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蓝领生涯》 第一章 鸿门宴 新一区华重研发中心总控制室，所有人屏气凝神，全都盯着诺大显示屏。 “压力系统在正常区间。” “传送系统无异常。” “目标差值稳定区间。” “主管道压力，水压机压力……” 一连串数据报告后，总指挥一声令下。 “注入石油，开启测试！” 一分钟，十分钟，一个小时，五个小时…… “成了！成了！3000吨超级浆态床锻焊加氢反应器，压力测试符合预期标准！” “呜呜呜……” 那一刻所有人相互拥抱欢呼雀跃，那一刻许多人激动落泪…… 三日后，轩辕大酒店18层，钻石贵宾套房，三人围坐茶几，一人喝茶，两人喝红酒。 “请我来，有什么事？貌似我没什么外国朋友，开门见山吧。” 喝茶者，撇了一眼，西装革履的二人，漫不经心的问道。 “呵呵，那就先介绍一下，本人猎影集团ceo，徐次浪。” “这位是漂亮国abs爱客孚国际石油和天然气上市公司，驻华总裁paul，中文名字伯乐。” “伯乐总裁，这位就是您要找的周国强先生。” 名为徐次浪的中年人，身材略显发福，脸上一直带着笑容，介绍其身旁那位金发金丝眼镜的男人时，显得十分恭敬。 “额？貌似很有来头啊！不过……跟我有什么关系？伯乐是个好名字，千万别说你们是来寻千里马的。” 对面周国强喝了口茶，口气依旧不咸不淡。 “你们有句俗话，千里马常有，伯乐不常有。而我愿做周先生的伯乐。” 伯乐抬手扶了一下金丝眼镜，操着略显蹩脚的普通话，用他那淡蓝色眼睛，直视对面黑眼睛的周国强。 “不错！伯乐总裁很有诚意，听闻周先生来京游玩，特意赶飞机前来一叙。” 二人中间的徐次浪，一边开口，一边倒酒。 “额……可我不缺伯乐，更不是千里马。这次假期可没几天，若没什么事，就先告辞了。” 周国强说话间，起身打算离开。 “听闻周先生年薪不过三十万，加上奖金、分红也不到七十万吧？若是周先生愿意换个东家，我们可出年薪100万，美刀。” 语不惊人死不休，伯乐报价，定住了原本要离去的周国强。 正当伯乐与徐次浪相视一笑时，刹那暂停的周国强，依旧选择离开。 “等等！如果来我们公司，一年只工作7个月，周先生可以带着爱人孩子旅游，公司报销路费！” 伯乐一看周国强依旧没有停下脚步的意思，赶忙又道。 “听说贵公子明年就要上小学，不知需不需要，私立贵族学校名额……” 已经快到门口的周国强，终于止住脚步，并未回头的他，开口问道。 “你们到底看上了什么？我不过是一个焊接工程师。” 快步上前的伯乐，眼神微眯，盯着周国强背影道。 “全球首台3000吨超级浆态床锻焊加氢反应器！” “额……原来是……懂了！三天后给你答复……” “周先生慢走，有什么条件我们都可以满足！” 伯乐冲出房间时，走廊尽头只留下对方意味深长的笑容。 …… 回归快捷宾馆的周国强，站在窗前点燃一支好久不抽的烟，望着车水马龙五彩缤纷的夜景，陷入了回忆…… 第二章 毕业季之分手 时光追溯07年夏，那是个阳光明媚的清晨，如同太平间的八人宿舍，缺少了以往的喧嚣。 只有两个翘着二郎腿的少年，不时滑动一下屏幕，证明这里还有活物，孜孜不倦极其认真。 “周国强！你给老娘死出来！看看你干的好事！” 窗外突兀的骂喊，打破了宿舍原有的书卷氛围。 两位少年被惊得不轻，隔着床铺四目相对，眼神中写满了疑惑与诧异。 “什么情况？我正看到叶尘跟元婴老怪斗法呢，吓我一跳！” 首先开口，自封绝世酷帅美男的少年，名叫周国强。 “好像是在叫你名字，这声音有点耳熟……你才看到那呀，我都看到283章上仙界了。” 与他对话的留守少年大名陈鹏，外号多动，因课上交头接耳屡教不改，班主任调侃他有多动症，由此得名。 “周国强我知道你在里面，有本事干损事，没本事承认吗？赶紧死出来！要不然老娘跟你没完！” 窗外再次传来女人的咆哮声，分贝之高几乎就要掀翻楼顶。 “大早上的嚷嚷什么？谁这么……” “就是老娘我！喊两声怎么了？你不服下来？” 也不知二楼哪个嘴欠的替死鬼，话没说完，就被嘢了回去，只听见“咣”的关窗声，而后一片寂静。 她第二次开口，不用看周国强也知道她是谁，任美，高焊三班，“四大才女”之首，也是全校女生中的扛把子，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当然这扛把子水分很大，全校三届学生不过500出头，女生全加起来还不到30个。 三班独得老天垂怜，分得“四美”入驻。周国强还记得，开学第一节下课，另外两个光棍班，挤满了前后门，慕名来观摩，羡慕到想自杀的名场面。 任美人如其名，也有几分姿色，20岁的她最为成熟，追求者无数，风头无人能及。 “呀！四大美女到齐了，情况有点不妙啊！强子，你啥时候招惹到这女魔头了？难不成你把她内个了？” 多动扒在玻璃窗上，略有兴趣的问道。 “尼玛，想什么呢！我怎么可能看上她！” 别人眼中的香饽饽，在他看来不过尔尔，主要是见多识广的他，不屑于窝边可怜的几根草，并且质量还不怎么好。 隔着窗户一瞄，果不其然，还真是那四大才女，任美为首双手掐腰，气势汹汹，带着喷火的眼神，死盯向他俩所在的窗口。 其余三女在身后，中间的女孩在低头哭泣，左右护法一个搀扶一个递纸巾。 “吴燕好像哭了，难不成杰屁刚走，你就横刀夺爱，把好兄弟给绿了？” 多动撅着腚一边看，一边脑洞大开的胡诌调侃，典型吃瓜不嫌事大。 “屁！我还没那么卑鄙，走！下去看看，到底咋回事。” 周国强一边穿衣服，一边没好气的开口，眉头微皱，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 吴燕个头不高小巧玲珑，卡哇伊的那种，梁杰是周国强最好的哥们之一，绰号杰屁，过五关斩六将，击败众多对手，最终获得吴燕芳心。 作为好哥们的周国强，军师担当，没少出谋划策，与吴燕也有交集。 “噔！噔！噔！噔……” 不敢怠慢，周国强和多动一路小跑。 “任大美女，我怎么你了？这么大阵仗？不会是因为上次夜里送你回家，就想赖上我吧？” 不管什么事，周国强的原则是，首先气势上不能输。 “呸！呸！呸！狗嘴里吐不出象牙！酒都不喝，也算男人？瞎了眼才会看上你！燕儿他来了，问他！” 他和任美的接触，仅限于那次同学聚会，大家都喝多了，只有周国强没喝酒，所以被安排，护送聚会唯一女主安全回家。 天生对酒精血液过敏的周国强，一喝就脸红，喝完就想吐，有一次为了面子喝了三瓶啤酒，全身发紫吐泄不止，喝了一瓶葡萄糖，才缓过劲。 把宿舍众兄弟吓坏了，要不是周国强头脑一直清醒，拦着众人打120，他绝对会成为全校“焦点！” 从那以后，他发誓再不碰酒。 任美没好气的白了周国强一眼，之前气势汹汹的样子，也有所收敛，让出中心位，一把将身后吴燕拉上前。 此刻的吴燕，依旧将小脸埋藏在难以全部遮挡的短发下。周国强歪头，看到她侧脸哭花的粉底。 “吴燕，怎么了这是？哭什么？谁欺负你了？告诉我，我现在就找人弄它！” 她毕竟是好兄弟的女人，兄弟不在，他不出手说不过去，就算他没多大本事，但面子话不会少，这是他的风格。 一旁的多动撇了撇嘴，挤出一个很耐人寻味的假笑，似乎再说，装逼吧你就…… 多动最清楚周国强的能力，若真是替人出头干架，全宿舍此刻除了自己，还能找谁…… 吴燕依旧一言不发，默默流泪变为低声哭泣。 “还弄谁？自己弄自己吗？就因为你，吴燕跟梁杰分手了！” 任美一看吴燕没话，一边抹掉吴燕脸上的泪痕，一边没好气的开口。 “什么？不是好好的吗？怎么就分了？跟我有啥关系？我可没招惹过她啊？” 周国强彻底懵圈。 “燕儿，你倒是说话啊？哭管什么用！” 任美再次往前拉了一把吴燕，颇有种干着急使不上劲的感觉。 “给，还……还给你……” 吴燕终于开口，带着哭腔将一本书，递到周国强面前。 “看完了？吴燕你到底跟梁杰闹什么矛盾了？是不是他欺负你了？我现在就打电话骂他！” 接过吴燕手中那本《语言的口才艺术》，书是他在地摊上淘的，时常在课余时间研究，后来被吴燕借走，本以为对方不会还了，可周国强没想到，吴燕会在这时候拿出来。 “别！你别给他打电话了！我……昨天电话里，和他吵架分……分手了……” 看着眼前泪眼朦胧的吴燕，周国强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不确定的问道。 “因为分配的事？” 梁杰昨天就和一批同学踏上了前往蕙城的火车，那是遥远而又繁华的沿海城市。 同届学生八成都被工厂招走了，宿舍里没走的只有他和多动。 “周国强，你还真是好口才！好算计！把别人都忽悠走了，就没人跟你竞争分配名额了是吧？” 任美一顶大帽子就要扣到他头上，认定他周国强就是那拆散鸳鸯的元凶。 第三章 罪魁祸首竟是他 “什么口才？什么争名额？哪跟哪啊？任美你有什么话讲清楚！” 吴燕与杰屁分手，在他看来多半是因为吴燕不想杰屁去那么远的地方，两人因此事才吵架。 可周国强不解与他何干？ “你敢说你没得到恒市锅炉厂招人的内部消息？谁不知道你和尹老师关系最铁？难道你不是因为只有9个名额，到处宣扬男儿志在四方？忽悠别人先报别的厂子？都是一班同学，没想到你这么狠！” 任美咄咄逼人，屎盆子有点大，让他难以承受。尹老师是三班班主任，他是课代表，虽说尹老师已经三十多岁，但依旧是周国强心中女神。 “我忽悠别人？这都哪跟哪啊？任美，别人不敢惹你，可我不鸟你，有些话可不要乱说！这可不是闹着玩！” “我是知道明天恒市锅炉厂会来招人，怎么了？犯法吗？你不也知道吗？不就是尹老师对我好，你没争上课代表，你嫉妒什么？” “我承认在宿舍里说过男人就应该出去闯一闯，乘着年轻见见世面，这话有问题？他想去蕙市我能拦得住？” “再说了，去哪个厂子都是赌运气。谁告诉你锅炉厂最好了？我至于把别人都忽悠走？我特莫有那么强的煽动力？我特莫又不是希特勒！” 周国强暴脾气一上头，他才不管人美不美谁是谁，要不是一班同窗两年半，他早爆粗口了。 “哼！就是因为你，要不然梁杰不会走！燕儿，你来说！” 任美一看周国强拉下了脸，气势一跌再跌，求助吴燕，毕竟她不是今天的主角。 “强子，梁杰走之前跟我说，你们聊了一夜人生，他说受你鼓舞，下定决心想出去闯一闯……可你为什么没报名？” 吴燕第一次抬头直视周国强，柔弱的声音，憔悴的脸庞，惹人心疼。 “我……” 那一刻，他语塞了！ 周国强怎么也没料到，因为一次对未来的憧憬，给别人带来了伤害。 “你什么你！她俩分手都是因为你！真是害人不浅！” 任美替姐妹打抱不平，忍不住怒火的她，再次开口炮轰，周国强甚至怀疑这妮子早就对他心怀不轨，借机报复。 一想起唯一一次接触，任美看他的古怪眼神，周国强有理由怀疑，对方得不到他的人，就打算毁了他！ “闭嘴！你个怨妇！小心我收了你这孽畜！” “我们一起谈未来错哪了？别人的选择我能掌控的了？他俩要真爱，就不会怕距离！” “杰屁才刚走，你俩经不起这一点点考验吗？要真这么容易就分手，你俩的爱也太……” 论唇枪舌剑，周国强从没怕过谁，可最后一句本该脱口而出的“不值钱”强行咽了回去，只因吴燕再次泪奔。 “呜呜！呜呜……” 那一刻，所有人都沉默了，也许这句话太有共鸣，现实太过残忍，只有吴燕的哭声在狭长的走廊回荡。 嘴上强硬的周国强，其实心中一片乱麻，事发太过突然，回想那夜说过的话，不断有个声音在质问，我错了吗？错了吗？错了吗…… 就在几天前，校长的动员大会上，他拽着身旁多动提前离开，就是不想被洗脑。此刻他好后悔，没有将杰屁一起拉回来。 若是他能再多一点点考虑，或许结局就会不同。在周国强看来，选择蕙市闯荡，很大程度上，取决于杰屁相对不错的家庭条件，有浪的资本。 恒市大北锅炉厂招人消息，知道的人并不多，以他与杰屁的关系，怎么可能不告诉对方，只不过杰屁的心早就飘远了，那个年龄不适合谈安定。 梁杰与吴燕，属于口头纯爱，就连正儿八经的吻都没接过，更别说什么深入交流。梁杰也曾尝试，奈何吴燕一直不从，在周国强看来，杰屁的走不排除这方面的原因。 “吴燕，他……他只是想去见见世面，又没说不回来了。他那么爱玩，说不准试用期都过不了，你俩那么好，是吧？” 让他怼人没问题，可让他安慰眼前的吴燕，周国强毫无经验可言，更何况吴燕认定他是罪魁祸首，百口莫辩。 “嘟！嘟！嘟……” 面对众女依旧不友善的眼神，周国强拨通了远在天边的杰屁电话。 “喂！杰屁，你们到了吗？一切还好吧？” “吴燕在我这，你俩昨天到底怎么了？有啥说不开的？非的搞成这样？” 周国强和电话里的梁杰谈了几分钟，对面吴燕也渐渐止住哭声，水汪汪的大眼睛，死死的盯着周国强，准确的说是盯着他耳旁的电话。 挂断电话，周国强长舒了一口气，脑海里组织了一下语言，事情因他而起，所以他必须得有个交待。 “呼……” “杰屁刚才在电话里说，他有点冲动了，没有考虑到你的感受，他不想失去你，昨天说的都是气话。只要你愿意，我这就让他给你打电话道歉。” “未来还很长，真正的爱情不都需要时间的考验吗？如果你真的爱他，愿意把自己托付给他，那就应该信任他，给他一次尝试的机会。你觉得呢？” 其实电话里的梁杰也很无奈，梁杰很想看看外面的世界，奈何吴燕希望梁杰留在当地。 梁杰也没想到，吴燕会来找周国强兴师问罪，还向周国强表达歉意，让他帮忙开导。 “强子，你觉得我俩还能和好吗？” “不能吗？” …… 吴燕就那么怔怔的盯着周国强，半天没有再开口，而后拉着任美转身离开。 “哼！周国强！要是她俩不能和好，我跟你没完！” 周国强无视任美放的狠话，看着吴燕瘦弱而又略显落寞的背影，他好难过，好自责，可他又能如何？ “抽一颗！唉！我就说不要那么早谈恋爱，瞧瞧这事闹的……走吧！别看了！谁都不怪，老天安排！” 多动掏出廉价香烟，塞到周国强嘴边，拉着失魂落魄的他，逃离那无数目光偷窥的是非之地。 周国强知道其它宿舍，有许多双眼睛在看热闹，学校就这么点地方，但凡有点风出草动必会闻讯而来，更何况四大才女齐聚。 可他并不知道，其中一人在未来得到了她的心…… 第四章 面试 经过漫长的等待，周国强他们，终于迎来了恒市锅炉厂的面试。 看着同届同学一批批被招走，放大镜下烤蚂蚁，说不急那是假话，若不是尹老师的内部消息，周国强还真无法忍到今天。 每每回想起尹老师，周国强都会不由自主的嘴角上扬，那是毕业前最后一次大考，周国强感觉要砸锅，前两年一直成绩优异的他，在第三年堕落，时常光顾网吧，不能说有多大瘾，可确实影响了学习。 也就仗着底子不错，各学科还能靠背重点临阵磨枪，唯独代数一落下，根本拾不起来。 就在大考后的下午，尹老师叫他去班里，尹老师正和四大才女阅卷打分。 “周国强，我那么看好你，你就不能让我省点心？哝！看看你的卷子，这么简单还错这么多？课代表怎么当的？别总跟着那些差生整天混网吧，你和他们不同。” 他眼中的尹老师，依旧是那么优雅动人，黑框眼镜、小西服套裙、黑丝袜的日常标配。尹老师的眼神里，写满了关切，又夹杂着恨铁不成钢的小怨气。 “尹老师，我……” 接过卷子，刺眼的73分，周国强老脸一红。尴尬到想找地缝钻进去，作为课代表的他，机械基础从没下过90。 “拿来！” 尹老师白了周国强一眼，一把夺过卷子，以掩耳不及盗铃之势，大笔一挥，73变93。 她动笔的姿势，淡淡的神情，潇洒不羁，画龙点睛逆天改命，简直就是女神下凡尘。 “眼看要毕业了，这个分数才好看点，毕竟这些表面东西，是你们的门面，有可能决定未来前途与命运。代数老师可跟我说你连格都没及，卖我一个面子，才让你过线。” 尹老师一边批余下的卷子，一边开口，当她再次看向周国强时，他脑海一片空白。 周国强心里清楚的很，要是按照惯例，不及格是无法毕业的，必须重考，三次不过责令退学，当然从没听说过谁因为考试被强退。虽说是技校，可也得按规章办学。 “别傻愣着了，找个分高的，把错题改改，算好分数，别给我整出啥幺蛾子来。” 青天白日朗朗乾坤，尹老师居然就这么让他明目张胆的改卷子。周国强下意识回头四顾，一副做贼心虚的慌张。 说巧不巧，刚好任美看了过来，四大才女是班主任的御用判卷婢女，而他就是女皇的心腹大臣。 周国强也说不清当时任美的眼神里夹杂着什么，可他清楚对方绝对心知肚明。 那一刻他笑了，笑的是那么得意与猥琐…… “嗨嗨！强子你傻笑什么？里面叫你名字呢？别修仙了，赶紧的！稳住别慌！” 多动连说带推，将陷入回忆的周国强拉回现实，大北锅炉厂的面试，就设在走廊尽头的教室里。 “啊哦……” 周国强定了定神，说一点不紧张那是骗人，人生第一次面试，毫无经验可谈，迈着略显沉重的步伐，近了更近了。 “嘎吱！” 对面门开了，里面走出一女生，高挑的身材搭配浅蓝色牛仔裤，奶白色七分袖，妆很淡，给人清纯简洁之感。 只不过此刻她的脸色很差，似乎面试并不顺利。周国强心道，还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啊，怎么又遇到她。 任美抬头看到周国强时并不意外，他也数不清，这是第几次眼神杀，有失落、有不甘，独独缺少了前天的怒。 谁都没开口，擦肩而过，那熟悉的香水味在周国强鼻尖环绕。 也不知哪根筋抽风，周国强下意识开口“她没事吧？” 任美一顿，眉头微皱，爱搭不理“好的很！” “面试结果不理想吗？后面还有其它厂子，别灰心。” “要你管！” 任美猛一转身，恶狠狠的盯着周国强，向来要强的她，眼圈泛红。 “你……” 周国强没想到对方反应如此强烈，一时语塞。 “周国强，要是今天你通过了，咱们从此是路人，若是你淘汰了，今晚我请你喝酒！” 那一刻任美郑重其事的样子，超出了周国强的认知范围，不等他开口，对方一路绝尘。 “明知道我喝不了酒……” 周国强无奈的摇了摇头，嘟囔着敲门。 “当当！” 根本没时间思考，任美最后那句牛头不对马嘴的话，到底是何用意。 “进来吧，请坐。” 空旷的教室里并排坐着两个女人，左手边那个带着厚厚眼镜，看了周国强一眼，低头记录着什么。 中心位是一50多岁的中年妇女，烫着还算流行的波浪卷发，厚厚粉底已无法遮盖年龄的秘密。 距离她俩七米多远，摆放一把孤零零的椅子，不用说那就是周国强的位置。 当他坐下那一刻，紧张感瞬间来袭，尤其是被对方盯着看，周国强只感觉自己好比动物园的猴。 “做个自我介绍吧。” 也不知是两位面试官，有意挑选了这间不向阳的教室，还是巧合。略显昏暗，有些压抑。 来之前周国强做过功课，可此时他却有点头脑发懵，只记得要直视对方，观察对方表情，不能让对方看出自己的胆怯。 可他怎么努力看，都看不清对方的脸，如坐针毡，手心里冷汗直冒。 “老师我，我叫周国强。” “呵呵，小伙子别紧张。这里可没有你的老师，称呼我王科长就行。能详细介绍一下自己吗？” 波浪卷王科长气场很足，周国强无法看清对方眼睛，无法集中精神的他，就仿佛此刻一丝不挂，还被蒙上了眼，那种被动的难受感，让他坐立难安。 放弃直视对方，周国强抬眼撇了一眼顶棚，瞬间感觉好受许多，他那聪明的智商也在那一刻回归高地。 “王科长，这教室光线不好，我可以打开灯吗？” 下意识的脱口而出，并不是提前准备过的台词。 王科长并未开口，只是点了点头，随后侧身跟旁边眼镜女低声交流。 能够脱离座位，周国强一下子回归自在。灯光亮起，呼吸也变的畅快许多。 “说说你为什么要当工人？” 周国强刚打算准备组织一下语言，进行自我介绍。对方居然切换了问题。 就好似之前他好不容易建立起的主动权，一下子又被夺了回去。 “我老家农村的，父母希望我能有个铁饭碗，能自食其力。” “嗯，要是应聘成功，你来我们厂子有什么要求吗？” 王科长的第三个问题，又把周国强问懵了，完全不按套路出牌的提问，他太过意外。 “额……我还能有要求？” “是呀，民主社会人人平等，你有自己的权力。” 周国强心想，这老女人，到底玩的是什么把戏？索性把心一横，他来了句最实在的。 “赚大钱！” 第五章 面试2 “哈哈，你到是实在。” 王科长没料到周国强回答的这么直接与俗套。 “我们厂刚引进风电塔筒，不能说赚大钱，据我所知干好了奖金很高。好了，面试结束，你通过了。” “啥？这就结束了？这么快？之前他们进来不都待十多分钟吗？” 在外面等候时，他之所以会走神，就是因为等待太过漫长，之前几个，平均十五分钟，可他从进门到此刻最多不超过三分钟。 “怎么？还想让我们再考察考察？很疑惑为啥这么快是吗？那我读读对你的评价。” “周国强，获得老师强力推荐，各科目成绩优异，身体健康，临场反应快，眼里有活，适应能力强，符合招收条件。” “这下满足了吧？加油吧，少年！” 王科长嘴角上扬，聊有兴趣的打量着表情凝固的周国强。 “额……再见！” 周国强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心里却美滋滋。转身离去，出门那一刻满面春风，彻底解脱。 “怎么样？过了吗？” 多动是下一个，一路小跑上前，他脸上没丝毫的紧张感。 “本尊闭关修炼三宰，怎会过不了区区世俗小关。” “滚犊子！说人话！给点经验，赶紧的，轮到我渡劫了！” 多动向来啥都不在乎，可此时看他猴急的样子，周国强才郑重起来“不管她们问什么，你都实话实说，越诚恳越好，我已经给你铺好路了，入座前先把我丢的笔捡起来，你就成了一半，去吧。” 出去打拼，身边能有个好哥们，不寂寞。这一手，算周国强临时起意，是在王科长读出那句眼里有活时，灵机一动的点子。 有困难要上，没有困难制造困难也要上。同理，没活就制造点活，他自导bug。 “什么套路？就这么简单？” 多动一脸不解。 “去吧，去吧！此乃山人妙计，包你过！” 周国强与多动，可谓是臭味相投，尤其是在追书方面，喜好相当一致，时常探讨修真之道…… “对了，你刚才又怎么女魔头了？居然把她给整哭了，这可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啊。” “你还面不面试了？别管那么宽……宿舍等你凯旋归来，走了。” 宣城技校并不大，由一栋七层教学楼，和一栋三层男生宿舍构成，女生甚至没有专门的宿舍楼。 教学楼一层东区，用办公室开辟的几间宿舍，供女生居住，对于周国强他们来说，那里很神秘，绝对的禁区。 走到一楼大厅，好死不死刚巧又迎面碰上任美…… n+1次眼神杀，周国强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当然任美吃惊程度，不在他之下。 “那个，那个你刚才最后那句话什么意思来着？” “你没进去面试？” 拒绝回答的任美，眼神里反到多了一丝好奇。 “去了呀，这不刚出来嘛。” “三秒君，这么快？你果真不是男人！刷下来了？” 女人的心情好似天气预报，总是那么阴晴不定，任美秒开心的样子，让周国强难以琢磨。 “咱们去门口快捷比划比划，你就知道我是不是男人了！只有我想去的厂，没有不敞开的门！不好意思，让你失望了……” “就你？接的住我吗？纯爱少年，还是处吧！不过也对，以你的心机城府，又怎会不过……” 作为老司机的任美，前脚还跟他开车，后脚就变了天气。 “你今天是怎么了？就因为没过？不至于吧！还是更年期提前了？” “你……你当初发誓的那个她还好吗？” 任美话锋一转，转的周国强措不及防，没想到对方还记得，两年前的对白。 “分了！你呢？那个赚钱给你花的男朋友怎么样了？” “原来你早就知道了……记住我之前那句话……” 任美凝视周国强，良久，一个转身可能就是永远。 “记住哪句？我干嘛要记你说的话……” 自言自语的周国强，回归宿舍，那个身影依旧在他脑海盘旋，挥之不去，恍若幽灵。 回想唯一一次接触，依旧是聚会醉酒，护送任务的夜。 “你为什么上学第一天喊话，不跟班上的任何女生说话？” 路灯下一路无话的她，帅先开口。 “额……因为我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所以要从戒色开始！” “屁！戒色，你干嘛还跟我争课代表？说人话。” “因为我有一个女朋友，我发誓就是为了她。” “呵，有意思，这社会还有这么纯的爱情？” “难道这社会，就不能有纯洁的爱情？” “有吗？也许吧！你算一个。希望你长久。你觉得我美吗？” “妆太重了……” “好了，我家就在前面，回去吧，谢谢你送我。” 任美停在一排板楼岔口，目送周国强离去。 待任美转身回家时，周国强偷偷跟了上去。 他不禁暗道，果然不出他所料，怕被人看不起，她不想被人知道，住的是比旧楼房还次的小平房。 当年学校传闻，任美有一个社会男朋友，华丽的外衣，都出自那个提款机。也只有这个理由，才能解释为何众多追求者无一成功。 直到任美拐入黑暗的小巷，而后响起的铁门声，周国强笑着离开了。 开学的一次聚会周国强与任美一面之缘，毕业的今天就仿佛注定要有一个结尾。 …… “怎么样？过了吗？一个人在这想什么呢？” 牛牛和磊子住在旁边宿舍，天天串门，他们都是同班同学，关系也不错。此刻都是同命相怜的主。 “你们呢？应该问题不大吧？” “那四！必须哒！” 牛牛带着分不清四和十的口音，从未断过青春痘的坑凹脸上，满是笑容。 “等多动回来，咱们最后放纵一下，好好连几局。” 磊子搓了搓手，似乎已经等不急要开始魔兽地图的霸业了。 磊子是个很勤快的人，182的大高个，长相帅气，性格腼腆，信奉座右铭“生前何必久睡，死后自会长眠。”周国强几乎没见过磊子赖床，总是起很早。 刚上技校那会儿，周国强喝多酒，在宿舍里狂吐不止，别人都去包夜，那时候还没被带坏的磊子，帮他买了葡萄糖。 “玩什么图，我给你们下，哈哈！最后一个名额成功拿下！渡劫飞升，咱们仙界走起？” 还没进门，就听到了多动那贱兮兮的声音。 来自网吧的召唤，他们将再一次入坑，进行最后的狂欢…… 第六章 梦开始的地方 宣区的夏日不算太热，宣城技校不远处301车站，校长带着成功应聘锅炉厂的众学员，踏上了前往恒市大巴。 “你们去恒市玩过吗？记住以后就要当工人了，可别丢了我这张老脸。未来好坏都在你们自己手中。” 矮胖的校长，留着小平头，怀中的公文包略显老旧，带褶的皮鞋一尘不染。 “校长，我们的毕业证什么时候能拿上？” 开口的小胖子叫王刚，外号钢蛋，长了一张恶人脸，特点是学习一般，爱找事儿，人缘差。 “嗯……你们都是高焊三年班，提前半年实习，明年三月份就能拿证。王刚你小子到了厂子可得老实点，别整天惹是生非！小心过不了实习期，人家到时候退货，我这可不包二次分配。” “哈哈，不会！不会！” 钢蛋赶忙挠了挠头，在校长面前，他还是比较守规矩。 “对了，周国强你们几个，为啥不报名蕙市的面试？沿海大都市，不比咱们这北方小城有发展前途吗？” 坐在校长身旁的周国强，一听到蕙市不由自主的想起，前天那个哭泣的倩影。 那份歉意伴随了他很久，可他没勇气找吴燕说一声“对不起！” 18岁的周国强，刚好成人的年纪，算是八零后的尾，九零后的头。一米七五的个子，真实长相在帅的边缘徘徊。 “额……您当初不是说，可以选择外地也可以选择本地的嘛，我们几个都想离家近点。” 其实当初在几家招聘公司的选择上，周国强也做过取舍，那时候的他们，还不懂得用度娘搜索哪家公司更有前途。 选择主要来自于，对一个城市名称的浅显认知与喜好。 “那京市工业区，你们怎么也不报？整个年级两百多学员，最后就你们这些赖着不走，要不是我拉老脸，找了当年的老朋友，你们都得窝着！” 校长带着一丝算不上责备的臭脸，盯着周国强道。 “额……京市不也是外地吗？做车还得三个多小时呢，更何况去工业区。当初入学时，您不是亲口说包分配的嘛……” 可周国强的心思，根本不在校长身上，而是那天任美的质问。 其实在周国强的内心里，也想去遥远的一线城市打拼，可哥哥的一通电话，让他改变了最初的选择。 周国强的哥哥大他六岁，学习成绩不错的哥哥，微机专业刚毕业，就被同学忽悠去了外地，说是专业对口工资高，实则进了传销组织。 吃了半年多海带白菜米饭，每天都有人给他们洗脑。要不是哥哥意志坚定，外加搞不来下线，他根本不可能逃回来。 而后几年哥哥没脸回家，又在外闯荡，最终败给现实，回老家找了份工作才算安定下来。 哥哥是过来人，他知道在外闯荡有多难，更是告诉周国强一个道理，其实想成功在哪都可以。 若是在工厂上班，外地与本地区别并不大。工厂远离城市，城市再发达，又与工厂有多大联系？能在本地找上工作，何必跑那么远？ 出来飘，无论北上还是南下，成功者都是个例。如果你不是那个万中无一的高手，就应该脚踏实地。 想见世面，旅游就好了，没必要和工作地点挂钩，离家太远不过是没有根的浮萍…… “哼哼！看你有恃无恐的样子，一准是尹老师，偷偷给你小道消息了吧？她还真是照顾你这个课代表啊！” 回忆开学第一课，尹老师问谁愿意当班长，周国强第一个踊跃举手，奈何身高块头不够，以没份量镇不住场子为由落选。 第二次，谁愿意当尹老师的课代表，周国强直接窜了起来，惹的全班同学一阵哄笑，最终如愿以偿。击败了当时唯一竞争对手，只举手并未起身的任美。 回想前十五年的他，别人给他的评价是太过内向，不爱说话。 初中毕业后，高速服务区酒店打工的日子，周国强下定决心改变自我，也是在那几个月的配菜工生涯，性格成功蜕变，从半天没一个响屁，到与人交流无障碍，他都佩服自己的执行力。 中考那年，周国强他们那一批赶上非典，只考语、数、外，对于一个英语从来没及过格的他来说，可谓是降维打击。 好不容易拿到体育学院的通知书，却被父亲以踢球会累死为由而拒绝，其实一个学期4500块学费，才是他与运动员失之交臂的罪魁祸首，一代球星就此被扼杀在摇篮。 周国强的梦想是得一次冠军，最好是世界级，也算是对的起自己的名字…… “校长啊，我们这样的人才外流，不是损失吗？留下来建设家乡也挺好吧……” 周国强思绪回归，扭头瞥了一眼，来自廉价技校的一把手，心中的无奈谁人知。 “行！你小子别光练嘴皮子，到了厂子有的是师傅镇压你。” “对了！我得提前嘱咐你们几句，第一点，吃饭时自己付自己的钱，谁也别请客。” 校长对他很无语，直接转移话题，招呼前排和侧面的学生，一起听他的经验之谈。 一众人面面相斥，不理解这句话的深刻含义。 “唉！说多了你们也不懂，反正你们要想以后一直做朋友，就别相互请客。” “第二点，赚了钱别乱花，多余的要吗存银行，要吗拿回家。你们大多是从农村出来的，要不然也不会上技校，别忘了父母恩……” 作为过来人的校长，话都很在理，怎奈他们一群人的心，早就如同脱缰野马，飘向理想中的美好未来。 301走走停停，一个半小时的路程，并不算多远。 “冀北大力锅炉厂！名字挺气派，就是门面装修破了点……” “李刚，注意言语！一会儿进了厂子，可不许再乱说话！” 李刚是九人中的大块头，长的很结实一脸青春痘，但却不妨碍他城市人的长相与骨子里的傲气。 那时候的周国强，对城市人与农村人有极为清晰的判断，那是种感觉，与着装无关。 年少的周国强也在极力伪装，不断向城市人靠拢，来自于乡下的自卑感，从上中学时就已形成，虽说已经过去很多年，但依旧无法根除。 经过简单交接，廉价技校一把手，就将他们贱卖给了锅炉厂，他们只不过在办公大楼二楼，与当初面试时的人事科科长会务一二。 本以为董事长总经理什么的会迎接大驾，初来乍到的他们，第一次高估了自我价值。 厂子里没有宿舍，只是提前帮他们联系了一家小中介，就连床铺都得自己搬，外加一百五十块的白条押金，会从第一个月工资中扣除。 用多动的话说就是“咱们是不是被学校坑了？进这破单位还需要面试？” 值得众人庆幸的是，租住的楼房距离厂子不算远，步行十五分钟，两个站地。 110平米600块的房租，九个人平摊很合算。两个卧室，一个大客厅，234的阵型中，周国强只抢到了大卧3，中等位置，与多动、王刚一个屋。 夜晚一行人，吃了唯一一顿团圆饭，在一家南方人快餐店，学生很多，很破，很挤。三块钱一份肉菜盖饭，便宜到无法想象。 这一餐没有人喝酒，各自结账，也算是给予廉价技校一把手最大的面子。 一路上，众人讨论最多的莫过于，哪一桌上有美女…… 夜里辗转反侧难以入眠的不止周国强一个，就要开始工厂生涯，期待？也许吧…… 第七章 打卡第一天 恒市的初晨格外美好，勉强纳入三线城市，与繁华一词相距甚远。 “你们几个也算是运气不错，要知道我们厂，上一次批量招收技校生还是十年前……” “说是工业锅炉厂，其实锅炉生产销量逐年递减，要不是去年接揽下了风电塔筒，根本不会招收新人。” “干风电塔筒赚钱多，你们好好把握。希望三个月实习期满，车间主任能给优越推荐……” 人事科副科长刘梅，满脸雀斑身材矮胖。一路上介绍着老旧厂房与各种规章制度的她，最擅长带队当向导。 三个月一纸文书，零时合同是保障也是卖身契。 周国强与同班的牛牛分在二铆车间，车间主任很白净富态，挂着笑容的脸，给人一种笑里藏刀的错觉。 “你们叫我姚主任就行。走，小周，小牛，我带你们去车间里转转。安全帽进车间必须带，干活多少放一边，安全第一位！” “轰隆隆！叮叮当当！差嘎噶啦……” 进入车间，就仿佛一场刺耳的交响乐联动。 天车声、机器轰鸣声、大锤声、链条声此起彼伏，久违的烦躁感再次来袭，周国强不由得皱起眉头。 再加上四处开花的火星，烟雾缭绕，颇有种魔界战场既视感。 他上一次有这种感觉，还是在技校实操时经历过。 若他不使劲摇头，猛眨几次眼，很难短时间融入这种历练之境。 他脑海中有一声音在呼喊“我是谁？在干嘛？这就是我以后上班工作的地方吗？我的青春…… 恍若隔世，心乱如麻…… “看天车，吊东西躲远点！” “这是滚圆组，那边油压组，最前面的是直口焊组。你们俩都有什么本事呀？想干啥工种？” 眼看着轰隆隆的天车缓缓驶过，十几米长的铁板非人力可及。 他俩神情相差不多，不善交流的牛牛看向周国强。 “我们有高级焊工证、中级钳工铆工证和特殊工种操作证。干啥工种您给安排吧。” 一说到各种证书，莫名的自信涌上心头。 “走！再去南跨看看！” 姚主任没有多说什么，横向带路，步入向阳面的大车间。 二铆车间分南北跨，南跨向阳，相对于北跨的压抑感，南跨略强。 “这半边是钻床组和修片组，那大半边是铆工组和焊工组，中间这一片是画线组，锅炉焊和塔筒环焊是分开的。” “希望你们能把新活力，注入这里。多学技术，少学他们的臭毛病！” 转了一圈，一脸懵的周国强，也没记住多少，眼花缭乱心情复杂。 “小牛，你先在直口焊组……” “小周，你就跟铆工组吧，这是组长陈师傅，好好学，他可是咱们车间技术最好的铆工。” 牛牛分在直口焊组情理之中，可周国强却被分在了铆工组，他本以为会是环焊或者锅炉焊组，毕竟他们都是主修焊工专业（传说中干焊工赚的多点）…… 可周国强并不知道，这是姚主任有意为之。 陈师傅本名陈翔，正拿着钢板尺画线，一旁地上的蓝色图纸，证明不是随意而为。 四目相对，陈师傅笑的很真诚，其中还夹杂着些许羞涩，在周国强看来，也许是对方清秀相貌，具备一定欺骗性。 陈师傅很年轻，个头比周国强稍低，深蓝色的工作服上，有洗不掉的油渍和刚刚沾碰的铁锈。 “陈师傅！” 恭敬开口，周国强不停的打量。 “听说你成绩优异，来我考考你。这是什么？” 姚主任拿起那份蓝色图纸，随意点在一个位置，两线夹角一端是轮廓线，大头有一弧线，上着45*。 周国强端详了半天，脑袋仿佛卡壳一般，愣是没认出来。 “这……这是……” 打脸！赤罗罗的打脸！如此简单的符号他居然说不上来，之前还一副贼自信的派头的周国强，此刻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陈，你告诉他。” “表面光洁度。” 尴尬至极，尴尬至极！无地自容…… “杨子，把你更衣室柜子给他腾一个，我先排任务去了。” 姚主任一副意料之中的样子，挑了挑眉，也没再多说什么，不等杨子回答，自顾自转身离开。 周国强引以为傲的证书，在这里屁都不如。 这下马威是如此轻描淡写，如此措不及防…… 望着姚主任，崭新的工作服，以及显眼的白色安全帽，领导与下属的等级对比，此刻分外强烈。周国强感慨良多，抬手抹去鬓角的汗珠。 “小周，跟我来吧。” 穿半袖短裤的周国强，根本没法干活，昏暗破旧的更衣室，伸手不见五指，自制铁柜让他彻底无语。 杨子是铆工组里最干净的一位，一米八瘦高个，分头梳的一丝不苟，四十出头，在周国强看来，这位杨师傅年轻时定是帅哥一枚。 杨师傅不怎么说话，看周国强时的眼神，有种淡淡的不屑，以周国强的敏感性格，直接将其划分为城市人一栏。 小黄帽、大头鞋、白手套，标配齐全。 待他更衣归来之时，狭长的破板凳码了一排人，抽着烟、喝着茶、聊着天，与之前的忙乱形成鲜明对比。 “来小周，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崔师傅大拿，裴师傅全车间气割技术第一，还有杨师傅和郝师傅。” 陈师傅介绍完，周国强基本也就忘光了，脸名盲是他为数不多的缺点，他能短时间死记住，陈师傅姚主任已经是极限了…… “师傅们好。” 也不晓得说什么，陌生的环境，陌生的人，需要时间来适应。加之方才那一幕，他的不自在感，越发强烈。 “老家哪的？这么精神的小伙，来这破厂子上班，可惜了……” 一口大黄牙叼着烟卷的崔师傅年岁最长，黑白相间的短发，操着一口当地土话。 “这话说的，在哪不是学技术，咱们厂好歹还算半个国有企业，好好混吧。” 老黄牙崔师傅身旁的裴师傅开口，身材匀称结实，方方正正，属于大龄女青年喜欢的类型。唯一缺陷就是左眼瞳孔有点斜。 还没等周国强回答什么，几人抄起小黄帽集体瞬移。 “来，你不用干活，先熟悉熟悉咱们的工位，多看看，安全第一。” 陈师傅拉着搞不清状况的周国强，走马观花。 “陈师傅，刚才咋了？说干就干？” “看那边，白头盔小低个，是车间张副主任，领导来了可不得干活嘛，其实我也没带过徒弟，你是第一个，互相学习吧，刚才就是实践第一课，劳逸结合。” 顺着陈师傅的视线，一带着白色安全帽的瘦猴，由远及近。 “劳逸结合，就是找时间偷懒休息啊？” 陈师傅身上有种亲切感，给周国强一种很好相处的感觉。 “在这里永远有干不完的活，干再多活领导看不见没用，人家来了看到你在休息，就是不给面子。” “不是说，咱们这除了基本工资，还有计件奖金的吗？多干多得呀？上班不就是为了多赚钱吗？” 陈师傅的话，周国强很不理解。 “唉！一时间也说不清，以后你就懂了，记住！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你要自己把握，别太毛愣！” 与陈师傅几句交流，就打破了周国强对上班一词的固有认知。 看着众师傅忙活的身影，他心道，也许这就是社会的现实吧…… 第八章 签到一星期 时光匆匆，眨眼一个星期过去了，车间、食堂、宿舍，三点一线的生活，逐渐步入正轨。 九人分配在五个车间，命最苦的当属爱找事的钢镚，众人闲聊时听他抱怨，他的师傅根本不教东西，每天工作就是搬铁块，还劝他不要去上班。 当时的众人不理解，直到钢镚三个月后第一个选择离开，他们才从许多只言片语中，了解钢镚师傅到底是为了什么。 钢镚的遭遇周国强并不同情，原因是钢镚人缘很差，上技校时隔三差五的惹事生非，周国强还跟其干过两次架，年少轻狂谁对谁错，很难定论…… 九个学员中，周国强自认为他师傅是所有师傅中最好的，大他整十岁，交流无代沟，背景同样是技校生，也是刘科长口中，当年最后接收的那一批。 锅炉厂依旧秉承腐朽的老传统，看重资历与背景关系，在周国强看来，陈师傅不到三十岁就当上组长，实属不易。 当时的周国强并不知道，他入厂时，他的陈师傅当组长还不到一个月，上一任组长也就是他的师爷，刚刚退休。 资历最浅的陈翔，想让所有组员听话，几乎不可能。 这一切姚主任看在眼中，将看着机灵并且上面评价颇高的周国强，纳入陈翔麾下，成为嫡系部队。周国强的能力越强，越听话，就对其它组员越具备约束力。 姚主任心中明了，陈翔专业技术没的说，可阅历与资历不够，周国强的加入就是他驱人之道的体现。 铆工组主要的任务有两个，锅炉内胆对接，以及风电塔筒对接。 锅炉内胆活包含杂多，也是一台锅炉的核心，从最初级砂轮打磨，筒节组对，上封头，掉线，画线，开孔，点零件，磨内眼，打字头，编型号…… 水炉、气炉、油炉，型号上百种，工序也是全车间，乃至全厂最为繁琐的。 前三天，除了熟悉各种工位的运作，陈师傅给周国强的第一要务就是看图纸。 如何找基准，主、俯、侧视图如何体现在实物，前后方向，尺寸，焊道间距…… 乍一看略显复杂，其实仔细研究，大多数知识点技校时都学过，机械制图考试从没低过九十五分，缺的是实践。 上技校，对于许多学习差的孩子是一件好事，算是开了另一扇门，技校生涯让许多差生，找到了学习的自信。 当然也只是具备很少的优点，若是技校能够得到更多的扶持，广招具备实践能力的师者，不只是纸上谈兵，就能得到更多的认可，会有一个更好的未来。 上班第四天，陈师傅终给跃跃欲试的周国强安排了实际工作，打磨封头上的钻孔铁销。要点，小心角磨机。重点，钻孔边缘无毛边。难点，打磨角度防止飞溅。 这样的活，之前大多是郝师傅与杨师傅轮着干，属于铆工组最没有技术含量的杂活。 郝师傅也是一口本地话，矮壮实在，小学都没读完，属于占地工，十几年前锅炉厂扩建占了他家地，就进场上班当工人。 让周国强大跌眼镜的是杨师傅，本以为对方会在哪方面很牛叉，脸上才会时常挂着那种高冷不屑的表情。谁能想到，杨师傅其实也是个杂工。 人不可貌相，在那一刻诠释的淋漓尽致。 拿着角磨机的周国强，时不时都会查看四周投来的目光，就仿佛他这样的存在，根本不应该干，如此初级的杂活。 年少气盛的周国强，还想要点脸面，怎奈他初出茅庐，是龙得盘着，是虎也得卧着，也只能忍了！ 可周国强内心的傲娇，就在下一刻被咔咔打脸。他居然连砂轮片都不会换…… “小周，别看了，让郝师傅磨吧。手把焊行不行？过来拿焊把点。” 陈师傅几人在水泥地上对接锅炉内胆，筒节很重，需要天车吊挂协助，加之筒节校圆有误差，需要撬棍、千斤顶的辅助。 这也是组内最团结的时刻，人少根本干不了的活。 “会！会！” 好不容易有个上手机会，周国强怎会错过，手把焊他有一定的基础，技校时实践课没少练。 “这点住，短点，要结实！” “次次！嗤嗤！” 陈师傅一声令下，周国强也不发怵，直接开焊。 北方有称点，南方有称烧，其实都是焊接的意思。 “呀！注意点！点上瘾了？能不能提前说一声，好晃眼！干了干不了？” 崔师傅突如其来的斥责，周国强愣了一下，已经很多年没被这么冲的口吻指责过，他对崔师傅印象，直线下滑。 “知道了。” 周国强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心中暗道，要是在学校，谁用这么冲的口气说他，那指定立马顶回去。 怎奈，此一时彼一时，忍了。出来混，可没人会在乎你的感受，这就是现实。 “嗯……还行，不过打火时要注意，尽量少破坏板材，距离焊道越近越好。点一次就好，要是怕不结实再点，提前知会一声。” 陈师傅依旧是那么平易近人，不像崔师傅那么直接。没有对比，就没有高低好坏之分，那一刻周国强得出一个结论，难怪岁数最大的大黄牙崔师傅当不上组长，不仅仅是能力水平问题，也包含性格品性的因素。 平、立、横、仰，属于手把焊基础能力，只要将此四项练到如火纯青，再上手其它焊接方式，都不算难。 说白了就是稳定与熟练度，会者不难贵在坚持，没耐心者很难大成。焊工界流传一说法，易上手，难精通。 筒子组对起来，要求高低差错边量不高于三毫米，当然板材越薄要求越高，焊缝自然是越紧越好。 组对就是将筒节封头连接成型，外部点滑焊，而后交由环缝自动焊，先内圈焊接，外圈碳弧气刨刨除手工焊点同时开外坡口，而后外圈焊接。 铆工任务是只管接起来，天车吊装时不散架就算成功。 当然，后期会有最最讨人厌的小蓝帽检查员检查，准确的说所有工位都讨厌他们，不合格就得返修，费时费力。 有时候不过是某点超了一毫米，碰上难缠的小蓝帽，也得认栽。 其实工作严谨并没有错，无外乎所站角度、立场、位置，不同罢了。 在许多工人看来，高一毫米会怎样？又不是造导弹火箭，榔头砸个坑都有两毫米深。 就怕某一天，刚好就因为这个点有缺陷，造成运转中的锅炉爆炸，那后果不堪设想，谁也承担不起这样的责任。 …… 第九章 出师不利 蓝领不同于白领的朝九晚五，八点上班，九点开始干活，早已成为这种老工厂的陋习。 今天的周国强心情不错，只因昨天成功上手了塔筒组对。 传说中，干风电塔筒奖金比较高，虽然他们是实习期间，没有奖金这一概念，但早一天接触，就能早点体现自我价值。 “哎呀呀！昨天那4-5的筒子谁点的？简直就是鸡拉屎！林师傅都焊漏了……” 一个四十七八岁的老女人，一头大卷短发，身材比裴师傅还壮，鞋拔子脸，发飙的样子只能用恐怖形容。 “呀！花姐，怎么了这是？是不是昨天姐夫又没准点回家啊？” 裴师傅是组里最能侃的，跟谁都能聊几句，整天嬉皮笑脸的他，总能活跃气氛。 “裴大忽撇别跟我扯没用的，小陈，你们这活干的可不行啊。” 卷发花姐是环焊组组长，背地里有师傅称呼她，二铆第一悍妇。 “怎么了花姐？我点的，林师傅又焊漏了？习惯就好……” 陈师傅貌似也不怎么鸟对方，焊工组是铆工组的下一道工序，下找上常有的事。 “来来来！你们都过来看看。” 面对陈师傅的调侃，花姐也没废话，直接招呼铆工众人移驾焊工组的工位。 那一刻周国强的心是忐忑的，他眼神飘忽不定略显慌张，很明显那道口就是他昨天的杰作，第一次蹲式爬立焊，直接整了个大铁溜。 这也是缺乏经验的表现，别人用的焊接速度、手法、快慢，不可能适用于自己，说白了一个人一个样。具体问题出在哪，他也没搞清楚。 组里众人挨个上前观摩，谁也没吱声。 周国强不由自主的看向陈师傅，带着自责与紧张的神色。 “小陈啊，你确定这是你焊的？咱们认识也不是一两天了，你啥水平不用多说，你带徒弟我没意见，可让我们返工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花姐有意无意的扫向周国强，其实话里意思已经很明白了，谁也不傻。 “就是！就是！要不是有这大溜子，我不可能焊漏，花姐你说是不是。” 正这时，那个名为林师傅的小个子出现，带着高度近视镜，人很瘦。 “唉！漏就补补，干活哪有不出问题的，辛苦林师傅了，我们下次注意。” 陈师傅并不怎么在乎他俩的态度，转身拉着不知所措的周国强离开。 “小裴，别忽煽了，走啦……” 一口黄牙的崔师傅，招呼不知啥时候偷跑到犄角旮旯，与焊工组其它女工，侃大山的裴师傅。（一线只有环焊组和天车组有几个老女人。） 锅炉厂流传一俗语，一线整天出大汗，二线聊天口舌干。 “没事，环焊组就喜欢找茬，别当回事，下次焊的时候，注意控制好电流电压。” 陈师傅没说一句责备的话，可周国强总感觉给师傅丢脸了。 一上午他都无法从那“鸡拉屎！”三个字中走出来。 为此他还特意观察了之前陈师傅焊过的活，确实比他的好看流畅。 虽说铆工以对接为主，可点焊也有一定要求。点不结实容易蹦，点太多不利于后续工序。 风电行业在国内兴起与0405年，大北锅炉接揽塔筒，算是自救式的转型，若只干锅炉，不出十年就得破产。集体供暖，锅炉饱和是必然。 厂子新上任的总经理很有一套，也是在他上任后，提出转型，并且接下了塔筒项目。 一根塔筒立起来总长50米以上，大多是由三四大段，通过法兰组装成型。直径2-5米区间，板材厚度6-40毫米不等。 承接型号不同，区别也很大，60-80毫米属超厚板，多用于海装风电。 大北锅炉厂算是最早的那一批，仗着拥有锅炉制作的基础，来制造风电塔筒，可行性很高。 周国强他们进厂时，厂子不过前年开始试制，技术、经验、流程，并不成熟，边摸索边改进工艺，就连各工序定价，也处于不稳定阶段。 第一年试制时，有电焊工焊基础环，一个月拿到3万多，什么概念？05、06年，当时的基本工资是1000块，那时周国强一个月生活费才300…… 没踏出校门时，周国强也憧憬过未来，认为一个月能开3000块，能有一个女朋友就满足了，上万想都不敢想。 而今，各种工序的定价已经下调了很多，用陈师傅的话说就是，技术越成熟，干的越快越不值钱。 周国强对这句话嗤之以鼻，总觉得一份汗水一份收获，干的多自然就赚的多，然而那时的他太年轻太天真…… 厂子里并就没有专门的休息宿舍，因为是在市区里，很多师傅中午都会回家。 只有少部分离家远的，才会中午带饭，周国强他们这种，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主，只能吃食堂。 想休息可以自己搭个床，当然地方一定得选在车间主任找不到的犄角旮旯…… 精神力旺盛的他们，一般没有睡午觉的概念，消磨时间的方式是扑克，或者电子书。 那时候还没有智能机。追书都是去网吧下载回来看，再往前倒两年都是到书店租书看。 《飘渺之旅》修真鼻祖，看的热血澎湃，他总幻想把李强换成国强也不是不行…… 《从零开始》网游类小说最为盛行。 下午，车间里的氛围很不对劲，许多师傅脸上，都挂着喜气洋洋的笑容。 组里众人打圈上烟，吹着茶，侃着天儿，都没有开工的架势，一个个有恃无恐的样子，深怕车间主任不来视察监督。 “陈师傅，这是什么情况？” 组里只有陈师傅不吸烟，周国强属于别人给就抽一根的类型，还没到上瘾的程度。 “嘿！没啥情况，今天开工资。你也应该有吧？” 陈师傅脸上笑容，夹杂着金钱的味道。 “啊？难怪这个点，车间里还能这么安静。我们实习期，才来几天……” 别人要开工资，说不羡慕那是假的，来上班不就是为了赚钱吗？ 建设祖国，无私奉献！也得是在吃穿不愁的前提下吧！ 众师傅就好似提前说好了，都是单独去往车间主任办公室，无论平常有多要好，也少有人搭伴领工资。 周国强很不理解，为啥不全组人一起去。直到几个月后他才明白其中的猫腻…… 再看回来的众人，那可就千人千面了，各种不悦不爽者居多，尤其是崔师傅的牢骚话最多，不排除其中有演技派。 工资里的道道很深，基本工资是死的，可奖金是活的，除了上账的，当然还有不上账的…… “小周，上去开钱吧，有你的……” 第十章 开工资回头钱 “小周，一会儿开了工资，来我办公室里一下。” 心中充满期待的周国强，刚踏入二楼的门口，姚主任就来了一句。 会计与车间主任并不在同一个房间，他一直以为是车间主任直接开钱的，谁知道还有车间会计一说。 “实习期三个月，每月工资500块，租房补贴每月100块，减去150的床铺押金，实开450块。” “阿姨，我才上班几天，怎么也有工资啊？” “国家规定啊，15号之前上班，不管几天都开满工资，15号之后开半个月。私企可没这待遇。” “这小伙挺精神啊，多大了？” 会计也是女的，一个管钱，一个管劳保发放，周国强听闻，有一个是锅炉焊组一位师傅的爱人。 “十八了。” “跟我儿子差不多大，他刚上大学。” “哦……” 会计一边点钱，一边跟他聊天。 可周国强的注意力，完全被那惹眼的几塌红票票深深吸引，大学这个词，是他的痛，同时也是一种羡慕与无奈。 实在无法接话的他，用沉默掩饰内心的自卑，紧攥刚出锅的热票票，转身步入车间主任的办公室。 “小周，这几天干的不错。按照惯例实习期应该是不发奖金的，不过我很看好你和小牛，今年你十八就给你180图个吉利，好好干。” 姚主任情真意切语重心长的口吻，像极了长辈的叮嘱与关爱。 虽说才与姚主任第二次接触，虽说感觉像极了套路，但那一点点奖励对周国强来说很受用。 铜臭的味道谁不喜欢。 “嗯！我会好好干，争取早点出徒。” “下去吧，多注意安全！” 若说三年技校是在投入的话，那从此刻起，就是回本的开始。 回归组里，大家依旧没有开工，还在讨论着奖金多少，哪个组哪个人拿的最多。 像周国强这种啥都不懂的新人，也只能在一旁当吃瓜群众。 “怎么还不干活？都开完钱了吧？” 正这时，一个满脸褶子的老头，笑嘻嘻的走了过来。 “干个蛋！这俩钱够干啥。” 大黄牙崔师傅骂骂咧咧，麦芽味夹杂着口臭在蔓延。 “谢师傅，这奖金跟任务单又对不上号，啥情况？” 陈师傅拿着任务单翻来覆去的看，眉头就没展开过。 “哈哈，我可不管钱，只管活。这个月只有锅炉奖金，账不对找领导，风干这个月才开始干，估计下个月有风干奖金。” 车间除了俩主任之外，还有一个调度，说好听就是协调各组的存在。说难听就是三号狗腿子，技能“人前笑呵呵，人后就汪汪。” 每天任务就是晃荡，也可以说是领导的眼线，总是一副老好人的模样。 “不管钱，那就少管我们干不干活！怎么哪都有你！” 每天中午最少喝二两牛栏山二锅头的崔师傅，也是酒后熊人胆。 “我是调度，可不就来回协调嘛，老三这是没喝舒服吧？要不咱们去主任那再喝两盅？” 谢师傅脸上依旧挂着老油条式的笑容，也不生气。他早就习惯了被讽刺，小场面罢了。 早就到了该退休的岁数，还占着位置不拉屎。这句话出自崔师傅之口。 “哼！” 上班喝酒属于违规，当然车间里好这一口的不止他一人，就连车间俩主任也时常下馆子，大家心照不宣。 短暂的沉默，气氛略显尴尬。谢师傅一看众人，屁股都很稳，也没人搭理他，扭头灰溜溜的走开了。 “那老家伙，肯定又回去告状了。” “挺好，主任来了更好，省的不好意思上去跟他对账。” 崔师傅，陈师傅一唱一和。 这段时间，周国强也大致摸清了组里众人的分工与地位。 陈师傅主管技术活，比如画线、指挥对接。 崔师傅主管来去活的吊装，抢天车很有一套（一个跨两台行车，工位多，有时为了等天车，半天没法干活，谁嗓门大，谁脾气暴，一般都能具备优先权。） 裴师傅主管组内气割活，偶尔也去其它组帮忙开孔、开坡口。 杨师傅与郝师傅杂工打下手，以磨砂轮为主。 正当众人闲聊之时，崔师傅看了下腰带上的老式绿屏手机，起身离去。 “看看，又是老套路，陈儿，要不要打赌，咱们家三三一会儿回来，肯定开干。”（崔师傅家里排行老三，他不在时都称呼他三三，外车间有人称呼其三毛驴。） 杨师傅吹着枸杞茶，带着一丝嘲讽的口吻。 “这还用赌？肯定又去拿黑钱了，脑袋不灵光，我估计顶多给他塞二百，他就屁颠屁颠乐不行。要是咱们组齐心，拿任务账往回找……” 陈师傅没再往下说，只因裴师傅刚从环焊那边浪回来。 “来来来，抽烟抽烟……三哥呢？没三哥开不了工，哈哈。” 裴师傅一天最少在组里散五次烟，五块一盒的蓝钻，着的很快。 周国强只知道裴师傅家很乘钱，其父当年在部队上是后勤部长，转业回来还开过几年商场，他媳妇在烟厂上班，工资很高。 “三三去当孙子了，一会儿回来就是三毛驴。” 大多时候不怎么参与群里讨论的郝师傅，也忍不住开口，他习惯背后发发牢骚，人前基本无话，除了杨师傅谁都能指挥他。 “二爷，什么时候去收房租，记得带上我啊，别光自己悄悄去。” 二爷是对郝师傅的尊称，家里有沿街房子出租，据说是租给某些失足多年的老女人，据说晚上挂粉灯。 当然周国强这种良好少年，假装不懂其中深意，默默倾听。 郝师傅本就没什么文化，也不善言语，老脸一红，略带结巴。 “去……去，一边去！” 其实这时候车间里已经有人开始干活了，各种嘈杂的机器声，让人心烦。 “嗷！天车！” 也不知崔师傅从哪冒了出来，扯着嗓子喊天车吊活。 招呼天车基本靠喉，是这里的习俗。 几人相视一笑，虽没说什么，但周国强却看的出来，他们笑中带恨，内心估计早就问候了崔师傅祖宗很多代，表面上还得工友情深。 一分钟，三分钟，十分钟，陈师傅坐不住了，他一动，谁还敢坐着。 没办法，大家都是一个组，只要有人开干，余下的人就没法长时间坐着，一者面子上不好看，二者落口舌，三者领导随时可能闪现。 之前周国强还觉得铆工组的师傅们关系都特别好，说说笑笑氛围融洽，谁晓得开一次工资，就原形毕露勾心斗角。 当然，他们如何相处对周国强来说并不重要，他的主要任务是快速成长，用最短的时间掌握更多技能。 不辜负那180块的鼓励，不辜负父母的辛劳付出，不辜负国家的培育。 综合成一个动力，直白的说，那就是为了赚更多的钱…… 第十一章 这家早点有美女 周国强昨天得知，除了他和牛牛有奖金，其余七个同学都只有450块的工资后，其内心那份得意，溢于言表。 630块也算是周国强来到这赚到的第一桶金，钱虽不多，但意义非凡。 没有奢侈的聚餐，也没有买什么犒劳自己，依旧是4元左右的花销，解决一顿晚饭。可以说他对自己很抠，从小就习惯了节省。 花10元买了两包烟，不为自己抽，只是为了人际关系，在他看来，有时候一支烟可以解决麻烦，也可以获得想要的答案，还可以打开尴尬的局面。 袅袅炊烟，一路上几家早点摊生意都很不错。煎饼、灌饼、油条、烧饼、豆腐脑、荞面，是当地的主要早餐。 “今天吃什么？我请客。” 虽说是九人住一套房，但并不一起上班，多动、牛牛、磊子，和周国强不用说，自然成团。 周国强和牛牛多拿了奖金，不请个早点，说不过去。 “呦呦呦！不就多180块嘛，这把你牛的！看我不吃垮你，我要双份灌饼，外加两杯现磨豆浆。” 多动可不会觉得不好意思，他们太熟了。 “滚犊子！十块钱你要死啊！老子的血汗钱，可不能这么挥霍！顶多一半不吃拉倒。牛牛，你说他贱不贱？你要什么？” “崽说嘞，多动看你那点追求，我要五个驴肉火烧，两碗羊杂汤，要‘四’再来份驴板肠就更完美浪。” 牛牛在厂子里话不多，可跟他们几个熟悉的朋友，无话不谈，当然舌头总捋不直。 “用不用，再加一份驴编给你补补身子和口条？你这样吃同类，难道就不心痛？” “没错！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对头！他还真有几分神似！” “哈哈，哈哈！” 他们每次聊天，最后都能把矛头锁定向牛牛，仿佛他天生就具备靶子的优点。 “你们……你们行！” 牛牛1v3基本上没有反击成功的可能，再加上蹩脚口音，时常闹笑话。 “咦？发现新大陆！快看，有美女！” 都是十七八岁龙精虎猛的热血青年，除了网吧，他们还能统一的首个爱好，指定是看美女。 多动出了名的眼尖，总能在人群中搜索到特别的风景。 “啧啧！还真是！走瞧瞧去，以前没见过，估计是新开的吧？” 不远处马路边，摆着三张长桌，零散的十几把椅子，破旧的房檐下，白日升天。 一老一少两个女人，依在大汤锅边，看着来往匆匆的上班族。相对于其它摊位的热络，这里略显冷清。 “老板，这里有什么？” 那二人没想到四个大小伙会突然驻足，从她们略显慌乱的样子，指定是第一次出来摆摊。 “我，我们这里有油条、混沌、豆腐脑、炸豆腐。” 女孩慌忙上前，手指紧攥着一块崭新的抹布，她很紧张。看长相岁数应该跟他们相仿，扎着高马尾，带着紫色围裙，黑色紧身裤，眼睛很大，个头也不低，身材匀称，很耐看的类型。 “我打7分。” “我给7.5。” “什么7？你们吃什么？不好意思我没听清。” 多动和牛牛悄声嘀咕，貌似在给人家评分。 “嗯哼！赶紧说，人家问你俩吃啥呢。” 这女孩声音略厚，在周国强的分类中，她属于大妞一族。 “啊！豆腐脑吧，两根油条。别放香菜！” “一样！放香菜。” 多动和牛牛没想到对方听到了他俩的悄悄话，赶忙随便点食物，装没事人。 “磊子，你吃什么？” “我也一样吧。” 磊子比较腼腆，尤其是遇到女人时，他不怎么喜欢突出自我。 “给我来一份混沌，两根油条。” “嗯！” 这边点餐，那边已经开始准备了，大火一开，麻油与软面发出欢快的交融声，伴随着诱人的香气。 “滋滋，呲呲……” “咕噜！咕噜！” 肚子还真不争气，刚巧人家上豆腐脑，听了个真切。 “呵呵！” 她笑起来真好看，像春天的花一样。美了美了，醉了醉了…… 一顿饭，四个痴青吃的神魂颠倒，都离开几十米远，还都忍不住回头偷看。 “她刚才给我拿醋时冲我笑了，你们谁也别争，她指定对我有意思！” “她还给我拿餐巾纸了呢……多动你也太自作多情了，你不是说，还不到搞对象的年纪吗？” 前几天多动还安慰周国强的话，此刻就自己打了脸。 “呀呀！此一时彼一时，现在上班了，就是社会人，可以搞了！” “我擦，你还真特莫会给自己找借口。你们没发现，她给我用的是瓷汤勺吗？你们仨都是不锈钢的，嘿嘿！” 周国强故意逗多动玩，其实心里还真有点期盼那妞是对他特别照顾。任谁还没点虚荣心，小幻想什么的…… “就你……人家给你瓷的，是告诉你，你最容易碎！第一个出局！” “噗嗤！” 磊子和牛牛，直接笑喷。 “唉……行吧，我们三个都让给你，你敢追吗？切！谈过女朋友嘛你！小屁孩……” 懒得跟多动继续争辩，周国强放大招，直击要害。 “你！我就说着玩玩，要不你追个让我看看？” 多动就是动嘴型，真让他上，他根本没那个胆量和魄力，哥四个中，周国强岁数最大，多动最小。 “就她？我才懒得追呢……” 在他看来，那女孩还是很不错的，可真让周国强去追，他心里虚的很。毕竟才来恒市几天，这里的一切还太过陌生。 那年头，出来混的有的是，他们没钱没能力，又都是外地的，脚根不稳，谁都招惹不起。 说白了，没底气！他也怂…… 周国强不由得想起技校生涯，第一天分宿舍时，有个铆焊班的家伙，居然在背包里放了kd。美名曰“是为了自卫！” 周国强他们，很少一个人单独去网吧，只因那时候混子很多，怕被欺负。 虽说技校两年半，没遭遇过暴力，但他听闻过不少社会事件，距离身边最近的当属一个叫耗子的同学。 耗子跟周国强同桌，说自己之前混的如何如何牛，要在最短时间，称霸技校。 和耗子一起的还有一个叫姚子，武校出身，很能打。 都是本地人，记得那天，耗子看上他一条珍藏版牛仔喇叭裤，借穿。 在宿舍搞到钱后，邀他去吃饭，他找借口推脱，主要原因是他不喝酒，也不想混。 第二天耗子和姚子都没来上课，说是进了医院。几天后，耗子居然缠着绷带来还裤子，上面都是血渍。 没几天，就被学校开除。后来才知道，他们几个在小饭店喝酒，一言不合就打了人，没想到对方后台很硬，直接让人家给k幡了。 周国强很庆幸当时选对了，要不然…… 第十二章 论学艺 十天时间，周国强的工作逐渐步入正轨，一直没去网吧的他，将主要精力都放在如何快速融入这个大集体当中。 按照正常规定，作为实习生，五点下班（有三十分钟洗澡时间，几乎每天都洗，不洗澡灰头土脸没法见人。） 为了留下好印象，他坚持与师傅们同进退，加班到六七点钟，没有加班费。 也是在这段时间，周国强琢磨出些许心得。 当工人需要眼力见，有什么小活得主动去干，若是等到别人来督促，那便落了下乘。 尤其是像他这种新来的实习生，很可能某人暗地里的一句坏话，就能断送实习生涯，虽说这种概率很低，但不代表没有。 筒节组对可谓是组里工作的重头戏，几乎八成小活都是这一工序的准备工作。 从滚圆转来筒节，两个人挂钩吊装，测量尺寸来确定每节摆放位置。 每个筒节都需要测量周长（俗称盘筒子）确定筒节之间的误差值，理论来说周长误差应该不超3毫米，但实际上误差在8毫米以内，大多可以借、匀开来了。 例如一节周长3000毫米，另一节3008毫米，理论精确计算，长的那边就需整圈高出1.5毫米，可完美借让匀开。 但实际操作，按照2毫米借让匀开，就已经算是好活了。 后期周国强也特别深入研究过原因。 一者理论与实践本就存在误差。 二者每节筒子都有焊道，焊道一般都会高于平面2-4个，为保证焊道不超差，焊道上下100左右的位置很难借让。 三者滚圆校园不可能保证圆度足够，加之操控滚圆机的师傅水平有限（不排除应付差事，想早下班，工资不满意，带情绪，等客观因素。） 过于不圆的筒节，组里也进行过抗议，典型的下找上，就算弄回去再回一次圆，结果也好不到哪去。 得到最多的答复就是“就这水平，不行你们自己回圆。” 如此无可奈何的答复似曾相识，环焊组找铆工组麻烦时，陈师傅偶尔也会这样回复。 在他看来，也许这就是此类老厂子存在的问题，一道工序不认真，下一道必然出问题，问题持续累积，最终出品不仅需要多花费时间，同时还伴随着瑕疵。 工人们并不会因为出点小问题就被开除，加之领导也时常和稀泥，谁都不愿意得罪，久而久之养成陋习。 有人说他们厂子属于养老企业，有没有本事都能混到退休。 想干就多干，不想干也可以少干，只要领导安排工作，你态度端正了，就算干不多，他也拿你没辙。 周国强不晓得这些习惯是从啥时候形成的，但大锅饭确实问题多多，若说一个车间是一大锅，铆工组就是一小盆。 都在锅里吃饭，就算你技术牛上天，也不可能撑死，就算你技术再烂，也不会被饿死。 大北锅炉厂属于国有改制，据他所知如今就是半国有半私有，还有兰国股份，只不过人家已经很多年没来过了…… 筒节测量周长过后，下一步也是最关键步骤看图纸，必须搞清楚前后方向的前提下，画出两筒焊道的要求间距，这一步骤大多是由陈师傅来完成。 有时候爱装逼的大黄牙崔师傅，也会照猫画虎的比划一二。若他俩都不在的时候，裴师傅才会出手。 周国强后来才知道，其实九成的铆工活裴师傅都会，只不过裴师傅不爱显摆，专干气割。按照阅历来说，裴师傅算是陈师傅的学长，都出自同一所劳动技校。 裴师傅的同学几乎遍布厂子里的各个工序，可以说他们那一批，是厂里的中流砥柱。 陈师傅那一批，留在车间当一线工人的并不多，有一次陈师傅带周国强去吃大餐，认识了他的几个同学，有的是副科级，有的在销售部赚的盆满钵满。 在周国强看来，陈师傅头脑在他之上，总觉得陈师傅缺了点运气和魄力…… 一切准备工作就绪，前提是各种工具都枕戈待旦，天车挂上链子，开始第一点的对接。 第一点很重要，需近距离观察，确保石笔画线与焊道中心点位，尽可能平齐。最好的对接应当让这一点留有1.5-2毫米的缝隙。 若不留缝隙，抽出钩子时可能筒节不回，也可能闪裂。没有回力空间，必然较劲。 如此浅显的道理，除了陈师傅，其它几人并不懂，其它人总觉的位置对了就可以点。 脑子这东西没法解释。转不转，注定了一个人的发展前途，无论什么行业。 面对不圆的位置，初级解决方案手推，中级解决方案撬棍，高级解决方案千斤顶，顶级解决方案抡大锤…… 十个铆工九个聋，周国强后来听力下降，就是那几年落下的病根。 顶千斤的活没人愿意干，同时具备一定危险性。需要人钻到筒节里面，千斤加杠子往起打，就好比点读笔（那里不圆打哪里） 不仅需要经验，还需要有劲，周国强记得第一次进入顶千斤时，他根本没办法一手稳千斤，一手扶杠子。（直径越大，所需杠子越长，同样也越重） 在里面看不到外面，需要靠指挥。裴师傅是千斤打的最快最准，不过一般时候他不会进去，除非人手不够。 筒节组对有很多细节，看似简单，实则需要极多经验与技巧。 指挥的好，就能缩短工作时长，早收工。若水平有限，不仅费时费力，还有可能出现让借不开，局部超差严重，若楔子都挤不回去，就只能启用终极必杀技，刨开重组。 好活谁都会干，怕就怕有问题时，如何解决各种难题，才能体现出一个技工的能力与水准。 陈师傅带周国强时，也不会手把手的教，能学多少基本靠看和想，嘴勤快的他，只要提问，陈师傅有问必答。 学技术、学本事，最怕闷葫芦，尤其是不懂装懂，不好意思开口，抹不开脸面，最终结果必然一知半解，出徒也是二把刀，学不到精髓，更不可能青出于蓝。 说起来很简单，真正能够付诸于实践并不容易，无论哪一行业都适用。 第十三章 开启历练模式 大半个月的时间，周国强基本掌握了组内各类工序如何作业，也都上手尝试。 画线部分他还不敢越俎代庖，毕竟时日上浅，表现太过激进，容易遭人反感。 自从上次组对风电塔筒出了问题，他就一直没再上过手，大多数时候都是一旁打杂。 塔筒对接工艺与设备相当落后，用的都是自制滚轮架，除了轱辘能转其它部分全部焊死。 整段塔筒对接安排在其它车间，周国强他们组只负责两两对接，而后环焊焊接后转出。 正常情况下，根本就不需要两两对接这道工序，完全可以交给外车间整段单节组队。 奈何肉谁都想吃，钱不可能让别的车间都赚走，加之二铆车间主管滚圆，也就是所有组对筒节都得通过二铆出活。 近水楼台先得月，自然就得到了部分活的优先权。 当然，并不是车间主任多么贴心，只因塔筒活的多少，直接决定厂子下发给车间多少钞票。 车间作为中间商，多接活就多搂钱，很浅显的道理。 落后的设备，决定了生产效率，同时也增加了人力输出。要想将两个筒节合并一处，需要借助倒链（专业名称手拉葫芦）。 需要两个人来配合，挂钩拉链收缝，一个人专门负责点对，偶尔出现电机带不动筒节时，还需要有人用撬棍人力转筒。 要知道一个单节塔筒，少则1吨多则五六吨，三四米的直径，要比大多数锅炉大的多。 若遇到直径较大，板材较薄的筒节时，内部会用钢管做十字或米字支撑。 这种活最难干，要吗转不动，全靠人力撬棍，要吗顶压不动，无法确保组对面平齐。 很多时候都需要裴师傅出手，将内部支撑切断，来放劲。 组队完成，还需要将所有支撑清除，焊接点打磨。正常情况下，一天也就组对三、四道口。 塔筒对接工艺要求比锅炉还严苛，并且由专门第三方质检监理员检测，高低差不得超过2毫米。 人家使用游标卡尺验收，而铆工大多是用肉眼观察，进行组对，陈师傅算是干活最细的，遇到周长大过10毫米的活，他也会借助钢板尺。 没敢上手的周国强，除了帮忙吊筒节，拉倒链之外，余下时间就是观摩陈师傅如何干活。 在周国强看来，一个半小时组对一道口，期间闲暇时间很多，两个人拉倒链的配置，说实话就是浪费生产力，奈何设备的简陋注定有人清闲，有人多出力。 无论什么时候都没有绝对的公平，要想活的不累心不烦，最好的解决方式就是看淡点，吃亏是福。 “师父，咱们焊塔筒用的焊条，是不是跟锅炉不一样？” 也不知那天周国强怎么了，突然意识到自己那次干砸锅，似乎并非意外。 “是不一样啊？看我这脑子，忘记告诉你了，对锅炉使用的是普通焊条，对塔筒用的是碱性焊条。这玩意打火时容易粘，同样焊出的活黏性高也劲大。” 以后的日子里，周国强为了区分亲师父与其它师傅的区别，就去掉了姓，他觉得这样才显得更亲切。 “难怪！难怪！是不是用的直流焊接机，我说那天怎么焊都感觉不对劲……说白了就是这种焊条焊出来的活，抗裂性更高，还不容易崩是不？” 周国强一下子释然了，并不是他焊接水平手法出了问题，原来是因为他根本就没用过碱性焊条，对于这种焊条的认知仅限于课本理论。 他回想技校实习时，每人只发六根焊条，谁跟班长关系铁，还能多顺两根，三年下来其实也没焊几包。 八成工种其实都是熟练工，都是靠时间来积累经验与技术。 其实也怪他自己，当时不够细心太想表现，虽说两种焊条长短粗细都一样，颜色上的差别也不太大，但每根焊条上都有各自编号…… “呵呵，看来技校没白上，这种焊条还有一个好处就是飞溅较小，电弧也没普通焊条那么长，所以焊接时，间距要更近一点。你去拿个焊帽来，看我怎么焊。” 只要是电焊都具备刺眼的特质，并且烟气中夹杂有害气体，许多初学者都会经历“打眼”这一流泪的专业洗礼，好在周国强几乎没被打过眼，因为他佩戴了神器眼镜。 大多数电焊工最不喜欢夏天，汗流浃背的滋味并不好受，再热也得全副武装，要不然就得面临被烫伤的风险。 尤其是锅炉内胆内部焊接，狭窄空间，举步维艰。那种感觉有多酸爽，后来他也曾亲身经历，不想诉苦，只想说工人不易…… 拿上焊帽近距离观看，果然收获良多，如何引弧，如何走位，是拉、是提、是摆、是收，与普通焊条有相似之处，也有细微差别。 “怎么样？看明白了吗？来，试试……” 陈师傅干活从来不急，也很少发脾气，除了开工资那天脸色有点阴沉之外，就没见他对谁发过火，哪怕是一句大嗓门的嚷嚷都不曾有，就算是陈师傅有时候指挥不动别人干活，顶多就是翻个白眼。 周国强很难想象只大他十岁的师父，如何做到心如止水，又或者说师父天生就是好脾气？ 想通了之前的问题所在，说不想上手那是假话，如此绝佳的手把手教学，周国强又怎会错过。 该出手时就出手，不然啥时能出头？ “不怕你干坏，就怕你不敢。” 这句来自裴师傅的名言，很贴合实际，自从周国强主动上烟后，跟裴师傅熟络许多，裴师傅鼓励他放手去干，哪怕是干坏也无所谓，铁这玩意，大不了拉开重焊，他兜底。 有两位师傅罩着，信心成倍增加，周国强不在犹豫。 “呲呲，嗤嗤……” 一根焊条绽放出五彩光芒，直到生命尽头，完美谢幕。 “嗯！有进步，手再稳点，走的再快点，左右摆不熟练，可以先不摆动，胳膊不要动，手腕动。” 不过一根焊条的光景，陈师父就看出了周国强的问题所在，他仔细查看刚刚的焊道，依旧有小铁溜，也不够直。 “嗯，知道了，师父，为啥我这焊的感觉比你的宽呢？” “一者走的慢，二者角度不同，同样长度你这吃劲小，关键点是溶深不够。多练练就好了，也没必要完全学我的手法，一个人一个样。” 陈师傅倾囊相授，也不嫌他麻烦，周国强很庆幸能有这样一个师父，带他入门。 第十四章 出徒签合同! 三个月的实习，夹杂着艰辛与汗水，告别酷热炽夏，丰收的喜悦，来自于一份正式员工合同。 车间主任给予优推荐，算是一种肯定，同样也是他努力的动力。 当初一行九人，此刻留下的只有七人，周国强还记得离别那夜，王刚留下的话“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处处不留爷，爷干个体户！” 对于他的离开，周国强的心情很复杂，有不屑、有鄙视、有同情，更有那么一丝丝羡慕。 羡慕他们依旧自由，未来也许会有更好的发展，可他自己却没有那样的勇气与魄力选择离去。 那晚大家第一次聚餐喝酒，当然滴酒不沾的他除外，聊起这三个月来的经历，磊子与多动的一次傻吊行为，将气氛推向高潮。 磊子、多动，他俩分在同一车间，并且都进了焊工组。 怎奈厂子根本不承认他们的高级焊工证，要想上架焊接锅炉，必须持有压力容器焊接证，无奈的二人沦为了打杂人员。 那天他二人在车间外焊点零碎小活，刚巧有个着装整洁的胖子上前观望，开口问“怎么样？好不好焊？” “看什么看，你懂什么？去那边把电流电压调小点！” 多动没好气的开口，初来乍到的他比周国强还傲气三分。 …… 故事就这么简单，可当多动说指挥的胖子身份时，周国强直接笑喷。 总经理！！！ 那个人就是传说中，锅炉厂神龙见首不见尾，第一把交椅…… 当他俩知道对方身份后，会有何种表情，什么反应，周国强秒补画面。 磊子多动口中的总经理，压根就没见过，在他看来或许那时候，总经理也去过他们车间，只不过他不认识罢了。 太阳升起又是新的一天，为了迎接这一天，周国强特意换下了一个月没洗过的工作服，挺胸抬头昂首阔步。 他知道，自己并不是一个称职的徒弟，干活脏累都无所谓，唯一一点坏毛病就是不喜欢洗衣服。 徒弟给师傅洗衣服天经地义，可他自己都懒得洗，就更别说给师父洗，甚至有一次，还是陈师傅给他捎带洗了两件…… 在周国强的价值观世界，洗一次工作服，比上一天班还累。 厂子劳保，每月都发放香皂、洗头膏和毛巾。 工作鞋和工作服一年两套，一套秋装一套夏装。周国强几乎没穿过夏装，只因干电焊没法穿，一个飞溅全是窟窿。 就算汗流浃背40度的高温天气，依旧得厚衣裹着一丝不漏，若有遗漏必被灼伤，红肿伴随着刺痛，还得经历一次褪皮的煎熬。 不过万事总有利弊，蜕皮过后，整张脸白静许多，仿佛焕发新的生机，比敷面膜的效果还好。（备注：不建议爱美者尝试……） 周国强这三个月的工资稳中有升，630、780、880，车间主任也算够意思，相比而言其它车间的同学，他们可没拿过一分奖金。 作为游走在三线城市边缘的恒市，整体工资水平并不高。周国强他们厂，一直都与国家最低标准做兄弟。 最低标准是720块，扣除三险一金，实发工资598块。 成为正式工后，才有计件奖金，组里大锅饭，几乎是平分，为了区分出能力的高低，多少也会有微弱差别。（至于领导塞黑钱的部分不包含在内） 周国强曾问陈师傅，为什么基本工资要与奖金分开发放？一起发不更省事省时？ 答案是税务，三千块以上就得缴个人所得税。奖金不上账，就能省下税钱。 厂子也不是故意要偷税漏税，只不过他们也不想看到，员工用汗水劳动换来的价值被无情拿走。 幸幸苦苦赚那么一点血汗钱，居然还要上税？当时的周国强无法理解。 他并不知道，国家的艰难与遭遇，没有绝对的对与错，是社会主义发展道路上遇到的问题，是资本私有化的弊端。 三个月出徒，只不过是个理想形式，在周国强看来哪有那么容易，锅炉型号上百种，怎么可能在短短三个月全部掌握。 他只能大体上知道如何干活，怎么干活，其实他对锅炉并不太上心，与钱看齐，不由自主的将重心放在风电塔筒上。 陈师傅也曾告诫周国强，就算成为正式员工，就算和他们开同样的奖金，也不可松懈，不要满足与现状，他的未来不止于此。 陈师傅希望将来的他，不是此时的自己。走陈师傅的老路，注定无法出人头地。 工人行业中，出人头地的可能微乎其微，但陈师傅要他坚信，未来政策会更好，国家正在高速发展，有的是机遇，陈师傅自嘲没机会，有家有室不敢轻易冒险。 他还有机会乘着年轻，不断提升自己，搏一搏没准单车变摩托。 在周国强看来，他们这一代，有多少年轻人会以工人而骄傲自豪？是他们不爱祖国？是他们忘本？ 这样的话说出来不怎么好听，但却极为现实，上一代的工人顶起了国家的脊梁，人人争着当工人。 除了铁饭碗有钱赚之外，更多的是人们励志建设祖国的决心。工人阶层在社会当中的地位不可取代。 几十年后的今天，祖国实现了当初的承诺，也一步步走向富强。可回头再看看今天的工人阶层，地位？薪水？待遇？ 实习期三个月，周国强从未穿工作服出过厂门，哪怕是崭新崭新的那种。 也许是他太好脸面，也许是现实的无奈。 换身衣服走出厂门那一刻，活在了现实社会，踏进厂门那一刻，却活成了过去。 现实与脸面的对决，最终他还是放下了脸面，毕竟要生活，就不得不穿上那套枷锁，更何况一个农村出来的穷小子要什么脸面？脸面都是留给一出生就吃穿不愁的富家子弟才对。 他曾发誓踏入厂门那一刻起，就不会再拿家里一分钱。他也坚信，这一誓言定能实现。 淡淡一笑，放下未必是坏事，这不过是一个18岁少年的一次成长罢了…… 第十五章 归途1什么叫套路 “强子，收拾好没有？我们可等不急先撤了！” “你们先走吧，跟你们一趟车，我还得再倒车。” 十月一日国庆节放假三天，这也是周国强他们上班以来第一次放假。（没有双休日一说） 锅炉厂其实活很多，奈何领导精打细算太抠门，舍不得给三天三倍工资，少一半工人加班，就能省下几十万，全厂能留下来加班的，八成都是嫡系部队。 国家规定是七天长假，但厂子只放三天假。 昨天陈师傅还安慰一脸郁闷的周国强，“反正你基本工资也不高，放假休息回家看看挺好。以后赚钱的机会多的是。” 多动、磊子，老家都在宣城附近的农村，周国强和牛牛相对较远，牛牛得北上，他则南下。 搭乘长途汽车，需要将近三个小时，其实坐火车能稍快些，可周国强不怎么喜欢倒车，嫌麻烦。 “来来来！宣城、岭子、下城、涿城、沙城快上车！” 周国强面露喜色，心道，运气不错。 眼尖的他，一眼就发现了最后一排有空位，毫不犹豫一马当先，后上车的只能买站票。 那时车运监管并不严格，多少人都敢拉，超员不过是家常便饭。 若是遇到三五个人的空车，千万别庆幸自己命好，八成会被半路卖掉。 “上车都别吸烟了啊，谁要吸直接下去！来，买票了。” “涿城多少钱？能开发票不？” “15块，在加5块给你30的要不？” “要。” 看着一个身穿衬衣的秃顶男子要发票，周国强多少有那么一点羡慕。 发票什么概念？花多少钱是可以报销的。他也不懂到底有哪些好单位会报销，反正锅炉厂，没这样的待遇。 “小伙子，你到哪？” “下城多少钱？来张发票。” “十块。再加三块，给你二十的发票要吗？” “不要。” “啥单位，20都报不了？小伙你这混的可不行啊。” “保密单位，很严的……” 跟车员一连鄙夷，周国强心中偷笑，对方想多赚他三块的愿望泡汤了。他就是想体验一下，那种被人羡慕嫉妒的感觉。 周国强特意压低声音，装出一副严肃表情。 大姐明显愣了一下，没敢再多问。 “大姐，记得下城十八孔桥那给停一下，我怕坐过站。” “好嘞……” 其实周国强很佩服这些跑客运的，只要说出地点，他们都能准确无误的记住，每天接触形形色色的人，一天四五趟，永远在路上。 摇摇晃晃，迷迷糊糊，不时有人上下车，似睡非睡也不知走了多久。 “嘀嘀！嘀嘀！” “吱！嗞……” 刺耳的喇叭声过后，车子急停。迷糊的他一头扎了出去，直撞在买站票的人身后，被软软的接住。 “不，不好意思。” 周国强瞬间清醒，赶忙道歉。抬头一看，好家伙！真圆…… 他面前是位二十五六岁的制服女子，很白净，一身崭新的黑蓝色职业套装，凹凸有致。 制服女子白了周国强一眼，并没说什么，正这时司机骂骂咧咧“按喇叭都不躲，唉……” “啪啪啪！” “开门！我要坐车！” 车门一开，上车的是一个农村打扮的傻青年，衣服破旧，给人感觉很呆愣。 “嘿嘿，嘿嘿，去……去沙城。” 傻青年一边傻笑，一边从斜挎的草绿色包里，鼓捣出一瓶易拉罐健力宝饮料，使劲摇了摇，“啵！”饮料带气，直接乱喷出来。 一下子，四周围好为乘客遭殃。傻青年的行为吸引了所有人注意，几个被喷到的乘客，有谴责声，也有骂娘声。 傻青年也不理会，自顾自喝着饮料，还一个劲傻笑。众人一看他这样子，也不好再说什么。 车子继续上路，本以为不过是个小插曲，谁知道那傻青年不一会又整出动静。 坐最后一排的周国强，被两三个人挡路看不真切，尤其是那浑圆正对他视线。 “姐，刚才不好意思，你坐会儿？” 其实他是想知道，前面又发生了什么，加之坐太久，屁屁都麻木了，不排除他之前确实是撞人家那里，心有歉意。 “嗯？没事，你又不是故意的，你不坐了？” 能坐着谁愿意站着，更何况还穿着高跟鞋。 “你坐吧！” “谢谢！” “没事……” 女人对周国强的态度，直接一百八十度转变，眼神中充满了感激。 她怎么也不会想到，被撞一下，就能换个坐，或许她在想，这买卖也不亏…… 周国强邪恶念头一闪而过，赶忙歪着脑袋看热闹。 “呀！你这傻小子命真好！你中奖了！” “什么？我？中奖了？大哥，多少钱？我不识字。” 之前发生了什么周国强不太清楚，只看到一个带着眼睛斯斯文文的中年男人，拿着一个小金属片，正给傻青年看。 “6万8，小伙子要发啊。” 这时候又凑上一四十多岁的油腻大姐，感觉她比傻青年还激动。 “这么多钱？去哪领？我不懂啊？” “这不写着了嘛，兑换处领奖，在省会石市，小伙子赶紧去吧！” 油腻大姐再次开口。 “那是哪啊？我没出过恒市，不认识啊。我不敢去，走丢了怎么办？” 傻青年憨憨而又天真，周国强都有点小羡慕。 “要不？你便宜点卖给我？不过我没带那么多，给你五千怎么样？” 油腻大姐此言一出，周国强直接咋舌，不由得对其刮目相看，穿的不咋地，居然随身携带五千红票票！一般人谁会没事带这么多？ “不行！太少了！我要一万！” “这！我没带那么多啊……” “少一分我也不换！” “小兄弟你等等，我凑凑……” 一个傻青年，一个油腻大姐，你来我去，都把周国强看懵了。他心道，这傻子还知道钱少了不干？到底真傻还是假傻？ 再看那油腻大姐，开始挨个询问周边乘客，声音不大，应该是说凑钱兑奖一起分之类的话。 到周国强身边时，油腻大姐直接将他忽略，周国强无奈撇撇嘴，他一个毛头小子，一身廉价行头，根本就不属于有钱人范畴。 “拿来我瞧瞧真的假的？我在银行实习。” 开口的居然是周国强让座的制服女子。 只见她仔细端详了半天，“嗯，是真的！我身上只有两千，大姐咱们再找别人凑凑。凑够就去兑奖。” 二女一唱一和，完全不像是第一次见面，周国强眉头直皱，总感觉哪里不对劲，可一时间他又说不上来。 “帅哥？你凑点不？能翻倍赚不少呢。” 待他愣神之时，制服女人不知何时嘴贴着他耳根来袭。 第十六章 归途2什么叫屌丝 周国强浑身一个机灵，侧头一瞥，好家伙v领好凶…… “姐姐，你看我像乘钱的主吗？” 制服女白了尬笑的周国强一眼，而后开始询问其它人。 其实在他愣神那一刻，就已经找到了答案，心中倍感意外，他怎么也不会想到，电影里的情节，居然会发生在他周国强身上。 那一刻周国强好想感谢一下他的男神渤哥，差点着道了。这分明就是一场升级版的《疯狂的石头》 周国强冷眼看着两个女人，问遍车上所有乘客，根本没人上套，一时间车上气氛诡异而又尴尬。 没过五分钟，傻青年、眼镜男、油腻大姐、制服女，四人灰溜溜的下了车。 “大家看好各自物品，小心小偷骗子……” 售票员的提醒，姗姗来迟。 再次回归座位，周国强仔细回忆司机当时的话，司机肯定认识这伙人，估计也是不敢招惹地头蛇，才选择沉默。 突然感觉有人在看他，侧头一瞥，是邻座的大叔。 “骗子？” 周国强带着不算疑惑的疑惑，小声询问，那大叔默默点头微笑，他也跟着尴尬的笑了笑。 周国强笑的很勉强，只因刚才他居然给骗子让坐！ 不得不说影视高于生活，真正的骗子与普通人没啥差别，不会让你一眼认出来。 要不是那制服女让他起疑，差点就被她们的演技征服。（傻青年会讨价还价？油腻大姐没事揣五千大洋？制服女会坐廉价长途车？） 看似没啥问题，可仔细一想太过巧合与漏洞。 周国强有心替那制服女鸣不平，如此好的条件当骗子，可惜了…… 接下来的路，周国强睡意全无异常清醒，他越想越觉得好笑，人生如戏戏如人生。 归家，几个月没见到老爸老妈，他们的脸上洋溢着笑容，鬓角又添了几丝白发。 周国强的老爸，用土话说“很能受”也就是很能吃苦，为了他们哥俩，受了一辈子。 相比较，他上班那点累，根本不值一提，每每累到不行时，想想老爸，周国强就有无限动力。 家里种着地，开着养鸡场，同时还在外面当瓦工。每天五点起来磨玉米、拌饲料、掏鸡粪，七点吃了早饭再去工地上班。 在周国强看来，养鸡好比赌博，行情好就多赚点，行情差准赔。也许是气运不佳，那些年鸡蛋价格就没怎么好过。 可禽流感那年，他们却成功屏蔽了，并未遭受太大损失，不得不说是祖坟冒青烟。 前几年上面政策好，扶持农村搞畜牧业发展，贷款开了鸡场，可四五年过去，都还不上贷款，外债加起来差不多五六万。 老妈也因为常年和蛋鸡打交道，沾染上了喘病。可周国强从没见二老愁过，也许它们也有愁的时候，只不过不会让他看到，天下父母心。 周国强毕了业，有了工作，老妈很开心，问东问西，一顿团圆饭，这是他最熟悉的家，温馨且安宁。 归家的日子永远住不够，眨眼又是分离，看着老妈依旧在路边远远的张望，坐上长途车的周国强，心里好难过。 喜欢团聚，害怕别离。聚久了会腻，离开了会想，人注定都是矛盾的个体。 “纬三路，有下吗？” 此时的周国强看着窗外，心中莫名紧张，只因他第一次独自来恒市，上次校长带队，从哪下车？忘了…… 看着有人下车，他犹豫不决。 “纬一路，有下吗？” 轰隆一片人下车，周国强实在忍不住了，一咬牙，也跟着人流下了车。 抬头四顾，哪哪都不认识，不爱闲逛的他，在恒市这两个多月，连公交车都没坐过。 他只记得一路、七路路过住的地方，可眼前的公交站只有，三路、十二路…… “小伙走吗？武城街两块，两块了啊，上车就走！” 恒市地形比较复杂，周国强根本分不清方向，也不知是觉得两块不贵，还是武城街这个地儿耳熟，周国强想也没想，傻了吧唧就跟着上了车。 金杯面壳子后排座位都取了，放了一圈小马扎，有老有少十多个，呼吸都有些困难。 一路晃晃悠悠，约莫十几分钟后。 “到了，武城街！下车吧！” “尼玛……这又是哪？” 一下车，周国强忍不住低声暗骂，到处都是人流车流，四面都是商业楼，这里明显要比他们住的地方繁华，他可以肯定，这里他没来过…… 可倔强而又要强的性格，驱使他愣是没找人问路，更不愿意花钱打出租。 抬起两条腿，顺着一个他自认为是南的方向，绝尘而去！ 这一走就是半个多小时，逐渐脱离了繁华的商业区，寻到一处站牌，上面写着六路、九路、十八路。 那一刻，周国强要疯了！ 阴晴不定得脸上，写满无奈。 “这都哪跟哪啊？就没有个一路站牌吗？” 他气到自言自语。 “一路？小伙子你走错地儿了吧？一路距离这里好几条街呢。” “啊？咳咳，这样啊！谢谢阿姨。” 站牌另一面，一位好心的阿姨提醒完他，就上了刚到站的六路。挠着头的周国强，老脸热辣辣的通红通红，半天都退不下去。 也不知是羞愧觉得丢人了，还是猛走了好几里路真热的…… 眼看天色不早，他咬着牙打了个出租，心中既感慨又无奈，既开心又气愤。 感慨花了钱就能回宿舍，无奈他居然没找到路，开心这一路的奇葩经历，气愤他自己的天真选择。 “强子，你不是说最晚四点到，等你一起去网吧开开戒的吗？怎么才回来？我等的花都谢了。” 多动一边看着电子书，一边发着牢骚。 “这不才六点十分嘛！” “才六点十分？你晚了两个多小时啊，大哥！是不是堵车了？打电话你也不接。” “我要说，我下错车，迷路了你信不？” “信啊，你平常就不爱出去玩，老宅男一个，丢了也正常，哈哈。” 多动人如其名，坐不住的主，但凡有点时间，就得出去转一圈，这次要不是等他，估计早没影了。 “你不会真迷路了吧？你不会是，步筷（走路不坐车的意思）回来的吧？” 一看周国强不说话，也没否认，多动放下手机猛然起身，在周国强身上来回打量，还特意盯着他的廉价运动鞋，看了几秒。 “你饿不？穿衣服，走，吃饭去。” 周国强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主要是太丢底了。 “哈哈，哈哈！居然让本尊猜中了！强子你到底在哪下的车？俩个小时，居然没走丢？哈哈哈哈……” 若不是宿舍里没别人，他才不会跟多动提之前经历的半个字。也就仗着无话不谈的哥们，无所谓丢不丢脸。 “笑够了没？我要说我下错站，走还走反了，找不着路了，又打车花十二块五才回来，你不得笑抽过去啊！” “噗哧！” “哈哈……我的强哥你，你牛逼！过马路老太太我都不服，就服你……” “多动，武城街你去过吗？” …… 第十七章 一把手的感觉 短暂的放松，让人充满活力，或许这就是松弛有度的最好解答。 在周国强看来，昨天的屌丝行为不过是人生轨迹上的小插曲，从起初的尴尬，到日后的一笑而过，也许只有经历过，才觉得不枉此生。 依旧是那家新开的早点摊，但盛开的鲜花，总归是会吸引蜜蜂蜂拥而至。 而周国强他们几个，只能自我安慰“是咱们第一个捧了场，才让她们活下去的……” 厂子依旧是那副灰色水墨画，陈旧且破败，很难想象二三十年前，它曾红极一时，它曾数一数二，它曾一职难求。 据牛牛组的老师傅说，厂子最早是造天车、龙门吊的，后来改成锅炉厂，据说还造过坦克部件、老式枪弹什么的。 “师父，今天什么任务？加班不累吧？” “呵呵，没啥任务，也就点小活。上面不会白给三倍工资，天天加班，说实话我都想休息，这加班费可不好挣。” 陈师傅作为绝对主力，加班也是正常，可他似乎并不因为多赚钱而开心，脸上淡淡的疲惫，很能说明问题。 “怎么？加班忙死，正常上班就没活了？有点意思。” 周国强没想到，居然会是这种情况。 “唉！谁说不是呢，加班干的都是急活，可急活干完，前面不急的工序放假了，今天才上班，怎么可能供应的上后面工序？” “你是不知道，有些领导水平有限，球也不懂，尽瞎指挥。” 陈师傅心中早有怨气，可又能如何？他的好脾气就是这些年磨出来的，习惯了承受。 “师父，换个角度想想，其实也还好啦，今天活少就多休息呗，无非就是在不在家的区别。” 谁也有脾气，陈师傅也不例外，只不过他忍多发少罢了。看着师父一肚子本领，怀才不遇的无奈，周国强仿佛看到了未来的自己。 “嗯，一会儿锅炉那边裴师傅开完孔，你去画线吧，等他们焊工人齐了直接点零件，上午就这点活，我出去转转。” 陈师傅向来都对待工作认真负责，今天是个特例。 周国强却莫名心喜，因为他还从没有独自上手过，画线点零件，师父敢将如此重任交给他，是对他绝对信任和认可。 组对、环焊、钻孔，全部工序完成后，会在锅炉内胆上添加各种型号的小法兰零件，以及人孔圈，吊装耳。 画线主要是根据图纸确定吊装耳的准确位置，确保焊接后吊装时的平衡。 周国强手拿钢板尺、图纸、榔头、卡具，昂头挺胸，气势满满。 “呦！周工成功上位啊，啧啧，这架势，这派头，不得了啊！” 手工焊组就在铆工组旁边，常有接触，唯一一个跟他岁数差不多的学徒工小吕，比他早一个月进厂。 “吕工客气了，你都上手焊锅炉了，我还不得赶紧过来伺候啊。” 焊工组，他俩最熟，相互已某工相称，有种高端大气上档次的互捧感。至于其它几位，都是老师傅，最年轻的也快四十了。 “唉！你就别损我了，我就是个打杂的，要想上手还得等明年开春，考下高压焊本才行，现在就是偷摸的练练。” “明年厂子会组织考？我能不能报？” 其实周国强之前也听多动他们说起过，厂子每年都会组织员工考各类必要操作证，焊工类是重头戏。 “能吧？只要车间主任那给你报上去，厂子只管交钱。不过，你铆工还没整明白，就想跟我们争饭碗啊？” “屁，我本来就是焊工专业毕业的，我没有分到焊工组，估计就是因为有你这个祸害占坑！一个证而已，艺多不压身。” “嘿嘿嘿！” 小吕本地人，属于裙带关系进厂，他老爸退休前在厂子车队上班，如今在给一个大老板当司机。 “小周，要啥零件？我给搬。” 打断他俩浪话的是，组里的占地工郝师傅。郝师傅的任务，就是配合周国强干活。当然任务是陈师傅安排好的。 “二爷，就那边那一堆，拿过来就行。” “好嘞！” 郝师傅也不因为周国强的指挥，而有任何不爽，习惯被别人驱使，这就是杂工的工作。 “咣当！” “小周，拿个人孔圈过来试试，不行我再拉。” 侧面带着黑片眼镜的裴师傅，刚拉下一块椭圆铁板，那空位就是用来上人孔的。 一个人孔圈三、四十斤重，实事求是，大多数年轻人无法轻松单手拎起来。在这里上班，在周国强看来，那就是成天撸铁玩。 人孔圈不可能和样板完全吻合，加之手工开孔的误差，就算裴师傅技术再牛，也不可能一次成功。 “好嘞！来一根吧！裴师傅你啥时候教我几招啊？” 周国强一边比划人孔圈与开孔需要调整的位置，一边贼嘻嘻的套近乎。 其实气割他们在学校也练过，都是最为基础的，若此刻真让他上手气割把拉活，定是不规则锯齿状，手抖不稳的厉害。 “你刚刚不是还想考高压本的吗？是技多不压身，可一口吃不成胖子，一步一步来，等你本考下来，我这随时都能教你气割，这玩意简单的很，只要掌握几个小技巧，多练练就行。” 裴师傅居然听到了他和小吕的聊天。 “嗯！是我太心急了，啥都想学会，啥都想上手。来，这两边往下扫一点就差不多了。” “愿意学是好事，许多年轻人到给钱还不学呢，说实话，你这样的如今不多了。好好干吧，你和他们不同。” 裴师傅的阅历在陈师傅之上，看似整天跟其它人嘻嘻哈哈，尤其是爱和女工侃大山，跟他聊天时却很正经。在他看来也许是不够熟络的原因。 “嗨嗨！小吕赶紧拉把点，早焊完早收工！” “噢，知道了。” 焊工组有个刻薄长相的韩师傅，属于周国强最不待见的类型。韩师傅催促小吕点，其实也是侧面催他上零件。 点零件需要借助钢板尺测量高度，聪明的先辈们发明了工装卡具，大大节约了测量时间。 小吕负责点焊固定，其余师傅负责完整焊接。有时候焊工忙不过来，或者点对是在铆工工位时，点零件的活由郝师傅、杨师傅干。 周国强记得刚来那两天，焊工组的师傅们抢着帮忙吊活，主动帮忙点零件。他还以为焊工组铆工组亲如一家。 如今才知道，焊零件的活，计件给的价钱高，比其它活舒服好干，六个焊工两个一组，是在抢活罢了。 第十八章 问道手把焊1 对于铆工来说，点零件算不上什么技术活，只要看懂图纸标注尺寸，上下左右以及法兰，整体水平面，齐平即可。 “行不行？赶紧。” “急什么？点……” 周国强与小吕配合还算默契，三下五除二，五分钟搞定。 “来，小周，过来坐会。” 焊工组的杨师傅举着烟，招呼周国强。杨师傅是全车间公认技术最好的手把焊工，那位管劳保发放的阿姨，就是他爱人。 五十出头的他，脸上胳膊上有数不清的伤疤，个头不高头略方，总是乐呵呵的。 他也是小吕的亲师傅。外号“杨帮子”跟铆工组的杂工杨师傅同姓，但水平却差出天际。 “杨师傅。” 周国强知道对方很厉害，十分恭敬，准确的说，他对有一技之能的高人都很恭敬。 “刚才听说你也想考本？” “嗯，我们学校的证，在这里不承认。杨师傅，焊管道有什么诀窍吗？” 对于手把焊来说，除了板材焊接的平、力、横、仰，最能体现焊接水准的，当属管材焊接。 焊管子不同于直线焊，从起弧到收弧，整圈基本上都在转换角度，360度一圈下来，要想溶深、焊脚高度、流畅度、均匀度全部达标，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很考验手上功夫和技巧。 “这玩意就是个手稳，腕子活，反正现在你也没活了，去那边找点废管和铁板，我看看你什么程度。” 杨师傅也不来虚的，属于实干型的他，并不怕别人抢饭碗，焊工组其它师傅，当初都跟人家学过，可以说杨师傅教过的徒弟遍布全厂。 周国强没料到杨师傅会真教他，难掩心中喜色，屁颠屁颠去找材料。 可正当他打算将管子和铁板点住时，杨师傅突兀开口“这就开焊了？亏你还是铆工！技校都白上了吧？跟着铆工组那些家伙，就学不出个好来……” “啊？什么意思啊？杨师傅？我师父他们怎么了？啥都教我啊？我觉得还行呀？” 杨师傅依旧坐在那昏暗角落，吧嗒吧嗒抽着烟，烟雾缭绕背对光线，周国强看不清他的神情。 “你师父是技术不错，可那是相对于铆工来说，他焊活水平差远了。我说的不学好，是工序上的问题。” 杨师傅开口起身，蹲在周国强面前，指着跟前废料“这里，还有这上面，铁销、铁锈，不清理干净，还想焊好活？这准备工序做不好，你永远焊不出好活。” 杨师傅一席话，直振的他哑口无言，周国强本以为是搞点废料随便焊焊，让杨师傅指点一下手法要领。 谁知道总是乐呵呵的杨师傅，此刻会如此严肃。 那一刻周国强也通透明悟了，杨师傅所说的学不出个好的深意，作为焊工组的上一道工序，焊接好坏的源头就在铆工组，焊缝大小、高低，以及焊缝周边清洁度。 所站角度不同，自然会有不同认知。若作为铆工，并不会特别在意焊道是否绝对干净，只要差不多就可。 但作为焊工，当然希望焊道上没有一丝污垢，将不可控因素，降到最低。 锅炉焊之所以需要高压证，很大程度上是对焊工技术的硬性要求。并不是焊住就行，也不是光好看就可。 锅炉内胆，除了吊装耳不需要探伤拍片外，其余焊接部分全部需要照和，也就是不存在任何缺陷才能出车间。 因此车间还专门配备了修片组，就是专门负责缺陷补修。 “杨师傅，我太心急了，您再接一颗，我这就去打磨。” 周国强赶忙上烟，其实心中多少有些不以为然。说实话，他就是想先练练手，又不需要探伤检查，打磨不过是浪费时间。 一边打磨，他一边沉思，杨师傅为何如此执着于准备工序，有必要让他浪费时间？ 书本上同样说过准备工序的重要性，只不过许多师傅并没有将其当回事，间接让人产生了，准备工序意义不大的错觉。 “是不是想不通啊？” 不知何时，杨师傅站在周国强身后，突兀开口。 “嗯，是有点。只不过是练练手的东西。” “年轻人，许多时候要想干成一件事，首先得有一个好习惯。要是你习惯了不打磨就焊，以后想改可就难了，明白了吗？” 杨师傅一语点醒梦中人，其实他手中的废料根本不需要磨，可杨师傅是要他明白道理和经验。 “杨师傅，我……” 周国强很羞愧，不知道说什么好。 “没啥，我带过的徒弟很多，什么样的没见过？记得我当年学徒的时候，师傅那会不教你真东西，整天摆臭脸，深怕你偷走他的本事，不是有句俗话嘛，学会徒弟，饿死师父。” “如今不同了，年轻人有几个来工厂上班？就像小吕和你这样的，要吗学习不好，要吗家庭条件太差，没办法才进来。看到你们，就仿佛看到了年轻时的我，我可不想徒弟背后天天骂师父……” 杨师傅似在教导周国强，其实也是在回忆式自嘲。 “杨师傅，说实话我没想到您会真心教我，咱们也没说过几次话。” 杨师傅如此坦诚，周国强也不想藏着掖着。 “哈哈，总算说真话了？这玩意其实根本不怕偷，我带过的徒弟，全都倾囊相授，有人在我之下，同样有人超越了我。” “高超的焊接水平，我总结为两个要素。经验加技术，经验靠积累，技术靠磨练。你有多高成就，取决于你有多深底蕴，没有捷径。偷不走，买不来！” 杨师傅今天话有点多，很不像平日的风格。 恍惚间云卷山巅，鹤发童颜一身飘逸道袍的老者背手而立，无敌寂寞的他在诉说大道的精华。 而周国强就是那初出茅庐的小童子，仰望其高大的背影，倾听那焊道至理…… “杨师傅，都磨好了。” 思绪可以飞，可手里的活不能拉下。毕竟这样的机会来之不易，并不是谁都能得到杨师傅的指点。 “嗯，磨的挺干净，记住这个步骤，要养成习惯。” 杨师傅再次强调，可见其对焊前打磨的执着。 “好，那我开始了。” 之前本就是焊焊玩的心态，可杨师傅的认真，让周国强不得不重视起来，那种感觉就好似若不好好焊，就对不起杨师傅的那番肺腑之言。 莫名的紧张感，说来就来。拿焊把的手，僵硬且微抖。待周国强正要打火引弧之时。 “等等！谁让你焊了？” 第十九章 问道手把焊2 “啊？怎么……” 杨师傅再次打断即将开焊的周国强，语气中略带不悦，板着脸。 “你呀……太毛燥了，同样的话我不想说两遍，你确定准备工序都完成了？忘记上次焊塔筒的鸡拉屎了？” 彻底懵逼的周国强，怎么也不会想到，杨师傅居然也知道那次糗事，还真应了那句话，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周国强没好意思开口问为什么，脑瓜子极速运转，思考两个关键词准备工序、鸡拉屎，到底衍生出什么结论？ “叮！” 短暂沉默，他终于找到了答案，那就是焊接前的下一道准备工序，调节电流电压！ 多厚的管板，配置多大的电流电压，都是有专门的理论依据，误差来自于现场施工的电力输出稳定性。 通俗的说，实践不可能完全照搬理论，比如10毫米管板焊接，在有坡口的情况下，需电流120~140a，电压20~22v进行打底焊，二便盖面时调整加大，电流240~280a，电压26~28v。 可实际生产操作时，若同一条线路上很多焊机同时施工，预设电压必然走低，就需要加大电压来达到原有效果，当然这些都是后期他个人经验总结。 杨师傅制止他，说白了就是因为，他连焊机电流电压都没看就上手，典型的瞎焊。 “忘了，忘了！是我太心急了，呵呵……” 周国强不好意思的摘下安全帽，擦汗挠头，赶忙起身查看焊机。他跟杨师傅在一起，要比跟陈师傅时紧张的多。杨师傅更像教徒的师父，陈师傅则更像朋友。给予师傅一词，多种定义与可能性。 “算你小子反应快，要是你想不起来。我转身就走，直到你想通为止。来吧，别紧张，又不是考试，我看看你什么基础。” 杨师傅的脸色缓和了不少，但依旧严肃。 “次次啦啦……” 焊条与铁终于如愿交融，绽放出短暂而又璀璨的一生，可周国强却心怀愧疚，只因它只有一次的生命，并没有在他手中达到完美。 管板焊接，周国强很少有机会尝试，溶的好与坏，他心中清楚，只能用惨不忍睹来形容。 无论是角度连贯性，还是外观最终成型，都不达标，只能用一个字来形容，丑！ “嗯，怎么说呢……凑乎吧，但多少还有那么点基础，以前没怎么焊过管子活吧？” 杨师傅的话已经很委婉了，是个人就能看出来，这活就是垃圾。 “我……杨师傅我练的少。” 解释就是掩饰，不行就是不行。 “没关系，谁都不是天生就焊的好。知道我当初如何练吗？” 杨师傅脸上再次露出以往熟悉的笑容，看的出来，杨师傅不想周国强太过紧张。 “不知道，您应该会一直不停的拿废料练吧？” “哈哈，怎么可能！那时候焊条都有数，不像现在这样松。更何况上班时间，根本不允许你练。” “我的秘籍就是，筷子和碗。道理都一样，无限使用，就看你有没有那份耐心和毅力。” 看着杨师傅用手指在空中比划，周国强若有所思连连点头，说不佩服那是假话。 “嗯！我懂了！” “好了，小吕打完底了，开始干活挣钱咯。” 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小吕已经完成了零件打底，盖面是杨师傅和那位周国强不待见的韩师傅一起焊。 周国强没有选择离开，而是拿着焊帽，观察杨师傅的焊接手法。不知不觉，以到中午。 食堂餐桌上，没什么心情吃饭的他，拿着筷子不停绕圈，筷子好比焊条，碗好比管子。如何才能在不移动身体，不断弧的前提下，只依靠胳膊与手腕的配合，完成三百六十度焊接，并且角度连贯不卡不断。 “强子？你这整得哪一出？这四闹啥？魔怔了？” “他估计是在幻想自己是哈利波特，把素菜变大肉呢，哈哈。” 牛牛和多动少有配合默契的时候。 “有高人指点，我在练绝技！” “赶紧的吧，一会儿去晚了抢不上位子了。” “你们先走吧，今天不待玩了。” 牛牛所说的抢位子，指的是打扑克，他们几个喜欢玩拖拉机升级，两副牌的那种，凑两摊人不够，一摊又有富裕。 先到先得，成为习俗，去晚的只能旁观。这也算是他们，难得的放松娱乐方式。 中午吃食堂的工人并不多，平均每天四十来人。 食堂有五个老阿姨张罗饭菜，她们也都是厂子员工，拿着基本工资，只做早点和中饭，半天班还算不错。 “咦？这帅小伙干嘛呢？怎么还没吃完呀？” 一个厚重的身影出现，低头的周国强刚好看到，她那比大象还粗的腿。 “啊？我……” “是不是，不合胃口呀？要不要姐姐给你来个小炒？开个小灶？她们都下班了，反正这里就咱们俩……” 周国强抬头一看，这阿姨浓妆艳抹，厚唇遢鼻，一脸油腻，略带勾引式的笑容，暴露了她粉底无法掩盖的褶痕。 “不用，不用了，我不饿……” 周国强拿起餐具，夺门而出，出了门还心有余悸，特意回头确认有没有追来。 小心脏“噗通！噗通！”被惊吓的不轻！ 什么小炒，什么后厨都没人了，孤男寡女，周国强心道，分明就是想对他不轨…… 好歹他也算是有几分姿色的阳光小青年，怎可能与饿虎淤泥同流合污！ “小周？怎么了这是？脸咋这么白？难受了？不舒服？” 刚走到厕所附近，巧遇到陈师傅。 “师父，刚才食堂最胖那老女人，说要给我来一份小炒，你是没见她那笑眯眯的眼神，估计把我吃了都不带吐骨头！” 惊魂未定的他，一把抓住陈师傅的手，就如同遇到了救命稻草，一下子心里有底了。 “哈哈，哈哈！别拉拉扯扯的，让人看见还以为咱俩有什么情况呢……你呀，小说看多了吧？那胖姐有爱人，也是咱们单位的，在锻工车间，她人性可好了，就是长相不太给力。” “什么？难不成是我想多了？” 陈师傅一把甩开一脸疑惑的周国强。 “要不然呢？你还想人家会对你干点什么？我看你是小孔雀开屏。” “怎么讲？” “从小就自作多情呗，哈哈！” “可，可她为什么那么说话？师父我真被惊到了！” 看着陈师傅止不住的笑，周国强一脸无奈。 “她主管收拾卫生，你半天赖着不走，人家还等着锁门下班呢，所以就……哈哈，哈哈！” “嗷……原来如此！估计是刚才我太入神，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吧。” “你小子跟杨帮子学的怎么样？他有没有拉臭脸？是不是跟你说，铆工组没一个好人？” “啊？师父，你咋啥都知道？” 第二十章 防不住的光 “车间就那么大，就那不到百号的人，有什么风摧草动，知道也正常。” 陈师傅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周国强估计是在他练活时，回来看见了。 陈师傅说话有个特点，许多事不会说的太明白，或会故弄玄虚，摆出一副高人模样。 陈师傅很喜欢下象棋，周国强刚来时，还和陈师傅有过对决，怎奈技艺荒废过度，抵不过每日铁马金戈。 闲聊时陈师傅告诉他，下班后唯一的娱乐活动，就是跟小公园老头下棋。 周国强能够理解，却又无法想象。才不到三十岁，业余生活就是与棋相伴，是陈师傅不爱玩？是现实缺少娱乐？心老了？ 不！都不是！ 只因这个爱好，能动脑、能消磨时间、又免费吧…… 下午上班，讨厌的副主任没事找事，非得给组里安排点无关紧要的小活。 崔师傅提前打了招呼，下午就没来，估计是知道没啥赚钱的活，喝舒服回家睡去了。 杨师傅负责最后一步，清扫锅炉内胆里的碎屑，一台炉就算出活。 周国强很不赞同上面的任务分配，电焊工焊完筒内，完全可以自己清扫一下，随手的事，可非的留给铆工再钻一次人孔圈，很不合理。 可当他提出疑惑时，陈师傅的回答是“清扫几下，给几十块的工时，你扫不？” 这一句他释然了，难怪人家焊工不愿意扫，只因他们扫了白扫，不想给铆工做嫁衣。 下午的主要任务，轮流打磨一堆锈迹斑斑的弯头，直角管弯头，两面带坡口，直径120毫米，里外加坡口三面都要磨。 磨一个给两块，组里六个人，那点钱平均开来，可以忽略不计…… “师父，磨这么多弯头有啥用？” “这，备用，它是用来对接空间弯管的，69型号炉用的，很繁琐也复杂，比较考验空间感。等让小高拿下图纸来，你研究研究，估计下个月管子来了，咱们会开始干。” 小高是车间技术员，长相帅气一表人才，比周国强年长几岁，标准的大学生。与他很聊的来，很潮紧跟时代。主管各类图纸的发放，和难点问题的探讨。 “嗷……” 看着眼前堆成山的弯头，以周国强的性格，很难耐着性子，重复这种看不到结局的活。 只因它太无趣、太不值钱、太没有技术含量。 “小周，休息一下，我来磨会儿。” 角磨机太大没法磨内口，只能用老式气砂轮。顶多两人同时上手。 郝师傅一看周国强那不待干的架势，以为是他累了，没什么文化的郝师傅，人品人性都没的说。 “哦……” “你咋脸这么红？是不是中暑了？要是不舒服，就跟你师父说一声，早点回去吧，反正也没啥大活。” 看着郝师傅关切的目光，周国强下意识的按了按脸，并没啥不适之感。 “郝师傅，我没事，估计是今天中午没休息好吧。” “起来吧，我慢慢磨。” 脱离弯管苦海，一下子舒心畅快。不是他爱偷懒，若干筒子对接，活再多，他也绝不会有这种感觉，怎么说呢，也许是金钱的诱惑…… 第一次有了偷懒心态的他，说不上好与坏，都是上班的正常经历，人之本性而已。 下班刚出车间，偶遇多动。 “强子，你这是什么情况？洗澡偷看女澡堂了？这脸红的，跟猴屁股似的。” 一个车间一个点，他们几个很少一起结伴回宿舍，今天赶巧。 “额……就那些货色，值得我以身犯险？说实话，我也不知道今天怎么了，难道是被食堂大象姐吓过的后遗症？” “这又是什么情况？你和食堂大姐又有啥不可告人的秘密？难怪你中午半天不吃饭，还叫我们先走，原来……” 多动习惯性，能想歪绝对不想正。 “我特……你小子才跟她有秘密呢！” 出了厂门，周国强有意无意的低头走路，深怕被路人当怪物看，他很在意别人的眼光，哪怕对方是陌生人。 “话说回来，我估计你是晃脸了吧？记得上次磊子跟你情况差不多，只不过他脸没你这么明显。” “什么？怎么可能？啥时候晃的？我咋没一点感觉？” 一说到可能是晃脸，周国强莫名紧张。要知道他如此要脸之人，若晃了脸，后果不堪设想！ 一想起上个月磊子中招，整个过程可谓是谈之色变。 “被晃时，根本就没有感觉，哈哈，这次你完蛋了，有你受的，我看你这几天怎么见人。” 多动知道周国强很在意脸面，秋冬会抹点大宝擦脸油，算是对门面廉价的呵护，脸皮厚的他从来不抹。 回归宿舍，周国强感觉越来越差，尤其是躺在床上什么都不干时，脸上的感觉就很明显，淡淡的灼热，一波接一波。 不知不觉，回忆管板焊接的他与周公做伴，梦境中，他手持长剑直指来犯妖魔，一言不合大战三百回，好在他技高一筹，一剑将其斩杀之时，丑陋妖魔张口吐了他一脸绿水，痛好痛！难不成是硫酸？ 猛然惊醒，满头冷汗。随之而来的是脸上强烈的灼痛，一股股一阵阵，整个脸就仿佛被抽走了水分，干吧吧，皱咧咧。 周国强辗转反侧，实在难以承受，拿来湿毛巾敷脸。一开始还有些效果，伴随时间推移，湿毛巾逐渐失去效用。 他彻夜难眠，那种痛不是特别强烈，但让人刻骨铭心…… 次日清晨，迷迷糊糊中起床，众兄弟带着关切目光来看猴屁股，主要周国强折腾一夜，他们想不知道都难。 “要不别去了，强子！” “崽家伙，脸皮薄，不耐晃。” “比我那次还严重，忍几天就过去了，顶多就是掉层皮。” 看着多动牛牛和磊子，故作关心，想笑又不敢笑的样子，周国强生无可恋。 “不行！必须去！刚转正就旷工，说不过去，更何况才刚放假三天……我没事，磊子你鸭舌帽呢，估计我得带几天。” 从技校到今天，他还从未请过假旷过工，总觉得那样是不对的。不想给人家留下不好的印象，哪怕如今已经是正式工了，可在他脑海里，依旧没有请假这一概念。 上班的路尤为漫长，脸埋在鸭舌帽下的周国强，恨不得找个面具带上。 “怎么？今天咱们不走那边，不吃那家了？” 多动一看周国强，特意绕开那家几乎每日光顾的母女早点摊，问道。 “干啥都得有个度！吃多了腻！换换口味呗？” 周国强的解释太过牵强，可他又能如何？要面子得付出代价。 “屁话，怕人家看到你这红屁股猴，嫌丢人吧，哈哈哈哈……” 第二十一章 免费面膜的带价 由于周国强的强烈坚持，最终没去那从不缺席的早点摊。 在他看来，被晃脸那可是天大的事，可到了单位并没有溅起多大水花，好似大家都对这样的情况习以为常。 “下次去焊工那多注意点，他们两头焊，一不小心就可能打眼晃脸。刚好今天也没啥活，筒子配不齐，想干就磨会儿弯头，不舒服就找个旮旯养伤去。” 陈师傅成功推算出周国强晃脸缘由，直接解开了他，不晓得何时晃脸的疑惑。 “嗯，我下次注意。师父我没事。” 依旧没啥大活，也在意料之中。可让一上班就偷懒，周国强还真拉不下脸来。毕竟是组里一起干活，他来了不干，还不如不来。 “小周，中奖了吧。你这细皮嫩肉，可得加倍防护。我那有芦荟胶，抹点不？” “不用了，裴师傅。” 周国强尽量让自己保持心静如水，喜怒不形于色，脸不动就不那么疼。 “周啊，要不今天去买双色球吧，没准能中。” 那时候彩票相当火爆，师傅们闲聊时，听闻车间有个吊儿郎当的师傅中过十万，当然他中之前每天最少五注，三年内从未间断。 组里杨师傅还借给过他钱，据说他中彩票的钱，八成都用来还外债了。中奖后搞了一套新郎官式的廉价西服，深怕别人不知道他中奖。 “有那几块钱，还不如上会儿网，跟女女聊会儿天呢，也算娱乐一下，给彩票站投资，就是肉包子打狗。” 周国强年纪虽小，可并不寄希望与天上掉馅饼，他总觉得彩票就是众筹割韭菜的套路。 “哈哈，果然是时代不同了，像我们年轻时，都是溜旱冰、打台球，其实在家我也上网聊天打游戏，可总觉得不够真实。那个cs什么的，我一玩就头晕。” 裴师傅家里条件好，光楼房就有三套，一个女儿在上初中，他就像个大男孩，很爱玩。一套名牌台式电脑，花了七千多大洋，顶配。 “裴师傅，你别逗我笑啊，脸疼。” “你这回能老实几天了吧？别心急，学啥都得有个过程。” 裴师傅也算是苦口婆心，虽不是周国强亲师傅，可也不拘泥与形式。 “嗯，知道了！对了，裴师傅，你说刚晃完脸，要是再被晃会怎样？” “不会怎样吧？晃了的脸上会蜕皮，也就是说那一层已经废了，再晃也就那样。” “嘿嘿！那我决定了！这次不能被白晃，我得继续练！” 带价已经付出了，若就此打住，昨夜的痛毫无价值，以周国强的性格，必要让这份带价与价值挂钩。 “你小子！这算哪门子谬论……” 下定决心的他，要在蜕去旧皮这几天，练好管板焊接，要不然对不起他那张牺牲的皮。 “郝师傅，我先来！” 有了目标，自然就有了动力。 “嗡嗡！嗡嗡……” 风砂轮在他手中似有灵性，一会儿功夫风圈残云。 一看一旁的杨师傅，磨的还没他一半多，周国强起身打圈发烟，而后转战焊工组。 “呦呦呦！周工带伤上班，我等楷模啊！” “屁，你快拉倒吧！我是来兴师问罪的，昨天就是因为你瞎点，晃我脸了，给个说法吧。” 看着小吕嘲笑的嘴脸，周国强依旧面无表情。 “呀呀！我焊我的活，还得管晃不晃你的脸？你自己不注意怪谁？” “我擦！我这暴脾气！给我接根焊把，这事算过去了！” 他与小吕剑拔弩张，当然都是闹着玩那种，还不至于翻脸的程度。 “不接！没长手啊！焊把都在工具箱里，自己接，我还要练活呢，万一你这家伙超过我，杨师傅还不得气死。” 若是铆工组没活，焊工组那就基本歇业了，只有小吕一个人，撅着腚在那练。 “呲呲拉拉……” 一看那家伙居然不鸟他，大头鞋直指腚门，一阵摩擦，不敢太用力，不是他怕小吕，而是人家在焊活怕出意外。 不得不说小吕定力不俗，愣是没停下，眼看小吕就要焊完，周国强赶紧开溜。 “行！你做初一，我做十五。等你焊时，让你尝尝啥叫睁眼瞎。” “我好怕怕呦……” 短暂的玩闹过后，一切准备就绪，选了一处互不影响的位置，开练。 正当焊条走到270度这一关键点位时，周国强的世界一片黑暗，看不到光线，他根本做不到盲焊，只能停弧。 “要死啊你！眼看就要顺利回过手腕了，完蛋，又的重来。” “哈哈，要的就是这个效果。怎么样，睁眼瞎的感觉如何？说实话我这可算不上小肚鸡肠的报复，完全是以德报怨！” 小吕收回遮挡周国强焊帽镜片的手套，双手环胸，俯视着他。 “额……就算你说报复，我也不会把你怎样，居然还有脸贴金？还是你四字成语太过匮乏？不懂我教你啊？以后别乱用了，省的闹笑话。” “你这家伙！损人不带脏字！我真没骗你，我师父之前就用过这招，他告诉我有些位置是你看不到的，可依旧需要凭借感觉焊接，你停下来就证明你的功夫还不到家。” 小吕义正言辞的架势不像玩笑话，可周国强依旧半信半疑。 “好吧！来一根，算我赔礼哈。” “你小子，比我晚来一个月，岁数也比我小大半年，又拜在杨师傅门下，所以早就该给师哥我上烟了！” 小吕特意摆出一副牛哄哄的长者派头。 “来来来！师哥我给你点烟。” “嗯！有点眼力见儿，继续保持。” “啵！” “啊！要死啊你！” 周国强特意把打火机调最大，那火苗子差点燎到眉毛。 “嗯哼！这就是跟我装逼的代价，我说师哥啊，爽不？” “玩去！” 二次交锋完胜，一根德胜烟后，周国强继续手把焊大计。 成功没有捷径，技术工种更不会有，汗水与痛的交织，就好似在提醒他，要想收获，就必须付出同等代价。 掌握技能的过程就是重复重复再重复，不厌其烦不知疲倦，当然也需要时刻保持清醒的头脑，思考为何失败，又该如何调整。 花费整整一周时间，周国强从臭屁股猴破茧成蝶，这免费面膜还挺给力，可谓是重获新生般畅快，为了庆祝再生，他还特意理了莫西干短发。 怎么形容？婴儿般的皮肤，搭配阳光发型，自恋的他只感觉，帅到没有边际…… 第二十二章 解体之搬家 从分配进厂到如今，整整三个月的光景，同时也是房租到期的日子。 周国强与多动、牛牛、磊子，经过商量决定不在续租。有三点原因，一者合租人多别扭，有两个家伙经常晚归，影响休息。二者七人平摊房租并不划算。三者即将入冬，还得交不少暖气费。 刚好组里的郝师傅帮忙介绍，他家附近的一处平房，月租150，不到二十平，说白了就是村瓦房。 “强子，咱们怎么搬？你说那地有多远？” “额……上班都差不多，距离这里四五里地吧，铁道那边。” 哥仨根本就没去视察过现场，只是听说那里便宜，居然就全票通过了。 “要不，找个搬家公司？这大包小包的也不少呢。” “我听说搬家公司一趟最少150起步。” 磊子和牛牛不习惯拿主意，但喜欢发表意见。 “这点东西没必要，你们先从楼上往下倒，我去找个板车，指定便宜。” 大家都赚钱不多，精打细算能省则省，要不然也不会选择换平房。 板车，车如其名，属人力三轮车的升级版，电动版配置，没有车厢就一块平板，专门干拉活的生意，聚集在岔路边等活，俗称‘钓鱼’。 “老板，搬点行李多少钱一趟？” “这个得看怎么算，距离多远？用不用上下楼？” 周国强之所以会选择板车，就是仗着板车聚集地在附近。他特意选了一位长相朴实，精干黝黑的中年车主。 “行李我们自己搬下楼，就那边火车道底下，到站我们自己卸，开个价。” “嗷，前屯村的那一溜平房吧，没多远，100块，马上开工。” “60。” “你这小伙，砍这么狠啊，90不能再少了。” “70你拉不拉？不拉我找别家。” 其实车主在开价100块时，周国强心里已经乐开花了，当然能省一块，他绝不会当冤大头。 “小伙子挺懂行情啊，行行行！你别急着走啊，行李在哪？上车！” 朴实的司机，赶忙拉住他胳膊，身怕这单生意黄了，这里闲车有的是。 “就前面没几步。” 抹角拐弯，老远就看到多动他们三个已经蓄势待发，战斗力不是一般的惊人，要知道他们租的可是六楼。 “啊！这么多东西？不是你一个人的行李呀？” “我也没说是我一个人的啊？就那四张折叠床，其余的看着多，没多重。” “我看一车够呛！那边路不好走啊。” 在他看来，这朴实司机的长相，绝对具有欺骗性，明摆着还想提价。 “这样吧，我们装装看，实在放不下的我们自己拿点，要是走不动，我们帮忙推。” “你这小伙……我算是服了，看样子想从你手里多抠几块是不可能了，那就别耽误功夫儿，装车吧！” “大的重的放前面，小零碎最后放。” 多动、磊子、牛牛也不废话，三下五除二，愣是将那不可能的任务成功完成。 四人家底可以用寒酸来形容，有够可怜，唯一的家用电器是一根热得快电热棒。 “嗡嗡，嗡嗡……” 朴实司机用皮带一通狠搂，嘴里还一直嘟囔着“这么多，也不知带不带的动。”随后便发动车子，油门到底。 “走喽！” 周国强给多动使了个眼色，两人助力一推，板车成功起步。 “噗嗤……” 牛牛实在没忍住，笑出声来。 “这尼玛典型的小马拉大车！你瞧瞧轱辘都快压没气了。” “强子，你花多少钱雇的？” 多动磊子也都忍不住笑意。 “他要100我砍到70，到站在给他补10块，算是磨损费吧，都不容易。” 周国强多少有些于心不忍，大家都是出来赚辛苦钱，养家糊口都有难处。 “我擦！这么便宜！省下的就是赚到了。” 一路上总能感受到异样的目光，他很不喜欢那种感觉，就仿佛他们几个是路人眼中的农民工，有不屑、有鄙夷。 四人说说笑笑，打打闹闹。看似无所谓的样子，但那种心酸，谁都不会说出来。 穿越几条繁华街道，行车需要一段庄家土路才能到。 其实这条路周国强也没走过，郝师傅带他看房时，走的是马路，只因到头需要下铁道，两个轮以上的车下不去。 “总算到了，好家伙我都感觉车快散架了，一路上嘎吱嘎吱……” 朴实司机也不敢大声抱怨，毕竟他面对的是四个大小伙子。 “师傅麻烦了，给你80快。” 周国强也不想说什么客套话，生意就是生意，讲多了没意思。 “啊？哈哈，小伙子真会做人，谢谢，谢谢！记得下次搬楼房时，还找我，这是我的名片。” 接过名片，他微微一愣。不由得再次打量合不拢嘴的朴实司机。心道，果然人不可貌相，居然还有名片！ “额……借您吉言。” 人家的话外音是住平房证明穷，住楼房就代表有钱发达了。 目送那司机离开，周国强又迎上了房东。 “来了啊？你们四个一起住啊？都是锅炉厂的吗？都是大小伙子，能行吗？” 周国强来时，只说是租房子，并没有提及几个人，估计是人家怕他们几个惹事之类的。 “我们都农村出来的，都在厂里上班，没啥不良嗜好，您放心。” “小伙子，你们看看屋里缺什么就告诉阿姨哈，给，这是大门和屋子钥匙。” 待周国强诚恳回答时，房东屋里走出一风韵犹存的阿姨，酒红色卷发，紧身白牛仔裤，口红很艳，笑起来很迷人，看打扮不超过40，保养的很好，再一看那房东，脸色黑黄，干瘦如柴，说他50岁都不为过。 “嗯，知道了阿姨。这是我们预付的半年房租。您叫我小周就行。” 不用多说，这家定是女人主事，讨好女房东，对他们没坏处。 “没弄身份证复印件吗？” “弄什么复印件，老郝不是说了吗，是他一个组的小徒弟，差不多得了啊！” 男房东依旧耷拉着脸，看的出来他依旧不放心。女房东则笑脸相迎，一边数钱，一边开口。 周国强心道，他要是房东，也会介意，租房最好是租给夫妻，或者女孩，几个大小伙这种最不靠谱，毕竟男孩子惹事几率高。 “走的急，还没复印，一会儿我们就去。” 虽说有郝师傅做担保，可该有的手续不能少，毕竟关系到钱和信誉。 第二十三章 搬家2 新租的房，距离厂子并不远，以周国强的脚力，步行十七八分钟。 左手边铁道，右手边是村里庄家地，四周基本都已城市化，独独这里还没拆迁，算是城中村。 这片田是农民最后的乐土。有几家地里种着杏、梨、李、枣等果树。 周国强听崔师傅说过，他师父当年谈恋爱时，总在那片果园约会。 房东家是一排向阳正房，三开门，房东居东两居室，他们四个住中间一居室，西面还有一居室也租出去了，是一家南方人，在当地做点小买卖。 院子里种的菜都快拉秧（老了），除了一个杂物间，还有一简陋的厕所，不分男女，大家通用。 房间有独立自来水，一个电灯，算是最低配置。 四个人四张床，都不挨着将近一米间距，也算有各自空间…… “吧嗒，吧嗒……” 三个人抽烟，磊子愣神。一通忙乱过后，最真实的写照。 “发表一下，乔迁感言吧。” “呵呵。” “呼……” 只有乔迁的乏累，无一丝喜悦。与楼房相比，可谓天壤之别。除了各自床铺洗漱用品，就只有那孤零零的暖壶当家具。 “看来你们情绪都不高涨嘛，合资搞点娱乐设施可好？顺便复印身份证，房东那要。” 周国强心中明了，这哥仨很难一下子适应，可毕竟是他找的房，不适应也得适应。 “什么娱乐设施？” “能置办个崽？一穷二白的。” “走起，我反正是早饿了。” “嘿嘿！听说过万博大市场吗？那里啥都有，走吧。” 这次周国强带队，选择了铁道上公路，一路上略显沉闷，四人都还没从抑郁中走出来。 “别卖关子了强子，你到底想买啥？” “dvd和电视。” “崽也行？就屋子那点地方，能放下吗？” 牛子在乎空间。 “一套下来可贵了吧？我可不想这个月吃土，15号才开工资呢，付了半年房租，我现在兜比脸干净。” 磊子在乎价钱。 “闹它一个，大不了饿到15号。” 多动在乎娱乐。 “不至于，来吧，过来瞧瞧，大的买不起，小的还不在话下。” 万博是普通人的天堂，百货大市场，吃的、穿的、用的很全，几乎是人挤人。 “小伙，想买点什么？我们这的音响音质极佳。” “最小的电视有吗？拿来瞧瞧。” 老板很热情，推荐的豪华音响，周国强懒得看一眼，不是档次低，而是他们经费不足。 “哝，这款袖珍电视，黑白10寸。我给你们插上电试试。” 牛牛都傻眼了“还有崽么小的电视？强子，算你厉害。” “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这玩意装我那破面壳子里，绝对上档次哈哈。” 要是说，买来当家用电器，周国强自己都觉得丢人，偶尔装个有车一族，也是给他们三个长长脸。 …… “能接dvd吗？也要最小那种。” 有电视没台也白搭，接上dvd就仿佛拥有全世界，盗版光盘很便宜。 老板打量着周国强，弯腰还真整出一迷你款。 “还不错，多少钱？” “电视220，dvd160。两个都要的话，给你算便宜点，350块拿走。” 磊子牛牛同时看向周国强，在哥仨震惊的眼神里，他看到了些许性奋，只因这价钱太便宜了，几乎超出想象。 “这么贵？也都是杂牌子，老板给个实诚价吧，我诚心买。” 周国强口是心非的砍价。 “这还嫌贵？够实诚了我都赔本，340不能再低了！” “嘿嘿！老板薄利多销嘛，一口价300块。” 其实他对这玩意的价钱毫无概念，一般家里，谁会买这种小物件，就算是村里几年前都看背头大彩电了。 “300拿不动，330拿你就拿，不拿找别家看看，真全场最低价。” 周国强一看老板，已经很坚决了，再较那几块的真没意思，爽快付账，扬长而去。 板面馆，四人有说有笑，围绕着家用电器的话题就没断过，街边每人都花十块挑选了十几张光盘，都期待新家的‘大家电’放异彩。 没有桌子纸箱板砖来凑，令周国强意外的是，袖珍电视居然还能收到中央一套和农民频道，刚巧该天王表报时，新闻联播开场曲一出，家的氛围瞬间布满全屋。 那一刻充满了欢声笑语，那一刻周国强似乎回到了家里的饭桌前，那一刻他想起了妈妈做的菜，爸爸的味道…… “轰隆隆……轰隆隆……” 不和谐的列车呼啸而过，电视信号抖动不以，四人面面相斥，而后一起傻乐。 四个大男孩，笑的很开心，几乎笑出了泪花。这是亲春最为珍贵的经历，虽陋室但温馨，纯粹的友情，不会参杂任何杂质。 每隔一段时间就有列车经过，但那一夜周国强睡的尤为香甜，也许是这一天太过乏累，也许是住在这里更接地气儿，更有家的感觉。 “小周，搬完了？怎么样？还习惯吗？” “还好，谢二爷帮忙介绍啊，等开钱请你搓一顿，来一颗。” 一上班，郝师傅主动慰问，也算反常。 “客气啥了，要不是我那两间都租出去了，根本不用租别家。请客就算了，你才刚来，还是攒点钱等娶老婆吧。” 郝师傅的实在，就是生活，柴米油盐过日子，抽3.5的都宝烟，一股生叶子味，很硬很呛。 郝师傅家条件并不算差，家里就一个儿子，不仅有临街房子出租，住的地儿也出租，时时刻刻都有进账。 周国强从未见郝师傅穿贵衣服，上下班总骑一辆生锈的二八自行车（电动车已经很普及），也很少在外面吃饭。师傅们都说郝师傅攒钱，是为了给儿子娶媳妇。 “哈哈，娶媳妇？不在我的近期计划之内，十年以后再说吧。” 此时的周国强，对结婚没有概念，更没有期盼，要说谈个女朋友，那他定是十分向往。 “对了，三铆车间有个姓伍的，也是我们村的，他把女儿弄进来当天车工，说是进咱们车间，估计过几天就上班，要不要给你介绍介绍？” 郝师傅热心肠到这种程度，周国强倍感荣幸。身在他乡，有这么一份关怀，足够暖他心肠。 “额……这个……还是算了吧，咱这能力，找个女朋友还不算困难。” 周国强对自身很有信心，在他看来，只要双方差距不是太大，只要付出真心和时间，外加口才和头脑，就没有追不到手的真爱。 第二十四章 豪爽妹子 15号一月一次的大日子，对周国强他们来说则更加重要，只因正式员工有奖金。 扣除三险险一金，基本工资598块，周国强看着手中证明身份的工资条，虽说依旧是全厂最低工资标准，但却不影响他那一刻的喜悦。 厂子里工资与工龄挂钩，陈师傅实开工资也才800多块，组里工龄最长的杨师傅1200多，算是高工资。 按岁数算，大黄牙崔师傅最大但来的晚，杨师傅15岁进厂，从保卫科干到锻工车间，最后进了二铆，可谓老油条。 有三天三倍加班费加成，差距明显拉大，奈何他们是新人，注定与加班无缘。 一心想赚钱的周国强，对休息没有向往。 “听说了吗？今天要来两个天车工。” “有一个是老伍家的丫头，刚才就见到了，估计下午就开始正式上班。” “挺好，那个疯子早该滚了，他开天车我吓得慌。” 不开奖金，师傅们不会主动干活，崔师傅所说的疯子，周国强也见识过，也是二铆车间唯一一个男天车工。 习惯不听指挥，有多快开多快，人见人怕，开天车，不是闹着玩，动辄好几吨的铁件，碰上一下轻则残废，重则要命。 “小周啊，怎么样？没忽悠你吧？现在改主意还不晚，要不要……” 郝师傅依旧不死心，想牵红线。 “额……还是算了吧。” 周国强心道，连对方面都没见过，怎么可能找人去介绍？更何况他眼界不低，一般女孩还真入不了他那双法眼。 “你俩打啥哑迷呢？二爷，这可不像你风格。” 陈师傅很好奇他俩说什么。 “我说给小周介绍对象，他不乐意们。” 郝师傅也是实在，一问就回答，完全不考虑周国强的感受。 “哈，不乐意就对了，都什么年代了，还说媒？小周心气高，再说还小，不急。” 陈师傅对他很了解，心气高可以说是褒义词与贬义词的共生体。说好听就是不服输有志向，说难听则是太自我很傲气。 “唉，算我没说。” “我上去，三三回来了。” 崔师傅依旧带着那副不爽的表情，嘴里也不知在嘀咕什么，一路骂骂咧咧。 等待略显煎熬，组里所有人领完才轮到周国强，其实也没谁指定他必须最后一个去。 可为了给足师傅们面子，周国强觉得作为小徒弟，要尊师重道。 “来小周，找你名字，然后签字。” 工资发放签过一次，这一次是奖金。 当周国强看到自己名字后面对应的金额，心中一阵窃喜，已经无法压抑激动的笑容。 “锅炉奖金730，塔筒奖金1200，一共1930块，有70零钱没？给你两千整。” “有吧？我找找。” 把兜都翻遍了，就拿出二十几块钱，那是他吃中饭的零钱，工作服里一般不会多放钱，怕干活时烧坏。 “上午不是给你开了598吗？零钱呢？我这都是整。” “我……我都装更衣室柜子里了……我去取好了。” 他哪知道，开钱居然还有找不开的情况，眼看着红票票在向他招手，可非得让他来个一里半地折返。 正当周国强打算回去取一趟时，身后突兀的女声出现。 “刘姐，他差多少？我这有零钱。” “50” “给！” 她，周国强从没见过，长相普通，算不上漂亮，约莫十七八岁，崭新的工作服看不出身材如何，妆略重不是他喜欢的类型。 “行了！这是20张，小周你点点，出了这个屋，可不认账。对了，记得还人家钱。” 周国强下意识的接过2000块，收回目光飞快点钞。大钱他也见过点过，在老家卖淘汰鸡时，上万的账他都过手。 唯一区别，这是他自己赚的血汗钱。 周国强能感觉到对方在看他，不由自主耳根有点红。 “刘姐，师傅让我领两幅线手套，一会儿带我上车练练。” “嗯，胡姐去厕所了，一会儿等她回来给你拿，先坐会儿，感觉来厂子怎么样？” “唉！怎么说呢，先试试吧，我老爸也没别的本事。” 她俩你一言我一语，根本插不上话。早就数完钱的周国强，都不晓得如何开口。 “那个……那个小伍妹子，一会儿我还你钱。” “噗嗤！” “哈哈……” 刘会计和那女孩同时笑喷，可他并不觉得自己哪说错了话。 “谁告诉你我姓伍的？我可不是你的伍妹妹，你这消息不灵通啊小周哥哥，噗嗤……” 她故意拉长声，把哥哥二字说的缠绵，她自己都忍不住再次笑喷。 “啊？你不是新来的天车工？对了！他们说有俩，你是另一个？” “别你你你的，我叫王羽蓝，你叫我蓝蓝就行。可别叫我蓝妹子，太肉麻了怪怪的，受不了，哈哈哈哈……” 此女性格直爽，远超出周国强的想象，第一印象标签大大咧咧型。 “额……多谢了，蓝蓝妹子，一会儿在哪边练车？要是南跨我就不上来送钱了。” 短暂的被动，又怎会彻底将他击垮，怎么的也得找回几分薄面，才是他性格。 “呀，你这人，我也不知道去哪一跨，反正迟早还会见面，不怕你携款潜逃。” “那好吧，我先走了刘姐。” 蓝蓝没料到，周国强如此不解风情，再次叫她妹子，一下子笑意全无。 没等二女再说什么，周国强飞奔而去，只想用最快速度，离开这尴尬之所。被两个女人当笑柄，让他这帅脸往哪放。 第一时间，携巨款赶往更衣室，其它一切都是浮云。 “强子，崽了……开了多少？这回咱俩不可能一样多了吧？” 牛牛突然跳出来拦截。 “吓我一跳，我还以为有人要打劫呢！你开多少？” 他不报价，鬼精的周国强，又怎么可能先报价。 “锅炉410，塔筒1500，你呢？” “我擦？你们塔筒奖金咋这么高？我才1200。” 算总账牛牛只比他少20块。 “听我师傅他们说，我们工序不一样啊，有的筒子焊出来，但你们不配套不能对，所以高点，更何况我们不止供你们啊，还有外车间。哈哈，看样子这个月我压你一头呦！” 牛气冲天这个词，很适用此刻的牛牛。 “额……不好意思让你失望了呦！我锅炉奖金730，加起来比你多了那么一丢丢呦，嘿嘿！” “你！你这家伙！套路我！走着瞧，下个月肯定超你！” “白日做梦！想超我，这辈子你都没戏！” 人吗，总有劣根性，攀比就是其中之一。 第二十五章 妹子来找茬 回归组里，气氛依旧凝重，似乎师傅们因为奖金的事，还无法平复心情。 “小周回来了，人齐了。我去找天车吊筒子。” 崔师傅一看周国强回来，屁颠屁颠急着去找天车。其余师傅全都不以理会。 “叮铃铃，那家伙又来电话了……” 陈师傅接通电话，没说几句就挂了。 “你们先干，我出去有点事。” 陈师傅撂下一句话后，潇洒脱身。余下他们几人，大眼瞪小眼。 眼看着崔师傅已经开干，干坐着也不太合适，尤其是作为小徒弟的周国强，没有陈师傅撑腰，哪还能稳的住屁股。 假模假样，拿出技术员高工送来的新图纸，就是一通研究，也算是在干活。 “你师父呢？” “他接了个电话，有事走了。让咱们先干。” “他能有什么事？我瞅瞅。” 崔师傅习惯性带头比划，杨师傅与郝师傅帮他吊活，他转手卖了，就来跟他抢图纸，周国强也只能赔笑，心说，惹不起。 筒节摆放整齐，盘完尺寸，就差画线。崔师傅也是无艺人大胆，手拿盒尺几下画完，大手一挥。 “来来来！拉把开点！” 陈师傅不在，崔师傅就是零时一把手，他们也只能配合，卖崔师傅这个面子，毕竟低头不见抬头见。 “呲呲，呲呲……” 火星一起，正式开干。也是崔师傅运气好，一道口点下来，居然没用到千斤顶，相当顺利。 可正当崔师傅准备接第三节锅筒时，周国强总觉得哪哪都不对劲，赶忙再次查看图纸。 “等等，先别点了，好像这线画反了吧？” 他不敢确定，但他确实觉得有问题。 “啥？我怎么可能画反？以前都是这么画的，没错！” “可……可这型号咱们最近就没干过啊，尺寸是差不多，可筒节不一样啊？你在瞅瞅？” 一听说，可能错了，杨师傅郝师傅的看戏眼神，别有一番韵味。 “没错啊，就是这么画的。小周啊，你才来几天，听我的没错，乘天车没走，赶紧继续。” 崔师傅一口咬定没错，带着麦芽味的口臭，距离周国强不过半米。可这一次，并没有人再配合上手。谁都清楚，若真画错了，干多少都是白干。 一时间陷入僵局。 “怎么了？我瞅瞅？” 一直不动声色的裴师傅，关键时刻挺身而出，接过图纸仔细端详。 “小裴，你看，这，还有这里，对的了吧？” 崔师傅面对裴师傅时，口气明显软许多，他也就敢冲周国强嚷嚷，瞪眼珠子。 “嗯？我怎么感觉是有点不对劲？反了吧？” 裴师傅很少画线，但基本都懂，也不知是裴师傅太久没上手了，还是会做人，故意说的模棱两可，在给崔师傅留面子。 “要不，我去找小高，让他给看看？” 杨师傅少有的主动，也就会出现在群龙无首的时候。 “嗨！你们还吊不吊？那边叫天车呢？不干我就落钩子了。” 周国强抬头一瞧，天车上伸出两个脑袋，其中一个还给他吐舌头。 “干！谁说不干了！等着！妈的……” 崔师傅也是心里有火，脸面上有点挂不住，差一点就要飙脏话。 “我回来了，怎么了这是？” 关键时刻，陈师傅神兵天降，迈着轻快步伐，估计浪这一会儿心情转好。 “陈，你瞅瞅这线对的了吧？” 崔师傅表面上咋呼，实则很依赖陈师傅的本事，可又想体现自我价值。 “嗯……反了，应该向北面800毫米，谁画的？” 陈师傅从看图纸到看活，只用了不到一分钟，就敢下定论，除了水平高，还具备绝对自信与经验。 “小周？你画的？” 无人应答，陈师傅首先向他开刀。周国强头摇成拨浪鼓，斜眼看向崔师傅，没直接说出口。 “裴师傅，拉开吧。” “天车！落！” 雷厉风行的陈师傅，两句话后，一屁股坐在长板凳上开始喝茶。并没有对崔师傅说任何责备之话。 气氛有点诡异，一看这情形，周国强直接借尿遁脱离战场。 带他呼吸完新鲜空气浪了一圈，老远就听到车间门口，传来十分豪放的笑声，之所以用豪放是因为对方乃女子。 “周哥哥，快过来！我给你介绍介绍，这就是你的小伍妹妹，哈哈哈哈！” 周国强一脸无奈，赶忙从兜里掏出早准备好的50大洋。 “给！看在你借我钱的份上，允许你再嘲笑我一次，下不为例了啊！” 他故作镇定，有意无意撇了一眼，蓝蓝旁边那位伍妹妹，此女长相比蓝蓝略强一点，在他的评分系统中，能给个6.5分。 之前的爽朗笑声也有此女，准确的说，她此刻依旧在笑，看不出丝毫女生该有的矜持。 周国强心中暗道，难不成来工厂上班的女孩，大多都这种性格？又或是赶巧，被他同时遇见俩？ “你好呀，小周哥哥，我叫伍晓晓，叫我晓晓就成。” “你好！” 伍晓晓与他预想中的样子有一定差距，也不打算有过多接触。 “干嘛板着脸？开个玩笑，没看出来你还是个小心眼啊？对了，跟你打听个人？” 蓝蓝跟周国强也算有过一面之缘，相当自来熟。 “跟我打听人？找错对象了吧？除了二铆的，其它车间我不熟，要找人问裴工，他人缘广。” “一铆有个新来的，据说跟你一起的，叫白玻璃，哈哈。” 蓝蓝问的他一头雾水，可周国强看她又不像是开玩笑。 “什么白玻璃？跟我一块的，可没人叫这烂名字。” “那小伙长的挺帅，高高瘦瘦、带眼镜，我在焊条库遇到的，他进去就跟我要白玻璃，可好玩了。” “怎么好玩了？快说说？一会儿我也去瞅瞅，有多帅。” “我一看他，他脸唰就红了，哈哈，我说啥叫白玻璃，他愣是半天没搭茬。” 根据蓝蓝描述，符合条件的只有一个，那就是磊子。 “你说的是一铆的小磊吧？你什么情况？不是天车工吗？才来一天怎么就到了焊条库？白玻璃就是土话，焊帽镜片，有啥好笑的。没事我先走了。” 周国强实在想不通，她们的笑点长在哪。 “呀！你等等啊？我在焊条库咋么了？我去焊条库找我姑姑有啥问题？你回去告诉那个小磊，就说我想跟他认识一下，能帮忙不？小周哥哥？” 蓝蓝语不惊人死不休，焊条库有她亲戚不算意外，可她让周国强帮忙介绍磊子，那就有点吃惊了。 周国强心道，难不成是他在厂子几个月落伍了？还是现在女孩都如此开放了？ 第二十六章 团建破戒 “额……这不太好吧？我家小磊可是乖宝宝，你们不太合适。” 欲擒故纵这一手必须要用到，若他直接答应，就显得不值钱了，更何况他说的也算实话。 周国强并不希望如此主动的类型，去踩踏他家朴实的幼苗。 更何况此女才进厂第一天…… “怎么不适合了？我就喜欢他那种类型，别误会，就是简单认识一下，交个朋友先。” “蓝姐，要不咱们现在过去瞄瞄？” “那怎么行，你没看这家伙回来，铆工就快开干了嘛？我还得跟师傅学车呢，你那边没活也不能拉我下水啊。” 一看她俩聊上了，赶忙开溜。周国强可不想与她们有过多邂逅，三十六计，走为上。 “呀！周哥哥你别跑啊！刚才的事就这么定了啊？记得告诉那个小磊……” 步入车间，蓝蓝的声音逐渐被嘈杂淹没。回归工位，点错的筒节已经被裴师傅拉开，郝师傅正用角磨机打磨焊渣。 他们几人有说有笑，似乎之前干错的事早就翻篇了，还在讨论着吃什么大餐。 周国强如同小透明般，悄声融入其中。 “这次多亏裴工出力，要不然还凑不够这顿饭钱呢。” “这话说的，给别组干活，总不能白帮忙吧？耽误咱们组里的活。五百块，香远楼有点不够啊。” “那菜是不错，可价钱也贵，不如去农家小炒？那菜量大。” “我看行，离的也不远，大家多喝点，回家也放心。” 几位师傅你一言我一语，气氛难得高涨，他只知道师傅们要聚餐。 “小周，一会儿下班洗完澡别走，咱们出去搓一顿。” 几人探讨完毕，那边郝师傅也磨的差不多了，可谁也没有开干的架势，崔师傅是不敢再上手，陈师傅压根就不打算干。 “嗷……咱们组还有聚会的习俗？” “也算有吧，只要车间给发点小钱，没法分大家就一起吃个饭。” “啥小钱？为啥前几个月没有？” 但凡与钱相关的，他都比较上心。 “就是那种，不在工单上的帮忙活，再加上这次裴工干外工，贡献了两百，够咱们小聚一下了。” 其实周国强并不知道，到底啥活属于帮忙活，毕竟阅历上浅。裴工出外工很多次，不知为何这次主动放血。 汉奸崔师傅今天闯了货，不积极开干，众人落个清闲，愣是耗点到下班。 在周国强看来，那点活明天干也不打紧，今天开工资，车间主任一般不会来视察。只有多发奖金的月份，姚主任才会主动出击到处慰问。 洗完澡后，一组六人，兵分三路。杨师傅骑摩托，先行一步去订桌，崔师傅有事处理。余下他们几个买酒。 那年代大多数饭店允许酒水自带，当然有钱人不屑省那点小钱。 周国强也是第一次，跟着师傅们自带酒水下饭馆。他内心是拒绝的，脸面上有点挂不住。 在他看来，有钱下饭馆很正常，钱不多还想下饭馆自带酒水，他宁愿不去。 无可奈何，谁叫他是徒弟…… 点菜环节，周国强才知道，原来杨师傅是少数民族，十二个菜里，特意有几道是不放猪肉的。 五百块的预算，刨除三十六块买一送一的白酒，十二个菜说实话能有啥硬菜？反正是比食堂吃的好，这点他必须承认…… 当然，师傅们聚餐意不在菜，重点是酒。一瓶白酒一圈分完。 “小周，来一杯。” “我不会，喝不了的。” “没事，不会可以学嘛，少喝点，福根归你！” 周国强几乎没有酒桌经验，作为小徒弟，倒酒应该是他的差事，奈何他不太懂规矩。 “来来来！大家一起走一个，好久没聚了，今天也算是祝贺小周正式进咱们铆工组，干了！” 陈师傅首先起身，谁能料到平常温文尔雅，一上酒桌如此凶悍，上来就干…… 再看几位师傅，没一个怂的。眼看众人全都翻杯，周国强犹豫不决，酒到嘴边，就是不入。 “小周啊，赶紧的！别不给你师父面儿啊！这可是庆祝你进组。” “就是，就是，大男人，喝吧没事！” 杨师傅和崔师傅配合劝酒，但他依旧无动于衷。 “真喝不了，就意思意思，闵一口。” 陈师傅看出周国强有难处，开口解围。 “这怎么行？看看小裴，他喝酒也不行，这不这都干了吗？就这小半杯，干完随意，咱们铆工组传统。” 崔师傅明显找茬。 “不能喝，就别硬喝，别听他的！” 坐在周国强右侧，一直没开口的郝师傅，起身解围。他看到了郝师傅眼神中的关切。 “说实话，我真不会喝。以前喝啤酒都过敏，也不想扫大家兴，感谢各位师傅这段时间的教导，我干了！” 赶鸭子上架，也看不惯某些人的挑衅，其实他最烦酒桌，他宁愿不吃大餐，也不要喝酒，别人喝酒享受，他喝酒受罪。 其实周国强抱着一丝侥幸心理，喝啤酒受不了，这小半杯白酒，他能抗过去也说不准…… 一口下肚，火辣辣，腾……干瘪的胃似火烧，无数火苗向上窜，眨眼就上脸。 “小周，脸这么红啊？估计真不能喝？” “谁说的？脸越红越能喝……” 除了裴工要喝茶之外，其它人分第二瓶白的。 前几道菜几乎是上一道光一道，在他看来量再大，也架不住这群饿虎。 推杯换盏你来我往，周国强脑海中，听到最多的话，除了干杯，就是崔师傅那句“我要的硬货呢！” “硬货来了！” 好奇的周国强抬眼一瞧，暗叫无奈，不过是一盘溜肥肠…… “来来！谁还有酒干了！服务员，再来两箱钟楼，一箱常温，一箱冰镇。” 钟楼啤酒当地自产，也是最便宜的啤酒。周国强没想到，白酒完了，师傅们还要喝啤酒。他承认之前小看了师傅们的战斗力！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将近三个小时，对他来说就是煎熬，只因他半个小时就吃饱了，余下时间大多是违心的赔吃环节。 一出门口透了风，他感觉很差，似乎随时都有可能吐。 “走！小周我带你。” “周啊，上我车，我的快！” 师傅们的交通工具自行车、摩托车、电动车三大样，其实也没多远距离，崔师傅拉拉拽拽非要让周国强上他电动车。 周国强不想搏崔师傅的面子，也就从了。 一上路，周国强胃里翻江倒海，好几次都快突破嗓子眼，硬被他压了下去，那种感觉极其难忍，他只是不想在崔师傅面前丢面子。 “周啊，陈是你亲师父，我也算你半个亲师父，以后遇到啥问题，嘴上有个把门？别看到就说！” 第二十七章 夜色撩人 周国强强忍不适，心中暗道，这老东西根本没喝多，特意借着酒劲，拉他上车，捎他一程就是个幌子，无非是想教育教育他。 “知道了。” 周国强的回答，不冷不热，加上难忍胃里不适，多一个字他都不想说。 “知道就好，以后不管是我，还是陈，出了问题，你小声提醒就行了，别搞的大家都知道，行不？” “行。” “崔师傅，停吧！不用送了，没几步！” 崔师傅就住在他们常去吃快餐的那条街，这也是周国强忍无可忍，最最期盼的位置。 “自己走呀？行，你路上慢点。” 崔师傅根本就没打算送他到家，再继续可就不顺路了，这点眼力见儿，周国强还是有的，何况他真忍不住了。 一步，两步，五步…… “呕……噗……” 撇了一眼没影的崔师傅，周国强的忍耐已经到达零界点，呼啸而出。 “咳咳，咳咳……” 鼻涕夹杂着眼泪，蹲在墙角良久，才堪堪缓过劲来。 “小周？你怎么在这？没事吧？上车。” 不知何时，郝师傅蹬着大二八停在他面前。 “三毛驴，没送你回去？我就知道那头驴没安好心。” 坐在坚硬的二八后座，吹着半夜冷风，周国强浑身哆嗦，埋头看地面清晰的影子。 “来一颗！给劲，好受点！” “嗯……” 他颤抖的接过一根都宝，那一口他吸的很猛，抬头仰望星空，月亮很圆很亮，一切都变的清晰。 不过五分钟路程，却仿佛五个小时般漫长。 “郝师傅，没几步了，你快回去吧。” 郝师傅住头一排，周国强他们，租住倒数第三家，相隔也就两百来米。 “行不行？还是我送你回去吧？” “哈哈！不至于！我还没那么脆弱，快回去吧。” 他将热心肠的郝师傅连车带人推进门，才快速离开。 也是在下车后，周国强就感觉不妙，肚子又开始作怪，一路疾驰，步子却不敢太大，身怕后门失守…… 九点多钟，大门还没关，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式，直奔厕所，希望就在眼前。 “嘎吱！” “啊！呀……” “啊？我……” 也是无巧不成书，一拉开厕所门，里面居然有人，她愣了一下，啊的声音不大，但惊的不轻。 周国强直接懵了，呆愣当场，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直勾勾的盯着对方，白色的牛仔裤，酒红色头发…… “姨……我……我不知道你，我憋不住了……” 里面蹲着的是房东阿姨，厕所本就简易，并没有安电灯，她只拿手机照亮，再加上今天的月亮很给力，再加上他的确是三急。 房东阿姨急忙起身提裤，瞪了他一眼，匆匆离去。 周国强可没功夫儿多想，赶忙上位“噗嗵……” 那叫一个畅快，那叫一个舒坦。 短暂舒适之后，回想刚刚一幕，他自己都觉得尴尬，这算个什么事。 本来也没看到什么重点，也怪他呆愣，居然没动……她居然起身……该看不该看的，反正都看到了…… 房东不会明天就赶我们走吧？好不容易安个家，这才几天，唉！ 这一天，过的实在是跌宕起伏，看来多开钱，未必是好日子，下次开钱一定要小心谨慎，利弊永相随，虽说他周国强并不封建迷信。 “怎么了崽是？脸色崽么差？” “你是不是又喝酒了？谁这么大面子？能让你破戒？” “强子，喝了多少？要是难受厉害，我给你买葡萄糖去。” 牛牛、多动、磊子，三人正聚精会神看电影，他的归来，打破了观影氛围。 “没事！师傅们聚餐，半杯白酒没逃掉。对了，磊子你小子桃花运来了，有人看上你了。” “嗷吼！” “什么？什么？谁谁？” 老牛、多动，异常亢奋。 “呵呵，什么桃花运？喝多了吧你？” 磊子有点眼神闪躲，看的出来他略显紧张。 “我们车间新来俩天车工，都收到消息了吧？有个叫王羽蓝的大妞，估计是看上你了，说想认识一下，嘿嘿！” “到底什么情况？她俩不四今天才来车间的吗？她怎么知道小磊的？四，个高那个，还四，个低的？” 牛牛与周国强同车间，自然也见过那俩天车工。 “什么和什么呀？想认识我？不可能吧？我都没见过啊？” “嘿嘿！白玻璃？白玻璃……” “啊？你……你是说焊条库？原来是她呀……” 磊子没继续说下去，似乎是在回忆什么。 “什么焊条库，白玻璃？” 吃瓜群众二号多动上线，还专门暂停了电影。 “也没啥啊？就是上午我去领玻璃片，我要白玻璃，她就笑……” “就这？” “故事太过简单，邂逅太过草率，可偏偏就有人上眼了，你说怪不怪？谁叫咱家磊子一表人才呢？怎么样？考虑考虑？” 看着磊子六神无主的小紧张，完全暴露了从未谈过恋爱的事实。 “我……再看看吧……” 磊子略显犹豫，周国强也不好过多干预，毕竟情况不明，时日尚浅有待观察，万一对方是那种沾花惹草的放荡型，他就是把磊子这颗幼苗，推入火坑的罪人。 “呼！我扛不住了，先睡了！” “难受就说，别硬扛。” “真没事。” 磊子这句话，说的贴心且毫不犹豫，与上一秒判若两人。 “咕噜，咕噜……” 躺在床上，不争气的肚子，又出来捣乱，仿佛是在提醒周国强，它空了，需要补充能量。刚吃完大餐，回来还饿肚子，算个什么事…… 身在有水的上甘岭，也仅仅是有水，吃饭都在外面，他们几个几乎也没啥买零食的习惯，这一夜注定要辟谷修道。 铁道边上，就住了十几户人家，哪有什么小卖铺一说，更何况周国强也没那么娇贵，奈何喝点酒就彻底趴窝的缺点，根本无法用历练来补齐短板。 “睡不着就喝口热茶吧，解解酒。” 磊子性格内敛，很会关心人。在周国强看来也许磊子当年投错胎了，若是女孩定是他喜欢的类型。 “对了，你刚才说的，不是逗我玩吧？你觉得那女孩怎么样？看着挺开朗的。” 磊子低声在他耳边开口，身怕被牛牛和多动听到。 “没逗你，怎么说呢，我也是今天才接触，给人感觉大方开朗，就是笑点有点低。你要是真想接触一下，也不是不可以。” “这样啊，我再想想吧……” 得到确定答案，磊子依旧犹豫，也许这对他来说，也是一次成长。 第二十八章 光棍节 那夜周国强在煎熬中度过，好在没出什么大问题。 他最担忧的房东阿姨，并未提起那次意外。 之后几天，每次遇到房东阿姨，周国强都有意避让，他总觉得心中有愧。 伴随着时间推移，天气转凉，十一月份开启了大干模式。诸多任务安排，都会在这个月抢出来。 只因到十二月，零下十多度的天气，不出活也费人。 活越多，周国强练手的机会就越多，组里分两拨，陈师傅主抓锅炉组对，他则主抓风电塔筒对接。 手法越来越纯熟，经验也水涨船高，周国强的组对速度，并不比陈师傅慢。 “师父，咱们能不能提点意见？改改工艺？” “你想说什么？感觉哪有问题了？” 午饭过后，周国强与陈师傅路上闲聊。 “我觉得，那些筒节里面打支撑毫无意义，咱们组对时出了问题，需要拉开支撑，就相当于那支撑不存在。” “再加上我观察过很多筒子，单节会变形，可组对成双节依旧会变形。那又何必花人工打支撑，然后再拉开？脱裤子放屁。最后总接法兰自然成型。” 其实他对这一问题早有看法，但一直没开口，也是经过深思熟虑，才有勇气提出来。 “打不打又怎样？工艺科就这么设计的，咱们干就是了，就算你说的都合理，改变了工艺，咱们能多拿钱吗？” 陈师傅不是不知道问题存在，只不过他不想做无用功。 “可……可若是那样的话，咱们组对时，就不需要裴工拉支撑了，也不需要点完以后，再磨支撑焊瘤子呀？对一道口，最少能省下半个小时，一道口半小时，无形中不就每天多出活了吗？” 周国强很认死理，只感觉自己的判断没问题。 “他不拉支撑干啥？他不磨疙瘩干啥？大家都一个半小时一道，你一个小时一道，干那么快干嘛？塔筒就那么多，咱们车间接多少活都是死数。” 陈师傅停下脚步，盯着周国强又说道“我明白你的心思，想干快点，多赚钱。可你不懂，他们是不会让谁赚太多的，平衡懂吗？” “为啥刚接触风电塔筒时，一年干五根赚的钱比第二年干十根赚的还多？我记得跟你说过，别干太快，越快越不值钱，可你听不进去。” 陈师傅的苦口婆心，以及那郑重的眼神，让周国强心中五味杂生。 他明白他陈师傅的意思，也知道陈师傅有干快的能力，奈何陈师傅看透了现实，而他却执迷不悟。 以他周国强的价值观来说，一份耕耘一份收获，干的快证明自己水平高，多拿钱也是应该的，能干快却故意不干快，那真不是他性格，他也忍不了，让他当磨洋工，他会疯掉。 整个下午，周国强几乎陷入了快慢的双重矛盾中，干快领导觉得这活容易了，会降价，干慢注定一天就那三五道口的量，永远不可能有高奖金…… “小周，过节了，当哥哥的送你件礼物，别嫌弃哈。” 也是周国强心烦意乱之时，一表人才的技术员高工前来慰问。 高工手里拿着透明塑料袋，里面装着衣服。 “额……高工，好几天没见，还真有点想念，过什么节？你还送弟弟我礼物？啥呀这是？” “今天11月11日，光棍节呀！我前几天从网上拍了套运动服，卖家送了一个t恤，太显年轻了，不适合我，送你别嫌弃就好。” 高工说话间，取出了那件黑色t恤，胸前图案是四乘四的小方格，每个格子里都有杰克逊，十六种造型。给人感觉新潮又复古，类似防绝版。 “呀！赠品都这么上档次啊？好看，我很喜欢，多谢高工想着弟弟。” 就算那t恤不好看，周国强也会说喜欢，面子问题，可以不穿但不可以不要，那样显得生疏了。 那时的光棍节很纯粹，还没有开发成双十一购物狂欢节。 周国强从没在网上拍过东西，只是听说有这一神奇事物，低价淘好东西，虚拟交易就能送到家。 “哪的话，最近找上女朋友没？别总是网上聊这个那个的，还是来个现实的比较靠谱，用不用让你嫂子给介绍一个？” “我说高哥，你都有家室的人了，还跟我来这，过什么光棍节啊！小心嫂子知道了揍你。” 高哥的老婆很漂亮，证券公司上班，当然周国强只是看过照片。他俩时常闲聊，高哥总问他，有没有谈女朋友之类的话题。 周国强孤家寡人一个，不过他网上q里还真聊了一个当地女孩，也偶尔烫电话，但从未奔现。 “唉！等你结婚就明白了，恋爱可以谈，可别早结婚，说多了都是泪啊。好不容易有个光棍节，咱们再没点仪式感，就再也找不回青春了……” 高哥跟周国强亲哥年岁相仿，很有才华正统大学毕业，让他有种莫名亲切感。 “高哥，你这是身在福中不知福，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啊。” “哈哈，哈哈……” 毕竟上班时间，不可能长时间闲聊，重点是车间狗腿子太多，说不定哪个就会去领导那打报告。 周国强小心翼翼的收起t恤，来自男人之间的兄弟情谊，不同于友情，很特别给人淡淡的愉悦之感。 “嘿！老远就瞅见你俩在这鬼鬼祟祟，说，交易什么黑货呢？” 高工刚走，天车工蓝蓝，突然从身后出现，拍他肩膀那一下，那力度堪比铁砂掌。 “呀！吓我一跳，你个野蛮大妞！你难道就不会学学什么叫矜持，什么叫淑女吗？难怪小磊不愿意搭理你。” “你说什么？找揍是不？我有小磊q，我们聊的好着呢，不用你操心！别转移话题，这什么玩意，我瞅瞅。” 蛮女就是野蛮，一把夺过周国强手中的t恤，无视他的愤慨。 这段时间接触，二人也算熟络，毕竟车间同年龄段的就他们几个。 “哇塞！这t恤很赞嘛。高工帮你从网上拍的？眼光还行，穿上这t恤，再来个宽腿牛仔裤，要带补丁的那种，非主流街舞风的完美融合，若在加个嘻哈帽，你就无敌了！” “什么嘛？那样穿出去，走大街上也太现眼了吧……” 周国强完全不认同蓝蓝的审美理念，虽然他也很喜欢街舞，奈何没机会尝试。 “幻想一下，你要真穿那一套，与我偶遇，没准我会爱上你呦，哈哈哈哈……” “喂喂喂！别做梦了，哈喇子掉一地了都！” 这样的女人，在他看来属无法掌控之疯癫型，远离为妙…… 第二十九章 城市边缘之善心 周国强的晚饭并没啥讲究，哪怕他每月开2千多，依旧是那每顿四元左右的标准。 菜市口那家南方快餐店，他们几个几乎每周光顾四五次，一来二去也就与老板熟络了。 经营快餐店的，是一对小夫妻，男老板主要负责买菜做菜，女老板每日守着铁棚玻璃车，每次见，她总是乐呵呵的笑个不停，他们几个给人家起绰号‘咦嘻嘻’。 “咦嘻嘻，今天吃什么呀？” “这个，这个，再来点这个就行。” 在周国强看来，咦嘻嘻很会做买卖，一般顾客买四块的盖浇饭，只给一肉两素菜，可他们几个来的多，不仅菜量大还可以两肉一素，价钱不变。 “你们在单位都忙什么呀？看你瘦的，要不要加条罗非鱼？刚上的新菜。” 咦嘻嘻，个头不高，每天都是那套略显油腻的围裙，长相中规中矩，约莫三十出头，估计好好打扮打扮也能有几分姿色，唯一记忆点是那双与年龄不匹配的手，很粗糙饱经风霜。 “姐，你这算推销吗？多少钱一条？” 周国强对吃鱼没啥瘾，不过那托盘中，巴掌大的红烧罗非鱼，的确秀色可餐。 “卖别人四块，你要三块就行。” 咦嘻嘻脸上总是挂着那副年画娃娃的笑容，手拿菜铲轻轻摆弄。 “行，来一条！尝尝姐夫的手艺。” 若换做别家，周国强定不会被推销左右，可他们几个来这吃饭，得了不少实惠。 尤其是他们几个一起来，咦嘻嘻每次结账总会算错帐，多找两三块，他们四个都是轮流请客，拿钱就走，很少细数。 可几次过后，大家一聊起来才发现，人家不止一次找错钱，并且都是多找了。 都说吃人嘴短，拿人手软。周国强也不是那爱沾小骗子的主，若当面还回去不太好说，也只能多来几次，让人家赚回去。 “你提了一大兜子啥呀？” 咦嘻嘻眼尖，随口问道。 “厂里发的肥皂，一个月三块，这都好几个月了，我洗衣服少，更衣柜里放不下，只能带回去。呀，对了！给你三块吧，试试好不好用。” 周国强也是心血来潮，直接取出三块肥皂，放在餐桌上。 “这……不好吧。” 站在窗口卖菜的咦嘻嘻，扭头看了一眼，少有的扭捏表情。 “有啥的了，几块肥皂不值钱，反正一兜子太重，我提着费劲。” “噢。” 周国强狼吞虎咽，随口道。 这一顿他花了七块大洋，也算是奢侈了一回，他特意拿零钱付账，就是不想人家多找他钱。 回归路上，心情也愉悦不少，就仿佛还清了人情的他，浑身轻松。 “小哥！” 一句问候来的很突然，重点是一位妙龄少女也不知从哪就冒了出来，带着一丝委屈无助的眼神，直勾勾的盯着他。 “你，叫我呢？咱们认识？” 周国强打量眼前女孩，一身防水运动服，双肩背包鼓鼓的，扎马尾肤色略黑，长相很清纯，估计最多十六七岁。 “不认识，哥，你能帮帮我们吗？求求你了！” 女孩眼神很诚恳，水汪汪的，似乎下一秒就能涌出泪花。 “到底怎么了？你说清楚点？” 周国强还从没遇到过这种情况，有疑惑也有一丝期待，男人嘛，谁还没点英雄救美的小幻想小情节。 “我是藩市的，来这里旅游，钱包被人偷了，好饿呀，小哥你能借我点零钱吗？” 女孩口音接近普通话，具体参杂了什么方味，周国强也出不清，一看长相就知道，八成不是当地人。 “行吧？你要多少？” 周国强大男子主义，在这一刻得到用武之地，几乎没有犹豫，直接掏兜。也是巧了，他之前吃饭，刚好把零钱都花了，只剩一张小红鱼。 “嗯……哥您看着给吧……” “额……真不巧，你看就剩一百了……” 周国强一脸歉意，他是热心，可让他直接给对方一百块，那比杀他还难，零钱借就借了。 “这……” “要不你问别人借点？” 周国强挠挠头，他不晓得这事怎么了。 “嗯……要不哥你帮我买桶方便面吧？” 女孩低头思索后，一抬手指向十几步外的小便利店。 周国强心道，这么巧吗？上班这一路上，就三家小超市，看来今天这一百块不破开是不行了。 “好吧。” 周国强刚要带女孩过去，那女孩转身抬手招呼，不远处一男一女，一路小跑上前。 “哥，我们三个一起的。” “哥，能帮我们也买点吗？” 那一男一女年岁与她差不多，都是运动服，背鼓囊囊背包，旅行者打扮。 周国强看向男孩时，那男孩低头不敢与其直视。 “这？好吧……” 周国强怎么也不会想到，会有这种突发情况，既然已经答应帮忙了，那也不差这两个，方便面也没几个钱。 一行四人进了几平米的小便利店，周国强来过几次，与老板也算眼熟。 “吃什么面，自己拿吧。” “哥，能不能加根肠？一块的就行。” 三人一人拿了一碗桶面，可并不打算离去。 周国强甚至没听清那句加肠是出自谁之口，一副无所谓的口吻“行，拿吧。” 都这个份上了，他也不差那三根肠的钱。 “老板，有热水吗？” 周国强拿钱结账，随口一问。 “哥，不用了，不用了。” “谢谢哥，我们先走了。您真是个好人！” …… 周国强一脸不解，他想不通他们怎么不在这里吃？不是早就饿坏了吗？ 等他拿着零钱出门时，那三人已经走远。 “什么情况？” 周国强自言自语，心道，我特莫都没买过3.5的桶装面，从来都是1.5一袋的，居然还加根肠…… 或许人家都条件好吧，只不过落了难…… 今天可真是好日子，不仅还了人情，还做了件好事。周国强越想越开心，尤其是想起那女孩看她的眼神，虚荣心十分膨胀，走起路来越发精神。 回归宿舍的他，迫不及待想倾诉一下，怎奈空无一人。 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依旧无法从性奋中走出来。 足足一个多小时的等待，多动、磊子、牛牛，结伴进屋。 “呀，你们仨总算回来了，告诉你们一件喜事，今天我助人为乐了！” 第三十章 无情我擦 “崽的？你是不是癔症了？天还没黑呢，说什么疯话？” 牛牛一头扎在床上，完全没把周国强的话当回事。 “助人为乐？这年头有人需要咱们助？不应该是别人助咱们吗？” 多动更不给面子，他的话虽难听但也算现实。他和磊子也有奖金，可并没有我和牛牛开的多，加工资也就一千出头。 当焊工想正式上手焊，最起码也得等明年三月份，考了压力容器焊工证才行。他俩打杂学徒，不可能拿到高奖金。 刨除房租，日常开销，剩不下多少钱，自嘲待救急也不为过。 牛牛则不同，他在直口焊，主要上手的是碳弧气刨，已经能顶工位，没证不打紧，也没人查。 周国强就更不用说了，他跟的是铆工，上手又早，能拿活带队干，组里平分，自然拿的多。 磊子坐在周国强床边，也没搭话，静候下文。 “你们真是，无药可救！我特么真做好事助人为乐了！” 周国强一本正经坐起身，为自己打抱不平。 “行，知道你做好事了，快说说，到底啥事？” 磊子嘴角画弧，聊有兴趣的问道。 “我今天在路上遇到个小美女……” 轮到周国强表演，他添油加醋，眉飞色舞，本来几分钟的经过，愣让他吹了十几分钟。 “说完了？你个傻叉，你遇到骗子了……” 周国强没有等来赞扬，反到是多动的一盆冷水，直浇的他透心凉。 “怎么可能？人家明明是钱包丢了……” 其实周国强在听到骗子俩字时，心头就有不好的预感，可他又不愿意相信自己会被骗，他需要用狡辩来证明点什么。 “那一男两女，是不是都外地口音？是不是都穿防雨运动服？还是深蓝色那种？” “你……你咋知道？你们也遇到了？” 多动躺在床上翘着二郎腿，看周国强的眼神，就像看傻子。 “你觉得骗子会在一个位置做两次案吗？我知道是因为消息灵通，我们组那几个师傅说的，前几天就有人遇到了，明摆着骗钱的，要是骗不上钱，退而求其次骗桶面。” 多动点燃一支廉价烟，猛吸一口，仿佛柯南上身。 “要我估计，他们不现场吃，是拿去别家超市换钱了吧？” “怎么可能？十几块的东西？至于换钱？哪家超市会给他们退货？完全说不通啊？” 此时的周国强已经不想再狡辩骗子的问题，答案显而易见，仔细想想漏洞百出，奈何他当时中美人计，着了道。 “若他们背包里，装的都是骗来的桶面呢？要是他们有专门的下家负责销赃呢？你见过三个人同时丢钱包？大哥？” 多动的话，让他无言以对。 “吃亏是福，花钱消灾。强子你可别上火，我也听说了。” 磊子一看周国强，表情怪异，赶忙劝了一句。 “额……那到不至于，十几块钱全当是丢了。对了，你们仨今天怎么一起回来？这么巧吗？” 周国强其实被打击的不轻，可他又不想被别人看穿，此刻的囧态，故作洒脱随口转移话题。 从道德的巅峰喜悦，到人性的绑架心寒，他宁愿相信自己遇到的不是骗子，也许那样他才能好受些。 “崽屋子，越来越冷了，你们冻的慌不？” 骨瘦如柴的牛牛，脂肪少的可怜，最不耐冻。 “要不咱们也闹个炉子？” “去哪找柴火？还得买煤……听我师傅说，最多十二月初咱们就放假了，也就再坚持个二十几天，扛吧。” 牛牛的提议，直接被多动否决。 “尼玛，我可冻不行，强子你说嘞？” 牛牛向周国强求助，只因这是周国强找的房，他具备决断权。 “什么？冷就出去跑几圈。在喝二两闷倒驴，保你龙精虎猛热力澎湃。” 半天沉浸在被骗遭遇中的周国强，开着违心的玩笑。 “崽家伙，说人话，要不咱们在厂子里做一个，闹回来？” 牛牛依旧不死心。 “屁话！你能开出票来？没票你能过了保卫科那一关？再说了，买个炉子也没几个钱，主要是烧什么？” 从厂子里拿一些无关紧要的小零碎，只要能装在口袋里，没人查。 厂子里有人顺铁卖，也不是啥新鲜事，当然都是拿点下脚料什么的，换盒烟抽。 周国强他们也只是听说，他不屑于那点不义夜草，赚钱明明能靠本事，又何必做那见不得光的事。 “要不，明天中午，咱们去万博走一圈？看看有没有卖电暖气之类的？反正也没几天了，咱这屋子也不大。” 周国强习惯用最简单的方式解决问题，相对而言生炉子麻烦，并且有煤气中毒风险。 “崽家伙，总算说了句人话，行！去瞅瞅。” 牛牛选了最靠近窗户的位置，秋风微凉刚好过，可如今眼看入冬，他那就是重灾区，要不然他也不会如此积极。 “嗷。” “哦……” 多动、磊子，随声附和，多少有些不情愿，可周国强的决定摆在那，开玩笑时无所谓，正经事大多服从安排。 “当当，当当！” 突如其来敲门声。 “牛牛，开门，看是不是房东有啥事。” 住在这农家小院，知道此地的只有郝师傅，晚上八点钟，不会有啥外人敲门。 “怎么又是我……” “谁叫你守着门！” 牛牛一看他们三个统一的眼神，不情愿的抱怨开门。 “你们好，煮了点文蛤，太多爸妈吃不贯海鲜，送你们点尝尝吧。” 那一刻周国强四人集体阵亡，进门的是一贼青春贼靓丽的女孩，身材高挑，灰色居家休闲裤，蓝色兔兔拖鞋。 周国强能想到的成语只有一个符合，亭亭玉立！ “额……谢谢了，你是这家的闺女？不好意思啊。” 站在门口的牛牛早傻了，他哪曾如此近距离接触过一个美女。更何况穿着秋裤…… 好在周国强反应快，赶忙上前去接那一小盆文蛤。 “没事，我很少在家，这不学校放假，我回来看看。呀！你们屋这电视可真迷你，呵呵，呵呵……” 小房东自来熟，毕竟这里就是她家，没准以前她就住这屋。 她也没好意思盯着几个大男孩看，屋里最显眼的，也就那让他们无地自容的‘大家电！’ “额……主要为了练眼力，这种很环保……” 周国强也只能用幽默，来掩饰尴尬。 第三十一章 大地欢歌 “噗嗤！” 本来就笑吟吟的小房东，直接被周国强逗喷。 “你真有意思，反应还挺快，你们也在看大地欢歌呀，也不知今年咱们恒市能不能出个像样的。” ‘大家电’里播放的是农民频道一档选秀节目，很受当地人欢迎，口号‘为了家乡，放声歌唱。’ 小房东似乎察觉到了他们的尴尬，巧妙转移话题。 “额……去年拿了第四名，今年不知道有没有高手。” 周国强也看过，去年是第一届，作为爱好唱歌的他，自号小曲库，比较关注歌唱类选秀。 “嗯，明天电视台就来咱们这海选，希望有人能给咱们市争光吧，好啦，不打搅你们休息了，记得吃完把盆送过来。” 很明显他们这陋室，根本就没盆，也只能送吃的带盆一起送…… 大地欢歌第二季已经开播，全省十一个市，他们市的海选排在倒数。 “好知道了，谢谢大美女的海鲜大餐哈。” 周国强并不知道人家的名字，也只能喊一句心里话了。 “一般一般，顶多小美女呵呵，拜拜！” 小地主落落大方，不扭捏不害羞。周国强不禁感慨，不愧是在京市上一线大学，无论哪一方面，都拿的出手。 他只敢仰望，不敢奢求，在他的评分系统中，这样的女孩起步就有9分，远远超出他能驾驭的范畴，他有自知之明。 “呀！这房东家的闺女，真是够美，我都看呆了。” “嗯嗯！不仅人长的漂亮，身材也是一顶一的，人家还那么开朗。” “崽四闹的，非的让我开门，穿秋裤见美女，尴尬死算球了……” 多动、磊子、牛牛，难得一次评价统一，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审美观。 “来来来！赶紧尝尝美女大学生的手艺，这文蛤是个什么鬼，咱们这几只土鳖有福气喽。” “管它呢，反正是能吃的海鲜……” 在他们眼里，这玩意跟贝壳没啥区别，当地能吃到的海鲜，也就鱼、虾、蟹，偶尔烧烤摊吃田螺，其它海边物种不常见。 周国强一边吃，一边回想房东阿姨的长相，的确与她女儿有几分相似，可以说是青出于蓝。 这一夜他睡的很饱，无论是眼睛还是胃，周国强都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 哪怕他之前还刚被骗，可下一秒的文蛤就是最好的补偿，在他看来，福祸总相依。 次日，一上班就迎来意外消息，停电一天。 但凡工厂最怕停电，没了电八成工序都得歇菜。 “哈哈，咱们居然也赶上好时候了，快说，去哪玩？” “正好出去逛逛，回家前，我想买条裤子。” “崽个嘛，要不咱们去武城街浪会儿？” 多动、磊子、牛牛和周国强好不容易上班点集合，不出去玩一圈，天理不容，虽说周国强这个异类，并不怎么喜欢闲逛，可他还有任务，屋子取暖的装备还没着落。 “武城街？” 周国强一听到这三个字，整个人都有点不好了，他上次就是被拐骗到那迷路的。 “哈哈，咋的，想起伤心过往了？” 多动没挑明，暗讽周国强。 “一边去！” “你俩说啥呢？貌似有故事？” “走走走！去就别耽误功夫儿，好不容易放个假。” 周国强直接打断后续话题，直奔马路对面站牌。这一次他有经验，闲暇之余还特意查看过恒市地图，他不想重蹈覆辙。 “呦！还知道在马路对面坐公交？有进步啊，哈哈！” 多动可谓最佳损友，不吐不快。 “崽俩家伙，到底什么情况？多动你快说说？” 牛牛最喜欢听闲话，一个劲的追问。磊子则默默跟随，侧耳旁听。 “上车，上车！车上本尊给你们慢慢道来。” …… 武城街，恒市最出名也是最繁华的步行街，聚集周边村、乡、县，八成消费者的打卡点。 若在这里还寻不到喜欢的衣服或者品牌店，那就只有进京了，那时候的商业街还没受到网店的冲击。 “眼熟不？强哥？” “熟的很！那天就是在对面下的车，没想到1路居然就在这边，我特么走错方向了！” 周国强在公交车上，那叫一个郁闷，听着多动在那接自己老底，却又无可奈何。 一下车，他只想跺脚骂娘。只因那天十字路口的错误选择，就仿佛人生没有回头路，错过就是错过…… “瞧！那边好多人排队，还有人唱歌，走走快去瞧瞧。” 多动眼尖，一下车就发现了新大陆。 了眼望去，就在武城街口南侧，毛爷爷雕像下的广场，围拢了许多人。 “这？这不是大地欢歌的团队吗？难不成？” 周国强走近再看，那显眼的标志，排队的长龙，以及那零时搭建的小舞台，时不时传出的歌声…… “五星红旗，你是我的骄傲，五星红旗，我为你自豪……” 恍若梦境，他怎么也不会想到，居然能碰上大地欢歌的海选，内心的欲望火苗，越来越旺。 “呀！还真是，人还挺多，一会儿马路对面集合，你们随意，我去寻美女。” 还不等周国强再说什么，多动一个闪身就钻进人群。 “这家伙！磊子，要不要报名？咱们也上去唱唱？” 周国强其实是想自己报名，可从来没报过名的他，不拉挂一个，多少有点虚。 “我？我可不敢上去，你不是最爱唱歌嘛，你报名吧。” “我可以吗？呵……” “我觉得你可以，来。” 小磊看出周国强的渴望，小磊难得如此主动推波助澜。 “小伙？要报名吗？填个表就行，很简单。” 报名处并不拥挤，排队的都是等待上场的选手。 “给，把标志贴肩膀，然后去那边排队，等主持人叫号上就可以了。” 报名远比周国强想象中简单的多，不过一个名字和一个联系电话，换来一个0号。 周国强并没有急着去排队，而是和磊子牛牛一起研究号牌。 07是年份，09是第九赛区，258代表他前面还有257个选手。 “来！下一位，24号张驰，请上台表演。” 现场人声参杂，直到拿麦克风的主持开口，现场才有了一丝秩序。 就在24号一小胖子刚刚上台，还没来的急开口，只见一群人开始向北面聚集，仿佛发现了什么大明星。 “走！看看谁来了，没想到咱们也有现场看名星的机会。” 周国强他们三个，顺着缝隙挤到前排，刚巧距离他不到两米的位置，有一西装革履满脸粉底的男人经过，嘴里还不停说着“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路上堵车来晚了……” “哇塞！居然是大地欢歌主持人，程哥！” 第三十二章 梦想与现实 周国强眼睛都不敢眨，身怕少看一秒，以前只能在电视里看到的真人！ “真是！真是程哥！” 也不知哪个大嗓门激动开口，导致后排围拢人群不断向小舞台压缩。 程哥从台前绕过上台，周国强原本还要看，耳旁突然传来刺耳的音响声。 “喂喂！喂喂……” 赶巧那人高的音箱就在他身侧，主持人程哥一试麦，耳朵似要炸裂。 旁边磊子拉着他，就往后面拽。 “太吵了！后面也能看。” “额……好吧。” 周国强多少有些不情愿，如此氛围当然是越近越有感觉，奈何位置不佳。 现实的程哥，要比电视上还高许多，脸上的痘痘同样很多，全靠粉底化妆。 周国强心道，也许这就是上镜效果差吧。 只是他没想到，程哥这样的省台大红人，居然会来现场。 海选进度很慢，一个小时也就八九个选手，当然也有那上去三十秒就被毙掉的猛人。 “死了都要爱……” “哈哈，哈哈，这样的也敢上？跑调都到他姥姥家了。” “你这家伙，总算回来了。刚才去哪了？” 磊子身旁，突兀的冒出个多动，带着一脸不屑的口吻。 “你好意思嘲笑他？我看是半斤八两吧？要不你一会儿也上去试试？我给你报名了。” 周国强拆多动台，太正常不过。 “啊？我……我可不上，我有自知自明。那边有一家自助大排档，便宜又好吃，走走！咱们吃饭去。” 不由分说，多动拉着牛牛和磊子就走，周国强也只能跟了上去，一步三回头，恋恋不舍。 自助大排档，煎炒烹炸种类齐全，吃食确实便宜，三十块钱够他们四人吃饱。 周国强却吃的心不在焉，他心心念念着比赛，时不时看一眼胳膊上的号牌。 “一会儿吃完饭，咱们去逛街，有啥买的赶紧下手，磊子，我认识一家南方裤行，贼便宜。” “是吗？那真的去瞧瞧。” …… 周国强无可奈何，看着三人挑选服装，他却提不起丝毫兴趣。 “强子，你不整一身吗？数你赚的多，也该换身行头了。” “130一条牛仔裤，我才不买呢。又不是没的穿。” 周国强向来都对自己很节俭，也可以说是抠门。他那廉价三件套，加起来才120，穿出来也不难看，无非就是杂牌货。 “你呀！真不知道你攒钱干嘛？娶媳妇还早的呢！” “呵呵……道不同不相为谋！” 周国强并不想解释什么，他从小就知道钱来之不易，更何况家里还背着贷款，父母还在吃苦，他怎好意思造。 加之他从未大手大脚过，让他花超过一百块的钱买一件衣服，在他看来那就是奢侈浪费。 下午三点半，磊子、牛牛、多动，总算是逛累了，打算打道回府。 “走这边。” 周国强一看他们要撤，一下子来了精神。 “你还打算上去比赛？魔怔了？” 多动并不看好周国强，准确的说他们三个都不认为周国强能有啥好成绩，报个名也就是娱乐一下。 “走走走！跟我过去再看看嘛。” 周国强很向往舞台，可真让他一个去，心里上总觉得没底，需要有个朋友站场。 “你不会是因为昨天那小房东吧？放心，就算你真上场了，得了第一名，人家也不会看上咱们这样的。” 多动也是想到哪说到哪，完全不顾及别人感受。 “额……那不至于……这点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就看一眼行不？” 前一秒还嬉皮笑脸的周国强，此刻略显严肃，多动的话刺他不轻。 “好好好！今天根本选不完，让你死心也好。” 多动一看周国强神色不对，只能妥协。 “强子，要真轮到你上场，你唱啥歌呀？想好没？” 磊子打破略显压抑的氛围。 “嗯……奔跑吧。随风奔跑自由是方向，追逐雷和闪电的力量。” “把浩瀚的海洋装进我胸膛，即使再小的幡也能远航……” 周国强忍不住开嗓发声，那一刻的他眼神鉴定，就仿佛歌词里的他一下秒就要乘风破浪。 “就崽水平，我估计够呛，哈哈！” 来自牛牛的玩笑式打击，周国强不以理会。 “下一位选手，68号马爱华，请上场……” “我说什么来着，今天最多选到100号，你258明天下午能排上就不错了。” 多动双臂环胸，一副旁观者清，看穿一切的架势。 周国强没搭话，犹豫不定的他，内心在做选择。 “强子，咱们不是还要买电暖气之类的吗？坐公交回去就得三十分钟，去太晚万博就关门了。” 磊子看出他在犹豫，可又不想说的太过直白。 “对对！崽四闹的，差点忘球了。那就别浪费时间，赶紧崴。” 一听到电暖气三个字，牛牛立马性奋起来。 “唉……走吧。” 周国强一声轻叹，扯下胳膊上的号牌，紧攥手中，不再犹豫带队走人。 他没有再回头，一路沉闷。 梦想可以遥不可及，也可以近在咫尺。无非是如何抉择，尝试过哪怕是失败也不后悔，退缩了注定一生留憾。 面对梦想与现实，他最终选择了向现实低头。 并不是所有梦想都有机会去实现，可扪心自问，你尝试过吗？为之坚持过吗？ 他放弃了不切实际的梦想，可他并没有放弃生活。这不过是他人生道路上，又一个小插曲。 “强子，这里卖好几种电暖气呢，你觉得选哪种好点？” 多动感受到周国强一路上的反常，似乎也意识到他自己口无遮拦的破嘴惹了祸。 “额……我也没用过，你们看着选吧。” 若是按照以往，周国强定会首当其冲，可与梦想失之交臂，他需要时间来平复心情。 “嗷！你还好吧？要不咱们今天疯一把，去k歌，哥们请客！” 多动一看蔫了的周国强，想弥补点什么。 “屁吧你就！赚那点钱能保住肚子就不错了，还请唱歌……来，哥给你算算账，买裤子花了130，外套175，饭费400，烟、话费100，零碎50，你觉得你那一千块还能剩多少？当然还不包括水电房租。” 周国强明白多动的歉意，提不起精神的他，也只能装成常态时的自己，他不想多动因此自责。 多动并没有错，只是用最直接的方式，刺醒了周国强的梦。 第三十三章 空间弯管 最终，他们选择了电油丁，样子类似小号暖气，借助电阻烧油。优点冷的慢，保温时间长。 “这玩意，还挺给力，烧一会儿就这么热，牛牛，这下可以满足了吧。” “那四必须滴！你也不看看崽玩意儿多少钱，220呀大哥！” 又添新家电，家的感觉越发强烈，周国强将报名号牌，贴在床头最显眼的位置，就仿佛他想所有人知道，他周国强也是报名过大地欢歌的选手…… 次日，周国强的那一丢丢幻想彻底破灭，厂子电力十足，不可能连续两天停电。 十一月底，大活都开始收尾，该组对的锅炉基本完成，塔筒也余下不到两套。 对于前几道工序来说，早完活就能早放假，可对于周国强他们这样的组来说，希望还很遥远。 当然，他们还有垫背的，那就是锅炉焊组。 “师父，塔筒今天都配不齐，锅炉也得等打眼完了才能点零件入库，今天干什么呀？” 周国强依旧抱着一丝侥幸心理，只要陈师傅说没活，他就敢跑路去武城街毛爷爷雕像下，疯狂搏一次。 “放心！领导不会让咱们闲着，你瞅瞅工票都开下来了，对接空间弯管。” 陈师傅的话，彻底浇灭了周国强内心那一丢丢火苗，好在他此刻，看的已经没那么重。 “不是说空间弯管来齐料才会干吗？就那几根，缺不少呢吧？” 其实周国强对空间弯管对接，没丝毫概念，图纸是研究过一二，仅限于脑海成像。 “不是对接那些长的，而是那一堆！” 顺着陈师傅的一手仙人指路，只见杨师傅和郝师傅，正推着双轮车，满载小铁管，悠悠晃晃。 “这是？” “先接最短的，最后才组长的，你把图上标注的算一下，开单面坡口的弯管接多少个，分别是什么尺寸。双面坡口同理。” 陈师傅的话，周国强有点懵，图纸他也看过，那图简单到不可思议，虽说主、俯、侧视图都给了，可每副图就是一到两根的弯曲线，仿佛不同形态的毛毛虫。 “啥长的短的？师父我搞不清楚啊，这图上就一根线，和一些标注尺寸啊……” 懂就是懂，不懂他周国强也不会装。 “有啥不懂的，有尺寸就对了！别看死图，设计科那群家伙就这样，习惯省事。一根线就代表一根管子，尺寸就是现实长度，然后你在对照技术说明和部件表，一看就明白了。” 陈师傅说的简单，周国强下意识的点点头，有点通了又似乎没通。 “额……我再研究研究。” 这次他仔细查看，被疏漏的技术说明和部件表，不看不要紧，一看他乐了。 “原来关键都藏在这里面，难怪……” 周国强自言自语，颇有种茅塞顿开之感。抬头一瞥陈师傅，正拿着盒尺在测量短管长度。 周国强一拍大腿，心道原来如此！ 他也照猫画虎，掏出上个月才配备的象征身份的盒尺，加入测量队伍。（只有懂图纸，才拥有盒尺，车间主任亲自发放，算是一种能力认可） “师父，这些管子是从哪转来的？厂子直接买吗？” “厂子买的都是整根直管，然后在弯管车间下料折弯。” “嗷……明白了。” “现在搞清楚没？其实短管就四五种尺寸，你主要任务是算清楚，不同尺寸具体数量，有时候他们也会出错，咱们得心里有谱，自己点算清楚，不够早报也好补，若是最后对接时差了，再报太耽误功夫。” 陈师傅讲的很透彻，并不打算私藏什么。这活就他会干，平日里爱装蒜的崔师傅都不敢上手。 “嗯，那我先算一遍。” 在周国强看来，陈师傅并非第一次干空间弯管，具体多少根人家心里有谱。 让他算一遍，无非是一种培养的过程，若直接告知他答案，那便缺少了动脑子的过程。下次换个其它型号，一准拉夸。 “呦！开干了呀。来，部件图、总图，都在这，不懂赶紧问，别等到我放假了，再找我麻烦。” 技术员高工驾到，他总是会在关键时刻，给予技术支持。 周国强看着他带来的厚厚两摞钉装图册，一脸不可置信。 “高哥，这么多都是69号空间弯管的？” “是呀！每一根管子，都有专门的部件图，很详细，好像是26种，你在仔细瞅瞅。” 高哥笑眯眯的贴着他耳朵又道“告诉你个bug，你师父当年对错过四根，记住一定要看清楚技术说明，尤其是左右对称这四个字。” “啊？还有这事？左右对称有啥特别？高哥，你就别卖关子了。” 在周国强的印象中，陈师傅干活仔细认真，他来这几个月里，从未见其出过错。高哥的消息，绝对独家。 “左右对称虽说只有四个字，可它却代表着弯管是双份的，并且方向相反呈对称式出现。还需要注意的就是阴影部分，也就是主视图或者俯视图看不到的位置，技校按说都学过吧，就看你怎么应用了。” 周国强看着眼前高哥一副高深莫测的架势，眉头微皱，他已经感觉到了这空间弯管，没他想象中那么简单。 “高哥，你什么时候放假？打算去哪玩呀？” “估计下个月初吧，反正只要你们铆工不找我麻烦，我就能逍遥自在。你嫂子说想去丽江看看，我也只能听命，你懂的。” “对了！你小子最近怎么样？奔现了没？啥时候交上真人女朋友，记得q给我照片，让哥给你参谋参谋。” 人家夫妻去旅行，说不羡慕那是假话。虽说周国强并不喜欢闲逛，可若真哪天交了女朋友，人家要逛街，他也得陪着。 “那是必须的，当然了，高哥你得耐得住性子，弟弟我还不知道猴年马月呢，哈哈。话说回来，咱们厂每年都这个点放假吗？” “差不多吧，主要看活多少，一般最晚一月份，大多是十二月底前全厂放假，养老企业的习俗，不适合咱们。” 高哥的话略带自嘲。周国强明白，高哥在这里只是短暂停留，迟早有一天会冲出牢笼，去他该去的地方。 第三十四章 问道氩弧焊1 杨师傅和郝师傅足足推来五车管子，并且还需要打磨坡口。 他和陈师傅经过清点，管子正好，弯管多了几个。 “怎么样？闹机密没？我和师父已经准备就绪了，陈师傅开干不？” 锅炉焊组的小吕，提前接好氩弧焊把，一双看着就肥厚的笨手跃跃欲试。 周国强明白，小吕还没干过氩弧焊，跟他一样，迫不及待想掌握这一技能。 平日都无法上手的主要原因有两个，氩气和焊丝，基本是现干现进货，少有库存。 氩弧焊，用氩气作为保护气体的一种焊接技术。又称氩气体保护焊。主要原理是在电弧焊的周围通上氩气保护气体，将空气隔离在焊区之外，防止焊区的氧化。利用乌极为电极，产生电弧，通过容丝来达到焊接的目的。 “差不多了，叫杨帮子过来点吧。其实这活都该你干，赶紧学。” 陈师傅堂堂铆工组族长，与锅炉焊的组长杨师傅平起平坐，虽说资历不够，但能力并不比谁差。 “哦……” 小吕对陈师傅的恭敬，就如同周国强对杨师傅，都是师父级别。 “小周，你要不要和小吕一起学？反正一个是教，两个也是教，有对比才能看出好坏，有竞争才有动力。” 焊工组杨师傅对周国强异常上心，周国强只用了七天，就熟练完成管板焊接，不仅得到了杨师傅的认可，还偷偷告诉他焊的比小吕漂亮。 “可以吗？这玩意还真没上过手，吕工，你可要小心喽。” 周国强即性奋又开心，在他看来事物拥有两面性，昨天患得患失，今天就添惊喜。 “拉倒吧，你还是提前做好被虐的准备吧周工。” 小吕一看自家师父居然如此待见周国强，好胜心直接被激发。 “你们聊够了没？我这都比划半天了，到底谁点？” 陈师傅并不反对周国强学氩弧焊，正所谓技多不压身，自家徒弟越有本事，他越有面子。 “来，我点。你们俩看好喽。点哪？” 杨师傅也不废话特质焊帽一带，一手焊把，一手焊丝，说干就干。 “随便，反正别点我手上就行。” 陈师傅与杨师傅打交道也不是一两次，时常开玩笑。 氩弧焊可以说是普通电弧焊的升级版，利用氩气对金属焊材的保护，借助高温电流的热度，融化焊材，同时输送焊丝，实现焊接。 “你们俩注意，这焊头乌极不能挨主管子，距离也不能太远，要不然氩气保护不住，容易出气孔。” 小吕和周国强左右护法，一人拿一个焊帽，仔细观摩。 “师父，这氩弧焊为啥用氩气？二氧化碳不行吗？” 小吕为了体现自我价值，一副好学认真的模样。 “一看就没做足功课吧吕工？知识点来了，快拿笔记呦。” “氩气是惰性气体，能保护电极和熔化金属，并且隔绝空气。作为理想型气体，它的稳定性要比二氧化碳更高。” 周国强没练过，不代表他没学过理论，这点知识储备，他还是有的。 “你……不就上过几天技校吗？理论再牛，不会焊也是个渣渣。” 小吕再次被周国强秒杀，可他又气不过。 “哈哈，看来在学校没有混日子。说的没错，就是这么回事，比我知道的多。你俩看到我怎么引弧，怎么摆动了吗？谁要试试？” 杨师傅从引弧到焊接完0.5厘米一点，不过是眨眼功夫儿，手法纯熟，干净利索。 “啊？直接在管子上点啊？” 周国强本以为只是先观摩，一会儿拿废料练练手。 “我来，光说不练假把式，怕个卵。” 小吕毫不犹豫，接过杨师傅手中焊把，就准备比划。 “你牛，来吕工给师弟打个样。” 周国强也不心急，还故意刺激小吕。 “陈师傅，点哪？” 实干型的小吕，从容不迫，一屁股坐在板凳上，好似小犀牛抠脚。 “嗯，这里焊一点，可别焊多了。” 陈师傅不参与周国强和小吕的纷争，嘴角上扬。 “嗞！啵……” 开火就一下，乌极直接粘在坡口上。 “放下镜片后，估量好焊把头和板材距离，引弧时可以稍微远点。” 杨师傅在一旁指点小吕技术要领。 “嗷……” 小吕不信邪，二次引弧，这一次他成功了。 “融了，准备送丝，你丝送哪去了？停！停！停！” 好脾气的杨师傅，此刻略有不悦。 “师父我，我看不到焊丝……” 小吕一脸委屈，低头扯弄着被乌极粘住的焊丝。 “那你就先别练了，把乌极拆下来磨一下，记着带手套，这玩意毒性大。” 杨师傅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但也没说啥重话。 “小周，你要不要试试？” “我？还是多看看再说吧，吕师哥都出意外，何况我呢。” 周国强并不是退缩了，他只是想多看几次。 “好吧，我再给你示范几个。” 杨师傅再次入位，两点固定。陈师傅取出弯管与直管中间的焊丝，而后轻轻敲打确保两侧预留缝隙均匀。 “来，再固定一点。” 杨师傅焊接手法纯熟，同样陈师傅组对技术也是一流。 第三点彻底固定焊道，确保整圈打底焊时不变形。 杨、陈两位师傅配合默契，一会儿功夫，就点好七八道口。 “师父你歇会，我来吧。” 周国强很有眼力见，一看陈师傅伸懒腰，赶忙开口。 “好，记住弄清楚坡口，别接错了。” “嗯。” 他毕竟是铆工，又是在上班，郝师傅崔师傅，都在轮流打磨管子坡口，他也不能光学氩弧焊，不干组里活。 “怎么？顶替你师父要当好铆工啊？放弃了？” 杨师傅看着眼前摆弄弯管的周国强，打趣道。 “哈哈，杨师傅我本来就是好铆工啊，您不是教导我不能心急嘛，想学技术的前提是得先完成手头工作，您还不知道嘛，我们组的某些人，喜欢咬。” 周国强不用明说，杨师傅也知道他所指的是谁。 “师父，磨好了。” 小吕拿着刚磨好的乌极，急冲冲前来报到，身怕错过些什么。 “你再去开台机子，接上焊枪，找根废管先练练手。” 看着小吕去接第二根焊枪，周国强心里那叫一个羡慕，奈何他此刻分身乏术，只能眼馋。 “怎么？心急了？来吧，再点四五个，够下午焊了。” 周国强看不到焊帽下杨师傅的表情，但他知道杨师傅这是在勾他欲望。 “杨师傅，要不您抽根烟，我试试？” 第三十五章 问道氩弧焊2 “哈哈，就知道你小子快忍不住了，来吧。注意焊丝、焊枪与焊件之间的角度，焊之前调整好呼吸，先不用向我那样摆动，只要稳住一点融开，尝试送丝。” 杨师傅讲的很细致，周国强心道，这根烟看来没白上。 摆开了架势的他，深呼一口气，拿焊把的手略有些僵硬，瞅准位置焊帽一合。 “嗞……” 顺利打火，氩弧焊的光芒与手工焊略有不同，相对而言比较柔和，但融焊件的速度并不慢。 当他将乌极尖端接近焊口时，明显感觉坚硬的钢铁在融化，面积很小，但融的很快。 “别愣神，送丝！再不上丝那就塌了。” 杨师傅所指的塌了，就是坡口融化过度，变成铁水直接烧出窟窿，通俗的说就是要焊漏的节奏。 慌忙中，周国强也遭遇了小吕同样的问题，好在他没有意气用事，手指一按电源，停了下来。 一断电，焊接点迅速冷却，歪头近看，焊道缝隙微微变型，周国强知道，他若再晚一秒，那个点肯定会烧出个窟窿。 “怎么停了？别慌，是不是不习惯左右手同时动？” “杨师傅，我感觉电流有点大，我有点跟不上，这玩意怎么调节电流？” 吃一堑长一智的周国强，绝不会再犯当初的错误。氩弧焊机上按钮要比普通电焊机多的多，周国强并不懂如何调节，这一点他比不过小吕，毕竟人家有师傅随时带。 “来，看这个键衰减电流值调节，用来控制焊枪开关在熄弧时电流的衰减，焊接速度和填丝速度到熄弧，都与它相关。这个提前送气，这个上坡电流……” “嗷……这脉冲占空比，脉冲频率怎么调？” 周国强认识这些词汇，但具体如何用，焊什么多大频率，他并不清楚。 “那都是氩弧自动焊用的，咱们手工焊一般用不到，稳定在一个区间就可以了。说白了，除了送气大小和衰减电流，其它的也没啥特别，看着复杂，你自己焊多了，自然就会调了。” 杨师傅技术没的说，可要把氩弧焊机所有按键全部解释清楚，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毕竟是实干型，而非理论型。 “嗷，那我慢慢研究吧。” 其实周国强也看出来了，此刻他依旧半懂不懂，他需要多尝试，同样需要回去充电。 那本《高级焊工》已经被他打入冷宫半年多了，只有吃透理论并且为之实践，才能得到精准答案。 “点不点了？怎么的也得把你这道点住吧，有始有终。” 杨师傅帮周国强微调了电流，双手插兜，依旧没打算自己上手。 “点，我再试试。” 周国强瞥可一眼不远处的小吕，蓝色弧光不断，直接激发他的好胜心。 二次入座，再次做好准备，这一次他有了经验，扣住焊帽前，特意记下了手中焊丝顶端位置。 “嗞……” 这一次他一气呵成，从引弧到融，再到送丝，拿焊把的手一直没敢动，只是成功熔焊住一点，他就关火收弧。 “慢点！收弧的时候要停一下，慢点离开最后焊点位置，让它稍微冷却。” 杨师傅的及时提醒，周国强赶忙照做，以前学二氧化碳焊，收弧时也会停顿一下，目的很简单，就是让延长保护气体停留时间，防止空气入侵氧化，所产生的裂纹、气孔等缺陷。 “杨师傅，这点焊的行吗？” “这有啥行不行，反正点住了，来我点吧，你再看看我怎么点的，上过手就好理解了。” 杨师傅带过无数徒弟，他明白焊一点和焊三点没啥区别，主要看个人理解程度，消化的快，自然掌握速度就快。 若是不过脑，就算再焊十个点，效果也不会太大。想通了理解了，再加以锤炼，将事半功倍。 “哦……” 周国强还想接着点，他还达不到杨师傅的境界，自然无法完全理解，也只能继续观摩。 人家毕竟是在干活赚钱，铆工组对接一道口给15块，焊工焊一道30块。看似差量不大，可若平均到个人，就是几何倍数的差距。 杨师傅焊多少，钱都是自己的，小吕学徒工，顶多拿个零头辛苦费。 周国强他们组不一样，大锅饭六人平分，无论你干没干眼前的活，最后开钱都是一样的，也就是说30比2.5。 人家是在赚钱，他们是在耗时间。当然焊接需要的工时更长，多拿钱也无可厚非。 整个二铆车间，能拿的出手的氩弧焊工不超过两个，杨师傅就是其一。手工焊是个人就会点两下，可氩弧焊更专业高端一些。 闲聊时周国强也听说过有些师傅会在放假后打零工，十小时电焊工日220，八小时氩弧焊工日280。 这也是他想掌握氩弧焊的原因之一，学技术除了提升自我综合能力，更多的是为了获取相应的价值。 周国强的宗旨是，他可以不去干，但关键时刻，他得能拿得起活。 “杨师傅，一下午焊十几道口，累不累？” “你说累不累？这玩意可不比普通电焊，觉得焊的慢，加大电流焊快点。氩弧焊那真是一丝接一丝，拿时间堆出来的，急性子根本干不了这活。” 杨师傅的技术如火纯青，十几道口点完，直接开始打底焊，一边焊一边和他聊天。 周国强自知，他就算手把焊时，也不可能随意分心，根本做不到边聊天边焊接，更何况是氩弧焊。 “杨师傅您干多少年了？快退休了吧？这么累的活怎么还接手啊？早赚够了吧？” 都说干电焊赚钱，那眼前之人就是干了一辈子电焊的老前辈，周国强知道这样的问题略有不妥，可他还是忍不住想问。毕竟有可能关乎他的未来。 “唉！怎么说呢……赚钱永无止境，永远不够花，等你有了孩子就明白了，当工人赚的是死钱，尤其是在这种落寞的老厂子，干到底不就是为了混个养老保险吗。” “我都不记得我赚过多少钱了，你姨管钱，楼上管劳保近水楼台，你啥时候见我上去开过工资奖金？我的生活费不是厂子给，而是老婆给……” 话到这，杨师傅停下了手里的焊把，摘下焊帽摸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珠。 眼看就快十二月，不干活不动弹都会觉得冷，如此鲜明的对比，生活不易，谁都一样。 第三十六章 收尾工作 杨师傅每月工资加奖金6000起步，可他抽着五六块钱的廉价烟。同样姓杨，铆工组杨师傅却抽着十块的银钻，重点是他开钱不比周国强多多少。 两人最大区别是家庭环境，焊工杨师傅一个儿子，铆工杨师傅一个女儿，前者需要存钱给孩子娶媳妇，后者则没有这一负担。 杨师傅猛嘬几口，眯眼笑着再次开口“你来的晚不知道，前年刚开始干风电塔筒时，最难焊的基础环就是我第一个上手的。” “那时候厂子还摸不清具体价钱，说实话给的很多，可到了第二年，想喝汤的焊工越来越多，有了一定经验，价钱也就降了。本来说好的价，后来又反悔，到现在厂子还欠我十几个基础环的钱没结算，估计结的时候能拿一半就不错了。” “也是没辙，后来回车间不干塔筒了，咱们车间的氩弧焊活，除了我也就小飞能拿起来，他是二铆的人，可为了赚钱，去了一铆焊筒子。” “眼前这活，我不干也得干，想不挣都难，以前年轻不觉得，可一过五十，浑身是病，老了干不动了。” “按说干电焊，属于特殊工种，53岁办个内退，就能回去享几天福。可如今没人能撑起来，厂子也不放手，我也只能指望小吕了，等明年他出徒，我的任务就算完成，55也差不多。” 杨师傅的独白，周国强一阵心酸，若20岁入厂，杨师傅也干了35年，35年包含了太多太多，是青春、是日复一日、是重复、是麻木、是默默无闻的贡献者，更是二分之一的人生…… 二分之一这个词在周国强看来并不拖沓，据他耳闻，许多退休的师傅，也就能享个十来年清福，甚至有些师傅，第一年退休，第二年就走了。 工厂车间设备落后，条件太差。每日与烟气粉尘为伴，得职业病早已成为不用明言的秘密。 若不是仗着医疗条件水平的提升，医保的比例报销普及，平均寿命会更低。 “杨师傅，小飞也是您徒弟吗？” 周国强不想继续退休这个话题，太沉重了，随口一问。 “嗯，他是我带过最具灵性的徒弟，上手快脑子活，跟你师父差不多大。等有机会你多和他接触接触，人品很不错，如今水平不在我之下。” 周国强没想到杨师傅口中的小飞如此之强，可谓高手级别存在，他也暗暗记住了这号人物。 “我觉得小吕也挺不错，脑子够用，就是先天条件差了点，嘿嘿。” “嗯，他手有点笨，看他蹲着我都觉得累的慌，慢慢就好了。其实你条件比他好的多，脑子也灵，真不知道车间怎么就把你分铆工组了……” 杨师傅惜才溢于言表，他愿意主动教周国强，很大程度上就是来源于此。 一个即将退休的老师傅，能有啥坏心眼，无非是不想断了传承，能多教一个算一个，他周国强命好，赶上了。 “我，也就那样吧。来时我也挺纳闷，可车间主任安排了，我也只能服从命令。” 周国强不好意思挠挠头。 “其实在哪都一样，只要想学本事，多花点时间，对自己够狠够严格，就没有学不会的技术。” 活没干多少，天是没少聊。好在组里面就这点活，每天点对多少也没具体要求，十道口没人说你少，二十道也没人夸赞多。 主要原因是主管材还没配齐，准备阶段的小活，用不了几天就能磨出来。 一下午的时间，周国强几乎都在杨师傅身边打杂学艺，铆工组没啥事，其余师傅都离岗串门去了。 这一下午他没白看，不仅研究透了杨师傅的焊接手法，同时也学会了氩弧焊管道的一系列步骤，从打底到盖面，所用电流、气压、角度、速度…… 转眼就是七天，步入十二月，早晚以是零下，抗冻者套秋裤，上岁数者已经穿上保暖裤。 塔筒三天前就已经下完料，昨天牛牛直口焊组也完成了收尾。 整个北跨异常安静，上午大扫除，下午就放假。可周国强所在的南跨，依旧电机声轰鸣。 “师父，咱们还有多少道口完活？” 平日大家一起上班，不觉得有啥不妥。可牛牛一放假，周国强略感烦躁。 “也就十来道口吧，都配齐了。三四天的活。” “那锅炉活，咱们还有多少没干完的？” 周国强再次追问，他心乱了。 “你是不是看人家北跨放假，羡慕了？锅炉还有几台没打完眼，撑死一个礼拜的活。不过……” 陈师傅欲言又止，一脸微笑。 “羡慕到不至于，只是有点不适应，觉得别扭。不过什么？咱们再干一个礼拜，还不能放假吗？” “呵呵，正常，你这几年习惯了宿舍群居生活，他们几个一放假，你肯定不适应。” 陈师傅当年同样是技校生，他也是过来人，能够理解此刻周国强的心态。 “也许吧，其实我并不是想放假休息，就是感觉他们都回家了，我一个人有点尬，没伴了，呵呵……” “人生有太多第一次了，不是所有时候都能有人陪伴，更不可能事事如愿。尤其是工作之后，需要独立决定的事太多，需要一个人走的路很远。迟早都会经历的，这就是成长的烦恼吧……” 陈师傅不仅是周国强的技术师傅，同时也是他短期内的人生导师。 谁没有年轻过？谁没有迷茫过？谁都不是一生下来就能独当一面，谁的成功都不止是靠运气。 “是不是咱们对完空间弯管才能放假？可短管咱们都弄完了，长的到现在也没转进车间。” 周国强心中明了，若只是眼前的锅炉和塔筒活，晚一个星期放假也无所谓，顶多就是一个人忍耐几天。 要想将空间弯管全干完，最少也得推后半个月，更何况管子材料还不晓得啥时候配齐。 “耐心点，那些管子早折好弯了，只不过是没出弯管车间，要不然弯管车间也不会放假的。” “等到车间塔筒都出去了，再转进来也不迟，你没干过不知道，地方小了倒腾不开。” 陈师傅早已习惯了铆工的特殊性，需要干多长时间，心里有谱。 “嗷……知道了。看来是我太心急了。不过这样也好，专干空间弯管，也能有更多机会练手氩弧焊，不赔！” 凡事往好的方面想，哪怕最终不尽人意。若注定会经历，看开点总比想不开强。 第三十七章 冷的不是夜是寂寞 不过短短五天，牛牛、多动、磊子，前后脚相继放假，周国强终于住上了‘梦寐以求’的单间。 夜来袭，他却孤枕难眠，三档的电油丁兜都无法驱走他此刻的寒意。有伙伴时吵吵闹闹，偶尔也期盼能有一个自由安静的窝，可梦想来袭，他却有些难以招架。 翻来覆去睡不着的他，写下一条空间心情，‘不知何时习惯了喧嚣，不知何时忘记了自我，不知何时看清现实，不知何时寻到方向。’ “滴滴！滴滴！” 已是夜里十二点，qq里那个熟悉的头像在跳动，经典的红头发女生。 “风，怎么了这是？‘疑问’” “不像你的风格。” 周国强看到这两条信息，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哪怕他从未见过对方，哪怕只是简单的关心。 “我什么风格呀？‘笑脸’” “这么晚还不睡？明天不用上班啊，华。” 女孩q名叫萧华，他的q名则是随风。 “你先告诉我，为什么要写那条心情？才多大呀，就这么多愁善感。” “‘疑问’‘疑问’” 萧华是周国强聊了快三年的网友，也是他学会用q聊天时，加的第一个女好友，他与她无话不谈，偶尔也会通电话，不到男女朋友的程度，但却十分暧昧。 在周国强看来，它俩之间的关系属于知己，相互诉衷肠，有好感但不明确。 “因为想你了呗‘偷笑’” 周国强的女好友，加起来不过十个。 “你再没正经，我就下线。” “不理你了‘心碎’” “唉！说出来不过是徒增烦恼，我的室友都放假了，只有一个人独守空房，孤单寂寞冷啊，‘哆嗦’” “你呢？为什么还不睡，小心黑眼圈呦，工作顺利吗？小朋友好带不？” 萧华比他大两岁，在县城一家私立幼儿园当幼师。当然，这些信息是否具备可信度，仅限于对方的自述。 周国强连对方的样子都不知道，若通过甜美声音来推断，应该不会太胖，不是丑八怪。 其实周国强为了能和她视频，做过不少努力，那时候谁要是聊个女女能视频看到真人，并且是美女那种，绝对可以在学校狂吹一个月，并且还会有诸多小弟前来求教，如何聊妞的秘籍。 “你上次不是还嫌他们几个麻烦吗？这不人家都让路，给你自由空间了，你还真是，无可救药‘白眼’” “怎么说呢，遇到可爱的小朋友，让人愉悦，遇到熊孩子，我想撞墙‘吐血’” “对了，你新学的氩弧焊技术大成了吗？” q里的萧华，可谓是周国强的倾诉对象，许多无法与兄弟们说的心事，都通过网络传送到了她的耳中。 “你这么关心我呀？氩弧焊的事还记得……” “突然的清冷，我一下子无法接受，发表一下感言，也不过分吧？” “我就不怎么喜欢小孩，尤其是熊孩子，不听你话，直接抽他‘斜眼笑’” 那时候的周国强对孩子的概念是麻烦与腻歪，他甚至有想过，未来结婚不要孩子，过丁克一族。 “人呢？‘疑问’” 他俩聊天基本都是秒回，若是不回多半有事。 “老妈催睡觉，最后一条，记得想想我就不寂寞了，88” “安晚！” 周国强习惯倒着说晚安，只觉得那样才能体现自己的与众不同。 放下手机，他脑海里不断浮现，与她相识的点点滴滴。 “咱们认识一年多了吧？本人是否有幸与萧华大美女视频一下？” 那时候想视频并不容易，前提必须是双方都坐在有摄像头的机子上，并且摄像头没坏…… “不行，我游戏呢，怕卡。” “什么游戏？带上我呗？” “劲舞团。” “没玩过……” “要不你建个号来找我？华中区，7线，106号房，萧华的舞台，密码223。” “不就是个跳舞的游戏嘛，有啥好玩的。” 那时候的他，只会玩cs、红警，后期开始魔兽地图，每周六包夜一连就是三四个小时，他不喜欢当时最火的传奇，升级、打怪、刷装备、攻占沙巴克，只觉得太过无趣，在他看来那就是拼时间、拼钱。 “嗯……你要是能赢我一局，我就和你视频，怎么样？” “好！这可是你说的！” 他一听这话，立马点进游戏，申请角色。 “随风，此名以存在。” “随风奔跑，此名以存在。” “随风奔跑sky……” 他没想到除了起名如此麻烦之外，居然还需要通过新手练习…… “进来了吗？再不来，我就要开跳了。” “马上！马上！” 历经千辛万苦，他终于点进了房间，可没想到房间里还有另一个男号。 “准备好没？要开了？” “这就是你要等的人吗？才两级，一身农民装，搞笑……” 他看着两人的对话，在看看人家都10多级的大号，角色都一身华丽的闪亮服装，再看看自己的人物，白背心蓝裤子，寒酸到冒烟。 没等他从尴尬中走出来，游戏就开了，耳机中传来动感节奏，142火花。 他完全没料到，人家居然跳这么快的速度，他新手练习，100速满连还觉得自己是个天才，可此时手忙脚乱的他，根本跟不上那个移动的光点。 人家齐舞满连，他的人物却在那挠头搓脚…… “风？你怎么不跳？是不是太快了跟不上？下一局我换慢歌。” “不行就别来，这速度都跟不上，我可不想跳慢的，没劲！” 这两段话深深刺激了要强的他，他玩cs局局拿最多人头，没想到在这里被人嘲讽，更何况旁边还有他心怡的女孩。 可他又能怎样？就算再天才，也不可能一下子达到人家的水平。可让他今天吃瘪，丢面子他忍不了。 短暂思量，脑瓜一转，计上心头。 常去的网吧，就有专门玩劲舞的高手，是一个青年黄毛，就在前一排斜对角。 “哥，来抽支烟！怎么没开呀？” 说干就干，跟人家不熟，只能拿烟开道。 “没啥，家族日常踩场子。怎么？有事吗？” 青年黄毛很诧异的接过烟，翘着二郎腿。 “哥，我见你玩的很溜，小弟很佩服，能不能帮弟弟我找个面子？一局就行？” 周国强带着忐忑心情，期盼的眼神，卑微的请求，只为赢下一局。 第三十八章 劲舞188 “你机子呢？对方跳多少速，用带反不？” 青年黄毛哪受到过如此奉承，一副很享受的表情。 “他们跳140的，我刚学跟不上，这不又开了，124舞娘，这是打脸呢！” “嗷，两个十来级小号而已，这事我帮你搞。跟他们说，来176第一天，太快了我怕他们怀疑你叫人替。” “还是哥你想的周到！” 周国强心中窃喜，赶忙上机。 “风？你在吗？怎么不跳？这速度还跟不上吗？” “切！我刚玩时都跳130的，你这朋友也太垃圾了吧。” “别这么说他，也许他刚有事。” “无所谓喽……” 周国强看着二人之前的对话，肺都快炸了，略显颤抖的手，开始在房间打字。 “哎呀，不好意思，刚刚wc，你们已经开始了啊？怎么跳这么慢的歌？老太太手速？下首换176的第一天吧，太快我怕你们跟不上。” 周国强一边打字，一边咬着牙根挑眉毛。 “切！你就吹吧，176你行吗？告诉你就算180我也能跟上。” “风？你确定176第一天？不行可别勉强？” 周国强回头看了一眼等候的青年黄毛。 “既然他这么狂，那就不能给脸了，要踩就踩彻底，跟她说换歌188讨人喜欢，高级版！” 青年黄毛也不白抽烟，一副打抱不平，替小弟出头的架势。 “好嘞！” 周国强哪料到青年黄毛如此够意思，赶忙继续打字。 “既然176你们都有意见，那就换188讨人喜欢，高级版。玩就玩尽兴，如何？要是怕就算了……” “风，你今天是怎么了？你才第一次玩，就要188？不是我低估你，我玩三个月了，最多也就跳160速度。” “有人想逞强呗，大不了一起死，来吧，一会儿他就知道自己的无知，有多可怕了。” 周国强的怒火已经过了劲，在他看来，对方就是个跳梁小丑，带着一丝冷笑，再次输入“华，来吧，我定的机子快到点了，最多跳这一局，就选讨人喜欢吧，借歌献你，算是我们相识的第一支舞！” 周国强打完字，赶忙起身让坐。 “哈哈，小子，你还挺会整浪漫啊，看哥怎么虐死他！” 说话功夫儿，萧华已经选定歌曲，新的一局就要开启，周国强攥紧拳头，又不敢出声加油，身怕打扰青年黄毛发挥。 “哒哒哒哒！啪！” “哒哒……哒哒……啪” 右手上、下、左、右，四个键起舞，左手空格找节奏，角色在舞台上炫技，perfect??1，perfect??2……perfect??12。 一上七键，萧华与另一男号频频失误，之后无法再跟，挠着头搓着脚的频率极高。 “哇塞！风，你居然能188乘12，你也太厉害了吧！” “嗯哼！我看他是下了外挂吧！” 周国强在侧面观战，青年黄毛同样看到了聊天内容，而后特意失误，时而跳出几个低分cool，还直接打字回复“赢不了我就说挂？有这样随意控制分数的挂吗？不行就是不行，输不起的我见多了，你算一个！” 周国强在一旁比出大拇指，青年黄毛简直太给力了！ 一局过罢，没有再开口反驳的男号，直接夹着尾巴逃出房间。 “风，你是不是故意弄个小号逗我？哪有新手跳这速度都不带失误的？快说，你是不是在别的区有大号？” “哈哈，这都被你猜到了呀，唉！自从之前那个号被盗了，就没再玩，手生了。” 周国强也知道人家不会信，也只有说他还有大号，并且玩过一段时间，才能把这事忽悠过去。 “啊？原来是这样呀，来咱们还是跳慢点的吧，你带带我，150的行吗？” “呀！系统提醒，最后三分钟了，快视频吧，要不下次还不知道啥时候才能看到你。” “你那么想看到我吗？我怕我会让你失望，我可算不上美女。” “华，刚才可打赌输了，不能赖账啊。” “你不是要下了吗？两分钟能看个啥？要不下次吧，159……这是我手机号。” 周国强依旧未能如愿，对方明显不想视频，他也无法强人所难，好在他有收获，那就是现实联系方式…… 他并不喜欢撒谎，可为了争一口气，哪守的住道德底线。 撒谎一时爽，事后麻烦多。一个谎言需要无数个谎言来弥补。虽说不在现实社会，可他看的很重，十五六岁的年纪，天真且好胜。 之后一个月，他连q都不敢上，也没敢给对方打电话，几乎每天都花三四个小时，周六日包夜连轴，苦练劲舞团，练到手抽筋，就是怕对方让他陪跳时露馅。 不得不说他周国强也算天赋异禀，还真用一个月时间，拿下了188。 …… 思绪回归，周国强的手指在虚空摆动，好久不玩手指依旧灵敏异常。 自从毕业到如今，半年再没去过网吧的他，第一次感觉手痒心痒。 “华，好久没跳舞了，今天下班，我要破戒，有空来一局吗？” 周国强给灰色头像留言后，进入梦乡。 次日清晨，要不是定了闹钟，他绝对能睡到自然醒。 雾霾遮挡着太阳，拖着疲惫身躯，踩着点打卡上班，继续未完的工作。 “小周，怎么了这是，皮迷瞪眼的？昨天晚上没睡好？” “嗯，有点失眠睡晚了，一个人住不习惯。” 陈师傅一眼就看出他不在状态，眼神里带着关切。 “要不你找个地方睡一会儿？反正塔筒昨天就干完了，今天最后两台锅炉，预计下午才能打完眼。” “师父，我没事。过一会儿就好了。” 全车间近百号工人，此刻留守的不过十几个，当然他们铆工组全员都在。 “不过也是，这两天降温有点厉害，车间里太阴冷，睡觉怕感冒。” “裴师傅，崔师傅他们人呢？请假了？” 周国强打着哈切，肉眼可见的白气，足以证明此刻温度不够零上，套了毛衣依旧止不住哆嗦。 “他们早都躲工具室烤火去了。有那么冷吗？至于的……” 堂堂工业锅炉厂，自家锅炉暖气却烧不热车间，说出去估计都没人信，工具室是唯一生炉子的暖屋。 陈师傅体格算不上健壮，但却很耐冻，老家在北面的坝上，那里气候温差比市区大，好比高原与盆地。 在他看来，陈师傅从小挨冻练出来了。再加上28正当年，火力壮。 “师父你看，那，拖拉机进来了！是不是咱缺的管子？” 第三十九章 最后一战之空间弯管 “呀！还真是！看来这是要开干了！” 陈师傅也没料到，今天真转来了69号炉没配齐的空间弯管。 “嘿嘿，我去叫天车。早干早完活，天天耗着，我是麻烦不行。” 原本无精打采的周国强，瞬间来了精神。他本就属于果敢直接的性格，七天的活，他宁愿手脚麻利猛干五天，也不愿意拖泥带水墨迹九天。 “行！记得把崔师傅他们都喊回来，我去找钢丝绳。” 铁件吊装必备神器，当属钢丝绳。没有它啥活都施展不开。 “轰隆隆！” 天车一响，黄金万两。他们干活奖金很低，可并不代表最终成品不值钱。大多数锅炉都是按照吨位来卖钱，一吨一万，69号炉出厂约莫50吨，也就意味着50万入账，除去成本三分一稳稳的。 周国强专门算了一笔账，他们组从组对到最终出品，稀稀拉拉半个月，还不算空间弯管，所有工时加起来，一台炉奖金不过一千块，六人平分180块。 若批量生产，也能多赚点，最怕单独搞一台这种复杂型号，可以说是白干。 “小周，你拿上图纸，对一下咱们缺的管子齐了没。” “啊？师父，那一堆怎么对啊？搬也搬不动，挪也挪不开。” 眼前的一大片弯管，如同小山，各种弯各种拐，最长的达到十米，已经超出了他的想象。 “大体对一下总根数，每根管子都有油漆编号，尽量吧。” 陈师傅也知道，那一堆长管不像小短管那样容易清点，奈何就这活，不干也得干。 “陈师傅，咱们开干不？在哪焊呀？我好接地线，我师父说了，可不能太远，要不然不好接地线。” 小吕与周国强的心态差不多，都是留守的悲催者，只要铆工不说完活，他们就得坚持到底。 “就塔筒工位侧面吧，那地方大，能施展开，好翻面，距离也不远。” “好嘞！” “崔师傅你和裴师傅叫天车，把那一片倒腾开。” “杨师傅你和郝师傅，把超声那照和的弯头，都推过来。” 陈师傅开始布置任务，周国强则拿着图纸，围着一堆弯管转圈，上窜下跳，趴地猫腰。 一切准备工序完成，已经是十点多钟，周国强没能圆满完成任务，只因许多管子交织重叠，被压在里面的，根本无法测量尺寸，又看不到编号…… “师父，这……” “算了，爱够不够，边对边查吧，长管子应该不会出太大纰漏。外围哪根好吊就先组对，记住要一双成对的。配不齐先甩下。” 陈师傅早就知道，根本不可能查点算清楚，给周国强安排这活，一者不用费劲干苦力，二者多学经验。 “啊？咱们不是按照顺序对啊？这……吊哪个呢，我再找找。” 从没有干过空间弯管组对的他，明显有点慌乱。 不远处小吕掐腰藐视，不耐烦的架势，早已望眼欲穿。 “随便两个一样的号就行，尽量先找短的好接的，只上短管弯头那种，两根长管对接的先放一放。” 陈师傅背着手，不急不慢，并不打算上前帮忙，就等周国强自己找出来。 “行！这里有两根4号，行不师父？” 空间弯管型号26种，左右对称也就是52根，其中有单独接弯头，也有总长超十二米需要两根拼接。 也就是说那杂乱的两大堆管子，至少有七八十根，就仿佛放大版缠绕的线头，若没一定经验和方法，就会给人一种无从着手之感。 “嗯……4号……行！吊出来吧。” 虽说陈师傅以往干过，可他也得查看图纸来确认，太过繁琐无法一一记清。 周国强赶忙叫天车挂钢丝绳套弯管，一套动作下来，管子吊走了，他一脑门虚汗。 劲没费多少，脑子却很吃力。好在配齐一对，他就有充足时间来继续找。 长弯管吊到指点工位，还需要进行坡口打磨，而后按照图纸，配备所需弯头与短管。 所有材料配齐，氩弧焊开始点焊，而后全位置打底，空间允许的情况下，可以继续点对下一根，若空间不足，就得盖面焊接完成后，吊走腾工位，周而复始。 有了充足时间的周国强，快速浏览查验所有图纸。将所有整根不需要两长接的弯管型号，全部记录在铁板上。 好脑子抵不过烂笔头，如此一来，他就不需要翻来覆去的查看图纸，大大缩短对比验证时间。 经验永远来自于亲自动手，外加灵活动脑，死球一技干再多也是徒劳。 通过简易的排除法，所需梳理的线条瞬间减半，加之书写带来的强化记忆。周国强很快就寻到了几对可吊对的弯管。 “呼！总算是能喘口气了。” 有了备货，一身轻松，他接下来完全可以选择休息，啥时候那边腾出空间，才会再过来吊。 可他又怎会忍住好奇心，为了这一批活，他们等了如此之久，若不学会如何组对，他都对不起自己的孤枕难眠…… “陈师傅，能焊不？都点住了还研究个啥？” “急什么？接错了你负责吗？没看检查员在验证嘛。要是错了，也好敲开，要是打完底发现问题，那就麻烦了。” 面对小吕的催促，陈师傅特意提及身旁，拿着图纸装模作样的蓝帽子检查员。 “嗷……” 小吕脑袋一低，好似霜打的茄子。 “陈呀，你这是咋接的？我看好像是对的了。” “赵工，您可得看清楚喽，你拍板我们继续干，要是不对我们好改。” 此刻的陈师傅的笑容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奸诈，刚好被刚刚前来观摩的周国强看个正着。 “怎么了？师父？” “没事，就是让赵工检查一下，大家都放心。” 周国强瞄了一眼，带着老花镜，脸上横肉松垮搭拉，犹如沙皮狗的检查员。 “师父？你还能错？他能看懂吗？浪费时间。” 周国强跟陈师傅咬耳朵，在他看来这检查员的识图水平还不如他。能当上检查员这样的二线肥差，能力水平不打紧，关键是关系够硬。 “你傻呀！只要他说没问题，咱们后面就算出问题，也算他监察不利。要是干完再找人家，心里上人家会觉得不被重视。” “先捧他一下，对咱们来说利大于弊，有些时候，活不可随便干，哪怕你有绝对的信心，也免不了，上下打点左右逢源，漏一环节，可能最后遭殃的就是咱们。” 第四十章 图纸可见化 “嘿嘿，师父你还真是……” “真是什么？” “未雨绸缪……” 周国强本想说老奸巨猾，临到嘴边又感觉不妥。 “陈啊，要不你还是折出来，我再研究研究？” 蓝帽子赵工也不敢轻易下定论，毕竟担着责任。 “行！” 周国强没闹明白，折出来是什么意思。直到陈师傅捡起一段氩弧焊丝，照着4号图纸折弯时，他才恍然大悟。 “哝，赵工，大体就是这个效果，在瞅瞅？” 陈师傅三两下就将那段焊丝折出图纸对应形态，周国强暗道原来还能这样操作，他也忍不住想尝试一下。 空间弯管配图，太过简易。大多数情况下，主视图相对直观，能够呈现实物工件正面形态。 难点在于，如何保持正面形态不变的前提下，同时满足俯视和侧视，才是关键所在。 若空间想象力不强者，很难短时间转过弯来。空间弯管实物太大，根本不可能用手翻来覆去，与实物比对。 将其大概比例缩小，用一根焊丝来体现，更具备直观性和可视化。 周国强在看到陈师傅的成品后，瞬间悟出这一道理，可若是没有陈师傅打样，他不可能短时间想到如此讨巧的方法。 “嗯，按照这个看，应该没问题。一共26种，陈你干一种折一个，这样大家都方便。” 蓝帽子赵工，拿着那几乎与图纸线条，一模一样的焊丝，直接放上去比对，最终给出肯定结论。 “行！那我们可就开干了。” “小吕，叫你师父，满焊喽。” 陈师傅早就知道答案，只不过加了一道保险，脸上的笑容就没断过。 “师父，你瞧瞧我这个对不？” 以他周国强的好胜性格，自是希望也具备师父那样的能力，得到更多认可。 “这么简单，你在折错的话，以后就别跟我混了。对了，有找齐的号没？别哪热闹就往哪钻。” 陈师傅接过他手中折好焊丝，只是随意瞥了一眼。 “师父，我这不是没见过怎么干嘛，已经找好几个，7、11、12、18都是好吊的。” 周国强与陈师傅聊天的同时，电焊组杨师傅已经开干，左右对称两根管子四道口，若两人同时焊效率也不慢，怎奈小吕技术不过关，也就达到点焊水平，整圈打底任需磨练。 “别搞错了就行，反正你也闲着没事，就把你找好这几个号，拿焊丝折出来，找找感觉吧。” “额……就这玩意，没啥难度，几分钟的事。” 周国强信心爆棚，他自认为空间感还不错，只要能将三视图吃透，在脑海中组合成三维立体图，那就是玩。 “呵，话可别说太满，拿实物说话。” 陈师傅意味深长的笑容，就仿佛已经看到了结局。 “您就瞧好吧！” 拍着胸脯打包票的周国强，也不废话，一通操作猛如虎，几根焊丝在他手中焕发出别样生机。 就好似烂泥与泥塑的区别，一个不值钱，一个是艺术。 “师父，您给掌掌眼？” 带着一丝傲娇得意的神情。 “嗯……不错，有点意思。看来你脑子够用，那就将余下的20种全部折出来吧，我看看你的极限在哪。” 陈师傅认真比对，肯定他的同时，再次加大任务难度。 “啊？都折出来？” “你不是厉害嘛，刚才赵工的话你也听到了吧？你折好省的我再动手。” 陈师傅看着周国强惊愕的小眼神，依旧是那副笑眯眯的表情。 “既然师父你将此重任交到我手中，那我一定不辱使命！” “不至于，别整没用的，折好再说。” “来！师傅们，搭把手，翻面。” 平地焊接，最多也就焊五分之三，满焊则需要翻面。人力可极的短弯管，要比借助天车省时，也比天车可控性更高。 人工操作机器，比不过纯人力精准。当然超重则不得不借助机器，机械智能化出现在极少数尖端企业，就算厂子砸锅卖铁购置，他们也用不上。 “小吕，这半面你来打底。” “师父，我焊的不好看……能行吗？” 杨师傅招呼小吕，小吕面露犹豫，吸取教训。 “你拿废料也练了有些日子，不上手实物，永远出不了徒，来吧。” 小吕还没说什么，周国强却被勾起欲望，自从开始学习氩弧焊，到如今也有大半个月，手法、技巧都已经掌握，唯独缺少实件焊接，上手能力与小吕五五开。 “我说吕工，您不是一直很猛的嘛……今天怎么犹豫了？你要不上，我可上了哈。” “死一边去，谁说我犹豫了，不就是打底嘛，有啥不敢！还你上？你还顶不住我呢……” 小吕哪受到的周国强的刺激，拿起焊把就要开焊。 “我擦！我顶不住你？要不比划比划？我赌你必输无疑！” 其实周国强是故意激将，他的话可不止说给小吕听，他想上手氩弧焊，总得师出有名。 “啊呀！你小子还真是不知天高地厚，赌句话有卵用？咱们这一堆正好凑一桌，要赌就赌谁请客，敢吗？” 小吕又怎会在诸多师傅面前丢面子，他估计周国强不敢玩这么大。 “额……我这个暴脾气！正好最近伙食不给力，想吃羊蝎子补补气血呢。没想到今儿就有免费晚餐，诸位师傅们，要不要做个见证？” 他俩的争锋算不上吵架，但脸红脖子粗在所难免。铆工组一众全被吸引过来，杨师傅吧嗒吧嗒抽着烟，乐呵呵的看热闹。 “有意思，年轻人就是有魄力，我无条件支持。” 裴师傅最喜欢看热闹，第一个发表意见。 “说实话，有段日子没聚了，这赌我看行，小周你放心比，若是输了师父我兜底。” 陈师傅也很期待周国强的表现，毕竟周国强不在焊工组，若是赢了，给他长脸。 “呵呵，有点意思，可陈你不够大气啊！无论他俩谁输了，都算我的！” 焊工杨师傅此话一出，小吕愣了，周国强愣了，其余众人全都愣了一下。 “杨师傅……我……” 周国强有点不好意思，他不过是想耍个小聪明，借小吕上手焊活。哪曾想，事情有点脱离掌控。 “你俩本就都是我徒弟，当师傅的请次客算什么？再说了，咱们两组留守，不团建一下，也说不过去。” “哈哈，还是赚大钱的敞亮，看来今晚得和杨师傅好好喝两杯了。” 陈师傅则不好驳杨师傅面子，毕竟辈分在那摆着。 第四十一章 有人兜底的赌注 “既然大家都没意见，你俩就比划一下吧，全当是阶段水平考核，文无第一武无第二。” “来吧！看看你们这半个月的成果如何。” 工厂上班本就是枯燥与重复，学徒比拼也算是难得一见的场面。 对于周国强小吕来说，是证明自己的时刻，但对于一众师傅来说，不过是调剂乏味生活的小插曲。 小吕与周国强四目相对，焊把还没打开，电流就已经开始交织，火药味十足。 “啵……” 就在双方拔剑弩张之时，周国强忽然撅嘴，来了个空中飞吻。直接将窒息的氛围拉下神坛，眨眼决斗变喜剧。 “哈哈……” “小周你真是……” 众师傅无语。 “来来来，押大押小，押个妹妹还个大嫂。有没有加注的？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喽？” 周国强不想把气氛搞的太严肃，料想结局，无论他俩谁输谁赢，面子上都不好看。 “怎么？还能押输赢？哝，蓝钻一盒，我压小周赢。” “都宝一盒，我也压小周。” …… “师傅们，你们就压这么点啊？太不给面了吧！” 除了陈师傅和杨师傅，铆工组一人一盒烟，都压了周国强，从气势上他占据绝对上风。 “哼哼！你们这是嫌烟多，那我直接收下了！” 很明显，小吕没人支持，只能自己给自己打气。 “手底下见真招吧！” 周国强也不废话，如愿接下杨师傅手中焊把焊帽。小吕也不示弱，在对面虎视眈眈。 “别急，既然是比拼，那就得有个规则。可以从三个方面考量，第一焊接速度，第二接口融合度，第三双面成型效果。一项10分，满分30。” 杨师傅主动充当裁判，比拼更显正式。 “可以开始了。” “嗞！啵……” 周国强与小吕同时开焊，蓝色弧光夹杂着烟雾左右开工。 杨师傅打圈发烟，众人聊起闲天，转眼就是半刻钟。 “报考！我焊完了！” 小吕帅先举手示意，当他看到周国强弧光依旧时，长舒了一口气，随手抹去额头好滴。 “周工呀，你这速度可不行呀。早说你焊不快，我就焊慢点等等你。” 小吕取出一颗烟，自顾自的点燃，故意刺激没焊完的周国强。 “额……你别得意的太早，一会儿有你哭的时候，我焊完了。” 周国强也不过是比小吕慢了两分钟，不紧不慢起身的他，异常淡定。 赌注对他来说并不重要，他更在意这来之不易的上手机会，就算他输了，请在场师傅们吃个饭，那也算一箭双雕。 他可以对自己抠，可作为徒弟，赚了奖金不请师傅们搓一顿，说不过去。 “好，那我就开始算分了，以我焊活的标准来看，你俩焊的速度都偏慢，小吕我给8分，小周给6分。” “焊接接头，你们俩都掌握了要领，没有出现太大问题，每人8分。” “至于双面外观来看，小吕外面纹路还行，但内部有拖点和凹陷，综合7分。” “小周双面成型里外都不错，尤其是外观鱼纹均匀，但作为打底焊来说略厚，综合我给到9分。” 杨师傅一边观看双方出品，一边给予专业点评。 “陈师傅，你也来给打个分？这样才够公平。” “这哪的话，您作为咱们厂焊工里面的一把手，哪轮的到我们这些铆工点评。什么结果我们都认可。” 铆工组几位师傅，也都上前观摩，低声交流。小吕则主动给周国强上了一支烟。 “周工，没想到你焊的这么漂亮，是我小瞧你了，要知道，你上手的机会可没我多，师父他给我留了面子，其实是我输了。” 小吕为人很仗义，属于比周国强还耿直的类型。 “额……其实我得好好谢谢你，告诉你个秘密，刚才我故意找茬，就是想找个借口上手焊活，手痒的不行。吕师兄可别见怪哈。” “哈，你小子！” 二人勾肩搭背，低声私语，哪有一点之前针尖麦芒的火药味。 “杨师傅，看来注定你不能如愿了。不管谁输谁赢你都请客，可这平局就不同了，今天这客得我请。” 陈师傅脑子够活泛，之前杨师傅说请客他不好拒绝。 主要原因周国强本就是他徒弟，跟人家学艺，人家还请客有点说不过去。 更何况人家焊工就师徒俩人，他们铆工六个，脸面上也不好看。 “平局，跟你请客有什么内在联系？别说那没用的，就按小周说的来，晚上咱们就去吃羊蝎子，杨子你提前订桌吧。” 杨师傅哪会轻易松口，更是直接指派铆工组杨子，只因是回民，常去的饭馆比较正宗。 “师傅们，你们就别争了，俩徒弟在这被你们咔咔打脸吗？今天我们俩平摊，感谢师傅们的教导，就这么定了。” 周国强早与小吕达成共识，谁请客其实都不合适，作为小徒弟，他俩一起请，算是最折中的办法。 “瞧瞧！咱这俩徒弟没白教，我没意见。” “哈哈，那我更没意见。” “喂喂喂！你们到底干不干了？这天车上怪冷的，赶紧再吊两根，我都快冻出尿了……” 徐老半娘的天车组组长，也是发扬领导带头作用，只有她还在坚守天车阵地。面对他们一众人，丝毫不怂，等待量久直接发飙。 “崔姐！今天有饭局，一起来呗？刚好凑一桌。” 一起干活的也就他们几个，多一双筷子，还能顺便卖个人情，何乐不为。周国强的小算盘打的当当响。 “是不？早说有饭局，我不尿了，你们爱聊多会儿都行。” 天车工逃岗的理由就是尿遁，加之大多都是女同志，这无敌借口车间主任都不敢说什么。 “想尿就别憋着，我们在下面给你接着。” 裴师傅最喜欢跟她们开车，这种时刻绝对少不了他。 “哈哈，哈哈……” “那就别耽误功夫儿了，既然底都打完了，面你俩也盖了吧。一样的套路，之前也都教过你们。” 杨师傅来了个顺水推舟，打底、盖面一套下来，才算是真正掌握氩弧焊弯管焊接。 若是两个徒弟都能拿活，那后面的空间弯管，他就能撒手解放。 周国强和小吕，是为了练技术，杨师傅不用动手就能拿工时奖金，这也是他愿意主动请客的关键。 一般来说，能够用氩弧焊打底，盖面就不会出太大问题。至于焊接最终成型，以及超声探伤是否存在缺陷，就得看个人技术水平。 第四十二章 爽约 原本众人都想着早一天干完，就能早一天放假。可周国强插了这么一腿，他与小吕刚上手，速度上肯定变慢。 好在他俩一起干，也不会比杨师傅慢多少，重点在于一顿大餐的面子，他俩可以放开手脚，练个爽快。 机会难得，周国强心知，若不是自己争取，很难短时间内上手，所以异常珍惜，不敢有丝毫分心。 陈师傅也够配合，余下时间他亲自找弯管，给予周国强充足练手机会。 一天下来，周国强可谓感悟良多，一连十几道口，比他之前一个月的练习量都大。 入冬，早晚温差很大，不过六点已经天黑，可周国强却感觉不到一丝寒意。 初步掌握氩弧焊的性奋，让他内心充满动力。 一行人在铆工组杨师傅的代领下，进了一家并不算大的羊蝎子馆，很破旧但人气很旺。 饭局气氛相当融洽，冬天吃羊蝎子，暖胃大补。由于天车组长崔姐的加入，主角易主，周国强难得清闲。 一顿下来，价钱也相当不菲，好歹算是崔师傅口中的硬货，他与小吕一人350的孝敬，相对于上手氩弧焊并不亏。 “嘟嘟嘟……” 回归路上，电话来袭。 “喂？哪位？” “还哪位？我的号你不认识？玩我呢是不？这都几点了？” 周国强一听对方小怒音，心道坏了，他昨天给萧华留言一起跳舞的事…… “啊！华姐姐，我……我今天和师傅们聚餐，忘记了。对不起……” “哼！谁是你姐，别叫的这么菜！有事你倒是说一声啊？哪怕上q留个信息也成啊！看看都表都快九点了，我要不给你来电话，你是不是还想不起来？” “我在你心里，就这点份量？亏我还特意找了台有视频的机子。哼！是你自己错过了跟我视频的机会，挂了！” “啊……姐你别……我……” “嘟嘟嘟……” 周国强愣在原地，想抽自己大嘴巴子，向来守时的他，今天居然放了人家鸽子，重点是人家还想和他视频。 这个机会他等太久了！ 再次回拨电话，对方拒接。一连五次，依旧无果。 无奈，周国强只能编辑短信“真是对不起，今天上手氩弧焊，学的太忘我了。再加上昨夜想你失了眠，一天都有点恍惚，下机子没？挺晚了，早点回家。要是到家了，记得告诉我。” “切……油嘴滑舌，要是真那么在乎我，怎么会忘记约定？我早到家了，勿挂念。” 看着对方回复，周国强会心一笑，错本就在他，只要对方还愿意理他就有戏。 “唉！说实话本来也没怎么想你，可谁让你昨夜自己冒出来呢。并且成功闯进我的心，导致我一天恍恍惚惚，这事你得负责。” 要让他与真人聊天，估计他许多话说不出口，可若是通过通讯设备，就有充足的编辑时间来过脑胡扯。 “怎的？怪我咯？你的心这么好闯吗？纸糊的？快说说，同样的话骗过多少个妹子了？” “我q里多少个朋友你没数吗？我都说了，你是我聊q的第一个朋友，并且是唯一女朋友，嘿嘿。” 萧华曾经上过他的q，理由是帮他开通一些免费图标，钻石、飞车，免费q秀之类的。 “我只上过一次，谁知道你现在又加了多少？再说了，我才懒得偷看……你这个唯一女朋友，我该怎么解读？” “女朋友嘛，还能怎么解读？虽然咱们没见过，可你在我心里份量很重。这三个字价值如何，在你不在我……” 周国强并没有正真与她确定关系，模糊且暧昧，欲擒故纵是他的风格。 “我只能解读成，女的聊天朋友，你也别瞎想了，我们不可能的，就这样聊聊天，挺好。” 依旧未能得逞的周国强，暗道对方太难缠，也只好作罢。 “我到家了，好黑、好冷、好孤独……” “黑就开灯，冷开暖气，至于孤独就孤独吧，无解。” 看到对方回复，守在电油丁旁的他，忍不住笑意。 “怎就无‘姐’了？我有华姐姐陪伴，暖多了。” “你今天吃什么大餐了？嘴够甜的，仔细想想差点就被你蒙混过去了，说！今天这事怎么补偿我？” 周国强哪料到她居然又扯到原点，暗道女人还真记仇。 “怎么补偿？打我你也够不着，骂我有损你淑女形象。要不……你来找我，想吃什么我请客！” 信息发出，半天都没等来回复，电热棒一壶水，模糊了玻璃，也暖了他的胃和脚。 “唉！要是我能抛开一切该多好，也许这就是命运捉弄吧……晚安！” “怎么这是？有啥烦心事说出来好受点？人这一辈子，不都是在与命运抗争吗？不管如何，希望你能摆脱枷锁，活的轻松点，安晚。” 深夜等来的这条信息，周国强无法解读，但他知道，她有自己搞不定的烦事，除了一条安慰短信，他给不了对方任何实质性帮助。 这一夜他睡的很沉，只因手与脑都得到充分锻炼，梦境中，他见到了她，朦胧且动人，似哭似笑。 次日，周国强制定工作计划，上午专门负责先弯管、折焊丝复原件。下午专心上手氩弧焊。 毕竟他是铆工，在不耽误铆工活的前提下，才能练氩弧焊。他不想铆工组师傅们对他有意见，毕竟不可能天天请客。 “小周，你不是要练氩弧焊吗？不用你找管子，这点活懂就行了，干多也意义不大。” 陈师傅一看周国强没有去焊工那接焊枪，已经猜出他的想法。 “师父，我计划是上午干铆工活，下午有时间就焊管子，这样不影响进度。” “哦，随你吧。这样也好，来折个17号，让你感受一下，什么叫难度。” 陈师傅也不好再说什么，毕竟组里还有别人，众口难调，他也不能太惯着周国强。 “很难吗？我试试。” 昨天周国强只折了最简单的模型，在他看来，最难的也不过是多几个弯而已。 “怎么会？嘶……不对！不对！” 一上手，他意识到问题，折来折去，怎么折都无法同时满足三视图。 “呵呵，怎么样？折出来没？” “师父……我怎么越折越糊涂了？这根线，怎么才能同时满足两个面的角度成型？是不是给错图了？” 第四十三章 量身定做 “呵呵，我说过没那么简单，再好好研究研究。图没错，只是你没看透玄机。” 陈师傅故作神秘，就是要让周国强自己找答案，这才是动脑的过程，指点也许只有一句话，或者一个实物模型，但那不属于自我获得。 周国强本就心有杂念，一直惦记着氩弧焊。加之他认定思维中的复原模型很简单，导致他一下陷入大意的误区。 “小周？今天不练了？半途而废可不行啊！小心小吕超过你呦……” 正当他无法集中精神时，焊工杨师傅再次抛出橄榄枝。 “杨师傅，组里的活，我不能不干，要不然说不过去……我打算上午多点对点，下午有机会再练，或者中午休息时焊也行，您记得给我留几道口。” “这样啊，要不上午就光点不焊，反正车间里没别的活，地方也够大。批量点焊，省时省力。” 周国强一听这话，喜上眉梢。可转念一想，又觉得并不现实。 “可以吗？点不了几根吧？工位就这点地方。” “哈哈，在我这没啥是不可以。那边，还有那边，都可以。只不过焊的时候得多接几次地线，对于焊工来说稍微麻烦，对于你们铆工和天车工来说，更合适。” 杨师傅所谓的更合适，周国强能够理解，他们吊两根而后点对、焊接、翻面，都需要人等，且十几分钟一次。 若是一下子点对十根，天车和铆工就可以连续吊对，三四十道口焊半面，少说也得两三个小时。 “那好，我跟师傅们说一下，麻烦杨师傅您了。” “哈哈，我有啥麻烦的？麻烦的是你和小吕，我甩手掌柜。” 周国强心知他要是不解决好氩弧焊和组对的冲突，就根本无法静下心来研究空间弯管的折模型。 当他带着忐忑心情，向陈师傅提出建议后，陈师傅爽快答应，并且随即下达任务。 “师父？你怎么这么快就答应了？都需要考虑一下？” “考虑什么？这么好的事，还需要考虑？你们昨天一天焊了三十几道口，我们今天给你俩，一次性准备个四十道，一上午轻松拿下。” “下午嘛，你俩爱多会儿焊完随意，中途翻面你俩人叫天车也能翻，我们解放了，半天班，何乐不为？” “啊！啊！啊……还有这种操作？” 陈师傅眉开眼笑，周国强半张着嘴，半天合不拢。 难怪杨师傅说，铆工组都会同意。原来干活的方式，是可以直接改变效率与人员配置。 并不是铆工不想如此操作，不过是电焊工不愿自己翻面，找个借口接地线、来回拉焊枪麻烦，就将铆工全都拴死了。 杨师傅主动放水，可谓是大家都好的一步妙招。 最吃亏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小吕。当然是站在正统电焊工的角度，若是站在学徒工的角度，他不存在吃亏这一概念，服从安排就对了。 一听说，可以上半天班，原本懒散的铆工组，一下子变的团结且积极。 就连平日不怎么关心进度的裴师傅，都主动加入找对应管号的队伍。 周国强不禁感慨万千，活能否干快，有时候并不复杂，它与动力源泉直接挂钩。 动力源泉表现在两大方面，经济利益和实质利益。若同时满足，何愁不出活？何愁不上心？何愁不听调遣？ 多给钱就是经济，早下班就是实质。偏偏许多企业并不会给予员工这样的好处，无常加班就是最好证明。 不过11点，三处工位，十多根点好的弯管，40多道待焊口，似乎在向周国强招手，焊或不焊，它都在那里。 “鸣锣收兵！” 多么熟悉的一句话，这是铆工组最喜欢听到的口令。 眼看着铆工组众师傅，澡都不洗，简单擦拭，雀跃离去，周国强心情略显复杂。 回头一瞥，刚好与小吕仇视的目光短暂交织。 “杨师傅？您不换衣服回吗？这里交给我们俩就行。” 周国强直接无视小吕。 “那怎么成，我不焊活，可工票上开的是我名字，更何况你俩刚学会，保不齐出啥问题。” 作为过来人的杨师傅，经验之谈不会错，他俩是可以焊，可并不代表出了问题能够解决，例如一些外在因素，焊枪烧坏、不通气、焊漏等等。 尤其是氩弧焊枪，都是现干现买，周国强听闻，一根进口焊枪就要1500大洋，也不知是真是假。 正常情况下，焊枪出小问题，换零件可以解决，怕就怕，焊接中出现连电、短路、过热、压砸，所造成的不可修复性意外损坏，虽说厂子、车间多数情况下，不会让个人赔偿。 可毕竟他们属于学徒，属于违规操作，干的是别人工票上的活，并且没有特殊焊工证，真要赔钱，他们也只能认栽。 “那好吧，杨师傅您就多费心了。” 周国强也只是随口一问，客气话不能少。心存感激就应该表达出来，要不然人家怎会知道。 “呀呀！周工，师傅们在，我给你留面子，现在就咱俩了，你是不是得来点补偿？” “吕师兄，咱们兄弟谁跟谁呀，一天一盒紫云行不？师弟我也不宽裕。” 就算小吕不找他麻烦，他也会主动给人家点好处，毕竟改工序，都是为了他量身定做，他得到的好处最大。小吕平白无故多了自己翻面的活，找茬也是应该的。 “嗯哼！算你小子有觉悟，走吧，中午饭你管不？我要求不高，食堂就行。” 小吕婴儿肥的肉脸带着奸笑，和周国强勾肩搭背。 “多大点事，你敞开了吃，两份都没问题，这点钱师弟我还花的起。” 厂子食堂以经济实惠为主，全员上班时，食堂大姐还会整几个大菜贵菜，而今全厂没放假的也就三五十人，吃食堂的不过十指之数，随意炒俩小菜，四块一份也就糊弄几天，都等放假。 “哈哈，开玩笑。不至于，咱俩都是同命相怜的战友，更何况你还是我师弟，师哥我可没那么不要脸。” 小吕不过是开玩笑，发发怨气牢骚，一个战壕里玩枪的交情。 如今社会，工作中纯粹的友情不多了，不是没有而是变味。 第四十四章 百口之练为小成 中午休息时间，周国强也没闲着，对照空间弯管图纸，翻来覆去的比划手中焊丝。 一次、五次、十次……依旧找不到问题所在，头脑里仿佛塞满浆糊。 “为什么？这题太难了……看来我并不是那万中无一的最强大脑。” 周国强无奈自嘲，脑力问题无法用量化重复来解决，他太过高估自我。 躺在阴冷角落，自制简易硬板床上，他翻来覆怎么也睡不着。 “脑子不够用怎么办？怎么办？想当年我好歹也是机械制图拿过满分的存在，区区一条线，几个空间弯就想把我干翻？” “对了！折不出来是我没吃透图，若是复原平面三视图，再画立体图呢？” 周国强猛然起身眼冒金光，直奔工具箱，一扫之前颓废。 铅笔与白纸的接吻，若乱涂乱画是双向消耗，那艺术描绘就是双向奉献。 脑海里无法用一根线复原的实物，在他笔下逐渐显露真容。 所有细节一一展开，答案竟如此简单，只不过不在直角面重叠，只不过影住了斜线，只不过一个点代表了一条不可见的线…… “呼……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对照立体草图，折出模型毫无难度可言。之前想破了头，对比此刻的轻松，周国强感触颇深。 他并不是爱偷懒的性格，可某些时候，能否成功并不与勤劳相挂钩，勤能补拙并非万能，需要契机，更需要变通…… “你小子没躺一会儿？一个人傻乐什么呢？呦！没看出来啊，这弯管图画的还真像那么一回事。” 沉浸在折弯中的周国强，并未发觉悄然近身的小吕，不知不觉以是上班点。 “额……好奇研究研究，毕竟师弟我身兼铆工，不搞清楚，心里不踏实。” “行！你这股劲我服！不过，我可没你那么大精神头，我只想专精一门。” 小吕与周国强相处久了，越来越觉得此人不同，可具体哪不同，他又说不出个所以然。 修炼无止境，技术无捷径。一连五天，周国强突破一百道口，手法越发纯熟，无论是稳定性还是持久度，都达到杨师傅要求的水准。 “嗯！不错，不错！百口小成，千口大成。革命尚未成功，你俩任需努力。” 笑眯眯的杨师傅，弓着腰背着手，止不住点头。 “师父，您是说，我们焊够一千道口就氩弧焊大成了？” 小吕天真一问。 “做梦呢？这不过是个比喻，就算你真焊够一千道，也不过是平焊、横焊、立焊过关，啥时候练成最难的仰焊，掌握多种焊接手法，吃透不同材料焊接特质，才算大成。我干了三十年，都不敢说大成……” 谦虚的杨师傅并未虚言，氩弧焊与基础手把焊同出一辙，都需要在掌握基础后，逐步提升难度。 “杨师傅，这氩弧焊有几种摆动手法？您给演示讲解讲解？” 现成的真人教学机会，能把握他周国强就绝不会错过。 “行！我呢，大致常用的有三种摆动手法，圆弧之字形、圆弧之字形侧移、以及r形摆动，这三种适用不同情况。” “看好喽，圆弧之字形摆动，重点是焊枪横向划半圆，速度不宜太快，像这样圆弧之字形迅速移动。一般多用在大的t形接头或者厚板的搭接。” “记住要领，焊枪在上下边缘多停留一会儿，确保焊透。当然要自己把握个度，做到心中有数。” 杨师傅一边开焊，一边讲解，当师傅能做到这份上，已经是极致。 “r形摆动是焊枪的横向摆动，见字如焊枪轨迹，适用于不等厚板的对接接头……” 周国强与小吕目不转睛的盯着杨师傅，前些日子，他俩都是使用同一种，最简单的摆动手法，今天能够亲眼得见不同手法，也算造化。 不得不说杨师傅技艺精湛，三种手法焊同一道口，并无违和感，若非的找点不同，那就是最终成型的纹路有微弱区别。 “怎么样？看明白没？不光是焊枪轨迹，另一只手送丝的快慢、多少、位置，也都有区别，我说太多你们也记不住。” “嗯……不如这样吧，从明天开始，你俩一天练一种，自己摸索，相互交流。” 杨师傅的话就是圣旨，是周国强与小吕，心甘情愿会听从的铁令。 “任重而道远啊，吕师兄。” “周师弟，彼此彼此……” 周国强知道氩弧焊练到大成很难，并且只能在特定的时间，有限的工件来磨练。 他此刻反到希望多几台69炉的空间弯管，好让他放开手脚，肆无忌惮的狂练…… 眼看着弯管过半，周国强与小吕商量，为了多掌握新手法，特意放慢了焊接速度，如此一来他们就有更多时间与空间。 至于铆工组众师傅，并不在意早或者晚放那三两天的假，他们上半天班，爽的很。 至于空间弯管折模型，周国强也通过几个晚上，在宿舍打发寂寞时，全部绘制出立体图，一图配一焊丝模型，不仅陈师傅连连点头，就连很难搞的检查员都赞不绝口。 一晃就是七天，回归宿舍的路上，周国强只感天越来越短，时间过的太快，他还没有完完全全掌握杨师傅所教几种摆动手法，此刻的他早已将独居寂寞忘了个干净。 “嘟嘟！嘟嘟……” “喂？华姐，今天怎么想起来给我打电话了？” 周国强一看来电的是萧华，某种愉悦感瞬间袭来。哪怕天寒地冻，刺骨北风偷袭他拿电话的手。 “是不是，我不主动联系你，你就不会主动一次！下班了吗？天气越来越凉，穿羽绒服没？” 萧华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悦与淡淡的平静，那种感觉有点怪，周国强微微皱眉。 “啊，哈哈……这几天跟着师父学本事，太投入了，所以……羽绒服？我没穿过，我一直都穿棉服。” “穿棉服？什么料子抗冻吗？还是加厚款那种？路上冷吧？还有多远到家？” 萧华突如其来的关心，周国强有点懵圈，只因对方有点反常。 “我说华姐姐，今天怎么这么关心我啊？上铁道了，最多五分钟后到家。这天气我还抗……” 周国强话还没说完，缩着脑袋赶路的他，突然感觉狭窄路口有人，能见度不高，他直接撞上去。 第四十五章 不是偶遇的偶遇 “啊？呀！不好意思……” 这条路他走过很多次，按道理来说，这个点很少有人会在这。 周国强赶忙道歉，对方一身雪白，尤其是那双短款雪地靴，十分惹眼。 那人并未回答，周国强下意识抬头一看。 对方是个女孩，薄长款羽绒服，勾勒出并不明显的线条。短发下的侧脸，埋藏在毛绒连衣帽里，看不真切。 “不好意思……” 周国强再次开口道歉。 “华姐你还在听吗？我刚刚撞到人了，吓我一跳。” 依旧保持拿电话姿势的他，心中略感狐疑，只因被撞之人依旧没有开口。 “撞什么人了？” 萧华略有兴趣的问道。 “额……是个女的，那人好怪，我道歉两次，她都不说话。” “女的？漂亮吗？你这是要走桃花运啊！” 萧华打趣道。 “啊？我根本没看清啊？桃花运？什么跟什么嘛……” 已经走出十多步的周国强，忍不住好奇，回头一瞥。 那个身影背对着他，居然保持着之前的样子没动。这一次周国强看的很清楚，对方抬起的手似乎是在打电话。 那一刻，周国强愣在原地，手机里只能听到萧华的呼吸声。 那一刻，画面仿佛定格，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可他又无法相信那就是真实的存在。 “咚咚……咚咚咚……” 他心跳的很快，很快！ “你在哪呢？” 周国强想确认自己的猜测。 “我……我还能在哪？在家呀，刚吃完饭，怎么了？你到家了吗？” 萧华略感诧异的回答，周国强长舒一口气。同时，背对他的女子终于动了，背道而驰。 “额……没事！估计是我想多了，呵呵……” 周国强自嘲一笑，大步流星。 “呜……呜……” 耳畔传来熟悉的火车鸣笛声，平日他都会在火车到来前回宿舍，今天他晚点了，又或者火车早点了。 可火车距离越近，他眉头皱的越厉害。 总感觉哪多出了重音。 “手机！对！没错就是手机！” “什么手机？风你今天这是怎么了？” 电话那头的萧华，略显慌乱，疑惑不解。 再无废话的他，转身急跑，刚巧与火车齐头并进。 “嘎啦啦！轰隆隆……轰隆隆……” 他距离那白衣女子越来越近，近到直接张开怀抱，将她揽入怀中，任凭身侧肆虐而过的火车。 “呀！干什么？耍流氓！” 女子明显一震，只是象征性挣扎。 “我怕你，想不开撞火车，我是在救你……” “风，你真笨！” “我……我从没奢求过……这样的惊喜，太刺激，心都快蹦出来了。” “呵呵，傻样。” 周国强无法阐述他此刻的心情，他只想抱着她，感受她的温度，感受她身上的味道，就那么一直到永远。 “松开啦，你要抱到啥时候。” 萧华的声音略显扭捏。 “不松，我喜欢这种感觉。” “好了啦，我都在这等你一个多小时了，脚都麻了。你都没看清我的脸，就敢抱这么紧？小心我一回头，吓到你呦。” “就不松开，主要是怕你回头看到我太帅，会忍不住赖上我。” “臭屁！你太自恋了！” …… 量久。 “呀呀！对面有人过来了，快松开，你要是再不松，我可真生气了！” 萧华的小怒音，到了周国强耳中就是天籁级别的享受。任她如何扭动，都无法脱离周国强的魔爪。 “好吧……” 周国强本就是那种很在意别人眼光的小青年，这一招很吃他。 她终于脱困，转身与他正式相见。 周国强眼中的萧华，算不上顶尖美女，在他的打分系统中，可以精确到8.3分。 沙宣短发，瓜子脸，粉唇彩，成熟中夹杂着些许俏皮，一个笑容足以融化冰雪。 “哎呀！我……腿真麻了……” 萧华本想移步，可死皮赖脸的周国强抱人家太久。 好在他反应够快，一把上前公主抱。第一次上手，并无违和感，就仿佛他俩提前练习过许多次，默契十足。 “都怪我，你还好吧？” “我太重，快放我下来，缓一缓就没事了。” 萧华的脸上挂满红晕，贴在他胸口，也不知是害羞，还是之前冻太久。 “额……顶多110吧？这点份量我受的住。” 萧华身高约莫165，颠了颠体重他能猜个大概。 “啊！你怎么猜到的？是不是以前经常这样抱女孩？哼！” 萧华故作生气，在周国强看来，更像是撒娇，虽说他接触过的女孩少之又少。 “你是我第一个这样抱的女孩，之前顶多就是撸铁玩，一百斤标准件。” “我和你想象中的样子，有多大差距？” 萧华闭着眼睛，细声开口，音如猫咪。 “你觉得我呢？是你想象中的样子吗？” 周国强习惯性套路，踢皮球。 “你比我想象中还帅那么一丢丢，只有一丢丢呦，别得意，快说你的感觉。” “实话实说，一周前我还梦到你，朦胧看不真切，今天如愿了，真切了！远远超出我的期待值。” 还算理智的周国强，怎么也想不通她为什么会突然出现。 “累吗？还是放我下来吧。怪不好意思的啦。” “不累，对了，你吃饭了吗？是不是上次说请你吃大餐，所以你禁不住诱惑……” “没吃，不过我现在不饿。看见你就饱了。” 萧华歪着头，仰视这个小男人。 “那你就多看我几眼，一会儿就能少吃点，还省钱呢，哈哈。” 其实周国强这一问别有用心，若再走，就到他那寒酸的宿舍了，以他的性格，并不想对方看到。再加之人家等他一个多小时，就为给他惊喜。 “你干嘛？我真不饿，包里有吃的。” 原本异常乖巧的萧华，直接挣脱他的怀抱。 “怎么了？我怕你饿，还是找个饭店吃点热乎的，宿舍里啥都没有。” 周国强措手不及，他满脸错愕，疑惑挠头。 “不是有家用电器，电油丁和热的快嘛。除非你以前说的都是假话。” 萧华掐着小蛮腰，直勾勾的盯着他。 “有是有，可屋里有点冷，我怕你感冒。” 她是周国强唯一的女性倾诉对象，宿舍情况，人家一清二楚。只不过他没想到她会突然袭击，从网络到现实，可现实又太过寒酸…… 第四十六章 人家有男朋友 “华姐你……好吧！既然你那么想看我的蜗居，我今天只能不要脸了！” 一切都太过突然，突然到周国强无法保持习惯于原则。重点是他甘愿向她妥协，没有理由。 “呵呵，不至于。让姐瞧瞧哪边脸不想要了？赶紧走吧，再破的屋子也比外面强。” 萧华不断靠近周国强，狭长的睫毛，清澈的眼眸，来回追逐周国强闪躲的双眼。 “好好好！我服了，走吧，就前面那家。” 周国强哪受到了如此近距离被女孩直视，要不是朦胧的天色帮忙混淆了视线，脸颊早已热度告急的他，居然也会害羞。 他犹豫不决，是否要拉着她的手，或者自己独自带路。提不起一丝之前公主抱人家时的冲动与勇气。 “走呀？木头人。” 萧华主动牵手，是那么自然，是那么善解人意。就仿佛她早已看穿周国强此刻的拘谨。 好软，好暖。周国强大脑一片空白，不自觉的傻乐。 橘色二十五瓦灯泡亮起的刹那，周国强瞬间清醒，就仿佛那并不明亮的光，足以透视他那隐藏的卑微。 “哈哈哈，这就是你引以为傲的大家电，果然不一般。” “嗯……我猜，这是你的床，没错吧？别愣着啊？快打开电暖气，好冷。” 他俩此刻仿佛身份调换，周国强看着眼中自在的萧华，就好似第一次上门的客人是自己。 “你怎么猜到的？都说了，屋里也不怎么暖和。” 随手打开电暖气的周国强，故作轻松。 “若我说感觉，你肯定不信。哝！有此为证。” 橘黄灯下的她，好似一朵即将盛开的雪莲，纤纤玉手直指他床头号牌。 “额……都是尴尬过往，没想到你都记得。渴了吧，我烧点水。” 大地欢歌报名的事，他也曾讲给她听，也是他唯一的输出口。 周国强拘谨且局促，二十平米的空间，似乎就没他一丝容身之地。 “当当当！” 意外的敲门声，提醒他是主人。来人是一身碎花睡衣的美女小房东。 “见你们屋灯亮就过来了，明天停电通知你一声。咦？有客人呀？” “额……” 都说无巧不成书，n久没来过的小房东，就这么从天而降。 “嘿嘿，女朋友？” 美女小房东，贼嘻嘻的问道，与萧华四目相对。 “嗯！” 原本坐着的萧华，撩开连衣帽，起身但原地未动。 “那，你们忙，不打搅了。” 美女小房东与萧华眼神交汇，周国强只感呼吸困难，气氛压抑。 来也匆匆去也匆匆，门关上那一刻，空气静止了。 “我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难怪你不想我来你宿舍，原来是有大美女相陪……” 萧华明显不悦，口气中夹杂着淡淡醋味。 “她是房东家闺女，房东与租户的关系，仅此而已，人家……” 周国强本想说人家怎么会看上他，可话到嘴边，又觉得不妥。 “人家怎么了？感觉和你很熟嘛……你不是说跟我无话不谈没有秘密吗？怎么偏偏漏掉一个大美女？” 不知是电暖气发挥作用，还是怒火中烧。萧华褪去羽绒服，掐腰挺胸，仿佛是要散发出无限热浪，又好似在告知周国强，她不比谁差。 “人家有男朋友，我的华姐姐，我错了成吗？快把羽绒服穿上，冻感冒我会心疼的。” 周国强根本不知道小房东有没有男朋友，仗着脑子够用找个理由，让她消气。 终于找到反客为主的机会，周国强赶忙上前伺候，没有羽绒服包裹的萧华，瞬间就征服了他的双眼。 原本8.3的初始分，一下子改写为8.6，凹凸有致的身材很有料，并不比小房东差。 “嘿嘿，逗你玩呢，看你刚才那呆愣样，是怕我瞧不起你吧？多会儿你能够不在意别人眼光，你才能成为强大的真男人。” “不过……现在你这样，也挺好玩，大男孩一枚。” 女人的脸，四月的天。变化之快，周国强措不及防，就好似之前眼看要暴走的她，就是个幻觉。 “额……” 周国强一时语塞，萧华的成熟，突显了他的青涩，与q中聊天不同，对方气场明显强他许多。 “怎么？跟我网聊时，张牙舞爪。见真人了，呆猫一只，哈哈。” 萧华一直在缓解气氛，这一点远强过周国强。 “额……也不知谁刚才在我怀里，像只小猫咪，呀！小心我吃了你！” 周国强逐渐摆脱不适感，萧华的主动让他觉得很轻松。 “我好怕怕了啦！你吃一个我瞧瞧？” 萧华特意挺了挺胸，眼睛一眯，一副任君采摘有恃无恐的架势，她料定周国强不敢。 “惹不起！行了吧？对了，都快七点了，晚上还有回你们那的车吗？” 其实周国强早就想问，可之前刚进门，有撵人家的嫌疑，不太合适。 “六点最后一趟，早没车了。” “啊？那姐你怎么回？要不一会儿叫个出租吧，我送你。” “你很想我走吗？要这样就别麻烦了，我自己认识路。” 萧华一言不合，拿起挎包，故作生气。 “华姐……你就别逗我了，难不成你还在这住一夜？要不给你宾馆开个房间？” 起身的萧华，没走向门口，反而弯腰点开了袖珍电视。 “宾馆有这么给力的大家电吗？开房间我一个人住？你就不怕我出啥意外？要去你去，反正我不去。” 开启任性模式的萧华，周国强干搓手，无力招架。 “呜呜呜！” 电热棒都看不下去了，冒出来解围。 “水开了，早就渴了吧。” 周国强真想亲电热棒一口。 “嗯。” “那个……我就一个喝水杯，你嫌弃不？喝白开水还是白开水？” 陋室名副其实，他连茶叶都没有，又能如何招待。 “当然……嫌弃！哝，优乐美，给本小姐冲一杯。汉堡热一下。” 周国强聊有兴趣的瞥了一眼，萧华打开的挎包。对于他来说，那是一个女人的秘密武器。 “我服了！看来姐你是有备而来……” 一杯奶茶，两个汉堡，打破了他对女人包包的固有认知，简直就是百宝箱。 “嗯哼！这叫有备无患，丰衣足食。” “对了！一会儿我睡你床，你爱睡哪睡哪。” 萧华目不斜视，死盯着刚刚开始的新闻联播，仿佛在看青春偶像剧般痴迷。 看似随口一句，其实暗含深意。 第四十七章 好冷，能抱抱我吗 周国强哪有什么与女孩独处的经验，更何况是在他的蜗居里。 伴随着电油丁开到顶，屋里看不到哈气。萧华一边吃汉堡，一边精精有味的看电视，周国强坐在一旁略显拘谨。 第一次线下见面，就仿佛对方是最熟悉的陌生人。二人有一搭没一搭闲聊一些各自的过往，说是重新认识也不为过。 眨眼十点多钟，萧华退下外套鞋子钻被窝，直接霸占周国强的铺位。 “嘻嘻，我要睡觉了，不许动坏心思呦。” 这种时刻，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若说周国强没一点想法，他就不配称为男人。 “要不要加个被子？我怕你冷，要是冻感冒，我会心疼的。” “还好吧，穿着保暖内衣，感觉还行。我倒是很想看看你心疼是个啥样子，样吧你就。” 萧华特意侧身背对周国强，也不知此刻是什么表情。 “那关灯了。” 周国强睡在旁边磊子的铺位上，二人相隔不到一米距离，这一米犹如万丈鸿沟，咫尺天涯。 “风，你说人活着为了什么？是为别人而活，还是为自己而活？” 黑暗中，萧华冷不丁开口。 “当然是为了自己，也为了家人。若是有了爱人，应该分出一半为她而活吧。” 周国强不假思索，脱口而出。对他来说，这个问题并不复杂。 “是吗？若是自己与家人，乃至是未来的爱人，之间存在冲突呢？是该自己退让还是……” 萧华欲言又止，她似乎遇到了无法解决的问题。 “华姐，你到底怎么了？你今天为啥来找我？是家里出啥事了吗？做父母的永远都为孩子而活，是你无法舍弃无法选择的，你这样我很担心你。” 他能够感觉到萧华的心愁，干着急使不上劲。 “算了，也许一切都是注定吧。” “额……啥时候想说了，我随时当你的发泄口。”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隐私，周国强也不会追问。 “风，我好冷，能抱着我睡吗？” 萧华就仿佛那无依无靠的小鸟。 “啊？这……” “怎么？你要是不愿意就算了。就让我在冰冷中度过这一夜吧……” 萧华屏蔽了之前的哀愁，又回归之前的样子。 “额……其实我也有点冷，相互取暖也挺好，你放心，我是不会趁人之危的。” 周国强说这话自己都觉得心虚，他从来没和哪个女孩睡过一张床。使劲摇了摇头的他，确定自己非常清醒。 “傻样！赶紧的，别磨叽了。” 黑暗中，他与她很近很近。 周国强尽量让自己的身体不触碰到萧华，无处安放的手，下一秒就被萧华拽在她的腰间。 迷人的发香，充斥着周国强的大脑，腰上的手一动不动，紧张而又性奋。 约莫半个小时，萧华发出轻微鼾声，周国强却怎么也睡不着。 他的脑海想过无数画面，想过与她相识的点点滴滴，直到他想到萧华之前的问题，可他却无法真正走进对方的心。 他们俩算是什么？是网友？是知己？还是男女朋友？这个界限太过模糊。 不知何时，周国强进入梦乡，嘴角挂着特别的微笑。 “傻笑什么呢？太阳都快晒屁股了啦！” 周国强只感鼻子发痒，朦胧中有个精致短发女孩，在冲他微笑。 “啊？” “哪来的美女？天上掉下来的吗？好晃眼！” 周国强脑袋开始运转，思绪渐归。 “样吧你就，昨天表现不错，看在你正人君子的份上，奖励你一个。” “啵！” 萧华突然袭击，亲吻他的脸颊，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周国强根本没来的急感受那一吻的感觉，人家已经远遁。 使劲揉了揉眼睛的他，再次确定这不是梦，有美人叫他起床，并且还附送一吻，简直就是王者级享受。 “跑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几点了？昨天你是睡着了，我失眠大半夜……” “嗯？我睡着以后，你有没有偷偷干坏事？从实招来！” 经过一夜同榻，二人之间的距离更近，周国强很喜欢此刻的感觉。 “额……这个可就不好说了，反正你睡那么沉，我这手又不怎么听话……” “啧啧！不得不说，手感还挺不赖呢！” 他晚上没那个胆量越雷池，可今天思想上还是可以吹一壶。 看着周国强眉飞色舞一脸享受，手还在空中比划几下，萧华直接暴走。 “你！人面兽心，找打！” 萧华脸颊发红，再次近身出手。可周国强也不会束手就擒，一把就将她揽入怀中。 “你！讨厌！快放开我！” 萧华象征性的挣扎，就好似故意投怀送抱。周国强越用力，她身体越棉软。 “怎么？耳朵这么红呀？是不是醉了？” 周国强特意贴近咬耳朵。 “好意思说呢，这里跟地窖一样，昨晚上冻的呗。” 萧华反应也不慢，这吐槽周国强无力反驳。 “大坏蛋！快八点了，再不去上班，你就要迟到了。” 正经起来的萧华，好似一下子意识到什么。 “啊？不是吧？” 周国强赶忙下床找手机，屏幕显示7.59…… “呀呀！误班要迟到……我可从来没迟到过，这可不是我的风格。” 周国强三下五除二，顾不上萧华怎么看他，哪有一点自我形象可言。 收拾利索，刚要夺门而出的他，却愣了一下。 “华姐，我去上班，那你怎么办？” “呀，别管我了，丢不了，饿不死。赶紧吧，上班要紧。” 萧华的脸上看不出表情，周国强来不及多想，甩下一句话转身就走。 “老婆，我先走了……” “死去！” 周国强一路疾驰，再次查看手机，已经八点十五。 距离厂子还有一半距离，路边依旧是那家熟悉的早点摊。 当他看到早点女孩冲他微笑时，急行的周国强缓缓驻足。 “今天晚点了是不？给，拿俩油条，赶紧走吧。” 他与早点女孩也算有点交流，但仅限于日常问候。 “额……不用了，谢谢。” “没事拿着吧，不用付钱，下次再算也行，别误了上班，看你急的。” 早点女孩的善解人意，周国强脑海却出现重影，也是在那一刻，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他犹豫了…… 直到露出坚定神色的他，掏出手机，拨通电话。 第四十八章 新马泰一日游 “嘟嘟嘟……” 周国强拨通陈师傅电话。 “师父，我请个假，感冒难受的厉害，今天就不过去。” 而后他又拨通了杨师傅电话，同样的理由。 “呼！” 第一次请假，他带着一丝坚决，同样也有一丝胆怯。可他不能辜负萧华的惊喜，更不想萧华失望。 买好早点，回归路上就如同卸下了包袱，脚步轻快冬风都显得很柔和。 “咦？你怎么又回来了？” 当萧华看到，带着早点冲她微笑的周国强，面露诧异之态。 “我怕你饿，所以去买早点了呀，惊不惊喜意不意外？嘿嘿！” 周国强眉飞色舞，就仿佛他做了这世上最正确的一次选择。 “你不上班了？这么任性吗？我很惊喜，嘻嘻。” 喜上眉梢的萧华更加动人。 “就这么任性，为了你，我宁愿请人生第一次假。” “值得吗？” “当然值得，因为你是我的华姐。” “样吧。” …… 宿舍虽简陋，只能趴在床上吃早点。但并不影响他俩进餐的简单小幸福。 “嗯……既然你不上班，那我就得改变一下计划，走吧，咱们出去玩。” 萧华略带神秘的说着。 “改变计划？要是我去上班了，你还有特别计划？我还以为你会失望，自己回去呢。玩？去哪呀？说实话恒市我不怎么熟。” 周国强老脸一红，他这个宅男，根本不晓得去哪玩，唯一认识去处，也就是那让他又爱又恨的武城街。 “新马泰一日游，怎么样？” “啥？出国？一天时间赶得上吗？还得坐飞机吧？” 一听新马泰，周国强满脸错愕，恒市都没出去过的他，境外游更是想都没想过。 “哈哈，哈哈……” “你是故意装傻充愣，还是真不知道？亏你还在恒市呆了小半年，还不如我这个周边县城的。” 萧华笑的合不拢嘴，周国强则尴尬挠头。 “那个，那个我真不知道，每天除了上班就是回这里，唯一一次玩，就是武城街报名比赛，记得电话里跟你讲过。” 周国强说的很认真。 “嗯……看在你以前说的都是真话份上，姐今天就带你耍一圈吧。” “走起！” 不由周国强分说，萧华拉着他直奔公交站牌。 “新马泰到底是哪呀？坐公交去？” 周国强满是好奇，今天的他头抬的很高，只因他牵着萧华的手，仿佛在向所有人炫耀点什么。 “新华路，马家弯，华泰购物娱乐中心。没去过吧？” 萧华时不时冲他微笑。 “新华路好像听说过，至于其它的，呵呵……” 周国强释然，她更像是地主，自己好似游客。 一路公交贯穿恒市南北，上座率最高时常爆满。 “干嘛不让我打车？公交太挤了。” 周国强两手抓竖杆，将萧华护在怀中，面对面相互对视，周国强问着违心的问题。 “公交便宜呀，钱得花的有价值。你干嘛一直盯着我看？我脸上有花吗？” 萧华微微仰头，眼睛里只有周国强。 “花能有你好看吗？等你一个视频，我等了快三年，这么好的机会，我当然要补回来，一次看个够。” “我怕你看久了会吐，嘻嘻。” “彼此！彼此！那咱们看看谁先吐。” 他们的世界里只有彼此，仿佛屏蔽了拥挤的空间，摇摇晃晃一站又一站。 “准备，下一站下。” “额……” 新华路也是一条商业街，不同于武城街的杂乱，店铺大多属于年轻人会选择的类型。 “哝，就是这里！” 一条路拐拐绕绕，萧华拉着周国强压马路。 周国强抬头仰望，十几层的大厦，上书金边大字‘华泰购物娱乐中心’。 “额……很有料的感觉，华姐这里面有什么？” “看看不就知道了？” 萧华拉着处在原地的周国强，直奔一楼。 虽说他周国强对自身很有信心，可一入其中，格格不入之感越发强烈，最明显的感觉来自于着装。 他那一身廉价行头，略显寒酸。 “一楼，百货专区，啥都有。咱们从二楼开始。” 萧华给人一种常来的感觉，也不管周国强乐不乐意，拉着他上二楼电梯。 “二楼又是什么？” 周国强左顾右盼，满满都是新鲜感。 “精品服饰专区，在这里买最合适，价钱适中，有许多店铺都是一个星期上一次新货，紧跟大城市潮流呦。” “额……” 周国强对衣服并不怎么上心。 “快看，这条牛仔裤怎么样？” 萧华一来到二楼，越发精神，就仿佛这里能让她满足点什么。 “挺好，你不是应该看女装吗？” “我看什么看，去里面试试这条效果怎么样。” 萧华取下一条裤子，命令周国强去试衣间。 “啊？我？我有的穿……” 周国强愕然。 “小伙子，这条很适合你。你女朋友很有眼光，这条刚今早上的新，在京市很抢手的。” 店主是一穿着清凉，三十出头的女人，重妆、耳环、涂紫色指甲，给人一种风尘感。 “赶紧的，别磨叽了啦。” 萧华一看周国强原地未动，强行将他推进更衣室。 周国强面露无奈笑容，换上了那条牛仔裤。 “呦！这小伙，啧啧！简直就是变了一个人，人是衣服马是鞍，这是帅到爆啊！你女朋友有福喽。” 风尘店主，嘴里有弹簧，她只是撇了周国强一眼，就开始吹捧。 “多少钱？” 萧华被捧的飘飘欲仙，明显是着了道。 “啥就多少钱？好看？” 一提钱，那就是可能要买的节奏，周国强并不想买，因为他知晓这里的东西不便宜。 “我觉得很好看呀，你那一身衣服，埋没了你这个帅哥，本小姐必须帮你拾到拾到。” “180” “最低价，多少？” “妹子，你要是诚心买，160最低了。” “好，给钱。” 也就周国强换回裤子的光景，一笔买卖已经成交。 “华姐你……” 周国强哪料到萧华买东西这么任性，在他认知中，女孩买东西，不都应该挑挑选选很久吗？ “走起！目标外套。” 萧华真如同周国强的姐姐，掌管一切决定权。 “华姐，裤子多少钱？给你。” 周国强从未经历过，女孩给他买裤子的情节，欣喜与别扭交织。 “样吧，想给也行，一万块拿来！要是拿不出来，就受着！” 看着萧华不容置疑的眼神，周国强只能委曲求全。 第四十九章 人生如梦 走走停停，二楼一圈下来，周国强直接鸟枪换炮，若说之前的他只有四分帅，此刻直逼八分，当然这都是他自己照镜子的感觉。 “怎么样？品味还行吧？这才像个样子，我家小风风帅到掉渣，嘻嘻。” “能不帅吗，也不看看谁给买的，七七八八加起来快一千块……” 周国强的价值观永远与经济挂钩，虽说都是萧华付账。 “样吧，男人嘛总得有一身拿的出手的衣服。” “男人穿啥无所谓，主要是他的女人得穿好的，华姐你想买什么？” 周国强不习惯女人给他花钱，总想找回来。 “我这一身刚买的不漂亮吗？” “漂亮。” 你穿啥都好看。 “算你识相，我没啥需要，走吧！逛这么久累了吧？四楼网咖，你不是好久没跳舞了吗，让你感受一下顶配硬件，奢华的享受。” 萧华小手直指四楼。 “一个网吧，能有多奢华？” 周国强不以为然，他习惯去最便宜的那种，在他映像中最贵的也就一小时四五块。 “唉！你的见识跟头发一样短，也就你华姐我，能容忍你的无知，嘻嘻。” 萧华并不觉得周国强什么都接触过是坏事，在她的世界里，周国强是个初出茅庐心地单纯的大男孩。 “那我是不是还得说声谢谢喽……” 人有多少见识取决于自己心有多广阔，外加脚下的地图范围。 周国强骨子里就不是那种喜欢到处跑的类型，在他看来前身应该是个修仙者，整天打坐修炼，才会导致今生的宅。 “额……有点意思，很有格调，啧啧！这装修看着就贵。” 四楼专门休闲娱乐区，桌球厅、电玩城、棋牌室、网咖…… “还行吧，这里的网吧，算是整个恒市配置最高的了，我也只玩过几次。拿身份证没？这里很正规。” “额……钱包不离身，来我开吧。” 周国强哪好意思再让萧华花钱，男人还是得有点自知自明。 “老板，开两个机子。” “不好意思，满了。包间要吗？很适合小情侣呦。” 网管是个二十出头的小青年，吊着烟卷眯着眼，一边游戏一边开口。 周国强回头四顾，上百台机子几乎满员。 “那边不是还有几个空位吗？” “有几台坏了，还有几个连坐，有长客包机，这年头有钱就是任性……” 网管回答还算客气。 “风，怎么了？” “没事，老板那就开包间吧。” “身份证，押金一百，一小时十八。哝，送两瓶饮料。右手边，七号间。” 周国强掏出崭新的毛爷爷，暗道一声真黑。 “好了吗？呀，你总算是开窍了，表现不错，知道心疼我嗓子干了。” 等待的萧华，接过饮料，难得夸赞周国强一次。 “人家送的……” 周国强老脸一红。 “没听说过这里送饮料啊？还是你命好赶上了？别人咋没有？咱们多少号机位？要是靠窗位就好了，安静点。” 萧华带着疑惑，放眼望去，众多机位上，同款饮料屈指可数。 “知道你喜欢安静，所以……咱们的机位不在这里，这饮料18一瓶，很上档次呦！” 周国强自嘲道。 “啥？18？这不就3.5一瓶的脉动吗？走找他去退了！咱们可不是冤大头！” 萧华小脾气一来劲，嘟嘴的怒脸，周国强越看越欢喜。 “你还傻乐？走呀？怕啥？” 萧华死拉硬拽，周国强纹丝不动。 “逗你呢，我开的至尊包间，水是送的，哈哈。” 周国强实在憋不住笑出声来。 “呀呀！小样，你居然敢骗我，找打！” 两人打打闹闹，直入七号包间。 包间内并排两台大显示屏，真皮沙发，再无其它。 “哇塞！咱们的沙发，比外面的高级耶！” “额……不就是座位嘛……” 周国强搞不懂，女孩的想法，或许喜欢攀比是种天性。 “哼！品味！品味了啦！” “好吧……品味。还记得我们第一跳舞吗？” 等待系统开机，周国强感慨颇多，他已经好久没来过网吧了。 “当然记得，那次你惊艳到我了，没想到你是个高手，还整个小号，扮猪吃老虎。” 萧华倚靠在周国强肩膀，回忆只属于他俩的美好过往。 “额……其实我根本就没有大号，那就是我第一个号，唉！我这种天才，不提也罢……” “屁……少装蒜，第一次就能跳180？就算弹钢琴的天才，也得适应俩小时吧？” “若我告诉你，我找别人代替呢？看到你房间有人，那小子还鄙视我，我怎么也得找回场子，才是我风格。” 如今的周国强已经算得上是高手，以前的欺骗，他早看开了。 “难怪……没想到你鬼点子还挺多，我跟那小子并不熟，是不是当时差点伤到你那脆弱的自尊了？” 萧华研究周国强很透彻。 “额……好在山人妙计得逞，成功立住了尊严！” 不由自主挺了挺胸膛的周国强，回想当初，依旧感觉自己这一手偷梁换柱玩的完美。 “嗯……不对呀？后来咱们不是跳过很多次吗？你总不可能每次都找人帮忙吧？” 萧华眼珠乱转，想不通的道。 “第一次之后，一个月内我出现过吗？为了圆谎，我可是废寝忘食奋发图强，苦练手速大拇指都拍麻了。” 他还特意将手放在萧华眼前炫耀。 “嗯……看来你真是那种不到黄河心不死的性格，就为了陪我玩，苦练一个月成为高手，这一点我服你。” “风，你的手指修长，工厂上班算是埋没了，这是弹钢琴的手。” 萧华抚摸着周国强的手，翻来覆去的看个不停。 “呵呵，我不在乎命运，只在乎天意。没有生在那弹钢琴的家庭，未来还需要自己去拼。” “弹钢琴的绝对不会当工人，但工人里肯定有人会弹钢琴。既然踏上这条路，我就得走出样子来。” 周国强刚刚踏入工厂时，他并不心甘情愿。可伴随着时间推移，他没的选择，没背景、没学历、没能力，如何才能混出个样子？这是他一直都在思考的人生。 若是无法改变当下，就得学着去适应，并且干出一份属于自己的未来。 干什么都不可怕，可怕的是对自我失去信心，哪怕每天只进步一点点，总有一天会积水成河。 第五十章 挚爱一生 “我知道你是潜力股，可我的时间却不多了……” 萧华黯然伤神。 “什么时间不多了？总是说半截话。” 每次谈到未来，萧华总会失落，她埋藏心底的秘密，周国强越发好奇。 “没啥，来吧！还是我开房间，你进。” 萧华有意回避问题，选择用游戏来转移话题。 “来局，恋爱ing，197速，找找手感。” 周国强甩手腕、弹手指，跃跃欲试。 “啊？你没事吧？197找手感？疯子！” “越是手生越应该玩快的，适应一下，然后再跳慢的，那不就易如反掌了呗，更何况，这歌时间、人物、环境，最恰当。” “有美女陪跳，有种恋爱的感觉呦。” 周国强借歌喻人，这一刻是他今年最开心的时光。 “好吧，我陪你！” 萧华拗不过周国强，他的理由很给力无可挑剔。 “陪你熬夜聊天到爆肝也没关系 陪你逛街逛成扁平足也没关系……” 周国强情不自禁，跟着曲子哼唱，手指在键盘上舞动，时不时偷瞄一眼，身旁的萧华，他只感已到达人生的巅峰。 “呀！不行，不行了，受不了……太快了！风，你继续……” 一上六键，萧华放弃，周国强则越跳越来感觉，有节奏的啪啪声，他需要用这种方式来释放压力。 “爽！果然是顶配键盘。” 周国强一连直奔九键，一圈下来，居然零失误。 “风，你太棒了！神仙手速！这手速可以单挑一个家族了。” 萧华秒变小迷妹，看周国强的眼神里全是星星。 “再快又能有什么用，华姐你记住，我之所以会玩这个游戏，都是因为你，我是为你而跳的。” 周国强突然严肃，郑重其事的道。 “我……我知道……” 萧华在周国强面前，第一次眼神慌乱，小鹿乱撞。 “快速版，不得不爱，160。咱俩谁都不许失误呦？男声我唱，女声你来，怎么样？” 周国强也是心血来潮，他理想中的女朋友，是可以跟他歌唱一首歌。没想到愿望来的如此突然。 “啊？我唱的可不怎么好听……风，你确定？” 萧华略显扭捏。 “确定呀，反正这里就咱俩，难不成你还怕我笑话你呀？走起！” “样吧你就，行今天你说了算，我舍命陪君子，嘻嘻！” “嘿嘿，还是我华姐给力，来啵一个！” “滚……” 周国强有点得意忘形，萧华用粉拳头以示警告。 “要来喽，华姐你的部分，我今天有福气喽……” “天天都需要你的爱，我的心思有你猜，iove，我就是要你，让我每天一个精彩……” 萧华唱的声音在周国强耳边环绕，周国强呆了，只因太过悦耳，他太过意外。 “不得不爱……” “是我们感情丰富太慷慨，还是有上天安排……” 一首歌下来，二人眼神交汇，某种感觉迅速升温，萧华被周国强炙热眼神盯着，耳根泛红。 “华姐，深藏不露呀，原来你唱的这么好听，不去参加快乐女生可惜了。” “哪有，我这水平，去了也得垫底，更何况咱没背景，只能当炮灰……我不如你，好歹你还有勇气报名大地欢歌。” “额……连台都没上……很尴尬的……” 周国强被夸到痛点，也是无奈。 一连十几局，眼看快到中午，二人步入五楼美食区。 萧华特意选择了一家麻辣烫，理由是便宜且正宗。 周国强与萧华在一起，根本感觉不到时间概念，她的一笑、一怒、一动、一静，都是那么自然，都是那么可爱。 “小风风，你傻笑什么呢？干嘛一直盯着我看？” “额……谁让你长的好看呢，有美女陪伴，能不乐嘛。华姐，你接下来的计划是什么？” 周国强乐不思蜀。 “扶摇直上，第七层！” “七楼？又是干嘛的？” 周国强抬头仰望。 “影城！今天我要把三年来缺你的都补上。走起！” 萧华不容置疑的眼神，周国强哪敢不从。 “额……看来时间短任务急呀！想看什么片子？” “我想看什么有用吗？人家上映啥，就看啥呗，要是能点映，我想看，我的野蛮女友。” “咦？六楼好闪，贵气逼人啊。” “可不嘛，六楼全是金银首饰珠宝，想看看吗？反正时间还早，逛一圈也无所谓。” 不等周国强说什么，就被萧华拉走，周国强真想抽自己大嘴巴……就因为他多句话，又得多逛一层。 “哇噻！这个戒指好漂亮，风你快看。” “妹子好眼光，赶巧了，今天是三周年店庆，所有首饰均有折扣，是看中这款情侣的戒指吗？可以试试呦，品名挚爱一生，铂金质地，女款2.6克，男款3.5克，总价2135，店庆活动7.5折，1601，很划算……” 没等萧华说什么，柜台大姐就已经取出了，萧华所指的情侣戒指。口才更是一流，周国强某一时刻都有想买的冲动。 “额……华姐你试试呗，我觉得很好看。” “不试了吧……我就是随便看看。” 萧华特意贴近周国强耳朵又悄声低语。 “1600太贵了！若是结婚用，不够档次，平常带着玩又有点浪费，走吧！别被那女人给忽悠了。” 萧华，偷瞄售货员，身怕被对方听到。 “怎么就浪费了？喜欢就买嘛，没事我掏钱。” 周国强终于找到还情机会，大男子主义，在这一刻上头。 “就是，就是！你们这一对小情侣，真是天造地设、郎才女貌，若是再配上这对戒指，啧啧……神仙都羡慕。” 干柜台大多需要销售提成，为了赚钱她也是三寸不烂之舌，竭尽所能。 “不买！风，咱们走吧。” 萧华异常坚定，她决定的事，周国强几乎没有挽回的可能。 就在七楼的电梯半路，周国强发现萧华有意无意的偷偷回望，那个角度能看到些什么…… “变形金刚1不喜欢，门徒华仔的，哈利波特5已经看过了，生化危机3，太血腥……” 萧华自顾自的挑选心怡影片，周国强却直接找上售票员。 “美女姐姐，问你个事。” “呦小帅哥嘴挺甜呀，有啥事？” “有没有包间点映那种？” 周国强之前网吧包间尝到甜头，来影城他故技重施。 “当然……有了！专门情侣间，配备3d效果，180送果盘和爆米花，开吗？” “能看，我的野蛮女友吗？” “嗯……我帮你查查……可以。” “给钱，开了！” 周国强一言不合就掏钱，这是他有生以来，付钱最爽快的一次。 第五十一章 反惊喜 “风，要不咱们看这个吧，爱情呼叫转移。” “额……那得轮到第二场了，走，咱们的位置在那边。” 周国强拉着萧华直奔包间。 “呀？你买好票了？哪个电影？走过了，入口在这……” 这一次轮到萧华疑惑，周国强好不容易主动一次。 “嘿嘿，看你想看的，我也得让华姐开心，不是吗？” 进入包间房间并不大，但屏幕很给力，座椅居然是空间旋转那种。 “哇塞！风，你又定了包间？是不是可贵了？我都没体验过，很有档次的感觉。” “额……售票员说这里体验3d效果更佳，管它呢，先看我的野蛮女友。” 周国强说到女友二字，特意目光锁定萧华，萧华羞红了脸。 其实周国强对电影并不感冒，他只想让萧华开心。 萧华依偎在他怀中，一场电影，时而发笑，时而感动。 在他看来是环境以及身旁的她，影响了自己的心境。 泪点颇高的周国强，强忍泪水不出框，轻轻拭去萧华满脸泪痕。 “呼……好感动，好开心，他们最终在一起了，是吧风？” 萧华小女人的一面在此刻显露，在周国强看来，这才是最真实的她。 “嗯，应该是，女主因男主表哥去世，所以才叛逆，男主的出现就是天意安排吧，看来编剧很有才华。还看吗？” 包场180可以点映两部电影，换算电影票，其实不亏。 “嗯，看的我没力气了，来个变形金刚吧，不能浪费了3d眼镜。” 萧华如此一说，很大程度上是为了满足周国强，只因大多数男人的最爱是动作大片。 两场电影四个多小时，要不是萧华提议吃晚饭，周国强根本就感觉不到饿。 再次回到五层，萧华特意选择了一家甜品店，‘香伊人’。 “嘟嘟嘟……” “我去接个电话。” 周国强一看来电，是很少给他主动打电话的妈妈。 “妈，怎么了？” “宝，妈刚想起来，今天是你生日，下班了吗？累不累？啥时候放假？多会儿回来呀？” “啊？我……生日……” “是呀！妈也是看月份牌突然想起来的，晚上吃点好的，别怕花钱，听到没……” “嗷……” 妈妈的唠叨，周国强完全听不进去，当他听到生日二字，仿佛被雷击。 难怪她说今天有计划，难怪她昨晚来，难怪她选甜品店…… 周国强一下子想通了很多，隔着玻璃望着里面的萧华，她冲他微笑。 他有一丝内疚，有一丝自责，更有满满的感动。 一边与妈妈闲聊，一边快速下楼，他要弥补点什么…… “谁的电话？怎么这么久？是不是哪个小女女的？还躲外面打！” 周国强刚入座，萧华就开启审问模式。 “额……我老妈的，对了……我妈问你啥时候上门见婆婆……” “啊！啊……你呀！你咋啥都跟你妈说，咱们才……我们根本……” 萧华瞬间失控，语无伦次。 “逗你呢，你无助的样子好傻，哈哈。” 周国强早就想好了对策，萧华直接中招。 “呼！吓我一跳，风，有些话可不要乱说，会让老人失望的……答应我，我的事你不能告诉第三个人可以吗？” “嗷……” 萧华正经起来，严肃的表情，依旧那么惹人爱。 “您的甜点齐了，请慢用。” 服务员将最后的主角端上场，看着萧华期待的眼神，其实早有答案的他，只能开启表演模式。 “咦？华姐？这是什么情况？又不是过生日，你点生日蛋糕干嘛？” “嗯……这个嘛……因为我喜欢吃不行吗？你仔细看看，这蛋糕有什么特别？” 萧华憋着笑提醒。 其实周国强一眼就看到了风字拼音。 “咦？上面的拼音，好像……f，e，n，g……难不成？” 周国强假模假样的沉思片刻，又取出手机查看，而后一拍脑门，惊呼“今天是我生日！” 周国强暗道，自己不去当演员，可惜了…… “嘻嘻！惊不惊喜？意不意外？为了给你过生日，我准备好久了，今天可把我憋坏了！” 萧华拍拍胸脯，如释重负，送惊喜成功后的愉悦，全都挂在脸上。 “华姐，你真贴心，我都忘记了，没想到你还记得……嗯，今天我过生日，是不是我最大呀？” “当然！” “那我的要求你接受吗？” “当然！” “那华姐你闭上眼，不许睁开呦！” “啊？好吧……大庭广众，你最好不要太过分！” 萧华是怕周国强直接把蛋糕黏她脸上，提前警告。 “一二三，天黑请闭眼。” 周国强起身掏兜摆放，一气呵成，也就两秒光景。 “好了，可以睁开了。” 周国强略显性奋的搓着手，他很期待反套路后，萧华的反应。 “嗯？什么都没发生？我还以为你要干点什么坏事呢，我这个小心脏，扑通扑通乱跳……咦？这是……” 当萧华的眼神落在桌上时，她愣住了。 “打开看看。” “你，你不会是……” 萧华看着那熟悉的包装盒，其实已经有了答案，那一刻她的眼神复杂，轻轻打开。 “风，你什么时候？难道就是刚才接电话时？” 周国强也不言语，微微点头。 “为什么？干嘛浪费钱。要不还是退了吧。” “因为你喜欢呀！票我都撕了，概不退货。” 周国强心知萧华不舍得他花钱，他早有对策。 “风，你真好。” 原本话多的萧华，此刻却红了眼眶。 “不及你万分之一，有生以来除了我妈，你是第一个记得我生日，并且主动送惊喜的女人，这一天，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周国强也是情到深处，他的眼里只有她。 夜晚北风徐徐，霓虹灯下他们牵着手漫步人生路，不需要言语，心灵在感应。 …… “华姐，你什么时候回？要不要给家里打个电话？别让二老担心。” “没事，我告诉他们我来恒市找女同学的。” “那华姐你的计划完成了吗？” “今天，你开心吗？” “我从昨天你来的那一刻起，就没有停止过开心。哪怕你什么计划都没有，只要能这样感受你的温度。” 最暗的那台路灯下，二人对视量久。 萧华缓缓闭上眼睛，微微抬头，她在等待…… 不存在尴尬，更不存在别扭，一切都是那么自然，周国强将萧华抱在怀中，亲吻她…… 第五十二章 小主请沐浴 “风，天黑了，咱们回宿舍吧。” 萧华眼神迷离。 “房东说了今天停电，回去会被冻成冰棍的，还是住宾馆吧，我开俩单间，你好好休息一晚上。” 周国强故意说开俩单间，是要把选择权给萧华，有些事他不能强求。 “那多浪费钱，咱俩又不是没睡过一张床，样吧你就，更何况我一个人可不敢住，开一个只要能洗热水澡的就行。” 萧华坦诚，到显得周国强太过心机城府。 “嗯，听你的……” 周国强巴不得抱着萧华入睡。 “还需要点啥？买齐了一会儿不出来了。” 速八连锁就在眼前。 “有啥需要的？” 萧华一脸疑惑。 “刚才看你没吃多少，怕你夜里饿。我这人可懒，一进屋就不想再出来，嘿嘿。” “我晚上本来就吃的少，减肥了啦。走吧懒虫。” 萧华不是多事的性格，她很替周国强着想，能省则省。 “那边有家水果超市，还是买点吧。” 周国强那能看不出萧华用意，这一次他不会让步。 “欢迎二位小情侣，入驻本酒店。请问有什么需求？” “我们就要个普通大床单间，能洗热水澡的，最好能看电视。” 萧华抢先开口，深怕接待忽悠好面子的周国强，开什么豪华情侣间。 “80和120的，要哪种？” “120的吧。” 周国强直接掏钱，外带身份证。 “干嘛要贵的？” 萧华一脸不情愿。 “一分价钱一分货，反正都住宾馆，不差那几十块。” 周国强能力有限，他给不了对方最好的，可也不想亏待了萧华。 “好吧……” “五楼，505，这是房卡，上去会有人接待，祝您入驻愉快。” 萧华依偎在周国强身旁，脸上写满了幸福。 房间很优雅，光线很舒服。一张大床、一台电视、两个沙发，最为显眼的是浴室卫生间，暗花玻璃质地。 “呀！她……她怎么没说这卫生间是这样的！” 萧华仿佛被被踩了尾巴的猫。 “怎么？不喜欢，咱们再下去换。” 周国强嘴角带着淡淡微笑。 “这……我怎么洗澡？” “人家不是说有热水吗？怎么不能洗？” “可……可这玻璃……还不都被你看光了啊……” 萧华越说声越小，俏脸羞红。 “没那么透明，顶多就看个人影，再说了本人正人君子一枚，保证绝不偷看成了吧！” 周国强很喜欢这个房间，尤其是浴室隔间设计。 “你！风你是不是故意的，隐私懂不懂……唉！算了，懒得去换。” 萧华妥协，下一个动作就是开电视。在周国强看来，她妥妥一个电视迷。 逛了一天周国强腿都快断了，上一天班都没这么累，可他有苦难言，刚想躺一会，萧华的命令已下达。 “我一会儿洗澡，先帮我插电试试水，最好换新水。” 周国强冲背对他的萧华表示不服，萧华忽然扭头，周国强呆了。 “呀呀！怎么不愿意？居然在我背后搞小动作，你可别小看女人的第六感！” “哪敢！哪敢！小子遵命……” 周国强赶紧开溜，顺便还拿起水果一并把活干了，他可惹不起萧华大小姐。 萧华瞥瞥嘴，微微点头，仿佛再说算你小子识相。 “主人，新水换好了，预计二十分钟后，您可沐浴。葡萄、冬枣、鸭梨、猕猴桃以就位，随时恭候小主品尝。” 周国强脸角色扮演，也是一时兴起。 “嗯……小风子表现不错，近身前来，本宫有赏。” 萧华一秒入戏，早已退下羽绒服的她，捏着兰花指，踮着脚尖，别有一番韵味。 “遵旨，不知小主有何封赏？” 周国强碎步躬身上前，嬉皮笑脸。 “本宫赏你一吻！” “啵……” “哈哈哈哈……” 萧华实在憋不住，笑弯了腰。 周国强看着眼前美人，眼神里满满都是爱。 二人倚靠在床头，一边吃水果，一边看电视，难得的放松时刻。 “嘀！嘀！嘀！” “热水器好了，小主可以沐浴了，不知需不需要搓澡工？” “滚！” “我警告你，一会儿我洗澡你可不许朝那边看，要是被我发现，小心我发飙呦，本小姐发起飙来，神仙都怕！记住没？” 粉色小拳头在周国强眼前晃悠，周国强敷衍道“啊！我好怕怕呀，我保证不看。” “嗯哼！算你识相。” 萧华一步三回头，拳头比划了n次。 周国强目不转睛的盯着电视，早已将萧华当做空气。 萧华一关上卫生间门那一刻，周国强立马扭头，眼睛大睁，估计在大点眼珠子能掉一地。 “小风子，是不是偷看呢？本宫可感觉到了！” “额……” 周国强无语。 观看效果并没有周国强想象中理想。 “哗！啦！啦！” 热水一开，蒸汽加持下，他也就隐约能看到个人影。 从激动到冷却，也不过十几分钟光景。 “小主？半个小时了您老还没洗完？” 周国强洗澡顶多十分钟，他没料到女生洗澡这么慢。 “呀！吓我一跳，我的内k掉地上了……讨厌！讨厌！” 萧华的尖叫声，夹杂着小怒音。 “啊？什么？你没事吧？” 周国强也没听清怎么回事，赶忙直奔卫生间。 “你……你别进来，我……没事……” 萧华能够看到玻璃外的身影，好似惊慌小鹿。 “额……你没事就好……” 周国强的关心不参杂一丝做作，他真心在乎对方。 “风，能把我包里的化妆包拿过来吗？” “额……大早上的要睡觉了还化妆？怎么的素颜还不敢见人吗？” 周国强倍感好笑，他算是见识到女人的麻烦。 “赶紧的，废话那么多！我总得稍微打个底吧，别逼我发火！” “额……小主，您的化妆包已就位……” 周国强嘴上不愿意，可也招惹不起。他内心里很想看看，她素颜与化妆有多大差距。 “嘎吱！” 萧华躲在门后，只伸出半截手臂。 “不至于……我闭着眼呢……” “谁知道你是不是小骗子！我才不上当呢！” …… 十分钟后，美人出浴。 她浴巾包裹，她擦拭头发，妆容很淡，唯一不和谐的是她手中攥着的内k。 “啧啧！小主好美！美了美了，醉了醉了！” 周国强幻想过无数次美人出浴的场景，在他看来，那时刻的女人最有魅力。 “连个晾衣架都没，人家明天怎么穿嘛……” 小内一展开，萧华嗲音一出，周国强直接疯癫。 第五十三章 有她的夜 “额……把暖气擦干净，放上边行不？” 周国强眼神闪躲，他不好意思盯着萧华手中的物件。 “唉……也只能这样了。有点冷，我要钻被窝，你赶紧洗澡吧。” “啊？我在厂子天天洗，一天不洗没事吧？” “不行！去洗！要不然，别想上床！” 周国强耷拉着脑袋，不情愿走进卫生间…… “洗好了！还是洗洗舒服……” “啊呀！这么快？你是穿着衣服洗的？果然是臭男人！” 萧华很无语，周国强进去最多五分钟。 “我这算是慢的，我们厂有许多师傅，都是三分钟，我还有提速空间的。” “把灯关了，电视调静音，上床睡觉吧。” 萧华下达命令后，直接将头缩进被窝，那速度比乌龟还快。 “哈哈，看你那样……我又不会吃了你，怕啥？昨天不是都考验过我了吗？” “可……可我……” 萧华声音比蚊子还小。 “有区别吗？我又没长透视眼……” “可……可这里就一张双人被子。” “额……我不盖也行。” 周国强毫不犹豫脱口而出。 “那怎么行，冻感冒怎么办？更何况还没过十二点，今天你是老大，便宜你了……” 周国强一脸无奈，灯都关了，电视那点光线能看见个啥，更何况床那么大，他又不会越雷池。 很守规矩的周国强，只占用了床边位置，距离萧华将近一米，跟在宿舍没差别。 “风，这一天你开心吗？” “华姐，你问过我好几次了，有你在身边，分秒我都开心，哪怕是你骂我，我都喜欢。” 萧华突然冒出头来，抓着被子护住脖子，不断逼近周国强。 “你……你干嘛？” 周国强双手护胸，面露害怕表情。 “不干嘛，就想看看我的帅气小风风。” “你这样盯着人家会不好意思哒啦。” 瞬间角色转换，气氛很不寻常。 “嘻嘻，样吧！” “对了，华姐你昨天第一次见到我是什么感觉？你等到我时，是什么心情？” 周国强早就想问的问题。 “感觉？感觉我要给惊喜的主角，要比预想中帅点、呆点，就是穿的有点没品，其实那时候我好激动好激动，可又不敢表现出来。” “额……其实我撞到你那一刻，我就知道是你，后面其实都是装的。” “切，你就吹吧！也不知道谁傻愣愣的还和我通话。” 偶尔吹嘘一下的周国强，哪能骗过聪明的萧华。 “哈切……” 周国强昨天就没睡好，这一天太过乏累，房间暖气给的很足，周国强睡意来袭，眼皮打架。 “好困，华姐安晚。” “晚安。” 一切都变的安静，周国强并不认为这一夜还应该发生点什么，他们从相见到此刻不过一天半。 在周国强的价值观里，真正喜欢一个人，不是占有对方身体，而是对方能够开心，心甘情愿心心相惜。 小处一枚的他，很纯粹，也有自己的底线。 “风，你睡着了吗？” “快了……” “风，告诉你一个秘密。” “什么秘密？快睡吧，哈切……” 周国强已经哈切连连带泪花。 “我没穿内k……” 萧华的话，就仿佛要点燃暗流汹涌的火山。 “啥？” “你……你真是个木头呆子，哼！不理你了！” 萧华彻底服了，她如此主动，周国强居然无动于衷。 “嗷……我尿急，去个厕所。” 周国强猛然清醒，他有点不知所措。 他需要独立空间来决定点什么。 卫生间里，周国强用凉水洗脸，上还是不上？周国强内心在挣扎。 上？这会不会是萧华的考验？底线呢？才在一起不到三十个小时，也没啥经验。 不上？自己还是男人吗？人家都那么主动示意了…… “小风风，我可告诉你，再过半个小时，一过十二点，可就没有便宜可占了呦，我萧华说到做到！” 关水、擦脸、出门、狂奔、饿虎扑食…… 周国强不再犹豫，再冷的水也无法冰镇他即将爆发的火山，越是压制，反弹越发强烈。 凌晨十分，一切回归平静，二人相拥而眠…… 周国强现实梦境傻傻分不清楚，梦中的她一直在笑，陪他看日出、日落、星辰大海…… “风，我要走了……我好舍不得你，跟你在一起的每一刻，都会会记在心底。” “可……可我无法改变什么……风，我爱你，一年前我就已经爱上了你，虽然我们从未见面。” “你很特别，我知道你无论干什么都会成功的，只可惜我等不到那一天了……” “风！我的风，再见……” 恍恍惚惚，周国强睡的很沉，第一次他第一成为真正的男人，他太过乏累。 “当！当！当！” 直到敲门声响起，周国强猛然起身。 “您好！请问屋里有人吗？客房服务……” “啊额……我这是在哪？有人……等我一下。” 周国强使劲甩了甩头，这是哪？在干嘛？ 思绪渐归，周国强下意识找寻那个让他魂不守舍的身影。 “华姐？华姐你在卫生间吗？华姐……” 空旷的房间内，只有他的声音，孤单而又冷清。 “当！当！当！” 敲门声再次响起。 周国强穿衣开门，来人是打扫卫生的阿姨。 “还睡的呀？昨天玩几点？你们这些年轻人，太不注意身体了……” 周国强一脸懵，拿起手机一看，已经下午四点钟。 “嘟！嘟！嘟！”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sorry……” 周国强呆愣原地，久久无法面对现实，他不知道萧华去了哪，他回想梦境中迷迷糊糊听到的话…… “华姐，你别吓我！你去哪了？你还好吗？我担心你！” “你还好吗？我想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别吓我！” “五个小时内你要是不回复，我就报警了。” 周国强一连发了十几条信息，他的心好烦躁，好空好冷…… 坐立难安的他，怎么也想不通到底是什么情况，难不成那不是梦？难不成她说的那些话，都是真的？ 第五十四章 消失在人海 “手机没电了，家里有急事。看你睡的香，怕吵醒你。放心，安好！” 周国强足足呆坐两个小时，终于收到了萧华的短信。 “嘟！嘟！嘟！” 周国强毫不犹豫的拨通对方电话，他要确定听到对方声音，他才能放心。 “怎么了？我真没事，傻样吧！睡醒了？” “嗯！” “好了，我还有事，先挂了。” 不等周国强再说什么，萧华已经挂断电话。 周国强心中略有狐疑，他总感觉一切都变了，变的那么不真实。 退掉客房，摇摇晃晃的一路，他精神恍惚，脸色很差，仿佛大病初愈。 再次回到那冰冷地窖，周国强呆坐在萧华当初坐过的位置。 量久，量久…… “嘟嘟嘟……” “喂！小周，感冒好点没？吃药没有？明天能上不？不行就上医院，别硬扛。” 周国强听着陈师傅的关切问候，心中多了一丝温暖。 “额……好多了师父，明天能上，放心吧。” 周国强强提一口气，装腔中气十足。 “那就好，就那点活，不想来也没事，挂了。” “呼……” 放下伪装，周国强黯然失神，发呆到凌晨。 次日周国强强提精神，回归现实，继续他的工厂生涯。 “怎么了这是？脸色这么差？感冒最少也得七天好，要不你还是回去吧。” 陈师傅一见周国强就嘘寒问暖，脸上带着关切之态。 “没事，师父！在宿舍躺着更难熬，上班出点汗，没准好的快点。” 周国强强颜欢笑，努力装没事。 “好吧……” 空间弯管已经干了大半，余下的活也就能干个三五天。 一众师傅不论真心或是假意，都有问候，周国强一直在伪装。 “小周，是不是没带够厚衣服？刚来这里上班，是我的疏忽，这棉服你穿吧，多注意休息。” 周国强刚焊完一道口，身后传来车间姚主任的声音。 “啊？主任，我没事……” 其实车间主任说的没错，周国强下班有棉服穿，上班却是单衣，只因他舍不得浪费，只因当工作服穿的，基本上几天就报废。 看着姚主任手中的棉服，周国强心中又流过一丝温暖。他没想到一次撒谎请假，看清了人心。 哪怕只是一件衣服，哪怕对方只是做做表面功夫，对他来说足够感恩。 “拿着吧，没几天活了，别冻着，你还年轻，得学会自己打对。” “对了，我听说你也想考高压证是不？” 姚主任怎么会知道这事？周国强能想到的也就陈师傅、杨师傅和小吕，当然谁说的并不打紧。 “嗯……我是想考，听说得车间里上报名额，主任我可以考吗？” 周国强带着谦虚的试探口吻。 “这个嘛……我先问你个问题，你来了也快半年了，能力我也看到了，能说说你的体会吗？有什么意见也提一提，我好年底总结。” 姚主任总是那么让人琢磨不透，周国强想不通这与他考证有什么必然联系。 “啊？我的体会意见？我就是个新来的学徒，主任……” “哈哈，学徒怎么了？要知道好歹你也是上面重点推荐的技校生，正是因为你与他们不同，所以我才更想知道你的想法。” 周国强无法从姚主任那很少变化的笑脸中看穿什么，稍微思量。 “嗯……体会就是，咱们厂目前设备太落后，环境也不怎么好。师父们都很不错。” “意见，我还真有点想法，别的工序我不熟，单说风电塔筒组对，我觉得有两点可以改进工艺。” 周国强早有想法，也曾和程师傅提及，奈何程师傅并不想改变。 “有什么想法？大胆说，有用建设性意见，我可以单独给你发红包呦！” 姚主任背着手，笑意渐浓，眼神明显放光，似乎他很在意周国强所谓的意见。 “第一点，筒内支撑没必要打，我对接时研究过很多次，顶不动拉开，和最后双节成型没太大区别，变形是不可避免的，最终都需要要法兰来校正。” “卷板滚圆打支撑，需要时间，同时浪费人工，支撑钢管本身也是一种浪费。气割后，又需要人工来打磨焊渣，又浪费人工。” 周国强说的很详细，姚主任频频点头。 “还有什么？” “第二点，是分中线问题，这一工序并不应该在我们铆工盘尺寸后分，小筒子不打紧，尤其是直径大的，踩凳子都够不到，还容易出问题。” “个人建议，这一工序应该在下料完成，地面容易拉尺寸，分中位置可以画油漆标注，也可以砂轮磨一个小豁口。” “对于下料来说，不过是捎带脚的事，却可以解决后面滚圆、组对，多种问题，同时也可提升组对效率，降低失误率。” 周国强侃侃而谈，算不上什么大方向的建设意见，只因他在铆工组，眼界和格局，都有局限性。 “啪！啪！啪！” 姚主任轻微鼓掌。 “很好，很好！这些细节只有真正干活，动脑子才能想到，看来我是捡到宝了。” “小周要不这样吧，今天回家，你好好组织一下语言，就将这两点改工艺方案写出了，明天中午休息时，来我办公室一趟。” 姚主任声音不大，有意回避其它师傅。 “啊？还要书面材料？我行吗？” 周国强直挠头。 “怎么不行？就按你之前说的写，在稍微详细点，用词准确点就行。加上你这两条意见，我这年底总结报告有着落了，哈哈。” 周国强并不懂什么年底总结报告，他不过是小兵一枚。 “那……主任我考证的事？” “那好说，无非是加一个名额，捎带脚的事。厂子巴不得多几个愿意考证的呢。” 姚主任话罢，扬长而去，走出来六亲不认的步伐，就仿佛在监狱得到了大赦。 “小周你命不赖嘛？啧啧！车间主任主动送褂子，这待遇也是没谁了。” 小吕一看车间主任离开，马上就上来酸周国强一把。 “要不你也感冒一次，没准也能混点什么。” 周国强一脸鄙夷，用假感冒换来的外套，他可不觉得有啥值得炫耀。 小插曲过后，周国强清除一切杂念，专心开干，一道又一道，休息两天再上手，感觉又有新的体会。 每天上班无法感受，只有麻木，松弛有度，也许才能更好的完成任务。 第五十五章 建议的价值 夜再次降临。 周国强打了几遍萧华电话，对方不在服务区。短信十几条，石沉大海。上q，她的灰色头像不在跳动。 周国强的心里很空，很空…… 他害怕查看手机，又忍不住一次次期待对方的回应。 用一盆冷水来摒除杂念，清醒大脑。执笔开始写他的工艺改进建议，一个小时、两个小时…… 废寝忘食，直到凌晨一点，他改了五稿，最终才达到自我满意的效果。 对他来说，写东西远比上班费脑，毕竟他从未写过此类建议，大姑娘上轿头一回，以前最多六百字的作文，是他的极限。 次日中午，周国强按照约定，敲开车间主任的办公室。 “小周来了呀，快坐快坐，感冒好点没？看你脸色比昨天稍强点。” 姚主任开启表面套路，这种演技，周国强还能够分辨真伪。 “好多了，谢谢主任关心。这是您让我写的建议，也不知道行不行，我以前从没写过。” 周国强略有一丝忐忑的上交答卷，像极了考试时的情形。 “嗯……好……嗯嗯，文笔不错，简洁明了，没看出来啊小周，很有才嘛。很有想法的年轻人，哝！这个是给你的奖励，我很看好你。” 姚主任边看边止不住的点头，他的认可，对于周国强来说，就是考试拿到了高分。 周国强看着姚主任递过来的信封，赶忙双手接下，信封并没有封口，他捏开一瞅。 “嘶！” 他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暗道，好家伙，给这么多！ “姚主任……这……这我不能要……” “给你你就拿着，就这两条意见就值这个价，本来放假前，打算是你们这些加了班的，一人五百块红包奖励。你的我就算是提前发了，好好干，累了就快去歇一会，下午还要上班干活呢。” 姚主任委婉下达逐客令，他的决定不容拒绝。 周国强也不过是表面推脱一下，试问这世上有几个不喜欢钱的，更何况他上班就是为了赚钱养活自己。 “嗷……知道了，那您忙，我先走了。” 面对领导，表面功夫不能少，至少要让对方感觉到你对他的尊敬。 下楼后，周国强赶忙在僻静角落，再次查看信封。 2500！若说原定每人五百的奖金，姚主任就多给他包了两千，什么概念？他上个月工资加奖金也不过三千六七，抵得上二十天班…… 不过是一篇建议稿，就值两千块？ 周国强即性奋又别扭，性奋多赚了钱，别扭的是他得了所谓的黑钱，一份耕耘一份收获，这与他干活拿钱的原则并不相符。 他也在犹豫，这事要不要告诉陈师傅，对他来说，这是个艰难的抉择。 陈师傅真心对他，可陈师傅并不希望改变当下，他这样跨过陈师傅提意见，有越级嫌疑…… 再三思量，权衡利弊，周国强还是放弃了告诉陈师傅，他不想陈师傅难堪，也不想破坏他们师徒那份单纯的情谊。 又一次人生路口的抉择，他再一次成长。 周国强暗暗叹息，也许越长大，越成熟，就越有可能活成自己最讨厌的样子吧…… 最后的三天，进入扫尾阶段，一众师傅全都挂满笑脸，只因他们全都收到了五百红包。 “周工，明天就放假了，是打算回家吗？还是有别的打算？” 小吕屁颠屁颠前来献媚，一看就别有用心。 “呵，吕工有话直说，你那点小心思，藏不住的。” 周国强接过小吕手中的烟，淡淡一笑。 “呀！我算是服了，你就不能假装笨一次？给师兄我个机会显摆？” 小吕被周国强无情拆穿，一下子失去了兴趣。 “有话直说，有屁憋着，哈哈。” “我老爸那边揽了点活，本来是打算叫上我师傅和陈师傅一起干的，可我师傅干不动了想休息，陈师傅又接了别的活，你知道的吧？” 陈师傅每年放假，都会接着找私活打工，毕竟要养家糊口，明年三四月份才上班，期间几个月虽说有几百块的保底工资开，可杯水车薪。 按照程师傅的话就是，乘着年轻能多赚点算点，也算是给家里，给孩子创造更好的条件。 周国强其实也想找干私活，可他人生地不熟，没资源没人脉，陈师傅那边又不缺人，没法带他…… “说重点！” “重点就是，我一个人干不了，咱们俩人干怎么样？你又会铆工，又会氩弧焊。” 小吕终于说出来意，但他并不清楚周国强的想法，眼神里有些许期待。 “这个嘛……你确定我能干？我可没干活私活，你不怕我拉夸吗？” 周国强很想尝试，可又有一丝胆怯。 “咱们这么大的锅炉都能干，不过是一个作坊小热水炉，图纸也简单，要说麻烦，也就是下料那一块，得咱俩一起搞，毕竟不是厂子，啥工序都有专门人员。” 小吕有恃无恐，他的信心来自于背后靠山，他老爸专门给他揽的活，干好干坏，都有的靠。 “额……下料到是没啥，设备不给力不？价钱怎么算？” 无论在哪干活，首要条件必须是有趁手兵刃，家伙事不给力，直接影响出活快慢好坏。 “那是必须的，焊机、砂轮、钳工一套、气割……至于价钱吗，咱俩一样，一天280，怎么样？” “才280……不干。” 面对小吕试探，周国强毫不犹豫直接否决，280是氩弧焊一天的常规价钱，可若是加上铆工下料部分，他觉得有点亏了。 当然280已经很高了，在厂子上一天班折算下来也就一百三四。 既然是出去干，按天算他也想探探小吕的底线。 “280还闲少？周工呀，你出去打听打听，这个价不低了！” “额……反正我觉得亏，我还要看图纸下料，你最多就是打下手，焊活又是咱俩一起焊，你站我角度，你细品！” 周国强与小吕对决过很多次，谈判拿下对方，几乎没难度。更何况他说的都是实情。 “好吧，算你口才好能力强，一口价300，干的话，咱们后天开工，地点我发你手机，怎样？” “唉……也就是你，也就仗着咱们这层关系……好吧！预计干多久？” 周国强随口试探，没想到还真谈多出20块，一看小吕坚决表情，他知道这已经是极限了，关系在那，在谈就没意思了。 “快的话二十天，慢的话一个月，反正就是那一套炉，反正就咱俩干，有我老爸担着，只要不出大问题就行。” 小吕直肠子，不拐弯抹脚的性格，也是周国强愿意结交他的主要原因。 第五十六章 铁道旁的一串脚印 回归宿舍，一下子闲下来的周国强只感觉内心空唠唠。 三档的电油丁依旧无法温暖他的身体，接连十几条短信，依旧石沉大海了无音讯。 以前他无聊时都是找萧华聊天，萧华人间蒸发，他失去了唯一的倾诉对象。 周国强想破脑袋也不明白他到底做错了什么，萧华为什么不辞而别。 一夜无眠，他失去了一切动力，以前好歹因为要上班，今天的他就是行尸走肉，仿佛一切都没有意义。 上班时，不知不觉一天就过去了，不上班的日子，异常难熬。 他甚至懒的出去吃饭，看电电视、发呆，打发寂寞。 下午，小吕发来了地址。周国强准备妥当，查看地图坐标，距离他所居住的位置并不太远。 不知何时他陷入梦境，昏昏沉沉。 “主人快起床！主人快起床！” 好在他提前定了闹钟，要不然他这一觉还不知睡到什么时候。 拖着疲惫身躯，周国强正式开启打工模式，八点钟准时与小吕会师。 那是一间专门放置锅炉的屋子，锅炉已经安放就位，就差各种管道接口。地上则摆满了材料，一旁是各类必要工具。 “周工，你先瞅瞅图纸，我先接线。” 就快十二月底，天寒地冻。小吕哈着白气，搓着手取暖。 锅炉没安装也就意味着没有供暖，零下七八度，污水坑已经结冰。 相比较而言，厂子里的暖气再不热，也比这里强几倍。 周国强拿着图纸的手，止不住的抖动，他暗道，果然一天300没那么好赚。 图纸并不复杂，最花功夫儿的是下料，许多尺寸并未标注，需要实际测量场地与锅炉之间距离…… “吕工，要不这样吧，咱们今天先别焊了，先下点料？” “怎么都行，反正就这活，七天内能把主管道接好就行。其它部分之后再说。” …… 在这里没有人帮忙打下手，更没有随叫随到的天车，更不会有偷懒的时间。 中午简单吃了点快餐，哪有什么休息时间，吃完就干。 整整一天，周国强清鼻涕就没断过，脸、手、脚都是木的。 之前周国强也没问一天干几个小时，直到傍晚七点多什么都看不见了，小吕才说收工。 周国强暗自感慨，外面的钱果然不好赚。之前还羡慕师傅们干私活，此刻想想，自己太过天真。 回到家已经八点半，一盆热水泡凉了，脚还没完全缓过劲来。 这一天，要比在厂子上两天班还累，什么内心空虚，什么乱七八糟，他根本顾不上想，一钻被窝几分钟就与周公为伴。 一连六天，周国强渐渐适应了那里的阴冷，主管道接完，小吕特意搞了个小太阳电暖风，以示庆祝，也算是拥有了一丝取暖的机会。 也是在那天晚上，周国强收到一条让他彻底心碎的消息。 她出现了。 “风，以后我们不要再联系了，你就当从来没遇见过我，好吗？” 周国强看着短信，久久无法平静，他需要一个理由，他并不想放弃，他还抱着一丝幻想。 “华姐，为什么？到底为什么？是我哪做的不好？你告诉我，我改。你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到底为什么？” “风，你很好，是我的原因，是我辜负了你，是我无法在继续这份感情。” “给我一个能让我放弃的理由，可以吗？” 周国强曾自诩，若是哪个女孩主动提出分手，他绝对不会死皮赖脸，更不会向对方祈求。 “风，你别问了，好吗……” “说吧，好让我死心。” 此刻的周国强很平静，只因他彷徨过、失落过、彻夜难眠过，也设想过最可怕的结局。 “风，我无法舍弃家人，我已经订婚了，男方的彩礼父母都收了。我无法改变什么，你能理解吗？” 周国强心中最后一丝防线告破，他将彻底失去她，没有丁点挽回的余地。 “很多钱吗？是我太穷了呵呵，只要你愿意，我养你！虽然现在的我给不了你最好的，可我会加倍努力。” 周国强依旧不想放手，哪怕他内心已经给自己判了死刑。 “风，我知道你将来一定能够出人头地，我也愿意等你，可……可我的家人并不会给咱们这个机会。” “他跟我青梅竹马，从小到大。他的父亲和我父亲是战友，很要好，从小就定了娃娃亲。父亲定下的事谁都无法更改，我也曾反抗，可毕竟是我的亲人……” “我和他更像是兄妹，也谈不上爱与不爱。呵呵……也许这就是我的命吧。” “我去找你，就是想给自己，也是给你一个交待，我爱你，但我无法跟你走到终点，我和他结婚，就不会再三心二意，为人妻也得给他一个交待。” “风，再见了风，下辈子，若是有来生，我们在续缘分吧……” 周国强看着一条接一条的短信，他的手指迟迟无法下落，他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 他总算是明白了，为什么萧华总是会有哀怨的瞬间，他总算是明白了，她为什么会问当初那些问题。 他能够感受到此刻的萧华有多难过，准确的说萧华承受的远比他多的多。 回想几天前那副容颜，得需要多么强大的内心，来压制她心中的枷锁，难怪她一直会问周国强开不开心。 只因她希望周国强能开心，只因她的笑容背后，是无尽的感伤，是无尽的痛。 周国强情到深处，默默落泪。他落泪不是因为她的离去，而是为她悲哀，那份惊喜瞬间升级，变的无法替代，变成了永恒的过去，不会再重来。 “华，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谢谢你承受那么多，还能把最快乐的一面留给我，谢谢你这三年的陪伴，谢谢你教会我成长，谢谢你对我的鼓励，谢谢你爱过我，谢谢你曾出现在我的生命中，谢谢你我的爱人……” 周国强的泪水模糊了视线，也模糊了他的心，那个身影永远的封禁在他心底，不会忘却，永远不会。 “风，谢谢你能看开，也谢谢你的出现，带给我短暂的幸福。就这样结束吧，用最短的时间忘记我，答应我，你要幸福！” “呵呵，忘记？也许吧，至少现在不可能。我无法祝福你幸福，只希望从今以后的每一天，你都能够开开心心。记得，无论发生什么事，无论有什么需要，尽管来找我，我永不换号！” 周国强感觉自己难以呼吸，一口气狂奔到当初他们相遇时的铁道旁。 老天爷不由自主泪流，撒下漫天雪花，雪地里只留下一串脚印…… 第五十七章 婚纱 接下来的日子，周国强如同行尸走肉，失去了年轻人该有的朝气。 “周工，你这几天怎么了？闷闷不乐的？平常不是话很多嘛。” “额……说话有损元气，太冷了，我得保存热量。” 周国强不想把自己的伤拿来分享，他曾答应萧华，他们之间的事，不会告诉第三个人。 说是小锅炉安装，其实重点是各种管道的接入，谈不上太高技术，但对现场施工能力有一定要求。 周国强也是与小吕，边干边摸索，遇到难题直接一个电话找来小吕老爸。 周国强很庆幸是跟小吕干，若真让他一个人去接活，私人老板可不会如此客气热心。 月底三分之二的进度，算是中规中矩，寒冷中的坚持，让他眼神变的犀利，棱角越发分明，与之相反的是内心，一直在挣扎，一直在磨砺。 “风，明天有时间吗？能陪我去试婚纱吗？” 本以为不会再出现的她，突兀冒出来，周国强谈不上心喜，只因她注定成为别人的妻子。 “我说过的，只要你有需要，我随时都在。” 周国强连对方一张照片都没有，她只活在自己的记忆中，清晰又模糊。 “明天上午九点，武城街口，不见不散。” “好。” 人活着永远不会预料到明天会发生什么，挂断电话，周国强自嘲一笑，也许这就是人生。 “吕工，看来明天我得请个假了。” “怎么？有啥事？是不是跟小女女约会？” “额……算是吧，快的话，下午过来，慢的话，就得一天。来咱们多接几道口，给你留点活。” “什么叫算是？你难不成是跟男人……这么模棱两可？” “去死！你才玻璃！” …… 次日，周国强特意换上萧华给他买的一身行头，平常上班他舍不得穿，只因那是她唯一留下的东西。 公交车上，周国强无法描述此刻心情。他要去帮自己爱过的女人选婚纱？ 这事说出去，大概都没人相信。该不该去，是个值得探讨的问题，但周国强没有丝毫犹豫。 只因他还想再一次看看她的样子，无论什么原因。 一下车，周国强一眼就锁定了那道倩影，依旧是一身雪白，依旧是他心中的模样，看似从未改变，但现实的一切都无法回到昨天。 “风，好久不见。” 萧华依旧笑的那么自然，就仿佛将要结婚的主角是别人。 “额……还不到十天吧，我怎么感觉好像昨天才分别。” 周国强也不想触及某些不开心的话题，假装他们是在单纯的约会，仅此而已。 “走吧，店都提前订好了，要不是我强烈要求来恒市选婚纱，在家得麻烦死，透透气爽快多了，又有我的小风风作陪，好开心。” 周国强曾自认为能够看穿许多人的伪装，但此刻他无法猜中萧华的内心。 不是他失去了自信，只因时间、地点、人物、关系都超出了他的可控范畴，也许大多数男人，一辈子都不会经历这样的情况。 “额……只要你开心就好。” 强行挤出一丝笑容的他，与对方保持着普通朋友该有的距离。 “样吧，走啦，我的大男孩！” 萧华勾住周国强揣着裤兜的胳膊，与当初一样。 再次近距离感受她的气息，她的味道，一切的一切，那一秒都显得不那么重要。 周国强自问自己真的真实吗？真的是只要对方开心，就是真正的爱吗？为何他怎么努力也开心不起来？ “哇塞！她家又上新了这么多款式，风，你说我穿哪套好看？” 婚纱，女生变成人妻的象征与标志，作为男人的周国强无法体会那种感觉，但他清楚萧华的小公主梦。 “你穿哪套都好看，不是你配婚纱，是婚纱配你。” “啧啧！美女真是好福气呀，能嫁给这样的男人，我都有点羡慕了。请问是有预约吗？” 名门婚庆，算是恒市数一数二的几家。不仅租婚纱，还有婚纱照以及更贴心的结婚一条龙服务，当然，价位不菲。 周国强来之前就预想到这样的尴尬情况，虽有别扭但保持淡定，与女主来选婚纱的除了男主还能是谁？可今天老板走眼了。 “嗯，预约过了，昨天通过电话的，萧华，姐你查查。” 萧华没否认，也没解释周国强的身份，或许她也无从下口。 “风，不许你说什么都可以，你必须给我挑一件最美的，要不然我恨你一辈子！” “啊！那你随意，我巴不得你能记恨我一辈子呢，总比忘记强。” 最尴尬的场景都经历了，周国强特意贴耳低语，他要比之前轻松不少。 “样吧，你觉得我会忘记你吗？在你看来，记不记得很重要吗？风，你还是放不下……” 萧华搓了搓耳朵，歪着头一脸平静，直视周国强。 “额……若我说放下了，那就代表你根本不值得。我就想知道，如此重要的时刻，他在哪？” 萧华既然敢提及禁忌话题，周国强当然不让，他不想她受一丝委屈。 “结婚定在元旦，他跑长途大货车的太忙了，一趟四五天，明才能赶回来。” 萧华提及未婚夫，没有丝毫不自然，周国强的角色不是第三者，而是她的知己。 “后天就结婚？这么匆忙？” 周国强没敢问的时间点，来的那么快，来的那么直接。 “没办法，家里找人看了生辰八字，摘了几个日子，也就元旦他能请一周假。好了，别说这些没用的，赶紧帮我挑。” 萧华皱眉按着太阳穴，一个人准备结婚琐事，虽说双方家里人都会帮忙，可男主不在，许多事很麻烦。 “其实根本不用挑，我一进来，一眼就相中的只有一件，再看别的也不会入我眼，就像当初铁道旁遇到的女孩，她注定独一无二。” 周国强一语双关，有感而发。 “样吧，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情圣附体了呢。你的阅历还不够，眼界太有局限性，若说在这里你一眼认定的，不过是这家店罢了。” “若是在另一家店呢？若是换一个更大的城市，更好的店呢？时间会改变很多东西的，别整没用的，说吧，哪一套？” 萧华想用她的成熟，解开周国强的疙瘩。 “就它！” 周国强怎么可能听得进去，大手一挥，一指锁定目标。 第五十八章 寒冬 每个女人一生最向往的时刻，无论她丑与美，都是无从取代的永恒瞬间。 周国强看着更衣间走出来的萧华，他痴了，他呆了…… 可他并不知道，萧华特意要他来陪，下定了多大的决心，撒了多少个谎，只不过是为了穿给他看。 要让他第一个欣赏她的美，现实注定了结局，但却不留遗憾。 周国强挑选的婚纱，没有层层叠叠的轻纱弥漫，露出锁骨的简约，搭配闪闪夺目的项链，下摆缀满软缎织就的玫瑰和宝石拼镶，交相呼应，穿上银钻高跟鞋，她完美驾驭。 向来觉得结婚麻烦，恐惧结婚的周国强，第一次对婚姻殿堂有了憧憬，当然那只是刹那的晃神，当新郎的想法刚要冒出来，就被另一个他一锤拍扁。 应了那句话“新娘要嫁人，新郎不是我！” “好看吗？” 萧华带着一丝羞涩，缓缓转圈。 “是美的，无可取代的，你自己喜欢吗？或者你在试试其它的？” 他认为的好，不能代表对方同样会喜欢，周国强不想太强势，毕竟他不是主角，只不过是个观众。 “你选的，就是最好的！老板，就它了！” 萧华根本没有再看其它婚纱一眼，她的眼睛里只有他…… 周国强愕然，他低估了萧华的坚决，低估了自己在她心中的位置。 “就在这告别吧，风，你要好好的……” “额……我会的，你也一样。” 周国强内心其实有许多话想说，可到了嘴边，他却说不出口，他不想太过自私，也不想萧华心里难受。 在他看来，也许简单点，大家都轻松。 目送萧华消失在人海，一次回头就是永远，漫漫长路总会有别离，周国强在尝试学会承受，十九岁的他也应该更加成熟。 放下了或许会痛，但未尝不是一种轻松，他只能期盼她未来的每一天都能够快乐，再见了他的华姐…… 生活还要继续，他的奋斗之路才刚刚开始。 心冷了，似乎外在的寒冷，都显得那么无足轻重。 不知不觉，小锅炉安装完成，二十五天的坚持，换来一笔可观收入。一股莫名的成就感，摆在眼前。七千五抵的上厂里两个月总和。 告别那有短暂回忆的冰窖宿舍，回归期待已久的老家。 任何时候，任何遭遇，最终能养伤，并且永远不会抛弃你的只有家，只有那无怨无悔倾尽一切给予你的父母亲人。 “强子，你在啥单位上班？好混不？开多少钱？” 十八九岁正是出去打拼的年代，眼看就到新年，周国强与儿时玩伴小聚，诉说各奔东西的际遇。 “额……我去了恒市锅炉厂，也就开个三四千。” “哈哈，不会是去烧锅炉吧？” “那是必须的，烧不完的锅炉……” 类似同样的玩笑话，周国强习以为常，在大多数人潜意识里，锅炉厂与烧锅炉有密不可分的关系。 周国强的解读“烧锅炉”是一个贬义词，代表着脏与低微。 起初要点颜面的他还会解释一下，听的多了，他也懒得解释。 从农村出来的同届发小，除了几个学习努力的还在上大学外，其余八成都开始漂泊闯荡。 上学就好比一场高智商的选拔，大多数都会被无情筛除。成绩优异者，出人头地的机会要比他们这些差生多，但并不绝对。 周国强信奉那句话“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他要将嘲笑变成他奋斗的动力，他要证明上不了好高中，好大学的大多数人，依旧有成功的可能，虽然那机会很渺茫，虽然前路没啥亮光…… 将近三个月的修身养性，周国强再次回归巅峰状态，老妈做的饭菜，他永远都吃不够。 大多数同龄人，年初六到十五陆陆续续踏上征途，可他却在家闲出毛来。 他终于理解了高工的那句话，也终于明白什么叫‘养老单位’，一年就上八九个月，休息三四个月。 饿不死人，却耗死人。 三月中，周国强总算是接到陈师傅电话，即将开工，两天后报到。 坐在长途汽车上的周国强感慨万千，其实仔细想想也正常，休息这段时间，是北方最冷的日子，外加过年，若是不差钱的主，在这样的单位混日子，也是很不错的选择。 他从去年七月份开始进厂，到一月份回家，总收入两万四，花销七千，其中还包含与萧华一起时花掉的三千。 周国强自己留了两千，余下一万五都交给了爸妈，也算给家里分担一点压力。 回归冰窖宿舍，多动、磊子、牛牛，一个都没到，依旧是他走时的模样。 次日清晨，周国强早早就去单位报道，他恨不得马上就开始干活，手痒难耐。 一进二铆车间，周国强满脸狐疑，难不成来太早了？怎么这么安静？一个人都没有？ 周国强转了一圈，正打算给陈师傅打电话。 “小周？你怎么来了？” “啊？主任，不是今天上班吗？” 姚主任要比去年略胖，准确的说是发福更明显。 “周一正式上班，今天周六……” “啊？估计是我没听清楚师父的通知。” 周国强火热的心，一下子凉了半截，他所谓的两天，是从昨天开始算，陈师傅的两天，是从今天开始算…… “来了正好！我正愁缺个铆工呢，有点活，你干不？” “额……什么活？” 周国强原本被浇灭的心火再次被引燃，眼睛里满满的星光。 “去年年底干的塔筒基础环，有一个法兰孔打错了，现场没法安装，咱们得派人过去修一下。我叫了内件组的小鹿，还缺一个，小周帮个忙吧。” “啊？就修一个孔啊……” 周国强心有无奈，可又不敢表现的太明显。 “哎……点背赶上了呗，画线组干的活，他们不会修，厂子让咱车间派人去……” 姚主任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啰啰嗦嗦一大推，好似和尚念经，周国强哪还好意思拒绝。 “主任算我一个吧，什么时候走？地点在哪？” “嘿嘿，我就说小周你跟他们不一样！我果然没看错人。” 周国强看着姚主任横肉堆积出的笑脸，总有种被阴了的感觉。 “下午四点走，跟拉基础环的大卡，地点蒙省……” “啊！啊！在别的省？晕……” 第五十九章 公里的戈壁 周国强暗叫不妙，难怪主任找不上人，估计人家都不肯来，他是点背撞枪口上了。 小鹿是风电塔筒内件组组长，整天嬉皮笑脸，与周国强也算有过几面之缘。 “小周是你呀？你师傅呢？他咋没来？” “额……其实我也不该来的……赶上了呗。鹿哥，咱们需要准备啥吗？” 周国强从没出去修过活，白纸一张。 “也没啥准备的吧……现场应该都有，就是缺修活的人，说实话我也是被主任忽悠来的……” 周国强只随身携带了一个盒尺一根石笔。 下午四点，他俩总算是坐上了，运送基础环的大卡车。 “师傅，咱们怎么这么晚才出发啊？等这么久？不是早就装好车了吗？” 周国强很不解，下午出发，意味着可能早走夜路。 “因为白天查的严，晚上车少也好跑，重点是省钱。” 小鹿与周国强对视一眼，不怎么明白省钱的来由，可也不好多问。 三月到处一片荒芜，打算欣赏塞外风光的周国强，彻底失去兴趣。 省内道路还算好走，并且一路畅通无阻，司机师傅技术很硬，少有颠簸。 将近三个小时，司机师傅突然开口。 “看前面地标，咱们马上出省喽。再往前走可就是蒙省地界了，希望今天运气好点。” “师傅，咱们要去的施工现场，还有多远？” 小鹿早就跟周国强抱怨屁股快散架，不长坐大货，根本受不了长途煎熬。 “五六百公里吧，咱们已经走了快两百公里了，我大概算过一次，全长七百多公里，是不是坐不住了？” 司机师傅又黑又壮，这两个小时期间里，还有个跟车员上下过车，此刻车上就他们三个。 “是啊，我都颠饿了，呵呵。” 其实周国强早就饿了，奈何他没好意思开口。 “嗯，再走三十公里，那有一家小饭店，我常去，你俩坚持坚持吧。” 天色开始昏暗，仗着大灯照亮前路，司机并不因天色而降速。 在周国强看来，开这么快走夜路，还真不是一般人。 蒙省道路略显破旧，时不时都会遭遇颠簸，周国强只感老腰酸疼。 又经过二十多分钟的煎熬，总算是到了那家传说中的路边饭馆。 黑夜里仅有的光亮，似乎能给人一丝安全感。 小饭馆也就七八张座椅，原本宽敞的大厅将近三分之一被隔开。 玻璃隔间里，床上有两个小孩在看电视，沙发上则是两个打扮妖娆，浓妆艳抹的女子，翘着二郎腿玩手机，长相略好，蓝眼影、皮裤、大耳环，约莫二十五六。 “看到没，那两个女女，嘿嘿。” 小鹿别有深意的笑道。 “他们家里人这么多吗？四个孩子？” 周国强狐疑，饭店老板也就四十出头，两个孩子他能理解，可那两个女子，这个点在这干嘛？重点是她们都在隔间内，并不像是来吃饭的。 “你傻呀！这都看不出来？那种打扮，在这能干嘛？你可别跟我装清纯……” 小鹿年长周国强几岁，作为过来人一语点破玄机。 “你是说？她们是做……” “嘘！知道就行了！别乱说话……” 小鹿赶忙让周国强禁声，眼神乱转，身怕周国强这个愣头青乱说话，毕竟出门在外，得罪不起人。 “你们俩喝什么？啤的白的？” “啊？师傅您开车还喝酒？我是不喝，吃饭就行。” 周国强彻底傻眼，这司机师傅的行为，已经超出了他的认知。 “少喝点没事，晚上越来越冷，不来点顶不住，反正这顿咱们三个能报销180块。你俩有啥想法没？这里可以点特别套餐呦？” 司机师傅的眼神特意瞥向隔间沙发上的女子，又似笑非笑的看了看小鹿和周国强。 “不需要，不需要，给我来瓶啤酒就行。” 小鹿反应很快，急忙摆手。 周国强哪还看不出司机师傅的话外音，以前只存在于别人口中的场景，此刻他亲身经历。 “你呢？有没有看上的？” “额……我只吃饭，呵呵。” 周国强总有种感觉，这司机好似是在给饭店拉生意。 “唉，你们俩软蛋，这里位置偏啥事没有，价钱又合理，重点是品相也不错，这还不上？” “师傅，我俩都是老实人，不来那个……” 小鹿再次开口推脱，又不敢得罪司机。 “算了，算了，那就赶紧吃饭……” 两单生意没谈成，司机师傅脸色略有不悦，咕噔咕噔两瓶啤酒直接灌肠。 周国强看着桌上的两荤两素，很无语。他并不挑食，可那四个菜，无论卖相、菜量，怎么看加起来都不到七十块。 再算上米饭酒水，撑死也就一百块。180的账，那80应该是司机落了自家腰包。若他俩真来点特殊项目，估计司机还有提成…… 酒足饭饱，继续上路。 晚上九点多，伸手不见五指。一口酒气的司机，越发精神，速度竟不比之前慢。 “你俩困就睡会，路还长着呢。” “嗷……” 小鹿喝了酒，躺那就开始打呼，可周国强却无一丝睡意，他总怕出现什么意外，眼睛死死盯着车灯可及的区域。 “嗞！次……” 不远处昏暗的光点闪烁，周国强并不知晓发生了什么，直到车停稳，不远处走来制服检查人员。 司机赶忙拿着驾照车本下车，约莫三分钟后，司机骂骂咧咧上车。 “唉……今天碰到不太好说话的了，200块没咯。” “师傅？这是啥钱？” 车子启动，周国强透过车窗，看到了抬起的路障。 “养路费、超载、过路……好几种呢……运气要是好点，就少交点，点背的话……” “养路费正常，可咱们拉的不是基础环吗？不都是国家扶持的新能源项目？不是有政策吗？这也算超载？” 周国强带着疑惑问道，在他看来，这样的项目，应该得到全面扶持，直径五米多的法兰，肯定宽过车身，但这些设备不都是为了新能源服务。 “唉！政策是政策，落实归落实，咱们在本省，那的确是畅通无阻，没人查。可换了省，那就是另一码事了。从上到下，从中央到省，到市，到区县，到路政，实行还不知道啥时候。” “再说了，干他们这行的，就靠我们这样跑大货的完成上面任务，这也是地方税收的大头。” 周国强天真的想法，再次被打破。他也算是更加明白现实与理想政策落实的差距。 第六十章 公里的戈壁2 两个小时之内，司机师傅一共下了四次车，交钱一百两百不等。 周国强也不晓得，他们行到了什么位置，路过了哪些地方。 接连几次停车，小鹿也醒了，揉着眼睛，迷迷糊糊。 “到站了？” “早的呢，你继续睡吧。” “你睡会吧，我盯着。” 周国强睡眠并不好，他很羡慕那种躺下就着的类型，但凡有点啥事，但凡换个新环境，第一夜他很可能失眠，更何况是在车上。 没有跟车员，他俩算是零时押车，外加车头后排也就能容一个人躺平。 “我睡不着。” …… “前面最后一道卡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混过去，你俩帮我盯着点后面哈。” 已经过了十二点，周国强特佩服这司机师傅，精气神满满，开那么久也不嫌累。 “看什么？” 小鹿一脸懵逼，并不知晓之前的几次停车。 “看有没有车追咱们，我要加速了。” 周国强一听这话，下意识抬手抓紧扶手，他明白司机想干嘛，正所谓富贵险种求，少交一份，就是省下的，省下的就是他多赚的。 “咣咣当当！” 大卡一路飞驰，速度已经超过一百迈，周国强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也就两三分钟的样子，后方并没有发现有车辆追来的灯光。 “呼！运气不错，估计他们人不在，哈……” 司机师傅稍稍减速，再次回归七八十脉。 可还没等他笑声落下，周国强就听到了远处传来的喇叭声。 “267……号……货，立即停车检查……” “这群家伙，居然在桥头等着截咱们，唉！” 司机一脸无奈。 周国强看着车窗外，闪烁着分外显眼的红蓝灯，他清楚的记得之前那是没有亮灯的，他们近前后，才突然闪现…… 再次上车，司机老脸拉的很难看，半天没话。 “师傅，这次又多少？” “三百……” “师傅，咱们厂子给报多少？” “来回一千五吧，唉！今天不顺……” 周国强仔细掰算，光去这一趟，就花了八九百，还不算回，回时是空车，顶多两三百的养路费，算下来司机应该不赔，顶多就是少赚点。 告别城市，凌晨黑暗中很少再遇见高大建筑的模糊映像，起伏不定的丘陵山包，匆匆掠过视线。 狭小的空间，翻身都很奢侈，手机电量告急，每一分钟都是煎熬。 凌晨四点，伴随着大卡缓缓停下，他们终于到了。 “外面太冷，方便完，就在车上窝到天亮吧。” 周国强本以为，到了以后能找个宿舍什么的，哪怕简陋点也无所谓，只要好好躺一会儿，谁曾想现实…… 小鹿与周国强相视苦笑，静待黎明。 恍恍惚惚，凉气在蔓延，似睡非睡，直到早上七点。 晨曦一丝温暖，洒满金色大地。 金色在这里是多么的用词精准，多么的朴实无法，多么的纯粹不参杂一丝杂质。 戈壁，不同于沙漠，荒凉中眺望远方，零星的风电塔筒矗立，微分徐徐风叶不停转。 不远处就是施工地，集装箱拼凑的一排房子里，出出进进的身影不断。 “这里也没啥吃的，那间是小卖铺，吃泡面行吧？我去找现场安装的部门经理，一会儿他带你们过去。” 周国强久久无法平静内心，他本以为来了就可以开干，那曾想，从驻地到施工位置，还有几十里的路。 吃着泡面的他，仔细想想也正常，现场安装，间隔几公里安置一根塔筒，基础环与地基相连，又怎会近…… 他能够拿来分享的词只有一个，那就广阔无垠，且荒凉。 项目经理也不废话，态度更是无言的恶劣。 在周国强看来，人家现场安装一次，成本很高，只因他们一点点的疏忽，一个孔眼不配套，所有工序都白费。 拐拐绕绕，总算到位。 “来，拉线吧。” 小鹿轻车熟路，下车就开始倒腾后车厢里的机器。 “这是什么玩意？干嘛用？” 周国强小白一枚，在他看来这里的一切都太过陌生。 “这都没见过？柴油发电机啊，没有它怎么发电，没电怎么接立钻？没立钻怎么打眼？” “要不我先准备工具，你去看看哪个孔错了，标好对的位置。” 周国强二次懵逼，项目经理放下设备，开车就跑了，根本没说明现场情况。 哪错了，都得自己找…… 周国强围着坑里的基础环瞅了一圈，一个并不起眼的标记出现，一看就是偏离位置的孔。 周国强轻装上阵，连图纸都没有，无可奈何，他只能按照旁边打眼位置，拿盒尺来回比对测算，正确眼位。 为了不出纰漏，他又与小鹿测量周长，眼数一个一个数，最终计算出两眼间隔。 准备工序略显繁琐，正真操作其实要比他预想的简单。 立钻是带吸盘挂的，只要锁定位置，加以固定。柴油发电机一启动。 “突突突，突突突……” 三下五除二，新眼开好。 “唉！咱俩跑这么远来，就为了这么一个眼。” 收拾妥当的小鹿，一屁股坐在土堆旁，发着牢骚。 “他们为啥不随便找个人，不就是打个眼吗？至于从厂子里拉咱们过来？又不是多高技术的活。” 周国强也是心有小怨，颠簸一夜七百多公里，就为了一个眼，确实很难让人接受。 “因为系统不一样，这是咱们厂的问题，现场施工又是别的单位，只管安装，出了问题又跟人家没关系。” “闲着也是闲着，估计那家伙最少也得半个小时才能来接咱们，不能白来，得留点纪念。” “额……鹿哥你还真是想的开，全当来旅游吗？留啥纪念？” 周国强嘴唇干裂，他俩连口水都没喝上。 “拍照呗。” 天地一线相间，唯一的建筑是背后的风电塔筒，周国强伸开双手，微微仰头好似拥抱自然。 那张照片周国强异常珍惜，存放在空间，片名介绍，一千四百公里昼夜的戈壁之行。 他俩完事，司机师傅也卸好了货，几乎没有片刻停留，不到中午，他们就踏上了归途。 来时的心情与回归时可谓天壤之别，重点是白天能看到真正的沿途风景。 周国强仿佛置身水墨画卷，负手而立背对苍生，苍漠、干河、枯荆、孤鸟、怪石…… 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昼夜千万里，一眼定乾坤。 第六十一章 厂会之改革 领略塞外风光，下午四点准时到厂，周国强再次给司机师傅竖起大拇指，什么时候走，什么时候回，点卡的相当准。 周一正式上班，第一天居然是开大会，周国强还从来没见识过全厂所有人齐聚的大场面。 平常也没感觉厂子有多少人，可眼前密密麻麻的人头，少说也有七八百。 许多生面孔，周国强都是第一见。他都怀疑这半年，白上了。 四大铆车间，平均70人，也就280人。外加锻工、弯管车间40多，以及外工维修安装、吊装车队、打沙喷漆，外加销售科、安全科，真正一线不足300人。 余下的二三百人中，全都属于办公大楼，什么计划科、工艺科、生产科、审计科、会计科、人事科…… 当然还有许多周国强不知道的科室，每个科室一个科长两个副科长，还不包含各科成员。 周国强跟不解，一个办公大楼装的下这么多人？真的有必要吗？ 破旧的工人礼堂已经尘封很久，周国强听师傅们曾提起，那里当年是工人们的休闲娱乐场所，还可以看电影什么的。 可惜时过境迁，很多老传统，老待遇伴随着经济资本化，消失为过去式。 整整三个小时，一排领导轮流发表演讲，大多是些无关紧要的口号。周国强也算是真正有缘得见boss团。 真正有价值的当属生产科长的部分，他提到了未来一年的生产计划已经排满，以及各个工序的定价问题，并且抛出一个，全厂所有员工自发欢呼的消息，涨工资。 对于许多老员工来说，百分之十并不算少，可对于周国强他们这些最低标准持有者来说，根本不值一提。 周国强后来才知道，并不是厂子多么的关心员工，只不过是国家提升了最低工资标准，他们不长不行…… “小周，听说你出去修活了？感觉怎样？” 陈师傅笑眯眯的问道。 “唉！一言难尽，主要是我听差师傅的话了，要不然我怎么可能傻乎乎昨天来……” 周国强一想起那24小时的遭遇，说不出的无奈。 “看开点，谁叫你不提前跟我知会一声呢。主任其实打电话找过我，我推脱了。本来就不是咱们组里出的问题，你就说不去，他也拿你没辙。” “可……唉！面子上过不去啊。” 周国强本就是新人，他怎么可能拒绝主任的请求，他底子太薄了。 “反正也去了，全当是见见世面。对了，刚才你听清上面说的没？有关咱们组对，打支撑的问题，还有分中线的问题，居然都给解决了。” 陈师傅很认真的盯着周国强，似乎想从他脸上看出点什么。 “额……可不是嘛，这下咱们更好干了。” 周国强心知陈师傅猜测，可能是他提出的建议，但并不确定。 “嗯，这次定死了价钱，以后他们也不好随意赖账了。” 陈师傅最担心的问题就是定价，这一次开会专门拿出来说，就相当于一睡定位的效果，丁是丁卯是卯，不再是以前的空口无凭。 “平均下来，一道口110，师父您觉得这价合适吗？” 周国强略有心虚，他怕陈师傅看穿他的小九九。 “还行吧，只可惜他们只定了风电塔筒的，锅炉还是老样子……” “师父，他们说的搬迁是什么情况？” 周国强很关心这一决策。 “因为咱们厂子属于重工业，还具有一定的污染，存在于市区内迟早都得搬迁。” “环保部门，几乎每年都会来查，可搬迁并非小事，这两年越来越严，为了城市环境美化什么的。据说地方已经批下来了，好像是叫西山产业区。” 陈师傅的人脉圈很广，知道许多大会上没有点到的细节。 在开大会之前，各级领导层已经开过很多次会，陈师傅的同学也有参与。 “啊？那是不是距离市里很远？上班怎么办？估计啥时候才能建成？” “新大厂啥时候建成我并不知道，可卫县的小分厂，五月份就可以投产了。” 陈师傅又一个隐秘消息抛出。 “啥？还在别的县建了分厂？我靠！这事我都没听说过。不是已经要建新厂了吗？何必弄个分厂出来？” 周国强难以理解。 “表面上的原因是咱们厂竞标下来的活太多干不完，需要有个零时分厂分担压力。实际上呢……” 陈师傅欲言又止，眼神来回扫了扫，接下来的话，他并不想被别人听到。 “实际什么？” 周国强的求知欲被勾起了，虽说这些事，他根本无法左右，可能都知道点内幕，总比啥也不知道强。 “实际上就是上面几个大领导合股投资的，是以厂子的名义接活，那边分担压力，可最终收入是不会入厂的，懂不？” 这样的消息并不是谁都能知晓，周国强很佩服陈师傅的关系。 “嗯，懂了，其实我们上技校时的厂子也玩过这一套，分厂说白了就是上面搂私钱的借口吧。” “行啊，你小子知道的还挺多，不过我可提前告诉你，有些事自己心里清楚就好，可不要拿出来乱说，对你没啥好处。” “对了，分厂那边开工投产的话，估计会从厂里抽调部分人过去，提前给你个考虑时间，应该用不了几天，车间里就会下来文件。你要是想去！我可以给你推荐一下。” 陈师傅是真看得起周国强，别人他才懒得说这些内部消息。 “啊？还要抽调？师父您怎么个意思？我听您的。” 其实谁都有自己的小算盘，可周国强知道自己几斤几两，陈师傅无论哪方面都比他想的远看的透。 “怎么说呢，分厂干的话，赚的预计是比这边多点，毕竟是只干塔筒，距离上来说，会比较远，没有宿舍的话，每天坐班车得四十多分钟。” “原地不动呢，那就是一成不变，能接触到的东西多点，毕竟是连锅炉一起干，咱们组里那点东西你其实也学的八九不离十，别的部分嘛，要学的还很多。” “你也是成年人了，师父我只能给你建议，最终如何取舍选择，你得自己拿主意，我可不想将来，落埋怨。” 陈师傅的话，周国强听的很细，其中也隐晦的包含了很多东西，在他的简约解读，那就是想多赚钱不怕远就去分厂，当然需要担风险，原地不动钱少点但可以学更多东西，可谓是各有利弊。 第六十二章 无根浮萍 大会闭幕，其实对周国强他们来说，并没有太大实质性改变。他们依旧是最底层的小角色。 “强子，咱们半年租快到了，还要续吗？” 磊子最为关心的问题，当属睡觉的窝。 “额……随你们，我怎么都行。” 去年冬天的煎熬，说实话周国强不想再尝试第二次，最后一个月他电费是交了大几百，可并未感受到应有的温暖，电油丁简直就是个电老虎。 零下几度还能凑活用，可真冷起来，那就是个偷电的摆设。 “崽破地方，我四不想再住了。我师傅那有套225的厂子家属楼，这个月就到期，你们要四愿意的话，咱们就问上，咋样？” 很少出头的牛牛，关键时刻给予大家新的选择。 “呵，老牛混的不赖嘛，快说说具体情况，咱们在这地窖修行也够日子了，早该换换道场。” 其实最想搬走的是多动，他本就喜欢热闹，尤其是业余生活，远离了繁华地段，就相当于限制了他的精彩人生。 “225是怎么个意思？具体位置在哪？价钱怎么样？” 周国强更在意的是距离与价值，大家能在一起，再好不过，若是与他预期不符，他宁愿在这地窖继续卧薪尝胆。 “你……你们别这样看着撒，我也闹求不机密，反正我师傅就那么一说，租给咱们价钱上肯定不高，位置就在，咱们现在这与上次租那地的中间。你们要四有意愿，我明天就问清楚。” 面对周国强、小磊、多动三人炽热目光，牛牛略显扭捏。 “行！我们的未来与幸福，这次就交给老牛了，我挺你！哈哈……” 多动特意来了一个暧昧动作。 “滚！崽家伙太恶心了！” “哈哈！” “嘿嘿！” “对了强子，听说你前天去蒙省安装现场了，爽不？” 多动转移话题。 “额……那是必须爽歪歪，那一路可谓是惊天地泣鬼神……” 周国强很庆幸，他有几个好哥们陪伴，奋斗的日子才不显得那么孤单，去年冬天的过往，就仿佛从未出现过，短暂且飘渺。 刚刚开工，前期准备工序比较忙碌。说白了，周国强他们几乎没啥活可干，至少三五天，才轮到铆工组开干。 周国强四人全票通过，乘着闲暇时间，他们要第二次搬家。 牛牛已经和他师傅说好，一个月三百五的六楼，一室一厅，使用面积也就六七十平面。 对于周国强他们来说，一人几十平摊下来要比平房贵几倍，可今时不同与往日，那时候他们一个月工资不到一千，而今最少三千起步。 人是一种感性动物，嘴上说着要节省能不享受就尽量控制，可不知不觉中提升了自我标准。 有人说不会花钱，怎么会赚钱？也有人说钱不是攒出来的…… 类似这样的话，周国强听过太多太多，在他看来，在满足基本的生活保障的前提下，才能去选择如何支配余量财富，并且要计划清楚，余量如何创造更多价值。 周国强特意找了上次搬家的板车司机，价钱不便，也算是因了当初那就吉言，他们进步升级了。 若是用酒店星级来评价，他们住的地窖是负一星，此刻宽敞明亮的六楼就是正两星。 多动和磊子主动选了靠近门口的小客厅，也算是给足了牛牛面子，周国强与牛牛同车间，自然也同屋，住上了更显宽敞的大卧室。 “你们觉不觉得，咱们的新窝，哪里不太配？” 多动自我感觉良好，钱没赚多少，但品味提升很快。 “哪不配了？这不都挺好的嘛，有单独的卫生间和厨房，还有个小阳台，你要啥自行车？不过是个练气期的小道童，劝你别太膨胀。” 周国强哪哪都感觉不错，他可不想多动挑什么毛病，毕竟是牛牛的关系，才换来低价位的楼房。 正常情况下，这样的位置，同平米房租最少450起步，他已经很知足了，也算是侧面给牛牛找面子，维持自家兄弟之间的关系。 “崽还不满意？你小子要怎的？” 牛牛第一次主事，自然不愿意听到反面声音，平常大家拿他开玩笑无所谓，可他内心里也有自己的面子准则。 “呀呀！你们俩这么快就抱团了？磊子快来哟，我招架不住了！” 多动本以为就是开开玩笑，他本就是心直口快不考虑别人感受的大男孩。 “活该！谁叫你嘴没把门，不知好歹。” 磊子爱干净，已经开始扫地收拾。并不打算帮多动站场子。 “行！行！行！算我嘴欠惹不起你们仨，其实我的意思是，咱家这小电视，看起来跟这楼房不匹配。瞧瞧你们一个个的，都误会我了……” 多动再毛愣，也不会傻到一对三。 “怎么就不匹配了？看来你是赚大钱了，要不你给大家整个大彩电回来？” 周国强开启明嘲暗讽模式，他对那袖珍电视还是很有感情的。 “强子，这你就奥特了吧，什么年代了，还大彩电？这次要闹就闹台电脑，哼，你们等着瞧，过俩月我非得整一台笔记本。” 多动也不知放假期间在哪受了刺激，他的想法周国强为之咋舌。 “买电脑？我擦！你牛叉！这理想很好，哥们支持你！” 周国强从未有过这样的想法，在他的想象中，一台电脑少说也得四五千块，说实话他舍不得花一个多月工资，换一台电脑，重点是还需要交网费电费什么的。 但他确实佩服多动，人家能有这想法，思想上要比他强。 牛牛愣了，磊子也愣了，电脑对他们的诱惑力不低于美女，娶个电脑回家，要比找个女朋友现实的多。 四人没有再继续电脑这个话题，但他们心底或多或少都已经埋下了种子，迟早都会膨胀到包不住的那天。 一夜失眠，这是周国强无法改变的弱点，啥时候他才能有一个属于自己的窝，结束无根浮萍的漂流…… 清早一开门，无精打采的他巧遇旁边邻居，并且这邻居还与他极其熟悉。 “杨工？这……什么情况？你住这？” 周国强平日与铆工组杨师傅交流并不多，只知道他也住厂子家属楼，谁能想到，居然成了邻居。 “我听说你们几个租了老渠的房子，没想到这么快就搬过来了啊。挺好，这回咱们这么近，有啥缺的尽管说，方便。” 在周国强的认知中，杨工并不算太好相处，可今天他的态度转变，有些出人意料。 第六十三章 千变一律的日子 短暂适应新宿舍，周国强再次开启新一年的征程。 技术改革提上日程，明显排工量增加，对于周国强来说，这并非坏事，他一直信奉那句话‘一份耕耘，一份收获。’ 尤其是风电塔筒的比重，已经开始高过锅炉内胆。 周国强隐隐感觉到，锅炉接单量下滑明显，已经是不争的事实。 按照去年平均水平，风电塔筒组内组对一天也就三四道口，若是按照以往的工时根本无法满足，每日供给。 不用陈师傅示意，周国强很自然的加快了组对速度，再加之不需要裴工切除多余的钢管支撑，更不需要郝师傅或者杨师傅磨焊接点。 再刨除分中线谢这一步骤，就算周国强不提速，他们一天对接五道口也很轻松。 几天的适应，周国强越发得心应手，平均一天六道口，已经打破了以往对接的组对记录。 与他一同入厂的一班小东，同样干组对塔筒，只不过他被分在了四铆车间，时常窜岗前来请教。 小东他们组的工位与周国强只有一墙之隔，说白了他们的工作点是在二铆车间外，塔筒成段少则二十米多则三十几米，老厂房空间有限，不得不开拓室外区域。 “强子，不得了啊，最近听说你们二铆组对一供三啊，怎么对的那么快？有没有诀窍？” 小东当初也和周国强他四个同宿舍过，只不过后来分拨了。 “快吗？我感觉还行吧，主要是这铁轱辘不给力，电机速度也不行，我们又不满焊，一天六七道口，很正常啊。” 在周国强看来，小东的智商不在他之下，四铆今年大换血，领导层改变，小东居然成功上位小组长，带队专门组塔筒，地位相当于陈师傅级别。 “反正你小子不得了，一铆、二铆，还有我们四铆的双节，都靠你们供应，我们组五个人，一天平均四道口，干五道都得加班，这里面到底有啥诀窍？” 要说周国强不羡慕对方，那是假话。小东师傅荣升调度，他们组又恰巧没有一个能拿活懂图纸的，运气这东西，谁又能懂。 “我跟你可不一样，你指挥别人，我还得自己上手，练得多了，手法自然快，经验多点也正常。诀窍就是对口百遍，技术自现！” “我们组那几个家伙，就是一群饭桶，没一个能拿的出手，怎么培养都快不了，一般都是我主对活，他们打打下手。唉！脑子不灵光，交半天也学不会，我要求不高，啥时候培养出一两个，我就能舒服点。” 正所谓什么样的师父带什么样的徒弟，小东完全接收了他师父的理念，那就是能让别人干活，就尽量自己不动手。 小东也曾提及他的理想，那就是早一天混到二线，哪怕少赚点，只要轻松就好。 对于这一理念，周国强无法理解，可以说是道不同不相为谋，他宁愿一线学更多东西，技术锤炼精湛，苦点累点无所谓，没有最快只有更快，只要能赚更多钞票。 “反正对口就那点东西，你们毕竟是整圈满焊，慢一两道口也正常。” “你小子跟我藏着掖着，看来我不死盯着看你对，是学不到真技巧啊。” 小东智商不在周国强之下，人聪明，但不勤快，混天度日，属性极其符合这种年迈的老企业。 周国强并没有藏着掖着，直接开干。许多组对上的技巧，他只会干出来，但无法用语言精准描述，典型的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他闲暇之余，也会直接跳窗户，出去探班小东。 观摩他们组对的方式，尤其是整段组对，有别与他们车间内的双节。下段还需要画线开门框，单单这一部分就是他从未见识过的。 看着小东拿着图纸有模有样的比划，一旁几人全都在侧伺候，周国强一下子意识到识图带脑子是多么重要的特长。 组内有陈师傅在，显不出他周国强有啥特别，可小东存在于一群文盲当中，就显得那么无敌与闪耀。 看似嘻嘻哈哈懒散的小东，正式起来也有几分带队者的霸气，周国强自认为他并不具备这种特殊气场。 也许是长相与身板的在外原因，也许是他存在于陈师傅的温室下，得不到提早锻炼的机会。 利弊各半，太早带队很容易飘，难以再耐下心来学东西。同样，早一天当领队，就早一天感受不同的阶层，接触更高的层面，心境上、社交上、担当上将快速成长。 塔筒对接简略了工序，也就意味着组里有人相对清闲。 陈师傅依旧主干锅炉内胆对接，而塔筒对接只需要分派一两人，使用倒链手拉葫芦来手动拉缝。 周国强只管对接，一两天没什么区别，可日子一长，从心态上来说，周国强略微有些不平衡。 同样是一个组内干活，锅炉活少了，塔筒活多了，人家干完锅炉虽说会一起来帮忙干塔筒。 但塔筒组对就一个工位，对接只需要一个人来完成，余下五人只负责吊装和拉缝，一圈下来最多拉缝两三次。 一道口组对四十多分钟，五人平均也就是每人七八分钟，并且包含了闲着等待的五分钟。 唯独真正组对的当事人周国强，四十多分钟内不会停歇，只有吊装筒节时才会休息。 反过来细算一笔账，干锅炉平均每天入账三百块是极限，塔筒一道口110六道660。 同样的一天，创造价值并不同，且组内所有奖金实行平均分配。110合算个人不过18块，一天干六道也不过相当于拿了一道口的价值。外加锅炉分的五十块，一天160块看似不低，但仔细想来，他周国强创造的价值，并无法与实际开钱相匹配。 他具备技术，但并无法拿到匹配价值，这是不争的事实。但他毕竟是铆工组一员，更别提满打满算，他进厂还不到一年。 现实就是如此无情，社会就是这么真实，再好的技术，再快的手法，再多的工作量，并不代表就能拿更多的工资。 只因你需要一个平台，需要屈居人下，或许离开这里，你一分钱都赚不到…… 周国强干的时间越久，这种感觉就越发强烈，一月到头工资加奖金5000多。 开的比以前更多了，可他的笑容却少了。 他问自己是什么？ 答，赚钱机器，是自己的，也是大家的！ 也许只有说，风电塔筒新能源制造，算是给厂子乃至国家做贡献，才能寻找到一丝自我安慰。 第六十四章 坚持与眼界 四月底，厂子最重磅消息，当属分厂投产，每个车间都有几个名额。 带队者正式小东所在的四铆车间原主任，这也是四铆领导层变动的主要原因。 对于大多数师傅来说，他们早已习惯了循规蹈矩的工作生活，愿意选择前往分厂的少之又少。 最终确定的人员，一半是充满期待的新人，另一半则是每个车间不愿听从指挥的刺头。 进两年除了周国强他们那一批技校生外，厂子还招收了部分裙带关系新人，亲戚、子女、朋友之流占大多数。 厂子就是微缩社会，关系够硬，哪怕持有买来的三流大学文凭，就可以入驻办公大楼。 一般师傅关系进厂的新人，很自然成为车间学徒工，档次与周国强他们相差无几，当然属于那种纯新手，毕竟上没上过技校，多少还是有些区别。 磊子、牛牛、多动，也曾与周国强探讨要不要去分厂尝试，这一次周国强没有再将自我意愿强加给大家，他明白人生道路上的每次选择，都有可能改变一个人的未来，当初技校分配梁杰与吴燕的事，就是前车之鉴。 他只表明自我立场，别人如何选择，那都与他无关。 去年的周国强，将重心全都放在组内工序，以及少部分锅炉焊的技术掌握。 如今，已经得心应手的他，眼界开始扩散，自动焊环焊组、钻台打眼组、画线组、修片组，乃至是牛牛所在的直口焊，他都会在闲暇之余窜岗观摩。 一者结识更多不同的师傅，二者研究学习不同的工序与技能。 学无止境，是浅显且难以坚持的四个字，并不是谁都有那种谦卑且好学的精神与动力。 对于大多数师傅来说，他们从进车间那一刻，就开始在自己的工位上展开工作，一年、五年、十年，乃至退休都不曾挪窝。 他们可以十分自豪，各自领域的专业技能有多熟练，但却仅限于那小小的一亩三分地。 组在车间里的意识特别强，打眼的只会打眼，焊接的只管焊接，基本上没有调换的可能性。 也就铆工组算是各组之间纽带，相对来说都有接触，但也仅限于初级接触。 陈师傅不止一次告知周国强，要多学多看，不仅限于组内，这是经验之谈。 若只想混天度日，只想求稳，专精一门也不为过。但谁也无法保证厂子能否坚持到你退休的那天。 破产、下岗这样的词汇，近些年并不陌生，有太多国有企业经营不善，或其它种种原因而解体倒闭，最终最大的受害者都需要职工来买单。 下岗职工再就业，也是多年来的老大难问题，一者许多企业招工，限定35岁这一并不合理的门槛，二者专业对口的几率小之又小。 虽说周国强学的会的，都属于当下很容易对口的职业，但如今社会专精一门已经很难吃开了，一专多能复合型人才，才会有更好的出路，也能有更多选择，同时也是当下社会迫切需求。 工作逐渐步入正轨，每日都是重复重复再重复，但看似重复操作，但对于组对塔筒来说，却又道道不同。 从初始步骤下料，已经半智能化数控操作，由于硬件设施落后，条件有限，并不可能百分百保证板材与图纸的要求完全吻合，误差在所难免。 而后卷板滚圆，也不可能完全按照要求来作业，一直奉行差不多就行原则，加之产量任务，最终成品，不尽人意。 一系列的工序问题，最终综合在组对塔筒时体现，错口、尺寸、圆度…… 好在周国强他们只组双节，整段都是外车间进行，可以想象双节都问题冲冲，最终十几节筒子组合成段，问题的累积会导致更多的后续问题。 高低差、拉母线、对角线、平面度，这些监理必监察项目，一直是问题最多的点，如何解决，并没有多少人特别上心。 领导的解决办法是如何买通、讨好监理，请客、请吃、请玩，吃人嘴短拿人手软，是许多行业不变的潜规则。 周国强很难理解，明明可以通过技术工艺调整规避的问题，偏偏要复杂化…… 他并不知道，许多事并非他想象中那么简单，也并非一两个人就能解决。这也是在他多年后才明白，单单成本这一问题，就是一个很难逾越的硬性门槛。 厂子和车间，看似上下级关系，但与经济挂钩，许多问题就变了味。 设备更换，谁来出大头？工艺调整谁来牵头？增加工序工时，谁来买单？ 不得不承认，像锅炉厂这样的老企业，存在太多问题无法解决，要不是近几年转型，承接风电塔筒项目，很可能就已经面临破产风险。 可以说风电塔筒项目的入驻是总经理的神来之笔，也算是开了风电塔筒制造的先河。 毕竟这一外来引进项目，初期在国内可谓是摸着石头过河，大北锅炉也算是最早接触塔筒项目的生产方。经验全靠自己摸索，国内并无成熟的技术指导。 从全国最初的几家，到三年后的几十家，几乎每年都有几家乃至十几家新风电能源工厂加入。 锅炉厂的订单一年排满都干不完，只能说明一个问题，供不应求，国家大力扶持新能源产业。 自从三峡竣工，水利发电让国家看到了新能源的前景，风力、太阳能等其它新能源项目，提上日程，先后开始尝试量化投资。 经过整整一年的学习与研究，周国强基本吃透了风电塔筒项目的所有工序。 整板下料、开坡口、打磨、卷板、直口焊接、校圆、组对、法兰对接、环焊、内件画线点焊、门框、母线、外观…… 出车间后，打沙、喷漆、内件安装，最后打包发货。 至于锅炉方面，他也认识了不少之前没见过的型号，大同小异。水炉、气炉是应用最广的两大门类，要说最不好干的当属油炉，几乎复杂工序全在他们铆工组。 干一台油炉前前后后至少一个半月，典型的越干越亏的类型。 也是在年末，他有幸参与锅炉厂最严苛的一台锅炉内胆，为何用严苛一词，官方解释只有两个字‘升a’。 第六十五章 升a 锅炉制造并非想怎么制作都可以，能否制造大型炉，或者特殊性能锅炉，先决条件就是具备相应级别锅炉制造许可证。 a级也就是国内顶尖级别，拥有此许可证，也就意味着几乎所有型号种类锅炉都有制造权。 b级升a级也是一件相当复杂且繁琐的过程，不仅需要软硬件符合条件，同时还需要相应的人员配置。 据周国强听闻，厂子几年前就申请过一次，最终以失败告终，升a的先决条件，那就是必须持有五年以上b级锅炉制造许可证。 厂房大小、经营状态，等一系列先决条件。从硬件设施来说，一级焊材库、保温烘干、车间吊车吨位、焊接实验室、理化实验室、各类工序工艺完整资料…… 人员配置来说，技术人员不小于200人，工程师以上职称不小于80人，单单这一条大北锅炉一辈子都不可能成功升a，仔细想想，一个普通锅炉厂，能养活起80个工程师？ 还不包含焊接、冷作、热加工、冷处理、机加工、探伤、计量等等一系列专业持证人员配置。 当厂子动用一切关系和能力，解决了这一系列先决条件后，才有资格进行申报，并且需要一台符合a级认证的锅炉内胆。 锅炉内胆除了下料，几乎九成工序都由二铆来完成，那一段时间，二铆车间门槛几乎被大楼各个科室，以及各级领导踏了个便。 板厚三十五毫米，直径1.5米，总长12米，算得上是周国强见过最大的锅炉内胆。 单单对接就花费了小半个月，主要是筒节超过七米，环焊焊接臂就无法够到，只能对接三节，焊完百分百超声后，在继续接，来来回回极为繁琐。 其实对于铆工组来说，升a锅炉并不难干，看似板很厚直径不大，几乎很难矫正不圆位置，可实际上在校圆这一工序，领导就进行了层层把关，确保圆度足够。 周国强不禁暗道，并不是校圆卷板校不好圆，只不过是有没有尽力和上不上心认不认真，当然也不排除操作滚圆机的师傅水平高低的先决条件。 就在全部筒节组对成型，焊接超声全都齐备那天，车间副主任招呼铆工组进行最后的封头封口。 锅炉内胆少不了封头，一般都是前后对称存在，就相当于水管需要两个堵头，来形成完整的密闭空间。 1.5米，35厚的锅型封头很重，且无法吊装，需要在侧面焊接零时吊装朵来穿钢丝绳。 同一时间的周国强，依旧在忙活他的风电塔筒组对，其余五人则全部参与a级锅炉内胆部分。 “咣当！嘎啦啦……” 周国强赶忙停下焊把一瞧，刚吊起的封头掉在地上，天车钩子在晃悠，一圈人围着看。 “小周，你过来！” 陈师傅之前特意叮嘱周国强，干锅炉他们五个足够，至于塔筒活也不能耽误，让他一个人干着。 可此刻情况有变，周国强赶忙上前。 “什么情况？崩了？” 一般型号锅炉封头上都会有几排穿管孔，无需焊接零时吊装耳，少部分双排锅炉才用无眼封头。 “小周，还是你来吧，我这杂工水平有限，你瞧瞧都掉下来了，我就说我不行吧……” 铆工杨师傅主动开口，先来了个自我检讨。周国强扫视一圈，有师傅想笑没敢笑。 “额……我也就那样，要不请电焊工过来帮忙焊焊？” 周国强可不想在这种时刻出头逞英雄，出力不讨好。 “屁话，焊个吊装耳，还找外人？闹笑话呢？” 崔师傅一直对周国强不怎么客气，只要找到机会，他必会见缝插针。 “崔师傅这话说的，要不你焊？” 周国强早就习惯了他的毛样，要不是他给陈师傅面子，早就彪脏话了，说白了他已经不再是一年前的新人。 他本就看不惯一些师傅，领导面前装勤快装有本事，真正干活时光说不练的老油条。 周国强也曾问过陈师傅为啥对崔师傅那么客气，后来才知道，陈师傅一直租住的是崔师傅家的两间平房…… 正所谓低头不见抬头见，加之崔师傅多上了几年班来的早，论资历算是组里最老的，至于杨师傅虽说工龄最长，但有几年都是在保卫科和其它车间。 “小周，怎么说话呢……你焊吧，你不焊就得我焊。” 组里六个人，裴师傅人家只动气割，杨师傅郝师傅都是二把刀，崔师傅倚老卖老，眼花看不见这一无敌理由。 能抗事的，除了陈师傅只有他周国强。陈师傅一组之长，很明显不适合亲自上手，除非人员实在紧缺。 “额……那我试试，天车！落！” 钢丝绳和吊耳都还在天车钩子上挂着，周国强从没违背过陈师傅的指令，陈师傅的脸面，说白了需要他撑着。 看热闹的可不仅是组里众人，一旁的画线组、手工焊、乃至打眼组，以及不远处说不上级别的大楼小领导，都在观望。 这种时刻，陈师傅将此重任托付，若再吊开了，估计他们铆工组能在全厂出名，并且是笑掉大牙的那种。 其实一个吊耳并不难焊，但大多数时候，为了方便后续气割切除，会选择单面点焊，这也是杨师傅焊不结实的重要原因。 若双面焊，就算水平再差，一个封头能有多重？板再厚能有几吨？ 周国强特意查看崩开的焊接位置，吊装耳是竖着与封头贴合，杨师傅采用点焊，焊道并不均匀，且深浅不一，说白了就是没成型的爬立焊角焊缝。 周国强可不会犯同样的错误，依旧是原来的焊接位置，他先在反面固定点焊，而后在杨师傅的裂口，从下往上一层层堆积，融掉旧渣，吊耳、封头、焊条，三者融与一点，成半圆弧三点融池。 “呲呲！滋滋……” 足足三根焊条，周国强可谓是拿出了最佳状态，以前他也有帮忙点焊过吊装耳，顶多一根焊条就敢放话，保不开。 这一次他为了保险起见，还在底部进行了加固，说白了真正最吃劲的位置并不在侧面，而是在竖着的吊耳最底面。 准确的说，吊耳就不该竖着放，若是横着放，可以焊平面角焊缝，焊接效果与承重远高与立焊角焊缝。 奈何已经有崩开的位置，他并不想在添加切除时多留下的焊渣，要考虑到后续问题。 “天车！起！师父，我去对筒子了。” 周国强懒得看别人脸色，他只用事实说话，潇洒起身，直奔他那一亩三分地。 第六十六章 发飙 “小周，确定起吗？” 杨师傅特意问了一句，他多少有些后怕，只因他之前点的时间不比周国强短，心有余悸也在所难免。 “看看不就得了，小周应该没问题。” 裴师傅也上来凑热闹，手中还拿着一根焊条，众人都围着那还没吊起来的封头，他则拿焊条戳周国强的活。 “咔咔！吧啦……” 焊渣轻轻一戳就掉，露出里面的焊道真容，均匀且密集，如鱼鳞如波纹。 “呀！啧啧！” “这焊道，漂亮！” “这焊的，就算再加俩封头也开不了，天车，起吧！起吧！来来，大家闪开点。” …… 周国强并未回头，已经开始继续他的塔筒组对。但他耳中听到了，赞叹声。 看似波澜不惊的他，要说心里没点小傲娇，那是不可能的，可他的得意还没坚持十分钟，就被一个不和谐的声音打破。 “小周，你怎么还在这干塔筒？没见那边忙着对锅炉吗？赶紧的，那边着急。” 周国强放下手里焊把焊帽回头一看，来人是与他很少交流的车间副主任。 尖耳猴腮，三角眼深陷，略显浓郁的麦香味，与暗红色干巴巴且褶皱的脸，充分说明他今天中午又喝了白酒。 “我干塔筒怎么了？对个锅炉要多少人？五个还不够？” 周国强向来都对领导尊敬有加，可副主任的口气很不善，年轻人的暴躁，即将被点燃，他强压着心里的不爽。 “我是领导，安排你干什么就干什么！让你先去干锅炉，你就干锅炉！有问题吗？” 人小气场大的副主任，没想到周国强话茬子这么硬，脸说变就变。 “我师傅刚才让我对塔筒，你现在又让我对锅炉，到底听谁的？都是吃干饭的吗？没我就干不了了？” 周国强刚刚才帮忙点了封头，此刻又让他去对接锅炉，他只是听从师父安排，他招谁惹谁了？本身心里就不平衡，压抑的心火也不是一天两天。 副主任如此直接且趾高气昂的口吻，什么以后，什么工作，什么面子，什么赚钱，周国强全都抛之脑后，那一刻他双拳紧攥，脏话憋着没出口，可眼神绝对能秒杀一头牛。 “你长本事了是吧？翅膀硬了？还是不想干了？让你过去你就过去，哪那么多废话，赶紧！” 副主任依旧是那么不近人情，依旧是那么惹人讨厌，可他提及不想干三个字，一下子戳醒了怒火中烧的周国强。 周国强哑口无言，不想干三个字意味着什么？会不会有被撵回去交劳资科的可能性？副主任毕竟是车间二把手，虽说他与姚主任关系还算不错，可人家会站在自己这头吗？他一个小兵谁会在意呢？ 周国强深呼一口气，与副主任擦肩而过，他是闭着眼走的，就是不想多看那嘴脸，哪怕是一秒。 升a锅炉内胆太长，无法在铆工工位内组对，因而放置在车间过道，距离铆工组有三四十米的距离。 周国强这一路走出了世纪漫长感，他总觉得背后那个尖酸刻薄的嘴脸在嘲笑他，在藐视他…… “咦？小周？你怎么也过来了？那道口对完了？我去叫崔师傅帮你吊。” 程师傅一脸疑惑，锅炉封头还没开始对接，几个人模狗样的技术人员，似乎在研究上封头之前，有哪些内件需要提前装进去。 这些本就该在设计时定好的事，居然还要在即将合口时研究？平常都在干嘛？都是来吃干饭的？设计半天，设计了个毛线？ 周国强今天特别不爽，看谁都不顺眼，他撇撇嘴，甩甩头，一脸无奈的道“师父呀，二俏非让我过来帮忙，惹不起！” 车间里有人私下给车间正负主任起外号，姚主任大俏，副主任二俏（俏即俏货简称，同傻子愣货。） “别管那二货！这有啥忙的。五个人干不了的活，六个人也一样。这还不知道啥时候能干呢，这群家伙，屁大点事研究半天。” 陈师傅也很不爽，大家都各就各位就等开干了，可几个白头盔来这比比划划指指点点，什么也干不成。 内件图纸铆工组都有，需要提前装什么，陈师傅心里清楚的很，尺寸大于人孔圈的，必须提前装配。若是封头焊死了，在想装那可就是麻烦事。 那些二把刀技术人员，光研究清点内件就需要花费不短的时间，主要原因是，实物与图纸有区别，他们一下子认不全，图是他们设计的，说出去都让人笑话…… 据陈师傅说，锅炉厂的图纸基本全靠买，然后照猫画虎乾坤大挪移到自家图纸上，顶多就是改改一些无关紧要的尺寸，重点是变成他们的署名。 设计科、工艺科、研发科，上上下下加起来四五十口子，真正有本事的周国强是没见过，滥竽充数白拿钱的却是数不清。 “那师父我，是干塔筒还是在这耗着？” 周国强无法拿定主意，副主任毕竟是领导，他惹不起的存在。 “等一会儿，那家伙走了，你在过去，别跟他硬钢没用，一天天喝点猫尿，就拽成二五八万。” 陈师傅就是周国强的后盾，周国强之前受的气，也略有缓和。 约莫十几分钟，一群上坟小白帽依旧没研究出个所以然，周国强请示陈师傅后，再次回归塔筒对接工位，重点是那副嘴脸没出现在他视线里。 都说点背了喝凉水都塞牙，周国强怎么也没想到，他刚刚干了没几分钟，那个贱兮兮的声音再次出现。 “不是让你去那边帮忙吗？你怎么这么不服从安排？不想干直说！” 那口气比之刚才还贱了三分，周国强头都没回。 “我特莫过去等了半天，他们闹不机迷，我也得候着？塔筒干不完加班，你给加班费不？我这不是干活？” 周国强似乎意识到副主任看穿了他的弱点，三个字就可以轻易击败他‘不想干！’ “谁说没干？你看看是不是开始上封头了？等一会儿能咋的？就你等不起吗？还加班费？你配拿加班费？” 周国强扭头一瞥，也是赶巧，早不干晚不干，偏偏他一过来这边，那边就开干了…… “加班费还有配不配一说？你告诉我，谁配？要不咱们一起找总经理问问？现在就去？当个小领导很了不起吗？我特莫今天就不过去，怎样？你有本事你开了我！” 第六十七章 尊严为何物 周国强彻底爆发，他忍了很久，他招谁惹谁了？陈师傅让他干塔筒，就是不想加班，可副主任明显故意找茬，死盯着他不放。 不想干，三个字是周国强的最大弱点，开除这个词他承受不起，可他毕竟是个男人，也有自己的脾气与血性。 这一年半的工厂生涯，他已经改变了很多，忍受了很多，可今天他彻底毛了，属于年轻人的怒火，再也无法压抑。 周国强抱着最后一丝理智，他清楚知晓，厂子有明文规定，不仅职工不能上班期间喝酒，领导作为表率更不可以。 下午下班后，喝多少没人管，可中午喝酒会影响下午上班，虽说大多数时候大家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这事本就禁区，要真捅出来，谁也不行。 周国强特意用找总经理说事，就是想侧面威胁副主任。 “你说什么？找总经理又怎样？你不服从安排，就是不行！” 副主任话茬子口气明显缩水不少，他没料到周国强居然如此强硬，且如此难缠，真要是闹到总经理那，他绝对吃不了好果子，自己车间的职工都搞不定，本身就是他无能的体现。 “我来这里是为了上班赚钱，我有偷懒吗？我有不好好工作吗？我师傅让我过来干塔筒哪错了？五个人干和六个人干有啥区别你告诉我？不就是来几个领导吗？至于非的把我搞过去？体现你的重视吗？你不应该早点协调内件的事吗？” “想找茬直说，我问心无愧，在哪都是这话！不行咱们就闹，我没后台没背景，随便你拿捏，最好咱们现在就去，让大领导看看你如何酒后吐真言！怎样？” 周国强憋了太久了，他早就想找个人来宣泄，可他自己都没想到，今天居然会对上车间副主任。 “你！你小子……真是……真是不知好歹！我就问你，你现在过不过去？” 副主任被气的说话都有些结巴。 “不去！” “好！你，你小子有种！我记住你了……别让我抓到你的把柄！” “记住我的人多了，你算老几！” …… 尖嘴猴腮的副主任拂袖而去，走之前恶狠狠的瞪了周国强一眼。 周国强话都说道这份上，也做好了最坏打算，毫不示弱同样瞪了回去。 量久，周国强坐在工位上喘息，的的确确是喘息，之前短暂的交锋，让他喘不过气来。 他居然顶撞了车间副主任，他以后还能在这里继续上班继续混下去吗？周国强内心平静后，说不后怕那是假话。 说没一点后悔，都显得不够真实，可现实就是这么无情与无法重来。 周国强自问，若给自己重新来过的机会，还会那么强硬吗？服个软，过去帮忙又能怎样？晚下会儿班又能如何？ 何必呢？值得吗？是该多一分忍耐？还是多一分自我呢？ 周国强想起那句真理“在你没有成功之前，谁会在意你的感受？发脾气不过是不成熟的表现。” 整个下午，周国强带着劫后忐忑，一直到组里升a锅炉干完。 “小周，你刚才是不是和二俏吵起来了？唉……他找我了……” 陈师傅回来后，直接找上周国强。 “师父，我实在没忍住，他那口气太伤人，无所谓了，大不了卷铺盖走人，反正别指望我跟他道歉。” 周国强典型的好面子牙叉骨硬。 “你呀，不至于，什么走不走的，车间里吵架也不是啥大事，大不了以后少和他接触。年轻人火气爆正常，可你也得学会收着点，他大小是球，长短是根棍，还是少惹的好。” “这种小人明面上无所谓，就怕他暗地里给你穿小鞋，懂吗？走吧，洗澡去。” 陈师傅的话就是周国强的定心丸，他知道若是副主任找了陈师傅，陈师傅肯定会帮他说不少好话。 “师父……我又给你惹麻烦了。” 毕竟他是铆工组成员，陈师傅作为组长，又是他师父，这事陈师傅给他扛了。 “不疯狂一次，还叫年轻人吗？都过去了，没事！记住能忍则忍，毕竟寄人篱下，控制不住情绪时，多想想你来这里是为了什么，你的资本又是什么，又能承受多大的后果，能否为自己的话负责……” 陈师傅苦口婆心，在周国强看来，也许当年的陈师傅也曾经历过类似的遭遇，他能想象陈师傅是如何忍到今天，如何变成当下的性格。 周国强并不想走陈师傅的老路，他也不想将成为铆工组组长，当成他的目标。 他也是第一次有了跳槽的想法，虽说他并不知道哪里还能比这里安稳，能比这里赚的更多，出了厂子，他什么都不是，他对这个社会的认知太少，太浅…… 人都会为自己的冲动付出代价，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周国强都特别老实听话，就连组里崔师傅有时的冷嘲热讽，他也只装作若无其事。 他需要低调，他不想再惹事，每次与车间副主任遭遇，他都会不由自主的眼神闪避，也是在那之后，他没在和副主任说过一句话。 直到年末，又一次注定的遭遇，再次重演不该出现的片段。 “小周，他们三个上封头上反了，我就说三毛驴球也揽不成，你瞧瞧，你师父一休息，他就掉链子！” 今天帮周国强拉倒链的是杨师傅，由于与杨师傅成为邻居，周国强与杨师傅也逐渐熟络。 杨师傅的性格也算直爽，但很有眼力见，知道啥时候说啥话，有时候会看不上这个，看不上那个，自我优越感很强，算是陈师傅口中小市民的通病。 “对反了？在哪呢？” 周国强干活组对塔筒时，一般不会分心，专注是他有限的优点之一。 “就那边画线滚轮架上，本来掉线都合了，谁到检查员过来一看，说是对反了……又得拉开重对，看他还好意思一天的哇哇！” 杨师傅与周国强统一战线的一号目标就是崔师傅。陈师傅请假说去买楼房，锅炉活自然落到崔师傅手中。 以前塔筒活少，周国强会帮忙一起干锅炉，自从今年塔筒活曾量后，周国强很少干锅炉活，根本抽不出时间。 “额……我瞅瞅去。” 他与崔师傅再不对付，可也是一个组里吃饭，加之裴师傅和郝师傅都有出力，陈师傅不在，他不去看看说不过去。 画线滚轮架周围一个人都没有，周国强还纳闷，干错了，都跑没影了？ 他蹲下一看，很明显是反了，从封口打孔眼每排多少就能分辨。 “干了，干不了？连个封头都能上错？一天天的吃干饭呢！” 周国强背后突然冒出来一个他最不想看见的人。 第六十八章 想找茬直说 我鸟你? 周国强愣在原地，嘴角上扬的笑容定格，他不由自主的回头，眼神里夹杂着太多情绪。 “还笑？活干成这样还有脸笑？你不是很有本事很能干吗？就这水平？丢人不？我当主任十几年了，还没见过铆工组封头能上反，来来来，大家都看看……” 画线滚轮架的位置，正处于车间中心，总算找到机会报复周国强的他，一句比一句声音大，身怕周围师傅们听不见。 等他喋喋不休一通乱吠过后，在场看热闹者不下七八人，还都是其它组师傅。 周国强依旧在笑，笑的是那么勉强，笑的是那么阴冷。 “说完了吗？你特莫确定这是我干的？铆工组那么多人，你特莫就会冲我发火？看我新来的没背景好欺负是不？” “我特莫天天干塔筒，谁不知道？他们接错了，我过来看看怎么了？谁特莫接错的你找谁去，别跟我在这逼逼！想找茬直说，我鸟你？” 周国强好想忍，他开口之前想到了陈师傅的告诫，想到了上次他没忍住，所付出的代价。 可他这次被骂的好委屈，好意外…… 他就是不放心过来看看，他代表的是自己的师父，他只不过想来帮个忙，他只不过觉得这样的错误只有崔师傅会出现，所以他忍不住咧了咧嘴，他又错了吗？副主任不问青红皂白，就冲他狗吠算什么？ 忍？凭什么？当领导就可以随意指责别人？身怕没有旁观者看他此刻的威风？难道他就不懂，下一秒角色转换，什么叫咔咔打脸？ 这一次周国强反到很平静，他脸上写满了不屑，写满了我不服，写满了无所畏惧。 副主任被怼的哑口无言，他怎么也想不到，周国强的反击是如此的无懈可击，如此的不留情面，如此的狠辣。 那一刻空气都窒息了，在场所有人全都惊呆了，他们本以为是来看个热闹，谁曾想他们见证了车间副主任哑口无言的尴尬时刻。 足足三秒钟的对视，周国强始终没有逃避对方的眼神，而后转身潇洒离去，他掏出一颗蓝钻，打火的手微微有些颤抖。 他颤抖并不是因为害怕对方报复，而是因自己方才的那番话，带来的后劲。 “呼！嘶……” 也只有过肺的一刹那，他才能缓解那份怨气与爽快的双重作用，这一次他没有哪怕一丝丝的后悔。 若今天这封头是由他带队搞错，或者他也参与了对接过程，他都没有任何回怼的理由与借口。 可恰巧他今天没有参与任何一个环节，有错他认，可谁要是想把子虚乌有的屎盆子扣他头上，那就是触碰他的逆鳞，无论大多带价，他都会毫不犹豫的反击！ 他不想成为下一个陈师傅，他想上班想赚钱工作，但前提是相互尊重为基础，若连最基本的尊严都没有了，这车间不待也罢。 哪怕他沿街乞讨，他周国强也绝不后悔！ 人有些东西可以丢，也有些东西不能丢。好多人说为了生活，应该放下尊严，在现实面前尊严一文不值。 这话对于许多打工者来说很适用，也很真实，可他周国强不愿意做那平庸者一辈子。 若一个人连自己的尊严都无法守护，或许还可以浑浑噩噩苟延残喘的活着，但你确定他不是一副行尸走肉？ 这样活着与死了又有何分别？ 太多人说为了家人，为了无法改变的一切，不得不低头。 可扪心自问，真的无法改变吗？真的没有任何选择吗？真的只有一条路走到黑吗？确定不是自我逃避的借口？不是麻醉自我的妥协？ 周国强想了很多，他甚至模拟自己下一秒被交到劳资科的场景。 又是一个难熬的下午，这一次没有陈师傅帮他兜底，更没有任何一个师傅前来说一句，哪怕安慰的话。 周国强自嘲一笑，正所谓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人心在这一刻体现的玲离尽致。 周国强只能骗自己，也许组里的师傅们都不知道他与副主任之前的交战…… 还得像往常一样，与别人说说笑笑，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 这就是真实的社会，这就是现实的人生，周国强自嘲一笑。 “爱怎样就怎样，我特么绝不认怂！” 下班后，周国强没有按照以往的三点一线回宿舍，而是直奔已经戒网很久的网吧。 自从上次与华姐分开，他一直都没有再去过，可今天他很不爽，他需要一个发泄口，一个他屈指可数的方式。 “网管，这机子上怎么没有劲舞团呢？” 周国强开机后找了一圈，愣是没找到他想重温的游戏，心中那份不爽越发强烈，好似老天爷都在故意整他。 “有段时间没泡吧了吧？out了你！现在已经就行这个了，有劲舞的机子都满了。” 网管周国强也认识，虽说他大半年没来，可也算脸熟。 “重下一个要多久？我就爱玩那个。” 周国强本就是个念旧的人，以前玩cs和红警，后来玩劲舞团后就没动过其它游戏，当然魔兽地图除外，那属于他们哥们几个传统的联机项目。 “别介呀，重下一个又得下半天，多浪费时间？主要是白天网速也不行，卡的很。这个你试试，跟劲舞团一个意思，最近很火的，玩的女女很多呦。” 网管并不希望周国强此刻零时下载，一般来说顾客常玩的游戏，或者新出游戏，他们都会在半夜人少网速快时下，白天人多下载占网速，影响游戏体验。 “qq炫舞？啥时候又整出这么一个，还是腾x强大啊，啥也能仿……” 周国强知道网管也不容易，他并不是喜欢找茬的类型，接受人家建议，开始注册新角色。 一样的配方，升级的外壳，无论画面质量，还是人物灵活度，都有不小的提升，并且创新了几项新的玩法，也算用心了。 周国强混迹新手区，可谓如鱼得水，pk就是砍瓜切菜，听着专属炫舞的曲子，慢慢找回当初的手感。 qq炫舞中的人物有点传承q秀精髓，哪怕是三级小号，也有穿华丽丽大翅膀的招摇服饰。 周国强短裤背心，哪怕能买一身游戏币行头他都不选择换，他就要虐死那些花架子，心里才舒坦。 “秒杀，你跳的好好，不像新手啊，要不要去大区连一把？看看极限在哪里？” 周国强新号起名“devil秒杀”，典型的黑化情绪。 第六十九章 心还会动 周国强没料到，会有女孩主动密他。玩这游戏他第一次与别人交流。 当然游戏人物并非真实，谁晓得那个可爱动人的美少女人物背后，是不是一个抠脚大叔。 周国强之所以喜欢这类游戏，除了当初为与萧华视频，后期的理由有两点，一者此类游戏真人是女女的居多，二者哪怕你一级也可以虐菜，不靠装备靠的是技术。 “好呀，大区我还没进过，刚上手这游戏，你开房给地址。” “嗯，加你q了，位置一会儿发你q里。” 看到回复周国强一脸懵，对方怎么知道他q的？还没等他研究透彻个人后台。 “嘀嘀！滴嘀！” 熟悉的消息声，一个跳动头像映入眼帘，对方头像居然用了真人照片。 周国强特意点开大图查看，女孩口红很艳，大眼睛长头发，算是很标志的美女，他可以肯定，是真人那种不是粘贴明星艺术照。 一看对方地址，北省岛市，距离他遥远的很。 仔细想想，对方为何知道他q号，本身就是腾x旗下游戏，又是通过qq注册，只要个人信息不影藏，被看到再正常不过。 “咦？我是不是进错房间了？” 周国强按照q号地址进入，游戏人物并非之前的女孩。 “没错，我换了家族大号，小号是在新手区用的。正式认识一下，我是糖果团家族族长，馨月。” “额……看到你头顶名称了，有必要这么正式介绍吗？游戏而已。我就这名，呵呵。” 再次回归，周国强对游戏的代入感并不强烈，也许他已经过了青春无忧，迷恋天真的年纪，虽说他还不到20岁。 “感觉你不像是新手，要吗是天才，要吗就是之前玩过劲舞吧？” “额……不愧是一族之长，观察力很敏锐啊，你叫我来不会只能为了聊天吧？手痒了，来一局？” 周国强失去萧华之后，对网络聊天不在痴迷，他清楚网络与现实的差距。 “要多少星？要不房间给你自己挑？” “额……你选吧，这游戏我不怎么熟，也就跳了十几首歌，要不选个最快的，先找找感觉？” “啊？你确定？那就九星，水仙，算是传统最快了。” 周国强一看到传统这两个字，就仿佛自己真的out了，新出的节奏模式，他也有尝试，水平可以说惨不忍睹。 更别说，炫舞、动感、浪漫、团队、道具、斗气…… “唉！行吧，试试。” “那开咯！其实我一看你跳，就知道你是劲舞过来的，因为我也是，在这里不同于劲舞，模式花样太多，花里胡哨，但却又很勾人欲望。” 周国强有种老乡同源的亲切感，就因为劲舞二字，包含了他三年的青春。 一曲作罢，周国强只感双手微微颤抖，他极限速度无法满连，这里的九星，差不多劲舞200速左右。 他太久没玩，无法满连再正常不过。至于陪他跳舞的馨月，居然可以满连，周国强不由得高看对方一眼，毕竟女号跳这速度且满连的并不常见。 “好厉害，甘拜下风！太久不玩生疏了，呵呵……” 周国强跟人家比最拿手的经典模式输了，其它模式也没有再跳的必要。 “你也不错，好久没玩这水平已经很强了，更何况这曲子你也是第一跳吧？我可是跳了不下一百局，硬练的都快背住按键方向了，属于头脑肌肉双重记忆。” “额……现在当族长都这么拼了？不至于吧？还要背按键？” 周国强完全想不到，对方的满连居然是靠背。 “就得这么拼呀，要不然如何征服你这样的黑马，有没有兴趣加入我们家族？八成都是大美女呦！” “额……我就是无聊玩玩，上班也没啥时间，可不想占用你家宝贵名额。还有几分钟到点了，有机会再一起玩吧。” 周国强还不晓得下次来网吧会是什么时候，更何况他对游戏已经没有瘾了，五块钱的消费就快到点，他该回归现实了。 “嘟嘟……” 刚刚下了游戏，还没等他关闭qq，对方居然弹出带接视频。 下意识接通视频，视频里还真是那个女孩，与头像照片如出一辙，准确的说真人比照片还靓三分。 周国强又一次懵了，他不过是随意一点，他根本没料到对方居然如此主动。 他更没注意，自己的机子居然也有摄像头，来不及调整自我形象的他，手足无措。 “能听到我说话吗？” 对方的声音好甜，笑起来好美，要说唯一的不足来自于略卡的网络。 “听的到，你……你好漂亮，为啥要接视频？我真马上到时间了。” 反正已经被对方看到了，他也只能硬着头皮聊两句，主要是对方太美，太有吸引力了。 “没啥，看你有摄像头，就想认识一下呗，告诉你我没骗你，是真美女呵呵，你考虑考虑，要不要加入？” “我……” 周国强没想到，对方为了游戏，不惜用美色诱惑，他本想再说点什么，画面戛然而止，时间真到了。 “兄弟，有两下子，我都看见了，能聊个极品啧啧！要不要再续一会儿？” 神出鬼没的网管，也不知啥时候从周国强背后冒了出来，贱兮兮的笑道。 “续个毛线，饭还没吃呢，你小子偷窥多久了？” “什么叫我偷窥！要不是你跳舞啪啪声太响，我至于被你成功召唤过来？幸亏你没拍烂键盘，要不然非的让你赔新的。” 周国强之前跳的太过专注，根本没意识到他在无法跟上节奏时，加大了手上力度。 “额……哈哈，还好没坏……” 离开网吧，周国强脑海里的影像挥之不去，那个女孩太特别了，虽说妆略重，但她够美，若按照他的评分标准，9分起步，并且还有提升的空间。 也许心动就在一瞬间，哪怕是隔着屏幕千里之遥，回到宿舍才想起，居然忘记吃晚饭。 “强子？你什么情况？好久没见你眼神带光了，还这么晚回来，该不会是跟女女约会了吧？” 周国强作为宅男专业户，他很少晚归。多动嘴快，张嘴就问。 “崽架势，哪像刚和二俏吵过架，本来还打算慰问慰问，看情况根本不需要撒。” 好事不出门，坏事人传人，牛牛知晓并不意外。 “额……赶紧都洗洗睡吧，你们知道的太多了！” 第七十章 地狱贷 次日，刚上班陈师傅脸色略显严肃。 “小周，听说你昨天又怼了二俏？你可真行啊……” 这话可不是夸赞，这一点周国强还看的出来。 “额……忍无可忍，他故意找茬，我又能又能怎样？蹲下给他接尿吗？” 周国强的心火依旧在，既然昨天已经怼了，今天若是怂，那就是打自己的脸。 “唉！你呀就是轴，事情我都听说了，车间几乎全都知道，反正二俏就那逼样，只要姚主任不找你，应该就没啥事。” “再一再二，千万别整下一次了。咱们来这是上班的，不是跟人呕气。” 陈师傅毕竟只是个小组长，他能扛的事有限。 “不说那些烦心事，对了！师父你买上房没？” 周国强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 “不仅买上了，还又定了一套，你小子要不？面积小点，顶楼便宜，先有个住的，等以后有钱了再换也行。” 一谈到楼房，陈师傅总算露出溢于言表的喜色。 “师父你说啥？买一套？还定了一套？啥时候这么乘钱了？深藏不露啊！我哪有钱买楼房……” 陈师傅的话，周国强有些措手不及，对他来说，买房是一个相当遥远，准确的说是他从来没想过的问题。 “我之前联系了两家，位置不同，但都是顶楼，一套是二手的拎包就能住，还有一套是期房远点，年底交钥匙。价钱都差不多，首付十万出头，后面的慢慢还。” “我告诉你，这楼房未来估计会涨，乘着现在便宜，凑钱买就买了，等你到了结婚时，好歹有个自己的窝。千万别学我，结婚还租平房住，如今孩子都好几岁了，再不买房我都对不起她们娘俩。” 周国强此刻有些理解，陈师傅为啥业余活动，只有和公园老头下棋，他要攒钱买房，持之以恒直到今天。 “师父……我家里外债还没还完呢……真凑不出钱来买，过几年再说吧！” “咱们都一样，我刚上班那会儿也是没钱，还要供妹子上大学，唉……都是拿青春换生活。你要是不买，我就找人借点，自己拿了。” 陈师傅语不惊人死不休，要知道贷款买，顶多贷一套，买第二套除非全款。 陈师傅上班至今也就十一二年，除去刚来两年供妹妹上大学，后十年才是他能攒下钱的日子，还不包括结婚生孩子，等等花销…… 不出手则已，出手就一鸣惊人。不抽烟、少聚餐，除了单位上班，放假几乎没有休息过，临工、私活，他啥都干过。 周国强越发佩服陈师傅，作为一个普普通通的工人阶层，能够在三十岁之前，拥有自己的楼房，不靠任何人，不从父母那拿一分钱，在一个并不算发达的三线低工资城市，这并不容易。 “师父，你不是说真的吧？就算那顶楼再便宜平米再小，也得三十万吧？” “不至于，全款也就二十六万。再找几个哥们凑凑，也就拿下来了。” 对于周国强来说，贷款这词即陌生又沉重，那是一种无形的压力，驱使你不停地机械运转，没有停下脚步的可能，更少有打破魔咒的捷径。 那是一把锁，一把来自地狱吸血的无形枷锁，听着文明，带着悲哀。 “师父，有必要吗？有一套够住就得了，干嘛把家底掏空？” 周国强可以想象，陈师傅这十年都经历过什么，在他看来能有一个窝就够了，逼自己太紧，并非好事。 “怎么说呢，钱这东西，在手里拿着就是废纸，但凡瞅准机会，就得梭一把。就像你怼二俏一样，师父我也有疯狂的时候，哈哈。” “不是吧？师父？没看出来，你要吗不玩，要玩就这么狠？” 陈师傅看似风轻云淡，可周国强明白，这一决定定是深思熟虑，陈师傅太稳了，绝不会随意梭哈。 “嘿，逗你呢，其实我是替我妹子买的，她明年就要毕业了，要工作又要结婚，万一外地不好混，回来也有个落脚处。毕竟一线城市，房价太高。” 周国强在陈师傅身上看到了太多优点，同时也看到了太多担子，父母、妹妹、老婆、孩子…… “师父，您妹子还在上学？” “嗯……马上研究生毕业，出来就是老姑娘了，我们那时候上学晚。她踏上社会，我也就能松一大口气，工作她是不用愁，就是她要嫁那同学，实在是……” 陈师傅脸上写满了无奈。 “啥？同学不是挺好吗？相互交流都在一个层面，将来工作了也都是好待遇。” 大学生对周国强来说都是奢望，就更别说研究生这一层面，可望而不可及。已经超出他羡慕的极限，只因那是他不敢奢望的高度。 “那小子，长的比我还老成。唉！说多了都是眼泪。可我又不能硬管，毕竟这书念多了，年龄上没啥优势，要是等工作了在找，难度更大。” “说白了，我那妹子也长相一般，又不爱打扮，条件太好的看不上她，条件差点的她也不会将就。高学历女青年单身的太多了，我可不想她也是其中一份子。” 陈师傅仿佛不止哥哥这一角色，父母远在坝上农村，妹妹的事几乎都是他做主，当爹又当妈，操不完的心。 周国强暗道，幸亏他在家里是老小，要不然还不得麻烦死。 一连几天，周国强很少看到副主任二俏来铆工组这边溜达，很明显就是不想看到周国强。 姚主任也从未提及此事，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可周国强总有种感觉，二俏那种小人绝不会就这么算了，也许一直在暗中盯着他出错，毕竟人家是混了十几年的老油条。 周国强也曾打听过二俏过往，据说十几年间，送走了三任正主任，姚主任是第四任。 姚主任当二铆车间主任，也不过第三年，据说他一个钻床打眼组组长能当主任，是新上任的总经理一手提拔，只因那总经理曾经在姚主任的钻床组实习过。 流水的主任，铁打的副主任，周国强很好奇，为啥这副主任一直没扶正？ 对于这一问题，众师傅所给答案并不统一，小道消息最多的是，他曾经与焊工组师傅外出修活，常去粉灯区。 前些年还与某位女天车工，存在不可告人的不正当关系，最终结论是，二俏能力很强，但上面领导怕他扶正后，霍乱女工，所以要找人压着他…… 第七十一章 陈师傅的新居 周国强了解了副主任二俏的过往，大体也能够解读，为何二俏总是耷拉着脸，还拽成二五八万。 他不得不承认，二俏的专业能力，无论哪一工位、工序出问题，他都能解决。 “小周，今天晚上跟我回家吧。” 陈师傅主动邀约，周国强倍感诧异，程师傅一直居住在小平房，从未邀请他到家做客，一者寒酸，二者没下脚地。 “怎么？很意外吗？别人我懒得叫，前几天请病假就是搬家，没在组里说，有些事你也清楚。” 周国强知道陈师傅的忌讳，最近两个月，陈师傅隔三差五请假，无论车间主任那还是组里，都有点说不过去，能用的理由都用便了。 加之十月份正是厂里最忙的时候，几乎天天都加班。 “嘿嘿，我就知道师父你请假是为了装修房子什么的，行！我早就想去参观参观了。” 周国强就算再宅，也不会拒绝自家师父的邀请，这种关系面子，是不能拒绝的。 “师父，那下班以后，你等我一会儿，我有点事……” “你小子，别跟我整那一套，显得生分了。你有啥事？不就是想去买点东西吗？怕两手空空不好意思嘛？人到了就行。” 周国强那点小九九，又怎会逃过城府智商都不低的陈师傅。 “师父……你有必要拆穿吗？毕竟头一次去，又是恭贺乔迁之喜，空搭啦手我脸也太厚了。对了！我去了怎么称呼您爱人呀？” 路上周国强略显紧张，毕竟这是他第一次去师傅家，师娘这个词，他总觉得如今社会不太适合，略显过时老套。 “其实叫啥都行呀，要不，叫嫂子吧，我也没大你太多。” 陈师傅的小电动骑的贼快，作为师父他总算有机会，正式邀请一次自己的首席弟子，对他来说，这个程序是迟早要走的。 周国强第一次当徒弟，也没怎么孝敬过陈师傅，过年和八月十五时，厂子会发放米、面、油，油给实货，米面都是粮票，需要到粮食局自己提。 周国强直接将米面粮票给陈师傅，算是变相送礼，不值几个钱，但也算他的一点心意。 当然陈师傅是拒绝的，可周国强理由够足，一者他们没有交通工具，提取打车不合适。二者宿舍不开火，米面存放要空间，且搁不住长虫。 “师父，你和嫂子在家，一般谁做饭？” 陈师傅并没有直接拉着周国强回家，而是先去了附近农贸市场。 “谁先下班就谁做呗，孩子也是谁先下班谁接。柴沟堡熏肉，吃不？” “额……师父，咱随便整几个菜就行。” “那来二斤吧，这家很正宗，我估计你没吃过。你们几个不行也在家开火得了，天天快餐、板面什么的，都把胃吃坏了，看你这大个子，瘦成啥了都。” 周国强省吃俭用不用宣传，陈师傅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额……懒得麻烦，还得买锅碗瓢盆，上班就够累的了，回去还得买菜做饭，那几个家伙又都是生瓜蛋。” “我记得你会做饭是吧？一会儿回去，咱俩一人一个菜，比比手艺咋样？” 陈师傅少有轻松的玩笑话，他今天确实很放松，也很开心。 在周国强看来，或许下班后的陈师傅一直都是这样，只不过他很少见到。 上班就如同上战场，无论打不打仗，都要身披战甲，头戴面具。要伪装自己的喜、怒、哀、乐…… “估计，我是必输无疑，毕竟好久没上过手了。师父既然我做，食材我自己选喽。” 周国强反应够快，一下子找到了花钱的机会，他空着手去总觉得哪哪都不自在。 若只有他和师父两人，那无所谓。可毕竟师父还有家人，这个面子师父不要，他也得给出去。 “行，那你自己选，不过有言在先，别整那费劲巴拉的大菜，费时间也费天然气，家里就几种普通调料，咱们赶点吃饭，主要有孩子。看……你嫂子来电话了……” 陈师傅的硬性指标，周国强有点犯难，太普通家常炒菜，他不值得露一手，太复杂的菜，一者费时间，二者他也怕手生做不好，丢低。 又考虑到陈师傅家有小孩，太辛辣的也不合适，最终周国强买了两袋鸡翅中。乘着陈师傅打电话，他又随手拿了一个点心礼盒。 “小周，你这是干嘛？眨眼功夫，你就给我搞这一套？哪家买的，退了。” 陈师傅并不是假意推脱，他真心不想周国强浪费钱。 “师父，你这话说的，我这可不是给你买的，这是给嫂子和孩子买的，你要是不收，那我不上楼了。” 这种时刻，周国强也只能玩绝的。 “唉……你呀，走吧，走吧！别在这耽误时间，你嫂子已经接上孩子了，说是先逛会儿街，估计七点回来，咱们时间不多了。” 周国强腾出手机一看，我特……这不已经六点二十五了嘛，于此推算，学校距离并不远。 此处位置算的上繁华地段，在这里这价位买楼，陈师傅稳赚不赔。 “师父，咱们这位置不错嘛，武城街距离这也就步行十几分钟吧。” “唉！怎么说呢，位置还凑乎。可你知道为啥能比同平米楼层，便宜三四万吗？” 周国强边走边看，直到他一拐弯，看到格栏侧面熟悉的空旷。 “难道是因为这个？” 周国强指着与小区只有一栏之格的诺大铁路站，七八道铁轨并排，不远处就是传说中，我国自主建造的第一条铁路终点站。 “肯定呀，要不然怎么会被我捡便宜。这世上没有白给的午餐，卖楼的也不傻。” “主要是看，你想过怎样的生活，对生活质量有多高要求，其实对于咱们一般家庭来说，听到火车声也算不上啥大事。这点你应该深有体会吧？” 周国强点点头，去年租的就是紧挨铁道的地窖，平房根本就谈不上隔音一说，“轰隆隆！”早就成为习惯。 “人家有钱人条件好的，嫌吵影响睡眠，换更贵、更大、更安静的小区，要不然也轮不到咱们捡漏，知道吗？这里的楼可都是铁道家属楼不外售。” “一般人想买这地段都没门路，要不是公园下棋的老头帮忙介绍，我哪能有这机会。” 陈师傅一边上楼梯，一边讲述他的际遇。 周国强则感慨，还是好人有好报。下个棋，都能下出一套房来，他越发觉得运气这东西，太玄妙。 第七十二章 师父的新居2 陈师傅的新房是六层顶楼，装修以简约为主，说白了，都是之前住户装好的，陈师傅也就简单调整，拎包入住。 两卧一客，空间并不大，有一露天小阳台，南北通透，六十五平米充分利用了所有空间。 设计理念沿用人字顶，直白的说，陈师傅家房顶是尖的，北面厨房略显压抑，最低点也就半人多高。 “怎么样？是不是觉得别扭？” 陈师傅一边洗菜，一边开口。 “还好吧，反正不影响居住就行，视野挺好，要是露天小阳台利用起来，空间会更大点。” 周国强转了一圈，如此格局他还是头一次见，除了卫生间，所有区域都是斜顶，乍一看，确实不好适应。 “嗯，等今年放假以后，找人搭个顶，可以当零时卧室，老人来了，也有个睡觉的地儿。” 陈师傅今天笑容特别多，他很满意自己的小窝。他能够理解，毕竟以前陈师傅寄人篱下，挤在二十平面的小平房，有上水没下水，有电没气，冬天还得点炉子。 相比较而言，这加阳台七十平，已经是超级别享受了，最起码这是他的房子，最起码可以称之为家。 “师父，你这电脑啥牌子？新买的吧？” 陈师傅家最显眼的当属小卧室里的电脑，一单人床，一电脑桌，基本上就没啥多余空间。 “牌子？没牌子，撺的。” “啥？撺是什么意思？这还能撺？” 周国强一脸懵，在他的认知里，电脑好坏取决于配置高低，当然只论品牌好坏。 “就是自己找人组一台呗，亏你也是年轻人，这都不懂。我有个同学，前几年在中关村卖电脑配件，最近回到咱们市电子市场开了个点，他给闹的。” 周国强越来越佩服陈师傅，他的同学仿佛无穷尽，什么行业都能冒出来。 “什么配置？打游戏卡吗？具体撺下来多少钱？拉的啥网线？” “配置啥的我早忘了，反正大多数游戏都能带起来，说白了能用就行，主要是给孩子买的，我不咋玩。我这属于低配版，两千七，网线小区通用的是铁通，信号一般般，主要是比别的便宜，有宽带有线电视也省了。” 很明显，陈师傅对电脑没啥追求，不像周国强那么在意配置与网速。 周国强一听说才两千七，当时就有些心动。虽说他很少乱花钱，虽说他一直在攒钱，可电脑的诱惑力，对于一个宅男来说，地位不低于女朋友。 “感觉怎么样？要不要也撺一台？你们玩游戏啥的，可以买配置稍微好点的，中配也就三千出头，想要我就跟那同学说一声。” 口渴了就有水喝，就差去提款机取三千块。 周国强抚摸着崭新的键盘，还没撕膜的屏幕，那一刻他冲动了。 “师父，这个可以有，我还真想弄一台，太帅了！” 周国强也跟裴师傅打听过，裴师傅买的是七千多的名牌，普通牌子价位也就四千多，还不保证配置。 没有个懂行的自己人，他还真不敢贸然花大几千购入。当初多动说要买笔记本电脑那会儿，买电脑的种子就已种下。 此刻不过是，陈师傅的一把肥料，让它瞬间发芽。 “行，明天我就帮你问问。对了，你买鸡翅准备怎么做？我这鱼香肉丝可快出锅了。” 周国强上前观摩，陈师傅居然用袋装鱼香肉丝调料，撇撇嘴，佩服到无语。 “可乐鸡翅，二十分钟搞定。” 就算他是一个没上过大灶的假厨子，也不屑于炒菜使用配好的调料，那是来自于骨子里的不屑。 周国强初中毕业后，就去了饭店打工，准确的说他是一个配菜学徒，两个多月的磨砺，让他见识到了后厨的腥风血雨，同时也学会了菜到底该如何做。 “当当！当当！” 周国强的可乐鸡翅还没出锅，敲门声响起，他抬眼一看已经七点十分。 陈师娘也就二十七八，妆画的略重，属于小巧玲珑型的精致女人，打扮很时尚，在他的打分系统中，6.5分是有的，他可以想象，若是陈师娘没生孩子前，应该能达到7分。 “呀！这就是小周吧，你师父可是经常提起你，陈菲快叫叔叔。” 陈师娘一进门，就开始热情问候，周国强所担忧的尴尬，纯属于他自己多心。 陈菲是陈师傅的女儿，五六岁的样子，梳两个小辫，背着小书包特别可爱。 “叔叔好！” “嫂子……陈菲小朋友，你好。” 周国强勉强尬笑，他从未经历过这样的场面，在街上遇见和在别人家里，那是截然不同的感觉。 “好香呀？锅里什么菜？老公，感觉不像是你的风格。小周来家里做客，你怎么能让客人下厨。” 陈师娘算不上埋怨的白了陈师傅一眼，其实都是说给周国强听的客道话。 “小周非要跟我比厨艺，再说了都是自家人，什么做不做客的，菲菲快去洗手，一会儿尝尝你小周叔叔的手艺。” 周国强不太适应这样的场合，基本上有问才答，他甚至不敢直视陈师娘，总觉得那样不礼貌。 四个人六个菜，围坐茶几旁，空间有限也就谈不上什么餐厅一说了，客厅不大但很温馨。 “叔叔，叔叔，你做的可乐鸡翅好好吃，比爸爸老掉牙的鱼香肉丝强多了，菲菲投你一票。” 陈菲眨着黑溜溜的大眼睛，时不时都会主动和周国强说话。 “哈哈，哈哈……” 看到小程菲的乖巧可爱，周国强对孩子又有了新的认知与定义，因为他一点都不排斥小陈菲，还有种莫名的喜欢。 “小周，你快二十了吧？有没有女朋友？要不要嫂子给你介绍一个？” 陈师娘突兀一问。 “他没有吧？你们商场小姑娘那么多，给他介绍个实在点的，千万别找你这样花里胡哨的。” “我咋就花里胡哨了？这叫时尚！陈菲你说妈妈好看吗？” “妈妈，最好看，爸爸脸最黑。” 周国强也不晓得怎么插嘴，满脑门虚汗，只能埋头干饭。 饭后稍微小坐，抬眼就快十点。 “师父，我先回去了，不早了。” 周国强几次想走，可陈师傅热情挽留，非的让他喝杯茶。 “这么晚，别走了！你就睡小卧室吧，明早咱们一起去厂子。” “不用麻烦了……” “听我的，这个点，也不好打车……” 周国强拗不过热情的陈师傅，这一夜注定又要失眠。 第七十三章 撺电脑的魔力 周国强一夜无眠，翻来覆去睡不着，他开始纠结，到底要不要撺电脑。 次日，班上的周国强心不在焉，无论他怎么自我屏蔽，那英特显示屏总会不由自主的冒出来。 “牛牛，我准备购入顶级大件。” 中午食堂，周国强实在是憋不住了。他需要一个每天睡在他铺边兄弟，给予一点意见。 “啥大件？还顶级？你要买台锅炉放宿舍撒，哈哈哈哈！” 牛牛基本上就没见周国强买超过100以上的东西，周国强所谓的大件他根本不信。 “我没跟你开玩笑，我准备撺台电脑，我师父刚闹了一台，感觉还不错。” “什么？你没发烧吧？撺电脑？你师父那有路子？多少钱？要四合适，崽也闹一台。” 周国强眨吧眨巴眨眼，送到嘴边的饭都定格了。 “额……你也想要？中配3000出头，大多数游戏都能带起来。” “这么便宜？要四靠谱，那就搞。” 牛牛眯着眼搓着手，跃跃欲试，周国强怎么也想不到，话都说不利索的牛牛，今天会如此果断。 “你都不需要思考一下，值不值吗？” “崽事还需要考虑？早就想要了，这不就缺个机会撒。在咱自己屋里上网，那还不得爽到飞？你想想，去一次网吧最少五块起步，一年下来多少钱？还限时玩不痛快。” “除了上班，还有啥业余活动？买个电脑全当娱乐消费了，咱俩拉一根网线，正好。” 牛牛激动起来，话也比平常多。他很少主动发表自己的意见，对电脑痴迷并非他周国强一人。 “行！那我让师父约一下，准备好你的票票。” 牛牛的态度，其实就是周国强最想要的答案，或者对方的一句支持，他都会毫不犹豫的下定决心。 次日中午，周国强与牛牛连午饭都没吃，打车直奔电子市场。 只因他们下午加班，只有中午能抽出时间，再加上他俩迫不及待的心情，见女友也不见得如此积极。 电子市场，对于周国强来说，是一个充满科技感，且新鲜的词汇。只因他是不爱逛街的宅男。 陈师傅的同学一身笔挺西服，带着黑框眼镜，一丝不苟的头发，在四楼数不尽的电脑配件摊位中，显得是那么专业与和谐。 反到周国强他俩，好似山炮进城，哪哪都是新奇，左顾右盼傻里傻气。 “想要什么配置的？可以跟我说说具体要求。” “啊？都有啥配置？我们就要能玩大型游戏不卡的。” 以往长挂在嘴上的配置，就是纯粹的两个字，这两个字具体代表什么，周国强一概不知，他只知道配置高的不卡…… “独立显卡、显示器、散热器、内存卡、机箱、主板、键盘、鼠标……对牌子有要求吗？” 西装老板叨叨叨一长串的专业名称，周国强与牛牛面面相斥，大眼瞪小眼。 “啊……哥，这个我们不太懂，我师父说给闹个中配版就行，耐用经济实惠，是不是名牌无所谓。” 周国强怕被忽悠，他这个门外汉只能抬出陈师傅，心里才有一丝底气。 “那你俩打算出什么价位区间，我看单下菜。” 西装老板的一丝不苟，在周国强看来，略显疏远。 周国强小声与牛牛商讨，他俩本以为买电脑好比买电视，有几个价位可以挑选，谁知道人家让他们自己开价。 这样的购买方式，已经超出了他俩的认知。 “哥，三千五之内吧。您尽量给配好点的。” 都说一分价钱一分货，可什么独立显卡、机箱、主板，他们完全不懂，非要说懂点的，也就知晓几个名牌显示器。 “行，我给你俩拉个单子……” 周国强只见西服老板念念叨叨，一会儿功夫儿就罗列出一串中英文夹杂的单子，并且附有单价，总价三千三百块。 “老板，崽个显示器能不能换成飞利的？” 牛牛为了体现一下存在感，表达一下他懂。 “可以，那就再加一百八。其实我帮你们选的都是经济型的，牌子不硬，但也不差。换吗？” 西服老板也算有耐心。 “老板，你们这电脑桌怎么卖？” 周国强对这个价位很满意，他才不在乎是什么显示器，他只要一步到位。 “那边，你们自己选吧，这个180最便宜的了，那个木制的360……” “哥，就这个吧，我们没车，给送货不？安装什么的，怎么弄？” 周国强看了看手机，留给他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看你们急不急了，可以送货上门，装系统啥的需要点时间。拉好网线没？” “网线还没拉呢，我们是急着上班。” “那这样吧，你们先交费，我先把机子配件全提出来。你们最好是先拉网线，啥时候你们有时间，我过去一安装调试就行。” 周国强本以为，今天中午就能搞定抱着电脑睡觉了，谁知道远比他想象中复杂。 交钱是最痛快的步骤，三千五大洋，就换来一张票。要不是有陈师傅的关系，周国强才不会如此爽快的付账。 “咱们拉啥网线？电信还是联通？我师傅他们那是铁通，也不知道通不通咱们小区。要不咱俩晚去一会儿，直接去开网线？” 周国强知道他们时间紧任务重，假是可以请，可他们请不起。 车间越忙，就越证明活多，活多奖金就多，请一天假少说150打水漂了。 “崽事闹的，要不分头行动，你去电信，我去联通。到时候电话联系，哪便宜拉哪家。” 牛牛同样迫不及待，钱都掏了，玩不上自己的电脑，怎么可能不心痒。 正所谓计划赶不上变化快，电信安装人员，居然一个小时后，就可以上门安装，可家里没人怎么行？ 周国强只能自我牺牲，跟陈师傅请了假，又给西装老板通了电话，希望他下午装好就送过来安装。 他不想这半天班请的没价值，晚上抱着电脑睡觉的愿望，没准能实现。 不得不说四千大洋钱不是白花的，三点网线就位，五点电脑装完。 周国强坐在电脑前对着屏幕发呆，当期盼已久的小梦想照进现实，他却有种质疑感。 四千块搞这么个玩意有意义吗？拥有它，难道就是为了玩游戏吗？这难道不是加速玩物丧志，自我堕落的速度吗？ “叮！” “嘿嘿，炫舞加载完毕，管它呢，先爽一局再说……” 第七十四章 堕落的开始 都说环境可以影响一个人，对于周国强来说也不例外。 自从拥有电脑的那天起，他是丰富了业余生活，同时也陷入了沼泽。 他不仅加入了游戏中馨月的糖果家族，还成为了家族第一打手，夜夜pk。几乎天天都和馨月视频聊天，关系极速升温。 明知上网游戏会上瘾，自己还亲手制造便利条件。 一个人，想坚持努力点什么很难，放弃堕落却是那么轻而易举。 那一段时间，周国强上班不再思考人生，也不再钻研技术。工作成为一种机械模式。 他只想每天早点下班回家，用最快的速度吃饭，然后便是虚无缥缈的网络世界，聊天、游戏、视频，视频、游戏、聊天…… 无止境，无禁止！ 没有人管你玩到多晚，不再提示机子要续费，夜里11点、12点…… 周国强睡的越来越晚，眼圈越来越重，牛牛与他同病相怜。 这样的生活，周国强并不感觉快乐，从起初的性奋，到后来的麻木。可他并不知道，外屋的磊子与多动有多羡慕。 “强子，你能给帮忙联系一下不？这个月发了工资，我俩也想撺一台。” 起初多动是第一个想买电脑的，可他花钱大手大脚，基本存不下钱。 当周国强和牛牛搞来电脑时，他的反应是不屑。可伴随着时间推移，那种傲气被羡慕替代。 周国强拥有电脑的大半个月后，多动终于忍不住开口。 “谁说要买笔记本的？崽时候也没见着。” 当初多动嘲笑，牛牛早就等这一天。 周国强都有点怀疑，牛牛那么爽快拍板买电脑，多少也有一部分攀比赌气的成分。 有很长一段时间，四人不再是一起上班，回宿舍相互之间的交流也变的稀少。 尤其是多动与牛牛之间，除了周国强知道的事外，还存在他不知道的矛盾。 “我跟强子说话呢，关你屁事！” 多动依旧直来直去，不爽就开怼。 “崽家伙，这么冲？” “你啥意思？” “崽了？” …… “好了，好了……你俩别叨叨叨了，这个月发了工资，我就帮你联系，自家兄弟，别搞生分咯。磊子，你也买吗？” 周国强特意扫了一眼小磊，小磊也爱攒钱，虽说每月开的没周国强多，但也差不到哪去。 自从年初，周国强他们四人全都考下了各自的高压证后，多动和磊子，能够接手大部分一铆车间锅炉焊活，风电塔筒也有参与，奖金有所提升。 “嗯，到时候咱们一起连魔兽，好久没玩了。” 电脑的吸引力是致命的，尤其是在身边人拥有的前提下，那种感觉会更为强烈。 “行！到时候一起连。” “唉！其实这玩意……” 周国强明知自己已经深陷其中，没有一定自控力，根本无法摆脱。他想提醒还没入坑的磊子和多动，可二人炙热的眼神中，带着迫切与疯狂，这时候劝阻合适吗？周国强欲言又止。 “怎么？” 磊子疑惑道。 “额……没事，反正这玩意就是烧钱的娱乐，你俩想好就行。买有价，再卖可就不值钱了，提醒你们别冲动消费，说实话我都有点后悔。” 周国强实话实话，他知道根本劝不住多动和磊子，也只能将丑话说前面，毕竟是他给联系，出了问题容易落埋怨。 “我明白你的意思，花钱消费你情我愿，男人嘛，总得对自己狠一次。你们都奢侈了，我也不能掉链子。” 磊子少有的坚决，他习惯于跟随，也很少与人发生口角。 “好吧，只要你俩不后悔就行。” 周国强不会再替别人做选择，只因以前的教训太深刻。 “多大点事，一个月工资绰绰有余，反正我也存不住钱，置办上了，也就置办上了。” 对于多动来说，的确如此。平日也没见他穿多贵的名牌，也没吃啥昂贵大餐，可一月到头，钱没了…… 眨眼就是开工资的日子，周国强异常兴奋，这个月他拿到了有史以来的最高奖金，6800十分吉利的数字，他依旧是宿舍第一名。 当然钱是与繁忙挂钩的，那是每日加班的重复堆积，外加陈师傅请假较多，五个人与六个人干，区别就是奖金的多少。 多动和磊子，也在几天后如愿抱得‘美人’归。 3800的价位，明面上也看不出啥，但多动一再强调他们的配置高，周国强明白，他是在说给牛牛听，暗暗较劲。 可人这种东西，最容易被打脸。就在当晚，多动觍着脸希望能接网线。 电脑是有，可他俩并没有拉网线，没有网的电脑，如同人没有灵魂，就是一个摆设。 “嘿嘿，嘿嘿，来来牛哥强哥，抽烟，抽烟！” 多动上班至今，周国强看不出他有太大变化，还是原来的德行，鬼点子多，但没啥坏心眼，就是嘴太直。 “崽家伙，不太正常，憋什么坏水了又。” 牛牛盘腿坐在床边电脑前，一手挑泡面，一手点鼠标。技校那会儿他就是传奇游戏的拥护者之一，如今又迷上了梦幻西游，回合式打怪升级，每天除了任务就是做任务的路上。 “呀！都50多级了？开了几个小号？这宠加的啥属性？” 多动属于博爱型，他除了每天追更各类小说，也玩各种流行游戏，他有一特质，没有一个能玩长，但啥都知道点。 周国强与他同时看一本修仙小说，若周国强用两个月看完，多动最多十天。 当时的周国强很疑惑，若他是一目十行的话，多动就是一目十页，知道开头也清楚结局，可过程…… 多动主动示好，牛牛自然也不会不给面子，没啥大矛盾，住久了保不齐出现点摩擦。 在周国强看来，他们毕竟是一起走过了五年的同学、朋友、哥们。 “别拐弯抹角了，想蹭网就直说。” “你们那个路由器有好几个接口，下午就试过，又拔了，这不还得等你俩回来……” 坐在周国强床边的磊子开口道。 “呀！原来是为了崽事，差点被你忽悠撒。” 牛牛和多动正聊着火热，一听蹭网才明白了什么。 “嘿嘿……” 多动就算再嘴快，他也明白有求于人的基本准则，挠头尬笑。 “想用就接撒，反正别影响我游戏就行。” 牛牛也是大气，多动吹捧他游戏玩的好，起到了关键性作用。实质上，周国强与牛牛根本无法拒绝，因为面子在那摆着，关系在那放着…… 但他们四个都没料到，那并非是两根普通的网线，而是矛盾的导火索。 第七十五章 偷铜线的后果 眼看就快到年底，可放假的消息一直没有公布。 虽说分厂已经开始投产，但厂子迈步太大，依旧无法完成一百五十套的任务单。 周国强也曾听说，厂子违约什么的消息，天气越来越冷，各类焊接工序，时常出问题。 零下十多度，在没有预热的前提下，很容易出现裂纹，露天作业的两条线更是高发区，返修率的提升，直接导致整个生产链条减速。 “你们听说没，厂子贴的告示。真没想到，这年头还有这样的愣头青。” “昨天下午局子都来人了，据说那俩小子直接被带走调查。” 杨师傅和裴师傅消息最灵通，周国强则听着一愣一愣。 “什么情况？昨天咋了？” 筒节堆满车间出不去，有活没地方干，他们难得清闲。 工厂上班的特点就是，闲着没事侃大山。 “小周，你还不知道吧。前段时间，弯管车间不是招收了两个新人吗，那俩小子不学好，在后门那撬开两台电焊机，把里面的铜线扒了卖钱。也是傻的可以，那么明显的地，也敢作案。” 杨师傅以前呆过保卫科，他和保卫科的人很熟，消息来源于那里。 “啊？这么任性？能卖几个钱？白天干的？” 周国强无法理解，好好的班不上，非得当小偷。 其实厂子里手脚不干净的师傅，两只手都数不过来，眼前这位杨师傅就是其中之一。 杨师傅甚至给周国强抛出过橄榄枝，只因他想带点好拿的货，可许多废料太长，需要用到气割。 周国强中午不回家，又会气割，加之杨师傅与他成为邻居后，关系很近。 周国强帮过杨师傅一次，但却没要钱，毕竟人家求到他头上，他也不好拒绝。 也是在那之后，周国强总算是明白，杨师傅抽贵烟、下馆子的钱从哪来。 这样的事，他无法举报，也不可能举报。正义感他有，可现实并没有触及自身利益，举报了对谁有好处？ 厂子本来就是一个熔炉，它的问题太多，周国强对厂子没有丝毫归属感，也是大多数职工的心声。 “据说是直接开除，还拘留罚款什么的。厂子也是够狠，内部解决解决就算了，居然直接报案。有了案底，那俩小子，以后找工作都是问题。” 刚上厕所回来的陈师傅，也加入讨论，他更在意的是未来。 “要我看，这是杀鸡儆猴吧！最近这废料丢的有点多，上个月我还听说，下料车间第一天下好的挡板，第二天不翼而飞了……” 裴师傅最喜欢各类小道消息，那是他畅聊的资本。 “嗯哼，有些人这次应该会收敛点，要是被抓住，管你是不是老员工。” 崔师傅眼神有意无意的扫了扫杨师傅，其实组里乃至整个车间都清楚，谁手脚不干净。 杨师傅没有接话，很明显要是接话了，那就是不打自招，就算别的车间跟他没关系，可二铆车间他捎带过多少次，肯定说不清。 但周国强知道杨师傅是有底气的，毕竟他曾经混过保卫科，这层关系就是他的保护伞。 周国强早已习惯组里众人的表面和谐，暗地里的勾心斗角，除了很少参与讨论的郝师傅二爷还算单纯外，其它师傅，谁没点自己的小九九。 工作越久，周国强就越发明白一个真理，相同岗位的职员，只适合做同事，最不适合做朋友，若你认真那就输了。 但凡与利益挂钩，再好的朋友也会变成陌路人，并且存在竞争关系，之前周国强不以为然，但经历越多，他的价值观裂缝越多。 就因为两个报废焊机，就因为几团铜线，就因为几百块钱，人生档案里就要留下一个无法抹除的污点？ 这样的领导决策是够坚决，是够铁面，可真的合适吗？上面真的不晓得哪些人才是真正的蛀虫？ 领导会一查到底，一视同仁吗？不会的！周国强可以给出肯定答案，按照这个思路推算，那两个不懂事的新人，不过是明面上的牺牲品罢了。 周国强不是想替他们喊屈，毕竟偷窃本身就是错，无论什么理由。他只是看透了这台大熔炉的本质。 偷窃这个词可以有很多种说法，也可以用许多种方式来粉刷。 不同词汇带来了不同的结局，分厂算什么？说好听是分担产量任务，说难听不就是领导的私人金库吗？ 这又算不算是一种明面上看似合法的‘偷’呢？这样的事，又有谁人来监督来报案？ 周国强要的是大正义，而不是表面上的小正义，既然无法实现，只能选择沉默，因为这就是现实。 他是这条破船上的水手，风平浪静时大家还可以出卖体力换取温饱，可谁也不晓得何时起风何时来浪。 加之船上爬满的蛀虫，无时无刻都在啃噬，就算侥幸避过风浪，缺陷无人修补，沉船不过是时间问题。 “偷东西这种都是小事，我再告诉他们一件大事！” 裴师傅突然提高分贝，一下子拉回思想飘离的周国强。 “什么大事？够劲爆不？” “你们知不知道，九月份的时候，西山批下来那块地就开始动工了？” “切……这算啥大新闻，我早就知道了。” 崔师傅一脸不屑。 “那你们知道九月份的另一件大事吗？” 裴师傅也不生气，还故意勾起大家的好奇心。 “别卖关子，赶紧说。” “九月份咱们厂领导被市政邀请去谈一个大买卖，价值1.5个亿。” “什么？还有这事？我咋从没听说过？” 周国强也赶忙凑近耳朵，身怕错过1.5个亿的新闻。 “因为你消息不够灵通呗，当时只是传闻，前几天你们没见市里来人吗，就是为这事，估计是已经拍板了。” “说了半天，到底啥项目值1.5个亿？” 杨师傅忍不住好奇，打圈散烟，问道。 “地！咱们脚下的地啊！那边动工打地基，估计明年就开始盖厂房，搬迁是迟早的事。咱们厂子以后拆了，肯定是建楼盘，这地段，这区域，1.5个亿多不多？” 众师傅愕然，唯独陈师傅表情依旧，似乎也提前知道了消息。 周国强这瓜吃的够味，他想过厂子将来会搬迁，可他没想到还有卖地这个层面。 1.5个亿代表什么，周国强无法实物量化，他只知道，就算他不眠不休干一百年，也赚不来那么多钱…… 第七十六章 性格决定未来 人类无论如何聪明，依旧无法击败大自然，更何况一个老旧的锅炉厂。 十二月底，正式停工放假。天寒地冻，不适合继续作业，未完成的十几套塔筒，只能明年开春再收尾。 至于有没有违约，罚款什么的问题，表面上与一线工人不产生直接关系，对于周国强来说，只不过是个新闻罢了。 放假那天，周国强回想这一年的工厂生涯，仿佛就是一瞬间，他经历了更多，也错过了很多。 去年住地窖的日子历历在目，当然还有那个，不会再出现的她，虽然脑海已经无法完整复原她的容貌，但她就是稳稳的住在周国强心里，不曾消散。 “怎么样？要不要继续？听说你们干塔筒奖金拿了不少啊，够花就不想再受罪了吧？” 那个熟悉的声音，那个憨憨的嘴脸，去年同样的时间点，除了小吕还能有谁。 “赚多少算够？我这里，没上线！活联系好了？啥时候开干，我随时都可以，不过我可提前说好，你要是不弄个电暖风小太阳啥的，打死都不去。” 周国强感觉这一年要比去年累，仗着年轻还能扛，这个时间段回老家，只有闲在家里的份，干私活的机会来之不易，干完保证能拿到报酬，才值得出卖技术。 他也听说过不少干私活接不了账的事，出来打工最怕拿不到钱。 小吕老爸那边的关系比较靠谱，能够揽点小活，也是有本事的体现。 “活跟去年的差不多，预计能干一个多月，你放心，今年我准备了两个小太阳，保证比去年强。” “那就静候佳音了……” 依旧是一个人的宿舍，好在屋里有暖气，更有电脑美人陪伴，他的空虚寂寞全靠虚拟游戏来填补。 他与游戏里结识的大美女馨月，已经到了相互称呼老公老婆的程度，虽然并不真实，虽然相隔千里。 但那是一种满足，也是一种慰籍，明知不真实，却又难以自拔。 天依旧是那么冷，风依旧那么烈。最后四十天的煎熬，换来一份不错的收获。 他们的工资是死的，但奖金浮度不小，最少的月份一千多，最多的月份五千多。 归家的路上他算了总账，一年到头赞下五万三，外工的一万两千块，刚好弥补他购置电脑，以及这一年的开销。 五万块直接交给爸妈，先解决了家里贷款的窟窿，也算是他能够帮家里的极限。 又一年与老同学相聚，儿时过年的气氛却越来越稀薄。 大家能聊的话题变少了，赚多少钱成为丈量一个人，踏入社会的唯一标准。 以前每逢过年，一堆发小聚在一起，而今能够凑在一桌的却越来越少。 太多人开始选择相同档次来分类，周国强属于中等位置，不好不坏。 也只有几个真正的铁哥们，才不会在意相互开多少钱，那份纯真周国强并不知道还能维持多久。 周国强唯一后悔的就是，没能在哥哥家侄女出生时请假回家。他还记得嫂子平安生下小侄女后，哥哥激动的跟他电话里报喜，他还记得哥哥想了七八个名字让他一起挑选。 年夜饭不在是五口人，多了一个可爱的小家伙，爸妈的笑容从未间断。 嫂子也旁敲侧击，打听周国强有没有对象。父母很开明，很少介入他的私生活，给予足够的信任与支持，也不想给他带来压力。 二十岁，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看着钟表又过十二点，未来的路怎么走？周国强并没有答案，想挣脱当下的牢笼，却又提不起勇气。 周国强最为要好的铁哥们有两个，一个与他一样上了技校，名叫范建国，外号锅仔。毕业后去了一家生产搅拌罐的厂子，不过第二年就辞职跳槽到了呼市一家电厂，混的有模有样。 “强子，他们都说我是靠送礼搬门子才进的电厂，可我实话告诉你，我是自己报名应聘的。” 周国强与锅仔属于光屁股玩到大的邻居，他们儿时无话不谈。 “快说说，你是怎么应聘的？你那技校中专学历，按说不匹配人家招收条件吧？” 周国强从未打听过锅仔如何进的电厂，要知道电厂那可是公认的好单位，哪怕离家远，可赚的多。 “应聘的时候，我就告诉那领导，我阅历不够，但我人勤快肯干学啥都快，你们可以让我去试两个月，我一分工资都不要，主要看我这个人行不……” 锅仔一米八多的大高个，长相也正派帅气，从外在条件来说，要比周国强略好。 “他们就给你机会了？” 周国强相信锅仔没说谎，因为他们之间不存在谎言这种东西。 “机会是给了，可却是从维修工学徒干起，你知道的，我的专业是机加工。” “我之所以能用一年半时间混到正式工，除了埋头苦干外，有一部分就是搞关系，实话告诉你，我到现在身上一分钱都没有拿回家，基本上所有工资都拿去请师傅领导吃饭喝酒，过年过节送礼什么的。” “那边的人，很讲究酒桌文化，一顿下来不打一圈白的，别想离场……” 周国强听着锅仔讲述专属于他的心酸奋斗史，心中略显苦涩，他何尝不想请领导吃饭？拉进一下感情。 