那把英雄没有用武之地的弓箭,这时回到家了才问。 “月初你收着吧!以后想练习射箭就用它,姐送给你了。” 月红无所谓的摆摆手。 还是那句话,对自家弟弟,不必吝啬。 柳月初按捺住心里的激动,将弓箭放去自己住的隔间。 很快出来和阿娘一起继续收拾木板车上的粮食。 月红在一旁眼巴巴的看着。 她很想说,这些都送给伯娘和三叔家吧,咱们都搬去县城住啊! 可阿爹阿娘还要再考虑考虑,月红也知道欲速则不达的道理。 只有等他们自己想通了,才会心无芥蒂。 老妇人在东厢房里一觉睡醒出来,看到家里多了那么多粮食,乐的合不拢嘴。 “俩孩子咋买了那么多粮食回来,这瞧着好几年的口粮都够了。” “娘,这可不是月红和月初花银子买的,这些米粮都是月红夫家送给咱们家的。 我刚刚看过了,都是上好的大白米和雪白的精面。 还有上等的油盐,下午让月初给大伯家和三叔家送些过去。” 徐氏一边给两家预留粮食,一边和老妇人说道。 “哎哟,亲家公这天大的人情,咱们将来可怎么还哟。” 老妇人看了编着竹筐的儿子一眼,暗中提醒他莫忘恩情。 柳树林也有同样的想法,这人情越欠越多,该怎么还? 老妇人自个儿走到椅子边坐下,慈祥的看向月红。 “大丫头,你是个有福的,能遇上这么好的夫家。” 有没有福月红不知道。 她就知道所谓的夫家那边只有王伯和暗香,可没她那个姓王的夫君。 “阿奶,您感觉身体好些了吗?” 月红更关注阿奶的身体状况,坐到阿奶旁边关切的问着。 老妇人人逢喜事精神爽,没觉着哪里不好。 但很快,他们一家人都感觉不好了。 接二连三的有村民过来他家借粮。 理由无非是: 家里穷的揭不开锅了; 孩子许久没吃过白米饭了,做父母的心疼; 老人眼瞧着不行了,做儿女的想满足他最后的愿望,那就是吃一顿新粮做的米饭。 她们拿着麻包布袋,一个个席地而坐,都赖着不走。 有的人甚至抹着不存在的眼泪搁那嚎上了。 一个个像商量好了一般,七嘴八舌的诉苦,脸皮厚的堪比要饭。 徐氏和柳树林夫妇俩何曾遇到过这种事情,一时头大如斗。 村民们哭穷说是来借粮。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们这是有借无还,无非就是趁机来占便宜。 月红叹了口气,该说这些村民们穷凶恶极呢,还是说他们愚昧无知。 以为借走他们家这些粮食,就能让她家与他们一样贫穷了? 笑话,她空间里的粮食还是大把多。 送与要完全是两码事,村里真有人饿的活不下去,她善念起时或许能帮衬一二。 但这样伙同着一起来借,月红就不高兴了。 她家又不欠村民们的,阿爹腿受伤那时,除了伯娘、三叔家、村里的里正,也不见别家伸出援手。 原以为大家日子都过得艰难,月红还想着以后有机会不妨带他们一把,如今看来倒是不用了。 贫穷从来不是原罪。 自私、贪婪、笑人无,恨人有。 这些劣根性如同蛀虫,侵蚀着人的灵魂,绝不能任其肆虐。 月红走到堂屋门外,提高声音说道。 “各位乡亲们,大家都静一静。” 原本吵闹的村民们渐渐安静下来,都看向她。 月红接着开口。 “我知道大家日子过得不容易,可我家也不是开粮仓的。 你们这样一窝蜂地来借粮,是不是有些不太地道?” 人群中有人小声嘀咕。 “你们家今日拉回这么多大米,就不能帮帮大伙?” 第90章 散了吧 月红冷笑一声。 “帮是情分,不帮是本分,这些粮食是我夫家送的,说明了是送给我娘家亲人。 你们当中真要是有人要饿死了,我家或许能匀一些粮食出来。 但像现在这样用着借的名头来要,恕我不能答应。” 村民们一阵骚动,有人想悄悄靠近月红家的堂屋,却被柳月初大力的推了出来。 柳月初拿着今日刚得到的弓箭,站在了月红身边。 箭在弦上,只等姐姐一声令下。 恰在此时,刚得到消息的里正火急火燎赶了过来。 他一来就冲着村民们训斥。 “你们这都是在干啥,哪有这种逼着人借粮的? 大家都应该凭自己的努力过日子,而不是想着占别人的便宜。 都散了吧,回去好好想想怎么把自家的日子过好。” 村民们面面相觑,真要明抢他们也不敢,里正在村里自有他的震慑力。 何况还有柳月初拿着弓箭对他们虎视眈眈。 他们只得不情不愿地散去,嘴里还嘟嘟囔囔着一些抱怨的话。 里正看着村民们离开,这才转身看向月红她们一家人。 “月红啊,你刚回村就遇着这种事,都是我这个里正没管好,才让他们生出这般荒唐的心思。” 月红微微福了福身。 “里正叔言重了,这也不是您的错,只是今日这事一出,没准就有人怀恨在心,往后怕是少不了麻烦。” 徐氏从堂屋里提来一把椅子,就放在自家男人旁边,招呼着里正说道。 “她叔,过来坐会吧,我和孩子他爹想跟您商量个事。” 柳里正倒是个好说话的人。 他笑着走到椅子边坐下,关心的问起老妇人和柳树林的身体。 徐氏等他们嘘寒问暖过后,才对柳树林说道。 “当家的,我想着还是给你治腿重要。” 柳树林与徐氏夫妻多年,她这话里的意思,柳树林自然一听就秒懂。 他点了点头,对柳里正说道。 “里正,我家月红回来了,她是个孝顺的孩子,说要带着我这个当爹的去县城看看能不能把这腿治好。 咱们一家已经商量好,搬去县城住一些时候,你看可要办什么手续不?” 月红听到这里,便知道阿爹阿娘已经答应搬去县城住了。 她也不在此打扰,脚步轻快的去了厨房给小月娥帮忙烧火做饭。 突然听说他们要搬家,柳里正微微一愣。 不明白他们是真的早就商议好了要搬去县城,还是今日被村民们寒了心。 树林家的情况柳里正也是一清二楚。 原本好好的日子就因为顶梁柱摔坏了腿,家境就每况日下。 大女儿为了家里卖身为奴,地里的重活也落到了徐氏的头上。 这两年孩子们大了些才帮着分担了不少。 可这几年地里收成不好,朝廷的赋税不减反增,日子也就没个奔头。 如今他家大女儿回来了,才算有了希望。 柳里正沉思片刻后说道: “搬去县城住也行,只要不是迁户就不用办理手续。 你们得想好了,县城的花销可不小,还有你们家的地留给谁来种可想过?” “家里的地,我想着还是问问大嫂和云贵他们谁家需要。” 徐氏嘴里的当家的可不是叫给外人听的,大事上拿主意的还真是柳树林。 就像这时柳树林说将八亩地让给大伯和三叔家来种,徐氏毫无反对意见。 正说着,月红的三叔柳云贵就大步走了进来。 “二哥,我刚听说村里好些人上门闹着借粮,没出啥事吧?” 到底是亲兄弟,柳云贵刚还在地里干活,听说了村民们都去他二哥家借粮。 他丢下手里的家伙事就跑了过来,就怕村民们欺负他二哥家老弱病残。 这会见没有村民们在,二哥二嫂和里正说着话,柳云贵进退维谷。 想上前和老娘说说话,又不想打搅二哥和里正谈正事。 柳树林不便起身,对柳云贵招了招手。 “云贵,你来的正好,过来坐会,咱们一起商量个事。” 徐氏回堂屋又搬出一把椅子。 柳云贵搓着手过去坐下,先是看向老妇人。 “娘,您能下床啦?这面色看着挺好啊!” 老妇人笑着点头。 “托大丫头的福,她一回来,婆子我就好多了。” 柳云贵讪讪的摸了摸鼻子。 老娘病着的时候,他们也来看过好几次,都不见好,可不就是托了月红回来的福。 “二哥,你要商量啥事啊?” 柳树林就与他说起了打算搬去县城住的事。 几个大男人说着话,徐氏不好在一旁听着,转身就去了厨房。 厨房里的陈旧和破败一如既往,徐氏一进来就闻到了蒸米饭的香味。 还有月红的笑脸相迎。 “阿娘,您决定了吗?咱们一家搬去县城住?” “嗯,娘想过了,咱们在这乡下日子过得也不容易,去了县城,找些杂活做的机会多,对你们几个孩子也有好处。” 徐氏一边说着,一边从小月娥手里接过炒菜的锅铲。 小月娥这会才知道她们一家要搬去县城,兴奋地蹦了两下。 “太好了!咱们搬去县城是要给阿爹治腿吗?还有阿奶,也会跟着咱们一起去县城吧?” “一家人,当然要一起搬过去啊!” 月红笑着揉了揉小月娥的头,妹妹小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眼角处有些红肿。 “月娥,你去后院鸡窝看看有没有刚下的鸡蛋,待会煮了祛除瘀青。” 小月娥乖巧的点点头,蹦蹦跳跳去了后院。 支走妹妹,月红坐到灶堂边给灶堂里添柴。 “阿娘,我记得小的时候,阿奶是在咱们家和三叔家一边住半个月。 后来就一直和我们住在一起,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徐氏炒菜的动作顿了顿,转头往院子里看了一眼。 大概他们已经说完事,里正和柳云贵已经起身准备回去了。 徐氏并没出去挽留两人留下来吃顿便饭。 在乡下一般只会在逢年过节、红白喜事,走远些亲戚的时候才会挽留客人留下吃饭。 平日里可没这种讲究。 “说起来还是咱们那时误会你三叔了。 你阿奶就你阿爹和三叔两个亲儿子,你大伯不在后,我们就分成了三家。 老太太由我们家和你三叔家轮流照顾。 你阿爹腿还没受伤的时候,老太太住在咱们家也算轻松。 到了三叔家却还帮着你三叔下地干活,有次在地里中暑晕倒了。 你阿爹得知消息将你三叔大骂了一顿,并将老太太接回来,不让老太太再去三叔家。 说你三叔心疼你三婶,不让三婶去地里干活,却让老太太跟着下地。 当时话说重了些,这些年他们兄弟俩碰面时总会有些不自在。 我们也是后来才从老太太那里知道,你三婶她身体一直虚弱,干不得重活,也不能在大日头下晒太久。 唉!这穷人家生了娇气病,在外人看来可不就是偷懒耍滑。 偏你三叔一直瞒着没跟咱们家说过。 你阿奶以前不说,是担心我误会她偏心小儿媳妇,这不就造成了这些误会。” 徐氏说着有些心虚,她以前还真有过老太太更喜欢小儿子多些那想法... 月红一拍大腿,想起回春堂那位年轻郎中说两日后来家里帮阿爹看腿之事。 将这事说于阿娘知道后,徐氏欣慰的看着她。 “好,娘知道了,这两日就将家里的事都安排好,等着郎中过来帮你爹瞧瞧。” 第91章 易华年 王伯和暗香在县城租的宅子里筹备着居住的一应用品。 有钱好办事! 人牙行的仆从将宅子前前后后里里外外都打扫的干干净净。 暗香去了好些铺子,看好货品,付过银子,店家就有专人送来。 原本他们商量的是入住四个院子。 暗香却让那些仆人把六个院子都收拾了出来。 并给每个床铺都准备了换洗的被褥。 王伯也没有阻拦,还道小闺女考虑的周到。 大闺女那边要是有个亲朋好友来玩,还有地方住不是。 生活一旦落到实处,一些短板也就会显现出来。 王伯和暗香都有一身好武艺,但他俩都不会做饭。 月红那日走之前给厨房里留了不少米面油盐,调味品、食材一应俱全。 暗香想着自己到底是个女子,总不好让老爹给她做饭。 于是给自己身上套了个围裙,义无反顾的进了厨房。 结果险些造成走水,暗香头发顶冒着浓烟从厨房里跑了出来。 让王伯哭笑不得。 最后还是两人带着食材去了食肆加工,才算得以饱腹。 为了去接大闺女一家人时能够坐得下,王伯又买了一个马车车驾,将两匹马分开拉车。 这样一来,他们就有了两架马车,日后出行更为方便。 最初从国公府出来的那匹马要是会说人话,一定会感叹。 “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 王伯和暗香为月红一家过来入住做着万全准备的时候,柳家这边也没闲着。 柳树林在问月红那些粮食要不要带去城里时,月红摇了摇头。 若是还要带回去,那时何必让弟弟辛辛苦苦拉回来。 上门闹着借粮的村民也不是柳家村的全部。 反而是那些真正日子过得很艰难的人,并没有腆着脸皮跟来。 月红经过考虑后,将那些粮食一分为三。 给伯娘家送去一份,三叔家送去一份。 除了给自家留了几天的口粮,其他的都让阿娘和弟弟送去了里正那里。 让里正出面帮助那些真正困难的人家。 徐氏将粮食送出去的时候,心疼不已,这可是上好的大米精面啊! 就这样拱手送人。 乖女说什么来着? 堵不如疏、疏不如引? 徐氏不懂,但粮食是乖女带回来的,本该由她做主。 柳月初倒没什么想法,姐姐说怎么做就怎么做。 说了以后都听姐姐的,就得言出必行。 柳里正办事也很靠谱,很快就召集了村里的困难户去他家领了粮食。 月红此举帮到了真正需要帮助的人,这些人都对月红心怀感激。 但那些想借粮没借到的人却对她各种编排,说的倒也不是太难听。 无非就是说她不当家不知柴米贵。 这话传到月红耳里时,她正在院子里缝着棉被。 月红没当过家也知道此时期的粮食确实珍贵,她也不是爱心泛滥。 而是这两天她发现了空间另一个秘密。 在第三次给阿奶准备疏通血管的药时,她的那盒药依旧是满颗。 这下她不得不尝试着去了解一下空间。 上一世的记忆里,空间里的东西拿出来后,里面就不会再有。 也许是她重新投胎再活一世,这空间似乎升级或者变异了。 月红趁着身边无人时,尝试了无数次,最后总结出。 前世留在空间里的东西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但她在这个朝代收进空间的东西却不会变化。 比如她在国公府收进去的那些菜肴、三少爷送给她的衣服首饰、银楼里那些珍宝... 这些东西就不会分裂。 拥有这么好的一个空间,月红不得不考虑加强对自己的保护。 仅仅一木板车的粮食,村民们就让她见识了何为“孩童抱金,人皆魔鬼。” 何况她还有那能收藏无数的空间。 目前需要防备的人,月红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香叶城那个银楼的东家。 毕竟她和王伯暗香一路走来,只在那里露出过破绽。 也不知他一个富商怎么会有那么好的身手,暗香都不敌。 弟弟月初习武还未起步,如今能压制那人的也只有老爹一人。 算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还能被他吓着不成? 一床被子已经缝好,月红将其折叠起来,抱去弟弟柳月初的隔间。 想到那日说要送月初一个金锭子。 月红从空间取出一个十两的金子,和两套黑色防护衣一并放在柳月初的床头。 去了县城,月初就会跟着老爹习武。 跟着王伯他们,月初以后没准还会有打打杀杀的时候。 做姐姐的帮不上什么忙,只想着可别让弟弟受伤。 “请问这里是柳家吗?” 院子外传来一道年轻男子的声音。 柳树林从大闺女口中得知今日有郎中要来,一早就换上了崭新的短打衣裤。 头发梳理的整整齐齐,平日里编竹筐的家伙事都收去了杂物房。 他和老妇人坐在前院已等候多时,闻声赶忙支撑着木制拐杖站起。 “是柳家。” 一位年轻的公子背着药箱走了进来。 “请问您可是这家主人柳树林?晚生是回春堂的出诊郎中。” 一旁晒太阳的老妇人起身给年轻郎中引路。 “这边请,这边请。他就是柳树林,有劳小郎中跑这一趟了。” 老太太满脸堆笑,客气的说着。 年轻郎中微微点头,随着老妇人走到早就准备好的椅子上坐下。 环顾四周,院里屋内陈设简单,却收拾得干净整洁。 再看向柳树林,发现他还支撑着拐杖站着,忙道。 “柳大叔快请坐,晚生今日前来是受令嫒之托,来给您看看腿疾。” 柳树林含笑点头。 “有劳了,请问小郎中如何称呼。” “晚生姓易,名华年。” 这时听到声音的月红从堂屋里倒了一杯白开水出来,笑着道。 “易郎中真是言而有信,来的正是时候,家里没有茶,易郎中还请多担待。” 说着将一杯白开水递到易华年面前。 易华年忙起身相接。 “小夫人客气了。” 易华年接过茶杯,浅抿一口,便将茶杯放到了一旁。 随后他转头看向柳树林,说道: “柳大叔,咱们这就开始查看您的腿疾。” 柳树林应了一声,便在椅子上稳稳坐好。 易华年随即蹲下身子,动作轻柔地抬起柳树林的腿,全神贯注地检查起来。 他的神情时而凝重皱眉,时而陷入沉思,与柳树林问询交流。 过了片刻,易华年缓缓开口。 “柳大叔,您这腿疾存在的时间可不短了。 最初接骨的时候,骨头对合不太理想,再加上这些年骨质有所增生。 这个部位无法承受力量,发作起来想必会产生那种如同深入骨髓般的疼痛。” 柳树林听后,无奈地叹了口气。 “唉,这腿伤真是把我折磨得够呛,易郎中,您瞧瞧我这腿还有康复的希望吗?” 第92章 七日后 “可还能治?” 月红和老妇人同时开口询问,一老一小眼巴巴的看着易华年。 这可是他们家的大事,柳树林今年也不过三十五岁。 要是能将腿治好,他还能再次站起来,为一家子遮风挡雨、支撑起一片天地。 易华年俊脸微红,略微沉吟了一下,说道: “能治,不过需要些时日,而且柳大叔也得受不小的罪。” 听到这话,月红和老妇人脸上顿时露出欣喜之色。 柳树林也仿佛松了一口气。 “只要能治好,受些罪算什么。” 易华年犹豫了一下,如实告知。 “柳大叔,此罪非常人能忍受,需要断骨重接,目前我们回春堂的麻醉药做不到让您毫无痛楚。” 柳树林看了月红和老妇人一眼,为了家人,他必须咬着牙硬扛。 “无妨,每次腿疾发作时,我都生不如死,那般疼痛还不是扛过来了,长痛不如短痛,易郎中尽管放心医治。” 月红心疼的看着阿爹。 原来这几年阿爹承受了那么多痛苦。 止疼药她空间里倒是有,但还起不到麻醉的效果。 易华年拿过自己的药箱。 “我先给柳大叔留些活血化瘀的药,七日后方可断骨重接。 重新接骨后,柳大叔切记不可走动,坐着也不利于恢复,最好是卧床休息月余。” “七日后?” 那时他们一家人应该搬去县城了吧! 月红想了想对易华年说道。 “易郎中,你来乡下一趟也不容易,我们家很快就要搬去县城。 你看看到时能不能去我们新住的宅子给我阿爹医治?” “这样再好不过,小夫人留个地址即可,到时我定会按时前往。” 易华年微笑着应答,把取出的药材包递给柳树林。 “这些药包用开水浸泡后再喝,一天三次。” 接着他从药箱里找出纸笔。 “小夫人,你说一下新居地址。” “东大街青云巷五号。” 月红快速回答。 这地址简单好记,暗香跟她说过一次,她就记得了。 听说东大街还是清贵人家的聚居地,月红觉得能住去那里挺好的。 不像北城区,龙蛇混杂,三教九流,什么样的事都可能发生。 回过神来,月红发现那易公子并没有将地址记录到纸上。 果然还是这地址太好记了吗? 易华年已经背起了药箱,起身欲走。 “柳大叔这几日还得按时服药,切不可大意。” “多谢易郎中提醒,我定会牢记。” 柳树林打算起身相送,却被易华年止住。 “柳大叔无需客气。” 易华年侧目不经意的看了月红一眼,轻声说道。 “七日后见。” “等一下,易公子,这次诊金药钱多少,我这就拿给你。” “不必,到时一起结算不迟。” 易华年脚步不停,很快走了出去。 他的马车就停在柳家院门外,身兼马车夫和仆从的小厮帮他拉开车帘子。 “少爷,咱们这时去哪,回城去回春堂吗?” 易华年坐进马车,低声道。 “今日休沐,不去回春堂了,回青云巷。” “好嘞。” 小厮赶起马车,在乡村小路上带起一些尘土。 “今年气象怪异,春末夏初的时候雨水下个不停,下半年却是滴水未下。 地里的庄稼收成极差,不少百姓都为生计发愁,听说西北那边干旱更是严重....” 小厮絮絮叨叨,马车里的易华年微微皱眉。 跟随祖父远离朝堂,回到祖籍清水县。 没想到民间也是疾苦不断,去回春堂看诊的病人有的甚至是砸锅卖铁。 他想着今日回去,得让父亲将医馆里的问诊费往下调一些。 一百文对富贵人家不算什么,却无形中给贫穷的百姓设置了一道不敢轻易涉足的门槛。 马车一路疾驰,很快便消失在道路的尽头。 ..... “唉!这易郎中走的也太快了些,我忘了去喊三婶过来让他帮把个脉。” 月红懊恼的说着,帮阿爹端来用开水浸泡过的药汤。 柳树林接过慢慢喝着。 老妇人叹了口气。 “大丫头别怪自个儿,你三婶她那是很早就有了的怪病,力气还没十岁孩子大,烈日下超过半个时辰就会晕倒。 易郎中医术虽好,到底是年轻郎中,这种情况怕是听都没听说过。” 月红眨了眨眼,拖着椅子离阿奶近一些坐下。 “阿奶,上次我和月初在县城打听的时候,那些人都说回春堂治好了不少疑难杂症呢。 没准三婶的情况那些年岁大的老郎中听说过,下次我得去问问。” 柳树林点了点头。 “大闺女说得在理,都是自家亲戚,能帮一把是一把。 你三叔也不容易,家里家外的重活都是他在做,好在两个小的也能帮着干活了。” 老妇人就又想叹气。 一边高兴着能跟着儿子儿媳他们去县城住上几天,一边又心疼留在乡下种地的小儿子。 他们家八亩地一分为二,给堂哥和三叔家去种。 只是这水患过后好似又开始干旱,也不晓得这地里能不能有个收成。 柳树林都没跟他们说什么租子口粮之类的话。 ..... 易华年他们的马车进城的时候,他看到了一个有些似曾相识的姑娘。 那姑娘一身黑衣长裙,长发高高挽起,独自赶着一辆马车,和另一辆马车上的中年男人说着什么。 几辆马车交叉而过。 易华年骤然想起,这位姑娘不是在路上帮着他们打跑那群悍匪的女子吗? 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 暗香心情雀跃,马上要去将姐姐一家接来,不知道姐姐与家人商议好了没有。 她与王伯一人赶着一辆马车,车厢里都是空的。 姐姐家一共六口人,加上他们的行李应该也能坐下。 马车一路疾驰,很快到了柳家村的村口。 “老爹,可要问人打听一下姐姐家在哪?” 暗香放缓了速度,侧头看向王伯。 王伯不急不缓的说道。 “大闺女不是说住在村尾吗?咱们直接往里面走不就到了?” 暗香点点头。 “还是老爹沉得住气,咱们这就往里走。” 王伯.... 这关沉不沉得住气什么事? 两人都减缓了马速,这乡间小道可不能两辆马车同时并行。 速度慢了,村民们的住房也就看的更加真确。 说真的,王伯和暗香还没见到过这么贫瘠的房屋。 那些房子的墙壁不是黄泥糊的就是石头垒的,屋顶的茅草也是稀疏得可怜。 “这地方也太穷苦了些。” 王伯忍不住轻叹。 心里想着无论如何也要将大闺女一家接去县城住。 六个院子都整理好了,怎么都比住在这乡下土坯房强。 暗香也蹙起了眉头。 “姐姐一家在这生活想必吃了不少苦,难怪姐姐她坚持要回来,她是想着回来改善一家人的生活....” 说话间,就到了村尾。 第93章 初拜访 看到一个挎着菜篮子的妇人走了过来,王伯停下马车询问。 “这位大嫂,请问村尾的柳树林家是这户人家吗?他家有个大闺女名叫柳月红。” 徐氏赶紧抚顺耳边的发丝,客气的说道。 “就是这家,我带你们进去吧!” “那就多谢了。” 王伯和暗香下了马车,将马缰绳系到路边的树木上。 还不放心的问那妇人。 “咱们的马车停放在这不会妨碍村里人走路吧?” 徐氏笑着道。 “不会,这里是村尾,很少有车辆经过。” 说着就过去推开了栅栏门。 王伯与暗香对视一眼,随即就想到这位妇人可能就是月红的阿娘。 上门拜访却不相识,多少有些尴尬。 王伯整理了一下衣衫,与暗香一道跟着走进院子。 徐氏进门就看到了柳树林、老妇人、月红、柳月初、小月娥都在。 “当家的,咱们家来贵客了。” 贵客,这是他们私下达成的暗号,意思就是亲家公来了。 小月娥连忙将拐杖递给她阿爹,柳树林支撑着拐杖站起身来,老妇人也跟着起身。 月红和柳月初上前迎接。 “爹,妹妹,你们可算来了。” 说着就给两边介绍起来。 不消多时,很快会生活在一起的八人,就在这贫瘠的小院里完成了第一次正式会面。 柳树林一家对亲家公和小姑子感恩在心,自然是热情的款待。 王伯和暗香因为月红的缘故,也是有意与柳家老小交好,言谈之间亲切又不失尊重。 一时间宾主尽欢,王伯很快被邀请进堂屋入座,喝上了柳家特意准备的热茶。 这茶叶还是从里正家借来的好茶,为数不多,月红都没拿出来招待那位年轻的易郎中。 陪着王伯说话的是柳树林和老妇人。 徐氏、小月娥、柳月初去了厨房准备今日的午餐。 知道亲家公最近可能会来拜访,家里还特意去镇上买了不少好菜回来。 月红带着暗香在前院后院转了一圈,又带她去了东厢房。 暗香看过月红和小月娥睡的小床后,觉得姐姐一天都不能在这里多待了。 先前她们在客栈也是两人同睡一张床铺,但也比这张木板床大出不少。 暗香坐在老妇人的床边,眨巴着一双杏眼担忧的看着月红。 “姐姐,你可跟家中几位长辈说好了,他们答应搬去县城住了吗?” 月红挨着她坐下,笑着说。 “答应了,原本阿爹阿娘还有些犹豫,后来发生了一些事才改变了想法,以后怕是要麻烦你和老爹多多关照了。” 暗香也跟着她笑。 “姐姐快别说关照这种话了,咱们可是一起喝过认亲茶的。 你跟我说说发生了啥事,看我能不能帮上忙。” “倒也不是多大的事,就是村里人见我回来,还给家里运回来那么多大米,各种闲言碎语就出来了呗...” 月红便将村民们联合过来借粮的事说给暗香听。 暗香听完义愤填膺,但对这些落后且贫穷的村民她也不好动手。 当下种地的村民极少有人去学堂念过书,本就愚昧。 他们这般拉帮结派的上门借粮,仗着的无非就是法不责众。 好在没闹出什么事端。 既然马上就要离开这里了,暗香便与月红说起新宅子那边布置的情况。 堂屋里的王伯、老妇人、柳树林几人相互关心一番后,也谈到了正事。 “柳兄弟,既然郎中说你这腿有的治,那咱们就事不宜迟,早些搬去县城,安顿下来一心一意先把腿治好。” 柳树林笑着点头。 今日之前,他想象中的亲家公是个养尊处优的富商。 没想到一见之下竟是这般和善的一个人。 一身短打与自己相差无几。 彼此问过年龄后,方知亲家公比自己年长九岁,他们便以兄弟相称。 这会与亲家公坐在一起交谈,柳树林心中的顾虑也消散了不少。 “王大哥,您这番好意,我们一家真是感激不尽。只是这一去县城,免不了诸多麻烦,又要劳烦您费心照料了。” 柳树林说道。 王伯爽朗地笑了起来,摆了摆手。 “柳兄弟,不必如此见外,咱们如今是儿女亲家,自当相互帮衬。 我们刚到清水县,一时也没寻到合适的宅子,这次也是租了一套,好在够大。 我和俩闺女商量后,觉得空着也太可惜的。 刚巧柳兄弟需要在县城治腿,搬过去倒是再好不过。 新宅子那边都已经收拾妥当,今日我与小闺女就是来接你们去县城的。 月初那小子我很是看好,以后让他跟着我,你们可愿意?” 柳树林眼中闪过一丝感动。 “自无不可,王大哥肯教导他,我们感激都来不及,那是这小子的福气。 只是这小子从小在乡下长大没见过什么世面,还望王大哥莫嫌他笨才好。” 王伯喝了一口茶,哈哈一笑。 “柳兄弟,你就放心吧,我定会把月初当作自家孩子看待。 要我说,这男娃子就该多在外面走走,见得事情多了,目光也就放长远了。” 柳树林点头称是,极为认同。 想自己年少时也曾经有过走出村子、以别的营生出人头地的梦想。 却始终没有那种机会,半辈子都被束缚在田地里。 如今自己的儿子有了这样的机会,他这个当爹的岂会反对。 这时,一直坐在一旁聆听的老妇人开口道: “亲家公,去了县城,我们一家人生地不熟的,若是有做得不当之处,您可别往心里去。” 王伯忙道: “老太太,咱们以后就是一家人,不分彼此,月红这孩子我一直当她是自家闺女。 您是我大闺女的祖母,自然也就是我的长辈。” 老妇人笑得合不拢嘴。 在饭菜端上桌之前,他们就消去了最初的生疏感。 今日的午饭是徐氏掌勺做的,满满的摆了一桌。 有鸡有鱼有肉,还有从镇上买来的新鲜蔬菜和蘑菇。 蒸的白米饭还是用借来的甑子?蒸熟的,上好的大米加上正宗的做法,闻着就香。 这一桌子菜可谓是柳家这些年来最丰富的一餐饭食。 一众人很快入座,在一片和谐中,吃上了第一次团圆饭。 王伯和暗香吃着徐氏做的饭菜,觉得味道出奇的好。 他们这几个月天天是在客栈饭肆用餐,味道好是好,总感觉少了家常菜的烟火味。 第94章 那就好 “徐婶,您做的饭菜真好吃!” 暗香边吃边真心诚意的夸赞。 王伯是个大老爷们,就算心里完全认同也不会说出来。 月红在一旁用公筷给王伯暗香时不时的夹着菜。 阿娘做菜的手艺确实不错。 只是如果没有她提供的各种调味料,再好的厨艺也做不到这般好吃。 她说这些调味料是从夫家那边拿回来的,阿娘阿爹他们也没起疑。 这是一个交通不发达、信息闭塞的朝代。 人们对没见过的东西,只会归类到自己的孤陋寡闻,而不是大惊小怪。 徐氏被暗香夸赞的心下高兴,马上就要搬去县城和乖女的公爹小姑子一起住。 当家的要治腿帮不上什么忙,徐氏想着怎么也得发挥一些自己的用处才好。 思及此,她便提前给自己揽活。 “暗香姑娘喜欢吃就好,婶子没有别的本事,到了县城倒是能给大家伙儿做做饭,收拾收拾家务什么的。” 徐氏笑着说道,眼里满是对未来生活的期待。 暗香听了眼睛一亮,赶紧咽下嘴里的菜,这才开口。 “徐婶,您能帮着做饭就再好不过了。 您是不知道,我和老爹这几日天天都是在外面饭肆用餐。 老爹还想着要不要请个厨娘回来,总好过咱们一到吃饭的时候就往外面跑。” 王伯想到小闺女从厨房灰头土脸跑出来的样子,禁不住笑了起来。 “王伯伯,暗香姐姐,不用请厨娘,那得给人家付工钱,以后一家人的饭食我帮着阿娘做就行。” 一听说还要请人干活,小月娥忍不住说道。 徐氏也点着头。 “是啊,王大哥,这请人就犯不着了,以后做饭的事交给我和月娥就行。” 王伯笑着点头,学着乡下人说话的用词。 “她婶子,以后家里的事都由我大闺女月红说了算,有啥想法,你尽管和她说,咱们马上就是一家人了,不用见外。” 月红听了这话,心里感动。 知道老爹这是在给阿爹阿娘他们交底,好让他们安心的过去住,不用有太多的顾虑。 “王大哥,您放心,我们都懂,就算帮不上什么忙,也不会给月红添乱。” 柳树林适时的接着话。 老妇人和柳月初也跟着点头称是。 一顿饭吃得热热闹闹,有说有笑,都对未来的生活充满了憧憬。 用过饭后,就要着手收拾行李,准备搬迁之事。 徐氏这两日已经把要带走的东西收拾的差不多了。 他们的农家小院说好了让村里的一个孤寡老人来住着先。 这事儿是柳里正提议的。 那位孤寡老人着实可怜。 住在一间老旧破败的茅草房里,躺在床上白天能晒太阳,晚上能看月亮。 下雨下雪的时候,屋里屋外没什么区别..... 柳树林一家都是心善之人。 想着房子空着也是空着,让老人先住着,权当帮他们看着房子了。 这时也到了村民们该下地干活的时辰。 王伯和暗香留在外面的马车很快引来了不少人的围观。 路过的老妈子大婶子停下脚步,瞪大了眼睛稀罕的打量着,彼此小声交谈。 “这是树林家来客人了?好家伙,一来就是两辆马车。” “这车厢还是包着的那种,得值不少银子吧?” “是啊,咱们这附近可没有人养马,听说马比牛还贵呢,一年的嚼头都要好些银两。” “以前也没见他家有赶马车的亲戚啊,没准是他家大闺女在外面认识的什么人。” 院外女人们的嘀嘀咕咕王伯和暗香都听到了。 王伯淡定的喝着茶,和柳树林说着新宅子里的大致布局。 暗香眼珠子一转,觉得是时候帮姐姐正一下名了。 她大步走出院子,冲着那些妇人们笑。 “大妈大婶们这是要去地里干活啊?” 伸手不打笑脸人,大妈大婶们见暗香态度良好,便好奇的凑了过来。 “是啊,要去地里,刚巧路过这里,你可是树林家的什么人?” “那是我叔,我是月红姐姐的小姑子,小姑子是什么意思你们知道吧?” 暗香笑眯眯的说着。 打头的妇人忙道。 “知道知道,别当咱们乡下人啥都不懂,这一来就是两辆马车,你家可是大户人家? 月红是给你哥当媳妇还是做的小妾?” 暗香也不生气,从腰间荷包里掏出她随身携带的路引。 在刚刚说话的那位妇人眼前晃了晃。 “婶子,您可识得字?” 妇人讪笑着摇头,不自觉就后退了一步。 暗香不再理她,一连又问了几个妇人,竟没一个认识字的。 那就好! 暗香人脸一起,狗脸一挂,冷哼一声说道。 “各位大字不识一个,就敢在这红口白牙的给我姐姐身上泼脏水,当真是光长头发不长见识。 知道这是什么吗?这是我姐和我哥的婚书,我姐是我哥的正头娘子。 你们以后再敢胡诌我姐是小妾之类的话,休要怪我对你们不客气。 保管能打得你们满地找牙,后悔自己不会说话。” 大妈大婶们顿时呆若木鸡。 这姑娘怎么说着说着就变脸了呢? 这时不放心暗香的柳月初快步走了出去,对那些妇人们冷着脸说道。 “婶子们不用去干活了?还有空在这乱嚼舌根,要是让我听到谁散播谣言说我姐的坏话,我就去找你们家的男人好好理论理论。” 妇人们见此情形,知道惹到了不好惹的主。 柳月初虽然还是个半大小子,但他常年干活,有一把子大力气。 且初生牛犊不怕虎,她们还真有些忌惮。 看个马车被两个小辈怼的说不出话来,妇人们自觉无趣,纷纷嘀嘀咕咕的离开。 暗香收好路引,过来拍了拍柳月初的肩膀。 “不错不错,以后也要这样维护自家人,要是打不赢,喊姐姐我帮你打。” “好。” 柳月初认真的点了点头。 姐姐私下跟他说过,暗香姐姐和王伯伯都是身手极好的人。 王伯伯肯教自己武功,那是求之不得的好事。 现如今还没走出村子,就有各种是非发生,到了县城人际关系怕是更加复杂。 自己有功夫傍身,才能更好的保护家人。 想到刚刚收拾床铺时,看到姐姐送给自己的衣服和那十两的金锭子。 柳月初在心里发誓,一定要刻苦的跟着王伯伯习武,尽快成长起来,才能护佑姐姐和小外甥。 “月初,进来搬行李。” 徐氏的声音传来,暗香的声音紧随其后。 “我去帮着搬。” 第95章 这门牌 柳家的行李并不多。 这几年他们都没给一家人添置过新衣新棉被。 好意思带去县城的也就是月红给家里人带回来的那些衣服鞋子。 柳月初可舍不得将姐姐给他新做的棉被留下。 尽管暗香姐姐说,那边床铺被褥啥的都已经准备齐全。 他仍然第一时间把这床新被子抱着放进了马车里。 柳树林倒是有心想带着编织竹制品的家伙事过去。 但考虑到马车里还要坐人,这些东西太占地方。 且他七日后就要开始治腿,那位易郎中说过需得在床上躺着休养。 罢了,那就净身出户吧! 实在是这个家本就一穷二白,没有什么值得牵挂的老物件。 他能拿在手上的唯有那根木制的拐杖,用于支撑自己的身体和自尊。 徐氏给竹篮子里放了一把小铲子。 这东西不占地儿,到了县城,没准还能用它给一家人开个小菜园子。 在城里可不比乡下,一根葱一颗蒜也要花铜板去买。 老妇人和小月娥能带的也就是还没舍得穿过的新衣裙。 那些打满补丁的旧衣服她们没好意思带着,怕穿在身上给月红丢脸。 家里还剩下一些粮油和食材,月红做主,都留给那位孤寡老人。 她甚至还往米缸里偷偷多放了好些大米。 说不上乐善好施。 月红把这称之为:有粮,任性。 大家七手八脚的将所带的东西装上马车。 徐氏刚把屋里屋外又简单的收拾一遍。 柳月初就带着一位老人过来了。 老人是位男性老农,已有七十高寿,满头白发,一脸的沟壑纵横。 原本高大的身躯也因饱经风霜,变得有些佝偻。 徐氏把家里的门锁钥匙递到老人手里。 “老爷子,往后这屋子您就先住着,家里余下一些米粮,您留着慢慢食用还能管些时候。” 陈爷爷颤巍巍地接过钥匙,声音沙哑满含感激。 “你们都是心善的好孩子,到了县城定能过上好日子。” 暗香在一旁看着老态龙钟的老爷子心下凄然。 突然就冒出一个想法,将来王伯老了,自己也给他养老吧! 这次暗香没有自掏腰包,帮人有度,姐姐一家已经做的够好了。 众人又与陈爷爷寒暄了几句,便纷纷上了马车。 柳树林由柳月初搀扶着坐进马车,接着上车的是老妇人、徐氏。 月红、小月娥、柳月初坐在暗香赶着的马车里。 王伯赶着马车在前,轻甩马鞭,马车缓缓前行。 “大家都坐好了吗?咱们这就去往新家。” 暗香欢快的坐上车驾,赶着马车跟在王伯他们的马车后面。 柳家老小都忍不住回头望着那越来越远的农家小院,心中百感交集。 这里有他们的苦与乐、悲与欢,有熟悉的山水和邻里。 岁月的长河总是掩埋了太多的过往。 时光回不了头,而人,只能往前走,往前看。 前方的县城,是他们新的起点。 因为他们的大女儿曾经为了这个家,走出了家门。 而今她回来了。 大女儿说,要带他们去城里过好日子。 柳树林和徐氏心里充满了感动,女儿的孝道似乎颠覆了这个朝代的认知。 说什么从父、从夫、从子的? 大女儿到底是见过世面的,不动声色就成为一家人的依耐和骄傲。 他们愿意跟随女儿的步伐,或生或死、或荣或辱,只要一家人在一起就好。 朝廷的赋税从来就是有增无减,温饱都不能满足,还谈什么希望。 柳树林和徐氏夫妇俩尝试过一次自家闺女卖身为奴的悲伤后,再也不敢对乡下的田地带有眷念。 有人说过: 如果求神拜佛有用,那么贫苦人家连庙门都进不去。 如果种地能挣钱,农户们将无地可种。 那就这样吧,将未来和希望全都交到大女儿手上。 马车一路颠簸,很快就到了南城门。 入城费一人两文,暗香交付了入城费后,意外的见到了先前带他们去过清水县衙的那位年轻的将士。 暗香当作不认识,自顾自的坐回到马车上。 心里嘀咕着,这人莫不是流窜性质的? 上次是在北城门遇到,这次可是在南城门,咋又在? 年轻的将士也认出了他们,下马来到马车边,热情的和王伯说话。 “哎呀呀,真是好巧,这不是老王吗?今日怎会在此,我还以为你们离开清水县了呢!” 王伯并未下马车,拱了拱手,微笑着说道。 “如此看来,我等与军爷倒是颇有缘分,敢问军爷怎么称呼? 老汉一家子以后会住在这清水县城,没准还会有劳烦军爷的时候。” 年轻将士爽朗一笑,抱拳道: “晚辈姓赵名耀阳,老王您无需客气,往后有啥事尽管吱声。” “那就在此先谢过赵小哥了。” 王伯打蛇随棍上的改了称呼。 他之所以想着与这守门将士搞好关系,也是为了两个闺女的安全着想。 目前他们对这清水县完全不够了解。 不知晓这里有没有地头蛇,拦路虎之类的帮派势力。 还有那长青,谁也不能保证他会不会勾结一些人前来寻仇,打两个闺女的主意。 大闺女可能还没意识到她的神奇空间是怎样一个让人觊觎的大杀器。 王伯却不得不为她做好万无一失的防备。 赵耀阳摆了摆手,靠近王伯一些说道。 “老王,清水县人多事杂,您初来乍到,可得多小心些。 这里是南城,治安还算不错,城里最乱的就是北城区,您老能不去就不去。” 王伯感激道: “多谢赵小哥提醒,老汉心下有数了。” 赵耀阳点了点头。 “如此便好,我等还要去别处巡查,告辞。” 说着就往他的高头大马走去。 “走吧,咱们去东城区。” 王伯对暗香说了一声,一甩马鞭马车继续缓缓前行。 两辆马车没用太多的时间,就到了他们的新宅子。 虽说是租的,但这里的居住权付了租金后就完全属于他们了。 王伯和暗香没揭开门匾上原本遮挡着的红色绸布,只在旁边挂了一个“柳宅”的门牌。 柳树林他们显然也不认得字,下了马车后,只是看着这么气派的宅院有些愣神儿。 月红拉住暗香,不解的问。 “妹妹,这门牌....?” 暗香笑着拍拍月红的手。 “姐姐,咱们老爹不是说了吗,以后家里的事都由你说了算,这里就是柳家。 我和老爹的路引上都是奴籍,以后要是给这宅子里添加一些仆从,需得用你们柳家的户籍来买。 总之你们就当这里是自个家,要是那个老管家肯卖宅子,我和老爹早就将这处宅子买给姐姐一家了。” 月红见王伯已经领着阿爹弟弟进了院子。 便不再多问,和暗香一起先带着阿奶她们入内。 第96章 三个帮 走出乡下果然是不同的。 老妇人在月红和暗香的陪伴下,打量着这处大宅子。 犹如牛姥姥进了大观园。 “这前院都那么大了,咱们一家子都能住下,没想到后院更大,咋还有那么多院子呢?” 老妇人终究是没掩藏住自己的孤陋寡闻,嘴里不停的念叨。 “阿奶,您以后就和月娥住在“宁馨园”,咱们这就过去看看。” 月红指着不远处一个月亮门说道,仔细一看,那“宁馨园”上面另外标了个“3”字。” 暗香在一旁给她解释。 “姐姐,老爹说这些个院子名字太难记,担心家里人费神,特意让人按顺序注明一下,方便以后大家记得住。” 月红点点头。 老爹这是事无巨细,处处替柳家人考虑啊! 尊老爱幼,月红和暗香先陪着老妇人和小月娥去了三号院子。 里面的布置正如暗香所说的,一应俱全,只需拎包入住即可。 老妇人和小月娥都有属于自己的单独房间。 且在卧房之外还有待客的小客厅,另外还有一个温馨的厢房。 小月娥将她和阿奶的衣服都拿来放进衣柜里,对这里喜欢的不行。 她没怎么说话,但那脸上的笑容就没消失过。 屋子里都是干干净净的,完全不用打扫。 放好东西,月红和暗香又带着老妇人和小月娥在院子里转了转,欣赏着园中的花草树木。 老妇人看着这精致的园子,脸上满是笑容。 “这可比咱乡下的房子好太多咯,大丫头、小丫头,咱们一家能搬来这里住,可得记得亲家公和暗香姑娘的好。” 老妇人感慨地说道。 “阿奶,您就放心吧,咱们心里都明白呢。” 月红应道。 这处宅子她是第二次进来。 短短两天时间,王伯和暗香就将这里焕然一新,处处透着细致入微。 如宅子外的门牌,如院子好记的标注,如阿奶院子里那把方便躺着晒太阳的藤椅和薄毯.... 可见他俩没少花费心思。 小月娥站在水池的护栏边,好奇地看着那些用来点缀装饰的假山。 “姐姐,这里好漂亮啊!” 小月娥稚嫩的声音在后花园荡漾。 月红和暗香走过去,看着天真可爱的小月娥,心里也满是欢喜。 “月娥,以后啊,你就可以天天在这里玩耍啦。” 暗香摸了摸小月娥毛茸茸的头。 “嗯啊,暗香姐姐,我好喜欢这里。” 小月娥仰着小脸看着暗香,笑得像朵春日里的向日葵。 随即她想到了姐姐肚子里有了小宝宝。 以后等姐姐将小宝宝生下来,她就可以带着小宝宝在园子里玩了。 真好啊! “阿奶,您先休息,我们去看看阿爹阿娘那边的院子。” 月红安顿好阿奶,牵着小月娥的手,和暗香一起去了“和雅院”。 这里已经标注了一号院,通俗易懂,简单好记。 柳树林和徐氏对这里的满意自不必说,全都写在脸上。 到底是当娘的知道心疼闺女,看到月红她们过来,徐氏关切的说道。 “月红,你和暗香不用管我们,你怀着身子,回屋歇一会,可别累着了。 我一会去厨房看看,要是差什么,还能尽早去添置一些回来。” 徐氏也不是只进不出的性子,亲家公帮着他们准备了那么多。 她手里有着女儿给的一百多两银子,也该拿出来用于一家子的伙食才行。 暗香自然也是以照顾月红身体为主的,认同的对月红说道。 “姐姐,徐婶说的不错,你先回四号院子,那里是我俩住的院子。 床铺我都给你铺好了,你先回房休息一会,我带着徐婶月娥熟悉这里就行。” “好吧!” 月红没坚持。 从今日起,他们就会共同生活在一个屋檐下,这才只是一个开始。 自己不在一旁,她们可能相互熟悉的更快一些。 月红独自去了四号院子。 每个院子的格局都大同小异。 月红进了小客厅,从一旁的侧门走进过道,这里有三个房门。 第一间是个厢房。 厢房布置得别具一格。 靠窗的位置摆放着雕花檀木软榻,软榻上铺设着锦缎垫子,色彩明艳又不失典雅。 软榻旁置有一个小巧的茶几,上面摆放着一套精致的茶具。 靠近一侧墙壁的位置,是一个古色古香的八仙桌,桌边放置着四张绣凳。 旁边的柜子上备有笔墨纸砚,方便随时写写画画。 月红以后要是想画个花样子、绣绣花、做做针线,在此处倒是极为合适。 从厢房出来,月红推开第二个房门。 这是一间卧房。 里面有雕花木架大床,梳妆台,美人榻,衣柜,床头柜.... 床铺上的锦缎被子都是全新的,挂衣架子上搭着暗香的寝衣和一条黑色马面裙。 墙壁上挂着一把大弓和装着箭支的箭套。 看来暗香是个怀旧的,路上捡的那把大刀竟然也在。 月红微微一笑,一眼就能看出这是暗香的房间。 颇具女侠风范。 最里面那道房门里,便是月红的卧房。 大致上跟暗香的房间是一样的。 唯一不同之处是她的卧房里,地面上铺着厚实柔软的绒毯。 走在上面就能感觉到脚底柔软,怎么都不会脚下打滑。 要不要脱去鞋子?弄脏了还得麻烦人换洗。 月红有些犹豫,想了想,她从空间里取出一双居家拖鞋换上,这才走去梳妆台边坐下。 支撑着下巴看着铜镜里的自己,月红开始思索起来。 如今王伯和暗香在清水县住了下来。 按理说他们身为国公府的仆从,在接到国公夫人的书信后,就应该给国公夫人回一封书信才对。 这回信里必然要向国公夫人交代一下自己最近的动向。 月红不想让王伯和暗香为难。 将心比心,王伯和暗香对自己已经够好的了。 她那会在暗香王伯面前暴露自己的空间,固然有舍不下那些金银珠宝的缘故。 但更主要的原因是月红莫名的就信任他俩。 人生在世,如果仅仅只能依靠自己,绝计难成大事。 一个好汉三个帮。 就连这个朝代至高无上的皇帝,也需要朝中文武大臣们的辅佐。 何况她一个无权无势,且怀着娃的小女子。 当然,月红并没多大的野心。 她想要的,只不过是护佑自己一家子的安然无恙。 事实证明,王伯和暗香确实没对自己起过不好的心思。 在她独自回家的时候,他们也没担心自己带着那些珍宝潜逃。 就连王伯和暗香的私人银两也都放在她的空间里。 暗香留在身边用于花销的是国公夫人寄来的那一万两银票。 用暗香的话来说,就是他们是听令办事,可不能用自己的私房钱。 但既然花着国公夫人的钱,怎能不给国公夫人一个交代? 王伯和暗香只是出远门替国公夫人办差,可不是骗国公府钱财的任性奴仆。 月红想着,今晚就和王伯暗香说说给国公夫人回信的事。 第97章 太苦了 生活每天都在发生着细微的变化。 对于柳树林一家来说,这变化几乎是翻天覆地。 他们拖家带口的搬离了柳家村,跟随大女儿来到县城。 初时多少有些茫然和无措。 可一旦走进这处经过王伯和暗香精心布置后的新宅子,所有不安全都消失不见。 这里美好的远超他们的想象。 在暗香的带领下,徐氏很快熟悉了这里的前院后院。 她带着激动的心情来到厨房。 厨房比她们家那个厨房大出好几倍。 烧火做饭的基本设施齐全,厨柜里的各种调味料摆的满满当当。 灶堂对面码放着成堆的木柴。 厨房内里的小库房里竟然堆放着好几袋精米白面,还有大罐大罐的食用油。 徐氏瞠目结舌。 她不可能知道这些都是月红上次过来时留下的。 知道这些事的只有王伯和暗香。 “暗香啊,如今的粮油价格那么贵,你们怎么还给家里囤了那么多。 这要是短时期内吃不完,可别被虫给蛀了才好...” 徐氏的担忧不无道理。 食用油放久了会变质,粮食放久了则会生虫。 “徐婶,家里有粮心里不慌,我们也是听说清水县今年粮食收成不好,先囤一些,等到最高价时没准拿出去卖还能赚上一笔。” 暗香笑眯眯的答道。 上次姐姐确实留多了些。 暗香又到了帮月红遮掩的时候。 谎话不管合不合理,张口就来。 好在月红担心那些食材气温太高会坏掉,没给他们留太多的鸡鸭鱼肉和蔬菜。 徐氏这才有了可以去做的事。 她挎上装着包裹过来的竹篮子,打算去菜市场买些菜回来。 暗香其实不知道菜市场所在的位置。 想着徐氏刚来,还是得陪着才对,便跟着徐氏一道出了门。 原名叫作“清风苑”的二号院子是王伯和柳月初住的地方。 柳月初刚放好自己的行李,王伯就带他去了一间空旷的训练室参观。 这里有沙包、石锁、木人桩.... 也不知王伯怎么这么快就准备好了这些东西。 也许他觉得五年太久,只争朝夕吧! 王伯不确定会在清水县停留多长时间。 而且他也想快些将柳月初带出来,成为他得力的帮手。 小闺女身手不错,但她得护在大闺女身边,抽不开身。 国公夫人的娘家人到底也曾是他的旧主家,两个闺女可以置身事外。 国公夫人既有吩咐,他不得不寻找一番。 恰好柳月初也想跟着王伯习得一身真本事。 两人一拍即合,说干就干,立即就开始了地狱式的训练。 大概柳家老小搬来这里住,柳月初是唯一受苦受累的那个。 阿爹阿奶在前厅感慨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时候,他却在训练室里与王伯伯一道挥汗如雨。 是的,王伯也陪着他一起训练。 言传身教可不是说说而已,王伯也感受到自己这些年缺乏训练,身手大不如前。 练武本就如同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是以,王伯在教导柳月初的同时,也将自己操练起来。 待他们用力量和意志训练了几个时辰,徐氏的晚饭都已做好。 一共才八口人,一桌就能坐得下,众人围坐在一起享用着口感极佳的家常便饭。 好几个烛台悬挂在墙壁上,用于照明的是月红从空间取出的蜡烛。 想着空间能无限取出前世收藏的那些东西,月红给每个院子都放了一些。 如此一来,即便到了夜里,餐食房里也很是亮堂。 用过饭后,厨房里有徐氏和小月娥烧好了热水。 这时就看出她们这样安排入住还是有些道理的。 柳树林腿不方便,给他端水净身的是徐氏。 暗香照顾怀着身孕的月红。 小月娥年岁虽小,侍候阿奶洗脸泡脚还是不成问题。 柳月初则是将王伯当师傅一样孝敬着。 不仅手脚麻利的帮王伯打来洗澡水,连两人被汗水浸透换下的衣服也一并洗了。 王伯被他事无巨细的照料着,心下自我反思,莫不是收个小子做徒儿,比带着俩闺女更为方便... 沐浴更衣完,月红便对暗香提到了给国公夫人回信那事。 暗香眨巴着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看着月红,这事她也在心里转悠了许久。 一直没寻到合适的机会三个人一起坐下来商量。 “姐姐,要不咱们去找老爹一起合计合计,这信该怎么回,或者咱们说银钱不够,再让夫人寄些过来?” 月红哑然失笑,暗香还真把国公夫人当冤大头了啊! 笑归笑,月红却不想一直占国公夫人的便宜。 以前是真没有银子,些许好处就能让她弯下腰骨。 如今赎了身,加上自己的空间法宝。 她便不想与国公府沾染太多,吃人家的嘴软,拿人家的手短。 亏欠多了,没准就要偿还不休。 月红轻声说道。 “不用问国公夫人要银子,咱们目前也不缺银子。 我想过了,妹妹你还是尽快给国公夫人回封书信,报下平安。 将我们住在这里的事也如实告知,好方便两边书信往来。 你阿娘还在国公府,将来国公府真有个风云变幻,你也能尽早知晓,没准还能想法子把你阿娘接出来。” 暗香听到此处,看着温和恬静的月红,心里有着说不出的感动。 她吸了吸鼻子,起身边走边说。 “姐姐稍候,我这就去将老爹找来。” 暗香出去后,月红坐在小客厅里没动。 她俩本可以去二号院子找王伯说这事,只是弟弟月初也在,总不好支开他。 给国公夫人回信的事其实犯不着三人一起商量,暗香写好,让王伯拿去寄出就行。 相信王伯也不会有不同的意见。 月红喝着开水静静的等候,这开水是阿娘和月娥给烧的,每个院子都送有一壶。 等了好一会也不见暗香回来。 月红就纳闷了,这咋叫个人还把自个儿整不回来啦? 她起身往二号院子走去。 二号院子里只有一间大房子里燃着几根蜡烛,将里面映照的亮如白昼。 月红走进去一看。 好家伙,暗香正在那里打沙包呢。 还有弟弟月初,身上穿着王伯的短打衣裤,搁那扎马步、举着一个沉重的石锁。 王伯也没闲着,动作娴熟的跟一个木人桩较着劲... 衣衫已被汗水浸透,三人恍若未觉。 月红没上前打扰他们,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 看来大家都挺努力啊! 月红欣慰的笑了笑。 即刻打消了跟着王伯学个一招半式的想法。 太苦了! 第98章 赶马车 所处的环境变了,但作息时间短时间内不会改变。 徐氏一早就起了床,帮着柳树林收拾妥当,也给自己换上了那套蓝色印花的长裙。 夫妻俩相扶着来到前院主厅,柳树林坐进茶室间,研究起那些煮茶用的器皿。 徐氏则是去了厨房忙活一家人的早饭。 随后来到前院的是老妇人和小月娥,她俩同样将自己收拾了一番。 老妇人着一身深褐色的长衫,白头发用一根木簪挽在脑后,显得端庄稳重。 小月娥换上了深蓝色的棉布裙,女童发髻上戴上一对精美的绒花,格外娇俏可爱。 老妇人身体看起来完全好了,在院子里走动着,观赏那些含苞待放的茶花。 小月娥跟她阿爹打了声招呼就跑去了厨房给阿娘帮忙烧火。 柳月初早就起床了。 昨晚练习完了他倒头就睡,今天一起床才感觉到四肢百骸酸疼的厉害。 他自己给自己按揉了一会胳膊和大腿上的肌肉。 想来这是头次运动过度造成的,不过没事,忍几天也就过去了。 柳月初去了水井边,给他和王伯的二号院子打来洗漱用的水。 用备好的洗漱用具洗漱过后,见王伯的房门关着,也不去打扰,独自去了前院主厅。 柳月初跟着王伯练武的事,柳树林他们昨日就已知晓。 这时见儿子进来,柳树林先开口关心他可还适应。 柳月初忍着周身的酸楚笑着答。 “阿爹您放心,我能坚持下去,王伯父一直陪着我训练,暗香姐姐昨晚也陪着我们练习。 儿子不能辜负了王伯父的悉心教导,也不想让姐姐失望。” 柳树林满意地点点头,眼中满是欣慰。 “好,不愧是我柳树林的儿子,能吃苦耐劳。 爹想着,你王伯父肯传授你武艺,那是莫大的恩情。 咱们总不能不懂礼数,月初你该正式拜王伯父为师,以表尊敬。” 柳月初重重地点头。 “阿爹,儿子也是这样想的,拜王伯父为师,以后任凭师父差遣,尽徒儿该尽的本分。” “正该如此,学了师父的本事,就得尊师重道,等寻个好日子,咱们正式摆桌拜师宴如何?” 柳树林话刚说完,王伯就大笑着走了进来。 “不用寻好日子了,择日不如撞日,就这时吧!” 王伯刚去给两匹马喂了草料回来,还没进门就听到他们父子俩的谈话。 他本就看好柳月初,加上这小子肯刻苦练习,有了师徒之名,以后更好倾囊相授。 既然双方都有意,那便是水到渠成。 等月红暗香姐妹俩来到前院主厅时,柳月初给王伯三个头都磕完了。 王伯笑眯眯的喝着柳月初敬上的拜师茶,对她俩说道。 “俩闺女,以后月初和你们各论各的,他是我徒弟,得改叫我师父,哈哈哈。” 月红和暗香对视一眼,皆是满脸笑容。 “爹,恭喜您和月初有这师徒缘分,您传授月初武艺,月初定然会尊师重教、不负厚望。” 月红微微福身,笑着说道。 暗香赶紧补上一句。 “以后我没事的时候也与老爹你们一起训练。” 她现在有些相信五年后,柳月初或许能打的过自己。 一个肯教,一个肯学,没准就能名师出高徒。 自己可不能松懈。 王伯也不反对暗香的加入,这样没准更能激起柳月初的斗志。 用过早饭后,暗香就和月红回到她们的厢房,准备给国公夫人写回信。 月红在一旁帮着她磨墨。 暗香在八仙桌上铺上宣纸,嘴里说着。 “姐姐,老爹他说咱们高兴怎么写就怎么写,末尾处给他带上一句,夫人的娘家人他会尽量去打听,帮得上忙就帮。” 都很随性嘛! 月红微笑点头,将砚台和毛笔推近一些。 “那你便高兴怎么写就怎么写,我去阿奶那边教教月娥认字。” 说着就拿着笔墨纸砚走了出去,给暗香留下自主的空间。 月红只是不想让暗香和王伯为难,并不想干预太过。 作为亲人或是朋友,就该相互理解和彼此尊重。 暗香心情愉悦,很快将信写好。 在信里,如实告知了国公夫人她们的近况,附带了王伯的话,还顺便关心了她的阿娘。 暗香这还是头一次离开她娘几个月之久,心中难免挂念。 唉!要是能将阿娘接来享福该有多好啊! 暗香轻叹一声,很快就恢复了好心情。 将宣纸折叠好,装进早就备好的信封,她拿着信交给了王伯。 王伯拿到信也没耽搁。 与柳树林说是要教徒儿赶马车,就带着柳月初驾着马车出了门。 谎言这种事也是一发不可收拾... 老实人柳月初问。 “师父,咱们这会往哪个方向去练习赶马车?” 王伯面不改色的说道。 “去城外吧!城里行人多,撞坏了货摊还得给人赔钱。” 柳月初赶紧递上马缰绳,往旁边挪去。 “师父,您来赶马车,等出了城,我在上手练习。” “不用,为师在一旁看着就行。” 王伯手里握着一条马鞭,淡定的答着。 然后开始认真给他教导。 “月初,赶马车首先要握紧这缰绳,通过缰绳的松紧来控制马儿的速度。 你轻轻往后拉,马儿就会慢下来; 稍微用力一抖,那就是让马儿加快步伐。 拐道转弯的时候,要提前操控马儿。 缰绳往你想转的方向轻轻一带,同时嘴里要喊出‘驾’或者‘吁’的口令,让马儿明白你的意图。 比如要向左转,就喊‘驾’,同时将缰绳往左带; 向右转,则喊‘吁’,缰绳往右带。” 柳月初全神贯注的听着,紧张的手心全是汗。 这会他操纵的是马车,拉车的是马儿。 马儿对他来说是非常高大上的生物。 柳月初连小猫小狗都没养过.... 略显不稳的行了一段路,柳月初忍不住问。 “师父,那要是遇到紧急情况,比如突然有人冲出来,该咋办?” 王伯神色严肃起来。 “这时候要果断地拉紧缰绳,大声喊‘吁’,让马儿立刻停下来。记住,千万不能慌张,越慌越容易出事。” “嗯,我记下了。” 柳月初在王伯的解说中慢慢的找到了感觉,马车逐渐平稳。 “师父,我好像有点会了!” 柳月初兴奋的两眼放光。 这可是赶马车啊,比拉木板车有技术含量多了。 “不错不错,出了城,你独自练习一会。” 王伯微笑着说。 一会他要去驿站寄信,月初跟在旁边不好解释,干脆让他自个儿去练习赶马车。 再说这赶马车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成了他的专职。 王伯眺望远方,陷入沉默。 时光一晃就是二十几年,犹记得自己年轻那会也曾有过心仪之人。 只不过身份地位悬殊,他将那份情感深埋心底,从未宣之于口。 第99章 隔代亲 十月的京城,天气已然转凉。 镇国公府里的下人们按部就班忙碌着各自的份内之事。 府中的花园中,菊花开得正艳,五彩斑斓,争奇斗艳。 丫鬟们穿梭其中,采摘着新鲜的花朵,准备为各房主子们装点居室。 各个主子的厨房皆是热气腾腾,灶火旺盛。 厨娘们忙碌地准备着秋日的滋补膳食,精致的点心,浓郁的汤香弥漫在整个院落。 针线房里,掌事嬷嬷整理着秋冬的衣物。 将新做好的狐皮披风、貂绒大氅一一拿来仔细检查。 “哪几件是夫人的?” 掌事嬷嬷揉了揉有些干涩的眼睛,问向站在一旁的婆子。 婆子赶忙上前,仔细瞧了瞧,指着其中几件说道: “这几件用金线绣着牡丹花样的是夫人的,采用的都是最上乘的料子。” 掌事嬷嬷点了点头,将这几件披风大氅折叠好,吩咐那婆子道。 “去取几个大些的锦盒过来,装好夫人的新衣,我这就给夫人送去。” “哪用辛苦您跑一趟,夫人的新衣每次都会有锦绣阁的大丫鬟来取。” 婆子讨好的说完,迈步往隔壁的小库房走去。 很快拿来四五个华丽丽的大锦盒,帮着掌事嬷嬷将折叠好的新衣装进盒子里。 “还是我亲自送去吧,夫人有不满意的地方还能及时拿回来改改。” 掌事嬷嬷说着就提着几个锦盒出了针线房。 一阵凉风随着掀起的门帘刮了进来,婆子在她身后叹息一声。 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以前这些送衣服的活都不用针线房的掌事来做。 自从掌事的女儿暗香出府替夫人办事后,掌事每次都亲自给夫人送去。 就是为了打听打听她那唯一的女儿可有信件寄回府。 .... 锦绣阁的花厅里,国公夫人正靠在软榻上,手中拿着一本杂书,却怎么也看不进去。 牛嬷嬷在一旁小心地伺候着。 夫人这些日子清减了不少,今日早膳没吃几口就放下了筷子。 也不知道厨房里正做着的点心多久才能送来。 夫人别的都不怎么爱吃,唯有那冰冰凉凉的马蹄糕?还能吃上几块。 “牛嬷嬷,去本夫人的枕头下将三少爷的家信再拿来我看看。” 国公夫人略显慵懒的声音响起。 牛嬷嬷赶紧应是,踩着小碎步去了国公夫人的寝殿。 没一会就将枕头下的三封书信呈到国公夫人面前。 这几封书信国公夫人看了一遍又一遍。 三少爷在每封书信里都会问及那个名叫月红的丫头。 随之而来的还有单独写给那丫头的三封书信。 将儿子寄来的书信再看一遍,国公夫人微微蹙眉。 如今西北边境暂无战事。 但却闹起了干旱,周边粮食减产严重,朝廷运送过去的军粮却迟迟未到。 一旦断绝粮草,边关守卫的将士们便会军心不稳。 镇国大将军不得不与当地的粮商高价采购军粮。 儿子在信中提及军中诸事,字里行间满是忧虑。 这让她如何能不忧心? “夫人,您莫要太过伤神,老爷和三少爷吉人自有天相,定能平安无事的。” 牛嬷嬷在一旁察言观色,轻声劝慰。 国公夫人长叹一口气。 “我如何能不担心?沉儿自小锦衣玉食,如今在那西北边境,也不知吃了多少苦。” 正说着,丫鬟石榴端着厨房做的点心进来福身行礼。 “夫人,这是厨房新做好的点心,您可要尝尝?” 国公夫人摆摆手。 “先放着吧。” 这会国公夫人正担忧着儿子的三餐不济,哪还有心思吃点心。 “夫人,您多少还是吃一点,要是三少爷知道您这样不顾及自己的身子,定会心疼的。” 牛嬷嬷将点心往国公夫人面前推了推。 国公夫人这才拿起一块马蹄糕,轻轻咬了一口,却觉味同嚼蜡。 “沉儿写给月红那丫头的书信,你可都收好了?” 国公夫人放下手中的糕点,随口问道。 “都收着呢,夫人可想打开看看?” 牛嬷嬷凑近一些,怂恿着道。 “暂且收着吧!” 国公夫人名门贵女的素养令她不会去偷看儿子的私人信件。 她只是在等暗香那边的消息寄来。 得知了他们的具体地址,再将儿子写给月红的书信一并寄去。 想到月红那丫头有孕之事,国公夫人脸上总算又有了笑意。 默默的在心里算着时间。 今年夏季怀上的,等到来年春末,自己的第一个孙儿就该出生了吧! 不看吗?牛嬷嬷在一旁心里着急,禁不住有些抱怨。 夫人也是,月红那丫头都怀上三少爷的子嗣了,还不告知三少爷。 三少爷每次来信都给月红单独写上一封,明显是心里惦记那丫头的紧。 夫人就不能将实情告诉三少爷,让三少爷高兴高兴? 月红肚子里的孩子将来就算是个庶出。 那也是三少爷的种,是三少爷的第一个孩子,是府里的小主子。 还有三少爷写给月红丫头的信,肯定写满了三少爷的相思之情关切之意。 夫人将这几封信束之高阁,岂不是让三少爷的一片真心成为空谈? 牛嬷嬷自顾自的在心里嘀咕。 显然忘了,三少爷的第一个孩子也是国公夫人的头孙子。 爷奶疼的头孙子,爹娘爱的断肠儿。 隔代亲是能穿透千山万水的亲情牵挂。 ..... 走在青石铺就的路上,空气有些凉,阳光依旧灿烂。 乔掌事腾出一只手来揉揉眼睛,她的视线里就像有几个小黑点飞舞,但又不真实。 自己这眼睛怕是越发不中用了,乔掌事加快了脚步。 到了锦绣阁的院门外,乔掌事露出温和的笑脸,对守门的婆子说道。 “烦请通报夫人一声,针线房乔掌事来给夫人送冬季新衣。” 婆子点了点头,进去跟一个二等丫鬟传话。 乔掌事双手捧着锦盒,静静的等着。 先前她来送过几次衣服,都是夫人身边的大丫鬟出来将衣服拿了进去。 她连夫人身边的牛嬷嬷都难得见到,更别说见到夫人了。 期望越大失望越大,乔掌事想着这次若是见不到夫人,下次再用什么理由过来求见。 没一会,一个身着鹅黄色衣裙的丫鬟走了出来。 不同于那个总是冷着脸目中无人的石榴姐。 这丫鬟脸上带着甜美的笑容。 “是针线房的乔掌事吧?夫人请您进去花厅一叙。” 杜鹃接过乔掌事手上的锦盒,带着她往里走。 乔掌事眼中闪过一丝喜色。 莫不是...莫不是暗香那丫头寄来书信了? 第100章 则无鱼 “罪奴拜见夫人。” 国公夫人的小花厅里,乔掌事福身、一丝不苟的给国公夫人行礼。 国公夫人正了正身子,温和的说道。 “乔掌事,你不必自称罪奴,做错事的本就不是你,何况你也替你那男人偿还了那么多年的债务,起身吧!” “谢夫人。” 乔掌事站直身子,想打听一下女儿的情况,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好在旁边还有个擅长穿针引线的牛嬷嬷。 牛嬷嬷笑着对国公夫人说道。 “夫人,您可是想和乔掌事说说暗香那丫头?” “嗯,暗香出府替本夫人办事已有四月,想来乔掌事多少会有些挂念。 这次让你进来,就是要告知你不用担心,暗香她在替本夫人做一件极为重要的事情。 此事若是办的好,本夫人会帮她解除奴籍。 乔掌事在府中操劳了那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以后就跟着你那女儿享享清福吧!” 国公夫人就像在给人画大饼,画完还端起茶盏品着上好的花茶。 乔掌事愣怔过后,竟直接跪地给国公夫人磕起了响头。 “多谢夫人,奴婢多谢夫人的大恩大德。” 乔掌事的声音带着几分颤抖,额头因为磕头而微微泛红。 今日过来她只是想打听一下女儿的下落,没想到夫人许了她这么大一个惊喜。 她自己生来就是奴籍,循规蹈矩在府中做事。 也听从府里老夫人的安排与一个毫无感情的男人成为夫妻。 这男人最后还抛妻弃女,置她于不义... 那时老夫人身边的婆子已经听命赶来,她抓住这最后的间隙拦住了国公夫人出府赴宫宴的脚步.... 跪拜在国公夫人脚下的那一刻,她认命了。 这十几年来,一直独自承受着苦果。 可她的女儿那么活泼开朗、心无阴霾,何时何地脸上都洋溢着灿烂的笑容。 女儿生来也是奴籍,将来的命运同样身不由己。 如果也像自己这般任人摆布、遇人不淑,或者...被卖去那种腌臜之地。 女儿脸上那灿烂的笑容又能持续多久? 但若是能赎身,女儿就能过她想要的生活,不会终身所有都掌握在别人手上。 而且,女儿赎了身,她们母女世代为奴的命运也会就此终结。 乔掌事深深俯首、虔诚跪拜,高高在上的国公夫人在她眼里如同再生父母。 只要夫人能兑现承诺,让女儿成为良籍,她把这颗头颅磕破了又有何妨。 国公夫人低叹一声,轻轻抬了抬手。 “起来吧,莫要这般激动。本夫人向来赏罚分明,说过的话自然算数。” 乔掌事站起身,用衣袖擦了擦眼角的泪花。 “夫人,暗香那丫头性子直,若有做得不妥之处,还望夫人多多担待。” 国公夫人微微一笑。 “放心,本夫人心里有数。只是这事儿还需些时日,你且耐心等待。” 乔掌事连连点头。 “是,夫人,奴婢便不打扰夫人休息了。” 国公夫人点了点头。 乔掌事缓缓退了出去,心情好的就像今日的天气,高兴的想哭。 乔掌事走后,牛嬷嬷立马觍着脸凑过来拍马屁。 “夫人呐,您可真是心善,这给家生子奴婢赎身,咱们国公府可是前所未有。 您还应下让乔掌事跟着她女儿去享福,这得是多大的恩典呐!” 国公夫人笑着斜睨了牛嬷嬷一眼。 “你这老货,是不是也想给自个儿求个恩典,想要赎身过富贵老夫人的生活。 本夫人可是听说这些年下面巴结你的丫鬟婆子不少,没准你如今比府里一些个主子还富有。” 牛嬷嬷吓得赶紧下跪。 “夫人您可别误会,老奴可没想过要赎身,老奴也没个亲人,夫人您就是奴婢的靠山。 下边那些孝敬奴婢都存着呢,夫人您要是想要,奴婢随时奉上。” “好了好了,起来吧!水至清则无鱼,本夫人也不会在这些小事上计较。 对乔掌事母女俩好,也是暗香那丫头听话办事。 乔掌事这么多年光做事不领月钱着实够冤。 只是如果不这样做,人人都以为祸不及妻儿,便会少了约束。 本夫人坐在这个位置,也不是想怎样就能怎样。 如今施恩于人,只是想给我那尚未出生的孙儿积些福报。” 国公夫人叹息一声,接着悠悠说道。 “你们这些奴籍之人总是命运多舛,犹如浮萍,主家兴旺,你们听令办事,得个安稳。 若是主家出事...你们也会受到牵连,要么跟着主家颠沛流离,无处安身。 要么被官府发配转卖,还不知道卖去什么样的地方,可又有谁会怜悯你们? 世态炎凉,人情冷暖,在这等级森严的世道,你们的苦难不过是他人眼中的尘埃,微不足道。” 牛嬷嬷被她说的快要抹起老泪,恰好这时,大丫鬟杜鹃走了进来。 福身行礼道。 “夫人,门房小厮来报,说是有邮差送来一封书信。 信封右下角写的是“南阳府、清水县驿站”。” “信在哪,快拿来。” 国公夫人猛的站起身,不留神就打泼了茶盏。 牛嬷嬷连忙拿着帕子过来帮她擦手,嘴里关切的问着。 “夫人,您没烫着吧?” “本夫人无事,杜鹃你快去将信取来。” 杜鹃听命走了出去,疑惑夫人怎会这般在意。 国公夫人也不在软榻上躺着了,在小花厅里走来走去。 “牛嬷嬷,你说是不是暗香他们写信回来了?他们这会早该到了清水县吧?不然这信怎么会从清水县寄来?” 牛嬷嬷快速抹干桌面,蹲在地上捡着那些碎瓷片,这些事本来该由丫鬟们来做。 可是一会夫人要看信,牛嬷嬷就不叫丫鬟们进来了。 事关三少爷的子嗣,国公夫人将这事瞒得紧紧的,就连贴身伺候的几个大丫鬟都不知晓。 “老奴看八九不离十,定是暗香写了信回来报平安,夫人您寄去的信和银票他们也该收到了。” 国公夫人和牛嬷嬷都很激动。 结果看到杜鹃取来的信后,两人的好心情顷刻间荡然无存。 信是国公夫人派出去的两名护卫其中之一写来的。 两个月前,国公夫人派去寻找并保护娘家人的两个护卫终于拿到路引,雄赳赳气昂昂的出发了。 他俩一个名叫常胜,一个名叫无敌。 这俩货得令后,各从国公府的账房领了一百两银子。 然后各乘一马,兵分两路出发,一路向南寻找被流放的陈氏一族。 这次写信来的是名叫常胜的护卫。 国公夫人看完信后,一巴掌将信拍在茶几上,气愤的说道。 “这常胜,竟在路途中被人顺走了钱袋子,如今在清水县城外的驿站给人打杂,赚取那一日三餐。 还让本夫人尽快给他寄些银钱过去救急,如此不堪之人,本夫人要他有何用?” 牛嬷嬷拿起信看了一遍,对那常胜失望透顶,暗戳戳的在一旁给他上眼药。 “夫人,您就别管这常胜的死活了,他连自个儿都照顾不好,您还能指望他去照顾谁?” 第101章 泪汪汪 驿站是供传递官府文书、军事情报的场所。 来往官员在途中进行食宿、换马都可以在此处得到供应。 驿站一般设在城外或者交通要道之处,这样便于快速传递信息。 符合条件的官员们来这里住宿暂做休息,不会收取任何费用。 驿站不仅用于传递书信文书,还能运输珍贵的物品,传送服务都是免费的?。 这些支出都由官方提供。 常胜虽然拿着国公府奴仆的路引作为凭证,但他本身就是个奴籍。 所以他,不在享受免费服务之列。 驿站最多能帮他将写给国公府的信件寄出。 清水县本就不是繁华之地,所设的驿站里空置房倒是有不少。 这里最高管事驿丞刘大人是个性情中人。 在常胜的软缠硬磨之下,刘大人好心收留了他,但也不是免费提供服务。 他已经在此处苦逼的干了十几天的杂活。 刘大人还挺欣赏他,这小子有一把子力气。 看那后院堆的老高的木柴,都是他挥舞着大斧头劈出来的,今年冬日烤火用的全都有了。 既然欣赏,那不得拉过来聊聊家常。 此时接待厅里的办事人员不多,只有几名负责承接记档的文书。 那些驿卒们都接了活跑腿儿去了。 刘大人和常胜坐在大门口喝着茶就聊开了。 “常胜啊,我看你小子挺精神的,咋就被人把钱袋子给顺走了?你这一把子力气还怕打不过那小贼?” 常胜的笑容顿时就僵在脸上。 聊的好好的,咋就提起了自己的伤心事了呢! 这事他也如鲠在喉不吐不快,这会总算找到了合适的倾诉对象。 “刘大人,不瞒您说,打架干力气活我在行,可面对一群无耻刁民,我也是麻爪。 那日我骑着骏马走在一条不是很宽的官道上,前方突然出现了一支送葬的队伍。 哭声震天,孝子孝孙们披麻戴孝,把道路堵了个严严实实。 我只能勒住马,耐着性子等待他们通过。 当时人群中走出一个年轻的孝子,过来就给我磕了个头。 磕完头请我下马,说我这样骑在马上是对死者不敬。 我想着死者为大,便也依言照做,我下马后,那些人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哭丧。 甚至有个妇人哭的太过伤心,哭晕了就往我怀里倒。 我好心搀扶一把,又有汉子过来指责我男女授受不亲,要教教我怎么做人。 当时就乱成一片,哭的哭,拉的拉,劝的劝... 我看着都是些破衣烂衫的贫苦老百姓,也不好与他们动粗。 就一把推开几个汉子,跨马而逃。 跑之前我还摸了摸自己腰间的钱袋子,见钱袋子还在,就一口气跑出好几里远。 我看到官道边有一个茶水摊子,里面备有一些面饼子之类的吃食,喝茶还是免费的。 我便下了马,打算吃点东西暂做休息。 到了付铜板的时候,才发现那不是我原本的钱袋子,里面装着的都是些树叶子小石子。 没钱付账,那茶摊子的妇人就不许我走。 我想着左右身上也没了银子,不如给她干几天活抵账,顺便赚点盘缠。 妇人又说我一个大男人她可不敢收留,会被同村人误会我与她有染。 还哭着说我欺负她们孤儿寡母。 无奈之下,我只得将马儿暂时当作抵押留下。 那妇人答应等我筹到钱去结了帐,便将马儿还给我。 后来的事,刘大人您都知道了。” 刘大人一言难尽的看着常胜。 他带着人陪着常胜去领回马,哪还有什么茶摊子? 人家得了一匹好马,早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他这儿只是驿站,可不负责办案。 同样无语的还有外面站着的王伯。 王伯本来是打算进来这处驿站邮寄信件。 到了门口,他不大放心柳月初一个人练习赶马车,就站在门口往大道上多望了一会。 这两人就坐在大门内说着话。 王伯也是耳力太好,把里面两人说的话听了个从头到尾。 王伯不是个爱管闲事的性子,他也没空继续听那两人掰扯,大步就跨了进去。 还没看清内里的情景,就听到有人惊喜的喊他。 “哎呀!这不是赶马车的王伯吗?您怎会在此?” 王伯一噎。 合着刚刚听到的常胜,还真是国公府里那个护卫常胜啊? 常胜已经起身走到王伯身边,双眼泛着喜极而泣的泪光,如同见到了亲人。 “王伯,您在此处真是太好了,能否帮我把欠这驿站的银子给结了,我以后挣了钱加倍还您可好?” 王伯上下打量了常胜几眼,这小子出门在外,是一点都不长心啊! 瞧他那身上穿着的还是国公府护卫的黑色劲装。 都不知道做个伪装?哪怕是翻个面穿着也行啊! 他出门带个脑袋,是为了增高吗? 都能把一身装备给弄丢,还好意思说加倍偿还? 脸皮可真厚!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这常胜不是府里的护卫吗? 怎么会跑来南方偏远的清水县? 说起来,远离京城,他们一个府上的也可谓是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 啊呸! 泪个屁的汪汪,狗子才汪汪。 王伯又扮回在国公府做车夫时的形象,双手环抱着马鞭,露出憨厚的笑容。 “我道是谁呢,原来是常护卫,咋地啦这是,欠债都欠到驿站来了?” 常胜涨红了脸,自己已经够委屈了,今日还被这两人连戳两刀。 刘大人一看有戏,起身说道。 “你俩认识啊?认识就好。 这位老王身上可带有银两?先帮这小子把账给结了吧。 这小子这些日子确实帮着咱们驿站干活了。 可他能吃啊,一个人顶三个人的饭量。 咱们这驿站支出可是要汇报给县衙的,你们总不能让我这个好心人倒贴银子吧!” 王伯.... 今日来的真不是时候。 但来都来了,总不能再反口说不认识这货吧? ..... 一炷香后,王伯带着常胜走出了驿站。 刘大人跟在一旁笑脸相送。 “老王头,以后没事过来唠唠嗑,我在这也挺闲的。” 王伯拱手笑着答。 “刘大人留步,改日再来叨扰。” 常胜背着他那为数不多的行囊,跟在王伯身后往官道上走。 “王伯,您打算带我去哪?” 王伯还没想好怎么安排这个傻大个加大胃王。 这时柳月初赶着马车慢悠悠的过来,还没到跟前就兴奋的说着。 “师父,师父,我学会赶马车了,咦,这人是谁?” 常胜上前一步,就要自我介绍。 “你小子少说话。” 王伯踹了他一脚,替他先开了口。 第102章 你认识 “月初,这是我给咱们家找来的护院,以后家里的安全就由他来负责。” 王伯这话让柳月初和常胜露出了一模一样的表情。 两人都是瞪大了眼睛、微张着嘴。 柳月初:刚从乡下搬来县城,这就开始雇人了?这雇人的工钱怎么算? 但这些话不能说。 师父说过,跟着他目光要放长远。 且姐姐说在回来的路上招惹了一个劲敌,家里多个护院,安全系数也会多一些。 常胜:什么样的家庭啊?能请的起我这个出自镇国公府的一员猛将? 但这些事不能问。 王伯说他们在替国公夫人办一件重要的事情,身份不能泄露。 还要求自己做好一个护卫的本分。 一个合格的护卫就该高冷一些。 常胜木着个脸一言不发。 只有柳月初故作镇定的答道。 “知道了,师父。” “好了,月初你赶马车学的差不多了吧?咱们这就回去。” 王伯说完,率先上了马车,坐进了车厢里。 常胜赶紧跟上。 他欠驿站的五钱银子的债务已经转到了王伯的名下。 说好的加倍奉还,那就是一两银子。 在国公府,他一个月有五两银子的月钱。 当然,这种偏远的小地方肯定没有那么高的月钱。 常胜想着: 就依王伯的,给他做一两个月的事抵债应该够了吧? 谁还不是替国公夫人办事呢? 只怪自己运气不好,遇到了连环骗局。 等还清王伯的债务,再去寻找陈氏一族的下落不迟。 圣旨上只说将陈氏一族流放到南部瘴痍之地,具体位置却只有押送的解差们知晓。 可惜自己没跟踪到那支押送队伍。 不然,有他们好看! 王伯得知常胜是国公夫人派出来的,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是为了打听她娘家人的情况。 不知怎滴,王伯突然就找到了夫人与大闺女月红的共同之处。 那就是她俩都很顾念亲情。 王伯和常胜各有所想,柳月初专心的赶着马车。 一路无话就回到了柳宅。 家里突然间多出一号人物,王伯不得不给常胜简单的做个介绍。 很快,大家都知道了这是他们家第一个家丁。 名叫常胜,负责家里的安全巡逻。 柳家人都没觉得什么,亲家公请个打手回来一定有他的道理。 毕竟这么好的院子,没个护院看着确实挺不让人省心的。 唯有暗香与常胜面面相觑... 暗香自小就是国公府里的丫鬟,但其实府里的丫鬟认识她的并不多。 反而是那些护卫们个个都认识她。 经常在府里的训练场上一起摸爬滚打,常胜和暗香以前也没少近身切磋。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非也,岂不是会露馅? 暗香还在担心常胜会揭穿她和王伯假扮父女之事。 结果就见常胜一言不发对着大家拱手行礼,然后就跨出门去开始了他的巡逻。 特他娘的高冷。 在柳家人看来很大很富丽的宅院,那也得看与什么样的家庭对比。 这处宅子前前后后加起来还不够国公府的前殿大。 常胜很快就巡逻完一圈,却还没找到属于自己的位置。 这时大家都该干嘛干嘛去了。 月红去了阿奶的院子,教小月娥认字算数。 老妇人躺在躺椅上,身上搭着一床薄毯,闭目满足的听着两个孙女的轻言细语。 柳月初在训练室重复着昨日的锻炼,与酸疼的肌肉做对抗。 暗香和徐氏去了成衣店给一家人添置衣衫。 别人还好说,柳月初每次锻炼完都会汗湿衣襟,得多添几套短打劲装,方够换洗。 顺便还要带些新鲜食材回来,准备今日的菜肴。 前厅坐着喝茶聊天的就只有柳树林和王伯。 常胜傲首阔步的走了进来。 “王伯、柳叔,本护院想问一下,今后我吃住在哪?” 王伯刚刚就是在和柳树林商谈这事。 柳树林的意思是多个人无非就是多双筷子的事。 王伯却不想又给徐氏她们增加负担。 这小子一人能顶三个人的饭量,在驿站干的活都不够他自己吃的。 这时见常胜问上门来,王伯起身说道。 “常胜,你随我去偏院看看,我问一下那位老管家可愿意让你过去他那边住。” “走。” 常胜毫无反对意见,跟着王伯往偏院走去。 偏院进出门就在前院的左边,门栓在主院这边。 王伯打开门,带着常胜走进了偏院。 老管家正在院子里剪掉先开先凋谢的茶花,看到他们进来,停下了手中的活计。 “王武,你怎么过来了,可是主宅那边有何不妥之处?” “并无不妥之处。” 王伯走上前,客气地说道: “老管家,您瞧,这是我们家新来的家丁,咱们后院住有女眷,他住在那边不合适。 不知您老能否在这偏院给他寻个住处?” 老管家上下打量了一下常胜,小伙子长的高大结实,看面相也不像奸诈之人。 沉思片刻后说道: “这偏院里倒是还有几间空房,只是住进来就得遵守规矩,不得随意捣乱。” 常胜点头应对。 “老管家您放心,本护院不会给您添乱的。” 老管家微微颔首。 “行吧,你就住最东边那间屋子吧。” 常胜谢过老管家和王伯,便走进了屋子。 屋子虽然不大,但收拾得还算干净整洁。 他放下自己简单的行李,看着空着的大木床发愣。 这没有铺盖怎么睡?和衣而眠? 老管家这时走了进来。 “那边衣柜里有枕头被褥,都是洗干净晾晒过的,你自己拿出来铺上。” “好的,多谢老管家。” 常胜很快铺好床走出来,以为这就完事了。 结果就听到王伯和老管家正谈着谁来做饭的事。 常胜一听,吓得连忙摆手。 “王伯,您可别让我给老管家做饭,我不会做,就会吃。” 这小子真不会说话,这是在提前给自己抢食吗? 王伯白了他一眼。 “谁让你做饭了,老管家已经答应让你跟着他一起吃,快随我去扛些米粮过来。” 常胜松了一口气,跟着王伯去主院那边的厨房里扛米粮。 来来回回跑了几趟。 常胜搬来一袋足有一百斤的大米、五十斤的白面,一大壶油,各种调味料。 还有那铁皮罐子装着的,王伯说是肉食... 老管家看着这些东西,眼中流露出一丝满意。 “歇会儿吧,年轻人,以后有的是力气活等着呢。” 说完,老管家指了指墙根下那些还没劈过的大木桩子,进屋里去给他找斧头。 常胜一屁股坐在一张空椅子上,严重怀疑自己这会到底是护院还是杂役.... 王伯拍了拍常胜的肩膀。 “习惯就好,习惯就好,来,我给你算算这些粮油米面多少银子,这些都得记在你的账上。” 常胜两眼发黑,只觉得前途一片灰暗,还清债务遥遥无期。 ..... 下午无事,月红陪着暗香练习射箭。 暗香说打猎先从身边做起,在后院里寻找飞禽走兽。 吓得池塘里的鱼儿都不敢冒头。 “妹妹,老爹带回来的那个常胜你认识?” 第103章 怎么看 月红先前就注意到暗香看到常胜时,那一瞬间的呆愣。 这会就她俩人,便问上一嘴。 暗香左右看看,凑近月红一些说道。 “认识,常胜是国公府里的护卫,我这心里也在寻思呢! 他怎么会来清水县,难不成是夫人派他来监视我们的?” 月红轻笑出声。 “妹妹你怕是想岔了,我感觉国公夫人还是很信任你和老爹的。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哪用再派人来监视? 你忘了我们回来路上,还遇到了国公夫人被流放的娘家人。 我那会出府,无亲无故的,国公夫人都能派你们相送。 国公夫人娘家人被流放,她派人去帮衬着些实属正常。 我看那常胜八成是出来寻找那些人的。” 暗香一点就通,她收起弓箭,认真的看着月红。 “姐姐,我听老爹的意思是有机会就帮打听夫人娘家人的下落,对这事你怎么看?” 怎么看? 换作刚回来那会,月红可能会说:“我坐着看。” 但现在,月红多少改变了一些想法。 夜深人静的时候,月红也会自我反思。 她以为,赎了身走出国公府的那一刻,就与国公府再无关系。 可真的是这样吗? 月红扪心自问。 如果无关了,陪在自己身边一路护送的又是谁安排的人? 不管国公夫人是个多有手段的高门主母,可她亲口答应的事都做到了。 且这些都是对自己有利的事。 如果三少爷那事与自己无关,那么陪在三少爷身边的..也会另有其人。 国公夫人也会对那女子许下她梦寐以求的好处。 国公府里何时缺少年轻女子了?又不是非自己不可! 那么自己会怎样? 这会应该还在国公府的针线房里。 做着三等丫鬟的活计。 等自己熬到明年卖身期满,那时再独自回家,阿奶能撑到那时候吗? 这回家之路、三千里的云和月,自己孤身一人真能平安走到? 况且,在国公夫人允许自己赎身的那一刻,自己的感激也是出自真心。 才会说出:“将来若是有用得着奴婢的那日,奴婢定全力回报!”那句话。 而今,是不是该兑现承诺,帮着王伯寻找流放的陈氏一族? 做人不能太自私,都认了王伯做爹,能帮的上忙的自然要帮。 于是,月红认真的说道。 “妹妹,我想过了,咱们得帮着老爹打听。 要是能找到陈氏一族,我空间里有米粮,给他们送去一些,他们的日子兴许能好过不少。 上次流放队伍里那些老人孩子着实可怜,也不晓得他们到了流放地会不会好一些。” “好,那就去打听。” 暗香本就是个闲不住的,听说是帮助那些老人孩子,立即就答应了。 她先把弓箭放回房间,又出来捡起地上的鸟雀,提着就往前院走。 看的月红一时没反应过来。 “妹妹,你干啥去?” 暗香脑后的高马尾左右摆动,如青春般的肆意飞扬。 她笑着答。 “这些鸟没几两肉,还要拔毛,挺麻烦人的,我给新来的护院送去,顺便问他一些事。” 月红无语的看着暗香的背影。 常胜是王伯带回来的,王伯能不问吗? 王伯确实问了。 对答是这样的。 “常护卫怎么会来到这清水县?” “路过。” “打算去哪?” “走到哪算哪。” “你小子不实诚啊,是不是夫人派你出来办差?” “嗯!” “所为何事?” “王伯,您老就一赶马车的,不该打听的少打听。” “嘿,你小子瞧不起谁呢,没准老汉我还能给你帮点忙。” “那您得先告诉我,您和暗香来清水县做啥的?” “劈柴、劈柴,你赶紧给老管家劈柴。” 王伯懒得再理这个二愣子,寻摸着再给他安排些什么活。 这小子年轻体壮的像头牛,得物尽其用才不会浪费了大闺女提供的粮食。 王伯刚走回主院前院,就看到暗香提着几只小鸟从后院出来。 “爹,咱们家新来的那个护院在哪呢? 我得去考察考察他能不能胜任保护我们一家子的重任。” 暗香装出完全不认识常胜的样子,严肃认真的说道。 王伯..... 他能不能胜任你心里没点数吗? 这常胜脑子虽然不怎么好使,那也是国公府里的一等护卫。 暗香这会要是过去找他打架,应该还不是那小子的对手。 王伯突然又觉得让常胜干些杂役活太大材小用了.... “他是家丁,自然要住去旁边的偏院,以后吃住在那边,得给咱们卖力干活。” 暗香悄悄给王伯竖起大拇指。 老爹可以呀,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就把那常胜收服了。 以前在国公府时,护卫的身份可是高过马车夫的,如今倒是身份反转了。 随即她想到老爹是个隐藏的高手,压低了声音问。 “爹,您是不是将他打服的,有没有严刑逼供追问他来这里干啥,他是不是知道夫人娘家人被流放到了哪?” 王伯背着手没好气的说。 “那小子在路上被人骗走了身上的银钱和马匹。 要不是路引揣在怀里,没准就已经是一个黑户了,他还在驿站欠了五钱银子。 这样的人你少与他说话,省得拉低自个儿的智商。” 说完就自顾自的往后院走去,他还得去陪着徒儿操练。 站在原地的暗香眼珠子转了转。 意思是说老爹没打听到想知道的事? 那不得看我的? 暗香快步向偏院走去。 .... 老管家坐在偏院的大树下,目光时不时落到水井边那一对年轻人身上。 他俩在那给小鸟拔毛... 这处宅子沉寂太久了,一直在牙行挂着出租。 先前来看宅子的人不是嫌宅子大,就是嫌租金高。 再者就是心怀鬼胎之人。 老管家其实也不差那点租金。 他每月还有东大街一家铺子的租金,足以让他衣食无忧。 想把这宅子租出去,也是因为宅子太久没人住,破败的反而更快。 且还有种说法,长期无人居住的宅子缺乏人气,阴气较重,可能会滋生邪祟... 这种虚无缥缈的说法可信可不信,老管家只是觉得这么好的地段,荒废着确实可惜。 没想到这次牙人带着来看宅子的人,在看宅子当天就将这宅子租下了。 且租赁合同一签就是三年。 主宅那边很快就热闹起来,老管家关起门来过自己的清静日子。 没想到这份清静这么快就被打破。 租户那边送来不少能食用的好东西,只为让他收留他们那边新来的家丁。 新搬进来的年轻人瞧着也是个勤快的,帮着他挑满水缸里的水,又给劈出不少木柴。 身边有个人也好,老管家年纪大了,也怕自己哪天突然死在屋里了都没人及时知道。 但一想到他中午准备的两顿的饭食,被那小子三两下就炫进了肚子。 还问晚上的饭菜能不能再做多一些。 老管家脸上的笑容就垮了下来。 他站起身,自言自语的说道。 “时候不早了,该去准备晚上的餐食啦.....” 第104章 碎大石 暗香果然能从常胜那里探听到一些消息。 原因无它,常胜觉得暗香会武,没准能帮着他一起去找寻陈氏一族的下落。 但他所知道的也极其有限。 暗香就打听出,国公夫人派了他和另一名叫无敌的护卫出来。 两人兵分两路,踏上了不同的路线。 他俩要是在流放路上找到陈家人,便暗中保护。 若有哪个不长眼的解差欺压陈家人太过,就干掉那个解差。 若是到了流放地,也要帮着他们安顿好,确保他们周边没有危险后,方能回京复命。 问到流放地时,常胜眉头紧皱,如实告知暗香。 他只知道在南部瘴痍之地,具体位置却只有押送的解差们心里有数。 看来这常护卫知道也就这么多了。 暗香也不帮着他给小鸟拔毛了,站起身拍拍手就要撂挑子走人。 常胜赶忙叫住了她,不好意思的说道。 “那啥,暗香妹子,咱们怎么说也是出自同一个府邸,你能不能借我一些银子? 我给王伯把欠账还了,也好早些去办正事。” “哦,你欠我老爹多少银子?” 暗香这话让常胜嘴角抽了抽。 这丫头入戏很深啊。 瞧这老爹叫的,不知道还以为王伯真是她爹。 但在这件事上,常胜没有多问。 主要是问了他们也不告诉他。 暗香还恶狠狠的警告他。 敢坏了他们的好事,就要在国公夫人面前告他一状,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说到银子,常胜更没资格笑话别人,他耷拉着脑袋回答。 “原本只欠五钱,我说了加倍偿还就变成了一两。 王伯让我搬来的大米白面、盐油调味那些都算在我头上,他说这些也要加倍。 如今我已经欠王伯十八两了,我也不知道王伯是怎么算的....” 暗香暗自咋舌,老爹这招够狠的啊! 这样下去常护卫猴年马月才能将欠账还完? 不过老爹还真没说错,常护卫这智商确实堪忧的紧。 夫人身边没有可用之人了吗? 怎么派出这么一个不靠谱的护卫? 还能指望他去帮助陈家人? 呵呵,好在他没找到流放队伍。 真让他给找到了,还不知道谁来照顾谁呢! 暗香蹙起眉头,装出可怜巴巴的样子。 “常护卫你还是努力做事还账吧,不瞒你说,我也欠着老爹的银子呢! 欠的比你还多,我打算明日就去大街上表演胸口碎大石,赚钱来给老爹还账...” 说着说着就走远了。 常胜.... 暗香妹子竟比自己还惨。 唉!她走那么快干嘛,我还想问问去街上表演能不能赚到钱呢! .... 暗香回到四号院子,便将从常胜那里打听得来的消息全都告诉了月红。 “瘴痍之地?” 月红嘴里重复了一遍,在脑子里回想,发现并没有什么印象。 没准是距离此处很远,也可能是自己阅历不够丰富,所知有限。 暗香用小剪刀帮月红修剪着指甲,接话道。 “是啊,就知道一个瘴痍之地,连具体的流放地址都不清楚,咱们该如何是好?” “妹妹你将这事与老爹说一下,老爹不是认识清水县的县令大人吗。 可以去打听一下,没准官府里会有南方这边的舆图。 还有镖局、驿站这些地方,他们经常在外面跑动,或许也能知道一些关于那瘴痍之地的情况。” 月红思索着说道。 暗香点头应下,用磨石帮月红轻轻磨着修剪过的指甲。 “姐姐,这些事我和老爹去打听就行,你如今怀着身孕,当以好好养胎为主,想吃什么点心了,明日我去买些回来。” 月红笑了笑。 自打怀孕后,她还真有些嘴馋。 有时明明很想吃的东西,暗香帮买来了,她吃了两口又不想吃了。 就连不爱吃零嘴儿的暗香和王伯都帮她吃了不少。 如今家里人更多了,她想吃买多些也无妨,可以给大家当甜点。 说来说去还是他们如今不差钱,在生活品质上就该有所提升。 “那我想吃桂花糕,芝麻酥饼,还有蜜饯,要是有新鲜的果子,也可以买一些回来。” 暗香笑道: “行,都给姐姐买,给家里人也买一些。” “闲着也是闲着,明日我和你一起去吧!没准还能看到新鲜的吃食。” “好。” 姐妹俩相视一笑。 暗香帮月红剪完指甲,月红又帮着暗香修剪..... 入夜不久。 暗香去了王伯他们的训练室,与他们一道锻炼的同时。 私下跟王伯转告了常胜和月红说的那些话。 常胜这时在院子里巡逻,检查各处门栓是否关好。 白天的时候还检查了有没有人可以钻进来的狗洞。 总之常胜还挺负责的。 王伯对他多了一些满意。 当然,王伯更满意柳月初忍着周身酸疼坚持练习。 他看着在那边打着沙包的徒弟,转头对暗香说道。 “爹明日就去县衙一趟,打听打听瘴痍之地在哪,你在家陪着你姐,护着你姐的安全。 还有那个常胜,让他去大门外,把那个门房收拾出来,除了帮看宅子,还要负责看大门。” 暗香自无二话说应下,开始了她的训练。 ..... 徐氏过来看月红,母女俩说了一会体己话。 见月红这边一切都好,徐氏便放心的离开了,不打扰女儿的休息。 徐氏又去看了老妇人和小月娥,才回到她和柳树林的一号院子。 以前是坐在堂屋里喊一嗓子,大家就能聚到一起。 如今却都住进了宽敞的院子,夫妻俩颇有感触。 徐氏扶着柳树林走进卧房,轻声说道。 “他爹,如今咱们搬来这里住,家里啥都不缺,都是靠着月红的夫家,我这心里总有些不踏实。” 柳树林怎会不知道徐氏的不安。 徐氏本就是个勤快人,如今突然闲下来。 吃的用的还是亲家公这边提供的,她心里不落忍也是常情。 柳树林安慰着道: “莫要忧心,日子还长,咱们先做好自己的份内之事,将来有机会了再报答亲家便是。” 徐氏温和的笑着,看向烛台上燃烧着的蜡烛。 这蜡烛真亮,照的卧房里的陈设清清楚楚。 床榻上都是崭新的细棉被褥,一旁的床头柜上铺着防水的桌布。 徐氏拉开折叠着的被子,继续说道。 “也只能这样了,刚刚我跟咱闺女聊了一会,闺女的意思是劝我们不要想太多。 还说要给我拿银子,我赶忙就走了。 咱们一家老小吃住都是月红夫家提供的,咋好意思再接受闺女的体己钱? 看看以后能不能做些什么活计,多帮衬帮衬家里才好。” 柳树林点点头。 “行,都听你的。” ...... 次日,王伯用过早饭后说是要去会友,跟柳月初吩咐了几句就出了门。 常胜见王伯走了,走过来对打算回后院的月红和暗香说道。 “两位姑娘且等一下。” 月红和暗香顿住脚步,同时看向他。 常胜涨红了脸问。 “暗香妹子,请问你打算何时去大街上表演胸口碎大石,带上我一起可好?” 第105章 扣月钱 月红诧异的看向暗香。 “妹妹,你要去街上表演胸口碎大石?” 暗香憋闷的一口老血险些喷出。 她瞪了常胜一眼,拉着月红继续往后院走。 “姐姐,可别听他瞎说,碎哪门子的大石,那都是那些没有脑子的人才会干的事...” 常胜在后面着急地喊道。 “暗香妹子,你别走啊,我还没问清楚呢! 在街上表演胸口碎大石真能赚到银子不?” 暗香回身,双手叉着腰,对常胜豪不客气的训斥。 “常护院,你莫不是忘了自个儿的身份? 你如今是咱们这柳宅的护院,就该老老实实的看家。 你这时就去门外,将那个门房收拾出来,以后就安安生生的坐在里面守着。 要是有人登门拜访,你得及时进来汇报。” 常胜..... 好想跑路怎么办? 可是现下身无分文,且他也不是赖债不还的人。 两人到了后院。 月红笑着打趣。 “妹妹,我看那常胜倒是被你唬得一愣一愣的。” 暗香轻哼一声。 “谁让他傻愣愣的,夫人居然派他出来办事,也不怕误了大事。” 这会已经走进了老妇人和小月娥住的三号院子,两人就此打住了谈话。 小月娥正在晾晒衣服。 衣服是阿娘洗好的,她端过来直接晾晒就行。 是她和阿奶的衣服,也就两身衣衫。 看到两个姐姐过来,她欢快的走到月红和暗香身边。 “姐姐,暗香姐姐,你们今儿一早不是说要去街上的点心铺子去看看吗?我衣服都晾晒好了呢!” 月红笑着附身,轻轻刮了刮小月娥的鼻子。 “好,咱们去跟阿奶说一声,这就准备出发。” 老妇人已经从小客厅里走了出来,笑着说道。 “奶知道了,你们几个去吧,可得注意着安全。” 暗香拍着胸脯跟老妇人打着包票。 “老太太您就放心吧,有我看着姐姐和月娥妹妹,不会有事的。” “好好好,你们早去早回。” 老妇人在躺椅上躺下。 今日阳光正好,微风不燥,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 于是三人欢欢喜喜的出了门。 到了门外,就见常胜正在一旁的门房里打扫卫生。 他已经将那些挡着窗口的木板都卸了下来。 门房里面灰尘仆仆。 先前王伯和暗香没想过要使用这处门房,也就没让人帮着收拾。 主要是那会也没个合适的看门人。 看门人常胜一点也不孤单,有两个上了年纪的老者在一旁围观他干活。 暗香随意打量了那两位老者一眼。 其中一个是住在偏院的那位老管家。 另一个须发花白的老者穿着一身锦衣,一看就是富贵人家的老爷子。 那老爷子正摸着胡须,和常胜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 “年轻人,老夫听你这口音不像本地人啊,倒有些像京城那边的口音。” 常胜手脚麻利的擦拭着门房里桌椅上的灰尘,嘴里答着。 “老爷子您真是慧眼识英雄,小子确实来自京城,只可惜虎落平阳被犬欺,如今给人做了看院子的家丁,唉!” 他说完还长长的叹了口气。 紧接着一道愤怒的女子声音传来。 “会不会说话呢你?” 暗香本不想因为这个没脑子的常胜,耽搁她们姐妹三人去逛街的时间。 只怪她耳力太好,将常胜那句“虎落平阳被犬欺”听进耳里。 合着他这意思就是他常胜是老虎,而自己和老爹就是狗了呗。 暗香当即走到门房窗口处,冲着里面忙活的常胜就开怼。 “常护院,你暗指谁是狗呢?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讲,就凭你刚刚那句话,我就要扣你一个月的月钱。” 没想到常胜听了她这话不但不生气,反而两眼一亮。 他丢下抹布,搓着手腆着笑脸问。 “请问暗香妹子,我在这一个月的月钱有多少啊? 你千万别误会,我刚刚不是在说你们,而是说在路上遇到的那些刁民。” 常胜还真不是在怪王伯和暗香。 不是王伯出现,他还得待在驿站苦等国公夫人的回信。 跟了王伯来这,好歹身边还有两个认识的人,让他觉得自己不再是那唯一的外地人。 暗香可不信他这一套说辞,双手抱在胸前。 冷声道: “哼,常护院你休要狡辩。不管怎样,扣你月钱这事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常胜想着拿了月钱也是要还给王伯,自己都来不及捂热乎。 扣不扣的好像也没什么区别。 虱子多了不咬人,饥荒多了不压人,大不了再多做一个月时间的护院。 其实他也有些想不明白。 就这么普通的一户人家,能摊上什么事? 哪需要请个护院?有暗香在不就够了吗? 没准王伯他就是变个法子,好心收留自己。 常胜不断的做着自我攻略,一旁的锦衣老爷子却是认真的盯着暗香瞧。 可能是年纪老了的缘故,他对自己的视力和记忆力不是很有信心。 老爷子上前一步,对暗香拱了拱手,很是礼貌的说道。 “这位小姑娘,老夫姓易,早在两个月前带着孙儿从京城返回这清水县。 在途中曾遭遇一群悍匪拦路抢劫,当时幸得一位小姑娘搭救,敢问可是暗香姑娘?” 暗香..... 还好不是来讨债的。 她很快想起在路上发生过的那事,那爷孙俩还没给她付过报酬呢! 既然施恩于人了,那必须得大大方方的承认。 没准以后他们就会有回报的机会。 暗香不习惯女子的福身行礼姿势,她抱拳拱手说道。 “易老爷子,正是小女子。当日路遇不平,出手相助也是应当。” 易老爷子确定了这就是帮过他们祖孙俩的恩人,眼中满是感激。 “暗香姑娘侠肝义胆,救了我和孙儿于水火,保住了我们运回来的两车药材,这份恩情老夫一直铭记在心,改日定当厚报。” 厚报?有多厚? 暗香心中一喜,面上却不动声色。 “易老爷子言重了,出手相助本就不求回报。” 易老爷子又道。 “老夫一家就住在隔壁六号庭院。 近日听我那孙儿说,几日后会来这家为一位伤了腿的患者诊治。 老夫闲来无事四下走走,见这处宅子住进了新邻居,便过来看看。 我那孙儿医术尚可,到底是年轻了些,老夫便想着能不能帮他把把关,再给腿伤患者做个检查。” 一直牵着小月娥的月红听到易老爷子这话,便将所有的事串联起来。 那次他们在城外不远处,暗香独自下马处理了一帮悍匪。 当时她坐在马车里,是以并没见到被悍匪们围住的祖孙俩。 不然,她可能在第一次去回春堂的时候,就认出了那位年轻的易郎中。 看来还是得多做好事,没准就能得到回报。 这不就来了么? 月红微笑着上前,给易老爷子福身行礼。 “易老爷子,需要治腿的正是家父,您这会可有空,我带您进去可好?” 易老爷子爽朗一笑,点头说道。 “如此,老夫便去府上讨杯水喝。” 第106章 无法地 王伯是第二次来到这清水县县衙。 到了县衙衙门外,他上前向守门的衙役自报家门,说是前来拜访罗县令。 衙役听说是县令大人的旧识,片刻没敢耽搁,跟另一名守卫叮嘱一声,转身入内通报。 没一会,罗县令身边的长随流云就出来接引王伯入内。 王伯跟着流云绕过县衙大堂,从一旁的路径往后堂走去。 县衙挂着“明镜高悬”的大堂里威严肃穆,隐隐传出惊堂木声。 据长随流云说,罗县令和县丞师爷他们这时正在办理一起民事纠纷案。 进了后堂,流云给王伯送来了茶水,客气的说道。 “王叔稍候,我家大人有交代,若是您再过来,让我一定及时通传,我这便去前衙告知大人。” 王伯点点头。 “有劳小哥了。” 长随流云拱了拱手,快步走了出去。 王伯端起茶盏不急不慢的喝着。 心下思索着这位年轻的罗县令或许与国公夫人有什么渊源也未可知。 不然上次国公夫人怎会将信寄到他的手上。 按说他们曾在路途中与罗县令主仆俩有过一面之缘。 罗县令也说过他刚来清水县赴任不久。 国公夫人能将信寄来这里,应该是在他离开京城时就已知晓他的官职任命在这清水县。 镇国公府在京城地位显赫,但凡有重大庆典或皇家活动,必在受邀之列。 其人脉关系错综复杂,与皇室、其他王公贵族、朝中官员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可谓是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 国公夫人能知晓这清水县县令的任命倒也不足为奇。 过了约摸有两盏茶的功夫,罗县令才处理完公务匆匆赶来。 罗县令身穿一身深青色官服,轮廓分明的俊脸上挂着友好的笑容。 一进门就摘下了头上的乌纱帽放到一旁的衣帽架上。 “失礼失礼,让老王您久等了。” 罗县令拱手说道。 王伯起身回礼。 “罗县令客气,大人公务要紧,老汉此来也无甚大事。” 两人客套间分宾主落座。 王伯注意到罗县令是独自进来,屏退了县衙里其他人。 这会县衙后堂只有他二人在,罗县令掸了掸身上的官袍,笑着问道。 “不知老王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王伯也不与他过多的客套,直接说明来意。 “罗县令事务繁忙,老汉也不好多做打搅,就来打听一事,大人可听说过南部瘴痍之地?” 罗县令笑而不语。 提起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又给王伯的茶杯里添加了茶水。 随后才道。 “老王实则是想打听陈大学士的家人们被流放至何处吧?” 王伯颔首。 清水县远离朝堂,打听一下被流放之人的消息而已,想来也不是什么大事。 却听罗县令轻叹一声,自嘲的说道。 “老王,想来是国公夫人没在你们的书信里告知,我乃是陈大学士的学生。 去年高中探花,在翰林院任编修一职,本有着似锦前程。 只因替恩师仗义谏言,被贬到这清水县,成为一个七品芝麻官。” 王伯听闻,面露惊诧之色。 “竟有此事?大人您......” 罗县令摆了摆手。 “无妨,既已至此,也是我自个儿甘愿的。 关于陈大学士家人流放之地,我到了这清水县也曾暗中查询,确实知晓一二。 但此事知晓了也无从帮扶,我若告知于您,只会给您徒添烦恼罢了。” 王伯正色道。 “大人但说无妨,老汉我自会量力而为。” 罗县令沉思片刻,缓缓说道。 “据我多方面打听,朝廷送往南部的流放众人,最后皆是被押送到最南端的一座岛屿。 那处岛屿占地面积不小,岛上环境恶劣,气候湿热,常年弥漫着肉眼可见的瘴气。 其生存之艰难,让朝廷没有官兵愿意驻守,久而久之形成了无人管控的孤岛。” 说到此处,罗县令冷哼一声。 “朝廷明知此处绝非善地,却把流放之人送去那里,其用心实在是险恶。” 王伯皱起眉头。 若是这样,朝廷所谓的流放其实就是换个方式的送那些人去死。 “那可有法子知晓他们在岛上的具体情况?” 罗县令摇摇头,神色凝重的从衣袖里取出一张自绘的舆图平铺到桌上。 “老王您来看看,这是我结合县衙里的文书记档,画出的简易图纸。 这个位置就是那处岛屿,它与世隔绝,想要获取岛上具体情况,难如登天。 押送流放犯人的队伍最后一站设在望乡县,也就是这个位置,距离那处岛屿最近。 那里常年有官兵驻守,负责接收流放犯人。 通过船只将他们送去岛上,让他们在岛上自生自灭...” 王伯俯身认真的看着那张简易图纸,陷入沉思。 ..... 柳宅。 易老爷子已经帮柳树林仔细检查完腿伤,也认可了孙儿提出的治疗方案。 月红她们几个的逛街计划因为此事被打断。 暗香带着小月娥去点心铺子给家里买点心,徐氏做完家务一早就挎着竹篮出去了。 月红则是留在家关注着阿爹的腿疾。 前厅里坐着的人不少。 有柳树林、易老爷子、老管家、老妇人、柳月初,再就是月红了。 易老爷子帮柳树林检查过腿疾之后,月红请他帮着阿奶把了个脉。 听说了老妇人先前的病状,易老爷子把完脉后惊诧不已。 从脉象上来说,老太太的身体完全康健。 他甚至觉得柳树林所说的老太太卧病在床,脑子犯糊涂那些都是夸大其词。 “老夫人,您这身体恢复的挺好啊,不知请了哪位名医帮您诊治,老夫想与之结识一番。” 易老爷子捋着胡须,目光中满是赞赏。 学无止境、达者为师。 他虽然曾经官至太医院御医,但那只是他有幸考进了太医院。 不代表民间没有比他更加医术精湛的人。 总有人不追逐名利,一心专研医术。 难得遇到这样的隐世高人,易老爷子也想亲自拜访,诚心探讨。 老妇人笑了笑,满怀欣慰的说道。 “老爷子,哪有什么名医哟,婆子我这是托了自家大孙女的福! 在床上手脚无力的犯了成个月的迷糊,大孙女一回来,婆子我这脑子也清醒了,身上也有了些力气。 第二天就能慢慢下床走路了,那是一天更比一天好,比吃了灵丹妙药都管用。” 易老爷子..... 说大话的是老太太您,险些破防的是老头子我啊! 要是生病了托儿孙福就能管用,还要他们这些苦心钻研多年的郎中干什么? 柳树林和柳月初显然都很认同老妇人的话,在一旁连连点头。 柳树林与有荣焉的说道。 “是啊,咱们家大闺女一回来,家里什么都好了,可见我这大闺女是个有福的。” 易老爷子看向月红。 看来这位是这个柳宅里的核心人物。 目光不经意的划过月红的腹部。 还有个小的啊... 第107章 会来事 月红有些心虚。 这会可没有王伯和暗香在一旁帮着她打掩护。 她担心易老爷子继续在这件事上较真,忙打圆场说道。 “不管怎样,阿奶现在身体康健就是好事。” 易老爷子点了点头。 “那是自然,不过老夫行医多年,这样奇特的恢复状况倒真是少见。” 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老管家开口了。 “也许是老夫人福泽深厚,自有上天庇佑。” 月红不着痕迹给了老管家一个赞赏的眼神。 看看,这位老管家多会来事,把上天都拉出来了,易老爷子要问就去问苍天吧! 月红想着以后没准还能将这个老管家拉拢过来。 毕竟比起易老爷子,老管家是他们家更近一些的邻居。 远亲不如近邻,近邻不抵对门。 没瞧见他们家的家丁都搬过去打扰这位老人家了吗? 这时她想起三婶奇怪的身体状况。 难得遇到一个上了年纪的郎中,可不得抓紧问问? 于是月红又出声说道。 “易老爷子,您见多识广,可听说过一种病状,明明是成年妇人,力气却不如十岁小儿,且不能在烈日下久晒。” 易老爷子捋了捋胡须,微微皱眉思索片刻后说道。 “依你所述,这症状颇为奇特。 成年妇人若力气不及十岁小儿,且惧烈日久晒,或许是气血大亏所致,亦可能是体内脏腑有隐疾。 但具体如何,还需当面诊断,查看脉象、气色等方能断定。” “这样啊.....” 月红若有所思,看向一旁的阿奶。 老太太欲言又止。 有心想说让小儿媳来县城请易老爷子帮看看,又不好麻烦大家。 他们柳家本来就是依靠着亲家公才搬来县城住,怎好再给亲家公添麻烦。 那位老管家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沉吟片刻后插话道。 “那会不会是中了毒?比如瘴气之类的...” 易老爷子正惬意的捋着胡须,闻听此言,一惊之下就拽掉了好几根。 他猛然想起,听闻太医院就曾有过这样一桩病例。 那是很多年前,一位侯府世子得罪了皇家贵胄,被流放去了偏远之地。 后来他的同胞妹妹入了宫,得了皇上的偏宠。 她在御前为其兄长苦苦哀求,终于求得皇上开了金口特赦无罪。 那位世子便被赦免召回了京。 只是被流放短短两年,那位世子回来时身体已大不如前。 不仅虚弱无力,还不能在日头下久晒,否则就会晕倒昏迷好几个时辰。 当时太医院一众御医会诊,发现他就是中了一种当地特有的瘴气之毒。 症状与月红所说有几分相似。 太医们也对此毒束手无策,只能用些名贵的药材帮他调理温养身体。 如今已然过去了近三十年,那位世子虽然还在人世,但其病症却一直未好。 想到此处,易老爷子神色凝重地说道。 “若真是中了类似瘴气的毒,那可就麻烦了。” 老太太心头一紧,忙问。 “老爷子,这毒可有解法?” 易老爷子摇摇头。 “据老夫所知,若是瘴气之毒,暂时无人能解,但天下之大,不乏奇人异士,也可能是老夫孤陋寡闻了。” 柳树林、老太太、柳月初几人无声叹息。 天下虽大,他们却只在这清水县城。 若是眼前这位自称从京城返乡的老郎中都无法医治,又能去哪找能解此毒之人? 同样伤怀的还有那位老管家。 他垂下眼眸看着自己苍老的手,又抬起眼皮看看这处祖宅。 眼前闪过记忆里无数画面,这里也曾经高朋满座,儿孙绕膝。 有一日,家中大公子高中榜首的消息传来。 老爷大喜之下,在家一连摆了三天的流水席。 然后就收拾家中金银细软阖家搬去京城,与大公子团聚。 老爷夫人走之前,让自己留在此处看守祖宅。 并将宅子和铺子的房契交到了自己手上。 唉!一晃就过去了二十年,自己如今也老了。 老了就是容易怀旧,可这里早已物是人非。 易老爷子见大家情绪低落,出言安慰着道。 “好在这瘴气之毒虽说还没找到解此毒的法子,倒也不至于致命。 只要平日里多加注意,想必不会影响寿元。 老夫回去后也会翻阅古籍医书,再帮着想想办法。” 众人听了这话,心里多少有了些慰藉。 柳树林拱手说道。 “那就多谢易老爷子了。” 老管家收敛心神,起身说道。 “老朽也该回去了,易老爷子、老太太,得空的时候不妨去我那小院坐坐。” 易老爷子也跟着起身往外走。 “出来有些时候,再不回去,家里人该担心了。” 说罢,众人相互告辞,各自离去。 易老爷子一路上眉头紧锁,心中不停思索着那瘴气之毒的解法。 回到家中,他便一头扎进书房,翻找起那堆积如山的古籍医书。 另一边的偏院里,老管家回到小院,坐在椅子上,久久不能平静。 他想着主家后来的遭遇,心中也不是滋味。 本想等到新皇登基来个大赦天下,没准主家还会有人回来。 如今看来,流放之地生死难料,且主家已被流放了那么多年.... 只怕是难以等到了。 ...... 目送着易老爷子和老管家落寞的背影相继离开,月红的好心情完全不受影响。 三婶的病如果只是中毒,她或许有法子可以帮着三婶解毒。 月红空间里怎么少的了解毒药。 前世那些丧尸周身上下,包括血液唾沫头发丝都携带着各种病菌。 为了避免战士们遭到丧尸袭击后感染病毒。 末世科学家们培育出了各种神奇的解毒药。 这些解毒药不仅能解世间常见的百毒。 哪怕是极其罕见和复杂的混合毒,也能药到病除。 且解毒药的药效极为迅速。 只要中毒者还有一口气在,服下解毒药后便能在短时间内恢复生机。 身体机能也会迅速得到修复,仿佛从未中毒一般。 有了这些解毒药,战士们面对各种丧尸时,都多了一份保障和底气。 不过有这种好东西也不能轻易拿出来,等寻摸个合适的时机。 月红伸展着筋骨在院子里转悠,时不时抚摸着自己的腹部。 嘴里哼着不知名的歌谣。 “小宝宝、睡觉觉...” 没一会暗香和小月娥就说说笑笑的回来了。 看着她俩拎着的大包小包,月红就知道暗香没少花钱。 花吧花吧,钱是王八蛋,没有了再去赚。 第108章 送谢礼 到了下午,月红和暗香就知道了易老爷子所说的改日即是今日。 守在门房里的常胜进来向老太太和柳树林汇报。 说是隔壁六号宅院那边的管事的,带着小厮替主家送来了一车谢礼。 先前易老爷子进来坐时。 已经跟柳树林和老太太说过、月红和暗香在路上搭救他们爷孙俩之事。 听说是易老爷子让人送来的谢礼。 柳树林赶忙让小月娥去将暗香和月红叫来了前厅。 月红和暗香来到前院时,护院常胜正在帮着送礼的小厮们一起往院子里搬着礼品。 姐妹俩好奇地走上前去,想瞧瞧这谢礼都有些什么。 只见一件件精美的物件被小心翼翼地抬进院子。 有华丽的绸缎,上好的茶叶,用名贵药材泡制的药酒。 另外还有送给老太太的檀木手串。 易家的管事走上前来,恭敬地向柳树林和老太太行礼说道: “承蒙府上两位姑娘仗义相助,我家老太爷感激不尽。这些薄礼,还望笑纳。” 这功劳暗香没有独揽。 那日她也是得了月红许可才下马车办的事,这些她也跟易老爷子如实说了。 故而易家管事才会这般说。 老太太和柳树林不好代她俩做主。 两人点了点头,齐齐看向暗香和月红。 暗香性子直爽,笑着说道: “既是易老爷子的一番心意,咱们就别推脱啦。” 她说着就从锦盒里将檀木手串取出来,给老太太戴在手腕上。 老太太又想拒绝又舍不得唯一的首饰。 易家掌事的笑着说道。 “老太太,我们家老太爷说这手串适合您,它能缓解焦虑、改善睡眠、舒缓压力、增强体质、....” “好好好,婆子我收下了。” 老太太不待他说完就爱不释手的摩挲着手串。 暗香看向那些绸缎,蹙起柳眉。 “这么好的绸缎,咱们能拿来给一家人做衣服吗?” 她可是记得在京城时,衣料的使用也有着严格的等级之分。 像这等华丽的绸缎,多是达官显贵们才能享用的。 普通人家若贸然使用,怕是会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月红在国公府时就是在针线房干活的,自然也知道这些。 不仅衣料要符合所穿之人的身份,就连衣裳的颜色也有着诸多讲究。 比如明黄色那是皇家御用颜色,只有皇上、皇后、太后能穿。 其他人可不敢用来做成长袍穿在身上。 还有那正红色,国公府里只有身份尊贵的嫡女才能穿,庶出只能穿素色。 正红色也代表着正妻的地位,小妾姨娘们是不能穿的,否则就是逾矩。 想到这,月红忽又想起三少爷送给她的那身正红色的衣裙。 那时她不敢穿,只是觉得那衣裙太过华贵,不符合她丫鬟的身份。 却没在颜色上多想,这会才惊觉到那可是嫡女、正妻衣裙的颜色啊。 三少爷他是不知道,还是当不知道? 月红赶紧掐灭自己的胡乱猜测。 三少爷他一个出身高贵的公子哥,哪会知晓女子衣裙上的各种细节? 不过是碰巧罢了,亦或是下人买错..... 易家的管事见两个姑娘目光都停留在绸缎上,明明很喜欢,却又担心不合时宜。 上前一步小声说道。 “两位姑娘无需多虑,你们若是有空,不妨去大街上多看看。 街上有好些身着绫罗绸缎的夫人小姐,她们可不一定是达官贵人的家眷。 咱们这清水县本地没几个地方官员,东大街这边倒是有不少朝中官员的祖宅。 也有不少世家贵族名门之后,身份上确实清贵些。 西大街的富商们更是穿金戴银,华服锦衣,一个个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家中有钱。” 月红点点头。 这位管事话里的意思无非就是这清水县山高皇帝远,等级制度被弱化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是以,只要不是刻意招摇,穿这些绸缎做的衣服也并无大碍。 月红和暗香听了管事这番话,心里的顾虑顿时消散了不少。 老太太笑着说道: “既然如此,那咱们就收下这谢礼,也算是不辜负易老爷子的一片心意。” 柳树林也点头应和。 “是啊,改日咱们也备上一份礼,去易府拜访拜访,答谢人家。” 月红和暗香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易老爷子的改日是马上就来。 她们这边的改日得看心情。 搞不好就是看您老人家能不能等到.... 众人皆欢欢喜喜地开始收拾这些礼物。 月红和暗香拿着几匹绸缎回到她们的四号院子。 最近安顿下来,月红挺闲的,开始盘算着给家里人各做一身漂亮的新衣。 ..... 王伯到了下午才回来,听说还在县衙蹭了一顿午饭。 他回来先是去训练室关心了一下自己的徒儿。 见柳月初练习的认真,王伯告诉他一个道理。 凡事不可太过,盈满则亏,物极必反。 柳月初停下手中的动作,一脸疑惑地看着王伯。 “师父,那我如何才能把握好这个度?” 王伯摸了摸为数不多胡须,缓缓说道: “这需要你在不断的练习和经历中去感悟。 就像你练武,若过度劳累,不仅会损伤身体,还可能影响后续的修炼进度; 但若练得太少,又无法取得进步。你要学会根据自身的状况和目标,适时调整。” 柳月初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王伯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 “好了,你自己调整好固定练习的时间,要记得劳逸结合,为师还要去找你两个姐姐说点事。” 柳月初点点头,目送王伯离开后,走向木人桩。 王伯来到四号院子时,暗香正在院子里练习射箭。 她临时给自己做了个箭靶子,然后不断拉远了距离练习射中靶心。 看到王伯进来,暗香不问正事,而是把弓箭递给王伯。 “老爹,您来试试,让我看看您老箭法如何。” 王伯.... 试就试,没哪一样兵器是你们老爹不会的。 在两个闺女面前又不用隐藏自己真正的实力。 于是他接过弓箭,双眼微眯,站稳身姿。 轻松地将弓弦拉满,衣衫下手臂肌肉微微隆起。 “嗖”的一声,箭如闪电般飞射而出,直直地朝着靶心而去。 不偏不倚,正中靶心。 听到声音出来的月红正好看到这一幕,和暗香一起欢呼。 “真准。” “老爹宝刀未老。” 王伯却一脸淡定,仿佛这对他来说只是小菜一碟。 他笑着看向两个姑娘,说道:“怎么样,闺女们,老爹这箭法还不赖吧?” “不赖不赖,要不您哪天带我们去大青山转转。 听说那座大山连绵数百里,山里没准还有不少猎物呢。 咱们要是能打到老虎,那虎皮铺在软榻上给姐姐暖冬。” 暗香滔滔不绝的说着,双眼亮晶晶。 已经想到了虎牙得留着给小宝宝辟邪.... 王伯皱了皱眉,接话道。 “那大青山爹打听过了,可不是好去的地方,地势复杂,危险重重。 不过,要是你们真想跟着去,可得做好十足的准备,一切都得听老爹的。” 月红.... 你俩煞有其事来真的啊? 今日老爹不是去打听陈氏一族流放那事去了吗? 咋聊起上山打老虎了? 第109章 撞南墙 片刻后,父女三人在小客厅坐下。 “老爹,您可探听到了瘴痍之地的消息?夫人的娘家人被流放到了何处?” 心直口快的暗香率先发问。 月红虽然没有出声,也眨巴着双眼认真的看着王伯。 王伯喝了一口小闺女给他泡好的茶,这才认真回答。 “打听到了一些头绪,这瘴痍之地实则是一个孤立的岛屿。 朝廷送往南部的流放之人皆是通过船只运送到了那座岛上....” 月红和暗香静静的听着王伯的讲述,在没搞明白之前,她俩不会出声打断。 王伯讲述完大致情况后叹了口气。 “当今天子昏庸,不过是恼怒臣子以死谏言,也不是谋叛?造反的大罪。 就以大不敬之罪名抄没陈大学士府的所有家产,再将其家族流放。 说是放逐之地,但却是有去无回。 解差押送犯人的最后一站在望乡县。 到了望乡县,解差们就会跟驻守在那里的官兵交接。 官兵用船只将流放之人送去充满瘴气的孤岛后,马上就会丢下他们,带走所有的船只。 根本不会管那些人的死活。 一是怕沾染上岛上的瘴气。 二是那座岛上早就没有官兵驻扎,全都是中了瘴气之毒、苟延残喘的流放之人。 他们的生与死已经不重要,这么多年流放到那里的人数不少,没准到处都是累累白骨.....” 听到这里,月红想到了末世。 这充满瘴气的孤岛竟与末世有着大同小异之处。 在末世,人类的生命和未来被丧尸威胁笼罩的几乎见不到光明。 如今这充满瘴气的孤岛上,又何尝不是另一种末世景象? 同样是生存艰难,同样是朝不保夕。 她叹息一声,轻声开口。 “爹可知那望乡县距离清水县多远,那里又有多少官兵驻守,咱们可有法子登上那座岛屿?” 王伯和暗香闻言皆是一愣。 陈氏一族是国公夫人的娘家人。 月红一直有意无意的想与国公府撇开关系,王伯和暗香早就感觉到了。 没想到月红会在这件事情上,开始了她的关心。 但王伯却不想将月红和暗香牵扯到这件事情里。 国公夫人所提的帮着寻找只是顺带一提。 他俩的主要任务是保护月红,保护国公府的小主子顺利出生。 即便这个孩子将来不一定会回到国公府认祖归宗,但那也是三少爷的孩子。 他和暗香作为奴仆答应了国公夫人,就要好好的看护着。 何况,帮助陈氏一族这事太难了! 真要去管。 不仅要去往望乡县,对上驻守在望乡县的官兵。 还要有船只去往孤岛,孤岛上还弥漫着瘴气.... 王伯想到月红怀有身孕怎可涉险,赶紧说道。 “大闺女,这事你权当不知,还有小闺女,你也别掺和,你得留在你姐身边保护她和孩子。” 暗香这会也有些心情矛盾。 上次看到的那些流放之人凄惨的样子一一在她脑海里划过。 以为那已经是他们最可怜的时候,没想到还有更艰难的日子等着他们。 何其无辜,多大的仇多大的怨,要臣子家族中的老人孩子都跟着受此大罪。 这跟生不如死有什么区别? 月红接话道。 “所以爹是想撇开我和妹妹,自己去想法子吗?” 暗香听到这话,紧紧的盯着王伯。 王伯迟疑了片刻说道。 “这事夫人也没指望我们,她不是派出了常胜和无敌两个护卫么?让那俩货去想法子。” 想到常胜那智商,王伯揉了揉腮帮子,他觉得牙疼。 暗香及时补刀。 “可是老爹您都把常胜扣在咱们家做看门的了,还有那个无敌,这会不知道晃荡去了哪,这两人也太不靠谱了。” 这话王伯和月红都不得不承认。 屋里气氛一时间有些沉闷,月红笑着道。 “爹,妹妹,咱们一路回来,在路上遇到任何困难时都是共同面对,从未逃避过。 如今这事难办是难办了些,但总得慢慢想法子,事在人为,没准就能成呢?” 暗香连连点头,还是姐姐与自己心连心,这话说的跟自己想的几乎一模一样。 王伯看着俩闺女不怕事大的神情,心中涌起一股感动和热情。 可能人在年轻的时候就是这样迷之自信吧? 可能是撞了南墙才会回头吧? 他长叹一口气说道: “罢了罢了,爹知道拗不过你们姐妹俩。那咱们就一起想法子,看看有没有可能搭救夫人的娘家人。” 说着,他从怀里掏出罗县令送给他的那张简易图纸铺在桌上。 “来,你俩看看这张图纸,这个位置是清水县,望乡县在这个位置,距离此处.....” 三人凑在一起仔细的研究了一会。 王伯补了一句。 “罗县令说这只是他经过多方面调查绘制的一张草图,具体路线和距离有待考究。” “爹,那罗县令为何会如此帮你,将他自己画的图纸都送于您,该不会有其它企图吧?” 暗香狐疑的问。 王伯哭笑不得。 他在罗县令的认知里,不过是国公府一个赶马车的老奴。 有什么好图谋的? 想着他们如今都住在清水县,也就是在罗县令的治下。 小闺女这性子还是少怼那罗县令几句才好。 于是便细致的给她俩解释。 “这罗县令自称是陈大学士的学生。 本已高中探花在翰林院任编修,因为帮陈大学士谏言,才外放到这清水县任县令。 罗县令也是洒脱,觉得成了地方官,反而更加自在。 他刚到清水县就去考察了民情,在没秋收之前,就向朝廷上了减免农税的褶子。 罗县令并非泥古不化之人,又是清水县最高地方官员,以后没准能给咱们帮助良多。” 月红和暗香点头表示知道了。 王伯又说了一句。 “而且咱们还没到达清水县时,罗县令就帮着大闺女重新在柳家村落了户,他说这也是国公夫人的意思。” 月红.... 就说时间会帮她答疑解惑吧! 如今看来,国公夫人能帮她的几乎都帮了。 这人,还不错! 王伯见事情说的差不多了便站起身,收起那张图纸。 “关于陈氏一族的情况目前了解的就这么多,你俩心里有数就行。 爹还会去驿站镖局那些地方多打听打听,总之没有绝对把握之前,咱们都稍安勿躁,记住了吗?” “记住了。” 月红和暗香同时点头应下,目送王伯走了出去。 王伯刚走出去又折了回来,笑问。 “听说今日有人给咱们家送谢礼了,还是在路上搭救过的爷孙俩?” “是啊!那老爷子是个知恩图报的,他家管事的说他正忙着研究怎么解瘴气之毒呢!” 暗香随口答道。 “哦,要是有解药还好说些,要不爹也不敢上那座岛屿,总不能为了帮别人,搭上自己吧!” 王伯说笑着走了。 月红张了张嘴,最终没有出声。 解毒药目前还不需要,就不说先了。 第110章 茶花树 生活似乎进入了正轨。 王伯每日给柳月初制定好训练计划,便出门去结交好友。 四处不显山不露水打听他想要的消息,也是对清水县做进一步的了解。 柳树林腿不方便,多数时候都坐在前院主厅。 手里没了编制竹制品的话,他便不知道做什么好。 月红见她阿爹无聊,便让暗香买来一个算盘教他打算盘。 柳树林没读过书,一开始还有些抵触。 觉得这东西太复杂,是账房先生才能使用的东西。 但闲着也是闲着,就当锻炼手指了。 起初,柳树林总是拨错算珠,急得直冒汗。 但慢慢熟悉些后,他开始找到了一些窍门,能熟练地进行一些简单的运算。 徐氏买了菜回来,会拿着那些菜一一给他报数。 柳树林就用算盘珠子慢慢计算,算完再与徐氏核对,倒也乐在其中。 徐氏是个勤快人。 已经在他们住的一号院子里开辟出一片菜园子,种了一些葱和韭菜。 老太太起初还会在正厅里陪着柳树林拉扯一会儿家常。 渐渐的就觉得和儿子闲聊缺乏共同话题。 儿子最近还迷上了拨弄算盘珠子,吵的她脑瓜子疼。 于是她便去了偏院找老管家聊天。 到底都是上了年纪的老人,坐在一起就算不说话,空气中似乎都流转着日落西山的怀旧气息。 “唉!婆子我这一辈子一直待在乡下,哪见过这城里的繁华哟。 如今到老了,倒是跟着大孙女沾了光,来这清水县享享福。” 老太太感慨道。 老管家咧嘴浅笑。 “老太太,这也是您儿孙有孝心,孝顺您呐。” 老太太点点头。 “可婆子我这心里头啊,还是有些惦记着乡下种地的小儿子和小儿媳。 咱们乡下人,生来就是泥腿子的命,我那小儿子也是个勤劳肯干的。 婆子也没图他们能过得多好,要是小儿媳那病能治好,他们的日子也就能好过些。” “老太太,您呐,就安心在这儿住着,儿孙自有儿孙福。 易老爷子不是说回去研究解毒的法子么,没准以后就能给她治好了。” 老管家说着就是一顿。 “不对啊!老太太,您这小儿媳怎么会有这种症状?她难不成还去过有瘴气的地方?” 老太太叹了口气。 “这我就不清楚了,我那小儿媳也是个命苦的,她爹是个卖货郎。 十几年前,她爹挑着担子带着她到处卖杂货。 到了咱们村子附近,她爹晕倒在路边。 刚巧被我那小儿瞧见,过去给他们父女俩帮忙。 可惜哪会她爹已经不成了,好不容易把人给摇醒,她爹已经说不出话来。 只将我那小儿媳的手放到我小儿子的手上。” 老太太说着揉了揉眼角溢出的泪水,接着又笑了。 “我听小儿子说,那会可把他吓坏了。 不懂那临死的人干嘛要将一个男娃子的手放到他手上。 后来才知道是他们父女俩流浪在外边,怕姑娘家被人欺负,就扮做了男娃的样子。 唉!哪里用扮哦,我那小儿媳瘦的跟个麻杆似的,身上穿着的也是他爹补丁摞补丁的衣裳....” 老管家陪着老太太叹气。 后面的事情不问便知,老太太一口一个小儿媳。 那命苦的女娃子肯定是嫁给了老太太的小儿子。 “老太太,你们就没问过你那小儿媳的老家在哪?他们父女俩打哪来的?” “咋没问,问了她也不说啊,她身上什么证明身份的东西都没有。 还是咱们村里的老里正帮着,给她用了别人的身份上了户籍。 早些年咱们乡下拐子多,不少人家都丢了姑娘。 有些人家觉得自家姑娘就算找回来,也没人肯娶了,都懒得去报官。 后来丢男娃子的事多了,才有官府来严查。 如今这些年倒是没听说哪家丢孩子和年轻姑娘了。” 老管家修理着手里的锄头,耐心的听着老太太的碎碎念,时不时跟着叹气。 老太太可能觉得自己光顾着说自家的事,不太仗义,便关心起老管家的事来。 “老管家,听说这处大宅子一直是你在这守着的,这么大的宅子就你一人能守住?就没歹人来打这处宅子的主意?” 老管家闻听此言,抬起头来,不自觉看向对面的茶花树。 他这偏院里的茶花可比主院那边的旺盛多了。 那些茶花争先绽放,红的像火,粉的像霞,白的像雪... 可见是下足了肥料。 老管家低声答道。 “怎么会没有,只不过那些人都知难而退了,再没来过。” 老太太不觉有它,顺着老管家的视线看向那些茶花树。 “老管家你也是个勤快人,看这偏院里都打理的那么干净整齐。 将来这宅子里的主家回来了,一定会记得你的好。” 这话老管家不知道该怎么答。 在心里叹息,主家,还会回来么? 再等等吧,反正都已经等了那么多年了.... ...... 夜里,王伯来到四号院子,和两个闺女说今天打听到的消息。 这几日王伯每次在外面打听到什么,都会过来与月红和暗香说说。 家里众人都习以为常。 毕竟在柳家人眼里,暗香是王伯的亲生女儿。 做父亲的关心自己的女儿有什么不对? 且王伯每次过来,院门和客厅门都是敞开着的。 他和月红暗香只在小客厅里说会话,说完就走。 徐氏来关心月红身体的时候,几人还坐在一起说过话。 说来说去,还是那句老话,偏远地区与京城里那些权贵世家怎么相提并论? 所谓规矩礼仪,不过是上位者对下位者的管制和约束。 “今日我去驿站和刘大人唠了好一会,咱们上次寄去国公府的信件,刘大人给面子,说是用的加急邮递。” 王伯接过暗香递来的热茶,轻抿一口,接着说道。 “那刘大人是个健谈的,天南地北的啥都能侃上几句。 爹还得缝里插针问上几句,据他说,朝廷押送流放犯人不会经过他们驿站。 而是在靠近清水县之前就从大青山绕去了望乡县那边。” 月红点点头,指着图纸那标注着大青山的地方问。 “也就是说,他们在这里就转道从另一边走了。” 王伯看了看地图,点了点头。 这地图如今就留在两个闺女这边,大闺女时常拿出来研究研究。 暗香在一旁笑着说。 “老爹,以前您在府里啥事都不上心。 到了这清水县,我才发现您这交友的能力挺强的啊! 连驿站那位刘大人都留您一道共进午餐。” “哪里,哪里,是....” 王伯刚要谦虚几句,耳朵轻微的动了动,站起身来就往外走,临走前还留下一句话。 “暗香,看好你姐。” 月红和暗香对视一眼,同时起身。 王伯能直呼暗香而不是叫她小闺女,那就是语气严肃了。 暗香起身就要去寻找称手的家伙事,却被月红一把拉住。 “不急,再等等看。” 暗香崇拜的看着月红,笑着说。 “姐姐,我发现你越来越沉得住气了呢!” 月红..... 这不是情况不明吗?那不得静观其变? 第111章 你俩赔 时间回到半个时辰前。 常胜关上了门房的门,上了锁,回到柳宅主院。 他巡视了一圈前后院子,觉得万无一失后,才像往常那般回到偏院。 偏院有两个进出口,一处通往与隔壁庭院间隔出来的一条通道。 一处则是通往如今的柳宅主院。 这处进出门的门栓在主院那边,由主院那边的人决定打不打开。 常胜每晚回去偏院休息时,都会喊柳月初跟来将门栓插上。 柳月初还曾担心的问过他,门栓插上了他明儿一早怎么过来,要不要早些帮他开门? 常胜四十五度望墙,自信一笑。 “区区这点矮墙也能挡得住本护院。” 柳月初顿时惊为天人.... 不得不说常胜虽然有些自大,但他看家护院还是挺负责任的。 回到偏院,又去检查了对外的那道门,结果发现那门栓竟没插好。 常胜自顾自的嘟囔。 “老管家开始犯糊涂了不是,门栓都不记得插上,这个家幸好有我啊!” 他插好门栓又在偏院里转了一圈,再次确认无误后,才回到自己所住的小房间。 躺在床上,他看到烛台上还没点燃的蜡烛,一时兴起就编了一句诗词。 “皎皎明月,哪用烛光?真是浪费了这么好的蜡烛。” 常胜念完诗,翻了个身,准备入睡。 就在他迷迷糊糊快要睡着之时,突然听到院墙处一阵轻微的响动。 “呔,还真有鼠辈胆敢过来!” 常胜瞬间惊醒,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一个激动的笑容。 活动了一下手关节。 “来的正好,小爷好久没练,手都生了。” 悄悄起身,抄起放在床边的木棍。 常胜轻手轻脚地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 到了声音来源处,果然没让他失望。 一道黑色的身影已经落到了院中,熟门熟路的往老管家的住房走去。 “大胆鼠辈,哪里逃窜,先吃小爷一棒。” 常胜挥舞着木棍就向那人砸去。 来人目光一寒,冷冷开口:“你是何人?” “我是你二大爷。” 常胜大喝一声,手中木棍带着呼呼风声砸向那人。 那人侧身一闪,动作敏捷,瞬间避开了常胜的攻击。 “嘿,倒是会躲,再来。” 常胜气场全开,如同打了鸡血..... “偷袭算什么本事?” 来人冷嗤一声,反手抽出腰间佩剑。 剑身在月光下闪烁着寒芒,朝着常胜刺去。 常胜毫不畏惧,木棍横挡,与剑身碰撞在一起,发出“铛”的一声响。 两人皆是手臂一震,各自后退几步。 “有点本事!”常胜眼神中燃起兴奋的火焰,再次主动出击。 木棍在他手中犹如蛟龙出海,攻势凌厉。 要是给他脚下再配个风火轮那就更加完美了。 那人也不甘示弱,剑法精妙,剑招变化多端,每一剑都直指常胜的要害。 一时间,院子里棍影剑风交错,两人打得难解难分。 常胜越打越勇,棍法越发威猛,那人也渐渐收起了轻视之心,全神贯注应对。 常胜瞅准一个破绽,木棍带着呼啸声猛地横扫过去。 那人反应极快,纵身一跃,跳到了屋顶上。 “有种下来再战!”常胜仰头喊道。 “有本事你上来!”那人立马回击。 “来就来,你二大爷还能怕你不成?” 常胜将木棍一扔,一个纵跃也上了屋顶。 两人在屋顶上正要展开新一轮的交锋。 “住手。” 两道声音从不同的方向传来。 “大晚上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都给老朽赶紧下来。” 老管家站在偏院里气得直跺脚。 “砸坏了屋顶上的瓦片你俩赔啊?” 一听说要赔钱,常胜立马不敢轻举妄动,他看到站在主院里的王伯,出声问。 “王伯,来了个小贼,要不要干掉他?” 王伯松了口气,听老管家那话,来人应该是他识得的。 他敛去眼中的锋芒,对常胜吩咐。 “还不滚下来给我开门。” 常胜纳闷的挠了挠头,看向王伯的眼神像在看一个傻子。 “王伯,您老自己不会开啊?门栓在您这边,偏院这边又没上锁。” 王伯..... 就不该跟这小子搭话。 他拉开门栓走进偏院。 这时黑衣来人已经轻飘飘落到老管家身边。 他看了看屋顶上还舍不得下来的对手,又看向从主院那边进来的中年男人。 “义父,他们是谁?” 黑衣人轻声问。 “新搬来的租户。” 老管家简单回答后,向王伯走近两步说道。 “王武,俩孩子打扰到你休息了吧,先前没跟你们说一声,这是老朽的义子,名叫宁虎。” 王伯不着痕迹的打量了宁虎一眼,拱了拱手。 “原来是老管家的义子,幸会幸会。只是这大晚上的,如此闹腾,确实有些不妥。” 宁虎走过来抱拳行礼,略带歉意地说道。 “实在抱歉,我也是担心义父的安危,一时心急,才与这位兄弟动起手来。” 说罢,他抬头看向屋顶上的常胜。 心下暗赞这新来的小子身手倒是不错。 如果他不是心怀叵测之人,留在义父身边倒是能帮自己省不少事。 常胜此时也从屋顶跳了下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走到他们几人旁边,看向宁虎。 “哼,既然是老管家的义子,干嘛要鬼鬼祟祟的翻墙进来? 我可是这柳宅的护院,两个院子都由本护院守护着安全。” 宁虎竟无言以对,他能说今晚义父忘了给他留门吗? 只得看向老管家。 “义父,今晚您是不是忘了给我留门?” 老管家.... 虎子每隔十天过来住一晚,自己今晚明明没插上门栓啊! 莫不是自己老糊涂了,又顺手给插上了? 王伯看出今晚这是闹了一场误会,笑着给他们解围。 “哈哈,你俩这也算是不打不相识,都别愣着了,既然是误会,说清楚便好,时候不早了,赶紧回房歇息吧。” 王伯说完转身就走,他还得回去说明情况,好叫俩闺女安心,早些休息。 常胜见王伯走了,有些意兴阑珊。 也不理那义父义子俩,转身往自己房间走去。 真扫兴,刚热完身战斗就结束了。 宁虎则是一言不发的跟着老管家进了屋。 屋内,老管家用火折子点燃蜡烛,一脸歉意地对宁虎说道。 “虎子,今晚这事儿都怪为父,主院那边租出去了,我还没来得及跟你说,你与常胜那小子打架,没伤着哪吧?” 宁虎看着那支蜡烛,笑着摇头。 “义父,我没事,要怪也是怪我来的不够勤。 那边主宅多少年没有租出去过,这次怎么有人租了? 他们....不是坏人吧?” 第112章 宁霸虎 “什么是坏人?咱们就是好人了?” 老管家说着,从矮柜上拿出一包糖块递给宁虎。 “尝尝,这是那边老太太送给为父的,我见味道挺不错就给你留着。” 宁虎接过糖块,微微皱眉。 义父何时变得这般对人不设防了? 这吃食是能随便下嘴的吗?要是里面融入了慢性毒药,一时半会也察觉不出... 老管家见他在那犹豫,便知他所想,细心的给他讲解。 “虎子,他们是什么人与咱们无关,总之不是打这处老宅主意的人。 刚刚你见到的那位王武并不缺银子,他想用五千两将这处宅子买下,是为父没答应。 你也知道这县城的房屋价格,这处宅子真要卖最多也就三千两...” 宁虎点了点头,神色稍缓。 “义父,孩儿明白了。只是这世道人心难测,咱们还是得多加小心。” 老管家拍了拍宁虎的肩膀。 “虎子,你能这般谨慎是好事,但也别把所有陌生人都当敌人,对与错好与坏不过是立场的问题。” “嗯,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宁虎答了一句,掰了一片糖块放进嘴里细嚼慢咽。 义父有好吃的总是会想着留给自己,自己怎好辜负义父的好意? “义父,您跟孩儿说说主院那边都住着什么人,也好叫孩儿放心,尤其是刚刚见到的那两人。” “好,为父就与你说说。” 老管家的小屋里有两张木板床,他们各自躺在一张床上。 一个轻声叙述,一个静静的聆听。 月光透过木窗洒在屋内,给一切都蒙上了一层银纱。 老管家的声音在这静谧的氛围中显得格外低沉。 “他们九人有三个来自京城,另外六人是南城外柳家村的村民。 为父本没想与他们有过多的往来,或许是看着投缘,这几日倒是越发接触的多了。 也可能是老朽老了,总想与人多说说话...” 宁虎望着屋顶,眼神在月光下显得有些迷离。 他翻了个身,看向老管家。 “义父,孩儿以后多来陪陪您。” 老管家欣慰的笑了,叹息着道。 “你也不容易,那么多人靠着你过活....” ...... 老管家在和宁虎说着王伯他们的时候。 王伯也在和两个闺女说着他俩。 “看来咱们偏院里住着的那位老管家也不简单呐。 起初我就心存疑虑,这么好的地段,怎还会空置着一处宅子,他一个老管家怎么看守的住。” 月红轻敲着桌面问。 “爹您的意思是说,今晚出现的那位是老管家的义子,也是老管家的打手?” 暗香听说老管家的义子跟常胜交手了,很遗憾没能去看一看。 常胜的武功,暗香略知一二。 老管家那位义子能跟他短时间分不出输赢,可见武功也不弱。 王伯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不是打手,而是保护伞,这宁虎可不是一个简单的角色。 他的人手在北城区,分散在码头帮人扛货,北城区的码头是清水县唯一的水运枢纽。 城中不少商户的货品都通过这个码头进出。 以前那里全是一些打零工的搬运工,他们经常干了繁重的体力活,却不能如数拿到工钱。 宁虎原本也是在码头劳作的一个搬运工,同样被克扣工钱。 别人能忍,他不能忍,凭着一身好武功对欺压他的人大打出手。 那些平日里作威作福的工头们,在他迅猛的拳脚之下毫无还手之力。 他不仅给自己讨回公道,还为那些拿不到工钱的搬运工出头。 几次三番与码头的老板理论、争执,乃至于动手伤人。 渐渐地,宁虎在搬运工们中间树立了威望。 越来越多的搬运工聚集在他身边,成为他的小弟。 面对宁虎逐渐壮大的势力,码头老板们不敢再轻易招惹,被迫改善了工钱待遇。 久而久之,宁虎在码头的威望越来越高,不仅手下的兄弟们对他忠心耿耿。 就连那些商户老板需要找人搬货的事宜也是直接与他接洽。 他彻底成为这些苦力工们的头,管辖了码头这片区域。 宁虎此人亦正亦邪,对自己人很是仗义。 但对外人,尤其是招惹过他的人,极其心狠手辣。 北城区之所以那么乱,是因为那里有三方势力。 这宁虎就是其中之一,他仗着一身好武艺和一众好兄弟,不惧另外两个势力。 只要有人妨碍到他在码头搬货的那些兄弟们赚钱吃饭,他必然会带着兄弟们去讨伐。 故得绰号“宁霸虎”。” 暗香瞪大了眼睛,张嘴就问。 “老爹,看来您这些天在外面打听到的情报不少啊,怎么关于北城区的情况先前没听您说。” 王伯喝了一口茶,淡淡的答道。 “这不是想着咱们也不会去北城区吗,那边再乱,头疼的该是罗县令和守城兵士。 爹也是刚巧得知了关于宁虎的信息,另外两个势力还无从得知。 没想到这宁虎竟会是咱们偏院老管家的义子。” 月红往嘴里丢了一块桂花糕吃着,把自己曾听说的说给他俩听。 “清水县北城区的混乱由来已久,哪怕我一个极少出门的小女子都有听说。 一个原因是那里大多数是外来户,人员复杂,鱼龙混杂。 另一个原因则是早年官衙的管理松散,维护力量薄弱,让不法之徒有了可乘之机。 这些外来户来自五湖四海,带着各自不同的背景和目的。 有的是为了逃避家乡的灾祸,有的是为了寻找新的商机。 还有的则是因为犯了事而流落至此。 他们彼此之间缺乏信任和了解,常常因为一点小事就大打出手。 在这样的环境下,各种违法犯罪活动层出不穷。 人人自危后便开始拉帮结派,逐渐形成不小的势力。 尽管县衙也曾多次试图整顿,但往往是治标不治本,混乱的状况始终没有得到根本改善。 如今就看这位新上任的罗县令能否改变这个局面。” 王伯点点头。 他听罗县令说过,县衙里大多数需要办理又没有头绪的案子,都出在北城区。 就连那位守城将士赵耀阳每次去北城区,都是骑着马走个过场。 由此可见北城区是多么的乌烟瘴气。 王伯见时辰不早了,俩闺女也该休息了。 起身说道。 “好了,咱们不去北城区就行,那宁虎是老管家的义子之事,咱们就当不知道,该咋样还是咋样,你俩早些休息。” 月红和暗香乖巧地点了点头,月红说道: “爹,您也早点歇息。” 暗香也跟着说。 “是啊,老爹,您别太操心了。” 王伯应了一声,转身走了出去。 月红和暗香对视一眼,也回到了她们各自的房间。 躺在床上,月红翻来覆去睡不着。 心里想着明日阿爹就该治腿了,她空间里却没有麻醉药。 不知道那止疼药能不能让阿爹少受些罪。 ..... 翌日,依旧是个艳阳天。 老太太一早就起了床,在小月娥的帮助下,换上了大孙女帮做的衣服。 大孙女给家人做的第一身衣服是做给自己的,老太太很欣慰。 但她今天却很紧张,因为今天是给大儿子治腿的日子。 老太太这些天一直掰着手指头算着呢! 牵着小月娥的手来到前院主厅,才知道有人比她起的更早。 柳树林和王伯已经交流了好一会了。 王伯看到老太太进来,起身做了个请坐的姿势。 “老太太,您别太忧心。最近我四处打听过了,回春堂的易郎中那可是名声在外。 经他诊治过的患者,无一不对他的医术称赞有加。柳兄弟的腿交给他,定能治好。” 老太太点了点头,缓缓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眉头依旧紧锁。 “亲家公,但愿如此啊,我这心呐,从早上起来就一直悬在半空,落不下来。” 第113章 我教的 紧张的何止是老太太一人。 用早饭的时候大家都没话找话,试图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徐氏率先开口。 “今日这粥熬得可真浓稠,大家多吃点。” 说着给月红碗里舀了一勺子鸡蛋羹,拿着勺子的手都有些发抖。 这些天越是靠近治疗日期,她越是坐立不安。 怕柳树林的腿治不好再难受一次,怕他会伤心,怕他会疼... 柳月初默默的吃着粥。 想着一会郎中给阿爹治腿的时候,他得在一旁伺候着。 阿爹要是疼的受不了,可以咬着他的手。 月红接话牛头不对马嘴。 “我今天早上起来,就觉得这天气不错。” “嗯呢,都没下过雨。” 小月娥眼睫低垂,声音小小。 一旁的暗香摸了摸她的脑袋,笑着说。 “说不定是个好兆头呢。” 老太太点着头附和。 “是个好兆头。” 王伯沉默着进食。 反而是当事人柳树林更为淡定,面上始终挂着微笑。 一顿早饭就在这不同以往的氛围中结束。 饭后众人都没像平时那样各干各的去,而是分散各处等着郎中的到来。 月红拉着暗香来到茶花树旁,神秘兮兮的说道。 “妹妹,我那空间里有止疼药,要是给阿爹兑水喝了,他治疗腿的时候可能没那么疼痛。” 暗香很不合时宜的想起自己每次来月事时,月红给她喝的止痛药.... 她尴尬的挠了挠头,紧接着问。 “姐姐,那药效能持续多久,要不咱们这时就兑成水拿给柳叔喝?” 月红摇摇头,小声说道。 “这药效只能持续两个时辰,现在喝太早了,等郎中快开始治疗时再给阿爹喝。 这样不仅能在治疗中起到镇痛作用,还可以防止术后疼痛,能发挥最大作用。” “那就等治疗前咱们给柳叔喝。” 暗香很配合的压低了声音。 等待的时间似乎被无限拉长..... 徐氏扶着柳树林先回了一号院子。 省得一会易郎中来了,柳树林还要当着众人挪窝。 徐氏为了易郎中给当家的治疗时方便一些,给柳树林单独准备了他的房间。 若是他们夫妻俩的房间,就不好让亲家公和外人进去了。 在乡下时没这个条件,顾不得那么多讲究。 但在这处柳宅有多余的房间,另外准备一个便于大家探望的房间却是轻而易举。 “当家的,要不要喝水?” 徐氏扶着柳树林坐到床边,又去推开窗棂,回头看向柳树林。 “不喝了。” 柳树林按揉着自己的右腿,想着做了治疗后就不能下床了,还是少喝水好些。 老太太和小月娥在后院观赏着园中的水池。 一老一小眼神中既有担忧又有期盼.... 月红和暗香静不下心的做别的事,两人走出院门观望。 不出意外的,看门人常胜在门房里端端正正的坐着。 跟他一同坐在门房里的还有偏院的老管家。 月红和暗香对视一眼,小声交谈起来。 “这老管家最近对咱们家的关注度挺高啊!” 月红探头探脑的往门房里瞧。 暗香接话道。 “老管家不是有义子了吗?难不成还想让常护卫给他做儿子?那样一来,老管家就如虎添翼了啊!” “常护卫怎么可能去给老管家当儿子?” 月红捂嘴轻笑。 “妹妹你可真敢想。” 暗香本来也只是随口一说,但想到常胜那智商,未必没有可能。 而且常胜他缺银子,没准老管家肯帮他还账,他就能给老管家做儿子。 她在月红耳边小声嘟囔。 “反正这常护卫靠不住,咱们的事可不能让他知晓,搞不好他回头就告诉了老管家。” 这个月红倒是很赞同。 暗香又说道。 “咱们老爹也防着他呢,老爹会武的事都没让他知道。” “啊?月初在训练室锻炼时,常护卫也进去看过,他就没怀疑?” 暗香拍了拍自己的胸脯。 “我说是我教的,常护卫就信了。” 月红..... 这常护卫果然好骗。 俩姑娘在那叽叽咕咕的聊天,常胜和老管家早就看到了。 只是隔得远,她俩又放低了声音,所以也听不清她们在聊什么。 没一会月红和暗香就进去了,该来的时候总会来,她们没必要在这干等着。 易郎中到了常胜自会将人带进去。 这点事都做不好,也就不差他这一个看门的了。 “她们刚才在那,一定是在夸本护院有一身好武功。” 月红和暗香走后,常胜对老管家如是说道。 老管家看着常胜有些得意的表情,轻咳一声。 “你小子身手确实不错,先前倒是老朽小看你了。” 常胜微微拱手。 “老管家过奖,您放心,只要有本护院在,就不会有贼人进来偷盗成功。” “老朽说了,昨晚那个是我义子,他年龄比你大一岁,你得管他叫虎子哥。” “凭啥?他又打不过我。” 两人正争执着,就见远处走来三人。 常胜定睛看去。 哎,这才几日不见,易老爷子就消瘦了不少。 走在易老爷子旁边的,正是柳家今日要等的易郎中易华年。 易华年身后跟着他的小厮,那小厮背着药箱,手上还拿着小夹板。 小厮在他们祖孙后面不停的絮叨。 “老太爷,您年岁大了,就别跟着来了,小的可是听说这五号宅子不安生。 以前有不少宵小之徒都折在那里边,没准里面阴气重.....” “你闭嘴,别有的没的都往外说,切记祸从口出。” 易老爷子忍不住回头喝斥了一句。 小厮赶忙闭嘴。 ...... “老管家,您帮我看着门房,我去喊王伯他们出来接客。” 常胜不等老管家答应,就快步去了主院。 王伯和柳月初正在前院主厅里等着,见常胜进来便知是郎中到了。 整理了一下衣衫,王伯带着柳月初出门相迎。 到了门外,刚好看到易老爷子他们过来。 易老爷子正要往门房那边走去,却被王伯叫住。 “这位老丈便是易老爷子吧?王某已等候多时。” 易老爷子微笑着道。 “王小哥有礼了,正是老夫,今日负责给柳小哥治疗的是老夫的孙儿,老夫就不进去叨扰了。” 王伯对这个王小哥的称呼有些不适应,毕竟他还被人喊过糟老头子... 接着又听到易老爷子管柳兄弟也是叫柳小哥,马上就接受良好。 易老爷子已是花甲之年,自己在他老人家眼里可不就是一个小哥。 这还把自己喊年轻了些。 王伯笑着应是,又对易华年拱拱手。 “今日辛苦易郎中了,里面请。” 易华年点点头,带着他的小厮跟着王伯走进柳宅。 易老爷子则是找老管家闲聊去了。 易华年进了院子,这里绿树红花,干净清幽,并未见到其他人。 祖父不是说上次搭救他们的小姑娘住在此处么,怎么没有瞧见。 还有那位小夫人,也没见着。 易华年收起思绪,今日可是来给患者治疗的,容不得自个儿分心。 第114章 一杯水 王伯和柳月初领着易华年主仆俩直接去往一号院子。 那里也有小客厅,招待客人不成问题。 进院子前,易华年见到的老太太和小月娥,这位老人家他先前见过一次。 他施了个晚辈礼。 “老夫人,咱们又见面了。” 老太太满脸笑容,言辞间隐晦的带着些哀求。 “是啊!易郎中,今日又要劳烦您了,只希望咱们家树林那腿真能治好!” 易华年正色道。 “老夫人且安心等候,在下自当竭尽全力为柳大叔医治。” 说完转身跟着王伯和柳月初进了一号院。 老太太和小月娥没有跟着进去。 这是一家人商量后的决定。 这次治腿不是单纯的隔着衣衫检查。 为了能更精准地诊断和治疗,需要将伤处完全暴露出来。 是以家中女子除了徐氏可以在一旁,其他几个都不得入内。 老太太年岁大了,担心她听到儿子呼痛声会难过,也被排除在外。 易华年作为郎中,自然知晓这种治疗对于病人来说是极大的挑战。 不仅是身体上的,更是心理上的。 进入客厅后,王伯邀请易华年坐下。 柳月初给易华年和他的小厮倒来茶水。 王伯出声说道。 “易郎中,先用茶,请问治疗之前我们需要准备些什么?” 易华年轻抿一口茶水,然后回答。 “还请府上准备热水和干净的棉巾,治疗用的工具和草药我们都已带来。” 王伯点点头。 “这些我们早已备好。” “既如此,我们这就去为柳大叔医治。” 易华年放下茶杯,便准备去给柳树林医治。 “易郎中,稍等一下。” 王伯站起身,大步往外走去。 到了院外就看到月红和暗香站在那里。 暗香还在往院子里丢着小石子,月红双手捧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一杯水。 “好了,小闺女别往里丢石子了,也不怕砸到人,说说你俩干啥来了。” 王伯摸着他那为数不多的胡须笑着问。 月红端着托盘走近一些,小声说。 “爹,这杯水里放有止痛药,您拿进去让我阿爹喝了,治疗的时候可以减轻痛苦。” 王伯双眼微微眯起。 这难不成是大闺女从她那个神秘空间里倒腾出来的? “大闺女啊,这可是事关你亲爹的身体,咱们可不能乱来,你不懂医术,这药可能行?” 王伯一脸认真地问道。 月红眨巴着眼睛,一脸的你信我。 “爹,您放心,这药没问题的,妹妹都试过几次了,我不会拿阿爹的身体开玩笑。” 一旁的暗香张大了嘴.... 还真是同一种药啊? 姐姐又说只能管两个时辰? 自己明明喝一次,整个小日子期间都不会痛啊! 王伯看向暗香,好像在问你什么时候试过。 暗香连忙帮月红保证。 “爹,您就放心的拿去让柳叔喝,姐姐还能害自己的阿爹不成?” 王伯想想也是,犹豫了一下,从月红手上接过托盘。 “那好吧,但愿能有用。” “等一下,这药喝了需要一盏茶后才开始起效,爹您还得拉着易郎中多聊一会。” 月红好心提醒着。 “嗯,爹知道了。” 王伯转身回到客厅,对易华年抱歉的说。 “易郎中先坐一会,老汉我才记起柳兄弟饭后还没喝水,这会该渴了。” 说着就端着托盘去了柳树林的房间,将水递给柳树林。 “柳兄弟,先把这止疼药喝了,易郎中说能减轻些痛苦。” 柳树林接过一饮而尽。 徐氏在一旁问。 “王大哥,我这就去请易郎中进来给孩他爹治疗吧?” “不急,易郎中刚到,得等他喘匀了气,是咱们指望着人家帮治疗呢,可不好催促。” “那是那是。” 徐氏和柳树林都很赞同。 于是,王伯又回到了小客厅,和易华年天南地北的开始了闲聊。 眼看着柳月初给易郎中续上了第二杯茶水,王伯才结束了聊天。 笑着说。 “易郎中,没想到你如此年轻就这般博学多才,咱们这就去为我那柳兄弟医治吧!” “有劳王伯父带路。” 易华年忙站起身,再不开始治疗就该喝饱了。 ...... 房间里,一切准备就绪。 易华年轻轻握住柳树林的手,温声道。 “柳大叔,莫要紧张,咱们一步一步来。” 柳树林点点头,坚强的说道。 “易郎中,您尽管治,我能受的住。” 徐氏在一旁眼眶微红,看起来比柳树林还紧张。 易华年轻轻掀开薄被,看到那扭曲变形的断骨处,眉头紧皱。 他仔细地触摸着断骨的位置,判断着伤势的严重程度。 “王伯父,麻烦您按住柳大叔的肩膀,月初,你来帮忙固定住这条腿。” 得益于刚刚的聊天,易华年知道了柳月初的名字。 王伯和柳月初依言照做。 易华年神情专注,深吸一口气,开始尝试手法复位。 柳树林咬紧了牙关,紧闭着眼睛,迎接即将到来的剧痛。 易华年一边操作,一边安慰鼓励。 “柳大叔,忍住,很快就会好一些。” 徐氏拿着帕子帮柳树林擦汗,却发现他睁开了双眼,满眼疑惑。 徐氏还以为当家的疼到麻木了,更加心疼... 一点没感觉到疼痛的柳树林也处于自我怀疑中。 只有王伯看出这是大闺女送来的那杯水的功劳。 竟有如此神奇的效果? 经过一番努力,断骨初步复位。 易华年迅速用准备好的木板和布条进行固定包扎。 而后让柳月初将熬好的草药端来,轻轻为伤口擦拭上药。 “这几日一定要卧床休息,不可随意动弹。我会定期来复查,根据恢复情况调整治疗方案。” 易华年擦着额头上的汗水嘱咐道。 心下对柳大叔佩服不已,真是条硬汉子,这种程度的正骨都能忍住不啃一声。 柳月初也很佩服阿爹。 不愧是自己的爹,硬是以身作则给自己上了一课。 徐氏、王伯、柳月初都对易郎中感激不尽,恭送他往外走。 易华年走出院子,此时艳阳高照,他用手遮挡了一下阳光,便看到院外站着不少焦急等待的人。 有老太太、小月娥,月红、暗香、还有常胜。 易华年微笑着对老太太说。 “老夫人,目前还算顺利,接下来就看后续的恢复了。” 老太太双手合十,连连向易华年道谢。 暗香取下腰间的荷包,上前一步。 “请问易郎中,诊费多少银子?” 易华年看着这个曾经搭救过他和祖父的小姑娘,温声说道。 “姑娘于我有恩,这诊金就不必了。” 暗香却坚持要给。 一码归一码,且易老爷子已经让人送给谢礼,她可不想因为一点银子亏欠人情。 有时候人情比钱财还难以偿还。 ..... 常胜将易华年主仆俩送至门外,径直去了门房。 易华年看着他的背影,心下思索,这位莫不是那位小夫人的夫君? 第115章 很割裂 接下来的日子,全家人的关切都放在柳树林身上。 徐氏除了洗衣做饭,其他时候都在一号院子开垦菜地。 柳树林床边挂着一个铃铛,这铃铛还是老管家以前挂在侧门里的那个。 有需要的时候,柳树林会拉动绳索。 徐氏听到铃铛声,马上就会进来,要么是帮柳树林端茶倒水,要么是帮他解决人有三急。 将柳树林照顾的无微不至。 家里其他人也是轮流来看望柳树林。 作为名义上的亲家,王伯每日都会去看望柳兄弟一次。 陪着聊上几句,主要是关心他的感受。 两日后,柳树林眉头皱起,开始感觉到腿部的疼痛。 王伯二话不说,去找来大闺女要来一碗清水。 柳树林喝后没多久,果然不疼了,令王伯对大闺女出手的东西佩服不已。 老太太分上午、下午来看望一下自己的大儿子。 见柳树林没事,老太太转一圈就走。 她还想着去偏院那边和老管家聊天。 易老爷子没找到解毒的法子,心情郁闷,她和老管家没少宽慰。 柳月初是每天早上来看望阿爹,其他时候则是回训练室锻炼体魄。 小月娥最近经常待在一号院子里。 一会帮着徐氏捡草根石子。 一会在阿爹房里拨弄那些算盘珠子。 背诵暗香姐姐教的口诀给阿爹听。 “一下五去四,一去九进一.....”。 床头柜上摆满了零嘴儿,都是暗香去点心铺子买回来的。 月红和暗香每次过来探望,徐氏都把窗户完全敞开,也不让她俩坐太久。 原因是屋子里草药味重,月红怀着身孕,徐氏怕她闻多了对腹中的孩子不好。 月红看着阿爹面色不错,精神极佳,倒是放心不少。 阿娘既然不让她在这间弥漫着草药味的房子里久坐,她就回到四号院子厢房里缝制衣服。 月红做的第二件衣服是做给自己的。 随着孩子在肚子里一天天的成长,她的腹部逐渐隆起,之前的衣服都有些紧了。 如今天气开始转凉,一家人的新衣服已经去成衣铺子购买回来。 月红却想给自己做出更舒适一些的衣服。 除了易老爷子让人送来的绫罗绸缎,暗香又给买回不少细棉布料。 闲着也是闲着,月红便给自己做起了里衣和外衫。 这时期的亵衣亵裤真不敢恭维,月红从空间里拿出两套正宗的送给暗香。 暗香初见那内衣内裤时小脸燥红。 但却在穿过一次后,身姿更加挺拔,再也不想穿以前那些.... 虽然家中有病人,但日子在相互关怀呵护的情况下,倒是过得越发温馨。 在易郎中第二次给柳树林检查后,告诉柳家人恢复良好时,大家才真正放心下来。 家中无事,王伯想着自己的徒儿可不能闭门造车,得多出去走动才能增长见识。 于是便带着柳月初出了门,没想到在门口还有个赶路的等着。 这些日子柳宅里的人深居简出,又没人上门闹事,常胜都快憋坏了。 所谓的高冷早被他抛到了九霄云外。 一见王伯和柳月初打算出门,顿时来了精神,从门房里窜了出来。 “王伯,月初,你俩去哪,带我一起去啊。” “去什么去,家里不用看着啦?” 王伯掸了掸身上不存在的灰尘。 想着也不能将这常胜压迫的太过,哪天他受不了偷偷跑了,岂不是少了一个得力打手。 柳月初这些日子也在暗香姐姐的频频教导下变机灵了些。 见王伯嘴里说着不带,脚下却没挪步,看来也不是不能改口。 常胜涎着脸笑道: “王伯,这小门小户的,家里也没个传家宝,能有啥事儿,就让我跟着呗,我保证不给您捣乱。” 王伯.... 本来松动了的心又坚若磐石。 怎么就没有传家宝了? 在大闺女肚子里揣着呢! “你小子到底会不会说话呢,别忘了你身无分文,这些天吃着谁家的大米。” 常胜赶忙解释。 “王伯您别误会,我不是这意思。 我是说这东大街的青云巷是个好地段啊。 每家都是有教养有内涵的人,无人会无故上门闹事。 再说这会是大白天,能有啥事?” 柳月初瞧着常胜那急切的模样,抿嘴一笑。 “师父,要不就带上常胜哥吧?咱们去茶楼喝茶,三个人也能热闹些。” 原本想去附近茶楼的王伯眼珠子一转,故作无奈地摇摇头。 “行吧行吧,常护院你关好门窗,随我们走,无事还好说,有事你打头。” “好嘞。” 常胜拍着胸脯保证,转头冲柳月初一笑。 “月初,快来帮我一起合上木板,咱们也能快些出发。” 柳月初是个勤快又助人为乐的,他俩很快将门房窗口封上,给小门上了锁。 常胜还进去喊了暗香将门从里面关上。 竟然还知道让暗香看好家.... 暗香没搭理他,关好门回去练习射箭。 常护卫要是再敢招惹她不高兴,暗香就要让他做那个箭靶子。 ..... 三人一同走在热闹的街道上,街边的小贩吆喝声此起彼伏。 常胜这儿瞅瞅,那儿看看,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刚从深山老林出来... “哎呀,这偏远小县城就是落后!咋没见到玩杂耍的艺人呢?” 常胜忍不住感叹道。 王伯笑骂。 “还用看别人,你不就是?” 柳月初也默默的看着常胜。 在他眼里的常胜哥性格很割裂,刚开始见到时,他木着脸也不说话。 柳月初将他想象成完美的杀手.... 稍微有点熟悉后,常胜哥简直判若两人。 他不仅热情健谈,还擅长在言语间得罪人于无形。 不过柳月初对常胜哥还是很亲近的,毕竟常胜哥是他们家的护院。 每日尽职尽责的护卫着一大家子的安全。 有他在门外守着,家中老小也多了一份安心。 想着想着,柳月初注意到王伯走的方向不对,他加快两步跟上了王伯的脚步。 “师父,这个方向是去往北城区的,听说那边很乱...” 王伯淡定的说道。 “月初,你跟着暗香姐姐强身健体,如今也算半个习武之人了。 怎能因为北城区乱,咱们就不过去喝茶了呢?又不是不给银子。” 柳月初点点头,立即明白这是师父在磨练自己的胆识。 “师父,去得,哪都去得。” 常胜在一旁撇撇嘴,他对这里完全不了解,管它乱不乱的,那得看到才算。 倒是柳月初喊王伯师父让他有些不满。 不就是教人赶马车么?这也要拜个师? 那要是自己教授月初武艺,是不是就是月初的二师傅了? 不对,暗香已经在教月初了,自己再掺和一脚,那得排老三。 三人没用多久就到了北城区。 比起东城区,这里的街道有些杂乱不堪。 甚至还有人在街边撩起衣襟就放水,非常之——不文明。 第116章 北城区 王伯背着手缓步走着。 要说这北城区,他带着两个闺女第一次进入清水县城时,就是从北城门进入。 那会正好遇上守城将士赵耀阳,赵耀阳带着他们从最大的主街道去了县衙。 所以这些稍小一些的街道王伯还是头一次过来。 街道两旁的店铺招牌五花八门。 有简陋的铁匠铺,炉火熊熊,铁匠汗流浃背地敲打着铁器。 有弥漫着奇异香气的香料店。 还有门口挂着破旧布帘的赌坊,里面时不时传出兴奋的叫嚷和懊恼的咒骂。 街边的小摊更是琳琅满目。 算命先生眯着眼,神神叨叨地给人指点迷津; 乞丐们衣衫褴褛,伸着脏兮兮的手向过往行人乞讨。 巷子里时不时传来女人尖叫的声音。 一群地痞流氓歪戴着帽子,嘴里叼着草根,吊儿郎当地晃荡着。 目光不怀好意地在路人身上扫来扫去。 怎一个乱子了得。 这种地方可不能让俩闺女过来... 王伯故作不经意的转了个身,擦着腰间挂着钱袋子的地方,露出一只略显修长的手。 紧接着,那只手就被常胜单手捏住了手腕。 只需稍稍用力,就能给他来个粉碎性骨折... “哎哟哟!疼疼疼!好汉饶命!” 一个尖嘴猴腮的男子吓的面容失色,大声求饶。 常胜冷哼一声。 “光天化日之下竟敢行窃,当你二大爷眼瞎?” 柳月初瞪大眼睛看着常胜。 刚刚他跟在王伯旁边都没注意到有人靠近。 常胜哥却能第一时间将人抓住,看来自己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王伯拉着柳月初退至一边,不动声色的留意着周围的动静。 人群中果然一阵骚乱,纷纷围拢过来看热闹。 一个中年汉子快步跑来,对着那瘦小个就是一脚。 口里不干不净的骂骂咧咧。 “好你个小逼崽子,这次总算让老子逮住你了,今日非拉你送官不可。” 说着一把扯住那瘦小个的衣领子,看向常胜。 “这位小哥,多谢你出手相助。这小贼偷了我好几次,这次总算是逮着他了。” 常胜看向王伯。 “王伯,您钱袋子还在吧?” 王伯无语望天,就看这常胜怎么犯傻。 常胜见王伯没说话,那就是钱袋子没被人偷走。 他松开手,对那中年汉子说道: “既然如此,那就交由你处置,以后可得多小心些。” 柳月初在旁边欲言又止。 还不待他说话,那中年汉子连连点头说道。 “一定一定,小哥真是好身手!” 接着就扯着那瘦小个走了。 围观的人群渐渐散去。 常胜走到王伯面前表功。 “王伯,您出门在外得看着些啊,刚刚要不是有我在,就让那小贼得手了。” 王伯.... 那我是不是得感谢你一下? 柳月初犹豫着说道。 “常胜哥,你不觉得奇怪吗?刚抓到那小贼,就有人过来说将他拉去送官,是不是太巧合了些? 没准他俩是一伙的,那人见小贼失手了,用这种方式帮那小贼脱身。” 常胜听完一拍脑门,后悔不迭的说道。 “失策了,刚刚我们应该跟着他俩去官衙。” “罢了,好在咱们也没有损失。” 王伯叹了口气,对他俩说道。 “咱们找个地方喝茶去,莫要为了这些小事坏了兴致。” 柳月初和常胜应了一声,三人加快脚步往前走。 没走多远,就看到一家茶馆。 茶馆的门口挂着一个破旧的幌子,店内倒是坐了不少人。 三人走进茶馆,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 刚坐下,就听到邻桌的人在谈论着清水县最近发生的一些稀奇事儿。 “听说了吗?富商苏大老爷这次从外地运粮过来的商船被人劫了?” “可不是嘛,这苏大老爷这次可是损失惨重啊!” 另一个人接口道。 “也不知道是哪路毛贼,这么大胆子。” 有人摇着头说。 王伯听到这话,微微皱了皱眉,心中暗自思忖这清水县的治安看来是越发不好了。 通过这段时间对清水县的了解。 王伯可是知道今年闹过水患,水患过后地里的庄稼还没缓过劲来,又逢干旱。 农户们地里几乎没有多少收成,县衙都收不到赋税。 罗县令新官上任,就遇到这种局面也是焦头烂额。 听那些人口中的富商苏大老爷,王伯想到了先前陪着大闺女去过的苏府。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同一家.... 柳月初好奇地问道。 “如今粮食精贵,被人劫了,官府就不管吗?” 邻桌的人看了柳月初一眼。 “管?怎么管?这劫匪神出鬼没的,一点线索都没有。” 常胜轻哼一声。 “这劫匪如此嚣张,若是让本护卫遇见定要让他们好看。” 王伯..... 下次还是别带他出来了。 有些事可干不可说,且还是在这蛇鼠一窝的茶馆。 这时,店小二走过来,笑着说道: “几位客官,莫谈这些烦心事,还是先尝尝小店新到的茶叶。” 三人点了点头,暂时不再讨论这个话题。 店小二很快给他们端来了茶水点心。 王伯拿着一块糕点尝了尝,味道还不错。 随着一个说书的老者走上台,原本闹哄哄的茶馆总算安静了下来。 老者轻咳两声,清了清嗓子,手中折扇“哗啦”一展,声情并茂地讲了起来。 “今儿个,给诸位讲一段英雄救美的传奇故事。话说.....” 众人听得聚精会神,时而紧张,时而欢笑。 王伯他们三人也被这精彩的故事吸引,暂时忘却了之前的不快。 ...... 月红放下手里的针线活,伸了个懒腰。 该出去走动一会,不然肚里的小宝宝该不高兴了。 出了客厅门,就看到暗香在那练习射箭。 月红微微一笑。 难怪暗香身手那般好,她得到一件新武器,不练习到炉火纯青便不会停歇。 月红慢慢走近暗香,轻声说道: “妹妹,歇会儿吧,别太累着自己。” 暗香放下手中的弓,擦了擦额头上的薄汗,笑着道。 “姐姐,我不累,多练练也好,我以前练习的都是近身搏斗。 这搭弓射箭是远程攻击,我得勤加练习,才能在关键时刻发挥作用。” 月红点点头,从暗香手里拿过弓。 “要不让我试试?” 暗香赶忙帮月红递过来一支箭。 想了想又轻轻推着月红往前走了几步,还用手小心护着她的腰。 月红被她安排的明明白白,又有些莫名其妙,笑着问。 “妹妹,你干嘛呢?” “姐姐,隔远了我怕你射不着,还有你怀着小宝宝,可别扭了腰。” 月红不好拂了她的好意,站在原地。 她轻吐一口气,目光专注地盯着靶心,拉弓搭箭,姿势优美而娴熟。 只见她手腕微微用力,弓弦瞬间绷直。 “嗖”的一声,箭如流星般飞射而出,稳稳地命中了靶心。 第117章 真想干 “额....” 暗香震惊当场,好一会才回过神来,兴奋地拍手叫好。 “姐姐你好厉害啊!啥时候学会射箭的,还能一发命中靶心。” 月红笑着把弓递给暗香。 “许久未练,倒是没生疏。” 确实太久了,一世之久。 这弓箭出自前世,基地为她们这种携带物资的空间系人员专门打造而成,拥有专属属性。 也就是说她只要随意瞄准就能命中目标。 力量不够、属性来凑。 其他人拿着却是没有这些功效,还得苦练箭法。 可惜这些武器面对丧尸王时毫无用处... 暗香哪知道月红内心的感慨,只是一脸崇拜的看着月红。 “姐姐,要不,这弓箭你留在身边防身吧,我还可以用刀。” 月红笑着摇头,这把弓箭暗香明明很喜欢,却愿意为了自己而放弃。 她轻轻握住暗香的手说道: “妹妹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如今我有孕在身,这弓箭太过沉重,还是妹妹拿着更能发挥作用。” 暗香还真舍不得将弓箭物归原主,且姐姐怀有身孕确实不该使用弓箭。 便不再坚持,将弓箭收好后,挽着月红的胳膊说。 “姐姐,你在房里做了好一会衣服,我陪你出去转转吧!” “嗯,咱们去前院看看。” 两人到了前院,院子里没有人,大门也是关闭着。 正厅里也没有人。 之前柳树林大多时候都会坐在主厅,自打他治腿休养后,前厅几乎都没人。 “老爹带着月初弟弟和常护卫出去了。 徐婶和月娥妹妹应该在一号院子里陪着柳叔,老太太好像去了偏院找老管家唠嗑。” 暗香给月红说着家里人的动向。 “听阿奶说隔壁偏院里也种有茶花树,且比咱们前院的开的更盛,不如咱们过去瞧瞧?” 月红往偏院那边的小门看了看,提议道。 暗香自然不会反对,于是两人便朝着偏院走去。 刚一踏入偏院,就看到老太太坐在院子里的椅子上昏昏欲睡。 她旁边还有两把空椅子。 “阿奶,您在这呢?是不是有些犯困,要不回去睡一会吧!” 月红说着话,和暗香走了过去。 老太太见是她俩过来,笑着拍了拍旁边的椅子。 “正打瞌睡呢,俩丫头来陪婆子我坐一会。” 月红和暗香一人一把椅子坐下,月红看看院子里也没其他人在,疑惑的问。 “阿奶,咋就您一个人在这,老管家呢?” 老太太摩挲着手腕上的檀木手串,笑呵呵的说。 “原是我们三个老人在这说着话呢。 后来有人过来找老管家说事,易老爷子就先走了。 来的那人与老管家说的好像是不租铺子的事。 老管家要跟着那人去处理铺子的交收,还让婆子帮他看会门。” 月红轻笑,老管家出去办事可以将对外的门锁上,哪用阿奶留在这边帮着看门? 不过阿奶刚刚说什么来着? 铺子? 月红想起她以前和小月娥说要在城里开铺子做生意。 这不就瞌睡来了,有人送枕头吗? “阿奶,您是说老管家有铺子出租着,现在那租户不租了?” “大概就是这么个事,他俩在门口说事,婆子我听的不是很清楚。” 老太太笑着看向月红。 “大丫头,你莫不是有啥想法?你如今怀有身孕,可不好操劳做生意的事。 这生意要是好做,人家还能不租铺子了?” 暗香在一旁眨巴着眼睛。 做生意啊? 她们确实没有经验,但若是姐姐有什么想法,也不是不行。 月红握住老太太的手,撒娇般说道: “阿奶,我就想打听打听,也不一定真要做。 再说了,就算我怀着孕不方便,不是还有阿娘月娥吗? 您是不知道,阿娘最近总是想找些活计来做,赚些钱来补贴家用。 咱们要是能开间铺子,省得阿娘到处去找活计。” 这话倒是不假。 徐氏和柳树林都不是死皮赖脸吃白食的人。 他们认为柳家一家子住在这里,是靠着亲家公过日子。 他们心里愧疚,自觉对不住亲家公,也不肯接受大闺女给的银子。 长此以往,徐氏和柳树林难免会内心煎熬。 这所谓的好日子要是没了心安理得,便会大打折扣。 月红每次想给徐氏银子的时候,徐氏都找借口走开。 她早就看出了阿娘坚持维护的自尊和自强。 空间里有那么多取之不尽的东西,开一间铺子,让阿娘和月娥去经营。 月红就可以顺理成章的给她们开工钱。 老太太嘴上不说,其实这心里也跟儿子儿媳妇的想法大差不离。 自己老了,儿子有跟着享享清福,儿子无就跟着喝西北风。 但一直靠着孙女的夫家享老太太的福算怎么回事? 这话她没好意思跟家里人说,倒是忍不住在老管家面前念叨过一次。 好在老管家是个锯嘴的葫芦,不会跑去跟亲家公说。 这会也被月红的话说的心思活跃起来,老太太打起了精神。 “大丫头,阿奶老了,帮不上什么忙,你要是真想干,一会问问老管家的想法。 他到底是这县城里的人,没准儿比咱们懂的多一些。” “嗯,要问的。” 月红冲老太太笑笑,转头对暗香眨眨眼。 暗香秒懂。 “老太太,您忘了我爹以前在京城就是做生意的了。 姐姐想帮着家里人做生意,别的事我爹可能帮不上忙。 但咱们家不是有两辆马车吗,帮着拉些货物还是可以的。” 暗香这一通胡诌刚好说到月红的心坎上,也帮她解决了最大的问题。 她空间里的东西要拿出来,总不能突兀的就放进铺子里。 由王伯和暗香帮着打掩护,那就好办多了。 老太太听的眉开眼笑。 “好好好,你们都是年轻人,有想法有干劲,婆子我就不给你们泼凉水了。 等老管家回来,你俩找他问问那铺子的事。” 话音刚落,老管家就从对外的那道门走了进来。 月红心道,阿奶还真是在帮着老管家看门,他出门前都没锁门。 老管家看到月红和暗香在这,不由得愣了愣。 暗香不是头一次来这偏院,月红却是头一次过来。 月红怀孕的事大家都知道,老管家在心里默念。 “百无禁忌,百无禁忌,可别给孩子沾染上晦气。” 暗香自觉的给老管家腾出位置。 “老管家您回来的正好,咱们有事想与您聊聊呢!” “暗香姑娘你坐,老朽去屋里再提把椅子出来。” 老管家摆了摆手,径直去了小屋,很快提来一把椅子在一旁坐下。 “你们两个小姑娘想跟老朽谈啥事?” 第118章 大街上 “老管家,您手上还有铺子出租?” 月红直奔主题的发问。 老管家看了老太太一眼。 这老太太耳朵不背啊,他和那租户在门口说的事都能听到。 “嗯,老朽手上还有一间铺子,就在东大街与咱们这条青云巷的拐角处,位置还算不错。” 老管家缓缓说道。 月红眼睛一亮,这么说那铺子离柳宅很近咯! 暗香轮流帮问。 “老管家,您那铺子这会还有人租着没?” “昨个儿还有,今个儿人家不租了。” 老管家答完看向月红,依照她俩的顺序,这会该到姐姐发问了。 “可否租给我们?老管家,咱们可是您这处宅子的租户,您不得优先考虑考虑?” 月红打起了感情牌,主要是诚心想租。 她这想法也不是一天两天,这次更是机会难得。 月红担心随着她孕期的增长,以后越发不方便帮着家里人办这事。 当然,如果老管家肯卖那铺子,她更加愿意买下来。 老管家却皱起了眉头,好心提醒她。 “月红姑娘,你想租来做什么生意?如今的生意可不好做。 你们这新店开起来也没个老顾客,只怕短时间内难于盈利啊!” 做什么生意还没来得及商量,是以暗香不知道。 她不吭声,看向月红,此事由姐姐说了算。 月红温和的笑笑。 “今日来退租的那位租户做的是什么生意? 我们直接做他做的老本行,不就接手了他那些老客户。” 一旁的老太太瞪大了眼睛望着月红,大孙女这话是认真的吗? 这要是原租户是个杀猪卖猪肉的,他们家是不是还得去学杀猪? “月红姑娘,你想做别的营生没准还能成,但想效仿前一个租户只怕开不了张啊! 你想想,人家要是做的下去还能退租? 老朽不妨与你明言,前租户是开米粮铺子的。 老朽听他说,如今粮食短缺,他们找粮商拿货成本高,赚的差价本就不多。 前些日子不知道外面有了什么传言,好些有钱人家开始给家里囤粮。 他店铺里的粮食早就被抢购一空,却一直采购不到新的粮食。 铺子里没有粮食卖,还怎么开的下去,这不就想着退租了去干别的营生养家糊口。” “行,那就卖粮食,连重新改装店面都省了,老管家您说说这每月租金多少,可需要去官府办理什么手续不?” 月红一脸喜色。 像是没听到老管家那些为她着想的话,只听到了是米粮铺子。 暗香在一旁点头附和。 “那就开米粮铺子。” 老管家见她俩不像是在闹着玩,忍不住说道。 “你们两个小姑娘要不要回去先跟家里的大人商议一下再做决定?” 说完看向老太太,这位可不就是她们家中的大人。 老太太弄不清亲家公那边的底蕴和能力,像蚌壳一样,闭紧了嘴巴。 “不用,咱们家我姐说了算,老管家您就说说租金多少,对了,您那铺子能转卖不?” 暗香手又摸到了腰间的荷包,宅子目前没买,先帮姐姐家买个铺子也行。 如今能用国公夫人银子解决的事情,在暗香眼里那都不叫事。 老管家张了张嘴,卡壳了好一会才说。 “不卖,这铺子每月租金四两银子,去官府备个案就行,不过这做粮食买卖,风险可不小啊。” 月红毫不犹豫地点点头。 “老管家,这租金不成问题,等我爹回来,您和他去办理那些该办理的文书。” “行吧。” 老管家敷衍着应下,稍微放心了些。 俩姑娘年岁小,不懂外面的行情。 王武可是经常往外面跑,能不知道这会的清水县粮食短缺到了什么程度? 一定会拦住这俩姑娘开粮店的想法。 谈好正事,月红有心情赏花了,站起身说道。 “妹妹,这边的茶花果然开的更加鲜艳,咱俩过去瞧瞧。” 她现在怀有身孕,不想久坐,以免腹中的宝宝不舒适。 赏花观景是个很不错的选择。 “好啊!” 暗香跟着起身,两人正要往茶花树那边走去,却被老管家出声制止。 “你俩别往那边去,那边阴气重,特别是月红姑娘你,得替自己的孩子多想想。” 月红诧异了一下,竟从老管家眼里看到了关切和担忧。 今日这茶花也不是非看不可,她从善如流的答道。 “好,多谢老管家告知,阿奶,您刚刚都犯困了,不如回去睡一会吧!” “哎,时候不早了,咱们回吧!” 老管家目送她们离开,才转身去了厨房。 老太太、月红、暗香刚回到主宅前院就看到徐氏和小月娥从后院出来。 徐氏笑着说。 “该做午饭了,你们今个儿想吃什么,我这就去做。” 她这话是问大家的,目光却是落在月红脸上。 女儿怀有身孕,徐氏也是怀过孩子的人。 知道女人怀孩子时,想吃的东西要是吃不到,那就会抓心挠肝的想吃。 月红轻轻笑了笑。 “阿娘,我没什么特别想吃的,您看着做就行。” 徐氏摇头。 “那哪成啊,月红你可得想想,一会要没有合胃口的菜,你又没吃几口就放下筷子。” 小月娥走过来拉着月红的手,仰着笑脸说。 “姐姐,要不咱们吃红烧肉吧,可香啦!” 老太太被小月娥的话逗得笑了起来。 “这小馋猫,就知道吃肉。” 月红摸了摸小月娥的头。 “行,那就听月娥的。” 徐氏应了一声,便往厨房走去,走了几步回头问。 “暗香啊,亲家公和月初出门前,有没有说不回来吃午饭?” 暗香回头看了看关着的前门,想了想说道。 “徐婶,他们这时还没回来,多半是不会回来吃了。” 徐氏笑着点头。 “好,婶子知道了。” ...... 王伯他们在茶馆没待多久就郁闷的走了出来。 说书先生在台上说书的时候还好,众人都不怎么出声。 等说书人一离开,茶馆里那些茶客就如脱缰的野马,开始高谈阔论起来。 他们聊的要是一些有用的小道消息,王伯或许还有耐心听上一听。 可他们都聊的啥? 谁家小媳妇跟人跑了... 谁家汉子夜里回来,自家婆娘正在跟人打滚.... 谁家请奶娘还得让那家男人先考察一番..... 这些本就上不得台面的事,被他们描述的无比生动且具有画面感。 仿佛是他们在旁边看着一般。 柳月初年岁小些,还有些懵懂。 而且他的听力也不及王伯和常胜,只觉得这里好生吵闹。 常胜却是瞬间就涨红了脸,手足无措的打泼了茶盏。 王伯更是沉着脸去结的账。 什么下三滥的地方,以后再也不来了。 结果等他们三个刚走出茶馆,茶馆的大门就“嘭”的一声关上。 大街上所有的铺子都急急忙忙关着门窗。 “这是在搞什么?” 柳月初本能的拉着王伯靠墙站好,三人齐齐看向大街上。 大街上的人群已经消失不见,不知道都躲去了哪。 一种风雨欲来山满楼的压迫感正在酝酿..... 第119章 一时间 空无一人的街道上滚动着一些乱七八糟的废旧品。 一阵冷风穿街而过,扬起一些的尘土,地上的落叶纸屑随风飘舞。 柳月初皱起眉头,心中涌起一股不安的预感,看向一旁的王伯。 王伯面上平淡如水,丝毫不见慌乱,只是静静的站在那。 常胜自觉的摆好架势,站在他俩前面,目光锐利的看向街的尽头。 远处传来一阵杂乱而又沉重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渐渐地,一群身着黑衣的人出现在街头。 他们个个手持木棍,眼神凶狠,衣衫下的肌肉紧绷,透着一股蛮横之气。 与此同时,另一方向也出现了一群身着白衣的人。 他们同样手持木棍,表情严肃,毫不退缩地朝着黑衣人迎面而来。 两帮人的气势相互碰撞,空气仿佛都要燃烧起来。 柳月初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紧张地注视着这即将爆发的冲突。 紧张归紧张,他却在此时分了神。 师父说带自己出来见见世面,这次还真见着了。 王伯和常胜同时认出了黑衣人的首领,正是才见过不久的宁虎。 宁虎越众向前踏出一步,大声吼道: “萧鹤,你不认账那就打,打到你们承认为止。“ 白衣人的首领是个年轻男子,也就是宁虎口中的萧鹤。 他敲敲手中的木棍,冷笑一声。 “宁霸虎,胆儿够肥啊,也不看看这是谁的地头,就敢带人过来,今日谁输谁赢,还未可知呢!” 萧鹤说完就往后退去。 宁虎却没后退半步,而是大手一挥,拔出了腰间的佩剑高高举起。 “兄弟们,准备。” 双方的人都开始躁动起来,就在这剑拔弩张、大战一触即发之际。 发生了一件让人意想不到的事情。 挡在王伯和柳月初前面的常胜突然动了,如离弦之箭般冲向那白衣人首领萧鹤。 众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一愣。 只见常胜速度极快,眨眼间便已接近那退至人群中的萧鹤。 萧鹤显然没料到会有这么一出,脸上闪过一丝慌乱。 常胜边冲边怒吼道: “好你个狗头,这次不扮孝子了?敢诓骗你二大爷的钱财,这次看你往哪儿逃!” 原来,常胜一眼认出了此人,正是那日在路边讹走他钱袋子的那帮人其中之一。 当时假扮孝子给常胜磕头人的是他、是他,就是他。 骗他钱财,又害得他丢失爱马,常胜与此人不共戴天。 也不管这狗头身边有多少人,直接就冲了过去。 王伯..... 这常护卫还真是有勇无谋啊,你就不能等他们打的差不多了再上? 柳月初..... 常胜哥无惧无畏的勇气和精神真是让人望而兴叹,自愧不如。 这边常胜瞬间就到了萧鹤面前,挥起拳头就砸了过去。 萧鹤作为白衣人的首领好歹也是有些身手。 他侧身一躲,反手挥出木棍试图抵挡常胜的攻击。 此时,原本紧张对峙的两帮人注意力都被常胜这边吸引了过来。 眨眼间的功夫,宁虎就认出了常胜。 他挥动着手里的长剑大声喝道: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兄弟们,帮他。” 该打的战斗还是成功的打响了。 黑衣人这边突然多了个新帮手,而且这个新帮手还率先发动攻击,打算擒贼先擒王。 这让他们更加热血沸腾,一个个挥舞着木棍就冲了上去。 白衣人这边最能打的几个高手需得护着他们的首领,其他人不得不与黑衣人对战。 一时间,喊杀声、棍棒相交声不绝于耳。 黑衣人如猛虎下山,气势汹汹; 白衣人也不甘示弱,拼死抵抗。 萧鹤根本不是常胜一合之敌,但他身边有几个能打能扛的亡命之徒。 他们呈三角式紧紧的缠住了常胜。 常胜拳拳到肉,与那几个手执木棍的高手打的难舍难分... 