可他最不擅常的就是酒桌文化，加之天生对酒精过敏，内心本对这种方式反感抵触的他，注定无法通过这条捷径往上爬。 “看来你已经打开人脉了，以后前途光明呀，不像我，还在原地打转。” “给你点经验吧，现在赚的钱不叫钱，你只有舍得付出，才有机会得到想要的。明年我差不多就能升小组长了。 “前段时间还在原来的技校挂名报了班，等两年就能拿到大专文凭。想往高走，文凭少不了，你有机会也赶紧闹，咱们还年轻。” 周国强没想到短短两年，锅仔变化如此之大，无论是眼界还是目标，都比他清晰的多，一种无形的自卑，开始在内心蔓延。 从小到大，他俩时常被拿来比较，周国强一直都是那个输家。虽说锅仔也没好多少，可就是比他强那么一丢丢。 如今步入社会，他俩的差距将越拉越大，电厂比之锅炉厂，那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通俗的讲，一个永远不愁销路供不应求，一个觍着脸卖产品…… 同样称之为工人，但差别无法用同等来衡量，更别说锅仔已经开始了上升之路。 可他周国强未来的路该如何走？他希望锅仔变的更好，可他又期盼对方没他好，人终究是自私且喜欢攀比的高阶物种，无法摘除的劣根性…… 第七十七章 再出发 都说新的一年会有新气象，可周国强依旧抱着那本发黄的《高阶焊工》打发年后无聊的等待。 没有方向，内心迷茫，可生活还得继续，都说停下脚步想想未来思考人生，或许会有不同的启迪。 可周国强每年都会停下脚步思考，得到的答案却是一团乱麻。 踏上征程的那一刻，他想通了一点，或许锅仔说的没错，他也该找机会提升自我。 若酒桌文化属于‘武’之路，他只能从学历和内在开发‘文’之路。 新年他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准备成人高考，他要用实际行动证明，他还没有放弃自我。 厂子开工比往年提前大半个月，主要原因还是那十几套塔筒，托的越久赔钱越多。 三月份回暖，开工前一天，又一次员工大会。 会议主要内容简单，铆足了劲加油干，领导层决议，加速新厂房的建设，争取九月份搬迁，因而减少了订单。 “看来这次上面是下定决心要搬了。” “那得看，谁给他们下这个决心，能安稳呆着，谁愿意搬迁？” “听说许多工厂搬迁，厂子还没搬完就塌了，希望咱们厂能挺住。” “谁说不是呢，去年大力锅炉就搬过去了，据说工资都发不了。也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 …… 几乎所有本厂职工都不希望搬迁，厂领导当然也不情愿。 若是按照政府条文，前两年就应该搬了，可因为厂子找出各种理由各种困难，硬抗到如今。 也就仗着厂子年生产总值过亿，又养活了好几百号职工，而今已经到了不得不搬的地步。 不光是大北锅炉，但凡市区内所有重工业单位，全都得整体搬迁。 对于领导来说，搬迁带来的是不稳定与不确定性。对于职工来说，最大区别是距离，原本上班最多不过半个小时的路程，搬迁后就需要翻倍。 就算单位有班车，依旧无法改变不方便这一事实。一来一回无形中增加了在路上，这一无用功上班时常。 工厂搬迁是为了净化城市，没有选择权的工人阶层，只能被动为这座城市做出，或许他们自己都不自知的贡献。 对于周国强他们几个来说，搬不搬其实都差不多，因为他们没有成家，不会因为中午休息，回不了家而不爽。 刚开工，他们还可以清闲两天，前期工序才开始运作，这是厂子的老毛病。 “先生，有没有兴趣了解一下？” 回宿舍的路上，一位制服女孩拦下周国强。 人神分离的他，一下子被拉回现实，定睛一看，一个穿着小西服的女孩在冲他微笑。 “额……了解什么？” 这条路上班之路，他走了三年，女孩身后的楼盘，从无到有，从低到高，也同样花费了三年。 “我们龙山水郡竣工，开始预售，您看有没有兴趣排个号？有赠品的呦！” 女孩在努力推销，周国强能感觉到对方专业能力略显青涩，可这就是她的工作，他明白出来打工谁都不容易，更别说是一个女孩子。 “额……是不是我进去了解了解，就算你完成一个人头？这么好的地段，这么漂亮的高层谁不想买？可你看我像买的起的存在吗？” 周国强不想直接拒绝，略带自嘲。 “先生，不买也可以了解一下呀。我们没有算人头一说，不过那边组长盯着呢。” “哥，你就进去转一圈，算是帮妹子一个忙行不？” 女孩的大粉嘴唇，几乎快挨住周国强耳朵。 “呵呵，好吧，都不容易。” 女孩虽说也有几分姿色，但周国强可不想占这点无聊的便宜，抬腿就走。 “等……等一下哥，你拿上这单子在进去，谢谢哥了。” 女孩带着感激眼神，左一个哥又一个哥，叫的很甜。 “嗷……” 接过单子一看，那是楼盘预售的宣传册，反面末尾有手工签名和联系电话，周国强明白，苏晓晓这个名字就是那个女孩。 “先生这边请，是想了解一下我们的楼盘吗？不知道您有什么样的需求？” 售楼处距离马路牙子不过十几米远，周国强天天路过，却从未进过大厅。 看似几步路的距离，实则隔着十万八千里。 厅内客人很多，接待人员同样不少，看的出来今天的活动规模不小。相比较大多数客人，周国强这种毛头小伙略显另类。 “我就是随便看看，你们这具体多少钱一平？” 对于买房了解有限的他，也就会问个如此初级且直接的问题。 “呵呵，怎么说呢，我们现在是预售拍号阶段，具体定价我们也不了解，楼层不同价位也不同。不过您放心，过段时间正式开盘时，会统一公布的。” 粉色小西服套装的接待，要比之前在外面拉人头的苏晓晓成熟不少。 “额……可我买房就是想知道价格呀？预售排号又是什么意思？” 周国强心想，既然来了就得长点见识，看看就出去，还不如不进来。 “先生，您要是最近有购房需求的话，我建议您可以先排个号，排号就可了拥有开盘后的优先购买权，也可享受一系列优惠政策，也将成为我们的会员制服务对象，要是有兴趣，可以先填一下表。” 周国强下意识接过一张表格，大致扫了一眼。 “额……我就想知道，这个排号有什么要求？免费？” “怎么说呢，一个号需要交五千块的定金，若是您到时候不买，钱还可以退。” 周国强之所以会有此问，是他看到不远处有客人拿着同样的表，正排队交钱。 刚打算动笔填表的他，愣了一下。 “五千？一个号这么贵？要不你先去招呼别人，我考虑考虑？” 周国强全身上下，所有银行卡唰爆，也拿不出五千块，但他知道这个号并不一般，那些人排队抢着交钱绝非偶然。 “先生，我们之所以定这个价位，就是为了区分客人是否真有购买意向，对于几十万的楼盘来说，五千块买个折扣优惠，很划算的，五千是入门级，那边已经有几位贵宾交一万五，成为了vip级别，可以享受更高折扣。” “通俗的讲，现在花一万五，开盘买套楼，少说也能省这个数。” 粉装接待不死心，她知道周国强已经打了退堂鼓，少一个有效业绩，那就意味着她少了提成。 她偷偷给周国强比划三个指头，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额……明白了，不过我没准备，身上钱不够，得回家拿卡。” 推销就是死缠烂打，周国强又不好意思说他兜比脸干净，只能找借口。 第七十八章 开盘前的排号 “那……好吧，先生这次机会真的难得，您遇上了千万别错过……” 粉装接待最后的声音消散，周国强终于脱离了那个，当下并不适合他存在的世界。 预售、排号、开盘、折扣，这些词汇周国强并不了解，但他明白那些交钱的人，如此趋之若鹫，要吗是被洗脑，要吗就是有利可图。 可他连初级门槛的一半都拿不出来，连小梭一局的机会都没有。 周国强自嘲一笑，也许他注定与炒楼无缘，脚踏实地才是真理。 炒楼这个词，他并不陌生，几年前大城市就开始了这一爆赚的项目，如今他们这个堪堪及格的三线城市，也开始受到影响，虽说还不算明显，可有心人已经有所行动。 活生生的例子那就是陈师傅，他都敢梭哈家底，一套贷款，一套借钱东拼西凑拿下来，很能说明问题。 陈师傅什么智商，周国强心中清楚的很，可他明知大势迟早会来，可对于他这样没有经济基础的人来说，也只能干瞪眼。 若去年赚的五万块没有交给家里，他肯定会咬牙赌一把运气，可老天爷偏偏安排开发商晚了几个月预售，巧妙的避开了他的资金入住。 回到宿舍，屋里只有他一个，周国强对着电脑发呆，手中的楼盘宣传册和表格，仿佛有一种魔力，不停撩拨。 “当！当！当！” 十点半，牛牛、磊子、多动，结伴归来。 “这是去哪聚了？怎么喝成这样？” 周国强之前还纳闷，他们今天都能早下班，可等了几个小时也没人回宿舍。 看着眼前扶墙进门的牛牛和多动，他只能向还算清醒的磊子发问？ “快，先搭把手，这俩烂泥杠上了，谁也不服谁，可把我累坏了……” “呕，呕……我要吐！” “哈哈，我就……就说你不行吧……服……服不……” 周国强很无奈，他很讨厌别人喝醉，尤其是反感耍酒疯之徒。 浓烈的酒精味，充斥在有限的空间，跌跌撞撞重进厕所的牛牛，以及跪坐在床边的多动，上气不接下气掐着腰的磊子，形成一幅废之景。 “你们仨到底啥情况？上班第一天庆祝吗？” “我们是巧遇小东，那家伙说要请客，然后就……” 小磊还算清醒，红扑扑的脸上写满了疲态。 “我知道你不能喝，所以没给你打电话。” 小磊特意补了一句，意思是怕周国强有啥想法。 “打电话我也不会去的，你知道我不喜欢酒局。小东平白无故，怎么会请你们仨，他也不是爱喝酒的类型啊？” 周国强明白磊子的言外之意。 “那家伙说他租的地方快到期了，跟他一起那小子不打算租了，想跑家。说白了，他是想让咱们救助。” 当初一起来的九人，到如今只剩下六个，周国强他们四个抱团脱离，如今除去走的三个，只剩下小东和他的同学两人。 小东与他们走的很近，单独租房肯定不合适，每年春天都是交房租的时节，选择投奔合情合理。 “嗷……你们都同意了？” 对于这种事，周国强无所谓，都是一起出来的，能帮就帮一把，也不是啥大事，当初二十平米都能挤四个人，何况如今六十平的楼房。 虽说他们已经有了一定赚钱能力，不用再为了那点房租精打细算，可多一个人平摊，何乐而不为。 “我们说要回来等你一起拿主意，估计那小子明天班上会过去找你。” “嗷……你们仨啥意见？我是无所谓，大家都认知，关系也都在那。” 周国强试探性问道，毕竟每个人想法不同，他愿意并不代表，别人也都愿意。 “我们就一起喝酒了，我无所谓。” 磊子依旧是随大流，大家同意他就同意。 “对了，今天我遇到个机会，想听听你的想法。” 周国强本打算他们哥仨回来，看看有没有人愿意合资排号，谁曾想计划赶不上变化。 “什么机会？说说？” 磊子一脸好奇。 “龙山水郡那排号预约，一个号五千，到时候买楼有优惠，想不想跟我合资闹个号？” 周国强其实内心里并不确定自己到底要不要买，他希望能听听别人的意见。 “买楼？咱们这样的，哪有那个钱啊？就算排个号，到时候连首付也出不起吧？” 磊子没料到周国强的机会居然是买楼，那是他们想都不敢想的事。 “额……我就是随便一说……” 明知答案是否，周国强还是忍不住问，他需要一个声音来拒绝自己，也好让他死心。 “扛不住了，我先睡了啊。” 周国强看着希望离去，他一声暗叹。 “嘀嘀！滴滴！” qq忽然弹出消息，是他的游戏老婆。 “老公，你能帮我个忙吗？” “怎么了，老婆？出啥事了？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必须得帮呀！” “我，我有点不好意思开口……” “说吧，咱们都认识这么久了，有啥不能说的。” 周国强每次与屏幕对面的她聊天，都会特别性奋，也说不清为什么，总是成就感满满。 “我把这个月生活费打给弟弟了，我……我没钱吃饭了，你能先借我点吗？” 周国强怎么也想到，她是要借钱。馨月的真实情况，他也有所了解。 她来自农村，十几岁到大城市打工，家里还有个弟弟在上学，弟弟的生活费都是她出钱。 馨月干过很多工作，超市导购、发传单、服务员，与周国强相识时在做网吧收银，一直到现在。 同样是和几个姐妹租一套房子住，际遇与他有很多相似之处，这也是他们有共同话题，聊的来的重要诱因。 “借多少？我刚上班，太多了可没有。” 周国强实话实说，他确实没钱，几分钟前他还因为买不起排号伤神。 “五百吧，够我坚持到月底了。” 他很佩服馨月，能凭借自己的付出，供弟弟上大学，打工不易，一个女孩在外更不易。 “行，怎么打给你？我这附近只有工行和建行。” “工行吧，老公，我太爱你了，么么哒！快上游戏，咱们跳会儿情侣，老婆想你了。” 周国强看着动态嘴唇表情，作为男人的那份虚荣心得到满足。 他叹息自语，唉！看来真是与那排号无缘，又少五百块，我也可以彻底打消念头了…… 第七十九章 变天的前奏 周国强原本计划是能和宿舍兄弟们一起拿个号，若是开盘合适，大家凑个首付啥的，就算以后不住，当做投资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怎奈老天爷不给面子，当天就有俩醉鬼，加上磊子不愿冒进，周国强也只能熄火。 果不其然，次日上午，嬉皮笑脸的小东前来慰问。 “什么时候房租到期？” 周国强知道求人办事不好开口，加之昨天请客三缺一，小东肯定有点过意不去。他主动开口，先发制人。 “啊？他们回去跟你说了？这个月底到期，哥们我还真是落了难，求收留啊。” 小东属于很自信且自我的类型，今天明显低调了不少。 “估计问题不大，昨天那两个家伙都喝多了，磊子告诉我的，中午我们谈谈应该就能定下来，到时候通知你。” “有你这句话就行，我知道他们仨都听你的，昨天之所以没给你打电话，就是知道你不喜欢饭局，又刚巧碰到他们仨，你可别……” 小东少有的客气，毕竟求人办事。 “打住，咱们都一起出来的，相互帮衬都是应该，你这么说可就见外了。今年你们车间怎么派兵布阵，还是老样子吗？” 小东已经当了一年小组长，周国强没一点羡慕是假话。 “没啥变化，不过等年底搬迁后，到了新厂房那就不好说了，据说咱们四大铆工车间会合并，没准以后干活都在一起。” 小东与周国强都属于铆工，又都干组对塔筒的活，区别在于，周国强他们兼着锅炉内胆，小东他们兼着锅炉底梁。 “照这意思，我不收留你都不行，没准合并后塔筒组对大组长就是你的，我还得在你手底下混呢，哈哈。” 周国强有此一说并非乱讲，本身他们组里干塔筒对接，就属于整段对接其中的一部分，露天作业有经验和功劳加成，若是上面有意要提拔新人，小东就是最好人选。 “你快拉倒吧，哪能轮到我，不把我这小组长撸了就谢天谢地了。论资历，估计你师父有戏，别忘了三铆还有一帮大组对呢。” 要说小东没点想法，周国强绝对不信，一铆、二铆、三铆，都有组对组长，小东当选的概率三分之一。 “反正你最好打听打听，咱哥们以后跟你混，总比跟外人混强。无论是你还是我师父都行，至于其它人嘛……要真是被撬了行，到时候咱们也得统一战线。” 在没有正式搬迁之前，新厂房如何配置，中层领导如何洗牌还都是未知。 “哈哈，还早着呢，我们车间领导我是能搞定，可谁知洗牌以后，他们还有没有权，先看看再说吧。” “对了，你记得那个去年招来的大学生没？就是挺能上话内个。” 小东故意切换话题，意味深长，毕竟周国强的师父也是竞争对手，隔墙有耳，留一手也是人之常情。 “知道呀，就是那个个子不高，带眼镜，跟在总经理屁股后面那个呗？” 周国强对于大学生这个词汇比较敏感，羡慕中夹杂的些许嫉妒。 “估计用不了几天，就要空降车间了，也不知道分在哪，据说职位是副主任。” 小东毕竟混到了小领导层，能够提前知道的消息，要比周国强多的多。 “额……爱分哪分哪，球也不懂，下来就干副主任？呵……” 其实谁当副主任都与他关系不大，他只是对这种行为反感，替一些有能力的师傅们打抱不平，本身工人阶层的上升空间就少的可怜。 突然又空降一个领导，还是刚毕业才工作不到一年的雏。 锅炉厂每年都会招收几个大学生，可他进厂到如今，还没听说哪个能如此之快的晋升，看似下放车间，实则有了实权，要说人家没点背景，周国强肯定不信。 算是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对方能力超强，没有背景的概率太低太低，不是说没有这样的人才，周国强只是不信这样的人才，会进他们厂罢了。 周国强从起初啥都不懂的毛头小子，到如今组里的绝对主力，只花费了半年时间。 掌握手工焊、氩弧焊也都是在同步完成，余下的日子里，从了解本车间不同工序，再到闲暇之余窜岗其它车间，锅炉厂的生产体系，从神秘复杂到也就那样。 这也是他去年买电脑的一个诱因，没了神秘面纱的锅炉厂，周国强哪还能提起啥继续探究的兴趣。 该学的他都会了，不该学的他也略有研究，说不上啥都精通，但上手也能拿活。 有时候周国强也会自我怀疑，就算他搞清楚整个生产体系又能如何？技术再牛，手脚再麻利又能怎样？ 最多也就换来一些不值钱的夸赞，根本无法给他带来实质性价值。 因此，去年后半年，他开始堕落，开始变的麻木，成为只会干活的机械，拿着那份毫无悬念，且并不满意的薪酬。 都说年轻人有冲劲，周国强也有，只不过现实太残酷，三年后的今天，当他依旧看不到希望时，冲劲逐渐力竭，被同化、被传染、被腐蚀的距离越来越近。 他看不到坚持的意义，也寻不到起跳的支点，一条迷迷茫茫，昏昏沉沉的路上都是些没有灵魂的躯壳，要想保持清醒，卧薪尝胆谈何容易。 周国强记得环焊组那位焊活总出问题，总喜欢找借口的林师傅跟他说过“我要是你，最多干两年就跳槽，时间越久，你越不想离开。” 当时周国强不太理解那句话的深意，而今他有所体会。待的时间越久，越容易习惯，越习惯就越害怕改变，害怕改变则会失去勇气，勇气磨灭怎么安逸怎么来。 人一旦习惯了安逸，就不会去选择风险，成功者有资格安逸，因为已经达到了人生目标，那失败者也选择安逸，就只能沦为社会的底层，不再有丝毫崛起的机会。 周国强一直介乎于跳还不跳的天平上，不是不想跳，只是心虚，只是没有一个好的落点接盘。 也许这只不过是他给自己找了一个留下的理由，如何才能不心虚？他只能不断提升自我，不断累积给自我加码。 如何提升自我？看似很励志的一句话，真要实施起来，对于大多数自控力不强的年轻人来说很难。 有几个年轻人愿意将刷手机、玩游戏、看娱乐的时间，变成枯燥的阅读学习？哪怕每天只抽出半个小时？ 第八十章 错失翻倍的第一桶金 都说这世上没有卖后悔药，当一个月后周国强听到一则消息后，他撞墙的心都有了。 就在前两天，龙山水郡正式开盘。据说当天人潮汹涌，售楼大厅一扇玻璃门都被挤爆了。 周国强他们没有周六日一说，因此无法亲眼得见，全凭道听途说外加脑补画面。 “你们是不知道，居然一个排号都有人买，后来都炒到了一个号两万块，真是没见过那群有钱人，这么疯狂……” 周国强听着技术员高工的叙述，他只想抽自己大嘴巴子。 “高哥，我记得一个号不是才五千吗？大家都有号，干嘛还炒啊？没道理呀？” 技术员高工人家作为二线特殊职位，是有周六日可以休息的，钱不会拿太多，但绝对自由型。 “谁说的？人家当初只放出来两百个号，有号就可以享受九五折，vip号九折，你可别小看这点折，起售价5500一平米，还是最次的楼层，就按最小的70平面算，那得省多少钱？要是好点的楼层，100多平，又得省多少钱？” 高工说话的功夫儿，周国强赶忙掏出手机一算，他蒙了…… “多少？” “两……两万……我擦！” “唉！也就是咱没那命运气不好，没碰上人家排号，要不然就算是买不起房，转手一个号最少能赚一万五，一万五啊！” 高工话说的轻巧，顶多就是小羡慕一把。 可当事人周国强，已经无法控制自己的内心，他后悔了，彻底后悔了…… 机会当初就摆在他面前，两个大美女说破嘴皮子的推销，最终周国强没有上钩，他成功躲过了一万五千块的大奖砸头上。 “这……这怎么可能？我师父去年买房，不是还不到四千一平吗？他们开盘5500？还是起步价？那些买楼的都疯了吗？” 周国强不想自己输的太难看，他希望能找一个安慰自己的借口。 “小周，这你就外行了吧。你师父买的是啥楼盘？啥位置？啥地段？能比吗？他那板楼，又是顶层，现在普通板楼不都四千七八起步嘛。可别忘了人家是高层，地里位置那更不用提。” “5500我都觉得太实惠了，说白了咱是差钱，哪怕够个首付款，我都想搞一套。不信咱俩打个赌，明年这时候再看，最次能涨到6000。” 高工的话，一次又一次击穿周国强纸糊的防线，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别人的玩笑，是周国强无法言语的苦果。 要说他错过一万五是十倍暴击，那未来可能的涨价，那就是万箭穿心…… “高哥，我尿急。” “咦？你小子今天怎么怪怪的，脸色越来越差？还没说完呢，赌不赌……” 周国强借尿遁脱离现场，他的心在滴血，他对不起自己的这次运气，明明已经察觉到了商机，明明可以坚持一下，明明他是有一点投资的天赋，明明可以借三千块赌一把，明明…… 躲在无人角落，周国强仰天长叹，他只能叹息，却无法与人分享他的苦楚。这种事说出去，别人无法体会，也许还会被嘲笑。 他只怪自己不够坚定，只怪自己没有勇气和魄力。 量久，周国强释然了，他将整个事件倒置推敲，若他卡里真有五万块，他真的会花五千排号吗？以他守财的性格会吗？若真买了排号，他能经受的住两倍考验吗？能等到翻四倍的时候才出手吗？ 若楼盘没那么火爆呢？若没人高价买排号呢？若到时候不退钱，必须变成购楼资金呢？身无分文，进退两难怎么取舍？ 他只看到了最好的结局，给自己带来最大化损失，却没看清自我的定位与能力。 也就仗着周国强会给自己找借口，用自欺欺人来缓解那份后悔，错过了也就错过了，告诫自己就没那个命。 他只适合老老实实埋头苦干三个月，去赚那一万五千块，不会有意外，不会心惊胆战，更不会伤神费脑。 如今宿舍里已不再是四人配置，小东的加入，也算是给略显死气沉沉的宿舍，带来一丝新的活力。 主要是他们四个在一起太久了，已经熟到无话可谈，小东本就是个智商在线，情商有限的特例，总会带来一点奇妙的笑话。 小东被安排在周国强与牛牛居住的大卧，每天游走与周国强他们四人周边。 主要是电脑太有吸引力，四人男团只要回宿舍，定会钻到电脑里雷打不动。 对于一个闲不住嘴的小东来说，那是一件相当恐怖的事，好在他会自己找话题，跟谁都能侃半天。 周国强有种错觉，他眼里的小东，能顶的上，半个裴师傅。 “强子，你教教我怎么跟女女聊天呗，我也想找个女朋友。” 宿舍里，也就周国强最擅长网络聊天，尤其是还可以经常与美女视频，其余几位说不羡慕那是假话。 多动装上电脑后，依旧是以追网络小说为主，各类游戏试玩为辅。 磊子主攻cf，整天玩枪爆头，电影为辅。 牛牛依旧坚守梦幻西游阵地，动画片猫和老鼠之流为辅。 当然每隔几天，他们四个会连几局，局域网魔兽地图，组织号召者多是磊子，他瘾最大。 “聊天还用教？不就是那几句开场白嘛？你说说具体问题？” 周国强网络聊天也有几年的经验，他感觉也没说太多花言巧语，但总能聊到几个知心女孩，他并不滥情，一旦确定关系，很少再接触其它。 “开头我会，可聊着聊着，对方就不说话了，要吗就是我找不到对方的号了……” 小东接触网络比较晚，上技校时他都没有q号，对于周国强他们来说，小东属于萌新型。 “不是你找不到，是人家把你拉黑了吧……” 周国强看着上班时足够聪明，此刻却有些呆萌的小东，那种反差，只可意会。 “啥叫拉黑？” “就是人家把你删了……” “那你快教教我到底怎么聊，她们才会跟我好？” 小东才不顾周国强有没有在带队pk，面对如此天真的一问，周国强只能耐着性子解释。 “首先，聊天凭缘分，不可能随便聊一个就跟你好。其次，网络聊天本就真真假假，谁知道对面是男、是女、是美、是丑。” “对了，你先告诉我，你谈过恋爱没？” 第八十一章 聊天之道 “没有……” 小东毫不犹豫的回答，简直是又直又处。 “了解……看来你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啊，等等我pk完这一局，再慢慢聊。” 周国强一边跳舞，一边应付着道。 “你刚才就说跳完一局，这都第几局了，哎呀！快点教教我吧，我要聊女女……” 小东晃着周国强胳膊，一副死缠烂打的劲头。 “我算是服了！说吧，要怎样？” “嘿嘿，你看，我q里这女女，前几天聊的好好的，这两天不理我了，你快把她聊出来。” 小东没有电脑，只能拿手机聊q。 “额……好吧。” 周国强接过手机，找查看了一下聊天记录，而后又查看对方资料、日志、空间。 而后开始输入信息，话不多，就三条。 “三天没有收到你的信息，好失落。” “这是我第三十便循环播放《偏爱》” “你最好一直别回复我，好让我的思念与担心加倍。” 周国强信息发完，将手机丢给小东，继续他的游戏。 “这就完事了？你确定这三句话对方就会回复吗？” 小东翻来覆去的看那三条信息，直挠头。 “额……不确定啊，万一人家没看见信息，万一人家只是挂着号，万一人家不吃我这一套，我擦，输了！” 周国强分心跳舞，按错一个键。 “哪那么多万一，我看你是急着玩游戏，敷衍我吧！我的幸福来不了，你得负责！强子，你看还有这个号，这个女女也好几天没理我了……” 周国强一脑门黑线，他是真拿小东没辙，游戏又玩不好。 “我说东子，你嬉皮笑脸死缠烂打那劲头，能不能用在女女身上，别用在我身上，求放过啊，要不你去祸害祸害多动？” 最后一句，周国强特意压低声音，祸水东移这一招，不适合声张。 “拉倒吧，他还没对象呢，你看他平常聊q吗？除了你，我还能找谁？你要说不行，那这宿舍就没人行了，要想我不影响你，你就给我聊个女女，要求不高，愿意陪我聊天就行。” 小东认准了周国强，一副不到黄河心不死的架势。 “要不我给你下载个智能聊天机器人？只要你打字，它肯定回复。” “噗嗤……” 一旁偷偷看热闹的牛牛实在没忍住，笑出声来。 “崽家伙，太损了！小东，崽家伙绝对有诀窍，他就四不想教你。” “牛头，你给我闭嘴！信不信我关你电源！” “别！别！别！我这正任务撒，重跑一圈又得半拉小时……” 正当牛牛与周国强打趣时，小东乐了。 “哈，哈哈！她……她回复了，真回复了！强子，你牛叉！我服了！” 看着手舞足蹈的小东，周国强与牛牛对视一眼，好似在说，这奇葩绝对带一股。 “强子，她说没想到你那么在乎我，骗过多少女孩子了？要怎么回复？” 回复平静的小东，一脸郑重的盯着周国强。 “看回复，七成把握对方真人是女孩，并且不是新手。” “你快说呀，怎么回复？要不人家等急了，不理我怎么办？” 周国强白了小东一眼，他很无语。 “欲擒故纵懂不懂？谁先上杆子谁就输了一成，聊天其实也是一种博弈，看谁能猜出对方的心思，当然，这对你来说有点难。” “要不，在探探她的程度？” 周国强故作洒脱的摸了摸昨天没刮的胡茬，在小东收到对方回复那一刻，周国强得意的尾巴翘就已经翘上天了。 “怎么探？” “你回复，我要是骗子的话，那你一定是个小偷。” “她秒回，我怎么就是小偷了？” “你回复，因为你偷了我的心呀！” “她秒回，无语，嘻嘻！” …… 一连几十条信息交锋，对方几乎条条秒回，他的目的已经达到。 “强子，你也太会聊了吧？怎么样，探出个啥来？快说说？” 小东眼睛里带着星星，一脸崇拜。 “对方聊q没多久，不是老油条，可以继续聊。” “啊？这你都能看出来？强子你快告诉我，她为啥回复你，不回复我？到底有啥诀窍？” “明天早点……不知道有没有人……” 周国强故意拉长声。 “我请！我请！十块标准，够意思不？” “聊天呢，讲究知己知彼百战百胜，你首先得知道对方的，喜好、兴趣、性格，然后试探个大概，语言呢可以是幽默型，也可以是真诚型，还可以博学型，不可太高冷，也不可太油腻，更不能太添狗，慢慢体会，自己把握。” 周国强经验之谈，说不上绝对正确，但一定高效有用。 “我怎么知道人家喜欢什么？又是啥性格？猜吗？” 小东好似那求学的好学生，听的很认真。 “对方的个人信息、空间说说、留言板回复、日志什么的，都可以提取有效信息，就看你下多少功夫儿了。” “那现在这样聊热了，之后呢？我又不知道说什么怎么办？” 小东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周国强快要发疯。 “你……你……真是无药可救！随便找个话题啊？初期，聊星座、聊故事、聊娱乐新闻、聊电影明星、聊歌曲，中期寻找相互之间的共同爱好，分享经历情感，对一些人或者实物的看法观点，体现你的独到之处……” “再然后呢？后期呢？” “后期，聊的够好就视频看一下呗，或者电话真人呗，如果还能接受那就，现实见面呗，要不要我再说说，见面后怎样？” “要啊，你继续。” “滚！” “滚就滚，对了！你能不能把刚才说的重复一遍，我拿本本记上。” …… 周国强彻底服了，小东的天真打败了他的无邪。 小东是消停了，牛牛又招呼周国强。 “什么事说。” “你过来，过来！” “你要干嘛？搞什么神秘？” 牛牛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还特意瞄了瞄客厅的多动和磊子。 “你有没有感觉，最近网络特别卡？尤其是八点到十点。” “多少是有点，咋怎么了？估计是最近网不太好吧。” 周国强玩的游戏，对网速要求不是太高，不像牛牛，要同时开一个大号两三个小号。 “咱们俩人那会儿，网速噌噌的，现在四个人，能快吗？他俩那会儿说要再拉一条，这都多久了？网费的事也不提……” 牛牛本就与多动有矛盾，如今越发明显，碍着面子，不好说太直白，他只能找周国强。 “这事没法说，咱们吃点亏得了，都是自家兄弟，等过几天开钱交房租时，你找机会提一下，那样比较合适。” 周国强左右为难，他是无所谓，可并不代表别人也都一样。 “行！听你的。” 第八十二章 工厂上班的风险 对于宿舍兄弟相处中遇到的问题，周国强并没有太好的解决办法。 许多时候，人都是会变的，可以同甘苦却少有共富贵。 加之步入社会，接触不同环境，又有多少年轻人能够把握本心。 正式回归以往的工作，周国强也只有在干活时，才能拥有一丝安全感。 “轰隆隆！” 天车声响起，专心干活的周国强并不被其影响。 “咚！嘎啦！嗖……” 可意外往往就在意想不到的时候出现。 天车吊着筒节，撞上了周国强组对台位上筒节，虽说力度不是特别大，筒节不会掉下来，可带来的摇晃直接将他垫在铁轱辘与筒节上的垫铁弹出。 要知道周国强属于蹲坐式，近距离对接，垫铁是他找平的主要工具。 突然弹出的垫铁，擦着焊帽边飞出，周国强也在下一刻，如脱兔逃离。 等他稳住心神后，止不住的后怕，那垫铁如刀，若他那时不是在焊接，没有焊帽阻挡，很可能他今天就要挂彩，命背点破相算都是轻的。 危险与他擦肩而过，若那垫铁再近两指距离，后果不堪设想。 那一刻周国强彻底毛了，工厂上班，就是与铁打交道，但凡出点意外，那就不是小事。 “我日你么的！谁特莫开的天车？瞎了？要死啊……” 周国强很少在车间里发火，记得上一次还是因为怒怼副主任。 可这一次他属于瞬间失控，主要是被惊吓不轻，他骂多难听的词汇先不论，单单分贝就高过车间的杂乱。 那一刻，天车停了，周边几个组的师傅，全都聚焦在周国强身上。 为了泄愤，周国强直指天车操作台，他并不知道，今天谁的班。 约莫五个呼吸，天车上露出一个窃窃的脑袋，张嘴说了句什么，声音太小完全听不清。 周国强眯着眼睛仔细一瞧，居然是那个与他还算熟络的蓝蓝。 骂出去的话，那就是泼出去的水，收是收不回来了，周国强甚至都记不清之前骂的脏话有多难听，气氛略显尴尬。 “怎么了，小周？” 铆工组一种师傅，放下手里锅炉活，一路小跑。 “撞筒子了，那垫铁弹出来，差点上我脸，太特么吓人了。” 周国强心有余悸，根本不敢想象真射他脸上会是什么后果，他那么要脸且自恋，以后还怎么见人？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先别干了，先去那边坐会。” 陈师傅接过周国强手中未曾放下的电焊帽，皱了皱眉也抬头撇了一眼，天车上的肇事者。 “周啊，来一根，压压惊！缓缓劲。” 周国强下意识的抬嘴，裴师傅火以到眼前。 按照往常，他肯定会自己点，哪有师傅上火，他无动于衷的先例。 “呼！我没事，就是刚刚被吓坏了……” 周国强不习惯被师傅们围着看，那种感觉让他很不自在。 “发生什么事了？怎么都停了？” 周国强最不想听到的那个声音，最不想看到的嘴脸，副主任二俏出现。 “刚才天车工开太快，撞筒节了，差点伤到小周，那小妮子开天车太猛，不是一次两次了，不出事还好，出点事谁受的了？” 崔师傅站出来发牢骚，他早就对天车工有意见，只因组里吊装活，大多是他招呼，此刻正是他体现存在价值的机会。 “没受伤就行，小事小事，一会儿我教育教育蓝蓝，都散了散了，别有点事就聚众，领导看见还以为怎么滴了呢。” 二俏扫了一眼周国强，轻描淡写就将事件抹平，一副少见多怪的欠样。 周国强原本过劲的怒火一下子又被点燃，眼看是要张嘴飙脏话。 陈师傅一把将他拉拽到一旁，掐着他胳膊的力度不小。 “师父……” “行了！走吧，你不是要上厕所吗？我正好也憋不住了。” 周国强很不情愿的被陈师傅拉出车间。 “师父！二俏明显针对我，太特么气人了。他什么意思，非的真出点意外，才算大事？我真特莫想一逼兜呼死他，什么玩意……” 周国强紧攥着拳头，那股劲一上来，哪有什么理智可言。 “骂爽了没？要是不爽接着骂，啥时候你冷静了，咱们在聊。” 陈师傅也不恼火，淡淡开口，看不出脸上有任何表情。 一听这话，周国强愣了，他从没见过陈师傅这种状态，到嘴边的粗口，硬是憋了回去。 “师父……我只是气不过，我……” “唉！工厂上班，这种事在所难免，以后人家吊活时，你就别在那愣干了，不差那点时间，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该躲就躲，千万别有侥幸心理。” “你是对二俏，偏见太深。他作为领导，就刚刚那话有啥问题？就算他说的差点意思，可你要是直接骂出来，性质可就不同了。” “说你多少次了，这暴脾气就不能改改？是他们不对，可你闹半天，有啥实际意义？你是爽了，想过后果吗？你以后是不打算跟蓝蓝说话了呗？人家一个小姑娘，又不是故意的，你哪那么多脏话……” 陈师傅是恨铁不成钢，要不是他拦着周国强，今天这事必定闹大，还是一件毫无意义的闹。 “额……师父，我火气一上头，压不住……” 陈师傅的话就如同一盆冷水，彻底浇灭周国强心中的火。 “你呀，你记住，你已经不再是三年前刚来的小屁孩了。要学会控制自己的情绪，要能管住自己的嘴，我知道你大多数时候都能做到，也有自己的想法。” “可真正衡量一个人是否成熟，关键就看意外来临时，你还能不能保持清醒，能不能冷静面对。” “我只拦你这一次，无论你怎么看我。以后再发生什么事，我都不会再拦着你，这是作为师父的忠告。” “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陈师傅从未像今天这样拉下脸来，如此郑重其事的说教。 周国强明白，陈师傅是为他好，是不想他走弯路。 “师父……” 看着陈师傅的背影，周国强心里有些乱，他招谁惹谁了？平白无故横祸降临，发泄一下，错了？ 那种时刻，他能当啥事都没发生？也许他骂太狠算是一种错，也许是他还不够成熟，考虑不够周全。 这件事对周国强的触动很大，不仅仅来自于陈师傅的告诫。同时也让他第一次意识到，安全与危险，只有一线之隔。 只有亲身经历，才能体会那种来自于人类脆弱本体的恐惧，危险一直都在，且行且珍惜…… 第八十三章 拆二代与躺赢 自从周国强狠骂天车工蓝蓝之后，蓝蓝一个月，没在和周国强打过照面。 周国强听说，那天蓝蓝也吓坏了，下了天车哭个不停，还被正副主任一通教育。 周国强多少有些后悔，毕竟都在一个车间上班，他的确是骂的有些过了。至于他到底爆了多粗的口，还是通过追问焊工组好哥们小吕，才还原那天的经典语录，他自己听了，脸上都有点挂不住。 更何况对一个女孩子，还算是熟络的同事，不堪回想…… 转眼就是五月，也算是车间上班最舒服的季节，不冷不热这点要求对于工人阶层来说，已经是天大的恩赐。 “三哥，你们那边给多少？定价了吗？” “说是只要投他们，按人头算，一票五百，车接车送，晚上还有一顿硬货大餐。” 郝师傅很少主动聊天，可今天却有点反常，还是跟他私下炮轰最多的崔师傅。 “还是你们老崔家一脉豪爽啊，看看我们那一帮，扣扣搜搜才给三百，外加一袋洗衣粉。” “这玩意咋说嘞，上届就是三百的价，可这届不一样，没听说咱们这一片拆迁的信儿嘛。都削尖了脑袋，往上钻。今年就看谁底气足了，没准还能长点。” 崔师傅与郝师傅聊的很投机，周国强也大概听出了点门道，虽说他们说的略隐晦。 崔师傅和郝师傅都隶属大庙村，如今的大庙村属于城中村，有待开发的区域，地理位置很不错。 大北锅炉厂所在位置，本就属于当年大庙村的耕地，只不过那时候恒市还没延伸过来。 村里每三年会进行换届选，周国强不用细问，也知道其中猫腻，他们村也有同样的套路，只不过时间段略有差别，地理位置不同，价码也千差万别。 一些偏远区域，远离城市的村子，人少地荒根本没人愿意竞争村干部。可大庙村这种城中村恰恰相反，那可是谁都想分一份的大蛋糕。 加之近些年楼盘火爆，开发商越来越多，城区规划改造加速，大庙村拆迁迟早的事。 若能这个时间点，拿下一村之长，其中好处，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就拿周国强老家来说，每届选举都有三四股势力拉选票，当然都是些口头好处许诺，少有实质干货。 大庙村不同，到处都是商机，商铺林立，自然能堆起一批富贵人家。村长的竞争，除了人脉就是经济战。 若三百一票，全村五百户，两千人拉一半，也需要三十万的投入，更别说五百一票…… 对于周国强这样的村民来说，除非是关系特别硬的本家一脉不投不行，其余对手，谁当都无所谓，谁给实惠多投谁再正常不过。 一家几千块的现钱，总比虚无缥缈的承诺来的实惠。 周国强并不羡慕这点小钱，非要说羡慕，那就是未来要真拆迁，大庙村这一片又会冒出一批新土豪拆二代。 当然羡慕的不止他一个，谁不想拥有一套马上被拆的平房，谁不想抱着一夜都数不完的补偿款入睡。 “小周呀，你说说你，冒失了不是？当初我就想把蓝蓝或者晓晓介绍给你，可你死活不要……你仔细想想，她俩可都是我们村的，将来这身价……够你富富有余吧。” 郝师傅今天话有点多，也是话匣子打开收不住了。 “二爷，我就是个穷命，注定傍不上小富婆的。” 周国强对当初的选择从未后悔，他相信爱情，不愿意拿金钱作为衡量准则。他也坚信，未来他能够出头，虽说当下还看不到前路。 现实社会已经打过他太多次脸，虽说物欲横流的时代，有太多女孩愿意坐在宝马车里哭，可他依旧不会改变坚持，至少现在不会。 “你小子就是倔，能力强又懂技术，人也长的不差，就是想法太天真。那个晓晓现在已经有男朋友了，人家那对象条件比你差，咋人家就成了？” “这几年一共就新招了四个天车工，有俩在咱们车间。多好的机会，你就是不把握，还把蓝蓝骂成那样……要是你娶了她，就她家那大院子，起码让你少奋斗十年吧。” 郝师傅不开口则已，一开口直惊的周国强说不出话来，一个没什么文化的郝师傅，居然说的头头是道，仔细想想还真就那么回事。 “额……这种事，强求不来。要是看对眼了，我们早成了。她本来就不是我喜欢的类型，更别提人家感兴趣的是磊子。” “可他俩不是也没成吗？周啊，你别嫌我烦啊，我觉得现在追蓝蓝应该还有机会。” 郝师傅自己家也有平房，还是临街小门脸，平米虽不大，可若真占了，给儿子置办套一百平的高层，应该不成问题。 周国强知道郝师傅心眼好，人如其名，尤其是对他没啥坏心思，不像是一个师傅，更像是一个亲戚长辈。 他此刻到是有点替磊子惋惜，蓝蓝本就对他有意思，可磊子榆木疙瘩一块，白白错失一个大便宜。 想着想着，周国强不由自主的笑了。 “你傻了个什么劲？唉！你小子，就是心气太高。” “二爷呀，我就这样的人，学不来弯腰。” 周国强骨子里依旧是倔强的，要强的，他有他的不屑与追求。 “你要真看不上蓝蓝也没事，我们村还有几个不错的闺女，你要是有想法，我就叫家里那口子帮你撮合撮合。” 郝师傅好人做到底，依旧不死心。 “二爷，心意我领了，我还不到二十，还是看缘分吧。” 介绍对象或者说媒，这样的词汇，周国强多少有些抗拒，他总觉得，时代变了，自由恋爱才是他所期待的。 加之他已经习惯了每天与游戏里的老婆卿卿我我，虽说并不真实，虽说连面都没见过，虽说相隔千里。 他明知不真实、不现实，可却又深陷其中，带着一丝他自己都觉得不可能的小幻想，催眠自己。 “周，机会不等人，等我们村真到拆迁的时候，你再后悔那可就晚了。好歹一说，你现在是个正式工，咱们厂还凑活比较稳定。在过两年，你这条件可就拿不出手了。” 听到这样的言论，周国强更加确信他的抉择，若真按照郝师傅的安排，真找了个拆二代家的闺女，到时候他干出点样子还好说，若还是一成不变，他与那上门女婿也不会有太大差别。 是可以少奋斗十年，可什么事都有两面性，代价是什么？他的尊严和自我吗？更别说，对方还不一定看的上他…… 第八十四章 提前到来的搬迁 工厂上班的日子千变一律，麻木中夹杂着些许挣扎。 转眼就到十月，大北锅炉厂迎来开厂以来最大动作，搬家。 说快也不算快，前前后后历时三年的准备到今，新厂房以就位，下一个动作就是最为繁琐的设备转移。 当然有人头疼有人乐，厂领导头疼设备的运送与安装，工人们提前放假，有百分之八十的基本工资可拿，这一假就是半年，明年开春才正式开工。 若看透本质，也有一部分负责搬迁的二线领导，以及一批他们精心挑选的嫡系员工，明面上不放假承担搬迁任务的苦差事，实质上却是捞油水的肥差。 周国强也是在后来才知道，并不是谁想留下搬迁都可以，而是提前就内定好了关系户。 大北锅炉立厂五十多年，具体多少存货根本无法完全统计，除了上账必要的八成设备，余下的设备、材料、废料、部件…… 怎么上账，多少吨位，那都是一个随意填写的数字，只要关系够硬，只要上下都有人，捞钱不过弹指一挥间。 周国强他们铆工组六个，只有一个参与了拆迁，此人不是能力最强的陈师傅，也不是技术最好的周国强，更不是一天哇哇的添狗崔师傅。 裴师傅的留守，周国强多少有些意外，可也算情理之中。毕竟裴师傅专业气割，拆除厂房很需要气割工，但二铆车间专业气割工五指之数，为何他能占据名额？ 思来想去，周国强想起陈师傅当初说过的话，裴师傅不简单，看似平常嘻嘻哈哈大大咧咧，其实心思缜密的很。 周国强多少也有些理解，为啥陈师傅说一些有关领导层面的话时，会避开裴师傅。 若说崔师傅那类属于无脑添狗的话，裴师傅就属于不动声色还能多拿钱的职场高手。 一次搬家具体能得多少好处，周国强这种门外汉不得而知，可他后来听陈师傅透露，裴师傅他们搬迁那几个月，几乎天天下馆子，除去工资奖金，每天都有三五百的现钱进账。可想而知，上层领导能拿多少好处。 也许很多师傅羡慕人家赚外快，但他周国强并没有这种感觉，一者他知道这种好事肯定不会轮到他头上，再者他也不屑于这样的赚钱方式。 从三月到十月，周国强除了日常开销外，多支出了四千块，这多出的部分来自于他的网络老婆。 自从三月份给馨月打过五百块后，随后每个月都会支援五百到八百。 这件事周国强不曾与别人提起，他不想别人觉得他太傻，他宁愿相信馨月是真的需要救助，毕竟她还有一个上大学的弟弟要供。 也是在这个月，馨月告诉他一个好消息，她的弟弟已经开始实习，能够自己赚钱糊口，不再需要她的照顾。 说来也巧，周国强查看馨月资料时，发现她的生日就在三天后，那一刻已经准备启程回老家的他，零时改变计划。 他想要给对方一个惊喜…… 周国强做出这样的决定并非一时兴起，他与馨月相识也有一年半的时间，他早就希望能够有一次线下约会，只是一直上班难以抽出时间。 赶巧，他们搬迁放假。又赶巧，馨月生日。如此给机会，周国强看来，这是老天安排。 为了这次约会，周国强特意置办了一身，他自我感觉良好的行头，提前一天踏上了去岛市的列车。 岛市距离恒市八百多公里，坐最便宜的绿皮火车需要十一个小时。 习惯了省钱的周国强，自然不会买卧铺，赶巧十月又是坐车高峰期，坐票都没买到，应了那句话，好事多磨。 从小到大，周国强从未一个人独自出过远门，上次单位修活，算是他第一次出省。 这次则不同，他注定一路孤独，拥挤的人流形形色色，绿皮火车慢慢悠悠。 “花生啤酒矿泉水，瓜子红茶八宝粥，来！来！来！让一让，让一让……” 原本还算宽敞的过道，拥挤不堪。周国强也就仗着没带啥行李，只要一双鞋的位置，就可一站到底。 可他无法理解，售货列车员是如何将那么大的货架从头推到尾，舔了舔略显发干的嘴唇，他忍了。 都说穷家富路，可没啥经验的周国强轻装上阵，他甚至舍不得多看几秒手机，只因他从未使用过充电宝。 手机是他的一切，也是他安心的象征。 周国强选择坐夜车，算准了到站时间，以及每一步骤。 为了这次惊喜，他甚至都不晓得馨月的具体住址，只有一个她室友姐妹的工作地址。 这个地址还是周国强帮馨月拍一件连衣裙时记下的，能不能找到还是未知。 通过一个收件地址，去一个陌生城市，给另一个人惊喜，周国强也算是赌一次运气。 连续七个小时的站票，周国强也不过是转换了三次站势，人一旦有了信念，无论什么困难，多么艰辛，都可以征服。 直到列车进入北上的第一座大城市，拥堵的车厢终于迎来光明。 周国强没想到这一站会有那么多人下车，几乎没什么人上车。 也是他命不该绝，刚好身边就有一空位，眼疾脚快。 周国强不禁感慨，以前天天坐着没啥感觉，七个小时煎熬后，原来坐着是如此享受。 他歪头了望窗外的大城市，那是一座很有名气的二线城市，名辽城。 一过辽城，停站一下多了起来，不过一个小时，周国强就可以一个人霸占三人座位，只因八成乘客都下了火车。 正这时，对面空位上，忽然闪进一白色身影。原本正望着窗外的周国强下意识回头。 对面是一位二十五六岁的姐姐，留着周国强记忆深刻的沙宣短发，大宽肩闪银色毛衫，样式很特别，上宽下短。 周国强心道，我说这位姐姐，你是真冷还是假热？腰都遮不住，这毛衫就是为了穿出潮流感吗？ 对面短发姐姐给了周国强一个春天般的微笑，周国强当时就呆了。 虽说对方在周国强的评分系统中也就八分出头，可那一笑让他有种莫名的亲切感，仿佛春天绽放的迎春花。 紧接着，短发姐姐弯腰拉开高腰长筒靴，倚靠窗边，翘着性感的二郎腿，小脚丫在若隐若现的丝袜里，上下扭动。 “呼！终于解放了！” 半天没缓过神来的周国强，哪见过如此场面，他心道，怎么有股任性的味道？ 第八十五章 偶遇贴心姐姐 “不好意思小帅哥，姐姐我脚太疼了，你能体谅的哦……” 短发姐姐一口纯正北味口音，最后一个哦字还带着一丝撒娇。 “额……还好。” 人家主动开口，周国强也不好意思说什么，虽说略微有点味道，但足以被她的靓丽风景所遮掩。 “听口音不像这边的，你这是要去哪呀？” 短发姐姐的主动，周国强略感意外，因为他在这一路上，从未与他有过交谈。在他看来，也许是此刻人少了，也许是她本就好聊天打发寂寞。 “额……我恒市那边的，来这边玩。” “呵呵，看你的样子，不像是那种喜欢到处溜达的类型。我猜你……是去见网友吧？” 原本没打算认真聊天的周国强，听到见网友三个字，直接惊坐笔直。他不可置信的盯着对面那个一直笑莹莹的脸庞。 “我……你……怎么？” 周国强就仿佛被花猫抓住了小尾巴，有些尴尬，又有些吃惊。 对他来说这件事足够保密，若是让一个从未谋面的陌生人看穿，并且是去见网友，仿佛哪哪都不自在，脸都有一丝泛红。 “呵呵，果然被我猜中了！这网友还不是一般网友，是网络女朋友那种吧！” 短发姐姐仿佛能看穿周国强的内心，随便掐指一算，周国强直接破防。 “啊！你……姐你，怎么看出来的？” 周国强足够吃惊，但他也意识到称呼你略显不礼貌。 “呵呵，秘密。不过姐作为过来人，给你一个忠告，见网友不是什么大事，但你别太过当真，太认真你就输了。” 周国强看着对面真挚的眼神，他明白其中深意。 “姐，谢谢你，这一路上你是第一个让我觉得温暖的人。” 他真实情感的流露，不参杂丝毫外在因素。 “呵呵，你挺有意思，你和大多数年轻小伙不同，不浮躁、不虚伪，你这样容易吃亏呦。” 短发姐姐十分自然的左腿换右腿，就仿佛是躺在自家沙发上。 标准坐姿略显局促的周国强，与其形成鲜明对比。 “啊？姐你不会是被我的外表形象欺骗了吧。” 周国强自我感觉良好，智商也还算可以。 “你太单纯了，这与你是否聪明无关。也许经历过才会懂得吧，对了，你们那边有啥好玩的吗？介绍介绍。” 短发姐姐点到即止，不想再与周国强继续之前的话题，她侧头望向窗外，眼神却很迷离。 “额……我们那就是个三线小城市，也没啥太好玩的地，就算是有我也不太清楚，不怕姐你笑话，我比较宅。” “嗯，早看出来了，一看你就没怎么出过远门，其实你这样也挺好，让人踏实。跟我老公差不多，除了工作还是工作，几乎没啥时间陪我出来玩，我只能自己瞎逛。” 周国强能够看出她的失落，那一刻他心道，若他是这个姐姐的老公，一定会选择抽时间陪她一起去旅行，哪怕累点也无所谓，能有这样的女人陪伴一生足以。让她一个人到处乱跑，怎么能放心呢！ “姐，你这次是去哪玩了？你去过很多地方吧？” 周国强不想这个让他感觉到温暖的姐姐不开心，可他又做不了什么。 “嗯……东南西北哪都去过，不过我最向往的是去藏省，达拉宫。感受一下那里的纯洁与神圣。” 短发姐姐在话罢那一刻，眼神里包含了向往与期待，她托腮望着窗外，仿佛人在绿皮火车，心却飘向西方。 周国强被这一画面深深触动，若他是一个画师，一定会毫不犹豫的动笔。 “咔擦！” 周国强的手机拍照，静音都没关。 也是那轻微的声响，唤醒了短发姐姐。 “姐！你刚才的样子好美，我忍不住照了一张……” 在他的世界观里，是不能随意拍摄别人的，尤其是没有征得对方同意的前提下，他想解释。 “拿来我瞧瞧。” 短发姐姐只是淡淡一笑，伸手要过周国强的杂牌手机。 “嗯，这个抓拍很到位，姐很喜欢，刚好q头像该换了，加q传过来吧。” 周国强没料到短发姐姐如此给面子，不仅没让他删除照片，居然还要用作头像。 “这照片你可以留着自己看，但千万别拿去炫耀，吹这是你女朋友呦，呵呵。” 短发姐姐的玩笑，让周国强感受到轻松，他好喜欢这个姐姐的性格，哪怕相互都不晓得名讳，哪怕只接触短短的十几分钟。 “各位旅客，列车前方站锦市……请大家将行李物品准备好……” 伴随着列车广播，短发姐姐开始收拾行装。 “小帅哥，姐姐到站了，能跟你聊聊天挺开心呢。你还有两个站地就熬到头了，别做过站呦。” “对了，弟弟要是在那边玩的不开心，就坐车来锦市找姐，姐带你开眼，保准不虚此行，拜拜！” 周国强看着短发姐姐最后消失的拐角，他脸上的笑容也在姐姐消失那一刻消失…… 他感受到了那份不参杂丝毫利益的关心，也感受到了这座城市的温度，列车缓缓启动，他距离终点越来越近了，可心却越来越紧。 周国强再次翻看那张很脱俗的随拍，她的美不再适合周国强的评分标准来衡量，是有温度的美，更是无价的美。 他多希望自己真有一个这样的亲姐姐，能在他无助时、迷茫时、痛苦时，给予他点点温暖与安慰…… 怔怔出神的周国强没怎么感觉时间流逝，下一秒脑海里极其熟悉的地名，在耳边掠过。 “各位旅客，列车前方站岛市……还没有下车的旅客，请抓紧时间下车，列车即将启动……” 周国强猛然起身，几个箭步直冲而出，直到冲出站台，他才开始大口喘息。 他心道，短发姐姐你不仅能看透人心，难不成还是预言师？差点坐过站…… 周国强立在车站前的广场，皱着眉头点燃一支烟，凝望这座陌生的城市，之前的紧张、担忧、恐惧，在这一秒通通消失。 “兄弟，去哪？打车不？” “帅哥，住店不，二十四小时热水，绝对便宜。” …… 哪的车站都一样，黑车司机、小旅馆大妈，仿佛苍蝇萦绕耳边。 一根烟罢，智商回归高地的他，只是微笑着摆手，一副这里我熟的架势，随便选了一个方向，大步前进！ 第八十六章 计划赶不上变化 周国强并不认识路，他只是想表现出，自己不是外地人的假象。没开口说一个字，谁又能猜到他从哪里来？ 这一招，算是他吃一堑长一智的活学活用版，为何短发姐姐能猜出他是外地人，为何能猜出他的目的？ 周国强反复推敲，便有了答案，他在火车上的拘谨样子，暴露了他不常坐车出远门的漏洞。开口的普通话，暴露了他典型的外地人特质。 北省果然名不虚传，给周国强的感觉就是美女出奇的多，也不知是善于化妆，还是水土孕育，不仅养眼且海拔不低。 穿过一条街，周国强抬手叫了一辆出租。 “师傅，去，华泰商城。” 周国强来了这里，就决定不在省钱，一者他不晓得目的地到底多远，二者出门在外让人看出是外地人，会觉得缺少安全感。 司机也不废话，打表就走。 周国强那叫一个得意，就仿佛他已经成功打入敌人内部，已经用最短的时间隐藏了自己的身份。碟中谍007也不过如此…… 十块的路程并不算远，周国强抬眼看了看诺大的四个字，与他要去的地点不差分毫。 周国强再次掏出手机查看具体位置信息，暗道，希望一切顺利！ “华泰商城，三楼，embry专柜……” 一路直奔三楼的周国强，万没想到这里的空间出奇大，他一圈转下来，足足花费了二十多分钟。 “embry，embry……到底在哪？我特莫怎么就没提前查查这专柜到底是卖啥的……失算啊！” 要强的他，愣是没打算问人，耐着性子，进行第二圈筛查。 十分钟后，他找到了，那家店的位置其实很显眼，店面也很大，之前周国强没好意思靠近细看，只因这家店主营女士内衣。 看着店铺里忙碌的三个导购员，以及进进出出清一色的女流之辈，身处十米开外的周国强，踱步不前。 “尼玛……这和我计划的差太多了……这店里居然有三个导购……我该问哪个？是最年轻那个？还是最漂亮那个……我一个大男人，就这么进去，不太合适吧……” 周国强自问自答，他来来回回犹豫了好久，又身怕谁人注意到他有啥不轨想法，毕竟一个男人总在女士内衣店周边徘徊，容易被误解。 看看表，他已经徘徊了十几分钟。就在店里一个三十出头的导购注意到他时，周国强不再犹豫，硬着头皮迎了上去。 “帅哥，我有什么可以帮助您的？不用不好意思，给女朋友挑选内衣，也是很光荣的。有什么特别需求吗？” 导购一上来就是一通推销，周国强哪有心思听她的专业水准有多高。 “姐，刘娜是在这上班吗？我找她有点事。” 周国强反正也是豁出去了脸面，完全无视他人眼光。 “娜娜，他找你！” 导购一看周国强不是买内衣，一下子失去对他的兴趣，转身招呼其它顾客。 周国强顺着那个方向一看，心道，还真是命好，这样的大店面应该是倒班制，幸亏刘娜当值，若不然…… “你找我？有事？” 刘娜年岁不大，约莫十七八，扎着很大众的马尾辫，人很瘦撑不起统一制服，脸上有不太明显的青春痘。 “你认识馨月吗？” 周国强直奔主题。 “谁？不好意思，你是不是找错人了？” 刘娜直勾勾的盯着周国强，似乎也在回忆，是否是她曾经见到过的谁。 “额……不对！不对！那是她游戏里的名字，孟馨你认识吗？” 周国强也是紧张加尴尬，不远处那两个导购时不时投射来的眼神，总让他觉得浑身别扭。更别说眼前这位，他要找的地址人物，与他素未谋面，却又是不可或缺的一环。 “噢！你是说孟姐啊，你来我这找孟姐？什么意思呀？都把我搞蒙了？我好像不认识你吧？你到底想干啥？你怎么找到我的？” 一连几个问题丢过来，再一次超出周国强意料，他低估了女孩对陌生人、警惕心，这些词的定义。 “我……我们是一起炫舞的朋友，之所以能找到你，是因为我给她拍过一个连衣裙，是你这个地址帮她收的。我想给她一个惊喜，可又不知道她的地址，所以来你这，也很唐突，咳。” 周国强表现出了足够的诚恳，身怕被人家误会之类的事出现。 “嗯……你是她的网上男朋友吧？我记得买连衣裙时，她说过一次。对了，也就是说，你是从外地过来的？不知道她住哪，也没告诉她你要来？你不会是准备来给孟姐过生日的吧？这也太浪漫了！” 此刻周国强眼前的刘娜性奋到跺脚，要比他想象中聪明的多，直接猜到他的目的。 “额……这个，呵呵，好像是这么回事，妹子你能帮我一把吗？” “要怎么帮忙？你要怎么给孟姐惊喜？你是刚下火车赶过来的？318那趟吗？坐了几个小时？” 周国强没想到刘娜如此自来熟，不过两分钟，就丢出一火车问题。 “我就想知道她的住址，能告诉我吗？” “嗯……可以，富源小区，7号楼，101很好找的，就出了商场……” 刘娜的热情，周国强有点措手不及，除了地址之外，其余的话，他一句都没放在心上，因为他的心在拿到地址那一刻，就已经飞出去了。 “妹子，谢谢你哈，祝你工作顺利，天天开心，我先走了。” 眼看计划就要实现，周国强心中充满期待。 周国强知道馨月这个星期上夜班，下午六点到凌晨两点，也就是说上午馨月是在宿舍休息。 他九点多火车到站，此刻已经接近十一点，还在可控时间内。 周国强马不停蹄，出了商场抬手叫出租。 “师傅，富源小区7号楼。” 带眼镜的司机师傅，歪头撇了一眼一脸性奋的周国强。 “怎么？走吗？” 周国强看司机没动静，还以为人家有事不接活，正准备换车。 “走！你确定是富源小区？” “确定啊？有什么问题？” 周国强只想着见到她时，会是什么样的情景，他第一句话，应该怎么开口。又或者是耍酷一句话都不说，只需要张开双臂…… “没问题！” 司机开车就走，上路直行五百米，右转两百米，右转五百米，再右转一百五十米，而后拐进一个连标志都没有的旧小区。 “到了！十块！” “额……师傅，这哪栋是七号楼？” 周国强一边掏钱一边侧头寻找楼牌号。 “这小区就这一圈楼，我也不知道，你自己找找？” 司机接过钱，那姿势很明显是请周国强下车。 第八十七章 初遇与退缩 没有了司机带路，周国强一下子失去安全感。 他围着几栋灰漆新粉过的旧楼转来转去，可就是没寻到楼号标志。 诡异的是，小区里静的可怕，将近十分钟，愣是没遇到一个活人。 一种无形的感觉来袭，周国强心如乱麻，他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犹豫？激动？期待？胆怯…… 最终周国强，还是拨通了馨月电话。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 “sorry……” 一连三次过后。 “喂……老公？怎么没上班吗？有什么事？” “你在哪呢？怎么一直通话中？没在宿舍睡觉吗？” 听到那个略显慵懒的声音，他担忧的情绪全部放平。 “嗯……怎么了？夜里下班回来就睡。老公，你今天有点不对劲啊？” 周国强能感觉出来馨月略有迟疑，好似不像是在睡觉。 “那个……你中午想吃点什么？” 有些语无伦次的他，从始至终都没想好，到底应该怎样揭晓这份惊喜，一直在构思，又一次次推翻。 “老公，我等等给你打回去，我有点急事，出去一趟……” 她与周国强通话从未有过，突然挂电话的情况，周国强眉头一皱，还没等他在说点什么，已是嘟嘟忙音。 周国强怔怔的盯着手机出神，约莫也就三分钟的样子，就在距离他三十米远的一处楼道口，一个女孩出现。 惊鸿一瞥，女孩急匆匆走向另一边。长头发，身材高挑，花布拼接的纱款外套下，配一条浅蓝色百褶裙。 距离尚远，周国强也只看到她一个侧脸，可周国强有九分把握，她就是馨月。 周国强本想追上去与她相见，可刚迈出一步，他犹豫了。 馨月给他的感觉就是好美，好成熟的装扮，无论那一方面的条件，都超出他的择偶标准。 “我要不要继续？我是不是现在就回去？已经看到了，这一趟也没白来……” 周国强不停自问，他迟疑了，他感觉自己有些配不上对方，他想给退缩的自己找一个借口，找一个逃离的理由。 “呼……” 点燃一支烟，周国强手指有些不自主的颤抖，他荒了，从未有过的感觉，不真切，且脱离他的幻想。 因为他已经意识到了哪哪都透着不对劲，为何她一直在通话中？她在和谁通话？ 若接他电话才起床，能这么快化妆出门？她为什么走那么急？她为什么要骗他？ 周国强很失落，这并不是他想要的初遇，他一边思索，一边缓缓背道而驰。 他希望还会有点什么发生，却又怕真发生什么时，他无法接受。 太多想法交织在一起，来时的冲动与激情，在这一刻，准确的说是馨月出现，渐行渐远的那一刻，就已经荡然无存。 “摇晃的红酒杯……” 王妃铃声响起，这是周国强为她设置的专属铃声，看着馨月的头像，他怎么也没力气按下接听键。 “你在哪呢？怎么半天没接我电话？来也不提前告诉我一声。” 以前她只要接通周国强的电话，第一句肯定是老公两个字，可当她知道周国强真出现在她的现实世界时，那两个字凭空消失了。 周国强释然了，也一下子想通了，怪自己算计不够周全，忘记刘娜必会通风报信这一环节，可她也没理由因为他的到来而匆忙逃离啊？ 既然大家已经都摊开了，他只能硬着头皮继续下去，强行给自己洗脑，之前的一切，都不过是他想多了。 “额……你知道了，就是单位放假，想来看看你，给你过个生日。” 周国强很平静，这一路上他有过太多心理上的转变，好在这一刻全都消散。 “你还在小区吗？在哪边？我回来了。” 从馨月消失到接通电话，也就十几分钟的样子，周国强抬头一看，他不知不觉已经出了小区没有栅栏的大门。 “你们小区门口，我也不知道是哪面。” 周国强来到这座陌生的城市，心心念念的都是如何给馨月惊喜，哪有心思顾及东南西北。 “好，知道了。” 馨月一直没有挂断电话，周国强能从喘息声判断出她走的很急。 可以往无话不谈的他，此刻却没有一丝表达欲望，他不晓得自己到底怎么了，原本是该到了他当初最最期待的时刻，可他却感觉这里的温度有些低，低的他浑身冰冷。 那几十秒没有交流，空气略显稀薄，直到周国强看到之前那道倩影，可不等他脸上挂出微笑时，其身侧又出现一位穿着花衬衫的雄壮青年。 周国强露出一丝苦笑，难不成她是怕我对她怎样？难不成这一年多的网恋都是骗局？难不成还需要武力威慑？真的至于这样吗？ 虽说身处他乡，虽说在人家的地盘，可周国强内心没有一丁点害怕，他可以害怕惊喜的相遇，但他绝不会害怕同性的威慑，哪怕对面是一群人。 若在恒市有一群混子与他对峙，他肯定毫不犹豫选择逃离，可来到这里，他无处可逃，也不会逃，若心死了，还有何事值得害怕…… “等久了吧？来介绍一下，他是我干弟弟，听说你来了，有点不放心，所以跟过来看看。” “额……是吗，你好。” 周国强强行挤出一丝微笑，主动伸手，他啥都可以丢，唯独面子不能丢，就算是演，他也要演出一个无可挑剔的画面。 “姐夫好，我和孟姐在一家网吧上班，我是网管，没啥事我就先撤了。” 对方除了块头之外，哪哪都与网管这个职业相匹配，花衬衫、牛仔裤、鸡窝头。 “辉子，没事了，你先撤吧。” 周国强双手揣兜，看着二人表演。估计之前馨月急着跑出去，就是去网吧找援军了，她信不过周国强，毕竟网络不同于现实。 可周国强心里却有那么一丝丝难受与失望，回想当初那个在冷风中等待，那个心里只有他的华姐。 就好似此刻翻版倒置，且华姐足够信任他，勇敢到独自给他惊喜。对比当下，周国强感觉自己好无知，好傻。 “想什么呢？老公。你这身打扮也太内个了吧。” 没有了第三者，馨月逐渐进入角色，她一直都没直视过周国强。 “额……哪个了？太老土吗？我不怎么会穿搭。” 周国强也是昧着良心说话，他这一身可是精心挑选的，奈何他的品味大多数时候不尽人意。 “对了，老公你几点到的，累吗？想去哪玩呀？” 周国强不知道馨月对他的到来，到底是什么心情，可回想当初他与华姐初见时，自己也很拘谨、不自然。 第八十八章 不同世界的价值 “额……我就想看看真正的你，愿望已经实现了，还没有达成的计划那就是给你过生日。” 周国强已经不想再搞什么惊喜，只因他提不起一丝兴趣。 虽然此刻他俩面对面，虽然她说出老公这个词，可他感觉不到以往的轻松，准确的说他感觉不到她的心。 “呵呵，看到了，感觉怎样？是不是失望了？” “老公，你是不开心吗？看你脸色有点差，要不先到我宿舍坐会儿，我准备一下，然后咱们去我一个姐们那，给你换身行头，然后吃中饭，怎么样？” 馨月足够美，真人比视频里还要漂亮，唯一不符合的是妆很重，烈焰红唇、睫毛眼线，已经超出了二十一岁的范畴。 周国强若是那土鳖青年，馨月就是成熟靓女。这一外在感官，是周国强觉得最不匹配的一点，给人以一种格格不入的错觉。 这与穿着贵贱无关，只与环境气场有别…… “额……合适吗？反正到了这里，我哪也不认识，你看着安排吧。” 周国强自始至终，都没再叫出那两个字，那两个他几乎习以为常的‘老婆’ “还说哪也不认识？你就给我整到娜娜那里去了？要不是她打电话告诉我，我真不敢相信你能找到这里。” 馨月在前面带路，到此刻他俩都没有过任何身体上的接触，这与周国强当初的幻想天差地别，哪怕是个握手，哪怕是个轻轻的拥抱…… 宿舍门一开，周国强多少有些吃惊，按照馨月那一身装扮来说，他幻想中的闺房，可不应该是眼前的鬼样子。 进门一段走廊，地上各式各样的鞋子，少说能有三十双，什么款式都有，味道更是只可意会。 “王姐，有朋友来坐，遮住点……” 步入光线昏暗的客厅，他视线所及之处全都是单人上下铺与行李。 周国强一听说宿舍还有别人，赶忙低头放慢脚步，身怕看到些什么不该看到的东西。 馨月的床铺还算整洁，不像旁边铺位上摆满的化妆品。周国强都有点怀疑，那些化妆品很可能就是馨月的…… “没事进来吧，你先坐一下缓缓劲，我给你烧点热水。” 周国强只感觉他这一趟仿佛经历了，这一辈子都不可能再经历的情节。 他居然坐在女生宿舍里休息，重点是斜对面那个什么姐，还在睡觉休息。内衣丝袜，随处丢弃…… “那个，不用麻烦了。” 周国强如坐针毡，九成的窗户都拉着窗帘，或者贴纸覆盖，压抑的环境，浓郁的雌性味道，昏暗的光线。他有种错觉，这哪里是什么宿舍，分明就是囚牢…… 当周国强端着一杯白开水，与馨月同铺而视，气氛略显尴尬，二人都不晓得该说点什么。 “你还有什么要准备？要不咱们先去你说的那个姐们那？” 他俩就算想说点什么情话，可宿舍里还有一个装睡的姐…… 馨月作为主人不可能说出送客的话，周国强只能选择主动。 “你缓过劲来了？要不再歇歇？坐一夜火车，很累吧？” 馨月的笑容与周国强如出一辙的不自然。 “准确的说是站了一路，还行，咱们走吧？” 周国强轻描淡写，七个小时的煎熬，不过是一个苦笑。 “也好。” 出了宿舍，周国强猛吸一口自然空气，瞬间轻松舒畅。 “老公，你想什么呢？总觉得你不太开心。” “额……没有吧，可能是不常出远门，不太适应。咦？怎么对面就是华泰商城？这么近？” 馨月在他身侧，二人保持着正常距离，这一次他们走的是馨月之前那条路线，不过拐了两个小胡同，对面那个周国强唯一认识的建筑，映入眼帘。 “怎么？有什么不对吗？本来就很近呀，从那步行到我们宿舍最多五分钟。” “我擦！被宰了……唉！难怪那家伙当时用那种眼神看我……” 周国强之前出了华泰就打车，说白了馨月她们宿舍，就在马路对面巷子里的小区。 那个戴眼镜的老司机，故意带他兜了一圈，分明就是看他白痴。 “噗嗤！娜娜没告诉你怎么走？你居然还打出租。” 馨月没忍住，笑出了声。 “好像，好像她告诉我来着，不过当时急着想见你，就记住了小区地址……唉，十块钱买个教训。” 周国强越想越觉得丢面，他算计来算计去，居然栽在出租车上，自信心遭受严重打击。 “那边，就是我上班的网吧。” 馨月指着不远处的众诚网吧，门脸很气派，占地面积不小。 对于大多数小网吧来说几十台机子，也就一个网管盯摊。只有上百台的大网吧且生意火爆，才会聘用收银、网管分管。 馨月也就随口一提，并没有带周国强进去参观的意思。毕竟那是她上班的地，不太合适。 “哝！就这条小步行街，这里卖的衣服都很个性，保证让你焕然一新。” 馨月自见面，就想着给周国强换一身装扮，周国强感觉的到，她很在意外在的东西。 就好比她光纤的着装打扮，一看就很有档次，反观其居所，根本无法形容。 周国强明白女人出来打拼并不容易，她们可以住很差的环境，吃很廉价的实物，但一定会打扮出最为光纤的一面，省吃俭用也要买名牌包，可以不吃美食但不可以不化妆。 “老姐，我把他交给你了，给他搭一身。” 馨月所谓的老姐，妆比她还重，粉底那叫一个厚，口红更是艳到要滴血。 “好嘞，交给我，老妹你就放心吧！老弟，你有啥要求没？潮的、帅的、猛的还是复古的……” 周国强扫视一圈，这家店铺里大多数都是搭好的套装，风格很前卫。 “别整太夸张的就行。” 周国强对这里的衣服并不感冒，他觉得还不如自己身上穿的，无非就是素了点，单调了点。 “嗯行，老弟你挺帅的，其实很好搭，看脸型可以试试v领休闲卫衣，在配上最近流行的抛光牛仔裤，绝对超出你想象。” 馨月在一旁抱胸看戏，并不参与挑选过程，看的出她对这位老姐相当信任。 不得不说那店主，人虽长的磕碜了点，但口条利索，换上新衣的周国强，被夸的飘飘欲仙，本不想买的他，都忍不住想掏钱。 “老姐，就这身吧，穿出来精神又帅气，多少钱？” 馨月典型的大女人，性子比较直，这一点与网络里的她略有差别。 周国强也不晓得，她是嫌麻烦，还是真觉得没必要再试其它。只要她觉得好，自己穿什么无所谓，反正这一趟就是为她而来，她开心就好。 第八十九章 看海 “老公，穿上这一身，立马精神多了。记住，以后买衣服，就按这个套路来。” 中午十二点，馨月带周国强，在一家小餐馆吃饭。 “到底花了多少钱？” 买衣服的钱是馨月掏的，拗不过的周国强很在意价值。 “别管了，反正没多贵。对了，老公咱们吃完饭，你打算去哪玩？或者，开个宾馆休息休息？一夜没睡，肯定困吧？” 两个小时的相处，馨月逐渐自然化，在周国强看来，也许此刻的她才比较真实。 “额……目前不怎么累，去宾馆现在也睡不着，可能是因为来见你，性奋劲还没过吧。” 周国强实话实说，吃过这座城市的第一顿饭后，的确是精力充沛了许多。 “嗯？老公你有啥想去玩的地儿吗？其实我们这边也啥特别景点，对了！我记得老公你说过，很羡慕我们这种沿海城市，要不咱们去看海？” 周国强根本不在意去哪玩，他来这里就是为了看她，目不转睛盯着馨月的他，一听到看海两个字，瞬间心动。 “好呀！这个提议不错，我怎么把这茬给忘了！好期待，我还没见过大海呢！” 周国强与馨月对话，第一次不假思索的回答，只因这一刻他被破防。 “呵呵，老公你现在这个样子，才像真实的你，别跟我隔这儿端着了，轻松点好吗？” 有些感觉其实他俩都有，带着面具在表演情侣，生硬且演技拙劣，现实无法与网络短时间匹配，所带来的因。 “有吗？其实我只是想表现出一种，成熟稳重的形象。没想到，被你看穿了，呵。” 周国强能打开多少心扉并不在自己，而是取决于对方。就好比皮球，给予多大输出，就返还多大力度。 至始至终，周国强的目的只有一个，他这一趟不能白来，从他决定留下那一刻就决定，若今天这个生日不能让她满意，那这一趟任务就算失败。他只是不想后悔。 “跟我装吧你就，既然老公你感觉良好，那咱们出发吧！” 公交车走走停停，一路北上，沿途风景算是最大回馈。 周国强看着前排馨月的长发，那是他想过无数次的画面，可心情却千差万别。 二十多个站，也算是周国强坐过最长的公交线路。 “我们这边免费的看海点有两处，这边比较近，算是一处小海滩。” 周国强一下车，海风扑面而来，夹杂着丝丝腥气，了望东方，没有尽头的海面，与想象中不同，海水略显灰蓝，到是与他的真实心境很匹配。 “怎么样？第一次看到海，什么感觉？” 馨月很期待的一问，这算是她能够给予周国强最大的愿望。 南北都有礁石，沙滩面积并不算大，游玩旅人零星可见，一条搁浅生锈的小铁皮船，也不知在这等待了周国强多少年。 “大海！我来看你了，你听到了吗？” 周国强迎着大海，扯着嗓子呐喊。他早就想发泄一下，只是没找到合适的出口。 “呀！老公你别一惊一乍，吓我一跳……” 馨月眼神四顾，她很在意别人的眼光，这一点与周国强有那么一点类似。她完全没料到，略显沉闷低调的周国强，居然会瞬间爆发。 “额……没忍住，电影里的主角，不都这样冲着大海呐喊嘛，多有带入感。” 周国强身处他乡可谓是释放天性，他活了快二十个年头，第一次放下面具，第一次不在乎别人的眼光，在他看来，也许这就是大海的魅力所在。 “老公你还真是……这理由我服了……” 馨月很无奈，今天的真人周国强，越发让她感觉到脱离掌控，准确的说是陌生。 周国强没在开口，微微仰头，闭着双眼，感受那份来自于大海的宽广与包容。 “老公，你想什么呢？” 量久等待，馨月轻声开口。略显无聊且清冷的海滩，这里对她来说，没什么感觉。 “踏浪而去，直奔东海蓬莱仙岛，开启一段传奇修仙路……” “呀呀！能不能好好说话！我都说过你多少次了，少看点小说，越看越宅，魔怔了是吧？” 馨月完全搞不懂此时的周国强。 “呼！元神归位，此次顿悟，本尊感触颇深，馨月小妞别来无恙。” “呀呀呀！老公，我看你是皮痒了！找打！” 周国强吐纳过后，缓缓睁眼，端着架子正儿八经的胡说。 馨月再也无法忍受，本性爆发，直接开练。二人追追打打，嘻嘻闹闹，在旁人看来，那是多么幸福且让人羡慕的小情侣。 周国强多想定格在这一欢乐的时光，奈何瞬间注定无法永恒。 “老公，你的他理想是什么？我想听最真实的那种，别骗我。” 玩累的二人，坐在沙滩上看海。馨月看似不经意的问题，却又好似另有深意。 “额……理想？赚大钱够真实吗？儿时的理想是世界冠军，若从实际出发，我想做到专业的顶峰。虽然，当下还没什么头绪，也许我一辈子都不会成功。” “干嘛这么悲观，我觉得老公你可以的。其实有时候成功不见得，非得达到顶点，只要能比的过大多数身边人，就是一种成功。” 馨月的话在周国强看来，很真实且很现实，成功这个词有太多种定义，站在不同的角度，会有无数种观点。 “你呢？你的理想是什么？” “我？呵呵，我能有啥理想……” 馨月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她的眼神略显落寞，那是对现实的一种无奈与纠结。 周国强无法完全解读，现实的馨月距离他太远，不是物理而是心里，直白的讲很讽刺，一年多的网聊，几乎没有一点有价值的信息。 “真没有吗？不想说也没什么……” 这是他们相互深入交流的机会，同时也是周国强用来判断，她真实想法的切入点。 “其实我就想找个老公，稳稳定定的生活在这座城市，相夫教子罢了。” 馨月能说出真心话，周国强很欣慰，他要的就是真实，哪怕会让人难过，哪怕会打破美好的假象。 她低着头，双臂都缩在怀里，周国强看不到长发下她的脸是何表情。 周国强脱下外套，披在她身上，而后，再次凝望海的远方…… 他已经有了答案，馨月的回答足够明显，看似再简单不过的愿望，可他周国强能满足吗？ 答案是否！ 第九十章 哪怕心痛也要完美 “馨月，你带这个有啥特别意义吗？” 无意间，周国强发觉馨月右手中指上，有个红线圈穿了一金珠，约莫一克的样子。 头深埋量久的馨月，也不知内心有多么挣扎，周国强一指的触碰，她很敏感的缩回手臂。 “这是转运珠，能给我带来好运气，将来我结婚时，必能带着金戒指、金手镯、金项链，足足的小富婆。” 馨月出来打拼多年，她比周国强大两岁，收拾心情，带上面具，也不过眨眼之间。 周国强看着眼前馨月，故意表现出的爱钱与俗气，他也只能看破不说破。 也许她真的喜欢黄金也说不定呢…… 这是一个多么好的借口，即贬低了她的品味，又提升了周国强放弃的理由。 “额……我比较喜欢铂金，闪耀的质感，低调的奢华。” 态度已经很明确了，周国强本想给予她最难忘的一天，可有些时候，他不想被误解，他只是想告诉她，他不傻，只是不愿意太过直白。 “是吗？看来你还是那种喜欢华而不实的，没有钻的铂金，能买不能卖，没有退路。” 字面意思来解读，黄金是硬通货好回收，铂金回收贬值率太高，钻石却又是提升铂金价码的唯一标志，且这一标志价值不菲，需要一定档次才能到位。 “额……退路是留给沿途loser的，我心无畏，永不后悔！” “天凉了，咱们回去吧，你穿的太少，可别冻感冒。” 周国强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他千里迢迢而来，可不是为了算不上吵架的吵架。 “行！你看过瘾就好。那边有海货，咱们捎点回去。” 馨月脸色不是很好，其实她清楚，只要与周国强谈真心，这种场面必然出现，好在他俩都很克制。 不是她不想与周国强有美好的未来，只不过她更加现实，她清楚的知道，他们能在一起的几率很低很低，且当下的周国强无法满足她的需求。 一路无话，情侣与陌生人也不过是说不说话的区分。 “叮铃铃，叮铃铃！” 下车后，馨月手机声响起，打破那份谁都不想先开口的僵局。 “嗯，必须的，好，一会儿我定好了，通知你，么么，挂了！” 挂断电话，馨月原地踱步，俏脸上眉头微皱，似乎是什么事拿不定主意。 “怎么了？” 周国强主动开口。 “我一个姐们定了蛋糕，要给我过生日，问我定饭店没有。” “那就定呗，把你要好的朋友都叫上，人多了热闹，反正你开心就好。” “老公，我……其实……” “别废话了，哪家好？赶紧预订，别到时候没包间，别怕花钱我兜底，算算具体多少朋友来。” 当周国强看到馨月皱眉那一刻，他的心被触动了，他怎么能在今天与她冷战，不是说好今天要让她开心的吗？ 他作为她今天的老公，哪怕只有一天，周国强心情复杂，却又要表现出积极主动的样子，强装笑脸。 “嗯……老公你真好，我也不确定，那我先打电话联系一下。” 馨月打电话的样子好美，周国强跳转时空注视着，幻想馨月接自己电话时的场景。 “怎么样？都联系好了吗？还需要什么？” 馨月一连打了好几个电话，看她开心的样子，周国强很欣慰。 “嗯，确定来的有五个姐妹和两个干弟弟，走吧！定饭店去，老公，我好开心。” 周国强解读不到她开心的点在哪，饭店还没定上，有啥可开心的…… 好在一切还算顺利，馨月想去的饭店还有包间，算是一家中等档次，她把海边买的海货一并交给了饭店。 周国强还是第一次听说，可以自己买材料，饭店代作这种操作模式。 “对了，老公，你可记住这饭店位置，可能晚上你得自己过来，我得去接朋友……还有，我那俩干妹子不太好对付，晚上必须要吃到荔枝和草莓，要不然就灌你酒……” “额……这么狠？” 周国强一听说会被灌酒，如霜打的茄子，瞬间萎靡不振。 “老公，你放心，到时候我会帮你挡的，我知道你血液过敏。走，先去给你找个宾馆落脚，你可记清楚路线。” 此刻的馨月脚步明显轻快了不少，可见她那些姐妹能来捧场，对她来说意义非凡。 周国强感觉的到，他在对方心里的地位，比不过那些姐妹…… “老公，你先在这里休息，我得去网吧请假，之后还要去接姐们，你洗个澡睡一觉，记得七点半准时到饭店门口集合，拜拜。” 周国强看着馨月匆忙离去，失落涌上心头，她就这样走了，哪怕一个安慰的吻都没有，哪怕只陪他在房间里坐几分钟。 难不成，她还怕自己会突然兽性大发？将她怎么样？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周国强捏了捏略显僵硬的脸颊，无论他怎么笑，都觉得奇丑无比。 没有调热水的喷头，撒下冰冷的水滴，周国强咬着牙透彻心扉。 他的心好冷，好冷…… 冷到极致就是恒温，周国强再次对着镜子露出一个，他能够接受的笑容，确定自己可以演好这一角色，转身出门。 堪堪七点钟，周国强提前到达饭店门口，该准备的都准备妥当，就差那终极一战。 “摇晃的红酒杯，嘴唇像染着鲜血，那不寻常的美，难赦免的罪……” “老公，你到了吗？要不我过去接你？” 周国强赶忙打起精神，敌军还有五秒到达战场。他明白那就是个反问句。 “额……到了！” 电话刚挂断，馨月一行人已出现，六女两男，有说有笑，周国强就好似一个迎宾，明明不爽，却还得赔笑。 他一个外来客人，却要装作地主之谊，说白了，这都是他自找的，怪不得别人。 “姐夫好。” “姐夫，咱们又见面了，好帅呀。” “妹夫好。” …… 周国强被几声姐夫叫的，那叫一个爽，他没料到馨月会提前告知她们，自己的身份，且是老公这一零时身份。 岛市的菜品，价位不高，且盘大量大，十道菜就将圆桌摆的满满当当。 周国强不擅长什么酒桌文化，但第一圈倒酒，是由他主动完成，算是他能做到的最好效果。 “来吧，咱们一起祝孟姐生日快乐。” 馨月的干弟弟辉子，第一个站出来敬酒。所有人都是白酒，只有周国强端起了饮料。 第九十一章 你不给我面子你就没面子 “咋地？姐夫，你这是不给面啊？饮料可不算数。” 一圈人都盯着周国强，神情各异。 “可别难为你姐夫了，他天生酒精过敏，喝不了。” 周国强有种感觉，馨月的这位干弟弟，多少对他有点不屑，虽不明显，但周国强透过一些小细节能够感觉的到。 “那怎么成，咱们这里就这讲究，姐夫不喝，那算我们招待不周啊，你们说是不？” “辉子，都说了，他不能喝。” 馨月作为主角，明显有点镇不住她那有点犯浑的干弟弟。 周国强也不说话，在一众人举杯等待的目光里，缓缓落座，看不出脸上有丝毫表情。 “姐夫？大家都等着呢，你这是什么意思？真这么不给面？” 辉子已快无法伪装他内心的真实想法，脸色略有不悦。 “面？怎么给？给你吗？你给我面子了吗？这酒是得喝，不过那得看怎么喝，我也有我的规矩。” 周国强面不改色心不跳，嘴角上扬他笑的很真。 “我怎么就不给你面了？你又有什么规矩？来我们北方，不应该入乡随俗吗？” 辉子直接跟周国强杠上了，馨月本想拦一下，可并没有成功。 馨月投来疑惑眼神，她不晓得周国强是想怎样，可她根本帮不上一点忙。 “额……可以，之前你说了在这得有规矩，可你一上来就敬酒，把我这个姐夫放哪了？不应该我先敬吗？” “你真把我当姐夫了？还是一句不值钱的词汇？今天谁是地主谁是宾客？你不给我面子，你在我这里就没有面子。至于你说我们北方，这样的格局可就小了点吧？” 周国强侃侃而谈，气场全开。他扫过在场所有人的眼神，除了馨月又有谁敢与他直视。 那句不值钱的词汇，他明显是说给馨月听的，‘老公’就特莫的是个笑话罢了。 “你们这是干嘛呀，有话好好说，谁要是惹我孟姐不高兴，我一定不会放过他。” 与周国强有过一面之缘的刘娜，站出来解围。 “孟姐，之前我要的荔枝呢？要是没有的话，我也要排队敬酒咯。” 第二个开口的女孩，长的很可爱，卡哇伊的长相，纯属于不懂事，搅局型。 辉子，手中酒杯一直端着，其它人都已经落座。 “辉子，差不多得了，你就是太冒失，怎么能抢了姐夫的风头，今天你买单不？不买单就老实点！姐夫你别在意哈，他就是个小孩。这一杯我敬姐夫，咱们全当啥也没发生哈。” 一直没有开过口的另一位干弟弟，笑嘻嘻的打圆场。周国强到是对这位弟弟刮目相看。 “来吧，你这面我给了，在座的姐姐妹妹弟弟们，我不远千里来到这，就是为了给她过一个生日，祝她也祝各位永远快乐，我干了，大家随意。” 周国强再次起身，一边给自己倒酒，一边开口。 当馨月怔怔的看着他时，他一口干了。 “来辉子弟弟，这一杯我敬你，告诉你一个秘密，其实我也是北方人，干了！” 周国强二次提杯，他得把场圆回来。 “哈哈，姐夫你真逗，干了！” 辉子同样一口闷，辉子心情如何周国强不得而知，反正他已经拉下身段给对方面子。 “对了，刚刚谁要荔枝还有草莓来着？这玩意可不好找啊，我可是逛了三家超市呢。” 为了调节气氛，周国强掏出馨月安排给他的任务，他并没有虚言，这个月份那两样水果并不常见，光打车费他就花了八十多。 “呀！还是姐夫体贴，孟姐你有福气了！谢谢姐夫，嘻嘻！那我就放过你吧。来来，大家一起吃水果呦，这可是我请客呦！嘿嘿嘿！” 卡哇伊妹子给周国强吐了吐粉舌头，可爱到爆。 气氛逐渐融洽，可周国强的脸却越来越红。 “老公，你还好吧？” 馨月贴耳低声细语，她知道周国强根本喝不了酒。两杯白酒有什么后果，她略显担忧。 “呀！孟姐忍不住喽，都开始跟姐夫咬耳朵了，大家觉得要不要让他们来个交杯酒呀？” “这个提议不错！我赞成！” “我双手同意，嘻嘻！” “来一个，来一个！” …… 有人起哄架秧子，更有人倒酒推搡。 “老婆，你今天好美！” 周国强忍了好久的词，在酒精作用下，再也无法压制。 “老公……” 馨月俏脸红扑扑，周国强能够捕捉到她眼神里的歉意与打转的泪滴。 “亲一个，亲一个！姐夫，你今天必须表示表示！” 周国强分不清，谁在身旁，谁在叫嚷。他迷离的眼神里，只有那个惹人怜爱的馨月。 她没有躲闪，也许是碍于面子，她得将面子撑到底，也许是一种默许。 周国强轻轻亲吻她的烈焰红唇，感受她独有的味道，这也是他唯一的一次福利。 馨月的脸颊越发通红，周围的起哄声，欢呼声，嘈杂交织在一起。 周国强借尿遁直奔卫生间，只因他感觉不太好，心跳的很快，泪止不住的滴落。 “哇！哇哇！呕……” 五分钟的生死交战，脸色惨白的周国强，不停拍打自己的脸颊。 有时候他很恨自己，为什么连杯酒都无法承受。 男人喝不了酒，意味着什么？也许大多数人无法体会，可作为拥有这一缺陷的当事人，会因此失去很多东西。 “呕！呕……哇……” 他已经吐不出食物，空空的胃里，只有苦涩的酸水，且夹杂着血丝。 泪水模糊了视线，这种方式的泪滴来的那么自然，根本无需酝酿。 那是痛苦的味道！ 当他擦干泪水，刚点燃一支烟，打开卫生间门，馨月不知何时出现。 “呼……你怎么过来了？也憋不住了？” 周国强瞬间变脸，恢复神采。 “老公，你还好吧？是不是都吐了？干嘛要逞强？不喝也没事的，他们就是闹着玩。” 这几句话，周国强能感受到真实，他很欣慰，总算得到了她有限的关心。 “老婆，我今天没给你丢脸吧？开心吗？” 周国强强忍着胃里的痛，猛吸一口烟，咬牙笑着道。 “开心！谢谢你……” “快进去吧，别忘了你可是今天的主角。” “你不进去吗？” “我抽完烟，一会儿进去。” 周国强身体开始不自然的哆嗦，鬓角、额头、鼻尖的冷汗聚水成滴。 “那你快点，他们快吃完了。” 硬抗到馨月离开，周国强再也没力气支撑身体，一屁股瘫坐在地。 第九十二章 最美 周国强一连接了三支烟，才堪堪缓过劲来。 “姐夫？你这是什么情况？喝多了？我们都完事了。” 第一个出包间，是一位一身红装的美女，周国强之前也有留意，馨月介绍过在场所有人，但他却记不起对方名字。 只记得她在一家理发店上班，发型很特别，就好似是跳舞游戏里的人物，过目难忘。 周国强强提一口气起身，脸上再次露出专业的笑容。 “我还好，你吃好了？” “嗯……” “咣当！” 包间门被推开，为首的辉子一看就没少喝，走路晃晃荡荡，其余众人紧随其后。 “孟姐，孟姐……接下来干什么？没项目了吗？还早的很……” 辉子也不知是真醉还是假醒，不停呼喊馨月。 “项目？还要啥项目？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吧。东西都拿好了没？可别撂下。” 馨月作为地主，最后出门，红扑扑的脸蛋，更添几分女人味。 “那可不行，大家还没尽兴呢，是吧？” “尽你个头，就你事多！” 馨月明显不打算再准备什么项目。 “要是不急着走的，直接去对面银烁218，我订了包房。” 周国强又点燃一支烟，倚靠在楼梯口耍酷。 “老公，你啥时候定的？” 馨月一脸震惊的盯着周国强。 “哈哈，还是我姐夫奥利给！走……k歌去喽。” “嘻嘻！姐夫你越来越帅了！” …… 一群人三三两两，直奔饭店对面闪着银蓝光芒的ktv。 “老板，结账！” 周国强一直等到所有人都走了，他才扶着楼梯到吧台。 “老公，我付吧！” 馨月下了楼，但她没走。周国强开口时，她迎了上来。 周国强暗道好笑，这样的面子话，有啥意义？要真想结账，又何必等到他下楼才开口…… “还是我来吧。” 作为老公，他付账天经地义，他只是不喜欢虚伪的面具。 “叮铃铃！叮铃铃！” 也是赶巧，馨月电话响起，她接电话的功夫儿，周国强已经付完帐。 “怎么了？谁的电话？” 馨月脸色不是好，仿佛刚发完火。 “我弟弟打来的！真是不让人省心！” “额……哪个弟弟？” 周国强不晓得此地是有认干弟弟的习俗，还是馨月专属，他已经分不清，她到底有几个好弟弟。 “啥呀，是我亲弟弟，本来说好一起过来给我过生日的，谁知道他零时有事说晚点来，刚刚又说闯了货，一时半刻过不来，让我别等了……” 馨月喝酒发小脾气的样子，越发动人。 “你亲弟弟？他也在岛市？不是已经实习了吗？闯啥货了？严不严重？” 周国强只知道她有一个亲弟弟，快毕业实习期，可具体做什么，他根本不知晓。 “唉！他说告诉我，我也不懂，让我别担心，正在处理中，我能不担心嘛？” “孟姐！你们俩又说啥悄悄话呢？等回家亲亲我我不行吗？赶紧的，主角不在，我们玩不尽兴啊。” ktv门口刘娜一边招手，一边呼喊。 “要不你再打个电话过去问清楚？” “算了，等一会儿再说吧，老公，你啥时候定的ktv？是想再给我一点惊喜吗？老公，你好棒！” 馨月第一次主动抱着周国强的胳膊，二人一同步入ktv。 “死丫头！乱叫什么！喝点酒就没个女人样！” “嘿嘿……” “快看，咱们的寿星来了，姐夫这次辉子我给足你面子，要什么歌？” 包房里的一切，周国强都很熟悉，因为他下午提前来踩过点。 周国强没想到辉子也算性情中人，可能是他之前想多了。 “最美！” 人家给面子，自然要接着，再说本来就应该他献唱，只因他所扮演的是女主最亲密的人。 “姐夫，切歌喽，准备。” 周国强比了一个ok，他眼神扫向一排女生最中央的馨月。 “baby为了这次约会，昨夜我无法安然入睡，准备了十二朵玫瑰，每一朵都像你那样美……” 周国强自认为唱歌水准一直在线，很投入，很深情。可当他带着期盼回头一看，一群女生正叽里呱啦聊的火热。 馨月根本没往他那边看，周国强瞬间失去唱下去的欲望。 如何看透对方的心，有时候根本无需，歇斯底里的质问，往往只需要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一个态度。 看不清者，只不过是陷得太深，不愿意从自我幻像里走出来，不想接受现实罢了。 这一刻，周国强最后一丝幻想彻底破灭，他们之间没有丝毫可能。 可点燃的烟花，注定一往无前，装也得装到绽放璀璨的那一秒，才算完成使命。 五听小啤酒灌肠，唱歌已经无法满足他们的欲望。 “老没劲了，来这动感节拍，大家嗨起来！” “动次！打次！咚！咚！咚……” 头顶闪烁的灯球，劲爆的嗨曲声开到最大。 周国强只感觉，心脏快要蹦出来。他最不喜欢的就是蹦迪摇摆，很抗拒。 看着辉子尽情释放张牙舞爪的天性，将所有人一个个拉入舞池。 深处其中的他，看不清旁人的脸，闪光灯下，群魔乱舞。 周国强实在是抹不开，简单比划两下，坐回沙发角落。 那一刻，他感觉眼前的一切都好陌生。 “呲呲！呲呲！” 他的耳膜似乎开启了零界点自我屏蔽模式，周国强瞬间失聪，仿佛置身于另一个世界，或者说，他与眼前的这群人，本就不在一个平行空间。 忽然，周国强第七感来袭，他感受到有人在盯着他。带他眯着眼睛望向张牙舞爪的舞池，馨月在向他微笑招手。 周国强本想拒绝，可看着她一旁的辉子蹭来蹭去，就仿佛是在挑衅他的尊严。 也许对于馨月她们，早已习以为常，这种近距离的热舞，可他周国强接受不了自己女人与别的男人如此暧昧。 以后她们爱怎么跳，怎么暧昧，什么姿势，什么动作都随便，可今晚不行，他周国强不接受！ 周国强猛吸一口烟，使劲甩了甩头，起身径直穿过舞池，直奔包房出口。 他的这一行为太过让人不解，给人一种生气要走的错觉。 “特么的！看来不给你们放大招，你们就不晓得，谁才是这里的主角。” 周国强摔门而去，头都没回。一众人面面相觑，还没反应过来到底怎么回事。 “咣当！” 也就三五秒后，周国强又走了进来。气场全开的他，抬手指向人群。 第九十三章 计划完成又添副本 在场所有人，都被周国强的莫名其妙所吸引，不晓得他到底要干嘛。 周国强一看达到目的，抬手一指，锁定距离最近的刘娜，向旁边晃动。 刘娜眨巴眨巴眼，自己指了指自己，又看了看周国强。 周国强点头表示没错，他不开口是因为实在太吵，只能用手势说话。 刘娜顺着周国强所指，让开中心区域。 有了她带头，周国强再指向别人时，一条通道很自然成型，分列两侧的众人，已经感觉到周国强是想干点什么。 机会已到来，成败在此一举，周国强极速前冲助跑，双脚打开，双膝内弯腿型呈w状，贴合光滑的大理石地面，滑射而出。 “唰！” 速度极快，一闪而过，停止的位置，刚好就在嘴巴惊到合不拢的馨月脚下。 “亲爱的，请收下我的心意。” 周国强就如同变魔术一样，从身后拿出一束玫瑰花，十一朵红玫瑰簇拥着中心的一朵蓝色妖姬。 整个动作一气呵成，可谓是达到了他预想演练中的最佳效果。 他下午定包房时，进行过几次尝试，这一招名为滑跪，世界杯上许多球星进球时，喜欢用这一招。 周国强初中毕业的梦想是当运动员踢足球得世界冠军，虽说梦想无法实现，但他却练会了这一耍帅绝技。 馨月接过周国强精心准备的玫瑰，她的眼神很复杂，复杂到周国强盯着看了许久，也无法看穿她的心。 “呼……” 也是在那一刻周国强彻底解脱，所有计划到此刻全部完成，在别人眼中无论够不够完美，但他周国强自认为，已经做到了自我的极致。 装逼成功的他，瞬间被欢呼和掌声包围，周国强成功进入角色，一直守护在馨月身旁，左手画个龙，右手画一道彩虹…… 将近十一点钟，众人累到不行。玩嗨了的周国强正打算穿上外套，一丝冰凉划过脖颈。 周国强第一次感觉到专属于她的温柔，馨月用湿纸巾帮他擦汗的样子，像极了贴心的小媳妇，专注而又认真。 他多希望这个瞬间是真实的，是可以永恒…… 出了ktv，这次没有谁再有异议，一会儿功夫，大街上就剩下馨月和周国强。 “老公，谢谢你。走吧，送你回宾馆。” 小鸟依人的馨月，搂着周国强的胳膊。 “你还是再给你弟弟打个电话吧，看看他那边的事解决了没。我先去买点东西。” 其实周国强一直都很在乎馨月，只不过馨月一次次让他失望。 “嗯，好吧。我这个弟弟，不省心唉……” 周国强步入一家还在营业的药店。 “老弟，买什么药？” “给我来瓶葡萄糖。” …… 周国强吐了之后，一直都在硬撑，两天两夜没合眼，加之酒后过敏，空空如也的胃，不停搅动他的痛感神经，他唯一能想到的，就只有能救命的葡萄糖。 “咕噜，咕噜……” 周国强边走边喝，不远处馨月刚刚结束通话。 “老公你？还好吧？” 馨月傻眼，她哪见过有人直接拿着葡萄糖当矿泉水喝。 “呵呵，小事，你弟弟那边怎么样了？” 周国强淡淡一笑，并不打算提及自己的问题。 他这一问不要紧，馨月满面愁容，眼神飘忽不定。 “到底怎么了？” “这次，这次他可玩大了！若是给他个实习差评，他还怎么毕业……” 馨月眼看是要哭出来，她弟弟在她心中的地位，不用多说。 “你能冷静点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实习那地儿，到底在哪？远不？在这干着急也没用，过去看看再说吧！” 12点还没过，他这个零时老公的任务眼看要完结，却又触发隐藏副本，不刷也得刷。 周国强拦下一辆出租，直接拉着六神无主的馨月上车。 “二位，去哪？” “额……你弟弟地址！” 司机询问，周国强见馨月没反应，用力捏了捏她手腕。 “啊？疼？干嘛你？” 周国强二人的行为，惹得司机警惕回头。 “老婆，你能清醒点不？弟弟在哪实习，地址！地址！” 周国强能够感觉到司机的眼神里充满了误解，很有可能将他认定为强行拐女的坏人。 毕竟这个时间点，一身酒味，馨月又表现出不太正常的样子。 “到底去哪？别耽误我赚钱，要不你俩下去吧。” 司机心有疑惑，但还没到要报警的程度，奉行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基本原则。 “师傅，我们去海湾一重船舶有限公司……” 馨月总算开口，眉头依旧不展。 “啊？这个点跑那么远？夜路，不好跑啊！” “师傅，我给你多加五十，帮个忙吧。” 周国强一听是什么船厂，那距离肯定短不了，这个点愿意跑远路的很少。 “唉！好吧，真不知道你们大半夜跑那么远干嘛……” 司机嘀嘀咕咕的小声抱怨，可他为了赚钱，还是选择上路。 “老公……” 馨月倚靠在周国强怀里，眼神复杂。 “没有啥事是不能解决的，就算真出啥问题，弟弟他也需要有人陪伴，他到底怎么了？你知道多少？” 这种棘手的事，周国强也是第一次经历，但他明白一点，慌乱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老公，你真好。弟弟他学的是监理专业，两个月前分配到那家船厂实习。一直都干的不错，只要通过三个月的实习期，拿到用人单位优质评价，就可以顺利毕业。” “可，这小子鬼迷心窍，几天前的一批活很急，上面催，再加上他收了工人两条烟，没怎么检查就签了字。” “谁知道，以往很少出问题的活，恰巧今天一下水就出了问题，若是平常时期，顶多就是花点时间返修，罚点钱什么的。可偏偏赶上明天有大领导来视察，若是这事被看到，我弟弟肯定也被连带责任……” 馨月只能复述个大概情况，毕竟很多专业上的东西她不懂。 在大北锅炉，周国强最头疼的就是遇到监理，以前总觉得这种人就喜欢骨头里挑毛病，没事找事，不捞点好处誓不罢休。 可当角色互换，他站在监理这一边时，才能意识到，这一职业所需承担的责任有多重。 人本就是自私的高级动物，置身事外和深陷其中，是两种截然不同的心境。 第九十四章 我就是个工具人 “到了！” 司机缓缓停车，周国强一看手机，差两分十二点。 一百二十块打表，外加五十块小费，周国强再次与大海邂逅。 “你们俩还回去吗？需不需要等你们？” 司机也是不想跑空车，随口问道。 “额……这个不太好说，得看情况。要不您就等个十几二十分钟，我们若还没出来，那就别等了。” 其实对于周国强来说，在哪都一样，情况尚不明朗。 “行吧。” 周国强脱下外套披在馨月身上，直奔有亮光的厂门口，四周一千漆黑，海水的腥味很重，风很冷。 “姐！这边，这边！” 周国强心思缜密，特意让馨月提前给弟弟打电话，若不然，他俩还不晓得得在湿冷夜等多久。 “小杰，你总是不让人省心，情况怎么样了？研究出解决方案没？” 馨月的弟弟很瘦很高，带黑框眼镜，长相清秀帅气。 “还没，主要是那个裂开的位置不太好整，都切开再焊，今晚肯定干不完，可不切开角度很小，没有焊工师傅敢下手，再加上有渗水……唉！我还真是命背，怎么就让我赶上了。” 弟弟小杰，向馨月介绍情况的同时，有意无意的扫了几眼周国强。 可馨月并没有将注意力放到介绍关系这个点上。 在周国强看来，也不排除她没法介绍的可能性，毕竟这是他的亲弟弟，毕竟老公这个称呼，环境不同，意义也不同。 “你怎么就那么糊涂！两条烟重要，还是毕业重要？之后有的是赚钱机会，唉……” 馨月作为姐姐，她又能说些什么。 “姐，这事我也是没办法啊！我上面的总质检，提前跟我打过招呼，说那批活很急，差不多就给过。再加上，那俩焊工死气白咧硬塞给我，不要都不行，能怪我吗？我就是个实习的。姐，你说我该怎么办？要是这里不给推荐合格，估计我还得回学校复读一年……” 小杰不过是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他根本就无法左右许多现实职场问题。 “我能有啥办法？这次要是真栽了，也是老天给你的教训，我都不知道怎么去跟爸妈说，唉！” “姐！可不能告诉家里，爸非打断我腿不可！” 姐弟俩，你一句我一句，周国强也插不上话，他只能点烟提劲驱寒，外套给了馨月，他只穿一件卫衣，根本挡不住海边冷风，更何况他胃里只有葡萄糖，没有卡路里。 “能去现场看看不？你俩准备在这唠一宿家常吗？” 忍无可能的周国强，眼看这姐俩就要抱头痛哭，他赶忙强行介入，无奈开口。 “姐？他是？” “他是……” 馨月无法介绍她带来的工具人。 “我是谁不重要，能不能帮的上忙才重要，能去现场吗？留给你们的时间不多了。” 周国强已经知道了整个事件过程，并且出问题的还是与他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的焊接。 “啥？你要去现场？你能帮什么忙？姐，他到底谁了？” 小杰眼神里夹杂着疑惑。 “你有办法？不是开玩笑吧？” 馨月并没有回答小杰的疑惑，而是带着些许期盼，看向周国强。 “额……这个说不好，只有看过之后，才知道能不能帮的上忙，反正咱们来也来了，你觉得呢？” 周国强可不会打什么包票，他有心想帮忙，私心就是想见见世面，好歹也不算亏了那170的车费。 “好吧，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小杰，我们能进去不？让我看看你闯的到底是啥祸，也好死心。” “姐……” “能不能进？别废话！就算是他们真不给你优越推荐，老姐我也会拼了命再赚钱供你一年，成不？” 馨月回复了些许飒气，当知晓最坏结局是什么时，其实也就不怕了。 “成……” 小杰也算在厂里混了个脸熟，值夜班的门卫保安，一盒烟就给放行。 一路拐拐绕绕，除了一些车间还亮着灯外，大多数区域都被黑暗包裹。 周国强只感觉走了很长一段路，直到上了略显晃荡的甲板，步入诺大船舱。 三人下至最底层，灯光一下子亮了许多，舱内一角落，聚集了十多个带着不同色泽头盔的工作人员。 一看到头盔，一股亲切感涌上心头，也许是他最近太过孤独，也许是三年多的工厂生涯，侵蚀了他的感性情感。 那一圈人围成半圆，指指点点十分专注，讨论声在船舱内回荡，并没有人注意到他们的到来。 三人相互一个眼神，谁都没说话，踮着脚靠近，身怕被谁人注意到。 “已经十二点半了，到底怎么整？刘总，你赶紧拿主意啊？切还是焊？” “王哥，我能怎么办？要是平日，咱们私下修修补补无所谓，可若是切开的话，明天怎么跟大领导交待？ 要我说最好还是用焊，哪怕只是盖个面，再把积水抽走吹干，只要能应付完明天的视察，看不出猫腻，后面在怎么修都好说。” 带白头盔的有六人之多，很明显是以开口二人为首。周边的则是黄头盔和蓝头盔。 “刘总啊，我也知道切开来不及，可你瞅瞅那角度，根本就没法焊呀！本身这玩意就应该焊一件超一件，等都焊完，里面根本没法动，谁知道偏偏那一段没超的裂缝……唉！要不是为了赶进度，配合领导视察，又怎么会提前下水……” “行了，现在抱怨有什么用？还不是你们平常抓的松，才导致关键时刻掉链子。你们一个个的，谁都别想置身事外，都有责任。我就纳了闷了，平常都一个个拽成二五八万，牛到不行，怎么就这么一扎长，没人能焊？李师傅，要不你试试？” 被点名的李师傅，头摇成了拨浪鼓。 “赵师傅呢？” “刘总，不是我们不干，是实在干不了啊，先不说水下补焊本就有难度，那个角度右手根本没法干啊。” 另一位师傅，诉苦解释道。 “有难度克服呀？右手不行那换左手呀？” 之前那位王哥忍不住插嘴道。 “说的轻巧，又不是左撇子，哪能上手就拿活，焊把都拿不稳，更何况视线阻挡了一半，半蹲斜着身子，还得凭感觉……” 赵师傅也是一脸无奈，几乎所有电焊工都是用右手拿焊把左手焊帽，早已成为多年的习惯。 “要不，张师傅你试试？难道就没人能……咦？你们俩哪来的？” 刘总，挨个询问，忽然发现，人群中多出的周国强和馨月。 第九十五章 要不我试试? “刘总，他俩是我带进来的，姐姐太担心我，所以……” “小孟啊，你的问题还没定性呢，还敢把外人带进厂？你以为这是啥地方？去去去！赶紧出去，别来这添乱！” 小杰被训斥，耷拉着脑袋，正准备拉着馨月离开。 “走吧姐，看也看了，唉……” “刘总您好，要不我试试？” 周国强极为平静开口，虽说这里的人并不欢迎他们，可他既然来了，又是因为馨月的弟弟，他几乎没啥犹豫，脱口而出。 “啥？你试什么？” 刘总一下子没反应过来，馨月和弟弟则带着诧异的眼神，愣在原地。 “我说，我可以试试修补焊接一下，不知道能不能给个机会？” 周国强之所以敢出头，是因为他有一别人不具备的先天优势，那就是常被人，另眼相看的贬义词‘左撇子’。 他还记得幼儿园，第一次用笔写字是左手倒着写，硬是被老师掰成右手，直到如今他吃饭依旧是用左手拿筷子。 周国强在组里对接筒节时，长时间施焊太过乏累，突发奇想进行过多次换手焊接，这种方式对于大多数电焊工来说一定很困难，但对于天生左撇子的周国强来说，上手很快，左右开焊不是问题。 他也曾幻想，啥时候能遇到别人刚好无法解决的焊接位置，能让他一展身手，体现自我的存在价值。 奈何工厂产业化，大多数结构件都有工装，产品设计时，大多考虑到了焊接手法以及位置等问题，基本上不会出现必须要左手焊的情况。 今天可谓是赶巧撞枪口上了，周国强跃跃欲试，他是可以左手焊，但在焊件渗水，已经属于水下修补，是他从未尝试过的。 他也仅仅在他那本快被翻烂的《高阶焊工》中，看到过对水下焊接修补的介绍。 “嗯？你说你可以焊？也是干这一行的？年轻人，现在可不是吹牛皮的时候。” 周国强20岁生日还没过，在大多数人看来，他依旧是个毛头小子，再加上那一身潮牌行头，够时尚但却少了几分稳重感。 “刘总，你觉得我有必要，大半夜跑来这里跟您吹牛？能给我带来什么好处？说实话，能不能修好，我不确定，但左手焊我的确可以。” 周国强依旧淡定，尤其是在一个陌生环境所有人的注视下，重点是他要装给馨月和其弟弟看，当然他心里也没底。 “难不成你是左撇子？还练过左手焊？” 这一次刘总的话茬子明显软了不少，表情也变的正式。 周国强没有回答，只是坚定的点了点头。 “来，小伙子你过来，咱俩谈谈。” 刘总眼珠一转，脱离人群的他，招呼周国强单聊。 “小兄弟怎么称呼？有几成把握？” “额……叫我小周就行，五成吧。要是能看清裂纹情况，打磨掉油漆，七成把握应该是有的。” 周国强实话实说，毕竟裂纹位置他还没有看到，加之裂缝处于低洼凹槽，渗水将近十厘米。 “只要你能左手焊，其它都不是问题，裂纹渗水并不太严重，压力不大，那积水可以抽出去，只不过会再参进来。他们之前就已经一边抽水一边打磨掉了防腐漆。” “有七成把握可以试试，说吧，有什么要求？开个价吧。” 社会与校园的最大区分，那就是大多数东西都可以用经济价值来衡量。 “额……刘总，我不是为了赚钱。” 周国强没想到眼前这位看着也不算太大刘总，如此社会。 “那你有什么条件？我可不信，你来这就是为了帮忙，你要是没啥条件，我还真不敢让你上手，呵呵。” 刘总很懂人情世故，其实他明白周国强出头的原因，只不过他希望周国强自己说出来。 “额……那就别拐弯抹角了，要是我能补住，条件就一个，给那小子一个优质推荐，毕竟他没犯啥大错，你觉得呢？” 周国强试探着问道。 “这事……不太好办啊，小孟可是犯了监理大忌，我一个人说了不算。” 刘总要比周国强想象中难缠一些。 “额……看来您还是不着急呀！其实我也只是认识她姐，跟他今天才见第一面，既然帮不上忙，那就不打搅了，再见。” 谈判无非就是看谁底牌够硬，看谁痛点更低，看谁的条件更有价值。 “呵呵，你小子不简单啊，好吧成交！那咱们就开始吧？” 刘总也不生气，欲情故纵这一招他不吃也得吃。 “老李，马上去拿一套防水工作服来，别忘了鞋。” “张师傅，再开泵抽一下水……” 馨月带着一丝期待跟周国强咬耳朵。 “老公，你们俩说什么呢？你真可以修？可别逞强呀，会不会有啥危险……” 馨月口是心非，她自然是希望周国强可以帮忙，可她又必须装出一副，担忧周国强的模样。 周国强已经习惯了她的伪装，毕竟正常人都会如此。 “没事，你别管了，一会儿离远点，站那边木板上，这里潮湿，容易触电。” “小周，来来！你赶紧查看一下裂缝情况。” 顾不上在和馨月聊天，周国强被招呼到近前查看。 位置的确很刁钻，不焊接的情况下，半蹲侧身是可以看清裂缝，果然已经进行了简单打磨，水一直在渗涌。 那个角度右手属于反面，被部件格挡，根本没法扭转，只有左手可以到达焊缝位置，加上空间有限，焊接时胳膊会阻挡视线，三分之一属于盲焊区，得靠经验和手感。 “小周，怎么样？难度大不大？” 刘总就在一侧亲自打灯，作为一个领导，能达到这种程度，已经十分接地气了。 “额……还好吧，可能焊出来不好看，主要是有位置看不到。若是一边抽水一边焊，积水并不会太多。最好是用浸过石蜡，或者涂抹其它防水物质的焊条，有吗？” 周国强一看，心中多少有了点底，是在他可控范围，理论上是可以进行焊补，但他是首次尝试渗水补焊，能否成功还是未知。他只能把准备工作做到最理想程度，从而提升成功几率。 “这些我们都能满足，还有啥需求？” 刘总很给力，通过这一点，就知道此船厂的档次不低，不是随便一个厂子就能拿出液体石蜡，这种不常用材料。 第九十六章 力挽狂澜的左手 “额……其它也没什么了，对了！要是能配个烤把随时待命，应该效果更佳。” 周国强考虑到水中高速冷却的问题，容易出现氢致裂缝。 “没问题，这个也可以满足。万事俱备，瞧工作服也就位了，周师傅，就看您怎么表演了。” 周国强提出的几个条件，足以说明他是具有专业素养的，刘总很自然改口周师傅，也算是给予他最大尊重。 防水工作服，周国强还是第一次穿，质感略硬，不怎么舒服，换装之后的他一下子融入现场，毫无违和感。 仿佛本就属于这里，工作服更适合他。之前格格不入的不过是那套衣服而已。 其实大多数技工都一样，只要穿上那身工作服，带上安全小黄帽，就都是一起洒汗的亲人。 “周师傅，试的怎么样？” 换好工作服的周国强，并没有急着开干，而是先拿一废板放入水槽试焊，他要确保正式焊接修补时，不出现任何问题。 也算是提前尝试，先找感觉提升零时经验，而后调节到他最适合的电流电压的基础上增加百分之十五，缩减水下水上的差距效果。 “还行！正式开始吧。” “周师傅，您注意安全啊。” 毕竟是水电环境作业，但凡出现焊把焊线或者哪里漏电，都容易造成危险。虽说他有防水工作服，可总有意外，不可避免。 周国强平复心情，保持呼吸平稳，这是作为电焊工的先决条件，气息不稳手就不稳，手不稳焊不出好活。 他不在犹豫，引弧开焊，一连两根焊条过后，他指挥烤把师傅进行烘烤。刘总也忍不住上前观摩。 “啊？什么情况？怎么都焊到裂缝两侧了？看不见也不至于……” 刘总到嘴边的话，愣是被眼前的景象镇住了。两条焊道都不在裂缝上，可裂缝里渗出的水却明显变小了。 “呵呵，不至于什么？有什么问题吗？” 周国强也不解释，淡淡一笑。 “居，居然还可以这样？我怎么没想到？这招谁教你的？厉害啊！” 刘总也不是一般人，一过脑子，就知道那是周国强有意为之。 “没人教，书上自学的，顶流焊补法，借助焊件板材热胀冷缩的原理，在不接触裂纹的情况下，降低修补难度。第一次尝试，看来效果还不错。” 这种装逼时刻，周国强又怎会错过，那种构思成功实现的成就感，是无法用其它形式来替代的。 “果然是年轻有为，周师傅您继续。” 刘总越发客气，周国强在他眼中的定位，直线攀升。 周国强不在多言，拿走预热烤把，他这一次要正式焊接裂缝。 其实焊补方法有好几种，他之所以选择顶流焊补，也属于自我‘作弊’的一种手段。 因为无法完全看清焊道，之前那两条裂缝旁的焊道略显扭曲与偏离。但大体位置不会差太多，有了这两条凸出平面的焊道作基准，盲焊位置的成功率自然更高。 这两条的价值很大，不仅缩小了渗水量，同时也算是两次试焊，再一次提升成功几率。 如此之多的有利条件辅助，再加上周国强的足够耐心，他只焊接小半根焊条，就停下让考把进行缓冷。 一连重复了五次，他成功完成修补，烤把过后，再看不到一丝渗入。 “啪！啪！啪！” 刘总带头鼓掌，那一刻他周国强，值得所有人的掌声。 “刘总，您可别大意了，我这修补就是个样子货，保不了高压力，就是一层皮。” “哈哈，那无所谓，只要它明天渗不出水就行，等应付完上面领导的视察，我们还得将这里拉开，进行完整修补，要不然根本无法出海。” 刘总此刻已经笑的合不拢嘴。 “额……那我就放心了。” 焊接是一种只能看到表面的手法，若没有超声探伤的情况下，技术再牛也无法保证里面是否百分之百融合，是否出现夹渣、气孔、为溶、裂纹，等各类焊接缺陷。 众人佩服的眼光，以及他最希望得到的认可，都在这一秒实现，尤其是馨月和她弟弟脸上露出的惊喜，周国强足以完美谢幕。 “呀！已经两点半了，善后工作就交给你们了，我得请今天的功臣搓一顿，走吧周师傅。” 刘总心情极佳，带他安排好后续工作时，周国强已经换好衣服，准备和馨月离开。 问题解决，也就没监理什么事，馨月弟弟不停的说些感谢之类的话，周国强让他回宿舍休息，并且告知他不用担心推荐信的问题。 馨月笑的很开心，眼神里多了一丝感激，但绝非情爱。 “周师傅，别急着走啊？我还没好好感谢你呢。” “额……只要您别忘了之前咱们的约定就成，至于感谢就不用了。” 其实周国强也不晓得接下来他俩该去哪，这里可没有他们休息的地，半夜两三点，能不能打上车还不好说，附近又没啥宾馆。 他只期望之前的出租还没走，可已经过了两个多小时，希望很渺茫。 “那怎么行，怎么也得吃个饭吧。” 刘总其实也就是说说客套话，这个点去哪找吃饭的地儿？ “不麻烦刘总了，您太客气了。” “对了，听你口音不像是我们当地的，你俩怎么来的，开车没？” 刘总察言观色的本事不一般，一句话就戳到周国强痛处。 “额……我是恒市来的，没开车。” 周国强有点不太理解，这位刘总为何如此热情，他反到有了一丝戒备之心。 “恒市？够远的，我回家顺便送你俩吧，你们住哪呀？” 周国强看了看点头同意的馨月。 “那就麻烦刘总了。” 刘总的车很气派，坐着也舒服。馨月一直拉着周国强的手，因为有外人，他俩都很安静。 “小周啊，你是来这边玩的吗？在什么单位上班呀？觉得我们这边怎样？恒市发展的好吗？” 一上了大路，刘总突然打破沉默，一连几个问题。 车里空调开的很足，昏昏欲睡的周国强，被问醒。 “额……算是来玩吧，这里挺不错的，我在恒市一家锅炉厂上班，现在主干风电塔筒项目。” “不错嘛，近几年风电产业国家很扶持，赚钱不少吧？恒市是三线？” 刘总也算是见多识广。 “嗯……项目是不错，赚钱也就那样，毕竟三线城市基本工资不高。” 对于这个问题，周国强不想说的太清楚，馨月就在他身旁，衡量一个男人的标准，赚多少钱占比很高。 “有没有兴趣来我们这边发展呀？我们这好歹也算半个二线了，工资还不错，遍地是美女，有这方面的考虑吗？” 周国强万没料到，刘总会向他抛出橄榄枝。 第九十七章 透支了伪装 “额……这，我还真没想过，咳咳……” 机会来的太过突然，周国强是对自家单位不够满意，也曾不止一次想过跳槽，可他并没有打算跳这么远，并且是没有任何了解的船厂行业。 “没事，我就是随便问问，反正我很看好你小子，回去好好考虑考虑，这是我名片，随时可以打电话联系我。” 周国强接过名片一看，海弯一重船舶有限公司，技术总监，刘乾。 周国强只知道他是个总，可没想到是技术总监，观其年岁也就三十六七，能在如此年纪混到这种程度，要吗有背景关系，要吗能力突出。 车好，自然开的也快，不过四十多分钟，就到达馨月居住的小区。 “老公，看你眼睛都快睁不开了，走，我先送你回宾馆吧。” 馨月的话周国强可以理解为，她不会陪他。 “额……反正也不远，还是为送你先回宿舍吧，你一个女孩子，我不放心。” 既然人家无意，他也不会奢求什么。 “你认识路？我怕你找不到啊？” “呵呵，不至于，不早了赶紧回去休息吧。” 周国强拉着馨月，直奔其住的那栋楼。 “对了，老公我三天后得回老家，你啥时候走？” 一听这话，周国强微微一顿，心中暗自苦笑，话外音太过明显，眼看就快过八月十五，回老家再正常不过，可很明显人家并没有邀请他一同回去的打算。 仔细想想也正常，他俩才接触短短一天，馨月对他的态度也很能说明问题，虽然他周国强自认为已经做到了足够好，并且还顺手解决了她弟弟得麻烦。 爱情这种东西，有许多女孩容易被感动冲昏头脑，可周国强确信，馨月不在此列，打拼多年的她，足够现实。 “额……明天晚上吧。” 来之前他就提前查看过回去的火车，直达的只有两趟，中午一趟，晚上一趟。 距离明天中午不到九个小时，他已经两天两夜没合眼，就算再急，也需要多几个小时休息。 “嗷，定好车票了吗？几点的车？到时候我送你。” 对于馨月如此关心的问题，周国强没等来一句该有的挽留。 周国强只感觉馨月甚至都懒得再伪装，又或者说他的走直击馨月最希望的答案，或者说结局。 “还没定，七点五十的车，等我睡醒就去买票。” “买票就交给我吧，老公你好好睡一觉。啥时候醒了，就给我打电话……” 周国强一看馨月难得如此主动，他并没有拒绝，刚好也走到她居住的小区门口。 看着馨月消失在楼道，周国强仰头望月，清冷而又孤寂。 回归宾馆，周国强倒头就睡，什么新环境不适应，什么第一夜必定失眠，用一句真理来说，那就是还不够乏不够累。 此刻的周国强实在太累了，无论是生理还是心理。他能够睡着还有一很大因素，那就是没有了任何想法。 要说他周国强来之前没想过什么亲密接触之类，那他就不算个男人，但对于周国强来说，真正爱一个人，并不是将那种事放在第一位，爱不代表性。 “摇晃的红酒杯，嘴唇上染着鲜血，那不寻常的美……” 周国强的王妃来电，迷迷糊糊接通。 “老公？还没醒吗？已经下午六点了，车票帮你买好了，七点五十五的火车，我在咱们上次吃的那家饭馆等你。” 馨月的声音里充满了轻松惬意，周国强揉了揉眼睛，思绪渐归。 “哦……知道了。” 周国强再也提不起一丝情绪，只因他昨天就已经透支了伪装。 十四个小时的睡眠，并没有带他回复状态，镜子里的那个人披靡瞪眼无精打采。 “咕噜，咕噜……” 不争气的肚子，又一次发出抗议，好在此刻他已不再感觉到胃痛，也许是过了劲，也许是在伺机等待，发起致命一击。 依旧选择不开热水的他，瞬间清醒到脚后跟，对着镜子又一次笑了，不过这一次的笑容很纯粹。 只因他顺利完成了自己制定的计划，只因他不再有任何想法，只因他卸去了全部枷锁和伪装，没有遗憾。 七点钟，路过一家理发店时，周国强无意间感觉到有人在看他，侧头一瞥，居然是那个一身红妆的女孩，她正在给一个客人做头发。 相隔十几米的对视，周国强并没有驻足，他似乎从对方的眼神里看到一丝同情，也不过一两个呼吸，并不是很确定别有意味，他用淡淡的笑容以回应。 小饭店里的馨月已经等候多时，她身旁还有一卡哇伊妹子，昨天生日宴上让他买草莓那个。 “姐夫，我都等你好久了，菜都快凉了，我要开动了。” 周国强坐在馨月对面，二人相视而笑，谁都没有开口。 “那就赶紧吃吧，我也饿的肚子咕咕叫了。” 周国强很喜欢卡哇伊妹子，笑起来很可爱。 “姐夫，你是急着回去上班吗？干嘛不多玩几天？还是我孟姐魅力不够？加上我还不行吗？” 面对卡哇伊妹子的天真一问，周国强尽然无言以对。 “小美，你就别瞎问了，姐夫他忙的很，来看我还是抽空请假呢。” 周国强埋头干饭，他倒是有点佩服馨月睁眼说瞎话的本领。 “那姐夫等你下次有时间，可得多待几天，我们这里好玩的地可多了，有三家海洋馆，还有两个游乐场……” 若不是有卡哇伊妹子一直喋喋不休，周国强都可以想象，只有他俩时的场面会有多冷。 那不是因为即将离别而难过无法开口，而是心都不在彼此，却又得表现出不舍。 火车站距离他们吃饭的地并太远，漫步繁华的霓虹灯下，卡哇伊妹子总算给予他俩独处的空间。 可周国强却说不出一句离别的话语，他甚至不想在多去看身边那个她。 曾经的她周国强总觉得看不够，此刻的她却毫无吸引力，就算她评分很高，就算今天打扮的足够动人。 “老公，谢谢你给我过了一个难忘的生日，谢谢你解决了弟弟的事，你真的很好。” 馨月不知是忍不住先开口，还是她觉得有些亏欠。 “额……太客气了，给你过生日，本来就是我的计划，纯自愿，不存在其它。帮你弟弟，也算是力所能及，你不用有什么压力。” 周国强不是那种切斯底里求要付出价值的性格，若感觉不到对方的爱，他绝不会强求。 第九十八章 有没有曾告诉你 “姐夫，你还没告诉我，下次放假啥时候再来呢。” 卡哇伊妹子，忽然从后面撺了出来，奔奔跳跳像个兔子。 “也许这是我最后一次欣赏这里的夜景，最后一次踏上这片土地了吧……” 周国强转身记下那最繁华的霓虹，带着一丝感伤轻声自语。 “啥？姐夫你看什么呢？大点声？” “没什么，呵呵……” “姐夫你明明说了，你快说嘛！” …… 周国强不理解卡哇伊妹子为啥如此在意他，可她的好姐姐作为老婆却差那么多。 “小美，你别闹了，你姐夫说他，以后都不会再来了。” 周国强的话馨月是有听到的，看的出来她本打算假装没听到，可卡哇伊妹子的行为，以让她快难以压制。 “姐，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你能安静会儿不？” 馨月脸色很差，卡哇伊妹子一看馨月有点不对劲，赶忙闭嘴，一下子老实乖巧了许多。 检票口就在五米外，周国强止步，是到了不得不说再见的地点，虽然他已经放下了，可毕竟曾爱过。 “好了，我得检票了，你们快回去吧。” 周国强面前的馨月头埋的很低很低。 足足三个呼吸的等待，馨月依旧没有开口。 周国强一步上前，用手指轻轻托起她的下巴，这算是他第二次与她如此近距离的接触。 馨月没有拒绝，但她的眼神飘忽不定，略显慌乱。 周国强深情凝视，直到馨月经过一番内心挣扎后，才敢与他对视。 周国强依旧无法通过心灵的窗户看透她的心。 他伸手穿过她脸侧的长发，感受她发丝的温度。 馨月缓缓闭上双眼，因为按照正常情节，下一个镜头应该是吻别。 可周国强并没有照着剧情再演绎，他仰头深吸一口，这座城市的空气，转身离去。 他没有选择拥抱，更没有选择吻别，他甚至不愿意说出那两个字‘再见’ 没有回头，一直不曾回头，直到他上了拥挤的车厢，站在洗漱池对面，凝视自己，量久…… 火车缓缓开动，他的心也彻底冷却。 “摇晃的红酒杯，嘴唇里染着鲜血，那不寻常的美……” 电话声响起，周国强苦笑着挂断电话，一连三次他都没有接听。 “叮铃铃，叮铃铃……” 一串数字陌生号码呼入，周国强依旧没有接听，若他所料不错，这应该是卡哇伊妹子的手机号。 “嗡！嗡！嗡！” 十几分钟后，周国强一连收到几条短信，来自那个陌生号码。 “姐夫，你为什么不接电话？上车了吗？” “姐夫，是不是火车上没有信号？你刚走，孟姐就哭了，她哭的好伤心，我一包纸巾都用完了。” “姐夫，你要是有收到信息，记得打过来……” 周国强认为自己不会再因为她出现任何内心波澜，可当他看到孟姐哭了这几个字时，刚刚构筑的堡垒，瞬间崩碎，裂的一塌糊涂。 “是小美吧，我这信号不稳，帮我安慰安慰你姐，我很好，勿挂念。” 周国强本以为自己不会再与她有任何联系，就这样彻彻底底的断了，可他还是不由自主的回复了一条消息。 虽说他是发给卡哇伊小美的，但这种方式，不过是自欺欺人。 “姐夫，我们快到宿舍了，我会照顾好姐姐的，放心吧。” 周国强不晓得这算是什么，她为什么哭？是因为觉得亏欠吗？还是真的不舍？难不成是他一直都误会了她？是他主管思想太重？是他错怪了她？还是她有什么无法言语的苦衷？ 可他明明感受不到她的爱，可他明明希望自己快点离开…… 周国强只感觉心好累，他不想再猜。 就快过八月十五，注定这一路又是站票，周国强自从上车就没挪过地儿。 “累不？老弟看你都站了快两个多小时了吧？来这坐一会？” 周国强正对面是洗漱间，洗手池子一旁坐着一位列车员打扮的青年。 “没事哥，我还好。哥你是列车员吗？你们没有专门的休息室？” 周国强没想到，回归路上还能遇到一个好心人，心中多出一丝温暖。 “我们有休息室，不过我不跟这趟车，我是坐顺风车下班回家。” 列车员长相帅气，浓眉大眼给人很正派的感觉。 “那哥，你家是哪的？” “锦市，马上就到，这位置我留给你了，可别嫌弃哈哈。” 其实那个位置之前并没有人，周国强根本不晓得，那个角度居然是可以坐的…… “啊？锦市？” “怎么？你也下吗？还是有什么朋友？” 周国强来这一趟，唯一记住的站就是锦市，只因那里有个一面之缘的好姐姐。 “我早着呢……” 周国强不由得回忆起，来时那个好姐姐的忠告，并且还应验了。 踏上归途，恍若一场梦，是那么让人难忘，是那么痛彻心扉。 列车员下车，周国强坐在那个留有温度的角落，闭上双眼他想清除下火车后的一切记忆，可他越是想忘记，那些场景就越发清晰，不停的刺激他的神经。 带上耳机，重复那首陈楚生的歌“当火车开入这座陌生的城市，那是从来就没有见过的霓虹……有没有人曾告诉你我很在意，在意这座城市的距离……” 痛，突如其来的疼痛，不是来自于内心，而是一直都在潜伏的胃。 周国强儿时曾换过几年胃病，已经好多年没犯过，可这一次来的很猛也很烈。 一路咬牙坚持，每分每秒对他来说都是煎熬。 到宿舍时，天已经蒙蒙亮，周国强跌趴在床上，这一趴就是一天一夜，昏昏沉沉，半睡半醒。 最终叫醒他的不是饥饿而是疼痛，宿舍兄弟们早都放假回家，浑身酸楚无力。就仿佛精气神都在两天前，提前透支消费了。 一连三天，周国强吃什么吐什么，几乎到了看啥都觉得恶心的程度。 他彻底失去下楼的力气，就算能下楼，他也不知道自己想吃什么。 宿舍里没啥干粮，直到一袋没开封的大米和牛牛常用来煮面的电锅，成了周国强的救命稻草。 他好饿好饿，但却没有一丝胃口，大米粥需要用灌，而不是喝。 好在这次他没有吐，他强忍着快要夺眶而出的泪水，承受那份无法诉说的煎熬。 第九十九章 成人高考一扇窗 距离中秋节只有三天，可周国强的胃依旧没有好转，一个星期暴瘦一圈。 回归以来，自动关机的手机，他一直没有充电，那是一种自我惩罚，也是一种自我逃避。 可他还有家人，不想家人联系不到而着急。 “妈，我们单位赶活，十五回不去了，你们多做点好吃的，别担心我……” 对着镜子里那个消瘦无神的自己，周国强忍住泪水，给老妈报平安。 不是他不想家，只不过他不愿爸妈看到他这副德行。 此刻的宿舍就是他的藏身之所，几乎屏蔽了一切联系，关闭手机，卸载游戏，他好想逃离这让人无奈的世界，逃离到没有压力的世外桃源。 一天，两天，三天……整整半个月光景，这些天他混沌了太久，没有社交的日子，会把人逼疯。 虽然他很宅，可前提是有娱乐项目消磨时间，哪怕是那台袖珍电视只能收两个台，他也不觉得无聊。 他将上瘾的游戏卸载，就是想给自己一个痛快。 “我这是在干嘛？自我惩罚，还是自虐？” 白白浪费了十五天，换来的只有更加虚弱颓废的自己。周国强不停质问自己。 “难道我就应该这样一直混下去？她为什么会是那种态度？难道真的只是人家太现实吗？难不成你周国强觉得给人家来一个生日惊喜，人家就以身相许？” “究竟问题源头在哪？不应该是我不够优秀吗？不应该是我条件不够好吗？不应该是我此时此刻没有能力的体现吗？” “当初信誓旦旦说我将来一定会成功，只要愿意等，给我时间，可我真的是缺时间吗？不是再给自己找借口吗？” “自己从指缝间流走了十五天，我为什么没有珍惜？我为什么选择了浪费？那不应该是我提升自我的最佳时机吗？” “对了！如何提升自我？” “对了！差点将如此重要的事忘记！” 不在沉沦中消亡，就会在沉沦中重生。 周国强猛然起身，开启电脑，浏览器中输入“10成人高考” “报名截止日期12号，尼玛！今天不就是最后一天吗？” 周国强赶忙进行网上报名，那一刻他眼神里有光，一种有方向的光。 半个月，周国强的胃病终见好转，他是喜欢省吃俭用，可再省也从没15天不沾荤腥。 久违的太阳是那么刺眼，直立行走原来也需要原力。 周国强不得不出门，只因成人高考报名，还需要到市区指定地点现场确认。 也是在当天早晨，周国强就开了荤，一碗再平常不过的混沌，他差点把碗一起吞掉，可他知晓胃病慢养少吃多餐，最忌暴饮暴食，也就忍了。 顺利通过现场报名，周国强直奔新华书店，购买复习资料，成人高考就在十月底进行，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语、数、外三门，周国强最怕的是英语，他之所以当初中考被刷下来，就是死在了英语上。他还记得中学时代一个小愿望，能让英语及一次格就好。 好在成人高考门槛不算高，只要三门总分130以上，大多数学院都可以报。 成人高考是什么？他是那些没有参加普通高考，或者说没有读到高中踏入社会的成年人，希望拿大学文凭，希望近一步深造，希望拥有更多机会的重要途径。 虽说成人高考无法享受与普通全日制同等待遇，也许许多企业并不认可，但是却能在很多不要求全日制招聘的用人单位，享受本科的待遇，以及未来更高层次的晋升。 周国强不仅仅是为了圆自己一个大学梦，他还想提升拓展自我的专业理论能力。 老天关上了他天生喝不了酒，不会搞人情世故那一套的门。 可他若不自己凿开一个出口的话，那就只能沉沦。 在以前的他看来，知识改变命运，这句话并不准确，总觉得只要有能力会来事，知识多少并不要紧。 可这次北上之行，并非没有任何收货，他对知识改变命运这一词有了新的感悟。 若不是他时常翻看那本选修的《高级焊工》又怎会知晓如何进行渗水裂纹的修补，又怎会解决馨月弟弟的推荐信问题。 若不是他周国强无法下定决心跳槽，他很可能就已经成为一重船舶的一员。 周国强当时没有选择接受邀请，有两个原因，一者因为馨月让他对那座城市没有好感，二者就算那里的待遇高过当下，无根浮萍一切从头再来，未知风险很大。 要想修行到更高境界，就得突破当下的自我，理论与实践并不两个分开的概念，它是相辅相成的。 有人认为知识理论更重要，也有人说纸上谈兵不会干活。 周国强也有自己的解读，理论知识从何而来？它不可能凭空捏造，都是通过实践经验，不断的精炼总结。 可单单学习理论，成绩高低不过是用笔墨来衡量，就好比没有地基的宫殿，看似华丽有层次，但却经不起风吹草动。 因此，他选择近一步深造，此刻他明显感觉到，理论知识已经无法满足实践能力的需求，成考读大学就成了必然选择。 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想一百三。英语他一窍不通，直接放弃。周国强将所有精力都放在语文和数学。 只要这两门都能过线，就算英语交白卷，他也可以拿到130，更何况英语大多都是选择和判断题，都选c最点背还能拿20分…… 周国强上学时并不懒惰，他只是没有入了门，才导致一直跟不上，才导致英语是他最大的痛。 “什么时候才能把英语当成选修课？难道要让百分之九十五用不到英语的学子，浪费八分之一，甚至是五分之一的青春时光，顺应那所谓的大时代接轨？从某种角度来看，那难道不是对教育资源的一种浪费吗？” 周国强忍不住内心的呐喊，他清楚的知道，上学本就是一场高智商的筛选，聪明的孩子去好学校无可厚非。 但那些大多数平凡的孩子呢？难不成就只能选择浪费光阴去陪跑？ 周国强到如今，依旧怨念颇深，他虽无法改变当下，但却有发声未来的谏言。 他没有机会了，可下一代的下一代……总有实现平等共赢的那一天。 第一百章 回归校园 将近二十天的闭关苦修，总算迎来了，期待而又恐惧的成人高考。 周国强本以为，这种社会形式的成考不会有多少人参与，可当他到达定点考试十四中时，直接傻眼。 还没开放的大门口，密密麻麻全是考生，三个一堆五个一伙，手中还拿着学习资料在研究，给人感觉他们好似有答案在分享。 周国强比较现实，并没有报五年制的本科，而是两年半的专科，其实他也是对自己的信心不足，专科分数线低，本科他怕过不了…… 大门一开，跟随着人流，步入那好久都不曾再踏入的校园，恍惚中，太多青春片段涌上心头。 成考占用了三栋楼，每栋四层，每层七八间教室考场，每个教室门口，都有专门负责查看考证的老师。 周国强没想到会查这么严格，手机都需要上交，一个教室两位老师监考，他的位置就在中央第一排…… 什么偷看手机查答案，什么交头接耳抄别人的想法，在那一刻通通被毙掉。 没了任何念想，只能凭底子和二十天的突击，语文他算是最有信心拿分的一门。 整张卷子，他八成都有答案，末尾最占比例的作文，题目‘希望’，对未来，对现在，或者对过去，题目范围很广。 周国强自我感觉良好，基本思路清晰，就差跃然纸上。 可他一句话没写完就开始犯难“特么的，想的是挺好，可好多字不会写啊！怎么会这样？” 近些年来，周国强基本上都是借助手机和电脑，打字还都是用汉语拼音，忽然让他写字，每写出一个不常用的字，他都得思考半天，就算写出了自己还觉得别扭。 无可奈何，他只能退而求其次，采用近义词替代“心潮澎湃，澎湃怎么写？要不改成心潮起伏，伏是哪个伏，我特莫真是服了……” “我就想知道，用拼音替代，扣分不？” 原本轻松惬意的一场笔试，就因为不会写字，周国强一篇作文急出一脑门汗水，眼看着周边考生开始交卷。 直到最后五分钟，教室里只剩下两个，周国强感受到监考老师炽热且火辣辣的期待眼神。 无奈草草结尾，什么妙笔连珠，什么成语文采，大都被他用最简单的大白话所替代。 “哥们，差不多得了，比我还能坚持。早知当日何必当初……够意思了。” 最后一位考生交卷，还特意走到周国强身边，就仿佛他俩都是那同病相怜的守门员。 “必须坚持到底，不能浪费了报名费，你说是不。” “这理由，我服……” 画上最后一个省咯号，他也交了卷子。 语文会不会都得写答案，下午的数学则不同，会就是会，不会基本上没有蒙的可能性，所以他答的还算轻松。 按照保守估计，语文加数学，他能够拿到100出头。 若说第一天算是他重回炼狱的煎熬，那第二天就是放松心情玩。 英语试卷，周国强奉行，三长一短选最短，三短一长选最长，若答案长度差不多，那就都选a，为什么蒙a？因为周国强曾查看过前三年的英语答案，a出现的比例最高。 要不是监考老师要求必须半个小时以后才能交卷，十分钟蒙完的他，早就开溜了。 当他忍到交卷那一刻，整个世界仿佛都变的轻松许多，周国强多想找个倾诉的对象，可又有谁愿意听他的心声。 不得不说等待分数那半个月，对他来说也是一种不小的煎熬，好在他买了几本与焊工专业相关的书籍，来打发寂寞的时间，也算是不断充实自己。 查成绩并不用去现场，直接在官网就可以通过考号查询，语文85，数学62，英语27。 “尼玛……早知道能考这么高，我特莫就报本科了……174呀！呀！” “不过……考本科是不是要比专科题目难呢？” 周国强一问度娘才知道，题应该一样，但科目会有变动，理工类，政治、外语、高数。高起专，还多加了物理化学。 “我擦！幸亏没有好高骛远，什么政治、物理、化学，上技校时根本就没学过，也就初中那点底子，六年了还能记得啥？” 有了这个分数，他就有资格去报大学，外地他不考虑，本地刚好就有一所工程技术学院，虽说跟许多名校没有可比性，可好歹它也是个大学。 次日清晨，周国强拿着打印到的成绩单，直奔他心中的理想之城。 “同学，感谢你对本学院的信任，不知道你想选择哪种就读方式呢？” 周国强面前是一位带着黑框眼镜的中年男士，书卷气略重，一看就是教文史类学科的老师。 “都有什么方式？老师您能大体介绍介绍吗？” 自周国强进入这所学院后，他瞬间进入角色，就好似他已经成为这里的一员板上钉钉，老师这个词，他叫的很真诚。 “主要有三种形式，函授、脱产和业余，学习形式、时间，有所不同。 “脱产，顾名思义，一般是以全天面授为主，你要是有固定工作，不建议采用。” “函授，是以面授形式为辅，自学为主，也是近几年最为流行的一种。说通俗点，就是不用来学院上课，自己在家闲暇之余自学。每学年安排3次，10天左右的集中面授。” “业余，则是以周末或晚上授课为主，成考报名的学员很少，大多是针对在职考生，优势在于可以得到比较多的面授学习机会，当然对于上班族来说，会比较辛苦。” 黑框老师，介绍的很详细，其实接收成考学员，是要比接收正统学员更轻松一些，毕竟成人类十成都不会选择脱产形式，不来上课，就不需要管理，网上一套程序，两个人就可以搞定，交钱入学，网上答题考试，直到毕业论文，拿证书。 “那老师请问这后两种学历的含金量有区别吗？” 第一种脱产，周国强不可能选择。 “脱产全日制，稍微有点区别，后两种主要是看形式，证书都是国家承认的，学信网可查。” “老师，若是我选业余，可到时候有加班赶不上，会不会有啥影响？” 其实函授最轻松惬意，可周国强并不是只为了拿个文凭，他想学点东西，好歹业余有导师授课，总比他自己钻研强的多。 第一百零一章 新征程 “嗯？你想选业余？” 黑框眼镜老师，略感兴趣的服了服镜眶，撇了周国强一眼。 “额……有什么问题吗？老师？” “没问题，只是比较少见罢了。看来你是真心想学点东西。挺好的！至于你的担心大可不必，假设一个学期一百节课时，只要你能签到七十次，都算及格。当然，最好是多来多学，最终还是得看季度成绩作业完成度，以及最后的论文。” 黑框眼镜老师，并不像周国强想象中那么死板，或许是因为他们面对的都是些步入社会的成年人，不会藏着掖着，很直给。 毕竟赚学费，也是一块不小的收入。 “感谢老师解惑，我就报这个业余班吧。” “现如今，向你这样的年轻人不多见了，希望你学有所成，那专业方面，有什么想法？” “额……老师我以前技校学的是，焊工、铆工、机械一类，我也不清楚咱们学院哪一专业毕竟合适，您给个建议？” “机电一体化，机械制造自动化，这两个都适合，你选哪个？” 黑框眼镜老师，几乎是脱口而出，一看就对各类专业极其熟悉。 “额……这两个我也在学校网站上看到过，咱们学院有没有焊工专业的深造科目？” 周国强本就有备而来，他抱着一丝幻想。 “这个还真没有，我所提及的两个专业中，多少都与焊工专业有所涉猎，别说本学院了，就算是全省全国来说，都很难找到专门给焊工开的深造专业。” “好吧，那我选机械制造自动化吧。不晓得咱们学院多会儿开学？老师，我最近比较闲，我可不可以提前领取专业教学的书？” 其实周国强这一问，就是想让自己死心，专门的焊工深造，他从网上都查不到。 “明年三月份开学，具体日期等电话通知就可以了。书啥时候都可以领，当然前提是交了学费，你也知道，学院都有规定的……” 经过一系列较为繁琐的填表程序，最主要的是学费缴纳，周国强终于如愿成为学院一员。 都说十年寒窗苦，可若没有那十年的苦，又怎能换取通往成功的路？知识就是力量，对于周国强来说，知识就是钱。 是一种，用对了就可以折现的钱，并且知识的层次与广度，直接决定折现的基数与倍率。 转眼就是两个多月，直到年根周国强回复如初后，才选择回家与爸妈团聚。 人一旦有了追求，心态都会变好，就仿佛未来充满了光明，他看淡了人情世故，看淡了用赚钱多少来继续友谊的虚伪。 他也不再因为其它伙伴提前上班而抑郁，此刻的他，总觉得时间不够用，要学的知识太多，不懂的也太多。 冬去春来，新的一年新的征程。大北锅炉已是空壳一副，他们甚至都没机会再踏入那奋斗了三年的车间，去与那一起奋战的设备道一声别。 “大家别急，也别挤！后面还有三辆公交呢！慢点，慢点！” 第一次坐班车去那传说中的西山产业园区，九成九的工人还都没有私家车。 厂子租用了五辆公交车，要容纳将近四百多人，那得是一件多么恐怖的事情。 也就仗着政府给予扶持，也可以说是搬迁的优惠政策，交警不会查超员。 周国强本就已有素质自居，最终换来的只能是站票。 满满当当的公交车上，师傅们性奋的观望窗外风景，直到远离城市，直到遍地荒芜。 周国强唯一觉得来这里上班的好处就是不怕堵车，西环路空空荡荡，八十脉的公交车，一路畅通无阻，少有减速等待的时刻。 三十多分钟的路程，打破了许多师傅的希望，打破了他们中午回家吃饭，或者提前离岗的侥幸心理。 鞭炮齐鸣，众人带着新奇，步入传说中的新厂房。 一众领导头目早已恭候多时，毫无悬念，依旧是传统大会，来迎接新的挑战。 新厂房要比周国强所在的二铆车间大六倍，高出两倍，看似空间加大，但算总面积，并没有大太多。 因为一、二、三、四个铆工车间，全都合并在了两个跨，另外一跨留给了小件、钻床、下料等多个小工序。 塔筒下料占据了车间外，有顶无墙的单独一跨。算下来相当于新车间共四大跨，从南到北，一跨以锅炉为主。二车间主干塔筒。三跨小工序，四跨下料。 距离大车间三百米外，还有一两跨车间，那里主要是一些锅炉后期制作处理的工序，外加许多a级锅炉必备设备。 两跨车间在前行几十米，则是还未完全建好的办公大楼，足足十层，气派奢华。 大会主要内容有三点。 其一，车间领导班子重新洗牌，四大车间职工归于一，以后不存在某一铆工车间概念。 其二，制定新年工作计划，以及一系列奖励惩罚制度。上班打卡输指纹，成为工资发放的唯一指标。步入正轨化。 其三，再次增长百分之十的基本工资。午饭厂子给予每人每月一百五十元补助，并且与打卡指纹绑定。 对于这一系列新制度，周国强没啥概念，因为他并不是那种时常迟到早退的老滑头。他在乎的重点是开多少钱。 许多师傅曾说周国强他们一批人最为幸运，因为从他们进厂那年开始，几乎每年都会长工资，百分之十或百分之五不等。 可周国强一点都不觉得开心，从起初的600到刚长的百分之十，除去三险一金，实际能拿到手的基本工资依旧不到一千块。 他每年能赞下四五万块，大多数都是来自于奖金和接私活。 虽说放假期间会有百分之八十的基本工资保底发放，可一个月六七百块钱，对于周国强来说，那就是个象征罢了。 让所有职工大跌眼镜的是新车间领导班子的重组，三铆一位名不见经传的年轻副主任，坐上第一把交椅。 设立三个副主任，外加一位调度，进行辅助。 一铆以前的正主任占一席，周国强所在的二铆则是被他最为讨厌的副主任二俏拿下，至于原来的姚主任任命为维修车间主任。 周国强后来知道，那根本不是平调而是下放，只因维修车间根本不存在，他手底下就十几个修理工。具体被下放原因众说风云，大家最认同的理由是他贪的太多，许多旧账对不上号。 最后一个副主任，居然任命了那个空降不到两年的大学生…… 第一百零二章 一天就想逃离 车间领导层的任命，是众师傅一整天的谈资。 值得周国强庆祝的是，唯一调度来自于他们二铆车间，以前的那个老调度，被总经理亲自点名回家养老。 新调度则是原先滚圆校圆组组长，人称谢老四，出了名的能张罗，也有二铆第一狗腿子的美称。 周国强他们依旧是锅炉内胆与塔筒对接混干，锅炉内胆在最南面一跨，有一片专门的组对区，要比老场地大两倍。 风电塔筒则在二跨，二跨从东到西五大工序，直口焊、校圆、组对、环焊、内件，出车间后，还有专门的打沙喷漆车间，属于外包形式。 单说周国强所在的组对工序，共有三条组对线，周国强所在的二铆拿一条，三铆组对拿一条，四铆则是小东带队拿一条。 一条线组对，不同于周国强以前的双节组对，需要进行整段组对，略有区别但方法基本一致。 新厂房带来的最大好处是设备上的升级，以往他们组对都使用铁质轱辘的死台，有缝需要手工葫芦人工拉。 新工作台则升级为液压组对台，液压台四角可升降，滚轮架在地轨上可行走。 从百分之八十人工，直接进化为百分之三十人工的半自动模式。 “陈，你看咱们组里以后干活怎么分配？” 崔师傅依旧要体现其存在价值，新厂搬迁而来，陈师傅、小东，都没有得到提拔，准确的说铆工各组基本上没啥变化，并没有设立合并后专门的铆工大组长，以及焊工大组长。 “有啥可分配的？以前怎么干，现在就怎么干呗，有啥区别吗？” 陈师傅明显有点不爽，毕竟他也期待了很久，搬迁这段时间，私下也找关系进行过活动，奈何上面并没有铆工大组长这样的安排。 十四年后的今天，他依旧只是一个小小的六人组组长，任他能力再强，技术再好也无济于事。 在这样的企业，能力敌不过关系，厂子里七成人员都有连带关系，能否爬的上去，看的是门子够不够硬。 虽说上面的总经理比较开明，可前提是达到一定位置，人家才看的到你。 若陈师傅在合并前处于副主任位置，哪怕是处于调度这一中层位置，他也有机会搏一搏新车间的主任或者副主任。至于一个铆工组小组长，那就另当别论了。 午饭点，一众人带着满满的新鲜感，结伴而行，目标食堂。 可周国强越走心越沉，食堂所在位置西北角，与办公大楼一排，新车间却在东南角，单单走路就需要十五分钟。 新厂区是够大，可并没有给他们带来丝毫便捷与惊喜。 “尼玛，这一来一回，还不得半个小时？” “可不是吗，你瞧瞧人家大楼上的，五分钟就能到。” “人家可都是穿的体面的办公人员，不像咱们这样一身铁锈，流血汗的臭工人……” 一路上周国强听到太多，师傅们的抱怨与自嘲。 他心里很不是滋味，领导层这样设计厂房，明显是方便了大楼人员，却寒了工人们的心。 食堂也很气派，三面都是玻璃墙，诺大空间，却只有两个打饭窗口。 再加上锅炉厂职工习惯了放养，领导一说在没输入指纹绑定这几天，都可以免费打饭，一群师傅差点把头挤破，毫无素质可言。 周国强站在不远处挪不动腿，他同情师傅们得不到应有的待遇，可又鄙视他们不自爱。 “唉！难怪人家不把你们当回事，如此自私自利，无可救药。” 周国强忍不住自嘲，只剩下他们几个排队守秩序的打饭，肉菜没了，米饭没了，只有素菜和馒头…… 现实是如此的咔咔打脸，发扬风格的结局就是，不抢就吃素。 周国强只感觉脸好疼，并且这一巴掌还是他自己打自己，这就是讲规矩有素质的代价吗？还是他根本就不属于这里？ “哈哈，刚刚让你跟在我身后一起冲，你就是不听，来赏你块肉。” 小东特意跑过来跟周国强一桌吃饭，只因马上就要在一个场地工作，液压台怎么用，他是来刺探军情的。 “额……我哪有你呢身板呀，这哪是打饭，分明就是抢食……” 到嘴边的狗，周国强忍住没说，他不是怕小东翻脸，而是考虑到明天，或许他也会加入抢食的行列。 社会明明就是如此现实，不选择同流合污的融入，就只能面临赤罗罗的淘汰，虽说这里不是大都市的职场，但也有相似之处。 新厂房北靠坡丘，准确的说，他们脚下新厂房的土地，就是坡地、旱地推平而成。 坡地山上多碎鹅卵石，许多师傅闲来无事上山捡石头，什么水晶、彩玉、鸡血石，都有现过型。 谈不上捡石头发家致富，但有几位常年玩石头的师傅，确实切出过好石头，几百上千也赚过，当然这些都是周国强后来才知道的。 上班第一天，主要以熟悉场地、设备接线调试为主，说白了就是不怎么干活，全当旅游参观。 周国强和程师傅则是鼓捣了一下午新的组对设备。 液压四个台位上下控制与按钮对应，滚轮架的东西走向，前后转速如何操控。 新车间规定，下午五点四十才能收工，第一趟班车六点十分，最后一趟六点四十。 看似下班时间提早了二十分钟，实际若算上半个小时的路程，回家要比旧厂晚。 也是在洗澡这一唯一职工福利上，众师傅再次统一性抱怨，只因澡堂子在食堂后面，忙活了一天，还需要多走四五里地，才能洗个热水澡。 这个距离要比老厂远两倍多，重点是五点四十下班，动作稍微慢点的师傅，根本不可能赶上第一趟班车，准确的说八成的师傅都赶不上。 最终导致，人家班车到点出发，无论车上多少人，第一辆车拉不到三十个人，第二辆车则有数不清的人。 谁不想早点下班回家，哪怕只早十分钟，也不会选择晚十分钟，这就是人的本性。 回归路上，周国强感受了一把什么叫肉夹馍，他当初买站票北上，在火车上的拥挤，与班车相比，只能用小儿科来形容。 “这特莫就是新厂新开始？为何，还没开始，我就已经厌倦了……” 第一百零三章 新旧制度矛与盾 响应国家政策，重工业远离市区，净化环境。本就是必然，可若没有完整的计划、充足的资产，很容易搬迁即为破产。 新厂新气象，本应该是领导层的美好期望，怎奈换汤不换药，依旧是那样。 周国强依旧干着他习以为常的部分，塔筒组对。只因车间变大，塔筒组对工位与锅炉内胆工位距离较远，只能分为两波。 程师傅毫无悬念的和周国强绑定一处，其实陈师傅早就受够了崔师傅，老厂时也是碍于面子寄人篱下，不想撕破脸面，才会看其耀武扬威的装逼，视而不见。 “师父，你是不是早就看不惯三三那个玩意了？一看到他那副嘴脸，我就反胃。” 周国强能够感觉到，陈师傅自从入驻新厂房，脸色就不太对劲。 “你可别乱说，人家可比我有能耐了，现在更不得了，姚主任出局，三三本就是跟二俏混的，这回尾巴能翘上天了。” “小周啊，我可再次提醒你，今时不同往日，好歹以前在二铆，姚主任还多少有点担待。你要是还那么冲，以后可就不好说了。” 陈师傅心态发生变化，不是没有原因。晋升无门，小人嘚瑟。很重要的一点是，他这个小组长已经名存实亡。 新领导层任命后，已经打乱了所有车间，以及所有组别，组长这个概念领导层并未提及。虽说大多数小组并没有太大变化，但头衔这种东西，很多人看的比较重。 有不变，也就意味着有改变。 周国强所在的铆工组，就是一个表面平静，实则暗流涌动的典型。 “知道了，师父。说白了，咱们以后就是没人照着呗！无所谓，反正咱靠本事吃饭，反正我的宗旨是，不惹事也不怕事。” 周国强依旧保持本心，在他看来人若是选择妥协，那就是失去自我，他不想成为工具人。 “唉！也许我的观念并不一定就适合你，毕竟师父我也是个loser。” 陈师傅的颓废，代表了一种自我的无奈与妥协，若没有一个惊天动地的大变革，他一定不会选择改变当下。 周国强看着眼前的陈师傅，若是按照正常剧本走向，他定会步其后尘，注定的结局。 怎奈为了生活，他又不得不继续维持现状。 “对了，去年年底蓝蓝结婚，怎么没见你去？是接啥私活了吗？” 周国强与小吕一连干了两个冬天的私活，这事陈师傅都知晓。 “额……去年闲了一冬天，小吕那也没活，蓝蓝结婚了？这么突然？根本就没通知我。” 对于蓝蓝结婚的消息，周国强一脸震惊，他还记得去年秋天，郝师傅还想帮忙撮合，谁知道不过几个月功夫儿，她已是人妇。 “嗷，看来还是因为那件事，你俩一直没有和解。没叫你也挺好，省钱了。” “陈？怎么样？设备调试好了没？顶、中上、中下、底都出来了，干哪段？咱们先挑，可别说我不照顾自家兄弟，来来，抽一颗！” 正当周国强与陈师傅闲聊之时，新任调度谢师傅前来上烟。 “嗯？设备啥没问题，图纸我都看过了，当然是中下最好干，我们现在就开始吊？” 陈师傅略感诧异，只因谢师傅前来安排工作，明显放低了身段，示好的意味很明显，要知道二铆时，他也是小组长，与陈师傅平起平坐，如今升级，地位上有所区别，称之为第四个副主任也不为过。 “反正是早干早赚钱，这里不比咱老二铆车间，以前多少活都是咱们的，没人抢。如今一合并，干多干少各凭本事。咱都自己人，我也就实话实说。” 谢师傅与二俏同属一种类型，个子矮，干瘦且精明能干，区别是他更会围人。 周国强以前与其接触并不多，此人给他第一映像是好说话。 “行吧，等天车来了再说。” 陈师傅并没有给予肯定答案，只因他不想冒头，毕竟三个大组对都还没有开干。加之那边锅炉部分都在闲着，他若是开干，那就是给别人赚钱。 铆工组分组不分钱，也就是说一切照旧，无论周国强他们干多少，都是会铆工组内六人平分，好歹以前陈师傅是组长，表面上每月会多出一两百。 如今组长头衔没人任命，也就意味着大家平起平坐，他何必冒头，出力不讨好，其余两个组对工位，可都盯着呢。 “天车好说，我去叫。你们订好了干中下段啊，我去给他们两组安排别的。” 谢师傅笑脸相迎，也不管陈师傅说的是否肯定，转身直奔三铆组对工位。 “师父，这谢老四怎么这么低调客气？是他专门管咱们组对吗？” “他？客气？那你可就太小看他了！这家伙就是只老狐狸，滚圆组他能轻松使唤，毕竟都是老部下。接下来自然是咱们组对部分。” “没有组长一说，任务安排上，二俏和一铆的杜主任主抓锅炉，咱们中跨就是调度和那个大学生主抓。” “要是我没猜错的话，他俩平半分，组对、滚圆、直口都归谢老四，作为调度应该还会协调下料、法兰对接组什么的。余下的环焊、内件、门框、外观什么的，都是那个大学生管。” 陈师傅看似不问世事，其实早吃透新车间领导层，这一点周国强还差的很远。 “额……他过来算是献殷勤喽？不管他安的什么心，好歹也比在二俏手底下心宽点。” 周国强最大的心结就是二俏，他当初甚至幻想过，出其不意给他一闷棍，套着麻袋狠揍一顿。 当然，也仅仅是意淫那种，他也只能用‘是法制社会救了你一命’来给自己找借口。 “只要你还在铆工组，就脱离不了二俏掌控，别忘了，咱们还有锅炉活。谢老四毕竟新官上任，铆工组跟咱们算是旧熟，他之所以过来打哈哈套近乎，就是演给另外两个组看的。” 陈师傅嘴角微微上扬，一副他已看穿套路的架势。 “额……有这个必要吗？难道直接给咱们三个组安排工作，谁还会不听指令？” 第一百零四章 矛盾酝酿 “若，你是小东，你会怎么猜测，谢老四与咱们说些什么？又是什么关系？” 陈师傅这个问题，点醒了周国强。 “额……难不成，他们想借助咱们，来给另外两个组施压？让他们意识到，咱们跟他关系铁？” 周国强试探着问道。 “算你还有点脑子，谢老四初来乍到，想指挥别的车间两个不熟悉的组，直接硬来人家肯定不服。若是拿咱们当枪，或者说成是假嫡系，那两个组自然会有紧迫感，不得不向他示好。” “额……有点明白了，那师父，咱们是干，还是不上他的套？” 周国强连连点头，他又学到了新东西，哪怕这与技术毫无关系。 “迟早都得开工，面子必须得给人家，不过……干也分怎么干，快干还是慢干。” 陈师傅掏出工作服兜里的盒尺，抽缩着玩。 “师父呀，你什么时候开始跟我卖关子了，赶紧，直给吧！” 周国强城府和阅历与陈师傅是有很大差距的，是需要时间与经历来充实。 “很简单，咱们先叫天车，假装吊装调试液压台距离……” “就这？师父你到底想干嘛？引起他们的注意？” 周国强解读不了陈师傅的套路，毕竟他这几年里，都是在铆工组，少有接触外车间师傅的机会，如今混干合并，似乎不会再像以往那么安逸。 “看就是了，工厂上班的规则，就看谁先忍不住，嗷！” 陈师傅话罢，一嗓子响彻二跨，那分贝身怕谁人听不见。 周国强属于实干型，他不习惯工作中玩什么套路，在他看来，有这点时间，早对接半道口了。 再看陈师傅叫来天车，挂上钢丝绳却又不急着吊，而是拿起图纸端详半天，而后又用盒尺比划液压台距离。 若让外人看，还真像那么一回事，可周国强却是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机械配合。 “呀！陈工这是怎么了？台位还没调整好吗？急不急着吊？要不我们先用用？” 陈师傅故意将原本正好的台位吊偏，然后再画线比划，就是在做样子。 周国强没想到这一套路如此奏效，小东带队的四铆组队，还真有人上钩，过来要天车。 “啊？我们这还没吊好呢，你们吊什么？要是不急就等一会儿，最多二十分钟。” 陈师傅撒谎都不用打草稿，再加上他一副老实踏实的面相，怎么撒谎都有人信。 “二十分钟？那我们快，两节筒子也就十分钟，不耽误事。” 小东手下的小兵，明显没意识到他早已入套。 “嗷……好吧，那你们快点。” 看着天车被叫走，陈师傅一屁股坐在自制铁凳上，哪有一点之前的认真模样。 “师父，你的计划就是故意让他们抢走天车？这到底啥套路？” 眼看着别人开始吊活，周国强心痒手更痒，他已经半年多没上过手了，更何况新设备的吸引力可不是一点点。 “你现在的心情，就是刚才他们看咱们叫天车时的心情。这就叫什么什么连锁效应，这回好了，是他们先开始干的，有啥话柄落不到咱们头上。” 陈师傅本就不怎么积极，若不是给谢师傅面子，他才不会主动叫天车。 “就为了区分出，谁先开始干？这能落啥话柄？” 周国强越听越糊涂，已经脱离他解读范畴。 “他们先干，就证明不是咱们带的头，咱们也没抢着干好活，如此一来就不用当谢老四的枪喽。至于干活，你还差呼这点时间？让他们一道口，咱们也比他们快。” 陈师傅笑眯眯的盯着周国强。 “额……好吧，比他们快这一点我承认！” 陈师傅的一系列骚操作，周国强不太理解，可他知道陈师傅不会无故放矢，也许将来他会完全明白。 “陈，你过去看看，那锅筒对不对？” 陈师傅的好心情就在崔师傅出现的那一秒被终结。 “你们看着画就行了呗，我这边马上吊筒子呀。” 若放在以前，陈师傅定会毫无怨言，直接过去开干，可今时不同往日，陈师傅很不爽。 “这不怕闹不对们，你过去看看，没问题再过来，要不我给吊筒子？” 崔师傅的老套路，自己张罗活，可技术部分他又拿不下来，典型的一瓶子不满，少半瓶晃荡。 “你们想怎么干就怎么干，问我干啥？实在不行找技术员，或者找副主任。哪边都是干，我不待来回跑。” 陈师傅已经说的足够委婉，他依旧给崔师傅留了面子。 “这……” 崔师傅没料到有求必应的陈师傅居然会拒绝他，一时间也不晓得说什么好。 周国强看到崔师傅此刻的表情，回想昨天的耀武扬威，心中直接乐开了花。 “师父，天车过来了，咱们吊多少号？” 周国强自然是要来个助攻。 “从26号开始吊，要看大小头，来，这边。” 陈师傅多精明，直接招呼天车开吊。 崔师傅被晾在原地，而后骂骂咧咧转身离开。 看着指挥天车的陈师傅，周国强心有感慨，他明白陈师傅为何会如此，任谁一下子失去官阶都不会好受，哪怕是九品芝麻。 两边分开干，并没有谁来特意安排，全凭各自意愿，原本郝师傅杨师傅都在这边，可崔师傅拉着脸过来叫人干锅炉。 陈师傅铁了心不搭理，周国强更是翅膀硬了懒得理会，也只有两个没本事的杂工，选择屈服。 裴师傅主干气割，他自然选择锅炉活，偶尔闲时也会来塔筒工位观摩，毕竟是要分钱的，看看也算是帮忙了。 由于设备更新，以前的组对方式已不再适用，除了吊筒节没啥区别之外，其它步骤都有变化。 不需要人工拉缝，也就意味着郝师傅与杨师傅的部分可以省略，一个人负责按遥控调整筒节，另一个人负责点焊。 无论是工作环境，还是设备，都得到前所未有的提升。至少周国强不用在蹲着点活，不用在因为电机带不动，拿撬棍人力转筒节。 正当周国强与陈师傅相互分享研究如何操作新设备组对方法时，二俏拉着驴脸出现。 “陈，那边对锅炉，你过去看看线对不对。” “我这边忙着呢，都那么有本事，谁干不一样……” 陈师傅脾气不比周国强小，只不过他很少发出来。 “怎么？我都叫不动你？” 第一百零五章 大锅饭的弊端 “我可没这么说，大家都一样，干嘛非得我过去？我又不多拿一分钱。” 陈师傅要比周国强圆滑的多，他也是违抗命令，但他能让对方无法发火，分寸感把握的恰到好处。 “陈，我知道上面取了小组长，你心里不痛快，但咱们锅炉那半跨，还都是二铆那一帮，没啥太大变化，咱们私下都不变，风电塔筒不归我管，可锅炉奖金还是你最高，你还是组长，怎么能撂挑子呢！” 二俏可以跟我横，可以直接说出‘不想干就滚’的嚣张台词。 但他不敢跟陈师傅说同样的话，毕竟身份地位都在那摆着，铆工组若没有了陈师傅，基本上就废了一大半。 壮工遍地是，技工不好找，尤其是懂图纸有经验的技工，更难寻。 陈师傅就是铆工组的魂，没了他锅炉组对很难正常运转。当然，前提是他周国强也不在组内。 “什么组不组长的，担责任担风险，就干塔筒挺好的，要不轮换？您给安排？让他们过来对塔筒，我们过去对锅炉也行。” 陈师傅明知除了他和周国强别人根本玩不转新设备，根本就是没有选择的选择题。 “陈，你们组里怎么分工，那是你的事，我不插手，你若非得要个名分的话，我可以跟上面反应反应，活不能耽搁，你先过去给看看？” 二俏话茬子很软，周国强在侧冷眼旁观。 “唉……等我吊好筒节，就过去。” 陈师傅最终还是选择了妥协，毕竟对方是领导，他想表达的不满情绪，对方已经接收到，再僵持下去毫无意义。 “行！那你快点，那边就等你了。” 有陈师傅在，周国强就是小透明，没有太多发言权，同样也不需要他出头扛事。 “对了！师父你知道高工跳槽去了哪吗？” 周国强知道陈师傅心里不爽，特意转移话题。 “小高，去了证券公司，算是脱离苦海了，他媳妇那边的关系。人家以后可是要赚大钱的，咱可比不了。” 周国强还留着技术员高工，送的那件t恤，谁能想到一场搬迁过后，一些熟悉面孔，很难再看见。 有本事的有门路的，都选择了跳槽。 搬迁新厂，厂子还给一部分老职工办了内退，其中就包括手工焊组教周国强氩弧焊的杨师傅。 一次搬迁，少说也有百十号人，脱离这艘破船。 “强子，怎么样？被我说中了吧！” 小东吊好筒节并没有开干，而是来跟周国强会务一二。 “猜中什么？咱们在一个位置干活？” 周国强略感疑惑，陈师傅小组长不存在了，也就是说小东组也名存实亡，当然从技术层面讲，他还具备主导地位，那几个壮工也还听他调遣。 “当然是我们都被撸了，是吧？陈师傅？” 小东的自嘲，只能与陈师傅共勉。 “还不赶紧干活挣钱，瞎转悠什么？你们组现在什么情况？” 陈师傅因为周国强的关系，与小东也很熟络。 “我们就是先吊上来，试试设备给不给力，顶段好像有错口，这不，等技术员前来指导嘛。” “我们组跟你们组没啥区别，不过我给他们实行分组计件模式，一天一换轮着干，有进步吧？” 小东脑瓜子灵活，有一定的领导才能，缺点是懒，能让别人动手，自己肯定不上手，哪怕晚两个小时，他也愿意耗着。 与周国强的不拖沓，形成鲜明对比。 “意思是三个人一个班，干一天塔筒，干一天锅炉底座？单独记账？” 周国强能感觉到陈师傅眼睛里似乎闪过一丝光。 “就是这个意思，新厂房当然得有新模式，要不然怎么跟的上潮流？” “本来，我打算学三铆组对，带俩人过来干，可有些人咬着不放，没本事还眼红别人赚钱，都想来吸点血。我一球粗，就决定用这办法，爱他么谁干都可以，反正我就三人一组，别人怎么抢随便，跟我没关系。” 周国强嘴巴微张，虽说他与小东一个屋檐下，但很少讨论组里的事。周国强没想到，有问题的不仅仅是他们组，似乎一次搬迁，暴露出许多以前老厂存在的问题。 准确的说，不是老厂有问题，而是制度模式与高速发展的社会无法匹配。 将小东的组内革新，看做是一次升级的挑战，终极目标只有一个，少人头多赚钱。 “额……这样一来，你们车间就没有别的师傅眼红？也搭伙来抢生意？” 周国强知道，四铆能干组对的可不止小东他们几个。 “那群家伙就会嘴上咋呼，真让他们自己出头，他们有那胆量吗？咱们干塔筒是没啥难度，可对于他们来说，没人指挥，谁敢上手？” 小东早就看穿了那群眼高手低的吸血鬼本质。 “呀！技术员来了，不跟你俩侃了。” 看着小东销魂的步伐，周国强觉得自己没有小东活的明白，当然仅限于工厂之中的部分。 “师父，你说咱们要不要响应一下？他们从咱们这已经吸不少血了，是不是也该升升级？” 只要会算数，谁都明白人少分钱多的道理，尤其是当某种活只需要少部分人干，分钱却有大部分人，重点是那大部分人根本拿不了活。 那种不平衡，老厂还能迷惑视线。如今，打破原车间这一内封闭小闭环，大锅饭里多了几个勺子搅拌，并且加入了不同味道，迟早有锅破菜撒的一天。 “唉……说不想那是假话，可毕竟大家一起这么多年了，要真这么做，翻了脸那以后真没法处了，先看看再说吧……” 陈师傅之前眼神里闪过的光，就是想模仿小东组的模式，可小东可以不近人情，他可以拉的下脸吗？ 周国强其实也明白陈师傅犹豫不定的原因，毕竟陈师傅在铆工组十四年，说没点感情，那是假话。 若组长是他周国强，他能像小东那样决绝吗？答案一定是否，除非能有一个让他不得不放下脸面、感情的契机，他在铆工组不过三年，都抹不开面子，又何况是陈师傅。 “师父，反正你指哪，我就打哪。咱们一起没啥拿不下的活过不去的坎，反正我都听你的。” 周国强自认为他如今的组对技术，略高于陈师傅，但从其它方面综合来看经验略有欠缺，他想超越陈师傅还有不短的路要走。 第一百零六章 激化 上手新设备，难度并不大，唯一区别就是整段组对相对复杂。 以往他们组里只对接单口，不需要在意其它部分，整段组对则不同，不仅要保证整体平行度，还需要保证母线总长对角线差量，等一系列工艺要求。 周国强与小东组，属于相互交流相互学习经验。小东组之前就是干整段，但组对速度慢，周国强则是组对速度快，但没干过整段。 至于少有往来的三铆，三个人一条线，速度上也抵不过周国强，好在人家就三个人不变，不存在分干锅炉的部分，算是成功脱离锅炉活的典型。 上班无岁月，依旧是每天重复塔筒组对，除了周国强与陈师傅不挪坑外，其余组中师傅，轮流过来帮忙。 说好听叫帮忙，说难听点就是混。除了吊筒节时可以搭把手，其余部分，大多是由周国强和陈师傅来完成。 旧车间时，好歹还有个手工拉倒链的部分可以当做一起出力的理由，如今只能干瞪眼。 周国强时不时思考一个问题，伴随着国家富强技术越发先进，机械自动化是必然的大方向。 可机械自动化，便捷提速生产的同时，定会淘汰原有多余劳动力，最终实现机械替代人工，用最少的人员，干最多的活。 那余下的低阶劳动力，又该何去何从？提升能力不可能在大范围里实现，原因在于整体知识水平不达标。 下岗再就业，更是老大难问题，三十五岁，大专以下文凭，根本不可能找到理想工作，社会在进步，注定跟不上脚步的中年一代被淘汰，他们又该何去何从？ 周国强看着手中的工资条，拿着那份与老厂没太大变化的奖金，貌似新厂房也没给他带来太多变化。 每次开钱，工人们都会进行一个永恒不变的环节，攀比。 “强子，你们这个月不少拿吧？算总口数，你们组可比我们组多了二十几道。” 小东组虽同在二跨组对，但他们的奖金却并不是二跨直接发放，而是将钱下播三跨小件，再发放。 只因小东组隶属重组后的三跨小件车间，当他看到周国强发了奖金，第一时间前来庆贺摸底。 “唉……也就那样，你们啥时候发？估计能开多少？” 周国强同样会在意小东开多少奖金，任谁还没点攀比心理。 “我报账算下来，还没你多，没办法肩着锅炉底座呢，好在我们轮换，干半个月能拿这个数我知足了哈，你知道的干锅炉底座，那点活可比干塔筒清闲。” 周国强内心多少是有那么一丝不平衡，他一个月不动地儿，忙活一个月，跟人家半个月没啥差别，要知道小东不干塔筒那半个月，时常休息，锅炉底座并不是每天都有活。 虽说他们还肩着锅炉内胆，是可以分到锅炉奖金，可锅炉奖金压的很低，根本无法与塔筒奖金想比较。 “对了！我听说三铆那几个这个月可拿了不少呢，人少就是不一样，唉！” 二跨，三个组对，最合适的当属三铆，单干塔筒，就算没周国强干的快，可也不会差太多。 “额……你好歹还能休息几天，少赚了也不赔，不像我，干的越多赔的越多。” 周国强无奈自嘲，刚巧看到三铆组对有人开了钱回工位。 其中有一个与周国强年岁差不多的小子，周国强与他偶有接触。 “郝工，拿了多少？” “嘿嘿，我们拿不过你，谁不知道组对塔筒，你小子速度最快？” 小郝并不是铆工出生，他本是专业电焊工，因为组对里缺一个满焊焊工，才入了塔筒组对，可以说三铆三人组对，属于新厂新配方。 “到底拿了多少？交个低儿？” “你先说！” 周国强与小郝相互试探，其实都希望对方没自己多，可又不愿意先报价。 “好吧，我塔筒奖金2300，骗你是小狗。” 周国强忍不住先报了价，只因他太想知道对方拿了多少钱。 “啥？周工你不是开玩笑吧？才2300？是不是算错了？我们没你干的快，还拿4300呢？什么情况？” 这次轮到小郝诧异，他完全无法理解，周国强的2300是怎么来的。 “小郝，你别听他忽悠你，他们还有锅炉奖金呢，咱们可就塔筒奖金。” 一旁刚焊完活的另一位三铆组对师傅开口道。 “廖师傅，你可别刺激我，我们是有锅炉奖金，七百五十块，说出来我自己都觉得脸红。” 周国强内心是崩溃的，充满挫败感。 “那也不至于这么少吧？我们这个月一共报了115道口，你们报了多少道？” 小郝依旧无法相信周国强的报价。 “128道……不过我们组里六个人平分……” “哦，难怪……” 周国强再次遭遇暴击，他和三铆组对表面上根本没有差别，同样是每天上班，同样的时长，他还比对方多对接了十几道口，可最终拿到手的钱却差的离谱。 2300加上750也不过三千出头，可对方却拿到4300，整整一千块的差价，论谁，谁能平衡？ 若说小东跟周国强开的差不多，他还能表面接受，三铆组对的报价，就是对他组对技术的侮辱。 都说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如今同属于一个阵营，多干了活，却少拿了钱，心里能够平衡的绝对是傻缺，周国强心里堵得慌，难受至极。 “小周，你怎么了？看你脸色很差啊？” 陈师傅发觉开钱后的周国强很不对劲，忍不住问道。 “师父，你说咱们技术好有错吗？干的多有错吗？我接受不了！” “你到底怎么了？谁又惹你了？二俏？” 陈师傅一脸懵，周国强的问题，太过超纲。 “小东组一个月只干十五天，余下十五天里有五天还不用上班，最后和咱们拿的奖金差不多，本想着人家命好，忍忍就算了。” “可三铆更气人，他们比咱们少结算两段十多道口，还每人拿4300！我接受不了啊。” 周国强诉苦过后，陈师傅久久不语，脸色也由晴转阴。 其实陈师傅也预料到会有这么一天，可真当这个消息通过徒弟周国强，传到他耳朵里时，他所承受的要比周国强多的多。 第一百零七章 起义 站在师父的角度而言，徒弟有怨气，可以片面理解为师父不给力。 当然周国强并不会想到这一层面，可陈师傅会，只因他太聪明，也想太多。 “发牢骚有什么用？你想怎样？” 陈师傅同样很难接受，如此差距，不仅仅是实打实的金钱利益，更是以后如何干，怎么见人的面子问题。 多干了活，却少拿了钱，那不就是傻子的行为吗？若他们选择屈服隐忍，必然沦为别人的谈资与笑柄。 陈师傅是想找一个合适的机会，只是他没想到，来的这么快来的这么直接。 “师父，咱们分开干不行吗？单干塔筒不干锅炉，我不想再受气了！” 面子和金钱利益的选择题，周国强宁愿选择利益，他是来赚钱的，不是来给别人留面子的。 这就是现实，这就是社会，他不想再当别人的赚钱机器，他想用勤劳的双手创造与汗水匹配的价值。 他等这一天等太久了，若说三年的时光他没有发作，算是他当学徒的报答，今时今日他提出这样的想法无愧于心。 “你真的想好了？不过我得给你提个醒，很可能二俏不会答应，还有种可能是，像四铆小东他们那样，两个班轮换，你得有心里准备。” 陈师傅也想破釜沉舟，爽一把。可他考虑的要比周国强全面的多。 “那也比现在这样好吧？咱们天天那么干，现如今锅炉活本就不多，他们是闲了过来帮忙，可他们能帮个啥？谁特么不会吊筒子？” “师父，我真的受够了！” 周国强心意已决，其实他的决绝正是陈师傅所希望的。 “要不这样，咱们俩跳出来肯定不可能，你问问杨师傅啥意见？咱们三一组，就算是轮换也合适。” 最近几天，一直是杨师傅在周国强他们这边帮忙，杨师傅虽说是壮工，可这一段日子也在学练焊道满焊，也是想让自己更具备价值。 “好！” 周国强并不想吃独食，他知道就算他想，领导层也不会答应，他和陈师傅两个人脱离铆工组更不现实，若是一分为二，成功几率会很高。 杨师傅一听周国强的想法，毫不犹豫的答应了下来，且响应程度，比周国强和陈师傅还强烈三分，只因他与崔师傅早就不对付已久，也是没找到脱离苦海的时机。 三人一拍即合，陈师傅算是智囊，他不好拉面直给，周国强则属于阅历不够话语权低微。杨师傅资历老，话茬子硬，刚好相互弥补。 他们无法在组里直说分拨，毕竟面子上不好看，最终决定以奖金发放不合理的借口，直接去二楼车间主任办公室开闹。 “陈？你们有啥事？” 车间主任办公室，并不是单间，三个副主任以及调度、会计、技术员，通通都在一起办公。 周国强他们都是二铆出来的，首先开口的自然是熟悉的二俏。 “啥事？奖金制度有问题，同样干活，却拿不到该有的钱，我们来讨个说法。” 杨师傅首先开炮，他面对一众领导完全不怵，不像周国强看似一脸愤慨，实则内心略慌。 “怎么就有问题了？是少发你们奖金了？” 新任车间一把手，也就是那个名不见经传的车间主任，聊有兴趣的开口道。 “陈，你来说！” 杨师傅就是给开个头，点个火。真正的问题怎么阐述，他说不清楚。 “我们干的比另外两个组对都多，可最终拿到的钱却最少？这很不合理，让我们以后还怎么干？” 陈师傅直奔主题，可他不会先提出想分离铆工组的想法，而是先诉苦抛矛盾。 “张哥，他们组是个什么情况？” 新主任姓赵，人很瘦，带眼镜，刚上任一个月的他，对旧二铆车间的人员配置并不了解。 “他们一个铆工组六个人，塔筒组对锅炉内胆组对一起干。以前一直是这样呀？有啥不对吗？” 二俏姓张，周国强却从未叫过他一次张主任。 “以前就有问题，只不过没拿出来比较。如今车间一合并，才发现我们组太亏了点。” 陈师傅脸略红，是激动且被众人盯着看略不适应的表现。 “那你说说，怎么亏了？咱们新团队新面貌，肯定给你个说法。” 作为这里的最大领导，遭遇工人闹革命，他不出头也得出头，看似一件小事，却直接关乎其能力与威望。 不夸张的说，周国强他们这一闹，用不了半天，就能传遍整个车间，用不了一小时就能跑到总经理耳朵里。 “我来说吧，我们一个月组对130道口拿2200，三铆组对115道口拿4300，同样的时间，我们干多了，钱却少一半，合理吗？” 周国强一看陈师傅有点紧张，他作为当事人，不能一直缩在后面。 “你们不是还有锅炉奖金吗？怎么就不合理了！没事找事！” 二俏一看周国强出头，口气立马变硬。 “锅炉是有奖金，750没错吧？加上塔筒奖金，还跟人家差一千块，凭什么？干的快干错了？上班干活不应该是凭本事凭技术赚钱吗？要是轮到你头上你愿意？站着说话不腰疼！” 周国强原本还有那么一丝紧张，话茬子也柔，声音也不大，更谈不上什么气场。 可二俏明显针对，周国强的怒火瞬间被点燃，死盯着二俏，气场全开。 “那都是以前二铆定好的价，锅炉活本来就给的低点，可锅炉活也少呀，你怎么不说你们还清闲了呢？” 众目睽睽之下，二俏就算再生气，也不好跟周国强直接翻脸。 “以前怎么定我不管，我只知道我干同样的活，却少拿了钱，你们能不能解决！锅炉活谁在干，谁清闲？你心里难道没点数？丁卯都摆出来唠唠？” 周国强也是隐忍着怒火没爆粗口，他知道二俏向着明面上的崔师傅和暗地里的裴师傅，可无论如何狡辩，事实就摆在那，这里不是旧二铆，更不是二俏的一言堂。 “到底怎么回事？张哥？他们组里怎么分配任务的？” 赵主任干着急，却使不上劲，他想解决问题，可他不了解内情。 “他们三个干塔筒，老三小裴他们干锅炉，都一样干活，奖金平分，锅炉奖金少，总账就差点，没他说那么夸张。” 二俏典型的混淆视听，周国强可不会买账。 赵主任微微点头，很明显崔师傅与裴师傅毕竟有名气，或者说他俩赵主任是熟悉的，周国强他们则属于纯生面孔。 “什么叫都一样干活？什么叫差一点？每个月少给你开一千块，我就问你，你愿不愿意？” 在场所有人都没料到，周国强这么冲，明眼人都看的出来，他与二俏不对付。 第一百零八章 破裂的锅 “直接说吧，你们想怎样解决？” 赵主任大体了解了情况，他却又将问题抛了回来。 “好解决啊，本来我们干锅炉就不合适，锅炉组对定价不合理，提价。” 陈师傅直接接过话茬，依旧没有说出真实想法。 “那是以前你们老二铆定下的，具体怎么定的，合不合理我不清楚，张哥你觉得呢？” 锅炉组对如何开钱，其实都是二俏说了算，可总报账过不过，还是要通过赵主任。 “提价，不可能！多少年了，都是这么定的，要是给你们提了价，别的工序也来找，那还有完了？” 二俏相当直接，提价意味着他就会少抽成，关乎自己利益，他不可能松口。 “锅炉给那么低，怎么干？要是不提价，锅炉我是没法干。” 陈师傅正在一步步将话题引入他希望的方向，其实他心中明了，锅炉提价根本不现实。 “反正我不同意。” 二俏十分坚决，明摆着不想打破二铆老传统。 “要不你们分开干？塔筒、锅炉各干各的？你们组里商量一下？谁愿意干啥就干啥？我手底下铆工就是另开的。” 赵主任属于雷厉风行的性格，他只想用最快的速度解决问题，不属于传统主任那种和稀泥，周国强到是对其另眼相看。 周国强心道，难怪赵主任在众多竞争者中拔得头筹，总经理用人还是很有一套的，或许高层也想打破老厂的一些传统模式，也想给予新厂新的活力。 “可以呀，我们三个干塔筒，他们三个干锅炉。” 陈师傅终于等到他想要的答案，毫不犹豫脱口而出。 “不行！我不同意！你们都干塔筒，谁干锅炉？” 二俏再次强势杀出，口气相当坚决。 “怎么就不行了？大家都一样开钱，有啥不行的？要不我们三个干锅炉，让他们三个干塔筒，还清闲呢。” 陈师傅有足够自信，崔师傅他们三个是拿不下塔筒组对的，所以才敢有恃无恐。 “那也不行！反正这么分我不同意！” 二俏心里明镜的很，除了陈师傅就只有周国强能拿活，无论是放在哪一工位都没问题，可另外三个单放哪都是问题，锅炉内胆还凑活能干，塔筒根本就玩不转新设备。 “你不同意，结果就是我们多干活少拿钱，我还不干呢。反正这样我没法干。” 周国强就是与二俏相互看不惯，以前在二铆他就不鸟他，如今领导层变更，一个车间三个副主任，他的权力实际上是被削弱了。 以前周国强对姚主任有一丝恭敬，不想太出格，如今姚主任下放了，新主任他又不熟，也就谈不上给谁面子。 直白的说，在场除了陈师傅，别人谁在他这都一样没面，不服就怼，反正已经闹到这个程度，站理跟谁论都不怂，哪怕来的是总经理他也不惧。 其实周国强倒是真想顶层领导在场，总比这些靠关系的中层领导，直接也公平的多。 “爱同意不同意，要是不想干直说。” 二俏面子上实在挂不住，再次抛出无敌绝技。 “我是不想干，说真心话就是不想在你手底下干，怎样？有本事你直接开了我？我敢说全车间塔筒组对没人比我快，最快的速度拿不到最高的奖金，是我的问题？还是你领导的问题？” “别说是你了，就算总经理在这，我也敢这么说，我还就不信这个邪了！没天理了还？” 周国强不发作则已一爆发根本不计后果，这一次陈师傅并没有阻拦，这种情况下，他想拦也拦不住。 周国强毕竟年轻气盛，只要不动手，怎么翻脸都可以原谅，更何况他本就有翻脸的资本。 他可以挑战二俏的底线，可他绝不会去挑战赵主任，这点分寸周国强还是可以拿捏的。 可陈师傅不同，他毕竟是曾经的一组之长，相处十几年，就算私下再不对付，明面上都不可能太过分，抬头不见低头见，他需要人间清醒。 “呵呵，这小伙挺傲呀，有点意思。” 周国强的慷慨激昂，直接将现场气氛推向高潮，那一刻，他是绝对主角。 赵主任第一次，正视周国强这一小到不能再小的，小人物。 “好！好！好！你最好现在就脱离铆工组，你有本事，你爱上哪上哪我这盛不下你，但小陈你不能走！” 二俏被气的直哆嗦，他真是没有直接开除人的权力，顶多就是移交出他的管辖范围。好在他不傻，剔除周国强这个刺头可以，但他绝不会放手陈师傅，那是他丢不起的王牌。 陈师傅看了看二俏又撇了一眼周国强，他做出一个，周国强从未料想过的决定。 “行！小周，你和杨子去干塔筒吧，我回锅炉组里。” “师父！这……这怎么行，不是说好一起的吗？” 周国强根本无法接受陈师傅的提议，这分明就是陈师傅放弃了自己，成全了他。 “你冷静点听我说，我在哪都一样，可你不同，你还年轻，正是要赚钱的时候，他们是不可能让咱俩一起脱离铆工组的。” “其实我早就想到会是这个局面，反正你跟二俏一直相互容不下，这是跳出去的最好机会。不用管我，我要真想另出铆工组，有的是地儿可以接收。” “其实，没来新厂之前，三跨小件主任，就想我过去跟他干，我没有同意。这话说远了，反正今天你得听师父我的安排。” 陈师傅一把将周国强拉出人群，语重心长的跟他交底咬耳朵。 周国强原本滚烫的心，瞬间骤凉。他知道陈师傅是为他着想，也清楚陈师傅没说一句谎话，小件主任是陈师傅进厂实习的师父，只不过正式上班时被分配到了二铆。 明面上这是一场，是因为工作安排不合理引发的问题。暗地里谁都清楚，就是为了钞票。 陈师傅能够放弃多赚钱的机会，用他自己的态度，挡住其它吸血鬼，给予周国强逃离枷锁，自力更生的机会。 这一决定，需要多么大的勇气，需要多么的无私。他们只不过是相处三年的师徒，这份情太大，周国强承受不起。 “师父，要不还是算了，我不想跟你分开。” 周国强此刻的内心太过杂乱，事情的发展，完全超出了他的想象。 “优柔寡断！啥时候能成气候？别把眼前这点利益看太重，全当师父我在你身上投资梭哈了，若将来你发达，就拉师父一把，若平平无奇全当我赌输了，也亏不了个啥。” “多大点事，怎么？你小子没了我，不敢挑大梁独当一面吗？千万别告诉我，你是个孬种！” 第一百零九章 拉下脸面扛旗 陈师傅很了解周国强的脾性，激将法这一招很奏效。 “师父，我……我听你的！” 周国强也不傻，他明白陈师傅的苦心，他也知道今天这场面，想收是收不回去了，若他们选择原封不动，以后在车间别想抬起头走路。 革命，注定会有牺牲，只不过周国强没想到会是陈师傅主动牺牲自己，换取他的自由‘钱’程。 最终以赵主任拍板下定论，陈师傅回归铆工组，周国强与杨师傅脱离铆工组，单干风电塔筒。 一场闹剧就此结束，周国强的心却无比沉重，机会是陈师傅绞尽脑汁，舍身取义换来的。 可当他看着陈师傅的背影，就这样分道扬镳，以及得知消息赶来的崔师傅、裴师傅、郝师傅的冷漠凝视，从前那个六人铆工组，他再也回不去了…… “小周，你也别太担心，以后无论干咱们都商量着来，技术上我都听你的。” 杨师傅的话，直接将周国强拉回现实。很明显，杨师傅是想提前把话说在前面，他不再是小兵一枚，隐晦的挑明，以后他与周国强平起平坐，不存在谁高谁低。 周国强暗暗苦笑，他和陈师傅计划革命，得罪了人，断了后路，可到最后最大的受益人却是，眼前这位看似说话不过脑，实则颇有心机的杨师傅…… “额……杨师傅，本来咱们就一样呀。只要一条心，不愁没钱赚。不过，这次我师父为了咱们可真的亏大了，要是咱们下个月赚多了，得拿出点孝敬补偿一下，你觉得呢？” 既然，杨师傅如此在意地位，他周国强也将丑话说前面，今天拉下脸面，以后就不会再将面子当回事，机会是陈师傅给的，到时候杨师傅也得知恩图报。 “那是肯定的，没想到你陈师傅会这样选择。” 杨师傅肯定无法理解，陈师傅与周国强的情谊，莫名其妙的加入周国强这艘赚钱快艇，也算是他好运降临。 塔筒组对周国强不可或缺，其余一个位置，随便培养个三五天，谁都可以，当然若是陈师傅加入，那就是强强联手。 失去陈师傅的塔筒组对工位，周国强只感觉心里空唠唠，没了主心骨一般。 以前他无论在怎么突出自我，无论再任性，好歹有人帮他扛。可从今天从此刻起，他没有了任何倚靠，杨师傅其实就是个工具人，技术上一窍不通，若出了错，那就是周国强的错，出了问题也得他担着，没有后援，更没有补给。 自立山头，他就得扛旗，只能前进没有退路。 自己当自己的组长，那种感觉很怪异，忐忑、性奋、不安、激动，交织在一起…… “强子，不得了啊你！你这次可是出名了，心情如何？请接受本台独家专访。” 小东嬉皮笑脸的前来慰问。 “这么快吗？是我小看咱们厂的消息系统了，唉！人都得罪便了，只是亏了我师父。” “那都不是个事，向钱看齐。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师父给徒弟铺路天经地义，别忘了人家的好就行。就像我师父，才来几个月，就把我扶上组长位置，撂下挑子，直接去二线享福了。” 小东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周国强不晓得小东师父是个什么样的人，可此刻境遇也有相似之处。 若周国强一直不脱离陈师傅，他就永远无法出徒，无法体现价值，无法独立成长。 有陈师傅这样的技术大拿，谁会看到那耀眼光环背后渺小的他？ 也许陈师傅不想周国强步了他的老路，替周国强进行了一次艰难的抉择，将他推向更有可能成功的起点，至于能否到达终点，那就得看个人造化。 “小周，不得了啊。年轻人就是有魄力，希望咱们能够合作愉快，来来来！抽一颗，庆祝庆祝！” 调度谢师傅也不知从哪冒了出来，周国强之前闹革命，他也在场，不过他那么精明，绝不会引火烧身，直到此刻他才现身，毕竟他主管塔筒组对进度，以前是和陈师傅对接，如今换了门庭。 “以后还得仰仗谢师傅了，若是哪出了问题，您可得多担待。” 周国强也不傻，他明白谢师傅的来意，关系这种东西都是相互的，对方需要一个听从指挥的部下，周国强则急需一个稳定靠山，哪怕是权力有限的调度。 “好说，好说，以前对你不怎么了解，这一个月来，也看到了你的能力。还是那句话，咱们都是二铆出来的，你就踏踏实实的干，都是自己人。” 谢师傅态度很明确，塔筒组对任务是他来安排，组对哪一段，他说了算。 整段组对依旧沿用以前的定价标准，以对接口数算钱，但顶、中上、中下、底四种段，组对口数不同，且对接难度也不同，若多拿到好干的塔筒段，不仅干的快，还能多拿钱。 原本周国强以为，这件事就这样结束了，可当天下午，他就得知一不太好的消息。这消息还是来自于谢师傅。 陈师傅回归铆工组后，组里众人怎会情愿放弃到嘴的肥肉。也不知，他们进行了怎样的讨论，最终决议是四人再闹车间主任办公室。 陈师傅明确表示，不再参与塔筒组对，本想分一杯羹咬的最凶的崔师傅，想干可又拉不动陈师傅，裴师傅选择不表态，郝师傅则没什么发言权。 周国强换位思考，若他是别的师傅，也不会同意，毕竟这关乎自家利益，上班不是为了处关系，都是为了来赚钱。能多赚谁愿意少赚？ 最终陈师傅提议，依旧是从锅炉组对上面找钱。周国强都怀疑，这一系列骚操作，本就都在陈师傅计划之中…… 谢师傅来报信时，楼上还没给出个结果。直到快下班点时，杨师傅提醒周国强，陈师傅他们四个回组了。 周国强本想过去问问情况，可一想到他已经另出来了，过去也不怎么合适，一直忍到下班后，他才找机会与陈师傅交心。 “师父，你们又上楼上找了？有啥结果没？” “呵呵，有结果呀，还是三三面子大，驴脾气一通吵吵，一群领导拿他没辙，最后决定调整部分锅炉活的定价，多少也给提了点。” 陈师傅满面春风，哪有一丝与塔筒组对失之交臂的遗憾。 “师父，我怎么感觉，整个事件的走向都在你意料之中啊？是不是你早就算计到这一步了？” “呵呵，你猜……” 第一百一十章 用筹帷幄的陈师傅 “额……我猜师父你达到目的了。只可惜，咱们以后不能再并肩作战。” 周国强依旧有些失落，这三年他习惯了有师父的陪伴。 “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下棋我可以走一步看五步，但计划再周密也会出现变数，人这种东西最不可控，人心隔肚皮，看不透的……” 陈师傅很感慨，这也算是他给周国强上最后一课。 不等周国强再说什么，陈师傅没给他墨迹的机会，以打电话为由，先行离开。 周国强知道陈师傅有意为之，将他心里的一堆肺腑之言，全部堵了回去。 回家拥挤的班车上，周国强依旧难以平静，尤其是碰上，对他相当不错的郝师傅时，一种无地自容的愧疚感瞬间加身。 都说人是自私的高级动物，这句话一点都没错，为了生存，可以不惜一切代价，猎物等同于金钱。 这种底层的厮杀，冷血且无情。对于周国强来说，他只不过是想给自己的能力与本事讨一个说法，他不过是想冲击一下传统，寻求他所谓的公平。 不往脸上贴金的说，他就是想拿更高的工资，赚更多的钱。 自从周国强北上之行过后，很长一段时间，都没再接触过网聊，更没再玩过游戏，电脑对他来说就是查找资料，辅助学习的智能工具，还有一个功能，就是播放新闻联播。 宿舍里他与小伙伴们显得格格不入，人家不是在聊天就是在游戏，周国强则抱着《机械制造》当粮食充饥。 学院已经正式开课，只要不加班，只要有导师授课，周国强从不缺席，晚上两三个小时的课业，让他收获良多，他听的要比上技校时专心且认真。 当一个学生自给自足，用自己赚的血汗钱来学习时，要比父母掏钱学习时，更有动力，也更为自律。 许多时候并不是学生不明白父母赚钱辛苦，但只能是思想上的浅显认知，很难感同身受。 用自己赚的钱，供自己深造，完全是不同的概念和境界，与现实相融，通俗的解读，花钱买知识，知识等同专业能力，专业能力高低等同于有可能到达的高度，高度决定未来，未来才有改变命运的可能。 这是周国强对，‘知识改变命运’这句话的深刻解读。 周国强可谓是将业余时间充分利用，也只有畅游在知识的海洋当中，他才会不胡思乱想，才会有安全感。 也不知是周国强太过专注于学习，还是待在宿舍的时间减少，以前兄弟几人的热络越来越淡化。 周国强甚至都觉得，他们相互之间有了隔阂，那是来自于对未来追求的不同。当然，也包含他们之间一直没解决的一些小问题积累。 “强子，咱们今年房租提一点吧，你有啥意见撒。” 牛牛大多数时候都沉浸在游戏世界，很少主动聊天。 “额……是不是觉得不太好意思了？你师父跟咱们要的是最低价，已经很够意思了，咱们现在也不差这点钱，打算提多少？” 周国强很理解牛牛的心情，毕竟租这房子，是他师父的照顾，外面相同地段，相同面积的每月房租至少高出一百五十块。 现在看来，这点钱算不上什么，可当初他们刚来到这座城市时，一百五十块都得扣着花。 “崽事，我也不好定啊！” 牛牛本就不喜欢出头拿主意，很多时候，他愿意执行周国强的计划。 “以前你师父照顾咱们没少亏，如今咱们多少也得往回补点，提两百吧，也算是市场行情。咱们五个人平摊，每个月一人也就多拿出四十块，你觉得呢？” 周国强不喜欢来回踢皮球，更何况是和自家哥们。 “行！还四强子你爽快，不像那两个玩意，半天没个响屁。” 牛牛特意挑了宿舍只有他俩在的时间点，讨论这件事。 周国强感觉的到牛牛与多动磊子之间的成见，或者说是小问题，越来越严重。 拉网线就是一个导火索，在多动磊子蹭网那半年，没少听到来自牛牛的抱怨和阴阳怪气的粉刺。 也是在多动和磊子新拉了一条线后，多动和磊子不在低声下气，偶尔会和牛牛一言不合正面刚，也就仗着有周国强和小东两个人从中调解。 三年前，他们能在环境恶劣的地窖里欢声笑语，三年后却不能在拥有暖气阳光的宿舍里推心置腹。 两个屋子被两条网线隔断，是无形也是有型，周国强明白，有些东西只要失去了，就不会再回来。 他只期望这份朋友情谊能够坚持的更久一点，毕竟人海茫茫，相聚是缘，更何况同室共眠六七载。 仔细算算一个孩子从出生到成人，真正能陪伴在父母身边的时间几许？ 周国强有时候会自嘲，自己私下里太过感性，工作中又太过理性。 “你们俩聊什么呢？算我一个。” 小东每次回来，都会带着一股风，不是风风火火的风，而是疯癫之风。 小东的加入，算是一味调料，他也紧跟潮流，死磨硬泡让周国强抽时间帮他也攒一台电脑。 小东几乎不玩什么网络游戏，他要电脑纯属于跟风，花钱买心理平衡。 “没啥大事，就是谋划一下，怎么让你多出点血。” “无所谓啦，只要你们不赶我走，其它都好说，总比一个人租房强。对了！哥们又新聊了一个女女，就在咱们老厂附近的技校上学，那女女比我还毛愣，可带劲了！” 工作中的话题，小东很少带回宿舍谈，周国强也有同样的无言默契，只因他们都不想将业余生活与工作搞混。 “啥情况？长的好看不？是打算突破一下？我看好你撒，约出来，敢呗？” 牛牛一听是附近的，瞬间加入群聊，从未谈过恋爱的他，也是对异性充满了渴望，一脸青春痘，外加微微驼背是硬伤。 “就聊天了，谁知道好不好看，你以为我是强子吗？随便聊一个就是美女，还能视频啥的，能有女的跟我聊就不错了，还要啥自行车。” 小东聪明且谦虚，当然也分什么时候，什么事情，网聊这件事上，他时常向周国强求取真经，经过大半年的摸索，也算是学到了一点皮毛。 “怎么毛愣带劲？好久没听到好笑话了，快说出来让我乐乐。” “强子。你也太损了吧。” “我就喜欢把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哈哈！” 第一百一十一章 奇葩小东 小东一看周国强嬉皮笑脸的架势，外加牛牛扣着脚丫的看戏表情，满是无奈。 “快说吧，别磨叽，你可是在浪费我自我充电的时间，赶紧的。” 其实周国强也希望他这帮哥们，都能开启谈恋爱这一历史性难题，他们只知道上班赚钱，用老实巴交来形容并不过分，很难在现实社会中交到女朋友，也只能在网络里寻求刺激。 “刚开始聊时，那女孩问我叫什么名字，我说姓李，和一个运动品牌同名。” “那女孩居然回复，你是不是叫李宁？哈哈，哈哈你说她是不是毛愣？” “强子、老牛，你们怎么……我还没讲完呢，你……” 周国强与牛牛几乎同时转身，只因小东的笑话，太过低级，实在是无法认同。 “哈哈，真好笑，再见！” 周国强配合性的敷衍，明摆着就是不给小东面子。 “噗嗤，崽家伙，好笑，哈哈！” 小东没点燃牛牛的笑点，却被周国强逗乐。 “呲呲！你俩别打岔，这女女昨天还跟我说，她被她妈给绑架了，你说是不是很扯？” “嗯？还有如此清奇的脑洞？你不会是聊的未成年吧？被绑架了还能跟你正常聊天？” 周国强一边看书，一边敷衍兴致勃勃的小东。 “她说，今天要是她没有回复我消息，q一直没上线，电话也不接的话，那就是真被她妈绑了。” 小东说的很认真，周国强撇撇嘴道。 “难不成你真信了？网聊，别太当真。” “强子，你别不信，我和这女女聊了一个多星期了，她一直在线，可就昨天跟我求助之后，到现在你看看，一直不在线，我怀疑她说的是真的！” 小东居然调出聊天记录，让周国强看证据。 “额……她说24时联系不到，就叫你帮忙报案，难不成你还真报案吗？” 周国强还真没遇到过，这样奇葩女孩。 “到这会儿，已经过了24小时了，我是在犹豫要不要报警，你觉得该不该报？” “额……我被你的天真打败了……” 周国强彻底无语。 “我觉得吧，应该报一下试试。万一是真的呢？算不算我救她脱离苦海？然后她就会特别感激我，然后就……” 小东痴迷其中无法自拔，有时候周国强都怀疑小东是装的还是真傻。 周国强没有再搭茬，自顾自看书学习。 “喂！是110吗？我报案……” “噗嗤！” 牛牛再一次没憋住。 周国强则是哑口无言，看着阳台上那个，本应该属于正常人范畴的身影，此刻却太过畸形。 三分钟后，小东一脸不爽的挂断电话，边走边抱怨。 “怎么能这样！我怎么就占用公共资源了？我救人有错吗？” “额……你还真报案啊？警察叔叔说什么了？” 周国强还真被小东这一系列骚操作勾起兴趣，报案这种事，也许一辈子都不会发生在他们这种普通人身上。 “问了我一大堆，说什么不具备出警条件，不属于绑架范畴，不够48小时，不在他们管辖范围之内。还提醒我，事件是否具有真实性什么的……呀呀，我就是想救个人，这么难吗？” 小东正义感上头，一副他管到底的架势。 “额……那女女告诉你她家的具体地址了吗？你确定她不是在逗你玩？” 周国强其实也有点动摇了，不排除真有什么事件发生的可能性。 “那到没有……” “我特……她让你报案，又没说住在哪，人家警察就算给你立案，从哪下手啊？一个q号聊天记录？” 再仔细想想，整个事件，根本经不起推敲，就是小东太当真。 “看吧，反正要是明天这个点，她还没回复我消息，我还要报一次警！” 面对小东的执着，周国强竟无言以对…… 就在关灯睡觉前的那一刻，小东突然爆发。 “哈哈，回复了，她回复了！她没事，哦耶！” 周国强与牛牛相互对视，很有默契的伸出两根手指，那可不是代表哦耶，而是无言的横竖都是二！ 次日。 没有陈师傅坐镇，周国强工作时多了几分谨慎，以往只需要看一遍图纸确认尺寸，此时却需要两三遍，身怕看走眼或者脑回路什么的。 活不变，但心态上的改变，需要一点时间来适应。好在周国强底子扎实，很少出现意外。 对于塔筒组对来说，正常情况下老厂时，对接一道口的速度是一个半小时，周国强提意见优化工序后，速度提升到一个小时之内。 换了新厂房新设备后，原有速度再次被改写，均速五十分钟，包含吊筒子、量周长、对接滑焊、满焊。 谢师傅作为调度，时常会来询问周国强，什么时候可以干完下筒子，周国强却从不给予肯定答案。 原因很简单，其它工序大多是不会产生太大突出问题，也就意味着可以提前预知完活时间点。 对于铆工来说，尤其是对于组对来说，其中的不确定因素太多，因而塔筒生产整个工序中，整段成型成为决定性因素的核心环节。 若百分百按照生产工艺，组对部分是相当轻松的环节。但现实毕竟无法满足工艺，从源头下料来说，设备并未更新换代误差在所难免，三五毫米看似不大，但等到组对时，误差累积，整圈尺寸就可能差出10毫米。 什么概念？工艺要求，整圈借让不超过两毫米，一旦周长尺寸超过10毫米，基本上就没有借让开来的可能性，除非超差借让。 超差借让，意味着无法通过监理，监理不给予通过，就需要返修，原本五十分钟的活，至少需要花一倍甚至两倍的时间，刨开重组。 当然，这还是在具备一定组对经验的前提下，稍有疏忽大意，或者盘周长时出现失误，后果不堪设想，借让不开的结果同样只有一个，刨开重组。 若下料板材宽度上面出现误差，组对时的问题更加明显，那就是焊道接口处，必然出现缝隙，若卷板组师傅比较上心，还能左右匀开，若只保一面平齐，问题叠加堆积。 最终，都会体现在对接的焊道上。缝隙过大，就需要花费更多时间收缝，实在无法收回，就只能硬着头皮堆焊，偷懒不规则操作就是填充钢筋棍。 原本五十分钟的一道口，必然增加组对时长，这也是无法给出准确完活时间的一大诱因。 第一百一十二章 谁的责任 命运往往都会捉弄在意它的人，越是认真就越容易出问题。 有陈师傅的那一个月，从未出过问题，偏偏是在陈师傅离开的下一段塔筒，问题就找上门来。 “这对角线超差了，母线也超了，修！” 周国强看着本该吊走上新活的塔筒，不近人情的监理，在最显眼的位置上书两个字‘返修’。 那两个字是如此刺眼，是如此打脸。 “小周，这怎么办？咱们没修过啊？” 监理扬长而去，杨师傅略带担忧的问道。 “额……找找谢师傅，看看他有什么办法没。” 周国强第一次遭遇返修这种情况，可他并不觉得问题出在他身上。 “那我去叫谢老四，这事闹腻歪了。” 周国强看着杨师傅心急火燎的样子，他反到一脸平静。 干活总会出现各种各样的问题，修不可怕，可怕的是若这种问题一直出现。 周国强围着塔筒转了一圈，而后又拿着盒尺从筒节内部进行一系列测量。 “小周，我刚才都打听清楚了，齐监理的意思是，差的有点多，肯定不能给过，不行咱们就修修？” 谢师傅很少用命令的口吻，而是采用商量的口气，给人一种很亲近的错觉。 “谢师傅，这活修没问题，但修之前咱们是不是应该，先搞清楚到底原因出在哪？要是我对接水平有问题，不达标我认，若是其它环节出的问题，这锅我可不能背。” 周国强奉行讲道理的原则，在他看来尊重永远是相互的。 “呵呵，那你说说这母线不合，对角线超差的问题到底出在哪？只要你说的对，无论哪道工序出了问题，我都可以帮忙协调。” 谢师傅依旧很有耐心，他具备当领导的最基本特质。 “来，谢师傅，咱们看下筒节尺寸，母线超差的源头就在这上面。看这里三米贴合没有缝隙，对面也没有缝隙，焊道上下一米，这缝已经超过五个毫米。” “这一段上，至少有三道口，出现了同样的问题，母线不合，就是这个点短了。” 周国强不想狡辩什么，他只是在用事实说话。 “什么意思？你是说下料下亏了？这里的缝确实大。” 谢师傅一时间没转过弯来。 “意思就是，这个缝是我对接时能收的极限，这个缝的宽度，说实话不好焊，四个的焊条都能直接伸过去。” “我也知道咱们下料会有误差，所以这种问题，就自行克服了。但现在母线差出来，也就是说这个有缝的位置，在对接时应该不收，或者再放大一两个，才能满足母线尺寸要求，明白我的意思吗？” 周国强希望谢师傅能认真听取他的解读。 “小周，你说的我都明白，一张板下亏几毫米不明显，若全集中在一段筒子上，就造成今天这结果。要是修的话，这个缝不能在放宽了，后续工序不好干，最好是选择，切除没缝的部分，做减法，你觉得呢？” 能当上调度，水平能力都不是盖的，谢师傅也算啥都懂点的全能。 “做减法也好，做加法也好，并不是我要说的重点。我的意思是，如何降低这种问题出现的概率。” 正当周国强与谢师傅讨论之时，之前那位一丝不苟的监理再次光临。 “怎么搞的？还没开始修？这都快一个小时了，我可告诉你们，别想着可以偷懒混过去，你们要是还不修的话，我可就要向上面反应了。” “齐工，你别急啊，我们这不是在讨论返修方案嘛，又没说不修。” 谢师傅赶忙赔笑，点头哈腰。 “催什么催！本来就不是我们的问题，是吧小周。” 杨师傅也是有点看不惯齐监理的傲慢，忍不住发泄一下。 “不是你们的问题，难不成是我的问题？不修是吧？那你们这段筒子就别想下工位，我没权力指挥你们，可有人能指挥的动！” 十个监理九个傲，作为第三方委派模式入厂监察质量，需要承担责任与风险，同样也属于能拿好处的肥差。 几乎走到哪里，都是被捧着，与他们叫板的后果很严重，专门找茬见缝插针也不是不可能。 “呀，齐师傅，这是哪的话，你说修我们肯定修，来来！杨子，别上话了，赶紧准备准备，切开重对这道口。” 谢师傅赶忙打圆场，还特意白了杨师傅一眼。 “什么？还要拉开？不会气割，拉不了！” 杨师傅属于嫌麻烦认死理儿的类型，他觉得干完了就可以，让他返修他并不情愿。 “不会修你干什么塔筒？看来这事还真得找个能说话算数的。” “齐师傅，不至于，不至于……” 谢师傅并不希望把事情闹大，无论找来谁，都是比他大的官，解决不了问题，那就是他无能的体现，哪怕错不在他。 周国强双手抱胸，也不发表意见，静静看戏。 谢师傅哪能拦得住被刺激了的齐监理，一个电话，不过五分钟，车间赵主任协同二俏赶到。 周国强心道，这监理就是牛叉，他可谓是入厂监察见官大一级，反正不直属本单位，谁也不怕得罪，他恨不得有人挑衅他的权威，没准下一秒就是搂钱收礼的好机会。 “看看，我说什么来着，这小子根本就不行，一根筒子还没下，就出了问题。” 二俏也是找到了打击报复周国强的机会，哪有一点作为领导该有的肚量。 “到底怎么回事？” 赵主任并没有接二俏的茬，直奔主题。 谢师傅赶忙上前，低声一通说明。 “赵主任，这活可不行啊，混是过不过去的，必须拉开重组！” 齐监理之前那副高傲的表情，略有收敛，毕竟车间主任地位不低，他就算再狂傲，也得分的清对谁。 “小周，为什么不修？不要因为你们的部分，耽误了进度。” 赵主任直接找上周国强。 “额……赵主任您可别误会，我可从没说不修，要真是我出的问题我没必要推卸责任，我只是想在修之前，找到问题根源，防止类似情况再发生。” 周国强一边开口，一边扫视众人，一副坦然自若的架势。 “看来都是误会咯？那你找到问题根源没？” 赵主任其实很欣赏周国强这个初出茅庐的年轻人，每次开口都很客气。 第一百一十三章 敢于找茬 “答案很简单，下料误差太大，并且不止一个筒节，同样的问题要是不改，以后这种超差的现象就会经常出现。” 其实之前一个月的组对过程中，三铆组对就出现过类似情况，只不过超差不太严重，稍微返修也就糊弄过去了。 周国强站在长远考虑的角度来看，他宁愿今天多浪费点时间，多麻烦一次，也比以后再返修强。 大多数时候，老厂员工上班，都奉行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能不得罪人就尽量不得罪。 各自工序上的问题，只要说的过去，就无需精益求精，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领导则奉行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没有出现太大问题，那就维持当下。 明白母线不合问题的不止他周国强一个，但那些聪明人不会去管，也懒得惹麻烦。 “谢师傅，你去把下料白主任叫来，看看是不是他们的问题。” 赵主任很有大局观，他并不亲自去查看细节上的专业问题，而是采用听取周国强的意见，不慌不忙。 “怎么了？赵主任？筒子出问题了？哪一节？” 虽说称呼上都是主任，但地位差距很大，刚刚前来的下料车间白主任，其实相当于大跨的副主任级别。 “小周，你告诉他们，哪出了问题，咱们好抓紧解决。” 周国强也不废话，带着下料白主任，一连测量了几节筒子，数据实打实在那摆着，根本无需再证明什么。 下料白主任也没打算狡辩，开口就是他那设备如何如何破旧，切割嘴子早该换了，数控机床无法契合旧机器。 “白主任，既然是下料出的问题，你们那边最好快点拿出解决方案，至于设备更换什么的，早点向上面申请。” “今天出问题，咱们费点劲，麻烦人家组对师傅给返修解决一下，要是以后还出这样的问题，那可就不好交代了。” 赵主任话外音就是，这次的事问题在下料，下料得负责。 “是是！我们尽量控制，更换设备的报告早就送上去了，上面不给拨款资金紧张，我这边也没辙啊。” “那就麻烦组对师傅给返修返修，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提。” 下料白主任，姿态放的很低，出了问题人家认了，别人也不好再说什么。 “小周？到底怎么修？想好没？需要什么支援，乘着白主任在。” 赵主任可谓是下的一手好棋，不费吹灰之力，更不用耗费自家资源，就轻松解决问题。 周国强也是心领神会。 “额……方案就是气割取一部分母材，不过我们搞组对的气割水平有限，希望白主任能够帮忙。” “没问题！给你找我们下料组，手把切割最好的师傅过来。” 白主任几乎没有思索，直接答应。 “唉！本以为今天能早点下班，没成想出了这问题，不仅得加班，还要额外多组一道口，你说说这事闹的……” 周国强故意拉着长声抱怨，就是说给白主任听的。 “这活可不能白修，本来就是因为我们的问题，三百块算是一点心意，小周师傅别嫌少啊，下料车间账面也不富裕，呵呵。” 能当上主任的，哪个不是人精，周国强说白了就是想乘着赵主任在，小敲一把竹杠，并且是必须得挨的那种。 这种东西，可有可无，主动争取总比没有强。 “那行！小周你们赶紧准备，配合人家下料来的师傅，记得修好以后，请齐工过来再检查一下，就这样吧。” 赵主任不等周国强是否同意，用一个请字算是给了齐监理面子，转身潇洒离去。 周国强再一次对这位赵主任刮目相看，相比较而言，二俏就是个渣渣，注定一辈子都当不了正主任，不是周国强有意贬低，只不过是二俏的格局太小。 “小周是吧？拉之前一定要算好切多少，尽量少伤母材，修的细一点，这是我手机号，修好了给我打电话。” 一直没开口的齐监理，也不像之前那么傲，眼神里多了一丝欣赏的意味。 “额……给齐师傅您添麻烦了，我干活从来都是以保证质量为准则，母线这种东西实在是无法肉眼测算，还是希望您，有时间多抓抓下料，从源头上控制误差。” 周国强其实想说，作为监理，你不够专业，只看表象不看内在，监理不止是监察组对这一关键步骤。 用这种委婉的方式提醒，也算是周国强与人交流上不小的进步。 当然，他再怎么排斥监理，也不可能表现在明面上，毕竟人家也有自己的坚持，干的就是这份差事，能好处就尽量不得罪。 下料白主任很积极配合，气割师傅十分钟后到位。 周国强的线还没画好，切多少、怎么切，需要有一个基本预判和精准度。 也仗着有谢师傅在侧帮忙，毕竟谢师傅要比周国强有经验。 切太短太窄，很难达到理想效果，切太长太宽，又有反超差风险。 尺度的掌握，除了画线之外，还需要切割师傅手法上的拿捏，线上、线里、线外，看似没差，但往往误差就在这一线之隔。 工人干活，最怕返工，费时费力，手工切割必定有缺陷，无法做到百分百精准。 切开的部分层次不齐有豁口也是无法避免，铆工组周国强最信得过裴师傅，手法纯熟输出稳定。 周国强私下也跟裴师傅学练过一段时间气割，说不上技术高超，只能算一般水准，气割同样属于熟练工，只要掌握一些专业技巧，切割具体水平，就看熟练度与稳定性。 白主任找来的气割师傅，一看就是老手，话不多，手很稳。切割后的效果，周国强还算满意。 从画线到切割再到清楚残渣，将近一个小时，二次组对的时间其实并不长，只要切的点足够精准，最费时间的莫过于，二次满焊。 满焊可以说是塔筒组对的关键所在，需要满足三个指标。 其一，足够结识，确保整段吊装时不开裂，不崩。 其二，外观上保证高低差可控，减少里外飞溅。 其三，无气孔漏焊，缝隙太大处，确保环焊时不焊穿、焊漏。 周国强一边修补，一边思考，若不通过伤母材的切割，还有什么方法可以解决母线超差。 第一百一十四章 全力以赴之平等价值 下班回宿舍，周国强翻看书籍，网上查阅资料，誓要找出解决母线差的方法。 塔筒项目，在国内来说，本身就属于起步阶段，四年时间虽说已经大致有了一套系统的工艺流程，但并不代表这一工艺流程足够高效与完美。 如何提速，如何降低各种缺陷与误差，本应该是技术部、领导层关心的问题，很少有员工会去研究。 许多工人师傅会将工作中遇到的问题当做理所应当，采用认命敷衍了事的态度，尤其是在大锅饭制度下，这种情况最为明显。 干多干少都一样，耗时常拿工资，缺少工作的动力与创新精神，这也是许多老企业，逐渐走向衰弱的本质原因。 在周国强看来，社会主义所谓的人人平等，不等同于片面的大锅饭制度。 平等应该与能力相挂钩，输出与获得的平等，能力与价值的平等，才算是平等的内涵。 经历了一次返修教训，周国强组对时更加上心，尤其是遇到有错边、下亏的筒节，他在没组对前，多加了一个长度测量。 亏的部分做出标记，组对时会适当撑缝、放缝，不像以往那种只注重收缝的唯一对接方式。 看似多了一个小步骤浪费了两三分钟，但从长远考虑，周国强认为是有必要的，能让他组对时更有把握也更为轻松。 五月，是上班最好的季节，同样也是整个产业链条高速运转的开端。 伴随着周国强对新设备的熟练度提升，他逐渐摸索出一套适用于液压台的组对新方法。 在规避了母线问题的前提下，他的对接速度稳中有升，双手操控两个遥控器，更是越发纯熟。 周国强只负责操控设备，指挥杨师傅焊哪里、焊多少，二人配合也越来越默契。 若说有陈师傅在时，他们的组对速度有意控制放缓。当周国强站坑时，就不会再考虑其它乱七八糟的问题，只有一个目标快，更快！ 从陈师傅在时，一天组对五六道口，再到十天半个月后一天七道口保底。 周国强甚至打破自己的单口最快组对速度45分钟一道口。 从三个人一条线，到两个人一条线，产量不减反曾，虽说三个人干活有歇有坐，但周国强更愿意选择这种充分利用上班时间，创造应有价值的充实感。 就因为获得的受益会更多，越累反而越有动力，自己为自已打工，与干活被多人抽成不可同日而语。 当输出能与价值成正比时，工作时根本无需领导催促，员工自然会精力充沛，任谁会选择在赚大钱的时刻偷懒耍滑？ 每个人对赚大钱都有不同的标价与定位，对于周国强来说，当干一道口六个人分钱时只能拿到17块，两个人分钱时能拿到55块，这就是他当下认知中的大钱。 眨眼就是一个月，期间周国强组对的塔筒，没在出现过返修，小东组则出现了两次，三铆组对则出现了三次。 起初周国强疑惑，已经找过下料组，下料组也进行了调整，为何还会出现母线超差问题？ 后来周国强与下料白主任交流后，才有了答案，原来下料组并非是按照每段筒节来下料，而是按照进板批次下料。 所谓的批次下料，就是指来什么下什么，因此就会出现重号多下，若重复下料的三号筒节刚好误差比较大，就可以理解为这一批三号全都有误差。 一套塔筒只会用到一个三号，也就意味着，后面其它塔筒都会被有相同误差的三号拖累。 有些问题不属于周国强可以控制的范畴，但他却可以在提前知晓哪些筒节可能出现问题时，注意和规避，大大提升了问题出现的概率。 周国强还记得上个月的今天，是他永远都无法忘记的日子。 2300的塔筒奖金，对于一些只干锅炉的师傅来说已经望尘莫及，可对于周国强来说，却是一种无言的耻辱。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他只有一个准则，这个月他必须超过三铆组对，他才能给自己的双手一个交待。 “来，下一个，过来签字。” 领取奖金同样在车间主任的大办公室，发放奖金的会计同样来自于三铆。 是一位相当成熟且性感的姐姐，长波浪棕红色大卷发，约莫三十出头的年纪，在周国强的评分标准里，可以拿到8分。 领取奖金不分组别顺序，奉行先到先得的原则。 周国强得到谢师傅的提前通知，赶在大部队还没到来时，排在第三位置。 看着那性感丝袜旁的一袋成捆钞票，颇有种金钱美女的味道。 “桃姐，签哪呀？” 周国强第一次带队，上次是陈师傅来拿钱，回去以后再分。这也属于新车间新方式，不同于老厂时，所有人都需要来一遍那么杂乱与繁琐。 “就这里，还有这里。周国强是吧？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个人才，赵主任看来你还真没看错人，这小子这个月不得了啊！” 周国强与眼前这位御姐范儿会计从未有过接触，他只知道这位桃姐背景不简单，据说桃姐的爷爷是大北锅炉上一任总经理。 “怎么了？他们这个月拿了多少？” 赵主任办公位置在东南角，头都没台随口一问。 “这小子还真没吹牛，两个人干，不仅高过其它两个组对，甚至比环焊还多点。” 桃姐又仔细翻看了几眼单子肯定的道。 “哦？这么夸张吗？组对拿的比环焊还高？这可是第一次见！” 这一次赵主任放下手中的笔，抬头望向周国强，那眼神中带着些许肯定，并向他微微点头。 周国强很不自然的一笑，他也不晓得说些什么。 “桃姐，不止这些，这次结算的是截止到17号，之后那几天，他干的更多。” 这一次开口的是新车间的第三位副主任，也就是那个，周国强有点不屑且嫉妒的空降大学生，每月报账结算的大权都在他手上。 “张哥，你可别乱说，哪有那么夸张……” 周国强与这位同样性张的主任也有过几次接触，年长他三两岁，周国强不习惯称呼对方为主任。 “周工，谦虚啥，你的技术大家有目共睹，多干多得没啥见不得光，哈哈。” 这位空降的张副主任，年纪不大，很会说话，虽说周国强依旧对他当上副主任这件事持保留态度，但不得不承认，这位张哥有点本事。 第一百一十五章 奖金第一人 周国强是好面子，希望得到认可，可他也明白，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的老理。 可成果就在那摆着，数据不可能造假，无关系无背景，谁也不可能凭空多给他开额外的奖金。 一万五千四百八十块，当周国强看到需要签名位置书写的一串数字，心中那份狂喜，是任何事情都无法替代的。 一万五千四百块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他与杨师傅平分，每人可以拿到七千七百多块，什么概念？那是上个月的三倍还多！ 再加上将近一千块的基本工资，八千！周国强从未拿到过的高度，甚至超出了他幻想中突破七千就很满足的愿望。 一个月七千，周国强是有根据的。虽说他能够达到，一天七道口的速度，但考虑实际因素，包含车间空间有限，干完的塔筒无法正常下组对台，或者对接时筒节不匹配，监理检查，法兰节跟不上，筒节不圆，尺寸超差，等一系列不可控的有效时间损耗。 取平均值，约莫一天保守拿到四道口的奖金，也就是220块，加工资，核算可得。 要知道作为徘徊在三线边缘的恒市，平均工资水平还不到三千。 通过桃姐点滴信息，周国强可以大概猜测出，环焊组的奖金区间在六千左右，塔筒所有工序中，公认奖金最高的当属环焊。 “他到底拿了多少？” 赵主任很好奇的问道。 “一万五千四，两个人分就是七千七百块，最高的环焊平均水平也就六千出头，当然不包括修活之类的零碎。” “以前还真没注意，这小伙长的还挺帅嘛！” 桃姐与周国强的距离不过半步，当她转身正视周国强那一刻，一股诱人的女人味扑面而来。 周国强哪抵得住如此冲击，不由自主的微微退了半步，桃姐御姐范十足，周国强根本不敢与之直视。 “七千七吗？那可以说是前年正式定价后的最高奖金了！小周啊，继续加油，可别太骄傲，我看好你！” 赵主任惜才的眼神无需言表。 “额……还行，我会更努力的。” 周国强表面淡定，其实内心早已小鹿乱撞。 “对了，下料白主任答应你的那部分补了没？” 周国强没料到，赵主任这样的大忙人，还记得一个月前的小事，虽说人家只是随口一问，但这一问足以打动他的心田。 “赵主任您还记得呀，还没有呢。” 领导无意间的一点点鼓励或者关心，对于员工来说，都有非同凡响的意义。同样适用于自信略超标的周国强。 “桃，你查查下料报过来的账上有没有？要是没有从咱们账上先给小周补齐那三百，等我有时间去跟下料找回来。” 赵主任特意提及三百块的事，说白了就是做给周国强看的，堂堂三跨车间会差呼三百块？每月资金流动少说八九十万，不过是领导中午，随便吃一口的饭费而已。 “下料那边的账还没报过来呢，应该有吧？要给他补齐吗？” 桃姐再次确认道。 “这钱必须，补齐！是吧小周？” 赵主任笑眯眯的问道。 “额……我不急。要是现在给，我也不拒绝，那就先谢过赵主任咯。” 又有谁会嫌钱烫手，车间之间如何过账，周国强不懂，他只知道是自己应得的他无需谦让，赵主任明显示好，傻子也能感受的到。 “小周，来，在给这里签个字，我直接给你一万五千七百块。” 三百块虽不多，但有账就得签字，明面上丁卯都得清清楚楚，桃姐作为会计，还是相当严谨的。 “哦。” “拿着，别急着走啊？怎么，还怕谁抢不成？当面点清，出了门概不认账，这是规矩。” 周国强从桃姐那染了粉色指甲的性感玉手中接过钱，转身就想开溜时，桃姐一句将他定在原地。 “啊！额……忘了……咳咳……” 周国强老脸一红，颇有种伪装被刺破的尴尬，挠头抓痒是他唯一止尬的方式。 “没事，很正常！来下一位……” 周国强用数钱来缓解尴尬，时不时偷瞄是否还有人在关注他。 伴随着前来结算的各组人马，办公室开始变的热络起来，周国强点算清楚后，直接开溜。 “怎么样？开了吗？拿了多少？” 回归组对工位，杨师傅投来期盼眼神，迫不及待的问道。 “你猜猜。” “五千？” 杨师傅进厂已经将近三十年，开过的最高奖金撑死也就四千多，还是前年组里最繁忙，每天加班的前提下。 “嘿嘿，杨工保守了哈，咱们一共结了140道口，一万五千四百八十块，再加上之前三百的返修钱，一共一万五千七百八十。” 周国强唯一能够分享这份喜悦的，也就省下杨师傅，他若是拿去跟铆工组说，估计挨揍都有可能。 “啊！这么多？” 杨师傅一时间有些难以接受，他只知道干活，从未算过账，完全超出了他的认知。 “杨师傅这钱我打算这么分，一万四千块咱俩平分，一人凑整拿七千。余下一千七百八，一千五给我师父，二百八十块给谢师傅买两条烟，你觉得咋样？” 周国强回来的路上就已经盘算好了，他知道这钱没分之前是一回事，分了再拿出来就是另一回事，毕竟他想给陈师傅是有师徒这层关系，杨师傅却不存在，因此他要先提出来。 杨师傅听了，微微皱眉。试问谁会愿意到嘴的肥肉，拿出一块给别人？ “给陈一千五是应该，可为啥要给谢老四两条烟？不给也不是正常干吗？” 周国强能够看的出杨师傅多少有些不情愿，但他之前就打过预防针，杨师傅也不好拒绝。 “两百来块钱，也就三道口的事，舍小头赚大头嘛，毕竟咱俩谁也靠不上，谢老四也算咱们的顶头上司，喂一喂也算加深一下感情，有些东西光靠嘴是不行的。” “咱们干塔筒你也清楚，有的好干有的不好干，说白了一个顶段比一个低段多五道口，只要他多向着咱们，一段就回来了，格局必须要打开。” 人往往都会在乎眼前的蝇头小利，无法将眼光放长远。周国强自从脱离铆工组，眼光一下子变的宽广不少，虽说他不屑于通过送礼来拉关系，可不容与现实，迟早会吃亏。 周国强有此打算，也是看中了谢师傅的人性，不论对方真实想法如何，但表面上对他俩很照顾，有这一点就足够两条烟来答谢，有来有往才是王道。 第一百一十六章 人心 “你要是这么说，那我同意，七千已经不少了，我知足。” 虽说杨师傅之前就特意强调过，他俩不存在高低之分。但实际操作上，依旧是周国强说了算，只不过将指挥的口吻变为商量。 杨师傅作为铆工组乃至全厂，都算的上是老资历的一批。16岁入厂至今二十九年的工龄，工资也不过是比周国强高出一倍。 杨师傅比他多一千块基本工资，周国强并不羡慕，人家入厂时，从一个月27.5干起，比他整整多干了二十五年。 七千奖金加两千工资，九千什么概念？可谓是全厂工人中实打实的第一，他才是真正的最大赢家，周国强也不过是陪绑的存在。 谢师傅这一档次的小领导，也不见得能达到这个数，当然这是周国强的推测，领导层拿多少钱是不会透明的。 “行，七千整，点点。” “你数好就行，我不带点了。” 杨师傅一副很信任周国强的态度。 “那怎么行，万一我少数一张两张的呢，哈！对了，杨师傅我得提前嘱咐你一句，咱们开了这么多，肯定有人会眼红，尤其是铆工组，对外你可别吹，就说拿了五六千，低调点。” 都说闷声发大财，周国强也是想将这赚大钱的机会维持久一点，毕竟人心这种东西太难以满足，他上个月开的少，都会嫉妒三铆，反之他俩开这么多，还不知道有多少人会眼红。 说不准哪个有关系的，见钱眼开过来抢活也不无可能，类似小东组那样轮着干的情况出现。 周国强不得不防，谁叫他俩的背后空空荡荡，虚的很。 “嗯，你说的没错，不能张扬。小周，你说咱开这么多，算不算是全车间最高奖金？” 杨师傅微微昂首挺胸，颇有种扬眉吐气的感觉，无法在外人面前炫耀，好歹他俩相互之间，也要自我陶醉一番。 “那是肯定的，听说环焊组也就六千左右的水平，杨工你可以真正称得上大北锅炉所有工人当中的第一人！” 商业互捧自娱自乐，也算是一种消化喜悦的方式，总憋着会憋坏，男人嘛都需要一个宣泄口。 “你师父上厕所，机会难得上吧！” 杨师傅海拔高，四十多岁的人，眼神还挺好。 “行，这事还是得找个僻静点的地方。” 一下午，周国强都在等待陈师傅落单的时机，钱攥在自己手里，却不是自己的，还必须送出去的那份心情，很难用语言来描述。 “师父，等等我，一起啊。” 周国强一路小跑，追着陈师傅出了车间侧门。 “你也上厕所啊？这个月最少拿了这个数吧？” 陈师傅眯着眼笑着用手指比划六，塔筒组对一个月出活量，不会有太大偏差，奖金多少忽悠外行可以，陈师傅不用细算也能猜个大概。 “嘿嘿，是这个数。师父你们这个月拿了多少？” 周国强比划了个七，他很在乎陈师傅回组里纯锅炉奖金开多少钱。 若是按照上个月的结算，周国强、杨师傅、郝师傅，每人750是第三档次。崔师傅、裴师傅，每人830是第二档次。陈师傅900是第一档次，虽说相差不太明显，但这种发放形式，是领导对组内的个人能力的认可度。 起初周国强很不服，自已凭什么和两个壮工一个档次，他不是差那几十块，就是觉得自己的水平最起码也应该与裴师傅、崔师傅一个档次，甚至是第二高才公平。 但伴随着成长，周国强逐渐想通了，姚主任如此开钱的用意，毕竟周国强是新人，若他开的钱超过任何一位组内师傅，师傅们会怎么想？同样无法平衡。 因此，周国强三年来，从未提出过异议。这一点也算是他上个月爆发的诱因之一，憋太久迟早会有爆的一天。 按照上个月的铆工组锅炉奖金总额不过4800块，这个月只有四人平分的话，均值也就1200块。 同样上一个月的班，一个月七千七与一个月一千二，六倍？试问他周国强就算再有本身，三头六臂一个人能比两个人多六倍？ 从这一点就可以看出，风电塔筒与锅炉奖金的比例是多么不和谐。 有些师傅会用，干锅炉轻松当借口，但周国强清楚的很，许多师傅眼神里的羡慕，根本无需说明。 他们不是不想吃那份肉，只不过他们大多没牙口，技术、能力，就是用来区分价值的关键所在。 “唉！也就是两千二，他们三个都是两千一。” 当陈师傅知道周国强拿到七千时，说不羡慕那是假话，假如他也成功脱离铆工，与周国强杨师傅平分，拿不到七千也可以拿到五千。 心里落差有多大，周国强不是当事人无法体会，可他清楚，陈师傅看似波澜不惊，但心里一定不好受。 “师父，这钱你拿着，算是我俩的一点心意。” 周国强与陈师傅之前不需要太多抒情的话，直给就相当于那句酒桌上的“都在酒里，干了！” “小周，你这是干什么？这样可就没意思了！你们都是幸幸苦苦靠干活挣的钱，我拿算怎么一会儿事？我不收。” 来之前周国强不用猜也知道，陈师傅一定会拒绝。 “师父，话可不能这么说，要是没有你出头，我们俩不可能成功分离出去，更不可能拿到这么多，钱不多，可这是我的一点心意，师父你要是不拿，我心里过意不去。” 周国强早就想好了说辞，今天这一千五，他必须送出去。 “不行！出来上班，就是凭本事拿钱，你有啥过意不去的？组里干是大家的钱，不在组里干，就跟组里没任何关系。你就想如果咱们都回组里，把这活让给外人干，人家会过意不去吗？” 陈师傅与周国强相互推搡，一叠红票票就仿佛是那最不受欢迎的擦屁股纸。 就在他俩僵持不下之时，刚好不远处崔师傅出现。 周国强心道，赶巧了，机会就在眼前！ “师父你看那边！三三过来了，可不能让他看见，你快收起来，快点！” 周国强眼疾手快，乘着陈师傅回头微愣神之际，一把将钱塞入了陈师傅的兜里。 转身就走，根本不给陈师傅反应的机会。 “呼！没想到往外送钱这么难……” 第一百一十七章 不古 回归组里，小东早已等候多时。 “大富豪回来了啊，不得了啊！六千！太牛叉了！” 不用多说，小东一定是问过了杨师傅。 “额……以咱这技术，再加上两个人干，要是拿不到这个价位，还真丢不起这个人！” 该装还是要装一下，尤其是面对小东，毕竟他即是私下好兄弟，也是工作竞争对手。 “行！被你装到了，这次我服了！三铆那三个也才开了四千四，算总账，你俩得比他们多对十几道口吧？” 周国强其实有点摸不透小东，他时而不着调，时而倍儿精明，干活永远不急不缓。他那种羡慕又表现的不太明显。 “别说人家三铆，你开了多少？” “跟上个月差不多，还是两千二。” “锅炉呢？” “一千七。” 周国强眉头微皱。 “不对呀！这个月明显比上个月出筒多，你们咋没啥变化？少结算留下个月了？” 塔筒奖金是按照整套结算，假如结算6套，那就1到6号之间的根段，若恰巧组对的6号以外的根段比较多，自然当月结算时就比较少。 “哪有，都是这个月的。我们组你还不清楚吗，都是些歪瓜裂枣，相互算计拆台。” “自己干自己的，怎么拆台？” 虽说周国强与小东组同处一个平行组位，距离不过二十米，可周国强并不清楚小东组内的具体组对情况，只因他根本不关心别人怎么干，只要有活，他的心思就都在筒子上。 典型，两耳不闻它组事，一心只为赚大钱。 “就是他们干的慢，也不想我们干快多挣。一段筒子，本来能当天对完，就特意留下最后一道不好干的法兰节。” “等我们三个第二天对完最后一道，你也知道的，下筒得看运气，有地方还好，要是没位置，就只能等环焊啥时候腾开台才能下筒。” “好几次都是，只要当天干完，就能下筒。那三个故意甩下来，结果那位置不是被三铆，就是被你们站了。” “我们等了一上午，才能下了筒，下午才开始干，第一道又是法兰节，顶多也就干个三两道口，干顺了中间好干了也到点下班了。人家第二天刚好再把中间那几道拿下，以此类推。” 小东叙述的很平淡，就仿佛受伤害的根本不是他本身。 “额……不至于吧？是不是他们怕干法兰节？水平不够得谅解啊……” 其实周国强也明白了，他只是想让小东好受点。 “谅解什么？不至于哈哈，怕干就别出来立牌坊呀？一群婊子！” 此刻的小东笑的略显难看，说不气他还没那么佛系。 “额……以你的性格，肯定是要以牙还牙的喽？” “那是自然，他们不可能每次都刚巧给我甩最后一道，我也会时常给他们甩最后一道，力的作用永远都是相互的，来吧互相伤害呀，反正我有大把时光。” 周国强替小东愤慨的同时，又感到些许悲哀，人心不古，不想着如何提升自我能力水平，而是想方式法给别人挖坑，最终目的，不过是为了满足自己内心的病态平衡。 鹬蚌相争得利的是三铆和他，周国强却提不起一丝喜悦，同为组对部分的同行，虽说大家存在竞争关系。 可他不想看到，自己的胜利是来自于对方的内讧，恶性循环并不是一个好现象。 从长远来看，这是一种病，一种不断激化的毒瘤，若每个生产环节，都存在不同程度上的毒瘤，迟早都会散发到表面，最终成为终结这艘破船的功臣。 周国强能力低微，无法改变什么，他只是预想到了大北锅炉的结局。 并不是他杞人忧天，只因厂子里有太多，给小东挖坑的那一类人，他们不值得恨，更不值得同情，内心的阴暗偏差早已根深蒂固，这就是大北锅炉的顽疾所在。 依旧是下班拥挤的班车上，周国强闲来无事，回想陈师傅说开了两千三的锅炉奖金，其余三人都是两千一，总账就是八千六。 可他们上个月六人时，锅炉总账不过四千八百，要比他推算的一千二整整翻了一倍。 “难不成，二俏给组里锅炉组对提了两倍的价？” 周国强之前没好意思细问，陈师傅他们上去找后，到底怎么提的，这个月的锅炉奖金，周国强有些看不懂。 “唉！算了，想清楚又怎样？反正也不关我的事了，师父他锅炉奖金两千三再加上一千五，三千八希望他能好受点吧……” 周国强心底暗暗自语。 次日清晨，周国强带着喜悦，准备开干。杨师傅却少有的脸色难看。 “怎么了？杨工？是不舒服吗？还是咋了？” 自从杨师傅与周国强成为邻居后，基本上就没在周国强面前露出过，那种他刚来锅炉厂实习时的臭脸。 “太特么气人了！你说说现在这人都怎么了？就见不得别人好呗？” “额……杨工这是谁招惹到你了？” 周国强不属于会劝人的类型，他属于被劝的一类才对。 “不只是招惹到我，也有你的份。也不知是哪个逼嘴这么快，一天不到，大楼上都有人直到咱俩拿了多少钱。” “居然大楼上还有人放话，说什么咱们这活没难度好干，他们都想下来干组对！这特莫不就是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吗？” 杨师傅愤愤不平，七千块的奖金，给不了他高兴一天的机会。 “额……意料之中，他们都是些没本事，还见不得别人好的东西，手高眼低除了狗眼会红之外，也就剩下一张人人随便怼的逼嘴。” 周国强还算淡定，他并不生气，可他得配合杨师傅骂几句出气。 “小周，你是不知道，我刚昨天跟别人说了咱们开六千，今天就被人嘲笑装蒜，真特莫的气不过。” 杨师傅攥拳青筋暴露，可见被气的不轻。 “额……杨工，我这么跟你说吧，得到就会有付出，成为全车间赚钱最高的人，总得付出点代价。” “反过来看，他们越嫉妒，就越证明他们不行，活就在着摆着，谁来抢都可以，你想想他们真的敢吗？” “咱们从铆工组脱离那天起，就已经拉下了脸面，都没脸了，还在乎他们的闲言闲语？咱是来干啥的？咱就是来凭本事赚钱的，赚越多，他们越生气，气死他们就是咱最好的反击。” 第一百一十八章 最爽的半年 三十年前的工人阶层，干的多、干的快，会受到嘉奖，会带大红花，会颁发奖章，会被称为劳动模范。 时至今日，有的工厂还保留此传统，但大多数不存在，大北锅炉就是那种，只保留毒瘤，不保留良药的企业。 周国强与杨师傅，拿最高奖金，理想状态，应该成为那夹道欢迎的光荣个人，现实则是人人喊打的过街鼠辈。 虽说如此形容略显夸张，但现实往往就是如此之讽刺。当大家都处于同一水平线时，亲如一家。 可当你超出水平线很多时，有些只能仰望的人，必然心生羡慕嫉妒恨。 周国强不在乎别人的眼光，他只是略担心是否会有人来抢饭碗。 可周国强并不知道，对于领导层来说，更希望有他这样的存在出现，来打破老厂传统弊端。 工厂要的不是一批马屁精，而是听话且能干的永动机。 大北锅炉是有各式各样的关系户，但并非同属一个派系，因而之间也存在相互看不惯的情况。 类似周国强他们这种无派系无组织的一类，自然会受到拉拢，同时也会遭遇敌对。 新厂房依旧没有为职工建造哪怕零时的休息室，老厂时好歹大多数师傅中午可以回家休息，而今离市区太远，中午也没个可以展腰的地儿。 全厂工人无论哪一派系，唯一可以公认的事，那就是领导层最断子绝孙的行径。 他们可以将食堂和澡堂设在方便他们的区域，可以让三四百个人挤四辆公交车，又有何不敢让工人们没有午休之所？ 不以人为本，赤罗罗的剥削，在如此文明的社会，就那么自然的上演。 他们不给予设立休息室的理由只有一个，没地休息，只能干活。 周国强可以认为是无药可救的工人师傅，早已麻木不仁、逆来顺受。也可以认为，以前公会制服的缺失与不作为。 不到迫不得已，不到承受极限，九成九的工人不会揭竿而起，更不会通过超出认知的各种途径，来维护自身权益。 虽说他周国强已经拿到了，他自认为应有的价值，可他并不认同厂子的管理方式，更没有一丝归属感。 在他看来，但凡是打工者，八成都不会与工作单位产程感情，就算有也是极个别。 看多了人情冷暖，心也就淡了。在厂子里，唯一能让周国强上心的事，就只有塔筒组对。 赚钱就是他最大的动力！尤其是能赚到超出正常水平的钱时，那种动力将无休止的彭涌而出。 为什么许多年轻人不愿意在工厂上班？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工厂三点之线的枯燥无味，每日重复重复再重复，灰头土脸不见天日。 虽说每天都会发生一些小插曲，可依旧不会打破那种潜移默化的可怕魔咒。 周国强也就仗着，下班后的夜大，才能让他不迷失自我，保持那份奋斗的初心。 半年光景，不过是弹指一挥间。可以说这半年是周国强干的最爽的半年。 不需要看谁人眼色，也不需要听别人指手画脚，更不需要在意速度快慢。 整段塔筒组对的要求只有一个，在保证质量的前提下，只要你愿意，活不限量供应。 六月8000，七月8400，十月8700…… 可以说周国强自从单干，就一直保持着组对第一速度，奖金第一高位。无敌多少也让他有些寂寞。 奖金维持在这一水准，并不是他们干的不够多，而是每月结算不变话。 到年底时，还有二十五套未结算。 值得庆幸的是，半年来并没有人前来竞争抢地盘，许多师傅也都逐渐习惯了周国强这号猛人。 他能拿高奖金，已经成为无言的理所应当，时常会有慕名而来的游客，观看周国强如何组对，周国强暗叹不收门票实属可惜。 十二月底，对于大多数师傅来说，希望就在眼前。可对于周国强他们那一小部分来说，算不上什么好消息。 若有大把钱可以赚，放不放假意义不大，想休息的都是赚钱少的，当然不排除赚巨款的妖孽。 “小周，别干了，聊会儿？早就超进度了，不急。” 周国强回头一看，来人是车间赵主任，他略感意外。 “额……领导有什么指示？” 周国强示意杨师傅先自己干。 “呵呵，也没啥指示，这不眼看年底完活了嘛，作为领导，得进行一次慰问。” 赵主任不抽烟也很少喝酒，算的上是中层领导中的一股清流。 “额……慰问？有啥可慰问的？给钱还是给礼品？” 周国强与赵主任这半年来也算有所接触，玩笑话可以开。 “你小子都赚那么多了，还张口闭口就是钱？钻钱眼里了？实话实说吧，上面要这一年的年底总结报告，我需要在走访所有工序，听取一线工人的意见。” “塔筒组对部分，我就找你，说说吧，有什么要求和想法都可以提。” 赵主任也不在藏着掖着，正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 “额……这个嘛……还真不好说，主要看赵主任的诚意了。” 这种套路，周国强当初在老二铆车间，姚主任那就曾经历过一次，两千的外快，让他记忆犹新。 “诚意满满，就看你能拿出的东西好坏了，一分价钱一分货。” “既然领导如此直接，那小子我就不客气了。” 又有谁会嫌弃白给的外快呢？周国强习惯找茬，此找茬非比找茬，他寻觅的是工作中出现的问题如何解决，与其相关的工序存在哪些问题。 “咱们先从下料说起，下料习惯于进什么料就下什么料，时常出现同号多下闲置，缺号现找现下，耽误时间浪费空间的问题。” “再说说母线不合的问题，我们组对返修并不是最优解，返修容易破坏母材，费时费力不说，环焊过后，尺寸还有变化。” “第三点，组对工艺还有提速的方式，当然有待验证。” 周国强这半年来，等下筒的闲暇时间，会去探访下料、环焊等工序，听取意见，思考改进的可能性。 “嗯？有点意思，那你说说具体怎么解决？” 赵主任微微点头，这三点也是他所关注的方向，尤其是母线不合的问题，最惊人头疼，有时候就因为母线不合，一段筒子卡在车间出不去，很耽误进度。 “额……那得看这三点问题，赵主任打算出什么价听了，毕竟脑力劳动很费神……” 第一百一十九章 动脑的价值 “你还不了解我吗？啥时候欠过你们钱了？” 赵主任提了提嗓子，挺了挺腰杆。 “额……没欠吗？还有二十多套没结账呢，这最后一个月又是结算十套吧？” 周国强最关心的当然是奖金问题，以往干多少，年底都能够结算，可今年明显出现结算量，供不上出活量的现象。 “那可不关我的事，人家上面领导给我们打下来多少钱，我们就结多少钱。要欠也是厂子欠的，不是车间欠的。” “别浪费时间了，这天气怪冷的。” 赵主任没想到周国强在这等着他，也很无奈。 “额……才这么一会儿就觉得冷啊？我们天天不都在这里坚持嘛……” “算了，不跟你浪费时间了。第一，下料问题，调整下料工艺，要求按照整套顺序下料。第二，对接提速，尝试采用新的焊接封口方式，二氧化碳焊。第三，母线问题，在环焊完成后，采用冷作工艺当中的热矫正法。” 周国强原地碎步跺脚，驱赶冬日之寒。 “啧啧！看来你小子还真动脑子了。行！你把方法详细写出来，到时候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代号三题。撤了……” 赵主任本就是干瘦没肉，不耐冻。周国强哆嗦的点燃一支烟，嘴角微微上扬，他暗道，看来这个最后一个月，是要破万得节奏。 如今的周国强今非昔比，不单单是年龄上的增加，更多是独立后的成长，以及上夜大的知识扩充升级。 一篇三千字的建议稿，他只用了三个小时，要比三年前那一篇快了很多，也从容很多。 次日他用三千字换来三千块的收益，周国强美滋滋的道“千字千金，这买卖要是天天有，那可就无敌了！” 十二月最后一星期，车间外伸手都很困难，收尾活也因为环焊频繁出现裂纹，返修率很高，导致周国强他们的完结进度不得不推后。 人一直处在运动中，就不会感觉到太冷，一旦停止运动，无法产生热能，那种冷直入骨髓。 “小周，也不知道几点能下了筒，这背兴鬼地方，最起码比市区低三度，风更是烈的很啊。平常不觉得呀，今天怎么就这么冷，嘶嘶！” 杨师傅穿着背心、秋衣、毛衣、工作服，最外面还有个大棉坎肩，就算被裹成粽子，依旧无法止住清鼻涕的报警。 那是身体在抗议，那是人与大自然的抗争。 “以往咱们上班就干活，就算冷也估计顾不上，突然得等活，却少一种心理寄托，生理上就占据上风喽。” 二十一岁的周国强，正是龙精虎猛的年纪，火力旺，要比杨师傅耐抗些。 “你瞧环焊那些家伙在预热考焊道呢，不行，不行！太冷了，我去弄个桶……” 若说旧车间的冬天不是人待的地儿，这新车间就是炼狱级别，没有任何取暖设备，干活全靠身体抗。 杨师傅毕竟是老油条，也不知从哪寻了个破铁桶，身后还拉着废弃木板。 “杨工？车间里不是说过，员工不能私自生活取暖吗？” 还没入冬前，车间就曾贴出过告示，禁止车间内点活，防止火灾隐患。 周国强很自傲，但他很遵守规则，因为在他看来，规矩是守护平等的先决条件。 “楼上那群逼玩意，太特么损了。环焊都点了，咱们还怕啥，来来来！赶紧过来烤火！” 杨师傅脸皮厚，或者说死猪不怕开水烫，说话的功夫儿就已经拿焊条包装盒引燃了火。 “嘶！爽！” 周国强也没干看，既然点着了，不烤白不烤。 不烤是种坚持，一旦破防，越烤越上瘾，越不想脱离那铁桶火焰可控的半米方圆。 “这点玩意不禁烧，我去外面搞点耐烧的。” 铆工组里时，杨师傅并不勤快，时常偷奸耍滑。可自从他俩单干后，杨师傅不仅没偷过懒，还很有眼力见。 对于周国强来说，这都是必然的走向，两个人干，根本就没有偷懒的可能性，更何况多干多得分的又多，傻子才会在这种前提下做蠢事。 杨师傅也能算是半个后勤，打热水、领焊条、吊筒子，可以说两个人干塔筒组对，算是最优配置。 “呀！胆这么肥？这么任性吗？你们这是顶风作案啊！” 微弱的火光吸引来了一只壮飞蛾。 “怎么的？干等着被冻呀。你们不赶紧也整一个？” 小东少有的胆小时刻，周国强怎么看都觉得他是装的。 “整什么，我们组里的都耐冻，最不耐冻的，这不已经过来烤火了嘛，生多了浪费，嘿嘿。” “额……算你狠，不顾小弟死活……” “不扯了，我先干活去了一会聊！” 周国强话还没说完，小东急匆匆就撤了，让人有点摸不着头脑。 “这家伙，什么时候急过？我怎么感觉有点不对劲啊？” 周国强自言自语，愣神思考之时，不远处忽然传来责备之声。 “谁让你在车间点火的！” 那声音来的突兀亢奋，周国强被吓了一个机灵。 “说你呢？车间不是已经明文规定不能私自点火了吗？就你冷？就你怕冻？” 来人周国强也认识，新厂区的生产科科长赵刚，此人板板正正，又高又壮，眉毛很粗，脸却很白净。 周国强逐渐缓过神来，他没想到居然会被高层领导抓个正着，要知道生产科科长，那是凌驾于车间主任的存在。 “赶紧的，把火灭了！现在的年轻人，就吃不了一点点苦吗？愣什么，说你呢！” 周国强从未与此人有过交流，本身还对其有几分敬重，可这位赵科长却没有与其地位等价的口德。 那一刻，周国强的脸色越发难看，可他愣是没说出一个字来，从起初的惊吓，到此刻的愤怒，也不过是几个呼吸的光景。 若骂他的是二俏，周国强绝对会毫不犹豫回怼，可眼前这人已经远远高出他敢于直面的级别。 周国强忍住了，这是他第一次忍住自我的怒火，他的眼神很冷，就那么死死盯着对方。 赵科长也没想到，眼前这个一身破衣的年轻员工会无动于衷，短暂的眼神交锋，留下一句“赶紧把火灭了。”扭头走了…… 周国强也没料到，这位大领导居然没有继续纠缠，但他依旧没有选择灭火。 第一百二十章 高层的做事风格 “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杨师傅回来时，周国强依旧一动不动。 “刚才生产科科长过来，让把火灭了，我没搭理他。” 周国强心里有点委屈，又有点愤慨。凭什么他们不能取暖，四处都是铁板，哪来的火灾隐患？难道领导层就如此不把工人当人看？ “啊？怎么被那个家伙抓到了？管他呢，反正已经被发现了，爱咋地咋地！” 杨师傅拎回来两大段木料，直接将一段塞进快要着完的铁桶中。 “杨工，要不别点了。” 周国强还是选择了忍耐，毕竟他来这里是为了赚钱，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没事，估计他就是说一句，要是他真再回来，咱们再灭也不迟，别把他当回事。” 杨师傅的无畏，周国强很难解读。 “小周，杨子，准备下筒吧，环焊腾开地方了。” 谢师傅哈着白气，一路小跑。不得不说送礼的重要性，自从那两条烟后，谢师傅更加上心，周国强他们组对这几个月，很少出现等活等下筒的时候。 周国强本以为点火的小插曲就这样完结了，没想到他们刚刚吊上新活，还没开干，赵主任就前来兴师问罪。 “小周，就你头大？要是冷就去工具室暖和一会，或者去我办公室烤烤火也行啊！干嘛非的点火？” 赵主任表情略严肃，似乎压着火，话说的不算重。 “额……” 周国强再次愣住了，他预想过那个生产科科长会来个回马枪，可他没料到枪是车间主任。 “你烤火是暖和了，我被领导没头没尾劈头盖脸一通骂，赶紧，赶紧灭了，就几天了，坚持坚持！算是给我个面子。唉！我招谁惹谁了……” 赵主任最终还是压制住了火气，无奈叹气。 “啊？怎么……好，好吧！” 周国强哪曾想，那个生产科赵科长居然回去找同姓的赵主任，这套路太让他意外。 可他又能说什么，事情已经发生了。 看着赵主任比他还委屈的背影，周国强心里多少有那么一点愧疚。赵主任算是他的直属领导，他们点火的行为，算是赵主任管理不利，背了锅。 一次烤火事件，周国强对高层领导有了更深刻的认知，他也体会到，一山还比一山高，这一招借刀杀人，够狠。 试想，若周国强跟赵主任关系很差，若新车间的最高领导人是二俏，他将会遭遇多么疯狂的打击报复。 他很庆幸遇到的是赵主任，才避免了一场天灾。 最后几天，周国强没有再同意杨师傅点火，虽然杨师傅一再强调，高层领导一般不会天天下车间，可周国强宁愿挨冻，也不想再次遭遇类似情况。 月底周国强拿到最后一个月的奖金，他真正实现了月薪破万的辉煌时刻。 假期如期而至，小东、磊子、多动、牛牛，前后脚回老家，周国强再次成为孤家寡人。 这次他不是为了约会，也不是为了干私活，而是为了继续他的夜大修行。 时光如流水，四年不过弹指一挥间。看似很漫长，却又好似发生在昨天。 周国强本想着第五年，再稳稳的大干一场，稳稳的赚上一笔。 可新年一上班就迎来不好的开局，一段塔筒，在运送路上出了车祸，一死一伤。 也就是仗着运送塔筒的车都属于外包，加之人、车、货，都买了保险，事件才没闹大。 次月，东跨锅炉生产线，一位师傅操作剪板机时，不小心夹断两根手指，周国强心理一阵发毛。 若说不认识的司机出车祸，周国强不会有什么感觉，毕竟全国每天都有很多车祸发生。可若是断了手指头的就在同一个车间，还是早晨才见过的师傅，根本无法去想象的境遇。 也是在同一月，那根摔坏的塔筒又被运送回车间返修。 一头法兰废了，连带三节变形筒子需要切开重新回圆对接。 赵主任直接找上周国强，希望他可以帮忙返修，周国强也不好拒绝对他还算不错的赵主任，硬着头皮接下。 加之赵主任所给理由太过无敌，那就是周国强组对水平最好，不接也得接。 当一切准备就绪，当周国强将那返修后的筒节吊上液压台时，他直接傻了。 “这……这尼玛谁切的？这活也太差劲了吧！” 那切下来的筒节，两边焊道歪歪扭扭坑坑洼洼，那切割水平，也就周国强那二把刀的水准。 “谢师傅，这怎么干？这也切的太烂了点吧？这是哪位大神的杰作？” 谢师傅尬笑着，与周国强一起查看。 “呵，这……怎么说呢……有人给切开就不错了，赵主任问了好几个气割工，没人愿意切，你是不知道，那筒子变形严重，不好切。” “再不好切也不至于干成这逼样吧？这一合口，那缝绝对能塞进小拇指。别说四个的焊条了，就是五个的焊条都焊不住啊。” 周国强自认为水平还不错，可如此烂的活，他还是头一次遭遇。 “小周啊，你就费点心，克服克服困难，缝大直接加钢筋棍，只要组上，环焊能焊就行。” 谢师傅也是心知肚明，活好不好干，一眼就看的出来。 “可这肯定浪费时间啊，修这两道口，抵得上我平常五道口了，不合适啊！” 既然接下了活，不干也得干，但干之前不能吃亏，是周国强的先决条件。 “嘿嘿，你呀，你想要多少？说个数，我去跟主任协商。” 相处一年多，谢师傅与周国强相互之间很了解。 “1000！” “太高了！” “900” “肯定给不了你这么多。” “那就800？” 周国强要价自然是越高越好，1000块很明显是不可能的。 “人家切割一道口才三百，你琢磨琢磨。” 谢师傅也是无奈，周国强故意跟他赖皮。 “呀呀！700爱行不行，不给就另请高明！” 周国强本就想好了这个价，合情合理他并没有多要。平常五道口五百五，若算上返修难度，正常情况下是可以接受的。 “别怪我压价，要是我说了算直接给你开一千的票！你先干着，我去找赵主任。” 谢师傅这个调度权力不低，唯独没有金钱发放的支配权。 “额……那你就赶紧往上蹦哒蹦哒啊！可别让我等太久……” 第一百二十一章 不近人情 周国强看着地上的电焊把，心道，难不成赵主任没把年底总结报告交上去？他那三条意见到今天都没啥动静，石沉大海。 若此时能用二氧化碳封口焊，那得节省多少时间和力气…… 周国强原本计划，中午少休息一会儿，早点开干，正所谓赶早不赶晚。 可真正开干时，他才意识到这种返修活的难度系数，七百亏了！欲哭无泪！ 眼看下午四点了，距离下班也就一个多小时，若不能在这个时间点内干完，他俩就得误班车。 周国强正心烦之时，身后传来一个声音。 “你俩，赶紧把你们工位区域的卫生收拾一下，下班之前必须收拾完，明天可能会有检查。” 来人是空降的大学生小张主任，环焊和内件属于他负责监管的部分，有时候也会到其它工序发号施令，定位略显模糊。 周国强与他的关系，仅限于每月产量对账。 “喂，小周跟你说话呢！先别干了，赶紧打扫卫生。” “催什么催？没看这正忙着呢吗？” 周国强本就有点不爽，小张主任命令式的口吻，直接点燃他的爆点。 “你什么态度？先把活放一下，明天有检查，打扫不完不准下班！” 小张主任，哪曾想周国强会是如此态度，面子上有点挂不住。 “我什么态度？都说了这忙着呢顾不上？你听不懂？我几点下班关你鸟事！” 周国强也是来气，本来他就对这位空降的大学生不怎么感冒，加之他俩直属谢师傅管理，小张主任并不是他俩的直属上司。 “怎么说话呢？今天不打扫卫生，你就别想下班，不信你试试？” 小张主任，脸憋的通红，一看就动了真气。 “特么的，这么难干的活，就知道往我这推，没个领导过来慰问慰问就算了，来不来就要打扫卫生？早干嘛去了？屎到屁股门子，才想起来擦？爱检查不检查，管我吊事！” 周国强仿佛在小张主任身上看到了二俏的影子，他已经很久没和领导叫过板了，也不知是怎的，他今天心情极差。 “我管你活难不难干，我只管这片卫生必须清理干净！要不然别指望下班！” 小张主任也就二十四五的年纪，也不过是当了一年的的副主任人，估计以前还从没遭遇过，周国强这种异类，就是不给面子的类型。 “呵呵！是吗？走！杨师傅爱特么着急不着急，下班收兵！” “啪！” 周国强也是被激的不轻，直接将手中焊把丢在地上，扭头就要走。 “小周……” 一直没有开口的杨师傅，算的上是这场战争的唯一观众，他一把拉住周国强，显然是想调解一下。 “你走一个试试？咱今天没完！” 小张主任怒火攻心，已经到了失控边缘，好在君子动口没动手。 “小张主任，他还小，不懂事，你多担待。打扫哪一块？我来。” 杨师傅笑脸迎着小张主任，一只手死死的拽着周国强左臂。 “就他小？我还小呢？我担待他，谁担待我？我还从没见过这样的，当初张哥说的没说错，还真是脾气大，不过，在我这不好使！” 周国强明白他所谓的张哥就是二俏，只不过周国强没想到，二俏居然跟他玩阴的，背后说他坏话。 “杨工，你松开！爱谁扫谁扫，我不需要谁担待，想怎样我都接着……” 在杨师傅替他求情，说出那句“他还小”三个字时，周国强仿佛被击穿了伪装，怒火瞬间萎靡不振。 可当他又听到二俏这个名字时，好比眼看要熄灭的小火，被一桶汽油浇灌，怒火直接爆裂。 都说为别人生气不值得，可失去理智那一刻，什么忍耐、坚持，都得靠边站。 “小周……” 大力挣脱束缚的周国强，扬长而去，那一刻他觉得自己特别帅！特别有男人味。 他不晓得杨师傅与小张主任之后说了些什么，可当他坐在更衣室空无一人的冷板凳上，彻底冷静下来时，却又有那么一丢丢后悔。 本来就是件小事，打扫个卫生，能花费几分钟？有必要把关系弄这么僵？难不成是自己当时鬼迷心窍了？还是隐忍了太久，恰巧被倒霉的小张主任点燃了？ 若站在对方的角度，上面安排打扫任务，只不过是负责通知，手里的活好不好干，从表面上看是与小张主任关系不大。 周国强犹豫不决，这个点澡堂子还没开，若选择此刻回工位，不是他风格，可毕竟是两个人干活，让杨师傅全干又不太合适…… 足足十几分钟的内心挣扎，周国强最终还是选择回去，他给自己的理由是，这样撂挑子，属于不负责任的行为。 刚走出更衣室门口，与杨师傅来了个脸对脸，周国强尴尬的挠了挠头。 “小周，不用过去了，装备工具我都收了，卫生也简单扫了扫。” 杨师傅脸上没啥特别表情。 “这么快？” 周国强也不晓得说些什么，随口问道。 “他说让打扫，可又没说扫成什么样，比划一下，算是给他个面子完事。你今天有点不对劲啊，跟他较劲有啥用？” 杨师傅回到更衣室边换衣服，边问道。 周国强看不到杨师傅此刻的表情，心里多少有些过意不去。 “我也不知道，反正一听到他命令的口气，就不爽的很。一来一回架起来了，根本收不住，唉！” “没事，过去就算了，以后别跟人家硬杠，好歹也是个领导。那小子可是总经理身边的红人，搞咱们一下，就受不了。” 杨师傅的通透，周国强颇感意外，仔细回想，每次总经理来车间视察，从来没见过赵主任第一个接待，大多都是小张主任在侧点头哈腰的汇报工作。 从这一点不难看出，小张主任的关系不一般，周国强推测的另一种可能，小张主任就是总经理安排在车间的眼线。 “杨工，这次是我的问题，让你受累了。” “哈哈，没那么夸张，不至于！你走以后，我跟他聊了几句，都说开了，咱们干那返修的活，确实是容易上火，相互体谅。” “对了！我打算买个车，你买不？” 杨师傅话题转换的有点快，周国强惊愕，买车是他从未想过的事。 “买车？” 第一百二十二章 选择当下还是未来 “怎么？很意外吗？现在孩子毕业，也找到工作了，家里没啥负担，早就想买。说实话，我能有钱买车，还多亏了你呢，要不是去年攒了点，还真没存下多少。” 杨师傅一说到车，满是性奋。 “额……打算买啥车？什么价位？车这玩意，我也不太懂。” 对于大多数男人来说，对车都有一份特殊情感，可周国强并不在那一行列，他甚至分不清大多数车牌标志。 “咱这水平也买不了太好的，十万以内闹个代步家用车就行了，省的天天挤班车，到时候我天天拉你。” 周国强与杨师傅住对门，若对方真买了车，拉他上下班也很正常。 “嗯？杨师傅你有本没有？可别买上了不能开哈哈。” “我女儿正好在蓝海国际上班，她们公司有个全市最大的驾校，八千八的至尊vip，内部价五千八就行，你报名不？” 杨师傅家里只有一个女儿，成绩一般，只读到高中，去年就开始打工。 “五千八？这么贵？我就没想过买车，考啥本呀。” 周国强对车没兴趣，但考驾照相关的事，也曾听多动说起，正常价位也就两三千。 “人家说了，包教包会，一次性包过，考的时候去人就行，若过不了全额退款。我这上了岁数反应跟不上，多掏点钱省事。听说明年开始，要涨价，还严格。” 杨师傅今年四十六，对于工厂上班的师傅来说，已经不年轻了，老厂搬迁新厂时，女职工五十就能办理内退，男职工则是五十三。 工厂不比职场，饱受各种有毒有害环境侵蚀，八成都会烙下点职业病。 “那也太奢侈了点，我还是算了，呵呵。” 五千八还是内部价，周国强自认为以他的协调性和反应能力，还不至于花大价钱买过，正常考也问题不大，重点是他根本就没这计划。 搬迁新厂至今，已经有十几个师傅买私家车，大多是家里趁钱的主，又或者是类似杨师傅那种家里无压力。 对于周国强来说，车不过是个代步工具，可有可无，可对于许多师傅来说，车是他们的脸面，炫耀的资本，档次的象征。 没车的羡慕有车一族，有车的又羡开好车的，开好车的羡慕开豪车的，攀比的本性一直存在于大多数人类之中。 “我还听说，你师父也打算买呢，不得不说你师父那脑瓜子就是好使，看看今年这房价，那长的叫一个猛。” 步入社会，解决温饱叫现实。组建家庭，解决房子车子叫生活。 周国强活的并不够现实，只因他不想太早被定义，不想太早步入泥潭。 “我师父也要买车？他哪来的闲钱，难不成……杨工，现在楼盘很贵吗？” 周国强班上只关心每日的工作，很少与其它师傅聊天，中午闲暇之余则是沉浸在书海之中。 “知道龙山水郡吧？一平米六千八，你说贵不？你师父有眼光，当初赌对了，直接拿下两套，听说前几天有人想买他没住那一套，真出手了，提辆车绰绰有余啊。” “唉！咱就是笨，没那个头脑，也没那个魄力！现在还住着不到五十平的蜗居……” 杨师傅的脸上，写满了羡慕和后悔。 “额……” 周国强那一刻无言了，他只想抽自己大嘴巴子，龙山水郡当初开盘价五千五，他本有机会排号，他错失一万多块的第一桶外快。 至今也不过短短一年半的光景，就已经长到六千八。周国强忍不住掏出手机一算。 “嘶！” 他倒吸一口凉气，就算是买七十几平的小户型，也能差出十万块。 十万块！什么概念？相当于他前年加去年赞下的奖金总和。若当初他咬咬牙，凑一凑，十万块不就翻倍了吗？ 就算他当初确实拿不出钱，他也没那个魄力赌排号。可当陈师傅问他要不要也来一套时，他那时候可是有点闲钱的。 陈师傅买的楼盘地理位置差点，但价位够低，一平米长一千也不过分，且低价位要比高价位好卖，毕竟还是穷人多。 第一次周国强错失十万块，第二次他又与八万失之交臂，那已经不能用羡慕和后悔来形容，而是对他智商的最大侮辱，并且是自己侮辱自己…… 二十一岁是不用着急买不买楼的问题，可四年后呢？七年后呢？他赚钱的速度能赶得上楼价上升的速度吗？ 当下不考虑现实，是否算是一种自我逃避？若现在还不买，以后会不会更买不起？ 一时间，周国强陷入无解的僵局，三线边缘徘徊的城市，楼价能长到这种程度，完全出乎周国强的意料。 要知道从全国来看，大多数三线城市的楼价都在三千至五千之间，可偏偏他所在的区域，就被炒到了六七千。 要是买了，会不会忽然降价，被割韭菜？要是不买，会不会继续长下去？这个问题对于金融一窍不通的周国强来说无解。 准确的说，对于百分之九十的人来说都没有准确答案，能在楼盘上赌赢的，毕竟是少数派，且拥有一定筹码，才配入局。 从下班到宿舍，周国强都没能想清楚这个问题，想要做出决定太难。 说来也怪，今天宿舍兄弟都比他回来的早，且气氛有点诡异。 周国强本就心里烦躁，一头扎在床上，昏昏欲睡。 也不知过了多久，周国强被嘈杂的吵架声惊醒。本以为是梦境，可仔细一听，整个人都不好了。 “有什么了不起，早不想在这住了，老子明天就搬！” “住了住，不住滚球！成天跟个大爷撒的，崽下清净了！” “你们俩别嚎嚎了，都是兄弟不至于。强子，你可醒了，他们吵起来了，你快劝劝吧！” 周国强的床位是在西把边，距离战场最远，小东床位在中间隔着他和牛牛。 周国强揉了揉眼睛，思绪逐渐回归，小东急切求助的眼神。 “也不知道是谁，成天摆个臭脸，不就是租了你联系的房吗？我特莫又不是没掏房租！” “崽家伙，有脸说？谁厚着脸皮蹭了半年网？” …… 周国强看着吵架的主人公，牛牛和多动，他一点都不惊讶，他知道总有这么一天，只不过他没猜到，这一天来的如此突然。 “强子？你不介入一下？他们都听你的吧？” 小东作为后来者，并不太清楚，牛牛与多动直接的矛盾来由。 第一百二十三章 终究会有散伙的一天 “说什么？都是成年人，我可管不了，都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吵一吵挺好，总比憋在心里强。” 周国强摸出一只烟，又道。 “他们早就有矛盾了，吵够了自然会停，他们这种小打小闹算什么？你还不知道我吗？刚跟小张杠了一场，可带劲了！” “听说了，那小子嘴欠的很，总想把手伸到咱们这半跨，人不大，野心不小。” 小东一看周国强根本没打算参与，也只好选择放弃劝架。 “唉！人家怎么蹦哒，跟咱们其实也没多大关系，你觉得咱们还有啥上升的机会吗？今年开始，我总觉得厂子不太对劲？” “你是指哪方面？风水还是经营？一连两次事故，说不怕那是假话。不知道你见没，昨天在我们小件那边，两台天车怼上了，十多斤的一块铸铁件，直接飞了下来！” “地上直接砸出一坑，尼玛那可是三四十个厚的水泥地面。要是砸谁脑袋上，带不带安全帽都得废！” 小东越说声越小，脸色略显冷白，见证了事故现场，那种场面根本无法细想。 “额……是昨天下午吗？是听到了很大一声，只是不知道在哪，看来你是看见了啊。我说的怪不止是风水啥的，而是结钱方面。” 周国强上个月只拿了六千多的奖金，并不是因为他退步，而是结算套数少了。相比较前两年，五六月份正是高产时节，每月至少十套起。 “厂子周转不开了呗，咱们以往可都是一个月结算十套，上个月结算八套，相当于结清了去年欠咱们的。” “额……从三月份到现在，今年新干的应该快三十套了吧？就算下个月结十套，他们依旧欠咱们三十套。” 周国强眉头微皱，若是按照这种结算方式，未结算的塔筒将会越来越多。 “怎么还是三十套？” “因为等到下个月时，这段时间还能出十套呀！” “怎么有种上套了的错觉，可又说不上来，幸亏我们两个班倒着干，赔也少赔点，不像你，哈哈哈哈……” 小东突如其来的笑声，意外打断了骂战，瞬间成为宿舍焦点。 “崽家伙，笑什么？好笑？” 吵架中人大多敏感，准确的说是大脑缺氧，智商不在线，最怕听到第三种嘲笑声，也很容易安在自己身上，对号入座。 “我，我……” 小东赶忙捂嘴，他没想到自己的笑声如此有吸引力。 “跟你们没关系，想吵继续，把我俩当空气就行！” 周国强不带感情的回了一句，看都没看牛牛一眼。其实周国强心里也不爽，他不想看到兄弟们反目，可又无能为力，他无法左右别人的思想，就算能他也不会那样做，只因当年的教训历历在目。 其实他与当初的好兄弟杰屁，偶有联系。南方混了一年，去时十五个，回来十四个，只有一个留在当地，并且选择继续深造，与周国强类似。 杰屁走了半年后，与吴燕分手。传闻吴燕的新任男朋友，是技校时旁边宿舍高焊二班的一小子。 那小伙周国强也有点映像，小麦色皮肤，一米八的个头，可谓是要身材有身材要长相有长相，平均分要比杰屁高。 杰屁后来回老家发展，具体境遇周国强并不清楚。 那件事周国强时至今日都会想起，足以证明他一直都没能放下那份自责。 他当初若没说那一番话，也许杰屁就不会选择出外闯荡，也许杰屁与吴燕会结婚…… 周国强不想再过多参与别人的思想，并不是他改变了自己，只不过是他怕了。 “噢……” 牛牛一看周国强开口，也没在继续说什么，带上耳机选择了闭嘴。 也是在那一刻，整个宿舍都安静了，只有时不时传出的按键声。 都说成长伴随着烦恼，以前的周国强总想快点长大，快点独当一面。可如今的他，只想回到最纯真的那个年代。 前一段时间，他一直都在用学习来充实自己，用另一位方式理解则是一种变相的逃离与麻痹。 可今天，他一下子经历太多现实问题，关于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关于金钱，关于房子车子，关于工作…… 终究无路可逃，终究还是要面对，既然没有答案，周国强也只能选择等待。 次日清晨，依旧是那个熟悉的等车点，三三两两的师傅们，有说有笑，时不时探头了望晚点的班车。 “来了！来了！” 也不知谁人眼尖喊了一嗓子，人群开始骚动。 班车还没上前，前排跃跃欲试已经越过白线，开始赌点抢位。 “别挤！别挤！” “妈的！谁推我……” 周国强看着眼前这一群疯狂的成年人，心中越发悲凉，五年还是十年后的自己，会不会也会加入到他们的行列？ 为了一个三十分钟的座位，就可以丢下尊严，丢下脸面。 “嗞！吱！” 班车每次停的位置都有差别，运气好的恰巧在门口，运气背的并不会认命。 你推我挤，那场面堪比外国大片，知道的那是大北锅炉职工抢座位，不知道的还以为车上有随便捡的黄金。 “嗖！咚！哔啦……” 拥挤的车门处，直接横飞出一人，待周国强反应过来，那人已经飞趴在距离车门三米远的位置，其身前不远处，还跌落了一条廉价紫钻。 如此精彩的表演，并没有吸引那些疯狂的蛮牛，能够侧脸瞥一眼，已经算是给足了表演者面子。 周国强都看呆了，那师傅他认识，是老二铆车间，牛牛组的一位杂工，还记得他曾常去找郝师傅，总会讨论一些去粉灯区的感受。 此人是个驼背，皮肤黝黑，干瘦如材，从没见他穿过像样整洁的衣服，听二爷说，他背着老婆藏私房钱，都花在了女人身上，不忌口啥都行。 周国强刚反应过来，左右都是冷漠眼神，他打算过去扶一把，好歹也算是脸熟的师傅。 可那师傅“噌”的一下，自己站起来了，跟没事人一样，拍了拍土，捡起烟，继续冲向门口，班车上留给他的座位不多了…… 抢座位的可不止男职工，女职工同样会抢，只不过跟她们抢的男职工不会太过疯狂，毕竟男女有别，最起码的人性还未完全泯灭。 第一百二十四章 兄弟情 “谁见我的鞋了吗？” “我鞋挤掉了……” 也不知是哪位师傅在车上喊。 周国强倒数第一个上车，只能卡在车门第二个台阶的位置，能见度不足一米，全是人。 “活该，再让你挤……” “记得下次穿有鞋带的，不容易掉！” “哈哈！” “哈哈……” 无人关心那只丢了的鞋子在哪，他们更喜欢发自肺腑的嘲笑。 如此讽刺的笑话，周国强实在笑不出口，望着窗外飞驰而过的私家车。 那一刻，他感受到了杨师傅想买车的心境与缘由。 他看着眼前这一群既熟悉又陌生的师傅们，总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为什么会沦落至此？ 是他们都没有上进心？是他们都在混日子？又或是他们没有追求没有自尊？ 是高层的压榨？是领导的无视？又或是厂子也很艰难？ 若都不是，那今天的结局又该谁来负责？谁来承担？ 也许对于大多数师傅来说，生活本该如此，为什么要质疑？为什么要反抗？ 一整天，周国强都无法摆脱内心里的阴霾，当他照旧回归宿舍，一进门他愣在原地，久久无法平静。 空荡荡的客厅里，只有一片未打扫的垃圾，小磊和多动都走了，原本温暖的客厅，一下子变成了冷色调。 周国强站在那好久，好久…… 曾经他们四个一起推着板车，有说有笑的去买小彩电，一起围着电油丁取暖，一起幻想未来。 铁道旁，那个月租只有八十块的狭窄冰窖，他们从未有过争吵，一幅幅画面在他眼前闪现。 周国强心里空唠唠的，他本以为多动和牛牛吵一吵也就过去了，搬走也只不过是气话，可他怎么也没料到，他们玩真的。 他和多动从学校到如今，一起住了六年，和磊子也一起住了三年多，他们是同学、是哥们、是朋友，也算是没有名分的家人。 虽说不住在一起，依旧可以在单位见面，但周国强很难接受这样的现实。 都说人生会遭遇无数个十字路口，每一次的选择无论对与否都无法重来。 可他后悔，他后悔没有解开他们之间的矛盾，他后悔很长一段时间，他封闭自我，少有与多动、磊子交心。 他后悔买电脑，疏远了他们之间的情感…… 犹豫了很久，周国强拨通了多动的电话。 “多动……” “强子，不好意思没提前跟你说，昨天已经那样了，再待下去也没啥意思。” “噢……你和磊子找好房子了吗？在哪了？需不需要我帮忙？” 周国强不由自主的客气，也许是因为分离。 “上个星期就找好了，是我师傅帮忙介绍的，就在铁道边上那个旧小区。一直没时间搬，今天特意请了半天假。” “你过来不？我和磊子一人一个屋有点不习惯呵呵，毕竟咱们都一起好几年了，没搬时还不觉得，一搬了心里空唠唠的。” 当多动说到一个星期前，就问好了房子，周国强释然了，他无需太过自责，只因他无法改变结局。 “我？” “我还是先凑合住吧，你知道的，我这人最怕麻烦。明天下班一起走，带我过去看看你们的新屋。” 多动的邀请并非客气话，他主要针对的是牛牛，周国强与多动从未翻过脸，只不过近两年，有了电脑，交流少了，感情淡了。 “行！叫上小磊，咱们好久没一起搓一顿了，好怀念刚来那会儿，可惜回不去了……” 多动这四年来，也成长了不少，知道攒钱了，也学会了收敛。工作方面，从学徒干到上架，搬迁后新车间里，跟其师弟搭伙，以焊锅炉部件和焊塔筒门框为主。 “跟小豆子进展如何？” 周国强不想在电话里回忆过往，那只会让他更难过，随口转移话题。 “哎！一言难尽啊，哥们我又没你那两下子，一直追着呢，那妞傲娇的很。不过我喜欢，嘿嘿！” “行吧，咱们明天见面再聊。” 小豆子是旧三铆的一个天车工女孩，人如外号个子不高，长相不是特漂亮，但很耐看，在周国强的评分系统里可以拿到7.5分。 小豆子家庭条件还算不错，父母都是退休工人，多动追不上她的很大一部分原因来自于家庭。 周国强他们四个，乃至是后加入的小东，都是来自农村，看似农村与城市差别不是太大，但真到了谈婚论嫁，那就得另当别论。 在周国强看来，若多动能追上人家，也算一件美事，单位双职工结合，未来压力会小点，同吃同住同工作，放心且方便。 多动算是周国强之后，第二个开荤的男人，也曾网上聊过一个女孩，也曾带回过宿舍。 怎奈终究抵不过现实，多动无法满足对方的物质需求。 多动分手后，曾跟周国强哽咽着说，那是他最爱的女孩…… 走进卧室，周国强特意关上那扇，可以看到客厅的门，欺骗自己门外的他俩还没走。 周国强之所以没答应多动的邀请，很大程度上是他有些左右为难。 自从上班以来，与他接触最多的是牛牛，毕竟从旧二铆开始，他俩就分在一个车间，说不上谁远谁近。 可他若是选择离开，明摆着是站在多动那一头，牛牛本就爱钻牛角尖，性格也是随了名字。 他此刻不离开，好歹还能找个怕搬家麻烦的借口。 周国强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发呆。以前宿舍也有他一个人的时候，可他从未有过今天的感觉。 哪怕是年底放假，大家都走了，只有他一个人，哪怕是前年从岛市回来，一个人煎熬了半个月，他都不曾有过那种感觉。 因为他知道，兄弟们迟早都会回来上班的，可从今天开始，也许那两个兄弟再也不会踏进这个屋子。 “嘟！嘟！嘟！” 电话声响起，是磊子。 “喂！强子，吃饭没？要不咱们出来聚聚？别等明天了，走的急都没来的急跟你说。” “我……” 当周国强听到磊子声音那一刻，他绷不住了，泪水如泉涌，股股热流从他冰冷的脸颊上滑落。 “怎么？我们俩在外面呢，一起吃点不？老地方。” 磊子性格略腼腆，但跟周国强无话不谈，唯独搬家这件事，没有提前通知他。 “我吃过了，你知道的，我这人一上了楼就懒得动。明天吧，明天下班再聚，我这游戏开了，先挂了哈。” 周国强压着嗓子开口，只因他在颤抖。 第一百二十五章 撕下伪装的嘴脸 当初一起出去吃饭，只需要歪着身子喊一声，如今却要电话约。 兄弟情不同于爱情，平日里没有丝毫感觉，甚至都不认为他们几个大男人之间会存在点什么。 可真到了解体之后，那种感觉是如此难受。 他们没有一起干过架，也没有一起醉生梦死，只不过是平平淡淡的住在一起，只不过是一起租了一个宿舍。 人总是在不断成长，或许会伴随着朋友、兄弟、爱人、亲人的离开，但生活依旧要继续。 八月有史以来最热的天，原本阴凉的新车间，都会感受到一股股无形热浪。 周国强挥汗如雨，也不知是体虚还是工作服太厚。 “小周，你还好吧？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下午两点，又一道口焊完，杨师傅关切询问。 “我……我有点恶心。” 周国强脸色苍白，脑门上豆大的虚汗，止不住滴落。 “快别干了，找个地儿歇一会吧。实在不行送你回家？” “快算了吧，杨师傅你先慢慢干。” 周国强眼神有些焕然，心跳的很快，一种莫名的难受，让他难以支撑。 上个月杨师傅买了新车，也顺利拿到了驾照，可上下班都是别人帮他开，每天中午都会抽空在厂区周围练车。 周国强可不敢坐杨师傅的车，毕竟生命无价，新手风险系数太大。 新厂区哪有什么专门的休息区，更可悲的是，搬迁后直接取缔了医务室这一员工福利保障。 合不合理是否违法，周国强并不清楚，他只知道，他此刻需要一个医生来救治。 平躺在更衣室的冷板凳上，周国强只感觉作为工人阶层的无奈与卑微，同时也意识到人是多么脆弱的物种。 没病时怎么都行，一但病魔来袭，弱如土鸡。 “嘟！嘟！嘟！” “喂……” 周国强有气无力的开口。 “小周？你怎么了？哪不舒服？在哪呢？” 不用多说定是杨师傅担心他出问题，通知了谢师傅。 “我……没啥大事吧……” “你到底躲哪去了？” “我在更衣室躺会儿……” 听到谢师傅急切的声音，一丝温热流过心田。 “那怎么行！我还在车间外面，一时间赶不过去，你赶紧上主任办公室，听话别硬抗！” “不必了吧，谢师傅你忙你的，不用管我，先挂了……” 周国强最不喜欢麻烦别人，那种骨子里的倔强，与生俱来。他可以帮别人，但不愿意被别人可怜。 挂断电话后一分钟。 “嘟！嘟！嘟！” “喂……赵主任……” “别废话，赶紧过来，我看看你到底怎么了？” “主任，我没事……” “没事？你是打算等我抬你上来？赶紧的！挂了！” 赵主任做事向来雷厉风行，根本不给周国强选择的权力。 周国强无可奈何，只能乖乖就范，拖着发虚的身体，强撑到二楼。 “这还叫没啥事？快先坐下，桃子，咱们还有霍香正气没了？这小子估计是中暑了。” 赵主任微微皱眉着道。 “水前天用完了，片估计还有一盒，我找找。” 周国强从未在主任办公室坐过，毕竟都是领导，他总觉得坐着不合适，加之穿工作服，脏了人家的椅子不好看。 可此刻的他就快虚脱，脑袋发懵浑身无力，一屁股跌坐在会客沙发上。 “自己身体自己不知道吗？都这样了，还躲在更衣室？要是没电话，死里面都没人知道！” 二俏没好气的一句话，在场赵主任与桃姐几乎同时看向周国强。 只因这句话太损了，以周国强的脾性，绝对会暴雷。 周国强距离蹲着身子找药的桃姐很近，桃姐看他的眼神里，有一丝同情。 那一刻，办公室里诡异的静，只有桃姐“嘎啦啦”翻找落地柜的轻微声音。 周国强心跳的很快，他甚至提不起一丝火气，那一刻他的心冰到了极点，带着略显冰冷的声音，死死的盯着二俏开口道。 “放心！我命硬的很，肯定走在你后面！” 周国强怎么也没想到，二俏居然会在这种时刻还会嘲讽他，并且话说的那么难听，若正常情况下，周国强就算不动手，也会直接问候二俏祖宗十九代。 可今天他太弱了，仿佛任人宰割的羔羊。周国强好心寒，他毕竟是老二铆车间出来的，毕竟与他也算旧识。 作为领导，真的有必要在这种时刻落井下石吗？连最起码的伪装都懒得演一下吗？居然还抵不过，三铆的两个外人？ 人心至此，根本无需在比较，准确的说从这一刻起，二俏在周国强的眼里不佩为人。 “哈，找到了！找到了！赶紧先吃一片！” 这场可见生死的冷战，被桃姐打破。 “来，喝口热水，吃了药先缓缓，感觉不行的话，咱们直接去医院。” 赵主任也坐不住了，估计他也想不明白，二俏与周国强到底是有多深的仇恨，之前那句太过难听，他都有点看不下去。 “噢……” 周国强提不起一丝精神，接过赵主任的玻璃杯，那杯水很有温度。 之后的五分钟，仿佛关掉了音频，谁都没有再开口，周国强都能听到自己杂乱的心跳声。 量久，周国强依旧没有好转的迹象，霍香正气含有酒精成分，导致周国强反胃干呕。 “呀！他这样不行啊，估计不是中暑，还是赶紧送医院吧。” 桃姐一脸关切之态，看了看无动于衷的二俏，又看向正忙着勾勾画画的赵主任。 主任级别都是开私家车上班，没车的也会相互捎带，也只有谢师傅那个档次，时常坐班车。 “杨师傅不是有车吗？让他送他去得了。” 二俏再俏也明白，若他坐着不送，让赵主任送有点不好看，毕竟职务等级在那摆着，但他明显就不想送，因而主动开口。 “小周，杨师傅送你行吗？” 桃姐询问周国强的意见。 “杨师傅来不了……算了，我等到下班自己去吧。” 周国强觉得他坐在这里很别扭，他不习惯给别人找麻烦，更何况某些不想看到的人就在眼前。 就算二俏假装大度送他回市区看病，他也不会答应，他就算死在这，也不可能向杂碎弯腰。 “还是我跑一趟吧，这活没完。走吧，落难的雏鹰！” 第一百二十六章 领导的独白 “怎么样？能坚持吗？你是不是吃坏啥东西了。” 周国强第一次乘坐赵主任的车，真皮座椅的确是比出租车舒服，就算是杨师傅买的新车，也无法达到人家这种感觉。 毕竟二十多万与七八万的差距太过明显。 “还行！给您添麻烦了。” 周国强总是会觉得不好意思，他习惯自力更生，习惯了自己解决问题，他太在乎别人的看法，此刻却不得不学会低头。 “你和老张到底有多深的芥蒂？我很少见他对谁这么说话。” 赵主任作为整个跨的一把手，有必要解决手底下职工的矛盾，更别说一个是副主任级别，一个是组对大拿。 “呵呵，也许是八字不合吧，注定相冲水火不容。” 具体什么原因，那已经是几年前的旧账了，周国强记不太清，毕竟那个人根本不配活在他记忆里。 “那以后就尽量少接触，毕竟他是副主任，我也不好介入太多，你技术在线，能力也强，又勤快，唯独一点，就这脾气太爆。” “我就纳闷了，以你这脑瓜子，还想不通人际关系这点破事吗？无非就是个脸面，本来我都准备给上面提议，加个组对大组长的职务，让你上了。” “可，三位副主任里，有两个持反对意见，打你报告。毕竟我也不是一个人说了算，你若是就安于现状，不打算升一升，改不改无所谓，可若是你想未来不止步于此，我还是希望你能听进去我的话。” “就算在咱们车间有他们压着没机会，可不代表以后厂子不行了，或者说你跳槽高飞了，没其它机会，你觉得呢？” 周国强没料到，平常人狠话不多的赵主任，今天会说这么多掏心窝子的话。不论对方提及想给他晋升机会的事，是真是假，单单后面几句肺腑之言，足以说明赵主任的为人和胸襟。 “主任……我……” 周国强状态不佳，他有好多话想说，可身体不允许他持续输出。 “其实我觉得你跟我很像，说实话我脾气一上头，认死理谁也拉不住。又不会喝酒应酬，咱就是一心想着怎么提高生产效率，怎么解决各种难题。” “谁曾想，这新厂房一落户，总经理找我谈话，直接把我提到如今这个位置。你想想，这个位置有多少人想上？旧厂除了调走去卫县分厂的和退休的，余下各车间正负主任不下十人。” “论资历我不够，论背景也没有，总经理给我的理由是，新厂区需要打破传统，需要新鲜血液，若是换枪不换药，走不了太远。” “其实很多事，不仅我做不了主，就算是明面上的总经理，他也做不了主。” 赵主任有点收不住话匣子，周国强感觉的到，他与其它主任不同，很另类，准确的说他不太像一个正个八经的领导。或许这些心里话，他无人可倾诉，或许他在周国强的身上看到了自己年轻时的影子。 “总经理，还有做不了主的事？” 周国强十分好奇的插了一句，毕竟那个层面，是他难以接触到的。 “当然，总经理上面还有董事会，他不过是第二大股东，上面还有个不怎么露面的大领导。” “所以说，很多事你不能只看表象，咱们厂的关系盘根错节，复杂的很。说实话我都没有开人的权力，就算有也不会轻易使用。” “毕竟，来这上班的，哪个不是拉家带口。更何况你哪知道谁背后有啥关系，大楼上那一批人，说白了就是一群拉家带口的吸血鬼，全仗着你们这些工人喂养。” “工人都不容易，谁还没点脾气。只要不动手，就都能说的过去。你有感觉到吗？从今年开始，厂子的问题就已经开始显露了。” “哎呀，今天这是怎么了？话有点多，咱们别去医院了，那里排队挂号人多还得等，我带你去一家私人诊所，那大夫看的挺不错。” 不过十五分钟，从新厂区到市区，不得不说车子配置高，速度起来也不觉得飘，往常蹭杨师傅的车，偶尔上个一百二十迈，车身就开始晃，大多时候用时二十分钟。 “呵，哪都行！” 周国强只想快点找个正经大夫给瞧瞧，大医院的确是麻烦，且从不缺客人，名气越大越人满为患，只要步入医院那扇玻璃门，就是麻烦的开端。 “就这家，花多少钱记得开个单子，都能报，我还有事，就不进去了。” 赵主任能够抽空亲自送他一趟，周国强已经十分感激，毕竟人家管理一大摊子，是真的很忙。 “赵主任，谢了！路上慢点。” 眼前的私人诊所门脸不大，但装修很精致，步入其中，一股浓郁的草药味，并排四个床位，有一位病号在打点滴。 “小伙子，怎么了？哪不舒服？” 招呼他的是一位五十多岁带着眼镜的阿姨，带着口罩看不到长相，那白大褂一看就是洗过很多次，米白色一尘不染。 “头晕、出虚汗、恶心、心跳的很快……” 周国强大致描述症状的同时，大夫阿姨已经开始给他把脉。 那边挂着西医点滴，这边居然是号脉，不待周国强多想。 “伸舌头，啊……之前吃过什么药没？吃过什么隔夜食物没？” “半个小时前吃了藿香正气，没吃啥隔夜东西啊，自己不做饭，早起买早点，中午吃单位食堂。” 要想大夫对症下药，无论哪个病人都会尽可能的详细说明，身怕大夫看错，周国强也不例外。 “现在的人还真是，没看医生就感乱吃药，我说你嘴里这股味不对劲呢，以后可别乱吃了，也就仗着那药副作用不大。” “你有没有用冷毛巾擦汗？或者在阴冷的地方招风？” 大夫阿姨的两个问题，直接解开了周国强病因的谜团，根本无需再详细说明，他自己都可以溯源病因。 “啊！我干活出汗，是直接用凉水洗脸的，车间里不着太阳。” “嗯！那就对了，以后可不能再用凉水洗脸了，尤其是出大汗时，你也就仗着年轻，要是换成体质差的，很可能直接icu，问题不太大，去床上躺好。我给你配药挂点滴。” “啊？还要输液？” “不然呢？都这样了，谁叫你平常不打对身体。” 医生大夫的话，往往比领导的话管用百倍，毕竟那关系到生命。 第一百二十七章 恶狗抢食 一连三天，二十年来从没输过液的周国强，也算是体验了一把，什么叫坐立难安，什么叫受制于人。 按照大夫阿姨的要求，周国强最少应该输五天的液，可在周国强的强烈诉求下，三天后改为吃药。 虽说这点医药费，车间可以报销，可活却不会等他，多修整一天，就少赚两三百块，他又怎能做的住。 第四天上班时，他直接傻了眼。 就在周国强所在的组对台位不远处，多出一个旧二铆时的老号小铁轱辘台。 那两个熟悉的身影，是那么的刺眼与不和谐。 “师父？这是？” 周国强带着疑惑且诧异的目光。 “最近锅炉活不多，崔师傅硬要拉着我还想干塔筒，我也拗不过。二俏说你不在，怕杨师傅一个人忙不过来，所以就……” 陈师傅有点不好意思，他的身不由已，加之人人都会动心的金钱诱惑，试问谁又会拒绝赚钱的机会，都是拉家带口，来上班谁不想多赚钱？ 三天！周国强只不过休息了三天，这里就变了天，好在陈师傅和崔师傅还没霸占他的液压组对台。 “呵呵，小周，来了啊！咋不多休息几天？可别为了赚钱，搞坏了身子。” 崔师傅上前问候，那张褶皱的老脸上，没有一点不好意思，反到有那么一丝理所当然的狂味。 这算是周国强当初分离出铆工组后，第一次与崔师傅交流。 “额……没啥大事，钱该赚还是得赚，崔师傅您两头跑多累呀，岁数在那摆着，可别太拼。” 对方笑脸相迎，周国强也不可能不给面，话外音点到即止。 一直坚守阵地的杨师傅，也不是两年前的杨师傅，跟着周国强干的这段日子，多少也学会些皮毛，一个人也能比划，无非就是进度缓慢。 谢师傅会来帮忙盘尺寸，吊个筒什么的，也算仁至义尽。 周国强不晓得，崔师傅空降他们工位旁边，谢师傅知道多少，又参与了多少，可有一点可以肯定，谢师傅与崔师傅都是一个村的，有不远不近的亲戚关系。 加之二俏与周国强一直不对付，周国强可以肯定，八成是二俏出的主意，且推波助澜扫清所有障碍，就是不想周国强好过。 铁轱辘台只能对双节，本该是淘汰的玩意，可谁能想到，这个时候会被派上用场。 自从周国强听了赵主任车上的独白，这三天他想通了许多，也通透了。 若他没生病，敌人是没有机会和借口钻空子的，可谁能保证一辈子不得病？病来如山倒，不可控且无法预料。 来抢饭碗的是自己的师父，他还能说什么？原本这活就属于铆工组，抢也合情合理。 若是站在正常角度来看，周国强组对速度第一，根本不需要双节加速。只不过是一个明面上，以加快进度为由的借口罢了。 周国强很想笑，他并不是无奈的笑，而是觉得有些搞笑。 其实这几个月来，厂子已经出现了明显的问题，从四月份以后，五到七月，每月结算套数都是六套，也就意味着，干完未结账的塔筒总数已经累积到三十多套。 三铆原本是三人一组，上个月有一个师傅选择了退出，回归原来的三铆锅炉组，理由很简单，早出坑、少被坑。 聪明人看的长远，傻子只看表面。周国强虽不是什么掌控大局的领导，也没有聪慧过人的智商，可他已经感觉到了危机。 可以说去年那半年，算是最合适也是最给力的半年，干多少结算多少，钱到了腰包。 崔师傅眼红，可这个时侯入坑并非明知之举，反而算是分摊了周国强被坑的比例。 两个月前，周国强就已经体会到了陈师傅当初那句话，干的越多，不代表就能拿的越多。 若说去年算是个例外的话，周国强可以确信，未来再多干，也不可能多拿钱。 理由很简单，按照这个结算速度，一个月六套，到年底也不过再结算二十四套。他们之前干的都结算不清。 也就是说从此刻起，再干的活，想结算奖金，都得等到明年。 周国强很好奇，下个月奖金该怎么算？若明年才轮到陈师傅和崔师傅的活结算，他们还会来争抢吗？ 结一押一月，若算是常态结算方式的话，结一押四、五、六，那就是不正常的开端。 陈师傅与崔师傅的到来，可谓是喜忧参半，喜的是又可以经常与陈师傅一起干活，虽不在一个工位。忧的是组里他最讨厌的人，就好比一副狗皮膏药，粘上了就很难撕扯下来。 为了利益什么面子不面子，都不过是一层皮，撕下面具才会看到人心与人性的本质。 组里原本六个人，余下没来的裴师傅不想参与其中，郝师傅则是被踢出局的那一位。 也是在陈师傅与崔师傅入驻塔筒组对的三天后，郝师傅气不过，脱离铆工组。 也不知是找了哪位领导，直接跳槽到塔筒内件组，依旧是杂工，以打磨为主。从待遇上来说要比铆工组略强，从工作量上来说，更加简单轻松。 要说周国强最觉得愧疚的人，那一定是郝师傅，当初他刚进厂时，郝师傅对他很不错，奈何郝师傅拿不起活，实在没法带。 感情终究逃不过现实，工厂与职场最大的相似之处在于，心软了必然吃亏，能爬上去的，大多是踩着熟人的血肉。 “小周，你师父他们过来，我也没好意思阻拦，咱们该怎么办？” 杨师傅也很无奈，都是老熟人，更何况这本就是组里的活，技术能力不够，说话又怎会有底气。 “额……来就来呗，替咱们分担分担也挺好，这一年半咱俩干太猛了，大钱没少赚，你的车也到手了。” “该给别人点吃肉的机会，杨工你得有个心里准备，咱们以后很难再拿到七八千的奖金了，若是以后一直每月结算六套，三四千的奖金是常态，干多少都白搭，那就是个账。” 周国强看的开，并不代表杨师傅也能看的开，毕竟赚大钱的瘾没那么好戒。 “你意思是，咱多干了也接不了？目前还有多少没结算的？” 杨师傅只干活，从不关心干了多少套，有周国强记账，他很放心。 “这么说吧，就算咱俩从现在起不干了，到年底余下几个月，依旧能拿钱……” 第一百二十八章 养精蓄锐 一场突如其来的病，改变了塔筒组对的格局。 周国强意识到，工厂生涯不光要有技术、能力、眼界、关系，还需要一个无可取代的前提，那就是革命的本钱，身体！ 若技校毕业时，谁人告诉周国强应该以保重身体为前提，他一定会投去不屑的目光。 但四年的工厂生涯，他已经经历过两次肉体上的折磨，年轻或许抗抗就过去了，可伴随着岁月蹉跎，工厂的不断腐蚀，铁打的机器依旧会生锈，若不时常打理检修添加机油、黄油，那便是内耗内损的开始。 一天组对七道口，对于周国强来说略显紧张，没啥闲余休息时间的话。 有意的控制速度，迟上早收一天四五道口，那就是玩。 八月份开奖金那天，周国强期待已久，他能拿多少，其实心里都有数。他所期待的是，崔师傅拿不到奖金会如何发飙。 近四个月来，周国强的每月奖金稳在四千七八，加上将近一千块基本工资，也算中等偏上。 “妈的，那小崽子会不会结算？为什么没咱们的塔筒奖金？陈，咱们要是这么干，还赚个球？” 果然被周国强猜中，从二楼回来的崔师傅开启疯狗咆哮模式，身怕远处的人听不见。 “不都跟你说了吗，现在干塔筒，不代表就能拿到钱，小周他们都是结算前几个月份的，要不咱们还是别干了，还不知道啥时候，才能轮到结算咱们的活。” 陈师傅其实算是个自我矛盾体，他若真心不想干，崔师傅不可能拉得动他，可说他想干吧，却又不怎么积极。 在周国强看来，陈师傅想干，只不过是不想和崔师傅合伙，奈何命运捉弄，只能随波逐流。 “锅炉活不多，不干点塔筒哪有奖金？小周，你们到底还有多少套没结算的？” 崔师傅有点不甘心，可周国强很不理解，这位已经五十出头的家伙，为啥不等着退休，偏偏要来吃苦受罪。 崔师傅同样属于占地工进厂，本事不大但嗓门大，出了名的脾气臭，仗着待的时间久，多少有那么一点脑子，时常倚老卖老。 每天中午至少半瓶牛栏山二锅头，一口牙又臭又黄，在家排行老三，人送外号三狗蛋。 陈师傅没买楼前，至少租了崔师傅家十年的平房，因此陈师傅时常迁让对方。 崔师傅只有一个女儿，几年前就已经结婚，在一个二线城市生活，可以说崔师傅根本无压力。 加之庙村就快要拆迁，崔师傅家的平房全部折算，少说一百平米，因而他并不缺养老钱。 周国强就是想不通，这样的条件，为啥还要往前线钻，难不成是那金钱太具有吸引力？又或者他天生贱命不受苦就浑身难受？ 周国强极其清楚的记得，他刚进铆工组时，崔师傅以眼花手抖为由，从未拿过焊把，习惯于“哇哇”指挥的装逼模式。 可如今，周国强每次看到崔师傅蹲在地上，猫着腰点焊，他都觉得特别解气，特别讽刺，还真应了那句话，人生如戏，全靠演技。 “额……也就三十来套吧，估计明年四五月份能够结完。” 周国强很想笑，可他又必须表现出表面的尊敬，毕竟对方曾号称是他半个师傅。 在铆工组的那几年，周国强有过不服有过不爽，可他从未与组里师傅们翻脸硬杠的时候，哪怕是最让他讨厌的崔师傅，他都忍住没撕下最后的伪装。 周国强觉得他能够进铆工组，本身就是一种缘分，只要对他不是特别过分，能忍就忍。毕竟都是出来吃苦打工的可怜人，再坏能坏到哪去。 当然，这是组内。组外那就另当别论，他敢于正面刚二俏，就是他不认怂、不屈服的最好证明。 “陈，要不咱们再上去找找，这样开肯定不行，白干半年才能拿到钱，那怎么行！” 崔师傅习惯了拿不值钱的老脸出来闯四方，周国强其实很佩服对方这种，不要脸且毫无廉耻心的精神。 反过来想，人家这样混，也混到了五十多岁，不受气不吃亏，别人爱怎么看怎么骂，反正自己爽了，也不失为一种生存方式。 只可惜这种方式比较败人缘，少有人愿意与之真心相处，就算有一两个狼狈为奸的狗友，也都是相互利用，直到一方毫无价值，定会一脚踢开。 “想找你找，反正我是不去。” 陈师傅已经忍耐了崔师傅很多年，引而不发算是常态。以他对崔师傅的了解，就算他不跟着去，崔师傅为了自己的利益，也会去单刀。 有人出头，陈师傅又何必趟这趟浑水。 “那我去找，妈的，总得有个说法！” 崔师傅就是猛，还真一个人去了楼上，具体他找到什么程度，周国强不得而知。 从九月份开始，结算方式真的有变化，虽说依旧结算六套，但却改成了新三套旧三套的模式。 塔筒结算依旧不变，但每月任务却依旧繁重，周国强的放水，也就意味着其它组有了很多机会。 无论谢师傅如何催促要赶活，可周国强就是不提速，周国强一枝独秀的辉煌不在，三大组对呈现少有的平衡态势。 谁都不傻，更别说周国强与小东本就私下有交流，原本每月十五套的产量，渐渐下滑到十二套。 工人积不积极，不是领导催促的紧与松就可以控制，核心问题是钱不到位。 谁都知道钱少了没动力，可完不成任务，就意味着年底干不完，干不完的活那就是违约，违约金多少周国强不得而知，可那又与他何干？ 这样的生产懈怠，是领导层最不想看到的，赵主任无能为力，因为厂子每月播到车间的钱少了。 偏偏是需要大家团结一心，用这种方式反抗，来获取更多权益的时候，有些不知深浅，又被利益熏心的小人，伺机而动。 十一月，又是开完奖金后，谢师傅腆着老脸来找周国强。 “小周啊，有点事想跟你商量商量。” “额……谢师傅，这可不像你的风格啊？咱们之间啥时候这么见外了？” 自从每月只结算六套，周国强与杨师傅就没在给谢师傅上过贡。谢师傅的反常，一看就不是好事。 “那个……那个，你师父和崔师傅，想上大台，跟你们轮换着干，你觉得怎么样？” 第一百二十九章 内卷还是有鬼 周国强一听这话，就明白了。这哪是商量，明摆着是谢师傅已经订好了的安排。 崔师傅没好意思直接过来说，也算是留了面子，毕竟他们还未撕破脸。 若说把铁轱辘小台拉过来，崔师傅与陈师傅入一股子，算是有个落脚点的话，两个月后的今天，算是他们站稳脚跟后的第二步，进攻。 从表面上看，明摆着液压组对台要比老式铁轱辘省劲且出活，站在公平的角度，无可厚非。 但从深层次来解读，真的只有这一原因吗？他们不早不晚，偏偏是在周国强三大组对，同时放慢速度的时刻插一脚，那就有点别有用心了。 这事不止是冲在最前面的崔师傅与谢师傅可以拍板，若后面没人支持，他们不可能如此明目张胆有恃无恐。 具体是谁，周国强并不清楚，二俏、小张主任，乃至是赵主任都有可能，毕竟所站角度不同，曾经是朋友不代表未来不是敌人。 “额……既然你们都定好了，还问我干嘛？我就是一小兵，怎么整都行。” 周国强看透本质，也懒得再做无畏抵抗，败人缘且毫无价值。 “那行，你看是怎么轮换？一替一天，还是怎样？” 谢师傅也算是给足周国强面子，毕竟这样的安排受损的是他俩。 “轮换没啥大问题，我就是好奇，若是有锅炉活，他俩要是上大台干，那边急这边也急怎么办？我和杨工当初可是脱离了铆工组，说实话我也没打算再回铆工组的意思。” 这两个多月来，崔师傅与陈师傅并非每天都会在小台组对，锅炉活不是没了，只是少了。 上小台对几道口都无所谓，反正最后都得上大台合成整段，也就意味着大台必须按要求出整段。 大台组对，有个不成文的规矩，你可以慢，但不可以空和停。慢属于无解的技术问题，空和停则有解态度问题。 “这个……我还没有协商，反正到年底这俩月，锅炉方面没多少活，应该问题不大吧？” 谢师傅算是主抓塔筒一线的调度，锅炉那一跨都是二俏和另一位副主任在抓。 “谢师傅，话我得说在前面，轮换可以，但锅炉有活别找我，他们上大台的筒子我不续干。” “你不是问我怎么轮吗？那就一段一轮吧，省心。” 周国强无法改变结局，但他可以调整过程，别人让他不爽，那对方也别想太舒心如意。 他这样的态度和方式，看似没啥问题，但真到了干活时，问题就会体现出来。当然，这些问题与他周国强无关。 送走谢师傅后，当杨师傅得知这一不幸消息后，直接将崔师傅、谢师傅的祖宗十八代骂了个便。 工人的无奈，那就是没有话语权，只有被支配的权力，若说当初那一次脱离算是革命成功的典范，那今日就是重蹈覆辙的开端。 好在与之前有很大区别，至少周国强不会被别人吸血，谁想抢他的位置，都得付出对等的劳动来换取，从这一角度来说，也算公平。 格局再次改写，但实质永远是已能力说了算。 轮换对于周国强来说，略吃亏，但影响并不大，旧台他依旧可以每日轻松拿下五道口。 正真吃点小亏的是杨师傅，他需要人力拉缝，得干回老本行，多卖一点力气。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以往周国强用大组对台，五道口五个小时可以搞定，一段筒子一天半可以下台。有双节提速后可一天一段。这还是在塔筒结算少时，有意降速。 崔师傅与陈师傅，对五道口需要干一整天，就算有双节加速，下一段筒子最少也得一天半。 崔师傅在小台对时，总会用小台落后的借口，来掩饰其组对速度慢的事实。上大台后，依旧没有周国强在小台对的快，那种无言的“咔咔”打脸，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崔师傅与陈师傅组对慢，有两方面原因。一者两年没上手，比较生疏，需要时间。二者陈师傅的不情愿与懈怠。 当初陈师傅与周国强一起干时，从速度上来说，周国强干的快，也快的不明显，但单干以后周国强摸索出一套专属的组对方式，速度更上一层楼。 陈师傅还停留在原来的层面，加之陈师傅本就比周国强干的仔细，精益求精，速度上必然吃亏。 崔师傅与陈师傅干小台时，实行轮换模式，也就是说他俩一人一道轮着对接。陈师傅可以一个小时组一道口，但崔师傅水平有限，两个小时以内组一道口，都得谢天谢地。 “看人家赚钱眼红，那他得就靠自己的本事赚，别指望我给你当枪使。” 陈师傅这句话，是私下说给周国强听的，明摆着就是对崔师傅不爽。 周国强他们工位格局改变，若说是崔师傅来抢食是个意外的话。 那小东组相同的格局改变，就很能说明问题。只因小东组对台位前，也加了一个老号小台，理由是不出活，需要小台提速。 好在小东组本就是六人组不变，原本一天一轮换模式，调整为六人都在塔筒组对位，三人大台三人小台，锅炉若有活，轮流回去。 表面上看，小东组要比以前更划算，人不变但多加了台位。 但周国强并不这么认为，看似给予了好处，实质上活依旧没变，只不过是提升了小东组的竞争力和出活率。 领导层故意搞来两个台位，打破原有格局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通过这种方式，来挑事。 他们希望看到三大组对争抢的画面，希望通过这种手段，在结算塔筒量不变的前提下，出活量可以更多。 看透本质的周国强，只能用一个词来形容那些背后推手“卑鄙！” 唯独没有变化的是三铆的二人组，从始至终无人争抢，也没有改变。就仿佛他俩屏蔽了周围的乌烟瘴气，自带蛋壳防御体系。 仔细想想，周国强也就释然了，他俩是谁的人？不言而喻，赵主任原本是三铆副主任，妥妥的嫡系部队，其它领导就算想动，也得先通过赵主任。 准确的说，三跨之内，根本就没人动得了他俩，除非厂领导层的介入。 反过来看，谁是亲生，谁是后养就太过明显，关系、人脉、背景，在这一刻体现的淋漓尽致。 周国强若不是仗着自己的过硬技术与能力硬撑，很可能早就被踢出局了。 第一百三十章 风雨飘摇的破船 年底，领导层最不愿意看到的事，最终还是发生了，计划一百二十套，实际只完成一百零两套。 厂子又成被告，需要缴纳多少违约金，周国强并不清楚，但他听闻，厂子因为这件事，在圈里的名声受损。 周国强踏入大北锅炉的第五个年头，也是最为动荡的一年。 开年第一个月，奖金推迟发放。这件事对于所有一线职工来说，都难以接受。 从拖欠奖金那天起，有关于厂子的各种内部小道消息满天飞。 什么领导私吞公共财产，什么新建厂房猫腻，什么厂子欠一屁股外债，什么要不回现钱…… 不得不说，工人阶层没有实质的话语权，所谓的权益都是建立在领导层单方面决断。 第一个月奖金推迟半个月发放，工人们并没有太大变化，第二个月推迟一个月发放，工人们依旧还在抱着希望。 又有谁愿意厂子倒下？又有谁愿意成为丧家之犬？ 领导层仿佛是在不断挑战工人们的底线，得寸进尺的不要脸，剥削永无止境。 直到半年后，直到奖金推迟五十天还没有着落，起义声络绎不绝，老实巴交的工人阶层再也无法忍受，大北锅炉迎来第一次停产。 奖金推迟五十天什么概念？意味着干了半年的新塔筒，却还没结算完去年的旧塔筒，只发放可怜的基本工资。 对于工人阶层来说，许多不合理不人性化的问题都可以克服，都可以忍耐，唯独奖金这件事忍不了。 毕竟打卡上班，出力流汗，就是为了拿到养家糊口的钱，钱不到位时间短点，工人们还可以担待，拖的时间越长工人们对厂子的那份信任就越低，直到再无半分信任可言，自然而然矛盾逐步激化，三个月的酝酿，第一次大罢工爆发。 最先着急的是谢师傅，他按着工位一家接着一家做工作。若放在平日，谢师傅说话还有那么点份量，这种时刻，他的卡位显然太低。 一个小时后，赵主任带领三位副主任，二次挨家挨户做工作，依旧收效甚微，就算其中有一些他们的嫡系部队，也不好太过明显的直接开干。 有时候周国强不理解，那些领导手底下的狗腿子，为何那么卖命，收黑钱是公开的秘密，可他们又能收到多少黑钱？ “五百块钱一大关！”这句话是周国强问陈师傅时得到的答案。若就为了区区五百块，去当万人唾弃的狗腿子值得吗？ 答案很显然，值得！因为五百块对于许多师傅来说，那是一笔不菲的横财…… 大罢工周国强觉得很新鲜，他还从未感受过，车间幽静的时刻，没有充斥耳膜的混合声响，也没有烟雾与灰尘缭绕。 习惯了每日机械运转，一停下来仿佛时间都变慢了。 “强子，你说这罢工能闹到什么程度？” “那谁知道，反正他们一直拖总得给个说法，要不然这干的也太没底了。” 小东与周国强在工位处闲聊。 “要说最吃亏的还是环焊，要不然他们这次不可能带头搞事情。” “嘿嘿，幸亏我这有人抢着当垫背，要不然我更亏。” 周国强很庆幸崔师傅来抢生意，若不是去年年底崔师傅的入驻，周国强与杨师傅觉绝对会是整跨第一血亏。 “说白了，谁亏的多谁先坐不住，现在的新车间，说白了就是围着咱们塔筒这一条生产线在转。” “只要环焊一停，咱们组对一响应，别的环节干不干都无所谓，什么狗腿子，再怎么整小动作也是白费。” “对了，小东，你知道咱们这新车间花了多少钱建的吗？” “多少？” “据说是五千万！” “我特？五千万就这么个玩意？” “我也是听杨师傅说的，我师傅还说，就这车间钢结构工程满打满算撑死一千万，再加上乱七八糟撑死两千万搞定，余下的三千万，也就呵呵呵了。” 周国强也是道听途说，没啥证据全当无聊谈资。 “你这都不够劲爆，知道咱们这新厂区是谁监管制造的吗？知道马路牙子边上的那种方砖多少钱上账吗？” 周国强能接收到的信息，八成来自于杨师傅或者陈师傅，小东则不同，他能接收到整个小件车间的小道消息。 “监管不是厂子指派吗？一块砖能值几个钱？” 周国强有点不以为然，在他看来五千万的厂房才是领导搂钱的大头。 “乔董知道不？咱们这新厂区的一砖一瓦，都是经他手置办的。据说那一块方砖报价三百！” 小东语不惊人死不休，周国强嘴成o字半天合不拢。 “你是说比老张还大的第一持股人吧，反正我到现如今都不知道他长什么样。要真是一块砖三百，单单咱们车间周边这一圈下来，少说也得上千块吧。要是再算上全厂所有马路两侧的……” 周国强根本无法想象，那普普通通的一块砖，就能搞出几十乃至几百万的油水，要知道那就是一块三十乘五十的水泥砖，十元一块，卖砖的都能乐晕在厕所。 “新奇不？还有更劲爆的呢，去年年底董事会投票选举，以往次次都输的张总，这次居然意外的得到最高票。可张总并没接盘，很耐人寻味啊。” “这事你都知道？没想到你董事会都有线人啊，接不接盘有什么讲究？” 周国强对于管理层几乎没啥概念，只因那是超出他认知范围的层次。 “这还看不出来？以前老张想上位，老乔不肯松手。到这一届，老乔为啥突然想退？明摆着有猫腻。” “这种时候谁接盘谁背锅，钱都搂了，到时候账对不上，那就惨了，要不然咱们怎会开不出奖金？每年一百多套的产量，年年产值过亿，还不包含分厂，为啥就搬了一次家，短短两年，资金就运转困难了？” “没搬迁之前，有管财务的领导曾放过话，以咱们厂当时的实力，就算全厂职工十年不上班，工资都能正常发放。可现在呢？车间不停歇的运转，居然越干越亏？根本无法解释。” “若说建新厂子用掉了大北锅炉多年的积蓄，可咱们老厂的地皮钱又去了哪里？一点五个亿，一半据说是给市政做了贡献，厂子最起码还能到手七八千万，钱呢……” 第一百三十一章 大罢工谈判 周国强听到小东的多方小道消息汇总，似乎也窥视到了一丝厂子走下坡路的缘由。 虽说小道消息不可当真，具有一定的杜撰夸大成分，但无风不起浪，又有几个工人有那凭空捏造的才华？ 工人们要求的不多，他们可以四百人挤四辆班车，也可以中午没有休息的宿舍，还可以来回走半个小时去吃中饭、去洗澡。 还可以大冬天，在没有暖气不生炉子的车间里坚守阵地，图什么？不就是是为了那辛辛苦苦的血汗钱吗？ 奈何，这点最为基本的要求，厂子都无法满足，一拖再拖。 工人们为什么罢工？厂子为什么走到今天？为什么拿不出钱开奖金？他们需要一个交待，需要一个理由。 哪怕有一个领导能提前告知厂子的难处，能够取得工人们的谅解，工人也不会罢工，齐心协力共渡难关。 偏偏厂领导没有这么做，一次次挑战工人们不断妥协的底线，人心若是凉了，队伍自然不好带了。 整整一上午，这场鏖战以工人们少有的团结，赢下一局。 下午，周国强收到谢师傅通知，生产科科长兼副总经理赵总要开大会。 这位赵总与周国强有过一次邂逅，那就是周国强冬天私自点火那次。 这一级别出动，足以证明厂领导班子已经坐不住了，车间级别的管理层摆不平的事，只能厂子级别出头。 “来来来！大家都聚一聚，我这次开会呢，就是想听听大家有什么诉求，有什么问题都可以提，咱们尽量解决。” 往日来车间视察的赵总，总是板着脸，背着手，牛到不行。可今天，脸上堆满不自然的讨好式笑容，口气也是相当温和。 “怎么？大家随便聊，都别拘着。你们要是不说，我咋知道你们的想法呀。” 三个跨到场的少说两百七八，如此大的场面，还真不是随便一个普通人能够震的住。 “啥想法？领导你这是明知故问吧？钱啥时候发？” 首先开口的是环焊组一位三十出头的师傅，姓马，个头不高但长相凶猛，给人一种不好相处的感觉。 “就是！我们为啥罢工？不就是拿不到奖金吗？这都拖了多久了？” “可不是嘛！这都快八月份了，去年的奖金还没结完，就相当于四个月一共开了俩月奖金，这要拖到什么时候？” …… 人往往如此，只要有一个人带头，自然会有第二第三个人跟随。不满的牢骚开始在众多师傅中交织，正所谓人多胆子大，以往只能背地里发的牢骚，在这种时刻，轻松送进领导的耳蜗。 “好了！好了！大家都静一静！实话告诉大家，来不了钱不光你们急，我们也急，为啥我上午没过来？就是一直在开会研究这件事情。” “咱们厂子，目前是有点资金上的周转困难。可厂子再难，也会先解决咱们工人们的奖金问题，财务科已经去银行贷款了，犹豫大额现金不好取，所以希望大家再忍耐一两天。” 赵总情真意切，就仿佛他是站在工人一头。 “早干嘛去了？咱们厂子发奖金都得从银行贷款？每年干那么多活？工人们也没多拿钱，这钱都哪去了？” “一套塔筒八九十万，成本最多一半，一年少说一百套，工资奖金才几个钱？剩下的呢？” “吴老二，你还没算上锅炉呢，去年光锅炉就干了五千多吨，那也不是小数目啊。” …… 工人们你一言我一语，从罢工那一刻起，领导与工人的地位瞬间反转。 活都不干了，生存都成问题了，领导算个鸟，开的了钱你是爷，来不出钱我凭什么给你当孙子？ 大北锅炉的工人被压抑了太久，早就心有怨气与困惑，只不过是平日人单力薄，没有话语权。也只有这种时刻，才能一吐心中不快。 “大家的疑惑我可以解答，咱们厂之所以资金周转困难，一方面是接揽塔筒项目多，进货种类多，并且是先给钱后来料。” “塔筒近两年来竞争越发强烈，各地也有不少新厂子投产，咱们的塔筒也不像前几年那么好干，以前一套一百多万，如今七八十万一套能拍下来，已经很不错了。” “咱们接的塔筒干之前只能收到，百分之十到百分之三十的打款，剩余回款需要等到安装完成后才拨。” “去年年底华中那一批你们也清楚，四十多套没干完，还把咱们给告了，不仅干完的钱没给打，咱们还要先陪人家损失。” “再说说前两年，咱们是没少干，可并不是所有干完的塔筒都能要回钱来。一直没提，就是不想大家恐慌，厂子也难，大家多担待。” 赵总，似乎早就想好了应对策略，面对工人们的质问，不慌不忙对答如流。 “赵总，那你能不能告诉咱，厂子目前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是盈利还是亏损？我怎么听说咱们厂还欠着一屁股外债呢？” 又有好事师傅提出质疑，这一问也是周国强和大多数师傅的心声。 “咱们厂目前来看，的确是很艰难。新厂搬迁，需要花钱的地儿太多，就说那四辆班车，来一趟四百，零零碎碎看似不多，加起来就不得了。” “再说你们不知道的吊车，那都是租人家的，论小时算钱，到现在还欠人家吊车队三百多万。” “我们几个领导班子一直没闲着，说实话我从昨天到现在都没合眼，刚今早从京市回来，去干嘛？就是去要尾款，三千万的账，来来回回跑了四趟，人家一句上面不扶持了，总公司拿不到款，咱们就拿不到款。” “硬要也行，上面给你一张承兑汇票，三年五年才能拿到钱，要想提前取还得看银行放不放款，缩水百分之二十到三十，反正想拿到钱很麻烦。” “咱们厂没收回来了的尾款将近八千万，欠的外债四千多万。至于锅炉那点现钱，都用来给大家发基本工资，和交保险了。” “情况就这么个情况，大家多体谅，厂子也很难啊！” 赵总的解释，有几分真几分假，众师傅不得而知，好歹也算是有一个交待。 “这个月奖金大家不用担心，后天肯定发，别的方面还有什么意见，今天也都提一提，咱们尽量解决。” 赵主任似乎早就预料到，他那套话一出口，基本上就能稳住所有人。为了体现他对工人们的关心，还特意询问，说白了除了工资奖金这个大头，其它问题，都是毛毛雨。 “厕所太远，膀胱都憋坏了，这都几年了也不清理，拉一泡都特么溅一屁股……” “哈哈，哈哈……” 第一百三十二章 差东补西 一位师傅的玩笑式提意见，瞬间将谈判的气氛拉下神坛。 周国强都有些怀疑，那位是不是赵总手下的托。试问一个吸粪车来一次才几个钱，这种意见毫无价值。 “这个是我们的疏忽，明天就找车清理。” 赵总回答的很爽快，仿佛是在对剧本。 “更衣室冬天换衣服太冷！鸟都冻小了。” “就是，就是！冬天干活凭啥不让生炉子！” 周国强暗道，看来今天也就这样了，正真的大问题，已经被一带而过，一些零碎问题，解决与否又如何？ “可以满足，冬天给更衣室配俩暖风机。炉子想生就生，不过得注意防火，再给你们拉十吨煤，冬天确实冷，这事肯定落实！” 周国强对这位赵总的话嗤之以鼻，当初他被对方训斥，私自点火的事还历历在目，什么规定？什么不允许？此刻仿佛都成了屁话，一文不值。 工作服两年没发、中午没地儿热饭、班车接送时间、什么时候涨工资、食堂饭菜不好吃…… 看着师傅们，提着五花八门的要求，周国强默默离开了人群，厂子已经是强弩之末，奖金发放需要从银行贷款，他就已经不抱有太大希望。 别说是变大变强，能否维持当下都成问题。面对一个不断走下坡路的企业，周国强想跳槽的想法越发强烈。 也许三年也许五年，也许它还能坚持十年，但破产是迟早的事，他不得不准备给自己找退路。 一些老工人自然是不会有这样的想法，或许他们能够混到退休时，厂子还没走到终点，可周国强他们这一批不同，他们还年轻，未来的路还很长。 大会开完，已经是下午四点多，大多数师傅依旧没有选择继续工作，甚至懒得换工作服。 往往在这种关键时刻，狗腿子的价值就会得到充分体现。 不知何时，几乎每个大工位，都有那么一两个师傅开始干活，周国强知道领导肯定会养内奸，只是没想到会有那么多。 铆工组不用多说，崔师傅几年前就暴露了身份，就算大家都罢工，他干活周国强也能理解，毕竟人家早就习惯了不要脸。 唯独今天没他，准确的说，崔师傅已经三天没来上班，据陈师傅说，是什么三高并发症之类的，主要原因是常年酗酒外加脾气火爆。 陈师傅与崔师傅入驻塔筒组对也有一年时间，可从上个月开始，就很少过来替换抢活。 原因有两个，今年锅炉活要比去年略多，腾不出时间。二则，奖金拖欠，加之可拿到的塔筒奖金太不理想。 自从崔师傅提意见要求跟换结算方式后，每月结算三旧、三新，三旧自然跟崔师傅没关系，三套新塔筒，三个大组合分，而后又与周国强组内合分。最终能到手的钱，最多千八百块。 周国强有旧塔筒保底，自然不会有太大变化，多几百少几百都在可控范围内。 厂子开始拖欠奖金之后，崔师傅也不知是幡然醒悟，还是接收到陈师傅的耳边风，开始有意无意将重心转移到锅炉组对。 之所以没有直接选择撂挑子回锅炉组对，就是怕面子上挂不住，周国强与杨师傅心知肚明，看破不说破。 如今的铆工组再不附当年的辉煌，从最初的六人组，锐减到三人组，是时代的改变？还是现实残酷？又或者是周国强背锅的人心不足？ 次日清晨，所有师傅都更换工作服，正常上班，就仿佛昨天大罢工的事，根本就未曾发生过。 由于环焊组，三天前就有意罢工，因而正式开干，还需要两天才能消化之前甩下的活。 加之不见兔子不撒鹰的精神，也不是不干，只是不好好干，啥时候见钱，啥时候提进度。 环焊组可以说是整条塔筒线上的第一大组，四个台位每个台位三人，周国强与他们接触最多的事，就是补漏点。 塔筒组对完结，吊装置环焊工位，进行永久性焊接，先里后外。内部焊接时，最怕出现过大缝隙，或者薄皮、露点，埋弧焊时最容易出现焊穿、焊漏。 由于各组之间缺少有效沟通，周国强他们并不知道后续环焊的具体进度。 当天下午，周国强台上干完的活无处可下筒，只能等待，逛了一圈环焊，后知后觉他才明白缘由。 自从搬迁新厂，一直都在实行上下班打卡按指纹，迟到早退都会被纪录在案，具体扣多少钱周国强并不清楚，只因他从未迟到早退，去年生病不包含在内。 就在周国强与杨师傅无事闲聊之时，一个声音出现在背后。 “小周，杨子，闲了啊？铆工那边活挺急，缺人干不出来，你们俩能不能帮个忙搭把手？” 全车间周国强能不回头就知道谁在开口的少之又少，可这个声音他太熟悉了，属于恨之入骨那种，无法忘怀。 周国强头都懒得回，也没打算开口。 “这？不太合适吧？我们已经不是铆工组的人了。” 杨师傅知道周国强与二俏关系紧张，只能他开口回答，毕竟人家，大小是个头，长短是根棍。 “哎呀，这有啥不合适的？这不是遇上急活了嘛，老三还在医院，一两天也回不来，组里就剩下陈和小裴，两个人根本没法干呀，帮个忙吧。” “毕竟你们以前是组里的，又都熟悉怎么干，要不是大领导过来盯着，我也不至于这么急着请你俩帮忙，怎么样？算我求到你们身上了。” 周国强与二俏相识至今，还是第一次感受到他面对自己时，变软的话茬子放低身段求他。 周国强本都已经准备好爆气开练了，谁知道会是这么个情况。二俏能主动低头？还是那个骂他、咒他，背后搞小动作的卑鄙小人吗？ 铆工组为何成为今天这副局面，周国强有错，二俏也绝脱离不了干系。 虽说，新厂搬迁以后，许多组都打乱重组，但唯独各车间的铆工组没有大改，为什么？因为铆工干活大多需要配合，非一人两人可完成的活很多，与大多数工序的最大区别就在这。 其它老车间的铆工组依旧如常，偏偏老二铆，周国强他们组分崩离析，可以说是领导无方，也可以说是不养人。 闲时不闲人，忙时无人用！ 第一百三十三章 不够狠的代价 周国强听闻有大领导时，忍不住回头一望。 “哼哼！难怪你特莫能够舔着逼脸过来，原来是总经理在！我就说，你这个老狐狸，怎么可能向我低头！” 周国强依旧没有开口，但心里已经咒骂二俏千万遍。他这一回头不要紧，刚好对面大领导正看向这边。 总经理什么级别？那是要比昨天的赵总还高一级的存在，也是他们这艘破船明面上的掌舵者。 周国强一下明悟了，二俏为啥会来，为啥肯放低姿态，完全是出于高层压力与无奈。 总经理并不是独自一人，身旁还有两人，一直在交流指点着什么，三位大领导所在位置，恰恰就是铆工组。 “小周，你看咱们是不是？” 杨师傅看似在征求周国强意见，但这一反问就表明，他已经有过去帮忙的意思，毕竟他与二俏并无太大瓜葛，面对二俏的请求，杨师傅也不好不给面子。 周国强与杨师傅算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若杨师傅独自回铆工组，那他将会成为众失之的。 刨除眼前这位算不上人的小人，若从人情世故的角度而言，组里陈师傅和裴师傅都对他不薄，若是他们中随便一位过来请，周国强都会毫不犹豫，但他明白那是不现实的也不可能发生。 当然，若当事人是崔师傅，那就另当别论，因为崔师傅才不会那么在乎脸面。 “行，走吧。” 周国强之所以会同意，还有一个十分重要的原因，那就是来自于他与总经理那算不上对视的一眼。 很明显锅炉活急，偏偏陈师傅和裴师傅两个人没法干，二俏这种关键时刻来找，试问大领导会怎么认为？ 若他周国强就僵着就不给二俏面子，是否有可能算是连带不给大领导面子？毕竟大领导也是知道他周国强曾出自铆工组。 周国强平常可以和二俏钢，也可以和小张主任钢，但他绝不会傻到去挑衅大领导的权威，人家只需一句话，他就真的可以回家。 谁不想在领导面前留个好映像，就算此刻的大北锅炉，开奖金都得靠贷款。 可对方毕竟是一厂之长，毕竟是随便就能过手百万千万巨款的存在，或许没有他的上任，大北锅炉就不会接揽风电塔筒，没有风电塔筒就不会有厂子招收新人，也许周国强毕业后的人生轨迹改变，就不会在这里挥洒青春。 说不上这条路好与坏，但他周国强不后悔，也没的后悔，只因时间无法倒流。 当周国强再次踏入那最初的新手区战场，久违的感觉涌上心头，他本以为以后再也不会回来，虽然这处工位距离塔筒组对台，只有短短的四十米…… 三年后再次上手，并无丝毫生疏感，就仿佛如何干锅炉内胆，早就印在了骨子里，毕竟那是他工人生涯开始的地方。 “你俩被二俏叫过来的？这可不像是你的风格啊？怎么的？长大了，想开了？” 陈师傅依旧是当年那副笑脸，周国强那一刻有点慌神，就仿佛他第一天入老二铆时的场景再现。 “额……师父，其实我不想长大呵呵，这不，我们那边没活，所以过来你们这边抢点钱呗！” 周国强不想解释什么，以陈师傅的头脑，他根本无需解释太多，还不如用最粗俗的自嘲，来缓解自我的无奈。 “嗯，看来你还是你。怎么样，未来有什么打算？我观察你，自从去年年底到如今，明显没以前那么拼了，是不是早就看出来会有今天这局面？” 周国强与陈师傅已经好久没谈过心，虽说那次脱离铆工组，不是谁能掌控结局，可最终还是不得不分离。 人毕竟都是感性动物，周国强与陈师傅也不可能回到没有脱离之前…… “有预料，只是没想到三三会过去抢食，如今好了，把自己干医院去了。” 已经过去的事，周国强早就看淡了。 “那你还打算耗到啥时候？咱们厂已经明显支不住架子了，以前我不想你早走，是觉得你能力欠缺，岁数也小。如今，你也有能力自力更生，该学的也都会了。” 陈师傅语重心长的真心话，像极了家里的长辈。 “唉！只不过还是没勇气，还是没有一个明确的目标啊。我打算是明年拿到大专文凭以后再跳槽，好歹也算是给自己增加点筹码。” 对于陈师傅，周国强没啥可隐瞒，若是自家师父他都不能交心，那整个锅炉厂也就没有第二个可以交心的人。 “嗯，挺好。知道去提升学历了，比我强呀，有计划就行，我可不想看到你走我的老路，咱们厂不行，上上下下都是问题。” 陈师傅那一刻有那么一丝落寞，如今三十多岁的他心已不再年轻。 “师父，你呢？有什么打算吗？” 对于周国强来说，陈师傅要头脑有头脑要能力有能力，若说铆工活周国强不是啥都敢接，但陈师傅绝对九成可以拿下。 若一辈子都奉献在大北锅炉，周国强都替陈师傅惋惜。 “我？我都多大岁数了……马上就到三十五，一过这个点，出去还哪有好单位要呀……中专文凭也拿不出手了……反正孩子也大了，妹妹也结婚了，没啥太大压力，混一天算一天！” “人呀，就是这样。待的越久越挪不动窝，从头再来是需要勇气的。” 陈师傅的话说出来大多数师傅的心声，在大北锅炉干了十几年，若说没一点感情那是假话，熟悉的工友，熟悉的工种，很难割舍。 谁知道真跳出去会怎样？谁知道下一个会不会依旧是坑？岁数越大越难以抉择，周国强尚且如此，更何况是好胜心早已泯灭的陈师傅。 “对了，师父你那车开的怎么样？一年下来，得有多少开销？” 未来这一话题，略显沉重，周国强不想再继续。虽说他脱离铆工组，明面上与陈师傅已经没有太大瓜葛，可心底里他依旧觉得只要能看到陈师傅，他就会安心不少。 若真到了跳槽那一天，若未来真到了只能自己闯的时候，他将再也找不到可以交心的根。 第一百三十四章 不够狠的代价2 水无长型，人无长态。时间会改变一切。 就如同周国强曾言，打死都不会再回铆工组，如今却又在铆工组帮忙。 崔师傅病的不轻，一连三天，周国强与杨师傅一直在铆工组帮忙。 直到第四天塔筒下台，他俩才回归塔筒组对。 赵主任没有食言，罢工后的下一个星期一如约发放奖金。可这个时间点，距离下一个月开钱，只差十几天。 其它师傅如何想周国强不得而知，可他明白，根本不用幻想，下次开钱必会推迟，或者说也有可能根本开不出奖金。 “小周，你咋又上了华电的活？我们大金的活很急呀！” 来人是与周国强已经很熟的齐监理。 “齐工，你们不是第三方委派吗？干谁的活不都一样吗？” 一般来说，每个批次的活不等，多者五六十套，少者十几套，分属不同上家公司。 “我是第三方委派，但这批活是我们水电八局的，我在那兼职。也是人家委托，上面听说你们前段时间罢工，怕活搞不出来，所以……” 齐监理已经五十多岁，看似不近人情的外表下，其实心眼并不坏。 他能与齐监理如此熟络，还是因为小东组的一段筒子出了解决不了的问题，小东请周国强过去帮忙解决，齐监理就在一旁监督。 最后齐监理给他竖起大拇指，从那以后，齐监理对周国强的态度有了很大转变，后期几乎不检查他组对的活，给予周国强足够的信任。 “额……这样呀，干什么都是谢师傅安排的，我们就是来啥干啥。” 周国强感觉的到，齐监理这次是被逼无奈。 “你还不知道吧，你们厂子同时接了四家的活，数我们给的尾款多。之前你们罢工是，上面就放话，说还能在提前拨点款，估计十天半个月就能到。” 齐监理的话有几成可信度，周国强不得而知，但确实是一个好消息。 “那齐师傅你最好是赶紧跟上面说说，我看最近都是在下华中的料，你们那二十二套只干了八套就停了好像。” 每天干什么活，干多少，周国强心里都有数，但领导如何排计划，他并不清楚。 “有这事？那怎么行！小周，反正你干完台上的，必须先上我们的活，我现在就去找你们主任，要是他不先干我们的活，我就不让我们领导打钱了，你们厂子看来真是没救，浪费你这样的人才！” “我们水电八局，那可是大国企，要不是没有把重心放在风电上，怎么可能把活推出来给你们做。” “现在我们那边，正在筹建自己的风电项目工厂，我看你小子不错，有没有兴趣跳槽？你若是愿意的话，到时候我可以推荐推荐。” 齐监理语不惊人死不休，周国强没想到对方会突然抛出橄榄枝，当然很有可能只是对方为了让他先干自家活的套路。 “齐师傅你们水电八局在哪？真的要组建自家风电车间？” 哪怕对方只是随口一问，可周国强不会放过任何有可能的机会。 “我们总部在兰市，各地还有很多分部，风电项目车间据说是在总部投建，具体进度我就不得而知，我已经半年没回家了。” 齐监理的回答，周国强略感失望，很明显对方带着太多不确定性。 “这样吧，我加你微信，若真有啥好活，也方便联系。” “啊？微信？我没有啊！咱们不是有手机号吗？” 微信不知何时的兴起，打破了传统的网络聊天模式，没换手机的周国强，还没有意识到，微信在未来能够取代qq的地位。 “呀！亏你还是年轻人，连微信都没有？那就以后再说吧，我得去找你们领导了，记得下一段干我们的活！” “额……行！必须的！” 周国强给予对方肯定回答，可实际上干什么活，前提是筒节配套…… “微信？应该得换个智能机才能使用吧？” 周国强当初撺电脑，可以说是跟的上时代潮流，可近两年，他将所有精力都放在学业上，毕竟还要上班，他能够腾出来的空闲时间很少。 齐监理的话，周国强不断回味，要知道水电八局，那可是真真正正的大国企，若是他能跳到其中，那也算是天大的造化。 就在周国强刚刚干完台上塔筒的第二天，塔筒车间再次停产，准确的说是车间后半段停产。 这次并非哪组工人罢工，而是筒子出不了车间，车间后门被两辆轿车堵路。 周国强听闻，前天就堵在那里。车主是吊装队老板，原因很简单，要钱。 在周国强看来，估计也是因为厂子给工人们发了奖金，却没给他们开钱，因此直接玩了这一手。 吊装队老板不是一般人，在当地也算有点背景，厂子根本惹不起，加之人家要工钱合情合理，不给钱无解。 塔筒整条线歇菜，尝到甜头的二俏，再次厚着脸皮来请周国强帮忙干锅炉，理由不变崔师傅依旧没来上班。 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周国强很无奈，若没有个合理理由，确实无法拒绝。 “走吧，小周，反正换不知道啥时候给吊装队钱，咱们闲着也是闲着。” 周国强从杨师傅的眼里看到了钱的味道，虽说干锅炉内胆没有干塔筒奖金高，但虱子再小也是肉…… “随你。” 周国强不理解杨师傅为何如此想回铆工组，明明那边都已经堵大门了，明明厂子已经拿不出钱了，再干多少活不都是白干吗？ 难不成还带着天真的幻想，期待下个月如期发放奖金？又或者杨师傅以厂为家，无私奉献？ 已经干了那么多，也已经欠了那么多，白出了那么多力，还差呼这几天吗？周国强只能用这种理由自我洗脑，才不会太难接受，但凡厂子给予他一点温暖，他也不会在危难时刻，毫无感觉。 也不知是周国强想的太多，还是发生了太多事让他无法集中精神。 就在他与陈师傅一同吊集装管时，意外发生了。 “啊！别动！” 周国强明显感觉不对劲，一根管子从脚面滚过，偏偏他今天没穿防护大头鞋。他赶忙给天车工比划停止手势。 “怎么了？” 陈师傅一看周国强不对劲，急忙问道。 “砸到了！” 再一低头，鞋面一片殷红，越来越多…… 第一百三十五章 工伤 “压脚了？厉害不？” 陈师傅愣了一下，才再次问道。 “出血了，我……我不敢动了！” 一吨多重的后壁管，都堆在一起，周国强与陈师傅吊起一根，没想到后面的滑落下来，管子头部，就那么轻轻滚过半个脚面…… “别动！小周你忍住！我去叫人开车！” 工厂上班，不出事则已，一出事就不是小事，周国强没料到，他会有这么一天。 起初没有感觉，出血后，脚趾开始麻木，周国强小心翼翼的坐在铁件上。 那一刻血水已经流满鞋底，周国强额头冷汗止不住的往下冒。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眨眼功夫儿，十几个师傅问讯而来，他们不是来帮忙的，而是来看热闹的。 “小周！怎么样？疼不？” “看他流了好多血！” “呀！有人叫救护车没？” “这里距离市区那么远，等车来，还不得疼死？” …… 原本周国强只是觉得身体有点不对劲，当一众师傅将他围在中央时，也不知是空气稀薄，还是不太透风，他只感觉呼吸有些困难，并且伴随着头晕目眩。 “你们让开点行不？我上不来气……” 周国强强忍着不爽，有气无力的开口。 “看什么看？都特么闪开，不救人看热闹呢？” 周国强的感觉越来越差，周围聚集的师傅越来越多，冷汗打湿了背心，他只感觉时间过的好慢。 “来搭把手，不背出去，这里不好进车！” 周国强有些晕眩，不晓得谁人帮忙搀扶，他只知道背他出车间的是小东。那个脊背很结实很厚重。 还没到车间门口，陈师傅已经将车倒了进来。 “快上车！小周，你还好吧？” 周国强艰难坐上车后座那一刻，也不知是触碰到了伤口还是神经系统开始反噬，痛一丝丝来袭，一丝丝加剧。 “开始疼了……” 之前只不过是麻木，周国强还自以为是的觉得自己命好伤的不重，都感觉不到痛。但这一刻他才明白，不是不痛，只是不到时候。 “那咱们去医院，你忍住！” 陈师傅不在废话，一脚油门直接开拔。 “嗞！吱！” 刚走到大门口，就是一个急刹车。也就仗着速度不快，周国强一头顶在前靠背上。 “陈，这五千你拿上先应急，让朱师傅跟你们去，他二医院有熟人，路上慢点。” 拦下车子的是赵主任，他派给陈师傅一塌钱，同时一位谢顶的老师傅上了车。 这位老师傅也是老二铆车间出来的，以前干钻床，后来因为有病干不了重活，就在车间里打扫卫生，混等退休。 “呵呵，咋样？开始疼了吧？流点血好，要是不留血那就麻烦大了，来一颗吧，等到了医院，想抽短时间可没机会。” 朱师傅笑眯眯的盯着周国强，他的态度不同于大多数看热闹的师傅，就仿佛这种事，不是第一次经历。 “朱师傅，我越来越疼！” 若说之前有一点感觉到疼痛，那此刻就是钻心钻心的疼，十指连心。 他甚至无法保持理想坐姿，尤其是受伤的脚，上车时什么样，此刻依旧什么样，他身怕因为自己的不小心，再造成啥二次伤害。 “那没办法，谁让你干活时不注意呢，还没穿防护鞋！到时候你可得咬死了你穿防护鞋了，要不然这工伤认定可不好算。” 朱师傅是在分散周国强注意力，可周国强哪顾得上什么工伤认定，他的眼神从未离开过，那只血淋淋的鞋。 “抬起头来，看看风景。没啥大不了的，来！叮一颗，忍忍就到了。” “啵！” “咳咳！” 果然，一颗廉价无过滤嘴香烟入肺，周国强明显又提起一丝精神。也许是真管用，也许是心理作用。 十多分钟，还没到医院，周国强被疼痛交织每一分钟都是煎熬，就快虚脱的他，只希望快点到医院。 恍恍惚惚，精神萎靡的周国强，也不知过了多久，等他再次清醒时，是被刺痛疼醒。 “许大夫，怎么样？严重不？” “小拇指破了个三角口子很深，血都流出来了，应该问题不大。” “啊！啊！别……别掰了，疼！疼！” 周国强看着眼前一个白大褂，正在用手抠他小指头上的伤口，忍不住嚎叫。 “没事小周，在坚持！坚持！许大夫，用缝针吗？” 朱师傅和陈师傅两人按着周国强，身怕他跳起来。 “一会儿让护士清理一下伤口，直接包扎就行。伤口到是小问题，主要看骨头有没有事，先拍个片吧。” …… “呼……” 许大夫放下周国强脚的那一刻，周国强才长输一口气。 除了被掰开伤口那一下，超出周国强承受范围，之后的一系列操作，都在他基本认知当中。 躺在雪白的病床上，周国强的左脚被绷带固定，尤其是小拇指被裹了一层又一层。 “小周？还疼不疼了？” 从病房外回归的朱师傅，带着一脸喜色。 “朱师傅，大夫看片子了吗？严重不？” 一直在旁看护的陈师傅，期盼着问道。 “这小子运气不错，小拇指中间那块骨头上，有三分之一裂痕，不太明显。许大夫说了，这种可以说是最轻微骨折，也可以不认定为骨折。” “要不是凭借咱这张老脸，求人家半天，人家都不给开认定证明。” 朱师傅一脸得意的样子，周国强好奇开口问道。 “朱师傅，啥证明？不算骨折不是更好吗？证明我伤的不重，难不成还是坏事？” “这你就太年轻了吧，一看就没阅历。若说没发生意外，自然是没伤最好。但凡意外已经发生了，来了这骨科医院，人家给的鉴定，就是你将来补钱的依据。” “这点伤给定个骨折，怎么的也能混个十一级伤残了，半年的工资补助，拿不到可就亏大了。” “你小子就是命好，咱们单位出来进医院的，哪个不是缺胳膊少腿？被切了三根手指那李老三记得不？他算是我带过最轻的伤了，你这次打破最轻纪录，知足吧。” 朱师傅的话，周国强听的一愣一愣，工伤认定补助什么的，周国强根本就没听说过。 任谁又情愿，故意出事故，去领取那自残带来的可怜价值…… 第一百三十六章 能憋死人的尿 意外往往发生于不经意之间的晃神，回归平静周国强越想越后怕，同时又暗自庆幸老天眷顾。 没有大事就是最好的安排，无论身体哪个零件，都是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好比越来越强大的祖国。 两个小时后，陈师傅与朱师傅一同离开，毕竟是上班时间，他们不可能留下来长时间照顾周国强。 那一刻他是孤独的、无助的，一身带着浓厚铁锈味的工作服，与那洁白床单被套格格不入。 赶巧又是夏天，若脱了工作服，里面只有内裤，陈师傅会在下班后回宿舍帮他取换衣物，这一个下午注定难熬。 周国强与七八个病友同住一间大号病房，骨折断胳膊断腿者居多。二医院算是恒市最好的骨科医院，时不时都能听到楼下传来惨叫声。 不是朱师傅不想给周国强安排单间，只因人满为患，虽说工伤医药费百分百报销，可在这里想花钱提升待遇也需要机会。 一连三袋液，脚是没那么痛了，可腹部却撑的难受。 主治大夫有言在先，三天内最好别下地走动，不利于伤口愈合。 可身边没人照顾，尿尿都成了一件极其奢侈的事。 一分钟，十分钟，一个小时…… 周国强太过无聊，也不知是多少次查看时间，距离下班还差两个多小时，带空调的病房，他愣是被憋出汗珠。 “来，测一下心率。” “护士姐姐，我就是砸了一下脚，现在都没事了，还需要测啥心率？” “那你是自费还是工伤？别叫我姐姐，我没你那么老。” 周国强眼前的护士，带着口罩，看不出长相，但眼睛很清澈。 “工伤。” “那不得了，又不让你花钱，当然是全部检查一遍。你这是咋了？小脚指受伤了，这身体咋还不能动？” 周国强哪敢乱动，稍不留神就有可能突破极限。 “我……我……” 有一种难言之隐叫，我想尿尿…… “你……你是没家属看护吧，是不是要小便？这么大个男人还害羞？哝，这不床下有尿壶嘛，自己解决还是我帮你？” 周国强那点小心思，直接被看穿，羞红了脸却又避无可避。 “我……我自己来，谢谢！” 若这里是公共厕所，解决一下个人问题很正常，可这里是医院，时不时都有护士溜达，更何况其它床位还有家属。 正常人又怎会有这种特殊经验，周国强拿着尿壶不知所措。 “怎么？还真不好意思呀？还是疼得动不了？撩起被子不就挡住了嘛，你是男生又不是女生，侧身塞进去……” “护士妹子，我不是傻子，不用解释这么清楚，你能不能别一直盯着我看？” 周国强很无语，眼前这位护士妹子太过专业，专业到护士眼中无男女。 “噗嗤！” 护士妹子直接破防，但依旧无动于衷。 “来，你近点。” 周国强无可奈何的向对方勾了勾手指。 “嘻嘻，怎么？” 护士妹子下意识弯腰靠近。 “李静是吧，你虐待病人，我要投诉你！” “呀！跟我来这套，想知道人家名字就直说，投诉吗？随时都可以，记住我编号3028。” 李静根本不在乎周国强无力的威胁，还特意挺了挺胸脯。 “静静大美女我错了行吧？你就行行好放过我吧……” 让周国强当着护士面解决，他宁愿继续憋着。 “嗯哼！我可不是啥大美女，明摆着讽刺我，我不接受！更何况你根本就没见过我的脸，太假了点吧。” 一分钟前，周国强还庆幸，遇到了人生中第一位白衣天使，谁曾想穿白衣的并非都是天使，也有可能是伪装的恶魔。 “呀呀！这双眼睛就够美的了，哪还需要看脸？更何况我说的美是心灵美，不管你认不认，反正我就这么觉得！” 周国强已经是将自己讨好人能力开到极致，口气相当决绝。 “嘻嘻，算你识相。我先走了，对了，下次有啥不方便的就按床头呼叫按钮，可别傻憋着了，护士就是帮助病人的，别不好意思，拜拜。” 周国强目送护士李静出了门，他赶忙解决个人问题。 以他好面的性格，尿尿都要控制力度，身怕声音太大，被旁边病床听到…… 人会被尿憋死吗？别人也许不会，可他周国强很可能会，性格决定命运，不是没道理的。 晚上七点，陈师傅如约而至，一同前来的还有杨师傅、小东、磊子、牛牛、多动。 这也算是周国强在恒市最亲近的全部阵容。 “来来来，我先给这家伙把尿到了，啧啧！这味，够骚气的。” “现在要不要上厕所？有大的可早说，要是我们一会儿走了，可没人管你。” “这脸脏的，我去闹热水。” “来，大家搭把手，先给他换身干净衣服。” …… 周国强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有心无力，什么叫特级待遇。 不自在却又心中暖暖，周国强的几个好兄弟，不善于问候病人，不晓得这种场景下如何交流，但周国强能从他们的眼神里看到关切。 “都快八点了，师父你送他们回去吧，明天还要上班呢。” “那行，我们先走，有时间我在过来看你。” 本来铆工组就很忙，要不然二俏也不会去请周国强和杨师傅帮忙。就算陈师傅有心请假前来看护，二俏也不会答应，根本不现实。 “你们回吧，今天我在这看着这家伙。” 小东自告奋勇。 “行，那明天我来。” “我排后天好了。” …… “你们几个别整那没用的，大夫说了，只要过了三十六小时，就可以下地。这点小伤不至于。” “都赶紧回去吧，又不是没活，正当这里也没睡觉的地儿。” 周国强不喜欢给别人带去麻烦，虽说他此刻已经无法自理，性格使然。 “你确定？你可别犟。晚上要是憋不住了，拉裤子里也没人管你！” “快滚吧，我肯定不拉。师父你开车慢点……” 周国强态度坚决，送别所有人离去那一刻，笑容转变为愁容，只因疼痛再次来袭，虽说没那么强烈，但依旧不好受。 伴随着夜里护士最后一波查房，四周鼾声、呻吟声交织，新环境下他又怎能安睡。 第一百三十七章 善解人意 一夜无眠，周国强口干舌燥。陈师傅一行人除了带去换洗衣物，余下的只有几样水果。 周国强看着别人吃着早点，喝着热气腾腾的汤，羡慕与苦楚在心底交织。 “别添嘴唇了，是不是饿了？想吃点什么？赶紧，趁我还没到上班点。” 不知何时，周国强身旁多了一位窈窕靓女，浅色牛仔裤搭配粉色针织衫，素颜瓜子脸。 “啊？你……你是昨天那个谁来着？” 周国强一下子没想起来，但从声音能够感觉到，对方就是昨天那个小护士。 “那个谁？你要是记不起我名字的话，今天早点就没戏喽。” “李静，3028没错吧？” 穿不穿护士服的差别太过巨大，若不是提前知晓，根本无法将眼前的她与昨天的护士联系在一起。 “呀呀！号还真记得呀，你不会是真准备投诉我吧！算了，不帮你买早点了。” 周国强看着眼前这位可爱且性格活泼的小护士，心情都变好了许多，他搞不懂为何对方会出现在他身边，为何要帮他买早点，是巧合又或许是别的…… “在这里我只认识你一个人，所以不想忘记你说过的任何一句话，这理由可以吗？大夫说我只能吃点清淡的，你看着买吧，给钱。” “算你小子会说话，等着吧。要是一会儿你认不出我来，早点没戏，钱也不退，嘻嘻。” 李静最多十九岁，周国强能在她身上看到孩子般的天真，在他的评分系统里，李静能够达到八点五分，若是算上职业与性格加成，九分也不为过。 约莫半个小时后，一众护士开启早晨第一波业务，输液的、打针的、吃药的、检测的…… 周国强一眼就认出了李静，虽说她们统一制服，但身高体态不会变，加之那双清澈见底的眼眸，他隔空比划了一枪。 李静跟在护士长身后，远远的挥了挥小拳头。 不多时，轮到了周国强的铺位，躺在那被四个护士围着，即别扭又尴尬。 “许大夫说他不需要绑腿，绷带撤了吧，检查一下伤口，更换纱布。谁给他扎？” “珍姐，我试试？” 李静直接抢占输液位置，一把抓起针头，眼神里带着性奋与邪魅。 “我……那个，她……什么叫试试……啊！” 周国强话还没说完，李静一针见血。 “一个大男人叫什么叫，有那么疼吗？” 李静随口回了一句。 “李静，不准这样和病人说话。” 护士长轻声呵斥。 “你！你少拿我当小白鼠，我请求换人！” 李静居然说的是“试试”周国强可以肯定对方根本就没怎么上过手，难怪她主动买早点，无事献殷勤，原来是想拿他当靶子练手。 “你要是敢不从，就没有早点吃！信不信我偷偷拿走你的尿壶，老实点！” 李静弯腰凑到周国强耳边，低声威胁，针管就在他眼前晃悠。 “李静，你干什么呢？再扎不准换别人，都快来两个月了，怎么还是没长进。” 护士长再次开口，只因李静行为太过反常。 “哦……” 李静仿佛泄了气的皮球，一次机会明显无法让她提起性趣。同时也暴露了她，还未过新手试炼的初级关卡。 周国强从她的眼睛里看到了一丝期望，那是希望得到肯定与认同的不甘。 一针能有多疼？但对于一个小护士来说，这样的机会却少之又少，很可能伴随着嘲讽与谩骂。 “呼！” “额……” “莉莉你来，她这专业能力不达标。” 周国强又中一针，不过这次他没有叫，只是很惋惜的感叹。李静认真的眼神，略显急促的呼吸，外加微微颤抖的手，都是那么的贴合新人标签。 “护士长，我……” “要不再让她试试？我可以接受。” 周国强本就属于嘴硬心软的主，尤其是见不得小女生受委屈，更可况李静对他不错，若不是李静，昨天还不知道得憋成什么样。 “你确定？她可从来没成功过，现在还在实习期。” 护士实习怎样达标，又有哪些专业要求周国强不得而知，可很显然输液扎针这种最为基础的本领若是不达标，很可能她将得不到理想评价，甚至关乎未来就业。 “没事，一回生二回熟，这点疼跟脚上的伤比起来，不值一提，来吧，李静。” 扎针看似很可怕，其实能够带来的疼痛很有限，周国强希望他这个活靶子，能够帮到李静，任谁还没点大男子主义。 “你……真不怕？” 李静带着感激且疑惑的眼神。 “刚才逗你呢，赶紧吧，放松别抖，稳住！” “呼！” 调整呼吸眼神坚定的李静，像极了当初刚上手学习氩弧焊的周国强。 手艺都是相同的，行业不同，但学习的过程相同，都需要勇气和信心。 都说万事开头难，只有成功迈出第一步，才有机会去见识中间的更难，也只有经历了更难的过程，才有可能去挑战艰难的结局。 无论结局如何，只要经历就会留下成长的烙印，是经验更是一笔无价的财富。 “啊！又没中！我……” 李静再次扎偏，那一刻她开始泄气，准备放弃。 “放松心态，来换只手吧，据说左撇子能给你带来好运气呦。” 周国强一句玩笑话，再次给予李静新的希望。 “原来你是左撇子呀，难怪这么难扎。” 有人给台阶下，反应极快的李静，再次重拾信心。 “李静，差不多得了，病人可不是你的试验品，大家可都等着呢。” 护士长代表着专业，就算她有私心希望李静能扎好，表面上也得代表医院的立场。 “护士长，再给我最后一次机会！可以吗？” 李静带着恳求的眼神，足以证明她太想成功，但往往欲速则不达。 “算了！算了！还是换人扎吧！” 周国强感觉的到近在咫尺的李静略显激动，这种状态下，她能成功的几率微乎其微。 “你！你怎么……” “等没人注意的时候，你偷偷过来扎，我给你机会，现在你心不稳，成不了的。” 周国强强行支起身子，在李静耳边低语。 “来，躺好，我扎吧。” 护士长亲自动手，还没来得及感觉，液已经输上了，差距一目了然。 第一百三十八章 善意的谎言 一段小插曲过后，李静偷偷将早点放在周国强床头，临走还留下一句。 “你可得说话算数！” 周国强莞尔一笑，李静算是赖上他了。 上午十点，周国强没等来练手的李静，却等来了赵主任和桃姐。 “小周，怎么样了，还疼不疼？唉！干活可得注意了，怎么就你一个人吗？没人照顾怎么行？” 赵主任一上来就是专业问候。 “额……我还好，感谢领导关心。” 人家能来，就已经算是给足了周国强面子。 “你有没有给家里人打电话？父母都在看家吧？实在不行就请个看护吧，工作的事你不用操心，安心养伤……” 赵主任握着周国强的手，一通官方叨叨，也算是走程序。 “谢师傅太忙，又没车，给你捎了一百块钱。” 贴心的桃姐剥了橘子，眼看那一瓣快到嘴边，周国强赶忙接下，他可受不起人家的喂食。 周国强看着那崭新的一百块，那份心意他收到了。 正所谓患难见真情，是永恒不变的真理。 领导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留下的不止是一堆吃食，还有一份关怀。 中午，李静带来了午饭，也没提及扎针的事，周国强颇感意外。 躺在病床上的时光太过难熬，周国强只能与手机做伴，尘封已久的qq，再次被他开启。 这里面有他太多的过往与回忆，曾经的华姐依旧是灰色头像，那个伤他很深的馨月不知何时寻不到踪迹。 显示有未读邮件，打开一看，周国强心中所有幻想都化作云烟，除了推送广告，再无其他。 随手打捞了一个漂流瓶，里面写着“若你们并不相爱，又何必留下证据？谁能告诉我，爱的期限是多久？” 周国强随手回了一句“爱没有期限，无外乎相爱的双方如何去经营。” “嘟！嘟！嘟！” 好巧不巧，老妈突然来电话。 “妈，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 “没事，好长时间没接到你电话，妈想你了，忙吗？吃饭了吗？啥时候放假回家呀？” “嗯，我好的呢，最近挺忙，等过段时间不忙了，我就回去。” “怎么你那边这么安静？今天没上班吗？” “额……上了呀，我正上厕所呢……” “嗷，那你多注意身体，可别太累了，上班注意安全……” “妈，我得干活去了，先挂了。” 以往听到老妈的唠叨，周国强不觉得什么，可此刻躺在病床上的他，一下子被触动，他不敢继续聊下去，他怕忍不住会哽咽，会忍不住会流泪。 他不想父母担心，不想把自己受伤的事告诉家里，只要能自己扛着，他绝不会惊动老人。 “可以呀，你个小骗子，撒谎都不带打草稿，你干个活让我瞧瞧。” 往往越是希望不被人发现的时候，就越容易被人看穿，神出鬼没的李静不知何时又出现在他的视线盲区。 “难不成你撒谎还要写一篇草稿吗？偷听人家说话，你也太恶俗了！” 周国强原本就要真情流露的心，一下子被李静激了回去。 “切！谁要故意听你撒谎，昨天的医药费单子，收好了，别到时候报不了。” 周国强接过单据一看，单单昨天一天，就花了一千多块，这还是他没什么大事，可想而知那些大事故的，一天得有多大开销。 “喂，你还练不练扎针了？趁我还没出院，别人可不会给你这样的上手机会。” 正所谓有恩必报，两顿饭的情，周国强铭记在心。 “我恨不得现在就扎你呢，不过医院有规定，我可不想被抓典型。等下了班，我换了衣服就不算医护人员，到时候我偷偷过来扎，怎么样？” 李静左顾右盼，贼嘻嘻的开口，身怕被谁人听到。 “额……原来如此，看来晚饭也有着落了，那不见不散。” “ok！” 唯一能让周国强觉得医院不那么闷，也就眼前这位特别的白衣天使。 连续三十个小时不挪窝，周国强浑身难受，脚上的痛已减轻了不少，胀的感觉却很明显。 “喂！想什么呢？周国强小骗子！我来报复你喽。” 变装后的李静活脱脱换了一个人，周国强虽不认识啥名牌，但李静一身装扮给他价值不菲的感觉。 “你能不能别每次都蹦出来？吓人到怪！” “嘻嘻！小惊喜而已，我都等不急了！咱们现在就开始吧！” 李静眼睛里冒光，搓着粉嫩的小手跃跃欲试。 “你确定换了衣服扎，就没人管你？我倒是无所谓。” “嗯？应该没问题吧，只要不被值班护士或者大夫看到就行。” “那我被你迫害之前，能不能满足我一个愿望？” 周国强早就想好了诉求，毕竟当靶子，可不是啥好差事。 “你说，只要不是太过分，什么以身相许之类的，我都可以满足。” 李静眼珠一转，轻咬了一下嘴唇道。 “哈哈！没那么夸张。我就想提前上个大号，我怕你一会扎我太疼，有可能出现大小便失禁的惨剧。” 周国强半开玩笑的道，他知道这个请求，就算不帮她扎针，李静也不会拒绝。 “许大夫不是说，三十六个小时之后，才能下床吗？你这还不够吧？” “呀呀！差不多得了，哪有那么准点，更何况我体质好，恢复的肯定比正常人快，关键是，我可不想拉在床上，如果你愿意给收拾，那就另当别论哈。” “你！你算是没救了！赶紧起吧，真是懒牛上坡屎尿多！” 李静故作一脸嫌弃，但周国强感觉的到，她是装样子。 “你咋不早说，我好提前给你领一副拐，这身板也太重了，呼呼！” “是你平常吃太少，太单薄了吧，我都怀疑你够不够一百斤。” 周国强单腿着地，近距离的搀扶，她的味道很清香。 “这种老掉牙的套路，别用在本小姐身上，我是不会告诉你我九十七斤半的，嘻嘻！” “额……你这属于变相自恋了吧，不过，听你口音，不像是我们本地人吧？” 恒市方言很多，但与外省差别很大，比较容易分辨。 “呀！又被你发现一个秘密，没错我来自于繁华的湖市，来这里不过是为了体验生活。” “额……为什么选择我们这里？” “随机呗？当时闭着眼填的，唉！点背，来了你们这穷山僻壤……你也就命好，刚巧遇到亿万分之一概率的本小姐。要是你晚来一个月，都不可能有这个福分，嘻嘻。” “额……实习完就要回去吗？” “嗯，本就是不想在老家待着，出来散心的，感觉我不太适合当护士，等回去还是换个专业，或者继续深造吧！” 第一百三十九章 伤筋动骨一百天 人能否直立行走，无外乎是否有一颗坚定的心，以及强烈的信念支配。 “行了，我自己进去就行！” “打住，里面滑，您老一个弹跳，飞起来我可担不起责任。再说了，这个点哪有人，我都不怕你怕啥？” “真不用！” “赶紧的吧，磨磨唧唧你还是不是个男人，小心本小姐鄙视你呦。” 周国强拗不过李静，也只能选择妥协，反正让他搀扶一个女生进女卫生间，他肯定做不到。 李静年岁不大，但比他活的轻松，又或者说，那只一种天性使然。 “呼！啵！” 周国强忍了太久，上下同时得到满足，世界上最幸福的事，莫过于拉的痛快抽的过瘾。 “呀！都说了医院不能抽烟，你就不能克制克制？” “啊！你怎么还没出去？难不成你是个偷窥狂？” “滚！本小姐不过是照下镜子，懒得理你，哼！哼！哼！” 周国强这一蹲，那叫一个持久，十多分钟依旧没打算出宫。 “你是准备住在里面吗？你再不出来，信不信我泼水？” “额……躺了两天一夜，就这里能让我换个姿势，妹子多给我两分钟吧。” 周国强装着哭腔，就是想多待一会儿。 “嗯……你不就是不想回病床上嘛，这事简单呀，那边大厅没人，我扶你去那边也能坐，干嘛非得呆在臭臭的厕所了啦！一会儿你要是被熏臭了，我还怎么扎嘛……” 李静半撒娇式的提议，周国强很受用，医院他不熟，可有人熟悉。 三楼正东向，还真有一处大厅，格局与周国强技校时的教学楼如出一辙。 他俩贴坐在透明的落地窗前，俯视即将日落的黄昏，忙碌的人群，叫嚷的小贩，隔着玻璃依旧是那么真实与自然。 周国强从未有过这样的机会，在这样的位置，感受别样的都市风景，闭上双眼深吸一口，他太想要自由。 “啊！呀！疼疼！你……你要扎好歹通知我一声啊！” 谁曾想那份惬意还没来的急感受，就被针扎刺醒。 “嘻嘻！我看你闭上眼睛，还以为你是默许了。再说了，这一针本小姐就是故意的，你不服气吗？” 李静一手挥着小粉拳，另一只手摇晃着带血的针头。昏暗的灯光下，她的坏笑是那么邪魅。 “嘶！服，我服了！扎可以，但您老能不能先用皮筋嘞一下？本来这里光线就不好，血管都看不到，盲扎啊？” 周国强只感觉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他身旁这位看似秀色可餐的小美妞，实质上就是一个小魔女。 “呀呀！还用你教？都说了我是故意的，若是不用皮筋，这种能见度我都能扎准的话……嘿嘿嘿！” 周国强一看小魔女并没有使用皮筋，张牙舞爪作势要扑。 “打住！要真那样，估计我就看不到明早的太阳了，我更不应该在三楼，而是地下一层吧。怎么忽然有种《恐怖病房》既视感！” “嗯？你也喜欢看恐怖片吗？我特别喜欢恐怖片，可一个人又不敢看，等你腿好点，带我去看恐怖片怎么样？” 李静思维跳跃比周国强还快几倍，周国强一点都不觉得惊讶，只因心底有了准备。 “我腿就没坏过，好不！我猜你现在就想看吧……走起！” 周国强早就受不了医院的氛围，哪怕行动依旧会带来丝丝痛感，他也愿意站在外面吹风。 “呀！我就随便说说，你还当真啊，一个练扎针的护士，和一个被扎针的病号，相互扶持着去看鬼故事？你觉得合理吗？” 李静白了周国强一眼。 “嗯？你干嘛碰我？” “什么？我哪碰你了？” “刚刚你明明……咦？你肩膀上怎么多了一只手？” 周国强的话没头没尾，惊疑道。 “啊！啊！哪？哪那？呀呀……” 李静下意识拍打自己肩膀，花容失色直接炸锅。 “哈哈！哈哈！” 周国强可以确信她没有说谎，笑的前仰后合。 “你！你敢吓我！找打！” 李静才意识到自己着了道，小拳头呼啸而来，怒撅的小嘴，越发可爱。 “咳咳，好了好了！我错了！这不是为了让你体验一下真人版嘛？” 周国强感觉与李静在一起的每一刻都是那么有趣且自然，这两天的郁闷也一扫而过。 “呀呀！我警告你不许再吓唬我，都说了我胆子可小了！要不然怎么会总扎不好针，讨厌！” “额……只有经历过大起大落，你才能保持清醒，现在感觉怎么样？要不要开练？” 周国强故意逗李静，就是想让她放松心态。 “嗯？你还别说，被你这一吓，手都不那么抖了，准备受虐吧，本小姐要开始喽……” 成功的捷径绝不是不过脑的重复，往往需要极其清醒，且最放松的状态下。 夕阳西下，女生专注的盯着男生的手，不经意挽起脸颊侧面的丝发。 他与她咫尺天涯，在外人看来，他们应该是一对亲密无间的小情侣，可实际上他们之间的关系只不过是护士与病人。 有那么一刹那，周国强有幻想过追求她，但仅仅是一个不合时宜的念头，对方无论哪一方面都要强过他太多，除了岁数。 周国强自认为不是那种见人家漂亮就喜欢的博爱性格，可他不得不承认，李静的活泼开朗，是他喜欢的那一款。 “耶！哦耶！成功了，我居然成功了，嘻嘻！哈哈！” 周国强多希望这样的画面能久点，再久点，奈何现实与理想的差距，永远无法满足人性的贪婪。 “恭喜，本以为我这只小白鼠会被你扎成筛子，没想到才三次就成功了。” “嗯！嗯！嗯！我都没想到，估计你刚才吓过我之后，注意力一下子集中了不少，嘿嘿！那我该怎么犒劳犒劳你呢？” 开心雀跃的李静，歪着头端着下巴，眼睛笑眯如月牙。 “额……亲我一口？或者以身相许？你选一个呗？” 周国强就是癞蛤蟆得不到天鹅肉，自我嘲讽式的玩笑，以他的性格，若玩真的，绝不会如此直接。 “哼哼！美的你，就你那小胆量，本小姐给你个机会，让你亲一下，你敢吗？” 李静要比周国强开放的多，话罢，直接将脸凑到周国强眼前，闭上眼睛那一刻，一副任君采摘的小表情。 “额……你可别逼我！” 第一百四十章 的囚徒 “那你倒是亲呀！” 李静再次挑衅，她认准了周国强没那胆量。 “你……我才不会让你如愿呢！我可是有原则的男人！” 周国强心里很想，可并不代表他有那个胆量付诸于行动，毕竟他俩之间的关系仅限于医护。 若他真可以随便亲对方，要吗是他太渣男，要吗是她太腐女。 玩笑又怎能当真。 “借口，难道本小姐就没原则？不敢就说不敢，还给自己找理由，唉！胆小鬼，不跟你你玩了，放够风没？该回你的监狱了，3028的囚徒。” 介乎于淤泥与玩笑的模糊场景，被瞬间切换到现实，周国强微笑着艰难起身。 躺在病床上，脑海里不断浮现李静的画面，周国强心道，难不成自己没那多情的命，还真得了那多情的病？ 为了屏蔽李静的影子，他用qq来转移注意力。 几年前有限的十几个好友，全都死气沉沉，唯一有小惊喜的是来自于漂流瓶的回复。 “真正的爱情需要经营吗？爱不应该是冲动的那个瞬间吗？经营过的爱，还算是爱吗？也许某一刻的理智，就是终结悲剧的最好选择吧。” 周国强不晓得对方为何会有如此奇怪的疑惑，忍不住回复道。 “在我的解读里，爱情是可以分为几个步骤的，初恋时青涩忍而不发，热恋时无脑不顾一切，这一过程长不过半年短不过三天，之后的时间更多的是维系，若相互能够容忍对方的缺点，那恭喜一对新人步入婚姻之牢。” “也只有结婚后，才适合用经营这个词，有人愿意一生为囚，也有人选择越狱，没有谁对谁错，不过是这家私人监狱经营盈利或亏损。” “人都会随着时间推移而改变，重点是两级选择了相斥还是相吸。” 周国强经历的爱情并不多也不长，可并不代表他对爱情没有自己的解读，往往越是没经历过，就越看的透彻，正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接下来的七天，每天都在重复吃药与输液，唯一不同的是，每隔两天，李静都会搀扶他上一次卫生间，而后在老地方赏景聊天。 也是在第七天，李静提醒他预付款将用尽，需要续款。 周国强不想再向车间领导张口要钱，加之他受够医院的通铺，最终决定结算回宿舍慢慢养。 “反正你是工伤，自己又不用出钱，干嘛不多养几天？回去可没这么好的护士帮你输液。” 李静是站在病人的角度考量，但她并不够了解周国强。 “许大夫不是看过了吗，说伤口愈合的差不多了，就算再住顶多也就几天时间，还是得回去慢慢养。” “说实话，我没有一秒想待在这医院里，当然有你出现的时光除外。就这样吧，回去自在点。” 周国强明知不可能，又何必强求什么，梦总归是要醒的，只因他不可能一辈子当她的病人，更何况人家下个月就回遥远的南方了。 “嘻嘻，算你有点良心，说了句本小姐爱听的。回去也好，再也不用害羞别人监督你解决个人问题喽。” “走吧，好人做到底，我扶你结算去。” 有李静陪伴，整个过程都很顺利，七天花费四千八百多块，也就仗着走工伤，才不那么心疼。 离别的门口，周国强与李静第一次正式对视，很自然很和谐。 “就这样吧，谢谢你，走了！” 周国强轻声告别。 “嗯，你就没别的话了吗？” “额……其实一直想问你，为啥你会主动帮助我，千万别说那是你的职责我不信！” 周国强本不想问，可李静给了他再次开口的机会。 “因为那天我看到你落寞无助的样子，有那么一瞬间很像我，在这座陌生的城市，在这间冰冷的医院，你我都一样孤单。” “这个理由够吗？又或许是本小姐少女心泛滥吧。那么，你为什么愿意让我练手，仅仅是因为我帮你买饭吗？” 周国强这一刻才发现，李静开朗活泼的外表下，或许也藏着专属她的秘密。 “额……巧了，因为那天你几次没扎中，那不甘且倔强的眼神，很像冲击新技能时的我，我们一样都有一颗不服输的心！” “这理由够吗？又或许是你的魅力吸引了我，不得不表现出点男子气概，哈哈……车来了，有缘再见！” “唉！” 李静下意识的想再说点什么，可话到嘴边，最终还是忍住了。 目送周国强坐上陈师傅的车，一场没有结果的邂逅，值得周国强回味，但不允许他继续追随。 周国强唯一觉得后悔的事，就是没能满足她的小愿望，陪她看一场恐怖电影。 “你小子艳福不浅呀，居然有小护士帮你拿行李。” “额……师父你就别逗我了。人家那是本职工作捎带帮我，也是看我可怜。” “拉倒吧，我还没听说过，哪个病号出院，护士送到大门口……这没啥不好意思的，感觉可以就追呗，能够相遇就是缘分，错过了可能就是一辈子。” 陈师傅心情不错，也不知周国强的出院占多少比例。 “对了，师父这几天忙不？中跨开工没有？厂子给人家吊装队钱了吗？” 周国强不想与陈师傅分享一段不会有结果的邂逅故事，只能转移他最上心的话题。 “前天就开了，估计是给钱了吧，反正车开走了，三三也上班了，他这次也不嚷嚷干塔筒老实了不少，我替你跟杨师傅先干。” “额……要是锅炉活多，你们是不是还得回去帮忙啊，伤筋动骨一百天，这段时间我是指望不上了。” 意外就是意外，带来的不可控因素，直接打乱了周国强之前的计划。 虽说夜大这两年他已经学的差不多了，最后收尾还未完成，可他这种情况并不适合去上课，也只能跟导师请假。 也就是仗着很少翘课，就算一两个月不去，也不会影响结业课时。 “你就好好养着吧，最好是回老家，爸妈能照顾你，多吃点好吃的也能好快点。” “额……看吧，师父那个医院的单子都在这，报销啥的，怎么弄？” “都给我吧，你啥也不用管，好好回去休息就行了，全当给自己放个大假。” “哦……” 第一百四十一章 怕宅的宅男 回归宿舍，周国强长吸一口那久违的空气，很上头但却有窝的味道。 当周国强躺在床上从性奋回归平淡时，不禁皱起眉头。 伤筋动骨一百天，这三个多月，他又该怎么熬过去？ 学习是可以消磨时间，周国强也那么做了，可勉强看了三个小时，就再也看不进去了。 他是愿意提升自我，愿意掌握更多知识，但此时的他已经没有两年前那么执着，人的惰性劣根，根本无法完全屏蔽。 新闻、电影、综艺、选秀，没有一样能让他提起性趣，周国强自己都没想到，他这个自号宅男，居然无法在宿舍坚持半天。 周国强并不知道的是，以往的他早已习惯了白天上班，下班夜大的紧凑生活，可以说他与宅男这个词已经很是生分。 无聊的他，忍不住再次打开qq，查看那个神秘的漂流瓶聊友的最新回复。 “我不想上班了，再没有一点趣味，我好想家，宅在家里打游戏看电影！” 看到这条回复，周国强苦笑着回到。 “巧了，我好想上班，宅在家里不想打游戏，也不想看电影，了无生趣。” “怎么哪都有你这种讨厌鬼，每次都跟我唱反调，不过……也挺有意思，加个微信吧，让相互伤害来的更猛烈一点。” “我的手机不支持微信，我也不方便去买，qq才是真爱。” 其实周国强根本就没打算用微信，在他看来那不过是一款新的聊天工具，与qq没啥差别。 “晕，跟我漂流瓶的到底是个什么鬼？如此老土吗？我更好奇了。” 不多时，周国强发现跳动的小喇叭，提示他尘封已久的qq，在这一刻复活了。 对方qq名，蝶殇恋舞。 头像，极光蝴蝶。 居住地，北极。 年龄，保密。 爱好，无限。 空间，密码锁。 签名，寻不到花的折翼枯叶蝶，永远也看不见凋谢。江南夜色下的小桥屋檐，读不懂塞北的荒野。 “嘀嘀，嘀嘀。” “资料里显示你是89年的？怎么可能这么年轻？是不是故意改小了岁数？我觉得你就说个大叔。” “你这只北极光里的小蝴蝶，只能与世隔绝。” 两年不使用聊天工具，但周国强并无任何生疏感，反而多了那么一丝熟悉与自然。 “我怎么就被隔绝了？我有翅膀，哪都可以去。” “没有极光护佑，你将瞬间成为冰雕。” “不跟你扯这种不着边际的了，看你空间有许多劲舞团的截图，并且近两年都没有过动态，我看被冰封的应该是你吧！” “啧啧，没想到你的心思还挺缜密！说实话从漂流瓶开始，你是我屏蔽qq两年后，第一个聊友。” “嗯？没想到，那我该不该荣幸呢？看起来你也是个有故事的人，为啥要屏蔽两年？你没有微信又不用qq，算是脱离现实，还是想逃避什么？” “谁还没有点不选提及的过往，我并不是想逃避，只不过是想重获新生。还是说说你吧，做什么工作？感觉你岁数并不大吧？” “你怎么可以随便提问女生的年龄！难道不晓得这是聊天大忌吗？我的工作极其神秘，知道了对你没好处。” 正当周国强聊的起劲时，牛牛的电话打了进来。 “晚上吃撒？给你捎点。” “额……别太油腻的，啥都行。” “嘟嘟……” 牛牛打电话的特点就是不说废话，就仿佛他怕多说几句就会超过一分钟，两毛变四毛那种翻倍的奢侈。 侧头一看，外面已昏暗，周国强不得不承认，这聊天似修行，不仅有望成仙且极具魔力，眨眼就是万年。 “两年不接触网络，也就是说，你都不知道现在流行啥游戏了吧？我下班了，一会儿回宿舍，陪我跳舞吧！” “恭喜你脱离今天的苦海，啊？为啥要陪你跳舞？” “你下载个51炫舞，等晚上我q你，就这样吧，我先下了，88。” “我特？” “喂……” 对方说下就下，都没给他说一句再见的机会，51炫舞？什么鬼？难不成又出了新的跳舞类游戏？ 周国强拖着鼠标，看着屏幕上的游戏图标，他犹豫了，下还是不下？ 两年前他曾毫不犹豫的删掉qq炫舞，下定决心脱离游戏漩涡，可此刻他怎么又会忍不住发痒的双手，以及那娱乐的脑虫蜂拥而至，不停在冲击他那即将破碎的防御网。 人，终究是那自控力低下的物种，见不得美色，禁不住诱惑，周国强不过一界凡人，当他点击下载那一刻，整个人好似虚脱。 他不停告诫自己，只是随便瞧瞧，自己不是当初的自己，他有信心能够控制自我的限度，能够不再痴迷，能够分清主次…… “呦？崽家伙，这四准备重操旧业？又开始跳上了？也不知这次得有多少小女生上当受骗撒。” 牛牛带回来一屉小笼包，鸡蛋汤配咸菜。 “没办法呀，三个月！三个月你叫我怎么熬过去？” 周国强一口一个小笼包，吃的那叫一个香。 “咦！这是哪家的包子？以前咋没吃到过如此美味？” “我看四你在医院吃多了药吧，强子你不打算回家吗？我顶多也就给你捎个晚饭，白天可没人管你。” 牛牛每天回家的三个步骤，脱鞋、开机、游戏。 “额……没那么夸张我需要人照顾？我这里可备了不少干货，再说有锅有米，养伤喝粥是主食。” 周国强打定主意不回老家，就算回，也得等到伤好个七七八八。 “崽家伙，受伤了也不告诉家里人，不知道你四咋想的，随你吧。” 牛牛不过是随口一问，眼睛根本没离开过显示屏。 “嘟！嘟！嘟！” “喂，怎么了？” “吃饭没？给你捎点？” “牛牛已经买回来了，你才下班啊？看来这次是准备超越我呀。” 外卖小东的问候姗姗来迟。 “那你看还缺点什么？趁我还没上楼，可别等我回去以后你在跟我提要求，打死也不会满足你！” “额……吃的不缺，赶紧回来吧，其实我就是缺个陪睡的男宠，哈哈！” “滚！你个玻璃，本小伙如今已是名花有主，外人别想玷污俺的纯洁！” 小东和周国强距离最近，每天睡觉前，都会闲侃一会儿。 “我特？新情况？难不成你升级成男人了？” 第一百四十二章 再次入坑 “嘿嘿！保密！挂了。” 小东笑的很诡异，完全不像情场小白该有的样子。 周国强申请游戏人物，看着精致的画面，熟悉的味道，他再次入坑。 “怎么样？疼不疼了？给你带了点大补的东东，够意思吧！” 足足两个小时，小东才回到宿舍。 “我特！难不成这就是传说中的以形补形？吃个饭用这么久？是不是有什么新进展？” 周国强捏了捏弹性十足的大猪蹄子，带着玩味的眼神问道。 “你说我以前总是聊天，约不到女女是不是你方的？就你不在宿舍这几天，哥们我终于，拨开迷雾见明月！” 小东满是性奋之态，有种意犹未尽之感。 “估计是吧，有我这样的大情圣在，肯定会屏蔽你那萤火微光。别卖关子了，快说说对方什么样？进展到哪一步了？就在咱们附近吗？” 小东能与女网友线下见面，周国强替他开心的同时，也忍不住想吃瓜。 “还记得当初那个让我替她报警的女孩吗？就是她了啦，三天前第一次碰头，今天又小约了个会，嘿嘿！” 小东略带一丝羞涩的挠了挠头，提及个人感情时的他，与他那雄壮身板格格不入。 “不是吧？这么久了，你们还在联系？长的怎么样？啥感觉？” “不胖不瘦，肉嘟嘟的，感觉她是个乖孩子，很符合我的要求，她父母都是退休工人，她不喜欢上班，希望能当个全职妈妈。” 周国强通过小东的神情，已经猜到了大概。 “额……反正你喜欢就好，不过我还是先提醒你几句，毕竟你是第一次谈，别太钻牛角尖，能成最好，不能成也别太当真。” 周国强不想泼小东冷水，但他俩能成的几率不太高，周国强不想看到第二个当年受伤的自己。 “嗯！我知道，反正目前我俩谈的不错，有机会带你认识一下，也算帮我参谋参谋。” …… 他们都已经到了法定结婚年龄，也是该开窍的时候。就算自己不急，家里人也会替你着急。 周国强这大半年来，已经随出去三份礼。都是来自老家儿时的小学同学。 他在为老同学祝福的同时，一种无形的压迫感，开始入驻。 同龄人已经开始结婚成家，而他还在看不到希望的破船上挣扎，前路迷茫，何以为家？ “在吗？不好意思，有点事耽误了。” 已经快夜里十点，蝶舞来了消息。 “额……你要是不出现，都有把你忘记了。” “切！游戏下载了吗？陪我跳舞吧？” “嗯，只能跳几局，太晚了影响室友休息。” 周国强虽说再次入坑，可他已经找不到当初的感觉，技术可以练回来，但对于游戏的那份执念没有了。 也许是他成熟了，也许这个年纪已经不再适合混迹在虚幻的世界里。 “人家明天还上班呢，必须坚持下来，来吧，看看你这个随风独尊，是个什么水准，敢起这么霸气的名。” 聊聊天，跳跳舞，也算是一种放松。 几局过后，蝶舞止不住的夸赞周国强的技术一流。 若放在当年，周国强虚荣的尾巴绝对可以翘上天，如今他只不过是一笑而过。 “有兴趣加入我的家族吗？有你这个中流砥柱，我们有希望冲击前十家族了呢。” “没兴趣，我就是随便玩玩，什么家族有啥意义？” 时间段不同，心境自然也不同，周国强根本不会再有当年的激情与欲望。 “来嘛？人家族里可都是美女呦，只要你来随便挑哪个结婚都可以，本族长可以包办婚姻，并且陪嫁永久翅膀，包一天的大喇叭，重复宣告随风独尊的喜讯，怎么样？够意思不？” “哇塞！好诱人呦……可是我没兴趣，若是你愿意以身相许的话，我或许还可以考虑考虑。” 周国强根本就没那个心情，随意调侃道。 “我？跟我结婚也不是不可以，不过那你得先进家族，然后通过我家姐妹们的重重考验，毕竟我是一族之长，要是随随便便就嫁你的话，那不是很没面子嘛。” “不过，话又说回来，追求本族长的帅哥多了，还没哪个能通过我那群好姐妹布下的魔鬼级考验，奉劝你最好别在我这浪费时间，省得最后灰头土脸。” 蝶舞也不知是故意激将周国强，还是自视甚高，优越感极强。 “额……有点意思，那我还真就想见识见识，你家姐妹所谓的魔鬼级考验到底有何恐怖之处！” 周国强的兴趣被对方成功调动，但他并不是真为了游戏里娶到蝶舞，他就是想通过考验，然后潇洒的来一句，哥就是来玩的！ 既然是游戏，那就是为了能让自己爽，若不然游戏的意义与价值何在？ 有了游戏人间的精神，就不存在被游戏支配这一概念。 “呀！本族长这么有魅力吗？你要真敢接，那我一会儿给你发个入局级任务清单，等你啥时候达到了，本族长自然会召集姐妹进行任务考核，怎样？” “拿来瞧瞧，用不用搞这么复杂？我只要你记住，到时候可别反悔就行！” 周国强看了看那份清单，嘴角微微上扬，他需要一个考验，一个能够让他忘却时间，能够充分释放自我压力的机会。 他无法再对游戏提起性趣，那也就意味着，这三个月将更加难熬。 没有困难，那就给自己制造一点困难，来保持新鲜感，也可以说是变相自虐。 初级任务单： 第一，传统四键十星满连。 第二，八键九星满连。 第三，生存模式三局前三。 第四，太鼓模式七星…… “给我七天时间，过你们这七道关。记住咱们的约定呦，下了。” 周国强深吸一口，他已经太久没上手游戏，此刻的他根本达不到人家的要求，可他就是喜欢挑战，尤其是极限挑战。 他当初之所以喜欢跳舞类游戏，就是觉得这种游戏不需要充钱，就可以击败对手，靠的是技术而非大多数升级游戏，是拿级别与装备说事。 脚趾一百天不能动，他就要手指翻倍动，若不然他会觉得自己退化了。 周国强入睡前，制定详细作战计划，上班点起床，而后学习到十点，而后开始练手速…… 第一百四十三章 妹子窝 人一旦有了目标，并且为之努力，就会感觉到充实。 周国强需要这种无形的东西，来支撑自己空虚且不踏实的心。 单位依旧没有按时发放次月奖金，这件事周国强只能当成新闻，师傅们何时开始第二次罢工，他也没机会参与。 反正他干的活，按照当下的结算速度，明年五月份都结算不完。 此时上班未必是好事，他在家休养也未必是一件坏事。 此刻不得不停下脚步的他，要比上班时看的更加通透，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万事都有利弊好坏，无非是所在角度立场的区别。 七天时间，要比周国强想象中快了许多，他不得不归功与一个，虚无缥缈不得不失的约定。 “我完成了，赶紧召集你的姐妹们吧。” 周国强不停的活动略显酸疼的手指，那种感觉即累又爽，颇有种手指越快，脑子越活泛的错觉。 “啊？你还真当真了呀？七天了吗？我都没注意，那就定在今天晚上八点，最好一次过呦，可别吹牛皮，我那群姐妹可不是一般菜鸟。” “呵呵，我要是你的话，就会提前练习一下，怎么叫老公，怎么当人妻吧。” 周国强有恃无恐的道。 “切！就你？别太高估自己了，初级关卡还不见得能不能通过，更别说后面的魔鬼级了。”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本族长也得加条件，你若是败了怎么讲？” 蝶舞之前并没有把周国强当回事，以为就是个玩笑，谁知道周国强居然玩真的，也是被刺激到了。 “我怎么可能败？什么条件我都接着。” 虽说男子汉大丈夫，一言九鼎驷马难追，可游戏里网络上，又能叫真到什么程度。 “呵呵，之前怎么没发现，你原来这么狂呀，你败了就入我家族当打手，随叫随到那种呦！并且见着族里队员见人矮一级，男的叫哥女的呼姐，敢吗？” “我去！没想到你玩这么狠吗？我赢了娶你，你又不吃亏。我若输了，那不亏大发了？” 周国强怎么也没料到，蝶舞会给他来这狠招，明摆着他岁数大过大多数玩家，他怎么可能叫一群小屁孩哥哥姐姐。 “你不是不会败吗？怎么？怕了？现在反悔还来得及，知难而退也是男儿本色嘛，嘿嘿！” 蝶舞欲擒故纵，她明白周国强肯定不会退缩。 “我的字典里还没有怕这个字，我接受，晚上见！” 如果把游戏当真了，那你就已经败了。可不当真又怎能尽兴？ 虽说他已经不会再沉迷游戏，可转过头想想，他以后还有机会再玩这样的游戏吗？ 游戏除了代表沉迷与陷落，同时它也代表了许多人的青春年华。 只因那句歌词，再不疯狂我们就老了…… 转眼就是晚上八点，游戏里的他被邀到了蝶舞开好的家族房间。 点击进入那一刻，周国强直接懵了，房间里密密麻麻全都是人头，地上走的天上飞的，五光十色五花八门的穿搭，唯一能够统一的是清一色女号，以及九成头顶的家族名号“玫瑰葬礼”。 “快看他来了。” “就是这小子吗？” “除了名字，其它一无是处。” “老大，我先来，我先来当陪练。” 周国强本以为蝶舞所谓的家族没几个人，可这次他失算了，滚动的聊天池，一直就没停歇，这还不包过人家家族聊天模式，以及好友私密模式。 “小舞，给你房主，考验正式开始，经典四键你来挑人。” 周国强眼尖，看到了蝶舞一闪而过的字幕，下一刻他被遭请入场，七位妹子作陪。 清一色的公主裙外加天使之翼，除了名字有别，周国强根本无法分辨谁是谁。 一首十星《叹息之树》，算是开启了这场专属于周国强的考核。 周国强本以为，这个速度下，他第一没啥意外，可没想到那几位妹子都不是善类，不仅大多没掉节奏，有一个甚至一直压着他的分数。 本想着一鸣惊人，让所有女女们为之震撼，稳耐一局到尾都未能冲上第一，若不是人家考验的是满连，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了。 周国强不得不正式起来，耳机音乐开到最大承受效果，不停活动手指准备第二场硬仗。 “这小子还行，一看就有点基础。” “他一身农民装，不会是扮猪吃老虎吧。” “幸亏我守住了第一，好险，好险！” “八键谁来？” …… 周国强进入后，没打过一个字，更没说过一句话，一直等到第二局开始。 这一次除了上局的第一名之外，其它六人全换，着装也不在统一，看的出来四键传统的主流，玩八键的并没有专属战队。 当初劲舞团、qq炫舞中，真正能跳好八键的高手少之又少，周国强算不上多强，但基础不差。 伴随着动感节奏，二十秒第三，五十秒第二，九键八向一分半冲到第一。 七女后排伴舞，周国强一人前排独舞，满足感瞬间爆棚，那就是他想要的感觉。 “你们上啊！小舞，把他顶下来！” “这个农民装小哥哥好帅呀！” “姐妹们，是故意让着客人吗？咱们家族就是这么友善。” “我怎么这话感觉有点不对味？要不你上试试？八键九星，别说全家族了，就算是全网能有几个满连的？更别说两位数爆乘……” 第二局，周国强总算找回点，男人的面子，甩出第二名几万分，也算是小仇得报。 接下来几局，周国强有输有赢，但都满足了考核要求，毕竟每个人都有不同的侧重擅常风格。 不可能所有模式玩法，都达到顶尖的周国强是没见过，当然不代表没有，可谓是凤毛麟角级别的大神。 周国强曾开玩笑的说过，除非对方是专业弹钢琴的高手…… “老姐，他还不错，考核通过了。” “哎呀！没想到真有人能通过，我怎么感觉未来的姐夫越看越帅呢，嘻嘻。” “少犯花痴，这才哪到哪呀！正真的考验才刚刚开始。” “就是，就是，要知道咱们得找一个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才配的上族长嘛。” “老大，你到底看上他没？妹妹我已经忍不住了，把他让给我吧！” …… 第一百四十四章 我就是随便玩玩 周国强已经做好了充分准备，可以说七局的考验对他来说，就是热身。 待他收起了之前的轻蔑，不晓得这些女孩们，会搞出什么魔鬼级考验。 第八局一开始，周国强一脸问号，只因入场后的站位与模式，他根本就不曾玩过。 猜拳模式，减肥模式，跳绳模式，变身模式，炸弹模式，捉鬼模式…… 周国强直接被整懵逼了，本以为会是那种极限速度之类的考验，谁曾想会是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模式。 完全不属于竞技，更像是聊天打发时间的休闲娱乐，播放着慢节奏的舞曲，周国强只感觉他被忽悠了。 “这个小哥哥，怎么一直不说话？” “老大，你都看到了吗？他这样算是通过考验没？毕竟以前从没有人到达？” “来一局抓猪，真心话大冒险吧，我得给老大把好最后一关。” “要我觉得，虽说技术无可挑剔，但当老大的老公不太合适。最起码的人际交流就不过关。老大你把他让给我吧，我不嫌弃。” “小六，你……你真是无药可救！” “问题是，人家会嫌弃你了啦。” “小哥哥，你要不要跟我结婚？所有一切我都包办，永久衣服翅膀随便选，商城就是咱家私人换衣间。” 周国强觉得现如今的妹子们更加开放且豪横，他完全不觉得对方是在吹牛皮。 可以说这款游戏，对不同人有着不同概念，周国强算是少数派，只为技术而玩。 八成玩家是为了聊天与交友，他们大多不比技术，比着装、比消费，51炫舞周国强没有花过钱，准确的说他玩过的跳舞游戏，几乎就没冲过一分钱。 周国强还记得，曾经玩qq炫舞时，一个全服小喇叭一块钱，大喇叭五块钱，两个不怕烧钱的主，为了一个女孩互怼，连续对骂整整一天。 他们并不是在玩游戏，而是在烧钱，一天喇叭冲几千块钱，当时的他最反感那句，我喜欢跟土豪做朋友…… 所谓的终极考验，在周国强看来太过无趣，他略显失望，留下一句话后，直接闪人。 “我不过是随便玩玩，你们随意，闪了！” 周国强退出游戏，一个星期的狂练，他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结局，同时也留下了青春无悔的足迹。 “嘀！嘀！嘀！” 蝶舞发来消息。 “什么意思？你玩我呢？” “你这人真有意思？你让我怎么跟姐妹交待？” “还是你早就想好了这么干？” “看来我有必要重新审视一下你这个可恶的家伙！” 周国强看着对方气恼的一连串疑问，心里特别的爽。 “额……你所谓的终极考验，我自认为无法通过，所以我选择认输咯。” “哼！你这哪是认输，分明就是砸场子！今天你必须得有个交待！要不然我这队伍没法带了！” 蝶舞明显被气的不轻。 “额……跟我我啥关系？随便玩玩而已，难不成你还想强娶？哈。” 周国强很喜欢这种逗女孩玩的感觉，仿佛又回到了三五年轻的无忧岁月。 “呀呀！我不管，你必须对我负责！七天后是个好日子，咱们结婚吧！” 周国强哑口无言，他怎么也没料到，对方居然会赖上他。 “额……我要是不同意呢？” “反正我已经全族通告了，七月初七，晚上七点，我等你！下了！” 蝶舞要比周国强预想中还霸道三分，结婚，这是多么圣神且恐怖的词汇。 现实的他，没想过也不敢想，曾经他深爱的人，或许现在已经有孩子了吧？或许她偶尔也许想起他吧…… 那一夜周国强失眠了，无数的过往画面涌上心头，那被隐藏在角落的爱，已经很久没出现过。 一连三天，周国强都没登过游戏，蝶舞也再没来过消息。 直到第四天，蝶舞通过漂流瓶，发来一段话。 “终于熬到头了，终于可以回家了，可为何此刻的我会如此矛盾……通往家的列车怎么也时快时慢？谁能告诉我，哪一站才是终点？” 周国强看消息，心又被触动，也许真实中的她，有太多的不如意，也许她和自己一样，为前路迷茫。 “终于解脱了吗？难不成你上班的地方距离家很远？居然需要坐火车？可我怎么感觉你并不是很想回家？”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终点站，但同时也是起点，又有几个人不对未来迷茫？珍惜每一个成长的十字路口，只因选择了就无法再回头。” 周国强的回复，表面上是在和对方诉说，实际上他也是在告诉自己。 “嘻嘻，你复活了呀！想好没有？我们的婚礼可是很盛大的呦！” 蝶舞再次换成qq聊天，就仿佛漂流瓶与qq里的她并不是一个人，又或者一个是现实版，另一个则是网络版。 “之前本就是随便陪你玩玩，我曾经在游戏里接过一次婚，最终的结局太伤，哪怕那只是个游戏。” 周国强知道，若不给对方一个理由，她是不会善罢甘休。 “嗯？是劲舞吗？我很好奇你是那次经历，反正前路慢慢，能给我讲讲不？” 看着蝶舞秒回的信息，周国强略有犹豫。 他和她的事，他从未告诉过第三个人，那是他不愿意再提起的痛，他当初选择了逃避，但他并没有真的迈过那道心里的坎。 “额……我可以讲这段我并不想再提及的过往，当然你得拿出点诚意才行。” “没问题，你想要什么诚意？” “嗯……就讲讲你为什么即想回家，又不愿意回家吧。” 周国强只是想找一个倾诉对象，只是想给自己一个宣泄的借口与理由。他需要一个出口，一个释然的机会。 现实社会他没法说出口，对一个也许一生都不会相见的陌生人倾诉，就是最好的方式。 “行！我答应你，开始你的故事吧！” 周国强整理思绪，将那段伴随着美好、期待、天真、失落，从相识到相知到想见再到离别…… 周国强一口气说完那一刻，出乎意料的畅快与轻松，也许是因为憋了太久，也许是因为不敢触碰。 “然后呢？你们在没有联系过吗？是你故意屏蔽了她，还是她提前拉黑了你？” 蝶舞显然对这个故事很上心，不停追问。 “重要吗？既然注定结局，又何必在意谁先放手……” 第一百四十五章 舞忘心安 “哇噻！好羡慕！千里迢迢的惊喜！” “你原来这么浪漫呀，那个女孩为什么那样对你？难道她一直都在骗你吗？是不是她只想把你当成不用还钱的提款机？她怎么能这样！” 蝶舞能否完全读懂周国强与她的故事无关紧要，他不过是想倾诉。 “她很好，也许是因为我配不上她吧，没有谁对谁错，毕竟现实不同于网络。好了我的故事完结，来说说你吧。” 周国强感觉很好，也许释放要比压制更容易释然，这也算他的一次尝试。 “我的事，其实很简单，老爸和老妈关系不好，妈妈成天打麻将，爸爸外面有情人，这就是我想家又不想回家的原因……” 蝶舞如此直接的回答，周国强颇感意外，以往只能在故事里听到的事，原来一直都在现实中发生，只不过这次的主人公与他相识。 “额……这种事你都知道？难怪你之前会在漂流瓶写那段话。有些事，我们无法左右……” 出轨这种级别的事件，已经超纲，周国强也说不出如何解决，但他能够感受到蝶舞的心情。 “唉！我也试着努力让他们和好，可……不说了，心烦！来陪我跳舞吧，离开地球表面，把所有烦恼全忘掉……” “额……你不是在火车上吗？有网？能玩？” 周国强的认知，还停留在游戏需要网吧或者家里。 “看来你还真是out了，都什么年代了，在哪不能玩？笔记本加上网卡，走遍天下都不怕！赶紧上游戏，咱们把地球甩掉！” 周国强老脸一红，他的确是有点跟不上潮流，信息时代两年时间，足够将他远远甩下。 周国强没有拒绝，他不晓得如何安慰对方，但陪她跳几只舞还是可以的。 当天晚上，周国强闲来无事，挑战那首他特别喜欢的新曲目，210速的《孙悟空》，这也算是这个游戏里，他得到的最大惊喜。 他还将那句特别喜欢的歌词，留在游戏人物签名。 “齐天大圣是我，谁能奈何了我。但我依然不小心败给了寂寞！” 正当周国强耍的来劲之时，qq忽然强制提示视频信息，直接打断了周国强的游戏。 看着那陌生人的视频请求，周国强带着疑惑接通。他已经好久没接过视频，差点都忘记电脑还有这个功能。 “你为什么要把咱们的事告诉别人？有意思吗？” 看着视频里那个即熟悉又陌生的身影，周国强愣了，他怎么也不会料到，她居然就这么突兀的冒了出来。 “别跟我装无辜，你交不交新女友跟我无关，可你为什么要说我们的事？算什么？报复吗？你居然还把我的q号发给她！” 周国强怎么也无法想象，两年后的馨月会以这种方式与他联系。 “额……你还好吗？不关我的事啊？我怎么可能把你的号发给别人？新女友？什么跟什么嘛？你都把我搞糊涂了。” 周国强满脑子问号，半天回不过神来。 “还装！看截图，千万别说这事跟你没关系！请你让她别在骚扰我的生活，都已经结束了。” “额……你没有以前好看了，呵呵……” 周国强不接受不了，她质问且略显冷漠的语气，她在他的心中曾经的美好，荡然无存。 “要你管！请你管好你的小女朋友，这样很可笑好吗？就这样吧！” 视频戛然而止，周国强看着对方发来的聊天截图，即好笑又无奈。 截图里，是蝶舞打抱不平式的一连串质问，并且声称是以他老婆的名义。 足足五页的对骂，可谓是惊掉了他的三观…… 周国强赶忙向蝶舞发消息。 “我都没她号，你怎么找到她的？” “你也太猛了点吧？” “貌似我还没答应跟你结婚，你就感自称是我老婆，太疯狂了吧。” 其实周国强在看到蝶舞替他打抱不平时，心里莫名的爽，他想或不想说出的话，蝶舞通通说了。 “她找你了？嗯哼！一个老女人而已，她不配跟你好！我不过是看不下去，替你讨回一点公道，毕竟你都是我的人了，不用谢！” “以本大小姐的本事，想找个人很难吗？空间访问记录、留言啥的不都还在嘛，感觉好点没？像那种蛇蝎心肠的女人，就该给她点颜色！” “要不要我发动人脉，网爆她一下？省的她再祸害别人！” 蝶舞慷慨激昂，一副正义使者的姿态，天真且无畏。 “大可不必，都是过去式。我已经放下了，不过……还是谢谢你。” 周国强又与蝶舞闲聊几句，关掉电脑辗转反侧依旧无法入睡。 想了好久好久，直到天亮。 牛牛与小东上班走后，周国强再次打开电脑，他想写下点东西，来祭奠逝去的青春。 《枫尚渺魂*舞忘心安》 昨天晚上没睡好，只因心情有点遭。 我愿情人都幸运，写掉郁闷和烦恼。 心情不是特别差，只因跳舞让我忘记烦恼。 手感还是很菜，满连也不算什么神话。 突然视频中断把我的心打乱，也许忘记真的好难。 就算把心搅碎也不曾把她寻见，曾经的诺言我不曾背叛。 只怪现实在另一个世界‘不管未来有多么难，我都要你陪在我身边”。 男人的誓言没那么容易实现，可我要为那小小心愿，目标向前。 键盘上熟悉的感觉，替我把辛酸隔间。 最后一滴眼泪，把爱的系统终结。 心以沉沦拿什么去弥补，爱若死掉谁能遇火捏盘。 冷酷的心还要刻意坚强，逝去的爱永远no，wow！ 前前后右左左go，后后前前左右no。劲、热、炫、街、51甩，情侣pk我最爱。 前后左右后后go，左右左右左右no。258经典甩起no。1。 满连到底风！风！疯！ 疯狂加速nobody，不要迷恋哥no.1只是个传说，超s的有很多哥只是其中一个。 准确的说‘哥跳的不是舞，——是那迷失的快乐’。 额……呵呵，笑的有点假，机子有些卡，网速特别慢，手感还很差。 任务不忘聘个妻，开个房间死寻f。每天再线是必须。 虚幻现实有差距，摆正心态是前提。 金.木.水.火.土。上.网抓.老虎。 美眉.萝莉.变态.妖怪！ 老婆.情人.同志.狂揣！ 雄起.雄起.在雄起！冲到最后准第一。 齐天大圣是我，谁能奈何了我。但我依然不小心，败给了寂寞！ 第一百四十六章 赌注是小老婆 七月初七，是个浪漫且神圣的日子。眼看就快到晚上七点，周国强犹豫不定。 虽说只是游戏，可对于周国强来说，意义非凡。他对结婚这个词期待且敏感。 距离完全恢复伤势还有两个多月，也就意味着，他依旧需要点什么来消磨时间。 他足够自律，白天全部用来学习，只在晚上玩几局游戏，可每次一进入游戏，他都会不由自主的想起蝶舞那单方面约定。 差五分七点，周国强最终还是点进了游戏，他不想做一个不负责任的人。 若非要找一个理由，那就是当他写下那段空间日志之时，也是他彻底放下过去，走出阴影的开始。 这份功劳来自于蝶舞的主动，跟她结婚也算是还上一份情。 “嘻嘻！我就知道你会赴约的！本族长的魅力无人能及，风你赚到了！赶紧过来，记得提前换好我送你的套装，可别给我丢人呦。” 周国强万万没想到，蝶舞会玩这么大，一上线就收到她的私密。一连接收了十几件礼物，原本空空荡荡的储物间，一下子眼花缭乱，清一色的永久。 最让他惊喜的是一颗名为执子之手的钻戒道具，之前跳舞时偶尔遇见有人携带，能够在独舞时发出紫色极光，很是拉风。 周国强大致算了一下，那一堆衣服道具全加起来，少说也得现实一千大洋。 “难不成我这次遇到的是小富婆？”周国强无奈一笑，他还从没收到过如此多，价值如此贵的游戏礼物，要知道这些东西买了就没法退，纯粹烧钱给游戏公司做贡献。 周国强刚换上一套贼拉风贼酷炫的套装，搭配传统的劲舞发型，外加那枚执子之手的戒指，整个游戏人物立马脱胎换骨。 七点整，全服大喇叭，开始滚动播放一条消息，玫瑰葬礼家族族长今日比舞招亲…… “我特？什么情况？不是跟我结婚吗？这又整的是哪一出？” 周国强彻底无语，看来他想当新郎官，还得过这突如其来的终极考验最后一关。 “赶紧过来，我踢人你进，要不然一会可没你位置。” 再次收到蝶舞私密，周国强撇撇嘴，就好似他得到的啥特殊待遇似的。 “你是真想跟我结婚，还是想打击报复？” “当然是真想喽，不过……我得赌一把，赌我的夫婿万中无一，想娶我得拿出点诚意。” “我特意为你挑选了三首歌，算是对你特别照顾呦，能不能把握就看你自己喽。” 一连四次才挤进房间，人满为患，男男女女花花世界，背景音乐播放的是，吻得太逼真…… “快看，老大的第一候选终于现身了，不得了啊，帅呆了。” “看来今天有的看喽，我还以为他不会出现呢，还是老大魅力大。” “瞧！京id一族族长喊话，要来抢亲呢，不得了全服前十的家族！” “乱世皇朝族长，也要来！” “七夜，族长不是女号吗？怎么也报名？” …… 周国强看着眼花缭乱的房间，以及那刷不停的各种喇叭，聊天室卡到不能动。 “什么时候开始？” 周国强有点后悔来，可现在离去那就代表他怂了。 “随时都可以，你才是主角。” “额……那就赶紧开始。” 周国色话到是挺好使，他被拉入场，下一刻游戏开始，抢亲模式，周国强从没玩过，开场曲他倒是很熟，玫瑰花的葬礼，算是蝶舞家族的主打曲目，也是最近几天，周国强天天都会陪蝶舞跳几次的歌。 周国强不懂什么规则，他只知道出来键就跳，满连乘p就对了。 对于慢歌来说，想要满连很容易，但想连续乘p并不容易，需要极佳的感觉以及足够专注度。 当他看到排名第一的人物冲出后排与蝶舞双人共舞时，周国强大概了解了规则。 说白了还是看谁技术过硬分值高者就有与女主共舞的机会。 一曲作罢，周国强只拿到第三名，看着别人与蝶舞拥抱，周国强的好胜心被瞬间激发。 “要加油呦，三局两胜，看你本事。只有第一名才能继续下一场，十场看结果。” 蝶舞的密语，对周国强来说，算不上鼓励，更像是讽刺。 “额……若是我赢不了，今晚就封号，若不是想报答你的鲁莽，我都不会进来，继续吧。” 第二局开始，周国强没想到蝶舞选的歌曲居然是王妃，那是他跳过无数遍，也是他空间背景曲，更是当初那个她的来电音乐。 蝶舞故意挑选这首歌，不用多说意义极其明显，不止是因为周国强最熟，还是想让他明白点什么。 一曲罢，毫无悬念周国强拔得头筹，毕竟那是他的青春，无人可及。如今这首歌的点跳率并不算高，毕竟每年都有许多新歌出现，算是过时曲目。 “还不错，看来你对这首歌的执念很深，希望未来，你能跳一首专属于我的歌，当然不是今天。” “你最喜欢的歌不是玫瑰花的葬礼吗？” 女孩都喜欢一点仪式感，蝶舞也不例外，只不过她的心思毕竟跳跃，周国强难以琢磨。 “是同一个人的歌，但并不是这首，等你成功拿下抢亲，咱们结婚时，我会播放那首歌的。” “额，看来想知道专属你的歌，还有一定难度，也好，要是没点挑战，到显得太无趣了，继续。” 周国强感觉自己一直在被对方勾着走，让他不得不入套。 “放心，是你心心念念的最爽曲目。这首歌全服能比你分高的屈指可数。” 背景音一起，周国强心里流过一丝温暖，她还是很在乎他的，要不然也不会特意挑选了那首，他最喜欢的210孙悟空。 可以说190速是一道分水岭，能上这一速度满连的都是高手，更别说210满连。 想当初的劲舞，虽说速度相同，但最多九击，到如今51的版本已经提升难度到十一击，并且可以随时自带反键或者八键的地狱级难度。 周国强也不过是达到四键满连的程度，至于乘p多少，那全凭运气。 好在他这一个星期每天至少跳五遍这首歌，没有悬念，第三局轻松拿下。 房主蝶舞也不废话，直接踢人，而后邀请下一波入驻，进行新一轮的较量。 第一百四十七章 赌注是小老婆2 一连九局，周国强越战越勇，三首他熟悉的歌，加之不停连跳，手感越来越好。 直到最后一局上场的几人，蝶舞都不得不暂停比赛，小聊一会儿，只因其中四人都是族长级别，且排名都不低。 “蝶舞，之前的几局我看过了，感觉你家这招亲不够公平啊。” “我也这么觉得，总跳这三首歌，是不是因为那小子呀？若是这样我们还比什么？” “别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有本事什么歌都一样跳，好不！” 谁都不是傻子，很明显周国强能一直稳赢，就是因为那是他最擅长的歌。 “有人不服是吗？麻烦房主切换随机，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呗。” 周国强第一次公屏里开口，既然他要争这第一，那他就要表现出自己的价值与存在感，他不想当蝶舞的打手，而是为她撑伞的那个。 “呵呵，原来不是哑巴啊，这位兄弟一直不说话，我还以为是开的挂呢。” “额……挂是为弱者准备的，不说话只不过是不想浪费时间，我还等着洞房呢。” 蝶舞一直没开口，估计是有点犹豫，毕竟随机模式变数太大，谁也不知道系统会出什么歌，如果碰到一手别人的拿首曲目，周国强之前的九局全白费。 重点是蝶舞必须履行承诺结婚成亲，若是一般女号毁约下线都不算什么，可她不行，她若是逃离，也就代表着整个家族的脸都没了。 “有意思，有意思，咱们就随机吧，看看到底花落谁家！” “七夜，你个女号，干嘛来这捣乱。” “游戏里也没规定女女不能结婚呀，我喜欢，你管不着。若是你们败了，就证明你们这群男人都是废才，都得给我臣服，嘎嘎！” …… 蝶舞密语周国强“你真的要随机吗？这毕竟是我的场子，规矩我说了算，不换歌也无所谓。” “额……既然你都摆开这么大架势招亲了，若不能让人家心服口服，那不就是个笑话吗？随机吧，看天意，当然我有信心。” 周国强玩这个游戏还不到十天，许多歌他没听过更没跳过。 “那好，我信你，开了！” 第一首随机歌曲，一星曲目，傻瓜天才。慢到了极致，对于习惯听快节奏跳快歌的人来说，简直就是灾难。 想赢下这类歌曲，看的不是技术，而是看谁能耐得住性子。 “这特莫也太慢了，不来了不来了，第一局我放弃……” 一首歌过半，拍名末尾的直接停跳。 “太折磨人了，这也叫歌？不跳了。” …… 最终周国强并未拿下第一，第一名是女号七夜，大多数女号跳慢舞要比男号强，但并不绝对。 “哦耶！哦耶！呀呀你们知道我忍住不打字聊天，跳到最后是多么艰难吗？” “等我再拿下一局，跟蝶舞双女合璧，明天就开始冲击前五家族！” 听口吻，七夜真人应该也是女孩，并且是好胜心极强的一类，若不然也不可能当族长，还来抢亲。 简短的交流过后，第二局开始。背景音乐一起，周国强嘴角上扬，跟着哼唱，庆幸老天带他不薄。 换了几代的游戏，都一直被留下的金典曲目，也是周国强ktv的必唱歌曲，三国恋。 每一个节奏，周国强都尽在掌握，老玩家的优势在这一刻得到完美体现，周国强乘p连十八，歌曲只进行了一半，他就提前锁定胜局。 只因翻倍分值太高，除非后半段有人也能连乘十几p，那种几率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呀呀，果然有点道行，看来之前是小瞧你了。” “要是第三局不是我们俩中的一个得第一，那又该怎么算呢蝶舞族长？” 七夜打字速度极快，场里属她话多。 “若是第三个人得了，那就三个第一再赛一场，或者我三选一喽。” “那我宁愿再赛一场，你肯定不会主动选我的，我就是要你不得不从，嘎嘎！” 周国强无法想象，一个女孩，对另一个女孩说出这番话是什么变态场景…… “先跳完第三局再说吧！” 第三局，一首名为，电脑提示音乐的歌，周国强听都没听过，并且节奏很诡异，还真应了七夜的话，那首歌被第三人夺得第一。 “随风独尊跟你商量个事，下一首能不能放水？我可以给你行贿，比如现金或者商城里的任何永久道具！” 七夜私密周国强，居然想贿赂他。 “七夜族长，看你这么积极，贿赂就算了，不过我想加点赌注，你敢接着吗？” “什么赌注，你说，我七夜族长没怕过。” “若我输了，我入你家族，若我赢了你与蝶舞家族合并，你不就是想合并蝶舞嘛，你不吃亏。” “嘻嘻，越来越有意思了，这样吧，若是我输了举族投奔，我当你小老婆，若你输了，你得带着蝶舞全族投奔我，怎样？” 七夜不安套路出牌，周国强倍感意外，没想到她比自己玩的还狠。 “我可代表不了蝶舞，毕竟我说了不算。” “我已经跟蝶舞谈好了，她同意了！就看你的意思。” 周国强看到这句回复，彻底无语，七夜居然同时跟他们两个密聊，那得多块的打字速度。 重点是蝶舞居然会同意……难道她都不在乎有人抢她老公？二女共夫？ “蝶舞？你同意七夜的赌注了？” 周国强疑惑不解。 “嗯，多好的机会，我和七夜本就是老朋友，早就想合并了，只不过谁当老大一直没谈拢，你就是个契机。” 蝶舞答复的理所当然，周国强总感觉哪哪都透着诡异。 “额……那随意吧，游戏而已，今天耍的很爽，就用最后一战来证明我的青春吧！” 周国强信心十足，他可以不结婚，但他不可以败了下一局，是尊严也是信念。 “那好，希望一局过后不是你亲春的结束，而是你亲春的新生，开了。” 加赛局开始，系统也是给力，一首十星最快速歌曲，214跨时代。 这首歌周国强也曾尝试，但并未满连，只因已经超出了他的极限，游戏不同设定也有差别，当初劲舞时220速的出神入化他都可以满连。 “是时候展现绝对速度了！” “额……好怕怕……” “要死的节奏！” “那就让我的双手颤抖吧！” 第一百四十八章 她把我娶了 极限速度的挑战，可谓是酣畅淋漓，周国强拿出了最佳状态。 两位竞争者同样表现不俗，比分可谓是交替增长，用不着乘p，只要谁能不失误满连，谁就是赢家。 八键三人同步，九键三人同步，十键三人同步，十一键两人挠头搓脚，只有一人独舞，那人并不是周国强…… “一点，就差了一点点！” 歌曲过半，间歇空档。 “七夜，你确定想赢我吗？其实我觉得做我的女人也挺好？其实我关注你很久了！” 周国强感觉大势将去，无奈之举那就是心理战。 “我当然想赢，我为什么要做你的女人？还真以为我会当你的小老婆？你也太看的起你自己了！” “女人，干嘛那么争强好胜？那样就不可爱了呦！你知道你与蝶舞之间的差别是什么吗？我忍不住了，不想再骗你了！若我告诉你，你来抢亲都是我们设计好的坑，就是为了让你上套，你还会这么执着吗？” 一首歌中间不跳的间隔很短，周国强也算是将打字速度提到极限，脑子更是飞速运转。 “你说什么？到底怎么回事？什么坑？我怎么越来越糊涂了？” 周国强打完字的时候，第二段舞已经开始，周国强故意打了一个时间差，就是料定七夜会忍不住回复，对方爱聊天的性格，就是致命弱点。 周国强特意开启反键模式，极限速度赢不了对方，那就只有靠反应速度来加分。 九键带反214几乎少有人达到，但五键到八键，还是有机会叠加分值，来弥补之前的十一键失误差。 七夜一看周国强再没回复，骂了一句“卑鄙！” 赶忙再次加入战团，她错过了一键二键，分值虽不高，但高手过招，比的就是分毫之间。 不得不说周国强这一招很奏效，略微打乱了七夜的节奏，对方连续两个cool，周国强则是great，分值又追回一点点，具体还查几千分他根本顾不上看。 只因已经到了五键，那显眼的红色小箭头出现，就代表着分值要翻倍。 手、眼、耳、脑，四位一体，可谓是玩游戏玩出了极致，专业性协调性反应力，不亚于某种现实技术。 五键中了，六键中了，七键中了，周国强整个人都亢奋到了极点，八键那是赌手感外加运气的带反，若带反键出现在最前位置，那九成会失误，只因几乎没有反应时间。 一组第四第七，二组第三第四，周国强顾不上心中窃喜，更顾不上瞥一眼他小头像奔到第一，具体领先了多少分，小拇指捎带一盲点，他要切换回正常模式，只因九键带反他从未成功过。 此刻只要咬住比分不失误，胜算很大。 可就在那电光火石之间，九键呈现那一秒，按键中居然还有那醒目的红。 根本没有任何思考的时间，那一刻他只能靠着眼睛与手指的配合来完成，可以说是机械不过脑的操作。 “哒哒！哒哒……” “啪！” “perfect乘1！” “perfect乘2！” 九键带反，周国强似有神助，不仅没失误，居然还打出最高分。 可他忍住了复杂且激动的心，再次小拇指盲按键取消带反。 这一次他总算是按中了，十键再次回归正常，他堪堪打出两个分值最低的bad，混过十键，十一键毫无悬念他直接失误。 曲静舞罢，周国强紧盯着屏幕上七夜最后十一键满连的分值变化，下一秒他脑袋发懵，眼神涣散一下子分出两个显示屏。 等他摇头眨眼，再次恢复正常时，他已经跳出舞局，出现在房间内。 周国强顾不上别人说什么，赶忙查看上一局最后排名，当他看到第一赫然写着随风独尊。 “呼……” 才吐出一口浊气。 “什么破系统？怎么算分的？明明我最后满连了，为啥他失误了还比我分高？不行！我要找克服投诉！” “随风独尊你就是个卑鄙小人，居然用那么无耻的策略影响人家！不公平，我不服！” 周国强查看了分值，相差只有两位数，可以说赢的很险，九成靠的是运气，外加一成的策略。 “输就是输了，你爱服不服，毕竟大家都看到了。” “七夜，知道你为什么输吗？因为人家是老玩家，带了反键，九键能反出两个p，我皇朝一族服气！” “什么？带反？他……他……” 七夜与另一位竞争者的对话，解开了在场大多数玩家的疑惑。 一时间感叹、崇拜、赞美，之类的话语刷屏。 “额……看来还是有懂行的，不好意思七夜妹子，侥幸！侥幸！之前的赌注不过是玩笑，欢迎你参加我的婚礼。” 周国强自知之前他采用语言骚操作，有那么一点不光彩，若不是对方少跳了三下，他根本不可能赢。 给对方流面子，其实也是给自己一个台阶下。 “你！你等着！” 七夜被气的不轻，直接退出房间。 “嘻嘻，没想到风你这么坏，不过我喜欢，我这就去申请结婚，我要娶你！” 蝶舞的密语周国强很无奈，这话不应该是他说才对吗？世道变了…… “额……现在反悔还来不来得及？我只不过是想赢下来。” “嗯哼！你要是敢反悔，那我诅咒你一辈子打光棍！” “额……你够狠！那我就勉为其难的从了你吧。” 游戏人生，戏如人生，全靠演技。 周国强自认为他与蝶舞不过是一场游戏，几乎不参杂丝毫真实情感。 “好了，我已经申请成功，进入咱们的婚房吧。” “额……稍等片刻！” 周国强没有接受邀请，只因他需要给予对方最起码的回馈。 约莫十分钟后，周国强进入那所谓的虚构婚房，他不得不承认，游戏公司在这方面花费了不小的心思，场景布置的相当精美。 “风，你干嘛去了？怎么这么久？” “没什么，就是不想你留下遗憾，你接收一下。” “嘻嘻，没想到你还挺上道，这份浪漫我收到了。” 周国强送出的礼物是戒指，也是他所佩戴的执子之手的另一半，与子偕老！ 虽说只是游戏，虽说周国强不愿意充钱给游戏，虽说他并不当真，可对方送了他上千块的理由，他若不回赠一份，自己都觉得脸红，毕竟男人的面子尊严不能丢。 第一百四十九章 虚拟婚礼怎么是你 “风，你喜欢中式风格还是西式？” “额……不应该是你选吗？你喜欢的就是我喜欢的。” 既然选择结婚，那么他就要把自己带入其中，哪怕是假的，也要完美感受。 “那就中式吧，我要发请帖，正式开房迎接宾客咯。” 房间瞬间切换为大红喜房，背景音乐响起。 如果在看你一眼，你是否还有感觉，当年素面朝天要多纯洁就有多纯洁。 不画扮熟的眼线，不用抹匀粉底液，暴雨天，照逛街，偷笑别人花了脸…… 周国强没想到，她的最爱居然是，素颜。那一刻蝶舞在周国强的评分系统瞬间提升，只因他喜欢素颜女孩，讨厌浓妆艳抹。 “玩家，蝶舞小六奉上礼金1314，祝新人白头到老永结同心！” “玩家，蝶舞菲菲奉上礼金1314.祝二位天作之合，鸾凤和鸣。” …… “我特？还能这么玩？” 周国强没想到，居然还有送礼金环节，完全超出他的想象，满满的新意。 眨眼功夫儿，礼金就有好几十万。 看着不断刷屏的贺词，有限的房间内，就好比火车站，来一批走一批，除了几位家族核心成员，其它族人全部在外面挂号开房间，整场面。 “蝶舞！你怎么跟别人结婚？你怎么招亲不通知我？我反对！” 一个突如其来的不和谐大喇叭十唰，在公屏上是那么的刺眼。 “我不喜欢你呀！为什么要告诉你？反对无效。” 蝶舞赶忙给予喇叭回复，貌似反对之人与她相识。 “我不管，我追了你那么久，无论现实还是游戏，我不允许你跟别人结婚！随风独尊你出来！我要跟你pk!” “呀呀！都什么年代了？人家结婚啥时候轮到你允不允许？人家为啥跟你pk？你配吗？我作为他的小老婆，我第一个不同意！想pk他，先过了七夜家族这一关！” 七夜突然从公屏里冒出来，她的话周国强再次傻眼，事件的走向，完全超出他的认知。 “风，别让它们影响咱们的婚礼，点同意，吉时已到，咱们开始吧。” 画面瞬间切换，粉色空间满天心，游戏人物手捧鲜花，单漆跪地，公主抱…… 画面再切转，高头大马，花轿娶亲，拜天地，一样不少，周国强都看呆了，一个游戏而已，居然能做到这种程度，他服了，真的服了！ 而后又开始跳舞，而后又送宾客，最后的最后同样少不了那个环节入洞房…… 一切都是那么新鲜，一切都是那么的怀旧且自然，那一刻周国强忍不住幻想，若将来真到了结婚那天，是否有机会办一场传统的中式婚礼。 “风，怎么样？喜欢吗？你是我今天的英雄，么么哒！” “额……感觉很不错，我还是第一次。” “嗯哼？谁不是第一次？难不成你还打算跟那个七夜来个梅开二度？” “额……咳咳！不至于，这一度我都不敢掀盖头。” “什么意思？” “因为我都不知道你真人是男是女，是丑是美，是大是小，我怕心里隔应睡不着觉，哈哈。” 周国强说的是心里话，谁敢打包票，网络游戏里的能与现实对号？当然他这样说，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想看到对方的庐山真面目。 “别跟我玩套路，想视频就直说，拐拐绕绕的，我可不是七夜，不吃你这套。” “想跟我视频也可以，前提是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做我现实版男朋友吧！” “什么？你不是再搞笑吧？现实不可能的，先不论咱们有没有眼缘，你太小了点，不合适。” 周国强没想到这个世界已经变的如此疯狂，他难以接受。 “我不小，不信你看看！” 蝶舞直接发起视频连接，反到是周国强犹豫不决，接还是不接？ “你怎么不接？你不是对我很好奇吗？怎么又怕了？还是你太丑见不得光？还是怕我是抠脚大叔，哈哈，哈哈！” 蝶舞有意刺激周国强，周国强总觉得有种被对方反客为主的感觉。 “难不成我越长大越胆小了？我在怕什么？我特莫帅到掉渣无人可及的长相怕过谁？不就是一个视频吗？接了也死不了人！” 周国强有点鄙视如今的自己，他没有了当年的直爽和干脆，成长是给他带来了好处，同时也夹杂着缺陷，犹豫不决就是其一。 通了，视频在下一秒通了。 当他们相互看到对方那一刻，网络好似短路，好似定格在那个瞬间，那个瞬间仿佛永恒。 而后他笑了，她也笑了。 “怎么是你？” “怎么是你？” 两人几乎同时开口，眼神里写满了不可置信，写满了惊喜，写满了神奇。 蝶舞反应很快，她的一个动作，差点让周国强喷血。 “打住！你这是干嘛？” “你不是说我的小吗？给你演示一下，嘻嘻！” 周国强别过头，都不敢继续盯着屏幕看，她居然在那勒紧衣服，展现她的维度…… “好了，好了！够大了……我说的是你岁数小，你能不能别总把我往坏的方面想！” 眼看着她下一步动作是打算撩t恤，周国强赶忙制止，身怕她来真的。 “真的好奇妙！原来世界这么小，难怪我总觉得你说话口吻有点熟悉。” “你是在我住院那天下午丢的漂流瓶吗？怎么可能这么巧？不骗你，我之前都两年没用过qq的……” 周国强一看对方不在继续某些让人面红耳赤的动作，他才敢与她对视。 半个月前，他和她还是病人与护士的关系，谁能想到，没打算继续，没有留下联络方式的他俩，居然会以漂流瓶的方式，再续缘分。 “我知道你没撒谎，可这也太神奇了，我需要冷静！我李静这次是怎么了？我好激动，好性奋！” 周国强激动不过是用语言来形容，李静的激动，却加上了手舞足蹈以及夸张表情，完全不顾她的可爱形象。 “难怪你前几天说，坐火车回家，难怪你的说说是那句歌词。” “哪句歌词？” “江南夜色下的小桥屋檐，读不懂塞北的荒野。喽！” “嘻嘻，这都被你发现了呀！你们那不就是塞北嘛，我老家就是江南，很贴切。只不过塞北荒野里多了个你！” “额……同样，江南也多了个你！” 第一百五十章 我周国强不配 “你的脚好点了吗？” “额……没那么疼了，估计肿消炎后，就可以下地了吧。” 周国强很难从之前的震惊里走出来，只因太过离奇。 “风，当初你走的时候，为啥不跟我要联系方式？咱们好歹也算是朋友吧。” “额……估计是我当时忘记了，后来想起来，已经上车，咳咳。” 周国强不想说出真心话。 “扯！你就会骗人！明明是你不敢！” “额……又被你猜中了，你知道的，我这人带那么一丝丝社恐，更别说是遇到你这样的可爱天使了。那么……你那么主动型人格，为啥不要我联系方式呢？” 周国强忍不住想知道点什么。 “嘻嘻，谁想要你联系方式了……那么，我们现在这样算什么呀？” “额……不就是朋友关系吗？还能算什么？” 周国强很想说，既然咱俩如此有缘，有没有更进一步的可能？但他忍住了，毕竟他不想再重蹈覆辙。 “哼嗯！你是打算赖账吗？视频之前我们分明已经说好了的，别跟我装蒜！” “说啥了之前？我咋没啥映像？今天咱们玩的够晚了，还是洗洗睡吧。” 周国强强行压制自己的冲动。 “行！你接着装，咱们就这么耗着，你要是敢挂断我视频，那以后我就再也不理你！” 视频里的李静撅起小嘴，装出一副气鼓鼓的样子。 “额……我叫你姐成了吧？我之前的经历也跟你讲过，所以咱们就做普通朋友挺好，省的受伤。” 要是周国强没告诉过李静他当初那些事，或许还会随便找个借口，可如今对方已经知晓，这个理由要比其它借口更具备说服力。 “那是她的问题，又不是你的问题，更何况咱俩情况特殊呀，咱俩是先见面后聊天的，所以我觉得不存在你们那种情况。” “说实话，当初你走时，我想要你联系方式来着，可当时的我犹豫了，因为我怕我真的会喜欢上你……” “本来我都快把你忘记了，谁知道每天陪我聊天跳舞的人，居然依旧是你，你这个偷心鬼，果然是阴魂不散，赖上我了！呀呀！不行了！我越想越觉得不可思议，我先缓缓……” 李静有些语无伦次，视频里的她，双手不停轻按脸颊，摇晃脑瓜，可爱至极。 “额……你冷静点，我承认咱们之间是有那么一点小缘分，可依旧得回归现实，不是吗？” “咱们不可能的，我都说了你还小，你不是不喜欢护士吗？还是继续学业吧，也许等你再长两岁，自然就不会有今天的想法了。” 李静已经快要憋不住，想表白点什么。周国强再次泼出一盆冷水，他可以保持理智，可十八九的她，正是花季少女最为冲动的年龄。 “嗯……你觉得我学点什么好呢？本科能选的专业方向并不多，药学、视光学、康复学、心理学、健康管理什么的，要不我报一所京市的学院吧。” “额……药学估计枯燥严谨吧？你这么活泼不太合适。心理学估计你那脑瓜子也不太够用，视光学、康复学具体什么内容我也不太懂，但可以考虑，我的最佳选择是健康管理，当代人比较注重这个，应该是前景不错。” “当然了，我就是个门外汉，具体啥专业我也不太懂，反正你最好跟家里人商量好，或者请教老师比较靠谱。” “对了！你干嘛要到京市上学？” 当周国强做出回答时，又觉得不妥，做选择这种事，他怎么就那么不长记性，别人的未来，他没有资格指手画脚。 “我才不会跟他们商量呢，就按你说的，健康管理我也觉得不错。因为京市距离你们市区比较近呀，我要是想找你玩，嗖！两三个小时就能到，多方便。” 李静的理由太过天真与直接，周国强彻底无语。 “你……你，反正你想好，未来的路你得自己选择，来京市也挺好，毕竟是首都教学质量定然差不了，但千万不要因为我才选择，我周国强不配，呵呵。” 李静越是直接，周国强越是心底发虚，他总觉得李静条件高出他太多，他不想做癞蛤蟆，只能肯定一点，李静绝对是天鹅。 “周国强小哥哥，你是对自己没信心，还是对本大小姐没信心？又或者说，你自始至终就没看上我？难不成是我自作多情了？又或者你是伤怕了？你还是那个在游戏里为了我，不择手段、拼尽全力，击败所有对手的随风独尊吗？” 视频里的李静，小脸变的有些严肃，一连几个质问。 “没那么夸张，恰恰相反，因为你太好，我够不到你的，冲动是魔鬼，你需要时间冷静冷静，我怎么感觉起名字这玩意大多数都是反着来呢？我咋就没看出你有一点静的样子？” “我随风独尊，输过、败过，但从未放弃过梦想！过去我已经放下，未来还需要去闯，哪怕希望依旧是那么渺茫。” 周国强同样正经起来，只因句句都是真心话。 “嘻嘻，逗你玩呢，干嘛这么严肃？怎么证明你放下了过去？我很好奇你这种人，会有啥梦想呢？” 李静变脸的速度，比翻书还快。尤其是她跳跃式的思维，周国强早有领教。 “就在她那天跟我视频后，我写下了一段空间日志，那就是放下的证明，当然你信不信，我都不解释。至于儿时梦想嘛，说出来有点天真了，世界冠军，哈哈！” 周国强一说到梦想，自己都觉得脸红，儿时谁都有不切实际的梦想，可如今已经二十多岁的他，哪还有什么机会，现在看来，执着就是无知…… “哎呀！这两天忙着忙那，怎么都忘记关注你空间了啦，不行，我得赶紧看看，你到底写了点什么。梦想嘛，有总比没有好，希望你有机会实现，嘿嘿！” “额……大姐，咱们能不能先别视频了？有什么话明天再说？已经快十一点了。你爸妈都不管你几点休息吗？” 李静的视频背景房间布置的相当卡哇伊，周国强总是有种莫名的恐慌，他怕对方父母忽然出现在视频里时，某种尴尬场面降临。 “我的房间我做主，更何况他俩各玩各的，这个点，根本不会回家，这个家里最顾家的是我……” 李静一边查看周国强的空间，一边自嘲的说着。 第一百五十一章 恶魔天使 李静说的很随意，周国强却听出了一个她的无奈与心酸。 感情在清贫时最显珍贵，越是富有时越不懂的珍惜，周国强不晓得李静的父母到底出了什么问题，但他知道老家村里面，离婚、搞外遇的远远少于城市，在他看来，蒙蔽人心的罪魁祸首是金钱。 同甘苦的例子很多，共富贵的却很少，很能说明点什么。 “哎呀呀！没看出来呀，周哥哥这么有才呢！这算什么？独白还是歌词？要是谱曲都能唱了吧？嗯……我信你放下了，不过你最后那句本大小姐不同意呦，有我在，你的未来不会再寂寞，嘻嘻！” 能得到李静的夸赞，周国强十分满足，当他看到空间显示新动态，赶忙点进去一看，原来是李静给日志的刷屏式留言。 “我是如来，你逃不出我的五指山呦！” “额……大姐现在可以睡觉了吗？饶过我吧。” 周国强无奈求饶。 “嗯……把你手机号发过来，今天就先到这，不过咱们不算完，反正我是赖上你了，记得随叫随到呦。” “行！行！行！” 周国强没有丝毫犹豫，赶忙将电话号码发了过去。 李静直接对着视频嘟嘴吻了一下，而后红着脸慌忙关掉视频。 眨眼周国强收到一条短信。 “老公，爱你哟，晚安，么么哒！” 李静从结婚到之前，从没用过老公这个词，此刻却用短信的方式发过来，周国强的心情极度复杂。 若放在以前，游戏里称呼个老公老婆，再正常不过，可如今不同，他们是有过现实接触的，如今又恰巧在游戏里结婚，李静这样的表白，周国强感觉是自己在祸害人家。 “安晚！” 周国强对老婆两个字很敏感，他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轻易说出口，哪怕只是一条短信。 注定又是无眠的夜，只因他今天经历了太多，激动、疯狂、甜蜜、意外…… 李静的影像他本该忘却，如今却又再次充斥着他本想屏蔽的脑海里。 次日的周国强第一次没能坚持之前的计划，从清晨睡到黄昏。 “嘟！嘟！嘟！” 混沌中，电话铃声来袭。 “喂？” 周国强迷迷糊糊接通。 “要死呀！怎么不回本****？不是告诉你随叫随到的吗？” “啊？额……什么？” 周国强依旧处于半梦半醒之间。 “你不会是还在睡觉吧？起床啦！懒虫！” 忽然高分呗的尖叫声，差点将周国那早该淘汰的旧手机喇叭震疵。 “啊！啊！啊！什么情况？” 周国强猛然清醒，眯着眼睛查看来电，上面显示四个字，恶魔天使！ “咳咳……我说大小姐，你有话好好说，手机差点被你震碎！要不是因为你，我怎么会失眠……” “咦？嘻嘻，看来有情况呦！周哥哥，因为我失眠了吗？快说说是不是想我了啦。” 李静猛然变温柔，那声音酥到周国强骨髓里，鸡皮疙瘩瞬间炸起的周国强，智商也彻底上线。 “啊啊！我刚才说了什么？我怎么会胡言乱语？逗你呢，我才没想你……” 彻底清醒后的他，根本无法挽回之前那句不该出口真心话，怎奈伪装也需要时间过脑，他嘴瓢了。 “你少来！赶紧上游戏，家族合并这么大的事，你必须得在场，大家都等你起家族名字呢，赶紧的！” 李静回归正常，声音里带着性奋和急切。 “额……你们起一个不就得了？我真没睡够呢。” “那怎么行！你可是我和七夜的老公！两个家族上百号人，全都盯着你呢！你要是三分内不上线，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李静放完狠话直接挂断电话，不得不说这一招对周国强相当管用。 周国强是在压制自己的感情，不停的告诉自己不可以跟她有什么深入接触，可他却又怕李静真的不理他。 赶忙开启电脑，以最快的速度登录账号，果然场面很大，房间内一黑一白两波人战队泾渭分明。 “哇塞！还是蝶舞老大给力，一个电话就把男主角薅出来了。” “他刚才居然还在梦里跟我约会，本族长也很无奈。” “是不是，你俩昨天洞房太投入了？随风老大你可得克制自己，千万别被蝶舞族长的女色迷惑，得节制啊，很伤身的！” “臭小六你闭嘴吧，怎么哪都有你。” 周国强看着一群女流氓刷屏聊天，调侃的对象正是自己。 “额……诸位妹妹，咱们要不要聊一下今天的主题？” “早就不想看她们叽叽歪歪的显摆了，要不是冲着你，我早闪人了。” 七夜终于开口，依旧是那种傲气的模式。 “额……受宠若惊，七夜妹子，你是怎么个意思？” 周国强对她很客气，毕竟人家极限速度比他牛，技术在那摆着，更何况还是一族之长。 “我已经是你的人了，以后不要再叫我七夜妹子，显得生分。以后直接叫我小老婆就好。” “我来就是为了合并，因为我的家族排名比较高，所以我建议以我的家族为主，族长你来做，副族长我和蝶舞做。” 相对而言，七夜比蝶舞还直接三分。 “额……貌似一个家族放不下所有人吧？有什么具体规划吗？” 对于周国强来说，什么家族不家族，都不过是游戏而已，但有一点，他们的合并，得保证两家族人都满意，毕竟玩家游戏体验很重要。 “我们都商量好了，喜欢pk的技术好的进我这边，喜欢聊天玩的留在蝶舞那边备用，也可以用来招人，当然家族名号得统一，名称由你来定。” “行！要是大家都同意的话，我没意见。那新家族就叫，夜蝶重生，怎样？” 七夜，玫瑰葬礼，蝶舞，综合在一起，周国强觉得这个名字很贴切，主要是谁也不得罪。 “嗯，有点意思，我可以接受。” 蝶舞第一个为周国强站队，准确的说无论周国强起什么名字，她都会同意。 “马马虎虎，我也没意见。那就这么定了，族长给你，你同意一下，怎么招人你搞吧！” 七夜干脆利索，要知道游戏里能冲进前十的家族并不容易，也可以说一个前十家族号能值不少真金白银。 周国强并没有拒绝，毕竟答应过的事就得做到，他知道蝶舞早就想成为前十的家族。 接任家族后，他只需要做两件事，第一件任命七夜和蝶舞为副族长，并且将她俩的权限开到最大，第二件事，更改家族名号。 而后直接闪人…… 第一百五十二章 妖女请自重 “老公，你怎么下了？我们还等着你主持大局呢？” “额……我得洗把脸，吃点东西，实在是扛不住呀，人选什么的，你俩都熟，我就是走个过场挂个名。” 周国强就是想当甩手掌柜，他对权力没什么瘾。 “好吧，不过一会儿，你得带队出去挑战一下，露露脸，要不然说不过去。” “行，没问题你看着安排吧。” 正当周国强与李静聊天之时，小喇叭提示有人加他q。 对方是女号，q名是七夜。周国强没想到，她居然会主动来家自己。 “接个视频，我得看看我老公是个什么模样，值不值得我把家族拱手送上。” “额……现在说这话是不是有点晚了呀？家族已经在我手中了，反悔也没用，所以我不接视频，哈哈。” 周国强不接视频的主要原因是他刚睡醒，毫无形象可言，毕竟他也是个要脸的人，何况是跟妹子接视频。 “难道你就不好奇我有多美吗？我跟蝶舞视频过，她不及我，信不？” 七夜敢放这样的话，那就是对自己有绝对自信，因为大多数女生视频前，是不会说自己有多美，更别说是拿李静做比较。 “额……你这么说，的确是很诱人，等我洗把脸，见识一下敢叫板蝶舞的存在。” “好，等你！” 三分钟后，周国强直接点开视频，七夜成功勾起了他的好奇，李静在他眼里已经高达九分，超越这个级别很难。 视频接通那一刻，周国强傻眼了，视频那面还真是一绝色美女，基础分给到九分，绝不为过。 但她并非周国强喜欢的类型，只因对方妆很重，典型的非主流发型，烟熏妆，暗紫色嘴唇冷艳且夸张，最过显眼的是嘴角上有耳钉。 这种妆容下，几乎无法准确判断对方的年龄，周国强只能大致锁定在17-23之间。 “怎么样？我没有骗你吧？你的长相也不是特别帅嘛，也不够潮流，好在还挺耐man，蝶舞居然会对你那么痴情？完全想不通。” 如此一张天生丽质的脸，偏偏要搞成一副略显中性的非主流造型，周国强只能说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他可以想象，若是七夜能稍微正常一点的打扮，评分绝对可以达到九点五。 “额……怎么说呢，她是天使。你所谓的时尚我很难欣赏，唉！可惜了你这张绝美的脸。” “呵呵，看来咱们来自不同的世界，不过我喜欢你的直接，我这样的造型才是独一无二无可取代。” 周国强对她们这一类很好奇，说不上讨厌或是反感，只能用另类与别致来形容。 随手查看对方签名“你有你的风格，我有我的原则，别用你的风格打破我的原则。” “嗯，的确！今天跟你视频过后，你在我脑海里的形象绝对无人可以取代，够惊艳！” 周国强实话实说，现实生活中他很少见到这样的打扮，不是没有，只是他很少去那类人群活动的场所。 “啵！” 视频那面的七夜，优雅的点燃一细支香烟，冲着视频吐了个烟圈。 “随风，你是哪的？我过去找你，你带我玩好吗？无论是钱或者什么要求，我都可以满足你。” 七夜就好似吃定了周国强，周国强感觉的到她不是随便说说，她说出来就做的到。 “额……不好意思，你不是我的菜，我有蝶舞就够了，我可从没承认过咱们之间的关系。” 周国强感觉对方气场过于强大，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她的魅力。 “噗嗤！” 七夜笑了，给人一种凄美的感觉。 “你确定吗？我去找你，可以跟你开房任君采摘，够直白吗？你确定要拒绝我？机会可只有这一次呦！” 周国强哪经历过这种阵仗，对方不过第一次视频，来不来就如此直白，他那小心脏扑通扑通乱跳的厉害！故作镇定的回道。 “额……不至于吧？你是在逗我玩吧？咱们还能不能愉快的玩耍了？你要是再这么搞，那我关视频了。” 其实周国强还是很想多看对方两眼的，毕竟是个十足的大美人，虽说装扮夸张了点，可并不影响她的内在美。 “嘿嘿，嘿嘿！好了啦，不逗你了，看来我家蝶舞没看错人。其实我是故意来勾引你，考验你一下，恭喜过关。” 七夜瞬间摆脱之前的状态，嘴角的耳钉直接取了下来，丝毫不在意形象，对着视频擦嘴唇上的口红。 “我特？考验？千万别告诉我，这是你们俩设计好的！” “嘿嘿！没错就是设计好的，我们本就是好朋友，她说她认定你了，说你多好多好，可我不信，所以跟她要了你的号，特意来检验真伪。” 耳钉是假的，发型是零时扎的，不过几分钟的换装，七夜瞬间变了一个人，卸了妆的她，美的一塌糊涂。 周国强都忍不住吞了一下口水。 “你要是之前就用这个样子勾引我，估计八成我会上套。” “什么？原来你喜欢这种款啊！失算了！失算了！那么之前的话依旧算数，我可以不告诉蝶舞咱俩的事，我去找你怎么样？” 七夜对着屏幕笑的很甜，脸几乎快贴到屏幕上。 “额……有意思吗？我承认你确实很美，甚至是超越蝶舞那么一丝，但你不是我的菜，就这样吧，关了。” 周国强不论对方是真话还是假话，他都有必要关掉视频，只因七夜太诱人了，但凡定力差点的男生，根本就把持不住。 “知道我为什么叫七夜吗？” 七夜依旧不死心，再次发来消息。 “为什么呢？” 周国强很配合的回了一句，没有视频诱惑，对方就算是说破天，也不可能乱他一丝心神。 “因为我可以连续陪你一周七夜，每夜都有不同惊喜，保证你乐不思蜀，周而复始。” “额……妖女请自重！休扰本座道心！” 周国强直接关闭qq，他再也无法忍受七夜，只因对方太恐怖，他根本无法驾驭。 “蝶舞，是你把我qq给七夜的？” “怎么？是我呀？她漂亮吗？有没有心动？我第一次跟她视频，都有心动的感觉，我要是个男的，绝对希望拥有她！” 蝶舞回答的相当理直气壮，周国强眉头微皱，他犹豫要不要说出七夜之前的行径。 第一百五十三章 噩耗 自从那次之后，七夜再也没主动联系过周国强，他们之间的交流仅限于游戏里的小老婆。 