宁虎身先士卒,但也没使用长剑,他换了木棍冲入敌阵。 木棍所到之处,白衣人纷纷闷哼,很快便遇到了能与之对抗之人。 他的手下们也个个勇猛无比,将白衣人逼得节节后退。 就在黑衣人逐渐占据上风之时,白衣人中突然有人吹响了口哨。 刹那间,从四周中又涌出一群白衣人,局势瞬间变得复杂起来。 新加入的白衣人手持弓弩,瞄准了黑衣人。 宁虎见状,大声喊道: “小心弓箭!” 黑衣众人也有经验,死死缠住白衣对手,让那些弓箭手投鼠忌器。 常胜趁乱踢开身边那几个纠缠之人,无视那些手执弓箭的白衣人,径直向萧鹤追去。 嘴里怒吼。 “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萧鹤脸色惨白,不断的躲到自己人身后。 心下恼火,不就是诓骗了此人几百两银子吗? 哪就到了不死不休的程度了? 他哪知道那是常胜的全部身家,里面还包括从国公府领了出来办差的银票。 更不知道常胜把丢了马的账也算到了他的头上。 王伯和柳月初在茶馆墙边看着常胜对那人步步逼近。 柳月初小声问。 “师父,常胜哥要是把那人打死了会怎样?” 王伯答。 “这得打死了才知道。” 柳月初又道。 “不好,那些弓箭手瞄准了常胜哥,他会不会中箭啊?” 王伯答。 “那得看他们瞄的准不准。” “师父,您说我要不要过去给常胜哥帮忙?” “徒儿,你这会过去只会给他添乱,哦!不对,他这会没准把咱俩忘了。” 就在他俩交谈之时,街头又传来一声哨响,有人高呼。 “官兵来了。” 听到“官兵来了”的高呼,原本激战的双方瞬间慌了神。 宁虎大喊:“兄弟们,撤!” 黑衣人们迅速四散,朝着不同的小巷钻去。 宁虎抽出腰间的佩剑,越过重重人群过来,一把拉住了常胜的手臂。 “兄弟,官兵来了,被抓到会关进大牢,快跟我走。” 常胜一听官兵来了,也顾不上要了萧鹤的狗命。 跟着宁虎走了几步,又要回头。 “不行,王伯和月初还在那边,我得去保护他俩的安全。” 宁虎继续拉着他跑。 “他们没参与打架斗殴,不会有事的。” 常胜想想也是。 别因为自己打架把他俩拉扯进来,只得跟着宁虎快速离开此地。 省得被下大牢了,又要王伯花银子救自己,这银子越欠越多... 萧鹤终于缓回一口气,带着他的手下众人朝着另一个方向奔逃,生怕被官兵抓住。 待官兵们气势汹汹地赶到现场时,只看到一地混乱狼藉,打斗的双方早已不见踪影。 “头儿,他们跑了!” 一个小兵向骑在马上的长官报告。 骑在马上的赵耀阳轻轻颔首,心道跑的好啊,不然抓进大牢还得祸祸县衙里的粮食.... 目光在街道两边扫视,那些店铺外站着不少无辜路人。 赵耀阳竟然看到了老王... 第120章 他说谎 柳宅大门外,暗香在那走来走去。 看着关闭着的门房,她跺了跺脚,自言自语的抱怨。 “这常护卫就是不靠谱,不好好在家看门,跟着老爹他们跑出去玩耍,这都几个时辰了还不知道回来?” 暗香要等的人其实不是常胜,她是在等王伯回来。 月红已经去了一号院子和柳树林徐氏他们说租铺子的事情。 暗香也想将这事早些安排好,吃过午饭后,暗香又去找了老管家,想直接去办租铺子的事。 不曾想,那老管家非说这事等王武回来再办不迟。 行吧,那就等,老管家还能扛着他的铺子跑了不成? 不同于暗香的焦急,话事人月红却是心情平和的柳树林、徐氏、小月娥说着话。 老太太也坐在一旁听着。 “开了铺子后,阿娘和月娥负责经营,除去成本和铺租,利润我娘家和夫家均分。” 月红微笑着说着。 她原本想着给阿娘和妹妹开月钱,但月钱肯定不及分成来的多。 徐氏却摇头说道。 “乖女啊,娘和月娥去看铺子拿一份人工钱就行。 你说这去收粮运粮的事都由亲家公来做,这些事可辛苦多了。 咱们家本来就是乡下种地的,能不知道今年粮食有多短缺? 不说收粮难,这运回来也不容易,咱可不能占亲家公那么大便宜,平分利润不合适。” 柳树林也在病床上点头。 “是啊,大闺女,你阿娘说得在理,平分可使不得。” 月红笑着握住徐氏的手。 “阿娘,阿爹,你们别这么说。咱们是一家人,不分彼此。 再说了,若没有你们帮忙操持铺子,这生意也做不起来呀。” 小月娥巴在月红旁边,眨着大眼睛说道: “姐姐,我和阿娘一定会好好经营铺子的,我不要工钱,只要能帮着家里做事就好。” 月红揉了揉小月娥的小脑袋。 妹妹这些日子伙食好了,一头干枯的头发都柔顺了不少。 小脸上有了肉,肤色也渐渐变白皙了,长大了定然也是个俏生生的姑娘。 她哄着小月娥说道。 “月娥,干了活就该有工钱,有了工钱自己慢慢存着,以后想给谁送点小礼物也方便。 等你长大了,也能给自己买点喜欢的首饰衣裳,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小月娥听了两眼亮晶晶,用小手轻轻摸了摸月红的肚子。 “姐姐,你说的对,等我有了铜板,就可以给小宝宝买个拨浪鼓。” 众人听了都哈哈大笑起来。 老太太开口说道: “婆子我算是看出来了,咱们家大丫头是个有主见的,大事小事都替咱们着想。 以后你们只管听大丫头的,准错不了,这日子只会越过越好。” “知道了,娘。” 柳树林和徐氏齐声应道。 这话题告一段落,月红又关心起阿爹的腿。 柳树林也想快点站起来,给家里出一份力。 他微笑着说道。 “易郎中说我这腿治疗的很成功,恢复的也比他想象中的快多了。 等他下次过来取下夹板,就可以慢慢尝试下地走路。” 月红听了这话,脸上露出明媚的笑容。 给阿爹治腿是她从十二岁时就开始有了的最大愿望。 如今即将实现,她开心的不行,想着能不能再利用空间里的药品帮着阿爹加速康复。 “阿爹,您可得好好养着,别心急,等彻底好了再下床。” 徐氏在一旁附和。 “就是就是,你要是不好好养着,留下病根可就麻烦了。” 柳树林连连点头。 “放心吧,我也是听易郎中的说法,不会自作主张。” “这就好,咱们这一家子都好起来了。” 老太太说着站起身,想着去找老管家分享分享喜悦。 到了偏院,院子里不见老管家。 “老管家,没在家呢?” 老太太中气十足的吆喝了一声。 老管家应声从屋里出来,身上一股子跌打油狗皮膏药的冲鼻味。 “咋地啦这是?身上一股怪味儿。” 老太太关心的问。 老管家扯了扯嘴角,苦笑着说道。 “唉,昨儿个搬东西不小心闪着腰了,这不,贴了膏药。” 老太太狐疑的走近几步。 “老管家,你一把年纪了也不小心着点,可得好好养着。” 老管家点点头。 “放心吧老太太,这点小伤不碍事,过几天就好了。” 老太太笑了笑。 “那就好,我那大儿子腿快好了,铺子的事也快有着落了,咱们这家里啊,是越来越有盼头了。” 老管家也跟着乐呵。 “这都是老太太你有福啊!” 老太太笑着往外走。 “行啦,你好好歇着,我就是来跟你说道说道这好事。” 老管家见老太太走了,才收起笑脸回了屋。 屋里,宁虎正在给常胜贴膏药。 宁虎以前经常受伤,老管家这里备有不少金疮药、跌打油和狗皮膏药。 “轻点轻点,你小子手咋没轻没重的。” 常胜趴在床上呲牙咧嘴地抱怨着。 宁虎嘿嘿一笑。 “常兄弟,我这不是怕贴不牢嘛,你说你也是,赤手空拳就冲过去。 萧鹤身边可是有四大高手护着,且他们还手拿棍棒,你这架是打赢了,这身上也没少挨。” 常胜愣了一下。 “四个吗?我怎么记得是三个?” “还有一个跟我动着手呢!” 宁虎给他解释。 “哦!那就够数了。” 贴好膏药,常胜穿好衣服,活动了一下身子,感觉稍微舒服了些。 他看向宁虎。 “虎子,你有没有被打中哪?我也给你贴膏药。” 老管家坐在一旁不吭声儿。 这臭小子倒是会自来熟,这就叫上“虎子”了。 宁虎反手摸了摸自己的后肩膀。 “这里应该挨了两棍子。” “那你还不早说,快脱去上衣,我帮你用跌打油搓一下背,再贴个膏药,好的快些。” 常胜拍了拍床铺,一脸认真的说道。 老管家依旧默不吭声。 以前这些事都是他帮虎子做的,这小子一来就抢了自己的活。 ...... 老太太快步回到主宅前院,正巧遇到暗香从院子外走进来。 她忙拉住暗香的手小声嘀咕。 “暗香啊!婆子我看那老管家不对劲儿。” 暗香立马来了精神。 “老太太,您发现了什么不对?” “老管家他刚刚说谎了,我闻到他身上一股子狗皮膏药的气味儿。 问他怎么回事,他竟然说是闪了腰,说是中午闪了腰婆子我还会信。 可他说是昨日闪的,明明上午我看他都没事。 还有他那房屋,一般他从里面出来,都不会关上。 这次我过去,他出来时还带上了房门。” 暗香眨巴着眼睛,有点云里雾里。 “老太太,您在怀疑什么?他一个老管家能有啥事要防着人的?” 老太太叹了口气。 “这防人之心不可无啊,没准老管家屋里藏了个江洋大盗。 咱们这边前不久才租了他的宅子,今日又提出想买他的铺子。 老管家一定觉得咱们有钱,他要是跟外人勾结,打亲家公钱财的主意....” 老太太话未说完,只觉得眼前一花,暗香姑娘就消失不见。 第121章 抢手货 术业有专攻。 暗香最擅长的其实并非近身搏斗。 她在国公府时帮国公夫人打探消息,费用最多时光练习的是藏匿身形,暗中办事。 她要是想无声无息的靠近谁,普通人基本察觉不到。 是以,当暗香来到偏院时,一切都是静悄悄的。 直到她站在老管家的房里,与常胜和宁虎三人六目相对。 这一下,尴尬的也不知道是何人。 宁虎赤裸着上半身趴在床上,露出紧实的腱子肉,他肩宽腰细、身材极好。 常胜的一双手在他的后背上按揉。 暗香身为女子,看到男子赤裸着的后背,没显现出一点女儿家的羞涩样。 反而是一脸惊讶的对常胜说道。 “常护院,没想到你喜欢与男子肌肤相贴。” 常胜这个二愣子说出一句更让人大跌眼镜的话。 “暗香妹子,要不你来。” 暗香赶忙摇头摆手,像生怕被粘上一般。 “不不不,你继续、你继续。” 宁虎...... 这次义父找来的租户们都很与众不同啊! 不过眼前这位姑娘怎么做到无声无息进来的? 要不是她艳丽的衣裙和身上淡淡的清香,自己都没察觉到有人进来。 等等,自己这会可是赤裸着上半身.... 红晕悄然爬上宁虎的脸。 暗香走了,屋里淡淡的清香也逐渐消散。 宁虎对老管家说道。 “义父,我和常兄弟都还没吃午饭呢,您能不能去买些卤菜回来,顺便打点酒。” 常胜经他一说,马上就感觉到了饥饿。 他三下五除二帮宁虎贴好膏药,催促着老管家道。 “老管家,买多点,您知道我的饭量。” 老管家背着手,沉默的走出了房门。 ...... 一家不大的饭肆里。 王伯、柳月初、赵耀阳三人正在共同用餐。 赵耀阳吃了一口菜,语重心长的对王伯说。 “老王,我不是提醒过您别去北大街么,咋就去了呢? 还带着小徒儿一起去,也不怕吓着孩子。” 柳月初赶忙替王伯答道。 “没吓着,我们就是去那喝茶,没想到大街上就来了两帮人打架。” 赵耀阳拍了拍柳月初的肩膀表示安慰。 “没事就好,今日宁虎带人去萧鹤的地盘,我们早就得到了消息,不好阻止,也不好太早赶去。” 王伯给赵耀阳的茶杯里添加了一些茶水,笑着说道。 “赵小哥,愿闻其详。” 赵耀阳本就是个热情的人。 不然他也不会在当差的时候,跑来和王伯他们一起吃饭。 这时见老王开口询问,便如实细细道来。 “这北城区有三方势力,宁虎占据着河运码头。 他为人仗义,有一帮扛大包的铁杆兄弟给他撑腰。 萧鹤则是带着一群地痞流氓,收取几条小街道的保护费。 平时也会到处乱跑,干一些旁门左道的行当。 另外一位就是北大街的仇万鳞了。 他开了一家“神武阁”的武馆,拥有不少徒子徒孙帮他干事。 这三方势力平日里就多有摩擦。 宁虎这次带人去萧鹤的地盘,是因为本该运送到河码头的商船,还没到达清水县就被人劫走。 虽然这事与宁虎没有直接关系,但他与货主接了搬运的活。 如今商船被劫,他手下人没货可搬,也就没钱可赚。 他怀疑这事是萧鹤带人干的,便找上了萧鹤。 当然,这事也不排除是货主许了宁虎好处,他才带人去闹。 我们护城兵士早有听到风声。 但这种江湖纷争,贸然阻止反而可能激化矛盾,只能等事态严重了再去控制。 就如今日,我们的人要是一早拦住宁虎的人,他们只会说出来走走。 咱们还能抓他们不成? 两方打起来时,咱们也得看着时机过去。 毕竟咱们护城兵士主要还是护卫着另外三个城区。 人手不足,经费有限,同样也是伤不起。” 王伯静静听完,皱了皱眉头。 “那这仇万鳞在北城区又扮演着怎样的角色?” 赵耀阳喝了口茶,接着说道: “这仇万鳞看似开着武馆,行事较为正派,可实际上他最为老奸巨猾。 他在暗中不断扩张自身势力的同时还大肆敛财。 据说北城区那家地下打黑拳的搏斗场便是他的人所开,设立了赔率。 城中不少有钱人皆会前往,只为寻求刺激,一掷千金。 这仇万鳞便借此手段赚取了巨额财富,进而巩固和发展他的势力。 其心思之深沉,手段之高明,令人难以捉摸。” 柳月初听的暗暗惊心,他们常年待在乡下,还不知道清水县城里这般复杂。 王伯也是神色凝重。 这清水县远离京都皇城,朝廷对这些偏远小县的管控弱到了极致。 这不就滋生出各种各样的小势力,为祸一方。 赵耀阳宽慰着他俩道。 “老王,您也不用太过担心,咱们这些护城兵士主要保护着另外三个城区的治安。 你们只要不是想着去北城区发展就行。 至于北城区,就让他们相互削弱。 若是将来哪家独大,且做的太过,罗县令自会上报朝廷,由官方来将其抓获。” 王伯点了点头,对赵耀阳拱了拱手。 “多谢赵小哥事无巨细的告知,你在这护城兵士中做事,也要多加小心,莫要被那些势力给算计了。” 赵耀阳笑了笑。 “老王你放心,我心中有数,不会强出头,你们住在这县城里,行事也要谨慎些,尽量别去招惹那些人。” 王伯拍了拍柳月初的肩膀。 “听到没,月初,可别学你常胜哥,莽撞行事。” 柳月初乖巧地点点头。 “常胜哥是谁,他干啥了?” 赵耀阳掺和进来问。 王伯打着哈哈转开赵耀阳的注意力。 “没干啥,就是咱们家的一个护院,平时总是爱打抱不平,两条狗打架,他也要上去帮忙咬一口。” 赵耀阳..... 竟有如此多管闲事之人? ...... 王伯和柳月初一回到柳宅,暗香就走过来笑脸相迎。 “老爹,月初弟弟,你俩总算回来了,我姐说想租铺子做米粮生意,爹您看着办吧!” 王伯..... 如今的清水县米粮可是抢手货,大闺女想开这种铺子,自己该当如何? 唉!还能如何,开就开吧! 只是一家小铺子,想来也是大闺女想帮着家里人尽一份心意。 柳月初在一旁没说话,自家姐姐说要干的事,他只想无脑支持。 暗香见他俩没反对意见,便是家里全员通过了。 那还等啥,赶紧让老爹去找老管家签租赁文书啊。 还有开铺子也要去官府登记一下,才能得到官方的庇佑。 王伯回来还没喘匀气,就被小闺女推到了偏院门口。 等他一脚跨进偏院。 好嘛!本该给他们看大门的常护院竟然在院子里与人喝酒。 与他喝酒的不是别人,正是今日在大街上带人打架闹事的宁虎。 王伯拔腿欲往回走,常胜却站起身说道。 “王伯,您回来啦,我介绍虎子给您认识。” 第122章 宠闺女 常胜这一嗓子让王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宁虎也站起身热情邀请王伯一起入座。 一张不大的四方饭桌就摆在小院子里。 桌子上有酒有肉有小菜。 这时老管家已经给他拿来了碗筷酒杯。 王伯.... 盛情难却啊! 来都来了,这样走了似乎有些不通人情世故。 于是,他便坐了下来。 宁虎给他斟满一杯酒,学着常胜的称呼说道。 “王伯,您来的正好,今日还要感谢您家护院常兄弟出手相助。 在下早就想与您结识一番,也好日后邻里间相互帮衬。” “好说好说。” 王伯端起酒杯与他们三人举杯共饮。 ..... 人与人之间最初都是彼此陌生,再通过交往才逐渐熟悉。 但不得不说,酒这个东西确实能促进交谈,让气氛迅速升温,拉近彼此的距离。 王伯与宁虎、常胜坐在偏院里吃着卤猪头肉小炒菜,喝着酒。 老管家在一旁少喝一点作陪。 这话匣子自然而然就打开了。 最初他们都有所保留,说的都是一些相互客气、无关痛痒的话题。 随着酒过三巡,气氛愈发热烈,话语也变得坦诚起来。 宁虎率先打破拘谨,他红着脸,举着酒杯与老管家手中的杯子相碰。 “义父,当初如若不是您将孩儿捡回来,孩儿早就冻死在那个寒冷的冬日。 您就是我的亲爹,这一世,只要孩儿有一口气在,就会好好孝敬您! 来,义父,孩儿先干为敬!” 说完,宁虎一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老管家眼中满是感伤,拍了拍宁虎的肩膀。 “虎子,为父知道你是个孝顺的孩子。 这些年你硬是要靠着自己的努力,在外边吃了不少苦受了不少罪,为父都知道。” 说完,轻抿一口杯中酒。 宁虎敬完老管家,又斟满一杯酒,举杯敬王伯。 “王伯,不瞒您说,这处主宅已经空置了好些年。 义父独自一人居住在这偏院,且他年事已高,这让我时常挂念。 但我手头事多,也只能隔几天过来住上一晚。 您能租下这里,带着一家人过来入住,与我义父相处甚好,那便是与我老爹有缘。 以后还请王伯父一家帮着照看着些我老爹,我这个做儿子的在外面也能安心不少。 你们要是有什么为难之处,尽管开口,只要我宁虎能做到的事,定不会袖手旁观。” 王伯笑着举杯与之相碰,一饮而尽后才说道。 “宁虎,老汉还未见过你之前,就听闻过你的大名。 原以为咱们之间不可能会有所交集,却因为老管家而相识。 此时能坐在一起喝酒畅谈,确实是莫大的缘分。” 王伯说到这,看了看一旁默默吃着东西的常胜。 “说来惭愧,咱们家刚搬来不久,不但没有关照过老管家。 还给老管家添了不少麻烦,这小子住在这边,还让老管家给他做饭吃。” 老管家摆了摆手。 “这都不叫事,你们家出粮食油盐了,常胜这小子也肯帮老朽干活。 倒是王武这时你刚从外面回来,可听说了你家两个大姑娘想租老朽在东大街的铺子?” 王伯微微一笑,咋没听说,他就是为这事过来的。 “听说了,俩闺女说老管家那铺子原先是卖米粮的,她俩说省得重新装点门面,那便租来卖米粮好了。” 这话一出,老管家和宁虎都不可思议的看着王伯。 见过宠闺女的,没见过这么宠闺女的。 俩姑娘年岁小随性而为也就罢了。 他这个当爹的不但不拦着,还跟着瞎起哄。 不过这终究是别人家的事,老管家只是好心提醒。 家有家规、行有行规,有些事不该问的,就该及时闭嘴。 王伯有心与宁虎熟络,便与他交谈起来。 老管家在一旁微笑着倾听。 只有常胜该吃吃该喝喝,王伯一进来这院子,就给了他一个不许乱说话的眼神。 他懂,他都懂,绝不泄露王伯和暗香的秘密任务。 主要是他都不用隐瞒,因为他本身就不知晓。 常胜是个能用拳头解决就不想用脑子的人。 但要说国公夫人是随随便便派了他出来凑数,那倒也不至于。 毕竟常胜的身手在国公府一众护卫里面,算得上是凤毛麟角。 不然他这名字早被人耻笑了。 就如此刻,国公夫人坐在书案前给暗香他们写着回信。 突然就想起了还有这么一个人,便顿住了毛笔,思忖片刻后说道。 “牛嬷嬷,你说那常胜还在不在清水县的驿站? 距离王武他们那么近,不如就让他跟着王武怎样? 府里培养一个真正的高手出来也要好些年,丢了怪可惜的。” 牛嬷嬷在一旁帮着磨墨,一听便知夫人这是已经有了决定。 忙笑着说。 “还是夫人心善,不忍心那脑子不灵光的常胜在外面吃苦。 跟着王武总比在驿站给人做杂役好,没准还能在关键时候起到保护小主子的作用。” 国公夫人放下手中的狼毫笔,轻笑出声。 “你这老货,本夫人的大孙儿还在月红那丫头的肚子里呢,你这就小主子的叫上了?” “夫人呐,这可是您第一个亲孙儿。 月红那丫头若是还在府里,那不得山珍海味奴婢成群的伺候着。 如今她怀着孩子在那穷乡僻壤的小县城。 别人不知道这孩子的存在,也只有老奴能私底下叫一声小主子了。” 牛嬷嬷说完还哀怨的看了国公夫人一眼,抢先就帮那还没出生的孩子委屈上了。 国公夫人只当没看到她那哀怨的小眼神,微笑着说道。 “你拿着本夫人的印章去账房支一万两银票过来。 这路途遥远多有不便,唯有银票可以夹在信里一并寄去,能快些抵达。” “是。” 牛嬷嬷福了福身,拿着国公夫人的印章去了府里账房。 等她取了银票回来,国公夫人信已写好,再次吩咐道。 “牛嬷嬷,你去将三少爷寄给月红的三封书信取来,这次一并给寄过去吧!” “嗳,老奴这就去拿。” 牛嬷嬷喜滋滋的去取来收藏了好些日子的三封书信。 庆幸着三少爷的心意总算能送到月红姑娘手上。 国公夫人将其仔细地与自己刚写好的那封连同银票一起装入信封,用火漆封口,交到牛嬷嬷手中。 “安排个稳妥的人,尽快送去驿站,切莫耽误了。” 国公夫人叮嘱道。 “夫人放心,老奴定会办好此事。” 牛嬷嬷应下,却磨蹭着没走。 国公夫人轻笑一声,走到铺着锦缎的软榻边坐下,挑眉看向牛嬷嬷。 “本夫人知道你这老奴心里有话不吐不快,说吧。” 牛嬷嬷这才凑近了些,脸上堆满讨好的笑容。 “夫人,老奴是想着,月红姑娘怀着三少爷孩子这事,您瞒着谁都可以。 是不是该告诉三少爷一声,好叫他这个亲爹知晓孩子的存在?” 第123章 全瞒着 国公夫人垂眸沉吟,片刻后缓缓开口。 “此事本夫人又何尝没考虑过,只是沉儿如今身在军营,军规森严。 若告知于他,他要是一时冲动,不顾军规擅自离开军营要去找月红,那可就犯下大错了! 这不仅会毁了他的前程,亦可能会给家族带来祸端。” 牛嬷嬷听了,脸上的笑容也收敛了几分,尤是不甘心的说道。 “夫人,三少爷早就不是少不更事的年岁了,他得知月红怀上他的子嗣,只会高兴,想必不会乱了分寸...” 牛嬷嬷越说越小声。 这事还真不好说,毕竟三少爷洁身自好到十八岁,身边就只有过这唯一一个月红。 他前脚刚走,月红就赎身回了家,且还怀上了他的孩子。 三少爷每次写家信回来都问及月红,可见是极为上心。 若他得知月红带着他的孩子跑了.... 牛嬷嬷不想再想,皱着眉头低声说道。 “夫人考虑得周全,只是三少爷若是日后知晓,怕是会怪罪夫人隐瞒此事。” 国公夫人轻轻叹了口气。 “怪罪便怪罪吧,我也是为了他好,待到合适的时机,再告诉他也不迟。 眼下,还是先照顾好月红和她肚子里的孩子。” 牛嬷嬷点点头。 “夫人说的在理,那老奴就不再多言了,先去安排给月红姑娘送信的事儿。” 国公夫人挥挥手。 “去吧,务必稳妥。” 牛嬷嬷出去后,国公夫人目光转向窗外。 设身处地的换位思考。 若是王武和暗香对自己隐瞒月红怀孕之事,自己肯定会认为他俩背叛。 可现在,月红赎身回家、自己安排王武和暗香相送、月红有孕、他们在清水县城安家。 这些事自己全部瞒着沉儿,他得知后会怎样想?会怪自己这个母亲吗? 国公夫人揉了揉太阳穴,自嘲一笑。 身份尊贵、当家主母、从一品诰命又如何? 还不是要左右权衡各方势力,小心应付朝堂中的明枪暗箭。 时刻担忧家族的兴衰荣辱。 哪怕一步踏错,都可能万劫不复。 这些日子老夫人对她也颇有怨言。 每次她去给老夫人请安,老夫人都念叨世子夫人一直无所出,该给世子纳妾了。 老夫人一心想着家族开枝散叶、传承香火。 可这纳妾之事,又岂是那般简单? 且不说世子夫妻俩情深意笃。 儿媳自打嫁进国公府成为世子夫人,对自己这个婆母也是谦卑恭顺?,事事顺从。 这让她如何开口给大儿子纳妾。 然而,老夫人的施压让她颇为头疼。 她一方面要安抚老夫人的情绪,另一方面又要顾及世子夫妇的感受。 国公夫人只觉心烦意乱。 这时,贴身丫鬟杜鹃走进屋内,微微福身,轻声说道: “夫人,世子夫人过来了。” 国公夫人微微坐直身子。 “请她进来吧!” 世子夫人缓缓走进屋内,向国公夫人行礼请安后,浅笑着说道。 “母亲,儿媳嫁给世子五年多未能怀上子嗣,儿媳自知理亏,愿为世子纳妾,以全家族之望。” 国公夫人惊讶地看着世子夫人。 “儿媳,此事你可问过世子?我知你与世子夫妻情深,即便真要给世子纳妾,也得世子他自己答应才成。” 世子夫人轻轻一笑,眼睫微颤、目光暗沉。 “母亲,世子最近忙于公务,儿媳不好打扰,家族为重,只要能让老夫人安心,不让母亲两头为难,儿媳甘愿如此。” 国公夫人起身握住世子夫人的手。 “委屈你了,孩子。” 世子夫人笑的温婉,说出来的话却是言不由衷。 “母亲,这是儿媳应当做的。” 她顿了顿,又道。 “只是还望母亲在纳妾之事上多加斟酌,莫要让那不安分之人进了府。” 国公夫人点点头。 “你放心,母亲定会谨慎安排。” 正说着,门外又有丫鬟来报。 “夫人,老夫人那边请您过去品茗。” 国公夫人与世子夫人对视一眼。 世子夫人露出一抹苦笑,知晓这是老夫人又要给母亲施压了。 “母亲,儿媳陪您一起去吧!” “走吧!” 婆媳俩整理了一下妆容,出了书房,在丫鬟们的簇拥下一同向老夫人的院子走去。 到了老夫人所住的寝殿区域,国公夫人远远看到外面跪着两个府中下人。 “那两人是何人,怎么跪在那?” 国公夫人问身边的丫鬟杜鹃,杜鹃忙过去询问。 很快回来禀报。 “夫人,是针线房的乔掌事和张婆子,说是这次针线房送来的衣物多有瑕疵。 老夫人正在气头上,便罚跪她俩在此跪上两个时辰。” 国公夫人皱了皱眉。 心中暗想老夫人这莫不是故意做给自己看,这边让人跪着,那边又派人请自己过来。 正欲过去跟乔掌事说一声暗香来信了,就听到老夫人身边的嬷嬷出来传话。 “国公夫人、世子夫人,老夫人请您们进去。” 刚巧这时办完事的牛嬷嬷也赶来了。 国公夫人停住脚步等了稍许,牛嬷嬷就小跑着到了跟前,喘着气笑着说。 “夫人,老奴陪您一道进去吧!” “不用。” 国公夫人抬了抬下巴,冷声道。 “牛嬷嬷,这乔掌事和张婆子做错了事,你带她们下去管教吧,就不劳老夫人费心了。” “是。” 牛嬷嬷踱步走到乔掌事和张婆子面前,沉着脸说道。 “你俩先是惹了老夫人不高兴,这会又碍了夫人的眼,还不快跟我回去受罚。” 乔掌事和张婆子满脸惶恐,连忙跟着牛嬷嬷起身离开。 国公夫人带着世子夫人走进老夫人的主厅。 老夫人正和二房的夫人说笑着,见她们进来,笑着招呼。 “你俩来了?坐吧。” 国公夫人和世子夫人依言坐下,国公夫人率先开口。 “母亲,刚刚跪在外面那两个婆子,儿媳帮您打发了。 您莫要为了些许琐事气坏了身子,气着您,儿媳们可要心疼了。” 老夫人轻哼一声。 “这府中之事,若都像你这般不在意,还不知要乱成什么样。” 国公夫人赔着笑,拉长了语调。 “母亲教训的是,儿媳日后定当更加用心。” 老夫人目光转向世子夫人。 “孙媳妇,世子纳妾之事你究竟是何想法?” 世子夫人低头,轻声说道。 “一切但凭老夫人和母亲做主。” 老夫人满意的点了点头,顿了顿对国公夫人说道。 “大儿媳啊,三少爷虽说如今没在府上,但他年岁也到了该议亲的时候。 你这个做亲娘的,也得上上心,早些给他把亲事定下,待他回来便可成亲。” 国公夫人应道。 “母亲放心,儿媳定会仔细留意。” 第124章 等花开 二房夫人笑着插话。 “大嫂,你看我娘家侄女玉茹怎样,模样生得标致,性子也温顺,与三少爷正是般配。” 国公夫人心道又来?面上却不动声色。 “二弟妹说的听起来倒是不错,只是婚姻大事,还得看孩子们自己的心意。 这玉茹表小姐三少爷也曾见过,并未多看一眼,未必合他心意啊!” 老夫人不满的哼了一声。 “大儿媳,三少爷这些年看哪个女子多一眼了? 怕是还没开窍,你也别说等他回来再相看亲事这种话。 沉儿如今都已年满十八了,这婚事还要拖到什么时候? 像咱们这些世袭罔替的公爵家族,哪个适龄孩子不是先由家中长辈定下亲事? 这三书六礼走个流程至少也需要五六个月的筹备时间....” 正说着,牛嬷嬷弓着身子走了进来。 先是给几位主子们行了礼,最后才垂着头站到国公夫人旁边,声音不大不小的汇报。 “夫人,珍宝阁的掌柜的有事找您。” “瞧我,把这事给忘了,儿媳给母亲您订做了一套翡翠头面,款式还没最终敲定。 约了掌柜的今日来府里商议,这可耽误不得。 母亲、二弟妹,我先失陪去处理此事可好?” 国公夫人起身歉意的说道。 老夫人一听这话脸上有了笑容,她挥了挥手。 “快去快去,莫要误了事。” 国公夫人福了福身,带着世子夫人匆匆离开。 二房夫人在一旁撇撇嘴。 每次谈到这事,大嫂都找各种借口离开。 偏偏老夫人就喜欢儿媳妇们孝敬她,大嫂又会投其所好。 国公夫人回到锦绣阁。 竟然看到乔掌事和那张婆子还是跪着。 只不过是从老夫人的院子外移到了她的锦绣阁外。 不悦的看向牛嬷嬷。 牛嬷嬷赶忙解释。 “夫人,奴婢可没罚她俩,是乔掌事她说确实是她做错了事,老夫人罚她不冤,这张婆子也是,非要陪着她跪....” 国公夫人缓步走到跪在地上两人跟前,轻声叹息。 “乔掌事,本夫人今日刚收到你女儿暗香寄来的书信。 她在信里问她娘过的可好,你说,她要是看到你大冷天的跪在这儿,会不会心疼?” 乔掌事低着头,眼泪悄然滴落。 “夫人,奴婢有错,这次真是奴婢没检查好....” “好了,再等等吧,以后张婆子你帮乔掌事多看着些便是,都回吧!” 国公夫人说完,在丫鬟们的簇拥下回了锦绣阁。 “还不快回去,跪坏了膝盖可没人伺候。” 牛嬷嬷冲乔掌事和张婆子吼完,回头看向国公夫人的背影。 夫人那话里的意思,应该是在等明年花开吧? ..... 月红一直想开的铺子,终于如愿以偿的操办起来。 王伯带着柳月初常胜办理文书,收拾铺子,添置东西。 将铺子里收拾一新后,才带着两个闺女过来观看。 此时只有王伯、月红、暗香三人在铺子里。 这间铺子的门面不算很大,但里面还有个小后院。 后院里有三间正房,旁边耳房有厨房、茅厠,院子里打有水井。 正房最大的那间可以用作库房,另外两间里面放置着不大的木板床,可以住人守铺子。 进出门有两个,一个是门面那处,后院也有一道门,完全可以从后门将货物直接搬进库房。 月红前后扫视了一遍,对这里相当满意。 她的要求本就不高,若是铺子太大,也没几样适合这个时代的东西可以售卖。 比如空间里的那些日用品,虽然也是取之不尽,可真让她拿出来卖,她敢吗? 好在大米白面在什么时期都是人们的主食。 “铺货吧!” 月红对王伯和暗香说了一声,就走进了那间较大的库房。 不消多时,库房里就堆满了一袋一袋的精米白面。 徐氏和小月娥已经去城里打听每家粮铺里大米白面的价格去了。 他们打算以市场同等的价格售卖,什么开张仪式都省了。 至于进货渠道,王伯一句在外面有些朋友帮忙就无人再问。 哪怕是同住一个屋檐下,柳树林和徐氏他们也不好打听这种商业机密。 如果谁都知道从哪儿可以大量拿货,岂不是人人都能去做? 装满仓库,月红又给铺子那些用来装米的容器里装满了散装大米白面。 这时期大米是以一石一担一斗为计量单位。 其中一石等于120斤,一担等于60斤,一斗等于10斤。 故而,月红装满一木斗就相当于这里是十斤米。 大米白面的价格格高低不等,品质也参差不齐,月红这里却只有上好的大米精面。 是以,她让徐氏和小月娥去打听的是每家粮铺最好的米面价格。 幸好这里是东大街,不仅治安良好,周边住着的也是非富即贵的人家。 他们对于吃食的品质要求颇高,价格倒是其次。 月红对她空间里的粮食极有信心。 以她们家粮铺里米面的上乘质量,往后就不愁没有客源。 暗香瞧见装米面的容器里都装好了米面,指着旁边的货架对月红说。 “姐姐,这上面空着也是空着,能不能顺便带着卖些别的东西?” “卖什么?那些调味料可以吗?” 月红看着那些货架问,一间铺子只卖精米精面确实单调了些.... 王伯想了想说道。 “大闺女,那些调味料有些爹在京城都没见过。 咱们这铺子新开张,还是别急着拿出来售卖。 你要是觉得这里可以放些东西售卖,那就摆些蜡烛上去。 咱们家的蜡烛那宁虎都想问咱们买一些呢!” “哦,他想要多少,要的多,我可以低价给他,让他去做批发商。” 月红回头看向王伯,笑着问。 反正这玩意她有无穷无尽,宁虎手下多,让他拿去北城区去卖也不是不行。 王伯和暗香问清楚何为批发商后,马上就明白了月红的销售理念。 “行,宁虎下次过来,爹就和他说说这事。” 王伯微笑着说。 那次和宁虎一起喝酒,宁虎就跟王伯感叹过他那些兄弟们赚钱不容易。 仅仅靠着在码头搬货所得的不足以养家糊口。 清水县也不是什么繁华的大县城,往来的商船并不多。 北大街那边确实够乱,王伯也没想着再去那边趟浑水。 但若是能通过宁虎往那边销售东西,还是可以考虑的。 大闺女既然想赚这个钱,王伯自然愿意帮着从中周旋。 这事对宁虎的兄弟们来说,也是个额外赚钱的路子不是。 月红在心里默算着蜡烛的价格。 算来算去干脆不算了,还是得去打听市场需求。 第125章 忙死人 假如你是一个家境贫寒的学子,你就免不了灯下苦读。 正常情况下,你用来照明的应该是油灯,而不是蜡烛。 因为油灯比蜡烛便宜。 是以,当月红提出三文一支蜡烛批量给宁虎时,遭到了王伯和暗香的共同反对。 暗香总是能抢在王伯前面说话。 “姐姐,咱们和那宁虎无亲无故的,你可别倒贴铜板。 你知道国公夫府里的蜡烛多少钱一支吗?最次的也要一百多文呢!” “好了好了,这里不是京城,不能与之相比,那东西都不一样。” 王伯接话道。 “民间常用的普通蜡烛相对便宜的多,每根白蜡的价格大约在15至30文钱之间?。 大闺女你说三文给宁虎,确实低了。” 月红眨巴着无辜的大眼睛望着他俩。 先不说她这本就是无本买卖,就说蜡烛这东西在末世价格也就一两块钱一支。 一文就是一块,她提出三文也就是三块钱一支了。 三人一顿合计,最后得出结论: 回家回家,这事八字还没一撇,急啥? 等宁虎下次过来再说。 ..... 次日,换了招牌的“柳家米面铺”重新打开了店门,打算先来个开门试业。 陪着徐氏和小月娥过来的是暗香和柳月初。 毕竟做生意、开粮铺对于徐氏和小月娥还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次。 尤其是她俩还不会写字,算账也只是会一些简单的算术。 暗香不仅能识文断字,算账也很是精通。 远的不说,从京城到清水县,再到如今的每日开销。 这些账都是她算的。 虽然如今这些账目已经无从考究,面目全非,但也没被谁质疑过不是? 王伯便派了她来教一下徐氏和小月娥。 要是有不长眼的胆敢登门闹事,暗香更加有用武之地。 柳月初跟着过来自有他的用处。 虽说今日铺子才开门,万一有生意上门呢? 需要帮着顾客搬货可不得要人,王伯可舍不得让他小闺女干这些脏活累活。 便让柳月初跟着过来了。 有他俩跟着一起来,徐氏和小月娥心里踏实了不少。 打开店门,就看到里面满满当当的大米白面。 话说这出售的品种单一是单一了些,胜在量多货好啊! 徐氏也是老农民了,能不知道这些大米白面都比别家的好? 徐氏笑吟吟的走进柜台处。 今日她将自己收拾的精神干练。 穿着一身灰色短打衣裤,头发也用一根银簪子盘在脑后。 这簪子乖女说是从京城给她带回来的。 徐氏爱若珍宝,想着自己好歹也是看铺子的人了,才将这簪子用上。 柜台上摆着用于记账的册子和炭笔,另外还有秤和算盘,一旁还有为顾客装米的布袋子。 这些布袋子有大有小,大的能装五六斤,小的也能装两三斤。 店里还有一包一包的黄色小米,用这些大小不一的布袋子来装刚好合适。 “暗香,你来教教婶子怎么记账。” “哎,来了。” 还不待暗香走过去,就有一个顾客探头探脑的进门。 “咦,这铺子啥时候改名啦,里面可还有大米出售?” “有有有,阿叔您来看看,咱们这有最好的大米和精面。” 小月娥热情的上前招呼。 那顾客看了看大米,用手抓了一把闻了闻,有着新鲜大米的米香。 他点了点头说道: “这大米怎么卖,是按斗算,还是论斤算。” “按斤算,二十五文一斤,阿叔您要是想买一斗就是二百五十文,一担一两五钱银子,一石三两银子。” 小月娥脆生生的答道。 这价格是姐姐定下的。 小月娥和徐氏去别家粮铺打听过。 别人家的精米二十五文一斤,陈米十文一斤,糙米八文一斤。 她们铺子里都是新米,品质好,依照了别家的精米价格。 姐姐说不能扰乱市场,小月娥不懂,但听姐姐的准没错。 那人眼睛一亮,这么好的精米,以目前的粮价来说,这价格倒也不贵。 他又向走过来的徐氏询问了精面的价格。 最后点着头说道。 “给我来一石大米,一斗精面,我马车就在外面,你们可有人帮着扛货到车上。” “有,我帮您送到马车上。” 柳月初赶紧过来帮忙。 很快第一单生意就顺利完成,顾客付了钱,满意地离开。 徐氏将货款收好,让暗香教着她记账。 紧接着,又陆续来了几位顾客,店里很快热闹起来。 暗香和徐氏也顾不得教学了,直接进入实战中。 给顾客介绍价格,帮着过秤,收钱,柳月初帮着扛米面也忙的脚不沾地。 刚缓口气,又进来了一位穿着较为体面的中年男人,他看了看店里的米面。 “你们这米面还有多少,能不能优惠一些,我全要了。” 徐氏愣了一下,全要了咱们这铺子明日卖啥? 柳月初也挠了挠头,他刚刚去后院仓库搬货,里面少说也有几千斤米面。 这人要的了那么多? 这时,暗香走上前,微笑着说。 “这位客官,我们的米面价格绝对公道,质量上乘,不打折扣,且本店库存不多,每人限量五石大米、三石精面。” 中年人笑了笑。 “行,五石大米、三石精面,你们合计一下总共多少银子,我一会让人过来搬大米。” 这么大的单子,账自然由暗香来算。 看着暗香算盘珠子打的噼噼作响,徐氏的心也跟着砰砰直跳。 .... 一个上午过去,店里几乎没断过客人,几人都忙个不停。 眼瞧着到了中午,还有客人上门,徐氏拍了拍衣袖上沾到的白面。 “暗香、月初,我还得回去给一家人做饭。 你们几个先帮看着,一会饭做好了我来换你们回去。” “行,徐婶您回去吧,这里有我们看着呢!” 暗香一边看着店里的客人,一边笑着回答。 没想到第一天打开门生意就这么好。 这要是以后一直这样,徐婶怎么忙的过来? 看来还得想个法子。 徐氏点了点头,匆匆出了门,从巷口往青云巷的柳宅赶去。 幸好她今日一早就给家里买了菜,不然这会还得往菜市场跑。 店里,暗香他们几个送走一个客人,刚想坐下歇歇,又有顾客上门。 一直忙到午后,店里的顾客才渐渐少了些。 小月娥薅了薅额头上的头发丝。 这会天气已经有些冷了,她的后背竟然热出了一层薄汗,她却笑的眉眼弯弯。 “暗香姐姐,你累不累,要不我帮你揉揉肩膀?” 暗香轻轻摸了摸她的头。 “暗香姐姐不累,月娥你还这么小,店里这么忙,你可跟的来? “我可以的。” 小月娥凑到暗香旁边挨着她表示亲昵,这让暗香很是欣慰。 孩子的世界就是这样单纯,她觉得你好,自然就会靠近你,亲近你! 暗香笑着说: “累是累,不过生意好也是好事。” 柳月初从后院走了出来。 “一个上午就出售了一半的粮食,不知道下午还会不会这么忙。” “早知道,咱们刚刚将库存都卖给那位顾客了,咱们也就可以收工回去了。” 暗香有些后悔当时的抉择。 正说着,徐氏提着篮子回来了,里面装着茶水点心。 “你们都渴了吧,先喝口水再回去吃饭,这里有我看着呢!” 今日本想着来适应一下,便没准备茶水,没想到一来就忙的脱不开身。 三人这会还真渴的厉害。 一人拿一个茶杯咕咕咕喝了个饱。 暗香放下茶杯说。 “徐婶,您一个人看着只怕忙不过来,要不让月初和月娥先回家吃饭,一会回来换我就成。” “加上我和爹就忙的过来了吧?” 月红说着话,和王伯一起走了进来。 第126章 一起干 暗香看到月红,不知怎滴,就有些鼻子发酸。 可能今天太忙了,她都没空陪在姐姐身边。 可能是她饿了,还不适应这种接待顾客赔着笑脸的活。 也可能是姐姐怀着身孕还赶来要帮着看店。 姐姐她本可以留在国公府享受荣华富贵。 就凭姐姐怀着三少爷的孩子,夫人还能让她身边少了伺候着的人? 暗香看到月红就像看到了主心骨,有些依赖又有些心疼。 她走过去拉着月红的手说道。 “姐姐,生意挺好的,我就怕徐婶月娥她们以后忙不过来。” “嗯,我知道了,妹妹你饿了吧!先带月娥和月初回去吃饭,我和老爹再商量商量。” 月红安抚好了暗香后,才蹲下来,帮小月娥擦了擦汗津津的小手,接着又看向柳月初。 这三个弟弟妹妹她都心疼。 但月初和月娥的成长之路,只能靠着他们自己一步一个脚印的去走。 若是自己帮助太多,让弟弟妹妹坐享其成,反而会让他们缺乏历练和坚韧。 就像香叶城银楼东家的那个小姑娘,小小年纪就因为家中富足而骄傲自满目中无人。 月红温柔地说道: “月初,带着妹妹回去吃饭,要听暗香姐姐的话。” 柳月初乖巧地点点头,拉着月娥的手,跟在暗香身后离开了。 月红看着他们的背影,回头对徐氏笑了笑。 “阿娘,今日辛苦您和弟弟妹妹们了。” 徐氏脸上虽有些疲惫,但一想到赚了那么多银子,身上便一点不觉着累。 她手里整理着铺子里的东西,笑着说道。 “乖女,没事,可能是铺子今日刚开门,那些老主顾看到就来了。 加上咱们又不够熟练,才有些手忙脚乱。 总不会天天这么忙,暗香明日也别跟着过来了。 那些账我慢慢算就成,这不是还有月娥吗?” 徐氏说完就快步去了后院,看看库房里还有多少米面。 “月娥也还小啊....” 月红低语了一句,转身看向王伯。 王伯摸着胡须犹豫着说。 “大闺女,爹也在想这个事儿,月初还得认真习武。 总不好一直留在铺子里帮忙搬米,要不咱们再招几个伙计?” 月红思索片刻。 “爹,招伙计倒也行,只是这新招来的人不知底细,咱们用着也不放心。” “是啊,可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 王伯想着自己来这里搬米好像又不太合适。 他昨晚提了一嘴,一家人都不赞同,因为他的任务是帮铺子里进货。 刚想到进货,徐氏就从后院走了进来。 “王大哥,今日就大半天时间,后院仓库里的米面就不多了,看来得想法子再去采购些。” “嗯,这事我想法子去办,我看要不这样吧,店外挂个牌子,就说粮食有限,每日限购,卖完就关门。 你们也好早些回去休息,柳兄弟这还完全好,咱们可不能为了赚钱,耽误了大事。” 徐氏一听这话顿时就有些羞愧。 今日来铺子本想着尝试着营业,结果她一忙都没空回去看看孩子他爹。 孩子他爹还没能下床,这照顾解决需要的事,女儿和老太太也不好帮忙..... 刚刚她急着赶来铺子换几个孩子回去吃饭,午饭都是让月红给她阿爹送过去的。 自己都没顾得上过去看一眼。 “王大哥,要不这样,就我和月娥过来,上午开门一个时辰,下午开门一个时辰。 一天能卖多少是多少,月初也不用过来,我刚刚掂了掂,那一袋子大米我也能抗动。 等孩子他爹能下地走路了,咱们再重新调整您看怎样?” “我看行,大闺女你怎么看?” 王伯看向月红。 月红想了想,月初不过来,她还可以将那些大米换成小包的,阿娘应该能扛得动。 于是挽着徐氏的胳膊,笑着说道。 “阿娘您这主意好,也是女儿太着急接下这间铺子了,就照您说的办。 在阿爹腿还没完全好之前,您就当这铺子的生意还没正式营业,只当是练练手。 空闲时间就来开开门,总之不能为了赚钱不管阿爹了。” 徐氏轻轻刮了刮月红的翘鼻,一脸舐犊情深的看着她。 “真是娘的乖女,娘以后要是哪里做到不好,你可得记得提醒阿娘啊。” 徐氏这会处于自我反思中。 就因为有客人不断上门买米,让几个孩子跟着受累,让孩子他爹在病床上苦等。 赚钱固然重要,可自己这种做法肯定是不对的.... 月红挽着徐氏的胳膊亲昵的撒娇。 “阿娘,女儿这不也是摸着石头过河,没经验吗? 咱们有事一起商量,总能找到合适的法子。” 正说着话,就走进一个客人。 那人进门就大气的说道。 “老板娘,我家老爷今日吃了在你家铺子买的大米,很是满意。 让我来买多些回去,你这还有多少,能卖给我多少我都要了。 你放心,你这没人送货,我安排人过来拉,银子我都带来了。” 徐氏看向王伯。 这真卖光了大米,不又得为难亲家公去找朋友帮忙进货? 王伯想着都卖给这人也行,省得晚上还让常胜过来守着那些米面。 主动上前对那人说道。 “咱们铺子里的米面也不是很多,您都要了?” 来人拍着胸脯保证。 “都要,我家老爷说了有多少要多少,他还可以送人。” 王伯暗道这家老爷怕是想囤货吧? 想囤便囤呗,反正有大闺女在,他们家也不会花大价钱去买米。 于是去清点了库房,将那些米面都卖给了他。 暗香、小月娥、柳月初三人吃完饭过来时。 就见几个小厮正在往外面搬米面。 暗香走到月红身边。 “姐姐,这是来了大客户啊?” 月红点点头,与她轻声细语的道来。 “嗯,老爹说他们家可能是想囤米,他们爱囤便囤呗。 今年庄稼收成不好,清水县粮食短缺,不少人都觉得可能会闹饥荒。 有钱人给自家囤粮,不少粮商有粮食也控制着数量,想将粮食价格不断往上涨。” 暗香拉着月红坐到柜台里面,小声打趣她。 “姐姐,你不会想凭一己之力,改变粮食减产后的粮价乱象吧?” 月红坐下后,顺势拉过暗香的手看看有没有起茧子。 “妹妹,今日辛苦了吧?” “姐姐,你别转移话题,你是不是想将大量的粮食投入市场,让粮食的价格不会涨到让人吃不起?” 暗香缠着她问。 月红凑到暗香耳边低声说。 “妹妹,咱们老爹说了,凡事都得先谋而后动,大量出售粮食也不是不行,但得需要合适的时机,且需要思虑周全。” 暗香连连点头。 “那行,咱们一起干。” “放心吧,怎能少的了妹妹的帮助。” 月红轻轻摩挲着暗香手上不明显的茧子。 第127章 站起来 仅仅第一天试业就清空了铺子里和库房里的所有粮食。 大家缓过味来,站在铺子里面面相觑了好一会.... 然后该干啥干啥去。 徐氏拿着账目本和暗香在柜台里核算。 暗香吃着点心,细心的教着徐氏。 徐氏虚心请教,时不时给暗香递着茶水。 柳月初和小月娥忙着将那些装大米精面的容器擦拭一遍后,一一按原位码放整齐。 兄妹俩也是有说有笑。 “哥,咱阿娘说明日起,不用你和暗香姐姐过来帮忙了。 我和阿娘每天上午来一会,下午来一会,等阿爹腿好了再做安排呢!” 柳月初这些日子每天都在进行高强度的锻炼,今天帮着搬了半天大米倒没觉得累。 他担忧的看向小月娥,想了想说道。 “哥要是不过来,阿娘搬米可能行?你们需要搬米的时候回去喊哥来。” 小月娥笑着点头,铺子离家近还真是方便,忙不过来时还可以回去找帮手。 她想着就开心。 月红和王伯这时站在后院仓库,里面空空荡荡。 “爹,我以为这次的米面怎么也能出售十天半月,没想到这么快就销售一空。 以后只怕得麻烦您帮着遮掩了。” “爹没事,不就是赶着马车出去装个样子,不过这铺子里没人守夜。 咱们也不能往库房里放太多粮食,要是遭了贼也不让人省心。” 王伯问过老管家,前租户在这开粮店的时候,晚上可是留有人守夜的。 那边两间住房里面有床有柜子,厨房里还有一些简单的做饭用具。 他们家可抽不出人来这里守夜,常胜得留在柳宅守护一家人的安全。 徒弟月初也得认真习武,不能为了这些琐碎的事分了心神。 好在这里前后门还算牢固,库房也可以锁上门。 但若是有擅长偷盗的人,翻个墙,撬个锁的..... 月红显然也想到了这些,思索片刻后说道。 “爹,慢慢来吧!到时咱们雇一个守夜人,也好让大家都能安心些。” 王伯点了点头。 “也好,只是这人选可得仔细些,要找个老实可靠的。” 两人商议定了,便走出仓库,准备打烊关门。 回到铺子前堂,柳月初和小月娥也已经收拾妥当。 徐氏和暗香算完账目,脸上皆是欣喜。 ..... 一众人回到家,徐氏拿着账目本和今天营业额回了一号院子。 先是走到床边向柳树林道歉。 “当家的,今日是我不对,因为生意好,就顾不得回家照顾你。 三个孩子也跟着一直忙,一个上午连水都没喝一口...” 徐氏越说越愧疚,眼眶都有些泛红。 柳树林并没有责怪她的想法,而是笑着说。 “你也是想着帮家里多赚些钱,我都知道,快别自责了。 况且孩子们能跟着帮忙,也是锻炼了他们,知晓了赚钱的不易,这是好事。” 徐氏听了柳树林的话,心里更是感动,抹了抹眼角说道: “当家的,你这么通情达理,我以后一定多顾着家里。 今天这营业额可不少,除去成本,净赚了这个数。” 徐氏伸出几根手指比划着,在他耳边轻声耳语。 柳树林一听,眼中露出惊喜之色。 “这么多!看来咱们这铺子开得真是时候。” 徐氏笑着点头。 “是啊,以后咱们好好经营,日子肯定会越过越好。” 这时,柳月初牵着小月娥走了进来看望阿爹。 小月娥欢快地跑到柳树林身边。 “阿爹,咱们今天可厉害了,将铺子里和仓库里的粮食都卖完呢!” “啊,那不是又要劳烦王大哥去进货了?” 柳树林皱起眉头,心里有些担忧。 如今清水县粮食短缺,他这个躺在床上的病人都有所耳闻。 想必王大哥去采购粮食回来也不容易。 这事上他也帮不上忙,要是能早些下床走路,也能给家里减轻一些负担。 思及此,他对柳月初说道。 “月初,去拿爹的拐杖过来,爹试着下床慢慢走走看。” “不行。” 徐氏、柳月初、小月娥一听这话,异口同声的阻止。 徐氏急道: “当家的,你这腿伤还没好利索,可不能乱动!” 柳月初也跟着说。 “是啊!阿爹,易郎中说了要您躺着好好休养,您别着急。” 小月娥拉着柳树林的被角,声音里都带上了哭腔。 “阿爹,您就听阿娘和哥哥的话吧。” “怎么了,这是?” 月红和暗香刚刚走进院子,就听到他们急切的声音,加快脚步走了进来。 小月娥小跑着上前,拉着月红的手抽泣着说。 “姐姐,阿爹他说要下床走路,呜呜呜。” 月红取出帕子弯腰给她擦去眼泪,笑着问。 “阿爹要尝试下床走路是好事啊,月娥你哭什么?” 小月娥张着小嘴,瞪大了眼睛,眼泪都停止了酝酿。 姐姐说,是好事? 徐氏和柳月初也是疑惑的看着月红。 前几天不是还说让阿爹好好躺着休养? 月红走到衣柜旁,拿着木拐杖走到床边。 “阿爹,可以试试的。” 暗香安安静静的跟在后面,心里猜测姐姐没准给柳叔吃过帮助恢复的药。 自从知道姐姐有神秘空间后,暗香觉得姐姐拿出什么好东西都有可能。 柳树林在大闺女鼓舞的眼神下掀开了被子。 他右腿上还夹着夹板,不过徐氏将他照顾的很精细,每日都帮他换洗过。 不仅穿戴整齐,还没有丝毫难闻的气味。 柳月初上前小心翼翼的搀扶着他的手臂,月红也及时将拐杖递到他的手里。 柳树林用右臂支撑着拐杖,深吸一口气,左脚落地站了起来。 作为一个男人,又是几个孩子的父亲,柳树林必须突破心理障碍。 他轻轻将右脚也落到了地上..... ...... 老太太因为上次怀疑过老管家,心里一直过意不去。 主动过来跟老管家说了她那次的怀疑。 “老管家,你可别往心里去啊,上次婆子我还怀疑你屋里藏着江洋大盗呢!” 老管家气度不凡,素养极高,不在意的笑了笑。 “老太太你倒是会假想啊,还江洋大盗,不过这事也不怪你。 都说年轻人相信一些假的东西,老年人怀疑一些真的事情,这真真假假谁又能分的清呢。” 老太太摩挲着手腕上的手串,笑出一脸的褶子。 “可不是吗?我说你这边藏有坏人,暗香那小姑娘就当真了。 她过来看过后,才告诉我,那是老管家你的义子和咱们家的常护院。” 老管家想到那日的情景,顿了顿,试探着问。 “老太太,你们家暗香姑娘可有许人家,定下亲事没有?” 老太太马上又警惕起来,看向老管家的目光都带着不善。 “老管家,婆子我见你平时也不是爱多管闲事的人啊。 咋打听起咱们家暗香姑娘的亲事来了? 这小姑娘家的亲事是你一个老头子该打听的?” 第128章 有猫腻 两位老人这个话题没有继续下去。 因为王伯来了。 柳树林和徐氏以为王伯会为采购粮食犯难,实则王伯犯难的根本不是这个事。 但也与这些事脱不开关系。 他来找老管家,是想租用偏院里还空置着的那些房间。 王伯为了大闺女的开铺子计划,可谓是操碎了老父亲的心。 他经过一番思考。 觉得与其请个人到铺子里守夜,还不如在老管家的偏院租几间房。 他将大闺女提供的大米白面拉来这里,白天夜里都有常胜守着。 岂不是连请人的工钱都省了? 常胜要是知道王伯想将他的作用发挥到极致,不知会作何感想? 当然,常胜什么都不会想,要想也是这种小门小户云云云... 老管家见到王伯过来,及时止住了和老太太的谈话。 进屋给他提来一把椅子。 “老朽瞧见你们都从铺子那边回来了,是铺子里的粮食卖断货了?” 老管家也算是见多识广的老人家,吃过他们家的米,知道这种好米拿去出售必然抢手。 如今市场上粮食短缺,那间铺子又是卖粮的旧铺子。 他们只要不是定价太高,能快速卖完也不足为奇。 王伯接过椅子坐下。 “是啊,这粮铺生意好是好,可铺子里没人守夜,将粮食放在那里咱们也不放心。 这不,我寻思着在您这租几间房,将粮食放在您这偏院里。 每天卖多少就拉多少过去,也省心不是。” 老管家愣了愣。 这是想将他这偏院里的空置着房间也租了去? 说不上高兴不高兴,老管家也不差这点子钱。 他就觉得这清静的日子就是用来被不断打破的。 眼前这个王武先是租了他的主宅,接着又塞了个护院来他这偏院。 这会又想将空置的房子租去存放粮食。 做人怎可如此得寸进尺? 要不要将老朽也一并租用了去? 心里戏挺多,嘴里却不能这么说。 老管家沉吟片刻才道。 “王武,你主院那边那么大的地儿还不够你用? 前院就有不少房子,后院更是好几处院子,你们一家子就这么几口人。 哪儿不能存放粮食了,非得要来租老朽偏院里的空房?” 王伯也不着急,从口袋里掏出两盒巧克力,给两个老人一人分了一盒。 老太太笑呵呵的接过,打开盒子往嘴里塞了一块。 老管家想着虎子说这糖块好吃,也就顺手接了过去,打算留给虎子。 王伯笑着说道。 “老管家,我也不想麻烦您老人家。 这不是我那大闺女怀着孩子吗,咱们这些做长辈的得多替孩子们考虑。 将粮食存放在主院那边,运来搬去的,会打扰到我大闺女静心养胎。” 老管家嘴角抽了抽。 咋忘了这王武还是个宠闺女的。 生老病死乃是人生大事,自己要是不成全,倒是要被老太太鄙视了。 老太太这会哪有闲工夫鄙视他。 只觉得这亲家公哪哪都好,大孙女能嫁去这么好的人家,真真是有福。 要是孙女婿也能回来这里陪着大孙女,那就再好不过了。 王伯见老管家还在那犹豫,很自然的换了个话题。 “我那大闺女是个心善的,听说你家宁虎想要蜡烛,打算低价且不限数量的帮他拿货呢!” 老管家听到这话果然动了心思。 谁都有自个儿心疼的人,宁虎就是老管家想要帮扶的义子。 唉!虎子也是个有骨气的。 从不接受自己给他的资助,非要靠他自己的努力打拼。 这孩子一没钱二没根基三没个媳妇,想要出人头地哪是那么容易的事? 这些日子正在为一帮子兄弟的生计犯愁呢! 这次为父也算暗中帮他一把了。 老管家这样想着,便点头说道。 “租给你几间用来做仓库也行,可要是少了粮食,或者有贼人进来偷盗,老朽可不负责。” “老管家,这个您不用担心,您只要不让宁虎将这些粮食拉出去卖就成,这看院子不是还有咱们家常护院吗?” 老管家听完,点了点头算是应下。 王伯将事情谈好也不多留,回主院那边喊了常胜和柳月初过来打扫偏院里的几间空房。 他忙的很,安排好这些,又去找了两个闺女。 他们该去运粮食回来了。 ..... 暗香一脸欢笑的赶着马车,与王伯并驾齐驱往城外驶去。 暗香的车厢里还坐着柳月红。 “老爹,我告诉您一个好事儿,柳叔能下地走路了。” 行至人迹罕少的路段,暗香忍不住说道。 “啥?” 王伯大吃一惊,险些勒住了马... 这也太快了吧! “你们就没拦着,这要是还没完全休养好,落下病根可如何是好?” 暗香嘿嘿一笑。 “老爹,您别担心,柳叔尝试走路的时候,我们都在一旁看着呢。 虽然第一步迈出去不容易,但只要克服了,也就能踏出第二步。” 车厢里的月红这时也脆生生的搭话。 “爹,您就放宽心,我感觉阿爹的腿已经好了,是时候开始练习走路了。” 王伯听了月红这话倒吸一口冷气。 这才发觉天气转凉了,他拢了拢衣襟。 “大闺女啊!你感觉已经好了,那咱们还要不要问问易郎中,他的感觉是怎样的?” “问他干啥?我姐说了,让柳叔继续夹着夹板,易郎中来复诊的时候,柳叔也不要下来走路。” 暗香得意的说道,一脸的傲娇,话里话外的意思是还要瞒着易郎中。 王伯闭紧了嘴巴,这样说来其中必有猫腻,还是别继续追问的好。 马车一路出了城,他们这次的目的地是驿站。 倒也没什么正事,无非是转一圈就带着两车粮食回去。 王伯赶着的马车车厢里有一袋大米和一壶油,这是打算送给刘大人的。 用月红的话说,就是用来“联络联络感情,日后好方便行事。” 王伯和暗香都表示认同。 他们把驿站当成一个伪装的运粮场地,这事当然不会让任何人知晓。 给刘大人送点恩惠,也是为了以后经常好意思过来。 城外的官道上几乎看不到人影,景色也呈现出冬日的萧索。 冷风呼呼地吹着,刮在脸上像刀割一般。 这天气坐在马车车厢里还好,有厚实的车帘子遮挡。 坐在前面赶车的人就遭了殃,会逆风而行。 王伯紧了紧身上的衣服,看了看一旁暗香。 “小闺女,你冷不?” “不冷啊。” 暗香脸被风吹的有些发红,但她身上一点不觉着冷。 月红送给她的防护衣她听话的穿在身上了。 尽管还没舍得用刀劈过,但那衣服的保暖作用还是相当不错! 坐在车厢里的月红这才想起还没给王伯送防护衣。 她在心里记下,回到去就给家里人一人送两套,换着穿,就当是用来保暖的衣服。 对了,还有那个常胜,在外面守着门,确实能给家里带来一些安全感,也送他一套。 马车很快到了城外驿站。 王伯轻轻松松拎着米袋子和一壶油走了进去。 用来送礼的,月红准备的是二十斤装的,还有那壶油,也就十斤。 姐妹俩没有跟着王伯进去,驿站里都是男子,用不着她俩个姑娘进去结交。 第129章 防同行 王伯担心两个闺女在外面久等,与刘大人没聊太久就提出告辞。 刘大人满脸是笑的送他出来。 “老王头,你这么客气干啥呢,来就来嘛!还带什么礼物,下次可不许这样。” 王伯微笑着拱了拱手。 “刘大人,您这是折煞我了,一点小心意,不成敬意。” 刘大人拍了拍王伯的肩膀。 “行啦,以后记得常来和我唠唠嗑,你那边要是来了书信,我一定会及时让人给你送去。 这会时候不早了,快回去吧,路上小心着点。” 王伯应了一声,转身朝着马车走去。 暗香和月红姐妹俩依在马车旁闲聊,两人衣裙靓丽,人比花娇。 见王伯过来,暗香赶忙扶着月红进了车厢,自己也一屁股坐在驾车位。 “爹,咱们这就回去吧,趁着天色还早,再跑几个地方拉多一些。” 王伯也上了他那架马车,点头应道。 “行,小闺女你也别太着急,马车赶慢点,别颠着你姐。” “知道啦!” 两辆马车缓缓启动。 王伯回头望去,只见刘大人还站在原地,瞪大了眼睛往这边瞧。 ...... “老爹,这都过了好些日子了,咱们通过驿站寄给夫人的信,夫人应该收到了吧?” 暗香一边驾车一边问道。 王伯笑着答道。 “刘大人说是帮咱们送的加急,没准夫人的回信这会都已经在路上了。” 月红在车厢里听到他俩的对答,不觉得有什么排斥感,反而为暗香高兴。 暗香这些时候,偶尔也会和月红说起她的阿娘。 每每说起她阿娘时,暗香眼里都有着藏不住的思念和担忧。 月红知道的,别看暗香天天笑嘻嘻的,其实心里也紧张着她的阿娘呢! 月红有时甚至会有愧疚的想法,她回清水县是为了与家人团聚。 而暗香,却是因为得了护送她的任务,才与相依为命的亲娘分开。 这一聚一散,谁又在得失之间? 可这事也说不清谁是谁非。 月红只希望不要因为自己的缘故、让暗香与她阿娘造成不可逆的亲情分离。 车轮滚滚,一往直前,扬起一些尘土。 听说清水县这一带洪涝过后又很久没下雨了。 月红轻轻的抚摸着腹部。 她的孩子,即将出生在这片土地上,她可不想这里因为粮食短缺而闹起饥荒。 是以,她选择了做粮食生意。 明知道在这种时期销售粮食,是一件极其冒险且可能遭人诟病的事情。 但为了即将到来的新生命能有一个安稳的环境。 为了刚刚安定下来的亲人故土。 她打算迎风破浪,反其道而行之。 幸好有王伯和暗香紧跟其随,一路都在默默支持着她。 ..... 马车回到青云巷,这次他们走的是两个庭院中间那条小巷。 小巷不宽,但也足够一辆马车通过。 到了老管家偏院对外的门口处,几人下了马车,月红给马车里放了米面进去。 王伯这才拍响了铁门。 “谁啊?” 老管家略显苍老的声音传来。 “老管家,将门打开,我们运粮食回来了。” 王伯高声喊道。 只听一阵“咯吱咯吱”拉动铁栓的声音,铁门很快从里面打开。 开门出来的是柳月初。 他和常胜已经将几间空置房间都打扫干净了,里面占地方的东西全被清理了出去。 这会见王伯回来,又看了看后面那驾马车旁站着的两个姐姐。 “师父,您说去拉粮食,这么快就拉回来了啊!” “嗯,常护院呢,月初你去喊他过来一起搬粮食。” 月红和暗香相视一笑。 这常护院真是一块砖,哪里需要往哪搬。 不知道他将来回到国公府会不会对王伯怀恨在心。 刚回门房还没坐稳当的常胜又被柳月初叫了来.... 足足两马车的粮食,王伯、柳月初、常胜三人来来回回的搬了好几次。 才全部搬进新打扫出来小仓库里。 小仓库也不算小,一间房还没堆满。 常胜帮着搬完,拍了拍肩膀上的白灰,说了一句“我还要去看大门。” 就跑了。 月红最先坐进车厢里,接着王伯和暗香也坐上马车,三人准备又一次出发。 柳月初倒是想代替暗香赶马车,可是阿爹阿娘说过,叫他不要打听从哪运粮回来的事。 故而,他硬是忍着没开口,只是手脚麻利的将刚刚匆匆放下的米袋子码放整齐。 柳月初看着这些比铺子里小了不少的米袋,会心一笑。 这个重量,阿娘搬起来应该不成问题。 ..... 王伯三人这次去的是清水县县衙。 流程跟去驿站差不多,同样给罗县令带了大米和油。 不同的是,王伯还要跟罗县令说一下,他们在县城开粮铺的事。 先前他们按正规程序,去了专门的部门办理铺子经营文书。 压根没和正在办理公务的罗县令碰上面。 但这次来,罗县令要是敢问他们从哪寻来的粮食进货渠道。 王伯就敢说是通过国公府的人脉关系。 好在罗县令很上道,并未问及这事,只是让王伯小心着些,防着有人暗地里使绊子。 罗县令慢条斯理的说了不少,用一句话来概括就是防火防盗防同行。 还能放火? 这要是被人烧了铺子,他们怎么跟老管家交代? 王伯当时脸色就有些不好看。 罗县令拍了拍他的肩膀。 “老王不必紧张,你们的铺子开在东城区倒是没多大的事,若是开在北城区,那可就难说咯!” 王伯没忍住斜睨了罗县令一眼。 “无端端的吓我这个老头子做甚,北城区乱,罗县令您倒是去管管啊!” 罗县令两手一摊,笑着说道。 “管不了,我虽然任县令一职,实则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 北城区那些打打杀杀的纠纷,容不得我去给他们讲朝廷历法。 只要不闹出人命,本县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只怕是闹出人命,没人来上报,你也无从知晓。 王伯腹诽完,端起茶盏喝了一口茶。 “不管别处怎样,老汉在东大街的粮铺已经开着了,还望罗县令日后能多加照应。” 反正他在罗县令眼里就是国公府里的马车夫。 王伯就倚老卖老与他套点八竿子打不着的交情。 罗县令点头欣然应下。 “那是自然,只要你们行得正坐得端,本县自会保你们周全。” “有罗县令这句话,老汉我就放心了。” 王伯起身谢过罗县令,告辞出来后,就与月红和暗香说了还要防同行的话。 “这同行可就多了,真要去防,那不得时刻防备着?” 月红蹙眉思索。 阿娘虽然还算精明,到底刚从乡下出来,哪知晓城里人的套路。 妹妹月娥就更不用说了,纯真的像一张白纸。 “要不我去铺子里陪着阿娘看着吧!” 月红话音未落就遭到了王伯和暗香共同反对。 “不行,姐姐你在家歇着,要去也是我去铺子里看着。” 王伯看了抢话成功的暗香一眼,犹豫着说道。 “要不,咱们请老管家去帮着看铺子,爹看他贼精贼精的。” 第130章 害人精 “精,老朽看你是个害人精! 老朽都一把年纪了,还要为了几个铜板帮你去看铺子,你想都别想。” 老管家当时就炸毛了。 多年来的沉稳和修养硬是被王武给破了防。 他挥舞着双手甩动着袖袍在偏院里来回行走。 “你看看,这间房子住着你们家的护院,这几间房子放着你家的大米。 老朽还剩几个属于自己的房间? 你还想叫老朽帮你去看铺子? 你这是一步步要将老朽这里给吞噬啊! 老朽都跟你们家老太太一个岁数的人了。 你咋不叫你们家老太太去铺子里看着?” “冷静、冷静,老管家,您千万要冷静啊,就当我啥也没说。” 王伯忙摆着双手,落荒而逃。 真是一物降一物。 王伯在哪都算稳重,可一看到老管家气急败坏的样子,他也不敢招惹。 都一把年岁的人了,万一热血上涌有个好歹啥的..... 那得算在谁的头上? 王伯、月红、暗香三人老老实实赶着马车再次出发。 这次去的竟然是个镖局,看着一脸络腮胡的镖头热情的陪着王伯出来。 月红和暗香不得不赞叹王伯的交友能力。 随后王伯又去了城防司,说是进去看看赵耀阳在不在... 直至将偏院里几个新库房装满了米面才罢休。 徐氏听柳月初说了他们三人一下午都在忙着进货的事。 体谅亲家公和俩姑娘的辛苦,特意做了丰盛的晚餐。 餐桌上鸡鸭鱼肉,应有尽有。 一家人热热闹闹的坐在餐桌旁,好些日子没到场的柳树林也现身坐在了王伯身边。 “王大哥,您今日和月红暗香忙了一下午,着实辛苦,可要来杯易家送来的药酒,解一下疲乏?” 徐氏拿着一小壶酒过来,笑着询问亲家公。 “弟妹有心了,还是等柳兄弟完全好了,我们兄弟俩再一起畅饮不迟。” 王伯婉拒道,他可不敢真的称呼月红的父母为亲家。 让国公爷知道了,那不得掀桌? 既然与柳树林称兄道弟了,对徐氏的称呼也就顺势改成了弟妹。 徐氏闻言也不强求,将酒壶放在一旁。 “行,那就依王大哥的。” 柳树林这时开口道: “王大哥,我想着明天就让易郎中来帮拆了腿上的夹板,后日就可以去铺子里帮着收账。 不怕您笑话,这些日子我也学会了用算盘算账,去了铺子里总能帮点小忙。” 王伯侧过身子看了看柳树林的右腿,还是有些不敢相信的问。 “柳兄弟,你真能下地走路了?可别硬撑,万一落下病根,那可就是一辈子的事。” 柳树林拍了拍自己的右腿,爽朗地笑道。 “王大哥,您放心,我心里有数,今日我在家也试着走动过,没啥大碍,几个孩子都是亲眼所见。” 老太太刚刚瞧见儿子过来用饭还在心里犯嘀咕,这时听他这样说,就转头看向月红。 “大丫头,这可是真的,你阿爹这腿好的这么快?” 月红微笑着点头,给老太太碗里夹了一筷子菜,开始了她的忽悠。 “阿奶,易郎中都说了这次治疗的很成功,修养是一方面,坚强的意志也是一方面。 阿爹一直想要快点好起来,这身体也会配合着想法,能加速康复。” 还有这种说法? 老太太又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老了,就不相信一些真的东西。 随即她又想起那时她也是看到大丫头回来了,就急着想要好起来,可不就好起来了。 听说重病之人若是不想活了,很快就会死去,反之则能撑不少日子。 儿子一心想着给家里帮忙,这腿自然就好的快些。 老太太这样想着,便又觉得没毛病,还把自己碗里的鸡腿夹给儿子。 “树林,吃啥补啥,这鸡腿娘让给你吃,你明天就多在院子里走走。” 暗香适时的接过话头。 “柳叔能这么快恢复,这可是大喜事,我看这夹板也不用麻烦易郎中了,要不,老爹您帮柳叔拆了夹板得了。” 王伯.... 小闺女你可真瞧得起我,你老爹我又不是郎中。 等等,小闺女这么说,莫不是她俩不想让易郎中看出问题来? 这些搞医术的,就是爱钻牛角尖。 超出了他们的理解范畴,他们就会刨根问底。 老的小的都是一个德行。 暗香这话如同给大家点了哑穴。 不仅王伯稳坐着没动。 柳树林、徐氏、柳月初、小月娥、老太太都愣怔着不知道说什么好。 只有月红清了清嗓子说道。 “妹妹说的对,靠人不如靠己,总是麻烦易郎中也不好。 不如这样吧,一会吃完饭,我去帮阿爹拆了夹板。” 这一下子就热闹了,个个都摩拳擦掌的说“让我来”.... 也包括柳树林自己。 最终这事还是王伯亲自出手。 帮着柳树林拆开夹板后,那断骨处完全看不到损伤过的痕迹。 月红等他们收拾好后,贴心的送过来几张膏药,说是今日和暗香去回春堂买回来的。 只有王伯知道,他们今日根本没去过回春堂,路过都没有。 他将膏药递到柳树林手里,信心满满的说道。 “柳兄弟,你放心,我大闺女说你这腿好了,自然是真好了。” 徐氏眼里沁出了泪水。 她实则是个好强的性子,以前一家人勤劳肯干,日子过得也不比别人家差。 当家的孝顺老人,非要接回来自家给老人养老,她不曾反对过。 后来孩子他爹摔坏了腿,她咬着牙,一人扛起了地里的重活。 那时几个孩子还小,老太太帮她看着家里。 大女儿为了给阿爹治腿,自愿去卖身为奴。 徐氏的苦处无处述说,说了只会让一家人更加伤心难过。 她将泪水化成汗水,洒在那赖以为生的几亩土地上.... 她以为这一辈子都看不到的希望,一一被回归的大女儿点燃。 就像女儿刚回来那晚,家里燃起了那么亮的蜡烛,照亮了夜的黑暗。 此刻,她握住月红的手,激动的声音都有些打结。 “乖女啊,你说要帮你阿爹治腿,娘..其实没敢抱多大希望... 没想到...真治好了,娘都不知道该怎样感谢你才好。” 月红回握住徐氏的手,嗔怪着道。 “阿娘,您可别这样说,即便是嫁了人,我也是您和阿爹的女儿。 阿爹的腿能治好,咱们一家人都高兴,哪用得着说感谢?” 徐氏感动得眼眶泛红。 “我的乖女就是贴心,以后啊,咱们家的日子一定会越过越好。” 月红笑着点头。 “那是自然,阿爹的腿好了,咱们的日子肯定会比从前更好。” ..... 暗香跟着王伯默默走出一号院子,不打扰柳家一家子的温情时刻。 “老爹,您一个人,这么多年,孤独不?” 暗香不知道想到了啥,突然开口问道。 王伯回过头防备的看着她。 “小闺女,你可别整幺蛾子,你老爹我一个人过得挺好的,这不有了俩闺女,还有月初这个好徒儿。” 暗香背着手越过王伯走在前面,笑声宛如清脆的银铃。 第131章 有心了 “老爹,您别紧张嘛,我就是随口一问。 不过您说您过得挺好,我咋就不信呢? 您瞧瞧柳叔和徐婶,相亲相爱,和和美美,您就真不羡慕?” 王伯轻哼一声,背着手继续往前走。 “你个小丫头懂什么,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活法。” 暗香停下脚步,转过身面对王伯,眨巴着一双杏眼。 “老爹,我知道您嘴硬,其实心里也渴望有个知冷知热的人在身边,对不对?” 王伯被她说得有些心虚,加快了脚步。 “胡说八道,赶紧走,别在这儿啰嗦。” 暗香却不依不饶,跟在王伯身后继续念叨着。 “老爹,您就别装了,赶明儿我给您寻摸寻摸......” “你敢!” 王伯回头瞪了暗香一眼,可眼神里却没有多少威慑力。 对这两个闺女,他扮凶都扮不起来。 还不如人老管家呢! 暗香吐了吐舌头,笑嘻嘻地跑开了。 ..... 次日太阳照常升起,伴随着有些微凉的风,暖洋洋的落在早起人儿的身上。 也许对于土地干枯的庄稼人来说,他们更需要的是一场及时雨。 而非这看似美好的阳光。 可对于东大街的商户而言,这样的天气却是再好不过。 有摊贩推着装满水果的小车,一边走一边用袖子擦着额头上的汗珠。 有人在自家的早点摊前熟练地炸着油条,望着来来往往的行人,笑着招呼。 “新鲜热乎的油条,来两根不?” 街头的角落里,一个小男孩拿着风车,迎着冷风欢快地奔跑着。 他的母亲在后面喊着。 “慢点跑,别摔着!” 生活的画卷在这冬日暖阳与冷寒晨风中徐徐展开。 每个人都在自己的轨道上前行,谱写着这平凡而又充满生机的日子。 柳宅里的人都已经用过早饭。 这会徐氏和小月娥在收拾厨房,洗衣服,打扫院子。 她们不急着去铺子,要去也得等柳月初和常胜将米面先运去铺子后再去。 柳树林可以下地行走了,这让徐氏心态瞬间平和下来。 只要一家人齐齐整整,健健康康,赚钱这种事完全可以春风化雨,细水长流。 她不用再急于表现自己存在的价值,一切还有孩子他爹。 就像卸下了肩膀上的重担,徐氏洗衣服的时候心情格外轻松。 .... 老管家的偏院里。 王伯还真会找,从杂物房里找到了一辆可以拉不少货物的旧木板车。 这会他和常胜、柳月初正在修理木板车。 月红昨晚给一家人送衣服的时候,也给他们家的护院常胜送了一套。 常胜这人记吃不记打,给他点阳光,他就灿烂。 穿着主人家发的衣服,身上和心里都暖暖的,再也不说什么小门小户这种话了。 帮着柳月初将木板车该紧的地方打上钉子,该擦拭的地方擦拭干净。 王伯又找了一大块旧床单铺在木板上,省得有木刺扎穿了米粮袋子。 “还是老管家这里啥都有,杂物房里收着不少老旧物件。 这下咱们也不用去买个木板车了,你俩装满一车大米白面给铺子里送去。 也不用放去库房,直接放在铺子里,争取上午早些卖完。” “知道了,师父,我会帮阿娘铺好货的,一会阿娘和月娥过去,直接开店售卖就成。” 柳月初抬起头笑,阳光下他那洁白的牙齿格外醒目。 老管家双手拢以袖袍,站在一旁冷眼旁观,感觉这处偏院已经成了王武的主场。 这木板车都多少年没用过了,硬是被他给翻找了出来。 不过,这俩年轻小子办事就是利索,没一会就将木板车修理好了。 然后他们就往车上搬粮食,装满一车就呼哧呼哧的拉着走了。 年轻真好啊! 老管家在心里感叹岁月是把杀猪刀,刀刀催人老。 这时回了一趟主院那边的王伯又走进偏院,手里还拿着一套衣服。 “老管家,这些天时不时的来打扰您,我这心里着实过意不去。 我大闺女也感激您的好,让我给您送一身衣服过来。 您别瞧这衣服不是棉袄,穿着在身上比棉袄还暖和呢!” 老管家.... 即将拿人手短... 老管家或许不缺银钱,但他可能缺温暖,顺手就接过了王武和月红的孝敬。 “有心了。” 老管家又恢复了他的沉稳有度。 ..... 徐氏和小月娥去开铺子的时候,身边还带着月红暗香这两个左右护法。 徐氏看着月红穿着加棉袄裙还隆起的腹部,实在不想让她跟着去。 这万一人多,给人撞一下,伤了女儿腹中的胎儿,她不得后悔死? “乖女啊,要不你和暗香还是在家歇着,别跟着去了。” 徐氏担忧地说道。 月红却笑着挽住徐氏的胳膊。 “阿娘,我哪有那么娇气,再说我就是去看看,这不是有妹妹陪在身边吗。” 徐氏无奈地摇摇头。 “你这孩子,是担心娘和月娥应付不来吧?” 暗香跟在月红身边说道。 “徐婶,我们真就是去看看,不晓得月初和常护院把那些米面摆放的合不合适,得看上一眼才能放心。” 徐氏绕不过她俩,只得四人一同前去。 到了铺子,店门还没打开,外面就站着不少等候着的人。 柳月初和常胜是从后门进去给店里铺的货,然后就锁了后门离开。 外面这些人根本不知道这家粮铺今日还有没有米面出售。 他们之所以会等在这,是听左邻右舍说了这家粮铺的米面极好,蒸出来的米饭喷喷儿香。 东大街这边的住户主家都颇有家底,能买到更好的,他们就不会委屈了自己的嘴。 是以,听说了这家有好米,就派了家中奴仆过来铺子门口候着。 徐氏一看这人挤人的架势,哪敢让月红过去。 “乖女,你找个安全的地方站着,娘过去开铺子门。” 月红也蹙起了眉。 这乱哄哄的人群,一会要是都挤着进去,那还怎么做生意。 小月娥看到这么多人围在铺子门口,也不知所措的咬着手指头。 暗香拉着月红和小月娥走到安全处,将衣袖往上挽起一些。 “姐姐,你和徐婶月娥先等着,我去让他们排个队。” 月红点点头,也只能这样了。 “妹妹,小心着安全。” 暗香自信一笑。 “该小心的是他们。” 说完就走去了铺子门口,清了清嗓子大声说道。 “大伙听我说,咱们铺子这会就要开门了,你们都别乱挤。 排好队,一个一个来,都能买到!买不到也可以下午再来。” “这小姑娘谁啊?” 一开始人群并没有理会她,旁若无人的在那交头接耳。 暗香恼了,双手叉在腰间。 “你们是不是来买米的,不是就给姑奶奶滚,不要妨碍我家做生意。” 这些人都是附近各家的奴仆,你对他好言好语,他们可能还搁那和稀泥。 暗香这一吼,便把他们的奴性都给激发出来,一个个怂的像个鹌鹑。 不用人指挥就自觉的排起了队,可能在府里点卯时没少训练,队伍排列的还算整齐。 暗香满意的点点头,对徐氏她们说道。 “徐婶,您开门带着姐姐和月娥进去,这里我看着,他们得一个一个进去买。” 第132章 鸟兽散 暗香站在铺子门口,就像一个门神,守护着铺子里的安全和秩序。 偶有新来的人不愿意排队,仗着身高体壮想要挤在前排。 暗香也不与他客气,直接给他来了个过肩摔。 摔完还冲着那人吼。 “不排队就给姑奶奶滚。” 那人被吓得像个螃蟹似的横着走了。 这一下子让所有人瞪大了眼睛。 能打的都在北城区,东大街这边都是些君子动口不动手的文人墨客。 他们勒令家中的奴仆也不可有粗鲁之举。 何况暗香还是个娇娇俏俏的小姑娘。 这一摔也算给东大街的女子们开创了先河。 就连路过的小姐丫鬟们也顿住了脚步,在那边小声交谈。 “这是谁家的姑娘,这般粗俗不堪?” “就是,如此凶悍,何人敢娶?” ..... 远远站着的王伯和老管家也看到了刚刚那一幕。 王伯欣慰的笑了笑。 这样也好,让那些心怀鬼胎之人有所忌惮。 他们米面铺子是合法经营,可不是仗势欺人。 你老老实实排队购买能有啥事? 你非的投机取巧又怪得了谁? 真要闹出事来,那不是还有罗县令的包票在吗? 老管家捋着胡须,目露赞赏。 “王武啊,你这小闺女可有许配人家?” 王伯一听这话,转身就走。 “老管家你是想给宁虎那小子说媒?呵呵呵,想都别想。” 终于能将这话还给老管家了,王伯心情一阵舒爽。 哪知老管家跟上来说了一句话,却让王伯如遭雷击。 老管家说。 “你家小闺女都看过虎子的身体了,不该负责?” “啥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王伯不可置信的盯着老管家。 老管家嘿嘿一笑。 “就上次虎子和常胜俩孩子在外面与人打架,回来后在屋里脱了衣服擦跌打油。 你家小闺女突然就闯了进来,当时虎子光着身子趴在床上,你小闺女可不就瞧见的。” 王伯松了一口气,不在意的挥了挥手。 “这能算?” 老管家赶忙说道: “怎么不算?咱们做人得讲道义,虎子长这么大,还没被哪个女娃子看过身子呢! 你家小闺女可不能白看。 再说了,虎子这孩子哪点不好?身强体壮,为人仗义,以后指定能护着暗香姑娘。” 王伯气呼呼地说: “我闺女需要他护着?刚刚您是没瞧见还是咋滴? 不管您怎么说,我小闺女的终身大事,都不可能这么草率!” 老管家拍了拍王伯的肩膀。 “老朽知晓你是个疼闺女的,王武你也别着急上火,咱们可以从长计议。 但这事儿可是真的,你总得考虑考虑不是?” 王伯沉着脸不吭声,心里却是乱糟糟的。 别人不知道,王伯能不知道? 暗香可是国公府里的特等丫鬟。 她的亲事别说王伯作不得主,就连暗香和她亲娘都作不得主。 那得看府里主子们的意思。 国公府里那个老夫人闲着没事,就喜欢给下人们乱点鸳鸯谱。 要不是自己是国公夫人从娘家带过去的人,没准老夫人早就给自己物色府里的丫鬟了。 旁的不说,暗香她娘就是被老夫人许配给了那不干人事的长青。 想到长青,王伯骤然惊醒。 这一天天忙的,咋把正事给忘了。 怎可以让俩闺女这样在外面抛头露面。 万一那不做人的长青带着人找来了,将他俩闺女掳走,他上哪找去? 想到此处,王伯毫不犹豫的转身往粮铺走去。 “唉!王武你去哪呢?老朽话还没说完。” 老管家赶忙跟上他的脚步。 片刻后,守在柳家米面铺子门口的人换成了王伯。 暗香月红都被他像赶猪仔一样赶了进去。 老管家坐在柜台里帮着算账,忙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 老朽怎么会坐在这里,那徐婶子算账慢,关老朽什么事? 还不待他多想,徐氏的声音再次传来。 “老管家,这位客官要两石大米,一石精面,您给算算多少银子。” “九两。” 老管家随口答道。 这次柳月初和常胜送过来的米面也就一木板车,排着的队伍还没过半就销售一空。 徐氏也不贪恋赚钱了,给老管家、王伯,一人倒了一杯茶,笑着说。 “辛苦了辛苦了,没想到老管家您这么热情,特意过来帮忙算账。 您看哪天方便了,过去主宅那边吃个家常便饭。” 老管家面对徐氏感激的笑容,硬是说不出自己真没想来帮忙的话。 只得含糊其辞的道。 “刚巧路过,见你们忙不过来,才帮着算了会账,无需客气。” 王伯见暗香又要大摇大摆的出去打发走那些还在排队的人。 赶忙说道。 “小闺女,你别动,爹去将那些人都打发走。” 说完就走了出去,对外面排着队的众人拱拱手。 “诸位今日排队辛苦了,下午再来排吧! 本店铺子里的粮食已经卖光,下午才有粮,都回吧!” 哪知王伯的震慑力远不及暗香,那些人伸着脖子起哄。 “老板,咱们都排队这么久了,买不着米回去也不好跟主家交代啊!你看看能不能马上将大米运过来?” “是啊!老板,你忍心咱们这些人回去挨骂?” 面对这么多人的不依不饶,王伯也想学着暗香动手。 但他这么多年都习惯了不到万不得已就不暴露武功。 再说这些人就是扯着嗓子喊,也不敢有冒犯的举动。 这些人不给老爹面子? 暗香看不下去了,出来就对着那些人一声吼。 “都给姑奶奶滚。” 队伍顷刻间土崩瓦解,那些人作鸟兽散。 王伯..... 以后得靠两个闺女护着? 月红坐在铺子里掩唇轻笑。 这个朝代是不是重文轻武她不知道。 但远离京城,武力似乎比吟诗作对好使多了。 ...... 下午王伯不许月红和暗香再去铺子里帮忙。 而是去找了常胜。 常胜挠着头不赞同王伯的安排。 “王伯,铺子里有多少大米,偏院里有多少大米,您心里没数吗? 我是护院,当然得守在家里,你把我调去铺子那边,家里的粮食和人谁来守护?” “叫你去你就去,家里不是还有我吗?” 王伯不耐烦的说道,这小子学会顶嘴了啊! 果然,常胜马上低声嘟囔。 “王伯,您守马棚还行,护院这活您干不来,要是有人来偷粮食,您没准还会被人逼着帮忙搬运....” 王伯.... “行了,这不是还有暗香在家吗?” “您早说暗香妹子在家我不就放心了?” 常胜觉得暗香靠谱,关了门房就要去偏院帮着柳月初拉货。 王伯又叫住了他。 “常胜啊,那天你们打完架回来,在房里贴膏药的时候,暗香进去了?” 第133章 站好了 “进去了啊,我们都看到她了。” 常胜如实回答。 “那她,你们当时是怎样的?” 王伯压低了声音问。 “还能咋样,虎子趴在床上,我正在给他涂跌打油,暗香妹子进来看了一会就走了啊!” “虎子是光着身子的?” 常胜又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王伯。 “不脱了衣服怎么涂跌打油? 当时我身上还有些酸疼,想让暗香妹子帮着虎子揉开那些跌打油。 可她没答应,不肯帮忙就走了。” 王伯瞪了常胜一眼。 这小子在国公府是怎么活到这么大的? “记住了,这事儿以后不许对任何人说。” “知道,王伯您和暗香妹子的事,我对谁都不会说。” 常胜说着就跑去干活了。 王伯站在原地发了一会愣,总觉得常胜这话有哪里不对。 算了,二愣子说出来的话有啥可想的? 还是去看看他是怎么做事的吧! ..... 柳宅的后院里。 月红、暗香、老太太,老管家几人,陪着柳树林在后院池塘边慢慢行走。 柳树林手拿拐杖缓慢的走给他们看。 大家表面上其乐融融,其实每个人心里都有一个大大的问号。 月红和暗香交汇着眼神,进行无声的问答。 “老管家怎么会在这里?” “不知道啊,不是我叫来的。” 柳树林也想不通老管家怎么会跑来看他走路,但总不好说。 “您别看,我这才刚走稳当...” 老管家目不转睛的看着柳树林慢慢行走。 这就可以走路了? 易老爷子的孙子医术这么高明? 只有老太太有些心虚。 她刚刚没忍住,又去跟老管家显摆了她大儿子腿能走路了的事。 没想到老管家非要来看看,拦都拦不住。 都不知道他一把年纪了,咋还有那么大的好奇心? 老太太此刻只能强装镇定,目光却时不时瞟向老管家,观察着他的反应。 柳树林走着走着,突然停了下来,众人的心也随之一紧。 “阿爹,怎么了,可是腿还有些不适?” 月红上前关切地问道。 “无事。” 柳树林笑答。 暗香及时搬来一把椅子放在柳树林旁边。 “柳叔,您走累了坐着歇会。” 柳树林先是对暗香道了声谢,随后才坐到椅子上,指着园中的池塘说。 “这里要是一池死水,岂不是要定期换水,太过麻烦。 常年不换水又会繁殖水草,滋生蚊虫,这水也养不了鱼。” 老太太瞥了儿子一眼。 “树林,你可别拿这城里的观赏池塘和咱们乡下的鱼塘对比。 人家这是风景,养哪门子的鱼,再说咱们只是租户,换不换水的也与咱们无关。” 柳树林讪讪一笑,不好意思的看了老管家一眼。 “我这不是担心这池塘的水多年没换过,导致污染空气,于我大闺女怀胎不利吗?” 此言一出,暗香比月红还要紧张,忙对老管家说道。 “老管家,你宅子里这处水池多久没换水了?会不会对我姐姐腹中胎儿造成影响?” 老管家哭笑不得,只得无奈上前,给他们讲解。 “各位不必担忧,这处池塘虽说面积不大,却并非是死水。 在这水池下面藏有一道暗泉,它巧妙地连接贯通了好多户人家。 咱们这条青云巷中,几乎每户庭院里都设有大小不等池塘,全赖这暗泉的滋养。 这暗泉的水源乃是来自远处的山涧,经过地下的岩层渗透而来,所以水质清澈。 不仅如此,夏日炎炎之时,还可下水嬉戏一番,消解暑气。 如今已是冬季,水面上氤氲着一层薄薄的雾气,也算别有一番景致。” 老管家说着说着,思绪也被拉回二十多年前。 那时每逢夏日,府里小主子都会给后院清场,在这水池里戏水。 因为有这个池塘在,主子们个个都学会了凫水。 众人听完纷纷点头称赞,一个个都看向那片池塘。 一阵微风吹过,池面泛起层层波浪,也在月红心里带起一片涟漪。 她想起了与三少爷的第一次相识,那是在国公府里的湖水中。 那年自己才十三岁,三少爷他也不过才十五吧.... 手轻轻抚摸腹部,想不通是怎样的因缘际会,会让两个等级差异极大的男女,在三年后共同孕育出了一个小生命。 腹中的孩子似乎感应到她的触碰,就在这时轻微的动了一下。 这..... 是胎动吗? 应该是吧,毕竟四个多快五个月了。 头一次感受到胎动,月红心里升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喜悦。 那轻微的触动,仿佛是宝宝在她身体里无声的传递着讯息,宣告着他的存在和成长。 轻轻地抚摸着腹部做为安抚。 月红唇角不自觉地扬起,勾勒出一个带有母性光辉的微笑。 她的孩子,会动了啊。 ..... 柳家米面铺里。 头一次独当一面的徐氏着实有些紧张。 这次暗香没有跟来,计算价格的事全由她一手来完成。 好在买米的客人一般都是一斗一石这样成整数的购买。 她不放心的每次都计算两遍,唯恐出现错漏。 小月娥帮着接待顾客,徐氏算好账,收了银子,再帮人搬米过秤。 顾客都是一个一个进来,送出一个,常护院就再放进来一个。 这些客人都很有耐心,甚至还有些面色发白。 他们没有因为在外面排队等待而显得不耐烦。 更没有那种客大欺店的嚣张气焰。 徐氏和小月娥在铺子里不知道怎么回事,还道是东大街的顾客素质就是好。 王伯站在不远处却是看的清楚明白。 这常胜,就跟犯了强迫症一般。 那些排队购粮的人,本来很听话的站成一条长龙。 他非得让他们分成三排列队,然后... “抬头、挺胸、收腹,目视前方,站好了,下盘要有力....” 干起了他在国公府时的老本行。 那些排队的人苦不堪言。 咱们是花银子来买米的,不是来应征入伍的,你这是要闹哪一出? 可常胜一脸严肃,丝毫不肯退让。 “不配合,就排后边去。” 说着就将人像拎兔子一样给拎走了。 众人无奈,只能听从他的指挥,在不怎么晒人的日头下,站成了标杆。 王伯都被他这莫名其妙的骚操作整的无语了。 常护卫干这活也不合适啊! 这样下去别说有人敢来闹事了,只怕原本想来买米的人,都得先掂量掂量自己合不合格。 看来还得另想他法。 终于熬到徐氏出来说今日的米面已经卖完,要关门打烊了。 那些排着队没买到粮食的人竟然松了口气。 玛德,排队购粮竟比在家里干杂役活还累,明日到底还来不来? 第134章 生意人 晚饭前,老管家的偏院那边,他的义子宁虎过来了。 宁虎让常胜去转告王伯,说是请想王伯吃晚饭,有事相商。 能有啥事相商? 总该不会真惦记上小闺女了吧? 王伯并不这样认为,在他看来老管家也是替宁虎瞎操心。 宁虎那人心思根本不在儿女之情上。 就像上次喝酒聊天,宁虎说的都是他那帮兄弟生计艰难的事。 王伯猜测宁虎就是为了蜡烛生意而来。 他过去之前,还特意去问了月红和暗香的意见。 若是那宁虎真的想找他们购买蜡烛,他们帮是不帮? 帮又是什么个价格、怎么个操作? 三人在小客厅里商议一阵,很快就达成共识。 随后,王伯便独自去了老管家的偏院。 到了偏院,老管家带着王伯去了他的小厨房。 厨房不大,忽略掉灶台那边家伙事,空旷处放着一张四方饭桌,四边摆着四把椅子。 厨房的墙壁上燃着一支蜡烛,将这本就不大的厨房照的很是亮堂。 饭桌上已经摆放好了几道色香味俱全的菜肴和一壶酒。 宁虎摆好碗筷,见他俩进来,忙招呼着道。 “王伯,您来的正是时候,快请入座,尝尝我做菜的手艺。” 说着还帮王伯拉开了椅子,一副晚辈的恭敬做派。 王伯看了看桌上的菜肴,笑着道。 “这饭菜你做的?看不出啊,常胜那小子呢,不来一起吃?” “来了来了,我这不是刚去关好门房和主院那边的大门吗。” 常胜一叫就到,比王伯还先一步走到了饭桌边。 四人坐定,宁虎给众人都倒上了酒。 “王伯,先尝尝这酒,这可是我义父珍藏许久的。” 宁虎笑着说道。 王伯看向老管家。 唉,这位老人家也和自己一样,操着老父亲的心呐。 王伯端起酒杯。 “来,咱们一起喝。” 四人碰了一下杯。 王伯轻抿一口,点头称赞。 “嗯,好酒!” 常胜给王伯夹了一筷子菜。 “王伯,您尝尝,虎子做的菜真好吃。” 王伯尝了一口,还真是不错,没想到这小子还有这一手。 咋不去做厨子,非得跟人跑去打打杀杀。 老管家在一旁笑着说。 “还是你们拿过来的调味料好,虎子会做菜还是老朽早年教他的。” “教的好啊,以后要是混不下去了,还可以去给酒楼当厨子。” 王伯打趣着道。 四人边吃边喝,你一言我一语的聊着,气氛很快就热闹起来。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宁虎放下筷子,终于切入了正题。 “王伯,实不相瞒,今日请您过来,确实是有事相求。” 王伯点点头,淡淡的道。 “说来听听。” 宁虎脸色泛红,言辞恳切。 “王伯,听义父说家里这些蜡烛是您那边送过来的,我第一次看到便觉得这蜡烛好。 上次走的时候,我特意从义父这拿走了五支蜡烛,分别送给了五位船商。 他们使用后都说好,说这蜡烛比他们用的油灯亮堂多了,还没什么油烟。 且这蜡烛耐用,比油灯划算多了,他们都表示想购买一批。 所以我这次来,就是想跟您商量商量这蜡烛的事。 要是您这边还有,我想问您采购一些。” 王伯早有所料,故作不知的点点头。 “就这事?” 宁虎接着道: “王伯,您也知道,我那些兄弟日子过得艰难。 要是能做成这几笔蜡烛生意,也能让大家日子好过点。” 王伯沉吟片刻,放下手里的酒杯。 “宁虎啊,这生意你打算怎么做? 你将蜡烛卖给那几个船商,然后拿赚的钱分给你那些兄弟们?” 宁虎看了看老管家,又给几人斟满酒。 “我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好几个兄弟拖家带口的。 眼瞧着到了年底,衣食都不能温饱。 今年粮食减产,各种货物的搬运都跟着减少。 兄弟们活计少了,这日子的花销反而高了。” 王伯端起酒杯轻轻抿了一口,随后说道。 “宁虎,这一锤子的不是买卖,要我说,这蜡烛生意你也别一个人揽在身上。 老汉我可以帮你拿货,你转手给他们拿去销售,你在中间赚个差价。 他们除去从你这拿的成本价,所赚的才是他们该得的。 既然都是你的兄弟们,这价格也就调成一样,他们卖的多也就得的多。” 宁虎不敢相信的看着王伯。 “王伯,您这法子倒是好,可若是数量少,这也做不起来啊?” “谁跟你说数量少了?只要你们卖的出,要多少老汉我就能给你提供多少。” 王伯自信一笑。 大闺女说了,让他们拿去卖,谁会跟银子过不去。 说是让宁虎卖蜡烛的钱依旧是他们三人平分,且不算成本。 王伯和暗香倒也不是多想要这个钱,只是觉得三人还是一根藤上的蚂蚱。 这感觉就挺好。 耳边传来“啪”的一声,原来是宁虎激动的将筷子放在桌上。 他站起身对王伯拱手弯腰说道。 “王伯,您若真能做到,您就是我宁虎的大恩人! 我那些兄弟的日子也算是有了盼头! 往后有需要帮忙的地方,我宁虎和我那些兄弟们任您差遣。” 王伯心下一喜。 多好的事啊,银子也赚了,还顺带捞了一帮打手,没准哪天就能用得上。 王伯不在意的摆了摆手。 “行了,老汉我相信你宁虎是个言而有信的人,坐下说,咱们得把价格商谈好。” 宁虎连连点头。 “王伯您说得对,这蜡烛价格咱们都得盘算清楚。” 老管家和常胜在一旁都忍不住屏住了呼吸。 静静听着这新型的生意是怎样一步一步达成的。 也许,虎子很快就会富起来吧,老管家如此想着。 常胜:王伯啥时候变成生意人了? 这让国公府知道了能有他好果子吃? 算了算了,自己且当不知道,谁叫自己欠王伯银子呢! 只要自己不和王伯同流合污就没事。 ..... 王伯和宁虎谈完事,回到主宅后院,见俩闺女院子里还亮着灯。 他便走了进来。 月红和暗香在小客厅,正凑在一起说着今日有了胎动的话题,见王伯进来,两人忙分开坐好。 “爹,宁虎找您何事?” 月红笑眯眯的问。 “咱们猜的不错,那小子就是为想要蜡烛的事来的。” 王伯在空椅子上坐下。 暗香赶紧给他倒了一杯茶。 “老爹,你们谈的咋样,这生意能做吗?” 王伯接过茶杯喝了一口, “谈妥了,宁虎那小子是个实诚人,这生意能做。” 暗香脸上露出喜色。 “那就好,您给他开的什么价格?” 第135章 多少支 “就照咱们先前商议好的,六文一支给他。 至于他怎么和他那帮兄弟怎么分配咱们就不管了。 这宁虎只要不傻,就不会让自己白干。” 王伯说完,有些担忧的看着月红。 “只是,这又多添了一项蜡烛生意,大闺女你可跟着吃得消? 要不你在家歇着,我和你妹跑一趟回来,你给马车里放进蜡烛不迟。” 暗香连连点头。 “可以的,咱们也可以从主院侧门进来,姐姐往马车里放了货,再让常胜给老管家搬过去。” 月红想想这样也行。 随着她肚里孩儿月份越大,她总不能一直跟着王伯和暗香往外跑。 赶着马车出去本就是装个样子给人看。 她所要做的仅仅只是往马车里放粮食和蜡烛。 “那就这样吧,爹和妹妹每次回来就走侧门,等你们回到了,我及时出来放货。” “那就明日上午吧,爹跟宁虎说了,让他明晚过来拿蜡烛。” 三人说定这事,王伯又提了个事。 “常胜那小子在家看大门还行,让他去看铺子,他给人操练站姿呢。 这可不行,别生意还没做起来,就先把那些顾客给得罪光了。” 暗香本想拍案而起,担心惊到月红,只得轻哼一声。 “爹,回头我去找常胜练练,让他明白做生意可不是耍威风的地方,首先他得先打得过我。” 王伯叹了口气。 小闺女是不记得她自己怎么做的了? 还没咋滴,就给人来了个过肩摔。 再说真要打,小闺女她也打不过常胜啊! “行啦,明日看铺子的事让月初去试试,常胜还是留在家里安全些。 不说偏院里那些粮食,大闺女留在家里,也得有人守着安全。” 暗香一听这话马上熄火。 铺子哪有姐姐重要,那就让常胜在家守门吧! 月红.... 自己哪就需要随时有人保护着了? 要不下次再射箭给老爹和妹妹看看? 不过铺子里不够人手确实是个问题。 弟弟月初还要认真习武,总不好天天去帮着看铺子。 这还真是——人到用时方恨少啊。 ..... 次日,徐氏带着小月娥和柳月初去了铺子。 柳树林想跟着去帮忙,硬是没一人同意,他只得在家继续练习走路。 走到前院正厅,看到月红坐在那里做着针线活。 柳树林慢慢的走到她旁边坐下。 “大闺女,你这做的啥呢?” 月红手上动作娴熟,针线飞舞,头也不抬地回道。 “阿爹,我想给老爹和妹妹缝个带棉帽的披风。 天儿越来越冷,他们每次赶马车时坐在前面,那风直往脸上打。 我还想做个护着口鼻的口罩,对了,还要做棉手套。” 月红越想越多。 妹妹的披风得做漂亮些,要是能给披风帽沿和边缝裹上一圈绒毛,既显得暖和又显得好看。 柳树林欣慰地看着月红。 “闺女啊,还是你想得周到,王大哥和暗香在外面跑确实辛苦。 只是你这怀着孩子,做这么多得费不少功夫。 要不去街上的成衣铺子看看有没有你说的这些?” 月红抬起头,笑着说。 “阿爹,这有啥费功夫的,女儿这几年一直都做着针线活,这些事难不到我。” 柳树林看着懂事的大闺女,轻轻叹了口气。 “都是爹这腿不争气,拖累了你。” 月红连忙放下手中的针线,拉着柳树林的手说道: “阿爹,您千万别这么说。咱们是一家人,相互照顾是应该的。 您也别急着去铺子里给阿娘她们帮忙,怎么也得再歇两天。” 柳树林笑着点头。 “好,都听大闺女的。” 这时,门外传来一阵开门声,是常胜打开了侧门,他往里面喊道。 “月红妹子,王伯和暗香妹子他们回来了。” “来了来了。” 月红起身就往外走,身后柳树林焦急的说着。 “唉!你这孩子,走慢一些...” 王伯和暗香一人赶着一辆马车从侧门进来。 就看到月红在前,柳树林在后的迎了过来。 常胜还凑到马车边问。 “王伯,要我帮您搬货吗?” 这时搬什么货,马车车厢里还是空的呢! 王伯瞪了常胜一眼,不慌不忙的从马车上下来。 “你先出去看大门,一会要搬的时候再喊你进来。” “行。” 常胜走了。 王伯赶忙迎过去扶住柳树林的手臂。 “柳兄弟,你这腿还没好利索,咱们先去正屋坐一会,我这跑了一趟,口都渴了。” “哎!王大哥,咱们进去喝茶,还有暗香你也进来先喝口茶吧!” 柳树林还不忘招呼暗香。 “不用。” 暗香背着手,有些发红的脸上笑容灿烂。 月红走到停在前面的那辆马车边,掀起车帘子往里看。 顺手就给里面放了几盒用纸盒子装着的蜡烛。 然后故作惊讶的问。 “妹妹,你们这次运回来的是什么货物?” 暗香过来扶着她的手说道。 “姐姐,这里面装着的是蜡烛,隔壁老管家要的,你来看看,我这边马车里也是呢!” 月红很听话的跟着她过去看,不着痕迹的就给这边也装了几盒。 姐妹俩对视一眼,用大拇指对碰了一下,意思是“完美”。 刚出去还没坐稳的常胜又被叫了进来。 “常护院,这些都给老管家那边送去。” 暗香吩咐他道。 常胜撸起袖子就干活,抱起一个纸箱子就往偏院走。 这没有标识的盒子里装着的是蜡烛,一盒子有五十斤重。 常胜担心盒子会破漏,将一整盒直接扛到肩上。 进了偏院,才发现暗香也搬着一盒跟在他后面。 忙说。 “暗香妹子,这活不用你干,我一个人就行。” 暗香一点不领情。 “走快些,早些搬完,我们一会还得出去一趟。” 常胜不再多言,脚下的步伐又加快了几分。 老管家正坐在院子里,见他俩搬着箱子进来,起身问。 “常胜,这是王武让你俩送来的蜡烛?” 暗香替他回答。 “是呢,老管家,您看看咱们将这些货物放在哪?” 老管家忙带着他们走去一间空房。 这是他今日一早收拾出来的,这些房间久不住人,还算干燥。 打扫过后,老管家还找来木板铺在地上。 常胜和暗香放下手里的盒子就要往外走,老管家却叫住了他俩。 “你们等一下,咱们得一件一件的计数。” 说着从窗台那拿来了账本和炭笔。 暗香拍了拍手,吩咐常胜继续去搬盒子。 随后才对老管家说道。 “老管家,您听我给您说。 这里面每小包里有二十五支蜡烛,一小包一斤重,这一盒子五十斤,也就是五十包,您说有多少支?” 说完眨巴着眼睛看着老管家,好像要考察老管家的算术过不过关。 第136章 一耳光 暗香以为老管家要算很久,站那整理着衣袖耐心等着。 没想到老管家马上答道。 “这不难算,五十包,每包二十五支,那这一盒子里就有一千二百五十支蜡烛。” 说完,老管家打开纸盒子,拿出一包认真数了数,二十五支没错。 他又一包一包的数了起来.... 暗香... 难怪老爹说这老管家贼精贼精。 老管家数完,低头在账本上仔细地记录下来。 暗香凑过来问。 “老管家,我爹说这蜡烛六文一支给您家宁虎,您再给算算,这五十斤的一盒得多少银子?” 老管家头也不抬,一边记录一边说道: “每支蜡烛六文,一盒1250支,那就是7500文,换算成银子,就是7两5钱。” 暗香咂舌。 “这么会算呀!老管家,您可真是算得又快又准。” 老管家微微一笑。 “这算什么,当家理财,这点账要是算不清楚,怎么行?” 常胜这时又搬来一盒子。 老管家也不再拆开来细数,只问暗香。 “你们今天运了多少盒回来?” “十来盒吧,我去帮着常护院搬。” 暗香说着就跟着常胜走了出去。 老管家捋着胡须,对暗香尤为满意。 虎子要是能娶到暗香姑娘这个贤内助,老朽也算满足了一个心愿。 常胜和暗香又来来回回的搬了几趟,总算停了下来,暗香开始对那些盒子点数。 老管家等她点完才问。 “都搬完了?” “嗯,一共十二盒,一盒七两五钱银子,这银子是宁虎来出,还是老管家您帮他垫付?” 老管家在心里默算了一下,说道: “这十二盒蜡烛,总共就是九十两银子,老朽一会拿给王武吧!” 常胜在一旁忍不住出惊呼出声。 “九十两?这数目可真不少,都抵我.....” 暗香及时给了他一个警告的眼神。 “常护院,别忘了自个儿如今的身份,你只是柳宅的护院。” 常胜.... 好想脱离国公府,跟着王伯去做生意怎么办? 王伯这时拿着一块油布走了进来。 “老管家,货物核对好了吧,这是我大闺女让送来的油布。 您可以用来盖住这些纸盒子,这些旧房子年久失修,别漏水漏雨给弄湿了。” “如此便多谢了!” 老管家诚心诚意的说道。 这天气下不下雨的不知道,但到了年底,总该下雪了吧! ...... 半个时辰后。 王伯赶着马车来到了西城区,大闺女说要买些棉花和皮毛回去。 暗香又提起了上山狩猎,要打一只大老虎回来给姐姐的软榻上增添霸王之气。 被王伯无情的拒绝。 用的理由倒不是说她狂妄自大,而是如今家里铺子的事都忙不过来。 哪有闲功夫上山打老虎? 这不,他们就来西城区看看,不是说这里是富商们的聚集地吗? 那不得来看看有没有上好的皮毛。 找了个有人帮看马车的地方停下,三人下了马车,拿了对牌,开始在西城区的街道上溜达。 街道两旁店铺林立,来往的行人确实有不少穿金戴银的老爷夫人公子小姐。 有的人早早的裹上了裘皮披风,还有人给自己镶了一口金牙。 王伯不近不远的跟在俩闺女身后,留意着大街上的人来人往。 月红和暗香则是目标明确,直奔那些衣料铺子。 进了一家铺子,月红仔细地查看棉花的质量,一边看一边跟店家讨价还价。 暗香在一旁忍不住说道: “姐姐,这家铺子里都没上好的皮毛,咱们再去别家看看呗。” 月红点点头。 “先看看这家的价格,心里好有个数。” 店家见月红是个懂行的,也不敢胡乱要价。 最终,月红以一个还算满意的价格买了不少棉花。 接着,他们又去了几家卖皮毛的铺子。 暗香看中了一块雪白的狐狸皮,拿在手里爱不释手。 “姐姐,这个你用来做袄裙上的衣领子和袖口肯定好看。” 月红笑着点头。 “那就要了吧,掌柜的,这个多少银子?” 掌柜的一脸谄媚,伸出三根手指。 “三十两银子,这可是上好的白狐皮,是最珍贵的品种,两位小姐瞧瞧这毛色和质地。” “掌柜的,您这价格可不实诚,十五两,行的话我们就要了。” 月红可不傻,这狐狸皮看着不错,但也不值这个价格。 掌柜的连忙摇头。 “十五两可不行,这位小夫人,您再加点,二十五两,不能再少了。” 月红拉着暗香作势要走。 “那就算了,我们去别家看看,没准还有更好的。” 掌柜的赶紧叫住她们。 “哎,两位小姐留步,二十两,真不能再少了。” 暗香回头说道。 “十八两,行就行,不行我们真走了。” 掌柜的一脸肉疼。 “好吧好吧,就当交个朋友,给您了。” 月红赶在暗香之前付了银子,拿着狐狸皮,姐妹俩心满意足地走了出去。 王伯一直候在外面,见她俩出来,笑着问。 “可还要再看几家?” 刚刚那狐狸皮月红是买来给暗香镶边沿的,她还想给王伯买一些黑灰色的皮毛。 于是几人又逛了几家,才拿着大包小包往停放马车的地方走去。 结果没走一会,月红手中最轻的那一袋子棉花就掉到了地上。 月红伫立在原地,随后扇了自己一耳光。 直把暗香吓得心儿跟着一跳。 “姐姐,你怎么了?” “我看到我三叔了。” 月红说完大步往路边走去。 她的三叔柳云贵正在路边点头哈腰的跟人说着话。 “老板、大爷,这木柴都是我劈好的,十文一捆真不贵,您要是这一车都要了,我给您算八文一捆您看行不?” 柳云贵卑微的姿态让月红看着一阵阵心酸。 她禁不住的自责。 自己回来都做了什么? 三叔是阿爹的亲弟弟,是自己的亲叔叔。 记忆里,他们家与村里人闹纠纷的时候,三叔总是站在阿爹的身边。 三婶平日不怎么出门。 但她每次过去三叔家玩时,三婶总是温柔的对她嘘寒问暖。 把家里为数不多的吃食拿给她吃,洗野果子的时候教她一双一双的数数... 还有伯娘一家。 大伯父走的早,伯娘带着堂哥堂姐过得也不容易。 伯娘会一手绣活,平日里就是在家绣帕子拿去县城卖。 自己那会年幼,只觉得伯娘会绣花,比去地里干活优雅多了,就跟阿奶阿娘说想跟着伯娘学绣花。 伯娘得知后,便让她去了伯娘家,每日一边忙着手里的绣活,一边腾出空来手把手的教她。 在那些日子里,给过她无数的关爱和温暖。 月红那一手绣活全是靠伯娘耐心的教导。 从最基础的针法到复杂的图案构图,伯娘都毫无保留地传授给了她。 人人都说吃水不忘挖井人,更何况他们本就是自己的亲人。 自己回来给他们送了一些粮食,然后就将他们抛之脑后了吗? 新开的铺子里那么缺人都没想过请他们过来做事... 月红自责到无以复加。 第137章 自家人 “一边去,八文谁要?你个乡下来的土包子不懂行情,今一早还有人卖六文一捆呢!” 一个八字胡男人在柳云贵的木板车前扒拉着那些木柴,一脸的嫌弃。 “老板,您看我这木柴都是粗木柴,从山上砍来的,耐烧。” 柳云贵用粗粝的大手护着木柴。 一边防止被那人把成捆的柴弄散,一边极力讨好的推销着。 月红快步走上前,轻轻喊了一声。 “三叔!” 柳云贵听到声音,抬起头来,看到月红,眼中闪过一丝惊喜和尴尬。 “月红,你怎会在这?” 月红强忍着心酸,柔声开口。 “三叔,咱不卖了,回家。” 柳云贵连忙说道。 “这哪行,好不容易拉来的柴,得卖了换钱。” “三叔,冬天冷,这些木柴留着自家烤火用吧!咱不卖了,您先跟我回家。” 柳云贵还想再说什么。 看到月红眼里隐隐泛着泪光,坚持卖钱的想法突然就烟消云散。 “好,听你的,咱不卖了。” “六文,这一车大爷我全要了。” 那八字胡男人听他俩说不卖了,反而着急起来,拉着木板车不肯放手。 市场上倒是真有六文一捆的木柴,可那些细枝条的明显不够这一车木柴好。 “听不懂人话吗,咱们都说不卖了,你少在这纠缠。” 暗香挎着大包小包走了过来,冲那八字胡男人不客气的说道。 八字胡男人见又是一个漂亮小姑娘,板着脸不悦的回怼。 “关你个小丫头什么事?” “咋就不关我小闺女的事了,你这生意本就没谈拢,可没有强买强卖的道理。” 王伯上前冷冷的看着八字胡男人。 那八字胡男人一看他们人多,知道占不到便宜,一甩袖袍气呼呼的走了。 ... 为这点小事还犯不着生气。 月红拉着王伯和暗香过来给柳云贵介绍。 “三叔,这是我夫家公爹和妹妹。” 柳云贵双手在衣服上擦了擦,赶紧拱手说道。 “亲家公,让您见笑了。” 又对暗香点了点头。 王伯一听他这喊的是亲家公啊? 不敢当、真不敢当! 忙打起了哈哈掩饰尴尬。 “原来是月红的三叔,我比你年长十好几岁,柳小哥还是喊我王大哥吧。” “好,王大哥。” 柳云贵下意识的用手遮了遮衣服上的补丁。 暗香跟着月红喊柳云贵“三叔。” 柳云贵手足无措的应着。 几人寒暄片刻,月红见她三叔有些拘谨。 柔声细语的说道。 “三叔,咱们搬来城里不久,先是安排好住所,后又给阿爹治腿。 这一忙也没抽个空回去看看你们。 今日遇见也是巧了,您先随我们回去看看阿奶和阿爹吧!” “好。” 柳云贵点了点头。 心下想着今日出门身上也没带几个铜板,二哥他们刚搬来城里,家里没准会缺木柴。 一会就把这一木板车的木柴送给二哥他们也好。 于是,月红和王伯陪着柳云贵拉着一木板车的木柴往回家的方向走去。 暗香拿着大包小包,去停放马车的地方用对牌拿了马车。 她见月红不肯上马车,只得赶着马车慢悠悠的跟在他们后面。 王伯走在柳云贵旁边同他闲聊。 “柳小哥,这都到年底了,地里还忙不?” 柳云贵轻轻摇了摇头。 “王大哥,地里不忙了,冬小麦播种下去后,也就迎来了农闲时光。 咱们村里的人都去山上砍柴,给自家准备一年柴火的同时,也砍一些拉到城里来卖。” 王伯微微颔首,就听柳云贵又感激的说道。 “王大哥,一直没有机会感谢您。 您让月红月初送给我们家的粮食和油帮了我们家大忙。 今年粮食收成不好,本以为这个冬天会很难熬。 没想到有您的帮衬,小弟记在心里了,日后若是有机会定当报答。” 王伯爽朗地笑了起来。 “柳小哥,说啥报答不报答的,这也是大闺女对你们的一份心意。” 月红在一旁与她三叔分享好事儿。 “三叔,阿爹的腿治好了呢,都能丢开拐杖自行走路了。” 柳云贵脚下就是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好在王伯眼疾手快扶住了他。 “小心着点,柳小哥。” 王伯关切地说着。 柳云贵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王大哥,我没事,月红,你刚刚说啥?你阿爹腿完全好了?” 月红点头。 “嗯呢,三叔您一会见着就知道了。” 王伯看着大街上行人如织,不时有马车驴车经过,对月红说道。 “大闺女,你还是去马车里坐着吧,我陪着柳小哥就行。” 月红没再坚持,转身上了暗香赶着的马车。 没了月红在旁边,王伯继续和柳云贵闲聊。 “柳小哥,你这一木板车的木柴从山上砍下来,再劈成一段段捆成柴垛子,要花费不少功夫吧?” 柳云贵抹了把额头的虚汗。 “王大哥,确实费了不少劲,不过农闲时也没啥好做的。 往年还能去河码头扛扛麻袋,一天赚个三十来文。 今年码头那边活儿少,都不收咱们这些打零工的。 上山砍些柴下来,多少能卖点钱补贴一下家用。” “这上山砍柴只怕也不容易,全都是力气活。” 王伯摸着为数不多的胡须,感慨着说道。 柳云贵叹了口气。 “确实不容易,我二哥的腿当年就是在山上砍柴时,不慎摔断的... 王大哥,刚刚听月红说她阿爹的腿治好了,这事是真的吗? 毕竟二哥这腿都拖了好几年,我一时都不敢相信。” “是真的,你一会见着便知,柳小哥你还是别再上山砍柴了。 我刚刚听你开的那个价格,这钱赚不了多少,又苦又累不说,还存在着风险。” 柳云贵听着王伯替他着想的话,心下感激,却又有苦难言。 今年年景不好,还不知道明年地里能得多少粮食。 为了多存一些粮食,侄女月红送给他们家的好米,他们只留了一点过年时待客。 更多的米面都拿去跟粮铺的老板换了陈米和糙米。 天冷了,家里大人孩子还要买些棉花做冬衣。 被子里也不够厚实暖和,哪哪都需要钱。 农闲下来,他一个好手好脚的大男人怎能在家闲着。 砍柴虽然赚不了多少铜板,但好歹能积少成多。 王伯看着柳云贵一脸的无奈,笑着说道。 “柳小哥,你应该也有你的难处。 可上山砍柴不仅辛苦,卖柴的时候还被人故意刁难。 刚刚我那大闺女看着都心疼了。” 月红自己扇了自己一耳光,王伯可是亲眼瞧见,知道大闺女这是心疼自己的亲人了。 王伯想着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大闺女心里难过。 要帮着月红三叔他们倒也不难。 柳家米面铺子里本来就差人,与其请外面不知底细的人,还不如让自家人来帮忙。 第138章 靠着谁 到了柳宅,柳云贵将一木板车木柴停放在门房边。 王伯说放在这没事,门房里有家里的护院看着。 月红要带着柳云贵往里面走时,却发现她三叔正呆呆的看着这处宅子愣神。 “三叔,怎么了?” “没事,我见这宅子真好,一时竟看入了迷。” 柳云贵憨厚地笑了笑,跟着月红和王伯走进了宅子。 老太太刚从偏院那边走出来,看到柳云贵,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加快脚步迎了过来。 “云贵?你咋来了?” 柳云贵险些没认出自己的老娘。 这一身城里老夫人的穿戴,花白的头发梳理的整整齐齐。 气色和精神都好。 和之前在乡下时简直恍若两人。 “娘,儿子来看看您。” 柳云贵走上前,有些腼腆的搓着手,声音带着些许激动。 老太太拉着柳云贵的手,上下打量。 “儿啊,你可算来了,家里还好吧?” 柳云贵憨厚地笑了笑。 “娘,您别担心,家里一切都好,就是挺想您们的。” “云贵,你来了啊?” 这时听到外面声音的柳树林也从正厅走了出来,微笑着看着自己的弟弟。 柳云贵一看他二哥手上也没支撑个拐杖,惊喜的问。 “二哥,你这腿,真治好了?” “好了,云贵你过来,二哥走给你看看。” ..... 月红和暗香拿着买回来的东西回了四号院子。 王伯陪着柳树林、柳云贵、老太太在主厅里说了一会话。 随后便找了个借口离开一会,好让他们母子三人叙叙旧。 他刚走进后院,就与月红暗香碰了个正着。 “老爹,我和姐姐正打算去厨房准备午饭呢,今日姐姐三叔来了,姐姐说要亲自下厨,我去给姐姐帮忙。” 暗香笑吟吟的说道。 王伯脚步就是一顿。 让小闺女帮忙做饭那不是去帮倒忙? 还有大闺女这怀着孩子还是别干这种家务活了。 “你俩歇着吧,我去铺子换弟妹和小月娥回来做饭。” 王伯顿了顿,又对月红说道。 “大闺女,爹看咱们那铺子也差人手,不如你让你三叔他们来铺子里帮忙,你想个法子帮着他们谋划谋划。” 月红点点头,走到王伯旁边,看着池塘缓缓说道。 “爹,我也是这样想的,我娘家亲人不多,也就伯娘和三叔两家。 他们在乡下的日子过的艰难,我给送些米粮过去还能说是一份心意。 但若是直接拿银子给他们,那样跟施舍有什么区别? 不如让他们一家派个人来铺子里帮忙,咱们给开工钱。 同时也可以让他们在铺子里卖一下蜡烛。 这蜡烛生意北城区可以批量出售,咱们铺子里也可以零售。 三叔和伯娘他们的为人我多少有些了解。 他们都是能靠自己就不会为难别人的人。 只有通过自己努力赚来的银子,他们才拿着心安。” 王伯听完赞赏的点头。 “大闺女,你这法子不错,那你这会就去和你三叔说说,爹去铺子里了。” 三人商议好后一起来到前院,还没等王伯去铺子。 徐氏就带着柳月初和小月娥回来了。 今日生意照常好,他们拉过去的一车粮食已经卖完。 徐氏也不贪图多赚银子。关了铺子就带着月初月娥两个孩子回来了。 赚钱哪有一家人的午饭重要? 家里有老人老太太,有初愈病人柳树林,有怀着孩子的月红,还有对她们家恩重如山的亲家公和暗香。 这每一个人在徐氏看来都比赚银子重要。 回到家才知道孩子们的三叔来了。 徐氏去跟柳云贵说了几句关心家里的话,就带着小月娥走进了厨房。 他三叔来了,怎么着也得多加两道菜。 这时月红和暗香也来到了厨房,暗香手里还挎着一个菜篮子。 “徐婶,这是我们从菜市场带回来的菜,我们来给您帮忙。” 徐氏从她手中接过篮子,笑着说。 “不用你俩帮忙,我和月娥就忙的过来。” 不帮忙也行,月红在空椅上舒舒服服的坐下。 她过来就是想和阿娘说说让三叔和堂哥过来铺子里做工的事。 这会王伯已经在主厅里和柳树林兄弟俩谈着这事了。 月红想来问问徐氏的看法。 虽然以前家里大事都是阿爹拿主意,但月红同为女性,也比较尊重她阿娘的想法。 厨房很大,三人都在忙活着。 暗香在案板边手拿菜刀剁着鸡。 小月娥蹲在地上择菜。 徐氏已经淘了米进来,在灶台边忙碌着。 只有月红坐在椅子上像个没事人,还要找人闲聊。 “阿娘,今日铺子里可忙?” “忙呢,要不是月初拦着那些人,不让他们一窝蜂进来,娘都算不过来数额。” 徐氏往灶堂添柴,往锅里放煮米水,很有耐心的陪大闺女说话。 月红蹙眉。 “月初还得在家刻苦练武,去帮着看铺子会耽搁了他。” “是啊!娘也为这事犯愁,你说月初难得有亲家公和暗香肯教授他,这要是为家里的生意耽搁了他习武可怎么行?” 月红笑了笑,随后轻声叹息。 “我们今日是在西街那边遇到三叔的。 当时,三叔正在街边向路人推销着他拉来的木柴。 三叔衣衫破旧,脸被寒风吹的通红,他姿态卑微,对每个上前问价的人都点头哈腰。 那些人不仅不尊重三叔的劳动成果,还在那挑三拣四,满嘴都是乡下人、土包子... 三叔还得赔着笑脸,只为卖了那些辛苦砍来的木柴,换点小钱....” 蹲在地上择菜的小月娥听到姐姐这些话,已经眼眶微红。 徐氏手上的动作顿住了,看向月红。 “乖女,你....” “阿娘,女儿当时..心很疼。” 月红垂下眼帘,徐氏走过来握住她的手。 “乖女,娘懂你的意思了,你是想帮三叔家一把,对吧? 娘也想过的,只是咱们一家本就是靠着亲家公,你阿爹和阿娘都...” 徐氏哽咽住了,暗香也在这里,她怎好说出那句寄人篱下。 偷听着的暗香过来说道。 “徐婶,您其实不知道,您和柳叔,还有老太太,小月娥,月初都不是靠着我和老爹。 包括我和老爹,我们都是依靠着姐姐。 因为姐姐,我和老爹才会到这清水县,才会租住在这里。” “妹妹,别说这种靠着谁的话,我们都是一家人,是彼此依靠。” 月红对暗香温柔笑笑。 小月娥走过来挨在月红身边,她没说话,只是用自己的小身体与姐姐靠在一起,无声的支持着。 暗香眨眨眼,悄悄捂了捂自己的嘴巴。 她性子直爽,刚刚险些为了不让徐氏有愧疚心理,将姐姐的一些秘密说出来。 月红轻柔抚摸着小月娥的头发,看了看徐氏和暗香,接着说道: “阿娘,不管怎样,三叔和伯娘他们都是咱们的亲人,我们就算能力有限,也该想想办法帮衬一二。” 徐氏轻轻点了点头,眼中满是欣慰。 “乖女,那你说说,咱们能如何帮?” 第139章 零嘴儿 柳云贵今日一直处于云里雾里。 他卖木柴的时候,在街上遇到了侄女月红。 接着认识了亲家公王大哥,还有月红的小姑子暗香。 跟着王大哥来到这处宅子时,又让他一愣。 这处宅子他记忆里还有些印象。 好像是即将和媳妇成亲前夕,媳妇带自己来过一次。 媳妇说是想看看城里的高门大户是怎样的。 那是一个春日,两人就站在不远处看了一会紧闭的大门。 然后媳妇回头冲他一笑,好像满足了心愿,又好像放下了某种执念。 对他说。 “咱们回吧,以后一起好好过日子。” 柳云贵没跟教书先生读过书,不知道用什么词来形容当时媳妇眼底的情绪。 如果非要用一句话来形容,那大概就是释然吧! 跟着王大哥和侄女进了门,柳云贵见到了精神矍铄?的老娘和腿疾全好的二哥。 就在刚刚,又得知了二哥他们在城里开了米面铺子。 王大哥和二哥还邀请他和大哥家的大侄子过来他们铺子里帮忙。 柳云贵一时不知这一切到底是真实的,还是今一早起猛了,一直游走在梦境里。 这一梦太好,他都不想醒来。 直到老娘一手拍在他的手背上。 “云贵,愣着干啥呢?亲家公和你二哥一番好意。 让你们来看铺子,给你工钱,还让你们在空挡里卖蜡烛赚银子,这多好的事啊!” 柳云贵这才回过神来,结结巴巴地说道: “娘,儿子知道这是好事,只是..这一切来得太突然。 就像二哥的腿,突然就好了,我.....我一时还没缓过神来。” “什么叫突然就好了?那是易郎中医术高明,上天庇佑。” 老太太双手合十,一脸的虔诚。 王伯爽朗地笑了起来。 “云贵兄弟,别想那么多,你们来铺子里帮忙怎么着也比上山砍柴强。 你是月红的亲叔,咱们那蜡烛生意都批量给外人做了。 肥水不流外人田,你们照样可以零售。” 柳云贵重重地点了点头,眼中满是感激。 “王大哥,二哥,你们既然相信我们,我们一定好好干,不辜负你们的期望!” 王伯和柳树林都笑着点头。 如此一来,不仅解决了铺子里人手不够的问题,还帮到了亲人。 可谓是一举两得。 柳云贵心里充满了希望。 刚刚老娘说二哥的腿是易郎中治好的,这易郎中医术高明。 自己得好好赚钱存银子,等有了银子就能带媳妇来城里找那位易郎中看看。 接下来他们又商议起具体细节。 众人一起用了午饭后,大家就送柳云贵出门。 他们商议出来的计划是柳云贵今日先回去安顿好家里,跟家里人说明情况。 柳云贵还得去找大侄子柳月忠问问,他要是想来就一起来铺子里帮忙。 铺子里有可以住人的房间,做饭家伙事厨房里也有。 从柳家村到东大街也不是很远,他们可以住在铺子里,也可以每天回去。 到时看铺子里经营情况再定。 毕竟如今是粮食短缺时期,他们也不好出售太多的粮食。 一是亲家公他们购粮运粮不易,二是他们这家新开的粮铺也需低调一些。 以免引起那些粮商的同仇敌忾。 是以,铺子里有很多空闲时间,柳云贵他们过来,可以在此期间出售白蜡。 清水县的宵禁时间是夜间至晨曦初露。 大抵为晚间戌时末至卯时初。 晚间时间虽短,但却是出售白蜡最好的时间。 他们家的蜡烛在夜里格外亮,铺子里点上一支就可以当作样品。 一众人将柳云贵送至大门前。 柳云贵看向月红,挠了挠头,憋了好一会,才不好意思的开口。 “月红,三叔想问你个事,你上次送给三叔三婶的那种糖块在哪买的? 你三婶吃了一块,感觉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有了力气。 三叔想着知道地方了,以后给她买一些放家里,她疲累的时候吃一块。” 王伯和暗香一听这话便知这是月红空间里的东西。 两人脑子飞速运转,帮月红想着应对之词。 “三叔您不用去买,这县城里只怕买不到,我们这还有一些,这就去给您拿来。” 暗香说完,拉着月红就往后院走。 月红微笑着配合着暗香的脚步,姐妹俩很快走出了众人的视线。 总是比暗香慢一步的王伯看着众人还愣在当场,忙打着哈哈说道。 “云贵兄弟,你今日带来的那一车木柴,咱们隔壁老管家说全要了。 已经交收完毕,十五文一捆,共有二十捆,这是三百文。” 王伯一边说着,一边把手里串好的三百文铜钱递给柳云贵。 “王大哥,小弟想着把这一车木柴留给你们家用,怎好卖了换钱,再说那木柴也不用十五文一捆啊!“ 柳云贵想要推拒,王伯却将铜钱塞进他手里。 “云贵兄弟,这是你辛苦所得,老管家说你这木柴好,到了年底,他本来想去买些柴火回来。 云贵兄弟这一车拉来也帮他解决了燃眉之急,咱们家的护院已经帮他都搬过去码放好了。” 柳云贵愧疚的接过钱,满是感激。 “王大哥,真是太感谢您了,要不我再回去村里收一车给你们送来?” 王伯笑着摆摆手,有大闺女在,他们家还没缺过木柴,柴房里一早就装满了。 “说啥谢不谢的,云贵兄弟有心了,木柴就不用了,你回去安顿好,明日早些过来就行。” 一旁的柳树林拍拍柳云贵的肩膀说道。 “是啊,云贵,以后别惦记着木柴了,过来帮着好好经营铺子,争取赚更多的钱,让家里日子过得更好些。” 柳云贵重重地点了点头。 “二哥,您放心,我记得了!” 月红和暗香两个这时从后院出来。 暗香递给柳云贵两个包裹。 月红笑着说道。 “三叔,这两个包裹一个是您的,另一个帮我带给伯娘,里面都是些零嘴儿。” 柳云贵接过包裹,一个成年汉子这时竟有些眼尾泛红。 二哥一家对自己太好了。 他点了点头转身往外走去,门外停着他的木板车。 明日他就会拉着这个木板车,来帮二哥家拉粮食。 木板车上空无一物,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承载着希望。 ..... 身边的人各有所忙,下午常胜和柳月初又给铺子里送去了一车粮食。 看铺子的仍是上午那三人组。 不出意外,明日就会有三叔和堂哥他们过来接手看铺子的活。 柳月初得站好这最后一岗。 他还真是在站岗,不能训练就在铺子门外扎起了马步。 大街上车水马龙、眼花缭乱,却丝毫影响不了他。 柳月初犹如一个雕塑,双腿纹丝不动,马步扎得稳稳当当。 隔壁胭脂铺子的老板娘也是醉了。 这新换了老板的米面铺子就不能正常经营么? 不过这两日那些人排队购粮,倒是给她胭脂铺子带来不少生意。 虽说那些排队购粮的都是男人,可与他们同来的女子们不是闲着没地方去么。 这不就进来看看,帮衬了她家的生意。 月红在前院正厅里做着针线活,随时等着王伯和暗香赶着马车回来。 她好往车厢里面添货。 那边的仓库里每日出货,他们也在不断的往里面添粮食。 不仅老管家这清静日子被打扰的不行。 就连负责看门的常胜也跟着忙的像个停不下来的陀螺。 一会在门房坐着,一会在帮着搬货。 赶在天黑之前,宁虎带着他的人来了。 第140章 别犯傻 宁虎是来取蜡烛的。 他带着两个五大三粗的好兄弟,赶着一辆毛驴拉着的平板车。 老管家开了对外的那道铁门,让他们进来。 两个好兄弟显然是认识老管家的,进门就对老管家拱手行礼。 “老爷子好。” 老管家摆摆手。 虎子能带来的都是他的铁杆兄弟,大家也无需客套。 老管家带着他们三人往单独的一间房子走去。 “虎子你要的白蜡,主宅那边今一上午就送来了。 一共送来十二盒,你们是全部搬去,还是先搬几盒?” 宁虎跟在老管家身边一并走着。 心下暗道王伯这办事速度真够快的。 说今日让他带人过来拿货,这就准备好了? 他还担心会白跑一趟,都没叫多几个兄弟。 当然,他也不好叫太多兄弟,一是为了义父这边的安全。 另外一个就是人多了也会引起守城兵士的注意。 尤其是自己,可是在那城防司排的上名号的,属于他们高度重视人物之一。 “义父,我赶了一辆驴车过来,能搬走就全部搬走吧,几个船商那边会要去不少。 剩下的让兄弟们拿着去卖,也省得留在这,还让您老人家跟着操心。” 老管家嘴角抽了抽。 蜡烛全部搬走了就没事了吗? 另一边几间房子里还有不少粮食呢! 他这小偏院都快成物资重地了。 老管家真真感受到了什么叫吃人嘴软,拿人手短。 这王武太会来事了。 一会给他送吃的,一会给他送穿的,今中午还给他送来一车木柴。 那木柴瞧着挺不错,老管家还真需要,也就笑纳了。 偏院里的粮食也没啥好担心的,真要有事,不是还有常胜那小子帮着解决吗。 大不了就在茶花树下多挖几个坑.... “行吧,那就都搬走,只是你可得小心着点,别磕了碰了,这些可都是能赚银子的东西。” 宁虎笑着应道。 “义父放心,我知道的。” 到了放蜡烛的房间,老管家用钥匙开了门。 那两个兄弟便开始往驴车上搬成盒的蜡烛。 宁虎则在一旁跟老管家说着话。 “义父,这一盒子有多少支蜡烛,总共多少银子,我这就拿给您。” 说着从怀里取出银票。 老管家拍拍他的肩膀。 “为父已经帮你垫付了,你卖出去了再给我不迟。” “那不行,我与那些船商都是银货两讫,岂能让义父您先垫付? 这蜡烛生意孩儿也是第一次做,万一不好销售砸手里了,也得自己扛着,这银票必须得给您。” 宁虎一脸严肃的看着老管家。 这些年义父总是想在银钱上帮助自己,他却不肯接受。 啃老这种事一旦开了头,只怕就会形成惯性,一路往不好的方向发展。 何况他这条命都是义父救回来的..... 老管家不再坚持,拿来记好的账目本给宁虎看。 “一盒子里一千二百五十支蜡烛....总共九十两。” “行,这里是一百两,义父您先拿着。” 老管家在账目本上记上一笔。 存十两。 不一会儿,十二盒蜡烛都搬上了车。 “义父,那我就先走了。” 宁虎拱手打算与老管家告别。 老管家拉着他的手臂说道。 “虎子,别犯傻,别净想着帮人忘了自个儿,记得给自己多划拉点水头,这世道没银钱啥事儿都办不成。” 宁虎握了握老管家的手。 这话王伯也与自己说过,宁虎知道他们都是好心。 “义父,孩儿知道,亲兄弟明算账,怎么记账您教过我的,您还说过好记性不如烂笔头。 另外还有一事,您代孩儿跟王伯他们道一声谢。 今日跟着我过来的绝对是靠得住的兄弟,不会让外人知晓我们是从义父你这里拿的货物。” 老管家点点头,轻轻拍了拍宁虎的肩膀,提醒着道。 “驴车上的货物记得用油布遮住。” “嗯。” 宁虎再次向老管家拱手告别,带着两个兄弟赶着驴车匆忙离开。 老管家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转身回了院子。 一道黑色影子从院墙轻轻掠过。 老管家脚步顿了顿,然后若无其事的去了厨房。 .... 今晚暗香没在家吃晚饭。 徐氏给她留了饭菜。 直到快宵禁前,暗香才借着夜色的掩盖、悄无声息的赶了回来。 她身穿一身黑衣直接回了四号院子。 担心吓着月红,进门前先轻叩房门,喊了一声“姐姐”。 月红放下手里的披风,起身从厢房里走了出去,一看暗香用黑布遮面的样子就笑了。 “妹妹,怎去了这么久,这时早该饿了吧?我陪你去厨房热热饭菜,先吃饱肚子。” “等下,我换了衣服先,一会让家里人看到,该起疑心了。” 暗香说完,快步回了她的房间,没一会就换了一身浅蓝色的袄裙出来。 重新梳头太过麻烦,暗香仍旧束着一头高马尾。 “你刚刚回来时,常护院可看到你了?” 月红小声问。 “看到了,我踢了他一脚,他就老实了。” 暗香无所谓的笑笑。 常胜那个傻子还想对她动手来着,她不仅给了常胜一脚,还让他睁大狗眼看看是谁。 常胜立马不再过问。 姐妹俩提着灯笼缓步来到前院,没想到厨房里竟还亮着灯。 徐氏见她俩过来,忙起身问。 “暗香,饿了吧,婶子给你热一下饭菜,月红,你这时还想吃点啥不?” 月红笑着摇摇头。 “阿娘,我不饿,您就帮暗香热饭吧。” “留了不少饭菜,你俩多少吃一点。” 徐氏手脚麻利地将饭菜放到锅里热着,嘴里继续念叨着。 “暗香啊,下次可别这么晚回来了,让人担心。” 暗香有些不好意思地应道。 “知道啦徐婶,您不用特意候着帮我热饭,我自己来就行。” 徐氏不知道想到啥,忍不住笑出声来。 “婶子可是听王大哥说,你第一次下厨就险些走水,以后做饭这种事还是婶子来做。 这天儿冷了,你也别吃冷菜冷饭,婶子给你热一热,要不了多少工夫。” 暗香调皮的眨眨眼。 “还是徐婶知道心疼人,我老爹这会都该睡了,才不会管我有没有饿着。” 这话徐氏可不信,王大哥疼爱俩闺女大家伙儿谁看不出来。 不消多时,饭菜都已热好了,徐氏搬来一个小桌子。 “就在厨房里吃吧,省得端去餐堂一会又冷了。” 暗香和月红在桌子边坐下。 “阿娘,您明天还要去铺子,早些回去睡,我陪妹妹吃完也回去休息了。” “那行,你俩吃完早些回去,碗筷不用收拾,我明一早会来清洗。” 徐氏交代完独自先回了后院。 第141章 大堂哥 暗香吃完饭后,和月红回到四号院子。 两人在小客厅没等多久,王伯就走了进来。 “小闺女,让你别去你非要去,北城区那边治安不好,你管那宁虎怎么卖蜡烛,咱们银子拿到手就行了。” 王伯在椅子上坐下,将一张银票放到桌上,对月红说道。 “大闺女,这是一百两的银票,蜡烛货款是九十两,我给了老管家十两。” 看着桌上的银票,三人犹记得回来路上每次分银子时,那种激动澎湃的心情。 这会又到了三人分红的时候,高兴之余月红却有些头疼。 王伯和暗香私人银子还存在她空间里。 这又添新数目,她不得也和暗香一样,随时都要往账目本上累账? “爹,妹妹,你们放在我这里的银子我还是先给回你们吧,不然这数目多了越发不好计数。” 月红主动提出。 她有空间在手,里面还存着不少属于他们三人的金银珠宝,镇宅之宝。 这些都还没分配过。 又有了银子进账需要做个账目册的烦恼。 暗香手里拿着国公夫人寄来的银票,也是记着一笔糊涂账。 这时听月红说要把她的银子给回她,赶忙摇头。 “姐姐,还是放在你那儿,咱们心里有数就行,你拿给我了,我存去钱庄还不及放你这里安心。” 王伯也点头说道。 “嗯,还是存在大闺女这里,目前也没有需要用银子的地方,存在你这,咱们更放心。” 月红见他俩不急着拿回那些银子,想了想说道。 “这样吧,先前存在我这里的银子咱们记个数,爹有7060两,妹妹有7580两。 如今再分的银子你们自己拿着吧,以免账目多了容易混淆。” 王伯和暗香听了月红的话,都觉得这个法子可行。 主要还是考虑到月红怀着身孕,不想让她为这些数目耗费心神。 王伯点头说道。 “就依大闺女说的办,这样清楚明了,不会把进项和家底搅和到一起。” 暗香也笑着点头。 “对,咱们的家底得存好,再赚的银子那就是进项。” 三人意见达成一致,月红将新得的一百两银票收进空间。 给暗香分了三十两,又给了王伯四十两。 分完这次的货款,月红才问起暗香这次她去跟踪宁虎看到了什么。 暗香将自己所见细细讲给王伯和月红听。 “宁虎的大本营应该在距离河码头不远的那些大仓库里。 他们用驴车拉着一车蜡烛进了最中间那个仓库。 接着进去了不少人,随后就关上了仓库的大门。 我找了个通风的窗口往里面看,宁虎正和他那些手下谈论着事情。 隔的远,我听不清他们说了些什么,只看到宁虎拿着个账目册在那写写画画记录着什么。 没多久他们就开始干活,宁虎将那些箱子分了几份给几个领头的。 领头的几人在纸上按了指印,便带着人扛着箱子走了。 宁虎又带着几人用驴车拉了几箱去了河码头。 分别卖给了几条商船上的管事。 然后他们又去了街上一家茶楼喝茶,好像是在和约好的人聊着什么。 我在附近的溜达了一圈,发现他那些手下都在想法子销售蜡烛。 有人在街边支起了一个小摊,有一些去了酒楼、茶馆、书肆等地方,与老板商量合作。” 王伯听完轻笑一声。 “这些人都是给自家赚银子,可不得积极一些。 小闺女你可打听到他们售卖的价格?” “打听到了,有不少路过的人不知这蜡烛是否真的好用。 说是要买回去与油灯对比,只买了一两支。 他们售价是一支18文,买十送一,买一包370文。” 暗香说完,月红在心里默算了一下,他们的平均价格大概在15到18文之间。 这次暗香去查探蜡烛的销售情况和价格,也是为了明日他们铺子里即将准备出售白蜡。 东城区与北城区的消费有所区别,月红没打算让家里人去摆地摊或者批量售卖。 这价格自然不能与宁虎他们在北城区的价格相同,多少也要高出一点。 王伯过来是为了分今日的货款,顺带关心一下小闺女去了北城区有没有碰上糟心事。 这会事情说完也就回了他的二号院子。 ..... 翌日一早,柳云贵就带着月红他们的大堂哥如约而至。 两人是拉着柳云贵家那辆木板车过来的。 就如农民工进城打工一样,木板车上放着衣服被褥,洗漱用具,锅碗瓢盆。 铺子里增添了人手,他们打算上午直接拉两车粮食去铺子里。 来的路上,柳云贵就跟柳月忠简单的说了二哥这边的基本情况。 月红的大堂哥柳月忠今年二十有五。 因为早逝的柳家大伯,年纪比后面两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大出不少。 是以,大堂哥柳月忠比他三叔柳云贵其实也就小了七岁。 柳月忠长相平庸、个子高挑,是个逢人就笑的和善性子。 大概是由于年幼时就失去了父亲,生活早早地磨平了他的棱角。 到了柳宅,先是与老太太和柳树林相互关切问候。 后经柳树林介绍认识了王伯。 柳月忠主动双手握着王伯的手说话。 “伯父,早就想来感谢您了,您让月红月初给咱们家送了粮食和油,我们一家都念着您的好。” 王伯笑呵呵地说。 “都是自家人,不必如此客气,相互帮衬也是应该的。” 柳月忠的话还没说完,他握着王伯的手继续说。 “昨日三叔回去说您和二叔让我们来铺子里干活,我这高兴的一宿没睡。 这不,一早就和三叔过来了,您放心,我们一定好好干,绝不偷懒耍滑。” 王伯抽出一只手,笑着拍了拍柳月忠的肩膀。 “好好好,我和你二叔都信得过你们,只要你们踏实肯干,日子肯定会越过越好。” 说完赶紧后退一步。 王伯是真不习惯两个大男人手握手着说话.... 月红这时才和暗香从后院出来,看到柳月忠笑着上前喊了一声“哥”。 柳月忠一看到月红,脸上笑容更盛,眼中满是见到亲人的喜悦。 “是月红啊,几年不见你都长成大姑娘了,你回来了哥还没请你去家里吃个饭。” “没事,往后日子还长着呢!” 月红手抚着腹部,回以微笑。 她这个大堂哥总的来说也是个不错的人。 但凡是人都会有自己的缺点,大堂哥作为柳家这一代的长子,对他们这些幼小的堂弟堂妹们也算关爱。 只是自从大堂哥与堂嫂成亲后,就很听堂嫂的话,与堂嫂娘家那边走的更近一些。 很多时候都跟着他媳妇往娘家那边跑。 好在瑕不掩瑜?,又是自己的亲人,月红也乐意帮衬这个大堂哥一把。 没花太多的时间用来交流感情,众人很快就着手起今日开铺子的事宜。 常胜、柳月初、柳云贵、柳月忠四人给两辆木板车上装上粮食,就拉着去了铺子铺货。 徐氏和小月娥用篮子提着茶水点心去了铺子,又开始了新一天的营业。 第142章 过明路 月红没去铺子里关心三叔和大堂哥是怎样适应这份新的工作。 万事开头难嘛,凡事都有一个磨合期。 三叔和大堂哥虽然一直在乡下种地。 但他俩年岁摆在那呢,其阅历和经验反而比自己更丰富些。 何况月红本身就不是一个正儿八经的生意人,根本不懂所谓的生意经。 她只是想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帮助亲人们早些脱离贫困的生活。 换而言之,月红只想做个甩手掌柜,遇到问题便想法子解决问题。 她更想安安静静做一些自己喜欢做的事。 比如手中这件即将完成的披风。 这件披风是做给暗香的。 披风以深蓝色的绸缎为底料,里面填充着了柔软的棉花。 帽沿和前襟边缝镶着一圈洁白如雪的白狐皮毛。 深蓝色耐脏,与白色狐狸毛搭配起来相得益彰,煞是好看。 厢房里落针可闻,暗香去了二号院子,说是要给月初弟弟当陪练。 月红收完最后一针,抚摸着腹部,感受这份岁月静好。 歇了片刻,月红又拿起披风。 仔细地检查着披风上的每一处针脚,以确保没有任何瑕疵。 她轻轻抚摸着那柔软的白狐毛,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想象着暗香披上这件披风时那英姿飒爽的模样。 暗香和王伯时常要赶着马车出去遛圈。 如今天气严寒,北风呼啸。 王伯和暗香又是坐在车厢前沿,免不了会被这凛冽的扑面风刮得脸颊生疼。 月红不仅要给他俩做披风、大氅、棉口罩、皮绒手套。 还早早的给他们送了防干裂的护肤面霜。 一阵脚步声打破了这份宁静。 是老太太来了她的院子。 “大丫头,在房里吧?” 月红放下手里的披风,走了出去。 “在呢!阿奶。” 老太太一脸慈爱的看着她,待月红走近了才道。 “大丫头,前边易郎中来给你阿爹复诊呢。 易郎中这次来过之后,以后大概不用再来了。 你怀着孩子也不好去医馆,那些医馆里病人多,去了沾染到病气怕是不好。 奶想着要不趁易郎中这时在,请他帮你把个脉。 确保肚里的孩子康健,咱们也更加放心不是?” 月红微微一怔,随即挽着老太太的胳膊笑着说道。 “阿奶,还是不用了吧,我这身子自己觉着没什么大碍,孩子应该挺好的。” 老太太嗔怪的看着她。 “你这孩子,这可是头一胎,你自个觉着那哪成? 易郎中的医术高明,你阿爹的腿摔坏了好几年都能这么快治好。 刚巧他这会还在,让他瞧瞧,咱们也就图个安心。” 呀,说到阿爹的腿这么快好,月红又心虚起来。 易郎中不会怀疑什么吧? 他要是问起阿爹十万个为什么好的这么快,阿爹怎么答得上来? 月红一提裙摆,拉着老太太就往前院走,她得去帮着阿爹解围。 到了前院正厅外,月红偷听了一耳朵,才知道自己来的正是时候。 易郎中正在研究着阿爹腿上的夹板去哪了? 还说要阿爹将裤腿挽上去让他看看断合处。 月红进去一屁股就坐在柳树林旁边的椅子上。 【我就不走,我看你怎么好意思让一个当爹的当着闺女的面挽起裤腿。】 月红坐稳当了才看到王伯也在,应该也是在那想着怎么编造合适的理由。 还有那个老管家,又是过来关心阿爹右腿的一天。 真是个热心的老人家啊! 易华年看到月红和老太太进来,明显愣了一下,反应过来赶忙放下柳树林的腿。 “柳大叔勿怪,晚辈也是担心你恢复的这么快,会不会留下隐患。 既然您都说没事了,那便不再检查了。” “易郎中医术高明,真让我佩服不已。 不仅治疗期间没感受到痛苦,还能好的这么快。 而且易郎中对病人尽心尽责,真是医者仁心。” 柳树林真心诚意的感激兼夸赞。 王伯捋着为数不多的胡须,跟着说道。 “正是如此,易郎中医术精湛,我们打算请人做个“妙手仁心”的牌匾送去易郎中的医馆,以表感谢!” “惭愧惭愧,王伯父柳大叔妙赞了。” 易华年被他俩夸的也不好意思再问【好的如此之快,实属罕见,不知期间可有用过特别的法子】这种话。 也忽略掉了柳树林治疗期间没感觉到痛苦那句话。 老太太见他们话题告一段落,对易华年笑着说道。 “易郎中,婆子想请你给我孙女把个脉,你放心,诊金照付。” 老太太如今手里也揣着大孙女的孝敬,多的没有,十来两还是能拿出来的。 是以她说话时都比以前有了底气。 易华年连忙谦逊有礼的作答。 “老太太言重了,这是医者本分,把个平安脉不过举手之劳,诊金就不必了。” 说罢,便行至月红旁边的椅子上坐下,示意月红伸出手来。 月红只得将手臂搁在茶几上。 易郎中三指轻轻搭在她的脉搏上,仔细感知。 片刻之后,易华年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容。 “老太太,恭喜啊,小夫人脉象平稳有力,胎象稳固,身体甚是康健。想来平日里饮食作息都很得当。” 老太太听了,笑得合不拢嘴。 “那就好,那就好,真是多谢易郎中了。” 月红也温柔浅笑。 “多谢易郎中。” 王伯柳树林都对这个诊断感到十分满意。 见易郎中提出告辞,王伯拿来夹板还给易华年,并客客气气的亲自送他出门。 送走了易郎中,王伯又驾着马车出了门。 这次真是去办正事,刚刚说了要做个牌匾送去医馆,可不能空口说白话。 柳树林早就想去铺子里看看,今日易郎中来复查了一趟,他也算是过了明路。 是时候出去行走,帮家中做事了。 柳树林意气风发,谦卑有礼的向老管家问询柳家米面铺在哪。 好歹是打着自家招牌的铺子,经营了几天了,柳树林还不知道那铺子在哪。 铺子就在青云巷的巷口,说一嘴就能知晓。 老管家还真是个热心的老人家。 他担心柳树林在路上走着走着就摔倒,便陪着柳树林一起过去了。 原本热热闹闹的主厅顷刻间就只剩下月红和老太太。 祖孙俩大眼对小眼对望了一会。 月红起身说道。 “阿奶,我回房缝制衣服去了,您可要一起过去坐坐?” 老太太跟着她走。 “好,阿奶就去陪你聊会,大丫头你说说我那孙女婿是怎样的人给阿奶听听。” 月红.... 又得拉三少爷出来遛一遛了。 第143章 接担子 实践才能出真知嘛! 事实证明柳云贵和柳月忠虽然没有武力值。 但他俩完全能胜任帮铺子里干活这种工作。 柳月忠满脸笑容、迎进送出的接待着客人。 游走在铺子门口防止着不让好几个顾客同时进来。 在客人提着米面出去的时候帮他们拿上车辆。 柳云贵干的是搬米过秤这种店内的活计。 在徐氏算账慢的情况下,他还会帮着计算。 徐氏这才想起柳云贵是会算数的,听说他还认识不少字。 收银钱记账册的是徐氏,这事她做的慢是慢些,好在没人催促。 小月娥给客人们介绍着大米白面的价格。 这样大家分工明确,活儿最轻松的就属小月娥了。 小月娥完全不费力也不费脑,因为大米和白面是一个价,都是25文一斤。 今天小月娥还多了一项业务,她在客人们购米时,给客人们顺带推销了白蜡烛。 铺子里的白蜡烛属于月红对亲人们的赠予。 五文一支的成本价,一整盒就放在柜台里面。 标好的售价是二十文,售出一支柳家三户各得五文。 这个账册自然不能与米粮混在一起。 徐氏另外准备了一个账本,她不在铺子里时,这账本就会交到柳云贵手上。 至于柳云贵和柳月忠在铺子里帮着干活的工钱。 则是按天算,一天三十文,当天结算。 徐氏以前都是家里家外干着体力活。 如今管理着每日进账不小的数目,也挺勉为其难。 她想着当家的这些日子,天天在家刻苦学习算术。 若是能来铺子帮忙了,就将这些记账收钱的事让他来做。 自己也好回去做好一家人的饭食,还有那么大的院子总要有人来打扫收拾。 ..... “一斗米,250文,五斤精面125文,共计375文。” 徐氏对眼前的客人笑着说道。 “老板娘,我听刚刚那小姑娘介绍说你们铺子里有上好的白蜡烛。 你给我拿两支,我带回去给家中的读书郎试用试用。” 那客人四下张望,好像在寻找蜡烛在哪。 徐氏听闻他要买蜡烛,心下高兴,赶忙应答。 “客官,您稍等,我这就拿给您。” 徐氏说着,从柜台里面的纸盒子里取出两支白蜡烛。 “客官,这蜡烛是我们店里刚到的好货,一支20文,两支一共40文,您用的觉着好下次再来。” 客人拿着蜡烛看了看。 这蜡烛竟然还配有防风罩,他满意的点了点头。 想着家里随着天气越发寒冷,儿子书房里还会准备炭火。 这使用炭盆需得开着一扇窗棂,有这防风蜡烛倒是刚好。 “嗯,看着是不错,加上前面的东西,总共415文,给你。” 客人从钱袋里掏出铜钱递给徐氏。 徐氏接过一串钱,仔细数了数。 “客官,钱数正好,我这就给您把东西包好。” 徐氏手脚麻利地将米、精面和蜡烛分别装好,喊了柳月忠来帮着客人提出去。 “客官,您慢走,下次再来。” 徐氏忙的都没空目送客人出门,就又低头在新账册上记下出售白蜡烛的数量和金额。 这时柳树林和老管家走进铺子。 看着柳树林过来,与柳云贵和柳月忠笑着说话。 徐氏鼻子一酸,当家的终于赶来接下她肩膀上的担子了。 柳树林走到她面前,一双桃花眼深情的看着徐氏。 “孩他娘,发什么愣呢?这不是做的很好吗?” 徐氏把柜台上的账本往柳树林面前一推,嗫嚅着说。 “当家的,这些事交给你,我还要去菜市场买菜。 他三叔和月忠说是打算在铺子后院自己做饭。 我得去买两份菜,往厨房里添一些需要用的东西。 大闺女怀着孩子呢!得让她吃些好的。 还有亲家公和暗香,每天比咱们忙多了,伙食上可不能差了。 月初每日强身健体也挺消耗体力.....” 这说着说着事儿还真不少。 “好,这里交给我吧!我有不懂的地方就问云贵。” 柳树林笑着点头,一脸温柔的看着徐氏。 还没舍得出去的老管家听到他俩的对话愣了愣,不懂算账记账不是该问老朽吗? 他转头看向勤劳干活的柳云贵。 “柳小哥读过书?” 柳云贵今一早去过老管家的偏院搬米面,自然已经认识了老管家。 这时见这位王大哥都恭敬着的老人家突然关心起自己。 忙放下手里的米袋子,拱手说道。 “老人家,晚辈没上过学堂,识字算数还是在家里,孩子他娘时常教授一些。” 老管家捋了捋胡须,脸上露出一丝笑意。 “此女子身体有恙,尚能在家相夫教子,倒是贤良淑德。柳小哥好福气啊!” 老管家感慨道。 这夸赞的话反而让柳云贵愣在当场。 “老人家,您怎知家内身体抱恙?” “哦,是上回易老爷子在主宅那边帮你哥检查腿疾。 当时老朽刚好也在,月红姑娘向易老爷子打听有没有治好她三婶的法子。 咱们都指望易老爷子能研究出治疗方法。 易老爷子最近都不怎么出来了,没准还在家继续研究。” 柳云贵听完,心里感动。 原来不止自己一人想着治好媳妇,二哥、月红他们也在帮着寻医问药。 “三叔,客人要两斗米,五斤精面。” 小月娥扯着柳云贵的衣摆,把柳云贵喊回神来。 “哎!三叔这就装来过秤。” 老管家看着柳云贵忙碌的背影,叹息一声。 也不知道这柳小哥家中那位夫人,是不是也曾去过流放之地。 但就算真去过,自己一个外人,又怎好去问询? 就连老太太都不知道她那小儿媳的过往。 ..... 柳树林接手了徐氏在铺子里的活计,直到晚饭前才回来。 一家人一起吃饭时就开始了各种关心。 先是王伯与他碰了一杯酒。 “柳兄弟今日在铺子里累着了吧,少喝一点解解乏。” “王大哥,有云贵、月忠、月娥在铺子里忙着,我就在那记账收钱,累不着。” 柳树林眼中焕发着光彩,好似找回了失去已久的自信。 老太太对自己的两个儿子同样关心。 这会见柳树林状态挺好,欣慰的笑了笑,又关心起小儿子。 “树林,云贵和月忠今晚就住在铺子那边?他俩自己做饭可还行?” 第144章 别辜负 柳树林笑着道。 “怎么不行,月忠就很会做饭,儿子中午就是和他俩一起吃的。 本来今天拉去的米面早已出售完,儿子担心他俩刚来,还陪着他俩整理住处。 他们今早过来时带了床铺被褥,虽然破旧了些,但只要冻不着就成。 咱们在后院还没收拾好,就有人来问蜡烛,我们就轮流守着铺子里。 我回来前,店里一天已经卖出了十几支蜡烛,他俩说晚上再守到宵禁前才关铺子。” 月红在一旁听着,默默的在心里给他们算账。 一支蜡烛他们各得五文,十支就是五十文,这可比一天三十文的工钱都多。 且这还是第一天出售蜡烛,往后知道的人多了,没准来买的人会更多。 三叔和大堂哥肯定愿意不回家,留下来守着铺子啦! 当然他俩也可以轮流回家看看。 想到他俩家里,月红也就想到了伯娘和三婶。 伯娘身体还好,在家绣帕子卖过得也算不错。 倒是三婶那中了瘴气之毒的病状,自己用什么法子来帮她呢? 解毒药空间里就有,可是以什么借口拿去给三婶喝? 还是说,悄无痕迹的帮三婶医好? 月红倒没想让三叔三婶记她的好,只是在为怎么帮到三婶犯愁。 可能想的太过专注,以至于暗香叫了她两遍都没听到。 “姐姐,这鸡腿你不爱吃吗?” “爱吃啊!” 月红回过神来一看,她碗里米饭上堆着两只胖胖的鸡腿。 一个是老太太夹给她的,一个是徐氏夹给她的。 今晚就杀了一只鸡,一只鸡就两条腿。 然后,这两条鸡腿从不同的方向被夹到了她的碗里。 月红看着老太太问。 “阿奶,您不是说吃啥补啥,这鸡腿不该让给阿爹吃了补补腿吗?” 老太太看都不往柳树林那边看一眼。 “你阿爹腿都好了,还吃什么鸡腿,倒是你,双身子的人了,得多吃一些补补。” 月红瞄了瞄她阿爹。 哈哈,这么快就丢失了被一家人照顾的宝座。 柳树林才不拘泥这些小节,和王伯喝着酒,有滋有味的吃着聊着。 ..... 宵禁了。 柳云贵和柳月忠不舍的合上铺子的大门,他俩各自回到房间。 对于干惯体力活的农家汉子来说,今日一天就像在玩一样,一点不觉着累。 他俩只是兴奋的睡不着觉。 口袋里装着今天的三十文工钱。 这工钱可比去码头扛一整天麻袋轻松多了。 更何况他们今天就卖出去了四十八支蜡烛。 卖蜡烛的银钱会在卖完一整盒后大家一起分钱。 今天卖了四十八支,按照五文一支,他们各得二百四十文.... 柳云贵和柳月忠从来不知道铜钱这么好赚。 同时他俩也各有所想。 柳月忠想的是。 昨日他本来答应了媳妇,今天去她娘家帮着去砍柴的。 下午三叔来他家,说是二哥那边让他们去城里铺子里干活,一天开三十文工钱。 还不待老娘答话,媳妇就抢着答应了。 晚上媳妇就跟他说,这工钱得如数上交给媳妇,才是好男人。 柳月忠这会辗转反侧,夜不能寐。 他想到媳妇自从进了门,总想着贴补娘家。 而自己老爹走的早,老娘还年轻的时候就守了寡。 他还小的时候,有不少人上门说亲,劝娘改嫁。 娘为了他们两个孩子,硬是咬着牙全都拒绝了。 那些年,日子过得清苦,娘从未有过半句怨言,用她手里的一针一线撑起了整个家。 想着想着,他又记起小时候自己生了场大病。 家里没钱抓药,老娘愣是挨家挨户地去求人借钱。 那卑微又急切的模样,至今刻在他的脑海里。 这次二叔家给自家送了粮食和油,还没放热乎就被媳妇拿了一多半送去了她娘家。 老娘啥话都没说,只是无声的走开。 为了家宅安宁,老娘这些年受了多少委屈,只有他这个当儿子的知道。 想到这些,柳月忠在心里下了一个决定。 工钱交给媳妇,省得她在家闹腾。 卖蜡烛分的钱可不能让她知道,得拿回去给老娘。 虽然媳妇口口声声说老娘只有他一个儿子,老娘的还不就是他们的。 但他家的不代表是媳妇娘家的。 娘好不容易将他们兄妹俩拉扯成人,他赚的钱也应该孝敬娘多一些。 且柳月忠也知道。 二叔一家肯帮自己,是看在同根同源亲人的份上。 也是看在老娘曾经教导过堂妹月红的份上。 .... 柳云贵虽然也为今日的收获高兴。 但他却在回想着昨日回去后,跟孩子他娘说到柳宅时的情景。 当时,曹氏明显愣了一下。 “你是说,二哥他们现在租住的宅子,是咱们曾经去看过的那个高宅大院?” 柳云贵连连点头,开心的不得了。 “是啊,孩他娘,你说巧不巧? 我当时一看到那处大宅子,马上就想起你带我去那看过,那里也算是咱们定情的地方吧!” “多少年了,亏你还记得,不过这种宅子可不是咱们这种人家能肖想的。 你去城里跟着二哥家干活就好生干活,可不能被外面的富贵繁华迷花了眼。” 曹氏盯着他,认真的交代,好似怕他进了城里做事,就会学坏了一般。 柳云贵当即就对曹氏保证。 “媳妇,你想哪去了?我是那样的人吗? 跟你说二哥他们住的宅子,是想问问你,想不想去看一看?” “不想。” 曹氏淡淡吐出两个字,将头别去一边。 柳云贵扳过她的肩头,有些愧疚的说。 “媳妇,你跟着我这么多年,我也没能让你住上大房子。 以前咱们只能在外面看看大户人家是怎样的。 这会二哥他们虽然是租住的,我带你进去看看,你也好知道里面是怎样的啊。” 曹氏温婉一笑。 “云贵,不用去看,高宅大院再好,那也不是咱们的家。 你要是能凭自己的本事给家里盖大房子,那才是属于我们的。” 柳云贵想到这,嘴角微扬。 孩子他娘说的没错,做人不能好高骛远、见异思迁。 只有通过努力赚来的才是属于自己的。 这么多年,曹氏一个识文断字的斯文人从没嫌弃过自己没本事。 一直尽她最大的力气操持着这个小家。 柳云贵心里满是感动和愧疚。 他想要的其实也不是高宅大院,他只是想让曹氏别那么累。 所以他想存钱帮曹氏看病。 所以他对曹氏呵护备至。 所以他厚着脸皮跟侄女月红讨要曹氏说吃了有力气的糖块... 曹氏一看到那些糖块就笑了,对他说。 “你二哥一家都是好人,以前也和咱们一样苦熬着,如今日子刚好些,就记得带上咱们,你可别辜负了。” 柳云贵点点头,对曹氏,也是对自己说。 “断然不会辜负。” 第145章 出南城 两日后。 月红终于完成王伯和暗香的华丽外衣。 王伯身穿一身缂丝氅衣?。 这黑色氅衣带着一种坚韧的质感,能抵御寒冷的空气 领口与袖口处镶着细密的灰鼠皮毛,毛色低调奢华,随风微微拂动,更显尊贵非凡。 王伯身形挺拔,步伐沉稳有力。 当他掐着点,阔步来到偏院时。 那缂丝氅衣随风飘动,衣袂翩翩,宛如战神降临,威风凛凛。 令人常胜和老管家望而生畏,不敢有丝毫的轻视与冒犯。 “瞧见没?这是我大闺女亲手帮我缝制的。” 王伯捋了捋袖口,故作随意的一转身,露出腰间系着的匕首。 “这匕首,大闺女说送给我用来防身。” 老管家嘴角抽了抽。 这王武咋还是个爱显摆的性子,莫不是跟老太太学来的? 他还没发表言论,常胜就认真的说道。 “王伯,您确实该好好防身,您穿成这样,不是喊着人来打劫您的银子么?” 王伯捋袖子的手僵在半空,这小子是真不会聊天啊! 吃饭都管不住他的嘴。 老管家看了看饭桌上的菜肴,招呼着道。 “王武,你也别站在门口挡着光亮了,吃过午饭没?要不进来再吃一口?” “不瞒老管家,刚刚才用过午膳。” 王伯走进厨房,看看他俩吃的差不多了,便在一侧的空椅上坐下,顺手整理着自己大氅上的皮毛。 “不知老管家让常护院带信叫王某人过来有何事相商?” 老管家很想说你就不能正常些,但求人办事总得拿出亲和的态度。 于是他笑着说。 “王武,虎子让人带话来,说他们上次拉走的十二盒白蜡已经卖的所剩不多。 预计今晚就能卖完,他想请你再帮着拿货,拿多些也无妨。” 谈到正事,王伯正了正身子,面色立马严肃起来。 “拿货没问题,我稍后就去准备。 只是宁虎他们在北城区大肆销售蜡烛,会不会对上另外那两方势力? 老管家您作为宁虎的义父,就不替他担心?” 王伯摸着下巴,若有所思。 他们给宁虎提供蜡烛是为了合作共赢。 出售白蜡一次两次可能问题不大,但长期售卖难免会引起他人觊觎。 北城区本就够乱了,他们此举犹如给那边又添了一把干柴烈火。 届时宁虎与那两方势力对上,他们帮是不帮? 选择帮宁虎那就是掺和进北城区的混乱,不帮又会断了他们在那边的财路。 守城将领赵耀阳的提醒言犹在耳,王伯也不得不慎重考虑。 老管家自然知晓王伯这话并非空穴来风。 他沉思片刻后缓缓说道。 “虎子每次过来住,都会与老朽提及北城区之事。 听的多了,老朽也就对北城区另外两方势力有了些了解。 不是老朽偏袒虎子,实在是那两方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那什么名叫萧鹤的,带着一众地痞流氓,强制性要求一些商户给他们交保护费。 不交就派一些人去人家店里坐着,让人做不了生意。 他还带着一众手下到处坑蒙拐骗,捞什么钱都不嫌磕碜。 还有那个仇万鳞,暗地里的勾当更是多的见不得光。 他居于幕后,指使那帮徒子徒孙大肆敛财,私底下沾染了不少人命。 虎子虽然也会带着一帮子兄弟去打架闹事,但每次都是事出有因。 持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态度。 且他与人打群架时都会收起佩剑,以免造成致命伤。 如今他那些兄弟们生计艰难,难得有这蜡烛生意可以赚钱,老朽也是支持的。” 老管家这一番话倒是把常胜给激动起来,他一拍桌子气愤的说道。 “老管家说的不错,就是那个萧鹤的鸟人,骗走了小爷的钱财,小爷这账还没找他清算呢!” “行了行了,常护院你就别跟着添乱了,真有事时,你再上不迟。” 王伯像赶苍蝇一样摆了摆手,无奈的说道。 常胜这个二愣子要不是自己想法子压着,不知道会干出多少伤敌一千自伤八百的事来。 “王伯,这可是您说的,再遇到那个萧鹤,我可就管不住自己的手了。” 常胜说完,还扬了扬自己的拳头,一副此仇不报非君子的模样。 王伯不想理他,起身对老管家拱了拱手。 “既如此,下午我就去办这事,告辞。” 走前还不忘对常胜交代。 “早些回去门房看着,尤其是要看好我大闺女的安全。” 王伯走后。 常胜也不耽搁,三两下吃完饭就回了门房。 月红妹子给自己送过衣服,那衣服穿在身上真暖和,他都舍不得脱下来换洗。 对自己好的人,自是要护着的。 ..... 王伯和暗香这次出门,可谓是全副武装。 王伯身披大氅,头戴防风帽,腰间别着短匕首,手上还带着皮绒手套。 暗香身着紧身加棉劲装。 搭配一身带帽兜的华丽披风,简单干练,优美动人。 除了手套,还戴着月红制作的口罩,只露出一双漂亮的杏眼。 王伯看着非常满意,点点头,他俩就各自赶着马车出发。 两人一直警惕着周边的情形,虽只是担着运货的虚名,但其实风险系数最大。 不仅在闹市要防着有人跟踪,到了人烟稀少的地方,还要防着有不长眼的跳出来趁火打劫。 虽然他俩马车里并没有承载货物,终归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真遇到打劫的,他俩将那些人打趴了也不好收拾... 是以,王伯和暗香多数时候就在清水县县城里到处转。 这时,暗香心血来潮想要去北城区转一圈。 “不去。” 王伯赶忙出声制止。 暗香笑着丢过来一套弓箭给他。 “爹,这是姐姐让我给您的,咱们有武器在手,不怕事。” 王伯接过弓箭,弓是好弓箭也是好箭。 可他不想带小闺女去北城区,倒不是担心那边有人对他们下黑手。 而是不想小闺女看到那些地痞流氓随时随地掏家伙放水的不文明。 与其去北城区,还不如出城看看呢,有弓箭在手,没准还能顺便打个猎。 只是这大冬天的,又不是去山中寻找猎物。 不知道有没有野猪啥的想不开跑到官道上来放肆。 王伯这般想着,便开口劝道: “小闺女,北城区咱暂时别去了,咱们出城去,说不定还能用这弓箭打到猎物,给家里加餐。” 暗香一听这话,当即高兴的答应下来。 “好,咱们这就出城,打几只白狐狸回来,那皮毛好看,给家里每人做一件披风。” 王伯.... 你当白狐是大白菜,那可是极为稀有的品种。 他们这时正处在南城区,于是两人掉转马头,朝着南城门口驶去。 出了城,竟然看到前方有不少县衙里的衙役簇拥着一顶官轿。 轿子前方,两名衙役高举着“回避”的牌子。 另有四名衙役手持铜锣。 轿子两旁,各有八名身着统一制服的衙役。 在队伍的最后,还跟着数名差役。 暗香催着马与王伯的马车并行,看着前方问。 “爹,前面那些人莫不是清水县县令大人出行的卤簿队?” 王伯眯起眼睛打量着前方的队伍,微微颔首。 “应该是了,听罗县令说他来清水县上任后,经常会去巡视地方。 罗县令通过出巡,可以了解当地民情,处理一些突发事件,维护当地的稳定和秩序??。” 第146章 致命处 暗香轻轻点了点头。 “原来如此,没看出来这位罗县令还是个尽职尽责的好官。” 王伯笑着说道。 “是不是好官还能从外表上看出来? 罗县令可是文质彬彬仪表堂堂,他这次或许又是去体察民情。” “爹您不是和罗县令很熟吗?要不要上去打个招呼?” 暗香眨巴着眼睛问。 “不用了吧,罗县令是去办公务,爹怎好上去叨扰。” 说话间,前方的卤簿队伍突然停了下来。 官轿停稳,轿帘从里面被掀开,一位面容俊美的年轻官员走了出来,正是罗县令。 他撇下众多衙役,径直走到王伯和暗香的马车这边,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容。 “这不是老王吗?今日怎在此处遇见?” 王伯.... 不想叨扰他,倒是被他叨扰了。 只得喊上暗香一起下马,上前恭敬地行礼道: “见过罗县令,老汉与小女正欲出城办事。” 王伯姿态恭顺。 罗县令到底是清水县最大的官员,他们这些小民就该如此这般。 罗县令摆了摆手。 “老王不必多礼。” 随后目光落在暗香身上。 心道见了本官还不行礼?身后众多衙役都看着呢! 暗香微微福身,轻声道: “小女见过县令大人。” 罗县令满意的笑了笑,又对王伯说道: “老王,近日你家中无事吧?” 王伯闻听此言,有些不明就里,只得如实回答。 “回大人,老汉家中一切安好,多谢大人关心,老汉就不打扰罗县令办公务了。” 罗县令不动声色的走近一步,压低了声音。 “老王你别急着走,本县令此次出行,是为查看柳家村一起命案,事发地点在柳家村村尾的柳树林家中。” 王伯和暗香心下同时一惊。 柳家村村尾柳树林家,不就是月红的家吗? 他们一家六口都搬去县城里的柳宅了,乡下的宅子怎会发生命案? 王伯和暗香对视一眼,想起了留在柳家帮他们看房子的那位七旬老人。 “罗县令,死者何人、因何而死?” 王伯沉声问。 “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老王可要随本官一起去柳家村看看?” 王伯不加思索的应道。 “事关柳兄弟家,老汉自是想去看上一看。” 罗县令点了点头,示意王伯和暗香的马车在后面跟上。 一行人重新启程,朝着柳家村的方向赶去。 一路上,王伯和暗香的心情都十分沉重,满心担忧着那起命案的情况。 到了柳家村,罗县令带着众人直奔案发现场。 柳树林他们的农家小院外围站着不少村民,他们在那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个个面带惧色,村里发生了命案,村民们多少有些恐慌。 罗县令一众人径直走入院内。 只见开着门的堂屋里一片狼藉,一位老者躺在堂屋中央。 王伯定睛一看,正是柳家找来帮他们看房子的那位七旬老人。 柳家一片好心,让这位孤寡老人搬来这里住,为他留了一个遮风挡雨的地方。 月红还给这位老人留了不少粮食,没想到,这位老人却不幸身亡。 暗香心下凄然,目光在堂屋里搜寻线索。 要不是罗县令吩咐过让他们不要进去堂屋破坏现场,她早就按捺不住冲进去了。 什么人会对一个七旬老人下手? 为财? 孤寡老人哪有钱财? 为粮? 姐姐虽然留了粮食,但也不是很多。 还是有仇? 一个乡下的老人能与什么人结仇? 堂屋里,罗县令吩咐衙役仔细勘查现场,仵作验尸。 王伯在小院里与柳家村的柳里正交谈。 “柳里正,这事是何人、何时发现的?” 柳里正小声答道。 “是隔壁屋的苗婶子,她受了树林家的托付,每日午时过来看望一下老人。 今个她忙完家里的活,过来在院外喊了一嗓子,老人没像平日里那般回应。 她便走进院子,院门虚掩,堂屋门开着,老人就躺在地上。 她探了探老人的鼻息,才知道老人已经没有气息了。 苗婶子吓得赶忙跑去找我,我便去县衙报了官。” 王伯听完点点头。 这般说来,这位老人死亡时间在昨日午时到今日午时这段时间。 “柳里正可有问过村民,昨日和今日可有见过陌生人到柳家村?” 柳里正摇摇头。 “树林家住在村尾,真有陌生人来到这,大白天的总会有人瞧见。 不过我问过村民们了,他们无一人见过陌生人来村里。” 这时罗县令从堂屋里走了出来,对王伯说道。 “据初步判断,老人大约是昨晚遭人杀害,一拳打中胸口,当时就毙了命,家中东西有被翻动过。 但根据邻居所说,死者并无钱财,米缸里那点粮食食用油也没被人拿走。 至于凶手和其动机,还需找到其他线索再进一步调查。” 王伯眉头紧皱,出声道。 “罗县令,可否让老汉进去看看死者致命之处?” 罗县令略作思索,点了点头。 “可以。” 王伯和暗香走进堂屋,来到死者身旁,两人仔细查看起老人胸口的致命伤。 看罢,王伯面色凝重,又在堂屋和两边厢房查看一遍,最后对暗香说。 “先出去吧!” 暗香沉默不语,跟在王伯身后走出堂屋。 王伯对罗县令拱了拱手。 “罗县令,依老汉看,这凶手力气极大,且下手狠辣,应是个拳脚功夫了得的壮年男子。” 罗县令点点头,看向柳里正。 “柳里正,这位老人死于非命,凶手本县衙会进一步调查,只是这死者年事已高,还是早些入土为安才好。” 一直没说话的暗香从荷包里取出两个银锭子,递给王伯。 王伯接过。 “柳里正,柳兄弟一家好心让这位老人住在家里,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祸事。 这两锭银子你拿着,用来给老人操办后事。” 柳里正连忙推辞。 “使不得使不得,这也是咱们村子里的事,我这个里正也有失察之责,哪能要您的银子。” 王伯硬把银子塞到柳里正手里。 “收下吧,这也算是我们对老人的一点心意。” 罗县令见此情景,说道。 “既然是老王一番好意,柳里正就莫要推辞了。” 柳里正这才千恩万谢地收下银子。 罗县令见衙役们都搜寻完毕,朗声对众人说道: “大家先各自回去,发现新的线索及时汇报县衙,本官自会再行调查。” 围观村民三三两两的散去。 王伯和暗香也向罗县令和柳里正告辞,转身上了马车离开。 一路上,暗香忧心忡忡,行至荒无人烟处,忍不住开口说道。 “老爹,是香叶城那个银楼东家找来了吧? 他的目标应该是我和姐姐,那位老人家遭了无妄之灾才死于非命,对吧?” 王伯叹了口气,点点头。 “八九不离十。” 第147章 他不配 “月红妹子,王伯和暗香妹子他们回来了。” 常胜打开侧门,对正在前院来回散步的月红喊了一声。 “好,知道了。” 月红应了一声,很快就走到侧门入口处站定。 这次王伯和暗香出去的比以往久一些。 她都在前院转悠了好一会了,心下免不了有些担心。 侧门打开,王伯和暗香的马车依次进来。 “爹,妹妹,你俩怎么了这是,路上遇到麻烦了?” 月红见王伯神色不似以往那般轻松,暗香也只是勉强扯出一个笑容。 不禁担忧的问。 王伯瞥了一眼还杵在旁边的常胜,对月红笑了笑。 “没事,刚刚路上太过颠簸,大闺女你看看车厢里的货物有没有损坏。” 月红会意,掀开车帘子往里面放了蜡烛。 随后走过去和暗香交谈几句,也帮她看了看车厢里的货物。 王伯见两马车里的东西都已就位。 便吩咐常胜关好门,并将马车里的盒子都搬去老管家的偏院。 安排好这一切,王伯才和月红暗香走进四号院子,坐在小客厅里说起了今日之事。 听着王伯的讲述,月红脸上的笑容一点点消失。 “爹,您是说住在我们家的那位老人被人打死了?” 王伯点点头。 暗香赶紧握着月红的手安慰。 “姐姐,你别怕,就算是那个银楼狗贼来找咱们了,我和老爹也会护好你的安全,不会让他伤害到你。” 月红感受到暗香手指上的冰凉,或许妹妹她也是紧张的吧,却还在这时宽慰着自己。 她帮着暗香暖手,看了看沉默着的王伯。 “我不是害怕,是气愤,那老人何其无辜,他怎能如此草菅人命?” 月红说完只觉得自己说了一句废话。 老人已经死了。 杀人凶手不仅逍遥法外,还可能继续寻找她和暗香的下落,部署下一步的计划。 老人是无辜的,那人却是冲她们而来,且还心狠手辣伤及无辜之人。 既然那狗贼杀人在先,又威胁到自己的生命安全在后,那便是敌人。 对待敌人,还谈什么良知? 在末世也没见过哪个人跟丧尸讲良知。 该做的难道不是先找到他,然后干掉他吗。 月红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自己的情绪,与王伯和暗香细致分析。 “爹,您确定这事就是那个银楼的东家干的?” “嗯,我们看过老人的胸口,一拳致命。 那种拳法非一般人能学会,我所知晓的只有那银楼东家。 且柳兄弟和那位老人不可能招惹到这种仇人,也就只有我们在路上招惹的这位了。 那次咱们将他银楼洗劫一空,他不仅损失了巨大的家底。 还通过银楼里东西消失的太过离奇,怀疑到你们姐妹俩应该有着重大的秘密。 目前他应该不知道你俩到底谁有收纳能力。 但他能通过路引找到的,也就是大闺女你家了。” 月红和暗香皆是认同。 月红轻敲着桌面继续分析。 “应该是那人无疑了,只是他独自一人去到柳家村,怎么精准的找到我们家?” 王伯回想起那时月红给他们说了是村尾,他们过去的时候还要找人打听才能确定。 “据柳里正说,昨日和今日没有村民们看到有陌生人进出村子。 那人多半是昨晚去的柳家村,他能精准找到你们家,可能是遇到了村民问过。 那村民给他指了路,没准是拿了银子隐瞒不报。 也可能被他灭了口,丢去一时半会不会被人发现的地方了。” 暗香仔细回想着那个银楼东家的面容,她现在也想杀了此人灭口。 那狗贼发现了她们的秘密,这事可不能从那人狗嘴里传扬出去。 “老爹,那狗贼都去过柳家村了,想必还在这清水县城范围内。 没找到我和姐姐,他一定会留在此地,咱们得想法子找到他,将他..” 暗香用手刀做了个割脖子的动作。 这话暗香可不是第一次跟王伯说,记忆里这已经是第三次。 都说事不过三,王伯犹如走出迷雾,心中豁然开朗。 那长青其实是暗香亲爹的事,王伯也不打算告诉暗香了。 长青不配。 从他为了另一个女人抛妻弃女、卷走国公府公款和珍宝离开国公府的那一刻,他就不再是暗香的爹。 就连暗香她娘都说那男人死了,自己何必多事告诉暗香,让她徒增烦恼。 王伯微笑着点头,随后又问月红。 “大闺女,这事你怎么看?” 月红眼里闪过一丝戾气,语气却极为温和。 “我自然是赞同妹妹的说法,找到他,杀了他,给无辜老人还一个公道。 也是为我们解决一个大麻烦,省得有这个潜在的敌人在,我和妹妹想出去逛街您都不放心的跟着。” 不知为何,听到月红最后这句话,王伯和暗香压抑的心情突然就好了不少。 王伯捋着胡须笑着说道。 “好,那咱们就想法子找到他。 就算他不是独自前来,相信他也舍不得将那么重要的秘密分享给身边的人。 咱们如今也不是没有可用之人,常胜那小子你们别看他傻,关键时候,他可能是一把利刀。” 暗香不高兴的撇撇嘴。 “老爹您确定他能打得过我?我随时踢他一脚,他都不敢还手。” 王伯..... 那是常护卫让着你呢!看来小闺女是真不知道啊。 月红紧跟着问。 “爹,常护院擅长使用的是刀吗?那您看看我这把行不行?” 说着手上就多了一把配有刀鞘的大刀。 这把刀是前世她一个队友寄放在她这的。 说是古董,舍不得用来砍那些丑陋的丧尸.... 王伯心想我说的利刀只是一个比喻,并不是说常护院擅长用刀啊。 不过,那小子好像什么武器都演练过无数回... 正想着,月红“嘶”的一声,从刀鞘里抽出了大刀。 王伯的眼睛马上被月红手上的大刀吸引,舍不得移开。 这把刀古朴雄浑,刀身将近三尺,宽阔厚重,精钢锻打,隐有锻纹。 刀刃锋利如霜,寒光凛冽,刀尖尖锐刚猛。 刀柄为乌木,裹熟牛皮,尾端镶铜环,系有红缨。 整把刀沉稳威严,一看就颇具大将之风。 “啊!这刀...送给一个看大门的,会不会有些可惜啊?” 王伯接过刀轻轻抚摸,就像金池长老看袈裟,一副舍不得送给常胜的样子。 暗香也凑过来,眨着一双杏眼问。 “姐姐,这刀叫啥名?” 月红捂嘴轻笑。 “一把刀需要有名字吗?你叫它,它能答应吗?” “那肯定不能。” 暗香笃定的说道。 第148章 下雪了 “这事要不要告诉我阿爹阿娘他们? 那位老人无辜死在咱们家里,咱们是不是该回去处理一下老人的后事?还有那院子...” 月红把刀交给王伯后,说起了当务之急的事。 王伯想了想说道。 “这事瞒不住,你三叔他们一回家便知,但我还是建议柳兄弟最近不要回柳家村。 谁知道那人是不是故意杀了老人,等着你们家有人回去,再来个顺藤摸瓜寻来这里。” 暗香手指在长发上挽着圈,突然就想到了一个好主意。 “爹,要不咱们去柳叔家的旧宅住几天,把那狗贼引出来,再一举歼灭。” 王伯摇着头说道。 “小闺女你没必要以身试险,有爹在,那狗贼还得掂量掂量敢不敢现身。 若是他找多一些人来,爹也未必能护住你。 小闺女你别忘了咱们还得护好你姐。 至于那个贼人,老爹我会请罗县令、赵小哥帮着去查。 还有柳家村的事,我会去和柳兄弟说,也会让他们这段时间不回柳家村。 县衙那边我也会和罗县令说明利弊。 为了柳家一家子的安全,这事就由我出面配合官府的调查。” 月红和暗香点头应下。 王伯见没啥事了,提着那把刀就走了。 这刀他舍不得给常胜,打算留给自己的徒儿柳月初。 回到二号院子,去了训练室,柳月初果然在里面练武。 王伯也与他说了这事。 柳月初听说姐姐他们在路上招惹过的人果然来寻仇了。 越发想让自己变强,才能保护自己的家人。 王伯走后,他吃了一块巧克力恢复体力,继续训练。 姐姐说过,没有实力前,月初你得埋头苦练,不然冲上去也是螳臂挡车。 柳月初深以为然,将师父布置的任务练了一遍又一遍。 ..... 晚上一家人聚在一起用晚饭时。 王伯便与柳树林说到了柳家村他们家中之事。 柳树林、老太太、徐氏、小月娥都不敢相信的看着王伯。 “王大哥,竟发生了这种事情,那陈老爷子都年过七旬了,怎还会有人对他下此狠手?” 王伯叹着气。 “可能是见他一个人在家,有贼人想去偷点东西,然后给撞见了吧!” 老太太和徐氏都面带同情和愧疚,却没人吭声。 在乡下入室盗窃的事时有发生。 他们柳家以前穷的叮当响,老鼠来了都要摇头摆尾的走开。 月红寄回来的银子徐氏也没拿出来改善过生活。 倒是没遭受过这种被贼人惦记上的待遇。 难道要怪自家不该让老人去他们家住? 还是怪大女儿好心给老人留了米面油盐...... 要怪也只能怪那贼人心狠手辣! 柳树林愣怔片刻后说道。 “那我和月初明日回去一趟,将老人的后事和宅子料理一下。” “不用,阿爹您们这段时间还是先别回去。 老人家的后事,妹妹已经给了里正叔银子,他会帮着办好。 还有咱们家出了命案,里正叔也会帮着封锁院子,配合官府的调查。” 月红说完想了想又道。 “阿爹,明日您跟大堂哥和三叔也说一声。 让他俩最近也别回去,等这事的风波过了再回去不迟。 就算真要回去,暂时也别提到咱们这边的地址。” 柳树林点点头。 “好,爹会跟他们说,你三叔和大堂哥在铺子里干的不错。 每日都守铺子守到宵禁,忙着赚钱,他俩这些日子也没想着回去。 只是老人到底是在咱们家出的事,官府必然会找我们过去问询吧?” 王伯摆摆手。 “这事我去找罗县令处理就行。” 柳家人都用崇拜和感激的目光看向王伯... 此事敲定,一家人又聊了一会铺子里的生意。 随着这些日子卖出了不少米面,终于松缓了些,铺子里也不再出现排长龙的景象。 毕竟他们铺子里只有精米精面,很多家底不丰的人家根本买不起。 柳月忠和柳云贵在铺子里尽心尽责的帮着做事。 柳树林在柳云贵的悉心帮助下,也逐渐能担起算账收银的活计了。 蜡烛生意随着客户的好评也好了起来,马上就要再拿一盒过去。 一切都很顺利,不曾想村里家中会发生这种事情。 用完饭大家郁闷的各自回房歇息。 .... 这晚,宁虎带着兄弟过来搬走了蜡烛。 他们低调且安静,没惊扰到主宅这边。 只有常胜跑过去在一旁盯着,可能是防着宁虎搬走了他们家的粮食... 次日一早,柳云贵和柳月忠照常来老管家的偏院拉走两车粮食。 柳树林随他们一起去了铺子开门营业,将家里的事跟他俩说了。 柳云贵和柳月忠听说此事后,虽然不胜唏嘘。 但也和柳树林一样,认为是贼人见只有一个老人,才会入室行窃。 说到他们在城里的住处和铺子。 柳月忠表示家里人还不知道。 柳云贵说曹氏不会对任何人说。 .... 这边,王伯也没闲着,他让暗香留在家里陪着月红。 独自赶着马车去了县衙找了罗县令,代表柳家协助县衙的调查工作。 王伯去了城防司找赵耀阳,与他套近乎,想要翻看那两日南城门入城登记。 赵耀阳一言难尽的看着他。 王伯又去了镖局找张镖头,打听最近的新鲜事。 暗地里查找长青的踪迹。 王伯搞不清长青化名叫什么,只得从入城的外来人员这方向着手调查。 暗香给他提供了一个线索,记得那人好像自称“谢某”.. 得知这一线索,王伯又往城防司跑了一趟。 王伯每次回去,月红都会出来给他马车里放满粮食。 老爹在外奔波不易,不能白跑一趟。 有时她也会跟着王伯去那边库房里,直接往里面添加米面。 月红也给王伯做了防风口罩。 但其实,防风口罩防的不是风,而是人。 那狗贼可是见过王伯的,万一在人群中多看他一眼,认出了王伯也不是好事。 敌明我暗总比我明敌暗好,如今双方都在寻找,那就看谁先找到谁。 即便被那狗贼先找到他们,王伯、暗香、月红也不是吃素的... 如果非要有个对决,他们只是不想连累到柳家老小。 老人出事后的次日,柳家村又有人去县衙报官。 果然在距离柳树林家不远的渠沟里,发现了另一具夜归人的尸体。 死亡时间和七旬老人相近,同样也是一拳致命。 这事王伯得知后并没有告诉柳家人,大概是因为那人不是柳树林家的亲戚。 他在县衙与罗县令深谈一番。 回家后也只是将这事告诉了月红和暗香。 从这一点上,三人更加证实了先前的猜想,可惜还是没寻找到那狗贼的踪迹。 柳家米面铺生意照旧兴隆,王伯和县衙的调查却毫无进展。 日子就这么无声无息的滑过,不知不觉已经进入了腊月。 天气越发寒冷。 清水县终于迎来了半年没下雨后的第一场大雪。 雪花纷纷扬扬地从灰暗的天空飘落。 后院的池塘里结了一层薄冰。 月红和暗香凭栏眺望,观赏着这冬日的第一场雪景。 雪花簌簌地落下,有的落入池塘,瞬间消失不见。 月红伸出手,接住了几片雪花,看着它们在掌心迅速融化成小水珠。 暗香忙将手中的的汤婆子递给她。 “姐姐,别冷着了。” 她俩都穿有防护衣,身体不冷,但手在外面还是有些冰凉。 月红拿过汤婆子把玩。 这汤婆子乃是铜制,圆润光滑,外面套着绣有精美花纹的绒布套子,触手温暖而舒适。 月红轻轻摩挲着汤婆子,感受着其传来的阵阵温热。 “这汤婆子倒是精致得很,想必是妹妹你花了不少心思准备的。” 暗香翘起嘴唇一笑。 “这些日子我在家陪着姐姐,都没出过门,去哪准备? 这是徐婶买回来的,家里人手一个,包括在外面守大门的常护院也有。” “嗯,常护院也是辛苦,这大冷的天,还要在大门外守着,阿奶都去老管家那边烤火去了。” 月红用手接着雪花,心有不忍的说道。 刚要继续往下说,就听常护院大呼小叫的声音传来。 “暗香妹子,暗香妹子,快出来,快啊!驿站有人送信来了。” 暗香一蹦一尺高。 “啊啊啊,我娘来信了!我娘来信了!” 月红赶忙扶住她。 “地上滑,小心摔倒,快去前院取信吧!” 第149章 三封信 暗香快步来到大门外。 两个送信的驿差还在门房那边等着。 他们各牵着一匹马,头上落了不少雪花,就像两个呆萌的白头翁杵在那。 暗香笑着上前,伸出手。 “信呢?” 打头的驿差拱了拱手,公事公办的说道。 “你可是暗香姑娘,需得拿出身份证明,我们才能将信给你。” 还挺负责的,暗香从荷包里翻找出路引。 她和王伯经常出城,这路引一直携带在身。 驿差接过确认无误后,才将一封鼓鼓囊囊的大信封交给她。 暗香接过信,感觉里面还挺厚实,心中不禁好奇,夫人有这么多话要和她们说? 她向驿差道了声谢。 想着这天寒地冻的,人家大老远的给她们送信过来也是不易。 摸出两块碎银子作为打赏。 两名驿差高兴的收下了这个意外之喜后,便告辞上马离开。 暗香目送那两人走后,转身就要走。 却见常胜磨蹭着过来,低眉顺眼的说。 “暗香妹子,你一会仔细看看信里面,国公夫人可有提到我,我上次给夫人寄去的信,夫人还没给个回复...” 常胜这些日子其实也挺担心他被国公府放弃了。 都怪自己办事不力,不但没能成功完成任务。 还出师不利被人偷走了全部身家。 国公府是不差钱,但也不会养无用之人。 倘若国公府不要他了,身为奴籍,他根本就不具备建功立业的资格。 常胜都不知道自己今后该何去何从。 暗香这人吃软不吃硬,看着常护卫有些可怜兮兮的样子,不禁就有些心软。 这段日子,常胜对这个家的贡献,大家也是有目共睹。 他每日守着大门外,捍卫着柳宅的第一道防线。 就像今日下大雪了,他仍旧一个人孤零零的枯坐在门房里。 还有这些日子,他们送去偏院那边的粮食和蜡烛,都是常胜一箱箱一袋袋的搬送过去。 这帮大家省了多少事,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暗香上前抬起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常护院,你不用担心,就算夫人不要你了,你还可以跟着我们。 只要你忠心耿耿,将来我姐姐的孩子就是你的新主子。” 暗香说完哼着歌脚步轻快的走了。 只留常胜站在大门外,纷纷扬扬的雪花落在他的头上、肩上。 常胜无语望天,喃喃自语。 “谁来告诉我,为什么我要认一个还没出生的孩子为主子? 对了,一直没问过王伯和暗香妹子,月红妹子怀着的,究竟是谁的孩子?” ..... 暗香拿着厚厚的信封回到四号院子里的厢房。 天儿虽冷,但她和月红都穿有能保暖的衣服。 是以,她们的院子里并没有使用炭盆。 “姐姐,快来一起看信,国公府寄来的。” 暗香坐在八仙桌边,用小刀小心翼翼地裁开信封。 月红就坐在她对面,用画笔画着花样子,头也不抬的说道。 “妹妹,这是国公夫人写给你和爹的信,只要没提到我,我就不看了。” 月红嘴里是这样说,心里却知道国公夫人不可能不在信里提到自己。 就算国公夫人不关心自己,也会关心她腹中胎儿。 以前月红对国公府里的情况了解的不够全面,后来倒是听暗香说了不少。 月红这才知道。 国公府里虽然已经有了好几个第三代孩子,国公夫人却至今还没有亲孙儿。 难怪那时国公夫人没安排人给自己准备避子汤。 后面的一切安排也就能理解了。 暗香已经抽出了里面的信件,大信封里又有四封信,还有一沓银票。 “哇偶,夫人又给咱们送银票了。” 暗香美滋滋,点完银票放在一边。 “跟上次一样,同样是一万两。” 月红也不凑过来看,只是笑着点头。 “真大方。” “姐姐,国公府不差钱。” 暗香说着继续看那几封信,然后就没声音了。 月红抬眼看过来。 暗香正盯着几封信出神,感受到月红看过来的视线,她轻声说。 “姐姐,这里有三封信,都是三少爷写给你的,你看,这上面写着月红亲启,下角落名:陆沉。” 陆沉... 月红听到这个名字,心不由自主的就加速了跳动。 久远吗? 也就半年,陆沉这个名字一直藏在自己心里。 因为身份差距,月红封印了对他的喜欢。 一次一次的对自己说,自己与他没有以后,没有未来。 自己有家人,很快会有自己的孩子。 而他,会娶别人为妻,也会和别人生孩子.... 可此刻,仅仅只是听到他的名字,月红却管控不了自己那颗心。 暗香见月红呆愣着不动,轻轻将那三封信放到她的面前。 看或不看得由姐姐自己决定! 她打开了写着王武、暗香的那一封。 里面有四页宣纸。 既然没分开来装,那便是都能看。 暗香先看最上面那张写给自己的。 国公夫人在信里说让她照顾好月红和她腹中的孩子。 缺银子或者别的东西都可以写信过去要。 这次这一万两是邮给月红的,她想怎么用都行。 令暗香没想到的是,夫人在信里给她许了一个承诺。 等月红生下孩子后,夫人会安排暗香的母亲来清水县。 作为对暗香的奖赏,成全她们母女团聚。 暗香看到这里,顿时心花怒放,第一时间拿着跟月红分享这个好消息。 月红这时已经将三少爷写给自己的三封信收好。 心绪纷纷扰扰,她完全静不下来。 但此时,她得陪着暗香分享喜悦。 两人头并头将国公夫人写给暗香的信看了一遍。 “妹妹,你想让你阿娘来清水县吗?你以前可是想在京城买房子,那里繁荣昌盛,是好多人追名逐利的京都城。” 月红轻声问道。 暗香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 “我那时想在京城买宅子是因为我和阿娘都在京城。 实际上,只要能与阿娘在一起,哪里都是家。 京城虽好,却不是我们这些普通人的好居处。 那里皇权至上,侯爷满地走,世子多如狗。 哪一个都不是咱们这些普通人能招惹的。 甚至在大街上遇见,还得靠在路边给他们行礼。 我想做的是为人子女的孝顺和陪伴,要是能在清水县与阿娘一起生活,也是极好的。” 月红握住暗香的手。 “那便好,想来夫人定不会食言。” 姐妹俩高兴完又翻看下一张宣纸。 是国公夫人写给王伯的。 信里的意思也是让他以护佑月红和孩子为主。 至于寻找陈氏一族的事。 国公夫人可能认为他们已经到了流放地,日子会艰苦一些,但也不至于活不下去。 是以,被她排在了其次。 倒是在信里提到了常胜。 第150章 赏雪景 第三页宣纸就是写给常胜的,仅仅只有一句话。 让他以后听命于王伯,配合王伯和暗香保护月红和她的孩子。 最后一张宣纸是国公夫人写给月红的。 暗香很识趣的没陪着月红一起看,她将那一沓银票交给月红。 随后拿着属于常胜的那页宣纸去了大门外的门房。 到了门房,就见常胜有些忐忑不安的坐在门房里面。 常胜就像在等着一个判决,既担心国公夫人说不要这人了,王伯会将自己赶走。 又怕国公夫人已经不屑于提到他这个人,连笔墨纸砚都省了。 在国公府时,他虽然武功高强,却总因为说话容易得罪人,不受人待见。 一起训练时又过于严苛,被一众护卫们排挤在边缘。 国公夫人这次能派他出来做事,也是因为国公夫人担心三少爷的安危。 给三少爷安排了不少随从跟着去了西北边关。 所以府里所剩的高手不多了,他才被派了出来。 哪知.....唉! 常胜以手托腮在那叹气。 “哟,常护院什么时候学会自我反思了啊?” 暗香站在门房外,挖苦他,狠狠的挖苦他。 常胜噌的站起来,忙问。 “怎样?暗香妹子,国公夫人可有在信中提到我?” “提到了,虽然只有一句话,但却浪费了一张宣纸,夫人专用的玉版宣可是价值不菲的。” 说着将那页宣纸递给常胜,常胜接过看了一遍,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 他高兴的对暗香说道。 “好,暗香妹子,我以后一定会听王伯的话,保护月红妹子和她的孩子....” 常胜突然瞪大了眼睛,从门房里探出头来,看看左右无人,这才小声问。 “暗香妹子,国公夫人为什么要让我们保护月红妹子和她的孩子?月红妹子怀着的孩子难道是国公爷的?” 暗香一听这话,气得一个倒仰,恨不得冲进去甩他一巴掌。 “瞎说什么呢,你再乱说话,小心姑奶奶翻脸不认人。” 停顿了一下,暗香斜睨着手足无措的常胜。 想着他现在已经是自己和老爹的手下了。 且这常护卫能藏得住事,一直也没多嘴说穿他们的身份。 便又说道。 “告诉你也行,但你得保证不许外传。” 常胜重重点头。 “本护院绝不说出去。” “孩.子.是.三.少.爷.的。” 暗香一字一顿的说完,也不管常胜脸上的惊诧,背着手转身就回了院子。 “三少爷的孩子?” 常胜喃喃自语,呆呆的站着,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慢慢的坐下。 自己终于有主子了,尽管这个主子还没出生。 就因为主子还没出生,自己从现在就开始保护。 将来主子长大了,自己肯定能得到小主子的赏识,不会再被排挤到边缘。 想到这,常胜不禁喜上眉梢,干劲十足。 ..... 月红已经看完了国公夫人写给她的信。 国公夫人在信里坦言,她曾派人在月红她们买的避子汤里动过手脚。 当然,月红能不能怀上陆沉的子嗣,那得看天意。 国公夫人也写明了她为何会这样做。 因为三少爷即将奔赴的是西北边关,是两国交战的地方。 作为一个母亲,她担心战事起时,刀剑无眼,自己的儿子能否平安归来。 她期盼月红能怀上陆沉的子嗣。 国公夫人也在信里写了她对月红的感激,感激月红能选择留下这个孩子。 这次寄来的一万两是让月红自己随意安排。 无论是用来妥善安置家人,还是用来补身子,亦或是给孩子打造一个舒适的生活环境... 随她。 总之是国公夫人对她和孩子的一片心意。 月红看看手里的书信,又看看桌上的一万两银票。 国公夫人说能不能怀上,那得看天意。 她又想起,刚得知自己怀上孩子时的情景。 那位帮她诊断出有喜的老郎中说: “姑娘,既已怀上,便是缘分。” 缘分? 自己与腹中的孩儿当然是有缘的,难道自己就没期望过? 其实,有的。 那时苏姨娘担心她会怀孕,是怕影响月红以后的婚嫁。 殊不知,月红在与陆沉有过夫妻之实后,就没想过再嫁他人。 唉!年少时果然不能遇见太惊艳的人,否则余生不过尔尔! 月红喝那避子汤是为了与陆沉断绝关系。 但真当她得知怀上了陆沉的孩子,她又感到无比的欢喜。 庆幸无疾而终的感情有了一个美好的传承。 或许人,本身就是矛盾的吧! 腹中胎儿在这时动了一下,月红轻轻抚摸,嘴角微微翘起。 她的孩子回应她了。 将信和银票都收进空间,该出去散步了。 今日这般好的雪景,她得代替腹中的孩儿欣赏。 ..... 次日,王伯去了驿站。 暗香和月红给国公夫人写了回信。 王伯没写,因为他是一个男人,不好谈及孕育孩子之类的事。 常胜没资格参与,暗香都没问过他的意见。 暗香在信里写了在清水县一切都好,保证会照顾好月红和孩子。 另外给她阿娘单独捎带了一封书信。 月红只是在暗香的信尾加了几句,感谢国公夫人寄来的银票。 以后不必如此,她们如今不缺银子,她自然会护好自己的孩子.... ..... 一连下了两日的雪终于停了。 柳宅前后院子里呈现出一片如梦如幻的雪景。 院子中央的小池塘已经结冰,池塘边的假山和垂柳枝上挂满了雪花。 整个宅院被雪装点得格外美丽。 下雪时还好,这雪一停,空气反而更低,有风吹来,就会让人感到脸上冰凉。 月红和暗香宅在小院里也是有些闷了。 每日除了听柳树林和小月娥给她俩说说铺子里的情况。 便是听王伯谈谈县城里的见闻。 倒也没有什么新鲜事儿发生,到了年底,大家都早早开始置办年货。 徐氏感叹过一句。 “这会乡下养了猪的人家,该杀猪了。” 柳家米面铺里的粮食和蜡烛都销售的极好,但也没无止境的销售。 粮食更是每天都会挂上暂停出售的牌子。 这时姐妹俩在后院赏完了后院的雪景。 打算再去前院看看那些茶花被大雪压弯了枝头,还会开花不。 暗香扶着月红,生怕她脚下有个闪失。 雪地被踩踏后会化水为冰,很容易打滑。 不过他们家的必经之路上一早就有人铲了雪。 听说是常胜和柳月初联手一起铲的。 月红和暗香小心翼翼地走着,没一会便来到了前院。 只见那些茶花在大雪的压迫下,大多都低垂着枝头,但仍有几朵顽强地绽放着。 “姐姐,你瞧,这茶花倒是坚韧,即便被雪压着,也不败花期。” 暗香笑着说道。 月红微微点头。 “是啊,花犹如此,人更当坚韧。” “所以姐姐你不看三少爷写给你的信,是担心自己会脆弱吗?” 暗香凑近一些调侃着问。 这两日她总是会提到这事。 月红搪塞多了,只得如实回答。 “其实我是不敢看,怕思念来袭,占据脑海。 心里要是一直有一个爱而不得的人,会不会很难过?” 暗香沉默。 真要是这样,她该心疼姐姐了。 第151章 约打架 “姐姐,老太太去了偏院老管家的厨房烤火,咱们要不要过去坐坐?” 暗香很后悔自己老是问月红那个问题,她想方设法的转移话题。 月红微微一笑,眉眼间皆是祥和,没有丝毫哀愁。 “也好,去陪老太太说说话解解闷。” 姐妹俩一同朝着偏院走去,偏院这边也铲过积雪。 两人一路畅通的走进里面,刚进厨房,就感受到了屋内的温暖。 老太太和老管家正坐在火盆旁边聊着家常,两位老人脸上都带着淡淡的笑意。 “你们两个丫头快来烤烤火。” 老太太招呼她俩坐下。 老管家自觉的挪了个位置,与她俩之间空出一把椅子。 月红和暗香乖巧地坐在老太太旁边。 暗香机灵地拿起一旁的火钳,往火盆里添了几块木炭。 “老太太,您冷吗?” 老太太搓了搓手。 “身上不冷,手有些冰凉,婆子我总想坐在火盆边,这可能是每年冬天在乡下时的习惯吧。” 确实如此,乡下人勤劳,别的不多,年年都会砍不少木柴在家猫冬。 从腊月到正月,每日早早就准备好一盆火,烧着那些老树根。 老人孩子们围坐在火盆边,一个冬天都不会觉得冷。 有时还会放一些红薯埋在火盆里,伴随着火势,红薯渐渐被煨熟。 虽然有些烟熏火燎,但一家人围坐在一起,说说笑笑也很是温馨。 月红看向老管家。 “老管家,您是城里人,冬天也有烤火的习惯?” 老管家.... 城里人就不是人了?城里人也怕冷。 “月红姑娘,老朽年岁老了,比不得你们这些精力充沛的年轻人,怕冷些很正常。” 可怜的老人家,暗香同情的看了老管家一眼。 “老管家,我姐给您送来的衣服您是不是没穿在身上啊?那衣服穿上真的很暖,您可别舍不得穿。” 嗯!那衣服穿着确实暖和。 老管家试穿了一会,就不舍的脱了下来,送给了经常在河边奔波的宁虎。 河边更冷啊! 在家里还能烤火.... 老管家嗫嚅了一会才小声说。 “那衣服真不错,多谢月红姑娘给老朽送了一套。” 说着话锋一转。 “老朽还有一个不情之请,不知月红姑娘可否卖几套给老朽,老朽绝不白要,你说多少银子就多少。” 月红.... 本姑娘是来烤火的,不是来卖衣服的。 别的东西还好说,这衣服可是防护衣,保暖只是它最基本的功能。 那衣服用处大着呢,岂可随意买卖? 要是被敌人穿在身上,暗香和王伯还有常胜他们砍不动可如何是好? 月红清了清嗓子,不好意思的说。 “老管家,这衣服没得卖,您真需要,我顶多能再送您一套,您看看,还想不想买的别的东西?比如...” 月红绞尽脑汁的想,好像没什么可以卖给老管家的。 要不把队友们损坏了的武器卖给老管家,让老管家拿着当玩具玩? 月红为这荒诞的想法打了个冷颤。 老管家连忙摆摆手说道: “月红姑娘,你能送老朽一套已经是感激不尽,哪还能再奢求着要,老朽也不冷,这不是还有那么多木柴和炭火。” 正说着,院门处传来一阵铃铛声。 “你们坐,老朽去看看何人在外揺门铃。” 老管家出去后,暗香笑着说。 “看来老管家有好几个铃铛啊,我和老爹第一次来这里看宅子时,是在侧门那边有个铃铛,那铃铛现在还留在主宅那边。” 月红跟着笑了笑。 “许是老管家用来提示有人来访的法子。” 不一会儿,老管家就带着宁虎走到厨房门口。 宁虎见到厨房里坐着一个老太太和两个小姑娘。 顿时就有些慌乱,犹豫着要不要跟着义父进去。 “虎子,外面冷,你进来我给你介绍介绍主宅那边的老太太和两位姑娘。” 宁虎只得硬着头皮走进厨房,猜想上次见到的那位姑娘兴许也在,脸上就悄悄泛起一丝红晕。 老太太和月红这还是第一次见到宁虎。 暗香虽然见过一次。 但那次宁虎光着上半身,且还是趴在床上。 后来她跟踪宁虎那次,是隔着老远的距离,又是在夜间。 是以她并没有瞧清楚宁虎长何模样。 这时三人都瞪大眼睛,看着老管家这位义子。 只见宁虎一头乌发高高束起,身着黑衣劲装,外面披着一件黑色的长披风。 腰间佩着一柄长剑,整个人显得英姿飒爽。 他生得剑眉星目,鼻梁高挺,小麦色的肌肤更增添了阳刚之气。 其外表之出众,与那位罗县令相比也不遑多让。 只不过一个是文人之儒雅,一个是武者之英武。 老管家笑着给她们介绍。 “老太太,月红姑娘,暗香姑娘,这就是犬子宁虎,一直在河码头那边做事。” 宁虎拱手行礼,目不斜视。 “小子宁虎,见过老太太,见过两位姑娘。” 老太太和蔼地说道。 “这孩子真是一表人才,快过来烤烤火。” 宁虎拘谨地走到火盆边的空椅子上坐下,轻声回应。 “多谢!” 然后,气氛就莫名的尴尬起来.... 老太太想着要不要喊上两个丫头先回去。 坐在这里好像挺妨碍老管家和他的犬子说事儿。 这时,老管家给她们一人泡了一杯热茶过来,最后一杯才递到宁虎手上。 老太太捧着热茶慢慢喝着。 不走了,谁叫婆子我来这坐了那么久,你这会才想起来给我们倒茶。 浑然忘了,挂在火盆上方的水壶才刚烧开了水。 老管家忙完,才在椅子上坐下来问。 “虎子啊,今天过来是有啥事?” 宁虎这才想起正事。 “义父,我是来找常胜兄弟的。” “找我们家常护院何事?” 问话的是暗香。 夫人已经把常胜甩锅给他们了,常胜如今就是她和王伯和月红的手下。 找咱们的手下干啥?问过我们这几个上司了吗? 宁虎闻声看过来,正好与暗香四目相对,他记得这双漂亮的杏眼。 原来是她啊! 宁虎轻声开口。 “这位姑娘...” “刚不是说了吗,她叫暗香。” 老管家在一旁好心提醒。 宁虎又道。 “这位暗香姑娘,我们明日约了萧鹤打架,常胜兄弟说过,让我们下次打架的时候,叫上他一起。” 老太太怀疑是不是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孩子,婆子我没听错吧?你确定说的是打架?而不是去打猎、打边炉啥的?” “老太太,您没听错,真的是打架。” 宁虎安慰老太太听觉没问题。 老管家在一旁抽了抽嘴角。 这小子,刚老太太还夸他来着,这就露了馅。 月红拉过老太太的手给她压压惊,继而开口问道。 “你们为何事要打架?是因为蜡烛吗?” 宁虎看向月红。 他敏锐的发现这位姑娘一开口的时候,那位刚想说话的暗香姑娘就及时噤了声。 第152章 不拦着 “月红姑娘,这次与萧鹤发生冲突正是事关蜡烛。 我想叫上常胜兄弟,也有些私心作祟... 常胜兄弟武艺高强,有他在,我们更能稳操胜券。” 宁虎直言不讳的说道。 月红点点头,是对他这种有话直说的态度表示赞同。 “具体什么情况,可否说来听听,毕竟蜡烛出自我们老爹这边。 你们销售的一直不错,这本是双方都赚钱的事,我们这边也不想出了意外。” 宁虎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 “月红姑娘,蜡烛的销售的确不错。 我那些兄弟都很尽心尽力的推销,也尽量避开了萧鹤的地盘。 但他那边的商户主动找来购买,咱们也没有不卖的道理。 后来那商户没再来购买,我们打听后,才得知他们买回去的蜡烛,都被那萧鹤的强行要走。 我本不想搅和到他那边的事宜,却不想他蛮不讲理,还扬言要让我们做不下去。 加之先前河码头那边粮食半道被劫的事,也有可能是这萧鹤带人做的。 那边粮商也一直请我们的人帮查,奈何我们找不到证据,那萧鹤也矢口否认,不打还能咋办?” 暗香在一旁轻嗤一声。 “谁干了坏事不藏着掖着,别说你们找不到证据,找到了他也未必承认。” 宁虎点点头,紧紧握着茶杯的手指关节由于用力过度显得有些发白。 “这萧鹤在北城区可是那些泼皮无赖们的头目,倘若不给他点厉害瞧瞧,日后他必然会越发地肆无忌惮、无法无天。” 老管家在宁虎旁边皱了皱眉,看着宁虎手上的伤问。 “虎子,是不是这几天已经跟人打过架了?” 宁虎讪讪一笑。 “又被义父您看出来了,不过义父您放心,我身上一点没伤着。 倒是好几个兄弟受伤,这不是明日又要去找那萧鹤,才来找常胜兄弟帮忙吗。” 暗香看看老管家又看看宁虎,心下暗道,老管家该不会是把那身衣服让给宁虎了吧? 要不要找把刀来在他身上试试? 暗香很快打消了这个想法,师出无名,她怎好对宁虎下手? 真要试还不如回去找常护院试一试。 “行吧,我们这就回去帮你将常护院叫来。” 月红站起身,暗香也跟着她扶起老太太。 唉,这一个是老人,一个是孕妇,暗香都不知道扶着哪个好。 最后还是选择了扶着月红的手臂,跟在步履稳健的老太太后面。 “多谢。” 宁虎起身相送,这才发现他刚刚口口声声叫姑娘的竟然是位孕妇。 刚刚,好像不应该说这些。 女子们应该都听不得这些打架的事吧! 回到主宅这边,老太太瞧见徐氏买了不少猪肉回来,跟着去了厨房看她做腊肉腊肠。 暗香和月红往大门外走去,打算去叫常胜。 暗香挽了挽耳边的发丝,轻声问。 “姐姐,常护院可是咱们的人,你不反对他去给宁虎帮忙吗?” “原是反对的,像他们这打来打去的不但会影响蜡烛生意,也解决不了实际问题。” 月红放慢了脚步。 “不过,这两方相斗也不能怂,宁虎若是退让,那萧鹤只怕会得寸进尺。 不是东方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 北城区有三方势力,他们两方斗来斗去,最后只会让另外那方渔翁得利。” 暗香蹙眉,有些不解。 “姐姐明知会让另一方得利,咱们为何不拦着,至少不让常胜去给宁虎帮忙。” “可是宁虎现在在帮着咱们卖蜡烛啊,既然是咱们这边的人,为何不帮?” 月红看向暗香。 暗香拍了拍腰间鼓鼓囊囊的荷包,笑着点头。 “那是该帮,咱们才分了银子呢!” 月红低声喃喃。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宁虎和萧鹤这两方的关系也不是不能调和。 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 这中间或许还差个有能力化解矛盾的人....” 暗香听的云里雾里,轻轻摇了摇月红的胳膊。 “姐姐你千万别以为常护院有这个能力,他上次还被人打了贴膏药呢!” 月红自信的笑了笑。 “这次应该不会了,只要他穿了那保暖衣。” 暗香眼睛一亮.... 她也好想去试试。 说着话就已经到了门房。 暗香冲里面的常胜说道。 “常护院,听说你要想去参与宁虎和那啥萧鹤之间的纠纷?” 常胜闻听此言,一脸的悔不当初,他四十五度望天说道。 “本护院只是想找那鸟人讨回一个公道,要回我辛辛苦苦攒下的银子。” 等了一会,月红和暗香都不说话,皆是安静的看着他。 常胜忙放低姿态,露出讨好的笑容。 ”暗香妹子,你咋知道我要去帮虎子打架?想不想一起去?” 暗香一听这话赶紧看向月红。 月红笑着摇头。 “还不到妹妹出手的时候。” 暗香笑眯了眼睛。 高手——就得作为底牌留在家里。 她转向常胜道。 “我们是来告诉你,宁虎来找你了,他这会就在偏院老管家的厨房里,你去和他谈谈吧!” “好,我这就去,这里咋办,要不暗香妹子你帮我看会大门?” “你关上就是了,我得陪着姐姐回去。” 暗香瞪了他一眼,转身就和月红一起往里走。 还没走到门口就听常胜在后面喊。 “王伯,您回来啦?” 月红和暗香同时回头,果然看到王伯赶着马车回来了。 姐妹俩也不急着回去,走到侧门边等着。 王伯下了马车,一身大氅、手握马鞭,显得成熟稳重。 他笑呵呵的问。 “大闺女,小闺女,你俩在这干啥呢?” “我们等您回来呢,爹,您这次买了啥回来?” 月红走到马车边,撩起车帘子的一角,想着不能让老爹白跑一趟。 常胜就在一旁关心的看着。 没想到买了啥的王伯随口答道。 “没啥,给家里带了些日常需要的东西。” 月红比了个收到的手势。 然后车厢里就多了好几袋这里称之为银丝碳的东西。 嘿嘿,这些是前世用来搞烧烤的。 月红想着老太太经常去老管家那边蹭烤火。 不如给主宅和偏院那边一边放一些。 王伯往车厢里看了看,就开始卸马车上的东西。 常胜要来帮忙,王伯回头问他。 “你咋不去门房守着?” “哦,我这就去关上门房,宁虎有事找我,月红妹子和暗香妹子催我过去呢!” 常胜说完就往门房那边跑。 王伯愣了愣,看向两个闺女。 “宁虎来找常胜有啥事?” 暗香凑近一些小声说。 “宁虎请他去帮忙打架。” 王伯..... “你俩没想拦着?” 暗香头一仰,得意的说。 “我姐说让他去试试那身衣服的效果。” 第153章 要要要 次日,常胜在大门外雄赳赳气昂昂的即将出发。 王伯、月红、暗香、柳月初几人来到门房旁为他送行。 常胜看着四人各不相同的神情,当众朗诵了一句诗词。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几人听后都没出声。 只有暗香背着手走上前来,斜着眼睛看他。 “常护院,你是不是想趁机跑路?” “不敢不敢,本护院忠于柳宅,这次出去一为了决个人恩怨,二也是想为虎子兄弟助一臂之力。” 柳月初看了看月红,又看向王伯,出声说道。 “师父,徒儿可不可以跟着常胜哥去涨涨见识?” 王伯捋着胡须,沉吟不语。 别说徒儿了,他也想去看看,不过常胜不在家,他必须得留在家里。 月初虽然年岁还小,但他在家训练了那么久,想必也不输宁虎那边身手普通的兄弟。 这样想着,王伯轻轻点头,只是问。 “月初,你姐送给你的保暖衣服可穿上了?这天儿挺冷。” 柳月初心下感动不已。 师父总是这样无微不至的关心着自己,就连去长见识都担心自己会不会冷。 他感动地拍了拍胸脯。 “师父,您放心,姐姐送我的衣服,除了在家训练,徒儿一直穿在身上。” 月红没表示任何反对,她拉着月初的手,微笑着说。 “月初,你此去事事都听常胜哥的,别莽撞行事。” 柳月初乖巧地点点头。 “姐,我知道的,你别担心。” 常胜笑着看向柳月初,一掌拍在他的肩膀上。 “月初,有本护院在,保你万无一失。” 柳月初看着常胜没携带武器,犹豫着说。 “常胜哥,咱们要不要带上称手的武器,我那里有一把大刀和一副弓箭。” 常胜心下羡慕啊。 月初还没成长起来就拥有了两样武器,自己却啥也没有。 原本出府前带了一把大刀,被那玩双刀的无敌故意拿错,给顺走了。 他还想耍三刀流不成? 还有一匹爱马,也被自己给弄丢了。 真是好可惜! 常胜叹息一声,对柳月初说道。 “月初,不用带武器,虎子会给咱们准备木棍,咱们只是去打架,可不是去砍人。” “嗯,那就不带。” 柳月初很听话的在常胜身边站定。 回头看向师父和两个姐姐,打算学着常胜哥来一句临行前的发言。 这时,暗香走上前来,递给常胜一个包裹。 “常护院,这里面是好吃的糖块,姐姐说,你们打累了可以吃一块。” 还有糖吃,这是奖赏吗? 可见月红妹子是多么支持自己去打架啊! 常胜满心感激的接过包裹。 “多谢月红妹子、多谢暗香妹子,我和月初断然不会让你们失望,定要将那萧鹤打的连他娘都不认识他。” 月红和暗香赶紧闭上嘴巴。 这话可不能乱答,出了事她俩可不担责任。 王伯见万事俱备,只差赶他俩走,挥了挥手说道。 “去吧,记得早些回来吃饭。” 常胜和柳月初齐声应是。 常胜大手一挥:“走!” 说完,便带着柳月初大步流星的出发了。 看着他俩渐行渐远,暗香问王伯。 “老爹,您是在门房代替常护院的工作呢? 还是咱们将大门关闭,去老管家那边烤火?” “烤什么火,你俩冷吗?” 王伯整理着身上的大氅。 “不冷。” 月红和暗香异口同声的回答。 “那不就是咯,咱们关了大门,该干啥干啥去,好久没在家歇着,我去试试月初那把刀。” 王伯说着就关好了门房,回过身来,就见月红手上拿着一把与柳月初那把一模一样的刀。 “爹,这把送给您。” 月红将大刀递给王伯,笑眯眯的说。 “爹,您不用舍不得给常护院,这东西我这可以量产,只要是自己人,可以人手一把。” 说完侧头看向暗香。 “妹妹,你想要这刀不?” 暗香头点的像小鸡啄米。 “要要要,不过姐姐不用这时拿出来,咱们回了四号院子再拿不迟。” 王伯一听这话,想到他们站在这说话确实不是地方,赶紧叫俩闺女回去后院。 月红和暗香先走一步。 王伯看着手里的大刀陷入沉思。 这些日子从他马车里搬出的米面和蜡烛可不少。 王伯有时还会担心大闺女那会断货,但从没听大闺女说过会断货的烦恼。 他关好大门,走去四号院子。 以前他觉得不该问的事别问,故而大闺女每次拿出新东西,他都有些措手不及。 尤其是大闺女还是不限量的提供粮食和蜡烛,是不是该对这些事多一些了解了? .... 四号院子里,暗香手里果然多了一把一模一样的大刀。 她在院子里挥舞了一阵刀法,兴奋的对月红说道。 “姐姐,难怪你说这刀不用起名字,它们都长的一模一样,拿在谁手上就跟着主人命名。 比如常胜拿着就叫常胜,无敌拿着就叫无敌,咱们老爹拿着那就叫寂寞。” 王伯放好刀进来四号院子,刚好听到这话。 不解的问。 “小闺女,咋拿在爹手上就叫寂寞了?爹也有名字的。” 暗香收刀入鞘,跟着他俩往小客厅走。 “爹您这么多年,身边也没个知冷知热的贴心人,不叫寂寞叫什么?” 王伯脚步一顿,心下暗道。 老汉我这不是有一个暖心大闺女、一个漏风小闺女,还有一个听话的小徒弟么? 但该提醒的还是得提醒。 “小闺女你打住,别想着在这事上整幺蛾子,爹与你说过了,各人有各人的活法。” 暗香吐吐舌头,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三人在小客厅坐下,一人手里捧着一杯热茶。 桌子上摆着糕点,不过如今天冷了,王伯和暗香都不怎么爱吃。 “大闺女,爹想问你个事,你要是不想答,就当爹没问可行?” 月红都能猜出王伯想问什么。 关于她的空间,王伯和暗香都一知半解。 他俩就跟猫和鱼一样,都想了解。 月红并没想着隐瞒,不说王伯和暗香,她自己都还没完全了解自己的空间。 毕竟隔了一世,这空间变异了。 王伯和暗香早就知道她有空间,这五十步与一百步其实差别不大。 月红反而觉得让他俩多些了解,更方便日后行事。 “爹,您问吧!” 月红一脸恬静的笑容。 “咱们售卖的粮食和蜡烛是无限的?” 王伯从主要经济来源问起。 “嗯。” 月红回答的云淡风轻,却让王伯和暗香险些忘了呼吸。 王伯惊讶的都忘了从何问起。 月红也不想慢慢挤牙膏。 她缓缓说道。 “爹、妹妹,我无意中得到这个空间时,空间里面本来就有一些东西。 比如现在铺子里的米面,比如蜡烛、巧克力糖块、弓箭、刀、防护衣..... 还有很多不同于如今市面上的东西,只是不好拿出来使用,怕引起别人怀疑。 且我发现这些东西取出来后,空间里依旧还有。” 第154章 要下岗 王伯和暗香听完,惊得张口结舌。 “这也太......厉害了吧?” 暗香搜肠刮肚,都找不到合适的话语来表达心中的赞叹。 王伯沉默不语,静静喝茶。 思绪回到几个月前。 那时,他奉命出府办差事,马车停在国公府的角门外。 暗香进去带出了一个年轻漂亮、身着麻布粗衣的姑娘。 姑娘名叫月红,只是一个从府里赎了身回家的普通丫鬟。 王伯却知道,这位月红姑娘是唯一与府里三少爷陆沉有着渊源的女子。 原以为护送月红回家之路平平无奇,不曾想竟是各种超出意料的际遇。 或许.... 从月红踏出国公府角门的那一刻起。 他和暗香命运的车轮就已悄然启动、发生变化了吧? 月红和暗香这两个姑娘都心地善良,爱憎分明,且敢作敢为。 让王伯原本死气沉沉度过了几十年的日子,一下子变得鲜活起来。 最初的时候,王伯认为月红只是个柔弱的小姑娘。 遇到事情抢着出头的总是暗香。 但随着相处的时间越来越长,接触的事情越来越多。 他意识到自己大错特错。 月红的胆识丝毫不逊色于暗香,只不过她们表现的方式不尽相同。 暗香性格张扬,总是将自己的勇敢果决展露在外; 月红内心坚韧,遇事不出头却也不躲避,总能在关键时候发挥她的作用。 一路上他们遇到不少人和事,也曾犯下过思虑不周的错。 但这一路走来,他们三人结下了父女情义。 在生活中,在遇到需要考虑的事情时,他们总能坐下来共同探讨。 这让王伯倍感欣慰,也为认下的这个两个闺女而骄傲。 目前住在清水县,以后的路或许不会一帆风顺。 但只要他们三人一如从前共同面对,就没有什么困难能够将他们打倒。 何况,这会知道了大闺女的空间这么强大。 粮食和武器啊!应用得当,几乎可以撑起一方领域.... 暗香比王伯更加心潮澎湃,她想起了那些金银珠宝... “姐姐,那咱们先前在香叶城你收进去的那些金银珠宝,是不是也可以...” “不能哦!” 月红及时止住了暗香这个美好的幻想。 “空间里能一直拿出的东西,只有原本就在空间里的那些,我自己收进去的东西只能存放,比如这个桌子。” 她说着看向桌子,一臂之内的死物,她都用意念就能收进空间。 眨眼间,桌子就在王伯和暗香面前消失不见。 险些没将茶盏端稳的王伯.... 差点趴到地上的暗香..... 【你能不能别这么突然?】 这是他俩这一瞬间的共同想法。 下一秒,桌子又出现在他俩面前。 “哈哈,瞧见了吧,空间里已经没有这个桌子了。” 月红以手托腮趴在桌子上,冲他俩眨眨眼。 王伯.... 俩闺女都这么皮。 暗香.... 得像月初弟弟一样,马步扎的稳稳当当! ..... 徐氏的腊肉腊肠昨日就做好了,腌制了一夜,应该已经入味,只等太阳出来。 没有太阳有风也行,主要还是风干。 腊肉做起来比较简单,用盐抹上即可。 腊肠的工序就比较繁琐了。 不仅要用盐、糖、花椒、料酒等调料精心调制馅料。 还要将处理好的肠衣小心翼翼地套在灌肠器上,把馅料一点点灌入肠衣中。 灌肠的过程中要注意力度和速度的控制。 不能让肠衣破裂,也不能灌得太松或者太紧。 灌好之后,用棉线一节一节地扎好。 再用针在肠衣上扎一些小孔,以便排出里面的空气。 徐氏对今年做的腊肠很有信心,相信比往年的都要好吃。 原因无它,往年可没有这么齐全的调味料。 别的不说,腌腊肉的精盐就比以前好太多。 像这么雪白细腻的精盐,徐氏以前别说吃,连见都没见过。 她去市场买菜的时候也留意过那些店铺里的盐,都没她们家的好。 但这事徐氏不会对任何人说。 就连在铺子里,柳云贵和柳月忠做饭的厨房,徐氏也没给他俩送去。 不是她舍不得,家里好些东西从未短缺过。 这都是亲家公千辛万苦从外面买回来的,徐氏才不会拿到外面去。 今日天气不错,上午就有了太阳,比起昨日又暖和一些。 徐氏把做好的腊肠和腊肉挂在通风干燥的地方晾晒。 一节节红色的腊肠挂满了竹竿,色泽看起来非常诱人。 徐氏做了不少。 不仅自家要吃,她还打算给隔壁老管家送一些过去。 老管家对他们家帮助颇多。 他们铺子里的粮食每天都从偏院那边走,老管家没少跟着忙进忙出。 听当家的说,老管家见他的腿好了后,便不再关注。 这些天又将注意力转移到月红他们的三叔身上。 经常过去找他聊上几句。 徐氏最感激老管家的,还是他能陪着老太太说话。 老年人才是最孤寂的吧? 儿孙们各有所忙,甚少有空陪着家中老人聊天。 徐氏在乡下见过不少老人,在大门外扶着拐杖,一坐就是一整天。 看着日出日落,数着最后的时光。 那种沧桑感...唉,不想也罢。 “阿娘,阿娘。” 侧门外传来小月娥的叫声。 “嗳,来了来了。” 徐氏走去侧门边,从里面打开侧门上那扇小门。 “月娥,这么快就回来啦?” 随着铺子里的生意走上正轨后,不仅徐氏抽身回来料理家务,小月娥待在铺子里也显得有些鸡肋。 柳树林、柳云贵、柳月忠三人合作的极好。 他们的工作量也不大,每日依旧只卖两车粮食,之后的时间就只卖蜡烛。 这些东西都是固定的价格,前来采买的人基本上都已经知晓。 所以小月娥给客人报价的那份工,已经面临着要下岗... 今日小月娥在即将失业前,做了一个熟人的生意。 她这时回来就是想跟阿娘和姐姐说说。 “阿娘,阿娘,今日李婆婆也来咱们铺子里买米了。” 徐氏一时想不起。 “哪个李婆婆?” “就是苏家厨房负责采买的那个李婆婆啊。 以前阿娘您带我去苏家卖鸡蛋,都是李婆婆负责收鸡蛋,给咱们铜钱。 李婆婆人可好了,我姐姐也见过她,就是姐姐刚回来那天,在苏家厨房里见过她的。” 小月娥仰着向日葵般的笑脸,嘴里滔滔不绝。 “李婆婆听说咱们铺子的米面比别家的都好,特意从西街那边过来买米呢! 她本来想买多些,可是她来的时候不赶巧。 被前一个贵客买走了不少,还剩下一石精米和一斗精面,她都买去了。” 徐氏蹲下来,帮小月娥整理着镶着绒毛的粉色袄装套裙。 不觉间小月娥的身量又长高了不少。 “嗯,娘记得了,鸡蛋一文一个,那位李妈妈收咱们家两文一个。” 小月娥连连点头,一双漂亮的眼睛亮晶晶的。 “李婆婆看到我,说苏家夫人想见我姐,约我姐后日去醉仙楼吃饭呢!” 第155章 回归人 大齐国占地面积辽阔,南北气候差异显著。 清水县那边雪后天晴,积雪在风和日丽之下逐渐消融。 大西北这边却是狂风肆虐,大雪翻飞。 呼啸的风卷着雪花在空中狂舞,天地间一片混沌。 冰冷的气息仿佛能将一切冻结,广袤的荒原很快就被漫天风雪笼罩。 目之所及皆是白茫茫一片。 通往京城的官道上,五六匹快骑在风雪中艰难前行。 骏马毛发上已残留着不少黄沙和积雪。 骑手们裹着厚重的披风棉袄,仍被寒冷穿透层层防御。 他们紧握着缰绳,在雪地上留下深浅不一的蹄印,随后又被雪沙覆盖。 人疲马疺,好在前方就有驿站,他们着急赶路,不做丝毫停歇。 终于到了驿站,一行人匆匆下马,他们脚步沉稳步履稳健?。 长随平安先进去与这里的驿丞交涉。 很快就有驿站的伙计迎了出来帮忙牵马,为这队骑士提供免费服务。 “诸位里面请。” 为首之人摘下被霜雪覆盖的兜帽,露出一张俊美无俦的脸庞。 此人正是镇国公府陆三少———陆沉。 他身体一震、抖落身上的沙子和雪花,带着部下向驿站内走去。 进入屋内,一股热气扑面而来,让他们身上的寒气稍有舒缓。 其中一人沙哑着嗓子喊道: “快,准备热水和干粮,马匹也要上好的草料!” 其他人则众星捧月般的陪同陆沉在餐桌边坐下。 不一会儿,伙计们便端来古董羹。 出门在外没有那么多讲究,长随平安走到陆沉旁边的空位坐下。 “少爷,小的打听过了,下一个驿站距离此处三十里远,您看这天气...” “嗯,大家先吃饱,暖暖身子,休整一番再做决定。” 陆沉先用热水净手,随后拿起筷子开始进食。 几个跟随护卫这才跟着动筷。 火锅里翻滚着鲜嫩的羊肉片、脆爽的毛肚和各种新鲜蔬菜,散发出诱人的香气。 陆沉夹起一片羊肉,在酱料里蘸了蘸,放入口中咀嚼,紧皱的眉头略微舒展了些。 其他人见状,也纷纷有样学样,一时间,屋内只有众人进食的声音。 陆沉吃着滚烫的火锅美味,目光看向只开着一扇窗棂用于通风的窗外。 这般恶劣的天气,今日怕是要在此停歇了。 还想着尽早赶回京城,他的青竹苑里,小丫头等自己许久了吧? 陆沉想到月红,身体由内而外涌起一股暖意。 就在几天前,他带着一队兵士深入敌营。 那是一片死寂的荒野,月光冷冷地洒在地上,映照出他们冷峻的面容。 敌军的营帐形成一个包围圈。 他们悄无声息地靠近,每一步都走得极为小心。 陆沉身先士卒,目光锐利如鹰,时刻警惕着四周的动静。 当靠近敌营的核心区域时,突然,一阵犬吠声打破了寒夜的寂静。 敌军瞬间警觉起来,火把纷纷亮起,喊杀声四起。 陆沉毫不畏惧,拔剑下令。 “兄弟们,随我杀敌!” 一时间,刀光剑影交错,鲜血染红了脚下的土地。 一番浴血奋战后,他们总算捣毁了敌军部分粮草,获取了关键情报并成功突围。 但令人悲痛的是,陆沉身边的好几个护卫,永远留在了那片冰冷的荒野。 回到军营,他就被身为镇国大将军的父亲派将士拿下。 在营地广场当着众多将士,斥责他违反军矩,擅自带人闯入敌营。 父亲怒不可遏,当场撤去他的军职,罚其返家思过。 当时,父亲麾下好些将领站出来为陆沉叫屈,帮他求情。 他们都道陆少将军此举是为了获取重要情报,捣毁敌军粮草以助大军在镇守边境上取得优势。 可军令如山,军人以服从为天职,这是军人的基本职责和职业操守。 镇国大将军的决定无人能够更改。 大家也只能轮流过来宽慰几句,同时也为陆沉骁勇善战,却被革去军职感到万分可惜。 当夜,陆沉就在镇国大将军的营帐里与父亲话别。 镇国公屏退众多麾下和守卫后。 从案台后走了过来,拍着儿子的肩膀,神色复杂且语重心长的说道。 “沉儿,此计划虽是咱们父子俩商议好的,但你以这种方式离开军营,对你日后的前途极为不利。” 陆沉此时已经卸掉一身戎装,他不用军礼,而是行了一个晚辈礼。 “父亲,如今我军粮草供应不足,据获取的情报证实敌军亦是如此。 敌军这次损失惨重,他们苦于无粮,相信也不会轻易挑起纷争。 既然两国无战事,孩儿留在这军中也是徒耗光阴。 况且,儿子不行军打仗,还可以从文,靠科举走仕途也是不错。” “挑起纷争也无妨,本将军镇守在此,何人敢来犯?” 镇国公志得意满的说完后,眼中却带上了一丝忧虑。 “你这孩子,向来有自己的主意,依为父之见,你也别急着下考场,当下朝中局势不明,再等上几年或许更好些。” 陆沉目光一凝,思忖片刻后道。 “父亲教诲,儿子铭记于心。” 镇国公露出一丝满意的微笑,整个人这才真正放松下来。 “沉儿,你如今也年满十八快十九岁了,为父在你这个年岁已经有了你兄长。 你此番回京,也该娶妻生子,为我陆家延续嫡出子嗣。” 谈及家事,陆沉回以一个阳光般的笑容。 “不瞒父亲,孩儿心中已有人选,她此刻应在家中等着我回去。 孩儿许久等不到她的音信,担心夜长梦多,故而才出此下策,还望父亲莫怪。” 国公爷听完哈哈大笑。 “为父怪你做甚,这些年都是你们母亲在府里操持,为父对家中儿女之事疏忽颇多。 既然你已有心仪之人,那便速速归家与她相见,莫要负了人家姑娘。” 陆沉眼中闪过一丝欣喜。 “多谢父亲成全。” 想了想,陆沉又道。 “只是孩儿此次归家,想要以正妻之位迎娶她进门,可能会遭受到祖母的强烈反对,母亲她..也未必肯答应。” 这一点从母亲来信从不告知他月红的近况,陆沉便有了诸多猜测。 镇国公走到案台边坐下。 “为何如此?是那女子家世样貌配不上我儿?” “儿子心仪于她,不在意她只是府中丫鬟。” 陆沉想都没想,一脸认真的说道。 “府中丫鬟?” 国公爷陷入沉默。 沉儿刚在军营这边干了一场仗受罚,这就要赶回去跟家里祖母母亲闹宅斗? 罢了罢了,本将军常年在外,也没少惹下风流债,随他去吧! 这样想着,国公爷就大包大揽的开始赶人。 “无妨,你祖母和母亲要是反对,你就说你爹我都应下了,时候不早了,你也早些歇息,明日一早便启程回京吧。” “多谢父亲成全孩儿,父亲也早些安歇。” 陆沉一脸喜色,行礼后,快步退出了营帐,唯恐父亲他突然反悔.. 次日,陆沉满心欢喜的带着所剩不多的护卫们,踏上了归京的路途。 收回思绪,陆沉又看向外面的风雪。 临行前天地间还是漫天黄沙,狂风呼啸,遮天蔽日。 可这才走了短短两三日,气候竟陡然剧变。 漫天的冰雪纷纷扬扬地飘落下来,道路变得湿滑难行,搞不好就会人仰马翻。 如此恶劣的天气必定会耽搁行程... “月红,本少爷想着回家陪你过年呢!” 风雪回归人陆沉在心里默念。 第156章 去哪见 柳宅。 王伯已经走出门外看了好一次。 这次常胜带着柳月初出去打架... 哦!不对。 这次常胜带着月初出去长见识。 王伯看似不在意,实则心里很担忧。 他一会去大门外看看,一会又去偏院那边看看。 厨房里坐着和老管家一起烤火的老太太、就很不能理解这次的事儿。 她斜睨着老管家道。 “老管家,咱们都是一把年岁的人了。 你明知道你那义子要去跟人打架,也不拦着。 这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到时后悔都来不及。” 老管家往火盆里添了一根碳,嘟囔一句。 “也不知道王武是打哪买回来的碳,可比老朽买的好多了。” 老太太又道。 “婆子我咋听说我们家月初也跟着去了,这孩子也是。 常护院和你那义子怎么看都是大人了。 他一个孩子跟着去能干啥,这不是给他们添乱么?” “老太太你们主宅那边可有打边炉? 这冬天天儿冷,煮出来的菜很快就凉了,还是打边炉吃着热乎。” 老管家漫不经心的说道。 想着一会去买一些羊肉回来,羊肉煲吃了最补。 “怎么没有,亲家公这次买回来的碳真好。 我那儿媳说要给我在家弄盆炭火,我想着几个孩子都不怕冷。 就婆子我一个人在家烤火也没意思,这不就来你这边,还能一道说说话。” “嗯,老太太你说,老朽听着呢!” “唉!瞧我这记性,我刚刚说到哪了?” “说到你们家打边炉都准备了那些菜。” “那可就多了,有羊肉、五花肉、鱼丸、豆腐....” “哎,老太太您把我都说饿了。” 王伯静不下心,干脆来到厨房和老太太、老管家说说话。 “亲家公,进来坐,您这走进走出的忙啥呢?” 老太太笑着邀请王伯入座。 王伯坐下后,如实回答。 “老太太,这不是俩孩子这会了还没回来么? 常护院出门前说啥不好,偏就说了一句咱们都不爱听的,您猜他说了句啥?” 老太太愣了愣,打着哈哈反问。 “这我哪能猜的着,咱们家常护院看着还挺有文采的,他到底说了啥?” 王伯接过老管家递来的热茶喝了一口。 “那小子说什么壮士一去兮不复返,我那小闺女还猜他是想跑路。” 老太太和老管家一听这话,都有些不舍。 “常护院挺好的,可不能让他跑了,咱们以后得对他好些。” 老太太说完,老管家跟着点头。 “是挺好的,他跑了谁来帮着扛粮食和蜡烛?还是年轻人不怕苦不怕累。” 王武这会也觉得常胜很重要。 有他在家看着,自己还能赶着马车出去假装进货。 要是没有常胜在,小闺女就不说了,大闺女的安全还真让王伯不太放心。 几人正说着常胜的好,院外就传来一阵铃铛声。 王伯赶紧站起身。 “这是对着外巷那边的铃铛声吧?我去开门。” ..... 常胜、柳月初带着宁虎回来了。 这次他们打了胜仗,三人称兄道弟有说有笑,一脸轻松,看着像还没打过瘾。 王伯给他们开了门,没管宁虎和常胜,只拉着柳月初上下一顿看。 “月初,你没伤着哪吧?” “师父,徒儿无事,今日咱们这边是碾压式的胜利....” “好好好,咱们进去说。” 王伯拉着他就往院里走。 宁虎关好门,和常胜笑着跟在他俩身后。 进了厨房,大家在火盆旁边坐定。 宁虎对王伯拱手说道。 “多谢王伯和主宅那边支持,能让常兄弟和月初小弟去给我们帮忙。 这次不仅打的萧鹤的人抱头求饶,还逼着他答应不再干预咱们的蜡烛生意。” 王伯摆摆手,大气的说道。 “这蜡烛生意咱们也有份,宁虎你就别见外了,只要你们几个能平安回来就行。” 常胜接过话头。 “王伯您别怕事,那萧鹤虽然看起来嚣张跋扈,但他打架不行。 这次被我揪住狠狠的胖揍了一顿,他立马就老实了。” 柳月初兴奋地补充。 “咱们两方都拿着木棍,我的棍子打在他们身上,他们叽哇乱叫,我被打了几棍子身上压根儿没感觉到疼。” “啊!你这孩子,莫不是不知道疼了?快让阿奶看看。” 老太太苍老的双手在柳月初身上一阵扒拉。 柳月初干脆站起来活动着胳膊腿。 “阿奶,真没事,那些人都没啥力气。” 王伯心里有数,知道这是大闺女的防护衣的效果。 他问常胜。 “你就将萧鹤打一顿,先前的账就这么过去啦?” 常胜拳头一握,继而无奈的说道。 “本护院想将他打死来着,可虎子说打死了他,就会被城防司的人抓去下大牢。 过年都回不来,为这么一个鸟人犯不着。 不过咱们后日还会去和萧鹤见面,他答应把我的银子还给我。” “去哪见,你们约了再打一架?” 王伯看向宁虎。 宁虎摇摇头,笑着回答。 “不是打架,这次过后,萧鹤只怕不敢再与咱们打架了。 今日我们将他们的人都打趴下了,萧鹤还是不肯承认他们劫走了苏老爷的运粮商船。 是以,我约了萧鹤后日去醉仙楼用餐,让他当面与苏老爷说明此事。” “醉仙楼?” 王伯想起小月娥今日回来,说是苏夫人约了月红后日去醉仙楼吃午饭。 这怎么就赶到一起了。 “宁虎,你们怎会约在醉仙楼?这醉仙楼老汉早有耳闻,却一直没去过。” “醉仙楼在西大街,是苏老爷名下的产业。 我们在码头干活,与苏老爷常年打交道。 苏老爷的那些商船下货的事宜,基本都交给了我们。 不久前苏老爷的一艘装满粮食的货船,还没到清水县区域就被人劫走了。 那段时间萧鹤带着一众人刚好就在那一带游走。 苏老爷怀疑是他们的人干的,给了酬劳让我们去责问萧鹤。 这架没少打,萧鹤一直拒口否认,这次才应下当面跟苏老爷解释。 醉仙楼位于西大街,那边治安良好,约在那里谈事,萧鹤不担心我们会打他,才会答应。” 王伯点点头。 既然是苏家的产业,苏夫人约大闺女去那吃饭倒也正常。 “后日,醉仙楼,你们约的什么时辰?” 宁虎答道。 “午时。” 王伯点点头,心下思量,俩闺女与苏夫人约见,自己一个男人不好跟女眷们凑到一起。 倒是可以跟着宁虎过去看看。 于是他和蔼可亲的对宁虎说。 “虎子啊,常护院还得在家看着粮食,老汉我就代表他去跟那萧鹤要回他被骗走的银子吧!” 宁虎看看王伯,又看看常胜,犹豫着说道。 “要不咱们都去,让我义父在家帮看着粮食?” 被委以重任的老管家沉默着给火盆里加了碳。 王伯摇着头回绝。 “哪能辛苦老管家,这看家护院也不是谁都能胜任的。” 说着一巴掌拍在常胜的肩膀上。 “常护院,你在家看门,老汉去帮你把银子要回来。” 常胜欲哭无泪。 他那些银子...还没到自己手上就被王伯拿去抵账了.. 第157章 醉仙楼 有事话长,无事就时光匆忙。 连续晒了两天腊肠,这就到了第三日。 徐氏要在家给老太太、柳月初做饭,便不好跟着月红她们一起出门。 为何只说给老太太、柳月初做饭? 家里就这么几口人。 柳树林每日在铺子里和柳云贵、柳月忠一起吃午饭。 柳月忠身上的优点还真不少,他待人热情,年轻力壮,而且还会各种家务活。 洗衣做饭,打扫前后院卫生完全不在话下。 当然这离不开他母亲对他自小的教导。 也离不开他娶了媳妇后,他媳妇为了栽培他,什么活儿都叫他做。 是以,柳月忠上得厅堂下得厨房,铺子里的各种闲杂活他几乎一手全包了。 柳树林也乐意和他们一起共同经营铺子,家中若无要事,中午便不回来吃。 家里的常护院一直在偏院老管家那边吃饭,徐氏也不用做他的饭菜。 今日月红、暗香打算带着小月娥一起去赴约。 王伯送她们出门,说是另外还有事情,中午也不回来吃饭。 这不就只剩下徐氏、老太太、柳月初在家了。 老太太前后院子转了一圈,今日家里才小猫两三只啊? 她撺掇着徐氏道。 “儿媳,要不我去偏院跟老管家说说,让他煮多点,咱们祖孙三代去他那蹭饭吃?” 徐氏看着老太太笑出了声。 都说老人如小孩,老太太自从大病痊愈后,越发像个孩子般任性又可爱。 “娘,这哪成啊,老管家也六十多岁的人了,天天被咱们家打扰的不得清静。 咱们搬来这里,老管家跟着没少帮忙,儿媳还说过要请他来咱们家这边吃饭。 今儿咱们家厨房里就有不少菜,不如让月初过去喊老管家来咱们主宅这边吃饭。 常护院是咱们家的护院。 每日帮着咱们看大门,帮着搬了不少粮食和蜡烛,还没在咱们家的餐桌上吃过饭。 这次也将他一并请来,也算是咱们对常护院的一番感激,您看如何?” 老太太听了连连点头。 “还是儿媳你想得周到,那就这么办!你忙你的,我去后院找月初说这事,让他去跑腿。” 徐氏笑着应了一声,继续拿着腊肠往竹竿上面挂。 这些腊肠每天都会拿出来晾晒一天再收进去,才能保证那独特的风味得以完美留存。 冬日的寒风偶尔吹过,徐氏缩了缩脖子,却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 .... 月红、暗香、小月娥,姐妹三人坐在马车里,在前面赶着马车的是王伯。 马车里,小月娥给两个姐姐讲着苏夫人对他们家前几年一些关照。 “咱们家原本跟苏夫人那边没有来往。 阿娘说,姐姐你在苏家做事,咱们不能过去给你添乱。 姐姐你跟随苏小姐去京城前,有小厮帮你给家里带来了口信。 还有姐姐你存了大半年的月钱,那小厮也交给了阿娘。” 月红握着小月娥的手,轻轻点头。 “是啊!那时我想着要跟着苏小姐离开清水县,远去京城,不知何时才能再见家人。 怎么也要想法子让家里知道,免得阿爹阿娘担心,便跟苏小姐说了这个请求。 苏小姐心善,立马就应下了,那时我每月三百文的月钱,存了七个月也才两百多文。 苏小姐说给我凑成整数,添了几十文让那小厮帮我带给家里。” 月红回想着那时的苏姨娘还是一个待字闺中的富家小姐。 她恬静温柔,与人为善,怀着满腔儿女情长跟随了镇国大将军... 暗香在一旁追问小月娥。 “后来呢,你们是怎么跟苏家有往来的?” 小月娥一脸天真烂漫的笑容,小嘴巴拉巴拉。 “咱们家是乡下人,哪有机会与城里富贵人家来往啊。 我听阿娘说,姐姐跟随苏家小姐去了京城后的次年,苏夫人派了府里的下人来到咱们家。 打听家里的情况,又送来了姐姐让人带回来的月钱。 那次来的还有苏家厨房负责采买的李婆婆。 她说让咱们以后收集到山货或是家里的鸡蛋都可以拿去苏家卖。 自那以后,咱们也就开始往苏家送这些东西了,价格总比在市集上高一倍。 苏夫人偶尔还会让我们过去说说话,说是苏家小姐让她帮着打听咱们家的情况。 也是苏家小姐让她帮衬着咱们家一些。” 暗香对国公府里的那位苏姨娘不甚了解。 这时听小月娥说到这些,倒是在心里对苏姨娘多了一些好印象。 当着小月娥,暗香也不好提及国公府和苏姨娘,只是简单的问。 “姐姐,你后来的月钱也都让人帮着寄回家了?” “嗯,不止我的月钱,听阿娘说的数额,苏小姐应该还在里面帮着添加了一些。” 暗香点点头。 这才明白为何姐姐听说苏夫人约见,没作考虑就答应下来。 原来是念着苏姨娘的恩情啊! 马车到了醉仙楼,便有店小二过来给他们引路。 这里有专门供人停放马车的地方。 王伯停好马车,姐妹三人从马车上下来。 月红对王伯说道。 “爹,咱们一道上去吧!苏夫人约了我们在醉仙楼二楼的四号房,您不是说去五号房吗?没准就在隔壁。” “那就一起上去吧,莫要让两边的人久等了。” 王伯安置好马车,店小二弓着身子在前面给他们带路。 一行人走进醉仙楼,一楼大厅里摆放着不少餐桌。 这时大厅里已经坐着一些前来用膳的客人。 他们与同桌的好友小声交流,倒也不见吵闹。 “几位贵客楼上请。” 王伯他们跟着店小二很快就到了二楼。 二楼中间是一个供人休息和等人的小厅,左右两边才是用餐的厢房。 “王伯。” 在休息厅坐着喝茶的宁虎起身走了过来,看到王伯身边带着三位姑娘,不禁一愣。 啊这.... 去和苏老爷还有萧鹤他们一起吃饭说事,带着几个漂亮姑娘不大合适吧? 萧鹤那厮一双眼睛贼不老实... 王伯对宁虎点点头,再对一旁杵着的店小二说。 “带这几位姑娘去四号房。” 月红、暗香、小月娥都盯着宁虎看了片刻。 然后月红说。 “爹,您去忙您的,我们姐妹用完饭再去找您。” 说罢,便跟着店小二往四号房那边走去。 王伯目送她们进了一间厢房,这才转头对宁虎说道: “苏夫人今日约了她们在此相聚叙旧。” 宁虎恍然大悟,笑着道: “原来是这样,咱们也别耽搁了,赶紧进去吧,苏老爷已经在包间里候着了。” 王伯回头看看几个闺女去的方向。 这四号和五号房哪是什么隔壁? 分明是一左一右,他留意着路过的门牌,才知晓原来单号都在这边。 第158章 木乃伊 王伯和宁虎走进了五号房,一眼就瞧见到了这位富甲一方的苏老爷。 苏老爷年岁与王伯不相上下,他身形微胖,面色红润,身着锦缎长袍。 见是宁虎带着一位衣着不凡的中年男人进来,起身拱手对王伯说道: “想必这位便是王兄,久仰大名,今日得以相见,实乃幸事。” 王伯连忙回礼。 “苏老爷客气了,王某不过一介乡野村夫,能得见苏老爷是王某的幸事。” 苏老爷爽朗一笑,做了个请的姿势邀请他们入座。 “王兄莫要谦逊,我可是听宁虎说王兄来至京城,想必是见多识广,今日来此商谈,还望王兄不吝赐教。” “苏老爷抬爱了。” 三人坐定,王伯扫视一圈这间精致舒适的厢房,发现那位萧鹤还未过来。 店小二给三人斟上茶水便退了出去。 苏老爷率先开口。 “王兄,我与宁虎相识数年,知晓宁虎为人仗义。 他能带您来,想必您亦是他相信之人,我也就不绕弯子了。 我苏家这些年主要经营着粮食生意,名下百亩田庄就有好几处。 这清水县有近一半的米粮铺子都是从我苏家粮仓出的货。” 王伯品尝着上好的茶水。 心下暗道,这苏老爷莫不是逢人就要显摆一下自家的产业。 还是他从宁虎那得知了自己这边也在做着米面铺子的生意。 想来个同行之间的较量? 王伯瞥了宁虎一眼,发现他没有丝毫不自在,而是静坐着认真的聆听。 想来是自己想岔了。 王伯微笑着答道。 “苏老爷家大业大,是这清水县首屈一指的富商,真是让我等羡慕和敬仰。” 苏老爷摆了摆手,叹息着道。 “唉!王兄有所不知,今年清水县这一带受了水患,我那几个田庄收成大减。 原本指望秋季能有个好收成,哪曾想水患过后又逢干旱,庄子上依旧没产出多少粮食。 如此天灾倒也罢了,只是我苏家作为城里最大的供粮商,与不少售粮商户签订了购粮协议。 倘若供应不上协议所规定的粮食,就得翻倍赔偿。 经营多年,我苏家好歹还有些积蓄。 为了填补上这些粮食缺口,我只得命人从外地购置粮食。 可谁能料到,运粮的商船在还未抵达清水县时竟被人劫了。 船上的粮食被洗劫一空不说,负责押粮的伙计和船夫们也都下落不明生死未卜。” 王伯听闻,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那船呢?” 苏老爷苦着脸说。 “船倒是还在,可已破败不堪,估计修缮起来也要花费不少银子。” 王伯淡定的喝着茶,脑子却在快速运转。 苏老爷这边运粮货船上的粮食刚被人劫了。 而他们在东大街的米面铺子就在这之后开张,并不间断的对外销售。 苏家作为清水县最大的粮商,应该与不少供粮商彼此间认识。 他们没找过任何粮商拿过货源,苏老爷或许不难打听出来。 今日这苏夫人约见大闺女,不会是怀疑他们劫走了那船粮食吧? 这事儿可不是他们干的,怎能替别人背锅? 王伯沉思片刻,说道。 “苏老爷,事已至此,当务之急是要先查明这劫粮之人究竟是何方盗贼,看看能否追回部分粮食。” 苏老爷愁容满面。 “此事我不仅上报了官府,私底下也派了人、多方面去打听。 宁虎也是受我所托才会找萧鹤闹了好几回。 这一来二去,耽搁了不少时日,还了无音讯。 那些商户日日上门催粮,我也是焦头烂额。 这次得知宁虎约到了萧鹤,我第一时间便赶了过来,想着问问此事是不是他带着人干的?” 说着就对宁虎拱拱手。 “宁虎,这次多谢你了。” 宁虎赶忙抱拳回礼。 “苏老爷,您太客气了!您帮衬了我和弟兄们这些年的生计,这也是我们应该做的。 只是这萧鹤狡猾得很,今日即便会来,也未必肯如实交代,之前我每次追问,他都一口否认。” 王伯捋了捋胡须,看了看关闭着的厢房门。 “苏老爷,这萧鹤若真是幕后黑手,定不会轻易承认,没准这次也只是口头答应,会不会来还是两说。” 对此,宁虎有不同看法,他清了清嗓子对王伯说道。 “王伯无需担心,萧鹤所作所为虽然令人不齿,但他答应的事甚少会变卦,至少我每次约他打架,他都带着人赴约。” 王伯.... 合着你们在打群架方面还是志同道合呗! 一旁的苏老爷长叹一口气。 “唉,我也是别无他法,总得问过萧鹤之后,才好部署再次派商船出去采购粮食。 不然也担心再次发生这种事,不仅买不回粮食,还恐伤及苏家那些长工们的性命。” 王伯放下茶盏。 没问苏老爷怎么不让他的人从陆路运粮。 王伯从张镖头那里得知,陆路更不安全,沿途会有悍匪作乱,手段各种恶劣。 他们镖局今年压根不敢接众多货物的单子。 “苏老爷,您从外地购粮加上运输回来,这成本想来不低,何不直接用银钱与那些签订了协议的商户抵数?” 苏老爷皱起眉头,摇了摇头说道。 “这可使不得,与商户签订的协议白纸黑字写得清楚,必须交付粮食。 他们需要的也是粮食,若是以银钱抵数,价格难定不说,也会导致我苏家粮行信誉受损。 这信誉没了,苏家往后的粮食生意也就不用做了。”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三人一时陷入沉默。 这时门外传来敲门声,随后就有店小二帮着推开房门。 两个绑成木乃伊的人相互搀扶着走了进来。 苏老爷和王伯瞪大了眼睛,看着这两人歪歪倒倒的在圆桌边坐下。 “这是....?” 苏老爷认不出来者何人,只得看向宁虎。 宁虎辨认了一会,才指着其中一个说。 “他就是萧鹤。” 王伯.... 几个孩子前日下手真重啊! 这包扎到看不清楚嘴脸的萧鹤倒是有点诚信,至少没有失约。 瞧这副鬼样子,只怕连他们的娘来了,都不认识他俩了。 要么说最了解你的人、一定不是你的朋友、而是你的敌人呢。 宁虎不就能轻易将萧鹤认出。 王伯站起身,用手在萧鹤眼前晃了晃,看着他被包成粽子的脑袋问。 “你还能说话么?” 萧鹤发出一阵沉闷的声音。 “哼,你别在我面前晃,我能说话。” 王伯皱了皱眉,他这样子了还中气十足,莫不是怕再挨打,故意装的? 先甭管他是不是装的,王伯接着问。 “银子呢,你扮孝子骗走我们家护院的银子呢?” 萧鹤旁边坐着的那个木乃伊哆哆嗦嗦的将一个钱袋子放到桌上。 王伯一把拿过来,这次过来的事也算办完了。 但他可没打算走,得听听货船被劫的事,这事可不能让人怀疑到自家头上。 苏老爷知道这两人其中之一就是他要找的萧鹤,反而松了口气。 打算来个先礼后兵,这会也到了晌午,他等店小二给那两人倒了茶后。 吩咐道。 “让人上菜,把咱们店里的招牌菜都端上来。 老爷我要款待王兄和宁虎,他俩来者是客....也一道用餐。” 第159章 不吃亏 同一时间,三处餐堂。 最有家庭氛围的自然是柳宅餐堂里。 徐氏这次给大家准备的是火锅,餐桌中间放着一个中间烧着碳的铜炉。 围着铜炉摆放着各种新鲜的食材,有切成薄片的牛羊肉,放进滚烫的高汤里涮两下,蘸着酱料就能吃。 除了牛羊肉,还有鱼身上的鱼头、鱼肉、鱼腩.... 豆腐青菜.... 主打一个量多管饱。 打边炉人多才好,围在餐桌边的有: 老太太、老管家、常胜、柳月初、柳树林、柳云贵、柳月忠。 徐氏原本想着请老管家和常护院来吃饭,后来觉得柳月初作陪年岁小了些。 便让柳月初去铺子里将当家的喊回来。 柳月初还没出门,徐氏又觉得好些天了,柳月忠还没在他们家吃过饭。 然后又不好只落下孩子们的三叔一个人。 这不,就变得热热闹闹的一大桌子人。 主宅这边热情相邀,老管家和常胜欣然前来。 美食当前,皆不提过往。 大家有说有笑的围成一桌。 老太太吃得高兴,连连夸赞徐氏的安排周到。 柳树林拿出易家送来的药材泡酒,陪着老管家小酌一两杯。 其他几人都没喝酒。 柳云贵、柳月忠一会还要去看铺子,常胜也要负责看家。 柳月初年岁小,还没让他喝过酒。 “这火锅啊,就得大家一起吃才有滋味!” 徐氏笑着说道,招呼着大家多吃些。 众人纷纷点头应和,铜炉里的炭火越烧越旺,温暖了餐堂,也温暖着每个人的心。 ..... 月红、暗香、小月娥姐妹三人这会也在和苏夫人共同用膳。 这次苏夫人身边只带了一个贴身伺候的丫鬟。 餐桌上摆满了精致的菜肴,山珍海味,品种多样,色香味俱全。 苏夫人笑意盈盈地望着姐妹三人,温柔地说道: “孩子们,别拘束,快尝尝这些菜肴。” 边说着,边拿起公筷,给小月娥的碗里夹了一片鲜嫩多汁的鱼肚腩。 小月娥点头谢过,拿起筷子开吃,有两位姐姐在,她就是小孩子。 不用像小大人般去思考问题,这次苏夫人为了何事约见,小月娥一点也不好奇。 姐姐说过,一切有她在呢!这让小月娥幸福之余,都不想其他。 暗香更不知何为拘束,对这位不是很熟的苏夫人,她只需不卑不亢就行。 见那盘红艳艳的白灼大虾不错,暗香夹过来帮月红剥着虾壳。 苏夫人见状笑了笑,关切的看向月红。 “月红,你如今怀着身孕,不知道有没有什么忌口的?” 月红微笑颔首,轻声应答。 “多谢苏夫人关心,大夫嘱咐过,辛辣之物和太过寒凉的东西需少吃。” 苏夫人点了点头。 “正该如此,这孕期的饮食可得万般小心,务必要照顾好自己和肚里的孩子。” 月红就坐在苏夫人身边,对她回以微笑。 “嗯,苏夫人您别只顾着我们,尝尝这道八宝鸭,味道真好!” “好。” 四人安静的进餐,伺候的丫鬟在一旁帮着她们布菜。 苏夫人忍不住看了月红的腹部好几眼。 心下叹息。 自家女儿一意孤行的给镇国大将军做了小妾。 这一走就是三年,不说见不着面,女儿那边至今也没有怀上子嗣的音讯传来。 倒是陪着她一起去往京城的小丫鬟月红今非昔比。 听月红说是她嫁人后才赎了身,这眼看着就是要当娘的人了。 女儿那会离家时,也就跟月红如今差不多的年岁。 之所以要带着年岁不大的月红作为陪嫁丫鬟,也是有着不好对外人言的原由。 记忆回笼,苏夫人看似无意的说道。 “月红,你可知玲儿那时为何要带着你随她一起去京城?” 月红温婉一笑。 苏夫人口中的玲儿自然就是苏家小姐、国公府里的苏姨娘。 苏姨娘闺名婉玲。 月红虽然从没直呼其名,但也是知晓的。 这时听苏夫人问及苏姨娘。 月红猜测苏夫人要么出于对女儿的思念,想与她打听打听女儿在国公府里的情况。 要么是有别的事要说,先从她和苏姨娘的交情上作为切入口。 月红本就对苏姨娘心存感激,因而难免会爱屋及乌,对苏夫人多一份敬重。 “苏夫人,苏小姐并未与我说过为何要带我去京城。 那时我还不足十三岁,也不会伺候主子。 到了京城,苏小姐也没让我在她身边伺候,而是去针线房做着我擅长的活计。 苏小姐时常让我过去,她教我读书认字,关心我过得好不好。 这几年,苏小姐也在家信中帮我打听家里的情况,在银钱上也帮了我不少。 我对苏小姐、苏夫人都心存感激。” 月红抬眸看着苏夫人,真心诚意的感谢。 苏夫人拿帕子沾了沾眼角,有些欣慰的说道。 “月红,你是个感恩的好孩子。 玲儿那时带着你去往京城,看似让你跟着她背井离乡,实则也是为着你好。 你在苏家不到一年,且你那时年少尚小,不知道咱们苏家还有个纨绔子。 这纨绔虽然只是一个庶子,但他做下的恶事可不少。 府里稍有些姿色的丫鬟,他都会暗地里惦记着,被他玷污了清白的女子不下十数。 这些下人敢怒不敢言,但次数多了总归是纸包不住火。 玲儿也是知晓了此事,担心你日后的安危,这才带你去了京城。 也幸好她将你带走了,那庶子后来也没少祸害府里年轻漂亮的丫鬟,我家老爷早对他忍无可忍。 今年年初这纨绔竟跑去乡下玷污了一名良家女子,那家人闹着要去报官。 老爷只得花银子将这事摆平,随后将这庶子逐出家门,如今府里才算干净。” 月红听完心中一阵后怕。 苏小姐若不将自己带去京城,必然还会留在苏家。 以自己的姿色容貌,没准就会被那纨绔子看中... 思及此,月红心里更加感激苏姨娘。 虽然自己在国公府也丢失了女儿家的清白,且怀上了孩子。 可... 三少爷那样高岭之花般的男儿郎,自己回想起来怎么就不觉得吃亏呢? 这般想着,脸上竟有些泛红,月红赶紧说道。 “原来竟还有着这个原因,苏小姐对我的大恩大德,月红无以为报。” 她这会已然吃饱,放下手里的筷子,认真的看着苏夫人。 “苏夫人这次约我过来,可是有事要说?” 苏夫人讪讪一笑。 “确实有事相求。” 月红点点头,摆出洗耳恭听的样子。 “苏夫人有话不妨直言,若是月红能做到,定会尽力相帮。” 第160章 你休想 铺垫了那么久,苏夫人也觉得是时候进入正题了。 且听说月红如今已有五个月多的身孕,以后怕是更不方便约她出来相见。 既然如此,那还等啥? 再不说,几个姑娘都要告辞离开了。 苏夫人正了正身子,将自家今年的困境娓娓道来。 月红和暗香很快便知晓了苏家載满粮食的商船被劫之事。 姐妹俩对视一眼,同时想到了自家开着的粮食铺子。 苏家,该不会怀疑是她们干的吧? 毕竟她俩盲目自信到认为自己真有这个本事。 苏夫人的话马上便打消了她俩的顾虑。 “自从我们苏家的货船被劫后,我家老爷不仅去县衙报了官,私底下也派了人在清水县明察暗访。 你们在东大街新开了一家米面铺,每日都有米面出售。 虽然数量不大,但也从未间断。 且你们家精米精面的价格以目前市场上的粮价来说也不算贵。 这消息没多久就传进了我家老爷耳里。 他让人去你们铺子里各买了两石精米和精面。 下人将米面拉回来,我家老爷一看,便知你们的米面绝非我们丢失的那些粮食。 你们铺子里出售的都是上好的精米精面,不是我们丢失的那些粮食可以比拟的。” 被苏夫人这一番话给洗白白,月红和暗香同时松了一口气。 苏家本就是月红心怀感激的人家,她可不想因为这事闹出不快。 至于她们家粮食来源,苏家爱查不查,查的到,算他们有本事。 暗香更是以此为傲,姐姐空间里的粮食,到底还是比市面上的更加好。 既然不是怀疑他们家的粮食,那么问题就来了。 苏夫人找姐姐到底何事? 总不会就想说:我家粮食被盗了,我知道此事与你们无关。 吧? 当然不止这样,就听苏夫人继续说道。 “月红,这次约你出来,我也是厚着脸皮与你论着旧情,想你能在粮食上帮苏家一把。 行规我们都懂,绝不会打听你们从哪找来的货源。 你们自然有你们的门路,这些都不是我们苏家能过问的。 我们苏家就是想找你们采购一批粮食,价格就按你们铺子里卖的来。 你放心,这事儿不会给你带来任何麻烦,我们苏家不会对外声张。” 月红微微皱眉,心中有些犹豫。 她转头看向暗香,姐妹俩默契的用眼神交流起来。 【妹妹,来活了,干不干?】 【干。】 【怎么干?】 【回家找老爹商量了再干。】 【嗯。】 确定过眼神后,月红对苏夫人说道。 “苏夫人,这事儿不是我不愿意帮忙,只是我如今怀着身孕。 家里的生意大多是公爹在操持,我和妹妹还得回去问问他老人家的意思。” 苏夫人连忙点头。 “应当的,应当的。” 稳妥起见,暗香在一旁补充着说。 “苏夫人,我们铺子新开业,粮食的存货也不多,恐怕满足不了苏家的需求啊。” 苏夫人面露难色。 “这....难道就没有一点办法了吗?” 暗香眨眨眼。 “办法也不是没有,得靠我们老爹来想法子。” 她俩的老爹这时正坐在另一边的厢房里。 听着木乃伊...听着萧鹤说话。 “苏老爷,我萧鹤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做下的事虽然不大光明磊落,但也不会不承认。 您看,我们这次就给这位大叔还了银子,您家粮食货船被劫真不关我们的事啊!” 苏老爷沉着脸,刚刚吃饱饭,这气势一会还上不来。 宁虎冷声道。 “苏老爷的货船是在老吉县与清水县相接的大运河上被劫。 那段时间,你带着你那些手下正在那一带活动,你还敢说不是你干的?” “唔唔唔...” 萧鹤旁边的那个同样被包成粽子的木乃伊想要说话。 却因为牵动了伤口,表达的不清不楚词不达意。 萧鹤比他好些,拦下了他的激动,帮着解释道。 “他是想说,他是老吉县的人,他家中死了老娘,我们去老吉县是给他老娘送葬的,这位大叔可以给咱们作证。” 萧鹤指向王伯。 王伯.... “这有我啥事?” 萧鹤马上理直气壮的回怼。 “您今日来拿的银子,不就是咱们在送葬期间,从那小子身上骗去的。” 王伯看向苏老爷。 “苏老爷,忘了问,您家货船啥时候被人劫走的?” 苏老爷想了想答道。 “两月前吧,事后好些天才得知这事,具体不知道发生在哪一天。” 王伯坐在椅子上默算着时间,常胜还真是在那段时间被萧鹤顺走了钱袋子。 不过这不足以证明萧鹤无辜。 他就不能办完丧事,再带着人跑去大运河边? 何况货船被劫的具体时间也是不明。 搞不清楚那就乱拳打死老师傅。 王伯回头对宁虎说道。 “既然他俩不认账,宁虎你不如再揍他俩一顿,看看他肯不肯说。” 萧鹤和那个不配有名字的木乃伊同时瞪大了眼睛。 说好的只是来谈事,咋就要上手了呢? 没见我们都被打成什么逼样了,你们还忍心再打一次? 不配有名字的那个木乃伊就想躺去地上装死,萧鹤伸出绑满布条的手抓住他。 “先别怂,且听我说。” 苏老爷、王伯、宁虎,包括那个木乃伊,都端正了坐姿,齐齐看向萧鹤,等着听他说。 萧鹤憋了好一会不知道怎么开口,宁虎一拍桌子就要起身,萧鹤忙道。 “宁霸虎,你够了。这事真不是我们干的,不过我可以给你们提供一个线索,但有个条件...” “你还配提条件,能将自己从这事里摘出来就算不错了。” 宁虎斜睨他一眼,端起茶盏就喝。 萧鹤一看他这样子就来气。 “宁霸虎,亏我还当你是个有种的。 你不讲武德啊,说好咱们两边公平决斗,你竟然请来两个外援。 看把我们给揍的,生活都不能自理,你不得给我们一些补偿?” 宁虎一拍桌子。 “萧鹤你做过什么心里没数? 常胜兄弟被你扮做孝子给他磕了个头,就盗走他全部身家。 他要找你的麻烦,属于你俩私人恩怨,我还能拦着不成?” “这我不管,总之是你将那一大一小带去的,拿着木棍就朝我们身上招呼。 打完还要问我要钱,还有天理吗?还有王法吗?” 王伯听不下去了。 再让这萧鹤继续说下去,他就该从嫌疑犯变成苦主了。 “好了,你们在北城区那边搅混水,还谈什么王法? 说说你刚刚的条件,告诉我们有什么线索。” 萧鹤一屁股坐到椅子上。 “我要做蜡烛生意。” 宁虎噌的站起身,一把掐住了他的脖子,咬牙切齿的道。 “你休想。” 第161章 萧鸟人 宁虎在北城区做蜡烛生意,苏老爷也有耳闻。 但这生意与他这个粮商无关。 他最近被那些售粮商家每日催粮,每过半月就要多加一成。 苏老爷自顾不暇,哪有心思去关心宁虎的蜡烛生意? 他就想从萧鹤嘴里听到关于他粮食被谁盗走的线索。 是以,他拉着宁虎坐下。 “宁虎,你先别急,听他把话说完。” 宁虎松了掐着萧鹤脖子的手,缓缓在椅子上坐下,不自觉就看向王伯。 这蜡烛生意可是王伯给他提供的货源,他连自己最交心的兄弟都没告诉。 却被这萧鹤盯上,想来分一杯羹。 王伯淡定的品着茶,好似蜡烛生意与自己毫无关系。 事实上,这里除了宁虎,确实没人认为蜡烛生意与他有关。 萧鹤看着宁虎,目光陡然变得嚣张锐利。 “宁霸虎,你真当我是被你打怕了,不得不听你的,来给苏老爷一个解释? 笑话,无凭无据的,官府都不能拿我怎样。 我今日之所以带着一身伤都要来。 一是苏家货船被劫那事真不是我们的人干的,不想再被你的人纠缠不清。 二是,我确实知道一些线索,想要来与你们谈条件。 不是我说你,还是北城区一霸呢,只会带着你那帮兄弟们在码头卖力干活。 哪像我们,到处走走,不仅能坑蒙拐骗,还能获取更多的小道消息。” 苏老爷、王伯、宁虎都拿白眼斜着看他。 瞧把他能的,把坑蒙拐骗说的好像很光彩的事一般。 三人都没理他,只有那个不配有名字的木乃伊拍了拍萧鹤的肩膀。 嘴里含糊不清的“唔唔唔”,给他比了个大拇指。 萧鹤也轻轻拍了拍木乃伊的肩膀,示意他稍安勿躁。 接着说。 “虽说我们在外面也赚了一些小钱,但这钱赚的也挺膈应人。 扮孝子时我还要给人下跪,遇到好色之徒,我还得扮女子...” 所以你旁边坐着的那个到底死了老娘没有? 这不是满嘴跑马车? 连王伯这个专业马车夫都自愧不如。 萧鹤见他们三人都露出了鄙夷之色,只有他旁边的木乃伊又要凑过来给他安慰。 只得话锋一转。 “所以我想和你合作蜡烛生意,这对宁霸虎你也是有益无害。 你只要答应长期供货给我,我也不在清水县与你抢生意,我们拿去老吉县出售。 不仅如此,我的地盘也允许你的人过去出售蜡烛,你看如何?” 宁虎与苏老爷、王伯三人面面相觑,一时竟不知如何作答。 苏老爷不想让宁虎为难。 主动说道。 “萧鹤,一码归一码,你想与宁虎合作,需得等宁虎考虑过后再说。 关于你所知道的线索,我可以出银子找你买。” 萧鹤见宁虎不肯接茬,心下有些遗憾。 想着这次也不能白跑一趟,自己若是不说,没准这宁霸还会跟自己没完没了。 以前还能跟他们打个势均力敌,但如今宁霸虎手下多了两名猛将。 特别是那个大高个的,无惧无畏的揪着自己不放。 他手下为了保护他都使用上弓箭了,也没能伤那个大高个分毫。 不还银子,萧鹤还真怕被那小子活活给打死。 狗命要紧,这银子已经还了,不得从苏老爷身上捞一些回来。 他对苏老爷嘿嘿一笑。 “苏老爷,您这就见外了,银子嘛,自然是好的,但也得看您给的价合不合我心意。” 苏老爷皱了皱眉,问道。 “那你开个价。” 萧鹤伸出三根手指,在众人面前晃了晃。 “三百两,少一个子儿都不行。” 宁虎忍不住骂道。 “萧鸟人,你怎么不去抢?一个消息而已,你当是一处宅子啊?” 萧鹤耸耸肩。 “爱要不要,这线索可就我知道,过了这村可没这店,苏老爷爱吃哑巴亏那您就继续吃。” 王伯这时放下茶杯,缓缓说道: “萧鹤,你这价确实太高了,苏老爷最近因为粮食的事已经损失不少,你也得讲讲情面,别放下筷子就不认人。” 萧鹤想到刚刚他俩的确没少吃,点了点头。 “那行,看在苏老爷今日请我们两兄弟吃饭的份上,一百两,不能再少了。” 苏老爷感激的看了王伯和宁虎一眼。 真给力啊,两句话的功夫就帮自己省去了二百两。 马上点头应下。 “好,一百两就一百两,但你得保证线索真实有用。” 萧鹤拍着胸脯保证,随后就“嘶”了一声,真他娘的疼。 “苏老爷,您放心,绝对有用,另外我告诉您这些事后,您也不能对外说是从我这听到的。” 苏老爷从腰间取下精美的荷包,摸出一张百两银票放在桌上。 “你说吧,苏某人自然不会对外人说是从你这得到的消息,就看你所说的值不值这个价。” 萧鹤扬起下颚,傲慢的看向王伯和宁虎。 “你俩就不能自觉的出去一会?这好像也不关你俩啥事。” 苏老爷却道。 “王兄和宁虎都是我苏某人的贵客,无需回避。” 宁虎和王伯自然是不肯走的。 苏老爷花钱买的消息,他俩不听白不听,听不懂还要追着问。 看来是赶不走了,萧鹤只得缓缓说道。 “苏老爷家中有个不成器的庶子吧? 那小子不是什么好鸟,无所事事就爱到处沾花惹草,吃干抹净就提起裤子不认人。 听说这些年您为他花了不少银子,他还是死性不改,这才被您逐出了家门。 他被赶出苏府,也没跑远,而是去了北城区投靠了裘千鳞。” 闻听此言,苏老爷、王伯、宁虎三人心下皆是警铃大作。 这竟是内外勾结,而且还牵扯到北城区另一方势力... 苏老爷只恨自己一时心软,没打断那庶子的狗腿就将他逐出了家门。 这下好了,跑去给别人当狗腿子去了。 宁虎却是对萧鹤的话有些质疑。 “你怎么知道这些,难不成在仇万鳞那边还有你的人?” 萧鹤斜睨了宁虎一眼。 “这你就别管了,我所知的可比你个土鳖知晓的多得多。” 宁虎一噎,想要发作,王伯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 “宁虎,听他继续说下去,咱们这些本分人确实没他这种偷鸡摸狗之辈知道的多。” 萧鹤不与他俩打嘴炮。 “苏老爷那位庶子别无用处,身为纨绔,他唯一的长处大概就是对这清水县城乃至周边都很熟悉。 也就在两个多月前吧,仇万鳞身边又添一名高手。 听说那人拳法了得,在仇万鳞的搏击场一连拿下了十连胜,以此得到了仇万鳞的赏识,将他纳入麾下。 那人并非本地之人,是以,仇万鳞将苏纨绔安排在那人身边,带着他熟悉清水县这一带的地形和情况。 当然,那人身边不止您那纨绔子一个,另外还跟着一群小喽啰。 苏老爷的货船被人劫那段时间,我们确实也在那一带。 也遇到了苏老爷那位庶子带着的人,他们皆以那位高手马首是瞻...” “哪位高手姓甚名谁?” 王伯突然打断他的话,表情肃穆,沉声问道。 第162章 可怜的 萧鹤一愣。 这位面相看起来敦厚老实的大叔无来由的激动个甚? 但又不知为何,他竟被一种无形的气势所迫,喃喃答道。 “此人名叫谢书礼。” 王伯眯起了眼睛,这时才想起长青早就是个逃奴。 他在外面闯荡了这么多年,必然早换了假名。 本朝当地民众官府都有记档在册。 至于那些用路引作为身份凭证的,当地官府也不会限制他们在这里住多久。 以长青那种宁可我负天下人、休教天下人负我的性子。 他没准早已为了占用别人的身份杀过人.... 还有柳家村住在柳兄弟家的那位七旬老人,也是死于长青之手。 谢书礼??? 小闺女不是说香叶城那个狗贼就自称“谢某”。 如此看来,此人十有八九就是长青如今使用的身份。 王伯在心里记下这个名字,露出一脸人畜无害的笑容。 “萧鹤,你接着说。” “还说啥啊!我们狭路相逢又不打架,还要去跟踪他们不成?” 苏老爷皱着眉头道。 “也就是说,你也不清楚是不是他们洗劫了我苏家的商船?” 萧鹤赶忙将桌上那张银票扒拉到自己怀里。 “苏老爷,我可没说知道到底是谁干的,只是说知道一些线索。 刚刚所说都是千真万确,我敢用我兄弟的人头担保。” 他的木乃伊兄弟在一旁连连点着粽子头,嘴里“唔唔唔....” 看来萧鹤知道的也就这么多了。 苏老爷反而更不知道怎么办好。 北城区那边本就混乱不堪,仇万鳞稳居多年、势力之大,更不是他一个富商敢轻易招惹。 商人的本质就是趋利避害,以赚钱为主,北城区那边的打打杀杀,他们避之不及。 “逆子,逆子啊,当初我就该废了他的腿,让他在家等死。 如今倒好,勾结北城区的悍匪头子来坑害我苏家。” “苏老爷,您别动怒,怒大伤身。” 宁虎宽慰着苏老爷道,随后又看向萧鹤。 “那仇万鳞不是明面上广收徒子徒孙,私底下开着打黑拳的投注场么? 他会为了一个没啥用的手下,专门来对付苏家?” 萧鹤把银票递给旁边的木乃伊兄弟,这才放心下来。 态度也认真了不少。 “依我之见,倒也不是仇万鳞要对付苏家。 如今清水县粮食短缺,仇万鳞虽然有钱,但他还有那么多徒子徒孙要吃粮食。 苏家商船被洗劫之事,我也在心里分析过。 猜测多半是那姓谢的高手和苏家那位庶子共同谋划的。 苏家那位庶子虽然投靠了仇万鳞,但他一无所长,属于那种可有可无的混子角色。 他想做出点成绩来证明自己,加上那姓谢的刚加入仇万鳞的阵营,也想拿个投名状....” 后面的话萧鹤没继续往下说。 但苏老爷、王伯、宁虎三人都听明白了他话里话外的意思。 王伯在那边与萧鹤询问着姓谢的高手大致年岁和模样。 苏老爷坐在椅子上万念俱灰。 原还想着再赌一把,再从外地购粮回来,给那些商户将协议的粮食悉数补上。 如今看来,倒是不敢派人再去。 上次损失的不止粮食和商船,他苏家的长工们也因此事下落不明,生死不知。 眼下能使唤的长工也不多了,可经不起再消失... 哀莫大于心死,苏老爷隐去眼底的愁绪。 见他们交谈结束,苏老爷对萧鹤和他的木乃伊兄弟挥挥手。 “萧鹤,既然此事与你无关,苏某也就不多留两位了。” 逐客令这般明显,萧鹤却坐着没动,他看向宁虎。 “宁霸虎,我先前和你说的合作蜡烛生意,你可愿意?” 宁虎摇头,直接拒绝。 “不愿意。” 蜡烛是王伯提供的货源,宁虎这边根本不愁销路,他担心的反而是王伯供不上货。 哪会替王伯做主增加他的负担? 自己的弟兄们有钱可赚就够了,宁虎才不会顾忌萧鹤这边。 他要是敢从中捣乱,宁虎就叫上常兄弟,带着人再去揍他们一顿。 萧鹤见宁虎拒绝的这么干脆果断不留余地,不禁有些着急。 “宁虎,咱们两边打来打去,其实也没什么深仇大恨。 你别只顾着河码头那边一亩三分地,你得往长远了看。 仇万鳞以收徒为名一直壮大势力,更是通过打拳押注的方式圈了不少钱财。 无论是财力还是人力都非你我能敌。 以前没怎么与我们发生冲突,或许是他瞧不上咱们这点小地盘,也可能是他腾不出人手来。 但现在这个刚来不久的外地人,我总觉得他野心不小,别有所图。 咱们两方再不握手言和,只怕会被他们逐个收拾。 你以为你现今过得不错的日子还能持续多久?” 宁虎静静的看着萧鹤,一旁的王伯和苏老爷都以为宁虎被他说动心了。 却听宁虎淡淡的说道。 “萧鹤,你是不是被我常胜兄弟打怕了?以前你可没求过和。” “当小爷没说。” 萧鹤猛地站起身,却浑身疼的倒吸一口冷气。 他的木乃伊兄弟也歪歪倒倒的起身,还关心着要过来扶他,结果两个人都险些摔倒。 王伯.... 造孽啊,又不是生死大仇,将人打成这个狗样子。 常胜钱袋子里的银子得扣去一半。 “你俩且慢。” 王伯突然开口说道,这把萧鹤给激动的,还以为这位憨厚老实的大叔要做和事佬。 却见他从怀里掏出钱袋子,然后就当着他俩的面打开认真检查。 嘴里还念叨着。 “老汉我得看看你们有没有拿树叶子和小石子糊弄我。” 萧鹤.... 木乃伊.... 【明人不说暗话,你这样当着我们的面,怀疑我们的人品,你过分了啊!】 王伯检查过后对他俩说。 “行了,你们可以走了。” 这对难兄难弟相互搀扶着慢慢走了出去。 结果刚走出房门没几步远,就被一个漂亮的姑娘撞的差点回炉重造... “哇偶,这两个是什么东西,怎么包成这个样子? 是你们酒楼用来吸引客人的吉祥物吗?” 暗香问一旁的店小二。 店小二还有点良心,帮着把被撞倒的两人扶起。 “两位客官没事吧?” “唔唔唔...” 其中一个客官含糊不清的嚷嚷。 另一个还能说话。 “摔死小爷了,你个小丫头有没有长眼睛?” 敢在姑奶奶面前自称小爷? 暗香目光一冷,倏地扬起了拳头。 但看着他们的惨样,实在狠不下心下手。 不仅没好下手,还为刚刚自己对他们造成的二次伤害感到有些愧疚。 她想了想,从腰间荷包里掏出两块碎银子。 “怪可怜的,你俩拿着这银子吃点好的吧!这也不知道还能撑多久...” “小闺女,你怎么过来了?” 暗香听到声音回头一看。 王伯和宁虎都站在厢房门口看着自己。 她胡乱的将银子塞进其中一个绑成粽子的人手中。 “拿好。” 随后才走到王伯面前,背着双手,冲着他笑。 “爹,您这边事儿办完了吗?我们打算和苏夫人告辞呢!” 第163章 可惜啊 “等等,这位姑娘口中的苏夫人可是我那内人?” 苏老爷从厢房里大步走出,有些急切的目光落在暗香脸上。 今日他家夫人约了柳家米面铺子的姑娘在这里吃饭,他怎会不知。 夫妇俩还是同坐一辆马车一起出的门,打算来个双管齐下。 苏老爷约见的是宁虎、萧鹤等人,从查问商船这个方向入手。 看能不能找到那些丢失的粮食,挽回一些损失。 或者考虑该不该再去外地购粮。 苏夫人则是打算和柳家姑娘柳月红打打感情牌。 看能不能通过柳家米面铺,购买一些粮食应急。 苏老爷这边刚得知是自家庶子勾结外人干的,还牵连到北城区的仇万鳞。 这丢失的粮食不仅找不回,他也不敢再派人去外地运粮回来。 万一那逆子和那姓谢的高手再干他一票。 苏家那些长工不得又消失一批? 这边毫无进展,回去后依旧会被人天天追着要粮。 苏老爷将最后的希望寄托在夫人那边。 这时听外面有人提到苏夫人,也不管到底是不是他的夫人,冲出来就问。 暗香眨眨眼,看不懂这人为何这般激动,问向王伯。 “爹,他是谁?” “这位便是苏老爷,小闺女,礼数...” 王伯捋着胡须,最后一句是小声提醒。 暗香会意,本想拱手,想起今日穿的是女子华丽丽的袄裙。 于是,她就福了福身。 “小女见过苏老爷。” 苏老爷忙道。 “姑娘无需多礼。” 苏老爷这会心下焦急,想找夫人问问谈的如何,但也不能失了该有的礼数。 宁虎在一旁静静的看着。 这位漂亮的暗香姑娘他见过好几次。 娇憨但不跋扈,自信又不傲慢,每次出现都神采奕奕,让人眼前为之一亮。 刚刚她明明想冲萧鹤发火来着,却又在看到他俩可怜的样子后,不吝掏银子作为补偿。 这会她福身行礼的动作也是极为好看... 宁虎想到有次义父问他。 “虎子,你觉着那位暗香姑娘可好?” 当时他啥话没说,转过头去,不想让义父看到他瞬间涨红了的脸。 这般美好的姑娘,哪是自己敢肖想的... .... 这时苏夫人也带着月红和小月娥走了过来。 还愣在那里的萧鹤和他的木乃伊兄弟、忙不迭的挪去一边,生怕再被这几人撞倒。 月红看到这两个伤势严重的人,下意识的护着腹部,离他俩老远。 随后不知道怎么的,突然就善念起了。 她在随身荷包里一顿翻找,拿出一个瓷瓶装着的跌打油递给店小二。 “小哥,帮我把这个跌打油送给这两个身受重伤的患者,兴许还能再抢救一下。” 店小二连忙双手接过。 月红也不再管他们,与苏夫人一起走到暗香身边。 这边苏老爷、苏夫人一番介绍后,方知两边都是一家人。 苏老爷和苏夫人邀请王伯、月红她们进去入座。 店小二撤走桌上的餐盘,又送来了茶水点心果盘。 另一边,萧鹤和他的兄弟由店小二扶着送出了醉仙楼。 萧鹤手里还握着两块碎银子和一瓶子跌打油... 他抬头看了看外面纯净如洗的天空,对身旁的重伤兄弟说道。 “二弟,你刚刚有没有瞧见,咱们今日遇见了两个漂亮的姑娘,她们还给咱们送了银子和药。” “唔唔唔...” 一旁的木乃伊点着粽子脑袋回应。 “走吧!这两个姑娘好像是宁霸虎那边的人,真是可惜啊。” 萧鹤摇晃着沉重的脑袋,和他的好兄弟一起搀扶着慢慢走。 行至马车边,萧鹤停下脚步,转头对兄弟说。 “二弟,你说这世上咋就这么不公平呢?人家姑娘生得漂亮又心善,怎么就是宁霸虎那边的人?” “唔唔唔....” 兄弟嘴里发出含混的声音,似乎在附和着萧鹤。 萧鹤叹了口气,继续说道。 “要是能与宁霸虎握手言和,没准以后还有机会见到那两位姑娘。” “和和和..” 这次木乃伊兄弟终于换了一个单音词。 奈何他发音含糊不清,听起来有点像:呵呵呵.. 萧鹤却懂他的意思,无奈的叹息一声。 ..... 酒楼包间里。 苏夫人、月红、暗香,包括小月娥,已经听完了苏老爷的转述。 “家门不幸啊,这逆子在家时就无恶不作。 如今被我赶出家门,竟又勾结外人来反咬我苏家一口。 我当初就该命人将他活活打死,铲除这个孽障。” 苏老爷以这句话收尾,宣泄着心中的郁闷。 苏夫人轻拍苏老爷的后背,安抚道: “老爷,事已至此,生气也是无用,咱们还是想想如何解决眼前的困境才是。” “夫人说的对,但不知王兄这边可愿帮我苏家渡过这次难关?苏某在此感激不尽。” 苏老爷一脸诚恳的看着王伯。 王伯好生为难。 自家人知晓自家事,他们小打小闹供应一家米面铺子还行。 这苏老爷需要的粮食可不是小数目,那得是成千石的计算。 喝了口茶,王伯斟酌着说道。 “苏老爷,您既然派人去咱们家的米面铺子采购过。 想必您也知道我们铺子里出售的是上好的精米精面。 您想要的陈米糙米,我们可没这种资源。” 苏老爷闻听这话并没有失望,总好过被一口拒绝。 “无妨,苏家与那些商家协议上白纸黑字上写的是粮食。 精米自然可以折合成陈米,这价格的差距可以减少数量来补上。 王兄,您看如何?” 王伯眉头紧皱,仍是犹豫不决。 “苏老爷,此事非同小可,我还需慎重考虑,与家里人商议后再做决定。” 王伯没将话一口说死,因为他看到了月红和暗香在一旁跃跃欲试。 王伯有些头疼。 俩闺女从来都是不怕事大的主,即便不为钱财,她俩也有着自己的想法。 而且俩闺女总能达成一致意见。 王伯也不是胆小之人,他只是比月红和暗香考虑的更多。 别的不说,大闺女如今都已有五个多月的身孕,怎好跟着他们劳心劳力。 这事真要运作起来,不仅需要安排周全,还会面对诸多风险。 如今他们又不缺银子,王伯倒是想求稳。 奈何似乎最初就注定了三人的位置。 王伯是坐在前面赶着马车的操纵前行的那个,但去的方向却是由月红来决定。 暗香则是一路为月红保驾护航的。 王伯一度怀疑。 自己赶着的究竟是一辆马车,还是一辆无惧无畏、勇往直前,开拓新天地的双轮战车? 可他载着的明明只是两个年岁不大姑娘啊! 这边苏老爷拱手回应。 “这是自然,王兄。那我便静候王兄的佳音。 苏家此次能否度过难关,可就指望王兄了。” 第164章 尥蹶子 告别苏老爷和苏夫人,回家的马车上仍是来时的四人。 宁虎没与他们一道离开醉仙楼,而是与他的几个兄弟汇合后一起去了河码头。 王伯这才知道宁虎这次也不是独自前来。 他的人一直在一楼大厅里用餐,等着他下来。 马车车厢里因为有小月娥在,月红和暗香并没有谈及今日得到的那些消息。 姐妹三人一路上都说说笑笑聊着醉仙楼里的美食。 王伯在前面悠然自得的赶着马车。 仿佛这次出来,只是赴了一场再普通不过的约,吃了一顿平日里难得吃到的山珍海味。 马车缓缓驶进青云巷,刚靠近柳宅,常胜就从门房里迎了出来。 他帮着王伯打开了旁边的侧门,方便马车进去。 等王伯马车停下,常胜才搓着手凑过来问。 “王伯,咋样,我的那些银子拿回来了吗?” 王伯刚想从怀里掏出钱袋子,不知想到了啥,又收了回去。 看着三个姑娘手牵着手回了主厅,王伯才对常胜说道。 “你回去门房里等着,我放好马车再回来与你说。” 常胜一脸疑惑。 担心王伯不会真想将自己的银子全部没收吧? 那里面除了自己这些年的积蓄,还有一些是国公府里的公款呢! 但他也不敢多问,乖乖地回到门房等着。 王伯将马车安置好后,施施然来到门房。 常胜急忙凑上前,像狗子一样眼巴巴地看着王伯。 王伯进了门房找了把椅子坐下。 “常护卫,银子我给你拿回来了,共有近三百两。” 常胜忙点头。 “对,就是这个数,我之前欠您的十八两银子,您从里面扣了吧!” 王伯整理了一下大氅,换了个舒服的姿势。 “扣了你还有两百多两,常护卫有了银子不会想着离开这里吧?” “王伯,瞧您说的,您想哪里去了,我的身契还在国公府,夫人也有书信来,让我跟着您。 我哪有离开的心思,擅自离开那不就成了逃奴,我可不敢。” 常胜在王伯旁边坐下,很不能理解王伯的脑回路。 逃奴? 王伯微微眯起了眼睛,长青不就是? 说起来,本朝对于逃奴的惩处那是极为严苛的。 一旦被抓获,逃奴本人不仅会遭受重刑,就连收留他们的人也会受到牵连。 即便如此,仍有不少家奴因各式各样的缘由选择冒险出逃。 这些出逃之人本就穷途末路,他们会盯上那些出门在外身上带有路引之人。 然后不择手段获取别人的身份凭证。 从而取而代之,摇身一变成为另外一个人。 不但不再是奴籍,还能凭借这虚假的身份,混入上层人的圈子。 但假的终归是假的,他们也会提心吊胆,担心占用身份那边有家人通过官府找来。 若是被官府查到,不仅会全部财产充公,那人也会被处以极刑。 故而,他们都会远离路引上的原居地。 这或许是因为路引在持有人外貌描述上不够完善所致。 也与当朝做不到各地寻找失踪人口有关。 常胜身手不错,他要是想下狠手获取别人的身份,并不是什么难事。 王伯当然不会告诉他,还能这样操作。 这常护卫得好好留在大闺女这边,为他们尽忠职守,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好了,再想就过分了,王伯收回越跑越没边的思绪。 拍了拍常胜的肩膀。 “常胜啦!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职位有多重要。 你不仅要在家看好门,还要帮着我们搬运货物。 在有必要的时候,你还得听候我们的差遣,挡在我们前面。” “嗯,王伯您到底想说什么?” 常胜认真的看着王伯。 他虽然不怎么聪明,但也能看出王伯这次心里有事。 王伯心里确实有事。 今日他听萧鹤说到北城区两个多月前来了一个姓谢的外地人。 那人拳法了得,在仇万鳞的搏击场一连拿下了十连胜。 王伯当即便猜测此人便是化名为“谢书礼”的长青。 随后他又问过萧鹤,那人与长青的年岁外貌都极为相似。 至此,王伯几乎可以肯定那人就是长青。 这长青,随时都与他们站在对立面。 一来就加入了仇万鳞的阵营,且还带上了爪牙。 他来清水县必然是想查找两个闺女的下落。 不然怎会去到柳家村,伤害那七旬老人的性命。 王伯、月红、暗香心里都跟明镜一般,知晓那位老人是被他们连累而死。 可这事出乎他们所料,也非他们所愿。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敌人已经浮出水面,王伯这时本应该去找两个闺女商议应对之策。 但他需得先确定常胜在关键时候,是否真能为他所用。 “常护卫,我就是来跟你说一声,可能很快,我们就会对上一个劲敌。 此人武功高强,且还带着一众帮手,你...不会临时尥蹶子吧?” 若是一对一,王伯自然不惧长青。 但如今局势复杂,长青的目标是两个闺女。 他身边又多了一些爪牙,早已不是单打独斗的局面,王伯不得不慎而重之.. 常胜听了王伯这话,忍不住斜睨了他一眼,活动一下手关节后说道。 “王伯,您胆小怕事也就罢了,可您不能把我们这些习武之人想的像您这般懦弱不堪。 本护卫既然听命留在这里听命于你们,就不会有二心。 甭管对上的是谁,本护卫都不会退缩半步!” 这次王伯听了常胜的回答不但没生气,还赞赏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好小子,算老汉没看错人。” 说着从怀里取出钱袋子丢给常胜。 “欠我的银子不用还了,你以后每月五两银子的月钱照发,自有我小闺女定时给你。” 常胜看着王伯离开的背影感动的热泪盈眶。 他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自言自语的说道。 “我就说王伯他是好心收留我吧!本护院定当护好这一家子的安全。” ..... 王伯背着手闲庭信步来到四号院子。 月红和暗香两人在小客厅的桌子边,头并头一起看着那张手绘的舆图。 两人见王伯进来,都端正了坐姿,暗香顺手就给王伯递过来一个汤婆子。 王伯抱着汤婆子,总觉得一个大男人抱着这个东西,有损他威严形象。 但也不好拂了小闺女的好意,他视线落在桌子上的图纸上。 “你俩又看着舆图干啥呢?” 月红眨眨眼,不答反问。 “爹,找去柳家村和带头洗劫苏家货船的是同一人吧? 他就是咱们在香叶城,招惹的那个武功高强的东家?” 王伯点点头。 “应该是了,没想到他这么快就找来了,爹还以为要等到明年。” 暗香起身给王伯倒了一杯茶,坐下后严肃的说道。 “爹,早来早解决,此人一天不除终究是个祸患,依我看,宜早不宜迟。” 然后又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补充一句。 “快过年了,乡下都在杀猪杀鸡,都是畜牲,狗贼自然也在其列。” 王伯没吭声,心里也明白暗香说的不错。 长青这人可不是什么善茬,他为了寻找俩闺女身上的秘密,手上已经沾染两条无辜之人的性命。 目前长青还没找到他们的下落,柳宅这边尚算平安无事。 若是等他羽翼丰满,找到这里,柳家老小岂不是会被连累。 这人本来是他们三人在路上招惹的,可不能再让他伤及无辜。 那么,便想法子解决他吧! 第165章 走水路 王伯想着怎么解决掉化名为谢书礼的长青。 月红却说起了帮苏家筹备粮食的事。 “爹,国公府里的苏姨娘于我有恩,如今苏家遭此困境,正是我回报往日恩情的时候。” 王伯点点头,月红这想法在他意料之中。 苏家既然是富商之家,自然不缺钱财,若不是这时出了影响粮行信誉的危机。 月红就算想要报答过往的情义,也没合适的机会。 月红继续说道。 “咱们铺子里出售的都是优质米面,能买的起的也只是那些有钱人家。 如今清水县真正需缺的反而是那些价格低廉的陈米糙米。 若是这些低价粮食市面上一旦断供,不少穷苦人家家中就会断粮。 到那时,饥饿会像恶魔一般笼罩整个清水县。 穷人家的孩童们会被饿的面黄肌瘦。 老人们会将食物留给孩子,自己活活饿死。 那些劳动力也会因饥饿而失去干活的力气。 田间的劳作无人进行,进一步影响粮食的生产,形成可怕的恶性循环。 城里乡下的秩序??也会迅速恶化,为了一口粮食,偷盗抢掠之事只会层出不穷。 人们的生命和财产安全都将受到严重威胁。 原本平静和谐的清水县将会陷入混乱之中。 甚至可能引发大规模的流民潮。 届时,要么会被难民围城,咱们不得不出去施粥救济。 要么咱们为了身家性命提前跑路,跑慢点....” 王伯听她越说越玄乎,再不拦着人都该跑没影了。 及时出声问道。 “会有这么严重?大闺女你这都是听谁说的?” “听苏夫人说的啊!” 暗香在一旁插话,一脸的煞有其事。 “爹您别不信,不然您以为那些逃荒的难民是怎么形成的? 他们总不可能突然就活不下去了,必然有个循序渐进的过程吧? 苏夫人今日与我们说了好些话,她到底是清水县的本地商户,比咱们懂的多。 她说如今粮食短缺才只是一个开始,等到明年地里粮食有收成还要好几个月。 这会已经有好多穷苦人家家中无粮,得去山里挖野菜,做成杂粮馍馍充饥。 若是明年再遇天灾,人们啃完树皮不就只能逃荒了?” 王伯.... 明年会不会形成逃荒潮他不得而知。 但他至少知道苏夫人为了让俩闺女帮她,深思远虑、夸大其词的话没少说。 “行吧!你俩说说咱们该怎么帮苏家?” 王伯一手抓着汤婆子,一手淡定的捋着胡须。 估计自己再不切入正题,俩闺女还得继续游说。 月红站起身,护着自己隆起的腹部,指着桌上的图纸给他俩看。 “爹、妹妹,你们看,这里是距离清水县最近的老吉县。 咱们去那里购粮,在当地采购一批陈米糙米。 我将空间里的粮食也拿出一些,一起给苏家运回来。” 王伯低头看着图纸上的标注,老吉县确实距离最近,可那也需要几天的行程。 “去了老吉县,咱们怎么运粮?咱们家两辆马车可装不了多少粮食。 找镖局他们也不敢接运粮的活,这一路上同样也是危险重重。” “走水路啊,咱们让苏家提供商船,我们来购粮押粮回清水县。” 月红认真的对王伯说道。 “爹,苏家之前就是用货船走这段水路运粮,可见这是最好的法子。” “法子是好,这不是被人劫了船吗?正因如此,苏老爷才不敢再派船只出去运粮。” 王伯揉了揉眉心。 今日苏老爷讲货船事故的时候,俩闺女在一旁听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大闺女明明知晓,货船出事就在清水县和老吉县这一段,为何还要选这条水路? 这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啊! “大闺女,你如今怀有身孕,怎好跟着我们跑去老吉县? 再说苏家商船不就是在这段水路上被人洗劫的。 那姓谢的要是再打运粮商船的主意,岂不是相当危险?” “老爹,您有所不知,姐姐说,这次帮苏家运粮只是顺道的事。 咱们主要目的就是要引那姓谢的出来,将他给一举歼灭。” 暗香两眼放光,压低了声音说道。 这可是她和月红共同谋划出来的,必须得到王伯的支持才能成事。 王伯微张着嘴,愣了好一会才看向月红。 “大闺女,咱们真要这样做?” 月红点点头,缓缓说道。 “爹,您不用担心我,明知姓谢的将来会对我们不利,我们怎么能放任不管? 柳家村已经有两人被此人害死了性命,我可不想这样的祸事再发生在如今的柳宅。 这次我们就走一趟老吉县,明目张胆的帮苏家购粮运粮。 若是那姓谢的不出现,咱们能带回来粮食,若是他出现,正好将他一并解决。” “对,就这么着,老爹您看着办吧!” 暗香在一旁恨不得拍手叫好,她忍不住推了推王伯的胳膊。 “老爹,您就别再犹豫了,这眼看着快要过年了,您忍心让我们每日担心姓谢的找过来? 再说,日子越久,姐姐越是不方便出门了,大敌不除,姐姐也无法安心养胎生宝宝。” ..... 王伯满怀心事的从四号院子走了出来。 来到前院,他看到了那些挂成一长排的腊肠。 听说这是本地特色风味,再有十天半月就能吃了。 弟妹将这些腊肠照料的很好,说是家里人一定也会觉得好吃,还要拿一些给隔壁老管家送去。 前后院子都打扫的干净整洁,处处透着温馨,由此可见柳家人在这住的安心且幸福。 这时老太太牵着小月娥从后院出来,看到王伯站在院子里,笑着招呼。 “亲家公,咱们打算去老管家那边坐坐,您可要一起去?” 王伯摇摇头。 “老太太您和月娥去吧,我就不去了。” 小月娥走到王伯面前,递过来一个纸包。 “王伯伯,这是我从酒楼带回来的点心,可好吃啦,您尝尝。” 王伯接过点心,笑着对小月娥说道。 “月娥真乖。” 老太太牵着小月娥慢慢走远,王伯望着她们的背影,心中暖意浓浓。 他不禁在想,怎可以让外面的风风雨雨,撕碎了这安然若素的家园。 一阵寒风吹过,王伯拂了拂身上的大氅,转身回了后院。 进了二号院子,他来到柳月初的训练室。 柳月初正一头是汗的坐在凳子上擦着刀。 已是寒冬腊月,柳月初身上却只穿着一套夏日劲装。 王伯在他身边坐下,关切的说道。 “月初,小心着凉。” 柳月初笑着答道。 “师父,徒儿不冷。” 这次柳月初跟着常胜出去打了一架,马上就感受到了习武的实用之处。 虽然他个头目前不及那些成年汉子。 可这段日子的训练让他的身手愈发敏捷,力气也大了不少。 打起人来那是轻松自如,相当丝滑。 他回来后不但没有骄傲自满,反而更勤加苦练。 若不如此,何时才能追上常胜哥的脚步? 王伯看着他那充满朝气的模样,欣慰地点点头。 “月初啊,你要知道这世道的生存法则就是弱肉强食。 你若软弱,就会被他人欺压。 明知是敌人,你若不先发制人,就会处于被动,搞不好就会酿成大错。 常胜带你出去这一趟,虽让你涨了些见识,但你往后的路还长着呢。” 柳月初重重点头。 “师父的教诲,徒儿定当铭记在心。徒儿会不断磨练自己,不辜负师父的期望。” “嗯,过两日,我们可能要出去一趟,你也随我们一道去吧,记得穿上你姐送给你的保暖衣,河面上风大。” 王伯关心完徒儿,回房拿着月红送给他的大刀,准备去找常胜。 第166章 狼外公 “这这这,这真是送给我的吗?” 常胜双手接过刀,激动的语无伦次。 王伯捋着胡须微微点头。 “常护院,既然你表了忠心,这把早该到你手上的刀,也该交给你了。 你记住了,这把刀是我大闺女月红送给你的。 你以后要着重保护好她的安全,切莫辜负了她对你的信任。” 常胜重重地点头,眼中满是真诚。 “王伯,您放心,本护院护主之心天地可鉴。 我必护月红妹子的周全,若有违背,天打雷劈!” 说罢,常胜拔刀,对着天空,一道阳光折射在刀刃上,寒光逼人。 他抡起手臂挥舞几下挽起一个刀花,收刀入鞘,一气呵成。 “真是一把绝世好刀啊!” 常胜深吸一口气,爱不释手的抚摸着刀鞘。 王伯嘴角抽了抽。 刀是好刀,但它不是绝无仅有,眼下就有三把。 依照大闺女那对自己人大方的性子,这刀以后没准会成为众生刀... 不再理会常胜,王伯思索着下一步的计划。 该去找宁虎了。 ..... 老太太带着小月娥来到老管家的偏院。 今日出了太阳,空气依旧寒冷,人老了就会怕冷一些。 老管家坐在厨房里的炭盆边,翻看着他记录的册子。 偏院里那几间房的粮食和蜡烛,无形中限制了老管家出门的时间。 他每次出去没多久,就会着急赶回来。 虽然有常胜在大门外守着,老管家还是操着老父亲的心。 从他经手的账本上,就能估算出虎子这些日子赚了多少银子。 虎子从王武这六文一支拿货,十文一支分发到他兄弟们手中。 这一支就赚了四文,账册上已经记录了六十盒。 也就是说,这还不到一个月,虎子就赚了三百两。 自己一手带大的孩子能赚大钱了,老管家不得费心扒拉的帮他看好偏院里的货物? 照这样下去,虎子买宅子、娶媳妇的银子也就有了吧? 老管家正暗自高兴着,一眼瞧见老太太牵着小月娥过来,连忙起身相迎。 “老太太,带小孙女过来玩啊?快进来坐。” 老管家热情的说道。 老太太笑了笑,和小月娥在空椅子上坐下。 “是啊!我这小孙女在铺子里没啥事可做,可不就在家陪着婆子我了。” 老管家点了点头。 “你们家铺子里有三个大男人在,完全忙的过来,确实不用小孙女跟着去了。” 小月娥眨巴着眼睛,好奇地看着炭盆里的火。 “老管家爷爷,您很冷吗?” 老管家愣了愣,到底还是小孩子,这称呼中都多了几分尊敬。 他笑着答道。 “老朽不冷,屋里有柴有炭,烤着更暖和些,这要是没炭盆,你阿奶还不爱来陪我这个老头子说话呢。” 小月娥眨巴着一双灵动的大眼睛,笑眼弯弯的看着老管家。 “老管家爷爷,以后我也来陪您说话,您能不能教我读书认字啊?我给您带了好吃的点心哦!” 说着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纸包,乖巧的递给老管家。 老管家怎好拂了一个孩子的好意,他接过纸包,笑着问。 “小月娥啊,你家里不是有两个能写会算的姐姐吗?怎么不让她们教你?” 老太太替小月娥答道。 “我家大丫头怀着孩子呢,可不能让她费心。 还有暗香也很忙,有时要和亲家公一道出去拉货,有时还要教月初练武。” 老管家.... 所以老太太你觉着我这个老头子很闲,便想着让小孙女来跟我求学? 难怪今个儿中午特意喊我过去吃饭。 这老太太虽说来自乡下,不会认字,却打了一手好算盘啊! 不过话说回来,自己在家确实挺闲的。 这女娃子读书认字又不是想考科举,教她认几个字倒也不是什么难事。 不过这次老管家还真误会了老太太。 小月娥想跟老管家学读书认字,可不是老太太教她说的。 而是她自己真实的想法。 先前老管家去过铺子里,帮着徐氏算账。 老管家都不用拿算盘,在脑子里一默算,说出来的数目又快又准。 小月娥老羡慕了。 “老管家爷爷,我不会耽搁您太多时间,只要学会算账就行,您要是肯教我,我每天都给您带吃的来。” 这孩子这是跟王武学的吧? 老管家还就吃这一套,他点头应下,随后又问小月娥。 “月娥,听说你跟着两个姐姐今日下馆子去了?你们还认识城里有钱的夫人啊?” 小月娥连连点头,口齿伶俐的说着。 “是啊!我和姐姐们今日去的是醉仙楼哦,里面的饭菜可好吃了。 是王伯伯带我们去的,不过王伯伯没和我们一起吃饭。 他是和您的儿子一起吃的饭。” 老管家就是想从小月娥这里套话。 这次王武跟着宁虎去赴约,老管家自然也是知道的。 本想等王武回来问问情况,王武回来了也不过来,他也不好过去追问。 看到小月娥过来,不得趁机问一嘴。 小孩子能有什么心思,定然会将听到的看到的不加掩饰的说出来。 于是,老管家脸上堆满了笑容。 像极了一个狼外公,循循善诱从不让人防备的话题问起。 “小月娥,你咋知道是爷爷的儿子,爷爷只有一个义子,要是没记错,你应该没见过吧?” “对,就是爷爷您的义子,我听暗香姐姐说的,我们还盯着他看了一会,免得下次看到又不认识了。” 老管家.... 虎子长得还算出类拔萃吧? 你们这么健忘的吗? 小月娥果然没设防,小嘴叭叭继续往下说。 “我和两个姐姐是和苏夫人一起吃饭,王伯伯和您的义子是和苏老爷吃饭。 对了,今天我们还看到两个好可怜的人,他们身上缠满了绷带。 我听王伯伯说他俩是被您的义子打成这样的,就是不知道那两个人能不能活过今晚。” 老管家和老太太两位老人家面面相觑。 这.... 会不会太惨了些? 老太太拉过小月娥的手轻轻拍了拍,皱着眉不满的看着老管家。 “老管家,你是不是该管教一下自家孩子了?这把人打的那么重,万一活不过今晚,不得吃官司?” 老管家张了张嘴,不知如何辩解。 那日去打架的不是还有你们家的常护院和月初么? 咋都算在虎子头上? 算了算了,不跟老太太一般见识。 “月娥啊,那你可听到他们都聊了些什么?” 小月娥闭紧嘴巴,下意识的看向老太太。 老太太大概也想打听他们聊了什么,是以并未有所表示。 小月娥便又如实回答。 “苏夫人和姐姐说他们家粮食被人偷走了,苏老爷也在为这事犯愁,想找姐姐帮忙。 我姐姐也没直接回绝说不帮,只说还要回家和王伯伯商量。” 老管家不好再问,他起身拿来纸笔。 “小月娥,老朽教你写字。” “好啊!” 小月娥高兴的点头。 “要不,我去搬那张桌子过来吧!” “你还小,搬不动,还是老朽去搬吧!” 老管家说着走向饭桌,心里却在想着,只怕是又要跟着操心了。 第167章 找帮手 王伯这还是头一次来到清水县的河码头。 他刚到码头边,就听到阵阵吆喝声和期间掺杂着的哨子声。 走近一看,只见河码头上一片繁忙。 一艘巨大的货船稳稳地停靠在岸边,身强力壮的汉子们正忙着搬运的工作。 有的两人一组,用粗壮的扁担挑起沉甸甸的货物。 步伐沉稳有力,扁担被压得嘎吱作响。 更多的工人独自一人扛着沉重的麻袋,弯着腰艰难前行,跟着前面同伴的脚步。 负责监工的粗壮汉子拿着一面小旗,不时的吹着哨子。 工人们喊着整齐的号子,相互配合,将货物从船上搬到岸边的板车上。 这些板车或是跟着领路的拉进城区,或是拉进河码头那边的仓库里暂时存放。 天气虽冷,大家却干的热火朝天。 汗水湿透了他们的衣衫,没有人顾得上擦拭。 王伯站在一旁,被这紧张忙碌的场景所震撼,一时竟不知该往哪里走。 “这位老伯,您是来接人还是来运货?这边停靠的都是货船,客船码头在二号码头。” 一个监工注意王伯好一会了。 见他独自一人,又是个生面孔,关键不像是来办正事的样子。 于是便走过来询问。 王伯忽视掉眼前这汉子探究的目光,捋着胡须,微笑着说道。 “这位小哥,老汉我就是路过,顺道来找一下你们这里的宁虎。” 监工闻言,不动声色的上下打量了一番王伯。 “老伯,您且在此稍候,码头人多货杂,您老可得小心着些,别磕着碰着了。” 王伯点了点头。 “有劳小哥帮跑一趟。” 监工汉子转身离开,很快便消失在王伯的视线。 等了不多时,宁虎就和那监工一道走了过来。 “王伯,没想到您会过来,兄弟们没冒犯到您吧?” 宁虎见来人是王伯,赶忙上前拱手抱拳行礼。 王伯摆了摆手,笑着道。 “不曾不曾,这位小哥还好心帮我传信来着。” “王伯,他叫张彪,是我铁杆兄弟。” 宁虎笑着给王伯介绍,说完拍了一下张彪的虎背。 “彪子,这位是王伯,以后得像对我义父那般敬着。” 张彪忙拱手。 “王伯,小子有眼无珠,怠慢之处还望您老海涵。” “张小哥言重了。” 王伯说完,收起笑容看向宁虎。 “宁虎,我此次前来,是有事想找你帮忙。” 宁虎微微颔首。 “王伯,此处人多眼杂,不是说话的地儿,您随我来。” 王伯看向那些忙着搬货的人。 果然有好几个往这边看过来,有的还向宁虎挥手打着招呼。 确实不是说话的地方。 宁虎、王伯、张彪三人一道向仓库那边走去。 这一长排仓库位于码头的一角,外表看似平平无奇,内里却别有洞天。 其中最大那间戒备森严,大门关闭,门外还有好几个人看守。 其中一个看守之人见是大哥带着人过来,赶忙帮着打开铁门。 “彪子,你也去忙你的吧,我和王伯有要事相商。” 宁虎顿住脚步对张彪吩咐道。 张彪应了一声,对王伯拱手告退。 王伯跟着宁虎走进仓库,里面光线还不错。 仓库里堆满了各式各样的货物,有的用木箱装着,有的用麻袋裹着。 宁虎带着王伯一直往里走,最里面有用木板隔出来的好几个房间。 两人进到宁虎平时用来办理公务的房间。 隔着一方案桌,两人相对而坐。 宁虎给王伯泡了一盏热茶递过来,恭敬的说道。 “王伯,您有事不妨直言,我宁虎说过,但凡您有用得着我帮忙的地方,我定当全力以赴。” 王伯接过热茶,轻抿一口,随后满意的点点头。 “宁虎啊,此次前来,确实有件要紧事。 今日与苏老爷约好明日答复粮食之事,你当时也在场,知晓这其中厉害。 这事本是苏夫人向我那大闺女月红求援。 苏夫人与我家大闺女之间的渊源我不便与你细说。 总之是我大闺女自觉欠着苏家人情,这次想帮苏家一把,作为偿还。” 宁虎静静的听着。 他知道王伯口中的大闺女就是那位怀着身孕的月红姑娘。 只是没想到她一个柔弱女子,竟也有着有恩必报的性情。 倒是叫人好生钦佩。 毕竟此阶段别的事还好说,这粮食因为太过短缺,已经到了谈之色变的程度。 他们河码头这些日子搬运的货物都是布匹、瓷器之类,粮食是一粒未见。 王伯接着说道: “宁虎,苏家要的粮食可不是小数目。 我大闺女的意思是让苏家出一艘货船。 咱们去老吉县采购一船粮食,负责押送回清水县。 可这事儿着实棘手,没准上次洗劫过苏家商船的那些人会再次出手。 所以我来找你,想着你能否带一些身手不错的兄弟,随我们一起去押粮?” 王伯说完,担心宁虎会一口拒绝,补充道。 “宁虎,你放心,我们也不会将押粮的重任都让你的人担着。 这次我打算带着常胜、月初一起跟去,还有我那两个闺女,她俩说也要一起去。” 宁虎微微颔首,敲着桌面思考稍许。 “王伯,我答应带人与您一道同去,也会尽力保护好商船上的粮食和人。 但还是要提醒您慎重考虑一下。 其一,去到老吉县采购粮食事宜我们帮不上什么忙。 据我所知,苏老爷之前采购粮食也不是在老吉县,而是去到更远一些的县城。 其二,这么危险的事,您还是让两位姑娘留在家中比较好。 尤其是您的大闺女,她...怀着孩子,您不得替她多想想?” 将月红留在家中,他们都不在家,王伯同样也是不放心。 而且这次月红跟着过去也是要给商船里添加粮食。 这些事大闺女不在,还真的不好做,谁知道老吉县那边粮食是否充裕。 王伯只得含糊其辞的应道。 “俩闺女想跟着就跟着吧,她俩说在家闲着也是闲着,要去看看河道上沿途的风景。” 宁虎竟无言以对。 再次见识了王伯是怎么宠闺女的。 难道就是无条件的答应她们所有要求吗? 就问这大冬天的,河面上寒风刺骨,两岸边山石林立。 哪有什么风景可看? 可别晕船或者被突然冒出来的水匪吓哭才好。 转念一想,两个姑娘才是河道上最美的风景吧? 宁虎赶紧止住自己不该冒出的想法。 “那行,王伯,既然您决定了,咱们就尽快准备,我这就安排人手。 明天去找苏老爷备好船只,这事不难,苏老爷如今就有空着的货船停靠在码头。” 既然应下了,宁虎也不再迟疑,他已经在脑子里思量带哪些人一同前去。 一抬眼看到王伯坐着没动,还不慌不忙的喝着茶。 宁虎暗道自己不够沉稳内敛,就听王伯又开口说道。 “还有一事,柳宅那边家中有老有小。 加上偏院里,我们出发前会给家里备足粮食,这安全也需得有保障。 宁虎你看能不能安排两个信得过的兄弟,过去帮看家护院?” 第168章 不伤人 王伯这会只觉得自己发展人手太慢。 到了关键时候,竟无可用之人。 柳树林、柳云贵、柳月忠他们都是没有身手普通的汉子。 真要有歹人翻墙入室盗窃,他们可抵挡不住。 且柳云贵和柳月忠还是住在铺子那边,家里老人孩子加上粮食怎让他放心? 王伯这会都想到了与常胜一道出府的无敌。 要是把那小子也弄来,岂不是又添一名虎将,家里家外都有了可用之人。 可惜那小子不知死哪去了? 宁虎见王伯一脸愁容的不知道坐在那想啥。 他挠了挠头,不解的问。 “王伯,家里不是还有我义父在么?” “哦,宁虎你是说老管家啊,他一个上了年岁的老人,你还能指望他?” 王伯说着就是一顿,捋着胡须的手也僵住了。 他突然想起,上次宁虎也说过让老管家帮看家,当时被自己直接否决了。 “宁虎,你那义父看家没问题?” “那处宅子不是一直有我义父在看着吗?” 宁虎笑了笑,目光好似穿透了十年的岁月。 “我儿时的记忆早已模糊,只记得大约八岁时,我是一个流浪街头的孤儿。 那年冬天特别冷,我饥肠辘辘,很快就要冻死在路边。 是义父好心把我捡了回去,给了我一口饭吃,一件衣穿。 义父那时还是个中年人,身子骨比一般人强壮。 而且他也是练过些功夫的,不然您以为我这一身功夫跟谁学来的?” 嘿! 这老管家倒是和自己一样藏的够深啊。 王伯想着又有些开心。 至少自己这会知道了老管家有功夫在身,老管家却还当我王武是个普通人。 “原来如此,倒是我疏忽了,不过就算他有些功夫底子,到底也是上了年纪。” 王伯捋着胡须开始不着痕迹的试探。 宁虎认真地说道。 “王伯,义父经验丰富老道,他能感知到附近窥视的人有没有恶意。 若是真有歹人来袭,他定会将人打死,埋到那片茶花树下。” 嘶.... 王伯被他这话一惊,拽掉了本就为数不多的一根胡须。 没看出来啊,老管家原来是一个心狠手辣的角色。 那...老太太经常过去酸老管家几句。 今日还带着小月娥过去玩,这一老一小会不会不太安全啊? 王伯严肃的看着宁虎,有话还是得挑明了说。 “宁虎,老管家这暴厉的性子相当危险啊。 这要是我们主宅这边的人把他得罪了,他会不会...” 太有画面感了,王伯想到了小闺女用手刀比划脖子的动作.. “王伯多虑了,义父从不主动伤人,除非有人想置他于死地。” 宁虎赶忙摇手止住王伯的臆想,帮着老管家说话。 “义父看管那处宅子这么多年,期间有不少人想抢走义父手里的房契,将那宅子占为己有。 是这些人先对义父起了杀心,义父才会将他们一一反杀。 偏院那边的茶花树下,没有十具也有七八具这些人的尸体。 是以,义父时常对我说他不是什么好人。” 宁虎一脸认真的说着,嘴角带着回忆的笑容。 他八岁那时就开始跟在义父身边。 不仅跟着义父习得一身武艺,更是接收了义父的处世之道。 青云巷那处宅子和巷口处的铺子,本是原主家离开清水县时,对义父的馈赠。 听义父说是他护佑了那户人家不少年,也曾救过那家老爷好几次性命。 那位老爷才会在离开此地时,将带不走的房产都送给了义父。 义父并非奴籍,他随时可以拿着房契过户到自己名下。 可他没有那样做,也没考虑过将房产留给自己一手培养出来的义子。 义父打听过原主家后来的消息。 据打听得知他们家中的公子牵扯上了当年的科举舞弊案,全家上下被发配到瘴疫之地。 义父这么多年,一直守在这处宅子里。 等着哪天大赦天下,主家若是有人回来,还能有个安身之所。 这一等,就是近二十年,比宁虎的年岁还多。 宁虎也从没想过住进主宅,他陪着老管家住在偏院里等。 到了十五岁的时候,他在武道上学业有成,便跑去北城区的河码头做苦力扛货。 没曾想竟凭着好身手,成为北城区河码头那边的带头老大,且还有了宁霸虎的绰号。 他完全继承了义父的处事作风,有真正想要自己性命的,宁虎必先杀之。 至于那些只是利益纠纷的争斗,宁虎也不会真下狠手。 就如那萧鹤,宁虎虽然看不惯他的卑鄙无耻,却也不会真将他打死。 在宁虎心里,义父是这世上最好的人,他不认可义父说他自己不是好人的话。 别人都欺上门来想要谋财害命,试问哪个还能洗干净了脖子任人伤害? 义父即便是杀过人,那也是为求自保,是那些人招惹在先。 “行吧,这次看家的重担就要拜托给老管家了。 宁虎你这边叫上的一定要是你信得过的兄弟,我这就回去和老管家说一声。 明日,咱俩再去醉仙楼与苏老爷商议此事。” 王伯放下茶盏,起身说道。 今日一直不得空闲,一会回来还得赶着马车出去,再给偏院里添加粮食。 好在老管家从不窥视他们装粮食的房子。 在常胜往里面搬粮食的时候,老管家还会特意走出偏院。 大闺女心疼他这个老爹在外奔波辛苦,好几次都是直接往里面装满粮食。 宁虎跟着起身相送,不好意思的说道。 “王伯,咱们这去老吉县一个来回也要好些天。 这蜡烛能不能先准备一车,我明日去拉回来?” “嗯,知道了,这事我一会去办。” ..... 王伯回到柳宅时,月红和暗香早就等候已久。 月红总是不会让王伯白跑一趟,只要是王伯赶着马车出去,她就会等在前院。 让常胜看到王伯的马车回来就进去喊她一声。 这次也不例外,王伯刚停好马车。 月红和暗香就一脸期待地迎了过来,暗香迫不及待地问。 “老爹,事情可有着落了?” 王伯看着月红扶着有些笨重了的腰身,小心的给车厢里添置蜡烛。 不知怎滴就有些心疼。 大闺女都五个多月的身孕了,还要守在前院等他回来添加货物。 这次更是要跟着他们去往老吉县。 思来想去都怪那该死的长青。 王伯轻轻点头。 “应该可行,明日爹再去与苏老爷落实一下,快的话,后日就该启程了。 大闺女,你不再考虑一下,真要跟着咱们一起过去?” 月红放下车帘子,愧疚的看向王伯。 这些事认真说来全因自己而起。 引来那姓谢的高手,偿还苏家的恩情。 还有为了柳家一家人的安全,她不得不选择将危险的事放去外面来做。 自己一张嘴,却害得老爹跟着跑断腿。 这次自己跟着一起去,更是会让老爹担忧不已。 可不解决姓谢的,她心难安。 “爹,不得不如此,我还担心这次姓谢的不会出来。 明日您去醉仙楼与苏老爷相商,建议他回家后不用瞒着此事。 苏老爷那被赶出门的庶子没准还与他府上还有联系。 最好咱们这次运粮之事能传到他那庶子耳里。” 王伯点点头,大闺女这样说,那就是要将诱饵放到明面上了。 也罢,开弓没有回头箭,既然要做,岂可畏手畏脚。 还有一点,王伯虽然担心月红的安危,但他从没怀疑过月红的能力。 开玩笑,那么神秘的空间,岂是常人能拥有的? “好了,你俩回去歇着吧,我喊常胜把车厢里的盒子搬去偏院。” 王伯拍了拍手,搬货这事还是得让常胜来。 第169章 吃错药 “常胜,把车厢里的几箱蜡烛给老管家送过去。” 王伯喊来常胜,指挥着常胜干活。 常胜撸起袖子就开搬,搬到只剩最后一箱时,王伯又叫住了他,在他耳边低语几句。 “王伯,您这是何意,本护院怎能这样做?” 常胜瞪大眼睛,不解的看着王伯,怀疑王伯的脑子是不是有问题。 “老太太,月红妹子,暗香妹子,月娥妹子这会都在偏院里烤火。 我若是对老管家出手,这不是要被她们群起而攻之?” “你小子,想那么多做甚?叫你干你就干。 宁虎说老管家是有功夫在身的,但他毕竟年岁老了。 你不试试,我们怎么放下让他帮着看家?” 王伯压低了声音催促道。 “莫啰嗦,叫你去你就去。” “那我要不要用上新得的大刀?” 常胜闻听老管家有功夫在身,就想试试自己新得的宝刀。 “刀是用来对付敌人的,老管家算是自己人,你就试探一下,可别乱来。” 王伯瞪着常胜。 交代这小子一件小事,都这般费嘴皮子,真不让人省心。 常胜虽然还是有些不解这种对自己人下手的做法,但他需得对王伯唯命是从。 于是,他扛着最后一箱蜡烛,进了码放蜡烛的房间。 趁着老管家在旁边记录账册,常胜突然一掌劈过去,就要对老管家下手。 老管家虽然年岁已高,但多年的功夫底子可不是吃素的。 常胜刚一出手,就被老管家察觉,一个侧身轻松躲过。 “常胜,你这是作甚?” 老管家皱起眉头,目光中满是迷惑。 这小子虽然想对自己出手,但却不带丝毫杀气。 难不成是吃错药了? 老管家头上顶着一个问号看着常胜。 常胜手上动作一滞,随即就兴奋起来。 “嘿,老管家您果然深藏不露,再吃我一招。” 说着化掌为拳再次攻来。 电光火石间,老管家就明白了常胜这小子是在试探自己啊。 他顺势往地上一躺,然后就“哎哟哎哟”的叫唤起来。 “快来人啊,常护院他要发疯...” 常胜呆愣在当场,没想到老管家不仅会隐藏身手,还是个老戏精。 就这么一会的功夫,在厨房里烤火的老太太她们已经听到声音走了过来。 冲在最前面的暗香一看老管家被常胜打倒在地上,问都不问原由就对常胜出手了。 “叫你欺负老管家,看我今天不好好教你做人。” 暗香像只被惹怒了的猫,对常胜拳脚相向。 常胜左躲右闪,赶忙解释。 “暗香妹子,别误会,不是我干的,是老管家他自己躺到地上..” “你还敢狡辩,这大冬天的躺地上不冷啊,老管家还要烤火的人,他怕冷。” 暗香立即给他怼了回去。 老太太和小月娥避开他俩的打斗,过去把老管家从地上扶起来。 “老管家爷爷,您没事吧?” 小月娥眼圈泛红小声问着,帮着捡起地上的账册和炭笔。 老太太帮老管家拍着衣服上的灰。 “哎哟,疼死老朽了,你们家的护院,你们可得好好管管,无缘无故的就想对我这个老头子动手。” 一老一小听了这话,都转过头不满的看着常胜。 暗香更是招招攻击常胜的要害。 常胜要不是武功高强,身法灵活,就要被她把头发薅乱了。 “别打了,是...” 常胜刚想说这是王伯的馊主意,一眼瞧见王伯和月红正站在院子里小声说着话。 也不知道王伯是怕自己将他供出来,还是出于心疼自己,就听王伯说道。 “小闺女,别打了,你把常护院打的动弹不得,你来扛货啊?” 暗香立刻收手,心有不甘的踢了常胜一脚,又去关心老管家有没有事。 得知老管家无大碍,这才放过常胜。 没人待见常胜。 王伯扶着老管家去了厨房,老太太和三个姑娘都跟着进去慰问。 只有常胜蔫头耷脑的回到门房里坐着。 常胜很苦恼。 这事干的,没准宁虎知晓后还要找他兴师问罪,问他为何要欺负他的老义父.. 常胜又一次感受到了这种被众人排挤在外的感觉。 结果还没等他从郁闷中缓解过来,王伯又来了。 “怎么样?老管家身手如何?” 常胜这次学乖了。 他担心自己若是说还没打探出虚实,搞不好王伯还会再让他去试探一次。 “王伯,老管家功夫厉害着呢,我刚出手就被他察觉躲开了。 只是后面不知怎的,老管家突然躺地上哼哼起来。 还对大家说是我造成的,这才引起了误会。” 常胜竹筒倒豆子一般,快速地把经过说了一遍。 王伯捋着胡须微微颔首。 心道老管家果然贼精,一定是察觉到常胜的意图了,才会这般。 常胜这次试探未遂,还被老管家摆了一道。 不禁有些同情的说道。 “这么说来,老管家功夫确实还在,只是这事儿闹得不是时候,老太太她们都对你有了意见。” 时候还不是王伯您挑的? 常胜眼巴巴的看着王伯。 “我也没想到会这样,王伯您就不能把话说明了,消除大家对我的误会?” “老管家既然不想让人知道他会功夫,我又怎好揭穿? 再说老管家知道这事是我叫你干的,只怕就会对我有意见了。 还是常护院你担着吧!你也不必担心,我会帮你跟我两个闺女解释清楚。” 王伯拍了拍常胜的肩膀。 “这段时间你做事勤快点,多表现表现,大家很快就会将这事忘了。” 常胜点了点头。 “好吧!也只能这样了。” ..... 次日午时前,宁虎过来找王伯一起去醉仙楼。 老管家并没有对宁虎提起昨日之事。 常胜以为老管家会对自己不瞒。 殊不知,以老管家的智商怎会想不到他一个护院只是听命办事而已。 老管家没急着去叫王伯过来,而是先向宁虎打听了一些事。 “虎子,可是你告诉王武,为父曾是习武之人这事的?” 宁虎点头承认。 “是孩儿对王伯说的,王伯他们打算去一趟老吉县采购粮食运回清水县,担心家中无人看家,我便说有您在,不用担心。” “王武他们要去老吉县?他们打算购粮运粮,这时期运送粮食可不安全。” 老管家皱起了眉头。 “确实不安全,所以这次王伯打算.....” 宁虎对老管家从不隐瞒,将运粮之事的前因后果都讲给了他听。 老管家原本还有些不高兴王武让常胜试探自己。 这会知道了这些事,倒也能理解。 王武这是要出去办事,又不放心家里的人和粮食啊! “罢了,这事义父知晓了,你们此去一定要注意安全。 粮食再重要也没身家性命重要。 且主宅那边两个女娃子也要一同前去,咱们不好拦着。 虎子你可得照顾好她们两个,家里有为父帮看着呢!” 第170章 闹着玩 “孩儿知道,这次又让义父您跟着费心了。” 宁虎一脸愧疚地看着老管家。 义父都是六十几的老人了,不仅从没享过儿孙福,还要为着自己劳心劳力。 宁虎亦是心中不忍。 但义父住在这里,这里也是他存放蜡烛的地方,宁虎不想让太多人知晓。 那几个靠得住的铁杆兄弟,他这次打算带着去往老吉县。 是以,这里也只能拜托给义父。 老管家垂眸看着自己苍老的双手,悠悠叹息。 “虎子,别说这种话,这处主宅和偏院本来就是为父要守护的。” 宁虎看着老管家头上的白发,心下凄然。 义父捡自己回来时,还是一头乌黑的长发。 都忘了从什么时候开始,义父头上的白发逐渐增多。 早年他还帮义父拔去白头发,后来多到怎么也拔不完... 宁虎回转身,将这次随身带来的包裹递给老管家。 “义父,这里面是孩儿这几年存下的银子,您帮孩儿收好。” 老管家瞳孔微微一缩。 “虎子,你这是做什么?自己的银子自己收着,放在为父这,岂不是让为父更操心?” 宁虎却坚持地把包裹往老管家怀里塞。 “义父,孩儿此次出行,不知会遇到什么情况。 这银子放在您这儿,孩儿心里踏实。万一有个急需,您也能拿出来应急。” 老管家看着宁虎叹了口气,这孩子莫不是担心他自己有事回不来了? “那好吧,义父先替你收着,等你回来,再原封不动地还给你。” 宁虎笑了笑。 “义父,您别这么说,就算不还给孩儿也无妨,只要您在家里安稳,银子不算什么。” 老管家的眼中泛起一丝感动的泪花,拍了拍宁虎的肩膀。 “时候不早了,你们还要去醉仙楼,为父这就去给你把王武叫来。” “好。” 宁虎应了一声。 老管家走出房门,又回头问了一句。 “为父的事,你跟王武说了多少?” 宁虎眼神闪躲,但还是如实回答。 “王伯知道了偏院里那些茶花树下,您在那埋了好些尸体。” 老管家脚下就是一个踉跄,瞪了宁虎一眼。 这孩子也太实诚了,起初还叫老朽防着新来的租户。 这才多久,咋啥话都跟王武说呢? 这不就稍逊一筹了? 自己从老太太和小月娥那边没打听到啥,虎子倒是对王武吐露了不少... .... 今日的午餐月红吃的心不在焉。 餐桌边也只有家中几个不用出门的人。 徐氏给月红碗里夹了一筷子热菜。 “乖女,是不是这些菜不合胃口,你想吃啥,娘下午去买回来做给你吃。” 老太太、暗香、小月娥、柳月初都齐齐转过头来,关心的看着月红。 倒把月红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她只是在想着王伯这时应该在和苏老爷商谈运粮之事。 “我没事,阿娘,就是天天宅在家里,想出去看看风景了。” 月红想着还不知道家里人对她要外出是个态度。 刚好借此机会先说一嘴,也好知道他们的反应。 反应来的很快捷。 老太太放下手中的筷子,一脸慈爱的说道。 “大丫头,你如今已有五个多月的身孕了,这天气又冷,在家待着多好啊! 咱们住的宅子这么大,前后院子还不够你欣赏的? 再不济,咱们还可以转去老管家的偏院。” 这话说的,也没能迈出大门啊! 月红腾出一只手,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腹部,跟老太太撒娇。 “阿奶,整日闷在家里,我腹中的孩儿都想出去透透气呢!” 老太太膛目结舌。 重孙子还没出生就有要出门透气的想法了? 徐氏心疼自家大闺女,忙接过话茬。 “娘,要不就让月红出去在门外这条青云巷走走,有暗香和常护院跟着,小心些就是。” “啥?让常护院跟着?” 老太太更加担心了。 “儿媳妇,咱们家常护院昨个儿还把隔壁老管家推倒在地上,这可不让人省心。” 昨日之事,暗香后来也知道是她们误会了常胜。 是老爹让常胜去试探老管家。 老管家又好心的给他上了一课,让他知道什么叫以柔克刚。 是以,暗香这时帮着常胜解释道。 “老太太,不是咱们看到的那样,常护院...只是和老管家闹着玩呢! 您没瞧见老管家都没怪常护院了,还像往常那般与他同吃一锅饭。” 小月娥嘴里吃着食物,点着脑袋含糊不清的帮着常护院说话。 “是啊,阿奶,老管家爷爷跟我说,是他自己不小心摔倒的,不关常护院的事。” 老太太一脸狐疑。 这老管家怎么想一出是一出? 昨天装可怜,今个儿瞧着老当益壮,确实不像有事的样子啊! 柳月初想了想,插话道。 “要不我陪着姐姐在近处转转,有我在,不会让人靠近我姐。” 徐氏也跟着说。 “月红出去走走也好,应该没事,再过几个月就更不方便出门了。”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老太太终于意识到自己太过谨慎。 “也好,大丫头你可得小心着点。” 月红只得无奈点头,还要感谢家人们的理解和陪伴。 她所说的出去走走,可不在这县城里,更不是门外的青云巷。 她是要出去干大事的人了呢... 算了,还是等老爹回来再说吧! 要是苏老爷害怕再损失一条货船,她所有的计划都得重新调整。 月红心里对于此事能否成功,并没有十足的把握。 因而她情绪显得有些低落,提不起在附近转转的兴致。 月红在家心绪不佳,王伯和苏老爷他们这边交谈的却是极为顺利。 醉仙楼这边的一间厢房里,王伯、宁虎、苏老爷同坐一台。 餐桌上摆满了珍馐美味。 苏老爷正在给王伯敬酒。 “王兄,没想到您如此仗义,肯在这种时候帮苏某一把,苏某必将铭记于心感激五内。” 王伯举起酒杯,回敬苏老爷道: “苏老爷,您太客气了! 苏夫人与我家大闺女乃是旧识,且令千金曾经于她有恩。 如今苏家有难处,我那大闺女心里过意不去、寝食难安。 想着在这困难关头帮衬苏家一把,我王某人自然是义不容辞。” 他俩叫上宁虎,三人酒杯相碰,一饮而尽。 苏老爷放下酒杯,感慨万千。 “巾帼不让须眉啊,在这人人避之不及、想对我苏家落井下石的时候。 月红姑娘竟有如此胆识和回报之意,真让苏某佩服至极。 王兄,此次运粮之事,还望多多费心。” “苏老爷放心,王某能应下此事,自当全力以赴。 我与宁虎已经谈好,他会带人协助我们运粮,只是刚刚说到的货船...” 王伯捋着胡须,说一半,留一半。 苏老爷马上答话。 “王兄尽管放心,您和宁虎这次帮我苏家办事,苏某提供货船没有问题。 我们苏家有一艘空着的货船,此时就停靠在码头边。 这艘货船规模较大,一次大约能运载五千石粮食。 我会安排船老大负责掌舵,还有几个水手和负责瞭望的船员。 但这采购和押运货船的事宜就要依靠您和宁虎他们了。” 说到此处,苏老爷神色有些羞愧。 “王兄,苏某也是无可奈何,苏家先前就折进去一批长工。 目前能用之人不多,且都是没有身手的普通长工,派他们去也是不中用。 苏某只能将希望寄托到您和宁虎这边了。” “无妨,苏老爷提供货船和掌舵手即可。 采购粮食自有王某来想法子,押送粮食回来这不是有宁虎么?” 王伯说着看向一旁的宁虎。 第171章 猫与鼠 “苏老爷,我定会协助王伯,护送这批粮食顺利运达。” 宁虎在一旁郑重表态。 他这次毫不犹豫就答应给王伯帮忙,同样也是出于对王伯他们的感激。 王伯给他提供的蜡烛,帮了他手下所有的兄弟。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今年清水县粮食减产严重,这影响几乎是全方面的。 粮食少了,这粮价自然也就上去了。 普通百姓根本买不起高价粮,只能勒紧裤腰带,一天少吃一顿就能省一天的粮食。 那些还算富裕的人家,也怕粮价一路往上涨,将银子都拿来买粮屯粮。 就连这醉仙楼的生意也是大不如前。 以往座无虚席,食客络绎不绝,这两日看来生意也没多好。 不少出售粮食的铺子也因为没有粮食出售,纷纷关门大吉。 受到影响的当然也包括他们在码头上搬运货物的行业。 往年他那些仓库里暂时存放的货物多的装不下,今年却是空着一大半。 人们饭都吃不饱了,又有多少人愿意花钱去买那些上好的瓷器和绫罗绸缎。 兄弟们没活干,不就只能在码头边等着喝西北风。 好在王伯那些蜡烛实用且不贵,这才让兄弟们赚到了过个安稳年的钱财。 宁虎对王伯的感激自不必说,王伯说让他帮忙的时候,他几乎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就当舍命陪君子吧! “有二位这番话,我便安心许多。” 苏老爷给王伯和宁虎酒杯里斟满酒,诚挚的说道。 “采购粮食王兄既然有把握,苏某也相信王兄的能力,只是这一路上恐怕不会太平,二位还需多加小心。” 王伯神色凝重。 “苏老爷提醒的是,我们定会做好周全准备,以防万一。” 宁虎想到常兄弟和月初也会一道过去,心里又多了一些底气。 他俩那是能扛能打。 上次和萧鹤打架时,他明明看到一支箭向常兄弟飞去。 惊的自己出了一层汗,想过去帮挡已是来不及。 没想到常兄弟竟用内力将那箭给弹开了。 那一幕宁虎到现在还记忆犹新。 “来来来,咱们先吃好喝好,预祝此次运粮一切顺利。” 苏老爷笑着招呼王伯和宁虎。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王伯和宁虎开始与苏老爷细细商讨货船上需要准备什么、何时出发的细节。 什么都好说,购粮的资金和他们的工钱苏老爷都一手承担。 苏老爷唯一不理解的是王伯提出的一个提议。 “为何这次运粮货船还要大张旗鼓挂着苏家的旗号?” 王伯解释道: “苏老爷,如今这世道匪盗横行,人人自危。 若我们藏头露尾,反倒容易被贼人惦记,以为我们心虚。 既然是苏家的船只自然要挂着苏家的旗号。” 这解释跟没解释有什么区别? 还不如不解释呢! 苏老爷沉思片刻,觉得可能是王伯的山人自有妙计,微微点了点头。 就听王伯又道。 “这事苏老爷回到家也不必藏着掖着,被人知道了也无妨。” 苏老爷.... 好像隐隐察觉到了什么。 他给自己灌了一杯酒,咬着牙说道。 “苏某本有一个不成器的庶子,被我逐出家门后便不再是我苏家人。 王兄和宁虎你们这次去购粮运粮当于自身安全为主。 粮食能运回来最好,运不回来你们也是尽力了,苏某不敢强求。 但若是遇到有人从中故意作乱,能铲除最好。 铲除了孽障,苏某再派货船出去也能安心不少。” 王伯与宁虎对视一眼。 苏老爷这话里的意思,是完全不管那庶子的死活了? 王伯打着哈哈,帮苏老爷斟满酒,随后端起自己的酒杯。 “苏老爷多虑了,咱们就是去采购粮食,哪会干那些打打杀杀之事,来来来,喝酒喝酒。” “好,苏某在此祝两位此行顺利。” 苏老爷和宁虎共同举杯,三人共饮。 ..... 从醉仙楼出来,这次是宁虎赶着驴车带着王伯过来。 是以,他照旧赶着驴车送王伯回东大街那边的青云巷。 巧了不是,驴车刚走到东城区,就遇到了骑着马带人巡逻的赵耀阳。 赵耀阳那眼里只有王伯,看到他就下了马,牵着马过来笑着打招呼。 “老王啊,咋又见到您了呢?这几日也不见您去我那坐坐?” 王伯目光四下一扫。 哦!宁虎这驴车是平时用来拉货的,他坐在车上确实挺显眼的。 这次也没带着防风帽和口罩,可不就被赵耀阳给一眼认出来了。 不过没关系,赵小哥这人不错,王伯从驴车上下来,主动给他和宁虎介绍。 “原来是赵小哥啊!老汉就说咱俩有缘,在哪都能见到。 来来来,我给你俩介绍一下,这是北城区河码头的宁虎。” 接着又对宁虎说。 “宁虎,这位是城防司赵巡检,他负责巡逻、缉捕盗贼,维护县城秩序。” 赵耀阳与宁虎面面相觑。 如果没搞错,他俩应该是官与匪,或者是猫与鼠的关系吧? 短暂的沉默后... 赵耀阳想着我是官兵,得有高姿态。 他抱了抱拳,朗声道: “宁霸虎,久闻大名。” 宁虎微微一愣。 这话说的好像没见过似的,看来这赵耀阳也挺给王伯面子啊! 他随即也拱了拱手。 “赵巡检,不敢当。” 王伯在一旁看着,笑着道。 “哈哈,瞧你俩,这般客气作甚。” 是不够客气吗?赵耀阳意会的改了称呼。 “听闻宁虎兄弟在河码头一带行事,今日一见,倒也不似传闻中那般嚣张。” 宁虎皮笑肉不笑的作答。 “赵巡检,那些不过是以讹传讹罢了,小弟不过是混口饭吃。” 赵耀阳点了点头。 “不管如何,只要行得正,走得端,便也无妨。” 又来这一套,宁虎不理他了。 王伯开口打圆场。 “赵小哥,宁虎本性不错,你可能对他欠缺了解。” 赵耀阳若有所思地看了看王伯和宁虎。 想不通他俩怎么会搅和到一起。 不是劝过老王好几次,叫他别去北城区吗? 哦,不对,这里是东城区,宁虎跑来这里做甚? 不过看老王对他好像有些信任。 “也罢,宁虎兄弟日后若能改邪归正,就算是为县城做了好事,也不枉费了这一身好武艺。” 说罢,他翻身上马。 “老王,我还得继续巡逻,二位告辞。” 第172章 拜托他 赵耀阳走后,王伯和宁虎不再停留,赶着毛驴车径直回到青云巷。 宁虎是从偏院那边进的门,喊了老管家帮他打开库房,要往毛驴车上搬蜡烛箱子。 王伯则是快步回到主宅这边,和两个等候已久的闺女说了这次敲定之事。 “明日下午就启程?” 月红和暗香对视一眼,老爹这办事的速度可以啊! 留给她们用于准备的时间可不多。 “爹一会要去偏院跟老管家说一声,咱们不在家,家里的安全只能拜托给他了。” 王伯喝着茶,接着说道。 “今晚还要和柳兄弟他们说好,大闺女你跟着一起去,他们可能会有反对意见。 这事你俩想想怎么跟家里人说吧,爹都不知如何开口。” 怎么跟阿爹阿娘阿奶他们说,月红也没想好,事得一件件来办不是? 她从空间取出一套防护衣,放到桌上。 “爹,老管家父子俩一个要陪着咱们也运粮,一个要帮着咱们家看家护院。 上次只给老管家送去一套衣服,虽然不知道穿在他俩谁身上,但终归有一个人没有的。 这套防护衣您给老管家送去,这看宅子的事... 我们家在乡下的那位老人也是帮着我家看宅子,却惨遭意外死于非命,我这心里都有阴影了。” 月红话里的意思,王伯和暗香一听便知。 他们三人这些日子,每每想起这事,愧疚感就会萦绕心头,挥之不去。 均不想因为他们的疏忽大意,再牵连到无辜之人被伤及性命。 暗香也觉得将看家中粮食的事交给一个高龄老人,着实有些过意不去。 她对月红眨眨眼。 “姐姐,要不给老管家也送一套弓箭,若是有贼人翻墙想要进来,老管家可以拉弓射箭,免得被歹人近了身。” “好。” 月红也不管老管家会不会射箭,二话不说,手里就多了一套弓箭,放在衣服上。 她想了想又问暗香。 “刀要不要也来一把?歹人近了身,老管家还可以用来防身。” “可以有,可以有。” 暗香两眼泛着崇拜的光芒。 还是姐姐大气啊,这可都是上好的武器,姐姐眼都不眨就能送给一个老人家。 然后桌子上又多了一把大刀... 王伯见她俩交头接耳,月红还在思索要往外面拿什么。 赶忙摇手说道。 “大闺女,你别再想了,这些就够了,再拿其他,老管家该多疑了。 你俩也别可怜他年岁老了,他精着呢,常护院都拿他没有办法。” 暗香下巴一抬,不在意笑了笑。 “老爹,常护院拿老管家没办法,那是知道老管家是自己人,不好真的动手。 连常护院那个大傻子都知道老管家是自己人,您还防着老管家做甚?” 王伯.... 小闺女说的好像是这么一回事,但又觉得哪里不对。 老管家啥时候变成他们的人了? 不管怎么说吧,这次还真得去跟老管家说一声,请他帮着照看家中的老小和粮食。 请人帮忙办事,总不好空着手去。 “你俩先准备路上需要带着的东西,最好带一个大些的行囊,爹去偏院那边看看。” 王伯起身,拿着那三样就去了偏院。 见老爹走了,暗香这才挽着月红的手臂,不无担忧的问。 “姐姐,你真要跟着一起去承受风险啊,这要是有个万一...” “不怕,这不是身边有这么多人么?你会陪在我身边不是吗?” 月红温柔的拍着暗香的手。 是人就会有胆怯心,要说月红觉得自己头包了铁那是不可能的。 她只是觉得,若是自己连恐惧心都战胜不了,又何谈去战胜敌人? 就像在末世遇见丧尸,你越是害怕、它越是跟你来劲... 暗香担心的是月红,但当着王伯的面,她需得装出毫无畏惧的样子。 不然以老爹思虑周全力求稳妥的性子,没有自己一个劲的支持加怂恿,姐姐这次的计划只怕难以实施。 月红的镇定自若同样给了暗香无往不利的信心。 她灿烂一笑。 “是的,我会陪在姐姐身边,一直都在。” 姐妹俩相视而笑,起身为这次出行做准备工作。 换洗衣服、洗漱用具这些并没有收进空间,而是用一个很大的包裹装起来。 暗香要带着的刀和弓箭也是仔细擦拭了一番,绑得扎扎实实。 “姐姐,这些东西都得随身带着,真要有事时拿出来也不会引起别人的怀疑。” “嗯,我也得给自己准备一套弓箭吧!” 月红又从空间取出一套弓箭,与暗香的绑到一起,再用一个大包袱套住。 大刀她挥不动,发挥不了用处。 但这弓箭嘛!可是前世唐教授专门为她打造出来的兵器。 .... 偏院里。 宁虎见到王伯手里拿着弓箭、大刀,和衣服过来。 险些看直了眼,随后他就忘了还要往毛驴车上搬蜡烛。 亦步亦趋的跟着王伯进了老管家的房间。 王伯将这几样东西放到老管家的床头柜上,对老管家抱拳拱手。 “老管家,想必宁虎已经对你说了我们这次要去运粮之事吧! 我们不在家这些日子,家里就拜托您了,这是我两个闺女让我给您带来的一点心意。” 老管家看着王伯带来的东西,心下高兴。 这可真是意外之喜啊! 不用王武说,他也会看好这宅子,没想到王武这次这么大的手笔。 那身衣服老管家认得,就是先前他想找月红买、却求而不得的好东西。 老管家舍不得穿,送给了宁虎。 没想到王武这次又给自己送来一套。 仅凭这身衣服,老管家就觉得受之有愧。 再看看那两样武器... 这又是什么好宝贝? 这么好的刀,可惜虎子是用剑的。 这弓箭倒是可以送给虎子。 王伯要是知道老管家心里的想法,一定会说老管家就是个吃里扒外的。 他们这边在给老管家送,他老人家却想着转手就拿给自己的义子。 不过老管家也只是在心里这样那样的想着,面上还是一脸郑重地对王伯说道: “王武,你们放心去办事吧,家里有老朽在,定不会出乱子,回去记得帮老朽感谢两位姑娘的好意。” “如此,我也放心了。” 王伯点了点头,和老管家交代了几句家中琐事,这才打算离开。 宁虎跟着王伯出来,用商量的语气说道。 “王伯,这次我是一个人过来,您看能不能让常胜兄弟给我帮个忙,陪我将这一车蜡烛拉去北城区那边的码头?” “行,我这就去把常护院叫来,这一车蜡烛可不少,那萧鹤不会打什么主意吧?” 王伯爽快的答应,紧接着就皱起了眉头。 光想着运粮食的事,倒是把萧鹤那边想要做蜡烛生意的事给忘了。 他靠近宁虎一些,压低了声音问。 “咱们这次去老吉县,萧鹤的人会不会也从中插一脚进来?” 宁虎思索了片刻答道。 “萧鹤一身皮外伤,暂时应该没精力出来折腾,咱们一路上留意着些便是。” “那行,你早些回去让你要带去的兄弟们做好准备,我们明日午时后去河码头与你们汇合。” 宁虎点了点头,继续往毛驴车上搬蜡烛。 王伯则是去门房找了常胜,让他陪着宁虎去北城区。 出发在即,王伯可不想出别的岔子。 第173章 意中人 翌日,万里无云?,碧空如洗,正是出门看风景的好天气。 冬日的阳光暖洋洋照耀着大地。 柳宅大院里一片祥和。 用过午饭后,柳树林、老太太、徐氏、小月娥、老管家在柳宅大门口为王伯月红他们送行。 两辆马车一前一后停靠在大路边。 他们打算乘坐马车去往北城区那边的河码头。 这些日子将马车寄放在那边,宁虎会安排人帮着照料马匹。 负责赶马车的是王伯和柳月初。 常胜刚刚被王伯踹了一脚。 这小子光会骑马却不会赶马车,这会已经被王伯赶进了马车车厢里。 这辆马车由没有多少赶马车经验的柳月初赶着,反正常护院也摔不坏,随他俩去吧! 几人随身携带的大包袱行李都已经放进了车厢。 徐氏拉着月红的手,好似这么好的天气,就应该站在大门口多说说话... 老太太和小月娥耐心的陪在一旁,想着等她俩说完后,好再补充几句。 暗香身穿漂亮披风,安静的站在月红旁边。 她戴着月红做的口罩,遮住了半张脸,一双杏眼时不时看向周边。 从迈出大门开始,她就打起了十二分精神,防着任何不明物靠近月红。 月红也是用一件宽大的披风将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一脸温软的对着徐氏笑。 “阿娘,不用担心,我们就是在家闲着无事,想要出去看看风景,您昨个儿不是还说出去走走也好吗?” 徐氏为之语塞。 这话她是说过,可也没说想看风景得跑远些啊! 昨晚她和老太太轮流劝说,也没能打消乖女要出去看风景的执念。 小女儿月娥非但没帮着她们一起劝,还想跟着两个姐姐一起去玩,好在没让她得逞。 当家的听说月红和暗香是跟随亲家公他们一道出门,也就歇了劝说的心思。 他们对亲家公那可是很放心的。 至于柳月初? 孩子大了,跟着亲家公出去长长见识没什么不好,这不是还有常护院跟着一起吗。 听月初说,他们家的常护院武功高强,一人可顶十个成年汉子。 徐氏也就没那么担心了。 “好好好,你们可要照顾好自己,看完风景记得早些回来,娘做的腊肠也快能吃了。” “放心吧,女儿早就想吃腊肠了,一定早些回来吃。” 月红说着拿帕子擦了擦嘴角的口水,轻笑出声。 “阿娘做的腊肠就挂在院子里,我们每天都眼馋的看好几遍呢!” “唉!你这孩子,想吃又不说,也不是非要等那么长时间,随时可以做来吃的,只不过还不够入味....” 徐氏絮絮叨叨,终于松开了月红的手。 老太太和小月娥赶忙上前。 “大丫头、暗香,你俩一路上可要注意着些,千万照顾好自己。” 老太太尤自不放心的再次叮嘱。 月红和暗香赶忙说好。 小月娥拉着月红披风一角,仰着笑脸,脆生生的说。 “姐姐,暗香姐姐,外面冷,你俩早点回来,我们一起烤火。” 月红点了点头,微笑着安慰她们。 “知道了,我们出去转一圈就回来,不会有事的。” 这边,柳树林和老管家也同王伯说完了话。 王伯喊道。 “都准备好了,俩闺女上马车吧,咱们这就出发!” 月红和暗香上了王伯赶着的马车,在众人恋恋不舍的目送中缓缓启程。 ..... 到了河码头,宁虎带着二十多个兄弟已经等候在堤道边上。 红花也得绿叶配。 宁虎剑眉星目,身姿挺拔,一身黑色披风,腰间配有宝剑。 在他兄弟们的衬托下,显得鹤立鸡群,一目了然。 他上前接过马缰绳与王伯说着话,马上就有两人过来接手王伯他们赶来的两辆马车。 柳月初和常胜率先下了马车,帮着拿下车厢里带着的大包袱行李。 这人一多就有些介绍不过来,宁虎干脆不给王伯他们介绍他那些兄弟了。 只让兄弟们以后都跟着他叫王伯。 倒是宁虎的兄弟们看到马车上下来两个衣着富丽的姑娘,纷纷瞪大了眼睛。 老大不是说去运粮吗?这咋还跟着两个姑娘? 而且这两个姑娘看着就年轻漂亮。 虽然用面纱一样的东西遮住了脸,可她俩的眼睛都极为好看。 不是吧,这两位姑娘其中莫不是有一个是老大的意中人? 月红五个多月的身孕哪怕披着宽大的披风,也隐隐可见腹部的隆起。 这让宁虎的兄弟们更为吃惊... 不是吧,难道老大不声不响的就要当爹了? 汉子们这一发挥想象,立即变得更加老实。 他们整理着自己的棉衣棉袄,规规矩矩的站在一旁,不敢再随意打量。 宁虎和常胜柳月初打过招呼后,见到月红和暗香这两个姑娘还真来了,便知这次任务非同寻常。 他拍拍柳月初的肩膀,低声说。 “月初,上了船后,你就照顾好你两个姐姐,别的啥都不用管。” 柳月初拍了拍腰间的大刀,自信的点着头。 “虎子哥你放心,有我在旁,定不会让姐姐们受半分委屈。” 宁虎点点头,又看向常胜。 常胜不待他说话,就转了个身子给宁虎看。 “看到没,这宝刀是月红妹子送给我的,我一定会护好她们的安全。” 宁虎无奈的笑了笑,有王伯和常胜兄弟在,好像还轮不到自己来吩咐这些。 月红和暗香姐妹俩跟在王伯身后,粗略扫视一圈,将这些人在心里记了个大概。 她俩也不可能一个一个的去仔细打量。 月红和暗香差不多,都有些不擅长记住别人的长相... 月红脑海里有个人,那便是陆沉。 十三岁时见过一次,到了十六岁时再见到依然能认出此人。 大概是因为陆沉是那种能让人一眼万年,惊艳时光的容颜吧! 好在宁虎带着的人都是穿着黑色的棉服,袖口和裤脚都用结实的布带束着。 人人手拿一根木棍,倒也显得整齐划一,辨识度极高。 等常胜和柳月初拿好大件小件的行李,有人将马车赶走后。 王伯便不再耽搁时间,提议尽快登船。 他和宁虎并行在前,月红和暗香在后,柳月初和常胜走在他们两侧。 带着宁虎的二十多个兄弟,一众人向码头那边走去。 很快到了苏家货船的停放处。 一众人刚靠近,苏老爷就从货船上走了过来。 “王兄、宁虎,苏某已在此等候多时,船工和厨娘们都已就位。” 王伯微笑着点头。 “有劳苏老爷费心了。” 苏老爷摆摆手,目光落在月红和暗香身上。 “两位姑娘,你们能应下我那内人、帮我苏家采购粮食已属不易。 实没必要跟着一同前去,这河道上不仅寒风凛冽,也不是那么安全呐。” 姐妹俩微微福身。 月红开口说道。 “苏老爷的好意我姐妹俩心领了,不过既然应下了此事,自当负责到底,跟随前往也是应当的。” 暗香没吭声。 心道姐姐不一同前去,只怕采购不到足够的粮食。 若不是这个原因,她其实也不想姐姐跟着冒险... 苏老爷眼中露出赞赏之色。 “好,好!两位姑娘果真是重情重义之人,胆识更是非一般女子能比。” 说完转向王伯和宁虎。 “还请诸位小心行事,若遇麻烦,先要顾好两位姑娘。” 王伯微微颔首,未曾吭声。 宁虎接话道。 “苏老爷放心,我等自会护好两位姑娘周全。” 苏老爷点了点头,在前面给他们引路。 第174章 必有路 “诸位请上船,船上已准备一些食材,也留有几个婆子给大伙做饭。 不过咱们这到底是艘货船,船上只有四间双人间的舱房。 宁虎你的兄弟们只能委屈一下,在装货的大舱房里打地铺了。” 宁虎爽朗笑道。 “苏老爷,您客气了,兄弟们不挑,他们还需轮流换班在船上巡视,随便有个地方打会盹就成。” 众人跟着苏老爷陆续上了船。 苏家这艘货船体型庞大。 船身由坚实的木材精心打造而成,岁月的痕迹使得船板的色泽显得古朴而厚重。 船头高高翘起,巨大的桅杆矗立在船身的前半段。 粗壮的绳索紧紧地系着巨大的风帆,此刻风帆收起。 桅杆的顶端飘扬着苏家粮行那标志性的旗子。 甲板上铺满了厚实的木板,由于常年行走和搬运货物,木板表面已略显粗糙。 有些地方甚至还能看到深深的磨损痕迹。 用于承载粮食的货舱占据了货船三分之二的位置。 此时舱内没有货物,只堆放着一些麻袋,和挑夫们用的扁担箩筐绳索之类的东西。 另外还给准备了打地铺用的枕头被褥。 沿着货船的两侧通道前行,可以看到供人休息的区域和厨房。 厨房内摆放着简单的炊具,几个婆子从里往外好奇地探头张望着。 经过供人休息的舱房时,苏老爷顿住脚步,对王伯说道: “王兄,这间是此艘货船上最好的房间,不如就让两位姑娘住这儿,这一路上也能好好歇息。” 王伯看着两间紧紧相连的舱房,心下思索。 俩闺女住一间,他和月初住隔壁那间,就近照顾。 常胜..就让他和宁虎住一起去。 王伯捋着胡须点头。 “苏老爷考虑得甚是周到。” 说罢,回头对月红和暗香说道。 “既如此,你俩就先进去整理一下行李吧!” 月红和暗香点头应下。 暗香推开门,她俩便走进了这最舒适的舱房。 柳月初将她俩带来的东西送进舱房。 四下打量,见里面虽然空间狭小、布置简单,但也算干净整洁。 两边是相对的单人木板床,床上铺好了铺盖。 暗香在一边的床铺上坐下,悄悄松了口气。 她就担心货船上没有单独的房间,还要和那些粗壮的汉子们挤在一起。 “这条件比预想的要好些,今晚应该能睡个安稳觉。” “嗯,还不错。” 月红轻轻应了一声,走到窗边,推开窗户,一阵江风扑面而来。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 “这江风带着水汽,倒是清爽得很。” 还没出去的柳月初赶忙说道。 “姐,你别吹风,这要是受了凉染了风寒,可就要难受好几日了。” 月红笑着回过头来。 “不妨事,这不是船还没走吗?我就随便看看。” 柳月初无奈地摇摇头。 “姐你可得注意着点,我去厨房问那些厨娘给你们拿点热水来。” 说罢便转身离开。 “月初小小年纪就学会照顾人了,这次有他在,能给咱们省不少事。” “那是,到底是自家弟弟,没那么多忌讳,我可不好叫常护院帮忙端茶倒水这些活。” 两人说着话,相视而笑。 暗香摸摸床铺上的被褥,皱了皱眉。 “姐姐,这些被褥会不会是以前那些船员用过的?怪我,忘了带上干净的床单子。” “别担心,干净暖和的床单被子我空间里就有,晚些咱们给换了就行。” 暗香一听月红这话便放下心来。 她打开带来的包裹,将两把弓箭和一把大刀取出来。 将它们都放到触手可及的地方,做好随时战斗的准备。 月红见此情景,不禁有些担心。 “此次咱们家打着苏家的旗号外出运粮之事,不知能否传入那姓谢的耳中?” “姐姐,即便那狗贼知晓了苏家有船出去购买粮食回来,他也未必敢再劫一次。 那狗贼岁数跟咱爹差不多,只怕没少在江湖闯荡,怎会不明白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的道理?” 暗香此刻的心情颇为复杂。 既盼着敌人出现,能将其一击致命。 又担忧对方人多势众,万一姐姐有个三长两短可如何是好。 且她还要担心那狗贼若是不来,姐姐岂不是白谋划一场? 月红凝视着河面上的波光粼粼,语气平静如水。 “此人在香叶城的银楼被咱们洗劫一空,倘若他急需银子,或许会再度铤而走险。 如今清水县粮食供应短缺,粮价势会必持续攀升。 那人胆大心狠,身边又带有手下,熟门熟路的再打劫一次可能性极大。” 轻轻合上窗户,月红柔声笑道。 “就算那狗贼不来,咱们也能带回一船粮食。 不仅能帮苏家一把,也能缓和一下县城里的粮食紧缺,怎么看都值得走这一趟。” 暗香心下认同,她想着等姐姐生下孩子,夫人便会让她阿娘来这清水县。 正因如此,她也不想清水县因为粮食不足而闹起动荡。 随即她又想到另一个令她伤神的事情。 “姐姐,咱们在老吉县人生地不熟的,也不认识那边的大粮商,到时购买不到足够的粮食可咋办,你有想过吗?” 月红微笑着摇头。 “没想过啊,这不是得到了老吉县,咱们和老爹一起商量吗?” 暗香眨巴着一双杏眼,笑着捂嘴。 不用问了,再问就是车到山前,必有路。 主要还是没到老吉县,对那边的粮食购买和送货服务不曾了解。 这会过早的部署也不切合实际情况。 很多时候都是计划赶不上变化,谁也做不到算无遗策。 但有一点是不会变的,那就是有钱好办事,月红、暗香、王伯都不缺银子。 就算在老吉县完全没有人脉,那就用银子砸。 有钱在手,天下我有,还怕买不到粮食不成? ..... 隔壁房间里,苏老爷当着宁虎的面,将这次购粮的备用资金递到王伯手里。 “王兄,如今市面上的粮价又涨了一些,陈米涨到十文一斤,糙米也涨到七文一斤。 你们到了老吉县,只要这货船能装的下,你们带回多少粮食,苏某照单全收。 另外如今的精米也是二十五文一斤,当然那些精米都不及您铺子里的好。 王兄那边若是能给苏某预留一些您家铺子里那种精米就再好不过。” 苏老爷很是客气的说着。 关于这次王伯他们怎么购粮,他一句都没多问。 同样是做粮食生意,这种商业机密岂是可以打听的? 以后还要不要做朋友了? 王伯对苏老爷的识趣很满意,将各种粮食的价格在心里记下。 收好苏老爷送来的银票,王伯随后说道。 “苏老爷还请回去静候佳音,即已准备妥当,咱们这就出发吧!” “好,苏某就在清水县等着你们顺利归来,届时再与你们把酒言欢。” 苏老爷对王伯和宁虎拱拱手,转身去找他带来的几个仆从。 他那些仆从们在船上也没闲着,带着常胜和宁虎的兄弟们了解货船上的情况,帮他们快速熟悉一下这里。 常胜有没有熟悉货船不好说,但他与宁虎的兄弟们倒是熟悉的很快。 毕竟他们一起打过架。 宁虎的那些兄弟们都对常胜佩服的五体投地。 明明比常胜年岁还大,也要尊称他为“常胜哥”。 ..... 没过多久,苏老爷就带着他的仆从们从跳板上离开了货船。 苏老爷站在码头边,看着自家的货船在阳光下再次启航。 他在心里默默祈祷。 “菩萨保佑,这次一定要平安归来啊!” 第175章 护卫长 苏老爷心绪不宁的回到苏家。 刚在大厅坐下,喝了一口下人奉上来的茶水。 得到消息的苏夫人就带着丫鬟走了进来。 “老爷,事情都办好了吗?” “办好了,王兄和宁虎他们已经带着人乘坐咱们家的货船去往老吉县。 若是顺利,五六日左右就能到达老吉县。” 苏夫人在他一旁的椅子上坐下,仍是一脸的忧色。 “老爷,这一路上可别出什么岔子才好。 咱们不是说的从柳家米面铺求购一批精米应应急吗? 这咋改成他们去老吉县用货船帮咱们家采购粮食回来了?” 苏老爷放下手中的茶盏,轻咳一声。 在一旁伺候的下人们得到暗示,都自觉的退了下去。 大厅里只有他夫妻二人后,苏老爷才开口细说。 “夫人,咱们苏家在清水县虽然也算家底殷实,到底也只是一方商户。 你别忘了月红姑娘跟着咱们家的玲儿,去的是京城里的镇国公府。 可惜玲儿她只是镇国大将军的一房妾室。 这些年咱们虽然仗着这层关系生意做的风生水起。 但咱们家真正遇到困难的时候,可得不到国公府的丝毫援助。 月红姑娘能从国公府赎身回来,身边跟着从京城而来的王兄和暗香姑娘。 没准他们三人都与国公府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柳家米面铺子的米面可比清水县本地的好太多了。 甭管他们是通过什么样人脉、从何处运来的这些粮食,都不是咱们该打听的。 何况,精米的价格居高不下,只有富贵人家才舍得花银子买。 咱们粮行其实更需要那些便宜不少的陈米糙米。 夫人,我苏家粮行经营多年,逼不得已时可以亏损钱财,但这信誉万不能砸了。 王兄主动提出帮我们去采购各类粮食,为夫自然是求之不得。” 苏夫人听完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接着又道。 “老爷,妾身也没想过要打听月红她们从哪购到的粮食。 只是通过货船运送粮食回来,太过危险,这要是又被人将粮食劫走...” “行了,夫人你也不想想,王兄既然能答应,必然有一定的把握。 加上宁虎这次也非常配合,带了二十几号帮手,想来也足够对付那些强盗。 咱们在家坐着也是束手无策,不如赌上一把。 兴许还能就此与王兄他们结个善缘,以后也好多有往来。”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 苏夫人轻叹了口气。 “老爷说的在理,那就只能盼着他们一路顺遂了。” 两人又沉默了片刻,苏老爷站起身来。 “夫人,别太忧心了,咱们在家等着消息便是。” 苏夫人应了一声,也缓缓起身,打算与苏老爷一同回内院。 这时,一个看门婆子走了过来。 行礼见过老爷夫人后,在苏夫人耳边耳语了几句,便退至一旁。 苏夫人皱了皱眉,走近苏老爷身边对他说道。 “老爷,你那房妾室刚刚带着身边的婆子丫鬟从角门出去了。” 苏老爷双眼微微眯起。 这次他请人帮忙采购粮食的事,昨晚在餐桌上故作随意的提了一嘴。 今日这方姨娘就坐不住了? 方姨娘正是他那纨绔子的生母,自己将那逆子逐出家门后,方姨娘早就对自己积怨颇深。 如今看来,她与那逆子私底下竟还有着联系。 没准上次苏家货船被人洗劫,这里面也有着方姨娘的功劳。 好一个不知轻重的贱妇。 教出一个纨绔子也就罢了,竟还联合外人来祸害苏家的基业。 这母子俩都不是好东西。 真真是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老爷,可要派人去拦住方姨娘,她要是去给你那不孝子告密....” 苏夫人焦急的话语把苏老爷从懊恼中拉回现实。 他摆了摆手。 “不必拦她,派人暗中跟着,看她到底要做什么。 若是她真与那逆子勾结做出有损苏家之事,再处置不迟。” 苏夫人点了点头。 “老爷所言甚是,妾身这就去安排。” 苏老爷微微颔首,眼中带着几分讥讽。 “动作要隐秘,莫要打草惊蛇,也好叫她将消息放出去。” 苏夫人虽不解其意,但时间匆促,她也顾不得多想,便去安排人尾随那方姨娘。 苏老爷站在原地寻思。 这逆子罪孽深重,若不是想着虎毒不食子,他早就将其严惩。 一时心软终究是留下了祸根。 此次若是这孽障再生事端,那也是他罪有应得,怨不得旁人。 “来人。” 很快有个小厮过来给苏老爷行礼。 “老爷,何事啊?” “去查查老爷我刚才回来后,谁去过方姨娘的院子。” 苏老爷说完,拂袖而去。 ..... 挂着苏家粮行旗帜的大型货船航行在大运河上。 此时已是众人登船后的次日。 货船上供人入住的舱房空间有限。 打开窗户透透气,反而被河面上的水风直往里灌,张开嘴绝对管饱。 月红和暗香姐妹俩干脆在甲板上铺了张旧棉絮,背靠背坐在一起看沿途的风景。 甲板平坦宽阔,周边围着牢固的围挡。 两人一深蓝一浅白镶嵌着动物皮毛的披风相互辉映。 宛如两朵永不凋零的花束,是甲板上最亮眼的存在。 用来充当坐垫的旧棉絮是船舱里原先备好的棉胎。 月红昨晚从空间里拿出更好的换上。 是以,原本的棉胎就被她俩拿来废物利用。 还真是不浪费一针一线。 乘船行舟与乘坐马车自然是不同的。 在船上虽然活动空间大出很多,但由于是航行在河面上,又是逆流而上,速度难免会慢一些。 王伯起初还担心俩闺女会晕船,隔一会就会过来询问一下。 但见月红和暗香都精神不错,没有不适应的情况,他这才放下心来。 由于缺乏良好的照明设备。 夜间行驶难以看清河道情况,容易触礁、搁浅。 甚至还有可能与其他船只碰撞。 即便这艘货船上的掌舵手对这条航线非常熟悉,他们也没冒险夜间行驶。 而是选择在一处水流平缓的岸边抛锚停靠。 宁虎带来的兄弟们分成三班,不停歇的巡视周边情况。 这让王伯他们更加安心。 常胜和柳月初没靠近月红和暗香旁边,但也不会离的太远。 就如此刻,月红和暗香坐在甲板上,指手画脚的谈论着岸边那些山石和浅滩。 常胜和柳月初则是站在不远处的船舷边。 他俩看似在留意着河面的状况,实则时不时地朝姐妹俩这边瞥上一眼。 柳月初是担心姐姐一时兴起靠近船舷边,那样他必须得过去拦着。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姐姐胆大、心却不够细,还需要自己这个当弟弟的照顾。 常胜则是留意着不让船上的汉子们靠近月红妹子。 但凡哪个汉子靠近俩姑娘一些,常胜就会过去,一胳膊将人揽走。 以前是不知道,自从得知月红妹子怀着的是三少爷的孩子后。 常胜就认为他明面上是柳宅的护院,实则是保护月红妹子和小主子的护卫长。 只可惜他的位置有些不尽如人意。 上面有三个顶头上司,下面更是没有一兵一卒。 第176章 吃不惯 一切看起来都好,但总有差强人意的地方。 那便是船上的伙食,月红实在吃不惯。 船上负责给大伙做饭的是几个三四十岁的厨娘。 她们根本不需要有什么厨艺,做的就是那种几十人一起吃的大锅饭。 厨娘们做饭时,不过是将食材一股脑地扔进大锅里,胡乱翻炒炖煮一番,便算是完成了。 然后就将这猪食一样的东西端到宽敞处,用大勺子给每人盛上一碗。 众人排队打饭,端着大海碗随便找个地方坐下,接着就是一顿风卷残云。 只要能填饱肚子,谁还会管滋味如何。 宁虎那些兄弟们个个吃着非常满意,吃完抹着嘴嚷嚷着还要再炫一碗。 月红和暗香的饭食是柳月初打好给她俩送进房间。 月红只吃了一口,然后就吐了。 这一吐...倒是把一旁还没来得及对饭食下口的暗香惊呆了。 自打姐姐怀上孩子,过了最初的三个月后,便再也没吐过。 由此可见这些饭食有多么不合姐姐的胃口。 当然,也有可能是姐姐肚子里的宝宝对此表示不满了..... 安顿好月红,暗香皱了皱鼻子,尝试着吃了两口,也放下了碗筷。 “姐姐,这饭食真难吃!” “是啊!别浪费了,拿出去给没吃饱的人吃吧!” 那是月红上船后,头一次揉起了眉心。 ..... 柳月初和常胜以为月红和暗香是在那边聊着风景,实则她俩说的是。 “妹妹,一会又到吃午饭的时候了,该咋办? 昨晚咱俩就将我先前在国公府收进空间的美味吃完了。” 月红面上笑着,心里却在犯愁。 之前身边一直有人,她从未往空间里收过饭食。 只有还在国公府时,在三少爷的青竹苑收进一些美食。 那还是因为那些都是普通人家吃不到的美味佳肴。 她那时想让家里人也尝尝,才会收进空间。 结果回到家后,她却苦于没有合适的理由拿出来。 是以一直保存在空间里。 这次倒是临时救场,她和暗香将那些都吃了。 可这些美食吃完就没了。 这才是出发的第二天,接下来她俩吃什么? 吃那些罐装的午餐肉吗? 但她又怕罐装食物里面会含有防腐剂,吃了会对肚里的宝宝不友好。 暗香也和常胜一样,只会吃不会做。 她指着河岸那边的山石和树林。 “姐姐,咱们不是带有弓箭吗?要不今晚我去打一些山鸡和野兔回来,咱们做烧烤?” 暗香倒是知道月红空间里有鱼有肉有调味料,也不缺大米和精面。 这不是不好拿出来么? 月红轻轻摇头。 “大冬天的,又是夜间才会停靠岸边,妹妹不用去狩猎,咱们得想想别的办法。” ..... 姐妹俩在甲板上欣赏着风景,述说着心中郁闷。 王伯这边却把宁虎拉进了船舱里的厨房。 给那几个厨娘一人塞了几个铜钱,厨房暂时就成了他俩的天下。 大厨房的饭食难吃,这事还真不能怪到苏老爷头上。 如今已是寒冬腊月,鱼啊肉的,还有那些被霜雪冰冻过的萝卜白菜,一时半会也不会坏掉。 是以,厨房里其实不差食材。 主要还是大锅饭的做法不好,令月红和暗香不敢用胃口来苟同。 月红怀着身孕,平日里徐氏做的饭菜都紧着她的口味来。 投其所好做的很是精细。 故而月红并不像她自己所说的那样——不娇气。 王伯怀里抱着一个包裹,不停的往外面拿出各种调味料放在灶台上。 “宁虎,你看这些调味够不够? 我们这些大老爷们吃啥都行,我两个闺女可不能跟着一起受罪。 你饭菜做的不错,这次可得全靠你了,需要打下手的地方你尽管开口。” 宁虎也不是第一次见识到王伯是怎么宠闺女的,早已波澜不惊。 昨晚两个姑娘的饭食原封不动的从她们的舱房里拿了出来。 还有今日一早的咸菜杂粮粥,听说她们也只喝了两口。 宁虎都留意着呢! 所以王伯找他来给两个姑娘做饭,他毫不犹豫就答应了。 只是担心船上厨房里没有义父家中那些调味料,做出来的菜肴也未必好吃。 没想到王伯连这些都带来了,还真是细致入微。 宁虎取下自己的披风递给王伯拿着,在厨房里检查了一下食材。 “王伯,这里准备的食材还算新鲜,只是米袋子里都是些陈粮,要不将就着些做给月红姑娘和暗香姑娘吃?” “唉!别的还能将就,咱们家可是卖精米的。 这次我带了些过来,打算给老吉县那边的粮商看一下样品。 这也不用看了,我去拿来你做给她俩吃。” 王伯说着就抱着包裹和宁虎的披风走了出去。 宁虎身上穿有防护衣,一点也不觉着冷。 他拿来一块猪肉清洗干净,从案板上拿起菜刀,熟练的将猪肉切成均匀的薄片。 ..... “大闺女,咱们带来的那些样品米在哪呢? 你俩去舱房里找找,爹拿给宁虎,让他给你俩单独做饭吃。” 王伯走到宽大平坦的甲板上,对月红和暗香说道。 月红和暗香一听这话,瞬间就忘了忧愁,一骨碌就翻身站起。 “慢点慢点,这大船是在行驶中,你俩当心着些。” 王伯赶忙出声提醒。 “知道了。” 姐妹俩应了声,暗香扶着月红往她们住的舱房走去。 不一会儿,暗香就提着一袋约么有二十斤的米走了出来。 “爹,找到了。” 暗香将米袋子递给王伯,随后不放心的说道。 “老爹,您让宁虎给我们做饭啊?他不是只会打架吗?可别糟蹋了咱们家的好米。” 王伯接过米,笑着说: “那要不,小闺女你去做饭?” 暗香赶紧闭嘴,转身就走。 老爹可真敢想。 让自己来做饭,这条货船还要不要了? 王伯掂了掂手里的米袋子,二十斤,应该够俩闺女这些天吃了吧。 柳月初这时走了过来,将铺在甲板上的棉胎折叠好,打算给两个姐姐送回去。 “月初,你还是长身体的时候,船上的饮食吃不惯吧?要不要跟着两个姐姐一起吃饭?” 王伯开口问他。 “师父,我吃的惯船上的饭食,以前我家吃的不如这些呢!您不用担心我吃不惯。” 柳月初笑着说道。 王伯点点头,提着大米去了厨房。 刚刚王伯与柳月初说话时,注意了一下徒儿的神色。 这次柳月初跟着一起过来,月红和暗香的行李都是柳月初帮拿的。 虽然两个包裹包袱看起来都很大,但其实没多少重量。 就如王伯手上拿着的这袋大米,就没经过柳月初的手。 王伯在柳月初脸上没看出什么端倪,便也不再想。 不管怎样,俩闺女可不能饿着,月初不仅是自己的徒儿,更是大闺女的一母同胞的弟弟。 即便他察觉到了什么不对劲,至少不会出卖他们。 对柳月初这个徒儿,王伯很放心也很看好的。 第177章 结梁子 宁虎在厨房里没用多长时间就做好了饭菜。 他让柳月初进来端走这些饭菜,给两位姑娘送到她们住的舱房。 这里马上就会有厨娘们进来做饭。 宁虎不放心把这些调味料和大米放在外面,将它们仔细地锁进了一个柜子里。 又与管事的婆子交代妥善后,才放心地离开。 回到自己休息的舱房,宁虎心里想着两位姑娘这会正在吃着自己做的饭菜,不禁莞尔。 刚巧他的好兄弟张彪走了进来,见到他在,便调侃着问。 “老大,听说你亲自下厨给两位姑娘做饭了?” “不过举手之劳,王伯请我帮忙,我怎好推辞。” 宁虎神色讪讪,瞥了张彪一眼,接着说道。 “让兄弟们都老实点,认真巡视货船,眼睛少往两位姑娘那边瞟,以免引起王伯不高兴。” “知道知道。” 张彪赔着笑脸在他对面的床铺上坐下。 这间舱房是他俩同住的一间。 宁虎本来想邀请常胜与他同住。 哪知常胜竟说怕暗香妹子再误会他云云,也不知道他咋想的。 张彪见宁虎躺在床上看着舱顶发呆,忍不住又开口说道。 “老大,咱们这次乘坐苏家货船出来,萧鹤的人没准会得知消息。 留在码头的兄弟们还会继续出售蜡烛,他不会带人过来闹事吧?” “不会,他就算知道咱们不在码头,也没精力带人过来找茬,上次打架他们都伤的不轻,不得养上好几天?” 宁虎淡淡的答道。 心里担忧的还真不是萧鹤,而是从萧鹤那得知的那个名叫谢书礼的人。 那天在醉仙楼,萧鹤说了很多话。 宁虎嘴上不说,心里也知晓萧鹤所言非虚。 仇万鳞可能年岁老了,一心只想着稳打稳扎的敛财。 故而这几年虽然偶有摩擦,但也没与他和萧鹤两方起真实的冲突。 但仇万鳞这么多年以武会友拉拢的人手可不少,以前是没出现爱挑衅惹事之辈。 这位新加入他阵营的谢书礼明显不是一个省油的灯。 一来就以强盗行为劫了苏家的粮食货船。 王伯明知这情况,还要选择以这种方式来运输粮食。 到底是一心想要帮苏老爷运粮,还是...与那谢书礼有仇? 船已出航,便是没有退路可言,宁虎也懒得再想。 终归是王伯帮他在先,不博这一回,他也不好意思再问王伯求购蜡烛。 蜡烛生意还真是好赚,没见萧鹤都眼馋了么? 宁虎侧过头,对张彪说道。 “彪子,想要兄弟们日子好过,就得保护好王伯他们。 这来回路上无论发生何事,我们都得挡在前面,不能让人伤他们分毫。” 张彪点头。 “老大,你放心,你说咋办就咋办,兄弟们都听你的,一向如此。” 说完倒头就睡,昨晚他带着人巡视了一夜,这会困乏的饭都等不及吃。 另一边的舱房里。 月红和暗香终于吃到了比较合胃口的饭食。 同样的食材,不同的做法,加上做饭人的用心,亦或者是姐妹俩真饿了。 种种原因让这顿普通的饭菜变得格外美味。 月红夹起一筷子菜,细细咀嚼,脸上露出满足的微笑。 “这下不用担心咱俩会饿肚子了,老爹这次找宁虎帮我们做饭,还真找对人了。” 暗香吃的头也不抬,点着脑袋表示认可。 想到先前她还怀疑宁虎会糟蹋了她们家的大米,便向着他们说话。 “何止做饭找对人了,宁虎带来的那些兄弟虽然看着糙了些。 但他们一直换班巡视货船,这让我们放心不少,随时可以放松休息。” “嗯。” 月红吃饱后放下筷子,拿帕子擦了擦嘴角,捧起杯子慢慢喝着热水。 “这次有他们保驾护航,咱们空着货船去往老吉县想必顺利。 就不知道回来路上,那姓谢的够胆敢来招惹不。” 暗香咽下嘴里最后一口食物,接过话茬。 “就怕那狗贼没这狗鼻子闻着味儿跟来。 若是这次他不出现,等咱们回了清水县,我就去北城区仇万鳞的地盘打探他的踪迹。” 月红笑了笑。 “那样太冒险了,老爹不可能答应让你去,所以...” “所以还是他这次就乖乖出来受死才好。” 暗香帮月红补充说完,嫣然一笑。 随后对月红眨眨眼,凑近一些低声说。 “姐姐,我告诉你一个事,我还没杀过人呢,但这一次若是给我遇到,我怎么也要想法子了结他。” 月红微微一怔,竟有些担心。 一个从未杀过人的人,第一次干这活,会不会留下心理阴影啊? 月红也没杀过人,她想着丧尸应该不算人吧? 只要把敌人当成丧尸那不就行了? ..... 城北区的一间茶肆里。 萧鹤正和他手下一众伤员吃茶听说书人讲书。 说书人一拍醒木,声情并茂地照本宣科。 “话说那英雄单枪匹马闯入敌阵,如入无人之境,手中长刀挥舞,杀得敌军丢盔弃甲,哭爹喊娘!” “停停停,给小爷换一个故事。” 萧鹤眼里冒着无名火,一拍茶桌,厉声喝道。 说书人立刻噤了声。 他顺着声音的源头看过去,这一桌子咋都是伤员啊? 莫不是刚刚那段话让他们想到了某些悲惨的往事? 看他们这身上还绑满了绷带,想必往事也不会太遥远... 再次拍响醒木,说书人换了一个才子佳人的故事。 “话说一位风流倜傥的穷书生进京赶考,在破庙里遇见一位美娇娘...” 萧鹤听着听着,紧绷着的脸色缓和不少,重新端起茶杯轻抿一口。 茶肆里的气氛也逐渐轻松随意起来。 就在他们听的津津有味的时候,一个贼眉鼠眼的小子走了进来。 萧鹤见到此人也没声张,一撩衣袍就往二楼的茶室走去。 跟着他一起上楼的还有他的二弟萧二萧。 两人落座稍许,那贼眉鼠眼的小子就敲门进来,并将房门顺手给合上。 “萧哥,小的刚刚打听到一个消息,不知您有没有兴趣听?” “你小子快说,别耽误小爷我听书。” 萧鹤翻了个白眼,不耐烦地说道。 那小子嘿嘿一笑,凑近前来,压低声音。 “萧哥,我听说您那老对头宁霸虎带着他一帮兄弟离开了清水县,是乘坐苏家的货船。” 萧鹤闻言,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随即又恢复了平静。 不经意的问。 “可打听到他们所为何事?” 那小子从茶桌上抓了一把花生在手里,不紧不慢的剥了壳往嘴里塞。 “二弟。” 萧鹤用手肘碰了碰旁边呆愣愣坐着的萧二萧。 萧二萧会意,从腰间取下钱袋子,摸出一个碎银子递给那小子。 “够不够?” “够了够了。” 那小子不敢得寸进尺,拿了银子赶紧揣进怀里,然后神秘兮兮的说道。 “萧哥,据我打听到的消息,宁霸虎这次出去,是要帮苏老爷采购一船粮食回来。 而且他们也不会跑远,就是去隔壁老吉县。” 萧鹤心下大震,一种我不如他的挫败感油然而生。 上次自己已经明确告诉了宁虎他们,洗劫苏家货船可能是仇万鳞那边的谢书礼。 宁虎明明知晓,竟然还敢冒险前去,这是不惜与谢书礼对上了。 苏老爷到底给了他多少银子?犯得着冒这么大的风险吗? 先不说宁虎能不能全身而退的带回粮食,这与谢书礼的梁子不就结下了? 宁虎与萧鹤都是后起之秀,他俩谁也不服谁,这两三年没少打架。 换作以前,萧鹤自然巴不得宁虎出事。 但如今,他可不这样想。 第178章 精明些 此一时彼一时。 自从得知仇万鳞身边多了一个名叫谢书礼的高手。 萧鹤本能就嗅到了此人来者不善的气息。 萧鹤并没有告诉宁虎他们,这谢书礼不仅能与仇万鳞左右逢源。 据小道消息,他还与清吉山上藏匿着的山匪有所勾结。 谢书礼上次洗劫苏家粮行的货船,没准就是用那批粮食来两边交好。 “皮蛋,这消息仇万鳞那边的人可知道?” 萧鹤这次直呼那小子的名字。 “尤其是那谢书礼可知晓?” 皮蛋眼珠子咕噜咕噜的乱转。 似乎还想要银子,又怕惹得萧鹤不高兴。 萧鹤一把拿过萧二萧手里的钱袋子,摸出一个碎银子放在桌上。 直把他二弟看得瞪大了眼睛,嘴里叽哇乱叫。 “大哥,这事该我来做。” 萧鹤拍了拍他的肩膀。 “无妨,这次算我代劳。” 皮蛋笑眯眯的收起银子。 “不瞒萧哥,这消息是从苏纨绔那边打听到的。 他不知从哪得到消息,转身就告诉了谢书礼。 而且,谢书礼已经带着人去往清吉山了。 这清吉山不用小的说,您也知晓在清水县和老吉县这一带吧! 苏家货船上次就是在那一带出的事。” “消息绝对可靠?” “千真万确,萧哥,我的消息什么时候出过错? 宁霸虎他们是昨日午后出发,谢书礼是今日午后带着一行人离开的。” 贼眉鼠眼的皮蛋拍着胸脯保证。 “嗯,还有没有其他消息?” 萧鹤透过开着的窗棂看向窗外,估摸着这会已是未时。 “没了,小的就打听到这些。” 萧鹤皱了皱眉,转过身来,对皮蛋说道: “行,你先回去吧,有事再过来。” 皮蛋“嗯”了一声,抓了一把花生米,鬼鬼祟祟的走了出去。 萧鹤无心再去听书,在房间里来回踱步。 萧二萧在一旁坐着,数着钱袋子里的银子。 “二弟,只怕这次咱们不能坐山观虎斗,得有所行动才行。 不管宁霸虎那小子平日里多么嚣张,但他要是被姓谢的高手给收拾了,他那些兄弟们必然会树倒猢狲散。 这北城区也就只剩咱们和仇万鳞两派人,姓谢的下一个要对付的就是咱们了。” 萧二萧抬头,惊恐地看着萧鹤。 “大哥,咱们又没招惹他,他干嘛要对我们不利?” 萧鹤无奈摇头。 “二弟,你太天真了。在这江湖之中,利益纷争,哪有那么多道理可讲。 谢书礼既然能与仇万鳞走到一起,又与山匪有染,就说明他是个极不安分的人。 我们就算不主动招惹,他迟早也会为了扩张势力而铲除异己,小爷我可不想沦为别人的手下。” “那...大哥你等着,我这就去召集兄弟们干活。” 萧鹤忙拉住萧二萧的手臂,不解的问他。 “二弟,你召集兄弟们干啥?他们哪个不是一身伤,只有咱俩恢复的快些。” 萧二萧一听这话,脸上就露出了笑容。 “可不是吗,大哥,就咱们兄弟俩恢复的最快。 这还得感谢那位怀着孩子的小夫人给咱们送的跌打油。 那跌打油的效果真是神奇,才抹一两次,咱们身上的伤就好得差不多了。” 萧二萧一边说着,一边活动着全身上下。 “大哥,所以我寻思着召集兄弟们,咱们得找到人,好好感谢人家一番。” 萧鹤忍不住叹气,他拍了拍萧二萧的肩膀。 “二弟,那跌打油就不该拿给你用,你还是缠满绑带的样子乖一些。” 萧二萧捂住自己的嘴,呆萌呆萌的看着萧鹤。 “罢了,就算咱们的人都好好的,我也不敢带着他们去拦截姓谢的。 也不知道咋回事,这些日子清水县来了几个武功高强的人。 就上次咱们骗他银子的那个傻大个,好像名叫常胜。 当时我还当他是个好糊弄的,不曾想竟那么能打。” 萧鹤说着眼睛一亮。 “倒把这人给忘了,宁霸虎这次要是带上此人,或许能战胜姓谢的。” 萧二萧连连点头。 萧鹤顿了顿又道。 “还是不行,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我们得想个法子,去给宁霸虎提个醒,省得他死的不明不白。” “咋提醒啊?他们昨个儿就走了。” 萧二萧终于忍不住问道。 萧鹤略加思索。 “咱们骑马赶去老吉县,宁虎他们货船上没有粮食,姓谢的不会对他们动手。 等他们的货船到了老吉县,我们就给宁霸虎通风报信。” 萧二萧对萧鹤比了个大拇指。 “大哥,这主意好,那咱们现在就出发?” 萧鹤点了点头。 “事不宜迟,你赶紧去准备马匹和干粮,咱们尽快出发。” 兄弟俩迅速行动起来,不一会儿便背起行囊,骑马向着老吉县疾驰而去。 ...... 又一黄昏,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有船员过来船舷边对王伯拱手说道。 “王伯,天色不早了,咱们是不是先找个地方靠岸过夜?” 王伯往远处看了看,落霞尚有一丝余晖。 “再往前走一段,前面应该还有适合靠岸的地方。” 船员面露难色,迟疑了一会儿才如实答话。 “王伯,前面确实还有适合靠岸的河岸,不过那里有些危险。 上次咱们老爷的货船就是在那一带出的事,小的是担心......” 王伯看向河岸,大氅被风吹起一角,手不自觉的就摸上了腰间的匕首。 他摇了摇头,好似不在意的说道。 “上次是因为货仓里装满了粮食,船只吃水深容易招人惦记。 此次咱们货仓空空,那些强盗都是精明人,不会在一艘空船上白费力气。 且往前再航行一段,亦是无碍。” 船员不再多言,心下却有些郁闷。 难不成指望强盗精明些,咱们就可以装糊涂了? 但他又能说什么? 出发前老爷可是特意交代的,一切都得听眼前这位王伯的。 可这位老伯真的知道这一段水路的危险吗? 这岸边就是两县交界的清吉山,因为距离县城远,近乎变成两不管的地段。 听说这座山山势险峻,丛林茂密,山上搞不好还藏有落草为寇的山匪。 君不见,这河道之上甚少有船只吗? 这时宁虎也踱步走了过来。 “王伯,再往前行,就是苏家货船上次出事的地段了。 苏家就是在这一带找到了那只被摧残殆尽的货船。 船上的粮食全被人搬运走,跟船的人也全都不见了。” 王伯眯了眯眼睛,看向那巍峨的大山。 “苏老爷就没派人上山找寻过?为何没怀疑是山匪干的,而是怀疑到萧鹤头上?” 宁虎叹了口气。 “苏老爷派人找过,可这山太大,人手不够根本无从找起。 至于为何怀疑萧鹤,据说是苏家有人看到萧鹤的人在出事前曾在这一带出没。” 第179章 望的远 王伯微微颔首,对候在一旁的船员说了声。 “继续前行,到了下一个合适的地方再靠岸。” “是。” 船员只得听命照做。 王伯和宁虎站在船舷边眺望着大运河的两岸。 “这条宽阔的河道乃是当地至关重要的水上交通要道。 每年皆有大小船只借其航行,此时已进入腊月,加之苏家货船被劫之事传出,这才导致往来的船只稀少。 这河道一侧紧依着清吉山,另一侧浅滩却是居多。” 宁虎在王伯耳边讲述着他从船员那里获取到的情况。 “苏家货船是一艘规模颇大的船只,即便还没承载货物,吃水也是不浅。 倘若在浅滩靠岸,十有八九会搁浅,进而致使船体遭受损伤。 正因如此,只能于清吉山这边的水域寻觅适宜的靠岸之所。” “嗯,就在清吉山这边停靠。” 王伯手抚着胡须,微微点头,目光专注地审视着清吉山一侧的水面。 此时,天色渐暗,风也渐渐大了起来。 宁虎微微皱眉,面露忧色。 “王伯,这风势渐强,最好是尽快找到一个避风靠岸之处。 免得船只停靠后还会因风势晃荡,会令船上休息的人不适。” 