两个多月看似漫长，可真度过时，又好似昨天发生，历历在目。 周国强回归原始状态，白天学习，晚上游戏，也没吃啥有营养的东西，脂肪却长了不少。 他与蝶舞的关系依旧维持在游戏情侣网络朋友的模糊界线上，这两个月他过的很充实，轻松且愉悦。 忽然有一天，周国强按照往常约定，进入游戏却发觉每天都会提前等他的蝶舞不在线。 起初周国强以为对方有事并没有太在意，可整个晚上蝶舞都没上线。 周国强忍不住发短信问候，但并未收到回复。 次日，依旧没有消息，就连她的表妹小六也跟着一同消失了。跟七夜打听，七夜同样联系不到她。 第三天，周国强终于坐不住了，他第一次主动拨通对方电话，可无人接听。 直到第四天，小六上线，周国强急忙打听蝶舞出了什么事，小六犹豫量久，在周国强的再三逼问下，才说出一噩耗。 蝶舞也就是李静的妈妈去世了…… 周国强以前听李静说起过，她的妈妈才四十五岁，怎么可能突然就去世了？ 那一刻周国强愣在原地，停止了继续追问，只因这个消息太过扎心。 “昨天下葬的，姐姐好伤心，那三天我一直陪着她，今天才好不容易偷跑出来玩一会儿。” “姐姐，不吃饭也不说话，我知道她是在向伯伯抗议，姐姐说都是因为他，害死了妈妈……” 周国强看到这两条信息，整个人都不好了，李静不过十九岁，她怎么能承受失去母亲的痛，更何况这份痛与父亲还脱离不了关系。 “到底怎么回事？人怎么突然就没了？” “那天婶子凌晨一点多打麻将回家，两点多姐姐听到东西摔碎的声音，等她到婶子屋里，人已经昏迷了。” “大半夜叫电话，等人来时也晚了，到医院没抢救过来，突发性心肌梗塞，人就这样没了！姐姐怪伯伯当时不在家，要是他在，早几分钟送去，婶子就能活，可……” 小六也是憋了一肚子话无处可说，周国强这个够不着的假姐夫，算是她的唯一倾诉对象。 “节哀顺变吧，人没了，说别的也没用，你别太贪玩，爽几局就回去，看好姐姐，千万看好她，在我没去之前，千万别让她一个人，好吗？” 周国强已经坐不住了，他无法想象李静会怎么样。母亲去世，父亲有很大责任，让她一个十九岁生日还没过的女孩如何承受？如何抉择？周国强真怕她想不开，会做什么傻事！ 他知道自己跟她没多大可能，可李静这三个月来对他太好了，不论别的，单单那几百次的老公，每一天的等待，周国强都无法袖手旁观，若他选择无动于衷，他一辈子都会过不去这道坎。 “什么？姐夫你是要来看望姐姐吗？真的吗？那么远！你多会儿来？我好跟姐姐去接你。” “今晚就去坐车，不过我不确定这个点，还有没有到你们那的车，你不要告诉她，到时候你自己来接我就可以了，或者给我个地址，我自己过去也行。” 说起来，周国强也算是有过外省找人的经验，只不过上次是为了给某人惊喜，这次则是怕对方出事，自己良心上会过意不去，不得不跑这没有私心，且明知没结果的一趟。 他只是想去安慰对方，他只是怕悲剧再次发生，她还小，她原本那么天真可爱，她的一生从三天前就已经改写。 周国强如同那热锅上的蚂蚁，起身穿衣服简单收拾行装，他只带了两样物品，充电器和一本《机电一体化系统设计》就匆匆出门。 “强子？大半夜的，你这是要去哪？” 小东疑惑不解的问道，牛牛同样带着不解的眼神。 “我得南下一趟，来不及解释，等回来再慢慢说吧！” 周国强甩下一句话，夺门而出。 之前他一只都不敢用受伤的脚走路，可今天他根本顾不上其它，一路急行，只因他的人在恒市，但心早已飘到了千里之外。 入秋夜微凉，这个点恒市的火车站依旧热络，周国强很庆幸，再过一个小时有一趟可直达的普快。 二十二个小时，又将会是一次漫长的旅程，周国强本想买卧铺，奈何坐票都已卖完。 好巧不巧，他又赶上了十一黄金周的尾巴。 拥挤的火车上，周国强倚靠在上下车的隔间位置，看着形形色色的旅人，周国强恍若梦境，那么突兀且不真实。 他希望火车快一点，再快一点，能让他早一点给予对方安慰，这一次他没有任何准备，甚至都不晓得想见时他该如何开口。 手机只有百分之六十的电量，他之所以随手拿了一本书，就是怕路慢慢太过煎熬，怎奈拥挤的人群根本容不下一张安静的书桌。 从深夜到黎明，从日出到日落，这一路，他需要横跨四个省，才能抵达终点，目标地是他的最远输出距离。 “快看，黄河！” 也不知谁人一声呼喊。 周国强垫着脚尖了望，这一时节的黄河没有奔腾不息的壮阔，只有旱季的萧条落寞。 直到过了武市那一全国中心位大站，拥挤的火车一下子翻倍瘦身。 周国强上车十五个小时，依旧没有空位，好在可以来回移动，脚伤初愈，如此长久的站立，并不一个好的选择。 二十个小时后，终于走了空位，周国强的双腿仿佛灌了铅，沉重且木纳。 他太久没有锻炼，体质自是大不如前，周国强感慨颇多，三个月不运动，完全可以将一个正常人荒废掉。 他自嘲的庆幸自己当初没有选择回家，每天吃着没什么营养的食物，若是在家里，估计此刻的他根本没体能坚持这一路。 南方对于周国强来说，那是只存在于视频里的遥远幻想，他即将毫无准备的踏上这片新的土壤。 列车到站依旧是夜里，乌漆麻黑能见度很低，跟随着人流涌动。 车站门口，嘈杂的声音交汇，周国强一连躲过七八个黑车司机的定点式拦截。 “去哪？小哥？来来上我车！” “北区有没有？再上一个就走。” “岳乡方向上车，上车。” …… “小哥，住店吗？三十一晚，有热水。” 冲出黑车圈，迎面而来的是旅馆大妈，周国强忍不住感慨，无论南北，火车站的门口永远不缺热情的问候。 第一百五十四章 意外的坚强 周国强特意走了很长一段路，才找了一家连锁旅店入驻。 短信通知小七，约定明天上午九点半来接他。 南市的第一夜，周国强本以为自己又会失眠，谁曾想他居然不知不觉中睡着了。 也许是太过乏累，也许是心里没有太大压力，又也许他不再拥有两年前那种旺盛精力。 眨眼天光大亮，周国强被楼外嘈杂的车流声吵醒，看看表已经七点半，简单洗漱后，直接退了房间，直奔附近自动取款机。 他来的太过匆忙，身上的现金加起来都不够一张回家的车票钱。 而后又寻了一栋商城，他要准备两件礼物，小七来接他的条件是毛绒玩具。 马不停蹄，等他再次赶到约定的标志性建筑车站广场时，已经九点。 太阳高挂，十月的南北方差距，在这一刻得到验证，周国强内穿t恤，外套七分袖休闲西服，额头已经微微冒汗，若在恒市这个点不起鸡皮疙瘩，已经算是好天气了。 广场上空空荡荡，唯独东南角有人在摆摊，喇叭循环播放新品口香糖促销广告。 “十元三瓶，十元三瓶，益牙新口味，优惠多多，免费品尝……” 周国强不由自主的走了过去，只因他看到那有太阳伞，还有一把可以坐的椅子。 展台是由两张办公桌拼接而成，上面有两摞如山的罐装口香糖。 一位十八九岁的妹子，正无聊的低头摆弄手机。 “美女，我可以坐一下吗？” 周国强怀抱两个毛绒玩具，不重但不方便携带，颇显狼狈。 “嗯？随便，来瓶口香糖不？” 女孩抬头，眼神里闪过一丝意外，只因很少会遇到谁人会来她这借坐。 “谢谢！你这么小就上班做销售了呀！还是假期打工？” 女孩皮肤略显黑，但长相很清新，妆很淡，在周国强的评分系统里，可以拿到七点三分。 “呵呵，我这岁数做销售不是很正常吗？听你口音是外地来的吧？你手里的礼物若不打算送给我，那一定是来见女朋友的吧？” 女孩要比周国强想象中成熟几分，性格很开朗，且聪明。 “额……这都被你看出来了，若不是时间不够，送你一件当做答谢也不过分呵呵。” “还是免了吧，你很帅但不可以太花心呦！看那边，你小女朋友来了。” “什么！哪……” 女孩朝着周国强的斜后方怒了努小嘴，脸上写满了看戏的表情。 周国强下意识侧身一瞧，空荡荡的广场上，迎面而来的两个女孩，是那么显眼，是那么意外。 周国强本以为对方是开玩笑，她怎么可能认识李静，可就在这一秒他不信也得信，对面来人明摆着是冲着他来的。 “啊……额……你，你怎么……” “啊什么啊！接着聊呀！你还真是不认生呀，刚来就能和人家聊那么投入！” 李静一上来就是浓郁的火药味，微怒着的俏脸，依旧是那么动人。 “小七！你怎么告诉你姐姐了呀！不是说好不提前告诉她的嘛！哝，你要的大号love兔子，这一路抱着太累了，幸亏这有个休息的地儿。” 周国强没想到李静会来，更没想到李静能够在没有电话联系的情况下，一下子将他锁定。他选择从小七入手，赶忙转移话题。 “哇撒！姐夫还是你对我好，说话算数。本来我是打算自己来的，可……可我想想又有点害怕，所以……所以……” 小七初三刚毕业，还是个孩子的她，不敢见周国强这个网络版姐夫，也算合情合理，想当初周国强北上见某人时，也是拉了一个干弟弟撑场面。 周国强如今想起来都觉得，有那么一丝丝粉刺，无论网络上聊的再好，真正变现时，依旧带着防备之心，人心本多疑罢了。 “哝！这个送给你，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小七一把抢过love兔，周国强顺手将另一个塞到李静怀里。 “哼！别为我买个小孩玩具就能糊弄我，还是只流氓兔！跟你一副德行！走吧。” 李静异常冷静，与周国强交流没一丁点陌生感，就仿佛她是来抓奸的…… 周国强回头，给予萍水相逢的女孩一个无奈的尬笑，低着头跟在了二女身后，如同做错事的孩子。 “你来为什么不提前说一声，还打算玩当年那一套失败的惊喜吗？” 李静突然停下脚步，带着新奇，左顾右盼的周国强，差点一头撞上去。 “啊？我是得到消息，连夜赶过来的。哪有什么惊喜不惊喜，我只是想来陪陪你。更何况，我的电话你都没接……” 周国强也不知是怎么了，当他看到李静那一刻起，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就好似有她在，无论在哪座城市，都不觉得陌生。 “算你还有点良心，走吧，想吃点什么？” “啊？这个点吃的什么饭？” 周国强很诧异的问道，虽说他已经一天一夜未进食。 “嗯哼！因为以我对你的了解，你不会在火车上吃东西，昨天夜里下车很晚，嫌麻烦肯定是直接休息，再看你现在哒啦着身板，披靡瞪眼的架势，肯定是连早点也没吃，起床就急急忙忙去买礼物，然后刚来广场，屁股还没坐热就被我抓到了。” 李静极具逻辑的一段话，直接把周国强说蒙了。这还是他所认识的那个女孩吗？她什么时候智商在线了？不得不承认，她对周国强的风格已经相当了解。 “啊！这……这你都能猜中？难道恒市那边限制了你的智商？还是回老家你的智力有主场加成？你还是我认识的那个李静吗？小七，你姐姐平常也这样思路清晰吗？” “嗯……不多见，偶尔吧！姐，这个点也没几家店开着，要不还是去百盛四楼吃自助火锅吧。” 小七算是周国强的小内应，能让他不至于太过尴尬。 “风，吃火锅行吗？” 李静第一次回头，撇了周国强一眼问道。 “咕噜！咕噜……” “行行！我吃啥都行，你一说我还真有点饿了，哈。” 一听到火锅两个字，周国强那不争气的肚子，瞬间就将他卖了。尴尬的挠着头，他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 “噗嗤！” “嘻嘻，呵呵……姐姐，姐夫他好有意思，怎么感觉他比视频里还傻点呢。” 李静和小七都被周国强肚子的抗议声，笑弯了腰。 第一百五十五章 从未有过的自在 周国强故意装作傻乎乎的样子，一者是为了之前的事让李静消气，二者是他感觉到此刻的李静看似正常，实则都是伪装。 只因她太过理智，太过冷静，根本不像是刚刚失去母亲应该有的样子，虽说已经是五天前的事。 周国强没敢提及相关的字眼，若不是小七给的消息，他甚至都怀疑，这件事的真实性有几分。 会不会是两姐妹故意下套哄骗他来，可谁会用自己的至亲玩这种无聊游戏？ 周国强更愿意相信，此刻李静的冷静都是伪装，她在装出一副坚强的模样。 李静和小七一路上说说笑笑，周国强乖乖跟在身后，偶尔搭一句茬，直到步入自助火锅店。 不过十点左右，火锅店居然人满为患，相比较其它店面的清冷，周国强有理由相信，南方人对火锅绝对是真爱。 在老家大家同样爱吃锅，但称呼上略有区别，南方火锅，北方涮锅。 周国强也算是第一次领略了火锅与涮锅的区别，整整齐齐五排上百种材料，单单蔬菜，就要比他们老家那边多出十几种，更别说五花八门认识不认识的各种海鲜。 “吃什么？自己来还是我帮你搞？” 李静看着，微微愣神的周国强，明显是没来过这样的场所。 “我吃啥都行，主要是好多我们那边没见过，你看着整吧。” 周国强并不觉得丢人，第一次来，没见过很正常，回归座位，看着李静和小七来来回回的收罗吃食，周国强已经忍不住吞了好几次口水。 “脑花要吗？姐夫，这个你指定没吃过。” “吃！” 周国强也没太听清小七说什么，随口就答应了。他没什么忌口，可谓是生冷不忌。 “姐你输了吧，我就说姐夫他肯定吃的，嘿嘿！一百块拿来，噜啦啦噜啦啦！” 小七欢呼雀跃，搓着手指，向李静要钱。 “风，你连猪脑都吃？那玩意想想就……你真是，我算是服了，你要是吃猪脑，以后就别想吻我！” 李静撇了一眼，小七另一只手里的小盒猪脑，又带着满满的嫌弃，瘪着嘴鄙视周国强。 “啊？听差了，我以为小七说的是豆花……什么猪脑羊脑我从不吃那种东西，快拿走倒胃口。” 周国强也是反应够快，及时自保，一看李静那拒绝的眼神，猪脑再补他也不会去吃。 “小七，看吧！你姐夫根本不喜欢吃，赶紧退了，顺便一百块拿来。” 李静摆出同样的姿势，缓缓落座周国强正对面，脸上挂着十分满意的微笑。 “哼！不算！不算！姐夫你刚刚分明说要的，你们俩串通一气，我才不上当呢！略略略！” 小七做鬼脸吐舌头，带着白框眼镜的她，还没有完全长开，属于含苞待放的美女胚子。从长相上来说，他们姐妹俩有三分相似，尤其是眼睛，都很透彻。 “好了，别闹了！你不坐下吃，你姐夫就不敢动筷子，再耗一会儿估计得饿晕过去。” 李静看似在说小七，实则是对周国强拘谨的稍稍不满，她希望周国强不要那么客气，希望周国强与她没有距离感。 “咳咳，不至于，不至于！来吧，赶紧开动吧，我可真的饿坏了。小七别生气啦，是我的问题，一会儿我给你一百。” 周国强能够感觉到李静对他的在意，可他却偏偏装傻充愣。 “哦耶！还是姐夫大方！” 小七瞬间开心大叫。 “嗯哼！你给她一百，那意思是我输了呗？” 李静故作生气，在周国强看来，更像是撒娇。 “一人一百行了吧，我的错，不管了，我要开动了！” 周国强只感招架不住这一对姐妹花，闷头开涮。 “嗯哼！这还差不多。” 李静略带暧昧的白了周国强一眼。 “姐夫，你们那里的火锅，跟我们这边有啥区别吗？我都没去过北方，有机会带我去耍耍呗。” 小七完全感觉不到，周国强与姐姐之间的心理战，随口问道。 “额……怎么说呢，我们那边没这么多花样，我们叫涮锅，涮羊肉为主。底料也没你们这边麻辣，许多人都吃清汤锅。” “想去玩随时都可以，只不过这个时节不合适，再过几天就零下了，太冷。” 在周国强看来，这两座城市最大的区别是温差。 恒市的十月叶已黄，可南市的十月，到处都是绿意盎然。 “冷了是不是就会下雪呀？我好喜欢雪呢，只在电视里见过，我想在雪地里漫步，想堆雪人，打雪仗。姐夫咱可说好了，有机会你一定要带我去呦。” 小七东西没吃多少，话匣子却没停过。反到是李静，漫不经心的涮着肉，直到她将第一筷子夹到周国强的碟子里。 “额……” “行！有机会带来你姐和你一起去，不过，你得做好看不到雪的准备。最近几年的冬天很反常，想看雪得看运气。” 周国强看着碟子里热气腾腾的肉，有种说不出的感动。李静居然会将第一口给他，意味太过明显。 他一边回答小七的问题，一边夹了一片菜叶，在滚烫的锅里摇曳。 “嘿嘿，要是我们去了不下雪，就一直住到下雪为之！姐夫你可得做好被我吃垮的心理准备。” “额……我们那边盛产莜面窝头，顶事又便宜，你撒开了吃，管够，吃一年都行！” “噗嗤！” 一直憋着的李静忍不住笑出声，小七不懂什么莜面窝头，可她在恒市呆过三个月，周国强的玩笑她懂。 “别乐了，吃点菜，看你都瘦了。” 周国强趁机将涮好的菜，夹到李静的碟子里，看似不经意之举，实则是花了心思，献殷勤。 “你们俩搞什么？有完没完？夹来夹去的，我又不瞎！自己吃自己的好不好？能不能等我不在的时候，在打情骂俏？” “莜面窝头，又是什么东东？” 古灵精怪的小七，已经忍了好久，如今社会初中生大多早熟，她实在是忍不下去了，当电灯泡的滋味不好受。 “就是他们当地的特色美食，保准你吃一顿，一天都不饿。很适合当减肥餐呢！” 李静配合周国强忽悠自家妹子，那一刻周国强才感觉到此时的李静，才是当初他所熟悉的那个李静。 第一百五十六章 有种舒适叫满足 “风，有什么计划没？还是我带你随便转转？” “额……我哪有什么计划，随你。” 周国强唯一的目的就是开道李静，可李静对家里的事只字不提，他也不好主动开口。 “嗯，那就去公园溜达一会儿吧，你坐了一夜车，脚伤又刚好，咱们中午就回去休息，怎么样？” 李静处处为周国强考虑，周国强心中说不出的舒畅。 “又去公园呀！那有啥好玩的，不如咱们去游乐场吧！” 小七明显很拒绝，周国强能够感觉到，公园肯定是她们从小玩到大的地方。 “要吗去公园，要吗你自己回家，二选一。” 李静长辈范儿一起，根本不容小七拒绝。 “那还是去公园好了，我可不想回家，听老爸老妈唠叨。不过，去公园我要坐鸭子船，有段时间没玩了。” “这个可以满足你。” 李静和小七都是独生女，她俩要比一般表姐妹还亲近几分，一看就属于成天粘在一起的类型。 “姐夫，你为啥袋子里还拿了一本书啊？来找姐姐也不忘了学习吗？真刻苦。” 小七对周国强到是十分上心。 “额……来的匆忙，我怕火车上太过无聊，可以在手机没电时，给自己冲冲电，关键是它还有一妙用。” 周国强故意卖了个关子。 “一本书，还能有啥妙用？” 小七不解的问道，李静则同样投来好奇眼神。 “一看你俩就没坐过站票火车吧，实在站不住的时候，可以用它来当垫子……” “切……我还以为什么妙用呢！对了姐夫你真站了二十个小时吗？还真是有毅力啊！” 周国强并不想诉苦，可面对小七略带崇拜的小眼神，他无奈道。 “没办法，为了看你姐一眼，这点苦我还可以接受。” “姐夫你好棒！啥时候能才有个帅哥，也为了我站二十个小时呢？” “小屁孩，想什么呢！才多大就想谈恋爱啊，你不是要玩鸭子船吗？还不过去租。” 李静很少与周国强交流，周国强感觉的到，她一直都在装作若无其事。 “你说我叫你蝶舞好呢，还是叫你李静好呢？” 看着小七奔奔跳跳的远去，周国强终于有机会站在她身旁，随意找了个切入话题。 “那你喜欢我叫你风呢，还是周国强呢？” 李静侧脸直视周国强，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那不应该是她该有的样子。 “额……其实你叫我最多的，好像并不是这两个称呼吧？我更习惯那个。” “是吗？你确定要我那样称呼你吗？我敢叫，你敢接吗？其实你不来，我也不会有事的，我没那么脆弱，我也不会去做傻事。” 李静知道周国强一直在逃避，同样知道，若不是她妈妈的事，周国强根本不可能千里迢迢来看望她。 “嘿嘿，开玩笑的，要不你叫我强哥怎么样？说实话，这一趟若我不来，我会后悔一辈子。能看到你好好的，我觉得不亏。” “那好，我的强哥，以后就叫我静好了，还是活的真实一点比较好。你能来我一点都不感动，但我看到你，心里就很踏实，说不出来的感觉，其实……” “你们俩干什么呢，快点！快点！这边……” 正当李静的防线即将攻破时，被小七一嗓子打断。 “你们俩蹬船，我来掌舵怎么样？嘿嘿！” “小七，你下来，咱们蹬吧。你姐夫他脚伤刚好，又走了那么久，需要休息一下。” 周国强看着近在咫尺的李静，他好想亲吻她，好想将体贴的她拥入怀中。奈何几百瓦的电灯泡就在那摆着。 使劲甩了甩头，他需要克制自己，来这一趟的目的，并不是为了更进一步，而是陪她走出阴霾，仅此而已。 “没事，小七你就在上面吧，漂到哪可得看你了呦。” 周国强怎么可能闲着，让两个女孩蹬船，更何况他为不差这点力气。 “加勒比七号，出发！” 小七童真的快乐，感染了周国强，同时也逗笑了李静。 碧湖、暖风、垂柳、美人，两天前的周国强绝对不会想到，今天的他会在千里之外的鸭子船里游湖散心。 “咚！嘎啦……” “呀？谁，怎么开的？干嘛撞我们的船！” 周国强与正悠然感受美妙画卷之时，直接惊醒。 不知何时，侧后方向，一船头顶了上来。 “怎么？小七妹妹，连三哥都不认识了？” 周国强定睛一看，那撞上的船里坐了三个人，开口的是一小黑胖子，三人都穿着花里胡哨，岁数与李静相仿。 “呸呸呸！谁是妹妹，我才不叫呢，姐你看，这个讨厌鬼还真是阴魂不散，怎么在哪都能碰到。” 小七一脸不爽，赶忙向李静求助。 “算了，别理他们，咱们去那边。” 李静有意避让，周国强感觉的到，她们与那三个不太对付。 “李静！这小子是谁？不说清楚不算完！你是我的，怎么可以跟别的男人在一起！” 此话一出口，周国强才意识到，这撞船并非偶然，很明显是李静的追求者。 “他是谁，关你什么事？为啥要跟你说清楚？刘磊我都说过一百遍了，我不可能跟你好的，你怎么就是不长记性？你能不能别在缠着我！” 李静本不想与他遭遇，谁知道对方如此直接，明摆着就是冲着她们来的。 “可我就是喜欢你呀，你迟早会被我的真心打动的！那个谁？有本事站出来，别当缩头乌龟。” 小黑胖子根本不在意李静的话是否难听，也可以说，类似的话，他已经听过太多次，早就麻木了。 “静？这哥们什么情况？看来咱家静静魅力无限啊，追求者都主动找上门来了。” 对方话兜到这个份上，周国强怎么可能做的住。虽说他只身一人在外地，可他不惹事也不怕事。 “他是我初中同学，以前都住老巷，离的不远。唉！我真是无语了，死皮不要脸，强哥你别搭理他。” 李静不想让周国强插手，可又无可奈何。 “额……你找我有事？我就在这，有什么指教？年轻人说话注意点分寸，对你没坏处！” “啧啧，这一口普通话，外地来的吧？在我们的地界还敢这么狂？我看你小子是欠揍！” 第一百五十七章 情敌 “额……我好怕怕呀，在哪又怎样？你是觉得这是你的地盘？都什么年代了，还玩这一套？” “来来，有本事，你来个自报家门，混那条街？扛哪家旗？是古惑仔？还是黑社会？跟哪个老大？总部在哪？” 周国强漫不经心的取出手机，对着对面三人直接开录。他人生地不熟，异地作战，对方要玩真的，他拍个照录个视频，到时候就算挨揍也好报警有个证据。 “你特莫别录了！你小子想干嘛？” 小黑胖怎么也不会料到，周国强会用手机拍他们。 “我胆子小，怕忘记你们的长相，万一我有个三长两短，将来我家弟兄们报仇，好歹也能知道是谁。” “当然了，若就你们三个的话……这条视频，我都懒得发出去。” 周国强依旧不急不缓，反正双方都在船上，对方短时间内奈何不了他。 “强哥，没你想的那么夸张，他们三个就是穿的夸张点，根本不是混社会的。初中毕业，游手好闲，成天泡网吧的主。” 李静偷偷跟周国强咬耳朵。 “李静！你怎么可以和他那么亲密！我要跟你决斗！小子！你彻底把我激怒了！” 听闻李静的介绍，周国强再看那小黑胖子，就好似一跳梁小丑，可悲又可笑。 “额……决什么斗？有什么意义？单挑吗？你觉得你赢我的几率有多大？群殴吗？你想好怎么在局子里度过美妙的一天吗？” “你再想想，就算你真赢了，她就会爱上你吗？她要是喜欢拳头硬的，早去找拳击教练了，你比的过？就更不用说你输了，那得多么狼狈……” “你口口声声说要她跟你好，那你告诉我，你能带给她什么？她跟你在一起能看到未来吗？” 周国强侃侃而谈，他对小黑胖子的质问，何尝又不是在问自己。 “我……我……你，你算老几，我凭什么回答你的问题！” 小黑胖子左顾右盼，明显有点慌乱，他身旁的两个工具人，就仿佛观众与看客。 “额……我妈就生了我一个，你说我算老几？” 周国强没想到，电视剧里的台词，都被他随口用上了，在这种时刻说出来，感觉还挺拉风。 “哼！我不是来打架的，我只是想告诉她，我才是最爱她的男人！” 周国强越来越觉得这个小黑胖子的执着有那么丁点可爱，若站在他的角度，对方属于敌对关系，可若是站在旁观者的角度，小黑胖子不过是一个痴男罢了，锲而不舍追求自己的理想，他错了吗？也许吧…… “呀呀，你真的好烦！你怎么证明你更喜欢姐姐？自杀算吗？那样可清净多了！” 小七实在是忍不住，开口讽刺道。 “姐夫，他真的好烦的，你有没有啥办法，能让他以后都不要再骚扰姐姐啦？” “额……要想让一个痴情人断了念想，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我尽力试试呗。” 周国强其实也不愿意看到，李静身边总有这样的苍蝇出现，他在还好说，若他回恒市呢？ “强哥，算了，随他闹吧，反正再过段时间，我就去京市上学了，他够不着我的。” 周国强本是来陪李静散心，谁曾想会杀出这么个货色，李静的脸上没了笑容，他的心也跟着沉了。 “你叫刘磊是吧？你怎么证明你有多爱她呀？” “哼！你小子有本事跟我比一场！自然就能证明我比你强！别废话，就说你敢不敢！” 小黑胖子眼神很坚定。 “额……有何不敢？我其实也很想证明一下，你想证明的事，其实就是个笑话。我倒是很好奇，你想比什么？” “勇气，胆量，什么都可以。空中索道，玻璃栈道，蹦极……” “我特……” 周国强彻底无语，这哪是什么决斗比拼，分明就是孩童过家家的戏份。周国强都有点怀疑，对面这位小黑胖子，智商在不在线。 “怎么样？怕了吧？” 小黑胖子一连傲气，就仿佛他所说的那些，只有真正的男人才能完成。 “额……你确定比那些玩意？那种都玩腻的东西，也能证明勇气和胆量？搞笑了吧，兄弟！” 其实对方所说的大多数项目，周国强根本就没玩过，也没他想象中那么简单。 他也清楚那些项目对方绝对可以完成，他几乎没有赢的可能性，所以才故意装出不屑一顾的姿态。 “哼！那你说比什么？” “额……不知道。” 一时间周国强也不晓得他能和对方比点什么。 “要不，我出个主意，来个没玩过的？看到那边的月牙湾没？看谁敢从头走到尾！” 古灵精怪的小七忽然开口，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架势。 “小七，你别捣乱。” 李静赶忙呵斥。 周国强顺着小七所指位置一看，那是东南角的一处荷花池，用一段砖墙隔格挡，防止游船进入荷花区。 那砖墙微微高出湖面，呈月牙状，目测东西长度约七八十米，单排一砖宽度。 “我没捣乱啊，老姐你忘记，小时候咱们一群孩子打赌，看谁能走完全程吗？我还记得有两个男生，有了十几步就掉进池塘里，成了落汤鸡。后来那家伙还炫耀，没有人破过他的纪录呢。” 小七不死心，她感觉自己出的主意，相当完美。 “好！就来那个！不过我想来点更刺激的，咱俩一东一西，谁先落水算输，外地人你敢不敢！” 小黑胖子直接接茬，他已经到了非战不可的狂热地步，根本不会考虑后果。 “强哥，别听他们的，那样很危险。你会游泳吗，那一块少说有两米多深，算了，咱们还是回去吧，不玩了。” 李静估计周国强不会游泳，北方人旱鸭子居多。 “额……不怕你笑话，我还真不会游泳。” “不过，这挑战我周国强接了！不为别的，全当是还你俩儿时的梦了。” 已经到了这种时刻，不接就是认怂，他怎么可能在李静面前丢脸？更何况面对的是那，算不上情敌的对手。 “强哥，你别这样，你的脚还没彻底好呢！他在我眼里一文不值，你没必要跟他置气。” 李静忍不住矜持，不停的摇晃周国强的胳膊，她不想看到周国强出丁点意外。 “男人嘛，就应该对自己狠一点，只为博红颜一笑。静，你要相信自己的眼光！” 第一百五十八章 会游泳吗你挡路了 周国强之所以选择同意，并非他莽夫行径，恰恰相反，敢于应战，是有相当大的自信和本钱。 “磨磨唧唧，要比就赶紧的！” 刘磊不耐烦的道。 “强哥？” “没事，放心吧你就。来来来！咱们就来一局这儿童游戏，好让你以后都别那么天真。” 公园湖东南角，荷花池，双方一东一西，同时站立在那间隔砖墙上。砖墙只能容一只脚站立，可谓是高配版平衡木？。 气氛略显紧张，那是一场男人之间的无聊较量。 “呼！” 调整呼吸的周国强，挥手示意对面小黑胖子后，开始前来。 他速度不快，或者说是极其的慢，几乎每一步都小心翼翼。 周国强最大倚仗，来自于当年居住冰窖时，每天上下班走铁轨的经历，外加他良好的身体素质。 铁轨要比砖墙还窄些，且两边不平。那时的周国强很喜欢挑战自我的极限。 从二十步到百步不掉，他用了三天，还记得当初坚持的最长距离是三百多步，那天若不是听到火车鸣笛，他还可以更久远。 平衡感是对一个人身体素质，最佳的考验标准，宏愿成为世界冠军的他，自认为比走铁路，谁都不服！当然，那都是当年年少轻狂的意淫。 回想那时的自己，周国强忍不住笑意，五年的青春岁月已是过往，他怎么也不会想到，他会在五年后与一个小屁孩在湖里比胆量。 周国强最大的弱点莫过于不会游泳，若在船上并没什么不妥，可当他走出七八步时，安全感越来越低。 墙体只高出水面一丢丢，甚至有些低洼位置在水下，也不知是时间久了下陷，还是当初施工时不够认真。 当然周国强宁愿相信是后者，他可不想一脚踩空，只因他根本无法承受失败的后果。 不是怕输给对面同样速度不快的小胖子，而是深入湖中，若掉下去，不会游泳的他，生命安全将遭受威胁。 周国强身后，李静和小七都在船上观望，不敢距离太近，同样也不敢大声加油。 看似一场孩童闹剧，可真正开始后，远非想象中那么简单，越是靠近中央，越让人头皮发麻。 远远望去，就好似有两个人绝世高手再玩轻功水上漂。 “快瞧！那边居然有人在湖面站着，他怎么做到的？” “现在的年轻人都这么猛吗？也不怕掉下去……” 不一会儿，周围岸边已经开始有路人聚集看热闹，也就仗着公园内游人不多，若不然他俩绝对能够上当天的地方新闻。 周国强连标题都想好了，二男争夺女友，冒死湖中大战！ 周国强无法体会对面小黑胖子心情如何，但观其速度，同样慢的令人发指。若对方会游泳，只能证明掉下去时不会出事，且不会有太大心理恐惧感与压力。 当然对方的综合身体条件，要差出周国强些许。之前还信心满满的刘磊，此刻微微弓着身子，紧皱的额头上挂满汗水。 双方都放了话，自然是不会选择认输，可谁都看的出来，每前进一步，他俩就距离危险更进一分。 “强哥，你还好吧？别有压力，我俩就在你身后。不行就算了，太危险！” 李静忍不住小声提醒，脸上写满了担忧。 “额……这才哪到哪呀，男人可以说不行吗？” 周国强不敢回头，但开口说话他还做的到。 “姐夫！我挺你，加油！不过……你可小心点，要真掉下去，我可拉不动你……” “我特！我说小七，你不会是对面的奸细吧……” 周国强算是彻底服了李静这个好妹子，这馊主意本来就是她提的，现在又落井下石，周国强只能相信她是无心并非有意。 “小七，你快闭嘴吧！难怪那些男孩都不喜欢跟你玩，看来不是人家审美的问题，而是你个人问题，我以前咋没看出来。” 李静就差捂住小七的嘴巴。 “我又怎么了姐？实话也有错？你觉得姐夫掉下去，咱俩能拉的动他吗？这跟我个人有啥问题？再说了，那些男生是我看不上他们好不！” 小七并不觉得自己有问题，小胸脯一挺，相当自恋。 “算了，我都懒得理你，不过这样也挺好，省的你真搞上了，我还怕你把持不住呢，毕竟以后出去了，就没机会天天看着你。呀呀！咱俩怎么聊起来了？强哥，你还好吧……” 李静忽然意识到不妥，也许是她最近心理承受了太多，脑子不太够用。 “额……你们继续，就当我不存在好了，你们不关注我，反到能轻松一些。你知道的，我这人最怕被人盯着当猴看。” 周国强从踏上砖墙开始，可谓是一步一种心境，从起初左右摇摆的犹豫，到五步之后的恐惧，到十几步后的回忆，到被人当猴看的紧张，再到此刻的松弛。 看似是一场小小的比斗，在周国强眼里，更像是人生的缩影，前路漫漫狭窄且充满危险，只要一个歪念头就有可能栽跟头，每一步踏出都不晓得能否塌实。 一步一个脚印，或者根本留不下脚印，成功不是笔直的康庄大道，而是要多弯就有多弯的羊肠小路，且只能前进不能后退。 当周国强想起磊子搬家后，更换的那句qq签名时，他的眼神变的更加坚定。 “人生如棋，我愿为卒。行动虽慢，可曾见我后退一步！” 一步又一步，周国强越发自信，对面的人根本不是他的对手，他最大的对手不过是自己罢了。 周国强心态上的转变，不仅仅是因为眼前一场无聊比拼，更像是他心境上的升华，曾经的他，迷茫过、犹豫过、恐惧过，但他从未放弃过。 对于他来说，这是一次告别过往，坚定信念的开始，三个月的沉寂是无奈，这一次南下之旅，就是他踏上征程的新篇章。 周国强紧闭双眼，带他再次睁开才发现，原来这里的一切都是那么真实，他不是在做梦，他走的每一步，都应该留下印迹。 三分之二处，他与小黑胖子刘磊遭遇，周国强双手插兜，不带感情的注释对方，淡淡开口道。 “哥们，问你个问题。” “什么？” 小黑胖子，双臂大开，摇摇欲坠，低头盯着脚下，根本不敢抬头与其对视。 “会游泳不？你挡路了！” 第一百五十九章 信仰 “啊？” 小黑胖子刘磊自顾不暇，根本没功夫儿体会周国强那句话的含义。 “我说兄弟你挡路了！还不认输？” 若是按照约定，周国强走的距离是对方两倍，毫无悬念。 “我！我才不会认输！你还没到终点，不算赢。” 小黑胖子依旧不服，他甚至不敢用手去擦额头汗珠。 “额……那你到底会不会游泳？你那两个伙伴，好像没划船跟过来……” 小黑胖子刘磊的身后空空荡荡，在周国强看来，对方所谓的兄弟并不怎么牢靠。 “哼！那是因为他们对我有信心！我怎么可能不会游泳！” “额……有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实话告诉你，你要是掉下去我可救不了你，我是个旱鸭子。若只能有一个人到终点，那只能是我，哥们让个路呗？” 周国强站的很稳，气场十足。他取出香烟，自己点了一支后，又递出一支。 “来一颗，缓缓？” 小黑胖子刘磊怎么也没料到，周国强居然会在这种时刻，还有心思抽烟，更没料到，居然会主动给他上烟。 缓缓抬头的他，下意识的想看一眼周国强抽的是什么牌子，可就在他分心的刹那，差点失去平衡，左右摇摆了好几次，才堪堪稳住身子。 “哼！真是卑鄙，想阴我没门！” 小黑胖子终于站直了身形，但他的双臂依旧悬在空中，不敢向周国强那样一手揣兜，一手抽烟。 “额……你想多了，来嘛？我们那边产的烟，来一支不？” 眼尖的周国强，早就看到小黑胖子刘磊鼓囊囊的裤兜，很明显对方也是同道中人。 “我……不来！” 小黑胖子刘磊，干咽一口唾液。眼神里带着戒备与不甘。 “强哥，渴了吧？给你水，润润喉咙。” 李静与小七，开着鸭子船，小心翼翼的靠近，在确保不碰触周国强的前提下，递过一瓶橙汁饮料。 “额……呵呵，我还真有那么一点渴。” “咕噜，咕噜……” “啊！冰镇的，就是爽！” 周国强故意喝的很畅快很大声，身怕小黑胖子听不到。 “李静，我追你这么多年，你却叫他强哥叫那么亲切！为什么？你才认识他几天？难道你就看不到我的真心吗？” 小黑胖子刘磊，越发激动，自己心爱的人，却给别人送水喝，这种行为太过伤人。 “真心是你的，跟我关吗？我并不喜欢你，以前不会，现在不会，将来也不会。就算是你今天赢了，我依旧不会喜欢你。” 李静已经足够客气，她不想在周国强面前，与对方撕扯不清。 “啊！为什么？为什么！” 小黑胖子刘磊，几乎是在情绪崩溃的边缘，周国强能够感受的到，对方有多心痛，有多不甘。 “额……兄弟，你到现在还想不通吗？你喜欢谁都可以，那是你的权力，但并不代表，你喜欢的人就一定也喜欢你。” “我不晓得你懂不懂感情这种东西，若真喜欢一个人，不应该是让她过的幸福吗？还记得之前我的那个问题吗？” “你能给她什么？说实话，我都没有一个准确的答案，此刻的我甚至都给不了她一个完美的未来。她注定不属于你，甚至也不属于我……” “爱一个人没错，但爱不代表一定能走到最后。我也曾追求过心爱的女人，当我感觉到她眼里没我时，我选择了放手。只因我希望她能过的开心。” “你可以不甘心，也可以心如刀绞，但你绝不应该在她面前歇斯底里的胡搅蛮缠，在我看来，那不是一个男人该有的样子。” “若是我表白失败，我宁愿将那份痛转化为前进的动力，去努力拼搏，去显现自我的价值，不为别的，就为了成就更好的自己，哪怕只是让她另眼相看，哪怕自私到就是要让她后悔。” “你还小，可以不明事理，也可以随心所欲。可你想过五年后，十年后的自己应该活成什么样吗？也许五年后，你会明白我此刻的心情吧，呵呵……” 周国强发自内心的一段倾诉，他不晓得对方能否听的进去，但这算是他这些年来的自我感悟，无论对错，那都是他的资本。 小黑胖子刘磊呆在那一动不动，他就那么炯炯的盯着周国强。半天都没有开口。 “滴滴嗒嘀嗒！哒哒滴答滴……” “喂！喂！喂！你们两个听着，赶紧回来，要是不听劝阻，我们就要报警处理了……” 不知何时，他们两人的行为，被公园管理人员发现，零时找来的大喇叭，依旧是那么给力。 “强哥，算了！别和他说了，说不通的。湖边好多人，一会儿要真报了警，你俩都得进去写检讨！” 李静满脸焦急，她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种程度，究其原因，她是罪魁祸首。 “好玩，好玩！姐夫你揣兜抽烟的样子，太帅了！给你一个赞，么么哒！” 小七依旧看热闹不嫌事大，就仿佛她是纯观众，根本不在意主角的结局是否悲催。 “额……我谁都不服，就服咱家小七，收到！” 周国强依旧没有结束这场比拼的打算，他决心已下，不到对岸终点，绝不罢休。 小黑胖子刘磊，注视着周国强，又扫了一眼他手中的烟。 “银钻吗？我好像抽过，也许你说的都对，也许是我太年轻，若有缘下次见面时，我希望你递给我的是金钻，李静她值那个价！” “噗通！” 小黑胖子，毫不犹豫，直接跳进湖里，向来路游去。 这次反到周国强微微一愣，他愣的不是对方跳水的行为，而是他没料到小黑胖子刘磊，会说出那样的话。 对方并非真的是那种胡搅蛮缠的傻缺，只不过是在感情面前，无法保持足够的冷静和理智。 “额……借你吉言！谢了！” 周国强无奈苦笑，小黑胖子刘磊看似不经意的一句话，但却深深的刺激着他的神经。 银钻换金钻，看似再平常不过的一句话，但若是将这句话带进现实，那可就意味深长了。 男人带什么手表，开什么车。与女人穿什么衣服，挎什么包，其实都是一回事。 更精准的定位，那就是日常抽什么牌子的烟，足以鉴定工资的高低，与生活的档次。 并不是买一包贵烟来充场面，而是需要同等的地位或者说能力来匹配。 第一百六十章 招待所 “强哥，你赢了，等我把船靠过来，接你。” 周国强能从李静的声音变化中，听出她此刻的开心。 “额……他结束了，可我的路还没有走完，你俩直接去那边还船吧，我要走到头，让他彻底服气。” 小黑胖子刘磊之所以选择跳下去，就是听懂了周国强的劝告。周国强若是上了船，那就是明摆着不给对方面子，同样也是他自己打自己脸。 三分之二都走了，那三分之一根本不是事，更别说之前有小黑胖子探过路，不存在不稳或者塌陷的危险，只要脚踏实地，总能到达终点。 “不行！我不放心，你要是执意要走完，那我俩还是一直跟着你。” “姐夫你好man，你是我们的英雄，哦耶！姐姐你这次可捡到宝了，要是能有像姐夫这样的男孩追求我，那就好了。” “行了，行了！你快别范花痴了！幸亏你姐夫给力，若换个人，说不定早被你害惨了……” 周国强闲庭散步，也不在意周围路人看他的眼光，以及近前时的那些听不太真的窃窃私语。 只因他的注意力，都放在对面的三人身上。 上岸，谁都没有先开口，周国强暗道，难不成这三个家伙还想找茬？ “额……哥几个什么意思？” 周国强面对，三小只歪瓜裂枣，心里并不慌乱，他很多年没打过架，但并不代表他会吃亏，农村出身，常年撸铁，综合实力在那摆着，就算他坐了三个月，可依旧龙精虎猛。 “没啥，我的烟都湿了，等抽你的烟呢。” 小黑胖子刘磊，一边擦拭身上的水滴，一边开口道。 “额……好说，好说，来哥几个，别嫌弃就好。” 其实男人之间，可以因为一句话一个眼神不对付就开干，同样也可以因为借个火点根烟，就能拉进距离。 一支烟的功夫儿，李静和小七已经还了鸭子船，一路小跑赶了过来。 “强哥，那家伙没为难你吧？你们刚才说什么了？” 李静望着那三小只远去的背影，略带忐忑的问道。 “额……没啥，抽根烟楼唠家常，走吧，咱们接下来去哪？” 周国强微笑着耸了耸肩道。 “姐夫，那家伙服了没有？他要是不服，我还有别的比拼项目呢！” 小七语不惊人死不休的架势，周国强彻底服了。 “他们应该不会再缠着你姐了，你的鬼点子还是留给你未来的男朋友吧！” “强哥，咱们在那边拍几张照片吧，留作纪念。” 李静取出一款崭新的手机，在周国强眼前晃悠。 “额……换新手机了呀。” 周国强其实不太理解，为什么女孩总喜欢追求最新款的手机，对他来说，手机的价值无外乎打电话和上qq。 “嗯，刚买没几天，要知道你会来，我就买情侣款了，走吧强哥，今天你给我当模特，试试像素如何。” “还有我呢！哼！我要独照！” 此刻的李静心情极佳，挽着周国强的胳膊，早将她的好妹妹抛之脑后。 “小七，你唯一的价值就是帮我俩拍合照，你要是敢不从，我就把你上次翘课打游戏的事告诉你老妈。” “老姐你，你也太狠了吧，咱们来之前你可不是这么说的！过河拆桥，重色轻枚，哼嗯哼！” 小七掐腰抱怨，嘟着小嘴的样子，可爱到爆。 “那你是不打算听话喽？那你可别怪我……” “呀呀！老姐我哪敢呀，来！来！来！你们俩赶紧抱一起，亲个嘴，我拍还不成嘛。” “小七！我看你真是皮痒了！” 李静和小七，围着周国强打打闹闹，时不时都会发出银铃般的笑声。 足足玩闹了一个小时，她们才离开第一站公园。 “强哥，你饿不？咱们中午吃点什么？我们这边美食可多嘞，紫苏田螺、麻辣小肚、宝塔香腰、坛子菜、泡椒响螺片、鱼粉……” 李静身材苗条，但她却很喜欢美食，属于多吃不胖的类型。在恒市时，周国强就曾领教。 “额……咱们不是刚吃没多久吗？不饿呀，你们俩要是饿，咱们就随便吃点，只要不是太辣的，什么都行。” 之前吃火锅时，周国强算是领教了正宗泡椒有多给力，当地的辣椒，太过上头。 “嘻嘻，我就是怕你饿呀，我得确保你吃的尽兴玩的开心，毕竟得敬到地主之谊。” “要是按照咱专业标准来说，强哥你还是我的病人，大病初愈，不建议吃太多，太油腻。多休息为主。” “站了那么久的车，昨天在宾馆也没休息好吧？今天就好好修整，小给你找个落脚点。” 一行三人，根本无需打车，不行就来到一片住宅楼与平房的交汇处。 “行！我都听你的。” 周国强看哪都觉得新鲜，无论是建筑风格，还是草木植被，都是他不曾见到过的。尤其是路过一条石桥小河时，那种下江南的感觉分外明显。 论北上与南下见闻，最直观的区别是气候环境，北方女孩似大家闺秀，南方女孩像小家碧玉，当然只是周国强个人感觉。 他不得不承认南方气候好，更养人，李静就是最好的证明，几乎不用什么化妆品，皮肤也能水嫩光滑。 若在恒市，这个月份，几乎没有那个女孩敢不化妆出门，不仅是为了美与丑，更重要的是抵抗寒风的侵蚀。 “强哥，就住在这吧，那一片是我们老房区，前面那一片是站在居住的新楼房，这条街就是交汇处，也是我们从小玩到大的地方。” 李静热情介绍，周国强走马观花，颇有种来旅游的感觉。 “嗯？居然还有招待所？够古老的呀？” 周国强看着眼前的老式门脸，门口玻璃上贴着招待所三个字，瞬间能把人拉回二三十年前。 “外面保持了老式风格，里面都是现代化重新装修过的，据说以前这里可接待过好多大领导呢。” “之所以选这家有三个理由，其一，距离我家不远。其二，都是熟人住着放心。其三，比外面的大酒店便宜，住个十天半个月也没问题，咱不差钱，但也不乱花冤枉钱。” 李静充分展现了自己，即有钱又不乱花钱的优点，就差告诉周国强，她这样的好女孩，打着灯笼也不好找，得珍惜…… 第一百六十一章 她的心 “额……我可没别的意思，只不过是觉得现如今，这样的老式建筑很少见了。也就是你给我推荐，若我一个人来，根本就发现不了，这是旅店。” 周国强本就不是挑剔的主，李静就算是让他去住大通铺，他也不会有啥怨言，只因他是为她而来，只要她高兴就好。 “小七，你先回家吧。” “啊？我也想上去坐坐呀，老姐，你这是打算撇下我吗？咱俩向来不都一起回的嘛，要是大伯问你去哪，我咋回答？” 小七很黏李静，更何况此刻又多了个姐夫。 “你就说我遇到同学了，中午不回去吃了。你上次不是想要我那条裙子吗？只要你好好配合，帮姐这个忙，那条裙子就归你，怎样？” 李静对付小七的策略就是威逼利诱。 “嗯……好吧，拉勾盖章！说好了可不许反悔，晚上我就去取，姐你要是不给我，我就告发你。姐夫，拜拜！” 小七一步三回头，恋恋不舍，直到消失在街角。 “王叔，开个房间，要二楼靠窗的第一间。” “呀，是小静呀？带朋友来玩？有段时间没见你了，住几天？” 王老板是个五十出头的中年人，一身老式中山装，身材微微发福，长相很和气。 “嗯，他是我男朋友，先定十天吧，押金多少？” 周国强一看李静要掏腰包，赶忙上前挡在李静前面。 “还是我来吧，老板一千够吗？身份证押吗？” “五百就行，我看着她长大的，都是老街坊，不用身份证。小伙子不错，要对小静好点呦，她可是个好女孩。” 王老板给足了李静面子，不论熟不熟，两句话就让人心里舒服，一看就是会做生意的主。 “王叔，那我们先上去了。” 招待所只有两层，李静拿着钥匙轻车熟路。 房间很宽敞，算的上是标准双人间。窗外就是之前他们来时的街道，视野很好。 “强哥，累了吧，要不要先冲个澡？” 李静坐在双人大床上，一点都不拘束。 “额……我还好，还记得咱俩上次独处，还是两个多月前吧，呵呵，我以为再也不会有那样的机会了，可谁能料到，此时此刻，我会来到你身边。” 周国强站在窗前，一边了望外面的风景，一边感慨。 “怎么？你什么时候变的多愁善感了？我也没想到，我们还会再见面，我有时候在想，咱俩是不是老天眷顾？” 李静走到周国强身后，仰视她眼中这个特别的男人。 “老天若真的眷顾你，就不会狠心带走你的至亲。我们相处的时间并不算久，还不够了解你，但我知道你在伪装，不想我看到你难过的样子。” “可……怎么说呢，谁都需要有一个倾诉对象，就好比我以前的过往，无人可以倾诉，直到你出现了。不仅让我放下了过去，还让我感受到了光芒。” “我之所以会来，就是要做一个倾听者，我不怎么会安慰人，我只能把肩膀借给你，至少此刻它只属于你。” 周国强缓缓转身，轻轻将她揽入怀中，此时的李静已经泪眼朦胧，她放下了防备，放下了伪装。 她哭的声音很低微，只有那不停颤抖的身体，能证明她到底有多难过。 “人终究都会走到终点，只不过有早有晚。活着也许是受罪，死去未必不是一种解脱。失去的不可能再回来，不管谁对谁错，静，我希望你能够珍惜当下，能答应我吗？” 周国强强忍着眼角的泪不出眶，他能够感受到李静有多难过，让一个十九岁的女孩承受这样的现实，太过残忍。 李静用力的点了点头，忽然一口咬住了周国强的肩膀，她用尽全力抱紧周国强。 “嘶！” 周国强倒吸一口凉气，他没料到，李静会用这种方式来发泄，但对他来说这点痛，与李静所需要承受的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呜呜！呜呜！” 李静终于哭出来声，她哭的很伤心，哭的很狼狈。嘴角沾染着血与泪，量久，量久…… 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他发觉怀中的女孩不在抽搐，发出轻微的鼾声。 周国强将李静轻轻的放再床上，用手抚去她眼角的泪痕。 那是一张本应该完美无瑕的脸庞，此刻却显得那么柔弱，那么憔悴。 周国强蹲在床边，静静的看着她，回想当初他俩第一次相遇的场景。 人生如梦，梦如人生。 当睡梦中的李静，脸上露出一丝纯真的笑容时，周国强明白，她一定是梦到了妈妈，梦到了她最希望看到的景象。 不知不觉，日落黄昏，这个夕阳就好似三个月前，他俩第一次在医院大厅落地窗前的回放。 那时的李静无忧无虑，性格开朗落落大方，古灵精怪带着俏皮与可爱，完全就是高配版的小七。 一场无法左右的人生变故，周国强不晓得她会因此改变多少，又会成长多少。 “嘟嘟嘟，嘟嘟嘟……” 手机禁铃声忽然响起，打断了周国强的思绪，同时也惊扰了李静的好梦。 李静睁开眼睛，当她看到周国强时，先是一愣，而后露出甜甜的笑容。 “喂。” “嗷，知道了，可我不想吃，你们吃吧，别管我……” 李静不耐烦的接电话，不等电话那边说完，她先挂断。 “啊呼！风，不对！强哥，我怎么睡着了？现在几点了？” “额……六点多一点，是不是家里打过来的？” 电话那边的人，很明显就是李静的老爸，周国强明知故问。 “啊？我睡了这么久吗？好多天没睡这么香了，强哥，让我在你怀里多睡会儿，我喜欢这种感觉。” 李静就如同一只小猫咪，蜷缩在被子里，向周国强招手。 “额……我觉得你该起床了，要不然家里人会担心你的。” 周国强分的清对与错，此刻的他极其清醒。 “强哥，今晚我就睡这里，我不想回家，可以吗？” 李静微微嘟起嘴巴，清澈的眼眸眨巴眨巴，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额……不可以，女孩子怎么能夜不归宿呢，更何况你家距离这里不过几分钟，起来吧，我送你回去。” 第一百六十二章 她的世界 “哼哼！不要嘛，我不要回家，回去我睡不着，我不管，今晚就睡这。” 李静开口功夫儿，就要脱衣服。 “静静，你冷静点可以吗？你这样我很难做。” 周国强赶忙按住李静双手，身怕她干啥事。 “难做？强哥，你不喜欢我吗？你不愿意和我在一起吗？那你来这里干嘛？算什么？可怜我？” “还是你觉得我李静是个随便的女孩？我可以告诉你，除了你，没有任何一个男人，如此近距离的接触过我，还需要我证明吗？” “算了，不用你为难，我自己走。” 李静刚刚睡醒，还处于脑袋半混乱的状态。 “啵！” 周国强情急之下也是嘴不过脑，直接吻住了她的唇。 “呜！呜！呜！” 李静胡乱挣扎了两下，而后便被融化，一场唇枪舌战在所难免。 “嘻嘻，强哥！风！老公！我被你征服了，这回能让本小姐留宿了吧？” 李静舔了舔嘴唇，意犹未尽似乎还在回味。 “想的美，我这是逼不得已，现在清醒点没有？赶紧起床回家。我知道你不是随便的女孩，可你还小，我是不会占有你的。” 周国强最终还是选择了理智，他心里有个声音一直在质问自己，他这样算什么？乘人之危吗？这是他来的目的和初衷吗？ “我已经十九岁了，你看我很大的，我是成年人，我知道我在干嘛。这辈子我李静认定你周国强就是我的老公！” 李静逐渐回复冷静，挺了挺胸脯，她说的斩钉截铁。 “额……现在不是谈论这个话题的时候，你要是听我的话，现在就起床回家，我不想你家人担心你，要是再不听话，我可要打屁屁喽。” 周国强摆出一副大灰狼的架势。 “切！我又不是三岁小孩，来就在这，你舍得就打。” 李静摆好姿势，装出一副楚楚动人的乖巧模样。 “我今天刚来，你就不回家，这样真的不合适，静，你站在我的角度想想，如果你真想跟我有未来的话……” 周国强也是对李静无可奈何，只能采用迂回战术。 他何尝不想与一个大美女同枕共眠，可他清楚的知道，那不现实。 李静盯着周国强看了量久，最终选择了起床。 “那你好好休息，我先回去了。” “我送你吧。” “天又没黑，送什么送？要真舍不得，你现在留下我还有机会呦。” “额……那你还是走吧。” “行！你可别后悔。” 周国强看着李静关门离去，矛盾交织，有无奈也有不舍。 一个人的房间，是那么清冷且幽静。 “当！当！当！” 突兀的敲门声，将发呆的周国强拉回现实。 “嗯？谁？” 周国强下意识的一问。 “请问是周先生吗？您的蝴蝶外卖到了，请查收。” 周国强一个箭步冲到门口，只因那个声音他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嘎吱！”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饿了吧？麻辣肚丝配白米饭，外加一瓶真果粒，三十八块，周先生现金还是刷卡？” 李静憋着笑，有模有样的学外卖员。 “额……赊账行不行？” “不行！小本生意，概不赊账，除非以身抵债！” 李静露出小痞子式的专属坏笑。 “额……那我就只能，一吻定乾坤了！” 周国强很是欢喜，他没料到李静居然会给他送晚餐，那不止是一份晚餐，更是一份在乎和心意。 “嘻嘻，哈哈……” 周国强抱起李静，在房间里转圈，那一刻他忘记了一切烦恼，他的眼睛只有她。 “其实你不用给我送的，楼下附近都是小餐馆。” “那怎么行！我回家吃饭，我的老公却要自己出去吃，说不过去的，更何况你还是我的病人，送了那么多次，还差这一次吗？” 李静俏脸红扑扑，她搂着周国强的脖子，眼睛里只有爱。 “静，你是从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呢？又喜欢我什么呢？貌似那时的我很狼狈。” 周国强自认为自己，没啥特别之处。他想不出李静爱上他的理由。 “爱一个人需要理由吗？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喜欢你，至少在医院时，还没那么明显，顶多算是有那么点好感吧。” “喜欢上你，是在比舞招亲后，咱们接通视频的那个刹那。在那一刻你让我相信了什么是缘分，什么是注定。” “正真爱上你，是在刚才我醒来的那一刻，其实我们在一起的时间加起来三天都不够，可你却能给我一种安全感。说实话，刚才我睡着之后，你有没有干什么坏事？有没有动过坏心思？” 李静的话周国强愕然，原来对方是可以将爱感情细分为三个阶段，好感、喜欢、爱…… “额……睡着的你太完美，我不想破坏那份美好。我不晓得你认为的爱情代表了什么，但我可以告诉你，真正爱一个人，第一念想绝不会是占有她的身体，无论你信或不信。” 周国强说的很诚恳且正式。 “那你爱我吗？” 李静的问题，看似有了答案，其实又没有答案。 “需要这么直接吗？” “当然需要！” “额……” “这个字有那么难说出口吗？看来你并不那么爱我，呵呵。松开，我回去了。” 李静感受到了周国强的犹豫，眼神里难掩失望之色。 “我想静静，怎么办？” “凉拌！咣当！” 李静再次离开。 周国强无奈苦笑，他怕了，他无法给予李静满意的答案，只因此时的自己还远远达不到拥有她的能力。 这一次的南下之路，相比较北上之行，可谓是天差地别，一次是热脸贴冷屁股，一次是冷脸遇上暖心。 李静对他的态度远超预期，这反而让周国强更加为难。若说来之前他只是想给予对方安慰，只是不想自己后悔。 那此时此刻，再次接触后，那份感情更加真实且不可掌控。 辗转反侧，注定又是一个失眠的夜。他想与她双宿双飞，可他无法确定对方的那份爱能够维持多久，冲动的年纪，经不起时间的考验，纯粹的爱情更抵不过现实的无情。 最终理智占据上风，周国强宁愿对方不理解他当下的想法，也不愿未来的她后悔此刻不理智的选择。 第一百六十三章 随风恋蝶 “当！当！当！” “大懒虫，起床啦！” 不知何时入睡的周国强，迷迷糊糊中被敲门声吵醒，睁眼一看，早已天光大亮。 “是不是又失眠了？你这是病，得治！” 今天的李静相比昨天更有魅力，完全换了一种风格，一身纯白色运动装，长发扎成简单的高马尾，青春活力的感觉充斥着周国强的眼球。 “怎么？不好看吗？强哥你发什么呆？” 李静就好似忘记了昨晚的不愉快，微笑着原地转圈，身怕周国强看不到她的每一处细节。 “没！我好喜欢你现在的感觉，太有魅力了，我能不呆吗？” “嘻嘻！我就知道你会喜欢的，快去刷牙，给你带了我从小吃到大的早点，炒粉，凉了可就不好吃了。” 李静是真的在乎周国强，一份早点足以说明问题。 一边刷牙洗脸的周国强，一边偷瞄身后盯着他的李静，总有种怎么看都看不够的感觉。 “呀呀！刷个牙还偷看我！被我发现了呦！” “哪有，我……我才没有。对了，小七怎么没来？” 心虚的周国强，赶忙转移话题。 “小七开学了呀，她嚷嚷着晚上一起呢。” “噢，呢你报的学校啥时候去？” 李静去京市深造以是板上钉钉，周国强清楚对方这样的选择，有一部分原因是来自于他。 “也就七八天吧，你们那边冬天很冷，所以我得准备准备，今天的任务呢，就是带你逛街，外加采购，有没有意见？嘻嘻！” 李静举手投票间，都散发着可爱的味道。使得周国强胃口大开，一份爱心早餐，他吃出了甜蜜的味道。 “我能有什么意见？只要你开心就好，走起。” “要抱抱！” “额……” 热络的市场，叫卖声不断，周国强记不清李静是怎么带的路，拐拐绕绕就来到眼前的繁华地段。 “这里好热闹啊，平常也这么多人吗？” “是呀，这本就是个集市，不过只摆到中午，下午就看不到喽，有很多我们当地特产的，要不要买点什么，带回去？” 密密麻麻的人流，眼花缭乱的物件，周国强可谓是开了眼界。 “这里好像没有你需要的东西吧？” 街头市场，以各类吃食小百货为主，类似周国强老家的早市。 “当然没有了，我故意绕路走这边，就是带你逛逛，好不容易来一趟，得让你觉得不虚此行呀。我这个向导够称职不？嘻嘻。” 李静偶尔会和一些门脸商户打招呼，可以肯定，这里她很熟。 “看来，我这次南市之行赚大发了，不仅能玩的尽兴，还有美妞相陪，此生何求。” 周国强最喜欢李静直接与开朗的性格，跟她在一起的每一秒都感觉轻松与自在。 从市场到广场，从河边到商业区，周国强不晓得走了多远的距离，他只知道李静很开心。 “哎呀，都逛了这么多家，可羽绒服没几件好看的，我点小失望了啦！” “额……你们这边冬天不冷，买羽绒服的少，自然不会大批量上货，别急，再转转，要不先凑合买一件，等到了京市肯定能买到你心怡的。” 这里的商业街，以夏秋装为主，拥有羽绒服的店铺，凤毛麟角。 “好吧，希望万人商厦能有点收货，不过！咱们还是先解决中饭吧，这里有家特别好吃的土菜馆，走，带你尝尝。” 可以说李静承包了周国强的胃，给他一种若是天天陪伴在她身边，迟早得吃成胖子的错觉。 “咦？那个摊位是干什么的？好多小摆件呀。” 周国强第一次主动停下脚步，只因他被那成堆摆放的货物吸引。 “嗯，这个都是卖挂件什么的。” “静你快看，老板在刻字呢，原来这上面的字都是纯手工啊！” 周国强忍不住感叹，一块块形状各异的小木料上，有各种祝福语或者诗句。 “你们那边没有吗？这算什么呀，我还见过一家给米粒上刻字的呢，得用放大镜看，你说搞笑不，嘻嘻。” “额……我们那边不多见，当然，也可能是我比较宅，逛的地方太少。老板，刻这么一对，多少钱？” 周国强很喜欢纯手工的小物件，匠人匠心与众不同。 “十五一对，刻字免费。小哥，想刻什么字？最好十个字以内，太多了不好刻，也不太好看，写纸上就行。” 老板是一位年过花甲的干瘦老者，带着眼镜的脸上，褶子很深。 “静，你想刻什么字吗？” “啊？不知道，你买的你想，嘻嘻。” 李静没想到周国强真会买，也许在她看来，十五块钱买两块小木头，有点不值，但她不会说出来，更不会阻止。 “好吧，老板就刻这四个字吧。” 周国强想了又想，零时想了四个字，随风恋蝶。 “稍等！” 闲来无事，周国强又在那些成品件中挑选了一对，他想回去以后送给小东，只因小东有女朋友了。 约莫七八分钟，枫叶状的一对挂坠完活，可当周国强看到那四个字时，有点哭笑不得。 他本来的意思是，一块上刻随风，另一块是恋蝶，谁知道老板采用现代人手法，一块刻着随恋，另一块则是风蝶。 “我特……” “怎么了，强哥？” “额……我很无语，你看。” “哈哈，同样四个字，可意思完全变了，要不重新刻一对吧。” “额……就这样吧，这样更加意想不到，更加独一无二，你选哪块？” 周国强毫不犹豫的付了三十块大洋，买卖不够称心如意，可他不会去跟手艺人较真，敬佩大过价值。 “我选这块吧。” 李静端详了半天，最终选择了，随恋。其实他俩都知道，风蝶更有意义，因为那代表了她俩的游戏名缩写，随恋完全没啥实质意义。 可李静还是把喜欢的留给了周国强，很小的一件事，一个选择，足以证明她对周国强的在乎，发自内心。 “嗯？可我觉得风蝶更配你。” “是吗？我也觉得配我，所以我把它送给你保管，嗯！就保管一辈子好了。” 李静贼嘻嘻的瞄了周国强一眼，俏脸微红。 “额……会的，一辈子！” 周国强怔怔的盯着李静，紧攥那枫叶挂坠，无论他未来能否拥有她，挂坠他都会一生珍藏。 第一百六十四章 小吃货两枚 一下午的时光，收获满满。李静从里到外置办了一身行头，就连女士内衣，她都让周国强帮忙挑选。 不堪回首的下午，周国强也不知，自己那张老脸羞红过几次，直到与腿一样麻木。 李静买衣服的特点是，不看价钱只论款式，尤其是遇上心怡的，不论价值高低，她大多会买。 从这一点足以证明，李静的家境够好，只因她不需要周国强付账，且自己付账时不会皱眉。 这一切周国强都看在眼中，他不怕李静花钱，因为那是女人的天性，他只是觉得自己还不够格，要想给予对方满意的生活，至少他此刻还达不到。 李静特意为周国强挑选了一身正装行头，周国强穿起来很帅，但价钱上他很难接受。 四位数一套的衣服，周国强从没穿过，可李静根本不管周国强是否拒绝，直接付账。 “静，这衣服有点贵，平常穿也不合适吧？” “嗯？穿给我看就可以啦，又不是给别人看的，更何况你总得有一身应付场面的正装吧？看你老婆我多贴心，嘻嘻！” 古灵精怪的李静，一会儿变一个称呼，她在周国强面前开心的转圈，像极了起舞的蝴蝶。 周国强只能苦笑，他一个技工，能有啥应付场面的时候？或许，自己与她想象中的那个男人还有不小的差距吧。 “喂！喂！喂！你们俩个是不是有点过分了啦，这么长时间，都没发觉本小美女的存在吗？” 李静与周国强玩的正开心，小七不知从哪冒了出来，一副贼嘻嘻的小表情。 “额？咱家小妹放学了呀，怎么样高中生涯啥感觉？” 都说爱屋及乌，小七在他眼里，就好比亲妹妹一样。 “上学能走啥感觉？不就是坐牢的感觉嘛，没有自由，还得动脑伤神。呀！老姐，你今天大采购吗？有没有给我的？” 小七随口回答周国强的问题，一边查看其拎着的一堆包装袋。 “没有，喜欢什么自己选，你那么事，我可不想听你叨叨叨。” 李静以往没少给小七买衣服，这次她将小七那份用在了周国强身上，不关乎钱，而是转变。 “哼！老姐你偏心！姐夫你来了，老姐都不给我买衣服了，你说怎么办吧！” “额……那姐夫给你买，怎样？” 之前李静一直自己付账，还给他买衣服，周国强要面子的性格，自然是要找回来的，哪怕是花在小七身上。 “哦耶！老姐你看到没，看到没！给我买衣服，都得排队，你还不珍惜！姐夫，这次便宜你了，给你个表现的机会，就这件吧。” 小七冲进一家专卖店，一眼就相中了一件彩色拼搭的裙子。 “小屁孩，一天天的整那么花里胡哨干嘛？前几天你不是才夺走我那条裙子吗？不好好上学，就知道臭美。” “强哥，你可别惯着她，她根本不缺穿的。到点了，肚子好饿，咱们吃好吃的去，晚了可就没位置了呦？” 李静最懂小七，并且两个都有相同的爱好，逛街和吃美食。 “吃什么，老姐？” “嗯，刘记田螺，鱼粉怎么样？这个点应该还能抢到座位，再晚可就……” 小七瞬间被李静成功转移。 “呀！那还等什么？快快，要不我先去占座，你俩可别磨叽啊。” 小七动如脱兔，一个闪身没了踪迹。 “老板，把这个裙子包起来。” “强哥你干嘛？老板，这个我们不要哈，走！走！走啦！小七她就是随便你说，你还真给她买啊？她才多大，哪能穿那种款式！” 李静明白周国强什么意思，也知道周国强好面子，可她同样知道周国强并不富裕，她不想周国强乱花钱。 “额……小七不是很喜欢吗？迟早能穿啊？” “小七的话也能当真？她买回去新鲜两天，然后就压箱底了，我好歹买一套还能穿几个月，她比我还追潮流，不买刚好，一买就过时，可别惯着她。” 周国强同样明白李静的心意，买不买其实都无所谓，他更在乎李静的感受。 “额……好吧。” “这边快点！快点！姐姐姐夫，你俩赶紧的呀，你看看好多人，要不是我速度够快，差一点就被那个大头胖子占了呢。还是本小美女身手不凡吧？” 小七就差站到饭桌上炫耀自己的成果，风风火火精力旺盛。 “这里很有名吧？这么多人就为了吃个田螺？外面还有排队的，有点夸张了吧？” 对于美食来说，周国强的瘾并不大。若当他下班吃饭，一家人满为患，另一家门可罗雀，他会选后者，原因很简单，他只想早点吃完哪怕味道一般，不愿饿着肚子死等美食。 在恒市，他很少看到哪家饭店会如此火爆，常见到门口排长队的，那是清晨搞活动超市门口的大爷大妈，在等待领免费鸡蛋…… 总体来看，南方人要比北方人更爱美食，花样也繁杂多变。许多年轻人不理解北方人冬天为什么会买几十甚至上百颗大白菜，区别就在于南方蔬菜可一年种植两三季，北方只有一季。 虽说如今交通便捷，也更加富裕，冬天也可以吃到新鲜蔬菜，但北方人对储存大白菜的热爱依旧没有改变。 气候决定生存方式，南北差异很大，周国强来了不过两天，就有所领教。 “排队不是很正常吗？好多有名的店，都得排队才能吃到呢！今天你还真的感谢小七，要不然咱的多等很久。” 李静性奋的搓了搓手，她的眼睛在冒光，那是典型的吃货表情。 不以为然的周国强看向小七，小七如出一辙的小表情，直勾勾的盯着身旁经过的服务员，尤其是人家托盘里的田螺。 “呀呀！怎么还没轮到咱们，这个味太抅胃口了，肚子咕噜噜了都……” 小七一边抚摸肚子，一边眼巴巴的看着邻桌吃螺，丝毫不估计她的小美女形象，李静还算有点定力，毕竟周国强就在坐着。 周国强都可以想象，若是他不在时，这两个小吃货的日常，会是什么模样。 “来了！终于来了！怎么才一份？姐姐你先吃？还是姐夫你先来？啊呀，你俩都不说话，那我就不客气啦。” 小七自问自答，根本不给李静开口的机会，吃相那叫一个难看。 第一百六十五章 大声说喜欢你 一顿饭吃的像打仗，告别田螺店时，小七忍不住留恋回头。 “姐，咱们明天还来这好不好？那味道真是绝了！” “吃吃吃！就知道吃！你今天可连吃了两份！照你这吃法，我估计将来没有一个男生敢追求你，节制，节制懂吗？” 李静又开始老气横秋的连续小七。 “切！姐你说这话亏心不？我是叫了两份，可第一份，你可抢了我半盘好不？你这样吃就不怕姐夫被下坏？你咋不节制呢？” 小七哪肯伏法，二女打打闹闹说说笑笑。周国强再次成为工具人，拎着一堆大包小包，像个跟班。 “姐夫？” “额……怎么了？” 小七忽然回头。 “姐夫，我问你个问题吧。” “说，啥问题？你姐夫我学识有限，不见得能答上来哈。” 周国强不晓得不按常理出牌的小七，又想整什么幺蛾子，心有防备的道。 “你喜欢我老姐吗？” “喜欢呀？这还用问？” 周国强不假思索脱口而出，毕竟喜欢和爱还是有实质性差别的。 “嘿嘿，那姐夫，你敢大声喊出来吗？” 小七带着坏笑开始挖坑。 “有什么不敢的？怎么个喊法？” “嗯……那姐夫你原地别动，我和姐姐在马路对面，你喊一嗓子听听。” 小七边说，边拉着俏脸微红的李静，穿过马路。 “额……这……” 周国强没想到小七居然玩这么狠，晚上七点，最为繁华的商业街，络绎不绝的人流，说没一点怯场那是骗鬼。 可这种时刻他根本无法认怂，无论是喊给李静听，或是给李静撑场面喊给小七听。 “姐夫？怕了吧！我数到三，你要是不敢喊，或者我们听不清楚，那你就别跟着我们了，自己回招待所睡觉去吧！” 小七隔着一条街，扯着嗓子喊，身怕周国强听不清规则。 此刻的李静带着略显期盼的眼神，扭捏的像个孩子。她没有阻止小七的行为，很明显，她希望看到或者听到点什么。 “一，二，三！” 小七根本就不给周国强准备思考的时间，一连数了三声。 “李静！我！喜！欢！你！你听到了吗？” 周国强用双手当扩音喇叭，用他最为浑厚的声线，掷地有声的呐喊。 一时间，周围路人纷纷驻足，诧异观望眼前这位，忽然表白的年轻小伙。 当然也只是一刹那的定格，而后当它们反应过来后，又如同没事人一般，继续赶路。 都说若自己不觉得尴尬，那尴尬的就是别人。可周国强发觉另一种可能，他鼓足勇气不觉得自己尴尬，从现场反应来看，别人好像也不怎么尴尬。 他太高估一句表白的杀伤力，又或者说这样的爱情都市，太多人早已见怪不怪，他这样的表白，不过是小场面。 也是在周国强呼喊完那一刻，李静不管不顾的冲向周国强，那一刻她的眼睛里只有他。 “你慢点！看车，看车！” 周国强赶忙丢下包装袋，上去迎接。也就仗着此处是商业街，车相对较少。 “老公，我好爱你！好感动！抱紧我！带我飞！” 李静眼神炽热，双臂环绕着周国强的脖颈，她笑的很甜，笑的很醉。 周国强顺手搂住李静的小蛮腰，开始原地转圈，带她飞舞。 “嘀！嘀！嘀！” 喇叭声就好似在帮马路中央的他俩奏乐祝福。 直到周国强有些眩晕，将李静缓缓放下之时，李静垫着脚尖，吻向他的嘴唇。 周国强没有拒绝，他也不可能拒绝，数不清的路人给他俩见证，一长串的堵车为他俩齐鸣。 “老公，其实你说不说爱我都不重要，因为我知道你心里有我，我知道你有多在乎我。我也知道你是对自己没有足够的信心，同样也对我没有那么信心。” “我……” 不等周国强解释什么，李静用她那温柔的手指封住了周国强的嘴。 “老公，你不用解释什么，你总是说我小，就是觉得我是被爱冲昏了头脑，但你应该知道，我很清醒，真的很清醒！” “你不用有太大压力，我不需要你能做出大大的成绩，也不需要你拼命去赚多少钱。未来的路我们可以一起奋斗！你有钱你养我，我有钱我养你！” “当然，我李静也相信自己的眼光不会差！我老公绝对是潜力股。” “你若成功，我陪你君临天下。你若失败，我陪你东山再起！好吗？” 李静情到深处，眼角泛起泪花。 “好！” 周国强轻柔的附和。 “老公，我已经失去了一个最亲爱的家人，可老天又把你送到了我身边，我很感恩，也很知足。你不是告诉我，应该珍惜当下吗？我会的，我一定会的！” 李静的泪水已经模糊了双眼，但她的脸上却挂着幸福的笑容。 “嗯！” 周国强哽咽着回应，那一刻他说出一句话来，他心疼眼前的女孩，心疼她的遭遇，心疼她滴落的泪珠。 周国强轻轻抚去，李静脸上的泪痕，看着那绝美的素颜，周国强暗暗发誓，他不要辜负眼前这个深爱她的女孩。 他愿意为她更加努力的奋斗，哪怕有一天她足够成熟时，意识到当初的冲动有多么疯狂，哪怕她亲口说出不再爱自己有了更好的选择。 他周国强也宁愿再受一次伤，再再心碎一千遍，至少他要陪她度过天真的岁月，直到她从花苞成长到，可以独自绽放的那一天。 “嗯哼！差不多得了啊！你们俩酸不酸？鸡皮疙瘩掉一地了都！再不闪开，那群司机就要打人了！我可救不了你们！” 小七又突兀的蹦了出来，硬是使出洪荒之力将他俩推向一边，瞬间化解马路的暂停病毒。 李静已经没了力气，倚靠着周国强的身体，双手紧抱着他的胳膊，一路晃晃悠悠。 “哎呀！你俩能不能快点？算了！算了！早知道就不出这馊主意了，我不当电灯泡了，先走一步，告辞！” 小七就如同一个小天使，送完福利转瞬消失。 “老公，我没力气了，你背我好不好？” 小七一走，李静立马提出憋了好久的要求，只因那是她不想被小七看到的画面。 “好！” “老公，你给我唱首歌吧。” “行！” 第一百六十六章 临时决定 “寻不到花的折翼枯叶蝶，永远也看不见凋谢。江南夜色下的小桥屋檐，读不懂塞北的荒野……” “老公，你什么时候学会这首歌的？我记得刚认识你时，你都没怎么听过他的歌呢。” 李静贴在周国强背上，静静听他唱歌。 “别忘了，你老公我可是差点就去参加歌手大赛的遗漏之星！我学这首歌，纯粹是因为你喜欢听。” 周国强并没有撒谎，他以前都没听说的歌手，要不是李静推荐，他根本不晓得，当代还有这样一位有才华，且岁数差不多的创作人。 “老公，我是不是太重了？累吧？放我下来走一会儿。” “嗯？的确是有点重，不过我喜欢一直背着你，感受你的心跳和温度。” 月色很美，李静特意给周国强指了一条幽静的沿河小路。 “老公，今晚我陪你到天明好吗？” “不好！你得回家！” …… 同样的问题，周国强毫不犹豫的选择，他得有一份底线，就算李静主动，他也得替她守住。 次日，李静带着周国强游览当地名胜古迹。一天行程安排，满满当当且充实。 “强哥，跟你说个事。” “怎么？” “明天上午，我可能得晚点才过来。” 李静选择在一天相处的最后时刻，带来不那么美好的消息。 “静，到底什么事？” 周国强这一天过的很享受且满足，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李静话里深意。 “明天是妈妈头七，我得和爸爸去上坟……” 李静一提及早逝的母亲，眼眶便不受控制的涌出泪花。 “啊！我，我怎么把这事……静，对不起！这几天你陪着我，我太性奋也太幸福了，都没注意过了几天。” 周国强感觉他是一个不称职的男朋友，再多解释依旧显得有些苍白与无力。 “老公，没事，我不怪你。你能在得到消息后，毫不犹豫的选择来陪我，我很感动。反正明天上午，你就得自己买早点吃喽。” 李静更在意的是周国强每时每刻的感受，她的体贴无微不至。 “额……静，明天我能陪你一起去祭拜一下吗？” 周国强也算是临时起意，他自己都没想到，他会提出这样的突兀要求。 祭奠逝去之人在正常不过，但有一个很重要的前提，周国强算什么？他已什么样的身份出现？他需要面对李静的所有家人，这种时刻出现真的好吗？ 周国强没有确切的答案，李静听了也愣在原地，注视着对方。 “老公，你真的要去吗？要不，还是算了，我怕我爸他……” 李静欲言又止，她有想过带着男朋友见父母的情节，但绝不是在当下这种特殊时刻。 “静，我确定。既然我来了，并且遇上了，我就得尽一份心意。毕竟她是你最重要的亲人，什么结果我都可以接受。” 周国强虽说是临时起意，但他觉得很有必要，眼神里带着坚定。 无论是从与李静的未来考虑，还是从人性的道德考虑，这一趟都十分有必要。当然他也清楚，结果也许会不那么如意。 “老公，让我考虑考虑，走！我带你去小吃街，今天晚点回去，逛会儿夜市吧。” 李静一时间难以下定决心，她最怕的事，就是家人是否认可和接受周国强。 “好，我陪你。” 周国强感受到李静变的有些不自然，无形的压力，一下子让这场旅行没那么轻松。 “老公，你真好！” 李静挤出一个勉强的微笑，只因她无法想象明天过后的周国强，究竟会遭遇什么待遇。 “咦？那家是石头记吗？没想到你们这也有。” 周国强不想把气氛搞的太凝重，随口指着不远处的一家商铺道。 “嗯，应该全国都有加盟店吧。我从没进去逛过，主要是以前一个人，嘻嘻。” “额……那还等什么，我其实也没进入过，总觉得那里面适合情侣一起去。” 周国强第一次主动牵起李静那双略显冰凉的小手，将他的火热瞬间传递。 李静脸颊泛红，微微低头带着少女的羞涩。 石头记，顾名思义，里面以售卖各种玉石为主，店面装修的很时尚，并用一些复古的物件点缀，给人高端大气上档次的错觉。 “啧啧！这龙凤玉佩，太漂亮了！” 周国强忍不住惊叹，柜台里灯光映照下暖黄的色泽，巴掌大的一对玉佩，太过惹眼，他瞬间就被吸引。 李静的注意力则在旁边一处不起眼的展台上。 “好贵，长长见识就行了。更何况也不太适合咱们。” 李静不差钱，但她绝不会乱花钱，上万的标价，只适合卖给冤大头。 “静，你有喜欢的吗？” 周国强对玉石这类东西有一种莫名的情怀，也许是那几年看过太多修真修仙的小说，玉石这个词频频出现，带着一丝神秘的色彩。 加之周国强所在的厂房后，是连绵不绝的丘陵坡地，许多师傅都会在闲暇之余去捡石头，偶尔也有玉的存在。 他也想拥有一块自己的玉，要求很低，无论大小，只要不是人工合成就好。 “嗯……我对这玩意没啥太大感觉，走吧。” 其实李静进店转了一圈后，就相中了一对墨绿色玉佩挂坠，但接近万元的售价，让她觉得有些不值。 当周国强问她时，她故意将眼神转向最初的角落。 这一切其实都没逃出周国强的眼神，那一对墨玉一看成色就是上等货，可他同样觉得，没必要花费大价钱在一块石头上。 李静没有选择，从另一个层面来说，是不希望周国强乱花钱。 “老板，能拿出那一对看看吗？” 周国强不想空手而归，也许是有执念，也许是有心魔捉弄，又也许是他心底隐藏着那份捉襟见肘时的不甘。 “嗯？小哥很有眼光嘛，这一对挂坠很适合你们呦，纯手工，上好的和田玉籽料打造，绝对保真，名为心心相印。” 老板是一位带着金框眼镜的斯文人，约莫四十出头，手碗上的蜜蜡手串很惹眼。他一边讲述，一边将取出的心型挂坠一分为二。 大心套小心的设计很别致，且可以单独佩戴。青绿色，个头不大，很轻薄。 周国强扫了一眼售价，五百二十块，算是他可以接受的范畴。 “老板，就它了。” 第一百六十七章 不祥之兆 “强哥？” 李静本想阻止。 “没事，我觉得寓意不错，来！我帮你带上。” 周国强太过执着，李静也没在坚持。 周国强并不是爱乱花钱的主，可今天他就是忍不住想买，也不知是因为明天的仗太硬，还是为求一丝美好寓意。 “嘻嘻，这个心好可爱，老公，你包住我的心，就要一直守护着我呦。” 李静脸上挂着简单的小幸福，就算她没那么喜欢，也会表现出很动心的表情。 “我会的，你永远都在我的心中。” 回归路上，周国强与李静少有的沉默，他们都在思考明天会如何。 “静，你想好了吗？” “嗯，我试试吧，不晓得我爸会不会同意你来。毕竟……” 李静欲言又止，他不想周国强失望。 “没关系，迟早都要面对，明早无论如何，我等你电话。” 周国强看似无所谓，但内心里还是希望能得到这样的机会。 回归住所，周国强辗转反侧难以入睡。 “滴！滴！滴！” 热水器的提示声，将他拉回现实。 心神不宁的周国强，希望可以洗涤一下自己此刻杂乱的内心，祭奠前的沐浴净身，也算是对逝者最大的尊重。 “啪！” 可往往事不如人愿，就在他拿起衣服那一刻，一声清脆的响声，直接将他的心拉入深渊谷底。 心环挂坠与浴室地板砖的亲吻，碎成三段，它是那么脆弱，是那么不堪一击。 “我特……这也……” 周国强很想骂娘，才买了不到三个小时，几百块打水漂到是小事，要知道那可是代表他与她的心。 怎么跟李静解释？他们的缘分难道如此不堪一击？难道如此脆弱？就因为他的一个不小心？又或者这本就是老天爷的安排？ 一股不祥的念头开始在周国强的脑海里涌现，周国强逼着自己不信邪，可预兆这种东西，玄之又玄，玉碎代表着什么？他根本不敢深想。 可以说，这一夜是周国强南下之旅最为难熬的一夜，愧疚与自责交织在一起，他都不晓得如何面对李静那张天真的脸。 次日清晨，李静带着好消息而来，可当她看到周国强闪躲的眼神时，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强哥，我爸同意你去，准备好了吗？收拾一下咱们走吧。” “额……好……我，我……” 周国强犹犹豫豫，想说又不晓得怎么开口。 “怎么？强哥你不用太担心，我爸那人比较开放，他说想见你一面，咦？你的挂坠怎么没带？” 李静搂着周国强的脖颈，希望能给予他足够的信心，毕竟是第一次见家长，周国强表现出忐忑不安的心情也是人之常情，她能够理解。 “我……我的挂坠昨天洗澡时不小心……” 周国强紧攥着手里破碎的挂坠，手心里全都是汗。 “强哥你……那我也没必要带着了，你自己处理吧。” 李静怎么也没料到，周国强居然这么不小心，她没有埋怨什么，自行取下她的挂坠放在周国强手中，脸色很差。 “静，我……我不是故意的……我……” 周国强能够感受到李静的失落。 “行了，别说了！就这样吧，咱们先去我姥姥家转一圈，然后直接去墓地。” 李静不想再继续挂坠的问题，脸上也没了来时的笑容。 “哦……” 周国强明白，他再怎么解释都毫无意义，因为他的粗心，才导致如此严重的后果。 一路上，李静有一搭没一搭的介绍她家里的成员。 周国强的心情揣着复杂忐忑的心情跟随，李静步伐很快，并没有主动牵他的手，一前一后。 李静的姥姥家距离并不远，老式的小平房，几乎没什么院子，房间很小，一个门套一个门，周国强紧跟在李静身后。 他甚至都记不清，李静给他介绍的亲戚谁是谁，走马观花过眼云烟。 他只记得那些人的眼神里没什么感情，在他看来或许是因为还没从失去亲人的阴霾中走出来。 “爸。” “叔叔。” “来了啊，吃点东西吧，等王叔开过车来，咱们就走。” 李静的父亲穿了一身黑色西装，人长的很挺拔壮硕，略微有点发福。给人一种男人四十很有魅力的感觉。 对于周国强来说，则是一种无形的压力。 不过是随意撇了周国强一眼，说不上待不待见。 “强哥你吃点不？我没胃口。” 即将去往母亲的坟地，李静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周国强能感受到，李静与其父的关系只维持在表面的和谐。 “我也不饿。” 不多时，他们坐上一辆黑色轿车，周国强认得车标很有限，皇冠价值几何他并不清楚。 但从专职司机这一配置来说，就已经很能说明问题。 周国强与李静坐在后排，李静少有的安静，一言不发的望着窗外。 他很想安慰点什么，可李静的父亲和司机在前排，他也不好开口。 一路漫长，从市区驶向郊区，上了盘上公路，拐拐绕绕直到一处大型公墓区。 后备箱里，都是各种冥界银行的通用货币，周国强提了两大捆，也算是找到了自己的丁点价值。 “静，为啥只有咱们来？家里那些亲戚都不来吗？” 周国强忍不住疑惑，要知道在老家，头三、头七都是要大办的，可他们一行人加上司机才四个，更别说周国强这个没有名分的外人充数。 “爸妈本来就不和，我妈那边的不愿意一起来，我爸那边亲戚少，有的还在外地，所以就不办了。” “额……明白。” 坟地的位置很不错，墓地建的相当气派，周国强估算少说也得有二十平米大小，大理石铺地，玉石栏围拢，坐北朝南。 “来，小静，给你妈烧点纸，你过来，咱们聊聊。” 这算是周国强听到李静父亲对他说的第二句话。 李静默默点纸，她没有哭也没有流泪，在周国强看来，她的泪也许在母亲去世那一天就流干了。 他只怪自己没能早一点知道消息，没能在第一时间出现在她身旁。 “多大了？” 李静父亲遥望远方。 “叔，我二十二。” 周国强略显局促，司机在不远处静静等候。 “都是成年人，那有些话，我可就直说了。” 李静父亲从始至终都没正眼看过周国强，带着几分严肃与冷漠的道。 第一百六十八章 谈判 “额……愿闻其详。” 周国强能够感受到，李静父亲接下来的话，肯定不会是好消息。 “听说你已经来了三天，小静一直不着家都是在陪你。感谢你能千里迢迢来给她安慰，并且没有对她做出出格的事。” “李静跟我的关系，你大概也知道点。她如何选择，作为父亲我很想干预，但她大多数时候，并不会听从。也许是因为叛逆，也许是因为我和她妈的关系。” “她选择去京市深造，很大程度上是受你影响，我希望她未来过的好，毕竟她是我唯一的女儿。你觉得现在的你，有能力带给她理想的生活吗？” 李静父亲第一次正视周国强，四目相对，那是男人之间的较量。 “额……我不能。” 周国强回答的很干脆。 “嗯？你到是够诚实，既然你无法给他带来幸福，那就主动放弃吧，她还小不过是一时冲动，她的未来不属于你。早放弃对你没坏处。” 李静父亲略感意外，他没料到周国强回答的如此直接。 “叔，你所谓的理想与幸福生活是什么？现在的我是达不到，可并不代表未来的我无法实现。在我看来，李静所希望的幸福，您同样给不了，不是吗？” 周国强从忐忑到压抑，再到此时此刻的释然与从容。也不过是因为那句主动放弃，这句话就相当于判了死刑，也表明了对方的态度。 “我怎么给不了？我可以给她最好的环境，最好的资源，最好的未来。” 李静父亲情绪微变，掷地有声。 “可你却没有给她一个完整的家！我承认外在的物质不可或缺，但若没有了内核，活着也不过是个玩偶罢了。” “从一开始，我就没奢望过李静能跟我走下去，我来的目的就是怕她想不开。李静她很好，好到我都越来越难以拒绝她的爱。” “您觉得她小，心智不够成熟，我同样也这么觉得。如今她遭遇如此之大的打击，已经快要崩溃。这种时刻，无论如何我都不可能答应您的要求。” 周国强看不到希望，自然也就无需畏手畏脚，老丈人和陌生人之间的差别，无外乎心态上的转变，语言上的刚与柔、尊与卑。 “呵呵，你是不打算放弃吗？你信不信，只要我不同意，她就别想去京市上学？你信不信，我可以送她出国留学，让你永远够不到她？” “我和她母亲是有了问题，可我对小静的爱，是你永远无法企及的！” “说吧，什么条件你能离开？一份体面的工作？还是一张银行卡？” 李静父亲选择摊牌，只不过周国强没想到，他居然会经历电视里的那些狗血桥段。 “额……我觉得我现在的职业并不丢人，我也不需要您所谓的体面。不过，我很好奇，您给的银行卡，多少价值？” 既然对方将他当做俗人，用钱来压人，那他就配合对方俗到底一把。 “呵呵，看来你小子很现实嘛。十万够吗？” 生意人从不会做亏本买卖，或许在他看来周国强也就值这个价，给多了浪费。 周国强笑而不语，微微撇嘴。 “怎么？嫌少？十五万！以你的工资标准，至少抵得上三年存款了吧？你与李静认识也不过三个月，一个月五万，够意思了。” 一谈到钱，李静父亲明显变的精明起来，似乎对他来说，什么东西都可以用价值来衡量。 “只出这么多吗？看起来你所谓的完美与幸福的价值，也不过尔尔。我不接受。” 周国强本以为对方，上手就会像影视剧里那样，一百万，一百万的砸他。 可现实太过打脸，一者他不值那个价，二者李静父亲的钱还没冲到那个地步。 十五万对周国强来说，的确是一个不小的数目，他上班将近五年，刨开拿回家还债，以及一切花销用度，他此刻银行卡里的存款也不过十万出头。 说没一点动心那是假话，但他周国强真的可以为了钞票放弃李静吗？真的可以用金钱换取感情吗？那是他想要的吗？这样的抉择，他如何面对未来的自己？他能过的去自己心里那道底线吗？他还有脸面对她吗？ “小子，你可别不知足。太贪心很可能到头一场空呦？看在你那么在乎李静的份上，我最后一次出价二十万！要吗你拿钱走人，要吗我将李静关起来，保证你再也见不到她。” 李静父亲最后一次加价，或者说这是他最后的底线。 “额……呵呵，只有这么多吗？看来叔叔你的魄力还不够，同样也是太小瞧我周国强了！别说二十万，就算是五十万，一百万摆在眼前，我也绝不可能出卖感情。” “叔叔，您也不必在这咋呼我。李静这么大了，迟早会脱离您的掌控，她有自己的思想，也会走自己的路。有钱是好使，但并不代表任何时候。” “她若真对我死心塌地，无论在哪，她也能联系到我，就算去国外，她依旧可以偷偷跑回来不是吗？” “其实，我有第三个选择，不晓得您愿不愿意听听呢？” 李静父亲越是放狠话，周国强越是觉得可笑，同时也证明了对方低虚。 周国强也就是吹吹牛皮，若真是拿出一百万砸他，什么脸面、什么感情、什么后悔，估计都抵不过金钱的诱惑。 他不过是个普通人，这世上有几个人不爱金钱？那些说不爱的，八成是功成名就，或者早已经济独立。 说几句话，卖几句惨，就可以赚到钱的人，永远不会明白，用时间、精力、汗水、技术，换来的血汗钱，是用来生存的，是对国家做出点滴贡献的。 “呵，愿闻其详，你的原话。” 周国强的回答，完全超出李静父亲的意料。 “我可以在这跟您立个誓，在李静求学这段时间内，我可以保证不和她发生越线的关系，只谈感情。” “或许如您所愿，半年后，一年后，又或是三年后，她见识了更多，成长了更多时，根本不需要您的介入，她很可能会主动选择离开我，这样一来，你们父女之间的关系不会受到影响，更不用付额外费用。” 其实就算李静父亲不来插这一杠子，周国强也打算这样做。 第一百六十九章 第三种选择 “嗯？你这个提议看似很合理，但谁能保证你说话算数？什么狗屁誓言谁会信？” “就算你遵守了誓言，若将来的小静依旧选择跟你在一起，到那时候，我再介入那不是太晚了吗？那不就如了你的愿，中了你的套了吗？” 李静父亲一连串的问题，接踵而至。 “额……誓言您信不信随意，当然前提是您觉得您能二十四小时看着李静。后面的问题，根本就算不上问题，若三年后她依旧选择跟我在一起，那不就证明成熟之后的她，不是一时冲动喽。” “当然您还要搞清楚一点，这世上没有绝对的完美，万一我哪天遇到更好的选择，先抛弃她也不是不无可能呀。” 周国强故意说出这样的话，其实就是在刺激对方。 “什么？你居然敢说，你主动抛弃我家小静！你配吗？” 李静父亲终于不再那么沉稳，情绪波动明显变大，周国强还没说完的话，刺激到了他的心。 “怎么？人生出来就分三六九等吗？难道三年后的我，注定就不如三年后的她吗？送您一老话，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 周国强取出香烟，自顾自的点燃，他随时可能被对方驱赶离，但他的尊严绝不可以被践踏。 他不会哀求对方，将女儿托付给自己，更不会在受到威胁的情况下妥协。可毕竟对方是李静的父亲，周国强用词已经很克制了。 “哼！你一个烂工人，根本配不上我家小静！现在配不上，以后也注定配不上！” 李静父亲之前的那份大气或者是伪装，此刻被周国强气的彻底碎裂。他也终于说出那句，略显掉价的真心话。 “呵呵，叔，这句话你敢跟你雇佣的那帮工人再说一遍吗？没有工人，谁给你创造价值？没有工人，哪有今天国家的繁荣？” “您就庆幸现在我们走的是一条，让一部分人先富起来的发展型社会资本主义道路吧！若不然，谁的地位高还真不一定！” 周国强也是被“烂工人，配不上”那几个字刺激到了，虽说他早有心里准备，但从对方嘴里说出来时，他还是难以接受。 “一不一定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我比你成功，也比你富有。这就是差距，是你一辈子都无法超越的差距，李静只能找一个比我更强的，我决不允许她被你这只癞蛤蟆玷污！” 李静父亲的商人本性流露，口吻也更为直接与刁钻。 “额……超越你很难吗？太高估自我，并不是一件好事。你很富有吗？你真的成功吗？一个连家庭都无法经营好的人，配的上成功这两个字吗？” “你确定你是李静的亲生父亲吗？你确定她找一个比你更有钱的就会幸福一生吗？你确定你是真的爱她吗？” “你确定未来的她不会经历她母亲的遭遇吗？你确定懂人生的意义与价值吗？你确定知道李静到底想要的是什么吗？” 周国强感觉快要爆了，在他还可以忍耐的极限，他一连十问，问问诛心。 这些话，其实八成都是他替李静开口问的，因为关系特殊，李静也许一辈子都不可能质问自己的父亲，但周国强不同，最起码这种时刻，他敢于直面对方。 周国强与李静父亲的对话已经到了白热化的地步，准确的说是一场谈判，变成了不带脏字的诛心之战。 分贝也是从一级的方圆三米，逐渐提升到十米，一直到远在烧钱的李静都能听到的十级风暴。 李静默默靠近战场，她其实早就猜到父亲不会同意她与周国强交往。但她没有猜到，平常低调内敛的周国强，会在这种时刻，与自己的父亲争锋相对。 若站在情亲的角度，今天的周国强作为晚辈，多少有些过了。但若站在爱情的角度，今天的周国强要比平常更有魅力。 李静并没有上前阻止，只因周国强的许多话，就是她的心声，只不过是周国强代为表达。 当李静父亲发现李静出现在不远处时，他眼神里闪过一丝愧疚。 他可以将所有钱都给自己的女儿花，可以给她一切想要的东西，但他却没勇气承认自己的问题，以及他们之间的父女关系。 “老王，去开车吧。不早了，该回去了。” 李静父亲可以凶周国强，但他绝不会在李静面前说过激的话，只因他觉得亏欠，觉得自己已经输不起。 “强哥，你还好吧？” 李静与其父，大多时候是无言的，或者说是算不上冷战的冷相处模式。 “额……还有纸币吗？我还没给伯母烧纸呢。” 周国强一场对决后，说不出的舒畅，李静依旧是站在他这边，至于李静父亲会如何，周国强早已看淡。 “啊！我刚才都烧完了！” “爸，车上还有纸钱没了？强哥还没烧呢！” 李静主动叫爸，还是因为周国强的原因，周国强得意的昂了昂头。 “有也不需要一个外人烧！走！回家！” “砰，哎呀！嘶！” 李静父亲刚说完，扭头没走出三步，差点被脚下一块石头绊倒。 “额……算了，没纸钱不要紧，我还是去祭拜一下吧。” 周国强很想笑，他更想说，这不会是李静母亲显灵的小惩戒吧。但李静在身旁，他又怎敢开这种玩笑。 “嗯，行！” 此刻的李静，要比之前的脸色好看些许，也许是因为之前她跟地下的母亲诉说了许多心事。 “伯母，我是李静的男朋友，我来看望您来了，您走的匆忙，没来的急继续照顾李静，我会在她愿意的时候，一直陪伴左右，希望您能够同意。” “估计给您烧的钱足够花了，我就留下我和李静的信物吧，希望您能守护她……” 周国强嘀嘀咕咕声音不大，李静距离很近，但听不太清。当周国强找了一处有土壤的拐角挖土时，李静实在忍不住问道。 “强哥？你刚和妈妈说什么呢？你挖土又是干嘛？” “额……将咱俩的信物埋这，也许伯母就能看到感受到到，我求她允许我照顾你，让她永远守护你，就这样咯。” 周国强边说边将昨天才买的玉挂坠埋在了李静母亲的墓地。 周国强纯属于临时起意，借题发挥，借机处理掉挂坠给李静带来的不悦。 第一百七十章 雾转晴 告别墓地，李静父亲叫李静走前面，也不知在交流什么。 周国强则与司机在后面，周国强忍不住想回头看时，一直没开过口的司机王叔突兀开口。 “别回头！” 周国强很诧异的看向王叔，其别有深意的眼神，周国强秒懂。 迷信这种东西，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既然前来烧纸，就不得不守规矩。 车上李静依旧一言不发，来时如何回去依旧如何。 直到后半段路程，李静依偎在周国强怀中，她是那么惹人心疼，周国强能感受到她，还无法从告别母亲的伤痛中走出来。 “周国强是吧？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去？记得提前知会一声，我叫王叔送你。” 眼看快到家，李静父亲不冷不热的来了一句。 “额……看吧，我自己走就行，不麻烦王叔了。” 人家明显是地主式的客套话，这点周国强还听的出来。 “小静，中午去奶奶家吃个饭吧，她想你了。” “强哥，你陪我一起。” 李静父亲话里没有带着周国强的意思，可李静主动邀请。 “行。” 周国强与李静父亲属于另一种较劲，他自然是会无条件站在李静这边。 李静的奶奶家，紧挨着河边，是一处老式板楼，楼道很破旧，屋里空间不大。 “回来啦？一切都好吧？小静来让奶奶看看，饿了吧？奶奶做了你最爱吃的鱼，还有炒藕片。” “这个是你男朋友吗？一表人才，快一起做，别嫌弃。” 李静一进屋，就被奶奶温暖着双手，紧随其后的周国强，用笑容掩饰拘谨。 造型古朴的小木桌上，有三四道菜，鱼的香味在狭小的客厅弥漫。 “都做吧，下午还有事，赶紧吃。” 也不知这样的压抑是日常，还是因为大家都还没从李静母亲的离开中走出来。 “小伙子，多吃点。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来来，尝尝这鱼怎么样。” “强哥，我奶奶做鱼可好吃了。” 李静主动给周国强夹了一块，无视她还有个脸色不悦的老爸在旁边。 “嗯？好鲜！这是啥鱼？感觉比我们那边的好吃多了。” 周国强也不晓得上什么话，鱼肉入口，一下子来了感觉，不算特意恭维，那味道的确是让人难忘。 “嘻嘻，先不说我奶奶做了一辈子鱼的手艺多高超，单说这鱼你们那边还真买不到。” 李静逐渐走出阴霾，或者是饿了一上午，饭菜下肚，能够让人心情愉悦。 “额……难道这是海鱼？” 周国强久居内陆，老家那海鲜产生本就不多，他对鱼的了解更是少之又少。 “什么海鱼啊，这是河鱼，就是楼下那条河里捞出来的鱼，奶奶肯定又起大早了，要不然买不到最新鲜的。” 李静似乎想起来儿时与奶奶早起买鱼的场景，那份天真的快乐，挂在脸上。 “是呀，现在河里的鱼越来越少，上岁数腿脚不利索，过去时就剩下两条，要不是卖鱼的老舅特意给我留着，你们今天就吃不到最正宗的河鱼喽。” 奶奶并未上桌一起吃，只是在旁边看着。 “啊？这就是河鱼呀，我以前光听说过，还真没吃过，奶奶您做的真好吃。” 周国强总算明白了那种特别之处来自于极致的鲜，外加当地水域的养育，才能拥有独具一格的味道。 “妈，您上岁数了，以后还是别跑那么远的路了，给您找个保姆，您也不要。” “我还能动，要什么保姆！你还好自己就行了……” 李静父亲一开口，周国强与李静双手闷头开吃。 菜虽简单，但周国强吃了两碗米饭，这一顿算是他吃到最为正宗的李静家乡菜。 “强哥，今天有点累，就不带你出去玩了，你也好好休息一下。” 离开奶奶家的李静，再次恢复之前的感觉，就仿佛奶奶家时的开心，都是演给老人家看的。 “静，你想开点，我想阿姨在天有灵也不希望你这个样子。那我先回去了。” 前面就是李静家的楼下，她家就住一楼，但周国强从没进去过。 因为摆着灵位，当地习俗，外人进去不好，周国强也只能入乡随俗。 “什么你先回去？我又没说我要回家！你还有任务呢！” 李静嘟着小嘴埋怨道。 “额？不是下午休息吗？你不回家那去哪，啊……明白了……不过，我还有什么任务？” 周国强话没说完，才领悟李静的意思。 “你的任务就是陪我睡觉！” “额……这……不合适吧！” 周国强一时语塞，不晓得怎么接话。 “想什么呢，就像那天一样，强哥你得守护我睡着，任务很艰巨呦。” 李静白了周国强一眼，拉着周国强直奔他俩的据点。 “嗷，那没问题。对了，你爸他……” 周国强一直想问，李静父亲跟李静说了些什么，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我爸怎么了？强哥你想说什么？” “额，没什么……” “噢。” 也不知是李静故意装傻，还是她不想说有关其父亲对他俩之间的态度。 或许不说出来，是更好的选择。 午后阴霾散去，阳光透过窗户洒在招待所的床上。 周国强怀中的李静如猫咪蜷缩，时不时发出轻微鼾声。 背靠床头，周国强望着窗外天空怔怔出神，一切都那么不真实，一切都充满未知。 不知何时，周国强进入梦境。梦里的他恍惚看见了李静的母亲，她站在迷雾中，露出一个淡淡笑容。 周国强想开口说点什么，可他怎么也张不开嘴，他得不到李静父亲的认同，他很希望李静母亲能够支持他，哪怕只是在梦里。 “呼！呼！” 呼吸越来越困难，仿佛有一块大石头压在胸口，让他难以喘息。 周国强挣扎着睁开眼睛，原来是李静不知何时，将头靠在他的胸口，熟睡的嘴角上挂着甜甜的笑容。 周国强不由自主的整理她那有些散乱的发丝，心中却有说不出的纷乱。 这一刻他与她没有距离，也许下一刻他将再也没机会将她拥入怀中。 美好的时光总是那么短暂，孤独却总是那么漫长。 第一百七十一章 老丈人的计谋 “强哥，你想什么呢？偷偷摸我脸被抓现行了吧，还说自己老实，哼哼。” 李静忽然开口，周国强的手僵在她脸颊上。 “额……原来你早醒了呀，怎么，长的好看还不让摸一下吗？” 周国强强装淡定，还特意又捏了捏李静的脸蛋。 “嘻嘻！我人都是你的，只摸脸好像是我比较吃亏吧，嘻嘻。” 李静一觉醒来，再次回归正常。 “额……那要是这样呢？” 周国强反身就将楚楚动人的李静压在身下。 “呼！呼！” 李静俏脸越来越红，呼吸急促，甚至不敢直视周国强。 也是在周国强翻身那一刻，他才发现被子里的李静，不知何时脱了衣服，纯白色的内衣，太过晃眼。 “呼！刚才压的我喘不过气来，现在好多了，要不是怕吵醒你，不行！我早憋不住了。” 周国强撂下一句话，瞬间逃进了卫生间。 李静本以为周国强会有近一步动作，谁曾想…… “讨厌！讨厌！哼！你就在厕所里泡着吧，最好掉坑里永远别出来！” 周国强对着镜子里的自己，无奈苦笑。 刚才的场景太过淤泥，他差一点就被李静的赤热所打动。 准确的说他毫无抵抗力，若不是今天日子太过特殊，他真有可能把持不住。 “你，你怎么把衣服都脱了？怪冷的快穿上吧。” 周国强隔着卫生间问道。 “睡觉脱衣服不是很正常吗？我都怀疑你是不是男人，哼哼哼！不理你了，我回家！” “咣当！” 伴随着一声清脆的关门声，房间内一下子回归清静。 周国强脑海里不断闪现，李静上一秒的样子，挥之不去。 “哗啦啦！” 冰冷的凉水是最好的解药，也只有这样才能让他保持清醒和理智。 约莫三分钟，周国强走出卫生间，可当他一开门，雪白的身影迎面扑来。 “嘻嘻！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周国强下意识将她拥入怀中，失而复得与惊吓一同到来，那种感觉太奇妙，根本无法用言语形容。 “静，你好傻。” 周国强说不出其它话语，刘那么紧紧的搂着她，量久…… “老公，你为什么不要我。是我不够完美吗？” 李静直勾勾的盯着周国强的双眼。 “错！是你太完美，我不够资格。太阳落山了，你快点把衣服穿上，这样容易感冒。” 周国强心里有两个自己在打架，占有她，还是守护她！ “你是对自己没信心吗？我不管，反正我今天就要完完全全成为你的人！” 李静的眼眸里充满了浓烈的爱意，身体散发着咄咄逼人的炽热。 “我想拥有的，不仅仅是此刻的你，而是你余下的一生，此刻占有你很容易，但一辈子占有你却很难。给我个机会好吗？也是给你自己一个机会。” “我会一直守护你，直到我有资格娶你的那一天。” 周国强动了真情，他第一次这么想结婚，这么想与她组建一个幸福的小家庭。 “老公……未来咱们在一起，和今天是否发生关系，并不冲突呀？不是吗？” 李静依旧不肯放弃，也许她也清楚，他们这样独处的机会不多，她想抓住点什么。 “我希望我们的爱能够得到你我所有家人的祝福，我还不够好，同样你还不够成熟。我不想你将来后悔，懂吗？” 周国强不想说的太直白，爱情这种东西是有时限的，他不想因为李静一时冲动，而对她造成伤害。 都说不是以结婚为目的谈恋爱，都是耍流氓。可真正能够结婚的，又有多少谈过恋爱？又或者结婚时还拥有当初的爱？ “呵呵，算了！你这样没有信心，我们又怎能走到最后？知道我老爸，今天跟我说什么了吗？他说你活的太理智，不懂的变通没前途，还跟我打赌，说你不会对我怎样。” “本来我不信，可现在我信了！我知道你是为了以后，可你若是没有冒险的勇气，可能永远都不会成功，你好好想想吧，我赌输了，不能陪你过夜，先走了！” “对了！今天的晚饭自己解决，这是对你的惩罚。” 不在坚持的李静，穿好衣服，带着一丝失望离去。 周国强并未阻拦，李静的话对他触动很大，他本以为李静父亲会直接提出反对他俩在一起，谁知道居然是一个考验他的赌注。 若周国强今天真没把持住，就相当于之前他与李静父亲的承诺都是个屁。可当他真把持住时，就中了李静父亲的套路，让李静对自己失望。 这一招看似不经意，实则杀人诛心。 周国强很想笑，心道看来他需要重新评估一下，他这个未来老丈人的难搞程度。 次日清晨，周国强收到李静短信，说家里有事，不过来看他。 心中一种莫名的失落涌上心头，李静在时什么都好，李静不在时一切都是空。 没有了形影不离无微不至的李静相伴，他呆在房间里的每一分钟都显得那么难熬。 他一天都没有出过房间半步，他好想主动打个电话，哪怕是只听听李静的声音，可他就是没有勇气。 他清楚的知道，李静若是真想找他，早就主动来了，可对方一天都没来电话，也许是真有事，也许是对他太过失望。 “当！当！当！” 已经是下午六点半，敲门声忽然响起，好明显不是李静，因为李静从来不会敲的那么急不可耐。 “嗯？小七？怎么是你？你姐姐呢？” 果然不出所料敲门的是小七，周国强疑惑问道。 “姐夫，赶紧的，再晚了好吃的可就被她们吃光了！” “什么？” 周国强一头雾水，直接被小七连拉带拽，拖上出租车。 “小七？到底什么情况？咱们要去哪？你姐姐呢？” 周国强彻底懵了。 “姐姐在吃喝玩乐呀，她让我带你一起过去，还说有惊喜，也不知道搞什么鬼。” 小七一边摆弄手机，一边答道。 “那咱们是去哪？” “皇朝ktv喽，是我们这一带，最豪华的一家，我也不过是去过三次。姐姐都说那里特别贵，不晓得今天为啥去那里。” 周国强观小七不像是撒谎，可他拥有种不好的预感。 第一百七十二章 难以消受的惊喜 皇朝ktv富丽堂皇，进入大厅仿佛换了一个世界，那么的玄幻。 周国强只想用一个词形容这里，纸醉精迷，时不时都有穿着暴露的长发女子走过，统一的制服短裙，太过惹眼。 “姐夫，再看可就拔不出来喽，小心我打你小报告呦！” 小七年龄不大，但什么都懂。周国强失神的样子，又怎会逃过她的眼睛。 “额……说什么呢？你姐到底在哪？你确定是这里？” 周国强略显尴尬，强行转移话题。 “好像是在三楼，哪个包间来着？” 小七嘀嘀咕咕，不确定的道。 “那还不赶紧打电话！” “你咋不打？” 小七歪着头，一副不听指挥的叛逆模样。 “额……你姐给你安排的任务，所以你得完成，就这么简单，你要是不打，咱们就回去吧，反正我本来也不怎么喜欢这种地方。” 周国强忽悠一个小妹妹，还是不成问题的。 “嗯……姐夫你说的好像有那么一点道理，不就打个电话吗，至于跟我叨叨半天？要不是我想多耍一会，我才……” 小七一边抱怨，一边拨通电话。 “喂，老姐！我们到门口了！哪个包间？啊？你大点声，好吵！最里面那间？最大包？行挂了！” 小七揉了揉耳朵，拉着周国强直奔三楼。 “看，应该就是那间！” 小七指门口正对走廊尽头的333号门。 “那就瞧瞧。” 周国强依旧想不明白，李静到底想干嘛，若是想给他惊喜，没必要包一个最大间，三个人太过浪费。 小七也是莽撞，上前一把就将门推开。 “哗啦！” 小七瞬间傻眼，紧随其后的周国强更是彻底惊呆了！ 房间异常豪华异常的大，灯光大亮，除了背景舒缓的音乐，再无其他声响，与他想象中截然相反。 一眼扫去，东南两面的沙发上坐满了女人，不！准确的说是妙龄少女居多。 她们着装各异，五彩斑斓，让人应不暇接。唯一的共同点是，她们全都盯着门口的小七和周国强。 将近三十个女孩的大场面，任谁在没有准备的前提下，都难以消化。不过，周国强还是一眼寻到了李静的踪迹。 今天的她主打一身雪白色连衣裙，清新脱俗楚楚动人，但她并不是最惹眼的那个。 就在她左手边，有一截然相反的存在，一身黑亮皮衣，亮蓝色沙宣短发，那酷酷的造型，用机车女孩来形容最为贴切。 此女周国强居然认识，也是在周国强领悟到什么的时候，此女率先开口。 “恭迎夜蝶重生扛把子，随风独尊族长大驾！全体都有，起立！” “呼啦！” “老大好！” 所有女孩全部起身，弯腰请安。那场面不要太夸张，穿校服的、制服的、运动服的…… 那整齐划一的动作，颇有种看大片的感觉。周国强大脑缺氧的情况下，脸色一变再变，强装淡定一手插兜一手随意摆了摆。 “诸位大美女，太客气了，快坐！” “谢老大！” 再次整齐划一之后，一些女孩再也憋不住了。 “哈哈……” “呵呵……” “嘿嘿……” 笑声具有传染性，不过眨眼功夫儿，一群女孩笑的前仰后合，场面相当不可控。 “小七，快过来，姐给你留了好多好吃的。” 李静招呼小七，看也没看略显尴尬的周国强。 三十个女人的包间，他一个大男人，此刻是多么的无助与孤独。再加上时不时四面八方投来的好奇目光，手足无措就是对他最好的形容。 看似众女是在迎接老大，实际上更像是鸿门“艳”，泥人尚有三分火气，更何况是他周国强。 可在这阴盛阳衰的空间内，周国强提不起一丝怒火，试问哪个男人没有过皇帝后宫梦？佳丽三千，随意翻牌…… 可现实很打脸，被当成空气的他，就是个傀儡笑话。 他心中清楚，李静之所以没有提前通知他，并不是想看他出丑，而是想看他会有什么样的表现。 逃，很容易，可就这样灰溜溜的走了，丢的可不仅是他的脸，所有族人都会觉得李静找了个懦夫。 可留下来他又该怎么办？周国强本就属于社恐一族，更别说是一对三十。 环顾四周，也只有众女对面的livehouse舞台空空荡荡。 “叮！” 周国强一下子想起了什么，转身急冲出房间直奔一楼大厅。 “先生请问您有什么需求？” “你们这应该有专门乐队吧？要不然那livehouse舞台也有点太浪费了。” 周国强来时看到过广告牌上的乐队照片，他心道自己被一群女孩摆了一道，十分被动，他有必要把场子找回来，并且是以主场的形式。 都说不疯魔不成活，不疯狂一次，实在对不起这三十女人n场戏的大场面。机会难得，也许这一生就这么一次，错过可惜，全当是圆梦了！ “当然！前三只是驻店乐队，随叫随到，后面的都是挂名乐队，需要提前预约，不晓得先生想选哪一支？” 收银员很客气，直接将平板递给周国强，左右滑动就有乐队图片。 “额，就来第三个，浴火凤凰吧。” 周国强特意挑选了唯一一个全女子组合，完全是为了以毒攻毒。 “嗯，可以。不知先生都有什么需求？我们还有点歌宝贝和公主，全国各地百种款，总有一款能满足您的口味。” “额……那就不需要了，我那里严重阴盛阳衰，呵呵。” 周国强明白那所谓的宝贝和公主都是干嘛的，略显无奈的自嘲道。 “嗯？难道先生是三楼333的贵宾vip客人？” 收银员反应很快，反到周国强略感意外。 “是呀，怎么？有什么问题？对了，那乐队什么价位？现付还是？” 周国强更关心实际问题。 “浴火凤凰一千八不限时，唱到您尽兴。一般包房需要押金，至于您的包间老板叮嘱过，一切花销全部免费。” 收银员的话再次让周国强咋舌，全部免费？谁这么大面子？可以肯定绝不是李静，小七之前说过姐姐嫌这里过于奢侈。 也就是说余下那些女孩中，肯定有不一般的存在。仔细回忆那一众女孩，周国强毫无头绪。 “嘟！嘟！嘟！” 李静终于忍不住，电话来袭。 第一百七十三章 人生难得装一逼 “额……怎么？” 周国强接通电话，淡淡开口。 “强哥，你去哪了？不会是临阵脱逃吧？你是打算让我成为笑柄，你自己成为一个笑话吗？” 周国强能够听的出来，李静还在为昨天的事生气，试问哪个女人主动献身换来的是无动于衷能够好受？ 周国强能够理解她的心情，可他无法理解李静为啥忽然整出如此之大的场面，又或者说始作俑者另有其人，她不过是顺水推舟。 “额……逃？那么多美女等着我，我干嘛要逃？你不就是想考验我如何应对吗，我若成魔天下无佛！等着吧，别后悔就行！” 不等李静再说什么，周国强直接挂断电话。 “先生，乐队已经安排好了，十五分钟后到位，请问您还有什么需求？” 自从收银员知道周国强来自333房后，态度更加殷勤了几分。 “不晓得，有没有跟乐队配套的演出服？要那种巨星般的感觉。” 周国强可谓是得寸进尺异想天开，要玩就玩到极致，那才够爽。 “嗯，若是一般客人，我们这还真没有这种服务，不过您是贵宾vip，我们可以尽量满足。小美，你带这位客人去一趟试衣间，里面的演出服，随便选。” 一位身材高挑的大长腿制服妹子，在前带路，周国强只感觉有些超出想象。 试衣间很大，琳琅满目的服装，有点节目后台既视感，几个身穿红色皮油正在化妆的女孩，引起了他的注意。 “你们是浴火凤凰吧！” “嗯？帅哥有什么事吗？” 其中一个扎着脏辫的女孩问道。 “额……是我请的你们，不晓得我这个想过把瘾的业余主唱，应该怎么选服装，会跟你们比较搭呢？” 周国强只感觉自己来到了女人窝，四人女子乐队，装扮略显夸张，但长相身材都是一顶一的。 “啊？原来是你点的我们呀，姐妹们，快来参见雇主，感谢大佬赏饭吃，嘿嘿。” “哪呢？哪呢？我瞧瞧，哇塞这是谁家的帅哥，土帅土帅那种呢。” “底子不错，来！姐给你置办一身，保准出厂震慑一片。当然咱得知道穿给谁看呢？帅哥老板？对症下药，事半功倍。” 四个乐队成员，出了一位不言不语外，其余三个都很健谈，一看就是久经沙场的年轻老将。 “额……1v30，全靠你们给我撑场面了。” 周国强无奈苦笑。 “啥？这么夸张？三十个？女的还男的？” “当然是女的，并且都比几位姐姐小一点，各种款，搞不定呀。” 周国强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这四个乐队成员，就是他仅有的自创底气。 “没看出来啊，老板年纪不大，胃口不小，果然是深藏不露，就这一身吧，现在的年轻女孩，都吃这一款。” 脏辫女孩挑选了一款贼拉风的银色套装，在周国强眼前晃悠。 “对对！就这套，帅哥你穿上一定有型，绝对是舞台上最靓的仔！” 周国强嘴巴微张，小心脏扑通扑通。 “额……要不要这么夸张？太炫了！” “那是必须的，这一套跟我们乐队很搭，换上看看再说吧。更衣间那边。” “对了，不知道帅哥你打算唱那些歌？既然来了，咱们就提前划一下，别到时候，我们会伴奏的你唱不了，你会唱的我们伴不好。” 临时组对，可以说没啥默契度可言，周国强很爱唱歌，但说实话近两年他严重脱轨，许多新歌，并不在他的掌控范围内。 “额……瞅瞅你们的歌单吧，我选几首，这样肯定没问题。” 约莫十几分钟的换装与开场前简单交流，周国强终于改头换面，与乐队成员走备用通道，直奔333后门。 乐队成员并不需要现场安装设备，只因人家都是提前进行调试，除了必要的自带吉他贝斯，插上电就能用。 后台的周国强，接过脏辫递过来的话筒，激动到无以复加。 他深吸一口，让自己保持平静。而后清了清嗓门，开话筒。 周国强比了一个ok手势，乐队四女正式登场，可对面沙发上的一众女孩，并没有人太在意，毕竟在场女孩众多，包间又大，多四个人并不显眼。 “什么情况？谁叫的乐队？是不是进错场子了？小四，你先把歌停了？到底搞什么名堂？” 周国强并不知道他走后，众女开启狂欢派对，拼酒的、摇骰子的、k歌的…… 当包间内动感的音乐停下那一刻，所有女孩才注意到，原本空无一人的livehouse舞台，凭空多出一只惹眼的女子乐队。 “啊？我也不知道啊，我还以为是七夜姐你安排的呢！” “到底怎么回事？” 一身黑色皮衣的七夜，刚打算上前询问。 “嗯哼！雷得神俺的乡亲们，现在有请浴火凤凰乐队来点噪音助助兴，请诸位来宾伸出您可爱的双手，给予她们最大的掌声！” 周国强压着嗓子，在后台客串主持人。时不时偷瞄对面众妹子的反应。 “什么吗？难道是特别惊喜？” 七夜疑惑不解的一问，无人做答。 “滋滋，铮铮，咚咚咚咚咚！” 乐队试音带热场，瞬间吸引所有女孩的注意力。 “接下来，诸位耳朵有福了，即将上场的这位歌手，声称是被现实耽误的选秀遗星，同时他也与在坐诸位有着特殊的缘分。” “好了，大家请管好自己的耳朵，小心怀孕呦！第一首歌曲，恋爱ing，送给你们，希望在坐所有人，都有美满的爱情！” 周国强话罢，鼓手开练，那熟悉的感觉让人欢快愉悦，周国强则越发兴奋，不在犹豫，一个箭步撺上小舞台。 “陪你熬夜聊天到爆肝也没关系，陪你逛街逛成扁平足也没关系，超感谢你让我重生整个orz，让我重新认识love……” 周国强没怎么跳过舞，虽说玩了多年的跳舞游戏，那也只不过是手指起舞。之所以他会选这首歌开场，就在因为这首歌对面的女孩百分百都听过也跳过，足够产程共鸣与回忆。 好在他穿上演出服上场那一刻，他自己不再是那个低调普通的小丑鱼，而是自信满满，散发活力的刹那巨星。 第一百七十四章 我的舞台我主宰 当周国强出场开场那一刻，在场所有女孩全都目瞪口呆。唯一一个有所准备的李静，看到周国强那一身夸张造型时，嘴里的黑啤一口喷了出来。 “姐！姐！那……那不会是姐夫吧？我是不是眼花了？” 小七表情夸张，掐着李静的胳膊，不停摇晃着问道。 “咳咳！你要是不瞎的话，应该是……居然跟我玩这招，不过他这么穿，有那么点superstar的感觉，嘻嘻。” “舞蝶，他半天没回来，就是整这个去了？看来是我小瞧他了，唱的还行，有两把刷子，不过你可别给我心软掉链子，他还没过我这关呢！” 七夜落座，眼神从未离开过舞台的她，随口跟李静道。 “嗯……我尽量，不过他一出场一开嗓，就把我征服了，你要是还打算考验他，那最好别直勾勾的盯着舞台，容易上瘾呦，他可是我的人！” 李静对自己很有自信，在场三十多个女孩，能与她有一拼之力的非七夜莫属，准确的说，七夜的品相还在她之上。 毕竟大她两岁的那种女性成熟之美，她还无法企及。周国强总说她小，不是没道理的。 “臭丫头！我带人来安慰你，给你打抱不平，现在可到好，我里外不是人了。行啊，反正你那么主动，他也没把你那啥了。今天我就先把他搞到手，别怪姐姐横刀夺爱喽。” 七夜虽说是女孩，但却有种江湖气息。 “七月姐，不是我小看你，我还真不信，你能把他勾走，咱们可以试试，若他真被你迷晕了，我举双手奉上，绝不纠缠。” 李静与七夜看似笑眯眯的拼酒聊天，实则暗中较劲，她俩属于亦敌亦友的关系，试问哪个女孩不想在自己的圈子里，拔得头筹，虚荣是大多数爱美女孩的天性。 “好！就这么说定了。趁着功夫，咱俩小赌一把，不管他唱的再好再动情，咱俩从现在开始都不看他，谁先忍不住，谁干怎么样？” 女孩的好胜心，有时候不比男生弱。可怜的周国强并不知道，他如此卖力的为了给李静撑场面，而女主角却在与女配角拿他打赌。 一曲作罢，周国强算是热场，身上微微出汗，台下众多女孩，不由自主欢呼鼓掌。 时不时都能听到超分贝的尖叫声，除了李静和七夜，所有女孩全都聚拢在小舞台周围，那种感觉好似在追星。 “夜蝶重生家族的家人们，让我听到你们的尖叫声好吗？” “喔！” “啊！” “老大你好帅！” “老大我要怀孕了，你得负责！” …… “额……你唱的太好了，再来一首好吗？好的！我相信，送给大家，会的一起唱！” 若说第一首是带动气氛的话，那第二首就是开嗓显实力的时候。 “想飞上天和太阳肩并肩，世界等着我去改变。想做的梦从不怕别人看见在这里我都能实现……抛开烦恼勇敢的大步向前，我就站在舞台中间。” 周国强是越唱越有样，越唱越爽。可他无论唱的多么高亢多么撕心裂肺，远处那黑白双煞就是不予理睬，颇让人无奈。 我的歌声里、死了都要爱、偏爱…… 周国强一连七八首歌，可谓是豪到极致，一群疯狂的女孩也不嫌烦，不停重复那句“再来一个……” “额……你们是打算让我破嗓吗？嗯哼！今天最后一曲，我的baby，送给我的baby，希望她永远开心快乐。” 周国强特意提高分贝咳嗽清嗓，就是说给远处的李静听的，虽然对方假装不知，依旧在与七夜对视。 “贝贝我们说好，生个宝宝聪明漂亮这件事你别忘了，给我抱抱就算不在身旁也会记得我的味道……” “我的小baby请牢记我们的约定，请坚坚定定的拉着我的手，永远都不放弃，我的宝贝。” 音乐即将结束之时，李静再也忍不住，她转头望向舞台上，那个一直冲着她唱歌的深情男人，眼神交汇，无需言语，情已深。 “哈哈，你输了!连干三瓶不许抵赖！” 七夜性奋到手舞足蹈，强憋着不看周国强的舞台，对她来说也是一件相当困难的事情，好在她忍住了。 可李静却忍不住，只因李静特别喜欢这首歌，周国强当初并不会唱。她没想到，他会在今天，将这首歌唱给她听。 她宁愿认输，也不要错过，周国强给予她的专属时刻，也许错过了就是一辈子。 李静毫不犹豫，仰头灌酒，也就仗着都是小瓶装，可对于周国强来说，一瓶他都干不动。 周国强看着李静与七夜，好似大概明白了点什么，他想过去阻止李静，可现场迷妹太过热情疯狂，里三层外三层，将他围的水泄不通。 更为夸张的是，也不知谁偷偷捏他身体，来不及回头，特大号的嘴唇直奔他那帅气的脸庞来袭。 “四大护法，快快布阵，护我周全！今日演出到此结束，撤！风紧扯呼！” 周国强哪见过这么大的阵仗，跑慢一步，都有可能被这群酒后疯狂的女人吃的渣都不剩。 若三五个女孩就算喝再多，也不会如此明目张胆，可若是三十个那就另当别论，正所谓人多势众，好下黑手占便宜…… 浴火凤凰也是够给力，仗着手里有家伙式，强行挡下热情的零时歌迷，周国强借助舞台侧门，抽身离去。 “呼！这群女孩，要不要太疯狂？要吗不理不睬，要吗恨不得拽我块肉。” 换回衣服的周国强，原本散发着的光环瞬间没了踪迹，就好似灰姑娘的水晶鞋过了时限。 对着镜子，周国强使劲摇了摇头，几分钟前的自己还在做最爽的梦，如今梦醒了，他却有点不想醒来。 短暂的爆发，与之匹配的是翻倍乏累，就仿佛身体被掏空，精神萎靡，甚至上楼梯都得扶墙。 正当周国强晃晃悠悠回到三楼，忽然一道黑影闪现，带着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股凌风在他左脸扫过。 定神再看，那张绝美的面孔近在咫尺，间隔不过是一条小腿的距离。 皮油味夹杂着香水味，充斥着周国强的鼻腔。 “怎么？过劲了吗？来一支，提提神！” “啵！” 第一百七十五章 她一字马壁咚我 “啊？非礼啊！” 周国强被顶在墙角，他甚至不敢直视眼前的七夜。 那极薄的皮裤太过性感，那搭在他肩膀上的大长腿太过诱人。 遭遇大美女，一字马式壁咚，周国强的神经系统差一点崩盘。 “你喊吧，喊破喉咙也没人救了你。也不看看这是谁的场子！没看出来啊，你倒是挺会借东风，这一招化被动为主动，本小姐服气。” 七夜单腿着地，依旧可以轻松点烟，她将带着淡淡唇味的细枝香烟，塞进周国强合不拢的嘴里。 周国强侧眼一扫，他那高分呗的呼救，还真引来了不远处的服务生。可那服务生一看到是七夜后，给周国强摆出一副爱莫能助的姿势，而后瞬间消失在走廊尽头。 “嘶！” 周国强也不嫌弃，叼着烟猛吸一口。皱着眉头，眼神开始到处乱看。 “你看什么呢？再看小心我把你眼珠子挖出来！” “额……我就看看这皮裤质量如何，还好没扯，要不然啧啧！容易走光呦！” 周国强知道七夜的个性，这种威胁对他毫无价值。 “呵呵，在蝶舞面前装君子，在我这就原形毕露了吧！问你个问题。” 七夜喝了不少酒，麦芽的味道混合着她专属的气息，独具一格。 “额……七夜大美女有何请教？” 周国强也是烟抽的猛有点上头，又或许是她呼出的酒精，将他迷醉。 “别忘了，我可是你赢回来的小老婆，我美吗？” “这还用说？” “说！” “美美……美的一塌糊涂！” 周国强感觉七夜的气场太过强大，稍有不慎就可能晚节不保。 “这家店是我叔叔开的，我知道哪有私人单间，哎呀！这酒劲真上头，不行有点晕呢，小风风，扶我一把。” 七夜的演技太过拙劣，可又有几个血气方刚的男人，能抵得住如此诱惑。 周国强早该猜到，这至尊vip是因为她的关系，但七夜无意的一句显摆，却敲响了他心中的警钟。 他若是真作了正常男人都会忍不住做的事，他还能站着走出这家店吗？能够经营如此豪华的ktv，那得有多么雄厚的实力与背景，是他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能够招惹起的？ “额……在哪？我扶你去。” 周国强假意投诚，将无骨的七夜揽入怀中，在七夜的指引下，左拐右拐，来到一间很隐蔽的小单间。 周国强将装醉的七夜放在床上，七夜一直闭着双眼，时不时扭动一下柔美的腰肢，就等他下一步动作。 “额……你好好休息，拜拜！” 周国强一个箭步撺到门口，留下一句话后，直接闪人。 “你！原来你真不是男人！本小姐都这样了，你都不上？算你狠！” 周国强跑出老远，依稀能听到七夜的咒骂声。 再次回归333房间，狂欢已经接近尾声。 周国强直奔有些迷醉的李静，顾不上与众多迷妹打招呼，一个公主抱，又喊了一声小七后，选择离开。 “姐夫，你慢点，慢点！姐夫你刚才唱的太好听了，你啥时候整了那一身？你不是没来过吗？怎么会和乐队一起表演？太给力了。” 小七一点酒都没喝，她以吃各种果盘坚果为主。 “额……先回去再说吧，你去叫车，你姐今天可真喝多了，当妹妹的也不拦着点。” “切！你当老公怎么不拦着点？搞笑不，就会教育我，本姑娘才不吃你那一套，噜噜噜！” 小七做鬼脸吐舌头，一副能奈我何的架势。 “噗嗤！” 紧搂着周国强脖子的李静，没忍住笑出声。 “额……你看看，你姐醉了都能被你气笑，赶紧叫车。” “嗯哼！我看她就是装醉，早知道我也喝两瓶，不用走路，有人抱着回家，爽歪歪。” 小七故意刺激李静，可俏脸绯红的李静就是不搭茬，双眼微闭，一副我就是装醉耍无赖的无敌模式。 “喂！你们就这么走了吗？也不道个别，太不讲规矩了吧！” 不知何时，七夜出现在大门口，掐着腰喊到。 “额……你醒的也太快了点吧？这不是怕吵醒你嘛，对了！忘记感谢你的盛情款待，今天玩得很尽兴。” 周国强只想早点离开这是非之地，他心底里对七夜拥有那么一丝丝抵触情绪。 “蝶舞，我帮你试过了，他果然不是男人，以后该怎么样你自己看着办。啥时候不开心了，就给我打电话，我是你永远不停机的闺蜜。” 七夜冲着李静喊话，十几步远，她不愿意上前，是故意保持了距离，有些时候两个人在一起是一回事，三个人在一起则是另一回事，她绝不会当着李静的面，壁咚周国强，那是不可描述的规则。 “好！我替蝶舞答应你，天凉了，那么薄的皮衣不扛风，下次多穿点！” 周国强一语双关，也算是与七夜的暗语式告别。 出租车上，小七识趣的坐了前排。李静依旧没有醒来的意思，一直赖在周国强的怀里。 “对了！小七，今天那些女孩，都是咱们家族的吗？怎么会都聚在那？” 周国强到现在都想不通，那三十个女孩是怎么回事。 “都是家族里的积极骨干分子，一百多号人，凑三十个也不是啥新鲜事吧？这些人里面，有一半是专门从沙市坐车过来的。就刚才那个七夜带的队。” 周国强与小七是最后到的，他不知道详情，不代表打入敌军内部的小七也不知道。 “额……也就是说，七夜是沙市的？来这难不成是专门为了看望你姐？” “嗯，她们就是为了看望姐姐的呀，不过有个跟我关系特好的姐妹说漏嘴，还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知道你也来了南市，所以才给了她们更大的动力。” 小七有问必答，周国强很喜欢这个古灵精怪的小间谍。 “额……明白了。差点着了她们的道，某些人差点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啊！” 周国强特意用手指用力刮了刮李静的鼻梁，明摆着是说给李静听的。 李静协同七夜等人，一同捉弄周国强的事实证明确凿，别人怎么整他都无所谓，李静居然也参与其中，虽说都是闹着玩。可若是周国强没想出破局的办法，那最后丢人的可不止他周国强一个。 第一百七十六章 意外来电 周国强将李静和小七送回家后，独自在河边漫步，心中感慨颇多。 “嘟！嘟！嘟！” 电话响起，来电的居然是少有联系的检查员齐监理。 “齐工，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 “小周啊，伤好点了吗？三个月应该差不多了吧？” “额……还凑合，多谢齐工关心了。最近怎么样？还在我们厂吗？” 周国强心道，这个时间点来电话，应该是有什么问题。 “我现在在西市这边，你们厂那批活完工，我就撤了，毕竟我们公司的业务很多，全国各地跑。” “我这有点活，希望你能来帮个忙，你是我见过组对水平一等一的。” 周国强没想到，齐师傅居然是想让他出外工。 “额……塔筒吗？感谢齐工能想到我，荣幸之至。具体说说帮什么忙？我还打算过几天就上班呢。” 周国强从没去过西市，也没有外地上班的经验，他多少有些没底。 “这边有个厂子，是干结构件的。去年开始建了新厂房，专门用来干风电塔筒。” “可他们老厂的工人拿不了活，进度缓慢，眼看就快年底了，任务跟不上。尤其是组对部分，没有两把刷子真拿不起来。” “他们老总想外聘个技术指导，培养一下他们的员工。我第一个想到的人选就是你，不用你干活，教教技术就成。” “你们厂子奖金都发不出来，你还要去上吗？欠了那么多钱，估计明年都结不清吧？怎么样？有没有兴趣？” 齐监理说的很诚恳，对他们厂的情况更是相当了解，周国强感受的到对方不是随意说说。 “额……这样啊，那他们能给开多少？多长时间？培训这玩意我还没试过呀。” 周国强没料到，居然是不用干活的外工，当培训师那是他想都没想过的职业。 “你不用想太多，你们这行本来就没有专业搞培训的，不像电焊工，一抓一大把。” “他们那边是开价一个月一万五，你要是觉得不合适，还可以跟他们再协商，估计最高出价不会超过一万八。具体多长时间也不一定，估计是到年底吧。” “怎么说呢，钱肯定能到位，他们厂子资金还是比较雄厚的。哪怕是只干一个月，你也不吃亏。要不要试试？我把对方电话发给你？” 齐工能够设身处地的替周国强考虑，已经很够意思。 “额……那我试试吧，感谢齐工您给我个赚钱的机会。” 感谢的话一定说在明面上，要不然人家怎么能知道。 “见外了不是，你的能力绝对没问题，我很看好你，以后机会多的是，这次全当是出来长长见识吧。” 挂掉电话，周国强收到一个号码，可他多少有点犹豫要不要去这一趟。 当初林师傅的话果然没错，在一个地方呆久了，就不愿意尝试新的环境，陌生的一切，不容易适应。 可周国强一想到一个月一万五钱块的工资，说不动心那是假话。 “嘟！嘟！嘟！” 正当他犹豫不决时，一个陌生号码来电。 “喂，您是周师傅吗？我这边是西市齐监理介绍的那个，不晓得您有没有时间过来帮个忙？考虑的怎么样？” “额……我是，这事有点突然，我正考虑呢，我不确定你们那边工人的基础怎么样，所以这培训到什么程度也不好说呀，工资方面也不太合适。” 若真选择去，那赚多少钱，就得自己谈，毕竟当培训师和干活是两码事，很可能就是一锤子买卖，能多赚谁愿意少赚。 技术这种东西，说便宜也便宜，说昂贵也昂贵，就看是不是在正确的时间地点与供需关系的匹配。 用不上的地方一文不值，紧缺的地方则无价。 对方主动给周国强打电话，明显是很急，不知不觉中他对自己的地位与身价，有了新的解读。 “齐监理刚才说了，说您在自己单位还有活，出来也不太方便，若是您愿意的话，价钱上面我们还可以商量，你心里价位是多少呢？” “至于技术方面，既然是齐监理推荐的，我们肯定认可，我们这边一个台位一个月五六百吨的产量，实在是有点不尽人意，据说您轻轻松松月产过千，教教我们那些工人，应该问题不大。” 对方的态度很能说明问题，周国强也越发心动，月产过千，其实并不难，无外乎设备给不给力，当然还包含一些外在因素。 每段筒节的吨位大小，每天工作时长，采用哪种工艺，检查是否严苛，工资待遇是否合适，等等…… “额……一个月两万吧，这样我甩下这边的工作，也不算太赔。” 周国强狮子大开口，他自己都不信他可以值一个月两万。 “这……这个超出我们的预算了，周师傅，您看可不可在低点？一万八是我们的极限了。” 对方很有诚意，直接将价位提了三千，三千什么概念？周国强老厂的半个月奖金，不过一句话的功夫儿。 “额……一万八吗？行吧，第一次打交道，我就吃点亏接了。” 周国强心跳加速，一个月一万八，已经远远超出他的预期，哪怕只去一个月，也能低的上在单位干三个月了，刚好可以补回他出工伤休息这段时间，赔的部分。 “好！没想到周师傅您如此爽快，敢问您什么时候可以过来？” “额……一个星期后可以吗？我这边还需要交接找人顶一下什么的。” 周国强掐指一算，距离李静去京市开学报到也就四五天时间了，他计划是陪李静一起走，毕竟那也是回家的方向。 “啊？这么久吗？周师傅，我们这边很急，您看能不能快点？您来的话，什么都不用准备，有专门的休息室，车票钱也可以报。” “额……这样啊，那我想想办法。” 计划赶不上变化，不可能事事都能如愿，对方不可能等他五天。 “两天之内能到吗？要是耽搁太久，我们这次就很难合作了。” 对方的意思很委婉，若是拖太久，人家会找别人，毕竟从全国来说，精通这方面技术的不止周国强一家。 “那行，我尽量。” “那就太感谢周师傅了加个微信，我一会儿给您发个定位。” 第一百七十七章 真正的离别是这种感觉 相处的美好时光永远是那么短暂，周国强本想多陪李静几天，怎奈赚钱的机会来的太过突然。 次日清晨，李静兴高采烈的来给周国强送早餐，可换来的却是周国强准备离开的消息。 “这么急吗？我还以为你会送我去学校的，唉！” 李静好不容易才从前两天的阴影中走出来，还没来的急开心，就又要面对离别。 “额……我已经休息太久了，刚好有人赏识，机会很难得，不出去闯闯，我不会甘心的。我若是安于现状，又怎能跟你走到最后。” “现在的分离，是为了以后长久的相聚，你好好上学，我努力奋斗。” “去那边最多干到年底，到时候我去京市找你，咱们再聚。” 周国强舍不得提前离开，可迟早都会有这么一天，短短几日的相处，李静在他心中的地位直线攀升，远超出他的预料。 “强哥，我会照顾好自己，你也一样哦，打算什么时候走？我送你。” 李静知道周国强去意已决，挽留毫无意义。 “我查过了，上午十点有车，我自己过去就行。唉！又是十几个小时的煎熬，我真不喜欢长途跋涉。” 周国强若不是看在钱的面子上，他绝不可能没事吓跑，宅男的本性，很难改变。 “不喜欢到处跑，还站了十多个小时来看我，强哥，辛苦你了！你对我的好，我会一直记着。等我啥时候自由独立了，我也会不远千里去找你的！” “强哥，这次你得听我的，我给你买卧铺，不许你再为了省钱买站票了。” 李静本打算今天带着周国强去游乐场玩，她也不晓得，还能为周国强做点什么。 “额……不用了吧，反正躺着、坐着、站着，最终目的地都一样，干嘛浪费钱。” 周国强可以把钱花在李静身上，可他对自己节俭苛刻的习惯，从未改变过。 “我不管，反正这次我给你买卧铺，要不然我会心疼的。你要是不答应，以后我都不理你了。” “趁着还有点时间，咱们去逛会街，顺便买点好吃的。” 李静无法阻止周国强离开，但她可以决定周国强离开前的一切。 “额……行，你想吃什么我都给你买，小馋猫。” 周国强刮了刮李静的鼻子，眼神里充满了溺爱。 “呀呀！不是我要吃，是给你路上准备的，别总是一站到底滴水不进，从头饿到尾可不是好习惯。” 李静的体贴表现在细节上，这也是周国强越发喜欢她的原因。 “行！你是地主，你说了算。” 一个多小时的采购，周国强有点后悔，李静买买买个不停，看到啥吃的，都想给周国强来点。 要不是周国强已拿不了太沉为借口，估计得用特大号麻袋才能装的下。 “静，你这是打算让我路上吃，还是准备让我吃一个月？” “嗯……当然是越久越好，每当你吃东西时，就会想起我呢。” 李静的天真，只会在动情的时刻表露。 “额……我吃不吃东西，都会忍不住想你的，毕竟你已经住在了我心里。该检票了，快回去吧！” 又是离别的车站，多么熟悉的场景，但感觉却截然相反，上一次是不想多留一秒，这一次是舍不得离开。 “老公……我会想你的，每天想你一百次，记得每天都要给我发消息，每晚都要给我打电话，我有点后悔了，老公你留下来多陪我几天好不好？” 李静再也忍不住内心的情绪，一头扎进周国强的怀里，泪水模糊了双眼。 “静静不哭，你都给我买了卧铺，不坐就白费了你的心意，我也会每天都想你，想你一千遍！只要有时间我就给你打电话，你不嫌我烦就行，呵呵。” 周国强轻轻抹去李静脸上的泪痕，一股莫名的心酸，来的太过强烈。他有点哽咽，可他睁大眼睛，不让自己的眼泪掉下来。 李静可以哭，但他周国强不可以，他必须坚强。 “呜呜！呜呜……” 李静哭的稀里哗啦，热泪打湿了周国强的胸膛。 周国强托起李静的尖下巴，郑重其事的道。 “静，好了！再哭眼睛肿了可就不漂亮咯！你是打算我上了车还为你担心吗？来，小妞给老公乐一个！让老公记住你最灿烂的笑容。” “噗嗤！” 李静破涕为笑，虽然她笑的有些难看，但好歹算止住了泪水。 “老公，你讨厌！我要你郑重其事的告诉我，我是你的什么？” 李静带着些许不满的问道。 “额……什么？你是我的静呀，是我的宝贝呀？有问题吗？” 周国强故意装傻充愣，他明白李静想听的那个词是什么，对于他来说，那个词他不愿意随随便便说出口，只因他说出来就会当真。 “哼！我看你是明知故问，我叫你老公，你说你应该叫我什么？今天你要是不说出来，就别想走！” 李静很清楚周国强为什么不称呼她那个词，也知道周国强当年受过的伤，可眼看就要分离，她再不要的话，还不知道下次，想亲眼亲耳听到，会是什么时候。 “啵！” 周国强直接用行动证明，将所有真情实感，用最直接的方式表达。 身边旅人匆匆，时间不停流逝，量久，量久…… “喂喂！差不多得了，请问这位旅客还检不检票？列车就快进站了。” 不远处的检票员都有点看不下去，光天化日之下，一对小情侣居然如此忘我。 “啊！检，检……” 周国强赶忙回应，李静则一脸娇羞。 “老婆，我真的得走了。再见！” “嗯！老公，上了车记得给我发消息，快走吧。” 李静羞红的脸还未消退，这一吻，她很满足，尤其是听到那个称呼，从周国强嘴角说出来时，眼睛明显一亮。 “好，你也早点回去，别让我担心。” 再腻歪下去，永远没法结束。周国强一咬牙一狠心扭头离去。那一刻他才明白，真正的离别原来是这种感觉。 直到他过了检票站，才忍不住回头。 李静依旧站在原地，踮着脚尖跟他挥手告别。 “不想走就别走了，我看那女孩挺好，年轻真好。还有三分钟，这一站停车时间可短。” 检票员也是个性情中人。 “啊！啊！不早说！” 周国强脚底抹油，一路疾驰，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第一百七十八章 西行之新的征程 西市车站，周国强放眼四顾，他又踏上了新的征程。 他本来打算做公交前往目的地，谁知道还没下车前，厂领导主动安排车来接，待遇相当给力。 不过奔驰宝马没有，来的是一辆略显破旧的皮卡。 “周师傅别嫌弃哈，单位的车都出去了，领导催着让开接您，也只能开这辆了。” 接车的是一位很壮的小伙，岁数约莫二十七八。 “额……有车接已经很不错了，我本来打算坐公交的，小哥怎么称呼？主要是干什么业务呢。” “我姓刘，叫我小刘就行。我在厂子里，属于闲杂人员，啥都干，专门为领导跑腿。” “周师傅，第一次来西市吧？我们这里特产白酒，有机会咱们好好喝一顿。” 司机刘很健谈，一看就是经常应酬的类型。 “额……还是叫你刘哥吧，你们这的白酒很出名，我们那边也能买到，可惜了，我酒精过敏，无福消受。” 周国强看到沿路上一家接着一家的卖酒店铺，在老家可从没见过。 “不一样的，卖出去的酒八成都不是粮食酿的，也只有在我们当地，才能喝到最正宗的，好酒喝了不上头。” “酒精过敏，怎么说呢，应该是体内缺一种酶，无法分解。不过我见到许多人，硬练出来，也能喝点。” 一提到酒，司机刘哥明显精神抖擞，一看就是好这一口。 “也许能练出来吧，可我一喝就难受。你们喝酒是享受，我喝酒就是遭罪。” 司机刘哥，没料到周国强是个另类，酒的话题没法继续，一时间陷入沉默。 四十多分钟的路程，也不算太远，毕竟工业类工厂，大多不在市区内。 “周师傅，来这边，领导在二楼等候多时了。” 司机刘哥，将周国强引到总经理办公室门口，自己进了对面一间办公室。 “周师傅，您总算是来了，坐了那么久的车，累吧？来坐这，先喝杯茶。” 诺大的办公室里，只有一个秃顶的总经理，又矮又胖，满脸褶子，穿的很朴素。 之前跟他通电话的，就是这位总经理，周国强从声音上就能分辨。 “额……还好，就是远了点。总经理原来您也姓周呀？” 周国强坐在棕色的真皮沙发上，他感慨颇多，在锅炉厂上了五年班，从没见过总经理办公室什么样，更别说坐沙发了。 不得不说，这是多么的讽刺。檀香味扑鼻的办公桌上，有专门的职位名牌。 “可不是嘛，都是缘分，天下周姓是一家。对了，我们这边还有一个周村，据说许多周姓分支，都源自那里。来，看看这个，上次我特意去求了一份周氏族谱，可以溯源到明朝呢。” 周经理热情的递上，刚沏的红茶，又拿来一份制作精美的纸质书，上书四个大字“周氏族谱”。 周国强其实也想知道他的祖上来自哪里，奈何他太爷爷那辈就断了传承。 “啧啧！不得了，里面还介绍了周氏的起源，长见识了。” 与一个陌生的领导初次见面，本来就没有话题可聊，同姓也算是拉进距离的最佳手段。 周国强一叶一叶的翻看，一分五，五分十五，十五分五十，数不清的名字，繁琐的血脉联系，正统或支流越到后面越无法理清。 “周师傅，干风电塔筒几年了？你可比我相信中年轻啊，要不是老齐推荐，我还真不信，你年纪轻轻就已经是大北锅炉技术最好的组对师傅。” 周经理开始切入主题，周国强边看族谱边答道。 “额……十七八岁进厂，到如今也干了五年了，我们单位算是最早接触风电塔筒的，经验最多的师傅，应该不会超过六年，毕竟咱们国内引进风电项目，也就六七年的时间。” “技术这东西怎么说呢，在我们单位，我可以说是组对最快的，可出了我们厂那就不好说了，毕竟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谈不上技术最好，只能说有点经验。” “一年一百套，五年我对过的口，也有上千道了吧。周经理，不晓得咱们这边具体是什么情况？” 周国强实话实说，不带丝毫吹牛皮的成分。 “周师傅年少有为，这么年轻就能拔尖，未来不可估量，看来咱们周姓出人才啊。” “我们那边新建了风电车间，今年才正式启动，我这边有点人脉关系，能接到很多活。” “可从年初到现在，五十套塔筒还没干完，到年底的合同，按照现在的速度，估计得违约。” “三个组对台，都是全新的设备。一个台上配了俩人，天天加班，可就是不出活。” “下料、校圆、直口、环焊，都还凑合，就是这组对掉链子。实在没办法，只能请高人来带一带，这不就把周师傅你请过来了嘛。” 周经理单刀直入，脸上的笑容从未断过。 “偶，我大体清楚了，至于为啥干的慢，还是得去现场看一下。对了，周经理您今年多大了？” 这个问题有些唐突，可周国强感觉对方已经是花甲之年，居然还坚持在一线。 “还小，才六十二。正当年哈哈。” “今天有点晚了，周师傅您好好休息一夜，明早我带你去车间。” 周经理一提到自己的岁数，不由自主的挺了挺胸脯。 “六十二？看不出来啊？我看着像五十五，周经理你还是别叫我周师傅了，叫我小周就行，毕竟您大我那么多，又是本家长辈。” 周国强也算是拍出了，他能力极限内的马屁。 “我这厂子，是我白手起家搞起来的，风风雨雨三十几年。你是不是很好奇我怎么这虽说还不退？” “其实我属于闲不下来的类型，多会儿实在干不动了，在回家享清福。我大儿子和儿媳妇管理老厂这边，新厂那边二儿子经手，他比你大不了几岁，等明天让你们认识一下。” 周国强万没想到，眼前这个矮胖的周经理居然能打下如此之大的产业。也就意味着他既是总经理，又是董事长，大权在握，权力这种东西会上瘾，难怪他还在坚持。 一个人从无到有，三十多年，可以想象他的本事得有多深。 “额……好的。” 周国强并不反感周经理炫耀自己的成就，毕竟人家白手起家创业成功，走上人生巅峰，值得后来人羡慕。 第一百七十九章 纠错 周国强与周经理畅谈两个多小时，直到六点半下班。 周国强推了周经理的饭局邀约，选择在单位食堂就餐。 他推了饭局有三个原因，其一，他真心愁饭局，主要是怕喝酒。其二，他太过乏累，需要好好休息。其三，来了啥都没干，先吃人家的饭，有点说不过去。 恒源机械厂是周国强坐在单间宿舍看到的名字，宿舍背面就是老厂房。透过窗户，能看到车间里还有工人在加班。 周国强有点恍惚，看到那些带着小黄帽的工人，就仿佛其中一个就是他。 他已经三个多月没上过班了，有点怀念老厂，又有点懒惰情绪作祟，时间过得太快，用工伤换来的三个月，不知不觉已经过去。 想上班，与不想上班，同时出现在周国强的脑海里，矛盾且无奈。 相比较在老厂时，上班连个休息的椅子都没有，更别说带洗澡的独立单间，根本就没有可比性。 在周国强看来，并不是周经理对待员工有多么贴心，只不过是对他特殊照顾，只因他拥有更高的价值罢了。 一夜无话，周国强睡的很香，也不知是最近一段时间太过乏累，还是有钱可赚，心里没有压力。 次日清晨，周国强终于坐上了大奔，周经理亲自开车，带他去风电分厂。 其实分厂距离老厂也就三四里地，但领导哪有不开车的，那是地位的象征，也是权力的体现。 “车间就在那边，这个点，工人们都都已经开工了。小周你刚好帮忙给瞅瞅，那里有问题。” 新厂区很大，也很空旷，除了那崭新的车间，就只有一排办公用的小平房。 总经理办公室、工艺科、材料科、质检科…… 周国强算是明白了，啥叫私人企业。办公人员，也不过是在条件简陋的平房里，几乎将钱全花在了刀刃上。 “额……周经理，怎么这里没看到成段的塔筒？” 周国强随口一问。 “咱们这别的没有，可就是地方大又多，喷完漆的成品，直接存放在马路对面那片空地，那里也是我买下来的场地，只不过还都没建。” 顺着周经理所指，周国强隐约能看到远处有白色的东西，距离很远。 步入车间，第一次带上白色安全帽的他，也算是体验了一把当领导的瘾。 周经理从头到尾，一路介绍，时不时还让周国强注意脚下。 周国强则走马观花，大概了解了整个车间的运转模式与配置。 其实干风电塔筒的车间，基本上都是一个路数，从下料、滚圆、直口、组对、环焊、内件再到出车间，打沙、喷漆，一趟线模式。 “小周，看出点什么了吗？我这厂房咋说？” 周经理带着一丝自豪，他希望听到周国强的赞美。 “额……车间是够大，但略显拥挤。天车明显不够，若是所有工序都在这一个车间里完成，五台天车有点少。” “想出活，我建议可以至少再添一辆车。下料需要两台车，滚圆直口两台是标配，也可以和组对混用，可咱们这是三条组对线，明显有点捉襟见肘。等车的时间，太久。” “余下两台，用来上下整段筒，环焊、内件、门框，都要用。” 周国强一眼就看出，这新厂房的最大问题，这次他不会再拍马屁，只因他今天已经开始正式上班，一个月一万八，一天六百快，必须得体现出这个价位的实质价值。 “嗯？我听老齐说，你们一个跨才四台车呀？怎么我这五台还不够？” 周经理没等来该有的夸赞，周国强的诚实，让他颇为意外。 “因为我们厂不止一个跨，有专门的下料车间，一下子就省了两台车呀。估计齐工，没跟您说清楚吧。” “对了，咱们这的法兰节怎么组？有专门干法兰组对的吗？” 周国强看到专门组法兰的平台，但却没看到有人干活，要知道在他们老厂，专门配备了一个法兰组对小组。 几乎每天都会组法兰节，很费功夫，且是四人配置。 “嗯？我们哪有啥专门组法兰的？都是他们组对，谁上啥筒子，谁过来现组啊？” 周经理一副理所应当的表情，在他看来那都应该是组对的活，没必要再专门找人组法兰。 可周经理并不清楚，组法兰多么耽误时间，周国强在新厂干的吨位多，除了技术过硬，经验丰富之外，还有一个重要原因，组法兰的部分，交给了别人。 “若是按照老厂的工艺，我们除了法兰分组干，还有专门组双节的。假如一段筒子十二道口，组整段时，其实也就需要组六七道口。” “按照这里的模式，就相当于两个人一个台位，干一段筒，那就是实打实从头干到尾，十二道口，与七道口，答案很明显。” “一段筒上两个法兰，一个法兰正常组，不出问题也需要半个多小时。在加上三个工位，抢一台航车，无形中浪费了太多时间，不出活也很正常。” 周国强侃侃而谈，若让他聊点其它方面的东西，他说不出个所以然，但若是说到组对相关的一切，他自认为经验与想法，都足够充沛。 “嗯？原来还可以这么干。可我们这边本来人手就不够，都是老厂那边分派过来的。再加上技术经验都有限，短时间内，不可能找到专门的法兰组对人员啊，根本没经验！” “天车的问题好解决，我可以今天就安排，我们当地就有专门的天车厂，一个星期就能安装到位。可这组法兰，小周你有没有什么好办法？” 周经理的言外之意是，他的人就这么多，老厂是可以抽调人员，但来人根本就没接触过的活，说白了隔行如隔山，时间上不允许。 对方已经花大价钱请来了周国强，不可能再花大价钱，现找几个组对法兰的师傅。 硬件置办了东西在那摆着，不会觉得亏。可花钱请人，那就是实打实的增加成本。 “额……我也没料到，咱们这是这种情况，教那些组对师傅对筒子，不是啥大问题，可我都没组过法兰，也只是看过，不过那玩意跟上锅炉封头是一个道理。” “嗯，周经理您也别急，等我好好琢磨琢磨。” 第一百八十章 技术指导用的是脑子 “小周啊，我可就全指望你了，最好能尽快想出办法，咱们时间不多了。” 周经理将重任交到了他身上，被重视的感觉很爽。 “嗯？周经理咱们还有多少塔筒没完工？” 周国强如何操作，前提是得心里有个数。 “不到三十套，约莫五千六百吨吧。按照那三个组对台的速度，年底怕是干不完啊。违约金那玩意，也不少的呢。” 周经理指着组对台位，眉头皱成了川字。 “额……到年底还有两个月，一个台位一千八百吨，相当于一个月至少出九百吨。不是很费劲吧？加会班也就出来了。” 周国强故意说的很轻松，他一个月能出一千多吨，并不代表这里的工人也有同样的效率，更何况法兰还是自己组对，想出活很有难度。 “他们一个台位，一个月撑死六百吨，这还是每天加班的情况下。” “事不宜迟，我现在就想联系天车厂家，马上落实下来。小周，你先带带那几个铆工，看看他们具体有啥问题。” 一提起干不出活，即将违约，周经理就好似热锅上的蚂蚁，已经急不可耐了。 “行，我尽力吧。” 人家雇他来就是为了解决这个难题，周国强其实心中已经有了大概计划，他还有一个终极绝招没拿出来。 原因很简单，他怕周经理采用后，活干的太快，那他可能就会少赚很多钱。任谁还不给自己留个后手。 周经理又将车间主任，以及他的副经理二儿子一一介绍，所有领导层，聚集在总经理办公室，开会的主要目的就是让大家知道，周国强是谁，来干嘛。 一般来说总经理是不会直接向车间工人安排任务，告别周经理，周国强在车间主任的代领下，再次回到组对工位。 并向那几位组对工人介绍周国强，技术指导的特殊身份。 周国强能够从那些工人的眼神里看到不屑，六个组对工人，岁数最小的也得有三十多，让一个二十出头的毛头小子指挥他们，貌似并不符合常理。 周国强也不生气，换位思考的问题罢了，就好比他在老厂时，看不惯小张副主任是一个道理。 简单的介绍活后，车间主任送来了全套的崭新工作服，等周国强在自己的临时独立办公室换好衣服时，那些组对工人早就开始继续埋头苦干。 周国强来来回回观摩三组工人如何操作，可没有一个组对工人搭理他。 当空气的感觉并不好，可他并不着急，他在寻找机会，寻找自我存在的价值。 将近一个小时，终于其中一个台位上的活出了问题，两位组对师傅，转来转去，液压台顶来顶去，就是收不回缝。 按照技术要求，一般最对焊道缝隙是不能超过两毫米，若是下料下亏了，那另当别论。 就算没有技术要求，缝隙太大也不利于焊接，若是超过六毫米，那就只能填充钢筋棍，当然若是被监理发现，肯定返修，且可能造成母线超差、平面度不合，等一系列问题。 周国强上次修那段出了事故的塔筒，那是他对过缝隙最大的筒，正常筒节是不可能出现太大问题。 若是缝收不回去，大多有三个原因，其一，对接手法出了问题。其二，校圆没校好圆度不够。其三，下料硬件问题，不在组对控制范围内。 “王师傅，怎么了？收不回缝了是吧？” 周国强终于找到机会。 “这筒子有问题，三扁不圆，妈的！滚圆什么水平，这点破活干的来气。不行找领导吧！” 一脸麻子的王师傅，约莫四十出头，他主管对接，另一个负责点焊。 一看周国强过来问，火气一下子冒了出来。 “额……这筒子还可以吧，你们组对的时候，前半段贴的太紧，咬死了。后半段稍微有点不圆，就会出现这种情况。” “就算叫来滚圆的人过来能怎么样？最多也就是刨开，然后去回圆。来来回回返工不划算，也太耽误功夫。” 周国强自认为经验丰富，塔筒组对上面遇到的问题，他基本都见识过，也解决过。 “那怎么办？这样收不回缝，还不是在浪费时间吗？你说怎么整？” 王师傅没好气的问道。 “额……要不让我试试？其实也不难。” 周国强的宗旨是，能动手就尽量别逼逼，用事实说话，比什么都管用。 “随便试，我到要看看，你这位技术指导有多大本事，现在的年轻人就是不知道天高地厚，你说是吧，马哥。” 王师傅一副不以为然的表情。 “额……你俩看好了，应该这么干。” 周国强接过两个遥控器那一刻，就好似找到了自己的专属兵器，那是他再熟悉不过的感觉，虽说已经三个月没上手。 液压台遥控基本上就那四个台位，八个按键控制上下，所在场地不同，接线顺序自然也会有差别。 在锅炉厂时，周国强可以背着手操控两个遥控器，根本不需要看按键，只因他早已心脑合一，养成了习惯。 这里则不同，他还得看着遥控，尝试哪个键操控哪个起落架，需要一点点时间来适应。 一转一顶，一反一支，约莫七八分钟，缝隙就那么收了回去。 “这……居然收回去了！原来还可以这么干，奇了！真是奇了！马哥，这小子有点本事，我服。” 麻脸王师傅的眼神里，写满了不可思议。 “人家要是没本事，能来当技术指导？这职位可不是空降走关系能干的差事。没听上面说吗，咱们年底要是干不完，厂子就得交违约金。所以才找了个高人来指点咱们。” 一旁的大高个马师傅不急不缓的说道。 “看清楚我是怎么干的了吗？下次再出现这种情况，应该能自己解决吧？” “对了，王师傅你们是怎么算工资的？一个月能开多少钱？” 周国强需要了解这里工资标准，毕竟出活多少大多时候是与钱挂钩的，计件和日工的区别很大，直接决定了速度与效率。 知己知彼才能对症下药，若是人家每月都拿死工资，谁愿意多干？周国强来提升他们的对接速度，无形中增加了他们的工作量，若是钱不增加，他就是在害人。 第一百八十一章 指导从打入敌人内部开始 “我们是按焊口的，一道口一百块钱，没有基本工资。保险啥的都给交，中午管一顿饭。” 此刻的麻脸王师傅哪还有一点之前的不屑，周国强用实际行动，证明了什么叫技术指导。 “嗯，跟我们厂差不多，算口的话，就是这个价位，你们一天能组对几道口？干多长时间呢？” 一天八个小时叫上一天班，一天十个小时也叫上一天班。 周国强在最辉煌的时候，也就是厂子能当月结钱的那段时间，总觉得时间不够用，从上班到下班，满打满算也就七八个小时。 其实他私下也算过，若是早晨早一个小时上班，中午少休息半个小时，在下班点不变的情况下，至少可以多组两道口。 那就相当于每天多赚两百块，他与杨师傅平分，还可以拿到一百块。一个月就可以轻松多出三千块。 若真那么干，他就可以轻松达到月入过万的目标。奈何锅炉厂人言可畏，赚八千都有人眼红，赚一万还不得被那些小人的唾沫星子淹死。 奈何他也只是想想而已，其实他多干了，就多出活，无形中提升了出活效率，可锅炉厂已经病入膏肓，并不适合周国强这样有冲劲、有想法、能吃苦、想赚钱的年轻一代。 “我们七点上，十二点下班吃中饭。下午一点开干，六点下班，最近还让我们天天加两个小时班，一个小时给十五块钱，外加一碗桶面。唉！累求死了。” 周国强掐指一算，也难怪麻脸王师傅心有怨气，一天十个小时，本来就已经够久了，晚上再多加俩小时，那就相当于十二个小时。 虽说有可怜的加班费，可一天两天能接受，长此以往，铁打的身体，也扛不住这个时长。 “额……一天好这么长时间，一个月不少拿吧？” 周国强预计，他们一个月能拿到七千是一大关。 “哪有那么多，我俩一天组五道口，要是组法兰的话，半天两个法兰，平均下来，基本上就是个六千出头，我们这是当月结算，可活就是干不出来，想多赚也得有那个本事啊。” 在麻脸王师傅的认知中，活就应该这么干，却没有去想如何才能提速，也算是大多数老工人的通病，习惯于现状，按部就班，缺乏创新思维。 “额……我看你们也多少有点基础，只不过欠缺经验。只要你们愿意跟我学，别的不敢保证，一天多组对一两道口，应该问题不大。” 周国强抛出诱饵，一天多两百块钱，同样的时长，任谁不心动呢？上班来干嘛，就是为了赚钱养家糊口。 “小哥您姓什么来着？刚才主任介绍时没听清？您要是真能让我们一天多组对两道口，月底我就请客！” 麻脸王师傅一下子来了精神，钱最容易让人忘记烦恼。 “额……我姓周，你们称呼我周工就可以，请客就不必了，我来这也算是拿钱办事，跟你们一样也是上班，我的经验不会私藏，能学多少，那就得看你们的悟性了。” “嗯……要不这样吧，下午你俩先去组下一段的法兰，我帮你们把余下的几道口组对上，试试手，熟悉一下，你们的装备性能，行吗？” 其实周国强是有点手痒，他这样安排，有两层考虑，其一，熟悉一下液压台、滚轮架的性能如何。其二，拉进一下与这些组对师傅之间的关系。 “啊？周工是打算主动帮我们干啊！同意，必须同意。马哥你同意不？” 麻脸王师傅已经乐开了花。 “我没啥意见，可这钱怎么算？” 马师傅要比王师傅冷静的多，毕竟干活挣钱那是不变的真理，周国强这样介入，不排除有抢活的嫌疑。 “额……我免费，干的活还算你们的，当然我也就帮你们干这后半段。” “主要是为了不耽误时间，等今天这段下了，你们的法兰结也都备齐了，明天我接着组，你俩就在旁边学。” “一段筒子下来，你们应该也能感受到我组对的大概方法。毕竟还有两个组，我得轮着教呢。” 周国强的初步计划是在半个月内，让他们的组对方法有近一步提升。 只要方式对了，余下的就是熟练。以及经验的不断积累，毕竟这些组对师傅，已经干过大半年，具备一定的基础，也能听懂他所想表达的专业术语。 若是让他去教一个，什么都不懂的生瓜蛋子，那不确定性可就大了。 干什么都看悟性和灵性，人和人注定不同，有的人刻苦努力学习能达到某一成就，可也有的人不怎么学同样可以达到相同高度。 没有可比性，周国强不能保证他们都可以达到他的水准，能带出几个，算几个。 麻脸王师傅与马师傅屁颠屁颠的去组对法兰结，去之前还特意跟旁边两个组的师傅炫耀吹嘘了一番。 这正是周国强想要看到的结果，只要一脚踏进他们的小圈子，伴随着时间推移，他很快就能跟他们打成一片。 周国强算不上什么领导，但他明白，他若想完成自己的使命，并且尝试自己的新工资改革，就必须得有人配合。 若他连这几个组对师傅都搞不定，还谈什么技术指导？还怎么好意思拿人家一万八的月薪？ 周国强上手第一道口，一边适应场地和设备，一边思考如何解决法兰组对的问题，不知不觉一道口拿下，也不过是花费了一个小时。 这还是在他极其不熟悉的环境下，第二道，第三道，速度越来越快。 当他组对完最后一道口后，也刚好找到了当初的那种感觉与节奏，也只有在这个速度下，他才有资本教别人。 小半天光景，四个小时五道口，足以证明他们实力。 其余两个组的师傅，一下午至少过来溜达了三四次，他们都很好奇，周国强到底是怎么干的，为啥他们一道口没下，人家就已经开始组第三道了？ 要说最开心的自然是麻脸王师傅和高个子马师傅，他俩一下午组两个法兰，外加周国强的五道口，再加上午的三道，这一天，他俩赚翻了。 一天五百和一天两三百的账，傻子都会算。 第一百八十二章 风电塔筒组对的奥义 次日清晨，周国强来上班时，已经八点多，只因为第二天没有了专车接送，周经理给他配了一辆自行车…… 毕竟人家不可能给他配个专职司机，他还没那么大的排面。 周经理已经预订好了天车，后天就可以到厂安装，效率相当高。 麻脸王师傅和马师傅已经组了一道口，就差满焊溜缝。 “直接上下一节筒子，前边对接，后面溜缝，不耽误时间。马师傅你溜缝，王师傅你给我打下手，主要看我是怎么干的，机会难得呦！明天我可就得转战下一个台位了，一段筒子能学多少看你俩悟性了。” 周国强并不打算上手焊接，他只负责遥控指挥。 “好嘞！周工您说了算，我们百分百配合，昨天不用加班，就是爽！旁边那两个组，可羡慕坏了，哈哈。” 麻脸王师傅，主动给周国强上烟点头哈腰，与他刚来时的无人问津，形成鲜明对比。 “你们要是掌握了要领，肯定可以提速，我不保证你们加不加班，主要我说了也不算，可若是你们的进度够快，将来干活能省不少力气。” “你看，这起手第一点，一定要记住留缝隙，最理想的状态是零点五到一点之间。当然这是在下料不出差错，卷板借口平齐的前提下。” “若是焊道接口明显有错口的话，那就不能强行收缝，必须留出余量，对接并不是没缝就好，而是看情况而定。” “就像昨天那收不回缝的口，你们应该也清楚了。第一点焊接位置也不是想点哪点哪，以我多年的经验，一般都是选择，在焊道向上三百到五百的距离。” 周国强并没有急着开干，而是详细讲解，组对塔筒的最重要一步，正所谓万事开头难，开头的好坏选择，大多数时候，是决定成败的关键所在。 “周工，留缝我懂了，以后也会注意，不会再犯昨天那种错误。可为啥要选择第一点，点焊在焊道上面的位置呢？” “我们之前干，都是哪平点哪，非要找上面的点，走时候那个位置不平不能点啊！” 麻脸王师傅，听的很认真，他已经开始思考了，在周国强看来这是好现象，对方之所以认真，并不是看在他的面子上，而是看在钱的面子上。 只有技术过硬，才能干的更快，才能拿到更高的奖金，这就是工人的赚钱方式。 “额……只要我想，总能达到目的，若是遇到实在找不平的情况，也只能随便找点焊，到是你得记住，点完第一点或者两三个点后，无论别的地方多好点，都必须先过焊道，把焊道上面半米对好，再接着组后面。” “之所以要这么干，原因是焊道位置可能回圆度不够，留到最后是个麻烦，若是薄板无所谓，可以液压台硬顶回来。若是厚板组到最后应力集中，很难搞回去。” “第一点对接，先排除了一半的焊道问题，和缝隙问题，也就相当于成功了一半。明白了吗？” 周国强一边指挥麻脸王师傅，按照他用石笔画的位置开焊，一边解说。 他可以说是手把手的教，已经是他能够给予的最大程度。 “嗷！原来是这样，怪不得有时候我最后剩下一两米时，明明左右都差不多，可就是顶不回去，原来是因为有焊道较劲了啊！我怎么没想到这个点呢？受教了！受教了！” 麻脸王师傅，再次看向周国强的目光里多了一起崇敬，这与年龄无关，至于本事挂钩。 “对了，周工，看您年纪不大，可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经验？您干这行多久了？对过多少道口？” “额……今年是第五个年头了，至于多少口吗，还真没细算过，保守估计五千道肯定是有的。” 周国强并没有吹嘘，他上班这些年，厂子年产风电塔筒可以平均一年一百套，三个台位，一家三十套左右，一套四十道口，一千两百道。 更别说，周国强要比其它两个组干的还要多点，他并未进行过总口数统计。 “什么？五千道？一年一千道？这也太恐怖了，我们这都干了大半年了，顶多也就五六百道口。看来您的丰富经验还真是实打实干出来的，我王老五彻底服气！” 麻脸王师傅，除了震惊还是震惊。只因周国强他太年轻。 “额……不至于呵呵，我就是比你们接触这一行早几年，你们干的久了吧自然也就经验多了。再加上我在干风电塔筒之前，有组对锅炉内胆的经验，也有很大帮助。” 周国强回想当初，若不是他先接触了锅炉组对，他也不可能学到那么多对接方面的技巧，这也是他比其它组对效率高，解决问题快的重要因素。 五千道口，一道平均四十分钟的话，那就是二十万分钟，三千三百三十三个小时。 钱没赚多少，可想想那都是他的汗水和青春。 “一半了，王师傅你过去瞅瞅，看哪边大？” 周国强组到一半时，特意将看大小的任务交给王师傅。一般来说，组对前就算测量过两筒节的周长，但保不齐出现各类误差。 若是直段筒子，在没有坡度的前提下，量完的尺寸毕竟准确。可若是遇到有锥度的塔筒，基本上不可能盘量出对接位置焊道的精准值。 “好嘞！” 麻脸王师傅也不废话，转了一圈又回来。 “周工，我看不太出来，要不再组一两米在看？” “额……看不出来吗？那若是这样呢？你在瞅瞅。” 周国强又顶了两下液压台，再次让王师傅过去看。 “好嘞！” “周工，这次看出来了，左边大一点，哈哈，原来还能这么玩，又长见识了。我们之前就是看出来就看，看不出来就估摸，点背也遇到过让不开的时候。” 麻脸王师傅，回想起让不开返工的场景，满是愁容。 “额……其实这就是多顶一下的事，你要是自己干的话，每次看的时候都带上遥控，那里过高点哪里，保证大体高低差时，先看出个大概，最后返工的几率就会较少许多。” “干活呢，别怕麻烦，有时候多看一眼，就能解决大麻烦。往往越是显小事麻烦，最后留给你的都是大事大麻烦。” 周国强一直奉行勤能补拙，勤也能缩减失败的概率…… 第一百八十三章 什么是技术 当麻脸王师傅告诉周国强他的结论后，他自己又去看了一眼大小。 “王师傅，你确定是左面大吗？” 周国强回来后，笑眯眯的问道。 “确定啊！没跑，我肯定看好了。” 王师傅毕竟不是新手，这点把握还是有的。 “额……那咱们按你说的来借让。” 周国强也不废话，又开始遥控组对，可他刚对了一米多一点时，再次开口道。 “王师傅，你再过去看一下大小吧。” “啊？不是刚看过了吗？才点了一米，没这个必要吧？” 王师傅虽有点不情愿，但周国强笑而不语的肯定眼神注视下，他只能再跑一趟。 “怎么会……刚才分明是左边大啊，现在咋变成右边大了？我有点摸不着头脑了。” 麻脸王师傅，脑袋上盯着一个大大的问号，不解的道。 “呵呵，因为半圈看，能看准的几率也就百分之六十，有时候眼睛看到的并不精准。” “你为啥会感觉左面大？因为咱们量尺寸是左面大五个，你感觉我借让的半圈量不够，所以潜意识里，你的主观思维主导了你的判断。” 周国强也犯过同样的错误，只不过他通过思考，明白了那里出了问题。 他信奉一句话，眼睛看到的未必是真像。 “周工，那你刚才过去看的时候就看出来我说的不对吗？” 麻脸王师傅后知后觉的道。 “额……我感觉是差不多，一般来说，若是看不出大小的时候，那就八成是一般大，当然了，这也是我让你看第二次的原因所在。” “过去看一眼不过一分钟，哪怕跑三趟也才三分钟，若是因为一时的懒惰或者图省事，很可能最后得花费十倍的三分钟来解决高低差的问题。” 周国强在老厂时，就明白别的组对师傅为啥没他干的快，就是因为存在侥幸心理，不想多来回跑那两圈，最终结果就是让不开。 “周工，我还是有一点想不明白。” 麻脸王师傅皱着眉头道。 “额……说，哪还有问题？” 周国强并不觉得对方烦，反而有一种为人师者的爽感和责任感。 “明明量尺寸是差五个毫米呀，一般来说，差五个的话，平均借让开的话，是在零点八到一点五之间，可您前半圈都是借让了个毛边，最多也就零点三四，为啥最后还小的右边大了？难道是尺寸量差了？” 麻脸王师傅的疑惑，也是当年刚干塔筒没多久时，周国强有过的疑惑。 “额……因为这段筒有锥度呗。测量大头时，盘口盘不到最边上，距离差出十多毫米，周长肯定不准了。” “至于小头也是同理，尺子是能拉到边上，可稍微一用力，就有可能掉下来前功尽弃，我想你也肯定经历过。拽的力度不一样，出来的尺寸肯定也不一样。” “一般来说，锥度不大的大头尺寸得加两个，小头则减一个。咱们之前盘口差了五个，若是剔除那三个，两面实际误差最多也就两个。” “当然了，这都属于经验，也存在不确定性。筒子的锥度越大，误差越大。” 塔筒组对看似没什么难度，许多人会说，不就是那里不平顶那里吗，纯粹熟练工。 但周国强并不一认同，对接并非那么简单，其中的道道很多，还是那句话，零误差，标准圆度，放在那谁都会干。 可实际生产中，不同的人，不同的操作方式，不同的设备，最终结果就会千差万别。 是否大成的标准是，无论遇到什么种问题，都可以将其解决，那才算的上周国强定义里的高手。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难怪我对接的时候，同样差五个，有的让匀了，有的让不开，看来是我太相信尺子了。没想到尺子也会骗人，呵呵。” 麻脸王师傅笑的很感慨，他也干了大半年，自认为技术啥的都不算差，相比较其它两个组，也都半斤八两。 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老祖宗这句话就是那么精准。 周国强的组对技术，都已经到了这种程度，他依旧觉得自己还有很多不足，也相信有比他还厉害的高手存在。 “好了，这道口你来满焊。下一道，我教马师傅。” “啊？马师傅专门干焊接，他没有必要学吧？只要我学会就行了。” 麻脸王师傅一副意犹未尽的，不舍神态。 “额……怎么说呢，既然是你们两个人干活，那就得相互配合，一个人总有头脑短路的时候，他可以不组对，但他也应该明白到底怎么对，或者那些问题容易出。” “可以把他当成你的备用大脑，长时间干活，很容易麻木走神，多个人提醒没坏处的。” 周国强与杨工配合也算默契，杨工从纯粹的点焊啥都不懂，到偶尔的善意提醒，也帮周国强规避了几次问题。 任谁还没有个大脑开小差的时候，最明显的体现就是盘尺寸，前脚刚量完，后脚也不知心里在向啥事，等正式开干时，满脑袋都是问号。 “刚才盘尺寸是多少来着？哪个大来着？” 这句话周国强对杨师傅说过很多次，有人说，记不住难道不会量完尺寸后，拿石笔写出来吗？ 周国强会笑着说，要是忘记写了呢…… “嗷！原来是这样啊，看来还是周工你想的周到，几乎把能出问题的部分全都考虑到了，难怪您能干那么快，换不怎么出问题。” 麻脸王师傅的脸上只有一个表情，服！ “额……常在河边走，谁都会湿鞋。我的宗旨是，将风险系数规避到最小，无形中提升了速度和质量。只要你能不怕麻烦，迟早能达到我的水平。” “一直学其实意义并不大，你边焊边想想我之前说过的所有东西。好好消化消化。” “干活多动脑，反正也不是啥，多么高级学不会的东西。” 周国强之所以要让马师傅也来学，还有一个重要因素，那就是他想矮子里拔将军。 组对三个台位，一共就六个人，若三个专门组对，也就意味着另外三个只负责焊活。 三个组对若是都能在他的指导下进步飞快，那自然是理想中最好效果。可若是这三个有不开窍的或者反应慢的，那他就算是说破喉咙，也无济于事。 还不如多花点口舌，大网捞鱼，没准还能有点惊喜。 第一百八十四章 初级目标 一连三天，周国强游走三个组对工位，同样的模式，重复的指导。 技术工种并非朝夕之功，想立竿见影看到明显效果，几乎不可能。 脑子快的一个星期可以达到初级阶段，一个月可以达到一般水准，之后就是长期磨练外加经验的积累。 新的天车已经开始安装，一切都在周国强的计划之中。 “小周，这几天忙坏了吧？感觉多了你一个，进度立马变快。要是有三个你这样的好手，我也就可以放心了。” 大忙人周经理，闲暇之余特来慰问周国强，虽说他经常不在车间露面，可车间的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车间主任，就是他的眼线，估计每天都会回报工作。 “周经理您不用太心急，什么都得有个过度，技术这东西，还是需要往出练的。咱们这的那几个组对师傅，基础也都还行，就是却点技巧，估计一个月后，速度能提升不少。” 周国强也只是用了估计，毕竟人和人的差别很大，不可同日而语。 “啊！还得一个月吗？来不及呀，不赶趟啊！小周，法兰组对你有没有想出啥好点子？” 周经理对时间概念太过敏感，一个月他等不起。 “额……办法是有，但我也没试过行不行，这样吧，下午让车间主任给我下点料，我列一个单子，做一套吊装法兰的东西，今天晚上留两个组对加班，给我打个下手，我先摸索一下可不可行。” 周国强其实早就想尝试，新的法兰组对方法，奈何一直没机会尝试。 在老厂时，有专门组法兰筒的组，领导层更是一成不变的老古董，想创新也得有人采纳才行。 这里不就是他最佳的实验厂吗？ “行！行！行！你要什么，我下午让车间主任全部给你配齐，想留几个人都可以，等下午六点，我叫人直接给你们把饭菜买回来，咱们刘别出去吃，耽误时间了。” 周经理一听周国强有了计划，略显混浊的眼神一下子来了光彩。 “额……记得多给跟我加班的师傅一百块加班费就行，毕竟人家是跟我干，要不然不太合适。” 周国强想要在这里指挥的动人，前提是上面的钱可以到位。 “这个，可以满足，但并不能从厂子里出，要不然规矩就坏了，等一会儿你去财务那支两千块，算是这次法兰创新的启动资金，你想怎么给工人，你自己定。” 都说老板是奸诈的吸血鬼，这一点永恒不变，这里的加班费一小时二十块是死规定，若是他找人加班，给到五十一百的，很容易被其它工人咬。 若他是老板，估计也会这样做，毕竟规矩是管理人员的标配。 “那行吧，我以我的名义，规矩我懂。” 周国强又学了一招，直面一厂之主，他可以学到许多，超越他那个层面的东西，这一趟他还真没白来。 法兰组对很繁琐，且具备一定的危险性。 首先要在场地内摆放三个平台，以法兰大小的圆为基准，六十度放一个平台。 平台要保证平面度，第一步，用三条同样长得钢丝绳，将法兰吊至平台上。 第二步，将要与法兰组对的筒节九十度反转，浅显的说，就是把筒子竖起来，圆面向下。 这一步骤，比较危险，毕竟是直径四米左右，乃至更大的筒节，轻者一两顿，重者六七吨。 不仅需要两个人配合，还需要对天车的操作极其熟练。在老厂时，都是有专门的天车工进行配合。 第三步，将反转的筒节稳在平台的法兰上，而后测量法兰和筒节的实际尺寸。 第四步，以焊道为起点，九成九的塔筒设计，都是采用焊道在两孔之间。那里不圆顶哪家，借助天车的起落，以及机械千斤顶，一个人看，一个人点，一个人在里面打千斤顶。 因为是叠罗汉式的上下齐平组对方式，筒节自身重量，致使组对过程很费劲，一般在里面打千斤顶的，对一个法兰节，就会出一身汗，属于苦差事。 第五步，当点对完成后，还需要将组对好的法兰节，再次反转。 来来回回，对一个法兰节，不仅耗费人工，还在占用天车的同时，浪费大量时间。 周国强早就对这新组对方式存在疑意，奈何一直都处于想象层面。 这一次，周国强想采用最为简单的挂对模式，灵感来自于他最初接触的锅炉内胆组对。 区别不过是锅炉内胆大多是在地面组对，缺点很明显，只能靠人工推转圈。 周国强想借用挂对的模式，并且屏蔽掉人工转圈的缺陷。 最综综合的结果，那就是直接在滚轮架上完成组对。 其实周国强所需要的吊装法兰设备并不复杂，一根两米长的钢丝绳，一个有u型环，一块两面开孔的钢板，外加一条刚干匹配法兰孔的螺丝。 螺丝穿入法兰孔中，套入开孔钢板，用螺母锁死。开孔钢板另一头套入u型环，u型环与钢丝绳相连。 吊起钢丝绳，就可在不伤法兰的前提下，将其树立起来，原理与吊锅炉封头几乎相同。 区别在于，吊锅炉封头是在一侧直接焊接吊装耳，周国强还记得，当初露过一手，大吨位的试制升a的吊装耳焊接。 之所以法兰无法采用直接焊接吊装耳的方式，原因就在于，法兰不可以遭受破损的问题，精度很高，技术要求法兰上除了焊道，其余位置，一个凹坑都不允许存在，更别提焊接吊装耳。 当一切准备就绪时，周国强却一拍大腿。 “哎呀！完蛋了！” “怎么了？周工？哪不对吗？这不吊的挺稳吗？咱们然后要掉到哪去？您这到底是要干嘛？” 刚刚帮周国强吊起法兰的麻脸王师傅一脸不解的问道。 “当然是想，吊到滚轮架侧面，跟筒子接呀，可……唉！光想着吊法兰了，单节筒估计没法整啊！会偏沉的！失策了，失策了！” 周国强抓耳挠腮，计划如此周密，可他居然忘记了最浅显的道理。 “周工，你到底想说什么？我没太搞懂啊？老马，你懂啥意思不？” “你都不懂，我哪会懂？我只知道，咱们今天加班，是人家周工特意申请的，不仅有四菜一汤，还有五十块的加班费。周工让干嘛，咱就干嘛呗。” 第一百八十五章 新工艺的诞生 “把这车开那边去吧，现在用不上，马师傅你把那边的天车开过来，再上一节筒子，咱们先对筒子。” 周国强本想着，弄好法兰，直接就可以跟吊上台位的筒节组了。可当他法兰一吊，才想起来，一节筒子放在两个滚轮架上，几乎没有多少余量，外加法兰的重量，根本没法组。 回想当初干锅炉内胆时，大多是接好几节锅筒后才接法兰。 他就是差了这一关键步骤，好在他没上法兰前，发现了问题，要不然还不晓得会出点什么意外事故。 周国强一连组了两道口，也不过是花费了一个小时，毕竟有两个人帮忙打下手，想不快都难。 解决了塔筒偏重的问题后，周国强终于如愿以偿，正式开始法兰的挂对。 虽说他也是第一次尝试，但要比想象中还轻松不少，竖立对接相比较平摞式对接的最大尤其在于灵活。 塔筒焊道位置放在最下端，无论怎么对接，都逃不开先过焊道这一组对神套路。 缝隙大小，天车左右可以控制，高低差依旧可以天车控制，简单摸索，一连点了焊道两侧各一米的长度。 周国强还特意让马师傅从内部加焊，确保法兰不会崩开。 “你俩往边点，我要开启转车了。” 周国强仗着有组对锅炉内胆封头的经验，在没法点时，就转车。 “啊！这个法兰不会掉下来吧？才点了两米，感觉很危险啊！” 麻脸王师傅，后退了七八不，眼神从没离开过，看似摇摇欲坠的法兰。 “额……转点看看再说，没事的，就算崩开上面还有钢丝绳吃劲。当然了，你俩还是多注意点。” 干活总会存在风险，更别说是周国强突发奇想的新技术试炼。 “周工，要不咱们下次换更粗的绳子和u型环吧，我总觉得一根钢丝绳，吊这么大一个法兰会断的。” 麻脸王师傅，躲在远处观望，并不打算再上前帮忙。 “额……二十的钢丝绳，二十五吨的u型环，吊一个两三吨的法兰，还都是全新的，断是不可能的。” “马师傅，你把焊把焊帽都放下，你们都站远点，我一个人来。真出点啥问题，我顾不上你们。” 周国强已经算过无数次，他这一套吊装设备，最大承重三十吨，就算达不到，二十吨也是稳稳的。 法兰也就是个头大看着吓人，其实并没有多少份量。 唯一可能出问题的部分是在边转边点焊的过程中，由于钢丝绳吊的位置是正上面，当筒子开始朝一个方向旋转时，钢丝绳必定会向反方向逐渐落下。 待法兰点至三分之一时，天车挂着的钢丝绳，已经赚至侧面九十度，已经没有任何保护意义。 若是在这个时刻，法兰焊道崩开，那就是直接落地，钢丝绳真正能起到保护作用的角度，只在正上方一百八十度到一百二十度左右。 因此，为了确保不出问题，周国强会在每点一米后，再从内部进行双面焊接。焊一个点吃多大劲，焊多长具备多少承重，他心里极其明了。 其实这种方式，看着危险实则并没那么恐怖，转转停停，周国强已最稳妥的方式一圈点完，没有抡一下大锤，更不需要用顶杠，更不会用到千斤顶。 完全倚仗法兰自身重量，一转一落一点，重复再重复，直到完结。 过程略感惊险，但出奇的省力。虽说花费了一个半小时，才搞定。 但周国强却十分满意，成就感与性奋感交织在一起。 “周工，这样居然也可以？真是开眼界了！除了有点危险之外，其余的看着还挺轻松。” 麻脸王师傅，啧啧称奇，周国强给他们带来的惊喜，一波接着一波，若是这种方式可以拿来应用，他们能省下不少力气。 毕竟原来的扣法兰方式同样存在危险性，还需要至少两个人的配合，相比较而言，明显挂法兰的形式更加简洁且高效。 “嗯，我也是第一次尝试，所以干的很仔细，我估计下次再尝试，还可以更快，今天就到这里吧。明天我晚点过来，你们照旧就是。” 看看时间，已经是晚上九点多，周国强回归宿舍，性奋过后，取而代之的是身心疲惫。 每一种新的工艺现世，都需要创造者付出脑力、心力，以及体力。 周国强冲了个澡，眨眼功夫就发出了鼾声。 一觉睡到自然醒，周国强看看时间，已经是上午十点。 周国强躺在被窝里，跟李静烫了一个多小时的电话。 李静明天即将启程，前往京市上学。周国强没法陪她一起，只能在电话里，给予对方有限的温暖。 下午，周国强再次来到车间，麻脸王师傅他们已经将那段筒子对了个七七八八。 下班前刚好可以组到上法兰的位置，他们上的是中段筒，九道口。 昨天周国强已经干了三道，麻脸王师傅和马师傅，在不加班的前提下，一天干了五道口，可以说已经比周国强没来前进步了不少。 “周工，咱们今天继续吗？我还以为您要休息一天的。上午车间主任问您为啥没来，我说您昨天干到夜里十点，估计是太累了。” 麻脸王师傅，巴不得周国强天天让他俩加班，不仅可以跟着周国强混上免费大餐，还可以多拿五十块的加班费。 更别说组对出来的活，还可以算奖金。昨天晚上组里两道口两百块，组一个法兰一百五十块，外加一百块加班费，两人平分，一人多拿了两百二十五块。 还不包含昨天白天所干的活，就按四道口算，他俩昨天一天的总收入是四百二十五块。 若是每天都能拿这个价位，轻松过万不是梦。 “呵呵，看来你还挺会添油加醋。今天当然要继续，一会儿吃完饭，咱们直接挂上法兰，挂完就下班，你俩休息不上连着干太累了。” 周国强可以休息不来，但这里的工人不行，尤其是组对的几个师傅，他们本来就慢，若是再休息，更出不来活。 “没事，没事！周工，你最好多研究几天，我俩都听你的，就算咱成功了，我们也会守口如瓶，嘿嘿！” 麻脸王师傅的意思很明显，他不过是想多赚点加班费罢了。 第一百八十六章 新工艺的诞生2 一连一个星期，周国强分别在三个组对台位上，挂对接不同型号的法兰。 同时也让另外两个组对进行观摩与学习，最后周国强总结出了，大概的挂法兰方法。 初步掌握挂法兰的模式后，需要的无非是多干多练，寻找更多的技巧。 也是在这个星期，天车安装完成，多了一台天车，明显改善了众多工位等车吊活的问题。 “小周啊，天车我可已经安装好了，你那边研究的法兰新挂法进行的怎么样了？可不可以提速？” 周经理再次找上周国强，他希望周国强能给他带来好消息。 “可以提速，并且省时省力还省人工。当然，要想完全掌握要领，最起码也得每组组个十段筒子。” “从今天开始，我就让他们上手挂法兰，就看他们各自的悟性了。” 周国强会了，不代表其它人也可以，那些组对师傅，也不过是在旁边打打下手，大体明白周国强是怎么搞的，真正操作，还需要周国强在侧指点，确保不出现安全问题。 “行！那我就等小周你的好消息了。只要你这挂法兰行得通，能够让他们学会，并且真的比原来那样扣法兰效率高，月底开钱，我直接给你多加六千六百六十六块的大红包，也不枉费你的新成果。” 不得不说周经理财大气粗，真的是给足了周国强面子。 “额……周经理您可真是好领导，这个红包您赶紧准备上，保证完成任务！” 周国强谈好的工资是一个月一万八，若是再加上这额外的大红包，月薪两万四千六百六十六块，这是要逆天的节奏！ 周经理之所以会这个时候加码，也是源于时间的紧迫，一台天车几十万都花的起，还差周国强这几千块？ 只要周国强能够代领那些组对师傅，在年底前赶上工期，那可就相当于省下了不少违约金，哪个多哪个少，显而易见。 一个大红包是动力源泉，更是他对周国强的认可，领导认可工人最直接的方式，莫过于多给钱，周国强更不会例外。 接下来的半个月，周国强除了帮助众人练习挂法兰之外，闲暇之余他又在思考是否可以改进满焊的工艺。 当然这是他的后手，必须要等到，一个月之后，他才会拿出的杀手锏。毕竟他来是为了赚钱，太早完工他会少赚很多钱，若是完不成，那代表他这个技术指导，不够称职。 因此，周国强特意算准了时间，一切尽在掌握中。 眨眼功夫就是月底，三个组对师傅，都已经初步掌握了挂法兰的要领。平均速度，要比扣法兰一道口快十五分钟。 这还是在不够成熟的前提下，若是周国强亲自上手，速度还可以提快十分钟左右。 一个月到头，每个台位的出活量都要比周国强没来之前多出一百六七十吨，也就是相当于总产量，多了五百吨左右。 如此明显的效果，谁都看的见，就连车间主任也对周国强另眼相看。 周经理更是如约付给了周国强两万四千六百六十六块的当月奖金。 “小周啊，我这次还真是捡到宝了，没想到短短一个月，就有如此明显的效果。早知道，我就早点把你请过来了。” “还有一个月时间，还差三千吨，你感觉，若是那些组对师傅，在继续提速的情况下，能不能完成呀？” 三千吨也就意味着一个台位要干一千吨，上个月的每组产量从五百多吨提升到将近七百吨。 “额……我估计他们就算是完全掌握了我教的所有技巧，外加成熟的挂法兰技术，每个台位撑死也就孟达到八百吨一大关。” “想月产千吨，他们还无法短时期内达到，毕竟学会容易，学精难。欲速则不达的周经理。” 计划与周国强设想的八九不离十，他虽有私藏，但也光是因为自己，毕竟那些组对刚刚才掌握他教的东西，若是再加新东西，他们嚼多不烂，未必会有好结果。 “啊！那可怎么办？这样还是会违约啊，小周啊，你再想想，看看还有没有什么好办法？这方面你是专家，我可全指望你了！” 周经理一副期待的眼神，死死地盯着周国强，希望他还能带来惊喜，可以力挽狂澜。 “额……这个嘛……那我再想想，今天下午，让车间主任给我整一套二氧化碳机子吧，我试试可不可行。” 周国强当初在大北锅炉时，就曾向赵主任提过采用二氧化碳焊接的新工艺，奈何直到如今都没有下文。 已经到了背水一战的管理时刻，周国强自然不会再藏着掖着。 “行！这事好办，我马上安排。小周，你一定要成功啊！我把话先撂在这，只要你们在年底前，给我算整出来，提前一天我多给你一千，就看你有没有本身挣了！” 周经理语不惊人死不休，再次抛出金钱诱饵。 “额……看来我不成功也得成功，不仅仅是为了多赚钱，更是为了帮您拿下这一城！您就瞧好吧！” 周国强暗道，要是早说早完工一天多给一千，新技术还至于等到这时候？ 可他反过来想想，若是他一来就采用了那个技术，提前干完，周经理还会多给他钱吗？也许会，但八成不会。 最后一个月开始的第三天，其中一个台位上的组对师傅忽然请了大假，家里老人得了很重的病，需要到外省医院救治。 制定好的生产计划，一下子被打乱，车间主任急的团团转。 周经理闻讯而来，直皱眉头。 “小周，你看这情况，本身就出不来活，现在又有一个请了假，怎么办？” 其实周经理的话外音已经很明显，这种时刻问他，周国强也不傻。 “额……要不我顶他的位置？” “哎呀！你瞧瞧这事闹的，当初叫你过来，说好了是做指导，谁曾想，还得让你亲自动手。” “这样吧，你要是顶他的位置，咱们之前说好的都不变，让后上台干一道一百，你看可不可以？” 周经理带着商量的口吻，但他知道周国强肯定是愿意的，只要多给钱，没有什么是不可以的。 “额……那跟我一起干的师傅怎么算？” 一道口一百，是他自己拿，还是要分给搭伙的师傅，这事必须得问在前面，一百和五十，那是两个概念。 第一百八十七章 新工艺的尝试 “他还和原来一样，干一道五十，一百是单给你的。毕竟你算是帮忙，给少了，我都有点过意不去。” 周经理也是深知用人之道，他多给周国强的不单单是几十块钱，更是想拉拢人心。 “额……收到。对了！周经理，我的又一项工艺改进，已经可以实施了，就从今天开始吧，等这一段筒子干完，看效果如何，若是可行的话，三个组对台全部推广。” 周国强所谓的是否可行，主要是看整段筒子组对完成后，是否可以在吊装时不断不开裂，毕竟之前他还从未实际运用过。 虽说他很早以前就有过研究，可真实完成度能否达到理论承受度，还需要实践来证明。 “行，那你就尽管试，记得必须注意安全，咱们的活是急，可也得在保证人生安全的前提下，你懂我的意思吧？” 周经理还是有一定的大局观，关键时刻还没忘记安全，这一工人最最需要注意的必备前提。 周国强当然也会把安全放在第一位，他可不是那种好了伤疤忘了疼的傻吊，虽然上次工伤纯熟意外，可若是他当时注意力再集中点，提前预判可能会出现的问题，也许他就不会受伤。 一切都是注定，若不是他受伤，他也不会去医院，更不会邂逅李静。 也许他正常上班，也不会接来这里帮忙的活，就不会有他赚大钱的机会。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可谁又愿意拿受伤来换取福利呢，奈何人终究无法回到过去，更不可能穿越未来，一切皆有定数。 直到如今，周国强依旧信奉那句话。 不在乎命运，只在乎天意！ 周国强正式上台开干，他直接将手把焊丢掉，上手二氧化碳焊枪。 前三天周国强也没闲着，他拿一些废料不断练溜焊，电压电流如何设置，才能焊出他理想中的焊道，一次次调整，一次次尝试。 好在功夫儿不负有心人，他刚昨天成功，今天就能上手组对塔筒，不得不说这是天意安排。 若不是那个师傅请假，也许他还不敢直接采用二氧化碳来焊接，为求稳妥，他也许需要再练两天。 “周工，你是准备用二氧化碳焊吗？这玩意能爬立焊？靠不靠谱？” “错！不是爬立焊，而是溜焊！为了保险起见，咱们先一半一半。” 周国强为求绝对安全，将危险系数降到最低，他宁愿第一次尝试，瞧瞧放慢速度。 “嗯？什么意思？怎么个一半一半法？周工您说清楚点。” “咱们别在点活上浪费时间，我组对可不比他们，一会儿，我开组一般不停车，不会等你焊住再开车。你得少点多段，跟紧我的节奏，让你见识一下，真正的速度。” 周国强之所以比别人对接的快，主要原因就是他很少间断，人家点活都是，转一米或者半米找平后点焊，而后再次转车，周而复始。 周国强则不同，他已经可以在随时调整台位的同时，不停车边转边点焊，假如停一次车到点焊后再启动，需要花费三十秒的话，一圈下来至少要停二十次车。 也就相当于一圈多用了六百秒十分钟，周国强从组对一道里省出十分钟看似没多大差别，但一段筒按照十道口算，他就可以省下一个半小时。 一个半小时，他又可以轻松多对两道口，这就是正常组对与高手之间的差别所在。 “啊？不停啊！我尽量，试试吧，希望能跟得上您的节奏。” 跟周国强配合的焊工是六个组对师傅中年纪最小的一个，师傅们都叫他小光，约莫三十出头，干干瘦瘦但浑身是肌肉。 “放心，我让你点你就点，让你停你就停，来吧！” 周国强摆开架势，开始了他的非正式工计件的第一道口。 也就是二十几分钟，一道口拿下。速度很快，但周国强没有太大感觉，因为他的心都放在后面的满焊上，毕竟那才是提速的重点，也是他能否成功的关键。 “咱俩一起焊，光哥你去对面，还用你的手把焊，我在这面用二氧化碳，这就是我说的一半一半，把风险先降一半再说。” “好！” 光哥也不废话，周国强说什么就是什么，其实他已经习惯了周国强的妖孽行为。 他们之前组对一道口，需要一个多小时，周国强来了以后，他们提速到了一个小时以内一道口，可与周国强不到半小时一道口来说，还差的很远。 实力就在那摆着，不服不行！ 周国强定了定神，神吸了一口气，拿着二氧化碳焊枪的手，还微微发抖。 可见他第一次在筒子上尝试，心中多少有些无法避免的紧张。 “呼！” “啵！哗啦啦……呲呲……嗤嗤……唰唰……” 从第一段的焊一下看一眼，到焊十厘米看一眼，再到焊一尺看一眼。 周国强越焊越觉得顺手，越焊越觉得顺畅，就仿佛他手中的焊枪送出的不是焊丝，而是水枪。 那唰唰唰的声音，让人心情愉悦，无法自拔。 “周工，停！停！我这更不上了，您转的太快了！” 周国强正焊的起劲时，却苦了对面的小光，起初周国强还会不定时的停一下，小光还堪堪可以跟上，等周国强一米多了，还不停车，小光只能出声叫停。 周国强赶忙停车，他一下子意识到，对面还有个拖油瓶。 等待小光焊接的时机，周国强上下查看自己的最新杰作，可以说焊接成型比他想象中还要漂亮。 尤其是在滚轮架旋转时焊接效果最佳，停止后焊接也可以，但没有前者来的爽快。 二氧化碳的优势在于出丝快，且不需要换焊丝，上一盘丝足够焊接一段筒子。 反观手把焊，不论是采用四个或者五个粗细的碱性焊条，最多也就能焊半米，若是遇到缝隙大的部分，一根焊条还焊不了十厘米。 手把焊与二氧化碳的焊接速度根本就没有可比性，换一根焊条最快也需要七秒钟，一圈需要跟换几十次，换不包含停车等待的间隙。 周国强想采用二氧化碳满焊溜缝的主要原因就是源于此。 塔筒组对的要求是，只要吊装不开不断，没有漏孔即可。反正环焊内部焊接完成后，外部焊道都会总碳弧气刨刨开再盖面。 也就是说，采用那种封口焊模式都可以。 第一百八十八章 超预期的工艺改进 当周国强知道小光跟不上他的节奏时，心中说不出的爽快。 事实证明他采用二氧化碳焊接，速度上是有绝对的优势，他赌对了！ 接下来的任务就是验证，只要整段筒，吊装时能够撑的住，他就成功了一半，因为有一半是采用原始的手把焊，这也算是折中的稳妥办法。 下午五点半，周国强挂完最后一个法兰，一段筒子就干完了。 “周工，我不是在做梦吧，咱们就这样干完了？这才几点啊！太夸张了吧！” 小光自己都有点不相信，他与周国强能够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干完一段筒子。 要是放在平常，这一段筒八点干完，都得谢天谢地，周国强没来之前，他们花费的时间更久，一般都是一天半一段。 “额……要不是咱们俩溜缝的时候，我一直在等你的话，咱们最少还可以提前一个多小时。” “别说那些没用的了，你去那边开行车，挂钢丝绳吧，验证成果的时候到了！” 其实一段筒子对完，在台上没有断裂，九成九吊装也不会断，筒子会断的情况也曾发生过，当然是别人组对的。 筒子来裂有三大原因，其一，焊接质量太差，焊道所承受的力无法支撑整段塔筒的吨位。 其二，组对时出现借让不开的情况，强行采用顶杠大锤修平的焊道，致使焊道内部存在很大应力，一般的焊接只能承受塔筒自身吨位重量，却无法承受多余的应力，从而导致断裂。 其三，在组对工位没事，等上了环焊开焊后断裂，大多数原因来自于抽劲，也就是说，大电流焊接过后，还未焊接的焊道忽然受到了以焊焊道外加的力道，最薄弱的部分，超负荷崩裂。 通俗的说，就是焊道热胀冷缩。 两台天车，将塔筒成功吊起，周国强的心也彻底放下。 “周工，咱们下班还是接着干？跟着你干活累时累了点，可架不住干的带劲哈。” 小光尝到了甜头，毕竟十道口代表着他已经五百块到手。 “当然，不过咱们得有歇有干，劳逸结合。这钱那拿着，开车出去买几份菜和三盒烟，我先上筒等你回来。” “啊？咱俩吃也用不了这么多啊？一百块足够了。” 工人出身不会讲究吃多么豪华，能填饱肚子就行，一人三十块得标准已经很奢侈了。 周国强当初一顿饭才花三四块钱，就算近两年物价上涨，他赚的也比从前多的多，他一顿饭也不会超过十块钱。 “不止是咱俩，还有那两个组呢，都是一起干活，不能少的。” 周国强所谓的自掏腰包，其实都是之前从周经理那领的两千块若余下的。 就算没有盈余，他自掏腰包也不亏。小光赚了五百块乐上了天，可别忘了周国强十道口拿的可是一千块，还不包含每天六百块的技术指导工资。 若是吃完饭加班在干，两道口他的请客饭钱就回来了。 他之所以要请客，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为了拉关系，也是为了刺激其它两个组对的神经。 周国强干的再快，可也有极限，三千吨他一个台位根本就吃不下。 早一天干完，他就能多拿钱。因此他需要一个稳定的团队来协作。 一盒烟一顿饭，看似不多，可对于一般工人来说，也不少了，毕竟不需要自己花钱。 周经理可以收买他周国强的人心，周国强自然也可以收买组对师傅的人心，只不过是小巫见大巫罢了。 “周工，您教我们东西，还请我们吃饭抽烟，真的，我真的无话可说，太够意思了！” 其它两个组跟周国强一起吃饭，虽说没有专门的饭桌，只有那冰冷的铁板平台，但他们之间的关系是有温度的，心也是火热的。 都说天下工人是一家，周国强也是这样认为，他无论走到哪，看到小黄帽都会有种莫名的亲切感。 其它两个组知晓周国强采用二氧化碳焊后，也都想尝试一二，因此加班的时间，周国强让五个人轮流尝试二氧化碳溜焊。 这五人中，有三个是专业焊工，都有使用二氧化碳的底子，只要稍加教导与演示，很快就能上手。 在五人轮番上阵后，两道纯二氧化碳焊接的焊道成型。 他们这一天收货满满，三台车，三段筒子，外加三道口，已经达到了周国强的中极目标，距离他理想的一天一台一段半，已经指日可待。 一众人加班到晚上八点多，也都不觉得累，仔细算来，基本上他们都达到了一天五六百块的收入，赚钱能和汗水成正比，八成的工人宁愿选择累。 次日中午十分，周国强采用纯二氧化碳焊接的第一段筒子完美下台，也预示着他这一次工艺的改进，很成功。 周国强马不停蹄，直接让车间主任再上五台二氧化碳焊机，也就是一个台位两台，直接取代手把焊。 周经理听闻周国强的新工艺成功了，特意前来祝贺，换特意视察了采用二氧化碳焊接的那根筒子。 “不得了！不得了！没想到还可以这么焊，啧啧！这焊道都能反光了，不仅短点少，焊道成型也漂亮，小周啊！你给我带来的惊喜实在是太多了！” “你采用二氧化碳焊，预计可以提多少速？现在有把握在年底前拿下吗？” 周经理今天的腰板挺得笔直，就仿佛这新技术是他发明的一样。 “额……当然，我不仅要拿下，还要提前好几天拿下，周经理您给机会，我当然得把握住呀。” 周国强陪同周经理一道参观，他之前忙着干活，还真没来得及。仔细欣赏自己的杰作。 “年轻人有目标、有头脑、有魄力、有能力，何愁不成功？小周啊，未来可期，未来可期呀！” 周经理真心的夸赞，周国强听的有那么一丝心虚，他哪有那么多优点，他有一个最大的毛病，那就是犹豫不决。 许多时候，他想决定一件事，得来回考量很久，若不是外在因素的推波助澜，估计他周国强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完成两项新技术的应用。 这次不仅仅是周国强技术创新的成功，同时也让他更加自信，让他正视自我的价值。 第一百八十九章 两个月赚多少才满足 上班无岁月，就在距离年底还差七天时，组对部分完结撒花。 周经理听闻周国强提前赶出了工期，特意前来祝贺。 “小周啊，这次多亏有你在，要不然根本不可能提前一个星期组完，留给后面工序更多的时间。从一个月一千六七百吨，提升到一个月三千吨，我除了佩服，无话可说。” 周经理自始自终都对周国强十分客气，这一次他赌对了，周国强的到来的确是扭转了局面。 “额……我还得这些您的赏识和信任，若您不给予我放手去干的机会，我也不可能上手新工艺。” 周国强这一次可谓是大丰收，不仅有钱可以拿，同时还提升了自我的专业技能，且是他独有的杀手锏。 “小周啊，接下来有什么打算？要是早点请你来，说不定我就多接一批活了。现在他们几个的技术都有所提升，又初步掌握了你带来的新工艺，明年我打算多接几批活。” 周经理毕竟是大老板，赚多少都不嫌多，就仿佛那塔筒根本不是铁板而是一捆一捆的钞票。 “额……我们厂估计也完活了吧毕竟那边比这边冬天要冷不少。至于明年，我还没想好呢。” 周国强虽说很怀念老厂，可大北锅炉厂，已经走向末路，看似大有钱途的风电项目，也无法挽救它深入骨髓的顽疾。 “小周啊，你要是愿意的话，明年开春就过来，我可以给你设立个专门的大组长职位，专门帮我抓组对，薪水我可以给到一万二，养老保险什么的，也都可以带过来，还可以给你配部公司的车。” “也不需要你干什么活，遇到啥问题，你能给解决就成，我知道你是个人才，也希望能跟你继续合作下去，考虑考虑？” 周经理其实早就有了拉拢之心，要不然也不会给周国强那么多赚钱的机会。聪明的领导舍得花钱挖人才，愚蠢的领导只知道吃喝享受，恶脸训员工。 “额……感谢您的厚爱，小子我受宠若惊啊！反正距离明年开春还早，我回去考虑一下，无论来不来，都会提前跟您打声招呼的。” 其实对方开出的条件已经足够诱人了，不用干活，只是指挥监督别人，就可以每月拿一万二，这待遇可以说强大北锅炉无数倍。 在老厂他不过是一个一线受苦的小人物，无人在乎他的感受，并且还有小人背后使坏。 在这里则截然相反，所有人都很尊敬他，自己也具备一定的话语权，有什么想法，都可以直面一把手，并且可以实现。 要说唯一需要考虑的，那就是长期异地上班，来回一趟就得两天，虽说在大北锅炉也不常回家，可那里毕竟距离近，用不了两个小时就可以到家。 周国强属于比较保守的类型，他希望改变，但却又有那么一丝犹豫。 还有一个原因，来自于他的另一半。李静原本并不打算去京市深造学习的，之所以会选择京市，就是希望能距离周国强近一点。 可命运总是捉弄那些苦命的鸳鸯，周国强若是明年来这里开启新的征程，也就意味着，他无法经常去探班京市的李静。 鱼和熊掌不可兼得，周国强此刻终于体会到了取舍与选择的纠结。 “小周，你也不用有太大压力更不用想太多，其实在哪上班都一样，你对这里还不够熟悉，没有归属感也正常。” “可你应该清楚，要想出人头地，就必须跳出你原来的小圈子，如今的交通如此便捷，全中国跑一圈也用不了多久，更可况现在流行一个词‘地球村’！” “财务那边我已经提前说好了，你下午就可以去开工资。若是不急着回去，明天我安排人，带你在咱们这边玩玩逛逛，也算是我这地主尽一点责任哈。” 周国强没有直接答应，周经理也能猜出个大概，但他开出的工资绝对要比周国强以前赚的多。 “额……玩就算了，我这人则不怎么爱逛，出来的时间也不短了，要是这边没啥事了，我打算明天就买票回去。” 若是喜欢旅游的主，不用领导安排，自己也会出去玩。可周国强在这方面并没有太大兴趣。 “小周，你还没结婚呢吧？不晓得对我们这边的女娃有没有兴趣？我有一个侄女一个外甥女都在老厂办公室上班，也都能拿的出手。” “你要是愿意，明天我安排她俩，陪你出去逛逛我们这的千年古城，没准还能促成一桩姻缘呢，咱们都是一周家，我也不把你当外人。” 周经理一看金钱诱惑不够力度，立马再添美色筹码。 男人需要什么？无非是财、色、权，周经理短时间内不可能给予周国强太高权力，但前两者，他都可以满足周国强。 “额？这里还有千年古城？” 周国强对周经理的侄女外甥女啥的并不感兴趣，可千年古城却意外引起了他的好奇。 “当然有，那可是，建于西周宣王时期，明洪武年间又进行过扩建，规模很宏大，在全国来说都能排的上号，因为咱们这边没有遭受战争时期太大的破坏，所以保留的相当完整。” “准确的说，距今已有2800多年的历史，我每年都会过去转上两圈。” “距离咱这里也就百八十里，开车一个小时就能到。这样吧小周你野别推辞，为了感谢你帮厂子度过难关，明天必须听我安排，来了我们西市，不去古城逛一圈，实在说不过去。” “我还有点事，就不和你聊了。明早等电话吧。” 还不等周国强拒绝，周经理已经闪人，矮胖的身躯，步伐却极其矫健…… 周国强无奈的撇撇嘴，心道看样子也只能在这多逗留一两天。 下午，周国强只干了一件事，那就是到财务那边开钱。 上个月周国强已经收获了两万四千多块，这个月他同样可以拿到高额的回报。 他这个月一万八千块的技术指导保底，外加提前七天完工也就是七千块，上台组对他干了一千四百吨，二十八段，两百六十八道口，也就是两万六千八百块。 上个月的两万四千六百加这个月的五万一千八百块，共计七万六千四百块。抛除他花在其它组对师傅身上的三千多块，周国强这两个月的实际总收入，七万两千块！ 第一百九十章 西市女孩多奔放 两个月赚七万两千块，说出去有些骇人听闻，可周国强确确实实拿到手中。 他在大北锅炉，一年上十个月班，也就撑死拿这个数。 周国强感慨万千，还特意打电话问候齐师傅，毕竟这事是人家帮忙搭桥，要不然周国强那会有如此机遇。 周国强曾想当年答谢一二，奈何齐师傅远在蒙市，来回一趟太过遥远。 塔筒组对完工的第二天一大清早，周国强本想睡个懒觉。 “当当当！当当当！” 突如其来的敲门声，将周国强从美梦中拉回现实。 “谁呀？这么早找我什么事？” 周国强嘀嘀咕咕，揉着眼睛下地开门，他从来到现在，还从未有过谁人来敲他的门。 “嘎吱！” “啊！我去！咣当！” “呵呵，他居然只穿了内裤！” “大伯没忽悠咱俩，这小子身材不错嘛，长相一般帅吧，勉强拿的出手。” 周国强开门一看，差点没惊掉下巴。赶忙一把将屋门关上，背靠着门口的他，瞬间清醒。 “尼玛！这什么情况？哪来的两个大美女，我擦！这脸丢到姥姥家了！” 周国强使劲摇了摇头，忽然想起昨天周经理曾说过，会让他侄女和外甥女陪他去古城玩，可周国强怎么也没想到，人家会直接来宿舍找他。 “当当当！帅哥，赶紧起床，太阳都要晒屁股了，咱们早点出发，能多玩一会儿。” 门外女孩的声音出奇的悦耳，周国强还从未在西市接触过当地女孩。 “额……稍等片刻！” 周国强赶忙洗脸穿衣，慌慌张张，有点失了方寸。 直到他一切准备就绪，深吸一口后，才总算是找回一点，自己该有的淡定。 不就是两个大美女嘛，跟他又有何干系？他的心里只有李静，其它一切都是浮云。 “额……不好意思，让你们久等了。” 周国强再次开门，极其冷静的开口道。 “呵呵，丢丢姐他还会耍酷呢，换上衣服，嗯……比不穿还帅那么一丢丢。” “行了，啥话悄悄说就行了，别当着人家面说，很尴尬的好不，默默。” 两个女孩穿着打扮都很时尚，个子稍高一点的留着披肩发，身穿黑色呢料小卷风衣，下配紧身牛仔裤，黑色小皮靴。在周国强的评分系统中，此女初始映像分，可达到八点五分左右。 另一个被称做默默的女孩，最多二十岁，最惹眼的是梳了一个丸子头，卡哇伊的长相，大号亮粉底棉服，外加一双银色雪地靴，接近八分的标准。 “走吧！大帅哥，这次也算是沾了你的便宜，今天带薪免费玩耍，咯咯。” 丢丢姐一甩长发，迷人的气息扑面而来，虽说是冬装，可依旧无法掩盖她曼妙高挑的身材。 “车就在楼下，帅哥你开吗？” “额……我不会，咱们真的是要去那什么古城玩？要不还是算了，我去不去都行。” 周国强忍不住多看了丢丢姐的背影两眼，毕竟他也是个正常男人，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相比较而言，御姐与萝莉，他更倾向于前者。 “那怎么行！姑父可是专门给我俩安排了任务，你要是不去，我俩休息的计划不就泡汤了？” 默默也不见外，与周国强并联同行，周国强一说不去，她的眼神里一下子散发出逼人的杀气。 “额……你们俩想去也可以呀，到时候你就就说带我去过，不就结了？” 周国强并不怎么想去，之前一个月，他为了赶工期，几乎天天加班，他只想好好休息一天，然后坐车去京市看望李静。 “不可能的，大伯早就猜到你可能会临阵脱逃，给我俩下达死命令，回来时必须看到咱们仨，在隍城口拍的合影。要不然就扣我俩一个月工资。” “嗯？你不想去也行，给我俩一人补五千块工资，你就可以不去，我们很好说话的，绝对不勉强你呦，嘿嘿！” 丢丢姐回眸带着一丝坏笑，那场景即恐怖又美艳。 周国强直皱眉头，这两个哪是来请他玩，分明就是绑架！看似可爱温柔，实则吃人不吐骨头。 “额……那还是一起去转一圈吧，也算不白了你们西市一趟。” 周国强没的选择，只能硬着头皮去。若让他赚一万块，他没有太大感觉，可让他掏一万块，那就好比割他的肉喝他的血。 “嘿嘿，这就对了嘛，你放心，这一趟保准让你感觉不虚此行。对了，帅哥你怎么称呼，我叫丢丢，她是默默。” 丢丢姐一边开车了门，一边笑道。 “呀！我长的嘴呢，不需要你介绍，帅锅锅你好呦，我叫默默。” 默默主动伸出她那双粉嫩的小手，示好的意味太过明显。 “额……我叫周国强，在你们这，大家都称呼我周工，你们想怎么叫随意。” 周国强不想跟这两个女孩有太多交际。 “周公哈哈，解梦不？来给我看看姻缘呗。” 默默与周国强坐后排，她直接将掌心伸到周国强眼前，一副等待周国强神算子上身的架势。 “默默，你差不多得了啊，人家又不会看手相，别以为你坐后排就可以近水楼台先得月。周工，副驾驶视野好，能看到更多风景，要不要来前面？” 丢丢姐开的是白色奥迪，什么价钱周国强不清楚，但给他的感觉是很有档次，一个月五千块的工资，就能开得起这么好的车？ 周国强有点想不通，可再仔细想想也就释然了，她是没多少钱，可并不代表人家老爸不趁钱，这个厂子纯属于家族型企业，没准她老爸也是厂里的某位高管。 “额……就这样吧，做哪都一样。” 周国强不是不想坐副驾驶，他之所以选择后排，就是故意不想离丢丢姐太近，只因对方跟具备吸引力。 他是有一定的自控力，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至于旁边的默默到还好说，萝莉在他这擦不出太大火花。 “丢丢姐你看到没？周工就喜欢挨着我坐，孰轻孰重立马可断，噜啦啦！” 默默时不时的扭两下，原本宽敞的后排，周国强却感觉很挤，只因她不断向周国强靠拢。 也就仗着是冬天，穿的厚实。若是大夏天的话…… 第一百九十一章 作妖的西市姐妹 丢丢姐开车只有一个字“猛！” “哦耶！丢丢姐，加速再加速！超过前面那个杂牌车！让他吃土！” 默默坐在坐在后排，准确的说是扶着前排靠背，撅着小屁股，里面只穿着瑜伽裤，太过惹眼，一个劲的疯狂尖叫。 周国强看也不合适，不看也不合适，只能别过头，望着窗外飞驰而过的风景。 “默默，你小声点，耳朵都被你震聋了！我这不油门都快踩到底了吗！可咋追不住那辆破车啊！” 丢丢姐眼睛里尽是疯狂，就仿佛这不是开车出去玩，而是飙车大赛，但凡看到前面有车，她就想加速超车。 “你换挡换挡啊！大姐！” “我还不知道换挡吗，吵死了！嫌我开的不好，要不你来开！” “屁！你是知道我没本，才故意这么说的吧！哼哼哼！等我驾照下来，咱俩飙车，让你见识一下，什么才是真正的技术。” “你可拉倒吧，科目三第几次重考了？也好意思跟我谈技术？可笑不？赶紧坐回去，一直撅着，还有没有个女孩样了？你让人家周工一直看吗？” 周国强本以为已经没他什么事了，谁曾想，丢丢姐居然会如此直接的讲出来，她俩的开放程度，有些超出周国强的接受范畴。 周国强的老脸，不由自主的一红，就仿佛人家那样撅着是理所应当，他看或不看似乎都得背上某种罪名。 “略略略！我看你是羡慕了吧，周工就喜欢看我，咋地你不服气吗。” “我晕！不知羞耻，人家那叫被逼无奈，呀！呀！车位！车位是我的！哦耶！” 丢丢姐突兀尖叫，前面的车刚准备倒车入库，她一把方向，堵在唯一的停车位处，性奋欢呼，还不忘记跟默默拍手击掌。 “嘀嘀嘀！” 前车连按了几次喇叭，丢丢姐恍若未闻，居然还取出化妆盒补妆。 前车等了半天，见他们依旧不为所动。下了车，前来理论，那是一位四十出头的中年男人，一身廉价西服，长相只能用一般丑来形容。 “当当当！” 那男人直接敲车窗玻璃，丢丢姐依旧没有反应，再看默默，掏出手机，刷来刷去一副跟她无关的架势。 周国强无奈撇了撇嘴，这哪是俩女孩，分明就是两个女魔头。 “喂！车挡路了，这个车位我先到的！” 男人冲着车窗大喊，丢丢姐这才收起化妆盒，抬眼撇了一眼后道。 “默默，走！吵架时间到了！” 丢丢姐话罢，开门下车，直接将那男人推出两步。 “嘿嘿！收到！” 默默赶忙拽上大棉服下车。 接下来的画面，周国强根本不忍直视，两个霸王掐着腰挺着胸脯，滔滔不绝。 周国强隔着玻璃都能听到她俩高分呗的叫嚷。 约莫三分钟，那个男人灰溜溜的上车离去。 “切！什么人，开个破车也想跟本小姐抢车位，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德行！” “就是，就是！我还没怎么发力呢，他就夹着尾巴跑了，不过瘾，不过瘾！” 丢丢姐与默默一唱一和，一副那车位本就该属于她俩的架势。 “周工，等久了吧，现在这不长眼的人真多。” 丢丢姐还没忘记，车上还有客人，随口问道。 “额……我不急。” 周国强是在不晓得该说些什么，若是放在正情况下，作为男人，他本该下车出面解决一下，哪有让女孩出头的道理。 可周国强知晓这二女的彪悍程度，他下车估计得帮倒忙，以他守规矩的性格，很可能会帮着男人劝阻她俩腾地方…… “走吧，咱们进入逛逛，上次来玩，还是两个月前呢，我都忍不住流口水喽。” 周国强下车后，望着步远处的古老城池，就仿佛在某个夜晚的梦里见到过。 古朴的气息扑面而来，快赶上元旦，来此地游玩的客人络绎不绝。 “走走走！咱们去吃猫耳朵。” 丢丢姐扭着水腰，一马当先。 “不要，我要吃碗饦子，或者和和饭，周工你说吃什么？” 默默知道自己敌不过丢丢姐，特意拉上周国强这个工具人。 “额……反正我都没吃过，什么都行。” 三个名称，周国强一个都没听过，吃什么对他来说不重要，他只想好好领略这里故意盎然的韵味。 丢丢姐和默默刚刚换默契的一致对外，可眨眼功夫儿，就因为吃什么吵的不可开交。 “咦？那家看起来不错，要不咱们就在这吃？” 肚子早就咕咕叫，可两个疯婆娘半天没吵出个结果，周国强只能强行做出他的选择。 “呀！还是周工有眼光古城牛肉，当地排名第一的美食，和和饭就牛肉绝配！” 默默也不管丢丢姐愿不愿意，直接拉着周国强的胳膊，一路小跑。 “等等我啊！” 丢丢姐回头一看，周国强已经被默默拽走，赶忙也跟了上去，一把拽住周国强右手。 两个大美女一左一右，惹得路人纷纷投来羡慕眼神。 “看什么看？没见过美女吗？哼！” 默默一副天下她最大加架势，仗着卡哇伊的可爱模样，避免了无数次血案的发生。 “周工，你说我好看，还是丢丢姐难看呢？” 默默一边吃饭，一边贼嘻嘻的问道。 “呀！死丫头！你可不可以不问这么愚蠢的问题？明眼人都看的出来，本大小姐天生丽质，若是现在咱们三个原地穿越，我就是大户人家的小姐，你最多也就配给我当个使唤丫头，周工呢定然是才子，然后我俩在城隍庙偶遇，邂逅一段人间佳话。” 丢丢姐此话一出，周国强一口面差点喷出来，不得不说他有点小瞧了丢丢姐，没想到她的脑洞还不小，有够天马行空。 “凭什么！凭什么！要是穿越了，我就是古城小郡主，你顶多就是个红楼头牌，周工呢是上门提亲的公子，这样才合理嘛，嘿嘿！” 默默不甘示弱，二女吃个饭也不得消停。 “嘟嘟嘟！” 周国强电话响起，一看来电是查岗的李静。 “喂，静。我吃饭呢，你吃早餐没？” 周国强接电话那一刻，脸上写满了温柔，明眼人都看的出来，来电话之人与周国强关系匪浅。 “周工，来，我喂你一口肉肉。” “周工，还是尝尝奴家的汤吧，可糯了……” 第一百九十二章 不是你想的那样 “强哥？你在哪呢？什么是有很多女人吗？” 电话那头的李静，急切的一连三问。任谁在电话里，听到自己的男人正在被别的女人喂食，还能保持冷静？更何况很明显是两个不同的声音。 “我在外面吃饭，领导安排了两个向导，带我出来逛逛千年古城。” 周国强回答的一本正经，他可不想李静误会什么。 “什么向导不向导，周哥哥，人家的名字叫默默，你刚才不是还盯着我看呢吗？” “就是，就是！刚才周工盯着你看了几秒，然后偷偷瞄了我七八次呢。周工还是喜欢我多一点……” 默默和丢丢姐几乎就快凑到周国强手机屏幕上，她俩明摆着就是说给电话那头的人听的。 “周国强！你到底在干嘛！领导安排两个女的跟你游玩？我怎么感觉你们的关系非比寻常啊！你要不给我一个合理解释，我以后就再也不理你了！” 李静第二次彻底听清了丢丢姐和默默的声音，几乎是在对周国强怒吼，没有直接挂他电话已经算是给足了他面子。 “额……就是两个女孩，她俩故意的，跟你开玩笑，我周国强什么人，你还不知道吗？只要我周国强认定的人，就绝不可能再对别人动心，那个人就是你。” 周国强自认为他与李静之间的感情，是不会因为两个莫名的女声而出现问题。 “嗯嗯！周哥哥，我收到了，我知道你只对我动心，么么么！” “才不是呢，周工明显是直勾勾盯着我说的，他的眼神已经出卖了自己。” 两个挑事精，并不打算就此收手，一副跟电话那头杠上了的节奏。 周国强都有点怀疑，这两个奇葩到底想要干嘛。 “周国强，你就跟你的美女们好好玩吧，挂了！” 李静再也无法忍受，实在气不过直接撂了电话。 周国强还没来的再解释什么，电话里只有忙音。 周国强眉头微皱，他本想发飙，可在这里在这种关键下，明显不怎么适合。 周国强赶忙起身，边走边回拨李静电话，可一连三通，李静全部拒接。 “怎么了？周工？你的小情人吃醋了？她要是足够信任你，根本不会中我们这点小计量。” “就是，就是，要是她真不理你了，周工你也不用太难过，我们姐妹俩你随便选一个交往，当然了，选我要比选丢丢姐更明知一点，嘿嘿嘿！” 丢丢姐与默默，完全是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架势，或者是她俩明摆着就是想搅黄周国强和李静。 “额……城隍庙在哪？咱们去拍个合照吧，我很期待。” 周国强强忍着不爽，面对两个大美女，他的脾气在爆与不爆的边缘徘徊。 最终他还是忍了，丢丢姐其实说的并没有错，感情本就是建立在绝对的信任上，若就因为几句话他俩分了，也只能说，他们之间的关系太过脆弱。 丢丢姐与默默两大护法一左一右，把周国强架在中间，一边逛街，一边介绍当地的特色物件与景观。 周国强的心却早已飘到了千里之外，反向思考，若是他打电话，李静身材也有男生在说着一些甜言蜜语，他能接受的了吗？ 人总是喜欢站在自己的角度考虑问题，许多恋人总会抱怨对方如何如何不理解他不信任他，可有时候反过来想想，也许就会有不同的感受。 挂着艰难的笑容，周国强终于顺利完成任务。 “二位美女，不好意思，我还有点急事，就不和你们一起玩了，有机会再见。” 周国强之所以要来城隍庙，并不是为了看什么古迹，纯粹是为了那张交差的三人合照。 “周工，你有啥急事！你去哪啊？” “我送你，你等等啊……” 周国强健步如飞，眨眼功夫就现实在人群中。 出了城门，周国强直接大车回厂子。一路上他又打了几个电话，李静依旧不接。 无奈，周国强只能发短信解释。 或许此刻的李静，正一个人躲在宿舍的角落里独自哭泣。又或许自暴自弃的她，会干出啥傻事也说不定。 李静已经失去了母亲，关键是他的父亲在外面还养了个小三，能和李静交心的也就一个小表妹。 周国强的出现，让她的心有了归宿。若是周国强再让她失望，将会发生什么，他不敢再想。 “司机师傅，咱们先去火车站吧。” 周国强坐不住了，既然这里的工作已经完结，他干嘛还在这耗着？去京市陪李静几天不香吗？ 周国强买了最近一趟回头车票，夜里七点，估计明早就可以到京市。 回归宿舍，周国强迫不及待收拾行装，他没敢提前通知周经理，也算是他替两个惹祸精着想。 刚过中午，还没等周国强给周经理打电话告别，谁曾想周经理先给他打了过来。 “喂，周经理我已经准备……” “小周，你在哪了？赶紧来我办公室一趟，急事！” 周国强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周经理堵了回去，听口吻，对方明显很急。 “额……我在宿舍呢，我马上过去。” 迟早都要碰个头，毕竟他在人家这里赚了不少钱，可不能有头没尾。 宿舍距离办公大楼也就五分钟的路程，就在办公大楼前，齐刷刷多了三辆连号的高级商务车，周国强并不认识的牌子，但给人感觉很上档次，一看就价值不菲。 “当！当！当！” “小周，快进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几位是总公司过来的项目经理，这位就是我之前说的周国强周工。” 此刻的办公室里，多了三位穿着笔挺西服的中年人，为首之人可用挺拔来形容，浓眉大眼国字脸。 “就是他帮你们加快了进度吗？感觉这小伙岁数不大吧？二十几了？” 为首的国子脸中年人气场很足，相比较一厂之长的周经理，都略有不如。 “额……我二十二了。” 周国强不晓得这几个人是来干嘛的，满脑子问号。 “大北锅炉厂，我听说过，也算是风电产业的先驱了，只不过近两年口碑不太好。你在那干了几年？” 国字脸中年人，一副尽在掌握的架势。 “额……我在单位上了五年，到底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周国强不太喜欢被人审问的感觉，更何况这些人貌似与他没有任何交际。 第一百九十三章 上市公司的邀约 “小周啊，这几位可是专门为了你来的，你想回家的愿望可能要推迟了。” 周经理笑眯眯的沏茶。 “额……到底怎么个情况？是我组对的塔筒出差错了？” 周国强唯一能想到的，也就是他刚完工的活。 “听说你不仅加快了进度，还自创了两种新工艺，我们总公司零时接了一套试制的海装塔筒，大吨位，国内还没有做过，正真寻觅一位组对方面的经验丰富的好手。” “赶巧，咱这三级承包公司，本该违约却按时交付，一问老周才知道，是请了你这个高手。不晓得周工有没有兴趣，试上一试？我姓高，你可以称呼我高经理。” 国字脸高经理将来意娓娓道来，就好似他认定周国强一定会同意。 “额……没多大兴趣，我已经定了晚上七点多的火车，还有急事要去京市，不好意思，你们另请高明吧。” 什么总公司，什么试制海装，才一套周国强根本提不起兴趣，他心心念念的都是李静。 “小周，鲲鹏集团，可是上市企业，不是我们这种小厂子可以比拟的，多好的机会！许多人想去都找不到门，有啥急事？不能推一推吗？高经理可是代表公司，专程来找你啊！” 周经理已经很成功了，可周国强总感觉他在高经理面前，好似底了好几个档次，那种感觉并不是用金钱可以衡量，就好比一个是中央官一个是地方官，差距大的离谱。 “额……反正我的火车票都买好了，明早我必须要到京市，他们专程来找我，可并不代表我就得同意啊？上市公司跟我有啥关系？” 周国强那股劲一上头，他才不管对方是谁，他去意已决，明天上午他必须要亲口向李静解释，其它都是浮云。 “看来周工对我们有点意见啊，可能是我没说清楚，我们这套试制的海装塔筒最大直径七点四米，最厚板厚八十毫米，总吨位百五百五十吨。” “周工若是愿意过去帮忙，我们可按照每吨六十块的报价，再加上是国内第一套大吨位试制，只要整套能在一个月内完成，公司还会外加两万块的红包奖励。不晓得周工有没有兴趣？” 国字脸高经理一看周国强根本不鸟他，赶忙放低姿态，抛出诱饵。 周国强眉头一皱，他对接过最厚板塔筒也不过四十毫米，最大直径也不过四米五左右。 “嗯？你们那有大吨位组对设备吗？校圆圆度质量行不行？大多超过五十的板厚，对接难度会大幅度提高，若是首套试制的话，你们给的报价并不太划算。” 六十块一吨，五百五十吨，那就是三万三千块，一套塔筒就可以拿如此多的奖金，已经很是丰厚。 但周国强明白，一旦这套试制成功，后面就可以量产，因此第一套才更加值钱，毕竟谁都没干活如此之厚的板。 直径大小到是没太大差别，可能唯一不方便的就是盘尺寸，会比较费劲。 对方是专门为他而来，这种一锤子买卖，能多敲点竹杠，他就绝不会替他们省钱。 既然是号称上市公司，那肯定不差钱，周国强这种小屌丝，对上市公司基本上没啥概念…… “哦？周工的意思是觉得有点亏吗？只要周工有那个本事，我个人可以将价钱在提两成，当然还需要向总公司申报。” “至于设备方面，完全没有问题。校圆滚圆，我们也都聘请了国内顶尖的团队。周工，我们是很有诚意的，鲲鹏集团诚邀您的加入。” 国字脸高经理已经胜券在握，他相信只要钱够高，周国强必然会接受。 “额……可以考虑考虑，你们急不急？晚几天可以吗？我真有急事得回京市一趟。” 提两成，也就意味着一套筒子已经将近四万块，若是算是两万块的红包，已经极其划算了。 值得他出卖一次，顶尖技术。 若对其它人来说，或许大吨位超厚板，肯定会有所担忧，害怕是否可以拿的下。 可对于经验丰富的周国强来说，除了能多赚钱之外，他更想挑战自我的极限，国内首套试制海装塔筒，若是他成功组对出来，那份成就感，要比赚钱更带劲。 “嗯？不晓得周工打算去京市几天？我们那边万事俱备，只欠组对。要不然我们也不会，这么急的赶过来。” 高经理微微皱眉道。 “额……其实也没打算多长时间，只不过来回坐火车，需要时间比较长，对了，你们总公司在哪？距离远吗？” 说了半天，周国强都不晓得对方来自哪里。他心心念念着李静，可他去京市也不晓得能干嘛，李静在学校上课，他们一起的机会并不多。 “我们总部在沿海青市，嗯……要不这样吧，我们开车送你去京市，等你解决完自己的事，在一起回青市，也不算太绕。” “抽吗？” 高经理一边说，一边递给周国强一根烟。 周国强下意识的接过香烟一看牌子，和天下！一百一盒，抽一根五块就没了！ “额……会不会给您们添麻烦？要不还是我自己回吧，我尽量早点赶过去。” 周国强有点受宠若惊，人家送他回京市，已经完全超出了周国强的想象。 “关键时期，既然周工答应帮我们，我们帮你一把也不过是顺带脚的事。咱们事不宜迟，现在就出发？” 国字脸高经理也是雷厉风行，行事果敢。 “啊？高经理您这么急吗？我都订好饭店了，吃个便饭再走？还给来得及给您们接风呢。” 在周国强看来，周经理之所以姿态放那么低，很可能是因为对方是他的上家，估计明年的项目，还指望从人家那里接。 “不了！老周啊，我们就先不叨扰了，有机会再聚。” “看来总公司那边是真的急，那我也就不强留诸位了。” “小周，你可要好好干，别丢了咱们老周家的脸。怎么说，也算是我推荐你过去的，别忘了多帮我说点好话，要是你能帮我多揽点总公司的塔筒项目，我可以给你提成，记得多联系！” 周经理特意在周国强耳边吹风，周经理这样的人精，怎么会看不出来，周国强要比他更具价值。 第一百九十四章 帮我把火车票退了 周国强暗自觉得好笑，他不过是去帮人家干套塔筒，接活这样的大事，又怎能会轮到他头上。 “行！我尽力！” 周国强满口答应，毕竟他还想给自己留跳后路，说不定他明年下定决心，还会来周经理这边任职，就算他不来，周经理对他不错，能帮一把也算是回报一下。 之前周国强还有点疑惑，高经理他们就来了三个人，干嘛要开三辆连号高级商务车。 高经理一路上接连拨了几个电话，等下到办公室时，各个楼层聚集了七八个统一黑西服的年轻人，有男有女。腋下大多夹着文件，应该是在周经理的不同部门审核什么。 “周工，你需要携带什么行李吗？还有什么事没干的？咱们抓紧时间。” “额……稍等，我就一个背包在宿舍。对了！高经理咱们可不可以先去一趟火车站？我的车票还没退呢。” 周国强不管什么时候，都改不了节省杜绝浪费的毛病，一百来块钱的车票，也不过是人家的一盒烟钱。 国字脸高经理带着一丝玩味的笑容，看了看周国强，也没有多说什么。 开着好几十万的三辆商务车，十一个人陪着周国强去退火车票…… 估计还不够人家的一脚油钱！ 周国强并不觉得尴尬，他赚的每一分钱，都来之不易，杜绝浪费从他做起。 不得不说人家的商务车就是给力，在城区内感觉不出有太大差别，可一上了高速，一百六七十迈，可谓是风驰电掣。 周国强对车的了解有限，但他多少也懂得，车的好坏一上高速就能看出个大概。 单位杨师傅那不到十万的新车，一上一百三十迈，车身明显抖动厉害，且隔音效果极差。更别说车内配置，根本就不在一个层面上。 他此刻坐在车里，居然没啥感觉，都说一分价钱一分货，不是没有道理的。 车上高经理特意拿平板电脑，让周国强先提前研究图纸，可谓是充分利用有限的时间。 中途只加了一次油，几乎没怎么浪费时间，从一点到六点，不过五个小时，就已进入京市地界。 若是周国强自己走，这个点估计还没上火车，相当于他提前了十多个小时，上午还在西市晃古城，傍晚他就可以在京市陪李静吃晚饭了。 之前李静跟他烫电话时说过，食堂的饭菜太难吃，她晚上大多是在外面吃。 “周工，咱们具体去哪？” 高经理淡淡的问道，之前一路上，他都在闭目养神，不像周国强，一直都在欣赏车窗外的风景，哪哪都觉得新鲜。 以前外出都是坐火车，几乎全都是走那些没什么景色的偏僻线路，除了山就是田地。 走高速则不同，经常穿越繁华都市，周国强感慨颇多。 “额……京都医科大学。” 周国强路过两次京市，但他这个一线大都市的地都没踩过。 他只知道李静在那里上学，具体怎么走，在什么位置他一概不知。 “嗯，距离还有六十多公里，预计七点能到吧。” 高经理拿着手机点了点，屏幕上就出现了具体路线。 周国强知道那是手机定位，他那老号手机还没有这个功能。 “还有那么远吗？会不会是搞错了？五十多公里？” “只要你说的地方对，你就没搞错。京市大的很，咱们还没进五环呢，正常。” 高经理一看就不止一次进京，估计也就周国强会感觉不可思议。 在他的认知里，五十多公里，那相当于宣市到恒市的距离，京市的大超出了他的想象，一种坐井观天的感觉瞬间滋生。 “额……应该没错，我打个电话，再确定一下。” 周国强再次按李静的号，直到忙音对方也没有接听，周国强有点无奈。 若是他到了学校门口，李静依旧不听他电话，那可怎么整？ “周工，你是来看望女朋友的吧？现在的年轻人，为了爱可以不顾一切。奉劝你一句，男人还是应该以事业为重。” 高经理察言观色的本事，周国强相当佩服，他不过是打了一个电话，脸上的一个表情，就被人家猜了个大概。 “额……年轻的时候不追求，老了只能后悔，分别两个多月，来看望一下，算奢侈吗？” 周国强很认同高经理的观点，但他并不觉得两者冲突，相爱的人并非要天天粘在一起，只要心里有对方，相信对方，相隔天涯海角，心依旧没有距离。 “呵呵，算不算你说了算。反正今天你是主角，我们这一趟都是为你服务。” 高经理一副我们很真诚的架势。 “额……荣幸之至！” 周国强脑子有点混乱，他不晓得李静不接电话，他该怎么办，心乱如麻。 复杂的心情已经持续了将近一个小时，直到车缓缓停在医科大学的马路对面。 将近七点，正赶上放学潮，形形色色的年轻人涌出学校大门。 周国强一边不停的打电话，一边在人流中搜寻。 “周工，别愣着了，她不接电话，咱们就下车等吧，这样几率会大一些。” 高经理看出了周国强的窘迫，主动提议道。 “高经理，这里不让长时间停车！交警看咱们这边呢。” 很少开口的司机，盯着后车镜道。 “嗯？那就往前开，去前面掉个头，速度慢点。” 高经理说开慢点，就是替周国强着想，那样他就能仔细看清沿路的学生里有没有他要找的人。 周国强露出一个感激的眼神，再次扫过一路上三三两两的学生。 一路走到拐弯，周国强可以确认，那些学生中没有李静的身影。 在他看来，自己的点太背，李静或许有的是另一个方向，他们注定今日无缘。 “高经理，咱们已经转了一圈了。然后怎么走？” “嗯，再掉个头向反方向开。” 高经理也是给足了周国强面子。 “高经理，算了！也许我们今天没缘分，走吧！别在这浪费时间了。” 周国强有点不好意思，十多嗵电话外加短信，李静不接也不回。 千里奔袭不过是想解释一下，怎奈老天爷捉弄，他已经失去了信心。 “反正时间已经浪费了，来都来了，小白，掉个头，再转一圈。” 高经理一连平静，单单那份定力与心性，就是周国强短时间内无法达到的。 司机小白也没多说什么，再次转向。身后两辆车也都紧紧跟随，不晓得高经理这头车到底在干嘛。 第一百九十五章 无言的装逼 已经不抱有什么希望的周国强，忽然眼前一亮。 “停车，停车！” 他突兀开口，神情略显激动。 “嗞！吱！” 周国强下车，直奔路边小道。 就在距离他十几年远的位置，那道倩影他绝不会看错，只不过此刻的她身边多了一个黄毛男生。 “你离我远点好吗？我说过我有男朋友，别在我这晃悠了。” 黄毛男生堵在李静面前，倒退着走路。 “你有男朋友我咋没见过？李静，跟我交往吧，你看咱俩多配。” “哎呀！谁这么不长眼？不会躲一下？” “呀呀！你干嘛，别！疼疼！” 周国强缓步前行，刚好与背对他的黄毛男生撞在一起。 那嘴欠的黄毛话还没说完，周国强一把捏住了他的手腕。 “强……强哥？你……你怎么来了？” 李静带着不可置信的神情，呆愣当场，周国强就这么凭空冒了出来，完全出乎她的意料。 要知道周国强上午和她通电话时，还距离这里将近千里。 “给你打那么多电话，怎么不接？还生我气呢？” 周国强一脸平静的问道。 “呀呀！你特莫赶紧给老子松开！是不是找死！” 周国强的手就如同钳子一般，那黄毛连抽了两次都没挣脱。 “你跟别的女孩怎么搞我没意见，但此花有主，明白吗？” 周国强撸了五年铁，一把子力气还是有的。开口功夫儿，不由得加大了几分几道。 有种不爽，不需要言语。只需要用尽全力。 “啊！啊！你呀的快松开！老二老三！快！快来救我！” 那黄毛男生疼急了眼，连喊带蹦，招呼不远处的另外两个男生。 “强哥，算了！他们好几个呢，别惹他们。” 回过神来的李静，一头扎进周国强怀里，眼神里写满了担忧。 “怎么了？老三？喂！你小子谁了？找练是吧？” 不远处一胖一瘦两个男生，冲着周国强飞奔而来。 “额……怎么？想动手吗？” 周国强一看黄毛居然还有同党，一把将黄毛甩了出去。 “强哥，咱们赶紧走吧，你打不过他们三个的。” 李静不希望周国强受到伤害，拉着他就要走。 “哼！刚刚分明是你先动的手，现在想跑？哪那么容易！大哥二哥，这小子找茬！” 黄毛背靠两个哥哥，气焰很是嚣张。 “额……难道不是你先不长眼，撞在我身上的吗？逼逼个什么劲？不服你们三个一起上。” “静，你站远点。” 周国强本就心里窝火，自己的女人被别人纠缠，要是灰溜溜的逃跑，他也不配算是个男人。 “强哥……” 李静的声音微微有些颤抖，周国强一把将他护在身后。 “啧啧！李静，这就是你的男朋友吗？长相一般般，穿的土里吧唧，跟他有什么前途？” “这小子牙叉骨到是挺硬，大哥二哥，咱们一起修理助理他！我看一会儿他还怎么嚣张。” 黄毛深知一个人根本干不过周国强，招呼旁边二人，跃跃欲试眼看是要开练。 周国强原地不动，脸上没有丝毫表情，他没怎么打过架，可为了李静，今天无论对面多少人，他都不会怂。 “三个渣渣，来呀！我会鸟你们几个残废？” “怎么不上？能动手就尽量别逼逼，我又不会吃了你们，这表情什么情况？” 周国强演着独角兽，对面三人忽然集体向后退了两步，眼神里写满了惊恐。 好像那眼神并不是在看他，而是他的身后，周国强边开口边下意识回头。 三辆商务车齐刷刷停在他身后，车上十一个人集体下车，统一的黑西装倍有派头，聚集在周国强身后，似乎都在等他下达进攻的命令。 “周工，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看情况有人想仗着人多搞事情。只要您一句话，咱们也可以搞点事情。” 高经理故意装出一副恭敬姿态，就仿佛周国强是他家大少爷，给他撑足了场面。 “唉……想低调点，可实力不允许啊，都什么年代了？黑社会吗，动不动就打打杀杀？赶紧散了，散了吧，低调点！别吓到那几个小朋友。” 周国强也是上道，高经理如此配合。他可不能在这种时刻掉链子，这个逼他必须得装。 此刻的他就仿佛是那微服出访的豪门公子哥，身后那一片，就好比偷偷跟随的保镖，一看有情况，一下子全都冒了出来。 再看对面黄毛三人，战战兢兢大气都不敢喘一下，他们甚至不敢再与周国强直视，只因场面太过骇人。 “喂！我说小哥几个，不打了吗？你得感谢！” 周国强双手揣兜，挺直接腰杆，一副我很猖狂欠揍的架势。 “什……什么？对对！感谢您大人有大量，就把我们当成一个屁放了吧，我保证以后再也不纠缠李静了。” 黄毛已经下破了胆，身体止不住的哆嗦。 “额……我是想让你感谢，和谐社会救了你！我可是奉公守法的良好市民，若以后你还敢出现在她面前，我哪怕找人顶缸，也要亲手废了你！滚吧！” 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周国强不放点狠话，是在对不起身后的一众群演。 “知……大哥我们知道错了，错了……” 三人一听周国强放他们离开，连连点头哈腰后，撒丫子跑路。 “高哥，这人情可有点大呀，实在是太感谢了，要是没有您帮我站场子，今天估计得挂彩，呵呵。” 周国强一看那三人跑没了影，赶忙向高经理表达谢意。 “举手之劳而已，没想到咱们还具备当保镖的潜质，哈哈。” “哈哈，哈哈……” 高经理一句话，就将此事轻松带过，引的身后众人，也都笑的前仰后合。 “刚好是饭点，高经理晚饭我周国强请了，只不过这里我不熟，去哪吃，您定吧。” 周国强多少还明白点人情世故，人家一众人，之所以绕路来京市，就是为了帮他的忙，更别说，就在刚刚人家还充当了他的保镖兼手下。 “周工，大可不必，饭是肯定要吃的，不过我们能报销，走吧！带上你的小女友。” 高经理根本不会差呼周国强那一顿饭，转身招呼众人上车。 “强哥？这到底怎么回事？” 李静惊恐的小嘴，至始至终都没合上，只因周国强给她带来的一系列震撼，实在太大。 “额……上车吧，路上慢慢说。” 第一百九十六章 相聚即是离别 高经理带着周国强一众人，寻了一家高档自助餐厅。 周国强与李静终于有机会独处，相视而笑，眼神里只有对方。 “我。” “你。” “强哥，你先说吧。” “额……你为啥不接我电话？还在为上午的事生气吗？” 这是周国强最想问的问题。 “当时是挺生气，可仔细想想，那两个女生的口气太过明显了，可一想到有两个女的陪在你身边，我还是有点不好受。” “下午上课调了静音，出来吃饭，那个黄毛总是纠缠我，还没来的急看手机，你就瞬移到我面前了。到底怎么回事？那一片人是干嘛的？强哥，你千万别告诉我，其实你是大豪门公子，故意装穷人忽悠我。” 李静最不解的是，她清楚的知道，周国强就是普通人，没关系没背景，那一票人是从哪冒出来的，为何会帮周国强这样的小人物站队。 “额……我要是豪门，还用出去打工？你就别损我了。说来话长……” 周国强将在西市的所有经历全部复述一遍，至于他上午和和那两个疯美女的事则一句话带过。 重点描述了高经理一行人的来由，对于李静他没有什么可隐瞒。 “哇塞！我老公越来越厉害了！人家为了请你去帮你，居然还特意把你送到京市！太有诚意了吧！” “老公，你说他们是鲲鹏集团的吗？貌似是家上市企业吧，很有名气的。” “老公，你居然为了我，还差点推掉了人家的邀约，我觉得我好不懂事，是我错怪你了。” 李静眼睛里都是星星，不停的给周国强剥小龙虾。 “额……以后我再也步胡乱答应别人的邀请了，要不然也不会让你误会。这次的确是多亏了人家高经理，要不然你老公我今天估计得挂彩，呵呵。” 周国强很享受与李静在一起的每分每秒。 “老公，你以后可不许再逞强了，这世上拥有咱惹不起的存在，我只希望咱们能平平安安的一直走下去。” 李静从没跟周国强要过什么，也没要求周国强做到什么程度。 “额……别的事我可以忍，但谁要是惹我的女人，这事没的商量，谁也不行！” 周国强不喜欢承诺自己办不到的事，他也不屑于吹嘘什么。 “嗯，知道了啦！对了，老公你什么时候走？看样子很急吧？这次又要去多久？那什么国内首套试制的活危不危险？” 李静更在乎的是周国强与她在一起时光，以及周国强的一切。 “额……估计会连夜赶路吧，人家能送我来见你一面，已经很够意思了。咱也不能太不识趣，估计也就一个月之内吧。反正我是会赶回来陪你过年的。” 眼看又要离别，可谓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两个月的想念，都需要在这短短一顿饭的时间内消化。 “嗯，老公你可别为了赚钱，太累了。尤其是注意安全，上次那种砸脚的事，可不能再发生！注意再注意……” “一个月吗？估计那时候我们也放假了，老公，今年我跟你回老家好吗？” 李静已经开启小媳妇叨叨模式，最后一句她带着些许期盼的眼神。 “额……回我老家？这……” 周国强没想到李静会提出这样的要求，他犹豫了。 “怎么？不可以吗？要是不想带我去，那就算了。” 周国强没有直接回答，李静嘟起嘴巴，来表示她的不开心。 “不是不想，只是……我老家有点贫瘠，怕你接受不了，呵呵。” 大多数凡人之所以会觉得活的很累，主要是因为，在乎出身，在乎家境，更在乎别人的眼光和看法。 周国强也不能免俗，他会有一种莫名的怕，或者说很难屏蔽的自卑感，会怕被瞧不起，会怕被嫌弃。 虽说他知道李静不是爱慕虚荣的类型，可那种感觉已根深蒂固。 “你从小长到大的地方，你能活这么大，我怎么就接受不了？这算不上什么理由，我只是想有一个温暖的家，哪怕它又小又寒酸，老公。” 李静盯着周国强的眼睛，她说的很认真，一层朦胧的泪花，在酝酿。 “行！行！行！带你去，别搞的那么沉重，不至于，不至于！来静宝贝，吃个烧海参，美容又养颜呦。” 周国强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他知道那是李静最痛的地方，她已经没有了完整的家庭，他也能够理解李静为啥会想跟他回家过年。 “噗嗤！谁告诉你这蔫了吧唧的东西能美容？更何况本小姐天生丽质，还不够美吗？哼哼！” 李静被周国强的胡扯逗笑，她也清楚周国强在想什么。 “额……我得提前叮嘱你，我们那边风比京市大，温度也偏低，虽说我喜欢你素颜的样子，可什么防风霜记得备上，要不然吹出你个高原红，你到时候可别哭，哈哈。” “哪有防风霜，老公你真逗，嘻嘻！” 周国强与李静在一起，从不会无聊，他俩永远有说不完的话题，从南到底从懂到西，转眼已经快两个小时。 “周工，吃好了吗？时间差不多了，大学是不是也快关门了？咱们早点赶路，回去还能休息几个小时，也不耽误明天的进度。” 高经理一众人早就吃完了，他本以为周国强他俩一个小时怎么也差不多了，谁曾想他小看了热恋中情侣，根本没有时间概念。 眼看就到晚上九点，高经理也只能硬着头皮，充当拆散鸳鸯的罪人。 “啊！呀！光聊天了，差点忘记，学校九点半关大门，十点还会查宿舍，不行，不行！老公，我得回去了。” 周国强不晓得李静是善解人意的故意说辞，还是大学制度真有那么严苛。 当然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即将再次分别。 “额，那事不宜迟，走吧。” 吃饭的自助餐厅距离学校不过十几分钟路程，李静急着进学校大门，她与周国强简单告别。 “老公，记得想我。到了青市记得给我打电话，再见！” “好！再见！” 再见，就是为了下次再相见，虽说周国强还没来的急准备相见与离别，就已经再次踏上征程。 第一百九十七章 什么叫大企业 披星戴月，凌晨三点，周国强终于到达青市鲲鹏集团厂部。 乌漆麻黑，分不清东南西北的周国强，在高经理的代领下，入驻职工宿舍。 厂子有多大周国强并不清楚，可排五栋六层的宿舍就很能说明问题。 相比较，大北锅炉厂，根本就没有工人休息的宿舍，实力与差距太过明显。 周国强被安排在顶楼单间，有空调有电视，还有独立洗澡间，不次于普通宾馆配置。 “周工，咱们时间紧任务急，早晨六点半我会来叫你食堂有早饭，七点咱们正式去厂房熟悉一下业务，乘还有点时间，您先休息一会儿吧。” 高经理自始自终都对周国强十分客气，周国强不晓得对方到底有多高地位，但随便一次出行，能带十个下属，可见一斑。 “额……没问题，那就麻烦高经理了。” 待高经理离开后，周国强给李静发了一条信息，报个平安。 “老公，你到了呀！怎么样？一切都还好吧？” “额……你还没睡呢？这里环境很好，具体什么情况，还得等明天才知晓。” 周国强的一条短信发出去，也不过两分钟就收到李静的回复，他心里别提多开心，有人惦记的感觉很好。 大半天的光景，周国强从西到北，又从北到东，可以说是横穿地图上的半只大公鸡。 无心睡眠的周国强，躺在柔软的床上，不断回想与李静短暂相处的每个镜头。 “当！当！当！” 六点半，高经理准时敲门，他就居住在同一层的隔壁。 冬天天短，六点半也蒙蒙亮，相对于六层的清静，其它楼层人满为患。 据周国强估计，这一栋宿舍楼五层里，少说也能装下两三百号职工，六层若是他没猜错，应该属于领导级别，才能享有的单间。 从宿舍楼到食堂，步行需要十分钟，厂子有多大周国强没有概念，但吃个早点居然要开放十个窗口。 “周工，咱们不用在这边排队，去那边吧。” 周国强已经准备站队了，可高经理指向不远处的位置。 那里吃饭的人很少，也不需要排队，各种早点早已摆放整齐，吃什么自取。 从穿着就可以看的出来，这一小片区域，应该属于领导专用。 周国强没想到自己居然有一天能在，上市企业的领导区吃早点。 他一边用餐一边心中默数，来吃早点的职工，绝对超过千人。 “周工，你想什么呢？是不是没休息好？” 高经理忽然开口问道。 “额……我是在数有多少人来吃早点，高经理，咱们这一共有多少员工？” 周国强没见过什么大场面，当初在西市的厂子，与这里相比，小巫见大巫。 “鲲鹏集团总员工数目三万多吧，咱们这里不过是风电项目的一分部，员工一千八百多人。” 高经理随口道。 “啊？一个分部就这么多人？都是干塔筒的吗？这也太夸张了！” 在周国强的认知中，一套风电塔筒生产线，一百人都算是多的，一千八百多人，刨除三百的二线和办公人员，那至少得有一千五百一线工人，那能同时运转多少条生产线？ “呵呵，我们这里可不光光是生产风电塔筒，还包含了风力发电机、增速机、电气机械及器材、机电设备。” “若是细分的话，还包含多种系列机型压裂设备的装配生产，下至运输部道路、海路进出口，各种风电配套的电子设备开发，风电生产设备安装等等……” “可以说整套风电设备，从生产到运输再到安装，其它分部还有专门的后期风电运行维护。” “之前我们的塔筒部分，都是外包给了小厂家就近生产，也可以说整套风电设备里，塔筒属于技术含量最低的。” “奈何，这套试制的海装塔筒，目前还没有哪个厂子能接的下，加之大吨位的长途运输不便捷，最终我们研究决定，在这里自行生产。” 高经理将周国强的疑惑，娓娓道来。 周国强听的一愣一愣，他以前也曾听说过，一套风电设备一千万，塔筒一百万，风叶一百万，余下八百万是机头。 高经理并没有贬低周国强的意思，塔筒相对于整套风电设备来说，的确算不上高尖端，说白了就是一根足够稳重的底座罢了。 昨天还觉得自己很牛叉的周国强，此刻却感觉自己就是个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十个大北锅炉厂，也比不过人家半个一分部。 他也总算是对上市企业有了全新的认知。可反过来想想，这企业再大再强，又跟他有多大关系？ 都这么牛叉了，都干的是高尖端的东东，可最为基础的塔筒，他们还不是得请人来干？ 正所谓职业不分高低贵贱，无外乎相对领域的不同。让一个整天研究电子程序的高材生对接根塔筒，他行吗？答案是否定的。 术业有专攻，复合型人才占比太小。在人口基数巨大的国内，劳动力充沛，高技能人才却相对短缺，愿意从事工业类的高智商人才，更是相对较少。 在周国强看来，工业类并不需要从大学输送大量人才，应该培养那些有经验有阅历，愿意提升的普通工人阶层，才是解决高技能人才，最为快捷且有效的方式。 吃过早饭，在高经理的带领下，他们终于来到属于塔筒项目的巨型车间。 当周国强看到那已经校好圆的单节筒子时，原本以有心里准备的他，依旧暗暗咋舌。 四米直径和七八米直径听字面意思，不过是翻了一倍，可真看到实物时，就好比电视里的姚明，出现在他身旁。 “怎么样？周工？这里的设备符合您的要求吗？一百二十吨的平移液压组对台，一百吨的行车，所有设备都是全新的，您看看还有什么需要的，列个单子，我们尽量用最快速度配齐。” 高经理似乎对他管理的车间相当满意，全新的车间，哪哪都透着铜臭的味道。 “额……我要全图纸，包含单节筒、法兰，最好标清具体吨位，我好配适合的吊装工装。还有，高经理这活我一个人可干不了，最起码也得配一个打下手的吧？” 周国强可以自己干，可他是主抓技术，并非来当普工。 第一百九十八章 新挑战 “嗯，图纸都在工作台，具体吨位也都标注清楚了，筒节吊装设备我们也都配全了，唯独法兰节如何做，还需要周工您来安排。” “小黑，小郝，你俩过来。这位是周工，你俩的任务就是配合周工。” 高经理招手，叫来两个与周国强年岁差不多的职工。一个带着眼镜，一个皮肤黝黑。 “额……看来高经理您早有安排，哝！这张单子上的东西，吊装法兰用的，保险起见，都按照双份备吧。” 周国强凌晨睡不着，早就将所需要的各种吊装设备测算统计。 “哈，看来周工也没闲着呀。行！那咱们事不宜迟，这边就交给您了，所需要的设备，我下午都会配齐。” 高经理眼睛一亮，接过周国强手中的单子，不由得高看了周国强一眼。 “周工，咱们怎么干？我们俩都是电焊工，随时听您调遣。” 带眼镜的叫小郝，笑嘻嘻的询问道。 “不急，我先瞅瞅图纸，你俩先接两台二氧化碳焊机吧。” 周国强围着工位转了一圈，他需要对现场有一个初步的了解与熟悉。 “啊？要用二氧化碳啊？高经理之前说让我俩用直流机手把焊碱性焊条。” 皮肤黝黑的小黑，略微疑惑的道。 “额……按我说的准备吧，记得要用1.6毫米碱性焊丝，我咋没看见二氧化碳气瓶呢？” “周工，我们这边是管道送气，每个工位都可以接气，我先去焊丝。” 周国强有点汗颜，没想到人家这里如此先进，根本不需要气瓶…… “对了，咱们这边是自己吊还是天车工？” 在大北锅炉时，周国强习惯用天车工吊筒节，在之前的西市时，却是自己使用遥控，根本没有天车工。 “当然是天车工吊呀，咱们没有吊装操作证，根本不让碰天车。” 小黑理所当然的回答，就仿佛周国强这几个问题，都有点白痴。 是否是正规企业，从这一点就可以清晰判断。周国强一边查看图纸，一边开口道。 “额……那行，一个人去接机子，一个人跟我吊筒节吧，叫天车工上车，开干。” 其实周国强之前就看过图纸，现场再看一遍，是为了确保不出任何纰漏。 天车走的有够缓慢，周国强也算是明白了一个道理，吨位越大，行动越迟缓。 吊两节筒子，居然花费了半个多小时。周国强想提速都没机会，正所谓欲速则不达，往往越是着急，越容易出问题。 大吨位吊装，还是求稳为主，一个单节筒子就超过十吨。周国强以前对的筒子，最重的一节顶多四五吨，完全不在一个量级。 “侧周长也是个麻烦事，咱们这有梯子吗？” 以往周国强组对四米多直径的筒子，都是用挑杆来盘尺寸，一般挑杆都采用薄壁寸管，举起来还不算太吃力。 可七米的高度，先不论有没有那么长的杆，就算有，九成九的人也举不起来。 “周工，我们这边下料特别正规，据说周长误差不会超过三个，有必要盘尺寸吗？” 小郝一看就对整个工序有所了解，估计周国强没来之前，他们会在其它工位闲逛。 “呵呵，下料再正轨，设备再给力又如何？只要是机器操作，就必然存在误差，别忘了，滚圆接口也会出现误差。他那边对接时，有一点缝隙，到我们这就是两三毫米。” “这么大的筒子，这么厚的板材，还是盘一下心里有谱。” 别说是七米的筒节，就算是三米的小薄筒，周国强依旧会先盘尺寸，这是铆工的规矩，前期多费一点准备时间，后期就可以将隐患问题，排除到最小几率。 更何况如此厚的板材，若真的一边大到借让不开，几乎没有支杠子或者千斤顶回去的可能性，液压组对台吨翻三倍几道，也不可能达到薄板对接的效果。 打一个简单的比喻，一个人可以轻松掰断一根大拇指粗的木棍，但若是木棍变成手腕粗，那个人加三倍力气，也不见得能动其分毫。 力气的叠加不等同于质量的量化。 “行！您说了算。” 小黑和小郝虽不大情愿，但周国强身份在那摆着，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一切准备就绪，正式开干。对接要比周国强想想中，略微轻松。 不得不承认，高经理没有吹嘘，人家校圆组绝对称得上国内顶尖，如此厚的板材，圆度误差却不超过五个，就连焊道位置，也相当完美。 一转、一画、一焊，周国强依旧只操作机器，电焊的任务，小黑完成。 依旧是不变的套路，对接一半周国强在对面查看大小，尤其是到了最后三分之一，周国强每对一米，都会进行一次查看。 毕竟七米的高度，肉眼可见度毕竟低，他不可能去爬梯子，多看一次，就多一分把握。 一道口顺利拿下，也不过是花费了一个小时。 “周工，咱们这活干的太完美了，这回满焊就得了呗？” 小黑很满意自己的杰作。 “额……满焊是必须的，但要想保证它不断，最好采用双面焊接，你外部满焊，小郝内部华焊。” 周国强特意采用高强度大直径的碱性焊丝，就是为了提升焊道可承受的力道。 但毕竟筒节太重，双节时无所谓，一旦对接筒节加长后，中间悬空筒节太多的话，很可能出现断裂。 里面加固，几道就可以翻倍提升，虽说相对麻烦，环焊焊接时，还需要清除碱性焊丝药皮略显繁琐。 但周国强要确保，他组队的筒节绝对不开。 “啊？里面焊药芯，清渣会很麻烦的。” 小郝是正儿八经的电焊工，埋弧焊他也很擅常，他有意见也在情理之中。 “额……麻烦点，总比断了出意外强。或者咱们采用双面满焊，里面用普通焊丝打底，那样一来就不用清理药皮，要吗碱性画焊，二选一呗？” 周国强也不是不可以变通，但他的选择不变，那就是绝对够结实。 “那还是普通焊丝里面满焊吧，毕竟药芯焊丝打底，容易夹渣，普通焊丝无非就是多焊几米。” 小郝选择后者，也侧面证明了药芯焊丝的焊接难度，要高于普通焊丝。 “行，听你的，开整吧。” 怎么焊，是电弧焊的事，他只负责组对。若真让他焊这超过二十米周长的一道口，估计胳膊得酸死。 第一百九十九章 视觉挑战 整圈满焊需要不短的时间，周国强特意强调二人不要求快，一定求溶深和厚度。 闲来无事，他在车间里闲逛。还特意去滚圆组探访，结识传说中的顶尖校圆高手。 周国强对这一千八百人的大厂颇为好奇，他打算花费一个星期的时间，将所有厂房都转一圈。 整整一个上午，也不过是组对了三道口，一套试制塔筒共七段，每段筒节略有差别，少的加法兰六道口，多的十一道口。 算总口数将近七十道口，若按照目前的组对速度，十几天就可以拿下。 但周国强明白，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只因他根本无法百分百保证，整段组对成型后，不会断裂。 吃过午饭，高经理拉着周国强单子上的设备准时送达。 当他看到周国强已经对接了三道口时，脸上的笑意渐浓。 “周工，您要的全在这里了。看起来进度不错嘛，一个月内拿下，绰绰有余吧？” “额……这才哪到哪啊，对了！高经理，你们的环焊人员配齐了吗？为了不耽误进度，最好今天晚上就开夜班吧。” 周国强看着那些吊装设备，很难一下子，与他给出的数据相挂钩，看着就异常笨重。 “啊？什么？您的意思是，今天下午就可以拿下一段？这是t2吧？下午可以对接七道口？并且还有两个法兰？” 高经理满连诧异，他想不通周国强要搞什么名堂，只因太步符合常理。 “额……谁说我要组完了？一会儿先接法兰，余下时间，能对接几道算几道。然后，夜班环焊来打底焊，要不然后面我可不敢继续对接，咱们得保证它不断不是吗？” 周国强早就想好了计划，只不过计划能否正常实施，还要看现场操作的难易程度为准。 “这……” 高经理，万没想到周国强居然如此老道，一般组对工艺，都是整段对接完成后，才会由环焊组进行全位置焊接。 周国强的提议，可谓是将风险直接扼杀在摇篮里。 “怎么？有什么问题吗？毕竟这塔筒超重，单单二氧化碳双面焊，也不过是薄薄一层，埋弧焊再打便底，才能确保万无一失。” “其实，就是个先后顺序的问题，您觉得呢？” 周国强看出高经理面露一丝为难，估计人员还没有到齐。 “嗯……好吧，主要是我之前通知电焊工明天才正式上班，没想到您采用这种工艺。既然您觉得这样稳妥，我现在就打电话通知他们，咱们安全第一！” 高经理眉头微皱，简单思索后，直接掏手机打电话，一点都不拖泥带水。 “周工，咱们继续？” 周国强不晓得，小黑与小郝如何结算工资，但看他俩积极的态度，应该是与经济直接挂钩。 “叫天车卸装备，咱们先挂法兰。” 接三道口后上法兰，算是周国强前段时间总结出的经验，若是薄筒小法兰，两道口就可以接法兰。 过厚的法兰吨位自然也不差，为了防止出现翘头，三道口后再接，最为稳妥。 “啊？接法兰？这些玩意都是用来接法兰的？怎么接？那么大的筒子，翻个都是个大工程！” 小黑与小郝，一看就在别的厂见过专门的法兰节叠式对接。 “呵呵，谁告诉你我要翻个了？叫天车卸装备，小郝走咱们盘尺寸。” 周国强也不多做解释，留下小黑卸装备，他与小郝测量法兰与筒节的周长，充分利用人工。 依旧是周国强在西市采用的新技术、老套路。 保险起见，周国强采用双股直径四十毫米的钢丝绳，搭配两个承重五十吨的u型环，四十厚双面开孔钢板两块，隔一孔穿两条最大孔径螺丝。 “天车，起！” 以往对接法兰，那些吊装设备，周国强一个人就可以组装完成。 此时却需要两个人配合才能完成，毕竟翻倍的重量，已经超出一个人的正常力道。 法兰在地面上平放，不会有太大感觉。可当它被天车吊竖立起来时。 不单单是周国强，就连一旁的小黑小郝，乃至于一直好奇没有离开的高经理，都惊的合不拢嘴巴。 诺大的法兰，与两根直径四十毫米的钢丝绳，太过惹眼。 是个人就会忍不住心里打鼓，会不断？会不会掉下来？那两根钢丝绳怎么感觉如此单薄？ 所有人员全都远离现场，场面太过瘆人，几乎无人敢于接近法兰周国强十米之内。 唯独有一人至始至终都没有后退一步，他就是周国强！ “周……周工，您这是要干嘛？这……这该不会就是您创新的新工艺吧？这也太危险了点！” 高经理已经联系好了电焊工，他之所以没走，就是想见识一下，他忙了一上午搞来的装备，周国强到底要怎么使用。 “额……只要是重工业，哪一项不存在危险性？只要您给我准备的装备不是劣质水货的话，这玩意是不可能掉下来的。” “这个法兰看着大，吨位不过七八吨，我的单根钢丝绳可承重四十吨，就算材料不够完美，u型环或者螺丝达不到那个吨位，可折半二十吨还是稳稳的。” “更何况，我采用了两根双保险的策略，就算其中一根出现问题，还有另一根吃劲。” “来，别愣着了，天车！这边！” 周国强内心的强大，源自于之前在西市，他有过挂法兰的经验。 唯一区别就在于，这里的法兰更大也更重，他昨夜就进行了周密计算，吊装设备不可能出现问题，更别说，他采用了双保险策略。 周国强招呼小黑小郝一起上，奈何二人犹豫再三，也没能向前踏进一步。 天车工在天车上她到是无所谓，按照周国强的指挥，缓缓吊至塔筒侧面。 可现实与设想总会出现偏差，周国强算好了一切，可他却没算到推不动的问题。 一般来说，吊法兰时，都是内螺母外接开孔钢板，这种方式唯一缺陷是，无法保持百分之树立。 相当于垂直法兰无法与地面成标准九十度，或者说无法与筒节侧面百分百平行，需要对接的最下端焊道点位，与法兰之间会出现缝隙。 若是小法兰组对，人力一推就可以没有缝隙，可周国强没考虑到，人力推不动的情况。 一时间，他陷入僵局…… 第二百章 周工不是白叫的 “周工，出什么问题了吗？” 高经理仗着胆子，出现在组对台侧面，那个位置绝对安全，就算法兰真掉下来，也不会对他产生威胁。 “额……有点小问题，咱们这有手拉葫芦没？小型号的就可以，外加一条螺丝和一个吊装耳，看起来纯人力不可违啊。” 法兰无法与筒节靠拢，说白了就是有缝，收缝的方式大多有两种，一者在筒节内焊吊装耳，借助手拉葫芦，连接法兰孔，进行收缝。 二者，在不伤板材的前提下，一头借助筒节下的滚轮架固定手拉葫芦的钩子，另一头与法兰穿螺丝相连。 周国强打算采用第二种，因此他特意要先备一个可以与手拉葫芦连接的吊装耳，吊装耳与螺丝焊接成一体，最终实现拉收缝的效果。 “这些咱们车间都有现成的，我这就去准备。” 高经理很佩服周国强的胆量，也不废话，叫上小黑和小郝，去取工具。 顶多十分钟，周国强需要的手拉葫芦和螺丝吊耳全部到位。 小黑和小郝将东西放下后，再次选择远遁，身怕意外发生在他们身上。 周国强也不生气，毕竟人家是来上班赚钱的，不是来玩命，害怕也是人之常情。 周国强只能亲自动手，将螺丝与吊耳焊接在一起，而后进行挂接。 他运气不错，手拉葫芦的铁链长度，刚好可以挂在滚轮架钢板凹槽内，省了另外焊接吊耳的工序。 “哗啦啦，哗啦啦……” 纯手工拉缝，让周国强想起了当初最早在老二铆，干双节的回忆。 那时还没有机械化组对台，滚轮架也都是铁轱辘，全是依靠纯手工人力拉。 他可谓是见证了时代的变迁，技术、工艺、设备，全方位的进化。 用机械智能化取代纯人力，是必然的趋势，同时也是衡量一个国家，发展程度的重要标签。 周国强不晓得这么个简易的手拉葫芦，是哪位大神所设计，不过十几下，法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与筒节贴合。 筒节圆度本身就很高，法兰更是标准件。一般来说，板材越厚，上法兰越容易，原因就在于厚板变形较小。 周国强本以为上手能点个一两米就谢天谢地了，谁曾想今天出奇的顺，他左右上下一瞧，几乎不用动，就可以点四分之一。 没有丝毫犹豫，周国强直接开焊，也是在他焊了约莫三分钟后，小黑小郝以及高经理，才上前来观摩。 谁都清楚，点焊那么多，法兰基本上不可能再掉下来，更何况天车上还挂着钢丝绳。 “周工，您快歇会，都点哪？我来！” 高经理在现场，小黑小郝自然是要更加主动表现，当然前提是绝对安全的前提下。 “额……能点的我都点了，现在要配合天车，一边转筒节，一边落钩子，还是有蹦裂法兰掉下来的可能性呦，你们都机灵着点。” 危险性永远存在，谁也不敢保证点焊四分之一就绝对安全，他必须要把丑话说在前面，干活可不是闹着玩，不出事故最好，一旦出事故，那就有可能要命。 周国强站位也很有讲究，他不会站在法兰正下方，或者两侧。大多时候都是躲在塔筒一侧，只有点焊时，才会倾斜身体。或者直接在筒节里面，内部加焊。 将可能出现的意外降到最低，当然他对自己的焊接技术有绝对信心，只要正常操作，基本不会出现问题。 “啥？还有危险？那……那咱们还是躲远点吧。” 小黑招呼小郝再次后撤，哪怕高经理的脸色不是很好看，但与命相比，领导算个毛线。 周国强估计这样说，其实是有私心的，既然大家觉得危险，还不如他一个人上手，省的瞻前顾后。 至于，法兰如何挂接的精髓，他们也不会学到。 约莫一个小时，周国强一边指挥天车起落，一边点焊。 一圈下来没有支一次杠子千斤，就好似那法兰能听懂周国强的话，与筒节完美贴合，整圈严丝合缝，高低差最多不超过两个。 “周工，你这对接法兰的方法，真是绝了！居然如此轻松！果然是顶尖高手！这个我是真的服！” 高经理虽没在一分厂干过塔筒，但他常去往类似西市周经理那样的三级外包企业视察，周国强一人一车，不费吹灰之力，就拿下了国内从未干过的试制超厚板法兰对接，且采用了自主开发的新技术，就这一点足以让他佩服。 “额……我可不是什么顶尖高手，只不过是运气好罢了，呵呵。” 周国强并不会被高经理的几句夸赞就尾巴翘上天，就算要翘上天最起码也得等他将这一整套试制海装塔筒全部拿下。 “高工，您太谦虚了，不仅进行技术的改革，还可以随机应变，就刚才那收缝的土办法，就让我瞠目结舌，您是零时想的办法吧？” 高经理之前也看出周国强遇到了问题，可周国强不急不缓，如此段的时间内，就想到了解决方案，不得不说其经验足够丰富。 “额……都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事，干活哪有不出问题的，更何况是这种从没干过的活。” 周国强没时间与高经理继续聊天，走车、挪胎、挂钩子，直接开始下一节筒子的对接。 小黑与小郝一看周国强又开始吊筒节，没有了来自于法兰的威胁，他俩再次成为周国强的好帮手。 不过下午四点半，周国强又顺利拿下两道口，加上之前的法兰，以及上午的三道，六道口已经达到他的预期。 “鸣锣收兵，喽！” 一般来说，大多数工厂下班点最早也得五点半，也有许多六点乃至七点，并不够规范。 至于加班费，更是一个厂子一个价，当然还有不给加班费的剥削地主式黑心老板。 “啊？周工，这就收了？下班之前咱们最起码还可以接一道口啊。” 小郝不解的问道。 “再接承重不了断了怎么办？你敢保证你俩焊的足够结实吗？你要是敢保证，咱们就接着干，反正我是无所谓。” 周国强直接把锅甩给小郝。 “啊？我……我可不敢保证，可今天不干，明天还不得接着干吗？有啥区别？” 小郝可不敢揽责任，毕竟就算是再牛的电焊工，也不可能百分百确定自己焊的活，具体承重有多少。 “额……明天你就知道咯，你俩收拾工位，就下班吧，我先撤了。” 第二百零一章 我没有名片更没有微信 次日清晨，小郝与小黑早早前来报到，可他俩没想到，周国强比他们还早。 “呀！什么情况？昨天晚上环焊来人了？里口都打底了？嗷……原来如此，周工，这就是你的计划呗？” 小郝发觉筒子有变化后，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额……这不是你俩心里没谱嘛，现在有谱了呗？咱们继续。” 周国强住厂宿舍，来的早也正常，他想看看点焊工，又没有将昨天对接的六道焊缝全部打底。 “周工，您果然有一套，这样一准不会断裂，后面加法兰还有四道口，咱们今天又能早收工吧？嘿嘿！” 小黑虽说不懂图纸，但有几道焊口，他还是可以数清楚。 “额……我反正没啥意见，反正咱们时间充裕，后面的口，咱们尽量焊的再厚点，确保万无一失。” 若是按照这个进度，两天拿下一段，半个月就可以完工。 在这里周国强唯一不用担心的就是整段吊装，只因新厂房设计的很合理，够高也够长。 从组对位到环焊，乃至后续内件画线，全部都在一条轨道上。 液压台不用动，一段筒子对接完成后，直接将滚轮架上的成段塔筒开向下一道工序。 下一段组对时，只需要吊一对新的滚轮架上铁轨即可。 并且车间采用了双线，也就是两个组对台位，完全可以在第一台位堵死时，用第二台位继续组对。 回想大北锅炉，以及西市的结构厂，还停留在原始的整段需要对接完成后吊至环焊组的老模式。 相比较而言，这种方式更加高效，且不容易产生未焊接前吊装断裂的风险。 有了第一天的经验，后续几道口，几乎没什么难度，无非就是筒节大点，总周长长点，每节筒的吊装慢点。 周国强不想让高经理感觉他干活太过轻松，那样一来，就显得这套试制海装也太没啥难度。 因此，周国强甚至采用了游标卡尺，越干越细，越干越慢。可就算是他有意放慢速度，下午三点后法兰也轻松接完。 当然依旧是他自己对自己焊，他宁愿那两个电焊工理他远点，如此一来，他的挂法兰技术，就可以成为他的独门绝技。 虽说西市那几个组对师傅，已经学会了他挂法兰的技术，但只要那几个人不去外地工作，他的独门技术，还可以新鲜很久。 闲暇之余，周国强在厂区内乱穿，也就仗着高经理给他配了白色安全帽，若是换作小黄帽，他根本没有随意进出其它厂区的资格。 这一趟，周国强是真的没白来，钱不少拿，重点是还可以增长见识。 以往他对风电塔筒的了解，仅限于机头、风叶和塔筒，在这总部基地，整个风电设备的所有配置，他都有幸得见。 周国强原本计划用一个星期，将厂子逛遍，可真将一分厂全部搞清楚，他足足花费了十五天。 也正是他最后一底段，双排孔最重底法兰接完的那天。 正当他准备继续闲逛之时，高经理带着一票西装革履的人前来观摩。 那些人有老有少，有男有女。唯一能证明他们很不一般的就是高档的着装。 “来，大家看这一段，刚刚接完，最重也是最厚的底段。吨位一百一十五，最厚板九十毫米。” “可以说，这是国内目前为止，最厚也是最重的海装试制塔筒。” “对了！这位就是塔筒组对的国内顶尖技师，周工！若是诸位在塔筒对接方面遇到问题，都可以请教周工。” 高经理滔滔不绝的介绍着，他主抓的国内首套海装塔筒的试制，有多么复杂，有多少个第一可以炫耀。 第一次有人以技师称为介绍周国强，他老脸略微泛红，尤其是在一众大人物面前，虽说他并不知晓这些人都是干嘛的。 “周工，您好！能留您的电话号码吗？这是我的名片。” “周工，加您微信可以吗？有机会可以合作。” …… 周国强万没料到，这些人并非是什么牛叉的大人物，接过几张名片一瞅，东南风电项目部、三a环保能源公司、大金新能源…… “额……我没名片也没微信，大家愿意记就记一下吧，我电话137……” 周国强没名片再正常不过，可他连微信都没有，就显得有点与世隔绝了。 当然周国强并没觉得有何不妥，能否紧跟潮流与是否是顶尖组对技工，并不产程冲突。 “周工，您完活了，在厂里多待上几天吧，毕竟后面工序可能会出现问题，您在的话，也便于解决。” “咱们说好的价钱不变，红包我也申请下来了，多待这几天？等最后这底段焊完后，我给您结算总账。” 高经理私下与周国强低语，按照约定，周国强的活已经搞定了，并且是提前了半个月。 “额……之前那几段不都没啥问题吗？这最后一段也不会出什么问题吧？” 周国强本以为，今天干完下午拿钱，明天就可以走人了，谁知道高经理要让他多等两天，周国强不由得皱起眉头。 “啊哈！要不这样吧，周工您多待一天，我给您加一千块。其实您多留几天，还有更多好处的。” 高经理笑眯眯的道。 “还有啥好处？” 周国强不不解的问道。 “刚才那些人，可不是一般人，都是准备明年开始着手加入塔筒项目的新厂，没准他们还需要聘请您过去指点呢。” “等明天和后天，还会有两波企业过来考察，有沿海城市项目，类似咱们刚干完的试制海装，也有传统老厂想上新项目的超厚板。” “他们全都没有过厚板生产的经验，这套是你拿下的，再加上我帮你的推荐，相信明年你会忙到不可开交。这算不算是好处呢？” 高经理一副胜券在握的架势，他算定周国强必会心喜。 “额……这都是没影的事，不过，还是谢谢您替我着想。可我真的想回去了。” 画大饼的事，周国强并不会太当真，最主要的是，他还需要一个拿捏的借口，因而他并未表现出任何异样，一脸平静。 “啊？周工，您可不能走这么急啊！哪怕就多待两天也成啊。” 高经理没料到周国强如此另类，他的诱惑计划彻底失败。 第二百零二章 迎来参观团送走考察团 其实高经理如此给周国强面子，也是为后续计划考虑。 这一套是初步拿下了，若是顺利在海上安装成功后，很可能明年就会正式投产。 到那时候，依旧需要周国强这样的高手来带队，就算他想培养自己人，也需要时间和人带。 “周工，您看还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要不今天安排人，带你去市区逛逛？好不容易来一次，都没带您出去转转，这是我的失职啊。” “额……我比较宅，不怎么爱玩，要说到忙，我还真有一个，若是高经理能够帮一下，多待几天也无所谓，若是明年正式投产，我也可以随叫随到。” 周国强也不傻，人家为何会平白无故给他如此多好处？海装塔筒组对这部分，也只有他完完全全拿下，技术、经验，都是他的筹码。 “周工，既然话都到这份上了，您有直说，能帮的我绝不推辞。” 高经理没想到，周国强居然直接说穿了他的内心所想，微微眯了眯眼的他，感觉自己小瞧了眼前这个年岁不大的异类。 “其实我也算是还个人情，不晓得咱们明年陆装风电项目多不多，若是可以的话，能不能多给西市周经理的厂子派点任务呢？” 周国强没忘记周经理对他的好，若是没有周经理，他也不可能来青市，更不可能参与首套海装塔筒的试制。 吃水不忘挖井人，帮自己的人，他愿意涌泉相报，这就是周国强的性格。 “啊……这事啊，我们明年的陆电项目五百多套将近十三万吨，按说如何投放到三级承包公司，都是需要招标竞拍的。” “不过……西市那边今年准时完成了任务，信誉度应该是没问题，不晓得你想帮他们接多少套？” 高经理本以为周国强会提出什么关于自己的奇葩要求，谁曾想居然是为了给周经理拉业务。 “额……他们今年刚开始干接了五十几套，明年无论是技术还是经验都已经有所提升，九十套两万吨，应该可以拿下。” 周国强大概估算，一个台位保守月产九百吨，三个台位就是两千七百吨。以八个月算，两万吨并不困难。 “行！这事我可以答应帮忙，但到时候还是需要他们来人竞标的，到时候我会提前给他透露低价，至于最后能不能拿下，我就不好保证了。” 其实就算周国强不来帮这个忙，高经理也会给西市那边分配与今年同等的任务，只不过没有周国强要的多罢了。 “额……不管成不成，我先谢过高经理的帮忙了，也算了了我一桩心事。” 周国强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毕竟他能力有限人轻言微。 “周工，合作愉快，我那边还忙，就先这样吧。” 高经理主动与周国强握手，也算是一次简短的谈判会务。 参观人员不能晾太久，毕竟他是向导。 待一天一千块，还不用干活，这么好的事，上哪找去？周国强心里偷着了。 一连五天，周国强愣是坚持到高经理来主动找他。 五天里，他还真的又迎接了两次考察和参观的团队，单单名片他就收了三十多张，他得电话号码也复述了很多次。 “周工，真是给您添麻烦了，让您多逗留了五天，这张卡您收好，密码是您身份证后六位，一共是六万六千六，祝您六六大顺，路路通畅。” 高经理笑眯眯的双手递过一张龙卡，从始至终他都对周国强很尊重。 “额……是不是多了点？这怎么好意思呢？” 按照之前约定，一套塔筒算下来不到四万，外加两万的红包，再加五千的等待，最多也不过是六万四。 “差不多，咱们不是后续换要合作吗？全当是给您的路费了，下次来的话就坐飞机吧，哈哈。” 高经理见周国强推脱了一下，半开玩笑式的将卡塞进了周国强的口袋里。 “额……那就谢过高经理了，咱们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后会有期。” 周国强也是想起什么说什么，满满的江湖味。 “周工，厂子里忙，我就没法亲自送您了，这是机票您拿好，厂门口有咱们的专车，会送您去机场的，咱们就此别过吧。” 高经理居然又递出一张，周国强从没见过的机票。 “啊……高经理您真是太周到了，我都有点不好意思了，哈哈。” 周国强挠了挠头，他多少有点后悔，之前在高经理面前耍心机，毕竟人家这样的人物，能对他一个小工人如此，他还有什么可不知足呢？ “周工，你还年轻，未来是属于你们这一代的，给你提个建议吧，一个人的力量终归有限，若是可以的话，就壮大自己的队伍。” “未来风电项目会越来越多，向你这样的专业技能人才会很紧俏，是坐着赚钱还是站着赚钱，是赚小钱还是赚大钱，你得好好考虑考虑咯，就这样吧，再见！” 高经理看透不说透，其实他的话外音已经很明显了，就看周国强能领悟到什么程度，又或者说，他周国强的格局是大还是小。 “高经理，感谢您的这番话，我周国强受教了！” 周国强临走前，十分恭敬的对着高经理九十度鞠躬。 坐在去往机场的专车里，周国强内心久久难以平复，高经理的话，一下子点醒了混沌中的周国强。 他现如今是靠着自己的技术和经验赚了两桶金，可未来呢？前路又该如何走，其实他并没有一个完整的规划。 再没来青市之前，他还在考虑明年开春要不要去西市周经理那边任职，一个月一万二对他来说，已经很具有诱惑力。 可反过来想想，一个月一万二真的是他的理想吗？他只值这个价吗？ 在西市两个月，他收获七万两千块，在青市二十天，他收获六万六千六百块。 八十天，十三万八千六百块的战绩，似乎那一个月一万二根本无法比拟。 周国强兢兢业业的在大北锅炉干了五年，到头来也不过是存下十万块。 可以说他这八十天，等于之前五年的总收入。 人越是经历过、见识过、得到过，就不会再满足于当下，无论是眼界、格局、思维，都会有质的变化。 周国强心中那颗做大的种子，开始慢慢萌发。 第二百零三章 初雪 周国强第一次坐飞机，让他想起几个月前，连夜坐火车去找李静的场景。 这几个月的经历，可以说比他那五年的工厂生涯还要丰富和意外。 人生总有想不到的明天，就如同此刻的他，望着窗外的大好河山，穿越云层，真正体验在空中翱翔天际的感觉。 都说心有多大，舞台就有多大，他的心在不知不觉中变的更加开阔，也对未来有了新的憧憬。 当天下午，周国强落地京市，他很感谢高经理的体贴，几乎算好了时间，从下飞机到打车去李静所在的医学院，刚好可以赶上她放学。 也是在他下车之时，阴霾的天空，忽然飘起金银剔透的雪花。 周国强不禁打了个冷战，他走的时候穿的还是单衣，如今回来人人都穿棉服羽绒。 北方的气候变化十分顺应气候，恰巧今天是节气，大雪。 周国强望着漫天飞舞的雪花，以及那不远处向他挥手的倩影，他的心里充满了暖意。 她与他在雪地里接吻，不需要千言万语，只需要一个紧紧的拥抱。 “强哥，没想到这么快咱们就又见面了，看来这一次你又超速完成了任务，是不是因为太想我，所以加快了进度呀？” 今天的李静格外动人，一身蓝色长款羽绒服，就是当初在南市时买的那件。俏脸泛红，她那稚嫩的皮肤，无法完全适应北方的寒冷。 “嗯，因为上次回来太过匆忙，许多话还没来的急说，所以就只能倾尽全力赶工期喽。” “记得以后出门带上口罩吧，这不过是京市就冻成这样，要是回我们恒市，估计得把你冻哭。” 周国强带着溺爱的眼神，看着他永远都看不够的容颜，忍不住用双手温暖她楚楚动人的脸颊。 “哎呀！强哥，你穿的也太少了点吧！一个皮油根本扛不住，走走走！快去买羽绒服。” 一说到冷，李静才发觉周国强要比她穿的少的多，不管不顾的拉着周国强，直奔附近商业区。 “额……我还好，这里要比我们老家气温高出三五度，这几年都是暖冬，算不上多冷。更何况拉着你的手，我浑身都充满热量呢。” 周国强确实没撒谎，李静就是他的小太阳，只要有她在身边，便感觉不到一丝寒冷。 “那这样是不是更暖呢？我的强哥。” 李静一头钻进周国强怀里，将手还在他的腰间。 “额……我要热爆喽！” 二人相依前行，不断飘落的雪地上，留下两排足迹。 “强哥，我还有半个月就放假了，本来以为你会在那边待一个月，刚好可以赶上我放假，这下更好了，你会陪我一直到放假吗？” “嗯……要是不出意外的话，会的！” 眼看就到年根，在北方这个月份大多数拼搏了一年的游子，都开始逐渐踏上回家的路。 “意外？能有啥意外？强哥你可别忽悠我，反正我就是要你在这天天陪着我。” 李静的眼睛里只有周国强，说话的同时还特意用力捏了一下周国强腰上软肉。 “嘟！嘟！嘟！” 好巧不巧，周国强手机来电。 “喂，您好。” “噢！是钱教授啊，好的，好的，行！我尽量！麻烦您了，谢谢！” 挂断电话的周国强，摆出一副无奈的表情？ “强哥？又什么事？钱教授又是哪位？” 李静眉头微皱，她有种不好的预感。 “呀，这有家火锅店，走吧！边吃边聊。” 周国强知道李静最喜欢吃火锅，再加上今天这天气也很适合。 “强哥，到底怎么回事，你快说呀？” 相对于她最爱的火锅，周国强的事更显重要。 “额……也算不上什么大事，再过两天我上的工程学院，要进行寒假前的七天大课，钱教授通知我一声。” 周国强当初报夜校至今，已经两年光景，若不是钱教授的提醒，他都差点忘记，就快要结业考试，以及后面的结业论文。 “啊？强哥你一直在深造吗？怎么都没听你提起过？函授？什么学历？你是想去上课？难怪当初我说想要继续上学，你那么支持，原来……” 李静感觉自己还不够了解周国强，她没想到周国强踏入社会好几年后，居然还会选择深造。 “已经学了两年，估计是结业前最后一次大复习吧，我之前是中专毕业，现在上的是大专，比不了你们这样的正统大学生呢。” 周国强总是有个心结，那就是他永远不可能成为正统的大学生，就仿佛他的人生却少了一部分，而不够完美。 “有什么不一样？上学多无聊呀，迟早得变成书呆子，还是我强哥厉害，又会赚钱，又不忘记努力提升自我。” “嗯！要是结业课程的话，最好别错过。强哥，我同意你回去上课，这样吧！为了弥补咱们在一起的时间，我决定明天请假，咱们好好玩一天怎么样？” 李静眼珠一转，性奋的开口道。 “可以请假吗？要是不耽误进度的话，我没意见。说实话，京市我哪都没去过，要玩也是你带我玩，呵呵。” 周国强什么都好，就是以前过于宅。按说京市作为首都，又距离他老家如此之近，最起码也大致了解，奈何他性格使然。 当然，周国强宅其实逃不开一个重要因素，也许不止是他，许许多多宅式一族会宅在家里，与个人经济，脱不开干系。 “嘻嘻！那就这么定了，咱们今晚就住宾馆吧，我好久没在你怀里睡觉了。” 李静露出了专属于她的笑脸，笑的是那么天真无邪，笑的是那么醉人心田。 “晚上不是要查宿舍的吗？这样不太好吧？夜不归宿，小心被老师批斗。” 周国强不晓得大学住宿严苛到什么程度，毕竟一个学校一种管理模式。 “嘻嘻！上次那么说，是怕你不舍得走，所以才故意骗你的，我们宿舍很自由，虽说也会查，但只要提前跟舍友说一身，找个理由就可以糊弄过去。” 李静笑嘻嘻的吐了吐粉舌头，眼睛眨巴眨巴，装出一副任凭责罚的小模样。 “嗯哼！这次我就不追究了，不过……以后不论咱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你有什么就说什么，我会有自己的考量和准则，也不可能意气用事。” “我希望我们之间没有谎言，可以吗？” 周国强说的很认真，虽说他明明知道善意的谎言不可避免…… 第二百零四章 根 那夜，李静如愿以偿，在周国强的怀中，如猫咪般安睡。 次日，李静安排了好了满满行程。七点去天安门看升国旗，八点去鸟巢逛一圈，九点故宫，十点…… 一天时间内根本无法完成李静诺大的计划，只因作为首都的京市，有太多值得一去的遗迹与景点。 周国强玩的很尽兴，同时也有很多感触。与李静在一起的每分每秒都是那么难忘，却又那多短暂。 回恒市，周国强依旧选择了来时的绿皮火车。不是他不差钱了依旧抠门，而是回去的工具除了火车就只有大巴车。 他们市区可怜到还没有一个独立的飞机场，军用机场到是有，只不过不会对普通人开放。 再次回到当初他匆忙离开的宿舍，空空荡荡的房间里没有一丝温度。 更让他意外的是，宿舍里只剩下了他的床铺，满地的灰尘与狼藉。 这个月份，厂子早就放假。可老牛和小东的床铺去了哪里？ “嘟！嘟！嘟！” 周国强忍不住拨通老牛手机，几个月没联系，他并不晓得到底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 “崽家伙！终于舍得打电话了呀？我还以为你去南方当上门女婿，不回来了撒。” 电话接通，牛牛那熟悉别扭口音一出，周国强长出一口气。 “呼！难道你就不能主动给我打个电话？咱们宿舍什么情况？你们都跑哪去了？” 没回来之前，周国强还一路想念与哥几个朝夕相处的过往，谁曾想，如今只剩下他一个。 “崽事咋说嘞，我师父准备把房子卖了，他儿子在大城市定居结婚要用钱，所以我们只能搬家嘞。” “嗯？你小子四不四回来了？暖气我办了报停，没法住人。你也不用太急，反正咱们明年开春才到期。” 牛牛一番话，周国强彻底无语。 “额……那你搬哪去了？小东呢？” 习惯了热闹的周国强，坐在他那空荡荡的床铺了，心中有种说不出的孤寂。 “我们组阮师傅楼下有个小单间，他让我过去先住着。你也赶紧找地方吧，崽事闹的。” “对了，小东跑去跟小磊和多动混了。” 牛牛并没有邀请或者说接纳周国强的意思，很明显他那也住不下两个人。 “行！知道了。” 周国强挂断电话，随手又拨通多动的电话。 “强子？听说你一声不吭就跑南方去了？现在在哪了？” 多动与周国强关系，近两年变的略显生疏，他们之间一般没大事不会怎么联络。 “我刚回来，这不空荡荡的房子只剩我一个了，小东在你那是吗？你回老家了吗？哥们我无家可归了。” 周国强自嘲道。 “嘿嘿！老牛把你卖了是不？全你小子命好，刚巧我和磊子都没走，在外面找点私活干。这样吧，你赶紧收拾收拾，一会儿下班我和磊子帮你一起搬。” 多动与周国强根本不需要废话，一个宿舍那么多年，关系绝对够硬。 “额……你们几点下班？” 周国强也不谦让，他给多动打电话的意思很明显，就是求收留。 “现在四点半，预计六点我们就过去，车不用找了，我闹了个面壳子。” 多动语不惊人死不休，周国强怎么也不会想到，他们这一群人里，最先拥有座驾的，居然会是多动，哪怕只是个面壳子，重点是他居然有驾驶本。 “收到！晚上我请客，带你俩吃点好的。” 周国强挂了电话，开始整理他那些家当。说实话，他也没多少东西可以整理。 一床一铺，一台电脑，两兜衣服，杂七杂八都是日用小零碎。 当他点燃一支烟，再次打量还有什么遗漏时，床头墙壁上的一张贴纸，让他不由得露出回忆式的微笑。 0，当初唱歌选秀节目来恒市海选的场景还历历在目，眨眼已经过去了五年，梦想依旧没有实现，他也将迎来上班生涯的第四次搬家。 有不舍，有留恋，更多的是感叹。这里终究不是他的根。 周国强下定决心，未来他一定要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家，可以不用在这样漂泊，他有些厌倦了来回搬家的日子。 “当！当！当！” 敲门声响起，多动和磊子，风风火火而来，他们之间不需要什么客套话，甚至不会像老友重逢那样，握手或者拥抱。 “我擦！这天气是越来越冷了！强子，你是今天刚回来的吗？你小子这几个月到底跑哪混去了？” 多动和磊子一边搬行李下楼，一边在楼道里问道。 “额……这说起来可就话长了，等一会儿吃饭时慢慢聊。对了，你俩这是什么情况？往年不都早早回老家了吗？今年怎么，懂得赚钱了？” 自从学校到大北锅炉上班，除了前两年周国强冬天干过私活外，其余兄弟几个，大多冬天选择回老家，至于他们在那边又没打工，周国强也不得而知。 “唉！别提了！说多了都是眼泪啊！你没上班这几个月算是赚了，我们他么么的天天白干，每个月除了基本工资能给按时发放，奖金基本就没见着。” “四个月罢工三次，才结算了十二套塔筒。最后一次就是上个月，一直罢到没有领导出面，后来一份通知我直接放假。” “少开了几个月奖金，这点钱哪够花？我和磊子一合计，也只能在外面讨点生活了，要不然都没脸回老家。是吧磊子？” 骂骂嘞嘞的多动，一看就是被厂子气的不轻。 “今年确实不行，听说车队那边，还有许多退了休的老职工，还来厂子堵门闹事呢。据说是养老保险没给人家交齐什么的。” “好好的单位，也不知道咋的，就经营成这副德行，按说咱们每年也不少干活呀！这钱怎么就越干越少，还特莫欠一屁股外债呢？” 不怎么爱动气的磊子，也是一副义愤填膺的口吻，在周国强看来风雨飘摇的大北锅炉，眼看是要撑不下去了。 当初赵经理许诺，所谓的承兑票貌似但站在也没搞回钱来。奖金一直拖欠，时间短了还可以找理由糊弄过去，可时间托的太久，再有耐心的工人，也会对厂子失去希望与信心。 周国强知道，类似磊子与老牛一类，他们并没有太大的宏愿，只是想在一个有稳定收入的单位，一直干到退休。 奈何，大北锅炉蛀虫太多，太过腐朽…… 第二百零五章 最后的青春 看着多动娴熟的操控一辆，也不知几手价值五千块的破面壳子，周国强居然有种莫名的羡慕。 他不是羡慕多动拥有了座驾，而是羡慕他考过了车本。 周国强从小到大就没怎么摸过车，就算是家里的摩托，他也只骑过几次，纯二把刀水平，更别说三个以上轱辘的车。 车间里天车、滚轮架，他到是天天开着玩，可完全不是一个概念。 多动的磊子租的楼房依旧是顶楼，他们这类在外打工的年轻人，很难有好命遇上低层楼房出租，就算是有，也会因为房租问题，而选择前者。 能省则省，尤其是长期固定花销上面。用磊子的话说“咱们年轻，多爬楼梯全当是锻炼身体，那些一二层就留给老年人吧！” 他们租住的房子，据说属于检察院当年的老式家属楼，空间与之前的房子差不多，但却有两卧，进门就是客厅，三步就是卧室。 客厅与厨房用一面玻璃墙隔开，所谓的客厅，小到几乎无法同时容纳两张长沙发。 好在两个卧室够大，并且都带着房东的家具和大号双人床。 周国强并不怕屋里人多拥挤，他们当初几个人挤在冰窖的日子还历历在目。 相比较，这里依旧是他们的天堂，兄弟之间的那份不用明言的感情，不是有没有暖气可以相比较的。 “强子，咱们仨一起挤挤吧。” 磊子，主动将周国强的行李全都拿近主卧。 “什么情况？小东不是一个人在那个卧室吗？一个屋俩人正好啊？怎么的？半年多美一起住，非的跟我同屋共枕？哈哈！” 周国强转悠一圈，在他看来，他和小东一个屋，是最佳分配方案。 “快拉倒吧，谁想跟你同屋……我还怕晚上做噩梦呢！要不是因为小东，怎么说呢，这人和人还真没法比，来气！” 多动一脸无奈的道。 “到底什么情况？难不成是……” 眼尖的周国强忽然在小东的宿舍里看到了，本不该出现在他们男生世界里的东西。 “被你猜中了，小东已经和那个女女发展到同居的地步，都是哥们，自然是要把单间留给他俩喽。” “你是没看见，没放假之前那俩月，他俩天天在那屋子里腻歪，隔着两道门，都得带耳机。唉！人家找女朋友一次就这么顺利，我特莫的到如今还是一筹莫展。” 多动明显是带有比较型心态，羡慕嫉妒恨也都太过正常，很明显他追求了老久的天车女孩，貌似对方依旧没有答应。 对比从前年还不会聊q的小东，但如今与那个让他报警的当地女孩，也不过是半年光景，人家就已经同居了。 虽说这事就发生在周国强离开这几个月，但他并不觉得太过惊讶，记得走之前，小东已经开始和那个女孩约会。 “也就是说，你还在坚持呗，磊子你怎么样？交女朋友了吗？小东回老家了？难不成是带着那女孩一起回去的？” 其实在周国强看来，他这几个兄弟当中，最不开情窍的当属磊子。 之前听说家里也介绍过几个对象，可没有一个成的，磊子很自律，性格也很随和，更不爱乱花钱，偶尔喝酒烟几乎不抽，最大缺点就是不会和女生交流和相处。 “我？我哪有什么女朋友，要不你给我介绍一个？小东其实也没你想的那么潇洒。” “小东他去过一次女方家里，人家一家人全都不同意他俩交往，也就仗着小东脸皮够厚，硬是吃完饭笑呵呵的离开。” “那女女也是死心塌地的跟着他，跟家里吵了一架，来了个离家出走，要不然也不会跟小东在这里窝这么久。” 磊子与多动不同，他并不怎么羡慕小东的际遇。在他的认知里，相爱结婚，水到渠成，都应该双方父母全都认同为前提。 可在周国强看来，磊子接触的现实还是太少了，完美的婚姻也太过奢求，尤其是他们这一类，不被大多数人看好的职业。 若大北锅炉一直维持不变，还凑合能混下去，可如今的际遇，可谓是难上加难。 试问，谁家父母愿意把自己的女儿，托付给一个每月只能开一千块基本工资的破企业？哪怕它曾经辉煌过。 谁都明白，人不能在一颗破树上吊死。可真到了想换另一颗的时候，才发现跳槽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工资满不满意？待遇是否合理？能否待的长久？工作能不能快速上手？应聘看不看学历？想去的单位收不收人？交接手续是否麻烦？新单位同事好不好相处？会不会也开不出奖金？风评又是如何？ 当然这都是在一个单位待太久，才会落下的顽疾，是习惯也是瞻前顾后与现实脱节的最直接体现。 “你俩，明年什么打算？” 继续小东的话题没有了意义，周国强活的更现实一点，若是他没有这几个月的经历，或许会与磊子有相同的无助。 可如今的他，已经不会再对大北锅炉有一丝幻想，就算是大北锅炉起死回生，也无法再留住他的心。 “不知道啊，领导层说，明年能要回不少钱来，要是能开奖金就接着干。” “屁！我听师傅们说，领导就是在和稀泥，唉！说多了都是眼泪。” 磊子和多动你一句我一句，全都处于迷茫之中，周国强看到他俩，就仿佛看到了当初的自己。 “那就别心烦了，走吧！咱们吃饭去，请你俩吃大餐。” “啧啧！强子，不太像你呀？啥时候这么大方了？难不成这次出去，真当上门女婿，发达了？” 多动嬉皮笑脸的道。 “我倒是想当上门女婿，可人家也不接收啊。别指望别人，未来还得靠自己，走不走？赶紧的，早就饿了。” “走！走！走！好不容易你这铁公鸡出次血，到时候可别嚷嚷心疼就行，香园楼，走起！” 多动抄起褂子，不在废话直接开拔。 “那挺远的，要不楼下小饭馆随便吃点得了。” 磊子要比多动贴心，并不想让周国强太过破费，能站在周国强的角度替他着想。 单这一点，周国强就感觉的到磊子依旧是曾经的那个磊子，从未变过。 “没事，就去香园楼吧！哥们这趟出去还真赚了点钱。” 香园楼在恒市有两家分店，虽不是最豪华最高档的，但口碑却是当地最好的，价位比小饭店也高不了太多。 当然，前提是对个人腰板鼓不鼓有直接的关联。 第二百零六章 最后的青春2 周国强从没主动请谁去过大饭店，一者他觉得太过奢侈与浪费，二者能吃饱何必舍近求远。 好在他们如今也是有车一族，哪怕是个即将报废的面壳子。 “考个驾驶本要多久？得多少钱？” 饭桌上，周国强忍不住早就想问的疑惑，车迟早都得有一辆，前提是他得会开且有本。 “怎么说呢，这两年涨价，我花了三个多月学，考下来到拿本差不多半年。前前后后加起来四千块吧。这车才特么五千，你说搞笑不？” “对了，你卖了半天关子，现在可以说说这几个月到底都干嘛了？去哪了？怎么赚钱的？” 多动自嘲，又带着和磊子同样的好奇。 “额……还是因为游戏里的一个女孩，视频时你们也见过，当时走那么急是因为她母亲……” 周国强一边给多动和磊子倒茶，一边开始绘声绘色的讲述他这几个月的过往。 一段故事完结，多动和磊子直惊的合不拢嘴。 “这……这么说，你不到三个月时间，赚了快十四万？我的天！这也太夸张了点吧？不行！哥们以后跟你混呀！” “强子，你确定没夸张？都是真的吗？明年还出不出去？带上我俩吧！” 多动和磊子，屁股都有点坐不稳了，周国强带来的故事，太具备杀伤力。 “没有丝毫夸张和杜撰的成分，我以为你俩会比较关心，我和她的后续呢，谁晓得你们两个只认钱，唉！交友不慎啊！” “明年还没定，若是有业余的话，就出去接着当指导，若是没啥靠谱的，我就去西市那边当个大组长什么的，一个月一万二，还是没问题的。” 周国强不喜欢装逼，也不喜欢说大话，他可以达到的程度才会提及，达不到也不会吹嘘。 “要是有适合咱哥们的厂子，一定得帮忙推荐推荐，哥们我要求不高，哪怕是外地也行，只要不低于八千，我就可以。” “我也是，反正没有成家立业，要是有门路，可别忘了兄弟啊！” 多动和磊子当下，最关心的问题，自然是未来的出路，周国强的突然驾到，就仿佛是他们的救命稻草和唯一的希望。 “额……你们说这些可就见外了，要是有好机会，一定忘不了你俩。” “不过……我还是希望你俩明年还先在厂子干着，以前你们都只是习惯于自己那一亩三分地，也只干自己熟悉的部分。” “在外地不比咱们老厂，需要的不仅仅是会干活的，还得关键时刻能解决问题，最好是啥都能正点，就拿环焊来说，从焊到刨到修，乃至是内件门框什么的，最好你俩都学全，等机会一来，你们随时都可以跟我出去混。” 一个人毕竟能力有限，这么多年的兄弟愿意跟他混，能帮一把他绝无二话。不为别的，就位之前磊子和多动愿意收留他，还帮他搬家，没有任何借口怨言，就足以说明他们之间的关系。 当然，按照周国强的计划，他需要多动和磊子更加出类拔萃，单单一种技术可以一招鲜吃遍天的时代一去不复返。 他要求不高，最起码他要的人，能够撑起自己的那一摊子，也只有综合能力出众，当机会来临之时，才有更大的把握，将其抓在手中。 他同样明白欲速则不达的道理，他是可以明年开春有活就带着他俩，但若是能等到他俩历练到更为全面时，效果更佳理想。 “环焊那部分，我都掌握的差不多了。也就是没修过片，没考过筒子。” “我干内件门框什么的也都一样，交外观修片啥的，都有专门的人弄。” 磊子和多动水平怎样，乃至是牛牛和小东，周国强都一清二楚。他们都不是来混的，自己专职的部分肯定也不会差。 “反正以我的意思，你俩能多掌握点算点，未来风电的路还有很长，就看你俩自己的定位了，是想一个月赚八千，还是一个月一万五，取决于你们自己的能力。” “八千一个月的活不难找，你俩确定不试一下一万五的？在老厂多锤炼个一年半载，啥也有了。” 周国强其实与自己这几个兄弟没啥太大区别，要非说哪不同，也许就是他更善于思考，会去尽可能的多掌握不属于他工位的其它技术或本领。 “当然是选多的了，你要是这么一说的话，那我明年上班，就把环焊所有工序全都上上手，争取早一天赚大钱！” “我也一样，内件门框什么的，我也全部过一遍，不为赚钱，就为了全部拿下。” 磊子和多动对视一眼，眼神里充满了希望。 “当然，你俩也不要把希望全压在我这，毕竟世事无常，我也不可能百分百打包票。” “以茶代酒我干了，你俩随意哈。” 说太多其它也没有，依旧是老规矩周国强喝茶，他俩喝酒。多动要开车，也只有磊子要了一瓶啤酒。 他们已经好久没有聚在一起吃饭聊天了，眨眼功夫就是五年，曾经的少年已经不在年少，逝去的青春也一去不复返。 回归宿舍，床铺都没铺，三个人倒是先把周国强的电脑接了起来。 不为别的，就想回味青春的无忧与快乐。 依旧是局域网版魔兽地图，依旧是每人一个英雄打怪升级，守老窝合装备，刷宠物，团战boss。 一局两个多小时，没能通关。再来一局依旧运气不佳。一直连到凌晨一点半，在三个大小伙的欢呼声中，他们终于再次合力通关。 哪怕连续七八个小时，换来的是身心疲惫，哪怕宿舍里烟雾弥漫，哪怕嗓子喊哑，哪怕双手抽筋。 但全都被那种爽感所屏蔽，激动到眼眶略显湿润。他们相互对视，虽说谁都清楚，这样的机会未来将越来越少。 谁都明白也许下一次，一起连魔兽还不晓得会是什么时候，他们默契到不通关不罢休，也不过是想给当年的他们一个交待，一次纪念，一场回忆，祭奠那无悔的青春。 疯狂过后是沉默与平静，那一夜周国强睡的很沉，梦境中他笑的很灿烂。 清早等他醒了时，小磊和多动已经去上班。 周国强莞尔一笑，提起书包，去完成他的结业大课。 第二百零七章 重逢在恒市 再次回归校圆，周国强庆幸自己没有错过这最后的结业课。 可以说，七天大课所讲内容，是对这两年所学知识的重点剖析与解读。 大课过后紧接着就是为期三天的结业课考试，周国强虽说最后这三个月没怎么进行过复习，可他两年时间的积累，卷面八成知识都在他可控范围内。 也是在最后一门考试完结时，周国强接到李静来电。 “怎么样了，强哥？最后一门考完了吧？” “额……我家小静静能掐会算啊，卡着点给我打电话？今天没上课吗？” 周国强每天晚上都会与李静烫电话，回报他每日成果，这下午的来电，略显突然。 “嘿嘿！当然咯，我强哥时间观念那么强，那么会算计，相处的久了，我自然也就学会点皮毛喽。” 电话那头的李静显得很兴奋。 “额……我怎么感觉你今天有点不太对劲呢？你在哪呢？” 周国强有种莫名的感觉，李静似乎距离他并不远。 “嘻嘻，我能在哪呀，下午不上课，刚出学校门口，准备出去买好吃呗。” 李静憋着笑意道。 “额……那晚上准备吃点什么？对了，天气这么冷，你今天穿羽绒服了吗？” 随着学生流快到校门口的他，一眼就瞅到了那个专属于他的倩影。 他特意问了一句穿着，就是想确定自己的猜测。 “嗯……今天的确是有点冷，好在我听你话，特意戴了兔斯基口罩。” 李静一说到冷，自己都忍不住原地跺脚。 周国强再无疑问，绕了个打圈，偷偷接近还在门口了望他的李静。 “强哥？你怎么不说了？考完试不回去吗？” 李静眼看着学生流接近尾声，想给周国强惊喜的她，有点憋不住了。 “回是要回，不过……我得带着一个小傻瓜一起回。” 悄悄近身的周国强忽然出手，一把将李静抱在怀中。 “呀！啊……” 李静被惊的不轻，还以为谁人耍流氓，挣扎着回头一看，美目圆睁，口罩里的表情一定极其丰富。 “看来你还没有学到精髓呦，想给人惊喜，最起码也得躲在一边吧。这么个大美妞，站在门口正中间，也太醒目了点。” 周国强根本不在乎，周围学生投来的诧异眼光，他的眼里只有李静。 “讨厌，讨厌了啦！人家本来想给你惊喜的！你……强哥你就不能假装不知道，配合一下吗！你这么聪明，显得我好傻，哼！” 李静跺脚摇晃身体，撒娇带装生气，可爱到要爆。 “额……你忘了咱们以前一起跳的舞了吗？傻傻惹人爱！更何况，咱们之间本来有心灵感应。” “你一打电话，我就有预感你在附近，没办法我家小静静的魅力无限，瞧瞧那些书呆子，都在偷偷瞄你呢。” 周国强特别开心，可以说今天有突如其来的李静，给他带来双倍快乐。 “哼！算你会说话，走了，走了！不在这里现眼了啦。” 之前李静那一声惊呼，招的一片人侧目，若不是李静没有了后续挣扎，说不定那几个跃跃欲试，有英雄救美情节的书呆子，早就该喊出那句开场白了“流氓！放开那个女孩！” 周国强被李静拖着走，他对路人露以略带挑衅的无奈表情，就仿佛他是在炫耀自己拥有李静这件绝世珍宝。 记得他们上次在恒市分别时还是半年前，谁曾想一次没有留下联络方式的别离，会有今日的再相聚。 李静能来给他惊喜，周国强并不意外。李静之前就说过，还有十天就放假，加之她之前，在恒市待过两个月，能找到他所在的学校不足为奇。 “静，你这是要拉我去哪呀？” 周国强故意拖着身体不肯走，主要是他很享受那些单身一族投来的羡慕嫉妒的眼神。 曾几何时，他也是那一群单身狗中的一员，只不过如今的他脱离苦海，走了狗屎运。 “反正不在这里就好，我哪晓得去哪啊！这不是你的大本营吗？你是地主，我是客人。” 李静那点小力气，又怎能拽的动故意使坏的周国强。 “这里是我的大本营没错，不过……你还不知道我吗，除了上班吃饭就是宅，在恒市五年，打过卡的地儿不超过三个。” 恒市本就就没什么景点，大寒之天就更别说了。至于娱乐项目，周国强过往还得追溯到，当年第一个给他带来惊喜的女人。 “嘻嘻，我知道你们这没啥好玩的，那还是我来安排吧，第一站你的新窝。” 周国强又怎会不向李静抱怨他再次搬家的无奈，有时候他觉得李静与他的性格很搭，每次在他没有计划时，李静总会主动站出来带队。 懂得审时度势，该有主见时的毫不犹豫，在这方面，周国强十分佩服，他自认为自己做不到。 “额……你确定要去揭穿我的老底儿？难道你老公我不要面子的吗？没啥了看的，不去也罢。” 岁数他明知道李静不会嫌弃，可内心里周国强多多少少，还是会有一丝抵触情绪，毕竟他还无法完全屏蔽，他是个要脸面的男人。 “嘻嘻，你要是这么说的话，那就更非去不可了，我得亲眼见证一下，我老公曾经的艰苦岁月。” 周国强拗不过李静，也只能带着她，前往他才住了十天的零时宿舍。 “啧啧，啧啧！难怪你不愿意让我来，果然都是臭男生，只能用脏乱差来形容，还好强哥你的床铺还算整洁。” 磊子和多动睡在双人大床上，周国强的则在另一侧，堪堪容纳一个床位入驻。 狭小的空间里，最过显眼的当属，那一排三台略显破旧的电脑，完全可以c位出道。 李静坐在周国强的床铺上，从进屋开始双眼就没停止过乱瞄。 眼疾手快的周国强，赶忙将内裤臭袜子啥的收了起来。 “喝水不？前提是我就一个杯子，都说了这里入不了眼，你还非的来参观。” 周国强为了掩饰点什么，无奈开口道。 “嗯？那个屋子谁住？我怎么感觉到女生的味道呢？” 李静不仅眼睛贼，鼻子更贼。 “啊呀！这都被你发现了！看来是藏不住了！其实……对不起！我金屋藏娇了！” 第二百零八章 兄弟与女人 “切！若你真有什么，怎么可能如此轻松不打自招？这点小套路，还无法迷惑本小姐的智商。” 李静一副少忽悠人的架势，双臂环胸。 “额……看来这大学没白深造，你是不是背着我换了心理学专业？头脑越发灵活了。” 周国强就是在逗李静，当初李静说过她选择深造的专业是药理营养师。 “强哥，你意思是我之前脑子不够灵光喽，不过也是，要是我特别聪明，又怎么会看上你，嘻嘻！” “别跟我岔开话题，那间屋子到底怎么回事？你们男生宿舍怎么会有女生的东西？” 李静指着某些女性专用物品，她也不过是感到好奇。 “额……有一个舍友带女朋友住在一起了呗，重点是那女孩属于私奔，为了爱情与家里决裂。” “咦？这个情节，我怎么觉得有点似曾相识？” 周国强话外音很明显，其实他和李静的际遇就是小东和女友的翻版，只不过他们还没到决裂的程度。 “啊噢！看来你那舍友也很有？魅力呀，是不是比你还会哄女孩子？帅不帅？能让一个女孩，为了爱情跟家里决裂，可不简单呢。” 李静并没有挑明，她与周国强将来可能会遭遇什么险阻，也许她根本就不在乎家里人的看法。 “额……他？去年我才教会他聊q，长的是比我魁梧壮硕，长相嘛，差不多能达到我的七八成吧。” 周国强不由得挑了挑眉头，自我感觉相当良好。 “嘻嘻！强哥，你就臭屁吧！” “你说谁臭屁？” “就你，啊！不要ヽ(≧Д≦)ノ我错了……” 周国强作势前扑，正当一对小情侣，打打闹闹之时。 “嘎吱！” “怎么有女的声音？” “是不是小东他俩回来了？他们不是回老家了吗？” …… “我擦！强……强子，这……这位？” 当多动和磊子，看到床上的周国强与李静时，一时间空气中弥漫着尴尬的味道。 “额……你俩下班了呀，来我给你们介绍一下。” 周国强并不觉得有啥不妥，他与李静就是玩闹，并没有什么预约雷池的举动，完全是可见光的。 “强哥不用你介绍，他就是多动吧，那个一定是小磊了呗？对不对？嘻嘻！” 李静故作矜持的整理衣着，而后主动开口，指向门口的两人。她眼神所到之处，多动磊子哪敢与其直视。 “啧啧！你咋知道我是多动的？你应该就是强子嘴角那个他爱到寻死觅活的绝世美女吧？” 多动也算是见识过些世面，反应不慢，强行给周国强撑场面。至于一旁的磊子，则略显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噗嗤！” 李静没忍住笑出声。 “他真的跟你说我是绝世美女了？看来你们果然是多年的死党，强哥，人家可给足你面子了。” 其实大家都明白，初次见面，是需要开点玩笑来打开尴尬的场面。李静如何周国强并不担心，她开朗活泼的性格，完全可以应对如此小场面。 “别愣着了，快坐吧。刚下班吗？吃饭没有？正好咱们一起吃点。” 他带李静来，早就想好如何与多动磊子介绍，怎奈李静比他预想的还聪明。 周国强跟李静说过一些有关他这几个兄弟之间的关系与过往，以及他们各自的特点。 “这不是回来叫你一起吃吗，今天考试怎么样？顺利不？强子，这位我们怎么称呼？直接叫嫂子，你觉得合适不？” 周国强本身就要比多动和磊子大，他们之间从不用哥弟称呼，但有了女人则另当别论。 “额……随意，我没啥意见。走吧，今天吃海底捞，也算是年根前最后一聚了，考完了明天就回老家喽！” 对于称谓这种东西，周国强并不是很在意，只要大家相处融洽，叫什么并不重要。 “啊！啊！那怎么行！嫂子这词，显得好老，人家还是个学生好不！你们都比我大，就叫我小静吧。” 当李静听到嫂子这一称谓时，脸上表情极其丰富，急忙开口。 “行！小静嫂！” 多动话一出口，磊子被他逗乐。 “哈哈，哈哈！” “强哥……你管管多动，他果然跟你说的一样……” 李静摇晃着周国强的胳膊，她本想再说点什么不太悦耳的话，可话到嘴边，又感觉不太合适，若她说出周国强口中多动的缺点，那就是她卖了周国强。 “小静嫂子，你家强哥说我啥坏话了？嘿嘿！” 多动一通尬聊，气氛倒是比较融洽。 “好了，别说那些没用的，肚子早就咕咕叫了，到了饭桌上，慢慢聊。” 周国强自然是要给李静往回找的，毕竟对什么人说什么话，区别与出入都会很大，重点是有些话，会站在他自我认知或考量的价值观，并不代表其它人的认知。 “强哥，你们这车有点给力，四处漏风，快赶上敞篷车了。” 李静坐在他们的私家专车上，憋了半天，实在忍不住开口道。 “额……你可不能一棒子把我和磊子都打死，这车是多动的，我们不过是沾个光，哈哈。” 这种时刻，兄弟完全可以拿来卖，毕竟他们之间经常互损，就算再狠点的说辞，也不会怎样。 “我擦！你们几个白坐我车，还嫌我车破？不是我吹牛皮，好歹我也算是有车一族，不服不行！” 多动看问题的角度很现实，在他看来无论好坏，有车练手不丢人。 可若是周国强考下了驾驶本，他绝不会花五千块去买一辆即将报废的破面壳子，哪怕他三五年也攒不够买好车的钱，他宁愿打的或者坐公交。 周国强活的略显理想主义，他更好面子。多动则更加实际，哪怕现实苟且拘泥。磊子活的简单，不需要太高物质需求，快乐且单纯。 “强哥，你有驾驶本吗？我给你买个车吧，省的多动小哥哥跟咱们臭屁，嘻嘻！” 李静是随口玩笑，还是真心话。对于周国强来说，都是不会当真的，虽说他有理由相信，李静个人账户上有不少钱，可他绝不可能靠女人养。 “额……这个真没有，以前没考虑过，看来以后得提上日程了，抽空也闹个本。” 试问哪个男人，不希望自己能驾着豪车，带女友去兜风？ 虽说理想与现实有差距，但有理由才有前进的动力。 还是那句话，哪怕不会成功，也不要将来后悔。 第二百零九章 似曾相识的画面 “嗷嗷！还有没有天理了！我追个女孩快两年了，人家还没答应。你随便聊个天就成了，居然还是个小富婆！要不要狗粮撒这么直接？” 多动扯着嗓子嚎叫，半开玩笑式的，诉说他内心里的无奈。 “呀！没看出来你这么执着呀！追了两年吗？说说你们之间的事呗？没准我还能帮你参谋出出主意啥的，毕竟男生和女生想法不同。” 李静体现出她善解人意的一面，可谓是又给周国强长了一把脸。 一路说说笑笑，直到饭桌上，多动还没诉完心里的苦。 直到最后，李静听完直皱眉头，多动的追求史，完全不在她的认知范畴，女方的忽冷忽热，尤其是女方家里的态度，其实很大程度已经给，那份感情判了死刑。 周国强看破不说破，其实他心中明了，他们哥们几个的际遇如出一辙，出身在低层与出生在金汤药的家庭有着天壤之别。 有的人一辈子都不会为生计乃至婚姻发愁，基础条件在哪摆着，人终究逃脱不开面对现实。 试问又有几个开明父母，会愿意自己的女儿嫁给收入低微，且不被看好的他们？ 周国强也不例外，他与李静的未来会如何，他至今都不敢远想。虽说他一直告诉自己，不会再那么执着，只看缘分。 从当初的只为心安的一趟南下安慰之旅，从不在乎到越陷越深，作为一个感情动物，周国强终究逃不开，李静的攻势，被融化、被打动、被陷落…… 李静的冲动会坚持多久，他不清楚。可他对李静的那份感情却已经到了快要难以自拔的地步。 当初李静提议要随他一起回老家时，周国强内心犹豫，还有一个很大原因，那就是他不想年迈的父母空欢喜一场。 他也曾发过暗誓，他不会轻易带女孩回老家，除非他下定决心是要娶的人，他才会带回去。 可往往事不如愿，他是有想下定决心，可决心这种东西毫无价值且一文不值，若最终依旧得不到李静父亲和其家里人的认可，就算他俩强行走在一起，李静也无法得到完美的人生。 那是周国强最不想看到的画面，李静已经失去了至亲的妈妈，若为了跟他在一起，必须在父亲家人和他之间做选择的话，那就证明周国强是个失败者。 他希望李静的未来，不会再遭遇当初的痛，也就意味着，他周国强未来的路必须要成功，且不是小成功。 目标就在那摆着，只有他超越李静父亲，他们的未来才有可能会完美。 阻力越大，周国强内心的矛盾也越发，压力更不会小。也许放弃与坚持只有一线之隔。 周国强虽不够强大，也有很多正常人或者说普通人都会有的小毛病，但他还是想放手一搏。 不为别的，就位眼前这个与他缘分不浅的女孩，这个不在乎他出身，不在意他缺点，不那么世俗，内外兼备的另一半。 相聚终究短暂，迟早都有别离。周国强微笑着目送多动和磊子离开。 他不可能带李静回宿舍去住，就算李静不介意，他也会介意。 “强哥，刚才看你吃的不怎么多，话也有点少，是在想什么事情吗？” 虽说饭桌上，李静一直都在和多动磊子聊天，可她正真关注的依旧是周国强的一举一动。 “额……没什么，我家小静静今天表现不错，估计我那俩兄弟，回去得羡慕到想跳楼，呵呵。” 周国强又怎会说出，自己心中所想，他宁愿自己承受，也会不让李静为难。 “嘻嘻！那是必须的，他们可都是跟你在一起呆了七八年的好兄弟，我自然得给你撑足脸面。强哥，其实我也没怎么吃饱，尤其是听到多动说他的故事，心里有点不太好受呢。” 李静表面开朗活泼，其实心思细腻，她明白周国强不想提及的是什么，她也不会强行追问。 “嗯？反正时间还早，咱们压会马路，然后在吃点东西，我可提前声明，只要进了宾馆，可就不会再下楼，嘿嘿。” 周国强强行转移话题，化不开心为玩笑。 “嘻嘻！我就知道强哥对我最好了，一会儿我要吃甜品，喝奶茶。你们这里的冬天是真的冷呢。” 一说到冷，李静忍不住哆嗦，她没有直视周国强，眼角划过一丝皎洁。 “那这样呢？” 周国强毫不犹豫的脱下羽绒服，套在娇小的李静身上。 “呀！强哥，你快穿上！会感冒的！我就是随便说说，没那么夸张！” 李静没想到，她一句话，周国强就脱外套，零下十多度的夜，外加刺骨的寒风。 可无论她怎么挣脱，周国强都将她死死套在羽绒服里。 “我里面还有保暖内衣，不像你，就一件普通秋衣，只要你暖了，我就不会冷。” 当最后一句话出口，停止了挣扎的李静，微微上扬凝视周国强的眼眸。 那一刻，时光仿佛定格。 她垫着脚尖触碰他的嘴唇，两种呼吸交织在一起。 哪怕是恒市最繁华的街，这个时节也不会有太多人逛。阻止它们的不止是互联网时代潮流，更重要的是没几个人愿意在冷风中颤抖。 “强哥，就这家吧！” 李静与周国强并没有逛多久，并不是觉得无聊，只因她心疼自己的男人。 “你选好就行。” 周国强是真的不觉得冷，只因之前的一吻的热度，久久不散。 “那你去那边坐着，我去吧台点餐。” 周国强习惯于李静的有主见，他吃什么都可以，若是让他点餐，估计又会犹豫半天，更何况是他很少光顾的甜品店。 可周国强刚一坐下，手机电话声就响起，好久没主动跟他联系的老妈来电。 “妈，怎么想起来给我打电话了？” 周国强其实很少与家里通电话，并不是他不想家，只不过他不习惯跟家人经常烫电话，尤其是老妈的唠叨与关心。 可当老妈说出一句话时，周国强如遭雷击！ 熟悉的场景，熟悉的画面，熟悉的声音，唯独不同的是时间的流逝…… 周国强强忍着内心的复杂，告知老妈明天就回家一切安好，挂断电话。 他望着不远处的那道背影，恍惚中陷入回忆。 第二百一十章 记忆与愿望 “强哥？你发什么呆呢？” 李静坐在周国强对面，歪着头托着腮，凝视眼前这个她时而读懂时而读不懂的男人。 “额……我也不知道怎么了，可能是知道明天就要踏上归途，告别恒市生涯的第五个年头吧……” 有些回忆他只能藏在心底，有些人过去就不会再回来。 他有后悔与心难安，可他却又有种莫名的无力感。 周国强暗自苦笑，当初华姐的离去也许是明知的，若真选择跟周国强在一起，这几年都相当于浪费时间与青春。 华姐说他迟早可以出人头地，可眨眼已是五年，女人有多少个五年可以荒废，就算她认定周国强的能力与潜力，可她的家人会吗？答案是否定的。 “强哥，你什么时候如此多愁善感了呢，我怎么感觉你说的跟想的不是一回事呢？是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还不如实招来！” “嗯……强哥，你之前只跟我提起过那次北上的经历，那之前还有什么故事吗？要不要拿来分享一下，嘻嘻。” 李静似乎察觉到了些什么，不得不说女人的第六感很准。尤其是当一个男人与女朋友约会时，想的却是旧爱的情节。 “额……我怎么感觉你是在套我的话呢？对了！你点的什么？怎么这么半天还没上桌？” 周国强已经知道李静将要带来的惊喜，因而故意转移话题。 “嘻嘻，保密！一会儿你就知道喽。” 李静贼嘻嘻的搓了搓小手，掩饰不住心里的小秘密。 这次周国强故作不知，就是不想让李静失望，试问一个女孩为了他如此精心的准备，若是被他提前拆穿，效果自然大打折扣。 “强哥，强哥！你快闭上眼睛，我去拿餐，没有我允许，你可不准提前睁开呦。” “嗯？到底你在搞什么？这么神秘？还要闭眼？” 论演技，周国强还是在线的。 “当！当！当！当！” “老公，可以睁开了，祝你二十二周岁生日快乐！” 虽说周国强已经心有准备，可当他看到李静那炽热的眼神，桌上的蛋糕，以及蛋糕上的一圈蜡烛，他的心彻底沦陷了。 试问人生在世，除了亲生父母，又有几人会记得自己的生日？那个愿意给你带了惊喜的人，无论它是否是你的最爱，都值得真心相待，更何况她就是他的爱。 “这……啊……静？今天，今天是我生日？我……我都忘记了！没想到你会……” 周国强语无伦次，他在用最精湛的演技，来配合李静的内心期待。 “嘻嘻，惊不惊喜？意不意外？开不开心？快许愿吧，我还准备了生日礼物呦。” 看着李静雀跃的像个小孩，周国强的只感觉自己又年轻了两岁，虽说他如今也不算大，可五年的工厂生涯，摧残的是他的心理。 周国强许下的愿望很简单，执静之手与静偕老。 “哝！拆开看看吧。” 李静掏出一个精致的长方形盒子，眼神从未离开过周国强的脸庞。 “呀！看着就高端大气上档次，没想到我的第二部手机，居然是我家小静静送的，很贵吧？” 这一次周国强不许再装，李静的礼物，他是真的喜欢。 “嗯，最新款的华为，贵不贵那得看谁用，我老公用的话，就是个标配工具，当然也是身份的象征。” “老公，你那古董键盘机，早就该退休了，其实我早就想给你买了，可你开去匆匆没机会，这次刚好出了最新款，你值得拥有。” “这样一来，就算我不在你身边时，老公你也可以无时无刻想起我。瞧我的是粉色，情侣款呦！” 李静取出自己的手机，周国强之前还真没注意她的手机也换了。 “额……这……想不想你都难啊！啧啧，这小妞，笑的还挺灿烂。” 手机壁纸就是李静的自拍，周国强特别喜欢。 “嘻嘻，其实我是想用咱俩的合照当壁纸的，可以前的照片有的像素不够，有的把我拍丑了。来，老公，这机子像素高，重点自带美颜，留个纪念吧。” 李静脱离座位，搂着周国强的脖子，玩起了自拍。 如今的周国强已经没那么差钱了，可若让他花大几千买一台最新款手机，那就好比在割他的肉，说不心疼是假话。 也许会有人说他跟不上潮流，扣扣搜搜，他一定不会反驳，顶多就是回以不屑的微笑。 “老公，明天回你老家，我都需要准备点什么呀？伯母喜欢什么？礼品一定不能少的，咱们要不要雇个车，我怕咱俩拿不了。” 宾馆的被窝里，往常李静只要躺在周国强怀里，几分钟就能安睡，可今天她却怎么也睡不着。 “额……没那么夸张，随便买点就行。我家没那么多讲究，对于他们老两口来说，你就是最好的礼物。” 周国强一手抚摸着李静的黑发，另一只手却在研究新款智能机。 “强哥，那你说我要不要再换一身新衣服？这个颜色是不是太艳点？” 李静猛然起身，一惊一乍的可爱，绝对是天性使然。 “额……你要是想买过年的新衣服就直说，千万别拿我爸妈当借口。要不明天晚点坐车回，咱们先购物？” 只要是女孩，九成爱逛街，周国强这点常识还是有的。 “哦耶！我就知道老公最贴心了！嗯，不光我要买，我还要给老公你置办一身新的，对了！伯母伯父都穿多大号的？” 李静开始在双人床上手舞足蹈的蹦哒，直到跌坐在周国强怀里。 “我爸妈？这……还真没细问过。” 周国强明显愣了一下，还记得第一年赚钱回家时，他给老妈买过一件外套，可那已经是四五年前的事了，当时老妈欢喜的样子还历历在目。 作为子女，能记住父母生日很正常，可嘴上说的孝顺，却无法与实际行动相匹配。 周国强还记得儿时的相同时节，老妈赶早与邻居去旁边县城赶集。 当她下午回来时，买回来的新衣，周国强耍脾气，打死也不穿。 除了难看，还有个原因是，买两件可以打折，旁边邻居家也买了同款。 在他周国强的世界里，与发小穿一样的衣服过年，就是个不折不扣的笑话，且发小比他长相帅气，个头也略高，他就是那个十足的陪衬。 那天妈妈被周国强的话气哭了，妈妈为了给他买新衣服，连早点都没舍得吃，最终换来的却是他的不喜欢。 也是从那以后，妈妈很少再主动给他买衣服，只会给钱让他自己去买。 第二百一十一章 有钱没钱回家过年 对于在外闯荡的游子来说，最恐怖的事并不是蜗居在繁华都市的地下室，也不是每日吃着干馒头、泡面。 他们最怕的往往是年关的到来，就仿佛这世界上真的有只不可见的年兽，带来无法屏蔽的阴影。 谁不想回家过年？其实谁都想，可伴随着时代变迁，回家过年也与时俱进，让他们这一代爱恨交织。 总是会逃不开亲朋好友这一关，年龄小时还没那么明显，越是年长，越无法面对那些道德绑架式的三大经典问句。 “在哪工作？工资待遇怎么样？” “交男女朋友了吗？准备什么时候结婚？” “买房买车了吗？未来有什么计划？” 这三句话就如同三座大山，压垮了太多年轻一代。 今天的周国强特别开心，腰板都显得比往日挺拔一些。 不止是因为李静帮他挑选了一身呢料风衣，更重要的是，今年他再也不用回答那令人头疼的三大问句之一。 且有李静这个超级挡箭牌，这个年他也能过的轻松惬意。 “强哥？你坏笑什么呢？你说我一会儿到家了，是该先开口呢，还是先你介绍呢？你们当地是叫伯母伯父，还是叔叔阿姨？还有……” 俗话说，丑媳妇最怕见婆婆。可周国强第一次经历才明白，漂亮媳妇同样会怕见婆婆。 “我家小静静是慌了吗？你仔细想想，你这么优秀，又这么漂亮，能跟我，完全是凤凰掉进了鸡窝里。” “你可以不表现出自己有多出众，但内心里，一定要觉得自己无可挑剔，能下嫁给我们老周家，那是祖坟冒青烟了，哈哈。” 周国强知道李静不是那种势利眼，更不是那种喜欢显摆端着的类型。他如此开玩笑，就是想给李静一点自信。 其实当初周国强也有过类似的遭遇，只不过他去李静老家那边时，情况太过特殊，可对于他来说，那种情景对心理的考验，不亚于此刻。 “老公，我现在才知道，你当初跟我一起去祭奠母亲那天，心理承受了多大的压力。” “真，对不起！那天我还因为挂坠碎了的事，跟你赌气来这……现在想想，你若不是因为我，又怎能会去，在那边举目无亲，唯一认识的我还不怎么搭理你，老公，难为你了……” 李静并没有按照周国强指定的思路，而是心有灵犀的想到了她们的过往片段。 “额……说这些干嘛，小静呀，你可不能一动情就老公老公的叫了，在外面无所谓，回了老家，最好还是叫我强哥，你懂的。” 虽说时代已经很开放了，可当着老人们的面，称呼老公并不太合适，更何况他俩八字还没一撇。 “嘻嘻！我知道，我又不傻，老公，老公，老公……” 李静再次回归她本该有的模样，紧张的情绪也消失大半。 “强哥？前面的是强哥吗？” 走在村里新铺的红砖老路上，忽然背后有人喊到。 周国强回头一看，瞬间露出笑容。 “大龙，小龙！好巧，你俩也是刚回来吗？有两三年没见了吧？” 大龙小龙是一对同年表兄弟，小周国强四岁，也算是他，儿时带过的跟屁虫式的小弟。 初中毕业后，在外闯荡就很少联系，加之那时候没有手机，许多儿时不同届玩伴，如今都变的生疏。 “强哥，这位是嫂子吧？强哥就是强！好福气啊！嫂子好！我是大龙，这是我弟小龙。” 大龙小龙除了长相很相似外，穿着、打扮、发型，完全是两种风格。同样是十八岁，一个充满朝气，一个时尚潮流。 “嗯，你们好。” 李静没料到，周国强的父母没见到，反到是遇到了两个小弟。 “他俩可是从小跟在我屁股后面玩到大的，没想到眨眼就都变成大小伙了。” 周国强不由得感慨时光无情，而是一起捉迷藏、推铁环的画面里充满了欢声笑语。 “来，强哥，抽一颗！嫂子不介意吧？” “还记得，那年暑假，我跑来找强哥要烟，躲在破庙里抽。” 大龙很早就学着大人抽烟，被其父亲发现全部没收后，忍不住来找周国强借。 “啧啧，混的不错嘛……都抽上小酥了呀！” “你不说我差点都忘记了，你那时候可是说将来有钱了，借一根还一条，现在还算数不？哈哈。” 周国强接过香烟一看牌子，别有意味的笑问道。 “强哥！我哥他就是死要面子活受罪，装装逼的！他那个兜里还有一盒白塔……” 十八岁能混多好？周国强心里跟明镜一样，都是从小玩到大的小兄弟，他们有多大能耐，几把刷子？ 小龙从小就实在，大龙则与周国强一样好面子，当然他们的区别也很明显，周国强绝不会，没钱装有钱。 “小龙，你……你就不能给我留点面子？没看强哥还带着嫂子吗？强哥，当年的话当然算数！一条小酥行不？” 大龙脸憋的通红，面子上有点挂不住。 “哥，你快拉倒吧！全身上下都凑不齐一张毛爷爷，还一条小酥？” “噗嗤！” 小龙再次无情拆穿，他们三个还没怎样，李静倒是先没忍住笑出声。 “咳咳！别扯那些没用的了，还是说说你们俩，这两年都干什么去了？” 大龙和小龙也都是学习不怎么着调的主，周国强不用猜也知道他俩没有读高中乃至大学。 “强哥，我俩跟你一样也念了两年技校，只不过没你运气好，学校不管分配，随便给了个工厂招工的名额就把我们大发了。” “那厂子太黑了，也不正规。一天上十多个小时，还没有加班费。一个月到头来，还来不了三千块。” 小龙提及过往遭遇，忍不住诉苦。 “强哥，你现在混的咋样？一个月能开多少钱？这身衣服得好几千吧？” 大龙眼尖，他一眼就看出周国强与李静的穿着价值不菲。 “额……没几个钱，这是你嫂子给买的。我呢，现在脱离老厂单干，多了不敢说，一个月一万起步还不算困难。” 周国强已经说的很低调了，以他如今的能力，只要他想，月入过万很轻松，只不过他得目标远不在这种程度。 “啊！强哥！你不是逗我俩吧？真的可以赚那么多？我以后跟你混行不？” “强哥！把我也带上！” 第二百一十二章 有钱没钱回家过年2 当周国强听到他俩的请求，以及那崇拜迫切的眼神时，心里止不住的激动。 他之前早就计划想培养点自己的人马，谁曾想转眼就有人送上门来，还是无需提防，知根知底的那种。 “额……带带你们也不是不行，只不过目前我还没接到活，能不能成还得看年后，当然，前提是得跟着我跑外地，学徒阶段也给不了你俩太高工资。” 周国强不会把话说死，毕竟年后能不能接到活还不一定。 不到万不得已，他不会选择去西市，至于青市那边将来肯定有活，但可能会多等段时间。 “强哥，我们怎么都行，咱们加上电话和微信，不管有没有活，咱们以后也得多联系。” 大龙很会来事，脑瓜子聪明，但却没有用在学习上，社会上的那些，他到是学了不少，备两种烟就是最好的证明。 “额……行，不过……微信这玩意怎么加？我不会整。” 周国强的微信还是李静给下载好的，里面只有一个好友，名叫老婆。 “哇撒！强哥你居然用的是最新款！五千多呢！” 大龙一看到周国强掏出的手机，眼睛都直了，那一刻他完全可以相信周国强之前所言非虚。 周国强都没好意思说，那是李静送他的礼物。 体贴的李静，帮周国强加上了大龙和小龙的微信。 告别大龙小龙，李静一看两人没影了，才赶忙好奇问道。 “老公，他们俩跟你有亲吗？强哥叫的比我还情切。” “从小玩到大的邻居，属于我的跟屁虫那种，他们可比你早叫了十几年，能不亲切嘛，呵呵。” 近几年国家越来越富裕，村里的老路越来越好走，就是最直接的证明。 几乎每年都会有点变化，无论是垃圾存放，路灯还是其它。 “老公，还有多远到你家？我怎么又有点紧张了呢。” “额……已经到了！看，嘀嘀在给我们摇尾巴呢。” 周国强所谓的嘀嘀，是他家那只长不大的狗狗，那只狗狗特别聪明，就算他一年不回家，它也能隔着一条街听出是周国强回来了。 “啊！啊！强……强哥，你咋不早说，我……嗯？好可爱的小狗狗，它叫弟弟呀？” 李静从慌张到被嘀嘀吸引，也不过是眨眼功夫。 “妈！我回来了！” 周国强也懒得再给李静打气加油，迟早都要面对，还不如快刀斩乱麻。 当周国强爸妈迎出院门，与李静六目相对时，二老一脸震惊。 他们知道周国强今天会回来，可周国强并没有告诉他们会带李静。 “强强，这位是？” 强妈，感觉到了什么，但又不敢确定，毕竟李静过于优秀，无论身材还是长相。 “妈，她是我女朋友李静，你们叫她小静就行。” “小静，这是我爸妈。” “快！快进屋，外面凉。” 强妈反应很快，招呼周国强与李静进家。 “伯母，伯父好。” 李静俏脸通红，扭捏的不敢抬头。还是周国强将她拉进了屋。 “强强，你说说你，带女朋友回来，昨天电话里也不提前说一声，好让我们准备一下，闺女冻坏了吧？快里面做，孩他爸快去倒茶。” 强妈一人控场，她的眼睛就没离开过，突如其来的大闺女。 “妈，这是李静给你和爸买的衣服，看看合不合身。” 昨天李静还跟周国强说，到时候她会主动开口提及买衣服的事，可现如今，李静除了开场那一句后，半天没一句话，局促的坐在那一动不动。 “合身合身，闺女有心了，这也太漂亮了，孩他爸也有你的，赶紧试试。” 强妈乐的合不拢嘴，还没开包装，就已经忍不住夸赞。 认亲环节略显尴尬，但却又那么真实。 在强妈强爸的热情攻势下，李静逐渐适应，面对二老的朴实无华的实在，家并不华丽，但却极其温馨。 李静想要的幸福其实很简单，虽说她家要比周国强家高档几倍，可却偏偏却少‘家’这个词该有的意义。 当周国强看着老妈握着李静的手，诉说着有关周国强的糗事，换来李静银铃般的笑声，他之前的一丝担忧，也随之消散。 拥有李静这一绝世盾牌，但凡有到家里做客的亲戚或者街坊邻居，主角光环瞬间就会被李静夺走。 周国强第一次觉得当配角，要比当主角开心百倍，也轻松了百倍。 虽说李静偶尔会白他一眼，可上了他的贼船，想下来那比登天还难。 至于他与老同学的聚会，那更是让他赚足了面子。 他周国强不是所有同学中最出类拔萃的，可李静却是所有女生里，最耀眼的那一个，她根本不许要说什么话，只要坐在那里，就可以秒杀一切。 可周国强明白一个道理，力的作用永远都是相互的，李静是可以给他带来他期盼的一切。 若角色转换之时，他也能给予李静同样的需要吗？ 他可以在李静的亲朋好友面前，给她撑足场面吗？ 正所谓乐极生悲，周国强每次极度开心时，心里总会有另一个自己跳出来泼冷水，是提醒也是警醒。 “强哥？你怎么了？” 回家的路上，周国强思绪万千。 “静，你信我吗？你跟我在一起，有过后悔吗？” 周国强的话很突兀也很郑重。 “老公？你为什么这么问？我要是不信你，就不会千里迢迢来陪你过年，虽说我也很喜欢咱家的氛围。” “我老公很优秀，我有什么后悔呢？你是不是怕，将来如何面对我的家人和朋友而烦恼？” 李静与周国强接触越久，就越容易猜中他的心思。 “只要你开心就好，怕到是不至于，我只是觉得你的表现太优秀了，将来可能会给你掉链子，呵呵。” 嘴强的周国强就是怕了，只不过要面子的他，不愿意承认。 “嗯……反正我也没那么高期待，只要咱俩好好的，别的一切都不是问题，不是吗？” “更何况，我相信我的眼光不会错。我家那个不服输的随风独尊哪去了？他永远都是我心里那个，可以独当一面的战神！” 李静对周国强的感情，从始至终都没有过犹豫，她有过害羞，有过矜持，有过疯狂，有过脾气，但对于这份爱，她很坚定，远比那个外表刚强的周国强多很多倍。 第二百一十三章 新年有史以来最大红包 周国强很庆幸他能够拥有知心的李静，哪怕未来的路有可能会更加坎坷。 家可以简单可以贫寒，但绝不可以缺少温馨与和谐。 看着李静逐渐融入他们这个朴实无华的小家，那份温暖无需太多奢侈来点缀。 年初一一大早，周国强看着手机最新接收到的银行卡短信，半天没回过神来。 “强哥？你怎么了？发什么呆啊？什么短信能让你……” 李静与周国强可谓是形影不离，吃饭睡觉都在一起，虽说他们一直都没有逾越那最后的底线。 “这……五十万？强哥这什么情况？这新年红包也太大了吧？是不是搞错了？” 李静抢过手机一看，同样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 “额……我还以为是我眼花了，估计谁转账转错了吧，天降横财我都蒙了，该怎么办？当不知道偷偷花还是报警呢？” 试问谁又能拒绝如此之大的诱惑，周国强就算再正直，也不可能不产生一丝自私心态。 “强哥，是不是哪家老总欠你钱了？谁会傻到把这么大一笔钱转错？” “又或者眼前的一切，都是你的骗局？你真的是富二代，你再故意跟我装穷？还不如实招来！” 李静是被五十万惊到了，可并不代表她没有眼界，据周国强估计，李静的个人账户没有五十万，也得有三十万，毕竟他老爸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不在身边，但钱肯定不会缺。 “额……我倒是想当富二代，再说我有装穷的必要？还能请一个村的人帮我演戏？这钱到底谁转过来的？” “快说，是不是你把自己的钱转我这了？貌似我还没像你问新年好呢，这也太压岁数了，哈哈。” 周国强心中明了，知道他银行卡号的人，绝不会超过一掌之数，保不齐，这就是李静跟他玩恶作剧。 “嘻嘻！我怎么没想到这招呢，就算我想，可我也得我那个时间，乘那么多钱啊。五十万啊大哥！估计把我卖了，也凑不齐这个数。” 正当周国强带着不确信的眼神，盯着李静时，熟悉的铃声响起。 “喂？周经理您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过年好。” 周国强一看来电居然是西市的周经理，似乎想到某种可能。 “小周啊，你也好啊。年过的怎么样？钱收到了吧？恭喜你那套海装成功拿下啊。” 周经理依旧是那么客气，哪怕隔着电话，周国强也能感受到对方的热情。 “什么？这五十万是您转过来的？什么情况？提前预付今年的工资？也用不了这么多吧？” 周国强承认他们同姓有那么点同源的可能性，但还没到了随手就是如此大手笔的程度与关系，更何况无功不受禄，周国强想不通。 “小周，我倒是想预付你工资来着，若是你愿意，多给你转十五万也行啊。奈何你终究不是池中物，我这小庙可留不住你这条真龙，咱们老周家人才济济，哈哈，哈哈！” 周经理的话，周国强越听越迷糊。 “周经理，您就别卖关子了，这到底什么钱？说不清楚我可不敢花，到底咋回事？” 都说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可就如同李静的话，现在把他卖了，估计也不值那个价。 “小周，你别急，钱你随便花，本就是你应得的，老哥我还怕你嫌少呢。” “就在前不久，我们成功签下了青市那边一百一十五套塔筒项目，高经理那边可是专门提及了你呦。” 他明显能感觉到，周经理言语里，充满了喜悦。 “额……那恭喜周经理接下大单，今年看来有的忙了。我也不过是，随口帮忙问了一句。” 周国强有点无法相信，就因为他与高经理的几句话，就可以换来五十万的大红包？ “那可不！高经理可是把你夸上了天，可谓是赞不绝口啊。要不是人家提前给我们透露了点，内部低价。” “我们根本不可能在诸多竞争对手中，轻松中标，拿下那么多套塔筒，少说也得节省好几百万。” “这五十万呢，相当于那些塔筒纯利润的百分之一，算是老哥的一点心意，小周你可别嫌少。” 周经理的解释合情合理，可对于周国强来说，还是感觉有点骇人听闻。 “额……周经理其实您完全可以不给我这个大红包的，当初帮您也是因为咱们之间的关系。” 客套话周国强会的不多，主要是他比较实在，说的也是心里话。 “咱们之间的关系，那自然是没的说。反正作为长辈，红包我是发给你了，可没有退回来的道理，除非你小子想折我的寿！” “对了，忘记告诉你，青市那边估计立春后，就会进行那套试制的海上安装。若是安装成功，估计后面会有成批的海装塔筒活，按照高经理的意思，到时候还会请你过去当指导。” “除了高经理那边，我还接到了两家企业的来电，都是询问你小子的具体本事，最多不过初六，他们一定会给你去电话的。” “记得，指导每月不低于两万，上台出活的话，三十五一吨起步。机会多的是，也别太实在，干不过来就推一两家。” “对了！要是我这边年底前干不完的话，老哥叫你来帮你，你可不许推辞哈。” 听完周经理的解释，周国强感觉一下子通了，什么同源关系，说白了还是以利益为准则。 周经理之所以会给他五十万，可不单单是因为他帮忙撮合，多拿下了几十套塔筒。 青市高经理那边才是重点，周经理是看中了高经理对周国强的认可，关系的价值，远高于那可以实质化的五十万。周经理不愧是打拼了一辈子的成功者，他看的长远，拿五十万来赌，其实并不吃亏。 再加之周经理最后一句，对方怕出现意外，去年年产不到七十套，今年接下一百一十五套，是可以多赚钱，可也得在有能力有本事的前提下。 若真到关键时刻，快无法完成任务，周经理一个电话，周国强就必须得过去帮忙，毕竟这是人情和钞票的双重绑架。 一通嘘寒问暖的闲聊，挂断电话的周国强，长舒了一口气。 在他看来，无论周经理有没有其他目的，人家真金白银的五十万，是进了他的腰包。 第二百一十四章 令人头疼的邀约 “强哥？搞清楚没？这钱什么情况？强哥过年好，赶紧给我大红包，嘻嘻。” 李静一看周国强释然的表情，也从只言片语中听出了个大概。笑眯眯的搓着手，那是要票票的标准动作。 “看来还是我眼光太浅，明白的太少了。虽说这属于一锤子买卖，可架不住多啊……” “突然多出五十万，我还真有点不适应，要不你帮我保管吧。” 周国强习惯攒钱，可那都是他靠勤劳的双手和技术换回来的，与这天降横财根本不是一个概念。 “嘻嘻，强哥你还真给呀，我就是随便说说，你让我保管，保准用不了多久，就能给你挥霍一空，再说我还有不少嫁妆钱呢。” “就算真花光了，我也会让我老爸打钱，我要是给他省钱，他一准都花在那个狐狸精身上。” 李静一提到某些人时，情绪波动明显很大。 “额……小静，要不给家里打个电话拜个年吧，奶奶啥的岁数那么大，指定会想你的。” 李静来周国强老家过年，一直都没提及她老家，周国强也是借着她的话，善意提醒，她可以任性，但他不可以。 “我老爸就算了，那我给姥姥奶奶拜个年。” 对李静来说，周国强的话她很在意，她无法释怀母亲的去世，可终究还是要面对现实。 温馨的日子，总是那么短暂，也是应了周经理的话，年初六，周国强还真陆陆续续接到三家企业的邀约。 钱就在那里等他去赚，可他只有一个人，分身乏术，去哪家就成了一件相当头疼的问题。 人家愿意选择他，那是他的荣幸，若轻易回绝，不是他的风格，更何况机不再来的道理他懂。 为此，周国强特意电话回访，将他想知道的具体情况全都进行详细询问，细致到，哪天来料，哪天下料，哪天卷板，法兰是否配齐等等。 最终周国强制定了一个还算稳妥的未来半年工作计划。 第一站是南方夏市，那里温度高，年后就可以开工，并且是一家已经有两年制作经验的厂子，他们希望周国强如同西市那样，可以培养一下自家员工。 这种培养可长可短，周国强也可在第二家正式开工时，进行到组对部分时随时抽身前往。 他不止是要赚钱，更重要的是结识更多厂子，扩大他有限的关系网，他如今更看重人脉信息的价值。 夏市初八正式开工，从下料到卷板，直到可以成段组对，约莫一个星期时间，周国强与厂家约定，正月十七到位。 特意晚走两天，就是想陪家里人过个完整的年，当然也是为了顺路送李静开学。 “强哥，你跑外地一定要多注意身体，包里备了胃康灵，要注意安全，要想我。” “你们两个，可得照顾好强哥，要是年底他比现在瘦的话，就拿你俩试问。” 李静站在学校门口，久久不肯进去。眼看要与周国强再次离别，眼眶微微有些泛红。 “嫂子，你就放一百二十个心，保证完成任务！” 周国强这次外出，决定带上大龙和小龙，他需要培养自己的左膀右臂，一个人的能力终究有限，他要开始强大自己的团队。 “行了，迟早都会再见，别搞得那么伤感，好好上学，我以后的健康管理可都赌在你身上了呦，小龙叫个出租，咱们该出发了。” 周国强也不想离别，可他不会表现在脸上，他已经习惯了或者是麻木了分别的场景。 “老公……” “强哥，车来了……” 李静坚持没有先进校门，直到她目送周国强三人上了出租，消失在远方。 “强哥，嫂子对你真好！我啥时候也能找个漂亮媳妇就好了。” 大龙的羡慕不加掩饰，毕竟都是从小玩到大的关系，有什么说什么，自家兄弟不存在勾心斗角。 “还不到十九岁，就想要媳妇？我也不过是刚够法定结婚年龄，还记得有个大老总告诫我，年轻人应该以事业为重。有了钱有了本事还怕找不到好媳妇？” 周国强并没有带小弟外出闯荡的经验，可他必须得站在长者姿态来培养大龙小龙，不为别的，就因为他带人家出来，就得对人家负责。 “强哥，你说我俩多长时间能学会你的本事？三年能赚十万块吗？” 小龙更加务实，他俩虽说也都属于焊铆工专业毕业，可技技校学那点东西，根本就不够看，顶多比一些没接触过的外行，稍微好带些。 他俩毕业后，在一处私人小企业呆了不到三个月，纯粹的打杂学徒工，钱没赚几个，苦也没少受。 “小龙，对未来有期望是好事，可当下你们应该关心的是，怎样才能以最快的速度上手，你俩啥时候能一个人扛起一条线，啥时候就可以一年赚十万，这一点我还是可以保证的。” “反正这一路慢慢，我就提前开始讲解一下风电塔筒的制作工艺……” 周国强习惯了抠，反正也不差一天半天，因而他还是选择了最便宜的坐火车，买三张卧铺，对他来说已经是对自己十分奢侈的体现。 曾几何时，他北上南下，都是一站到底。那是刻骨铭心的经历，同样也属于他的人生财富。 夏市，可谓是近些年的后起之秀。经济实力远超出二线城市，可谓是即将与北上广相提并论的巨城。 当然一座城市是否发达，又或者贫瘠，与他们这种远离市区的重工业蓝领来说，并没有太大干系。 也可以说，进了工厂就进了专属于工人阶层的世界，也许唯一的区别就在于那些难懂的地方口音，以及不同味道的职工食堂。 简单的交接，周国强进厂后，几乎没有休整，直接带着大龙小龙进车间熟悉业务。 华能国际也算是标准的风电塔筒生产公司，场地是大北锅炉的两倍，但实际年产值却堪堪达到百套。 要知道两个生产车间，四条线，这样的生产力并不算多突出。 若是按照每条线月产千吨，气候宜人正常生产十个月，就算达不到两百套，一百七八十套还是稳稳的。 “周工，您看了一圈，觉得我们这边怎样？到底哪出了问题？组对是没您产量高，可也不至于差出那么多，为啥产值就是上不去呢？” 陪同周国强视察的是华能国际的生产部总经理，可见他们对周国强的重视程度并不低。 第二百一十五章 论经验的价值 “夏总，就转这么一圈，您就想让我搞清楚贵车间的所有问题，貌似是有点不太现实。” “不过，初步来看，多少也有些可以调整的部分。咱们就从下料来说……” 风电塔筒项目，大同小异，生产线就是那一套程序，区别不过是前后顺序，或者一些细节上的变化。 为何同样的生产线，同样的设备，有的厂可以年产两百套，可有的厂只能生产一百二十套？ 除了工艺上的参差不齐外，最最重要的是人，从上到下，无论是掌权者还是操作者，都脱离不了干系。 华能国际与西市那边不同，周国强之所以可以快速进行改革，主要原因是周经理的全力配合，这也是一言堂为数不多的优势。 在这里却完全不同，夏总不过是一个生产部的总经理，并非厂子一把手，具体权力有多大，周国强参照锅炉厂，也能猜出个大概。 这也就意味着，就算他周国强找出了所有问题，也并不代表当下就可以以最快的速度解决，越是复杂的领导班子，拍板和执行就越耗费时间。 “啊！周工一眼就看出这么多问题，果然是高手，就是不知周工您有没有什么切实可行的解决方案呢？” 夏经理个头不高，不到四十就谢了顶，眼睛很贼，一看就是很精明的类型。 “额……夏总，当初找我来，谈的可不是这些吧？我不过是来培养咱们的组对师傅，以及传授一些组对方面可改进的工艺，至于您这边如何具体生产，如何调整，呵呵……” 当初在西市时，初出茅庐的周国强恨不得把自己所懂的一切，全都一股脑拿出来，身怕人家感觉不到他有多少本身。 今时今日则不同，他已经不再是去年的他，也更懂得经验与技术的价值，有时候是可以当价码的。 “哎呀！看看我这脑子，周工刚过来，一路舟车劳顿，当地最有名的特色餐厅，先给您接个风呗？” 夏经理又怎会看不出，周国强的点到即止是故意拿捏。 “额……不至于，不至于。吃饭就免了，不过，我这次来是带了两个徒弟，他俩也跟着干活，要是白干的话，呵呵……” 周国强的话外音很明显，提改进意见什么的，直接要钱显得不太合适，对方也不见得能直接拿出来，但若是换一种方式的话，就可以通过走正轨渠道来实现。 其实他带大龙小龙来，最差的情况也就是，自己拿出一部分给他俩发工资，最理想的效果，当然是走到哪，哪就能帮他养徒弟。 “嗯？这两位小兄弟一看就精明能干。满十八岁了吧？一会儿把身份证给我，给你们买上保险，顺便办理个零时入职手续，只要每天准时打卡，每月五千块的基本工资就可以到账。” 大家都是明白人，许多话无需说太透。若让夏经理直接开给周国强两万块的建议费，估计他没这个特权，就算可以申请，也不晓得猴年马月才能到手，毕竟那不属于正规企业的正常开销。 办理入职则不同，哪怕是临时工，那也是可以走程序拿工资的，合情且合理。 更不需要向上面提出申请，方便快捷。 “夏总果然想的周到，您也不必太过着急，在我多熟悉两天咱们这里的生产流程，五天后我直接给您建议书，您看如何？” 周国强已经不是第一次写这类东西，对他来说用几张纸，几个小时，几千个字，换取带工资上班，相当合适。 “呀！周工直接给出建议书吗？那可就太好了！周工今天晚上说什么老哥我也得给你接个风，要是推辞？那可就是看不起我夏天华。” 夏经理没想到周国强如此给力，从嘴里说出来，和有条理的呈现在书上，那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 若是按照周国强以往的行事风格，他一般不会应这种饭局，一者他酒精过敏，二者不擅长应酬。 可当他回头扫了一眼，略显性奋的大龙和小龙，才改变主意。 “额……既然夏总都这么说了，那咱们晚上就小聚一下，感受感受夏市的风味，呵呵。” 大龙和小龙算不上太能喝，可却比周国强强太多了，接下这个局有三点好处。 一者，拉进加深与夏经理的关系。二者，借势让大龙小龙见见世面。三者，周国强从此就可以不怕酒局，多两个挡箭牌。 回归给他们三个准备的标间宿舍，大龙和小龙已经迫不及待，心中疑惑。 “强哥，你就随便忽悠那经理几句，我俩就可以享受本厂职工待遇，一个月五千！我俩可都没上过手啊？” “之前我们在那个小厂子上班，俩人加起来一个月还不够五千呢。强哥，你说的建议书这么值钱吗？” 看着大龙和小龙，那不解且崇拜的眼神，周国强淡淡一笑道。 “你们没见过的多了，这才哪到哪啊，你们俩要记住一点，无论什么时候，安全都是第一要务，然后就是多动脑子，活学活用。” “还有，一会儿出去吃饭，可别给我丢人，什么话该说，什么不该说，自己掌握。要不是带着你俩，我都不会应这种局。” 周国强特意强调饭局的事，就是要让哥俩念他的好，收买人心或者说人情这种看不着的东西，越早培养越好。 他周国强算不上有多深的心机与城府，可今时不同往日，一个人和带新人，那是两种截然不同的过程。 “为啥？” “这还用问吗？强哥从来不喝酒，肯定不喜欢酒局呗！还是强哥够意思哈，带我俩吃大餐，嘿嘿！” 小龙没反应过来，大龙则一下子点题，周国强的缺陷，对于大小龙哥俩来说，并不是什么秘密。 小龙止不住的点头，一副原来如此的意思，看向周国强的眼神，也崇敬了几分。 “记得，酒可以喝，但一定要适度。毕竟明天就要正式上班开工，要是明早谁起不来，那就直接卷铺盖回老家去。” 周国强很正式的提前把丑话说出来，也不过是一种警醒，他们私下可以没大没小的玩闹，但工作中得有干活的规矩。 “啊噢！知道了……” 大龙小龙对视一眼，他俩没想到周国强脸变的这么快，同时也示意到他们是来干什么。 第二百一十六章 专治各种不服 次日清晨，穿戴崭新工作服的周国强，带着大小龙哥俩开始新征程。 按照原定计划，他应该在每个台位待半个月时间，四个台位两个月。 可周国强一来，就发现这里的组对师傅比西市当初那些师傅还傲上三分。 夏经理介绍完走后，他们三人根本无人问津，周国强主动上烟，想拉进一下感情，可没想到人家连烟都不接，一点面子都不给。 大龙小龙有些气不过，正是血气方刚的时候，要不是周国强拦着，还指不定搞出啥动静来。 “哪来的三个小屁孩，居然还想指挥我们干活？搞笑不？你们猜猜，这几个小子是走了哪个大领导的关系？” “可不是嘛，你们还不知道吧？二把手又添了新小蜜呢，说不定他们就是那小蜜的弟弟或者养的小白脸，哈哈。” 四个台位八位师傅，有高有矮有瘦唯独没有胖子，八成干这一职业的，都很减肥。 这八人也没急着开工，聚在一起时不时冒出几句讽刺周国强三人的难听话语。 “强哥，这些人说话太难听了！别看他们人多，干他娘的！” 大龙没有周国强高，但比周国强壮，上学时也没少打架。小龙个头与周国强差不多，略瘦。 “大龙，都什么年代了，还打架？别忘了咱们来这里是干嘛的。更何况他们配吗？不过是一群没见过世面的井底之蛙！” 周国强最后一句特意加大音量，就是要让对面的人听真切。 “小子，你说谁没见过世面？我看你是想躺着出车间！也不看看这是谁的地盘，小瘪三！” 对面为首开口师傅，三十出头，八字眉，给人一种很凶的感觉，很适合出演岛国小兵。 “额……我好怕怕哟，我就在这里站着不动，我到想看看，哪位能让我躺着出车间？工厂不是耍技术玩本事的地方吗？啥时候成了抱团划道的社会人员了？文明社会，就别跟我整那些四五六了，说白了，你们不就是不服吗？谁不服，咱们台上见分晓。” 若是在这样正规的单位都会遭受迫害的话，那这座城市也不可能发展到一线。 更何况周国强也不相信他们真敢动他分毫，要知道工厂上班是有很严格的制度，打架性质很严重，更别说是打他这样的特聘人员，开除都是最轻的，很可能会被拘留。 “小子，我看你是真不晓得天高地厚，就你？上台比？我们可没时间跟你过家家，除非你能拿出点像样的赌注。” 八字眉并不认为眼前这个年轻的周国强，真像夏经理介绍的那么牛气，他在这里说第二，没人敢说第一。 “额……看来你对自己很有信心啊，你们喜欢赌什么，咱们就赌什么，虽说我并不推崇赌博。” 周国强故意激将对方，就是想用他最擅长的本领，来征服这里的井底蛮夷。 其实他还有更好的解决方式，比如找领导层介入，比如每天不作为白拿工钱，等别人着急。 奈何周国强习惯用自己的方式来解决问题，重点是别人怎么侮辱他，他就要怎么咔咔的把脸打回去，并且是用最为文明的方式。 “既然是赌注，那肯定是离不开钱喽。咱俩一人一个台，一人一段t3，看谁先拿下，输的一千块现金，敢比吗？” 八字眉还特意取出十张红票票，甩出铜臭专有的味道。 “额……比是没啥不敢的，可……可就是这赌注太拉稀，提不起啥兴趣啊……” 一千块对于如今的周国强来说，太稀。若不能让对方伤筋动骨，那他这一赌意义不大。 “呦！没想到你小子还挺能装逼啊，哈哈！哥几个，他嫌稀怎么办？” “我看他是故意这么说，不敢比就抬价呗！只要不比他说一万也可以喽。” “有道理，我看这小子就是耍花招呢……” 八字眉与周围几人一唱一和，明摆着就是不信周国强真敢比。 “额……要不这样，谁输了就一万块，也不枉费我比划一次。对了，你们不都信得过这位师傅吗，可以钓鱼，大家都可以参与，千万别提我省钱。” “哝！这张卡里有十万块，足够哥几个全部下注了。谁要是不信，咱们现在就可以到提款机上验真伪。来吧，各位？” 周国强从钱包里取出一张龙卡，拍在液压平台上，不怒自威气势节节攀升。 再看现场，不仅对面八人惊住了，就连他身后的大小龙也合不拢嘴。 “哥……强哥……要不要玩这……这么大？” 大龙脸色泛白，低声在周国强身后结巴的道。 周国强摆了摆手，并没有回答。而是带着一丝淡淡的笑容，扫视对面那之前还不可一世的八人为师傅。 一万在这里什么概念，周国强并不清楚这些师傅的月工资多少，可从他们的犹豫不难看出，绝对不过超过一万块。 周国强不急不慌的取出一支烟，自顾自的点燃一根华子，烟是昨晚夏经理送的，足够他拿来装个逼。 “你……你小子确定不是开玩笑？真要玩这么大？我，我怕你到时候输了不认账！” 谁底虚明眼人都看的出来，八字眉强装镇定的道，他此刻有点骑虎难下。 “一定、确定、已经肯定！你们要是怕我耍赖，咱们可以叫夏经理过来做个见证，只要不耽误进度，相信他可以理解，老哥，赌不？诸位，可别错过天降横财的好机会呦。” 周国强再次提醒，其它人也可以参与，就是想一次性解决问题。 “老五，跟他赌！他都没摸过组对机，咱们这里你什么水平，大家都心里有数，拿下他一万块可就到手了！” “就是，五哥，让他看看你的实力！我们相信你！” 有两个好事者，忍不住加油助威。 “嗯？我一个人赌才赚他一万块，哥几个不参与一下？这可比咱们受苦受累一个月工资还高！” 周国强也不知道这位八字眉是真傻还是想多几分底气，他出马赢了皆大欢喜，可若是输了，遭埋怨的后果，居然不曾考虑。 “我们？这……” 若让他们一人赌一千块，估计都会毫不犹豫，可若是加码十倍，作为一个普通工人，谁不得掂量掂量。 八字眉一看其余众人，全都犹豫不决的架势，一时间也不晓得该不该与周国强赌这一局。 第二百一十七章 专制各种不服2 周国强一看对面几个人，开始嘀嘀咕咕的讨论，无奈的摇了摇头，递给大龙一支烟。 “强哥，我看那些人就是嘴上硬，没啥本事，也就仗着人多，吹吹牛皮。真有意思！搞笑，哈哈！” 大龙与周国强的默契，根本不需要言语，不过是儿时套路。他心领神会，特意扯着嗓子说到。 小龙不抽烟，算是难得的好青年。他没有大龙那么外向，但手脚很麻利。 “哼！赌就赌！我还就不信了！别以为拿那点臭钱，就能唬住我！你们参不参与无所谓，我薛老五赌了！我到要看看谁才是那个笑话。” 大龙的话，明显要比周国强的平铺直叙更具备杀伤力。 “五哥！我挺你！” “老五，我也豁出去了！” “算我一个，有钱一起赚！” …… 周国强能够理解这些人的底气何在，若是他还在大北锅炉上班，若遇到一个比他还年轻的人，在他头上作威作福，教他如何对塔筒，他也一样会不理解，同样会不屑一顾。 可区别在于，人和人不同，能力与年龄并不挂钩，眼界代表着格局，这些人局于一偶，环境限制了他们的想象。 “小子！我们八人同心，八万块！你敢吗？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八字眉薛老五，特意挑了挑他那反派眉毛，反向激将周国强。看似不想欺负弱小，实则是在给自己贴金。 当然，也不排除他心中存在的那一份焦虑，试问谁会平白无故送上一万块？若真没两把刷子，敢来跟他叫板吗？ 真的是年轻气盛？真的是不差钱的主？又或者脑袋缺一股？ 若是周国强退缩了，他自然长了脸，也就不存在赌局，自己也有台阶可下。更不存在输钱的几率，哪怕那种几率微乎其微。 “唉！出来打工都不容易，其实我也不想的，可都到这份上了，我若现在退缩，以后哪还有脸面带小弟。” “来吧，咱们直接开整？给我哪个台位？” 都已经到了这种程度，周国强自然是不会退缩。八万块他输的起，他也不是为了赢对方的八万块，他要是的尊重，要的是话语权，要的是在这里本该拥有的地位。 “好！好！好！既然你非要给我们送钱，那可就别怪我欺负你们是外来的。作为地主，这些台位让你先挑。” 八字眉薛老五还算客气的道，毕竟他占足了优势，四个台位并没有太大区别，无非就是起落架够不够灵敏，上下键的正反方向之类的小区别。 “额……薛哥，敢问您用的是哪个台？” 既然对方想装大气，他自然是要示弱一下，毕竟他也没有百分百分把握赢，能多一点筹码，何尔而不为呢。 “我常用这个台。” “额……那好，不知薛哥可否割爱呢？” 其实对于周国强来说，哪个台都一样，他若是上了对方常用的台，多少也会给对方造成一点小麻烦。 当初周国强刚去西市时，就曾遭遇过，对陌生液压台的别扭感。当一个人熟练某种方式或者设定后，很难一下子打破常规，用最直白的话说，那就是不顺手了。 周国强不晓得，这里的液压台是否都是按照相同的接线模式。若完全一样，他这点套路没有任何意义，哪怕有一处接反，对他来说都算是赢的几率。 “可以！我就用旁边那台好了，为了公平起见，咱们都提前上好筒节后，再开始比，后面筒节也都按顺序都排好了，直接吊就行。” 薛老五看似长相反派，但接触久了，周国强能感觉到此人心地并不算坏。最起码没有欺负他们不熟悉场地，搞小动作什么的。 “行！薛哥，就按你说的来。友谊第一比赛第二，开练吧。” 其实能在工厂坚持上班的蓝领一族，能坏到哪去？受不了这份罪的人，根本就待不住。 他们排斥周国强，也在情理之中。身份转换就可以释然，当然这里的师傅很抱团，排外心理也相对明显了一些。 周国强不急不忙，一边感慨这些年，身为蓝领一族的奋斗岁月，一边熟悉手里那初次上手的遥控器。 这里依旧是沿用古老的手工焊点对模式，法兰节也是采用平台叠摞的传统方法。 周国强没有耍心机，他不想用更快速的二氧化碳来解决对方，他就是要用对方最引以为傲的方式来告诉对方，什么才是绝对的实力与速度。 薛老五特意选了有锥度，相比较最难对接的中间段t3，由于法兰节都是提前对接好的，他俩真正需要接的口只有七道。 对于周国强来说，接哪一段筒子其实都一样，唯独有些麻烦的是对接完后的整圈封口焊。 之前他已经习惯了采用二氧化碳，再次用最原始的手工焊，会感觉越发的慢。 据周国强推算，薛老五技术还算可以，他敢于用t3对战，且有信心一天之内一个人，采用手弧焊拿下七道口，也算的上中上水平。 要知道塔筒转一圈，滚轮架最快速度是不变的，无非就是每个人的焊活水平与方式方法上有些区别。 一道口封口焊，最快半个小时，慢也不过超出五六分钟，若两个人对面一起焊则另当别论。 也就是说，真正比拼的不是焊接速度，而是对接速度。 第一道口，薛老五遥遥领先，第三节筒子上台时，周国强的第一道口堪堪封完。 “大龙小龙，你俩可别光看热闹，看好筒节是怎么吊装的，要分清大小头，没事研究一下图纸，看看是否有错口什么的。尤其是要看清我是如何进行对接。” 周国强不慌不忙的吊第三节筒子，还不忘了现场教学。 “我的强哥啊，你还真是心大！人家已经开始对接第二道口了，你的筒节还没吊上去，还没盘尺寸呢！” 大龙和小龙，干着急却使不上劲，他俩可清楚的记得，八万块的赌注。那是他俩想都不敢想的一笔巨款。 虽说他俩刚刚接触风电塔筒项目，可就算门外汉，也看的出来，谁快谁慢。 “这是你该关心的问题？我都不怕你怕啥？看看人家小龙多淡定，就你废话多，是吧小龙？” “强哥，你快拉倒吧，小龙早吓傻了，那哪是淡定，分明就是看懵了……” 周国强再仔细一看，没有搭理他的小龙，差点没一头栽倒。 一动不动的小龙，微张着嘴巴，不晓得在想些什么。 第二百一十八章 绝对的实力 连续两道口，薛哥依旧保持着，一道口的优势，时不时还会驻足观摩周国强。 周国强依旧不仅不慢，反到是大龙小龙，在一旁干瞪眼心急如焚。 薛哥，中午吃不吃饭呢？要不要中场休息一下？ 周国强主动提议，他并非赌徒，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 “啥？你还有闲心吃饭？不会是感觉赢不了我了，想中午开溜吧。” 薛哥挑了挑眉头，七道口他第四道即将完成，周国强的第四道口才刚放上液压台。 只要他继续保持优势，就可以轻松拿下周国强，并且还有一万块的丰厚赌注。 正所谓夜长梦多，他不晓得周国强可能会耍什么花招，最好的方式那就是饿着也要先干完。 “额……那好吧，随你。我主要是真有点饿了，为了早吃上饭，我可要加速咯。” 周国强早就猜到薛哥是不会同意吃中饭的，毕竟赌注太诱人，更何况薛哥不止是自己在赌，还有一众兄弟的期望。 有此一问，不过是想故意给对方心理压力，正所谓急中生错。 “哼哼！我看你也就这水平了，还加速？对一道口的速度就这么快，只要后面不出大问题，你根本不可能赢我。” 薛哥嘴上说的很有信心，但多少还是受到了周国强的影响，其实以周国强刚才的表现来说，就足以让他佩服了。 若换他在一个陌生环境，什么都是现上手的话，估计他还达不到周国强现在的程度与水平。 他更好奇，周国强所谓的提速，是否只是吹牛皮，已周国强这个年纪，那份淡定与从容，给他造成一定影响。 “额……那薛哥你可要认真点呦，问题这东西最不可控，小心怕什么来什么，嘿嘿。” 话罢，周国强收起懒散，无形的气势节节攀升。他之前点点停停又听听点点，不过是在熟悉设备。 三道口，足以让他记住液压台和滑轮架的遥控前后方向、正反转、起落分配。 在没有废话，其实周国强并不抱对方失误的幻想，若真对方出了问题，他赢了也没啥满足感。 再次开干，周国强拿出了正常水平，起手只点了三点，而后整圈对接都没听过滚轮转动，哪怕是看大小，都在转动中进行。 一圈完结，依旧不停，直接封口焊。就相当于塔筒转了两圈，一道口就完活了，根本不存在停这个概念。 当然以往周国强对接时，也不可能每次都一圈不停，毕竟活不同，下料误差、校圆误差、板厚、错边量，等因素都有可能造成各种麻烦。 只不过是看麻烦的大小，是否需要停止来解决。当然也有一定的运气成分。 周国强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在场所有人的眼睛，尤其是跟注那几位，也都饿着肚子观战。更不用说，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大龙小龙了。 那边薛哥刚将第五道筒节吊上台位，感觉身后有人一回头，周国强笑嘻嘻的来拿天车遥控。 “啊？你不是刚才吊上去吗？我不过封了道口，上节筒子，你就组完一道？难道是我眼花了？” 薛哥的脸上写满了不可置信，还特意揉了揉眼，掰指头数周国强组对了几道口。 “一、二、三……这！这不可能！你怎么这道干这么快？没理由啊？” 此时此刻，薛哥仅存的优势，就只剩下先上台的那结筒子。 当他望向不远处的兄弟几人时，那几人的状态，只能用一个词来形容，绝望。 在正真的技术面前，其它一切都是浮云，正所谓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 那几位组对师傅也算是有几年对接经验，可他们从没见过，有人能对一道口不需要停车。 这已经完全超出了他们的认知与想象，就仿佛两个厨师比手艺，同样的食材，同样的设备，一个做出来是佛跳墙，另一个则是乱炖，完全不在一个层面上。 薛哥依旧不打算放弃，带着一丝幻想，认为周国强不过是有了狗屎运，上的是最标准最圆的筒节，所以才会干的快。 强行让自己不动摇的薛哥，鼓足了气力，埋头苦干拿出了自我的极限速度。 当他马不停蹄的准备对接找遥控吊装最后一道法兰节时，周国强已经在和其余师傅抽烟聊天。 “这……这怎么可能！你……你是怎么做到的？我……我……” 看着周国强与其它师傅有说有笑，那一刻他就像一个笑话，先不论输了要一万块，他理解不了，跟他一起的兄弟们居然会和周国强打成一片。 “你……你们几个，怎么……” 薛哥脸色差到了极点，可又不晓得该质问点什么。 “老五，你别太上火，周工的水平远超过咱们，输了就得服气！更何况人家并不打算真要咱们的钱，不过还有个条件，我们都同意，就差你了。” 周国强笑而不语，他之前已经将他的想法告知其余几人。 他不收赌资也在计划之中，毕竟人生地不熟，他若真拿了，以后在这也就凉凉了，更何况这些师傅会不会赖账还未可知。 其实周国强在来之前，电话里就与夏经理有过口头预定，希望可以给他空出一条线的台位，毕竟他要带大龙小龙。 当初夏经理满口答应，可来了以后，夏经理却以四个台位都有人，且组对师傅太齐心很团结的借口，无法完成当初的约定，让他自己看看有没有其他办法。 因而，周国强被逼无奈，才出此下策，他并不是想咔咔打谁的脸，更不是为了显摆他的技术有多厉害。 若说天下蓝领是一个大家的话，那他们风电行业就是一个小家，都是家人，又何必争强好胜？ 俗语有云，同行是冤家，这句话并没有问题，也相当现实。 但在周国强看来，也并非完全对。若当一个行业人才紧缺时，同行扶持也并不稀奇。 “什么条件？能比真金白银的八万块？” 一头雾水的薛哥，满脑子都在想，那一万块，他需要干多少私活才能补回来。 “周工想让咱们腾出一个台位，他想带带这两位小徒弟。没台的可以在其它组对帮忙。” 之前那第一个支持薛哥也是与他一组关系最好的师傅开口道。 “嗯？就这条件？那不是跟咱们抢食吗？你们几个还笑的出来？” 第二百一十九章 赚钱带徒弟两不误 “薛哥是这样的，周工会按照咱们之前一个月台位的产量给钱，至于他干多少不需要咱们过问。” “周工，还会传授咱们组对的技巧，并且还有更加快速的组对工艺呢。” 薛哥一听这话，而后陷入沉思。他无法理解，周国强到底是搞什么名堂，不仅不要他们的赌注，还包台白给钱。 可他总觉得那里怪怪的，短暂思量又忍不住问道。 “周工，你们打算待多久？” 赌斗结果很明显，薛哥占尽天时地利，依旧敌不过周国强，若对方今天是抛诱饵，保不齐将来周国强带出俩徒弟，撬了他们的行。 “额……最多两个月吧，尔市、浩市那边都快开工了，已经预订好了，太忙。” 周国强也明白薛哥担心的问题，实话实说就是最佳的证明方式。 “那行，我没啥意见。若是周工您要那一万块，我现在就去银行取款。” 周国强嘴角微微上扬，他并不在乎，薛哥的话是往回找面子，或是真实诚都无所谓。 “薛哥，别太当真，咱们也算是不打不相识，初来乍到，交个朋友吧。一会儿下班我请客，去哪你们选。” 都说宁愿多一个朋友，也不要添一个敌人。更何况他们之间并没有实质的冲突。 自从上次周国强开阔眼界，放大格局之后，他懂得了关系与人脉的重要性，看似现在仔细不大，但并不代表未来没有派上用场的一天。 “周工大气，看来之前是我们几个走眼了，我薛老五服了。” 薛哥没想到周国强还要自掏腰包请客，若还端着，那就太不识趣了。 回宿舍洗漱时，大龙忍不住问道。 “强哥，他们都输了干嘛不要钱？那可是八万块啊！居然还倒贴钱请客？” “龙哥，强哥不要钱是为了给咱俩争取一个台位，要不然咱啥时候才能上手？以前听强哥说的那些经历，我还感觉有点夸张成分，此刻来说，咱强哥就是够强！” 小龙少有的话多，也是因为之前的赌斗太过震撼，若说之前他只是觉得周国强多比他们出来混几年，依旧是那个名不见经传的强哥的话。 那如今的周国强，就是他前行的明灯，实话实说他这个年龄的青年，但凡有点本事有点关系，大多不会选择到工厂上班。 那是来自于某种无形却很实质的例子，能吹着空调坐着办公桌，又有几个情愿整日与车间为伍，穿不得一身干净的行头，灰头土脸那更是家常便饭。 “看来还是小龙懂我，钱多会儿都能赚，更何况大龙你觉得他们会心甘情愿掏钱？” “咱们可以从厂子里赚钱，但却不能从工人身上搞钱，出来上班打工，都不容易。” 周国强很清楚一点，多数成功者，都是踏着无数劳动群众的肩膀，才登上高峰，吸血是他们的特质，资本化则是通病。 他想要成功，迟早都会踏上那条，并不情愿的道路，奈何这就是人生。 一顿烧烤也不过几百块钱，却可以轻松拉进彼此之间的距离，再加上周国强有大小龙帮忙应酬，轻松且愉快。 次日，一切都按照他的设想在进行。拥有了独立的台位，他就可以手把手教学。 至于其它组对师傅，因为闲出两位，刚好可以轮番过来一起观摩学习。 周国强可谓是一举多得，当然也有吃亏者，那就是厂子，准确的说是车间。 原本这些组对师傅算钱方式是，一道口一百，不论大小。一个台位，一天六道口，刨除各种客观原因，综合下来一天五道是极限。 也就是说一个台位一个月实际可拿到奖金不过一万五六，周国强敢于白干活倒贴钱的底气就是，他出的活不论口，而是论吨。 一套塔筒四段，平均一段吨位四十五，来之前他就谈好了价钱，每吨三十五，那也是之前西市周经理，帮他抬的价位。 也就是说只要他的台上干十段筒子，就可以平了租台位的钱。 若是按照常规行情，每顿价位应该在三十左右。他可以要这个价，对方欣然接受，那是因为人家是为了拿钱换技术。 若不是周国强凭借自己的小手段，从那几个组对师傅手中，借了一个台位，就算每吨四十，夏经理也会答应。 周国强甚至怀疑，自己差点就被阴险的夏经理套路了。对方明面上答应他给予单独台位，可现实是以组对师傅团结的理由，就想把他打发了。 试问堂堂一个大领导，真的指挥不动几个小工人？周国强懒得想太多，毕竟人和人不同，领导和领导那就更加千差万别。 正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最多两个月，甚至一个半月，只要下一个厂子那边准备妥当，他立马就会走人。 以周国强的正常水平，一个人单干一个月，可以轻松拿下二十二段左右，也就是月产千吨的水准。 当然，还是在没有采用二氧化碳设备技术的前提下。 若是要带大龙小龙学练，出活速度必然降低，为了不赔钱，周国强也懒得与夏经理勾心斗角耍心机，让对方直接上二氧化碳设备。 至于挂法兰的先进经验，他并不打算传授，毕竟这里是有专门的法兰节拼接组，并不存在法兰节供应不上的问题。 同样周国强也信奉那句哲理，你敬我一尺，我必还你一丈，反之亦然。 大龙和小龙，都是最具备活力的年纪，上过技校又有两个月的实践经历，相对来说，要比许多工作了多年的师傅好带。 不会有歪心思，更不会不听指挥，最重要的是，没有养成许多老厂工人的赖毛病。 前三天周国强只让他俩观摩，顶多就是尝试用天车吊筒节，周国强唯一一个要求，那就是注意安全。 一个星期，两人轮流学习手工焊溜缝以及二氧化碳封口焊。 手工焊是电弧焊必备技能，也是练稳定度与手法的前提过程。 周国强不想大龙小龙学出来是二把刀水平，要带，就要带出符合他心理预期的水准，目标是能够达到他的百分之七十就可出徒。 毕竟技术指导只是指导，正真的技术大成，还需要实物的磨练，经验的累积，解决各种各样的难题。 第二百二十章 意外求助之大危机 周国强这一路走来，能达到如今的水准，绝不是运气，整整五年的磨练，虽说没赚到什么大钱，可他却学到了很多东西。 他对大北锅炉可谓是爱恨交织，如今的大北锅炉每况日下，年后还能支撑多久，还是未知。 就算他不联系厂里哥们，也能猜出个大概，毕竟他还是大北锅炉的正式职工，三个月的工伤假期早就结束。 可他从没接到过，厂里领导的上班通知，若是厂子经营良好，催上班的电话绝对不会少。 眨眼，就是一个半月，之前约好的风电厂也打了好几个电话催。 无奈，周国强只能又硬着头皮扛够整五十天，带着已经可以组对的大龙小龙，转换阵地。 夏市之行，周国强只拿到五万块的报酬，比不上之前，但也在他预期内。 毕竟大龙小龙还每人拿了人家八千多的大卡工资，算总账并不亏，更别说大龙和小龙，已经入了此行的门槛。 都说上班无尽头，时间飞速流逝，没有什么惊喜，当然也不存在意外。 眼看就到两个月的期限，原本计划里的第三家浩市新风电厂，也正式开工投产，由于是新厂，需要调整的部分很多，速度进度上，要比计划稍晚。 很可能等周国强在干够两个月，那边也未必能组对部分开干。 也是在周国强头疼要不要换厂子时，一通求救电话，又给了他新的选择。 来电话的卫市厂家，也有三年多的生产经验，技术比较成熟。 同样是年初开工，可却接了一批十分难干的塔筒项目。 一共就六套塔筒，三个半月，愣是吓走四波组对，可以说那厂子寻便了此行业的精英，也不过堪堪出了两套活。 焦头烂额的四处寻访，后来在青市高经理那边得到了周国强的电话，想请他出马。 周国强一听说有难干的项目，顿时来了兴趣，再加之对方给出的报价相当丰厚，对方甚至可以派车上门来接。 没有太多犹豫，周国强与对方越好五天后，他这边交接完成后，就可以出发。 可对方让他发一个微信定位，却把差点意淫上天的周国强拉回现实。 “大龙，微信定位是个啥？这玩意怎么整？” 周国强堂堂一个当代新青年，用着大几千的国牌手机，却玩不转一个小小的通讯聊天工具。 他甚至都不晓得朋友圈怎么发，周国强是个怀旧的人，当然在工作方面除外，他愿意花时间想技术难题，闲暇之余也没有落下吃墨深造。 唯独大家都爱用的微信，他很少拿来把玩，也算是少有的一类。 “我说强哥，你算是白瞎了嫂子给你买这么好的手机，这么简单都不会？看来还真是应了那句话，人无完人，哈哈。” 大龙总算是有强过周国强的地方，这也是周国强除了喝酒以外，求人的时候。 “小龙，偶来帮我整，一个微信而已，看把你牛的，你要是能多把玩手机的时间，花在研究图纸上面，也不至于到现在还这里不懂，那里搞不清楚！” “看看人家小龙，比你用心多了。” 有大小龙的陪伴，这四个月来，周国强不在感觉孤单，也算是找回点，方面哥们几个住宿舍的回忆。 新的征程，新的挑战在向他招手，五天后，坐上前往前往卫市的转车。 一路上，性奋与好奇，从未停止。 直到他与卫市名叫新能源科技有限公司的大领导，进行亲切且有好的短暂会务，就急不可耐的下榻车间观摩。 提前看过图纸的他，并不觉得吗所谓的棘手塔筒有多难干，板也不厚，最大直径，也不过四米七。 他甚至想不通，是那种难题，能够吓退几波人马。 可当他看到，组对台位上的塔筒时，原本的好奇，瞬间切换成了意外。 台位上有三个零时请来的组对师傅在焙楔子，他已经好久没用过那玩意，记得当初在大北锅炉时，对接锅炉时，才会用到。 正常塔筒对接五六道口时，筒体变形度很小，可他眼前的塔筒扁的如同鸭蛋。 就仿佛再稍微软点，就会从台上掉下来。支撑点的位置，已经快成了平段。 周国强自问干了六年塔筒，经手过的项目，没有八十也有五十种。 可他却没想到，看似正常的图纸数据下，居然会搞出如此逆天的项目。 难怪会吓退几波人马，先不论十四个的板厚四米七的直径，变形有多夸张。单单转一圈筒子，都会给人心惊胆战的感觉。 那种似掉非掉，任谁人能经受的住那种危险的视觉刺激，心理压力之大，远高过活的难干程度。 眼前那几位采用楔子找平，也算是奇思妙想二把刀水平的极致。 他们也是采用，提前组好法兰节的老方法，可偏偏法兰节不到两米的宽度，让整个组对过程，翻倍艰难。 周国强没敢近距离观看，虽说他知道塔筒是不可能掉下台位的，毕竟后法兰已经校正圆度，不圆变形严重的不过是最近的三节。 若是四米的直径，如此板厚变形不会太严重，可谁能想到数据上，多了大半米后，会出现如此严重的问题。 那一刻周国强很想问候一下，这批活是哪家公司，哪个二货设计团队的杰作…… 他甚至怀疑，这种筒子就算真焊完，到现场立起来，会不会一阵狂风就将其刮折断裂。 在他的猜测有单位会生产这种项目，里只有一种可能，打着生产新能源的旗号，用最少的成本，套取国家补贴，不排除薅羊毛行径的可能性。 “强哥，这……这活能干？这也太难了吧？你看我的手，一想到咱们要接，都忍不住发抖。” “我也有这种感觉，强哥要不还是算了，这活好吓人，要不咱们把接车的油费退给他们吧。” 大龙和小龙，难得的意见统一，别说是他俩，周国强在某一瞬间，都有退缩的想法。 就在他们远远观望的十几分钟后，忽然一声崩裂的巨响，原本对接了四分之一的法兰节忽然崩裂。 “咚！轰！咣当！” 霎时间，天摇地动，天车钩子甩出，法兰节弹飞如叠对式摔下台。 人！再看那几个二把刀组对师傅…… 周国强傻了，大龙小龙傻了，几乎在场所有人全都傻了！ 第二百二十一章 组对生涯最难一战 尘埃落定，一群人冲上去救人。周国强没敢太靠前，心中有种莫名的颤动。 台位上一共三个组对师傅，台位侧面一人满连呆滞，筒子里弹躺一人，做起身子一脸懵。 至于第三个人，则被扣在翻倒的法兰节里面，情况未知。 “救人！快！快挂钩子，救人！” 七八分钟后，倒扣的法兰节吊起来后，才看到躺在里面已经不省人事的师傅，可谁也不敢上手。 “120还没到吗？快催！” 一众人乱成一锅粥，周国强拉着呆立当场的大龙小龙，直接回了宿舍。 周国强知道他在那也帮不上什么忙，更何况他最见不得出工伤，往日马路上出车祸，一堆人会围拢上去看热闹，那里面肯定没有他。 一种兔死狐悲之感，在心间环绕，久久无法散去。 同样的工种，若真大发生在自己身上，那是想都不敢想的恐怖，他只盼望那个不省人事的师傅别有什么大事。 宿舍里，大龙小龙惨白的脸，久久无法恢复，所有人心里都很沉重，空气中弥漫着令人窒息的味道。 量久…… 缓过劲来的周国强，开口道。 “工厂上班，出事故是不可避免的，这世上也没有绝对的安全。他们今天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 “你们俩也看到了，都好好想想，若是觉得害怕，转行还来得及，毕竟你们还年轻，学啥都不晚。” 别说大龙小龙，就连他周国强，在某一刹那，都有转行的冲动，可也只是一个顺利的想法。 “强哥，我……我真吓坏了，你说他们为什么会出意外？到底是什么原因？” 大龙没有说不干，可多少也有点犹豫，毕竟谁都想好好活着，人之常情罢了。 “唉！我之前就说过，他们三个肯定是二把刀，本身活就难干，水平有限还要硬干。” “组对塔筒最忌讳应力集中，他们干活纯属于强行组对，活不是那么干的。用楔子焙，再加上筒节变形严重，法兰节过窄，一头圆，一头瘪，吃劲过于大。” “当焙平的位置点焊，可承受的力道，无法驾驭较劲的应力时，就可能造成崩裂，他们今天这种崩裂，我也是头一次见，没想到里外双面点焊加固，依旧……” 周国强无奈的摇了摇头，对于焊接来说，他有自己的认知，焊一个点能承受多大力道，完全取决于施焊者的功力。 焊枪走速的快慢，角度位置都有不同。至于塔筒存在多大应力，很难用理论精确计算。 可有一点周国强可以肯定，强行找平的对接方式，最不可取，也最容易产生应力。 “哦，原来如此，看来我俩要学的东西还有很多，周哥，要不咱们还是撤吧！这活太危险了。” 大龙与小龙对视一眼，带着一丝期望开口道。 “额……活的确是难干，也很危险。也可以说是我组对生涯有史以来，碰到的难度最大的项目。” “说实话，刚才我心里也一阵哆嗦，也想过一走了之，可若是咱们一遇到困难就选择退缩的话，又谈何进步？” “要不这样吧，你俩先回家休息个十天半个月，这一趟咱们也出来四个月了，等我把这里的事解决掉，在带你们去之前约约好的新厂，如何？” 周国强很理解大龙小龙，他们才多大，哪见过如此惊心动魄的场面。毕竟是他带出来的小老弟，若真出点意外，他还怎么回老家，怎么向他们的父母交待。 “强哥……我……” “强哥，还是算了吧，我们不是故意退缩，可这活真的太危险了，要走一起走，我答应过嫂子的，一定会照顾好你。” 大龙和小龙已萌生退意，可他俩又放不下周国强，毕竟都是一起出来的。 “我必须要试一试，我的字典里没有退这个字！” 正当周国强三人，相互都不肯让不之时，大领导前来叫门。 “周工，你们还好吧，之前没顾得上招呼你们，唉！没想到今天出了这么大的意外。这批活，让我进退两难啊！” 大领导皱着眉头，他的来意明眼人都看的出来。 “刘总，那个昏迷的师傅怎么样了？” 周国强最想知道的，还是伤情。 “在医院醒过来了，断了两根肋骨，没有生命危险，别的都是些擦伤。唉……这事……” 刘总欲言又止，眼睛里带着一丝期盼，却又难以启齿。 “那就好，那就好。” 周国强提着的心，也算是落下了。 “周工，你……这个，能不能，唉……您还愿意出手吗？我知道现在问这个，不太合适，可……厂子已经耽误不起了，我真的是没有办法，无论如何，请您一定帮我们度过这一难关。” “之前谈好的价，再翻一倍。您看？可不可以……” 刘总堂堂厂子一把手，能将姿态放这么低，已经是被逼到了没辙的地步。 按照合同，厂子已经违约，赔钱已经是板上钉钉，可问题是，赔钱事小，活出不来事大。 一道工序卡住了，后面所有工序全部得等，一天两天无所谓，可一个月两个月，没有产值谁任谁能扛得住。 若是这批活他们拿不下来，估计以后都别想在风电塔筒行业立足，就如同名声搞臭的大北锅炉，可以接到的项目越来越少。 若不是最初那几家笼络关系还不错的上家，没有放弃，大北锅炉早就破产倒闭了。 很明显，如今的他们也快要走到那一步，虽说问题不是出在经营方面，可最终结局，可能相同。 周国强并非是见钱眼开的主，他也惜命，大龙小龙正是青春年华，他周国强也不过二十三岁。 “额……这事，真的……确实是有难度，实话实话，这种活我也没上过手，我不敢保证可以拿下，但我想试试。” “不过！我有前提条件，需要厂子完全配合，最起码也得确保安全的前提下，才能干。” 周国强之所以不走，就是想挑战一下自我的能力，普通活很多师傅都可以干，差别无非是速度和质量。 可这种活，却需要胆量与头脑，越有难度，就越对他具备吸引力，周国强就是那种迎难而上的类型。 他可以在工作中倔强，可以不服输。有别于生活中的退缩和妥协。 他就是那个，另类的矛盾结合体。 第二百二十二章 组对生涯最难一战2 “配合！什么条件我们都可以满足！只要周工您愿意试试，哪怕最后干不成。” 刘总眼睛里一下子冒出了精光，那希望的眼神，来自于周国强的坚持。 “那好，在我需要是，必须要有一台行车随时配合，法兰节不需要提前接单节，换用老式八十吨或者一百吨，起落式液压台，一套二氧化碳焊接设备，以及吊装设备……” 周国强其实之前就想好了如何将风险降到最低，并且一次性将他的两大技能，全都运用在这次挑战中。 “行！都可以满足，别的都好说，就液压台需要两三天时间购买和安装，周工，您要不列个单子，我叫人去准备。” “这三天，我会派人带您哥仨在咱们当地转转，您先把银行卡号发给我，一万块算是这三天的补助。” 刘总没有丝毫犹豫，态度诚恳到无以复加，周国强愕然。 “那行，三天后，咱们开干。对了，那蹦开的法兰节还能不能用？最好是切开重新校圆，也别在接法兰，这三天找人打磨好焊口……” 正所谓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很显然那崩开的最后一节，没有谁敢轻易上手。 “周工考虑的周到，那段我会按照整根吨位给您算钱，希望咱们合作愉快！” 刘总感激的紧握着周国强的手，道别。 “大龙小龙，玩三天再走吧，反正你们也不急，全当免费旅游了，呵呵。” 正所谓有福同享，有难他身为强哥，他得扛着。 三天大假，可谓是贵宾级别的享受。但凡卫市出名点的地方，他们全都观光了一圈，当地美食更不用多说。 “强哥，这个刘总要比咱们待的前两个厂子领导大气多了，人和人就是不一样哈。” 大龙止不住的赞叹。 “呵呵，你想多了，其实哪家单位领导都差不多，他们都是资本家，区别不过是黑的多与少。” “要不是人家有求于咱们，咱们怎么可能享受如此待遇？大龙我告诉你，这天下永远不会有免费的午餐。” “说好听点，就是合作共赢，说直白点就是相互利用，就看你具备多大价值，这就是现实。” 周国强已经跑了几个厂子，他对于领导也有了更深的认知。 若不是周国强敢接下这批没人肯干的硬活，人家堂堂一个厂子一把手，怎么可能卑微求助，又怎会热情款待。 “强哥，看来还是得有本事，走哪都能吃的开，我决定了，不会去了，我要紧跟强哥的脚步，一遇到困难就退缩，永远出不了徒！” 三天前的大龙，与此刻的大龙有着截然不同的想法，不得不说金钱的诱惑力太过巨大，试问这世间又有几人不愿意享受高档的生活。 “龙哥不走，那我也不走了。强哥，我们相信你。” 相比较而言，小龙要冷静一些，三天的冷静期，多少也能够改变心态。 “额……其实我同样不是很赞成你们留下，毕竟你们才入这一行，对于许多危险性的东西意识不够。” “若你俩真想留下，那就必须服从我的指挥，上班时精神要集中，我还是那句话，干活练技术不怕慢，但一定要注意安全。” 周国强苦口婆心，他不希望他们三人中的任何一个发生意外，当初他在大北锅炉出工伤，就是因为干活时分心造成的。 第四日清早，周国强再次来到车间时，崭新的组对台已就位，所需装备也全部配齐，工位旁一个天车工，外加两个吊装工，早已恭候多时。 正所谓吃一堑长一智，刘总专门为周国强加配了三个帮手协助。 早已早就过图纸的周国强也不废话，直接指挥人手开干，周国强除了拿遥控，其余的活全有人代劳。 筒子好不好干，吊起来就能猜出个大概，就看其吊之前与在悬空时的变形情况，尤其是上了组对台位后，起手第一点能不能合的上。 周国强的选择是，不求快，只求稳。 他特意让刘经理跟换组对台，是因为筒节直径过大，外加塌变形严重。 新台位要比之前的台位宽，也就是说可以容纳更大的变形系数。在降低风险的同时，又减弱了应力集中的问题。 大龙负责点焊，小龙负责封口，直接采用二氧化碳焊，也是因为周国强相信自己带出的徒弟，是什么焊接水平。 周国强在教授大龙小龙时，第一节课，就是告诉他们无论是点焊滑焊，又或者整圈封口焊，第一要求就是足够结实。 如何才能在有限的一条，几乎没有缝隙的焊道上，溜焊出可以承受整段吨位的力道，确保在没有进行埋弧环焊前不崩裂。 无论是，角度、手法、速度，都是有规矩和特定的方式可遵循。 大龙和小龙，学徒第一个月，除了学吊筒节外，余下的大部分时间，都花在了封口焊上。 四个月的学习，虽说组对塔筒能力上有所欠缺，但焊接上，基本可以达到周国强的出徒标准。 一个上午三道口，轻轻松松，唯独挂接第一道法兰口时，颇费了一番手脚。 问题依旧来自于塔筒变形，法兰挂接最忌讳塔筒变形严重后，所产生的缝隙，需要借助手拉葫芦，或者螺丝丝杠，来进行收缝。 正常情况下，一般塔筒对接法兰，最多一圈也就用到三次丝杠收缝。 法兰组对完结，周国强仔细一数，足足用了六次…… 直到下午，对接到第六道口时，小龙忍不住提醒周国强。 “强哥，强哥！筒子变形越来越严重，你来这边看看。” 周国强干活时，会让大龙小龙轮番站在远处观看，一者安全考虑，二者若发生某些意外变化，也可以急时做出调整，将危险扼杀在摇篮里面。 正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周国强站在远处一看，与在台位上看，完全是两个感觉。 应了那句古诗，不知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马上挂钢丝绳，把筒子兜住！” “强哥，要是拿钢丝绳兜住，还怎么转滚轮架啊？” 小龙不解的问道，谁都清楚，若钢丝绳套在筒子上，是可以确保筒子不掉下来，可兜住的筒节就相当于固定在一点。 “只要套上就好，天车不吃劲，让钢丝绳与筒子间留点间隙不就得了。就算真掉的话，天车也可以托住。” 周国强本想着到了最后两道口时，才上钢丝绳，谁曾想才干到三分之二，变形就已经让人后怕。 第二百二十三章 组对生涯最难一战3 “还是强哥点子多，这样一来，就不怕它掉了，我这就让他们挂钩子。” 小龙听完周国强的想法，茅塞顿开，之前的紧张情绪也一扫而空。 “小龙你记住，干活是有技巧和规矩可遵循，但总有咱们没干过活。” “遇到问题时，切莫生搬硬套，多动脑子，借助一切可以利用的设备工具，让它们服务于咱们。” “嗯！强哥，我记住了！” 周国强之所以能达到如今的程度，除了勤奋努力之外，更重要的是他习惯动脑子解决问题。 借助天车，用钢丝绳套在塔筒上，就相当于多了一重安全的保障，直接将风险扼杀在摇篮之中。 其实就算是不挂钢丝绳，正常情况下塔筒也不可能因为变形掉出台位，只不过看着摇摇欲坠，无非是心理上的安全感。 厚板有厚板的对接方法，同样薄板也有其专属的组对模式，虽说周国强没干过这种大直径的变形薄板，但以前的方法依旧可以沿用。 整整一个下午，周国强总算是干到了最后一节筒子，就差接法兰。 “强哥，这筒子咋变形越来越严重？” “额……意料之中，咱们是从大头开始组对，相对容易些，越是接近小头板材就越薄，若在直径步变的情况下，变形自然也就越发严重。” 周国强并没有急着挂法兰，而是站在远处，思量。 “那咱们今天还挂不挂法兰？对筒子好歹有液压台四个轱辘可以调，法兰标准圆，可这……最瘪的位置，估计不到四米吧，这该怎么整？” 大龙小龙一看到那大鸭蛋，要与标准圆相接，再加之几天的事故还历历在目，说不担心那是鬼话。 “稳住，别急！大龙，把滚轮架转起来，咱们看看再说。” “强哥，可焊道现在正好在最下面，咱们之前接，不都是这个位置起步吗？” 周国强自创法兰挂接，起手第一点肯定是先接筒子焊道，就如同对筒子时是一个道理。 一节筒子上，最硬也是应力最大的位置，非焊道莫属。若是遇到校圆水平有限的师傅，焊道上下半米内，很容易出现平段，也就是常说的不够圆。 若是起手没将焊道部分固定，留到最后对接，八成难以找平，就算能找平，也需要动用一些非常手段，无形中降低了组对的效率。 从专业的角度来说，将所有应力集中与一点，乃下下策。那个位置最容易崩裂和产生缺陷。 “额……以前是那么干，可并不代表，这个也得那样干呀？今天就给你再上一课，以后你也好，活学活用。” “好停！就这个位置！” 周国强一直转筒子，就是在找一个相对来说，变形度最小的点位。 筒子变形是肯定的，尤其是在校完圆下台后，放在地上的时间越久，变形越严重。大多数刚下台位的筒节，都是焊道位置接近地面，也就造成了，这一点位最不圆。 从某种算不上科学的角度来说，当筒子最瘪的位置转至最高点时，它依旧会变形，但却需要时间变至最瘪状态。 若是在其短时间内还没有严重变形前，进行组对，相对来说要比，焊道位置在正下方初始变形状态要小的多。 “强哥！焊道在半中腰，怎么点第一点？” 大龙短时间内，还无法转过弯来。 “强哥，是不是咱们从焊道拉一个尺寸，让后在法兰上也拉一个尺寸就可以在下面最低点，点了？” 小龙一看就是动了脑筋。 “额……你这个想法不错，可还是没跳出套路，技术对接要求是，焊道位置在法兰两孔之间，我为啥要在引到最下面呢？” “又不是筒节对筒节，必须中线接焊道。你们记住，其实在哪点第一点都可以，谁也没规定必须在最下面，更何况这挂接组对本就是我摸索出来的，它自然也可以变化。” 周国强简单教学后，也不在废话，他不想等太久，是怕筒子变形严重。 大龙挠了挠头，有点似懂非懂，小龙则是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法兰吊起，稳在液压台上，合口时，要比他想象中略轻松。 若是按照焊道在最低点位置对接，起手是可以找平法兰，可在不转动塔筒的前提下，可以对接的长度，绝对不会超过焊道两侧一米五。 他第一点，在半中腰，需要踩着一米五的凳子，才能够到第一点，但焊道上下几乎不需要太大力度的液压台与天车的配合，就可以轻松拿下起手两米五左右的长度。 若是从纸本上的数字来看，1.5和2.5只不过差了一米，可从法兰挂接的现实操作来说，那可就千差万别。 重点就在于，多点一米，就可以多提升焊接的吃劲程度。 直白的说，当筒节开始转动时，处于正上方，吊着与法兰连接的钢丝绳子天车钩子，自然会与转动的筒节反向移动，逐渐偏离最安全的垂直中心位。 当钢丝绳位置偏离到三点钟方向，或者是斜上四十五度角以下时，就已经不在具备保护的作用。 这个位置也是最容易产生蹦裂的位置，通俗的说，法兰有掉落的危险。 在钢丝绳有保障的三点钟至十二点这段区间，相对来说是安全区。 站在这一角度考量，同样的起手对接点焊，多对接一米，就可以大大提升焊点的承重，也就是加大了安全系数，减少了崩裂的可能性。 周国强看似干的轻松，可他却在点位转至三点钟以下时，屏蔽了左右。 法兰附近五米内不得站人，包括大龙和小龙。 周国强处于法兰侧面，就算法兰真崩裂掉落，也不会对他造成伤害。 周国强一个人控制三个遥控，天车工他都不需要，因为他要的高低效果，天车工是无法精确配合的。 伴随着时间流逝，周国强几乎是转十公分就停一次车，一点一点不停重复，不过两米的距离，他愣是组了大半个小时。 直到组对长度够了总长的三分之一，周国强才长出了一口气，一把抹去额头细密的汗珠。 正常情况下，挂接三分之一，并且外部滑焊，内部加固，在没有应力的前提下，九成不会开裂，当然，意外不算其内。 接下来的三分之二，对于周国强来说，几乎不在构成难度，只不过是时间问题，借助液压台起落架，一转一停，一起一落，毫无难度。 第二百二十四章 强哥出马无往不利 一个法兰组了一个半小时，算是他有史以来，挂接的最慢速度，当然也是他最有成就感的一段塔筒。 为了求稳，毕竟他也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 天色已晚，出车间周国强看着当头明月，吐出一口浊气，他做到了，不动一锤一杠子，拿下了几波组对师傅，望而却步的硬活儿。 “强哥，我怎么看你干的那么轻松呢？为啥之前那几波组对，会被吓跑？难不成都是因为怕掉下来？” 大龙只负责点焊，真正操作机器的是周国强，难不难干，只有上手的人才知晓。 “龙哥，你忘了前几天蹦非的法兰节了？据我估计，除了怕筒子掉下来之外，他们都不愿意接最后一个法兰节。” “咱家强哥之所以能够轻松拿下，重点在于，自创了法兰挂接方法，并且还采用了不在最低位的起手模式，可谓是灵活运用的典范！” 小龙脑子快，且理解能力不弱，周国强今天的一系列行为，他解读了个大概。 “嗷！原来是因为咱强哥具备无敌水平，才显得那些人太过拉夸，嘿嘿！” 大龙赶忙拍起马屁，人情世故他很在行。 “这么说吧，会者不难，难者不会。就看谁能够解决棘手的问题。有了今天这一段的经验，后面咱们也就知道咋干了。” “一共四套塔筒，等我干完两套，余下两套你俩轮流上手。” “等你俩也都成功拿下，那可就是相当于仅次于我，并且强过被吓跑的那几批组对师傅，将来可以拿来当吹牛的资本了。” 已经成功拿下别人望而却步的活，他已经成功了，也就意味着后面也不会再有太大挑战。 当然周国强也清楚的明白，他自己再强，依旧是孤掌难鸣，培养大龙小龙，才是重中之重。 大龙小龙也算命好，起点比同行高出一大截，可以直接学习，周国强的所有经验技术，乃至是其独创的新工艺。 接下来的几天，周国强稳扎稳打，保持一天一段的水准。 期间刘总来过两次，对周国强赞许有佳。自从他们三个过来到今天，从未吃过食堂，每天都会有专门人员陪同下馆子，一直都享受着贵宾级别待遇。 第五天，大龙开始上手组对，周国强则在侧指挥，速度虽说无法达到他的水平，但加班加点，也同样干出一段塔筒。 其实那些被吓退的组对师傅，只不过是却少周国强的挂法兰方法，若是那些人在侧观摩学习，相信用不了两天，也能将这些所谓的非人项目拿下。 高手过招，也不过是赢在了某一绝技杀手锏上面，周国强的杀手锏就是挂法兰和二氧化碳焊接这两大硬货。 他不晓得他的绝学能够吃多少甜头，但他明白，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更何况他已经去过四五家风电厂，他的绝技迟早都会被广泛应用与此行业。 要想多吃红利，他就必须加快脚步，组建自己的团队，虽说前路漫漫，好歹大龙小龙距离出徒已经不远了。 四套塔筒十六段，周国强一天都没有浪费，并且他还抽时间，将之前那蹦裂的重新组对完成。 加上来时当天，已经三天吃喝玩乐，这一趟刚好二十天。 之前尔市的新厂也打来电话，已经可以进行组对，周国强没敢过多停留，这边一完工，就马不停蹄，正打算赶往尔市。 刘总一听说周国强急着要走，十万个不乐意，一再挽留，非说后面还有不少塔筒项目，他很希望周国强可以传授其技术和新工艺。 怎奈周国强有约在先，可刘总又许与很诱人的条件。 周国强左思右想，最终决定将大龙小龙留下，让他在这里一边练手，一边将那两项绝技传授给这里的组对师傅。 “强哥，我俩行吗？没有你在，我们可就没有主心骨了，我怕……” 大龙一听说周国强要让他俩单独带队，脸上写满了愁容。 “有什么不行？那么难干的活都拿下了，后面的活我查看过图纸，都是咱们以前干活的，差别不大。” “你们俩相互配合，宁可干慢点也别出大差错就行，更何况这里本来就有专门的组对师傅，他们都是有经验底子的，只不过是不会那两个绝技。” “你俩也不用太急，反正是算了好时间，用两个月把他们教会就行。让后咱们再会和，怎么样？” 周国强也没想到会遇到如此棘手的情况，分身乏术留下大龙小龙也是无奈之举。 其实周国强做出这一决定并不为难，大龙小龙除了组对速度达不到他的水平外，其余基础的方法以及大多数容易出现的问题，都有学过，再加上是两个人，他可以放心。 正所谓温室里的花朵，永远禁不起风霜的洗礼，不经历风雨怎么见彩虹？ 也只有让他们尽快的单独面对，才能更好的成长。 加之这里的环境他俩已经相对熟悉，上面刘总又很照顾，可谓是天时地利人和。 “可……可我们还是……” 小龙也很犹豫，毕竟他俩才跟了周国强不到半年。 “额……要是我给你俩涨工资呢？一个月每人一万块，二位贤弟是否可以考虑考虑？” 周国强笑眯眯的搓着手指，比划着数钱的动作。他之前一直都是给大龙小龙每人每月五千块的学徒工资。 如今既然要让人家单干，那就必须得拿出点诚意，每月一万块，对于九成普通工人阶层来说，都可谓是高工资了。 大龙小龙之前上班时，天天加班被黑心老板压榨，一个月还开不了三千块。 “什么？强哥你不是再逗我俩玩吧？说话算数不？拉勾！” 大龙一听到一万块，瞬间变了一副嘴脸，有了金钱的诱惑，什么单不单干，什么没有主心骨，通通靠边站，根本无法构成问题。 “你强哥我啥时候筐过你俩？踏踏实实好好在这里练手，强哥说过的，一定带你俩过大康生活。都成年人了，还拉个屁的勾。” 周国强这二十天可没少赚，本身来之前与对方约定的价格就要比市场价高，后来出了工伤意外，刘总直接将价钱又翻了一番。 第二百二十五章 兄弟聚首 算总账，一套一百八十吨，四套七百二十吨，外加修的一段算整根也就是四十七吨。 共计七百六十七吨，四十一吨翻倍就是八十，价值六万一千多块。 三天补助一万块，三人平分，三千三百块，合计六万四千三百块。 至于大龙小龙，来之前都是按照约定，厂子给开每月五千块的基本工资，不需要周国强再开钱。 作为一个技术工人，二十天拿六万四千块，说出去可能都没人信，可他周国强银行卡上的数字，是不会骗人的。 留下大龙小龙，每月给他俩开一万块，周国强也不会赔钱，因为他与刘总早已谈好了价码，一个月两万块的技术指导，算是他明码标价。 大龙小龙上台位出多少吨位，依旧可以另外算钱，刘总也很给力，按照高于行价的四十每吨。 就相当于之后这两个月，每月两万块给予大小龙，至于他俩出多少产量的收入，都会纳入周国强的腰包。 从明天开始，大小龙就可以给周国强带来实质的价值。 也不枉费他将近半年的悉心教导。 告别大龙小龙，刘总特意安排转车送周国强到尔市，可谓是给足了周国强面子。 在路上周国强接到了几个月不联系的磊子电话。 “怎么了？咋想起来给我打电话了？” “强子，你在外面忙吗？厂子里已经停工两个月了，我们现在都在家待业，实在是闲得慌，能不给兄弟联系点活干？” 磊子习惯于上班攒钱，属于闲不住的类型。 “额……咱们厂怎么了？是又开不出奖金，工人们闹罢工？” 周国强其实不问也能猜出个大概。 “唉！年初开工第一个月就发不出奖金，大家连罢了两次，到后来领导都不敢出面了，据说银行都不给咱们厂贷款。” “如今，别说奖金了，基本工资都发不出来，大家只能回家带着，这么长时间，也没人问没人管，唉……” 磊子就是个普普通通的上班族，他的要求并不高，奈何大北锅炉已经穷途末路。 “额……多动他们找活了吗？你们要是想，我就带你们出来试试。” 周国强之前就有过这样的想法，奈何当时他的资源有限，怕没法帮到兄弟们。 “大家都闲着呢，多动夜市摆地摊，老牛闹了个面壳子给人家送货，小东带着他那女朋友到处转悠。” “行吧，我这边正准备去一个新厂，等我到了帮你们问问，如果需要，我联系你。” 周国强从不说做不到的话，除非他有十足把握，才会给予别人肯定答复。 尔市坐落在华夏地图的正西方，黄土高原风沙大，很适合风电塔筒大批量安装，在此建厂优势很大，可以减少诸多运输成本问题。 厂子叫做华西电力，崭新的厂房，诺大的厂区。 周国强与华西电力副总友好会晤，并进行参观考察，依旧是老一套，指出一些生产流程上的小问题，一些关键问题，他则故意不说。 没等周国强先问，对方居然主动问他有没有其他工序上的老手，华西电力工人不少，但专业干塔筒的并不多，一部分都是外招，但依旧有缺口。 毕竟组对部分才刚刚开始，准确的说就是在等他来了才正式进行。 周国强没有直接答应对方，虽说他心里早已乐开了花，瞌睡了就有人给送枕头，那叫一个爽。 晚上，周国强给哥几个挨个打电话，他要确定他们是否愿意跑外地。 除了同样跟他一个工种的小东，有女朋友脱不开身，小磊、牛牛、多动，全都愿意出来跟他混。 次日，周国强与副经理讨价还价，最终按照略高与行价的价钱，接收周国强带来的后援团。 牛牛主干直口，也就是单节筒的焊接。多动主干门框内件，磊子则是环焊。 周国强许诺带兄弟们出来，每月至少一万起步，其实若是按照正常月产值来算，他接下的每吨价位，只要月产五百吨，就可以轻松过万。 可谁也保不齐这华西电力到底给不给力，能否短时间内正常运转，毕竟他们从开工到如今进度已经晚了两个月。 他想做大做强，就必须要将兄弟们都笼在手中，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他直接给兄弟几个开出一万五，干少了他赔钱，干多了，他还能有盈余。 多动、磊子、牛牛，次日清晨到达，周国强专门给他们接风，并且介绍了新厂的情况。 “兄弟们，咱们又可以一起奋斗了。这里除了离家远之外，其它部分，大北锅炉根本没法比，四人一间的宿舍，有空调有澡堂子。” “你们来这上班，我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注意安全。” 其实周国强最怕的还是出意外，毕竟哥几个都是他叫来的，责任感也是一种压力。 “强子，这你放心，咱们认识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其实我们就是有点担心这厂子，会不会也拖欠工资什么的，别再坑了咱们。” 磊子是被大北锅炉坑怕了，一个没什么地位和话语权的工人，上班却拿不到钱，不得不说是一种悲哀。 “就怕崽了们，咱们厂还欠咱们几十套筒子没结呢，听师傅们说，咱们的养老保险都没交齐，唉！” 牛牛同样很无奈。 “反正他们迟早得给咱们一个说法，不行就闹他告他！” 多动依旧是直来直往，愤愤不平的道。 “先等等看情况吧，咱们在这一个月一开钱，这点应该不会有问题，要是真不给咱们开，咱们也不过是白干一个月。” “更何况，这家是新厂子，资金也够雄厚。咱们算是厂子请来带队的，我之前已经去过五六家风电厂，从没拖欠奖金的问题，哪像咱们厂。” “要是这里真不给开，我自己掏腰包给你们补上，不行咱们去别的地儿，我再给你们找，活多的是。” 周国强出来单干，还真没注意拖欠奖金这个问题，毕竟都是那些厂里主动联系他，有求于他，从这一角度来说，拖欠的几率很小。 当然也不排除遇到无赖厂子，周国强开始意识到，未来这种问题不可忽视。 第二百二十六章 机会是给有准备的人 秋去春来，眨眼就是两年，两年的时间，周国强几乎跑遍了全国各地的风电厂，同样也积累了足够多的人脉与关系。 大龙小龙已经成长到可以独当一面，他俩跟着周国强赚到大钱的消息，也在老家村里传开。 许多村里的年轻人慕名而来，原本还算平静的家，快被踏破了门槛。 周国强可不会什么人都收，他慕色了几个还算不错的同乡，让大龙小龙，磊子、牛牛、多动，按照各自不同的专业分带徒弟。 周国强忙里偷闲，不仅继续深造专业，同时也拿到了梦寐已久的驾驶本。 也是在这年的三月份，停产两年的大北锅炉，终于宣布破产。 职工们的问题，也在政府的介入下，有了结果。 分厂抵外债，余下部分资金，总厂挂牌拍卖，但却无人问津，政府贴了一部分资金，先解决员工买断保险等一系列棘手问题。 “强子，咱们终于可以跟大北锅炉彻底了断了，这拖拖拉拉的两年。” “唉！回头想想，咱们从入厂到如今，也有七八个年头了，真与它彻底没关系了，心里还有点不舍。” “谁说不四了，多好的厂子，可惜了了那些设备。咱们全国各地的跑，钱四没少赚，可却没有归宿感。” 多动、磊子、牛牛，难得与周国强有时间聚在一起，恒市是他们的初始地，也是他们的家乡。 “你们说这以后的养老保险怎么上？咱们这样不固定，没法跟单位签约，自己交吗？” 小东脑瓜子最活，他是在第二年结婚后，才加入周国强的队伍。 “这些都是问题，不过也不是没有解决问题的办法，若是咱们把大北锅炉拿下，你们觉得可不可行？” 周国强提出的大胆想法，其实并非随意出口，而是他早就纳入了的计划，大北锅炉迟早有这一天。 周国强想发展壮大，就需要一个施展拳脚的平台，如今他手底下人马也够二十之数，只不过大北锅炉宣布破产的有些匆忙，他还没有完全做好准备。 “啊？不是吧？咱们哪买的起大北锅炉啊，政府不是开价三千万拍卖吗？强子，我知道你这几年比我们赚的多，可这个数目貌似有点夸张。” 多动一听周国强的想法，那是超出他想象的方向。 “额……钱是没那么多，可并不代表咱们就没法回厂子干呀。之前咱们厂也不是出租过弯管车间和两层办公大楼吗？” “咱们钱是不够买下厂子，可并不代表不可以租呀？” 周国强其实在外地也慕色了几家不错的场地，但他内心里还是想回恒市，毕竟人是念旧的动物。 “话是这么说，可咱们租下厂子，还需要有稳定的项目来源，还需要上料、税务、财务、技术、运输很多问题的。” 小东当初的小组长没有白干，他对厂子上层的认知并不少，也算是最有领导潜质的一个。 “额……其实这也是我选择大北锅炉的另个原因，那就是现成的人脉关系。” “大北锅炉的没落并不在于大多数员工，而是在于老厂时就留下的各种问题，沾亲带故、裙带关系。” “人员不少，但真正有本事的不多，除了咱们这样的一线员工，厂子白养的闲人太多，当然了那些领导贪污了多少，咱们不得而知。” “若是，咱们新注册一家风电公司，租用大北锅锅炉厂的部分场地车间，让后再招一些有能力的老员工回来呢？” “人不在多而在精，至于上料、税务、财务什么的，办公大楼里的人，同样也可以招点回来。” “至于项目的问题，你们就更不需要多虑了，其实早就有几家二级承包公司，想跟我合作，只不过咱没有适合的生产场地。” “其实拿项目并不难，难的是是否可以按时交付。咱们恒市在什么位置上？这个地理位置，距离西面与北面，风电投放区域都不远，运输交通方面很有优势。” 周国强已经不再是三年的毛头小子，他的计划也早就成型，路要一步一步走，可若是没这点勇气与魄力，继续保持原状，他最多也就是个包工头。 他还要迈一步，这一步必须要迈，且必须要得到大家的支持与帮助。 “我相信强子你手头上资源很多，主要还是开厂子的问题，办公大楼里咱们认识的人有限，工人到是好找，可办公人员，不见得来吧？” 小东说到了问题的关键。 “额……咱们认识的人不多，不代表别人不认识，看来我还得去送点礼了，也不晓得我师父最近在忙啥。” 周国强这一计划中，必须要拉一个重要的人物入局，那就是带他出徒的铆工组族长陈师傅。 陈师傅在老厂的人脉，要比周国强广的多，他还记得当年陈师傅带他认识那几位同学，那可都是厂子的中间力量，虽不是正真的高层，但大多数对外的事务，都是他们在打理。 若是能将那几位拉进了，开新厂的胜算起码可以提高两成。 说干就干，周国强当晚就带了一堆礼，登门拜访。 “小周，你可真行，这都快三年了，也没接到你一个电话，听说你一直在各地跑？混的咋样了？” 陈师傅依旧是原来的模样，大周国强整十岁，还是正当年。 “师父，我也是没办法啊，厂子若是能开出钱，能正常运转，又怎会不给我打电话上班？” “这几年跑了不少风电厂，也赚了点资本，您最近怎么样？厂子废了，以后有什么打算？” 周国强在大北锅炉，最敬重的还是带他出徒的陈师傅，他们之间从未红过脸，说是师徒，其实更像是兄和弟。 “唉！短期零工好找，可正规的单位不好找，你也知道，咱们这边没几家像样的工业单位。” 一提及未来出路，陈师傅也是一头莫展。 “额……师父，我有个想法，想听听你的意见，这可能关系到咱们的未来。” 周国强说的很郑重其事，他与陈师傅之间，不需要勾心斗角，直奔主题。 “小周，我怎么感觉你变了？要比三年前成熟稳重了不少，说吧，我还真希望你能带给我点意外惊喜。” 陈师傅一直在观察周国强，三年足够改变一个人的很多很多。 “额……师父，车间主任你干不干！” 第二百二十七章 筹备 “啊？车间主任？小周你到底想说什么？” 陈师傅一脸狐疑的问道。 “我打算开一个新厂，就聘请您当车间主任，如何？” 周国强笑眯眯的道。 “小周，这可不是闹着玩的，我知道你干活水平越来越高，可并不代表你就有能力开厂子，更何况你哪来那么多钱？” 陈师傅比较保守与务实，脑瓜子好使，但缺一股冲劲。 “额……大钱咱没有，但起步资金还是有些的，再加上如今上面的政策好，是可以申请贷款的。” “我知道我能力有限，但不试试又怎能知道自己不行呢？当然还需要师父你一起加入，顶力相助才能成事。” 周国强早就想好了说辞，他知道陈师傅一般不打没把握的仗，但他还是想试试。 再加之如今不比以前，没有了大北锅炉厂，他们都属于待业游民。 “你到底想开什么厂子？千万别跟我说也是做风电，投资太大了，我怕你扛不住，我帮你可以，但别指望我投钱入骨，说实话我也没啥存款。” “车子房子是都有了，可孩子要上中学，差点分数，塞了好几万才进了四中。” 陈师傅的女儿周国强当初也见过，眨眼都已经要上中学。 “额……师父钱的事你不需要操心，厂子我是铁定要开，我现在手底下有二十个人，项目资源也很可靠，现在就差你的人脉关系。” “我打算租用咱们大北锅炉厂的部分车间场地，还希望您能拉点大楼里的骨干，就是您那几个老同学，若是能成，车间主任的位置就是您的。” 陈师傅有多大能力，周国强心里明镜的很，车间主任再适合不过，他也有理由相信，这一诱惑的吸引力很大。 “看来你不是随便说说，早就想好有计划了吧？租场地确实是比较划算，但在我看来，如今的时机还缺点火候。” 陈师傅没说同意也没说不同意。 “额……怎么讲？啥时候时机才对呢？” 周国强需要听到更多的意见，尤其是来自于陈师傅的真心话。 “大北锅炉才刚刚破产，虽说政府贴钱解决了职工的保险问题，可厂子高层还未解散，一些老问题，上面还在查办。” “最大可能性，就是厂子挂在政府那里竞拍出售，起价三千万左右。这些消息都是我那些同学说的。” “要是你真打算做，那就得有充足的计划和把握，也不急于一时。拖一拖，没准还有更好的效果。” 陈师傅的消息，要比其它小道消息更靠靠谱，用老谋深算来形容也不为过。 “额……师父您的意思是，等厂子挂出去拍卖，无人问津的时候，咱们再来租？” 大北锅炉厂，除非是专门干风电的公司收购才值三千万的价，若是生产其它商品，起码六成设备失去应有价值。 可以说大北锅炉厂，卖出去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周国强也是过于着急，正所谓锦上添花永远比不过雪中送炭，上杆子买卖不如当救世主。 “你小子就是聪明，一点就透，先拖它个一年半载，我估计明年这时候来拿，肯定很容易上手，并且还有讨价还价的空间。” “至于你还缺什么人，都可以告诉我，我帮你提前联系。你也可以通过这段时间，带着你那票兄弟，赚更充足的资金，项目啥的，也可以提前预约，有备无患。” 陈师傅也大概明白了周国强的意思，他不是不想当车间主任，只是他要提升这一招险棋的赢面。 “师父，幸亏有你帮我出主意，看来我还是有点操之过急了。” 周国强心中那团火焰并没有被陈师傅浇灭，只不过这团火想要烧的更旺，就必须备齐更充足的燃料。 陈师傅与周国强畅谈三个多小时，从员工到管理，大到进料小到后勤，计划也逐渐成型。 告别陈师傅，周国强脑海里的思路也逐渐清晰，唯独如何与政府沟通，以及贷款的问题，他还没有头绪。 有些东西可以靠书本学，可有些事是需要阅历与经验。 周国强是不懂，可并不代表他接触过的那些厂领导也不懂。 没有任何犹豫，周国强再次踏上征程，这两年他几乎不怎么上手干活，都是倚仗自家兄弟。 他打算今年再大干一年，已他的实力与水平，多赚几十万不成问题，也能积累更为充足的起步资金。 周国强将自己的计划，告诉他的兄弟们，希望大家都能够全力以赴，并且提及入股投资的橄榄枝。 这一次出发，他们的队伍已经壮大到三十人，小东、磊子、牛牛、小磊，听从了周国强的意见，都从各自老家，挑选了两个徒弟带。 一年的时间，足够让第三波新人成长起来。 周国强也特意留意了他们不曾参与的生产工序，尤其是下料、滚圆和打沙喷漆。 下料、滚圆，他可以找新人，跟着最好的师傅学技术，唯独打沙喷漆很少有人愿意去学，又脏又累，带着猪头面罩依旧会有一鼻子油漆味。 也是多方打听，周国强最终联系到了一个南方包工头，他们村周边专门培养打沙喷漆的专业人才。 只要项目到位，他们就可以按照市场价出外工，刚好可以解决这部分的麻烦。 周国强特意选择了几家二级承包公司的业务，就是希望可以拿到更多的项目资源与机会。 以前他不懂什么二级三级承包，可如今他也算是摸清了其中门道。 风电项目作为国家远景，碳中和目标的三大类之一，能够从上层拿到项目的，那就是顶端承包公司或者说某位关系够硬的牛人。 当然那些公司大多不会亲自动手，都会将项目投放到二级上市企业，就类似青市高经理所在的鲲鹏集团。 二级承包公司又将项目细分到风叶、风机、塔筒、安装等多个子项目，最赚钱的自己干，余下的再进行招标投放。 西市周经理的公司，以前的大北锅炉，以及大多数风电塔筒生产厂家，都隶属于三级承包公司。 周国强需要接触更多的二级承包公司的目的就在于此。 正所谓广撒网，才能多捞鱼，若是单指望青市鲲鹏集团，会存在没项目可干的风险系数。 多个选择，也就多个机会，周国强要将把握提升到最高。 第二百二十八章 与上层的亲切会务 都说岁月是神偷，眨眼就是腊月寒冬，此时的周国强略显消瘦，整整十个月的艰苦奋斗，他几乎干到麻木。 好在手里资金的数值上涨让他很是开心，期间周国强还做了两家企业生意的倒手。 就好比当初西市周经理那种，帮三级风电厂，招标到二级承包公司的塔筒项目，若是不出意外，过年又可以收到两个大红包，当然西市周经理那边也一直没有间断。 可以说当中间人赚钱要比他辛苦一年还给力些，可这种中间生意并不那么好做，他尝试了六七家，最终成功的也不过两家。 如今周国强的个人资产距离八位数已经不太遥远，若是他能够耐着性子再带着弟兄们大干一年，基本上就可以达成那个高度。 可周国强心心念念的已经不再是赚钱这一目标，他要给兄弟们找一条稳定的后路，毕竟常年各地跑吃的是亲春饭，落叶归根才是正途。 周国强也时常与陈师傅通电话，之前慕色的人选，八成都有加入的意愿，就差周国强的新公司开起来。 为了方便开公司的前期手续问题，周国强特意让陈师傅帮你聘请了一位专业顾问，只要肯花钱，他根本无需自己跑腿。 正真的成功者不一定要样样精通，但一定要懂得知人善用的道理。 华夏新能源技术有限公司，这名字周国强是与弟兄几个一同起得名字，高端大气上档次，低调奢华有内涵，周国强拿着到手的营业执照，心里那叫一个美。 营业执照一到手，可谓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何为东风？那自然是来自于政府是否愿意给他这个起步的机会。 周国强携带自己的计划书，以及一系列材料，直奔市政府。 “领导您好，我就是上次跟您电话联系过的周国强。” 周国强在一位工作人员的代领下，踏入领导的办公室。 领导一身灰黑色的呢子中山装，国字脸一字眉，给人一种莫名的威严。 “你就是周国强？没想到你这么年轻，有三十岁吗？” 周国强之前通电话时，就介绍过自己的情况，当然主要能力与资金人马方面。 “额……看来我是有点少年老成了，不瞒您说我今年二十六周岁。” 四五年的走南闯北，在他脸上留下了些许痕迹，也许是他懒得保养，也许是心累过量。 “什么？你才二十六岁？就算你十六岁出来闯荡，也不过十年光景，更别说你之前几年还都在大北锅炉上班。” “真是年少有为啊，几年功夫儿，就积累了如此资产，不得了不得了啊！把你准备的材料拿来我看看。” 周国强心里清楚的很，领导要是想查他的底细，也不过是一个电话的事。 “哝！都在这里，您请过目。” 其实该说的之前电话里都说了，今天来的目的就是为了会务一下，毕竟有些事还是需要面对面才能谈成。 领导看的很仔细，一会儿皱眉一会儿微笑，周国强看不透对方到底是怎么想的，紧攥着的手心里，一直在冒汗。 “按照你的计划，是打算租用大北锅炉厂的部分场地与厂房，这个报价是不是有点低呀？” 领导也不绕弯子，直奔主题。政府替大北锅炉解决了员工养老保险的问题，就相当是替厂子贴钱办了事。 贴的钱需要将大北锅炉卖出去，才能补回来，奈何大北锅炉厂挂了一年，期间连降了三次价，两千万依旧无人问津。 周国强不晓得政府具体出了多少钱，可若是厂子卖不出去，就永远也收不回本，谁会着急？亏空如何补？都是领导需要考虑的问题。 这也是陈师傅让周国强托一年的关键所在。 “额……领导，说实话我也想将价位提的再高点，可毕竟我的资金不够充裕，还需要有活钱周转。” “若不是对大北锅炉厂，还有一份留恋与不舍，在外地其实还有更好的选择，毕竟那些稍微偏远的地段，相对更便宜。” “我这个价位虽说不高，可日积月累也是个不小的数目，若是我资金够充足，又何必多花冤枉钱来租？您说是不是这么个理儿？” 周国强的意思很明显，他还有其它选择，回恒市投资，哪怕他的资金不多，那也算是投资商了。 作为一个无人问津，经济拉夸的三线边缘城市，领导们最希望的就是能够招商引资，能够带动当地经济，能够解决就业问题，能够做强做大。 大北锅炉厂挂了一年，就是浪费了一年，周国强若是租下来，每年是需要交付几百万的租金，厂子依旧属于政府，若是周国强租用时间够长，那就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有些话周国强不想说的太直白，大家心照不宣，明白就好。 “不忘本，这份心意很重要，咱们恒市就需要多点你这样有能力，有想法的年轻人。” “对了，你还想贷款？至今还没办下来？” 领导也没有继续谈租金的问题，也算是一种默许。 “额……不瞒您说，我们没有实质厂房，没有等价抵押物品，银行那办不下来。” 周国强很无奈，他陷入尴尬死循环，拿不到场地，就没法做抵押，没有足够资金，就没法拿到场地。 “嗯？我们不是有小中企创业扶持计划吗？这事不难办，你可以拿大北锅炉厂作为抵押，让后在申请一份小中企业贷款，不仅钱可以很快到位，还可以减免百分之三十的税收。” “干事业不容易，政府也不会不给你们这样有理想的年轻人机会。不过，我多问一句，你是打算将人员控制在百人之内吗？就不能多收点员工？” “大北锅炉厂，最辉煌的时候，少说也能容纳七八百员工吧？” 领导先给个甜枣，话锋一转就谈到了重点，那就是解决更多的就业问题。 要知道大北锅炉厂的破产，直接导致几百人下岗待业。 虽说这一年多，已经有许多师傅在外面找到了新的工作，可还有一部分找不到工作，也就是会被纳入无业的一栏。 这不是政府领导希望看到的结果，保证就业率，也是上面的重要指标。毕竟一个职工身后，还有一个家庭，一个顶梁柱没有收入来源，很可能连带很多家人造成一系列社会问题。 第二百二十九章 零时计划 周国强眉头一皱，很明显他想要拿下大北锅炉的租用权，以及领导许诺的贷款等扶持政策，是需要他拿出更多诚意。 周国强在材料上写的很清楚，人员配置是五十到一百之间。 大北锅炉厂如何破产的，谁也说不清具体原因，之后的调查也没差出啥具体结果，或许有，只不过他们不是高层，没资格知晓。 但周国强心中明了，大北锅炉当年养的闲人太多，六七百人的厂子，正真一线员工堪堪两百，哪怕有些人只是每月拿一份工资，可对于厂子来说，量化的支出，迟早会有崩盘的一天。 蛀虫太多，连带关系，贪污腐败，都是导致大北锅炉破产的重要原因。 周国强在制定人数时的要求就是，一个萝卜一个坑，尽可能用最少的人员，完成适当的工作。 他不是心黑，恰恰相反，他明白工人正真需要的是什么。 上班为了什么？当一天和尚敲一天钟吗？是不排除有一部分人，就是混天度日，可大多数愿意选择工厂上班一族，都是为了生计，为了赚钱养家。 周国强精简人员，就可以给予他的员工更高的待遇，他不希望他当年的经历，发生在自家员工身上。 他的理念就是，只要你有能力，只要你愿意吃苦流汗，就可以在他这拿到相对应的报酬，不让员工心寒。 力的作用是相互的，也只有员工们有了归属感，才能有凝聚力，才能以厂为家，才会认真上心，才能让厂子越运作越具备持久的生机。 “领导，您应该很清楚大北锅炉厂是如何倒下去的，之前是可以养不少人，那也是在没有集体供暖之前。” “近几年政策上是已环保为主，私炉销量大幅度下滑，锅炉产量骤降，就无法保持自给自足。外加风电项目回款略慢，新厂房建设，一下子将大北锅炉的老本掏空。” “就按一个工人一千五百块的工资算，五百人那就是每月要开好几十万，还不算计件奖金。” “大北锅炉养的人越多，破产的就越块，毕竟正真一线员工占比只有三分之一，这也是许多老企业经营上的大问题。” “我不可能继续大北锅炉的老路，企业需要时间发展，也许未来还可以多添置人员。” 周国强一边表达自己的意见，一边还观察领导的表情，一看苗头不是太好，他赶忙话锋一转又道。 “其实……我还有后续跟进计划，这一计划就是为了回馈，养育我的恒市，我也愿意为家乡建设，出一份绵薄之力！” “是吗？愿闻其详。” 领导品了一口茶水，脸上总算有了笑容，淡淡问道。 “我打算在厂子正常运转起来后，会与一家技校谈合作，我在全国各地能接到很多的外包项目。” “缺的就是人，因此，我计划借助技校培养我们需要的专业人才，毕业后直接进厂实习，而后在老师傅的代领下，输送到全国各地，不晓得您怎么看？” 周国强其实早就有这样的想法，只不过厂子还没搞起来，此时说这些有点过于早。 奈何领导很希望他可以多解决些就业问题，周国强也只能说出他的未来计划，若让他多添置点大北锅炉的老员工，他一定会果断拒绝。 他要的是有活力的新企业，并不是某些人的养老单位。 “嗯……这点子还挺新鲜，要是真能实现，也算是给咱们当地年轻人，增添就业机会。” “不过，你这打算一批能招收多少人？招收几批次？” 领导最感兴趣的还是数量。 “额……初步计划是每半年招收三十到六十人之间，具体会培养多少批次，我可不敢打包票，那得看后期碳中和环保计划，看国家的扶持力度。” 虽说未来如何，谁也无法确定，可周国强还是实打实的说，性格使然做不到的事，他不会夸海口。 周国强有此计划，并非偶然。这几年他见多了新风电厂的投产，也看到过类似大北锅炉的倒闭。 究其原因，那就是许多厂里没有相对固定的项目资源，加之老旧的经营理念，养活的固定本厂职工人数过于多。 有活时是可以正常运转，还可以赚到不少，可若是次年接不到项目，就需要掏老本来垫付员工工资，直到兜见底的那天。 在他看来，风电塔筒生产行业，未来的大趋势就是外包。厂子只需要少部分本厂职工，能保证基本的维护运营便可。 若是接到项目，就找专门的包工队来干，有活就赚钱，没活也可以将成本压缩到最低。 周国强瞅准这个机会，他开厂的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想有一个专门培养技术人才的场所。 他不可能一直天南海北的跑，一者精力有限，二者无法量化。 机会就在眼前，若是等别人做起来，他再想分一杯羹，那就落了后手。 毕竟他如今已经有足够的资源，大龙小龙也一直在给他开拓新的市场。 他那三十号人马，说实话顶多也就能包下一家风电厂的两条生产线，还是在花费了将近三年时间，才培养起来。 若是能有一个稳定的接入口，他就可以形成稳定的培养模式，在有限的时间内，抢占市场先机。 风电项目，迟早都会有饱和的一天，也就仗着国家面积够大，也一直都在重点扶持。 在他看来，最起码未来十年内，不必担忧无活可干。 “行！你有计划就好，咱们今天就谈到这里吧，等下个星期一，你带好最详细的计划书，一切相关手续，以及你的领导班子来开个研讨会。” “我是没啥大意见，但还需要各个部门一起研究，签订合同……” 领导的意思很明显，下次再见面，那就是签约，不会像今天这班随意，毕竟有些程序得按章办事，谁也不可能搞特殊。 周国强告别领导，长舒一口气。虽说领导给他带来很大压力，但并没有为难他，或者故意拖着补办。 本以为这是最大的难关，可正真接触周国强才知道，领导并不是他想要中那种高高在上的样子，很随和也很真实。 人和人不一样，所站的位置不同，所考虑的问题自然也不同，依旧是那句话，合作共赢，各取所需。 第二百三十章 借东风好彩头 阳春三月，周国强可谓是春风得意，都说新年新气象，刚刚结束的国家大会，再次强调新能源规划与布局。 风电行业作为新能源三大项之一，得到了重点扶持，以及专项资金补助计划。 也是在这个春天，周国强总算是迎来了新厂开业的大日子。 近五年培养的四十号人马，全员到齐。大北锅炉厂后招回来的师傅也将近四十人，外加陈师傅联系的那几位中层干部，配置算不上豪华，但却都很实用。 市领导、县领导，已经一些相关部门一同剪彩，见证新公司的成立。 罗锅喧天鞭炮齐鸣，尘封两年的大北锅炉厂改头换面，华夏新能源技术有限公司，夺目且璀璨。 