王伯闻听此言,捋着胡须的手微微一顿,侧目看了宁虎一眼。 这小子很细心啊。 这两日他在船上虽然从没靠近过两个闺女。 但一日三餐都不用自己交代,他就会看着点给俩闺女做好,让月初给她俩送去。 俩闺女每次都吃着都很满意,夸赞了宁虎好几次。 王伯也是从年轻时过来的,深刻的了解那种潜藏在心底的关心和呵护。 唉!难不成又是一段发乎情,止乎礼,藏于心,不为外人所知的情意吗? 就是不知道宁虎他到底关心着谁,又呵护着谁? 但不管是大闺女还是小闺女,都是他可望不可及的。 王伯以己度人,充分的发挥着想象,甚至都已经替宁虎惋惜上了。 宁虎却是看向了船舱那边。 王伯顺着他的视线看去。 原来是月红和暗香两个从舱房里出来了。 月红手里拿着一个看不清模样的东西,搁在眼睛前方比划着。 那又是啥? 王伯愣怔过后,丢下宁虎快步向她俩走去。 宁虎想跟上又顿住了脚步。 不知为何,常胜兄弟好像随时随地就在不远处看着。 除了王伯和月初,但凡有人靠近两位姑娘一些,他就会过去热情的将人圈走。 .... “啧啧啧,这光线太暗,啥也看不清啊,莫不是坏掉了?” 很好,月红这次又从空间里倒腾出一个望远镜。 也就在刚刚不久,柳月初过来给她俩收走吃过饭后的碗筷。 出去前,柳月初好意提醒了一句。 “两位姐姐,听说前面就到上次货船出事的地方了,你们就在舱房里休息,别出去消食了。” “嗯嗯嗯。” 月红和暗香连连点头答应。 等柳月初一走出舱房,她俩就有些坐不住了。 暗香轻轻打开窗户往外张望。 非但没能看清河岸的情形,还被冷风灌了个冰冰爽透心凉。 她赶紧将窗户合上,回头就对月红说。 “姐姐,船还没靠岸,啥也看不清,不看了。” “不看看怎么行,没准咱们回来时经过这里,就有人在此等着咱们了。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包括河岸上的地形。” 月红给自己套上披风就准备出去。 突然脑中灵光一闪,她想起队友损坏的东西里,好似有个望远镜。 那是一个双筒望远镜,只因坏了一边的镜片,就被队友当成废品给她收进了空间。 坏了半边不是还有一边是好的吗? 月红完全不在意自己当一个独眼龙,她心念一动,手里就出现了那个望远镜。 暗香一看也顾不上给舱房里点亮蜡烛了,凑过来问。 “姐姐,这是什么东西?” “这是能望的远一些的东西,妹妹你快穿上披风,咱俩走到外面看看。” 月红倒腾着望远镜,嘴里催促着暗香。 这望远镜看起来也没什么不对啊? 暗香快速给自己罩上披风,随后跃跃欲试的说道。 “走,姐姐你教教我这望的远怎么用。” “望的远?好吧。” 姐妹俩一拍即合就从舱房里走了出来。 果然还是天色太暗,啥都朦朦胧胧看不清,这玩意还不及肉眼看的真实。 月红很是失望的把它递给暗香。 “夜里不行,等明日天光大亮后再试试。” 暗香学着月红的样子,对着那黑乎乎的东西四处看着。 这时王伯走了过来,视线停留在那个望远镜上。 “你俩在干啥呢?这会起风了,船身不稳,小心摔倒。” 暗香试过了那东西,同样也是看不清,递给王伯。 “爹,姐姐说这东西能往远里看,您要不要试试?” 大闺女拿出来的稀罕物件,不试试怎么行? 王伯问过她俩怎么使用后,给自己挂在了脖子上。 “只怕是晚上使用不行,爹比你俩起的早,明儿一早再试试。” “行。” 月红感受这会外面的风愈发猛烈,吹得她和暗香衣袂飞扬。 “这风刮得呼呼作响,咱们还是回舱房吧。” 月红赶紧拉着暗香退回了舱房。 又行了一段,就到了合适的地方,船只终于抛锚靠岸。 这一晚,大家都非常警惕。 王伯督促常胜竖着耳朵休息,他自己也是和衣而眠,有点风吹草动就会翻身坐起。 宁虎带着六七个汉子在船舷边巡逻了一个通宵。 本来应该打着火把,可能是觉得火把反而容易引来歹人窥视,便放弃了这个想法。 柳月初在舱内抱着他那把大刀睡觉,睡梦中也在留意着外面的动静。 包括船上的船员和那几个厨娘,只怕也是提心吊胆到夜不能寐。 唯有两个心大的姑娘安然入睡,这种安全感或许是身边的人带来的。 反正她俩是众人保护的对象,真有事发生,她俩也在最内层。 直到天边出现鱼肚白,巡视的几人才放松了警惕。 一直紧绷着的心神一旦放松,疲累和寒冷就如潮水般涌来。 他们给自己拢紧棉衣,用大手温暖着自己被风吹的冰凉的脸颊。 这一夜啥事也没发生,两班巡视队换班时,才瞧见彼此眼圈下的乌青。 宁虎洗漱过后,就钻进了厨房。 他得给两位姑娘准备好早餐,再之后才能回舱房休息一两个时辰。 常胜和柳月初两人从舱房出来,一起到洗漱的地方洗漱。 这几天他俩几乎时时都在一起。 王伯得知常胜没和宁虎同住一间舱房,就让柳月初和常胜住到一起。 嘿嘿,他自己单独住一间,大闺女要是再拿出什么东西,他也好帮着掩饰。 王伯比常胜他们起的早。 这时正拿着昨晚从两个闺女那边接手过来的好家伙、在船舷边向岸边的山林张望。 大闺女出手的东西果然不同凡响。 小闺女说这东西叫望的远。 可不就望的很远,他都看到山里冬天还有猴子了。 还是身穿皮毛的动物不怕冷啊! 第180章 好随意 透过望远镜,王伯惊奇的发现以前看不到的距离似乎被放大了。 他能看到岸边的树林里有几处被折断的树枝,像是有什么重物经过留下的痕迹。 再往远处看,山脚下似乎有几个模糊的影子在晃动,但看不太真切,不知是人是兽。 继续移动视线,他还发现一处山壁上有个洞穴,洞口似乎有树枝遮挡。 正当王伯想要看的更清楚时,一只飞鸟突然掠过,挡住了视线。 等飞鸟飞走,再看过去,那几个影子已经不见了。 看来此地果然有异常。 船只启航,王伯还想再看看移动时的景象。 常胜和柳月初这时走了过来。 “师父,您眼睛不舒服吗?” 柳月初关心的问。 刚刚瞧见师父用什么东西一直挡在眼睛上,该不会是眼睛进了沙子吧? 王伯想着常胜和月初年轻,没准视力比自己好,一点也不吝啬与他俩分享好视野。 “月初,你来用这东西看看,是不是能看清很远的地方?” 柳月初赶紧接过这个奇奇怪怪的东西,向师父求教该怎么用。 王伯耐心的给徒儿教导。 常胜也凑在一旁,要与柳月初比比谁看的更远。 柳月初模仿着王伯的用法,马上兴奋地叫起来。 “哇,真的能看到好远!山上还有没融化的积雪。” 常胜迫不及待的催促着。 “快给我试试!” 柳月初将望远镜递给常胜,常胜放在眼前,看了一会儿,惊叹。 “王伯,我看到了一只猴子,这可真是个好宝贝!” “自然是好的,你小子拿稳些,可别摔坏了。” 王伯微笑捋着胡须。 三人就在满心欢喜中,轻易接受了这个新鲜的事物。 没人问这东西从何而来。 柳月初和常胜似乎对岸边的山石树木、野生动物更感兴趣。 大概是它们都变大了吧。 正看得起劲,暗香走过来一把将望远镜拿了过去。 “让我也看看。” 王伯他们愣了愣,齐齐看向跟在暗香后面的月红。 这是在行驶的船上,三个不同年纪的男人都担心她会不慎摔倒。 月红站的四平八稳,她笑着说道。 “你们都别紧张啊,我又不是小孩子。” 三人心道,你不是小孩子,可你揣着小孩子..... 担心是一回事,但也不好过去搀扶,只有柳月初走到月红身边对她说。 “姐姐,你还是扶着我的肩膀稳当些。” 月红.... 你姐还没到七老八十,不就怀个孩儿吗?自己加上孩子的重量,还能被风吹跑不成? 暗香很快意识到自己没陪在姐姐身边,哪怕只有几步之遥。 她拿着那个望远镜走到月红身边。 “姐姐,你来看看。” 月红顺手接过,单手抄起放到眼前眺望远方。 然后她就觉得哪里不对,用双手拿起来再看,还是有哪里不对劲。 她想起来了,这双筒望远镜不是说坏了吗? 怎么两边都是好好的? 难道是队友搞错了?把完好的当废品给了自己? 暗香在旁边看着月红将这东西翻来覆去的看。 疑惑的问。 “姐姐,怎么了?” “没事没事,我就是想看看这东西是什么做的,怎么能看那么远。” 月红胡乱的说着,看看河面上这会或远或近的出现了一些大小不同的客船。 想着自己每次从舱房出来,他们都担心不已。 这望远镜留在自己手里也不怎么用到,于是便将它递给王伯。 “爹,您拿着看看河上经过的客船,看看上面有没有认识的人。” “好,这望的远就由我拿着,要是看到认识的人,还能远远打个招呼。” 王伯笑着说道,心下了然。 他们在这从未来过的大运河上哪会有认识的人,无非就是得留意着那个谢书礼。 几人站在甲板上没聊上几句话,宁虎就做好了早餐。 他出来喊柳月初去拿早餐,就看到甲板中间,王伯他们正和两位姑娘说说笑笑。 宁虎停顿片刻,感受着周围的气流。 昨日起风了,今日却是个好天气,甲板上的景致是那般唯美。 宁虎不想打破眼前的良辰美景。 但今日做的是肉丝面,放久了,口感就不好了。 “月初,过来厨房给你姐姐们取早餐。” “来了,虎子哥。” 柳月初应了一声,快步跟着宁虎去了厨房。 厨房里一个托盘上已经盛好了面条。 面条上面铺着满满一层鲜嫩的肉丝,肉丝被炒得油亮棕黄,散发着阵阵诱人的香气。 肉丝之间还点缀着一些嫩绿的葱花,葱花的清香和肉丝的浓香完美融合。 面条粗细均匀,被汤汁浸润得晶莹剔透,汤汁浓稠,泛着淡淡的油光。 看得柳月初垂涎欲滴。 他吞咽一下口水,小心翼翼地端起托盘,向两个姐姐所住的舱房走去。 身后传来宁虎柔和的声音。 “月初,走慢些,别洒了,锅里还有,你送去就回来吃。” 柳月初点着头,脚下步履稳健。 在宁虎叫柳月初去拿早餐时,月红和暗香就回到舱房里等着开餐。 她俩对宁虎做的饭食还是很期待的。 船上的食材虽然不够丰富,但宁虎总能做成她们爱吃的味道。 就如此刻,看着柳月初把托盘放在窗台前的木案上。 姐妹俩就食欲大开。 “哇偶,今日早餐是肉丝面,我爱吃。” 暗香一双杏眼笑眯眯,将两大碗面条分别从托盘上拿下来。 柳月初此时的样子像极了店小二,他笑着说。 “两位姐姐慢用,我一会再过来收拾。” 月红这个做姐姐的终于想起来关心自家弟弟了。 她拿起筷子,眨巴着眼睛看着柳月初。 “月初,你每天跟着大家一起吃厨娘们煮的饭,吃的惯不?要不跟我们一起吃,宁虎做的饭食不错哦!” 柳月初笑着摇头。 “姐你不用担心我,我吃的惯。” 说完就走了出去。 月红和暗香开始斯文的进食。 面条爽滑劲道,肉丝鲜嫩多汁... 好不好吃从她俩微笑着的表情就能看出。 姐妹俩吃完面,满足地躺在木板床上揉着肚子。 月红肚里的胎动又比之前频繁了些,看来是个好动的宝宝。 对此,她很欣慰。 大概是对这个还没出生的孩子充满了期待,她一时心血来潮,竟然想到给孩子起个名字。 随即又一想,是男是女都不知道怎么起名? 名字不好想倒也罢了,这姓氏才真是个问题。 “妹妹,你说我这孩子出生后,该姓啥?” 月红这个问题顿时难住了暗香。 她也不知道孩子该随谁的姓氏啊! 若是随月红姓柳,他们对柳家人可是说月红嫁了人的。 既是嫁了人,孩子自然要随夫家的姓氏。 他们又说王伯就是月红的公爹。 孩子出生后,跟着王伯姓王吗? 王伯,他敢应下吗? 暗香翻身坐起,试探着说。 “姐姐,我怎么记得,孩子的亲爹他姓陆。” 月红温柔的笑着。 “到时再说吧,要不等孩子出生后,弄三个纸团,等孩子自己抓一个。” 暗香.... 好随意啊! 第181章 死远点 船到桥头自然直。 历经六天五夜,苏家货船终于抵达老吉县的货运码头。 货船靠岸停下,跳板也已经搭好。 此时约么是上午巳时。 王伯昨晚就与宁虎商谈一番,到了老吉县,他们将各司其职。 宁虎和他兄弟们需要留在码头边,处理货船这边的事宜。 他们这些人对码头边的规矩都很熟悉。 船只停靠码头如同进城需要收取人头费一样,也会有县衙的小吏过来收取相应的费用。 至于搬运货物的事,就不属于小吏们该操心的范畴了。 要么是商户们带着自家小厮进行搬运,要么是请码头干活的这些搬运工人。 由于河堤到河床这一段不方便车辆行走,河堤旁边修建了一些可以存放货物的仓库。 货主们会将货物拉进仓库,由搬运工人将货物或挑或扛或背的运到货船上。 经常有货物从码头这边出入的商家会选择直接买下一间仓库,用于储备货物。 只需给码头这边带头管理人一些银钱,就会有他的小弟们帮看着。 要么说有钱就是大爷呢! 对很多有钱人来说,花点不够塞牙缝的小钱。 就有大把人为他们效力,让他们高枕无忧。 何乐而不为? 王伯吩咐宁虎去做的就是先去租一间仓库,再联系这边的搬运工头。 宁虎将这些事一一应下。 他想着到了老吉县,还得去采购一些新鲜食材.... 到了老吉县的码头,宁虎等人还没开始行动。 王伯就先一步带着月红、暗香、常胜、柳月初出发了。 他们打算去城区踩踩点... 说到这里不得不提一嘴。 王伯他们没一个是生意人,来老吉县采购粮食也是牛犊打架——硬着头皮上。 但月红和暗香想要做的事,就没有因为所以这一说。 他们是拿着银子来买粮食的,找不到大粮商,那就一家一家铺子的采买。 数量不够,月红会拿空间里的粮食来凑。 人一旦放飞自我,反而无所顾忌。 是以,此时王伯一身大氅从容不迫的走在最前面。 月红和暗香蒙上遮风面纱、系好披风的兜帽紧随其后。 常胜和柳月初腰间配着大刀护在两侧,看着就像两个带刀护卫。 虽然人数不多,但这配置就很拉风。 老吉县这边的码头不算繁华。 零星几艘货船相距有些远地停靠在岸边。 有几个身穿长袍的管事在那监督引导,工人们忙碌地搬运着货物。 这里没有太多人,但都是清一色的男人,月红和暗香一身女子的装扮就显得尤为打眼。 引得往来之人频频侧目,月红和暗香却视若无睹的往前走着。 “咦,姐姐你看,对面是不是来了两个姑娘。” 暗香一手挽着月红,一手指着前方。 不怪她诧异,这不是和那些人一样吗? 放眼看去都是男子,衣衫全都是黑白灰蓝的色彩。 对面突然出现一对红花绿柳,真的很像两个显眼包。 月红也瞧见了,笑着应了一句。 “红配绿,真俗。” 走在前面的王伯听到俩闺女的对话,抬眼往前看去,看不太清面容,干脆拿起挂在胸前的望的远来看。 这一看就“啧啧啧。” “真丑。” 月红和暗香对视一眼,这还是头一次听老爹评价女子长得丑。 那得有多丑? 几人加快了脚步想走近些看看,没想到那两个姑娘大喇喇的迎面而来... 反而让他们一行几人愣在当场。 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那两个姑娘就已经到了近前。 其中那个穿红衣裙的看到王伯,福了福身,她旁边穿绿衣裙的也跟着照做。 “大叔,没想到能在这见到您,宁虎呢?” 红衣女子问。 王伯不想说话。 瞧她脸上这妆画的,脸白的像鬼、嘴红的像刚喝了人血.. 还有旁边那个,一身棉服穿在里面,把那绿色衣裙撑的鼓鼓的。 哪像个女子,更像个往外面套了一身衣裙的壮汉。 这两人不是别人,正是扮做女子的萧鹤和他的二弟萧二萧。 萧鹤带着二弟本来是想找宁虎的。 没想到最先看到的竟是在醉仙楼见过一次的憨厚大叔。 这大叔还不肯理自己.. 于是他又往后看去,没看到宁虎,反而看到了月红和暗香。 萧鹤两眼一亮,这不是给过自己银子和跌打油的那两个漂亮姑娘吗? 尽管她俩这次戴上了面纱,萧鹤还是能通过她俩的眼睛认出来。 因为她俩的眼睛都很好看! 萧二萧也看到了月红和暗香,在一旁激动的整理着自己歪歪斜斜的女子发髻。 萧鹤走向两位姑娘,一脸是笑的说道。 “两位姑娘,咱们又见面了。” 还没等他靠近,常胜就“欻”的一声抽出大刀,挡在月红和暗香面前。 冷冷的看着萧鹤,常胜的声音和他的刀一样冰冷。 “死远点。” 萧鹤两兄弟吓得一个激灵,他俩不假思索的后退一步。 这人竟也在此... “别误会,我们是来找宁虎的,自己人。” 萧鹤赶紧对王伯拱手。 王伯捋着胡须,狐疑的将他俩一顿上下打量。 “什么自己人,你俩是?” “大叔,咱们在醉仙楼见过的,在下萧鹤,这是我二弟萧二萧,那日陪着我去的就是他。” 萧鹤这一番自我介绍,让王伯想起了在醉仙楼见到的那两个木乃伊。 王伯对这两货都不知道说什么好,明明两个大男人,为何要做这一身女子装扮? 难道他俩想去勾引宁虎? 宁虎不是能将这货一眼看穿吗? 常胜听到这人是萧鹤,只是移开了鄙视的目光,高冷范十足。 他被萧鹤骗去的银子拿回来后,也懒得与之计较。 柳月初看着他俩只觉得又长见识了,原来男子也能装扮成女子啊.. 月红和暗香则是静静的看着他俩,想法一成不变,还是觉得红配绿真俗! 王伯不想让他俩去到苏家货船那边,出声说道。 “你俩少在这里添乱,一身伤刚好些,又想出来找打了?” 常胜收刀入鞘,配合着给他俩比起一个拳头。 萧鹤和他二弟对视一眼,这几人不好招惹啊! 呸呸呸,他俩本来就不是来招惹谁的,这次可是好心过来提醒。 “大叔,您是和宁虎一起过来老吉县的吧? 我们是好心来告诉你们一件事,谢书礼那边已经得知苏家货船购粮运粮之事。 他已经带人去了清吉山,你们这次运粮回去必然会凶多吉少,搞不好就会全军覆没。” 萧鹤一股脑的说完,以为他们这下总该知道害怕了吧? 结果就见他们几人不仅没有丝毫惶恐,那两个姑娘看起来竟然还有些高兴。 “知道了。” 王伯挥了挥手,像赶苍蝇一般说道。 “好了,你俩可以走了,别在我们面前碍眼,耽搁了我们进城用膳。” 萧鹤和他二弟皆是不解。 这么不当一回事的吗? 他俩辛辛苦苦跑来报信,居然没达到想要的效果。 萧鹤有些急了。 “大叔,我说的可都是真的,你们怎么就不相信呢?” 王伯哼了一声。 “你看看你俩,都不敢以真面目示人,上次绑着一只粽子,这次又扮成女子,说出来的话谁会相信?” 萧鹤.... 萧二萧... 上次绑着粽子不是被您身后那两小子打的吗? 这次扮成女子,不是在老吉县也有仇人,免得被人认出,逼着他俩还银子吗? 还有他俩伤势虽然好了不少,可脸上的青紫还没完全散去,不得用粉遮挡一下? 愣神间,就见王伯他们一行人往河堤上走去。 萧鹤提着裙摆跟上。 “大叔,您是不是想去购粮?这事我能给您支招啊。” 第182章 这就还 王伯他们也没料到这次竟会被萧鹤兄弟俩给缠上。 进了老吉县的城区,无论他们走到哪,萧鹤他俩都像尾巴一样跟在屁股后头。 去赶他俩走吧,那俩货马上拿着货摊上那些头花发饰端详打量,假装在那选购东西。 常胜拳头一紧,就要过去给他俩一个好看,却被王伯一把拉住。 “别因为这两个跟屁虫耽误正事,他俩现在扮成女子模样。 你去打他们,街上那么多人还会以为你欺负良家女子,都会向着他俩说话。” “哪有良家女子长成这副德行?” 常胜这个钢铁直男撇撇嘴,太辣眼睛了,他一眼都不想瞧见。 “姐姐,要不我过去将他俩狠揍一顿?” 暗香忍那两个男不男女不女的很久了,一红一绿跟在后面就很碍眼。 月红和柳月初姐弟俩倒是无所谓。 “俗是俗了点,不过他俩也没做出什么过分的举动,咱们不回头看就是了。” 月红拉着暗香的手,如是说道。 王伯看了看众人。 “罢了,由他俩去吧,时候也不早了,咱们一会还要找个地方吃饭。 先去把该办的事办了,找个机会甩掉他们。” 众人听了王伯的话,也不再理会萧鹤兄弟俩,加快了步伐。 后面的萧鹤兄弟俩见状,也紧跟着加快了脚步,依旧不远不近的跟着。 两人还在那嘀咕。 “大哥,他们都不理咱们,咱们为啥要跟着,一会把他们惹烦了,又揍咱们一顿咋办?” 萧鹤安慰着他道。 “二弟莫怕,这大街上他们能走,咱们就不能走了? 我就是想看看他们是不是来购买粮食的。 这粮食有啥好买的,不买兴许还能平安无事的回去清水县。 他们乘坐的苏家货船上要是装满粮食,谢书礼就该对他们下手了,我这可是为了他们好。” 萧二萧感动的直点头。 “大哥,你太不容易,好心帮他们,还要被他们嫌弃...” 这话萧鹤不爱听,他戳了戳萧二萧水桶圆的腰肢。 “二弟你闭嘴,说得好似他们不嫌弃你一样,瞧你里面穿那么多,扮女子也太丑了些。” 兄弟俩在后面压低了声音说个不停,眼睛却是一个劲的盯着前面几人。 他们看到王伯等人进了一家米行,向米行老板打听各种粮食的价格。 萧鹤兄弟俩连忙厚颜无耻跟着走了进来。 在店里左看看右摸摸,然后萧鹤就开始了他的损招。 “老板,您别理这几个人,他们打算在您这铺子附近再开一家粮店,是来打听打听行情呢!” 萧鹤捏着嗓子说出一口夹子音,加上那女子发髻和一袭红色长裙,还真有点像个年轻女子。 萧二萧在一旁不敢吱声。 一是他一开口就露馅,二是他也没这个胆子,怕惹毛了那个大高个,又将自己胖揍一顿。 米店的老板本来还在热情的给王伯他们介绍粮食的价格,一听萧鹤这话,脸色就变得难看起来。 “这位客官,精米、陈米、糙米您都问过价格了,您到底买不买?您要是买,我这就给您装袋过秤。” 打算先来了解一下米价行情的王伯给了萧鹤一个白眼。 面对米店老板严肃认真的询问,王伯只得不好意思的说。 “哦,这不是马上就晌午了,我们用过午膳再来大肆购买。” 王伯这话一点不掺假,米店老板脸上的神情却是更加不悦。 “客官,您这不是拿我寻开心嘛!不买就别耽误我做生意! 走走走,你们几个赶紧出去,本店不做你们的生意。” 说完将展示出售的大米用布单子遮住,好像被王伯他们多看一眼,自家就会吃亏.. 王伯尴尬地带着月红她们退出了米店。 萧鹤诡计得逞,高兴的与他二弟一起跟了出来。 出门见到先前给过他们银子的漂亮姑娘,站在那对他俩伸出手。 “二两银子、一瓶跌打油,赶紧给姑奶奶还回来。” 暗香虎着个脸,一副一言不合就要大打出手的样子。 刚刚这两个不男不女让老爹难堪,她后悔给过他们银子了。 还有姐姐给的好东西也不能便宜了这两个搅屎棍。 这下就到萧鹤尴尬了。 银子随时可以还,可那跌打油已经被他们兄弟俩用完了啊,怎么还? “这位漂亮妹子,你别生气啊,咱们有话好好说。 我这不是怕你们买到了粮食,回去路上又被姓谢的高手给打劫了么? 天地良心,我这可是为你们好。” “少来这一套,还是不还?不还就给姑奶奶滚,别以为在大街上我就不敢揍你们两个。” 暗香话音刚落,常胜就大踏步走出站在她旁边。 萧鹤见常胜又要拔刀,心里发怵的很。 这家伙用拳头自己都吃不消,何况他这次还带了刀,这要是被他砍一下... 不敢想、不敢想,他赶忙冲暗香说道。 “还,还,这就还。” 说着踢了旁边吓傻了的二弟一脚。 萧二萧回过神来,赶忙从钱袋子里掏出了二两银子,颤抖着手递给了暗香。 “好..姑娘,谢谢你!” 暗香不领情,接过银子,又把手伸了出来。 “跌打油呢?” 萧鹤兄弟俩一脸苦相。 “妹子,实不相瞒,那跌打油已经被我们用完了,真没法还你了。” 暗香瞪了他俩一眼,吼道。 “还不上就给姑奶奶滚远点,别在这妨碍我们做事。” “哎哎,我们这就滚,这就滚...” 萧鹤拉着萧二萧瑟瑟缩缩的走开了。 “给他脸了。” 暗香嘟囔了一句,回到月红身边,对王伯说道。 “爹,咱们再去看几家。” “嗯。” 王伯满意的点点头,几人又去找另一家米粮铺子。 到了吃饭时间,他们已经问了五六家粮铺。 这些粮铺里,新粮不是很多,陈米和糙米倒有不少。 而且他们都承诺只要购买的数量够多,付了定金,他们铺子里有伙计帮着送货。 至于粮食的价格,比起清水县市集上目前的价格还低那么一丢丢。 苏老爷是按照清水县市集上的价格来收购,王伯他们也没想从这其中赚钱。 是以,他们并没想过找老吉县这边供货的粮商、以批量价格收购。 这次主要目的本就不是做生意赚钱,而是以粮食为饵引出谢书礼。 心有成算不宣于口,王伯找了一家看着不错的酒楼,带月红他们一起进去用午膳。 不能饿着月红和暗香的同时,他们几个男的连续吃了几天大锅饭,也想吃点像样的饭菜。 第183章 去购粮 吃饱喝足,就该回去办正事了。 话说老吉县酒楼的菜肴尚可。 但那米饭... 月红和暗香都不爱吃。 果不其然,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啊。 她俩吃惯了空间里的好米,再吃这种本地精米。 就好像本姑娘天天吃着细粮,你突然给我塞粗糠? 这换谁能忍? 但当着老爹、常护院和月初他们的面,姐妹俩只得胡乱的吃了几口菜。 暗香去结了帐,他们一行五人饭后消食。 边走边逛就出了城区,回到了码头这边。 刚行至河堤边,宁虎和张彪就精神抖擞的迎了过来。 “王伯,你们回来的正好,我们已经找好了一间仓库,这时就带您去看看?” 宁虎笑着说道,他身边的张彪也一脸笑容。 这次他们在码头遇到了一位相识的船商。 那人的仓库正好空着,听说他们只是暂存货物,直接就借给他们使用几天。 王伯了解这一情况后,对宁虎和张彪大加赞赏。 回头对月红和暗香说道。 “你俩累了吧?要不回货船上休息一会,这边的事我带着宁虎他们去办。” 月红摇了摇头。 “爹,我们不累,一起去看看吧,咱们这次人手本就不够,我和妹妹兴许还能帮上忙。” 暗香毫无反对意见。 姐姐所说的帮忙不言而喻,就是想看看能不能趁机往仓库里放粮食吧? 既来之则尽快之,早点购买粮食,也好早点发现问题并解决不是? 王伯见姐妹俩都坚持要跟着,便也不再多说。 几个身手好的都不在货船上,大闺女跟在身边也能放心些。 “那行,宁虎张彪你俩带咱们先过去看看仓库。” 一行人跟着宁虎和张彪朝着仓库走去。 这间仓库离码头不远,位置倒是便利。 走进仓库,里面空间宽敞,干燥通风,十分适合存放货物。 仓库大门旁摆着几张桌椅,另外还有称重所用的秤和量具。 王伯走到秤前,仔细检查一番,顺便还给常胜和柳月初称了一下体重... 随后说道。 “这秤看起来还算精准,咱们收货物时称重能方便不少,倒是省了去货船上搬来。” 宁虎拍着胸脯道。 “王伯您放心,陈员外说这些称重工具都足够标准,保管不会在粮食重量上出岔子。” 王伯满意地拍了拍宁虎的肩膀。 “不错不错,你找的这间仓库甚好。” “爹,那咱们现在就去集市上采买,让那些店家将粮食送来这里。” 暗香看了一圈后,走回到月红身边,对王伯俏皮的眨眨眼。 此时身边有好几个人,王伯、月红、暗香三人也不好临时商议。 这就到了考验默契的时候了。 王伯捋着胡须作思考状。 月红提议道。 “爹,这里收货需要有人看着,不如我和妹妹留在此处,您带着人去城区采购...” “不可,怎能只留你们两个弱女子在此?” 王伯及时出声打断月红的话,并提出自己的建议。 “我看不如这样,宁虎,你去船上让你那些兄弟们过来。 大家分成两人一组,在我这领了银子去购粮,先给米店老板付定金。 等他们送来,我再收货结清货款。” “行,我俩这就回货船那边,叫兄弟们都过来。” 宁虎应了一声,带着张彪就要走。 王伯又问。 “货船那边没人看着,不会有事吧?” 这次是张彪答话。 “王伯您不用担心,船上还有苏老爷家的船员们在呢! 货船统一停靠在码头,那边也会有戴老大的人帮看着。 虎子哥请他的人帮咱们搬运货物,都已经说好了。” 说完,俩人便匆匆往货船方向跑去。 戴老大又是什么人? 这仓库里一粒粮食还没有,宁虎他们就找好搬运工了? 人都走远了,王伯想问也没处问。 回头看到柳月初和常胜已经找了抹布,正在将这些桌椅都擦拭一遍。 “师父,两个姐姐,你们过来坐着休息。” 柳月初手脚麻利的擦拭干净椅子,邀请他们入座。 三人欣慰的点头,月红和暗香坐到桌子边。 暗香拿出刚刚在街上买的那些零嘴食品,在桌子上放好,随时可以拿来吃。 不一会儿,宁虎就把他那帮兄弟全都喊了过来。 他细心的给王伯带来了记账本,炭笔,还有一壶热水和五个茶杯。 细致之处差点又让王伯发挥想象。 不过这么多人等着干活呢,王伯也没空开小差,他拿出一部分银子交给宁虎。 宁虎给他那些兄弟们分好两人一组,并给他们发了定金银子。 叮嘱了一番后,便带着他们去采购粮食。 采购人员走后,月红和暗香坐在仓库里,吃点心喝热水,姐妹俩开启了茶话会。 王伯让常胜和柳月初去将仓库里面简单收拾了一下。 他走过来和两个闺女说着话,顺势就加入进来。 “大闺女,咱们先前问过好几家米店,只怕新粮的数量不够多啊! 这老吉县距离清水县不远,受灾情况虽然没那边严重,但今年新粮的产出也不是那么富裕。” “不要紧,我看看有机会就拿一些粮食出来,爹您到时把常护院和月初支开就行。” 月红回头往空旷的地方看去,她已经在寻找合适的位置堆放粮食了。 “支开一会儿只怕是不够,一会让他俩和宁虎换一下。 唉,刚刚就不应该让宁虎的人同时出去,一会差不多的时间送来,可能会有些忙乱。” 王伯皱着眉,抓了一把南瓜子慢慢吃着。 暗香不在意的摆摆手。 “让送粮食过来的人帮着码放好,咱们只需要检查过秤记账,结算银子就行。” 王伯听了暗香的话,还是有些不放心。 “话虽如此,可也不能全然指望别人,咱们自己还是得多上心。” 正说着,常胜和柳月初走了过来。 常胜抹了把头上的灰说道。 “王伯,仓库都收拾好了。” 王伯点了点头。 “辛苦你们俩了,过来歇歇,吃南瓜子不?” 常胜也不多言,只管听从王伯的吃着南瓜子。 柳月初也凑过来一起坐着吃东西。 “姐,你们在聊啥呢?” 月红笑了笑。 “聊你和常护院真能干。” 还不待他俩谦虚,月红又说。 “这边有我们看着,月初你和常护院也出去采购粮食吧!” 王伯配合着给他俩递来银子。 “对,你俩也出去历练历练,年轻的时候就要多走走多看看。” “好,我这就带着月初去历练。” 常胜高兴的答道,从王伯手里接过银子,喝了一口热水,两人便兴致勃勃的出去了。 三人又闲聊了一会,外面就传来了一阵嘈杂声,看来是第一批粮食送来了。 王伯连忙起身。 “大闺女你坐着别动,小闺女随我出去看看。” 他俩来到仓库门口,只见一辆辆装满粮食的推车停在那里。 张彪和另一个兄弟行动最快,已经带着送粮食的人过来了。 “王伯,这里有五石陈粮,四石糙米,精米只有一石。” “好,你俩过来帮着检查粮食。” 王伯开始指挥着众人卸货、过秤。 暗香负责记账,结清货款。 送货的小厮们帮着将那些检查过关后的粮食搬到里面码放整齐。 负责记账的小姑娘她说了,不帮码放好不给他们结账... 一时间仓库里就热闹起来。 王伯和张彪几人都分工明确的忙碌着。 暗香也拿着账目本不停的记录。 只有月红悠闲的坐在桌子边,托腮看着众人忙活。 这会还不到她干活的时候。 第184章 不敢问 十多组采购粮食的人员虽然差不多同时出发。 但带着粮食回来的时间却有先有后。 有时会同时几队送粮食的队伍过来,有时中间还会有好一会的空档。 宁虎带着粮食回来,帮着忙完一切事宜后,无意间瞥了一眼暗香记录的账册。 轻轻蹙眉,但他啥也没说,这不是他该过问的事。 在宁虎看来,暗香记的账目不够细致。 比如每队购粮的两人组应该记上名字。 最好还要记上他们带回来的粮食来自哪家米店。 两人组拿着定金去买了粮食回来,王伯减去定金后给店家结完尾款。 这两人又会从王伯这里领定金再次出发。 如果不记录每队购粮人员的名字,一旦账目出现错误。 比如粮食数量对不上、钱款支出有偏差等。 很难明确是哪一组采购人员的责任,无法进行有效的追溯和问责。 宁虎想着可能是暗香不知晓他那些兄弟们的名字,她一个姑娘家又不好询问。 好在他带来的这些兄弟都是实诚人,不会投机耍滑拿了定金不去购粮。 但其实,暗香之所以不细致的记录,是为了给月红留滥竽充数的空间。 这些送粮食的来源皆是不同的店铺。 他们用来装粮食的米袋子各种各样,有麻袋,有草袋,还有一些是粗布缝制的袋子。 月红空间里的粮食是棉布白袋子装着的,这种比较少见。 但充作是某家米店送来的精米也不是不行。 毕竟也有商家为了提高优质大米的价格,给它来个外包装啥的。 账目本、款项都在王伯和暗香手上,他们想怎么记便怎么记。 宁虎若是好心提醒,反而是逾越了界限。 三人瞅准没人送粮食过来的空档就开始行动。 王伯站在仓库门外迎风而立,给俩闺女把风。 暗香两头跑,亲眼看到月红给仓库里放进了一千石的粮食。 如此一来,库存里就有了最优质的大米。 要是在老吉县采购的精米陈米糙米不够,他们也能用这些大米帮助苏家渡过难关。 暗香见粮食到位,拿起笔刷刷刷在账目本的下一页做起假账。 一直忙到日落西山,众人才消停下来。 王伯和暗香核对了一下采购回来的粮食。 别看大家忙的马不停蹄,实则收购的粮食数量并不算多。 也就两千石左右,加上月红私下补充的优质大米,也才三千石。 距离他们预期的五千石,还差两千之数。 王伯皱着眉头道。 “看来明日还得在此停留一天,得让他们跑更远一些的米粮铺子。” 月红和暗香也有些犯愁。 她俩猜测那些米粮铺还要留着粮食继续出售,能供应给他们的也是极其有限。 只可惜也不识得这边的大粮商,没准找到一个就足够了。 这时宁虎在外面给他的兄弟们安排今晚哪些人在此看着仓库。 虽然仓库这边也会有戴老大的手下帮看着,但他们仓库里存放的是粮食。 而且也就这一两天的事,宁虎还是觉得派自己的人看着更加放心一些。 “爹,咱们先出去吧,省得他们进来讨论自己都带回多少粮食,一串供可不就察觉到粮食多出不少?” 月红做了假居然难得的有些心虚... 三人收拾好,走出仓库,王伯顺手就锁上了仓库的大门。 宁虎丢下他那些兄弟过来问。 “王伯,我已经安排了他们换班在仓库周围看守。 您...两位姑娘是回船上吃饭,还是去县城里吃?” 月红和暗香对视一眼,她俩的专用厨师这是来请翻牌子了? 王伯帮她俩做了主。 “回船上吃吧,这会也不早了,在城里吃完天都该晚了。” 中午不就是在城里吃的,俩闺女就没吃几口,没准早饿了。 留下看守仓库的人,王伯和宁虎带着其他人下了河堤,往货船那边走去。 宁虎急着赶回去做饭,没一会就比他们走出了好几步远的距离。 到了货船边,他就被两个女子拦住了。 其中一个抱怨着说道。 “宁霸虎,你去哪了,我们等了你近两个时辰,这河边冷死人了。” 宁虎被他的样子惊到,后退了两步,然后就恼怒的想打人。 “萧鹤,你?活的不耐烦了?” 萧鹤旁边的萧二萧吓得抱住了萧鹤的胳膊,弱弱的说。 “宁霸虎,你别误会,我们是好心来给你送信的,你们可别运粮食回清水县。” 跟在宁虎后面的王伯他们、自然也看到了这两个还穿着女子服饰的另类。 王伯走上前来,不悦的看着这两人。 “你俩有完没完?” 宁虎强压着怒火,指着其中一个提高了声音说道。 “王伯,这人是萧鹤,他是男的,还有他旁边这个是他的跟班。” 王伯.... 你这是怕我们误会有两个女子在此等你? 萧鹤搞不懂宁虎这时怎么还有心情解释自己的性别。 但他知道,很快就会被他们赶走。 于是他抓紧最后的机会解释。 “真的,宁虎,你们来老吉县采购粮食要运回清水县的事,已经被苏纨绔转告给谢书礼了。 而且那谢书礼已经带着人出发,必然会在你们回去的河道上对你们出手。” 萧二萧也跟着点头。 “是啊是啊,我们没骗你们,这消息是我们花银子买来的。” “说完了吗?” 暗香越众走了过来,她神色漠然,单手拽起萧鹤的胳膊就给他来了个过肩摔。 随后拿出帕子给自己擦了擦手。 “马上滚,别妨碍宁虎给我们做饭。” 她和月红中午就没吃好,这会早饿了。 自己饿多一会没事,怎能让姐姐和她肚子里的宝宝饿着? 于是她不惜对这个报信之人出手。 谁稀罕他的烂好心,啥都不懂竟会给人添乱。 到底还有没有边界感? 众人都是一滞。 萧二萧反应过来后,赶忙将萧鹤从地上扶起。 兄弟二人连滚带爬的溜了溜了。 宁虎没再停留,转身往货船上走去,嘴角带着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 没想到暗香姑娘会帮着自己对萧鹤那厮动手。 今天特意去市集买到了新鲜食材,得赶紧给两位姑娘做好吃的饭菜。 一出闹剧如同过山车,结束的太快。 王伯捋着胡须继续往货船上走,权当啥事也没发生过。 月红也是面不改色。 萧鹤送来的消息正是她想要的,她不介意再听一遍。 于她来说,这算是好消息。 就担心姓谢的狗贼不敢来呢! 月红都想快些收购够数量的粮食,好与那狗贼来一场冰与火的碰撞。 “妹妹,咱们回去舱房。” 月红牵着暗香的手,跟在王伯身后。 紧跟着她俩的就是柳月初和常胜。 柳月初轻轻的抚摸着腰间的大刀,刚刚萧鹤兄弟俩的话,他句句入耳。 看来,回去途中没那么轻松了。 柳月初并不感到害怕。 即便是站在姐姐前面,姐姐也能在他身后给他传来勇气。 就如在他贫穷时,姐姐会给他递来金子,在他习武时,姐姐会给他递来大刀。 常胜.... 用想吗? 他早说过了,甭管对上的是谁,本护卫都不会退缩半步! 后面那几个宁虎的兄弟隔的远些,他们并没听清萧鹤兄弟俩说的话。 倒是把暗香摔一个红衣女子的画面看的一清二楚。 这里怎么会有女子前来找老大、暗香姑娘还给那女子摔了个四脚朝天。 难道是吃醋了? 想法多姿多彩,但他们不敢问,问了就会被老大训斥。 第185章 又来了 萧鹤被暗香那一摔给摔了个七荤八素。 他和萧二萧走出老远才敢开口抱怨。 “好言难劝该死的鬼,小爷我不管了。” 萧二萧亲眼目睹大哥被那小姑娘当众羞辱,却对那小姑娘生不起怨恨的想法。 大概是小姑娘曾给过他们银子吧。 尽管那银子又被她强行要回去了。 “大哥,咱们这时去哪,回客栈吗?” “自然是先回客栈换衣服啊,这一身女子衣裙让小爷一点气势都展现不出,赶紧回去换了。” 兄弟俩匆匆回了客栈。 不消多时,就走出一个翩翩风流公子,身后跟着的随从正是萧二萧。 萧鹤手持折扇,大摇大摆地走在街上,引得不少女子侧目。 “大哥,如今可是大冬天,你拿着这折扇,不冷吗?” 萧二萧紧跟其后,忍不住说道。 萧鹤白了他一眼。 “你懂什么,这叫风度!我又没给自己扇风。” “大哥,咱们去福云楼吃饭,你就不怕遇到被咱们骗过银子的人,这次咱们可没带着人过来。” “二弟莫怕,咱们这一身装扮,脸上还涂了水粉,谁能认出咱俩?走着!” 萧鹤大手一挥,带着萧二萧朝着福云楼走去。 一进酒楼,小二便热情地迎了上来,待看清这两人,停顿了一下,才又道。 “两位客官,里边请。” 萧鹤要了个最里间的雅房坐下。 “把你们这儿的招牌菜都给小爷上来,再温一壶好酒。” “好嘞,客官您稍等。” 小二应了一声,便去忙活了。 不一会儿,酒菜便上齐了。 萧鹤和萧二萧拿起筷子,大快朵颐起来。 “嗯,这味道还真不错!” 萧鹤话音刚落,就有一道女子声音答话。 “不用付银子的饭菜,自然吃着香。” 随着话语声,走进来一个衣着华丽的年轻夫人。 萧鹤一见来人,赶忙起身,帮她拉开一张椅子。 “姐,你这会咋过来了?” 那年轻夫人顺势坐下,冷哼一声。 “我这不是过来与人谈事,顺道给你结个账。 哪知我这边还没走出福云楼,你又来给我挂账了。” 萧鹤讪讪一笑。 “姐,瞧您说的,等我赚了钱,定会加倍奉还。” 年轻夫人瞪了他一眼。 “指望你还?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外头干的那些荒唐事?跟你那些狐朋狗友比跟我这个亲姐还亲。” 萧二萧在一旁低着头,不敢吭声。 没错,他就是那个与萧鹤异父异母的亲兄弟,兼狐朋狗友... 年轻夫人瞥了他一眼,继续说道。 “还有你,二萧,跟着你大哥混迹江湖,钱没赚几个,挨的打倒是不少。 瞧你俩这脸上涂脂抹粉的,怕是不敢以真面目示人了吧?” 萧鹤连忙转移话题,不然他姐这训斥只怕一时半会结束不了。 “姐,您别生气,这次你得给我帮个忙。” “你能有什么正事?莫要耽搁我的时间,马车还在外面候着呢,吃了多少让酒楼掌柜的记在我账上便是。” 年轻夫人说罢起身欲走。 萧鹤急忙说道。 “姐,你不是想要我上次送你的那些蜡烛吗?帮了我这一次,我就帮你去找人谈蜡烛生意。” “哦?这倒是稀奇了,小弟你想让我帮你什么忙?” 萧若彤坐了下来。 ...... 次日,月红她们的采购粮食的计划照旧。 不过这次购粮的队伍减少了一半。 宁虎的兄弟有十人昨晚换班看守仓库,再怎么也要给人休息的时间不是。 王伯、月红、暗香三人又不是扒皮老财。 这次宁虎、常胜、柳月初,还有昨晚休息好了的那些兄弟都被派出去购买粮食。 仓库这边就只有王伯他们三人在此等候。 他们这次是有备而来。 不仅从货船上带来了油布将那些粮食全部罩住。 暗香还带上了那把大刀以防万一。 三人检查了一遍粮食,王伯和暗香用油布将粮食都盖好。 然后就静下心陪着月红吃点心闲聊,等着购粮队伍回来。 等了许久才等到宁虎带回几推车的粮食。 数量少的都不需王伯和宁虎帮忙,暗香就能指挥着人搞定。 王伯在仓库外问宁虎是什么个情况。 宁虎皱着眉答。 “昨日咱们购粮的事可能传到老吉县那些粮商的耳中,好些米店都说没了存货。 他们能少量的卖一些给咱们,数量少的不值得他们帮着送货。 昨天我们去过的铺子,更是一家都不再大量出售,我们只得跑更远一些的地方去购买。” 王伯听了,眉头也皱了起来。 “这可如何是好,若是这样下去,我们这一货船都难以装满。” 宁虎无奈地叹了口气。 “我们向那些米店老板打听他们从哪个粮商拿的粮食,却无一人肯告知,我们只得先多跑几家店看看了。” “这种进货渠道自然是不会告知的,咱们到底不是这老吉县人士。 加之老吉县今年的粮食也不富足,他们若是联合起来一致排外,咱们更难买到粮食。” 王伯捋着胡须,略加思索。 “宁虎你还是继续去找偏远一些的粮食铺子,能买多少是多少,注意安全!” “好,我这就跑更远一些的地方问问。” 宁虎还不待这边粮食下完货,就拿着定金银子,和他一个兄弟再次出发。 宁虎走后,他带回来的粮食也交收完毕。 暗香拿着账目本给月红看。 “一个时辰才收了五石粮食,这里面还没有精米。 这老吉县的粮商们没准也是在控制着粮食的数量,囤积粮食待价而沽。” “谁说不是呢,刚刚宁虎说都有米粮铺子给陈米糙米一样提高了一文。 咱们这趟粮食没收多少,倒是把这边的粮价抬高了。” 王伯走进来,坐在一旁端起茶杯喝茶,不禁想些感叹。 “要不说做生意人脉关系很重要呢,没有路子,咱们即便拿着银子也办不成事。” 月红接话道。 “爹,咱们出来也有好几天了,家里难免会担心。 今日要是收不到多少,我直接拿空间里的粮食来填数。 总好过在这里耗着,只怕那姓谢的狗贼都等急了。” 王伯闻言点点头。 “咱们确实不宜久留,这样吧,今日收购多少是多少。 大闺女你晚些给里面再添五百石。 等粮食都搬运到货船上后,咱们再找个机会往里面添一些,也就差不多了。” “好,就这样办,苏老爷不是说优质大米可以代替更多数量的陈米糙米么,姐姐拿出的大米一斤顶好几斤糙米呢!” 暗香笑着说完,合上账本丢到桌子上。 这账本又不用拿给苏老爷看,到了清水县,苏老爷只用过秤收粮就行。 三人刚敲定,仓库外就有了声响。 王伯还以为是有人送粮食过来,赶忙走了出去。 结果看到一辆马车堪堪停在河堤边。 马车旁边跟着几个丫鬟婆子,期间还掺杂着一个略胖的青年男子。 王伯眯起了眼睛,这些人不像来送粮食的啊!来此做甚? 这时从马车上下来一对俊男美女。 俊俏男子看到王伯,露出一脸亲和笑容。 “大叔,我又来了。” 第186章 谈好了 王伯一手捋着胡须,一手掰着手指头数着。 这萧鹤。 第一次是在北城区的街道上见到,与此时的模样最为接近。 不然王伯仅凭声音也认不出他来。 第二次是在醉仙楼,他被常胜打的浑身是伤缠满了绑带,完全看不清嘴脸。 第三次就是昨日了,分上午和下午出现了两次。 穿着一身红色衣裙,还要坏他们好事。 这次又来干啥? 咦,他旁边还带着一个年轻夫人。 年轻夫人见王伯一副不肯搭理人的样子。 想必是自己这个弟弟招摇撞骗的不受人待见。 对此她也是习以为常。 她走到王伯对面,福了福身,礼貌的说道。 “这位大叔,小妇人姓萧,乃是萧鹤的亲姐姐。 今日特地前来,实是为我这不成器的弟弟向您赔个不是。 我这弟弟年少轻狂,行事..不拘小节。 若有得罪之处,还望您大人有大量,莫要与他一般见识。” 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 面对这位年轻夫人的礼数周到,王伯倒是不好继续沉着个脸。 他摆了摆手,神色稍缓。 “这位萧夫人有礼了,王某与令弟并无恩怨往来,特意来道歉更是不必。 只要他少在老汉眼前出现,大家就相安无事。” 来都来了,岂能说走就走,萧鹤赶忙上前说道。 “原来大叔您姓王,王大叔切莫误会,这次我带着自家姐姐过来,实则是来帮您一把。” 王伯回头看向仓库,月红和暗香已经站在门口,好奇的往这边看着。 这里也不是他们家大门口,王伯怎好无缘无故开口赶人? 于是他问。 “萧鹤,你要帮老汉何事?” 萧鹤一听王伯这是有兴趣啊,马上就笑着说。 “王大叔,不瞒您说,我姐姐在这老吉县也经营着不少生意,这粮食生意就是其中之一。” “哦?” 王伯不理萧鹤,看向萧若彤。 “萧夫人可以为我们提供粮食?” 萧若彤刚要说话,萧鹤就抢先说道。 “王大叔,恰恰相反,我姐是来收购你们存放在此处的粮食的。” 王伯一听这话,脸又沉了下来。 这萧鹤为了阻扰他们运粮食回清水县,真是法子想尽啊! 他们这边还在为收不到足够的粮食犯愁。 萧鹤竟然怂恿着他姐过来,想将这些好不容易收到的粮食买走。 这是想让自己这一船人空手回去? 门都没有,王伯冷哼一声。 “萧鹤,老汉我哪有粮食卖给你们,你还是带着你姐去别处吧,莫要在此无理取闹。” 萧鹤却不慌不忙,一脸笑嘻嘻。 “王大叔,您先别生气。我姐姐出的价钱绝对公道,保准不让您吃亏。” 王伯不胜其烦,正要开口赶人,月红和暗香走了过来。 “这位夫人,河堤上风大,不如随我们进仓库里坐下细说?” 月红温言细语,一脸恬静,让萧若彤看着舒心。 萧若彤回以微笑,挽了挽被风吹起的发丝。 这些男子们真是一个比一个粗心。 她在河堤上都快被风吹跑了,自家弟弟也不知道关心一下。 白心疼他了。 对月红和暗香点了点头,萧若彤感激的说道。 “如此就多谢两位了,咱们还是进去说话吧!” 说罢,便随着月红和暗香走进仓库。 萧鹤也想跟着进去,却被王伯拦住。 “你小子就在这待着!女子们聊天有你个男子什么事?” 王伯没好气地说道。 萧鹤.... 咋就不关自己事了,这馊主意难道不是自己提出的吗? 进入仓库后,萧若彤环顾四周。 里面一堆堆的码放着东西,全都用油布遮盖的严严实实。 她看向月红。 “方才听你们所言,似乎在收粮食上遇到了难处?” “也不是多大的难处,倒是我们刚刚听说,萧夫人是想来收购我们存放在这仓库里的粮食?” 月红这话让萧若彤有些神情讪讪。 “我这个弟弟是个不让人省心的,他昨日跟我说了不少..” 萧若彤在仓库里和月红暗香两个说着话。 她那不省心的弟弟也在外面与王伯大眼对小眼。 河堤上的风果然很大。 萧鹤一身贵公子的装扮也冷的抱着自己的胳膊。 马车旁边的几个丫鬟婆子也不管主人会不会怪罪了,纷纷钻进了马车里。 萧二萧过来依靠着萧鹤取暖。 王伯身披大氅,里面还穿有防护衣,硬是没感受到有多冷。 三人僵持了一会。 萧鹤颤抖着嘴皮子,勉强扯出一个笑脸。 “王大叔,这天儿也太冷了,不如,咱们也进仓库里避避风吧!这仓库又不是女子闺房,咋就去不得了?” “别人去的,你俩去不得,想买走仓库里的粮食,你想都别想。” 王伯不屑的瞥了萧鹤一眼。 “年纪轻轻就怕冷成这样,你这身子有点虚啊,不行就在家烤烤火,少出来祸害人。” 萧鹤被王伯说得脸上一阵青一阵白。 还不知道怎么反驳,同样是站在河堤上,这风总不会绕过王大叔吧? 萧二萧也一脸尴尬。 大哥不是说不管这事了么,咋还要搞七搞八? 瞧把自己冷的,这次要是感染了风寒不得又要受罪? 那位给他们送跌打油的小夫人,还能再送风寒药不成? 王伯虽然不冷,心情也不比他俩好到哪里去。 一会他们的人采购粮食回来,让萧鹤他们看到数量那么少,岂不是会被他们看笑话? 也不知道俩闺女把那萧夫人请进去说啥,这也聊了好一会了吧? 王伯这会只巴不得采购粮食的小队先别回来,省得听萧鹤他们的酸话。 正想着,就听到仓库里有了脚步声。 月红和暗香笑吟吟的陪着萧若彤走了出来。 萧若彤一脸和蔼可亲的笑容。 “月红妹子,外面风大,你怀着身孕就别出来了,小心着凉。 咱们谈好的事,我马上就安排人来做,你们姐妹俩在一旁看着就行。” 萧若彤这一出来,外面等着的人就有点乱套。 马车里的丫鬟婆子赶忙从里面出来,又规规矩矩的站在了马车旁边。 萧鹤和萧二萧也激动的发着抖,终于不用在寒风中凌乱了吗? “姐..你真谈好了,那两个漂亮姑娘答应把粮食卖给你了?” “嗯。” 萧若彤到底还是心疼自家弟弟。 “你俩冷成这样,咋不进车厢里等着?” 萧鹤和萧二萧回头看向那几个丫鬟婆子。 丫鬟婆子都姿态端正的垂着头,没一点羞愧之色。 王伯走到月红和暗香那边,轻声问。 “你俩真将粮食卖给萧夫人啦?” 月红笑着点头,小声说。 “不是卖,是换粮,我们用一千石与萧夫人换三千石。” 暗香跟着说道。 “爹,今日交接完,咱们就可以返航了。 常护院他们咋还没回来啊?一会该忙着搬运货物去货船上了。” 第187章 返航了 萧若彤办事效率很高,与月红她们告辞后,就吩咐了身边的管事婆子开始办事。 顺道还把萧鹤兄弟俩也带走了,省得他俩在这惹人嫌。 这边王伯还在问两个闺女是怎么谈下来的。 那边就有人过来搬货。 原来月红与暗香两个说通了萧若彤。 用她们最优质一千石的大米,与萧夫人兑换五百石精米,一千石陈米,一千五百石糙米。 至于怎么会有这么好的优质大米? 月红说是他们的人昨日收回来的,品质好,价格也高,目前并非她们所需。 萧若彤看过那些大米后当即就拍板要全部拿下。 这样好的大米她完全可以高价卖给那些酒楼。 萧若彤只是遗憾这优质大米数量少了些。 说是让月红她们以后采购到这么优质的大米,尽管来老吉县找到她。 并给月红和暗香留下一个可联络的地址。 萧若彤有意交好,月红自然一口应下。 她们在老吉县可不识得别的粮商,不然也不会采购一船粮食都这般费劲。 以后甭管还会不会再打交道,多条门路总是好的... 萧若彤用于储备粮食的仓库距离此处不远,就在这河堤边。 王伯弄明白情况后,对两个闺女夸赞不已。 这下好了,给苏老爷运回去的都是当地的各类粮食。 苏老爷要是还想求购他们家的大米,回到清水县,少量出售一些给苏家就是了。 很快,王伯就见到了宁虎他们提到过的戴老大。 戴老大形体粗壮,一脸络腮胡,看到王伯就拱手笑道。 “这位兄台,早就听闻你们在此储备货物,找了戴某人帮着搬货。 原本打算等你们货物准备好了再来,没想到萧夫人又找了戴某人过来帮她搬货。” 王伯赶忙回礼。 “戴老大,有劳了!鄙人姓王,你称呼我老王即可。” 戴老大爽朗地大笑。 “好,老王!咱们这就开始干活吧,早点搬完,大家都省心。” 王伯捋着胡须问。 “戴老大,萧夫人可有说这两边的粮食怎么搬运,是打算两边交换一下?” “老王,您放心,我让我的人先从你们这边、将萧夫人需要的一千石精米搬过去她家的仓库。 她那边给你们准备的三千石粮食,我们直接送到你们的货船上。 您让人在货船查验收货,也省得搬来搬去,您看可行?” 说完见王伯有些迟疑,戴老大便又打包票。 “我们与萧夫人也没少打交道,若是出了差错,老王您尽管找我。” “行,有戴老大这句话,老汉我就放心了,你们这就开始搬货吧!” 王伯应下后,戴老大带来的人立刻忙碌起来。 搬货的搬货,记数的记数,仓库里一片繁忙。 这时刚好常胜和柳月初带回来几车粮食。 王伯便将这里交给了他俩,有常胜和暗香在,他对月红的安全放心不少。 他跟着戴老大的人,亲自护送他们、将月红拿出的那些粮食搬去了不算很远的另一间仓库。 月红和暗香守在仓库里,看着那一千石粮食很快被搬走,均是长舒一口气。 这些粮食并非正常采购而来,早早搬走也好,省得露出破绽。 萧夫人那批粮食,王伯说是花银子买的,又有谁来过问? 这时便陆续有宁虎的兄弟们回来。 常胜让他们不用再去购买粮食了,都回货船上等着接货便是。 宁虎回来时,只看到仓库这边一片忙碌,还没搞清楚怎么回事。 王伯就递给他一个空空如也的账本。 “宁虎你回货船上帮忙吧,让你的兄弟们帮着将粮食码放好,你将粮食数量一一统计好。” 人多好办事,前前后后用了不到两个时辰,粮食就全部搬到了货船。 但也过了用午饭的时间,船上厨娘们煮好的饭食都混成一团粥了。 宁虎督促着他的那些兄弟们,把粮食规范地码放在货船中段的位置,特别留意着船体的平衡。 核对无误后,宁虎收好账目本就去了厨房给月红和暗香做饭。 仓库里的粮食已经搬空后,张彪带着几个兄弟将里面打扫一下。 一会还要将仓库的钥匙还给人家。 这次收购粮食至此顺利完成。 给戴老大结清搬运的费用后,王伯就带着一行人回到货船上。 月红和暗香回了舱房暂做休息。 暗香取下大刀放到安全的位置,对半躺在床上的月红说道。 “这次那萧鹤倒是无意中给咱们帮了一个忙。 要不是他叫他姐来买走咱们收到的粮食。 咱们去哪找个仓库里储存着不少粮食的粮商。” 月红不在意的笑笑。 “或许他也没想到弄巧成拙吧! 萧夫人到底是商人,总要以利益为先,哪会都听他的。” 暗香面带嘲讽地说: “这次萧鹤莫名其妙的跑来,处处与咱们作对,结果啥好处也没捞到,此次估计要气上好一阵子。” 月红微微眯起眼睛,抚摸着自己的腹部,像一只慵懒的猫。 “管他呢,咱们马上就要返程了,萧鹤不是说那姓谢的高手已经出发了吗,最好这次就能遇上。” 暗香重重点头。 “姐姐说的在理,这回去途中没准还有收获。” “但愿一切顺利,眼瞧着快要过年了,家里人只怕也是日日牵挂。” 月红这话说的,不仅她想家人了,暗香也想回柳宅了。 柳宅虽然只是她们租住的宅院,但她们住在那里很自在很开心。 暗香感觉自己不再是个奴婢,柳家人性情和善,他们都是真心实意的待自己好! 这时外面传来敲门声,王伯在外面提醒她俩。 “马上就要启航了,你俩可得坐稳当。” 暗香走过去打开房门。 “爹,这时就走吗?” 王伯笑着答。 “不然呢,船上装满了粮食,留在这里也是不省心,趁着时辰还早,这时便走吧,回去是顺风,扬起帆会快不少。” 暗香点点头,随后探出头来往厨房那边望了望。 “宁虎还没做好饭吗?我和姐姐都饿了。” 正说着,柳月初就端着饭食走了过来。 “暗香姐姐,这是虎子哥刚做好的饭食,你和姐姐趁热吃吧!” 暗香笑着接过,对柳月初道了声谢,连盘子一起接了进去。 王伯看着马上就关上的房门,无奈的笑了笑。 真正该感谢的厨子还饿着肚子呢! 他对一旁的柳月初说道。 “月初,你也还没吃吧,走,咱们去找宁虎一起吃饭。” 柳月初很听话的跟着王伯走了。 第188章 灾荒财 苏家货船扬帆起航,顺流而下,返程应该比来时快上不少。 河堤上,萧鹤和萧二萧骑坐在大马上,远远的看着王伯他们的船只驶出老吉县的停靠码头。 “大哥,咱们也该回清水县了,再过几日就是扫尘日,咱们得赶回去与兄弟们一起好好准备准备,迎接新年。” 萧二萧侧过头看向萧鹤说道。 萧鹤微微颔首,目光依旧望着那渐渐远去的货船,片刻后才收回视线。 “好,咱们走。” 说罢,两人一夹马腹,骏马扬蹄,朝着清水县的方向奔去。 一路上寒风凛冽,吹不散兄弟二人心中对新年即将到来的期盼。 也吹不散萧鹤对这一船人生死的担忧。 不过是兔死狐悲,萧鹤能做的只有这么多了。 把自己得到的消息告知宁虎他们,以为他们会停下收粮计划。 然而,最终却是适得其反。 从姐姐那得知,老吉县的粮商们嗅到了粮价即将上涨的气息,纷纷控制起了销售的数量。 萧鹤便怂恿着他姐去收购王伯他们买到的粮食。 他告诉姐姐,清水县粮食短缺,搞不好就会闹饥荒,叫姐姐多囤积一些粮食。 没准以后还能发一笔灾荒财。 姐姐确实拉回了一些粮食,却给了王大叔他们更多的粮食。 这又让萧鹤有种替他人做了嫁衣的无力感。 不仅如此,姐姐还劝自己与王大叔他们交好,便于她以后生意上的联系。 怎么交好? 自己这次分明是赶来帮宁虎一把,却被他们把好心当成驴肝肺。 处处不待见,一见到他们兄弟俩就要赶人。 萧鹤还能咋办? 只期望宁虎他们别给那野心勃勃的谢书礼送完粮食、又送上人头。 谢书礼日益壮大,他的那帮人在北城区也会岌岌可危。 “那两个漂亮的姑娘也在这艘货船上,真是可惜啊! 要是到了谢书礼和苏纨绔手里,还能落得到好?” 萧鹤忍不住又叹息一声。 风很大,这话没能传进萧二萧的耳里。 ...... 柳宅。 亲家公带着几个孩子们出去后,宅院里突然就冷清下来。 柳树林每日早出晚归的去铺子里,身边有柳云贵和柳月忠。 回到家里用晚饭时就感受到这种变化。 先前每次一家人围坐在一起热热闹闹。 这都好几天了,饭桌上只有柳树林、徐氏、老太太、小月娥这四人。 隔壁偏院的老管家也是如此。 习惯了是会被时间改变的。 以前的几年,宁虎忙着做事,老管家都是做一个人的饭食。 自从常胜住进他的偏院,他煮的饭菜多了不少。 常胜这小子一离开,老管家每次放米的时候都忍不住多放一些,做一次饭就能管一天。 男人们心里有事,不会轻易说出口。 老太太就不同了,闲着没事总是来找老管家碎碎念。 “老管家,这都几天了,孩子们还不回来,婆子我这心里牵挂的很。 再有几天就到腊月二十四,该过小年了,我家树林说打算让铺子歇业一天。 云贵和月忠过来干活这么久,也该回家看看了。” 老管家看向在一旁桌子上练习写字的小月娥。 这孩子说要跟自己学算术认字,倒是真心想学。 没有哪个先生会喜欢教授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学生。 小月娥学的认真,老管家也就教的仔细。 并不是他想要为人师表,都一把年岁的老人了。 自己将来入土那天还能带走什么不成? 将自己会的教给看着顺眼的小辈,没什么不好。 老太太见老管家没有搭话,自个儿也知晓这几日她念叨的太多,没准老管家已经听烦了。 她换了个话题。 “老管家,云贵和月忠在咱们家的铺子里干活勤快。 这前前后后也就一个月时间,他俩赚到的钱比在乡下地里干活两年的收入还多呢!” “哦!这事老太太你也能跟老朽说?” 对这个话题,老管家同样不好奇。 但不答上几句,老太太又该说他寡言少语了。 老管家以前甚少与人交流,老太太到底知不知道,自从他们搬来,自己改变了多少? “咋就不能说了,老管家你每月收着宅子铺子的租金,才看不上他们那仨瓜俩枣。 不过这收入对咱们这些乡下人来说,可真是一笔不少的收入,足够他们今年过个好年了。” 说到过年,老管家自然也想着宁虎能回来陪他。 但他问出口的却是。 “老太太你们今年是打算在这边的柳宅过年,还是回乡下过年?你家的亲戚朋友都在乡下吧?” “昨个我和儿子儿媳还商量过这事来着,按说咱们应该是回乡下过年的。 子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贫,这处柳宅再好,那也是亲家公从你这租的,乡下的旧宅才是我们的家。 不过....” 老太太说到这里欲言又止,眉头也皱了起来。 这一停顿,倒是让老管家有了一些兴致。 “老太太若是不方便说,不说便是。” 老管家绝对是个懂得以退为进的.... “我大孙女怀着孩子,老管家你知道的吧?” 老管家.... 老朽还没老到眼盲心瞎... “知道,恭喜老太太你明年就要添一个重孙子了。” 老太太笑得合不拢嘴。 “是好事儿,就是因为我大孙女怀着孩子,咱们才不好回去乡下过年。” 老管家理解的点点头,乡下环境没有城里好,一家子为了月红姑娘着想才是对的。 老太太也看了小月娥那边一眼,只见她写的认真,偶尔还扳着手指头计算,想来没空偷听他俩说话。 “老管家,咱们在乡下的宅子前不久出了人命官司。 死的虽然是一个年过七旬的老人,但这事终究不吉利。 而且那案子到现在也还没结案,说是有贼人入室盗窃,给撞见了,才会害了那老人的性命。” 老管家有些错愕,这事他还是头一次听老太太说起。 王武他们肯定早就知晓,老管家微不可察的眯了眯眼。 真要是偷盗,倒也不必藏着掖着,老太太他们见识的少,老管家却不这么认为。 将疑惑压下,老管家问起了另一个他关心的话题。 “老太太,老朽听你说,你们柳家就你一个高堂健在。 你在这边过年,到时你那些儿孙们总该过来给你拜个年吧?” “这是必然的,咱们乡下人过年时该有的礼数不比你们城里人差。” 老太太说着想到老管家也挺可怜的。 就一个义子,别说儿孙绕膝,大过年的也是冷冷清清。 “要不,老管家你今年跟咱们家一起过年?” 第189章 呵呵哒 “这...还是等王武他们回来再说吧!” 老管家并没有一口拒绝。 他并不是一个喜欢凑热闹的老人家,且与柳家也不是亲属关系。 他只是,想见到老太太的小儿媳,要是有机会,向她打听一下瘴疫之地的情况。 终究是等了那么多年,但凡有一点关于流放之地的信息,老管家都不想错过。 院子里传来轻微的声响,老管家侧目看去,徐氏又提着做针线活的篮子过来了。 老管家就知道,新一轮的催归话题又款款向他走来。 果不其然,徐氏坐下就笑着问。 “老管家,您家虎子有没有让人捎信来,他们啥时候回来啊?” 这几天门房里没有常护院看着,他们家的大门就没打开过。 徐氏牵挂着月红他们,每天收拾好家务,都会来老管家这边坐着聊会。 烤烤火,做做针线活,陪两位老人说说话。 亲家公说是和老管家的义子宁虎他们一起出门,所以她就不放过老管家。 一天总要问上两三遍,比儿媳妇给公爹公婆请安还要积极... 徐氏不会做绣花那种精细活,拿在手上的是给小孩子做的小衣。 这种小衣去成衣铺子也能买到,徐氏还是觉得自己做的更加放心。 她买了最好的细棉布,一针一线都缝得极为仔细。 老管家无奈地摇摇头。 “徐氏,老朽也没收到信儿,虎子他们啥时候回来,真说不准。” 徐氏手上的动作不停,嘴里嘟囔着。 “这可真是让人着急,大闺女这怀着身子出门在外,我就怕她吃不好睡不好。 您别看我们家月红她平时这也说行,那也说好,实则她口味挑着呢。 爱吃就多吃一些,不爱吃她也不说,只是吃的少....” 老太太在一旁听的非常认同,时不时点头应和一下。 老管家等徐氏絮叨了一长串,逮着一个空隙安慰道: “别太忧心,月红姑娘有暗香姑娘陪在旁边,会照顾好她的,王武也是个细心的,不会让几个孩子受了委屈。” 徐氏叹了口气,又接过了话头。 “话虽如此,可我这做娘的哪能不操心呐,他们是乘船出去的。 船上的伙食我不知道,亲家公和暗香也会照顾好月红,可他们都不会做饭啊。 还有咱们家的大米,可比外面的都好上不少,我家月红早就吃叼嘴了....” 又是一长串的各种担心。 老管家默默的给炭盆里加了一块炭。 以前咋没发现徐氏这么多话呢? 这比老太太还能说啊! “老管家,您说他们不会遇到啥麻烦吧?” 老管家不得不再次宽慰。 “放宽心,他们会平安归来的。” 这话老管家已经不记得说了多少遍了。 下次王武再要带着几个孩子出去,他一定要上前阻拦才行。 他们一拍屁股就走,老朽这耳朵可招架不住老太太和徐氏的联合轰炸... 徐氏点点头,眼神却依旧充满了担忧,手中的针线活儿也不知不觉慢了下来。 “老管家,那您帮着估算一下时间,他们能不能赶回来过小年,我们都知道,您老算术最好呢!” 这一次就连学习中的小月娥都眨巴着大眼睛看了过来。 面对这祖孙三代妇孺崇拜的目光,老管家扶额轻叹。 老朽算术再好,也算不出天有不测风云啊? 老朽又不是能掐会算的天象大师... 要是可以选择,老管家宁可来几个盗贼,手起刀落可比听这些碎碎念容易的多。 这时门外传来一阵清脆的铃铛声,不是拉粮食的时候,也不是柳树林回来的时候。 这门铃声在四个人耳里如同天籁之音。 老管家、老太太、徐氏、小月娥他们同时站起,不约而同的往偏院对外巷的铁门走去。 终于有了片刻的缓解,老管家激动的拉开门栓。 映入眼帘的是易老爷子那张苍老的脸。 四人脸上的失望之色是那么的明显,明显到易老爷子这个老眼昏花的老人家都看得出来。 “你们这是咋了,老夫来的不是时候?” “哪能呢,正是时候,我们在家烤火呢,易老爷子要不要一起啊?” 老管家最先回过神来,热情的招呼易老爷子入内。 等来的虽然不是他们想等的人,但也能帮老管家分担一些魔音贯耳不是? ..... 清吉山沿河的地段有一个鲜为人知的小洞穴。 里面停放着七八条渔船。 这些渔船是清吉山山上的山匪从河面上获取而来。 每一条渔船代表着至少有一人已经遇难。 也意味着有一个家庭因为他们的恶行,找寻不到失踪的亲人。 这一两个月内去官府报案的人不在少数,皆因这里处于两县交界的地带。 两边官府都想着法子推诿,甚至将前来报案之人拒之门外。 即便是他们有人花了银子两边都去报案,依旧是被两边推来推去。 或者说是渔船不慎翻船,连人带船沉入河底,没有人手去找寻。 各种借口不肯受理,最终都是不了了之。 没人来管,山匪们越发大胆。 渔夫们口口相传得知这一消息后,都不敢再来这边打鱼。 山匪们依靠着那些抢来的渔船,在河面上试探着作案。 先是打劫过往的小船,发现无事,胃口也随之变大。 如此一来,这一带的水路陷入了极度危险的境地。 他们伺机而动,可谓是危机四伏。 苏家的货船乃是大型船只,山匪们将其洗劫一空后,却因没有合适的地方藏匿。 丧心病狂地将货船破坏得千疮百孔,妄图任其随波逐流,沉入河底。 然而,出乎他们意料的是,那船竟然搁浅了,并未如他们所愿沉入河中。 这也与山匪们往常都是在陆地上拦路抢劫、不擅长做水匪有关。 罗县令新官上任,在处理县衙事务时,偶然翻阅到了苏家船只失踪的相关文书。 怎奈他初来乍到,对县衙的实际掌控力度尚显不足。 在他的职权之下,还有县丞、主簿、县尉等官职。 这几人在清水县县衙中经营多年,根基深厚,人脉错综复杂。 归根结底就是罗县令也不是想怎样就怎样。 即便整个县衙都听命于他,也还有着这样那样的问题。 比如清水县今年遭受过水患,百姓们的粮食收成都不够交清赋税。 罗县令还得与上级官员周旋,争取减免赋税的政策。 他多次写奏折上报灾情,详细陈述百姓的困苦,期望能得到上级的理解和支持。 手头更是有不少悬案未结。 至于派官兵去清吉山剿匪,罗县令只想呵呵哒。 县城里北城区那边都因为人手不足任其发展着... 第190章 第三日 清吉山的河岸边。 一群山匪正簇拥着他们的龙头老大———谢书礼。 清吉山上原本的大当家早已沦落成了二把手。 山匪们都称呼谢书礼为“礼爷”。 对这个礼爷,山匪们是不得不从。 不仅拳头打不过他,礼爷还会以理服人,给他们许诺光明的前景。 山匪们一直躲在清吉山上靠山吃山,官府都没来收拾他们。 却因打劫了过路的一家主仆几人,就被这位礼爷给收拾的服服帖帖。 好在这个礼爷没要求他们改邪归正,更没打算将他们交给官府。 而是让他们成为他的坚实的后盾。 山匪们本来就是一群没有了身份文书的乌合之众。 这些黑户在这大山里躲藏着,坏事儿没少干,日子却是过得饥一顿饱一顿... 礼爷说山匪当成这样,还不如一头跳进这大运河死了干净。 只要他们以后听从礼爷的差遣,对礼爷唯命是从,就能获取他人身份,以后进入清水县堂堂正正做人。 山匪们被洗脑成功,打算以后就跟着新老大吃香喝辣。 礼爷没留在清吉山,他带着妻女家仆去了清水县居住。 没多久就回来给山匪们开辟新的业务,干起了水路两边打劫的财路。 上次洗劫了一艘装满粮食的货船,不仅能让他们吃饱喝足,山匪窝也有了大量的余粮。 这次礼爷又过来说很快就有冤大头给他们送来粮食。 这不,山匪们凭借着对山林地势的熟悉,已经观察了这条大运河好几天了。 只等装着粮食的货船经过时,礼爷一声令下,他们就要再干一票大的。 如今这世道,唯有粮食能填饱肚子且不愁销路。 谢书礼,也就是长青这些年所用的身份。 他查看过那几条渔船上都准备好了钩索大刀之类的家伙事。 满意的点点头,对身边的二把手说道。 “让小的们时刻注意着河面,看到打着苏家粮行旗帜的货船过来,立刻来报。” “是,礼爷您回去山洞里歇着,这里有小的们看着,绝对不会错过。” 二把手点头哈腰的目送礼爷和他带来的人,走去不远处的山洞。 他看着挽着礼爷胳膊、走路一扭一扭的貌美女子,吞咽一下口水。 瞧礼爷这日子过得多滋润,每次过来身边都带着不同的女子。 听说都是礼爷身边那个姓苏的小子帮他找来的,个个都花枝招展,风情万种。 二把手羡慕不已,幻想着自己哪天也能过上这种美滋滋的日子。 旋即又想到礼爷每次走的时候,都会将带来的女子留在这里。 是为了避免他与清吉山上的山匪有往来的消息,被这些女子传扬出去。 而那几个女子被留在这里会怎样? 二把手摩挲着粗粝的大手,脸上露出了不怀好意的笑容。 ..... 比起逆流而上,顺风而行则是要快很多。 货船上载满了粮食,扬起船帆,反而更能加快行船的速度。 苏家货船第三天就到了清吉山这一带。 别看货船已经靠岸休息了两晚,实际上真正航行只用了一天半的时间。 越是靠近清吉山这一带,船上的人越是谨慎,宁虎的兄弟们日夜换班,从无懈怠。 此时是第三日的上午,依旧是风和日丽,冬日暖阳。 王伯、月红、暗香站在甲板上眺望。 望远镜一直留在王伯手上,暗香偶尔也要拿过来看看。 月红有点想再拿一个望远镜出来,但她克制住了这个想法。 别看这会就他们三人站在甲板上。 不远处的柳月初、常胜、宁虎总是会不经意的往这边看过来。 虽然知道他们是出自于关心,但月红也不想让他们察觉到一丝不寻常。 不合常理的东西还是少拿出来为妙。 一个望远镜,本来就是稀罕之物,你再来一个,真当别人都是傻的吗? “老爹,这就到了清吉山了,那狗贼真的要是在,是不是今晚就该对咱们动手了?” 暗香看完,把望远镜还给王伯,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发丝,紧靠着月红站着。 “晚上啊,晚上这望的远可看不清楚。” 王伯皱了皱眉头。 他尝试过好几次了,这望的眼白天看的很远很清楚,但到了晚上还真不行。 难道到时要宁可错杀众多不放过长青一个? 这时候,月红反而比他两个都显得沉静。 “若是晚上,我们看不清楚,他们同样也看不清楚,我们只要小心防备,以不变应万变,定能应对自如。” 王伯点了点头。 “大闺女说得在理,只是咱们也不能掉以轻心。” 说罢转头看向船舷边的宁虎。 “宁虎,你去通知兄弟们,加强周围的巡逻,一有风吹草动,立刻来报。” 宁虎应了一声,马上就去安排。 “他们可没咱们通过望的远看的清楚。” 暗香看了他背影一眼,笑着说道。 “爹,您老辛苦了,还是让我来用这望的远吧!” 王伯拿着望远镜再次看向河面。 本打算看过之后就交给暗香,突然视线里出现了好几条渔船。 那几条渔船出现的很是突兀,彼此之间都相距的不远。 “等等,前方出现了好几条渔船,常胜,你去叫宁虎过来。” 站在船舷边的常胜正在和柳月初闲聊。 听到王伯拔高了音调,面色立即严肃起来,他快步去找到宁虎。 “虎子,快随我去甲板那边,王伯似乎察觉到了不对劲之处。” “嗯。” 宁虎叫上张彪一起,三人加快脚步,很快就到了甲板上。 众人往前方望去,隔得太远,看不太真确。 柳月初从王伯手上接过望远镜,看到了远处河面上出现了几艘小船。 “虎子哥,你经常在河边,那些打鱼的都是成群结队的吗?” 宁虎看向张彪,要说在河边的见闻,张彪可比他多得多。 张彪皱着眉头思索了片刻,说道: “一般来说,打鱼的要么单独行动,要么就是相熟的两条结伴,一下子出现好几条凑在一起,确实不太寻常。” 宁虎面色凝重的接话道。 “咱们这些日子一直停在大运河上,几乎没见到过渔船。 这突然出现的只怕不是打鱼的渔夫,大家都小心着点,恐怕来者不善。” 王伯捋着胡须,面上波澜不惊,再次对宁虎吩咐道。 “让船上的船员收起船帆照常前行,你的兄弟们都拿上带来的木棍,不要让身形暴露在外。” 第191章 办正事 “礼爷,您别走啊,人家还没玩尽兴...” 女子一脸绯红,光洁的手臂缠绕着正在穿衣的谢书礼。 刚刚礼爷让她喝了从楼子里带来的那种药。 她这会儿身子骨还软着,自然是不舍得放眼前这位金主离开。 谢书礼却一脸冷漠,边系衣带边说道。 “别闹,爷有要事赶着去办,等爷回来再让你求饶不迟。” 女子娇嗔着,试图拉住他的衣角。 “礼爷,再陪陪人家嘛。” 谢书礼不耐烦地甩开她的手,整理好衣衫,头也不回地走出了这个装饰最好的洞穴。 “死鬼,赶着去投胎啊,又是你让我喝的那种药,这就不管人家啦...” 洞穴里只剩下女子欲求不满的低声抱怨。 而谢书礼早已大步流星地离开。 仿佛刚刚的一切只是一场无聊时的消遣,不值得他有半点留恋。 到了山洞外,苏纨绔和二把手等人都已等候在此。 “礼爷,山上的小弟们已经传下来消息,他们远远看到有一艘体型庞大的货船从上流过来了。” 二把手挂着一脸讨好的笑容凑上前来。 隔的近了,就能闻到礼爷身上一股子女子用的胭脂水粉的气味儿。 想必礼爷刚从温柔乡里走出来吧! 这前后也没多少时间,不知道礼爷那事儿办完了没有... 谢书礼听完点点头,对二把手说道。 “让小的们将那些渔船划到河道上,咱们这就上船等着那艘货船,要是苏家运粮的货船到了,马上就动手。” 一旁站着的苏纨绔一听这话,赶紧捂着肚子,装出一副就要窜稀的模样。 “礼爷,我今个儿一早吃坏了肚子,只怕不能跟着您一道过去...哎哟,我肚子难受,快要憋不住了。” 谢书礼踢了他一脚,讥讽一笑。 “行了,你小子就别装了,爷可没打算带你过去,你小子花拳绣腿啥忙也帮不上。 省得掉进河里拉翻我们的渔船,你还是回山洞里等着吧!” 言辞间尽是嘲讽,只差说你就是个中看不中用的。 苏纨绔立马不装了,放下捂着肚子的手,站直了身子。 这时大家都听到山洞里传来一阵女子哼哼唧唧的猫叫声。 苏纨绔神色一正,表明忠心的说道。 “礼爷,我还是在外面等着吧,山洞里有您的女人,非礼勿视、非礼不听,在下不敢造次。” 谢书礼斜睨了苏纨绔一眼,不屑的说道。 “什么我的女人?爷的女人在清水县,这种货色玩玩也就罢了,你要是闲着无聊,尽管进去,我们走吧!” 说着就带着二把手他们走了。 苏纨绔看着他们走远,到底还是被山洞里女子若有若无的声音叫的心痒难耐。 他提着长袍衣摆,屁颠屁颠就走了进去。 进到山洞礼爷暂住的地方,那女子见到是苏纨绔进来,脸上露出失望的神情,娇嗔道: “怎么是你?礼爷他人呢?” 苏纨绔嬉皮笑脸地凑过去。 “美人儿,礼爷有事儿走了,这不还有我嘛。” 女子白了他一眼。 “就你?也不瞧瞧自己几斤几两。” 苏纨绔却不管不顾,伸手就要去扯女人抱着的被子。 “别不识好歹,爷能看上你是你的福气。” 女子挣扎着。 “放手,你放开手,再不放开我喊人了。” “喊吧,喊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他们都去干大事去了。” 苏纨绔两眼冒着熊熊火焰,迫不及待的脱了鞋子就往软榻上爬。 “啊,你不要过来啊!” 女子半推半就,欲拒还迎。 ..... 谢书礼站在有着船篷的渔船上,以手遮挡住头顶上的阳光,如鹰隼般的目光往河道前方看去。 二把手在一旁小心翼翼地问道。 “礼爷,您觉得这会是装着粮食的货船吗?” 谢书礼眉头微微皱起。 他又不是千里眼,隔得那么老远,谁他娘的能看得清? “不好说,待近些看清楚再说,你们先看着,爷去船篷里歇会,能看清楚船上的旗帜了就来叫我。” 说完,他转身走进船篷。 渔船的船篷不大,只足够几个人围坐休息。 中间摆放着一个桌几,谢书礼在靠边的木条椅上坐下,眼神中透露出思索的神情。 他的人生可谓是一波三折,丰富多彩。 早年,他曾是国公府里的一个护院首领。 虽然是奴籍,但到底是国公府里的家丁,走出去也倍有面子,一般人谁不敬他几分? 后来他为了一个女人抛妻弃女,成了国公府的逃奴。 但这也开启了他的第二段人生。 人生嘛!就是要敢做敢为,不然就是泯灭一世,碌碌无为,白来这世上走一遭。 他为了获取身份,不惜杀了好几个人。 凭着一身好武艺和从国公府带出来的钱财,他很快又混得风生水起。 落户在香叶城以后,他开始经商,很快就成为当地有头有脸的银楼东家。 只是后来,他的银楼被人洗劫一空。 这不仅让他损失巨大,也让他对很多人都不好交代。 就如他银楼里有一样镇宅的古币金蟾,这件珍品他已经承诺说要送给香叶城城主。 话都放出去了,结果被人在他眼皮子底下给偷走了。 香叶城的城主怎会轻易相信,必然会认为他是舍不得赠送。 再在香叶城待下去,只会被那贪婪的城主打压排挤。 还有那些在他银楼里定制有精品首饰的权贵家族,他也拿不出东西来给于人家。 银楼被打劫的事哪里只是损失钱财那么简单? 赔偿之重、牵连之广,甚至让他在香叶城待不下去。 于是他毫不犹豫的变卖了住宅,花钱从入城记录那里查到了那三个外地人的信息。 他要将丢失的东西从他们身上讨伐回来。 不仅如此,他对那两位姑娘携有异宝充满了好奇,想要占为己有。 通过入城登记,谢书礼得知其中一个是清水县柳家村的村民,名叫柳月红。 至于另外两个,名叫王武的他认得。 明面上是国公府里的赶车马夫,竟不知他还是一个深藏不露的高手。 再一个名叫暗香,也是国公府里的奴仆。 虽然他记忆里他那大女儿不是这个名字,但谢书礼却已猜测到了。 这个暗香就是他与第一任妻子所生的亲生女儿。 王武的武功比自己略胜一筹,且能在短时间之内克制住自己,这让谢书礼很是忌惮。 所以他不敢明目张胆的大肆寻找三人的下落。 来日方长,谢书礼打算先在清水县发展自己的势力,站稳脚跟。 他希望王武已经离开了清水县。 即便王武还在这里,只要自己手下人多,到时将他解决了更好。 至于那两个姑娘能找到一个是一个。 对于暗香,谢书礼想要认回这个女儿。 他相信只要自己又变得有钱有势,这个大女儿就会认自己这个生父。 以后他也会对大女儿更好一些,补偿他这些年不在身边的父爱。 那个名叫柳月红的小姑娘,谢书礼记得她,长的很是漂亮。 他不介意收她为妾,将来她成了自己的女人,还不是什么都听自己的? 总之这两个姑娘身上,不管哪个带有能收纳东西的宝物,谢书礼都想掌控在自己手中。 谢书礼正想得入神,二把手在船篷外兴奋的说道。 “礼爷,能看清货船上的旗帜了,识得字的说上面写着苏家粮行。” 谢书礼闻言起身,该办正事了。 第192章 跳河吗 六条渔船分左右包抄,缓缓地向着那巨大的货船逼近。 每条渔船上,除了奋力划动船桨的粗壮汉子,还站立着六七个手持绳索的男人。 绳索的一头紧紧绑着尖锐的铁钩,这种多数时候都是用来干坏事的东西称之为飞钩。 飞钩甩中船舷便能紧紧的抓住船舷。 山匪们就能借此牵制住比渔船庞大无数倍的货船。 随后带着大刀顺着绳索跳上货船,挟持着船上的人将大船靠岸。 他们胳膊充满力量地甩动着绳索,脚下踩着大刀,眼睛紧紧盯着前方的货船。 只待到了能够钩到货船船舷的恰当距离,便会毫不犹豫地用力抛出飞钩。 挂着“苏家粮行”旗帜的货船上,竟是看不到一个人影。 安静得让人觉得诡异,仿佛船上空无一人。 要不是货船依旧在河面上继续前行,山匪们真都会以为,这是一艘无人的空船。 谢书礼站在靠近货船右边的渔船上,他目光如炬紧盯着这艘货船。 压低声音对身边的几个山匪说道: “你们放心,这条货船上绝对装满了粮食,你们看它吃水极深。 船上的人没准被咱们这几条来势汹汹的渔船吓得躲进船舱了。 都是些没胆子的软蛋,只想着快些逃离这是非之地。” 二把手点头认可,脸上却浮现出疑惑的神情。 “礼爷,我怎么瞧着这艘货船好似减缓了速度。 您看,那船帆不知道什么时候收起来了。 他们这是顺风船,若是想快些撤离,不是该拉满船帆全速前进吗?” 谢书礼冷哼一声。 “只怕是被咱们吓得慌了神,不知所措了,哼,管他呢,咱们马上就要得手了,兄弟们加把劲往前划桨!” 二把手拿着一把明晃晃的大刀,小声问谢书礼。 “礼爷,渔船上为您备有大刀,您这次可要拿上一把?” “无需。” 谢书礼轻嗤一声,慢悠悠的挽着袖子。 “爷可是拳法大成的拳法师,使用武器反倒落了下乘,今日就让这些软蛋们瞧瞧爷的厉害!” 渔船上山匪们看着龙头老大如此胸有成竹?,个个都充满了志在必得的信心。 不远处的货船俨然已经成了他们的探囊之物。 心里念着:近些,再近一些就可以甩出飞钩了。 众人盯着货船,看得眼都不眨。 然后,左边三条渔船上的山匪们就看到货船船舷边,出来了两个戴着面纱的姑娘。 距离虽远,他们却看清了其中一个姑娘朝着他们扬了扬手中的弓箭。 好似在对他们发起无声的宣战。 “不好,那女子手中有弓箭,大伙快拿起准备好的木盾牌挡在身前。” 其中一名山匪惊恐的大喊。 晚了! 这一箭几乎没用瞄准的时间,轻易就划破长空,扎进了这名山匪的大腿上。 月红再取一支箭,不费吹灰之力的射中了另一名山匪的大腿。 山匪们举着木盾牌,挡得住上面,挡不住下面。 月红的箭支总能精准无误的射中他们的胳膊和腿儿。 只消片刻的功夫,这条渔船上的山匪都倒在小船上,抱着胳膊大腿在那鬼哭狼嚎。 另外两条渔船上的山匪见状,顿时就慌了神,想要调头逃离。 “快快快,赶紧撤退。” “妹妹,箭支。” 月红左手拿着弓,右手摊向暗香这边。 暗香眼里星星点点,闪耀的都是崇拜的光芒。 她一言不发,快速的递上箭支。 再次亲眼目睹月红拉满弓弦,例无虚发的射中了划桨汉子的肩膀。 不待月红发话,暗香又递上一支箭支。 月红淡定自若,将另一条渔船上的划桨手也射中肩甲... 三条渔船在河面上打着璇儿。 船上的山匪想躲都无处可躲,他们的渔船上并没有船篷... 跳河吗?河水冰冷刺骨不说,那女子箭法百发百中。 他们就算跳了河,难道就能躲过一劫了? 没准后背和脑袋更显眼... 冬日的寒风吹起了月红的披风,不经意间就露出她怀孕近六个月的腰腹。 为了身边的亲人朋友和腹中的孩儿,月红不得不走这一遭。 但她并不想制造过多的杀戮,她将箭支都射到不致人性命的地方。 左右共六条渔船当中,只有一人今日是非死不可。 月红先从左边的三条渔船着手,一个个伤了他们的手脚。 省得他们用钩子钩住了货船,顺着绳索拿着大刀上船伤人劫粮。 宁虎的那些兄弟们手中只有木棍,对战这些拿着利刀的山匪,处于劣势。 月红担心又会有无辜之人因为自己的一己之私而命丧黄泉。 正如暗香所说,宁虎带来的兄弟们虽然糙了些,但他们从不曾对月红和暗香无礼窥视。 且他们这次跟着过来,不仅时刻巡视着货船上的安全,在老吉县也没少帮忙跑腿。 上一世月红眼里的敌人只有丧尸。 这一世她看人也很简单。 无非就是善我者为善,恶我者为恶罢了。 宁虎的这些兄弟们在北城区打打杀杀与自己何干? 谁不是为一口饭吃。 听说他们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出售蜡烛的生意,今年总算能过个好年了。 这时候还肯跟着宁虎出来干这种钱不多、风险大的苦差。 他们的家人也在等着他们平安回去吧? 不管怎么说,总之这次他们是因为自己的计划才跟着过来帮忙。 月红就不想让他们出事。 是以,在王伯和宁虎他们都注意着货船右边的谢书礼时,她带着暗香先对左边的这些山匪下手了。 月红从暗香手中接过箭支,射向最后一名还没受伤的山匪。 暗香手中那么多箭支是月红提前给她备下的。 其实她完全可以不通过暗香递箭,凭空就能从空间取出箭支。 奈何常胜和柳月初不放心她的安全,就站在不远处守护着她。 只是这次让他俩险些惊掉了下巴。 这哪里是守护? 分明是亲眼见证心目中娇娇弱弱的月红,是怎么做到一箭让一个山匪抱臂痛呼。 月红脸上的笑容淡定自若,温柔浅浅,仿佛被她伤到的不是水匪。 而是—— 妹妹,你看,船前、河面上,游过一群鸭,快来快来数一数,二四六七八.... 见月红收起弓箭,柳月初磨磨蹭蹭的走了过来。 “姐,你拉弓射箭练习了多久啊、哪个师父教的?” 多久?两世! 月红乐滋滋的对柳月初眨眨眼。 “你姐夫教我的,月初你就说帅不帅吧?” 柳月初很狗腿的连连点头。 “太帅了,姐,那边还有三只渔船,咱们也过去将他们收拾了吧?” 苏家货船船体庞大,六条渔船分左右包抄。 是以,左边的渔船出了事,右边的山匪们是看不到的。 他们或许听到了一些惨叫声,但肯定想不到另一边已经完全丧失了战斗力。 没了后顾之忧,月红便打算带着暗香和柳月初去往右边的船舷。 常胜这时走了过来,态度严肃,语气却极为恭敬亲和。 “月红妹子,拉弓射箭也很耗费心神吧?你别累坏了本护院的小主子,那边的水匪交给本护院就行。” 月红一头雾水,疑惑的看了看手里的大弓。 “谁是你的小主子?难道常护院你认这把弓箭为主了?” 常胜挠了挠头,想说三少爷的孩子不就是吗? 旋即想到柳月初也在旁边,只得含糊其辞的道。 “你肚子里揣着的那位不就是吗。” 暗香又想打常胜,但打他也得看时候。 她虎着个脸,下达了三花聚顶上司之一的正式命令。 “常护院,这次你必须干掉那个姓谢的高手,你要是不认得他,我一会指给你看。” 常胜一拍腰间的佩刀,言简意赅的道。 “走。” 第193章 杀了他 苏家货船比小渔船高出一丈有余。 听到隐隐约约传来的惨叫声,右边渔船上的山匪们还以为左边的同伴们先一步上了货船,对船上的人发起了攻击。 二把手一脸兴奋的对谢书礼说道。 “礼爷,难怪这边船舷边没人,原来都被弟兄们吸引过去了,咱们也快些上去给他们帮忙吧!” 谢书礼微微颔首,沉稳镇定的下令。 “抛出飞钩,准备行动。” 一个膀大腰圆的汉子,甩动着绳索,飞钩唰的一下就甩到了船舷上。 汉子紧了紧绳索,那飞钩牢牢的抓紧了船舷,他将另一端绳头系在小船上。 另外两条渔船也是这般操作。 安全起见,众山匪等了片刻,货船上依旧不见人影,那边凄惨的哀叫声还在继续。 看来船上的人都在那边被弟兄们牵制住了。 谢书礼轻蔑的笑着,右手一挥。 “小的们,都上船吧!” 再次检查了一下绳索之后,二把手一马当先,双手抓住绳索,脚蹬着渔船的船舷,敏捷地向上攀爬。 他的身影在阳光下迅速移动,很快就登上了货船。 其他人紧随其后,他们有的嘴里咬着刀,有的将刀别在裤腰带上,手脚并用,奋力攀爬。 另外两条渔船上的山匪们也不甘示弱。 一个个顺着绳索,如同猴子一般灵活地往货船上爬。 那个膀大腰圆的汉子因为身形较重,攀爬得稍显吃力。 但在同伴们的鼓励下,也最终成功登上了货船。 当谢书礼最后一个登上货船后,眼前的画面和他想象的不一样。 完全不一样。 先一步上货船的那些山匪们都被人用闷棍敲晕,横七竖八的躺倒在船舷边。 连给后来人通风报信的机会都没有。 谢书礼还没反应过来,一根木棍就向他横扫过来。 不愧是山匪们的龙头老大,他一拳头将那木棍击飞,直把张彪震的双臂发麻。 谢书礼趁机向前滚出一大截,远远避开船舷边手持木棍的那些汉子们。 接着他就看清了甲板上坐着的三人,正是洗劫了他银楼的王武和那两名年轻女子。 王伯站起身,呵呵一笑。 “谢书礼,假名吧?” 谢书礼瞳孔猛地一缩,脸色阴沉下来,咬牙切齿道。 “是你,你们竟然还敢在此出现!” 王伯挑了挑眉。 “怎么?天下之大,你这阴沟里的老鼠都能盗用别人的身份在外招摇撞骗,还不许我们正大光明的出现了?” 月红坐着没动,只是静静的看着。 她总觉得王伯和眼前这个匪首早就认识,隐约记得这人还曾叫出过老爹的名字。 或许暗香也记得,但她俩默契的选择了王伯不说,她们就不问。 谁还没个过往? 那都是岁月强加于人、不堪回首的回忆。 就如那些陈年老旧的伤疤一样,没必要去翻开。 暗香起身,站到了王伯身边,眼神凌厉的看着谢书礼。 如同看着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仇人。 旋即转头对王伯说道。 “爹,何需与这狗贼废话,他今日就是前来受死的。” 谢书礼怒极反笑。 “小丫头,谁准许你乱认爹的?” 暗香心下一慌。 不好,这狗贼难不成猜出她和王伯是假扮的父女? 那就更不能给他说话的机会了。 一会再将他们打劫银楼的事说出来,大家不就都知道了? 暗香指着谢书礼,对常胜严肃认真的说道。 “常护卫,杀了他。” 谢书礼还待要往下说,常胜的大刀已经劈了过来。 谢书礼冷哼一声,毫不畏惧,瞬间收住话语,侧身一闪,避开了这凌厉的一刀。 他的眼神变得凶狠,拳头紧握,骨节咯咯作响。 常胜哪会给他喘息的机会,大刀顺势一个横斩,刀刃划破空气,发出呼呼的风声。 谢书礼双脚一蹬,向后跃出几步,堪堪躲过。 “看你能躲到何时!” 常胜大喝一声,手中大刀舞得虎虎生风,刀光如雪片般朝着谢书礼席卷而去。 直把围观的一众人看得目不接暇。 这可比茶楼里说书先生讲的精彩多了。 不对不对,说书人都是胡编乱奏,什么拳拳到肉,刀刀见血。 各种夸大其词天花乱坠,但却没有画面感。 还是眼前的打斗更加真实。 谢书礼并非等闲之辈,他身形如鬼魅,在刀光之中穿梭。 时不时挥出一记重拳,直击常胜的肩头前胸。 常胜久经训练场与人格斗厮杀,对自己的训练极其严格,战斗经验更是丰富。 而且硬扛了几拳也不觉着疼。 【这老贼没吃早饭?】 常胜心里纳闷。 他见谢书礼拳法刁钻,立马改变招式,刀势由猛砍变为巧挑,专攻谢书礼的下盘。 谢书礼到底不如常胜年轻气盛,这些年又被酒色掏空了身体.... 一个不慎,衣角被常胜的刀刃划破。 他心中一惊,知道不能再小瞧眼前之人,且武功在他之上的王武还未出手.. 两人你来我往,互不相让。 谢书礼心生逃意,一眼瞥见船舷边除了手持木棍的汉子们。 还站着一个手握长剑的青年男子。 青年男子自然就是宁虎了。 宁虎没有参战,他和兄弟们一起站在船舷边,防止这个匪首跳河逃跑。 常胜愈战愈勇,大刀在他手中仿佛有了生命,每一招都带着千钧之力。 谢书礼渐渐体力不支,加上心神不宁,大师级的拳法开始出现漏洞。 常胜看准时机,猛地一个突刺,大刀直直朝着谢书礼的胸口而去。 谢书礼想要躲避,却已然不及。 只听“噗嗤”一声,常胜的大刀深深刺入了谢书礼的胸膛。 谢书礼瞪大了双眼,不甘心地倒了下去。 常胜抽出大刀,鲜血溅出,他的脸上满是完成任务的神情。 “暗香妹子,不负所托。” 暗香轻盈的走过来,满意的拍了拍常胜的胳膊,顺手给他递来一张棉巾子。 “好样的,常护卫快些擦干净这上面的狗血,可别脏了咱们家的刀。” 谢书礼还没死透,他捂着胸膛,嘴里汩汩冒血,另一只手指向暗香。 “你....我...” 终是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就气绝身亡。 “他想说啥,想让我看清楚他流的不是狗血?” 暗香狐疑的看着这个逐渐没了生命气息的谢书礼。 “大概就是这意思吧!” 王伯走过来,确定谢书礼真死了,松了一口气。 还是快刀斩乱麻好啊! 不给长青说话的机会,大闺女的神秘空间和小闺女的亲爹之事,就不会从他狗嘴里吐露出来。 王伯捋着胡须,琢磨长青为何会死? 无论他是国公府里的逃奴、是杀害柳家村两条无辜性命的逃犯,还是这次打劫货船的罪魁祸首。 他们都可以将其送进官府大牢等候发落。 但他们三人谁都没想过给长青这个机会。 追本溯源,还是因为他知道的太多了。 只有死人才能永久性守得住秘密,所以他必须得死。 匪首死了,船舷边还躺着十几个被闷棍打晕了的山匪。 战斗到此结束。 宁虎的兄弟们开始打扫残局,他们将谢书礼的尸体用麻袋装着。 王伯说要交给清水县的罗县令,了结一桩入室盗窃伤人性命的悬案。 船舷边那些还没醒来的山匪们也被绳子捆绑住。 即便醒不过来也没事,他们是匪,杀了匪徒有功无过。 柳月初扯着王伯的袖子来到船舷左边,指着三条渔船,小声对王伯说。 “师父,您看,这些水匪都是姐姐用弓箭射中的,咱们要不要把他们打捞上来带回去送官?” 王伯同样压低了声音。 “都是你姐射中的?哪个姐?是我大闺女还是小闺女?” 柳月初面色一正,挺起胸膛与有荣焉的说。 “是我亲姐,姐姐说她会拉弓射箭是我姐夫教的,我姐夫不就是师父您的儿子么?” 王伯..... 大闺女干的? 三少爷啥时候教过大闺女拉弓射箭? 还有三少爷肯跟着两个闺女叫自己爹么? 肯定不会的。 算了算了,想那么多干嘛,眼下还有一大堆事儿需要处理呢! 王伯收起满腹疑问,指挥着众人该干嘛干嘛。 第194章 北小年 月红和暗香悠闲的坐在甲板上,看着大家重新忙活起来。 “姐姐,没想到这次的事情如此顺利,我都没有出手的机会。” 暗香帮月红把披风兜帽系好,不去关心后续的事宜,一心陪在月红身边。 月红温婉笑着,拉着暗香在她身旁坐好。 “妹妹怎么就没出手了?左边渔船上的匪徒是咱俩联手给废掉的,还有常护院干掉姓谢的狗贼,也是妹妹下的令。” 暗香一听这话,果然就觉得自己功不可没,她笑嘻嘻的点着头。 随即又道。 “还是姐姐厉害,这次整个计划都是姐姐部署的,姐姐的箭法更是了得,我练习射箭那么久都不及姐姐精准。” 这个.... 月红不好对暗香解释何为外挂.... 空间里的弓箭本就是为她量身打造。 轻易就能拉满弓、箭支所去的方向完全由她来主控。 但凡给月红换一把普通的弓箭,月红可就瞄不准了。 “这次也是多亏了大家齐心协力,姓谢的高手死了,咱们也了却了一桩心事。 将这些水匪带去送官,相信这条河道也会安全不少。” 月红岔开了话题,温柔的笑着。 河面上的风轻轻拂过,撩动着她们的发丝。 暗香轻轻靠在月红的肩膀上。 “姐姐,咱们这次也算帮罗县令剿匪了吧?不知道县衙会不会给咱们奖励。” “谁知道呢,官府都是按规章制度办事,等他们层层上报,就算有奖励,只怕也要拖到年后去。” 月红这话让暗香心里涌起淡淡的忧伤。 “是啊!很快就要过年了,往年我都是和阿娘一起过,今年....” 今年肯定是不能够了,姐妹俩陷入沉默。 每逢佳节倍思亲,见不到人时,那人好似远在天边。 暗香对她阿娘的思念在所难免。 月红却在这时想到了陆沉。 这人,到底有没有在她生命里出现过?怎么每每想起,都似有若无、那般虚幻? 但腹中孩儿时常胎动,仿佛借此举对月红话。 【娘亲,宝宝可不是凭空出现的哦...】 月红从不会让自己的思念像野火般蔓延,她打破了沉默,轻轻抚着暗香的背说。 “妹妹莫要伤感,今年有我陪着你,只待明年,我生下孩儿。 国公夫人不是说让你阿娘过来么,到时你就能见到你阿娘,每个节日都能陪伴在侧。” 暗香吸了吸鼻子,坐直了身子。 “姐姐说得对,明年姐姐就会生下小宝宝,我阿娘也会过来清水县。 新生儿的诞生就是美好的将来,咱们往后的日子定是越过越好。” 月红微笑着点头。 “对,咱们得往前看。这一路虽有波折,但也算是有惊无险,往后咱们多做些善事,也算是为老人孩子积福了。” 暗香脸上又有了灿烂的笑容。 她本来就是个乐观的性子,刚刚不知为何突然就有些伤感了。 但这情绪就像这河面上的风,来的快去的也快。 “姐姐说得是,咱们经历了这次剿匪,铲除了一个为非作歹的狗贼,也算是为一方百姓做了好事。” 这时,柳月初走了过来。 “两位姐姐,虎子哥他们已经收拾妥当,师父让我过来跟你们说一声,咱们这就准备启航了。” “这么快?那边船上受了伤的水匪们丢了不管吗?” 月红在暗香的搀扶下缓缓起身,看到船员们又扬起了船帆。 柳月初赶紧答道。 “没丢下,虎子哥他们用粗绳子将那几条的渔船拉在货船尾呢,丢不了。 那些水匪们就躺在渔船上,河面上风大,他们身上还插着箭,能不能活着到清水县,就看他们够不够命大。 那些水匪中有人交代,清吉山的山洞里还藏有上次他们洗劫苏家货船的粮食。 师父说这事咱们没时间管,货船也没地儿装粮食,得赶着回去。 师父答应了阿爹,说要在扫尘日前赶回家。” 月红和暗香对视一眼,看来这次回到去,就该清水县的罗县令头疼了。 柳月初又说。 “对了,师父说水匪身上的那些箭支,到时他会请易郎中去拔箭,箭支都得给咱们收回来。” “还是老爹考虑的周到。” 暗香伸了个懒腰,笑着道。 这些箭支目前还真不能拔,这里没有专业郎中,拔了箭没准就会流血不止身亡。 月红空间里倒是有消炎止血药和包扎伤口的纱布。 但她还不至于好心到帮这些匪徒们救治。 人本就是她伤的,完了再去疗伤? 打一棒子再给个甜枣也不带这么干的! ..... 扫尘日,是本朝传统节日,大齐国南北各地风俗有较大差异。 由于各地风俗不同,被称为“小年”的日子也不尽相同。 南部地区称之为“南小年”,是在腊月二十四这天。 “北小年”即北方的小年是腊月二十三。 京城地处北方,也就在腊月二十三北小年这一日,镇国公府的陆三少陆沉回归了。 国公夫人得到消息时错愕了一瞬,随即便带着府中众多主子出门相迎。 一路疾行、伴随着无边无际的风雪,到了自家门口,这落雪也丝毫不见停。 陆沉翻身下马,抚下落满雪花的兜帽,抬眸就看到府门外,站满了脸上堆满笑容的亲人们。 祖母、母亲、大哥、大嫂、二叔、二婶,三叔、三婶,堂兄弟、堂姐妹、各房庶子庶女.... 人头攒动,府里的主子们倾巢而出。 陆沉俊脸一红,瞧这架势,好似迎接战神归来一般。 可他不是啊! 仗是一场未输,但也没大规模的战斗过,主要是粮草不足条件不允许。 而自己这次回来,更是因着英雄气短儿女情长之故。 为了府中一个丫鬟,他连军衔都不要了,不知道母亲得知后,会作何感想? 陆沉深吸一口气,走上前去,先向老夫人请安。 “孙儿回来了,见过祖母。” 老夫人笑得一脸慈祥,拉着陆沉的手上下打量。 “沉儿啊,你瘦了,也更俊俏了,这次回来的好啊,那时祖母就反对你去参军。 有你父兄在,哪用你去建功立业,到年岁了,还是先娶妻生子的好。” 陆沉微笑着点头,又依次向母亲和各位长辈见礼。 大家一番嘘寒问暖后,国公夫人笑着对众人说道。 “这外面天寒地冻的还下着雪,沉儿刚回来,且先让他回自个儿的院子。 洗漱一番,换身干净舒适的衣裳,咱们晚宴时再好好聚聚。” 众人纷纷附和,老夫人笑着说。 “应该的,沉儿你赶紧回去休息,咱们晚些再聚不迟。” 陆沉应了一声,便随着下人往自己的青竹苑走去。 一路上,他健步如飞,无心浏览府中美轮美奂的雪中景致,心里只有浓浓的相思之情。 陆沉催促着长随平安走快些。 穿过好几道九曲回廊,便到了青竹苑。 记忆里的景致从夏日变成了冬日,银装素裹,红梅绽放。 放眼望去美不胜收! 看守青竹苑的小厮们站在两旁恭敬行礼。 “恭迎少爷归家。” 陆沉目光从七八个小厮脸上掠过,他压制住内心的激动。 轻声问。 “月红姑娘呢?” 小厮们垂头不语。 陆沉正要再问,身后传来了国公夫人的回答。 “沉儿,月红她走了。” 陆沉骤然回身,热切的目光逐渐冷却。 “母亲,您这话是何意,月红她去哪了?” 国公夫人急匆匆的赶来,气息还没调匀,就要面对她隐瞒沉儿的事实。 唉!回避了一时回避不了一世啊! 沉儿他回来了,月红的事再也瞒不住了。 第195章 气死娘 “沉儿,外面下着雪,先进主厅再说吧!” 国公夫人说罢,率先走进青竹苑的主厅。 各个厅房的地面下方都建有火道,得知陆沉归来,国公夫人已经命下人们提前将地龙烧上了。 只为让室内温暖如春,好让一路奔波的陆沉能感受到舒适与温暖。 牛嬷嬷帮国公夫人脱下华丽的狐裘披风,低眉顺眼的站到一旁。 心里却在想着,夫人也没将月红怀着身孕离开的事儿告诉三少爷啊。 他咋就赶回来了? 小厮们给两位主子呈上新泡的茶盏后就退了出去。 主厅里就只剩下陆沉、国公夫人、牛嬷嬷和陆沉的长随平安。 国公夫人瞥了平安一眼。 这小跟随虽然对沉儿忠心耿耿,但他到底是名男子,还是得赶走才行。 “平安,你也刚回来,先下去歇着吧!” 平安看了眼自家主子,见陆沉微微点头,这才行了礼退下。 此时,主厅内愈发安静,国公夫人轻抿了一口茶,率先开口打破沉默。 “沉儿,你此次匆忙归来,所为何事?可经过你父亲准许了?” “父亲知晓,是他以主帅的军令罚孩儿回家思过,明日孩儿还要去兵部递交卸掉军职的文书。” 陆沉避重就轻的回答。 反正父亲也不会将他们父子俩串通一气的事说出来,孰轻孰重还能傻傻分不清? 既然沉儿不是擅自离开军营,那就没有违反纪律。 国公夫人心下稍安,不禁又有些抱怨。 “你父亲也是,如今大雪纷飞,他就不怕你回来途中有个不测?” “还得感谢这场大雪一直没停,若是路面结了冰,孩儿这会只怕还得宿在驿站里。” 陆沉神色略显疲惫,缓声继续道。 “母亲,儿子在西北军营给您寄回三封家信,每次都问及月红,您都视而不见。 还有儿子写给月红的三封信,亦如泥牛入海,儿子放心不下她,便急着赶回来了。” 国公夫人心下有了几分猜测,沉儿这次回来只怕是他自己个的意愿。 就为了回来见月红那丫头? 国公夫人叹了口气。 “你这孩子,总是这般聪慧,为娘在家信里没说,你就坐不住了?只是有些事,你知晓了未必欢喜。” 她欲言又止。 陆沉眉头微皱。 “母亲,究竟发生了何事?月红如今在哪?您不妨直说。” 国公夫人放下茶盏,目光复杂地看向陆沉。 “罢了,既然你已回来,有些事也瞒不住你,月红她是自求赎身后,离开了国公府。 为娘从未为难以她,不过是尊重了她自个儿的选择罢了。” 陆沉倏然起身,不可思议看着国公夫人。 “母亲,您明知月红她已经是我的人了,为何还要放她离开?您不是答应过孩儿,帮我照看好她吗?” 说完看向牛嬷嬷,厉声道。 “还有你,是你一手将月红送进本少爷的青竹苑。 你们明明知晓月红已经委身于我,还答应让她出府。 难道在你们眼里,女子的名节一点也不重要吗?” 无辜躺枪的牛嬷嬷眼睛瞪的像铜铃。 她一个做奴婢的哪里做的了主子的主? 虽然做不了主子的主,但这些事的前因后果,她都知道啊! 这要是夫人没坐在这,她倒是可以竹筒倒豆子,一股脑儿的都说给三少爷听。 【要不,老奴先把夫人赶走,再与少爷您好生说道说道。】 牛嬷嬷也只敢在心里嘀咕,主子面前,哪有她说话的份? 这时,国公夫人一拍茶桌,不悦的道。 “好了,沉儿你口口声声向着月红。 你知不知道,当初月红肯答应伺候你,并非她想要成为你的通房丫鬟。 那只是一场交易,她是为了能够提前赎身和额外的五十两银子。 女子名节固然重要,那也要看她自己怎么取舍。 也许在月红眼里,她家乡的亲人比你、比国公府里的荣华富贵更为重要。” 陆沉愣住了,他没想过事情竟会是这样。 月红那脑袋瓜子里都是怎么想的啊? 跟着本少爷不好吗? 本少爷何止五十两? 成为本少爷的女人,将她那些家人接来京城安置妥善不就行了? 是自己承诺的不够,还是她根本就不在意自己这个人? 回想那时,月红从未在自己面前提起过要赎身回家之类的话。 难道她是怕说出口了,自己不肯放她走? 哼哼,这点她倒是没想错,本少爷确实没想过放她离开自己。 不管是三年前,还是事到如今。 一时间思绪纷扰,陆沉不知该对母亲说些什么,只是呆呆地站在那里。 过了好一会儿,陆沉才缓缓开口。 “母亲,即便如此,那她也将清白之身给了孩儿,孩儿必须对她负责。” 国公夫人皱了皱眉。 “沉儿,你莫要意气用事,她既然选择离开,想必是做好了不再与你有纠葛的打算,你又何必如此执着?” 陆沉这会反而冷静了下来。 他在太师椅上坐下,端起茶盏,拿着茶盖拂去上面浮着的茶叶,淡淡的开口。 “母亲,您说是知子莫若父呢,还是知子莫若母?” 国公夫人一愣,下意识的回答。 “自然是知子莫若母,你们父亲常年在外带兵打仗,甚少回家。 他除了给家里带回来几位姨娘,何时关心过你们几个的成长? 沉儿你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你的心思为娘还能不清楚?” 陆沉轻抿一口茶,笑了笑。 “那母亲觉得,孩儿对月红是一时兴起,还是真心相待?” 国公夫人别过脸去,不吭声了。 这还用问吗? 她早就看出沉儿对月红那丫头动了真心,想着与那丫头长长久久... 可自己亲口许下的承诺又怎么收回?她倒是想月红能主动留下... 唉!人家反而是对自己感恩戴德,走的那叫一个毅然决然。 思及此,国公夫人假装长叹一声。 “沉儿啊,为娘知道你心悦月红那丫头。 只是她早在你离开国公府时就赎了身,不再是奴籍。 而且,据为娘所知,她如今也不缺钱财,只怕更不甘心给你做个妾室了。” 陆沉放下茶盏,勾唇一笑。 “哦?月红这么快有钱了,她那么能干,母亲您看我去她家入赘可行?” “胡闹!” 国公夫人被陆沉这句话气得胸口起伏不定,恨不得去找把鸡毛掸子来教训教训他。 “堂堂镇国公府里的嫡出少爷,出生何等尊贵,为了一个丫头去一个平民百姓家中入赘? 身份悬殊且先不论,你置国公府的脸面以何地?” “不入赘也行,要么母亲您就答应儿子娶月红为妻。” 陆沉以退为进的说出了自己真实的想法。 “你....沉儿,你是回来想气死为娘的?” 国公夫人揉着眉心,想要装出被气得不行的样子。 牛嬷嬷赶紧过来帮着她按摩着太阳穴,心疼的不行。 “夫人莫恼....莫恼。” 陆沉也不管牛嬷嬷在一旁偷听,自顾自的说道。 “刚刚说的知子莫若父和知子莫若母,孩儿觉得其实都不完全对。 每个人的际遇不同,在意的事物也不一样。 比如母亲您,这么多年,看重门第高低,看重家族荣耀,看重妻凭夫贵,可您真正在意过父亲吗? 父亲从外面带回来的姨娘,您都能笑着接纳,从不拈酸吃醋,也不曾亏待于她们。 您确实不愧为一个合格的高门主母。 您对父亲哪里都好,唯独心里没有他。 真正在意一个人绝不会舍得与人分享,而是独占。 儿子从十五岁时就只喜欢月红一人,所以,不管怎样,我都不可能放弃她。” 第196章 杀手锏 陆沉这一番话让国公夫人哑口无言,她闭目沉思。 可能是这么多年,从未有人跟她谈论过这些。 人人都说她端庄大气,不愧是书香世家培养出来的名门闺秀。 她在花一样的年岁就嫁给了那时还是四品将军的国公府世子。 老国公爷仙逝后,世子顺理成章的承袭了国公府的爵位,成了新一代的镇国公。 她自然跟着水涨船高成为了国公夫人。 在旁人眼中,她拥有着令人艳羡的地位和荣耀。 是多少人穷极一生也追求不到的富贵尊荣。 可她却觉得自己活在世俗的规矩礼仪里,永远走不出那些条条框框。 这二十几年来她为国公府殚精竭虑执掌中馈。 尊敬讨好着府里的老太君,供养着国公府里的二房三房。 像单亲母亲一样培养三个孩子长大成人。 夫君常年不在身边,每次回家还带着在外面的乱桃花... 她孝顺公婆、体恤夫君,尊重大儿子与大儿媳感情深厚。 即便五年没抱上孙子,也为难着该不该给世子纳妾.. 她大爱无私,几乎为所有人着想,唯独没为自己想过。 国公夫人静坐在那,思绪百转千回,回想自己似乎真的不在意夫君纳妾。 这大概就是沉儿说的不在意吧! 可人生哪有尽善尽美?总会有顾此失彼的地方。 但这些种种丝毫不影响她对小儿子的疼爱。 想到月红如今怀着沉儿的孩子,她这个当母亲的就又有些心软。 国公夫人轻轻抚开牛嬷嬷一直帮她按摩的手。 叹息着说道。 “罢了,为娘也不瞒着你了,月红离府的时候,我安排了府里的王武和暗香一路相送。 他们如今就在南阳州府境内的清水县居住,而且,月红她...怀上了你的子嗣。” 国公夫人说完注意着陆沉的表情。 只见陆沉呆呆的坐着,像是突然入了定。 但很快,陆沉脸上就布满了难以言表的喜悦。 霎那间,他目如星辰大海,笑若万千花开。 他腾地站起身,从衣架上取下自己的貂皮大氅。 “母亲,儿子这就去您说的清水县找月红。” 他竟然还会掰着手指头算日子,心情太过激动,算不出个所以然。 “我得在月红为我生孩子之前与她成亲,她怀着孩子只怕不方便长途跋涉,儿子就在清水县与她完婚吧!” 看着陆沉张罗着的就要去喊他的长随,国公夫人头又疼了。 她起身上前,一把拉住陆沉的衣袖。 “沉儿,你莫要胡闹,为娘也没说不认这个孙儿。 只是你刚回京,还没去兵部撤去职务,哪能说走就走?可别一时冲动,落人口实。” 牛嬷嬷这时也忍不住出声相劝。 “是啊是啊!三少爷您先冷静下来,好生想想,府中这时正为您准备着接风宴。 况且这马上就要过年了,您回来怎么也要去见见在京城里的好友吧?” 陆沉听了她俩劝说的话,心中虽然焦急万分,但还是慢慢冷静了下来。 他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 “母亲,牛嬷嬷,是我冲动了,可得知月红怀着孩子流落在外......我实在放心不下。” 国公夫人见陆沉恢复了一些理智,暗自松了一口气。 自己这个小儿子文武双全,向来品行兼备。 更引人注意的是他生来就有一副好皮囊。 从年满十五岁后,就有不少京城贵女明里暗里对他表示好感,其中还包括几位皇室公主。 香囊、折扇、便签甚至玉佩、宝剑、宝马的这些没少往府里送。 却都被他拒之门外,从未与哪个贵女有过暧昧传言。 这让国公夫人险些以为小儿子不喜女子。 为着陆沉的身心健康着想,国公夫人也曾给他安排过暖床的漂亮丫鬟。 结果还没进到他的青竹苑就被他得知,吩咐小厮们关上了院门。 还命人做了个牌子摆放在院门外。 【丫鬟与狗不能入内!】 这让国公夫人啼笑皆非。 一段时间三少爷不喜欢狗子的事,成为国公府里的笑谈。 小儿子不但不领情,还与她这个母亲讲起了家国大义。 说是男儿志在四方,当以保家卫国为重,儿女情长得丢在一边。 直把国公夫人说得一愣一愣,最后只得无奈的任由他去。 没想到这些事、这些话今年就翻了篇,犹如昨日黄花菜...蔫巴蔫巴! 国公夫人内心疯狂吐槽。 沉儿有了月红后,国不是国、家不是家,以前那些话得反过来说... 这刚回来就闹着要去找月红,马上就要过大年了,你就不能给为娘消停点。 若说是美色误人子弟,倒也不尽然。 沉儿那些爱慕者里,容貌姿色在月红之上的也大有人在。 她们无论是家世、学识、宫廷礼仪都能将月红比进尘埃里去。 但这些终究不及自己的孙儿重要。 外在因素哪及血脉传承深厚和悠远? 国公夫人给自己做好心理建设,与陆沉细说起来。 “沉儿,月红那边你不用担心,有王武和暗香照看着,应该出不了意外。 他们有书信寄来,为娘才知道那边的情况。 还有你写给月红的书信,为娘也给她寄过去了,相信她已经知晓了你的心意。” 这话确实让陆沉放心不少。 他刚刚担心的不止月红的安危,更多的是想尽快陪在月红身边。 有些顾虑他不好对母亲说起。 月红怀着自己的孩子,万一她一时想不通将孩子堕胎了怎么办? 又或者、为了孩子也是有父亲的宝宝,随便找个男人嫁了算谁的? 这时听说他们有信寄来,陆沉伸手就要。 “母亲,他们寄来的信呢?快拿给孩儿看看,不然我静不下心来。” 国公夫人瞥了一眼站在门外想进来又不敢进来的小厮。 起身说道。 “沉儿你还是先去温泉阁那边沐浴吧,下人早已为你备好了洗漱用品和换洗的衣袍。 这会天气寒冷,你去泡泡高温汤池除除疲乏。 月红那边的书信,我随后会让小厮给你送来。 月红如今怀上了你的孩子,为娘答应你,让她成为你的妾室便是。” “母亲稍候。” 陆沉叫住了国公夫人,既然怎么说都说不通,他只得拿出自己的杀手锏了。 从怀里取出一封书信,这是他出发前向父亲求来的。 他没有将其放进行李之中,而是一直揣在自己怀里。 这封书信是父亲对他的父爱,也是他对月红的承诺。 “母亲,你看过这封父亲亲笔书信后再说吧,儿子誓要娶月红为妻,父亲他已经答应了。” 国公夫人和牛嬷嬷对视一眼。 沉儿他还真是用心良苦啊,为了娶月红为妻,把家主令都请回来了。 也罢! 国公夫人一直阻拦陆沉娶月红为妻,并非她抓着门当户对不放,而是不好对府里的老太君交代。 她从陆沉手里接过那封尚有余温的书信,慈爱的看着陆沉。 “沉儿,我终究是你的亲娘,哪有当娘的不心疼自己的孩子的,这一路扛着风雪赶回来很辛苦吧? 为娘成全你便是,但你也得答应为娘,先把京城这边的事处理清楚了再去找月红。” 陆沉略加思索。 有些事还真得自己亲力亲为才行,比如去兵部递交辞呈。 比如去见表兄轩辕啄和其他好友一面。 外祖父去世时他不在京城,回来后怎么也得去坟前祭奠一番。 还有即将过年,为人子女他也得陪伴家中长辈,略尽一下孝道。 另外,身为世袭罔替的贵族子弟,他需得在大年三十那日随家人们一起入宫赴宴。 这般诸事繁杂,哪里能说走就走? 陆沉按捺住自己强烈要走的冲动,孺慕的看着国公夫人。 “多谢母亲应下孩儿的婚事,孩儿答应您,过了年三十再走不迟。” 第197章 大小王 同样是腊月二十三。 清水县的河码头突然就鲜活起来。 苏家货船顺利返航,刚在码头停下,就围过来不少人。 这些人都是在河码头干活、宁虎那些搬运货物的兄弟们。 他们大多数都是中年壮汉,个个伸长了脖子向船上眺望,脸上挂着憨厚的笑容。 “回来了,老大他们平安无事的回来了。” 有人已经跑去给苏老爷报信,苏老爷这两日就在离码头很近的茶馆里等着。 货船与码头之间搭好跳板,宁虎和张彪先一步给王伯他们清场开路。 “都站开些,别挡了王伯和两位姑娘的道。” 随着张彪一声吆喝,众人分两排站好,给中间留出一条宽敞的道路。 王伯带着月红暗香从货船上下来,被站成两排的人热情的笑容观礼。 这感觉还挺不能适应的。 月红和暗香目不斜视,步履从容的从众人面前经过。 以后还会不会打交道无从知晓,她俩没必要记住这些人的长相。 迎接他们的搬运工也不敢直视两位姑娘,担心惹得老大不喜。 倒是货船上跟去老吉县的兄弟们远远看向两位姑娘的背影,眼里满是敬畏。 被暗香摔了个四脚朝天的红裙女子,他们后来得知了竟是萧鹤那厮乔装的。 那日,月红一人一弓干翻了三条渔船上的水匪。 这事也是在他们这帮兄弟间传扬开了。 并不是出自常胜和柳月初之口,而是当时还有几个人也拿着木棍站在船舷左边。 他们本来是打算站在那边,等着给爬上船的水匪敲闷棍。 结果手上的木棍根本没派上用场,倒是对那位怀着身孕的女子惊为天人。 如此战绩,他们自认此生能见到一回实属不易。 这也是老天庇佑哇! 幸好幸好,他们与这位看起来很温柔很没有攻击性的女大王是一边的。 否则,谁都难逃一劫! 起初他们都不能理解王伯去购粮运粮,为何还带着他的两个闺女。 后来总算知道了,这哪是需要他们保护的女子。 分明就是大小王啊! 姐妹俩配合默契、所向披靡。 六艘渔船都被他们拉了回来,有三条渔船上躺着被她俩联合射伤的劫匪。 这些劫匪饥寒交迫,有的胳膊上插着箭,有的大腿上还插着箭。 一个个苟延残喘,但还留有一口气在,能不能活过今年,就看郎中给不给力了。 码头上,宁虎严肃的对岸上的汉子们说道。 “兄弟们都记好了,这位是王伯,是咱们要像父亲般对待的人,以后见到王伯,都给我恭敬着。” 众人纷纷点头,参差不齐的响应。 “王伯好,欢迎王伯回来。” 王伯看了看好几个跟他年龄不相上下的中年汉子... 轻咳一声,摆了摆手。 “大家辛苦了!” 众人齐声回道: “不辛苦!” 常胜和柳月初背着包袱跟在后边,一见这情况。 常胜心下嘀咕,王伯如今可比在国公府时风光多了... 柳月初满脸笑容。 心里想着不管师父以后要去哪,自己都得跟着去长长见识。 这次出去可谓是大有收获,不仅见到了传说中的水匪打劫,还将这些水匪捉拿归案。 要不是大家急着回家过小年,没准还能去劫匪所说的藏粮食的山洞里长长见识。 这时,苏老爷带着两个管事急匆匆地赶了过来,脸上满是激动的神色。 一到跟前,就笑着对王伯拱手抱拳。 “王兄辛苦了,苏某在此恭候多时,此行可还顺利?” 王伯微笑着点点头,捋着胡须轻描淡写的说道。 “苏老爷,一切顺利,货舱里装着满满当当的粮食,顺手还解决了一些劫匪。 这些劫匪正是上次洗劫了苏家货船的山匪。 据他们交代,苏家那些粮食还有不少被他们藏在清吉山的山洞里。” “啊!那可太好了,不知清吉山那边可还有山匪,苏某想派人去将那些粮食也运回来。” 苏老爷欣喜的说道。 王伯看向他身后的管事,笑呵呵的接话。 “苏老爷可有人去县衙那边报官,这会货船上还有一些劫匪需要官府处理。 想要去到清吉山拉回丢失的粮食,最好也请上县衙的衙役一同过去更为安全,苏老爷这次有的忙咯!” “不碍事不碍事,苏某就怕粮食不够给商户们交代,这次王兄真是帮了苏某大忙。 苏某必将铭记于心,不忘王兄的大义援助。” 苏老爷此刻就如那枯木逢春,多日来笼罩心头的阴霾全部散去。 他笑得像个弥勒佛,回头吩咐其中一个老管事。 “坤叔啊,你快去县衙报官,看罗县令打算怎么安排这些匪徒。” “是,老奴这就去县衙。” 老管事领命,快步而去。 王伯抖了抖袖袍,捋着胡须说道。 “苏老爷,老汉我还得先送俩闺女回去,货船上的粮食宁虎会与你对数,这边的事就交给你们了。” 苏老爷满脸是笑的点着头,目光落在月红和暗香身上。 “两位姑娘辛苦了,这一路上没受什么委屈吧?” 月红轻轻摇头。 “苏老爷,我们好着呢,这就与您告辞回去了。” 苏老爷哈哈大笑。 “那就好,那就好!明日就该过小年了,想必柳家上下也在等着你们回去,苏某就不打扰几位回家与亲人相聚了。” 众人簇拥着王伯他们上了大道,宁虎的人已经将两辆马车赶了过来。 他们将两匹马照顾的很好,看起来还肥了些,马颈上的鬃毛梳理得整整齐齐。 月红和暗香上了马车,王伯坐到了车驾位上。 待常胜和行李都进了马车,柳月初也赶着马车跟在后面。 出来十来天,终于要回家了。 几人这会只想赶回去舒舒服服的泡个热水澡。 换身温暖舒适的衣服。 吃顿徐氏做的家常菜。 陪着老头老太烤烤火。 到了东大街,王伯停下马车,特意去了一趟回春堂,找到了正在医馆里坐诊的易华年。 目的就是让常胜带着他去配合官府、帮那些中了箭的劫匪们拔箭医治。 马车旁,王伯和蔼可亲的对易华年说道。 “易郎中,还记得你和易老爷子返乡途中,我两个闺女帮助你们祖孙俩赶走悍匪那事儿吧?” 易华年拱手行礼。 “王伯,此恩情晚辈一直铭记于心,一刻不敢忘却,只是苦于没有报答的机会。” “嗨,机会是可以创造的嘛,这不、说来就来了。 这次易郎中可得仔细帮着那些劫匪诊治,伤残不要紧,只要不死就成。” 王伯其实也没在意那些劫匪的死活。 只不过得知这些人是大闺女伤的后,他便不想大闺女在怀着孩子期间沾染上人命。 这也是人之常情。 不管在哪朝哪代,人们都信奉因果报应,将为后世子孙积福挂在嘴上,做到实处。 即便月红有着末世的记忆,依然挣脱不了这种思想的枷锁。 她这次射伤了十好几个人,明知他们都不是好人,而是杀人越货的山匪。 但还是想着以后若是有机会,该多做一些善事,以求内心的安逸。 王伯压低了声音继续说道。 “今日这些劫匪每人身上各中一箭,你需得帮他们拔箭,然后将这些箭支给老汉带回来。 咱们家的东西不能留在外边,罗县令要是问起,你就说是我王武说的。” 易华年神色郑重地点点头。 “王伯放心,治病救人乃医者本分,晚辈定当竭尽全力,箭支也会如数给您带回。” 王伯欣慰的拍了拍易华年的肩膀。 “那就好,你这时就随我家常护院去吧!老汉我先回去了,这边就拜托你了。” 易华年看了看一旁的马车,再次拱手。 “王伯慢走。” 随后,易华年便带着药箱和他的小厮,跟着常胜匆匆前往河码头,去救治那些劫匪。 可怜的常胜就是个劳碌命,眼看着就要到家门口了,又领了新差事。 但他毫无怨言,这些箭支是月红妹子的,必须得帮着收回来才行。 第198章 你担着 罗县令乘坐着官轿,在众多衙役的簇拥下,大张旗鼓地抵达了河码头。 此时,凛冽的寒风阵阵吹拂,迷蒙的细雨纷纷飘落。 若是和心爱之人打着油纸伞来此相聚,没准就会多几分烟雨朦胧之美。 只可惜,这次他要去见的是一群膀大腰圆的劫匪。 还有那些常驻在河码头边上的,也是一群喜欢打架斗殴的痞子。 罗县令不想与这些人打交道。 宁虎和他的兄弟们同样不想与官衙的人碰面。 奈何王伯把这些劫匪丢下就走了,什么功与名都没有陪着两个闺女回家重要。 好在这里还有苏老爷在撑场子,而且也是苏老爷派人去报的官。 宁虎和兄弟们不想行官拜之礼,瞧见到罗县令的官轿过来,便带着兄弟们回到仓库那边。 好似苏家货船上的事情与他们无关。 只待官府来的人办完差事,将劫匪们全都带走了,他们好帮苏老爷搬货。 罗县令来到这北城区,为着安全起见,他还找来了守城司的赵耀阳他们。 民见官自当行礼,苏老爷上前拱手,恭敬的说道。 “苏某人见过罗县令。” 罗县令微微抬手,说道: “苏员外不必多礼,听闻此次苏家货船又发生了匪患,本县令自当速速前来处理。” 苏老爷嘴角抽了抽,尬笑着答。 “确实是我苏家货船又发生了匪患,劳烦县令大人了。 这次的打劫货船的劫匪还是同一批人,好在这次去运粮的不是原来那批人,他们是苏某人的友人。 这次不仅顺利的将苏家急需的粮食带回来,还抓了不少劫匪回来。 苏某那些友人也算是帮清水县的河道上除了一害。” “苏员外说的不错,待事情都查理清楚后,本县自会论功行赏。” 罗县令长身玉立环视四周。 “咱们还是先处理这边的事宜,但不知那些劫匪现在何处?” 苏老爷指向自家货船。 “暂时都在货船上,苏某一直在此等候县令大人,还未上去看过。” “既如此,咱们这就上船去看看,赵巡检你们不必上船,就留在此等候吧!” 罗县令对一旁的赵耀阳等人吩咐道。 赵耀阳微微颔首,打量着码头这边停靠的船只。 今年这里不似往年的热闹喧哗,也不知宁霸虎他们在这里能不能混个温饱。 他赶紧止住这个不该冒出的念头,自己与宁虎唯一的交集大概就是都认识王伯。 宁虎能不能吃饱穿暖与自己何干? 他们每次同别人打架的时候,可曾考虑过自己这个守城将领的感受? 那边赵耀阳闲着没事胡思乱想。 这边罗县令带着众多衙役径直往货船上走去。 毛毛细雨,轻如牛毛。 他的长随流云跟在身侧亦步亦趋,警惕的注意着周边的风吹草动。 到了货船上就看到十好几个被捆绑着劫匪。 他们冷的挤在一起,看到罗县令一众人过来,眼中露出恐惧和绝望的神色。 这次人赃并获,他们是打劫货船的水匪,见了官哪有不怕的? 罗县令皱着眉头,一脸威严,厉声道: “尔等作恶多端,今日被擒也是罪有应得!” 其中一个劫匪哆哆嗦嗦地说道。 “这位大人,我们也是被生活所迫啊!” 罗县令冷哼一声。 “生活所迫就能为非作歹?若人人都如此,这世间还有何律法纲纪!” 山匪里的二把手这时不得不为自己狡辩几句。 “大人明鉴,我等并非大奸大恶之人,不过是一群躲在山里的黑户。 打劫货船这事哪是我们这些落草为寇的难民能想出来的? 都是那姓谢的狗贼一手谋划,我们迫于他的淫威,才不得不从啊!” 苏老爷在一旁一直在这群人中寻找有没有他那个孽子。 结果看来看去一个都不认识。 这时一听姓谢的,脑子里便有了印象,可不就是萧鹤所说的那人。 “那姓谢的人在哪?这次可有被抓来?” “抓来了抓来了。” 劫匪们个个被捆绑住了胳膊,他们一致朝着一个方向努着嘴,七嘴八舌的说道。 “在那边,麻袋里装着的那个就是他。” 众人顺着方向看去,就见一个扎的严严实实的麻袋,被丢在甲板的一角。 麻袋很大,里面装着的人纹丝不动。 流云轻声对罗县令说。 “主子,小心那人暴起伤人,还是属下先过去检查一下。” “无妨,这麻袋被扎的那么紧实,里面的人想必也动弹不得。” 罗县令说着便走上前去。 他撩起官袍蹲下身来,用手拍了拍麻袋。 “里面的人可是姓谢?” 麻袋里没有回应。 罗县令只感觉到触手僵硬,心下就是一惊,莫非此人已死? 这时他看到麻袋旁边还放着一张纸。 上面写着:此人正是杀害柳家村两条人命的凶徒,他自知罪孽深重,已自裁身亡。 罗县令脑子飞速转动,他站起身,温和的看向苏老爷。 “苏员外,你所说的友人可是姓王,名叫王武?” 苏老爷闻言一愣,赶紧恭敬作答。 “没错,正是王兄,没想到罗县令也认识王兄。” “自然识得。” 罗县令哑然失笑,心道这老王到了清水县还真是神通广大。 如今清水县粮食短缺,他不仅开起了米粮铺子,还跑去外地帮苏员外购粮。 这又把劫匪们给抓回来了,并帮自己破了柳家村那桩悬案。 正想着怎么表彰老王,那边又有衙役来报。 “大人,货船后面还带着六条渔船,其中有三条渔船上装着不少受伤严重的匪徒。” 罗县令揉着自己的鬓角。 遭了,这次忘了带郎中过来,还是先将这些匪徒带回县衙大牢,再去请郎中? 正在犯难,常胜就带着易华年和背着药箱的小厮赶到了。 他们还被赵耀阳给拦下了。 “尔等何人,官衙办案,闲杂人等不得过去干扰。” 常胜脊背挺直,拍着自己的胸膛,理直气壮的说道。 “本护院怎会是闲杂人等,这货船上的劫匪就是我等抓回来的。 倒是你,别拦着易郎中给那些受伤劫匪医治,晚一刻就多死一个,你可担当得起?” 赵耀阳一听这话,也不知他所言是真是假。 但既然事关人命,就不能等闲视之。 “你们在这等着,我过去问问罗县令再做定夺。” 赵耀阳命人看着他们,匆匆跑到罗县令跟前,拱手说道: “大人,码头边来了三人,一人自称是护院,说是他们抓回的劫匪。 另外两人是郎中带着药童,说是要给受伤的劫匪医治。” 罗县令一听,紧皱的眉头稍稍舒展。 “快去请他们过来。” 赵耀阳领命,又匆匆跑回去将常胜易华年他们带了过来。 苏老爷认识常胜,一见到他,便对罗县令说道。 “这位就是跟着王兄一道上船的看家护院,绰号“常胜哥。” 常胜.... “苏老爷您别听您府里的下人们瞎说,常胜哥可不是我的绰号,是兄弟们对我的尊称。” 罗县令... 这会是计较这个的时候吗? 天空下着雨呢! 啊?好似又下雪了。 再不将渔船上受重伤的匪徒们拉上来,只怕宫里的御医来了也救不了。 第199章 活生生 淅淅沥沥的小雨中夹着雪颗粒,越来越密集。 眼瞧着天气越发恶劣,货船上还有这么多事情需要处理,官衙的人忙的团团转。 宁虎不得不带着十几号兄弟们过来。 这里是他们常驻的河码头,苏老爷也是他交好的商户。 而且这一船粮食和劫匪们还是他们带回来的。 怎好置身事外? “可需要帮忙?” 宁虎和罗县令不熟,他问的是赵耀阳。 赵耀阳这会也有些焦头烂额。 罗县令带来的衙役们已将捆绑着的劫匪带去县衙大牢。 守城司的人正在河边拉那几条渔船上来。 尤其是那些被箭射中的人急需找个地方安置救治。 这时也不计前嫌了,赵耀阳对宁虎拱拱手。 “宁霸虎,你那边可有空着的仓库,先暂时安置一下受伤的犯人,马上就有郎中为他们医治。” 宁虎向货船上看去,就看到了常胜也在货船上,他大手一挥。 “赵巡检,你放心!空仓库有不少,我这就叫兄弟们安排。” 说罢,宁虎转身向身后的兄弟们喊道。 “都别愣着,赶紧行动起来!没看到你们的常胜哥也来帮忙了吗?” 众人得令,立刻有条不紊地忙活起来。 有人去帮着拉渔船,有的去背着伤者前往仓库。 一时间守城司的人和河码头上的搬运工们混在一起,不分你我,相互配合着忙活。 货船上,苏老爷已经去看过这次王伯他们带回来的粮食。 五千石,已经是这艘货船能装载的极限。 苏老爷非常满意,粮食都有油布遮盖着,货仓上方也有遮雨棚,倒也不会被雨雪浸湿。 他放心的回到船头的甲板上。 这里的劫匪们已经被衙役们带走。 罗县令、常胜、易华年、流云正在研究着刚从麻袋里露出真面目的尸体。 “他就是带领山匪们打劫苏家货船的匪首,名叫谢书礼,眼见大势已去,他就一刀扎进自己的胸口。” 常胜绘声绘色的说着,一口咬定这人就是罪魁祸首,就是畏罪自杀。 将他牢牢的绑在耻辱架上。 易华年看了看致命处,沉默着不发表言论。 他只是来救治伤患的郎中,又不是县衙里的仵作,不在其位,不办其事。 “埋了吧,死都死了,还能从他嘴里问出口供不成。” 罗县令也不想在这事上过多纠结,王伯都留便条了,还有啥好说的。 时间不等人,得赶紧处理了。 罗县令吩咐剩下的几个衙役,从货船上找来绳索扁担将谢书礼的尸体挑走。 然后随便找个地方,挖个坑给埋了。 此时,雪粒子打得人脸生疼,可众人都无暇顾及。 还要带着易郎中去跟那些受伤劫匪拔箭医治.... 苏老爷也跟着忙的不可开交,货船上的粮食得搬运。 他还想找罗县令配合着苏家去一趟清吉山,将他家丢失的粮食找回来。 王伯和宁虎他们刚回来,不好再劳烦,何况很快就要过大年。 苏老爷也是心急如焚,明知自家粮食就在清吉山的山洞里,还放在外面过年吗? 河码头这边一片忙碌。 真正谋划这一场事故的王伯他们,已经回到了青云巷的柳宅。 朝思夜盼的亲人归来,让沉寂多日的柳宅瞬间便有了人气。 几乎在铃铛声刚响起,里面就传出了回应声。 “谁呀?” 王伯愣了愣,此时是下午时分,柳兄弟不是应该在铺子里吗? 刚刚他们路过米面铺子,明明瞧见铺子门开着,他们急于回家便没作停留。 “阿爹,您打开侧门,我们回来了,要赶着马车进来。” 柳月初可没想那么多,大声喊道。 “吱呀”一声响起,厚重的铁制侧门被缓缓打开。 柳树林一脸惊喜的从里面走了出来。 “王大哥,你们可算回来了,我们在家天天盼着呢!” 柳树林忙不迭地帮着把马车往院里赶。 两辆马车进了院子,月红和暗香下了马车,雪粒子就砸到她俩头上。 “呀,又下雪了!” 月红和暗香心情不错,用手去接雪颗粒。 “快进屋,当心着凉。” 柳树林心疼的催促着她俩。 月红和暗香也不耽搁,笑着应了一声,就快步往主厅走去。 三个男人忙着搬卸马车上的行李物品。 “一路上可还顺利?” 柳树林关切地问道。 “还算顺遂,就是吃住都没有家里好,大家有些疲惫。” 王伯笑着答。 提着大包袱,一抬眼就看到老管家带着老太太、徐氏、小月娥从偏院那边过来。 “王伯伯,您回来啦?我姐姐她们呢?” 小月娥蹦蹦跳跳的跑了过来,小脸上还挂着烤火后留下的红晕。 王伯笑着摸了摸小月娥的包子头发髻,说道: “你姐姐她们先进屋去了,小月娥别着急,小心滑倒。” 老太太走到近前,脸上满是笑容。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可把我们担心坏了。” 徐氏也跟着说道。 “是啊,大家赶紧进屋暖和暖和,我这就去老管家那边发个炭火过来。” 说着就跟着老太太小月娥先去正厅看看月红和暗香。 老管家比老太太她们还要高兴。 总算是解放了啊,再不回来,老朽这耳朵就要听起茧子了。 “王武,路上没出啥事吧?” “老管家,家里粮食还好吧?” 王伯和老管家的问候同时响起。 两人相视而笑,好像也不用问了,个个活生生的站在面前,能出啥事? “虎子呢?” 老管家又问。 “还在河码头那边呢!这次带了一船粮食回来,他的人得帮着下货。 我想着免得你们在家担心,就先带着几个孩子先回来了。” 王伯的回答让老管家很满意,只要大家都没事就好,这几天他也担心的紧呢。 “咱们还是进屋再聊吧!” 柳树林笑着说道。 老管家也不见外,跟着王伯就往主厅走去。 众人坐在主厅里相互寒暄了一会,徐氏就准备好了一盆炭火。 “这炭火来得可真是时候,大丫头、暗香,你俩先暖暖手。” 老太太握着月红的手,心疼的不行,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个遍。 见月红气色极好才真正放下心来。 小月娥乖巧的去给她们倒来热水。 徐氏又去了厨房,说是要给她们烧上热水,一会都回各自的院子泡个热水澡... 月红和暗香瞬间就被这家庭的关爱温暖了身心。 连日来的疲惫就坐在炭火盆边一点一点的消散无踪。 第200章 分红钱 “柳兄弟,你这会咋在家?铺子那边云贵和月忠能顾的过来?” 王伯喝过热茶后,出声询问。 柳树林笑着答。 “王大哥,咱们家的大米和白面太抢手。 每天刚拉两车过去,打开铺面,就有大客户过来抢购。 不出一个时辰就能卖完,其他时候我们也是闲着出售蜡烛。 眼看就要过年了,这两样都是生活必需品,城里好几家酒楼都是拉着木板车来买。 咱们在偏院那边的仓库里已经没有存货了。 明日又是小年,咱们这边给云贵和月忠分了银子,他俩都想回家一趟,您看他们可能回去了?” 月红和暗香在一旁听完,对视一眼。 又没存货了? 看来又有得忙了,可怜的老爹哦! 终日奔波苦,一日不得闲。 王伯倒是无所谓,他摆了摆手说道。 “没事,柳家村那案子已经结了,柳兄弟让他们啥时候想回都能回。 咱们这边的住址也不用瞒着家里人了,得空都过来聚聚,都是亲人,可别因为住的远就生分了。” 柳树林点了点头。 “那就依王大哥所言,我一会就去铺子,让他俩收拾一下,赚了钱也该回家看看,让家里人都高兴高兴。” “行,库房那边明日我去拉些粮食回来,等他们从柳家村回来,就有粮食出售了。 还有蜡烛,也一并拉几箱回来。” 王伯说完,想着宁虎的河码头那边也可能销售的差不多了。 这次一走就是十天,存货可不都没有了。 围坐在一起烤着火的月红垂眸想了想,终究不忍心王伯每日赶着马车到处走。 外面这时已经在下着雨雪了,明日没准就会地面化冻。 她坐直身子开口说道: “咱们铺子从明日起就关门歇业吧! 这过年也没多少天了,天儿又冷,爹您就别去进货了。 我们也该准备些年货,今年大家过个好年。” 暗香点着头跟着说道。 “是啊,老爹,咱们家米面铺这些日子没少赚银子,也不差这几天,待过了年,再营业不迟。” 老太太、柳树林都点着头响应。 “对对,亲家公这刚回来,怎好再让您辛苦? 咱们就在家备好年货,今年头一次在一起过年,得热热闹闹地过。” 老太太说完,柳树林接话。 “是啊!王大哥,那咱们就听月红的,好好歇上一阵,过个舒坦年。 这些日子您着实太辛苦了,确实该在家好好歇歇。” 王伯哈哈一笑,接受了柳家人的好意。 但他还真不能在家里待着,至少得去县衙一趟。 给罗县令理清谢书礼逃奴身份那些事儿。 顺道给宁虎准备一批蜡烛,但这些事可以换一种说法。 “行,那就听你们的,这过年啊,就是图个团圆热闹。 我记得在京城,这时候该给相熟的人家送年礼了,不知你们这边可有这个习俗?” “我们乡下人没那么多讲究,无非是从正月初一开始就走走亲朋好友。 老管家,你们城里人可有什么说法?” 老太太说完把问题抛给老管家。 一直没有发言机会的老管家接话道。 “清水县也不是什么大县城,城里跟乡下没什么区别。 家里条件允许,有心就给亲朋好友送些年礼,不送也没人挑理,这全凭个人心意。 听说王武你到了清水县,也结交了一些友人。 老朽觉得你还是应该准备一些年礼送去,这样也显得懂礼数,重视情谊。” 众人听了,都觉得在理。 柳树林这时想起易老爷子那时派管事送谢礼来时,他还说过要送回礼来着。 便提起了此事。 易家那时送来的都是好东西,人参泡酒、绫罗绸缎、上好的茶叶。 还给老太太送了一串檀木手串,老太太每天都戴在手腕上。 这些虽说是谢礼,但也该有回礼才恰如其分。 月红一时想不到送什么回礼,提议道。 “咱们家是开米粮铺子的,就给易家送一些米面油过去吧!实惠。” 这一说法马上得到了大家的认可。 人皆不是仙,谁不吃五谷杂粮? 别说清水县如今粮食短缺,就他们家的米也是在别的粮铺买不到的。 就当是她家独一份的礼物吧,给谁都这样送,不偏不倚。 众人商量的差不多了,徐氏和小月娥这时也给大家准备好了泡浴的热水。 刚回家的几人纷纷去沐浴更衣。 在船上实在不方便,月红和暗香也好几天没有认真的洗过澡。 他们都各自回了各自的院子,该打水的打水,该泡澡的泡澡,洗去一身的疲乏。 正厅里炭火正旺,老管家和老太太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 柳树林则是去了柳家米面铺,打算与云贵和月忠交代些事情。 铺子门外挂着“精米精面售罄,只出售蜡烛”的牌子。 这牌子上的字还是老管家帮他们用毛笔书写的。 东大街这边的人多少还是一些识得字的,故而此时铺子里没有客人光顾。 柳云贵和柳月忠闲来无事,正兴奋地谈论着这一个多月来的收获。 “三叔,我做梦都没想到啊,二叔让咱们过来铺子里干活,一个月能分给咱们这么多银子。 我这一个月比在家两年的总收入还高,今年可算能过个好年了。” 柳月忠摸着旧棉袄里的内口袋,笑的见牙不见眼。 提到这个月的收入,柳云贵自然也是高兴的。 “是啊!这么多银子咱们可不能白拿,往后得更加用心负责才行。” “三叔您说的对,这些活我一定会好好干。 要是一直这么干下去,没准咱们以后还能来县城买个小宅子,将家里人也接来城里住。 出来一个多月,我还挺想家里人,二叔说库房那边没有存粮了,不知道明天能不能回家一趟?” 柳月忠一脸憧憬,只觉得这日子越来越有奔头。 收入决定家庭地位,以后他在家必然有了当家做主的资格。 都住在一个村子里,大侄子家里的情况柳云贵怎么会不知道? 他欣慰的拍了拍柳月忠的肩膀,想了想还是没忍住说道。 “月忠啊!你是咱们柳家下一代的长子,当以身作则,像个大哥的样子。 对媳妇好的同时,也要善待自己的亲娘,给年岁小的那些弟妹们做个榜样。” 柳云贵不好多说,好心话也得点到即止。 毕竟他那时也因为心疼自家媳妇,被二哥误会过他娶了媳妇,忘了娘... 可有些事三言两语也很难说清。 总之就是人在穷困潦倒时,心有力而力不足,好似怎么做都不对。 这番话柳月忠却是听懂了,他点点头,凑近柳云贵耳边小声说。 “三叔,我心里一直都有我老娘,我娘一个人将我们拉扯那么大太不容易。 以前是家里真没有,那点收入都在明面上,这次我跟你商量个事呗。” 柳云贵和蔼的看着这个大侄子,笑着问。 “啥事啊,你说。” “三叔,咱们要是回了家,分了多少钱的事您能不能别往外说? 我打算把九百文的工钱交给媳妇拿着,然后这些分红的银子都交给我老娘。 我老娘才是一心向着我的,她不会把这些银子拿给别人。” “好,咱们都不说,省得给你二叔家招来是非。” 柳云贵说着也摸了摸怀里的银子。 九百文的工钱二哥做主直接给添成了一两银子。 除了工钱,他和柳月忠一人还分了卖蜡烛的银子,这分红每人足有十二两。 大侄子刚刚说的还包括大嫂绣帕子的收入。 实际上这些年农户家一年到头也落不下一二两银子,这一个月比好几年还强。 他俩正高兴着,抬眼看见柳树林来了,连忙迎了上去。 “二哥。” “二叔,您这时咋过来了?” 两人同时出声。 柳树林笑着说道。 “云贵、月忠,你们收拾一下,随时可以回家,好好与家人团聚团聚。 马上就要过年了,咱们家年前不打算进货了,年后咱们的生意还会继续经营。 你们照样过来干活,家里的地明年怎么种,你们回去后也好生商量一下。” 第201章 南小年 柳云贵和柳月忠一听说随时可以回家了。 都激动的按捺不住。 “二哥,既然如此,我们也不等明天了。 这会时辰还早,我和月忠这就拉着木板车回家吧。 明日就是小年,我们还有时间给家里添置一些东西带回去。” 柳云贵脸色有些发红,满眼期待的看着柳树林。 他想着家里的被子不够暖,孩子们一觉睡醒,手脚仍是冰凉的。 得去买一些棉花,还赶得及在过年前将被子重新加厚一些。 柳月忠也在一旁躁动不安,明知道外面正下着雨夹雪,但回家的念头却更加炙热。 “是啊,二叔,咱们这就回去,这一个月不在家,也不知道家里的家务活都是谁做的,我得回去让我媳妇孝敬着我娘。” 柳树林看着他俩急切的模样,笑着点了点头。 “行,这会外边下雪了,你们路上小心着点,过年的时候带着一家人过来柳宅玩。” 说着将手里一直提着的大包袱递给柳云贵。 “这里面是我大闺女给你们家里人做的衣服。 说是用从京城带回来的好衣料做的,穿在身上暖和。 还有几幅花样子,是月红这些日子画的,说是要送给她大伯娘的。 之前送给你们的那些糖块也有一些,你俩分一分,带回家给家里人吃。” 柳云贵和柳月忠感动的不行,恨不得以后给二哥家当牛做马... 他俩连忙应下,三人一起关好了铺子。 柳树林目送他们叔侄俩拉着木板车往南城区走去,才转身回家。 此时,雨夹雪已经逐渐转变成了飞扬的雪花。 柳树林一个乡下汉子,行走在这据说可以供学子们行大运的青云巷。 看着飞絮的雪花,他心里竟充满了诗情画意。 难怪那些文人墨客,总能触景生情,随时随地都可以吟诗作对。 大概是他们生活富足,不为衣食住行犯愁,才有闲情雅致欣赏这美丽的雪中景吧! 柳树林抬手接住一片雪花,内心充满了对大女儿归来的感激之情。 柳家,同父异母的大哥早已不在人世。 自己残废了四年,如今终于可以为风雨飘摇的柳家人撑起一方天地了吗? 尽管这一切都是托了大闺女的洪福,但也正因如此,才更加让人觉得弥足珍贵。 ..... 一夜之间一场大雪,冰封千里,从南往北皆是一样。 腊月二十四,南方迎来了属于他们的“南小年”。 柳宅里的人都忙着。 月红、暗香、小月娥姐妹几个在温暖的炭盆旁边剪着窗花。 她们说说笑笑,将手里的红纸剪出各种精美的图案。 月红听说小月娥在跟着老管家学习识字算术,给她加油鼓劲。 “月娥,既然老管家肯教你,那你可得跟他认真学习呀!” 小月娥可爱的连连点头。 “好的,姐姐,我一定认真学。” 暗香眨眨眼,笑着问小月娥。 “月娥,那你想不想和你哥一样习武。” 小月娥摇着脑袋,眨巴着一双好看的桃花眼,一本正经的说。 “阿娘说,艺多不养家呢,人的精力都是有限的,顾得了这头就顾不了那头。” 暗香不置可否,她擅武,可不擅文,她识字算数还是她阿娘打夜工教她的。 这不,一直都记着糊涂账。 米面铺子里的总账他们还是请了老管家帮算的。 但总有人是文武全才的,比如国公府里的三少爷。 暗香故作不赞同的对小月娥说道。 “月娥,这话也不完全对哦,你姐夫就能文能武,他可以从军。 也可以参加科举,要是考中进士,往后做个文官也不是不行。” “啊!我姐夫,暗香姐姐,我姐夫这么厉害,他叫什么名字啊?” 暗香..... 叫自己多嘴,这下答不上了吧? 她打着哈哈说道。 “月娥,反正你要是见到他也是该叫他“姐夫”,他叫什么名字不重要啦!” “嗯嗯,暗香姐姐说的对,姐夫叫什么名字不重要,只要他对我姐好就行。” 月红在一旁恬静的笑着。 家里上至老太太、下至小月娥,都对这位从未见过的姑爷充满了好奇。 只可惜,那人怕是不会再出现在她的生命里了。 大概是对从未拥有就已经失去的人,总会有些留念。 月红突然想看看她收进空间里,三少爷写给自己的那三封书信了。 但此时却不是时候,柳宅里的人都忙碌着。 今日是小年,小年也叫扫尘日。 柳树林、王伯、柳月初、常胜他们都进行在年终大扫除,清扫蛛网、扬尘、清洗、祭灶.... 常胜昨日晚饭前才顶着一身雪花回来,带回来了月红那些箭支。 并告诉他们,码头那边已经忙的差不多了。 他们带回来的粮食都已经搬运进了苏家的仓库。 那些劫匪也关押到了县衙大牢,易郎中的诊费自有罗县令批官银来支付。 除了罪魁祸首已经草率的埋在城外,其他那些山匪竟没一人死亡。 不过是伤势有轻有重罢了。 老太太他们得知月红她们这次还遇到了山匪打劫货船,个个都后怕不已。 “这几个孩子们,出门在外经历这么大的凶险,可把我这老婆子的心都要吓出来了。” 老太太一边跟老管家念叨着,一边双手合十朝着天空拜了拜。 老管家在一旁宽慰道。 “老太太,孩子们吉人自有天相,这不是平安回来了嘛!” 说着话锋一转。 “不过,以后可不能让他们再出去冒这样的险了,尤其是月红姑娘还怀着孩子。 怎么着也要等孩子平安出生才行,出门在外哪有不遭罪的,这留在家里的人更加忧心。” 老管家心有余悸,天天听着老太太和徐氏絮叨,他也不好受。 孩子们回来了,总算能落个耳根清净,他又不习惯一个人待着了... 两位老人家这会就站在柳宅后院的二号院子里,看着王伯他们干活。 柳树林忙着擦拭窗棂,听到这话也跟着点头。 “就是就是,大家都平平安安的比什么都强。” 常胜在院子里清扫积雪,大声说道: “老太太、老管家,你们不用害怕,其实那些山匪也没你们想象的那般可怕。 先前咱们是高估了他们的本事,一路上还处处戒备。 后来他们真来了,才知道他们是怎样不堪一击。 月红妹子可没受到惊吓,受到惊吓的是那些山匪才对。 这次咱们帮着县衙抓获了山匪,罗县令还说要给咱们奖励呢。” “啥奖励?” 老太太和老管家一听这话,瞬间就觉得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左右事情都过去了,孩子们这不是好好的吗? “不知道,罗县令没说。” 常胜一句话又将众人满心期待打回到原形。 “常护院,快干活,打扫完这边,你和月初还得去偏院帮老管家也打扫一下院子。” 王伯不满的瞪了常胜一眼,他也想知道罗县令许诺了什么奖励.... “知道了,王伯。” 常胜就是个厚脸皮。 宅子里,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笑,忙活着打扫屋子。 徐氏也在厨房里,系着围裙给大家做着汤圆。 扫尘日这一天吃汤圆也是当地习俗。 第202章 该如何 京城这边也是银装素裹。 陆沉乘坐较为低调的马车来到兵部衙门。 他走进兵部侍郎办理公务的房间,呈上辞去军职的文书。 “侍郎大人,下官特来递交卸职文书。” “什么?本官记得陆三少你是通过鼎甲选拔出的武进士。 当时你信誓旦旦的说要去往边境保家卫国,这才多久,你就要卸职了?” 兵部侍郎比接见一个前来求职的还要震惊。 陆沉面无表情,将桌案上的文书往他面前推了推。 “侍郎大人还是先看过镇国大将军下达的军令再说。” 兵部侍郎拿起文书看完后,满脸怒容,猛地一拍桌子,大声喝道: “陆沉啊陆沉,你竟敢违反军令,擅离职守。 如今被镇国大将军铁面无情的踢出军营!你可知这是何等重罚?” 语气里满是爱之深责之切。 好似看到了一个未来大将军还未崭露头角,就已徐徐坠落。 陆沉神色愧疚。 这事儿到底是他和身为镇国大将军的父亲串通一气,多少会有些底气不足。 他态度恭敬的说道。 “大人,下官只是一时糊涂,犯下大错,深知无颜再留军中。” 兵部侍郎长叹一口气,语气稍微缓和了些。 “你啊你,本是前途无量,却行此莽撞之事。如今被撤去军中职务,也是自作自受。” 陆沉微微颔首。 “大人,下官甘愿领罚,只求能就此离开,不再给兵部添麻烦。” 兵部侍郎无奈地摆了摆手。 “罢了罢了,既然是军营主帅下达的责罚令,本官多说无益。 京城武将职位还有一些空缺,你可要在其中挑选一个?” 陆沉长身玉立,拱手行礼道。 “多谢侍郎大人厚爱,只是我如今刚回京城,尚有不少私事需要时间处理,暂时难当大任....” 兵部侍无奈的摇着头,为大齐国失去一个优秀武将而惋惜。 但人各有志,且陆沉的家世地位摆在那。 人家即便什么都不做,照样是锦衣玉食,众星捧月。 他有足够的资本去追求自己真正感兴趣的东西,旁人又能说些什么呢? 或许在他心中,早已看淡了世俗的功名利禄,只想随心而活,享受富贵生活与肆意洒脱吧。 从兵部衙门出来,陆沉只觉得无官一身轻,在京城的事了结一桩便少一桩。 他此刻只想尽快将这些事都尽早办完,好早些赶去南阳州府境内的清水县。 他的妻儿都在那里。 这世间之事总是迟则生变,若不早些与月红团聚,他担心的情况可就多了去了。 长随平安迎了过来,对陆沉拱手行礼道。 “少爷,这时是去往燕王府邸吗?您昨日就派人送去了拜帖,约的是今日巳时。” 陆沉微微颔首,一身华贵的貂皮大氅忖的他面若冠玉,贵气逼人。 上了马车,车厢里设有炭炉,铺着厚厚的锦缎软榻,里面温暖如春。 陆沉斜倚在软榻上,思绪回到几个月前。 那时自己即将随军去往西北边境,约了表兄轩辕啄和另外几个好友在茶楼见面。 对了,当时身边还带着月红呢! 自己当着月红的面,与表兄说。 “待我凯旋归来,定助你在这夺嫡之争中占据有利地位。” 如今想来真是可笑。 到了西北军营,才知两国都皆因粮草不足,不曾有过战事。 大齐国目前真正的危机并非外患,反而是在宫廷的内斗之中。 当今圣上身体欠佳,从最初的三日一早朝改为五日一朝会。 今年更是十天半月难得上朝一次。 由于圣上对朝政的掌控力逐渐减弱,朝堂的权力逐渐分散到几位皇子和权臣手中,派系斗争愈发激烈。 诸位皇子暗中拉拢朝中大臣,不遗余力地培植自己的势力。 而那些大臣们为了自身利益,纷纷选择依附于不同的皇子阵营。 有的看重皇子背后的母族势力,有的则觊觎未来从龙之功带来的荣华富贵。 在这混乱的局势中,一些忠臣良将忧心忡忡,以死谏言,求圣上立下太子之位。 他们刚正不阿的奏明其中利弊。 国不可无储君,若长此以往,朝纲混乱,必将动摇国之根本。 若是圣上册封了太子之位,按照祖制,其他的皇子就会前往封地。 届时,皇子们远离朝堂中枢,其影响力必然大幅削弱。 如此一来,朝堂也会肃清多方面错综复杂的党争派系。 各方势力将不再围绕着诸位皇子明争暗斗,还大齐国一个清平之世。 然而,他们的忠义之举并未得到圣上认可。 自己的外祖父就首当其冲。 不仅他老人家在朝堂以死明志,鲜血溅满朝堂。 圣上更是龙颜大怒,以外祖父以下犯上、诅咒龙体安康为由,将其整个家族流放到瘴疫之地。 此事一出,满朝皆惊。 确实起到了杀一儆百的效果,文武大臣力求自保,不再有人敢谨言此事。 陆沉得知消息后,心中悲愤交加。 外祖父一生忠君爱民,为大齐鞠躬尽瘁,到头来却落得如此下场。 作为臣子,陆沉还达不到外祖父那种舍身求仁的高度。 表亲们被抄家流放更让陆沉心灰意冷。 为了天下人舍去自己的性命和自己的家族,陆沉自问做不到。 效忠君王诚然是臣子的本分。 但若高居庙堂的君王德不配位,忠言逆耳,不为万民着想... 那又该如何? 挑帘望向车窗外,京城的繁华一如既往,到处张灯结彩,迎接新年的到来。 好一个歌舞升平的繁荣盛世。 时逢年节,父亲镇国大将军仍在西北驻守边关、和军营的将士们一起饱经风霜。 身上的棉衣不够暖,他们就整日操练,夜里巡逻的士兵们都是以跑步来抵御寒冷。 吃的是朝廷延迟许久才送过去的粗米杂粮,那里面还掺杂着不少沙石。 从西北冒着风雪一路回京,更是真真切切的见识了何为路有冻死骨。 陆沉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容。 旋即想到昨晚他与兄长二人间的谈话,陆沉心里又升起一股暖流和惆怅。 兄长陆承祖得知他有子嗣流落在外后,当即便支持他前往找寻。 陆沉清楚的记得兄长当时的表情,有惊喜,有欣慰,有如释重负。 世子陆承祖拍着他的肩膀,沉重的说道。 “小弟,你不在家这些日子,祖母和母亲给为兄新添了一房妾室,可她们不知道这是没用的。 我在即将成亲之前,曾参与过皇家蹴鞠,那时不幸遭人暗算伤了根本。 这事只有我和世子夫人知晓....” 陆沉愣怔良久,没问兄长伤在何处,只问兄长可知晓被何人所害。 陆承祖没正面回答,只以手指沾了茶水,在桌案上写了一个“七”。 七皇子,睿王。 陆沉在心里默默记下。 马车一路平稳地驶向燕王府,到了王府门前,陆沉披上大氅,迈步走下马车。 他低声吩咐马车夫将马车停去角门不显眼处。 燕王府的大管家早已等候在府门外,见陆沉到来,赶忙迎了过来,行礼恭敬地说道: “陆三少,王爷已在小花厅等候多时,请随老奴前往。” 长随平安跟在身后,陆沉在王府管家的带领下穿过重重亭台楼阁,向燕王所在的花厅走去。 今日前来,一为叙旧,二为对表兄有个解释。 第203章 供着呗 宫廷斗争远比平民百姓家中残酷的多。 当今圣上妃嫔众多,膝下能活着长大成人的皇子只有六位。 随着圣上这些年身体欠佳,早已没了小皇子的诞生。 这六位已经成人并封王的皇子,分别是。 大皇子、宣王轩辕凌。 母后为皇后林氏,其背后家族乃是世代簪缨的林国公府。 势力庞大,轩辕凌也因此从小被寄予厚望,性格沉稳内敛。 只可惜他早年染上过天花,脸上坑坑洼洼... 继任一国之君岂可有如此大的面部缺陷? 三皇子、厉王轩辕启。 母妃是德妃柳氏,柳氏一族在江南一带根基深厚,财力雄厚。 轩辕启性格乖张,行事狠辣,一心觊觎着皇位。 他我行我素,得罪不少朝中大臣,不受文武百官推荐。 五皇子,康王轩辕衡。 母妃是贤妃苏氏,苏氏家族多出文官。 轩辕衡饱读诗书,温文尔雅,看似与世无争,实则心思深沉。 贤妃名不副实,在后宫坑害龙嗣,被打入冷宫。 也连累到康王轩辕衡难以成为太子之选。 七皇子,睿王轩辕墨。 母妃赵贵妃,母族在军方颇有影响力。 轩辕墨骁勇善战,曾跟随他舅父在军中立下军功。 但其狂妄自大,行事随性而为。 回京后经常在城中酒后跑马,造成无数百姓受伤和商贩们的经济损失,令无数人哀声载道。 八皇子,毅王轩辕逸。 母妃是淑嫔方氏,方氏家族不显,在众嫔妃里身份地位低下。 轩辕逸为人圆滑,善于交际,左右逢源。 他交好每一位皇子,只求皇权更替后照旧做个闲散王爷。 九皇子,燕王轩辕啄。 母妃陆贵妃,母族,镇国公府,兼镇守边关的镇国大将军。 轩辕啄自幼聪慧过人,机敏善辩,在诸位皇子中崭露头角。 是继承皇位呼声最高的皇子,但他也有着不为人知的嗜好。 就如此时,他身穿一身艳丽的女子衣裙,脸上化着精致的妆容。 比京城里的贵女们还要美艳三分。 他看着陆沉,笑得明眸皓齿,顾盼生姿。 “啧啧啧,沉表弟,本王昨日得知你回来的消息,真是出乎意料,怎么,这是想表兄了?” 花厅里暖意融融,陆沉脱下大氅,将其搭在一旁的雕花红檀木衣架上,无奈轻笑。 合着他们表兄弟俩嘴里说着为那个位置共同努力,结果两人都没做出多大的改变。 想到以后怕是不能时常在一旁提醒,陆沉认真的说道。 “表兄,你还是爱做这副女子打扮,就不担心被监察御史弹劾,传进你父皇耳里?” 轩辕啄却不以为意,探着身子靠近陆沉一些,戏谑的说道。 “表弟莫要这般严肃,人生在世,随心所欲才是难能可贵,何况此处乃是本王府邸。” 陆沉侧身避开。 “还请表兄离我远些,我闻不惯你这一身脂粉味儿。” 轩辕啄呵呵直笑,用手中丝帕轻拂陆沉的脸庞,随后才扭过身子在软榻上坐好。 “表弟这般不解风情,真是白瞎了这张俊脸。 不过,说到不解风情,我怎么记得你心悦过一个小丫鬟?那小丫鬟还在你心里吗?” 陆沉轻轻抿了一口茶,然后正色道。 “她叫月红,早已赎身成为良籍,她会是我以后的正室夫人。” “哦?竟有此事?” 轩辕啄收敛了玩笑,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陆沉,你不会是来告诉我,你要娶一个丫鬟为妻吧?我那外祖母和舅母能答应你?” 陆沉随手拿起一块芙蓉酥尝了一口,随后又端起茶盏品茶。 “这是我的决定,无人能改,我心仪何人与身份无关。 此事母亲已经应下,至于祖母那边,有父亲的应允,相信也不好从中阻拦。” 轩辕啄轻哼一声。 “你倒是个情种,难不成你这次去西北半年,就是为了向大将军讨要一道许可?” 陆沉微微皱眉。 “表兄,莫要这般说,我去西北军营时自然想着为朝廷效力,参与边境的战事。 只是到了军营才知,军营那边时常物资不足、军粮不继。 要不是父亲花银子命人在当地购粮,只怕将士们还得饿着肚子守关。” 轩辕啄挑眉,神色变得冷峻。 “哼,此事本王早就知晓,军粮筹备之事由户部尚书张大人负责。 张大人的嫡女嫁给了七皇子睿王,这事你总该知道吧?” 陆沉放下茶盏,轻敲着桌面,又是七皇子。 看来这运送军粮之事,他也没少在里面从中作梗。 “父亲因为军衣粮草之事没少上奏折,却没多少改善,即便送来的粮食也是掺杂着不少沙石。” “户部尚书张大人办事不力,本王也曾在朝堂上参他几回。 可恨那张大人巧言令色,百般狡辩。 他声称是路途遥远,天气恶劣,导致粮草运输延误。 还将责任推到地方官员办事不力,以及军中管理不善上。” 轩辕啄冷哼一声,接着说道。 “这老匹夫,真是无耻至极,大概是记恨本王早年没应下与他家中嫡出小姐的亲事,在这里等着给镇国大将军刁难。” 说到亲事,他们这些皇室子弟总是要与朝中官员利益联姻。 轩辕啄有些神色讪讪。 他从未心悦过女子,身边伺候的也都是一些太监小厮。 以前还道表弟陆沉与自己一样孤芳自赏。 自从上次他见到陆沉对一个小丫鬟俯首帖耳,眼里满是宠爱。 他才知道,陆沉不是不喜女子,而是没有遇到他想对之好的人。 可轩辕啄依旧抵触与任何女子亲近,这或许才是他在竞争皇位上最大的短板。 想想将来他真的继承了皇位,需得为皇室开枝散叶,轩辕啄就有些不适。 大概是还没在对的时间遇上对的人吧! 对于表兄至今还未大婚的事,陆沉自然也是知晓的,表兄与自己不同。 身为皇子,他背负的更多。 就算他自己不在意那个位置。 他的母妃,母族镇国公府,还有他那些幕僚和不少效忠于他的人。 都需要他全力以赴的去争夺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 陆沉微微叹气,看向轩辕啄。 “表兄,听说你明年也要大婚了,有时候我真觉得你活得太累,明明不喜欢,还不得不娶回来。” 轩辕啄苦笑道: “身不由己啊,表弟,你又何尝明白我的苦衷,这桩赐婚的亲事已经拖了一两年。 明年再不操办,父皇就要与违抗旨意降罪以我了。” 陆沉凑近一些问道。 “表兄,你真不喜你那未婚妻?那你娶个王妃回来,打算怎么对她?” 轩辕啄不屑的哼了一声,无所谓的答。 “还能怎么对她?供着呗!” 陆沉.... 听说表兄还未过门的未婚妻是卢国公府的嫡女。 那女子快人快语,不是个藏的住事的。 陆沉皱了皱眉,接着说道。 “可那卢国公府的嫡女,听闻可不是能被轻易供好的主儿。 表兄就不怕她闹得府上不得安宁?” 第204章 藏不了 “她闹由她闹,本王不理会便是。” 轩辕啄把玩着手中的丝帕,帕子上金线绣着的瑞兽威风凛凛。 陆沉叹了口气。 “表兄,婚姻大事并非如此简单,这卢国公府在朝中也是颇有势力。 若处理不好与这卢国公府的关系,怕是会给表兄你带来不少麻烦。” 轩辕啄轻哼一声。 “麻烦?本王还不惧这些。” 这时,守门的小厮匆匆来报。 “王爷,卢国公府的小姐在府外求见。” 轩辕啄和陆沉对视一眼,神色各异。 轩辕啄低头看了看自己一身女子装扮。 这可不适合接待未过门的卢小姐。 他再次看向陆沉,调侃着道。 “瞧瞧,这就找上门来了,陆沉,要不你帮我接见一下,本王这一身装扮可不能传扬出去。” 陆沉起身拿过自己的大氅给自己披上。 “表兄,若是没啥事,我就先告辞了,咱俩宫廷宴上再聚。 这些日子我还有好多事情要办,可没有闲工夫帮你接待阿猫阿狗。” 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哎,表弟你别急着走啊!” 轩辕啄越是喊他,陆沉走的越快,很快就消失在回廊转角处。 汇报的小厮愣了愣,回头又问。 “王爷,您可要见那卢国公府的小姐?” 轩辕啄甩给他一个白眼。 “见什么见,就说本王静心练习书法,没空见客。” 说罢,挽着丝滑的披帛起身便走,长长的拖尾裙在廊道上一层层散开,背影绝代风华。 .... 陆沉和长随平安从角门出了燕王府。 这次他过来不想让有心之人看到,特意让马车停在燕王府的角门,从这边出去甚少有人看到。 只是没想到,出门就瞧见除了自家马车,旁边还停放着一辆同样没有家族徽记的马车。 陆沉脚步顿了顿,然后视若无睹的朝着自家马车走去。 到了近前就听到一道女子的声音从旁边那辆马车里传出。 “呀!这不是镇国公府的陆三少吗?你何时回京的?” 声音里充满了惊喜,接着车门帘被人从里面拉开,走出一位身着粉色华服的女子。 正是与燕王轩辕啄有着婚约的卢小姐。 陆沉心里纳闷,她家的马车怎会停在角门处? 这不过是一个巧合。 卢小姐来见燕王不想被人知晓,故而很低调的等候在角门这边。 她也知燕王十有八九不会见她,只是派了侍女过去问问。 没想到能在此处见到陆沉,卢小姐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快步朝陆沉走来,眼睛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陆三少,能在此处见到你,真是太好了!” 卢小姐柔声说道,伸手便想去拉陆沉的衣袖。 陆沉侧身避开,神色冷漠,看都未看她一眼,依旧自顾自地往前走。 好个屁,本来还想在表兄这用过午膳再回,硬是被这女子的到来打扰的没了心情。 早知道卢国公府的马车会停在角门这边,他就该从正门出去。 卢小姐却毫不气馁,紧跟在陆沉身旁,继续说道。 “陆三少,你走这么快作甚?就不能听我说说话吗?你可知柠溪公主对你情根深种,一直在京城等着你呢。” 陆沉脚步未停,心下冷然。 柠溪公主,不就是七皇子睿王一母同胞的妹妹吗? 她哥害了自己的兄长,她又来想害自己? 这柠溪公主好不知羞。 谁要她等了? 要不是她求了皇后帮说亲,自己怎会跑去西北军营回避? 真是蛇鼠一窝。 刚回来就听到这个人,又是让陆沉烦不胜烦。 陆沉将他兄妹俩的账都记在仇恨的小本子上。 对这位即将嫁给表兄的卢小姐同样没有好脸色。 “这位小姐请自重,莫要见到谁都自来熟。” 卢小姐微微一怔,不解的道。 “陆三少,咱们在宫宴上都见过多少回了,你不会不认识我吧?” 陆沉故作没听到,加快脚步上了自家马车,催促着马车夫。 “快,回府。” 回到镇国公府,陆沉就在青竹苑里收拾起他博古架上的珍宝古玩。 “平安,一会让人将这些都拿去珍宝阁出售了。” 平安呆愣的杵在一旁,疑惑不解的问。 “少爷,您这又是要干嘛,这些不都是您最喜欢的宝贝吗?为何突然要将它们都卖掉?” 陆沉手上的动作不停,神色间多少有些不舍,但很快他就笑逐颜开。 “这些东西好是好,却不好携带,本少爷要去往南方清水县找月红。 这些身外之物,能换些银钱带着更为方便。” 平安听了很是无语。 少爷就算真要去那偏远小县城,也犯不着变卖珍宝啊? 这些珍宝都是这些年少爷精心收集而来。 其中不乏长辈们的赏赐。 每一件少则上百两,多则价值连城,无法估价。 就如那件陆贵妃赏赐的灵玉福泽玉如意,乃是宫中御赐之物,怎能拿去售卖? 平安心里叹气。 少爷果然一遇到与月红姑娘有关的事,就又开始犯糊涂了。 不行,自己这个做长随的不能不提醒。 不然让国公夫人知晓了此事,准没自己好果子吃。 于是,平安赶紧出言相劝。 “少爷,您就算要去找月红姑娘,也不必如此败家啊? 您这些年的月例银子和各种年节红封就有两万多两,去到那种偏远县城定能衣食无忧。” 陆沉停下手中动作,看向平安,认真的说。 “平安,你不明白,本少爷这次去清水县找月红,是打算与她成亲的。 你可知安置居所需要多少银子?三书六礼折合成银子需要多少?拜堂成亲又需要花多少银子?” “啊这,小的也没成过亲,哪里知道,要不小的去找人问问?” 平安挠着头,无奈地说道,以为会受到少爷的阻止。 不曾想陆沉竟然认真的点了点头,吩咐他道。 “行,你这去前殿找刘总管问问,叫个看院子的小厮进来帮着本少爷一起收拾。” 平安没辙,看着少爷一样样的收拾着奇珍异宝,他只得出去叫来小厮。 即便国公夫人不给他好果子吃,他也不能违抗少爷的命令。 小厮很快走了进来,这位就相当称职,问都不问原由就帮着自家少爷收拾珍宝。 陆沉突然想起一事。 “安宅,本少爷离开国公府后,这些珍宝可有少那么一两件?” 小厮摇头,恭敬的答道。 “回少爷的话,一样都不曾少,看着青竹苑的就我们这几个奴才,没有其他院子的人进来过。 偶尔老夫人、国公夫人、世子爷会进来坐一会,小的们也不会让其他人进来。” 陆沉想问的不是都有谁来过,他是想到母亲说月红是为了五十两委身于自己。 可这博古架上的物件哪一样不比那五十两值钱? 月红不拿,是怕自己责怪吗? 那么自己送给她的东西呢? “安宅,你应该记得月红姑娘也在本少爷的青竹苑里住过两三天吧? 本少爷还让你们去给她添置了衣裳首饰,那些东西她可有带走?” 哪知这一问,竟把安宅吓的扑通一下跪在地上。 “少爷恕罪,小的们也不知晓啊。 月红姑娘每次从青竹苑离开时,都有我们的人明里暗里盯着。 她从未带走少爷房里的东西,可那一锦盒华丽衣裙和几样名贵首饰硬是找不到了哇! 少爷,真不是奴才们拿了啊!” 小厮吓的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不怪他害怕,国公府对下人偷盗行为惩罚极其严厉,那是会连累其家人的。 “那她到底带走了没有,还是她穿戴着出去的?” 陆沉不明白安宅为何这般惶恐,着急的问。 他担心的是月红是真不喜欢自己么?连自己送给她的东西都不屑带走? 小厮磕磕碜碜的答话。 “奴才不敢隐瞒,月红姑娘...她不可能带走青竹苑里的物件。 那时正值夏日,她穿着府里三等丫鬟的衣裙,根本藏不了东西。 奴才们还以小人之心检查过少爷房里的物件。 除了少爷您送给月红姑娘的那个大锦盒,什么都不曾丢失。” 没带走又不见了? 这是怎么回事? 陆沉在凳子上坐了下来。 第205章 吃甜点 还不待陆沉想明白到底哪里出了问题,青竹苑这边就来人了。 下人们都自觉的留在青竹苑外,进来的是府里的老夫人、国公夫人、世子。 老夫人身边还跟着她的贴身嬷嬷,在嬷嬷的搀扶下,老夫人一把抓住陆沉的手。 “沉儿啊,你将这些摆件都装进盒子里做甚?是缺银子了吗? 祖母那里有银子,都给你,可不能卖了你喜爱的珍宝。” 陆沉..... 目光越过众人,看向躲在外面不敢进来的平安。 这小子,叫他去问问刘总管,怎么把府里几个至亲之人给请来了? 一眼瞥见刘总管也站在门外往里面张望呢! 陆沉心口憋闷,悄咪咪给平安记下一笔——不机灵。 但他不知道的是,这次还真不是平安故意告密。 平安去到前院正厅,刘总管正在和国公夫人核对着今日收到的年礼。 宫里的陆贵妃又派了太监宫女给国公府送来了赏赐。 国公夫人请了老夫人过来挑选喜爱的珠宝首饰。 世子和世子夫人也在一旁作陪。 这不就凑在一起了么? 平安本想拉着刘总管去一边问,谁料老夫人一个犀利的眼神看了过来。 “你是哪房的小厮?来此鬼鬼祟祟的做甚?” 这位可是府里辈分最高的老太君,谁敢不恭敬着? 平安赶忙下跪。 “回老夫人的话,奴才是三少爷的长随,三少爷叫奴才来找刘总管问问,成亲需要花多少银子?” 老夫人一听这话,再名贵的珠宝也没心情挑了,探着身子笑问。 “你刚刚说啥?沉儿想成亲了?他相中了哪家的小姐?成亲的事哪用他操心,让府里帮着操办就行啊!” 一旁翻看礼单的国公夫人也是一愣。 沉儿刚回来,昨晚的接风宴上,为了不破坏一片和乐融融的家庭氛围。 她硬是没许小儿子说要娶月红之事。 当时陆氏三房的大大小小都在,国公夫人想着等私下先和老夫人说一嘴。 也好让她老人家有个慢慢接受的过程。 哪知平安这个不长眼的提前就给抖出来了。 “母亲,沉儿或许只是随口一问,您莫要当真,您看这枚宝玉镶嵌在抹额可好?” 国公夫人从锦盒里拿起一块晶莹剔透的翡翠美玉,呈到老夫人面前。 这次这招却不管用,老夫人早没了心思看那美玉,她摆摆手。 “先放着,且让老身先问问这小厮。” 说着,老夫人又看向平安,露出一副平易近人的笑容。 “你这小厮,快上前与老身细细说来,沉儿是在哪问的这句话,他今日出去,是不是瞧见哪家的姑娘了?” 平安心里叫苦不迭。 他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啊,只好硬着头皮回答。 “回老夫人,少爷未曾与奴才细说,只让奴才来问问成亲所需的银两数目。 少爷他这会在青竹苑,收拾....收拾他那些珍宝,说...说是要变卖了打算成亲。” “啥?我国公府里的少爷成亲,还要变卖他私有的珍宝,这传出去像什么话?” 老夫人坐直身子,不怒自威的看向国公夫人。 且不说国公夫人是如何吃惊,就连坐在一旁温文尔雅喝着茶的世子这下也坐不住了。 他起身向老夫人和国公夫人行了一礼,很有长兄样子的说道。 “祖母、母亲,定是这小厮传话有误,且容我先去小弟那边看看,弄明情况再回来告知您们不迟。” 老夫人寻摸着她的龙头拐杖就要跟着起来。 她身边的嬷嬷赶忙搀扶着她,她身边伺候的丫鬟又给递过来了龙头拐杖。 老夫人也不接龙头拐杖了。 富贵人家的老太君手上镶嵌着宝石的龙头拐杖,本来就是拿来充门面的。 着急赶路的时候还是个负累,不拿也罢! “承祖你也别想着帮沉儿隐瞒,老身还是得亲自过去看看,才能放心。” 这话也是国公夫人想说的,她把礼单交给世子夫人,吩咐道。 “儿媳,这里的事宜你来处理,本夫人也要过去看看。” 于是,三个正主就在下人们的簇拥下,来到了三少爷的青竹苑。 到了青竹苑,丫鬟们自觉的留在院门外。 丫鬟与狗不能入内的牌子虽然早就撤了,但还是没有丫鬟敢踏进一步。 就怕被主子责令要打板子,这眼看着就要过年了,谁愿意带着一身伤跨年啊? 嬷嬷们年纪大了不属于丫鬟行列,是以老夫人和国公夫人身边都带有嬷嬷。 世子在府里时,身边也没带着随从。 .... 面对祖母关切询问,陆沉也无暇去责备平安办事不力。 他挽着老夫人的手臂,笑着说道。 “祖母,您先别急,坐着说话,孙儿不缺银子,只是嫌这些珍宝看着碍眼。” 老夫人瞪大了眼睛,活了六十好几的人了,还是头一次听说有人看着珍宝碍眼的。 既然沉儿不肯承认,老夫人还有别的法子。 她顺势在凳子上坐下,无缝连接的将这话题转到了陆沉的亲事上。 “沉儿,你这话说的也对,这些死物哪有俏生生的姑娘家好看,依祖母说,你是该成亲了。” 往常老夫人提到成亲之事,陆沉总是推三阻四。 这次他笑着点头,热情的邀请国公夫人和世子都坐下。 做好了有事相商的姿态。 “祖母,孙儿正想与您说说这事,孙儿已经帮您找好了孙媳妇,打算尽快与她成亲。 只是您那孙媳妇不在京城,孙儿打算先去她那边,与她先将婚事办了。” 国公夫人坐在老夫人旁边一言不发。 沉儿这是一天都不愿意多等啊! 那就看看若是没有自己的助力,沉儿他能不能说服老夫人? 这样想着,国公夫人雍容华贵的端坐,还有空闲整理着自己的衣袖。 老夫人自然觉得意外啊。 这孙媳妇念叨了两三年没个影儿,怎么说有就有了? 莫不是沉儿去西北军营这半年识得的哪家小姐? 不过沉儿如今年岁也不小了,只要他肯成亲,老身兴许还能抱上大房嫡出的重孙孙。 先前和大儿媳闹了好几回不愉快,才给世子纳了一房小妾。 至今也没个动静传来,真是急死个人。 老夫人不得不将希望放到沉儿这边。 她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着急的问。 “沉儿啊,你快跟祖母讲讲,这姑娘是哪家的小姐?样貌品行如何?” 陆沉脸上笑意更浓,缓缓说道。 “祖母,她并非出自名门望族,只是一个普通人家的女子。 但她美丽善良,不贪慕虚荣,孙儿与她相识后,只觉世间再无她人能入得了眼。” 国公夫人... 世子.... 难不成咱们火急火燎赶来,是来吃甜点的? 老夫人皱起了眉头,担忧着道。 “普通人家的女子啊,能否适应咱们国公府里的生活? 沉儿,你可要想清楚,咱们家怎么说也是达官权贵。 即便你不是嫡长子,也没承袭世子之位。 可你的妻子将来也是要与朝中那些诰命夫人往来的。 且你们的姑姑还是宫里的贵妃娘娘,你们这些小辈需得入宫请安的。 那宫廷礼仪也得刻苦学习,才不至于闹出笑话。” 第206章 好说话 “祖母,孙儿今日已辞去军职,没了官职在身无非就是一富贵子弟。 与朝中官员命妇们交往应酬之事,这不是还有大哥大嫂他们吗? 至于您说的学习宫廷礼仪,目前也不可能,您那孙媳妇怀着身孕呢!” 陆沉语不惊人死不休,把六十好几的老夫人雷了个外焦里嫩。 她指着陆沉,说话都口吃了。 “你你你,沉儿,你们这是伤风败俗啊,还未成亲,就怀上啦?这可如何是好? 三书六聘也要走上几个月,到时候她岂不是就要显怀了,这这这....” 国公夫人和世子这会也不做壁上观了。 国公夫人先开腔帮着陆沉说话。 “母亲,三书六聘少则三四个月,那时沉儿的孩子都该出生了。 到底是我大房第一个嫡出孙儿,这孙儿,儿媳无论如何也要认下的。” “咳咳”世子陆承祖清了清嗓子,双手微微下压,示意她们稍安勿躁。 随后便说出了他的好法子。 “祖母、母亲,您二位若是担心这会影响小弟和弟媳的名声。 完全可以将这孩子记在我和世子夫人名下。 这孩子出生后,由我们来悉心照顾,定会当作亲生的孩子来抚养长大,男娃女娃都无妨。” ??? 陆沉急忙说道。 “大哥你,过分了啊!我的孩子还没出生,你就想着抢过去了!这可不行,这孩子必须得留在我和月红身边。” 说完想到大哥说他只怕以后都不会有孩子,心下又有些戚戚然。 再给七皇子在小本子上记下一笔。 要不是他害的大哥不能有子嗣,大哥怎么会惦记上自己的孩子... 老夫人越听越不像话,轻拍桌子说道。 “都别争了,现在最要紧的是赶紧把这婚事办了。 沉儿,那姑娘家里可有什么要求?要多少聘礼才肯将我那孙媳妇嫁过来?” 国公夫人一听这话,险些惊掉了下巴。 不是吧? 老夫人何时这么好说话了? 不问那女子是何出身,也不问她在何时何地怀上了沉儿的孩子。 自己想好了一堆说辞硬是没机会派上用场。 还有国公爷那封亲笔书信,国公夫人还想着等老夫人万不肯答应的时候再拿出来呢! 国公夫人很快便想明白了其中的原由,全都是因为孩子啊。 老夫人这么多年集富贵与荣华于一身。 什么山珍海味没吃过? 什么绫罗绸缎没穿过? 什么精贵的首饰没戴过? 她闲着没事总是喜欢给府里的下人们乱拉红线,无非就是稀罕小孩子的降临。 何况这次还是老夫人的亲重孙,老夫人自然就不计较那么多了。 国公夫人不禁在想,这大概就是沉儿说的。 每个人的际遇不同,在意的事物也不一样吧。 陆沉见老夫人也不反对这门亲事,还主动问起需要多少聘礼,心下对祖母越发亲近。 【果然,我祖母还是我祖母,不会为难自己这个孙儿。】 那么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了。 陆沉拍着桌上的大小锦盒说。 “祖母、母亲、大哥,这十几年来,沉儿深受家族庇佑,却未曾给家族带来财富和荣耀。 沉儿自知有愧,我的亲事不敢再问家中要钱。 我打算将这些珍宝变卖了,带着银子去找月红。 她怀着身孕不方便随我返京,我将会在她的家乡与她成婚。 待生下孩子,再带着孩子回来认祖归宗,承欢祖母和母亲膝下。” 老夫人揉着头上的抹额。 今日接收的信息量有点大,她一时都缓不过来。 得好好捋捋。 也就是说沉儿他有了想娶之为妻的心仪之人。 那女子已经怀上了沉儿的子嗣,也就是老身的重孙孙。 这女子还不在京城,沉儿要去找她。 还不好意思问家里伸手要钱,打算变卖珍宝古玩。 老夫人总算捋清楚了,就听她的大儿媳在那说。 “沉儿,你这些珍宝古玩不管拿去哪变卖、都会吃亏。 依为娘之见,你不如将这些卖给娘,娘给你银子。 然后呢,这些古玩放在这里挺好的,还是先放着充门面。 没准将来你的孩子也喜欢这些,届时你再给娘银子,这些东西还是你的。” 老夫人暗赞大儿媳是个人才啊!将给银子换个说法就不一样了。 她一脸是笑的跟着说道。 “说起来,沉儿你有了孩子,我这个祖母的,总要表示一下才行。 一会祖母让身边的嬷嬷给你送一些银票过来,算是老身给孙媳妇的一点见面礼。” 世子陆承祖还是想要孩子,但他也知道这事也不能强人所难。 而且他说了多了,就会引起祖母和母亲的怀疑。 要不到,让小弟带着孩子回来看看也好啊! 没准小弟以后生的孩子多了,就肯过继一个给他也不一定。 不管怎样,也要支持小弟去接回陆家大房的嫡出孩子。 “咳咳”他又清了清嗓子说道。 “小弟,难得你打算娶妻生子了,我这个做兄长的必然支持。 这些年我和你大嫂也存了一些银子,晚些就给你送来。” 陆沉感动又无奈。 他真不是用变卖珍宝这种方式来向家人索要钱财的啊! 这样想着,他神色一正,认真的说道。 “祖母、母亲,大哥,你们实不必如此,我陆沉好手好脚且能文能武。 若是照顾自己的妻儿都要靠家中长辈帮衬,那我还算什么堂堂男儿? 何况,月红都能做到不拿不属于她的财物,我怎可问家中要钱,让她瞧不起我这个夫君。” 老夫人已经从陆沉口中听到几次月红了,不禁就记住了这个名字。 “原来那女子名叫月红啊,是个好名字,沉儿你怎知她不拿不属于她的钱财的?是你给过她银子她没要?” 陆沉指着博古架上还没收完的摆件,一脸认真的说。 “祖母,月红她曾在我的青竹苑住过几天。 每次走的时候,孙儿也没让人在一旁看着,她什么都没带走。 足以说明她品格高尚,令孙儿对她更加倾佩。” “在你青竹苑住过几天?沉儿,那月红到底是何许人也? 怎么你带过女子回来,祖母都不得而知?” 老夫人这次抓住了重点,并且还猜到了大儿媳有事瞒着她。 这国公府里,尤其是大房的事,就没有大儿媳不知道的。 国公夫人在老夫人注视下,起身恭敬的行了个福身礼。 “母亲莫怪,月红原本是府中低等丫鬟,如今她已赎身为良籍。 沉儿前脚去了西北边境,她后脚便回了家。 儿媳也是后来才得知她怀上了沉儿的孩子。 只是这事儿,儿媳还是觉得先瞒着外人好些。 您也知晓当下朝中局势不明,难免会有诸多难以预测之事...” 国公夫人这一席话让屋内几人都陷入沉思当中。 良久,老夫人叹了口气。 “大儿媳,老身知道你处处为国公府思虑周全。 如此也好,只要儿孙们都能安康顺遂,老身也就别无所求了。” 第207章 不得已 翌日,国公夫人、世子陆承祖、三少爷陆沉乘坐一辆不起眼的马车往城外驶去。 别看这辆马车外表朴实无华,实则里面干净舒适、照样设有燃着的炭炉。 车厢里丝毫不见冷,也足够宽敞。 国公夫人上马车的时候看了赶马车的车夫一眼。 不是给她赶了很多年马车的王武,是另一个同样忠厚可靠的中年车夫。 国公夫人在心里叹息一声,再可靠也没有王武给她带来的那种安全感。 王武对她的好,国公夫人很早以前就知道。 但也只能当作不知,只希望王武不在国公府后,能过上他自己想要的生活。 牛嬷嬷这次没陪同国公夫人一起过来,围绕在马车旁边的是府中几个骑着马的护卫。 陆沉的长随平安也在其列。 昨日陆沉、国公夫人、世子、老夫人他们几个主子在青竹苑里商谈了许久。 不知道这位老夫人何时放下了老太君的架子,竟答应了陆沉一切请求。 这次与母亲和兄长过来祭拜了外祖父陈大学士,陆沉不等到过年就打算出发去往南方。 说服老夫人的理由很简单,陆沉若是留在京城,没准宫里就会有人给他指婚了。 宫里的柠溪公主一直想招陆沉为驸马,这事好些人都知晓。 可能柠溪公主是单纯的爱慕陆沉的丰神俊朗,但她同时也是七皇子睿王的同胞妹妹。 这里面自然会涉及到朝政和权力的问题。 且尚了公主,就相当于入赘皇室,君臣名分依然存在?。 陆沉以后也不能发挥所长,在朝为官。 国公府上下自然不想陷入此等境地。 老夫人从陆沉嘴里得知他回来的消息,没准很快就会传扬出去,眉头紧皱,陷入了沉思。 过了片刻,她缓缓说道: “此事确实需要从长计议,若是沉儿被赐婚与公主,对咱们镇国公府来说,可不是好事。” 国公夫人紧接着说道。 “母亲,您想想,咱们培养了沉儿这么多年,若因这婚事被困于后宅,岂不是埋没了他的才华? 况且那七皇子睿王心思深沉,行事狠辣。 最重要的他与九皇子暗地里争夺着那个位置,咱们镇国公府又是陆贵妃的母族...” 世子陆承祖袖袍下拳头紧握。 七皇子伤他之事,他只告诉了陆沉,不想祖母和母亲忧心。 有些事该是男人扛着的就得男人扛着。 “祖母,孙儿也认为小弟尽早离开京城为妙,留在京城,势必就要去宫中参加宫宴。 若是圣上在某些人的蛊惑下,给小弟赐下婚事,咱们国公府还能抗旨不成?” 陆沉再次明确表态。 “祖母,孙儿如今已有妻小,怎可再与她人议亲,此时留在京城确实不妥。” 老夫人轻叹一声,微微点头。 “也罢,那就让沉儿去吧。只是此去路途遥远,沉儿你可要多加小心啊。” ..... 此时,母子三人坐在马车里,国公夫人拉过陆沉的手,心疼的说道。 “沉儿啊,眼看着就要过年了,你这刚回来就又要离开,为娘这心里不是个滋味。 如今又是寒冬腊月,只希望你长途跋涉到了清水县,月红能给你带来一些温暖。” 国公夫人心乱如麻,对小儿子各种不舍,还担心陆沉到了清水县,月红不肯接受他。 想想也是,月红那时挥挥衣袖就走,不带走一片云彩,不留下一丝牵挂。 沉儿写给月红的信早寄过去到了她手上,她在回信里却只字未提到沉儿。 谁人养的孩子谁人心疼。 国公夫人就怕小儿子他兴冲冲的去找月红,却热脸贴了冷屁股.... 陆沉也是百般滋味萦绕心头。 都说父母在不远游,这话放在普通人家诚然如此。 可往往是他们这种世袭传承的显赫家族,时时处处都要衡量利弊。 家中祖母已近古稀之年,父亲常年镇守边关,又陪伴过祖母几个年头? 这次自己一心去往南方找寻月红,相思之情固然是最大的原因。 但眼下留在京中陪着长辈过年、尽个孝道都要反复思量。 这其中又有多少不得已? 陆沉眼睫轻垂,轻轻拍了拍国公夫人的手,宽慰道: “母亲莫要太过忧心,儿子此去定会照顾好自己,待到了清水县找到月红。 与王伯他们汇合后,自会写来家信与母亲报平安。” 国公夫人红了眼眶,点了点头。 “沉儿你向来有着自己的主见,为娘知道拦不住你。 只是那清水小县远离京城,治安上几乎不受朝廷管控。 你到了那边,凡事都要多留个心眼。 王武和暗香都是咱们府里的家奴,他俩必定会效忠于你。 为娘本想等过了年,你将暗香她娘也一并带去清水县。 既然你急于赶路,届时我再安排她去往安阳县乘船而下。” 一旁的世子陆承祖也开了口。 “小弟,你放心去吧,家里有兄长在呢。 你到了清水县,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和弟妹他们。 住的条件不好,你就给弟妹娘家人买处好宅子,下人不够用,就在当地买一些。 这次为兄给你送去的银票你也让身边的小厮送了回来,要是遇到困难...” “遇到困难还可以去找清水县的罗县令,他是你外祖父的学生。 因着帮你外祖父一家仗义执言,被发配去了清水县做一地方小官。” 国公夫人接过了大儿子的话,犹豫片刻低声又道。 “沉儿,你外祖父虽已不在人世,可你的舅父舅母,表亲他们都被流放到了南岭州望乡县去往的岛屿上。 你到了那边,若是做得到,就替为娘去照拂一下他们。” “好,儿子记下了。” 陆沉重重点头。 娘亲舅大,此言非虚,亲情之网总是让人难以割舍。 “母亲,您莫非忘了我还小的时候,外祖父和舅父也曾教导过孩儿习文。 您刚刚说的罗县令,可是去年高中进士,圣上钦点探花的罗文策?” “哦?我儿识得他?” 马车出了城,有些晃荡,国公夫人微微侧头看向陆沉。 只见他眉目舒朗,周身散发着一种与生俱来的高贵气质。 不怪京城那么多贵女为他着迷。 唉!这不让人省心的小儿子,他不在京城也好,省得出去一趟就招蜂引蝶回来。 他对这些名门闺秀们视若无睹,倒是为难自己这个当娘的帮着不停的打发。 国公夫人情绪低落,如此自我宽慰。 陆沉嘴角微翘,戏谑的说道。 “儿子自然识得他,小时候我一边习文一边习武,那时拳头没少朝他身上招呼。 他父亲为此还特意给他找来一个有些身手的书童,代他挨打。” 国公夫人回过神来,忙道。 “沉儿,如今你们都长大了,罗县令好歹也是一方地方官,你去了清水县,可别仗着富贵子弟的身份乱来。” 陆沉嘴角笑意更浓,眼中却满是不以为意。 “母亲,您就放心吧,孩儿那时并非欺负他,只是想让他跟我一起习武。 没想到他读书在行,却是个不爱动的,后来只得作罢。” “原来如此。” 国公夫人放下心来,又想起一事。 “对了,为娘先前派了府里的两名护卫去寻找你们舅父他们的下落。 那两人一个名叫常胜、一个名叫无敌。 常胜如今就与王武他们在一起。 无敌则是到了望乡县,只是他刚到那会给府里寄来一封书信。 说是要想法子去岛上就近照顾你舅父他们,后来就没再来信,也不知情况如何了。” 马车里,陆沉静静的听着,将母亲的叮咛嘱咐一一记下。 不知不觉就到了陈氏祖坟。 第208章 哪一位 陈氏祖坟修建在龙尾山的半山腰。 若逢夏日,这里必然是青山绿水,翠柏环绕。 据说此处聚有些许龙气、风水极佳。 陈氏一族不愧是百年书香世家,期间出了好几个当代大儒。 但世事难料、盛衰无常。 或许是应了那句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的谚语。 陈大学士在位极人臣,即将告老之时选择了以死谏言,并祸及子孙.... 国公夫人裹紧身上的狐裘披风。 冬日寒风凛冽,皑皑白雪覆盖了周围的山峦和大地,祖坟也披上了一层银装。 宛如一座沉睡在时光静谧处的落寞遗迹。 “承祖、沉儿,你俩可冷?” 国公夫人轻声开口,护卫们都停留在不远处,来到祖坟前的就他们母子三人。 “不冷,母亲小心脚下打滑。” 世子陆承祖手里拿着祭拜已故亲人用的香烛纸钱,还腾出一只手来搀扶着国公夫人。 陆沉手里也拿着熟食和酒壶酒杯,他看向那些坟墓。 “母亲,这祖坟历经百年风雨,见证了外祖一门的兴衰过往,您可有安排人来此料理?” 陆沉的声音在寒风中显得有些缥缈。 国公夫人微微颔首,目光中透着伤感。 “有啊,是府里腿脚不好的老人,为娘照旧给发着月钱,定期会有府里的奴仆给他送来生活物资。” 正说着,就见不远处的木屋里走出一位老人。 他一瘸一拐的走过来见礼。 “国公夫人,您带着两位少爷过来祭拜啊?” “嗯。” 国公夫人应了一声,带着两个儿子往大学士的新坟走去。 三人来到坟前。 只见那里还残留着祭奠过后的香灰,摆放着整只鸡和两杯酒,插着的香上还飘着袅袅烟。 “这位老伯,可知刚刚这里谁来祭奠过?” 陆沉放好手里的祭品,问向那位看墓地的老伯。 老伯恭敬的答道。 “是晟亲王,他独自前来,刚走不久。” 晟亲王? 当今圣上的一母同胞的幼弟,一直居住在晟亲王府,是一位不理朝政的闲散王爷。 晟亲王他乐衷于诗词歌赋,与陈大学士曾是莫逆之交。 如今陈大学士府早已人去楼空,没想到他还会过来祭奠故友。 国公夫人心下感慨,对那老伯说道。 “可惜没能与晟亲王遇上,错过了当面向他致谢,老伯若是再见到他,请代为转达我们的感激之意。” 老伯点了点头。 “晟亲王每月都会过来一次,老奴一定会将国公夫人这话带到。” 老人说罢,便退去一边。 母子三人这才开始祭奠事宜。 陆承祖将香烛点燃。 陆沉则恭敬地将熟食摆好,倒上美酒。 国公夫人双手合十,跪在坟前轻声说道。 “列祖列宗在上,父亲大人在天有灵,望保佑陈家度过此难关,子孙们平安顺遂。” 陆承祖和陆沉分别跪在国公夫人身后,对着墓碑俯首磕头。 纸钱在火中飞舞化作灰烬。 风似乎更紧了,吹得三人的衣角猎猎作响。 祭奠完毕,三人缓缓离开陈氏祖坟。 身后皑皑白雪中,留下了他们深深的脚印。 等候的护卫们看到他们走来,赶忙迎上前。 国公夫人带着陆承祖和陆沉,迎着寒风上了马车。 回家后,沉儿去见了他的好友们,就要收拾行囊离开京城,去找流落在外还未出生的孙儿。 国公夫人分不清自己该喜还是该忧.... 但不论悲与喜,聚与散、贫穷还是富贵,人们都在努力的活着... 时间眨眼间就来到腊月二十八。 柳宅这边院子里的积雪已经全部融化。 柳树林和徐氏将所有准备年货的事都揽到身上,想让亲家公多在家休息。 但总是事与愿违,王伯反而更忙了。 为了交际而忙,为送年礼而忙。 每次他赶着马车出去之前,月红都会给马车车厢里装上二十斤装的大米和十斤装的食用油。 王伯带着这实惠十足的礼物去过驿站,见过爱找人唠嗑的刘大人。 刘大人很喜欢王伯送给他的粮油,说是家里人都爱吃。 然后就抱来一匹绸缎,说是送给王伯家中两位姑娘的。 这绸缎色彩鲜艳,刚好适合姑娘家。 王伯也没拒绝刘大人的好意。 大闺女平日里也没别的爱好,就喜欢静静的做些针线活。 这绸缎带回去刚刚好。 王伯又去了县衙,专程给罗县令送礼。 罗县令对王伯真是又爱又恨。 王伯他们帮着县衙缴获了山匪,结了苏家货船被劫和柳家村两条人命的悬案。 这让他上任不到一年就有了成绩斐然的功劳。 没准就能得到了上级官员的嘉奖和赏识。 可罗县令他渴求的真的是这些吗? 他事情多的忙不完,根本忙不完... 通过对货船上带回来的山匪们的审讯,罗县令得知清吉山那边还有少量的漏网之鱼。 另外还有一些被逼着挖山洞的苦力工,而这些苦力工就是先前山匪们掳走的人。 其中有打鱼的渔夫,有苏员外家的长工们。 据那些山匪们交代,他们先前打劫的粮食并没有运走。 都留在一个大山洞里,打算待价而沽。 苏老爷配合县衙忙碌期间,得知此事后。 当即就请求县衙派出捕快们随他的家丁一同前往。 不仅苏家组织了一帮车队,苏老爷还去请了镖局保驾护航。 镖局也是听说有官府的人一道,这才咬着牙应下这酬劳不少的苦差。 这都去了几天了,没准他们回来后又有得忙。 罗县令每日忙的晕头转向。 正在头疼怎么安置那些伤还没好利索的劫匪们。 王伯又来找他了。 虽然王伯是好心来给他送年礼的,罗县令还是忍不住拉着王伯大吐苦水。 “老王啊,你可知我是被发配到这清水县来做一芝麻小官。 有没有功绩其实无甚区别,且本县令只是一个文弱书生。 为了赶在过年前忙完这些公务,我已经一连几天没睡个囫囵觉了。 这身体是真的吃不消啊。 我这会还真有些后悔当初没跟着你家少爷一道习武。” 罗县令说着说着就说漏嘴了,他及时止住,但这话还是传进了王伯耳里。 王伯原本还不爱听他的诉苦,这时听到他提到“你家少爷”,顿时一愣。 “罗县令识得我家少爷?不知您说的是哪一位?” 罗县令想想王伯是国公府的人,这些也没啥好隐瞒的,便如实回答。 “还能是哪一位,你家世子比我大好几岁呢,我说的自然是与我同龄的陆三少啊!” 王伯一听这话就笑了,他拱了拱手,对罗县令说道。 “原来罗县令与我家三少爷是旧识,这还真是巧了,以后还希望罗县令看在三少爷的面子上,对我们家多加照拂。” 罗县令嘴角微抽。 “老王你这话就见外了,你想想,你们到了清水县,本县何时没照拂你们了? 别的不说,你们家的米面铺子开在东大街。 本官还特意为此交代过守城司的兵士,每日多往那边巡逻几次。” “原来如此,王某在此感激不尽。” 王伯微微拱手,心道这罗县令也是位性情中人啦! 看来以后少不得要麻烦这位县太爷了。 第209章 能养不 罗县令抿了一口茶。 大概是想到即将过年,自己却身在异乡,这一想又想到了因何会在此。 他感慨着道。 “老王,你不是曾向我打听过陈氏一族被流放这事吗? 不瞒你说,我也想为他们尽一些绵簿之力。 只是到了清水县,我就被各种事务缠身,实在是抽不出身啊。” 王伯叹了口气。 “罗县令您有心就好,这陈氏一族也真是冤枉,只期望他们先熬过这些日子。 待明年...老汉打算带几个靠谱的人一起陪同去望乡县看过情况后,再做考量。” 罗县令愣怔片刻,又道。 “老王,我虽不知你和那位暗香姑娘明明是国公府里的仆从,怎会留在这清水县。 但也看的出你对国公府的忠心,可这事儿难办呐。 唉!犹记得我们还年幼时,先生对我们的教诲,至今仍历历在目。 只是如今我身处这清水县,哪怕是一地方县令,亦是诸多身不由己。” 王伯微微颔首。 别说罗县令有心无力,便是国公夫人也只能派两个身手好的护卫暗中寻访... 罗县令好像想到了陈年往事,轻声说道。 “我这个做学生的尚且如此,却又不知陆三少得知后会作何感想。 此事已然过去了好几个月,陆三少即便身在西北边关,也该通过家中书信得知消息了吧?” 王伯沉默不语,罗县令苦笑摇头。 知晓了又能如何? 还能与镇国大将军联合军中将士造反不成? 那岂不是会连累更多无辜之人? 王伯和罗县令都以为陆沉驻守在西北边境。 谁会料到陆沉此刻已经策马扬鞭、疾驰在从北往南的官道上。 身上揣着三万两银票,陆沉带着长随平安,以腊月二十七清晨从镇国公府出发。 燕王轩辕啄骑着马等候在城门外,一直送他至城外十里长亭。 身着男装的轩辕啄气宇轩昂,英姿飒爽,其风采与陆沉不相上下。 十里长亭里,表兄弟二人长话短说,聊了稍许。 轩辕啄送给陆沉一个锦盒,随后又介绍了他的暗卫凌风给陆沉认识。 这名暗卫一直藏在暗处保护轩辕啄,从未在有旁人的时候露过面。 这次特意介绍给陆沉认识,也是分别在即,轩辕啄想着以后没准会派他联络陆沉。 辞别轩辕啄后,陆沉和平安轻装策马,一路奔驰。 连表兄送给他的锦盒,都未曾打开看一眼。 ..... 三少爷和他长随主仆二人长途跋涉,奔波劳累。 柳宅这边却是一片岁月静好。 “月红妹子,暗香妹子,王伯回来了。” 常胜打开侧门,冲正厅里喊了一嗓子。 月红和暗香听到声音,马上起身往侧门边走去。 对这一幕,柳家人早已无动于衷波澜不惊。 他们把这归为两丫头迎接王伯回来的特殊方式。 老太太和小月娥先前还会跟着她俩跑去迎接。 被月红好言劝回几次后,便也不再跟着跑了。 月红和暗香手拉手站在侧门边,笑意吟吟的看着王伯赶着马车进了前院。 这种时候,王伯总会被她俩的笑脸相迎,驱赶走在外面溜达带来的疲乏。 “爹,您这次带了啥回来?” 月红已经走到了马车边。 往常王伯都会说大闺女你一看便知,因为带回了啥其实都由月红来决定。 她往里面放了啥就带回来了啥呗。 这次王伯却是及时提醒。 “大闺女,你小心着些,车厢里有一条小狗。” 月红听到小狗,双眼就是一亮。 小狗啊!她可喜欢了。 她轻轻拉开车帘子,就看到一只毛茸茸的小狗蹲坐在一个纸盒子里,正用一双乌溜溜的狗狗眼看着自己。 暗香及时过来,帮着拿出车厢里的东西。 除了装着小狗的盒子,另外还有两个盒子和一坛子酒。 月红往马车里放进几盒子蜡烛后,才回身蹲下来看着那只小狗。 暗香已经在问了。 “爹,这两个盒子里装着啥,怎么还会有一只小狗?” 王伯从车驾上下来,笑着答。 “我今日去了三处地方给人送年礼,罗县令回的礼是一套笔墨纸砚。 赵巡检回礼是一盒子茶叶,张镖头回礼是一坛子酒和这只小狗。 张镖头说这是他们帮看大院的大狗产下的。 一共五只,都满月了,挑了只最漂亮的给咱们留着。” 月红抱起小狗,笑的眉眼弯弯。 暗香也在一旁扒拉着要看这小狗温不温顺,可别是恶犬伤人那种! 王伯微微蹙眉,担心月红怀着身孕,没准不合适接触这种毛绒动物。 还没等他说话,常胜就走了过来,撇了撇嘴不满的说道。 “王伯,您带一只狗回来做甚?看家护院这不是有本护院在吗?” 说到此处他压低了声音。 “王伯您是不是忘了,国公府不许哪个主子养狗,三少爷他见不得狗。” 月红和暗香姐妹俩一言不发的看着他,直把常胜看得心头发怵。 【难道自己又说错话了?】 王伯瞪了他一眼。 “常护院,你是不是忘了这里是柳宅,你在这边看大门,还不许这狗子去偏院陪着老管家看着偏院?” 常胜一听这话马上就不计较了,挠了挠头问。 “王伯,可要本护院帮着搬货?” 王伯拉开车帘子往里面看了看,是熟悉的整箱整箱的蜡烛。 “嗯,常护院你把这些蜡烛搬去老管家那边。” 常胜解下披风放在车驾位上,卖力干起了搬运的活。 他也是有披风的人了。 这披风是暗香和徐氏去大采购时,给他也添置了两身换洗的冬衣。 在厨房里帮着阿爹阿娘打下手的柳月初,从厨房里探出头来。 看到常胜在搬货,二话不说就跑过来帮着他一起搬。 王伯提着酒坛子,暗香拿着两个盒子,月红抱着小狗,三人不急不忙的往正厅走去。 进了正堂,老太太和小月娥在炭盆旁边坐等。 看到他们进来,老太太脸上露出和蔼的笑容。 “亲家公,您这次又带了什么好东西回来呀?” 王伯每次回来都不空手。 说是要过年了,猪鸡鱼牛羊鸭这些肉食没少往家里拿。 他们在家天天大鱼大肉的吃着,老太太脸上都圆润了不少。 徐氏腌制了不少腊鱼腊肉,新鲜的食材也没少给老管家那边送。 亲家公说了,这些都是外面的朋友送的。 多腌制一些,吃不完还可以送给月红她大伯娘和她三叔家。 这些东西当然是出自月红的空间,只是他们三人不说,家里便没人知道。 王伯将酒坛子轻轻放在桌上,在炭盆旁边找了把空椅子坐下,笑着说。 “老太太,这是新得了一盒茶叶一坛好酒,想着过年时用来待客。” “好好好,亲家公有心了,婆子我瞧着家里啥都有了,您也该在家歇歇啦!” 暗香将手中的两个盒子也放到桌上。 “这一盒茶叶就放在正堂用来泡茶,这一盒是笔墨纸砚,一会月娥你带回你的院子吧!平时练习写字。” “好啊,谢谢王伯伯,谢谢暗香姐姐。” 小月娥说着就凑去了月红身边,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那只小狗看。 月红抱着小狗摇晃。 “月娥,你看这小狗可爱不?” 小月娥伸手摸了摸小狗的脑袋,咯咯咯地笑了起来。 “好可爱!” 王伯想了想还是问了一嘴。 “老太太,大闺女怀着孩子呢,这狗咱们家能养不?” 第210章 怕冷吗 老太太.... 以前自家饭都吃不饱,哪有余粮养狗? 柳家村也没人养狗,家家户户都穷的掉渣,还要去山上挖野菜充饥。 完了没吃的了,搞不好还要啃树皮... 不过柳宅这边地儿那么大,养只狗能占什么地儿? 他们家如今也不差那点吃的,每次收拾饭桌的那些残羹剩饭都能把狗子喂饱。 看着她们姐妹几个都很喜欢那小狗的样子,老太太犹豫着说。 “养得吧,大丫头你在一旁看着就行,别上手抱它。” 月红想想也是,得先替肚子里的孩子着想,便把小狗递给了小月娥。 小月娥高兴的将小狗抱好,发现那小狗瑟瑟发着抖。 “啊!它冷了,快来烤烤火。” 说着把小狗往炭盆那边凑近些。 可怜的小动物也怕冷,月红眼珠子一转。 “刚好还剩下一些碎布头,我去拿来给它做一件衣服穿着。” “姐姐你坐着别动,我回后院去拿。” 暗香说着就一阵风似的往后院走去。 王伯.... 瞧把几个闺女爱心泛滥的! 它是怕冷吗? 小狗到了一个陌生的环境,应该是害怕的发抖吧? 这时往偏院搬货的柳月初回来了。 他进门就对王伯说道。 “师父,虎子哥来了,这会就在老管家的偏院,他说想来给咱们家送年礼,让我问您他可以过来吗?” 王伯天天在外面给人送年礼,这回总算有人要给他们家送年礼了,怎会拒绝? “让他过来吧!”王伯笑着说道。 柳月初应了一声,快步朝偏院走去。 不一会儿,老管家就带着拎着几个盒子的宁虎过来了。 老管家一天过来几趟,宁虎却是头一次前来,而且还是来送礼的。 柳树林和徐氏也从厨房过来热情接待。 这一下子,正堂里就非常热闹了。 宁虎一进门,就笑着向众人打招呼。 “老太太、王伯,柳叔,各位好啊!” 众人纷纷回应,邀请老管家和宁虎入座。 坐也就是大家一起围坐在炭盆旁边,徐氏张罗着给众人泡茶。 老太太笑着说道。 “虎子啊,你这孩子,来就来,还带什么礼物哦。” 宁虎连忙说道: “老太太,这是我的一点心意,平日里多亏了王伯和大家对我们父子俩的照顾。 那个红色盒子里装着的是年糕,是苏家老爷托我送来的。” “年糕?那可得快些拿出来,省得碰坏了。” 徐氏把热茶递给宁虎后,去桌边打开那个红色盒子。 只见盒子里的年糕做得精致鲜嫩。 底下是猪肉和鱼肉做成的白色糕块,表皮上点缀金黄色的蛋黄汁。 一看就很美味的样子。 “这年糕做得可真好!” 徐氏忍不住赞叹道。 年糕是本地特色菜,一般在红白喜事时才能吃到。 当然,酒楼里是不是平日里就有? 不好说。 毕竟徐氏也没去酒楼吃过上好的菜肴。 这道菜徐氏可不会做,一般都是掌勺大厨才能做的出来。 宁虎笑着说: “苏家老爷说了,这是专门为柳家准备的,祝大家新的一年节节高。” 王伯笑了笑,答道。 “苏老爷有心了,这道菜确实好吃,上次在他的醉仙楼,我吃着就不错。” 月红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伸长脖子对徐氏说道。 “阿娘,我怎么这么想吃年糕啊?” “哎,娘知道了,今中午就蒸一盘尝尝,苏老爷送来这么大一块,咱们家过年都有了。” 徐氏就怕乖女怀着孩子没有食欲,一听她说想吃,哪里还有不做的道理? 她回头又对老管家和宁虎说道。 “今中午老管家和宁虎也留下来吃饭,我听说在船上都是宁虎你给月红和暗香做饭,早就想感谢一下你了。” “徐婶子客气了,不过是举手之劳。” 宁虎说着脸就红了。 王伯一看,大事不妙,这怎么有种登堂入室的感觉啊? 老管家这次以送年礼为由带着宁虎过来,莫不是另有玄机? 但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王伯也不好问问老太太,这边还有什么习俗.... 这时,小月娥怀中的小狗突然奶声奶气的“汪汪”叫了两声,伸着两只前爪挣扎了几下。 老太太乐呵呵地说。 “这小狗都感受到喜气啦。” 王伯好心提醒。 “月娥,你是不是让它离炭火太近,它肚皮都烤热了?” “啊,那我离远点。” 小月娥抱好小狗,给它顺毛,小狗立刻乖乖的趴在她腿上。 大家看着就是一阵欢笑。 “你们坐着聊,我去帮孩他娘准备午饭。” 柳树林说着陪徐氏去了厨房,柳月初也自觉的跟去帮忙。 乡下汉子没有君子远庖厨的说法。 柳树林自从腿好了,什么事都帮着徐氏做。 可能这世上的关爱有无数种做法,柳树林能做的就是他力所能及的。 王伯原本还担心过年时,那么一大家子的团圆饭都由徐氏一个人忙碌。 挺过意不去,担心徐氏忙不过来。 后来看到柳树林和柳月初都能帮上忙,也就心安理得多了。 他和宁虎聊起了码头那边卖蜡烛的事情。 “宁虎,马上就要过年了,你那些兄弟们不会大冬天的还在街道边摆地摊吧?” “没有,兄弟们早就没摆地摊了,我从王伯您这拿的蜡烛根本不愁销路。 好些商户都是提前下好订单,有货了咱们直接给送去。” “那就好,那就好啊!这样你们也能轻松些,多挣点钱过个好年。” 王伯笑着说,这蜡烛生意不仅宁虎他们赚了钱,他和两个闺女也没少分银子。 王伯和暗香不提家底,就手头上的银子都足够在这清水县买宅子了。 “王伯,这还得多亏了您呢!要不是您给我们提供蜡烛,我们也找不到这么好的营生。” 宁虎一脸感激。 王伯不着痕迹的看了月红一眼,宁虎真正该感激的是大闺女才对。 蜡烛是大闺女提供的,售卖蜡烛的想法也是大闺女提出的。 可惜大闺女的秘密需得守护好,最大的功臣始终藏于幕后。 他摆了摆手。 “说啥谢呢,大家互相帮衬,日子才能越过越好。” 宁虎点了点头。 “这次咱们回来后,萧鹤来找过我,向我打听您住哪呢,王伯您放心,我绝对不会告诉他的。” 王伯一愣,萧鹤那小子打听他家地址做甚? 这时暗香提着月红的针线篮子进到正堂,看到老管家和宁虎也在,笑嘻嘻的说道。 “哈,今个儿怎滴这般热闹,宁虎你也过来烤火啊?” 宁虎的脸唰的就红了,嗫嚅着答话。 “几位姑娘可喜欢花瓶?我带了一些瓷器过来...” 第211章 离得远 宁虎给柳宅送礼其实也挺犯难的。 从义父那里得知,王伯他们好似什么都不缺。 不仅如此,主宅那边的人非常大方,给义父从吃到穿几乎都照顾上了。 义父说他好久都没去买过柴米油盐,厨房里的横梁上挂满了腊鱼腊肉腊肠。 几个粗瓷坛子里也密封上了风干腊肉。 徐婶子给一家人置办新衣的时候,给义父也买了一身,说是对义父的感激。 义父受之有愧,便认真的教授月娥小姑娘读书认字。 这一来二去的,交往就越来越多。 宁虎作为老管家的义子,又受了王伯他们那么大的恩惠。 恰逢过年,怎能不有所表示,可这送什么礼物真是为难死他了。 老管家也没个提议,宁虎只得找那几个相熟的船商,问问他们那可有适合送礼的东西。 最后从一个船商手里买来一整套上等瓷器的餐具。 他瞧见瓷器商的库存里那些花瓶好看,又给挑了三只。 想着送给主宅那边的三位姑娘。 女孩子们应该都喜爱鲜花吧?鲜花不得用花瓶插着?难道插到牛粪上? 其实也是宁虎想多了。 年礼不过是个心意,或淡若清风、或浓似醇酒,哪有什么明确的标准可论? 至少柳宅这边的人,没一个会计较礼品贵重与否。 宁虎和老管家在主宅这边用过饭,感受到这一家人的相亲相爱、其乐融融。 走的时候,柳树林还热情的邀请他们过年时一起吃团圆饭,帮着一起贴春联挂灯笼。 【啊这,不太合适吧?】 宁虎还在犹豫,老管家就一口应下了。 原因无它,就他和虎子父子两人过年太孤单,以前不觉得,现在觉得了。 回去码头的路上,宁虎就在想,那套餐具是十人份的。 有餐盘、大盘、中盘、小盘、汤碗、饭碗、筷子架、汤勺、茶杯、酱料碟。 整整装了一大盒子,挺沉手的,还是常胜兄弟帮着搬去了主宅那边的厨房。 主宅那边加上常胜兄弟共有九人,再加上自己和义父,岂不是多了一人? 下午柳树林和徐氏、柳月初依旧在厨房里,忙碌着过年时吃食。 卤猪头、猪肝、蒸肉、蒸排骨、蒸牛、羊肉、烧肉.... 小狗在柳宅里吃了一顿心满意足的饱饭。 马上就融入了这个新家庭,一蹦一蹦的跟着小月娥到处跑。 小月娥给它起了个很接地气的名字。 花花。 月红和暗香姐妹俩在那说说笑笑的给小狗花花缝着衣服。 王伯总算逮着机会问老太太了。 “老太太,这过年前后都有什么习俗,您说给我听听呗,省得到时我啥都不知道准备。” 老太太坐在炭盆边,手里拿着一把火钳,笑眯眯的说。 “这过年的习俗啊,那可多了去了,但也只是个说法。 不一定真要那样做,多少还是要看一下自家条件做得到不。 腊月初八得喝腊八粥,腊月二十三要祭灶王爷,扫房子,把家里的晦气都扫出去。” 老太太顿了顿,用火钳拨了拨炭盆里的炭火。 瞧见月红和暗香也竖着耳朵听着,她慈爱的笑了笑。 “腊月二十五推磨做豆腐,可这就不是谁家都做的,总不可能每户人家都会磨豆腐吧? 腊月二十八出嫁闺女回娘家送礼,订了亲的男方给女方送礼。 大年三十那天,一家人要聚在一起吃团圆饭。 吃完团圆饭就忙着贴对联挂灯笼,在天黑之前去给祖先上坟。 回来后就洗大澡换上新衣服,晚上大家一起守岁。” 王伯在听到二十八出嫁女回娘家送礼,没成亲的男方给女方送礼时愣了一下。 但很快他就回过神来,给老太太递来一杯茶水。 “老太太,今日就是腊月二十八,弟妹怎么没回娘家送礼? 莫不是因为要在家给一家子做饭,才没法回去?” 月红听到这话,停下手里的针线活轻声说道。 “阿娘她没有娘家人可走,我和月初、月娥从小就没走过外祖家。 阿娘说她在怀着我的时候,她娘家村子闹了瘟疫,人都没了。” 王伯.... 啊这,好像问了不该问的。 他讪笑着点点头,回头看向老太太。 “老太太,您接着说。” 被他俩这一打岔,老太太险些忘了说到哪了。 她顿了顿,继续说道: “大年初一,早早起来给长辈拜年。 长辈要是手头宽松,最好给孩子们准备一点压岁钱,图个吉利。” 王伯点点头。 这个他得记住了,需得提前准备好给孩子们的压岁钱。 “这一天啊,不能动用扫帚,不能往外泼水倒垃圾,说是会扫走运气、破财。 初二开始走亲戚,出嫁女回娘家。初三初四也是拜年的日子。 一直到正月十五元宵节,赏花灯、吃元宵,这年啊,才算过得圆满。” 暗香也听了好一会,这时接话道。 “老太太,我听您说的大致上跟京城那边差不多,就正月十五赏花灯这一点尤为一样。 在京城,宵禁也并非日日皆禁。 朝廷允许正月十五、十六这两晚不施行宵禁,以便百姓们张灯纵乐、彻夜欢娱。” 暗香双眼亮晶晶,她今年十五很快就要年满十六。 之前的每个元宵节,阿娘都会带她去看花灯。 京城的元宵节花灯展人潮涌动,繁华似锦。 阿娘总是牵着她的手,生怕她走丢了,指着那些花灯一一告诉她。 “囡囡你看,这个是荷花灯、这个是金鱼灯、那个是宫灯、这个是葫芦灯,那个是帆船灯....” 哪怕什么都不买,她依然觉得很快乐,那是她和阿娘为数不多的欢乐时光。 想到远在京城的阿娘独自一人,应该不会去看花灯展了吧?暗香悄然低下了头。 月红拍了拍她的手,声音轻软柔和。 “妹妹别遗憾,等正月十五元宵节那晚,我陪你一起去看花灯啊。” 老太太嘴巴动了动。 想说大丫头你六个多月的身孕了,还是别去看花灯,没准到时人多。 但她也很喜欢暗香,从中阻拦总是不好。 小月娥听到月红的话跑了过来。 “姐姐、暗香姐姐,你们要去看花灯带上我啊,之前你们出去看风景都没带着我去。” 说着还委屈上了,靠在暗香身边垂着脑袋扮可怜。 这下连王伯看的,心里都不落忍。 “行吧,到时咱们都去看,有月初、常护院在一旁跟着,出不了意外。” 小月娥开心的笑着。 “王伯伯,您说真的吗?我还没看过花灯呢!听说可好看了。” 这就让暗香不能理解了,她帮小月娥整理好头上的绒花,笑着问。 “月娥,你也有十二岁了,元宵节都没去看过花灯?” 小月娥连连摇头。 “真没看过呢!” 老太太接话道。 “不怕你们笑话,不说月娥月初了,婆子我也没去看过花灯展。 咱们家住在乡下,这花灯展只有在城里才能看到,离得远,村里人都嫌麻烦....” 老太太越说越小声,心里跟明镜似的。 哪里是离得远? 有银子去哪都不远,没银子去哪都没底气。 就算他们不怕冷不怕累,背着孩子们走路来城里看花灯展。 孩子们看到糖人儿想吃,他们囊中羞涩。 孩子们看到花灯好看想要,他们买不起。 让孩子们从小就跟他们一样,因为贫穷而无法昂首挺胸吗? 何苦来哉.... 还不如在家烤烤火,不花一个子儿。 第212章 年三十 老太太想的是有银子去哪都不远? 哦! 那是老太太一辈子都住在乡下,从没出过远门。 搬来县城对她来说,已经算很远的距离了。 月红、王伯、暗香从京城出发,抵达清水县用了近四个月的时间。 当然,这里面少不了前期王伯和暗香故意为之。 那是为了放缓速度,注意月红是否会怀上三少爷的孩子。 得知月红怀有身孕后,他们更是走走停停,游山玩水。 期间每人还捞了七千多两的家底,并惹来一个伺机报复的谢书礼。 他们三人每晚都必须住在客栈,还要住那种环境不错的上房。 遇到打雷下雨?那不能行... 遇到沿途两边山石一线天?万不能走,得绕去安全路道... 是以,他们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赶路人。 那么,真正的赶路人陆沉和平安策马疾驰、从京城赶往清水县需要用多久时间? 日行百里,不以夜行? 一天能不能跑一百里陆沉不知道,但他和平安是日夜兼程。 实在是人困马乏了才会在官道旁的驿站休息一两个时辰。 等驿站帮他们换了马匹继续前行,犹如急行军。 陆沉没了官职在身,按理不在驿站接待之列。 但他俩出示的是京城镇国公府的令牌,驿站的人不敢怠慢。 且陆沉也不是免费享受驿站能提供的各种服务。 平安身上带着的散碎银子就是供他俩一路开销的。 一连赶了几天路,他俩没进过任何城池。 倒是把路上遇到的拦路悍匪们收拾了一个透彻。 相信再有后来人,这官道上也会安全不少。 以陆沉和平安来说,这不过是顺手为之,耽搁不了多少时间。 但对于明年即将赶考从此经过的文弱书生而言,这无疑是好事一桩。 手里拿着兄长为他准备的舆图,陆沉和平安没走一步弯路。 要不是他俩都具有强悍的体魄,这种高强度的赶路还真难以承受。 此时,陆沉在驿站泡了个热水澡,换了一身干净的寝衣,打算休息一会就走。 陆沉也不是铁打的,而且他还是个爱干净的人,三天不洗澡,孰能忍孰不可忍。 本该倒头就睡的状态,他却一时睡不着。 脑子里全是即将见到月红的画面,想着她如今过得如何,肚子里的孩子是否安好。 可别出什么意外啊。 要是月红在怀着孩子时期有个意外闪失,自己是该心疼大的还是该心疼小的? 都是自己的心头宝,当然是两个都心疼啊! 目光扫到桌上他随身携带的行囊,陆沉干脆起身。 走去桌边打开行囊,从里面取出轩辕啄送给他的那个盒子查看。 盒子里躺着一对雕刻的近乎一模一样的玉佩。 玉佩由顶级的和田羊脂白玉雕琢而成。 玉质温润细腻,油脂光泽宛如凝脂,触手生温。 玉佩呈椭圆的花环形,正反两面精心雕刻着并蒂莲花。 花瓣层叠舒展,纹理细腻入微。 每一片花瓣都经过了巧匠的精雕细琢,线条流畅自然,栩栩如生。 陆沉拿在手上对比,这对玉佩不同之处仅在于挂绳和吊穗的颜色。 一个是银白色,一个是金黄色,挂绳和穗子处都串有同材质的白玉珠子。 “表兄有心了,这对玉佩也不知他何时命人精心打造的,瞧着像是宫廷内匠出品。” 陆沉喃喃自语,对这份礼物非常满意。 无论是玉石的品质、雕刻的工艺,还是装饰的华丽,都彰显着其无与伦比的珍贵。 陆沉出发的匆忙,没来得及准备他和月红的定情信物。 这对玉佩倒是极为合适。 既然是定情信物,那就得珍而重之,他检查了一下礼品盒。 盒子里填充软木,勾勒出刚好契合这两枚玉佩的凹槽。 并铺着一层明黄色的防滑绒布。 使得玉佩能稳稳地安置其中,不受丝毫损伤。 皇室出品果然处处周全。 陆沉小心翼翼地将玉佩重新放回盒中装好,轻轻合上盖子。 他把盒子用棉布仔细包裹起来,放入行囊的最里层,确保在赶路途中不会有任何磕碰。 并将行囊放置到枕边。 做完这一切,陆沉再次躺回床上,思绪依旧飘飞。 想象着这对玉佩他和月红一人一块,象征着永结连理,陆沉嘴角不禁微微上扬。 不知过了多久,疲惫终究战胜了思绪,陆沉慢慢进入了梦乡。 “少爷,两个时辰了。” 一阵轻轻敲门声打破了室内的宁静,是与平安约定好的提醒。 陆沉猛地睁开眼睛,迅速起身。 他简单洗漱一番,收拾好行囊,与平安再次踏上了路途。 一路上,陆沉的心情愈发急切。 担心天公不作美,会来一场暴风雪导致路面结冰。 那样他和平安不得不停下来暂住驿站。 马蹄声疾,在天光大亮前的官道上扬起阵阵尘土。 陆沉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一往直前,赶去清水县去找月红。 身边的平安也是一言不发。 这几日急着赶路,两人皆是以面巾遮挡风沙,甚少有交流的时候。 作为陆沉的长随,平安自然是要如影随形的跟在自家主子左右。 他用面巾遮住口鼻的面容下,藏着一颗体贴入微的心。 此刻正默念着。 【少爷,今日可是大年三十啊!】 ..... 大年三十确实不该奔跑在官道上,而是应该与家人团聚在一起。 在这一点上,月红就比陆沉做的好! 柳宅的这一顿团圆饭,徐氏、柳树林、柳月初,小月娥足足准备了一个早上。 老管家关了偏院对着外巷的那扇门,和宁虎一起过来了。 今日柳宅大门敞开着,常胜不用守在门房里。 老太太起的早,笑呵呵坐在一旁,听着王伯、老管家、宁虎聊着天。 等到月红和暗香收拾好从后院出来,丰富多样的菜肴已经开始陆续上桌。 在开饭前还要做一下简单的仪式。 常胜在前院里放了一大串炮竹。 一阵噼哩叭啦炮竹声响完,带着火药味儿的烟雾弥散开来。 瞬间就有了过大年的氛围。 大圆桌的餐桌边也摆上了酒杯和饭碗。 徐氏给每个杯子里倒上酒,又给那些碗里装上一点米饭。 口里念叨着:“祖先们请用饭。” 柳树林在不远处烧着纸钱.. 这一套请祖先吃饭的当地习俗做完,大家便可以上桌吃饭了。 老太太辈分最高,她坐在上席位,笑容满面地招呼着大家。 “都快坐,快坐,咱们这一大家子好好吃顿团圆饭。” 其实这样的大圆桌哪分的清什么主次位? 不过是喝酒的人坐在一块,不喝酒的坐在另一边。 月红怀着身孕,暗香陪着她坐在几个大男人对面,以免她离酒水太近。 柳树林和王伯也招呼着老管家宁虎常胜他们入座。 “今日是大年三十,咱们几个大男人随意喝几杯。” 王伯在老管家旁边坐下,笑着说道。 柳树林端起酒杯。 “这一年变化太多了,都是好事儿,在此我代表柳家老小感谢亲家公,王大哥,来,咱们共同干一杯!” 大家纷纷举杯,一饮而尽,男人们喝的是酒,女人们和柳月初喝的是蜂蜜水。 饭桌上,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吃着丰盛的美味佳肴,分享着今年的收获。 第213章 有些乱 一顿团圆饭在非常愉快的气氛中用完。 接下来就要给前后院子挂上喜庆的大红灯笼,贴上写着吉祥字语的对联。 这些都是王伯从市面上买来的,月红空间里可没有这些东西。 王伯考虑到家里没有会写春联的文人,特意买的那种已经写好的春联。 灯笼、对联、福字不少,前后院子要全部装饰好还挺费工夫,他们分成两组。 王伯、常胜、柳月初一组。 常胜负责搬动木梯,并扶稳梯子。 柳月初爬上梯子挂灯笼。 王伯手拿灯笼,帮徒儿看着是否位置对称,不时的递给他一个灯笼。 另一组是柳树林、宁虎、老管家。 这一组就相对弱了些许。 柳树林腿好后,还没做过多重的体力活。 老管家又年岁已高。 搬木梯这种事不好让他俩做,爬上去挂灯笼也不让人放心。 故而,基本上都是宁虎一个人在干。 他先搬着木梯子放在合适的位置。 让柳树林帮着在下面稳住梯子。 他再爬上去,从老管家手里接过灯笼挂到合适的位置。 徐氏忙着给他们准备贴对联的浆糊。 暗香和小月娥帮着他们打杂。 一会给他们递一下需要的东西,一会帮他们看两边灯笼是不是一般高。 只有老太太和月红依旧是两个不用干活的人。 月红挽着老太太的胳膊,祖孙俩在前院散步消食。 看着众人笑闹着忙忙碌碌。 老太太无限感慨! “哎!真好啊!婆子我活了这么多年,还从来没这样富足过。” 老太太这话还真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如今家里进账不错,柳树林、徐氏、王伯、月红、暗香都给了孝敬老太太的银子。 一人十两也有五十两... 老太太终于是个有钱有闲享着儿孙福的老太太了。 她拍了拍月红的手,一脸欣慰的接着说道。 “大丫头,过了年三十就是新的一年,你再有几个月就要生孩子了。 咱们家多少年了这才添丁进口,这要是我那孙女婿也能回来,婆子我就心满意足咯!” 月红挽着老太太的手紧了紧,安慰着她。 “阿奶,我那...您那孙女婿他是去从军,那是为国效力。 咱们作为家属,应该支持他,等孩子出生后,说不定他就回来了。” 老太太也明白水满则溢的道理,拍了拍月红的手,笑着说。 “是阿奶贪心了,咱们就一起盼着他能快些回来吧。” 月红不知道怎么答话,总不好为了满足阿奶的心愿,去拉郎配吧! 万万不能,王伯、暗香,包括常护院都不会答应... 这时,暗香在梯子旁边提高声音喊着。 “哎呀,宁虎,你这边得再高一点。” 宁虎忽听暗香叫他,心乱了一拍,还没挂好的灯笼一个没抓牢就掉了下来。 好巧不巧,刚好砸在暗香头上。 他倒吸一口冷气,一时间不知所措。 扶着梯子的柳树林也是一脸紧张的看着暗香。 “暗香,你没事吧?” “柳叔,我没事,这灯笼不算重。” 暗香笑了笑,弯腰从地上捡起灯笼,用手托着递给宁虎。 “接好了,宁虎你看着点啊,这要是砸到老管家头上,没准就是一个包。” 老管家.... 【我谢谢你啊!】 宁虎接过灯笼,按照暗香比划的位置重新挂好。 心道暗香姑娘真是好脾气啊,这样都不生自己的气——大度。 这小插曲被大家一笑而过,继续干着装饰院子的话。 徐氏端着刚做好的浆糊过来,看到月红娇气的打了一个哈欠,忙道。 “乖女,困了就回房睡一会,这里不用你帮忙。” 老太太也侧过头来看了看月红。 “大丫头今个儿比往常起早了些,还是听你阿娘的,回房睡一觉,这怀着孩子时就是容易犯困。” 月红点点头。 这里确实不用她帮忙,自己这会也站累了。 随着腹中孩儿越来越大,她站久一些就会有点腰酸。 “那我先回去睡会儿,对了,下午要回柳家村给祖辈上坟,我要不要跟着一起去?” “不用不用,哪能怀着身子去墓地啊,就是去烧些纸钱,一会你阿爹和月初回村子一趟就行。” 徐氏放下手里的浆糊,打算过来陪着月红去后院,还没走到就被暗香抢先一步。 “徐婶,我送姐姐回房间吧!” 徐氏笑着点点头。 “那行,暗香你要是困了,也去睡一会儿。” “我不困,这边忙完还要去给偏院那边也贴上春联,我来帮帮忙,大家也能快些忙完。” 暗香回应完,扶着月红往后院走去。 两人不急不缓的走着,月红不忘关心暗香,柔声细语的叮嘱。 “妹妹,你也别太累着了,帮忙的时候悠着点,刚刚有没有被灯笼砸疼?” 暗香笑盈盈的顺着月红的胳膊。 “姐姐放心,那红绸灯笼里面是用篾片支撑,都是空心的。 掉到我头上还弹了一下,哪里会疼,倒是把宁虎那小子吓傻了。” 女子总是心思细腻些,月红多少能看出宁虎对暗香格外不同。 她有心想问问暗香对宁虎的看法。 终究还是忍住没开口。 暗香如今还是国公府的奴仆,她以后的亲事也不知该由谁来做主。 按照本朝规制,女子年满十五就算及笄,而女子及笄就到了该谈婚论嫁的时候。 暗香年近十六,在这个朝代女子的花期可不算不上久。 想到此处,月红轻轻的抚摸着自己的腹部。 也许,等自己的孩子出生后,国公夫人就会兑现承诺。 让暗香她阿娘过来,到时就有她阿娘帮她操心了。 月红自觉这一生得不到一个完整,只希望暗香将来能有人呵护有人疼。 到了房间,暗香替月红铺好床铺,又细心的帮她把枕头放好。 月红坐在床边脱了鞋子躺了下来,暗香轻轻为她盖上被子。 “姐姐,你好好睡会,我去前院给老爹他们帮忙,有事叫我。” “嗯,妹妹你去吧!” 月红闭上眼睛,刚要进入了梦乡,腹中又是一阵胎动来袭。 她轻轻抚摸着作为安抚。 “乖宝,还让不让你娘亲睡觉了?” 自然不会有人答话。 院子里,众人依旧在忙碌着,为这个新年做着喜庆的准备,欢声笑语不断。 房间里,月红半卧在床上,手里翻看着陆沉写给她的书信。 【月红: 我已到了西北军营,来的路上,满脑子想着的都是你! 西北黄沙漫天,每当夜深人静,望着那轮高悬的明月,我便会想起与你共渡的那些时光。 走的那日,你还在睡梦中,见你睡得香甜,我实在不忍心叫醒你、与你说再见。 .... 月红,安心留在本少爷的青竹苑吧,帮我看好咱们的家。 等我回来,娶你为妻! 陆沉 七月十九】 月红闭了闭眼,心跳有些快、有些乱,有些躁动不安。 这陆沉,怎不知羞? 与之相处时也不见他这般花言巧语啊! 接着再看另外两封,同样述说着他的思念。 陆沉提及了他俩的从前过往,描述了一些军营里的生活环境。 陆沉还在信里问她,为何不回信给他,不知道他等回信等的有多辛苦吗? 三封书信每一封最后都写着:等我回来,娶你为妻! 月红看完,将信重新收回空间。 拉过被子蒙住脑袋,像鸵鸟将头埋进沙子里一样。 人为什么要许下无法实现的誓言? 是为了骗别人,还是为了骗自己? 若是两人身份地位不在同一层次,那么任何行为举止,对方皆会视为不当。 就如此时,月红认为陆沉最后那句承诺,着实没有经过深思熟虑。 月红翻了个身,睡觉睡觉,睡醒就将他忘啦! 第214章 海贝类 月红是被家里人在后院挂灯笼贴对联的欢笑声吵醒的。 她刚刚做了一个梦。 梦见丧尸王巨大的爪子从背后向她抓来。 她求生欲全无,闭目等死。 却被一只强而有力的大手,扯进一个结实的怀抱。 她茫茫然抬头看去,那人竟是陆沉。 陆沉对她笑得温柔和煦。 有如末世一片废墟,突然刮来一阵清风。 充满了生机转折。 “月红,别怕!” 怕?本姑娘何曾怕过? 队友们都死了,独留自己一人面对这丧尸遍野,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月红骤然惊醒,王伯笑骂常护院的声音隐隐传来,这让她情绪很快平复。 末世的记忆早已翻篇了啊,如今身边又有了关爱自己的亲人。 她倍加珍惜当下的每一天,且腹中还揣着自己生命的延续。 她既然选择了留下这个孩子,就会始终如一的孕育他保护他。 月红起身下床,坐在梳妆台前简单梳理着自己的发髻。 想到梦境里,陆沉那张好看到人神共愤的脸,她轻叹一声,低声自语。 【前世的劫,能否换来今生的缘?】 月红自嘲一笑。 或许是今日看了三少爷那些信件,才会做这种与生活无关的梦吧! 收拾妥当,月红走出了自己的房间。 刚踏入院子,就看到大红灯笼高高挂。 一串一串的点缀的整个后院。 六个院子的院门处,写着吉祥话语的对联已然贴到了墙壁上。 众人忙前忙后,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姐姐,是不是吵醒你了?” 暗香眼尖,看到月红,欢喜的向她跑来。 大过年的,多喜庆啊,月红却在这时泪湿了眼眶。 “姐姐,你是不是做噩梦了?” 暗香愣了一下,赶紧握住月红的手,小心翼翼的问。 “没有,我就是,想你们了。” 月红揉了揉眼角,快速将那些感伤丢去九霄云外。 她笑看着暗香。 “妹妹,灯笼都挂好了吗?” “挂好了,姐姐你随我来看啊,这些灯笼设计巧妙,里面都有烛台。 今晚咱们就给里面点上蜡烛,前后院子都会亮堂堂,一定非常好看。 柳叔和月初下午会驾着马车去柳家村一趟,说是村里的墓地都集中在山脚下。 这次不仅要给祖先们上坟,也会给那位帮看宅院的老人烧些纸钱。 柳叔还会顺道邀请姐姐你大伯娘一家和三叔一家明日过来玩....” 月红任由着暗香牵着她的手边走边看,听着暗香口若悬河的说着。 两人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前院,前院也是布置一新,处处透着新年的喜庆。 徐氏和小月娥已经在准备中午的午饭。 比起隆重其事的团圆饭,午餐则是要简单许多。 一个大铜炉锅子里煮的香气四溢。 过年的锅子都是大鱼大肉,这时放些年糕、青菜进去就格外好吃。 只是冬季的蔬菜品种确实太少,好在萝卜、白菜、菠菜大家都很爱吃。 再准备一大盘白豆腐,也算荤素均匀了。 老管家和宁虎今日一直都在柳宅主院这边,与大家一起共同干活吃饭。 宁虎也不是空着手来的。 他带来了一大盒子蚝仔,说是特意从船商那订购的,让大家都尝尝鲜。 月红起初还不知道蚝仔是什么东西,宁虎打开盒子让她们看。 月红一看到那有些丑陋的外壳就笑了。 这不就是生蚝吗? 无论是蒜蓉味儿,还是芥末味儿的,她都爱吃呢! “啥时候做来吃啊?” 月红蹲在旁边扒拉着生蚝壳,吸溜着口水,才刚吃了午饭,就又惦记着晚餐了。 这不能怪她,孕妇的口腹之欲岂是寻常人能理解的? “晚上吧,听说这玩意用来烧烤好吃,今晚要守岁,咱们能不能在院子里做烧烤?” 宁虎挠着头,不好意思直视两位姑娘。 “行,就晚上在前院烤来吃。” 月红作为柳宅的中心人物兼话事人,她决定的事儿没一人会反对。 不但不会反对,还得积极配合。 “光烤这个吃太单调了些,人多也吃不饱,我去准备一些鸡翅膀、五花肉、鱼腩之类的,对了,还得准备一些素菜。” 徐氏撸起袖子就往厨房走,小月娥也跟去给她帮忙。 月红让宁虎和常胜将这些生蚝外壳洗干净。 她和暗香去后院转了一圈,手里就多了几支芥末,拿着去了厨房。 打算让阿娘准备一些蒜蓉,厨房里也不缺酱油。 月红以前并不是个贪嘴的,自打怀孕后就各种想吃。 她将此推卸到腹中的宝宝身上。 反正腹中的宝宝也不会反驳... 不管怎样,今日这生蚝是非吃不可。 要说清水县也处于南方地区,但这里见不到大海,生蚝属于海产贝类。 这时期的水陆交通都不发达,是以,宁虎能弄来一大箱生蚝着实是稀罕之物。 月红如今倒是真确的感受到怀孕带来的好处。 任何想吃的只要她一开口,一家人都想着法子去找来。 只有她依旧是那个动口不动手的甩手掌柜。 哦,这话也不全对,忘了还有老太太... 王伯打算出去买做烧烤需要的工具,月红走过来小声对他说。 “爹,这些东西我这里就有,您只需出去转一会就回来,外边买的未必有我提供的好,咱们不花那个冤枉钱。” “嗯,爹知道了。” 本来是要步行出去的王伯只好转身去赶上马车。 好在家里有两辆马车,王伯出去后,柳月初也赶着另一辆马车载着柳树林出了侧门。 他俩得回柳家村给已故的亲人上坟。 到了街上才知道那些商铺外也是张灯结彩。 别人家的铺子门口都放过炮竹,铺面门口更是挂上了一串串橘黄色的灯笼。 他们家的铺子外却是什么都没装饰上。 “阿爹,咱们是不是忘了给铺子也装饰一下啊?图个来年生意兴隆啥的?” 柳月初回头对车厢里的柳树林说道。 为了方便看大街上过年时的场景,柳树林特意收起了车帘子。 “月初你赶马车看着前面,小心撞到人。” 柳树林对柳月初赶马车不太放心。 儿子才十四岁,也没几次赶马车的经验,可别大过年的把人给撞了。 撞了人家的摊子也不行,搞不好就要给人赔银子。 今日这大街上比以往更加热闹,那些铺子这会还在开门营业。 到了大年初一,大家都会停止经营去拜年,街上也会冷清不少。 柳树林自信的笑了笑。 “月初,咱们家的铺子不用刻意装饰,那时开门营业都没办开张大吉的仪式,生意不是照常比别人家的好? 你师父说了,咱们要低调,闷声发财才是硬道理,你可得记着了。” 柳月初点点头,又忍不住想笑。 他们家的精米精面都是师父去进货回来的。 品质至上,不愁销路,确实犯不上做门面功夫。 马车一路顺畅的出了南城门,纯朴荒凉的景致扑面而来。 越往前走,所见到的房屋越是破败。 柳月初抿紧了嘴巴,今年要不是姐姐回来,他们还是会生活在这里。 阿奶病倒在床,能熬过今年吗? 阿爹的腿也不会好,家里依旧穷困潦倒。 第215章 坐等吃 柳月初没习过文。 他要是一个文人墨客,一定会写一首诗来致敬自己的姐姐。 身后传来他阿爹的声音,或许是父子俩想到一处去了,只听柳树林悠悠的说。 “月初,你也即将长大成人,以后不管有没有成就,你都要对你姐姐好。 是你姐改变了咱们这一家子的命运,把我们从无尽的困苦中解救了出来,你记住了吗?” “阿爹,我记住了,没有我姐就没有我,以后我一定会对我姐好!” 柳树林..... 不是没有你爹就没有你吗? 算了算了,都差不多,儿子可能说的是他们出生的先后顺序。 柳家村其实离县城并不远,以前是用脚步来丈量。 腿伤后,柳树林更是觉得县城遥不可及。 但是乘坐马车就感觉很快。 到了柳家村,村口那儿有不少村里的汉子在那闲聊。 马车刚靠近,就有好奇打量的汉子认出了柳月初。 “哎哟喂,这不是月初吗?你小子啥时候学会赶马车啦?” “月初啊?这是你家的马,你们这是去城里发财了啊?” 柳月初腼腆的笑了笑,张嘴一个个开始喊人。 “柱子叔、大山叔、狗子哥....” 柳树林也不会让年岁还小的儿子一个人应付那么多张嘴。 他让柳月初停下马车,从马车上走了下来。 “叔伯兄弟们,大家好啊?” 原本七嘴八舌的村民突然像被人掐住了脖子,都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个个瞪大了眼睛看着他。 柳树林和蔼的笑了笑。 “不是吧,这才多久不见,你们就不认识我了,我是树林啊!” “树....树林啊!咱们一起长大的,哪能不认得你?你这腿...咋能走路了?” 一个村民说着还想过来摸摸柳树林的腿,想看看是不是假腿。 不得不说,这位村民思想还挺前卫,他都想到了假肢.... 柳树林一个侧身躲开,笑侃着说道: “哎哎!两个大男人有啥好摸的,你要不信我这腿好了,不如叫你家婆娘来摸摸。” 都是一个村子里的人,大家都知根知底一起长大的。 这也就是村里汉子们常挂在嘴边的无心之语。 主要是为了活跃气氛,快速拉近彼此的距离,寻找一下年轻时的回忆。 果不其然,这些汉子们瞬间炸开了锅,七嘴八舌地询问起来。 “树林,你这可真是奇迹啊,不但治好了腿,这性子也像以前那样开朗了呢!” “树林,你这腿怎么治好的?是不是遇到啥神医了?” 柳树林摆了摆手,笑着说道。 “哪有什么神医,是我大闺女孝顺我这个当爹的,给我找了城里最好的郎中给治好的。” 众人一听,纷纷感叹柳家这是走了大运。 “树林,你家月红孝顺你们啊,把你们一家子都接去城里住,这得花不少银子吧?” 【谈银子就伤感情了不是?】 柳树林假装没听到他这话,打着哈哈就给忽视了。 这时,村里的柳里正走了过来,笑着打量柳树林和柳月初。 父子俩这一身好穿戴他去县衙办事也没多见。 还有他们脸上这肤色,已然不是乡下人那种暗沉的黄褐色。 “树林啊,回来啦?你们这是打算回家看看?” 柳里正帮助他家颇多,柳树林对他很是客气,源用了孩子们对他的称呼。 “里正叔,这不是今个儿是大年三十吗?我和月初回来是去墓地给祖辈上坟。” “明白,明白,咱们一会都是要去的,你们父子俩可要去我家坐坐,喝口茶歇一歇?” “不了不了,多谢里正叔,我们还是直接去孩子们的伯娘家,叫上云贵一道去坟地,一会还赶着回去。” 柳树林婉言拒绝了柳里正的好意,上了马车,催促柳月初向他大伯娘家驶去。 此地不宜久留,再待下去,村民们要是问他借银子借粮可咋整? 还有云贵和月忠去他们家铺子里干了一个月的活,村民们多半都已知道了。 仗着都是叔伯兄弟,央求着去他家铺子里做事,他就该头疼怎么拒绝了。 可不能给家里添乱。 来的路上还教育儿子该低调,闷声发财,这咋又像老娘一样,爱显摆了? 柳树林自我检讨中,马车就停在了柳月忠家门口。 若是论亲疏,自然是一母同胞的柳云贵更亲。 但都是同一个爷爷留下来的子孙,需得分长幼。 大哥虽然不在了,长嫂不是还在吗? 马车还没停稳,柳月忠就迎了出来。 “二叔,月初,你们来了啊,快进屋坐。” 柳树林和柳月初提着带来的米油进了屋,受到了大伯娘一家的热情招待。 “二叔,听月忠说您腿治好了,这可真是大好事儿。” 柳月忠的媳妇给父子俩端来茶水,表现出前所未有的热情。 大伯娘王氏也陪坐着笑意盈盈。 “他二叔,来就来,咋又带米油啊,这些可费银子了,我们家受之有愧。” “哪里哪里,这是月红让我给你们带来的,就当是年礼了。” 柳树林和她们寒暄着,柳月初坐了一会,又提着马车上的礼品去了他三叔家.... ..... 赶在夜幕降临前,柳树林和柳月初回到了柳宅。 回了乡下一趟,再看看柳宅,那真是天壤之别。 大门外,前后院子的大红灯笼都已点上了蜡烛。 放眼看去,红彤彤一片,透着喜庆与富贵之气。 前院里更是充满了人间烟火。 整烧烤嘛,怎么会没有烟火味? “阿爹,今晚咱们一起吃烧烤守岁哦!” 小月娥加快脚步跑过来迎接,小狗花花也跟着她跑,差点把小月娥绊倒。 惹得大家一阵欢笑。 月红止住笑,起身催促着柳月初。 “月初,你快去将马车放好,回来洗把手,一会姐教你怎么吃耗仔。” “好。” 柳月初回应完,赶着马车去了专门供马车停放的地方。 等他打水净手再回来,这里已经架好了炭火,两个烤架相距不远。 烤炉里面已经燃着上好的银丝碳,不知他们从哪买来的铁丝网,搁在上面刚刚好。 烤架旁边摆上了两套桌椅,上面放着清洗干净的蔬菜冬菇。 徐氏又端来各种肉类,这些都已用铁签子串好。 宁虎和常胜把剥开壳的生蚝端了过来,也不知道他俩用的啥法子撬开这壳的.... 老太太和月红已经坐到了桌子边,等着勤快人烤好送来。 王伯、老管家、柳树林坐在男人桌那边,学着老太太和月红,坐着等吃。 见状,柳月初自觉的加入了烧烤大军。 人类对烧烤拥有与生俱来的好本领,没听说原始人都会烧烤吗? 因而,桌子上很快就有了烤好的鸡翅膀。 老太太牙口还行,小口小口的吃着。 月红也吃着鸡翅膀,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瞄着烤架上面的生蚝。 终于等到暗香将一盘子生蚝端过来。 “姐姐,小心烫。” 月红点点头,用筷子夹起一只白嫩嫩的生蚝,沾着酱油芥末,送进嘴里。 “嘶...” 这滋味....好久没有享受过了。 第216章 不认同 老太太有样学样,结果一不小心沾的芥末太多。 “咳咳咳......” 老太太被呛得直咳嗽,眼泪都出来了。 月红赶紧给老太太又是递帕子,又是递水。 随后一边轻拍着她的背,一边说道。 “阿奶,这个可不能沾多了,除非您顶得住....” 暗香在一旁看着,忍不住笑出了声。 老太太好不容易缓过来,指着暗香说道。 “你这丫头,还笑!你别光顾着帮我们烤啊,赶紧也尝尝。” “尝尝就尝尝!” 暗香笑嘻嘻的说着,在一旁的木椅上坐下,用筷子夹起一只冒着热气的生蚝。 想着自己肯定顶得住,给那块生蚝上面裹了不少芥末。 结果——也像老太太那样给呛着了。 大家被逗的乐不可支,纷纷开始挑战自己能否顶得住。 月红又夹起一个上面铺满蒜蓉的生蚝,细细品味。 “这味道真是鲜美,咱们可得好好享受享受。” 老太太也缓过劲来,再次尝试,这次小心多了,尝了一口。 “还真是不错,以前都没吃过这般新奇的东西。” 暗香呛完也觉得好吃,她去烤炉边问宁虎。 “宁虎,你记得问问那船商,这耗仔从哪里的海边运回来的,以后家里人想吃,没准咱们就能自己去运回来。” 宁虎.... 这位姑娘好大的魄力啊! 她还想去海边... “好,我会去问他的。” 宁虎说着将烤好的冬菇装到盘子里。 “暗香,把这个给老太太她们端过去,油荤重了会腻,得吃点素菜。” 趁着今日混熟了,宁虎悄悄改了称呼... “好。” 暗香端起盘子就走。 一旁的常胜撇撇嘴。 【管的宽的才想去海边。】 自己是不是也应该学着虎子,直接叫暗香,而不是暗香妹子? 旋即他就摇了摇头。 不行,他可不敢,没准暗香妹子会打他,身为属下他还不能还手。 活着不好吗?这鸡翅膀烤的油光发亮,看着就好吃。 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吃吃喝喝说说笑笑。 月红眼大肚小,没吃多久就吃撑着了,必须得散步消消食。 暗香陪着她从前院走到后院,看着院子里悬挂着的明亮红灯笼。 月红颇有感触,轻声对暗香说。 “妹妹,你说国公府的三少爷这会在哪呢,他会在干嘛呢?” 相处的那几天,三少爷总是带着她散步消食,就不知道三少爷这会儿又在哪消食! “在西北军营吧!和将士们一起开着篝火晚会,要手拉手围着篝火跳舞那种,没准还要玩摔跤。” 暗香很不负责任的发挥想象,接着眼珠子转了转,打趣着道。 “姐姐,你莫非是想三少爷了?” 月红没把暗香当外人,而且这些心里话,她也只能跟暗香说说。 “你们在院子里挂灯笼的时候,我看了三少爷写给我的那三封信。 他在信里说要娶我为妻,这个我自然不会相信的。” “为什么不相信?三少爷都能白纸黑字写在宣纸上,那就是他真是这样想的。 还是姐姐你是觉得你和三少爷身份不相配?” 暗香对这话题很感兴趣啊。 她和月红一样,都希望对方能过的很好。 目前她们在清水县确实过的不错,无拘无束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而且赚银子也是轻松自如,手到擒来。 只是姐姐生下孩子后,孩子要是一直没有爹... 那不就和自己一样了? 暗香自小就没有爹,她比别人更加知道缺失一份父爱是怎样的遗憾。 小时候她几乎是在府里众人怪异的目光中长大。 每次被人说她是没有爹的野孩子时,她就会与说她之人打架。 哪怕那人比她年岁大,她也要硬着头皮打。 打完回到母女俩相依为命的小屋,她便会抱着阿娘的腿,仰着头问: “阿娘,我阿爹呐?他为什么会死?他为什么不能活着像别人的阿爹一样、疼爱自己的孩子?” 阿娘总是沉默,轻柔的帮她处理打架留下的伤口。 人善被人欺,她越挫越勇,后来那些笑话她的女童们都打不过她了。 “你是没爹的野孩子”类似的话才逐渐减少。 她尝到了用拳头解决聒噪的好处。 谁敢用恶语挑衅就打,打到他不敢在自己跟前胡诌为止。 再后来她又大了些,国公夫人说: 这丫头倒是个皮实的,以后便跟着府里的小厮们一起习武吧! 自那时起,她一心习武。 整日跟府里的小厮们滚打在一起,从不往那些爱搬弄是非的小丫头堆里去。 夫人专门派了位擅长藏匿身形的供奉来教她。 并给她改了名字,叫作暗香,只听命于国公夫人。 这也就导致她明明出生在国公府,又是在国公府里长大的丫鬟,却未能交到过朋友。 直到遇到月红。 与人交心需要多久? 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固然不假! 有的人相识一辈子都还要彼此防备。 但有的人走进你心里,成为你认可的朋友,也许只在一瞬间。 月红就是暗香以姐妹相称的唯一最好的朋友。 所以她不想月红像她阿娘一样,在孩子问及生父时无言以对。 月红肚子里的孩子与暗香同样有着因果关系,毕竟是她换了苏姨娘去买的避子汤。 暗香出于各种原由,不想月红的孩子、将来也经历她小时候那些酸楚。 要不是阿娘教会她坚强。 要不是她天生性情开朗。 小时候身边那些鄙夷的目光、嘲讽的话语,没准就能让暗香陷入自卑的深渊... 换避子汤那事,国公夫人在书信里一力承担了所有。 月红自然不知道是暗香干的。 即便知道了,因着对腹中孩儿的喜爱和期盼,月红大概也不会生她的气。 搞不好还要反过来感谢暗香。 且不管腹中的孩子有没有亲爹,至少这孩子是她一天一天以血肉之躯孕育长大的。 “都有吧,这是一个等级森严的朝代,思想上的根深蒂固比几千里路途还难跨越。 我只是一个平民百姓家中的女儿,三少爷那般家世的人物,原是我不配...” 月红自嘲的说道,实则内心并没有多少波澜。 没有期望过,自是不会感到失望。 但这话暗香并不认同。 哪怕她明知镇国公府是世袭三代的显赫家族,三少爷又是府里的嫡出少爷。 她依然不认同。 “姐姐,你怎会突然妄自菲薄? 要我说,这世上只有配不上姐姐的人,就没有姐姐配不上的人。 外人不知道,姐姐难道不懂你拥有的空间是何等的神奇?” 月红一听这话豁然开朗。 是啊!怎么把这茬给忘了?空间在手天下我有,本姑娘何需仰视高门权贵? 他们有的没准我以后也会拥有,可我有的,就问他们有吗? “呵呵呵呵,还是妹妹懂我,来,今日是年三十,我送你一个金镯子。” 月红说着手里就多了一个金闪闪的镂空雕花黄金镯子。 她拉过暗香的手,就给她往手腕上套。 暗香..... 夸夸姐姐,姐姐就会爆金镯子? 就听月红又说。 “妹妹,那银楼东家都去见阎王爷了,咱们是不是该把那些金银珠宝分一分了?” 暗香忙道。 “放在姐姐那更放心,反正我那份不急着拿出来,省得还要操心看管。” 看着手腕上漂亮的金镯子,暗香都不知道该戴着好,还是取下来好。 她犹豫了一下说道。 “姐姐,金镯子就我一个人有,好似不太好。 要不把我那份拿一些出来,给老太太、月娥、徐婶也一人送一只吧!” 第217章 不骗人 金镯子自然是没送的。 月红开心之后很快考虑到现实。 “暂时别送了,阿奶阿娘她们刚脱离贫困,这节奏不能太快,也没那个必要。 而且明天大伯娘和三叔都会带着一家人过来,看到了心里落差太大也不好。” 暗香点点头,她就喜欢这样,和月红一起凡事商量着来。 “那这金镯子我还是取下来,姐姐收回空间吧!” 月红止住她取下镯子的动作,笑着说。 “不用,妹妹你在大家眼里是我夫家妹子,又是从京城过来的,有几件首饰很正常。” “那我明儿一早就不戴了,等合适的时候再戴。” 暗香很贴心的说道。 据她所知,年初一柳家会来亲戚,这些亲戚里面必然会有女眷。 女人哪有不爱黄金首饰的?还是不戴为妙,少生事端。 月红也不勉强,姐妹俩又回到前院。 王伯他们打算守岁到子时,燃放爆竹辞旧迎新。 当然,月红身怀六甲不在守岁之列,老太太徐氏都催促着她回去休息。 月红和暗香又陪坐了一会才回房睡觉。 这一觉睡得香甜,连前院接年放炮竹的声响都没把她吵醒。 月红醒来时,已是大年初一,是个好天气,阳光温暖的洒在窗户上。 “又是一年新年到,该去给长辈们拜年了!” 月红自言自语的伸了个懒腰,习惯性的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孩子轻微的动了一下。 “真乖!” 月红嘴角微翘。 “姐姐,你跟谁说话呢?” 暗香捧着漂亮的棉衣裙走了进来。 “跟我肚子里的宝宝说话呢!” 月红笑眯眯的拿过托盘上还是热乎的衣裙一件件的往身上穿。 里面穿上防护衣后,本就不冷,这华丽的袄裙实则没有必要烘热。 但这世上有种叫铁熨斗的东西,还有一种你阿娘觉得你冷的冷。 徐氏不知从哪得知有铁熨斗这个东西,便去买了几个回来。 这东西使用时简单,就是有些麻烦人,先将热炭放入炭炉中,待熨斗热透后。 拿起熨斗,轻轻按压在衣物上以去除褶皱,同时也能给衣服加热。 暗香很快上手,隔三差五的就要给她俩熨一次衣服,都是在月红即将起床的时候。 主要是衣裙熨过之后,穿上更显平整笔挺。 一盏茶后,月红在暗香帮助下洗漱完毕。 坐到梳妆台前给自己梳着妇人发髻,只往头上插了一根银钗。 脸上未施粉黛,却更显清纯美丽。 暗香快速叠好被子走了过来,等着月红帮她梳头。 “今日给妹妹梳个双丫髻。” 月红双手灵巧的给暗香梳好了一个可爱的发髻,又插上了一对漂亮的珠花。 “好看。” 暗香冲铜镜里的月红眨眨眼。 姐妹俩收拾妥当,便手牵手往正厅走去。 此时正厅里老太太、王伯、柳树林已经汇聚一堂,聊着今日会来的柳家大房和三房。 “昨日回到柳家村,我已经和大嫂说过了,让他们今日都过来,一为认个门,二是新年大家相互聚聚。” 柳树林说完,王伯点点头。 入乡随俗,自己既然冒充了亲家公,就得代替某位国公爷接触大闺女的娘家亲人。 老太太今日换了一身新衣服,整个人神清气爽,好似年轻了好几岁。 她一脸笑容,摩挲着手腕上檀木手串。 “月初和月娥今一早就给婆子我拜过年了,婆子我给每个孩子都准备了红封,就等大丫头和暗香了。” 说曹操、曹操就到。 老太太话音刚落,月红和暗香就走了进来。 两人恭恭敬敬地先向老太太行礼拜年,接下来又给柳树林和王伯也拜个年。 一番相互祝福的话后,月红和暗香就一人得了三个红封。 这红封就是图个喜庆,也没谁会在意多少。 月红坐下后,意犹未尽的问。 “老管家呢?咋没在?” 老太太笑着答。 “今儿是大年初一,家里会有内亲过来,老管家是外人,怎好在此?” “这门对门的,昨个儿还一起团圆守岁,咱们要不要去偏院给老管家拜个年?” 暗香坐在月红旁边,不懂就问。 王伯端着茶盏,慢悠悠的喝了一口,接话道。 “你俩看心情吧,月初和月娥一早倒是过去偏院给老管家拜年了。” “爹,我和妹妹心情好着呢!这就过去一趟。” 月红说完,起身就拉着暗香一起,姐妹俩手牵着手往偏院走去。 “这俩孩子,都是知道体贴人的好丫头。” 老太太这话得到了王伯和柳树林的一致认可。 月红和暗香很快来到偏院,老管家看到她们,脸上露出欣慰之色。 昨日大家一起还热热闹闹,今个儿突然就冷清下来... 常胜去了门房看大门。 宁虎也去了码头那边,到晚上才会回来。 老管家不好再去主宅,正在院子里深刻体会孤单儿的滋味。 看到两个姑娘一脸笑容的过来,心下就是一阵温暖。 “两位姑娘这时怎么有空过来?” “我们来给老管家您拜个年,祝您长命百岁,福寿安康!” “祝老管家您,心想事成,万事如意!” 姐妹俩行礼拜年,满口祝福语。 “好好,两位姑娘有心了,老朽也祝你们喜乐常伴、美梦成真!” 老管家笑呵呵地从怀里掏出两个红封,递给她俩。 “新年吉祥!” 月红和暗香谢过老管家,又聊了几句家常,便打算回去。 老管家轻咳一声,面带强人所难之色。 “月红姑娘,今日主宅那边,你三叔三婶他们也会过来吧? 可否劳烦月红姑娘、带你三婶过来引荐一下,老朽想问她打听一些事儿。” 月红与暗香对视一眼,老管家想找三婶问什么? 暗香率先开口。 “老管家,您又不认识我姐姐的三婶,要打听啥事儿啊?” 月红也在心下琢磨着,今日三婶过来,自己倒是正好帮她把体内的毒素给解了.... 老管家犹豫片刻,还是如实说道。 “月红姑娘,老朽记得你曾说过你三婶的病状,当时易老爷子猜测她是中了瘴气之毒。 老朽也曾问你家老太太,老太太也不清楚她是否去过瘴疫之地。 故而,老朽想向她当面打听打听。” 瘴疫之地.... 被他们搁置已久的援助计划,就这么突如其来的被老管家提起。 月红正了正神色,轻声开口。 “老管家这般关心瘴疫之地,莫非那边有您认识的人?” 老管家如今可不敢小觑这位怀着身孕的月红姑娘。 宁虎对老管家几乎无话不说,老管家自然得知了月红超一流的弓箭术。 而且老管家看人也有一套他独特的感知力。 他至少知道柳宅主院那边的人,没一个对他带有恶意。 故而,他也没想过防备他们。 “月红姑娘所料不差,老朽确有旧识被流放去了瘴疫之地。 老朽住在这里,就是为了等他们一家有人回来,这一等就是十八年。 以老朽的年岁实在等不了多久了,只要与瘴疫之地有关的消息,老朽都想着去打听一下。” 月红和暗香又对视一眼。 顿时就有种找到了志同道合之人的感觉。 “老管家,不瞒您说,我们也在寻找瘴疫之地的线索。 若不是我如今怀着孩子,没准就已经有所行动了。” 月红靠近老管家一些,像对暗号般,神秘兮兮的说道。 老管家愣了愣,月红姑娘该不是逗我这个老头子玩吧? 他们一家都是柳家村的村民,怎会与瘴疫之地有关? 对了,王武和暗香姑娘来自京城,这就有可能了。 老管家看向暗香。 暗香神色笃定,头一仰说道。 “老管家您别不信啊,我姐从不骗人。” 月红.... 得好好想想,自己到底有没有骗过人... 第218章 第三方 用过早饭没多久,常胜就进来汇报。 “王伯、柳叔,咱们家来客人了,是柳三叔和月忠哥带着家人们过来了。” “嗯,知道了。” 王伯淡定的放下手里的茶盏。 等常胜出去后,一大家子人顿时就各就各位。 老太太是长辈,坐着等就行,其他人则是要出去迎接一下才好。 毕竟大过年的,除了柳云贵和柳月忠,其他人都是头一次登门拜年。 柳树林和王伯打头走在前面,后面跟着徐氏和四个小辈,众人一道来到了大门处。 刚站定就看到柳月忠拉着木板车即将到达柳宅。 柳月忠拉着木板车,柳云贵走在他旁边,木板车上坐满了人。 看到王伯和柳树林也出来迎接他们,柳云贵赶忙加快了步子。 “王大哥、二哥,你们太客气了,哪用的着亲自出来迎接?” 王伯爽朗一笑。 “等你们一个早上了,听说你们到了,出来迎迎,也好先一步认识一下。” 柳云贵笑着点头,月忠就不用介绍了。 在铺子里帮忙,每次过来拉粮食的时候与王伯没少见。 等木板车停下。 大伯娘王氏、三婶曹氏、大堂嫂许氏。 还有三叔家的堂弟妹柳月燕、柳月平。 柳月忠有两个年岁小的孩子。 大家伙儿都从木板车上下来。 堂嫂许氏和柳月燕手里提着盖着粗布的竹篮子。 里面装着的是她们存了近一个月的鸡蛋。 冬天鸡不爱下蛋,篮子里装着的鸡蛋并不多。 更多的是她们在山里采来的冬菇。 这种冬菇的菌盖厚实,菌褶细密,质地柔软且富有弹性,口感独特,是冬季配菜的佳品?。 柳树林给他们介绍王伯。 然后大人们称呼王伯“王大哥”,孩子们称呼王伯“王伯伯”,两个小孩子称呼王伯“王爷爷”.... 王伯瞬间就感觉自己又晋级了一个档次。 他和蔼可亲的笑着,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福袋,给每个孩子发了一个。 又听到一阵感谢王伯伯王爷爷的孩童音。 王伯含笑点头。 等介绍完亲家公,月红带着暗香上前,又一一介绍认识.... 终于都相互知道谁是谁了,徐氏热情的招呼大家进院子。 到了正厅,一众人又纷纷给老太太拜年。 一时间,屋子里热闹非凡,大家你一言我一语,说着祝福的话。 老太太准备的红封也麻溜的到了孩子们手中。 好在柳宅的正堂够大,徐氏一早就准备好了椅子。 大家纷纷入座后,徐氏和小月娥又给大家端来热茶和待客的糕点。 大伯娘王氏笑着道。 “二弟妹,都是自家人,不用这么客气。” 徐氏应道。 “大嫂,你们第一次来,这是应该的,过年嘛,大家都得热热闹闹。” 人多了,月红也忙不过来一个个的陪着多聊,打过招呼后就陪在大伯娘和三婶旁边。 从年龄上来说,她和大堂嫂许氏,还有堂妹柳月燕更接近一些。 不过她好几年不在家,与堂嫂堂妹早不似以前那般熟悉。 倒是与大伯娘和三婶更亲近一些。 暗香也陪在月红旁边,她不怎么说话,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微笑,暗中打量着姐姐这些亲人。 大伯娘一脸温和的笑容,待人接物举止有度。 三婶看起来话少一些,她的目光总是不经意的打量着这里的陈设。 大堂嫂眼珠子骨碌骨碌转动,时不时的开口说话,就如此时。 众人喝着茶,聊起家常。 三叔柳云贵说道: “这一年下来,地里没收到粮食,口粮都没有,更别说存到银子了。 要不是亲家公和二哥帮我们一把,让我们来铺子里干活,咱们哪能过个好年啊?” 大堂嫂紧跟着就说。 “可不是嘛,我们当家的能来铺子里做事,以后家里也会越来越好,心里头都高兴着呢!” 话是不错,可几个男人聊着的时候,柳月忠都还没开口,她就没必要掺和了吧? 暗香给她扣了一分后就不再关注她,又观察起堂妹柳月燕。 嗯,很安静本分的一个姑娘,看着比自己小不了多少。 五官长的不错,大眼睛,樱桃嘴,难得的是乡下姑娘也生的皮肤白皙。 堂弟柳月平,还有大堂哥的两个孩子已经跟着柳月初去院子里玩去了。 暗香又将视线移到三婶曹氏身上。 就是她中了瘴气之毒? 先前没留意,这会细看之下,曹氏面色有些苍白,眼神也有些游离。 整个人的精神状态还不及老太太气息悠长。 暗香收回视线。 想到她们从老管家的偏院回来后,姐姐对她说,她空间里就有解毒的药。 她俩得寻找一个机会,掺进茶水里给三婶喝。 不仅要给三婶喝解毒的茶,还答应了老管家要带三婶过去偏院一趟。 是以,月红和暗香表面上心无旁骛的陪着亲人们聊着家常。 实则在等一个恰当的时机,完成今日这两个任务。 正堂里,大家一直坐在一起干聊也不是个事。 尤其是柳月忠还有些心虚,担心众人聊着聊着就把卖蜡烛分成的事给说出来。 他回到家,只给媳妇交了九百文的工钱。 这就已经让他媳妇高兴不已,答应以后顾好自个儿的家,少回娘家了。 若是这会让他媳妇知道他隐瞒了还有分红的十二两。 而且将这些银子都交给他老娘帮着收好,媳妇只怕会不顾场合的给他甩脸子。 柳宅里都是自己的亲人们,还有帮助他家颇多的王伯和暗香。 柳月忠可不想让他们过个年都闹心。 一直暗自担忧着呢! 好在乡下人在农闲的时候也是有娱乐节目的。 柳树林看大家寒暄的差不多了,便提出去旁边茶室房玩叶子戏。 柳月忠第一个响应。 “好啊,王伯父可会?您要是不会,我在一旁教您啊!” 王伯也不想坐在这没话找话了,别说叶子戏,就算是牌九骰子也得去试一试。 于是柳树林、王伯、柳云贵、柳月忠四个男人一拍即合,起身往旁边的茶室房走去。 茶室房里已经摆好了铺着桌布的桌子,柳树林拿出一副叶子牌。 叶子牌是依靠图案、颜色来标识区分牌面。 玩家可以通过对这些标识的记忆和熟悉来进行游戏,不一定非得识字。 他们这边玩上了,正堂的女人们也轻松自在了不少。 徐氏陪着两妯娌聊了一会就打算去厨房准备今日待客的午餐。 这么多人看来要准备两桌。 就算很多菜只需要放在蒸锅里加热,也准备了好几道凉菜,但还是有不少炒菜和锅子。 这准备工作怎么都少不了。 大伯娘王氏主动要去帮忙,三婶曹氏也起身要跟着一起去。 徐氏赶忙拦住她说道。 “三弟妹,你身子弱,一会让月红和暗香带你去前后院子散散步,有大嫂帮我就行。” 月红与暗香悄悄对视一眼,彼此都在用眼神问。 【何时请了第三方支援?】 大堂嫂这时也自觉的起身说道。 “二婶,我也去给您打个下手。” 要问大堂嫂怎会这么积极,那是她看过了王伯和老太太给孩子们的压岁钱。 老太太给每个孩子十文的红封已经够丰厚的了。 王伯给每个孩子准备的都是装着二两银子的红色福袋。 大堂嫂看过之后,心里就乐开了花。 这一趟来的太值了,胜过在家干一两年的体力活。 别说是帮忙做饭,就是去帮二叔家打扫猪圈,那也是不带考虑的! 徐氏也没拒绝大侄媳妇的积极性。 “好,那就辛苦你了!” 她们走后,正堂里就剩老太太、月红、暗香、三婶和柳月燕了。 老太太笑着看向曹氏。 “小儿媳妇,你如今身子骨可还好?” “我还行,倒是娘您这精神头瞧着越发好了。” 曹氏慢声细语的答话。 老太太笑着点头,又看向柳月燕。 “燕丫头也不小了吧,可有说人家?” 柳月燕白皙的小脸颊唰的就红透了。 “阿奶,我还小,想在家帮着阿爹阿娘多干几年活。” 暗香听了她们祖孙俩的对话,在一旁发愣。 柳月燕才多大,十三还是十四,咋就提到婚嫁之事了? 第219章 还记得 月红倒是知道的多一些。 在乡下很多人家吃不饱穿不暖的时候,会早些把闺女许给人家。 既能收点聘礼银子,家里也能少了一张吃饭的嘴。 还有一些人家为了给儿子娶媳妇,让不够年岁的闺女换亲或者做童养媳的都有。 这时小月娥欢快的跑了进来,冲着柳月燕笑。 “燕姐姐,我哥他们在前院做秋千呢,你要不要一起过去玩。” 她俩也就相隔一两岁,在乡下时没少在一起玩,这堂姐妹俩很熟悉也很友好! “好啊!” 柳月燕高兴的应了一声。 赶紧开溜,牵着小月娥的手就往外跑。 “确实还小。” 老太太咂吧着嘴。 她是真心想关心一下这个孙女,这会才意识到孩子到底年岁尚小,不该问定亲这种话... 曹氏见屋里人少了,这才柔声说道。 “娘,您不用担心我们,云贵在二哥铺子里做事。 二哥给分了不少银子,帮了咱们家大忙,这些事云贵让我别说出去。 两个孩子挺懂事的,到底年岁小了些,我也没告诉他们。 家里有了银子,这日子也就好过了不少。” “那就好,你们都是我的孩子,婆子我自然巴不得你们都好。” 月红趁着她俩说着体己话,就琢磨着怎么给三婶倒一杯水来。 还没等她动身,三婶就拉住了她的手。 “月红啊,你回来了,给三婶家又是送米送油,送吃的送穿的,三婶都不知道该怎样感激你才好!” 月红冲她眨眨眼,笑着说道。 “那要不,我给三婶您倒一杯水来喝?” 这回答的牛头不对马嘴啊? 曹氏愣了愣,微笑着说。 “三婶刚喝过茶了,你怀着身子,三婶怎好让你给我倒茶?月红,你是不是口渴了,三婶帮你去倒。” “不用不用,我不口渴。” 月红忙拦住三婶。 暗香一看,这招不行,咱们得换一招试试。 她凑过来对曹氏说道。 “那要不,我们带三婶您去院子里转转?” 曹氏.... 要是没记错,自己刚刚说的是感激吧? 但这位可是月红的小姑子,曹氏怎好拒绝小姑子的提议。 她轻轻点了点头。 “那好,咱们就去院子里转转。” 三人起身,月红看向老太太。 “阿奶,您可要一起走走?” “你们去吧,奶去看看他们玩叶子戏。” 老太太摆了摆手,精神矍铄的起身去了茶室房。 月红、暗香、三婶来到院子里,就看到柳月初带着几个孩子们正欢快地荡着秋千。 “哈哈,燕姐姐,再高点,再高点!” 小月娥双手抓着绳子,坐在秋千架上开心地喊着。 秋千越荡越高。 曹氏看着担心,心下就是一急,她快步跑了过去,就这么几步的距离就喘上气了。 “孩子们,注意着安全...可别摔着。” 柳月燕慢慢停下推秋千的动作,过来帮她顺着背安抚。 “阿娘,您别急,有月初哥看着不会有事的,听说月初哥都学会练武了呢!” “练武?这是好事儿啊!” 曹氏轻声念叨。 月红在暗香的搀扶下一道走了过来,温和的看着柳月燕。 “燕儿,你去玩吧!三婶有我们陪着散步,不会有事的。” 柳月燕闻言,投来感激的目光。 这是她的堂姐啊! 堂姐离家四年,回来后长大了,也更漂亮了。 不仅如此,堂姐还给他们家送了好多好东西。 柳月燕很想与堂姐像小时候那样亲近,只是还有一些阔别已久的生疏感。 堂姐太漂亮了,如同她想象中的仙女儿。 今日人多,堂姐怀着身孕,她不敢太靠近。 这会听到堂姐亲昵的叫她“燕儿”,小时候堂姐就是这样叫自己的。 柳月燕从口袋里摸出一条墨绿色的发带。 这是阿爹在年前带回给她的礼物,她一直没舍得用... “姐姐,这个送给你!” 柳月燕小心翼翼地将发带递到月红面前,一双纯净的眼睛满含期待地看着她。 月红微微一愣,随即脸上绽放出温柔的笑容,伸手接过发带。 “好,姐姐就收下燕儿的心意啦。” 一旁的暗香看了看柳月燕发髻上什么装饰都没有,想必这发带也是她有心留着送给姐姐的。 暗香笑着说道。 “燕儿,你真好看。” 柳月燕听到夸赞,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又跑去和小伙伴们玩耍了。 月红拿着发带,眼中满是欢喜和对柳月燕的疼爱。 她转头看向曹氏。 “三婶,要不咱们去后院看看院子里的大池塘?” 曹氏四下浏览着前院中的景致,就看到了一侧偏院进出的那道门。 “月红,那边可有住人?” 月红和暗香一听,顿时眼前一亮。 这可是三婶您主动问起的,可别怪我们把您往那边引。 “那边住着一位平易近人、和蔼可亲、热情好客的老人家。 他那边院子里的茶花树长的更好,花儿开得更艳,三婶您想不想去看看?” 月红很具有煽动性的说着,同时用胳膊轻轻碰了碰暗香。 暗香秒懂,紧接着道。 “是啊,三婶,我见您脸色有些苍白,可是有些冷?没准那位老管家在家烤火,咱们也过去烤烤火怎样?” 曹氏站在那里纠结,确实很想过去看看,但她想的是独自一个人前去。 月红和暗香这般热情,她用什么法子支开她俩? 还在思索间,月红和暗香已经一左一右的挽着她的胳膊往偏院走了。 曹氏.... 怎么有种被人挟持的感觉? 啊?那一定是自己想多了。 月红和她小姑子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很快就到了偏院,院子里一片静悄悄的,没有人。 那些茶花树上的花儿果真开的正艳。 三人径直往茶花树那边走去,就听不远处一道苍老的声音传来。 “你们别过去。” 老管家从厨房里走了出来。 看到月红暗香中间的那个妇人,老管家愣了愣,加快脚步走了过来。 “这位是?” 暗香调皮的眨眨眼,意有所指的答道。 “老管家,这是我们的三婶,听我们说您偏院的花开的更好,想来看看您这边的茶花树。” 月红也给曹氏介绍。 “三婶,这位是老管家,我们如今租住的柳宅就是跟老管家租来的。” 姐妹俩配合默契,总算不辜负老管家的托付,她俩甚至还想击个掌庆贺一下。 曹氏微微福身,恭敬行礼。 “老人家,多有打扰,还望勿怪!” 老管家却是定定的看着曹氏那张脸,似乎想在她脸上寻找一些蛛丝马迹... 此举实为不妥,哪怕老管家他年事已高,但曹氏到底是个三十出头的妇人。 月红和暗香在一旁呆呆的看着,都有些不解。 要不是知道老管家是个好的,暗香都想出口教训这个老不羞了。 良久,才听老管家不确定的问。 “你?是妍儿?小小姐?” 这一问不打紧,曹氏瞬间就红了眼眶,硬撑多年的坚强突然就破了防。 “宁伯,您....还记得我?” 老管家险些老泪纵横,他仰天长叹。 “你这孩子,都回到清水县了,怎么就不回家看看,让老朽好等。” 第220章 太痛苦 年初一是个暖阳日。 习惯使然,老管家的厨房里仍燃着炭火。 此时坐在火盆边的共有四人,老管家、曹氏、月红、暗香。 月红和暗香真没想到老管家和她们的三婶竟然是旧识。 事情超乎寻常时,那必须得在一旁听一听啊! 月红和暗香赖着不走,一路跟老管家和三婶进了烤火的厨房。 曹氏被老管家一语道破身份后,也不用在月红的暗香面前藏着掖着了。 她坐在炭盆旁边,炭火给她手脚带来不少温暖,让她苍白的脸上有了一丝暖色。 “宁伯,一别二十年,依依过故辙,这处老宅在我们阖家离开的时候,父亲就已经相赠于您。” 曹氏说着喘息片刻,接着又道。 “当年父亲决定赠宅,是因为宁伯您护佑了我们一家子的安危,若不是您多次以命相救,父亲他早就不在人世了。 这宅子本就是留给您在此安享晚年,未曾想您会一直等着我们归来。” 老管家默默叹息。 一饮一啄,莫非前定,人享福也要有度。 他多次搭救过温家老爷性命不假,可温家人也厚待了他大半生。 曹氏先从重点入手,表明这里早已不再是她的家,她才没回来。 既赠于人,岂可收回之? 接着她又缓缓的述说起陈年往事。 这些往事深藏于心底,本不想对任何人提起。 但面对一个等了他们近二十年的老人家,不细说原由,她自己也过意不去。 曹氏的声音里带着无尽悲凉。 “离开祖籍去往京城那年我才年满十三。 皆因长兄通过科举考中了功名。 那时家中二哥已然因病离世,父亲就只剩兄长这唯一的儿子了。 父亲和母亲收拾了家中金银细软,带着我们三姐妹去往京城。 本以为是亲人团聚,荣耀加身,却未曾想是灾祸临头。 兄长在科举中,表现出色高中状元,本是满心期待能一展抱负。 怎料不到半年那监考官员被查出收受贿赂,舞弊多场考试。 而大兄那场也被牵连其中。 朝廷为了整肃科举贿赂之风气,着令严格彻查。 凡是与那监考官有关的考生皆要调查,可曾有登门拜访等违规举动。 尽管大兄一身清白,坚称从未有过任何不当行为,也从未登门拜访过那监考官。 但有好几个同期考生心怀嫉妒,趁机落井下石,故意诬陷大兄曾向监考官行贿。 还捏造事实,联名状告兄长曾在诗会上发表过对当下时局不满的言论。 一时间,谣言四起,兄长百口莫辩。 朝廷为了彰显整肃科举的决心,对兄长处以重罚。 可怜我那大兄,寒窗苦读多年,好不容易高中状元,却遭此横祸。 律法无情,我们全家也因为此事受到牵连。 兄长更是在牢狱里以自己血为墨,衣衫为纸,手指下字字泣血。 “微臣清白无辜,却遭此冤屈,壮志未酬,含恨九泉!” 狱中环境恶劣,他身心憔悴,最终含冤死去,死不瞑目。 最终,我们全家和犯有其他罪行的众多人一起,被流放至瘴疫之地。 一路艰辛重重,押送流放犯人的官差百般刁难。 母亲在途中染病去世,两个还未嫁人的姐姐也....” 曹氏说到此处,声音哽咽,眼中满是痛苦。 显然不愿回想那段阴暗到令人窒息的经历。 老管家、月红和暗香也都听得心情沉重,为这无常的命运而叹息。 “到了最后一站,我们一家就只剩下我和父亲两人。 押差们将我们这些流放众人交接给另一批官兵。 这批官兵用一艘大船将我们送至流放岛屿。 刚下船,他们就开船走了,眼前是一眼看不到岸的海水。 我与父亲不得不跟着其他流放犯人去到岛上。 那里空气潮湿,一早一晚都笼罩着一层青灰色的迷雾。 岛上住着不少同样被流放至此的犯人,他们个虚弱无力。 都是落难之人,到了此般境地,无论相识还是不相识的人,都互帮互助。 他们在岛上种植粮食,寻找可吃的肉食,日子勉强还能过得下去。 在岛上待了没多久,我们也像先来的那些人一样,感觉身体的力量在逐渐减弱。 而且在强烈的日头下多晒一会,就会双眼发黑,气血亏虚,随时可能晕倒。 父亲就剩下我这最后一个女儿了,他懊悔不已,不想我陪着他死在这个孤岛上。 他带着我,每日都去往官差送犯人的渡口,躲在暗处寻找逃离的机会。 我和父亲都会凫水,但这海水无边无际,让人望而生畏。 我们即便水性再好,也难以在这样的汪洋中求得生机。 我们只能等,等下一个运送犯人的大船过来,抓住绳索才能逃离此处。 最后我们成功了,但也耗尽了全身的力气。 父亲身体越发虚弱,我们缺吃少喝,捡了不少好看的贝壳石头一路走一路兜售。 偶尔还能帮别人抄读家信,赚取一点报酬... 我们没有身份户籍城门都进不去,且...还是流放犯人。 天下之大,哪有容身之所? 大概是父亲已经感知到自己时日无多。 本着叶落归根的想法,他带着我一路打听着往清水县这边走。 哪怕是死,也要死在自己的故乡.....” 厨房内一时陷入沉默,暗香轻拍着曹氏的背,无声的安慰。 曹氏说了这么多话,不仅伤心,还很吃力,她从口袋里掏出一块巧克力,塞进嘴里。 对月红笑了笑。 “月红,这糖块真好,三婶吃了能多些力气,感觉没那么累。” “三婶,糖块吃多了对牙不好,您以后不用吃了。” 曹氏愣了愣,虽不知月红这话何意,但她也知道这么好的东西,哪能一直都有? 月红微笑着拍了拍曹氏的手背。 然后起身,步履从容走到饭桌边,拿起茶壶给茶杯里倒了一杯茶水。 “唉!看老朽这个粗心,你们过来,我还没给你们倒水喝。” 老管家回过神来,起身就要过去给月红帮忙,却被暗香一把扯住了衣袖。 “老管家您坐着别动,我去帮姐姐。” 暗香说完起身走到饭桌旁边,帮着月红挡住了老管家和曹氏的视线。 只有暗香知道,月红这是要帮她三婶清除体内的毒素了。 暗香对月红有一种迷之相信,只要姐姐说能救治,必然会万无一失。 这边姐妹俩在往茶杯里放解毒颗粒。 那边老管家惆怅的开口。 “小小姐....” “宁伯,您看看我,哪里还是二十年前那个小丫头? 如今我早已有了新的家和家人,那些烟消云散了的往事,我并不想让我的家人们知晓。 真的,太痛苦了! 好在我遇到了好人,云贵他不嫌弃我身体不好。 他知道我没力气,什么重活都不让我动手。 这全新的身份也是我婆母和云贵想法子帮我上户的。 这处老宅,我和云贵在成亲前来看过一次,也就在那时,我将过去全都放下了。 各人自有各人的命数,云贵母子俩救了我的命,帮我安葬了父亲。 从我跟着他们回家的那刻起,我就已经是柳家人了。” 老管家深深叹息,思绪一直沉浸在忧伤里。 这时暗香给老管家递来一杯茶,月红也将手中的茶杯递给了曹氏。 “三婶,您吃苦了,先喝一口热水吧!” 曹氏接过,轻抿一口。 热水口感有的怪,但又不知为何,她只觉得口渴的紧。 一直想喝。 第221章 压岁钱 “宁伯,您不要有心理负担,这处宅子本就是您的。 您也知道,云贵如今在月红她们的铺子里做事,能挣银子了。 还有我那两个孩子也听话懂事。 我希望他们都能靠着自己的努力将日子过好。 人呐,还是不能太过奢求,那时咱们一家若是不想着去京城....” 曹氏止住了话头,去京城是兄长的邀请,更是父亲破釜沉舟的抉择。 他们早已凄惨离世,自己怎可再说他们的是非对错? 父亲只剩兄长这唯一一个儿子,想去京城与之团聚固然不假。 但也有着一家人跟着去京城改换门庭,更上一层楼的心思。 那时一对双胞胎姐姐都到了说人家的年岁,父母自然希望她们能嫁到京中高门大户。 哪怕是给达官贵人家中子弟做妾,也能为兄长带来一些官场上的助力。 可谁能想到,这一去,竟是家破人亡。 如今想来,若是当初留在这小地方,一家人在一起,平平安安的,倒也不失为一种幸福。 老管家叹了口气,幽幽说道。 “孩子,你父亲当初也有邀请老朽一同进京。 只是老朽闲散惯了,不愿跑去那繁华喧嚣之地,受诸多规矩束缚。 没想到.... 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日子还得往前看。 老朽也该放下心头多年的执念了。” 曹氏温和的笑着。 “宁伯有心了,如今我是柳家的媳妇,是月红她们的三婶,宁伯您...以后还是称呼我曹氏吧!” 小小姐温妍儿...曹氏... 二十年的光阴弹指一瞬间! 老管家怅然若失。 突然得知了温家那些悲惨往事,感觉自己这么多年,就等了一个寂寞。 但这处老宅终归坐落在这,如今在谁的名下,亦不是那么重要了。 让孩子们靠自己的努力奋斗也好。 等哪日,自己快要撒手人寰的时候,再将房契交到柳云贵的手中也成。 曹氏手里的一杯热水早已喝光,她奇异的感觉到身体似乎有了一些变化。 难道是烤火将自己烤热乎了? 转头发现月红和暗香都眼巴巴的看着自己。 “你俩这是咋滴啦?” 曹氏笑着问。 她还从没见过哪家新媳妇和小姑子关系相处的这么好。 她俩刚刚的表情几乎一模一样。 “没啥,就是刚刚听了三婶所说的往事,一时多有感触。 三婶您可还记得那流放岛屿在哪?岛上那些人还能活下来吗?” 月红不失时机的问。 能了解多一些自然是好的,万一哪天她们就想去看看了呢! 月红体内的因子又在蠢蠢欲动。 三婶所说的流放孤岛,让她想到了末世。 若是这流放孤岛是另一种模式的邪恶领域,她甚至想将其摧毁。 但她自问做不到,也不想为难了别人,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 就如末世记忆里那种彷徨,那种无助,只有深受其害过的人才会感同身受。 曹氏这会丝毫不觉着疲乏,便细心的给月红解说。 “我记得是在南岭州望乡县乘船登上了那处岛屿,虽然是另一个州府的境内。 实际上那边与咱们这边只隔着一座大青山。 也是这大青山太大,延绵不绝,需要从另一条官道去到望乡县。 那里有不少驻扎的官兵,但这些官兵从不会去到岛上。 至于岛上那些人,常年生活在瘴气弥漫的潮湿之地,没一个是健康的。 好在岛上还能种植粮食,大家都共同劳作,勉强能够果腹。 岛上的人一旦有人患上重病,几乎就只能听天由命。 当然也可以从别的地方登上那座岛屿。 曾经就有一些富商,听闻岛上的惨状,心生怜悯,想要做一些支助。 但也没人敢上岛,害怕沾染上瘴气毒素。 他们会用船只送来一些药材和衣物之类的放在渡口边。 这对于岛上众多的苦难之人来说,着实难能可贵。” “众人拾柴火焰高,这些支助物资的富商。 不论是有认识的人被流放到岛上,还是出于慈悲心肠。 都是在不求回报的帮助那些流放之人,此乃善举。” 月红这话得到了老管家和曹氏点头认同。 但认同是一回事,想做这种善举却不是谁都能做到的。 也只有那些家底丰厚,又心怀善念之人,才有能力和魄力去做这样的事。 而且这些富商能做的只有这么多了。 他们可不敢将岛上流放之人带离那岛屿,被官府得知,必然会牵连到他们。 乐善好施是一回事,惹祸上身的事,谁都不会去干。 月红轻轻叹了口气。 “咱们虽然有心相助,可如今也是力不从心。只盼着日后有了能力,也能为那些可怜人出一份力。” 曹氏拉过月红的手。 “月红啊,你有这份心便是好的,咱们当下还是先顾好自己的日子。 等以后有了机缘,再去行别的善举,尤其是你如今怀着孩子,快别想那些事儿了。” “月红姑娘,你三婶说得在理,这事你可别插手,至少得等老太太抱上重孙子后。” 老管家在一旁胡乱的说道。 他就怕月红和暗香两个姑娘想一出是一出,又想跑去望乡县那边做善事。 这善事是那么好做的吗? 那得跋山涉水,还要避开那些官兵。 老管家已经不敢想象这得有多难。 万一月红姑娘来一句要给孩子积福,没准宠闺女的王武当场就能应下。 这可不行,老朽得提前给拦住了。 不然又得在家听老太太和徐氏没完没了的唠叨。 “老管家您说的没错,就算要去,也得等姐姐的孩子出生后再做考虑。” 暗香赞同的说道。 老管家闻听此言却是一噎。 他想说的是啥时候你们都别考虑,可他没有立场啊! 总不能人家尊敬自己这个老头子,自己就真以为是她们的长辈了吧? 徐氏这时走了进来,笑着跟众人打招呼。 “老管家,三弟妹、月红、暗香你们都在这呢!” “嗯,阿娘,您不是在厨房准备午饭吗?这时怎么有空过来了?” 月红最先开口。 徐氏答道。 “厨房里有你大伯娘和大嫂帮着忙,这不是家里来客人了,我来请老管家过去坐坐。 云贵和月忠老管家都认识,大家也都能聊的来。” 老管家心下了然。 徐氏这是见他一个人在家孤单,好心来邀请他过去一起热闹热闹。 可他终究是外人,老管家刚要婉言拒绝。 曹氏这时也起身说道。 “老管家,咱们一道过去吧!这些日子云贵在家时常说起您对他的关心。 今日我们还带了孩子们过来,两个孩子都听说过您呢!” 老管家.... 徐氏一来,小小姐就改了称呼,看来是真不想让大家都知道她的身世啊! 也罢,跟着过去看看他们的孩子也好! “好吧!老朽就跟着过去凑凑热闹。” 老管家微笑颔首。 这饭也不能白吃,他揣上了给孩子们准备的红封。 徐氏之所以会过来请老管家过去玩,是小月娥刚刚把老管家给她的压岁钱上交了。 竟然是二两银子。 一问月初也是二两银子,月初还说老管家也给常胜哥压岁钱了... 徐氏掰着手指头算了算。 月红、暗香、月初、月娥、常护院。 这五个孩子每人二两,老管家今日足不出户就花去了十两银子。 还得独自在家做饭吃? 她想想就不能这样对一个老人家。 于是便放下手里的活,特意过来邀请。 徐氏本是好意邀请老管家过去一起玩一起吃饭。 哪知又坑老管家花去八两! 柳云贵有两个孩子,柳月忠也有两个孩子。 总不好厚此薄彼... 老管家给了孩子们压岁钱,这让大家都有些过意不去。 众人对老管家更加热情,大堂嫂脸上的笑容就没落下过。 第222章 治好了 柳宅里热热闹闹,喜气洋洋。 吃饭的时候柳云贵时不时的看向曹氏,到底是相濡以沫多年的夫妻。 他第一个察觉到了曹氏不同以往的变化。 曹氏气色变得红润,说话声音也大了不少。 当然,曹氏自己的感受更加明显。 她走进走出帮着端菜,好似有着使不完的力气。 不仅如此,今日见到宁伯,将积压心头多年的往事倾述出来,曹氏才真正放下了过往。 月红和暗香一直都在默默观察三婶的状态。 坐在饭桌边趁着众人热闹喧哗的时候。 暗香凑近月红耳边与她小声交流。 “姐姐,三婶体内的毒素算是解除了吗,可还要再喝几次解毒药?” 月红温婉一笑,轻声作答。 “妹妹,想象必须大胆一些,把那个“吗”字去掉,解毒药喝一次就够,无需再服第二次。” “啊,那真是太神奇了,有姐姐在身边,我以后再也不担心会中毒了。” 暗香双眼亮晶晶,一脸的跃跃欲试。 月红.... “妹妹你可别乱来,听说有些毒发作起来特别快,都不能走五步就会倒地...” 今个儿是大年初一,月红不想说不吉利的话。 只是扯着暗香的衣袖,给她扮了个眼一闭,头一歪,嗝屁了的样子。 直把暗香看的差点笑喷,姐姐这样子也太有趣了吧! 那边,曹氏也坐在老太太身侧与她小声说着话。 “娘,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怎么觉着这会身子好有力气,以前那种虚弱感都不复存在了。” “当真?” 老太太放下筷子,侧身拉过曹氏的手摸了摸。 “果然暖和了不少,还有小儿媳你这气色也不错,看着就像吃了灵丹妙药呢!” “瞧娘您说的,哪来的灵丹妙药?不过我这身子确实像是重获新生一般,说不定是咱们柳家如今得了老天眷顾。” 曹氏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她与老太太很亲近。 最初她被柳云贵搭救、刚住进柳家那会。 她因为两个姐姐被官差磋磨致死,对所有的男子都极为害怕、不敢靠近接触。 是老太太呵护着她,将她一点点的从泥泞不堪的记忆里拉了出来。 那些日子,她总是半夜惊醒,泪流满面。 老太太就陪在她身边,轻声安慰,给她温暖。 也是在老太太耐心的开导之下,她才恢复正常心态,渐渐接受了老实可靠的柳云贵。 朝朝暮暮清贫如洗的日子如水般流过,她早就融入了柳家,成为老太太的小儿媳妇。 柳云贵十年如一日对她好,他俩生育了两个听话懂事的孩子。 曹氏很知足。 唯一不好的就是自己身体不好,拖累了柳云贵太多。 感谢上天垂帘,她生两个孩子的时候没出什么差池。 随着孩子们慢慢长大,早早的跟着他们阿爹下地干活。 今天,曹氏觉得自己又有力了。 “娘,我这身子骨真要是能好起来,以后我定好好孝敬您。” 曹氏紧紧握住老太太的手,眼中满是感激。 老太太笑着点头,满脸慈爱。 “好,好,看到你们都好好的,娘这心里比吃了蜜还甜。 小儿媳,娘跟你说,我如今手里也有不少银子了。 等过了年初五,城里的铺子就会开门营业。 到时你过来一趟,娘带你去回春堂找易郎中看看。 不行咱们还能想法子请易老爷子帮你把把脉。” 曹氏心下感动,忙道。 “娘,哪能让您出银子?云贵把在二哥家铺子里做事分得的银子都给我了。 还有今日亲家公和老管家给孩子们的压岁钱都是二两银子,儿媳手里也有二十多两银子了。” 老太太往喝酒的男人们那桌看了一眼。 亲家公和老管家都这么大方啊,我可不能像他们那般败家。 回头一想,这也不能怪他俩,身边没个内人帮着持家,可不就大手大脚了。 这时徐氏端来了新出锅的菜肴,热情的招呼着众人。 “大家快趁热尝尝蒸年糕,这可是办喜事吃席才有的主菜。” 众人纷纷动筷,品尝过后皆是赞不绝口。 “二嫂的做菜的手艺真是越来越好了。” 曹氏笑着说道。 徐氏笑着道。 “大家喜欢吃就好,都是自家人,别客气啊!” 一顿午饭就在热闹和谐中进行着。 下午继续,女人们坐在一起陪老太太、月红聊天,聊够了就逛园子,看景致。 王伯、老管家、柳树林、柳云贵打叶子牌,柳月忠在一旁帮忙端茶倒水。 孩子们依旧是柳月初和小月娥带着一起玩。 吃过晚饭,柳家大房和三房才告辞回去。 送走了客人,月红和暗香回到她俩的四号院子。 月红在桌边将大伯娘送给自己的包袱打开。 里面是给小孩子做的细棉衣服,衣服上绣着精美的图案,针脚细密。 看得出是用了心的。 “姐姐,这小孩子的衣服可真精致。” 暗香凑过来,抚摸着上面的图案,眼中满是喜爱。 月红微笑着说。 “大伯娘总是这么贴心,想来是提前为我腹中的孩子准备的。” 暗香调皮地眨眨眼。 “姐姐,那你可得加把劲,早点让这衣服派上用场。” 月红忍禁不住笑出声来。 “哈哈,妹妹你对生孩子的事了解多少?” “一知半解吧,不过没关系,这些事咱们可以去问老太太和徐婶。” 两人正说着,外面传来王伯的声音。 “俩闺女,爹能进来坐会不?” “咋不能,门开着呢!爹您快进来。” 月红答了话,将桌上的包袱收拾好。 老爹一个大男人,肯定不是来看女人家的针线活的。 暗香很熟练的往桌上摆上糕点,转身去给老爹准备喝的热水。 王伯走进屋子,在桌前坐下,脸上带着笑意,开门见山的说道。 “今个日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老管家怎么私下跟我说,让我别答应带你们去行善积德,帮助海岛上的流放之人?” 月红闻言一笑。 【瞧瞧,这次被老管家抢先了一步。】 暗香给王伯递上一杯热水,在月红旁边坐下。 “爹,您来的正好,我们正要跟您说这事呢!您知道姐姐的三婶是谁吗?” 王伯.... 今日来客不少,但也不算特别多吧! 虽然没与女客多说客套话,他还是知道柳云贵的媳妇是曹氏。 王伯接过水杯,慢慢喝着,配合着问。 “哦?她是谁?” “姐姐的三婶是这处宅子原本的主家,她爹带他们去了京城,将这处宅子赠送给了老管家....” 暗香快言快语的说着,卡顿之处自有月红帮着她补充。 一段很惨痛的往事,硬是被她们用陈述的方式、说的没了悲凉色彩。 王伯很快就搞清楚了这些事的来龙去脉。 还不待他感慨人生无常,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就见暗香又神采奕奕的探过身子,凑近一些说道。 “姐姐这次可是帮了三婶大忙,三婶中了瘴气毒,易老爷子口中的无人能医,已经被姐姐的解毒药给清除了。” 王伯刚入口的一口茶水差点喷出,忙放下茶杯问。 “那啥、这么快就给治好了?大闺女,你帮你三婶治疗的时候,老管家和你三婶可知晓?” 第223章 绊马索 “自然是不知道的,我和妹妹背对着他们往茶水里放的解毒药。” 月红嘴角微翘,为自己的机智默默点了个赞。 王伯还在思索,就听暗香有些遗憾的说道。 “姐姐,你这使用了空间里的解毒药,不仅没捞得任何好处,三婶也不知道是你帮她解了毒,这不是深藏功与名吗?” 月红不在意的摆摆手。 “无妨,都是自家人,能看到三婶恢复健康,我心里也欢喜。 何况这解毒药也是空间里原本就有的,要多少有多少。 用来帮助有需要的人,才能发挥它的用处。” 王伯捋着胡须,严肃的对暗香说道。 “小闺女,让人感激你姐和保护你姐有空间这个秘密,孰轻孰重你得分清。” 暗香一听这话,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老爹说的对,姐姐空间的事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月红微笑的看着他俩,接话道。 “爹,那流放岛上的众人生存那般艰难,您看我们....” 王伯赶紧打断月红的话头。 “大闺女,你可别在这种时候想着去帮助他们,这次爹站在老管家那边。 咱们不能去冒这个险,就算给他们送物资过去的想法也不能有。 这山高水远的,你如今不方便舟车劳顿,我和你妹也无法带着物资过去。” 月红笑了笑,云淡风轻的细细道来。 “自然不是现在就去,爹您不是说凡事都得先谋而后动么。 咱们短时期内无法外出,不过着手准备一下还是可以的。 今日我给三婶喝那解毒药,其主要目的自然是想为三婶清除毒素。 但也有着测试药效的想法,据我们观察下来,解毒药的效果不错。 是以,这帮助流放岛上的人解毒,我们是有这个能力的。 有时我在想为何会拥有这样一个神奇的空间,而且空间里有着用之不竭的物品。 若是能动用这些东西帮到我们想帮助的人,也不至于让空间里的物品明珠蒙尘。” 王伯和暗香静静听完,均在内心默默认同。 富贵不还乡,还犹如锦衣夜行呢! 有好东西害怕招惹事端不敢使用,那岂不是白瞎了这么好的空间? 成事在天,谋事在人,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只要谋划的好,神不知鬼不觉达成目的即可。 他俩开始思考这件事的可行性。 以王伯的角度来说,他其实也想去帮助国公夫人那些娘家人。 之前在路上已经看到过他们的惨状。 王伯虽然杀了那两个为虎作伥的押差头目,也给了陈二爷五百多两银子。 可到了那几乎与世隔绝的孤岛上,银子还有什么用处? 是能当饭吃还是能当衣穿? 如今又过去了几个月,他们那些人没准都已经染上了岛上的瘴气毒.... 王伯品着茶,陷入沉思。 暗香自不必说。 她性子活泼好动,敢作敢为,尤其见不得老人孩子跟着无辜吃苦受罪。 此刻她托着腮,眼珠子转了转,想到一个很贴切实际的问题。 “姐姐,咱们就算不怕岛上的瘴气,帮岛上的人解了毒,他们依旧住在那里,就不会再染上瘴气之毒了吗?” “这个.....,解毒药好像只能起到解毒的作用,不可能服用过一次之后就能百毒不侵。” 月红如实说道,同时也蹙起了眉。 看来确实是个棘手的事情,难道她们每年都要过去一次,帮岛上那些人清理毒素? 王伯轻敲着桌面,提醒道。 “你俩步子是不是跨的太大了?咱们怎么上岛帮他们疗毒?飞到岛上去? 那些官兵能驻扎在望乡县,说明那里离岛屿最近,且也是最适合的那条海陆航线。 咱家只有马车,就算去到望乡县,也没船只上岛。 还是咱们到了望乡县,挟持驻扎官兵的船只?” 一句话把月红和暗香说的面面相觑。 月红【老爹很有军事策略啊!海陆空都考虑到了。】 暗香【平民挟持官兵?老爹可真敢想,这胆量没准以后能带着咱们造反?】 即便不从望乡县出发,他们照样没有船只上岛。 果然还是困难重重。 王伯不好在两个闺女的院子里久留,起身草草结束这个话题。 “好了,事有轻重缓急,大闺女你先别想这么复杂的事。 多思多虑,慧极必伤,于身体无益。 我先回了,你们姐妹俩也早点歇息。” “嗯,爹您慢走。” 月红和暗香站起身,目送王伯走出院子。 王伯离开后,月红和暗香对视一眼。 “姐姐,咱俩还谋划不?” 暗香精神十足,还想去找来那张手绘舆图。 “不想先,今日家中人多事杂,我早困了,咱们都回房休息吧!” 月红从不钻牛角尖,一时想不到好法子,那便慢慢在想呗,可不能耽误她睡觉吃饭。 “好。” 暗香笑着回应,转身去关好大门。 姐妹俩各自回房,毫无烦恼的睡觉了。 可她俩轻描淡写的一番话却让王伯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王伯深受两个闺女的影响,思维也变得跳脱,不走寻常路。 他躺在床上看着帐顶分析着。 先是大闺女的药能治好这些人的瘴气之毒。 然后他们住在岛上还会再次感染上毒素,治了又跟没治一样? 那便想法子把陈氏族人从岛上接来清水县不就行了? 看来得去找罗县令商量商量此事是否可行? 至于前期的事情,目前没想到就搁在一边。 总之大闺女的孩子没出生前,这些事都得往后面排。 王伯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干脆起身找出那个望远镜仔细擦拭。 这东西到时没准也能派上用场。 ...... 王伯是想太多导致睡不着,殊不知,有人困了却不能安然入睡。 大年初一的晚上没有月亮,但也不至于伸手不见五指。 官道上尚有两匹快马还在踏夜而行。 “少爷,前方没多远就有驿站,咱们很快就到了。” 长随平安扯下遮住口鼻的面巾,对旁边马上的陆沉说道。 陆沉微不可察的点了点头。 “那咱俩就去驿站打尖住店稍许,天亮了再出发。” 话音刚落,前方的道路上猛地拉起了几道绊马索。 两匹马猝不及防,前蹄高高扬起,发出惊恐的嘶鸣。 陆沉和平安反应迅速,一个翻身从马上跃下,两人都背着携带的行囊。 他俩堪堪站稳,周围的树林中窜出一群悍匪。 这些悍匪一个个手持利刃,皆以黑布蒙面,目露凶光。 “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 为首的悍匪大声喝道。 陆沉神色冷峻,目光冰寒的扫过这群悍匪。 这种遭遇他和平安也不是第一次遇到。 第一波遇到的路霸这会没准都已经吃上牢饭了。 陆沉只是搞不懂,他们怎么会不约而同的都来上这么一句。 难不成这是江湖上的黑话,不说上这么一句便不能下手打劫? 陆沉和平安皆不是爱与敌人废话口舌之人。 两人动作熟练的拔出佩剑,快速展开一场无声的拼杀。 陆沉犹如夜之杀神,手持宝剑游走在众多悍匪之间。 长剑或挑或刺,不带丝毫多余。 只见他侧身一闪,避开一名悍匪的凶狠劈砍。 反手一剑,那剑快如疾风,直接洞穿悍匪粗壮的手臂。 紧接着,他一个旋身,剑花飞舞,周围数名悍匪只觉眼前一花,手臂已被划伤,武器纷纷落地。 平安自小跟在陆沉身边伺候,实则与他家少爷师出同门,手中长剑的杀伤力丝毫不落下风。 主仆二人配合无间,不消多时,身边就没了站着的悍匪。 一个受伤躺倒在地的悍匪举起手腕上的袖箭、想要偷袭,被平安一脚踢飞好几丈远。 “少爷,你没事吧?” “无事,平安你看看咱们的马匹可有受伤。” 陆沉吩咐完,收起宝剑,检查起随身行囊。 要是磕碰坏了行囊中的两枚玉佩,他不介意送这群拦路悍匪一程黄泉路。 第224章 年初三 “少爷,马匹安好,并无损伤。” 平安检查完过来回话。 陆沉微微颔首,目光再次扫过地上的悍匪,冷哼一声。 “大年初一,尔等就迫不及待的出来为非作歹,当真是可恶至极!” 说罢,他与平安翻身上马,向着驿站疾驰而去。 官道上一片呜呼哀哉的抱怨声。 “大年初一,你还半夜跑马?怪我们咯!” 到了驿站,平安上前去敲响驿站大门。 好一会儿里面才传来门卒不耐烦的声音。 “谁呀?大半夜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平安大声回道。 “我家少爷乃京城镇国公府里的少主子,赶路至此,还望行个方便!” “京城镇国公府?” 门卒嘟囔了一句,这才磨磨蹭蹭地打开了门,睡眼惺忪地打量着陆沉和平安。 “二位有何凭证?” 平安出示了国公府的令牌后,门卒不敢怠慢,打起精神为他们提供有偿服务。 陆沉下了马,将缰绳递给门卒,淡淡说道: “换两匹快马,准备两间客房,再弄些热乎的吃食来。” “哎!” 门卒应了一声,叫来两个小卒引着他们往里走去。 陆沉和平安进了房间,简单洗漱一番后,便坐在桌前等待吃食。 不一会儿,就有小卒端着饭菜走了进来,陆沉拿起筷子,却没什么胃口。 回想起刚刚遇到的那些悍匪,他心中不禁一阵烦闷。 “平安,咱俩骑着战马、一身劲装、腰佩兵器,尚且不分白天黑夜的有人拦路打劫。 你说,月红她们一路回清水县,是不是也遭受了诸多磨难险阻?” 平安..... 【这我哪知道,小的不是一直跟在少爷您身边吗?】 心里这样想着,嘴上还是要宽慰着道。 “少爷多虑了,即便他们真的遇到不少事情,但现在不是早已回到了清水县吗? 夫人派了府里的马车夫王伯和特等丫鬟暗香相送。 他俩一个擅长赶马车,行路经验丰富。 一个是国公府里为数不多的女暗卫,能贴身保护。 相信这一路上不曾让月红姑娘吃苦受罪。” 陆沉点点头。 每当疾驰在官道上,他都会想着自己把月红走过的路再走一遍,或许就能知道她回家一路的感受了。 只是这层出不穷的拦路虎让他不胜其烦。 耽误赶路不说,还让他想到月红面对这些事情的时候,会有多害怕。 因此,他对那些悍匪不留余地的出手。 虽不致命,但也能让他们重伤致残,难以再出来为非作歹。 陆沉和平安都不是心慈手软的人。 在西北军营,他们冒险潜入敌方阵营的那一战,他俩双手就沾满了敌人的鲜血。 平安见自家少爷脸色不佳,小心翼翼地说道。 “少爷,别想那些烦心事了,先吃点东西,好好休息几个时辰。” 陆沉微微叹了口气,点了点头,开始勉强吃了起来。 用过饭后,陆沉和平安回房歇息,一夜无话。 次日,天刚蒙蒙亮,他们便又踏上了行程,继续朝着目的地进发。 ..... 亲戚之间的走动需得有来有往,才是常态。 尤其是在过年期间。 年初三,柳家人要去柳家村,给大伯娘和三叔家也拜个年。 王伯和暗香作为月红的夫家是没必要去的。 老太太也以月红身子重不方便出行为由,给留在了家里。 是以,就由柳月初赶着马车,带着柳树林、徐氏、小月娥,一家四口去往柳家村。 徐氏临到出门前还在犹豫着要不要去。 她走了谁来给一家人做饭? “我来做饭吧!” 老太太想着厨房里好多菜都是现成的。 比如那些蒸肉,烧肉,年糕,蒸一蒸就热气腾腾。 不行还能一锅炖。 徐氏.... 老太太都多少年没下厨做过饭了,可还能行? 大闺女怀着身孕,这饭菜得做细致些。 正担忧着呢,就听亲家公笑着说道。 “哪能让老太太您给我们这些晚辈做饭呢? 弟妹你也不用担心,昨晚我去老管家那边,宁虎刚好也在,我叫了他今日过来给我们做饭。 那小子不当厨子可惜了,他在货船上做的饭俩闺女都爱吃。” 王伯捋着胡须在大门口送他们。 “尽管放心的去走亲戚吧!家里有我们呢!” “如此便好,那我们这就走了。” 柳树林微笑着回应,几人上了马车,月红和暗香摇着手相送。 马车到了柳家村,一身细棉袄裙的徐氏竟有种衣锦还乡的感觉。 村子里的一草一木都是那样熟悉。 以前没发觉,如今换了个角度来看,柳家村真的好穷困潦倒。 相信亲家公和暗香第一次来的时候,也有着诸多感慨吧! 大伯娘一家和三叔一家早早就在家等着了。 一见面,那热络的话语、亲切的笑容,让柳月初一家四口心里暖烘烘的。 大家围坐在一起唠着家常,孩子们在院子里嬉笑玩耍。 徐氏把带来的礼物递过去,大伯娘嗔怪着道。 “二弟妹,你们来就来,还带这么多东西干啥,自从月红回来后,你们给送来这么多好东西,我们都不知该怎么回报。” 嘴上这么说,脸上却是止不住的笑意。 如今家里日子好过了,儿媳妇也比以前乖顺了许多。 知道二叔一家今日会过来,一早就起来准备着各种食材。 “一点心意,这还是亲家公托我们带来的。” 徐氏笑吟吟的答道。 这次同样是三房聚在一起,众人都注意到了三婶曹氏的精神面貌焕然一新。 看着曹氏手脚麻利帮着大嫂干活,有些沉重的饭桌,她一人就能搬过来。 徐氏诧异的问。 “三弟妹,你这,不累吗?” “不累,二嫂你看,我完全不觉得累了。 本来还在犯愁孩子他爹去了你们铺子里干活,家里的地两个孩子干不动。 我这突然就有力气了,得多干活适应适应,到时就能带着俩孩子下地干活了。” “啊这,你可别勉强自己个,云贵收入也不算少....” 徐氏压低了声音,免得大家伙儿都听到。 曹氏挽了挽耳鬓边的发丝,笑得尤为幸福。 “二嫂,你们照顾咱们家,我心里感激着呢,云贵他也不让我下力干活。 但我想着,一家人得齐心合力,他在外面干活,我得把家里的事都料理好了。” 徐氏轻轻拍了拍曹氏的手,深有感触。 谁家的苦日子都是这么熬过来的。 但只要一家人劲往一处使,这日子没准就能越过越好。 “三弟妹,等过了年初五,咱们家的铺子也就开张了,你到时和云贵过去一趟。 咱们老娘说了,要带你去医馆请郎中看看,得听郎中说你真的大好了,才能放心!” “好,二嫂,到时我跟着云贵去一趟。” 妯娌俩相视一笑,随即就融入这温暖的大家庭中。 第225章 小茶室 年节可长可短,在于人。 年初四,王伯和暗香赶着马车出门转悠的时候,就看到城里有不少铺子开门营业了。 “爹,不是说过了年初五,初六才开业吗?咋这么多铺子都开门了?” 街道上的行人稀少,暗香赶着马车与王伯一并前行。 王伯随口答道。 “小闺女,这开铺子的时间也没个明文规定,大家都凭着自己的喜好来,可能有的人觉着早起的鸟儿有虫吃吧!” “哈哈哈,老爹,你这个比喻真有趣。不过这些人也真是勤劳,大过年的就想着赚钱啦。” 暗香笑着说。 王伯轻甩了一下马鞭。 “这过日子嘛,谁不想多挣几个钱,让家里宽裕些。再说了,过年这几天,兴许买卖还更好做呢。” 比起老管家怕听人不停的碎碎念,王伯对俩闺女就很有耐心,什么时候都不厌其烦。 他更热衷于与两个闺女交流想法。 便于知道她们下一步的方向,也好提前做好心理准备。 “那倒也是,咱们家的铺子是没开门,这要是开了门也不愁没有生意上门。 刚刚从青云巷出来时,我还瞧见好几个人在我们家铺子外面转悠呢!” “嗯,爹也瞧见了。” 马车缓缓前行,暗香好奇地张望着那些已经开业的铺子。 有卖小吃的,热气腾腾的蒸笼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有卖布料的,五颜六色的绸缎在柜台上码放的整整齐齐。 “爹,你说咱们往后的日子会不会越过越好?” 暗香眼中满是憧憬。 王伯呵呵一笑。 “小闺女,咱们先不说家底,就这些日子的进账也有不少了。 等你姐的孩子出生后,你娘过来,往后只管跟着你享福。” 暗香双眼一亮,马上就开始畅想。 老太太和徐婶子合计过了,姐姐大概会在三月底生孩子。 到时写信告诉夫人,大人孩子都平安健康,夫人一高兴就会大发慈悲.... 等等,还是有些不放心呐,得问问。 “老爹,您说夫人会兑现承诺,让我娘过来清水县吗?我就怕白高兴一场。” 王伯沉默了一瞬,随后笃定的回答。 “会的,夫人她向来言出必行。” “没想到老爹您这么相信夫人,不过,我也觉得夫人挺好的。 她看似端着主母高高在上的架子,但很多时候都会替别人着想。 要不是夫人让我从小习武,这会还不知道伺候在哪个主子身边,给人端茶倒水呢....” 阳光洒在他们身上,拉出长长的影子,马车继续向前。 暗香铃铛般的声音一直回荡在王伯耳畔。 “月初习武很认真哦,去了柳家村一趟回来,又一头扎进训练房,训练自己去了。 徐婶从柳家村回来后,跟我们说,三婶儿的身体很好了呢!听说都能挑一担水了。 年初六她会过来去医馆请郎中帮把脉。 老爹,您说我要不要上前拦着,省得医馆里的郎中又问个没完没了....” 王伯飘远的思绪总算被暗香拉回现实。 “你拦着做甚?你们姐妹俩帮着曹氏治疗这事又没人知道,放心,没人会怀疑到你俩头上来。” “哦,那就好!” 这话刚告一段落,暗香又扯回刚刚的话题。 “老爹,您说夫人会让我娘来清水县,我娘她一个妇道人家怎么长途跋涉的过来啊?” 好在王伯早习惯了俩闺女这一出那一出、不定时的切换自如。 波澜不惊的答。 “那要不,小闺女你砸些银子,让你娘请个镖局护送着过来?” 暗香还真在那想..... 两辆马车刚回到柳宅门前,就有常胜帮着他俩打开了侧门。 常胜一嗓子就把在前院正堂绣帕子的月红喊了出来。 月红乖巧的站在侧门边,一脸得意的笑容。 王伯看着心情舒畅,笑着问。 “大闺女,啥事儿这般高兴?” 问完还不忘赶走杵在一旁也想听一听的常胜。 “常护院你先去门房看着,等会再叫你过来卸货。” “好。” 常胜应了一声就跑了。 月红等常胜走后,才凑近一些,小声说。 “爹,妹妹,我喊了老管家过来和阿爹阿奶打叶子牌呢! 阿爹他说您和妹妹忙着进货,他们在家打牌太不成体统了,我给他们硬凑到了一起。” 暗香忽闪着大眼睛,不懂就问。 “姐姐是想看他们打叶子牌了、所以才这般做?” 月红下巴一抬,双手背在身后,整个身子左右摇了摇,笑得像只胖肚子的狐狸。 “非也,我想着支开老管家,咱们就可以往库房里面添加货物,这样你和老爹也不用跑的那么辛苦。” 王伯和暗香听了这话都很感动。 虽然他们赶着马车出去不停的打转,瞧着忙碌,其实也没多辛苦。 辛苦的是马.... 但月红的好意不可否决。 王伯有些犹豫。 “大闺女,你直接往库房里放粮食好是好,可这些粮食不是常护院搬过去的,他会不会起疑?” “爹,常护院他武功是不错,没准在我之上,可他脑子不好使,哪里会想那么多? 咱们这会就趁着老管家不在偏院,给几间库房都装满了。 铺子很快就要开业了,咱们得早些准备好库存。” 暗香快言快语的说道。 自从上次见识过常护卫的刀法,暗香总算意识到常胜的武功强过自己了。 王伯.... 常护院在小闺女眼里已经傻到了一个新高度? 不过常护院好歹也是自己人,他就算真察觉到了什么不对劲,大不了就杀人灭口.... 嘶.... 【可不能这样想,我王武可是憨厚老实的中年大叔。】 说干就干,等月红往车厢里装满粮食后,王伯就喊来了常胜搬货。 常胜二话不说,轻松自如的往偏院搬运粮食。 暗香和月红在一旁像两个监工一样认真的看着。 王伯还抽空去玩了一把叶子牌。 等常胜下完两车货,王伯、暗香、月红就去了库房。 还是老规矩,王伯在外面把风,月红姐妹俩给几间库房里都装满了粮食。 此件事搞定,月红回去正堂继续眉眼温和的绣着帕子。 暗香跑去训练室给柳月初做陪练去了。 王伯则是独自来到门房找常胜说事。 “常护卫啊!还是你这年轻人精力充沛,刚刚搬了那么多大米累着没?” 王伯说着就在门房里的椅子上坐下。 常胜赶紧给他倒茶。 王伯侧过身子看了看,这门房里也比过年前进步了啊! 整的像个小茶室一般,打扫的干干净净一尘不染,桌子上还摆着一套茶具。 那热水壶里面的水肯定也是徐氏给准备的。 “王伯,您累了就喝口热茶歇歇,可惜本护院不会赶马车,不然也不用暗香妹子跟着您去进货了。” 王伯心道,你小子不会赶马车那是好事儿啊,可千万别学。 又瞥了常胜一眼,王伯开始给自己捶着老腰。 “老咯!过了个年,这身子骨就不经累。 今日老汉我找了人给送货过来,一会他们会从偏院那边的门送粮食进来。 也好让常护院你安心在这看门,那边粮食的事就不用你帮忙了。” 常胜拍着自己的胸脯说道。 “王伯,您若是累了,就好好歇着,一会粮食送来了,您帮我看着大门,我去帮他们搬货。” “嘿,你小子,让你看门你就看门,别到处乱跑,知道了吗?” 王伯说完,起身扬长而去,哪里看得到一丝乏累? 第226章 五连摔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到了年初六,柳家米面铺子就正式开门营业了。 柳云贵和柳月忠一大清早就来到柳宅这边了。 这次他们还带了曹氏一起过来。 人逢喜事精神爽,古人诚不欺我。 柳云贵最大的心愿大概就是曹氏的身体能够变好。 说起来柳云贵比曹氏还小一岁,但他宁可折寿无数年,只求曹氏能健健康康的。 也许是老天听到了他的祈求,就在今年第一天,曹氏的身子骨竟一日比一日康健起来。 此时,柳宅正堂门前的台阶下,柳云贵夫妻俩恭恭敬敬的站在老太太面前。 “娘,我和二哥、月忠一会要去铺子里看店,孩子他娘是过来去医馆看诊的。 要是您小儿媳身体真好了,儿子今天下午就把您接回去住,给您养老,让您安享晚年。 二哥二嫂伺候了您这么多年,也该您的小儿子和小儿媳给您尽尽孝道了。” 曹氏在旁边跟着连连点头,显然是夫妻二人来之前就已经商量好了。 啥话??? 老太太本来还一脸慈爱的笑容看着他俩,听到柳云贵这一席话,笑容顿时就僵在了脸上。 非是老婆子我贪图大儿子家如今有钱了。 婆子我好不容易大病痊愈,走路有力了,吃嘛嘛香了。 再过不久就要抱上重孙孙了... 这才过了几天做梦都不敢想的好日子? 你俩一开口就想把婆子我接回乡下打回原形? 这换谁受得了? 老太太突然觉得胸闷气涨... 刚想到假装头疼,一旁的徐氏就笑着开口说道。 “三弟、三弟妹,你们有心了,咱们老娘如今在柳宅这边生活的很好。 平日里和老管家、易老爷子唠唠嗑,在前后院子里转转看看花,别提有多舒心。 咱们老娘最近学会玩叶子戏了,听说这游戏还能加强思考,于老年人有益处。 这要是回了乡下,闲着没事跟隔壁邻舍话家常,说起咱们如今的好日子。 没准就会被人误以为咱们老娘这是在显摆,搞不好就会激起乡里乡亲们的嫉妒心。” 柳云贵和曹氏面面相觑。 不患寡而患不均啊! 他们在家尚且处处防着村里人知道他们家如今的收入。 还要接老娘回去,与他们一起像蚌壳一样闭紧嘴巴吗? 老太太这会觉着还是她家大儿媳妇懂事、孝顺! 她轻轻摆手,适时接话对柳云贵和曹氏说道。 “行了,娘知道你们都是孝顺的好孩子。 如今你们这日子才刚有了些起色,还是先顾好你们自个儿先。 你们心里记挂,多来看看我这个老娘就行。” 柳云贵只得作罢。 将曹氏留在柳宅,他和柳月忠装了两木板车的粮食,与柳树林一道去了米面铺子。 他们从后门进去,将粮食摆放到售卖的铺子里,整理好了才打开店门。 然后就看到铺子门外,不知何时已经围满了人。 柳月忠赶紧上前一步、张开双臂拦在门外,大声喊道。 “大家新年好,咱们铺子今日刚开门营业,还请叔伯兄弟们不要着急,一个一个进来购买。” 众人听闻,嘴里纷纷应和着新年好。 但他们脚下的步子却一个劲儿的往前凑,生怕落后于人。 其中更是有人嚷嚷着要将铺子里的精米全部买走... 柳树林和柳云贵一见这架势都有些愕然,两兄弟也跟着上前维护秩序。 柳月忠站在最前面硬抗着众人的推搡,尽力控制着众人的拥挤。 哪知人多力量大,不知道被谁猛力推了一把,柳月忠一个没站稳,整个人往后仰倒。 要不是柳云贵及时接住他,柳月忠当场就能来个后脑勺着地。 “都给姑奶奶散开。” 这时一道清脆嘹亮的女子怒吼声传来。 暗香快步冲了过来,她虎着个脸,手起刀落... 哦不对,手起人落,一口气来了个五连摔。 五个成年大汉像叠罗汉一样被堆在一起。 最下面那个不仅被摔了一个狗啃泥,还要承受背上四个人的重量。 正在那叽哇乱叫。 “谁他娘的对我出手了?哎哟,你们都给我死开。” 另外四个也是一脸懵逼。 【我是谁,我在哪,刚刚发生了什么?】 “都给姑奶奶排队,不然一个都不能进店购粮。” 暗香背对着柳树林他们三人,站在铺子门前。 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所守或匪亲。 众人看着五个还叠在一起的汉子。 先是一阵喧哗,随后陷入寂静,再然后就自觉的排起了队... 好多人半晌没回过味来。 柳树林稍微好点,他默默的走到柜台边坐下。 柳云贵和柳月忠好一会才合上了微张着的嘴巴。 “多谢暗香姑娘。” 两人感谢过后,才开始招呼排在最前面的顾客进铺子购粮。 那客人也是腿儿打着颤,说话都不利索。 “老..老板....给我来..一石精米...五斤精面...白...蜡烛...也来十支。” 铺子里的老板和顾客都小声说话交易。 暗香双手抱臂站在铺子大门口,冷冷的扫视着众人。 “本姑娘今个儿把话撂这儿了,谁要是不长眼,伤了柳家米面铺里的人,我就把他打得连他爹妈都不认识。” 众人听了这话,更是大气都不敢出,队伍排的又整齐了些.... 不远处站着的众人.... 老太太轻轻用胳膊肘碰了一下老管家。 小声说。 “老管家,你还想打听咱们家暗香定了亲事没有?” 老管家站的身姿笔挺,双手负于身后,答非所问。 “甚好、甚好!” 徐氏也不是第一次看暗香使用过肩摔了,只不过这次增加了人物和数量罢了。 再说,暗香经常给柳月初做陪练,他们一家人都知晓。 徐氏还曾偷偷跑去他们的训练室看过。 那是真打啊!你来我往互不相让,好似都不怕疼。 打的她都不敢再去看,也叮嘱小闺女月娥别去看。 月红拢着披风,一脸气定神闲的微笑。 她的妹妹就是这么霸气! 尽管放开了手脚干,真出了事,这不是还有老爹担着吗? 不过这次王伯没跟她们一起来。 老太太、徐氏、月红、暗香,本来是出来陪着曹氏去回春堂看郎中的。 没想到老管家也关心曹氏的身体健康问题,非要跟着一起来。 这就让老太太看出了老管家特殊的喜好。 最先关心她家大儿子的腿,之后又关心起她的小儿子。 这会就到关心她家小儿媳了。 没准过不久又会关心下一个不知道是谁的谁。 至于为什么要这么早就去回春堂医馆? 这不是月红也得去把个平安脉,老太太担心去晚了,医馆里病人多。 要是有传染病那类的病人就更不好了。 还是早些去,早放心。 这一众人里,真正被震撼到的怕是唯有曹氏一人。 她双目放光,羡慕的看着暗香。 好威武霸气的小姑娘啊! 不仅不惧外面众多的陌生男子,还能保护身后的几个男人。 当年自己那两个姐姐要是能像她这般,何至于被可恶的押差欺辱致死? 第227章 老张头 打人一时爽,但总不可能每次都无人追究。 那五个叠在一起的男子终于翻身站了起来。 第一个被摔的那人模样最惨,发丝散乱不堪,还沾了一鼻子灰。 他捂住胸口大声嚷嚷。 “你这小丫头目中还有没有王法?这里是东大街,我们是来购粮的。 你这般店大欺客,我们要报官,告你们这种无良商家。” 另外四个赶紧附和。 “就是,东大街是文人墨客云集之地,你在此伤人,扰乱秩序,罪孽深重!” “啊.....我被你这一摔闪了腰,好几天都干不了活,你得赔银子。” “.....” “哼!” 另外两人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暗香一声冷哼噎回肚子里。 暗香双手抱胸,嘴角勾起一抹不屑的冷笑。 “要报官是吧?尽管去!你们在我店门口寻衅滋事,还有理了?” 暗香一点不怵他们,对不远处站着的月红摇了摇手,示意她们别过来。 月红微笑着点头,如今身怀六甲,人多手杂的地方她就不过去了。 只是轻轻挽住徐氏的胳膊,继续翘首观望。 “大堂哥,这里有我守着,你去街道上看看有没有巡逻官兵,这几个人想要报官,咱们得配合配合。” 暗香这话让柳月忠不知如何是好,他一个种地的小民何时找过官差? 但暗香姑娘也是为了铺子的生意,刚刚出手也是替他教训那几人。 “好,我这就去街上找找。” 柳月忠说着就要走。 这时,人群中一位老者缓步走出,他捋着胡须说道。 “两位,和气生财,得饶人处且饶人,这几个小哥虽有不对,但也没造成任何损失,不如大事化小。” 暗香向来尊重老人家,但不知为何,她看这位老者很不顺眼。 语气自然也就不客气了。 “这位老爷子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您来了多久,又了解了多少? 他们一来便团团围住咱们家铺子大门,宣称要将铺子里的精米精面全部买走。 惹得那些真正想购粮的不得不跟着往前面挤,就怕买不到精米不好回去交差。 不仅如此,他们几个还趁乱大力推搡,险些将我们的大堂哥推倒在地。 今日才大年初六,咱们家铺子这是新年第一天开业营业。 我们大堂哥他就是一普通人,这要是被他们推的后脑勺着地,你们说会有什么后果? 休想在本姑娘面前来法不责众那一套,姑奶奶跟你们说:不好使! 还有,这几人口口声声说什么东大街的秩序? 怎么,你们前呼后拥往铺子里挤的时候,不记得秩序? 你出手推人的时候不知道秩序,这会想起来秩序了?” 暗香口若悬河,比茶楼里的说书人还要口齿伶俐。 一席话把那几个闹事之人怼得无言以对。 老者捋着胡须还想再扮老好人。 老管家这时走了过来,像似完全没看到先前发生的一切,对那老者熟络的说道。 “哎哟,这不是街头张记粮油店的老张头吗? 你不在自家店里照应着生意,怎么有空到这柳家米面铺来了? 难不成是得知这家米面铺的精米比你家里的好?想来买些精米回去吃?” 老张头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强装镇定地说道: “原来是宁老啊,瞧您这话说的,我不过是路过,见这儿热闹过来瞧瞧。” 老管家脸上笑容更盛,拍着他的肩膀作为安抚。 “好啦!老张头,你我相识多年,你那点心思老朽还能不清楚?这几个闹事的该不会是你指使来的吧?” 老张头闻听此言,脸色骤变,之前那副高风亮节的模样消失不见,转而变得狰狞。 “宁老,熟归熟,你乱说话,我告你诽谤!” 老太太在旁边听了好一会了,她走过来先是往地上啐了一口,然后说道。 “婆子我当发生了啥事呢,原来是同行嫉妒使的坏!怪不得这几个人如此大胆,原来是身后有人撑腰!” 人群中顿时议论纷纷。 排队甲:“原来是这样,这也太过分了!” 排队乙:“这是打算在新年开张之际,给人家铺子闹事儿,想咒同行生意做不起来吗?” 排队丙:“可这有什么用?咱们这些来购粮的人,谁不知道柳家米面铺的精米精面比别家的都好。” 排队丁:“就是,我家主子们就爱吃柳家铺子的米,每天都让我过来购买。 好不容易等他们开门营业,一听那几人说要全部买走。 当时脑子一热,就跟着往前挤,就担心买不到他家的精米,会让几个主子失望。” 闲杂人等:“你们看,那边有官差过来了。” 众人纷纷闭嘴,齐齐往街道上看去。 果然看到有一对巡逻差役正往这边走来。 柳月忠最大的优点就是很听话,他果真听暗香的、去找巡逻官兵了.... 老张头顿时就慌了神。 他对那五个闹事男子其中两个使了个眼色就要跑。 结果刚迈出步子,就被老管家不小心给绊倒了。 老管家还会恶人先告状。 “哎呦,老张头你撞疼老朽的腿了...” 老张头不理他,想要起身又被老管家一脚踩住了袖子。 “伤了老朽,你得赔钱。” 老管家不依不饶,死死的踩着他的衣袖。 老张头着急得不行,从怀里摸出一块银子塞给老管家。 “算我倒霉,宁老你快放开!” 老管家接过银子,这才松开了脚。 老张头爬起来想跑,却被赶来的官差拦住了去路。 “发生何事?为何如此喧闹?” 为首的官差大声问道。 都不用暗香他们开口,人群中就有人说道。 “官爷,这老张头指使这几个人在柳家米面铺闹事,被发现了想跑。” 官差抬头看了一眼柳家米面铺的招牌,心里马上有了区分对错的方向。 他皱了皱眉,看向老张头和那五个男子。 “可有此事?” 老张头连忙摆手。 “官爷,冤枉啊!这都是误会。” 暗香走上前说道。 “官爷,别听他狡辩,这可不是误会,大家亲眼目睹。 他们在我家铺子门口妖言惑众,大力推搡,企图造成踩踏事故,差点重伤我大堂哥。” 官差严肃地点头,看向那几个闹事之人。 “此事若属实,你们可就犯了事,带回去一一审查,刑具之下,不怕尔等不招。” 那五个男子吓得脸色苍白,其中三人无辜的喊冤。 “不关我事啊,我不过是想抢在前面购买精米。” 另外两人吓得直接把老张头供了出来。 “官爷,我们是受老张头指使的,他给了我们钱,让我们来捣乱。 嫉妒让老张头面目全非,他就是见不得柳家米面铺生意好。” 老张头瘫坐在地上,无话可说。 这种狡辩之词官差听的多了,他面无表情的一挥手。 “来人,将这六人全部带回衙门,仔细审问。” 第228章 莫羡慕 那几个害群之马被差役带走后,柳家米面铺也开始了井然有序的经营。 处理完这边的事,一行六人又汇聚到一起,往回春堂走去。 这组合显得有些奇葩。 包括老太太在内,一共五个女人,她们都跟在老管家身后。 一行几人呈品字形行走在街道上。 老管家打头,月红、暗香紧随其后。 老太太身边是她的大小两个儿媳妇。 要问月红的大伯娘怎么没被老太太当成大儿媳? 大概是因为柳家不在人世了的老大、不是老太太亲生的吧! 暗香挽着月红的胳膊,小声嘟囔。 “姐姐,瞧这一耽搁,回春堂里没准已经有不少看诊的病人了。” 月红轻轻拍了拍她的手,柔声说道。 “正月十五没过之前,若不是特别要紧的病情,谁会去医馆看诊?想来里面也不会多人。” 暗香捂着嘴儿偷笑。 “这可不好说,姐姐和三婶都不是病人,咱们怎么这会就要去了?” 老太太还真不耳背,竟然听到了她们姐妹俩的对话,她接话道。 “咱们这就是去把个平安脉,图个心安。 换作平常的日子,咱们倒是可以请易老爷子过来帮着把个脉。 你们别看易老爷子一把年岁了,他曾是宫里的御医呢!” 众人听了这话,除了老管家,大家脸上都露出惊讶的神情。 徐氏开口道。 “原来易老爷子还有这般来历,怪不得大家都对他敬重有加。” 老太太微微点头,继续说道。 “那是自然,不过这正月里他家中人口众多,咱们不好去叨扰,还是来他家的回春堂医馆瞧瞧,也省得麻烦人家。” “回春堂也是易家开的?” 月红轻描淡写的问了一嘴。 老太太笑着答道。 “是啊!这不是跟易老爷子聊天多了,不少事也就从他口中得知了。” 月红哑然,原是自己没留意。 那时她和月初找医馆帮阿爹问询,遇到的就是易郎中。 她只当易郎中是那里的坐诊郎中,竟不知回春堂本就是他家的产业。 这会得知易家不止出过御医,东大街最有名气的回春堂也是他们家的。 徐氏和曹氏都觉得易家是她们需要仰望和尊敬的人家。 暗香却没觉着御医就身披神圣光环了。 在国公府时,她就见到过好几次从宫里请来的御医。 也没见他们将世子夫人的身体调理好啊,府里的世子爷至今还没个子嗣。 好吧,生孩子这种事或许是缘分没到。 易老爷子不是说过那瘴气之毒,宫里的御医们也是束手无策吗? 易老爷子确实是个孜孜不倦热衷于研究医术的老人家。 可他研究了那么久,解瘴气毒素的方子有成效了吗? 这不还得是姐姐拿出的解毒药立竿见影,迅速有效。 不然三婶怎么会恢复的这般快? 今日瞧着比前几天的气色又好了不少。 不过暗香也不会轻视任何一个救死扶伤的郎中。 术业有专攻嘛! 就连月红都说了,不经郎中把脉、确认三婶已经完全好了,她也不敢保证是否痊愈。 毕竟月红不是医者,她依仗的是她那强大的空间物资。 不知不觉间,一行人就来到了回春堂门口。 只见堂内虽然有几个病人拿着方子在那抓药,但也是寥寥无几。 病人还没医馆里的伙计多。 老管家率先上前,与堂内的伙计说明来意。 伙计便引着众人到了一间看诊房外等候。 月红暗道,几月不来,这里变高级了啊! 先前都是在大堂排队看诊,坐诊郎中就坐在大堂里。 这就配上专用诊室了? 正想着,就从诊室里走出一男一女,男人拿着方子扶着女子去了抓药的药柜那边。 而那女子也跟月红一般身怀六甲,男人对她呵护备至。 一眼就能看出这是一对恩爱夫妻。 老太太见状,在心底轻叹一声,伸手握住了月红的手。 “大丫头,莫要羡慕旁人有夫君疼惜,咱们这么多人陪着你呢!” 月红... 自己不过多看了两眼那女子的孕肚是尖是圆,哪有羡慕? “阿奶,我没有,我真的没有...” “奶知道,你这孩子心里有苦也不会说出来。” 徐氏和曹氏都关切的看着月红,直把月红看的有口难辩。 好在这时医馆里的伙计过来客气的说道。 “郎中这时有空了,你们谁要进去看诊?” 老管家也就止步于此,他自觉的退至一旁。 徐氏伸着脖子往柜台那边看了看,对老太太说道。 “娘,您陪着弟妹和俩孩子进去请脉,我去打听打听这医馆里有没有稳婆。” “行,你去吧!” 老太太说完,和曹氏、月红、暗香一起进了诊室。 坐诊的是位老郎中。 这次主要是陪着曹氏来诊脉的,自然先请老郎中帮着曹氏把脉。 老郎中经过一番望闻问切后,硬是没挑出曹氏哪里有毛病。 他不悦的皱起了眉头,斟酌着开口说道。 “这位妇人脉象平稳,气血通畅,身体康健,还望莫要来医馆浪费诊金。” 这话说的已经很委婉了。 老郎中其实想说的是: 大过年的,你这种无病之人,休要跑来挑战老夫的专业医术! 既然郎中都这样说了,那就是没毛病,几人都放下心来。 老太太笑呵呵的把曹氏拉去一边等着。 一回头,月红就已经坐到了诊桌边,轻车熟路的伸出了手臂。 “郎中,有劳了!” 老郎中抬眼,捋着胡须点了点头。 这位一看就是怀孕好几个月,且还是头次怀胎的小夫人。 既然是头一胎,怎么重视都不为过。 老郎中二话不说,轻轻用手指搭上了月红的脉搏。 片刻之后,老郎中收回了把脉的手,捋着胡须,笑着道。 “恭喜这位小夫人身体康健,腹中胎儿也安稳,小夫人切记莫要过多操劳,平日里饮食需均衡,作息也要规律。” “多谢郎中指点。” 老太太在一旁乐得合不拢嘴,积极的给老郎中付了诊金。 四人从诊室出来,老管家和徐氏已经等候在门外了。 “老太太,郎中怎么说,孩子们都没啥事吧?” “多谢老管家关心,我小儿媳、大孙女、重孙儿都好着呢!” 老太太笑呵呵的说完,又看向徐氏。 “咋样,你打听到接生婆了吗?” 徐氏点点头又摇摇头。 “回春堂里有一位在这挂名专帮妇人接生的稳婆。 不过她得过了正月十五才会来医馆里帮忙,到时我在过来与她谈好。” 月红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没忍住问。 “阿奶、阿娘,我这才刚六个多月,这会就预约稳婆,会不会太早了些?” 老太太和蔼的说着。 “早些联系几个稳婆更为稳妥,大丫头你如今已有六个多月身孕。 这不是离七生八不生不远了吗? 这种事儿咱们还是要多做些准备,以防万一。” 暗香赞同的连连点头。 “徐婶,您可得多找几个稳婆,咱们得确保姐姐生孩子时万无一失。” 徐氏笑着点头应道。 “放心吧孩子,这是自然的事儿,我心里有数,定会安排妥当,保你姐姐平安生产。” 第229章 谢灵宝 从医馆出来,老太太心情好极。 向来病怏怏的小儿媳妇身体说好就好了,大孙女怀着孩子也一直顺顺当当。 看着街道上人来人往热闹的景象,老太太想着来县城住了好几个月了,还没出来逛逛。 这次既然出来了,小儿媳也是难得进城一次,不如带她去走走。 今日她出门前可是带着银子的,本想着帮小儿媳妇补贴一下诊金。 结果只花去了一百蚊,老太太钱袋子里还有不少银子。 于是她便提议道。 “咱们去街上转转吧,婆子我在家听月娥说那醉仙楼里的饭食好吃,今日请老管家你去下馆子。” 老管家.... 老太太如今也是底气十足了啊! 是想着带几个孩子们去吃顿好的,顺便捎上老朽的吧? 老管家左右无事,小月娥今日的功课一早就布置给她了。 但他还是犹豫着说。 “去醉仙楼吃饭只怕很贵啊,老太太您可别破费了。” “贵?能有多贵?家里的年糕吃完了,我姐可能又想吃了,咱们就去醉仙楼,大家放心,我荷包里带着银子呢!” 暗香拍拍腰间的荷包,这位才是真正财大气粗的主。 老管家见状赶紧闭嘴,哪怕再多说一个字都,会显得他小家子气。 月红微笑着没说话。 在家待了好些日子了,她也想出来感受一下市井浓厚的生活气息。 曹氏更不好说什么,她今日要在柳宅这边停留一天。 到了下午铺子收工了,柳云贵会陪着她回去。 她得客随主便,老娘的提议她怎好反驳。 眼看着就要一致通过,徐氏笑着说道。 “那行吧!娘您就和老管家带着她们几个去醉仙楼尝尝鲜,我得回去给家里人做饭。” 老太太没有反对,家里还有亲家公、月初、月娥、常护院。 于是,徐氏一人回了家。 老太太、老管家他们五人边走边逛的往西大街走去。 点心铺子里又出了新点心,暗香和月红挑着爱吃的买了不少。 绣品铺子新到一批上好的净帕? 那还等啥,得买几张回去给它绣上花! 这些都让老管家帮拿着。 她俩只负责买买买。 逛着逛着就逛进了一家首饰铺子。 月红很大方的给老太太买了一只玉镯子。 给三婶买了一支银簪,给柳月燕买了一条很是漂亮的银项链... 这可把曹氏为难坏了,她阻拦着道。 “月红啊,哪能买这么贵重的首饰,你的好意三婶心领了,咱们还是省着点钱,以后要用钱的地方多着呢。” 月红却笑着说道。 “三婶,您就别推辞了,这是我的一点心意,燕儿把她自己舍不得用的发带送给我了,我这个当姐姐的心里高兴!” 老太太在一旁也帮腔道: “老三媳妇,你就收下吧,大丫头这一番好心,也是她们姐妹间的情谊。” 曹氏见推脱不过,只好红着脸收下。 从首饰铺子出来,几人继续往前走。 终于来到了醉仙楼,刚进门,小二就热情地迎了上来。 “几位客官,里边请!可有预约订房,还是打算在大厅用膳?” “没预约,就在大堂吧!” 这次可没苏夫人请她们吃饭,暗香环顾四周。 一楼大堂环境也不错。 十几台的大圆桌,这会已经坐了四桌客人,其中不乏有女子前来用餐。 “好勒,几位这边请。” 小二领着她们到了一张空着的大圆桌前。 待她们五人坐好,就有另一个小二送来了茶水、热面巾。 “几位客官,这是本店的菜单,咱们店里的招牌菜都在上面,您先瞧瞧。” 领路的小二将菜单递了过来。 老太太顺手接过菜单看了看,却是有些眼花缭乱。 上面的字儿她老人家一个都不识得,不知该如何点起。 月红见状,笑着拿过菜单。 “阿奶,让我来点吧。” 月红随手就点了这里好几道招牌菜。 醉仙鸡、清蒸鱼、椒盐排骨、肉丝木耳尖年糕等,还点了一份汤和几个素菜。 又将菜单递给其他几人。 “你们也看看,还有啥想吃的不?” 暗香无所谓,姐姐点的就是她想吃的。 老管家和曹氏都说着:“可以了可以了。” 等待上菜的间隙,几人喝着花茶,闲聊着。 不多时,摆盘精美的菜肴便陆续上桌了。 看起来色香味俱佳,让几人食欲大动。 “大家快吃吧,别客气。” 老太太说着拿起了桌上的筷子。 众人纷纷动筷,品尝着美味的饭菜,不时欢笑交流,其乐融融。 完全没察觉到另一台饭桌旁,正有一对母女俩偷窥着她们,在那低声交谈。 “娘,女儿绝对不会看错,就是那两个年轻的贱婢。 虽然她俩比在咱们家铺子里出现时,穿戴好出不少。 但她俩那张脸女儿还是能一眼认出来。” 说话的是一个年龄不大的小姑娘。 不是别人,正是在香叶城给她爹招来祸端的谢灵宝。 别看这谢灵宝才小小年纪,生的也算娇俏可爱。 可她因着出生就家境优渥,爱慕虚荣注重打扮,尤其是嫉妒心强。 当初在宝瑞银楼,她就是因为月红和暗香都长的漂亮,引起了她的反感,才会故意针对。 谢灵宝也没料到那一次针对,就让她家变了天。 她家宝瑞银楼里的金银珠宝被人洗劫一空。 她爹不问青红皂白就将所有怨气宣泄到她身上,回家就甩了她两个耳光。 直把她打的脑瓜子嗡嗡的。 她再也不是他爹的心头宝了。 她爹从那时起便不与她多说一句话,每次看自己的眼神就像看一个祸害那般。 更不会像从前那般,她想要啥,她爹就第一时间就派下人去买来。 这让谢灵宝的心如坠冰窟,也对那两个贱婢恨入骨髓。 好在她爹和她娘的感情依旧很好。 她爹卖了他们家的房子铺子,带着她们母女来到这清水县。 到了清水县,他们一家照样住进了好宅子。 她爹每日出去交友,很快家里又有了新的座上宾。 那就是年近六十的糟老头子仇万鳞。 她爹虽然不再理会她,但也不会苛刻她的吃穿。 谢灵宝想着等她爹气消了就好了。 可就在即将过年前,经常跟在她爹身边的苏哥哥跑来她家报信。 说她爹出事了,打劫商船时被人抓走,她娘也不敢去县衙打听。 至今为止音讯全无.... “宝儿,你既然确定是这两人了,就别往那边看了,这事交给娘来想法子。” 谢灵宝身边的中年妇人搂过她的肩膀,声音里带着一丝仇恨。 这中年妇人自然就是谢灵宝的亲生母亲,欧阳氏。 欧阳氏年过三旬,长着一张狐媚子的脸,女儿虽然都有十几岁了,她还是风韵不减当年。 要说那长青对她也算是真爱。 不仅对她宠爱有加,让她十指不沾阳春水,还将自己的一切经历都说给她听。 因而,她这时不仅知道女儿所指的两名女子当中,有一个是她男人与前妻生的女儿。 还听信长青所说的,他们家银楼里的货品和银票都是被这两名女子盗走的。 长青是一个能随时随地杀人的逃奴,他可不信鬼神之说。 他宁可迎难而上的去探索真相。 第230章 不肯收 “仇爷,妾身让您帮着打听的事儿怎样了?可有我那男人的消息?” 欧阳氏稳住女儿后,靠近旁边正在饮酒的糟老头子仇万鳞。 餐桌旁还有其他几名男子一同用膳,他们只是陪在仇万鳞身边,护卫仇爷的人。 仇万鳞放下酒杯,色眯眯的看向欧阳氏。 “小嫂嫂莫急,此事已有眉目,只不过小嫂嫂你约了爷来此处吃饭,却是不方便细说啊! 不若我们用过饭后,换个地儿细说?” 说罢,他的手不老实的伸向欧阳氏的腰间。 欧阳氏强忍着腰间的酥痒,娇嗔道。 “仇爷,您这是作甚啊?妾身满心都是我家男人的安危,您可莫要这般轻薄以我。” 糟老头子仇万鳞却不以为意,哈哈大笑起来。 “小嫂嫂,你那男人怕是回不来咯,你不如跟了爷,爷保你后半辈子照样吃香喝辣。” 欧阳氏脸上一阵又羞又怒,咬着嘴唇道。 “仇爷莫要胡说,妾身夫君他吉人自有天相。” 这时,仇万鳞带来的一名男子谄媚道。 “仇爷,这女人不识好歹,您何必对她这般客气,反正那谢....” 糟老头子仇万鳞一个冷眼扫了过去。 “这儿有你什么事,爷就喜欢这个调调...” 欧阳氏也给了那男子一个白眼,随即眼珠子一转。 “仇爷,您看看那边两个女子可美?” 糟老头子仇万鳞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就看到月红她们那一桌人。 仇万鳞随意看了几眼,很快便收回了目光。 “小嫂嫂说的可是那两个小女子?年岁小到都可以给仇爷我当孙女了,有何可看?” 欧阳氏一看这一招不好使,赶紧换了个方式,嗲声嗲气的说道。 “仇爷,您这就有所不知了,这两名女子家中藏有稀世珍宝,价值连城呐。” 仇万鳞眼睛一亮,又起了几分玩弄的兴趣。 “哦?小嫂嫂此话当真?” 欧阳氏一脸笃定。 “妾身怎敢欺骗仇爷,那珍宝据说乃是前朝宫廷之物,珍贵无比。” 糟老头子仇万鳞搓了搓手,揉了揉老脸,笑出一脸褶子。 “那小嫂嫂可知具体是何珍宝啊?” 欧阳氏轻轻摇头。 “妾身也只是听我那男人提过一嘴,具体是何物妾身也不知。 但妾身想来,若能得此珍宝,仇爷您的富贵又能更上一层楼。” 仇万鳞哈哈大笑起来。 “小嫂嫂你莫不是在诓骗仇某,这几人衣着瞧着虽是不错,但也不似大富大贵之人啊?” 欧阳氏扭着腰肢,半个身子都贴进糟老头子怀里,在他耳边轻声耳语。 “不瞒仇爷,那是她们从我夫君铺子里盗走的,那珍宝出自京城里的高门大户。 她们盗走的不止好几样珍宝,更有金银首饰无数,算上银票少说也值十万两。 我那男人就是想找回那些财宝才会来到这清水县....” 糟老头子仇万鳞老眼泛着精光,手不老实的游走着。 “小嫂嫂,此话当真?” 欧阳氏更加谄媚凑近一些。 旁边的谢灵宝看着欧阳氏投怀送抱的样子直皱眉头,恨恨的握紧了手里的筷子。 她娘这副样子她见得多了,可那是对她爹。 如今她爹下落不明,她娘这样子巴结一个糟老头子,真让她觉得恶心! 可又能怎样呢? 她爹再不回来,她们母女俩在这清水县也没个生计。 不靠着这个糟老头子,又能靠着谁? 苏哥哥吗?看着就不是个好的,自己还这般小,他就毛手毛脚的.... 怎会落到如今这般境地? 思来想去都怪那两名女子,自从她俩出现后,自己的日子是每况日下。 想到此,谢灵宝又偷偷瞟向月红她们那桌。 便看到一个衣着打扮很是富贵的夫人,正带着丫鬟向她们那桌走去。 苏夫人在醉仙楼里巡视了一圈,和她的两个丫鬟刚从后厨走到大堂,一眼看到了月红。 美人就是格外亮眼。 苏夫人最先看到的就是月红和暗香,到了跟前才看清另外三人。 她笑着说道。 “两位姑娘新年好啊!这几位是你们家中的长辈?” 月红起身,礼貌的作答。 “苏夫人,正是家中长辈,您这醉仙楼里的菜式可口,特意陪家人过来尝尝。” 苏夫人点了点头,目光亲切地在众人身上扫过。 “那敢情好,诸位可得吃得尽兴。若有什么招待不周的地方,尽管跟我说。” 说罢,苏夫人侧身招来一位小二,看向月红等人。 “你们能来,令我这醉仙楼也是蓬荜生辉,我让小二给你们加几个招牌菜,算是我的一点心意。” 暗香赶忙起身说道。 “苏夫人,您太客气了,加菜就不必了,您酒楼里可有年糕,我们一家人都爱吃,想买一些带回去。” 苏夫人笑着点头。 “年糕所剩不多了,不过不要紧,这会厨房里的大厨正做着。 你们要是等下及,我一会让人送去你们的米面铺子。” “那就有劳这位夫人了。” 老太太这会开口说道,只要是大孙女想吃的,那无论如何也要买。 “老夫人不必客气,我就不打扰您几位用膳了。” 寒暄过后,苏夫人也不在此叨扰,自觉的带着丫鬟去了收银柜台那边。 对掌柜的低声吩咐几句后,便离开了醉仙楼。 而刚刚这一幕尽数被另外一桌的几人看在眼里,听进耳里。 月红她们这一桌子无人喝酒,几人很快就吃饱了。 暗香不等老太太喊小二来结账,就主动去了柜台那边。 “掌柜的,结账。” 掌柜的笑吟吟的说道。 “这位姑娘无需结账,我们东家刚刚吩咐了,这顿算她请客。 另外,咱们店里的伙计晚些会将刚出锅的年糕给你们送一格过去。” 暗香微微一愣,没想到苏夫人会给她们免单。 可她们不是来吃白食的啊!还有那年糕也不能白要。 暗香哪会差这点银子? 且她深谙人情比银子难以偿还的道理。 坚持要给掌柜的付饭钱。 那边暗香与掌柜的一个非要付银子,一个非是不收,在那扯皮拉筋。 这边老管家却是蹙着眉说道。 “老太太,老朽注意到咱们右手边那桌,有人一直在偷窥咱们这一桌,你们都瞧瞧可是相识的人?” 老太太、月红、曹氏听了这话,都往右手边那边桌看过去。 就见那桌有五六个人,其中三个汉子喝着酒,目光时不时的往这边瞟过来。 一个看着年岁不大的小姑娘趴在桌子边打盹。 还有一对年龄极不相符的男女在那搂搂抱抱。 “伤风败俗!” 老太太啐了一口,曹氏眼里也有着厌恶之色。 月红看了一会见一个都不认识,倒是那几个汉子对她挤眉弄眼。 想来老管家说的偷窥的就是这几个吧! 月红操心着暗香那边,便起身去了柜台处。 最终在暗香的坚持下,她们还是把吃饭的银子付了。 掌柜的亲自送她们一行人出门,口口声声说着一会就将她们想要的年糕送过去。 第231章 弱鸡们 出去逛了大半日,又吃了一顿酒楼里的美食。 老太太和月红的新鲜劲儿一过,祖孙俩还是觉得在家里待着好啊! 安逸、自在。 尤其是月红,到了孕后期,如厕的频率越来越高。 在外面总会多有不便,在家就舒坦多了。 因着月红经常在前院正堂等候王伯赶着马车回来。 徐氏还给正堂里添置了一张柔软舒适的摇摇椅。 方便她随时半躺着休息。 这不,刚回到正堂,月红就躺在摇摇椅上,慵懒的像只玩累了的猫。 老太太走过来拉着月红的手,一脸慈爱地说。 “大丫头今日累着了吧?” 月红轻轻点头。 “是啊,阿奶,这出去逛了一趟,我这腰都有些发酸,还是家里待着舒服。” 暗香收拾好买回来的东西,端着新鲜的水果和点心过来。 “姐姐,可要吃点橙子??” “这会不想吃呢!” 月红瞅瞅那一样样精致的吃食,完全没有什么胃口。 老太太瞧出了她的心思。 “这怀着孩子啊,口味是多变的,不想吃就先回你们的院子歇着。” 月红点点头。 进门前她们就问过常护院了。 王伯这会没出门,应该是在训练室传授月初武艺。 三婶没有与她们一同回来,而是去了巷口处的铺子里,要把郎中的诊断早些告知三叔知晓。 左右无事,月红暗香姐妹俩就回到了后院。 暗香丝毫不觉着累,她去了二号院子锻炼身体。 月红则是回了自己的房间睡觉。 临近晚饭前,柳树林从米面铺子回来,带回了她们预订的年糕。 徐氏从他手中接过来打算拿去厨房,不解的问。 “她爹,这年糕哪来的?” 这事儿徐氏真不知道,老太太下午去了偏院,看老管家给月娥讲功课... 柳树林笑着答。 “是醉仙楼里的伙计给送来的,说是咱们家俩姑娘专门预订的。 下午就送来了,我本想早些拿回来,不过云贵他们俩口子提前回柳家村了。 铺子里只有我和月忠两个在,抽不开身回来。 你放心,这盒子没打开过,没沾到灰尘。” 徐氏点了点头,笑道。 “原来是这样,这俩丫头还想着这口吃食呢?以后也别麻烦人家帮送了,想吃的时候我过去那边买就成。” 说完这事,徐氏又关心起铺子里的生意。 “今日铺子年后第一天开门营业,铺子外闹了那么一场,闹事之人被官差带走后,也就顺利多了。 拉过去的两车精米精面很快就卖完了,倒是来买蜡烛的人多了不少。 快到正月十五了,有不少人想自己做莲花灯去河边许愿,打听咱们家有没有那种短小的蜡烛。” 柳树林边说边跟着徐氏往厨房走去。 徐氏轻笑着调侃。 “惯的他们,咱们铺子里就只有这一种蜡烛,他们自己不会剪短了来用啊? 这些读书人是不是把脑子读傻了,不懂得灵活变通。” “还是我媳妇聪明。” 进了厨房,柳树林就麻利的忙活起来。 夫妻俩有说有笑,厨房里很快就传出饭菜的香味。 ..... 接下来的日子回归到年前那般状态。 铺子那边正常运转,每日仍旧只拉两车精米精面过去。 得知有人在柳家米面铺闹事后。 罗县令次日就派衙役送来一面写着“诚信经营”的锦旗。 是不是诚信经营还真不好说,毕竟诚信经营这个概念很笼统。 以他们家铺子里货品的质量和价格,那绝对是不负顾客络绎不绝的前来购买。 但就不知一本万利算不算是诚信经营了? 当然这事儿除了王伯、月红、暗香也没第四人知晓。 锦旗上面写有“清水县县衙”几个字。 这含金量就很大了,代表着当地县衙权威认证。 完全能震慑住一些同行们的恶意滋事。 这面锦旗就挂在铺子里最显眼的地方。 前来购粮的人有不少识得字的,不愁没人帮着宣传出去。 柳宅这边更是安宁祥和。 有常护院腰配大刀守在门房里,家里每个人都很舒心。 徐氏每日在家打理前后院子,负责一家人的一日三餐,日常所需。 她还念叨着过段时间要去买一只小猪回来养,被月红直接否决。 养猪多麻烦人啊,又要给它准备猪食,又要给它清洗猪圈。 月红空间里肉食丰富,且能不限量的供应,可不能让她阿娘为了养猪而忙。 “阿娘,别养猪了,气味儿大,咱们家这不是养了一只小狗花花吗?” 徐氏.... 这看家狗和口粮猪也能相提并论? 不过话又说回来,她们家确实不差肉食。 亲家公带回那么多猪肉、鸡肉、鱼肉、羊肉... 吃不完,根本吃不完。 上次还让大伯娘和三叔他们带回去不少。 徐氏断然不会反对月红的意见。 就怕乖女真闻不得那味儿,没见乖女从不去马棚那边吗? 不养就不养吧!没准城里人不兴养猪。 王伯又开始了他的忙碌生涯,库存里的粮食充足,可补可不补。 只是宁虎那边蜡烛的需求量更大了些。 不知是过年期间挥霍一空,还是为迎接即将到来的元宵节,不少商户去他那下了订单。 如今已经不是考虑蜡烛的销路,而是蜡烛数量跟不上的问题。 王伯不得不赶着马车出去重操旧业。 是以,月红哪怕如今已是身怀六甲,多数时间还得留在前院等候着。 王伯心疼大闺女月红不能安心养胎,干脆叫上小闺女暗香一起赶着马车出门。 这样出去一趟回来也能多装一马车的货物。 老太太上次在酒楼里点菜不识得字,自我感觉有点丢人。 小月娥跟着老管家学习读书认字时,她也跟着坐在一旁竖着耳朵听。 到底是年岁老了,学习能力不够、记忆能力不行,一天下来啥也没能学会。 柳月初沉浸在他的习武训练中,认真对待的态度让月红都怀疑人生。 真有人是武痴吗? 自家小弟可别练武把自个儿练傻了,看来还得多让他出去增长一些见识。 .... 青云巷是一条宽敞清幽的巷子,这条巷子不允许摊贩们摆摊售卖。 没有小贩们高昂的叫卖声,自然也就没有市井小民那些讨价还价的喧嚣和吵闹。 这条传闻中可以行大运的巷子,从年初八开始逐渐就热闹起来。 有不少学子结伴同行,他们身边带着书童。 一个二个意气风发,谈笑风生,瞧着像似对未来充满了无限的憧憬。 一位身着青色长衫的学子,手持书卷,他身旁的书童背着书箱,紧跟其后。 这位学子口中还念念有词,似在温习文章。 另一位身着白色长袍的学子则显得更为洒脱,手中折扇轻摇。 与同伴们谈论着古今之事,不时发出爽朗的笑声。 在常胜眼里犹如一群神经病。 天儿那么冷,你们拿着个折扇装什么样子? 还不如拿个小木凳,走累了还能随时坐一会。 那边又有几位学子围在一起,对着巷道边枝条枯槁的柳树评头论足,各抒己见。 时不时冒出一句临时创作出来的诗词。 常胜双手抱臂,肩头靠在门房边上,一脸鄙夷的看着缓慢走动的弱鸡们。 “有这个闲工夫来这里行大运,不如先在家将身子骨练扎实一些。 省得进了考场,熬不过那几天几夜的苦头,竖着进去横着出来。” 易老爷子正捋着胡须观望,听了这话,险些扯下自己的胡须。 老管家和老太太也齐齐看向常胜。 “常护院,你小声些,省得那些学子们听到,过来跟你理论,他们文邹邹一套一套的,咱们可说不过。” 老太太好心提醒。 第232章 行大运 常胜赶紧闭嘴。 一会真有人过来理论,引起喧哗会吵到前院正堂里的月红妹子。 这几日青云巷往来的人多,柳宅关上了大门,大家进出都是走的侧门。 “这也没啥好看的,您几位老人家可要到门房里坐坐,我给你们泡杯茶喝?” 常胜邀请老太太、老管家、易老爷子。 “的确没啥好看的,都是些年轻学子,咱们几个也别搁这看了,到门房里坐坐。” 老太太说着打头走进门房。 老管家和易老爷子相视一笑,也跟着走了进去。 门房里,常胜手脚麻利地泡好了茶,一一递给三人。 “常护院,你这泡茶的手艺可不咋样啊。” 易老爷子打趣道。 常胜挠挠头,不好意思地说。 “我就一护院,能泡出茶来就不错了,易老爷子您就将就着喝。” 易老爷子喝了一口茶,缓缓说道。 “这些学子们十年寒窗苦读,能去参加科举考试也是不易,他们不过是想来讨个好兆头,咱们就别笑话他们了。” 说着话锋一转。 “不过常护院说得也没错,这些书生学子满腹经纶,却手无缚鸡之力。 先不说能不能挺过九天两夜的乡试考场,就这赴考路途也是诸多风险。 老夫去年和孙儿一道从京城返乡,要不是老太太你家两个姑娘出手搭救,能不能平安归来还是两说。” 老太太就爱听别人说她家姑娘们的好。 易老爷子说的那些赶考的事与她家何干,她家又没有读书人。 而且老太太也没有长远的目光,她笑呵呵的说。 “易老爷子也看到了咱们家暗香习武的好处了吧? 要婆子我说,这读书还没习武管用,前些天咱们铺子有人故意闹事。 我那几个儿孙拦都拦不住,还是暗香出手治住了那些人,老管家,你当时也瞧见了吧?” 老管家自然站在老太太这边啊! 他对考取功名可没什么好印象,没准爬得越高摔的越狠.... 老管家端着茶盏,看向窗口外,皱着眉头道。 “老朽在这青云巷住了那么多年,年年都会有学子们来此行大运。 不过一般都是在二月二龙抬头那日开始。 那时天气会暖和一些,出来行走的学子们不容易感染风寒。 像今年这不到正月十五就来行大运的倒是少见。” 这话老太太答不上嘴,她住进柳宅这还是头一年,哪知晓往年的情况。 易老爷子沉浮多年,终得晚年归乡,同样不知道这些细节之处。 他捋着花白的胡须,斟酌着道。 “这些学子们来此行大运本就是因为这条巷子名叫青云巷,求的是平步青云,前程似锦。 东城又是读书人居多,大家人云亦云,以讹传讹,谁都不甘落后与人。 只要有一学子先来,自然就有人闻风而至。” 老太太点了点头。 “原来是这么个理儿。咱也不管那些,反正别扰了咱们家宅子的清静就行。” 老管家接话道。 “老太太说的是,只是这些日子咱们还是得多留意着点,免得生出什么乱子。” 正说着,外面又传来一阵嘈杂声。 常胜起身出去查看,不一会儿回来禀报。 “老太太,是几个学子在那争论文章,声音大了些。” 老太太皱了皱眉。 “常护院你过去跟他们说说,请他们别在咱们柳宅附近吵吵,打扰到家中清静。” 常胜应了一声,又出去了。 门房内,易老爷子轻抿一口茶。 “老太太,说来惭愧,老夫研究了好些时日,也找了不少老郎中探讨。 始终没能找到有把握帮你小儿媳解除貌似瘴气之毒的法子。 你那小儿媳如今身体可还好?” 老太太脸色一喜,刚想说她那小儿媳已经完全好了。 忽又顿住。 这易老爷子可是个爱钻研医术的,钻研了那么久没找到法子。 这会自己说小儿媳的病状全好了,他没准又要专研是怎么好的... 这样一想,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 “多谢易老爷子关心,我那小儿媳还是那样。 不过如今托我大孙女的福、在亲家公的帮衬下,家里条件比以前好出不少。 这人心情一好,气色看起来也就好了些。 易老爷子您不是说那啥毒也不致命,只要不影响寿元就行。 咱们乡下人也知福、惜福,不敢有太多奢望。 这解毒的法子您也别费心研究了,得像我和老管家一样,该放下时就放下,心里少装些事儿。” 老管家微微颔首。 “易老爷子就别为难自己了,该多出来走走才是。” 易老爷子想想也对。 太医院里那么多医术大能,翻阅了无数典藏古籍,都对这毒无可奈何。 自己又何必苦苦纠结。 他长叹一口气。 “罢了罢了,一切皆是命数。” 这时常胜又回来了,他没进门房,径直去打开了侧门,冲着里面喊了一嗓子。 “月红妹子,王伯他们回来了。” 前院里马上传出月红的回答声。 “知道了。” 老太太站起身子从门房的大窗口往巷子主道那边望去。 果然看到两辆马车一前一后往他们这边驶来。 王伯赶着马车从门房经过的时候,还扬手与他们三个老人打了一声招呼。 很快便和暗香一人赶着一辆马车进了院子。 月红已经等在了侧门边。 “爹、妹妹,你们回来啦!” “嗯呢!常护院你去茶室房拿一副叶子牌过来。” 暗香停好马车,冲月红笑笑,又转头吩咐常胜。 常胜云里雾里。 “暗香妹子,这时拿叶子牌做甚?我得帮着你们下货啊!” “让你拿你就去拿,哪来那么多废话,货一会再下不迟。” 王伯沉下脸一开口,常胜跑的比兔子还快。 等他找到叶子牌拿了过来,月红已经给两辆马车的车厢里都放好了蜡烛。 王伯从常胜手里接过叶子牌,嘟囔着道。 “跟我来,三位老人家陪着你在门房看门,你都不知道怎么伺候啊?” 常胜依旧一头雾水的跟在王伯身后。 就见王伯一脸是笑的走进门房。 “哎呀,几位老人家这光坐着闲聊怎么能行,老管家和老太太都会打叶子牌,不知易老爷子会不会?” “略懂、略懂!” 易老爷子捋着胡须笑着答。 眼前这个王小哥也是和两个姑娘一起搭救过自己祖孙俩的恩公,面子必须得给。 “那咱们来一把?” 王伯走到茶桌边将叶子牌放到桌上,心下夸赞徐弟妹把这门房改建的好啊! 老管家这时起身说道。 “那你们三个先玩着,老朽陪着常胜去往偏院那边下货。” “哎呀,使不得、使不得,老管家您辛苦了,哪能让您去操心,我这不闲着呢? 您那间库房反正也是空的,我看这样吧。 老管家您就在这陪着老太太和易老爷子打叶子牌,把库房钥匙交给我。 我让常护院给里面装好货,您晚些回去点数就行。” “哪用给,库房钥匙不就挂在门槛上吗?让常护院自个儿取下来开门就行。” 老管家说完顺势坐下,接受了王伯的好意,和老太太、易老爷子打起了叶子牌。 常胜一拍脑袋。 “王伯,本护院咋没想到还能这样伺候几位老人家呢?” 王伯笑骂。 “你小子别费脑子了,快去搬货吧!” 第233章 幺蛾子 王伯留在门房里陪三个老人玩着叶子牌。 常胜呼哧呼哧的搬着箱子去了偏院。 月红站在原地,疑惑不解,小声问暗香。 “咱们又用那一招?” 暗香拉着月红往正堂走去。 姐妹俩坐下后,看看四下无人,暗香才轻声开口。 “姐姐,老管家可没常胜那么好糊弄,老爹说咱们得循序渐进着来。 先引开他不在旁边看着码放货物,咱们往里面多添几箱还是可以的。 等老管家放松监督,直至完全放手不管了,咱们再多放一些。 还有,很快就到元宵节了,老爹说宁虎那边订单还有不少。 我和老爹出门前,你给车厢里装满蜡烛,我们转一圈,直接给宁虎送过去。 送到他那边需要的数量饱和了,咱们就能歇下来,轻轻松松过节赏花灯,岂不美哉?” “美哉美哉!” 月红笑着点头,旋即又有点担忧的说。 “这样好是好,就是要辛苦妹妹和老爹了,听说那边治安不好,去到北城区,你们可得注意着安全!” “北城区无非就是地痞流氓多一些,我和老爹带上家伙事,没啥可担心的。 真要是有人挑衅惹事,老爹说咱们直接将人拿下,送去县衙,给罗县令送功劳去。” 王伯是个擅长利用人的。 不仅将常胜的用处运用到了极致,他现如今又想着开发罗县令的作用了。 罗县令要是听到暗香刚刚说的那些话。 一定会说。 【我谢谢你啊!北城区本县令都不想管,你们倒是想给我将人引过来...】 暗香安抚好月红,顺手拿起月红绣的帕子看了看。 帕子上绣着的青竹栩栩如生,虽还未完工,但也能瞧出月红的绣工非凡。 “姐姐,你的手艺真是越发精湛了,这青竹仿佛要从帕子里生长出来一般。” 月红摆了摆手,温婉一笑。 “这有啥?手熟而已,我也就这一个拿得出手的手艺了。 以前做这些活计是日常任务,每日赶工多少会觉得累人。 如今在家闲着,当作兴趣爱好来绣一会,反而乐在其中,我自己都觉着比以前绣的更好了些。” 暗香调皮的眨了眨眼,凑近月红一些。 “这帕子上绣着的是青竹,姐姐是打算绣给谁的?” 月红一愣,她绣的时候可没想那么多,不过是这种图案对于她来说最为熟悉。 在国公府时整整绣了三年呢! “妹妹莫要打趣我,我不过是随手绣着玩,哪有特定要给谁。” 月红说完拉着暗香起身。 “走,咱们这时去偏院看看,常护院搬的差不多了,我们趁老管家不在,往库房里多放几箱蜡烛。” “嗯啊!” 暗香笑盈盈的跟着她,快步往偏院走去。 偏院里,常胜搬来最后一箱蜡烛就被暗香无情的赶走了。 姐妹俩又往里面多放了十来箱蜡烛,这才锁好了库房门,并将钥匙挂在门框上。 没一会,王伯和暗香再次赶着马车出门去了。 这一次他们的车厢里装满了成箱的货物。 ..... 山水有相逢,或者说夜路走多了就会见鬼。 王伯和暗香去北城区码头给宁虎他们送货,每次都走不同的路线。 在第三次去往河码头的街道上,就被一直在寻找他们的萧鹤给瞧见了。 要问萧鹤为何向宁虎打听王伯他们。 那是他姐想再次购买上次与月红她们兑换的精米。 这事且先丢开一边不说。 就说萧鹤原本在茶楼二楼窗口边,悠闲的打着拍子,哼着小曲。 他旁边的萧二萧突然就激动的蹦哒着咋咋呼呼。 “大哥,我看到王大叔赶着马车就在街道上,还有把你摔了个四脚朝天的那位姑娘。” “在哪?” 萧鹤赶忙放下搁在茶桌上的大长腿,踏着鞋子往窗口下的街道上看去。 “嗨,还真是王大叔他们,快快快,咱们带着人将他俩的马车拦住。” 萧二萧瞪着圆溜溜的眼睛看着他。 “大哥,你不会是记恨那小姑娘摔了你一跤,要找他们报仇吧? 你忘了她们送过银子和跌打油给咱们吗?可不兴恩将仇报。” 萧鹤着急慌慌的下楼,担心萧二萧误会了自己的意图。 解释道。 “二弟你这愣头青,想哪儿去了!我只是想与他们交好,请他们喝茶,顺道跟他们说点事。” 萧二萧紧跟着问。 “大哥,那我还要不要叫上弟兄们一起帮着拦住他们的马车?” 萧鹤气得给了他一个爆栗。 “臭小子,叫那么多人你是要拦路打劫啊?快跟我下楼,别磨蹭了。” 说罢,萧鹤带着萧二萧下了楼,顺便叫上了他的四大保镖,匆匆朝着王伯和暗香的方向追去。 不一会儿,他们便拦住了王伯和暗香的去路。 “原来是王大叔啊,咱们又见面了。” 萧鹤张开双臂,挡在王伯的马车前面,他身旁站着萧二萧,身后站着四个壮汉。 一下子就拦住了马车的去路。 “吁.....” 王伯拉住缰绳,一脸不悦地看着萧鹤等人。 “咋又是你?你们这是要作甚?” 萧鹤连忙赔着笑说道: “王大叔,您别误会,我真没有恶意,只是想跟您叙叙旧。” 王伯皱着眉头,马鞭已然操在手上。 “我们好像没什么旧可叙的吧?” 后面那辆马车上的暗香自然也看到了这一幕。 她回身从车厢里取下大刀,就看这萧鹤想闹什么幺蛾子。 萧鹤看到暗香,眼前一亮。 “这位姑娘,别来无恙啊。” 暗香瞪了他一眼。 “怎么又是你?赶紧闪开,别耽搁我们赶路。” 萧鹤讨了个没趣,摸了摸鼻子,转头一脸讨好的看向王伯。 “王大叔,我让兄弟们帮您看着马车,您和这位妹子下车,我请你们喝个茶怎样?” 王伯面无表情。 “不必了,我们这会还有要事,麻烦让让。” 萧鹤却不肯让步。 “王大叔,您别急着走啊!我打听到一些事儿,不知道您感不感兴趣?” 还想吊人胃口?暗香有些不耐烦了。 耽搁一会功夫是其次,主要是车厢里装满了蜡烛,这就万不可能让萧鹤的人看到。 于是她冷声冷气的喝道。 “你这人怎如此难缠,再不让开,休怪本姑娘对你们不客气!” 萧鹤闻言神色讪讪。 他一脸巴结讨好还被人甩脸子。 不仅让他在兄弟几个面前很没面子,眼瞧着也达不到想要的目的。 人与人之间的距离怎么这么远呢? 也不知道宁霸虎是怎么跟他们相处的? 还是因为他们站在宁霸虎那边,就将自己当成敌人看待了? 又或者,是自己的出场方式不对? 第234章 先杀猪 萧鹤最终也没能将王伯和暗香留下。 毕竟他是想与之交好,而非与他们站在对立面刀兵相向。 就在他还要死皮赖脸继续纠缠的时候,暗香拔出了大刀。 锋利的刀刃在冬日阳光下闪烁着冷冽的寒芒。 那光芒刺痛了萧鹤的眼睛,也让他热切的心逐渐冷却下来。 一厢情愿之事,终不可为,只得暂且作罢。 萧鹤最近通过相熟的关系打听到一些消息。 知晓这看似憨厚老实的王大叔实则是个干大事的人。 他们不仅不怕那姓谢的高手,甚至还将其连同清吉山上的山匪们一网打尽。 萧鹤最初得知消息的时候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当时就在心里打定了主意,此人只可交好,不可交恶。 谢书礼是不是死了?萧鹤不是很清楚。 但他知道苏纨绔在那次事件中全身而退,先一步跑回了清水县。 他还知道谢书礼是带着妻女在北城区入住后,才结识拉拢仇万鳞。 谢书礼失踪后,仇万鳞去他那处住宅的频率反而更高了。 萧鹤去找过宁虎,想要与宁虎合作蜡烛生意。 宁虎一听这话就让身边的兄弟们赶人。 他退一步打听王大叔他们住哪,宁虎的那些兄弟们手上已经操起了木棍.... 这次能在街上看到王大叔赶着马车经过,真是让他喜出望外。 萧鹤本想与王伯他们多套套近乎。 喝个茶聊上一会,搞好关系以后没准还能相互合作。 毕竟他姐那边一直还想着要买上次那种优质精米。 只可惜,王大叔对他爱搭不理,那位身怀武艺的小姑娘也对自己嗤之以鼻。 这里虽然是萧鹤的地盘范围,但他真不想激怒王大叔他们。 再坚持下去,局面将会变得无法收拾,以后就更难相处了。 萧鹤无奈地叹了口气,缓缓挪到街道旁,给王大叔和那位姑娘让出了道路。 王伯和暗香赶着马车毫不停顿的离去。 马车在萧鹤的视线中越来越远,最终消失在了街角。 萧鹤伫立在原地,自嘲一笑。 正如他姐说的那般,荒唐事干多了,就是不受人待见。 可那又如何,自己不过是不甘平庸罢了! 风吹起了萧鹤的衣摆,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襟。 萧二萧走过来拉着他的衣袖。 “大哥,咱们还是回茶楼去唱曲吧,那里暖和。” 萧鹤脸色一沉。 “安逸了好些日子,兄弟们身上的伤都养好了,咱们也该出去捞偏门了。” ..... 说干就干,四日后。 萧鹤就带着他二十几号兄弟们,来到了曾经坑过常胜的那条官道上。 这是一条从清水县通往老吉县的官道,算不上宽阔。 粗略估计,也就能容两辆马车并行。 官道一边是巍峨耸立的清吉山山脚下,此地带怪石嶙峋,树木丛生。 另一边是农户们赖以为生的大片田地,种植着耐寒的冬小麦。 绿油油的麦苗像波浪一般,一浪一浪的随着寒风荡漾。 一条新挖出来的水渠横亘在田地与官道之间,能有效地保障了田地的排水需求。 萧鹤等人重操旧业,还是原来的配方,还是原来的味道。 打着送葬队伍的幌子,干那令人不齿的苟且之事。 他们一个个扮做村民,披麻戴孝,八人抬棺。 棺材里装着并非死人,而是他们用于打架的棍棒绳索。 此时,官道的尽头传来隐约的马蹄声。 远远的能看到两匹快马载着它们的主人向着这边疾驰而来。 “兄弟们,做好准备,一会咱们将人拦住,照老规矩行事。 这次来的是两个人,钱四手你可得动作麻溜的给他二人换了钱袋子。” “放心吧!老大,兄弟们只要制造出混乱局面,我出手空空就不会失手。” 钱四手拍着胸脯保证,论偷钱换袋,他可是专业的。 萧鹤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自言自语的道。 “真当小爷这头是白磕的不成?小爷这叫运筹帷幄,掌控全局。” 他往头上扎好白布,双臂用力往上一挥,气吞山河的说道。 “兄弟们,都给小爷哭起来。” 话音刚落,他那些兄弟姐妹们顷刻间入戏。 撒纸钱的撒纸钱,抬棺的抬棺,一个个孝子孝女哭的好不伤心.... ...... 刚转过一处山坳,陆沉和平安就看到远处一群身着孝服的人在官道上哭天抢地。 朝着他俩迎面而来。 陆沉微微蹙眉,他勒住缰绳扯下挡风沙的面巾,对身旁的平安说道。 “前方情况有些不对劲。” 平安点了点头,手不自觉地按在了腰间的佩剑上。 陆沉放慢了马速,目光紧紧盯着前方那群人的举动。 心中暗自揣测,这荒郊野外怎会有如此阵仗。 随着两方距离逐渐拉近,陆沉看清了那八人抬着的棺材,心中的疑虑更甚。 平安也扯下面巾,皱紧了眉头。 “少爷,莫不是真有人在此丧葬?可这氛围着实透着古怪,最为重要是他们如此这般,会挡了咱们的去路。” 陆沉面色冷凝。 他俩自京城而来,已经不分昼夜连续奔波了十八天。 今日已是正月十四,据上一个驿站的驿丞?所言,此地距离清水县已经不远了。 终于看到了曙光,陆沉可不想因这些人耽搁行程,而赶不上陪月红过元宵节。 “且先看看,他们要是不肯让出官道,那就不必对他们客气。” 平安点点头,与自家主子同时停下了马。 主仆二人身姿挺拔骑坐在马背上,目光冷冷的看着前方。 陆沉因着外祖父丧葬时没能在一旁尽孝,心怀一丝愧疚。 故而并不想与办丧葬事宜的人发生矛盾冲突。 但若被他们耽搁太久,陆沉可就不能忍了。 左右一路行来,已经重伤致残了那么多,不差这二三十个.... 陆沉随身携带的包裹绑在背后,右手已然搭在了佩剑之上。 另一边的萧鹤还在不知死活的吩咐着他的兄弟们。 “都散开一些,咱们必须将这官道堵的过不了人,别给那两人有可逃之机。” 十丈...八丈....五丈...双方越来越近.... 就在这时、忽生异变,从山林里窜出四五头野猪。 野猪们獠牙锋利,气势汹汹。 它们上了官马大路,好死不死的朝陆沉他们这边直冲而来。 “先杀猪,别让它们惊了咱们的马。” 陆沉反应迅速敏捷,随着一声令下,身形已然离开马背,如离弦之箭般朝着野猪冲去。 平安也不含糊,从马上一跃而起紧跟其后,手中佩剑直奔野猪面门。 准备与野猪展开一场殊死较量。 陆沉剑若疾风,瞬间刺中一头野猪的眼睛。 那野猪吃痛,更加疯狂地乱撞,一头冲进了沟渠。 平安看准时机,剑尖刺进另一头野猪的后腿上,野猪一个踉跄,摔倒在地。 还有两三头野猪依旧凶猛,横冲直撞朝着马匹扑去。 陆沉一个飞身,挡在马前,剑起剑落,又解决了一头野猪。 此时,萧鹤等人站在那边,已然被惊呆、化身成了活化石。 一番激战过后,野猪全部倒地身亡,陆沉和平安身上滴血未沾,大气都不带喘的。 收剑入鞘,陆沉和平安翻身上马,继续冷冷的看着这一支丧葬队伍。 好似刚刚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第235章 不好混 萧鹤吞咽了一下口水,好不容易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小...小的们,都愣着做甚?还不赶紧给这两位爷让出道来。” 他那帮手下如梦初醒,手忙脚乱地往旁边散开。 那棺材也被他们挪到路边上,唯恐挡了那两位凶神恶煞的去路。 萧鹤脸上挤出一丝讨好的笑容,对着陆沉和平安拱手抱拳,低垂着头恭敬的说道。 “二位爷,小的们有眼不识泰山,险些挡了您的路,您先请,您二位先请!” 陆沉骑在马上,目光冷冷地扫过萧鹤等人,并未言语。 只是双腿一夹马腹,马儿向前奔去。 平安紧跟其后,路过萧鹤时,冷声开口。 “这几头野猪送你们了。” 说罢,策马扬鞭跟上自家主子。 萧鹤等人站在原地,大气都不敢出。 直到陆沉和平安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才松了一口气。 “大哥,这可咋办?” 萧二萧凑到萧鹤身边问道。 “两位爷把这些野猪送给咱们了,咱们要是不要?” 萧鹤一巴掌拍在萧二萧的头上。 “要,凭啥不要?这可是咱们受了惊吓得来的,正好用来压压惊! 一会给我姐送去两头,权当元宵节我们送的节日礼。” 众人这才回过神来,开始处理起地上的野猪。 “哈哈,今天真是运气好,居然碰到两位大侠赏咱们野猪。” 萧鹤边说边解下头上的白布条,接着又脱去身上的孝子衣。 “大哥,刚那两位看着就不好惹啊! 你瞧他俩收拾几头野猪时,那叫一个干脆利落,就跟砍菜切瓜似的。 好在...咱们还没来得及对他俩干偷换钱袋子的勾当...” 萧二萧这会还腿肚子发软,心有余悸地不停叨叨。 “咱们要是真动手了,这会儿指不定比这几头野猪还惨呢!” 说着瞥见那几头中剑身亡的野猪,又是一个哆嗦。 萧鹤也好不到哪里去,但当着一帮手下的面,他也不能太怂。 他故作淡定的拍了拍萧二萧的肩膀。 “你知道就好!” 回头又对众人大声说道。 “兄弟们,以后招子都放亮点,别什么人都想招惹,刚刚那两位下次要是再遇到,都给小爷恭敬着。” “知道了,大哥。” 众人应了一声,七手八脚地把几头野猪捆到棺材上,合力抬着往老吉县走去。 萧鹤回头看向官道,刚刚遇到的那两人早已没了踪迹。 他们去的方向是清水县吧? 没想到,清水县又来了两位顶级高手。 萧鹤心下叹息。 一个两个都是招惹不起的主,看来往后在清水县越来越不好混了... ..... 过了一晚就到了正月十五。 王伯和暗香赶在元宵节前,忙完了所有进货的任务。 打算和柳家人一起过个愉快的节日。 柳家米面铺上午就售完了两车粮食,下午关了铺子。 柳云贵和柳月忠回了柳家村,今日也要陪着家人过元宵节。 柳树林从铺子里回来时带了好几个手扎荷花灯。 准备晚上拿到河边和家人一起放水灯。 徐氏、柳月初、月娥在厨房里做着汤圆。 正堂里,王伯、老太太、老管家、月红、暗香都在聊着今晚的计划。 早就说了正月十五晚上要去赏花灯,终于等到这一天,不得提前部署一下? 就听王伯客客气气的对老管家说道。 “老管家,您也看了那么多年花灯展了,不差这一次。 老太太跟您一般年岁的老人了,这次也该出去看一看。 还是柳兄弟,徐弟妹他们也都是第一次在城里过年。 这元宵节的花灯展都不去看一看,怎么也说不过去,还有几个孩子们....” 老管家四平八稳端坐在太师椅上,捋着花白的胡须,静静的听完。 王伯请他过来时,他就猜到了所为何事。 “行了,王武你带着一家子晚上去街上看灯展吧,家里有老朽看着呢! 不就是偏院里那些粮食和蜡烛吗,有老朽在,出不了啥事。” 老太太不好意思的笑着说道。 “那就麻烦老管家了,婆子我本想留在家里看门。 但亲家公和孩子们都邀请我一起去,大家也就图个一家人在一起热闹。 家里的粮食让老管家您费心了,我们会尽早回来。” “既然要去看花灯展,自然要玩个尽兴,今晚也不会宵禁,你们玩的高兴就好。” 老管家说着端起茶盏喝了一口茶。 月红手里绣着的帕子刚巧收工,她凑过来将帕子放到老管家身旁的桌面上。 “老管家,真是辛苦您啦!这是我新绣的帕子,送给您留着用,等我们回来时给您带好吃的。” 老管家.... 这咋听着像在哄小孩子? 他拿起桌上淡绿色的帕子看了看,上面绣着的青竹栩栩如生。 整幅绣品构图巧妙,针法细腻,足见月红的绣工精湛,心思巧妙。 老管家笑着说道。 “月红姑娘这帕子绣的真是精美,选用的也是上好的面料,送给老朽一个老头子会不会太可惜了?” 暗香在一旁瞪着眼看着。 她还以为月红是想念三少爷了,才会绣与青竹苑院名相符的青竹。 哪知月红还真是绣着玩儿,随手都可以拿来送人。 月红笑着摆摆手。 “老管家,绣个帕子不过是两三日的功夫,您就别跟我客气了。” 老管家点点头,眼中满是赞赏。 “那老朽就收下月红姑娘这份心意了。” 这时柳树林大步走了进来,一看正堂里这么多人,笑着说道。 “王大哥、老管家,今日街上好生热闹,你们没想去看看?” 说着在王伯旁边坐下,顺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王伯摇摇头。 “晚上要去看花灯,这白天的热闹咱们就不去瞧了,柳兄弟可打听到花灯展在哪条街举办?” 众人听了这话,齐齐看向柳树林。 “打听到了,今年的花灯展在西大街举办。 那边的商铺为此已经筹备好些时日,不仅那些酒楼茶楼会收半价款待宾客。 更是允许别的城区的摊贩过去摆摊,花灯展的摊位摆了近半条街。 据说这次的花灯展是由众多商户们和县衙联合操办,规模比往年都要大。 而且会有官衙的官差们负责维护秩序,相信不会出什么乱子。” 柳树林说完喝了一口茶。 王伯笑着说道。 “那敢情好,今晚咱们可得好好瞧瞧。” 众人皆点头称是。 想象中今晚的西大街俨然是集吃喝玩乐于一体的繁华夜市。 第236章 元宵节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 柳宅里的人们已经用过了晚餐。 这次月红的大伯娘一家和三叔一家,并没有过来柳宅这边同过元宵节。 毕竟树大分枝,柳家三房早就分了家,每户都有了自己的小家。 有人喜静,有人爱热闹,每个人对待生活的态度也不尽相同。 柳树林邀请过柳云贵和柳月忠带着家人过来玩,说是晚了可以住在柳宅。 柳宅后院里六个小院,还有两个空院子一直没人入住。 当初王伯和暗香收拾出那两个院子,本就是为了方便待客的。 柳云贵和柳月忠婉言拒绝了柳树林的好意。 如今二叔一家搬来城里住,日子就如芝麻开花节节高。 且柳宅里除了二叔一家子,还有月红的夫家人。 他们自觉能跟着在铺子里干活赚钱就已经很好了,不敢过多打扰。 看着时辰差不多了,常胜便关了门房,进了前院。 王伯、柳树林....一大家子人已经换上了全新的服饰,这就打算出门。 常胜和柳月初一人提着一个大箱子,里面是柳树林特意买回来的荷花灯。 他们打算先去内城河去放河灯。 河灯代表了祈福和纳祥。 人们把新年祝福书写在河灯上,再将荷花河灯放到水面上。 随着水流缓缓飘走,寓意着美好的愿望能够实现。 关好大门和侧门,王伯他们是从偏院那边对着外巷的那道门出去。 今晚街上人多,他们并没有赶马车。 众人在老管家微笑的目送中,离开了柳宅。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来到了内城河岸边,此时河边已经聚集了不少人。 有的像他们一样,是以家庭为单位,有的则是年轻男女结伴同行。 清水县远离京城,这里民风相对开放,又逢元宵佳节。 不少特意打扮过的千金小姐们,约上闺中好友,带着丫鬟出来游玩。 没准就能意外觅得如意郎君也未可知。 是以,内城河这边景致极美。 不仅河面上点亮油灯或是蜡烛的水灯璀璨夺目亮丽壮观。 河边上更是才子佳人云集。 小姐们巧笑嫣然的放逐着写好祈愿的水灯。 公子哥们目光追逐着姑娘们的身影。 偶然目光对上,皆是羞涩的移开目光,然后回头看一眼,再看一眼。 仿佛想将春天提前迎来。 月红和暗香得知今晚还要放河灯,在家就写好了祈福字条。 姐妹俩各自写好,交换一看,竟然都不是求姻缘,而是为家人祈福。 常胜和柳月初已经用火折子帮着点燃了荷花灯里的短小蜡烛。 月娥如今也能写下自己的心愿了。 她不仅给自己写了,她哥柳月初的心愿也是她帮写的。 徐氏陪着她在河边放着水灯,月娥一双清澈的眼睛在灯火的映照下格外好看。 这边,月红和暗香也将裹成卷的字条放到荷花灯里,轻轻推入河中。 烛光映照着她们充满期待的脸庞。 河面上的点点灯光如同繁星坠落,美丽而梦幻。 月红单手支撑着腰身,在暗香的搀扶下站起身,姐妹俩相视一笑。 继而催促常胜和柳月初也去放他们许下的心愿。 常胜能有什么心愿? 无非是王伯能不能允许他招兵买马,不再做一个光杆护卫首领。 柳月初的心愿很简单,他想做一个武道强者,捍卫自己的家人。 王伯、老太太、柳树林、徐氏,看着几个孩子们懂事的样子,心中满是欣慰。 一阵微风吹过,河面上的荷花灯轻轻摇曳。 河边众人兴奋地指着河灯,七嘴八舌的说着哪盏灯最美。 众人沉浸在这温馨的氛围中,看了好一会才回到河岸边的大道上。 准备顺着人流去往西大街,吃个茶点,看看今晚的繁华热闹,主要自然是去观赏花灯展。 王伯走在老太太旁边。 柳树林和徐氏牵着月娥并排走在他俩身后。 再后面就是月红和暗香。 常胜和柳月初则是紧跟着两个姑娘,防着有人有意无意的冲撞过来。 到了这条大道的路口,宁虎竟然独自一人等候在那里。 不得不说,宁虎剑眉星目长得还是挺不错的。 他身材修长挺拔,腰间佩剑站在那里。 路过的好些小姐都对他投去青睐有加的目光。 宁虎却恍若未见,只专注的在人群中搜寻想要找的人。 王伯和老太太打头走在前面,自然轻易就看到他了。 “宁虎,你也是来放河灯吗?咋空着手呢?” 王伯缓步走上前问他。 宁虎看到王伯和老太太脸上一喜,顺着往后望去,就看到了柳宅里的一众人。 这才放下心来说道。 “王伯,我刚刚去过柳宅,义父说你们阖家出来游玩。 在内城河放了水灯后,便要去西大街赏花灯,让我也去看看。” 老太太这时走了过来,听了他的话,笑着邀请。 “是虎子啊,这还真是巧了,你来都来了,就和我们一起去赏花灯吧!大家一起也热闹些。” 老太太都这样说了,王伯也就不再吭声,心下却在嘀咕: 这小子,不在偏院陪着他义父过元宵夜,跑来这里凑什么热闹... 宁虎今晚回到偏院,本来是打算陪着老管家去赏花灯的。 哪知老管家却说要留在家里看家,哪都不去。 那也行吧! 宁虎便打算就在偏院和义父过节。 哪知义父又说今晚街上人多,让宁虎去找王伯他们,帮着看好几个姑娘的安全。 宁虎只得听从老管家的话,来内城河边寻找王伯他们一众人。 这时终于找到了,自然要跟着他们一起去往西大街。 于是,月红和暗香身后负责保护她俩的又多了一个宁虎。 多了一个免费保镖,众人更有安全感了。 王伯接受良好,捋着胡须,在最前面走出了六亲不认的步伐.... 同一时间。 陆沉和平安经过十九天的长途跋涉,终于赶到清水县城外的驿站。 彼时,刘驿丞正站在驿站大门外,望着夜空感叹。 “不是说十五的月亮格外圆吗?咋月亮还没出来呢?” 他身边的小卒讨好的说道。 “大人,兴许晚些就出来了,咱们要不进去再等等,这外边有点冷。” 刘驿丞长长叹了口气。 “今日是元宵夜,咱们这些人还得待在这,不能去城里看花灯展,真是可惜啊!” 正说着,就听到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 “嗨嗨,这大晚上的还真有人过来...” 