周国强不仅租用了部分车间与场地，同时还多拿下了办公大楼的三层使用权。 一层作为门面与招待，二层则为主要的办公区域，三层周国强将所有房间都改为员工宿舍。 他不想寒了工人们的心，工厂上班没有高低贵贱，领导层该有的基本待遇，所有员工也都享有。 周国强依旧沿用老厂时的基本工资加计件奖金的模式，时至今日当地的最低工资标准也不过一千三百块。 其沿用此模式的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税收等问题，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至于奖金定价方面，他将奖金区间控制在五千至七千，加上基本工资，最高收入可达到八千五百块。 大北锅炉以前工人们的平均收入也不过四千左右，他清楚的记得，自己一个月赚八千，有多少人羡慕，又有多少人嫉妒。 放眼整个恒市工业单位，能赚到这份工资的屈指可数，周国强也想给工人们开更多的钱，但各个方面都要用钱，也只能等厂子走上正规，才有长工资的可能。 至于出外工，周国强将价钱定在一万至一万三的大体区间内，毕竟跑外地没法顾及家庭，守家在地赚少点，愿意跑外地多赚点，也是人之常情。 “强子，咱们又回来了，没想到咱们能有属于自己的厂子，以前那可是想都不敢想的事。” “崽家伙就是有一套，看来跟你混，没有跟错。” “强子，谢谢你让我们又有了一个窝。” “其实，我是因为那娘们，要不然我也能做到今天的程度。” 多动、牛牛、磊子、小东，是与周国强最铁的兄弟、同学、朋友、哥们外加工友同事关系，他们在一起的时间加起来，不低于亲人相处的日子。 “额……十年，真是弹指一挥间，还记得咱们一起住冰窖的日子吗？还记得咱们围着十二寸小黑白看录像的瞬间吗？” “其实我好怀念过去，那时候无忧无虑，越长大越孤单，尤其是咱们五个不住在一起的那段时间，就仿佛生命里缺了点什么。” “小东已经有了归宿，你们三个也抓点紧吧，多动你心心念念的她，我也帮你招回来了，以咱们现如今的档次，拿下她还有问题吗？早把握住机会呦，哈哈。” 周国强的资金不够充裕，弟兄四个砸锅卖铁帮他凑了个整，也算是有点股份。 他本想给兄弟们安排个中层领导的清闲差事，奈何他这些兄弟并没有那么大的野心，同时也明白能力有限。 最终，选择留在车间，担任各自工序的大组长。有他们在，车间里周国强也能放心。 他们的顶头上司，自然是如愿以偿，上任车间主任的陈师傅。 有陈师傅把关，已经他与那些中层干部的关系，不存在陌生感，刚好起到承上启下的作用。 车间从下料开始，下料组的组长周国强招回了原下料组的副主任带队，给其配置了五人下料组。 其人沉稳干练，当初与周国强也有交际，最主要的是，有责任心，正所谓万事开头难，有他把关，周国强很放心。 直口组，牛牛的专长，任直口大组长，手下有四人标配组员。 校圆组，周国强没有招回原厂的职工，只因为这一工序对专业技术的要求很高，大北锅炉那些校圆师傅的水平，他不敢恭维。 他从前年开始布局，培养了三个专门的校圆徒弟，并且是在青市找最好的校圆师傅学了将近两年的时间。 也可以说，他带的所有学徒中，这三个人几乎没给他带来收益，学费与本事成正比也无口厚非。 接下来的工序，自然是周国强的老本行，大组长的位置，周国强留给了小东，也算是还了小东当初没当上组对大组长的愿。 一个车间两条线，每个台位两个组对，都是周国强亲自带出来的徒弟，外加一个校圆组对共用的叉车工，也算是六人双台标配。 环焊组，磊子任职大组长，同样是两条线，四组滚轮架。每个台位两个大师傅一个辅助杂工，六人标配。 画线、内件、门框、外观，四合一，周国强吸取老厂时的经验教训，这后部分四工序，若单划分开来，容易出现忙时人手不够，忙完又会闲死。 最好的方式就是合并化，提升各工序的效率与进度，确保无人可用的局面出现。也是出车间前的关键步骤。 周国强定名为初成品组，多动任职大组长，配置同样是六人，画线两人，内件门框三人可共用，交外观一人。 机械维修加电工，三人配置，作为二线不可或缺，又不能太多。 库管两人，一个对内，一个上货。 质检员两人，超声两人，属于不可或缺的类型。 塔筒出车间后，打沙喷漆外包，人员随时可就位，周国强无需操心。 需要一专门的龙门吊天车工，周国强特意招回了多动一直没追到手的那个女孩，也算是顺水推船的小情怀。 带打沙喷漆完毕后，则需要安装内件，也就是安装组，钳工活师傅五人外加安装组组长，人选是陈师傅推荐的，技术含量不算高。 车间外还有一个很重要的组，那就是吊装组，四人配置，持证上岗。 进料、运输方面，都有中层干部的旧关系与人脉，这都安排妥当。 所有工序算下来，不多不少刚好五十人，外加陈师傅这个车间主任，讨了个吉利的数字五十一。 第二百三十一章 头疼的开初会 大门保安，零时雇佣，食堂同样外包，周国强只提出一个要求，管饱且好吃。 办公楼的人事安排，除了他是总经理外，身边就只有一个法律顾问兼秘书，强调是男性高材生。 就算他内心里也想拥有一个养眼的美女秘书，但时常来探班的李静绝不会答应。 当初周国强与李静提出开厂子的计划时，李静举双手赞同，只有一个小小的且不可妥协的要求，那就是不能用女秘书。 生产部长空缺，他一直没有找到适合人选。这个职业很关键，可以说是仅次于总经理的要职，不仅需要经验与能力，同时还得有过人的本事。 陈师傅能力不够，他那三位同学又有重任，若是外招，很难招到同行业的专业人才，可内部提拔，并没有适合这一职位的强人。 设计科、技术科合二为一，更名工艺科，一主一辅。 财务科两人，一对外银行贷款，一对内工资奖金发放。 人事科两人，负责招收、合同等事务。 陈师傅拉来的同学有三人，分任副经理，一个管原材料购买，一个管塔筒出货运输，还有一个专门协调社会政府机构等一系列特殊事务。 至于大龙小龙，周国强给他俩挂了个市场经理的职位，在厂内基本上没有实权，但包活外工，都需要他俩带队过手。 周国强仰望十二层高的气派办公楼，他不晓得当初建这么个玩意花了多少钱，他只知道，以前那上百号坐办公室，意义何在？ 他自嘲道，十一个办公人员，一人一层刚刚好…… 大楼加车间，满打满算还不到七十人，想想大北锅炉最辉煌的时候足足收容了七百人，虽说那时候连带锅炉一同生产，但真的有必要用那么多人吗？ 周国强从技校被招到大北锅炉时，招收的理由是干风电塔筒缺人，此刻想想真的是缺人吗？还是只缺那种受苦流汗的人呢？ “周总，中层以上领导都到齐了，咱们是不是可以开第一次生产会议呢？距离十点还有五分钟。” 周国强身边的高材生秘书，姓白名梓桐，小声提醒，从年纪上来说，要比周国强略长两岁，发型打理的一丝不苟，银框眼镜体现出其特殊的气质与涵养。 “额……你不说，我差点忘记了，这开个公司，麻烦事还真多，啥都要过问，唉！有点心累。” 白秘书是去年陈师傅帮忙介绍的，人很聪明管理系毕业，重点是对法律方面很精通。 他选择留下来帮周国强有一个前提要求，那就是入股。 周国强知道他没多少资本，特意借给一笔钱，将其绑定牢靠，团队里必须得有这样的人才。 他的老窝不大，要想让人家死心塌地，就必须舍得下血本，这一点周国强看的很重。 厂子一共就那六七十号人，所谓的中层领导其实也没几个，在周国强的规矩里，但凡大组长以上成员，都属于中层领导级别。 也就是说，除了他与三位副经理，大龙小龙两位市场经理外，还包含车间主任，以及各工序的大组长。 十几人围坐会议室，全都眼巴巴的盯着主角周国强。 若是私下大家聊天什么的，他不会感觉有什么问题，可忽然正式起来，周国强只感觉背后冒汗，大眼瞪小眼，半天没说出一个字来。 一旁的白秘书，看出了些许端倪，一个举动瞬间缓解尴尬。 “诸位，这是周总刚刚完成的目标项目计划书，大家可以找看一下。” 周国强看着白秘书，发放他之前备好的计划书，暗道原来开会特么的是这种感觉…… 所有人都低头看书，周国强不在被众人围观，才渐渐找回感觉。 他质问自己，到底在怕什么？诺大的厂子都拿下了，还过不了眼前这样的小场面？五年的南征北战，啥领导没见过？他这一个不到百人的小厂长，又算得了什么？ 更何况，在场一多半都是他的人，熟到不能再熟。 “诸位，大致已经知道咱们今年的计划任务了吧，其实我还可以接到更多的订单，奈何咱们新开张，求稳为主。” “我只有一个要求，按照规定时间，完成任务计划。说实话咱们进了这批料，刨除杂七杂八，老底也没省下多少。” “之所以选择三个项目一起干，就是为了回款周转。只要半年内，咱们能拿下这四十套塔筒，也就算是正式步入正轨。” “说实话咱们赚的起赔不起，厂子不是我一个人的，而是咱们大家的，我不希望大北锅炉的悲剧重演，华夏新能源技术的未来在你们身上。” “说实话，在坐基本上都跟我很熟，我有多大本事，大家想必也都清楚。管理靠自觉，我的任务是让你们一直有活干，干多少赚多少，价钱也都在那摆着，我要的有四个，安全、质量、高效、质量。” “诸位，有什么建议，或者意见，都可以提一提，你们越上心，厂子才能向上行。” 周国强可不会那些大篇幅的狗血鸡汤，他习惯直接了当。 “周总，半年四十套，以咱们之前的水平，是不是有点少了？一条线月产值千吨算的话，就算运转需要磨合，五个月也差不多可以拿下。” “这计划书里，只有前半年的任务，那后半年，接活可就不好接了。” 多动从未改过心直口快，算不上什么毛病，至少周国强不觉得他有问题。 “年轻人，可不能好高骛远，毕竟咱们才开厂，许多问题都可能出现。虽说，咱们都请的是有经验的师傅，可正常运转是需要时间的。” 一位副经理提出不同意见。 “呵呵，程组长，钱是要赚，但不能操之过急，钱经理说的没错，四十套我认真考量过。” “还是那句话，赶早不赶晚，咱们提前完成，什么都好说。可若是出问题，无法按时交付呢？违约金咱们可真承受不起，更别说咱们新厂要干出名堂，首先招牌不能砸。” “至于后半年如何，你也不必太过担心，若是咱们提前步入正轨，只要时机成熟，我也可以提前联系二级承包公司，别忘了咱们还有两个小财神，他俩会全国各地跑，随时给我最新可靠消息。” 周国强特意撇了一眼大龙小龙，其实周国强有多少关系多少人脉，在场大多数人都不知晓，包括多动磊子等人，也只有跟他最久的大龙小龙心里有数。 第二百三十二章 李静的长脸大礼 会议逐渐进球入正题，全员发表意见，大多都是关于各自岗位的细化分工，以及任务安排等事务。 “嘀嘀嘀！滴滴滴！” 大楼外忽然传来连续不断的喇叭声，一下子打断了众人的交谈。 “额……怎么感觉这喇叭声距离咱们很近呢？谁这么大胆子，敢这样肆无忌惮的按喇叭？” 周国强略有些不悦，毕竟厂子刚开业第一天，影响很不好，他边说边来到窗边打量。 “咦？怎么回事？这车谁的？咋跑咱们楼下来了？保安居然这么不靠谱？” 周国强此话一出，众中层成员，全都趴在窗户前观望。 “奇怪了，那保安我招的时候看着很靠谱老练啊，以前也在别的单位干过不短的时间……” 人事科科长脸上有点挂不住，只因前后门四个保安，是她招的。 “你们看这车看的还真挺上档次，大气又漂亮，以前还真没见过这种款式。” 多动很爱车，也是他们这帮兄弟里，最早拥有面壳子座驾的第一人。 “奥特了吧，这车就是红旗最新款的h7，我看过宣传片，估计是最近一段时间刚刚上市。” 磊子一直没买车，但他对车的类型研究颇深。 “这车什么价位？你们说谁人能过得了保安这关，还可以大摇大摆的在楼下按喇叭？有点蹊跷啊。” 小东双手环抱，一副看穿门道的架势。 “裸车报价二十七八个，办下来怎么着也得三十个。等我攒够了钱，也闹它一辆。” 磊子前些年也没赞下多少钱，也就跟着周国强这两年有了些许积累，全部身家也就差不多这个数，如今钱都支援入股给了厂子，车也只能看看人家开。 “呵呵，那人一直不下车，看来是故意的，别猜了，咱们去看看是什么朋友来砸场子。” 周国强也感觉事情有点不对劲，若是保安不认识的人，是不可能让对方将车开进厂区内。 他之前也带过一些二级承包公司的领导前来视察，可具体谁人可以不在他的代领下进厂，还真是屈指可数。 一行人，从二楼会议室带着满满的好奇下楼，他们也都想看看这找事的人是谁。 直到近前时，车门打开了，驾驶位现身的是一女子，飘逸的长发，黑色的小款风衣，高跟皮鞋与墨镜交相呼应，倚靠着车门的她，一个微笑足以融化初春的寒风。 “堂堂一个总经理，若是连个代步座驾，是不是有点不太合适呢？华夏开红旗很配的呦。” “额……我之前还好奇，你老公我新厂开业的大日子，你都说有事没时间赶过来，原来是去提车了啊。千万别说，这车是送给我的！” 周国强看到下车之人，心里一下子通透了也释然了，之前李静没有出现，他多少有点无法理解。 虽说他知道李静去年毕业后，找了个很不错的公司上班，可也不至于忙到不来给自己的男人捧场。 “嫂子，霸气！我强哥真是好大的福气，我怎么觉得你俩早就串通好了，故意今天给我们集体撒狗粮，酸了酸了！” 大龙跟李静很熟，李静每年都在周国强老家过年，她只会暑假期间回她的老家探亲。 她与其父亲的关系也都一直处在不温不火的状态，虽说近两年略有好转，但那份芥蒂依旧存在。 当然，其父对她俩的事，也一直不松口，既不反对也不同意。 周国强从出工伤住院与李静相识，已经一起走过了五个春秋，虽说他俩真正在一起的日子加起来也没多久，但感情一直很稳定。 李静除了要比当年更成熟更漂亮之外，其它方面一直都未曾改变。 这一点有些出乎周国强的意料，他也早就认定李静就是他的女人，当然只是名义上，他也一直都信守承诺，未曾逾越红线，哪怕李静曾几次主动暗示。 周国强的初心从未改变，他不希望未来的李静再受到任何伤害，尤其是来自于她的家庭。 其实在他的计划里，二次登老丈人的家门，早就想提上日程，可他一直没有十足的把握，毕竟他那老丈人也不是省油的灯。 一拖再拖，眨眼就到今天，李静比周国强小三岁，正是一个女人好的年华，也是该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周国强答应李静，只要忙完这段时间，新厂步入正轨，他就去上门提亲。 “周总，您夫人还是贴心，说实话您还真少不了这么个门面，毕竟外出谈业务什么的，很多老总就认这东西，也是实力的一种象征。” 掌管货源的郝经理，经常与一些供货商打交道，深有体会，他的座驾是一辆二十个出头的帕萨特，算的上在场所有人里的最高级别。 “之前我就跟周总提过，置办一辆，可周总说咱们起步阶段资金不够充裕，几十万还不如留着搞点零碎工具啥的，不得不说咱周总，这福气，我是真服。” 白秘书之前也曾问过周国强，为什么愿意选择他，周国强打趣说，李静不准其配女秘书的玩笑话。 今天李静作为周国强的女人，正式路面，无论是形象、气质，还是她给周国强带来的惊喜大理，都足够给他长脸。 男人混的好不好，只要看他身边的女人什么样，就可以判断个大概，周国强则没啥东西可以拿出来炫耀，但他一直认为自己最值得显摆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李静。 “周国强大领导好大的架势呀，怎么的不喜欢吗？你要是再不过来接钥匙，我马上开走退货喽，嘻嘻。” 李静见周国强还在那里装样子，故意撒娇带生气，车钥匙在指间转动，她的眼睛里只有，那个众星捧月的周国强。 当初周国强还是一个脏兮兮的小工人时，她都没有嫌弃过他，她知道周国强终有一天会成功，可她并没想到他可以花如此短的时间，做到今天的程度，她选的潜力股，升值空间远超出她的想象。 她从不后悔当初曾说过，周国强若是赚不到钱时，她会养他的大话。就算此时的周国强真的身无分文，她李静依旧有能力实现当初的诺言。 她也知道，周国强很要强，注定这辈子都不会给她那样的机会，如果真有那一天，也许就是周国强主动与她分手的那一天。 第二百三十三章 周国强的浪漫 “诸位，今天的会就开到这里，周一正式开工，我很感谢诸位的兄弟以及前辈的鼎力相助，未来如何，就看你们了。” 周国强简单安排后，驾车带着李静去兜风，留下面面相斥的众人。 “老公，咱们这是去哪？开业第一天，你就敢当甩手掌柜啊？” 坐在副驾驶的李静，不晓得周国强这唱的是哪一出。 “额……去哪？随心吧，静，谢谢你的礼物，我很喜欢，我知道你有小金库，这次见底了吧？等老公回本了，一定给你买一辆更好的。” 周国强很庆幸当初南下的冲动，也正是那次南下之路后，他开始了接连不断的业务。 从某种不科学的角度来说，李静不仅是他值得用一生去守护的女人，更是他的专属福星。 “老公，你那么多钱都压在这厂子里了，我那点又算得了什么呢？我知道若是提前告诉你，你肯定会拦着不让买，钱是该花在刀刃上，可当领导，就得有当领导的配置，创业上的事，我帮不上啥忙，但作为你的女人，我绝不会拖后腿。” “不过，你说话可得算数，我开不开好车不重要，我只希望明年的这个时候，我能真正成为你的女人，做的到吗？” 李静等了周国强五年，从当初的含苞待放，到如今的亭亭玉立，周国强是见证者，同样也是守护者。 她的话外音很明显，她希望周国强能给她一个属于他们自己的窝。 虽说她没有提及其父那边的问题，可周国强明白，她需要她的男人亲自出马。 “额……怎么的，我家静静是有危机感了呗？是不是觉得你老公我越来越优秀，怕拴不住？” “之前一直没有上门提亲，是觉得我还没有达到你老爸的标准，要吗不出击，要吗一击必中。” “你已经五年没回老家过过年了吧，在这边，你总说陪着我很开心，可我知道，想念亲人是什么感觉。” “我答应你，今年年底，我陪你一起回南市过年，好吗？” 有些想法，周国强一直没正面告诉过李静，他不希望他俩在一起的有限时间内，去谈论那些略显承重或不开心的话题。 若不是李静此时拿出来问，周国强肯定会守口如瓶到年底。 “老公，我信你，就像当初刚认识你时，一样的坚定。其实我明白，开厂子并不是你最想要的，但只要是你的决定，我一定会全力支持。” “老公，咱们到底去哪啊？这都快出市区了，你不会是要把我卖了吧，嘻嘻。” 李静与周国强相互之间没有大秘密，小心思也不会追问，相处五年依旧如初恋，最难能可贵的是，他们的感情，没有被世俗所同化。 “去哪？这不能问我，得问这车，还有这脚下的路，没有目标的旅行，才更让人期待，不是吗？” 周国强考下驾驶本时有想过，当他有车的那一天，一定会带着李静来一场没有终点站的旅行，只不过这一天的提前到来，不在他的计划之中。 有时候周国强觉得自己很对不起李静，这五年来，他基本上没给过她一个像样的惊喜，直到如今。 他这个长相一般帅气，也不浪漫的男人，为啥能让李静如此坚持，对他来说是个不解的迷。 “老公，我就喜欢你生活工作上的认真与踏实，当然也喜欢你，总有些莫名其妙的冲动与勇气，去哪我都愿意，只要身边有你。” 爱不必每天挂在嘴边，正真对的人走在一起，那是种感觉无需言语。 浪漫有很多种，周国强自认为不属于会来事的浪漫男人，虽说他清楚的知道，李静想要的是什么，可他也想在这个基础上倾尽全力，给予她更多。 从城市到乡镇，从高楼到平屋，从熟悉到陌生，只要前路没有终点，他们就一直都在路上。 人生路，就是一场看不清远方的旅行，一条路也注定不会永远笔直通达。 路上会有些许期待，慢慢的多了一些颠簸或崎岖。每当走过一段艰辛的路，总会有片刻休息的时光，来欣赏当下的风景，更忍不住会回头望，之前走过的路。 走的远了，路陡了险了，也越来越累了。是回头还是继续，就如同十字路口的选择题。 人生可以回头吗？时间能够倒流吗？只有流着汗水，一直走到巅峰，直到看到那，心中的美景，才觉得不虚此行。 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是需要勇气与魄力，更别说是在新厂开业的当天。 周国强并不是那种想一出是一出的莽夫，他之所以敢一连几天的闲游，是对自家的兄弟有足够的信心。 这一年半多的时间内，为了建厂的一系列问题，周国强一直没有停下过脚步，他很累，准说的说是身心疲惫。 新厂开业，该做的准备他都做到位了，接下来能否正常运转，他是有带头作用，但更多的是来自于他选择的团队是否给力。 “老公，你看这里的夕阳好美，真希望咱们可以天天一起看日出等日落。” 李静倚靠着周国强的肩膀，脸上写满了幸福。 “这个愿望其实一点都不难，你就不怕到时候咱俩天天腻歪在一起，会有千变一律很无聊的感觉吗？” 此刻的周国强放空一切，除了身边的李静，他不愿意在想任何事情，只因之前他的压力很大，根本没有时间放松，更不敢放松。 “嗯……本来觉得不无聊，你这么一提醒，仔细想想还真是那么一回事。不过我有办法，可以解决这个恐怖的问题。” 李静忽然坐直身子，洁白的牙齿咬着下嘴唇，左右乱转的眼珠，满满的古灵精怪。 “额……不知李静大小姐，又有什么好点子呢？” 周国强最喜欢李静的小表情，可爱且迷人。他忍不住溺爱的手，刮了刮她的鼻尖。 “嘻嘻，本小姐这点子可以说是惊天地泣鬼神，是这个世界的延续，更是无可取代的结晶，上至国家鼓励，小到家庭认证，许多夫妻还乐此不疲……” 李静自从深造后，语言组织上相对不那么直白，可如此明显的提示，周国强就算是再傻，单从李静红扑扑的俏脸，就明白了答案。 “嗯？不愧是医学院毕业的高材生！造个娃，都能被你说的如此高大上，要不……咱们以天为被以地为床，让日月星辰为我们作证，在此孕育未来？” 周国强突下魔抓，李静早有准备，脱兔急逃，边跑边喊。 “救命呀！这荒山野岭的，怎么会遇到大灰狼呢……” 第二百三十四章 赚与不赚的抉择 在周国强与李静流浪的第六天，一个突如其来的电话，打断了他们的美梦。 华夏新能源有限公司，办公楼二层，依旧是中层干部全部到齐。 “诸位，就这么个事情，我想听听你们的看法。” 若是当初周国强带队单干，他根本无需搞这种形式主义，但如今不同，有家有业，大家都具备话语权。他以后的大多数决断，都得需要多数人的认同，才能顺利执行。 虽说他持有独断专行的一票否决权，但那并不是他想看到的结果。 “周总，咱们刚刚开始生产，本来人手配置就不充裕，若是此时抽调一部分人，有点太紧张了。” 主管对外事务的郑经理，首先开口反对。 “话是这么说，可你们要明白，凤凰集团可是二级承包公司，当初周总带着我们几个，拿下那边的业务，取得这层关系可不容易，若是不去帮这个忙，很可能这条线就断了。” “不错，我也觉得必须去，不止是为了赚钱，更重要的是守住咱们的口碑与信誉，要紧牙也得上，周总我随时准备带队出发，七个人就行，哪怕是身先士卒，也要将其拿下。” 大龙小龙明白，今天周国强开会的用意，去是一定要去的，开会只不过是要得到大多数人的支持。 二级承包公司的价值，其实谁都清楚，五套海装塔筒，可不是一天两天能拿下，郑经理并非故意唱反调，人手紧张是实情。 不是不存在狗熊掰棒子的可能性，求稳还是赌一把，就是今天会议的主要问题。 “陈主任，您怎么看？” 周国强也不表达自己的观点，他想知道自己最信赖的师父，更倾向于那一面。 “我觉得应该去，毕竟这人脉关系，才是咱们能长久生存的源泉，放眼望去国内三级承包企业多到数不过来，可上市的二级承包公司却屈指可数。” “咱们生产这边，人员配置几乎是一个萝卜一个坑，但要是各组组长能够亲自上手，还是可以抽调出一点人手。” “当然，这并非长久之计，我的意思是，可不可以在现有基础上，在招一部分人手，确保咱们这边生产效率。” 陈师傅看事情会以大局为重，当然他主抓生产线，也需要考虑到很多因素。 “当初咱们为啥要精简人员？不就是因为不想重蹈大北锅炉的覆辙吗？假如说，我们再招十几个工人，同等待遇，每月至少多支付十万块。” “原本咱们的人手可以完成的任务，却要多添加成本，更何况这种成本还是持续存在的那种，并不划算。” 小东别看官位不大，但他的脑子能与陈师傅一拼。 “你们是不是把事情想简单了？凤凰那边很急，这边抽调人手，哪能短时间招到适合的师傅？咱们还是主要探讨，去还是不去，加不加人手，有时间再异呗？” 运输部的陆经理，加入战局。他是陈师傅拉来的老同学，关系本事都不差。 “额……我倒是觉得这两个方向可以拿到一起研究，风凰集团的问题，也就迎刃而解了。” 周国强总结发言，几人的想法，帮他理出一条新的思路，当初的计划不得不提早上日程。 “周总，我怎么感觉您早就有主意了，还是别卖关子，赶紧拿出来分享一下。” 白秘书最会跟周国强打配合，他们私下并没有提前交流，其实也无需交流。 “凤凰集团那边是必须得帮忙，毕竟他们下批陆塔风电项目，很可能会向咱们这边投放，且量很大，只要帮了这个忙，拿下那五套海装，这事就成了一大半。” “其实，你们的想法都对，只不过是陷入了某种误区。抽调人手肯定对生产有所影响，但你们别忘了，咱们的职工可都是有经验能拿活的好手。” “若是每个工艺我抽调出一个老手，再给每个工位添加三个新手来辅助呢？且这三个新手每月只拿基本工资没有奖金呢？” “咱们所谓的人手紧张，并不是来自于技术有多难，说白了就是缺辅助，若是咱们拥有源源不断的低成本辅助的话，也就不存在什么人手不足的问题，更不会存在太高的成本问题。” “当这样的辅助新手有本事有能力，成为正式员工时，其价值会远远高出有你们所谓的那点工资奖金之类的成本。” 周国强淡定的笑着道，他的意思懂的都懂，尤其是参与过他未来计划书编写的那些人。 “周总，您的意思是，提前启动人才培养计划？会不会有点冒险呢？” 磊子忍不住问道，毕竟这计划按照原有设计，最早也应该是在明年厂子步入正轨时，才会展开。 “呵呵，这算不上冒险，其实这计划早启动与晚启动，并没有太大差别。厂子能否运转起来，主要还是在场各位如何操作。” “早一步启动，就早一天抢占市场，在坐大多数应该都晓得我的未来计划是什么，咱们厂是基石也是咱们的根，但咱们的未来是全国这块大肉。” “机会稍纵即逝，这几年有技术有本事的越来越多，就看谁能布局未来，瓜就那么大，就看你们想分多少呢？” “各位，可以举手表决了。” 周国强的洗脑能力有限，但他清楚大饼的诱惑力，远远高于保守的窝头。 大龙小龙毫不犹豫，紧跟着多动、磊子、牛牛、小东，他们六个完全属于不加思考就会投周国强的类型，毕竟没有周国强就没有他们如今的高度与厚度。 一般来说，只要投票人数过半，就算是法律法上承认的通过，在场具有投票权的加周国强共十五人，也就是说加上周国强他们就已经立与不败之地。 更别说法律顾问兼职的白秘书，就是周国强的铁杆一枚。 八票已经成事，陈师傅以及那几位没有出去跟随周国强打拼过的保守派，也都不傻，再唱反对毫无价值，最终结果自然是全票通过。 “陈主任，您配合大龙小龙，从车间抽调八个人，三天后我给你补二十四个人，后勤部，记得提前备好宿舍床位。” “散会！” 第二百三十五章 十年后的回归 会议结束后的当天下午，周国强马不停蹄驾着李静送他的新车，踏上那条当初第一次来大北锅炉实习的老路。 还记得上次回归母校，还是为了拿毕业证。时隔九年，他不晓得曾经的母校，是否还是当初的模样。 依旧是那个没有门卫的破旧大门，依旧是那排三层的宿舍楼，依旧是黑色落地玻璃的六层教学楼…… 周国强站在门口就仿佛一下子回到了十年前，他与多动一起应聘的那个下午。 时光匆匆，也不过弹指间，有太多美好且永远无法忘却的回忆，一幕一幕上演。 “站住！你有什么事吗？教学楼外人请止步。” 周国强刚进教学楼大厅，就被一位没穿保安制服的大爷拦住去路。 “额……大爷，我可不是外人，十年前就是咱们工程技校毕业的。” 周国强没想到大门没人管，教学楼却多加了一道岗，以前进出自由，貌似如今略显规矩了。 “是吗？就算你以前是这毕业，教学重地也不能随便闯入啊，小伙子你有什么事？或者是找什么人？” 带着老花镜的大爷，很是敬业，一丝不苟的架势，无需制服来衬托。 “这……我找郑校长，谈点业务。行个方便吧。” 周国强当初走的时候并没有留校长电话，也谈不上提前联系之类。 “郑校长？你是不是逗我呢？我们学校的校长可不信郑，小伙子，你这招行不通的。” 看门大爷抖了抖披在肩膀上的老式棉衣，一副生人莫入的架势。 “额……这……你们这总有个老师姓……” 周国强一时语塞，他自认自己的记忆力还没退步到，记错校长姓氏的地步。正当周国强想提及他当初的女神班主任时，身后传来一句女声。 “忙着呢，刘大爷。” 那声音周国强似乎在哪听到过，可一时间却又想不起来，当他回头一瞬间，脑瓜子嗡的一声。 四目相对，对方与周国强同样的吃惊表情，空气中弥漫着略显诡异的味道。 “怎么是你？” 两人几乎同时开口。 对面的女子，留着当下最流行的卷发，妆并不浓，乳白色高领线衣，深色盒子西服套裙，蓝色的跟鞋不够恨天。 “额……你是那个什么美来着？还真是越来越美了呢。” 周国强下意识的开口，多年历练也让他具备处乱不惊的反应力。 “嗯哼！周国强，看来你依旧是那么不长记性，居然记不起我的名字，穿的倒是人五人六，人性却是一如既往呢！” 任美依旧是那副火爆脾气，周国强不晓得是因为遇到他才如此，还是她这十年都没有变。 当初的过往，周国强从未忘怀，记得刚工作那段时间，他还偶尔会想起眼前这位冤家。 “额……怎么？十年了，你还是没学会如何当一个淑女吗？真是浪费了这副好皮囊，真庆幸当初我慧眼识人，没有随波逐流。” 周国强的话外音就是，那时候任美的追求者无数，但却不包含他在内。 “切！我看你就是贼眉鼠眼，刘大爷，这小子可不是什么好人，坚决不能让他进去啊，拜拜咯，老同学。” 任美明显能看出来周国强有事前来，但却故意不问，也不想与周国强有什么过多交流，扭着模特步，直奔二楼楼梯口。 二十七八岁的她，身材也是一流，那熟悉的背影，不比十年前差。 “额……大爷，你怎么光拦着我，不拦着点她啊？当保安也得一视同仁吧，难不成还要凭长相？” 同样是十年前毕业，任美进教学楼如入无人之境，可他却遭受阻拦，在他看来看门大爷，不排除是个好色之徒的可能性。 “噗嗤！” 还没走远的任美，忍不住笑出声。 “刘大爷，我没说错吧？这小子一看就不是好人，可得守好门呢。” 任美二次伤害后，直接闪人。 “小伙子，没啥事就赶紧离开这里。要是再闹事，我可就报警了！” 看门大爷板着脸，开始哄人。 “呵呵，有点意思。大爷，你信不信我今天肯定能大摇大摆的进去？没准你们校长还会亲自来请？” 周国强退出教学楼，开始翻找手机里的电话薄，他记得当初留了班主任尹老师的电话号码，虽说那个号已经尘封多年，生锈到不晓得还能否打的通。 周国强是个念旧的人，手机换过两个，还都是李静给配的，但电话号码却从未改过，他也不晓得这份怀旧的保留是为了谁，也许是家人，也许是某些永远不可能重来的曾经。 “喂？哪位？” 电话通了，依旧是那个略显慵懒的声音，周国强激动加紧张的问道。 “尹，您是尹老师吗？” “我是啊，你是哪位？找我有事吗？” “我……我是您带过的学生，周国强，还有印象吗？” 周国强不确定尹老师是否还记得住他，毕竟人家作为园丁，每年都会带上百个学生，更何况是十年前的名字。 “周国强？十年前，开过的唯一一届三年制的高焊班那个？我记得你，还是我的课代表吧？” 尹老师虽话语中带着些许疑问式的记忆，但最后一问则是肯定式。 “嘿嘿，我就知道尹老师您记性好，还没忘记我……” 周国强不晓得该再说点什么，老师永远是老师，那份尊敬不会因为岁月或者金钱地位而有所改变，至少他周国强不会。 “臭小子！自从走了就没给我打过一通电话，怎么今天想起来给我打电话了？是想深造学业，还是想托关系送学生？能帮的我尽力。” 尹老师依旧是那么敞亮，依旧是他最佩服的女神。尹老师提及的两个方向，是大多数老学员，会联系她的正常模式。 “额……给您打电话，还真是有点不好意思，您也知道，我不怎么喜欢没事联络，这次来，还真有点事，您在学校吗？咱们面聊可好？” 周国强明白，有些话电话里说不怎么合适，尹老师八成就在楼上。 “你小子是被看门大爷拦住了吧？以前上学时不是挺活泛精明的嘛，怎么如今退化了？把你电话给刘大爷，我在四楼校长室这。” 尹老师记忆中，他应该是那个鬼点子很多，不按常理出牌，且年少无畏的周国强。 第二百三十六章 时间改变了什么又留下了什么 看门大爷接了电话后才肯放行，顺利上楼的周国强，一路小跑直奔四楼。 一、二、三层，是教学楼，四楼是微机室外加校长办公室，五楼仪器设备，六楼闲置。 依旧是原来的格局，就连校长室的牌子，都还是那块带裂缝的白漆黑字。 还记得那一次校门口抽烟，被郑校长抓了个典型，他们几个在校长室门口站岗两节课的糗事还历历在目。 “当！当！当！” “进。” 周国强路上还在想，尹老师难不成是提前猜到了他的来意？又或者刚巧在校长这谈事？若不是，她应该在自己的办公室等才对。 可一进门，诺大的办公桌前，只有尹老师一人，重点是那个位置当初可是郑校长的座位。 霎时间，周国强明白了，为啥看门大爷说校长不姓郑，为啥尹老师让他来校长办公室，因为她高升了。 “来了啊，啧啧！小伙子越来越精神了，成熟了也更帅气了，这一身行头不便宜吧？看起来混的还像个样子。” 尹老师阅人无数，准确说是越学生无数，十年不见，再次见面，没有丝毫陌生感，依旧是那么亲切的笑容，依旧是干练的打扮。 唯独的变化，就是岁月在女神的脸上留下无法磨灭的印迹，再厚的粉底也无法遮盖，微笑时眼角的皱纹。 如今的尹老师已经过了女人最美的年华，四十出头，还能保持当年的七成，已经很是不易。 在周国强的梦里，尹老师依旧是十年的女神模样，可再次相见，梦终究破碎了，哪怕碎的很浅显。 “额……看来我得称呼您尹校长了，十年了一点都没变，还是当初我们因为的女神，可别怪学生的恭贺有点晚呀。” 周国强收拾心情，他强迫自己接受现实，接受尹老师也是凡人，也会老去。用他所谓的女神不止是看颜值，而是人品与魅力的综合来给自己洗脑。 “哈哈，你小子嘴还是那么甜。这次来有什么事？咱们简单直接点，别玩那些虚的。” 要说尹老师的变化，并不只是外表上，若是她还是一届老师的话，绝对还会跟周国强寒暄瞎扯几句，尹老师教学的特点就是喜欢跟学生打成一片。 可如今身份不同，作为校长，她变了，是在不同位置上，自然而然的变化，并非刻意为之。 “额……我这次来，是想跟尹老师您要人才，谈合作，不晓得您给不给机会呢？” 周国强已经感觉到时间改变了什么，若是再不入主题，就显得他有点不懂事了。 “嗯？谈合作？什么合作？是招学生还是专业老师？我记得你小子当初是去了恒市那个大北锅炉厂吧？” “去年我还听说那厂子倒闭了，你现在在哪上班？难不成是进了哪家企业的人事科？” 大北锅炉厂也算是恒市小有名气的老厂，宣市得到这一消息也很正常。 “额……那还得多亏了您当初给我的内部消息呢，要不然我们几个也不可能经得住诱惑，跟郑校长死磕那厂子。” “说实话，大北锅炉厂是倒闭了，但我如今还在这个厂子里上班，只不过不是人事科，而是总经理办公室任职。” 如果当初没有尹老师的消息，他周国强很可能就去了其它招人的厂子，就不会有后来的一切，他也不可能与风电产业结缘，更不可能有如今的身价，甚至都不会认识李静。 准确的说，他这十年的人生轨迹，都会改变，也许换成一家没有倒闭的工厂，今天的他肯定是那个，还在埋头苦干的一线员工。 许多人总幻想若是可以重来，若是可以重返十七岁，却不知时间之轴，就如同那燃尽之灰，不会有再来一次的可能。 就算有，它也不可能改变什么，因为结局早已注定，哪怕是神也不行。 “周国强，你就别卖关子了，大北锅炉厂都倒闭了，你还在经理办公室任职？是上班时没机会，如今厂子倒了，想过把瘾？还是想力挽狂澜让大北锅炉起死回生？我这可不会给学生推荐火坑，你小子应该去别处祸害未来。” 尹老师眉头微皱，她能想到的答案，周国强是为没人愿意去的大北锅炉招收点学员，或者说是做最后垂死挣扎。 “额……看来尹老师您是误会了，不好意思我还是喜欢也习惯这个称呼，您别介意。” “大北锅炉已经不复存在，我不过是带人接手，重新组建用一千万启动资金，注册了一家名为华夏新能源技术有限公司的风电厂。” “我任职董事长兼总经理，手底下有接近百人的技术团队，就在这个月初已经正式投产，我这次来真的是为了谈合作。” “原本市政是希望我能够与恒市最大的北方机电技术学院进行合作，却被我婉言谢绝，因为我从未忘记过我是从哪走出去的，当然，若是尹老师信不过我，就当我是来这里寻找回忆也成。” 周国强自报家门时，一扫之前的敬畏恩师的温润，领导的气场瞬间打开，他不是要炫耀什么，只是为了提升话语的可信度，有时候是否相信一个人，主要得看其个人魅力与气场能否匹配。 “你小子，总算开始正经起来了，那我也得改口叫你周总经理喽？一千万注资？才十年你就混到那种地步了？老师是相信你有本事有能力，可……老师我打个电话求证一下，你不介意吧？” 作为一家老字号技校，人脉关系自然是不用多说，更何况恒市与宣市本就距离很近，想求证什么，并不难。 “额……应该的，毕竟若真要合作，我还得请您亲自去考察考察，我周国强怎么说也是您教出来的学生，做出多大成绩，都有您的一份付出。” “唉！都怪我杂事太多，怎么就忘记开业时，叫您来捧场呢，尹老师您可别跟我计较啊。” 周国强并不担心，尹老师会接收到什么不利于他们公司的消息，准确的说他们公司才开业没多久，根本不可能有啥好与坏的直接评价，是需要时间进行考验。 尹老师边打电话，边在电脑上搜寻周国强提及的公司注册名，时不时还白周国强两眼，那个眼神就仿佛十年前，周国强被她抓到，上课时间上网吧时如出一辙，有些许溺爱，又有些许责备。 第二百三十七章 技校生的梦 一通电话过后，尹老师又盯着屏幕看来半天，直到第二通电话完结，她才长出一口气。 周国强可以理解尹老师为何会有如此表现，试问谁会愿意自己培养出来的得意门生，会在十年后欺骗恩师？ 十年时间，让一个技校生拥有一千万资金的几率，小到过于离谱。 尹老师很清楚周国强几乎可以说没有背景，老家是农村的，要不然也不可能上她们这种技校，更不会去单位当工人。 她知道周国强上学时就与众不同，有点小聪明劲，可并不代表他就可以在如此短的时间内，一飞冲天，再次见面摇身一变成了一家企业的董事长总经理？ 若不是电话的回复，以及企业网站的注册信息，尹老师十成十是无法相信也有点不敢相信的，教学十多年，她还从没见过有哪个学生能达到他周国强的程度。 “尹老师，您还是叫我周国强吧，我听着顺耳，嘿嘿！” 周国强也不着急，他知道尹老师需要时间来确认与消化。 “你……你还真开了一家风电厂，说实话之前我还真以为你是在吹牛，偶哪来那么多资金注册？别说是十年了，就是工厂上班两辈子，不眠不休也赚不到那个数吧？” “你是不是跑销售赚了大钱？还是中了大奖？又或者你是与别人合资一起开的？也不对呀，合资你是董事长也得占最多股份，那也不是个小数目啊？” 尹老师盯着周国强，想从他身上看出点端倪，来满足她无解的猜测。 “额……也算是合资吧，其中三成是有其它中层干部的股份，主要是为了凑个整，也是为了团队更具备凝聚力，和干劲。” “尹老师，时代变了，钱是难赚。但并不代表我赚不到你无法理解的数，当普通工人是一辈子甚至几辈子都攒不够，可咱们可是技校生，可是有头脑有技术的技工！” “不瞒您说，我一直没忘记您当初的教导，学业一直都没拉下，从机械自动化的大专，到机械工学本科，作为新一代技工，不仅要技术过硬，还要与理论有效配合，才能跟得上高速发展的时代，才能赚到同等价值的报酬。” “我这次来，就是想回报母校，同时也想培养一些新一代技工，我的高度也许不好复制，但同行业高工资不是梦，我知道技校生想什么需要什么，同时也有责任有能力，带给他们什么，尹老师您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周国强越说越激动，他仿佛看到了十年前懵懂无知，对未来充满幻想与不确定的自己，又想起来五年的艰辛与汗水。 上技校当工人，本就是一条大多数年轻一代的无奈之举，并不是他们不愿意当工人，只不过在物欲横流百业兴起的今天，让他们看不到这条路的未来与希望。 若同等的付出与汗水，换不来理想的收益，又有多少年轻一代，愿意在大多数常人不看好或者说有偏见的大前提下，穿上那一身注定一辈子洗不干净的工作服，以及每日灰头土脸汗流浃背的工作环境？ 周国强只希望，未来他们这一行可以给新一代带来点什么，哪怕他个人能力有限，他也无法改变大环境下的人言。 但最起码他愿意尝试去突破传统，去尽最大努力，让那些原因追随他的后辈，能够赚到与付出成正比的薪酬，能让技术与汗水，在他这里不那么廉价。 “你小子就别跟我玩虚的了，赶紧跟老师说说，这些年你是怎么走过来的，如今又是怎么个打算，新厂的具体情况什么……” 尹老师拉着周国强的胳膊，开启正真的叙旧模式，完全可以说是，周国强的十年回忆录，外加未来计划与展望。 将近两个小时的促膝长谈，周国强聊的口干舌燥，原因是尹老师听的太投入居然忘记待客之水。 周国强也没好意思要，他不想让尹老师觉得自己装，还是那句话，在尹老师面前，他永远是那个将其奉为女神的追随者。 一连几次咽唾沫添嘴唇，尹老师在周国强几乎话罢时，一下子反应过来，猛拍美腿。 “这么说来，这次招人很急吧，咱们最近一批要毕业的，有三个班一百来人吧，我叫人把他们的资料拿过来，你先大体看一下。” 尹老师话吧，也不等周国强回答，直接一个电话呼了出去。 “当！当！当！” 也就十分钟左右，传来敲门声。 “进！” “校长，你这么急要学生资料干嘛？还让我冲咖啡，谁这么大……” 一手端着咖啡，一胳膊夹着文件薄的任美，嘟嘟囔囔的牢骚停留在“面子”这两个字时，戛然而止。 原因很简单，她没想到，尹校长嘴中所谓的贵宾，会是才见面不久的死对头，正翘着二郎腿，笑眯眯盯着她的周国强。 “额……难怪这位美人可以随意进出，原来是在这上班啊。” 周国强之前还有点想不通任美来学校干嘛，就在上一秒再见面，他悟了。 “校长，您可真是偏心！都这么多年了，还是这班照顾他，您千万别告诉我，这些学生资料，也是给他准备的？” 任美白了周国强好几眼，跺着脚向尹老师撒娇式诉苦。她不经意的一句话，却瞬间勾起周国强的回忆，还记得毕业前最后一次考试，尹老师帮他该分数时，任美当初憋着没说出的话。 “是给他准备的呀？看样子，你俩之前就见过了？都是老同学，一直在联系吗？我怎么感觉有股火药味呢？” 尹老师什么人物，阅人无数一看一个准，故意笑问道。 “可不是嘛，任大美女对待老同学的方式，那可真是相当亲切，我早就想联络一下，奈何一直没有机会，呵呵。” 周国强接过任美并不太心甘情愿的咖啡，正话反说。 “可笑了，就好像谁会在乎你这种人似的，校长要是没啥事，我就先出去了，有些人眼不见心不烦。” 周国强在怎么说也是客人，无论他是以何种身份前来，她任美属于下级，无法太过分。 “尹老师，您不是想去厂子参观一下吗？咱们择日不如撞日，若是方便的话，现在就可以过去。” “对了！我时间紧任务重，这些资料要是有人能在路上进行详细介绍的话，那可就再好不过了。” 周国强本没想过，多带一个人回厂子视察，有此一说，也算是心血来潮式的打击报复。 第二百三十八章 冤家路窄 “合适吗？我这边还真有点时间，要不这样吧，任美你跟我一起去周国强那边考察考察，正好路上介绍一下咱们这批学生的详细资料。” 尹老师又怎会看不出周国强的小套路，顺水人情而已，准确的说是十年后的再次溺爱。 “可校长我……” 任美心里的不爽，全都写在脸上。 “没啥可是的，就这么定了。于公你作为咱们学校的接待室主任，有必要进行这份业余的沟通。于私都是老同学，这个小忙也应该帮，走吧。” 尹老师做事情向来果敢，且心思缜密，要不然也不可能混到校长这一职位。 “啧啧，尹老师咱们学校，啥时候成立了接待室？不得了啊！” 周国强笑眯眯的与尹老师并肩下楼，一唱一和心照不宣。 “你们毕业后的第二年就有了，记得当初还是我向老校长推荐的任美呢。眨眼都这么多年，你们也都成长起来，可以独当一面了，可以说你小子是我教学生涯里最出色的一个，老师很欣慰。” 能够得到尹老师的肯定，周国强不由自主的挺了挺腰杆，这份认可，他用了十年。 “切！不就穿了一身名牌吗？闹不好都是为了充门面租的。校长，您可的有点心里准备，您教过那么多届学生，正真混的好的，可不会像某些人那样，回咱们这小地方显摆。” 任美认定周国强就是在装样子，她打心眼里对周国强有成见，虽说她俩之间的问题还是来自于十年前，并且她还是为闺蜜出头。 “是不是显摆，到地方就清楚了，咱们这是小，可有本事回来显摆的，还真屈指可数，我倒是希望我教过的学生里，能多几个像周国强这样的，教这一辈子书也算值了。” 尹老师不晓得她俩之间有什么不对头，但对她来说并不重要，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梦想，试问为人师者的梦想是什么？其实并不难猜。 说话的功夫儿，她们已经下到一楼大厅，周国强特意冲着看门大爷挤眉弄眼。 也算是为自己之前放过的话有个交待，校长亲自陪同，还不算身后满脸不情愿的冤家。 “尹老师，这位看门大爷特别尽职，等我回去，一定要让那帮保安向他学习，走，车在这边。” 周国强可没啥小人之心，站在看门大爷的角度来说，人家尽忠职守，值得他尊重。 “呀！红旗车，咱们区里开这种车的很少，不错的选择，很大气。” 尹老师的夸赞，属于借物喻人。 “切！我说咱们楼门口怎么忽然多了辆新车，不就是最新款h7嘛，贷款买的，还是租的？看来是下了血本。” 任美看见车的一瞬间，其实内心已经开始动摇，若周国强真是来装逼，成本的确是有点高，且意义何在？ 专门针对她？先不论她配不配，对方明显不晓得她在这里上班，针对学校，貌似也没啥实质意义，若是来骗学生，大家的底细都查的到，对方那份自信，也不是谁人都可以装出来的。 有尹老师在，周国强根本无需理会任美的故意找茬，他相信就算尹老师与她相处十年，依旧会站在他这边，哪怕只是嘴上功夫。 “任美，这届学生你最熟悉，给周国强介绍介绍，对了，周国强你们那边是打算招多少学员？” 近些年技校越发难办学，一者新学员不好招，二者却少固定的合作单位，整个恒市的工业企业，一直都是在走下坡路，而外地用工单位又缺乏有效保障。 周国强还记得，他们毕业那会儿，已经没有了包分配的概念，也就是说念了技校并不代表，就一定可以有厂子接收，还需要参加应聘，乃至自己找工作。 技校只负责推荐，可推荐也需要有人脉关系，更别说其它技校、职高，以及一些新崛起的培训机构，都在抢占市场份额。 当一家技校，一届都招不满一个班时，基本上也就可以宣布倒闭了。周国强不晓得自己的母校，是如何坚持到今天，不排除国家的资助，政府的扶持，以及拥有厂办技校的老关系等等。 “我们打算第一批先招收三十到四十人左右，具体人数还得看学员品质。在实习期间，每月一千五百块的实习工资，会上工伤保险。” “实习期为两个月，到期后择优录取，签订正式合同，没通过的送回来也不耽误咱们六七月份的毕业季二次推荐，也算是在我那增长点经验。” 周国强早就算好了账，假如他招收三十个学员，每月需要支付的工资也不过四万五千块，两个月也才九万块。 若是按照当地正常的实习工资标准，顶多也就一千两百块甚至更低。当初周国强进厂实习时，一个月才三四百的实习工资，成为正式工时，月工资也不过六百块。 若不是近几年国家连续上调最低工资标准，他还不晓得要拿多少年不过千的基本工资。 三十个充满朝气的年轻一代，与六七个经验丰富的老师傅相比，虽说人数上占据绝对优势，但从实际操作层面来说，质量无法用数量来填补。 可周国强之所以选择花费同等价值，启用带有不确定因素的新人，底气就在于，他不缺有经验的老师傅，缺的是打下手的辅助。 一个工位少一位大工，补位两至三个小工，乍一看是滥竽充数，可年轻人的学习能力很快，两个月能不能成事，是可以看出个大概。 就算到时候一些学员达不到要求，他也不算白花钱，毕竟以现如今的用工行情，请一个零时杂工，一个月也得三千块的标准。 两个月也是他算计好了时间，能用的他留下，不能用的送回去也不耽误他们的未来前途，坦白的讲，技校生多上两个月课与少上两个月，没太大差别。 在周国强看来，理论与实践结合，远比书本讲述来的直接与高效。 “算你小子有点良心，知道技校生要的是什么。那住宿和三餐呢？” 技校虽说只负责推荐，且机会有限，可对于接收单位的选择也有要求，说直白点，总不能将学员往火坑里推，背负骂名。 当然不排除某些技校只管教学，赚昧着良心的学费，不管接收单位的好与坏，只要送出校门，就与学校再无瓜葛，哪怕用人单位有违法用工行为，哪怕学员一个月就被开除…… 第二百三十九章 突击检查 尹老师问了许多有关厂子的问题，也算是对自家学员初级保障。 之后便是任美不怎么情愿的学员介绍，宣市到恒市开车不过半小时路程，若是到他们的工业区厂子，得多加个十几分钟。 所谓的学员资料，其实周国强看与不看没太大差别，应聘主要还是看真人，是正是邪，是好是坏，入不入这一行，周国强也算是有点自家心得与标准。 下午五点整，周国强带着尹老师与任美，先参观车间，这个点他的员工们还都在为了明天而奋斗，他没有提前通知车间，不仅是他有这份自信，同时也算是他来一次突击检查。 当领导可以不天天进车间，但却要让员工知道，他随时都有可能来视察。 这一点周国强根本不需要学，十年历练早就有了深刻体会，他清楚知晓员工要的是什么，同样员工的那些小九九，他也一清二楚。 与陈师父打过招呼后，周国强一行四人，带着领导层专属小白帽，突击检查就此打响。 值得庆幸的是，周国强的新团队没给他掉链子，员工们也并未因他的到来而打乱节奏。 当所有人都称呼周国强为总经理时，之前一脸不屑的任美，总算是相信周国强这一厂之长并非虚构。 尤其是在遇到久违的几个老同学，磊子、牛牛、多动、小东，尹老师笑到合不拢嘴。 当初一届都是她带出来的学员，没想到十年后，还可以一下子见到好几个，那种成就感与亲切感，无需言表。 车间进度其实都在周国强意料之中，有熟悉设备场地的老员工，又有他带出来的一帮能拿活的小弟，根本不需要保守计划一个月的磨合期，在他看来半个月足以。 至于每个工位如何干活，员工有没有偷懒，这些根本不在他的视察范围内。 准确的说，如何干，怎么干，是歇是坐，他早就在会议与各组组长有过计划与探讨。 员工的素养与自控能力，并非需要多苛刻的厂规条矩来死规定，九成靠的是自觉。 尤其是在一个萝卜一个坑的工作氛围下，有几把刷子，有多大本事，每月产量会说话。 周国强奉行，多干多得，能力与报酬挂钩。除了基本工资大家都一样，奖金部分，就很考验自我能力，六千到八千这只不过是理论范围值，具有一定的浮动空间。 不排除有人手速慢，一个月只拿四千奖金，有人技术好干活麻利，月入一万在他这里也并不稀奇。 周国强需要的是等价公平，员工之间没有论资排辈之说，羡慕别人多拿钱，唯一的解决办法，就是提升自我能力，或者笨鸟先飞，天道酬勤也不失为多赚钱的有效方式。 不仅是一线职工如此，对于领导班子，他也有自己的打算。 副总经理空缺、生产部长空缺、副主任空缺，他都不打算再去外招，而是希望从内部进行提拔。 机会是同等的，谁有本事谁上，也只有在一个具有上升空间的企业，能让自家员工看到希望，才更具备拼搏奋斗的动力。 周国强曾在员工大会上讲过，只要你有能力，并且能够运用在工作中，一线员工可以成为大组长，大组长可以晋升副主任，副主任也可以取代主任，同样主任也可以升为副经理。 副经理甚至可以取代他本人，前提是只要可以代领厂子发展壮大，可以给员工们带来更多的实惠。 周国强并不是随便说着玩，他内心里并不想当厂长当总经理，奈何厂子初建，他想当甩手掌柜有点不合时宜。 没有任何意外，尹老师十分满意这次考察，傍晚在一帮老同学的强烈要求下，尹老师破例，一起聚餐叙旧。 以前的周国强最惧怕饭局，也比较反感酒局上谈业务的老传统，在外那几年，也是仗着有大龙小龙帮他顶酒。 今天的他却很享受，一张张熟悉的面孔，一声声不夹杂表演的欢笑，只属于他们自己的那份师生情与友情。 虽说他以茶代酒，但心却跟着醉了又醉，人生有几个十年？尹老师不赋当年的容颜，他们的青春岁月也在悄然远离。 夜里九点，周国强原路送尹老师与任美回宣市，喝了不少酒的尹老师，不停追问那哥几个的过往。 反到是任美一声不吭，呆呆望着窗外。 “尹老师，您住几楼？要不要我送您上去？” 尹老师依旧住在老厂当年分配的家属楼，学业有成的独子，在大城市打拼，丈夫则在厂里任职设计科副科长，也算是生活美满。 “就住二楼，你小子是觉得老师我老了不成？唉！试问谁又能永葆青春呢？今天空手来我就不跟你计较了，下次再来要是不给老师我买一套护肤品，我可就不认你咯，呵呵……” 尹老师很少参加学生的邀请，她平日可以与学生打成一片，但私下生活很规矩，今天算是破例。 周国强很无奈，若是尹老师不喝酒的情况下，肯定是不会说出这样的玩笑话，都说酒后吐真言，今天他信了。 眼看着尹老师消失在楼道，周国强随口问道。 “你住哪？还是原来的地儿吗？” 同样是他俩，同样是送她回家，唯一区别是相隔了十二年，青涩不在，世间繁华。 “那里是我父母家，送我到西城建设路花园小区，我在那租了个单身公寓。” 任美回答的很平静，不在像当初那样，害怕周国强知晓她住小平房的脸面。 “哦。” 往事随风而逝，他们之间的那些矛盾，放在今天来说，就是个笑话。 “好怀念曾经的日子，没想到过了一轮十二年，你还会送我回家。” 任美在酒桌上几乎没有对手，他那一帮弟兄，全都甘拜下风。周国强既佩服又羡慕，这种本事是娘胎里带的，根本不是后天可以练到大成的技术。 坐在副驾驶的她，身上的女人味夹杂着麦香味，时不时飘入周国强的呼吸。 “你这些年过的怎么样？结婚了吗？” 周国强不晓得该跟这位熟悉的陌生人说些什么，任美大他一岁，这个年龄问这一话题，并不突兀。 “你呢？看你没带戒指，像你这样成功的男人，应该会有很多妹子追求吧。” 任美忽然侧脸甩发，带着些许迷醉的眼神，直勾勾的盯着周国强。 第二百四十章 艳福难消 这一动作太过突兀，周国强差点一脚刹踩到底。 “呵呵，你慌什么？千万别告诉我，你还是个处，我可不信呦。” 此刻的任美，就仿佛抓到了周国强致命弱点，举手投足都在散发着熟女的魅惑。 “额……随你怎么想吧，我是没结婚，女朋友还是有的。” 任美没回答他的问题，但周国强基本也猜到了答案，若她是有夫之妇，就绝不会是此刻的表现，当然也不排除她本性如此的可能，十年改变一个人，并不难。 “唉……我好恨自己的犹豫不决，好恨自己太过矜持，若当初可以再勇敢一点，或许我们的今天都会不同吧……” “周国强你说，我只希望有一个没有贷款的房子，有一个能拿的出手的车，一个不在外面乱搞，跟我踏踏实实过日子的男人，这要求过分吗？” 任美情绪波动很大，随手就将之前捂的很严实的外套退去，诱惑的味道更加强烈，周国强强忍着作为男人都会被吸引的魔力，死守本心。 “额……不过分，以你的自身条件，这要求并不高。不过……老同学，我得劝你一句，岁月不饶人，咱们已经不是十几岁时可以漫天美梦。” “现如今就是你最好的年华，抓紧吧，再过两年一步入三十，可以选择的就更少了。” 都说女人只要会保养，别说三十就算是四十也依旧能够留住芳华。看看许多明星艺人，似乎是个榜样。 但真正的现实里，又有几成可以达到？那是昂贵的护肤品，那是无数次的美容院，那是用筹码堆积出来的容颜。 “呵呵，我也想啊，可老天爷就是不眷顾我啊，宣城就这么大，同龄人该结婚的早结了，成功的也都名草有主，年轻一代又怎会选择抱金砖？何况我也不复当年……” “宣城我真的没啥可留恋，对了，之前在你们办公楼一层，没看到有专门的人员接待，是没有设立这一职位，还是怎样呢？貌似你们办公部，也没个能拿的出手的女性吧？” 任美也是东一句西一句，周国强估计她是酒劲逐渐上头了。 “额……这话不怎么顺耳，但还真是实情，接待人员还真没有，是得考虑考虑该不该加这么个职位。” “看来还是你有职业嗅觉啊，不愧是干这一行的，要不要来我这试试？” 任美在技校做接待也有不短的年头，工资不高，仗着体面清闲。 “好呀！就这么说定了！我随时可以上班！” 周国强不过是随口一说，他没想到任美毫不犹豫，直接同意，在他看来对方不过是酒后玩笑话，当不得真。 毕竟换工作跳槽，不是小儿过家家，当初周国强要是没那么多犹豫与顾虑，说不定还可以早两年出去闯。 当然，也许结局未必会有今天好，成功不仅需要能力与魄力，还需要一点运气。 “额……是这条路吗？前面拐不拐弯？” 周国强直接跳过上个话题，心里直骂自己嘴欠，若对方真要到他的厂子上班，虽算不上什么大事，可多少会感觉有些别扭。 “一直开吧，周国强你还记得吴燕吗？好羡慕她，二胎都一岁了。” 任美也不纠缠，再次转向下一个话题。没有吴燕的事，也就不会有他俩后来的矛盾。 “额……听说过一点，是和高焊一班那个小子吧。知道你俩最大的区别是什么吗？” 周国强目视前方，随口问道。 “区别？她比我长的可爱，她性格乖巧适合当老婆吧。” 有些人永远看不到自己的问题，也许是真无知也许是骗自己。 “她比你活的真实，也比你活的明白。很简单，她没你漂亮，没你条件好，可为啥此刻的你会羡慕她？” “记得杰屁吗？他回了老家，在镇上开了一家电气焊维修的门脸，找了个当地老婆，结婚时我去过，不比吴燕差。” “怎么说呢，人和人的缘分，也许很长也许很短，能不能在一起，是看你愿意加入现实的妥协，还是想追求完美的坚持。” 周国强的婚姻八字还没一撇，感悟却越发的多。 “我错了吗？我太理想了？呵呵，也许是吧。” 任美苦笑着望向窗外的车水马龙。 “谁都没有错，只不过是十字路口不同的选择，这也没啥好难过的，说不定哪天，你就会遇到那个陪你共度一生的他。” 周国强其实与任美，对于爱情的向往有相似之处，过于理想化，很难但他还未放弃的坚持。 “周国强，你这一路走来，有过后悔吗？” 任美托着腮，眼神里似乎有些金银剔透的东西。 “额……说实话我从未后悔过我的选择，毕竟人生没有重来，这是一场一次过的戏。” 周国强没有撒谎，这十年他没有后悔过任何决定，唯独心底有一份亏欠，永远无法抹去。 那就是当初选择离开他，选择了亲情的华姐。周国强只恨当初的自己没勇气，去争取自己的爱，恨自己没能力把握住深爱他的她。 十八九岁，就算他有机会寻到华姐的家，他有本事说服华姐的家人吗？毕竟人家已经订婚，还是娃娃亲。 就算华姐冒着与家庭决裂的风险与他私奔，他能够在当年带给华姐安定的生活吗？ 若说今天的他算是有那么一点成功，可也是花费了整整十个年头。也就是说，华姐跟着他，最少也得吃十年的苦，同时还背负着，无法与家人和解的苦。 更别说，也许拥有了华姐，今天的周国强也不见得能有机会，南上北下的闯，家庭是港湾，同样也是种无形的束缚。 不同的抉择，注定是一条不同的人生路，也许那就是另一个故事…… “前面停车，我到了。” 周国强不由自主的回想起往事，以及尘封已久的人，原本男人的本性，也回归冷静。 “额……那你慢点，到家给我打个电话，别断了联系，老同学。” 回归冷静的周国强，理性占据主导权，某些正常男人都容易产生的想法，直接被他屏蔽。 不是他有多强的自控力，只不过是他不想让李静失望，哪怕对方不会察觉什么，可他过不了自己内心那道关，更别说把关的是华姐…… 第二百四十一章 极具杀伤力的暴击 “好，再见！” 任美也不废话，穿衣拎包，开门下车，一气呵成。 也就周国强低头看手机的光景。 “当当！当当！” 去而折返任美轻敲车窗。 “额？怎么了？” “我……我头好晕，车上还没事，一下车站都站不稳，都怪你那帮兄弟，灌我喝了好多，五楼，送我上去可以吗？” 任美红扑扑的脸上写满了醉意，时不时打晃的身形，并不像装醉。 周国强眉头微皱，若不送就显得他不够男人，更何况还是旧识的老同学。可送的话，他内心多少都觉得有点不对味。 “哎！算了……看你犹豫的样子，枉费我们相识一场，还老同学？呵呵，呵呵……” 任美对着天空自嘲讥讽，摇摇晃晃的身影，一次次冲击周国强做人的底线。 最终，他还是选择了熄火下车。不就送她上楼嘛？也耽误不了多少时间，更何况她的确是喝了不少，若真出点啥事，会过意不去。 “嗯？怎么周总舍得在我这浪费时间了？” 任美看到周国强一定都不惊讶，笑容别有意味，或许她笃定周国强会送他上楼。 她很自然的倒在周国强怀里，成熟的味道，瞬间占领周国强胸膛。 若换成李静，周国强定会毫不犹豫的公主抱，但此刻的主角另有其人，周国强只能揽着她的肩膀，一路托行。 “你还记得咱们最后分别的那天吗？还记得当时幼稚的我还说过的话吗？” 任美带着迷离的眼神，看着周国强。 “额……我记得你当时，还对我有很大成见，如今想想还挺有意思。” 周国强记得很清楚，毕竟上技校时，与女生的接触屈指可数，更别说是在面试那天的重要日子。 “周国强，要是今天你通过了，咱们从此是路人，若是你淘汰了，今晚我请你喝酒！” “这句话有印象吗？呵呵，也许你早就忘记了吧。” 任美一字不差复原了当初的对白，就连语气也如出一辙。 “额……说实话，我当初根本就想不通你想表达什么，哪怕是现在我也不晓得你到底为什么那么说。” 周国强只感觉怀里的任美越来越软，全靠他的大半个身体作为支撑。 “我之前，在车上不是说了吗，我有后悔当初，有后悔自己没有勇气，也没有为自己的心动买单，也许这就是矜持与自尊所需要有付出的代价吧……” 任美答非所问，自顾自的感伤。 “额……所以呢？你到底想表达什么？” 在周国强任美是真喝多了，想一出是一出，但十年前的疑问，得不到答案确实有点让他抓耳挠腮。 “真想知道？” “嗯……你说？” 任美的眼神忽然变的异常清澈，似乎接下来的话，字字都真。 “你相信冤家钟情吗？你相信那时的我，在某一刹那忽然对你有了感觉吗？尤其是在我淘汰后，出门看到你的那个瞬间。” “我之所以会说那句话，就是真的好希望你也淘汰，并不是什么小人之心，就是不想从此以后再也见不到你。” “当然，我也清楚的知道，以你的口才和在学校的表现，九成九是可以通过的。” “我最后的那句，其实也是我内心最大的勇气。明知道你不会喝酒，我为啥要说请你喝酒？因为我知道你淘汰的可能性几乎为零，我将选择权交给老天，若它真想让你留下来，我一定会疯狂一次，一定会不顾一切的向你表白，就像今天一样，当我喝醉时，让你知道我的心。” “也许你会觉得很好笑，也许你会觉得我在编故事。本来这句话，可以永远无解，可我怎么也没料到，十年后的今天，再次与你相遇，依旧是教学楼的大厅，表面的我有多讨厌你，内心就有多喜欢你，我真有点醉了，有点不要脸了，呵呵……” 任美说着说着，滚烫的泪滴洒落成雨，周国强知道她有多要颜面，有多要强，可她此刻的一番话，深深的震撼了他的心。 任美没必要骗他，也不可能给十年前的一句话现编故事，排除所有可能性，最终的答案就是，她没有撒谎，十年前的她真的对周国强动过心。 怎奈那时的周国强根本没往那个方向想过，更何况那时的任美是有男朋友这一事实。 若是站在当初任美的角度来考量，对于一个女生来说，的确是很艰难的抉择，毕竟她与周国强的关系很紧张，她就算表白，周国强也不见得会同意。 自家男朋友还没分手，跟他来一出又算是怎么回事。剪不断，理还乱！ 有好感有感觉，和真正确定关系，一路走下去那是两码事。 在周国强看来，若是今天他不出现在任美的世界里，自己对她来说够不成心结。 可偏偏是十年后，有点小成绩的自己恰巧与她相遇，原本渺小的幻想，瞬间成为无限放大的后悔。 若是周国强现如今，依旧是那个每日灰头土脸，拿着几千块钱的小工人，与任美偶遇，她绝不会向今天这班吐露心声，更不会为自己当初的犹豫后悔。 一想到这些，周国强淡淡一笑，时也命也，活在当下还是活在梦里，只不过是自己的一念之间。 “额……没想到十年前的我那么有魅力啊，能够得到当时一届校花的心动，惭愧惭愧。” 如今的任美依旧优秀，身材长相都是一顶一的，二十八岁的熟美，是大多数男人无法抗拒的诱惑。 周国强他们几个到恒市时，总会用他们独有的标准给那些路过的女生打分。 其实最初的打分系统，就来自于此刻眼前的她。当初的任美就九分的标杆，是他们全宿舍基佬的共识。 如今的她少了几分青涩，多了几分妩媚。 若此时的周国强还是单身，八成会对任美的表白所打动，奈何周国强的专情，注定他的心里无法再装下别人。 “呵呵，你觉得我今天的妆重吗？还记得你曾经说过的话吗？你不喜欢浓妆艳抹的女孩……” 若说任美之前的话是对他内心的一记重击，那这句话就是完完全全不加修饰的暴击。 一时间周国强整个人都愣住了，没错！今天的她真的没话重妆！ 十年前的画面瞬间来袭，那天他说不喜欢女孩画浓装，第二天再遇到任美时，她的确变了，的确改了淡妆！并且这一该就是十年！ 那不经意的改变，居然是为了他！可……可他周国强根本没有察觉…… 第二百四十二章 吻得太逼真 试问当初的热血穷小子，有几个能不对众人追捧的校花有那么一丝丝幻想。 更别说明知对方已经有男朋友的前提下，还是有那么多蜜蜂趋之若鹫。 周国强也不例外，只不过他清楚的知道自己根本没有资格去追求，更何况那时的他自命不凡，一直在用傲气，隐藏心底的自卑。 十年后的他，已经经历过太多太多，眼前的校花也不在那么高不可攀，准确的说是触手可得。 周国强凝视着她的容颜，那哭花的淡妆，不正是因他而起的吗？ 他好想吻她，好想拭去她脸上的泪痕，只因她最后一句话，让周国强瞬间破防。 那一刻四目相对，周国强眼中有无尽的温柔，任美美眸微闭，脸颊绯红，她知道按照正常剧情，他该吻她了…… 如此熟悉的场景，如此肾上腺素飙升的瞬间，周国强闭上眼睛不断靠近。 呼吸变的急促，世界那么安静。 只有两个人的心跳声，不断加快。 量久，任美睁开眼睛，她的眼神很复杂，有酸楚有不甘，也有些许释然。 “对不起！原谅我当初没有察觉到你的心，对不起！原谅我心里已经装不下别人。” 周国强没有吻下去，只因他闭上眼睛脑海中出现的人是李静，是那首他俩边听边跳了无数遍的歌曲。 “吻吻吻吻吻，你吻得太逼真。” “让我把虚情假意当作最真心的亲吻。” “怪自己来不及区分，你对我是酷爱是敷衍。” “我想，问问问问问，我该怎麽脱身，你却说花花世界不必当真，多麽伤人，让我爱上薄情的红唇……” 男人无论是博爱还是专情，有时候都无法逃脱，极致的诱惑。 也许有，不多。 “呵呵，看来我当初认定的人没错！我喜欢你的坚持与执着，虽说此刻的我好失落，但我不后悔对你说过的每句话每个字。” “上天安排你再次出现，算缘分吗？还是上天给我彻彻底底的一次惩罚？这样也好，至少心通达了，谢谢你送我回家。进来坐坐吗？” 任美在濒临放弃的最后，还是带着一丝侥幸，哪怕她清楚的知道，那都是无效的诱惑。 “额……时间不早了，赶回去还得一个小时呢，安晚，好梦。” 周国强微笑着拒绝，他知道进去坐坐代表着什么，任美已经足够坦诚。 “路上慢点开车，期待下次再见。” 任美并没有像许多女人那样，死缠烂打的告白与挽留，她也有自己的尊严与坚持。 她虽不是绝代芳华的莲花，但也不是任人采摘的俗粉。 坐在驾驶位，打开车窗换气，他燃一支烟，轻轻抚摸方向盘。 就在几分钟前，他差点沦陷，他差点把持不住了，正当他拿出手机，犹豫要不要拨通那最想念的号码时。 “老公，干什么呢？睡了吗？想你了呢！告诉你个秘密，我刚才做了个噩梦，好可怕的……” 周国强听到李静的声音，他的心彻底碎了，愧疚感来的那么快来的那么强烈。 短暂的安慰后，周国强驾车一路疾驰，目标不是厂宿舍，而是京市。 因为那里有一个，时时刻刻都在想念他的女人。 李静毕业后，直接在京市找了一家公司上班，公司也很特别，主打健康养生，也算是与她的专业相契合。 她租住在距离公司不远的居民区，也可以说是单身宿舍，也是她俩当时一起选的。 当初李静问过周国强的意见，是在恒市工作，还是留在一线的京市。 周国强没有意见，只要她开心，在哪都没区别，高速也不过两个多小时就能见面。 夜里十一点多，周国强带着李静最喜欢的宵夜。 “老公……你怎么来了？是打算给我惊喜吗？嘻嘻。” 还不等周国强敲门，李静先一步打开了大门，笑嘻嘻的冲他吐舌头。 “额……这么巧？这个点你还没睡？那噩梦后劲这么大吗？” 周国强其实也有钥匙，只不过大半夜他怕吓到李静，谁曾想李静与他如此默契，让他颇为意外。 “嘻嘻，是不是有点想不通？因为你的车到哪里，我的手机都有定位。我也是挂了电话，看你半天没回厂宿舍，看着那不断靠近的小点点，哪还能睡的着呀。” “都怪你！要是明天我有黑眼圈，你可得负全责！” 李静一边拿着手机定位在周国强面前显摆，一边拉着他进屋撒娇。 一听到自己的行踪，居然被李静随时掌控，强装淡定的他，后背冷汗直冒。 幸亏他之前没有撒谎，说自己当时是在送老师和同学，若是他当时真没忍住，做出啥是个男人都容易犯的错，定位也一定能够显示出，他在宣市某小区一夜未归的痕迹。 若是李静事后追问，周国强八成会用谎言来欺骗，李静也一定会知晓他撒谎的事实。 那后果周国强不敢细想，看着眼前一脸幸福的李静，他只想给自己两巴掌。 是有点成绩后自己就开始飘了吗？还是某些人的诱惑力真的太强？若是曾经的他肯定会毫不犹豫的拒绝，可如今的他怎么了？周国强没有答案。 李静定位周国强，他一点都不觉得奇怪，因为她无论做出哪种事，都是因为在乎他，更别说车本身就是人家送他的大礼。 深夜，李静依旧一如既往的在周国强的怀中安睡，周国强却一夜无眠。 清早，李静吃完他做的爱心早餐，带着满足去上班。 没有丝毫困意的周国强，赶回厂子时，已经上午十点。 原本李静想请假陪他玩一天，奈何周国强昨天就与尹老师有过约定，今天下午要进行面试，实在脱不开身。 下午两点，宣市职业技术学院，依旧是当初那间昏暗的教室，只不过时隔十年，角色转换。 周国强稳坐正中，他这次来，还带上了负责人员招聘的人事部李姐。 “周总，您为啥不在恒市找技校合作？舍近求远难不成是因为，这里的教学有啥过人之处？” 李姐一路上都带着些许好奇，当初招聘周国强那会儿，她还没到大北锅炉上班，因而不晓得他的出处。 “额……那是当然，若没有过人之处，又怎会教出，我这么出色的学员？呵呵……” 第二百四十三章 延续 “老师好，我叫李宇轩，钳焊二班，今年十八岁……” 如此熟悉的场景，就仿佛时间倒流，恍惚间周国强看见了十年前的自己。 那份紧张与局促，坐立难安的样子，似乎都在告诉他，岁月在轮转，未来在延续。 三个班百多名学员，周国强一一过眼，他选人的标准并非长相与成绩，而是全凭个人感觉。 唯一准则，他觉得行…… 最终符合心理预期的有三十七位，而后又特意从占比很小的女学员中挑选了三个，凑够四十人。 周国强其实心中明了，两个月的适用期后，他真正留用人数在三十之内，当然也不排除他若招的学员素质都满足他的用人标准，全部留用也不是不可能。 “周总，怎么样？还满意吗？” 尹校长的办公室，周国强特意买了一套大品牌护肤品。 “额……这种面试也只能看个大概，行不行拉出去练练就能显型，说实话咱们技校还是有一定的水准，嘿嘿。” 技校生能有什么水平，别的学校他不敢说，自家学校教学质量，他心中明镜。 “一批你招四十人，给我个实话，真正打算留多少？” 尹老师知道周国强开新厂的用人准则，绝对不会存在滥竽充数的可能性。 “额……这可真没准，只要表现够好，是认真吃苦愿意学习的材料，我就会留，也许是全员，也许是三分之一。” “这个时代，这些年轻人还会选择上技校已很难得，能不能待的住，在他们并不在我，您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他不需要自己招的学员有多么聪明的大脑，准确的说他们若是学习够好，也轮不到上技校。 他不晓得小他十岁的新一代年轻人，是否怀揣他当初的梦想，更不晓得他们能否接受的了，现实与理想的差距。 工厂的环境注定比不过大多数社会岗位，对于这些新学员来说，唯一的诱惑是相对于其它单位，也只有高工资奖金。 “那就看他们自己的表现吧，对了！你们是打算多久招一批新人呀？还是这一批就饱和了？” 尹老师最关心的还是未来，若是周国强每年都可以招走三四十个，那就相当于拥有了一条不错的对接方向。 有利于新学员的招收，以及开多少班，收多少学生等计划的调整。 “额……说实话，若是按照我的未来计划，只要今年我们能够成功上了轨道，明年开始，将会一年两批次，一次五十人左右。” “当然，这还得看今年是否顺利。若可以的话，我会年底前跟您打招呼，若是咱们可以长期合作，我很希望您能调整教学课程。” 周国强其实早就计划，只不过八字还没一撇，许多话都是空谈。 “嗯？怎么调整课程？看来你小子早就想好了。” 尹老师笑着道。 “基础课程不需要改变，我希望可以多设置专业课程，比如卷板机的操作使用以及维护，新款自动焊接机的使用，以及强化机械制图的实际应用……” “或者您到时候可以专门开设两个专业班，缩短在校上课时间，提高实践时长。每逢暑假寒假，可以入厂实习，提前学以致用，相辅相成。” 周国强当初刚进大北锅炉就有种感觉，上技校学的东西不少，但真正能应用在工作中的却少的可怜。 原因并不是技校教学问题，而是出在教学方向的问题，毕竟学校无法准定定位学员的未来，只能选择笼统的大方向入手。 虽说都是以重工业的各工种行业为目标，但却缺少精准定位，最终结果就是，上了两年学，依旧是小白。 周国强希望他将来招收的技校生，能够少浪费大把的光阴在学校，要浪费也要浪费的合理，浪费的有所价值。 理想很美满，但现实很骨感，就算他的企业明年可以正常运转，可以与技校达成长期合作，可以培养一批又一批专项人才。 可一年的百十来号学员，别说是全国，就单单整个恒市地区来说，也不过沧海一粟。 当然，自我的努力虽然很渺小，但也总比没有改变没有尝试要强。 周国强也不是什么圣人，他只希望将来他带出来的学员，能够有一份不错的收入，他能对得起自己的职责与良心。 说现实一点，也只有培养出能力足够的团队，才能满足用工要求，才能为他创造更多价值。 力的作用相辅相成，在他这里依旧是真理。 周国强与尹老师闲聊几句后，等李姐那边的一些手续办好，回归单位。 当他回来时，刚好碰到准备出发的大龙小龙一行人。 “周总，您可算是回来了，本打算让您检阅一下，我俩这次挑选的队伍成员呢，可您这神龙见首不见尾，见一面太难了。” 大龙人前都是称呼周国强周总，毕竟在单位正规化才像样子。他们私底下怎么称呼，那是另一码事。 “额……这还用检验？早就有组长给我打电话诉苦了，你们抽调的可都是精英中的精英，怎么？是打算把大本营拆了？” “咱们以前也不是没一起出去过，貌似也没这么强阵容吧？” 周国强这话，其实是说给大龙带的那些人听。 “啊！这不都是按照您的要求，让车间全力配合，我们随便挑嘛，现在又……” 大龙故意哭丧者脸道。 “今晚的车吗？路上可要照顾好弟兄们，该花的钱别省，不该花的我可不报。小龙，你给我看好你哥，这两年他出手是越来越没样了。” “这次那边要的急，辛苦各位连夜赶路。可能明天就会让大家开工，三点要求，第一注意安全，第二还是注意安全，第三听从安排。” “只要那边的活顺利拿下，你们全都是功臣。等回来为你们接风洗尘，每人一个大红包。” 大龙小龙已经不是第一次带队，周国强很放心，但毕竟他如今是厂领导，一些话必须得拿在当面说。 “嘿嘿！领导您说话可得算数，我都录音了，到时候要是不给我们包红包，可别怪我接您老底。” 大龙咧着嘴摇晃着手机笑道。 “额……同理，你们若是谁关键时刻掉链子，不听从安排，导致生产出现问题，可别怪我周国强翻脸无情。” 第二百四十四章 以身作则 伴随着九人离开，原本刚刚步入正轨的车间生产，节奏明显下滑，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实。 为了不影响车间的正常运转，周国强亲自带头下车间，虽说他一个人顶不了九个人，但却能以身作则。 工厂上班就是如此，领导在场与无人管理，那是两个概念。 哪怕他只现在现场不干活，员工们也会不由自主变的积极，无论是为自己，还是为了表现给领导看。 尤其是各组组长，平常大多是指挥与安排任务。周国强都上手了，他们自然也不会闲着。 陈师傅则不同，他依旧该干什么干什么，并不会因为周国强的到来，有任何改变，就好比当年的周国强。 真正问心无愧的人，根本不在乎是否有领导监督，周国强还记得当初与陈师傅，一同嘲笑那些老厂时的内奸狗腿子。 总喜欢在领导面前表现，平日则能躲就躲，能偷懒就绝不多干活。 如今没有了大锅饭的概念，以往安排工作，一句不会就可以轻松躲清闲，现如今一句不会，那就代表着，这份工作不适合你，可以不干，当然那份奖金也与你无缘。 五年后再次拿起那熟悉的遥控，依旧是那么顺手，依旧是原来的味道。 虽说他已有段时间没有亲自操刀，但组对速度，依旧不比他带出来的徒弟徒孙差。 可以说，塔筒组对早已深深印入脑海，操作更是形成了肌肉记忆。 两道口上手，还没来的急过瘾。 “李姐？什么事？” “周总，您昨天招的技校生到了，不晓得是先安排住宿，还是？” “额……简单分配宿舍，放下行李先来车间办公室，我在这边等。” “对了！别忘了让食堂多做四十人的饭，其它生活用品，下班前布置妥当。” 尹老师是跟周国强约定今天带学员过来，看时间还不到十点，来的有点早，他略感意外。 周国强拉着陈师傅一同迎接新学员，毕竟陈师傅才是他们的直属上司，入车间前需要进行初步了解。 他只负责推荐学员，具体如何分配工位，那都是陈师傅的事。 “周啊，你这速度也太快了点，还真是三天时间，就给我搞来学员。靠谱不？” 陈师傅一听说，周国强给他带来四十人的队伍，原本淡定的脸上，多少有些不自然的惊讶。 “额……还是原来的配方，至于味道变没变，说实话我也没尝过。” “哝！师父这是名单，昨天我面试时，根据他们的家境、性格、特长、初印象，大致分类。” “下料、直口、卷板、组对、环焊、画线、内件、门框，八道工艺每个位置添四个学徒，质检、探伤、维修，每个部门添两个学徒，余下两个，一个去库房，一个跟着您。” 周国强将自己的计划告知陈师傅。 “前面的安排都很合理，怎么还给我安排了一个？有必要吗？” 陈师傅略微不解的问道。 “额……我说师父啊，以前的大北锅炉车间主任手底下一票人马，还觉得不够用，我这不是怕你忙不过来，找个传话跑腿填表格的嘛。” “反正就这四十个学员，你怎么安排都可以，我不过是提出建议哈。” 其实现如今的车间主任与以往大北锅炉时区别很大。那时候的奖金工资发放，都是厂子拨款到车间，在通过车间发放到职工手中。 “咱们之前不是都有计划好吗，我这个车间主任可没那么难当，顶多就是月底对报表费点事，呵呵。” 周国强心中明了，陈师傅管理车间没问题，但专业性的报表计算需要通过电脑完成，对他来说的确累手。 堂堂一个车间主任，手底下没一个人手，确实有点光杆司令的嫌疑。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老厂车间主任具有绝对经济支配权，简单的说，克扣出职工的奖金，就可以捞钱鼓自己的腰包。 如今则不同，车间主任钱不过手，只管生产进度，每月各大组工位报产值，直接由厂财务科，统一发放奖金与工资。 以往一个车间至少要养一个会计，大北锅炉没搬迁时，车间就有六个，不仅正负主任一大堆，会计同样也不少。 试问一个月就开一次工资奖金，会计的工作得有多清闲？ 新厂开工后，财务科也曾向周国强抱怨，她们只有两个人，管理全厂职工，以及对外事务，人手很紧的问题。 周国强笑而不语，财务科的成员是从老厂时返聘回来的，她们多年来已经习惯了某些清闲的上班模式，多干一点都会觉得吃亏。 奈何他不可能短时间内找到合适的人选，毕竟财务科是公司的命脉，新人上手不易，且很难放心。 他答应财务那边会在招聘新人，可却并没有通知人事科。而是给当初车间会计桃姐发出邀请，希望她可以加入团队。 周国强对桃姐的印象很好，不仅很会为人处事，当初也对他不错。又是老关系，用着也放心。 还记得原来的车间副主任二俏一直跟他作对时，桃姐并没有因为他是个没有权没势的小工人就站队领导一边，单这一点，就可以看出桃姐的人品。 桃姐家境不错，还开了一家棋牌室，生活上有保障，也懒得再回厂子上班。 周国强为了请桃姐帮忙，电话没成功，直接找到她家棋牌室，请她出山。 最终桃姐还是拗不过周国强的诚意，加入了他的团队，其实让桃姐最动心的诱惑是财务科科长的职位。 虽说目前还不可能让她上位，但周国强话里话外都透着对原有财务科长的不满意，只要她能站稳脚跟，能够拿下所有业务，副转正不过是时间问题。 思绪渐归的周国强，看着陈师傅代领一帮充满朝气的年轻一代小黄帽涌入车间，就仿佛看到了华夏新能源的未来…… “周总，这效率还满意吗？” 周国强闻声回头，那个熟悉且让他后怕的声音，来的太过突兀。 “啊！你……你怎么……” 昨天夜里才分别，还不到一天就再次相见。 “怎么？看到我很意外？周总您的表情很夸张呦，我可不是母老虎。” 周国强面前的除了任美还能有谁，今天的她换了一身干练职场装扮，眼神里透着皎洁。 第二百四十五章 公私分明 “额……明白了，我只是没想到，会是你带队过来，你是使命以完成，还有其它事吗？” 周国强不想再与她有什么特别交际，更不可能再重蹈昨夜的覆辙。 “其实也没啥大事，来时的租大巴钱，给报吗？提前送达货物，有没有特别奖励呀？” 任美见周国强故意板着脸，一副生人勿近的架势，也不生气，依旧挂着招牌式的笑容。 “额……这事直接去财务科，学员可不是货物，本就是学校份内事，哪来奖励一说？” 周国强开始感觉到任美今非昔比，要比十年前难缠的多。 “怎么？我代表学校风尘仆仆赶早租车，来了以后连口热水都没有，肚子都饿扁了，周总您不请客有点说不过去吧？” 任美眉头一皱，捂着小肚子装可怜。 “额……若是咱们在外面，请你吃个饭也不叫事，可在厂里我得以身作则，招待不周是我的疏忽，中午大家都吃食堂，我也不例外，你要是不嫌弃……” 周国强的话还没说完，白秘书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怎么了，白秘书？” “周总，市委那边来电话，让您明天准时参加市企发展座谈会。” “额……推不掉吗？你知道的，我这人最怕开会，更别说是跟领导开会了。咱们的三个副经理谁有空，让他们顶一下。” 周国强不是架子大，就是真心愁。 “周总……这……这会还真推不掉，整个恒市所有大型企业必须一把手到场，这是上面的要求。至于三位副经理，根本抽不出时间，两个在外地，一个在钢厂等货离不开人。” “对了，明天环保局来咱们这边检查，谁接待？” 白秘书无论大小事务，都会汇报周国强。 “那就只能去开会喽，环保局你接待不行吗？他们还真是会挑时候。” 环保是一个大问题，就算工厂设备再先进环保，也避免不了对空气对环境的污染。 说来也是个悖论，一项国家大力扶持的新能源环保项目，生产过程中逃不过污染环境，可当地环保部门，又会为了指标，强行抽查或压制罚款。 生产不可能断，只能是配合检查，做戏给谁看？其实明眼人都清楚。 “周总，你也太高看我了，先不论我没啥接待的经验。人家若是来一堆人，你让我自己怎么招架？” “若是落个，招待不周，怠慢人家的口舌，到时候随便找点问题，就够咱们喝一壶，罚款是小事，停产这锅我可背不起啊！” 白秘书并非危言耸听，这种类似的检查，以往的大北锅炉厂也没少经历。 周国强也只是大概知道怎么应对，可如今他没有趁手的人才可用。 “唉！查一下检查要求，你先准备吧，需要车间以及厂区如何，早点发文件。” 环保检查的重要一环是空气污染，烟尘排放标准要求十分严格。 曾经的大北锅炉，在遭遇环保检查当天，只允许全车间三分之一的电焊机使用，也就是说只要超过这一数值，烟尘排放必然超标。 但实际生产过程中，整个车间的电焊机几乎每天都会运转，不超标根本无法满足正常生产需求。 国家大力倡导绿色生产，可真正能够实现达标的企业屈指可数，不是不听指挥，而是很难达到。 各类环保设备的资金投入，很可能直接压垮一家小企业。 一台除尘设备，可以减少灰尘大范围蔓延，降低空气中有害物质的含量。 可烟气的处理相对来说比较麻烦，就算购进除烟设备，也很难大规模使用。 “怎么？周总是遇到难题了？是环保要来检查吗？接待缺人是吧？这方面我熟，毛遂自荐一下。” 周国强没料到任美会在这种时刻站出来，他见对方忽然一本正经，不是在开玩笑，眉头微皱道。 “任美，你到底想干什么？有话直说。” “呵呵，昨天不是都说好了吗？你不是同意我跳槽过来，干接待的吗？怎么，当上领导，这记性还变差了不成？” “本来我还不好意思开口呢，谁知道老天爷就这么赏饭吃，明天接待的事交给我，保证顺利拿下，信我不？” 任美气场全开，周国强都有点不太敢正面招架，毕竟他俩昨天还差点不清不楚。 周国强很矛盾，他想远离任美，可偏偏在这种时刻她又冒了出来，重点是任美确实很适合接待的工作。 有颜值，有气场，重点是经验丰富，弃之可惜、用之不安。 “额……当然算数，我周国强从不亏待有本事的人，更不会将工作与生活搞混。” “明天的检查，就算是对你应聘的考验，若成了，我给你成立接待部，你任部长，以后与学校那边沟通的事务，我也可以交给你来办。” “但我很好奇，你就这么过来，尹老师那边不用交待？可别到时候，尹老师找我后账，说我挖学校墙角。” 正所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他有理由相信任美能够帮他解决棘手问题。 他愿意接收任美，其实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那就是任美拥有的当地人脉关系，可以说与他们技校有联系的诸多单位，任美八成有接触。 虽说眼前可能不会用的到，但说不定哪天就有需要的时候，如今的周国强更看重的是未来价值。 “来之前，我就跟尹校长打过招呼了，说实话在技校是很悠闲，但却少挑战。” “我希望在你的平台上，能够发挥我的能量，当然我也是为了获得更高的报酬，毕竟女人臭美也需要资本的投入。” 任美举手投足都在散发着淡淡的香水味，她也许不会在别人面前说的如此直白，但在周国强面前，她不需要委婉和保留。 “额……那好，一会儿食堂，我带你去认识一下白秘书，他主你辅，明天能不能成，就看你们俩了。” 当厂长，要过问的事太多，若没几个趁手且放心的手下，累死也是活该。 他最亲近的弟兄几个，论干活肯定个个是好手，但论管理，他们都差的很远。 若不是仗着采用了合理且高效的生产与结算模式，将被动管理变为主动自觉，他周国强还真没法短时间内，让厂子正常运转。 第二百四十六章 人才计划 周国强坐在市政举办的工企交流会场，听着台上领导诉说着的种种问题，可谓是思绪万千感慨良多。 对于许多老师傅来说，新一代的年轻人，八成不具备他们所认为的工人标准。 养尊处优却又不得吃苦耐劳，加之新一代多独子，就算来自村镇，也不见得弯得下腰。 毕竟时代不同，国家繁荣富强的最直接表现，就是整体农村地区的经济消费水平的可见提升。 如今要比十年前，多许多就业方向，大家削尖了脑袋，都想钻轻松、干净、舒适、又拿钱多的行业。 伴随着历年大学出产率的大幅度提升，竞争压力可想而知。 没听说哪个找不到工作的大学生，会主动去应聘工人，哪怕是不入流没门槛的大学，高不成也低不就。 几乎每年都有许多工厂在诉苦用工荒，招工人也越来越难，出名的世界工厂，不经意间开始走下坡路。 当初的充足廉价劳动力那一代，渐渐老去，又有多少新人会步后尘？整体教育水平的提升，赋予年轻一代更多的自我思考能力，也更具备自主意识与自我意识。 以往的压榨式工厂经营，已经很难栓住当代聪明的年轻人。当初的周国强入驻工厂，可以说是别无选择的路。 三十年前，工厂上一辈班，是光荣也是有面的铁饭碗。 三十年后，工厂上一辈子班，是没能力没本事且不被人看好的行业。 时代变了，但给予工人阶层的保障待遇却没有变，注定矛盾在不断激化。 曾几何时农村人羡慕工人，又是曾几何时工人羡慕农村家里的那片菜园子？ 当然也不可一概而论，毕竟许多体质大国企内的工人阶层，还是趋之若鹫的好单位，但所占比例并不高。 恒市每年至少都会举办两次人才交流会，但效果却不尽人意，工厂缺技能人才，却又给不到相应的薪酬，有满足条件的单位，却又没有匹配的专项人才。 其实周国强刚上班没多久时，就有所感受，想在工作中提升自我，却没有专项的扶持计划。 人是需要靠自己，可要想在诺大的国家，将庞大的普通工人阶层，向高尖端制造上转变。 非一时、一人、一言、一厂、乃至一行短时间内就可以轻松达到。 周国强也希望有一天，工人阶层不再是不被人看好的低端职业，可以享有更好的待遇，同样也可以满足家国的需要，可以胜任更多尖端产业的制造。 起步晚是不争的事实，但那一天绝不会太遥远。 回归单位，白秘书带给他一个可喜的好消息，任美不负众望，环保局的检查没有出现大问题，也算是她应聘入职的敲门砖。 “周总，您还真是慧眼识人，您这位老同学不仅口才了得，应对检查人员也颇有一套，长相气质更是没的说。” 白秘书与任美年龄相仿，对其评价更是出奇的高。 “额……也是机缘巧合，赶上了。怎么？你是有什么想法吗？” 周国强明知故问的道。 “嗯，我是觉得咱们公司，还真缺少个接待部，无论是用于类似今天这样的检查，或者二级三级承包公司的考察，门面这种东西，有时候也很重要。” 白秘书一本正经的口是心非。 “额……你是想说，我那位老同学就很适合这个职位吧？不过，人家可是在我的母校接待部任职，你是想让我挖墙脚？不太好办呀。” 周国强憋着笑意，白秘书是学历比他高，才华横溢，但初入职场的他还不够圆润。 “啊？那就真有点可惜了，我还想着……” 白秘书面露惋惜。 “想什么？呵呵……既然你白秘书如此看重她，我就给你个面子，豁出去被骂，帮你争取一下。” 周国强也不把话挑的太明白，这种助人为乐的事，多多益善。 “啊……什么叫帮我争取啊，周总，我可是为了咱们公司着想。” 白秘书略有一丝慌张的辩解。 “是为了咱们公司，嘿嘿！这事我一定尽力，呀！差点忘记，人家帮完忙可能就会回去。” 周国强戏份做足，急匆匆去找任美。 其实此刻的任美早已在一楼恭候周国强的大驾。 “周总，是否要兑现您的承诺呢？” “有人对你评价很高，无论如何，还是很感谢你的帮忙，如果你愿意，以后这一楼接待部就归你管了。” 若从个人角度来说，周国强并不希望任美加入他的团队，但若是站在公司角度来说，她算的上是不二人选。 完事总有利弊，无外乎利与弊的比重大小。 “真的吗？这么说我就是接待部部长了？” 任美很是激动。 “额……以后可能是，但现在还不行，毕竟你才刚来，还是从接待专员干起吧，若是你很在意虚无缥缈的头衔，称为部长也无所谓，反正整个一层就你一个人。” 周国强是厂子一把手，是最大股东，若是任命中层领导这种事，最好还是得征求一下其它成员的意见。 “什么？只有我一个？那和在学校有啥区别？怎么着也得配一个成员吧。” 任美四顾诺大的一层接待大厅，有气无力的讨价还价。 “本来就没有这部门，你想发展，那也得一步一步来，更何况公司刚起步，能一个人干的事，就尽量不用两个人，多一分工资，就多一份成本。” “别忘了，是你主动要来，可不是我非得挖你。更何况公司领导层也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也得让大家看到你的价值，只要你有本事，在我这就不会埋没。” “之前也跟你提过，若是今年厂子一切顺利，运转正常的话，明年招收学员的事务，我会全部交给你来打理。” “这一部分很重要，技能人才的输入培养，会是未来几年的重头戏，也会是除了厂子固定业务之外的第二条经济来源。” “面向全国的包工输出模式，能做成什么样，能做多大，能抢占多少市场，就看你的本事喽。” 周国强并不是画大饼，人才培养计划一直都是他开厂的重要理由。 一个厂子每年可以接手多少吨位的产值，那都是有数的。 外包项目则不同，空间很大，周国强只恨自己当初胆不够大，带的徒弟太少…… 第二百四十七章 迈大步赌不赌 忙忙碌碌的日子，不知不觉厂子里的柳树已郁郁葱葱，随风摆动。 办公二楼会议室，周国强背手望着窗外，他在等一个结果。 “我觉得咱们还是应该稳扎稳打，虽然咱计划这四十套下个月就可以全部完结，可余下的时间根本不够。” “是啊，八十几套，还都是超两百吨的，就算一条线加班加点的干，顶多一个月六七套，下个月开工的话，到年底满打满算四个月，别说八十套了，六十套想干完，咱们都得在厂子里过年。” 持反对意见的不止郝经理与陈师傅，可以说除了带回好消息的大龙小龙，没有人愿意选择接手凤凰集团的投放业务。 大龙小龙从四月份带人出发，先后转战凤凰集团两处塔筒生产基地，一处六套的大吨位海装塔筒就干了将近两个月，而后又在对方请求下，在梧市分厂区一直干到昨天才完工回来。 他俩回来，带给周国强一个左右为难的消息，那就是凤凰集团可以将秋季北方塔筒项目，交给他们做，前提是年前完工。 周国强左思右想，一夜不得安睡，次日清早，就召集领导层开会，这也是他开厂以来，第二次开会。 “周总，我们兄弟几个，好不容易幸幸苦苦四个月，才得到这样的机会，凤凰集团这条大鱼，要是放弃了，那就太可惜了。” 大龙很不甘心，他知道周国强一直没表态，一定是想吃下，更别说凤凰集团那边的关系是他拉来的，若是成了，单单这一批八十套，就能赚不少提成。 开厂时，周国强就定过拉业务有提成的规矩，明码标价有能力者得之。 “周总，若是咱们吃不下那么多，也可以找其它厂子分做，只要有咱们的人员监管，质量啥的，应该也能保障。” “怀县那边我有熟人，他们厂子经常没活，有需要的话，我随时可以联系。” 小龙近几年成长的很快，他如今的人脉关系不次于周国强。 “额……大家都说完了吗？白秘书把我的计划书发一下。” 周国强习惯的套路是拿白纸黑字精确计算说话，这份计划书，他与白秘书凌晨三点才完稿。 “市场就那么大，说白了，若不是咱们派人帮了凤凰集团的大忙，人家那边不可能平白无故，放活给咱们。” “青市鲲鹏集团那边，我是有很靠谱的关系，但后半年他们的陆电项目很少，重心全放在沿海海装项目。” “人家是希望我能给予技术支持，只能是以包工形式，毕竟距离太远，不可能在咱们这里生产，就算可以，咱们厂的设备也拿不动大吨位的厚板。” “近几年新厂很多，陆电竞争激烈，谁能拿到二级承包集团的项目，谁就有肉吃。现在肉就在嘴边，要吗撑死，要吗饿死。” “说实话，要是求稳的话，下个月完工，咱们这半年也够本了。鲲鹏集团那边只能指望明年，若是走其它关系，顶多就是接点别的厂子干不完或者棘手的硬活。” “是赚大还是赚小，你们来投票，说直白点，若是这八十几套咱们能拿下，不算工资奖金，年底分红，人手一辆红旗h7不成问题。” “考虑好了，就投票。” 周国强绝不会放弃到嘴边的肉，哪怕这肉有点烫，没准还夹杂着脆骨，没一口好牙，还真拿不下。 唯利是图、见钱眼开，在周国强看来都是褒义词，上班为什么？不就是为了养家糊口，通过不断的努力，去过更理想的生活吗？ 有太多人为了赚钱铤而走险，欲望是可以蒙蔽人的双眼，当然也有少部分人能够自控抵制诱惑。 九成九都选择了举手，唯独陈师父眉头微皱，还在思索之中。 “陈主任，您还有什么想法？提出来咱们再研究一下。” 陈师父在周国强心里的位置是不可动摇的，周国强可以不计后果，但陈师父会替他把关。 “我还是觉得步子有点大，你这计划书是很不错，若是正常运转，自然是没啥问题。” “可若是从咱们的资金方面来说，容不得一点差池，若是站在的活，有一批回款不到位，又或者什么突发情况要用钱的话，咱们很可能转不开。” “还有南跨新开两条线，我一个人也顾不过来，设备是否齐全能用，工装月底能不能调试安装到位，谁来负责，人员配置，这些资料里可都没交待清楚。” 大多数人都只看到了可行的一面，都只看到了周国强要在南跨新加两条线，会带来翻倍的产值，却不会去想，其中的过程是否现实可行。 也只有最认真上心的陈师父会考虑的如此细致。 “额……说实话，咱们前面这四十套，之所以选择了三家不同的项目，就是因为咱们启动资金不充裕。” “若是不出意外，按照合同完工后次月交付全款，当然意外也是谁都无法避免的，这其中是有我赌的成分，风险的确存在。” “至于南跨新添加两条线，前期的准备工作就交给刚回来的大龙小龙他们几个，刚好也不影响北跨的正常运转。” “组队李大组长，南跨以前就是你们四铆的老地盘，设备什么的你比较熟悉，我打算提你为南跨副主任，配合大龙小龙尽快搞起来。库房、财务全力配合。” 陈师父的意见只能是意见，毕竟少数服从多数，接凤凰集团的项目已经板上钉钉。 “啊？这么突然吗？周总您也没提前跟我打声招呼，我有点接受不了啊！” 小东可以说他们哥几个里最有官瘾，也是最有能力当领导的。当初周国强干的足够好足够强，也依旧敌不过轻松上位组长的小东。 “不想当？还是得了便宜卖乖？我只是提议，当不当的上，得看大家的表决，来吧。” 周国强的计划里，本来没有囊括添副主任这一项。可陈师父提出了问题，周国强临时加码，也算是给自家兄弟一次出头的机会，能否把握，那还得看他开厂这半年来混的咋样，或者说得不得人心。 若论多动、磊子、牛牛与周国强的关系，都要比小东早铁两年。但实事求是论头脑与管理能力，小东就是不二人选。 第二百四十八章 丢失的愤怒 小东一听还需要通过大家的投票，原本性奋的小表情一下子收了不少，瞬间切换为友善诚恳的眼神绕场一周。 其实周国强拍板的事，八成没人会反对，除非他定的事过于离谱或者有损厂子利益，多此一举，无非是体现民主。 这种时刻又有谁会为了一个车间副主任，让周国强不好做，让小东记恨？ 大家都不傻，就算谁人私底下与小东有矛盾，也不会在这种时候表现出问题，全票通过就是走走形式。 兄弟当中数小东壮硕，有那么点当领导的派头，脾气要比周国强好许多，论为人，他也比周国强略强，缺点是缺乏奋斗的激情，容易满足。 “诸位还有什么问题？有就早提，千万别等到问题出现，在想解决就有点来不及了，以前怎么干无所谓，但这批活容不得半点差池。” 周国强再次提问，他希望大家有问题，有一些还没想到的点，一个人终究抵不过一个团队。 “周总，若是按照您这计划，从组对开始是加了两条线，也就是说我们前三道工序，需要翻倍的工时来供四条线。” “下料还好说，只要来料随时可以干，并且对技术要求不是太高，那几个学员都能够上手。” “直口那边也是翻倍量化，白班夜班两班倒也不难。” “可我们这滚圆组就三个人，虽说也有四个学员一直在学，可说实话想拿活还差点火候。” “您当初花钱让我们跟着最好的滚圆师傅，那可是足足学了大半年。还不算后来上手练活那几个月。” 所有工序当中，最难在短时间内掌握的除了周国强的老本行组对之外，就数卷板滚圆专业性强。 不仅需要带脑子，还需要操作卷板机的经验与校圆技术。水平好不好到不到位，看筒节就可以。 周国强根本不用问他们学的如何，直接上手组一段塔筒，好不好对圆不圆心里就有数了。 “额……我早就等你问呢，我还以为你们已经厉害到供四条线，都不在话下呢。” 私下里滚圆组那三个，周国强培养出来的小师傅级别，风评并不太好，带学员也不够上心，有一种我的活别人拿不了的优越感，再加之都是周国强从老家带出来的，皇权加身的错觉，很丧人缘。 周国强其实早就耳闻，只不过他们不是太过分，也没法拎出来敲打敲打，刚好今天借个机会。 “我……我们可没那么厉害。” 周国强略带讽刺的话茬，明眼人都看的出来。 “你还好意思跟我说，是我倒贴钱培养了你们三个一年半？你问问我带过的那几十口子兄弟，哪个学徒时不是赚钱的？” “刚开工时，我组了两段筒子，单节圆度够不够，需要我仔细说说吗？是，你们的活是能过监理那一关，可在我这就是不达标，就是不够好。” “四十套都快完结了吧？你们的活却还是老样子，看来不是上手需要调整，而是自始至终你们都不觉得有问题。” “是就这水平？还是人家教时留一手了？学员给你们配的是评分最高的，可你们好好带了吗？” “我培养下一代为什么？为了抢你们那点饭碗？还是你觉得咱们厂没有你们三个就不能转了？” “你放心，顶尖的滚圆师傅我早就联系好了，开工就能到位，只要有钱没有请不了的神。别忘了，我是怎么起步的！” “今天的会议完了以后，你把他俩都给我叫过来，咱们好好唠唠家常！别说我这当哥的冷落你们……” 周国强自从当上总经理，还从没发过火，准确的说，自从他外出单干那几年到如今，几乎没太动过气。 一者是经历的多了成熟了，二者确实也没啥大气值得发。 当上总经理的他一直都笑脸相迎，也是时候展现点主宰才该有的霸气，若不然大家都会觉得你好说话，渐渐丧失威信，哪怕这只是个小到不能再小的小企业。 “诸位今年就到这里吧，还有什么意见或者建议，随时可以来我这探讨，散会。” 周国强狠狠的瞪了一眼滚圆组组长，而后扬长而去，少有的洒脱。 再看一众人，面面相斥。不由得向滚圆组组长投去同情的眼神，当然也有得意的眼神参杂其中。 中午十分，总经理办公室。滚圆组三人低头不语，正对面的周国强脸色少有的难看。 “你们三个当初可都是主动找我带你们出来讨生活的。虽说在车间里拿钱不是最高的，可也差不到哪去。” “扪心自问，滚圆那点活难吗？累吗？相比较跑了好几个月外地的大龙小龙，谁过的舒服谁心里清楚，更别说给你们配了四个辅助。” “可如今呢？你们给我带来了什么？所有工序都可以带四条线，就你们不行？滚圆上手是慢一点，可也不至于那四个学徒连滚圆机都不会开吧？” “我花钱培养你们是为了什么？为了让你们把手艺藏在被窝里？要是技术过硬也算是个借口，可你们扪心自问，到顶了？” 周国强越说越来气，若是按照眼前这哥仨的带徒弟效率，还谈什么出外面包活？只要一道工序拉夸，其余工艺全部都得陪葬。 “周总，我……我们没……” “没什么？我不想听借口，我要的是顶尖的技术，要的是称职的师傅。别把眼光放那么浅，也别把自己看那么重。” “我有本事培养你们三个，就有本事培养出无数个你们。若是我当初怕手艺被人撬行，就不会带出那么多徒弟，更不会有今天咱们自家的公司。” “教会徒弟饿死师父，那是没本事的人，才会说的话。” “反正今天我把话撂在这，若是到年底，那四个学徒还都拿不起活，明年开春整个滚圆组全部换人，你们三个另谋高就，出去吧。” 周国强自认为从未亏待过，他带出来的那些兄弟，尤其是眼前这三位，更是花了大成本。 今年的韬光养晦，周国强已经推了三四家厂子的邀约，就是为了能够到明年可以有一批拿的出手的团队。 可滚圆组让他很失望，三个月的时间虽说塔筒没有耽误，可人才的培养却在滚圆这里栽跟头。 他不期望某个学员有多么好的天资，一年的学徒能掌握个七八成，就已经很满意。 怎奈，他命再好也不可能事事如意，他更不可能天天盯着滚圆组是否好好带徒弟。 第二百四十九章 筹备 酷热的八月，与工厂上班的工人阶层无关。或者说，春夏秋冬似乎都无法左右工作的脚步。 并非他们拥有无敌之身，也非具备钢铁般的意志。只不过是为了生活，为了养家糊口，为了传说中的奉献精神。 此时下料车间外，十多辆货车等待卸货，在周国强眼里，那一张张厚重的板材，可以与一张张轻薄的票票，画等号。 步入南跨车间，几乎全厂职工都加入了南跨两条生产线的安装与调试。 就在三天前，四十多套塔筒已全部完结。 与凤凰集团达成的八十三套新陆电塔筒项目，即将开干，那十多辆货车拉的，正是首批板材。 “还有多久才能全部搞定？新进的两台液压组对机试用过吗？可别关键时刻掉链子。” “所有工序全搞定，差不多还得四五天。组对台肯定没问题，我亲自试过。” 小东见周国强来查看进度，赶忙上前。 虽说他们之间的关系很铁，但伴随着时间推移，各自所在位置的区别，或多或少都会有所改变。 “有你这话我就放心了，今天卸货，明天就开始下料，轮到组对怎么着也得一星期，不用太赶，毕竟还有北跨顶着。” “人员配置啥的，你都和我师父商量好了吗？为了这批活，我可是又推了两家外地的活，有大龙小龙他们那几个，四条线应该撑的起来吧？” 周国强虽说不用干活打卡，可他也并不清闲。各种厂里厂外的问题、推不开的饭局，以及之前外地风电公司的关系渠道，都需要他去维持。 呆在公司，反到是最轻松的时候。不过半年光景，啥都没长，唯独体重达到有史以来的顶峰。 李静还告诫他，若是按照这个速度，不出三年，必将成为三高油腻大叔。 周国强也总算体会到，为何许多厂领导都有个大肚腩，当工人时，从未因体重发过愁的他，如今却有点害怕李静的话应验。 “除了大龙小龙他们那几个，北跨那边，每个工序都抽出一个大工，和两个学徒，正常运转应该不成问题。” “你还别说，才不过三四个月，咱们技校的这帮小家伙，已经有六七分的火候了。我觉得你还是得关心一下滚圆组，虽说你那三个小弟认识到错误，开始不藏私认真教，可短短一个月，还是有点不够看。” “若真是四条线开干，他们两班倒，怕是很难跟上进度。你上次说请的外援靠谱吗？还是故意刺激那三个小子？” 小东自从当上南跨副主任，无论是责任心还是精气神，都有质的飞升，也许他以往的懒散就是因为觉得屈才。 “呵呵，这事我可不会开玩笑，人已经在路上了，明天就可以到。记得到时候要好吃好喝的招待，那可是我出去这些年，遇到的最好滚圆师傅。” “一个月两万请人家来帮咱们，可谓是友情价，若换作别人，还不一定请的来。” 当初周国强开始有计划组建团队后，就特地留意不同工种工序的高手，反正是能说上话的，尽量搞好关系。 他微信和电话薄里的几百好友，几乎全是各地区的蓝领工友，那可不是一个个陌生的号码与名字，而是他宝贵的人脉财富。 “对了，多动最近与那个小妮子打得火热，没准年底能喝上他的喜酒，都岁数不小了，你跟弟妹也得抓点紧啊。” 小东是他们弟兄几个里，最八卦的一个，也是小道消息最灵通的。 “额……我当初就觉得多动镇不住那妮子，若不是咱们现在混的还行，我才不会把她招回来，让多动这刚烈的痴情种在她身上花这么大功夫儿。” “至于我吗，长路漫漫，难的是她的家庭，不像你和嫂子玩那么狠，如今娘家那边关系怎么样了？你闺女都快上幼儿园了吧？” 周国强不由得回想当初他们几个住宿舍时，小东笨拙的一指禅打字聊网友。 “谁叫你总喜欢追求完美呢，来个先斩后奏也不是不行啊。等过两年领着孩子回姥爷家，他还能把你赶出去？” “我媳妇家不就这样吗，典型的势利眼，当初咱们混的不咋样，可如今咱们也算是拥有自己的厂子，他们对我的态度三百六度大转变，都是意料之中。” “我闺女都上大班了，又乖又听话，你抓点紧生个儿子，我不嫌弃，定个娃娃亲还来得及，哈哈。” 小东挺了挺胸脯，那份自豪根本不需要掩饰。 谁能想到，接触网络最晚，经常被他们四个嘲笑的小东，会是此刻最大的赢家？ 他们四个还都没有成家，准确的说，磊子和牛牛连对象还没谈上，人家的孩子都能小卖铺打酱油了。 几句兄弟之间的闲聊，又让周国强找回些许年少的回味。虽说他此刻没多大岁数，可经历的太多，心却老了不少。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周国强几乎转变了所有工序，也与南跨新任各组大组长亲切单聊。 毕竟南跨是新开的，每道工序也都提拔起新的大组长，虽说都是老熟人，可位置不同，有些话周国强还是会提前交待。 眨眼就是一个星期，下料、直口、滚圆已经干的热火朝天，后面工序则享受了两天少有的假期。 周国强这段时间也推了不少业务，几乎每天都会在车间溜达，也只有在车间，他才能安心。 毕竟这八十三套不同于之前接的活，半年干四十套与四个月拿下八十套，根本不在一个频率，可以说是翻了两倍还多。 他豁出去的赌这一把，也就相当于全厂职工，都得陪他一起钓鱼，且是没有退路的局，已经梭哈，必须撑到底。 人生本就是一场赌局，只不过大多数人都选了弃牌，走一条最保险且风险最小的路。 同时也就意味着，这一生注定碌碌无为，没有绝对的对与错好与坏，无外乎自我心态的调整，对生活质量的要求罢了。 知足常乐，看似最简单不过的一个成语，但真正能达到这一境界者，少之又少。 攀比、妒忌、羡慕，本就是人之本性，只不过在不同人心里占比的高低强弱之分。 此刻的周国强扪心自问，他算是成功吗？他可以满足吗？从开厂到如今的这一切，真的是他所想拥有的，还是不得已而为之的前路呢？ 第二百五十章 二百五的决定 两跨南北车间，同开四条线，可谓是大北锅炉当初都没有过的大手笔。 一批招收的四十名学员，除了两个表现太过差强人意之外，余下的三十八人全都留用，也算是当初最明知的决定。 两个月实习期满，签订正式劳动合同，期限为一年，也算是对新员工的人生保障。 当然，由于这些新人还无法完全达到标准需求，还需要一段时间来学习与磨练。 因此周国强给予新学员每月五千的薪酬。这一价位，对于刚刚上班两个月的新员工来说，已经很难得。 当地许多工厂用工单位，给予新员工的薪酬待遇也就三千左右，周国强自认为这份工资，对得起他们的每月劳动付出。 待一年到期后，则会让他们享有与本厂老职工同等待遇，到那时候他们能够具备多少能力，能拿多少奖金，就得看自我的专业水平。 十月金秋，可谓是一年当中工厂上班最舒适的季节，全厂上下整整两个月的努力也颇见成效。 从八月份的略显紧张与忙乱，到九月的逐渐适应，虽说刚步入十月与计划中的四十套略有差距，但也在可控范围内。 毕竟四个月的期限是有浮动的空间，加之同属一个批次的塔筒，适应与熟练无形中自然可以加快速度。 可偏偏就是在他们需要一个相对稳定的时间点，遇到了大麻烦。 “桃姐，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 “周总，出问题了，您还是赶紧来财务部看一下吧！” 正在查看进度报表的周国强，眉头一皱，桃姐很少主动给他打电话，听语气就不是小事。 火急火燎的周国强直奔财务科，他一进门就发觉气氛有点不对劲。 “怎么了这是？” “周总……我……” 财务科科长张姐话到嘴边又吞了回去，不敢与其直视。 “到底怎么回事？桃姐你说。” 周国强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以往张姐很自以为是，今天却蔫了。 “周总，咱们最后一批活的款到不了位，郝经理那边上货急着要钱，咱们账上的钱不够周转了……” 桃姐算是与周国强关系最近的，重点是问题经手人是张姐。 “张姐？到底怎哦回事？钱不是应该在上个月就结清吗？怎么到现在款还没回来？这事我怎么都不知道？” 周国强强压着火气，钱不到位也就意味着后面的一切都得歇菜。 “我……那，那个……上个月到期限时，我跟他们联系过，他们那边说是有点小问题，最多晚个十来天。” “到时候会连违约金一起补齐，又说咱们都是老关系了……我本以为晚几天也没啥，可谁知道这一拖就是一个月。” 张姐作为单位的老人，周国强当初将她请回来，就自视甚高。为人略显傲慢，好在没出过啥问题，周国强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表面上过得去就行。 可谁曾想，她居然有问题不及时上报，这已经超出了其权限范畴。 “很好！很好！咱们账上还有多少钱？是不是拿去买料的话，这个月的工资奖金就发不出来了？” 最后一批尾款，本应该可以支撑到年底，原本周国强就是按照正常结算来计划任务。 他们前半年的四十几套塔筒之所以采用三家项目同时进行，就是为了回款快，这也是家底薄的无奈。 同一项目八十三套，上家最多给予百分之三十的初款，还是在关系很到位的前提下，有一些上家最多只给百分之二十五，后期生产基本需要垫资。 前四十几套的利润和本金，外加百分之三十的初款，就是周国强当初的赌资，这些钱若按照正常情况，是可以满足八十三套生产完结，当然前提是不出意外。 “您……您说的没错，本来账上还有不少钱，是可以支撑上料和这个月工资的，可南跨新上不少设备，这钱眨眼就……” 张姐一直低着头，说话吞吞吐吐。 “一会儿通知郝经理过来拿货款，板材跟不上就得停产，要紧的不能拖。” 周国强懒得去看张姐那副德行，这件事看似是玩忽职守的拖沓，但真实情况如何，有待细查。 “啊！要……要是给了料钱，月底怎么开工资？” 张姐下意识的接了一句，原本都快出门的周国强，止住脚步头也不回的道。 “怎么？你是怕我给不出你的工资吗？若真筹不到钱，到时候你去跟全厂职工解释吧。” “咣当！” 周国强摔门而去，直恨的压根痒痒，却又不能立刻将其如何，毕竟关键时刻，他不想再出现人事上的大问题。 就算他想开了张姐，那也得等眼前的问题解决。他有理由相信，一个专业管理财务多年的老人，根本不会犯如此小儿科的问题。 当然不排除这一切都是表象，保不齐与上家公司的某些人员串通一气的可能性。 几百万并非小数目，哪怕是最低级的赚私钱手段，存银行吃利息，对于个人而言也是有利可图的，更别说其它方式的短期投资。 串通一气拿点好处，两头瞒报，吃个时间差的例子屡见不鲜。 周国强宁愿自己想多了，直接拨通最后一批活的上家公司电话，一问究竟。 得到的答复是真出了一点资金上的问题，至少还需要拖一个月的时间，周国强的最后一丝侥幸心理，彻底破灭。 “嘟！嘟！嘟！” “怎么了，师父？” 周国强脑子正乱时，陈师父来电。 “周啊，成品组那边出了点问题。陈组长跟新来的监理吵起来了，我劝了半天也没用，你看这事？” 都说屋漏偏逢连夜雨，祸不单行点背时。 “额……到底怎么个情况？监理那边不是都打点好了吗？咋又整出个新来的？” 急解决不了问题，周国强耐着性子问道，以往都是步行去车间视察的他，直奔停车场。 “唉！之前是都打点好了，可原来的老徐前两天突发急性肠胃炎住院了，那边零时又派过来一位。” “不太好说话，还软硬不吃，到处挑毛病，组对高一毫米他不放，环焊焊材烘干机器老旧说不行，在成品那边的毛病更是挑起来没完。” “原本前天该出车间的底段，愣是让成品组，来来回回修了好几遍。本打算今天一早出车间的，后面的筒子都堵着没地儿了。” “可谁曾想，那监理就是不放行，还说他不放话，就不能出车间，陈组长忍不住跟他吵了起来……” 第二百五十一章 十月的偶遇 “行，我知道了，五分钟就到，别让多动硬来。” 周国强知道，多动应该本就直口无遮拦，虽说近几年已经圆润了不少，可根上的应该是变不了的，若是真把对方整毛了，还真不太好收拾。 监理，作为业主方聘请的第三方，具备绝对的监督生产权，生产方是否按照设计要求施工生产，各项指标是否合格，说白了就是监理一句话一个签名的事。 本厂所谓的质检员，就是用来配合监理一同完成各项任务，说白了就是人家的使唤用人，且是无条件服从的类型。 监理作为第三方，根本不会鸟本厂的任何人，只因其所属单位特殊，地位更是特别。 就算是他周国强身为一厂之长，人家要故意不给面子，他也拿人家没辙。 这些年来，周国强东奔西跑，也遇到过不少难缠的监理，当然大多数时候，都会有厂领导出面解决。 要吗陪吃陪喝陪娱乐，要吗送茶送烟送票票，价钱不会很高，但大多数时候逃不开这种路数。 只要生产，就没有不存在问题的产品，无外乎产生问题的大于小。 若焊接出现裂纹夹渣缺陷，又或者说下料尺寸差出十多个，又或者说校圆的筒节有明显的平段或者凹陷，又或者说组对时高低差过严重…… 类似这些问题，不用监理查，自家质检这一关就过不去，返修也是情理之中。 但对于一些无法避免的小毛病，例如一道浅浅的划痕，一个小米粒大小的凹坑，母线多过技术要求的一两毫米…… 类似这些无关痛痒的问题，对于动辄几十上百吨的重工产品来说，没有哪家企业敢保证不出现一点问题。 当然，若是生产火箭、飞机、导弹等高尖端制造，是会精细到丝毫之间。 毕竟一分价钱一分货，风电塔筒还没达到那种项目的级别，若有哪个二级承包公司敢放那种难度的活，估计十家三级生产厂，有一半都得掂量掂量自己有几斤几两，余下那一半早已下破了胆。 不是不敢干，而是不能干，先不论人才技术是否成熟，单单设备这一项，就可以让八成私企破产，若没有坚实的后盾，若没有殷实的家底，根本就拿不下人家的活。 满脑子胡思乱想的周国强，不到五分钟就进了车间。 多动一行人聚在工位抽烟，另一边陈师父正在与那背对着他的监理交流着什么。 多动一看周国强来了，正打算上前解释，周国强摆了摆手，示意他先别过来，径直上前。 “陈主任，怎么回事啊？成品区都堵满了，这底段怎么还没出车间？本来任务就紧，再拖下去，啥时候能完工？” 周国强明知故问，就是说给那监理听的。 “这活问题太多，你们的员工态度也有问题，我说不能出就……” 监理傲慢抢答，可话到一半转过身的他，却戛然而止。 四目相对，监理惊了，周国强也愣了一下。 “额……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 周国强感觉对方有点眼熟，但带着安全帽与茶色眼镜，让他一时间有点不太确定。 “姐……姐夫……不，不对！哥，我……我是小杰！” 监理的语气与上一秒有三百六十度的大转变，他赶忙摘下眼镜，还冲周国强尬尬的笑了笑。 “小杰？哦……想起来了，你瞧我这脑子，怎么会是你？你咋跑我们这边了？” 周国强拍着脑袋，脑海里瞬间闪过当年北上的过往。 “哥，真是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还能再见到你，来抽一支，当初还没来的急好好感谢你，你就走了。” 小杰主动上烟的行为，不止是一旁的陈师父没料到，就连多动那一组人也都看傻了，他们本以为周国强来了以后，也得点头哈腰的说好话。 谁曾想，现实居然会反转。 “额……车间里太吵，要不咱们到我办公室慢慢聊？” 周国强暗叫侥幸，本以为今天少不了得陪着笑脸出点血，可主角光环再次庇佑，让他躲过一劫。 “好啊，走。” “那……这筒子？” 周国强搂着小杰肩膀，不经意的随口一句。 “既然是哥的活，那就出吧，本来也没啥大问题。” 小杰很爽快的放行，不得不说人情这种东西，要比真金白银还好使。 周国强冲着多动那边摆了摆手，又比划了个ok的手势，而后载着小杰回办公室。 “哥，你在这厂子什么职务？看起来混的挺不错啊。” 明眼人谁都看的出来，周国强是厂领导级别，当然白头盔上不会标注总经理三个字。 “额……董事长兼总经理，说白了就是我带着一帮兄弟一起干起来的，这不年初才开始投产，小打小闹。” 周国强与小杰其实不过是一面之缘，准确的说当年他俩之间的交流，加起来也没超过十句话。 “这么大的产业，已经很厉害了我的哥。当初我就觉得你挺好的，唉！只怪我姐她眼光不行！” 小杰不加掩饰的佩服，主要源自于他知晓多年前的周国强是什么档次。 “呵呵，你姐……她，她还好吗？” 那个女人已经很久没出现在他的回忆里，几乎已经被他忘却，可偏偏在这个节骨眼遇上她的弟弟，也算是老天爷的捉弄，若不问一下他姐，就仿佛他与他之间缺少了一层拉进关系的纽带。 “还记得那次，哥你帮我解决船厂的事，我还想着抽时间去好好感谢一下。可谁知道，跟我姐一打听，你第二天就坐火车走了。” “唉……后来我还特意问过我姐，你俩到底是啥关系，发展到什么程度，你为啥会急着离开。” “她其实心底里是喜欢哥的，可她当初从我们老家走出来，经历了不少苦日子，再加上有我这么个带把的累赘弟弟，导致她活的更现实。” “她知道你们之间要想在一起很难，她也不可能有勇气跟你回恒市，毕竟那时候的你，还只是个看不到前途的小工人，不值得她抛弃一切。” “她只是没想到你会真的会坐火车去给她过生日，感动归感动，她宁愿故意疏远你，也不想纠缠不清。” “哥，当初的我并不赞同老姐的决定，我知道她是想找一个有钱的，不止是为她自己，也是想将来能有能力照顾我。” “可命运这东西，都是注定的，现如今的她也算是为当初的选择，付出了无法挽回的代价……” 第二百五十二章 当爱已成过往 “这话怎么说的，你姐不选择我也很正常，若换作我是她，估计也不会选我这个没啥期望的小工人呵呵，来喝茶。” 周国强自嘲一笑，的的确确当初的他，根本就不该去给人家送惊喜，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无非是给自己徒增烦恼。 可十八九岁的年纪，不就是不计后果，热血青春的时候吗？勇敢追求自己的爱，也是错吗？ 回想当初，到如今都以是无法改变的过往，也许没有那次冲动，就不会有他后续南下见李静的魄力与勇气。 万事无绝对，同样若不是与小杰有过一面之缘，今天这事也不可能，不费吹灰之力的解决。 “后来，有一个戴着大金链子的人追求我姐，自称自己是什么社会人，有钱有关系，还搞什么投资。” “一开始对我姐那叫一个好，买首饰买衣服，住酒店开豪车。我姐哪受的住金钱攻势……” “不过两个月，就跟人家过上了，还没结婚就怀孕。那男的到是不花心，还真跟我姐结了婚。那时候连我都以为，我姐找到了对的人，哪怕他长的略微磕碜了点。” “可没过多久，那家伙就现了原形，说什么投资失败，天天有人砸门要债。起初我姐还信他，把自己辛苦了好几年才赞下的积蓄，都垫了进去。” “谁曾想，一家要债的前脚刚走，后脚又来了一堆。我姐再三追问才知道，那家伙根本就没啥本事，以前是卖保险的，一直都靠着办信誉卡搞钱。” “原本他也算有点小聪明，用透支几十张信誉卡的方式集了点本金，投资基金，瞎猫碰上死耗子赚了不少钱。” “可之后的投资却又陷了进去，不仅本拿不回来，欠的钱也到期还不上，越托越深，最后算爆掉了。” “除了身份证是真的，其它一切都是租的，什么大金链子，什么豪车，什么房子，根本没有一样是真金白银。” “那时候孩子刚满月，要债的没日没夜的喊，我姐实在受不了，又怕孩子吓出病来，带着孩子跑回了老家。” “没过多久，那没种的男人，居然带着要债的去了我们老家，唉……有些过程我都不想再提，就想一脚踹死那垃圾一了百了。” 小杰越说越激动，周国强拍着肩膀安慰。 “过去了，就让他过去吧！你不都说了吗，这都是命，也许你姐命里就有这一劫，你这不也成长起来了吗？若她如今过的不好，你可得多帮帮她，她为你这个弟弟付出了很多。” 当初孟馨没选择他，不排除有个同城市的弟弟需要照顾这一因素。当然，重点还是当初的周国强，无法给予她想要的一切。 “如今，我姐一个人带着孩子，在市里租房子打工，我每月会给她们娘俩打点钱。眼看孩子就快上小学了，唉……” 小杰接过周国强上的烟，提及自家事，满是愁容，也难怪他会在工作中发泄情绪，人非圣贤孰能无过。 “额……没在找一个？以你姐的条件，就算带个孩子，也不是太难吧？” 当初那个让他心动的女人，那个他不远千里魂牵梦绕的女人，那个他只拉过两次手，接过一次吻的女人，那个放弃他让他大病一场的女人…… 当年周国强曾幻想过，有朝一日他出人头地了，他一定会再踏上那片他不甘心的冷土，他一定要在她面前证明她当初的决定，是多么的无知。 他要让她亲眼见证自己的成功，让她后悔、让她羡慕，而后再无情的嘲讽与践踏，以解当初的不甘与怨气。 可伴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的那份心结逐渐散去，准确的说是他知晓自己根本不可能达到幻想里的程度，也算是一种自我的放弃与妥协。 加之后来他拥有了李静，以前的一切仿佛都已不再重要，在他看来虽说那次的打击对他伤害很大，但从乐观的角度来说，也算是他成长路上的一次历练。 “呵呵，我姐依旧是不开窍，也不是没人给她介绍，更别说主动追求的了。可她总觉得不够满意，要吗嫌人家岁数大，要吗嫌人家家底薄工作差。” “眼看就快三十了，她根本不明白自己到底想要什么，以前是拿家里人和我当借口，要找有钱的。可如今她依旧活在自己编织的梦里。” “哪怕她已经被现实狠狠的打一巴掌，哪怕她已经有了个花钱的小累赘，可她就是不愿意醒，靠脸蛋靠长相，还能再靠几年？这世上没有不凋谢的花，可我却说不通她……” 以前是姐姐为弟弟操心，如今反过来弟弟为姐姐担忧，这份亲情没有变质，估计算是孟馨不多的正确坚持。 “额……对了！你小子毕业后，没留在那家船厂吗？怎么忽然跑我这来了，我真没想到，会是你小子。” 周国强不想再继续某些沉重的话题，她如今如何，又与他有什么干系？ 当他此时听闻她这些年的遭遇，哪还有一点当初想象中该有的解恨与爽快。 正真在心里的感觉是感慨与惋惜，她本可以找一个更好的男人，过幸福的生活，怎奈她被耀眼的金子迷了眼。 若她在遇到后来的那个男人时，可以保持冷静的头脑，向对待他那样来审视对方，能够克制自己的欲望，也许结局就会改写。 “我在那家船厂，本来就是实习，我们学校本与那船厂有合作关系。留在船厂也不是不可以，只不过得有关系送礼啥的。” “干监理这一行，好处是除了死工资还能捞点小贿赂，缺点是居无定所，上面派我们去哪，我们就得全国各地到处跑。” “本来我是在鹿市那边监工，突然被零时抽调过来，心里有点不爽，所以才故意找茬，监理那点事，不用我细说吧哥？” 小杰明知道自己就是在找茬，若不是周国强与他是老相识，重点是当初周国强有大恩与他，他是不可能轻易给过的。 “了解，都是人之常情，这段时间厂子资金有点困难，等过了这俩月，哥一定给你包个大红包。” 关系归关系，感情归感情，周国强不指望对方知恩图报，毕竟人心难测，更何况他是她的弟弟…… 第二百五十三章 怕不是第二个大北锅炉 “哥，你这是要打我脸吗？当初要是没有你帮我解决麻烦，很可能我就得回学校复读一年，哪能轻松拿到合格推荐。” 小杰很郑重的道。 “额……呵呵好吧，那咱们加个微信好友吧，以后也好联系。” 周国强一看小杰态度很坚决，笑眯眯的掏出手机。 “嗯，一定要常联系，虽说咱们没有成为一家人，可你永远都是我哥。” “呀！哥你这是干嘛？我都说了我是不会收你的红包的。” 周国强一添加成功，二话不说，就发了一个八千八百八十块的红包。 “额……小杰你听我说，这红包不是给你的，要是咱们没遇见，我不可能知道你姐的情况。” “如今她已经有了自己的孩子，这钱算是我给咱俩侄子的压岁钱，没多少你也别挑剔，收了吧。” 周国强这份钱是必须要给出去的，虽然换了种说法。他有两个理由，一者是对过去说拜拜，二者小杰作为监理本身就应该拿钱，毕竟后面还有四十多套塔筒，关系再好，也少不了打点一二。 “哥……要不还是你亲自给我姐吧，你能不能帮我劝劝她……” 小杰看着手机上周国强的情侣头像，他清楚今时不同往日，周国强不可能再回头。 “额……对了，我一会儿还有个会，要不咱们今天就先聊到这？等哥我抽出空来，带你去吃我们这最正宗的羊蝎子。” 周国强没法接小杰的话，怎么回答都不太合适，也只能选择谢客。 “哦，那好吧，后天中午，我请客。那我就先去忙了。” 小杰这点眼力见还是有的，转身轻轻带上了门。 “白秘书，马上通知下去，下班以后中层以上全部过来开会。” 抬手一看，已经快下午五点，与小杰的一段叙旧，让他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重点是厂子如今出了问题，有必要要让大家一起想办法共度难关。 “周总，是出什么事了吗？这么急？” 周国强还从来没有主动要求开过会，白秘书略感诧异。 “的确很急，务必全员到齐，有关厂子生死存亡，财务科只通知桃姐参加就可以了，其余照旧。” “好！我马上办。那……接待部任部长需要通知吗？” “额……随你。” 周国强心中明了，白秘书对任美有好感，他们年纪相仿，且都是单身，若能成也算是郎才女貌。 当晚七点整，二楼会议室，算上南跨的新上任几位大组长，全员也够二十之数。 “周总，到底什么情况？这么急把我们都叫回来？是出啥大问题了吗？” 运输部陆经理，开了一个半小时车，刚从外地赶回来。 “桃姐，你把咱们的账本报一下，跟大家说说具体情况。” 周国强特意没有让财务科科长张姐来，用意很明显。 当桃姐说完财务状况时，一众人全都眉头紧锁。 “周总，这事怎么现在才说？要是提前半个月，也好想想办法，就算是银行能贷款，这么段时间，手续都办不下来啊。” 郑经理忍不住质问，还特意瞥了一眼财务科的桃姐。 “我说之前到财务提款不给办，原来是账上出了问题啊，可今天下午，怎么又把款打给我了？要不上料的事先缓缓？” 郝经理把玩着手里的打火机道。 “消息我也是今天才知道，要不然也不会这么急把大家都找过来，反正现如今问题已经出了，就想想怎么解决。” “货料的钱肯定不能动，更不可能停产。这两个月怎么熬过去，大家集思广益。” 周国强扫视众人，换来的只有闪躲或低头。毕竟大家擅常的是干活，而不是搞钱。 “周总，刚才听财务报表，余下的钱是不够开这个月。但要是先只开基本工资，奖金推迟，只要跟大家说明情况，应该也是能行得通的。” 陈师父打破沉默，也只有他会在关键时刻，给出有效意见。 “让下面工人怎么看咱们？大北锅炉的老员工，是怕拖欠怕出病了。” “我感觉不利于后续生产，更何况就算能拖一个月，之后呢？若是下个月款还回不来，那不就是第二个大北锅炉吗？” 陆经理持反对意见，人心这种东西是不可控的，加之又是在生产关键时期，他的担忧不无道理。 “还有一种办法，若是咱们中层以上和二线的钱都先不发，只保证一线员工呢？也能撑到下个月底。” 陈师父依旧不死心，他给周国强出谋划策，根本不顾及自身利益。 “意思都差不多，也不是不行，主要还是怕到时候钱还是到不了位。” 陆经理与陈师父都是老同学，见陈师父如此坚持，他再反对，显得有些自私。 “额……只开工资不发奖金，这条路不行，毕竟是关键时期，军心得稳。第二个办法这行不通，因为就算咱们在场的都不拿钱，账上也不够底下员工分。” “若大家想不出好办法，那就听听我这个馊主意。” 周国强零时想到的办法，他自己都觉得不太靠谱，但这种时刻，只要能解决眼前的困局，就算被嘲笑被否决也值得一试。 “周总，只要你的主意不是借高利贷，我肯定同意，哈哈。” 多动之前还没来的急问周国强监理的事，他没啥弄钱的办法，但他一定会全力支持周国强的计划。 “你小子还真蒙到边了，我还真想借高利贷，可我没路子。我的想法同样是借，只不过是换一种更安全高效且不违法的方式，只不过这方法需要咱们在场的所有人配合，且得承担一定风险。” 周国强故意卖了个关子，毕竟他的点子，得的道大多数人支持才行得通。 “崽家伙！啥办法你就赶紧说吧，我肯定支持你，什么风险不风险，风险再大能大的过崽批项目？” “早就上了你的贼船，还跟我们崽个乃个，厂子废了，在座的谁也不好过，赶紧说，好不容易今天约了个相亲的！” 会议上一般很少主动开口的牛牛，也不知是真有事，还是特意为周国强摇旗，当然周国强更相信是前者，只因牛牛的脑子还没那么好使。 “周总，不用有啥顾虑，我们也都百分百支持你，咱们都一起闯了这么多年。” …… 周国强没想到，他这故意一停顿，能换来三分之二的表决心，也算是给足了他面子。 第二百五十四章 与时俱进的下下策 “额……既然大家如此看的起我，那我就说说我这个，与时俱进的下下策。” “办卡！” 周国强办卡二字一出，众人面面相斥一头雾水。 “我要在坐各位，每人至少办十张信誉卡。不管是工、农、商，还是国家、地方，只要具备透支功能的都可以，能者多劳，多多益善。” “我已经查过了，一张普通信誉卡最高能透支一万，当然也有更高的。每人十万起步，只要大家愿意配合，这两个月咱们就能熬过去。” “当然，这只不过是我的个人想法。让大家提厂子担风险和责任，是我周国强领导的不称职，新手上路，请多担待。” “这事纯属于自愿，陪不配合都可以，毕竟你们也都有自己的想法。” “重点说一句，今天的会议内容，我不希望太快传出去，如果你们想华夏新能源资金链断裂，厂子倒闭的话。” “筹钱的事，不需要通过财务部，直接与桃姐对接就行，今天的会议就到这里，谁要是有啥好主意，随时跟我联系。” 周国强之所以要让桃姐参加，就是想给她创造机会，张姐肯定是不能再用了，前提是这件事能抗过去。 说实话，周国强都还不怎么了解信誉卡这种东西，更别说办理了。 若不是之前与小杰的闲聊，他也不会零时起意，搞这种自己都不晓得靠不靠谱的办法。 可事到如今，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 散会后，白秘书紧跟在周国强身后，犹豫再三后，还是忍不住问道。 “周总，您觉得会会有多少人愿意拿自己的信誉，或者说掏自家腰包给厂子里贴？” “额……至少七成吧，别人我不清楚，但只要是我兄弟的都会帮忙。” “你这样想，若是让你现在拿十万块现钱来支援厂子，你肯定会肉疼。可若是换一种方式，自己的老本不动，只是靠信誉来透支别人的钱，是否就不那么疼了呢？” “尤其是在网络发达的今天，很多人都已经开始使用手机扫码支付，看不到现钱，我这么抠门节俭的人，有时候都会不经意间多花钱，为什么？” “看不到现货，不过手的钱，就是一串数字，这不正是大多数电商、网上银行的高明之处吗？咱不过是借个皮毛罢了。” “假如做个最坏的打算，厂子真支撑不下去塌了，他们的十万都打了水漂。他们也相信我周国强有能力带着他们再赚回来，乃至更多，无非就是不开厂子了，无非就是在外地跑上一年。” “等有机会，我去外地带上你。其实钱并不难赚，主要看是否是站在了正确的位置。搞清楚了供需关系，并且是否拥有足够的资源。” 若今天开会的是别人，他周国强是白秘书的角色，他也一定会有疑惑，毕竟白秘书是从书本里游过来的，而他们是实打实干出来的。 “那行，周总明天一早，咱俩一起去跑银行办卡。” 白秘书一路点头，他成长的很快，业务能力也很强，独独却少外出的历练。 “额……这不，又多了二十分之一的胜算，哈哈。” “周总，一会儿我去打听一下任部长的意思？一趟车多拉一个是一个。” 白秘书其实完全没必要请示周国强，毕竟这种事全凭自愿，但他故意有这一问，意味很明显。 “额……既然你毛遂自荐，我当然是祝你水到渠成，你要是拿不下她，就别回来见我了。” 周国强一语双关，有些话不用说太透，自从任美入驻单位，他很少走一楼正门，能避则避。 半年来，他与任美的接触不超过五次，且都是与工作相关。周国强唯一庆幸的是，这段时间他的直属上司没来视察工作，要不然肯定会被揪耳朵、捶胸口。 一个星期后，满面桃花的桃姐，向周国强汇报工作，周国强看着那报表上的名单，以及一串串数字，嘴角上扬。 “桃姐，这次你可是立了大功，你一个人就搞到三十多万！你就不怕将来还不上打水漂？” “我周国强当初请姐你来做过的承诺，一定会兑现。” 他这一帮兄弟都很给力，完全是按照他的要求至少十万，多点的也有十几万。 可他没想到桃姐名字后的数值，居然比他的还多几万。 “嗯？兑现什么？我怎么记不太清了？” “说实话，我进厂晚，没赶上你开厂，这事责任可在你，贡献不够，拿钱来凑，好不容易有个表现的机会，桃姐我天生丽质如此聪明，怎么着也得争取一下。” 都说干财务相关工作的人都精明，一定没错。周国强有理由相信，桃姐比他会玩钱，毕竟人家的职业就是跟钱打交道。 “有了这笔钱，咱们度过这一难关应该不成问题，对了！每月还款什么的事务，可都落在桃姐你头上了。” “相信这件事办妥，转正也没谁有意见。若是你有空闲时间，帮忙算一下每个人代的钱可以折算成多少咱们厂的原始股，当然这事得先保密，你懂的。” 名单上所有中层都办了卡出了钱，毕竟都是一条船上的蚂蚱，若船翻了，远比透支十万块恐怖的多。 明面上周国强说全凭自愿，可他开会什么目的？不就是为了筹钱？谁办了卡办了几张，筹了多少，都会上账。 在这种厂子最需要钱的时候，谁又愿意去当那不合群的主？ 说是厂子遭遇了劫难，可关键时刻谁没有伸手，谁将来必然后悔。 周国强的那一帮兄弟也许想不到那么深远，办卡帮忙全是因为无条件支持信任周国强。 会有这些想法的，也正是周国强不能确定的那五分之一成员。 他已经想好了，忙不会白帮，这种真金白银看人心的时刻，直接决定了团队的凝聚力。 建厂后期，周国强特意跟弟兄几个筹钱，就是为了大家有钱一起一起赚，更有归属感。 也有后进来的，想加入这个团队，会羡慕拥有股份的别人。 周国强这也算是，给予他们入股前的考验，当然是无声的，能抓住多少，无外乎他愿意付出多少来共患难。 最大的赢家当属桃姐，可谓是事业经济双丰收，当然这赌局还没有到开牌的时候。 第二百五十五章 这个冬天有点冷 恒市的秋天总是来去匆匆，不知不觉棉衣加身，地处西山工业区，本就地势高，加之刮不净的风，也映了厂子困难的景，注定难熬。 晨早，周国强刚出大楼门，冷意瞬间来袭，路边的枯草上了贴合节气的霜，但凡没有衣料遮挡的部分，都在告诉他，冬天的脚步近了。 天亮的越来越晚，黑的越来越早，对于生产进度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 不知不觉，周国强回想起当初在大北锅炉上班时的情景。 那次杨师傅点炉子烤火，他被生产部长抓典型的场景还历历在目。 不过三五年光景，物是人非。如今他站在这一亩三分地的顶端，才体会到到了当领导的难。 拖欠的尾款已经超过两个月，让大家帮忙筹集的资金，也花的差不多了。 距离下次开资也不过十天，这个坎怎么迈过去，周国强心里也没底。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生产进度一直都很给力，距离交货期还有将近一个月，还没有生产的塔筒二十几套。 按照正常进度，四条线正常运转，是可以按时交付。 可天变短了，也越来越冷。无论是人还是材料设备，都会出现各种小问题。 思量半天，周国强拨通了采购部电话。 “周总，这么早，有什么事吗？” “额……有点事你务必抓紧办，天气越来越冷，车间没有暖气，弟兄们难熬，务必每个工位配一台大功率散热机。” “还有，每个工位至少加两盏照明灯，再按人头上一批棉坎肩。” 周国强知道冬天在阴冷的车间里上班是什么滋味，奈何建厂时就没有安装暖气，不是大北锅炉太抠，而是上面不允许烧锅炉。 不允许重工业在市区内生产，可当这群苦逼的工人为了一句环保被赶到荒郊野外时，却又不通暖气管道…… 说来也是可笑的悖论，当初一个一直生产锅炉的厂子，居然不可以保证自家单位的供暖？ 既然要求环保，那何必还允许锅炉生产？恒市工业区不能烧，那卖出去的锅炉在一些偏远地区就可以烧了？ 全国各地生产锅炉的可不止大北一家，污染需要分地域？还是自欺欺人的笑谈呢？ “啊？周总，这些东西都要上吗？加起来估计得大几万，咱们现在拿的出钱吗？刚前两天我去财务支钱，想上一批手套零部件什么的，桃科长没拨款，说困难时期，多坚持几天……” 听到采购部的诉苦，周国强无奈的撇撇嘴。 “额……这些你不用管，赶紧登记算价，中午前去财务拿钱，三天后我要看到货，记得提前协同好电工维修组那边，来了就安装，早一天安上，弟兄们就少受一天罪。” 其实诺大的车间，加十几台散热机，不过是杯水车薪，根本无法改变温度。 周国强之所以这样做，不过是想兄弟们能在闲暇空档，能有个下脚烤手取暖的一米方圆。 从职工的角度而言，这样的举动虽无法解决根本问题，但却可以温暖人心。 其实这些，花不了多少钱，可当初的大北锅炉却佯装不知，哪怕只是装装样子，一次又一次寒了工人们的心。 周国强又硬着头皮，拨通桃姐电话。他知道桃姐是想替他省，他甚至不敢去财务科查看账上还有多少钱。 “桃姐，那个……款子回来了吗？” 若是汇款了，桃姐肯定会第一时间通知周国强，心知肚明的一问，不过是最无奈的开场白。 “呵呵，周总你是有什么吩咐就直说，咱们账上的钱我可都给你能省则省，可依旧是不够下个月开资了。” 但凡谁主动给财务科打电话，十有八九是与钱挂钩，更何况是他周国强。 “工资的事你不用操心，大不了我把脸甩在地上出去借，也一定能凑齐这个月的。” “一会儿采购部过去拿钱，上一批取暖照明设备，你拨给他。” 周国强也是在等，若最后三天还回不来款，他也只能去借。 “呵呵，怎么咱家周总这么要面的人，是打算豁出去了吗？再等等再忍忍吧，那边说是最晚这个月底。” 周国强什么脾性，桃姐当年就领教过，一个可以跟顶头上司直怼的人，你说他要不要面儿？ 周国强从小到大，还真没跟谁借过钱，当然孩童时曾在小卖铺偷拿两块泡泡糖，算是他有生以来，最难忘的劣迹行为。 当初周国强从技校毕业那天就发过誓，他不会再从家里拿一分钱，凭本事养活自己。 这些年他也真真实实的做到了，赚多赚少他都不会多花，哪怕去年他身价快要破千万的顶峰时期，也没买过超过一千块的行头，且是全身加起来不破。 当然，他是能忍得住，也不嫌档次不够。可架不住他有个有品位的女朋友。 俗语有云，会花钱才会赚钱。若无法同时满足，可用另一半来互补替代…… 挂断桃姐电话，他又拨通车间主任陈师父的电话。 “师父，跟您商量个事。” “咋了？今天这口气不太对劲啊？是不是钱还没到位？愁不行了？你也别太上火，只要你一句话，我先把房子抵押出去，怎么的也能值个五六十万吧，毕竟现如今房价噌噌的长。” 陈师父是周国强最坚实的后盾，杀伐果断，他能在这种时刻说出这种话，足以证明他们师徒关系，绝不参杂丝毫水分。 “额……不至于，我已经让采购部上一批取暖设备和射灯，天气越来越冷，我觉得咱们还是应该赶早不赶晚。” “天越来越短，肯定影响出活，最好是从设备上齐后，全员每天加两个小时班，把进度往前赶赶。” “至于加班费什么的，你和小东商量商量定个价，也和弟兄们讲清楚。” 厂子从开工以来，一直都是按照每天十个小时的时长，节气更换会调整上下班的时间。 哪怕是后面八十三套很紧迫，他也从未要求过加班，不为别的，就因为一天十个小时，且没有双休已经很苛刻了。 当然，时长是与收入相匹配的，只要完活，至少会有两个多月的带基本工资年假，也算是一种弥补。 第二百五十六章 难熬的寒冬 接下来的每一天，对于周国强来说，都是煎熬。看着弟兄们忍不住流出的清鼻涕，却又跺着脚忙碌，他心里多少有些不是滋味。 不是觉得大家挨冻太辛苦，他只是不想弟兄们，吃了这份苦，却无法按时拿到那份应得的报酬。 “怎么，那边焊完的筒子堆满了？好像昨天就在那摆着吧？是成品那边出问题了？” 周国强只要没事就会到车间溜达，刚巧与陈师父打了个照面。 “不是成品区的问题，而是环焊最近出的活，总有返修，探伤总是不合。估计是温差大容易出裂纹吧，南边也有这问题。” 陈师父抬手指了指南跨，略显无奈的道。 “嗯？没有焊前预热吗？超过零下十度，是容易出现这种问题。” 干活最怕返修，无论哪道工序，环焊组焊接水平怎样，周国强心里有数，也只有外在因素，才会导致进度拖慢。 “唉！没辙啊，本来咱们的人手就是一个萝卜一个坑，每个工位还要专门配一个烤把预热人员。” “最麻烦的是烤把只能加热一个点，等焊接时，一转起滚轮架来，预热效果不理想，再加上板厚不一样，转速不同预热不到位，这边预热了焊接时早凉透了。” 以往的大北锅炉也不是没有冬天干过塔筒，出返修也是正常，可那时候人员配置比较全，基本上一个工位可配置两个人员预热。 一个点位与两个点位的预热效果可想而知，若一个人用两个烤把，那就必须采用烤把固定点位，预热效果也不够理想。 “额……这事也不是不能解决，师父你忙去吧，交给我解决吧。” “最近还真是忙，上了冻设备问题不断，泵气管道总是堵，几乎每天都得烤把消冰。有台天车时不时就跳闸，咱们的维修也不会修，只能人工上去合闸。” 陈师父这个车间主任，几乎没啥闲余时间，每天找他的电话就没断过。 “嗯？那没找天车厂家来人吗？以前坏了也是人家上门修吧？” 维修这一行门道很深，谁也能干，但能干精通的只有极少部分。大多都是能修点小问题和常用设备，但凡复杂且高级的机械，尤其是与电路板程序相关，一句不会，谁也哪人家没辙。 “老厂时是有，可如今已经过了免费保修期，我已经托人找专业修理工了，目前还没啥消息，咱们市区内还真没专门搞这种的人才。” 陈师父也是干着急，毕竟这种人才本就难找，专门干这一行的不是没有，但并不代表在你需要时，就能寻到，且人家愿意来。 聪明的企业都会想方设法留住人才，什么是人才？是那种关键时刻，能解决问题的存在，曾经的大北锅炉有没有？ 有，只不过很早前，那些有本事的就跳槽了，大北锅炉只养了一批有关系有背景，怕跳槽会饿死的蛀虫。 “师父您也别太心急，我给打听打听，您先忙去吧。” 周国强转手拨通技术科电话。 “徐工，来车间一趟，需要搞个工装，北跨环焊这边，我等你。” 技术部存在的价值，就是给予一线技术支持，对于同一批次同一型号塔筒项目来说，最忙的时候是在开工前的图纸设计。 说是设计图纸，还不如说是将人家业主方要求的图纸进行细化，差分到不同工序。 以及正式生产时，容易产生的图纸与实物存在不匹配，或是员工搞不清一些图纸要求等问题。 一般来说，只要生产个几套下来，员工们摸透了图纸，基本上技术部就可以轻松喝茶拿工资。 周国强只给技术科配备了两个人，说实话两个人他都嫌多，要不是为了保守起见，一个人也不是不行。 当初的大北锅炉技术部、设计科、工艺科，上上下下加起来不下二十人，这些人存在的价值是什么？ 若真有本事研发设计出啥创新产品也算回事，可若是从上班到退休，三个部门干的都是一种活，其存在价值就是典型的蛀虫。 大北锅炉的破产，是离不开一批又一批蛀虫的吸血式贡献，大多数企业都逃脱不了的魔咒，那就是关系户。 “周总，这大清早的，哪出问题了？做什么工装？” 技术部徐科长哈着气，搓着手，一看就是很少进车间的那种。 “环焊预热不到位，探伤总有缺陷，影响进度。我需要搞一个预热工装，一个进气口，分出一排出火口，十个左右，底座最好带弧度，保证预热面积够长。下面再加四个轱辘，确保能移动。” “大体就这么个样式，具体细节你来定，尺寸精度不需要太高，但一定要快，今天哪怕是加班加点也得给我搞出来。” “明天一早图纸分两份，送到下料组和维修组。” 周国强一边说一边蹲在地上，拿石笔画出了工装草图。 其实这种工装他自己就能设计出来，可设计科不用白不用，他这不养闲人。 “周总，这么急吗？这得实地测量，加上塔筒直径不同，距离地面高低也有区别，我一个人，一天恐怕……” 徐科长试探性的讨价还价。 “额……技术部不是两个人吗？就这么点小活一天拿不下来？滚轮架是死的，高低总有个可控区间，就几个尺寸，要不我自己去帮你拉出数据来？” 其实技术部两个人经常是一个人盯班，另一个打过卡后，就可以出去想干嘛干嘛。 周国强早就清楚，只不过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两个人闲着确实也没啥可干，他也不是不近人情的主。 “那……那个，我给小赵打个电话，抓紧点今天应该能出图，呵，呵呵。” 徐科长没想到一项好说话的周国强，忽然面无表情的看着他，那一刻就仿佛他的面子根本一文不值。 周国强转身走开，没再多说一个字，他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不想再浪费口舌，或者说他心底里，本就对技术部有那么一丝偏见。 再加上厂子焦头烂额的近况，周国强没爆发，已经算是很给对方面子。 “呦……周总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稀罕呢，是有啥重要人物驾到，需要接待吗？” 周国强仰头看着电工上天车顶合闸，随手拨通任美电话。 “额……我知道你人脉广，尤其是咱们恒市，看看能不能寻个修天车的，要技术好的那种，钱不是问题。” 有时候需要的人可能距离你只有擦肩而过的距离，但相互不认识，注定就是天涯。 第二百五十七章 冬至过后庆元旦 度日如年的日子很难熬，好在距离开支只剩最后三天时，周国强终于迎来久违的曙光。 桃姐的报喜电话，意味着上半年最后一批回款到账，车间生产也到了最后冲刺阶段。 预热工装派上了大用场，顺利解决焊道冷裂纹等缺陷问题，任美也不负众望，多方打听后，市场价请来一位碳机厂的御用天车维修师傅。 刚好是在这一年白天最短的那天，最后一段塔筒下线出车间。虽说后续打沙喷漆、内件安装、包装还未完结，但已经指日可待。 下午六点职工食堂，那天坐无缺席，一盘盘热气腾腾的饺子，是冬至北方必吃的传统美食。 周国强举杯，环视那一双双盯着他的炽热眼睛，眼眶微微有些湿润。 “诸位，感谢你们这一年的辛勤劳动，感谢大家对我周国强的信任。” “说实话，我能力有限，咱们能有今天的成绩，多亏众兄弟的帮衬，天气很冷，可每次在车间看到大家热火朝天的忙活，我的心里充满了温暖。” “今天也很应景，冬至一过，咱们也算是熬过了最难的日子，从今往后华夏新能源正式步入正轨。” “我当初要接手大北锅炉的初衷，一部分弟兄清楚，当然也有很多人不理解。已经赚够了，干嘛还要把钱往这看不见明天，充满未知的破厂子上砸？” “作为曾经大北锅炉的老员工，也应该明白咱们对厂子的那份感情。我想让兄弟们有个根，有个可以落脚的家。” “大北虽然倒了，可咱华夏新能源站起来了。大北的老路我不会走，新路该怎么走下去，其实我也是摸着石头过河。” “不管未来是否可期，我相信只要大家能够齐心协议，能够把这里当成第二个家，那咱们就可以走很远。” “还是那句话，有钱一起赚。在过几天就是元旦，提前预祝在坐诸位，新年快乐，干杯！” 周国强以茶代酒，一饮而尽。所有人提杯共饮，要吗饮料要吗茶水。不是不舍得花钱买酒，只不过是周国强开厂时就立下死规定，厂区内禁止饮酒，哪怕是过节。 次日，二楼会议室，年终总结会，中层以上全员到齐。 “额……咱们这个会，说白了就是跟大家分享一下今年的成绩，赚多少钱我也不会藏着掖着，让大家心里都有个底。” “九个月，一共一百三十套塔筒的产量，说实话是我开厂时，想都不敢想的，本以为今年能顺利拿下那四十套，咱们就可以步入正轨，还能回本小赚一笔。” “谁曾想，见钱眼开就是一个大步迈了出去，有多难，想必在坐各位，都比我体会深刻，好在咱们赌赢了，也熬出来了。” “刨除贷款、租金、月薪、设备、外包、运输、税款等等一系列成本吧，反正最后实打实的纯利润，是咱们启动资金的三点五倍。” “我通过和桃姐那边的数据，计划准备拿出百分之三十的纯利润，进行股份分红，毕竟钱这东西还是到自己腰包才有实质意义。” “在坐大多数肯定在想，我们都没有股份，这样分红公平吗？在我看来的确是不公平，但我其实也给过大家入股的考验，只不过有人把握的多点，有人少点，这就是现实。” “想必有人已经猜到了，没错！考验就是那次办卡筹钱。你们各自筹来多少数值，就会这算到咱们总启动资金的占比大小。” “我也会按照这个比例，进行发放，在坐谁有意见可以提，当然，我任性一次作为霸道总裁，具有绝对否决权。” 周国强建厂时的标价为一千万（银行贷款五百万不包含在内），其中八百多万是他的本金，多动、磊子、牛牛、小东、大龙、小龙，六人每人二十万入股。 至于陈师傅以及他那三位老同学，也就是三位副经理，每人十万入股。 再加上周国强特意借白秘书入股的十万，就相当于这些人共持有百分之十七的原始股份。 之前办卡筹款，三百一十几多万，刨除周国强的部分，众人筹款总值约莫三百万，按照一千三百万的原始资金比例分配。 在场所有人，从百分之零点几到百分之三点几，不等的持有股份值，全加起来约莫总股份的百分之四十。 股份占比高的，无外乎周国强的四兄弟和两个小弟，有初始股和后续股。 最合算的当属桃姐，只因她办卡能力强，透支贡献了三十多万。 任美算是走了狗屎运，在白秘书的鼓动下，也奉献了十万，哪怕只有最低的零点几个点，也可以拿到大几万的分红。 周国强一套话撂下，众人表情可谓是千差万别，分钱肯定是好事，可并非按照平均分配，也不是按照职位高低分配，欢喜的、后悔的、无奈的、感慨的、错愕的、庆幸的、失神的…… 唯独没有谁敢站出来说个不字，毕竟周国强拥有足够权力，且初始股份本就掌握在他们兄弟手中，他愿意拿出来一部分与后加入者分享，已经足够诚意。 当然，也就意味着他自己的持股率减少。 周国强完全可以不这样做，他可以私下跟拥有股份的股东分钱，然后拿出一小部分，再分给没有股份的一众中层。 可那样一来，才是最大的不公平，周国强要的是人心，他多拿或者少拿几十万乃至上百万，都无所谓，眼光若只局限在眼前，注定成不了大事。 他也算是履行了当初的承诺，起码一人一台车钱是差不多的。 区别在于，他那些兄弟们可以买到档次略高的车型罢了…… 会议简单扼要，众人散场桃姐主动追上周国强的步伐。 “周总，按照您的意思，之前那百分之十七的原始股，我都连带本金一并打到他们各自的卡上了。” “您这边呢？也将您的本金和百分之三十的纯利润分红一并打过去吗？” 由于数额较大，桃姐不得不多问清楚。 “分红还是先留着吧，只把我本金打过来就行。” “明年我打算直接从区里手中，把厂子买回来，省的每年白花几百万的租金，我要是把分红拿走，这事就得多托一年，更何况这批活还没回款到账，分给他们够了，分给我你拿的出来这笔钱吗？记账吧，桃姐，嘿嘿！” “对了！元旦马上就到，辛苦桃姐，在厂职工，每人包一个一千块的，新年红包吧。” 周国强扭头，笑眯眯的答道。 第二百五十八章 给错失的第一桶金一个交待 当天晚上，周国强纠集死党与小弟共计七人，一起聚会吃饭。 “强子，今天什么情况？这一年来也没见你主动请客，是不是有啥业务？” 饭桌上，众兄弟把酒言欢，难得有聚会的闲暇。 “额……今天这局可不是跟你们叙旧。若是晚点，说不定你们的钱就不好生崽了。” “桃姐那边的打款都到账了吧？你们六个每人本金二十万，加上办卡累积的年底分红，再加上这一年来的工资奖金，最少的也有五十万巨款吧？” “说实话，我就是冲着你们的钱袋子来的。” 周国强笑眯眯的道。 “崽家伙，又想搞什么四情？我的钱还没吾热乎呢。” 牛牛故意带着警惕的小眼神，开玩笑道。 “估计他又缺钱了，咱们可别中计，好不容易当回大款，小心他把咱们的钱全卷了，跑路！” 多动随声附和，明摆着周国强接下来要说的话，肯定离不开钱。 “额……我还真是要你们的钱，不过这次是个机会，是个一雪前耻的机会。” 周国强开始卖起关子。 “强哥你到底想说什么？你要是真有事缺钱，说个数，多少我都借你。” 大龙毫不犹豫的回答，他和小龙跟了周国强将近五年，能有今天的家底，说实话就是坐火箭的速度。 “有啥话就直说，还玩这种老掉牙的套路？” 小东一边狂吃筷不离口，一边问道。 “还记得十年前，咱们住厂子家属楼那会儿吗？还记得有一天，我下班回去，跟你们说凑钱排号的事吗？” “那时候你们一个个的没人信我，再加上我也心里没底，又刚好口袋空空，眼睁睁错过，本可以翻倍的第一次投资，第一桶金。” “之后，每次下班路过那小区，我都忍不住后悔和感慨，哪怕时至今日依旧觉得可惜。” “再说说咱们老厂那片地吧，不晓得你们最近有没有过去看过，开发商已经把新楼盘盖好了，准备元旦开盘。” “附近还新建了一所小学，也算是很具备升值空间的条件了。从去年申奥成功，咱们恒市成为冬奥举办地，这楼市也开始蠢蠢欲动。” “如今已经涨到，均价八千一平，小道消息，十几家开发商都准备在年后，提价百分之五到百分之十个点不等。” 周国强前几天特意抽空转了不少楼盘，还与他们老厂那片楼的市场经理，进行亲切且友好的会务。 “强子，你这小道消息准不准？可别埋坑闪人啊。咱们厂那楼我见过，小区叫什么悦澜湾吧？” 磊子最警惕，看钱袋子也是最紧的一位。 “额……我花了两万块买的消息，你说准不准？这世道这价位，在咱们恒市，应该还有点可信度吧？更何况从长远考量，再加上冬奥这股硬风，涨价是迟早的事。” “说实话，我已经花六十六万买了个至尊vip的号，自己买可以在开盘时，享受八点八折的优惠，若是六套起步的团购，最高折扣八点五。” “开盘价预计在八千五一平左右，这还不包含后面可能涨价的百分之几。那的楼大多都是电梯高层，说实话我是住不惯，板楼才是真爱。” “它们那只有两栋c位板楼，我已经预订了一二三层各一套，一百多平米的。” “我的意思是，咱们哥几个也都到了成家立业的年纪。拿出个三十万付百分之三十几的首付，然后二十万以内，随意提辆车，也算是车子房子，一站到位了。” “当然，我只是提议，若你们想在恒市安家立业的话，我建议不要再等了，未来一两年，肯定还要长价。” “当年的第一桶金我没能力更没勇气，错过了。如今机会就在眼前，虽说咱不指望买楼赚钱投资，但我不想再后悔一次，也不想你们也后悔。” “买楼是刚需，你们好好想想。我今天先把话放这，在坐除了小东，无论谁结婚，我都给他备十万块的红包，多动你定日子没？别人买不买还有余地，我看你必须得先来一套。” 周国强打算一下购入三套，并不是为了炒房，他和李静一套足够用，余下两套是给父母和哥哥准备的。 “啊？我？我们俩是谈的差不多了，这不也正筹在哪买楼了嘛。你还别说，恒市大大小小的楼盘，我都跑了个便。” “看着那价位，我都有在产业园区买廉价楼的冲动。等我跟她商量一下，明天给你回复。” 多动向来直来直往，以前想买啥就买啥，大手大脚，如今多了一个能管住他的女人，也算是一件好事。 “强子，我有意见！难不成我这结婚早还结错了？十万块啊！我的哥！你说话算数不，我这就回去跟我那口子离婚，然后再结婚，说好的十万块，一分也不能少哈。” 正胡吃海塞的小东，眼珠子一转，似乎刚想通什么，忍不住嚷嚷道。 “哈哈哈哈……” “屁！你小子别得了便宜还卖乖，咱们几个，就数你官大，奖金工资可都比我们高，还不知足？要不换换？” 多动直接开怼，开玩笑式的说出心中那一丝丝不平衡。他们几个都是兄弟，且他与周国强同宿舍到今天是时间最久的哥们。 可周国强把南跨副主任的位置给了小东，他们几个虽说都是大组长，可毕竟低了一级。 “强哥，我和小龙都听你的，你说买合适，我俩就买，反正钱放在那，我们也不会投资。” 大龙和小龙简单交流后，首先给出答复，只因他俩对周国强绝对信任。 “崽好事，我可不想错过，算我一个，啥时候交钱，知会一声。” 牛牛也没怎么犹豫，应该是早有了买房的打算，只不过一直没有下定决心，也缺少机会。 “说实话，我老婆和孩子，还住在租的老楼里，也是该买个房子了，要是赶得上，这边的小学，那就再好不过了。” 小东才是最该买房的主，周国强也很佩服他，有个愿意根他租房结婚生孩子的女人，如今有点钱了，也是该给娘俩一个家的时候。 “那我也加入，要赚一起赚，要赔一起赔，我也豁出去了！” 一直没搭话的磊子，一看众人除了多动需要跟女朋友商量，其它人都同意了，他也一咬牙一狠心，跟了注。 “丑话我先撂下，买楼有风险，各位无论赚或赔，以后可别埋怨我。” “说实话，前几年在外闯荡时，我最怀念的还是咱们哥几个，一起住冰窖时的日子。” “虽说以后一起住一间房的日子不会再有，可咱们能住在一栋楼里，相互之间也有个照应，谁要是被老婆赶出家门，好歹转身能有个废物接收点，哈哈。” 周国强开着玩笑，眼角却微微泛红，为这一天，他奋斗了很久。 “啊啊啊！你们也太猛了吧！不行！我现在就给她打电话，必须算我一个，好兄弟，一定要在一起，要的就是腻歪！” 第二百五十九章 李静的门面 三天后，周国强带着一众兄弟，大摇大摆的参加元旦新楼盘开市，一出手就是九套，三百多万砸了进去，也算是露了个不大不小的脸。 初始开盘价，要比预计的小道消息还高，起价九千，也算可控范围之内，板楼价位还偏高一些，好在位置极佳。 团购价优惠到八千多一平米，已经相当合适，当然对于大多数恒市本地人来说，作为三线边缘的小城，这个价已经超出了他们的底线。 可就算价位如此之高，开盘当天人挤人的盛世，若不亲眼得见，外人根本不会相信。 一天就卖出百分之三十的楼盘，足以证明其价值，地理位置更不用多说，未来的学区房，具备足够的升值空间。 厂子里的后续跟进，周国强全都交给一众中层打理，而他则需要办一件人生中最重要的大事。 筹备工作足足大半个月，千里传音，两腿抽筋…… “静，下班了吗？最近忙不？” 周国强已经快一个月没见到李静，年根李静公司很忙，抽不出时间去看望他。 “嗯？还没呢，加了会儿班，七点下。老公你怎么这个点给我打电话？是不是想我了？” 李静的声音依旧是那么甜，可其中夹杂着一丢丢疲惫，无法逃过周国强的双眼。 “这话说的，就好像我哪天没想你似的。下班赶紧去吃饭，可别饿着了，最近天凉，多穿点，先挂了。” 周国强嘴角微微上扬，转身下楼。 李静看着手机，莫名其妙的感觉涌上心头，似乎是第六感，她转身望向公司的出入口，一个背影一闪而过。 很熟悉，但她不确定。 打开手机定位查看周国强的座驾坐标，显示依旧在华夏新能源技术有限公司，她眉头微皱，而后又使劲摇了摇头。 七点十分，李静刚出办公楼门口，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捧着一束玫瑰，塞到她怀里。 “嗯？小朋友，这是给我的？” 李静下意识接过玫瑰，一脸诧异的问道。 “是呀，那边有个叔叔让我送给李静姐姐。” 小女孩长的很可爱，说话时还能看到两颗小虎牙。 “嗯？你怎么知道我就是李静？那边没人啊？” 李静顺着小女孩所指方向望去，并没有看到谁人在等她，疑惑问道。 “纯白色羽绒服，天蓝色牛仔裤，咦？刚刚你没出来时，那叔叔还指挥我呢。不管了，反正任务完成，姐姐再见。” 小女孩话罢，转身就走，李静捧着花，一脸狐疑，寻了过去。 能知道她名字，还让小朋友代送玫瑰，她想不出，是谁人在暗恋她，又或是什么恶作剧。 三十几步外，略显空旷的停车场，几乎没什么行人，正在这时。 “滴！” 一声清脆的喇叭声，吓了李静一跳，花差点脱手。 她顺着声音源头一瞧，身侧一辆崭新的纯白色轿跑，别摸我的标志，优雅婀娜的曲线，紧凑且精美灵动的设计风格，给人一种眼前一亮之感。 李静微微弯腰，想看清车主是谁，就在这时，大灯忽然亮起，晃的她睁不开眼。 “哪位？到底搞什么？” 李静的好奇被晃成了火气，虽说那车很让人心动，可她并不想被人耍着玩。 “额……难不成想追我家静的有好几位？一时间没想出来是哪位？嘿嘿。” 当那个熟悉的声音一出现，原本紧张的情绪一扫而空，可她的脑袋很蒙，愣在原地。 “怎么？数不过来吗？看来我家静的魅力无限呢。” “强……强哥，你……你不是在……你，你真的好讨厌！吓我一跳。” 李静极速整理思路，当她想通后，直接冲向周国强的怀抱，还不停锤他胸口。 “这叫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怎么样，喜欢吗？最新款4系，我觉得跟你很配呦，我可是跑了十几家4s店，眼睛都看花了，直到发现这一款时，就仿佛看到你开着它带我兜风的场景，可爽了，嘿嘿！” 自从周国强南下寻李静之后，这些年来，周国强一直都在忙事业，很少抽出时间来陪李静，更别说什么像样点的惊喜。 周国强轻轻抚摸她的长发，眼神里尽是溺爱。 厂子步入正轨，当了甩手掌柜，这一次他是有备而来，务必一步到位，容不得丝毫闪失。 “送给我的？这车超贵吧？厂子盈利了也不能这样造家吧？不过……这车真的好漂亮呢，开着它回头率一定超高！” “难怪你的车显示在厂子，居然跟我玩套路，快说，刚刚打电话时，是不是就在我们公司门口盯着我呢？” 李静挣脱周国强的怀抱，忍不住围着即将属于她的座驾，转了两圈。 “钱反正是花出去了，车这玩意只要一出店门就折价，哪怕它的公里数是五十米。我周国强可不会做赔钱买卖。” “更何况，它你值得拥有！这是专属于你的门面。” 周国强仰手摇晃钥匙，一手轻拍了拍车身。 “呀！强哥你轻点，别摸坏我的车，嘻嘻，嘻嘻……” 李静瞬间切换成充满活力的小兔子，一撺一蹦就抢下了车钥匙，迫不及待坐上驾驶位。 左看看右摸摸，眼睛在放光，还夹杂着欣喜与性奋。 “师傅，走不？拒载我可是会投诉你的呦。” 副驾驶的周国强如释重负，他已经有段时间没看到，当初那个超级活泼可爱的李静了，也许是她长大成熟了，也许是没有能让她回到以往的机会与理由。 “嘻嘻！顾客就是上帝，请问上帝先生，您打算去哪呀？” 李静也是配合，步入社会这一年多来，她成长了不少，也明白了校圆与社会的区别。 更不用说工作中的烦恼与问题，懂的越多，她就越清楚周国强外在闯荡，这些年有多不易。 虽说她当年有过三个月的实习，可毕竟算不上真正步入社会，钱也没她想象中赚的那么容易。 长时间的聚少离多，从相识到今天，已经步入第七个年头，再深的感情也会变淡，她偶尔也会瞎想，虽说她一直坚信，他们可以走到最后…… 她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十七八岁的天真少女，她那颗纯洁的心，迟早都会沾染世俗的灰尘。 周国强同样明白这个道理，所以他不想再拖了，他要给李静一个交待。 第二百六十章 难得霸道 “那边。” “那边是哪？去上次那家吃火锅？” “可以！” “出发咯。” 一个小时后，二人再次上车，依旧是同样的问题。 “下一站呢？” “那边。” “嗯？到底去哪？” “南市!” “什么……” 当李静听到南市两个字从周国强嘴里说出来时，一脚刹车，可见其意外程度，也就仗着首都繁华，车多路堵跑不快，才没出什么意外。 “这里不让停车，走起。” 周国强淡定的直视前方，并不打算与李静对视，更不打算多说其它。 “强哥，你不是逗我呢吧？现在？开车？去南市？千万别说是去我家。” 李静再次给油起步，呼吸略显急促，一连几问。 “没错，就是去你家。” 周国强依旧淡然回答。 “先不说上千公里要开多久，我这还没放年假，最近本来就忙。是不是有点突然？回去干嘛？” “强哥，你可别开玩笑，咱们再商量商量？” 李静与周国强在一起时，大多数时候，去哪都是她决定，周国强很少主动拿主意。 她完全没料到，周国强不仅突然袭击，给她来了个大大惊喜之后，紧接着又是一剂重磅炸弹。 一时间她愕然且慌乱，其实她等周国强主动说出这几句已经很久，可真当对方说出口时，李静心中五味杂瓶，难言的感觉交织在一起。 当逃避以成为一种习惯，要想再去直面，是需要绝对的勇气与理由来支撑。 “没的商量，回去提亲，然后娶你！” 周国强一改往日的作风，口气郑重，简洁明了，且不容置疑。 “呼……强哥，你确定？” 李静深吸一口，她已经感觉到周国强不是在开玩笑，但她还是忍不住问道。 “确定！一定！已经肯定！” “公司那边直接请假吧，理由是结婚，无论你们老板是否给假，辞退你也无所谓，以后我养你。” 周国强难得霸道一次。 李静看了一眼周国强，以她对周国强的了解，但凡他认定的事，就一定会进行到底，不容置疑。 其实周国强有如此态度，也是经过深思熟虑，李静需要一个理由，那他就给她一个死心塌地的借口。 “老公，你去哪我就去哪。虽然你的求婚方式简单粗暴，但我很喜欢，嘻嘻！” 当一切借口都不在成为借口时，她随时可以放下一切陪他疯，就如同六年前她下定决心来京市深造，从那一刻起，她就已经认定了这个男人将陪她走到尽头。 周国强送李静的门面，可不仅仅是花瓶，突出京市重围，高速疾驰，一路南下，可谓风驰电掣，若不是夜里开车，李静还可以更快。 “慢……你慢点，这是要起飞的节奏啊！” 周国强自从有了自己的座驾，最快也没上过一百三十迈，他怎么也没想到，看似乖巧的李静，开起车来这么疯。 “嘻嘻！才一百五，没啥感觉呀？很快吗？怕了？” 李静不以为然，颇有种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感觉。 “额……你也不看看，已经甩了多少车在后面吃土了？新车磨合期，不适宜太快，你这样造，我只感觉心在滴血，钱在烧啊！” 周国强不想承认自己怕，也只能用心疼车子的理由撑面子。 “嗯？那好吧，我只是想试试它的性能，老公我有点累了，上了一天班，你可都不心疼心疼我？” 李静一开就是三个多小时，性奋劲也耗的爱不多了，开启撒娇模式。 “额……前面三公里岔口下高速，入方市那里有家天然温泉度假酒店，据说很不错呦，重点是二十四小时营业呢。” 周国强其实并不着急多会儿能到，这次出来，他本就是想多陪陪李静，弥补一下这几年，缺失的二人世界。 “嘻嘻，我就知道老公最心疼我了，嗯？不对！你怎么知道那有温泉酒店？是不是跟哪个小女女去过还不如实招来！” 李静一下子想起什么，只因周国强不假思索的秒答，要知道他可不是个爱闲逛游玩的主。 “怎么？你老公我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区区一个温泉酒店，又怎会不晓得？” 周国强笑眯眯的道。 “嗯……少臭屁，我说你怎么早不说晚不说，偏偏这个时候让我减速，原来是早有预谋，不过可惜喽……” 聪慧的李静，转念一想，就猜到了周国强的小算盘，她也开始卖起关子，想找回点主动权，不想被周国强牵着鼻子走。 “可惜什么？” 周国强下意识的问道。 “说走就走是很疯狂，可我换洗衣服化妆品，啥都没带……” 女人爱美是天性，虽说李静不喜欢浓妆艳抹，可就算是淡妆，多少也得拾到拾到，才更有自信与魅力。 “嘿嘿，来之前，我已经去过你宿舍了，内衣、外套、鞋子、化妆洗漱，已经打包好了，都在后备箱。” 下了高速，车速一降下来，周国强悠闲的闭目养神，紧绷的神经总算可以舒缓一下。 “老公，你……你真行！你就不怕我不同意跟你上路吗？” 李静撇了撇嘴，白了周国强一眼的她，总感觉是被周国强算计了。 “你要是敢不同意，我就直接绑你去，然后动用私刑打你屁屁，毕竟收拾你那一堆日常用品，可是花费了我一个多小时呢。” 周国强特意在李静面前，比划了一下，他那沙包大的拳头。 “嘻嘻，我好怕怕呀！一会儿我换上泳装，就怕某些人，舍不得下手呢。” 李静好久没和周国强如此亲密的打情骂俏，就仿佛当初他们初恋时的感觉。 这次南下之路，周国强特意规划好了路线，出京转站坊市泡个天然温泉，早起直奔津市还能赶上，正宗的现炸大麻花和现磨豆浆。 而后直入沧城，拜一拜盘古庙，看一看狮子城，晚上的吴市杂技也不能错过。 次日继续赶路，周国强很想复习一下小学的那篇课文，济南的冬天，是否还有曾经的味道。 而后打卡嵩山少林，却未寻到绝世高手扫地僧，周国强不信邪。 出了少林又登武当，犄角旮旯搜了个便，也没碰到白胡子的张真人。 周国强撒波打滚不肯离去，哭着说武侠小说都是骗人的…… 在李静的安抚下，李静陪他极速漂流，感受蜻蜓点水的武道极致，而后蹦极飞天，体会纵横天地的大乘境界。 第二百六十一章 归巢 十天后，南市李静家门前，两手空空的周国强，望着不远处的楼道口发呆。 “老公？怎么了？现在后悔还来得及，若是进了我家的门，那可就不好说了。” 李静虽说依旧与其父不冷不热，但她每年都会回一次老家，给逝去的母亲上坟扫墓。 “额……我说买点礼品什么的吧，你又打死不让，两手空空的，让我怎么上门提亲？不太合适吧？” 周国强不是怕见人，只是觉得面子上有点挂不住，他明白李静不让他买礼物是故意跟她老爸斗气。 已经过去这么多年，她还无法原谅其父的很重要一个原因是，他老爸在其母去世的次年与那个传说中的小三领证结了婚，重点是还住在她们原来的家里。 “老公，别的事情我都可以听你的，可这件事你必须听我的，我才不会买东西给他们俩用，哼！” 别看李静已经是个步入社会的大姑娘，其实她骨子里依旧是那个，天真无邪的小女生。 “额……好吧，谁叫这里是你的地盘呢……不过先说好，无论一会儿什么情况，你都不准翻脸闪人，今天我们的目标是，让你爸心甘情愿的奉上户口本，能做到不？” 周国强一路上，已经苦口婆心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开导了李静很久，奈何心病还需心药医，不面对，永远解不开。 “好吧，老公我尽量……” 李静下意识的紧攥周国强的手，周国强的紧张都挂在脸上，李静的紧张则隐藏在心里。 “当当！当当！” “谁呀？” 开门的是个女人，约莫四十七八，身形偏瘦，更谈不上风韵犹存，不过一普通中年妇女，周国强暗道，这也不符合李静嘴中狐狸精的形象啊…… “呀！小……是小静回来了呀！快……快进屋。” 那中年妇女脸上的表情很丰富，从吃惊到热脸相迎，也不过两个呼吸，只因来人太过意外。 “我爸呢？” 李静冷冷一问，并不打算进门。 “老李，你快过来，小静回来了！你爸在卧室，来来来先进屋再说，外面凉。” 面对李静的冷脸，中年妇女并不介意，至少表面上看不出不爽。 “小静回来了？” 当初那个周国强记忆深刻的声音再次出现，似乎已经没有当初那般洪亮。 转瞬其父出现时，六目交汇，无形的交锋在空气中弥漫着古怪的味道。 “怎么？我不能回来么？” 李静首先打破平静，拉着周国强的手，直奔客厅，与其父擦肩而过。 也不知是其父穿着一身灰褐色秋衣的原因，还是岁月催人老，就那一瞬间，周国强有种感觉，对方已经不复当年。 “去准备点水果茶水。” 周国强还是第一次进李静曾经的家，也不晓得换了新女主人后，有没有改变当初的装修风格。 落座后的他略显局促，其父并没有跟来，而是转身又返回卧室。 “额……那间是你的卧室吧？我记的当初咱俩视频时，看到过门口的贴画。” 李静自从进门，就变的不太对劲，周国强也是没话找话，他不希望李静一直这样下去。 “嗯！都过去这么多年，没想到老公你还记得呀？走，我带你看看。要是我组里少了任何一样东西，我就把这房子点了！” 从李静去京市上学到今天，她就没再进过这个家门，整整六年说不想家，那是假话。 李静故意大声嚷嚷，也不过是在发泄她的无奈与不满，就是要让那个女人听到。 李静回到闺房转了一圈后，站在原地怔怔的发呆，这里是她长大的窝，这里有她太多的回忆与美好。 “有变样吗？我随时可以帮忙点房子！我这有打火机。” 周国强不用猜，也知道李静的屋子是没人敢动的，才故意这样说，好证明她不再是一个人孤军奋战。 “噗嗤！” “老公，你啥时候学会油嘴滑舌了，还敢给我亮打火机？我都说让你戒烟，将来生个最健康的宝宝，你这是明摆着顶风作案吗？” 李静被周国强突如其来的傻话逗笑，准确的说她之前的冰冷都是程序化的伪装，不是非要冷脸，而是不得不冷脸。 “静，你也知道的，你老公我喝不了酒，不乱耍，也就只能抽根烟，在外应酬闯荡，总得占一项才算是个正常男人吧？” “更何况，我现如今已经很克制了，一下子断了，很容易出大问题。” “待你我领证之日，便是我周国强彻底戒烟之时，如何？” 周国强这十年的蓝领生涯，没少烟的辅助，当然也许他不抽也可以挺过来。 谁都知道吸烟有害健康，可当一个男人肩负太多东西时，总得有种解压或者麻醉自我的介质。 一颗糖、一根草、一碗酒、一柱香，又或者一句话、一本书、一场梦、一个她…… “嗯哼……你也知道我是学啥干啥的，以前是不想管你，是想给你绝对的自由，可以后你的生活起居，都得我说了算，有问题吗？” “还是那句话，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李静现在的职业就是营养师策划，她们公司的主要业务，就是针对一些高端用户，私人订制饮食起居。 说好听就是为了健康生活，说直白就是花钱买自己多活几年。 国家富强，自然带动一部分人先富了起来，每次周国强看到有人拿着不靠谱的资料，口口声声的说人均收入到达多高多高时，他都忍不住想骂脏话。 这些年走南闯北，去过的厂子见过的工人虽不能代表全国，可最起码也能代表他们这个行业。 难不成全国百分之九十的人都拖了国家的后腿？还是说吗百分之十的人，已经富出了天际，只能仰望？ 若不是哪来的平均值？滑天下之大稽，月薪三四千，就是真实的工人阶层的平均收入。 “聊什么呢？聊这么开心？” 再次出场的李静父亲，穿了一身体面的西装，周国强又看了一眼，他才确定了一个事实，那就是对方当初的气场变弱了，与着装无关。 “哼！要你管。” 李静口气弱了些许，再次回归冷脸。 “叔！” 周国强见缝插针，该有的礼貌不能少。 “我不管你，你能长这么大？我猜你肯定不是回来看望我的，有什么事说吧。” 李静父亲明知故问，也不多看周国强一眼。 第二百六十二章 当高峰陷落时 “哼！明知故问。” 不管李静父亲做什么，李静都是逃不开这层父女关系的，更何况当年的事本就是个意外，人非圣贤孰能无过。 “哝……拿去吧，如今你已经成年了，也步入了社会，未来如何选择，我不会再干预，只希望你有空就回来看看，岁数越大，亲人越少，记住这里永远是你的家。” 当李静父亲掏出怀中的户口本时，李静傻了，周国强也傻了。 本以为今天会有一场，十分凶险的口舌之争，子弹都已经上膛，二营长的意大利炮也准备就绪，就差开火的一声令下。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敌人忽然高举白旗，开启语重心长的亲情式投降，措手不及无力着陆之感，有种让人想自己掌掴自己的冲动。 周国强若早知道李静父亲会同意，他又何必等到现在？那么久的努力与坚持，他心底的假想敌，当初是那么的不可一世那么的难以逾越。 可当他奋斗六年归来，有能力证明自己有资格拥有李静时，对方竟不给他出手的机会。 虽说周国强可以如愿以偿拥有李静，可在某一刹那，他很不爽，十分的不爽，特别的不爽…… 李静下意识的接过户口本，她甚至没有勇气直视父亲的双眼，那一刻她内心的复杂程度，绝对远超周国强。 “来吃点水果吧。” 正在气氛最为诡异的时刻，那个女人出现，也不知是巧合，还是有意为之。 “哼，谁要吃你的东西，强哥咱们走！” 李静故意找借口离开，不过是她无法面对父亲，再次选择了逃避。 “额……叔叔再见……” 周国强带着一丝尴尬的笑容，被李静拉拽了出去。 “小静，其实你爸他……” “闭嘴!” “咣当！” 那个女人最后本想说些什么，却被李静父亲强行打断。 “上车，咱们去超市买点礼品，看望一下我外婆和奶奶，这一趟就算完成任务。” 李静并没有因为拿到户口本而表现出应有的开心，周国强可以理解，毕竟那是她的爸爸，毕竟养育了她那么多年，这样短暂的接触，根本无法改变什么，这并不是周国强理想中的结果。 “额……听你的。” 一路上李静闷声开车，脸色很差。 “对了，在你家楼下，我好像没看到你爸的车。” 周国强没话找话。 “管他呢，估计是司机王叔叔开走了吧。” 李静故作不在意的随口答道。 “额……不晓得你好没感觉到，我反正感觉你老爸变了，没有当年的那种压迫感，气势也弱了不少。” 周国强说白了，也就见过李静父亲两面，六年前一次，刚才一次，虽说都很短暂，但给他的印象却很深刻。 “有吗？我咋没看出来？老公，我看你是有点怕我爸，产生心理阴影了吧。” “才不是，有阴影我承认，可不应该是越来越强吗？哪有越来越弱的？你说你爸为啥主动奉上户口本？他同意的有点太突兀了吧？” 周国强总有种怪怪的感觉，却又说不清楚。 “估计他想通了，毕竟这些年来，我都不怎么回家，硬扛着有啥用？更何况我老公这么优秀，足以证明我的选择没错啊，他还有啥理由不同意？” 李静逐渐被周国强调动起情绪。 “额……可问题是，你又没跟你爸提起过我的成绩，他又怎能会知晓我有多优秀？说不通呀！” “哎呀，哎呀！别臭屁了！不谈他了，走走走，逛超市去。” 想不通的事，李静宁愿抛之脑后，或者说她表面上的不在乎，都是为了让周国强不担心。 收购了一大堆礼品，二人直奔就近的外婆家，依旧是那拐拐绕绕的平房套间，依旧让周国强分不清南北朝向。 将近一个小时的问候，而后转战奶奶家。 李静奶奶的身子依旧硬朗，赶上中午，非要留他俩在家吃饭，其实周国强能有印象的也就李静奶奶，尤其是奶奶做的甜辣口炒藕片和炖河鱼。 也是在吃饭时，李静奶奶说出一个让李静顿时无法下饭的消息。 那便是李静父亲的厂子倒闭了，还欠了不少外债，她希望李静多体谅体谅其父的不易，以后花钱也别再大手大脚…… 正所谓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李静奶奶还以为李静早就知道这事，不过是想提醒李静，如何攒钱过日子，毕竟李静是独生女，从小就没缺过钱。 李静和周国强很默契，谁都没敢多问，一个劲的点头吃饭，直到二人出了奶奶家门。 “老公……你说我奶奶说的都是真的吗？她是不是有点老糊涂了？” 其实李静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只不过是她不肯相信现实。 按照奶奶所言，其父的厂子，在去年就已经是苟延残喘，问题是在那么艰难的情况下，她依旧每月都会收到父亲打的生活费。 也就是后来李静正式工作了，她主动要求不再需要生活费时，其父才停止给她打钱。 有些事李静根本不敢细想，越想她越觉得愧疚。就仿佛自己习惯了，身后有一颗大树，为她遮风挡雨给予养分，哪怕这大树做过错事，哪怕如今的大树已经摇摇欲坠自顾不暇。 都说父爱如山，尤其是一个父亲对女儿的爱，不容置疑。 之前许多想不通的问题，周国强一下子全都明白了。 “奶奶正常的很，我看是你揣着明白装糊涂，放心吧，别忘了你还有你老公我呢。” “我就说这户口本拿的太过轻松，看起来还得杀个回马枪。” 这种时刻周国强自然是得出头拿主意的，李静是很聪明，可对于自家的事，对于她与父亲的关系，对她来说就是当局者迷。 “老公……你就不怕，我家欠钱太多，我爸他赖上你？其实咱们不过问他的事，也不是不行。” 试问谁又愿意心甘情愿把烂摊子往自己身上揽？人之常情罢了。 “额……怎么？你打算不让我管，以后省吃俭用偷偷救济你爸吗？” “当初我周国强是个穷小子时，你有看不起我吗？你觉得我跟你在一起，有在意过你家的条件吗？” “人生路总有坎坷，谁也不可能一帆风顺，自家人都不帮，那路可就越走越窄了，更何况他可是你爸，仔细算起来，你送我的车，那可都是花你老爸钱买的……” 第二百六十三章 多少钱我还 “老公……我……” 李静终于绷不住了，眼眶变的湿润，豆大的泪珠，根本无需酝酿。 “没事，是坎就得过，人生不就是这样嘛……他养你成人，注定你得给他养老，过去的事就让它随风而逝吧。” “一会儿到了家里，我不许你哭，更不许你再给谁脸色看，终究是一家人，我想你妈妈也不想看到你，一直都活着阴影里。” “为啥我等了这么多年才选择回来？我希望你能幸福，不仅仅是跟我在一起时，明白吗？” 其实这样的话，周国强早就想说，怎奈一直寻不到机会。 可计划赶不上变化，都说塞翁失马，焉知祸福，周国强一直很信，很可能这次的事，就是他解开李静心结最好的契机。 “老公，我都听你的，我对我爸谈不上恨，可每次一想到他和别的女人在一起，我就替妈妈难过，我知道这样的想法有些自私，可……” 李静愿意敞开心扉，足以说明她，并不是真的想一直这样下去。 尤其是她知晓其父，在那么艰难的时候，都坚守着一个父亲应尽的责任时，重点是其父并不想让她知晓他有多难。 “咦？你家门口怎么那么多人？你认识不？” 车刚拐到楼下，周国强就看到四五个人围在李静家门前。 “不认识，估计是来要账的吧。” 早已收拾好心情的李静，强装淡定的道。 “姓李的，我知道你在家，咱们打交道我不是一年两年了，别人的钱你换不换我不管，我这份你必须得凑齐，要不然……” “开门！” “当！当！当……” 为首要账之人，留着小平头，夹着黑皮包，一脸横肉。 “额……不晓得他家欠了你们多少钱？至于堵门要账吗？” 站在人群后的周国强，不咸不淡的来了一句。 “嗯？哪来的崽？管你鸟事？” 小平头个不高，扒开身旁的几个小弟，打量了两眼周国强，不屑的道。 “额……我不过是来送钱的，还真没啥鸟事，既然进不去，那下次再来呗。” 周国强明知对方是社会人，还能强装淡定，也是吃定他们只认钱不认人。 “啥？还有专门来送钱的？哈哈，哈哈，看来是我眼拙了，快请，快请！你们几个怎么这么没眼力见，闪开！” “老李啊，看来你还真是命不该绝，赶紧开门，有金童玉女上门送钱喽。” 小平头眯着眼睛，边笑边扒拉开过道上的小弟，而后转头扯着嗓子喊道。 “嘎啦！” 周国强拉着李静还没到门前，门开了，李静父亲面无表情的道。 “你俩还回来干嘛？别来这惹麻烦！” “爸！” 李静看着眼前略显憔悴的老爸，根本无法兑现之前承诺的不哭，一头栽进父亲的怀里。 “唉……五哥，容我几天时间，钱我一定给你凑齐，行吗？” 李静父亲抚摸着李静的头，眼神里满满的爱，开口的话有无奈也有恳求。 “啧啧！原来是闺女跟女婿上门了啊，你瞧瞧这事闹的，老李刚才你女婿可是口口声声说来送钱的，咱们刚好一进一出，简单齐活。” 小平头又怎会放过如此巧的机会，尤其是当手下小弟在耳边嘀咕了一句，他俩开的是宝马后，脸上的笑容更是灿烂了几分。 “他不过是我女儿的朋友，更何况我也不会要他的钱，一码归一码，五哥我窝就在这，跑不了。三天后，我一定给你送上门去，如何？” 李静父亲还在坚守着他最后的一丝尊严，尤其是在周国强面前。 “我不管你认不认这个女婿，反正我认，咱家侄子可是开宝马来的，估计不会差我这俩小钱吧？” 小平头懒得再跟李静父亲纠缠，直接对上周国强，还轻轻拍了拍周国强的肩膀，一副自家长辈的模样。 “额……那我得称呼一声五叔吧？五叔，不晓得差您多少钱？” 周国强这些年走南闯北，啥事没经历过，眼前不过小场面。 “不多，也就十二万，谁还没个手头紧的时候，你说是不？可一直紧就我点说不过去了，以后这关系还怎么处？” “字据啥的我都带来了，能解决不？” 小平头取出皮包里的几张纸，直接递给周国强。 “额……都是自家人没毛病，叔，你瞅瞅这账对不对？” 周国强随手将纸递给李静父亲，钱是要还，可也得有凭有据。 李静父亲与周国强四目相对，微微犹豫了片刻，在周国强坚定的眼神下，才伸手接。 “老李，白纸黑字很清楚，有问题吗？” “没问题……” 李静父亲自己欠的钱，自己签的字，他无从狡辩。 “额……五叔，咱们微信还是支付宝？要不直接去银行也成。” 周国强也不废话，既然是老丈人欠的钱，他摊上了就得还，全当是还李静给他买车的钱。 “小周，这事你别管！” 李静父亲忍不住出声阻止，毕竟他们还不是一家人，更何况他那么要强。 “叔，你跟李静先进屋吧。” 周国强明白李静父亲的坚持，不过是无力的硬撑。 “咱家侄子够爽快，怎么都成。” 小平头直接乐开了花，他来要账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没想到刚好今天碰上了周国强这个散财童子。 几分钟后，李静家门前消停了，周国强坐在沙发上，与李静父亲喝茶聊天。 “叔，厂子到底怎么回事？家里还欠多少外债？” 周国强可以还一次，可终究是有底线的，毕竟他还没达到家财万贯的程度。 “唉……话还得从去年说起……” 周国强与李静父亲足足聊了两个小时，也大致知晓了前因后果，期间李静一直都没开口，只是在二人中间倾听。 李静父亲开的是一家小型配件加工厂，主要生产阀门，有专门的上家大厂收购，简单的说，就是专供大厂的分厂。 类似这样的小厂在当地有好几家家，都是指望大厂吃饭。 可大厂去年由于种种原因，导致产品销路受阻，致使李静父亲的分厂无法出货。 问题日积月累，大厂后期资金链断裂，几家分厂彻底失去金主。 一旦没有固定收购方，他们直接从合作关系变为内卷竞争关系，由于没有新的渠道，只能在当地互掐，产品销路空间越来越窄，利润一跌再跌。 直到底子薄者被挤出局，李静父亲就是失败者之一，资金链一断，不仅积压了部分产品，还搭上老本，外加将近一百万的外债。 第二百六十四章 人脉很值钱 周国强对李静父亲的产品不够了解，主动要求去厂子转转。 他当初只知道李静父亲开了一家小厂子，可他并不晓得，到底生产什么产品。 他想帮忙，起码得做到心中有数，一百万他还的起，可他的一百万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他可以眼睛不眨花六十万给李静买车，那属于送给未来老婆的礼物，说白了还是自家家当，一百万外债纯属于打水漂。 可若是真到了不还不行份上，为了李静，这钱他也会出。 周国强特意拍摄了产品的实物图，以及一些生产数据许可证，而后直接群发给他认识的所有关系。 周国强很少主动求人办事，这一次他的用词极其诚恳，意思也很简单，帮忙找销路。 正所谓广撒网才有机会捞到鱼，周国强从无数条信息里仔细查看，大多都是无相关需求，或者帮不上忙。 唯独青市高经理的回复，让他看到些许希望。 “小周啊，我们这边还真有个天然气管道项目，会用到你老丈人家的产品，各项指标啥的都没问题，可关键是量有点小，且型号不够齐全，我没法帮你推荐呀！” 一看到这条消息，周国强差点没激动到直接蹦起来。 不得不说，青市高经理还真是他的福星，从他到青市接手第一套海装试制塔筒项目，不仅拓宽了自己的路，同时也接触到了更多生产厂家。 从那之后，可谓是一路开挂，连着三年都能拿到西市周经理的大红包，也逃不开高经理的帮助。 也是高经理提醒他应该组建自己的团队，要不然周国强也不可能那么早下定决心。 “啵！啵！啵！” 周国强一连发了三个大嘴唇子吻，他实在是太爱高经理了。 当然人家愿意帮助周国强，也是看在周国强当初帮忙的份上，再加上他们这几年也一直有合作，年初的四十几套塔筒里，其中一个项目就是来自青市的凤凰集团。 “你小子什么情况？我可不要你的胡茬吻，哈哈。” “高哥，这事你可得帮我，缺啥型号你发过来，批量多少给我个数。只要这事成了，咱家弟媳就能过门了，我还打算让您当证婚人呢！” 周国强这些年与高经理聊的很投机，说认了个干哥也不为过。 “啊！你不早说！为了你的终身大事，我一定尽力帮你，这证婚人老哥我当定了！” 据周国强的了解，高经理敢放这样的话，十有八九是稳了。 他赶忙将这一消息告知李静父亲，商量过后，一连跑了好几家其它分厂。 待高经理发来所需所有型号以及数量后，直接谈价订货。 货源相当充足，且价钱低廉，只需要极低的押金便可提货，有李静父亲这个内行在，一切都水到渠成。 当李静父亲开始筹备货物时，周国强直接驾车到青市，与高经理面谈，才更显诚意。 当然也少不了一点关系上的经费打点，毕竟高经理也只是牵线搭桥，需要产品的并不是他的项目。 一顿饭局，一张银行卡，滴酒不沾的周国强破例敬了一杯酒，换来一夜无眠的狂吐，可他并不后悔，哪怕真的很难受很遭罪。 三天后，定金到账，同日货物装车发货，五天后周国强亲自在青市接货，并且收到尾款。 不过短短几天时间，他银行卡上的数字就仿佛股市行情，一路跌，直到最终收盘时，才一牛冲天。 刨除他的投入成本，以及低价收购的别家产品支出，余下不到一百万，周国强放在一张卡里，直接交给了李静父亲。 说白了，人家愿意收购他们这一批货，也是有高经理那层关系，再加上多少能拿点回扣，且略低于市场价。 产品本就是压箱底的货，能卖出去就是不幸中的万幸。 周国强的计划很简单，能用这批货的钱，还清欠的债就算成功，一番运作还多赚了几十万，也算是意外收获。 “小周，你怎么没把之前那十二万一并拿回去？这卡里的钱足够还欠款了。” 李静父亲看过周国强的账目表后，皱着眉头道。 “额……账还清了，卡里也就没多少钱了，若是让您从此在家养老，我估计您肯定不愿意，让您去上班打工，李静肯定也不会同意。” “您自己随便搞点小买卖啥的，也得有点本金不是吗？至于那十几万全当我投资好了。” 周国强根本就没打算再要那十几万，毕竟人家可是他未来老丈人，人家养女儿的投入可不止这个数。 周国强去青市，特意没带李静一起走，就是想让她住在家里，能与其父多相处磨合。 李静也明白周国强的良苦用心，虽说她依旧没给过那个女人好脸色看，好在她肯开口叫爸，也能跟她爸聊聊过往，尤其是有关周国强的话题。 李静父亲的事，不过是周国强此行碰上的意外小插曲，能够借此机会，打开李静与父亲之间的心结，也算是福缘。 次日，周国强与李静前往其母墓地祭拜，他这个准女婿来见丈母娘，少不了的程序。 “强哥，咱们下一站去哪？” 自从李静与其父关系缓解，脸上的笑容就没断过，哪怕这次是来祭拜母亲依旧带着微笑，就仿佛她已经看开了一切。 “额……按照计划，户口本到手，是该马不停蹄回去领证了呀，唯一遗憾就是没见到小六。” 周国强的计划基本上顺利完成，不经意的提起李静表妹。 “那小妮子眼看快过年了也不回家，我都不晓得她是真忙，还是找借口在外面疯。” “说实话，我上次见她，还是前年她去京市找我玩，今年说是毕业开始实习了，我问问她在哪。” 李静边说边微信视频。 “呀！老姐，你怎么想起跟我视频啦？姐夫也在呀，姐夫你越来越帅咯，嘿嘿嘿！” 视频里的小六已经不再是当初的初中生，已然成为新进美少女。 “死丫头，你在哪呢？快过年还不回家？” “老姐，你凶什么凶，有本事来沙市找我呀，略略略……” 若李静是可爱，那小七就是超级可爱，冲着屏幕做鬼脸吐舌头。 “强哥，看来咱们下一站有着落了。” “额……收到！导航已开启，目标沙市，走起！” 第二百六十五章 圈套里的浪漫 “静，你知道咱们一路下来直到去沙市，我会想到什么吗？” 南市距离沙市也不过一个来小时的路程，心情大好的周国强，忽然有感而发的道。 “嗯？貌似以前老公你也没去过吧？能想到啥？” 李静专心开车，随口问道。 “还记得电影人在囧途吗？他们当初的回家路线，其实跟咱们南下之路如出一辙。” “准确的说，咱们的线路还要多个几站地，人家是回家过年和要账，而我却寻了个如花似玉的老婆，你说气人不，嘿嘿！” 周国强是不是在微信里聊天，也不避讳李静。 “老公你少臭屁，其实那时候我并不希望你来，也不晓得以怎样的心情陪你。好在咱俩之间似乎有一种特别的默契，许多话不用多说，哪怕一年不见也没有任何陌生感。” “也许……也许上辈子就欠你的吧？要不然怎么会对你那么着迷呢，嘻嘻。” 李静也是心情极好，当初心里的结所造成的伤，也在逐渐愈合。 “额……这话说的，就好像我不对你着迷似的，你在我这里。” 周国强指了指心口。 “是吗？我咋没感觉到？糊里糊涂就上了你的贼船，虽说跟想象中有点差距，好在你老婆我心大，嘻嘻。” “对了，咱们距离小七还有多远？她现在在干嘛？” 李静之所以不在意周国强聊手机，就是因为她晓得周国强的号上都有谁。 “她在步行街等咱们，预计三十分钟后抵达，我的主人。” …… 一个小时后，沙市最繁华的步行街上，李静与小七手拉手在前面溜达，小七忽然在背后做出一个ok的手势。 “两位大美女稍等片刻，上个卫生间哈。” 周国强心领神会，借尿遁闪人。 “姐夫，你事可真多，只给你五分钟时间呦！” 如今的小七已经是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个头略低与李静，依旧不改当年那可爱俏皮的性格。 “小七，你工作实习这半年怎么样？放假了干嘛不回家？都这么大了，还是不让家里省心。” 李静看了一眼混入流的周国强，长辈范立马来袭。 “姐，你还真是够烦人，就好像你省心似的。好歹我没私奔吧？我已经成年了，别拿以前那一套教育我。” 小七挺着胸脯，一副我已经长大的模样。 “嗯哼！成年了我也是你姐，疯归疯，但也得有个度……” “好了，好了……姐你好烦，快瞧那边好像在搞什么活动。” 小七不耐烦的拉着李静直奔不远处的小广场，动感的节奏，熟悉的旋律响起，吸引着路人驻足围观。 “我种下一颗种子，终于长出了果实， 今天是个伟大日子。” “摘下星星送给你， 拽下月亮送给你， 让太阳每天为你升起。” “变成蜡烛燃烧自己，只为照亮你把我一切都献给你，只要你欢喜。” “你让我每个明天都变得有意义， 生命虽短爱你永远，不离不弃……” 一首火遍大街小巷的歌曲，其实并不稀奇，可李静却听的愣了神，小七却露出奸计得逞的微笑。 “这声音，怎么有点不对劲？” 小广场正中央摆了四台落地大音响，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当然不对劲了，又不是放的原唱……” 小七随口答道。 “这声音怎么跟你姐夫有点像呢？这么巧吗？” 李静感觉小七笑的有点邪魅，一脸狐疑。 “这何止是像，因为这就是他唱给你听的呀！没有提前彩排，唱成这样我姐夫还是那么给力，嘿嘿！” 小七双手环胸，一副评委点评的架势。 “什么？你姐夫？到底什么情况？难不成你们……” “没错！早就设计好的，我的老姐，稳住呦，要来喽！” 也是在李静慌神的功夫儿，小广场正面的商场大门里，一下子涌出十几个人。 为首之人如众星捧月般由远及近，一身华丽的闪蓝色西服，身后十几位穿着各异的美女为陪衬。 他们边走边跳，就仿佛谁家大明星来走穴驻唱。 “你……小七你们，居然……” 没等李静的话完，小七也步入临时舞池，成为男主的左膀伴舞，带李静从男主身上移开时，她的嘴巴惊成o型。 右边伴舞之人，直接一个隔空飞吻，李静浑身的鸡皮疙瘩都炸了起来。 “春天和你漫步在盛开的花丛间，夏天夜晚陪你一起看星星眨眼。” “秋天黄昏与你徜徉在金色麦田，冬天雪花飞舞有你，更加温暖……” 男主的歌声里，略有些喘息，毕竟又唱又跳，并非他的专长，但他的眼神却很坚定，因为他的视线从未离开过，不远处那个还处在震惊中的李静。 若一个人跳舞，且跳的很业余，会让人感觉很尴尬。 可若是有十几个人一起跳舞，就算不那么整齐划一，也会有一种莫名的磁场，瞬间成为焦点。 而那个焦点当中的焦点，带着粗重的喘息声，不断逼近那个表情极其丰富的女孩。 小七不知从哪搞来一束鲜花，递给眼神炽热的他。 与此同时，男主背后商场的大屏幕上，忽然切换出女主的照片，紧接着男主开启表白模式。 这样的表白并不新颖，可这已经是他绞尽脑汁能想到的最佳方案，当然还包括一众妹子的全力支持与配合。 “静，谢谢你出现在我的生命中，谢谢你对我的无微不至，谢谢你对我的坚持，谢谢你无怨无悔的一路陪伴。” “六年前的我口袋空空，你没有任何犹豫选择了我，六年里也从未有过一句埋怨。你很特别，也很天真，天真到当初的我都有些力不从心。” “我害怕做的不够好，害怕你的爱不过是一时冲动，害怕深陷其中，当你不再那么天真时，我会伤心。” “可我小看了你，一副弱小的身躯里所蕴含的无限坚强。” “就像那句歌词，小小的手掌 ，厚厚的温暖。你总能平复我不安的夜晚，不敢想的梦想，透过你的眼光，我才看见它原来在前方。” “没有谁能把你抢离我身旁，你是我的专属天使，唯我能独占。没有谁能取代你在我心上，拥有一个专属天使， 我哪里还需要别的愿望……” 第二百六十六章 嫁给我好吗 俗套的情节，但他的每句表白都发自内心。 其实周国强完全不需要多此一举，搞出这一系列惊喜，因为李静早就同意了嫁给他。 可周国强心里清楚的很，试问又有几个女孩，不希望自己的男人能够给自己人生唯一一次，浪漫且惊喜的求婚？ 周国强为了这次求婚，可谓是费尽心机，不仅联系上了，李静妹妹小七做内应，还特意邀请曾经的小老婆七夜来帮忙加持。 他身后那十几位伴舞可不是请的专业舞蹈团队，而是当初炫舞家族里中的老成员。 周国强特意学练了半个月舞蹈，就是想给李静一个最具冲击力的现场。 “我愿意！” 还没等周国强表白酝酿出嫁给我三个字时，李静居然先发制人，一个箭步，扎进他的怀里。 “老姐……你就不能给观众们留点悬念，该有的矜持呢？或者让大家配合的来几句，嫁给他之类的？你也太不把群演当回事了吧……” 小七一脸无奈的撇撇嘴，一副计划落空很不尽兴的表情。 “都散了吧……白期待一场，我还以为会有啥不一样的结局呢，比如女主不想被胁迫，死活不同意。” “女主狠心离开，天降大雨男主在雨中哭泣。然后本小姐作为新任女主，闪亮登场，替男主撑起一把伞，续写更加轰轰烈烈的浪漫爱情故事，那才有看头嘛……” 另一侧的七夜，比小七还不爽，掐着小蛮腰，幻想不一样的故事情节。 “额……我看你俩都被言情小说毒害不轻啊！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还不嫌电灯泡太亮晃眼吗？” 周国强将李静紧紧的搂在怀里，他能感受到此刻李静有些颤抖，是激动的也是感动的。 “小老公，你这算是达到目的就过河拆桥吗？幸亏当初没有从我家舞蝶手里把你抢过来，要不然我肯定会后悔，你的厚脸皮与无耻。” “嘿嘿！我也有同感，嗯……以后我找对象，可不会找这么忘恩负义的类型呢。” 七夜和小七一唱一和，完全不把男女主人公当回事。 “额……无论如何，我周国强都很感谢众姐妹，能够在百忙之中来帮我完成这个计划。” “七夜，这就是你打理的商场吗？家人们过年的漂亮衣服还没置办吧？只限七夜家，随便选，我付款！” 周国强早就想好了如何答谢众姐妹，他不仅仅是在造钱，重点是要给李静长脸。 “啧！啧！啧！看来咱家这小老公还真是今非昔比了，姐妹们可别跟他客气，赶紧进去帮我冲业绩，哈哈！” “我说蝶舞，你差不多得了啊。腻歪一会儿就行了，这么多年没见，咱们姐妹好好亲热亲热。至于某些人嘛，自己找个拐角反省一下吧。” 七夜一把将李静从周国强怀里拽了出去，一副霸道悍妇的架势，与她那绝美的容颜完全不搭。 “额……没想到几年不见，你还是那么……” 周国强本想报复一下，可七夜回头杀的眼神，愣是将他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看着一众妹子叽叽喳喳的冲进商场购物，之前还众星捧月的他，早已成了燃烧殆尽、无人问津的烟花筒。 沙市作为直逼一线的二线城市，不仅繁华且有名好玩的地方众多。 整整一个星期，在小七与七夜的逼迫下，周国强可谓是身在花丛却苦不堪言。 不仅没有跟李静独处的机会，还充当了买票拎包的跟班角色。可以说，这算是对周国强夺走李静未来自由，最直接的惩罚。 十天后，告别七夜，李静又亲自将小七押解回老家，至此南下之路彻底告一段落。 “老公，这次你的计划全部都圆满完成了吧？” 回归恒市的路上，李静开始旁敲侧击。 “额……你确定不留下过年？其实没必要跟我回老家的，毕竟你也好几年没和家里人过春节了。” 周国强故意岔开话题，口是心非的道。 “嗯？这话老公你咋不在咱们出发前说？现在眼看都快到恒市了，你才来劝我？我怎么感觉，老公你越来越坏了呢？” “我要是说我听你的，咱们现在掉头也不晚，大不了在路上多开两天，哼哼！” 李静故作生气，一脚油门下去，直接飙到一百六。 “老婆，我……我错了，慢……慢点！我承认耍心机了，可……可那也是为了接下来的计划啊。” 记着安全带的周国强，还是下意识的抓紧了门把手，这种速度是他的极限。 “嗯哼！这一路我已经足够惊喜了，后面还有什么计划，赶紧从实招来！” 李静并不打算放慢速度，故意刺激周国强。 “其……其实也没啥太大计划，就是想着，咱们别错过二月十四号的情人节，咱们那天领证好吗？” 周国强脸色略显苍白，他实在无法承受不可控的车速。 “嘻嘻！我就知道老公你还跟我藏着惊喜，嗯……我同意啦！” “老公，其实我更想跟你回来一起过年，我也早就习惯了咱们一家人过年的感觉。更何况，今年我即将正式成为周家的新媳妇，又怎能回老家过年呢？” “老公，等明年陪我回老家过年好吗？” 李静说着说着，不经意间眼眶湿润了，其实她也想那个从小长到大的家，也想她的家人与朋友。 只不过那几年，她无法放下，无法面对现实，无法与父亲相处。 好在这一次南下之路，周国强帮她解开了心结，六年的等待，她也终于等到了该有的名分与未来。 她从未要求过周国强如何如何，她将所有的快乐都与周国强分享，至于那些不开心与烦恼，留给自己默默承受。 “其实你不说，明年我也会拉着你回去过年的。静，其实你不用时时刻刻都照顾我的感受，我要的是最完整的你，而不是只奉献出快乐的你，不止是那百分之七十。” “这世上没有完美无缺的人，不用害怕你做的不够好，你要记住我永远都是你的倚靠，好吗？” 有些心里话，周国强以前不会说，是他怕李静太难过，如今她的心扉彻底打开，没有了枷锁，就无需再藏掖。 “好！老公，我答应你。” 第二百六十七章 我怎么不知道我要结婚 南下归来，厂子项目已经全部完结，大部分职工回家休息，准备迎接新年。 简单走了个过场，周国强与李静转战京市，为了多装些年货，周国强特意让大龙小龙开着他的座驾，先行回老家。 “老公，明天咱们领证，婚礼啥时候办呀？简单点就好，会不会很麻烦？” 李静早已做好准新娘的准备，她也曾参加过周国强同学的婚礼，繁琐的过程，多少让她有些婚前恐惧。 “额……一生就这么一次，麻烦点才更值得回忆呀。” 周国强拉着李静直奔影楼。 “那好吧，那我要拍十套的，我要把最美的瞬间都留住。” 试问哪个女生没幻想过，自己穿上婚纱时的样子，哪怕只当一天的公主。 “额……只要你不嫌累，三十套也无所谓。” “老公，其实咱们拍两套就够了，一套西式的，一套中式的，然后咱们再把，这些年一起拍过的照片放相册里，那不是更有纪念意义吗？” 李静掏出手机，不停滑动屏幕，有太多专属于他俩的美好瞬间。 “额……只要你开心就好。” 李静的选择就是他的选择。 “嗯……要不这样吧，老公你帮我选婚纱，我帮你选西服，速战速决怎样？” “额……其实根本不用选，我老婆无论穿哪套都好看，若是非让我选的话，门口展柜那一套，就很完美。” 周国强其实一进影楼时，就被那摆放位置最显眼的婚纱所吸引。再看其它都觉得有些黯然失色。 “先生真是好眼光，这一套可谓是我们店的镇店之宝，看重它的情侣不在少数，但能够配上它的却寥寥无几。” “当然，以您女朋友的身材条件，肯定能够完美驾驭……” 影楼老板是一位穿着时尚的中年女性，一看周国强所指方向，赶忙上前推销。 “嗯？老公我进门时也觉得它好美，你不觉得这一套很像咱们当年游戏里结婚时的感觉吗？” 李静眼睛里都是星星，再加上老板在侧夸赞，已经飘飘欲仙。 “额……那还等什么？还请大小姐前去更衣。” “嗯？老公，旁边那套衣服，你也快换上试试，怎么的也得有个陪衬不是吗，嘻嘻。” 李静都已经走到更衣室，扭头又催促周国强。 从换装到转战影棚拍摄，哪怕只选两套，依旧花费了近三个小时。 带他们赶回老家时，已经是下午六点。 “什么情况？呀这么多人？” 老家的巷子口，进进出出人来人往，周国强都有点懵圈。 “嗯？是不是，附近谁家邻居有结婚的？” 李静随口来了一句。 “额……我怎么感觉……难不成是大龙小龙那两个家伙！” 待车到近前，周国强看到那一张张认得出来叫不出称谓的乡亲，瞬间明白些什么。 “大龙小龙怎么了？难不成他俩要结婚办事？也没听他俩提起过呀？闪婚？” 李静偶尔会通过联系大龙小龙，来掌握周国强的动态，算是她明目张胆安插在周国强身边的间谍。 “额……我说李静大小姐，已经这么明显了，还看不出来？你这是在骗自己……” 周国强刚一下车，就有人过来帮忙。 “呀！强子回来了啊，来几个人赶紧卸货，天冷，快进屋。” “老舅……” 周国强挤出笑容，打开后备箱。 “老公？难不成……” “走吧，看来老爸老妈早就望眼欲穿，等这一天了，大龙小龙那两个家伙，肯定说咱们去拍婚纱照，可也没必要这么急吧。” 与周国强同龄的，大多都已结婚，孩子都能打酱油了，若在大城市二十六七不结婚，根本不算个事，可对于相对传统的农村来说，已经算是末班车了。 他能够理解父母想抱孙子的心情，正所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当然周国强也曾解释过，为何一直没有跟李静结婚的原因。 老人们不强求，可并不代表不上心。大龙小龙不过比他俩早半天回家，老爸老妈就已经开始叫人张罗，也算是一种先斩后奏的爱。 那从小长到大的小院，张灯结彩人满为患，院里零时搭建的大灶已经开整，柴火夹杂着大锅菜的味道在弥漫，时不时的问候声，此起彼伏。 周国强本就搞不清对亲戚辈分，再加上常年在外打拼，看谁都脸熟，可就不敢乱叫。 也只能用笑容来掩饰尴尬，更别说一旁的李静，完全没做好办喜事的心理准备，整个人都有点懵。 “大龙，你到底搞什么！日子还没定呢，你咋就谎报军情？” 周国强在忙碌的人影中，一把抓住正打算开溜的大龙。 “嘿！嘿嘿……你们不是说要结婚的嘛，我不过是给叔婶传了个话。谁曾想叔婶要有准备，这不……一个下午，又是请人，又是上货。” “强哥，反正迟早都是办事，那还不如痛痛快快，小龙已经订好了饭店还有婚庆一条龙什么的。反正你和嫂子啥也不用操心，就等着入洞房吧！” 还没等周国强曝气，大龙借着人头攒动，一个瞬移，直接闪人。 周国强还记得，上次家里这样热闹，还是在哥哥结婚的时候，没想到一转眼就过去了十多年。 “强子回来了啊，小静，来来，快进屋，冻坏了吧？” “妈，你们这……” “阿姨。” 老妈拉着李静进屋，并没打算跟周国强解释什么，平日随和的老妈少有的干脆利落。 “强子，你别愣着了，赶紧给你那帮朋友同学打电话，让人家都过来吃饭。对了，还有之前帮忙的你带的那些弟兄们，也别忘了。” 哥哥不知从哪冒了出来，周国强脚跟还没站稳，就被安排任务。 “额……哥，我啥时候办事？我怎么有点懵呢？” 按照当地习俗，一般来说，家里请人帮忙张罗，都是在办喜事的前几天。 “你俩不是明天领证吗？爸妈已经找阴阳先生看过你俩八字了，十八号就是好日子，若是错过了，等下个日子那就得年后了。” 老哥可不会怕周国强曝气，准确的说周国强也不敢在哥哥面前说个不字。 “额……” 周国强听的一愣一愣的，这突如其来的婚礼，完全不在他的掌控之内，就仿佛他给李静来了个大惊喜后，转身就被如法炮制了一遍。 “果然，我是这家亲生的……” 周国强无可奈何的苦笑道。 第二百六十八章 当少年成为男人 本就不大的院子，那还有他周国强的容身所，重点是声音太过嘈杂，他只能回车里躲清闲。 一支接着一支烟气缭绕，周国强抽的格外上头，若是按照他的原定计划，他应该之还有两个月的婚礼筹备时间，谁曾想居然会被爸妈赶鸭子上架。 他曾和李静打过包票，只要正式结婚就戒烟，婚姻的坟墓来的太过突然，虽说他心甘情愿被李静操控。 犹豫再三，他还是拨通了第一个需要通知的人。 “叔，不好意思这个点打搅您，有些特殊情况得提前通知您一声，十八号我和李静结婚……” 毕竟结婚不是两个人的事，总不能结婚了，人家女方家人还不知晓，这样不太合规矩。 加之李静与其父关系虽缓和了不少，但结婚的消息他来传达，才更显诚意。 “嗯？这么急吗？行，只要小静同意，我没有意见。” 电话那头的李静父亲短暂沉默后，才开口应答。 “那……您能抽出时间过来吗？我知道时间有点赶，主要是我也刚刚知晓我要办事的消息，呵呵……” “还有那些咱家里人需要通知，还得麻烦叔叔您代为转达。” 偶女儿出嫁，父亲在场本来理所应当，周国强不希望结婚时，李静身边没一个娘家人。 “我就这么一个宝贝闺女，肯定不会错过她最需要我的时刻，该通知的我都会打招呼，你放心操办就行。” 李静父亲没有丝毫犹豫。 “那行，一会儿我微信定位，您啥时候到提前通知，我去接您。” 挂断电话，周国强又接连给小七和七夜去了电话，李静那边的朋友，周国强也就认识这些。 解决了李静那边的关系，周国强又给远在青市的高经理，西市周经理，以及其它几个有业务往来的熟人，通了电话。 人家来不来并不重要，重点是一定要通知到位，省的日后落人话柄，也显得尊重与重视。 一连十几通电话，周国强只感身心疲惫，在看看那长长的电话薄，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打电话。 