话音未落,两匹快马就已到了近前。 陆沉一提缰绳,马儿刚好停在刘驿丞身边。 “这位驿官,请问这里可是清水县城外?” 刘驿丞一看来人飒气十足气度不凡,态度立即变得彬彬有礼。 拱手说道。 “该处正是清水县设置在城外的驿站,敢问两位是...” 主仆二人闻言侧身下马。 陆沉难掩脸上的喜色,快速问道。 “敢问大人,清水县这时城门可是开着?我和长随来自京城镇国公府,要去清水县东城区寻找..家眷。” 平安及时出示了镇国公府的令牌。 第237章 汪汪汪 “又是京城镇国公府来的人?” 刘驿丞极小声的嘟囔了一句,却被耳力超好的主仆二人听到。 陆沉想到母亲曾说,那个名叫常胜的护卫,因为丢了银子在这处驿站打过杂。 王伯也是几次来这里邮递信件。 于是便问。 “这位驿官可是识得其他来自镇国公府的人,比如常胜、王武。” 刘驿丞一听这话顿时就来了精神。 咋能不认识呢,他俩都陪自己唠过嗑呢! 尤其是老王头,更是多有往来,关系好得就跟老伙伴一样。 但他还是戒备的看着陆沉和平安。 “两位与他们是敌是友?” “我主子是镇国公府里的三少爷,他俩自然是我家少爷的下属,哪有是敌是友一说?” 平安出面帮自家主子解释道。 若事事都让自家主子亲力亲为,还要他这个长随做甚? “平安,你别着急,这会已经到了清水县,不差这一时片刻。“ 陆沉教育完平安,又对刘驿丞拱手行礼。 “这位驿官,我与王武常胜他俩自然是友非敌。 若不是他们从您这邮递信件寄往京城,我们怎会知晓他们所住的地址。 这会时辰也不早了,我们还急着赶去东城区的青云巷。 只是我们初来乍到,不知道城内区域分布,这位驿官可否为我们指个明路?” 刘驿丞很快就想明白过来,原来眼前这位是老王头的主家啊! 那可不就是京城镇国公府里的贵人,岂是他一个小小的驿丞敢得罪的。 再说仅凭他和老王头的关系,怎么也得帮上一把才行。 这样想着,他态度更加恭敬,笑着拱手。 “原来是镇国公府的三少爷,下官多有冒犯,还望勿怪。” 刘驿丞见他二人风尘仆仆,话锋一转赶紧说道。 “下官对城内区域自然熟悉,只可惜这时不能擅离职守带两位入城。 不过,您二位也不必担心。 此时驿站内就有两个曾经给老王他们送过书信的邮差,下官这就让他俩带着您二位前去。” 陆沉和平安闻听此言皆是一喜,这驿站还真没白停留。 不一会儿,两个去过柳宅送信的邮差便被刘驿丞唤了过来。 两人向陆沉和平安见礼后,便骑着马带着他们往清水县城内走去。 一路上,陆沉与邮差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试图多了解一些关于清水县的情况。 “这清水县平日里也不关闭城门吗?” 陆沉问道。 其中一个邮差很细致的回答道。 “平日里自然要关闭城门,城内也有固定的宵禁时辰。 只是今日是元宵佳节,县衙特许不施行宵禁。 为了方便城外的百姓们进城观赏花灯展,城门也不会关闭。 如同白日那般,会有守城司的官兵守护。” 陆沉微微颔首,如此看来,这清水县的治安并非他所猜想的那般糟糕。 在两名邮差的带领下,陆沉和平安顺利的进了城。 因着元宵节的缘故,守城兵士没收取他俩入城费。 ...... 花灯展在西大街举办。 另外三个城区的想看花灯展的众多人,自然也像王伯他们一样,拖家带口的去了西大街。 不止县城内的人,周边的村落也有不少人带着家中孩童,进城去往西大街。 如此一来,县衙的差役,守城司的人都调集大量人手去了西大街维护街道治安。 以免有人趁机闹事,造成踩踏事件。 要说西大街的商户们为何会这般积极踊跃,出钱出力的举办这个花灯展? 那自然就是商人的本质在作祟啊! 万变不离其宗———为名为利。 花灯展如此大规模的人流聚集,无疑是一个绝佳的商机。 商户们纷纷推出特色商品和优惠活动,以期吸引更多顾客。 有的小吃店特意准备了新奇美味的点心。 有的杂货店摆出了精美的手工艺品,引得人们纷纷驻足观赏; 还有的成衣铺子打出了限时折扣的招牌,借机销售过年前的存货。 商户们提前扩大了自家店面,给店里增加了人手,每家生意皆是红火。 越是靠近花灯展的生意越是火爆,店内人头攒动。 不论是花银子消费的,或是纯粹去看花灯展的,亦或者是维护治安的。 总之感受夜生活的人们这会都去了西大街。 东大街这边自然就陷入了冷冷清清的状态。 大街上挂着的橘黄色的灯笼依旧亮着,在屋檐下随风飘动。 只可惜没了人气的大街上,尽显萧条。 这也就罢了,随着人潮的回归、天亮的到来,这里很快就会鲜活起来。 众所周知,世事总是风云变幻。 如果不出意外,意外马上就来。 一群不干人事的蒙面黑衣人趁着这个空档,借着夜色的掩盖,来到了他们窥视好些天的青云巷五号。 来人约么二三十号人。 个个手持利刃,皆是蒙着黑色面巾,只露出一双双充满贪婪和狡黠的眼睛。 他们熟练地避开一路上的行人,小心翼翼地靠近了柳宅主院。 柳宅主院里的无数串灯笼都亮着,除了安静便是祥和。 为首之人无声的打了一个手势。 马上就有两个身轻如燕的黑夜人,踩着两人叠着的手,从侧门处跳进了院内。 他俩刚站稳身形, 突然,一阵小狗“汪汪汪”的叫声响起。 原来是院子里的小狗花花被惊醒。 小狗花花才是个刚满月没多久的狗子。 柳家人也没指望它帮着看家,只是在前院给它做了一个狗窝。 它就住在前院。 花花其实是个很胆小的狗子,但这大晚上的突然跳进来两个陌生人类。 狗子花花本能的就干起了看家护院的活。 它四肢撑地又匍匐,“汪汪汪....”叫个不停。 “怎么会有狗?” 其中一个黑衣人被这突如其来的狗叫声吓了一跳,他快步朝着花花冲了过去。 花花害怕的往后退着,狗嘴里仍是“汪汪汪”叫个不停,声音里已然带着惊恐。 那人不管不顾的伸手向花花抓去,花花一口咬住了他手掌的虎口处。 “嘶.....”那人倒吸一口冷气,实则并没有多疼。 花花还小,它的奶牙还不够尖利... 恼羞成怒的黑衣人猛地用力一挥手臂,将花花狠狠地甩了出去。 花花小小的身体撞到了一旁的柱子上,发出一声沉闷的撞击声。 “呜..” 它痛苦地哀嚎了一声,挣扎着想爬起来,却再也没有了力气。 那黑衣人仍不解气,走上前抬起脚。 “住手!” 一道苍老的声音及时响起,却已然来不及。 黑衣人那一脚还是重重地踩在了花花的身上。 只听一声微弱的呜咽,花花的眼睛缓缓闭上。 鲜血从它的嘴里和鼻子里涌了出来,小小的身体彻底没了动静。 与此同时,一把刀尖穿透了黑衣人的身体。 “连一只弱小的生命都不肯放过,那你就去死吧!” 红灯笼的映照下,老管家右手紧握刀柄,眼里满是戾气。 第238章 王小哥 “兄弟们快进来,这里有个手持大刀的老头子,赵七已经被他干掉了。” 另一个黑衣人被老管家的气势所迫,不敢上前,急忙向着院外求援。 老管家提着还在滴血的大刀,大步向这黑衣人走来。 他声音森寒,满含怒火。 “你们是谁的人,来此做甚?” 黑夜人吓的往侧门边跑去,想要给外面的人拉开铁栓,打开侧门。 老管家本也没想从他口中问出个所以然。 这两人一身夜行衣,皆以黑巾蒙面,手上还拿着锋利的匕首,一看便知来者不善。 善恶本就在一念之间。 月红口中平易近人、和蔼可亲、热情好客的老人家此刻犹如来自地狱的恶魔。 老管家一身戾气,手里的大刀丝毫不拖泥带水,手起刀落,黑衣人便身首异处。 院外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和呼喊声。 “兄弟们,别再耽搁,咱们合力推开这扇铁门。” 老管家深吸一口气,提着滴血的大刀,站在院中严阵以待。 “哐当!” 侧门被猛地撞开,一群黑衣人冲了进来。 他们看到地上同伴的尸体,先是一惊,随后便恶狠狠地朝着老管家围了上去。 老管家目光如炬,扫视着眼前的敌人。 “受死吧,你们这群歹徒!” 他怒吼着,率先朝着黑衣人冲了过去。 刀光剑影交错,老管家以一敌众,却丝毫不落下风。 他的刀法凌厉,每一招都带着必杀的狠劲。 但来者终究人数众多,且配合默契。 老管家渐渐体力不支,身上也被那群瘪犊子凶狠的扎中好几刀.... 老管家目露哀色,心下暗叹。 吾命休矣,早知如此,上次就该将房契交到小小姐手里。 生死关头,容不得老管家多想。 他硬撑着挥舞着手里的大刀,继续与众多的黑衣人酣战。 “大伙儿别怂,用手里的匕首往这老不死的要害处扎。” 黑衣人中有人压低了声音怒吼。 众人听令,游走着往老管家身上捅刀子。 老管家又干掉两人,同时身上也挨了好几下。 黑衣人一个接一个的进行车轮战术。 他们灵活走位,像豺狼围猎狮子那般,要将老管家扎成千疮百孔。 就在这危急关头,陆沉和平安在两名邮差的带领下终于赶到了。 两名邮差听到打斗声顿时吓得脸色大变。 “不好,这里出大事了...” 话未说完,就见他们带来的两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了过去。 陆沉和平安是什么人? 那是能孤军杀入敌方主营帐的猛将,刀山火海中还能完成任务全身而退。 这群黑衣人哪里是他俩的对手。 只见陆沉一人一剑,身形快如鬼魅,手中的宝剑快如闪电,每一击都是一条人命收割。 平安缓了一步,仓促间来不及拔剑。 他先是一拳挥出,将其中一名黑衣人击飞数丈,反手抽出了腰间的佩剑。 众多黑衣人在陆沉和平安的攻击下,瞬间乱了阵脚。 原本围攻老管家的黑衣人纷纷转身,企图应对这突如其来的强敌。 然而,他们的奋力反抗在陆沉和平安面前如同螳臂当车,毫无招架之力。 老管家见状,精神为之一振,手中大刀挥舞得虎虎生风。 “好小子,来得正是时候!” 陆沉和平安相互配合,挥舞着手中剑,开启了无声的杀—戮,如同进入无人之境。 不一会儿,二十几个黑衣人便相继倒地不起。 剩下那两三人的见势不妙,相携着想要逃窜。 “哪里逃!” 平安大喝一声,追了上去。 陆沉则是提着剑来到老管家身边,一手搀扶着他的手臂,关切地问道: “老人家,您没事吧?” “无妨,老朽马上就要死了,这位小哥请稍候。” 老管家凄然一笑,准备交代最后遗言。 他单手探入怀中,想要拿出薄薄的账本,这账目本上记着欠王武货款二百七十两。 然后他就感觉有哪里不对劲。 老管家呆愣一瞬,放下手里的大刀,双手在自己全身上下一阵连拍带打... 直把旁边的陆沉看的不明所以,再次问道。 “老人家,您没事吧?” “老朽没事,多亏了你们及时支援。” 老管家内心在这一霎那掀起了惊涛骇浪。 这次来的凶徒们都是有功夫在身的。 他寡不敌众,好几人的匕首明明刺破了自己的外衫,那个力道怎么着也得重伤内脏。 老管家估摸着身上少说也有十好几个足以扎破棉衣的窟窿眼,且好几处都是致命的位置。 怎么这会自己啥事没有? 倒也不是啥事没有,一身长袍已经被扎成了乞丐装,上面还沾满了血... 莫非这些血都不是自己的? 老管家呆立当场,百思不得其解。 这时,平安提着剑回来了。 “主子,属下将那几个想逃跑的全放倒了,一个都没跑掉!” “这次真是多亏了两位小哥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不知二位如何会到此地?” 老管家回过神来,感激地看着他俩,想要拱手抱拳才发现手上都是鲜血。 他从袖袋里掏出帕子,刚展开要擦拭脸上的血渍,就被陆沉眼明手快的一把抢了过去。 陆沉拿着帕子细看,上面绣着的果然是那熟悉的青竹图案。 “老人家,敢问这帕子是何人所绣?” 老管家脸上的感激之色迅速退去,继而戒备的看着陆沉。 虽然他俩刚刚出手救了自己,可自己也不能对两个陌生人提及月红姑娘吧! 陆沉见老人家不答话,还有些防备的看着自己。 这不能怪老人家多疑,任谁经历了刚刚那一幕,这会都处于心弦紧绷的状态。 陆沉焦急的解释道。 “老人家,绣这帕子的是不是一位好看的小姑娘,名叫柳月红?您不要误会,晚辈是柳月红的夫君。” 月红姑娘的夫君? 思绪快速飞转,老管家立即猜出了眼前人是谁。 他整了整自己的破衣烂衫,挺直了站姿。 “如此说来,你便是王武的儿子,暗香姑娘的兄长?” 陆沉.... 平安??? “老人家,这事且先不论,请问他们这会可在家,我要见月红。” 陆沉收起佩剑,将那帕子揣进自己的怀中,目光中满是急切与渴求。 老管家... 月红姑娘刚送的帕子还没来得及用,这就被她夫君给收回去了? 罢了,老朽一个老头子哪用的着这么精细绣工的帕子。 “这位小哥,今日是元宵节,你爹带着一家子去西大街赏花灯去了。 你媳妇,你妹子,你媳妇的娘家人,都去了西大街。 老朽一人留在家中看守宅院,不曾想竟有歹人破门而入....” 平安在旁边欲言又止。 很想好心提醒一下这位不知情的老人家,快别在自家主子面前疯狂的反复横跳了。 哪有主子给仆从当儿子的道理? 小心主子发怒.... 陆沉垂眸揉了揉眉心,无奈的说道。 “老人家,您可知月红这时在哪,您带我去找她们,这里的事交给我的随从即可。” “老朽就知道他们去了西大街赏花灯,具体位置也不清楚。 不如王小哥就在家里等着,他们看完花灯展自然就回来了。” 老管家如是说道,却让陆沉又是一阵无语。 这咋给自己连姓氏都改了呢? 看来还是得先找到月红和王伯他们再说。 于是,陆沉开始着手处理这边的事情。 院子里外都有黑衣人的尸首横七竖八的躺着。 可不能留在这里碍眼。 陆沉叫来那两个邮差,吩咐他俩道。 “你俩一个去本地官府报官,一个带我去西大街举办花灯展的地方。” 两个邮差面面相觑。 刚刚被这一场打斗吓的手脚无力,这会哪里还能迈的动步子听令办事? 平安走过来,给他俩一人塞了一块碎银子,才让他俩手脚有了些力气。 有赏钱您早说嘛! 很快,两名邮差就分头行事。 一个骑着马去往清水县县衙。 一个骑着马陪着陆沉赶往西大街。 平安则是和老管家一起留在柳宅这边。 他将那些黑衣人的尸体都码放在一起,省得脏了更多的地儿。 老管家找来铁铲子,将小狗花花埋在了茶花树下。 以免年幼心软的小月娥看到会哭鼻子。 这次来的人太多,不比从前那些小打小闹。 王武的儿子既然说要报官,那就让官府的人代为埋葬吧! 第239章 茶楼里 西大街的一家茶楼。 王伯、老太太、月红、常胜四人坐在靠窗的茶室里,正吃着茶点看着楼下的花灯展。 这是个不错的位置,价格亦是也相当不错。 虽然不能与众多人一起身临其境的感受街道上的拥拥挤挤。 但胜在视野开阔,能将整个花灯展的最精彩的盛况尽收眼底。 他们一众人来到西大街时,花灯展已经如火如荼的摆了近半条街道。 因为前来观赏花灯展的人数众多,大家都不赞成月红跟着一起去街上赏灯。 就怕她被拥挤的人潮冲撞到六个多月的身孕。 为着安全和赏花灯展两不相误。 王伯找了在这间茶室房品茶的几位客官,又是说好话又是加银子才买到这个极佳的位置。 老太太到底年岁老了,从东大街走到西大街,就有些乏累,不想再继续行走。 陪着大孙女在二层茶楼看看街上繁华的灯火璀璨就很是满足。 王伯则是高姿态的表示这样的花灯展他看过无数回,早就看腻了不想再看。 还是让柳兄弟一家子去赏灯,猜猜灯谜,给孩子们买些喜爱的东西。 他留在茶楼陪着老太太和大闺女喝喝茶就行。 至于常胜为什么也留在这里? 那是他不放心这几个人的安全。 在常胜眼里,王伯、老太太、月红妹子,都是需要他保护的人。 尤其是月红妹子肚子里还揣着他将来的小主子.... 尽管常胜见识过月红弓箭术的精准。 这不是今晚无论是街上还是茶楼,都人满为患吗? 且不说月红妹子这次没随身带着弓箭,就算带来了也无法确保其自身安全。 不得不说,这次还真让常胜蒙对了。 月红仗着空间,不仅能用弓箭伤人,她还有一定的自保能力。 这自保能力在于她穿在内层的防护衣,也在于她的空间收物功能。 但也有着她无法抵御的短板。 倘若是有人使用沉重的物体砸向月红。 她躲避不及时,完全可以将其收进空间,而不受一点伤害。 只不过这法子必然会被人发现古怪之处,不到万不得已时,月红肯定不会动用。 但若是用活物砸她,她除了躲避还是躲避。 毕竟月红的空间拒收活物。 是以,常胜愿意留在这守护她们,月红除了王伯之外还能多一层保护。 暗香也是想留在茶楼陪着月红的,不过她这次被王伯派去带着月娥观赏花灯。 皆因街道上赏花灯的人更多。 柳树林一家人有暗香、宁虎、柳月初跟着,也就相互之间多了几分照应。 这会柳树林带着一家子去街上赏灯游玩了。 月红坐在茶楼里喝着红枣银耳羹,眼睛时不时看向窗外。 心里多少还是有些羡慕能在街上游玩的人。 老太太见状,安慰道: “大丫头,别想着下去凑这个热闹,等孩子生下来,以后有的是机会好好逛。” 月红回过头来笑了笑。 “阿奶,我知道的,只是这热闹劲儿就在眼前,难免会有些心痒痒。” 王伯手里不急不忙帮着老太太剥着瓜子壳,缓缓说道。 “放心,元宵节的花灯展年年都有,咱们明年一定补上。” 正在此时,楼下的大街上突然传来一阵骚乱。 “可别出什么乱子,柳叔他们都在街上呢!” 常胜嘟囔了一句,警觉地起身到窗边查看。 月红也站起身,与常胜一道往楼下看去。 只见大街上众多女子都提着漂亮的花灯向一个方向走去。 而那边更是人头攒动,围满了不少拿着花灯的姑娘小姐们。 月红纳闷的问。 “她们这是在做什么?莫不是罗县令来了,姑娘们去行官拜礼?” 提到罗县令,常胜在处理货船上那些山匪一事时倒是见过一次。 他撇了撇嘴,答话道。 “真要是见官行礼,怎不见那些公子哥儿们跟着过去? 我看八成是这些姑娘们见罗县令芝兰玉树,且听闻他还未婚配。 都想着去碰碰运气,要是能被罗县令看上,没准日后就成为县令夫人呢!” 月红听了常胜这话,不禁笑出声来。 “这一个个的,倒是够主动,只是这人数众多,罗县令怕是要被这花灯、美人,迷乱双眼了。” 王伯这时也凑过来瞧了瞧,摇摇头说: “这些个小姑娘,心思都不在花灯上咯,罗县令虽生的不错,但也没好看到万人空巷的地步吧!” 只有老太太稳坐着没动。 她年岁老了,对外边这些小姑娘们的见猎心喜,早就没了观望的兴致。 罗县令条件再好,那也不是她家孙女婿,有啥好看的? 老太太照旧吃着这家茶楼里的点心。 然后她就注意到空气突然变得安静,站在窗口边的三人咋都不吭声了? 老太太转头看去。 就见亲家公在他自个儿胸前胡乱地薅了一把,旋即就有些遗憾的说着。 “唉!这次出门忘了带望的远出来,不然我得仔细看看,那人咋瞧着有点眼熟呢!” “望的远在夜里不行,看不清楚的。” 月红语气平静,脸上的表情却很是生动精彩。 惊讶中带着一丝迷茫,迷茫中又带着一丝喜悦,喜悦中又带着一丝担忧... 更多的则是难以置信。 “爹,那人....咱们要不要也过去看看?” 王伯还未答话,常胜就激动的闹着要下楼。 “月红妹子,那边这会好多人,还是我先过去瞧瞧吧!” 老太太忍不住出声说道。 “那是什么人啊?外面的姑娘家跟着凑热闹也就罢了。 大丫头你可得长点心,你如今是有夫君的人了,就别跟着瞎起哄。 女子嫁了人,怎么着也得讲究些妇道人家的本份。” 月红忙回头解释。 “阿奶,您别误会,不是您想的那样,是那人他...不同寻常。” 常胜也跟着说道。 “老太太,您先别急,等我去看清楚回来再说。” 说完,常胜便快步下楼朝着人群走去。 茶楼里,老太太对他们三人的怪异举止不明所以,但也没再出声。 没见亲家公这次也跟俩孩子一样,专注的看的移不开脚步么。 王伯和月红仍旧靠窗站着,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窗外。 他俩的视线里,无数年轻女子手里提着形状各异的花灯。 灯光将被半包围着的那人照的清晰可见其面容。 灯下看美人,那人确实美到极致。 尽管那人是名男子。 此时,那男子一步步往前走着,目光仅在众多女子面上停留一瞬,像似在寻找什么人。 .... 陆沉不仅焦躁,还很郁闷。 他和邮差到了西大街举办花灯展的地方。 由于街上人数众多,他的马匹在街口被维护秩序的衙役认真负责的给限行了。 急于去找月红,陆沉不想与办差的衙役们掰扯。 而且街道上确实不便于马匹行走。 他只得将马匹交给邮差帮看着,自己独自来到这人流如织的街道上。 竟不知这里的女子们这般热情奔放。 陆沉到了花灯展这边,先是听到一个女子大声惊呼。 “姐妹们快看,这位郎君好生俊朗!有如天人之姿。” 随即就有更多的女子积极的响应。 “啊!他就是我梦中情郎,没想到今日才能在此得见。 也不枉我在佛前多次许愿,我要将这盏花灯送给他。” 第240章 真有才 那些猜灯谜的,观赏花灯展的女子们接踵而至,纷纷围拢过来。 想要将手里的花灯送给陆沉,顺便在他面前露一下脸,勾走他的心,撩走他的人。 这莫不是当地元宵节的习俗? 陆沉眉头微蹙,目之所及,皆是一张张陌生的女子面孔。 大街上人潮汹涌,陆沉无暇他顾,只想着快点找到月红她们,对这些女子的示好充耳不闻。 他加快脚步,试图从人群中挤过去。 然而,那些女子却不依不饶,热情的叫着他。 “公子,请留步!” “公子,你看看我这盏兔子花灯,可喜欢?” “公子,小女子想约你一起去猜灯谜。” 很快,陆沉就被众多女子围得水泄不通,一时之间竟难以脱身。 就在他感到无比烦躁,想要纵身跃起到一个制高点寻找月红的时候。 突然听到一声不确定的高声呼喊。 “三少爷?” 陆沉顺着声音的方向望去,只见府里的护卫常胜正隔着重重人群,对他一开一合的挥舞着双臂。 “三少爷,是我啊,我是常胜,您可记得我?” 本来不怎么记得的,离开国公府前,特意了解了一下.... 总算遇到一个自己人,陆沉竟有种他乡遇故知的错觉。 他心头一喜,当下也顾不得那么多,奋力一推,地上就倒下一大片莺莺燕燕。 踢开那些挡路的花灯,他快步走过去,对着常胜焦急的说道。 “月红呢,此时她在何处?” “啊啊啊,真是三少爷您啊,您怎么来清水县了?是要去找陈氏....” 常胜激动的欢呼着,好在他还记得这是在大街上,及时止住了话语。 继而转身就走。 “三少爷,请您跟着属下来,属下这就带您去见月红妹子。” “好,常护卫在前带路。” 陆沉抬脚紧紧跟在常胜身后,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走向一处茶楼。 常胜时不时回头看看陆沉是否跟上。 “三少爷,月红妹子就在前面这家茶楼。” 陆沉没有答话,脚步却骤然僵在原地。 隔着虚幻般的嘈杂与人流,他终于看到了月红。 朝思暮想的人儿近在眼前,站在茶楼外,站在灯火阑珊处。 暖黄的灯笼光晕笼着月红的身影,像是为她镀了一层朦胧的纱。 她身穿深红色的罗裙,外披一件同色披风,梳着妇人家的发髻。 一只手护着自己隆起的腹部,看不出喜怒的双眼带着光彩,美的夺人心魄... 陆沉心里升起一股失而复得的感激之情! 【真好!我回来了,你还在。】 陆沉脚下的停顿仅在瞬息之间,他加快脚步,走到近前,一把将月红拥进怀抱里。 “月红,你为何要走,害我好找。” 跟在月红身后的王伯见到此情此景,悄无声息的退回茶楼。 还是得提前跟老太太说一声,她重孙儿的爹爹找来了。 常胜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子。 三少爷抱着月红妹子,自己总不好杵在旁边干瞪眼。 于是,他也跟着王伯进了茶楼,有三少爷在,月红妹子的安全没什么好担心的。 作为国公府里的护卫,常胜还是知道三少爷师出府里的武教官大族老。 就连三少爷身边的长随平安,常胜都不能与之抗衡。 常胜离开前还看了看陆沉身后,心下疑惑,平安这会怎么没跟在三少爷身边? 难道也和自己一样,看到三少爷抱着月红妹子,躲去一边了? 月红被陆沉搂在怀内,忽又闻到了他身上好闻的气息。 心下叹息。 他问我为何要走? 这位出生在富贵显赫家族的三少爷,怕是从未感受过民间疾苦吧? 像他这种高门大户里的主子少爷,每日都有下人鞍前马后的伺候着。 哪里知晓普通人家生活的艰难和辛酸? 生而为人,每个人都有着自己的位置。 她十二岁就卖身为奴,只为那十两卖身银。 十两银,或许还比不上三少爷随口对下人的赏赐。 月红记得前世有人说: 父母在、人生尚有来处,父母去、人生只剩归途。 她在末世的记忆里无父无母,这一世她有了从小爱她疼她的父母家人。 本就是为了家里日子能好过些,才去卖身为奴。 在赎身回家和留在国公府里等三少爷归来,这两个选择同时摆在月红面前的时候。 月红没做任何犹豫就选择了前者。 若是自私到弃家人于不顾,她心难安。 人活一世不就是图个心安理得。 银子花光了可以想法子去赚,男人没有了可找可不找。 可要是子欲养而亲不待.... 又该如何挽回? 若是自己不回来,月红难以想象她的家人还能支撑多久。 更别说月红从没想过要与人为妾。 在她认为,陆沉对她的喜爱之情来的不明所以。 人间好颜色多不胜数。 陆沉他本身就生的极为好看,他还会在意别人的容貌? “三少爷,放开我。” 想到自己早已不是国公府里的丫鬟了,月红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凉意。 陆沉仿若未闻,反而将她抱得更紧。 “不放,我再也不会放开你。” 月红挣扎了几下,无奈怀着身孕,不敢动作太大。 “三少爷,你这又是何必?我不过是个农家女子,与你身份上有着巨大的鸿沟。” 陆沉将月红拉开一些,俯首与她双目对视,认真的说道。 “柳月红,你是不是忘了?我说过的,从未嫌弃过你的身份。 你我之间,身份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想娶你为妻。 这事也不是得知你怀上我的孩子后才提及。 我给你寄来的书信里,每封都写下了承诺,你不会看都没看吧?” “看了又如何?那只是你一个人的想法。” 月红眼中闪过一丝不解。 “三少爷,你到底喜欢我哪一点?我改还不成么?” 陆沉哑然失笑。 “改不了了,本少爷虽出身比普通人好些,可我心里一直有个缺,直到无意中接触到你,才填补上这个缺口,所以我从未想过要放开你。” 月红愕然。 “三少爷,你可真会开玩笑,我差点就信了呢! 不过不管你怎么说,我都不会跟着你走,如今我和家人在这里生活的很好。 我得有多想不开了,才会跟着你跑去国公府,给那些贵人们伏低做小?” 陆沉不置可否,再次将月红拥进怀抱,轻声对她说道。 “嗯,你如今怀着本少爷的孩子,确实不方便去往京城,那咱们就在此处成婚吧! 我也没急着回去,来这里不仅要陪着你,还有一些别的事情要做。” 月红听他说不是要带自己走,心下立即就松快了不少。 行吧行吧,人都大老远的来了,将他赶走也太冷酷无情了些。 真要是将他拒之门外,只怕老爹和妹妹也会两头为难。 阿奶不是一直念叨孙女婿么? 这不就来了,总比在外面寻个冒名顶替的强。 不过这都到自己的故乡了,可不能再任由他摆布了。 在这里得照我说的来。 月红这般想着,用脑袋在陆沉脖颈处用力的蹭了蹭。 放柔了声音说道。 “三少爷,你要留下来和我们同住一起也不是不行,但我得提前告诉你一些事儿。 你应该也知道我腹中孩儿怀的...不是那么正大光明。 我家虽然贫穷,但也注重女儿家的清白,像无媒苟合这种事,我不好与家里人说出口。 我家住在乡下,村里有不少爱乱嚼舌根的妇人,她们就是见不得别人好。 要是不编造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还不知会传出怎样难听的话来。 我家中爹娘虽穷,但也不偷不抢,一辈子本本分分。 要是因为我这事让他们被外人戳脊梁骨,我真是万死难辞其咎。 加之这孩子毕竟是无辜的,我也需要帮他想一个名正言顺的来处。 因此,我和王伯还有暗香,对家里人撒了一个弥天大谎。” 陆沉安静的听她说完,轻轻拍着她的后背。 笑着问。 “哦?这弥天大谎有多大,看我能不能罩得住?” 月红嘴角微翘,狡黠一笑。 “也没多大,三少爷你给王伯做儿子就行!” 陆沉身子一僵.... 要是没记错,王伯是自家府里的马车夫吧? 这就奴仆翻身把歌唱,让自己这个少主子给他做儿子了? 还没想好怎么答话,就听月红又说。 “暗香的身份是我夫家小姑子,也就是你妹。” 陆沉.... 你们真有才,还凭空给我添了个妹妹... 第241章 众乐乐 西大街花灯展的夜市犹如一颗巨大的夜明珠,照亮了周遭的一切。 夜空中突然绽放出绚丽多彩的烟花,瞬间将漆黑的夜幕装点得如梦如幻。 据说这是城中某位富家子为博美人一笑,特意从府城请来烟火师傅所精心准备的。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有人舍得花大把银子制造浪漫。 自然就不缺有更多人、免费享受这稍纵即逝的美好时光。 酒楼、茶肆、大街上的众人都抬头观赏着夜空中璀璨的烟花。 老太太也好奇的看了两眼烟花,然后再次看向楼下相拥着的两人。 她的大孙女就站在大红灯笼下。 一身罗裳依偎在一高大男子的怀抱里,更显娇美动人。 “亲家公,您说这位年轻哥儿不是您的儿子,又说他是月红腹中孩儿的爹爹。 那他到底是谁,婆子我都被您的话绕晕了。” 老太太始终没有收回视线,对身边同样站着往楼下看的王伯不解的询问。 王伯笑了笑,有些愧疚的如实作答。 “老太太,实不相瞒,我和暗香都是京城镇国公府里的奴仆。 听从国公夫人的差遣,一路护送月红回到清水县的柳家村。” 老太太终于收回目光,诧异的看向王伯。 “亲家公,婆子我是不是问了不该问的?在我们柳家老小心里,您和暗香就是咱们家月红最好的夫家人。” 王伯微笑颔首,邀请老太太入座说话。 “老太太,此事说来话长,您听我慢慢道来。” 老太太依言坐下,常胜也默默的坐到一旁。 王伯既然打算打开天窗说亮话,便也没赶走他的意思。 而是先从达官显贵府中的奴隶制度作为切入点,继而娓娓道来。 “老太太,您或许有所不知,在京城的那些达官显贵家里,奴仆是没有自主权的。 我们这些做下人的,对主子需得唯命是从,不可有忤逆之举。 稍有行差踏错,便会受到各种责罚,主子的一句话就能将下人发卖甚至杖毙。 月红还在国公府里时,原本只是个没资格进到主子院子伺候的三等丫鬟。 机缘巧合下,府里的主母安排她去伺候了少主子,也就是这时在楼下那位三少爷。 他名叫陆沉,是国公夫人嫡出的小儿子。 他俩....具体的情况我也不是很清楚。 总之就是月红去了他的院子伺候了几天,三少爷便跟随兵部补给队伍去了西北军营。 三少爷前脚刚走,月红就求了国公夫人特许她提前赎身回家。 我和暗香也是后来才知晓,月红之所以会答应去到三少爷的院子里伺候他。 一是身为奴婢,主命不可违。 二是,她得知家中日子过得艰难,急于赎身回家,便借此机会与国公夫人谈了条件。 事后国公夫人有意留月红在国公府,但月红依旧选择回家。 国公夫人也是个言而有信的当家主母,她没强制性将月红留下。 不仅信守诺言帮月红赎了身,还派了我和暗香一路相送。 途中月红身体不适,我们去了府城找到郎中诊脉,才知道月红她怀上了三少爷的子嗣。 月红为了不让您一家子承受周边的流言蜚语。 便与我和暗香相商,给腹中的孩子安排了一个妥善的名分。 她认我为公爹,认暗香为小姑子以妹妹相称。 至于我那个代替主家去从军的儿子,纯属子虚乌有。” 老太太默默听完,悄悄抹了一把老泪,哽咽着说道。 “原来如此,真是难为月红这孩子了,都是被咱们这个家给拖累的啊! 她跟月娥这个年岁的时候就上下求全,自愿去卖身为奴。 我就说这卖身银子哪是那么好拿的,那是将自己的命运都交到了别人手里。 可那时咱们家真的是没有法子了,月红她又坚持。 说她会针线活,到了大户人家只要安分守己就不会惹事,还可以靠着手艺赚月钱。 我们也是绕不过,才任由她去了。 亲家公您是不知道,月红走的那日,十岁的月初抱着她的腿不肯松手,哭的在地上被他姐拖着走了好几步... 月红她是抹着眼泪离开家的,我们当时那个心酸哦.... 月红去给大户人家做奴婢的事很快在村里传开,不少人都在我们背后吐口水。 说我们狠心,重男轻女、卖女求荣。 可他们明知道咱们家的情况,却一个子儿都不肯借给咱们家。 月红大伯娘和三叔家也是各有各的难处,能帮上忙的着实有限。 唉!若不是日子实在过不下去,谁愿意让自家孩子去遭那份罪。 重男轻女这种话更是恶意造谣。 不管是月红她的阿爹阿娘,还是我这个不中用了的老婆子,我们其实更偏爱大丫头多一些。 只因大丫头从小就贴心懂事。 为了能帮助我们好过一些,都没想过她自己会面对什么样的苦日子。 如今月红摊上这事儿,这位三少爷找来也不知是福是祸。” 王伯赶忙宽慰道。 “老太太,您别太过忧心。我瞧着三少爷对月红姑娘是真心的。 不然也不会千里迢迢,从西北军营回来,并来到这清水县。 这里面困难重重、路途遥远。 不知他用什么法子离开了军营,也不知他赶了多久才赶来,想必也是心里挂念的紧。 咱们且等等看,兴许这是好事儿呢!” 老太太长叹一声。 “也只能如此了,亲家公,婆子我老了,帮不上儿孙们的忙了! 您可得帮我看好了,月红肚子里这孩子如今已经有七个月。 无论如何,都得平安顺遂的生下来,婆子我也就再无所求了。” 王伯正了正神色,斩钉截铁的答道。 “老太太,这事您尽管放心,月红既然认了我这个爹,她就是我大闺女。 她的孩子我就是豁出老命,也得帮她护好了。” 一旁听着的常胜也凑过来表忠心。 “老太太,您放心,这不还有我吗? 三少爷要是容不得这个孩子,我就跟他急,打不过他,我就叫上暗香妹子一起上....” “你闭嘴,这有你什么事,不懂就别咋咋呼呼,这孩子是三少爷的,他能不要? 刚刚没瞧见还是咋滴,三少爷抱着大闺女那小心翼翼的样子,久别重逢,也没乱了方寸。” 王伯连珠带炮的将常胜的话怼了回去。 老太太..... 清水县民风再开放,也没到男女在大街上相互拥抱的程度吧? 俩孩子这会还抱在一起不肯撒手,这在亲家公眼里叫没乱了方寸? 果然举止得体那都是要求外人的,对自家人还是得无限纵容。 第242章 不早说 今宵灯火阑珊,烟花为谁绚烂? 陆沉闭目嗅着怀中人淡淡的清香。 直到抱着月红抱到心满意足了,他才松开了双臂。 嗯,再抱下去就要心猿意马了。 陆沉一双亮若星辰的凤目调笑的看着月红。 “是不是本少爷应下你们帮我编造的身份,你就是我名正言顺的妻子了?从今往后我便能和你同处一室?” 月红愣了愣,没抓住重点的提醒道。 “三少爷,你还是先看看这里是哪儿吧,这里可是清水县,不是在京城了,以后你不可再自称“本少爷”。” 陆沉还真就往四周看了看,这一看才知道他俩正被不少人围观着。 围观的人群中多数都是年轻的公子小姐。 他们眼里满是艳羡,嘴里却述说着不满。 “瞧这两人,男俊女俏的,莫不是私奔出来的?这样当街拥抱真真是举止不雅,有伤风化。” 一个年轻公子挤眉弄眼地说道。 旁边的小姐轻声反驳。 “我看不像,那男子衣着华贵,定是大户人家的青年才俊,倒是那女子梳着妇人发髻,说不定是红杏出墙。” 也是陆沉将月红拥在怀抱里,这些人没看到月红七个月身孕的腹部。 若是让这些人看到,只怕议论的话题会更加春风上楼。 “说不定是哪家的少爷和姨娘私通,被家里发现,逃出来的呢!” 一位书生模样的男子提高了音量,表情夸张的说着。 然后他就被一个漂亮姑娘不客气的踢了一脚。 “你谁呀?当自己是说书先生呢!敢在这胡咧咧,那是我哥嫂,他俩久别重逢,抱一会儿怎么了?怎么了?” 暗香说着大力的推开人群,叉着腰背对着陆沉和月红,站在那里扫视着围观众人。 “你们都围在这里干啥呢?是花灯展不好看,还是烟花放完了,别来打扰我哥嫂重逢相聚。” 众人.... 烟花会谢、笙歌会停,可不就放完了? 要是能一直绽放那得要不少银子吧? 暗香看似理直气壮,实则内心慌的一批。 自己没看错吧? 三少爷怎么跑来这清水县了? 那他们之前编造的谎言岂不是马上就要被拆穿了? 柳叔一家都对自己和老爹这么好。 她和老爹却一直顶着一个虚假的身份和柳家人同住在一个屋檐下。 他俩身份谎言一旦被拆穿,不仅会彼此间相处尴尬。 也不清楚柳家人怎么看待她和老爹这种奴籍之人啊! 不待她多想,柳树林一家子就已经和月红陆沉两个站到面对面。 “乖女,这位公子是?” 徐氏上前问着月红,不着痕迹的悄悄打量陆沉。 心下暗想,这哥儿长得真好,要是他就是自家姑爷就好了。 柳树林他们刚刚逛花灯展,看烟花,玩的尽兴了才往茶楼这边走。 到了茶楼这边,又看到一群人围在一起看热闹。 看热闹那是大家共有的爱好啊! 他们也在一旁伸长了脖子看着,哪知众人看的热闹竟是他们家的大闺女月红。 暗香率先就给他们开辟出一条路来。 这时柳树林、徐氏、柳月初、月娥,还有宁虎都盯着他俩瞧。 月红只得硬着头皮上,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拉着陆沉的衣袖,开始给两边介绍。 “阿爹、阿娘,他是陆沉,是我腹中孩儿的...爹爹。” 陆沉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微笑,眼神真诚而谦逊,快速而优雅地拱手行礼。 “小婿陆沉,拜见岳父岳母大人。” 啊这,真是自家女婿来了? 柳树林和徐氏先是一愣。 紧接着柳树林就面带笑容的回道。 “原来是贤婿,你这来的可真突然,我们也没个准备啥的,要不,咱们先进茶楼,坐下来一起喝个茶?” 陆沉微笑点头。 “初次见面,小婿自当给岳父岳母敬茶。” 柳月初、月娥在一旁睁大眼睛打量着陆沉。 这就是他俩的姐夫,姐姐也太会找夫君了吧? 他俩从小到大还没见过长得这么好看的大哥哥。 先不论暗香姐姐说过他们的姐夫文武双全。 仅从外表上来讲,这个大哥哥确实与自家姐姐极为相配。 他俩站在一块就是最好看的一对儿。 徐氏轻咳一声,一时不知道如何称呼。 学着当家的叫他贤婿有些难为情,便客气的说道。 “姑爷不必多礼。” 陆沉微笑颔首,随即看向宁虎、柳月初和柳月娥。 “诸位好!我是月红的夫君,以后你们叫我陆沉即可。” 他特别留意着宁虎,想知道这位年轻男子与月红是何关系。 “月红,这几位是?” 月红对柳月初和柳月娥招招手。 “月初,月娥,你俩过来,叫他陆沉即可。” 柳月初和柳月娥走到近前,可不敢像月红说的那样叫人。 而是异口同声的喊了一声“姐夫”。 陆沉脸上的笑意更浓,应声道: “月初、月娥,真乖。” 接着,月红看向宁虎,介绍道。 “这是宁虎,是咱们邻居老管家的义子,平日里对我们家多有照顾。” 陆沉拱手道。 “多谢宁虎兄弟对我岳丈一家的照应。” 宁虎爽朗地笑道。 “陆沉兄弟不必客气,柳家对我们父子俩照顾的更多。” 陆沉若有所思的说道。 “宁虎兄弟的义父可是习武之人? 我刚从青云巷五号那边过来,那位老人家老当益壮,宝刀未老,一人对战二三十人不落下风。 我们赶到时见到老人家以一敌众,极不公平,就顺手帮那位老人家解了围。” 众人一听这话,脑子里都冒出一个大大的问号! 啥话?他们在这边兴高采烈的观赏花灯展,老管家独自一人在柳宅与多人对战? 这能是什么好事?八成是有人上门图谋不轨! 谁还有心思上楼喝茶? 众人顿时就乱了套。 宁虎拱了拱手,急迫的询问。 “陆沉兄弟,我义父如何了,可有受伤,可知来者何人,这会柳宅那边可还安全?” 众人都围拢过来,暗香也凑了过来,想到陆沉刚刚说让大家都称呼他陆沉即可。 她出声问道。 “陆沉,老管家他没事吧?” 陆沉自然认得暗香,这不就是府里的特等丫鬟吗? 这丫鬟出了京城镇国公府,也跟着王伯海阔天空了啊,都敢连名带姓的叫本少爷了。 要不要在小本本上给她记下一笔———不遵上下尊卑! 算了算了,这会她是月红的小姑子,也就是自己的妹妹。 还能跟自己的妹子置气不成? 陆沉故意脸一沉,教育她道。 “小妹,别瞎起哄,没大没小的,你应该叫我大哥。” 暗香张着嘴看向月红。 月红对她眨眨眼,暗香秒懂,赶紧改口。 “大哥,家里发生那么大的事,你怎么不早说,这要是老管家为帮咱们看家,出了什么意外,可如何是好?” 柳树林等人皆是一脸焦急的看着陆沉。 陆沉纳闷的说道。 “事情都解决了,老人家也无事,我才过来寻你们,而且有平安在那里守着,能出什么事?” 暗香一听这话立马就不吱声了。 三少爷身边的长随名叫平安。 别看他名字平平无奇,长相清秀且爱冷着个脸。 但他可是国公府小厮里最强的剑法高手。 有他在,确实不必担心。 谁是平安?宁虎自然是不知道的。 他尤自不放心,拱了拱手,与众人告辞,决定先一步回柳宅那边看看。 陆沉叫住他,给他指了个方向。 “宁虎兄弟,你从这边到出街路口,有一个牵着两匹马的邮差在那等着。 你报上我陆沉的名字,他就会把马匹交给你,你骑马回去也能快些。” 宁虎感激的拱手抱拳,快步离开。 柳树林一家人左右为难。 照理说家里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怎么着也该马上回去了解情况,关心一下老管家可有受伤。 可他们家姑爷也是第一次见面,总不好冷落了。 还是先上楼与老太太亲家公他们汇合了再说吧! 第243章 碍事包 “老太太,王伯,您二位快坐好,他们一众人上来了。” 负责望风的常胜提醒道。 老太太和王伯坐着也不是,站着也不是。 愣怔间,柳树林便带着自家新鲜出炉的乘龙快婿走进茶室房。 “王大哥,您快看看谁来了?” 王伯上前一步,轻咳一声,刚要拱手行礼拜见自家少主。 就见陆沉快步来到他面前,一把握住了他的手。 “爹,辛苦您了,儿子从西北军营赶回来找你们了。” 陆沉与月红私下达成协议,为了早些融入这个大家庭,也是豁出去了。 只差再补上一句:开不开心、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好在王伯是府中看着他长大的老奴,在他尚且年幼的时候,王伯也是抱过他的。 这一声爹喊的也不算违背良心,还有些投机取巧。 哈哈,在京城那些高门贵族都是以父亲相称。 是以,陆沉脸上挂着发自内心的笑容。 他是真心感激王伯和暗香帮他照顾着月红和孩子。 老太太从王伯那得知了真相,这会见陆沉肯纡尊降贵认下这个身份,眼中满是欣慰。 王伯伫立当场,激动得嘴唇颤抖,好一会才回过神来。 疑惑的问。 “你这孩子,莫不是为了我们几个擅离军营,你这...不会受罚吧?” 月红和暗香听了这话都齐齐看向陆沉。 是啊!他不是去了西北军营么,这从军入伍还能随时擅离职守? 陆沉两手一摊,扮出一副两袖清风的样子。 “爹,儿子已被镇国大将军撤去军职踢出军营,如今只是一普通人。 便想着快些赶来投靠你们,你们不会嫌弃我吧?” 说什么投靠? 姑爷上门那便是贵客,就算他一无是处,那也是贵客。 柳树林最先反应过来,满脸堆笑地说道。 “贤婿啊,即便没有军衔,咱也能在这清水县把日子过好。 只要你不是想要大富大贵,咱们家的铺子也能赚钱养活一家子。” 陆沉笑着拱手,恭敬的说道。 “岳父大人,往后还得仰仗您多多关照。” “贤婿过谦了!都是自家人,莫要见外才是。” 柳树林赶忙虚扶一把。 月红走过来,轻轻扯了扯陆沉的衣袖。 “夫君,不管怎样,只要一家人在一起就好,来,先跟我见过阿奶。” 陆沉被她这一声夫君叫的找不着北,跟着月红走到老太太跟前行了个晚辈礼。 “阿奶,晚辈陆沉,今后定当和月红一起孝敬着您。” 老太太笑着点头。 “好好,真是好孩子,快过来入座说话。” 一众人在茶桌边坐下,暗香很有眼力见的帮着陆沉倒茶。 “大哥,你还是先给几位长辈敬茶吧!” 陆沉依言站起身,先给老太太敬茶。 “阿奶,请用茶。” “好好好,陆沉这孩子真有礼数。” 老太太一高兴,把随身携带的银子都掏出来当作见面礼送给了陆沉。 接下来到了王伯、柳树林、徐氏,他们也有样学样。 很快陆沉就有了一堆大小不一的银两,看起来就像他们对陆沉无声的钱财赞助。 陆沉微笑着将这些银子都递给了月红。 随后他取下一直背着的行囊,从里面摸出好些一百两面额的银票。 陆沉给四位长辈一人送了两张。 接着又给柳月初、柳月娥、暗香包括常胜也一人送了一张。 唯独月红没有。 众人谢过之后,拿着银票发愣。 柳树林虽然每日在铺子里负责收银。 但他们家的粮食和蜡烛一直做着零售,还没接触过大额银票。 好在他如今也识得上面一百两的面额了。 他们家姑爷一出手就知有没有,这一场见面礼就送出一千二百两... 徐氏也是暗自咋舌。 她想起自家大闺女刚回来时,一下子就给了家里一百多两的银子。 女儿与女婿还真是天生一对,瞧这出手阔绰的,给银子就像丢炸雷。 徐氏先前还当真以为陆沉真的是什么都没有了。 她想着姑爷啥都没有也无妨。 就凭这姑爷长得这般俊俏好看,陪在自家乖女身边,也能让乖女心情愉悦不是? 不曾想自家姑爷不仅有貌还有财! 事实证明不识字也不是全无好处。 就比如老太太这时手拿两张百两银票,表现的就比其他人淡定的多。 皆因她以为这两张是寺庙里求来的平安符之类的东西... “陆沉啊,你这孩子有心了,你今日刚到,咱们便不在这茶楼久坐了。 还是早些回家也好让你洗去一身风尘,早做安置,休息一晚。” 众人一听,纷纷说好。 陆沉却拉住了准备起身的月红。 “还是等会再回吧!也不知道县衙的官兵有没有将那些尸首全部运走。 月红你怀着身孕,月初和月娥也还小,可别被吓到。” 此言一出,犹如再次砸下一个惊雷。 王伯这时也顾不上故作矜持了,急声问道。 “陆沉,发生了何事,哪来的尸首,是死在柳宅那边了?” 常胜更是慌了神。 “三..姑爷,这事您怎不早说,本护院这就回去帮忙,老管家他,人可还是活的?” 老太太听了这话也是面色大变,老管家要是没了,她往后找谁闲聊打叶子牌? 陆沉见众人一脸紧张,只得无奈的说道。 “大家不用担心,老管家没事,有我那长随在,想必不会有危险。 我们已经让人报了官,这会大概还没忙完。 大家要是着急回去看看情况,那就一起回去吧。 不过,月红今晚最好别回去,我带她去找家旅馆先住一晚怎样?” 柳树林有些犯难,皱着眉说道。 “贤婿啊,咱们家能住的房间不少,哪用在外面住旅馆?” 陆沉拉着月红的手,危言耸听的描述。 “岳丈,宅子那边死了二十几号蒙面黑衣人。 他们有的被一剑穿心,有的身首异处,个个死相凄惨难看。 且血腥味太浓,需得清洗过后才能散去,我担心月红闻到会呕吐。” 月红.... 【所以你是来吓唬我的?有多难看?比得上丧尸不?】 众人听了陆沉这话,马上统一调转方向。 王伯率先说道。 “既然如此,大闺女确实不能今晚回去,怎么着也得等我们将那些血污清洗干净。” 老太太连连点头。 “对对,大丫头你怀着孩子可别沾染上晦气,还是我们先回吧! 陆沉你和大丫头今晚就找个上好的旅馆住下,明儿一早再回去不迟。” 其他人没一人反对。 月红刚说出口“不怕”,就被他们以“不可”驳回。 “乖女听话,你不为自己想,也得为肚里的孩子多想想。 等我们先回家收拾干净了,你明儿一早再带着姑爷回来更好。” 徐氏语重心长的说着,得到了大家一致赞同。 只有暗香磨磨蹭蹭的凑过来问月红。 “姐姐,今晚你去住旅馆,可需要我留下来陪着你?” “小妹,你留下来,咱们还得给你多开一间房,就不知道替家里省省银子?” 陆沉以兄长的口吻说道。 暗香被噎的说不出话来。 三少爷才刚一掷千金,这会又想起来要省银子了? 只怕省银子是假,想赶走自己这个碍事包才是真。 第244章 数银票 西大街就有一家环境不错的旅馆。 王伯找常胜要来一块碎银子,帮陆沉开好一间最好的上房后,便带着众人火急火燎的往家赶去。 此时,月红正盘坐在旅馆里的软榻上,一张一张数着银票。 “这些怎么不兑换成一千两面值的银票啊,都是一百两的,我刚刚数到哪了?” 月红一边数着一边嘀咕。 刚刚陆沉去盥洗室沐浴前,把他的随身行囊交给了月红,说里面是他俩的共同财产。 既然也是自己的财产,月红可不得先了解一下到底有多少。 这不,一打开包裹就看到里面有一大沓银票,她就拿出来认真的数了起来。 陆沉沐浴完,换了一身柔软舒适的里衣。 回到卧房就看到月红在那一张一张数着银票。 烛光下的她侧脸柔美,神情专注,陆沉不由看得有些失神。 他轻轻走近,俯身从月红手中抽过几张银票,嘴角带着一抹坏笑。 “娘子,你数的这么认真,莫不是怕为夫藏了私房钱?” 娘子? 月红还是头一次听到这个称呼,不由得一愣,继而抬眸瞪他一眼。 “陆沉,你不是说这些东西是咱俩共同财产吗?我想着把它们分成两份。 你一份,我一份,这样你以后手头也宽松,不是更好吗?” 陆沉顺势坐在她身旁,将她揽入怀中,在她耳边低语。 “我的也是你的,你都拿着,哪用分彼此?” 月红的脸瞬间泛红,想要挣脱却被他抱得更紧。 “别动,让我就这样抱抱你。” 陆沉声音里带着几分慵懒和暧昧。 月红微微颤抖着,感受着他温热的气息,心跳愈发急促。 “陆沉你......咋还像以前那般,没个正形。” 声音细如蚊蝇。 陆沉轻笑一声,手指轻轻勾起她的下巴,让她与自己对视。 “娘子,你可听说过久别胜新婚?为夫与你太久不见,一刻都不想与你分开。” 说完,他的目光变得炽热,缓缓靠近她的唇。 浅尝即止,月红推开了陆沉。 “别闹,我如今已有七个月的身孕,陆沉你可别想着那事儿...” “什么事?娘子别急,我叫了店里的伙计帮换热水,一会为夫伺候你沐浴。” 陆沉从月红身后环住她的腰肢,将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上,继续说道。 “娘子,就你我二人的时候,你应该叫我夫君才对。” 月红将那些银票都塞进包裹里,轻笑着道。 “陆沉,你也别忘了,我答应和你扮做夫妻,那是给家里人看的。 事实上根本不是这么回事,在清水县咱俩可以相互妥协。 但你迟早要回京城,做回镇国公府里的富贵子弟。 而你离开之日,就是咱俩缘尽之时。” 陆沉不置可否,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他得徐徐图之。 反正心上人就在自己怀抱里,还能让她再跑了不成? 这时盥洗室的热水已经重新换过,一婆子在外面轻声说道。 “小夫人请入室沐浴,可要婆子我在旁伺候?” 陆沉起身打开卧房门,对那婆子挥挥手。 “这里不用人伺候,我夫妻二人都累了,你下去叮嘱一声,不许有人上楼来打扰。” 婆子领命而去,陆沉关好房门,回到卧房,温柔的拉着月红起身。 “娘子,这次该你去沐浴了,为夫陪你一起。” 月红别过脸去,一脸抗拒之色。 “不用你陪,我自己就行。” “你怀着孩子,我怕你脚下打滑,还是看着更放心些。” 陆沉唇角带着笑意,不顾她反对的挽扶着她往盥洗室走去。 进入室内,弥漫的热气让两人的身影有些朦胧。 陆沉伸手试了试水温,满意地点点头。 “娘子,水温正好。” 月红紧张地揪着衣带,眼睛四下扫瞄,不知该如何是好。 这一幕勾起了她几个月前的回忆,腹中的孩子就是在那时怀上的。 还有肩膀上那空间标识的红玫瑰,若是脱去衣裙,岂不是又会被陆沉看到。 犹豫间,陆沉已轻轻帮她解开衣带。 随着衣衫一件件滑落,左肩上那纹身般的图案也显现出来。 “咦,这朵花儿还在呢?” 陆沉的目光一凝,继而笑着夸赞。 “真美!” 月红用一只手护住肩膀处,想要遮挡那红玫瑰图案,却被陆沉握住了手。 “娘子,你干啥要挡着它,这不是挺好看吗,当初还是我比你先一步发现这美丽图案的。” 陆沉的声音带着一丝喑哑。 他轻轻地将月红扶入浴桶,拿起一旁的棉帕,轻柔地为月红擦拭着肩膀。 月红闭上双眼,不去看陆沉。 回想着这空间标识的来由。 陆沉说的没错,这红玫瑰图案并非她与生俱来,而是在与陆沉有了亲密接触之后。 也不知这里面有没有什么因果关系。 她若是能早些觉醒这个前世空间,何至于落魄到卖身为奴的地步。 但若不是陆沉,换作另一个人...是否同样能觉醒这个前世空间? 事到如今,早已无从考究。 月红正陷入沉思,突然间,一阵莫名的颤栗席卷全身。 她猛然惊醒,发现陆沉的手已悄然碰触到他偏爱的地方。 空气在这一刻仿佛被凝固,时间停滞。 月红迅速回头,目光与陆沉那炙热的眼神交汇。 他那眼神中既有渴望,又藏着难以言喻的情愫。 月红突然就有一种与饿兽共处一室的危机感。 【饿了这么久,里要控记里记几啊!】 ...... 陆沉和月红在外面重温往昔的时候,柳宅这边却是灯火通明。 罗县令也是个苦命人,好事儿赶不上趟,处理劫匪盗贼这种事却少不得他。 这次的事件比起苏家货船被劫有过之而无不及。 皆因这次死的人更多,衙役们仔细数了数,足足死了二十六名黑衣蒙面大汉。 衙役们拉来了用于收税粮的木板车。 县衙经费有限,用的上的人力和物力,都得多功能的发挥他们的光和热... 要运走的活口也有,只剩两三个被人打晕、一时半会不会醒过来的黑衣人。 罗县令站在柳宅的红灯笼下,不禁在内心感叹。 难怪朝廷一直提倡女子到了及笄之年,就要尽快嫁人。 那是因为这世道人命如草芥,一场瘟疫就能灭去一个村落。 朝廷重罚亦是动辄牵连同族... 落难逃荒的难民饿极眼了甚至会易子而食... 需得多生多育,不断的补充人口。 像今日这种上门行凶的盗贼尽可杀之,官府只需查清原由后再做定夺。 这些人皆是一身黑色夜行衣,以黑巾蒙面,都不用审问便知来者不善。 被人反杀那是他们罪有应得,出手之人那叫替天行道。 罗县令看向那位沉稳干练的老人家。 这位老人家胡须花白,已是花甲之年,此时却一点不显老态。 “快快快,你们快些将这些尸首想法子弄走、弄走.. 一会家中女眷就该回来了,可别让她们看到。” 老管家挥舞着袖袍,中气十足的吆喝着。 在县令大人带着人赶来之前,他重新收拾好了自己的形象。 不仅将一头花白的头发梳理整齐,还换了一身干净的长袍。 不用再动武,他将大刀收回了自己的住房。 那个名叫平安的小哥一直帮他看着宅子。 第245章 太诡异 最先赶来的是罗县令带着的众多衙役。 老管家和平安刚给他们讲述了当时发生的情况。 罗县令还没给个明确的说法,宁虎就骑着马赶回来了。 罗县令倒是认识宁虎,毕竟在河码头那边愉快的合作过一次。 他见到宁虎就问。 “这处柳宅莫不就是王武在青云巷租下的住宅?” 宁虎这次很认真的行礼回答。 “小民见过罗县令,此处宅子正是我义父租给王伯他们的。 没想到今晚王伯带着一家人去看花灯展,家里却出了这么大的事。 罗县令不用质疑,这些人定然是来偷盗东西的,我宁虎敢以项上人头做担保。” “宁虎你不必如此,本县心中已有分晓。” 罗县令微微颔首。 既然是老王的住宅,胳膊肘必须得往老王这边拐。 公事公办也是这些已死之人的不是。 那就没啥好说的了,赶紧吩咐衙役们搬尸吧! 那几个身首异处的,也给他们简单的拼凑一下。 衙役们手脚麻利的把这些尸体往木板车上搬运。 宁虎和平安在老管家的介绍下很快搭上了话。 宁虎对平安弯腰鞠躬。 “平安兄弟,多谢你能仗义出手,若不是你和陆沉兄弟伸出援手,只怕我义父今晚凶多吉少。 以后但凡有我宁虎做的到的地方,你们尽快开口,我宁虎定当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他和主子这就平起平坐的被人称呼兄弟了? 平安嘴角抽搐,但也不好解释什么。 初来乍到的,还是得看自家主子是个什么态度。 何况这名叫宁虎的也是谦卑有礼,满怀感激之情。 平安微微侧身,避开宁虎的弯腰礼,淡淡的答道。 “举手之劳,不足挂齿,宁兄弟不必放在心上。” 罗县令走了过来,看了看平安,又转头对宁虎说道。 “宁虎,这案子虽说定性盗匪上门行凶,这些尸首本县也会发出告示,让其家人来认领。 但后续还需要更多的深入了解,你们这边也得有人去县衙配合调查。” 宁虎连忙点头应是。 罗县令看了看院子里的一片狼藉,又道。 “时辰也不早了,衙役们还要将这些尸首都拉去县衙的停尸房。 那几个活口本县令会带回县衙大牢审讯,你们便让老王去官衙配合调查此事。” 老管家和宁虎毫无二话。 事情发生在主宅这边,王伯必然要去了解具体情况。 父子俩送罗县令等人从侧门行至院外。 这处侧门已然被黑衣人推倒损坏,要是不及时维修,一晚上都得对外敞开。 刚到院外就遇到王伯他们满脸忧色的赶了回来。 王伯看了老管家一眼,见他确实无事,这才对罗县令拱手行礼。 “草民见过罗县令。” “无需多礼,老王你既然回来了,咱俩借一步说话。” 罗县令说着走向一旁的门房边,王伯跟着他走了过来。 “罗县令,您来看过这些尸首了?可知晓他们是哪路人马?” 不待罗县令开口,王伯就率先问道。 今日之事,事出突然,王伯毫无预兆。 要不是三少爷和平安及时赶到,后果将不堪设想。 留在柳宅看家的老管家若是出了意外,俩闺女没准又要处于深深的自责中去。 罗县令紧盯着王伯,笃定的答道。 “老王,你看这些人的行事作风,无疑就是些江湖中人,若不是外来者,那便是北城区那边的败类。 本县打算贴出告示,让他们的家人来登记认领,如此也能知道他们所住何处。” 王伯双眼微微眯起。 北城区吗? 那狗皮膏药般的萧鹤一直在打听他们家的地址。 上次在北城区遇到,他和暗香也没给萧鹤好脸色,还让他在一众手下面前丢了面子。 难道是萧鹤找到了他们的住址,指使手下过来干的? 可他这样做对他有什么好处? 王伯处于思虑中没做出回应。 罗县令轻咳一声,拍了拍王伯的肩膀。 “听我的侍卫流云说,这些尸首都是被人快准狠的一击致命,那位名叫平安的又是什么人?流云都对他很是忌惮。” 王伯回过神来,压低了声音说道。 “罗县令,您的旧相识千里迢迢的过来了,平安是镇国公府三少爷身边的长随。 他自幼就跟在三少爷陆沉身边,怎么,罗县令您没见过他?” 罗县令震惊过后,一手扯住了王伯的衣袖。 “老王你是说陆三少他来了?这怎么可能,他不是去了西北军营镇守边关吗? 怎么会突然来到南部的清水县,这....会不会太诡异了些?” “罗县令,您不也是从翰林院编修摇身一变成为一地方县令么? 这品级上虽然没什么变化,可这晋升通道却是天地悬殊,不可同日而语啊!” 王伯捋着胡须,悠然说道。 他可不会告诉罗县令,他家三少爷不爱前程更爱美人。 罗县令差点被他怼成内伤,讪讪的说道。 “老王,你说你会不会聊天?本县令能在此处,对你们可是大有裨益。” 这个王伯必须领情,他微微拱手。 “罗县令说得是,老汉在此感激不尽。” 罗县令摆摆手。 “好了,老王你看你这处住宅都乱成一团糟了,你还是先处理好这里的事情。 我这便回去着手处理这些尸首的事宜。 还有那三个活口也会对他们严刑逼供,尽可能的查出幕后指使。” 王伯往院子里看去,果然就见老太太、徐氏、小月娥都围着老管家团团转。 关心他有没有受伤之类的话一句接一句的往外嘣。 老管家一点没觉得她们聒噪,而是慈眉善目的接受着她们的关心。 “既如此,就辛苦罗县令了,明日我再去县衙找您打听情况。” 王伯拱手与罗县令告别。 罗县令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来。 “陆三少既然来了,我想约他会面一唔,老王还请帮我把话带到。” “知道了,罗县令慢走!” 王伯目送罗县令带着众多衙役运走了那些尸首,回身就匆匆往院子里走去。 常胜、宁虎、柳月初、柳树林他们几个正在打水清洗着院子里的血污。 王伯看了一眼,庆幸没让大闺女跟着一起回来。 这院子里的血腥味也太重了,地面的砖石上都被鲜血染得变了颜色。 仿佛在诉说着刚刚那场激烈争斗的残酷。 王伯一眼看到暗香正凑在平安身边,与他小声说着话。 “平安,你要搞清楚,这里不是京城,到了这里,你就别摆高冷了,得入乡随俗。 我不妨实话告诉你,三少爷他已经认了王伯做爹,认了我做妹妹,你看给你安排个什么身份合适?” 平安双手抱剑,听说三少爷都认了王伯做爹时,惊的险些被自己的剑伤到。 他赶紧收剑入鞘,正不知如何答话,抬眼就看到王伯正往这边看来。 平安冲王伯说道。 “王伯,您先过来一下。” 王伯整理着衣袖,笑呵呵的走了过来。 心下高兴啊! 这不就是他们家第二号打手兼家丁? 武功不在常胜之下,妥妥的一员猛将啊! 到了近前,王伯上下打量了平安一番。 “哎哟哟,这不是三少爷身边的平安吗,你们怎么来了,国公府里的主子们可知晓这事?” 先前人多,王伯还真没机会问陆沉。 这会众人都忙着,没人顾得上听他们三人在此聊啥。 “知道。” 平安只得如实作答。 主要是他要么不说话,说话必然就说真话,是以他平常能不开口就不开口。 并非月红和暗香所认为的高冷。 第246章 都依你 “知道啥,你小子倒是把话说清楚啊!” 王伯似乎忘了,他在国公府里就是个资历老些的马车夫。 而平安是府里正主子身边的近身侍卫。 这身份上自然是有着差距的。 但月亮还有阴晴圆缺呢! 又何况是人。 王伯随着经手的事情越来越多,便越来越有话事人的气场。 至少在主子之下他最大。 平安想着自家主子都能认王伯为爹,他一个跟班还有啥反抗的余地? 便继续补充完善。 “少爷来清水县这事,府里只有老夫人、国公夫人、世子爷知道,对外说是三少爷外出游历去了。” 王伯和暗香对视一眼,想问的太多了。 但也不用急于一时,还是得先处理当务之急的事。 王伯轻咳一声,吩咐平安道。 “平安啊,既然来了,你也别在一旁闲着了,赶紧帮忙把院子收拾妥善,也好早些休息。” 平安应了一声,将佩剑和行囊取下来放进正堂里,随后跟着王伯他们一起。 清洗院子,修理侧门,安置好他们的两匹马。 等一切收拾好,已经过了四更天。 柳家人得知平安是自家姑爷身边的跟班,且平安一来就与老管家并肩作战,帮了他们家大忙。 大家都对平安表示了十二分的满意和好感,很轻易就接受家里又多了一人。 平安被安排住进了王伯和柳月初的二号院子。 这一晚,平安终于睡了一个不用急于赶路的舒坦觉。 其他人则是各种睡不着。 家里发生这么大的事,他们虽然没看到那些尸首。 可前院那一地的血流成河却是最真实的写照。 还有那坚固的侧门也能被人合力推倒。 这让所有人都不可能视而不见。 他们这时才惊觉自家姑爷和平安身手不凡。 仅凭陆沉、平安、老管家三人就解决了这么多人... 或许只有月娥考虑的角度不一样。 她问过老管家,她养的小狗花花呢?怎么找都找不到了? 老管家告诉她,小狗花花被坏人吓到,不知道跑去哪里躲着了。 月娥难过的眼圈发红,最后也只得期望明天它能自己跑回来。 可她不知道,小狗花花已经死了,再也不会跟在她腿边撒欢儿的奔跑。 ...... 次日清晨,阳光穿透云层,温柔地拂过大地。 月红缓缓睁开眼,这里是旅馆二楼的房间里。 侧过头就看到陆沉精雕细琢般的面容。 他闭着双眼,平静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近二十个日夜的连续奔波,陆沉的身体其实已经很累很累了。 加之昨晚温情脉脉的缠绵过后,他仿佛找到了的宁静港湾。 怀抱月红,他沉睡得那般香甜,连呼吸都显得深沉而满足。 谁说富家子弟和平民家的女儿就没有共同点了? 他俩至少在爱干净这方面是一样的。 还有在某些事情上的欢愉也是相互的。 想到自己身为一个孕后期的孕妇,昨晚陆沉还让旅馆里的婆子送了热水。 月红就有些脸红心跳。 好在这是在外面,要是在家里,她哪好意思让阿娘大半夜的帮她准备热水清洗。 没准会惹来一番好心的教导和善意的提醒.... 从衣领子里抽出陆沉的大手,月红翻了个身,背对着陆沉。 陆沉似醒非醒的环住了月红的腰肢。 梦呓般的说道。 “月红,别走!” 月红静止不动。 昨晚听说他从京城赶到清水县只用了十九天,月红既震惊又感动。 不自禁就从心底升起一股柔情,思来想去,陆沉好似也没什么错处。 还能怪他出身太好,投胎时就与自己拉开了距离不成? 没准陆沉会反问一句。 【你穷你就有理了?】 至少自己腹中的孩儿与他有着直系血缘关系。 刚想到孩子,腹中就是一阵胎动传来,月红骤然一惊。 遭了,昨晚,那啥,不会引起孩子的不适吧? 被惊到的不止月红,陆沉也是瞬间惊醒。 “额...这里怎么了?月红你有没有腹痛?” 月红轻轻摇了摇头,安抚着陆沉说道。 “别慌,我没有什么不适感,这是正常的胎动,还不到五个月的时候就已经能隐约感受到了。 随着月份的增长,会越发明显。” 陆沉今年不过年十九,且他多数时候接触的都是同龄男子。 何曾有过这方面的经验? 他试探着用手轻轻去触碰,感受着那时有时无的胎儿挪动。 许久后松了一口气。 “我就怕不小心伤到了咱俩的孩子,不若一会我们去医馆找有经验的郎中问一问,这期间咱俩能不能行房?” 什么样的郎中会有这方面的经验? 那得是亲自试验过,还是道听途说? 月红身子一扭,给了陆沉一个后脑勺。 “这么羞以启齿的事,要问你去问,我可不去。” 说完后也没听到陆沉答话,倒是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昨晚睡觉前,陆沉将他随身包裹放到了床边,月红还道他是个谨慎的。 陆沉从包裹里翻找出那个锦盒,月红就侧过身子看了过来。 殷勤的凑近一些,月红好奇的问。 “这里面装着什么?有我那份没?” 大抵是一路上分赃早已成了习惯,月红很自然就问出了口。 陆沉勾着手指刮了刮她的鼻子。 “自然有你一份,这是咱俩的定情信物。” 说着打开锦盒,一对精妙绝伦的并蒂莲花玉佩静静地躺在锦盒中。 温润的和田羊脂玉质在清晨的日光下散发出柔和的光泽。 月红眼睛一亮,忍不住伸手拿起其中一块玉佩,放在手心细细摩挲。 “这并蒂莲花雕得可真好看,陆沉,你从哪儿得来的?” 陆沉微微一笑。 “月红,还记得我带你见过的燕王轩辕啄么? 他是我表兄,这是他专门让人打造的,在我这次离开京城时亲手送给我的。 想来是对我俩的祝福,你喜欢哪枚?先挑一个。” “好呀,这玉佩我看着就喜欢,既然先拿了这一块,就是它吧!” 月红笑眯眯抓着黄色挂绳的玉佩把玩,抬眸看向陆沉。 好看的人怎么都好看。 这时的陆沉刚睡醒,头发散乱,衣衫松散,半露出紧实的胸膛。 无来由的就有种破碎的美感。 想到包裹里还有那么多银票,月红突然就有一种财色双收的自豪。 探过身子,月红凑近陆沉耳边,与他开起了玩笑。 “陆沉,不如你就留在清水县,从此不理世事,尝试过普通人的小日子。” 陆沉微微一怔,随即眼中闪过一丝喜悦。 “只要你愿意,不管在哪我都陪着你。” 月红笑得更加灿烂。 “那好,接下来你负责赚钱养家,我负责在家安心养胎,啊哈哈....” 陆沉宠溺地看着她。 “都依你。” 两人腻歪在一起,开始畅想着未来。 “等我的孩子出生了,我们就买个大宅子,一家人都搬过去住。 对了,还有暗香她的阿娘,也可以从京城过来一起住。” 月红说着说着就把自己说高兴了,柔软的小手不自觉就探进了陆沉的里衣。 听说男人的胸肌手感不错哦! 趁他还在,得多摸一摸。 第247章 经不起 半个时辰后,两人终于舍得起床了。 说归说,闹归闹,该面对的一切可不能含糊。 洗漱过后,月红慵懒的伸了个懒腰,回头冲陆沉浅浅一笑。 “陆沉,昨晚柳宅那边有人恶意上门行凶,此事断不能善罢甘休,这事你打算掺和不?” “得叫夫君。” 陆沉帮她披上披风,不忘纠正月红的称呼。 随后才正色道。 “你我夫妻一体,柳宅的事自然也是为夫份内之事,昨晚我和平安就已经对那些人出手了。” “嗯,那咱们这就回家去,先了解情况,等查出幕后黑手,再将其一网打尽。” 月红说这话时,面上挂着恬静的笑容,好似说着今日要吃什么一般。 让陆沉看得有些心神恍惚。 记忆里的小丫鬟总是有些胆怯,从没有像现在这样自信从容、光彩照人。 到底是什么改变了她? 陆沉挺直身躯,伸手摸了摸月红的头,柔声道。 “好,都听你的。” 两人携手,亲密无间的下了楼,一眼看到柳月初正坐在旅馆大堂里。 “月初,你怎么过来了?” 月红显然没料到自家弟弟会在此处,不然她早就催促着陆沉下来了。 柳月初起身快步向他俩走来,人未到,声先至。 “姐,姐夫,师父让我来接你们回家。” 陆沉看着一脸阳光还带着点稚气的柳月初,疑惑不解的问。 “月初,你还有师父?那是谁?” 月红闻言给他解释道。 “就是咱们老爹啊,月初跟着爹习武呢!” 额...好似说漏嘴了耶,月红赶忙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陆沉过来了,以后只怕很多事都不方便做了啊! 这不,一不小心就把老爹会武的事给说出来了。 陆沉的反应却很平静,王伯会武的事,他作为国公夫人的亲儿子,怎会不知? “嗯,知道了,那咱们快些回去。” 陆沉不再多问,微笑着道。 马车就停在旅馆外面,等陆沉扶着月红上了马车。 柳月初赶着马车很快启程。 一路上月红收起车帘子不歇气的问个不停。 “月初,老管家他无事吧?有没有受伤?” “月初,阿奶她们有没有受到惊吓?” “月初....” 柳月初一一如实回答。 月红甚至还问到了平安。 “月初,那个名叫平安的好相处不?我记得他总是面无表情。” “好相处,平安哥还说要带我一起习武呢!” 柳月初百答不倦,不会让他姐的任何一个问题掉到地上。 陆沉则安静地听着他们姐弟俩的对话,嘴角挂着淡淡的笑。 原来他的月红性子这般活泼,以前怎么没发现呢? 是了,那时她在府里只是一个整日干活的小丫头。 在完全没有自主权的情况下,天性都被等级森严的主仆制度压制的死死的。 如此看来,不在国公府也是好事,月红也能展现出她最真实的一面。 而这样鲜活的月红,陆沉更加喜欢。 不多时,马车就到了东大街,这里依旧繁华喧嚣,行人往来穿梭。 街道两旁的店铺林林总总,有不少铺面还挂着橘黄色的灯笼,残留着最后的年庆。 临近青云巷转角处时,柳月初见柳家米面铺已经打开了店铺大门。 他回头对陆沉说道。 “姐夫,这家就是咱们家的米面铺,今日阿爹在家等你们回来,就没过来,在里面看铺子的也是自家亲人。” 陆沉下意识的拿过他那个随身包裹,对柳月初吩咐。 “铺子里既然是自家亲人,以后少不得会打交道,月初你带我过去认识一下吧!” 柳月初应了一声,率先跳下马车,陆沉握着月红的手跟着往铺子里去。 月红被动的跟着。 不是说临时搭伙做夫妻么?有必要这么积极? 等陆沉哪天又走了,她还不好怎么跟亲人们解释。 三人走进米面铺,只见柳云贵和柳月忠正在忙碌地招呼着客人。 柳月初走上前接过了柳云贵手里的米袋。 “三叔,大堂哥,我姐和我姐夫来了。” 柳云贵闻言抬起头,脸上露出憨厚的笑容。 柳月忠也丢下客人,笑着走了过来。 陆沉走上前,微微躬身行礼。 “三叔,大堂哥,我是月红的夫君,名叫陆沉,初次见面,往后还请多多关照。” 柳云贵和柳月忠连忙摆手。 “都是自家人,别这么客气。” 柳云贵说完,柳月忠接话道。 “我们今个儿一早去过柳宅,听老管家说起了你,老管家对你满口夸赞,陆沉你真是一表人才。” 几人不便多聊,再聊下去前来购粮的顾客都该着急了。 陆沉便从包裹里拿出两张百两银票分别递给柳云贵和柳月忠。 “三叔,大堂哥,这是我一点心意,还请笑纳。” 柳云贵和柳月忠有些惊讶,推脱着不肯收。 “这怎么好意思,都是一家人。” “是啊!陆沉你太客气了,咱们都是兄弟姐妹。” 月红不仅不好阻拦,还不得不上前帮着陆沉说道。 “三叔,大堂哥,你们就收下吧,这也是陆沉的一片心意。” 两人这才不好意思的收下,眼中满是亲切。 柳月忠笑着说。 “月红真是嫁了个好夫君啊,这十里八乡加上县城里外,我还没见过像陆沉你长的这么好看的男儿。” 陆沉.... 【你们平时都是这样夸人的吗?】 “三叔,大堂哥,你们先忙着,家里人还等着我们回去呢!” 月红赶紧挽着陆沉的胳膊,招呼着月初往外走。 今个儿一早还说让陆沉赚钱养家呢... 这逢人就是一百两的见面礼,以后还能指望他来赚钱养家? 这位三少爷一定是在京城出手阔绰惯了。 他不做散财童子就该感谢天,感谢地,感谢他离京前还带了三万两... 月初也不是外人,等三人重新坐上马车,月红轻声对陆沉说道。 “陆沉,咱们可不带这般挥金如土的。 你知道一百两银票是一户人家多少年的收入吗? 城里不好说,在乡下,一年的收入都未必有五两。 你这一出手,就能让三叔和大堂哥少奋斗了近二十年。” 陆沉看着月红着急又略带嗔怪的模样,轻轻握住她的手,笑着说道。 “月红,你莫急,我这不是身边只带着银票吗?银两都在平安带着的行囊里,剩下的这些银票都由你来管理。” 说着顺手就将包裹递了过来。 月红.... 昨晚陆沉将四个长辈给他的银子都给了自己。 而自己看似将那些银子装进了自己的荷包,实则习惯性的放进了空间。 他....不会察觉到了什么吧? 到底是心虚了,月红赶紧闭嘴。 就连陆沉嘴边那一抹笑意,在月红看来都是那么高深莫测。 饶是如此,月红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陆沉继续败家。 哪怕他花的都是他从京城带来的银子。 月红依旧高瞻远瞩的意识到,银票再多,也经不起他这般祸祸。 “那行,以后你的钱财我帮你掌管。” 她笑眯眯的接过包裹抱在怀里,打算一会回了家,帮陆沉好好规划规划。 不然,陆沉带来的三万两银票只怕支撑不到他回京啊! 第248章 少废话 柳宅里,前院已经收拾一新,就连地上的血污都没留下一点一滴。 完全看不出昨夜这里打斗过的痕迹。 老太太、暗香、月娥在后院四号院子里整理东西。 暗香不舍的看着自己住了几个月的房间。 唉!三少爷来了,必然会和姐姐住在一起。 暗香主动提出给他俩腾地儿,省得三少爷以少主或是兄长的身份来赶她走。 这处四号院子将成为陆沉和月红的共同居所。 暗香这一提议得到了大家的一致认可。 反正后院有六个小院,每个小院里又有好几个房间,暗香想住哪都行。 暗香不想一个人占着一个院子,打算搬去老太太和月娥的院子。 老太太和月娥那是非常欢迎啊。 这不,一大早就过来帮着暗香搬家了。 好在几个院子相距也不远,暗香并不担心不方便陪在月红身边。 收拾衣物期间,她看了看他们父女三人经常坐在一起聊天的待客厅。 三少爷和平安的到来固然是好事一桩。 好在哪?暗香也说不清。 大概是真正该护着姐姐和她腹中的孩子的正主赶来了吧! 但三少爷主仆二人的到来,同时也打破了他们早已形成的生活习惯。 这处待客厅,以后还能用于他们父女三人谈事吗? 还有粮食和蜡烛的进货事宜,该怎么避开三少爷和平安的耳目? 自己和老爹在路上就发过誓,不会出卖姐姐有空间那事的。 暗香一筹莫展,脸上难免会有些郁郁之色。 老太太见状还以为暗香是舍不得这里,安慰着她道。 “暗香,凡事要往好处想,这也是柳宅院子多,条件允许。 咱们那会在乡下时,房子太小,一家子没法子才挤在一起住。 你如今也是大姑娘了,跟他们俩同住一个院子多有不便。” 老太太说这话时,自然也有自己的私心。 别的不说,老太太就是一地地道道的妇道人家,女子从一而终这种思想早就被刻进了骨子里。 明明从王伯口中得知了月红与陆沉在身份上巨大的差距,但他俩终究有了夫妻之实。 更别说很快就会生下孩子了,大孙女也不好再寻二家夫婿。 陆沉既然来了,那不得先成全着,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 老太太一如既往的没有长远的目光。 她在乡下活一辈子,哪怕年过六旬,又能看到多少世间百态? 老太太的话虽没宽慰到实处,也让暗香醒悟到这会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她轻轻点头,笑着说道。 “老太太您说得对,是我一时间没转过弯来,咱们快些将东西搬过去吧! 一会还得将这里收拾一下,月初一早就去接大哥和姐姐了,没准这会已经在回来的路上。” 月娥在一旁开口问。 “暗香姐姐,你这把弓箭要不要带过去?” “月娥你别动,这弓箭我来拿,你拿不动的。” 三人一边说着,一边继续整理着院子里的物件。 柳树林今日没去铺子,他们家姑爷今日正式进门,再多的银子也不能急着去赚。 这位姑爷不仅生的天人之姿,更是出手大方。 昨晚月初和月娥都将他们姐夫给的见面礼上交给了徐氏。 一夜之间多了六百两,害的柳树林和徐氏半夜还在找地方藏装钱的箱子。 没睡多久,夫妇俩便起床准备今日的早饭,这会正在厨房里忙碌着。 他俩打算精心做几道拿手菜,为自家姑爷接风洗尘。 正堂里,王伯和老管家坐在一起聊着昨晚之事。 老管家来主宅这边蹭饭已经蹭出了心得体会,只要有事,王伯就会去偏院请他过来。 他四平八稳的端坐在太师椅上,悠闲的呷了一口茶。 “王武,你猜测这次来的是萧鹤的人?” “老管家,这事我可没一口咬定,还是得去过县衙那边,看看罗县令有没有从那几个活口嘴里调查出什么。” 王伯给老管家茶盏里添了茶水,接着又道。 “昨晚让您受了惊吓,王某在此给您赔个不是! 这次让老管家您跟着遭受无妄之灾,您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王某也不好对宁虎交代...” 老管家荣辱不惊的摆摆手。 昨晚确实凶险,本该命赴黄泉,却因一身保暖衣保住了老命。 这让老管家万幸之后,感激月红姑娘之余,也从中窥得一丝天机... 但这事,老管家并不打算与王武明言,看破不说破才是胸有城府的最高境界。 “王武,咱们邻里间相处数月,老朽也知你为人不错。 只是不曾想,你竟还有个这般出类拔萃的儿子。 昨晚要不是王小哥他们俩及时赶到,只怕柳宅会被那群歹人翻个底朝天。” 王小哥?? 老管家您可别乱给人改姓啊,不敢当,当不起! 王伯赶忙说道。 “老管家,他叫陆沉,跟在他身边的小子名叫平安,您以后直呼其名就好!叫王小哥太...见外了。” 老管家微微颔首,顺着话接道。 “陆沉和平安都是身手了得,真不愧是从战场归来的将士,也不知王武你是怎么教出这么优秀的儿子?” 王伯.... 老管家这是想与自己谈谈如何将儿子培养的更加优秀? 好在老管家没问,王武你面相敦厚,怎么能生出这般风姿卓越的儿子.... 前院外。 平安一大早就跑来和常胜守在门房里。 说是这里也是他以后的岗位,常胜立刻不满的抗议。 “平安你不是三少爷的长随吗?你得陪在主子身边,这里有本护院就够了!” “有你就够了?堂堂镇国公府的一等护卫。 昨晚险些让外面那群豺狼虎豹伤害了宅子里的老人家。 你还有脸跟我说有你就够? 我看你这个护院是当得太舒服,懈怠了!” 平安双手抱剑,冷着脸毫不客气地反驳。 常胜被他怼得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梗着脖子嚷道。 “那是意外!昨晚本护院不在柳宅,谁能想到那些贼人会趁虚而入。” 平安冷哼一声。 “哼,一句意外就想推脱责任? 出事之前你可有了解过宅子里有什么会让人动歪心思的东西? 可曾关心过主家最近有没有招惹过什么人? 你在门房里,可有注意柳宅周围有没有陌生人出没? 昨晚那些人能通过侧门冲进去,显然是对这宅子考察过。 不然他们怎么知道宅子里的人都出去了,又能从最薄弱的侧门破门而入。 若不是我和主子及时赶到,这后果常护院你担当得起?” 出事之前?那些来行大运的学子书童们算不算? 常胜一时语塞,气势也弱了几分,旋即就抓住了平安的把柄。 “平安,昨晚三少爷说了,让我们都称呼他陆沉。 我作为柳宅的护院可以称呼他姑爷。 你咋又称呼主子了?有你在,三少爷这身份迟早的露馅。” 不称呼主子或是少爷,还能称呼什么? 难不成跟着常胜叫姑爷? 平安被常胜噎的一口气上不去下不来。 刚刚还想教育常胜不该直呼少爷其名,这会竟不知该怎么狡辩。 于是,平安起手势拔剑。 “少废话,拔刀吧!” 傻子才跟他比武,常胜侧身给平安泡了一杯茶。 “平安,非是我不让你看家护院,三少爷长什么样,你心里没数吗? 你不得守在他身边帮他挡女子们拋过来的荷包香囊?” “这里不是京城。” 平安面无表情的收了宝剑,无精打采的坐下。 他家主子平日都是冷静睿智、杀伐果断。 但要是和月红姑娘在一起时,没准就会变成另一种样子。 第249章 别贫嘴 陆沉和月红回到柳宅。 受到了一众人热情的款待,其热情好客的程度,在月红看来。 堪比新婚后的三日回门。 一时竟让她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出嫁女回门,还是陆沉做了她们家的上门女婿。 用过早饭后,几位长辈大度的让他们回房安顿休整。 暗香陪着他俩来到后院。 到了四号院子院门口,暗香就顿住了脚步。 一脸是笑的说道。 “大哥,姐姐,我已经搬去和老太太月娥同住一个院子。 这里以后就是你们的居所了,我就不跟着进去啦!” 月红拉着暗香就进了院子,在待客厅里坐下。 “妹妹,这又是为何?你不是一直和我住在这里吗?” 暗香有些赧然地垂眸,轻声说道。 “姐姐,三...大哥既然过来了,你自是要和大哥享受二人世界。 我若还像从前一样与你同住,岂不是平白扰了你们的清净。” 月红一听,佯装嗔怒地轻轻戳了戳暗香的额头。 “妹妹这是什么话!在我心里,你和我如同亲姐妹一般,怎么能因为陆沉来了就让你搬走?” 说着拉着暗香离陆沉远一些,小声在暗香耳边说。 “妹妹,我和陆沉协商好暂且扮做夫妻,那是给家里人看的。 他是什么身份,你能不知道,迟早是要拍屁股走人的。 这院子里还有好几个空着房间,咱俩给他再准备一间不就好了?” 暗香.... 就算这样,那她还不是那个多余的碍眼包? 陆沉在另一边浅笑着看向月红。 等她把话说完,这才走了过来,一手搭在月红的肩膀上,对暗香说道。 “小妹,你姐说的很是在理,不过你既然都已经搬出去了,就不必再搬回来,太过麻烦。” 说着还低头亲吻了一下月红的头顶,情深款款的问。 “月红,你这里可有笔墨纸砚,我一会要写一封家书寄去京城。” “有的。” 月红自然而然的回答。 暗香转身就走。 故意的,三少爷绝对是故意的! 当她一个姑娘家脸皮子薄,用这种方式让自己待不下去。 出了院门,暗香就恨恨的跺了跺脚。 本姑娘脸皮厚着呢! 刚刚就不该出来,看三少爷还敢当着自己的面,做出多出格的举动来。 转念一想她又泄了气。 就算三少爷如今为了和姐姐在一起,什么都不计较,但他终归是国公府里的主子。 他要是在书信里向国公夫人告一状,提到府里的两个仆从竟敢不听从他这个少主子的。 国公夫人那个疼爱小儿子的慈母会怎样做? 要么将自己招回去听凭处置,要么不放阿娘过来。 这两样都不是暗香想看到的。 那便只有继续听从少主子的命令,更不能妨碍姐姐和少主子在一起。 姐姐猜测三少爷兴许没多久就会回京,可他毕竟来都来了。 自己得多给他们制造一些机会才是,没准姐姐以后就能修成正果也未可知。 如此想着,暗香便又开心起来。 只要姐姐能过的好,自己也能跟着水涨船高、如鱼得水。 对了,一会还得去提醒老爹一声。 想继续留在清水县过逍遥快活的日子,还是不能太把三少爷当儿子看.... 暗香脸上扬起灿烂的笑容,脚步越发轻快的向前院走去。 月红见暗香走了,无奈地摊摊手,转头看向陆沉。 “你看你一来,我们原本平静的生活都被你打乱了!” 陆沉轻笑出声。 “有多平静?平静到住宅里来了三十来号盗贼,让老管家一人担着?” 【啊!这人好会抓重点!】 月红立马噤声,走去厢房帮陆沉取出笔墨纸砚。 “陆沉,你不是要写书信吗?快来写。” 陆沉跟着她走进厢房。 就听月红又说。 “不过,你能不能别在书信里写的太具体。 尤其别提你称呼王伯为爹这事,那样会对老爹和妹妹极为不利。” 月红有求于他,声音里不自觉就带有一丝讨好的意味。 陆沉在桌边坐下,笑着看她。 “看来你和王伯暗香他们这几个月相处的极好,时时处处都在替他们着想。” 月红铺好宣纸,一边磨墨一边回答。 “那可不,他俩帮了我很多,要不是他们一路护送,我独自一人只怕难以回到家。” 月红左手抚摸着自己的腹部,幽幽的说道。 “这一切的根源大概就是因为我腹中这个孩儿,但若没有老爹和妹妹护送,这个孩儿恐怕很难保住。” 陆沉点点头,没急着提笔写信,而是从软榻上拿过包裹打开。 “月红,你昨晚只顾着数那些银票,就没看到这几张奴仆身契?” “什么奴仆身契?” 月红愕然抬眸,旋即眼中迸发出喜悦的光彩。 “陆沉,该不会...该不会是老爹和暗香的卖身契吧?” “嗯,不止王伯和暗香的,还有常胜的,这三人的卖身契我想给你支配。 至于你打算自己收着还是给到他们几个手中,全由你说了算。” 陆沉将三张卖身契递到月红手上,静静的看着她。 耳边回荡母亲将这几张卖身契交给自己时的话语。 “沉儿,你既然非要娶一个平民家中的姑娘为妻,为娘不想与你母子反目,只得应下。 可你也别被儿女情爱冲昏了头,你到底是我们镇国公府里的嫡出少爷。 陆家培养你这么多年,将来家中真要有什么事,你也难以置身事外。 故而,你的妻子可以没有显贵的身份,但她也不能不谙世事。 那样不仅无法给你带来丝毫助力,反而会成为你的拖累。 这三张奴仆身契你可以自己留着,也可以交给月红,看看她会怎样做。 她若仅凭受人恩惠,就轻易将卖身契还给还用的着的仆从,那她便不适合成为你的妻子。” 陆沉从国公夫人手里接过这三张卖身契的时候,什么话都没说。 他要是一个完全听从母亲话的儿子,或许早就娶妻生子了。 这时他亲手将王伯他们的卖身契交给月红,只是好奇月红到底会怎样做。 陆沉对月红充满了孜孜不倦的探索欲。 在他以为,能处处分清利弊的那不叫真心相悦,那叫家族联姻。 哪怕月红达不到母亲所说的最低标准,陆沉也从未想过不娶月红。 只因陆沉在男女情感上比较一根筋,弱水三千,他只取一瓢饮。 月红乐滋滋的接过那三张卖身契,与陆沉对视一眼,觉得陆沉的眼神有些奇怪。 “陆沉,你这般看着我做甚?” “没什么,就是见你高兴我便高兴。” “别贫嘴,我就不在此打扰你写家信了,先帮你把行李整理一下。” 月红说着就拿着那几张身契和陆沉带来的包裹去了自己的住房。 陆沉静静的坐在桌边,看着月红帮他磨好的墨,提起了毛笔。 到了清水县,找到了月红她们,自然要给母亲写封书信报个平安,以免关心自己的人担心。 第250章 尊卑礼 听说世上有两种东西不能直视,一个是太阳,一个是人心?。 这话几乎得到了所有人一致认可。 啧啧啧,都是有故事的人呐! 打不过那就加入呗!还能咋滴。 月红毫不犹豫的就将这三张奴仆身契收进了空间。 放在自己这里总好过留在国公府。 毕竟山高水远的,一纸难求啊! 若是京城皇权争霸赛一旦展开,国公府有什么不测,这几张卖身契也算提前一步脱离了潜在的危机。 月红犯难的是怎么妥善保管陆沉带来的那么多银票。 放进空间,担心引起陆沉的怀疑。 存去钱庄? 这时期的金融监管体系相对薄弱,对于偏远小县钱庄更是鞭长莫及。 若是遭遇大规模战争,兵荒马乱,或是难民入城,钱庄很容易成为掠夺目标。 不可。 那就只有先存放在家里了。 想到陆沉腰间也没个荷包。 月红取下自己崭新的荷包,将昨晚四个长辈送的银子都装进去。 想了想又给里面塞了一百两的银票。 由奢入俭难! 咱也不能逼着豪横惯了的富家少爷,一夜之间就变成守财奴不是。 随后她在房间里翻找出一个锦盒,将两万八千五百两银票用锦布包好了放进去。 再把锦盒塞进衣柜的最底层。 又将装着玉佩的锦盒放进梳妆台的大抽屉里。 收拾好这些,月红坐在床上看着陆沉换洗的几身衣袍发呆。 恰在这时陆沉写好书信走了进来。 “娘子,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陆沉在她身边坐下,目光扫视着这个卧房,虽不是多宽敞,胜在足够温馨舒适。 这里以后就是他和月红的夫妻房了,陆沉如此想着。 月红显然对这个“娘子”这个称呼很不能适应,她斟酌着道。 “要不,你还是叫我月红吧,这声娘子喊得我......怪不自在的。” 月红扒拉着手里给陆沉准备的粉色荷包,心有所想。 在这个朝代可不是仅仅有了夫妻之实,就能成为正头娘子的。 富贵家族里的男主子多数都是一个茶壶配多个茶杯。 只有明媒正娶、结发为夫妻,才能名正言顺地被称作“娘子”。 她和陆沉虽然已经有了共同的结晶,但却不是未来可期... 人贵有自知之明。 月红不会天真的以为陆沉真会放下国公府里的富贵奢华,常伴她左右。 是以,这娘子的称呼令月红感到周身不适。 陆沉似乎猜到了月红心中的想法,轻轻握住她的手,目光诚挚温和。 “月红,许是我考虑不周了,只是在我心里,你早已是我认定的妻子。 如今你怀着身孕,我俩就在柳宅先将婚事办了如何?” 月红瞥了他一眼,轻轻抽出自己的手,微笑着说。 “你误会了,我只是不习惯娘子这种称呼,办婚事就更不用提。 我对爹娘说的可是与你成过亲了的,这婚事哪有重办一次的道理?” 陆沉将月红搂进怀抱,轻声问。 “月红,为何不对他们实话实说,谎言总有被拆穿的那天。 虽然当初我俩在一起...嗯,确实草率了些。 但我已经说服了母亲,包括祖母、兄长,他们都知道我要娶你为妻,并未从中阻拦。” 月红靠在陆沉怀里,听着他的温言软语,心儿怦怦跳。 果然乱花渐欲迷人眼,险些在他温柔里沦陷了啊。 打了个激灵,月红把荷包塞进陆沉的手里,冲他笑了笑。 “瞒着家人,自然是不想让他们知道你尊贵身份后,在你面前谨言慎行啊! 还是你想让王伯、暗香、常胜他们都对你卑躬屈膝,口称少主子? 然后,我的阿奶阿爹阿娘他们见状都不得不敬着你?” 陆沉听了她这话并不生气。 抛开喜好不说,换他,他也不想娶一个皇室公主回来供着。 时常还得看着自己的祖母和母亲对那公主行品级尊卑礼。 这样想着,陆沉便完全能接受,他轻笑着说。 “所以,为了所有人,我只能配合着你们了,那你怎么补偿我?” 月红用手指戳了戳那个荷包。 “瞧见没,你在这里所有的开销,包括平安的衣食住行和月钱,都由我来支出。” 陆沉摸了摸月红的脑袋。 “爱妻大气,但这还不够。” “那你让我暖暖手。” 月红推倒陆沉在床上,小手很丝滑就探进他的衣襟里。 “呀,陆沉哥哥胸肌好结实啊!” 陆沉心神一荡,目光随之变得深邃。 但很快他就抓住了月红的手。 “别闹,你怀着身孕,不可如此任性胡来,我怕...克制不住。” 陆沉的声音带着几分宠溺,小心翼翼地将月红的手从自己衣襟里拉出来。 站起身伸展了一下修长挺拔的身躯,回头笑道。 “为夫打算去拜访一下旧识,书信我会让平安送去驿站寄出。 昨晚发生在柳宅的事,也得去找罗才子了解一下情况。 我可不想我的妻儿处于不安定的生活环境中。” 月红跟着起身,帮他将荷包挂在腰间,像个小妻子那般说着。 “辛苦夫君,咱们那玉佩太过珍贵,还是先别带着了。” “好!” 陆沉轻轻环抱住月红的腰肢,在她唇瓣上落下一吻,随后才转身走了出去。 月红揉了揉自己的嘴唇。 好在自己怀孕期间,不曾用过有颜色的口脂... 在床上躺了将近半个时辰,估摸着陆沉已经出门了。 月红的目光落到陆沉的衣袍上。 想必陆沉连日赶路,这衣袍都是换下来还未清洗过的。 先前陆沉在,她若是拿去洗,必然会遭到他的阻止。 这会他走了,月红便抱着这几身衣服打算拿去井水边清洗。 刚走出待客厅的大门,就与走进院子的暗香撞了个正着。 暗香也是瞧着陆沉和王伯出去了,才好过来找月红。 这会看到她抱着男子的衣袍,不问便知这些都是三少爷的衣服。 她赶忙从月红手里接了过去,一双杏眼里满是关切。 “姐姐,这是三...大哥换下的衣服吗?不如让我拿去洗好了。” 月红摇了摇头,轻声说道。 “这些衣服不仅有外衫长袍,其中还有陆沉的里衣,妹妹你一个姑娘家,怎好让你帮洗男子的衣物,还是让我来吧!” 暗香比月红还为难几分。 “可是姐姐你都七个多月身孕了,怎好蹲下身子洗衣? 姐姐你信不信还不等你开始洗,老太太、徐婶、月娥她们看到都会拦着,徐婶必然会帮你代劳。” 月红一想还真是这样。 可这岳母给自家姑爷洗衣裳也不合适啊! 那让谁来洗就成了问题。 姐妹俩干脆走回待客厅商议着来。 月红先问。 “平安是陆沉的长随,他会不会洗衣?” 暗香答。 “应该不会,平安是主子身边的长随,属于近身侍卫。 平日里是不干这种杂活的,包括他自己的衣服都不用自己洗。 在府里时,会有专门的洗衣丫鬟婆子负责洗衣工作。” 月红听完点点头。 “那就没办法了,咱们要么雇专门帮洗衣的人,要么买两个帮着家里洗衣的人。” “还是买仆从放心些,姐姐你看,咱们柳宅里如今都有十一个人了,加上老管家就有十二个。 徐婶每天都要做一大家子的饭食,柳叔和月娥没少帮忙,咱们真不差那点雇佣仆从的银子。” 暗香说着,习惯性的拍着腰间的荷包。 有钱能使鬼推磨,买几个干活的奴仆也省得姐姐犯难。 姐妹俩眼神交汇间,立即达成了一致意见。 “买买买。” 月红小手一挥,大气的说道。 “陆沉这次也是带着银票加入的,咱们也不好光拿钱不干活,这就去买几个下人回来伺候着。” 说干就干,月红和暗香一同往前院走去。 第251章 未亡人 到了前院才知道家里的两辆马车都出去办差事去了。 徐氏如数家珍的掰着手指头说。 “月初赶着马车带着你阿爹去了柳家村。 平安骑着马去了驿站说是要邮寄信件。 亲家公和姑爷赶着马车去县衙打听昨晚发生的事。 老太太和月娥去了偏院跟着老管家学习读书认字。 常护院在门房里,这不就只剩我在前院了。” 果然是各有所忙啊! “阿爹和月初回柳家村做什么?” 月红躺在摇摇椅上轻轻摇晃,漫不经心的问了一嘴。 暗香也盯着徐氏看,这事早饭时也没听他们说起过啊! 咋说去就去了?好突然。 徐氏一脸欣慰的回答。 “乖女,好些事我们先前也没仔细问过你。 姑爷刚刚说他和你成亲那会,因为时间短促,又被一些事给耽搁了,没来得及和你领取婚书。 这不,姑爷请你阿爹回去村里找柳里正开个证明,打算就在清水县县衙补办你俩的婚书呢!” 月红闻言一愣,陆沉这次是来真的? 办理婚书这么大的事,问过我的意见了吗? 好像也不用问,她自己都对家人说是夫妻了.... 这感觉...好奇怪,就像自己早在几个月前就给自己挖了一个坑。 姐姐离修成正果又进了关键性的一大步,暗香心下高兴。 面上佯装不知情的抱怨。 “呵呵呵,大哥他真是粗心大意啊!这么重要的事都给耽搁了。 好在这婚书在清水县也能领取,但愿柳叔回柳家村事儿办的顺利。” 徐氏笑着说: “放心吧,村里的柳里正与咱们家也算相熟,开具证明应不是难事。 倒是这婚书补办后,咱们可得好好庆祝一番才是。” 月红坐直身子,正色道。 “快别庆祝了,又得劳烦阿娘您忙个不停,何况咱们家昨晚刚出了那么大的事情,阿娘您可有被吓到?” 徐氏摇了摇头。 “一开始,我和你阿爹确实挺担心的,不过听说了姑爷和平安身手都那么好。 还有老管家,原来也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我们也就没那么担心了!” 顿了顿,徐氏看向大门外。 “昨晚发生的事八成是传扬出去了,这会外面还有好些人在那交头接耳的议论呢!” “啊,常护院怎么没将那些人赶走?” 暗香说着就要起身。 “妹妹,不用管他们,向来都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且待老爹他们回来看看是个什么结果。” 月红蹙着眉思考。 “这次的事多少有些蹊跷,那些人若是冲咱们家的粮食来的,怎么不走偏院那边?” “这青云巷有钱人家不少,咱们柳宅又不比别家富裕,为何偏偏就来偷盗咱们家呢?” 暗香满脸疑惑地说道。 月红又躺到摇摇椅上,眼中透着思索。 “昨夜那些人一个个手持兵器,来势汹汹,看着不像是普通盗贼,倒更像是......有什么目的。” “难道是......寻仇?” 暗香小声猜测,说完自己也被惊到,瞪大了眼睛看着月红,无声的询问。 【那姓谢的狗贼不是死的透透的吗?】 月红面色凝重,脑子开始分析昨晚那些人的动机。 他们家明面上确实没有多少钱财,一家人都很低调的没有添置过金银首饰。 可她空间里有啊! 且这些金银珠宝、稀有镇宅之宝都是来源于她们那个仇家谢书礼。 谢书礼已死,死人不可能从坟墓里爬出来再次害人,可他.... 月红突然灵光一现。 她想起上次在醉仙楼吃饭的时候,老管家曾提醒过她们,有一桌人一直偷窥她们。 她当时还认真看了好几眼,结果没一个认识的。 等等,也不能说全部不认识。 至少有一个小姑娘趴在饭桌上打盹,没让月红看到她的脸。 明明是去吃饭的人,无端端的打什么盹?总不会是喝酒喝趴了吧? 对了,小姑娘,在香叶城见过的那个银楼东家的女儿? 暗香从月红的眼神中看到了一些猜测。 但由于徐氏还在一旁,她俩并没在这事上继续交流。 月红提到了买仆从之事。 “阿娘,咱们家如今也有十多个人了,您一人做饭忙不过来。 我想着去买几个帮着做家务的下人回来,这事您觉得可能行?” 徐氏张大了嘴,愣怔了好一会才回过神来。 “乖女,咱们一家户籍还在柳家村呢,这处柳宅也是亲家公租的。 虽然铺子里也能赚些银子,可这一大家子的开支...” 徐氏说着说着就哑口了。 一大家子的开支好似都是亲家公在支出,包括常护院的月钱也是亲家公担着。 而且姑爷一来就给了他们三个长辈一人二百两,加上月初月娥的,足足有八百两。 这会自己哪有资格说家里开支大.... 徐氏只得及时改口。 “人多热闹啊,家务活有娘呢,月娥以前在家也没少干这些活计,可别到了城里就懒散了。” 暗香接过话茬。 “徐婶,您看,我大哥来了,我刚刚去四号院子,就见我姐抱着大哥换下的衣服,打算去井边清洗。 我姐怀着身孕怎好帮我大哥洗衣服,我说去洗吧,我姐说我一个姑娘家不好洗我大哥的内衣...” 徐氏.... 大闺女和暗香确实不应该帮姑爷洗衣服。 自己这个岳母要是说帮姑爷洗内衣,这像什么话? 徐氏纠结了片刻,商量着问。 “那...咱们去雇个帮着洗衣服的人回来?可咱们还是乡下农户,这就要使用下人了会不会不太合适?” 月红笑着说道。 “阿娘,您不用担心,咱们家一个下人都没有还遭人打劫呢! 没准别人就是瞧着咱们家没有下人守着院子,人手不足。 这要是买多两个下人,有人在宅子里守着,兴许还没昨晚那事。” “当真?那最好买多几个,这买下人和他们的月钱阿爹阿娘来出。” 徐氏被月红三两句话就说动心了,继而豁然开朗。 以前家里没钱时,所想的也就是一家人齐齐整整,无病无灾。 如今存了不少银子了,觉悟反而是一点没上升啊! 别的不说,家里唯一的家丁常胜,那真是哪里需要往哪里搬。 无论刮风还是下雪都在门房里守着。 那么多的粮食蜡烛都是他帮着搬去偏院。 还有亲家公和暗香,时常忙着去进货。 有时从早忙到晚,路上不仅遭受风吹雨打,还要承担被人抢劫货物的风险。 亲家公还要兼职喂马,家里大大小小的事都是他在操心... 徐氏越想越理亏。 干脆一拍大腿起身,回后院拿银子去了。 趁着这个空档,月红对暗香说。 “我想我大概知道谁在背后搞鬼了。” 暗香马上凑过来。 “姐姐,你快说是谁,一会徐婶该回来了。” “谢书礼的未亡人。” 月红这话让暗香马上想到了那个嚣张跋扈的小姑娘。 “小小年纪就不学好,长大了还不危害一方,咱们得有成人之美,让他们一家子团聚才是。” 月红轻轻点头。 “是这么个理。” 第252章 来认尸 清水县县衙今日一早就张贴出一则告示。 告示上声明家中有男子昨夜失踪的,尽可来县衙认领。 告示张贴出去没多久,就有不少老人妇女前来寻人。 只是没想到他们来认领的并非活人,而是一具具冰凉的尸体。 县衙很快就炸开了锅。 罗县令此时带着县丞、主簿、师爷,还有众多衙役忙的焦头烂额,脚不沾地。 前衙就跟在办丧事一样。 得知是前来认领尸首,那些人震惊过后,精彩纷呈。 有人呼天喊地,有人鬼哭狼嚎,有人声称不活了,要找根绳子吊死在县衙堂前。 陆沉和王伯来到这清水县县衙时,就是这一番闹心的景象。 罗县令听门卒汇报,得知陆三少和老王前来拜访,脸上闪过一丝喜色。 但他实在忙的抽不出身来,只得派侍卫流云先将王伯和陆沉引到县衙后堂品茶。 京城镇国公府里的陆三少,流云自然很早以前就认识了。 只是没想到陆三少也会来到这清水县。 领着陆沉和王伯进入后堂时,流云的目光一直被陆三少腰间的荷包吸引。 这位美名在外又不近女色的陆三少何时变了喜好? 腰间坠着的荷包粉嘟嘟还镶着花边儿,一见便知是女子使用之物。 且颜色与陆三少一身玄色锦绣华服也不搭啊! 他怎么好意思明晃晃的带着粉色荷包出门的? 陆沉敏锐地察觉到了流云的目光。 微微低头,看到自己腰间那鼓鼓囊囊的粉色荷包,神情顿时变得愉悦。 他似笑非笑地看向流云。 “怎么,流云,可是这荷包有什么不妥?” 流云忙低下头,抱拳说道。 “陆三少恕罪,是流云失礼了,只是这荷包......与您以往风格大不相同,一时之间有些诧异。” 陆沉微笑颔首,并未再多言语,而是和王伯一道施施然的进了后堂厢房。 小卒给三人上了茶水点心就退了出去。 “二位请在此稍候,我家主子这会着实公务繁忙,让小的代他向二位致歉。 前衙人多手杂,小的还得回前衙大堂保护主子,就不在此打扰二位了。” 流云抱拳行礼,恭敬的说道。 “嗯,你去吧!” 陆沉对他挥了挥手,流云便快速退出厢房。 “王伯,看来我们这次来的不是时候,罗才子这一时半刻的怕是忙不完。” “三少爷,咱们这来都来了,不妨等上一会。 兴许罗县令能通过这些前来认领尸首的人,得知昨晚那群歹人住在何处,也好知道他们是哪一方势力的人。” 王伯说着,恭敬的将点心往陆沉的面前推了推。 陆沉微微颔首,端起茶盏轻抿一口,随后开口道。 “王伯,你在清水县住了几个月,对这边的势力可有了解,不妨说来听听,也方便我日后行事。” “是,老奴这就给三少也讲讲。 清水县虽说只是一个小县城,但也不是一片和谐。 明面上,自然是以罗县令为首的官府势力。 罗县令新官上任,就深入了解民情,为百姓改善民生。 去年清水县周边闹了水患,罗县令不仅带领各村农户挖沟渠引流。 还上报朝廷,请求给灾区减免赋税,解了百姓们的燃眉之急。 是以在这清水县内,罗县令说话可是极有分量的。 百姓们对他感恩戴德,都很是拥护。 但县城里的北城区就属于县衙不可掌控的区域。 那边龙蛇混杂,拉帮结派由来已久,在罗县令还没过来上任之前,已然形成了三方势力....” 后堂厢房里,王伯对陆沉详尽道来。 只要不涉及到大闺女的空间,王伯对陆沉那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县衙大堂里,见那些人哭哭啼啼闹个没完。 罗县令举起惊堂木“啪”的一声敲在桌案上。 哭闹的众人纷纷收声,整个大堂也顿时肃穆起来。 “今日让尔等来认领尸首,并非本县仁慈,你们可知那些死尸都是些什么人? 昨晚元宵节,大家都去赏花灯。 他们却趁着有人家宅中无人看守,身穿夜行衣,以黑巾遮面,手持凶器,闯入私宅。 意图抢劫财物,遇到阻拦就要伤人性命,简直罪大恶极! 本县定要将他们背后势力连根拔起。 尔等若知情,即刻如实招来,尚可从轻发落。” 前来寻人的老者妇人们闻听此言,面面相觑,神色中满是犹豫与惊恐。 良久,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妇人战战兢兢地向前迈了一步,声音颤抖着说。 “大人,民妇……民妇确实不知他们在外面做这般恶事。 只晓得儿子在外面与一些好友走得近,若早知道,定不会放纵他啊。” 又有一中年妇人,咬牙切齿的说道。 “大人,请问他们盗窃了谁家,既然他们那么多人合伙作案,又怎会被人杀死? 怕是官字两张口,随意编排罪名,我夫君向来老实,定是遭人陷害,大人可要明察秋毫啊!” 说罢,她竟不顾大堂规矩,呜呜咽咽地哭嚎起来。 引得其他妇人也跟着低声啜泣,大堂内再次陷入一片混乱。 穷乡僻壤出刁民,真是各种刁。 罗县令眉头紧皱,再次猛拍惊堂木,大声喝道。 “肃静!公堂之上岂容尔等撒野! 本县断案向来以事实为据,有真凭实据才将这些人定罪。 昨夜案发之后,自有苦主前来报案,人证物证俱在。 来人,将尸首搬几个过来,让这些人看看,谁家好人大晚上打扮成这样? 你们且先认领亲人,报出他们的姓名。 本县自会翻阅县衙记档文书,一一核对他们平时可有作奸犯科。” “得令。” 很快就有衙役拖来几具尸体。 这几具尸体皆是身穿夜行衣,脸上蒙面的黑巾都未取下。 明镜高悬之下,罗县令目光如炬,扫视众人。 “尔等仔细瞧瞧,这等装扮岂是良善之人。 现在给你们机会,莫再狡辩,如实说出所知。 若还执迷不悟,本县定按妨碍公务论处,严惩不贷!” 众人见状,有的面露怯色,有的心生退意,大堂气氛紧张压抑。 到底还是有人不愿意误入歧途的儿子无人认领尸身。 哆嗦着嘴皮子问。 “大人,民妇要认领自家不成器的儿子,就不知他犯下的罪会不会牵连家人?” 罗县令松了一口气,神色稍缓,但目光依旧严肃。 “若你能如实相告,且家中其他人并未参与其犯罪行径,本县自然不会牵连无辜。 律法严明,赏罚有度,断不会让无辜之人蒙冤。 但若是你有所隐瞒,妄图包庇,那便是罪加一等,到时休怪本县无情。 你且先报上你儿子的姓名住址,再将你所知关于他与这些同伙的事情细细道来。” 那妇人听闻,咬了咬牙,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哭着说道。 “大人,民妇儿子叫李二牛,家住李家村,二牛他平日里就游手好闲,在北城区结交些不三不四的人。民妇也劝过他多次,可他非是不听啊!” 罗县令微微点头,沉声道。 “既如此,你且去停尸房认领你家儿子,若是找到了,便有人帮你登记后,将尸首带回去安葬吧!” 此时,人群中又走出一位老者,身形佝偻,脸上满是沧桑。 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老泪纵横。 “大人,小老儿也来认领我那不争气的孙子。 他叫王虎,从小就性子野,长大了更是无法无天,这几年赚了一些来路不明的钱财。 小老儿就担心他会闯出大祸,没想到……没想到还是死于非命...” “嗯,你也去停尸房认领....” “不用去了....这个就是我那孙儿啊.....” 老者指着地上一个还蒙着面的尸体泣不成声。 第253章 包全了 县衙前衙依旧忙碌。 文书们帮着记录造册,衙役们帮着搬动尸体。 老人的叹息和妇人们的哭泣再次低迷的响起。 却不敢像之前那般理直气壮的闹死闹活。 罗县令办理公务告一段落,忙里抽闲快步来到后堂厢房。 一进门就摘去头上的官帽,对陆沉和王伯行礼致歉。 “陆三少,老王,今日事务繁忙,怠慢之处还望勿怪。” 陆沉微微抬手。 示意罗县令入座,脸上带着一贯的温和笑意。 “无妨,罗县令官职在身,自是应以公事为重,我与王伯不过是叨扰片刻,只是不知这桩案子可有眉目?” 罗县令直起身来,在陆沉旁边的椅子上坐下。 神色间透着几分疲惫,谈及案子,又打起十二分精神。 “陆三少,此案已有了些许头绪,这些贼人绝非临时拼凑。 他们平日里都在北城区活动,其财路来源不明,且都未对家人提及帮谁做事。” 王伯在一旁微微皱眉,思索片刻后说道。 “罗大人,那几个活口可有招供?” 罗县令摇摇头。 “还未,他们虽然在大牢里遭受了酷刑,可能担心会祸及家人,始终牙关紧闭。 我也担心再这么用刑下去,他们万一撑不住死了,线索可就断了。” 陆沉轻轻摩挲着手指,沉思片刻后说道: “这般强硬抵抗,背后怕是有极大的利害关系让他们不敢松口。 罗大人,一味用刑并非上策,或许可以试着从其他方面寻找突破。 比如分开审讯,谎称他们的同伙已经招供,击溃他们的心里防线。 这些人皆是在北城区活动的人,这一下子折进去三十来号。 北城区那边三方势力必然会有一方发生变动。 可派人去北城区明察暗访,不难打探出幕后之人。” 罗县令眼睛一亮,遂又无奈的叹息一声。 “陆三少所言极是,是下官思维局限了,只是县衙人手有限,实在抽不出人手。” 陆沉勾唇一笑,语气更加温和。 “罗才子何时变得这般拘谨了,你我自小便在陈大学士府中相识。 虽说这些年你为考取功名,一心求学,我俩聚少离多,但情谊从未淡去。 何况我如今已无官职在身,来到这清水县更是远离家族庇佑。 往后少不得借用昔日情分,请罗才子多加关照才是。” 王伯在一旁听了这话默不出声。 三少爷即便没有官职在身,那也是来自京城镇国公府的勋贵子弟。 罗县令对他恭敬着实属正常。 果然就听罗县令依旧语气恭敬的说道。 “哪里哪里,陆三少客气了,当年在陈大学士府中跟着先生求学,得陆三少时常指点。 如今陆三少来到这清水县,罗某定当全力照应。” 陆沉神色一正,认真的说道。 “罗才子被贬至此,也是因为帮着我外祖仗义执言。 听王伯说在这清水县,你也对他们帮助颇多,陆沉在此感激不尽。” 罗县令心中一暖,感动于陆沉对他的认可。 “恩师忠君爱民,一心为朝廷思虑,以死谏言,文策作为他的关门弟子,理应为恩师发声。 至于被贬至此,清水县虽偏远,罗某在这里倒也过得充实。 能为这一方百姓做些实事,也算不枉此生。 只是惭愧,在这里也是被各种事务缠身,恐难以帮到恩师被流放的众多族人。” 罗县令说完哀怨的瞥了王伯一眼。 他快忙成狗,全仗老王大力的帮他揽活。 年前山匪打劫货船的事还没捋顺溜。 昨晚又来了一票大的,二十多号尸首,县衙的停尸房都没那么多长木台。 都给撂地上了.... 陆沉挑了挑眉。 外祖家的表亲他自然要去找寻,不过事有缓急。 目前柳宅一家子安全都没个保障,且月红身孕已有七月,离生产也不远了。 外祖家的表亲们只得先放在一边。 但既然罗文策此时提起了这事,不妨先看看他是个什么态度。 “罗才子,我这次从京城过来,清水县又地处南方,自然也是要去寻找外祖家的亲人。 他们日子过得还行倒也罢了,若是他们过得艰难。 我想将他们接来这清水县,罗县令可否通融? 给他们一个可以安身立命的地方和身份。” 罗县令看了看门外,他的侍卫流云在外把守。 是以他无所顾忌的低声说道。 “自无不可,只要陆三少能将他们弄来,本县自当全力相助。 县衙还是有给难民安置户籍的权限的,只是此事难办啊! 陆三少,您也知道如今这世道,京城各方势力错综复杂。 加之您外祖家的亲眷流放之地不在清水县管辖范围之内。 陆三少若是在寻找他们的过程中出了什么差池,罗某官微言轻,只怕承担不起啊!” 罗县令微微皱眉,眼中带着一丝担忧。 没有把话说得太明白,但其中的意思陆沉自然一听就懂。 陆沉神色平静,微微点头道。 “罗兄的顾虑我明白,不过你放心,我陆沉做事自然有分寸。 我只是不忍见亲人们受苦,若真做不到,也不会强求,更不会连累罗才子。” 罗县令忙道。 “陆三少言重了,罗某不是怕担责任。 只是担心此事若牵涉过多,会给陆三少您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您既有打算,罗某定会尽力提供方便。” 陆沉勾唇一笑,眼神中透着几分感激。 “罗才子的好意我心领了,此事目前毫无头绪,且我还有当务之急的事要办。 这一两日可能还会来县衙麻烦罗才子,帮我在清水县办理婚书。” “好。” 罗县令点头答道,随即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 “什么婚书?陆三少你,要成亲了?” “嗯,罗才子昨晚不是去过柳宅了么,那里便是我夫人的娘家,我来此,也是为了完成这件终身大事。” 陆沉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在这不大的厢房里显得光彩照人。 罗县令想到了什么叫作蓬荜生辉。 京城里一直流传着两大美男之称。 这两个名额被镇国公府的陆三少和燕王轩辕啄表兄弟俩包全了。 他俩皆是孤芳自赏,从未听说爱慕哪个女子。 这突如其来就要成亲? 和谁?娘家人姓柳,罗县令想到了帮着上了户籍的柳月红。 原来是她啊! 自己初次见到就没忍住多看了几眼。 第二次见到时,那女子已经梳上了妇人发髻,果然是名花有主了。 只是他俩这身份差距.... 这可不是自己该想的。 反应过来,罗县令赶忙拱手恭贺。 “竟是如此,恭喜陆三少喜结良缘!陆三少伉俪情深,特意前来陪伴夫人,实在令人感动。 不知陆三少何时置办婚宴,罗某好去讨杯喜酒,沾沾喜气。” 陆沉微微颔首致谢。 “多谢罗兄祝福,这婚宴便不办了,等我夫人帮我诞下麟儿,再请罗兄一同庆祝。” 罗县令.... 那时确实应该听陆三少的,文武双修。 这习武之人就是动作迅速,刚说到成婚,这会孩子都要出生了.... 这时门外的流云轻咳一声,向里面汇报。 “主子,师爷过来找您。” 陆沉和王伯一听这话,就知道罗县令还有得忙,该说的都说过了。 他俩起身告辞。 “罗县令公务繁忙,我俩就不在此打扰了。 王伯,咱俩这就去北城区了解一下情况。” 陆沉起身说道。 第254章 二选一 “是,三少爷。” 王伯应了一声,起身与罗县令告辞。 罗县令显然没料到他们这么快就要走,还是打算去那北城区。 他赶忙说道。 “陆三少,这次过来,罗某招待不周,下次一定宴请您吃顿接风宴。 只是这会仅您和老王二人前去北城区,会不会人手少了些? 不如我让流云陪着你们一同过去,还可以叫上几个衙役。 再不济我去让人叫来赵巡检,他手下兵强马壮,让他拨些人手听你差遣。 北城区鱼龙混杂,多些人也好有个照应。” 陆沉蹙着眉,听的太阳穴直突突,他一手拍在罗县令的肩膀上。 “罗才子你有心了,我和王伯两人去北城区便够。 罗才子得空的时候,不妨问问你的侍卫流云,他可敢与我一战? 另外,我来到清水县这事,还请罗才子莫要告知他人。” 说罢,陆沉和王伯便抬脚往外走去。 罗县令将他们送至县衙大门,回身又往停尸房走,想了想轻声问身边跟着的流云。 “流云,若是让你和陆三少单挑,你有几成把握可以赢他?” 流云东张西望,目无焦距,磨蹭了好一会儿才肯定的回答。 “主子,您真要问,那就是三七开,他三拳,我头七。” 罗县令..... 果真是隔行如隔山,下次陆三少过来,邀请他吟诗作对试试? 转瞬他就泄了气,整日不是处理匪徒,就是为百姓谋取福祉。 哪里还有兴致抒发心中美好的情操... 走出县衙,恭敬的等陆沉坐进车厢后,王伯才慢一步坐到了驾驶位上。 “三少爷,咱们这时直接去北城区吗?” “嗯!” 陆沉应了一声,随即又道。 “王伯,你以后就叫我陆沉吧,月红既然不想让家人知晓我们的真实身份,那便按你们编造的说辞来。” 王伯闻言有些讪讪的解释道。 “三少爷,老奴省得,只是这样一来会委屈了您,当初我们三人商议的时候,也没考虑到您会过来啊!” “无妨,本少爷这次离开京城,对外也说是外出游历去了。 本就不想被不相干的人知晓我的去处。 而且我真实身份若是从这里传回京城,到时去寻找外祖一族反而会有诸多顾忌。 稍有不慎,便会对国公府不利。 这清水县远离京城,本少爷正好在此体验一下普通人的生活,也能与月红拉近彼此的距离。” 王伯赞同的点点头,保险起见,他又补充道。 “三少爷,这可是您强烈要求的,老奴只得恭敬不如从命。 以后就直呼您的名,以您的老爹自居了,您可别秋后找老奴算账才好啊!” 车厢里传来陆沉的轻笑。 “王伯,你在府中做了许多年的马车夫,一直以憨厚老实的形象示人。 没想到出了国公府,你这性情也变得活泼诙谐起来,竟还学会了占本少爷便宜。” 顿了顿,陆沉语气认真的说道。 “不过你尽管放心,我不会与你计较这些。 此番出门前,母亲就与我说过,让我尽管相信你。 母亲还让我给你带一句话,你由暗卫转变成赶车的马车夫,忠心耿耿保护她多年。 有功劳亦有苦劳。 如今您也是该功成身退的时候了,当放下过去,为自己而活才是。” 陆沉说这话时,想到了交给月红的三张卖身契。 母亲说是考验月红,实则是在给她放权吧。 毕竟月红会不会将卖身契给回王伯他们,自己不说,母亲又怎么知晓。 王伯沉默片刻,哈哈笑道。 “有少爷您这句话,老奴就放心啦!如今老奴也是有儿有女有徒儿的人了.....” 坐在车厢里的陆沉自然看不到王伯脸上的失意,更听不到他内心无声的叹息。 王伯扬起马鞭,马车缓缓前行。 恰逢其会,相遇有时,奈何多情却被无情恼。 这么多年没舍得放下,就是因为没听到这一句话吗? 王伯自嘲一笑。 不知怎的,就想起许多年前,一个小姑娘得知自己定下亲事,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低声说:王武,唱一支歌儿给我听吧.... 一曲多寂寥,捞不起当年,就此卸下无形的枷锁吧! 陆沉再次开口时已然换了称呼。 “爹,北城区那三股势力,您觉得他们谁的可能性最大?” 王伯这次对这个称呼没了心理负担。 人生如梦,戏如人生,随时都可以进入另一个角色。 “陆沉,宁虎也是其中之一,他不可能会让人去伤害他的义父。 排除他后,便只有二选一了。 咱们这就去萧鹤所在的那条街,看看他那边是个什么情况,兴许那小子知道点什么。” “嗯。” 陆沉没在这事上多问,到了不就知道了。 “爹,你们是不是有事情瞒着我?” 王伯..... 【不瞒你说,瞒着你的事情可多了,你要听哪样?】 大闺女的秘密空间肯定不能说,那便说说小闺女的亲生父亲吧! 毕竟他是国公府盗走钱财的逃奴,令人不齿。 即便已经死了,还可以拉出来再往死里说。 ..... 柳宅。 最先回来的自然是去驿站邮递信件的平安。 他安置好马匹,就来到前院正堂大门外看老太太她们挑人。 前院着实热闹的紧。 老太太、徐氏、暗香、月娥都站在廊檐下。 只有月红在后院给陆沉做着衣服,没来前院关心家里买仆从。 人牙子是老管家去牙行找来的。 听说是青云巷柳宅这边要买下人,人牙子一口气带来了男女老少足有二十来个。 老太太拿着帕子擦了擦眼睛,以便看的更清楚些。 做梦都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天,她以主子的身份给家里挑选下人。 徐氏紧紧拽着钱袋子,抿着嘴唇,故作淡定的没有出声。 老管家见她俩不说话,对那人牙子说道。 “你带来的这些人里,有没有擅长洗衣做饭、打扫院子、伺候马匹,还有能搬一百多斤重物的人?” 为首的人牙子是个约莫四十来岁的妇人。 脸上带着谄媚的笑容,听到老管家的话,她连忙点头哈腰。 “有有有,老爷子您放心,我带来的可都是些个顶个能干的人。” 说着走到那些卖身为奴的众人面前, 指着一个粗壮的汉子。 “他叫大壮,力气大得很,搬个一百多斤的重物那都不叫事儿。 伺候马匹也是一把好手,以前在大户人家养过马,把那些马都养得膘肥体壮的。” 老太太和徐氏悄悄对望一眼。 这汉子好手好脚的,也就四十出头的样子,咋就要卖身为奴了呢? 这要是搁在他自个儿的家里,怎么也得是个顶梁柱啊! 牙人又介绍起一个三十几岁的妇人。 “这个刘嫂,做饭洗衣都是行家,饭菜做得喷香,洗衣裳也干净,打扫院子更是不在话下,手脚麻利得很。” 说着,人牙子便把大壮和刘嫂叫了出来,让他们站到众人面前。 大壮憨厚老实,对着老太太和徐氏等人行了个礼,便低着头站在那里。 刘嫂则是一脸和善,笑着说道。 “见过各位主子,要是能有幸到府上伺候,定当尽心尽力。” 老太太上下打量着这两人,微微点头。 “看着倒是老实本分的人。不过这洗衣做饭,光说不练可不行。 你且去厨房给我们露一手,让大家伙儿尝尝你的手艺。 大壮你呢,这就去马厩那边,把马匹照料一番,让我们看看你的本事。” 两人应了一声,徐氏带着刘嫂去了厨房,亲眼瞧着她做菜。 老管家带着大壮去了马厩。 暗香走过来小声对平安说。 “走,咱俩去后院,把你和三少爷没洗的衣服都拿来找个人洗干净。” 第255章 往外推 清水县远离京城,等级制度在这里并不明显。 只要舍得花银子,在当地牙行购买仆从干活那都不叫事。 远的不说,这条青云巷里,哪家没有三五成群的仆从? 易郎中去回春堂坐诊还带着个小厮呢! 想要成为大户人家,第一步就得发展仆从,给自己升级为主家。 老太太和徐氏婆媳俩嘀嘀咕咕一顿合计。 接着就爽快的掏腰包,买了四名中年妇人和两名能扛重物的成年汉子。 牙人先前特别介绍的大壮和刘嫂也在其中。 大壮名副其实,会照顾马匹,也能扛起重活。 就是不能开口说话,他口吃的厉害。 一声老太太硬是被他喊的断断续续。 “老..老...老太....老太老...” 老太太紧皱着眉头,还没等他喊顺溜,便点头说道。 “留下吧,可怜见的,以后照顾马匹,多和那几匹马练练说话,还有家里需要搬东西的时候,你可得麻溜的干活。” 大壮连连点头,弯腰行礼。 “多....多....多....” “好了好了,不多也不少,你的月钱是三百文,签了五年的卖身契,你将这些银钱存着,将来....算了,下一个。” 一问下来,这六个仆从的经历都大同小异。 家乡遭了难,逃难一场下来就只剩自己这个孤家寡人了。 然后卖身在别的主家干活,主家后来也出了事故,只得再次被发卖。 这让老太太都怀疑他们是不是八字太硬,考虑着该不该用... 好在他们在身为奴仆期间也学到了真正能干活的本事。 暗香拿来的衣袍已经被她们洗干净晾晒上了。 买了仆从,自然是要方便记住他们的名字,总不能每次都那谁那谁的叫着吧? 刘嫂以前是厨房里干活的。 在徐氏的监督下炒了一道菜,暗香端去给月红吃,月红说了句不错,就被留了下来。 刘嫂最先上前接受赐名。 因她姓刘,跟柳家人的姓氏听着太过接近。 徐氏提议换个称呼。 老太太没文化不可怕,清水县四季分明,她每年都能感受到春夏秋冬的气候变化。 于是这四名妇人就变成了,春嫂、夏嫂、秋嫂、冬嫂。 春嫂和夏嫂负责厨房里的一切事宜。 包括采买、做饭、烧茶水洗澡水,哪怕夜里有人叫水她们也得及时送过去。 半夜送热水这种说法在乡下农户家都不知是啥意思。 但在别的主家干过活的几个妇人却是懂得的。 夏嫂还一脸讨好的说。 “夫人,您要是夜里需要热水,奴婢马上给您烧好送去,绝对不会偷懒。” 直把徐氏听的一脸的莫名其妙,她赶紧讪讪的说。 “别叫夫人,叫我徐氏就行。” “那可使不得,奴仆对主家得用尊称才对。” 徐氏和老太太对视一眼。 那啥,随他们去吧! 秋嫂和冬嫂负责洗衣打扫院子,随时听候主家的差遣。 另一名汉子的名字也不用多想,有了大壮就有了二壮。 他俩负责柳宅里的各种杂活,种类繁多。 用老管家的话说就是眼里要有活,该是他俩干的体力活他俩全包。 等月红停下手里的活,来到前院散步的时候,就看到家里多了五六个仆从。 老管家精神抖擞干劲十足,昨晚送佛送到西,今日帮人帮到底,正指挥着两个汉子整理住处。 暗香也没空闲,负责安排四个嫂子打扫房间。 前院的两边耳房终于派上了用场,分男左女右给他们入住。 老太太过来陪着大孙女散步,一脸慈爱的说道。 “大丫头,奶一辈子没能走多远,不知道真正的富贵人家是怎样的。 你还年轻,将来的好日子还长着呢! 老管家说,你得学着怎样赏罚分明,才能让手下人服服帖帖。 咱虽然出身平凡,但骨子里的骨气和善良不能丢。 将来到你管家理事,礼数可不能差,说话做事都得有分寸。” 月红轻轻挽着老太太的胳膊,一侧头就能看到阿奶花白的头发。 小时候她总是仰着头,捧着东西对阿奶笑。 如今自己长大了也长高了,总觉得阿奶似乎变矮小了些。 也许,真像阿奶说的那样,她真的老了吧! 即便如此,阿奶还在以最朴实的话语,传导她做人的道理。 月红认真地点点头。 “阿奶,我都记下了。您放心,我会尽力做好的。” 老太太微微眯起眼睛,望向远方,仿佛看到了孙女未来的生活。 “那些真正的大户人家规矩多,人际关系也复杂,咱也不能委屈了自个儿。 不求大富大贵,不求谁都真心对你好,怎么也得护好自己的孩子。” 月红心里头涌上一股暖流,轻轻抚摸着自己隆起的腹部。 “阿奶,您说的对,外人没受过我的恩惠,凭什么会对我好? 我的孩子是我十月怀胎赋予的生命,将来我会好好扶养孩儿长大成人。 等我老了,我的孩子一定会像我们孝敬您一样孝敬我。” 祖孙俩亲昵的一起在前院散步,没一会,厨房的烟囱里就飘出袅袅青烟。 月红看向大门外,往常常护院经常需要搬货,大门多数时候都会关上。 今日大门却是敞开着。 老太太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大约看出了她的疑惑,解释道。 “常护院和平安都在门房里守着呢! 今日亲家公也没出去进货,陪着咱们家姑爷去拜访县令大人了。 你阿娘说姑爷刚来咱们家,怎好让他走侧门,这不就开着大门,等他们回来。” 月红嘴角浮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这都在准备午饭了,他们怎么还没回来...” 老太太轻轻拍了拍她的手,笑着说道。 “大丫头这就想姑爷了?也是,易求无价宝,难买有情郎。 咱们家姑爷大老远的来这陪着你,今日还请你阿爹去柳家村找里正开证明,要将你俩的婚书领了。 阿奶在一旁瞧着,这孙女婿心里真有你,你可别任着性子来,把人往外推。” 月红的手感受到了腹中的胎动,她轻描淡写的说。 “只要他不是来抢走我的孩子,其他的都好说。” 老太太瞪大了眼睛,将大孙女这话暗自记在心里,得找个机会跟亲家公问问。 孙女婿到底是为大人来的,还是因为孩子? 不对不对,若是单纯为了孩子,他没必要急着领婚书。 老管家说,这婚书实则比拜天地更为紧要。 拜天地不过是在自家院里就能操办的事儿,可领取婚书,那得经过当地官府。 一旦婚书落下官印,男女双方的婚姻关系便受律法和礼教的双重约束。 第256章 不打先 家里有了仆从自然是不同的,徐氏开始尝试指挥六个仆从干活。 自打搬来柳宅,她们一直在接受着新的突破。 老管家似乎真的成了柳宅里的老管家,不留余力的教授柳家的妇孺三代。 柳树林和柳月初中午没回来,说是柳家村的柳里正热情的挽留他们在家吃的饭。 他俩本来也可以去月红的大伯娘和三婶家中吃饭。 这不是柳云贵和柳月忠都在铺子里干活么? 柳里正听说是要帮他家大闺女写领取婚书的证明,二话不说就帮写好,还特意叮嘱柳树林。 “这证明可得拿好了,婚书可是大事儿,有了这东西,去官府办起来才顺畅,可别弄丢咯!” 柳树林忙不迭点头称是,对柳里正的热心感激不已。 这就应了那句话,别把村长不当干部。 柳树林他们家的户籍还在柳家村,以后若是要落户到城里,也少不得请柳里正帮他们出具证明。 本着求人办事不空手的人情世故。 这次柳树林父子俩给柳里正家带来了一袋精米和一包蜡烛。 柳里正受之有愧,硬是留他们在家吃了一顿便饭。 下午,柳树林和柳月初回到柳宅,一进院门就看到家里多了六个仆从。 他俩知道了个大概也就没再多问。 柳树林每日要在铺子里收银管账,家里的事他不怎么顾得上。 多些仆从不仅能给家里帮忙做事。 院子里多些人,也能帮着看家不是,像昨晚发生的事,可不敢再来一次。 柳月初更是不在意。 只是听说他和师父的衣服以后都不用他洗了,还有些小遗憾。 帮师父洗衣服,给师父倒茶倒水,这些都是他孝敬师父的一种方式。 突然就有人代劳了,竟让他有些患得患失。 好在他还是和师父同住一个院子里,他们的院子里还多了个平安哥。 听说平安哥一人能对战十人,且能将他们都咔咔干掉。 柳月初就去了门房找平安,央求平安去训练室陪他练武。 平安叮嘱了常胜一句,就打算跟着柳月初走。 常胜一把拉住了他。 “平安,你可悠着点,别真刀真枪的打,月初要是被你伤着了,咱们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平安拍开常胜的手。 “你就放心吧,我心里有数,哪能真伤着月初。” 说着便快步跟上柳月初。 两人来到训练室,柳月初兴奋地拔出大刀,摆开架势。 “平安哥,还请赐教。” 哪知平安一看这刀,双眼就是一亮。 “月初,不打先,让我看看你这把刀。” 说着就取下自己的佩剑放到一旁,开始用柳月初的大刀练习刀法。 只见平安脚步轻点,身形如电,瞬间在训练室内穿梭。 手中大刀挽出一个个凌厉的刀花,每一次挥舞都带起呼呼风声。 他的动作刚劲有力又不失灵动,大开大合之间尽显豪迈。 那大刀在他手中,宛如活物一般,刀光形成一道密不透风的屏障,让人难以近身。 平安神情专注,每一招每一式都蕴含着深厚的功底和精湛的技艺。 仿佛与手中的大刀融为一体。 柳月初在一旁看得目不接暇。 原本以为自己这大刀耍得也算有了起色,此刻与平安相比,才知道什么叫天壤之别。 他不禁连连喝彩。 “平安哥,你这刀法也太厉害了! 我从来没见过有人能把刀使得这般出神入化! 对了,你不是擅长使剑的吗?怎么同时也会刀法?” 平安收住招式,轻轻擦拭着刀身,微笑道。 “使剑是因为我只有剑啊!这刀确实是把好刀,趁手得很,所以才能发挥出这刀法的精髓。” 说罢,他将刀递给柳月初。 “月初,你若有兴趣,我可以教你这套刀法。” 柳月初兴奋地接过刀,用力点头。 “好啊平安哥,求之不得!” 自此,柳月初又多了个教授他武功的人.. 月红和暗香等到下午才将王伯和陆沉盼回来。 俩姑娘频频来前院大门处观望,老太太和徐氏都以为月红这就上心姑爷了。 实则她俩是在等王伯回来,将心里的怀疑方向告知王伯。 月红和暗香商议后,猜测这次歹人来到柳宅,十之八九是谢书礼的妻女在幕后作祟。 可真等到他们回来了,怕是没有机会,像以前那般去她们的四号院子里,坐在待客厅里商谈。 皆因陆沉在啊! 王伯赶着马车从侧门进到院子,等他和陆沉都下了马车,大壮就过来帮他接过马缰绳。 “这是?” 王伯愣怔的看着大壮一言不发的将马车牵走。 “爹,他是大壮,咱们家新买的仆从,不止大壮,还有二壮,另外还有春夏秋冬四个嫂子...” 暗香快言快语的回答。 陆沉没理会这些,走到月红身边笑着看她。 “月红,你怎么等在这里,岳父和月初去柳家村回来了吗?” “回来了。” 月红轻声答道。 陆沉关心的是阿爹有没有拿回柳里正出具的证明吧? 果不其然,几人回到正堂,陆沉就和他的岳父岳母商议起了办理婚书事宜。 他们愉快的交流着,月红陪坐了一会就起身回后院,听之任之。 婚书束缚的又不止自己一个,陆沉不是把他自己也扯了进来。 他一个有身份背景的都不愁,自己一个平民百姓又有啥可顾虑的。 直到用过晚饭,回到各自院子了,仍是没有寻到合适的机会,和王伯、暗香一起商议。 月红在待客厅里坐着,陆沉主动与她说起了今日所见所闻。 “我们今日先是去了县衙,县衙那边来了不少认领尸首的家属。 罗县令让他们报上姓名住址领回尸体。 大致能知道这些人都是在北城区、没有正业的闲杂人等。 王伯排除宁虎那边的可能性,随后我们就去了萧鹤所住的那几条街。 不过在茶楼里听人闲聊中得知,萧鹤他们这几日不在清水县。 倒是那位名叫仇万鳞的事有反常,据说原本今晚要举办的搏击赛临时取消了....” 月红听他说完,给他茶盏里加了一些热茶。 思索后说道。 “如此说来,那便是仇万鳞的人了,不知老爹与你说了多少。 我们在回来的路上得罪了一个人,那人名叫谢书礼。 他对我们怀恨在心,找来清水县伺机报复。 只是他干不过我们,已经被常护院杀死,没料到他还有妻女留在这清水县。 这次的事情我猜测是她俩从中怂恿仇万鳞做的。” 陆沉微微点头,神色并不意外。 “月红,你说的这个谢书礼他原本只是个奴籍,名叫长青。 他是镇国公府里的一名逃奴,也是暗香的生父。 因他为了外面一个女人抛妻弃女,还盗走了府里的珍宝,故而,暗香的娘便说他死了。” 月红.... 确实死了,死于暗香之口,常胜之手。 当时她还说,常护院干掉姓谢的狗贼,是妹妹下的令。 这话能否收回? 还是把这事别告诉暗香了吧! 月红靠近陆沉一些,试探着问。 “夫君,那你可知道这长青为何会咬着我们父女三人不放?” 第257章 掉马甲 陆沉垂眸沉默。 王伯跟他说的是。 长青意外被国公府里的旧识遇见,担心走漏风声,便对王伯三人起了灭口的歹意。 哪知他技不如人,反而被王伯以匕首挟持,不得不放他们三人离开。 事后,长青又不甘心,便找来了清水县,想发展势力后将他们三人灭口。 对此,陆沉自然心存疑虑。 长青若是担心逃奴身份曝光,再换一个地方隐藏身份便是。 何必跑来清水县找王伯他们的麻烦。 最终还将自己给玩完了。 陆沉本能的猜测到王伯有事瞒着自己。 这会见月红也问及此。 陆沉揉了揉眉心。 他并不想与月红像玩心眼般彼此猜忌,猜来猜去反而会疑心生暗鬼。 “月红,王伯并未告诉我什么,但你的夫君也没那么好糊弄。 虽然我和平安才来清水县一日,但也发现了一些不寻常之处。” 月红心下一惊,有些心虚的说道。 “你也说你俩只来了一日,能有什么不寻常?不过是你们还没适应这边的风俗民情。” 陆沉拉过她的手,替她轻轻按揉。 “其实还没离开京城镇国公府时,我便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情。 月红你在我的青竹苑住了几日,期间我让小厮给你买回来一套衣裙和首饰。 你每次从青竹苑离开,即便不用我交代,也会有青竹苑里的小厮明里暗里的看着。 我送你的衣裙首饰你并没带走,但那些东西却不翼而飞了。” 该死! 月红内心疯狂吐槽,暗道自己果然粗心大意。 那会她刚发现空间的收藏功能,陆沉离开了国公府。 她便想着那些东西是陆沉送给她,也是得了国公夫人许可的物件。 为了回住处的途中不被府里的其它人看到,就收进空间带了出去。 没想到会给自己留下那么明显的破绽。 青竹苑里的小厮们就这么尽忠职守? 时隔半年多还能让他们的主子发觉这事? 月红愣怔着的表情在陆沉看来相当于默认。 他接着又道。 “月红,你知道,我和平安昨晚刚到柳宅时看到了什么吗?” “看到了什么?” 月红本能的反问。 “看到了老管家一人对战多人啊,那些人个个手持利刃。 我和平安都是常年习武之人,怎会看不出。 这场激烈的对战,老管家也是抱着临死也要拉几个垫背的决心。 这种伤敌一千,自伤八百的打法。 若是没有奇异之处,昨晚那位老管家就已经不在人世了。” 月红闭紧嘴巴,想到自己送给老管家的防护衣。 这防护衣自然护住了老管家的性命,但也在这场祸事中展现出了它真正的实力... 这么说,不仅陆沉和平安看出了不寻常之处。 就连老管家.... 老爹说老管家贼精贼精... 月红自问后悔么? 后悔啥?难道真要看着老管家为了帮他们守家而被众多歹徒扎成刺猬? 月红强制让自己镇定,故作懵懂的说道。 “可能老管家练过金钟罩、铁布衫之类的武功,且已经练到了刀枪不入也不一定。 没想到老管家他老人家竟如此的高深莫测。” 陆沉愣了愣,他的小妻子这么会开玩笑的吗? “今日我让平安特别留意了一下,老管家、常胜、月初,他们手里的大刀几乎一模一样,都是千金难求的好刀。” 陆沉含笑看着月红,又道。 “常胜很骄傲的说,他的刀是你送的,是以,他一定会保护好你。 还有月初的刀,自然也是他姐送的。 对了,月初的训练室还有你送给他的弓箭。 而且,我的夫人还会一手百发百中的弓箭术。嗯,听说是我教的。” 马甲哗啦啦一层层的往下掉,月红已经找不到反驳的借口。 她将脑袋靠在陆沉的脖颈处,轻笑着说。 “夫君,你果然比我想象的聪明,可你知道长青为什么会死吗? 因为他知道的太多了,你学谁不好,为何偏要学他呢?” 陆沉面不改色,温柔的将月红拥进怀抱。 “我怎么着也是你的夫君,岂可同那不忠不义的逃奴相提并论? 你说我的到来,会打乱你们生活的平静。 实则你说的平静并非普通的生活,而是你和王伯、暗香隐藏着的秘密。” 月红已经不知道怎么答话了。 陆沉说的没错,他和外人自然是不同的。 即便他察觉到了自己的秘密,王伯和暗香也不会陪同自己一起密谋该怎么干掉他。 还有老管家,应该也发现了异常。 老管家对柳宅这边帮助颇多,被月红归类为自己人。 对自己人下手?月红从未想过。 这时,院门外传来夏嫂的询问声,打断了他俩之间的沉默氛围。 “姑爷、大小姐,奴婢给你们送沐浴的热水过来了。” 月红赶紧从陆沉怀抱里起身,勾唇一笑。 “大小姐,她们这样叫我还真不让我适应呢!” “那不如让她们改叫你小夫人?我陆沉的夫人。” 陆沉笑着说完,起身对外吩咐。 “将热水送进盥洗房吧!” 春嫂和夏嫂应了声“是”,便轻手轻脚地抬着热水进了盥洗房。 待她们安置好热水退出来后,月红回房拿出干净寝衣对陆沉说。 “夫君你先去沐浴吧。” 陆沉握着月红的手,柔声说。 “一起吧,省得她们再送一次热水。” 月红并未拒绝,心里装着事,她草草洗了一下就回到卧房里的大床上躺下。 瞪着眼睛看着雕花大床的帐顶。 陆沉的话一遍遍的在她脑海里回响。 难怪都说纸包不住火,做过的事,拿出过的东西,总会有迹可循。 除非她完全不动用自己的空间。 正想着,陆沉也洗完澡走了过来。 他身穿黑色寝衣,腰间随意地系着一条黑色腰带,精壮的胸膛若隐若现。 发丝上还残留着一些晶莹的水珠,顺着紧实的肌肉线条缓缓滑落。 用棉巾子擦干,他看到月红呆呆地望着帐顶。 不禁轻笑一声,轻轻爬上床,在她身边躺下。 “我的夫人在想着什么呢,这么入神?” 陆沉伸出手,轻轻捋了捋月红额前的碎发,温柔的目光里满是关切。 月红犹豫了一下,侧过身,看着陆沉的眼睛。 “夫君,你今晚为何要将心里的怀疑告诉我? 你是在提醒我,不该做那么多不合常理的事吗?” 陆沉微微皱眉,顺手将月红轻轻搂入怀中,轻声安抚道。 “并非如此,我只是不想因为我的到来,让你的想法无法施展。 今日我们一起去柳家米面铺看过。 听岳父说,这些精米精面还有蜡烛都是王伯去进货回来的。 据我所知,王伯和暗香可没这个商业渠道。 发现了那么多,不与你明说,担心你为防着我而愁的睡不着。 况且,你和王伯、暗香之间建立起来的相互信任实属难得。 我也不想弄虚作假,令你与他俩之间产生误会,这样,你会很难过...” 月红埋在陆沉怀里。 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声,呼吸着他身上好闻的香味。 陆沉之所以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打听到这么多不为外人所知的秘密。 固然离不开他的细心观察。 更多的则是因为他的身份。 阿爹和月初他们都当陆沉是王伯的儿子、自家姑爷,对他完全没设防。 第258章 怎么猜 翌日。 陆沉一大早就去王伯他们的院子。 暗香钻空子过来陪着月红梳洗,顺道打小报告。 “三少爷一直都有晨练的习惯,他担心吵醒你,这会在二号院子里舞刀呢!” 坐在梳妆台前的月红缓慢的梳着长发。 今日手有些发酸。 年轻人就是精力充沛,不将自己放空他就睡不着,一大早又去运动了。 “练吧,练好了,好出去勇闯天涯。” 月红无所谓的说道,完全忘了是谁先要摸胸肌。 暗香叠好被子,看到床边畚箕里有一些湿纸巾。 她愣了愣,赶紧问。 “姐姐,你忘了将纸巾藏进空间了?这要是被三少爷看到没准就要起疑了。” 月红瞥了那一团团的纸巾一眼,脸有些发红。 想想也是,她在自己房间里,为了让自己生活的更加舒服,从空间里拿出的东西还真不少。 比如柔软的拖鞋、手里的梳子,如厕用的湿纸巾、擦面的润肤膏.... 以陆沉的细心迟早也会被他发现问题。 站起身,月红让暗香在梳妆台前坐下,帮她梳头。 “妹妹,咱们恐怕瞒不下去了,陆沉他已经猜出了不少事。” 暗香瞪大眼睛看着铜镜里的月红。 “是老爹向他告密了?” “不是,都是他自己发现的......” 月红不急不缓的把陆沉与自己说的话都转告给暗香。 暗香听完也不知如何是好,直到月红帮她梳好了发髻,才轻声问。 “姐姐,那现在可怎么办才好?咱们往后收敛着些,还来不来得及?” 暗香的脸上浮现出担忧之色,两只手不自觉地揪着衣裙,就像她揪紧了的心。 月红轻轻拍了拍暗香的肩膀,宽慰道。 “事已至此,无需太过惊慌。陆沉他既然能坦诚的与我明说,想必也没有恶意。 我如今怀着身孕,很多事不方便去做,有些事,由男人出面做起来也更加合适。” “合适?姐姐你是说,让三少爷加入我们,去干我们想干的事?” 暗香歪着头,一脸疑惑地看着月红。 月红微微点头。 “陆沉这次过来,应该也会去寻找他被流放的亲人。 我空间中的一些东西,说不定能帮到他。 若能以此为契机,与他达成某种合作。 或许我不仅能保住空间的秘密,以后也不用刻意避开他了。” 暗香眼珠子转了转,调侃的说道。 “姐姐,最好的合作不就是男女联姻合二为一吗?你和三少爷领了婚书就是夫妻。 三少爷不仅不会泄露你的秘密,还会帮着你解决不少麻烦,我怎么越想越觉得这是好事儿呢!” 月红轻轻一笑。 “希望如此吧,这事还是得找个机会与老爹说一声,让他心里有数。” “好的,姐姐!我一会就跟老爹说一声。” 暗香用力地点了点头,眼中满是干劲。 既然三少爷也掺和进来了,没准以后还能回到姐姐的待客厅里共商大计。 两人正说着,突然听到院子外传来脚步声。 月红和暗香对视一眼,知晓这是陆沉回来了。 月红整了整衣衫,神色恢复平静,暗香则乖巧地站到一旁。 陆沉推门而入,看到她俩,脸上浮现出一抹温和的笑意。 “月红,小妹,该去前院用膳了。” 三人到了前院,趁着大家闲聊的功夫,暗香对王伯使了一个眼神。 王伯会意,起身说道。 “老管家,我和小闺女过去偏院看看粮食和蜡烛还有多少存货。” 老管家正和老太太、陆沉、柳树林他们唠嗑呢! 挥了挥手,大方的说道。 “去看吧,老朽也不爱操这些心,以后蜡烛库房也由王武你管着,货款银子你报个数就行。” 王伯点点头,和暗香一前一后的往偏院那边走。 “老管家这觉悟进步不错啊!这就完全放心咱们啦!” 王伯捋着胡须,心情不错。 暗香走进院子里才答话。 “爹,老管家事出反常必有妖,他大概是发现了我姐送的防护衣的秘密。” 王伯脚步一顿,思索间快速回头看向暗香。 “小闺女,这...你莫不是想送老管家最后一程?” 他想起了小闺女惯用的抹脖子的手势... 暗香跺了跺脚。 “哪能呢,老管家花灯展都没去看,帮咱们家看着宅子,二十多号歹徒都没将他送走,怎好死于背刺?” “嗯,小闺女字字珠玑言之有理,那你叫爹出来想说啥?” 王伯说着就往库房那边走去,来都来了,正好看看库房里的存货还有多少。 结果一看,还真就要准备进货了。 “唉!这可不好办啊,下次进货还得避开陆沉和平安。” “不用避开他俩了。” 暗香凑近一些说道。 “三少爷已经猜测到我姐不少秘密,姐姐只是没明确告诉他有空间的事。” “他猜到的?怎么猜,这么怪异的事,哪能轻易用脑子想到啊。” 王伯满脸的不可思议的看着暗香。 暗香轻轻叹了口气。 “三少爷心思缜密,又是与柳家姑爷的身份进入柳宅。 没有人怀疑他的身份,包括跟着他的平安,都算自家人。 他俩能从柳叔、月初那里打听到不少事。 姐姐离开青竹苑时,将三少爷送给她的衣裙首饰放进空间带出去的。 青竹苑里的小厮都是规矩老实的,在主子问起时,必然以实相告。 以三少爷的聪慧,察觉到不寻常之处,自然就起了探究之心。 三少爷和平安一路奔波刚到柳宅,就遇到老管家对战众多歹徒。 他俩都是习武之人,老管家身中数十刀巍然不倒,硬是没受一点伤... 他俩怎会不留心? 加之老管家、常胜、月初手里的大刀都是出自姐姐的空间.... 还有柳家米面铺子,三少爷昨个一早去看过。 那些精米精面比京城里的还要好上几分。 三少爷即便五谷不分,一进嘴也能吃出好坏。” 王伯皱着眉头,捋着胡须。 “就算三少爷察觉到了这些可疑之处,但这空间之事太过离奇,他就这么笃定?” “三少爷虽然没有直接证据,但旁敲侧击之下,姐姐也不好完全否认,只能含糊应对。 不过依我看,三少爷心里怕是已经有了个大概的判断。” 暗香凝重的说完这些,神色又轻松起来。 “不过这也不算坏事,三少爷和平安武功高强,且也算咱们这边的人。 既然不小心被他们知道了,我姐说那就只有合作共赢了。” “大闺女这样想也好,省得我俩两边为难。 先前我回答三少爷的问题那叫一个小心谨慎,唯恐把大闺女的空间之事给泄露了。” 王伯思忖过后,觉得可行。 暗香继续说道。 “还有这次柳宅有歹徒上门的事,我姐猜测是谢书礼的夫人和他女儿在背后搞鬼。” 第259章 都担着 王伯双眼微微眯起。 谢书礼的夫人女儿? 那不就是长青背信弃义的根源? 为了外面一个小寡妇,长青抛妻弃女,让小闺女不仅从小没有爹,还没有银子。 还有他盗走了国公爷书房里几件珍宝,其中有一样据说还是老国公爷传下来的。 国公府早期的时候也报官张贴出告示,欲将其捉拿归案。 但不知为何,国公爷得知消息后,让撤回了通缉令,而是让改为暗中找寻。 以至于这么多年过去,那长青还能顶替他人身份,在外逍遥快活。 如今听到这两个起始根源,王伯心头的怒气一下子全涌了上来。 “真是祸害遗千年,死了都没个完?” 王伯低声冷哼,接着又问。 “小闺女你怎知是他那夫人和女儿在背后搞鬼?” 暗香也露出一脸的厌恶之色。 “这种人教出的女儿能是什么好的,在香叶城银楼,就是那小姑娘挑起的事端。 年初六那日我们去了醉仙楼吃饭.....” 暗香就把那天的事都告诉了王伯。 原本只是再平常不过的外出吃饭,她们都没当回事,先前也没和王伯提及。 此事细细说来,才发觉其中不同寻常。 王伯听完,整理了一下思绪。 也就是俩闺女带着老太太老管家曹氏去醉仙楼吃饭的时候,被长青的女儿瞧见了。 然后他女儿就告诉了他那个二婚小寡妇。 再次做了寡妇的狐媚子当时就勾搭上另一个男人,要祸水东引来对付俩闺女。 听暗香描述坐在小寡妇身旁的男人年近六十。 王伯在心里将他与北城区的仇万鳞对上了号。 既如此,北城区仇万鳞这个老骨头就必须得啃一啃了。 这不是正好三少爷和平安来了吗? 王伯打算把这个重任交到三少爷手上。 少主既然来了,就该担起他该承担的责任。 王伯自觉的将自己摆在了辅助的位置上。 ...... 月红得知暗香与王伯都交了底,也就不再管这些事儿。 本就怀着身孕,她也不方便出门,在家为陆沉缝制新衣。 陆沉急于赶路,轻装便行,所带的衣物有限。 月红准备给他做几身换洗的新衣。 至于平安的衣服,自有徐氏去成衣店帮他和常胜一起采买。 反正家里新买的仆从们也是要购买新衣的。 暗香也闲了下来。 这两日王伯没空带着她出去进货,而是陪着陆沉往外面跑。 陆沉办的第一件事,就是从县衙领回了他和月红的婚书。 这一纸婚书更加奠定了陆沉在柳家人心目中大姑爷的位置。 徐氏说是听从月红的不庆祝,到底还是没忍住在晚餐时,加了不少菜。 如今家里有了仆从,这用餐的方式自然不能主仆混搭在一起。 是以,他们一大家子在餐食房用餐。 六个仆从则是等主人家用过餐后,在厨房里的小餐桌上用饭。 当晚的餐桌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佳肴。 一张大圆桌上坐了包括老管家在内十二个人。 一大家子举杯同庆。 老太太笑得合不拢嘴,徐氏也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欢喜。 柳树林则是端起酒杯,和王伯、陆沉、老管家他们喝着酒。 那边常胜、平安和柳月初紧挨着坐在一起。 月红、暗香、月娥姐妹几个坐在一起。 众人其乐融融地吃着晚餐,欢声笑语回荡在餐食房里。 月红时不时看向陆沉。 正式领了婚书,心境也悄悄然发生了变化,不禁有些窃喜。 没想到自己竟真的把这位富贵少爷拐到手了。 陆沉似乎留意到了她偷瞄的眼神,回于她一个心领神会的笑意。 这一笑有如春暖花开,好看至极,月红又想今晚点火了然后不管不顾。 还是算了,有不明物总是不甘平凡。 频频贴着自己,令人难以安然入睡。 饭后陆沉陪着月红在后院消食散步。 看着几处住着人的院子门口都挂着照明用的灯笼,还有两处院子门口黑咕隆咚。 陆沉问月红。 “那边还有两处空置着的院子,打算给谁住?” “没想给谁住啊,这处宅子是跟老管家租来住的,确实大了些....” 月红轻声答道。 随即她就想到陆沉青竹苑里的格局,赶紧收声。 萤火之光,怎能与日月争辉? 同样是庭院,国公府里可是亭台楼阁、雕梁画栋.... 陆沉这样问,还真不是觉得柳宅院子多。 而是想到一件有趣的事。 他们三个串通一气,王伯冒充了暗香的爹。 等暗香的娘过来时,他们又该怎么自圆其说? 而且,据他所知,母亲很快就会安排暗香的娘过来.... 陆沉微微眯起眼,嘴角噙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他转头看向月红,眼中闪过一丝促狭。 “月红,若是暗香她娘从京城过来了,你们打算如何面对之前的说辞?” 月红愣了一下。 这才想起他们之前编造的谎言里,所谓的亲家母已经不在了。 不禁有些头疼地扶了扶额头。 “哎呀,当时也只是临时编造的亲属关系,没考虑到这么多,压根就没有我婆母的位置啊。 这可如何是好?暗香的娘要是来了,咱们再想个法子把她说活?” 陆沉轻笑出声。 “说活了不就是王伯的夫人,夫妇俩是不是该住在一起? 嗯,那边空着的院子刚好用得上。” 月红眼睛一亮,凑近陆沉,一脸八卦的小表情。 “这不太好吧,哪能为了帮你隐瞒身份强人所难? 不如咱们就将实情告诉我阿爹阿娘他们。 如今咱俩婚书都拿了,也没必要再瞒着家人。” “怎又成帮我隐瞒身份了?你们编造身份的时候,肯定没考虑过我会过来。” 陆沉伸出修长的手指,轻轻点了点月红的鼻尖,慢悠悠地说道。 “别想一出是一出,我这边刚帮着你们撒谎,你这就要把我拆穿? 还是你希望我说明身份后,王伯和暗香对我行礼拜见自家主子?” 月红也是无语。 这谎言就像龙卷风,裹挟着他们一直往上冲啊! “陆沉,当初让王伯和暗香成为我的夫家人,都是为了我腹中孩儿有一个上得了台面的来处。 可这孩子是怎么来的,你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我不管,这些事都是因你而起,你得给我担着。” “担,我都担着。” 陆沉赶忙说道。 “月红你放心,有为夫在,你什么都不用操心。 还有一事,咱俩婚书都拿了,你该叫我夫君才对。” 第260章 保暖衣 “这还差不多。” 月红嘴角微翘,挽着陆沉的胳膊轻轻摇了摇。 “怎样,你们今日不是去过县衙吗?元宵夜那晚的案情,县衙那边可有进展?” “有,那几个活口总算松了口,其中有人供出了幕后指使之人,正是北城区的仇万鳞。” 陆沉如实回答。 “既然有人招供了,罗县令可有去将那仇万鳞缉拿归案?” 月红边问边跟随着陆沉的脚步,不知不觉就走回了他们的四号院子。 陆沉扶着月红在椅子上坐下,这才说道。 “月红,明日起,为夫就要去县衙当差了,以捕头的身份去北城区处理那边的乱象。” “啥?” 月红瞪大了眼睛望着他。 “夫君,你确定罗县令不是在坑你?还是县衙没捕头了,怎么就任命你去?” 月红满脸的不可置信,一把拉住陆沉的衣袖。 “夫君,咱们老爹没告诉你吗?北城区是什么地方,那可是鱼龙混杂。 尤其是老奸巨猾的仇万鳞,据说他手下人数众多。 且都是在他武馆勤加习武的徒子徒孙。 你要去抓他,想来凶险得很!” 陆沉轻握住月红的手,在她身边坐下,神色认真的说道。 “为夫明白你的担忧,但这并非罗县令故意为难我,而是我向他要求的。 北城区的情况复杂,清水县县衙实际上对那边没有管控。 衙役周捕头不敢带人前去缉拿仇万鳞,罗县令也知晓他们没那个能力。 仇万鳞这次惹的是我们这边的柳宅,作为你的夫君,我岂能放任不管。 还有逃奴长青留下的妻女竟然敢在背后挑起事端,我自然也不会放过她们。” 月红还是满脸疑惑。 “夫君,你这刚到清水县就弄来捕头的位置,这合理吗?” 陆沉提起茶壶倒了一杯花茶,递给月红,轻声说道。 “没有捕头这个身份,为夫也不好名正言顺的去北城区随便抓人啊! 捕头不属于正式官员,而是吏的一种?,由县令根据实际情况和捕头的能力进行任命。 罗县令与我是旧识,别说给我安排一个捕头的职位。 就算是其他力所能及之事,他也会看在往日情分上帮衬良多。 况且我已向他表明,处理北城区事务所需人手、器械等,皆由我自筹,不会给县衙增添过多负担。 如此一来,他乐得有人为他分忧解难。 自然就爽快的答应了我的请求,将北城区那边的治安巡逻、抓捕罪犯这些事都交给我了。” “自筹,县衙不给一些人手,你去哪找捕快?” 月红喝了一口花茶,蹙着眉思考。 一个捕头少说也要带十几个捕快,把他们全家都带上也凑不够数啊? 阿奶、阿娘、月娥、阿爹他们几个都不合适。 自己如今又怀着身孕... 要不,再去买几个打手回来? 陆沉看着她认真思考的样子,揉了揉她的脑袋。 “我家夫人在想啥呢?要什么捕快,捕快相当于“贱民”,地位低下,谁会愿意做? 我也不是真的捕头,只不过借用捕头的名头去北城区缉拿仇万鳞,有王伯和平安跟着就够了。” 月红听后没再多说。 她原本想和王伯暗香共同密谋怎么对付那一对母女。 既然陆沉要借用官府的名义先对付仇万鳞,那便默默支持呗! 先除去了那母女俩的靠山更好,不然仇万鳞真派人卷土重来,也是麻烦事。 .... 次日。 陆沉一早就去了二号院子和平安月初他们一起晨练。 厨房里几个嫂子准备好了热水,二号院子的由两名男仆从送去。 陆沉回到他和月红的四号院子时,盥洗室里已经准备好了热水。 旁边的衣架子上除了干净的外袍和里衣,还多了一身紧身衣。 陆沉拿在手上,研究这衣服是什么材质做的。 “夫君,你沐浴后,将这身衣服也穿上,能起到保暖作用哦!” 梳洗一新的月红推开浴室的门走了进来。 陆沉额头还沁着汗珠,他微微挑眉,将那身紧身衣展开细细打量。 “这衣物样式新奇,不知夫人从何处得来?” 月红走到他身边,伸手轻轻抚过那紧身衣的面料。 “这是一种非常特殊的料子,保暖性能极佳,但它的功能可不仅限于此。 夫君,人类最大的进步就是发明与创新。 你自小勤加苦练也难以将自己练成铜墙铁壁,而这身衣服就能帮你起到防护的作用。” 陆沉闻言,心中的暖意和爱意相互交织。 他轻轻握住月红的手,嘴角带着压制不住的笑意,打趣着道。 “难道这便是老管家那晚没受到伤害的原因所在?是铁布衫还是金钟罩?” 月红尴尬的涨红了脸。 “夫君快些沐浴吧,热水都要凉了,以后多学学老管家,不该问的别问。” 言罢,转身出去,轻轻带上了浴室的门。 陆沉在热气氤氲的盥洗室中褪去衣物,踏入浴桶。 温热的水包裹着他健壮的身躯,驱散了晨练后的些许疲惫。 陆沉的目光不时落在那身紧身衣上,脑海里满是月红刚刚娇嗔的模样。 他的妻子鲜活灵动,善良可爱,总在不经意间流露出对自己的关爱和体贴。 她不需要迎合任何人的目光,只需活成她本身的样子就好。 陆沉往身上浇着热水,愉悦的哼着曲儿。 .... 与此同时,二号院子院门外。 暗香将一套防护衣递给了王伯,与他轻声说着话。 “爹,这是我姐给平安准备的保暖衣,您那换洗的可还够?” “够,爹注意过了,这衣服一直穿在身上也不会有气味,何况我还有两套。” 王伯一脸欣慰的答道。 三少爷来了,他不方便再去大闺女的院子。 父女三人不能像以前那般坐在一起商量事儿,怪不习惯的。 特别是这些天三少爷打算带着他和平安去缉拿仇万鳞。 王伯还是喜欢像之前那样,和俩闺女先部署一番,再展开行动。 暗香更是遗憾。 王伯至少还能参与,她却只能留在家里等候消息。 “爹,就你们三人过去缉拿仇万鳞,这会不会太冒险了些? 不如我乔装一下,跟着你们一起去? 家里不是还有常胜和老管家吗?再说我姐随时随地可以拿出弓箭....” 王伯轻轻摇了摇头。 “小闺女,你再怎么乔装,那也是姑娘家,咱们这次是冒充捕快,月初都比你合适些。” 正说着,柳月初就从院子里走了出来。 “师父,刚刚平安哥说要去北城区抓仇万鳞,徒儿也想去长长见识,您看可行?” 王伯捋着胡须,仔细看着自己这个徒儿。 这几个月徒儿一直坚持不懈的习武,这身高窜了一大截。 虽说是抽条长个子,但也肌肉紧实,浑身散发着蓬勃的朝气与力量。 原本略显稚嫩的脸庞,此刻多了几分坚毅。 眼神中更是透着习武之人特有的专注与果敢。 “不错,短短数月,月初你这功夫长进不少。” 王伯眼中满是欣慰之色。 柳月初脸上露出腼腆的笑容,抱拳说道。 “多亏师父悉心教导,徒儿才有今日的进步。” 王伯走上前,轻轻拍了拍月初的肩膀。 “月初,习武之路漫长且艰辛,不可有丝毫懈怠。你如今虽有小成,但切不可骄傲自满。” “徒儿明白!” 柳月初用力点头,眼中满是对王伯的敬重,赶紧又问。 “师父,徒儿说的要跟着去增长见识,您看....” 故意绕来绕去还是回避不了这个问题,王伯只得无奈的说道。 “这次对上的皆是真正的习武之人,月初你阿爹阿娘他们未必会答应啊!” 第261章 陆捕头 用过早饭后,陆沉就带着王伯、平安,柳月初去了县衙。 他们走后,常胜在门房里像被火烧了屁股———上蹦下窜。 “我是柳宅护院,我要看家护院,我不能擅离职守..... 可我怎么那么想跟着王伯他们去啊,这要是....” 话未絮叨完,就见老管家施施然走了过来。 “常护院,准备好了茶水点心没? 老朽约了老太太和易老爷子,打算在你这门房里打叶子牌。” 常胜呆愣片刻,满脑子的纠结瞬间被冲得七零八落。 “啊?老管家,您这心情不错啊! 可我这心下焦躁,若是在旁边走来走去,干扰了你们打牌不太好哇。 要不您让易老爷子和老太太去棋牌室和您玩牌?” 老管家不紧不慢地从袖兜里掏出一方没绣花的新帕子。 【你敢信?这是陆沉补偿给他的。】 老管家擦了擦额角,一脸淡然的说道。 “这你就不懂了,老太太就喜欢门房这儿热闹,还能帮你看着门。 今日你也别待在旁边碍眼了,你去北城区找虎子,和王武他们汇合吧!” 常胜眼睛就是一亮。 “老管家,您是说...让我去找宁虎,帮王伯和姑爷他们?” “不然呢,常护院莫不是想让老朽一道跟着去?” 老管家已经自顾自的在门房的椅子上坐下了。 “不用不用,您老辛苦了,就在门房里陪老太太他们打叶子牌,我这就去河码头找虎子。” 常胜说着撒腿就往院子里跑,他打算骑马去河码头,还要跟家里人说一声。 刚跑进院子就与老太太撞了个正着。 他赶紧一把将老太太扶稳,嘴里焦急的说道。 “老太太,您走路看着点啊!这要是被我不小心给撞倒了,可怎生是好?” 老太太揉了揉被撞疼的额头,随口答道。 “常护院,你毛毛躁躁的这是要干啥?” 常胜忙高声答话,省得还要进正堂跟其他几人再说一遍,耽误了他的时间。 “老管家让我去河码头找宁虎,要去帮王伯和姑爷他们缉拿仇万鳞。” 老太太立刻就不怪常胜了,催促着道。 “那你还愣着做甚,还不快去?” “哎!这就去,我骑马去。” 常胜应了一声,快步朝马厩跑去。 这一幕尽数落在正堂里坐着的几人眼里。 徐氏脸上的担忧明显的减少了一些,笑着说。 “有常护院和宁虎过去帮忙,我这心里又踏实了一些。” 暗香从椅子上起身,拿着果盘往盘子里装了一些果子点心,又拧了一壶热茶。 “常护院出去了,老管家和老太太他们在门房帮着看门,我给他们送些茶水点心过去。” 月娥也跟着她走。 “老管家爷爷今日还没给我布置功课,我去问问是不是给我放假一天。” 眨眼之间,正堂里就只剩徐氏和月红了。 月红悠然自得的躺在摇摇椅上,徐氏拿着一张薄毯帮她搭在身上。 “乖女,姑爷他们去北城区帮官府缉拿罪犯,你就不担心?” “不担心啊,阿娘您是担心才让月初跟着去的?” 月红在摇摇椅上轻轻摇晃,微笑着看向徐氏。 早上一起用餐时,月初提出跟着他姐夫出去长长见识。 一家人明知很危险,却没一个人出声阻止。 “孩子大了不由娘,月初既然跟着亲家公习武了,将来跟我们走过的路完全不一样。 他师父都没反对,我们做爹娘的就不妨碍孩子的想法了。 再说,月初跟着去,多一个人也能多一个照应。 姑爷也是半个子,我们自然不想他有什么意外。” 徐氏面容温和,轻轻叹了口气后,继续说道。 “只是这缉拿罪犯之事县衙里真正的捕头都不敢带人前去,可见其中凶险。 为娘虽相信姑爷他们的能力,但心里总归还是有些担忧。” 月红伸出手,握住徐氏的手,轻轻拍了拍。 “阿娘,您别担心,这次面对的虽然都是会武功的人。 但陆沉和平安可是上过战场的武将,听说他俩能闯进敌营杀个七进七出,且不带一点伤。 加之老爹经验丰富,帮他们压阵助威,月初也是后生可畏。 就算抓不到姓仇的,他们也能全身而退。” 徐氏被她说的一愣一愣的,好一会才回过神来。 “没想到乖女你这般看好姑爷,你俩这就是天生一对儿,一个敢夸,一个敢为。” 月红哈哈一笑,随即眨巴着亮晶晶的眼睛看着徐氏。 轻声问。 “阿娘,您和阿爹就没看出哪里不对吗?我夫家三人均不同姓氏。 我阿爹就算不识得几个字,办婚书开证明的时候,应该也会提及陆沉的名字吧?” 徐氏凑近一些,压低了嗓子跟自家闺女嘀嘀咕咕。 “咋没发现不对,老早就发现了。 不过你阿奶说了,京城那边的情况跟咱们乡下不一样。 没准亲家公是给人当了上门女婿,俩孩子才没跟着他姓,你阿奶叫我们都当不知道。 我们一向敬重亲家公,怎好问及亲家公不想让人知道的事?” 月红.... 果然有人的地方就不缺自动脑补... 她有心想告知阿娘真相。 但她同样不想家里人知晓了陆沉的家世,无形中产生低人一等的心理。 要么对陆沉敬而远之。 要么奋发图强,想着拔高自家的身份地位,能够与之平等。 可这身份地位与这个朝代息息相关,多数都是世代相传。 哪是那么容易能够改变的? 罢了,暂且就这样吧! 得像老管家那样,难得糊涂。 当然,也不排除阿爹他们故意装糊涂。 毕竟王伯、陆沉、暗香三人长得没有相似之处。 ..... 清水县县衙大堂。 陆沉从师爷手中接过仇万鳞的抓捕令。 展开文书,目光在那黑字红印间迅速扫过。 上面详细记录着仇万鳞的罪行与相貌特征。 这是罗县令通宵达旦搜罗出的各种罪名,其中不少罪行还未经查实。 正因如此,才要将其捉拿归案,便于官府彻查。 但发生在柳宅的团伙作案已经有了人证签字画押,由不得仇万鳞抵赖。 陆沉面色冷凝。 他将文书仔细收好,拱手对端坐在三尺法桌后的罗县令道。 “罗大人放心,陆某定竭尽全力,将此恶徒缉拿归案。” 罗县令面露威严,却又忧心忡忡。 “陆捕头,仇万鳞此人作恶多端,狡兔三窟,且身边党羽众多,行事极为谨慎,此次缉拿怕是困难重重。 县衙周捕头另有他务,本县只得任命陆捕头去北城区将嫌疑人抓获,还望陆捕头务必小心行事。” 没办法,县衙大堂还有县丞、主簿、师爷和众多衙役。 罗县令不得不睁着眼睛说瞎话。 哪里是周捕头另有他务? 所有人都知道是他们根本不敢带人去抓获这个名叫仇万鳞的重犯。 众人也没心思欣赏罗县令的即兴表演,一个个都瞪大了眼睛看着陆沉。 新上任的罗县令已经让他们眼前一亮,没想到又来了个龙章凤姿的陆捕头。 这小子外貌更加俊美,且身姿挺拔,玉树临风,风流倜傥... 罗县令在县衙掌握主要权力,县丞和主簿只能是打酱油,俗称摇头老爷。 此时,这两位摇头老爷微不可察的摇了摇头。 这般俊逸的男儿郎做啥不好?为何想不通要当捕头呢?给自家当个女婿有多好? 随即又想到这陆捕头才刚在县衙办了婚书,又帮那新婚夫人可惜上了,继续摇头。 去缉拿仇万鳞,这不是老寿星上吊——嫌命长了么? 陆沉目不斜视,对罗县令微微颔首。 “大人关怀,陆某铭记于心。不过,法网恢恢疏而不漏,仇万鳞再狡猾,也逃不出历法的制裁。” 这时,王伯、平安和柳月初三人走进县衙大堂。 陆沉介绍道。 “大人,这三位就是陆某找来的捕快。” 罗县令抬眼望去,一眼就瞧见了面相敦厚的老王,嘴角禁不住连抽了好几下。 好一个老王,咋哪都有你? 这缉拿重犯可不是闹着玩的,您老一把年岁了,跟着去不是让陆三少操心着你的安危? 有心想派流云跟着一起去,可他身边也不能少了保护之人。 且流云看到陆三少和他身边的平安,就像士兵见到了将帅,没了斗志! 第262章 神武阁 四人从县衙出来。 陆沉怀里揣着县衙签发的抓捕令,手里拿着县衙提供的捕刀。 王伯手里拿着捆绑犯人的绳索。 平安和柳月初手里拿着官府配置的水火棍... 县衙外,骑着高头大马的赵巡检赵耀阳已等候多时。 见到他们出来,从马上翻身下来,走到近前先是对四人拱拱手,继而看向陆沉。 “想必你就是新上任的陆捕头吧?在下赵耀阳,是城防司巡检,负责巡逻、缉捕盗贼,维护县城秩序。” 陆沉拱手回礼。 “如此说来,此次缉拿北城区的仇万鳞,也是赵巡检的职责所在?” 赵耀阳讪讪一笑,看向王伯,指望他帮着解释一下。 王伯不负所望的出声道。 “陆沉,这位赵小哥是为父的忘年交,他们城防司属于明哲保身那一类。” 赵耀阳.... 【揭人不揭短。】 “老王,他是您的儿子?还好与您长得不像。” 王伯一噎。 【臭小子,哪壶不开你就提哪壶?】 平安和月初默不吭声的看着他俩大眼瞪小眼。 陆沉无奈的说道。 “赵巡检既然没打算掺和北城区的事,难不成是等在这里,找我老爹叙旧?” 王伯同样不解的看着赵耀阳。 【是啊!你是来找老汉斗嘴的?】 赵耀阳脸色微红,再次拱手抱拳。 “陆捕头,老王,实不相瞒,我等只负责除北城区外的三个城区。 北城区除非发生大型的打架斗殴事件,才会过去走个过场。 今日等候在此,也是听命于罗县令,来为你们保驾护航。 北大街的“神武阁”武馆是仇万鳞的根据地,我等会陪着你们过去。 至于缉拿仇万鳞,我带着的人就不插手了。 不过你们放心,若是你们在办差过程中,发生对方强烈冲突,我等也会以维护秩序为由,助你们逃出困境。” 陆沉听得太阳穴一阵突突跳。 北城区又不是什么龙潭虎穴,完全就是被他们这些人给放任成如今这副贼寇横行的模样。 “既如此,赵巡检的好意我等欣然接受。 那便一同前去吧,到了神武阁,你们隔远一些,看着就成。” 陆沉本想将这些人打发走。 但也不好拒绝罗县令的好意,而且王伯也说了这赵耀阳是他的忘年交。 不看僧面看佛面,也不好拒人于千里之外。 于是,赵耀阳上了马,带着二十来个守城兵士,在前面给他四人开路。 众人往北城区走去。 要说清水县县衙就坐落在县城中心位置,也是东南西北四个主大街的汇集点。 赵耀阳骑着马看的远,还没进入北大街的街口,就看到了宁虎带着一众兄弟等候在那。 他还眼尖的看到了那位“常胜哥”。 赵耀阳再次下马,将马缰绳递给身后的兵士,快步上前。 “宁虎,你来此处做甚?县衙新来的陆捕头要去北大街办差,你别带着人来这里添乱。” 他俩以前形同水火,后经王伯牵线搭桥,关系才缓和了稍许。 加之在为苏家货船处理山匪的时候,有过共同合作,这才有了见面三分情。 宁虎还未说话,常胜就上前一步,义正言辞的说道。 “我们自然是来帮着姑爷缉拿县衙重犯的。 仇万鳞在北城区作恶多端,我们也早想为民除害了。 而且陆捕头如今是我家姑爷,于情于理我们都该出一份力。” 这咋又成他家姑爷了? 赵耀阳脑瓜子嗡嗡的,干脆让去一旁,让他们自己来。 陆沉听着常胜口口声声称“我家姑爷”。 严重怀疑这常胜已经叛出了国公府,成了柳家的家奴.... 不过好像又真是这么回事,常胜的卖身契可不就在月红手里捏着。 陆沉走近几步,目光在宁虎带来的众人身上扫过。 “宁兄弟,你怎会和我家护院来此?还带了那么多友人过来?” 宁虎咧嘴一笑。 “陆沉兄,我也是刚从常兄弟这得知你要去缉拿仇万鳞。 这仇万鳞派人行凶,险些要了我义父的性命,我自然也要来讨伐他的罪行。 仇万鳞手下人多势众,我便带着兄弟们与你们一同前去。 你莫要小瞧我们,在这北城区,我们人头熟、只要看到仇万鳞,便能轻易认出他来。” 赵耀阳在一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猜测宁虎是想借机抢占仇万鳞的地盘。 他看向陆沉:“陆捕头,这......” 陆沉略作思索后微微点头。 “既然各位如此热忱,那便一同前去。” 众人齐声应道:“好!” 于是,这支临时拼凑的队伍浩浩荡荡地朝着“神武阁”进发。 一场正邪之间的较量即将拉开帷幕。 ..... 北大街主道之畔,神武阁武馆雄踞其间,以睥睨之势冠绝整条商街。 门前石阶拾级而上,豁然现一方宽阔平台。 门楣之上,黑底鎏金匾额高悬,"神武阁"三个大字铁画银钩。 朱红巨门两侧,分别站着几名身着劲装的门卫。 大门向内洞开,门扉之上,铜钉星罗棋布。 环绕着神武阁的是一圈高高的围墙,将其与同一条市街的其它商户拉开了距离。 在这条大街闹中取静,自成一方独立天地。 “啧啧啧,一个武馆为何要建筑在这人来人往的商业大街?” 一众人行至此处,常胜第一个没管住自己的嘴。 平安把手里的水火棍抛给常胜,一手搭在腰间的配剑上。 “许是为了宣扬自家武馆的名声,方便武者上门切磋武艺。” 王伯微微摇头,目光凝重地盯着神武阁。 “没那么简单,这仇万鳞老奸巨猾,选在此处,怕是还有其他不可告人的目的。” 赵耀阳凑过来对王伯小声说道。 “老王,我听守城门的老万头说,这处神武阁武馆原是一富豪乡绅的祖宅。 家中出了个败家子,在赌场输了不少银子,还欠下不少印子钱,最后不得不将自家祖宅用来还债。 这处宅子易主之后,那一家人再没出现过,私底下有人说是被仇万鳞给屠了满门...” 声音虽小,这些话却尽数落在陆沉、平安、常胜几人耳里。 陆沉目光冷凝,率先踏上了台阶。 “来者何人?” 守门的汉子警惕的看了过来。 陆沉走到平台中央,神色镇定的取出抓捕令,朗声道。 “我乃县衙捕头,奉县令大人之令前来缉拿嫌疑犯仇万鳞!识相的,就乖乖将人交出来,以免受皮肉之苦!” 那汉子听闻,不屑地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就凭你们几个?也想从这儿带走仇爷?简直是白日做梦!” 说罢,他一挥手,身后的侍卫们立刻散开,摆出一副随时动手的架势。 陆沉就担心他们太过顺从,不好动手。 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冷笑,公事公办的说道。 “罪人抗拒不服追捕,各于本罪加二等问拟,罪止于杖一百,流三千里。 尔等若是包庇罪犯,助纣为虐,将与仇万鳞同罪论处! 莫要执迷不悟,速速放下兵器,还能留条活路!” 守门汉子闻言狞笑,手中朴刀挽出恶狠狠的刀花。 “少拿官威吓唬人!我看你们是来砸场子的!” 第263章 我都说 “你要这样想,那便就是。” 陆沉唇角勾起一抹冷笑,手中捕刀“噌”地出鞘半寸,寒光映得守门汉子瞳孔微缩。 还未等他下令,人群中突然掠出一道黑影——常胜如离弦之箭般冲上前。 水火棍横扫带起凌厉风声,直取汉子下盘。 “姑爷,让我先来。” 汉子慌忙跃起避开。 却见平安已持剑封住退路,剑尖直指咽喉。 “反了!都给我上!” 汉子暴喝一声,数十名武者挥舞着棍棒、砍刀从门内涌出。 神武阁朱红大门轰然洞开,露出内里森然排布的刀盾手。 “这就打起来了?” 赵耀阳脸色骤变,下意识后退半步。 “儿郎们,弓箭准备。” 随着赵耀阳一声令下,他身后城防司兵士已将长弓拉满,却迟迟不敢发箭。 就怕箭支射出,敌我不分。 王伯猛地将绳索缠在腰间,手中马鞭甩出发出清脆声响。 “陆沉,你和平安先闯进去,这里交给我!” “什么就交给你啊,这可是要人命的。” 赵耀阳心下一慌,快步冲到王伯跟前,将他拉到城防司士兵那边,语重心长的絮叨。 “老王啊,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北城区的事咱们管不了,管不了的。 你咋还硬着头皮上呢?这次更是惹上了仇万鳞。 他的神武阁是那么好闯的?他要是想掀翻县衙,那都不是难事...” 王伯.... 回头看去,宁虎手持长剑带着手下兄弟们已经迎上了那些武者,混战瞬间爆发。 棍棒相击声、兵器碰撞声、叫骂声此起彼伏,很快就有鲜血溅上神武阁台阶。 陆沉目光犀利的扫过战局,瞥见门内暗处闪过一抹黑色衣角。 “仇万鳞!” 他低喝一声,带着平安疾冲而入。 两侧刀盾手齐声呐喊,刀阵如墙般压来。 陆沉挥刀劈开迎面而来的刀锋,刀刀相交处火星四溅。 平安紧跟其后,剑尖专挑敌人破绽,二人配合默契,硬是在刀阵中撕开一道口子。 与此同时,门外战况越发激烈。 常胜以一敌三,好似凑成了一台叶子戏,棍棒舞得密不透风; 柳月初挥舞着水火棍,个子没有那些成年汉子高,他就专攻对方下三路。 王伯看到宁虎的兄弟中有人受伤,哪还顾得上隐藏自己的武功。 手中马鞭一抖,随手一挽,鞭梢如灵蛇般卷住一名武者手腕。 那人惨叫一声,松脱了手中的砍刀。 王伯借力腾空而起,靴底重重踹在另一名举棍偷袭者面门。 他落地时顺势将马鞭缠上石阶栏杆,借力荡入敌方人群。 鞭影翻飞间,七八名武者手腕脚踝同时传来脆响,疼得满地打滚。 "老东西找死!" 神武阁副阁主拎着狼牙棒当头砸下。 王伯旋身避开,鞭梢突然缠住棒头猛拽。 副阁主立足不稳,踉跄着往前扑去。 王伯屈指弹在他肘弯穴位,狼牙棒"哐当"落地。 周围的武者见状蜂拥而上。 王伯却是不慌不忙,马鞭如银龙盘舞,所过之处哀嚎声不绝于耳。 一片混乱中,赵耀阳一咬牙拔出了自己的佩刀。 凭着一腔热血就加入到了王伯他们的阵营。 不管了,忍了那么久,先干他娘的。 神武阁内。 陆沉与平安冲破重重阻拦,撇下一地重伤武者,提着带血的刀剑踏入了主厅。 大厅中檀香袅袅。 虎皮座椅上,一名身材魁梧、满脸横肉的糟老头子正把玩着一柄短刃。 见二人闯入,他慢条斯理的站起身。 “县衙新来的捕头?真是好大的狗胆,爷的神武阁你们也敢闯。” 他抬手示意暗处的杀手准备,森然笑意已然爬上了眼角的褶皱。 “既然来了,那就将小命留下吧。” 陆沉一言不发地丢下县衙配置的捕刀,取下腰间佩剑。 剑鞘坠地的声响惊得角落里铜鹤灯烛摇晃。 剑身出鞘时带起半道暗红流光,恍如浸染过无数鲜血的利器。 仇万鳞把玩短刃的动作陡然停滞,盯着陆沉手中的长剑,装出一副惊恐的样子。 "你是....使剑的?哈哈哈,到了爷的地盘,什么都不好使...." 老家伙表情前后不一,笑得前仰后合。 不待他得瑟完,陆沉已如离弦之箭掠出,剑走偏锋直取老东西咽喉。 就在这时,十二名黑衣杀手从帷幕后暴起,袖中淬毒短刃织成死亡网兜。 眼见危险袭来,主仆二人配合默契。 平安长剑急挥,九道剑影如莲绽放,生生将杀手攻势拦腰截断。 陆沉却弃守周身要害,任由匕首擦着衣衫划过,剑尖直指仇万鳞面门。 "当啷!" 仇万鳞甩出短刃格开剑锋,金属相撞的巨响震得众人耳膜生疼。 他肥硕身躯猛地后仰,竟以诡异的柔韧性避开致命一击。 后腰撞翻虎皮座椅时,暗藏在椅背上的机括突然弹出三根透骨钉。 陆沉旋身挥剑,剑气激荡间透骨钉倒飞开去。 两名黑衣杀手躲避不及被钉入石柱。 血腥味混着檀香在大厅里弥漫开来。 仇万鳞踉跄着退到供桌旁,打翻的香炉泼出滚烫香灰。 他喘着粗气扯下供桌上的红绸缠住渗血的手腕,突然抓起青铜烛台狠狠掷出。 陆沉侧身避开,烛台却在落地瞬间炸裂,数十枚淬毒钢珠呈扇形飞射。 平安挥剑舞出光盾,将钢珠尽数挡落,陆沉趁机欺身而上。 长剑化作血色长虹,在仇万鳞喉前三寸处突然变招,剑脊重重磕在他肘弯。 老东西吃痛松手,短刃“当啷”坠地。 “给我上!” 仇万鳞嘶吼着撞向身后暗门,十名黑衣杀手不顾同伴尸骸,舍命扑向陆沉。 平安长剑连点,剑花如流星追月,封住众人退路。 陆沉足尖点地腾空而起,以剑划破穹顶帷幔。 暗红绸布如血色瀑布坠落,将杀手们裹成乱茧。 仇万鳞刚要摸到暗门机关,后腰突然传来刺骨寒意。 陆沉单膝抵住他脊背,剑锋挑开他衣领,横在了他的脖子上。 “动一下,就送你去见阎王。” 仇万鳞一动不敢动,沙哑着声音问。 “这位捕头,你我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你何需为办差如此拼命?” 陆沉冷哼一声。 “二十九名夜闯柳宅的盗贼可是你派去的?” “是又如何,他们不是都死了吗?柳宅那边又没什么损失.... 我知道了,你是防着我再派人过去,我保证不再打柳宅那边的主意了还不成吗?” “本少爷是问你为何要派人去盗窃,想要盗窃何物?” 陆沉稍稍用力就划伤他的脖子。 “嘶...我说,我都说...” 仇万鳞悔不当初。 贪心作祟,竟听信那欧阳氏的撺掇,给自己带来了灭顶之灾。 .... 一炷香后,大门外的战斗终于结束。 王伯带着众人冲了进来。 “陆沉,平安,你俩没事吧?” 陆沉擦拭着手中长剑,冷冽的目光扫过满地狼籍。 “无事,大伙合力将还活着的疑犯都捆了,赵巡检派个兵士去县衙报信。” 第264章 主导者 北城区变了天。 萧鹤他们刚从老吉县回来,就得到了消息。 县衙里的捕快?、城防司的兵士,宁霸虎的人,这三方联合去缉拿神武阁的仇万鳞。 双方一言不合就动上手了,且还是在大白天。 途经路过的民众们,很快就将这事传播到北城区的大街小巷。 萧鹤匆匆收拾了一下,就带着他的人赶去观望。 说是去掺和一脚,萧鹤还没这个胆量,他只是想去看看最终会鹿死谁手。 结果等他们到了北大街神武阁这边,战斗已然结束。 北大街的街道边站满了前来看热闹的民众。 萧鹤与围观众人混在一起,站在街道边。 亲眼目睹县衙的周捕头带着捕快?和衙役们,押着被铁链套住脚踝的众多武者经过。 这些武者都是神武阁里的武术教官。 其中那位副阁主是仇阁主的得意弟子。 “看呐,那人不是仇阁主吗?” 人群中突然骚乱起来。 萧鹤微眯着眼睛看去。 就看到了浑身浴血的仇万鳞。 仇万鳞头发凌乱,目光呆滞,嘴角带着一丝血迹。 好似被抽去了精气神,整个人显得苍老不堪。 在仇万鳞身后,是赵巡检骑着马,带领着城防司的一众兵士。 他们用木板车拖着众多武者的尸首... 宁霸虎的手下则分散在四周。 其中不乏有人受伤,胳膊上还在汩汩流血,但却没急着去找人包扎治疗。 他们一个个盯着街道两边的人群,以防有人来营救仇万鳞一行人。 萧鹤的目光在这支队伍中扫视着,他想看看这次行动的主导者是谁。 是城防司的赵耀阳?还是县衙的周捕快头? 总不会是宁霸虎吧? 他一个北城区的混混头目还能带领官府人员办事?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老大,仇万鳞看来这次是栽了。” 萧鹤身边的萧二萧小声说道。 萧鹤没有回应,心里却清楚的很。 仇万鳞可不是个简单的人物,神武阁在北城区一直是最资深的势力。 虽然平日里以收徒传授武术为名,但他其实一直暗地里干着敛财的行当。 这次三方联合缉拿他,背后肯定有着不为人知的利害关系。 萧鹤目光继续在人群中搜寻。 很快,他就看到了一个令他心有余悸的身影——常胜。 不止常胜,他身边柳月初萧鹤也有些印象。 他俩就是宁虎找来的一大一小两个外援。 不止在北城区见过,在老吉县的码头,也曾见到他俩跟在王大叔身边。 这些人又聚到一起... 萧鹤思绪快如闪电,将干掉谢书礼的事联合到一起,便有了大致方向。 他拽着萧二萧的袖子说。 “难道这次对付仇万鳞的主使人,又是王大叔?” “王大叔?他到底是宁霸虎的人,还是宁霸虎是王大叔的人?” 萧二萧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宁霸虎以前可没做过这么大胆的事,必然是王大叔挑的头。” 萧鹤笃定的说道。 这时押送罪犯和尸首的队伍已经从他们眼前经过。 萧鹤对他的四名保镖吩咐。 “你们跟着去看看,一路上有没有人强出头救那仇万鳞。” 四名保镖点点头,跟着人群往县衙方向走去。 罗县令自然已经得到了消息,押送罪犯还是他派周捕头带着众多衙役过去的。 这下又有的忙了。 认领尸首的事儿又要再来一遍。 县衙大牢里即将人满为患。 哪怕都是些身受重伤的嫌疑犯,那也是要张嘴吃饭的。 好在这前前后后都是一宗当地恶霸祸害一方的案件。 罗县令只想尽快将他们坐实罪名,然后将这些罪囚和罪行送去知州府。 由上面一层层的审核,该砍头的砍头。 该服苦役的赶紧送去,莫要留在县衙大牢消耗粮食。 眼下清水县的粮食依旧金贵,就算是让他们喝稀粥,那也是要放点糙米下去的。 这边萧二萧不解的问萧鹤。 “大哥,你咋让四大保镖走了,他们不在,咱俩这安全也没个保障啊!” 萧鹤整理了一下衣袍。 “这会儿是非常时期,咱们身边人多了,被人误以为想干啥就得不偿失了。 二弟你随我来,去神武阁里看看,没准王大叔就在里面,我俩再去套套近乎。” “大哥,咱俩还是别去了吧,王大叔他,不待见咱们。” 萧二萧低着头,扭捏着胖胖的身体,不想再觍着脸往上凑。 可萧鹤哪里会听他的。 “王大叔他是干大事的人,咱们这小打小闹的也没个前途。 即便不能和宁虎一样跟着王大叔混,也得跟他拉好关系。 不然王大叔下一个要对付可能就是咱们。 仇万鳞都扛不住,咱们就更不是他的对手了,二弟别磨蹭,赶紧跟我走。” 说着,萧鹤也不管萧二萧愿不愿意,伸手就把他拽着往神武阁那边走去。 ..... 神武阁内,此时只剩下陆沉和王伯二人。 陆沉剑已入鞘,他将其搁置在一旁,脸色有些阴沉。 王伯看着主厅内一地狼藉,处处透露出当时打斗的激烈。 担忧的问道。 “三少爷,可是刚刚捉拿仇万鳞时,您负伤了?” “未曾受伤。” 陆沉眼都未抬,依旧看着自己破损了的衣袍。 “罗才子来不及给我准备一身缁衣璞头帽。 这身衣袍是月红刚帮缝制的,没曾想竟不小心被割破。” 王伯微微一怔,随即露出一抹无奈的笑意。 “三少爷,您向来不在意外物,竟为了这衣袍如此在意。 若您喜欢,回头再让我大闺女为您做上几件便是。” 陆沉瞥了他一眼。 唉!这位现在是自己的老爹。 轻声回答。 “也只能如此了。” 王伯沉思着又道。 “仇万鳞作恶多端,此次被咱们一举拿下,不知还有没有其他余孽?” 陆沉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寒芒。 “仇万鳞犯下的罪孽,自然要按照律法惩处。 不过在此之前,我有些问题已经从他口中问出。 不曾想他竟是个天阉之人,是以,他一辈子无儿无女,只有众多的徒子徒孙。 他追求钱财和别人的阿谀奉承,在男女之事上,有着特殊的癖好。 之前他派人对柳宅那边动手,一是长青留下的女人满足了他的怪癖。 二是那女子煽风点火,说月红和暗香盗走了长青银楼里的财物,其价值难以计数。 挑起了他的贪念。 这仇万鳞仗着手下武者众多,官府也不敢前来抓获,故而才会目中无人,为所欲为。 仇万鳞也是过于自负,公然与前来的官兵为敌,才会被我们抓获。 至于长青的妻女,据仇万鳞说。 他的人对柳宅下手失败后,那母女俩便不知躲去哪了。 他说了那女子的住宅,我已经让宁虎和他一个兄弟带着平安过去找人。 宁虎对北城区熟悉,平安跟着能尽快解决那两个始作俑者。” 王伯点了点头,脸上满是赞赏。 没想到陆沉在不长的时间里,从仇万鳞嘴里套出那么多。 并及时派平安去封住消息。 “三少爷考虑周全,这仇万鳞狡猾得很,恐怕还未吐露全部。” 陆沉垂眸不语。 王伯顿了顿,面露担忧的继续说道。 “只是月红和暗香盗走银楼大量财物这不切实际的说法,若是被他继续往外编排,怕是不妙啊!” 陆沉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冷笑。 “仇万鳞看似还活着,实则他脑子里一片混沌,已经无法再对他人构成威胁。 目前只希望能快些找到那母女俩,让她俩彻底闭嘴。 还有此处,我打算在这观察一晚,若是还有其同党赶来,也好一并收拾了。” 正说着这话,大门外就走进两个人。 陆沉和王伯都淡定的坐着没动,只待看清来者是谁。 第265章 地头蛇 来人正是萧鹤和他的二弟萧二萧。 只是这次,他俩第一眼看到的不是王伯。 神武阁的主厅里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 铜鹤烛台倒在地上也无人捡起,香炉香灰撒了一片区域,帷幔绸布被人踢到一边。 唯有端坐在虎皮座椅上的男子最为亮眼,犹如谪仙不染尘埃, 竟是他? 陆沉有一副让人一见难忘的容颜。 萧鹤和萧二萧在去往老吉县的官道上见过一次,便深深的烙印在心底。 此时看着他一脸冷冽的表情,联想到他杀野猪时的干脆利索。 萧二萧被吓得腿肚子打颤,险些一膝盖给陆沉跪下。 好在旁边还有萧鹤及时的抓住了他的胳膊。 被他俩忽视的王伯起身过来上下打量他俩。 “萧鹤,怎么又是你,你俩来此做甚?” 怎么又是你,这是萧鹤从王大叔嘴里听过最多的那句话。 他赶紧拱手行礼。 “王大叔,没想到您真在这啊!我想来找您唠唠嗑。 还有这位气宇轩昂、丰神俊朗的公子,我们也想认识一下。” 王伯也是多次见识萧鹤的纠缠不休,都被他逗乐了。 “嗯,你俩个想法还挺多,还想干啥,不如一并说了,省得耽误我们的功夫。” “要是可以,我想请您二位吃饭喝茶,不知两位可有兴趣?” 萧鹤一脸讨好的笑容,说这话的时候,还探头看向那位静坐着的贵公子。 “不必了,这里没你俩啥事,你俩走吧!” 王伯像之前的每一次一样,又想将这两人草草打发了事。 一直没出声的陆沉却在这时发出来疑问。 “爹,他俩是谁?” “哦,这个就是北城区三霸之一的萧鹤,他赚什么钱都不嫌磕碜。 咱们家的常护院就是被他扮做孝子,给顺走了钱袋子。 他为了骗人,还能扮做女子....” 王伯张嘴就把萧鹤的老底都给抖了出来。 萧鹤听的一头黑线,讪讪的摸了摸鼻子,对王伯解释道。 “我这不和宁虎一样,也是为了兄弟们有口饭吃吗?王大叔您就别再计较了。 您家护院的钱袋子我早已如数还给您了。 你们去老吉县购粮,我那是为了给你们通风报信,才扮做女子。 那时我还一脸被你们家常胜打出的伤,不涂脂抹粉怎么见人? 我对王大叔你们从来没有过恶意,打听到什么消息都想着与您说一说,还要怎么做您才满意?” 王伯.... 瞧他这话说的,好似自己负了他似的。 王伯不想搭理萧鹤,也不是多反感这人,最多就是道不同不相为谋罢了。 陆沉对男子扮成女子并不反感。 毕竟他那位表兄轩辕啄就经常这么干。 这里竟还有一个和表兄有着共同爱好的人? 陆沉从虎皮座椅上站起身,走过来好奇的打量萧鹤。 这一看,竟然还有些眼熟,又看看萧鹤旁边的萧二萧。 “你俩,正月十四是不是在老吉县和清水县的官道上办过丧事?” 萧鹤和他二弟对视一眼。 遭了,被他认出来了,两人拔腿就想跑。 却听这位公子又说。 “你俩叫我陆沉即可,刚刚你说要请我们吃饭喝茶?” 萧鹤面色一喜,回身赶忙讨好的说道。 “正是正是,我和二弟就住在北城区,对这里非常熟悉。 知道哪家酒楼最好吃,那家茶楼里的环境最好,还有哪个说书先生讲的最好都知晓。 陆公子,你是想去酒楼还是想去茶楼?我马上给你们安排上。” 陆沉静静听萧鹤说完后才道。 “吃饭喝茶就不必了,既然你俩对北城区这般熟悉,我想与你们多了解一些情况。” 萧鹤心中微微一松,只要不追究之前那些事儿就好,当下拍着胸脯保证道。 “陆公子尽管问,北城区的大小事情,就没有我和二弟不清楚的。” 陆沉微微点头,重新坐回虎皮座椅上。 “你们也别站着了,都过来坐下说话吧!” 三少爷都发话了,王伯自然不会有反对意见,他率先走到陆沉旁边的椅子上坐下。 萧鹤也拽着萧二萧找了两把椅子坐下。 不待陆沉开口,萧鹤就先一步问道。 “陆公子,你们以后可是要接手这个神武阁?” “此处是仇万鳞名下的武馆,他既已被官府收监,这里自然交由官府做主,哪会轮到我来接手。” 陆沉平静的说道,目光扫过这处神武阁。 这处主厅很宽敞高大,两边也有着好几间厢房。 前宅两边各有一个宽大的练武场,想必是武馆学徒们用来练习武术的场地。 至于后院里都有哪些内宅,他和王伯还没空去看过。 周捕头带着人去搜了一遍。 将那些身穿仆从服饰的下人们,都赶去了他们住的小院子。 由几个衙役在那看守。 萧鹤有些惋惜的说道。 “陆公子,这仇万鳞多行不义,害怕有人找他寻仇,一直居住在这神武阁的内院。 出门身边也会带着身手极好的徒弟们保护。 且他这么多年,除了收徒子徒孙们的孝敬。 那处押注赌生死的搏击场更是让他赚的盆满钵满。 如今他倒台了,这偌大的神武阁却要被封,实在是有些可惜。 依我看,陆公子要是能接手,将其改造成正儿八经的武馆,那才叫物尽其用。 即便你不想接手这里,最好也先搜寻一遍,没准会有意外之喜。” 陆沉轻笑一声。 “你这想法倒是不错,可事情没那么简单。 此次缉拿仇万鳞由官府发出抓捕令,自当由官府全权处理神武阁的事宜。 不过,这搏击场又是怎么回事?你且详细说说。” 萧鹤见这位贵公子有兴致听他说话,赶紧身子前倾,绘声绘色地讲起来。 “这搏击场就在后院最里面,是仇万鳞专门开辟出来的,对外进出口在后街的那边。 他找来一些身强力壮的人,逼迫他们在擂台上生死相搏,然后让那些富商豪绅前来下注赌博。 每场搏击都十分惨烈,非死即伤。 仇万鳞靠着这个,不知道赚了多少昧良心的钱,也害了不少人倾家荡产,妻离子散。” 萧二萧在一旁补充道。 “那些参加搏击的人,有的是为钱,也有一些是被仇万鳞用各种手段胁迫的。 为了让比赛更有看点,他还不许这些人认输,只能打到一方倒下为止。 不过我们刚回来就听说搏击场那边这些日子已经关闭了。 仇万鳞的弟子还放印子钱,追债时那是真逼到人家卖儿卖女。 这下他们被抓了,不知道多少人会欢呼呢!” 陆沉点点头,若有所思的看向萧鹤兄弟俩。 这二人不愧是北城区的地头蛇,对这一片的情况了如指掌,倒是可以收为己用。 第266章 也擅长 柳宅这边。 夏嫂去买菜回来告诉徐氏一则消息。 “夫人,奴婢在市场听不少人在那议论。 说是县衙里新上任的捕头,带着衙役将北城区的土匪头子仇万鳞给抓了。 听说死了不少人呢,县衙那边有不少家属去认领尸首。 也有不少受害人见仇万鳞被抓获了,前去县衙鸣冤,要求严惩这个恶贯满盈的老贼。” 徐氏对夫人这个称呼还是不怎么适应。 不过她这会的心思全在仇万鳞被抓获这件事情上。 家里几个仆从不知道,她还能不知道这新上任的捕头就是自家姑爷。 这次跟着姑爷去的还有亲家公、月初、常护院、平安、宁虎他们。 一个都不能有事啊! 徐氏赶忙问。 “你可听说去缉拿仇万鳞的那些人有没有受伤?” 夏嫂愣了一下,摇摇头道。 “夫人,奴婢没听到有人说起那些去缉拿老贼的衙役们的情况呢。 大家都只顾着说仇万鳞被抓,是大快人心的事儿。 好些人为了庆祝都多割了一两斤猪肉呢!” 徐氏稍微放心了些,等夏嫂提着菜去了厨房,她就去了后院找月红和暗香。 月红和暗香正在厢房里做针线。 暗香担心月红针线活做多了,会和自己的娘一样眼睛不好。 得空的时候就会在一旁帮她穿针引线。 看到徐氏神色匆匆的进来,暗香站起身来问。 “徐婶,发生何事了,您这般着急?” 徐氏拉着暗香的手,坐到一旁的椅子上,急忙说道。 “我刚听夏嫂说,县衙新上任的捕头带着人把北城区的土匪头子仇万鳞给抓了。” “动作这么快?” 月红有些诧异,放下了手里的活计。 她和暗香都以为,陆沉以县衙捕头的身份去缉拿仇万鳞,至少也会吃几次闭门羹。 或者那仇万鳞躲起来不容易找着人。 这就抓到了? 暗香还在问着徐氏。 “那些去抓仇万鳞的人都没事吧?” 徐氏如实答道。 “夏嫂说没听到有人讲去缉拿的衙役们的情况。 大家都在说仇万鳞被抓是大快人心的事儿。” “那便是无事,阿娘不用担心,这仇万鳞被抓获,后续还有不少事情需要处理,他们这会定然忙着呢!” 月红微笑着宽慰,又拿起了衣料缝制。 徐氏见状,心下稍安,又担心起他们几个有没有饭吃。 “乖女,咱们家姑爷、亲家公、月初,还有常护院和平安,他们都是在为县衙做事,这县衙管饭不?” 月红轻声笑道。 “阿娘您就放心吧,陆沉身上带有银两呢,就算请所有人吃一顿也是够的。” 这话让徐氏想到自家姑爷腰间挂着的那个粉色荷包。 纠结了一下,还是忍不住提醒。 “乖女,姑爷是个堂堂男子汉,你给他准备的那个荷包不合适。 娘见你平日里很会搭配啊,咋就出了这样的纰漏?” 显然这话也是暗香想问的,她眨着一双杏眼看着月红,等月红给个说法。 “谁叫他长得那般好看了,我这不是在宣示主权么?” 月红撇撇嘴,理直气壮的说道。 她可不想陆沉像他爹一样,在外面招来乱桃花。 那得多膈应人? 徐氏和暗香面面相觑。 好一会儿,徐氏才反应过来,哭笑不得道。 “你这丫头,打哪学来这些古灵精怪的想法。 虽说咱们家姑爷确实一表人才,可他对你也是一心一意,你莫要与他胡闹。” 暗香也在一旁帮腔。 “是啊,姐姐,大哥对你的心意大家都看在眼里,哪会去惹桃花。 不过这粉色荷包确实显眼,能成功转移别人的注意力。” 月红连连笑着点头。 “对啊,我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暗香赶紧在小碎布里翻找,很快找到一方大红色的锦布。 “姐姐,你看这颜色咋样?不仅显眼,还能辟邪。” “好,就用这个再给陆沉做个换着用的荷包。” 徐氏.... 看着她俩兴致勃勃的样子,都忘了自己是来说什么事的。 不过这心情到底是放松了下来,她笑着走回前院。 在心里对自己说,还是得学学乖女。 凡事都要淡定的应对,别听到一点风吹草动就慌了神。 徐氏走后,暗香撺掇着月红说。 “姐姐,你说仇万鳞被抓了,他的那些财产会被官府查抄不? 京城那些犯了事的官员府上,朝廷会派专门的官员来抄家,一抄一个准。 咱们这小地方,估计就是知县派人去办。 但这仇万鳞作恶多年,谁知道他把财宝藏哪去了? 要真能找出来,说不定能帮不少贫苦百姓。 你说,三少爷会不会参与这事儿呀?” 月红笑着与她对视,两人瞬间就达成了一致意见。 “妹妹,若是官府查抄到巨额财富,未必能帮到当地百姓,而是要上交朝廷。 但这些财富都是仇万鳞在清水县搜刮得来的,可惜不能取之于民,还之于民。” “是啊,那样真是太可惜了!” 暗香叹了口气,接着又说道。 “姐姐,我以前在国公府是名暗卫,寻找藏着的财宝应该也是擅长的...” “嗯,老爹他们这会应该都忙着,妹妹你去看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若是有必要,我也不是不能过去一趟。” 月红起身,帮暗香取来披风帮她系上,小声叮嘱了一句。 “见机行事。” 暗香高兴的连连点头,比了个了解的手势,就一阵风似的刮了出去。 ..... 神武阁这边,萧鹤兄弟二人还赖着没走,平安、宁虎还有张彪就回来了。 宁虎看到萧鹤就摸上了自己的佩剑。 “萧鹤,你来此做甚?” “我来找王大叔叙旧,结识陆公子,碍着你啥事儿?” 萧鹤立即回怼。 “我看你就是无利不起早,想来看看能不能捞些好处。” “宁虎,要不是你从中阻拦,我和王大叔早就相熟相知了。” 坐在一旁的王伯险些拽掉自己的胡须。 这都是啥跟啥? 平安只当没听到他俩的吵闹,径直走到陆沉身边,对他耳语。 “主子,小的刚刚和宁虎张彪去过谢书礼的住宅,宅子里没找到那母女俩。” 陆沉微微颔首,起身对宁虎和萧鹤说道。 “宁虎、萧鹤,你俩对北城区熟悉,我现在想找到谢书礼留下的妻女。 她们没在自己的住宅,不知道躲藏去哪了。 你们可有法子找到?若能帮我找到,生死无论,赏银百两。” 宁虎和萧鹤立即走了过来。 宁虎抢先友好的说道。 “陆沉兄,我这就带着兄弟们去找,万不能要赏钱。” 萧鹤一见宁虎都表明了态度,自己也不能落于下风啊。 于是,赶忙说道。 “陆公子,这赏银实在不必。我萧鹤虽然没什么大本事。 但在这北城区也算有些门路,找谢书礼妻女这事就包在我身上。 定会全力以赴,争取尽快给你个准信儿。” 陆沉脸上带着真诚的笑容。 “既然如此,那就劳烦两位了,迟则生变,我担心她们会想法子逃出清水县。” 第267章 陆沉啊 宁虎和萧鹤受陆沉所托。 正要带着他俩各自的小弟出去办事。 王伯出声说道。 “宁虎你留下,让张彪带着人去找就行,这眼瞧着快到晌午了,咱们去这里的厨房看看。” “好,我就留在此处。” 宁虎应下,回头吩咐张彪。 “你去县衙那边找我们那些兄弟,带着他们去找谢书礼的妻女。” 张彪点点头,也不管那母女俩长何模样,与萧鹤兄弟俩争先恐后的往外走。 紧接着王伯也和宁虎一道去了内院。 主厅里就只剩下了陆沉和平安。 “这次宁虎带着人过来帮了咱们大忙,要不是有他们拦住外面那些武者,咱们也抽不开身进入主厅擒拿仇万鳞。” 平安在陆沉旁边轻声说着。 “还有那位赵巡检,听宁虎说他也参与了战斗,且还受了伤。” 陆沉微微颔首,将今日帮过自己的人一一在心里记下。 王伯这时才有空带着宁虎在这神武阁里转转。 先了解一下这里的地形。 他和陆沉坐在主厅里,是在守株待兔,看看会不会有仇万鳞其他的手下过来。 这时有陆沉和平安两个在前厅应该足以应付。 王伯和宁虎先是转了一圈神武阁的前院。 前院正中的便是神武阁武馆的主厅,主厅两边都是办理公务的厢房。 前院用高高的院墙包围着。 除了练武场,还有马厩和马车停放的地方。 仇万鳞出行的马车宽大奢华,为了便于出入,在院墙两边各开了一扇大门。 这两扇大门也是方便学徒和下人们的出入,相当于神武阁的侧门。 看完前院,两人往后院走去,才知这神武阁的后院共有三进院子。 都是以四合院形式修建而成,这些院子错落有致,用几条回廊相互连接,布局精巧。 第一进院子里种满了翠竹,清风拂面,带来丝丝凉意。 沿着青石板路往前走,便来到第二进院子。 这里有一座小巧的假山,假山下是一泓清泉。 泉水潺潺流淌,为整个院子增添了几分灵动之气。 再往后,便是第三进院子。 这一进明显更加静谧清幽,院子有石桌石凳,正房门窗紧闭。 三个四合院没有过多的修饰,此时皆是空无一人。 王伯和宁虎对视一眼。 “王伯,这神武阁里没有干活的仆从么? 我见每个院子都配有水井厨房,仇万鳞总不会让他那些学徒来做这些杂活吧?” 王伯竖着耳朵听了一会,轻声说着。 “人在那边。” 他俩从一处侧门出去,便看到了仆从所住的小院子。 仆从们的住所在四合院的外层。 周捕头来搜查的时候,将这些身穿统一服饰的人都限制在这个小院子里,由几个衙役看守着。 王伯和宁虎走近,一个看守的衙役认得他俩,点头示意后放他们进去。 院子里,一群仆从或坐或站,神色忐忑。 王伯问一看守的衙役。 “这些仆从还没核实过身份?” 衙役拱手答道。 “还未,县衙那边人手不足,怕是一时半会忙不过来。” 王伯点点头,带着宁虎往回走。 这些仆从也不知对仇万鳞是否忠心,他们刚抓走了神武阁的人,哪能让这里的仆从做饭? 万一其中有人心怀不轨,在饭菜里动手脚,那就不好了。 王伯拍拍宁虎的肩膀。 “宁虎,又要麻烦你帮着做饭了,其他人的不用管,就做我们几个的。” 宁虎点点头,去了一进院子的厨房,厨房里大米食材一应俱全。 他取下佩剑,就开始忙活起来。 王伯径直回到了前厅。 这时常胜和柳月初也回来了,他俩跟着官差护送囚犯们去了一趟县衙。 常胜一本正经的传话。 “陆捕头,罗县令让我转告您,这会县衙还抽不出人手过来抄家。 让您先搜寻一遍,宅子里还有没有藏着人,以免有漏网之鱼。” 陆沉闻言会心一笑。 也不计较常胜一会姑爷一会陆捕头的乱叫。 “常胜、月初,你俩在此看着,有事叫一声。” 陆沉话音刚落,便见王伯走了进来,又道。 “爹,您随我和平安一道去后边内院看看,兴许还有躲藏着的余孽。” 王伯心领神会,大手一挥。 “走吧!可不能漏掉一个坏人。” 于是,三人来到后院,一间房一间房进行了地毯式的搜刮。 找到不少银两银票,还有藏在柜子里的金子。 那些铜板没口袋装就不要了。 三人的钱袋子都装的满满当当,怀里还揣着银票。 粗略估计怎么也有一万多两。 陆沉和平安对银钱都没多大的概念。 尤其是陆沉,他在国公府见惯了富贵奢华,这一顿搜刮下来竟没有金银首饰。 这能怪仇万鳞么? 他因为某方面的缺陷,只喜欢风韵犹存的妇人。 自己也不娶一个,就惦记着别人家的婆娘。 神武阁里住着的都是他那些徒子徒孙们。 徒子徒孙们也是深受其害。 以前发生过不得不亲自将自己的媳妇送到师父床榻上的事。 后来他们便不再往神武阁里带女人了。 仇万鳞贼心不死,只得把目标放到外面的那些良家妇人。 是以,能在神武阁找到女子惯用的金银首饰才怪。 且神武阁里的都是些习武之人。 他们也不会佩戴玉佩玉扳指这些容易打碎的贵重饰品。 王伯捋着胡须,尤自不满的摇着头。 “萧鹤又说仇万鳞敛了不少钱财,难不成藏在他的搏斗场那边了?” 陆沉没答话,目光看向影壁墙那边。 一个呼吸间的功夫,暗香就脚步轻快的出现在他们眼前。 “爹,大哥,你们在这干啥呢?我姐让我过来问问,你们中午回家吃饭不?” 说着话,人就已经到了近前。 王伯把手里没地方装了的几个银元宝递给暗香。 “小闺女,我们在寻找有没有余孽躲藏在这宅子里。 这个给你,爹拿在手上不方便找人。” 暗香是挎着一个大袋子过来的,顺手将王伯的银元宝都装进了自己的大口袋。 然后看向陆沉和平安。 “你俩的呢?别把钱袋子撑破了,我帮你们先装着。” 陆沉和平安一言不发,很配合的把金子银子银票都交给她。 暗香掂了掂大袋子,瞥了瞥陆沉那个粉色荷包,不敢再惦记。 便问他们几个。 “老爹,大哥,你们才找到这些?仇万鳞不是北城区最有钱的那个吗?这与他的身份不般配啊!” “可能有暗格之类的吧!” 陆沉随口答道。 暗香一听这话,双眼就是一亮。 五根手指抓抓合合。 “哎哟,暗格这词跟我的名字那么相似,我去寻找那是手拿把掐啊!” 说着就闪身进了一间厢房,甚至带起了一阵风。 陆沉和平安反应过来,再次看向王伯。 “爹,我大概知道您是怎么从一个憨厚老实的形象,变成活泼诙谐的性子了。” 王伯捋着胡须,一脸老父亲的慈爱。 “陆沉啊,等你有了孩子,你就明白了。” 平安在一旁差点憋成内伤。 瞧他们仨,爹、儿子、闺女。 说的跟真的一样! 第268章 行是行 宁虎在厨房做饭,突然听到一声女子高昂的惊呼。 惊的他手里的锅铲差点打破锅底。 声音还有些耳熟,他放下手里的家伙事,出来一看。 一进院子里没有人啊! 他又跑去二进院子,还是没人。 到了三进院子,才看到王伯、陆沉、平安、暗香几个正若无其事的站在院子里。 好似在欣赏风景。 “刚刚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什么事?宁虎你饭做好了没啊,我爹和我大哥都饿了。” 暗香背着双手走了过来,很淡定的说道。 “快了快了,暗香你可要留下来一起吃?我再炒多几个菜。” 宁虎随口问了一句。 “不用了,我一会回柳宅吃。” 暗香只想快些将宁虎打发走。 宁虎走后,王伯就对她进行了思想教育。 “小闺女,别一惊一乍的,宁虎隔那么老远都听到了,快跟爹说说,你刚才发现啥了?” “爹、老爹..” 暗香几步就跨了回来,激动的脸色发红,急切的说着。 “快快快,你们跟我去看看。” 说着又是一个闪身就进了一间房子。 陆沉揉了揉眉心,吩咐平安。 “你留在院子里看着,要是有人过来,及时出声提醒。” “是,主子。” 平安恭敬拱手。 王伯和陆沉进了暗香所去的房间。 这里大概是仇万鳞的卧房,他们先前进来搜寻过,收获了一些金银和银票。 这时跟着暗香来到紫檀屏风后。 便看到那雕花大床的丝绸蚊帐被暗香掀去了帐顶,大床对面露出一个方形洞门。 暗香一脚踩到床榻上,对他俩招着手。 “爹、大哥,我在里面发现了宝藏哦!” 说着暗香率先往里面走去。 “小闺女,当心有机关暗器。” 王伯赶忙提醒。 暗香回头,对地上的几支钢钉努努嘴。 “爹您看,暗器不是在地上躺着吗?就这一发,里面已经安全了。 你们快过来,这里面才是仇万鳞藏着财物的地方。” 王伯不再多言,和陆沉一起踏上床榻,走进方形洞口的里面。 走了没几步,里面的空间更大一些,四四方方形成一个独立的房间。 四个墙角都立着一个一人高的铜鹤烛台。 此时正值中午,光线从入口处照射进来。 不用点燃烛台上的红蜡烛,也能看清里面的情景。 只见三面墙壁边是铁器制作的博古架。 架子上摆着各种珍宝古玩,右侧上层,一只剔透莹润的羊脂玉佛手静静伫立。 与之相邻的,是一座小巧玲珑的金瓯永固杯。 杯身以纯金打造,造型别致,上面镶嵌着红蓝宝石。 中层位置,是一个用紫檀木盒精心装裱的汝窑水仙盆。 盆中是以纯金打造的摇钱树,树不算大,树枝繁多,每一枝上都缀满了金叶子。 给人一种雅俗共赏的视觉冲突。 左侧上层,一串蜜蜡佛珠静静躺在锦垫之上。 每一颗蜜蜡珠子都圆润饱满,质地通透,色彩如熟透的杏子般明艳动人。 旁边则是一只雕刻着竹林七贤图的笔筒,选用上乘寿山石精心雕琢而成。 其他的博古架上摆放着各种造型的官窑瓷瓶。 最吸引三人目光的自然是正中间那五个大箱子。 不知道是仇万鳞极为放心这里,还是时常进来欣赏这些财宝,这几个箱子都没合上箱盖。 里面整整齐齐码放着的金条、金元宝、金骡子、银元宝。 就这么明晃晃的呈现在三人眼前。 饶是陆沉出身富贵,也被这满满当当的财富震撼得放轻了呼吸。 那些金条整齐排列,金元宝堆叠如山。 还有那造型逼真的金骡子,栩栩如生。 银元宝则在一旁散发着柔和的银白光泽,与金色相互辉映。 黄白之物,果然俗不可耐,却又是货真价实的真金白银。 “乖乖,仇万鳞这老贼到底从多少人身上搜刮了这些宝贝,这么多财富,得让多少人倾家荡产啊。” 暗香抓了一个金元宝在手上猛掐。 嘴里满是对仇万鳞的不满,对这些金子却没有一点不满之意。 王伯神色凝重,捋着胡须轻轻摇头。 “这些不义之财,终究是害人害己。 仇万鳞作恶多端,靠着歪门邪道积累财富。 如今他其罪当诛,这些财宝也是时候让它们物归原主了。” “爹,归哪个原主?原主都已经被仇老贼杀人夺宝害死了,还能追去阎王殿还给他们不成?” 暗香急得直跺脚,紧接着又道。 “这些东西若是过了官府的明路,我姐说定然会上交朝廷。 还会一层一层的孝敬那些贪得无厌的父母官,很难真正用到贫困百姓的生计上。” “月红说的对,这些财宝不能让县衙的人看到。” 陆沉微微颔首,目光从财宝上收回。 “若是县衙的官兵们看到了,难免会走漏消息,罗县令也不得不上报朝廷。 依我之见,不如先代为妥善保管,给罗县令留一些改善当地的民生。” 王伯掂了掂其中一个大木箱,太沉重了。 “陆沉,不想给官府的人看到,咱们就得将这些财宝搬走。 且不说下人房那边还有衙役看守,咱们几人也搬不动这些装满金银的大箱子啊?” 暗香走到王伯旁边,扯了扯王伯的袖子,王伯心下明了。 为今之计,只有大闺女能轻而易举、不显山不露水的将这些东西全部搬走。 但是陆沉到底知道了月红多少秘密,他俩心里也没个底啊! 据暗香所知,姐姐并未告诉三少爷她空间之事。 这可如何是好? 王伯和暗香面面相觑欲言又止,想到自己曾经发过誓不对外人说。 两人同时决定摆烂,都闭紧了嘴巴,看着陆沉。 就看他怎么帮着罗县令妥善保管。 陆沉见他俩眼巴巴的看着自己,两手一摊。 “罗县令能留给我们搜刮的时间不会太多,最迟明晚这里就该打上封条了。 你们是怎么搬空谢书礼的银楼,就怎么搬空这里不就行了?” 王伯和暗香又对视一眼。 行是行,但还是不能说。 这时守在院子里的平安喊了一声。 “有人来了。” 三人听到提醒,赶忙从这间密室出去。 回到仇万鳞的卧房,王伯催促暗香。 “小闺女,先把那个入口合上。” “好。” 暗香应了一声,在花木梨雕花大床的扶手处转动那个球体机关。 随着一阵轻微的“咔咔”声,密室入口缓缓合上,暗香放下丝绸蚊帐。 精美的雕花床榻便恢复了原样,那处暗门看不出丝毫破绽。 陆沉看了看两边扶手上的圆球,试着去转动另一边,结果纹丝不动。 王伯走过来对比一下,发现暗香转动的那个机关圆球更加光滑。 显然是仇万鳞经常使用这个机关,才导致它如此顺滑。 三人收拾起地上的钢钉便走了出去。 原来是宁虎做好了饭,来叫他们。 “要吃饭了,那我也该回去了,免得家里人担心,我姐说你们要是有困难,可以.....摇人。” 暗香一时想不到合适的说辞,脑子里就冒出租宅子时牙人用过的词。 陆沉低头看了看自己被割破的外袍,说道。 “小妹,你回去跟月红说一声,我缉拿仇万鳞时,不慎划破了衣袍。” “知道了。” 暗香转身就走,她是骑着马过来的,回去也快。 第269章 想他了 暗香回到柳宅时,一家子还在等她回来开饭。 一见她回来,徐氏便吩咐四个嫂子往大餐桌上菜。 饭菜上桌,一众人也就围着入座。 柳宅里没有吃饭时不说话的习惯。 主要是大家平日里各有所忙,饭桌上才是他们聚在一起的时候。 柳树林在米面铺子里也听说了北城区仇万鳞被官府抓获的事。 心下既佩服自家姑爷的兵贵神速,又担心他们在这次抓捕行动中有没有人受伤。 这不,没到饭点就从铺子里回来了。 老管家和易老爷子陪老太太打了半日叶子牌,也算帮他们看了半天的门房。 哪能到了饭点不热情的挽留一番。 是以,餐桌上的干饭人还真不少。 有柳树林、老太太、老管家、易老爷子、徐氏、月红、暗香、月娥。 其他人都是听了街坊们的只言片语,唯有暗香是亲自过去看过的。 大家想知道的情况自然就冲她发问了。 “暗香,亲家公和姑爷他们都没事吧?” 老太太殷勤的把一道红烧鱼推到暗香面前,她记得这道菜暗香爱吃。 暗香顺手就给月红碗里夹了一筷子最鲜美的鱼肚腩,好帮姐姐补补孕肚。 “我爹和大哥,还有月初他们都没事,老管家您也不用担心,宁虎也没事。” 老管家还没开口就被暗香截住了话头,只得吃菜。 徐氏笑着接话。 “没事就好,那他们几个中午可有饭吃?咱们在家都吃上了,他们可是要去下馆子?” “去不了,县衙那边还没人过来接手神武阁,大哥他们得在那看着...” 暗香说着就顿住了手里筷子。 她想到仇万鳞密室里那些财宝,不禁有些担心。 神武阁里的弟子们虽然都被抓走了。 但也不能保证外面还有没有更多依附于仇万鳞的人。 县衙那边之所以没抽多少衙役过去神武阁守着。 一是需要人手处理尸体和罪犯,二也要防止有人强行去救仇万鳞。 仇万鳞能累积那么多财富,必然是个利己主义者,这种人不得人心。 若真还有他的手下在外面得知消息,多半不会想着去救他,而是打他钱财的主意。 “妹妹,怎么了?” 要说最了解暗香的,还得是月红。 她这短暂的愣神马上就被月红察觉到了。 “没事,就是想到宁虎经常帮着大家做饭,倒是难为他了。 神武阁里的下人都被衙役看守在他们住的小院子里,我爹便让宁虎帮着做饭。 我回来时,他们已经准备吃饭了,徐婶不用担心他们会饿着肚子。” 暗香说着在桌布下轻轻碰了碰月红的腿。 “姐姐,大家都没事,我哥说他外袍被刀刃划破了。 你说咱们要不要给他送一身衣袍过去?” 月红听了这话,便知那边还有自己的事。 仅仅划破了衣袍好似不值得送衣袍过去,正在琢磨用个什么理由合适。 易老爷子这时以专业的角度掺和进来。 “只要人没事就好,衣袍破了不算什么。 不过不清楚歹人的武器上有没有淬过毒,最好还是早些换下为妙。 这被刀刃划破的衣袍若是舍不得丢弃,也要单独用高温蒸煮一番。 切不可与其他衣物一起混洗,以免沾染毒素。” 众人一听,都觉得很有道理。 月红更是对易老爷子刮目相看。 不愧是老郎中,一出口就是神助攻。 柳树林感激的说道。 “多亏易老爷子提醒,这话我定然会转告王大哥他们。” 老太太看了看餐桌上的众人。 “咱们还是得想法子给姑爷送身衣袍过去,可不能耽搁了。” 月红点点头。 “我这就回房挑一身合适的给他送去。” 说着便站起身准备回后院,暗香轻轻拉住了她的手。 “姐姐吃完饭先,我哥那么大个人了,总不会用衣袍擦手后吃饭。” 这话倒是让餐桌上的气氛活跃了不少。 老太太笑嗔着说。 “你这丫头,就会逗大家开心,月红啊,也不差这一会儿,先吃饭,等吃完了再去也不迟。” 月红闻言,又重新坐了下来,笑着说。 “就听阿奶的。” 于是,大家继续用餐。 话题也渐渐从仇万鳞被抓的事情,转移到他们家姑爷如何的英明神武,如何的武功高强... 月红和暗香不掺和他们的话语,只埋头做干饭人,很快便吃饱。 “你们慢慢吃,我和妹妹找衣服给陆沉送去。” 月红放下碗筷,起身就想趁着众人没反应过来前开溜。 老太太习惯性的就开口阻拦。 “大丫头,你怀着七个多月的身孕呢,就别跟着暗香去了,那边兴许还乱着。” 月红眼珠子一转,只得没羞没躁的对老太太撒娇。 “阿奶,都怪你们刚刚一个劲儿的说陆沉有多好,我这会想他了。 不去看一眼,我今日午觉都睡不着,您就当心疼心疼我呗!“ 老太太被她这一番话逗得哭笑不得。 “行吧行吧,你自己千万注意着些,让暗香紧紧跟着你,要是有一点不对劲,马上就回来。” 月红忙不迭点头。 “知道啦,阿奶。” 说罢,拉着暗香就快步往后院走去。 她俩走后,老太太回头看向柳树林和徐氏。 “大丫头这性子也不知道像了谁?” 徐氏人到中年还被臊红了脸。 她和柳树林确实挺恩爱的,乖女要是和姑爷也像他们一般,不是更好。 老管家终于有机会刷刷存在感了。 “老太太,不痴不聋,不做家翁,对小辈要适当的放纵,才能更得他们喜爱。” 易老爷子接话道。 “正是如此,老夫如今都不干预儿孙们的私事。 不过,我那孙儿华年,早就到了该相看亲事的年岁。 你们也都见过,不知可有合适的姑娘说与他相看?” 餐堂里顿时变得安静,没一个人敢接这茬。 易老爷子这话简直不要太明显。 柳树林一家搬来城里不久,不识得多少外人。 柳宅里就月红、暗香、月娥三个姑娘。 月红已有夫君陆沉,月娥今年才刚到十三岁。 暗香,今年十六了,与易华年倒是刚刚好。 可他们谁都不能帮暗香做主啊! 老太太更是从王伯那里知道了,暗香是高门贵族府里的奴婢。 这事她自然不会说出来。 老管家瞥了易老爷子一眼,这老伙伴是来跟老朽抢儿媳妇的? “老太太,老朽记得你小儿子的大闺女很是乖巧懂事,模样也周正。 这要是能早些定门好亲事,等两三年嫁进城里,也能就近孝敬你。” 易老爷子..... 孙儿已经十八了,还要再等两三年? 老太太一不留神就动了心思。 正如她自己所言,都是她的儿孙,她自然想他们个个都好。 燕儿那孩子同样从小懂事,肯帮家里干活。 在小儿媳的教导下,也是会识字算数的。 易郎中不仅出生于医学世家,他也有一手好医术,人品相貌俱佳。 确实是个孙女婿的好人选,且男女婚配,相隔四岁多也不算什么。 这样想着,老太太看易老爷子的眼神就很是耐人寻味。 第270章 你摸摸 姐妹俩回到月红平时做针线活的厢房里。 暗香笑眯眯的把大袋子递给月红。 月红看的双眼发亮。 “妹妹,这些都是从神武阁搜罗到的?” 暗香连连点头。 “对,但这些只是从账房和各个房间里搜到的财物。 我们还找到了仇万鳞卧房里一处机关暗室。 里面有大量的金银和一些看着不错的古玩瓷器。 约莫是那仇老贼偏爱黄金,将所有积蓄都兑换成了金条,金元宝。 足足装了四个大箱子装着,另外还有一大箱子银元宝。 大哥说县衙很快会接手神武阁,留给我们的时间并不多。 神武阁里有一些衙役看管着那里面的下人,我们不好搬运沉重的箱子。 仇万鳞或许还有余孽在外,不知道有没有人知道那些财宝所在,进去抢夺。 所以,此时的神武阁里不仅财宝不安全,老爹,三少爷他们守在那里也不安全。” “你先将这些收起来,咱俩这就过去看看。” 月红快速起身,也不数大袋子里装有多少财物了。 直接一股脑递给了暗香。 “妹妹,这些既然是神武阁明面上的财物,还是给县衙的人留着吧! 仇万鳞在北城区经营了那么多年,若是什么都没留下也太不符合常理了。 咱们这就去把他私库掏空,免得爹和陆沉还得守着那些金子。” “好呀!” 暗香高兴的答道。 接过大袋子后,又想到了另一个让她头疼的问题。 “姐姐,三少爷也看到了那些金子,你若是利用空间收走暗室里的财物。 三少爷必然会发现你空间的秘密,这可怎么办好?” 月红给自己披上披风,转头问道。 “你们发现仇万鳞藏着的财宝后,陆沉可有说什么?” “三少爷说要妥善保管这些钱财,免得县衙的人抄去上交朝廷。” 暗香狡黠一笑,接着又道。 “还说咱们是怎么搬空谢书礼的银楼,就怎么搬空那里就行。” 月红微微颔首。 与人合伙同谋,就怕意见相左,只要观念相同,一切都好商量。 “妹妹不用担心,陆沉那边我会给他一个解释的。 其实陆沉能说这话,意味着他已经猜出了一个大致。 我空间的事迟早瞒不住他的留意。 而且,随着我腹中孩儿即将生产,届时我不方便给偏院里添货。 大概就会有许多事情,需要他的参与。 与其一直遮遮掩掩,倒不如寻个合适的时机坦诚相告。 说不定陆沉知晓后,咱们几个还能像以前那般,有事坐在一起共同商量,共同谋划。” 暗香眼睛一亮,嬉笑着说。 “姐姐说得是,三少爷看起来心思缜密。 咱们同住一个屋檐下,假以时日,咱们虚假进货的事很难瞒住三少爷。 而且三少爷对姐姐重情重义,应该不会对姐姐不利。 他以后要是真对姐姐不利,就.....姐姐你就不给他生孩子了!” 月红闻言温婉一笑。 “妹妹,我可不是给他生孩子,是给自己生孩子。” 暗香也跟着笑。 “我的意思是说,三少爷要是不对姐姐好,姐姐就不给他生第二个孩子。” “孕育生命也是一种美好的体验,我是想给自己的人生一个完整。” 月红说着往卧房走去。 暗香紧跟紧随的笑侃。 “那我得问问我娘,她一个人将我拉扯大,那么不容易,有没有后悔过?” “你心心念念的想着孝敬你娘,她定然不曾后悔的。” 月红说着,从衣柜里翻找出一套陆沉的外裳,用一个布袋装着。 两人再不耽搁,由暗香赶着马车就往北大街那边赶去。 神武阁外的街道两边,三三两两站着一些围观群众,在那交头接耳,小声议论。 暗香大喇喇的将马车停在了大门前。 在平台上充当守门人的常胜和柳月初见是暗香赶着马车过来。 他俩忙不迭的迎过来,帮着接过马缰绳。 “暗香妹子,你这时怎么过来了!” 常胜率先询问。 “我不是一个人过来的。” 暗香笑着拉开车帘子,扶着月红下来。 “姐,你咋也来了?” 柳月初有些担忧的看着自家姐姐。 月红晃了晃手里的布袋。 “给你姐夫送衣袍过来啊,你俩帮看着马车,我们一会就该回去了。” 说罢就和暗香一道,踏上了台阶。 无视那一地的血迹,姐妹俩脚步不停的往神武阁的大门走去。 常胜继续追问柳月初。 “月初,你到底啥时候知道王伯会武的?” 柳月初一屁股坐到车驾位上。 “师父说他就是一个赶马车的,你爱信不信。” 常胜... 我都亲眼所见了,你还要狡辩? 今日才知道月初是鸭子嘴。 .... 月红和暗香进到神武阁的主厅,一眼就看到了陆沉。 不止陆沉,还有王伯、平安、宁虎。 他们显然都听到了脚步声,纷纷转头看来。 陆沉目光先是一凝,随即眼中闪过一丝惊喜。 快步朝着月红走来。 “月红,你怎么来了?这里多危险呐。” 陆沉的声音温柔,带着掩饰不住的关切。 月红晃了晃手中的大布袋,微笑着打量他全身上下。 “给你送衣袍来呢,听说你衣袍被人割破,可是受伤了?” “不曾受伤。” 陆沉接过布袋,将月红的手放到了自己的胸口,满眼宠溺。 “让你摸摸。” 王伯、平安、宁虎... 几人见状,纷纷转过身去,继续摸索那处貌似暗门的墙壁。 暗香也凑过去看。 “你们在这寻找什么呢?” 王伯随口答道。 “你哥怀疑这里可能有处暗道,我们在寻找是否有机关。” “暗道?” 暗香眨了眨眼睛,好奇地凑近仔细观察那面墙壁。 一边伸手在墙面上仔细摸索,一边问道, “你们怎么会怀疑这里有暗道呀?” 平安停下手中的动作,直起身子解释。 “之前我们抓获仇万鳞时,他眼见不敌,一个劲儿往这边躲避,主子猜测他可能想要打开通道逃走。” “那还等啥,大家一起找找。” 暗香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是不是暗道她不管,就怕漏了财宝。 那边月红在陆沉耳边耳语了两句。 陆沉便走了过来。 “爹,你们先找着,小心有机关暗器之类的利器,我和月红去后院换身衣服。” 王伯意会,温和的说道。 “你俩去吧,这里有爹看着呢!” 月红跟着陆沉一路往内院走去。 穿过一进院子,又到了二进院子,直到最后一进院子才停下脚步。 “这里可真大,比柳宅大出很多啊!” 月红对这院子评头论足。 “而且这种四合院的格局就很好。 陆沉你看,这些回廊连接起来,自然而然就形成避雨赏景的地方...” 陆沉微笑着看她。 “那我们将这里买下来好不好?” “抄家后的宅子归属于官府,咱们不能贪得无厌,将仇万鳞敛来的钱财带走就行。” 月红轻轻扯了扯陆沉的衣袖,翘首以盼。 “夫君,藏着金银的暗室在哪呢?” 第271章 夜明珠 陆沉很快就带着月红来到了仇老贼的卧房。 按照暗香说的法子,转动雕花大床扶手上的那个圆球。 随后就传来一阵墙壁滑动的声音,一个方形入口逐渐出现在纱帐后。 将纱帐全部摞到帐顶,陆沉回头对月红说。 “我们进去过了,里面没发现危险,你是要为夫陪你进去,还是你自己进去看?” 月红懂他的意思。 但这一次月红并没打算隐瞒,而是想让他见识一下自己的特异功能。 “夫君随我一道吧!” 陆沉勾唇一笑,随即端正了站姿。 “也好,你我夫妻一体,往后也会白头偕老。 我陆沉在此立誓:此生与柳月红生死与共、祸福同担。 往后岁月,无论风雨险阻、艰难困苦,定以命相护、以诚相待,绝无半分辜负。 若违此誓,天地不容,魂飞魄散,永生永世不得超生!” 陆沉就在月红呆愣的目光中完成了自己的誓言。 无端端的,谁要他发誓了? 月红吞咽了一下口水。 “那啥,夫君,真不必如此,婚姻是结两姓之好,不是相互捆绑。 不过你既然这样说了,我以后也尽量与你坦诚相待。” 说着抬脚就踏上了仇老贼床榻。 这暗室什么鬼设计,还得从床上走进去。 仇万鳞的意思是说: 【想要拿走爷的财宝,除非从老子身上跨过去吗?】 为了掩饰暗门,床上还铺着棉絮被褥。 陆沉担心月红站立不稳,赶忙也上了床,扶着她走进暗室。 暗室里那些见不得光的财富正安静的搁置在原处。 月红看着五口大箱子里的金子银子啧啧称奇。 这仇万鳞看来也和自己一样,不放心将钱财存进钱庄。 这么多的金子也不知道他怎么兑换得来。 银元宝只有一箱,仇万鳞大概还想将它们也兑换成金子吧! 月红不动声色的围着暗室走了一圈。 然后,暗室里的东西一一消失不见。 包括那些铁制的博古架也被月红收进了空间,继续陈放那些古玩瓷瓶。 陆沉静静伫立在原地,像似被岁月定格了一瞬息。 一时不知从何问起,又或者,该不该问。 月红却是淡定从容的看向四个墙角的铜鹤烛台。 “仅剩这几个烛台留在此处,会显得很突兀,一并收走吧!” 月红又走了一圈,结果到最后一个烛台时,那烛台竟然纹丝不动。 【嘿,这玩意竟然不听使唤?】 “怎么了?” 陆沉走了过来。 月红挠了挠头,猜测着说。 “兴许这个烛台是个机关,连接着别的物件。” “月红,你退远些,且容我先检查一下是否安全。” 陆沉说着扶月红行至暗室外等着。 月红抚着自己的腹部,紧张的往里面探头探脑的看着。 陆沉走到那处墙角,蹲下身子,仔细观察这最后一个铜鹤烛台。 烛台底座雕刻着精美的云纹图案,在从外照射进来的光线中透着一股神秘的气息。 他伸手轻轻触碰烛台,试图找到能够移动它的机关。 沿着烛台底座摸索了一圈后。 陆沉发现云纹中有一处微微凸起,与周围的纹路触感不同。 他用力按下这个凸起,只听“咔哒”一声轻响。 烛台竟然缓缓的旋转起来,带动着下方的地面也开始转动。 随着地面的转动,一个隐藏在地下的暗格逐渐出现在陆沉眼前。 为防有暗器突袭,陆沉侧开了身位。 等了片刻,没有任何动静,月红才走了过来。 两人同时往那不大的暗格看去。 暗格中散发着一股淡淡的光芒,像是有什么珍贵的宝物在其中。 月红和陆沉对视一眼,眼中都充满了好奇与警惕。 陆沉伸手挡住月红。 “月红,你在我身后,我先看看里面有什么。” 月红微微点头,起身站到了陆沉身后。 陆沉慢慢靠近暗格。 那光芒越发明亮,待凑近后,发现暗格中放置着一个古朴的木盒。 木盒敞开着,盒子里装着一颗泛着萤萤之光的明珠。 “夫君,这莫非就是传说中的夜明珠?” 月红轻声问道。 陆沉思索片刻,缓缓说道。 “看这珠子光芒温润、质地莹透,应该是一种可以在夜间发光的矿石。 这仇万鳞不知从何处得来,藏在此处,想必也是极为珍视。” 说着,他小心地将木盒和那明珠取出,拿在手心细细打量。 明珠散发的微光映照着他深邃的眼眸,更添几分神秘妖娆。 “月红,你来看看,这圆圆的矿石能发出如此光泽,当真是难得一见。” 月红却是退远了一些。 “夫君,你还是将木盒合上,既然是能发光的矿石,没准会.....会对我腹中孩儿不好。” 月红担心的是这东西会有辐射,但又不知道该怎么对陆沉解释。 好在陆沉对这看似稀有的宝物没多大的兴趣。 他合上木盒的盒盖,将木盒放到一旁,再次往暗格看去。 暗格里还放有几个蓝皮封面的册子。 陆沉将它们一一取出。 共有四本,奈何这里光线不够,看不清册子里密密麻麻记载着什么。 暗格不大,里面再无其他。 陆沉拿着木盒和四本册子,带着月红退出了这间密室。 关上暗室的门,陆沉将卧房里的纱帐回归原位,要将踩踏过的被褥整理好。 回头就见月红在翻看着那几本册子。 装着夜明珠的木盒也被月红远远的放去了屏风旁的八仙桌上。 “夫君,这仇万鳞真是罪大恶极,这上面记录着他种种恶行。” 月红柳眉紧蹙,声音中满是厌恶。 “你瞧,这里记载着他曾听闻一位富商手中有一件价值连城的古玩珍宝,便心生贪念。 他先是派人在富商外出途中设下埋伏。 将富商一行全部杀害,残忍地夺得了那件珍宝。 事后为了掩盖罪行,还放火烧毁了富商的宅院。 数十条无辜性命就这样葬身在火海之中。” 月红顿了顿,翻开另一本。 “还有这本,这仇老贼早年是开赌场发家,他为了敛财,设下赌局陷阱。 故意让一些看似老实的穷人在赌场先赢些小钱,引更多人入局。 等那些人放松警惕,越赌越大时,他便暗中操控,让他们输得倾家荡产。 不少人因此家破人亡,有的人还不上赌债。 他们就带走那家人家中的女眷,卖去那种肮脏地方。” 陆沉的脸色阴沉。 “如此恶贼,竟让他为害一方这么多年,当地官衙当真是不作为。 月红又翻了下一本,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与凝重。 “夫君,这里还有....仇老贼有钱后转型开武馆,找来诸多武艺高强的弟子。 将赌场改成了不计生死的搏击场,还与好几任县令勾结,官匪沆瀣一气。 有新官上任不与他臭味相投的,均被他派人以意外事故杀之而后快。 若不是这次他被捉拿归案,没准就会对上任不久的罗县令出手了。” 陆沉冷哼一声。 “他留下这些罪证,许是当作自己的丰功伟绩,倒也省了县衙搜罗人证物证。 将这几本册子送于罗县令,想必他便能顺利给仇万鳞定罪。” 月红合上册子,认真的看着陆沉。 “夫君,咱们找到这些罪证,你的功劳最大,罗县令会不会上报朝廷嘉奖以你?” “不会,我只是罗县令临时任命的缉捕,不属于正式编制,且我也不需要这些嘉奖。” 陆沉低头亲了亲月红的额头,就开始脱衣服。 月红从布袋里取出给他准备的外衫,笑着问。 “夫君,你肯配合我们帮你编造的身份,是不想你真实身份传扬出去吧? 毕竟哪有勋贵子弟去县衙当名衙役?的。” 陆沉接过衣服换上,随后双手抓着月红的肩膀。 认真的说道。 “月红,你猜的没错,若是我真实身份传扬出去,做很多事都会受到束缚。 等你生下我们的孩子,我打算去寻找一下外祖家的亲人,你可反对?” “不反对,绝对不会反对,陆沉你就放心大胆的干吧!” 月红神色愉悦的将陆沉换下的衣服装进布袋,提脚就往外走去。 “这夜明珠你不收着吗?” 陆沉在她身后追问。 月红赶紧又走了回来,严肃的看着他。 “夫君,你要是想咱们的孩子好好的,就远离这东西。” 第272章 背景板 月红和陆沉回到前面的大厅。 他们怀疑的暗道还真给王伯他们找到了。 没错,又是暗香找到的。 王伯他们看着有些阴森的暗道口。 这通道有层层台阶一直往下,应该是从地下通往何处。 几人正在那合计由谁进去探探路。 陆沉和月红就手牵手神清气爽、恩爱有加的走了进来。 王伯捋着胡须笑着说道。 “陆沉,大闺女,你俩回来的正好,这暗道我们几人都想进去看看通往何处。 你们留在此处,我带着平安和宁虎这就进去看看。” 陆沉并未阻止,只吩咐他们三人小心着些。 这几个头包铁的,仗着艺高人胆大就进了暗道。 暗香也没闲着。 她依照月红说的,将大袋子里先前收来的财物归还到账房和各处房间。 姐姐说的对,这次仇万鳞被抓,官府的人也有着功劳。 若是罗县令带着人来查抄时,一点钱财都没有,很难服众吧! 月红和陆沉在主厅里等着,到底还是放心不下王伯他们。 两人时不时的走去暗道口看看。 暗道里光线昏暗,王伯他们手持蜡烛,全神戒备。 到了里面发现每隔一段距离,两侧的墙壁上就有一个烛台。 宁虎尝试着点亮上面的蜡烛。 无事。 继续往前,又点亮一支蜡烛,同样无事。 就这样,他们有惊无险的走到了暗道的尽头,顺阶而上。 便是一道通往另一个天地的木门。 王伯从里面抽开门栓,将门打开,就看到了仇万鳞的搏斗场。 搏斗场很大,有着三个用铁丝网围成的擂台。 铁丝网上残留着早已干枯的血迹... 这地狱一般的牢笼也不知道收割了多少条活生生的性命。 搏击场的四周,是供观众坐着观看的靠背椅。 高处的横梁上悬挂着无数盏灯笼,夜里点上蜡烛,便能将此处照的灯火通明。 此时的搏斗场内空无一人,安静得有些诡异。 搏击场的一侧,设有下注的地方。 那是一排长长的木桌,木桌后面摆放着几个破旧的柜子。 木桌上还残留着一些筹码和记录下注情况的纸张。 搏击场对外的大门紧闭着,显然这里已经树倒猢狲散。 王伯看着偌大的空间,若有所思的捋着胡须。 此处若是改成仓库,倒是可以装不少货物..... “回吧,这条暗道就是仇万鳞为了方便来搏击场打通的地道,也是为了有危险的时候撤退。” 王伯转身招呼平安和宁虎,三人沿着来时的暗道往回走。 走到有烛台的地方,宁虎打算吹灭点燃的蜡烛,避免浪费。 王伯心下一动。 仇万鳞既然是用来通行和撤退的,怎会如此简单? 打不过时,他即便躲进来也不容易逃掉吧。 这样想着,王伯用手里的蜡烛仔细寻找一番,果然在墙壁上看到一条竖直的凹槽。 “这里有机关。” 王伯轻声说道。 宁虎和平安神色严谨的打量起四周,也没找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王伯看向墙壁上的烛台。 他一步一步缓缓靠近,目光紧锁在烛台底部与墙面的连接处。 到了烛台跟前,王伯仔细端详了一会。 提醒宁虎和平安注意,他用手轻轻尝试转动烛台。 随着烛台的转动,凹槽里发出一阵沉闷的“咔咔”声。 像是古老齿轮开始转动。 紧接着,十根粗壮的铁柱从凹槽中“嗖”地弹出。 铁柱顶端尖锐无比,直插入对面的墙壁,牢牢固定住。 这铁柱截断了暗道,若是有人从后面追来,便无法轻易通过。 “仇万鳞这老狐狸,果然留了一手。这铁柱一旦弹出来,后面的人想追上他就没那么容易咯!” 王伯看向这十根铁柱,神色鄙夷地说道。 宁虎和平安快步走到铁柱旁,用手敲了敲铁柱。 铁柱发出沉闷的声响,材质十分坚硬。 “王伯,这仇万鳞老谋深算,定是找了会设置机关的能工巧匠帮他设计而成。” 宁虎说完,看向烛台。 “您把烛台转回原位试试能不能收回这些铁柱。” 王伯听了宁虎的提议,觉得有理。 便伸手握住烛台,顺着与之前相反的方向用力转动。 随着一阵“咔咔”声,凹槽里传来熟悉的齿轮转动声。 紧接着,十根粗壮的铁柱缓缓从对面墙壁抽出。 “嗖”地缩回到凹槽之中,通道再次恢复畅通。 “看来这机关还能多次使用。” 王伯长舒一口气。 “走,咱们再看看另外那些烛台。” 三人继续往前,最后得出结论。 这条暗道里,像这种铁柱拦路的机关共有三处。 这一细查下来就花了不少时间。 等他们三人出来,暗香都按耐不住要进去找人了。 “老爹,你们怎么进去那么久,不知道我们有多担心吗?” 王伯赶忙打着哈哈。 “是爹的不是,小闺女莫要担心了。” 平安清秀的脸上面无表情,想走去陆沉身边,又见自家主子牵着少夫人,走了过来。 只得和宁虎站在一起。 陆沉上前询问。 “爹,里面情况如何?” 王伯便将暗道里的情况和搏击场的样子详细描述了一番。 末了还故作不经意的说道。 “那搏斗场里面甚是宽大,对外的也不是主街道,只是一个能容两辆马车通过的巷子。 咱们要是能拿下,用来做仓库倒是个不错的选择。” 月红听后,眼睛一亮,在心下思索要不要将这神武阁前前后后都买下来... 陆沉微微点头,说道。 “此事还需从长计议,毕竟这里马上就要由县衙来处理,后续事宜罗县令会另行安排。” 众人点头,暗香及时的转动香案上的烛台。 通道暗门缓缓合上。 “爹,我们刚刚测试过了,这暗门里面也有一个烛台,同样能控制这个暗门的开合。” 暗香这话说完,众人不自觉的都看向主厅里的其它烛台。 合着这仇万鳞与烛台有着什么不解之缘,控制机关的都离不开这玩意? 眼瞧着出来的时间不短了,月红便打算和暗香先回家。 走之前她还很贤惠的问了一下众人。 “今晚可要回家吃饭?” 其他人还没答话,陆沉就握住了她的手,满是愧疚的说道。 “月红,今晚怕是不能回去陪你了,我们还要在此处再等一晚。 仇万鳞手下众多,没准还会有一些疏漏的人赶来。” 月红微笑点头。 “行,你们注意安全,我会跟家里人说的。” “我送你上马车。” 陆沉说罢,便扶着她往外走去。 王伯、暗香、宁虎、平安.... 我们都是背景板,我们都是隐形人..... 第273章 恶人磨 当晚。 王伯、陆沉他们都没回来。 只有柳月初和常胜回来了。 王伯体恤自己徒儿年岁尚小,也不想让柳树林他们担心。 便让他先回家,明早再过去不迟。 安排常胜回来,自然是让他回来看家护院啊! 哪能让老管家一直代劳? 先前月红和暗香回家,老太太和徐氏都已经问过了神武阁那边的情况。 能说的她俩都说了,不能说的月初和常胜也不知道。 是以,月初和常胜回来也没人问他俩问题,只是关心他俩有没有受伤。 他俩都穿有防护衣呢,自然不会受伤。 皆因王伯时常提醒他俩。 打架的时候一定要护好头部、手,和脚... 次日用过早饭后。 常胜又厚着脸皮去请老管家来帮他看门。 也不让老管家白干,常胜自掏腰包,递给老管家一两银子。 “老管家,辛苦您再帮看一天门房,姑爷说今日县衙就会接管神武阁,他们那边忙完,我也就不用跟着操心了。” 老管家笑眯眯的接过这一两银子。 还是那句话,老管家是差银子的人吗? 当然不是。 他给柳宅帮忙,那是心甘情愿、乐在其中。 常胜和月初走后,老太太也来到了门房。 两位老人等了好一会,易老爷子也没过来。 又等了一会,易家有小厮过来传信。 说是县衙那边请走了回春堂几个郎中,去帮大牢里的犯人医治。 导致回春堂医馆里都没郎中坐诊。 易老爷子去医馆重操旧业去了。 老太太和老管家面面相觑。 这少了一个人,叶子牌也不够角啊! 难道再来聊聊儿女们的亲事? 这话题老太太可不好接岔。 正无所事事,徐氏牵着月娥来了。 一进来就笑着说。 “哎呀,咱们家自从有了仆从帮着干活,我也就闲下来了。 老管家您给月娥布置几个大字让她练习着,我来陪您和老太太打打牌。” “自无不可。” 老管家欣然应下。 没一会,四人入座,月娥在那临摹字帖,另外三人说说笑笑的玩着叶子牌。 玩牌的与练字的奇异的融合在一起,形成一幅很温馨的画面。 要说回春堂的郎中怎会去县衙帮忙医治囚犯。 那是因为罗县令见易华年医术不错,帮人治疗时不惧那些血唬零喇?的外伤。 打听下来又得知回春堂口碑极好,救死扶伤不在话下。 就是收费有点偏高。 清水县县衙这边时常会有一些受伤的犯人需要医治。 以往仅靠县衙的仵作,人手明显不足。 罗县令考虑到这些,便决定与回春堂签订一份长期的合作协议。 协议内容规定,县衙若遇到紧急情况需要郎中,回春堂需得立刻前往县衙医治。 县衙则会按照实际出诊的次数和医治的人数,给予回春堂合理的报酬。 这报酬不仅包括银子,还会在政策上给予回春堂一些便利。 比如在药材采购的税收方面适当减免,确保回春堂能以更低的成本获取优质药材。 而回春堂方面,鉴于这是为地方医疗和公务出一份力。 且合作条件较为合理,便欣然答应了罗县令的提议。 今日县衙为何又请了回春堂的郎中们过去? 自然是因为昨晚子夜过后,陆沉和王伯他们,又打残了一批前来不知道想干啥的仇党余孽。 周捕头对新来的陆捕头佩服的那叫一个五体投地。 他啥都不用做,得到消息就带着其他捕快?,拉着板车就去拖走重伤疑犯。 这一拉又是三大车。 北城区的民众快被这架势吓破了胆。 虽说恶人自有恶人磨。 但这新来的捕头是不是太狠了一些? 出手就是非死即残。 他们站在街道两边大气都不敢喘,也不敢直视那些鲜血淋漓的伤患。 更不敢高声谈论,就怕惹得新来的捕头一个不高兴,请他们脑袋搬家。 罗县令好不容易处理完县衙里的事宜,带着县丞和为数不少的衙役来到了神武阁。 彼时,陆沉他们已经在神武阁用过餐了。 从柳宅赶来的常胜和月初也已经到位。 神武阁大门前,出来迎接罗县令等人的还真不多。 以陆沉为首,身后是王伯、平安、宁虎、常胜、柳月初。 众目睽睽之下,陆沉不得不拱手向罗县令行礼。 “见过罗大人,卑职不负所望,已将北城区仇万鳞的恶霸势力连根拔起。” 陆沉都行礼了,他身后的众人赶紧跟着照做。 罗县令微微侧身,赶忙说道。 “陆捕头不必多礼,快快请起。” 这大正月的,罗县令额头上硬是沁出了一层薄汗。 要不是陆三少要隐藏身份,该当他给陆沉行礼才是。 对于这个自幼就相识的陆三少,罗县令儿时敬着他的家世。 如今... 除了家世,他又添敬畏陆三少的杀伐果断。 没想到一个小县城里的恶霸仇万鳞,手下竟有着这么多身怀武艺的门徒。 这些人分散开来,坏事做尽,俨然就是北城区最大的狠毒势力。 罗县令看向陆沉,眼里满是钦佩,仿佛想用眼神告诉他。 【而你,我的朋友,你是真正的英雄。】 陆沉站直身子,微笑着看向罗县令。 “罗大人既然来了,这里便交由大人处置,后续的收尾工作想必大人已有安排。” 罗县令赶忙点头。 “陆捕头辛苦了,后续事宜本县自会妥善处理。 此次能顺利端掉这恶霸窝点,陆捕头居功至伟啊。” 言罢,他转而看向身后的县丞。 “去,将神武阁内一应人等都仔细盘查清楚,按名册登记造册,不可有丝毫疏漏。” “是。” 县丞恭敬颔首。 经此一役,这位临时任命的陆捕头震慑的何止清水县里的民众。 他这位习惯摇头的县衙官员也不敢在其面前造次。 县丞领命,带着众多衙役们进入神武阁办差。 只有流云还守护在侧,罗县令又看向陆沉等人。 “各位,此次行动凶险异常,本官着实感激。 待事情彻底了结,本县定要好好设宴款待诸位。” 王伯笑着说道。 “罗大人客气,设宴就不必了,咱们也是职责所在。 只盼这北城区往后能安宁太平,百姓们能安居乐业。” 罗县令一言难尽的看着王伯。 说什么职责所在,这难道不是你自己给自己揽来的活? 还有是不是习武之人在外表上也看不出啊? 如今才知老王怎会有这么大的胆量,敢去老吉县帮苏员外购粮。 原来同样有着能大打出手的依仗。 罗县令没时间多想,连连点头称是。 “王捕快说的是,有陆捕头这样的能人在,本县对这治安问题很放心。 陆捕头,本官想将这北城区的治安交由你负责,不知你意下如何?” 陆沉微微欠身,恭敬道: “罗大人信任,卑职定不辱使命。北城区经此一事,百废待兴,治安重建刻不容缓,卑职愿尽绵薄之力。” 罗县令满意地点点头。 “有陆捕头这句话,本官便安心了。 北城区鱼龙混杂已久,此次虽然捣毁了神武阁这一恶霸巢穴。 难保不会有其他势力伺机而动,往后治安方面,还得多多仰仗陆捕头。” 宁虎听到罗县令这话,微微皱眉。 他所说的其他势力可是河码头那边自己的势力? 这样想着,宁虎上前一步朗声说道。 “罗县令,我宁虎代表河码头的众多兄弟们在此表明态度,尽量不给陆捕头增添麻烦。 我宁虎更是要追随陆沉兄,鞍前马后,绝无二话!” 此言一出,罗县令也是一愣。 他刚刚就是随口说些场面上的话,真没有针对宁虎的意思。 毕竟宁虎这次是主动帮着陆三少办事,带着他的一帮兄弟,不惧危险的帮着陆三少铲除了仇党一派。 罗县令看向宁虎,眼中闪过一丝疑虑,但很快便转为欣慰之色。 “哦?难得宁壮士有此心意,如此一来,本县更是放心了不少。 有河码头那边的兄弟们助力,北城区的治安必定如虎添翼。” 陆沉也将目光投向宁虎,对他微微点头,眼神中又多了几分信任。 这两天宁虎带人前来,大力的帮着他们。 还帮他们做饭,陆沉其实很是过意不去。 没想到宁虎还会当着罗县令的面,亲口表态听命于自己。 如此.....甚好、甚好! 第274章 上上次 宁虎为何会亲口许下追随陆沉的承诺? 那自然是他的老义父在背后给他运筹帷幄、出谋划策啊! 老管家并不知晓陆沉的身份。 但他通过月红送给他的东西,敏锐的察觉到了一个全新格局。 他对老太太说。 年轻人往往相信一些假的东西,老年人却总是怀疑一些真的东西。 但实际上,那只是宽慰老太太的话,他并不是这样认为。 凡事都离不开一个眼见为实。 特别是他大难不死,全方位的感受到那件保暖衣的保护作用之后。 他便义无反顾的相信月红姑娘非寻常人可比。 王伯说的没错,老管家果真贼精贼精。 他其实一直都在关心柳宅里的这一大家子。 知晓他们都为人不错,便让宁虎与柳宅那边的人多有往来。 陆沉和平安的到来同样救了老管家的命。 见识了陆沉和平安的武力值,后又得知陆沉是月红姑娘的夫君。 老管家敢断定他俩将来必定相辅相成,彼此成就。 这样的人值得为他们保驾护航,一路追随左右。 依照月红姑娘对自己人好的行事作风,跟在他们身边往后的成就一定错不了。 只是老管家到底老了,他把这一想法转告给宁虎。 让他抓住这个风云际会的机会。 宁虎自无二话。 这两日,他更加直观的见识到了陆沉的个人风采。 在北城区奋斗了三年,竟不知仇万鳞汇集了那么多江湖高手。 可笑自己还被称为北城区三霸之一,与仇万鳞相比,那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 若不是陆沉、王伯、平安超强的武力,将仇万鳞迅速缉拿。 恐怕这北城区一直会在仇万鳞的淫威下暗无天日。 是以,他很快就摆正了自己的位置,甘愿充当陆沉身边的陪衬。 .... 罗县令见面子上的话说的差不多了,笑着对陆沉说道。 “陆捕头,本官还有一些不解之处,想向你请教请教。” 陆沉微微欠身,神色恭敬却不失沉稳。 “县令大人,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大人若是方便,请入内细说,卑职定知无不言。” 然后,他俩就“你请”“您先请”客套着去了神武阁正厅旁的厢房说事。 流云和平安职责所在,他俩也跟着自家主子进了神武阁阁内。 大门外就只剩下王伯、宁虎、常胜、柳月初几人。 王伯笑着拍了拍宁虎的肩膀,赞许的说道。 “好小子,有眼光,以后咱们也算自己人了。 不过,你也不用改变什么,真有事的时候,咱们再一起干。 平日里就做你自己的老本行就行,带着你那些兄弟们赚钱养家。” 宁虎微笑着点头。 “王伯您放心,以后不论事情大小,我随叫随到,不止我,我那些兄弟们也任凭差遣。” 常胜和柳月初都过来和宁虎说着话。 他们一起打过架,一起去过老吉县,一起在柳宅过的新年,一起赏过花灯... 关系早就好的跟亲兄弟似的。 几人正聊的热乎,萧二萧瑟瑟缩缩的站在台阶下往这边探头张望。 王伯双眼微微眯起,加快几步走了过去,压低了声音问。 “二萧,你怎么来了?” 萧二萧这次学机灵了,他抬头望着王伯,很小声的说。 “王大叔,我大哥已经找到谢书礼的夫人和女儿了,他担心派别人来,您不认识,便让我过来给您报信。” 哦豁,这么快就找到了?该怎么处理这母女俩? 当着萧鹤等人的面将她俩杀人灭口,会不会留下把柄? 王伯捋着胡须沉思。 眼瞧着宁虎、常胜、月初好奇的看着这边,像是想过来问问。 王伯对萧二萧说道。 “你等一下。” 说罢,又走了回去。 “你们几个在这等陆沉和平安,我有事要出去一会,晚些直接回柳宅。” 宁虎瞥了萧二萧一眼,有些不放心。 “王伯,不如我陪您一起去?” “不用。” 王伯说完转身就走,谢书礼的妻女之事不好让更多人知道。 下了台阶,王伯就与萧二萧两人大眼瞪小眼。 “你是骑马来的?” “王大叔,您看,要不咱俩共骑一匹马如何?” “不如何。” 王伯看了看萧二萧圆润的腰身,又看了看一旁臊眉耷眼的瘦马。 “很远吗?还要骑马过去?人在哪呢?” “有点远,都出城了,而且,人还不是活的。” 萧二萧一样一样的回答。 王伯愣了愣。 “几个意思?你们把人弄死了?丢去城外啦?” 萧二萧连忙摇手。 “王大叔,您想多了,我大哥又没想要那一百两的赏银,犯不着对那母女俩动手。” “那你说说到底是咋回事?” 王伯恨铁不成钢的看着这小子。 “你就不能麻溜的把话说清楚?” 萧二萧蹦哒着解释。 “我们是从皮蛋那里买来的消息,说是这母女俩这几天都住在苏纨绔家。 昨个儿你们缉拿仇万鳞的消息一传出,苏纨绔就带着那母女俩跑路了。 我大哥这不是一心想与你们搞好关系吗? 就掏银子从皮蛋那里问到了他们往哪个方向逃的。 得知他们是下午申时赶着马车从西城门出去的,那咱们就策马扬鞭一路猛追啊! 结果追了一夜,天边都露出了鱼肚白也没追着他们的马车。 我大哥大失所望,知道这件事儿没做好,又不招你们待见了。 便带着我们五个垂头丧气的往回走,结果您猜我们回来的路上看到了啥?” 王伯.... 这胖小子是不是在茶馆听说书先生讲书听多了? 都学会了: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萧二萧也在佩服王大叔真沉得住气。 这样吸引人的事,他都能忍住不问。 只得继续往下说。 “哎哟,我们看到他们连人带马带马车翻到了路边的深沟里。 那边的田地地势较低,距离大路两丈多高,那沟又往下挖了几尺深。 估计是那苏纨绔不怎么会赶马车,慌乱之间连人带车一股脑儿就翻了下去。 马车摔得七零八落,车轴断裂,车厢木板散了一地。 马也在沟底痛苦地挣扎嘶鸣,看样子是摔折了腿。 苏纨绔和那母女俩怕是磕到头了,横七竖八地躺在一旁,流了一地的血。” 王伯认真听完才问。 “你们确定人都死了?” 萧二萧用力点点头。 “千真万确啊王大叔!当时我们几个凑近看了半天,气息都没了。 头上还都是伤,估计是翻车的时候撞击太严重,昏迷后无人发现,流血过多身亡的。” “那你们怎么不去报官?” 王伯捋着胡须,正气凛然的问道。 “报什么官啊?” 萧二萧一双眼睛瞪的圆溜溜,眼里不仅有不解还有些小委屈。 “官府又不相信我们,没准还以为咱们谋财害命。 再说,您儿子不是想找那母女俩么? 我们肯定想着将这事告诉您啊! 王大叔,您怎么就是看不到我大哥的好呢! 上次大哥在街上看到你们,不知道有多高兴。 他拦住你们的马车,就是想告诉你们,谢书礼的媳妇和仇万鳞来往频繁。 上上次我们兄弟俩赶去老吉县,也是怕你们着了谢书礼的道。 我大哥还说什么时候都不能与您为敌.....” 王伯... 啥时候辜负了他们那么多,老汉我竟不知道? 第275章 小民猜 既然人都死了,王伯也没什么好顾忌的。 他让常胜过来帮萧二萧看着马,打算带着萧二萧去见罗县令。 常胜这人不记仇。 被萧鹤他们骗走的银子拿回来后,就像忘了之前发生过的事。 他从萧二萧手里接过马缰绳。 “王伯,您带这胖家伙去吧,有我在,这马丢不了。” 常胜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 王伯脚步就是一顿。 “月初,你过来看着,这马虽说瘦了些,一会还要给我们带路,可别被常护院给弄丢了。” 常胜.... 眼睁睁看着柳月初和宁虎都走了过来。 萧二萧一见这三人,心里七上八下,顿时就有种前有狼后有虎的感觉。 他紧紧拽住了王伯的衣角。 “王大叔,....真要去报官啊?这罗县令....他能信得过咱们吗?” 王伯微微皱眉。 这胖小子就这点胆儿,怎么在北城区混了那么久的? “罗县令是个好官,而且很好说话,这件事也不关你们的事,你只是好心来报官的小民,怕啥?” 萧二萧只得亦步亦趋的跟着王伯走。 神武阁右边第一间厢房里。 陆沉和罗县令相邻而坐。 罗县令看了几页,就合上蓝皮册子。 “这仇万鳞真是罪大恶极,其罪当诛,之前我还担心查找罪证需得不少时日。 如今有了这几本他自己收藏的册子,就好办多了。 早日把这仇万鳞押送去州府砍头,也好把这神武阁改头换面。” 陆沉轻笑一声。 “那仇万鳞在大牢里怎样了?” 罗县令皱着眉答道。 “有些不正常,我想着仇老贼武功高强,命衙役给他上了枷锁镣铐。 结果那老贼就像痴傻了般,只会涎着口水傻笑。” “罗才子不用质疑,仇老贼并非假装,他是真的傻了。” 陆沉悠闲的坐在太师椅上,修长的手指把玩着腰间挂着的荷包。 罗才子这个称呼是他们年幼在陈大学士府时,学子们给罗文策起的绰号。 其含义是赞誉他学识超群,文采飞扬。 罗县令微微一怔,不禁露出一抹苦笑。 “唉!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也就陆三少你还记着我这绰号。 可如今的朝廷已没有我的用武之地,只能在这小小县城,为百姓做些力所能及的小事。” 陆沉抬眼看向罗县令,神色认真的说道。 “罗兄此言差矣。在这一方土地,你能为百姓谋福祉、断冤狱、惩奸恶,这是何等功德。 即便得不到朝廷的认可和嘉奖,亦是普之于众、惠之于民,无愧于心。 况且,天下之事,本就是从小处做起。” 罗县令听了陆沉的话,心中甚感慰藉。 “陆三少总是能说出这般令人振奋的言语。 先前总有人在侧,我也不便与你多说。 实则咱俩能在这清水县重聚,我心头欢喜的紧。 往后陆三少想做的事,我必然全力相助,即便不合乎律法也不打紧。 从恩师以死谏言,却被君王降罪满门那天起,罗某就已看透,所谓君君臣臣,不如相交莫逆。” 陆沉把玩荷包的手轻轻顿住,脑海里划过外祖父坟前晟亲王祭奠过的残余。 心中泛起一丝复杂的情绪。 晟亲王即便是个不理朝政的闲散王爷。 可他每月都去祭奠着外祖父,此事若是传进当今圣上的耳里,终是于他不利。 他却仍然这样做了,这其中又藏着怎样的怀念之意。 此番面对罗县令这真诚的话语,又让陆沉感受到一代人的一代情义。 “罗兄,咱俩自幼的情谊断然不会更改。 如今时局混乱,暗流涌动,你身为一方父母官,行事更要多加斟酌才是。 切莫为了帮我,给自己招来祸端。” 罗县令微微一笑,毫不在意的摆摆手。 “无妨无妨,已经被贬官至此,再坏又能坏到哪里去? 陆三少也知,我就是一文弱书生,兴许能帮着平民百姓们改善一下困苦。 像这种地方上的恶霸势力,还真就束手无策,任其发展。 看这册子上所记载,前几任县令要么被仇万鳞用利益收买。 要么被仇万鳞囚禁了亲人不得不妥协以他,要么直接被他暗杀。 许是我到了清水县,身边也没个家眷,暂时还没干涉他的势力,才能侥幸躲过他的毒手。 但县衙里北城区的案宗堆积如山,我办理起来,迟早也会与仇万鳞的势力碰上。 陆三少这次帮着县衙缉拿了仇万鳞,也是帮我除去了在清水县最大的隐患。” “罗兄,说起来倒是我小看了这些地方势力。” 陆沉放下手中荷包,神色凝重地说道。 “就如这次过来缉拿仇老贼,我事后回想,着实冒失了些。 要不是他太过狂妄,舍不得逃走,我们也未必能抓到他。 当然,这其中更离不开罗兄对我的帮助,你派来的那位赵巡检这次也帮了不少忙。” 罗县令微微点头,笑着说道。 “陆三少个人魅力一如从前啊,刚到清水县,身边就人才济济。 今日北城区的宁虎也主动投诚,北城区三霸就剩那萧鹤一方。” “罗兄过奖,全都是王伯的功劳...” 陆沉顿住话头,侧目看去,就见王伯带着一个胖乎乎的青年男子走了进来。 “流云和平安不是在门外守着吗?他俩都不知道进来通报一下?” 陆沉开口问,面上并无责备之意。 王伯随意挥了挥手。 “他俩本来要通报的,然后就为谁更有资格进来通报理论上了。 这小子是来报官的,我们也不能等他俩理论完,这不就进来了。” “何事又要报官?” 罗县令只觉头大。 瞧瞧、瞧瞧,老王又给他揽活来了? 陆沉收回视线稳坐着不动,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萧二萧赶紧姿态恭敬的给他俩行礼。 “小民见过罗县令,见过陆公子。” 罗县令立即就神色肃穆的道。 “你是何许人也,何事报官?” 萧二萧忙不迭的说道。 “回罗县令的话,小民萧二萧,是本地良民。 此次前来报官,是因为我们昨个傍晚出城踏青。 今个一早回来路上,在大道边看到一辆翻到排水沟里的马车,死了三人,伤了一匹马腿。” 罗县令百思不得其解。 “哦?如今才正月你们就要去踏青,且还是在大晚上?” 王伯在一旁轻咳一声,好心提醒。 “罗大人,这不是关键。” 说着还对罗县令使了个眼色。 可别再问了,再问就该把你旁边坐着的这位爷给问出来了。 罗县令对王伯这个眼色完全不能理解其中之奥秘,只得换了一个问题。 “你可知死者何人?” 萧二萧深吸一口气,接着讲道。 “小民猜,是苏纨绔和谢书礼的妻女。” “这是你猜出来的?在哪条大道边猜的?” 罗县令已经在想派谁去了。 一直淡定的陆沉这时站起身来,对罗县令拱手行礼。 “罗大人,既然城外发生了翻车事件,陆某身为县衙捕头,职责所在。 这便带人前去查证,看看是否有人需要救治,也查明翻车缘由,给百姓一个交代。” “陆公子,不用救治,人都死的透透的啦!您要是真想救,看能不能救下那匹马。” 萧二萧搓着双手,一脸讨好的说道。 第276章 买马车 罗县令目送陆沉他们离开后,才回身和县丞衙役们一起查抄仇万鳞的神武阁。 这一番查抄,便轻易搜到了一万多两钱财。 县丞和众多衙役们都很高兴,这下县衙经费总算宽裕多了。 除了钱财,他们还搜到各种武器。 这个也不错,可以将装备武装起来。 虽说衙役们手上的家伙事都有明文规制。 但这里可是偏远县城,属于朝廷爱搭不理的地方。 远水解不了近渴,靠人不如靠己! 总不能悍匪都冲进县衙了,他们还拿着水火棍跟人敲敲打打吧! 且这些武器都是从恶霸的根据点抄来的,理当交由官府保管。 罗县令一声令下,就有衙役们将这些武器都拉回了县衙。 神武阁里的仆从们一一核对身份后,即将送去牙行。 那些仆从们却给罗县令下跪,纷纷想留在此处继续为奴。 一问下来,竟然是他们也都痛恨仇老贼,如今仇老贼倒台了。 没准就会有更好的主家过来入住,他们都想苦尽甘来。 嘴皮子上下一碰,他们怎样说都行。 罗县令可不惯着他们,仇万鳞用过的下人,留在这,哪能让人放心。 他沉着脸,一脸威严的说道。 “尔等身为奴籍,哪有你们随意选择的资格,此处马上就要打上封条。 你们即刻收拾行囊,随衙役前往牙行,重新等待发卖,莫要再做纠缠。” 众仆从虽心有不甘,但见罗县令态度坚决,也不敢再多说什么。 只能默默起身,噙着泪收拾东西,在衙役的押送下,缓缓离开了神武阁。 待一切尘埃落定。 罗县令看着神武阁大门上的封条,手里拿着的除了陆沉交给他的蓝皮册子。 还有一个木盒。 里面装着一颗硕大且会泛光的夜明珠,可谓是价值连城。 陆三少建议他上交朝廷。 交便交吧! 管它最后会到谁手中呢! 或许那些达官显贵更喜爱这种华而不实的稀世珍宝。 罗县令将木盒小心地收进官服内袋,转身回县衙安排相关事宜。 回到县衙后,罗县令还得继续忙碌。 陆沉他们出发之前,罗县令就暗示过他们不用将翻车的死者带回来。 这段日子,县衙里的尸首已经够多了。 北城区这边几乎天天都有人家在办丧事。 倒是让棺材铺子里的生意好了起来。 .... 柳宅这边。 看门的常胜回归了岗位。 柳月初回到前院就被暗香叫进了正堂。 该给姐姐们汇报情况了。 刚坐定,老太太他们的牌局也散了场。 安静的正堂一下就热闹起来。 “月初,咋就你和常护院两个回来了,你师父和姐夫他们呢,还没忙完啊?” 徐氏一进来就关切的发问。 月红和暗香这下也不用开口了,自有人帮她俩问个透彻。 “师父赶着马车,带着姐夫、平安哥,还有虎子哥要去西城门外。” 柳月初从月娥手里接过茶,还没喝就先回答问题。 敌不过这一双双关切的眼光啊! 这一回答又引来更多的问题。 “他们去西城外做甚?” 老太太在柳月初旁边坐下,用手示意老管家也坐。 老管家袖袍一抖,就坐在了他经常坐的那把太师椅上。 好在柳月初与王伯他们分开时也是打听过情况的。 否则这道题就答不上来。 “阿奶,是这样的,今日有人来报官。 说是西城门外有辆马车翻到大道旁的水沟里,马车上共有三人,怕是凶多吉少啦! 我姐夫是县衙捕头,罗县令派姐夫去处理这件事情,虎子哥跟去是要找苏老爷。 听说是他的庶子不会赶马车,才导致马车翻了车。” “唉!这倒霉孩子,不会赶马车为何非要勉强自己,这不是害人害己吗?” 老太太拍着大腿,很为这件事惋惜。 柳月初看了两个姐姐一眼。 “师父说,苏老爷的庶子马车上坐着的是谢书礼的妻女,他们才要过去看看。” 月红侧头与暗香对视一眼,心下皆在想。 谢书礼的妻女,这么快就找着了? 暗香清了清嗓子,故作随意的问。 “月初,你这凶多吉少是怎么个说法,人到底死了没?” “据萧二萧所说,凶多吉少的是拉车的那匹马,人都死了。” 柳月初这话一出,众人皆是一惊。 老太太、徐氏、月娥哪知道谢书礼是谁,苏老爷倒是听说过好几回。 “人死了?那这可不是小事啊!” 徐氏皱着眉头,脸上满是担忧。 柳月初将手中的茶盏搁在桌上,认真地说道。 “是啊,小事我姐夫也不会带人赶去啊!” 老太太轻轻叹了口气。 “这苏老爷家的庶子也是,闯出这么大的祸来。 也不知道谢书礼的妻女怎么会坐他的马车,这下可苦了谢书礼。” “苦不了,谢书礼比她们还先走一步,过年前就自杀身亡了。” 柳月初肯定的说道。 老太太和徐氏都呆愣的看着柳月初。 这孩子啥时候开始看淡生死的? 呸呸呸,是别人的生死。 老管家这时问了一句题外话。 “柳宅两辆马车都停在家里,月初你师父打哪找来的马车?” 这话题成功的转移了老太太和徐氏的注意力。 众人又齐刷刷的看向柳月初。 柳月初显然对这事更上心一些,他双眼发亮的说着。 “师父赶的是仇老贼的专用车驾,两匹马拉着的,那马车宽大舒适。 我姐夫花了一百两从县衙买了过来,说是以后我姐要乘坐马车,就坐那辆呢!” 众人听闻,又是一阵惊叹。 “一百两?这可不便宜啊!” 徐氏咋舌道,眼中满是惊讶。 在她看来,这着实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家里买了六个仆从才花了四十多两银子。 不过这买马车的银子是他们家姑爷掏的腰包。 还是买给自家大闺女乘坐的,再贵也不能说不该买。 “姐夫对姐姐可真好。” 月娥在一旁笑着发表自己的意见。 她在柳家米面铺子里帮着干过活。 又跟着老管家学习了算账,知晓一百两的购买力。 正因如此,才觉得姐夫对姐姐是真真儿的好。 暗香在一旁忍不住抿嘴偷笑。 姐姐说三少爷出手就是一百两,还真让姐姐说中了。 至于那双驾马车值不值一百两? 暗香是不会关心的,不过是短时间就能赚回来的数目而已。 老太太也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如此也好,如此也好啊。虽说花了些银子,但只要大丫头和姑爷过得舒心就成。” 老管家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地说。 “贵是贵了点,但也没贵到离谱,两匹马都要五六十两...” 只有月红忍不住给他们泼冷水。 她抚着自己的腹部,笑着问。 “我如今怀着身孕,你们会让我经常出门吗?” 老太太赶紧说道。 “大丫头,你这会不方便出门,等孩子出生后,这马车也能派上用场了。” 徐氏附和着点头。 “是啊!乖女莫急,姑爷能买下那马车,肯定是足够宽大,以后你们一家三口坐在里面也舒服。” 月红说不过她们,干脆又问柳月初。 “月初,萧二萧是谁?” “他是萧鹤的跟班,就是上次咱们在老吉县,见到的那个穿着绿色裙子那个,穿红色裙子的是萧鹤。” 柳月初这一说,让月红和暗香马上就想到了那一对红配绿组合。 “他怎么会和我爹,大哥搅和到一起?” 暗香狐疑的问。 柳月初一脸骄傲的仰起头。 “我听虎子哥说,萧鹤没准也会成为我姐夫的人。” 刚说完就被老太太不客气的拍了一下手背。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那萧鹤是男的还是女的?” “男的、男的,阿奶您别误会,我说的是他们以后可能也会听我姐夫的差遣...办事。” 柳月初说完就开溜。 第277章 不值当 陆沉、王伯他们晚上才回来。 彼时已是暮色四合,柳宅里的人早已用过了晚膳。 得知亲家公和姑爷他们在外面吃过了,徐氏便没张罗着给他们重新做饭。 六个仆从自觉的忙碌起来,厨房里给主人们准备着沐浴的热水。 王伯赶回来的马车也有两名男仆拉去了停放马车的地方妥善安置。 陆沉与岳父岳母寒暄了几句,不等王伯和平安一道,便告辞先一步回了后院。 看了看院门外的灯笼亮着,将去住房的路都照亮,陆沉心下就是一暖。 他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小客厅、厢房、卧房里都燃着蜡烛,陆沉一路通明的往里走。 进了卧房,便见到月红坐在床榻上,欣喜的看了过来。 “夫君,你回来啦?” 月红说着,拉开被子就要下床。 陆沉赶紧走过去,帮她拢好被子,将她整个人包住。 “夜里凉,你别起身。” 陆沉轻声说道,目光温柔地看着她。 此时的月红一头长发披肩,只着单薄的月白色的寝衣。 内层银灰色的肚兜隐约可见,白皙肌肤在轻薄面料下波涛汹涌。 尽显女儿家的雅致与柔媚。 陆沉喉头滚了滚,快速移开目光,回身脱下自己的外袍搭在衣架子上。 月红微微仰头,笑意盈盈地望着他。 “今日出去可有遇到什么趣事?” 陆沉在床边坐下,轻轻握住月红的手。 “趣事谈不上,倒是花出一些银子,夫人是否会心疼?” 月红忍不住掩嘴轻笑。 “为何要心疼?夫君抓获了仇老贼,咱们得了那么多钱财,区区一百多两不在话下。 夫君你该用银子的不用省。 仇老贼就是前车之鉴,人下大牢,钱还没花完。” 陆沉听着月红俏皮的话语,嘴角也不禁微微上扬。 他宠溺地捏了捏月红的脸蛋。 “夫人如此通透,倒是为夫狭隘了,以后也不用省着花了。” 月红探起身子,以唇堵住他的唇瓣,随后轻笑着道。 “你还是省省吧!别再一出手就是一百两了,咱们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从仇老贼私库里搜回来的那些金银财宝,暂时先存放在我这。 有需要的时候再拿出来用,你看可好?” “好,都依你。” 陆沉心情愉悦的将月红拥入怀抱。 闻着她发丝的清香,享受这片刻的柔情似水。 月红歪着头,眼神灵动。 “夫君今日除了买了一辆马车,还做了什么事?是请人去酒楼吃饭了吗?” 陆沉缓缓答道。 “请吃饭的是萧鹤,我拿了一两银子给了几个种地的村民。 让他们帮挖个深坑埋了两个人,就是谢书礼的妻女。 这两人意外身亡,总不能丢在那里污染环境。 一两银子就能解决的小事,就不用劳烦县衙的差役再跑一趟了。 今日还认识了苏员外,他那个被赶出家门的庶子,不会赶马车,在西城外翻了车,才造成这起事故。 苏员外到底还是没忍心他那庶子曝尸荒野,让家丁把人拉走安葬。” 月红依偎在他怀里,静静的听他说完后,才道。 “如此,仇万鳞和谢书礼的妻女都已经解决了,夫君也不用再出去操劳了吧!” “嗯,夫人是想为夫在家陪着你?” 陆沉柔声问。 月红挺了挺胸膛,轻笑一声。 “非也,夫君你尽管去做你自己想做的事,遇到不好解决的事,我们还能一起商量哦!” 陆沉看着她这乖巧体贴的模样,心中满是爱意。 抬手轻轻抚上月红的脸颊,俯唇亲吻。 就在两人渐入佳境时,院子里传来春嫂的询问。 “姑爷,大小姐,奴婢给你们送沐浴用的热水来了。” 陆沉松开月红,在她耳边轻声道。 “等我。” 说罢,起身往外走去,得洗干净了才好与娘子深入交流。 ..... 月红以为解决了北城区的仇万鳞,陆沉要做的事就会告一段落。 但事实却恰恰相反,陆沉对北城区的秩序整顿才刚刚开始。 次日陆沉便带着平安和柳月初去了县衙,三人领了一套捕快专用的缁衣璞头帽。 一人拿着一根水火棍就开始了他们在北城区的巡视。 对于陆沉和平安来说,手上拿着什么武器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有没有不长眼的敢出来当那个刺头。 柳月初则是想跟着姐夫和平安哥,除了长见识和帮忙助威。 嘿嘿......姐夫长的太过好看,他得帮他姐看着些。 当然,这想法绝对不会往外吐露半个字。 常胜每日坐在门房里羡慕的看着他们按时出入。 没少在王伯跟前表达强烈想跟着一起的意愿。 都被王伯义正言辞的驳回。 “常护院你的职责是看家护院,一家老小不比北城区那些地痞流氓重要?” 常胜想说老管家会帮他看着门房,结果老管家和老太太他们打叶子牌换了地方。 改去前院的茶室房打叶子牌去了。 有了徐氏的加入,即便易老爷子没空过来玩时,他们也能凑成一台叶子戏。 王伯没跟着陆沉他们一起去,自然有着其他的原因。 偏院那边的粮食该进货了。 陆沉他们前脚刚走,王伯和暗香就赶着马车出了门。 除了去先前经常去的地方,然后就一个劲的往北城区那边跑。 偶尔还能在北城区遇到陆沉他们,彼此打声招呼。 北城区早前形成的三股势力已然土崩瓦解,对陆沉和王伯他们构不成任何威胁。 仇万鳞倒台了,宁虎和萧鹤均以陆捕头马首是瞻。 他俩的手下,也纷纷收起了往日打架斗殴的木棍。 那些原本跟着萧鹤在街头横行无忌的青皮混混。 如今见着陆沉,远远地便恭敬地打招呼。 “陆爷来了,我们大哥想请您上楼喝茶。” 陆沉面色一正。 “都别叫陆爷,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新的恶势力,叫我陆捕头即可。” 这帮小弟哪敢有二话,赶忙改口。 “陆捕头,小的给您带路,就在前面这家茶楼。” 陆沉从容不迫的带着平安柳月初往茶楼走去。 他和萧鹤还挺聊得来。 他们偶尔会去河码头转一圈。 宁虎的那些兄弟们更是恭恭敬敬,一副老实巴交的姿态。 宁虎得知他们过来,再大的事也会丢在一边,赶来陪同陆沉三人。 北城区原本的那些地痞流氓、酒囊饭袋、偷鸡摸狗的被教训了几回后。 个个都变成了鹌鹑。 像以往那种随地放水的不文明行为,大家都不敢再尝试。 只因被逮住一次就要罚款十文。 不给?那就先挨一顿水火棍,挨了还要罚。 不值当,真不值当.... 在宁虎和萧鹤及其手下的协助下,陆沉推行的各项整顿措施得以更加顺利地开展。 集市的管理愈发规范,那些曾被地痞无赖霸占的摊位。 如今迎来了真正用心经营的摊主。 他们带着质朴的笑容,摆放货物、招呼客人,井然有序。 曾经混乱嘈杂的集市,如今回荡的是买卖双方和气的议价声。 那些串通起来盗窃别人钱袋子的,也被陆沉送去了县衙,接受罗县令的思想教育。 罗县令不愧是文人墨客出身,他处罚的方式就是让人拿钱来赎人。 啥?没钱,你们以前偷盗所得的银子呢? 还是没有,那就去干苦力活吧! 修建城墙、开垦荒地、挖掘河道、修筑堤坝... 大把的工事等着他们。 北城区在陆沉的棍棒改革下,正一步步走向安宁繁荣。 前人栽树,后人乘凉。 王伯和暗香多次来到北城区,直观的感受到了这些变化。 很快,他们就发现神武阁的招牌被摘了下来。 陆沉带着众多人将这里掏空了。 第278章 记住了 陆沉在外面所做的事,每晚都会和月红说一说。 其中有不少都是月红帮他出的馊主意。 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新上任的陆捕头的凶名也不胫而走。 倒不是他对北城区那些小混混下手有多狠。 而是缉拿仇万鳞以他为首,是他亲手抓获了仇万鳞的事传扬了出去。 街坊间甚至到了谈之色变的程度。 人们私底下纷纷传着。 “你们可听说过那个新上任的陆捕头?厉害着呢!仇万鳞那么大的势力,在他手上都栽了,被他亲手给拿下!” “可不是嘛,听说仇万鳞当时反抗得那叫一个激烈,手下众多弟子全部出动了。 可陆捕头眼都不眨,手举大刀就给仇老狗戳了个三刀六洞,手段狠辣得很!” “就是啊,县衙连续搬运了两天尸首,那些人都是被陆捕头砍掉了头颅,听说他还喝人血....” 谣言如风,自然也传进了柳宅。 老太太一听之下,气的把手里的叶子牌一丢,当即就要出去找人理论。 “是哪些爱嚼舌根的在外面乱传,我们家姑爷好着呢! 合着那些人不住在北城区,没被姓仇的老贼欺负过还是咋滴,这会倒编排起好人来了?” 徐氏也义愤填膺的跟着说道。 “我还当咱们这些乡下人没读过书没见识,哪曾想这些城里人更加腌臜! 捕快老爷们豁出命去抓贼,反倒被编排成吃人的恶鬼! 姑爷为北城区做了这么多的好事,怎能容他们这般污蔑!” 老管家淡定的敲了敲桌子,提醒她俩道。 “收声,月红姑娘和暗香姑娘从偏院那边过来了。” 话音刚落,就听月红和暗香说说笑笑的到了前院。 老太太和徐氏对视一眼,赶紧坐回原位。 这些话可不能传进月红的耳里,要是给气着了,动了胎气那才是大事儿。 “夏嫂,刚刚那些话可别跟咱们家两位姑娘说。” 徐氏对报信的夏嫂叮嘱了一句。 夏嫂忙不迭的点着头。 “奴婢省得。” 四人都竖着耳朵听外面的动静。 月红和暗香并没走进正堂,而是去了侧门旁的马车边。 王伯坐在马车驾位上,库房里的粮食已经装满了。 他和暗香打算给宁虎那边送两马车的蜡烛过去。 下完货的两个男仆早就自觉的走开了。 月红往车厢里放满了装着蜡烛的盒子,随后说道。 “爹,妹妹,跑了这一趟,你们也能在家歇上几天了。” 王伯笑着点头。 “大闺女这几天也跟着走进走出,累着了吧?你回去好生歇着。” “爹,我没事,您不用担心。” 月红说完看着暗香坐上另一辆马车。 目送他俩赶着马车从侧门出去后,才转身回了后院。 王伯和暗香这几天总是在外面跑。 那些关于陆沉凶神恶煞的传言早就传进了他俩的耳朵里。 两辆马车慢悠悠的行驶在青云巷。 偶尔还能看到一些闲庭信步的学子。 对这些景象王伯早已司空见惯。 他乐呵呵的问暗香。 “三少爷这般给自己散播凶名是为哪样?” “为了吓走哪些心术不正的女子们啊! 北大街治安变好了,那些姑娘小姐们也乐意出来逛逛街。 三少爷虽然一身捕快?的行头,也难掩他与生俱来的尊贵气质。 爹您又不是不知道,三少爷在京城时,每次出去都能招来一群闺阁小姐们的惦记。 更何况这小县城的姑娘们,她们可不像京城里闺阁小姐那般矜持。 一见到三少爷就惊为天人,个个想着法子往他身边凑呢!” 暗香捂着嘴轻笑,眼中满是促狭。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三少爷和平安武功再好,也不能把上前假装问路的姑娘们打一顿吧?” 王伯听了,忍不住放声大笑。 “哈哈哈,没想到三少爷也有他与众不同的烦恼。 依我看,这也不算什么烦恼,换作别的男子没准会沾沾自喜。 爱美之心人人有,这虚荣心也不遑多让啊!” “爹,您没成过亲,您不懂。” 这会要不是赶着马车,暗香就该跺脚了。 她接着说道。 “三少爷这不是处处替我姐着想吗? 上次缉拿仇老贼割破了衣袍,我姐又给三少爷做了一套。 三少爷不忍我姐怀着身孕,还要为他赶制衣服。 才问罗县令要了捕快?穿戴缁衣璞头帽。 光只他一人穿着也不合适啊。 这不,又给平安和月初也一人要了一套。 还有我姐给他准备红色的荷包,他天天挂在腰间。 就是为了让人一看便知是女子所赠。 哪知还是有众多女子不嫌捕快相当于“贱民”,无视他腰间的女子荷包。 仍是上赶着的过来搭讪。 三少爷不想我姐因为这些事不开心。 这才让宁虎和萧鹤的小弟们往外编排他,欲图吓走那些娇娇弱弱的姑娘们。” “原来是这样,且不管这些法子有没有用,他能这般上心你姐总是好事儿。” 王伯笑着点头,反应过来后又自嘲的说道。 “小闺女你说的没错,爹还真不懂这些弯弯绕。 爹不仅没成过亲,还从来没有过三少爷这种被众多女子倾慕的烦恼,哈哈哈。” “爹,我姐跟我说了个事您想不想听?” 暗香眼珠子一转,赶着马车离王伯近一些。 这也是他俩每次出来进货时,顺道聊天养成的习惯。 王伯很配合的点着头。 三少爷来了之后,一直没和俩闺女像以前那般坐下来商议事情。 也只能靠着小闺女转达。 “你姐跟你说了啥?快说给爹听听。” “我姐让我问您,三少爷是镇国公府里的少主子,这事儿是不是不能传扬出去? 像他这样大张旗鼓的在清水县缉拿恶霸,用的还是低等捕快?的身份。 且不说这事要是传回京城,会不会对国公府里有影响。 爹您就说,要是让国公夫人知道了这些,会不会怪咱俩没拦着自家少主?” 王伯自顾自的思忖起来。 陆沉已经说过了,他的身份不能让外人知道。 罗县令也极力帮着隐瞒了这点。 是以,陆沉才在清水县大展拳脚。 用陆沉这个名字当名捕头没什么要紧。 毕竟一个名字而已,大齐国同名同姓的人那么多。 但若镇国公府里的少爷自甘堕落去做相当于“贱民”的捕头。 这事被外人传去京城必然是一场轩然大波。 朝中那些显赫家族向来爱惜羽毛、注重声誉。 国公夫人若是知晓了此事,只怕非得大发雷霆。 言称:我要脸,丢不起这个人.... 世子爷得知了一定会仰天长叹。 “是我这个做兄长的不是,没教导好自己的幼弟啊!” 再让国公爷知晓了一定会气得摔碎茶盏。 "逆子!竟去做那下九流的勾当!" 王伯越想越不妥,赶忙说道。 “小闺女,三少爷的身份咱们得帮着瞒的死死的,除了我们几个知情的,一个字都不能往外说,记住了吗?” “爹,我记住了。” 暗香重重点头,认真的说道。 “我娘要是过来了,我也会提醒她的。” 王伯..... 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第279章 邀请函 柳宅里的一大家子分工不同,有事情做的每日忙碌。 他们家在青云巷口的米面铺子生意照常经营,并没有给铺子里增加更多的米面。 每日卖完两车的精米精面后,柳树林就会挂上米面已售罄的牌子。 铺子里只有蜡烛不限量的出售。 如今只是过了个年,地里的农作物也没那么快产出新粮。 清水县这一带的粮食价格持续居高不下。 普通百姓都是勒紧裤腰带,勉强能买便宜一些的粗米杂粮。 月红从空间拿出来的都是优质的精米精面。 这种好米自然有着它的高端市场。 不止城里有钱人来给家中购买,还有不少酒楼的掌柜前来找柳树林洽谈。 他们均想与柳家米面铺签订长期供应米面的合同。 都被柳树林以粮食有限为由给婉言拒绝。 这事柳树林一早就问过王伯的意见,王伯让他全部回绝。 不要说那些酒楼里的掌柜。 苏老爷也请了王伯和陆沉吃饭说这事,他俩都没直接应下。 还有萧鹤。 每次和陆沉一起喝茶聊天时,都提及他姐在老吉县那边,想买上次与月红姑娘兑换的那种精米。 当然,宁虎他们出售的蜡烛,他姐也想拿货到老吉县销售。 这些事月红都从陆沉的讲述里得知了。 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陆沉也完全知晓了王伯月红暗香他们在清水县做过的事情。 他同样没答应萧鹤合作的意向。 主要是他的想法和王伯一样,都不想月红怀着身孕,还要操心给别人备货。 他们家又不缺钱财,再多的钱,也比不上月红在家安心养胎重要。 日子不停歇,转眼就进入了二月。 月红已经有八个多月的身孕,她的腰腹高高隆起,厚实的袄裙又换了几身。 青云巷里的学子们越发多了起来,一整天下来几乎不间断的有人行走。 陆沉不放心家中老小,加之北城区如今也算是治安良好了。 便让平安和柳月初偶尔去北城区巡视。 他则留在家陪着月红。 这日,县衙来人给他们家送来了一张邀请函。 陆沉从常胜手中接过,转身就回到正堂。 此时正堂在座的有王伯、月红、暗香。 老管家、老太太、徐氏就在旁边的茶室厢房。 王伯放下手中的茶盏,等陆沉看完了邀请函才问。 “县衙送来的邀请函?所为何事?” “爹,县衙官老爷们考虑到去岁清水县粮食收成不好。 乡下村民们不仅没粮缴税,眼下很多农户家中早已断粮,且已掏空所有积蓄。 罗县令担心闹起饥荒,打算将仇老贼充公的那些产业拿出来拍卖。 用所得的银钱来帮着百姓渡过难关。 此次邀请我们柳家参加拍卖会,想必是希望我们能为贫困百姓出份力。” 陆沉将邀请函递给王伯。 这时老管家、老太太、徐氏都从厢房走进正堂。 显然是听到了陆沉刚刚那番话。 他们也没出声打扰,只是安静坐到椅子上,打算旁听先了解情况。 王伯接过邀请函,仔细看了一遍。 “这仇老贼的产业,想来之前也是搜刮民脂民膏得来的。 如今拿出来拍卖倒也是物尽其用,只是不知道都有哪些产业在拍卖之列。” 几人之中,只有月红最为舒坦,她躺在摇摇椅上,财大气粗的说道。 “不管是什么产业,这拍卖会我们柳家肯定是要参加的。 罗县令此举是为百姓着想,我们能帮一点是一点。” “咋帮?大丫头,这是单纯的做善事吗?” 老太太忍不住开口问。 做善事挺好,可要是白拿银子给官府,她还是免不了会心疼。 谁家的银子都不是大风刮来的。 暗香给老太太解释。 “老太太您听岔啦,我姐说是帮,那也得有方向的帮。 这次官府拍卖的应该会有仇万鳞名下的田庄,还有城里几家铺子和住宅。 田庄就算了,我们没人去种地,且有没有收成还得看天吃饭,自然不作考虑。 不过这铺子和宅子倒是可以竞拍一下,仇万鳞的产业基本上都在北城区那边。 若是能买下,以后将那边重新修缮,到时我们一家子都搬过去,照样可以经营米面铺。” “一家子搬过去?柳宅多好啊!离咱们家租的铺子也近....” 徐氏低声喃喃,目光扫向大门外的院子。 众人都陷入了沉思。 这处柳宅虽是租住的,但他们在这里住的很愉快。 王伯和暗香费了很多心思将这里布置的温馨舒适。 而且还签了三年的租赁合同,怎好说搬走就搬走? 老管家在一旁也是心生不舍。 柳家要是买下北城区的住宅,很快就会搬离这里了吧? 那他以后岂不是又要形单影只? 老管家叹息一声。 老太太微微张了张嘴,却没吐出一个字。 王伯见他们个个心情沉重的样子,笑着说道。 “罗县令搞这么一个拍卖会,其宗旨就是帮着清水县的老百姓,也不是强制让我们这些商户掏银子竞拍。 咱们到时就去看看,兴许不够家底与那些富商竞拍也未可知。” “亲家公,咱们家就一间米面铺子,这咋就能收到邀请了?莫不是城里的大小商户都有份?” 老太太狐疑的问道。 竞拍仇万鳞名下产业这事,王伯、陆沉、月红、暗香提前就知晓了。 他们想买下仇老贼留下的宅子铺子,也是为了日后有个存放货物的大仓库。 但这事关月红的空间秘密,自然不好拿出来与老太太他们解释。 王伯顿了顿,慢悠悠的捋着胡须,缓缓说道。 “这次罗县令邀请了多少商户,咱们目前也不清楚。 能派衙役送邀请函到柳宅,大概是因为此番缉拿仇万鳞,陆沉居功至伟,破例优待。 老太太,城中商户能收到官府的邀请,在这清水县多少会多些名望,便于日后结识更多的人脉,此乃好事。 而且花些银钱就能帮到苦难百姓,也是功德一件,这拍卖会,咱们去凑个热闹也好。” 老太太他们一听这话不错。 想那么远做甚? 如今他们日子好过了,但也不能忘了从前那些苦日子。 反正值钱的东西他们家也买不起,挑便宜的东西买一两件。 也算尽些绵薄之力,帮助了那些还在苦难中的可怜人。 这样想着,大家又心情敞亮起来。 一起商议谁去参加三日后的竞拍会。 陆沉和月红也参与了他们的讨论。 最后众人团结一致的推荐出此时不在家的柳树林。 原因无他。 柳树林是柳宅的挂名户主,更是柳家米面铺的经营老板。 邀请函既然是送来柳宅的,他不去谁去。 当然,柳树林在清水县相熟的富人太少,罗县令也没见过他。 为了参加竞拍的时候不那么尴尬,王伯将陪着柳树林一同前往。 而真正出主意办这次竞拍的陆沉和月红,会留在家静候佳音。 第280章 竞拍会 转眼就到了竞拍会的日子。 既然是为民办实事,竞拍会就设在县衙内空旷的前院。 上午巳时,清水县收到邀请函的众人便蜂拥而至。 平日里庄严肃穆的县衙前衙外,此刻人头攒动,热闹非凡。 县衙前院用木栅栏隔出了几个区域,中间是拍品展示台,台上铺着红色锦缎。 与之相对的是一排排扶手木椅,木椅之间还隔着一个小茶几。 上面隔着竞拍所用的号码牌子。 前来竞拍的都是本县有头有脸的乡绅富豪。 他们身着华丽绸缎,尽显不差钱的气势磅礴。 县衙大门处有两名身着皂衣的衙役把守。 验过请柬后便恭敬放行。 人群中时不时传来衣料摩擦的窸窣声。 间或夹杂着低声交谈。 “听说这次竞拍的有北大街神武阁那座大宅,还有仇老贼强行霸占的铺子,这些可都是好地段啊!” “可不是,以前北城区笼罩在仇老贼淫威之下,咱们不敢涉足北城区。 如今仇老贼倒台了,新上任的陆捕头又将那边整顿的井井有条。 咱们也能借着这竞拍会的机会,看看能不能在北城区谋点发展。” “是啊,不过我瞧着今日来的都是城中数一数二的人物,咱们这些小打小闹的,估计很难争得过那些大富商。” “话虽如此,但来都来了,碰碰运气呗,万一呢!” 这些人有的带着家中掌柜的,有的带着识货的,有的带着自家夫人。 总之都是带着丰厚的钱袋子过来的。 柳树林今日换上最好的长袍,怀里揣着一个大大的钱袋。 其中还装有出门前、贤女婿拿给他的两万两银票。 身边陪着的是他的亲家公王大哥。 头一次来参加这种富商云集的竞拍会,地点还是在县衙内。 柳树林难免有些紧张,初暖乍寒的二月天,他头上竟然起了一层薄汗。 拿帕子擦了擦额头,取出邀请函递给守门的衙役。 “这位小哥,这是我二人的邀请函,请过目。” 衙役看了一旁的王伯一眼,没怎么看邀请函就恭敬的以手示意。 “您二位里面请,可在前排位置入座。” 柳树林微微躬身谢过衙役,便和王伯一起走进县衙前院。 柳树林好奇地往四周打量着。 那些身着华丽的乡绅富豪们,谈笑风生间尽显富贵气派。 这让他心里又多了几分紧张。 王伯倒是神色从容,轻轻拍了拍柳树林的肩膀,低声道: “柳兄弟无需在意,咱们且放宽心,就当是来长长见识。” 柳树林深吸一口气,点点头,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 两人依照衙役的指引,来到前排的位置坐下。 刚刚坐稳,就听到旁边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 “哎哟哎哟,这不是王兄吗?没想到您今日也有空过来。” 柳树林转头看去,只见一位面相富态的中年男人正对着王伯拱手问好。 王伯笑着回应。 “苏老爷能过来倒是在王某意料之中。” “王大叔,那我呢,在此见到我,您是否也在意料之中?” 又一个年轻男子腆着笑脸凑了过来。 柳树林静坐着不动,难怪家里人一致认为该由王大哥陪着他过来。 竞拍会还没开始呢,王大哥就遇到认识的人了,这让他无形中多了一些底气。 王伯对苏老爷致歉后才看向萧鹤。 “萧鹤,怎么又是你,你是怎么混进来的?” “王大叔,瞧您这话说的,门口站着衙役呢,没有邀请函,他们能放我进来?” 说着拍了一下旁边萧二萧的肩膀。 “二弟,还不快向王大叔问好!” 萧二萧赶忙狗腿子似的连连拱手。 还不待他说话,王伯就摆了摆手。 “你俩这次又是假扮的哪位富商?” 萧二萧眼睛瞪的圆溜溜。 “王大叔您不要误会,北大街我大哥是没份儿。 我们常去的那几条小街道上倒是有我大哥不少产业,都是他祖上留下来的。 所以这次能来参加这竞拍会,是罗县令查过卷宗后才发了邀请函,可不是我们兄弟俩蒙混进来的啊!” 原来这小子还是有些家底的,王伯微微皱眉,上下打量着萧鹤兄弟俩。 心中暗自思忖这两人行事向来不走寻常路,不知此次又要闹出什么花样。 不过,他俩最近不是鞍前马后的粘着自家少主么? 王伯浅笑着问。 “既然如此,那你们这次来,是有看中的拍品?” 萧鹤面露苦笑,凑近王伯低声道。 “王大叔,我听闻那仇老狗的神武阁充公后,县衙要拿出来竞拍。 可惜我收到邀请函时来不及去老吉县请我姐过来,便来看看那大宅子最后花落谁家。 那可是好地段,今日来的富豪们八成都想将那宅子买下。” 萧二萧在一旁补充道。 “我大哥名下虽有不少产业,可他会败家啊,手上能花的银子真没几个,来了也是白搭。” “二弟你给我闭嘴。” 萧鹤不顾公众场合,一手就捂住了萧二萧的嘴巴。 柳树林在一旁听到这些话,不自觉的就拽紧了用来擦汗的帕子。 想到女婿拜托他这次务必拍下仇老贼留下的大宅子、两旁的铺子。 还有仇万鳞以前那处搏击场。 看来很多人都抱有同样的想法啊,这可就难办了,那几处房契价格会不会越炒越高? 不动用女婿的银票,够银子买下宅子么? 这一担心,柳树林头上又冒出汗来。 王伯清了清嗓子,回身给萧鹤两兄弟介绍道。 “萧鹤,这位是我柳树林兄弟,说名字你俩未必知晓。 相信我柳兄弟的大女婿你俩如雷贯耳,那便是县衙新上任的陆捕头。 “额....” 萧鹤愣怔了一下,与二弟对视一眼,赶紧点头哈腰。 连连拱手,口称。 “柳大叔好,原来您就是陆捕头的岳丈大人,失敬失敬。” 柳树林微微点头,既是提到了自己姑爷,那必须表现的从容不迫。 “两位无需客气。” 王伯及时说道。 “柳兄弟,你今日想竞拍下北大街的宅子铺子,只怕竞争者不少啊!” 这话声音不小,不仅萧鹤兄弟俩听到了。 另一边的苏老爷也一字不落的听进了耳里。 其他的富商们纷纷侧目看了过来。 其中有一位去过柳家米面铺的掌柜对他旁边的乡绅说道。 “东家,那位好像是柳家米面铺的老板,他家的精米精面那是清水县城里的独一份。 品质好,价格公道,铺子里还有县衙给送的“诚信经营”的锦旗。 他就是咱们酒楼一直想合作没合作成的粮商。” “难怪这次能在受邀之列,我说以前怎么从未见过。” 乡绅谈笑间,心里就有了谱。 这位名不见经传的柳老板能来这里,背后必有县衙撑腰。 另一个富商小声说道。 “我刚刚听他们在说,这位柳老板还是陆捕头的岳丈....” “啊...,这就更不能得罪了,那咱们还要不要跟他竞争?” “到时看看柳老板开口竞拍的是什么,咱们不跟他争就是了。” 就在众人私下交流时,罗县令在一众县丞、主簿、师爷、衙役的簇拥下走上了拍品展示台。 他双手抬起,示意众人安静。 喧闹的场地顿时安静下来,只余众多的呼吸声。 罗县令目光扫视全场,朗声道: “各位员外乡绅,今日这场竞拍会,乃是为了帮助咱们清水县度过粮食短缺难关。 大家也都清楚,去年罕见下了多场暴雨。 冲毁了大片良田,导致地里庄稼近乎颗粒无收。 如今县衙里也是粮仓空虚,有不少百姓更是家中断粮,耗空了家底,靠着野菜稀粥勉强果腹。 为了清水县的繁荣安定,本县希望众位能伸出援手,解救百姓们于水火。 此次竞拍的物品和田产房契,皆是朝廷重犯仇万鳞多年来通过巧取豪夺所得。 理当取之于民、用之于民。 还望大家踊跃竞拍,所得款项将用于购买谷种,亦会将铜钱分发给受灾的农户人家。 本官在此先感谢在坐的各位,深明大义、慷慨解囊。” 罗县令说完,台下响起一阵阵叫好声。 随着两名衙役搬来第一件拍品——青花瓷瓶,竞拍正式开始。 第281章 脑回路 县衙那边的竞拍会进行的如火如荼。 柳宅里,策划这场竞拍会的陆沉和月红却在家中悠闲的散步。 庭院中茶花绽放,微风轻拂,送来阵阵芬芳。 陆沉身着一袭藏青色长袍,身姿挺拔,气宇轩昂。 月红一身淡粉色长裙,裙摆随风飘动,宛如春日里盛开的桃花。 两人手挽着手,意兴盎然地在院子里漫步。 说是易老爷子建议,平日里要多走动走动,生产时才会更加顺利。 看着他俩郎情妾意的走去了偏院,老太太回头对老管家说。 “我这孙女和孙女婿真是天生一对儿,老管家你瞧瞧他俩,多般配啊。” “老太太这话没错,陆沉和月红姑娘佳偶天成,相得益彰,俨然就是一对神仙眷侣。” 老管家笑着点头,遂又说道。 “老太太,你家树林今日去参加竞拍,这要是真买到北大街的宅子,你们是不是打算搬过去住了?” 老太太微微一愣,反应过来后笑着打趣。 “老管家,你这是舍不得咱们一家子搬走了吧? 不瞒你说,在这里住了几个月,我们一家子都挺舍不得这里。 这不是老管家你不肯将这次宅子卖给我们吗?” 老管家.... 这咋就成自己的不是了? 不过老太太也没说错,自己要是松口将这处宅子卖给王武。 他们兴许就不会想着去竞拍北大街的宅子了。 老太太的高兴劲儿一点不减,笑呵呵的说道。 “老管家,我瞧着你那义子整日在外边忙着,也没多少时间陪在你身边。 你也和婆子一样,一把年岁的人了,咱们家真要是买到北大街的宅子,你也随我们一道搬过去。 不光只月娥还要跟着你学习读书练字。 我和我那大儿媳也不懂那些大户人家的行事作风,还得继续仰仗您帮忙啊!” 老管家笑而不答。 端起桌上的茶盏,手指激动的有些颤抖,茶盏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若真那般,也挺不错! 刚接受良好却听老太太话锋一转。 “不过这次咱们家就算有这个机会,也是买不起那边的宅子。 昨个我和儿子儿媳把全部家当合在一起,那银子怕是也不够啊!” 老管家放下茶盏,真心诚意的问道。 “老太太,既然你们担心银子不够,怎不问老朽开口? 虎子赚的银子都存在我这,老朽随时可以拿给你们。” 老太太欣慰的笑了笑。 就凭老管家这句话,她这个老伙伴就没交错。 “不用了,就像我小儿媳说的,这做人呐,还是不能好高骛远,真买不起咱也强求不来。” 老管家不禁微微一怔。 买不起固然不能强求,那要是本该属于她小儿媳的呢? .... 偏院这边。 陆沉亲眼目睹月红将库房里空出来的地方,添上一袋袋的大米白面。 他沉默着跟着月红又来的存放蜡烛的库房。 月红没有一丝多余的动作,库房里又多出不少成箱成箱的蜡烛。 她回头冲着陆沉调皮一笑。 “陆沉哥哥,有话你就说,可别憋坏了哦!” 陆沉上前,轻轻将她搂进怀抱,小心翼翼的避开她腹间高高的隆起。 以对应的称呼回应。 “月红妹妹,你怀着的是孩子不假吧?刚刚那些东西从何而来?” 这脑回路.... 跟她有空间一样新奇。 月红噗呲就笑出了声。 “上次就说过要与你坦诚相待,既然你已经见识了那么多,实话说于你听也是无妨。 夫君,你还记得突然有一次,你在我肩头看到一个花朵印记吗? 我后来才知道那是一个空间标识,你送给我的衣裙首饰,我就是放进空间带出青竹苑的。 还有谢书礼银楼里的金银首饰,仇万鳞的大量黄金,如今都在我空间里保存完好。” “若是没记错,你这印记是我俩亲密之后才出现的吧?” 话到此处,陆沉用手轻轻按住了她的唇瓣。 “夫人,这般玄之又玄的事情,怎好在外面说与为夫知,咱俩回寝房细说,我想再看看你那个印记。” 月红点点头,拉着陆沉的手就往回走。 他俩刚穿过前院,径直回了后院。 徐氏和暗香这时带着秋嫂冬嫂回来了。 秋嫂冬嫂手里拿着各种大大小小的东西,征询着徐氏的意见。 “夫人,将这些都给大小姐和姑爷送去吗?” 徐氏点点头,她俩就抱着东西往后院去了。 徐氏和暗香进了正堂,春嫂给她俩呈上了茶水。 老太太探着身子问。 “大儿媳,你和暗香都买了啥回来?” 徐氏喝了一口茶,笑着答道。 “娘,这不是月红如今身子重了,姑爷也留在家中陪着她。 暗香说担心他俩在家无聊,我们就去买了一些琴棋书画之类的东西回来。” 老管家诧异的看了过来。 “这琴棋书画买回来就能上手?等他俩琢磨明白,孩子都该学会走路了吧?” 暗香微微挑眉,轻笑一声道。 “老管家,这您就有所不知,我大哥能文能武,也曾读过诗书,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我姐距离生产不远了,大哥便不让她再做针线活。 徐婶想着去买张古琴回来,让我大哥弹奏给我姐听。 没准我那小侄儿在娘胎里也能听到呢!” 老太太和老管家一听这么邪乎,哪还会说她们的不是。 老太太满意地点点头,伸手轻轻拍了拍徐氏的手。 “要我说,这姑娘还是在娘家养胎更好,你这个做亲娘的处处替月红着想。 那些大户人家的儿媳,没准怀着身子,还得给婆母晨昏定省,立规矩呢!” 徐氏连连点头称是。 “谁家的孩子谁人疼,这话可掺不得假。” 暗香这时乐滋滋的跟老太太他们说起了县衙那边竞拍会的事。 “老太太,我们还去县衙那边看了一下,里面叫价叫的可欢了,可惜我们没有邀请函,守门的衙役不给进去。” “暗香,你快给我们讲讲,县衙都拍卖哪些东西。” 老太太催促着,将桌上新泡的茶往暗香面前推了推。 暗香坐在太师椅上,一激动就翘起了二郎腿,绘声绘色的说了起来。 “拍卖的物品多着呢!听说前些日子,陆捕头就带着人搬空了神武阁里面的家具摆件。 像什么乌金木罗汉床、黄花梨大案、紫檀屏风,那可都是难得一见的好东西。 还有各种古玩字画,官窑瓷器。 据说有一幅前朝名家的真迹,起拍价就高得吓人。 现场那些富商大户们,其中有不少是识货的,一个劲儿地加价,那场面,热闹得不得了。” 老太太听着,不禁咋舌。 “这神武阁有这么多好东西拿去拍卖,一定是那姓仇的没少往家里扒拉。 唉,你这孩子,陆捕头不就是你大哥么,他咋都给搬走了?” 徐氏也是一脸可惜。 “今日孩他爹和亲家公不是打算去竞拍神武阁的宅子么? 这里面的东西都被搬走了,那不是只剩一个空宅子?” 暗香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 “我大哥能带着人搬空里面那些东西,只能说明他看不上这些呗! 柳叔和我爹真要能买下那宅子,咱们到时再给里面添置新的,老旧的地方也重新修缮一下。” 老管家还是担心他们太快搬走,抚摸着花白的胡须说道。 “老太太,你家大孙女怀着孩子,那宅子买到手,也不好马上修缮吧?” 老太太呆愣当场,徐氏一拍大腿。 “是啊!咱们家乖女怀着孩子呢,可不能买个宅子来修缮,就怕对孩子不好。” 在暗香心里,什么都比不过姐姐腹中的孩子重要。 她蓦地站起身。 “那我,这时就拦住我爹和柳叔,让他们别竞拍宅子了...” 这时后院传来古琴优美的旋律。 那声音清脆空灵,宛如山涧清泉流淌。 似轻柔的微风,撩动着人心,将紧张与不安慢慢抚平。 众人静静聆听,在这美妙琴音里,内心被祥和填满,皱起的眉头也渐渐松开。 暗香复又坐下,轻声说。 “买宅子的想法是我姐和大哥提出的,大不了空置一些时候就是了。” 众人均点头默认,好似一出声,就会扰了后院琴声的节奏。 第282章 拍到手 竞拍场这边。 王伯和柳树林坐在前排位置。 那么多的好东西,从他俩眼皮子底下被一件件的拍走。 他俩恍若未见,还没开口叫过价。 周边的乡绅富豪们多少也看出了,他二人是冲仇老贼留下的宅子和铺子来的。 而这几样会留在最后竞拍。 毕竟北大街是个好位置啊! 该不该感谢仇老贼霸占的铺子够多? 这位初来乍到的柳老板总不可能想全数买走吧? “下面竞拍的是风平巷一间空旷的建筑房。 此处曾是一个搏斗场,房子高大宽敞且结实牢固。 其地段非商业街道,起拍价一百两,每次加价不得少于十两。” 化身成拍卖师的师爷声音已然有些沙哑。 但他依旧意气风发。 罗县令果然不愧是青年俊才,这法子好啊! 没掏什么本钱就从这些富豪身上榨来这么多钱财。 不仅能帮着穷苦百姓,他们这破败陈旧的县衙是不是也能翻新一下了? 台下众人听闻是以前那处搏击场,顿时就表情各异。 其中不乏有人在那里输了不少钱财,也有人在那获取了一些薄利。 但此时却不是他们下注输赢的时候。 有一点他们皆是心知肚明。 仇万鳞的搏斗场里死了不少参加擂台比赛的人。 那里没准阴气森森,冤魂缠绕,不适合改建成住宅。 且以商人的角度来看,风平巷那地方不允许经营。 房子高大宽敞,顶多能做个大型仓库用于囤货。 看在价格低廉的份上,很快便有人举起了牌子。 “一百一十两!” 王伯转头看向柳树林,低声道。 “柳兄弟,这便是陆沉想要拿下的。” 柳树林掏出帕子擦了擦手心里的汗,然后高高举起自己的牌子。 “一百二十两。” 这一嗓子喊出,让不少人都将目光投向了他。 众多富豪家中又不缺仓库,何必与陆捕头的老丈人对着干? 往后随便给他们找个由头就够他们喝一壶的。 算了算了,不拍这个。 无形的默契快速在众多富豪间形成,他们都闭紧了嘴巴。 如此这般,柳树林喊出价格后,现场竟怪异的陷入了沉默。 师爷刚要像之前一样,给众人来一些煽动性的语言打打鸡血。 这时,端坐着的罗县令好似突然感染了风寒,连续咳嗽了几声。 师爷秒懂。 “一百二十两一次,一百二十两两次,一百二十两三次!成交!” 期间几乎没有停顿,师爷沙哑着嗓子一气呵成。 木槌重重落下,那风平巷的建筑房便被柳树林拿下。 今日来的都是人精中的人精。 他们就算不是郎中,也能听出罗县令突如其来的咳嗽有多假。 但民不与官斗,还能说啥? 众人在心里嘟囔了一句。 【娘的,暗箱操作啊!】 接着众人就像啥事也没发生过一样,继续竞拍。 很快就到了北大街的商铺。 众多富豪磨拳霍霍,毕竟北大街的商铺可是实实在在的黄金地段。 谁要是能拿下,那可就等于抱住了一棵摇钱树。 这时有衙役过来,给参与竞拍的每人发了一张简易图。 上面粗略的画着北大街的格局,在那些即将竞拍的铺子上标注了号码。 “北大街十三号商铺,起拍价五百两,每次加价不得少于五十两!” 师爷在台上大声宣布。 众人在台下迅速寻找十三号商铺在哪个位置。 找到后又仔细看上面写着的关于商铺的大小和楼层。 一位身穿华丽锦袍、头戴玉冠的中年乡绅迫不及待地举起牌子。 “一千两!” 他目光灼灼,势在必得。 紧接着,另一位满脸胡须的富商也不甘示弱。 “一千一百两!” 现场气氛瞬间就高涨起来,加价声此起彼伏。 “一千三百两!”“一千三百五十两!”价格一路飙升,很快就逼近了一千五百两。 王伯对这些声音充耳不闻,指着简易图上中间隔着一个大宅院的两个铺子,对柳树林小声说道。 “柳兄弟,咱们就要二十九号和三十号铺子。” 柳树林抹了一把额头上的虚汗。 怀里揣着女婿给自己的银子,无论如何也要帮他买下来。 “好,王大哥。” 柳树林点头答应,并将这两间铺子牢牢记住。 只等台上喊到就举牌子竞拍。 没多久,台上的师爷就念到了二十九号商铺。 起拍价同样是五百两,柳树林第一时间举起了牌子。 “五百五十两。” 话音刚落,罗县令的风寒又适时发作了。 “咳咳咳...” 师爷这次更离谱,先敲了木槌再说。 “五百五十两一次、五百五十两两次、五百五十两三次,成交,恭喜这位老板,二十九号商铺是您的了。” 众人..... 据相关人士后来回忆。 罗县令在这次的竞拍会上,因为感染了风寒,足足咳嗽了四个回合。 真真是爱民如子的父母官啊,拖着病体也要为老百姓谋福利。 ..... 县衙这次将这么多乡绅富豪聚集在一起,竞拍会进行了近两个时辰。 前来参加竞拍的富豪们都是为清水县的贫困百姓,奉献自己的光和热。 总不能让大家行了善举后,还要空着肚子回去。 是以,县衙一早就在醉仙楼订了酒席,要款待众多富豪。 苏员外是城中有名的大商户,这次前来参加竞拍会的乡绅富豪他基本上都认识。 这次苏员外也拍到了北大街一间两层楼的商铺,心情非常不错。 他热情的邀请众人前往他家的醉仙楼。 “诸位,今日竞拍会如此圆满,全赖大家慷慨解囊。 县令大人已在苏某的醉仙楼设宴款待,还望各位随我一同前去,咱们好多加交流!” 苏员外满脸笑意,双手抱拳,向四周的人作揖邀请,末了补充一句。 “县令大人随后就到。” “盛情难却,我等这就一同前往。” 众人听闻,纷纷响应。 一来是到点了自然就会饥饿。 二来也想趁着这机会与其他乡绅富豪交流交流,拓展拓展人脉。 于是,一群人浩浩荡荡地朝着醉仙楼走去。 柳树林和王伯受到了苏老爷格外照顾,陪着他俩一起有说有笑的往西大街走去。 萧鹤兄弟俩也像尾巴一样,紧紧跟在王伯身边。 不多时,众人来到了醉仙楼。 醉仙楼今日被布置得格外喜庆,大红的绸缎挂满了厅堂,桌上摆满了精致的点心和美酒。 只待人到齐了就上菜。 众人纷纷就座,闲聊了几句,罗县令便带着县丞主簿来了。 巧了不是,县衙来人不多,苏老爷将王伯、柳树林安排和罗县令同坐一桌。 醉仙楼里的招牌菜流水式的被店小二们端了上来。 罗县令和王伯、柳树林寒暄两句后。 从主位上站起身,端起了酒杯。 “各位,今日咱们齐聚在此,是感谢大家为清水县的百姓做了善事,这杯酒,本官在此敬大家!” 说罢,罗县令仰头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众人也纷纷举杯,一饮而尽。 县令大人设宴款待众多富豪,柳宅这边很快得到消息。 是柳月初和平安回来告知的。 “师父和阿爹去醉仙楼赴宴了,他们这次买下了北大街一处大宅子,两间铺子,还有仇万鳞以前那处搏击场。” 暗香听完,也不留下来陪他们讨论,快步去了后院。 要将这一消息告知月红和陆沉。 第283章 添嫁妆 “夫君,这几处房产都买到手了,咱们这就将它们重新修缮吗?” 月红送走暗香后,转身回到了厢房。 陆沉起身扶着她在软榻上坐下,随后才说道。 “暂时空置着,王伯跟我说过,孕妇在孕期居住的房屋不能随意进行拆修。 这种做法可能会触动胎神,对胎儿产生不良影响。” 月红眨眨眼,仔细回想。 这不是当初自己对王伯和暗香说过的话吗? 没想到老爹竟一直记得。 月红也不是想搬过去,只是觉得那处宅子被搬空后,定然空空荡荡。 且重新修缮起来也需要不少时日。 她有些迟疑不决看着陆沉,换了个角度来讨论这个问题。 “可是咱们住在柳宅这边,那边的房屋修缮对我腹中的孩儿不会有什么影响吧?” 陆沉轻轻将月红揽进怀抱,目光坚定不移。 “虽说常理来讲或许无妨,但关乎你和孩子,我不愿有哪怕一丝一毫的风险。 咱们不差这一时,等孩子平安健康的出生后,再着手修缮也不迟。” 伸手轻轻抚摸着月红的腹部,感受那时有时无的胎动。 陆沉嘴角噙着一抹安心的笑意。 “月红,这是咱俩的第一个孩子,怎么呵护都不为过。 哪怕是一些以讹传讹的说法,咱们也要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行吧行吧。 十月怀胎一朝分娩,谁也不能保证这期间孩子会不会有意外。 月红不再坚持,窝在陆沉怀里,慵懒的像一只大肚子的猫。 “夫君,那你想法子将那间大仓库整理出来,我好存放粮食和蜡烛进去。 省得我生孩子坐月子期间,咱们家的铺子和宁虎那边断了货。” 断了货就断了进项。 月红不差钱财,但她不想让其他人都因为她停下来。 再说粮食和蜡烛一直都平稳出售,她一坐月子就停止销售了,多少有些不合乎常理。 之前她想着买下那个搏击场也是出于这个目的。 “好,都依你。” 陆沉本想让月红安心养胎,随即想到自己说过,会让月红做她想做的事,便爽快答应。 自己部署好一切,再带着月红去存一次货就行。 ..... 晚饭过后。 柳树林和徐氏叫上王伯来到他俩的四号院子。 陆沉刚邀请三位长辈坐定,暗香就嬉皮笑脸的走了进来。 “大哥,哪能让你忙着呢,你陪老爹和柳叔说话,我来给大家倒茶。” 月红心疼的看了暗香一眼。 可怜的妹妹,想回到这里大家一起坐着闲聊,还要用这么蹩脚的借口.... 王伯自然也是心疼这个小闺女的,从她手中接过茶盏后,慈爱的说道。 “小闺女,你也坐会吧!” 徐氏拉着暗香到自己身边,笑着说。 “暗香,咱们都是一家人,你别忙活了,坐着一起说说话。” 暗香冲月红眨了眨眼,顺势就坐到了徐氏身边。 王伯笑着开口。 “柳兄弟,徐弟妹,你们这是有事要说?” 柳树林点点头,从怀里取出一沓银票放到桌上。 “王大哥,陆沉,这是今日去县衙前,陆沉拿给我的两万银票。” 接着又拿出四份盖了县衙官印的文书。 “这是今日竞拍到的一处大宅子,两个商铺,还有一间大仓库的证明文书。” “岳父,您这是?” 陆沉并没有去拿银票和文书,只是轻声问道。 徐氏温和的接话。 “姑爷,是这样的,你和月红成亲时,咱们也没能给月红置办个嫁妆。 为这事,我们和老太太一直觉着对不住月红。 这次听说你想买宅子,我们合计了一下,能拿出来多少银子就都拿出来,也算弥补这个遗憾。” 陆沉、王伯、暗香,包括月红都呆愣住了。 柳树林故作轻松的说道。 “今日也是运气好,到我们竞拍的时候,没人跟我们争,我带去的银子勉强够了。 所以陆沉你拿给我的银票没动,这银票你和月红拿着好好过日子。 我这外孙也快出生了,你们小两口将来用银子的地方还多着呢!” 陆沉深吸一口气。 在这一刻,突然就明白了月红为何执意要千里迢迢的回来和家人团聚。 这些日子,他也知道了不少岳父一家之前的状况。 包括月红为何会卖身为奴,他也从月初那里打听的清清楚楚。 岳父一家从乡下跟着王伯月红他们来县城时,岳父他还无法正常行走。 他们铺子里生意虽然不错,但也是低调的不敢出售太多的粮食。 而且也只经营了不到半年时间,又能存下多少积蓄? 这次竞拍到四处房契,即便是罗县令从中帮忙,那也需要至少三千两银子。 三千多两银子在京城权贵世家或许不算什么。 但以岳父岳母来说,必然是他们能拿出来的所有。 陆沉虽然出身富贵,但他却更珍惜真真切切的感情,和全心全意的付出。 此刻,他心中满是感动。 他站起身来,对着柳树林和徐氏郑重地行了一礼。 “岳父、岳母,你们如此厚意,小婿无以为报。 月红能有你们这样的父母,是她的福气,也是我陆沉的幸运。 这房契,我和月红不能收,还有这银票,也是我和月红孝敬你们的。 你们不用担心我和月红,我们还年轻,还有大把的时间可以赚更多的银子。 你们肯将月红嫁给我,已经是对我最大的恩赐。 小婿不仅会对月红好,还会像对待自己的亲生父母一样,孝敬您二老。” 月红心里柔软的一塌糊涂,她走过去轻轻抱住徐氏。 “阿娘,阿爹,你们别这么说,我从来没觉得缺少什么嫁妆。 能有你们这样疼爱我的父母,我就已经是这世上最幸福的人了。” 徐氏轻轻拍着月红的后背,柔声道。 “傻孩子,做父母的,总想把自己能给的都给自己的孩子。 如今家里日子好了,我们也想尽尽这份心,我乖女从小就懂事,为了这个家.... 唉!娘能做到的不做,怎对得起我这么好的乖女....” 月红眼眶泛红,哽咽着说。 “阿娘,家里还有月初和月娥,这些银子您和阿爹留着,给弟弟妹妹存着。 我和陆沉真的不缺钱财,您和阿爹又怎好拂了陆沉的心意?” 徐氏纠结的看向柳树林。 王伯捋着胡须帮着劝说。 “柳兄弟,徐弟妹,你们这一番心意实在难得。 咱们都是一家人,就该相互扶持,往后的日子一定差不了。 这银票的事,依我看,就尊重陆沉和月红的意见。 你们拿在手上,等孩子们真有需要的时候再帮衬他们不迟。” 柳树林和徐氏一向敬重亲家公。 王伯这话说的让他俩不好反驳,再坚持就是不尊重女儿女婿的意见了。 他俩只得作罢。 第284章 没怪你 接下来,几人又商议起房契户主的事情。 “亲家公、陆沉,你们看这几份房契该记在你们谁的名下?” 柳树林把那几份文书推了推。 这只是竞拍交易后,县衙出具的凭证。 正式的房契还需等几日后去府衙办理,不过此刻先确定好名头也是应当。 陆沉握着月红的手,略作思索后说道。 “除了那间仓库,另外三处房契记在岳父或是月初名下,我都没有意见。” 他的声音低沉醇厚,带着与生俱来的沉稳与优雅。 不将那处仓库记在柳家名下,是打算将那库房收拾出来存放货物。 陆沉为了妻小,还真是处处规避风险... 柳树林和徐氏又面面相觑。 他俩和老太太都以为陆沉要买宅子,是不想和月红的娘家人住在一起。 时间长了,会被外人误以为他是入赘了柳家。 这话好说不好听。 是以,老太太在老管家面前也装糊涂,说什么将来搬过去之类的话。 实则他们都觉得,等月红的孩子出生后。 陆沉、亲家公、暗香,他们会带着月红和孩子搬过去住。 这样一来,月红的夫家和娘家就是泾渭分明,相互走动也相距不远。 但这时,陆沉却说将北大街的宅子铺子都记在柳树林和柳月初名下。 这房契户主要是署名于柳家,一经官府盖章确认产权归属。 那便是月红娘家的产业了,与他这个姑爷无关。 且姑爷还给了他们两万两银票。 柳树林连连摇头。 “陆沉,这怎么成,宅子是你和月红想买的,银子也是你们出的,怎么能记在我和月初名下?” 顿了顿,他紧接着补充了一句。 “要不然,记在月红名下也成啊!” 王伯、月红、暗香皆是心中有数。 陆沉他,志不在此啊! 他迟早是要回京城的,何必在一个偏远小县置办房产? 但要解释这事,难免会曝光陆沉的家世。 月红甚至在想着要不要和爹娘挑明了说。 随即一想,陆沉、王伯、暗香都帮着她撒了谎。 这会自己难道要当着他们的面,拆穿大家一起编造的谎言? 真要说了,又会将王伯和暗香是陆沉的家奴的事牵扯出来。 月红只觉得头有些疼,她抽出被陆沉握着的手,揉了揉自己的鬓角。 暗香赶紧过来帮着月红按揉太阳穴,轻声说道。 “柳叔,您就照我大哥说的做呗,大哥这样决定,必然有着他的道理。” 王伯还在思索找什么借口。 没想到柳树林听了暗香的话,又见月红蹙眉的神情。 立马就说道。 “那好吧!大闺女莫不是不舒服?要不你们都早些休息,过户房契的事,我明日再找王大哥和陆沉商议。” 月红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阿爹,我没事,可能就是最近有些累了。” 徐氏心疼地看了自家闺女一眼,对柳树林说道。 “咱们也来坐了好一会了,闺女这些日子休息的早,许是困乏了,咱们也别打扰月红和姑爷休息。” 几人都赞同的起身。 陆沉送了岳父岳母和老爹回来,暗香也跟月红告辞离去。 转眼间屋里就只剩下小两口。 “我先回房了。” 月红伸了个懒腰,对陆沉说了一声,抚摸着自己的腹部就回了卧房。 陆沉关好门窗,走进卧房就见月红坐在床边发呆。 “夫人在想何事?不会真的头疼了吧?” 陆沉担忧的问,还伸手过来想帮她按摩太阳穴。 月红抬起头,一双桃花眼忽闪忽闪的看着陆沉。 “夫君,我阿爹阿娘不知晓你的真实身份,对你很多想法都不能理解。 要不,我找个恰当的时机跟他俩说说,将你的身份私下告知他们吧! 他们是我的亲爹娘,从来都是满心满眼的疼爱我。 以前撒谎是为了他们不被人背后指指点点。 如今我俩都成夫妻了,再瞒着他们,我心里愧疚。” “嗯,那你对我可有愧疚?” 陆沉笑着看她。 月红不满的撇撇嘴。 “夫君,你不会是想问我,你和我的爹娘,哪边更重要吧?” “怎会?岳父岳母都是很好的长辈,他们疼爱你,对我这个女婿也很好。” 陆沉帮月红脱下鞋子,将她的脚放进被子里。 有些委屈的说道。 “月红,你收进空间里的,都是你认为更加重要的东西吗? 那咱俩的婚书,你怎么没收进空间,你甚至都没认真看过。” “啥意思?” 月红抓着陆沉的袖子问。 他俩的婚书是陆沉领回来的,一式两份。 一份陆沉交给了他的岳丈大人,一份则是交给了月红保管。 那会月红还没告诉陆沉空间之事。 她只是简单的扫了一眼。 就将婚书放进了梳妆台的大抽屉里,和装着玉佩的锦盒放在一起。 这时陆沉突然问及此事。 月红眼珠子一转,抱着陆沉的胳膊,不待他回答就赶紧为自己狡辩。 “夫君,我没将咱俩的玉佩和婚书收进空间,还不是因为你那会不知道我有空间。 而且,我每天都会坐在梳妆台前梳妆。 打开抽屉就能看上一眼咱俩的定情信物和婚书。 这不比收进空间,十天半月的不瞧一眼强?” 陆沉微微颔首。 “嗯,这说法尚可,不过为夫想知道的是,你不会以为我带回来的,是一份假的婚书吧? 你要是认真看过,或许就不会想着去找岳父岳母说我的家世了。” 啥??? 月红拉开被子就要下床。 “夫君,婚书上有注明你的身份?” “别急别急,为夫去帮你拿来。” 陆沉制止了月红起身的动作,快步走到梳妆台旁。 拉开抽屉,小心翼翼地取出那份婚书。 他拿着婚书回到床边,坐在月红身旁,将婚书递到她眼前。 月红急忙接过婚书,借着床头柜上明亮的烛光,仔细地阅览起来。 婚书上明明白白写着陆沉的户籍地。 前面是街道地址,最后一行正是镇国公府。 包括陆沉家中排行,还有他双亲的姓名、官职... 月红眼睛瞬间瞪大,脸上满是惊讶与懊悔。 “夫君,是我不好....我竟真的没仔细看过。” 这道歉的样子在陆沉眼里就是吾妻可教也。 他轻轻握住月红的手,温声道。 “无妨,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为夫也没怪你啊!” 月红放好婚书,双臂环抱住陆沉的脖颈。 “另一份婚书你交给我爹了,也就是说你其实也没想瞒着我的父母?” 陆沉抱紧月红,在她额头落下一吻。 “他们是我岳父岳母,是我该尊敬的长辈,我虽然没明说,但也不能刻意隐瞒。 两姓联姻,一堂缔约,良缘永结,岂可弄虚作假?” “不假不假,夫君请上床。” 月红心情好极,热情相邀。 第285章 宅基地 次日。 柳树林和柳云贵、柳月忠拉着粮食去了铺子后,徐氏独自去了老太太的住房。 她将三百两的银子银票递到老太太手上。 一脸是笑的说道。 “娘,这些都是您的私房银子,我给您送回来了。” “儿媳妇,这是咋回事啊,树林昨个儿不是买了北大街那边的大宅子吗? 娘还担心你们手里的银子不够,这咋又拿回来了?” 老太太接过钱袋,一脸疑惑地看着徐氏。 前两日她把所有积蓄都给了儿子儿媳,就想着能不能帮月红和姑爷买个宅子。 徐氏微笑着挽了挽耳边的发丝,在坐凳上坐下。 “娘,本来买宅子的钱确实有些紧张,我和孩他爹不仅把您的私房钱拿去了。 当家的还向他三叔借了二百两,找月忠也借了一百多两。 咱们原是想着看能不能给姑爷和月红买处宅子。 当家的出门前,姑爷给了他两万两的银票。 说是要买一个宅子,两间铺子,一个仓库。 当家的知道我们筹集的银钱不够买那些,便接过了姑爷的银子。 结果竞拍的时候,那些富商没人跟我们家争,县太爷也帮着咱们家。 这不,当家的带去的银钱刚够买下这几处房产。 我们想着把这些房产当作月红的嫁妆送给姑爷和月红。 不曾想,姑爷不仅没拿回他给出的银票,还说要将那宅子铺子记在他岳父名下。 眼下咱们不缺银子了,就不能动您这私房钱,这钱您留着,平时想怎么花就怎么花。 还有云贵和月忠从家里拿来的银子,当家的也会如数还给他们。” 老太太听了,愣怔了好一会才说。 “娘知道了,你去忙吧!” 徐氏走后,老太太静坐了好一会。 孙女婿是权贵人家中的孩子,这事她没和儿子儿媳妇他们说起。 以后大丫头会不会带着孩子、跟着孙女婿去京城让孩子认祖归宗? 这事儿还真没个谱。 罢了,儿孙自有儿孙福。 自己一个老婆子想这么多做甚,啥忙也帮不上。 倒不如安安心心的跟着儿孙们享福,兴许还多看几年... 这样想着,老太太收好自己的私房钱,心情愉悦的去了前院。 另一边的柳家米面铺。 柳树林也将从柳云贵和柳月忠手里借来的银子还给了他俩。 柳云贵和柳月忠得知二叔家在北大街买了宅子铺子。 他俩都替二叔家高兴。 “二哥,你不是给陆沉和月红买到宅子了吗,这咋又给回我们了?” 柳云贵高兴之余又有些不解。 二哥得知家中收到县衙竞拍的邀请函,就跟他和月忠说了这事。 他俩当天就回了一趟家。 柳云贵家这几个月存的银子都在曹氏手上。 曹氏二话没说,把家里存的银子都交给了柳云贵,只为能帮上二叔家的忙。 柳月忠那边也是一样,从他老娘那里悄摸摸的拿来了一百多两。 二叔既然想给女儿女婿买宅子,他们也是支持的。 大伯娘和曹氏都是感恩的人。 认为没有月红的夫家人帮忙,他们还在苦哈哈的过日子,更别说存下这些银子了。 故而,银子掏的非常爽快,就担心不够。 柳树林得到他们的理解与银钱上的支持。 心里和囊中也多了不少底气,才去参加那场竞拍会。 这时听云贵问起,便笑着答道。 “我们做父母的替孩子们考虑,孩子们同样也替我们着想。 陆沉这孩子仗义,拿出了他退役后的体恤金,我们家买下宅子铺子后,陆沉还让记在我的名下。 姑爷和闺女既然有这个心,我们也不能拂了两孩子的好意,这不差银子了,自然要还给你们。” 柳云贵与柳月忠面面相觑。 上次就见识过陆沉的出手大方,这就又给二叔家买宅子铺子了? 柳月忠紧接着问。 “二叔,这在城里买了住宅,你们一家的户籍是不是也要转来城里?“ 柳树林笑呵呵的点了点头。 “是啊!这次又得去麻烦里正叔了,我打算明日和月初回柳家村一趟。” “这是好事儿啊!” 柳云贵和柳月忠都恭喜柳树林。 随后就关心的问柳树林啥时候搬过去,会将铺子也转去那边不。 柳树林笑着说道。 “这事还早着呢!那边的铺子目前有人租着,咱们家一时半会的也不会搬过去。 你们不用担心,我家姑爷是个明白事理的好女婿,和月红又是一条心,他们必定会帮着咱们继续经营铺子。” 柳云贵笑着点头,感慨的说道。 “二哥,月红这孩子心善,心善之人有福气啊! 人常说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陆沉那孩子一看就是个有担当的。 刚到清水县就帮着县衙捣毁了仇老贼的老巢,北城区也在他治理下不同以往。 月红跟着他,以后的日子肯定越来越好。” “是啊二叔,陆姑爷这么为你们着想,真是打着灯笼都难找的好女婿。” 柳月忠也在一旁跟着说道。 说到柳家的姑爷,柳月忠自然就想到了他那个妹夫。 大抵是受了自己媳妇影响。 妹子嫁过去后,她夫家担心妹子会像她娘家嫂嫂那般,总想着贴补娘家。 以住的远为由,甚少让妹子回娘家,妹子夫家也不清楚二叔一家最近的变化。 许是还当二叔家是个穷亲戚,就连过年,都没说给还健在的老太太拜个年之类的话。 老娘说,这般算计精明不讲礼数的人家,不让他家知道更好。 反之,没准妹夫会反过来巴结,想要捞取好处。 没想到自己媳妇在这件事上也赞同老娘的话。 八成是怕妹夫厚着脸皮来二叔家打秋风、妨碍自己在铺子里干活赚工钱吧! 柳月忠的家庭就是这样七扯八拉。 好在老娘和他一条心,媳妇最近也改变了不少,不再像以前那样老是想帮衬娘家。 “你俩先把银子收好,咱们马上就要开门营业了,今天出售完粮食,你们把银子带回去。” 柳树林提醒着说,让柳月忠很快收回心神。 如今柳家米面铺子里有了县衙送来的锦旗,无人敢来无辜闹事。 他俩赶紧将银子收好,手脚麻利的打开了铺子大门。 ..... 第二天,柳树林便和柳月初回了柳家村。 柳里正得知他们家在城里买了宅子,马上就要将户籍转去城里。 以后就是村里人人羡慕的城里人了。 帮他们出具证明时,柳里正感慨着说道。 “树林啊!我在这柳家村做了十几年的里正,见过不少人进进出出。 可像你家这样有造化,能这么快在城里买宅子站稳脚跟的,却是不多。 以后你们在城里好好过日子,可别忘了咱这生你养你的柳家村啊。” 柳树林连忙点头,客气地说。 “里正您放心,不管我走到哪里,柳家村都是生我养我的地方。 我们家那处旧宅也破旧不堪,那宅基地您看着谁家真有需要。 您斟酌着办,咱们家也不要银钱了,就当帮了村里的困难户。” “好好好,树林你有心了,村里还真有好几户一大家子挤在一起住的,正愁没田地和宅基地。” 柳里正说着,目光看向一旁安静坐着的柳月初。 这孩子去年还在田地里用单薄的肩膀拉着耕地的犁头,一步一个脚印埋头往前走。 沉重的劳作和家里的贫困,让他抬不起头也挺不起胸。 今年就大变了样,不仅衣着光鲜,吃食看来也是极好。 这身高,都快赶上成年汉子了。 当真是时也命也! 第286章 两只羊 柳树林父子从柳家村拿回柳里正出具的户籍证明。 柳宅的正堂里又开了一次家庭会议。 老管家想着这事跟自己个没有半文钱的关系,便寻了个由头,抬脚就往外走。 陆沉却在这时出声叫住了他。 “老管家,我听宁虎说您老不是奴籍?” 老管家闻言一愣,回身走到他经常坐的那把太师椅边坐下。 “老朽确实不是奴籍,陆姑爷怎会有此一问?” 陆沉对众人对他各种随性而为的称呼,全都持默认的态度。 微笑着说道。 “老管家,晚辈有个不情之请,想将竞拍买下的那间大仓库记在您的名下。 那处仓库将用于存放粮食和宁虎那边所需要的蜡烛。 当然,记在您的名下,并不是让您帮着操心,我自会安排人看守,您看可行?” 老管家摩挲着太师椅的扶手沉思。 虽说只是借用自己的名号,可这大仓库的房契经过官府盖章,那便是板上钉钉的事。 他倒不是担心自己会承担什么责任和风险。 只是想起了前些年,来打这处宅子主意的人层出不穷。 人跟人自然是不同的。 有的人不论合适与否,恨不得将一切都占为己有。 有的人却大度到能将自己买到手的东西,轻易的记于别人名下。 果然是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啊! 这般想着,陆沉在老管家心目中的形象越发高大伟岸。 就听陆沉又对老太太、柳树林他们解释道。 “是这样的,月红如今怀着身孕,北大街那边的宅子铺子我们暂时不会改动。 但那处仓库却有急用,需得重新改善,为了不影响月红和孩子,便不好记在柳家名下了。” 老太太都不用过脑就立即点头认可。 “还是咱们家姑爷考虑的周到,咱们家也是时刻防着这种说法呢! 上次柳宅的侧门被歹人破坏,咱们家都没敢大修,就怕有个意外发生。” 既然是事关月红和她腹中的孩儿,自无一人有其他意见。 王伯捋着胡须,担心老管家不肯答应,在一旁帮腔道: “老管家,陆沉这也是为了月红和孩子着想,再者说了,您就是挂个名,事儿都不用您操心,这不还有我吗?有啥事,都由我来担着?” 老管家抬头,目光平和地环视众人一圈,最后落在陆沉身上。 缓缓说道: “陆姑爷,既然是为了月红姑娘和你们未出世的孩子着想,老朽没什么不答应的。 你们啥时候去县衙办理过户事宜,老朽随你们一道过去便是。” 事情说定,众人都松了一口气。 继而便商议起去县衙过户房契之事。 月红躺在摇摇椅上好一会了,她起身,喊了暗香陪着去院子里散散步。 陆沉看着月红的背影,很想陪着她一起去散步,但这会他也不好丢下众人的商谈。 且有暗香在旁陪着,倒也不用担心。 柳树林这时开口说道。 “贤婿,仓库记在老管家名下已有着落,依你之见,宅子和铺子该当记在谁的名下?” 陆沉收回视线,略作思索娓娓道来。 “自然是记在岳父名下更合适,月初年岁尚小,将来有着无限可能。 小婿这几日也考量过月初的身手,确实是个习武的好苗子。 将来若是通过武举,说不定能在仕途上有所建树,闯出自己的一片天。 历年武举比试,其中除了骑射,负重,身材之选等侧重于武艺技能的项目。 同时也注重对军事理论知识的考察,会对考生进行适当的笔试。 故而,月初想要有更好的前程,最好还要识得字,便于日后熟读兵法策略。” 老太太和徐氏对视一眼。 他们家这姑爷是真真儿的帮着媳妇娘家做打算呢! 月初那时跟着亲家公习武,哪曾想过去参加武举走仕途? 往高里想,最多也就是能跟着镖局走个镖啥的。 这一下子将目标拔高了那么多,柳家几个长辈都不敢接茬。 王伯这时看向自己的徒儿,关切的问。 “月初,你可有这个志向?为师当初传授你武艺,是见你根骨不错。 且这世道,没有武力防身,很难护好自己的家人,也是想着让你多些自保的能力。 但参加武举走仕途,这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儿,得吃不少苦,你还要学习认字才行。” 柳月初抬起头,一双酷似他爹的桃花眼熠熠生辉。 “师父,有志不在年龄大小,我虽然习武晚了些,但我吃得这个苦。 姐夫说让平安哥有空的时候教教我骑射,徒儿也想尝试将来能不能有所成就。” 说着,柳月初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不怕你们笑话,妹妹月娥求着老管家教她读书识字。 也是为了趁我休息的时候,转而教一些给我这个当哥哥的。” 月娥这时不在正厅,徐氏自责的说道。 “月娥这孩子,难怪我拦着不让她去你们的训练室,她老是爱去。 我都说了她多少次了,她每次都冲我笑,也不为自己辩解一句。 原来是想着等她哥休息的时候,教他认字呢!” 老管家这才知道,原来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有了两个小学生... 轻咳了一声,老管家看向一旁一脸欣慰的老太太。 “老太太,您这儿孙们教的好啊!个个都是懂事的好孩子。 老朽一把年岁了,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也就能教孩子们认识几个字。 两孩子想学,高深的四书五经老朽没这个本事,给孩子们启个蒙还是可以的。” “哎!老管家,就等着您这句话呢!” 王伯满脸憨厚的笑容。 说完就在心里计划着,怎么给自己的徒儿合理的安排习武和识字的时辰表。 老管家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怎么从王武憨厚的笑容中看到了奸诈? 还不待他想透彻,柳树林、徐氏、老太太都对他进行了真心诚意的感激。 老管家欣然接受,一只羊是赶,两只羊也是赶。 如此一来,每日在柳宅主院蹭吃蹭喝也更加心安理得了不是。 陆沉把玩着荷包,垂眸不语。 说到对四书五经、诗词歌赋的钻研与领悟。 外祖家一众亲眷之中,舅父和表兄们堪称出类拔萃。 只可惜,他们如今身陷泥泞,满腹经纶再无施展之处... 老太太高兴过后,终于想起了正题。 “那就依姑爷的意见,新买的宅子就记在树林名下。 树林啊,你尽快去跟那两个铺子的租户说一声。 让他们别修缮铺子里的物件,不然,咱们就不租给他们了。” 柳树林连忙答应,只等过户房契之事办好,就去两间铺子告知。 陆沉见事情谈完,跟几位长辈告罪一句,随后就去院子里找月红。 第287章 主仆情 陆沉在后院池塘边的假山旁找到了月红和暗香。 彼时她俩正在那小声嘀咕。 “妹妹,陆沉想将仓库记在老管家名下之前,为何要问老管家是不是奴籍?” 月红轻轻抚摸着自己高高隆起的腹部,侧着脑袋问。 暗香虽然是奴籍,可也没人告诉她,哪些事能做,哪些事不能做啊! 不然她也不会以打劫山匪赚取私房钱、为最大的兴趣爱好... “兴许是我们都叫老管家,三少爷就认为他就是咱们柳宅里的管家吧! 国公府里就有好些个管家,管家之上还有个刘总管,他们皆是奴籍之人。” 月红轻轻点头。 “奴籍怎么了?难不成奴籍没有买房产的资格?” 这问题竟然难住了暗香。 她心心念念给她娘买宅子是一回事,但从未落到实处。 先前手里也没银子,是以从未关心过这个问题。 至于月红,为奴为婢的时候手上就没超过十五两,想着的不过就是赎身回家的事儿。 对奴籍能不能买宅子同样是一无所知。 但这丝毫不影响她俩继续往下讨论。 “姐姐,我记得咱们老爹在京城是买有一处宅子的,老爹能买,说明奴籍也是能买宅子的吧?” 暗香说完,月红赞同的点着脑袋。 正要说话,一道温润如玉的声音传来。 “奴籍不能买房产,?奴籍人员作为奴隶,其自身受到严格限制。 通常被视为奴隶主的财产,因此不具备购买房产的权利。” 陆沉耳力极好,她俩的交头接耳也被他听到,好心的过来给她俩解释。 暗香眨巴着眼睛,还在想着三少爷过来,她怎么没听到声响。 月红就上前拉住了陆沉的手,逮着他要他保证。 “夫君,你刚刚听到我们的话了?老爹在京城买有宅子的事,你可别在家信里提及。 不然,被国公府没收了去,咱们老爹就会因为我们的一时口误,失去一处房产。” 陆沉轻笑出声,帮月红捋顺额前被风吹乱的秀发。 “夫人想多了,王伯在京城的那处宅子,用的是我兄长的户头。 并非以奴籍身份购置,所以不存在被主家没收一说。 王伯若是背着主家在外置办的私产,又怎会让府里好些人都知道?” 暗香见他俩举止亲密,有心想离开,又想听多一些,便硬着头皮上。 凑过来改了称呼问。 “大哥,世子爷与老爹很熟么?怎会帮老爹这个忙?” 陆沉微微颔首,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 “何止是熟,我听兄长说过,他年幼时特别粘着母亲。 母亲每次出去参加各种宫宴和贵妇们的聚会,他都要跟着去。 但很多场合不适合他一个小孩子进去,兄长只得坐在马车里等候,负责母亲出行车驾的便是王伯。 王伯对兄长呵护备至,兄长后来跟着母亲出去,实则也是想跟着王伯去玩。 随着兄长逐渐长大,进入族学念书,才与王伯接触逐渐减少。 在兄长幼年,王伯对他的关爱比父亲还多。 他一直将这份情同父子的感情牢记于心。 只是碍于府里的上下尊卑,各种礼仪,并未表现于人前。 偶尔兄长也会乘坐王伯的马车,顺道关心他的近况。 并以自己的名义为王伯添置了一处宅子,将那处宅子的房契赠于王伯。” 月红轻拍着胸口,笑着说道。 “原来如此,可见这世间,总有感情能忽视主仆制度。 世子爷对老爹如此,我亦是得了苏姨娘的照拂。 她也会时常叫我过去,问我过得可好,还抽空儿教会我识字。” 陆沉目光温柔地看着月红。 “这样说来,我还要感激苏姨娘带你去了京城,不然,我怎么有机会与你相遇?” 月红扯了扯陆沉的衣袖,示意他,妹妹在旁边呢!怎好说这般体己的话。 陆沉心领神会,微微颔首,嘴角却依旧噙着那抹温柔的笑意。 暗香假装没看到,皱着眉又问。 “我记得那会咱们还想买下这处宅子呢!是老管家不肯出售,老爹才将这里租下来。 难不成老爹也不知道奴籍不具备购买房产的权利?” 月红听后看向陆沉,等着他给个说法。 陆沉只得缓声答道。 “这也说明王伯接受兄长赠予的房契后,并未去官府过户,故而他才不知。 老管家若是肯将宅子卖给他,去县衙是不会受理的,租赁不属于房产转让过户,在牙行办理就成。” 月红和暗香这才恍然大悟。 暗香一拍脑袋,小声说。 “老管家藏的够深啊,大概从老爹租下这处宅子时,就知道了老爹是奴籍,却从未说过这事。” 月红点点头。 “所以咱们老爹才说他贼精啊!看破不说破,才是大智慧。” 陆沉待她俩讨论完,复又提起先前的话题。 “月红,兄长是个极好的人,他得知我想与你成亲,并未提及门第是否合适。 反而在得知你怀有我的子嗣后,大力支持我过来陪着你,期望我俩的孩子平安健康的出生。” 月红若有所思的点头。 这位国公府的世子爷,她在国公府时只是一个低等丫鬟,是以未曾见过。 但听了陆沉今日所说,料想他定然是个不错的人。 能念着幼时的情义,给府里的奴仆买宅子的主子可不多见。 暗香这时也赞同的说道。 “世子爷这般仁义,定是个宽厚大量的人,他与世子夫人也是鸾凤和鸣,只可惜...” 说着说着就嘴瓢了。 即便世子夫人好几年没给世子爷诞下嫡子嫡女,这话也不能当着三少爷的面说啊! 暗香及时止住话头,转身就走。 “我去厨房看看,鸡汤煲好了没。” 月红愣愣的看着暗香的背影消失在转角处。 回头看向陆沉。 “咱们刚刚说到哪了,妹妹怎么突然就走了?” “说到我们的兄长和大嫂。” 陆沉伸手牵着月红往他俩住的院子里走。 月红脚步稍顿。 “我们的....兄长...大嫂?” 陆沉侧目,认真的看着她问。 “夫人,你我既已领取了婚书便是夫妻,从此也多了一层身份。 我是柳家姑爷,而你,则是陆家儿媳,你不会当作不知吧?” 月红的脸颊浮上一抹淡淡的红晕。 并非因为羞涩,而是陆沉这问题让她不得不面对一直被她忽视了的事实。 是啊!一纸婚书——两姓联姻,与身份相对应的,还有责任和担当。 陆沉在柳家,对柳家老小视同亲人。 而自己,作为陆沉的妻子,怎好对他的家人不闻不问? 感情从来都是相互的,哪有什么天生般配的人? 只不过是一个懂得包容迁就,一个懂得适可而止! 思及此,月红轻轻咬了咬唇瓣,抬头望向那张轮廓分明的脸。 “我自然知晓这其中的道理,只是以往总觉得.....这婚姻之事太过仓促,还未完全适应过来。” 陆沉微微颔首,目光柔和的看着月红。 “我明白这婚事对你而言有些突然,你以前应该从未想过。 可既然已成夫妻,诸多事宜我们往后总得共同面对。 家中祖母、父亲、母亲、兄长和大嫂,他们都待我极好。 且他们对这门亲事均已认可,都盼着我能带着你和孩子早日回归陆家。” “我并非有意疏远,只是不知该以何种姿态去面对他们。” 月红轻轻叹了口气。 这就从府里一个丫鬟摇身一变,成为少夫人了么? 难道这就是妹妹曾暗示过的母凭子贵? 可自己如今在娘家过得多好啊! 对国公府的富贵尊荣还真提不起兴致。 陆沉轻轻拍了拍月红的手,声音温柔的说道。 “无需担忧,来日方长,夫人可有兴趣对他们多些了解? 为夫将知晓的都说与你听,以免你日后见到他们时,一无所知,不知如何相处。” “好,夫君便说与我听听吧,我也好多些了解,将来的日子,我和夫君一起面对就是了。” 月红挽着陆沉的胳膊,喜笑颜开的往厢房里走去。 左右不是近在眼前,且当八卦听着先。 第288章 碎银子 半个时辰后。 月红抓着陆沉的衣袖义愤填膺的说道。 “这七皇子睿王一听就不是个好东西啊!夫君你武功高强,怎不想个法子?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暗地里将他给———阉了,替你兄长报仇?” 陆沉揉了揉她的脑袋。 “夫人想的太简单,皇家贵胄,哪个皇子王爷身边没有一众明里暗里的高手? 且当今圣上尚未立下储君之位,为了不落人口实,哪一方都不会轻举妄动。 我若想为兄长报仇,稍有不慎,就会牵一发而动全身。 不仅报不了仇,还会将我们镇国公府置于万劫不复之地。 同时也会牵连到九皇子轩辕啄。 因为他的母妃是镇国大将军、也就是我们父亲一母同胞的妹妹。” 月红顿时熄火。 王伯和暗香都与她说过。 京城,可不是用武力解决事情的地方! 人家玩的是权谋争斗,是人心算计,是错综复杂的家族利益纠葛。 在那里,武功再高没有显赫的地位,也抵不过阴谋诡计,抵不过朝堂之上的翻云覆雨手。 充其量只能攀附于某个权贵,成为别人的爪牙。 这里面自然少不得姻亲关系的助力与短板。 思及此,月红爬到了陆沉身上,双臂缠上他的脖颈。 “陆沉,凭你这般显赫家世与出众仪容,何不成婚于朝中某位重臣之千金? 那样一来,岂不是锦上添花,更能帮到燕王坐上那个位置。 燕王将来要是能登基称帝,镇国公府必然会长盛不衰。” 陆沉微微一怔,旋即紧紧搂住月红,深邃的眼眸中藏着强烈的占有欲。 “夫人怎会有如此想法?在我心中,这世间女子无人能及你分毫。 我陆沉娶妻,从来不是为了家族利益或是助力,只是因为那个人是你。” 月红开心的翘起嘴角,眼中却透着一丝疑惑。 “真的吗?可这世间,有太多人借着姻亲关系飞黄腾达,我不过是.....” 陆沉不等她把话说完,便吻住了她的唇瓣。 修长的手指顺着她的后背一路下滑。 停顿了一下,才挑衅的说道。 “为夫说过多次,你我已是夫妻,夫人不许再妄自菲薄,当心我将你就地正法。” 月红笑靥如花。 “哈哈哈,可惜不是时候。” 说着主动贴过去,回应陆沉先前那一吻。 被宠爱的人总是有恃无恐,月红知道陆沉不会在这个时期对自己怎样。 是以,她肆无忌惮的与他缠绵。 只是,有时自己也会心痒难耐... 陆沉偶尔得偿所愿,但为了孩子,更多的时候只得隐忍不发。 “小狐狸,你给我等着。” 陆沉暗自磨牙,无奈埋胸。 ... 清水县县衙自举办了竞拍会后,便有了丰厚的运转经费。 罗县令一边命人在县城购买谷种,一边通知各村里正来县衙领谷种和救济金。 水稻的种植时间通常在春季,具体为三月至四月间,谷种自然要提早准备。 农业生产关乎全县民众的生计,罗县令忙的脚不沾地。 王伯带着柳树林和老管家,来县衙办理房契和户籍变更,也没好意思打扰他。 只是对户房的书吏介绍了柳树林是陆捕的岳丈。 书吏赔着笑脸,很快就将他们要办的文书办好。 房契到手后,陆沉再次走出柳宅,找来宁虎,让他的兄弟们将搏击场内部结构全部拆除。 将其改建成一间大型仓库。 宁虎和张彪对仓库那是相当熟悉啊! 满口就答应下来,还说这是他们份内之事。 陆沉一听,哪能让他们无偿干活。 且拆除搏击场里原本的东西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陆沉大手一挥,将里面那些东西全送给他们,想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 并承诺来干活的人按天算,一天五十文。 宁虎推拒不过,只得不好意思的应下。 当下便回去召集得力的兄弟们,第二天一早就赶到搏击场开工。 拆除工作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搏击场内原本的物件被一件件拆卸下来,扬起阵阵灰尘。 要说仇万鳞搞这个搏击场还是下了些本钱的。 围着擂台的铁丝网不怎么好处理。 毕竟,盐和铁不能私自贩卖。 但若将铁丝网送去铁匠铺,与铁匠铺商议,将这些铁丝网重新熔铸加工。 制成农用的铁耙、锄头以及家用的铁锅、铁铲等常见铁器。 如此一来,原本不好处理的铁丝网,经过铁匠铺合理加工,摇身一变成为合法且实用的工具。 既能创造价值,又规避了私自贩卖铁器的风险。 还有那么多靠背椅和各种柜子,比他们家里用的还好... 宁虎和兄弟们干劲十足。 他们分工明确,有的负责拆除,有的负责搬运,现场虽忙碌却秩序井然。 陆沉也没闲着,他每日都亲自到现场查看进度。 看到众人认真干活的模样,心中很是满意。 他在仓库外的周围来回踱步,对坚固的墙壁和厚实的大门很是满意。 此处位置交通便利,对外的风平巷极为清幽,并非商业巷道。 同一条巷子的住户相距有些距离。 且北城区的乱象由来已久。 这里的住户们为了安全起见,常年都是关着门,小心翼翼的过自己的日子。 谁也不敢多管闲事,就怕给自家带来祸端。 正想着以后仓库里装满粮食和蜡烛后,要不要安排人来守着。 宁虎就找来了。 原来他们在施工过程中,发现搏击场的擂台下似乎有什么东西。 宁虎好奇地叫来几个兄弟一起拆除擂台,没一会儿,竟拉出了一个陈旧的小木箱。 打开一看,里面装满了碎银子。 宁虎让兄弟们看着,连忙出来告知陆沉。 陆沉赶到后,看着这一箱子碎银,也颇感意外。 猜测这可能是搏击场之前的某个人藏下的。 沉思片刻后,陆沉对宁虎说: “见者有份吧!这些银子都拿出来分给前来干活的兄弟们,算是大家意外的收获。” 众人听到这个决定,对陆沉越发敬重,但对这银子分配却有着自己的想法。 他们一人在箱子里拿了一块碎银子揣进衣兜里,然后就更加卖力的去干活了。 这也令陆沉对这些靠力气养家糊口的汉子们多了不少好感。 宁虎把箱子搬到陆沉面前,笑着说。 “陆兄,兄弟们都分过了,剩下这些我这就用毛驴车给你送回去?” 正说着,暗香闻着味儿就溜达了进来。 她手里拿着一大袋子包子馒头,是给干活的人送吃食来的。 “大哥,哪来的银子?你们这是挖到宝了?” 第289章 感情好 暗香把一袋子包子馒头都递给宁虎,眼睛满是惊喜与好奇。 陆沉点了点头。 “是在这搏击场下挖出来的,也算是意外之喜。” 暗香凑上前去,双手抓住了木箱。 “大哥、宁虎,你们打算怎么处置这些银子呀?” 宁虎赶忙作答。 “已经分过银子了,这里面都是你们家的。” 暗香笑着点头。 “既然是我们家的东西,当然得往家里搬啊!不过宁虎你放心,这搏击场在老管家名下,理当分一半给他。” 说着就提着木箱走了出去。 陆沉和宁虎都以为她回柳宅分银子去了。 宁虎提着大袋子,正打算让兄弟们歇下来,吃了东西再干活。 就见暗香空着手又折返了回来,对陆沉说道。 “大哥,我姐让我来喊你回家吃饭呢!这里我帮你看着,月初在马车上等你。” 夫人有请,那不得马上回家,陆沉含笑点头,转身走了出去。 陆沉走后,宁虎就显得有些急促。 “暗香,你....吃了吗?” “吃过包子了,哦,这袋子里装着的是给你们准备的包子馒头,你分给他们吃吧!” 暗香说着就往擂台那边走去。 擂台有三个呢!她得看看是不是每个下方都有。 宁虎的兄弟们对这位武功高强的暗香姑娘很是尊敬,见她过来,纷纷憨笑着避让。 “刚刚那箱子你们在哪找到的?” 暗香也不管认不认识,冲着一个憨笑着的汉子就问。 那汉子赶忙指着找到木箱子的地方说。 “小王姑娘,在这处,这是我们拆开的第一个擂台。” 小王姑娘是谁? 暗香一头雾水,不过这个不重要,她摆了摆手。 “那行,我在此处看看,你们去吃了再来。” 说着就围着擂台在那查看,看了一会就挽起袖子要上手扒拉。 宁虎见状,赶忙把手里的袋子交给张彪。 让他给兄弟们分发食物,自己则是走过来陪着暗香翻找。 两人在擂台边翻找了好一会儿,除了找到一些陈旧的杂物,并没有其他新的发现。 暗香直起身子,拍了拍手上的灰尘。 “看来这个擂台下就这一个装着银子的木箱,不知道另外两个擂台下有没有。” 宁虎笑了笑,安慰她道。 “能找到那一箱银子已经是运气很好了。” 暗香也不灰心,笑嘻嘻的看着宁虎。 “宁虎,我瞧着你很仗义啊,这些日子没少给我哥帮忙。” 宁虎别过头去,掩饰自己有些发烫的脸。 还不待他答话,暗香压低了声音又道。 “那处地道入口你记得在哪吧?你得帮我们保留好,最好也别让你的兄弟们知道,人多嘴杂,自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啊!” “你放心,这事王伯和陆兄都有吩咐,我一直都记着呢,断不会让旁人知晓。” 宁虎拍了拍胸脯保证道。 暗香满意地点点头。 “那就好,这地道说不定以后还有用得着的时候。” 说罢,她又朝另外一个擂台走去。 宁虎无奈地笑了笑,只好继续跟在暗香身后。 第二个擂台还没开始动工,拆除上面的铁丝网也不是一时半会的事。 宁虎轻声说。 “暗香,要不你还是先回去休息吧,这里灰尘大,而且还是一帮糙汉子在干活,你一个姑娘家...” “姑娘家怎么了?他们又不是光着腚干活,再说,你光着身子我都看到过,也没咋滴啊!” 暗香撇撇嘴,习武之人还真没那么多男女大防。 就听宁虎结结巴巴的说道。 “我知道....我...会对你负责的,只要你不嫌弃...” 暗香回头,惊奇的看着宁虎。 “是我看了你,你对我负什么责?难道你伤了我的眼睛?” 宁虎的脸“唰”地一下红到了耳根,张了张嘴却又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心里又羞又急。 他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表白,可惜对方完全听不懂。 暗香蹙了蹙眉,嘟囔着道。 “说到眼睛,也不知易郎中在这方面精不精通,要是我娘来了,得请他帮忙看看才行。” “你娘?我怎么没听说过?” 宁虎有些诧异,义父不是说王伯没有内人么? 暗香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赶紧找补。 “那是我爹的私事,你没听说过就对了。” 顿了顿,就激动的转移了话题。 “一会你让他们先别收拾那边,先合力将这两个擂台拆开,咱们要是能找到银子,再一起分钱啊!” “好,听你的。” 宁虎微笑着点头应下。 .... 再说陆沉坐着月初赶着的马车回到柳宅。 守着门房里的常胜就关了门房,尾巴似的跟了上来。 看到陆沉下了马车,就要搬一个陈旧的木箱,赶忙上前说道。 “姑爷,这搬东西的活让我来做就行,可别脏了您的衣袍。” 陆沉笑了笑,将木箱递给常胜。 “那你可得拿稳了,这箱子有好些碎银子,一会咱们一起瓜分。” 说起来,陆沉还真不是一个小气的人。 以前在府里时,他习惯的是给下人打赏。 但到了清水县,他身份发生了巨大的变化,需得入乡随俗。 虽然不知道坐地分赃算不算这里的习俗。 但既然王伯、月红、暗香他们喜欢这样做,那便跟着做就是。 照猫画虎才能形同一致不是。 常胜呆愣了一下,还有银子分?那感情好啊! 他抱紧木箱,屁颠屁颠的跟在陆沉身后往厅堂走去。 柳月初将马车丢给大壮赶去马厩安置,也快步走进宅子。 刚踏入正厅,就见徐氏从内堂迎了出来,看到陆沉,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容。 “姑爷回来了,我这就让人往餐堂里上菜。” 陆沉微微欠身。 “有劳岳母了。” 柳月初在一旁笑着说。 “阿娘,今日还有个惊喜,姐夫和虎子哥他们在搏击场挖到宝贝啦!” 徐氏微微一怔,不知该去让人上菜,还是先关心一下他们挖到了什么宝贝。 月红这时扶着腰身走了过来,一脸欢喜的看着陆沉。 “哦?夫君挖到什么宝贝了?” 陆沉上前拉住她的手。 便将在搏击场挖到银子的事情简单叙述了一遍。 徐氏在一旁听后,眼中闪过一丝惊喜,但很快又恢复了淡定。 “如此看来,也算是意外之喜。” 说话间,常胜将木箱轻轻放在地上,顺手就打开了箱子。 大小不一的散碎银子呈现在众人眼前,粗略估计也有好几百两。 月红笑眯眯的说。 “月初,你去餐堂那边叫阿奶和老管家过来,让他们也高兴高兴。“ 第290章 改口费 柳月初应了一声,快步去了餐堂。 不一会儿,老太太和老管家便跟着月初走进正厅。 老太太脸上带着慈祥的笑意。 “听说姑爷你们挖到银子了,还有这等好事?” 陆沉再次将事情经过讲述了一遍。 老太太看向地上木箱里的银子,微微点头。 “这倒是件好事儿,老管家,这搏击场如今在你名下,你说说这银子该怎么分?” 老管家站的身姿笔挺,云淡风轻的说道。 “老朽不过挂个虚名,既没出银子买下那处仓库,又没参与挖到这箱银子,哪能掺和进这等好事?” “老管家,话不能这么说,既然那间大仓库记在您名下,里面的东西自然与您脱不了关系。 我们的意思是这些银子您得占一半,余下的大家分了,也算跟着高兴高兴。” 陆沉说完,看向月红,用眼神询问: 如此分配,夫人可满意? 月红微笑着轻轻点头。 仇老贼留下最值钱的东西都在她空间里。 那些都是金子,再面对这一小箱银子,她完全不放在心上。 月红紧跟着说道。 “老管家,正该如此。” 老管家不好再推来推去,省得耽搁了大家用膳。 于是说道。 “那好吧!仅此一回,下不为例。” 常胜把银子都倒出来,先将这些银子一分为二。 月娥欢快的拿来几个茶盘子,和柳月初一起帮着常胜分银子。 其他人也不在这等着他们仨分好,而是走去了餐堂。 柳树林去了铺子,照常缺席家中的午膳。 王伯和平安去北城区从事捕快事宜,故而也没在家。 月红看看餐桌边,暗香经常坐的位置。 “妹妹怎么没回来?” “小妹许是想看看,那几个擂台里面还有没有藏银子的木箱吧!” 陆沉帮着她取来专用茶杯,随口答道。 老太太听到这话,笑着说。 “我看这下只怕会叫她失望咯!刚刚那一箱子银子瞧着不少,谁会那么大手大脚的藏几箱子在比武的擂台下。” “那倒未必,许是这里面有什么讲究,老朽听说仇万鳞弄的那个擂台赛不计生死。 将银子埋在下边,倒像是出钱买命或者花钱消灾的意思。” 老管家说着顿了顿,接着又道。 “若是这样,另外两个擂台下方没准也同样藏有银子。” 徐氏给老太太老管家的茶杯里斟茶。 看看女儿女婿已经自给自足,便坐下来说道。 “就刚刚那一箱子银子,咱们就已经赚大发啦!我听当家的说,买风平巷那处仓库只花了一百二十两。” 老管家微感诧异。 “莫不是老朽听岔了不成,好歹那处也算是城区中心位置,听说也极为宽大,怎会如此低价出售?” 徐氏有些后悔一高兴就将购买的价格说出来。 当家的说了,八成是县太爷帮着他们家呢! 好在老管家也不算外人,至少他不会将这事对外人讲。 陆沉这时帮着他岳母圆场。 “老管家,那处搏击场里面死过不少人,那些乡绅富商都知晓。 罗县令担心无人问津,才开了最低价。 岳父竞拍的时候,也没人加价,这不就只花了一百二十两。” 正说着,分好银子的三人组走了进来。 常胜端着最大的那个茶盘银子,对老管家说。 “老管家,这是您的那份,月娥妹子帮您数了一下,大约有四百多两。 我帮您放在这儿,您一会用完饭,记得带去偏院啊!” 众人一听,个个喜笑颜开,可不就赚大发了。 老管家也高兴的满面红光。 当即就表示,若是再找到其它箱子,他绝不参与分银子。 老太太等人自然也高兴啊! 张罗着吃饭的同时,均在心里默算自己能分得多少。 四百两,按人头点,每人也有三十几两。 徐氏也想效仿一下那些大户人家,给六个仆从每人打赏十文钱。 ... 陆沉在家用过午饭,也没打算再过去仓库那边。 有暗香在那边看着,他乐得在家陪着月红。 两人回到寝房,刚打算午睡一会,就听月娥在外面喊。 “姐姐,姐夫,常胜哥说驿站有人送信来了,我说帮你们拿来,驿差不肯给,说是要你俩其中一个亲自去领才行。” 陆沉和月红对视一眼,两人同时从被子里坐起身。 陆沉下床穿好外袍,回头对月红说道。 “夫人稍候,为夫去门外取信回来。” 月红点点头,看着陆沉大步流星的出了房门。 算算日子,从陆沉寄出第一封信到此时,也就一个月时间。 这一来一回即便是加急信件也太快了些吧? 没等多久,陆沉就拿着一个大大且厚厚的信件回来了。 “我见那两名驿差办事认真负责,且还是上次帮我带过路的,给了他俩各二两银子的赏钱。” “无妨,信件重要,没准往后还会劳烦他们。” 月红笑眯眯的答道。 眼巴巴的看着那封信的宽度和厚度,很鸡贼的猜测里面装着银票。 果不其然,陆沉裁开封口,那银票多的让信笺都无处安放。 不消多时,月红就面带笑容的盘坐在床上数起了银票。 陆沉则在一旁打开了母亲来信。 【沉儿,见字如面。 你离家这段时日,为娘日夜牵挂,本打算等收到你的信件,再回信于你。 思及路途遥远,书信往来会耽搁不少时日,且你走之前不肯接受家中资助。 故而,为娘等不及你的来信,便给你和月红先一步来信了。 想必我儿收到此信的时候,已经和月红生活在一起。 若是如此,为娘深感欣慰! 一愿你俩夫妻恩爱,二愿我那孙儿平安顺遂的来到这个世上。 此次给你寄去的这些银票,是你祖母和大嫂对你们的心意。 是想让你和月红过得宽裕些,也是为了以防万一。 若你们真遇到了棘手之事,钱财或许能解燃眉之急。 另外,你前脚出府,为娘随后便给府里的乔掌事解除了奴籍。 并安排了府中两名丫鬟跟随她去安阳县乘船南下。 便于伺候月红生产前后的照料事宜。 信里夹着俩丫鬟的卖身契,你交于月红保管便是。 家中一切安好,我儿莫要挂念。 为娘身体康健,每日与你祖母品茗、带你大嫂出去应酬,日子也算惬意。 只是盼着你能早日带着月红回来,让为娘亲眼看看你们的孩子。 祝一切顺利!母字】 陆沉看完信,轻轻叹了口气。 月红数完银票,见陆沉神色有些惆怅,便凑过来问道。 “怎么了,信上都说了些什么?” 陆沉将信递给月红,看了一眼那厚厚的银票。 “夫人,你说,亲情是不是很沉重?母亲在书信里都是很质朴的话语,可字里行间都是对我们的牵挂与担忧。 她既为咱俩能在一起感到欣慰,又怕我们遇到棘手之事。 还想着给咱们寄银票帮衬,自己却只说在家一切安好,让我莫要挂念。” 月红接过信,细细看完后,轻轻握住陆沉的手。 “这便是亲情啊,不求回报,只盼着子女平安顺遂。 母亲如此为咱们着想,咱们更不能辜负她的心意。” 陆沉微微点头,随即就露出一个欢喜的笑容,双手捧着月红的脸问。 “夫人,你跟着我称呼母亲了?是不是真心认可了你是陆家儿媳?” 月红.... 偷偷瞄了一眼那叠千两面额的银票。 五万两,改口费也够了吧? 第291章 卖身契 “往哪看呢?你夫君不好看?” 陆沉捧着她的脸颊不放手,佯装吃醋。 “莫不是这些银票比为夫还好看?” 月红眨巴着大眼睛,在他手掌心里挤出一个撅着嘴的笑容。 “你好看,你比银票好看!我自然是真心承认自己陆家儿媳的身份,不然还能怎样?” 陆沉闻言,笑意更浓,蜻蜓点水的亲了她一口。 随即将月红轻轻拥入怀中,声音带着几分温柔缱绻。 “夫人能如此想,为夫甚是欢喜。从今往后,咱们夫妻二人携手同行,不管遇到何事,都相互扶持,可好?” 月红依偎在陆沉怀里,嗅着他好闻的气息,心里满是甜蜜蜜。 “好,咱们夫妻一体,不离不弃。” 陆沉心满意足后才又去拿来那个大信封。 月红注意到上面写着:陆沉、柳月红亲启。 按信上国公夫人所写,她还不知陆沉找到这里没有,就将这封信和银票寄来。 国公府果然财大气粗,也不怕这么多银票到不了陆沉手上。 不过,到了陆沉手上,他也转手交给了自己保管。 掐指算算,自己如今身家已经相当丰厚了。 还有那些金子,没人说过要怎么划分。 对了,乔掌事,不就是国公府掌管针线房的嬷嬷、暗香的娘。 月红抱着陆沉的胳膊,盯着他修长的手指从信封里取出两张折叠着卖身契。 “夫君,乔掌事比你出发晚不了多久,她们又是乘船顺流而下,估摸也快到清水县了吧?” “船只夜间不会航行,不过按照行程来算,确实差不多快到了,我会让宁虎注意河码头那边的客船。” 陆沉说着将两张卖身契递给月红。 “母亲给你送来两个丫鬟,想必是担心你身边没人使唤。” 月红顺手就打开了其中一张卖身契。 待看清楚什么的名字,一脸茫然的问。 “岁岁?还有丫鬟叫这个名儿的?” 月红想着问了也是白问。 陆沉作为国公府里的正主子,哪会知晓一个小丫鬟的名字。 不是说他的青竹苑里没有婢女伺候吗? 偏偏这次陆沉还真知道。 “岁岁?不就是平安的妹妹吗,没想到母亲会安排她过来,想必也是为了一路上有个能保护乔掌事的人吧!” 月红一听这话,顿时就在脑子里打了一个旋。 岁岁平安? 国公府里的下人起名字都这么有意境的吗? 图的就是个大吉大利? 不过听陆沉这话,岁岁似乎还能保护乔掌事? 这倒勾起了月红的兴趣。 “这岁岁莫不也是习武之人?” 月红好奇地问。 陆沉微微蹙眉。 似乎在思考该如何向月红解释。 毕竟岁岁是他长随平安的妹子,因着这一层关系,他和岁岁也算是熟识。 担心一下说多了反倒引起夫人误会。 “岁岁是名武婢,她的武功是平安传授,我以前也指点过一些。 武婢,顾名思义就是会武功的婢女,她主要还是伺候主子的丫鬟。 兄长成亲后,她听从母亲的调遣伺候在大嫂身边。 这次能过来,许是大嫂为了你的安全着想主动相让。” 陆沉耐心解释道。 月红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心里却在想,我身边哪需要有不熟悉的人来保护? 不过即将生孩子,很多小事有人帮着做也好。 左右自己手里捏着两个丫鬟的卖身契,不合心意再想法子换掉不迟。 她又展开了另一张卖身契,上面写着“春兰”的名字。 “没想到会是春兰。” 月红嘴角微微上扬,脑子里浮现出自己在国公府里的好姐妹。 陆沉靠近问道。 “哦,另一个丫鬟是夫人认识的人?” 月红狡黠一笑,用手指挑起陆沉的下巴。 “夫君可还记得,我跟你提到过一个身高体壮的好姐妹,她就是与我同住的春兰。” 陆沉一愣,自己需要记得其他人么? 仔细想想隐约有点印象。 死去的回忆突如其来的攻击,陆沉反手捏住了月红的下巴。 沉声道。 “夫人,以前你说那般请人代劳的话我不怪你,往后可不许有将你夫君拱手送人的想法,否则,我会生气的。“ 月红一看,这把人惹毛了可不行。 赶忙冷笑一声,义正言辞的说道。 “呵呵,你想的倒美!就算我怀孩子生孩子期间,不能与你这样那样,你也得洁身自好,非我莫属,否则,休怪我翻脸无情。” 陆沉啼笑皆非,他的小妻子可真会倒打一耙。 不过,这不正是自己想要的独占欲吗? 这般想着,陆沉嘴角禽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将两张卖身契递给月红。 “知道了,夫人。你先收好这些,母亲送来这两个丫鬟,想必也是想让你慢慢习惯使唤下人。” 陆沉语气顺从说道。 月红忍不住笑了起来。 “母亲倒是想得周到,她八成是了解过我在国公府时的人际关系。 春兰是我在府里时的好姐妹,只是那时我与她同为奴籍,身份同等。 又一起在针线房做事,同吃同住,彼此相互照应。 如今母亲让春兰来做我身边的丫鬟,春兰这心境难免会有落差,也不知是好是坏。” 话是这样说,月红却是快速的将两张卖身契收进了自己的空间。 任何事都不能过早的下断言,还是得观察过再说。 陆沉见月红收好了卖身契,扶着她躺下。 “莫要为这些小事费心,你今日还没午睡,为夫陪你小憩一会。” 说着,脱去自己的外衫,撩开被子,贴着月红躺下。 月红在他温暖的怀抱中进入深深睡眠。 待她一觉睡醒,身边已然没了陆沉的身影。 她只得撑着孕肚,自己起身穿衣,突然觉得身边有个贴身伺候的丫鬟也不是不行。 陆沉他到底是从小被别人伺候的主。 指望他来时时刻刻守在自己身边,帮自己穿衣叠被,还真是强人所难。 以前暗香总是悉心照顾自己起居,自从陆沉来了后,她也不方便随时进自己的卧房。 月红很快又自我反思。 不过是怀个孩子而已,又不是生活不能自理了。 怎就这般娇气? 这让即将临盆还在地里干活的妇人们情何以堪? “都是惯出来的毛病啊!” 月红感叹着穿衣、叠被,一气呵成。 接着又在梳妆台前整理好自己的发髻。 随后就扶着腰身,大摇大摆出了自己的院子。 到了前院便看到宁虎的毛驴车,这次停在了柳宅主院这边。 第292章 亲家母 难怪后院没人,这是前院又有好事儿发生了? 月红刚一现身就被眼尖的暗香看到。 暗香正想过来搀扶月红一把,有人比她捷足先登。 陆沉过来握住了月红的手。 “这么快就睡醒了?我听前院有动静,不想吵醒你,便来看看。” “嗯,看到啥了?” 月红拉着陆沉朝暗香那边走去。 暗香迎过来两步,压低了声音说。 “姐姐,我和宁虎他们在搏击场拆开了另外两个擂台,里面果然各藏有一个装着银子的木箱。” 月红听了也是惊喜连连。 不禁在心里感慨,这仇老贼不爱干人事,就爱藏金银。 这爱好挺不错啊! 一大家子这下又有银子分了,必须得给仇老贼点个赞。 两箱银子已经被宁虎和常胜搬进了主厅。 前院的大门和侧门都已经被暗香关上。 月红和陆沉带着暗香走去正厅。 就见老管家正挥舞着袖袍往外走,嘴里说着。 “老朽两个时辰前就已经说过了,再找到银子绝对不参与分配,尔等休要让老朽言而无信。” 正厅里站着的老太太、徐氏等人都张着嘴,看着老管家的背影发愣。 真真是太高风亮节了! 这就是眼见为实的视钱财为粪土啊! 老管家遇见陆沉他们三人,拱了拱手,快速的说了一句。 “老朽还有事,先失陪了。” 说罢便回了他的偏院那边。 月红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老管家倒是个性情中人,这么多银子摆在眼前,还能如此坚定不移。” 陆沉微微点头,嘴角带着一抹淡淡的笑意。 “如此品性,实乃君子坦荡荡。” 暗香不吭声,老管家是走了,这不还有宁虎吗? 一会让宁虎把老管家那份送去不就行了。 如此一来,老管家面子银子都捞到手了,怎么都不亏.. 此时,老太太总算回过神来,对他们三人招手。 “姑爷,大丫头,暗香,你们快进来,既然老管家不愿参与,那咱们就来商议商议这银子该如何分配吧。” 待陆沉他们在正厅的椅子上坐下。 徐氏笑着说道。 “老管家许是不想分走一半,我看不如这样,咱们一共......月娥,你帮算算有多少个人,六个仆从就别算进去。” 一旁乖巧坐着的月娥马上数起了自己的十根手指头。 “阿奶、阿爹、阿娘、王伯伯、姐姐、姐夫.....” 十根手指头数完了,人还没数完。 月娥瞪着一双桃花眼看着她阿娘。 这把人急得,月初、常胜、宁虎都帮着她算。 最后总结出包括老管家在内共有十三人。 “那就按人头分配,这一事不烦二主,还是由常护院带着月初和月娥来划分吧!” 徐氏笑眯眯的说道。 这不就跟吃大锅饭一般? 大家都没意见,一致通过。 陆沉笑而不语,只觉得这一大家子好生和谐,比国公府里温馨多了。 月娥和月初熟门熟路的去拿来好几个茶盘子。 在常胜的带领和宁虎的帮助下,进入了新一轮的划分银子。 月红想着要不要为乔掌事的到来,先给家里提前说一声,也好有个心理准备。 可这突然冒出来的婆母该怎么给众人解释? 刚巧这时暗香给她端来了一杯花茶。 月红接过茶盏轻抿了一口,想着怎么也该让暗香早些知道此事,便小声说道。 “妹妹,你娘要来了,已经在来的路上,听说是乘坐客船一路南下。” “啊啊啊!我娘要来了,真的吗?姐姐可知道她什么时候到?我好去码头那边接她。” 暗香高兴的蹲到月红面前,抓住她的手。 仰着脸,一双杏眼压制不住兴奋的看着她。 这一嗓子把众人的注意都吸引了过来。 月初、月娥呆愣片刻,一下子忘了数到哪了,只得埋头重新数银两。 宁虎今日已经是第二次听暗香说起她娘了,不自觉就放在了心上。 常胜有些幸灾乐祸的想着。 【又来一个?国公府这是要玩乾坤大魔移?给王伯配了个全家福,哈哈哈哈!】 老太太愣了愣,一时不知该喜该忧。 暗香是高门贵府里的丫鬟,她从王伯口中得知了。 这会听说暗香的亲娘要过来,也不知道几个孩子编造的谎言还能不能瞒得住。 在老太太看来,几个孩子包括亲家公都帮着大丫头隐瞒。 是不想让人知道大丫头当初是为了提前赎身,委身于陆沉。 即便他俩如今已经领取了婚书,可那高门大户会真心接纳自己的大孙女么? 孙女婿对大孙女的好,她看在眼里,喜在心里。 但这或许是孙女婿离经叛道、与家中决裂了才来到这清水县,和大孙女私自领取婚书。 老太太想着给她俩买一处宅子,孙女婿一辈子留在这里也好.... 真是为难了亲家公和几个孩子了,这次怎么妥善安置暗香她娘? 老太太在那不停的琢磨。 殊不知,坐在一旁的徐氏也心绪纷纷扰扰。 她和柳树林确实已经知晓了陆沉的身份。 就是通过陆沉交给他们保管的婚书得知的。 别看柳树林以前也是大字不识几个,可他肯学。 右腿残疾的时候,没人教他编制篾匠活。 他硬是靠着自己的脑子和不怕受罪的双手,编制出一些能卖出去的竹篮。 治疗腿疾期间,他又勤加苦练的学会了打算盘。 到了铺子里,有他三弟柳云贵时不时的教他一些简单的写字和算数。 柳树林就是靠着自己刻苦肯学的精神,学会了写字算数。 是以,拿到俩孩子婚书的当晚,柳树林就得知了陆沉真实身份,也将这事告知了徐氏。 女婿完全可以不将婚书交到他们手中。 但他却这样做了,明显是尊敬岳父岳母的方式。 柳树林夫妇俩欣慰之余,一致认为,女儿女婿不好明言,兴许有他们的苦衷。 这一想法竟与老太太的想法不谋而合。 毕竟哪有世家勋贵子弟去干捕头这种贱业的? 女婿没准是执意要娶自家闺女,被家族放弃了。 为人父母的,怎好让孩子们为难? 不想说,那便帮他们瞒着,回不了京城,那就在这清水县帮他们安个家... 这会听说暗香的亲娘来了,这个亲娘必然不是正宗的亲家母。 暗香高兴的样子做不得假,九成九是暗香她娘无疑。 暗香的亲娘不一定就是亲家公的夫人.... 可这话该怎么说、怎么问? 起初他们也没说月红还有个婆母啊! 徐氏闭紧嘴巴,选择默不作声,静观其变。 月红倒是没想那么多,她回握住暗香的手,肯定的点点头,尽量帮着暗香平复激动的情绪。 “具体哪天到,这还真说不准,毕竟水路和陆路多少会有些区别,妹妹切莫着急。” 暗香温顺的点点头。 旋即就反应过来,柳家一家子似乎并不知道她娘的存在啊! 这事可咋整? 她无措的微张嘴,想要说什么又担心说多错多。 就在这时,侧门那边响起了一阵铃铛声。 姐妹俩对视一眼。 暗香腾地起身就往外走去。 “应该是老爹和平安回来了。” 她在心里欢呼,江湖救急啊老爹,您回来的可真是时候。 第293章 先攻击 王伯和平安最近踌躇满志的打算做些实事。 闲着也是闲着,既然穿着一身捕快的行头,自然得找找当捕快的感觉。 北城区表面上没人闹事了,这不得往更深的层次探究探究。 老太太不是担心有江洋大盗吗? 万不能让家里的老人愁的吃不香睡不好! 王伯便打算找罗县令打听,县衙有没有悬赏要抓的江洋大盗。 彼时,罗县令正忙的不亦乐乎,百忙之中还要放下公务微笑接待。 “老王啊,今日怎么有空到我这儿来了?” 王伯走上前,拱手道。 “罗县令,我和平安如今在这捕快的位置上,深受大人器重,缉拿犯人责无旁贷。 虽说北城区暂时太平,但也难保有人窜去了另外几个城区害人。 不知县衙最近可有悬赏缉拿的江洋大盗?” 罗县令很想提醒他,在咱们这不叫江洋大盗。 不过他既然问了,倒是有个采花大盗。 从案桌上的卷宗里翻出一份,递给王伯。 “有这么一个人,名叫张麻子,是个辣手摧花的惯犯,犯过多起先煎后杀的杀人案。 县衙早就下了悬赏令,谁要是能将他缉拿归案,赏银百两。 不过,这张麻子极其狡猾,行踪不定,已经流窜作案多起。 不少捕快都曾追捕过他,却都无功而返。” “老汉我最憎恶欺辱女子的行径,何况他还杀人,岂能让他逍遥法外?” 王伯接过卷宗,仔细看了看上面关于张麻子的画像和相关信息,拍着胸膛说道。 “罗县令放心,我和平安一定尽力将他捉拿,县衙如今不差这点赏金吧? 可别让咱们白忙活,要不下次平安那小子不肯配合了咋整?” 罗县令还急着去办公务呢!连忙答应着说。 “放心,只要你们抓到正主,赏金自不会短了你们。” ... 离开县衙后,王伯立刻找到平安,把情况跟他说了一遍。 平安一听有悬赏,眼睛放光,也不问此人玷污的是男是女,赶忙应下。 “王伯,那咱们还等啥,赶紧行动呀!蚊子再小也是肉,我得帮我家主子赚银子。” “你不是给自己赚银子?三少爷还能差银子?” 王伯瞪着平安问。 平安正了正自己头上的璞头帽,神色讪讪的说。 “主子将他从小到大的积蓄都给少夫人娘家了,小的想帮他存些私房钱。 主子以后想给小的打赏时,手头也能活泛些。” 这是什么逻辑? 王伯想不通也懒得去想,拍了拍平安的肩膀说道。 “你小子倒是忠心,不枉三少爷多年栽培你。” 欣慰的点点头,王伯旋即话锋一转,切入正题。 “这张麻子也不知道具体躲在哪,只知道他喜欢在南城区活动,咱们得想法子把他引出来。” 说完就不动声色的打量起平安那张清秀的脸。 这小子虽然拥有一身好武艺,但却并没有将自己练的浑身肌肉贲张。 仍是身形修长,面白无须,也不是不能装扮成女子。 至少比胖二萧看着合适... ... 今日又是一无所获的一天。 王伯和平安无精打采的回到柳宅。 到了近前,发现门房竟然是关闭着的。 再看看大门和侧门,同样也是紧闭。 往常每次回来,常胜就会像个二狗子似的围着他们问长问短。 今个儿人都瞧不见,倒是罕见。 “常护院跑哪去了,这般玩忽职守怎能让人放心?” 王伯嘟囔的时候,平安已经先一步冲去了侧门边,拉响了系着铃铛的绳子。 主子在家呢,能有啥事? 是以他并没有施展轻功跃过墙头。 门内很快传来暗香的声音。 “爹,是您回来了吗?” 平安张了张嘴,为了内部团结,没敢吱声。 王伯在他身后高声回应。 “是我们回来了,小闺女快给开门。” 随着一声“吱呀”,侧门边的小门应声而开。 暗香探出头来,看到王伯就欢快的说道。 “爹,您回来的正好,今日咱们家双喜临门,不仅有银子分,我娘也快到清水县了。” 王伯闻言呆立当场。 “哪来的银子,哪来的你娘...” “噗!”平安在一旁没忍住笑出了声。 【这下好了,看你们怎么圆谎...】 平安这些日子为了不说漏嘴,在柳宅里都快变成锯了嘴的葫芦。 “我听月娥说,今日大哥收到书信了,我姐肯定是看了信,才会告诉我,我娘要来了。” 暗香压低了声音,简明扼要的给王伯打小报告。 国公夫人是怎么回事? 大闺女还没生孩子,怎么就安排暗香她娘提前过来了? 这以后如何相处? 还双喜临门,银子又是从哪来的? 这一连串的疑问在王伯脑海中不停的打转。 “小闺女,你慢慢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王伯一边说着,一边和平安走进门去。 暗香雀跃的在前面带路。 刚刚得知娘快来了,一时太过激动没管住自己的嘴,让老太太他们都知道了此事。 正不知道怎么办好,老爹回来了,可不得让他来扛着? “爹,咱们在搏击场的擂台下,挖到了三口木箱,里面的银子大家商议好一起平分。” 王伯点点头,勉强扯出一个笑脸。 “分就分吧!人人有份皆大欢喜,小闺女你刚说你娘要来了,又是咋回事?” 暗香停下脚步,回头看着王伯认真的说道。 “我是听我姐说的,还没来得及细问。 当时心里高兴就给说出来了,这会大家都知道我娘快到了。 我这心里也没个谱,好在爹您及时回来了,您可得帮我解决这事儿。” “嗯,爹知道了,一会咱俩相互配合见招拆招便是。” 王伯说着,沉稳干练的走进了正厅,就看到众人都喜气洋洋的冲着他笑。 “亲家公,你可算回来了,孩子们今个儿挖到宝了,咱们在家分银子呢!这才关了院门。” 老太太笑呵呵的说明情况。 “好好好,才刚听小闺女说了,没想到还有这意外之喜,既然是上天的恩赐,咱们有一个算一个,雨露均沾。” 王伯笑着点头,走到太师椅上坐下。 平安绝不掺和他们的八卦,麻溜的跑去帮常胜他们分银子了。 听说还有自己一份,大约能有一百多两。 平安高兴的合不拢嘴。 等分了银子,明儿一早练武的时候好偷偷交给主子。 跟着王伯在外面晃悠了几天都没抓到一个通缉犯,这一回来就有银子分。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绝对比张麻子值钱。 这会也没让几个仆从进来,暗香给王伯端来一杯茶。 笑嘻嘻的说道。 “爹,我娘没准这几天就会抵达清水县河码头,您也别去干捕快了,和我一起去接我娘吧!” 王伯..... 小闺女果然随时漏风,老太太他们都还没发问呢,她倒是先攻击上了。 家里要添新人,徐氏无论如何也要表达一下热情欢迎才对。 她笑着说。 “王大哥,没想到...亲家母会过来,我会让秋嫂冬嫂把五号院子收拾出来,也好方便亲家母入住。” 王伯不着痕迹的瞥了陆沉一眼,随后笑着对徐氏说道。 “那就有劳弟妹了,不过这事也不急于一时,待我先了解完情况,咱们再做定夺。” 说着放下茶盏,起身对陆沉说道。 “沉儿,带我去看看你娘寄来的书信,也好叫我心里有数。” 陆沉这会也不能再置身事外了,他扶着月红站起。 缓声说道。 “爹和小妹随我们去看看信吧!” “嗯。” 王伯捋着胡须,跟着他俩往后院走去,暗香赶忙跟上。 老太太和徐氏婆媳俩见他们走了,也凑到一起嘀咕起来。 “儿媳妇,是不是娘老了,记性不好,咋就不记得亲家公提到过他有内人?” 徐氏半掩着嘴小声回答。 “娘,许是亲家母想给咱们一个惊喜。“ 第294章 议家事 到了四号院子的待客厅。 月红和王伯、暗香围着桌子坐下。 陆沉回卧房拿来了今日收到的书信,交到王伯手中。 “爹,您慢慢看。” 说着提起茶壶,动作优雅的给几人倒着茶水。 暗香暗自咋舌。 三少爷如今变化可真大啊! 不知何时掩去了主子的矜贵与武将的锋芒。 瞧这给人倒茶倒水的动作做的行云流水,相当丝滑。 王伯一目十行的看完了书信,将信交给暗香,捋着胡须说。 “如此看来,这次过来的不止乔掌事,还有府里两个丫鬟。 咱们之前的说法终究是瞒不住,依我之见,不如和柳兄弟他们明说。” 暗香顾不得看信,当即回怼。 “爹,您莫不是忘了,您亲口说过,三少爷的身份,除了我们几个知情的,一个字都不能往外说。” 王伯闻言一噎。 难怪那日觉得有哪里不对,小闺女是在这等着拿话堵自己呢! “那啥,小闺女,爹这不是担心你娘不肯配合咱们帮她编造的身份么? 你娘若是在意名节,咱们怎好强人所难?” 暗香一听老爹这是替她娘着想啊!赶忙笑着说。 “爹,您别担心了,我娘那边我去说,她一准得听我的,答应假扮三少爷的娘。” 即将多一个“娘”的陆沉无言以对,无奈的揉了揉自己的眉心。 月红听着他俩的对话,笑而不语。 心下猜测暗香莫不是想将她娘和王伯配成一对儿? 果然不愧是最了解暗香的月红,她还真猜对了。 暗香就是这样想的。 她娘守寡多年,如今总算走出了国公府,今年也就四十出头,何不找个老来伴? 加之王伯孤单了一辈子,暗香认了他做爹,也想着以后帮他养老。 将他俩凑成一对,一根扁担两头挑,也省得两地兼顾不是? 王伯尬笑着说。 “小闺女,就算你娘肯配合咱们的说辞,这不还有两个丫鬟么,咱们怎么封住她俩的嘴?” 月红觉得是时候帮妹妹说话了。 “爹,另外两个丫鬟也是来自国公府,到了这里就得服从我们的命令,不肯服从不要也罢! 陆沉在这里的身份不好传扬出去,至于我阿爹阿娘那边,我自会让他们帮着隐瞒。” 说完扯了扯身边人陆沉的衣袖,意思是让他积极配合。 陆沉安抚的轻拍着月红的手,旋即面色一正,少主子的气场瞬间回归,浑然天成。 “王伯,初到清水县,月红让我认您为爹,认暗香为妹子。 说实话,当时我是拒绝的,因为月红才勉强应下。 当然其中因着兄长的缘故,我对您向来也是怀有尊敬之意,这一声爹叫的并不亏心。 后来,我更是觉得你们编造的身份,比我考虑的还要思虑周全,于我非常有利。 我到这清水县自然是为了和月红成婚。 但还有一事我不得不做,那便是寻找我外祖一族。” 陆沉微微顿了顿,目光中透露出一丝坚定,继续说道 “我外祖一族落得如此结局,并非他们做错了什么。 只因外祖父忠言逆耳,触怒龙颜,牵连无辜。 被流放的是我的亲人,又是一群没有反抗之力的文弱书生,其中不乏老人孩童。 我既然来到这南部地区,怎能不为他们尽一些绵薄之力? 故而,哪怕违反律令,我也要去流放之地一探究竟。 如今在这清水县,我有了新的身份掩护,行事也能方便许多。 可若身份暴露,便会束缚住手脚。 不仅寻找外祖一族会受阻,传去京城还会带来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这其中有些事,陆沉不好当着月红说。 他在清水县的事若是传去京城,没准就有爱慕他的女子寻来。 这种事,他去西北军营时就有发生过。 王伯听了陆沉的话,神色变得凝重起来,起身恭敬的行礼。 “三少爷,老奴明白您的难处,老奴愿随您上刀山下火海万死不辞。” 暗香也跟着起身拱手。 “奴婢不才,任凭三少爷差遣。” 陆沉满意的点点头,示意他俩坐下后,转头看向月红。 月红.... 不是吧?难道自己也要跟着表态效忠? 就听陆沉放柔了声音说道。 “还要多谢夫人深明大义,不反对我想做的事,为了以后不牵连你的家人,还请大家继续帮着隐瞒我的真实身份。” 月红微微颔首。 “自无不可,夫君也是替我家人着想,我应下你便是。” 陆沉见气氛太凝重,勾唇一笑,温声说道。 “瞧我们,原本不过是商议家事,怎弄的这般严肃,爹您对乔掌事三人过来怎么看?” 王伯一听他这转瞬又改口叫爹了,就跟当初俩闺女一模一样... 清了清嗓子,王伯捋着胡须说。 “人既然来了,那就对号入座吧,小闺女,你娘那边就交给你了。 至于那两名丫鬟,想必是国公夫人安排过来伺候大闺女的。 你们这四号院子不是还有好几处空着的房间么? 让家里仆从给她俩先收拾出来,随时照顾大闺女的饮食起居,你们看怎样?” “行吧!” 月红爽快的答应。 陆沉并不想他和月红的二人世界被打扰,有心反对。 但想到自己爱妻身边怎能没有丫鬟伺候,只得作罢! 且他也不可能天天留在家中陪着月红。 月红如今身子重了,身边确实离不得人。 此事敲定,暗香便邀请王伯一起陪她去河码头,等她娘乘坐的客船过来。 王伯好生为难,他在县衙领的缉拿张麻子的事,还没完成任务。 “小闺女,你娘和那俩丫鬟真到了,在河码头那边一打听,不就能找过来,咱们用得着去接吗?” 暗香一听,急得直跺脚。 “爹,我娘从未出过远门,这一路舟车劳顿,指不定多辛苦呢,我怎能不去迎接? 而且我好久都没见着她了,心里实在想念得紧。 您就陪我去等吧,耽误不了几天时间。” 王伯无奈地叹了口气。 看着暗香那急切又期盼的眼神,心中有些动摇。 “可是我这缉拿张麻子的任务还在手上,总不能让平安一个人去办这事吧?” 月红这时插话进来。 “这次来的两个丫鬟其中一个名叫岁岁的,陆沉说是平安的妹妹,没准平安也想去接她。” 王伯微微颔首。 “这事我会跟平安说一声,他要是想去接船,和小闺女一起去就成,左右那张麻子一时半会也找不到踪迹。” 暗香垂下眼睫,懂事又可怜的说道。 “爹,您不想去河码头接船,我一个人去接我娘就是了。” 第295章 不落忍 王伯终是没拒绝暗香的邀请。 在暗香以退为进,说独自去河码头等她娘的时候。 王伯这颗老父亲的心又不落忍了。 河码头虽说是宁虎的地盘,可那边都是一群五大三粗的糙汉子。 小闺女是一个如花似玉的小姑娘,独自在那,岂不是惹人注目。 她虽然武功不弱,可她是随时可以跟男子动手的侠女风范。 在男女大防上就跟还没开窍一般。 即便有男子光着膀子摔跤,她不仅不会回避。 甚至还会在旁边呐喊助威,恨不得亲自上场。 王伯想想就不放心,便一口应下了。 去他娘的张麻子,哪有小闺女重要? 再说了,国公府送人过来,总不能劳烦三少爷和大闺女跟着操心。 不然自己这个老奴是来干啥的,不管主家的事,跑去外面抓什么张四李三? 那不是本末倒置么? .... 等到一大家子都分到银子,又用过了晚膳。 王伯才回到二号院子,和平安说了国公夫人来信这事。 平安得知自己的妹妹岁岁这次也一起过来了,并没有王伯想象中那么高兴。 而是蹙起了眉头。 王伯不解的问他。 “平安,你这是咋啦?听说岁岁是你妹妹,她难得过来,你咋看起来不太乐意呢?” 王伯一个大男人,从来不去关心那些伺候主子的小丫鬟们。 但这个岁岁过来,会伺候在大闺女身边,不了解一下是不是合格出品。 他怎能放心? 平安微微叹了口气,缓缓说道。 “王伯,不是我不乐意岁岁来,只是....我们兄妹俩关系并不好,她来了未必是好事。 这事您就别管了,总之我平安只听从主子的,即便是我的妹妹也越不过少主和少夫人去。” “你这孩子对三少爷倒是忠心耿耿!” 王伯欣慰的拍了拍平安的肩膀,接着又道。 “既然是你的私事,不妨私下说与我听听,我帮你参谋参谋。” 平安后退一步拉开与王伯的距离,清秀的脸上面无表情。 “王伯,您怎么越来越像府里那些嬷嬷和婆子们了?闲着没事就爱碎嘴子瞎打听。” 王伯气的扭身就走,边走边叨叨。 “这几天我没空,咱俩答应缉拿张麻子的事就交给你了,你要是肯配合扮做小姑娘,没准早就抓到他了.....” 平安.... 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 前两天王伯还说和他并肩作战来着,这悬赏金还没赚到手,他就要尥蹶子了? ..... 次日,柳宅里的众人开始了新一天的日常。 柳树林在家用过早膳,柳云贵和柳月忠就过来拉粮食了。 徐氏怀疑他俩是不是能掐会算,怎么每次时间都卡的刚刚好。 老管家等他们拉着两木板车的精米精面出去了。 关好偏院对外的门,就像回家一样来到了主宅这边。 关心他们今日又要做什么。 前院没见到常胜,不用说,已经回到院外的门房里去了。 还没走进正堂大门,就见平安和月初嬉笑着走了出来。 他俩穿着一身缁衣璞头帽,手里各持一根水火棍。 到底是年轻人啊! 手里的棍子还不停的打着旋,就像刀马旦耍花枪。 “老管家,我和平安哥去北城区巡逻了。” 月初微笑着跟老管家辞别,精神抖擞,少年的面容堪比今日初起的阳光。 老管家微笑颔首。 柳家在北大街买的大宅子空置在那。 虽然门窗都已锁好,但也需得每日过去查看几回,方能放心。 到了正厅,老太太坐在茶几旁的太师椅上慢悠悠的喝着茶。 “老管家,每天这个时候,就是孩子们要去干活的时辰,也就我们两个老人能悠闲在家。” 老管家抖了抖袖袍,在他专用的太师椅上坐下。 夏嫂及时给他端来一杯热茶后,就退了出去。 老管家端起茶盏,用茶盖拨动着漂浮着的茶叶。 “羡慕不来啊!老太太你儿孙满堂,老朽就得一义子,虎子如今也有十九了,这亲事还没个着落。” 老太太赶紧闭紧嘴不吱声。 这老管家惦记她们家暗香给虎子做媳妇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老太太硬是没敢接茬。 两位老人正各怀心思,又见王伯身着一身便服走进正堂。 “您二老今日瞧着气色极好啊!” 这话说得,就跟今个儿一早,没一起用早膳似的.... 老太太笑呵呵的说道。 “亲家公,昨个儿我们每人都分了一百多两银子,这气色能不好吗?” 王伯想了想,好意提醒。 “老太太,您这私房钱可得收好了,咱们家过些日子又添新人,这防人之心不可无啊!” 老太太一听这话,立即就在心里记下。 但嘴上可不能说啥,毕竟听说这次来的还有亲家母。 “王武,你这一身,今日是打算去河码头接你那内人?” 老管家开口问道。 这话王伯还真不好答,皆因怎么答都不对。 只能似是而非的说道。 “这不是小闺女硬拉着我去接人吗?我等她收拾好就过去呢!” 正说着,暗香就脚步轻快的走了进来。 “爹,我收拾好了,您看我这一身装扮,我娘见了,是不是能一眼认出?” 三人抬眸看去。 暗香一身黑衣劲装,秀发高高束在脑后,亭亭玉立,青春飞扬。 老太太和老管家不清楚,只觉得今日的暗香特别精神。 王伯却是知晓,这不就是暗香在国公府时的装扮。 这孩子,为了方便她娘对她一见如故,也算是煞费苦心啊! 王伯站起身。 “不错不错,既然收拾好了,咱们这就出发吧!” 说着就往马厩那边走去,大壮和二壮已经帮他准备好了双驾马车。 这辆陆沉花了一百两买的豪华马车,到了柳宅,还是第一次正式出门。 等马车停到侧门处,徐氏跟着暗香走了过来。 “王大哥,您和暗香中午回来吃饭不?” 徐氏关切的问,看着暗香一步就跨进了马车车厢。 “没接到人就到晚膳前再回来吧!有宁虎的兄弟们在那边关照着,弟妹不用挂念。” 王伯说完,见暗香已经坐好,对徐氏点了点头,就赶着马车出了侧门。 徐氏也没空,她还得带着秋嫂冬嫂将五号院子打扫一下,铺上铺盖。 到了后院就遇到了自家女儿女婿。 月红是陪着陆沉去前院的。 陆沉要去搏击那边,督促宁虎的兄弟们快些将那里改建出来。 时不我待,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月红越发不方便出门。 陆沉想着尽快办完这件事,好让月红安心在家待产。 “阿娘,您这是忙着呢?” 月红看到徐氏,笑着打招呼。 徐氏停下脚步,笑盈盈地说道。 “是啊,暗香她娘没准这几天就到了,咱们得把五号院子收拾出来方便暗香她娘住,你俩这是要去哪儿?” 陆沉上前一步,恭敬地说。 “岳母,我今日要去看着搏击场地的改建进度,月红在家,您帮着多照看着。” 徐氏露出满脸慈爱的笑容。 “姑爷放心去忙吧!家里有常护院和老管家看着,我一会忙完,也会陪着月红说说话。” 陆沉点点头,和月红手牵手去了正厅。 第296章 敬畏感 不出半个时辰,柳宅主厅里就只剩老太太、老管家和月红这三个闲人。 老太太看着月红日渐壮大的肚腹,下意识的说道。 “大丫头,你这八个月的身孕,孩子是不是大了些,平日里也没见你吃多少啊!” 老管家一听这话,就有些如坐针毡。 他虽然一把年岁了,可这生孩子的事....也不是不能说。 人过五十五,雌雄不再殊嘛! “月红姑娘,不若请易老爷子过来帮你把个脉。 他行医多年,又曾是太医院里的御医。 兴许能通过观察了解和把脉,知晓你这是单胎还是双胎。” 月红骤然一惊,从摇摇椅上坐直身子。 “老管家,您觉得我怀着的有可能是双胎,您从哪看出来的?” 老管家神色讪讪,连连摆手。 “老朽只是猜测,可没多看,只是这处宅子早年的老爷和夫人,曾经诞下过一对双胞胎小姐,老朽瞧着与你这有些相似。” 老太太一听这话,哪还坐的住。 “不知易老爷子这会在不在家中,我这就让大壮请他过来,帮我大孙女把个脉。” 说着就健步如飞的走了出去。 老管家嗫嚅着说。 “老太太这是关心则乱,她忘了大壮口吃的厉害?” 月红才不关心大壮是不是口吃,她也不管老管家就坐在不远处。 右手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肚子,仔细感受腹中的孩子。 眼里满是疑惑,嘴里喃喃自语道: “乖宝,你要是真的有两个,可得乖乖的,别让娘亲太难生啊!” 老管家见月红这副模样,心中有些感慨。 生娃就是“鬼门关”前走一遭。 月红姑娘年纪轻轻就要第一次生娃,她担忧害怕实属正常。 老管家轻声说道。 “月红姑娘,不管是单胎还是双胎,都是为人父母的福气,你也别太紧张,放宽心就好。” 月红微微点头,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老管家,我知道。只是这突然听说可能是双胎,心里还是有些慌神。” 不知为何,月红这时很想陆沉能陪在她身边。 她心里紧张的不行。 腹中怀着的真要是双胞胎,在这医学落后的古代,搞不好就会... 月红不敢胡思乱想。 可惜她空间里并没有帮助生孩子的药物,那止痛药生产的时候可能用? 自觉醒前世记忆后,月红还是头一次,对生命产生了敬畏感。 月娥这时走了进来,见她姐神色凝重,过来拉住月红的手,小声问。 “姐姐,你怎么了?” 看着自己的妹妹满脸写着担忧,月红突然就坚强起来。 她轻轻握住妹妹的手,笑着说。 “月娥,你去后院,把咱们阿娘喊来,一会易老爷子会来给姐姐把脉,咱们一起听听他怎么说。” 月娥乖巧的点着脑袋,拿来薄毯帮月红搭在身上,才转身去了后院。 徐氏在后院听月娥说大闺女要看郎中,顿时就后背一阵发热,哪还顾得上收拾房间。 丢下两个仆从,她牵着月娥的手,快步回到正厅。 “乖女,刚不是还好好的吗?这咋就要请易老爷子过来了?” 徐氏见月红不像有事的样子,心下稍宽,搬来一把椅子坐在她旁边。 老管家有些后悔自己一句话,就让她们祖孙三代慌了神,赶忙自责的说道。 “是老朽的不是,老朽建议让易老爷子过来帮月红姑娘把个脉,看看是不是双胎。” “双胎?” 徐氏一听这话也是喜忧参半,以前她在乡下,也见过诞下双胞胎的妇人。 听说生双胞胎有的还会遗传,可他们柳家往上几代,也没听说过谁生过双胞胎啊! 这时仔细观察月红的孕肚,徐氏也觉得比她生三个孩子时大些。 月红镇定过后,反而宽慰起徐氏来。 “阿娘,别担心,我怀上这个孩子后,你们一直将我照顾的很好。 不管是不是双胎,应该都能顺利产下。 我这孩子在娘胎里一直都是乖乖的,一定是来报恩的。” “无事无事,乖女别担心,有娘在呢!” 徐氏轻拍着月红的手,连声安慰。 话是这样说,可乖女年岁不大,且这还是头一胎,怎不让她这个当娘的忧心忡忡。 这时,老太太陪着易老爷子走了进来。 原来老太太出了正堂就想到大壮和二壮平时不怎么出门。 担心易家管事的不识得他俩,去了门房帮常胜看门,让常胜去请来了易老爷子。 常胜这会还舍不得回去门房。 在门外探头探脑的往里面看,可见有多关心还未出世的小主子。 易老爷子坐定,顾不上和几人客套,就搭上了月红的脉搏。 经过一段不算漫长的诊断后,易老爷子捋着胡须,缓缓说道。 “月红姑娘脉象沉稳有力,气血充盈,确是怀有双胎。 不过姑娘也无需担忧,只要后期悉心调养,注意休息。 每日坚持行走,生产之时必能母子平安。” 众人一听,先是惊喜交加,随后又隐隐担忧起来。 徐氏赶忙问道。 “易老爷子,那这双胎生产,可要比单胎多注意些什么呀?您可得多给我们说说。” 易老爷子点点头,认真说道。 “双胎妊娠,身子负担重些。饮食上,需得更加注重营养均衡。 日常行动也要万分小心,不可劳累,不可久站久坐,更不能有剧烈动作。” 老太太在一旁连连点头。 “多谢易老爷子提醒,这些我们一定都记着。” 月红心中感动。 郎中的嘱咐,家里人一直都是一丝不苟的照办。 家里有了两个厨娘后,阿娘也没甩手不管。 而是亲手把关后,才把饭食端到自己面前。 月娥在一旁笑眼弯弯。 很想摸摸姐姐的肚子,又怕弄疼了两个小宝宝。 只得凑到月红的耳边小声说。 “姐姐,我以后也会好好照顾你的,帮你做很多很多事。” 月红感动的险些泪目,她微笑着摸摸月娥的头。 “好妹妹,有你在姐姐身边,姐姐什么都不怕。” 老管家垂眸看着茶盏。 双胎啊!这处宅子以前就曾有过。 那一对可怜的双胞胎姐妹已然远去。 月红姑娘和陆沉的孩子自然是不同的。 众人缓过神来,除去担忧,剩下的皆是欢喜,好事成双不是? 老太太一高兴就自掏腰包,给易老爷子包了个十两银子的红封。 易老爷子推辞不过,只得以沾沾喜气为由收下。 常胜终于厚着脸皮,叫了月娥出来,问到了他一下有了两个小主子的消息。 一高兴,常胜就给了月娥五两银子,请月娥帮他看着门房。 他要骑着马去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在外面办事的几人。 让柳宅才十三岁的小姑娘帮他看门房,也不知常胜是怎么想到的。 然而,月娥居然答应了。 绝对不是为了五两银子。 月娥就是想让家里人都为她姐高兴。 高兴之后还得帮着她姐渡过生宝宝的大关。 月娥虽然还小,不懂大人怎么生孩子。 但她在乡下时,就有小伙伴的阿娘因为生孩子不在了。 她坐在门房里,悄悄将那五两银子,放回了属于常胜哥哥的柜屉。 第297章 多走动 常胜一骑绝尘出了青云巷。 离的最近的柳树林,因为顺路最先得到消息。 他得知了,铺子里的柳云贵和柳月忠自然也就知道了。 柳树林带着他俩的祝福回到了柳宅。 闺女大了,当爹的也不好说过多贴心窝子的话。 在正堂转了两圈,柳树林就拉着徐氏要去给自家闺女请接生婆回来住着。 徐氏笑着拍开他的手。 “这还要你这个当爹的来提醒,接生婆我一早就找好了,且找了三个。 这不是乖女如今是八个月的身孕,我想着七生八不生,才没将接生婆接回来住着,等下个月,我就将她们接来。” 徐氏说着推着柳树林往外走。 “行了,乖女需要清静养胎,你就别杵在这了,回铺子里去吧!我还得去后院给亲家母收拾住处。” 月红这时出声说道。 “阿娘,我婆母过来,理当和老爹住在一起,您看着办吧!” 说着就冲徐氏眨了眨眼睛,嘴角露出一个狡黠的微笑。 暗香既然想帮王伯和她娘凑成一对,月红作为暗香最贴心的姐妹,必须得大力支持啊! 反正是男未婚女未嫁,有什么违不违背他俩意愿的? 这朝代流行的还是盲婚哑嫁呢! 月红心情一好,就乱捣腾。 当然,她只是伸出了推波助澜的小手手。 王伯和暗香她娘能不能成,还得看他俩的造化和缘分。 徐氏对自家乖女那是言听计从啊,当即便点头应下。 “乖女你安心养胎,娘心里有数了。” 说罢,便和柳树林分头各自去忙活。 老太太和老管家端坐着不动,大家都需要缓缓心情。 刚清静了没多久,孙女婿又骑着马赶回来了。 .... 常胜总算还有点脑子,他猜测三少爷比其他几人更想知道月红妹子怀有几个孩子。 是以,他从柳家米面铺出来后,骑着马径直去了陆沉所在的风平巷。 今日宁虎把这里改建事宜交给张彪了,说是码头那边还有些事需要处理。 陆沉正在翻看张彪准备好的仓库图纸,与他商议着一些细节上的改动。 常胜就大步跑了进来。 “主子,有大喜事。” 陆沉闻言一愣,这常护卫不知抽哪门子的风,又改称呼了? 他将图纸递给张彪。 “大致结构就这样,些许细节你再斟酌斟酌,有问题随时找我。” 张彪接过图纸,退去了干活的那边。 陆沉这才看向已经快管不住嘴的常胜。 “常胜,什么大喜事,如此着急?” 常胜兴奋的脸色发红,拱手抱拳道。 “属下回禀三少爷,月红姑娘怀着的是双胞胎!小的刚从柳宅过来,易老爷子亲自把脉诊断出来的。” “什么?常胜你再说一遍。” 陆沉先是一怔,随即欢喜的笑意就爬上了眼角眉梢。 直把常胜看得一个恍惚。 啊!三少爷吃什么长大的?这也太好看了,他的孩子一定错不了,还是两个... 常胜激动的语无伦次,比划出两根手指头。 “两个,两个漂亮的小主子。” 话语刚落,陆沉已经消失在他眼前。 等常胜反应过来,追去门外,马又不见了... 帮他牵马的汉子也愣怔的站在那里。 “常胜哥,我只看到一道影子,马儿就跑了。” “没事,自己人。” 常胜叹了口气,看来只能走着去河码头那边了。 .... 陆沉一路风驰电掣就回到了柳宅。 这次打死也不离开月红身边了。 他进了正厅,满心满眼只有躺在摇摇椅上的月红。 “夫人,是为夫的错,不知道你怀着孩子有多辛苦,且还是双份的辛苦。” 陆沉蹲在摇摇椅边,抓着月红的手,像忏悔般的说道。 “我以后绝不会在夜里骚扰你了,我...” “你不要再说了,阿奶和老管家在一旁坐着呢!” 月红及时止住了他的话头。 再让他说下去,没准床笫之事都被他口无遮拦的说出来。 这是疯了吗? 不就是一加一等于二的事情,何需如此激动。 月红显然忘了自己是怎样才平复好心情的。 陆沉侧头看去,老太太和老管家可不就端坐在那,正瞠目结舌的看着他。 陆沉俊脸爆红。 “阿奶、老管家,对不住,是晚辈失仪了!” 老太太打着哈哈,摆了摆手。 “没事没事,奶瞧着你俩感情好,跟着高兴呢!不过,大丫头如今也有八个多月身孕了,且还是双胎,易老爷子说不易操劳。” 老管家随即接话道。 “易老爷子还说月红姑娘不易久坐久站,需得多加走动,生产时才更加安全!” 陆沉一听这话,又回头看向月红。 “夫人躺了有一会了吧?我这就扶你去院子里走走。” 月红伸出右手,借着陆沉搀扶的力道站起身。 再不想动也得听郎中的啊! 身体是自己的,大家再关心自己,生孩子的时候也不能代劳,可不得自己多上点心。 “夫君,其实我觉得身子也没多沉重,就是最近有些懒了,能躺着就不想坐着,能坐着就不想站着。” 月红边走边与陆沉述说。 陆沉微笑着点头,低头在她耳边轻声说。 “我陪着你走,走累了我帮你按腿。” “好啊!” 两人有说有笑就走了出去。 老太太探着身子问老管家。 “老管家,易老爷子都能把出双胎了,你说他能不能通过把脉,知晓我孙女怀着的是男娃还是女娃?” 老管家阅览着月娥和月初书写的大字,漫不经心的回话。 “老太太既然想知道,刚刚易老爷子在的时候,你怎么不问?” 老太太坐直身子,整理衣衫上不明显的褶子。 “哪能当着孩子们的面问这事,没得还被她们当成婆子我重男轻女。” 老管家放下字帖,幽幽叹息一声。 “重男轻女本就是当下所有人家的通病,家家如此,谁又有资格指责别人? 反而是你们柳家没那么明显,全家上下都以大闺女为主心骨的倒不多见。” 老太太闻听此言,心里舒坦。 想起在乡下时那些闲言碎语。 那些说他们家重男轻女的人,他们做的有过之而无不及。 有的甚至刚把孩子生下来,见是一个丫头片子,就将孩子丢了的都有。 即便将女娃子养大了,那也是从小就下地干活,给家中的男娃子做牛做马。 老管家目光游离,这处宅子的老爷夫人何尝不是如此。 大公子考中功名,老爷就想着带三个闺女过去,打算与朝中官员联姻帮扶她们的兄长。 可怜那一对双胞胎小姐年纪轻轻就香消玉殒。 曾经和和美美的一家子,如今也仅剩小小姐了。 第298章 没常识 清水县的河码头今非昔比,俨然有了初步繁荣的景象。 许是因为王伯他们利用一船粮食,将谢书礼引出来,继而捣毁了清吉山上的山匪。 那些被山匪掳去挖山洞的渔夫们获救后,逢人就为清水县县衙歌功颂德。 加之苏老爷运回那一船粮食之后,学了宁虎他们的法子。 大胆尝试继续派货船出去购粮,且也无惊无险的运回了粮食。 周边的人很快就得知大运河这一带没有了水匪为患。 众多打鱼的渔夫们不再害怕,他们回到河边继续打鱼为生。 商人们的嗅觉更加灵敏,纷纷将这里重新纳入货物运输的主要路线。 原本冷清的码头开始频繁有商船停靠。 搬运工们忙碌地装卸着货物,吆喝声此起彼伏。 随着北城区治安逐渐良好,码头边的店铺生意也跟着峰回路转。 饭馆里坐满了南来北往的客商,酒馆中也时常传出爽朗的谈笑声。 码头边,宁虎的那些兄弟们如今有好些还要负责定期给商户送蜡烛。 搬运的活计已经不用他们亲自去做,而是成为一个个监督搬运工人的小管事。 周边各村想来找事做的村民们,总算不缺活计了。 在码头干一天活,也能赚个三十几文。 还没到春播的时候,他们都结伴而来。 靠着辛苦的体力活,勉强能度过粮价过高的危机时期。 是以,这里也比以往事务更多。 宁虎其实很忙,不仅要顾着河码头这边,还要听命于陆沉。 宁虎把陆沉要做的大事小情都排在了第一位。 好在他有不少得力的兄弟,帮着他管理这里的接船接货,安排人手各种事宜。 在陆沉的帮助下,罗县令直接让宁虎成为河码头正儿八经的主要负责人。 毕竟码头的繁荣意味着清水县的经济将会受到极大的发展。 知人善用,才是为官之道。 说到上次帮苏老爷去老吉县运粮,王伯他们可谓是一举三得。 干掉了谢书礼、帮县衙捣毁了山匪老巢,还在采购粮食中赚了一笔。 月红用空间里一千石粮食换了萧夫人三千石粮食。 苏老爷可是实打实按市场价收购的。 当然还有他们和宁虎一众兄弟的人工钱,也一分不少的付清。 此时,王伯和暗香站在河边,河面上的风吹的他俩衣衫猎猎作响。 暗香顺了顺被风吹乱的发丝,看着一号货运码头那边忙碌的景象。 笑着说。 “爹,想当初,我姐说要去老吉县帮苏老爷购粮,您为了我姐的安危犹豫不决。 后又为了达成我姐的目的,四处奔波。 您如今再看,我们的努力终究没有白费。 不仅干掉了心头大患,还帮这河码头鲜活起来了。” 王伯迎风而立,捋着他那为数不多的胡须笑道。 “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啊! 苏老爷那会正处于缺粮危机,他才肯借船孤独一掷。 宁虎受恩与我们,并许下过承诺,才会带着兄弟们随我们走那一遭。 还有谢书礼伙同一众山匪就敢打劫货船。 大闺女那计划也是正当其时?,少一环节就达不到这个效果。” “主要还是咱们父女三人同心合力。” 暗香仰头一笑。 “谁说帮别人的同时不会帮到自己呢! 您看,我娘她们乘坐客船,从北往南必然会途径清吉山这一带的水路。 那些山匪和谢书礼若是还在,多不让人省心啊!” 王伯瞥了暗香一眼。 谢书礼若是还在,她娘要是瞧见了,也不知会不会忆当年。 那个为了外面的女人,抛妻弃女的男人,她娘是否还有牵挂? 等等,王伯脑子里的思绪迅速回笼。 目前是个什么情况? 阴差阳错之下,暗香的娘怎么与自己扯上了亲属关系? 而且还是假扮的夫妻关系? 王伯心下警铃大作,转头看向暗香。 “小闺女,咱们答应配合三少爷隐瞒身份,可不是让你娘真的和我生活在一起啊! 你娘守了你十几年,都可以立贞洁牌坊了,咱们...” “王伯、暗香妹子,你俩咋在这呢?让我好找。” 常胜气喘吁吁的跑来,露出一口白牙,就这么硬生生打断了王伯的话。 暗香背着双手走了过去。 “常护院,你不在家好好看门,跑来这里做甚?” 王伯也走近几步,看常胜这一脸高兴,家里必然不会有事。 就听常胜兴高采烈的说道。 “咱们柳宅真是好事连连,昨个分了银子,今日又得知月红妹子怀着的是双胎。” “啊?你怎知道的?” 暗香兴奋的原地蹦哒了一下,一双杏眼紧紧的盯着常胜。 “快说,啊啊啊,不会是我姐生了吧?” 王伯无语,同时也在心里想,难道,大闺女这么快就生下孩子了? 常胜给了暗香一个白眼。 “没常识,生孩子哪有那么快,是易老爷子通过把脉断言的。” “易老爷子靠谱不,我得回去看看我姐,这孩子从头到尾都有我的份。” 暗香乐滋滋的就要走。 “哎哎,小闺女你等等,你忘了咱俩是来接你娘的? 你不在这,你娘刚好来了,我和她怎么说的清楚?” 王伯急得恨不得去拽暗香的胳膊。 常胜一听更来劲了。 “王伯,您看暗香妹子那么喜欢孩子,您就和她娘给她生个弟弟或是妹妹呗!让她帮带。” 王伯和暗香闻听此言,同时倒吸一口凉气。 常胜他可真敢想,他咋不上天呢?他咋不抱着太阳啃呢? 不过这次暗香没想打常胜,而是认真的问。 “我姐怀着的是双胎,三少爷可知道了?” 常胜一挺胸膛,一抬下颚。 “咋能不知道呢?还是本护院亲自去给三少爷送的信。 三少爷得知消息,都施展轻功了,还抢走了我的马。” 王伯这时也恢复了沉稳,捋着胡须说。 “小闺女,三少爷已经赶回去陪着你姐了,你这时回去也只能远远的看着他俩。 倒不如安心在这等着客船,没准你娘今日就到了。” 暗香无措的眨眨眼,好似只能这样先,有三少爷在,她也不好意思赖在姐姐身边。 而且,老爹说的没错,让老爹来跟娘说【你就做我夫人吧!】 老爹肯定说不出口。 王伯见暗香消停了,催促常胜道。 “常胜你回去跟我大闺女说,叫她在家....算了,你小子不会说话,还是回去看大门吧!别忘了你职责所在。” 常胜挠挠头。 “王伯,我还想去找月初和平安,告诉他俩这消息呢!” “你怎么和府里那些嬷嬷和婆子们一样碎嘴子了? 他俩都是半大小子,知道了能帮什么忙? 赶紧回去看好大门,也省得家里人操心门外。” 王伯用平安说过的话回怼。 效果立竿见影。 常胜指着自己,一脸不可置信加怀疑人生。 “我哪里像府里那些嬷嬷婆子了?她们够我打吗? 王伯您也别担心家里没人看大门,月娥妹子在门房里帮我看着呢!” “啥情况?你让月娥帮你看门?” 王伯沉下脸来。 “爹,咱们扣他月钱?” 暗香斜睨着常胜对王伯说。 王伯捋着胡须看着河面。 “我才想起来,常护卫当初从国公府出来时,领了一百两银子的活动金,交代的事却没办成,那一百两是不是该收回?” 常胜听明白了王伯的言外之意,吓得转身就跑。 这两个顶头上司太没人性了,还是月红妹子好啊! 第299章 严胥吏 月红环住陆沉的腰,知晓了这些,她便知今日不该对陆沉甩脸子。 当时阿奶、老管家、老爹他们都在,自己当众拍开陆沉的手。 那一瞬间,她能清晰的感觉到陆沉的受伤与错愕, 可那时在气头上的她根本没去细想。 现在想来,陆沉不过是不好当着众人明说,自己却那样毫不留情地让他下不来台。 “夫君....” 月红轻声唤道,声音里带上了几分难得的软糯与愧疚。 陆沉身子微微一颤,月红这样主动环住他,还这般轻柔地喊他名字。 让他轻而易举的就有些躁动。 “嗯?”陆沉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 可微微发颤的尾音还是泄露了他此时的不平静。 月红把脸轻轻贴在陆沉的胸口,小声说道。 “今日.....是我不好,不该在大家面前与你置气。” 陆沉安抚似的拍了拍她的背。 “无妨,我会适应的,夫人有气可不能憋着....” 这时院子外传来一声鸟叫。 陆沉眼中闪过一丝疑惑,暗道平安是怎么回事,不是让他明日一早再汇报吗? 他轻轻拍了拍月红的肩头。 “是平安在院子外,我去看看有何事。” 月红点点头,冲他甜甜一笑。 “夫君去吧,我先睡了。” 陆沉帮她掖好被子,下床披着外袍,出了房门,将门轻轻带上。 出了院子才隐去嘴角那抹温柔的笑意。 平安正站在四号院子门外,见到陆沉出来,上前拱手道。 “主子,属下办事不力,带那婢女出去的时候,被王伯和暗香发现,还有常胜也掺和进来。 这会他们都在前院要讨伐属下,属下不得不来向您汇报。” 陆沉听完略作沉思。 王伯和暗香都是暗卫出身,平安武功虽然高强,但在藏匿身形这点上,还真不及他俩。 倒是这常胜,住在偏院那边都能及时赶过来,当真是认真负责的守着柳宅。 想到那日罗才子说他身边人才济济,陆沉会心一笑。 “王伯和暗香大晚上跑去柴房那边,想必也是打算对那婢女下手,怎样了,人死了没?” “还没死,属下本打算带她出了柳宅再动手,哪知她不肯离开柳宅。 属下只得动用禁术,伤了她的脑子。 许是属下学艺不精,她不是变成了傻子,而是疯了!” 平安内心很是自责。 主子交给自己这点杀人的小事,竟被自己弄的一波三折。 这会还跑来打扰主子休息,也不知少爷和少夫人会不会怪罪... 陆沉眉头紧蹙,脸色转而阴沉。 “疯了?是真疯还是假疯?王伯他们几个此刻如何?” “王伯和暗香正在研究那婢女是不是真疯,常胜守着门不给放人出去。 这会他们正僵持在前院里,都守着那疯掉的婢女。” 平安低头,语气中满是自责。 陆沉目光冰冷,在原地踱步片刻后说道。 “走,去前院。” 两人快步来到前院,果然看到王伯和暗香分立两旁,常胜站在中间。 三人都盯着地上披头散发、嘴里胡言乱语的婢女。 听到脚步声,三人纷纷转头看来。 “三少爷。” 王伯微微欠身,眼神中带着探寻。 “这岁岁她,疯了吧?” 陆沉走到近前,看了一眼地上疯癫的岁岁。 冷声道。 “咋不将她嘴堵上,吵醒大家过来,你们打算怎么解释?” 三人面面相觑。 他们就是想听听这岁岁会说些什么,来分析她是真疯还是假疯。 将她嘴堵上了,她在那扭来扭去能看出个啥? 常胜一脸严肃的回话。 “姑爷您瞧,她并没大声喊叫,老太太柳叔他们亦非习武之人,他们在后院是听不到的。” 陆沉见岁岁确实没大声嚷嚷,只是坐在地上,梳理着自己的头发,呵呵呵的傻笑。 “常胜,你大晚上来这里做甚?” 常胜抱拳行礼。 “姑爷,可是您让平安偷偷将人放走的?那您怎么不提前与我说一声啊? 我就担心平安他徇私舞弊,放着他的亲妹子。 一直留意着主院这边的动静,果然让我逮了个正着。” 说完,还鄙夷的看向平安,平安面无表情,主子当前,他啥话都不用说。 难道要告诉常大个,是主子让我来杀一个小婢女的? 陆沉揉了揉眉心,看向王伯和暗香。 “你们二人又是为何会在此?” 暗香这次绝不与王伯抢先了,她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王伯也不让小闺女为难,很有担当的回话。 “少主,老奴寻思这丫鬟不是善茬,若是将她留在柳宅,她随时可能兴风作浪,故而今晚是来杀她的。” 陆沉点点头,问向暗香。 “你也是来杀她的?” “对,我到的时候,老爹已经在了,随后平安就来了,再之后就是常护院。” 暗香就像在说谁先上桌吃饭一样。 轻描淡写的几句带过,完全不提这岁岁怎么让他们不能容忍。 陆沉心中明白,这几人虽各自行动,但其实都是为了柳宅里的众人着想。 外边那些凶匪他们都要去干掉,又怎会让一个刺头混进柳宅来? 看来以后做事之前,也得学学夫人。 先召集他们商议一下,才不至于这样各自为营,各显神通....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先处理好这事,不能让夫人等太久。 陆沉开口说道。 “既然如此,这婢女如今疯了,留着也是个麻烦。 平安,你将她带出去,找个妥当的地方,将她处理掉,不要留下任何痕迹。” 平安领命。 “是,主子。” 王伯这时却提出了不同的意见。 “少主,这丫鬟既然已经疯了,咱们倒无需像先前那般防备。” “爹,您还想留着她,就不怕她是装疯卖傻?” 暗香跺了跺脚,随后又一脚踢在岁岁身上。 “她来的一路上,说是保护我娘和春兰,实则她没少惹事。 一言不合就对那些没有身手的人动手,将人家东西打坏了,把人打伤了也不理,我娘没少帮着赔不是、赔银子。” 暗香越想越气,她今日才知道,她娘手上并没有多少银子。 随身带着的银子都是她在府里做事时,府里打赏的钱。 暗香也去翻看了岁岁的行李,岁岁明明带有银子,她自己惹的祸,不肯掏银子,却让娘来出。 王伯听后安抚着暗香道。 “那就更不能让她轻易死了,人死不过一了百了,她得偿还。” 第300章 你输了 王伯和暗香在河码头的第一天,并没有等到他们要等的人。 倒是和河码头那边的不少人熟练起来。 王伯平素里就是一个性格温和憨厚的人。 当他放下心理包袱,想与谁交好,那人很快就会成为他的朋友。 这不,王伯又与严胥吏老王老严相称呼上了。 暗香以手托腮,见他俩相逢恨晚,越聊越投机,都聊到家中令堂?贵庚了。 不禁觉得好笑。 【老爹咋不与老严聊聊我娘呢?】 抬头就见宁虎一直在附近晃悠。 暗香站起身,闲着也是闲着,打算找他切磋切磋去。 左右今日穿的是能打架的衣服。 宁虎从来没想过暗香会对他提出切磋身手的要求。 他不敢与之目光对视,看向那些空地,轻声说。 “这里不合适吧!码头这边不是沙子就是石子,且还有那么多人...” “你不是在河堤上有仓库吗?没空地儿了?” 暗香背着双手,一双杏眼瞅着他。 “还是你不敢应战?” 宁虎见暗香这么说,咬了咬牙。 心想自己要是退缩了,以后在暗香面前可就抬不起头了。 于是硬着头皮道。 “行,去我仓库那儿!我还能怕你不成。” 暗香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自信的笑容。 “这才对嘛,前面带路。” 等王伯回过头来,两人都已经走没影了。 王伯想去找找小闺女,老严扯着他的袖子继续聊。 【罢了,左右小闺女她娘就要来了,到时自有人替她操心男女大防之事。】 王伯这样想着,也就撒手不管了,继续与老严相谈甚欢。 宁虎带着暗香来到了河堤上的一间大仓库。 仓库里有一片相对开阔的空地,地面平整且坚硬。 两人站定,摆开架势。 宁虎心里其实有些不安。 他虽然见识过暗香摔萧鹤,但那毕竟不是对战。 仅凭一个过肩摔,怎知暗香的功夫深浅? 宁虎正想着怎么控制力度,怎么不着痕迹的不拿出实力。 暗香已经率先发动攻击。 一个箭步冲上前,右拳朝着宁虎胸口袭去。 宁虎连忙侧身闪躲,同时伸出左臂试图格挡。 暗香这一拳看似迅猛,实则暗藏虚招。 见宁虎躲避,她迅速收回拳头,脚下一错,一个回旋踢朝着宁虎的腰间扫去。 宁虎没想到暗香的招式变化如此之快,仓促之间只能向后跃开,才避开了这一击。 宁虎稳住身形后,不再轻视,集中精神。 他目光紧盯着暗香,心中暗暗告诫自己不能再小瞧眼前这个灵动的姑娘了。 这次,他主动出击,步伐沉稳地向前逼近,双手成掌,快速朝着暗香的双肩拍去。 暗香嘴角微微上扬,眼中闪过一丝挑衅,不闪不避。 待宁虎双掌快要触及她肩膀的瞬间,突然身体一矮,整个人如灵活的狸猫一般,向着宁虎的怀里钻去。 这一下大出宁虎意料,他下意识地想要收住双手。 却因为用力过猛,身体向前倾去。 暗香趁着这个间隙,双手抓住宁虎的手臂,用力一扭,试图将他摔倒。 宁虎却凭借着自身的力量和惯性,顺势将暗香往怀里一带。 两人的身体贴得更紧,几乎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暗香的发丝轻轻扫过宁虎的脸颊,带着一丝淡淡的香气,让宁虎心神不禁微微一颤。 暗香不甘示弱,在宁虎怀中猛地一挣,抬起膝盖朝着宁虎的腹部顶去。 宁虎连忙收腹侧身,同时一只手紧紧搂住暗香的腰肢,防止她挣脱的同时也化解了这一攻击。 此时的宁虎,能清晰地感觉到暗香柔软的身体就在自己怀中,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 反观暗香,丝毫不受这近距离接触的影响,依旧充满必胜的斗志。 不消多时,宁虎被暗香摔在了地上。 暗香拍拍双手,一甩头上的束起的马尾。 “哈哈哈,宁虎你输了。” 说完就兴高采烈的走了出去。 宁虎躺在地上,看着仓库的棚顶,脸上的红晕久久不曾消散。 再不让她赢,自己就该化身禽兽了。 宁虎咬了咬牙,翻身坐起。 不管了,暗香她娘不是要来了吗? 得想法子求老义父帮着自己提亲。 宁虎走了。 说好的中午陪王伯和暗香吃饭他都缺席了。 王伯也没在意,带着小闺女和新结识的好友严胥吏,去河码头附近下馆子。 .... 夕阳西下,眼瞧着再没有船只过来。 王伯和暗香打算回家。 宁虎的兄弟帮着他们收起横幅,以免夜里翻风下雨,糟蹋了还要用的东西。 那些桌椅也要搬进仓库。 王伯看着众人忙碌,其中却不见宁虎的身影。 “这小子中午就没见着人了,莫不是去了风平巷改建仓库的那边。” 暗香抬脚往他们停放马车的方向走去,自豪的说道。 “许是他与我切磋武艺输了,没好意思过来。” 王伯愕然。 “你俩比武了?啥时候的事?” “就您和严胥吏闲聊的时候啊!爹,咱们快些回去,今日得知我姐怀着双胎,还没回去恭喜呢!” 在暗香的催促下,他俩很快来到停放马车的地方。 宁虎安静的等在这里,看到暗香,他又羞红了脸。 好在这时落日余晖带着绚丽的色彩,勉强能掩饰他脸上的羞涩。 “王伯,你们这就回去了?” 王伯从他手中接过马缰绳,笑呵呵的说道。 “咋是你在这帮我们看着马车呢?你最近不是很忙吗?” 宁虎笑着点头。 “确实有些忙,都没时间去看看义父,我能不能和你们一起回柳宅?” 暗香一听这话,就凑过来揭他的短。 “宁虎,你这记性也不咋好啊!昨个儿不是才去看过老管家,他分得的银子还是你给拿去偏院的。” 王伯坐到马车驾位上,竖着耳朵听他俩继续掰扯。 就听宁虎又道。 “中午我去了搏击场,月初和平安在那帮忙,我听他俩说,月红姑娘怀着的是双胎。” 王伯忍不住探着身子插话。 “这俩孩子,这话也对你说,这不是我大闺女的事吗?” 暗香也不高兴的撇撇嘴。 “等我哪天说说平安,我姐的事怎好在外面说。” 宁虎笑着说道。 “哪能只是嫂夫人的事呢?这不也是陆兄的大喜事。 是以,我下午去找苏老爷买来一些燕窝,想着给嫂夫人补补身子。 苏老爷家的燕窝都是从州府那边运来的,品质极佳,最适合现在的嫂夫人吃了。” 说着,他指了指马车车厢。 “我已经放在车厢里了。” “你这一天还挺忙。” 暗香啧啧完,看向王伯。 “爹,咱们带不带宁虎回去?他是给我咱们家送礼的。” 王伯想了想说道。 “你俩上车吧!时候也不早了,不好再耽搁。” 王伯这会的想法很简单,大闺女自从怀上孩子,还没吃过燕窝呢! 这要是在国公府不得天天供应着。 也是宁虎这份心意用对了地方,带回去给大闺女补补身子也好。 宁虎一听王伯这话,脸上露出欣喜之色,连忙谢过,和暗香一前一后上了马车。 马车缓缓启程,一路上马蹄声哒哒作响,车内暗香和宁虎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 宁虎看着暗香,突然问道。 “暗香,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跟我姐一辈子啊!” 暗香理所当然的答道。 第301章 生产论 托宁虎的福。 月红第一次吃到了燕窝。 那碗盏中的燕窝,丝丝缕缕,在温润的汤汁里透着一种别样的矜贵。 洁白如霜雪的燕窝,仿若凝聚了世间的灵气。 徐氏这才意识到,她对乖女的饮食虽然照顾的无微不至。 但终究还是被贫穷限制了想象。 乖女都到孕后期了,一直还处于低端补品等级。 陆沉似乎也注意到了这一点,不禁心疼起月红。 可惜这里是偏远小县,比不得京城镇国公府里的应有尽有。 陆沉更后悔离开国公府时,考虑不周,忘了给月红带一些珍稀药材。 月红却不甚在意,要不是阿娘只给她做了一碗,她还想让大家都尝尝。 也就是从这一天开始,陆沉仿若变成了柳下惠坐怀不乱。 不再与月红有以往那些冒失的事情发生。 但却每日留在家中,陪伴在她身边。 ..... 次日,月红的大伯娘、三婶、大堂嫂、柳月燕她们来柳宅看望月红。 陆沉也不回避来的都是女眷,大大方方的陪伴月红一起热情接待。 大伯娘和三婶他们也是得知了月红怀着双胎,且月红也距离生产不远了。 特意带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前来探望。 彼此客套过后,陆沉找了个借口去了偏院。 给一众女眷留了方便说话的场合。 正堂里,大伯娘拉着月红的手,满脸关切。 “月红啊,你这怀着双胎,可真是辛苦你啦!一定要多注意身子。” 说着,便示意儿媳妇把带来的东西拿过来。 大堂嫂许氏拿着一个精致的小包袱,亲昵的说道。 “月红,这是我最近在家跟着娘学着做的几身宝宝的小衣服,也不知道合不合身,就是一点心意。” 徐氏赶忙帮着接了过去,笑着对大侄媳妇说。 “大嫂教的,又是你亲手做的,肯定错不了。” 月红也笑着感谢,感谢完大伯娘和大堂嫂,回头又感谢三婶和燕儿。 她俩带着自家养的老母鸡,还有新鲜的鸡蛋,都是给月红补身子的。 柳月燕坐了一会,就被月娥拉着玩去了。 老太太、徐氏、月红和大伯娘她们坐在一起说着生孩子的经验。 老太太微微眯起眼睛,率先开了口。 “月红啊,生孩子可是一场大仗,得提前把精气神养足喽。 临产前一个月,就得每天早睡早起,啥重活都别沾手,就安心养着。 心情一定要放宽,越紧张越容易出岔子。 当年我生你爹的时候,就告诉自己放宽心,最后顺顺当当就把他给生下来了。” 徐氏接着说道。 “娘说得对,只要放宽心就成,瓜熟蒂落,这是每个当娘的都经历过的事情,没啥好担心的。” 大伯娘王氏拍了拍月红的手,一脸认真。 “月红,生的时候用力也有讲究。 听产婆的话,让用力的时候就憋足了劲,顺着劲使,可别瞎用力。 我生你大哥的时候,一开始不懂,瞎用力,结果折腾了好久。 后来听了产婆的,一下子就顺了。 生完孩子,要好好坐月子。 这一个月可千万不能受风,也别碰凉水,不然落下病根,可是一辈子的事儿。” 三婶曹氏也笑着分享。 “月红,这生孩子是胎儿成熟后自己发动的。 你得保持体力,孩子自己也会帮着母亲,一个劲的要出来。 我那会要是有你先前送给我的那种糖块,没准能更轻松些。” 一直处于稀里糊涂状态的月红听到三婶这句话,终于抓住了一个重点。 如果生孩子需要体力,她空间里的巧克力不正是补充体力的吗? 她瞬间来了精神,兴致勃勃的说道。 “有有有,那糖块我让公爹帮我去买回来,这样想来不会有问题了。” “那敢情好,这法子要是管用,以后我也找你帮买。” 大堂嫂许氏激动的说道。 几人都看向许氏。 大伯娘王氏开口问。 “儿媳,你该不会是又有了吧?” 许氏连忙摇头,不好意思的说。 “娘,咱们家这日子如今不是好过多了吗?我是想着趁着年轻,和月忠再生一个。” 大伯娘王氏欣慰的笑了笑。 “确实是日子好了,你们想生就生吧,娘还能帮着你们带几年孩子。” ..... 月红陪着亲人的时候,陆沉去了偏院和老管家下棋。 一局定输赢,陆沉胜。 老管家想要扳回一局,陆沉却站起了身。 “老管家,实在对不住。我过来已有一阵,月红怀有身孕,不易久坐,这棋局,咱们改日再继续吧。” 老管家理解地点点头,目送陆沉转身离去。 收拾着棋牌上的黑白棋子。 老管家自言自语。 “不愧是京城镇国公府培养出来的儿郎,气度不凡,谦逊有礼,文韬武略样样精通...” ... 陆沉快步回到主院。 还未进门,便听到屋内传来阵阵欢声笑语。 他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进了正厅便见月红与大伯娘等人聊得兴高采烈。 月红脸颊因喜悦而泛着淡淡的红晕,宛如春日盛开的桃花。 陆沉顿住脚步,看的移不开眼。 月红看到陆沉回来,眼中闪过一丝欢喜,笑着招手示意他过来。 “夫君。” 陆沉点点头,行至向众人拱手行礼,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 “各位长辈、大嫂,月红怀有身孕,郎中说不宜久坐,我想带着她出去散散步,不知可否?” 老太太一拍大腿。 “可可可,瞧我们,一聊起来就没个完,倒是把这事儿给忘了,姑爷你陪着月红去走走吧!” 徐氏也站起身来,扶着月红起身。 “是啊,乖女,听姑爷的,不能一直坐着。” 月红回头对众人笑了笑。 “你们接着聊,我先失陪一会。” 说罢,挽着陆沉的手臂,与他一同缓缓步出屋子。 给一屋子人留下新的话题。 “坐了这么久,身子可有什么不适?” 陆沉放慢脚步,陪着月红一路走去后院。 月红摇摇头表示没事。 因着身高差,月红抬头看着陆沉问。 “夫君,你什么时候身体会疲累?” “嗯?”陆沉不明所以。 “夫人怎会有此一问?” 月红拍着陆沉的胳膊说。 “刚刚我听大伯娘三婶说了不少关于生孩子的事情。 总结了一下,不外乎安心、放宽心、听产婆的。 最为重要的是养足精神保持体力。 她们说生产过程漫长又艰辛,要耗费极大的体力呢! 所以啊,这保持体力一事,我可得当一回事。” 陆沉轻轻握住月红的手,拇指摩挲着她的手背,给予她无声的安抚。 “莫要自己吓自己,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月红赶紧为自己辩护。 “我不是害怕,而是想测试另一种方式,可惜夫君你这时不累,试不出效果。” 说话间,她手里就多了一包巧克力。 这看似普通的巧克力,实则是末世顶尖科学家们研发出的特殊食品。 其内部,经过纳米级别的营养重组与压缩。 将人体所需的各类营养物质浓缩于小小的方寸之间。 在末世中,队友们对抗丧尸,体力不济之时,只要吃下一块巧克力。 枯竭的体力便能瞬间得到补充,仿佛久旱逢甘霖,让生命的活力重新在体内涌动。 但这些不好对陆沉解释。 月红想着让他亲身试验效果。 第302章 桃花糕 王伯和暗香在河码头等候的第二日。 照样是看着不少人接到了自己的亲人。 而他们要等的人,却迟迟没有来到。 黄昏的余晖洒在大运河的河面上,波光粼粼,美好无限! 只可惜,落在两人眼中却满是失落。 暗香多少有些沮丧,却又担心明日王伯不肯陪着她来了。 她挤出笑容凑到旁边对王伯说道。 “爹,您得有耐心,没准明日我娘就到了。” 哪能没有耐心呢? 王伯的耐心都用在了认他当爹的几个孩子们身上。 答应来河码头接人,也是因为爱护小闺女。 本还想着怎样安慰小闺女来着,没曾想小闺女先了开口。 “小闺女,爹有的是耐心,咱慢慢等。你娘既然已经在来的路上,不过是时间问题,说不定明天就到了。” 王伯笑着说道,回头看了看。 码头的汉子们已经把接人准备的家伙事都收走了,便打算回家。 “这个时辰不会再有船只过来了,咱们回吧!明个儿再来。” 暗香看着王伯转身往河堤上走的背影,心里有着说不出的感动。 从王伯的关怀中,她感受到了从小缺失的父爱。 如今她娘也要过来了,暗香就想让王伯真的成为她的爹。 这想法固然是她的一厢情愿,她甚至没问过男女双方的意愿。 她还有些倒反天罡。 毕竟本朝都是父母决定儿女的婚嫁,哪能由着她一个小辈硬拉红绳? 可暗香亲眼瞧着她娘日复一日的沉寂寡言,少有欢喜。 王伯也是人到中年,身边从来没个贴心人。 她太渴望她娘和王伯走到一起了。 这个念头一旦生根,便如野草般疯长。 她小跑着追上王伯。 “爹,您在府里待的时间比我的年龄还大,你应该认得我娘的吧?” 王伯愣了一下,脚步踌躇不前。 他虽然真心把暗香当成了亲闺女。 可认闺女和与闺女她娘要不要接触,这是两码事,不能相提并论啊! “认得,但没接触过。” 王伯如实作答,继续往前走去。 心里计划着明日再把严胥吏找来闲聊,省得小闺女一直问他不好回答的问题。 当真是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 .... 回到柳宅,今日来探望月红的大伯娘她们已经走了。 常胜拉着王伯进了门房,私下给他打了一个小报告。 “咱们家姑爷今日在家锻炼身体一下午呢!还让我去与他对战。 我哪是姑爷的对手啊!很快就败下阵来。 他还不让认输,直把我打的精疲力尽,太凶残了。” 常胜说着还比划着手背上的乌青给王伯看。 王伯皱起了眉头,担忧的问道。 “三少爷不是在家陪着大闺女吗,咋还有空与你对练,莫不是他们小两口闹脾气了?” “姑爷和月红妹子他俩好着呢! 姑爷在训练室健身的时候,月红妹子就在一旁散步观看。 我被姑爷打的爬不起来时,月红妹子于心不忍,还送了一块糖给我吃。” 常胜心怀感激的说道。 “还是月红妹子心善,我吃了糖后,她还关心的问我感觉好些没。 我心下一暖就觉得浑身充满了力量,打算再陪姑爷练一会给月红妹子看。 月红妹子却说让我回来门房好生休息。” 王伯听完,拍了拍常胜的肩膀。 “常护院这话不错,还是我大闺女心善,你心里有数就行,别跟外人说。” 常胜连连点头。 “王伯您放心,我口风紧着呢!倒是平安那小子,最近常和月初在一起,保不准他就说漏嘴不少事。” 王伯瞥了他一眼。 “你又不是不知道,平安是少主子的长随,我可没资格管教他。” 说罢,王伯就出了门房往正院走去。 大闺女此举莫不是在测试那褐色糖块的效果? 这糖块,王伯和暗香都吃过,吃了之后确实能恢复一些体力。 就不知大闺女这次测试糖块又是何目的。 ... 到了第二天,暗香就给了王伯答案。 “爹,咱们这下不用担心我姐生孩子的问题了。” 此时王伯和暗香正坐在等客船的木条椅上。 身后写着大字的横幅已经挂好,严胥吏还在货运码头那边忙着,并没有过来。 周围的人离的远,暗香才与王伯说起昨晚打听到的消息。 “咋就不用担心了,这生孩子还能有万无一失的法子?” 王伯蹙起了眉头,很担心俩闺女聪明反被聪明误。 暗香凑近一些,一顿嘀嘀咕咕。 王伯很快便知道了,月红是想通过吃糖块增强体力助产。 “我姐说,三少爷昨个儿亲力亲为测试过了,那糖块补充体力效果非常显著。 咱们以前吃了没感觉出来,那是因为我们还不够疲累。 也就是说,体力越是不济的时候吃,那糖块效果越是好!” 暗香骄傲的一抬下巴。 “我姐空间里的东西绝非凡品,爹您还记得给柳叔治腿时喝的那个止疼药不? 我姐说,为了孩子,那止疼药能不用就不用,但要是疼的着实厉害,也可以酌情考虑。” 王伯转过头去不好答话。 俩闺女真没当他这个爹是外人,这种生孩子的事,也与自己这个大男人说。 不过话又说回来,得知大闺女怀着的是双胎后,王伯确实挺担心的。 就怕大闺女和俩孩子有个意外。 这时宁虎不知从哪走了过来,手里还提着茶水糕点。 “王伯、暗香,这几天点心铺子里新出了桃花糕,我去买了一些回来给你们尝尝。 这糕点吃了口渴,我给你们带了一壶茶过来。” “宁虎你有心了,今日可忙,不如坐下来聊会?” 王伯接过宁虎手里的东西放在木条桌上,邀请他一起入座。 宁虎笑着点点头,在一旁的空位上坐下。 “行啊,王伯,正好我这会无事。” 另一边的暗香迫不及待地打开糕点盒子,一股淡淡的桃花香气扑鼻而来。 她拿起一块桃花糕,仔细端详着。 粉嫩的糕点上还点缀着一小片桃花瓣,模样十分精致。 “哇偶,这桃花糕看起来好漂亮啊!可惜这会我们走不开,不然我得买一些回去给我姐瞧瞧。” 说着就塞了一块桃花糕进嘴里,先帮尝尝味道是否可口。 宁虎微笑着看着她,心里羡慕极了月红姑娘随时被暗香惦记着。 “慢点吃,别着急。” 王伯看暗香吃得香甜,脸上露出慈祥的笑容,转头又对宁虎说道。 “宁虎啊,最近风平巷那边的仓库改建的如何了?” 宁虎有些心虚。 自从王伯和暗香来到河码头等人,他就将那边的事都交给了好兄弟张彪。 这会见王伯关心那边的事宜,赶忙答道。 “还行,那边是彪子带着兄弟们在改建。 陆兄虽然没过去,但派了月初和平安过去帮忙,他的想法平安都转告给彪子了。 约摸再有十来天,那边就能完工。” 正说着,远处一个身影快速朝他们跑来,边跑边喊。 “老王,有消息了!你们等的人今日就该到了。” 众人定睛看去,原来是严胥吏。 严胥吏跑到王伯他们三人桌前,气喘吁吁地说: “我刚从一艘货船上管事的嘴里得到一个消息,与他们昨夜一道停船靠岸的有一艘客船。 那客船正是从南阳县出发一路南下的,你们要等的人八成就在那客船上。” 王伯赶忙起身,拉着严胥吏绕过去坐下,又给他倒了一杯茶。 暗香也热情的给严胥吏递来一块桃花糕。 直把严胥吏感激的应接不暇。 左手拿着糕点,右手端着茶,屁股得坐在椅子上,嘴里还得说话。 “今一早,那边的货船先启航,这会已经到了清水县码头,想来你们等的客船也快到了。” 第303章 土包子 大运河的一艘货船上,乔氏扶着船舷护栏,眺望远方。 从京城镇国公府出发,赶到南阳县乘船南下。 上船时还是正月初,沿途河道时宽时窄,两岸风景不断变换。 起初,岸边还残留着冬日的萧瑟,山石嶙峋?,枯黄的芦苇在寒风中摇曳。 偶尔能看到几只寒鸦在枝头栖息。 随着行程日渐南下,天气逐渐转暖。 春风又绿江南岸,河水清澈,碧空如洗。 乔氏的心思却没完全放在这沿途的美景上。 她脑海里一直牵挂着自己唯一的亲人。 这次深受国公夫人恩典,竟真的帮她赎身还于良籍。 并让她离开国公府,去清水县与女儿团聚。 举手投足间就篡改了她一辈子为奴的命运。 乔氏对国公夫人感激涕零,仰慕之情无法用语言来描述。 此次同行的还有国公夫人派出的两名丫鬟。 离府之前,国公夫人端坐在主母华丽的高台之上,声音威严沉稳。 “乔掌事,你虽然不再是府里奴婢。 但出了这个国公府,哪些话当说,哪些话不当说。 不用本夫人提醒,你也该清楚吧?” 乔氏恭敬下跪。 “老奴明白!在国公府这些年,承蒙夫人关照,夫人待奴婢恩重如山,如同再造。 奴婢即便是离开了国公府,也会铭记夫人的恩情。 绝不敢对外人吐露关于府上的事情。” 高台上,国公夫人满意的点了点头,慢条斯理地转动着手里的佛珠。 “你下去吧!牛嬷嬷,送乔掌事出去,顺便带那两个丫鬟进来。” 乔氏站起身,恭敬行礼后才退了出去。 出了锦绣阁就看到两名丫鬟等候在外。 其中名叫春兰的,乔氏识得,她是在针线房干活的三等丫鬟。 另外那个丫鬟乔氏也有过几面之缘。 是伺候在世子夫人园子里的二等丫鬟,不知她这次怎会一同前去。 三人这一路走来,乔氏与春兰相熟,自然走的亲近些。 春兰敬重乔氏,一直陪在乔氏身侧,帮她端茶倒水,照顾饮食起居。 饶是如此,乔氏也没和春兰聊过,她和岁岁即将去伺候哪个主子的话题。 这时春兰拿着一件披风走了过来。 “乔掌事,河面风大,您当心着凉。” 春兰说着,轻轻将披风披在乔氏身上,动作十分轻柔。 乔氏收回思绪,对春兰笑了笑。 “好孩子,多谢你每日照顾着我。” 春兰抿嘴一笑。 “乔掌事,您以前帮我还少吗?您瞧这一路风景多好啊,天气也暖和起来了,想必再过不久咱们就能到目的地了。” 这时面容清秀,身材小巧玲珑的岁岁跑了进来。 “乔掌事、春兰,我听船上的船工说不到半个时辰,就要抵达清水县了。” 乔氏和春兰对视一眼,顿时就情绪波动起来。 天天盼着早些到,这眼看着就要到了,反而又担心即将面临什么样的处境。 乔氏见周边无人,对她俩小声吩咐。 “你俩需得记得自己的身份,到了新的主家,不可再提府里的人和事,只管尽心尽力伺候新主子就成。” “乔掌事放心,我记住了。” 春兰连连点头称是。 岁岁移开视线说道。 “乔掌事就别操心了,这些夫人都有警告过我们。 再说了,咱们这一路相处,你还信不过我吗?” 乔氏没有答话。 她对春兰极为放心,但对这岁岁却不敢完全苟同。 毕竟她以前与岁岁不熟悉,且在船上还发生过一件不愉快的事。 府里支付了她们的行程吃住费用,她们吃住在这商船上,船上提供伙食。 岁岁就因为打菜的婆子给她打少了点菜,她就甩了那婆子一耳光。 婆子不服,叫了两个五大三粗的老姐妹找岁岁兴师问罪,结果又被岁岁暴揍了一顿。 架是打赢了,岁岁不仅伤了人,还砸坏了不少东西。 最后船老大过来调和,让岁岁赔偿一些损失,不然下一个码头就请她们下船。 岁岁双臂抱胸,头一仰,吐出三个字。 “没银子”... 乔氏无奈,只得掏出自己为数不多的私人银子,帮她赔付了损失,这事才算过去。 但这也就导致她们三人在船上成了人人不想搭理的人物。 乔氏也没有管教岁岁的资格,但到底是出自同一个府邸。 想了想还是提醒道。 “岁岁,你以后还是收敛着些,别忘了身为奴婢的本分。” “知道啦!” 岁岁满不在乎的答道。 她其实一点也不想来,京城多好啊! 繁华、奢靡,是天下权贵人物的聚集之地。 又是天子脚下,是最富庶的城池。 不过是因为自己武功高强,一路上能护佑这两人的安全。 国公夫人就派了她来。 虽然不知道这次国公夫人让她到了后,伺候何人。 但她终究出自国公府,是府里家生子丫鬟。 远离京城,来到一个穷乡僻壤的地方,心里的优越感怎么也藏匿不住。 岁岁不理那两人,看向远处的景致。 远远瞧见前方出现一片古老的城镇,屋舍鳞次栉比,码头船只往来如织。 船老大扯着嗓子喊道。 “前面就是清水县,再有一会就能停靠码头,在这处下船的乘客赶紧去收拾好自己的行李。” 乔氏的心猛地一紧,双手不自觉地攥紧衣角,目光直直地望向那城镇,喃喃自语。 “终于要到了......” “乔掌事,我去拿咱们的行李。” 春兰说着就去了她们入住的船舱。 仗着自己身高体壮,春兰给身上大包小包的挂满了行李走了出来。 她笑着对岁岁说道。 “岁岁,你也回去拿自己的行李啊,这都能看到城镇了,很快就要到了。” 岁岁转身翻了个白眼,想着自己一路保护她俩,这春兰连行李都不帮她拿一下。 乔氏要从春兰手里接过行李,却被春兰拒绝。 “我拿的动,您再看看我们要去的地址,一会上了岸,咱们叫辆马车载我们过去。” 乔氏赶紧小心翼翼的从怀里取出出府时,牛嬷嬷交给自己的宣纸,上面写着她们要去的目的地。 这时阳光晃眼,乔氏看不清上面写着的字,但她记得清楚。 “春兰,你眼睛看的清楚,帮我看看,是不是清水县、东城区、青云巷五号。” 春兰眯着眼,仔细看了看那宣纸上的地址,点头道。 “没错,就是清水县东城区青云巷五号,您快收回,当心被风吹跑了。” 乔氏依言将写着地址的宣纸收进怀里。 又不放心了拍了拍,这可是能找到女儿的地方。 岁岁这时也拿着自己简单的行李走了过来,嘴里嘟囔着。 “这么个小地方,不知道有没有马车可坐。” 乔氏淡定的说道。 “没有马车还没有嘴吗?咱们打听打听也能找过去。” 岁岁吐了吐舌头,不再吭声。 没等多久,客船缓缓靠岸。 码头上人来人往,十分热闹,各种嘈杂的声音充斥在耳边。 乔氏带着春兰和岁岁随着人流下了船。 乔氏站在码头边,望着全是陌生的人群,不知脚步该急该缓。 她虽然是镇国公府里的一个小管事,可从未出过远门,心下多少有些彷徨。 但一想到自己的女儿,她又充满了为母则刚的勇气,对身边的俩丫鬟说。 “我们走。” 走道两边有不少来接亲友的民众,那边还拉起了横幅。 岁岁见状轻嗤一声:“土包子。” 春兰许是个子高的原因,能隔着重重人群,看到最大的那条横幅。 看着看着,她就瞪大了眼睛。 第304章 孩她娘 “王乔氏...乔掌事,您...您男人来接您了。” 春兰惊的说话都打了结。 要不是后面写着她和岁岁的名字,她都不敢往这事上想。 乔掌事有个女儿名叫暗香,她曾在针线房里听年岁大的婆子们说过一两次,但却没有见过其人。 乔掌事向来谨言慎行,不会和别的婆子们一样,聊自己的私事。 加之春兰是和月红差不多同期进入到国公府,所知极为有限。 没想到乔掌事原来也是有男人的.... 乔氏听到春兰的话,脚下就是一个踉跄。 什么鬼?她男人? 早死了八百年了! 乔氏抓着春兰的胳膊,探着头往前看,嘴里下意识的说着。 “春兰,你到底看到什么了?快跟我说说清楚。” “那里挂着一条横幅,上面写着:恭迎王武之妻、暗香之母——王乔氏,另有春兰、岁岁两位年轻女子。” 乔氏呆愣当场。 不待她多想,就听到一道熟悉且又高亢的声音传来。 “娘!娘啊!是我,我是暗香,是您的囡囡啊!” 暗香这一嗓子用了十足的内劲。 离她近的人险些被震碎耳膜,纷纷捂着耳朵缩着脑袋。 乔氏旁边的岁岁当即就眯起了眼睛,顺着声音的来处看了过去。 这偏远小县竟然也有身怀内力之人,实在出乎她的意料。 只见一个身姿灵动的年轻女子拨开人群,如燕子般轻盈地朝着她们这边飞奔而来。 来人正是暗香,她一身黑衣更显身形苗条,面容精致白皙,一双大眼睛里满是激动与喜悦。 跑到乔氏面前,一下子扑进她怀里,紧紧抱住乔氏,声音里带着撒娇的语气说道。 “娘,我可算等到您了!我和爹在这里,一连等了您三天了。” 乔氏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弄得不知所措。 下意识地抱住自己的女儿,脑海里却一片混乱。 “囡囡,让娘看看你,瘦了没有啊!” 暗香抬起头,用手揉了揉眼角,露出一脸灿烂的笑容。 “娘,我好着呢!您晚些再看不迟,对了,我爹也来接您了,这会人多,他脸皮薄,没好意思过来。” 乔氏动了动嘴皮子,看着自己好久不见的心肝宝贝,怎能当着外人的面说她的不是。 憋了好一会才憋出一句话。 “你爹....他人在哪呢?” 暗香拉着乔氏就要走,乔氏紧了紧她的手。 “等下,娘还有两个同伴。” 暗香看到她娘,也就没那么着急了,分别往乔氏身边看去。 只见她娘一左一右站着一高一矮两名年轻女子。 左边挎着大包小包的春兰对上暗香的视线,笑着点头。 “暗香姑娘,我是春兰。” “嗯,你的名字我记忆深刻,这几天,天天坐在你名字下方呢!” 暗香笑了笑,转头看向那个个子小巧的姑娘。 “那你便是岁岁咯!” 岁岁也点了点头,却未说话。 是的,她们彼此之间并不相识。 说起来,国公府其实挺大的,加上府里规矩森严。 不同院子、不同差事,各为其主的下人平日里很少有机会碰面。 除非从小就在府里,还没当差的小丫头和小子们或许会聚在一起玩。 当差后,也要混到管事那个级别,才能多些差事方面的走动。 暗香是国公夫人身边的女暗卫,且她从不往丫鬟堆里钻。 故而,春兰和岁岁与暗香互不相识实属正常。 暗香这会很有东道主的风范。 “多谢两位姑娘一路陪着我娘过来,我叫暗香,是特意过来接你们的,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快和我一起走吧。” 春兰微微欠身,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 “暗香姑娘客气,那就叨扰了。” 岁岁只是微微颔首,眼神中依旧带着一丝冰凉。 暗香微不可察的蹙了蹙眉,旋即便若无其事的拉着乔氏往王伯所在的地方走去。 .... 王伯和宁虎又不聋。 暗香那带着内劲的一嗓子,早让他俩知道了乔氏她们到了。 只是这会两个年岁不同的男人同时有些紧张。 谁叫乔氏是暗香的娘呢! 王伯做了几十年的单身狗,这会众目睽睽之下,要冒充乔氏的老男人? 这这这...该当如何开口? 宁虎的手心不知何时渗出了薄汗。 听说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欢喜,不知到了他这管不管用? 好在这事还处于构思阶段。 宁虎轻声对王伯说道。 “王伯,您夫人来了,您还这么沉得住气,真乃前辈楷模。” 王伯闻听此言,心下暗道。 【楷模个屁,你见过哪只鸭子被放在烤架上烤,它还能大喘气的?】 转瞬间,暗香就挽着乔氏,带着春兰和岁岁到了近前。 “爹,我娘来了。” “好好好,来的好哇!” 王伯忙不迭地应着。 捋了一下胡须,脸上就堆满了笑容,试图让自己看起来自然一些。 可那笑容却显得有些僵硬,瞧着就像皮笑肉不笑。 他又搓了搓手,目光落在乔氏脸上,嗫嚅着嘴唇,好半天才挤出一句。 “孩她娘,这些年......苦了你了。” 乔氏揉着眼睛,狐疑的盯着王伯看。 这不是跟随国公夫人到国公府的马车夫吗? 难不成女儿出来办差是和他一起过来的? 那这其中就不是那么简单了。 没人知道乔氏心里对国公夫人有多感激。 乔氏生来就是奴婢,她一生命运多舛,很早的时候就失去了双亲。 在国公府里一直都是谨小慎微的做事。 没人给过她温暖,到了年岁也没人给她张罗婚事。 她练就了一手功底扎实的绣活,加之她的循规蹈矩,故而荣升为了针线房的小管事。 有一次给府里的老夫人送新衣的时候,老夫人得知她都二十三岁了还未成亲。 啧啧称奇后,便命人拿来府里的仆从册子。 给她指了一个年岁,身份都相当的男人。 哪曾想那男人就是一只白眼狼。 不仅骗走她多年来的积蓄在外面养女人,还偷盗府中财物,叛出了国公府。 要不是她向国公夫人求助,按照夫债妻偿?的府规,她就会被发卖到那腌臜之地。 年幼的女儿也会失去唯一的娘亲... 唉!诸多苦难早已成过眼云烟。 乔氏欣慰有个乖巧懂事的女儿的同时,也一心记得国公夫人对她的恩情。 是以,但凡关系到国公夫人的事,哪怕她已不再是国公府里的奴婢,仍然会尽力配合。 “娘,我爹跟您说话呢!” 暗香在一旁轻轻摇了摇乔氏的胳膊。 乔氏回过神来,挽了挽耳边被风吹起的头发,笑着点头。 “暗香她爹,别来无恙?” “尚可尚可。” 王伯不自然的答话,赶紧转过头去看向宁虎。 “宁虎,我来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暗香她娘。” “伯母,很高兴认识您。” 宁虎面带笑容,恭敬的行了个晚辈礼。 第305章 大门外 王伯把码头边接人的摊子丢给了宁虎收尾。 赶着马车带着四名女子回柳宅。 一路上只有暗香的声音最为清脆,不停的说着关心乔氏的话语。 乔氏慈爱的握着她的手一一作答。 春兰在一旁安安静静的聆听。 岁岁则是时不时透过旁边的窗口看向街上的景致,越看越是眉头紧皱。 这里比起京城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看那些路人衣衫朴素且陈旧,还有一些面黄肌瘦的老人孩童,一看就是营养不良的样子。 岁岁嫌弃的直蹙眉,已经在脑子里想,得用什么法子才能够尽快回到京城镇国公府。 王伯在前面赶着马车,干着自己最为熟悉的老本行,心情也逐渐缓和。 细一琢磨便觉得不算什么大事。 他都敢给三少爷当爹了,还有什么是他不敢的? 马车一路不急不缓,到了柳宅门口停下。 王伯像往常那样打算让常胜去打开侧门。 就见常胜从门房里跑了出来,身后还跟着活泼可爱的月娥。 “王伯,您这时回来,可是接到人了?” 常胜咋咋呼呼的问道。 王伯点点头,看向月娥。 “月娥,你咋在这呢,咱们家门房不用你一个小姑娘看啊!” 月娥仰着一张向日葵笑脸说。 “王伯伯,我在这第三天了,阿娘说,暗香姐姐的娘亲到了,就让我进去喊她们,这次可是到了?” “嗳!我接到我娘了。” 暗香掀开车门帘,率先跳了下来,旋即转身伸手将乔氏扶了下来。 嘴里介绍道。 “娘,这就是我月娥妹妹,月娥,这位是我娘,你叫伯母就挺合适。” 乔氏一脸温和笑容的看向月娥。 “让月娥姑娘久等了。” 月娥忙摆摆手,眼睛笑成了弯弯的月牙。 “伯母可别这么说,我这就进去喊阿奶和阿娘,还有老管家爷爷。” 说罢,便转身往大门那边跑去。 她刚刚好奇地打量了一下乔氏。 只觉得这位伯母气质温婉,面容和蔼,让她心生亲近之感。 暗香顺着她的方向,便看到柳宅大门大开着。 想必是为了她娘的到来特意打开的。 暗香愉悦的笑了笑,转身打算去接春兰和岁岁下车。 王伯这时也下了马车,对她们吩咐道。 “不用急着拿行李,一会马车进了院子再拿不迟。” 这边岁岁已经先跳下马车。 春兰虽然没有岁岁灵活的身手,但她个子高大,不用人扶也顺利下了车。 岁岁一下车,就站在原地四处打量,撇了撇嘴,小声嘀咕。 “这柳宅看着也不过如此嘛,小门小户,还不如京城的普通宅子气派。” 春兰听到了,拉了拉她的衣袖,低声说。 “别乱说,既来之则安之。” 岁岁其实是故意的,目的就是得把这些人都得罪光了,好赶她走。 这样自己就能回京城,回到国公府就说他们没有容人之量。 春兰都能听到,何况习过武的王伯、暗香和常胜。 王伯和暗香还没说话,常胜就先开口了。 “你两个是来柳宅做丫鬟的吧?这是还没调教好就给送来了?” 无辜躺枪的春兰面色涨红无言以对。 岁岁头一扭。 “一个看大门的也敢说我的不是?没规没矩。” 暗香一看她这各种不服的样子,顿时就来了气。 正想过去训斥几句,大门那边就传来了脚步声。 老太太、徐氏、老管家面带笑容的迎了出来。 为了彰显隆重,身后还跟着月娥、春夏秋冬四个嫂子和大壮二壮。 除了在后院闲情逸致的月红陆沉,和在外忙碌的几人,已经算是倾巢而出了。 老太太他们给足亲家母面子,王伯想到自己如今扮演的身份,走到乔氏面前说道。 “孩他娘,我带你认识一下老太太他们。” 乔氏微笑着点点头,跟着王伯走了过去。 “老太太,这位就是暗香她娘乔氏。” 老太太目光温和地看向乔氏,脸上带着笑意说道: “亲家母,一路舟车劳顿,可算把你盼来了。” 乔氏一听这话,回头看了一眼暗香。 事儿越发不对劲,得赶紧把脑子先丢了。 她微微欠身行礼,谦逊又客气地回应。 “让老太太久等了,这几日有劳挂念。” 徐氏也笑着亲热地说。 “亲家母快里面请,一路上肯定累坏了。” 乔氏连声道谢,轻轻碰了碰王伯的胳膊。 王伯如同醍醐灌顶,赶忙继续介绍。 “这是徐弟妹,这是老管家。” 乔氏与徐氏和老管家一一见礼。 王伯介绍完老管家后,又给乔氏简单的说了一下六名仆从的名字。 这些名字着实好记,乔氏立马就记住了,一一微笑着点头示意,嘴里说着客气的话。 “各位,以后多有叨扰。” “都是一家人,亲家母莫要见外。” 徐氏笑着过来挽着乔氏的手,打算带她入内。 这时,老太太注意到了站在一旁的岁岁和春兰。 目光在她们身上打量了一番,开口问道。 “亲家公,这两位姑娘又是谁呀?” 王伯连忙说道: “老太太,这两位姑娘是来咱们柳宅干活的婢女,这位叫春兰,那位叫岁岁。” 岁岁一听婢女,还将自己排在春兰后面,心里越发有气,抢着对乔氏说道。 “乔掌事,我和春兰到底是来伺候谁的啊?你们这介绍来介绍去的,到底哪个是主家?我瞧着没一个上的了台面的。” 此言一出,众人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气氛变得有些尴尬。 春兰感觉自己不能再和岁岁站在一起了,没准又会被她扯下水。 赶忙上前恭敬的福身行礼。 “老太太,徐夫人,奴婢是来府上做事的丫鬟,初来乍到,很多规矩还不懂,还望老太太和徐夫人多多教导。” 说着,又向周围众人一一福身示意,态度谦逊又得体。 老太太微微点头,面色稍有缓和。 “既入了这柳宅,守规矩是首要的,往后用心做事便好。” 徐氏也笑着说。 “春兰看着是个伶俐孩子,倒是能伺候在咱们家大闺女身边,这岁岁....” 岁岁不待她说完就哼了一声。 “什么规矩不规矩的,我可不想稀里糊涂的伺候什么大闺女。” 暗香怒从心底起,回头对王伯说道。 “爹,您带着大家先进去,省的让过路的人看了笑话,这里交给我。” 王伯立即点头说道。 “老太太,咱们还是先进去吧,别在这站着了,暗香她娘舟车劳顿,也该进去好好歇着。” 老太太这会也意识到怠慢了亲家母,忙笑着附和。 “瞧我这糊涂的,光顾着说这丫头了,亲家母累了吧?快随我们进去,尝尝咱们家刚得的新茶,咱们好好唠唠。” “是啊!咱们这就进去。” 徐氏说罢便挽起乔氏的手。 一行人热热闹闹地往内堂走去,将刚刚的不愉快暂且抛诸大门外。 第306章 嗡嗡嗡 【你还是自求多福吧!别拉我下水,死道友不死贫道。】 春兰瞥了还在那自以为是、恨不得怼天怼地怼空气的岁岁一眼。 跟着众人进了柳宅大门。 进了正厅,春兰自觉的站在老太太的身后。 凭着几年为奴的经验。 春兰觉得不论是高门权贵,还是小富之家,都得讲究一个孝道,皆以长者为尊。 更何况这位老太太一看就是位慈祥的老人。 只要自己在老太太面前守好规矩、安守本分,必然不会像岁岁那样被排斥在外。 她垂首敛目,静静的站着,等这家的两个女主子给自己安排活计。 秋嫂冬嫂给几人上了茶点就退了出去。 因着乔氏是女眷,老管家自觉的回了偏院。 王伯也去停放马车,暂时没打算过来。 老太太和乔氏寒暄路途中的见闻,可有晕船之类的话题。 乔氏平日虽然话不多,到底是干了多年的小掌事。 出了国公府,又脱离了奴籍。 再与老太太聊这些平常人家的话题,倒也极为轻松,相谈甚欢。 徐氏一边陪着老太太和乔氏闲聊,一边分心听着后院的声响。 直到听到后院的琴声停了,才对小闺女说道。 “月娥,你去后院,喊你姐和姐夫来前院,自家婆母来了,你姐就算身子不便,也要过来见上一见。” 月娥乖巧地点点头。 “好嘞,阿娘,我这就去。” 说完便蹦蹦跳跳地往后院跑去。 月娥走后,徐氏便笑着对乔氏解释。 “亲家母,不是俩孩子不懂礼数,是我们还未告知他俩您今日到了,您可别往心里去啊!” 乔氏哪里会往心里去,她正往脑子里去呢! 谁来告诉她到底是不是到了目的地? 还是她在客船上晕船,发癔症了? 今日到了清水县,得见自己的女儿自然是欢天喜地。 这喜悦还没完全放飞,就有了个孩子她爹从天而降。 乔氏思前想后被动的接受了。 可到了柳宅,大家一口一个亲家母,直把她叫的云里雾里。 要不是女儿还是以往那身打扮,她都以为女儿已经嫁进了柳宅,成为了柳家妇。 可这会,徐弟妹又说自己是婆母.... 谁的婆母?难不成是新男人的儿子儿媳? 别看这会乔氏嘴里说着“无妨无妨,没事没事。” 实则脑子里全是小蜜蜂在那嗡嗡嗡... 不一会儿,月娥带着一位面容温婉,孕肚高高隆起的女子。 和一位温润如玉俊美无俦的男子相携着走了进来。 女子嘴角带着一抹喜闻乐见的笑意,越发忖的她眉眼间娇美动人。 男子则风度翩翩,恍若谪仙,举手投足间尽显尊贵儒雅。 乔氏揉了揉眼睛,待看清两人的面容,顿时惊的差点叫出他俩的称呼。 站在老太太身后的春兰也是瞪大了眼睛,一脸的不敢相信。 这不是自己的好姐妹月红吗? 当初她俩住在一起时,连家里有几口人都聊过。 唯独没聊过月红故乡在哪。 许是因为她和苏姨娘来自同一个地方,月红才不方便提及。 此时此地,春兰见到月红,要不是顾忌身为奴婢不可随性而为。 春兰都想上前拉着月红的手,嘘寒问暖一番。 还有月红身边的这名男子,虽然仅在国公府下人们的餐堂里见过一次。 可他生的着实好看,轻易就能令人过目难忘,不正是国公府里的三少爷。 春兰呆若木鸡,噤若寒蝉。 月红她,竟然把府里的三少爷拐到她的故乡了? 这一重大发现,春兰感觉自己得消化几天几夜,才能信以为真。 老太太和徐氏也在观察这位不知是真是假的亲家母会作何反应。 这一看,可不都愣住了.... 月红和陆沉自然知晓来的是谁,是以,唯二面不改色的只有他两位。 行至乔氏面前,月红和陆沉微微欠身,月红笑着说。 “月红给婆母请安,未曾亲自相迎,还望婆母勿怪。” 乔氏看了看一旁的三少爷,赶忙起身回应: “月红.... 到了这,又不知该怎么称呼陆沉。 “娘,沉儿也在此给您赔个不是。” 额.... 三少爷他没换芯子吧?他既然叫我娘? 难道远离了京城镇国公府,大家都把脑子跑丢了吗? 罢了罢了! 此时就像从高处拉着绳索过河,已经快到对岸,回不了头了啊! 乔氏这样想着,嘴角一扯,挤出一个慈祥的笑容。 “沉儿,月红,都是一家人,哪有那些个生分的理儿。” 说着,她目光在月红和陆沉身上打量。 最后停留在月红的孕肚上,看来自己很快就要抱孙子了.... 见过礼,陆沉扶着月红到太师椅上坐下。 月红目光与春兰对上,微微一笑。 春兰赶忙过来福身行礼,恭敬的说道。 “奴婢春兰,见过少主少夫人。” 春兰不知道,她大概是称呼最正常的那个.... 月红笑着摆了摆手。 “春兰,无需拘谨。” 等春兰退至一旁,月红再次看向乔氏。 “婆母这一路舟车劳顿,辛苦了,家里都已经安排妥当,婆母可先去歇息。 待您养足精神,咱们再好好叙叙家常,至于春兰,就先留在我的院子里伺候吧!” “正该如此,亲家母,我这就带您回院子里看看,你们带来的行李,我让秋嫂冬嫂帮着拿去后院可好?” 徐氏心下松了一口气,起身说道。 “有劳弟妹费心,如此甚好!” 说罢,乔氏便起身跟着徐氏往后院而去。 她太急于找个清静的地方思索一下。 就担心一个不留神就说漏嘴了关于国公府的事儿。 “春兰,你也跟着去休息吧!你的住房在四号院子,让月娥带你去就行。” 月红微笑着的对春兰说道。 这个曾经的好姐妹,在月红记忆里是个很不错的姑娘。 只希望如今身份转变,她还能一如当初。 可人心总是难测。 怕姐妹吃苦,又怕姐妹开路虎。 身份同样的姐妹突然转变成了主仆关系,谁也不知会不会生出别的心思。 “是,奴婢知晓了。” 春兰微微福身,眼中带着欢喜,告退后跟着月娥往后院走去。 月红见她们都走了,才问一旁的老太太。 “阿奶,怎么就春兰一个丫鬟,不是还有个岁岁么?” 陆沉坐在月红旁边,在点心盘子里帮她挑着爱吃的糕点,对这事完全不放在心上。 老太太这时才收了一直维持的笑脸,轻叹一声。 “那个岁岁,只怕是看不上咱们这小户人家,满口的瞧不起人,这会还在门外,就看暗香怎么处理这事儿。” 月红一听这话就蹙起了眉头,陆沉见状说道。 “夫人莫要为一个下人烦心,若她实在不懂规矩,打发了便是。 咱们家里,自然是要以自家人舒心为准,断不能由着外人进来撒野。” 月红轻轻“嗯”了一声。 心里却已有了定数,自己的家人们是什么性子她还不清楚,向来都是与人为善。 这岁岁还未进门就惹得阿奶叹气,身为奴婢的觉悟可见一斑。 国公夫人怎么会安排这样一个不讨人喜的丫鬟过来? 莫不想看看她怎么处置下人? 可京城离清水县山高路远的,即便自己将这岁岁发卖了,她又哪里能知晓? 唉!这就是人心算计吗? 岁岁是平安的妹妹,平安又是陆沉的长随。 若是自己将岁岁惩罚过重,会不会影响到平安对主子的忠心? 这般想着,月红淡淡的说道。 “话虽如此,可她毕竟是婆母带来的人,交由妹妹妥善处置也好!” 陆沉毫无意见,夫人说怎样就怎样。 老太太也极为赞同。 那刺头一样的岁岁到底是跟随亲家母一道过来了。 他们家总要顾忌亲家母的颜面,由暗香出头再合适不过。 第307章 还打吗 柳宅大门外,气氛有点剑拔弩张。 暗香和常胜站在同一立场,对岁岁进行着敌人般的批斗。 “岁岁是吧?你不过是一个奴婢,谁给你吃的雄心豹子胆,敢在我们面前嚣张跋扈?” 暗香比岁岁高出大半个脑袋,在身高上就占有优势,而且她还是斜睨着岁岁。 这份不屑让岁岁当时就炸了毛。 “哼,我嚣张?我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人穷不自知,你们这小户人家,规矩稀松平常,还不许人说了?” 岁岁双手叉腰,挺着饱满的胸脯,尖着嗓子反驳,眼睛瞪得溜圆,毫不畏惧地回瞪着暗香。 为了不被困在这种小地方,她打算一战到底,做那战斗中的战斗鸡。 常胜对柳宅也曾有过小门小户的想法。 不过他那时只在心里想想,可不敢当着众人说出来。 如今更是将那想法抛去了九霄云外。 在柳宅他不会被众人排挤在边缘。 月初宁虎都把他当朋友看待,他还感受到了不少人对他的尊重。 别看王伯和暗香动不动说扣他月钱。 实际上从未少了他的一分一毫,还是按他在国公府时的月钱给的。 前些天还刚分了一百多两。 更别说月红妹子送给他的衣服和武器,都是他在哪都买不到的好东西。 他如今对柳宅那是忠心耿耿,就像狗不嫌家贫一样。 最最重要的是三少爷都能来柳宅当姑爷。 她一个小丫鬟有什么资格在这大放厥词? 向前一步,常胜指着岁岁的鼻子就开骂。 “瞧你这没规没矩的样子,还敢嫌弃我们家,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德行。 不过是个仗着背后的主家就狐假虎威的玩意儿! 捧高踩低,贱婢这个词就是为你量身打造的,贱婢!贱婢!” 岁岁气得浑身发抖,脸涨得通红,头一扭就吐了口口水。 “我呸!你真当我不知道你是个什么狗东西?不过是府里一个不受人待见的可怜虫。 莫不是被赶出府了,跑来这里像狗一样给人看大门?” “闭嘴,你个小丫头是活腻了不成,什么话都敢往外蹦?” 王伯沉着脸走了过来。 “哪里来的回哪里去,咱们这里不欢迎你。” “果然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你当我稀罕待在这啊?” 岁岁冷嗤一声,趾高气扬的说道。 “这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不成?一个马车夫也敢来对我指手画脚。 我看你们这柳宅从上到下都是些没见识的土包子。 等我回去告诉夫人,看你们怎么收场!” 说着就往柳宅大门那边走去,想要拿了自己的行李走人。 “谁允许你进去了?” 暗香忍无可忍无需再忍,上前就薅住了岁岁的头发,用力一扯。 岁岁被她扯得头皮发麻,踉跄着往后仰倒时,手肘突然往后猛撞。 “嘿,不过是仗着会点武功的贱婢。” 暗香早有防备,不屑的说道。 侧身避开的同时屈腿横扫,绊得岁岁膝盖重重磕在青石板上。 "放开!"岁岁反手抓住暗香手臂,五指狠狠用力,试图在她手臂上留下青紫。 暗香却借着她拉扯的力道,一个过肩摔将人狠狠掼在地上。 没等对方反应,膝盖已经抵住岁岁胸口,逼近她发丝凌乱的脸。 "敢骂我爹?凭你也配?" 岁岁眼底腾起狠意,突然屈起膝盖顶向暗香小腹。 趁着对方避开的瞬间,她翻身滚到一旁抓起墙角的扫帚,劈头盖脸就砸下来。 扫帚枝桠划过暗香脸颊,在她雪白的皮肤上留下一串血痕。 暗香擦了把脸,眸中燃起真火。 她踩着碎步欺近,在岁岁再次挥扫帚时精准扣住她手腕,另一只手成掌切在她肘弯。 岁岁吃痛松手,扫帚还未落地,就被暗香凌空踢飞,直直插进五步外的土地里。 "还打吗?" 暗香瞥了一眼远处观望的路人,揪着岁岁衣领,将人抵在柳宅朱漆大门上。 岁岁突然狞笑,一口带血的唾沫直冲暗香的面门。 暗香偏头避开,反手一巴掌甩在对方脸上,清脆声响惊飞了院角的麻雀。 "姑奶奶今日就教教你怎么做人,让你知道在我们这什么叫规矩!" 暗香扯着岁岁的头发,欲将她的脑袋往大门上撞。 眼尾余光瞥见院子里站着三少爷、老管家、老太太,三少爷身边站着的正是月红。 暗香赶忙松开了手,退后几步后小声说道。 “大哥,姐姐,是她无理在先,竟敢骂我们老爹。” 岁岁没了钳制,从地上起身,正欲开口唾骂。 一眼瞧见国公府里那个让她魂牵梦绕的少主子。 她顿时就喜出望外的两眼发光。 “三....” 暗香一看她这是要喊出三少爷啊,身子一旋就一脚踢在岁岁左脸上。 嘴里还说着: “你们看,她还想再骂三个人,我担心污了大家的耳朵。” 这一脚力度不小,岁岁惊喜之间来不及防备,被踢得脑袋一歪,嘴角瞬间溢出一条血迹。 话也被生生憋了回去。 三少爷当面,岁岁不敢造次,顺势跪在地上,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陆沉面色冷凝,扫了门外众人一眼,缓缓开口。 “发生何事,如此吵闹?” 王伯踱步过来,皱着眉头道。 “这丫头既然无心留在此处,依我看,不如让她走,留在这也不让人省心。 不过一个婢女,扰了家里安宁怎生是好?” 岁岁这时一改先前的泼辣,跪在地上讨饶。 “是奴婢错了,奴婢以后一定谨言慎行,绝不再犯。 求老太太开恩,让奴婢留下吧,奴婢刚到此处,实在无处可去啊!” 岁岁边说边砰砰磕头,额头很快就红了一片。 此举很快获取了顿足观看人群的同情心,一个个在那窃窃私语。 老太太皱着眉头。 这丫头此时的样子也太可怜了! 头发凌乱,一身是灰,嘴角还挂着一行血渍。 只可惜,人类的悲喜并不相通。 老太太听说岁岁骂了亲家公,这心里的天平自然就往自己人这边倾斜。 开什么玩笑,柳家上下对亲家公向来尊重,哪由得她一个外来小丫鬟辱骂? 岁岁虽然是向老太太求情,眼睛却是忍不住看向陆沉。 府里的三少爷她已经太久没见到了。 这一看之下,对他的爱慕如春风化雨,瞬间发芽。 为了能留在柳宅多看他几眼,岁岁决定扮柔弱无辜,来骗取这些土包子可怜而又卑微的慈悲心。 老太太不想作主也作不得主,看向陆沉,轻声道: “姑爷,你看这事咋整?” 陆沉也是烦闷。 这岁岁刚刚看到他了,若是听王伯的,将这岁岁放走。 难保她不会将自己在清水县的消息传回京城。 但若留在柳宅,又如王伯说的那般,太不让人省心。 岁岁的卖身契在月红手上,若是将她发卖,她又有一身武艺。 没准还能抢回自己的卖身契逃跑。 那便只有,将她杀了.... “先留在柳宅吧!且看看她的表现再说。” 陆沉敛去眼底的寒芒,淡淡的说道。 岁岁一听,眼中闪过一丝狂喜,忙不迭地磕头谢恩。 “多谢老太太,多谢主子,奴婢一定牢记教诲,不敢再有丝毫差错。” 第308章 不能留 岁岁心花怒放,近水楼台先得月啊! 以前在国公府近不得三少爷的身。 如今到了这偏远小县,还愁没有机会。 对了,三少爷身边怎会少得了她那个哥哥,得想法子与哥哥缓和关系。 求哥哥私下给自己多制造机会才好。 也不知道这种小县城能不能买到那种.....让三少爷欲罢不能的药.... 岁岁一边看着三少爷想入非非,一边假装很艰难的站起身,擦拭着嘴边的血痕。 这会身上也不疼了,也不嫌柳宅小门小户了。 陆沉突然手心一空,月红抽出了自己的手。 “妹妹过来,你脸上受伤了,我带你回去上药。” 月红招手叫着暗香,看都没看陆沉一眼。 空气骤然冰冷。 陆沉敏锐的察觉到了月红对自己的疏离。 暗香一脸委屈的跑到月红身边。 “姐姐,我没事。” “脸上都见血了,哪能没事,走,我们回去清理一下再上药,可别留下疤痕才好。” 月红说着,牵着暗香的手转身就走。 “夫人...?” 陆沉从后面抓住月红另一只手,却被她一把甩开。 “我帮妹妹擦药,你别跟着。” 月红漠然的声音里听不出喜怒,只是加快了脚步往后院走去。 老太太、老管家、王伯、常胜都呆愣在原地... 陆沉望着月红头也不回离去的背影,眉头紧锁。 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疑惑,有失落,有几分难堪.... 从小到大,他还是头一次被人当众甩脸子。 他不明白月红为何突然对自己态度如此冷淡。 这般转变让他心中像是压了一块沉甸甸的石头。 老太太率先回过神来,轻轻叹了口气。 “姑爷,别多想,先进屋吧。这女子怀孕期间,心情总是时好时坏。” 陆沉微微点头,却还是忍不住又往月红离去的方向看了一眼。 老管家、王伯和常胜面面相觑,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一丝担忧。 常胜小声嘟囔道。 “都怪这贱婢,不是她在这闹腾,月红妹子怎会心情变的糟糕。” 陆沉看向还在那整理自己乱糟糟头发的岁岁,对常胜说道。 “既然是这贱婢让我夫人不开心,常护院去找根粗绳子来,将她五花大绑了丢去柴房关着。” 常胜得令,立刻应了一声“是”,便匆匆去找绳子。 岁岁听到陆沉这话,脸色瞬间变得煞白,惊恐地瞪大双眼, “三少爷,您这是为何?奴婢.....奴婢什么都没做啊!” 陆沉冷冷地看着她。 “还敢狡辩?若不是你,我夫人怎会如此生气?” “什么?你夫人,你何时与人成亲了?” 岁岁忽然想到刚刚他俩手牵着手站在一起,那女子还身怀六甲。 岁岁心中又惊又急,慌乱之中竟直接朝陆沉扑了过去。 “三少爷,您饶了奴婢吧,奴婢真的知道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陆沉侧身一闪,厌恶地避开她。 “别碰我!” 此时,常胜拿着绳子跑了回来,二话不说就上前要绑岁岁。 岁岁拼命挣扎,口中不断求饶。 “老太太救命啊!” “还不快堵住她的嘴,免得她吵嚷的街坊不宁。” 老太太赶紧说道。 这丫头刚刚又是喊着三少爷,又要往孙女婿身上扑。 老太太只恨不得堵上她的嘴,快些将人关去柴房。 王伯也恼火她伤了小闺女的脸,又惹的大闺女心情不佳。 这时一听老太太要堵她的嘴,目光在院子里扫视一圈。 找来一块不知擦洗什么的抹布递给常胜,催促他道。 “动作麻溜点。” 常胜可不是个怜香惜玉的人,他动作粗鲁的把抹布塞进岁岁嘴里。 几两下就将岁岁捆成了粽子,单手提起就丢去了柴房。 岁岁一阵“唔唔唔”,悔恨交加。 早知三少爷在这里,她怎会那般在门外就故意挑衅? 都怪国公夫人,派她们出来做事也不说明具体情况,害她一来就没讨到好。 等常胜回来,老太太已经去了后院。 老管家见陆沉脸上还是阴晴不定,邀请道。 “老朽刚刚泡了一壶茶,陆姑爷、王武,你俩要不要过去坐坐?” 陆沉和王伯对视一眼,刚刚岁岁喊的三少爷老管家也听到了,难道要说这事? 陆沉微微颔首。 “也好,正想与老管家叙叙。” 三人一同朝着老管家的偏院走去。 唉!老管家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地方。 就在厨房里摆了一张既能当饭桌又能当棋盘,还能当茶桌的四方桌。 好在王伯和陆沉也不是第一次来,且从未嫌弃过。 三人落座后,老管家熟练地为两人斟茶。 热气腾腾的茶水在杯中翻滚,香气愈发浓郁。 陆沉端起茶杯,却并未急于品尝,而是目光深邃地看向老管家。 “老管家,今日之事想必您心中有诸多疑问,不妨直言。” 老管家轻轻放下手中的茶壶,温和的笑了笑。 “老朽一把年纪了,没多少好奇心,可能无意间也知晓了一些不该知道的事。 左右老朽这条命是陆姑爷和月红姑娘救下的,你想要拿去便是。” 陆沉修长的手指轻敲着茶盏,浅笑着道。 “老管家言重了,我陆沉再怎样,也不会对向着自己的人动手。” “陆姑爷有气度,既然你没当老朽是外人,老朽就以老卖老说一句,今日来的这岁岁不能留。” “哦?愿闻其详。” 陆沉本也没想留着这岁岁继续添乱。 不过是不好当着夫人的娘家人,将她就地解决。 这时见老管家也觉得岁岁不能留。 他不禁来了兴致,身子微微前倾,专注地听老管家说话。 老管家神色凝重,缓缓说道。 “这小丫鬟前倨后恭,在老朽看来必有图谋。 且她的存在,已然搅乱了柳宅的平静,难保日后不会生出更多事端。 且不说她的行为会影响柳宅的安宁,单是月红姑娘那边,就很难再心平气和。 月红姑娘如今怀着身孕,情绪本就容易波动。 若是再被这岁岁刺激,万一有个闪失,那可如何是好?” “老管家所言句句在理,月红如今的状况确实容不得任何闪失。” 陆沉神色认真,轻声问道。 “刚刚月红为何生气,你俩可知?” 老管家和王伯两个多年单身狗对视一眼。 “这还用说,岁岁伤了小闺女,陆沉你还将她留了下来。 大闺女为小闺女打抱不平,不好当众反驳你的决定,便只能生闷气了呗!” 宠闺女的王伯率先说道。 陆沉听着好有道理,又看向老管家。 老管家捋着胡须想了好一会才道。 “老朽瞧着...倒是有点像拈酸吃醋....” 陆沉闻听此言,面露喜色,端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 随后笑着说道。 “老管家,您这茶泡的可真好!浅尝一口,就能让人消去心中的郁结。” 第309章 换住处 自从暗香搬进了老太太和月娥住的院子。 月红还是头一次来到她的房间。 月红不禁有些惭愧。 自己整日和陆沉腻歪在一起,倒是少了对暗香的关心。 暗香显然没在意这些,关好房门就乖乖地坐在凳子上。 “可以了,姐姐从空间取药吧!” 月红从空间取出生理盐水,轻轻为暗香擦洗脸上的伤口。 擦干净后又浅浅的涂上一层消炎且能帮助愈合的药膏。 暗香看着月红认真的样子,笑着说道。 “姐姐,其实真的不怎么疼,你别太担心了。” “傻丫头,怎么能不担心呢,这漂亮的脸蛋要是留了疤,以后可就没这么美了。” 月红笑侃着说完,将用过的东西收进空间。 这才打量起暗香的住房。 跟她在四号院子住的时候变化不大,墙上挂着一副弓箭和两把大刀。 暗香见月红收拾好了空间里的东西,便起身打开了房门。 这个院子里住的都是女眷,自然不会有男子进来。 “留了疤也没事,我不在意这个,倒是那个岁岁,完全没有身为奴婢的觉悟啊!” 暗香回到凳子上坐下,不忘在月红旁边给岁岁上眼药。 月红垂下眼睫,低声道。 “她那样的性子,我可不放心让她住进四号院子。 陆沉刚刚留下她也不知作何打算,许是因为她是平安的妹子,才对她多有包容吧!” “刚刚三少爷想拉你的手,被你很不给面子的甩开了,姐姐你...是不是生他的气了?” 暗香最恼火岁岁的就是这点,居然惹得姐姐与三少爷不和。 从在码头见到她,岁岁就是一副目空一切的傲慢姿态。 到了柳宅更是没给任何人留情面,遇谁惹谁。 自己教训她时,她那个狠劲儿,恨不得与自己决一死战。 结果一见到三少爷,她就换了一副柔软无助的嘴脸。 居然扮可怜,求老太太将她留下,一看就知她没安好心.... “没生他的气,只是一时不想理他罢了!” 月红淡淡一笑,立即就转移了话题。 “妹妹,你娘过来了,你没打算搬去五号院子,和你娘住在一起吗?” 暗香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凑近月红一些说道。 “老爹搬过去和我娘同住一个院子就行,我得给他们制造机会。” 月红哑然失笑。 “你这法子可别弄巧成拙才好!不过对这事我也是支持的。 就算咱俩将来都想着照顾老爹,可有些事还真不方便女儿来做。 就如我阿爹治腿那会,都是阿娘帮着他换衣擦身子。 我这个做女儿的很多时候还不得不回避。 你娘要是能和老爹结为夫妻,相互之间有个照应也是好事。 只是不知他俩心里是怎么想的?” 暗香眨了眨眼睛,自信满满地说: “姐姐,你忘了感情也是能够培养的啦! 咱们三人起初是为了路上方便,扮做父女三人。 后来可不就成真了,他俩这是在走咱们走过的老路。” 月红忍不住伸手刮了刮暗香的鼻子,调侃道: “我们那会是志同道合才形成这种没有血缘的亲情,毕竟谁不喜欢一起分银子呢?” 暗香好似从这话里受到了启发,很是认真的点点头。 “那我先不给我娘银子花用,等老爹来给我娘花用。” 想想又不对,她皱着眉头接着说道。 “哎呀!我忘了我娘手上还有我和她这么多年的月钱。 我娘手上有银子,自然就不稀罕老爹给的啦!” 月红掩唇轻笑。 “你咋就笃定老爹肯给银子你娘呢! 不过我倒是觉得,哪怕是一个虚假的身份,无形中能影响到自身的想法。 他俩既然默认了假扮夫妻,关系自然会比两个不相干的人亲近一些,很容易产生自家人的滤镜。” 暗香在一旁连连点头,又有些不解。 “何为滤镜?” 月红认真思考后答道。 “大抵就是对特定关系的人产生的一种情感认知偏差,对其产生一种理想化的认知和情感依赖。” 暗香依稀恍惚,不明觉厉,但仅凭这个情感依赖就让她觉着甚好甚好! 院子里传来脚步声,是月娥回来了,她见暗香的房间开着,很快就跑了进来。 “姐姐,暗香姐姐,你俩咋在这呢?” “嗯,月娥你不是陪着阿娘和伯母去了五号院子吗?还有春兰,你可带她去收拾住处了?” 月红抬手对她招了招,月娥快步过来抱着姐姐的手臂,笑着说。 “都安置好啦!她们的行李也收拾好了,阿娘说让伯母先休息。 我们就回了前院,这才知道新来的人不服管教,姐夫让常胜哥将她捆起来关进柴房啦!” 暗香一听这话便幸灾乐祸的说道。 “关起来了好啊!省得咱们都看着碍眼,话说姐姐你也该散步了,我陪你去前后院子转转?” 月红本是想回避陆沉,才一直坐在这里不走,不过现如今她可不易久坐。 于是她便在暗香的搀扶下起身往外走,身后还跟着月娥。 姐妹三人刚出了院门,就看到陆沉负手站在池塘边看风景。 听到声响回过头来,冲月红勾唇一笑。 这一笑如春花绽放,润物无声。 月红一下子就不生他的气了。 美色误人啊! “夫人,该去散步了,我等你许久了。” 最后边的月娥一脸懵,刚刚她回院子时,也没看到姐夫站在这等啊! 在哪等了姐姐许久的? 暗香很自觉的松开了月红的胳膊,可不能影响他俩和好。 陆沉迈着优雅的步伐走近,目光温柔地落在月红脸上。 “是我不好,不该惹夫人不快,这便罚我陪夫人好好走一走,散散心中闷气。” 说着,很自然地伸出手臂,等待月红挽上。 月红犹豫了一下,轻轻将手伸进陆沉的臂弯。 “谁生你的气了,妹妹脸上伤着了,你这个当兄长的可曾关心?” “有夫人在,我自然是放心的。” 陆沉嘴角的笑意更浓,带着月红慢慢朝着路径走去。 暗香和月娥站在原地,愣愣的看着他两人和好如初。 月娥回过神来,扯着暗香的衣袖,要看看她脸上的伤好些没。 “暗香姐姐,你疼不疼?” “不疼,月娥别担心,快跟我说说,你王伯伯有没有搬去五号院子?” 月娥如实答道。 “阿娘本想让大壮叔和二壮叔,帮着将王伯伯的东西都搬去五号院子,和伯母住在一起。 但王伯伯这会去了偏院那边,便没让他俩搬,得等王伯伯回来先,不然少了银子就不好了。” 月娥对这一说法非常认可,她的床底下也藏有银子呢! 暗香眼珠子一转,这最关键的一步还没达成啊! “我去偏院那边,把我爹找回来换住处。” 说着就牵着月娥往前院走去。 第310章 送去哪 不得不说,这是柳宅里的众人最稀里糊涂的一天啊! 王伯硬是被小闺女拽着袖子回来挪了窝。 暗香的理由无可厚非,既然是她的爹娘,怎能分院而居? 王伯、暗香、大壮、二壮就在陆沉和月红的观望下,搬着王伯所有的家当,进了五号院子。 乔氏初来乍到,没搞明白状况之前,哪好说反对的话? 加上暗香那么卖力的忙进忙出,乔氏硬是没有开口问询的机会。 看着女儿指挥着大壮二壮,就要将王伯的衣物往她住的卧房里搬。 乔氏才拦着说道。 “这些不用你俩帮忙,我们自己来就成。” 大壮二壮恭敬告退。 一时间,屋里就只剩下王伯、乔氏、暗香三人。 乔氏拉着暗香的手,一脸焦急的问。 “囡囡,你快跟娘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王伯见状,赶忙说道。 “你们母女俩慢慢聊,我先出去了。” 然后就逃也似的出了五号院子,心里想着这往后的日子可怎么过? 人到中年,居然莫名其妙有了个内人。 追根溯源只叹当初答应假扮月红公爹之时,没想过这身份还会有后续发展。 总而言之还是那句话。 从月红踏上他赶着的马车那刻起,王伯的人生就已然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一切都在往他意想不到的方向发展,早就打破了他多年来的墨守成规。 月红和暗香哪里知道,在老爹心里曾经有过一个爱而不得的人。 她俩所想的,不过少年夫妻老来相伴,时光的长廊经不起一而再的蹉跎。 老爹已经错过了花满枝头的昨日,又怎好错过今朝? 看着老爹妹妹他们都去了五号院,月红也回了自己的院子。 不是还有一个好姐妹春兰没单独相谈么? 月红要与春兰叙旧,陆沉也不好在一旁陪着。 这不,陆沉和王伯这一对假扮的父子又在后院相遇了。 王伯踱步过来,笑着问。 “怎么,我大闺女还在生你的气呢?” “哪能呢!月红也不是真生气,就是心疼暗香脸上伤着了,老爹你那边可还顺利?今晚打算睡哪?” 陆沉戏谑着反问。 “唉!你刚不是看到了吗?我那些家当都搬过去了。 也不知道往后和乔氏住在一个屋檐下会是个什么光景。 想我这么多年独来独往惯了,冷不丁有个内人,还真有些不知所措。” 王伯苦捋着胡须笑着摇头。 陆沉眼见四下无人,拍了拍王伯的肩膀,安慰道。 “王伯,您这一生未曾娶妻,月红和暗香都替您着想。 就怕您以后有个头痛脑热的时候,身边没个人照料。 她俩这番好心您还如此抗拒,莫不是心里有人?” “什么人,没有的事。” 王伯矢口否认,警惕的看向陆沉。 这孩子比他兄长心思缜密的多,难不成他猜到什么? 又想起那日陆沉说:母亲让我给你带句话,当放下过去,为自己而活才是。 王伯尬笑着摆了摆手。 “有些事顺其自然就好,倒是这不让人省心的岁岁,你打算怎么处理? 这丫鬟叛逆不羁,挑是惹非不像个善茬。 你是因为她是你母亲安排来的人,还是因为她是平安的妹子,才对她留有余地?” 提到岁岁,陆沉深邃的眼眸中寒芒一闪而过,随即就恢复了淡然,云淡风轻的说道。 “母亲派她过来,主要是她有些身手,方便一路护着乔氏和另一个丫鬟。 如今她任务完成,自然没她什么事了,我会让平安尽快将她送走。” “送去哪?少主您就不担心她走漏风声了,今日她没瞧见您之前,我确实想放她走来着,可这....” “不过一个小武婢,翻不起风浪。” 陆沉嗤笑一声,施施然往前院走去。 王伯眉头皱的都能夹死一只苍蝇,在心里叹息。 少主到底还是顾念与平安的主仆情,打算放这丫鬟一马。 唉!当断不断,必受其乱啊! 平安总不可能押送岁岁回京。 放她独自回京,把三少爷在清水县的事传出去也是麻烦事。 若这岁岁留在清水县,则更加令人不放心。 且不说大闺女怀着孩子会不会因为她动了胎气导致早产。 她万一躲在暗处伺机而动,到时来偷走刚出生的孩子可就大事不妙了... 王伯越想越远,越想越觉得事态严重。 于是在心里下了个决定。 今晚得趁着夜黑风高,将那岁岁一了百了。 只有死人才能让人放心啊! 是以,他佯装置身事外的样子,和陆沉一起去了前院。 柳宅里又增添了人数,中午的时候,餐堂里两张大圆桌都派上了用场。 分成了男女两桌,亲家母来了,柳树林自然也得回来客套一番。 徐氏让春嫂、夏嫂准备了丰盛的饭食,餐桌上乔氏坐在老太太身边。 往常大家围坐在一起不觉得。 这一分开两桌,便能看出柳宅里的男女比例势均力敌啊! 男宾席上有柳树林、王伯、老管家、陆沉、常胜、柳月初、平安。 女宾桌上有老太太、乔氏、徐氏、月红、暗香、月娥。 对了,还有新来的两名丫鬟。 春兰自觉的加入了春夏秋冬四个嫂子那边的饭桌,不过还没到下人用饭的时候。 她这时正伺候在月红身后。 曾经的好姐妹一下子成为伺候自己的丫鬟,月红其实也觉得不太适应。 想当初,她和春兰在国公府里时,同吃同住,谈天说地,互诉衷肠,亲密无间。 如今春兰伺候在侧,这般转变实在让月红心中五味杂陈。 月红侧目看了春兰一眼。 只见春兰低垂着眼帘,神色平静,有条不紊地为她递茶布菜。 于春兰来说,主仆之分本就该如此,她其实很好接受。 出府前,国公夫人没告诉她新主子会是谁。 这一路过来她一直有些忐忑,直到见到月红,春兰才放下心来。 不论伺候谁,她都是婢女的身份。 主子是以前的好姐妹,她反而不用担心会受到苛刻打骂。 皆因她知晓旧友心性善良,她只需尽心尽力伺候,不做逾越之举就行。 月红这时轻声对她说道。 “春兰,你刚来,别太累着自己,咱们家没那么多讲究,你坐下一起吃饭吧!” 月红身边的暗香也点头称是,还打算起身给春兰让个位置。 春兰一怔,随即露出感激的笑容,轻声说。 “这不合适,莫要为奴婢坏了规矩,两位小姐安心用饭吧!” 月红只得作罢。 暗香只得坐下。 暗香想到岁岁说的小门小户规矩稀松平常之类的话,就暗暗磨牙。 为了柳宅的和谐安宁,为了姐姐不再为那贱婢气着自个儿。 她吃着饭,默默的在心里酝酿自己的计划。 得趁着今晚夜黑风高,送那武婢一个功德圆满。 刚刚月红和春兰的小声交流,乔氏也看在眼里,不知为何,她心里竟莫名的平衡了。 原来为难的不止自己一人啊! 乔氏毕竟是月红和春兰在国公府针线房里的掌事嬷嬷。 她俩天天一起上下工,同住一间仆从房。 两人关系相处的好,乔氏怎会不知? 如今她俩居然变成了主仆关系.... 想必这一时半会她俩都不好接受,心境和自己差不多吧! 不过看春兰好似完全能够适应如今的职责。 乔氏就想到了自己当下的处境,不自觉就偷偷看向王伯。 这王武,同在国公府,她老早就认识。 虽然是府里的马车夫,但他其实只负责国公夫人的车驾,其他人可没资格差遣他。 看着憨厚老实,没想到囡囡会认他为爹,且相处的极为融洽。 乔氏温婉一笑,还能怎么办呢?囡囡可是自己唯一的亲人。 国公府里老夫人的眼光不好,不代表自己的女儿眼光也不好,那就试着了解吧! 至于岁岁?岁岁被关在柴房里呢! 徐氏有些纠结要不要给她送的吃的喝的过去。 听说岁岁还是平安的妹妹。 也不知平安这会得知自己的妹子被关在柴房,心里作何感想? 想到此处,徐氏也往男宾桌那边看去。 只见平安清秀的脸上面无表情,偶尔与陆沉低声交谈。 这也看不出个所以然,徐氏便将这事抛在脑后。 一个敢骂亲家公的外人而已,晚些让夏嫂给她吃点吃喝过去就是了。 毕竟关在自家柴房,饿死了也是晦气。 第311章 随你们 是夜,万籁寂静。 此时已是宵禁时间,青云巷传来更夫的梆子敲锣的声音。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柳宅里的人都各自回院子休息了。 挂在院子外的照明灯笼也在关上院门前相继熄灭。 暗香换了一身黑衣,悄无声息的越过墙头,往前院掠去。 她这次的目标是被关在柴房的岁岁。 作为一名暗卫,暗香可不是个对外人宽容的心性。 今日这岁岁来到柳宅,先是对柳宅嗤之以鼻。 而后又对众人冷言冷语,开启嘲讽模式。 哪有一丝来柳宅当丫鬟的觉悟? 明显就是在暗香眼皮子底下不停的作死。 加之她还自顾自的要进入柳宅,暗香不得不对她出手。 若不是被陆沉、月红、老太太、老管家当场看到,暗香当时就能把她人脑子打成猪脑子。 岁岁见到三少爷,马上就扮起了可怜。 即便老爹说明了原由,三少爷也没打算将她赶走。 哼!难不成关她几天柴房,这岁岁就能彻头彻尾的改变不成? 暗香才不信。 任她留在柳宅,只会破坏柳宅里的和谐,和姐姐与三少爷的和睦。 暗香这次没与老爹和姐姐商量,打算独自将岁岁解决了。 三少爷要是责怪,那也是自己一个人的行为,一人做事一人当。 平安要是记恨,那便让他记恨自己吧! 很快,暗香就来到了前院的柴房外。 暗香轻轻推开柴房的窗户,月光洒落一地,屋内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干草味。 借着投射进去的月光,她看到岁岁被捆绑着,正躺在一堆干草上,似乎已经睡着了。 暗香正要往柴房门那边走去,手臂却被人一手钳住。 那人轻轻一带,转瞬间她就到了屋顶。 暗香稳住身形后,下意识地一掌挥出。 却被那人一手挡开,就听那人压低了声音说。 “小闺女,有人来了。” 【原来是老爹呀!大晚上的不陪着我娘就寝,跑来这里做甚?】 暗香心下暗道,但也没吭声,本能的藏匿身形,屏住呼吸。 老爹明明就在自己身边,暗香却感觉不到他的存在。 而自己刚刚悄摸摸的过来,却被他及时察觉到了。 暗香再次清醒的认识到她与老爹之间的差距。 这时就听到有轻微的声响由远及近的传来。 借着月色,王伯和暗香同时看清了来人。 是平安。 平安并没有身穿着夜行衣,而是他平日里的穿戴,随身宝剑也未离身。 平安脚步轻盈地来到柴房门口。 左右张望了一番后,取下挂在门框上的钥匙,打开柴房的门。 暗香和王伯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疑惑。 不明白平安这个时候来柴房做什么,难道是偷偷来将他妹子放走? 两人悄无声息地揭开柴房顶上的瓦片,往柴房里窥探。 只见平安走进柴房后,径直走到岁岁身旁,蹲下身子静静地看着她。 岁岁睡梦中似乎感觉到了有人靠近。 有些干枯的嘴唇微微动了动,她缓缓睁开眼睛。 待看清来人是平安,岁岁眼中闪过一丝惊讶,旋即就一脸无辜的倾述。 “哥,你总是来了,你再不来,我就要死了,你快救我出去,我以后都听你的话。” 平安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伸手轻轻解开了绑在她身上的绳子。 动作十分轻柔,仿佛生怕弄疼了她。 “我带你离开柳宅。” 平安终于开口,清秀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岁岁有些吃惊地看着平安。 “离开柳宅?我为什么要离开?这里虽然不是京城,可是哥哥你在这,三少爷也在这。 我就跟着你们,我哪都不去,我.....可以去伺候三少爷,哥,你可得帮帮我。” 平安站起身来,微微皱着眉头。 “你手脚不是能动了吗?自己不能走?” 岁岁揉了揉被绳子勒得有些发红的手腕,缓缓站起身来,不满的看着平安。 “我说了,我不离开这里,难得能有与三少爷接近的机会。 哥你得帮我,我若能得偿所愿,将来必然少不了你的好处。” 平安冷笑一声。 “就不该与你废话。” 说罢,平安反手抽出了长剑。 欻欻欻连刺了几下后,岁岁的几缕长发,带着少量的血丝散落了一地。 平安捡起地上的绳子,套住岁岁的脖子,拉着她就往外走去。 看着他俩直奔侧门处,王伯和暗香对视一眼。 “爹,平安他想偷偷放走岁岁,要不我跟去杀了岁岁。” 王伯也是来杀岁岁的,到底是不好当着平安的面下手。 “这事你就别插手了,爹跟去就行。” 王伯缓缓说道,刚欲动身,前院里又多了一个人。 住偏院那边的常胜不知何时过来了,窜过去就挡住了平安和岁岁的去路。 “平安,你好大的胆子,想偷偷放人走,问过我这个护院了吗?” “多事。” 平安不理会常胜,依旧拉着套着岁岁脖子的绳索往侧门处走去。 “看家护院乃我职责所在,没有主子的允许,你休想私自放人。” 常胜今晚也是有备而来,他拔出了手里的大刀。 明知不是平安的对手,他也寸步不让。 平安却不想与他对战,取下套绳指着岁岁给常胜看。 “一个傻子,你还想将她留下来?不连夜丢出去,你来照顾她?” 常胜不明所以的看向岁岁。 岁岁也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 不惧常胜手里的大刀,张开双臂,一把抱住常胜的脖子,眼看着就要往常胜身上跳。 “嘻嘻,哥哥抱。” 什么鬼? 常胜及时收了刀,忙不迭地往后退了几步。 脸上满是惊愕与不知所措。 岁岁却依旧不依不饶,双手紧紧地抱住常胜的脖子。 两条腿还试图往他身上攀爬,嘴里不停地嘟囔着。 “哥哥抱,哥哥抱......” 那模样就像个耍赖的孩童。 平安趁机扯着岁岁的后领子继续往侧门走去,一边走一边说道。 “你看她这疯疯癫癫的样子,留在这里也是个麻烦,不如将她丢远一点,也省得给家里添乱。” 常胜愣在原地,一时竟忘了阻拦。 岁岁却像是觉得这一切很好玩,在平安拉着她走的过程中,还不时地扭动身体,嘻嘻哈哈地笑着。 王伯见此情形,从屋顶一跃而下,眨眼间就到了近前。 “平安,别被她骗了,这丫头说不定是装疯!” 暗香也着急的跟了过来。 一把薅住岁岁的头发。 “贱婢,今夜你插翅难逃。” 而岁岁在这紧张的氛围中,居然围着自己被抓住的头发转起了圈。 嘴里欢快的话语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诡异。 “我转,转转转,你抓不住我,哈哈哈.....” 王伯、暗香、常胜都是一脸懵圈,纷纷看向平安。 平安双臂环抱胸前,平静的说道。 “我本想将她带出去丢了,你们想在这动手随你们。” 第312章 容不得 另一边,陆沉和月红的夫妻卧房里。 许是白天睡多了,月红这一时半刻睡不着。 眨巴着眼睛数着帐顶垂下的流苏穗子。 陆沉也是一样,侧躺在月红身边,单手支撑着头,目光温柔地落在月红的侧脸上。 屋内的烛火的光影在她脸庞勾勒出柔和的轮廓,让她看起来愈发娇俏动人。 “夫人在想什么呢?” 陆沉轻声开口,声音低沉又带着几分宠溺。 他伸出手,轻轻将月红散落在脸颊边的一缕发丝别到耳后。 月红转过头,与陆沉的目光交汇,眼中闪过一丝俏皮。 “夫君,你说让平安今晚就将那个岁岁送走,是打算送去哪啊?” 陆沉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 “送去我们见不到的地方即可。” 他的手指顺着月红的发丝缓缓下滑,落在她的肩头,轻轻摩挲着。 月红脸颊微微泛红,心里像是有只小鹿在乱撞。 即便与陆沉说好为了腹中的孩子,暂时不再有亲密举动。 可他时不时的碰触,还是会让月红心动不已。 不去想卿卿我我,那就只有谈谈正事了。 “为何要晚上送走呢,是防着白天她口不择言吗?” 陆沉轻轻将月红往自己身边拉了拉,让她靠在自己怀里,下巴轻轻搁在她的头顶。 “白天送人,夜里....” 陆沉没把话说完,月红却听出了言外之意。 她抓住陆沉的手,轻声问。 “是要杀了她?岁岁是平安的妹妹,他怎好下手?” “有什么不好下手的?平安早就与她决裂了。” 陆沉很随意的说道。 心里想着,好在平安以前敷衍了事,并没传授岁岁多少武艺。 否则还真是个大祸害。 兄妹决裂? 什么样的事,会让兄妹决裂? 月红的好奇心蹭蹭蹭的往上涨,她揪着陆沉的衣襟,藏不住一脸八卦的追问。 “说说,具体说说是咋回事,让我知道了,也好教育咱们的孩子将来引以为戒。” 陆沉闻言一笑,大手轻轻抚摸着月红的腹部,缓缓道来。 “平安的爹娘是府里的奴仆,他爹娘在庄子上帮着管理事务,兢兢业业,颇得父亲赏识。 平安与我年岁相仿,六岁那年,他爹带着他来到府里,参加我身边伴童的挑选。 那时我要挑几个能陪我习武的玩伴,前来任我挑选的足有二十多个。 平安那时瘦瘦小小,不在我考虑范围之内,我选了另外几个让他们去抓阄。 刚巧我一个不留神,手上盒子里的蛐蛐跳了出去。 平安没资格抓阄,就去抓那只蛐蛐。 我只见他身形敏捷,三两下就把蛐蛐稳稳抓在手心,给我送了过来,我当时就有决定,就是他了。” 月红听着好玩,笑着问。 “所以,你让那几个还在抓阄的孩子都不用忙活了,都走吧?” 陆沉见她笑,也跟着她笑。 “哪能呢,除了平安,还有三个玩伴。 不过后来他们几个有的吃不得习武的苦,有的品行不佳,没资格一直跟在我身边罢了!” “夫君的意思是说岁岁能吃的苦,品行极佳,故而才能跟着你们一起习武了?” 月红不自觉就撇了撇嘴。 岁岁看陆沉时,那般惊喜的两眼发光,她可是亲眼瞧见了。 陆沉警觉的握住了月红的手,轻柔的捏了捏。 他虽然喜欢月红会为他吃醋,可不喜欢月红气着她自己个。 赶忙继续说道。 “夫人有所不知,岁岁并非与我一同习武。 岁岁是在几年后,跟随她爹娘来府里汇报庄子上的收成。 她一见到国公府的繁荣富贵,便舍不得离开。 求着她爹娘将她也留在府里成为府里的丫鬟。 刚巧那段时间,父亲镇国公也在府上。 他俩的爹是跟随镇国公上过战场,因受了重伤带了残疾才退役的兵卒。 父亲毫不犹豫的答应了他们这个请求。 岁岁便留在了府里,她那时年岁还小,府里也没给她安排活计,她便时常来找平安。 我去外祖父家习文的时候,平安则是留在府里。 有时会在青竹苑里教她习武,我回来撞见偶尔也会指点一二。” 陆沉亲了亲月红的额头,补充道。 “仅此而已,夫人莫要胡思乱想。” 月红在他怀里像小猪一样拱了拱。 “然后呢!他们兄妹俩这不是很好吗?” 陆沉蹙了蹙眉,脸上添了一层阴霾,叹了一口气说道。 “大概是在两年后吧,庄子上来人说平安的父亲病重。 平安得知消息,与我告了假,带着岁岁一起回去照顾他俩的爹。 当时我还让平安带了府医一同前去。 没多久,平安和府医都回来了。 说是他父亲并没有生命危险,只需每日按时喝煲好的药材,慢慢将养着,很快就能好起来。 结果不到一个月,他俩的父亲突然就撒手人寰。 平安都没来得及见上他父亲最后一面。 等他悲痛的赶回去为父亲料理丧事,岁岁却比他先一步回到国公府。 平安自那以后就与岁岁形同陌路,我也是后来才从平安口中得知。 这岁岁嫌弃庄子上生活清苦,厌烦病重的父亲。 还抱怨她娘整日忙着庄子的事务,不在家照顾她爹。 她一心只想着早些回国公府。 府医开的药需要精心熬制,可岁岁嫌麻烦,常常大幅减少煮煮时间,导致药效大打折扣。 这事被她娘见到,做娘的心疼丈夫,又要管理庄子上的事务。 说了岁岁好几回,劝她用心熬药。 可岁岁不仅不听劝告,反而被说急了眼,会对她娘大打出手。 那天,她爹最后一次喝了她熬制的药,没一会儿便口吐血沫,挣扎几下后再也没了气息。 她娘见状悲痛欲绝,心中隐隐觉得事有蹊跷。 慌乱中,她娘把那些药渣偷偷收集起来,拿去问懂药理的郎中。 郎中仔细查看药渣后,大惊失色,告诉她这药熬制的火候和时间完全不对。 有些药材甚至都没熬出药性,更要命的是,那药味刺鼻。 疑似往里面放了防鼠虫的粉末,人喝了怎能不出事。 她娘这才明白,是岁岁的任性和狠心,直接害死了她爹。 可怜她爹在战场被敌人砍断了几根手指头都能大难不死。 却在退役多年后,死在自己亲生女儿的手上。 她娘念着到底是自己亲生的女儿,没将这事告知外人。 但也对这个女儿彻底寒了心。 平安从他娘口中知道了事情的始末,恨死了这个妹妹。 别说与她再有什么兄妹情分,便是看她一眼都觉得恶心。 回到国公府后,平安刻意与岁岁保持距离。 就怕克制不住心里的仇恨将她杀了,坏了府里规矩。 岁岁却似乎并未意识到自己的罪孽有多深重。 还像往常一样来青竹苑找平安,想要恢复从前的关系。 我知道了这些事后,着令下人不许府里丫鬟进入青竹苑,岁岁也就不得进去了。 好多次,她在府中的回廊上拦住平安,一直叫他哥哥。 可平安只是冷冷瞥了她一眼,便侧身而过,没有留下一句话。” 月红听完点点头。 “如此说来,这岁岁真不是个好东西,连自己的亲爹都能狠心害死。 夫人...母亲她怎会派这么一个人过来?” 陆沉思忖了一下说道。 “许是母亲交给她的任务仅仅只是送另两人过来。 至于她,大概任凭我们处置吧! 毕竟平安与她明明是兄妹却又水火不容。 母亲察觉到不寻常,没准派人去庄子上打听过。 亦或者,岁岁在府里也没消停,连脾气极好的大嫂也容不得她了。 岁岁是家生子丫鬟,夫人手握她的身契,随时将她杖毙发卖都无人问责。 我让平安去结果了她,一是让平安出那积压已久的怨气,二也是不想夫人心中困扰。” 陆沉认真的解释着。 以免月红在心里先入为主的对母亲和大嫂带有偏见。 第313章 真疯了 月红环住陆沉的腰,知晓了这些事,她便知今日着实不该对陆沉甩脸子。 当时阿奶、老管家、老爹他们都在,自己当众甩开陆沉的手。 那一瞬间,她能清晰的感觉到陆沉的受伤与错愕。 可那时暗自生闷气的她根本没去细想。 只见到岁岁像看情郎那般看着陆沉,陆沉却不细问缘由就让岁岁留下。 现在想来,陆沉不过是不好当着众人明说,自己却那样毫不留情地让他下不来台。 “夫君....” 月红轻声唤道,声音里带上了几分难得的软糯与愧疚。 陆沉身子微微一颤,月红这样主动环住他,还这般轻柔地喊他名字。 让他轻而易举的就有了躁动。 “嗯?”陆沉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 可微微发颤的尾音还是泄露了他此时的不平静。 月红把脸轻轻贴在陆沉的胸口,小声说道。 “今日.....是我不好,不该在大家面前与你置气。” 陆沉安抚似的拍了拍她的背。 “无妨,我会适应的,夫人有气可不能憋着,咱们可以回房再责问不迟。” 这时院子外传来一声狗叫。 陆沉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暗道平安是怎么回事,不是让他明日一早习武的时候再汇报吗? 他轻轻拍了拍月红的肩头。 “是平安在院子外,我去看看有何事。” 月红点点头,冲他甜甜一笑,乖巧的说道。 “夫君去吧,我先睡了。” 陆沉帮她掖好被子,下床披着外袍,出了房门,将门轻轻带上。 出了院子才隐去嘴角那抹温柔的笑意。 平安正站在四号院子门外,见到陆沉出来,上前拱手道。 “主子,属下办事不力,带那婢女出去的时候,被王伯和暗香发现,还有常胜也掺和进来。 这会他们都在前院要讨伐属下,属下不得不来向您汇报。” 陆沉听完略作沉思。 王伯和暗香都是暗卫出身。 平安武功虽然高强,但在藏匿身形这点上,还真不及他俩。 倒是这常胜,住在偏院那边都能及时赶过来,当真是认真负责的守着柳宅。 想到那日罗才子说他身边人才济济,陆沉展颜一笑。 “王伯和暗香大晚上跑去柴房那边,想必也是打算对那婢女下手,怎样了,人死了没?” “还没死,属下本打算带她出了柳宅再动手,哪知她不肯离开柳宅。 属下只得动用禁术,伤了她的脑子。 许是属下学艺不精,她不是变成了傻子,而是疯了!” 平安内心很是自责。 主子交给自己这点杀人的小事,竟被自己弄的一波三折。 这会还跑来打扰主子休息,也不知少爷和少夫人会不会怪罪... 陆沉眉头微蹙,脸色转而阴沉。 “疯了?到底是疯了还是傻了?王伯他们几个此刻如何?” “王伯和暗香正在研究那婢女是不是真疯,常胜守着门不给放人出去。 这会他们正僵持在前院里,都守着那疯掉的婢女,还让属下给他们一个解释。” 平安低头,语气中满是自责。 陆沉在原地踱步片刻后说道。 “走,去前院。” 两人快步来到前院,果然看到王伯和暗香分立两旁,常胜站在中间。 三人都盯着地上披头散发、嘴里胡言乱语的婢女。 听到脚步声,三人纷纷转头看来。 “三少爷。” 王伯微微欠身,眼神中带着探寻。 “这岁岁她,疯了吧?” 陆沉走到近前,看了一眼地上坐着的岁岁。 冷声道。 “咋不将她嘴堵上,吵醒大家过来,你们打算怎么解释?” 三人面面相觑。 他们就是想听听这岁岁会说些什么,来分析她是真疯还是假疯。 将她嘴堵上了,她在那扭来扭去能看出个啥? 常胜一脸严肃的回话。 “姑爷您瞧,她并没大声喊叫,老太太柳叔他们亦非习武之人,他们在后院是听不到的。” 陆沉见岁岁确实没大声嚷嚷,只是坐在地上,梳理着自己的头发,呵呵呵的傻笑。 “常护卫,你大晚上来这里做甚?” 常胜抱拳行礼。 “姑爷,可是您让平安偷偷将人放走的?那您怎么不提前与我说一声啊? 我就担心平安他徇私舞弊,偷偷放走他的亲妹子。 一直留意着主院这边的动静,果然让我逮了个正着。” 说完,还鄙夷的看向平安。 平安面无表情,主子当前,他啥话都不用说。 难道要告诉常大个,是主子让我来杀一个小婢女的? 陆沉揉了揉眉心,看向王伯和暗香。 “你们二人又为何会在此?” 暗香这次绝不与王伯抢先了,她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王伯也不让小闺女为难,很有担当的回话。 “少主,老奴寻思这丫鬟不是省油的灯,若是将她留在柳宅,她随时都可能兴风作浪,故而,老奴今晚是来杀她的。” 陆沉点点头,问向暗香。 “你也是来杀她的?” “对,我到的时候,老爹已经在了,随后平安就来了,再之后就是常护院。” 暗香就像在说谁先上桌吃饭一样。 轻描淡写的几句带过,完全不提这岁岁怎么让他们不能容忍。 陆沉心里明镜似的,这几人虽各自行动,但其实都是为了柳宅里的众人着想。 外边那些看不顺眼的凶匪他们都要去干掉,又怎会让一个刺头混进柳宅来? 看来以后做事之前,也得学学夫人。 先召集他们商议一下,才不至于这样各自为营,各显神通....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先处理好这事,不能让夫人等太久。 陆沉开口说道。 “既然如此,这婢女如今疯了,留着也是个麻烦。 平安,你将她带出去,找个妥当的地方,将她处理掉,不要留下任何痕迹。” 平安领命。 “是,主子。” 王伯这时却提出了不同的意见。 “少主,这丫鬟既然已经疯了,咱们倒无需像先前那般防备。” “爹,您还想留着她,就不怕她是装疯卖傻?” 暗香跺了跺脚,随后又一脚踢在岁岁身上。 “她来的一路上,说是保护我娘和春兰,实则她没少惹事。 一言不合就对那些没有身手的人动手,将人家东西打坏了,把人打伤了也不理。 我娘是讲道理的人,没少帮着她赔不是、赔银子。” 暗香越想越气,她今日才知道,她娘手上并没有多少银子。 随身带着的银子都是她在府里做事时,府里打赏的钱。 娘拿出那些银子的时候,心里也是难过的吧? 暗香也去翻看了岁岁的行李,岁岁明明带有银子,她自己惹的祸,不肯掏银子,却让娘来出... 王伯听后安抚着暗香道。 “那就更不能让她轻易死了,人死不过头点地,她得偿还。” 第314章 绕指柔 “怎么偿还,一个疯子,她还能帮咱们家干活不成?” 暗香厌恶的看向岁岁。 岁岁这时刚从地上爬起,一抬头就看到了陆沉。 “哥哥抱。” 喊着就张开双臂往陆沉身上扑去。 陆沉反应迅速,这一脚来的快如闪电。 等众人跟着弧线看去,岁岁已经从侧门上滑了下来... 王伯、暗香、平安都没敢说陆沉的不是。 主子做事哪需要对下属解释,何况还是这岁岁招惹主子在先。 常胜却梗着脖子说道。 “姑爷,您刚还说别吵到家里人睡觉,这会就不担心吵醒大家了?” 陆沉黑着个脸。 “不然呢,难不成让她碰到,本少爷还得再沐浴更衣一次。” 常胜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他悄悄往王伯身边挪了挪。 这时,岁岁就像打不死的小强,她从地上再次艰难地爬起来。 这次她看向单独站在一边的平安。 同样张开双臂,嘴里喊着“哥哥抱。” 平安拔出了长剑。 岁岁却是不管不顾的扑了过来,眼看着长剑即将刺进岁岁的胸膛。 王伯过来拨开了平安手中的剑。 让暗香先将岁岁拿下。 暗香上前,三两下就将她制服,岁岁被按在地上还在喊着哥哥抱.. 王伯走到陆沉身边与他商量。 “三少爷,看来她是真疯了,倒不担心她传出什么关于咱们身份的讯息。” “嗯,王伯有话,不妨直言。” 陆沉这会只想快些回去陪着月红就寝。 至于这疯了的岁岁是死是活,他并不放在眼里。 王伯闻言,憨厚的笑着说。 “这不是我和平安在县衙接了个缉拿张麻子的差事,平安又不肯配合扮做女子。 咱们倒不如用岁岁去做饵,引那张麻子出来,好歹那张麻子也值一百两....” 几人听了王伯这话,再看他脸上的笑容就没有那么憨厚了。 暗香更是在心里夸赞,老爹还真是会将一个人的用处发挥到极致啊! “随你们吧!” 陆沉说完,转身就往后院走去,临走还交代一句。 “别再把人带回来。” “是。” 王伯、平安、常胜齐声回应。 等陆沉走的没影了,他们几个才凑到一起商量这事该咋办? 暗香这会压制着岁岁,没法凑过来商量。 当然,抓捕采花大盗这种腌臜之人,王伯也没想让小闺女掺和进来。 常胜搓着手问。 “王伯,缉拿犯人我也能帮上忙,您看要不要带上我一个?” 王伯和平安同时瞪着常胜。 一个蛋糕就这么大,你也想来分一块? 心里这样想,嘴里却不能这么说,王伯露出和蔼可亲的笑容。 “常护院,你的职责就是看家护院,至于外边的事,目前你就别跟着操心,下次再来大活,我们一定叫上你。” 平安言简意赅的问。 “你是衙门捕快吗?” 常胜愣愣的摇了摇头,他还真不是捕快,至少没有一身捕快服。 他对王伯讨好的笑着。 “那行,你们下次可一定要记得带上我啊!” “行,常护院这就去把侧门打开吧!” 王伯回过头,看着还被暗香压制在地上的岁岁。 “小闺女,把她放开吧,她可是咱们钓张麻子出来的关键。” 暗香应了一声,松开了岁岁。 岁岁不愧是武婢,经过这么多折腾还能爬起身子。 她又开始四处张望寻找目标,嘴里嘟囔着“哥哥抱”。 平安皱了皱眉。 “王伯,就她这样,能引出张麻子吗?万一到时候打草惊蛇,咱们这一百两可就打水漂了。” 王伯胸有成竹地笑了笑。 “那张麻子是个采花大盗,专挑夜里流浪的孤身女子下手。 岁岁虽然疯疯癫癫,但模样生得也算过得去。 咱们把她带到张麻子经常出没的地方,让她独自留在那,不愁张麻子不上钩。 只要他一出现,咱们就来个人赃并获,也不会让张麻子真把岁岁怎样。” 常胜忍不住又插了一句。 “可这会是大晚上,又是宵禁时间,你们这时出去,不知道还当你们是偷鸡摸狗之辈。” 王伯闻言,只觉得牙帮子疼。 这常胜不懂还爱瞎编罪名。 平安瞥了常胜一眼,面无表情的说道。 “这都不知道,亏你还在京城呆了那么些年,即便到了宵禁后,官府的捕快仍可以在夜间执行抓捕任务?。” 常胜闹了个大红脸,再无二话,转身就去帮他们打开了侧门边的小门。 平安对岁岁没有丝毫客气,捡起地上的绳子就套上了她的脖子。 说来也是奇怪,这绳子一套上,岁岁立马就老实了,跟着平安就往外走去。 常胜和暗香目送他们出了门,再将门关上。 然后两人面面相觑。 “那啥,暗香妹子,我要不要在这等他们回来?” 常胜犹豫着问。 暗香摇摇头。 “不用,他俩回来直接翻墙就进来了。” 说罢,转身就往后院走去,到了后院,看了看她娘新入住的五号院子。 在心里分析,老爹难不成是不能适应和她娘同住一个院子,才大晚上的跑去抓人! 想到老爹说过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活法。 暗香就叹了口气。 唉!看来这撮合之意违背了老爹的意愿啊! 算了算了,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他俩真要是不能接受,暗香和月红也不能强人所难。 暗香有过很多坚持,但那都是其他的人和事。 对待自己的亲人,暗香这个直来直去的侠女也会化成绕指柔。 就如她娘眼睛看不清的事,她一直放在心里。 也曾问过月红空间里有没有治疗眼睛的药。 可惜没有。 暗香退而求其次,想着请易郎中帮看看。 ...... 次日天光大亮。 王伯和平安败兴而归。 他们带着岁岁去到南城区,将岁岁丢在街边。 岁岁不知道是累了还是困了,扯了一家客栈悬挂着的幌子,将自己裹起来倒地就睡。 直到街上早点铺子有人打开了店铺的门,还是没等来张麻子来当采花大盗。 事儿还未办好,这岁岁又不能带回去。 王伯和平安一时也不知道将她带去哪里好。 主要是今晚还打算继续带着岁岁钓鱼用。 最后他俩只得把岁岁带去北城区风平巷正在改建中的仓库。 顺道也看看仓库改建的进度。 到了仓库,大忙人宁虎不在此处,打开仓库大门的是张彪和一众兄弟。 听说王伯要将这么一个头发散乱,一脸脏污,却又娇小玲珑的傻姑娘放在这里。 张彪简直不敢相信自己耳朵。 “王伯,您看看,来这里干活的都是一帮糙汉子,这么一个傻姑娘呆在这不合适吧?” “不然将她送去哪,她一个无家可归的疯子,留着还有些用处,等事情办妥,就没留着的必要了。” 王伯不知道是昨夜一晚没睡,还是最近心烦气躁,对张彪也没个耐心。 张彪赶忙赔着笑脸说。 “那行,我帮您把人看好了,绝不会让兄弟们靠近她。” 王伯见他如此恭敬,倒为先前强势的语气有些后悔。 毕竟是自己请人帮忙照看呢! 拍了拍张彪的肩膀,王伯和颜悦色的说道。 “彪子啊,对不住,这不是昨晚一夜没睡,事又没办成,我心气儿不佳,你别往心里去。 这姑娘暂且放你这儿,你帮我将人看好了,我记得你的好。” 第315章 心又狠 张彪忙点头哈腰的道。 “王伯您这话就见外了,您就像我们父亲一样。 我哪能往心里去呀,您交代的事儿我肯定上心。” “那行,你别看她这会呆呆的,可别松开她脖子上套着的绳子,那样她会一个劲的往人身上扑。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好好一个小姑娘,这脑子突然就不好使了。” 王伯交代完后,又去看了一下仓库内改建的进度,便和平安匆匆离开。 张彪看着岁岁,无奈地叹了口气,对旁边的兄弟们喊道。 “兄弟们都听好了啊,这姑娘今日在此处,谁都不许去招惹她,要是出了岔子,都别想有好日子过!” “知道了,彪子哥。” 一众兄弟纷纷应和。 岁岁对周围的一切似乎都不在意,她依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仓库里,汉子们继续忙碌地改建的各种活计。 张彪拽了拽岁岁脖子上的绳子,觉得这样太不礼貌。 扯着岁岁的袖子帮她找了个角落,让她席地而坐,并将绳子系到一旁的柱子上。 待一个兄弟买了包子馒头回来。 张彪给岁岁拿过来几个包子馒头,看着岁岁狼吞虎咽的吃下。 随后又给她递来喝的净水。 岁岁吃饱喝足,张彪便起身要离开,却见岁岁捂着肚子,嘴里不停的说着。 “茅厕,我要去茅厕....” 张彪..... 这一时半会去哪找个婆子来带她去如厕? ..... 王伯、平安回到青云巷巷口,见柳家米面铺还未打开门。 “倒真是难为张彪他们了,帮人干活比赚钱的铺子开门还早,我看那仓库大致框架都建好了。” 平安这些日子时常与柳月初一道去仓库那边,自然也与张彪见过好多回。 “张彪他们确实干活挺认真负责的,主子催的紧,我听张彪说再有个七八日就能完工。” 王伯捋着胡须欣慰的走在前面,突然顿住脚步。 从怀里掏出卷宗,仔细看了看上面关于张麻子的画像和相关信息。 随后就皱起了眉头,惊疑不定的说道。 “这画像画的奇丑无比,满脸络腮胡须,左脸有疤,且点了一脸麻子.... 哪有那般丑的人?八成是歹人的伪装。 这五大三粗与张彪的体型极为相似,我记得张彪左脸上也有一道疤。” 平安可不像常胜那般,王伯说起风,常胜就能来场雨。 他冷静的说道。 “王伯,您怕是想多了,既然您都怀疑歹人故意伪装,那他往脸上画一道伤疤也不是难事? 仅凭都是姓张,体型有些相似,脸上都有疤就认定张彪有问题,实在有些牵强。 而且张彪这些日子干活尽心尽力,我每天都有见到,没看出有任何异样啊。” 王伯微微摇头,目光中透着思索。 “你说的虽有道理,但我这心里总是有些着急,张麻子在逃多日,一直没有踪迹,不得不防啊。” 平安视线转去一边,平静的说道。 “岁岁不是在张彪那边么,他要真是张麻子,定然不会放过岁岁,这不就是最好的测试?” “你管这叫测试?这是羊入虎口吧?我说你跟岁岁到底有何过不去的坎? 她人都傻了,你还这般冷漠,难不成她不是你的亲妹子?” 王伯不解的看着平安,这小子去做个冷血无情的杀手绝对合格。 武功高,心又狠,一定能站得稳。 “恶有恶报罢了!” 平安面无表情的说完,继续往前走。 王伯闻言一噎,他倒不是烂好心扮好人,只是岁岁如今已经疯癫了。 用她去引来采花大盗已经很是过分,可没想真的让那张麻子得逞啊! 两人沉默着,很快回到柳宅。 常胜一看到他俩就从门房里跑了出来。 “王伯、平安,你俩一夜未归,可抓到人了?” 平安不答,自顾自的进了主院。 “这一看就是没抓着啊!” 常胜讪讪的摸了摸鼻子,转头看向王伯,却见王伯正盯着自己瞧。 常胜后退一步。 “不是,你们没抓着人,这也不能怪我啊!您这样看着我做甚?” 王伯又想掏出画像对比一下,想想还是算了。 他们家常护院虽然也是大高个,可他却是个单纯的性子。 别说让他去采花,花送到他面前他都不带采的。 昨晚岁岁往他身上跳,常胜如同见到了洪水猛兽,唯恐避之不及。 平安回到二号院子。 陆沉正在训练室做晨练。 柳月初去偏院那边交老管家布置的功课去了。 王伯也搬去了五号院子。 是以,这时只有陆沉、平安主仆二人。 “主子。” 平安拿着棉巾子上前喊了一声。 陆沉停下手中的动作。 额头上细密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打湿了他领口的衣衫。 却更衬得他眉眼深邃、气质卓然。 他微微挑了挑眉,看向平安,声音带着晨练后的一丝低沉与磁性。 “听说你和王伯去抓捕犯人一夜未归?” 平安恭敬地垂手站定。 将昨晚的徒劳无功几句话带过。 又说了王伯把岁岁丢在了仓库那边。 以及王伯对张彪的怀疑全部都说了一遍。 陆沉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 他接过平安递来的棉巾子擦拭着额头上的汗水,走到休息桌椅边坐下。 “你俩既然接了县衙的悬赏,就尽力将那人抓到吧,也算是为民除害了。 我与张彪虽然接触时日有限,但见他办事沉稳,有责任、知礼数,不像是会做出这等违法之事的人。 且他也非习武之人,飞檐走壁这种行当他做不来。” 陆沉说完丢下棉巾,起身出了二号院子。 回到他和月红的院子,见春兰去帮着月红梳妆。 他便直接去了盥洗室。 陆沉每日都有晨练的习惯。 家里的几个仆从早已摸索出了规律,会看着时辰,帮他准备好热水。 不多时,陆沉在盥洗室洗漱完毕。 换了一身干净的月白色长袍,束着银色腰带,再挂上他的专用粉色荷包。 他踱步至厅中,月红正和春兰笑语盈盈地走了过来。 春兰低着头福了福身,随后就退了出去。 夫妻俩四目相对,月红笑眼弯弯的迎了上来。 “今日晨练可还尽兴?” 月红笑着问道。 陆沉微微颔首,露出一抹温和的笑意。 “一切照旧。夫人今日起得倒是早些。” 月红拉着陆沉在椅子上坐下,兴致勃勃地说道。 “今日是三月初一,我刚听春兰说,阿娘打算接几个稳婆回来住着。 阿奶还打听到双胎一般会提前半月出生。” 陆沉听了这话,顿时就紧张起来。 “如此说来,还有半月你就要生产了?” 第316章 不见了 “也许吧!所以我能外出的时间一日少过一日。 不若夫君你让仓库那边加快进度,我好给里面存货。 待生了孩儿,少说也得一个月不能出门。” 月红边说边轻柔的抚摸着自己的腹部。 她感觉胎位每天都有所下降。 陆沉的大手也轻轻的落在月红的孕肚上。 看向月红的目光有爱意也有着怜惜。 他其实不太明白月红空间里明明有母亲寄来的五万两银票,为何不直接拿给她的父母亲人。 但随即,他就想明白了。 不劳而获只会滋生人性的懒惰与依赖。 即便是自己的族亲,也有着斗米恩,升米仇的谚语。 过多的钱财犹如一面照妖镜,就怕照进现实。 而且固有的常规一旦打破,或许会带来很多负面的烦恼。 陆沉轻声道。 “夫人未雨绸缪,为夫知晓了,只是仓库改建的进度已是宁虎他们的极限。 毕竟码头那边也有不少事务,着实无法再抽调人手过来,不过....” 月红眨巴着眼睛静静的看着他,用眼神示意。 【你接着往下说啊!我听着呢!】 陆沉拉过月红的手,商量着道。 “夫人,你应该知道北城区的萧鹤吧?他手下也有不少人。 我之所以没去找他来帮忙,是不想让他知道我们的仓库,也不想无故欠他一个人情。 他一直想找我们购买优质的精米送去老吉县。 还有白蜡烛的生意,他想运去老吉县出售,妨碍不到宁虎这边的销售。 这事他和我说过好几回,我不想你跟着劳心劳力,便没与你说起。” 月红认真听完后点了点头。 “这个可以有,夫君你想啊,那么大一间仓库得装多少石的大米白面。 而且蜡烛也不怎么占地方,届时我将里面装满存货。 往后即便我学着别人坐个双月子,库存里的货存也足以应付供应数量。 至于萧鹤那边,想来他是为了帮他姐牵线搭桥。 我在老吉县见过他姐,只要事先谈好条件,他姐也是个极其爽快的女强人,这生意完全可以做。” 陆沉思索片刻,觉得月红所言有理。 最主要是得尽快办完这件事,好让月红在家安心待产。 至于外面的事,不是还有王伯平安他们吗? 再不给他俩安排一些事做,他俩还真把自己当捕快了。 “既如此,我一会便让王伯和平安去与萧鹤商议合作之事,你在家安心养胎,切不可再为这些事劳神。” 月红浅笑点头,挽着陆沉的胳膊起身。 “走,我们去看看婆母。” 陆沉闻言身体就是一僵。 唉!自己挖的坑,硬着头皮也要往里跳。 两人磨蹭了那么久才出门,结果从春兰口中得知,乔氏已经早一步去了前院。 乔氏本来就很有自律的人,初到柳宅,怎会等人来请她去前院用餐。 是以,她一早就起床,收拾好了自己的房间。 看着隔壁给王伯准备的房间里,被褥枕头都是整整齐齐的。 她还以为王伯比她更早起身。 到了前院和老太太闲聊了一会,她的男人、女儿、儿子、儿媳就都来了。 对了,还有亲家公、亲家母、隔壁老管家..... 总之就是热热闹闹的一大家子。 作为两个同样新来的住户,乔氏和春兰在某一个瞬间对视了一眼,发现彼此的气色都不错。 看来到了柳宅并没有水土不服心理不适的地方。 直到用完早膳,男人们都该干嘛干嘛去了。 乔氏才想起来问了一嘴。 “那个岁岁,弟妹打算怎么处置她?” 徐氏凑近一些答道。 “亲家母,我正想和您说这事呢,今个儿一早,去柴房拿木柴的夏嫂就跟我说,昨天关在柴房的岁岁不见啦!” “啊!不见了,那她去哪了?” 乔氏问这话时,实则并不关心岁岁的去留问题。 只是岁岁的行李还在她房里,衣裳就不说了。 那里面还有岁岁的路引和她私人银两。 她没有这些,还能顺利回京不成? 老太太这会也神秘兮兮的说道。 “我让月娥去问过常护院,你们猜常护院怎么说?” 徐氏和乔氏都看着老太太,露出一个我在猜的表情。 然后就同时问。 “他怎么说?” 老太太一拍大腿。 “常护院说,八成是被平安偷偷将他放走了,听说岁岁是平安的亲妹子....” 听到这里,月红就用一个眼神叫走了暗香。 春兰见状知晓不应该跟着,仍是站在正堂里听她们八卦。 她俩出了正堂,月红先帮暗香看了看脸上的伤痕。 却发现只余一道浅浅的痕迹,估摸要不了多久就会完全散去。 暗香看向偏院那边。 “姐姐,大哥把老爹和平安叫去老管家那边,商议啥事去了?” 月红便将打算与萧鹤合作精米蜡烛的事,都说于暗香知晓。 暗香听后自然没有反对意见。 以前她对萧鹤两兄弟不讲情面,那是因为他们都是外人,不想有交集。 如今姐姐既然要与他们有生意上的合作,那便是帮着自家赚银子的人了。 【以后再见到那俩货,得改变态度才行。】 暗香如此想着,扶着月红去散步消食。 看来陆沉和王伯他们并没谈多久,月红和暗香散步去了后院,他们四个男人就从偏院过来了。 老管家快步进了正堂,老太太她们正等着他好打叶子牌呢! 四人一人一方坐定后,才得知乔氏不会玩叶子牌。 这个不成问题,徐氏喊来夏嫂教她。 结果又发现乔氏视力不好,那叶子牌上的花色她瞧着有些费劲。 老太太笑着摆摆手。 无妨无妨,咱们就是玩个乐子,哪能事事都周全。” 于是便让夏嫂和春兰在旁帮着乔氏认牌,有不懂的再细细讲解。 众人一边打牌,一边闲话家常,气氛轻松融洽。 几轮下来,乔氏渐入佳境,偶尔还能巧妙出牌赢上一局。 只是时不时的会拿帕子擦擦眼睛。 老太太见状,在心里默默记下。 得寻个机会问问回春堂里的郎中们可有会治疗眼睛的。 一滴水滴进一盆水里,激不起什么波澜,倒是能轻易的融入。 乔氏和春兰很快就和老太太徐氏她们混熟了。 牌桌上,老太太还关心的问起了乔氏的眼睛... 柳宅不知从何时起,形成了男人在外劳累,女人在家享福的风气。 老管家就不说了,毕竟人过五十五,不分公和母嘛! 这不,王伯和平安一夜未合眼,这会还得去北城区找萧鹤。 他俩还带上了柳月初。 常胜站在门房外,到底还是有些体谅王伯和平安的辛苦。 他上前拦住了三人的马车。 “常胜哥,你干啥?” 赶着马车的月初不解的问。 平安也拉开车门帘探出头来看向常胜,面无表情的说。 “常护院,别挡路。” “王伯、平安,你俩要不在家歇着,有啥事,让我和月初去做。” 常胜一脸认真的说道。 车厢里的王伯揉了揉太阳穴,语气温和的答话。 “常护院,这次是去找萧鹤谈生意。 让他的兄弟们和宁虎的兄弟们合力,尽快将仓库改建好。 有些细节你不清楚,还是得我去。这事儿急,不能耽搁。 再说了,我身子骨硬朗着呢,没你想的那么娇弱。” 常胜听后,虽仍有些于心不忍,但也知晓事情的重要性,无奈地点点头。 “那你们多注意身体,有啥情况随时让人回来报信。” 说罢,退到一旁,目送马车扬尘而去。 第317章 茶话会 王伯让柳月初赶着马车先是去了仓库那边。 这事也得和宁虎提前说一下,毕竟宁虎的兄弟们和萧鹤那边的人,以前没少打架。 若是冒冒然让两方的人合在一起干活,他们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 那样不仅不能加快仓库建设的进度,反而会让事情变得一团糟。 到了仓库,王伯见到宁虎,将合作计划详细说明。 这事其实早在宁虎意料之内。 以前王伯他们对萧鹤爱搭不理,萧鹤没辙。 自从陆沉来了,萧鹤兄弟俩觍着个脸没少与陆沉套亲乎。 这不,交情套着套着就达成心愿了。 宁虎也不是小家子气的人。 王伯他们帮了他和兄弟们那么多,他一直感恩在心。 如今他更是想成为王伯的得力女婿,成为陆沉的妹夫。 哪里会有反对意见? 他还主动提出要跟着王伯他们过去,与萧鹤握手言和摒弃前嫌。 大家劲往一处使,早日把仓库建好。 “好好好!” 王伯拍着宁虎的肩膀一连说了三个好。 这时负责看管岁岁的张彪走了过来。 他红着脸,小心翼翼的问道。 “王伯,那个傻姑娘,可有家人?” 家人? 一旁有些打瞌睡的平安听到这两个字目光骤然变冷,但却不是冲着张彪。 平安原本也有一个幸福的家。 有儿时让他坐在肩头骑大马的父亲,有一脸慈爱总是温言细语的母亲。 千不该万不该,还有一个嫌贫爱富且恶毒的妹妹。 一想到本就带有残疾的父亲躺在病床上,被亲生女儿嫌弃他拖累,并给他下了耗子药害死。 平安就对岁岁恨入骨髓。 他忍不住冷笑一声。 “怎么,张彪你看上那个傻子了?她哪配有家人,以前她心狠手辣得很! 为了所谓的前途,连自己至亲之人都要残害。” 张彪被说得脸更红了,嗫嚅道。 “我就是随便问问.....” 今日王伯将岁岁交给他看管,岁岁闹着如厕,当时也没个妇人婆子在。 这人有三急的事儿又拖延不得,张彪只得带着岁岁去了茅厕。 他给岁岁取下套在脖子上的绳子,让岁岁入内。 哪知看似傻子的岁岁如厕后出来,就跳到张彪身上又亲又啃。 嘴里直呼哥哥抱,把一众干活的兄弟们都惊呆了。 愣怔过后。 兄弟们都笑侃他。 “彪子哥,你娘不是天天骂你没娶个媳妇么?这不就来了,傻是傻了点,瞧着年纪轻轻,没准还是个黄花大闺女...” 张彪被闹了个面红耳赤。 想着虽然自己是被动的承受,且她还是个傻女。 但到底是亲也亲了,抱也抱了,自己是不是该负起男人的担当? 王伯不知内情,这会还急着去办少主子交代的事,赶忙打圆场。 “张彪,人你负责给看好了,咱们先不说这些,还是得去把正事商量好,仓库的事可不能出差错。” 张彪点点头,目送王伯、宁虎、平安离开后,才回头对那帮干活的兄弟们说道。 “王伯和咱们老大都说了,一会萧鹤的人也会过来帮着一起干活。 大家都安分些,别与他们产生冲突,都给我听好了。” 众多汉子齐声应下,继续忙活。 张彪想着萧鹤的人一会要来,那个傻姑娘放在这也不叫人省心。 他便牵着绳子将人带回了家,让他老娘先帮看着。 .... 月红曾对暗香说过。 宁虎和萧鹤这两方的关系也不是不能调和。 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 这中间或许还差个有能力化解矛盾的人。 至于这个人是谁,那就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 陆沉在家陪着月红,此次自然由王伯来负责此事。 萧鹤得知王伯他们过来找他谈事,那脸上的笑容就像见到了自己失散多年的亲人。 他和萧二萧一起,欢天喜地的将一行四人迎进茶楼二层的雅间。 柳月初赶来的马车,萧鹤本想让人牵去专门停放马车的地方,王伯却说谈完事儿就走。 即便如此,萧鹤也不曾怠慢了那匹马。 停放在茶楼外,还让人给马送去了上好的草料。 对马尚且如此,何况待人待事。 几人刚坐定,茶楼里的小厮就送来了沏好的香茗和精致的糕点,热气腾腾间茶香四溢。 萧鹤笑着看向王伯,率先开口。 “王大叔,今日您难得来找我,可是有要事相商?” 王伯也不绕弯子,直入主题将仓库缺人改建的事说明。 且还是和宁虎的人一同干活。 萧鹤听后,瞥了宁虎一眼,脸上笑意更浓。 “既然是王大叔和陆公子的事,我应下了。 只希望宁虎能大人有大量,不计前嫌。 别再说什么我萧某人赚钱不嫌磕碜之类的话了,谁还不是为了兄弟们有口饭吃。” 王伯看向宁虎,宁虎赶紧表态。 “萧鹤你这是说的哪里话,今日我宁虎在此,为曾经对你的误会道声不是。 远的不说,就为苏老爷货船那事儿,咱们之间就没少打架。 你那会要是早说不是你的人干的,我也不会揪着你不放啊! 这次咱们两方齐心协力把仓库建好才是正事儿。” 宁虎站起身,正式对萧鹤拱手抱拳行礼。 此举把萧鹤那句【我一直都说不是我干的,你非是不信,怪我咯!】,硬生生的给憋了回去。 王伯见两人态度尚可,心中稍安。 这才和萧鹤说到精米和蜡烛的合作事宜。 萧鹤一听,得知自己一直想找宁虎合作的蜡烛生意,竟然出自王大叔这方。 他一拍自己的脑袋。 咋就没大胆的想象一下呢? 以前宁虎他们可没有这蜡烛生意。 还有宁虎他们对王伯毕恭毕敬的态度,自己早该想到的啊! 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 思及此,萧鹤对王伯拱手说道。 “多谢王大叔提携,我萧鹤没齿难忘,以后亦会像宁虎一样,对王大叔和陆公子忠心耿耿,指哪打哪。” 王伯捋着胡须,满意的点点头。 “如此甚好,这以后运往老吉县的精米和蜡烛,萧鹤你能负责吧? 听说你们对清水县到老吉县那条官道极为熟悉。 还有缘在那遇见过咱们家的护院和少爷主仆俩。” “是啊是啊!我们就是那条官道上遇见陆公子主仆俩的,当时他俩还杀了五头野猪.....” 萧二萧凑过来比手画脚的说道。 萧鹤尬笑着打断他的话。 “王大叔,您就别笑话我们了,那不是以前也没个正行。 如今承蒙王大叔和陆公子厚爱,我萧鹤以后定然改邪归正,用心办事。” “那好,我们的意思是,精米你姐那边可以用银钱结账,也可以用陈米糙米这些折价来兑换....” 王伯缓缓道来,提及蜡烛价格的时候,还拉上了宁虎一起商量。 同样以六文一支的价格给了萧鹤。 萧鹤承诺不在清水县出售,自己想法子运起老吉县... 平安和柳月初则是在一旁静静的聆听。 几人边吃糕点边喝茶,你一言我一语。 一桩长期合作的计划就在这茶香中逐渐敲定。 宁虎和萧鹤也在这次的会谈中,冰释前嫌,自认以后同为王伯和陆沉的部下。 还不到中午时分,萧二萧就带着三十几号有一大把子力气的汉子们,去到风平巷的仓库干活了。 就连他们兄弟俩的四大保镖也没落下。 有了他们的加入,相信仓库很快就会改建完成。 王伯让平安回去休息,他和徒儿月初都留在仓库这边帮忙。 一直忙到黄昏,才和宁虎一道坐着柳月初赶着的马车回柳宅。 王伯他们刚回到柳宅。 就听常胜说家里又多了三个接生婆。 第318章 变通论 按理来说,女子发动生产也有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 见红后,至少有三四个时辰可以去请稳婆。 实在没必要这么快就将稳婆接回家里来住着。 怎奈老太太和徐氏对月红这头胎极为重视。 徐氏与三个稳婆明言,说自家闺女不仅是头胎,还是双胎。 接生婆子们听闻是双胎,皆是又惊又喜。 只要母子平安,她们就可以得双份的喜钱啊! 忙不迭表示定会全力以赴。 徐氏为了自己的乖女非常舍得花银子。 承诺每日给她们发两百文,等孩子顺利产下,大小皆安,再有厚赏。 没钱她们或许还有别的活要出去客串一下,有钱一切都好说。 三个稳婆当即就提议先布置好产房。 柳宅里的几个仆从都跟着忙碌起来。 众人紧锣密鼓地准备着各种生产用物。 春兰带着秋嫂冬嫂将产房布置得舒适又整洁。 春嫂和夏嫂为月红准备人参燕窝。 三个稳婆同时过来,帮月红检查胎位正不正... 这好似马上就要临盆的氛围,给了月红一个措手不及。 等稳婆们离开后,她拽着陆沉找来暗香一起商量。 “你们看,家里这般重视,稳婆和产房都已就位,等仓库那边改建好,阿奶和阿娘她们还会答应让我出门吗?” 月红一脸的焦急与无奈。 陆沉赶忙轻拍着她的手安慰。 “夫人,不能急,没准一急随时都会发动。” 他可是听月红说过,生产前夕一定要宽心。 暗香一看姐姐着急,她腾地站起身。 “我这就去找老爹和宁虎,让他们打夜工加快改建仓库,左右咱们家的蜡烛够亮。” 说着就要往外走,月红及时叫住她。 “妹妹,不能这样,他们白天干了一天活已经很累了。 再让他们打夜工,第二天他们精神状态不好,也快不了多少的。” 陆沉略一思索,轻声说道。 “仓库改建原本还有六七日完工,今日萧鹤的人也过去帮忙了,进展快也就三天左右吧! 别说三天后,月红你这会要出去,家里长辈们也不会答应。 不如.....我们打夜工出去,不让家里人知道...” 这话陆沉说的有些底气不足。 他这是不是在教坏夫人怎么阳奉阴违? 月红一听就觉得陆沉这主意不错。 她往仓库里囤货本就是见不得光的事,干嘛循规蹈矩想着白天出门呢? 嘴里连连赞叹的说道。 “夫君这法子好,我看可行。” 陆沉暗暗松了一口气,好在他的夫人不是拘泥不化之人。 暗香也是双眼一亮。 夜里好啊!就算宵禁了遇到更夫和巡逻士兵,她在前面探路,负责去将人引开... 这般想着,她也赞同的说道。 “那就夜里出行,我找个机会跟老爹说一下。” 一个不算难题的问题瞬间化解。 月红放心了,关心的问起王伯他们回来没有。 暗香起身说道。 “我去前院看看,老爹从昨天到今天还没躺下休息。 一把年岁的人,可不能让他任由性子来。” 说着说着就走远了。 到了前院,刚巧看到王伯和宁虎从马车上下来。 暗香上前关切的说道。 “老爹,您辛苦了,快回去休息一会,我让大壮二壮给您送热水过去,洗去身上的疲乏。” 王伯笑着摆摆手。 “不辛苦,这事儿没忙完我哪能安心休息,听说稳婆都住进来了,你姐那边情况如何?” 暗香瞥了宁虎一眼,叹了口气。 “姐姐被家里这紧张氛围弄得有些心慌,本来就临近生产,还记挂着仓库那边改建的事情。” 宁虎在一旁赶忙表态。 “暗香你让嫂夫人不用挂心,仓库那边改建顺利,也就两三日就能完工。” 暗香闻言愣了愣,宁虎何时改称姐姐嫂夫人的? 管他呢!反正也不妨碍姐姐吃饭睡觉。 暗香又看向王伯。 “我就是担心老爹您啊,您可得注意身体,快回去歇会儿。” 王伯着实有些累了,他欣慰的笑了笑,径直回了后院他的新居。 乔氏这会刚巧也在,见到王伯回来,起身说道。 “你可算回来了,忙了这么久,累坏了吧?快过来坐下,我给你倒杯热水,赶紧喝口润润。” 说着,乔氏快步走到王伯身边,将一杯冒着热气的白开水递到王伯手中。 王伯接过热水,轻抿一口,疲惫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 “还好,就是有点乏。” 乔氏坐在一旁折叠着衣服,抬眸看向王伯,温声道。 “乏了就先回房睡会,吃饭时我叫你。” “也好。” 王伯放下茶杯,回到卧房,躺下没睡多久,就被大壮二壮送水来的声音吵醒。 他只得起身去沐浴更衣。 前院这边,暗香帮老爹安排了热水,并没放宁虎走,而是走到宁虎身边小声问。 “咋样,我老爹今日不是放了一个疯丫头在仓库那边吗?她有没有给你们添乱?” 宁虎神色有些古怪。 “没给我们添乱,倒是给我那个好兄弟张彪添了不少乱。 那丫头这时还在张彪家里,彪子会在宵禁前,将她送出来。” 暗香嘟囔着说。 “还送出来干啥,我大哥说了,不许她进咱们柳宅。” 宁虎想了想,小声解释道。 “不是送进柳宅,王伯和平安今晚还打算带着她去抓捕一个采花大盗...” “啊!这事我爹也跟你说了呀?他一定是没休息好,才对你少了戒备心。” 暗香眼珠子一转。 可不能让老爹连续熬夜了,这抓捕犯人的事也不是非得老爹去办。 “宁虎,你先去看看老管家吧!一会过来一起吃饭。” 说着就出了大门,往门房里走去。 跨进门房,果然只有常胜一个人在。 暗香压低了声音问。 “常护院,想不想去干私活?” 常胜闻听此言,顿时就来了精神。 “何事何事?暗香妹子,你真带我去吗?” “嗯啊,我带你去,不过你得乖乖听话。 首先,今晚张彪带着岁岁过来,你将她扣在门房里,不得让我老爹知晓。 其次,你记得准备好绳子,咱们要捆张麻子。” 暗香认真的说道,等常胜点头应下了才放心。 正打算回去,常胜还有问题要问。 “这事哪瞒得住王伯?再说咱们不是捕快,也没权利抓捕犯人啊!” 暗香白了他一眼。 “你傻呀,三少爷今日才教了我和姐姐要懂得变通。 张麻子平日里没少干伤害女子的坏事,咱们这是为民除害。 只要咱们手脚利落,在老爹知道前把事儿解决了,他顶多唠叨几句。 你到底去不去,不去我找宁虎去。” 常胜一听,忙不迭点头。 “去去去,暗香妹子你都这么说了,我肯定去。 不就是扣人、抓人、捆人嘛,包在我身上!你就说啥时候动手吧。” 暗香看他答应得干脆,满意地点点头。 “就今晚,等夜深人静的时候,你提前做好准备,我到时候来找你。记住,千万别把消息泄露出去!” 说罢,她快步离开门房,回后院准备去了。 常胜激动的在门房里走来走去,摩拳擦掌的准备大干一场。 第319章 失败了 赶在晚餐前,暗香又来找月红了。 “姐姐,你空间里有没有那种吃了让人犯困,直想睡觉的药?” 暗香知晓陆沉这会去了偏院那边,找宁虎闲聊去了。 她便支开了春兰,找月红求药。 安眠药,月红空间里还真有。 那是前世唐教授用脑过度,总是睡不着,特意让人研制的片剂,听说效果倍儿好。 月红便向他讨要了一瓶。 说是为了帮助精神高度紧张的队友们睡不着时,给他来上一颗。 月红从空间里取出那瓶安眠药,递给暗香,细心的叮嘱道。 “这药效果确实很好,遇水即化,可以融进水里喝,无色无味且不伤害身体。 放多了也不会怎样,就是效果会大打折扣。 一颗效果最好,足够让人睡上一整晚,你要这药做什么?可别惹出什么麻烦来。” 暗香接过药瓶,狡黠地一笑。 “姐姐放心啦,我知晓分寸了。 我刚在前院听宁虎说,老爹和平安今晚还要去带着岁岁去抓捕采花大盗。 我就是不想让老爹连续熬夜辛苦,让他在家好好休息一晚。 抓这张麻子的事,老爹也是陪着我去接我娘才给耽误的。 所以,这事我得帮着老爹去办了。” 月红听完轻点了她的额头,再次认真的叮嘱。 “你呀,还真是艺高人胆大,可得小心着些,你一定得防备好。 那张麻子既然是专对女子下手,没准会有那种下三滥的药粉之类的。 这个不属于毒药,我那解毒药解不了。” 暗香拍拍胸脯保证道。 “知道了,姐姐,你就放心吧!我先去准备准备,等事成之后再跟你详细说。” 说完就离开了月红的房间,继续谋划去了。 月红看着她的背影,纵容的笑了笑,手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肚子。 孩子快出生了,她会有一个多月出不了门。 若无意外,过几日陆沉就会带着她去仓库囤货。 这次是不是可以借着夜色的掩盖,将装甲车弄出来看看? 之前拿出的望远镜完好无损,月红一直记在心里。 她很想知道,那几辆装甲车是不是也自动修复了? ..... 暗香拿到了药,才想起平安怎么办?要不要带上他一起? 还是给他也来一颗睡觉药? 给老爹下药容易,可给平安下药就有些难度了。 此时已到了晚餐时间,夏嫂迎面走来,看到暗香欠了欠身。 “二小姐,准备用晚餐了,奴婢去后院请主子们来餐堂用饭。” 柳宅里几个仆从就是这样称呼暗香的。 月红是大小姐,月娥是三小姐,俨然是不分亲疏的一家人。 “知道了,你去吧!” 暗香点点头,快步往前院走去,很快她就到了门房。 常胜正在一块一块合上门房大窗口的木板。 “暗香妹子,你咋又来了?放心,我吃了饭还会再打开门房,等张彪带人过来。” 常胜很大度。 既然那个岁岁都变成傻子或是疯子了,常胜也懒得再骂她贱婢。 暗香背着手,清了清嗓子。 “那个,还有个事要让你做?” “啥事,你尽管说。” 常胜关好了门,大步走了过来。 就见暗香从一个小瓶子里取出一个白色的小颗粒。 “常护院,你一会想法子把这颗药丸融进水里,给平安喝了。” 常胜瞪大了眼睛,嘴皮子嗫嚅着。 “暗香妹子,这....这是啥药丸啊?给平安喝,不会出啥事儿吧?” 他突然想起那次王伯让他去对老管家动手。 这次暗香妹子又让自己给平安下药。 他俩还真像父女俩,专门对付自己人? 暗香一脸严肃地看着他。 “你脑瓜子想哪去了?这药吃了就是让人睡一觉而已,不会有啥危害。 平安是和老爹一组的,今晚咱俩去抓捕采花大盗,要是抓不到,明晚就换他俩去。” “那你咋不和他俩直说?” 常胜呆愣愣的问。 暗香甩给他一个白眼。 “咱们抓捕的是采花大盗,老爹肯定不会让我一个姑娘家去啊!” “额,你哪里像个姑娘家....” 常胜话到一半,就看到暗香扬起拳头要砸过来,赶忙往后一闪。 “行吧行吧,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就试试,可要是真出了啥问题,你可得给我担着。” 暗香把药丸递到他手里。 “这就对了,你一会偷偷将药放进自己的杯子里,趁平安不注意跟他换个杯子就行。 咱们家除了三少爷和我姐的杯子,其他人的杯子都是一样,肯定不会被他发现。” 常胜领了任务,有些做贼心虚的来到餐堂。 这时柳宅里的人都到齐了,照样是分男女两桌,女桌那边还多了三个稳婆... 柳树林感慨着说。 “咱们柳宅如今越发热闹了,这是要兴旺的趋势。” 众人纷纷称是,男人们劳累了一天,徐氏给他们桌上放了一壶白酒。 不过也就柳树林和老管家浅酌了一杯。 王伯是因为晚上还要去办事,以没休息好为由没喝。 陆沉自然也没喝,就担心酒味儿熏着月红和她腹中的孩儿。 他不喝,宁虎、常胜、平安几个也不好意思喝。 即便这样,饭桌上仍是有说有笑气氛和谐,陆沉时不时看向月红那边。 多了三个稳婆,这说话的人也就多了。 不知何时就有一个稳婆说到了,要不要给还未出生的孩子请个奶妈的话题。 老太太和徐氏闻言皆是一愣,乡下人哪家给孩子请过奶娘? 所以,这是她们疏忽了? 老太太看向乔氏,谦逊有礼的问。 “亲家母,这事是我们没考虑周全,月红这胎还是双胎,您看咱们要给请几个奶娘?” 乔氏微微点头,思索片刻后说道。 “老太太您说得在理,请奶娘确实能让月红坐月子期间得到更好的休息,两个孩子也能照顾得更周到些。 只是这请奶妈的事儿也不能马虎,得找个体格健壮、品性良好的才行。” 这时,另一个稳婆笑着插言道。 “老太太、两位夫人放心,这找奶妈的事儿,我倒是有些门路。 我住的那条巷子里上就有好些刚生产完的妇人,身体康健奶水足的也有几个。 到时候带过来给几位夫人瞧瞧,挑个满意的便是。” 徐氏连忙说道。 “那就有劳几位费心了。” 月红对此也没有意见。 主要是她空间里并没有婴儿奶粉。 前世婴儿奶粉都得留在基地里给那些婴儿们食用,唐教授怎么可能给她带出去。 而且她怀着的是双胎,就算自己愿意亲自哺乳,也有可能奶水不足。 这些事自有老太太她们操心,暗香没怎么留意。 左右都不会委屈了姐姐和孩子。 她瞟眼看向常胜那边,也不知道交代常胜的事,他办妥了没有。 到了晚上,众人纷纷回了自己的院子。 暗香叫上王伯,跟着乔氏去了五号院子。 背过身给他俩一人倒了一杯水,亲眼瞧见他俩喝下了,才笑着告辞。 为何给乔氏也放了睡觉药? 这不是暗香担心她娘刚到柳宅,还没休息好嘛! 不得不说暗香这个小棉袄有时候真的有点漏风.... 走在池塘的围栏边,暗香抬眼看去。 六处院门前的灯笼都还亮着。 徐氏将三个稳婆安排在了六号院子。 她们在柳宅住的时间不会太长。 等月红生了孩儿后,她们也就回家了,倒是方便请奶娘过来入住。 暗香脚步轻快的往前院走去,前院两边耳房里还有家里仆从说话的声音。 一切都是那么的岁月静好。 等她从侧门小门出去,门房前的灯笼亮着,里面也燃着蜡烛。 坐在里面的人却不是常胜,而是平安。 暗香微微一愣,随即就反应过来。 平安能坐在这里,只能说明常胜的下药计划失败了呗! 【就不能指望他,啥事都能办砸!】 第320章 组错队 纠结了片刻,暗香还是大步走了进去。 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问。 “平安,你怎会在此?常护院他人呢?” “是你指使常胜给我下药的?” 平安面无表情,声音里也听不出喜怒。 暗香回给他一个白眼,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门房对外的门板并未打开,明亮的蜡烛照的门房里亮如白昼。 桌子上还有凉透了的茶壶,暗香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是又怎样?我这不是体谅你和老爹昨晚抓捕犯人太过辛苦,不想你们像坐山雕一样再蹲一晚。 打算和常胜去帮你们抓人,我这一片好心,你总不至于去三少爷那里告我一状吧!” 暗香很有担当的说完,见平安并没有怪责她的意思。 遂又低声嘟囔道。 “你这不是好好的吗?咋就知道我让常胜给你下药了? 不过我得声明一下,那可不是毒药,只是喝了犯困直想睡觉的药。 我不仅想给你喝这个药,还让我爹娘都喝了。” 平安嘴角轻扯,总算露出了一个无奈的笑容。 他都不明白这些人怎么这般聒噪? 自己不过问了一句,她就突突突的往外冒话。 这不什么都说了。 “那就走吧!” 平安站起身,拿起一捆绳索,顺便吹灭了桌上的蜡烛。 暗香这才注意到平安穿着一身捕快服饰,还有他那腰间的佩剑。 愣愣的跟着平安出了门房,又见他将门给锁上。 暗香看看周围,也没瞧见张彪带着岁岁过来啊! “去北城区仓库那边。” 平安简单的说了一句,随即就施展轻功向外奔去。 暗香虽心中满是疑惑,但也不敢耽搁,赶忙运功提气,施展轻功跟在后面。 夜晚的风在耳边呼啸而过,月光洒在他们疾行的身影上。 暗香努力地跟随着平安的脚步,可她轻功本就略逊平安一筹,渐渐有些吃力。 “平安,等等我.....” 暗香忍不住小声喊道。 平安听到喊声,微微放慢了速度,等暗香跟得近了些,又加快了步伐。 一炷香后,两人来到了北城区风平巷的仓库附近。 仓库周围一片静谧,只有夜风吹动树叶发出的沙沙声。 平安快步靠近仓库,暗香紧紧跟在他身后。 只见平安轻叩了几下大门,喊了一声“张彪。” 门便从里面缓缓打开,发出轻微的“嘎吱”声。 仓库内光线昏暗,弥漫着一股木材的气息。 平安刚踏入仓库一步,就听到一个声音从黑暗中传来。 “平安你终于来了,再晚些就该宵禁了。” 月光洒落,隐约可见张彪手里攥着一根绳子,被绳子套着的正是傻乎乎的岁岁。 暗香这才知道可能是自己听岔了宁虎的话,原来他们约的是在这里会合。 平安对张彪拱了拱手,拉着套着岁岁的绳子就要走。 张彪在后面小声说道。 “平安,这傻姑娘,你们要是用不着了,可否交给我来照顾?” 平安斜睨了已经变傻了的岁岁一眼。 杀人不过头点地,于她不过是一种解脱。 那就留着她疯傻着赎罪吧! 反正她的脑子怎么都不会恢复正常了。 于是便说道。 “你若想收留她,从今晚起,每晚都留在这里,我们什么时候抓到了犯人,你才可以完全带走她。” 暗香在一旁看看岁岁,又看了看张彪。 岁岁娇小玲珑,而这张彪身高马大不说,脸上还有一道醒目的伤疤。 他俩.... 岁岁若是没变傻,肯定瞧不起有点丑又有点穷的张彪。 当然张彪如今并不穷了。 他是河码头的管事,跟着宁虎还有销售蜡烛的分成。 只不过岁岁正常时眼高于顶,追求的是那种高门权贵府上的生活。 如今她又疯又傻,连自己反对的权限也失去了。 也不知道平安怎么做到的? 思索间,平安已经扯着岁岁走远了,暗香赶忙跟上。 张彪站在原地,有些欣喜又有些担忧。 他走进仓库,轻轻合上仓库的大门,在心里祈祷他们能尽快且安全的完成抓捕任务。 ...... 柳宅这边,有人睡的各外香甜,有人还精神着。 古代本就没什么娱乐节目,陆沉和月红天天在家,月红午睡,陆沉也陪着她睡。 这会到了宵禁时间,两人回到卧房也没急着就寝。 月红正摩挲把玩着他俩的玉佩,嘴里对陆沉说道。 “所以妹妹的计划到底是成功了还是失败了?” “成功了吧!王伯不是没能出去吗?还有看门的常护院也趴在门房的桌子上睡的雷打不动。” 陆沉戏谑着道。 “她本来想让常胜给平安下药,可常胜哪有平安机灵,将常胜换过的茶杯又给他换了回去。” 月红直起身子。 “咱们家常护院这会还在门房里的桌子上趴着? 如今才进入三月,这夜里还是很凉的,可别冻着了。‘’ 陆沉心里有点酸溜溜,但仍是笑着答道。 “自然是平安将他送去偏院那边了,王伯没从五号院子里出来,想必也是喝了夫人奉献的药。” 月红将玉佩放进盒子里收好,回头冲陆沉温婉一笑。 “我这不是也想助他们一臂之力,抓捕犯人也不能就靠老爹、平安两个吧? 老爹昨晚一夜未睡,今日又在外忙了一整天,加起来就是两天一夜了。 总要适可而止的休息一下,且这安眠药也不伤人身体,妹妹想要,我便拿给她了。 妹妹和常胜都是习武之人,他们轮流去抓捕犯人,大家也能轻松些。” 陆沉走过来帮她按揉着肩膀,力道适中,让月红舒服的闭上眼睛享受。 就听陆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夫人想法没错,只是做法错了。 暗香和常胜都没在县衙挂职捕快身份,他俩去抓悬赏犯人,且还是在宵禁之后。 按照大齐律例,宵禁后禁止人们在外行走。 如果有人在宵禁期间外出,被官府发现后,可能会面临罚款、拘役、杖责等处罚。 故而,暗香和常胜一组不合适。 但若是平安和暗香一道出去,暗香可以说是协助平安去抓捕犯人的,这就能说得过去了。 其实他们完全可以不用那个疯了的岁岁,让暗香作为诱饵也行的。 或许是王伯不想让暗香掺和采花大盗这种既有损女子名声,且危险之事吧!” 月红微微点头,事关朝廷律法,她和暗香都所知有限。 “妹妹只想着尽快帮老爹抓住那恶人,倒是没考虑这么多。 且清水县远离京城,律法在这里也没那么令行禁止,许是我疏忽了。” 陆沉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 “夫人帮助暗香也是一片好心,只是这律法和行事规矩复杂,以后多留意便是。” “嗯,我记住了,希望他俩这次能将犯人抓到吧!” 月红站起身,在陆沉的搀扶下往床榻边走去。 忽又顿住脚步,心生不安的看向陆沉。 “夫君,你也说抓捕采花大盗是危险之事?是指哪方面的危险?” 第321章 找姐姐 此时,暗香跟着平安已经带着岁岁来到了南城区。 清水县南穷北贱的说法还真不是空穴来风。 以往人们都关注北城区的几方势力和那边的人均素质低下。 反而忽略了南城区的穷困潦倒。 白天这里或许充斥着各种叫卖和讨价还价的喧闹。 到了晚上,这里宛如一座被黑暗吞噬的死寂之城。 冷风呼啸着穿过狭窄且曲折的小巷,发出如鬼哭般的呜咽声。 街面上空无一人,平日里勉强维持生计的小摊贩们早已收摊。 只剩下空荡荡的摊位在街边东倒西歪。 昏暗的月光洒在地上,为破旧的房屋和坑洼的石板路蒙上一层惨淡的银纱。 到处弥漫着贫穷、衰败与不安的气息。 暗香微微蹙眉,看向一侧拉着绳索的平安。 “你昨晚和老爹是怎么做的?把岁岁丢在哪了?” “南大街啊,那边街道宽敞,不像这些小巷子遮挡物多到难以行走。 我们还遇到巡逻官兵过来询问,只要报上赵巡检的名字,说自己是捕快,正在缉拿犯人,他们就不管了。” 平安说着就要去往南大街。 暗香加快步子,扯过套着岁岁的绳子。 “张麻子是麻子,他又不是傻子,有巡逻官兵出现的地方,他怎么可能出现?” 平安淡淡的说道。 “王伯拿到的宗卷上注明,几个被害人都是在南大街边上被人发现的。” “他就不能先害了人,再将人丢去南大街边上,来掩饰他真正的作案地点?咱们得反其道而行之。” 暗香一边说着,一边仔细观察着周围的环境。 那些幽深黑暗的小巷子让她觉得充满了可疑之处。 平安觉得暗香说的也有道理,便任由暗香将岁岁丢在一个小巷子里。 他俩运起轻功,藏身到屋顶上观察下方的情况。 身边一下子没了人,岁岁就像走丢了的孩子,突然不安地呜咽起来。 她拼命往前跑,撞到东西跌倒在地,跌倒后又爬起来跌跌撞撞的往前走。 暗香和平安一直紧紧的跟着她。 不知道过了多久,拐进了第几条小巷子。 岁岁面前突然出现了一个被黑暗笼罩的高大身影。 岁岁变傻后,似乎也没了身为武婢的警觉与戒备。 仍是呜呜咽咽的往前冲去,很快她就撞进一个男人的怀里。 有温香软玉的女子主动投怀送抱,男人兴奋的发出一阵阴恻恻笑声。 “小娘们,这大晚上的怎么一个人在这乱跑?是不是想爷们了?” 说着,他就伸出了一双抓抓抓龙爪手。 岁岁关键部位吃痛,嘴里刚喊出的“哥哥抱”戛然而止。 她突然就化身成暴力傻女,对那全身笼罩在黑大褂里的男人大打出手。 不分上中下三路的一顿猛烈的拳打脚踢。 那男人可能被她打中了某处要害,身子瞬间弓成了虾。 嘴里吼叫的比先前岁岁的呜咽声还要凄惨。 这是要扰民啊! 平安和暗香见状,交换了一个眼神,立刻从屋顶飞身而下。 暗香扯着岁岁的后领子一把将岁岁拉开。 岁岁就像打上了瘾,手脚并用的招呼着面前的空气。 平安过去查看那男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只见那男人一手捂着自己的裤裆,另一只手用力的甩出一个纸包。 那纸包离手散开,飞出一大团粉末。 平安灵活的一侧身,堪堪避开。 那些粉末却顺着巷子里的风势,往岁岁和暗香这边飞来。 暗香暗叫不好,急忙带着岁岁往后退。 可还是有不少粉末飞进了她俩的口鼻和衣服上。 几个呼吸间,岁岁便开始双眼迷离,身体发软。 暗香也觉得一阵头晕目眩,抓着岁岁的力道逐渐减弱。 平安见状,屏住呼吸,拔剑挑开男人披着的黑大褂。 剑刃精准的比在了男人的脖子上。 “再敢乱动,即刻送你去见阎王。” 那男人此刻狼狈不堪。 夜色下他面目狰狞,左脸上有一道长长的疤痕,贴在脸上的假胡须也掉了半边。 脸上的麻子比天上的繁星还多..... 暗香运起内劲一掌将岁岁劈晕,催促着平安道。 “别跟他废话,拍晕了捆起来。” 平安依言,用剑柄在男人头上狠敲了一下,男人双眼一翻,直接昏了过去。 平安迅速从腰间取下绳索,用黑大褂裹住男人,再将其绑了个结结实实。 暗香此时强撑着身体,头晕的感觉愈发强烈。 她努力稳住身形,拍打着衣服上的粉末。 “这粉末不知是什么毒物,我得赶紧回去找姐姐,这里就交给你了。” “你没事吧,自己能不能回去?” 平安很愧疚,刚刚是自己下手太慢,才让这歹人有了可乘之机。 暗香若有什么不测,他怎么跟主子和少夫人交代。 暗香顾不得与他多说,运起最后的力气往东城区跑去。 她心下凄然,姐姐叮嘱过的。 “可得小心着些,你一定得防备好。 那张麻子既然是专对女子下手,没准会有那种下三滥的药粉之类的。 这个不属于毒药,我那解毒药解不了....” 可她怎么就这么不小心,咋就沾上了那些粉末? 身体一阵阵发热发软,暗香咬着牙,透支了全部的力气往家的方向奔跑。 所幸一路并未遇到巡逻官兵,但也因内力枯竭花了半个时辰之久。 好不容易才跑到了柳宅大门外,可她已经累的趴在地上,再没有一丝力气去拍门。 唯有眼泪似乎不受药性影响,大颗大颗的掉在青石砖上。 暗香也像岁岁那般低声呜咽.... 也许,我就要死了吧? 可惜还没能看到姐姐的孩子出生... 好在三少爷来了,能护住姐姐。 好在自己将娘托付给了老爹。 就在暗香心如死灰的时候,侧门边的小门“吱呀”一声打开。 此时大门前的灯笼居然还是亮着的。 暗香挣扎着抬头看去。 是眼花了吗?还是临死前的幻觉? 姐姐都有九个月的身孕了,大晚上的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月红一眼看到趴在地上的暗香,心儿猛抽般的疼痛。 尤其是看到暗香眼里流出的泪水,她的眼泪就扑簌簌往下掉。 曾几何时见过妹妹流眼泪? 哪怕是流血流汗妹妹也没皱过眉.... “妹妹....” 月红快步走过来,眼泪模糊了视线,心下太过慌乱,都不知道该取什么药好。 取出一盒巧克力,用力的扯开盒子,着急的对身边的陆沉催促。 “快将妹妹扶起来啊!” 陆沉犹豫了一下,还是听从月红的,将地上的暗香扶着半坐起。 但他却不好像对月红那样对暗香,只是用一条大长腿支撑着暗香的后背。 月红颤抖着手,将巧克力喂进暗香的嘴里。 暗香缓缓咽下巧克力,那丝甜意顺着喉咙蔓延,瞬间就给她带来了不少力量。 她轻轻推开了月红,柔声说道。 “姐姐,离我远些,我衣服上可能有不干净的东西....” 月红愣了愣,心疼地看着暗香,低声问道。 “究竟发生了何事?你怎么会如此伤心?” “姐姐,我可能中了你解不了的毒。” 暗香眼眶依旧泛红,声音带着一丝哽咽。 这话像是一个暗号,月红立即就明白了怎么回事。 “你可还能走,咱们先回后院。” “能。” 暗香身上的力气一点点复苏,但那翻腾的热浪却再次席卷而来。 “二小姐,奴婢来扶着您。” 春兰快步走了过来。 今晚她听到月红和陆沉走进走出的声音,已经是第五次悄悄跟在他俩后边。 陆沉早就知道她跟在后面,只是没出言阻止罢了。 春兰上前扶住暗香,只觉得暗香身体一片滚烫,心下一惊。 加快了脚步扶着暗香一路回到了她的房间。 “二小姐,您哪里不舒服,要不奴婢去给您请郎中?” “嘘,小声点,别吵醒了另一边的老太太和月娥。” 暗香急切的脱着衣服。 衣服上的粉末她早在回来的路上、就不停的拍打过了。 时间过去了好一会,也可能已经挥发的差不多了。 但还是很不让人放心。 她对春兰吩咐道。 “你去跟我姐说,让她和大哥回去休息,不用担心我。 再去给盥洗室打一浴桶的凉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