多动、磊子、牛牛、小东，外加厂子一众中层，他都必须亲自挨个通知，一个电话只接通一分钟，转眼就又是半个小时。 周国强采用的是由远及近的通知策略，仔细想了一圈，确定没有遗漏后，他再次开启新一轮的电话车轮战，这一次通知的是小学同学…… 眨眼就快八点，李静打来电话。 “强哥，你跑哪去了？电话怎么一直占线？已经开饭了，人好多我有点晕。” “额……我一直在打电话通知人家，咱们要结婚了呀，没办法，这一手先斩后奏，太绝了！挺过十八号，就是胜利。别等我，你赶紧吃吧。” 周国强没有一丝饿意。 “对了，阿姨说城区里的新房都装修好了，就差家电家具什么的，让咱们明天领了证，然后去置办呢……” 此刻的李静可谓是大姑娘上轿头一遭。 “额……啥时候买的新房？还是装修好的？我咋不清楚？置办就置办呗……” 周国强二次懵逼，他之前之所以想三个月后办事，就是在等恒市那边的楼年后交房，外加装修。 说实话，光顾着打电话的他，还真没想到结婚办事得有喜房这档子事。 新房怎么来的，周国强不同猜也能明白，他这些年留给家里的钱，老爸老妈并没有给他攒着，而是悄悄买了套房。 一想到这，挂断电话的周国强，眼眶湿润了。可怜天下父母心，他的父母不善言辞，不经常给他打电话，可并不代表那份爱与牵挂有半分松散。 从初中毕业，周国强上技校到如今已经十三个年头，也可以说，这十三年只有过年时，才会陪伴在家人身边。 如今，他即将组建自己的小家庭，感慨万千的周国强，望着星空怔怔出神。 量久…… 下车后的周国强眼神坚定，就仿佛经历了一次蜕变，整个人都显得挺拔了不少。 他不再是当初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从这一刻起，他将真正成为一个能够扛起家庭的男人。 心态上的调整，让他快速融入现实，眼前所有忙碌的身影，都显得那么亲切，只因他们都是来为他的婚礼捧场帮忙的。 次日清晨，民证局少有的热闹，周国强与李静赶到时，已经有四五对情侣在排队，对于他们这种小县城来说，实属不易。 简化的流程，让登记更高效，只需一张红底照片，一人一个小红本本，就具备了法律效用，也可以说，他俩终于领证了。 在老哥的代领下，周国强第一次观赏新家，装修中规中矩，谈不上什么风格，说白了就是简装。 李静倒是异常兴奋，哪怕房子里空空荡荡，也无法阻止她来来回回小兔乱撞。 “强哥，你说阳台能不能装个摇篮，要竹条编织的那种。” “额……只要你想，就可以有。沙发、茶几、电视柜，空调、吊灯、电冰箱，都要什么样的，你最好快点想，因为咱们马上就要去置办了。” 周国强一边和老哥测量纪录各种尺寸，一边开口道。 “嘻嘻，我没有要求呀，对了，我要那种特别大特别舒服的大床。” 李静张开双臂，全力比划她所谓的大。 “额……只要咱家的卧室能装的下。” 三层板楼，南北通透，明暗两卧，不算很大但足够住，95平米的经典户型。 “哥，这房子多少钱一平？多会儿买的？” 周国强随口一问。 “售楼那要价两千八百多，找了找关系，两千七拿下。前年买的，去年我跟爸抽空装的，如今咱们这的楼价也长了不少，就这房现在挂出去卖，少说也得五千起步。” 老哥说到这，不由得挺了挺腰板，就好似在炫耀，他们背着周国强买房的决定是多么明知。 对于如今楼价，周国强并不疑惑，只因要开冬奥，他们家所在的小城区，刚好位于恒市与京市之间，重点是一条正在建设中的高铁线，就从村门口经过。 “哥，我在恒市那边买了三套房子，等交了钥匙，你和嫂子孩子，还有爸妈都搬过去住吧。” 曾经的周国强给予不了家里太多，如今他有能力实现心愿。 准确的说他们都没有提前通知的买房行为，都是在为对方着想。 第二百六十九章 迟到的闪婚 十四号订购家电，十六号装点完毕，刚好不耽误十七号亲友添置喜房。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二人的婚纱照无法提前到位，无可奈何周国强只得先打印了几幅不带相框的照片应急。 也是在十七号，周国强与婚庆团队，敲定整个婚礼流程。 也是在当天下午，李静父亲一行人驾车赶到，同行的也包含七夜等人，都被周国强安排在包层酒店。 由李静负责招待，准确的说，她会在酒店内等到明天，按照当地习俗，新西服应该在太阳升起前接到喜房。 正规程序当然是从娘家出发，若从南市接亲明显不够现实，折中的法子便是酒店接亲，大多数外地媳妇都用此套路。 周国强也就仗着家里帮忙的人多，啥事都有人跑腿，可就算如此，他作为男主，电话基本就没断过。 也是因了那句老话，麻烦并快乐着。 虽说时间很赶，好在爸妈早就置办齐了结婚所需的一切，家具摆设没有提前买，主要是怕新媳妇不喜欢，要不然…… 上班十年，周国强都未曾感受到过度日如年这一成语的真谛，但这几天他却是日日如此。 当他夜里试穿那身西服时，明显感觉比前几天宽松了些许，周国强眼神一亮，暗道没想到办喜事还有减肥的功效，意外收获！ 客厅一众兄弟在打牌小赌，他们唯一的任务就是过了夜里十二点，得到小区贴红纸。 这一系列程序其实周国强之前常有参与，只不过那时候主角都是别人。 本想养足精神，好迎接明天最后的硬仗，奈何心不静注定无法安睡，迷迷糊糊直到天亮。 接亲任务，一般是由哥哥辈外加朋友来完成，新郎官在楼下等候。 抱新娘上楼，算是很关键且重要的环节，朋友和小辈，都会在这个时刻出来刁难，抢新娘鞋子、胸花，是可以与财务总管进行谈判的筹码。 鞭炮掰成的喜字与两排礼花交相呼应，头车便是周国强送给李静的白色宝马，随后一连四辆奥迪a6，红、银、蓝、紫，甚是显眼，都是七夜搞来的车，李静父亲黑色大众收尾，朴素大气。 原本接亲，会租用整齐划一的宝马或者大奔，奈何娘家人一再强调，不用乱花钱，必须推掉。 明眼人都清楚，这不过是在用车来宣示娘家的实力与财力，再直白点说，就是给李静撑场面。 当然这些不是为了给周国强下马威，因为他们什么实力，周国强清楚的很，不过是给它人看的。 当周国强开车门抱李静时，一群人围上来准备抢鞋子，哪曾想李静穿的是拖鞋，早就被接亲那帮人捷足先登。 周国强一个公主抱，本打算一鼓作气直上三楼，可刚到一层就被拦截，从一层到三层，周国强足足花费了几十个红包。 带入门时，抱着并不算重的李静，已经让他汗流浃背。 进门过后入小席，周国强的一位小学同学掌勺，厨师长的段位，足以满足挑剔的娘家胃口。 李静父亲并没有带那个女人前来，也是在周国强意料之中，只因他不想李静不开心。 夹生的传统荷包蛋面过后，众人开启略显尴尬的聊天模式。 周国强无法作陪，电话不断，都是正在赶来参加婚礼的友人，询问具体位置。 脱不开身的周国强，只能安排大龙小龙，前去接人。 不知不觉十点钟刚过，周国强与李静赶往酒店，开启长达一个半小时的迎接模式。 老爸老妈全程陪同。 “这是三叔，那是四舅妈，叫姨姥姥……” 周国强与李静就仿佛被操控的木偶，机械的微笑，机械的弯腰。 “老公，我腿都快麻了。” 李静偷偷在周国强耳边咬耳朵。 “额……再坚持几分钟，应该差不多了。” 周国强抬手一看手表，十一点二十。 “新娘子来换服装，新郎官来q一下流程。” 刚巧婚礼策划出现救驾，李静赶忙开溜，周国强紧随其后。 一楼三十桌外加五桌单间全部爆满，二楼加开备用十桌，堪堪够用。 二楼加开的十桌基本上，都是周国强厂里员工，一百多号人，全员到齐。 娘家人是开了五辆车来，但加上七夜几个不纯粹的亲戚，也不过坐满一桌。 司仪开始热场，周国强在一侧临阵磨枪，策划一遍又一遍的重复流程。 “我想大家一定很想看看咱们的新郎官，是花了多大代价，用了多少心思才求婚成功，请看vcr。” 大屏幕上开始投影周国强在沙市求婚的视频，视频是周国强计划里的一部分，他花费那么多心思，又怎会不纪录下那值得一生珍藏的瞬间。 当视频播放到周国强边唱边跳时，场下尖叫声此起彼伏。 因为在现场大多数人眼中的周国强，是一个稳重保守的类型，他的行为可谓是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范畴。 当播放到周国强表白那一段时，全场静静聆听。 有人感动落泪，也有人陷入沉思…… 在主持人的指挥下，周国强闪亮登场，简单的致辞，虽说是人生初次，但他并无半点怯场。 当李静挽着父亲的手，从对面入场，可接下来本该周国强上前去迎接新娘的流程，忽然被打断。 打断这一流程的不是别人，正是他的小老婆七夜。 七夜带着三个早已换装完毕的同盟分守李静四方，紧接着伴奏声起，以李静为首的五人翩翩起舞。 “主持？这什么情况？不应该是放我订好那首，今天你要嫁给我我吗？呀她们几个出来跳舞了？我晕……” 婚礼主持就在舞台一侧，此刻本该是主角的周国强，瞬间成了配角，所有人都被对面小舞台上的舞蹈所吸引。 “啊？我也不清楚，是不是音响师放错了？那几个女孩怎么回事？你老婆怎么也跟着跳？” 主持司仪也懵了，只因七夜等人的出现，不在流程范围。 “那怎么办？” “已经这样了，跟着往下顺呗，能重来还是咋的，反正这首歌也很应景……” “我特……” 周国强没想到主持人，关键时刻撂挑子，也正在他短暂交流之时，对面歌声想起，那熟悉的声音，瞬间让周国强内心一阵。 第二百七十章 终成眷属 “天天都需要你爱，我的心思由你猜，iloveyou，我就是要你，让我每天都精彩……” 伴随着李静的歌声响起，再加上七夜等人伴舞，她瞬间成为全场焦点。 尤其是那熟悉的舞步，不正是当初他们游戏人物所跳的动作吗？ 原本有些慌乱的周国强，也在歌声中逐渐安静，他瞬间明白了。七夜故意搞这出的用意，谈不上故意找茬，不过是想给他一个惊喜。 “是我们感情丰富太慷慨，还是有上天安排。是我们本来就是那一派，还是舍不得太乖……” 周国强不由自主的接唱，这本就是一首男女对唱的情歌。曾经的对白也在耀眼的灯光下闪现。 “静，等将来我娶你时，咱们要不要在婚礼上对唱情歌呢？” “强哥，我唱的不好听，还是你唱给我听吧。” “额……我觉得你唱的很好听呀，不如就在，今天你要嫁给我，和不得不爱，当中选一首怎么样？” “嗯……到时候再说吧……” 周国强从主舞台走向对面的小舞台，一路上收集兄弟们早已备好的玫瑰。 “不得不爱，否则快乐从何而来。不得不爱，否则悲伤从何而来。不得不爱，否则我就失去未来，好象身不由己不能自己很失败，可是每天都过的精彩……” 没有过彩排的合唱，谈不上多么悦耳动听，但却饱含真情，四目交织，他们的眼睛里只有彼此。 周国强走近前时，李静早已泪流满面。从李静父亲手中接过李静的手，从这一刻起，他肩上的责任更重了，他们周家从此要多添一双筷子，多一个家人。 之后的流程没有再出现任何问题，李静也总算正式改口，万里挑一的红包算不上大，但确是父母能给予的全部。 仪式并不算复杂，转眼十二点正式开席，李静换上大红的旗袍，开启新一轮任务。 一对新人在爸妈与老哥的代领下，轮桌敬酒，这也是周国强最煎熬的环节，好在老哥将他的酒瓶，换装了白开水。 在周国强看来，酒是真是假并不重要，不过是走个过场，毕竟情义关系，不是用喝多少来衡量。 “哈哈……哈哈……” “牛！” “强子！没想到你小子还有这么野的时候啊！” 一桌小学朋友，忽然起哄。周国强一脸茫然，不晓得到底发生了什么。 也不知谁指了指舞台上的大屏幕，周国强下意识回头一瞥，那一刻他的表情极其丰富。 “静，你还真是找了个好闺蜜啊……我怎么不知道当时还有人摄像？” 屏幕里播放的居然是当初周国强南下时，在ktv豪迈飙歌的视频。 “嘻嘻，这事我知道呀，七夜是经过我允许的，要不然她可不敢拿出来播。” “老公，你敢说那不是你最帅最辉煌的瞬间？怎么，只许你州官放火，不许我百姓点灯？现在再不拿出播，可就真没有再播的机会了。” 李静忍不住捂嘴偷笑，只因她和七夜又摆了周国强一道。 “额……难道今天的我不是最帅的时候？当然，我承认，这两年微微有些发胖，呵呵。” 那时的年少轻狂，周国强并不觉得不妥，没有疯过一次的青春，又怎能算的上青春呢？ 由于桌数太多，还没来的急上二楼时，一楼已经有许多宾客陆续离席。 饭店办婚礼好处是省事省心，相比较以前村里办喜事，虽说麻烦，但却够热闹。 等周国强从二楼返回一楼大厅时，服务员已经开始收盘子清桌。 也是在这个时候，李静父亲等人要打道回府。 “小老公，知道我们姐妹的厉害了吧？别以为把蝶舞娶回家就无忧无虑了。若是你有丁点对她不好，你就准备迎接我们铺天盖地的报复吧！” 七夜临上车前，低声在周国强耳边放狠话。 “额……我感受很深啊，果然还是单身女青年的报复心理够强烈。” “奉劝你一句，不要浪费了玫瑰绽放的年纪，也别太过挑剔，找个好人就嫁了吧！” 七夜家到底多乘钱，周国强不清楚，但她能够接手一座商场的管理，随随便便四辆奥迪开道，已经很能说明问题。 “哼哼！追求本小姐的男人，从沙市排到南市，只要本小姐乐意，随时可以结婚，保证高富帅，甩你十条街。” 七夜比周国强还大几个月，虽说依旧是最美的年华，岁月即将开启摧残模式。 “额……那就好。啥时候有了，记得拿出来炫耀一下，我免费帮你鉴定把关，哈哈。” “去你的！蝶舞我们先走了，若是这小子欺负你，记得给我打电话……” “七夜姐，路上慢点……” 李静儿时玩伴并不多，尤其是在外求学工作这些年后，还有联络的，除了妹妹小七，也就剩下当初游戏家族里的那些姐妹。 下午两点，送走大多数亲朋好友，周国强和李静终于有了歇脚的时间。 只要再熬过晚上的闹洞房，便算是这场战役的胜利。 开火车、小蜜蜂、擀面杖……一系列传统且少儿不宜的项目，被一众兄弟哥们用了个便。 当地有句俗话，谁结婚晚谁吃亏。闹洞房者没有后顾之忧，不怕后结婚者报复。 周国强属于典型的赶了个晚集，好在老爸老妈一直在外屋压阵，才避免了周国强穿着红秋裤，去超市买奶茶的晃唐任务。 为了少受罪，周国强直接取出杀手锏，但凡在场者，一人一条烟，才算结束无休止的煎熬。 夜里十一点，老妈和嫂子铺好床被离开后，周国强与李静躺在床上怔怔出神。 “老公，我怎么感觉像是在做梦？就仿佛咱们下午才刚刚从南市赶回来，转眼咱们就完成了婚礼。” “呵呵，这几天，对于我来说每分每秒都是煎熬，可一想到这是咱们的婚礼时，就觉得一切都值得。” “老公，那我问你个问题，你可不准生气呦。” 李静忽然跪坐起身，直勾勾的盯着周国强道。 “额……我怎么有种不好的感觉呢？” 周国强聊有兴趣的问道。 “嗯……嗯……老公，你当初答应我老爸，说保证不会在结婚前碰我。” “眨眼就是六年，老公你是真的能忍住那种冲动，还是……还是如同七夜说的那样，你就不是个男人，才会面对我俩这样绝世美女的诱惑，还无动于衷。” 李静的话带着些许试探，同时又夹杂着丝丝暧昧的味道。 “额……我不过是将那份忍耐幻化成了奋斗的动力，只因我不想占有一时你，而是想一辈子拥有你。” “此时此刻，我已经忍无可忍，那就无需再忍。是你逼我的！小妞，大爷可要出招了……” 第二百七十一章 在天堂里失去动力 对于男人来说，什么是成功？车子、房子、票子以及美满幸福的婚姻？ 周国强算不上多成功，可也算是小有成绩，财务自由也不过是时间问题。 婚姻是幸福的开始，同样也是上锁的牢笼。进去的人想出去，外面的人又心生向往。 当一切都达到理想状态，人的斗志和意志都会在不同程度上有所减弱。 短短两个月的时间，活在温柔乡里的周国强，足足胖了一圈，精神状态却持续低迷。 在他看来有两个原因，一者破了多年积攒的阳气，二者猛然断烟所带来的后遗症。 冬去春来，又是新的一年。 面前就谈妥的两个项目，五十多套塔筒，足以确保单位正常运转。 与此同时，周国强又安排大龙小龙分别带队，上手两家外包业务，外加拓展新业务。 从人员配置安排上来说，在确保原北跨车间不变的前提下，抽调两成人员以及南跨八成成员，分为两个三十几人的包工团队。 批量人员转战外地，厂区内再次迎来，周国强母校的第二批学员，从人员面试考核选拔，到接收工位安排，全部都由任美带队安排。 需要周国强亲自出马的大事只有一件，那就是携巨款，直接买下原大北锅炉场地使用权，也算是彻底将工厂收入囊中，告别之前租用场地的不必要支出。 去年所有项目回款已经全部到账，没有资金周转压力，也不怕人员紧缺问题，各个工序也都运转正常。 再加上陈师父这个车间主任，以及小东这一副主任打配合，二人干的越发得心应手，各个方面都没啥问题，周国强这个一把手的存在与否，都显得不那么重要。 “老公，你怎么不去厂子看看？天天在家看电视养膘，都快成油腻大叔了。” 正在拖地的李静，总感觉沙发上那个男人，婚前一套婚后一套。 “额……厂子需要我时，我自会现身，我在家多陪陪你，你还不乐意啊？” 翘着二郎腿的周国强一边嗑瓜子，一边看电视，懒懒散散。 “嗯哼！我看你就是闲的，怎么感觉你越来越没精神了呢？到底哪出了问题？” 李静感觉到周国强的变化，可具体是什么，她却说不出来。 “额……主要是我如今的人生太完美了，有这么个如花似玉的老婆给拖地，就只能躺赢喽。” 人一旦松懈下来养成习惯，再想打起精神就会加倍困难。 当初周国强很努力很刻苦，是因为他有个目标在支撑他奋斗，可当这一天忽然实现了，就仿佛人生再次来到一个新的路口，且没有方向可言，一切都显得有些迷茫。 “要不是你非的让我陪你疯，我的工作也不会丢，现在可好了，纯家庭主妇一个。” “老公，你说这人是不是就是天生的贱命，以前咱俩不在一起时，我天天幻想咱俩在一起，会有多浪漫多幸福。” “可这才不过三个月，我怎么就有种想揍人的冲动呢？” 李静话音未落，就直奔周国强而去。 “呀！估计是累的吧，老婆你快坐下歇歇，我来拖地。要不要出去逛个街购个物什么的啊？估计是家里太闷了。” 周国强一边闪躲，一边开启哄老婆模式，典型的三天不打上房揭瓦，欠收拾型。 “要逛也是去京市，在这有啥可逛的？老公你说话可得算数，走走走！咱们现在就出发！” 恒市的新房还在装修中，他俩依旧住在之前县城的婚房里。周国强之所以懒得去工厂，也是不想来回驾车跑。 “啊？我就是随便说说，你还真要去啊？来回就要三个小时多累呀？再说了，你想好去哪逛了吗？京市那么堵。” 周国强宅的毛病越发强烈，他懒得动，就能拿出十万个理由。 “你确定不去？行！也好，我自己去还不受束缚呢，本小姐如此天生丽质美艳动人，说不准还能邂逅一段什么动人心弦的故事呢，拜拜。” 李静本就不怎么化妆，简单一收拾，拿起车钥匙，作势要闪人。 “噌！” “等……等等我，老婆我就是开个玩笑，你还当真呀。” 周国强一个机灵猛然起身，三下五除二，速度出奇的快。也不知是他真怕李静与别的男人有接触，还是他故意装出护妻狂魔的样子。 四月的京市要比恒市暖许多，明显的区别就在于那一簇簇散发着芬芳的郁金香。 周国强与李静漫无目的游走在大街小巷，又或者剪刀石头选地铁站下车。 吃完一碗街边纯正的杂碎面，再逛古义盎然的老胡同。 喝一杯浓烈的苦咖啡，听一场一票难求的德云相声。 依旧是他俩那种没有计划的闲逛，才有其特别的趣味。 “咦？老公你快看，这屏幕里的宣传视频，哇塞！居然是世界技能大赛！” 在周国强与李静闲逛的第三天，李静忽然惊叫着道。 “额……这有啥稀奇的，我以前也听说过。” 周国强不以为然的道。 “老公，你曾经不是有个想成为世界冠军的梦想吗？要不要试试？” 李静眼珠一转，突发奇想的道。 “我？这个是不是有点难为你老公了，人家可都是顶尖技术人才，我才哪到哪啊，更何况你仔细看，人家是有年龄要求限制的。” “别说世界技能大赛了，就国内拿到名次也没那么容易。” 周国强曾经是有过当冠军的梦想，可这么多年过去，他的激情早已不在。 “嘻嘻，没准可以呢？不试试怎么知道你不行呢？你以前不是总跟我吹嘘你焊接技术如何如何牛叉，如何苦练技艺，如何击败其它师傅……” 李静的天真，彻底打败了周国强的无奈。 “额……这谁知道啥时候比，又需要准备啥，如何报名，多麻烦，还是算了……” 他已经不是当初那个无所畏惧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周国强，如今的他过的太真实，也不想再吃苦。 “好吧，不勉强你，走吧，咱们继续。” 李静手机截了几张图后，也不再强求，就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可她心里却在计划着什么。 第二百七十二章 李静争取的路 周国强昨夜奋战半宿，一觉睡到自然醒，身旁佳人却消失不见。 “嘎吱！” 李静连蹦带跳，带着春风归来。 “静？你这是去哪了？情绪很高涨嘛。” 周国强揉了揉眼睛，难掩疲态。 “哝！看看这是啥。” 李静递给周国强几页纸，脸上带着些许期待。 “嗯……这……比赛报名表？老婆你……你怎么弄到的？你千万别说是要我去参赛啊？” 周国强脑袋嗡嗡作响，李静带给他的不是惊喜而是惊吓。 “我就觉得我老公特别厉害呀，我还等着我老公，给我拿个冠军回来摆柜台呢。” 李静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故意在周国强面前装出专属于她的天真。 “我说老婆大人啊，人家要求是最老不超过二十五岁，你不会是使用了什么非常手段，瞒报我年龄了吧？” 周国强翻来覆去的看着手中的几页报名表，下意识的问道。 “完全符合规矩呀，你说你今年二十七，可那是虚岁，说你二十六周岁吧，你生日又缺，准确的说你在没过二十六岁生日前，都属于二十五周岁的范畴，怎么就不能报名成功了呢？” “这世界技能大赛老公你了解多少？你知不知道大赛已经举办了四十多届？你又晓不晓得，咱们国家作为世界工厂，却没有拿到过一次本该属于咱们的世界第一？” 李静开启勾引模式，她知道如今的周国强需要什么，她更清楚当初的周国强缺的是什么。 她作为周国强曾经的终极目标，如今他的理想实现了，那她就有必要再给他创造一个新的目标，他才能继续前进，才不会萎靡不振。 “啥？我还不够二十六周岁？这样也行？焊接专业项目，咱们国家居然没拿到过金牌？这怎么可能？” 李静的话，似乎一下子激发起周国强心底的那份欲望与激情，重点是机会就摆在他面前。 “可不可能，这都是现实。你不用跟我说，咱们国家是世界第一生产力吗？你不是说咱们国家技术工人的世界占比吗？” “反正你所谓麻烦的报名过程，我已经帮你搞定了。如今挑战就摆在你面前，去不去都随你，不过……老公你要清楚，这世间可没有后悔药，并且这是你唯一一次机会，因为下一届你可就真的超龄了呢。” 李静清楚周国强的性格，故意刺激他的神经。 “最后的机会吗？我可以吗？我会后悔吗？我有成为冠军的能力吗？” 周国强不会天真到，被李静几句话就冲昏头脑，毕竟这是世界级的赛事，可谓世界工业级别的奥林匹克。 他焊接技术是有，也精通多种焊接方式，可那都是过去式了，尤其是近几年大多使用二氧化碳焊，更别说去年基本就没怎么摸过焊枪，都是在忙着经营工厂。 “不试试怎么知道你不行呢？别忘了，你可是我李静选中的男人，这天地间独一无二的存在！” “就像你当初报名那个选秀比赛，你还想重蹈覆辙吗？那时候没人信你能成功，更没有谁会支持你。” “可如今的你，已经今非昔比，因为你拥有了最懂你的老婆，所以你老婆我会不顾一切的全力支持你。就算最后真的失败了，好歹咱也不后悔参加过。” “月底是省级赛，五月中旬开始全国选拔赛，仔细算算，老公你还有四十三天的准备时间，若是今天就回去开练，那就是四十三天半……” 周国强明显已经上钩，李静不过是又给火上浇了一勺油。她喜欢那个有梦想有斗志的周国强，这不过是一次未知的尝试与参与。 周国强得不得第一，哪怕是有没有名次，对于李静来说其实并不重要。她只是想培养周国强的新趣味，让未来生活更有价值。 “额……我怎么感觉有点更懵了呢？” 周国强被李静的几段话震住了，他有点无法确信，这一番话会出自她的口。 “嘻嘻，那老公你就在路上慢慢清醒，咱们不耍了，现在就回厂子。” 李静一边整理行装，一边笑道。 直到周国强坐在副驾驶，都快出了京市辖区时，整个人才回归绝对清醒。 李静也没有再多说其它，专心开车，给予周国强足够的思想空间。 “额……老婆你之前说咱们没得过第一，那第一被哪个国家获得了呢？” 周国强冷不丁的提问。 “嗯……我也没细看，再说项目可多了，焊接只是其中一个，反正有米国，前几届都是棒子国，老公是不是激发起斗志了呢？” 李静面露喜色，她知道周国强性格里的不服输，已经开始苏醒。 “额……那五月中旬的全国选拔赛，又有多少名额可以参加后续的世界技能大赛呢？” 周国强再次开口。 “应该是前三吧，我也不太清楚，老公你既然想知道具体情况，那就自行度娘呗。” 李静知道的细节并不多，毕竟她都是背着周国强，偷偷报名。 “不对呀！这上面说，要想参加国际赛，首先得获得全国前三才有资格，要想获得全国前三，又得通过每个省级选拔区的前五才能参与，省级又需要下放各个市区的选拔前二十名，并且参赛者还需要得到市区单位的推荐才有资格。” “我这啥都没比过，怎么就直接跳过市级，直接参加月底的省级选拔呢？” 周国强研究查阅了半天资料，不由自主的疑惑道。 “呵呵，因为在恒市这项赛事根本就没人重视，或者说大部分技工根本不知晓这一赛事，又或者知道了，也没啥兴趣和信心参与，所以……” “所以什么？难不成是算上我咱们恒市报名的加起来还不够二十个？” 周国强顺着李静的话，瞬间明了了，就好比他在恒市那五年，基本上就没听说过什么焊接大赛的事，哪怕是时至今日，也是林林散散知道一点相关的东西。 如同他这样的一线工人有太多太多，都活在现实里，为了生存过着三点一线的生活，谁又会在意一个看似无关紧要的比赛呢？ 大多数私企老板，不会因为你技术好就多开钱，更不可能花时间、花经济、花成本，去培养你参加一个虚无缥缈的头衔比赛。 当然也有在乎这些荣耀的少部分人，在为之努力，当然前提是有充足的资金支持，有专业的指导配置。 第二百七十三章 心态 “准确的说，咱们恒市报名的还不够十个，至于推荐方面，那就更没问题了，无论是通过你的母校又或者以咱们单位的名义都可以，反正我给你填的是华夏新能源技术有限公司在职员工，嘻嘻。” “我不过是前天在网上报了名，今天一早就收到可以参加省级比赛的通知，我还纳闷呢……” “我还特意联系了一下咱们恒市那边的接待，对方回复，昨天就是市里报名截止的最后一天。由于人数不够二十，所以也就没必要进行市级前的筛选，也算是避免了不必要的浪费。” 李静的回答，就仿佛是他在接那个电话，不参杂丝毫抹黑与夸张的成分。 “额……看来我还得感谢老婆你的决断与果敢，晚一天就错过了报名的机会，也错过了我唯一一次可以证明自己潜力的机会，哪怕这种头衔没多大实质价值。” 周国强有些感慨式的自嘲，有许多深意值得深思。 “嗯……怎么说呢，也许这样的赛事名气不够大，也没有得到过多的重视，至少在咱们这里。可对于老公你而言，是一次挑战，不是吗？” “老公，你已经证明了你有能力给我，给咱们这个家，带来优质的生活。也是时候真正为了自己拼一次了。” 李静一直都在鼓励周国强，只因她知道周国强为了能娶她，这些年所经历的一切，她更希望周国强能不只为别人而活，为自己活一次。 “静，能娶你当老婆，真好！” 周国强没有浪费赶路的时间，充分且细致的研究了大赛的规则与具体事项，并且开始初步规划，有限的训练时间，准备迎接二十天后的省级选拔赛。 仔细来看，焊接项目其实依旧逃脱不开，传统的人工焊接三大项，气体保护焊、焊条电弧焊、钨极氩弧焊。 可以说这三大项，足以体现一个焊接技师的基础焊接技术与水准。 主要模式，对接焊缝、转角焊缝、角焊缝的技能操作的完成度与各种焊后测评的综合成绩。 若进行专业细化可包含，识别图纸要求，焊接工艺方法和相应的技术标准、安全规程是否符合规定要求。 制备、组装和焊接不同类型、不同规格的金属材料。对于焊材与材质特性应用的分辨与把握能力。 按照以往比赛进程，竞赛试题可分为四大模块，通过四天，总时长为18小时的比拼，总分共计100分。 模块一，低合金钢组合件焊接，满分42.2分。 模块二，压力容器焊接，满分37.8分。 模块三，铝合金结构件焊接，满分10分。 模块四、不锈钢结构件焊接，同样是满分10分。 也许省级赛事没那么细致化，但大体套路不会变。 其实若是按照当下，各种新型焊接设备的不断创新与发展，还有许多可以拿来比赛的项目，但回归人类技术的本质，许多时候机械自动智能化，还无法做到百分百替代人工。 也就是说焊接的根基依旧是人的操作，若从大赛其它项目来说，其实也有包含新焊接技术的种类，例如机电一体化创新应用赛，团队制造挑战赛等等…… 周国强前几年从未放下的深造，乃至是本科毕业论文，也一直围绕着机电一体化智能化，尤其是新型焊接技术自动智能化的方向在逐步深入探究。 奈何这只属于他的个人爱好，许多高级设备，根本无法应用在自家那种初级生产工厂上，对他来说继续的深造，也不过是自我的纸上谈兵，空有一腔热情却无施展之所。 不是说诺大的国家，真的没有他大展拳脚的地方，只不过他被现实绊住了手脚。 过早的成功，又让他迷失了方向。 很容易就被安逸的生活所腐蚀，如今的他可以不再努力，就可以享受未来的每一天，当然前提是能克制，无边的消费欲望。 这也是李静要给周国强报名的最大原因，人可以没有钱，但不可以没有梦想。 梦想也许一生都无法实现，但活着才有意义有自我价值。 当一个人没有了梦想，浑浑噩噩混迹一生，与行尸走肉又有何区别？ “周总？您这是什么情况？这么快就蜜月回来了？” 周国强风风火火直奔办公室，迎面碰上白秘书。 “都多久了还蜜月？厂子这几天有什么大事吗？但凡不是太重要的尽量别找我，这次我可接了个超级大活。” 李静将周国强送到单位，自己驾车回家，她明白去常单位不合适，也帮不上什么忙。 “还真没啥大事，若是有早就给您去电话了，您度蜜月还能接大活？具体干什么？透露一下？” 周国强不在的时候，基本上都是白秘书代表他安排事务，当然主要是厂子内部管理部分，若有新上项目之类，还是得由周国强来拍板。 “我准备要参加焊接技能大赛，月底省级比拼，余下的时间不多了，我要开启闭关修炼模式。” 周国强一边换着好久没穿的崭新工作服，一边闲聊到。 “焊接大赛？您都这样了，还有参加的必要？是有任务还是什么？从车间里挑几个师傅不就得了。” 白秘书嗤之以鼻，在看来技术比赛，怎么也不会跟周国强挂钩。 “呵呵，车间里能有我周国强的对手？这可是属于焊工专业的只好荣耀，你这样外行，跟你说多了你也不懂，忙你的吧。” 周国强没有片刻停歇，直奔车间。 “老刘，最近怎么？数控还好用不？误差大不大？” 下料车间门口，周国强刚好碰上下料组大组长。 “周总，您这是唱哪出？以身作则？咱们的项目进度还不错，不需要赶工吧？咱们这机器多少有点磨损，误差我们尽量控制。” 下料组刘组长本就是原大北锅炉时的下料车间主任，五十多岁带着茶色眼镜，高高瘦瘦微微驼背，人很精神。 “那就好，丑抽空帮我下点料，尺寸要求啥的，我发你微信上。” 周国强在路上就已经备好了材料数据，自家厂子，除了焊材得零时准备外，其它都是现成的。 “嗯？这是要做焊接实验样板？才十个厚？怎么还有不锈钢、铝板？还有管材？” “周总您这是难为我呢，咱们这铁板钢板有的是，不锈钢硬找也能找点，这铝板……” 第二百七十四章 想撸铁先脱层皮 “额……先整铁的，缺什么直接让采购部上货，就说我急用。” 周国强很庆幸他还有机会拼一把，要知道若在正常情况下，想满足比赛相应的标准，是需要全方位的配合。 从设备到材料，从时间到精力。他也曾听闻过，一个说法。 如果国家培养一位飞行员，培训费用相当于，飞行员体重，等量比重黄金才有可能铸造成功。 假若飞行员重一百三十斤，也就意味着要花费一百三十斤的黄金价值，看似有点夸张，但并不为过。 若换成培养一个技术一流，有可能争夺世界冠军的焊接技师，虽成本没飞行员那班夸张，可也不是一个小数目。 焊接设备、焊接材料、焊接气体，后勤保障，技术指导等等…… 回想当初，周国强在大北锅炉开始正式上手风电塔筒以来，几乎每天最少都会使用一包半的碱性焊条。 当然塔筒焊缝封口要求没那么严苛，可一上手就是五年，单单焊条钱就不是个人可以支撑的。 还不包含对接锅炉时，所使用的普通焊条。 世界技能大赛，又被笑称为打工人的奥林匹克，可真正打工一族，哪会有机会参与其中？ 反观奥运会其实也是一个道理，能参赛的哪个不是从小就开始培养，优中选优出类拔萃，普通人也只能坐在家里看比赛，参与显得有些奢侈。 “呼！既然我成不了修真高手，那就成为技术高手，也算是对自己有个交待。” 周国强嘴上说，让人家抽时间帮他下料，脚却从未挪过地儿，恨不得立刻马上就可以拿到样板。 他也就仗着现如今，自己说了算，才敢肆无忌惮的整这一出，若他还是曾经大北锅炉当中的一员，此刻就不会背着手指挥人家下料，而是在自己的工位上埋头苦干，赚那一天的血汗钱。 若是按照工种划分来说，以前的他算不上正统电焊工，也从未享受过多动、磊子，常拿来吹嘘的每月五十块焊工补助。 可他这个算不上电焊工的铆工，却整天举着焊把焊枪，也算一种莫名的滑稽。 但凡在工业类工厂上过班的都知道，焊接工人很苦。也穿不得一身干净衣服。 若是用雅致的词语来形容，那就是一项在钢铁上‘绣花’的工作，这朵花有没有花瓣，有没有花蕊，就得看谁人在绣。 谁都能够短时间内上手，但却并不是谁都能，绣到极致。 具体的操作过程，非常精细，对手的稳定力要求非常高。没有三五年的底子，没几个敢说够稳。 当初焊工组杨师傅教他这个外门徒弟的场景还历历在目。 “小周啊，焊接的时候，手不能有任何的抖动，只要你拿不稳，你的活基本就废了一大半。” 对于一个焊工来说，手不稳是致命的缺陷，不仅需要耐力还需要灵活度，同时还需要毅力与耐心。 周国强特意避开熟人，找了个无人打搅的角落，接上一台焊机，一边把玩着新鲜出炉，热度还未完全消退的铁板，一边回忆难忘的曾经。 手工焊焊把，既熟悉又陌生，熟悉的是，这是他自进厂开始就用来吃饭糊口的家伙，陌生的是，自从几年前他改进封焊方法后，就很少再用到。 更别说办厂这一年多来，也没怎么上过手。 为了不浪费刚下好的标准焊材样板，周国强又搞来一些废料练手，毕竟太久没干，他还没自信狂妄到，说拿起来就可以焊的好。 要找回曾经的水准与感觉，并非一朝一夕，一般来说只要两个月没接触电焊，要想再上手，那前提就得是花费三五天的时间适应，用一句行，就得‘换层皮’。 听起来好像没什么大不了，可若是亲身经历过，就会知晓其中所需承受的那份酸爽。 无论是来自肌肉的疼痛，还是皮肤的灼热，又或者是不经意的打眼。一个不小心就可能来一次免费‘面膜’。 “嗞！呲呲呲……” 伴随着火花绽放，周国强开始了回归初始的第一步。 这一开焊，似乎就有一种让人难以自拔的魔力，尤其是在焊接目的不同的前提下。 若是为了工作为了赚钱，人会在意干了多久，干了多少，又赚了多少，是否到了下班的点。 可若是没有这些外在因素的掣肘，纯粹是为了练技术，且是光明正大，不用害怕偷练被抓，也不在乎焊条够不够用时。 那种纯粹的热爱与兴趣，远大于面对现实的无奈与负面情绪。 焊接本来可以成为一门高级艺术，怎奈它的最大效用是实现经济价值。 当周国强焊完最后一块样板时，整个车间异常安静。 “谁！谁在那？” 刚刚关闭焊机走出车间的周国强，被不远处的呵斥声下了一哆嗦，抬手挡住对方晃眼的手电筒，眯着眼睛道。 “我，周国强。” 周国强也是听话，随口答道。 “谁？周国强是谁？这名有点耳熟，好像在哪听过？你是厂里员工吗？怎么看着有点面生？不是早就下班了吗？车间也没通知最近加班啊？你这个点在车间干嘛？鬼鬼祟祟的？” 对面一看周国强答的挺痛快，紧接着又是一连串的疑问。 厂子安保都是建厂时人事科招聘雇佣的，与周国强还真没啥交际，进出前后大门都是开车，说是看门大爷认车不认人也不为过。 “额……我就是咱们厂的，最近在领导安排下，加班练技术。您看我两手空空，不是小偷。” 保安夜里执勤，主要任务就是怕有小偷入厂偷窃，毕竟这里远离市区，厂区又大，材料众多。 “你说是就是了？谁能证明？走，跟我去门房一趟，办公楼你认识哪个领导？” 执勤保安没敢太靠近周国强，警惕性很高，毕竟这个点厂区有人活动的几率很小，他不可能听信周国强的一面之词。 “额……好吧，反正也顺路。对了，大爷你让我去门房没问题，你那有泡面呗？好饿。” 周国强并不气恼，反而觉得这老头挺有意思，大半夜有个人陪聊，总比一个人走夜路强不少。 “啥？你身份现在还没搞清楚，还想去我那曾泡面？你以为你谁啊？车间主任还是总经理啊……” 第二百七十五章 闭关苦修 “额……这还真是个好问题，不过是不是领导重要吗？都不过来打工赚钱的。” “这个点有点晚，也不好叫领导来认领我，您也不会轻易放走我，要不我晚上就跟您这凑乎一晚？” 周国强也是心血来潮，他知晓门房有供人休息的铺位。 “呵呵，小伙子你还挺会随遇而安啊，把我这当招待所了啊！随便你，反正证明不了身份，你就别想开溜。” “泡面有的是，不过你得给钱，毕竟我这面可是自己买的。” 看门大爷一听周国强的口气，没有丝毫心虚，怀疑的情绪也缓和了不少。 “嘿嘿，那就多谢大爷收留。肚子早就咕噜咕噜叫了。” 周国强本就没吃晚饭，好东西吃多了的他，反到极其想念久违的方便面。 人本就是个矛盾的综合体，没钱时想天天吃山珍海味，有钱时又觉得吃啥都不香。 狼吞虎咽一碗泡面下肚，吃饱喝足的他自嘲一笑，也许他注定是那个过苦日子的命，奢华不适合他，只因此刻的他踏实且满足。 好久没有如此乏累，周国强一觉到天亮，他那烦人的陌生地方睡不着的毛病，居然没有出现。 “嘀嘀，嘟嘟……” 伴随着上班点的临近，本想赖床的他，根本无法继续入眠。 “哈切……” “醒了啊，这会上班的都来了，哪个能证明你身份？” 周国强揉着略有些发酸的眼睛，一下子还不太适应，毕竟好久没干活，昨天练的又有点猛，没打眼很是侥幸。 “额……证明啥？” 周国强没太反应过来，边挠头边向门口走去。 “你小子是不是想开溜，没那么容易！” 周国强前脚出门，后脚就被看门大爷拽住，别看大爷上了岁数，可力道竟不比周国强弱。 “额……大爷，不至于吧。我就是尿急，我不跑。再说了，这大白天的我能跑哪去？” 意识逐渐回归的周国强，略显无奈的笑道。 “那不行！要是没人能证明你身份，我就报警处理！” 看门大爷将尽职尽责，展现到了极致。 “周总？您什么时候回来的？您这是什么情况？” 正当周国强被定在门口不得动弹时，被刚下车的郑经理看到。 “额……没事，我就是想体验一下当门卫的感觉，这不……大爷舍不得我走，哈哈。” 周国强开玩笑道。 “啥？郑经理您管他叫周总？到底什么情况？是不是搞错了？” 看门大爷不由得松开了手，脸上挂着疑惑与不解。 “不管总经理叫周总，那叫什么？周总您这是微服私访呢？” 郑经理也很想不通，此刻一身工作服的周国强出现在门房的用意。 “额……大爷我真尿急，咱们有时间再续？您很敬业，继续努力，嘿嘿。” 周国强懒得解释什么，主要是真憋不住了。 “周总。” “周总早！” 一路上的问候声响起，彻底让愣在门口的看门大爷傻了眼，干张嘴却说不出一个字来。 “周总，下料那边说您要上一批铝材还有不锈钢板材，您这是要？” 食堂里，采购部郝经理主动做到周国强身旁，试探性的问道。 “额……准备精进一下手艺，纯属于个人行为，你那边给批就行了，对了！最近一段时间，我所用的焊材、气体、板材啥的，花多少都记清楚，到时候财务那从我账上扣。” 周国强一边喝着暖胃的小米粥，一边查看搜集的材料。 “练手艺？您都这样了，还有必要重回一线？没几个钱，还上啥账啊。” 郝经理不解的问道，可他问完就有点后悔，毕竟周国强想干嘛，还轮不到他来过问。 “额……我怎么样了？咱不就是从一线干起来的嘛？一批没几个钱，可没准我后面还要好几批呢。私人用料，一码归一码。” 周国强想说的很简单，那就是公私分明，他可不想因为自己的事占公司集体的便宜，哪怕他是最大股东。 “好了，材料啥的抓紧办，我得去练手艺了。” 周国强的特立独行，换来的是所有员工诧异的眼神。毕竟他是一厂之首，无论干什么，走在厂子的任何位置，都不会却少关注度。 对于这一点周国强很理解，当初他当工人时，每次看到领导出现，也会不由自主的观望，只不过此时角色转换罢了。 昨天的进度周国强谈不上满不满意，只能说找感觉的速度快与慢。 他意志很坚定，要吗不做，要做就做到极致。可身体也很诚实，哪哪都是问题。 当初巅峰时期，手把焊大半个小时不觉得累，可如今十分钟都难以坚持。 也就仗着底子还在，又是正当年。他才有信心开局就敢超负荷。 整整三天，他几乎每天都是练到深夜汗水浸透全身，起初还能坚持，可第四天一早，迟来的扒皮综合症来袭。 全身上下，没一块肌肉不酸疼。最要命的是脚，太久不穿带钢板的大头鞋，每走一步脚指都会胀痛。 从办公楼到车间以往也就是七八分钟，可他愣是走了十多分钟。 本想开车，可又懒得换脏兮兮的工作服，再加上他不想搞特殊，尤其是穿着工作服的他，应该与大家一样。 他那一帮兄弟，时不时就会过去冒个泡，聊个天，开玩笑说他疯了，也有说他是闲的没事找事。 对此，周国强并不过多解释。一者没必要，二者他就算任性一次，也没谁敢管。 唯一一个能管他的，还是这件事的主谋。李静也没闲着，新楼的装修她一直在盯，预计秋天就可以入住。 又是四天的坚持，周国强总算是找回了曾经的感觉，虽说身体硬件还需要磨练，但那都是可以用时间来机械式量化。 七天时间，周国强只练最基本的手工焊，十毫米薄板的单面焊双面成型，且是平、立、横、仰，四种模式。 焊了多少样板周国强没数，但库房之前储存的焊条，都被他消耗殆尽。 距离省里比赛的时间越来越近，周国强也清楚就给他的时间真的很有限。 毕竟要比的东西专业要求很高，成型外观、时间限定、融合质量都是评分的依据。 再加之除了手工焊，还需要气体焊和氩弧焊，不锈钢材与铝材都是他很少接触过的焊接材料，练习难度成倍数提升。 第二百七十六章 闭关苦修2 对于大多数人来说，若是看过比赛项目要求后，都会觉得很难。 二十天内掌握所有技巧，就更显得天方夜谭。可越是时间紧迫，越是不可能的任务，周国强越觉得自己能行。 天才与白痴不过是一线之隔，自大与否的认定标准也很简单，那就是看最终结果。 周国强可以说是按下了总经理身份的暂停键，将全部身心全部投放在焊接上。 当一个男人对某种东西产生了兴趣，就仿佛在玩一款无法自拔的游戏，着迷且无法自拔。 当初的他焊接是为了生计，如今的他是为了找回自我，也可以说是真正为自己疯狂一次。 从第八天开始，氩弧焊的练习拉开序幕。从普通钢板、管材的练手适应，再到不锈钢板、吕板，不同材料的尝试与磨合。 依旧是每天至少十二个小时起步，全天不间断的练习，普通钢板与不锈钢板都被他成功攻克，唯独铝板焊接上，总是出现问题。 焊机的调试、板材的板厚、参数的设定、焊丝粗细，乃至是更换价钱更贵更纯的氩气，都无法焊出理想的效果。 周国强也从网上查了不少资料，也曾浏览的不少教学视频，可焊接类视频也就只能看个姿势，真正的手法，由于强光等原因根本无法在视频中展示。 接连两天的闭门造车，周国强钻了牛角尖，原本平和的心态，也因为无法赶上计划进度，而变的有些暴躁。 “嗯，手还是停稳的，看来这么多年的手艺没丢，不容易啊。” 正当不信邪的周国强，再一次全身心开焊之时，身后忽然传来一个久违的声音。 周国强微微一愣，也就他愣神功夫儿，焊道直接熔出大坑。 关焊把摘焊帽前，周国强还一直在回忆，那个熟悉的声音是谁。 当他回头一看，陈师父身边那个略显佝偻的身影时，周国强又惊又喜。 “杨师傅！您……您怎么过来了？” 周国强太过意外，因为自从大北锅炉搬迁新厂后，他就再也没见过当初老厂二铆车间的焊工组杨师傅。 可以说周国强的焊接技术，有六、七成都是人家所传授，也算的上周国强大半个师父。 “退休了没事干，这不小陈亲自把我接过来参观你小子的开的厂子嘛，果然是名师出高徒，大北锅炉塌了，还能开起来那可是别人想都不敢想的事，了不起！” 如今的杨师傅已经头发花白，唯一能证明大北锅炉数一数二的电焊工的证据，就是他那脸上、手背的疤痕。 “老杨，你这是夸我呢，还是顺带脚夸自己呢？” “周呀，要不是我说因为你的事，这老家伙别人可真请不动他，你俩先聊着，我那边有事。” 陈师父每天都关注着周国强的进度，可谓是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请来杨师傅的用意，也再明显不过。 “杨师傅，真是好久不见了。走，咱们去外面好好聊聊。” 周国强原本极差的心情，也冲散了不少，主要是来人很关键，他明知道杨师傅来此就是陈师父帮他安排的后援，可他却不好意思直接开口问。 若是按照师承礼仪来说，周国强过年过节都应该去探望一下。可他连杨师傅手机号都没有，更不晓得人家住在哪。 当然，这些都只是单方面的借口与理由罢了，他若真有心，还怕找不到？ 奈何那时候太忙，又经济不足，时间久了关系也就淡了，加之他俩本就算不上名义上的师徒。 “你这不还忙着呢吗？再说我来这就是帮你指点迷津的。原本我还真不想来，可听陈说，你是打算去参加焊接比赛。” “如今的你都已经是厂子总经理了，还能不忘初心，我很欣慰，来吧！咱们直入正题。” 杨师傅当了一辈子大北锅炉厂的电焊工，四十多年的焊工经验，没有名分的全厂一把手，依旧是那么让人倾佩。 “嗯，杨师傅，你看我这焊的为啥总感觉差点意思，每次起弧后第一点送丝……” 周国强指着地上焊完的几块样板，诉说自己遇到的问题，这一刻他有了倾诉对象，且是能懂他的那种。 “怎么说呢，铝和不锈钢氩弧焊稍不一样。你焊的少又急着上手，没发现其中的问题。 “焊铝合金时会有一个阴极破碎氧化膜的过程，它与不锈钢或者铁板的融化间隔时间略有不同。” “一定要等铝合金的氧化皮破除，露出白色熔池的时候添焊丝。当然这玩意我无法具体说多久，得靠品。” “当然了，第一步成功后，后面焊的时候，焊枪的角度和添丝的角度快慢，也会略有差别，多说无益，直接上手吧。” 杨师傅直接说出周国强焊接铝板的问题原因，也没什么废话，直接上手开焊，现场教学。 氩弧焊不同于手工焊或者二氧化碳焊，哪怕是不换工作服，上几下手也不会害怕被烫坏衣服，只因它几乎零飞溅。 同样它也有其致命缺陷，弧焊与焊条电弧焊相比对人身体的伤害程度要高很多。 其焊接过程，所需电流密度大，发出的光比较强烈，焊接时所产生的紫外线辐射，是普通电弧焊的5到30倍。 焊接过程中所时产生的臭氧含量较高，再加上焊枪中芯的乌极本就属于毒性材料，长时间使用，容易对身体造成伤害。 外人干多久周国强不清楚，反正他所接触过的电焊工，但凡专干氩弧焊的，最多不会连续超过三年。 氩弧焊工要比手工焊和二氧化碳焊日工高，赚钱多少，大多数时候是会与付出成正比，比如拿健康作为代价。 杨师傅手把手演示，蹲在一侧观摩的周国强，仿佛一下子回到了十年前，初来乍到的他，也是这样看学人家如何焊活。 谁能想到，十年后奋斗有成的他，居然还有机会，再次当一回小学徒。 周国强看的很仔细，身怕错过杨师傅的每个动作与细节，也是在那一刻他脑海中蹦两个字“传承”。 就好比他以前追的仙侠小说，一个人摸索一套绝世武学，哪怕他聪明绝顶，也会耗费大把的时间。 可若是有了先辈的道统，掌握的过程瞬间就会缩短大半，传承的意义不正是如此吗？ 第二百七十六章 出关即开战 周国强有些后悔，他没在杨师傅退休后，哪怕是上一次门，送一次礼。 曾经的古人注重礼仪尊师重道，可如今的时代虽寻到了一条科技发展的高速道路，可也屏蔽了太多值得传承的德与美。 世界终究不会完美无缺，更何况他周国强一介凡人。 杨师傅焊一道，周国强焊一道。一连三道，周国强的焊缝外观明显顺眼了不少，找到问题所在，缺的无非是尝试与重复。 有了高人指点，周国强也逐渐找到感觉，焊出的活也越来越顺眼。 足足一个星期，不间断的磨练，氩弧焊铝材告一段落。 没有时间修整与浪费，紧接着便是他最拿手的二氧化碳焊，因而放在最后练。 有了之前的磨练，再加之二氧化碳焊的基础扎实，又是五天时间，周国强基本上达到了，比赛要求的焊接水准。 可当他拿出自己最好的作品，与以往比赛大赛冠军作品照片做对比，周国强感觉到了差距，不是整体而是细节。 周国强心中感慨颇多，要想达到完美，就必须从细节上下功夫。达到人家的要求水准，简单的说不过是及格水平，要想赢，那就必须精益求精。 于是，他放慢训练节奏，在不断的实践中发现自身存在的手法不足和技巧问题。 以往的他是纯粹一量化来找回感觉，此刻的他每焊一道口，都会思索那里还有改进的可能。 焊缝的厚度、焊枪的温度，甚至到焊接过程中的每一次呼吸。是否确保不会影响手上的几道。 周而复始，反复练习，用手、用心、用情感去焊接每一条焊缝。力求每一次的绽放都是极致，而非浪费。 眼看距离比赛只有四五天的时间，周国强摸透了所有焊接中存在的技术要领。 也是在这最后关口，他决定两天完成一次，以比赛标准的四个模块的焊接，并且要进行百分百探伤、自评分。 其实探伤是否能过，是否有夹渣或者气孔，高手在焊接时，是能够体会和把控的，当然很大程度上决定焊缝内部融合质量的外在因素，可以规避到最低。 比如焊件杂质是否清除干净，是否潮湿氧化，焊材是否与焊机电流电压等一系列参数匹配…… 看似正真焊接的过程并不长，那是在不包含准备工序的前提下。 直到月底的前一天，李静前来接应，他才开始收拾行装，感慨时间都去哪了，他从没感觉过大半个月会过的如此之快，快到他还没来的急达到自我最理想的层面。 若此刻的他上阵比赛，信心不过五六成，若多给他一个月时间，那绝对会是另一种感觉。 “老公，累坏了吧？感觉你消瘦了不少，不过精气神却好多了。练的怎么样，有把握吗？” 李静一边开车，一边询问。 “额……最开始那几天有点不适应，现如今已经没啥感觉了。我这纯属于闭门造车，具体什么段位，那还得比过才能见分晓。” 精益求精本就是个无底洞，只要是人工焊接，就会存在误差与偏差，就如同那句不变的真理，这世间上没有两颗蛋是完全相同的。 更别说是通过几百上千次的摆动，所焊接的焊道，必然存在差别。 “老公，我觉得你一定能行！” 李静一直没来打搅周国强，就是想给予他足够的空间与支持。这大半个月的成果很明显，最起码周国强减肥成功，哪怕他本身就不算胖。 燕市作为省会城市，其存在感并不高，只因省中心的京市不在其管辖范围。首都的影响力，远盖过省会的光芒。 对于周国强来说，他的所有重心全都放在了比赛上，以至于眼看要上场的他对这两天吃的什么？住在哪里？都没有印象。 省级比赛场地选在一处特定的技术培训机构，其它项目有多少人参与周国强并不知晓，他只知道自己的刚刚拿到的序列号牌是三十七。 全省十一个城市，按照每个项目三人参赛的标准来算，那也得是四五百人的规模。 与周国强并排的一众选手，九成九都要比他显年轻，大多二十左右。身在其中的他总有种格格不入的感觉，就仿佛他是新年开学，班上留了n级的骨灰级留级生。 扩音器里的比赛规则与周国强之前收集资料里的基本一致，由于全员参加标准化国际赛场地不够。 为了避免浪费，且缩短比赛时长，因而简化了模式。 采用三项积分淘汰制，积分前六，进行国际标准赛比拼，之前分数清零，最终排名前三者，代表省级参加半个月后的国家级选拔赛。 周国强不晓得与他并肩比拼的其它市区选手，有没有在自家市区报名后进行过训练或者残酷的比拼。 反正他是直接跳级直接参加省级比拼，这种算不上幸运的幸运，好坏参半。 好的是他抓住了最后的机会，坏的是他的经验为零。 尽管占尽劣势，周国强也丝毫不慌，也许这就是他唯一的优势，阅历与精力。 积分赛第一项，手工焊，低合金刚管板固定，全位置焊接，一小时内完成，三十分值，外观十分、x射线探伤十分、断口检验十分。 这一项可谓是传统的手工焊项目，也是最为考验电焊工基本工的项目。管与管对接，板与板对接属于常规焊接。 管与板对接则不同，焊接位置包含平、立、横、仰的集合，且前提是单面焊双面成型，难点在于全位置双面成型，以及特殊位置应力缺陷等…… 这一项目其实并不算难，可出题的人故意多加了两个字，瞬间就将难度翻了三倍‘固定’。 固定顾名思义，就是不可移动不可翻转，也就是说焊接试件摆在工作台上是不能动的。 工厂焊件，也会遇到许多类似拼接焊件，可人家焊接过程中，千方百计的制造模具工装，或者借助天车反转，就是想用最容易的平焊或者角焊来施工。 从这一角度来说，焊工练习全位置焊接的机会并不多，若是没有上进心，习惯了某一焊接方式的电焊工，哪怕他干了几十年，也焊不好全位置焊接。 这就是大多数同工种，熟练工与技工的最大差别。 第二百七十七章 当两个三七重合 这样的省级赛事，并没有多大关注度，再加之其它几项更具备观看价值的项目同时进行，现场观战的基本也就是各家带队或家属罢了。 其实这对于大多数参赛者而言，利大于弊。有助于集中精力面对比赛，缺点同样源于此，不利于将来的全国乃至世界级现场压力的适应。 周国强按号入工位，给不远处观战的李静比划了个ok手势，来证明他并不紧张。 可当比赛悄声响起，最显眼位置摆放着的倒计时开始，那种莫名的紧张情绪忽然来袭。 周国强撇了一眼其它工位，人家都已经开始不紧不慢的准备工序，他却盯着自己微微颤抖的双手发呆。 足足三分钟，他才从那种第一次参加比赛的氛围中渐渐平静。 检查焊接设备，焊机电压电流调试，焊材焊道清渣…… 正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周国强看似逐渐进入自己的节奏，殊不知他的整体进度，要比大多数人慢了半拍。 他练习时，不可能将每个步骤所需时长全部规矩化，大多数时候，只是大概给自己规定一个总时长，这也是业务与专业的区别。 全位置手工焊接周国强并不怕，也可以说是他的强项，毕竟岁数大在那摆着，基础扎实且经验丰富。 再加之这第一项积分赛本就有别于正规国际赛，许多参赛者若没提前练习过固定焊，必然会在这个时候栽跟头。 这也是出题者的高明之处，既考验了参赛者的基础能力，又可以最短时间内筛选甄别参赛者的水准。 既然是积分赛，也就意味着每一项的分值都很重要，若是周国强能在自己擅长的手工焊上多拿分，就多一份挺进六强的几率。 因而，周国强干的很细也很慢，尤其是打底过程，他在确保内部成型与融合质量上下足了几道。 当他刚刚一次盖面完成，正不紧不慢的清理焊渣之时，扩音器里忽然响起，让他心中一紧的声音。 “十六号选手，完成……” “我特！” 周国强怎么也没料到，这么快就有人交卷了？ 可当他回头一看计时器，整个人都不好了，零点十八，也就意味着他只有十八分钟来完成。 很显然没什么比赛经验的周国强，忽视了对时间的把控。就好比期末语文考试，眼看要收卷子了，作文才写了个题目。 也就十几秒的间隔，扩音器再次想起，也就是说正常情况下，一小时四十五分钟就可以完成所有焊接。 之所以用两小时，也是十分人性化的设定，奈何周国强不在此列。 时间一秒一秒的流逝，按照计划，他还需要盖两边面，可时间上明显有点不够，更容不得他在多想。 周国强一边开干，一边承受着耳朵里不断传来别人完成的消息，又如同回到了当初他成人高考的考场上。 眼看着所有考生一个接一个的交卷，黑板上滴答滴答的催命时钟，老师殷切期盼的眼神…… “还有最后三分钟，请还未完成的选手抓紧时间！” 当这句提示音响起时，周国强的最后一遍才焊了三分之一，很明显若是按照正常速度，他想盖完面，之前需要七到十分钟。 周国强也是急中生智，在接上新一根焊条后，转身调大焊接电流与电压，说白了就是加大输出力度，也可以说是不规范的抢活手段。 有点对标那句，大力出奇迹。 “嗡！嗡！嗡！” “呲！呲！呲！” 最后关头，什么融深、什么外观，都显得没那么重要，电流电压的加大，也就意味着他需要切换更快的手速来配合。 不过短短三分钟，待周国强最后一点收弧之时，早已满头大汗，来不及喘息，刚敲了几下焊渣。 “嘀！比赛时间到，请所有选手离开考核场地。” 周国强苦笑着起身，若他再有所动作，即视为违规，会额外扣分。 更可笑且尴尬的是，最后走出比赛场地的，只有他孤零零一个，其余参赛选手，都在对面。 就仿佛那句最终提示，就是对他的专属警告。 周国强也就是仗着这些年走南闯北，练就一张厚脸皮，特意挺了挺胸的他，还不忘记向对面的李静招手。 就仿佛最后出来，才是最牛叉的存在…… “诸位选手请前往休息区休整，下午一点将开始第二项积分赛。” 其实对于大多数电焊工来说，接近两个小时的焊接并不算多累，或者说不休息直接进行第二项也没问题。 但考核方则不同，场地有限，他们需要清理工位，且安装调试下一轮项目的设备。 “老公，你流了好多汗，我看你开始的时候，就慢了半拍，后面越来越慢。” 李静不停的拿湿纸巾擦汗，同时也说出了旁观者的感觉。 “额……第一次比赛，开始有点慌，中间又太追求完美，最大问题是忘记了控制时间，堪堪焊完，估计最后成型不太好……唉!” 正所谓慢工出细活，情急之下又怎会有细这个概念。 “老公，你别急，反正这第一局也不淘汰人，积分少点也没啥，后面还有两轮，找回来不就得了？” “更何况，他们交活早，并不代表就一定焊的好呀？你不是常说焊接都是一次成型嘛。” 李静懂的不多，可她却一直没忘记给周国强打气加油。 “额……来比赛的，谁不想第一局就拿高分？是我有点自大了。” 其实仔细想想，人家来比赛的，有几个不是从手把焊起步的？手把焊是他周国强的强项，难道就不是大多数电焊工的强项？ 也可以说，手把焊项目上，根本就不存在太大优势，只因这都是作为一个合格电焊工的基本能力。 中午的饭菜索然无味，周国强一门心思的给自己规划比赛用时，合理利用规则，也是赢的比赛的重要因素。 中午十二点半，场地大屏幕前，围拢了一票人员。 “老公！老公！那边出成绩了，走！咱们也赶紧看看排名！” 周国强慢吞吞的起身，李静却是急不可耐，跃跃欲试。 “第一名，17号李斌27.5分，第二名，08号王子翼27分……” 第三十七名，37号周国强19.5分…… “老公，你真幸运独一无二，排名和排号居然一样耶！” “可不，都是最后一位!” 第二百七十八章 守住底线就是没下线 周国强撇了撇嘴，一共三十七名选手他排三十七，稳如泰山的守住了底线。 也是在种情况下，才会出一个bug，那就是只有他有资格超越别人，别人却没资格超越他。 “屌丝逆袭、触底反弹、绝世黑马，老婆你说我将会是哪一款，反正我无压力一身轻。” 周国强一边查看扣分项说明，一边自嘲道。 “嘻嘻，当然是三合一喽，没事老公，就算你三局比完依旧是37名垫底，我也会认你这个老公的，并且还会大声炫耀我老公是全省第三十七名。” “额……你这样做的意义何在？” “嘻嘻，当然是让他们明白，就算得了冠军也赢不上我这么漂亮的媳妇呀，让前三十六名都羡慕嫉妒恨去吧！” 李静的天真，再次打败周国强的无邪，乐观主义注定更适合生存。 “额……照你这么说，我要是夺冠的话，是不是得在奖台上吻你？在全省人民面前秀一下恩爱？” “老公，你若有信心赢，我就有勇气上！加油！” 其实李静心中明了的很，周国强这个名次想争夺第一的几率已经相当渺茫，可她不想打击周国强，当然也存在一丝丝幻想。 伴随着扩音器介绍第二场比赛规则，全员再次入场，周国强依旧是在那个角落的位置。 第二场积分赛比拼的是二氧化碳气体保护焊，药芯打底，实芯盖面，两种焊丝的组和焊，材质为不锈钢板角焊缝。 难点在于不锈钢合金含量高，导热性差，焊缝形式复杂，焊接位置多样，且100%全熔透。 若电流电压较低，熔和度不够，若电流电压较高，又容易产生变形。 且药芯焊丝打底本就容易夹渣，二氧化碳气体保护焊的之所以能够大量取代手工焊，其优势就在于不需要换焊条，大电流大电压的输出效率是手工焊的几倍。 可将它放在薄板焊接中，势必会成为一个难点，出丝快也就意味着容不得半点差池。 不像手工焊，若一点没焊好，还有补救的机会，二氧化碳气体保护焊，只能一遍成型，哪怕是打底出了问题，也会直接影响到盖面效果。 这一次，周国强规则听的很认真，且一个半小时的比赛时长，他也开始有计划的分配。 第二场比赛的试件焊道要比第一场多一倍半，可比赛时间上却缩减了半个小时，也是完全符合二氧化碳焊速度快的特质。 由于焊道多位置杂，周国强没有在第一时间开干，而是观摩所有需要焊接的长短与位置作用。 若不能在打底焊时，均匀焊道较劲的影响，等盖面时，就很容易出现角度偏差。 这方面周国强还是比较有心得的，毕竟他本质上是一个铆工，焊哪会抽会变形会容易产生应力集中，都是必修课，也是在工作中常接触的问题。 “呲啦……” 伴随着此起彼伏的火花声，大多数工位已经开干。 安装好焊丝盘的周国强，特意撇了一眼倒计时，已经过去了五分钟。 但他依旧没有开焊的打算，而是拿废料调试电流电压，找寻那最匹配且最舒服的声响。 二氧化碳气体保护焊，可以说一人一个参数，虽说理论上十个厚的板用多大电流电压都有专业设定，但具体在个人上的差别也十分明显。 加之每个地方所用焊机设备型号的不同，再加之多机位同时操作，所造成的电压频率变化，都会对焊接时的最终成型产生影响。 这一点，周国强在封焊塔筒上的体会最为深刻，尤其是在他带徒弟那段时间，闲暇之余他专门进行过类似研究。 十分钟后，所有参赛者都忙的不亦乐乎之时，周国强才感觉手中的焊枪出丝效果最佳，且这一时间段的电压趋于稳定。 不在犹豫，拿起焊帽，直接开焊，左一道后一道，反转调整，爬坡上坎…… 整个焊接过程，行云流水几乎没有超过三秒的停顿。 再次查看时间，也不过是花费了二十几分钟，刨除清渣换焊丝的几分钟，余下四十分钟，足够他概念一次成型。 周国强不晓得别人的具体进度，可当他调节好电流开始实芯焊丝盖面时，才焊了五分之一，就发觉有点不对劲。 也可以说在这个时间段，所有人都开始了盖面，也就意味着同一时间段的电流电压产生了量变。 虽说这种变化大多数人感觉并不明显，可对于周国强这种追求完美效果的高手来说，这种偏差是可以通过再次调整电流电压来屏蔽的。 周国强再次花费几十秒的时间，二次调节电流电压，倒计时还剩下十九分钟。 “唰唰唰……” 在周国强看来，只有出丝溶池传出唰唰唰的声音，才是二氧化碳焊的王道水准。 “噼里啪啦！” “嗞嗞！” “呲呲！” 等其它类似的焊接声，都属于电流电压的调试存在问题。 又是在周国强还没完成之时，那讨厌的提示音响起。 “二十二号选手已完成。” “三号选手已完成……” 一大波选手离场，也就意味着他们的焊机都已经关闭，周国强很无奈的两次微调，在不够完美的焊接声中，不断平衡。 尤其是剩余最后十分钟时，大批量学员离场，导致电流电压猛然加大。 一看效果不理想，周国强索性停焊，一边调整呼吸，一边等待大批量的离场。 他还有五分之一没焊，若是他不追求完美，五分钟就可以搞定。可他之前差的分太多，他必须在这一局中往回找，哪怕是多一分，就多一份希望。 毕竟这样的比赛，选手之间的差距都不会太大，他与第一名上一轮也不过是差了八九分罢了。 待提示音不在连续响起，时间也只剩下最后五分三十秒时，周国强才继续开焊。 一气呵成，当他放下焊枪时，也正是比赛倒计时结束之时。 这一次周国强信心十足，依旧是最后一个离场，依旧是挥手示意。就仿佛他才是那万众瞩目的焦点。 当然他早已屏蔽了“嘘切!”等不屑且带着些许嘲讽的声音。 “老公，你这次是不是故意最后一个出来的？我看你之前还等了几分钟呢？” 李静一直关注着周国强比赛。 “额……中流砥柱嘛，垫底自然得收尾，做人嘛，有始有终才好！” 第二百七十九章 颠倒第一 周国强心情不错，可以说第二场他发挥出来自己八九成的水准。无论是结果如何，最起码达到了自我要求。 也是在这一轮他逐渐找到了比赛的节奏与密码，也逐渐适应了各种外在因素的干扰。 次日清晨，赛场外的大屏幕前，依旧人满为患，嘀嘀咕咕指指点点，可谓是有人欢喜有人忧。 “老公，这次你又是第一名，果然是不负众望啊。” 李静早一步查看名次，前来报喜。 “额……看来我真的不太适合参加比赛，本以为这一局可以挽回点差距的，也罢，正所谓我不下地狱谁下。” 周国强谈不上有多失望，只不过理想与逾期的差距太大罢了。 “什么嘛？老公，我说的是你这次正数第一，不是垫底第一，意不意外惊不惊喜？嘻嘻。” 李静故意说的很模糊，就是想逗周国强。 “我特？真的假的？多少分？不行我得好好瞅瞅！” 一听说是正数第一，周国强一下子来了情绪，扒拉开人群，挤进前排查看。 这一看不要紧，差点没乐出声来，积分赛第二场榜单。 第一名，37号周国强28分。第二名，04号赵子皓25分……37号吴磊15分。 积分赛总分排名，周国强纵身一跃，直接从37位跳到18位，57的总积分，距离第一名的分值差拉进到7分。 第二场过后的排名可谓是全员大洗牌，且二氧化碳气体保护焊的平均分值，要低于第一场的传统手工焊。 大多数参赛者扣分严重的部分，来自于焊后轻微变形，以及焊道成型美观度上。 一次垫底一次头筹，心情可谓是坐过山车，能够赢下一场，周国强已经极其满足，要知道他赢的可是全省各个市区选出来的精英，哪怕是存在些许水分…… 刚刚查看完第二场成绩，第三场就如期而至，铝合金结构压力容器件的焊接，要求采用乌极氩弧焊。 铝合金板、管组装焊接成的部分密封结构件。除了需要探伤外，还需要保证在最小压力为6.9mpa的水压下不泄漏，因此总分值为40分。 由于氩弧焊的焊接效率略慢，比赛用时限定为三个小时以内，虽说焊道数量远少于前两项，但对于手速慢的选手来说，依旧是不小的挑战。 要想在规定时间内，完成全部焊道的密闭封焊，就必须要考虑到自己的焊接速度，焊道宽度摆动幅度，电流电压脉动等参数的设定。 焊接铝材的最大难点，就是其导热性较高，熔点又偏低，参数偏低最容易出现无法全熔透，参数偏高又很难确保焊缝的宽窄、余高、背部塌陷等最终焊道的外观成型，尤其是在规定了各项尺寸的前提下。 可以说，第三场积分赛是焊接难度最大的，当然这纯属于周国强个人想法与认知，也许一些选手专攻氩弧焊，相对就会感觉容易许多。 比赛规则与要求播放完毕，倒计时正式走起，这一次周国强没有再犹豫，用最快的速度调试各项参数。 一次次引弧，又一次次调整。氩弧焊相比较手工焊与二氧化碳焊，其焊机复杂程度略高，其规避电压电流不稳定性奋能力也相对略强。 也就是说只要在一定时间段内，没有太过巨大的用电分配，基本就不需要在多次零时调整。 除了焊机部分，还有一个容易被忽视的参数，可以直接影响焊接速度与成型效果，那就是氩气气压。 将近三分钟的调试，也可以说是在大部分选手都开始施焊时，深吸一口的周国强也引燃电弧。 对于周国强来说，氩弧焊是他的弱项，不是他技术不过关，只不过是他放下的时间太久，再加之集训时间过短，练手机会有限。 哪怕是他特意多留给氩弧焊几天的时间，也依旧无法满足肌肉记忆所需的那种量化稳定度。 氩弧焊与手工焊，二氧自动焊最明显的区别就在于慢，对于许多性子略急的焊工来说，上手氩弧焊是一件十分困难且煎熬的过程。 由于焊接过程需要一直重复，且是倍速放慢的重复，采用手工焊十分钟可以完成的焊道距离，采用二氧化碳焊三分钟可以完成的任务，采用氩弧焊却需要半个小时。 许多习惯了效率的焊工师傅来说，是真的很难忍受，也有许多师傅曾说，一上手氩弧焊就会感觉浑身不自在，有种想跳脚骂人的冲动。 周国强属于干活稳得住，对人稳不住的类型，他当年在大北锅炉，也算是比较出名的脾气爆，可他在工作中却少有耐不住性子的时候。 从技校毕业到大北锅炉的第一年底，周国强就开始上手氩弧焊，还记得他已非正式电焊工的身份，达到与专业师哥小吕平起平坐的程度。 也曾靠着氩弧焊的本事，与小吕接过私活，赚过外快。那时候周国强的氩弧焊技术，距离杨师傅所谓的大成，也只是差了稀有材料的上手。 可伴随着时间推移，新厂的建成与搬迁，杨师傅的内退，其实也代表着锅炉产业的谢幕与凋零。 再加之新厂后，周国强执意脱离铆工组，为了赚钱带队单干塔筒组对之后，基本上就少有再接触氩弧焊的机会。 一晃几年就过去了，要想拿起几年前的技术谈何容易，也就仗着周国强没有任何压力，场地材料设备随他取用，更没有时间上的限制，再加上杨师傅的出山指点，他才能在最短时间内，尽量找回曾经的感觉。 周国强一开焊，基本上就无法感知时间流逝的快与慢，随说他吃过第一场时间不够的亏，可他要想达到来前练习时的最优水平，就必须心无杂念。 当然，为了不担心时间不够，周国强在参数设定上，采用了标准值微微偏高的设定，只要他一直在不间断的焊接，只要不出大的偏差与意外，理论上三个小时富富有余。 这一设定也就意味着，他的焊枪摆动速度，以及送丝速度，都会相应体块一丢丢，这一丢丢到底多少？很难用言语来形容，周国强也是在开焊后，逐渐微调临场实验。 不知不觉，额头上的汗珠缓缓划过脸颊，他一根焊丝才用一半，就仿佛那打坐的唐僧，明明很痒却不能停下抓挠， 为何？只因他不想多留下一处，不完美的停顿。 第二百八十章 不好意思我强势垫底 周国强强忍着那种已经好久没感受到的煎熬，以前干活时他也有遇到这样的时刻，为了争分夺秒，为了不停车不断弧，他也曾坚持。 那滴汗珠越是不落下来，周国强就越是得咬牙坚持，痒就挠挠呗？看似对于一个正常人来说，最简单不过的行为，在这种时刻却显得那么奢侈。 可越是这样，周国强越是来劲，他居然会与一滴焊硬刚，以至于一根焊丝焊完，本有机会拿掉焊帽擦汗，可他愣是直接上手下一根焊丝。 就是那种感觉，周国强就是需要在那种刺激下，才能找到当初的感觉。那时候与小吕出外工包活，零下十多度的露天作业，环境条件何其苛刻，可就是为了赶工期，为了多赚钱，手脚都冻的生疼，也依旧得坚持。 少一次停弧，就多抢出几秒，当停弧的次数足够少时，就能够在相同的工时内完成更多的活。 周国强之所以对接塔筒首屈一指，之所以能够获得众多公司的青睐与认可，除了过硬的技术以及独特的创新，还有一最最重要的原因就是快，在保证质量的前提下，谁干的快，谁就是赢家。 周国强的快又从何而来？除了手法娴熟，经验丰富之外，还有一个他自从进入工厂时，就明白的道理，干活靠混没有明天，所谓的效率都是在打破传统习惯的思考与改变。 看似几个呼吸不算什么，可几十乃至几百几千个呼吸的积累，足以达到量化的效果。 当一个人进入某种自己的节奏时，将不在受到时间场地环境心理等因素的左右，此刻的周国强正处于那种绝对自我的状态，几天前达到哪种水平，此刻就可以达到同样的水平，乃至是在此基础上，略微有一点个人的突然。 时间在流逝，三个小时对于是所有选手来说，每分每秒都不可浪费，时间显得那么不够用。 可对于大多数观看者来说，则恰恰相反，无所事事的三个小时，简直就是煎熬。 焊接比赛不受青睐，缺乏吸引力的原因就在于此，整个焊接过程，观众只能远远看个大概。 具体的焊接手法，面部表情啥的，根本不可能看到，这也是电弧强光无法屏蔽的关键。 人家看比赛为了啥？加油喝彩也得是在能够产生共鸣，或悲或喜的共情，或者对某些选手通过手法、技术、表情，等等直观的行为，所产生的期待。 可焊接你让观众看什么？离得近了晃眼，看不到脸只有个背影在放烟花，成品还不能当下展示，需要进行各种检测，少则几小时，多则半天一天才出结果。 从种种方面来来考量，焊接比赛几乎没有吸引观众的点，也就最终成品可以用来观摩。 对于大多数外行来说，也就说上一句“焊的真好！” “呼……” 周国强焊完最后一点，取下焊帽后，之前脸上的汗珠早已被烘干，反复确认没有漏焊，且满足了所有比赛规则要求后，周国强走出专属于他的焊接工位。 “叮！37号周国强第一个完成比赛……” 那久违的声音想起，周国强一下子从自我的世界里跳脱出来，下意识回头一看，距离比赛结束居然还有二十多分钟。 其它工位上的选手，还都在埋头苦干，刺眼的蓝芒交相呼应。 “呵呵，原来三十多个人一起搞氩弧焊是这种场面，这算是给我这个先焊完的福利吗？不好意思了各位，我又是第一！” 周国强的自言自语，也只有他自己能听见。这些年他走南闯北，几十个焊工同时焊手工焊、二氧化碳焊的场面时常见，可几十个人焊氩弧焊的场面，那可就凤毛麟角了。 “老公这次怎么这么快？你不是说氩弧焊是你的最弱项目吗？你一路上嘀嘀咕咕什么呢？是不是出来的急，后悔了？” 周国强不晓得李静这个观战者是如何熬过那漫长的无聊，也许她出去偷偷喝杯咖啡再回来，也不会错过他第一个出场的瞬间。 “额……怎么可能，你老公我是因为又拿了个第一，哪怕是第一个出来这种无关紧要的头衔，忍不住自我夸赞，哈哈。” “走吧，咱们吃好吃的去，就等下午出结果了。” 此刻的周国强卸下了所有压力，心情大好，无论结局如何，他自认为已经拼尽全力，没有遗憾。 “老公，你有没有信心这局再次拔得头筹？有没有进进前六的把握呢？” 李静带着略显天真的眼神，一边帮周国强擦拭脸颊上的汗痕，一边问道。 “额……我信心十足，但却没有丝毫把握，毕竟咱第一场失的分有点多，第二场虽然追回来不少，可依旧有差距。” “我是焊出了我训练以来的最好效果，可别人焊成啥样，咱也不清楚，管他呢，快说吃什么，我今天很有食欲。” 之前几天，周国强一直没什么胃口，可今天不同，他彻底放松了下来，下午即将揭晓答案，是去是留都不在他的控制范围。 “嗯……那咱们就去吃一锅烩，提前预祝我老公把他们一锅端了，嘻嘻。” 周国强的开心与否，很大程度上影响着李静的情绪。 下午三点，是到了最终揭晓三轮积分赛总成绩的时刻，李静早早的等候在大屏幕前，就是希望能够第一时间，得到周国强的成绩消息。周国强被李静安排在休息区等候。 “老公！老公！成了，成了！我就说我老公能行，嘻嘻，嘻嘻！” 李静连蹦带跳，欢呼雀跃的报喜。 “嗯？我第几名？老婆，你可别逗我。” 周国强虽说内心里是有那么一丝丝期待，可毕竟他要想从十八名冲到前几名，还是有很大难度，更别说是他自认为的最弱项氩弧焊上。 “总成绩第六！第三场，氩弧焊成绩第三，老公你太牛了！要抱抱。” 李静的激动，远超过当事者周国强本人，她几乎无视自己高分贝撒娇杀，引起他人的侧目与羡慕。 “额……真的吗？居然又是个第一，哪怕是晋级垫底那种，嘿嘿！” 周国强抱着李静，原地转圈，共同庆祝得来不易的晋级名额。 “嗯……不行！我得看看我具体得了多少分，又在哪被扣了分，既然进军决赛，那咱也得认真起来，不能浪费了如此宝贵的机会！” 第二百八十一章 充满斗志挺进决赛 省级选拔赛，会在前六中进行最为正规的国际标准赛制，取前三参加次月的全国选拔赛。 只有在全国选拔中拔得头筹，才有资格参加世界技能大赛，对于周国强来说那还太过遥远，想成为那零突破的世界冠军，他还差九九八十一关。 只有拿下对半几率的省级名额，后面的全国选拔赛才有意义，他也将拥有继续磨练技艺，提升自我的机会。 也是在公布前六归属的当天，次日如何比赛的规则与要求也一并提前通知。 之所以说是正规，是其赛制过程与难度，都是按照之前几届世界技能大赛焊接比赛的要求来进行。 无论是焊接难度，还是时长与材质，都是倍数的提升。这也是之前需要采用淘汰赛制的关键与原因。 有关其它比赛项目的进度，周国强并不知晓，原因与它并不在一个场地内进行。 相对来说，他所参与的焊接项目还算紧凑，更没有总结经验强化再进步的时间，能否在明天的比赛中脱颖而出，主要还是看平日的积累是否扎实。 积分赛更像是标准国际赛的热身，让周国强这个零比赛经验的‘老人’，多了一丝磨练的机会。 短暂半天的休整，次日万里晴空，正是比赛的好时节，周国强撇了一眼身侧摩拳擦掌的前五名学员。 年岁都不大，脸上的那份稚嫩，对他来说是一种无法逃避的无奈。 周国强心中感慨万千，若他二十出头时，能有这样的机会该多好，可终究是逃不过岁月的洗礼，青葱岁月也在逐渐离他远去。 伴随着倒计时声响起，最后的战役在零星的观众注视下打响。 标准赛第一项，低合金钢组合件。需要焊接试件有五种。 其一，两个钢板对接焊缝试件，也算是最常见，应用最广的焊接模式。 其二，一个管对接焊缝试件，相对于板板焊缝，管管焊接同样属于基础传统大项，难度生级。 其三四，两个t型角焊缝试件，对焊角的两角高度要求最为严苛。 其五，管板焊接，也是之前积分淘汰赛比拼过的项目，周国强当时也是因为此项目排名倒数第一。 这五个焊件的焊接过程中，按照赛制要求，包含了焊条手工电弧焊、实芯焊丝二氧化碳气体保护焊、药芯焊丝二氧化碳气体保护焊，当然还有钨极氩弧焊四种焊接方法。 位置囊括了，平、立、横、仰以及斜45°较为全面，几乎是焊接中八成常见到的角度。 焊接时间，总时长4小时以内。相比较而言，给予选手操作的时间更短，当然板材厚度也很关键，若是过厚或者焊件过大过长，是无法在规定时间内完成作业的。 焊接完成后，需要进行外观评分，试件需经过外观检验，以及x射线探伤和断口检验。 主要难点在于，选手赛前并不知晓，哪种焊件采用哪种焊接方法，如何组和，都是在即将比赛前才告知选手。 就比如管板焊接，打底焊采用手工焊最为轻松，若采用二氧化碳焊则相对较难。若在二氧化碳焊打底后，再用氩弧焊概念，其难度将成倍提升。 也可以说，以哪种组和出现，都有可能存在，具有很高的不确定性，对于选手的临场应变能力要求极高。 除此之外，拿分点与扣分点的关键在于，对试平面件焊缝，内部质量要求，都必须达到射线探伤检测a级无缺陷。 对于，t型角焊缝，主要以融合度作为考量的关键。 四个小时，对于大多数电焊工来说，不过是家常便饭。可若是对于要求极高的比赛来说，就是一场很具备挑战性的任务。 那种件如何焊，周国强听的很仔细，身怕有所遗漏。 若是比赛中没有完全按照人家规定的焊法施焊，中途忘记，或是存在某种侥幸心理的话，十成十拿不到及格分。 “呼！” 周国强双目紧闭，一边深呼吸，一边反复记忆所有焊件对应工序，带他将呼吸调整到最佳时，缓缓睁眼。 平焊板板对接，氩弧焊打底，手工焊盖面，预估用时三十分钟。在比赛的紧张氛围下，手腕略紧，并不适合先上手需要稳定度极高的氩弧焊。 管管对接，手工焊打底，二氧化碳焊药芯盖面，预估用时四十分钟。管焊缝属于平、立、横、仰，全位置焊接，打底焊不易，二氧化碳盖面，难点在于仰焊部分，对电流电压平整度要求很高，应该留在中期。 两个t型角焊缝，一个采用二氧化碳药芯打底，手工焊盖面。另一个需要手工焊打底，二氧化碳实芯盖面。后者难度最小，适合先焊。 管板焊接，二氧化碳实芯打底，氩弧焊盖面。难度最大也最耗时，适合中后期上手。 周国强一番思索过后，决定先进行t型角焊缝的手工焊打底，而后节省时间，不换焊机焊把，管管焊缝打底。 待两个焊件打底完成后，二氧化碳焊实芯盖面t型角焊缝，一件成品出炉。 紧接着马不停蹄，依旧不浪费时间，且手腕也彻底活动开，在最佳状态下，二氧化碳焊实芯调节参数后，进行最难的管板焊接打底。 一番操作完成，周国强擦汗换焊丝时，撇了一眼倒计时，已经花费了一个半小时。 换好药芯焊丝后，进行第二块t型角焊缝的打底，而后进行之前晾了半天的管管手工焊打底进行盖面，第二件成品出炉。 此刻用时过半，周国强借助调节氩弧焊机参数的短暂时机，甩手活动，确保接下来的氩弧焊接时，不出现任何不必要的停顿或缺漏。 三分钟后，状态回归八成，上手板板氩弧焊打底焊，再次进行调整边清渣边回复气力，二十五分钟后紧接着进行最耗时的管板氩弧焊盖面。 周国强之所以选择这个时间段施焊，就是要在自己精神最佳，且氩弧焊参数最稳定状态下来攻克难关。 一个管板全位置氩弧焊盖面，足足耗费了周国强四十五分钟才拿下。要知道五个焊件，管板出成品才不过第三件。 若是他计划中出现任何纰漏，又或者氩弧焊盖面消耗的时间过长，很可能就无法在有限时间内完成所有试件。 这不仅仅是对一个焊接技师，技术、战术上，更是对心理压力上的双重考验。 第二百八十二章 国际标准铆工优势 好在周国强多年以来，早就习惯了抗压作战，欠缺的无非是比赛经验。 之前第一场积分赛，周国强吃一堑长一智，在技术层面相差不大的前提下，对时间的掌控，就是决定完成度的关键。 周国强再次查看倒计时，只有最后的二十分钟。 “呼！” “看来还在可控范围内。” 周国强预计，最差情况下，能留给他余下的两个盖面时间极限是十五分钟。 在这种争分夺秒的时刻，四五分钟的余量，足以让他正常发挥，不至于采用冒险的大电流抢时间。 最后的两道，手工焊盖面可谓是一气呵成，也是在这段时间里，不断有提示音响起。 “距离比赛完结还有三分钟。” “三号选手已完成比赛，请离开比赛场地。” “五号选手已完成比赛……” “呲呲，嗤嗤……” 周国强屏蔽一切音源，沉浸在那根焊条最后的绽放中。 停弧、清渣、收线、关机，倒数十秒周国强完成全部操作，不急不缓的迈出工位。 “老公，看你一脸轻松，这一局是不是稳了？” 李静太了解周国强，他脸上身上乃至是一个动作的变化，都逃不过她的眼眸。 “额……尽人事，听天命。感觉良好，嘿嘿！” 周国强从比赛开始到结束，一直都很从容，虽说也盯着压力，但却没有丝毫心理波动。 “老公，一连四个小时，累坏了吧？一会儿回去，我帮你按摩回复气力，好迎接下一场比赛。” “额……时间不允许啊，还是赶紧吃饭吧，下午两点半就要进行下一场呢。” 从八点到十二点结束，到下一场比赛间隔只有两个半小时，赛制安排上根本不会给予选手，太多的休整时间。 当然所有选手都一样，并不存在特殊待遇。若是按照国际标准赛制，四项会分为四天进行。 可这省级选拔赛则采用了缩短时长的方式，两天半全部比完，预留半天测评统计，第四天就可公布成绩。 虽不够人性化，但却能提升比赛效率，节省时间。 国际标准赛的总时间为18小时，满分100分，其中，第一项满分42.2分，第二项满分37.8分，第三项以及第四项的满分都是10分。 由于第二项用时较长，因此会在第二天进行，下午先进行第三项的比拼。 第三项目为，铝合金结构件。采用乌极氩弧焊方法，由铝合金板、管组装焊接成的部分密封结构件。 焊接时间为三个小时，管材与板材厚度为1.5到3毫米，尺寸为200毫米x200毫米x250毫米。 焊后主要进行外观检验，说的通俗点，那就是看焊后成型，角度、纹路、宽度都有特定需求。 其实这一项与之前周国强积分赛时的项目基本相同，难点依旧是薄板容易产生焊接变形。 中午周国强没敢吃太多，也就七分饱，防止太撑打嗝、反胃之类的会影响比赛。 之前有过差不多的经验，再次上手氩弧焊铝焊，周国强可谓是游刃有余，哪怕只有短短两个来小时的休整时间，也足够他回归正常状态。 也不知是周国强年长几岁，够老练还是耐力足，不过两个半小时，就第一个结束战斗。 由于赛制安排不同，需要外观、射线、探伤、承压等多种检测，花费时间较长，不会提前公布成绩。 总成绩会在第四天才公布，选手们也不用提前承担积分赛那种压力。 对于周国强来说，重头戏在明天，也就是第二项的考核，第二项考核给予的时长为8小时，就足以证明其难度。 第二项，压力容器。看似与之前积分赛相同，但内容上却复杂很多。 由低合金钢的板、管组件组装焊接成的全封闭压力容器。单单组装就要花费不短的时间，不可能瞅一眼图纸就能成功铆焊成型。 周国强其实更乐意比这种复杂件焊接，原因无二，他的老本行就是铆工，要比纯电焊工组装的快且标准。 为了体现其难度，更是在一套焊件上硬性规定四种焊接方法。 焊条手工电弧焊、乌极氩弧焊、实芯焊丝二氧化碳气体保护焊，以及药芯焊丝二氧化碳焊。 且涉猎所有焊缝形式、接头类型和焊接位置。 要在八个小时内完成试件尺寸为350毫米x350毫米x400毫米，三种不同厚度，6、8、10毫米的钢板，以及壁厚为3～10毫米的钢管焊接。 技术性性要求是水压实验为6.9mpa，若是对于那些没焊过高压容器设备的人来说，会感觉有点心虚。 可对于周国强这种从锅炉厂专干锅胆车间出来的，根本算不上事，他也是曾经直接上手过压力容器焊接，虽说他前期属于违规无证操作，后来才通过车间主任那争取到了压力容器焊接证。 其实这样的焊件考核的依旧是那老三样，综合实力，稳定度以及耐力，唯一区别就是承压确保不泄露。 比赛中不泄漏不过是一个评分标准，可在实际施工中，这三个字的价值太大，直接关系到人生财产安全。 无论是天然气管道，还是煤气锅炉，乃至是化学军工试剂，一旦出现焊接缺陷，承压不足，其带来的后果不堪设想。 第二项分值为37.8，没有第一项多，但却比第一项累的多，时长说明一切。 周国强估计，人家为何给予如此充沛的时长，八成原因是焊工组装较慢的人性化设计。 若第一项赛的时间，那第二项赛的就是耐心。当时间足够充沛时，才能花更多时间用在焊接上。 正所谓慢工出细活，不是没道理的。有些得了冠军的作品，还不如平日的正常发挥，当然那是在所有人都发挥不正常的前提下。 不知不觉，次日的第二项比赛开始了，周国强一边查看图纸，一边拿着盒尺石笔勾勾画画。 这种对于电焊工来说略显复杂的焊件，对于周国强来说毫无难度可言，待他电焊出焊件雏形时，其余几名参赛者才进行了一半乃至更少。 铆工活很讲究先后顺序，图纸能看的懂，能否展现在实物上，关键一点就是找基准，分清上、下、左、右、前、后，六个面，基本上就能确保大方向不错。 其余的部分那就是细读技术要求，图纸所示的拼装尺寸，以及各种焊道焊角的要求尺寸。 第二百八十三章 有黑幕 铆工组工件时，最致命的错误只有一个，那就是成型后电焊工是否可以全部施焊。 简单的说，有些复杂工件，若是在不考虑焊的前提下，全部点焊组好，下一道工资时，有些位置电焊工够不到，就只能返工拆卸。 最简单的例子，原本由六节，十米长的锅筒，全部接起来后，自动焊机械臂只有四米时，将无法施焊。 在这种现看图纸的比赛中，选手们最怕的就是这种情况出现，由于铆工活经验不足，必然会极其小心的进行组装。 没有这一烦恼的周国强，就仿佛开了挂，一半成型后，直接开火。 “呲呲，嗤嗤……” 在确保最终成型后，所有位置都可以施焊时，周国强特意查看时间，还不到两个小时。 也就是说，留给他焊接的时间还有整整六个小时，可眼前的试件余下的所有焊道所有焊法，全算下来顶多也就四个小时的活。 有点不太确信的他，还特意又与图纸比对验证，再次确认无误，不再犹豫拉开了架势开焊。 大多数人对于焊接的认识是一门手艺，但对于那些真正对它有感情的技工来说那是一种艺术。 焊接作为工业“裁缝”，拥有着无法取代的作用，对于大多数外行乃至是许多电焊工来说，一个电焊比赛有何价值？ 毕竟只有第一名才会得到认可，才能得到实质的经钱奖励，其余都不过是陪跑罢了。 虽没达到一将功成万骨枯那么夸张，可也是得踩着所有参赛者的肩膀，才能到达顶峰。 与其费时、费力、费钱的参与，还不如踏踏实实上班赚钱过日子。 当然这都是大多数普通工人的想法，周国强虽有意向，但当时的确是有心无力。 一连五个多小时，周国强全身都被汗水浸透，可他依旧乐此不疲，那是对电焊的热爱，而非糊口工具。 直到他全部焊完后，直勾勾的盯着自己的作品愣神，曾经的片段不停闪现。 技校时第一次进厂实习，第一次摸焊把，排队领取一人六根的焊条，第一次打眼，第一次烤脸蜕皮…… 从皱眉的排斥，到不知何时与它产生依赖与兴趣，也许他命中注定与它结缘，且会一辈子相伴。 已经二十五周岁的他，这是最后的机会，最后为自己的技术证名的机会，或者说他不自量力，想通过层层选拔，能代表国家，在全世界面前为国家取得荣誉的机会…… 世界冠军，是他儿时的梦，这一次是他距离梦最近的地方。 不知不觉走向场外，周国强紧紧的将李静拥入怀中，他已经很多年，没有过如此强烈的想成为冠军的冲动。 哪怕那只是一个瞬间，哪怕这辈子也许都无法实现，可他没有勇气面对的事，李静却给了他一次尝试的机会。 梦想可以遥不可及，万一实现了呢？ 周国强不到七个小时就完成比赛，并不是他自大，也不是他不够用心。而是他自己做到了他平日能够做到的最佳。 毕竟焊接就是一次成型，尤其是最后的盖面，不会给你重来一次的机会，更不会像笔试那样，可以重复审题涂改。 试想那释放璀璨花火的焊条，能有再次成为焊条的可能吗？它会不会希望自己的绽放具备足够的价值呢？ 人生如剧，无论成败，一条过。 拿下了第二项，基本上也就完成了比赛的大半，次日最后一项不锈钢件的焊接，采用乌极氩弧焊，可以说是与之前积分赛如出一辙。 已经找回巅峰状态的周国强，依旧稳定输出，轻松完成比赛。 就此，周国强也算是正式体验了一把，国际标准的焊接比赛全过程，无论结果如何，对他来说这一次都没白来。 从技术层面来说，他得到了提升与历练。从心态层面来说，他想通了许多，也更加成熟。 一整个下午，李静带着周国强满城闲逛，一同体会省会的繁华与变迁。 对于其它几位参赛选手来说，也许这半天的等待略显难熬，但对于周国强来说，并不存在丝毫焦虑。 他若是成绩最差，也能落个全省第六，若是运气够好进了前三，还有机会在全国选拔赛上继续拼一把。 在不同心态下，时光忽快忽慢，准时准点进行到第四天的揭晓时刻。 “感谢各市区参赛者们的积极参与，感谢省领导的大力支持，咱们焊接项目经过严格选拔，终于赛出了结果……” 开赛时感觉没几个人看，也没多么正式，周国强没想到，结尾居然还有领导发言。 “诸位，是到揭晓成绩的时刻了！请看大屏幕！” 在场观看的除了比赛选手之外，余下的就只有零散的工作人员，当然大部分淘汰者，早已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了。 “快看！老公你排名第一！哦耶，哦耶！” 李静在大屏幕出分的第一刻，放肆的欢呼尖叫。 周国强抬眼一瞥，88分的成绩排在第一位，这个结果在他看来并不算太吃惊，因为第二名的成绩也不过差了两分办而已。 “周哥，恭喜，恭喜！” “厉害了！没想到你能拔得头筹，看来积分赛那会儿是在扮猪吃老虎啊！” 来自其它选手的祝贺，不论真心还是表面，周国强很享受被所有人羡慕的眼神，那一刻他是绝对的主角。 分数一出有人欢喜有人忧，前三不用说顺利拿到省级名额，后三名尤其是第四名心里的苦，又能向谁诉说。 可就在众人相互庆贺之时，大屏幕“刷”的一下切换，显示器上显示出新的信息时，周国强与李静同时愕然傻眼。 “37号，周国强，88分，第一名成绩，违规无效。” 之前第二，第三，没变化，第四名从灰色变成了彩色，而周国强的那条则跌落最下层，显示惹眼的灰色。 “什么情况？老公？你违规了？违啥规了？还是系统出问题了？” “额……果然帅不过三秒……谁知道呢。” 李静下意识的疑问，周国强无解的回答。 “哈哈，哈哈，这……这么说，我成前三了？老天有眼啊！” 之前的第四名，也是在同伴提醒下才反应过来，之前围着周国强的一众人，瞬间涌向之前的第二名…… “额……都这么直接吗？我凉的也忒快了点……” “老公，是不是有黑幕？难不成当第一还得塞钱送礼？还有王法吗？还有法律吗？” 第二百八十四章 卫冕之乌龙事件 李静越想越气，边嚷嚷边拉着周国强去讨说法。 “嗯？小姑娘可不能糊口乱说呦，怎么就黑幕了？我咋没收到选手塞的钱呀？难不成是你们吃回扣了？” “哈哈……” “呵呵……”: 不知何时，周国强与李静身后多出一众组委会领导，为首之人是一略显油腻的中年人，笑眯眯的跟身边人打趣道。 “哼！若不是黑幕，为什么我老公分数最高，却被取消了名次？他在比赛中有犯规吗？” 李静才不管对方什么级别，又是什么人物，她要替周国强讨说法。 此刻的周国强，面无表情，正所谓事出必有因，可他仔细回忆了整个比赛过程，并不觉得自己哪出了问题，因为略有疑惑。 “他是没有在比赛中犯规，但他在没比赛前就作了弊，当然，这也有我们组委会监察失误的地方。” 油腻中年人，不急不缓的说道。 “比赛前？那怎么可能作弊？完全说不通啊？” 李静越听越糊涂，诧异的望向周国强，周国强摊开双手，一副我还纳闷的表情。 “因为他超年龄了，怎么可以已25周岁的年纪参加？世界技能大赛电焊项目的最大年龄是22周岁……” “唉！也怪我们，当时没仔细查看你的个人资料，直到你总分第一脱颖而出时，我们查对校验时，才发现问题。” 当他说出那句最大年龄为22周岁时，周国强释然了，可李静却急眼了。 “怎么可能？我明明看到世界技能大赛25岁也可以参加才报名的，更何况若是我们超年龄了，为啥市区那边会通过？” 毕竟这次比赛的机会是李静争取来的，她一时间无法接受这样的现实。 “小姑娘你别急，估计当时你没仔细看，是有25周岁的选手，但不是焊接项目明白了吗？” “至于市区那边，我们也问过了，主要也是工作人员的疏忽大意，再加上你们恒市本身报名的人就少，所以没怎么看就直接给过了。” “弄出这么大个乌龙来，我们也很无奈。这不，我们组委会全员前来道歉，希望周国强选手能够理解，能够接受这一结果。” “当然，您的焊接水平，我们全部认可，那最高分无可厚非。只不过是没办法代表咱们省里参与全国的选拔赛了。” 周国强将无言以对的李静拉到身后，嘴角微微上扬，淡淡道。 “额……这事怪我们没有仔细看清选拔规则，以大欺小这本就不是啥太光彩的事，麻烦诸位领导亲自来解释，我们很理解，就这样吧。” 几分钟前，第一属于他，几分钟后他连最差的垫底第六的名次都得不到，结局远比他想象的更差劲。 既然这比赛已经与他无关，他也只能祝愿那些年轻一代，能够带着他的不甘与希望，赛出风格赛出水平，为国争光！ “周国强选手请稍等，鉴于你的焊接水平，我们组委会一致通过，邀请你加入省级焊接协会，一起为家乡的建设添砖加瓦，不晓得你愿不愿意？” 油腻中年人此话一出，周国强明显一震。省级焊接协会可不是那么容易进的。 他之前听说出一些传闻，整个恒市成为省级焊接协会会员的也不过两三个。具体需要什么能力与标准，他并不清楚。 可他明白，想成为省级焊接协会会员的电焊工大有人在，那可不仅仅是个称谓，是代表着行业的认可，代表着一份殊荣。 “我？可以吗？我当然愿意！” 周国强的心情仿佛在坐过山车，就在那短短几分钟的功夫儿。 “当然。一会儿，给他们颁奖完毕后，你带着上身份证，来我们组委会填一张表格申请就行。” 周国强喜出望外，他不晓得其它几名参赛者，能不能得到同样的邀请，但此时此刻，他依旧是最耀眼的焦点。 就如同那句老话，虽败犹荣！ 告别喧嚣的颁奖仪式，周国强拉着李静的手漫步林间。 “老公，都怪我当时没仔细看规则，害的你白忙活一场，这一个月，你消瘦了好多……” 李静埋头自责。 “额……这样不是挺好吗？虽然没机会参加全国选拔赛，可咱们也不是白来一趟呀！” “更何况，这次我收获良多，拼尽全力也没啥可遗憾了。我还要谢谢我家老婆大人，给我一次参与大赛的机会呢？这样的减肥方式，蛮成功哈。” 周国强握着李静的手更紧了。 “对了，老公那个什么协会会员有啥用吗？感觉挺高大上的。” 李静感受到周国强的热烈，缓缓抬头。 “额……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等正式加入后，就知道了。” 风风火火的来，轻轻松松的走，虽说依旧带着些许与不甘，但却没有遗憾。 尤其是周国强后来得知，前几届世界技能大赛焊接项目的冠军得分，少有超过90分，他也曾设想，自己夺冠的可能性有多大。 就在周国强回归单位的第三天，任美带着一位故人来访。 就在见到来人那一瞬间，那人笑了，周国强却愣了。 “那个？怎么是您？” “怎么就不能是我？是不是已经想不起我的名字了？再次自我介绍一下，本人姓刘名乾，周小友别来无恙啊。” 周国强面前微笑之人，先一步打开周国强叫不出名的尴尬局面。 这人与周国强相识可谓是绝对的机缘巧合，在他的印象中，刘乾是一个口才绝佳、八面玲珑的技术总监，来自于葫市海弯一重船舶有限公司。 “刘哥，好多年没见了，您怎么找到我这来了？有什么事吗？” 周国强不晓得对方来意，主要是他们之间唯一一次交际，还是多年前他第一次北上见网络女友孟馨，船厂帮孟馨弟弟。 “怎么？没事还不能来老弟你这做客了？” 刘乾并不拘束，自己落座沙发。 “额……您这是哪的话，当然欢迎，弟弟我不过是有点意外。” 周国强想破脑袋，也想不通他的来意。 “其实你问得也没错，正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我这次来，是想找老弟你借个人。” 刘乾一直保持着真诚的笑容，眼神从未离开过周国强的双眸。 第二百八十五章 他居然要挖我 “额……借人？小杰吗？他不属于我们公司呀。” 周国强唯一能想到与他有交际的人，只有曾经在对方船厂实习过的孟馨弟弟小杰，小杰今年依旧在他的厂子里干监理。 “嗯，不是。不过我能来你这里，有一部分原因就来自于他。当初还是小看了你小子，这才几年功夫儿，就已经坐到这个位置，年轻有为啊。” 刘乾感慨道。 “额……我就是带着一帮兄弟小打小闹，谈不上啥成绩。您到底想借什么人？能帮的兄弟我尽量帮。” 周国强不想再继续跟对方打哑迷。 “你小子谦虚了，年产值过亿也算是小打小闹？我这次想借的人就是你，说白了，我想挖你这个大厂长。” 刘乾语不惊人死不休，他得有多好的工作机会，才敢挖周国强如今的档次？ “什么？挖我？刘哥你不是开玩笑吧？挖我去哪？船厂？” 周国强知道刘乾所在的船厂，在国内规模上都是排在第一梯队，可宁当鸡头不做凤尾的道理，对方不可能不懂。 刘乾如此精明之人，不可能无故放矢，这也是周国强想不通的原因。 “我三年前，就已经离开海湾一重了，不！准确的说是挂职跳槽。” “这三年来，我一直都在一特殊组织内工作，其名称为国家焊接技能大师工作室，我的任务就是到处挖人，替他们组建团队。” “那里汇聚各地顶尖焊接高手，相互交流，并且还有国家级焊接大师，亲自传授技艺呦！” “那里的工作方向是，以团队模式研发各类专利，技术创新，攻克难关，这么跟你说吧，除了军工项目外，其它项目我们都能接。” 刘乾一边滔滔不绝的介绍他新的身份，一边给周国强上烟。 “刘哥，我戒了。” “居然还有这样的组织？我还真是第一次听说，貌似都是那种高精尖的项目吧？您挖我的意义是？” 周国强自从结婚以后，就再没吸过烟，戒烟综合征一直困扰着他，直到这个月的比赛，才让他走出精神阴霾。 “借了？能戒烟者，乃大毅力之人。难怪你年纪轻轻就如此成功。” “其实我们做的工作，也没你想象中那么高不可攀，无论是大师级别还是其它职称，也都是从默默无名的小工人干起来的。” “至于项目吗，也是包罗万象，比如前几年的助力中国梦，高铁提速三级跳，就是咱们的手笔。” “但凡与焊接相关，小到一个零部件，大到直通国外的天然气管道，遇到难点硬骨头时，就是我们出手之时。” “说白了就是革命一块砖，那里需要往哪搬，至于这砖厚不厚、硬不硬、行不行，我们都是经过仔细甄别筛查。” “不仅需要过硬的技术、相匹配的知识储备，以及灵活的头脑与创新思维，最重要的是，还需要有一颗，愿意为国家发展奉献自我的赤诚之心……” 周国强听着刘乾滔滔不绝的讲述，给他的感觉只有两个字，洗脑。 “额……刘哥，我就是个普通人，也达不到什么为了国家奉献自我的高度。虽说我对那里很向往，可手底下还有一帮兄弟跟着我吃饭。” 爱国、奉献、大局，这些词对于周国强来说太大了。 如何才算是爱国？周国强没有一个准确的概念，勤勤恳恳的上一辈子班，在自己的岗位上，对接出一套套风力发电的塔筒算吗？ 作为如今的华夏新能源技术有限公司掌舵者，给予下岗职工工作的机会算吗？培养一批又一批新时代技术人才算吗？ 假设周国强可以参加全国选拔赛，并且最后在世界技能大赛夺得冠军，肯定算爱国吧？可那些参与者，没有机会代表国家比拼，他们算爱国吗？ 这样的疑问，很真实也很现实，对于一个小人物来说，上班干活绝不是为了一句爱国的口号，他们只是在养家糊口，只是生活所需罢了。 根本谈不到爱国这一精神层面，也许有，至少周国强还没达到那种觉悟。 “周老弟，说实话当年你就让我印象很深。可多年不联系，也就渐渐淡忘了。” “多亏了过年时遇到小杰，他提起与你的巧遇，我一下又想到了你。说来也巧，但凡省级以上新进焊接协会会员这种事，都会在内部进行通报，刚好我再次看到你的名字。” “说实话，我们那正在上手一个难搞的项目，需要组建新团队，你不仅焊接技术过关样样精通，重点还是铆工出身。” “成功深造到本科学历，毕业发表的论文我也看了，关于焊接创新改革自动智能方面的探讨，再加上你小子当年的抢眼表现，此刻的惊艳成绩，我无法说服自己不跑这一趟。” “七八年前我没有好位置挖你，今天此时此刻，我不想再错失你这样的人才。” 刘乾的口才周国强很是佩服，他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不紧不慢的沏了一杯绿茶，递给对方歇歇嘴。 “刘哥，喝杯茶润润嗓子。” “呵，谢谢，老哥我还真是有点口渴。” 刘乾一看周国强故意借茶水打断他的话，干笑着接过茶杯，品茶之时眼珠子左右晃动，话风一转，再次开口道。 “周老弟呀，说实话，老哥这次可谓是明知山有虎凶多吉少，还是厚着脸皮来了。当然，我也带着满满的诚意……” 刘乾特意顿了顿，本以为周国强会接茬，可周国强故作不知，洋装喝茶。 “我知道周老弟你们这边干的是风电塔筒项目，同时还在不断培养技术人才。不得不说老弟你眼光独到，并且先人一步。尤其是你当年改进组队工艺的事，更是叫人叹为观止。” “老弟，这么跟你说吧，只要你愿意加入我们的团队，我就可以帮忙拉线，让你接触到更多风电企业，三级二级承包公司，对于你刘哥我都不是事。” “你有没有想过，你这样搞下去，一旦有一天突然接不到活，培养好几批的人员如何安置？厂里能养活多少？又能扛多久？若是没有一个专业详细的发展计划，老弟我建议你还是早做打算。” 刘乾这番话虽不好听，但却直击周国强软肋，人家既然敢来挖人，那定是做好了充分的功课。 第二百八十六章 心动的卖身契 “额……刘哥，您还真说到点子上了，说实话，我的能力有限，看眼前是不愁没项目上手，可谁也不晓得过几年什么情况，心里真没底。” 周国强也深知打天下容易守江山难，论专业技术他自认数一数二，可论长期经营，持续发展，他力不从心。 “呵呵，怎么说呢，你们现在这行，还是很有前景的，国家也一直都很扶持。” “可老话说的好，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多个心眼，有备无患。这么说吧，只要你愿意加入我们团队，老哥我就能帮你申请两个搞经营的能人前来出谋划策，确保你这领队不在，厂子还能更上一层楼。” “你们这前年不是成为冬奥会申办城市之一了吗？京市到这边的高铁项目也已经开始启动。我也是想起你就在恒市，所以先上你就更是缘分加缘分。” “上面有指示，这趟线必须要在20年之前通车，但凡遇到什么难以攻克的难关，我们团队就责无旁态。当然，这都是后话。” “重点是，这项目当中包含许多子项目，就拿桥梁来说，难度不算大，谁接不是接，主要还是看老弟你啥想法了。” 周国强很清楚刘乾的能力与本事，对方能拿到啥大项目，他都不觉得奇怪。话外音也分外清晰，要想人家出力，前提是他得拿出诚意，说白了就是卖身。 “刘哥，就为了挖我，值得花这么大心思？小子惶恐啊！” 周国强最不理解的还是对方挖他的价值在哪，他不认为自己有多大能力，更何况是大师级别的国家级团队。 “你呀，只要不把我当骗子大忽悠就行。说实话，要是以我自己的能力，也不可能帮到你多少，可近几年国家对于小中企业的扶持，可从未间断。” “说白了，我们就好比工业技术上的特种部队，国家组织我们这个团队的意义就是攻克技术壁垒。不计成本，不计代价，吸收顶尖技术人才。” “你不用觉得自己够不够格，你只要记住你对我们来说很有用，无论是现在的项目，还是不久后的京恒高铁项目，都应该有你参与其中。” “老弟，你告诉我你参加世界技能大赛的目的是啥？只是为了得第一吗？还是想证明什么？你不断深造自己，还都是主修与焊接相关的专业又是为了什么？” 周国强有理由相信，若是让刘乾去当辩论手，没几个人能说的过他。 “额……以前深造纯粹是为了学历，之后都是因为对焊接有兴趣，其实都都不晓得学这些，能在我的行业起到啥实质作用，参加比赛纯粹是想证明自我。” “那不就得了，说白了，还是你对这行有感情，也愿意花心思在这上面，我这就不就是为你量身定做的接入口吗？来吧，我们需要你，国家需要你！” 周国强越来越佩服刘乾，不仅脑瓜子好使，对人心的把握也是相当到位。他的那点小心思，在人家眼里根本算不上什么秘密。 “额……刘哥，你说的都好，我也很动心，要不容兄弟我消化消化再做决定？快中午了，走！兄弟请客，请你吃我们当地最正宗的羊蝎子。” 若是放在五年前，这一通晓之以理大之以情，足以将他拿下，可今时不同往日，他需要冷静与思考，利与弊的价值，更何况他有一帮兄弟，有爱人。不再是一身吃饱全家不饿的便利条件。 “你小子越发圆滑了，老哥我这可是诚心诚意，时间紧任务重。要不咱们这样，你跟下面交待一下，吃完饭咱们直接北上。” “我知道你是顾虑太多，见不着兔子不撒鹰。等见到现货，我想你会改变想法的。” 该说的都说了，刘乾也明白，如今的周国强论身价不比他差，他之所以费尽心机大老远跑这一趟，还是惜才爱才，当然也不排除为下一个项目铺路的前瞻性。 “既然刘哥你这么执着，弟弟我若是不答应到显得不上道了。跑一趟又何妨，呵呵。” “老弟，爽快！” 周国强自从结婚那天到现在，几乎总有超出他掌控的意外出现。从婚后戒烟的不适，没有方向的抑郁，再到李静帮他报名的比赛，再到突如其来的刘乾…… 冥冥中周国强感觉到了什么，但他还抓不住，这一趟是一次重归旧土的旅行？还是一次人生路口的新起点？ 周国强愿意走这一趟，就证明他内心里是愿意的，只不过外在上无法完全说服自己。 也许大多数人会觉得，已经奋斗到他如今的程度，有车有房有老婆，经济独立有事业，轻轻松松就可以躺赢了。 有必要再跑这一趟？有必要继续卖身给人家打工？ 都说一个人一个想法，一个人一个活法。尤其是所站角度不同，看待问题的方式、立场、心态、考量也会千差万别。 若他周国强还是当初那个，默默无闻每日奋斗在一线的小工人来说，别说一千万，只要一百万他就可以满足，老婆孩子热炕头就是理想。 可如今当他拥有当初不敢想的一切，他还能过回普通平淡的生活吗？就算他想，现实也不会允许。 他赚够了拍拍屁股走人，去享受人生，他的一帮兄弟怎么办？重点是之前两个多月的家宅，已经很能说明问题。 他注定不是富人命，太闲了活着没劲，或许原因在于他还如此年轻，成功来的太早。 其实周国强愿意去，还有两个理由。 其一，为了公司的未来，他不是不能自己请人才来规划布局公司，但从能力专业与匹配度来说，这样的高人不是想找就找的到。 刘乾则不同，人家的层次与能力，绝不会随便找个二把刀来糊弄事，更别说周国强若是应了，他们以后就是同事，打交道不是一锤子买卖。 论资源、项目、关系，无论那一方面，都要比周国强他们这种只靠自己闯要强的多，正所谓背靠大树好乘凉。 眼前他们是有活有钱赚，可没有根基的小船，经不起大风浪。 其二，对于无法继续参加世界技能大赛的遗憾，恰好可以在这里实现。得第一不是为了证明他有多厉害，只不过是想证明自我的价值。 而刘乾的邀请，就是实现他自我价值的最佳去处，更别说是国家级！ 第二百八十七章 国家技能大师工作室 北方之北曾有佳人，青春之青岁月匆。 虽说这一次所要去的地方与当年北上，并不在一座城市，却也是相邻附属的关系，依旧是同样的路线，但如今的一切都已发生改变。 他曾经暗暗许下誓言，若不成功一辈子都不会再踏上这片让他心寒的热土。 曾经他理想中的成功是如何，现在早已不重要，他想要证明的她，也不在是他心中的结。 思绪渐归，老哥刘乾依旧在滔滔不绝的讲述着国家技能大师工作室的来由。 要说国家级技能大师工作室，还得从国家级焊接协会来说，就好比他周国强刚刚成为级焊接协会会员，成为其中一分枝中的一份子。 国家级焊接协会成立的目的，以国家经济发展为目标，将路线、方针、政策 进行有限系统的执行，将单位会员进行高效的组织。 充分调动利用一切积极因素，满足行业、企业、产业的发展创新需求，来加速焊接行业的技术进步。 让焊接生产更加专业化、高效化，其最大价值在于在企业和政府之间发挥桥梁和纽带作用，近一步提升生产力，解决生产过程中的技术壁垒，加速迈进新征程。 从其实质任务来探讨，它的存在就相当于整个国家焊接产业的大脑。 大到全行业基础资料与有关市场需求的调查、收集、整理，从而进行直观有效的分析，新改革方向策略与计划的建议。 从大数据来说，给予全国焊接行业提供全面的技术经济情报和市场信息，让各企业用工单位的生产与规划，更加明确与清晰。 从专项技能人才培养来说，借助比赛等活动形式，为企业培训生产所需的专业技能人员，让员工的焊接技能从普低化到精专化，助力推动底端制造大国，向高精尖制造的转变。 从创新方向来说，给予新技术、新工艺、新设备、新材料的研发与应用创造平台与扶持，总结推广先进科技成果与经营管理经验的分享。 从焊接相关产业来说，各类焊接设备、仪器、材料的统筹标准制定以及供应。 从对外重大技术引进、技术改造项目的建议，以及加速学习研磨创新为己用。 从产品端来说，通过其影响力与资源，进行组织展览、展销、展示等多种形式活动，让产销渠道更加通达，促进国内外的交流，带动企业商贸量化。 这样的部门看似无形，但体量相当庞大，若说国家级焊接协会属于大脑的话，技能大师工作室，就好比特种输出的手臂，相互关联密不可分。 类似这样的手臂屈指可数，它们分布在国家的不同区域，通俗的说就是划分大区域，东、西、南、北，各司其职。 周国强如今前往的正是北方技能大师工作室，总部设立在幽市，旗下收纳焊接技师无数，高级焊接技师十多位，以及带队的焊接大师。 当然人家这都是需要通过考核，国家承认拥有相应待遇，周国强满打满算也就是个高级焊工，那还是在技校时考的本，早已经不知过期多久。 焊工共5个级别。初级焊工、中级焊工、高级焊工、技师焊工、工程师焊工。焊接大师算是同行公认的尊称，定是拿下过难啃的大项目，有过杰出贡献。 伴随着刘乾的深入介绍，周国强心中止不住的惊叹。虽说之前他成为省级焊接协会会员，已经对焊接协会这一组织有了初步了解。 但刘乾的讲述，更加详细且全面。他不禁对这北方技能大师工作室，更有了几分期待。 “老弟，这就是咱们焊接协会的总部，场地虽有限，但五脏俱全。来，咱们走这边。” 北方技能大师工作室的招牌并不算太起眼，距离市区也有不短的路程。 占地面积约莫七八百平方，从外面看没啥特别之处。若不是有刘乾带路，让他周国强自己开车来寻，也是比较困难的事。 “哝，这边是外围区域，主要进行新设备的调试。这边是产品研发区，还有这边则是国内顶尖焊接设备的开发区……” 伴随着脚步不断深入，有些设备是他熟悉的，也有一部分是他头一次上眼，最让他激动的当属焊接机器人，从视频里看到与现实看到实物的差别很强烈。 不同区域的工位上，都有穿着不同颜色工作服的技师在忙碌着，并没有谁因为他俩的到来感到稀奇。 “宋工，吴大师呢？” 刘乾带着周国强步入一侧十分简洁的办公室，办公室内各种文件摆放的整整齐齐，一面是诺大的投屏显示器，另一面则是一块如同教室的大黑板。 办公室里只有一个人在黑板旁，聚精会神的描绘着一大型装备图。 “吴大师应该在实操训练场，已经连续三天了。” “好！知道了。” 刘乾也不废话，直接又拉着周国强转到工作室的另一侧。 “呲呲……哗哗……” 电光火石，七八个台位，都在进行各种焊接实操。 “刘哥，你要找的吴大师，就是那位助力中国梦，实现高铁提速三级跳的大师吗？” 按照周国强的想象，那种级别的大师，应该端着茶水坐着太师椅，谁有问题，就向他请教那种。 这种级别还亲自上阵的，有点超出他的预料。 “没错，吴大师可不仅仅主导过高铁提速项目，他之前还参加过京市奥运游泳馆工程、天眼项目、首钢集团建设工程，以及多处北方大都市地标性建筑等等…… 吴大师凭借着多年的技术经验，外加创新的工艺，代领团队，解决众多疑难杂症。” 刘乾对那位传说中的吴大师相当钦佩，周国强从对方的态度与表情就可以肯定这一点。 “从这边数，第三个工位，那是吴大师的专属工作间。” 周国强顺着刘乾所指方向望去，也刚好是那个台位停下焊接的时候。刘乾三步并两步，匆匆上前。 “吴大师您怎么亲自上手了？他们几个都不行吗？” “小刘你可算是回来了，他们几个都不够理想，我也只能试试，唉……这种天赋可不是短时间内能拿下的，那边催的太紧，留给咱们的时间不多了。” 一头汗水的吴大师，怎么看都与大师这两个字不挂钩，约莫五十七八的年岁，眼袋略重，平易近人的相貌，个头不高的他，随手抹去额头上的汗滴。 “不辱使命，咱们的救星到了！” 第二百八十八章 临危受命的抉择 刘乾拍了拍周国强的肩膀，笑着道。 “嗯？他就是你极力向我推荐的新秀？年轻人你是叫周国强吧？” 吴大师上下打量，正处于一脸懵状态的周国强。 “额……吴大师您好，初次见面请多指教。” 周国强懵的是，不晓得二人具体说的是什么，他更不理解自己怎么就成了救星。 “好！好！好！这小伙子不错，我也听小刘介绍过你的辉煌战绩，其它事都先放一边，赶紧去换工作服，先试试手。” 吴大师到是没把周国强当外人，见面还不到两分钟，就让他换工作服试手？试什么手？周国强持续懵逼中。 “啊！额……刘哥？这什么情况？我怎么有点糊涂了呢？” “嘿嘿！别怪老哥我先斩后奏，说实话拉你前来，可不止是参观这么简单。我们这次遇到了棘手的项目，厉害关系太大，你瞧瞧吴大师都急的亲自上手了。” “这事，除了老弟你，我还真短时间找不到第二个。只要你这个忙能帮上，之前老哥我许诺过的事，就全部可以兑现。” 刘乾一路上滔滔不绝说了那么多，可却未提及眼下的棘手问题。 “额……刘哥，我们怎么突然有种被卖了的错觉呢？到底咋回事？这里的焊接高手如云，更别说吴大师搞不定的事，我行？” 周国强一边换工作服，一边疑惑不解的问道。 “老弟呀，哥哥我也不是故意隐瞒，之所以没有提前告诉你，就是怕你想太多，会退缩。 就在前不久，本市最大的合资钢厂前来求助，他们刚刚投产的2680立方米，高炉循环水系统出现一棘手问题。 由于是与兰国合资，投产后兰方总设计师认为设备，没有百分百按下他们的图纸建造，才造成问题出现。 因此，兰方给予七天的弥补时间，若无法在规定时间内达到理想效果，将会按照原定合约进行起诉，最坏结果就是上千万的巨额赔付，以及对方无条件撤资。 北方大师工作室临危受命，立刻组建临时应急团队，进行解决方案的探讨，在两天一夜的讨论后，最终拟订的方案。 具体操作，在一处直径为1300毫米管道上，加装一条200毫米的旁通管道，来解决分流、分压的问题。” 刘乾略带善意的娓娓道来。 “额……就加装一根200的管道？这活难度在哪？” 在周国强看来，这并不算太难的项目，如此牛叉的大师工作室，随便拉出一个来，就能解决。 “难点确实有，还不止一点。其一，需修补管道开孔点距离地面十五米高，且这一位置不在外围，也就说需要从顶部拉安全绳下到位置点。悬空作业且空间有限，只能容纳一人。” “其二，高炉正直投产繁忙期，再加上蓝方故意刁难，以停产安装管道，会给企业带来巨大的经济损失为理由，只允许整个安装停产时间不超过两个小时。” “其三，管道与管道最小间隙处无法满足全位置焊接，难度再次升级。这也是吴大师头疼不以的关键。” “其四，管道中有水压，若是将设备中所有水全部排空，两个小时还不够排水，更别说施工所需的花费。” 刘乾每说一个难点，都会观察一下周国强的表情变化。 “额……别人无法满足全位置焊接，难不成我就行？刘哥你也太高看我了。在说若不泄水，那么大压强别说焊不焊的住，谁敢进去被水浇？” 周国强眉头紧皱，在只能容一人的狭窄悬空作业，本就属于高难度高空作业，更别说无解的焊接死角，更更不用说水压带来人生安全问题。 难怪刘乾之前一直没敢提前说，就因为他很清楚，若是在恒市时说明这种情况，周国强八成是不会跑这一趟的他哪怕他给予的条件再诱人几倍。 “嘿嘿！老弟你听我把话说完，这活对于九成九的技师来说无解，可对于你这个特例来说，就是万里挑一！” “大多数电焊工无论什么层次，哪怕是成绩斐然的吴大师，其焊接技术再牛，那也是仅限于右手焊，对于他来说的焊接盲区死角，对于你则不同，因为我知道你可以左手焊！” “至于水压方面，我们也找到了最佳的解决方案。那就是将管道上方的阀门关闭，适当泄压下阀门。 让整个修补过程，形成密闭的负压容器，最大化阻止水外溢。当然开孔时依旧带水操作存在危险性，这一操作我们可以找最专业的切割技师来完成。” 刘乾抓着周国强的左手，就仿佛抓着不容挣脱的救命稻草。 听到这一刻，周国强释然了，也完全了解了整个事件的来龙去脉。 都说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果然这便宜没那么容易赚。当然，也不是谁想占便宜就能有这样的机会，先决条件缺一不可。 周国强被赶鸭子上架，又是一次机遇与风险并存的选择。 新的十字路口就在眼前，若他能成功解决这次的问题，他有理由相信，刘乾能够给予他的企业最大化帮助。 若是失败，或者说根本就是不能存在失败的挑战。真出了差池，所带来的后果，根本不堪设想，十个周国强也承受不起。 机会只有一次，要不要上，对周国强来说真的很难抉择。 还是当初那句话，这世上没有纯粹的情谊，其中总会夹杂着相互利用、相互成就的价值关系。 “来吧，赶紧让我见识见识你左手焊的实力，我这大半辈子接触过的电焊工没一万也有八千，可左手焊的，还真是第一个。” 还没下定决心的周国强，就被刘乾再次拉到了吴大师面前。 “额……不好意思吴大师，估计得让您失望了，我承认我会左手焊，可那都是几年前的老黄历了。” “间隔这么长时间，我都不晓得我能焊出个啥结果，更别说练手的时间如此之短，我觉得以我的能力与水平，很难胜任这次任务。” 周国强已经说的足够委婉，他没有因为刘乾的诓骗动怒，直白的说，他内心里还是对这北方大师工作室有认同感。 它们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不同企业不同项目解决难题，从这一点来说，足以让他为之钦佩。 第二百八十九章 是入场券也是敲门砖 “老弟，你就别谦虚了，之前不是刚刚参加完省级选拔赛嘛，虽说因为年龄问题无法为国出征，但足以证明你的能力。” “就算你没有一直练习左手焊，可天份这东西，不是吴大师可以比拟的。无论成与败，先试试可好？” 刘乾早就预料到周国强会排斥的可能性，与吴大师相视一笑，不想给周国强太大压力，但已经到了这份上，周国强很难再推脱。 “小伙子，正所谓干一行爱一行，之前听小刘给我推荐你时，我就感觉的到你有种不服输的韧劲，你参加世界技能大赛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证明自己的能力吗？” “那种比赛只适合年轻娃娃，你已经过了那个阶段，真正体现你能力与价值的时候到了，就在眼前不是吗？” “何为敬业？钻一行，精一行，对待自己的工作，要勤勤恳恳，兢兢业业，一丝不苟，认真负责。我为何如此年岁还愿意在一线奋战？为钱？我早就赚够了。为名？我如今已经是顶尖，你觉得我为的是啥？” “工匠精神，不晓得你听说过没有，它不仅仅是一种工作态度，也是一种人生态度，不晓得你在实现经理自由后，有没有发生过心态上的转变。” “能赚钱，是需要有本事有能力为前提，可你有没有想过，若是国家不发展、不创新，可能就不会给你，或者说给予大多数咱们这样的工人阶层施展能力的机会与平台。” “它代表着一种时代的精神，坚定、踏实、严谨、专注、坚持、敬业、精益求精等等……当我们得到想要的一切时，是不是也该回头看看，是谁给我们创造了这样都环境与机会呢？” “若你真的满足与当下，就不会去参加比赛，当然我所谓的满足不是金钱与物质，而是那种精神，工匠精神不就是为你量身定做的未来目标吗？” “来吧，加入我们这个大家庭，团队需要你这样的新鲜血液，国家需要你这样有技术有理想的栋梁，不要怕行不行，只要你下定决心，整个大师工作室所有同仁都是你坚强的后盾。” 吴大师一看就是没少培训学员，一番动人肺腑的输出，其口才直逼刘乾。 这样的话也许对外行来说，没多大感觉，可对于周国强来说，那就是直戳心坎，他的迷茫，他的困惑，吴大师这一过来人，就是答案。 “那行，我先试试手，不晓得咱们还剩多长准备时间？” 问题很棘手，之前也提到了只有一个星期，周国强不敢接的另一个重要因素就是时间不允充分。 “太好了！我就知道老弟你会顾全大局的！不算今天还有一天练习时间，后天正式开干。” 刘乾就差激动的蹦起来，就仿佛只要周国强肯出手，所有难题就可以迎刃而解。 “什么！只有一天时间……” 周国强与刘乾到基地时，已经是下午四点，说白了就算这一晚上不眠不休，满打满算供他练习的时间加起来也不过二十个小时。 “年轻人准确的说，你只有半天的练习时间，等明天下午，会给你安排仿真实验焊，由于时间、条件等原因，这机会只有一次，若是成了，后天咱们就开干，若是不成，只能再另作打算。” “这个任务非同小可，必须一次过，没有重来的机会，我们也不会让你在没有准备充分的前提下硬上。毕竟这关系到一个公司的未来，同样也关系到咱们大师协会的荣誉。” 吴大师这一计强心针，可谓是打消了周国强的所有顾虑。人家不会霸王硬上弓，毕竟不是儿戏。 “好！那就不浪费时间了，开练吧。” 在正真的一线战斗，都是拿技术成果说事，而非动动嘴皮子就能解决问题。 周国强愿意尝试，就证明他已经拿定了主意。人生本就是一次次未知的挑战，就看你如何做出选择，是逃避、是妥协、是坚持，还是迎难而上…… “好！干脆利索，期待你的表现！” 吴大师眼神里夹杂着认可与期待。 周国强也不在废话，转身步入专门为大师定制的工位，其实与大多数工位也没太大区别，唯一区别也许就是因为使用它的人不同罢了。 时代在进步，各种焊接技术在创新在发展机器人都可以代替人工，可自始至终最为传统的手把焊条焊都没有被淘汰，为何？ 就因为它依旧有其独到的价值存在，量化生产线是可以规模化、智能化、标准化，可总有那种无法满足这些前提条件的位置，需要人工来完成。 为何高效的二氧化碳也无法将其取代？关键就在于，它的上手更加简洁，所需附加辅助条件最少。 就比如此刻的难题，悬空作业、空间有限，以及室外风等外在因素，都是将二氧化碳焊拒之门外的原因。 手把焊则不受那些因素的掣肘，一线一焊把，一人足以。 周国强盯着自己的左手看了五秒，这只儿时给他带来不少嘲笑的左手，却在工作中带给他无限可能。 当别人都能完成某一项高难度任务时，此任务就算不上难。当所大多数人无法完成的任务出现时，能够将其完成的人，就是香饽饽。 如此浅显的道理谁都懂，论焊接技术，周国强算不上顶尖。论学识比他强的更是数之不清。 可若是在焊接这一行业，同时满足技术、理论、经验，外加铆工基础左撇子的综合体征来说，屈指可数。 当一个不被看好的独有问题，应用在专属于它的领域时，其价值就会得到最有效的体现。 如今，就是他周国强价值最大化的时刻，就如同吴大师所言，他是达到了人生小目标，准确的说是小家富裕。 可他为何还要继续？为何还要继续拼？自私的说是想带着他那帮兄弟共同致富，给大家一个更好的未来，往大了说，他不也是在成功后回头的报答与反哺吗？ 周国强之前很难理解工匠精神这一高大上的词汇，可今天的所见所闻，让他的视野更广，让他的格局再次拔高。 第二百九十章 难以逾越的是心态与压力 右手焊帽，左手焊把，放在平日那是多么的与众格格不入，可此刻却成了周国强不得不捡回来的独门绝技。 “呲呲……嗤嗤……” 略显生疏的左手持把，将近两年没在用左手焊，别扭与不适在所难免。 好在他在外闯荡那几年，偶尔也会上手左手焊，一个是为了替代右手或许酸困，二个是不想丢掉这一本事。 知道到开始着手开工厂后，基本上就没再使用过左手焊，可天赋这东西，想丢也丢不掉，毕竟他这二十多年来，都是左手拿筷子吃饭。 同样的时间内，他上手练习，肯定要比别人快几倍，这也是刘乾执意要找周国强来的关键。 要吗不上手，一但上手就没有退路，周国强越焊越起劲，就仿佛他若是不能用最短时间找回当初的感觉，他就会浑身难受。 “老弟？这都快晚上九点了，要不咱先回宿舍休息？之前叫你吃饭你说不饿，可咱也得有时有晌啊，再难的项目，那也得有个好体格，你说是不？” 刘乾对周国强的了解仅限于当年那惊鸿一瞥，之后的一切不过都是道听途说，就在此刻，他对周国强又有了新的认知。 “刘哥，我真的不饿，我再练一道口就收可以不？” 周国强头也不回，又接上一根焊条，也不管刘乾是否同意。 “小刘，你不用劝了，这小子有我当年的劲头，不达目标誓不罢休！其实他之前焊过的已经很不错了。” “可对于一个焊工来说，若达不到自己的最好水平，是很难罢手的，追求完美、精益求精。这小子有匠心，多多培养可堪大用，这宝贝咱大师工作室收定了!” “不管，后天结局如何，你作为挖人专家，务必把他留住，至于他开的什么厂子，有任何可以帮到的地方，你尽管去办，哪怕是动用咱们工作室的人脉和资源。” 吴大师不停的捏下巴，毫不掩饰他对于周国强的喜爱。 “嘿嘿，吴大师我办事您还不放心吗？相信我，这小子肯定能给您教一份满意答卷，这次的任务就是他进咱们工作室的敲门砖，至于将来如何，还得看您怎么栽培这块璞玉了。” 周国强表现越出色，就表明他的眼光越高明，尤其是在得到很少夸人的吴大师认可。 周国强并不晓得，他在聚精会神练习之时，背后二人在谈论什么。 又是将近半个小时，周国强略带不舍的走出工作台，不是他自控能力够强，而是工作台内已经堆满了他的试手焊件，重点是样板都被他用光了，不得已才停下。 “唉!就差一点，我感觉马上就要找到那种感觉就，可就是差那么一点……” 周国强嘀嘀咕咕的自语道。 “操之过急，适得其反！有毅力、有恒心是好事，但也得量力而行。虽说咱们这次纯属于临阵磨枪，不得已而为之。 可那也得有条理、有计划，你现在差一点，并不代表你练一夜就能找到那一点。劳逸结合，没准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呢？ 今天就到这里吧，让小刘带你吃点东西，好好洗个澡，等明天一早继续。” 工作室配备齐全，食堂宿舍都有，原本早就过了下班点，可周国强练个没完，刘乾与吴大师，除了吃饭外一直在等候。 “啊！吴大师，刘哥？你们怎么还在这里？是我太急功近利了，你们不用等我的。” 抬眼一看时钟，就快晚上十点，周国强忽然意识到不妥，他才刚来，哪都不熟悉，若他真练到凌晨，人家也得陪着，毕竟他初来是客，主人怎么可以提前去休息。 “别说那些没用的了，走吧，回宿舍我给你把饭菜热热，挺晚了就不带你出去下馆子了，只要你别嫌弃就行。” 刘乾热情的拉着周国强一路小跑，身怕周国强突然反悔，继续操练。 入夜，周国强辗转反侧，他已经好久没有半夜失眠过了。 这一天的经历，足够他花费几天时间去琢磨消化。 也不知过了多久，也不知睡了几个小时。 “当！当！当！” 迷迷糊糊的周国强被拉回现实，开门看到刘乾，他的思绪才逐渐回归。 也就仗着前一段时间，为了备战选拔赛，他时长加班加点的训练，找回了当初上班的那层皮，昨天突如其来的高强度练习，直接就能让他全身零件大罢工。 “没睡醒吧？老弟你昨天也太猛了，正常人都吃不消呀！要不再睡一会儿，我晚点再过来？” 刘乾的试问，怎么听都像是反问。周国强再迷糊，也听的出来什么叫客套话。 “额……还行，等我洗把脸就下去。时间紧任务重，能不能成，就看今天了。” 周国强也明白对方心思，刻不容缓一天时间，分秒的努力都有可能改变未来的结局，更何况他是这一局的关键所在。 这一练就是又是一个上午，周国强逐渐找到了感觉，手法越发成熟，但距离他理想中的完美多少还有差距。 “小周啊，这样已经能够满足拍片要求了，只要百分百合，外观没那么漂亮也不打紧。” “这不是比赛场，咱们保的是质量而非外观，更何况短时间内，谁也不可能达到完美，好好准备一下，下午咱们进行仿真实验。” 作为过来人的吴大师，看出周国强的心理问题。 “没错！咱们要的是解决问题，而不是评委打分，你现在试焊的水准，已经是大师工作室所有成员中的最佳，摆正心态，仿真实验只有一次，要珍惜。” “哪怕是真出了问题，也得记住问题出在哪，实验可以出纰漏，正真修补时，必须确保万无一失。” 刘乾也是押重注在周国强身上寄予厚望，若真在实干时出了问题，作为推荐人的他，也必将承担责任。 可谓是一荣俱荣，一损共损。 “好！我我知道了。” 周国强原本还有些犹豫不决的眼神逐渐变的坚定，他也清楚，谁都希望达到完美的境界，但现实不会给你满足这一条件的所有因素。 利与弊，都无外乎如何保证成功的概率，就仿佛他赶工期对接塔筒时如出一辙的道理。 在工艺误差允许的前提下，可以在保证速度的前提下，没那么完美，但也合格。 第二百九十一章 一人出征百人护航 下午一点，周国强步入仿真一比一的实验基地，抬头仰望几十米高的偌大管道，那种视觉冲击，超乎想象。 还原试制原件，如此工程如此手笔，非一人一力能铸就，这背后注入了整个大师工作室同仁的心血。 团队感，责任感，再写一刻越发强烈。他不是一个人在战斗，他的身后有无数同行的支持与配合。 回想来时犹豫不决的小心思，在此刻是多么的可笑与小家子气。 一切准备就绪，狭窄的管道空间内，气割技师从天而降，打火切割，一切都是按照精准的计划在实施。 周国强站在几十米高的管道顶端平台，系着安全带的他，双腿不由得微微抖动，那是来自于身体本能的恐惧。 哪怕他之前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可真踏上如此高度，身体要比内心更加诚实。 切割用时控制在十到十五分钟，之后便是从下放吊升200毫米的分水管弯头。 待弯头到达指定位置，切割技师返回，周国强开始下放置距离地面十三米的半空中。 从切口打磨，到铆焊对接，再到全位置满焊打底盖面，余下的所有操作都将由他一人完成。 若是在地面作业，这一套下来顶多也就一个小时的工作量，可悬空不可移动焊道的有限空间，外加管道存水的多重负面条件下，给予他一个半小时的修补时间并不充裕，准确的说是相当苛刻。 对接时，管道弯头的高低，需要通过指挥控制绳索的师傅来调节，角度、宽度、平行度的把控，全看他自己把握。 刨除切割所耗费的二十分钟，留给他组对的时间充其量也就十分钟。 周国强盯着心理上的压力，一次次抬手落手，微控管道高低，原本发抖的双腿，也在逐渐适应。 “好！都别动！” 周国强看准了位置，分水管与总管道开口处平行。由于管道内存水一直在外泄，周国强想将分水管弯道贴靠上去，就必须顶住外泄水流所带来的压力。 对于一个专业电焊工来说，需要注意的最大危险，莫过于触电，虽说他全身上下都配备了防水工作服，但能少接触水就尽量不接触。 “呼！” 周国强深吸一口气，双手用尽全力，猛的一把，将其顶了上去，可谓是快刀斩乱麻，动作越慢越消耗体力，且飞溅越多，只有孤注一掷，一次过才是最佳方案。 对接位置左右上下缝隙还算理想，只需要微调，便可进行固定，至于平行度角度之类，可在点焊一点后，二次调节。 由于时间与空间的关系，无法假设平台，就相当于脚下没了根。他只能两腿盯着周边管道来借力，确保分水管不被水压顶开。 分出一只手取下腰间焊把前，胸脯充当了固定给力的支撑，只因一只手无法顶住分水管。 周国强憋着那股劲一直没敢松懈，瞅准位置，抬把就焊。 特质的焊条，遇上渗水的管道缝隙，注定是一场水火难容的较量。好在周国强有过漏水补焊的经验。 “呲呲……嗤嗤……” 一焊即冷，水汽直冒。准备过程是复杂的，真正开干就是为了那几秒的一点固定。 正上方的第一点极其关键，只要这一点固定，周国强所承受的压力就会大大降低。 如此条件下作业，不可能采用什么直角尺或者其他测量工具来找平，位置如何全靠他肉眼把握。 只要整体平行度偏偏不大，就都在可控范围之内，也只有固定垂直的第二点后，他才能分出双手来进行精细测量。 相对于最少方的第一点来说，正下方的第二点固定，难度就会成倍提升。 只因那个位置是溢水量最大的区域，说白了就是压力最大的水下焊接位置。 周国强为了确保分水管垂直度，以及左右缝隙的均匀，身体都在吃劲无法动弹，必须一只手控分水管，另一只手进行不可见“盲焊”。 所谓盲焊，顾名思义，眼睛无法观察焊道，全靠手感施焊。 本来盲焊就存在运气成分，再加之水下焊接，其难度可想而知。 “呲呲……嗞嗞……” 周国强一连三次尝试，都没有感觉到分水管被彻底固定牢靠，也就是说他三次盲焊都未成功。 “呼！” 周国强眉头微皱双眼一闭，调整呼吸的空档，脑海极速运转。 幻想整个施工现场的空间三维立体图，管道、分水管、水流、焊把…… 如何才能在看不到的前提下，准确的将焊条送到理想的焊接位置？此刻最大的困难是什么？ “有了！” 待周国强再次睁眼时，双眸精芒一闪。 他将焊把插回腰间，用手不停抚摸那最地位不可见的焊道位置，嘴里还小声嘀咕着。 “所谓的最大困难，其实也是破局的关键，最难搞的点，不就是水压最大的点吗？若用手触摸可以轻松感知，那用焊把触摸也是同理……” 周国强用手感受了几秒涌水的那种压力，而后再次上手焊把。 这一次他没再赌运气瞎焊，而是手腕、焊把、焊条，三合一。再次闭上双眼的他，用焊条头的顶端，缓缓靠近。 用心去感受溢水压力的大小、强弱，脑海中逐渐显示出整圈焊道的溢水形态。 左一点，再左一点，深一点，再深一点。这一点就是顶劲最大的点，找到了，那就焊它！ 周国强选准位置，一次、两次、三次，不多不少次叠加，那一点位成功固定。 有没有成功，不用看周国强也心中明了，之前另一只吃劲的手可以松开，就证明他第二点位固定成功。 只要两点一线固定，就无需在借助人力来扛压，余下的左右找平，对他来说就是小儿科。 一分钟后，四点固定，铆焊对接部分成功完成。 “对接完成，准备打底焊，报时！” 由于周国强处在半中腰，众人无法看清其具体进度，开干之前就有约定，每完成一项，就要报一次时间。 “收到！八分四十五秒！可以进行下一道工序。” 周国强的组对速度，要比预期的十分钟还快了一分多，这里的一分钟，很可能关系到最终的完成度。 周国强没时间庆幸，只因正式挑战才刚刚开始。 第二百九十二章 团队的价值 分水管的接口位置，已经是在吴大师等人设计里的最优处，可此位置依旧给施焊者带来极大挑战。 再加之管道缝隙空间并非标准圆，也就是说，有的位置容易上手，有的位置几乎没有施焊角度。 当然那也是针对常规右手焊者来说，对于具备左手焊能力者，反面角度足够施焊，只要正常发挥。 其实真正需要左手焊的位置，不过整圈焊道的四分之一，可就这四分之一约莫一百五十毫米距离，就将大师工作室所有同仁拒之门外。 试问吴大师可不可以左手焊？答案一定是可以，但前提是他需要花费时间来练习，且要达到理想程度，这一练习时间不会太短。 加之让一个人打破其原有的根深蒂固的习惯，假若按照概率来计算，可能大师掌握的速度还不如初学者。 四点固定，周国强就可以腾出双手，正式的打底焊至关重要，尤其是如此大吨位的承压管道接口。 根本容不得一丁点瑕疵，若打底焊时哪怕是头发丝细的微孔夹渣，哪怕十分之一细的头发丝裂纹，都可能在未来机器运转时造成无法挽回的巨额损失。 甚至可能造成人员伤亡，这也是周国强当时犹豫不决的关键所在。那不仅仅是一道需要修补的焊道，那更是一道容不得任何差池的安全底线。 为何大师工作室会不息耗费人力、物力、财力，乃至是大把的时间，建这么一个只使用两个小时的零时管道建筑？ 不就是为了给予操作者创造，最真实的施工环境，提前做好一切可能出现的问题准备，同样也是提升实干经验的最佳渠道。 什么叫专业？能够在几天时间内就复制出如此庞大的实物，百分百还原操作过程，从人员配置，每一项手续的时间进度把控，团队的无缝衔接，从上到下各司其职，没有多余的闲人，更没有掐着腰指手画脚的领导。 如此氛围，才是周国强所期盼的理想之城，也只有在这样的团队里，这样的平台上才能将他的能力最大化挖掘，才能给予他最佳的施展机会。 这一切的感受都来自于周国强成功拿下试焊实验之后，众人好不吝啬的掌声。 当他双脚再次踏上结实的地面，根的感觉回来了，看着那一双双真诚的眸子，周国强居然会感到一丝温暖与骄傲。 那种感觉不同于他在自家单位时的高高在上，反而有种为家人奉献自我的成就感。 说实话，周国强来这里也不过一天半，他能够叫出名字的只有刘乾和吴大师，可他看到那无数个初见的面孔，却怎么也无法产生陌生感，反到不由自主的亲切。 “怎么样？从打底焊，到盖面，感觉哪里问题大？有没有信心百分之百过？” 吴大师拉着周国强的双手，不停的注入来自于他的温度与热情。 “额……最大问题还是时间太赶了，既要保证质量又要保证速度，说实话很困难。 从打底到盖面一共花费了一小时二十八分钟，根本就顾不上管外观是否完美，能焊完保证不漏扛压就不错了。 难点有三个，其一，是对接第二点的固定，完全是盲焊，一会儿我们可以研究一下，是否可以采用初始一二点位先固定左右。 其二，打底封口焊时的顺序，有待讨论，先焊底部还是先焊上半圈，最后的水压聚力点放在什么位置最合适，且那种方式最省时。这打底的快慢直接影响后续盖面的质量。 其三，是采用两遍加厚，还是采用三遍加时，这关系到最终焊道的厚度与承压极限。” 周国强在施焊过程中，会有人每过五分钟，报一次时，尤其是在最后十分钟倒计时，每一分钟都会报一次。 有时间上的清晰控制，他不得不加快进度，由于是第一次实操，最终他盯着压力在倒数三分时完成所有操作。 他对自己的作品并不满意，若是自己给自己打分，顶多就是堪堪及格，若是耐着性子，均匀分配那三分钟，效果一定会更加理想。 周国强清楚的知道他焊后成品的问题是什么，他若是只靠自己的摸索，不是不能达到完美，但至少目前，如此短的时间内，他一个人无法做到。 明天就要正式开工，他需要得到更加完美无缺的焊接计划，不仅精确到每个大步骤的用时，他要精确到每一个焊点的先后顺序。 这不是一个人能够一天之内完成，但若是可以倚靠整个团队，不可能也许就会成为可能。 正所谓群策群力，若每个步骤都有人来进行还原演练，虽无法达到百分百还原，但却可以给予周国强更多焊接参数与经验。 “既然你已经上过手了，也清楚了问题所在，咱们手底下这一帮兄弟，就是你的分身，具体需要哪些数据，那里需要调整，咱们这就去会议室详谈列任务，争取在明天开工之前，给你一个最优方案如何？” 吴大师这次虽无法亲自操刀出马，可他当年的傲人战绩，都是一次又一次的经验积累，对时间、人员、问题、设备等多方面的调控与把握，不是随便谁都能做到的。 周国强自愧不如，哪怕他如今已经是一厂之长，哪怕他带队人数比吴大师实验室的人还多，他感觉这次被忽悠来值了！ 不仅仅是因为之前刘乾老哥许诺的种种好处，他能够在这里学到的除了更全面完整的焊接技术，还可以吸收人家带团队的能力与方式。 如何让大家心在一起劲往一处使，如何提升整个团队的凝聚力与荣誉感。这种氛围是他们厂欠缺的，也是他一直在找寻的。 以前的周国强活着的目的只有一个，赚钱！赚更多更多的钱！ 也可以说，大多数工人阶层，都是这样简单且现实的想法，活着是为了工作赚钱，工作赚钱是为了更好的活着。 同理他的那帮兄弟，除了与他有无法分割的兄弟情谊，余下的上班工作的意义依旧是跳出来赚钱的魔咒。 一个月三千时没有凝聚力，可一个一万时就有凝聚力了吗？答案并不确定？那这其中缺的是什么？ 以前周国强想不通，可此时此刻，他逐渐窥到了那个层面。 第二百九十三章 团队的力量 焊接实验过后，吴大师便召集技术骨干开会，针对周国强提出的问题，进行研讨。 讨论会整整持续了两个小时，才拟订出新的施工方案，但具体的时间调控，还需要实验来确定。 周国强只负责左手焊的部分，通过十次焊接来确定一个平均时长，至于其它部分，则由团队其它成员来负责。 夜里十一点整，后续工作还未完结，整个实验场内灯火通明。 “小周，你回去休息吧。后面的工作就交给我们了，保证明天一早，给你一份完整的施工方案。” “吴大师，我不困，许多数据还没有测算出来呢。之前实验那焊道虽说百分百合了，可有的地方厚度不够，若是无法精确到每个步骤，同样的问题，很可能明天还会出现。” 周国强看到检测报告后，基本上与他想象中的如出一辙，若是按照同样的方式完成明天的正式焊道，明面上也算是可以达到理论要求。 但从长远考虑，焊道厚度不够位置的极限承压值，很可能会在未来生产中，造成无法挽回的损失。 时间上不允许他焊到理想中的完美，但最起码也得保证足够结实，这也是作为一个电焊工的最起码准则。 “小周啊，我知道你担心什么，可你也得相信团队的力量。要知道，明天你可是主角，容不得一点差池，千万别因为今天的休息不到位，影响到明天的正常发挥。” “年轻是可以不在乎休息的早晚，可对于如此难度的任务，哪怕是一点点分心或者走神，都可能产生无法估量的损失。” “我作为你的上级领导，命令你必须马上去休息，早睡早起，只有头脑清醒，才能准确无误的完成好所有计划，明白吗？” 吴大师大多时候没什么架子，但他严肃起来，那就是必须执行的命令。 “额……那好，我这就去休息。您老也别太劳累了。” 其实不用吴大师讲这些，道理他也懂，但习惯了单打独斗的他，无法一下子是适应坐享其成。 可若是从利弊关系来看，保证他的休息，就是对所有工作人员最大的尊重。 躺在床上的周国强辗转反侧，他可不是那种，想睡就能睡着的类型，更别说明天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喂，老公？怎么这个点打电话？” 李静有些懒散的声音一出现，周国强一下子就踏实了不少。 “额……知道你睡了，可就是想听听你的声音，要不然我静不下来。” 周国强来北方大师工作室的事，周国强早就汇报了家中的领导。 “睡不着就想静静呗！嘻嘻！我都没敢给你打电话，就怕影响你发挥，练的怎么样了？把握大不大？” 无论周国强做出何种决定，李静都是无条件支持，因为她足够信任周国强。 “实验之后把握顶多也就六成，若是能按照调整后的计划，最起码还能提高一到两成，当然前提是得你老公我，稳定发挥。” “这里的同事和领导都特别好，人家都还在为了明天的工作，替我实验。我却被要求早睡早起……” 自己的事情自己做，这是周国强上班多年的准则，其实也是他骨子里要强的性格。 “就是人家帮你，你不好意思了呗？说实话，老公你还是没有融入角色，还是习惯个人主义思想，若你真的认同了所有，别人付出再多你也不会觉得亏欠。” “若是你将这次的任务用分值来代替，也许你就没那么别扭了。他们做再多，哪怕是一夜不休息，最终也不过是给你提供所需的数据。” “正真实施者是你，成与败至少百分之七十都是你的个人发挥。从大角度来说，配合你的工作，本身就是他们的职责，你又有啥好过意不去呢？” 周国强什么性格，能自己动手就尽量不麻烦别人。有什么优缺点，李静这只蛔虫清楚的很，她的话更加直白，也更为真实。 “额……好吧，以往都是我给你讲大道理，今天被你上了一课。我会调整心态的，快睡吧，晚安。” 挂断电话的周国强，从胡思乱想逐渐回归平静，虽说依旧难以入眠，但他好歹强行让脑袋放空。 “铃！铃！铃！” 次日六点半的闹铃响起，周国强睁开眼睛那一刻，就仿佛打了鸡血，穿衣洗漱，一改平日的懒散。 冷水冲脸，他对着镜子里的自己，露出招牌式的微笑。 “周国强，加油！” 要想赢的胜利，最起码自己得有绝对信心，他必须自己给自己打气。 “当！当！当！” “周工，您醒了吗？” 敲门声响起，声音并不熟悉。 “额……你是？” 来人周国强见过，但叫不出名字。 “周工，这是刚刚完成的施工方案计划，给您。” “对了，刘经理让您七点半分到咱们基地门口集合。” “嗯？刚刚才完成？你们都一夜没休息吗？辛苦了！” 周国强能够看的出，眼前这位与他年龄相仿的小哥有黑眼圈，也就是仗着年轻，熬夜不怎么显。 “本来三点多就完成了，可吴大师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又让大家按照施工方案上的时间，进行了现场实验。” “这不，一套实验下来，就看见早晨的太阳了。好在与方案误差很小，也不枉费我们一夜忙乎。” “您还是乘这点时间，赶紧看看施工计划吧，一会儿咱们就要去现场，跟人家厂子方面约定的停产时间是上午十点整，我就先撤了。” 不得周国强表示感谢，甚至没来的急问人家叫什么。 接过文件夹那一刻，尤其是当他听到二次现场实验到天亮，手中那薄薄的几页纸，却让他感觉沉甸甸。 “八点到达指定场地，九点半前必须完成所有准备工序，九点五十气割技师到位，等候设备停止运行。” “十点二十二分，周国强到达组对位置，十点二十六分完成坡口打磨，十点四十分前完成铆接四点固定……” 计划之前周国强也都看过，唯一需要细看并且记忆的是，正面开始焊接时的步骤与用时，这也是团队众人一夜无眠所带来的精确价值。 从哪一位置起手开焊，每一百毫米距离用时，先后顺序，底部难度加大多用多少秒，最后收口预留位置的选择…… 第二百九十四章 随机应变 周国强看过计划书后，之前心中的大石头也基本稳住了。 吴大师为了多给他争取焊接时长，硬是从气割开孔那要出三分钟。再加上从对接到焊接的整个过程设计，是可以多节省出两分钟的时间。 五分钟，足够周国强将最后的盖面速度放慢，保证最终焊道成型后的厚度。 并且这一理论还进行了二次现场实验，虽无法复制周国强之前那种百分百的还原，但也基本上可以达到实验目的。 有了如此保障，只要不出意外，他能够按照计划，正常发挥，就是胜利。 正常发挥，若是放在平日，这四个字毫无价值，可若是在如此关键的时刻，不容有失的前提下。 技术什么的都是次要，心态才是关键。 周国强在上管道平台出征前，吴大师只是用力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平日话最多的刘乾，也只是冲他举拳头加油。 现场人员众多，无论是领导又或是那双手环胸一脸傲慢的卷黄毛外国人，都将目光锁定在他身上。 从临危受命到此刻披甲出征，才不过一天半的时间，哪怕是周国强这样经历过不少风雨的存在，依旧会有不安。 只因这一战的意义太大，只因他身后代表着一个团队与荣誉，只因一但失败就会造成至少千万的经济损失。 曾几何时的他，幻想过成为那万众瞩目的焦点，去完成所有人都完不成的任务，得到所有人的认可，实现自我的价值。 一步一个台阶，像极了他当初所走的路，直到管道顶端平台，高高在上的他俯视众生，那一刻他腿没有颤抖，享受着所有人的仰视，颇有种舍我其谁的霸气。 “周工，管道开口已完毕，两分钟后下绳索，做好准备。” 旁边工作人员的一句提醒，将他拉回现实，王者也得干活…… 周国强不由暗自苦笑，白日梦也该醒了。 “收到！我没问题！” 当他从上向下开始降落那一刻，所有表情所有杂念全部收起，进入管道就是进入战场，就好比那生命只有一次，可没有游戏里的原地复活。 依旧是计划的高度，依旧是200毫米的管道，依旧是完美无缺，基本上无需打磨大师级切割开孔。 双脚找好支点借力，双手毫不犹豫，一推、一顶，一气呵成。 看左、看右，看上、看下。肉眼感觉到位，直接如把开点。 第一点依旧选择了上顶位置，之前周国强提出的左右起手焊的想法，在进行过多次实验后，未能通过。 主要原因是考虑到身体与压力等因素，在侧身吃劲的情况下，只能保证一面可点，若是身体移动调整，风险系数很高，得不偿失。 最保守方式，依旧是顶点第一点，在身体吃劲不变的前提下，盲焊最低点位。 也有技师提出，第二点位可以点在九十度到一百八十度之间的可见位置，但对于专职铆工多年的周国强来说，并不接受。 原因与它，第二点位的位置直接关系到左右平行度的调整。若第二点太偏离垂直位，形成一边多一边少的两点固定，很可能造成无法微调。 尤其是在时间有限无法携带工具，空间不足的悬空作业中，因此，周国强还是决定采用二点位盲焊。 当然在昨天晚上，他也进行过上百次的最低点位盲焊练习，再加上昨天的实物实验，他有足够信心，在二点盲焊上不浪费时间。 同样的环境，同样的角度，依旧是闭着双眼，依旧是脑海还原周身一切，尤其是焊条在触碰到涌出水流时的场景，是高是低、是急是若、是薄是厚…… 只要心、手、焊把三合一，盲焊并非想象中那么困难，只不过与视觉借助的媒介不同。 “四点定位以完成，报时！” 周国强不急不缓，在测定左右平行度，上下高度都在标准范围内后，第一次出声。 “现在十点二十六分，可控范围内，可以继续。” 这一次四点定位，要比昨天提前了两三分钟，也就是说他与之前气割师傅从开孔到组对，百分百按照计划进行，并且还提前了一分钟。 对于原本就只有两个小时的停机时间来说，每分每秒都很关键。 不悲不喜的周国强，微微调整呼吸，示意绳索下降二十公分后，开始打底焊。 右侧用右手，左侧用左手。 “嗤嗤……噗噗……” 打底焊效果理不理想，听熔点发出的声音就能感觉个大概。 尤其是在有渗水会产生水汽影响视觉时，全靠耳朵来感知。 打底焊本就是一个重复且漫长的过程，起弧到收弧，时间太长容易漏，时间过短不易熔。 那个度的把握，对于大多数电焊工来说并不算难，可若是在带水修补时，要同时确保单面焊双面成型，百分百探伤合承压过，就容不得一点纰漏。 周国强的起手焊并不算太顺利，原因来自于主管道内部附着薄水碱层，带水打磨效果不佳。 多少都会影响熔合效果，突如其来的变化，与昨天实验时有着细微差别。只因实验材料里可没有水碱层。 “上调十度电流，电压配合！” 周国强零时改变电流电压参数，也是为了确保融合质量的随机应变，若是按照原定参数，很可能出现未溶透问题。 当然加大电流后，焊接难度更高，更容易出现焊穿等问题。两害相权取其轻，这也算是周国强自认为的最优解。 电流电压调整后，周国强再次尝试，明显感觉熔池要比之前大，且必须要比之前停弧时间短，将溢水这一负面条件为己用，那就是加快点焊打底节奏。 天然水冷，让熔池冷却的更快，加快节奏，不仅有助于成型，也最大化保证焊道内部质量。 “再加上调五度！” 周国强仿佛一下子找到了某种节奏，或者说感觉，伴随着他需要的电流电压配合。 “呲呲！嗤嗤！噗噗！” 三分钟一换手，左右开弓，一气呵成。 “打底完成，报时！” 周国强沉浸专注在焊道上，根本无法分心具体花费了多久时间。 “十一点零八分，比计划快了七分钟。” 电流、电压、速度、频率，都会影响焊接的效率，多出的两分钟，算是额外惊喜。 第二百九十五章 双管齐下 对比昨天的实验焊道，留给盖面的时间整整多出了九分钟。 昨天开技术讨论会的关键点，就在于是采用两遍盖面还是三遍盖面的问题。 谁都清楚三遍盖面，效果最理想，厚度也够标准，可谁也明白，这时间上的把控至关重要，若是采用三遍盖面，很可能会超时。 整整一夜的讨论与实践总结，依旧无法给予施焊手册一个肯定的答案。 周国强清晰的记得，计划书中写到，采用两遍或三遍盖面，取决于执行者现场把握，若预留时间够四十分钟，可采用三遍盖面，若预留时间不足三十六分钟，必须采用两遍盖面。 听到报时预留时间还有四十二分钟，周国强毫不犹豫的选择三遍盖面，哪怕他并没有精确计算过，没遍盖面的实际用时，但他相信团队一夜的实验成果。 “呲呲……嗤嗤……” 相对于打底来说，盖面要轻松些许，最起码不用担心渗水问题，除了高空环境之外，与在平日操作上没太大差别。 当然前提是施焊者能够耐得住性子，盯着住压力，且得有左右开弓的独特能力。 “进入倒计时阶段，九分五十五……” 余下不足十分钟的时间，周国强第三遍的盖面刚刚开始。 “电流再加大十个！” 若是放在平日，无论几遍盖面，电焊工大多懒得调节电流电压，反正最终成品也不会有太大差别。 但此时此刻却不同，周国强会利用一切可以辅助他完成的因素，哪怕是电流微调所带来的微缩效率。 之前一遍填充，他不敢把电流调制可控最大化，主要原因是怕打底焊层焊漏，因此也相对多损耗用时。 当他最后一遍盖面，就无需再考虑被熔透的可能性，调整到可控范围最大化，不仅能够确保融合度，还可以有效节省时间。 依旧是采用左右手轮番上阵，三分钟一轮换，速度上稳中略快，也是考虑到时间有限。 “倒计时还有最后三分钟，周工加油！” 报时的兄弟紧攥拳头，可以说他是除了周国强之外，唯一一个能大概了解周国强焊接进度的第一视角。 至于其它人，由于受到高度与遮挡物影响，也只能了望个大概。 “周工，还有两分钟……” 周国强想快点，再快点！可一根焊条的极限速度就摆在那里。再快就无法成型，三遍盖面时间上就差那么一点点。 “最后一百秒，九九……” 周国强额头上的汗水如泉涌，眼看着最后一段一百秒内焊完根本不现实，难道就这样功归于亏？ 难不成还要期望那个挑剔苛责的外国人多留给他一两分钟？整个大师工作室所有同仁的努力，就这样付之一炬？ “不行！不管了！拼一把！” 一根焊条燃尽，周国强也有了自己的抉择，左手给右手上焊条，右手再给左手上焊条，原本轮换的两根焊把，他一手一把。 嘴叼焊帽，双手齐出。 “呲呲……嗤嗤……” 一时间，左右同时冒出花火，一百八十毫米，一百六十毫米，一百毫米…… 也就仗着周国强未焊的位置预留在最顶端，且距离不远，要不然两个焊点，根本不可能同时出现在焊帽视线可极的最大可视范围。 都说一心不可二用，同时上手两个焊把，别人一听，必然会说太扯了，不现实、闹着玩。 可绝境下的周国强，愣是这么干了，并且是在如此关键，容不得差池的重金设备上。 当然，那一刻周国强顾不上那么多，他心里一直重复一句话“必须完成，必须拿下！” 专心的最高境界，那就屏蔽周身一切，之前在省级焊接比赛中，他已经进入过那种模式，此时此刻他再次找到那种感觉，什么倒计时，什么几千万，什么违约金什么大师工作室…… 一无法在这最后一百秒内拿下，一切都将是浮云。 两根焊条同时燃尽，周国强手不抖、心不慌又跟换两根，继续开焊。 原本要想焊完最后的焊道，最少需要三根半到四根焊条，一百秒内肯定无法完成。 周国强采用双管齐下的零基础练习模式，时间上就可以打对折，当然，这样的尝试风险太大，一心二用谈何容易。 一个眼珠子控制一只手，貌似是合情合理的事，可真正应用与实践，若没长时间的训练，过人的脑力与精神力，几乎无法完美实现。 就好比那最简单的游戏，一手画圆一手画方，听着简单，实施太难。就算能画出来者，完成度也不会太高。 更别说是在焊接上，既要保证焊接速度，又得确保融合度，焊道就那么宽稍不留神就可能跑偏，两只手同时进行难度绝不是一加一等于二。 周国强的眼珠子，也不是那天生异禀可以做到一左一右，他只能左右来回不停高速移动，配合大脑分别做出指令。 也就仗着他有足够多的施焊经验，才敢这样赌一把，看左面时，右手必须放慢乃至是原地不动，同理看右手时，左手也是如此。 一心二用的技能周国强没有，他只能将一心一用发挥到极致，都说左撇子的人聪明，可周国强从初中听英语当听天书那一刻起，就打消了这种自我洗脑的意瘾。 直到多年后，周国强感觉自己开窍了，但前提是应用在什么方向，学外语不包含其中。 当初的周国强不理解，为什么他要学大多数人一辈子都用不到语言？并且还用来评定一个人的智商与学习能力。 等他长大了视野广了，知道的多了，他才懂为何要学人家的语言。 答案很简单，以前的我们不够先进，需要学习人家的东西，我们的国家不够发达，需要与世界接轨。 要想未来的下一代自由选择是否学习某种外语，且不纳入必考科目，也不是不可能，当然前提是我们的国家足够强大。 国家如何不断强大？逃不开一代又一代国人的努力与奋斗，以往如此今天乃至未来依旧如此。 可当代很多年轻人很迷茫，他们找不到当初那种精神，找不到方向，就好比已经不在年少的周国强，经历那么多，才堪堪对那种精神有了感知。 是时代的脚步太快？是教育思想的方向偏差？还是社会不良因素太大？又或是经济资本化的必然？ 周国强无法改变什么，但只希望通过自己的微薄之力，能有益于国家的发展，不拖国家的后退，有朝一日，能看到自己的后代不用因为学abc而纠结。 第二百九十六章 真的戒了 左手先断弧，右手完美收尾，看着最后的暗红熔池消失在镜片中，周国强收把举起大拇指。 “倒计时，最后十秒，九……” “别倒计时了，快拉我上去！” 周国强本来是举手打出预订手势，可倒计时的仁兄明显紧张到忘记这一码事。 “啊？哦哦！快！快拉周工上来，完活了！” “呼……” 周国强长输一口气，一边上升的他，一边抹去满脸的汗珠。 之前一个半小时，他没怎么出汗，最后盖面这半小时，尤其是最后那一百秒，可以说是汗水就没停过，也不知是精神过于集中，还是持续高空焊接所带来的影响。 双脚一踏上顶端平台，腿肚子忽然一软，踉跄的他若不是同伴搀扶，直接就得给人行大礼。 “周工，你还好吧？要不缓缓再下去？来，先喝点水。” 脸色越发苍白的周国强，明显是脱水症状。 “咕噜！咕噜！” 一瓶矿泉水干了，周国强的脸色才缓和了不少。 “人家设备已经开始启动了，咱们还是赶紧下去吧。” 周国强只负责分水管的对接与焊接，至于后续的其它步骤，都不在他考虑范围内，会有团队中的其它人来完成。 “劈哩叭啦，哗哗哗……” 临时起意的掌声，在周国强等人下到地面那一刻响起。 “周啊，干的漂亮！等超声检测报告出来，再给你庆功！” 刘乾的话说的模棱两可，毕竟他只是按照计划焊完，具体焊接质量如何，只有等人家进行专门的检测后，才能见分晓。 “小周，你在打底时遇到了什么情况？为啥要加大电流？是想抢时间吗？” 吴大师没什么场面话，他更关心的是周国强的整个施焊过程。 “是水垢！” 周国强只在吴大师耳旁说了三个字，吴大师眉头一皱，很耐人寻味的与周国强对视，没在开口。 “希望你们的抢修不是花架子，虽然我很想说‘不可思议’但还是等结果出来再说。” 那个傲慢的卷毛外国人，操着一口蹩脚的普通话，他转身离开前，有意无意的从周国强身上扫过。 周国强很顾大局的回以不能再假的微笑，还特意挥了挥手。 “小周，累坏了吧，咱们先去厂子的休息室，等后续工作都完成，连带结果出来以后，咱们再回去，行不？” 吴大师忙着指挥其它工作，刘乾领着周国强，带着询问的语气。 “额……我怎么样都行，刘哥，那结果出来得多久？” 周国强最后焊完，渣都没来的急清理，虽说并不影响什么，同样他也无法直观感受最终成型，尤其是最后双手焊那段，他心里也没谱。 “怎么着也得两个小时吧，怎么？是对自己的活没信心吗？只要你正常发挥，出不了啥大问题，老哥相信你的技术。” “对了，刚才最后一分钟那会儿，我好像瞅见两道火花落下来，你小子不会是偷偷拿出了杀手锏，在上面放大招了吧？” 周国强修补的位置距离地面十几米，虽无法看清具体的施焊过程，但同时亮起两个焊点，如此明显的变化，在场大多数人都明白发生了什么。 毕竟大家都是干这一行，就算不干也与之相关，一个人的工位，同时亮两个焊点，本就极其罕见。 “额……时间紧迫，我也是临时起意，什么大招杀手锏，纯粹是赌一把。这也是我心里没底的关键，说实话最后那一段成型怎么样，我都不知道。” 周国强尴尬的道，刘乾不是专门干焊工的，他根本无法感知双手焊的难度，还以为周国强本身就会，只不过平常不拿出显摆，殊不知周国强已经是倾尽全力外加豪赌的一博。 过程看似短暂，对于周国强来说，每一秒都是漫长的煎熬。 “老弟你谦虚了啊，说实话双手同时焊，老哥我可是平生仅见，开眼，开眼了！” 对于刘乾的夸赞，周国强很忐忑，他只盼望早一点知道结果。若是合了怎么都好说，若是出现什么问题，那他纯属于逞能加卖弄。 整整两个多小时的等待，要比他之前上手还漫长与难熬，坐立难安。 “小周！恭喜呀你，咱们成了！快来看，这是检测报告。” 吴大师兴冲冲的推门而入，手中报告单就仿佛是他周国强的高考成绩单。 周国强仔细翻看报告结果，以及附带的照片，一颗悬着的心总算落地。 “我就说嘛，小周他行的！吴大师，准备给这小子庆功吧！来来来！抽根胜利烟压压惊！” 刘乾乐的合不拢嘴，若是没有他，周国强不可能来，成功拿下这一棘手项目，无论是对整个大师工作室的全体成员，还是他自身，都意义非凡。 “刘哥，我真戒了！” 周国强看着刘乾比他还激动的样子，心中说不出的感谢与感恩。 这一战不仅仅是他加入大师工作室的敲门砖，更是可以载入他个人战绩顶峰的一页。 这一战，足以证明他的能力，虽说他沾了团队的光，且刚好满足自身最擅长领域的特定条件，才能在高手如云的大师工作室拔得头筹。 平心而论他与大多数焊接技师还有差距，他要学的东西还有很多，但不可否认，在某些特定因素下，他能完成别人做不到的任务，这也是他入驻大师工作室的最大价值。 “小周你准备一下，咱们今晚为你庆功，也算是为你正式入驻接风洗尘，许多同事还不晓得你叫什么，可你的表现很多同事都很佩服啊。” “不得不说，你那一手绝活玩的漂亮，虽然最后那一段成型上不够漂亮，但融合质量过关，若是多给你几天时间准备，效果必然更好。” “小刘，等回咱们总部，你就着手安排小周入职的手续。至于你答应人家的条件，也赶紧提上日程，这人才我吴某人要定了！” “小周啊，从明天开始，你就做我的助手吧，咱们相互学习，共创未来！” 吴大师也是干脆利索，周国强的后顾之忧无非就是自己的厂子。 “周啊，你还发什么呆？吴大师可很少主动找谁当助手，机会难得，赶紧的啊！” 大师工作室自从成立以来，吴大师基本上没主动点名过谁当助手，所谓的助手其实更像是师父带徒弟的另一种说法。 “吴大师，小子我还差的很远，还有很多东西需要向您学习，感谢您的厚爱。” 周国强也明白机会难得，能够跟随在大师的身边，还愁学不到东西？ 第二百九十七章 努力吧!我的小徒弟 “不骄不躁，很好，很好！年轻人，未来属于你们。” 吴大师也是真心待见周国强，怎么看都喜欢。 刘乾一把拉住周国强，在其耳边低声道。 “老弟，吴大师这么给机会，你不如乘势而上，拜在吴大师门下，这样一来，不仅有助于你未来发展，晚上的庆功宴吴大师面子上也过的去。” 刘乾什么人物，看一步走十步的主。周国强是他找来的绝对嫡系，吴大师作为大师工作室的一把手，若是能有师徒这一名分，起步位置与助手不可同日而语。 若是站在技术能力这一层面来说，堂堂汇聚了国内四分之一高手的北方大师技能工作室，拿不出一个解决问题的人才，居然需要零时请外援，面子上确实比较难堪。 但若周国强是以吴大师亲传弟子的身份，那就另当别论。为什么周国强之前没有出现，又或者吴大师以往没有提及，这些都无关紧要，只要外人知道名师出高徒，一切都将顺理成章。 “刘哥，这样合适吗？会不会显得太激进了？我才来几天？” “老弟，刘哥我可从害过你？你只要听老哥的话，对你绝对没坏处。要知道吴大师是常年培训学员，可亲传弟子屈指可数，随便哪一个拉出来，都是国内有名有号的。” “别犹豫了，机会难得。有了吴大师亲传弟子的头衔，很多事可就好办多了。虽说咱们是以实力本事说话，但关系这东西的价值，你应该清楚。” “这么跟你说吧，一个世界技能大赛焊接冠军的头衔，未必有一个吴大师亲传弟子吃香，你自己看着办。” 许多话刘乾不可能点的太透，但他清楚周国强明白其中深意。最后一句的比喻，更是直击周国强痛处。 “你们俩嘀嘀咕咕什么呢？有啥话，还背着我说呀？” 吴大师故作不满，其实也是好奇。 “哈哈，没啥没啥，我就是开导开导这小子，主要是怕以后他跟着您会闯祸啥的。” “小周，你不是还有话对吴大师说吗？别犹豫了，吴大师可是专门抽空来给你报喜，许多事还等着呢，忙的很。” 刘乾一把将周国强推到吴大师面前，也算是他能助力的极限，就差他帮周国强说出口了。 “那个，那个……” “怎么了？小周你想说什么？有啥需求尽管提，今天你可是大功臣，能满足的，我一定不吝啬。” 面对一脸犹豫的周国强，吴大师反而来了兴趣。 “吴大师，我……我想拜您为师。” 周国强之所以犹豫，是感觉自己资格不够，不论是从能力还是从官方认证来说，他都差出几个等级，颇有种厚颜无耻痴心妄想的感觉。 “什么？你要拜我为师？” 吴大师也是没料到周国强会说出这样的请求。 不等吴大师后话的答复，刘乾再次展示其独到的玲珑口才，紧贴着吴大师的耳边低声道。 “吴大师，咱们这次能拿下这棘手项目，先不论带来的价值有多大，虽是以咱们大师工作室名义，可大多人并不知道他的来历。” “我知道您不在意面子啥的，可咱们整个大师工作室的面子，您得顾及。若是你承认他是您多年前就收下的徒弟，后面的一切都可顺理成章，皆大欢喜，您觉得呢？” 刘乾自认聪明过人，但人心难测，他也不敢保证吴大师百分百接受他的提议，吴大师出了名的，行的端坐的正，靠几十年过硬技术能力与不懈坚持，闯出名声与成就。 吴大师别有深意的撇了一眼刘乾，又看了看略显局促的周国强。 “小刘啊，你太小看我的心胸了，说实话你所担心的，对我来说根本不是问题。这世上永久都有完不成的事，拿不下的活。” “大师工作室也不例外，更何况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为何要专门设立你这个挖掘人才的部门？不就是为了拓宽咱们的能力，为国家为企业解决更多的难题吗？” “我知道你考虑的全面，可这样一来，小周不就吃亏了吗？人家才来了两天，本就功劳最大，我啥也没教过，哪有脸当师父……” 吴大师开口并没有屏蔽周国强，人正了，不屑于勾心斗角。 刘乾一听这话，心道他的皆大欢喜计划，看来是要泡汤。 “吴大师，您说这话可就见外了，虽说小子我才来两天，但我能有今天的手艺，还真与您脱不了干系。” 周国强也不傻，机会难得，他得把握。 “嗯？此话怎讲？” 人正有正的解读方式，对于周国强来说，不过是换一种让人接受的技巧。 “我很多年前，就曾听说过您的事迹，也一直把您当做榜样。尤其是专业方面，看过您很多教学视频，也拜读过您编着的‘大口径管道不锈钢焊接技术’‘稀有材料焊接总汇’等等……” “小子我仰慕久已，怎奈苦无机会与门路，虽之前一直没得见真容，可我早就将您当做榜样。 您若是觉得我还不够资格当您的徒弟也无妨，小子我一定会加倍努力，直到您认可为止。” 吴大师的名字，周国强其实多年前就略有耳闻，尤其是在本科深造阶段，在国内焊接专业类相关研究书籍有限的背景下，他的的确确拜读过。 周国强此话一出，不仅吴大师一脸喜悦，刘乾也是对周国强刮目相看。 何为真材实料？就是能够在关键时刻顶得住、撑得起、拿得下！ 无论是专业技术，还是理论知识，缺一不可。 “谁说我不愿意收你为徒了？我吴某人何时在意过资格、资历这种东西？” “你小子能随口说出我以前编着的书，就足以证明你真的是对这一行热爱。大多数技工，只寻求焊接技术上的精进，忽略了理论上的支撑。” “说白了，干焊工专业，能人有的是，可能将技术与理论同时驾驭的少之又小，只有技术的不断革新，才能寻求更大的发展，这个道理很多技师都懂，可真正能将其作为人生目标的太过匮乏。” “我从你身上看到了潜力，我不仅要收你为徒，而且是关门弟子！我已经六十三了，不晓得这身板还能坚持几年，努力吧！我的小徒弟！” 第二百九十八章 前路有光 周国强与刘乾四目相对，满脸错愕，惊喜来的太过突然，让人措手不及。 关门弟子什么概念？这四个字的价值之大，根本无法用金钱或者利益来衡量。 对于刘乾来说，周国强这算是有了业界公认的大背景，以后无论干什么都出师有名，国内四大焊接大师协会之一，吴大师关门弟子的份量有多足，外行也许不清楚，但在业界就相当于‘太子’级别。 周国强并不知晓这一身份的具体价值，但他清楚，这是吴大师对他的认可与肯定。 吴大师的话，戳中了他的内心所想。技术再完美，对于个人而言都是有极限的，但技术创新，新技术的研发是没有边际的。 响应国家的未来计划目标，高、精、尖，是大方向，细分在焊接行业，就是高效化、精细化、顶尖智能化。 如何从低技术含量制造业大国，向尖端制造业强国转变，就需要各个行业，都能够在各自领域，不断创新，不断突破技术壁垒。 周国强当年就有过这样的心愿，奈何那时的他，还在为基本的温饱而奔走，为了达到岳父的要求而拼搏。 当他在家庭幸福，事业有成，经济独立之时，产生了迷茫。 又是在李静的坚持下，他找到未来新的方向，刘乾的出现，更是将他领进了一条康庄大道。 两天时间的接触虽很短，可周国强在大师工作室的感触却很深。每个人都在这里无怨无私的奉献自我，吴大师更是在过了花甲的年岁还坚守阵地。 这一切周国强都看在眼睛，他当年就埋下的种子，也在这一刻被突如其来的养分滋润，嫩绿得萌芽，冲破那尘封已久的外壳，接受着‘匠心精神’的滋润。 那一刻周国强的内心是通达的，只因，前路有光！ 夜晚的庆功宴相当热闹，不仅整个大师工作室全员到齐，还有许多周国强未曾谋面得各级领导前来祝贺。 周国强也算是当晚最受关注的新星，不仅是他攻克了任务难关，更大原因就来自于吴大师宣布他正式成为其关门弟子的消息。 一次出征，能有多少进账，或者说纯免费，周国强并不清楚，他只知道，整个大师工作室的工资是由国家专项资金来发放。 工资的标准，是按照国家承认度来定价，何为承认度？说白了就是职称、级别的定向基本工资，外加大师工作室上报评定的每月个人贡献度的叠加。 场面之大有点超出周国强的想象，尤其是这里的风土人情与酒桌文化，他多年前就有领略，若不是咬定了自己喝不了酒，这一场下来，很可能重蹈覆辙。 大师工作室，其实并没有专门的生产任务，其存在的意义，就是在闲时研发新技术新产品。 一旦哪里出现棘手项目，遇到难以攻克的问题，就会寻求大师工作室的帮助。 但凡够级别的大项目，在施工前，都会将计划材料送至大师工作室报备，也可以说是审核、评估的重要一环。 周国强入驻大师工作室，若是按照常规新进人员来算，肯定是不可能接触到大项目，但他若是作为吴大师的关门弟子以及大师助手这两层身份，那就另当别论。 若是从硬性规定来说，周国强无论技术再牛叉，也改变不了他没有国家承认度这一硬性指标，说白了就是他的当年那些证书早都已经过期作废。 要想得到专业性的硬承认，就得从头再来，把当年丢下的证，一个一个重考回来，若在别处这是一件既耗时又繁琐的过程，可若是在大师工作室，就有了近水楼台的便捷。 若是从死板的理论来说，周国强这次的临危受命，整个作业过程都属于违规操作，何为违规？原因就是他当初考取的压力容器焊接资格证过期后没有复考。 电焊工本就属于高危性行业，从事焊工专业的人员，从理论上来说，必须得持有操作证（也叫ic卡证、磁卡证）。 可从现实工作生产来看，很多私企或者作坊用工，七成以上的电焊工都是无证操作，直白的说，周国强也属这一类别。 安全生产监督管理局颁发，是对一个工种一个行业的安全进行规范，但有太多焊工从业者不以为然，再加之黑心老板只为赚钱，懒得培训员工参加安全生产之类的考核，才造成大批量人员无证上岗。 当初周国强上技校时，也不过是拿到了所谓的高级焊工证，入厂后大北锅炉不予承认，想干焊工必须重考。 从国家认证共设五个等级，分别为初级，也就是最基本的入门级五级，身体健康无门槛。 四级也称中级，只要具备初级焊工证，就可以考中级，同属于无门槛级别，理论上来说至少需要两年以上工作经验，但大多数技校高职培训机构都可以考取。 三级则是分水岭，也是将大多数电焊工拒之门外的坎，高级焊工在电焊工整个大行业来说，占比很低，原因无非是企业少有出资培养，再者大多数底端制造业，不会因为具备高级焊工证而给予更高工资。导致许多从业者，没有提升的动力。 二级对于大多数电焊工来说，已经是天花板级别。焊接技师一般会出现在中大型企业，占比百分之二十，也逃不开国家硬性生产指标要求。 从获取条件来看，至少在中级焊工证到手后的五年以上工作经验，大专以上相关专业证书，才能报考高级证书。 取得高级工资格后，必须连续从事焊接工作五年以上，技师这个高不可攀的称呼，才有可能到手，是否存在名额限制，还有待考证。 技师，是大多数培训讲师资格的标准。 若按照十八岁上班考证开始算，要想拿到高级焊工证，至少需要十二年以上的履历，外加理论文凭的加持。 对于一些技术水平拔尖、业绩贡献突出的焊工，一些大型企业会评定出首席技师的称谓，才会具备高级技师的必备前提。 也只有类似吴大师那种，国家对在焊接方面作出巨大贡献，最为顶尖的精英，才称得上焊接大师，一般来说，二十年起步也不为过。 第二百九十九章 后顾之忧 一连三天的假期，是吴大师给予周国强的专属功臣待遇。 周国强也没闲着，利用这三天时间，充分了解大师工作的事务，也逐步结实大师工作室的一众成员。 “小周，我又重新审了一遍你的简历，其实以你的条件与文凭，是可以考虑申请技师资格证了，你有什么想法？” 吴大师闲暇之余，找周国强闲聊。 “吴师父，我可以吗？之前我也查看过咱们焊接职称的评报考定标准，当初的高级焊工证书早就过期了，技师，我有点不敢想，呵呵。” 周国强对如何报考，如何操作基本上就是睁眼瞎，试问谁人不想在自己的专业领域，拿到更高级别的资格认证。 “对于别人来说，或许有难度，但对于你来说，并不困难。高级焊工证书你现在复考回来国家也承认，更别说如今的你本就是省级焊接协会会员，缺的不过是一道手续。” “只要你高级焊工证书国家承认了，我这边就可以给你推荐，你又有自家单位做背，以你如今的技术水平，又有本科文凭，研究深造方向都是焊工专业，技师职称并不难拿。” “这样吧，你最近就着手复考高级焊工证，具体需要什么，到证审科那问。你就专心把职称的事先搞好，至于其它事，都先放一放。” 吴大师对周国强寄予厚望，是按照未来接班人来培养。 “真的可以吗？不过我来前没有准备，一些证件啥的，都还在恒市，得回去一趟……” 周国强难掩心中喜色，吴大师的推荐，可以说就是板上钉钉，拿到技师认定不过是时间问题。 仔细算算他从毕业入行到如今，也已经十年出头，专业的技术，本科的文凭，完全满足晋升的标准，省级焊接协会会员，之前一战的贡献，基本不需要特殊操作。 他唯一的顾虑就是自己的厂子，本来来的就匆忙，以为考察一下就回去，谁曾想，一待就是五六天，看苗头吴大师还没准备放他回去。 “你是担心自己的厂子出啥问题吧？不得不承认你小子比我有本事，不仅自己能力卓越，如此年龄就拥有自己的企业。” “证件什么的，找人复印传过来就可以。你现在回不回去，其实仔细不大。你没发现这两天没见到小刘吗？” 吴大师早就看穿了周国强那点小心思，人家在意他，又怎会不考虑其身后事。 “吴师父，您是说……” 周国强也不傻，不等他把话挑明，吴大师接过话茬继续道。 “小刘对你的事，那可是相当上心。两天前就已经找好帮手，提前出发了。他现在就在你的厂子里。” “以他的能力，外加两个专门搞企业经营的顾问，用不了多久就会给你一个满意答卷。” “我也听说，你接手了你的老东家，也算是浴火重生，说实话风电行业作为新能源三大项之一，有前途也有风险。近几年倒闭的也不在少数。” “你技术过关，又有兄弟帮衬，关键是也有一定的人脉基础，才能在短短一年时间内，就得到高额回报。但你也应该清楚，那些倒闭的企业，问题出在哪里？” “是缺人脉？还是缺关系？又或者是缺技术人才？也许是但一定不全是，风电塔筒项目，不稳定因素太多，虽说高风险高收益，但运气不会一直陪伴你。” “所以说，你回不回去意义并不大，因为管理公司本就不是你的专长，如何计划，如何规避风险，就要找专业的人员来操作。” “小周，知道我为啥如此看好你吗？” 吴大师毕竟是拥有四十多年工龄的老工人，更别说所站高度不同，无论是经历还是经验，都是周国强无法想象的。 “因为小子我技术好？又恰巧解决了之前的棘手项目？” 周国强其实一直不太理解，刘乾当初许诺他如何多的好处，是为了之前的项目，可作为行业领头人的吴大师，到底看上了他什么？ 论技术，他也就左手焊，外加铆工的两点算不上多大优势的优势。其余方面，无论是技术还是文凭，大师工作室内在他之上者大有人在。 “有你说的，但不够全面。不说全国，就单单咱们大师工作室来说，专业技术强的大有人在，但能有本事开厂，实现经济独立的你是独一份。” “虽说咱们这里的工资，已经算的上业界数一数二的高工资，但跟你的差距不可同日而语。” “再从地域的角度来说，未来我们几年的几个重点报备项目，都会在恒市展开，恰巧你就源自那里，又自带体量，又可带来实际收益。” “出来上班工作，不管是为小家，还是为国家，赚钱都不是错。你我是不需要考虑经济问题，但整个大师工作室的所有员工，他们需要。” “我也很希望能够在条件允许的前提下，可以通过正规渠道，给予他们更多实惠，上面无法给予的，我们就得自己去争取，用双手用技术获取合理干净的价值。” “我们都可以为国家发展奋斗终身，但我更希望，跟随我的兄弟们，也能不白白付出一生的青春。就好比，你开厂子是为了你那一帮小兄弟，同一个道理。” 吴大师不喜欢拐弯抹角，话很直白。大师工作室的存在，是在解决许多难题，研究许多新工艺、技术，是由国家发工资，是有专项研发基金。 但不得不承认，他们所获得的所谓的行业顶端薪酬，也不过是以国内工业标准来说的相对而言。 与其它高薪行业，几乎没有可比性。什么年薪几十万，焊接技师想都不敢想。 吴大师干了一辈子焊工，他所经历的一切，不想后辈重蹈覆辙。熬但焊接大师是具备多拿薪酬的标准，可对于全国几百万行业从业者来说，基本上是一辈子都望尘莫及的高度。 吴大师是具备自我奉献精神，是坚守行业阵地，是培养一批又一批焊接技术人才，给国家创造了价值。 可别忘记，他也是个人的前提，吴大师临走前，送给沉思的周国强一句话。 “想要无私奉献，起码得无后顾之忧。要不然，坚守一身太难……” 第三百章 归途既征途 人生路就是兜兜转转，充满未知，也充满诱惑。 每一次的抉择，时间都不会停止，更不会回头，周国强很庆幸他的选择在他看来是正确的。 整整两个月的时间，周国强一直跟随在吴大师左右维持工作室运转，审核新项目，解决零时问题，闲暇之余吴大师亲自指导他焊接技术。 他不仅成功拿到国家承认的技师资格证，同时还拿到了几种特殊焊接操作证，当然这都是吴大师一手安排。 刘乾一走就是两个月，就仿佛他俩进行了位置置换，成了他厂子的常驻嘉宾。 “小周啊，咱们大师工作室的业务工作流程你全都熟悉了，未来一段时间的项目你都查看过了吧？我得提前感知你一声，有的项目都是需要保密的，虽说你没签署保密协议，但行有行规，切不可随意外泄。” 大师工作并不专门干哪个地方的项目，经手不过是审核、报备、评估的其中一环，只有在哪里出了解决不了的问题，或者需要参与设计施工环节，大师工作室才会组团出征。 许多项目，报备时都还没上，其中必然会牵扯到相关七企业的实际利益关系，资源、信息，的价值很难衡量。 只要吴大师愿意，随便放出点消息，就可以获得巨额回报，尤其是那些抢手的项目，若能提前知道消息，就等同于拿到先手，是可以价值最大化的。 当然，吴大师乃至经手这些资料的人员，都是有职业操守，都是经得起考验的，周国强本数特例，来的时间短，但接触的都是核心。 吴大师对周国强放心，是因为周国强本身就不缺钱，没必要冒风险去赚不光彩的钱。 “吴师父，后面的项目我都有查看，尤其是有关我们老家的冬奥项目，下半年就要开启，上面说的全力无条件配合，具体怎么讲？” 周国强也清楚，他的最大价值，就在于即将开启的项目，来自于恒市，更是国家重点要求的项目。 不论是行业还是当地政府企业，都需要无条件全力配合，就像当初奥运会那样，全国上下众志成城，打响国家在世界上的名号与地位。 如今国家富强，世界影响力不断提升，作为全世界关注的冬奥会，又将是一次让世界认识我们的最好宣传手段，也是提升大国形象的好机会。 “小周，你没发现这一段时间，我都在把手头的工作安排给别人吗？新成立的两个小组，会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坚守阵地。” “至于余下的大部分成员，都会随你我一同前往恒市与京市，一同参与一些地标性建筑的设计施工，以及板上钉钉几个大项目的辅助、协助工作。” “在这里，我们是地主，到你那，你小子可不能怠慢呦！” 两个月来吴大师与周国强无话不谈，说是师徒，其实更像是年长的朋友。 “额……刘经理估计早就在那边打点好了一切吧，吴师父听您的意思，咱们最近就要动身吗？” 周国强很感恩，来大师工作室两个多月，可以说的上是闭关深造，专业技术、运作模式、业务项目、个人资历、综合履历……得到了全方位的提升与拓展，根本无法用金钱来衡量。 “不是最近，而是明天你就可以回家抱媳妇喽，哈哈！” “该带的资料你都整理好，省的着急取用时来回跑。 你们市还真是开放的够晚，若不是这冬奥会要办，估计那军改民机场也没钱建吧？ 机场还没建成，高铁还等着咱们一起修，也只能开车去了，幸亏距离不远。要不要给家里带点我们这的特产？放你半天假。” 吴大师虽人不在恒市，但对恒市的了解不比周国强少。 “额……我还是赶紧整理资料吧。” 他作为吴大师的助手，本职工作不能有任何遗漏，也就仗着吴大师有意栽培，不计较周国强刚上手时的小白与笨拙。 次日，六月底的恒市，绿意盎然，正是万物生长最适合的节气。 华夏新能源技术有限公司大门口，一连并排七辆崭新的连号银色商务车，看门大爷都傻了，如此阵仗，那得是多大的人物？ “哗啦啦！” 将近五十口人下车，直接将公司大门围了个水泄不通。 “是我啊，值班呢，大爷？门开大点？” 周国强并没有提前通知他们要回来，只因他喜欢玩突然袭击。 “啊！哦……你……您董事长……” 刚巧看门保安，是当初半夜抓周国强那位大爷，大爷结结巴巴语无伦次，又一次被周国强惊的不轻，估计私下里早问候他先人祖宗了。 “小周，你们公司挺大呀！这办公楼可比咱们大师工作室气派多了。” 吴大师打头，与周国强并肩入厂，左顾右看，随口打趣道。 “额……都是老厂种的恶果，盖的越气派，就证明他们罪孽越深重，花的每一分钱，都是职工们的血与汗。 人去楼空，在这地广人稀的工业区，再好的办公楼也不值钱，每天看看挺好，时刻提醒我，不能重蹈覆辙。” 周国强一回到自家厂子，一种莫名的气场，不知不觉中上了他的身。 “你小子，这是跟我整官方那一套吗？我又不是来视察工作的，你这思想汇报我可懒得听。” 吴大师也感受到了周国强的微弱变化，在他看来，那就是一厂之主该有的气质。 在大师工作室时，吴大师并未感觉到周国强的那种气场，可一回归他的大本营，那种气场无法再掩饰，那也是打工者与领导者的最大区别。 “吴师父，在我心里，您本就是领导啊。作为行业标杆，您能亲自上门，那是我们的荣幸，作为徒弟我不应该这么客套，但作为一厂之长，正式官方一下，还是有必要的，呵呵。” 人都有多面性，周国强本就不擅伪装，在大师工作室他是做自己，回归后他依然是做自己，不装就是对吴大师最大的尊重。 “周总？您这是？有贵宾前来，我怎么都没收到通知呢？” 当一众人步入办公一楼接待大厅，一连愕然的任美，缓了几个呼吸，俏脸上才强行挤出一丝微笑。 “这位是国家级工程师焊接大师，主持北方焊接工作室的吴大师，以及部分大师工作室同仁，我就不一一介绍了，奉茶！” 周国强明知一楼只有任美一个光杆司令，故意整蛊，心情大好。 第三百零一章 来访 “快别麻烦了，谁想喝水自己倒。” 吴大师看出任美的难处，随口一句话，帮其解围。 正当一众人闲聊之时，刘乾与白秘书并肩，身后两位是周国强未曾谋面的帮手驾到。 刘乾三人来厂，都是由白秘书接洽，也都是周国强之前就安排好的。 “吴大师，小周这里怎么样？一路上还顺利吧？” 刘乾一上来，自然是先与吴大师等人会务一二，周国强在一侧，好奇打量他那两位西装革履的能人。 “有小周带路，还能出啥问题？这两个月准备的怎么样了？你们这先遣队忙坏了吧。” 吴大师与刘乾你一言我一语，一聊就是十多分钟。 “对了，忘记给小周介绍了，这两位就是我帮你请来的顾问，中小企业高级管理顾问韩悦和徐州。” “幸会，幸会！感谢两位前来帮忙，小子万分荣幸。” 周国强总算是等到了刘乾的正式介绍，他很期待这两人能给他带来有价值的东西。 “周总不必客气，百闻不如一见，果然是年少有为。” “听说周总已经是吴大师的亲传关门弟子，前途无量啊！” 韩悦留着干练短发，年岁约莫四十出头，典型的职场女性打扮。徐州还要年轻几分，长相端正，眉毛很粗。 “额……客气了，我能入吴大师门下，都是运气，不晓得二位在厂子吃住是否习惯？” 周国强赶忙上前一一握手，地主的诚意，必须做足。 “周啊，客套话就别说了，他俩在这都两个月了，要是住不惯早跑路了。走吧，领着大家，先参观参观生产车间。” 短暂的休息过后，周国强代领一众人前往车间，并且让白秘书赶紧准备众人的午饭。 上午十一点，车间里依旧忙碌，两个月未归，周国强还真有点想念。 对于他的那帮员工来说，对于参观团早已司空见惯，毕竟周国强这几年也算是拼出一点名气，无论是新入行的企业，又或者二级承包公司，免不了来人调研。 可周国强一回来，就带了个五十人的大团，再加之周国强许久未路面，直引的众工人为之侧目。 “这里是前期准备工序，从外面的下料开始，一直到……” 对于吴大师一众人来说，其实所谓的参观就是纯粹走马观花的参观，不参杂丝毫利益关系。 要非说有点联系的，也就用到焊接的部分。 “小周，你们可以生产最大厚度是多少？单嘴头埋弧自动焊，设备上有换新的打算吗？” 吴大师随口一问，就问道了车间生产的短板。 “额……基本上上手的项目都是不超过五十厚的，再厚滚圆卷不动板，我去年接手时，也就仗着有这批老设备在，才极大程度缩减了投入成本。” “说实话，上新就要多投入，我也比较犹豫。” 周国强去过的地方很多，新设备也都见过用过，对于厚板乃至超厚板焊接，早已采用双头三头出丝埋弧焊设备，无论是焊接成型还是焊接效率，都是传统一头机无法比拟的。 他之所以犹豫，是因为投入是否能带来时效价值。若是购进新设备，不仅可以加快焊接速度，同时还可以满足厚板焊接需求。 但牵一发动全身才是关键，若想上手厚板项目，行车、卷板机、液压台、滚轮架等等，都需要换大吨位才能满足生产需求。 这一套下来就是一笔不小的花费，如今厂子才开业第二年，周国强不想过于冒进。 塔筒项目生产结算，都是按照吨位来走，也就是说吨位越大的塔筒项目越值钱，利弊需要衡量。 “嗯，底子薄是得稳扎稳打，若是想上新设备，我可以帮忙介绍，保证最优惠的价格，最耐用的设备。 看你手底下这些员工很不错嘛，工作积极性很高，咱们这也算是突击来访，他们都还有条不紊，素质不错。” 吴大师知道周国强去年才创业，是想在能力所及的范围内，帮他一把。 “行！我要是啥时候换设备，肯定先找您帮忙。至于我这帮弟兄们怎么说呢，都是信得过的，能拿活的，我的原则就是不养闲人，不走老厂的老路。” “工人们是否积极，主要是看自我的输出，能否达到其满意的酬劳，都是从一线干起来的，腰包鼓了，自然更有动力。” “说实话，他们跟之前的我一样，没啥精神上的觉悟，干活赚钱罢了。不像咱们大师工作室，都是为了国家的发展，奉献自我。” 周国强在大师工作室这段时间，思想觉悟上，得到熏陶与改变，他也一直在想如何将大师工作室的那种氛围，带到他的厂子。 “呵呵，其实没什么区别，要非要划分那么清晰，也不过是体质内与体质外。 咱们有国家开工资，奉献是必然的。你们这样的私企，属于自我创造价值，那种家国感不强烈也属正常。都是平头百姓，卖力赚钱讨生活，没有任何问题。 周啊，有些东西可不能强求，时代不同，每个人的价值观也有很大差别，身处的区域、位置、环境、同伴，都会存在影响。” 作为过来人的吴大师知道周国强想说的是什么，点到即止。 一出塔筒生产车间，正对面一同等大小的车间映入众人眼帘，相对于前者，后者安静至极。 “那个车间是干什么的？” 吴大师抬手一指。 “老厂时建的，里面除了一部分升a锅炉必备的成套弯管设备外，大部分车间都空着，一直闲着没用。” 那个车间对于周国强来说就是个可有可无的鸡肋，之前租厂时，他只租了与塔筒相关的部分车间场地，今年将厂子买下来，那车间基本派不上用场。 原车间之前两生产条线，之后被他阔成四条线，完全可以满足生产需求。 除非扩大生产规模，若不然那车间没有必要启用，可扩大生产规模，并不那么容易，先不论人员与设备，单单那不够绝对稳定的项目，就让他望而却步。 一年一百来套塔筒，两三个稳定上家容易到手，可若是翻一倍，今年有未必明年还会有。 塔筒生产并不是无限制，不论哪一家的项目，都是有规划有安排，并且还会考虑到区域、气候、装机规模，等特定因素。 不确定性很多，许多厂子都曾经历，有活时撑死到头也好不完，没活时倒贴到破产。 第三百零二章 规划 “小刘啊，看来你们得赶紧拿出一套方案了，闲着浪费，弃之可惜。” 吴大师的话外音很明显，周国强也清楚为何有此一问。 对于周国强来说那空荡荡的车间是鸡肋，可对于吴大师带来的团队来说，那就是现成的优质场地。 缺的就是专项设备与项目，周国强就算不问，也清楚这两样都不是问题，人家不可能平白无故，给予他那么多好处。 依旧是那句话，人与人没有绝对的友谊，利益总会参杂其中，是不变的现实。 “吴大师，您老就放心吧。我们一定会给周老弟交一份满意的答卷。更别说咱们现在都是自家人，等吃过中饭，马上进行洽谈会。” “周老弟，你意下如何？” 刘乾胸有成竹的表态，一看就是做足了准备。 “额……刘哥你安排就行，我随时都可以。” 周国强虽是地主，但他也明白，主动让出主导权，才最为明知。 刘乾没必要害他，人家本就是来帮忙的，只会给他或者说给他的小企业以及整个大师工作室同仁，带来合作共赢的方案。 在食堂简单用餐，大师工作室众人，被安排在办公楼一直闲置的顶层。 其实大师工作室，无论是在恒市还是在京市，都会配备专门的接待场所。 周国强这里，纯属于他们的私人大本营。 下午一点，董事长办公室，周国强刘乾以及两位顾问，正式进行小型洽谈会。 之所以周国强没有召集全体高层股东一起参加，也是想提前了解情况。 “周总，咱们在进入主题之前，几个问题需要您解答。” 高级顾问韩悦，打开笔记本后，一本正经的道。 “问吧。” 周国强也没什么废话，坦然自若。 “第一个问题，周总你对于企业的未来期望是什么？可有计划和目标？” “额……基本没概念，我的期望就是厂子经营的越久越好，能让手底下一帮兄弟有饭吃。” 周国强本就是小工人出身，他也没太大的宏愿。 “第二个问题，您对整个风电产业的了解有多少？国内塔筒项目目前在产的有多少家？二级承包公司有多少家？” “额……知道的不多，反正国家近几年一直都在加大扶持力度，有碳中和这一大方向，项目不会少。 在产的具体不清楚，一百多家？二级承包公司也就那十几个大的，小点的不清楚。” 周国强五年的时间，全国转了一圈，也不过是入驻过小部分风电企业，毕竟人的精力有限，他也没做过具体调查，本就不属于他的专长。 “第三个问题，是否有做大做强的打算？” “额……既然做谁不想做大做强？可前提是风险太大，我看到了太多同行倒下，包括我们原来的厂子。若没有可行性计划，我不会轻易迈步。” 风电塔筒行业，说实话属于暴利行业，同样也属于高风险行业。做大意味着加大投入，雇佣更多的员工，风险也很直接，有项目能赚快钱，没项目就得倒贴钱。 “第四个问题，技校招收的技术培训人员，有没有具体上限？可否考虑到饱和或接不到活时，人员的后续安排？” “额……这是个好问题，这也是我请你们来的关键所在。 说白了，我不晓得还要招多少批学员，最愁的也是怕，未来某一天，接不到外包项目，厂子容不下那么多人，他们该何去何从。 我很清楚，这一行外包会是未来的大趋势。也是我真正想做大的方向，只不过，我能力有限，想不到解决问题的办法。” 时代不同了，早已不是当初那种厂子只要够大，人员只要够多，生产力足够强，就可以长久发展。 别的行业周国强不敢忘言，但风电塔筒制造业，绝对不是那种大与多就可以高枕无忧。 外包，就好比打游击，具备定向工厂欠缺的很多优势，成本低、风险小、效率高、灵活多变。 假若一个工厂，签约一百个工人，那这一百人只能在这个厂子内发挥自我价值，有活时输出，没活时就是闲置，且需要发放工资。 就算厂子允许员工在没活时，自行解决经济收入，以工人个体的能力、人脉、资源，很难找到适合各自专业领域的短期工作。 最终结果就是，养不住人的单位，距离倒闭只是时间问题。 当然不排除一些，由二级承包公司自家开辟的子塔筒生产工厂，没有接不到项目这一概念，是可以达到稳定。 但这种工厂一般不会太大，只因二级承包公司的项目同样存在竞争、投标，并不能保证每年都可拿到预期的吨位。 “很好，周总，这是我们这两个月时间，对你的企业进行详细调研，外加全国资料信息收集后，给出的计划书。” 短发高级顾问韩悦第二个开口，直接递上了计划书。 “我们对华夏新能源技术有限公司做出如下分析，具备新生企业的活力，人员配置合理，管理层配置不够合理。 从大环境考量，风电行业未来几年内依旧是朝阳产业，但从近几年产业报表来看，小机型份额逐年递减，大功率项目呈上升趋势，尤其是沿海地区，海装、海电的配额激增。 本厂若不在两到三年内，有跟新设备的打算，很可能在几年后，很难在拿到优质轻吨位风电项目，不排除无项目上手的可能性。哪怕是有两家可靠的二级承包公司，依旧风险很大。 外包部分的确拥有很大的价值空间，全国目前登记在册的风电塔筒生产公司有三百七十六家。 但具体有多少家在生产，多少家停业状态，多少家破产，还有待考证。若是愿意花时间走访调查，可以得到准确值。 之前的问题，其实就是想看您是否愿意花时间和金钱，来换取这份名单。 外包若想做强做大，就必须对整个国内市场有精准的了解。并且确保能够做到独家专业的口碑。 以及同样经营外包的私人小队有多少，具备多少竞争力，都是需要近一步数据确认。 同时也需要清晰计划出，未来具体的培训学员名额，人太少满足不了需求，必然损失一部分市场，人员太多，很可能出现无活可接的市场饱和。” 话到这，韩悦故意停顿，抬眼通过观察周国强的表情与动作，来预估对方的想法与接受度。 第三百零三章 合作共赢 韩悦要的是周国强的表态，尤其是后续跟进工作能否完成，是需要实质的经济成本。 入厂做调研给出计划建议容易定价支付酬劳，但若是放眼到全国收集资料最真实的行业详情，则是另一回事。 “额……只要你们能给予我足够可行的计划，额外支出我这边不是问题，但你们能有一个具体期限吗？若是拖太久，我觉得意义不大。你们的大致解决方案，能介绍一下吗？” 周国强也清楚对方的话外音，若是能用金钱换来有价值的信息，值得投入，但前提是时间长短。 “周总，这方面您无需担忧，毕竟我们是专业做这一行的，全国各地都有关系和人脉，求人办事啥的肯定少不了酬劳，我们之所以没有提前做，就是得得到您的同意。 若是款项能及时到位，最多不过一周，我们就可以拿到最新的统计结果，若是算上计划的调整与制定，十天内肯定可以给您一份满意的答卷。 具体来讲，我们会通过进行全面的市场走势，清晰的知晓不需要外包的企业占比，对外包有有需求，以及本就处于外包的企业又是占比几何。 再通过分析同行竞争者，来判断咱们的大致人员培训学员总量。并且有必要对于外包部分进行系统化、正规化的专项管理。” 韩悦其实早就料到周国强没理由拒绝，此刻说出来，不过是将花销说在明面上，正所谓亲兄弟都会明算账，更别说他们本就是专门干这一行，规避风险是大前提。 “嗯？系统化、正规化怎么理解？” 周国强知道他带的团队本就不够专业，他最希望的就是能够吸取人家的专业管理经验。 “系统化就是，具体到每次培训多少学员，出徒后能否达到定点输出，而不是零时充数。具体哪个单位用哪一批次，用多久，完工后下一个目标地的提前预留。 两三批次自然不容易出现问题，可若是两三年后，六七个乃至十几波时，就很难精准把控，所以必须要进行系统化调配。 正规化，主要是说咱们之前的外包，并没有签订正规用工合同，尤其是走外包这种散工形式，最多也就是落地上一个意外险。 我们要想做大做强，除了技术、质量、效率，这些硬件标配外，还需要与用工方签订安全、款项、责任认定，乃至长期合作或违约的正规合同手续，才能最大程度的规避风险。 同时对于那些培训出来的人员，也需要与咱们本厂签订合同协议，包括具体的工资奖金标准，突发情况的应对，项目不够时，无活时如何解决，都需要白纸黑字写清楚。 这不仅是为厂子考量，也是给予员工保障。” 韩悦条理清晰的解释，周国强连连点头。对于他来说这些事情太繁杂也太麻烦，他手底下还拿不出如此专业的人才。 “我这边随时都可以打款，刚好连带二位这段时间的酬劳一并支付。” 周国强一边翻看详细的计划书，一边答道。 “周总爽快！那我们继续第二项议题。” 韩悦一看就是经常开会那种，给人感觉之前说的都是开胃菜，真正的主题，才刚刚开始。 “额……继续，继续。” 人家那么专业，周国强也只能配合。 “第二项是关于未来几年的生产方向。听周总的意思是，厂子根基不稳，至少今年是不会换设备搞大动作吧？” 韩悦试探性问道。 “嗯，这个是肯定的，若是今年后半年一切顺利，我这家底够厚，明年可能考虑更换设备，拓宽项目范畴，但需要再开会议商讨。” 周国强是自己说了算，可他不会高傲自大到独断专行，厂子是大家的，不是他一个人的。 尤其是更换整个生产线设备的投入不是小数目，且能不能接单大吨位项目先不谈，能不能正常生产也是问题，毕竟大吨位项目，他是有过上手经营，可并不代表，所有工序的员工都有经验。 再加上后期的吊装、运输都会增加成本，还存在其它他想不到的问题，吨位大是价值高，可风险成正比。 他这样的小厂与鲲鹏集团那种级别根本没法比，人家开辟一个新大吨位车间，不过是九牛一毛，可他们不出问题还好，若出问题就得伤筋动骨。 “那好，明年的事，咱们明年再议。那周总有没有考虑过，引进其它项目？在不耽误生产的前提下，花最小的代价，开辟新的盈利空间呢？” 韩悦边说边朝一直旁听的刘乾微笑。 “额……就是刘总提到的，有关冬奥会的项目？说具体点吧。” 之前刘乾早就许诺过，一些可能要上的项目，只不过那时候就是几句话当不得真，此时可是板上钉钉的前缀洽谈。 “刘总，我这扒拉吧啦卖弄了半天，具体项目，要不您来？” 说白了人家韩悦只不过是个计划设计者，正真的参与者，是周国强代表的厂子，与刘乾代表的北方大师工作室，哪怕周国强也是工作室中一员，但此时此刻，他的身份是一厂之长。 “也好，看你们谈的那么投机，我早就有点忍不住了，哈哈。” 刘乾最擅长与人沟通，只要他愿意，从早晨说到晚上也不是问题。 “周啊，之前我也跟你提起过，只不过不够正式，可以说从今年至未来四年，咱们恒市的各类项目会很多。 就当下来说，京恒高铁建设，立刻能上手的桥梁部分，咱们就可以接，只要有场地就可以干。 难度不大，易操作，重点是出了必要的原材料这一大头，其它方面投入很小，简易工装平台，手工二氧化碳为主。 咱们闲置的车间，可以拿出五分之四的场地来生产，下料、铆接、焊接、吊装、喷漆，都是现成的，唯一缺的就是人手。” 周国强眼珠一转，赶忙发问。 “额……咱们说干就能干？不需要竞争或者投标资质什么的吗？ 具体多大量，多少吨位，需要现招临时工？利润是多少？余下的五分之一，是留给咱大师工作室吗？是不是还有其它项目一起上？” 第三百零四章 会议持续中 “整段高铁项目焊接相关部分，本就是由吴大师主抓，上级精神指示，本着带动当地经济发展的前提，高铁建设相关项目，就近放活。 说白了，我们不指定的话，那就是送到你们市政那边，再下放到适合可靠的企业来完成。 咱们这啥都不缺，有大师工作室在，别说是整个恒市，就算是北方六省，我们说第二谁能算第一？ 这样的项目，估计你们当地企业都会争破头抢着想上，你小子居然还在这跟我犹豫？ 说白了，只要干的好，款项上肯定没有问题，人员上你根本不用担心，咱们这两位高人是干啥的？不就是来帮忙解决问题的嘛…… 你以为，他俩随随便便几句话，几张纸，两个月就能拿你十几万？就算你愿意当冤大头，在老哥我这可过不去！ 正所谓一分价钱一分货，咱看不着兔子可不能给食儿，嘿嘿！” 刘乾敢如此开玩笑，足以证明他与那两位关系匪浅，也是侧面告诉周国强，他刘乾不会坑他，白让他损失十几万乃至上百万，就算眼前投入了，后面也会让他成倍赚回来。 “刘哥，我这不是没上过手嘛，桥梁工程我是见过，可咱不是没自家上手过嘛，你可别嫌兄弟我娘们，哈。” 不懂就要问，人家全凭一张嘴，正真需要付诸于行动，并且需要投入的是他周国强，多问不丢人。 “你小子呀，怎么说呢，一般人还真忽悠不了你，太稳了，处事不惊乃大才。 知道你没干过，可咱是什么什么？什么组织？早就替你安排好了！ 这次工作室一共带来四十六人，其中不乏上手过桥梁工程项目的技师。按照计划，吴大师会分出十二个小组，每组三人配置。 从京市到恒市，这一趟线路上十个站，每站段一个工作组配合。还有两个组直接前往崇县举办地，进行前期的项目调研、资料数据收集。 剩余十人，本就是多带出来，以备不时之需的，在高端项目没上手之前，他们就是咱桥梁项目的主导力量。 有他们的经验，你还怕什么？至于人员来说，你们那三个外包团队里，有一个会在月底完工，若是短期接不到项目，三四十人不就是现成的吗？ 更别说你目前投产上，人员也可以进行抽调。尤其是下料大组，每完成一个项目，按照惯例都会有至少大半个月，乃至一个多月的没料休整空档期。 反正是灵活运用，谁有空谁上，反正都是采用焊道长度来结算，不怕累想卖技术卖汗水多赚钱，你就能帮他们多一创造价值。 还缺一部分焊工、铆工，那就只能采用招收零时合同工，这样也便于选拔未来的正式工。 桥梁项目很大，一条线就是一百八十公里，更别说还有中段分支的七十多公里，可以说三年内只干桥梁，都不一定能干完。 这还是在任务下放分散到多家企业的前提下。” 刘乾眉飞色舞讲的有模有样。 其实对于周国强来说，厂子只要能保持盈利，具体赚多少，他并不太在意。 他只是想让大家有个稳定的饭碗，风电塔筒制造业，稳不稳定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但在他看来，是存在很大不确定因素的。 若是能开辟第二条路，且是那种稳赚不赔的，哪怕利润低点，但可以做长的，他一定不会犹豫。 正所谓鸡蛋别都放在一个篮子里，规避风险就是最大的保障。 “额……原来是有众师兄们把关，那我也就可以放心了。 只有三年吗？都招零时合同工就好了，有必要选拔什么正式工？” 刘乾一看周国强那表情，就知道周国强想要的是什么。 “你呀，如今都已经是吴大师的关门弟子了，怎么还是没完全开窍呢？ 这个高铁项目是三四年后要完工，可以后就没其它项目了吗？恒市作为冬奥三大会场之一，如此惹眼的标识代表了什么？ 无论是国家层面的，还是社会层面的，都会带着资本批量涌入恒市，桥梁这种工程会缺？ 你没有看过最近申报的那些企业或者地方资料？无论从哪给厂子引点项目，也算是问题？ 你也都说了，有这帮师兄们帮衬，啥项目咱不能上手？只要你有胆量，永远不缺项目。 不是我刘乾吹，只要你有那做大做强的决心，全省不敢说，但就你们恒市来说，十年内做到工企第一，都很正常。” 刘乾拍着胸脯说自己没吹牛，无论周国强信不信，答案都是肯定的，资源就是价值，人脉就是基础，若在巨人的肩膀上还站不起来，只能说烂泥扶不上墙，天生不是那块料。 “刘哥，你别激动快喝口茶，老弟信你，信你！这事我没有意见，等我跟我们团队开会讨论后，出结论。” 周国强也明白自己太天真，想要的太过完美，世上哪有百分百稳赚不赔，且永远有活干的金碗买卖，就算真有，轮也轮不到他头上，哪怕是强如大师工作室也没那个好命。 送上门给他三年的稳定利润，就算人家也会分其中应得的部分，周国强也没有任何理由借口拒绝。 尤其是在一切条件都满足，且不影响风电项目正常生产的前提下，更别说还有现成的技术经验指导。 真可谓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周国强只要点头，东风就吹的起来。 “行，两位，我的部分说完了，周老弟这的茶还真不错，你们继续。” 刘乾一看周国强已经点头了，这事八成就可以定下来，至于什么股东会议，合同协议啥的，都不在他所操心的范围。 刘乾请两个高级顾问，也算一石二鸟，坐享其成。 人是他请的，钱是周国强来出。但事也包含了大师工作室相关的部分，他没理由不上心，且周国强或是两位高级顾问都还得念他的好。 何为共赢，既帮了别人忙，又办了自己的事。 周国强要学的还有很多，他接触的层面相对于刘乾来说，还太窄，这与阅历、经历、环境，密不可分。 第三百零五章 当机立断 “第三项，其实并不是实质的项目，而是我们给予的未来计划书。 其中包含了，风电塔筒项目、外包部分、桥梁工程未来三年的具体执行方案，以及未来五年乃至十年的预估与设定。 当然，这方案还存在一定的可调控空间，确保能够满足未来产业的变化。” 其实具体的设计方案，计划书中都有明确阐述，韩悦不过是进行简单的总结解说，充分体现他们的专业性与高效化。 “嗯……不错，很不错！你们的计划比较适合我的想法，稳扎稳打，三年筑基扎根，五年一小步，十年一大步。 采用三头并进的策略，风险规避到最低，果然专业的就是不一样，大开眼界受益匪浅啊，刘哥，这次还真得好好感谢你帮我请来二位大能人。” 周国强写东西的本事一般，但看东西的速度出奇的快，这也算是多年痴迷网络小说，不多的优点。 “嘿嘿！只要小周你觉得行，我也就放心了，咱们可是时间紧任务重。多耽误一天时间，那就好比把钱往别人口袋里送。 吴大师那边的行程安排你也清楚，你逗留在公司的时间有限，后天就会陪同吴大师去京市开会，那种类似的研讨会很多，少则三五天多则一周。 就算那边都稳妥了，还需要回恒市与当地行政主管部门继续开会。这么跟你说吧，来来回回没有个把月，你别指望能腾出时间。 老哥我建议你，早下决定，只要你这边没问题，后续的投产不需要你操心。你觉得呢？” 刘乾也是实话实话，要上的桥梁项目属于短期干不完的活，说白了你少干了，就代表别家多干了，钱自然就被人家赚去了。 虽说赚钱无止境，但有机会不把握，那还开什么工厂，一把手的任务，就是给公司多添赚钱项目，具体怎么干，谁来干，那就要看他用的人靠不靠谱。 周国强也知道他逗留时间有限，更别说他还打算留出一天时间，回家抱媳妇…… “喂，白秘书吗？马上通知下去，所有中层以上领导，下午六点准时过来开会，只要不在外地的，必须到场。” 说再多还不如来点实际的，打开手机一看时间，已经五点钟，周国强毫不犹豫的做出决定。 “周总果然爽快，看来咱们得赶紧回去连夜准备合作合同了。” 韩悦徐州对视一眼，起身准备离开。 “额……你们可别太信我，万一懂事会上，大家都反对，白熬夜我会过意不去的，哈。” 周国强故意半开玩笑的多一句嘴，也算是没把话说死，给自己留后路，毕竟没发生的事，谁又能百分之百确定不出意外。 “小周，你就别吓唬他俩了，谁不知道你在公司说一不二？嫡系部队占了七八成，更别说你作为最大股东，还拥有独断专行权，哈哈，哈哈！” 刘乾一看徐州韩悦愣了一下，赶忙圆场，给二人吃定心丸。 “哎呀！刘哥，这词用的，是准备把我往火坑里推啊。 本来还打算开完会，好好犒劳犒劳三位呢，看样子得往后推了。 刘哥呀，这事都怪你，本来我小日子过的挺清闲，这下好了，忙死喽。” 周国强作为地主，请客是必须的，可时间上明显不允许，一会儿六点的会议，还不晓得顺不顺利。 “你小子别跟我这得了便宜卖乖哈，你都不知道我们仨这两个月可没一天闲着，客必须请，我拿小本本给你记上，省的你小子以后赖账。” 刘乾一边开玩笑，一边领着韩悦徐州先行告退，这点眼力见正常人都有，怎么也得预留出点时间，让周国强仔细阅读计划书，若是详细计划都没搞清楚，还开哪门子会。 一个小时眨眼就到，满员的会议室里相当热闹，从年初开工，已经过了半年，可以说这半年时间，作为总经理的周国强基本就没怎么管过事，十足的甩手掌柜。 忽然接到通知要开会，一众人好奇又疑惑，不晓得周国强要搞什么动作。 毕竟刘乾三人的空降，来的太过突然，他们大多不晓得缘由，再加上周国强一回来就带来将近五十人的大团，要说没事，打死他们都不信。 人一旦习惯了某种环境，就会害怕改变，尤其是可能关系到具体的利益，或是上升的威胁。 “诸位，别来无恙。半年没有管理公司，咱们的生产还能保持正常运转，这一点我很欣慰，想必大家都很好奇，我为啥忽然召集大家开会吧？ 白秘书，先把这份计划书发下去，让大家看看，我慢慢道来。” 周国强已经不再是去年的自己，无论是心理上还是身体上，他有绝对信心得到大多数股东的认可。 “周总，您这是想拓展咱们厂的业务？风电塔筒和外包部分我能理解，可这桥梁项目确定要上？ 按照计划上面所说，只有半个月筹备时间，就要投产？这步子是不是有点大？太赶了点？ 要知道，咱们可从没过生产桥梁的经验啊？更何况，人员、技术、工艺啥的，咱们很难跟的上啊？ 先不论人家回款靠不靠谱，单单违约就不是闹着玩的。” 陈师父作为周国强最信赖的中流砥柱，第一个提出疑虑。 别人怕不怕周国强这位总经理加董事长不好说，但他肯定不畏惧主要是关系在那摆着，一起走过十几年，他们之间相互很了解。 “就是呀，我知道周总您是想让我们厂子多一份保障，多一点进项。可风险很大，咱们的考虑周全。” 陆副经理，也是过来人，经常跑外地见多识广。 “周总，您有这计划，是不是跟那三位呆了两个月的老总有关？这两个月您是去找项目了？神出鬼没的。” 多动作为跟周国强相处最久的哥们兄弟，他对于上不上项目没多少发言权，他更好奇，周国强的行踪。 以前本就属于那种没事不联系，到如今周国强高高在上了，若不是周国强主动联系，他们那些兄弟，基本上不会主动给他打电话，很现实的无奈。 他们再也不可能回到当初那种平起平坐无话不谈的日子，哪怕是在私下，身份地位的差距，不由人的转变，潜移默化。 第三百零六章 奴家不伺候了 “额……大家谁还有问题，大胆提出来，我都记着，然后总结发言。” 周国强笑眯眯的耐着性子，充分给予众人言论自由的权力。 “周总，您就别卖关子了，您决定的事，我们还能有多大意见？都是为了厂子着想，您还是赶紧将这两个月的壮举，说说吧。” 新进的二代大组长马宇航，说白了就是周国强那几年在带过大龙小龙后，第二次带的几人中的一个。 人很聪明，也会来事，短短几年就混到了仅次于大龙小龙的程度，周国强看在眼里，去年加开两条生产线后，就将他提了上去。 周国强没想到，这小子挺有胆量，第一次参加公司会议，就敢开口。 “额……看样子，大家都对我这段时间的去向很关心呀。也好，那我就从这里说起。” 周国强为了稳固人心，特意强调了北方大师工作室的价值，以及他自己入驻的前因后果，重点说明其大师关门弟子这一头衔的意义与价值。 而后又深入浅出的讲解，桥梁项目必须要上的意义所在，以及刘乾三人的特殊身份。 让众人明白，人家不是来抢饭碗的，更不会断了他们想晋升的渠道。 尤其是有关周国强未来一段时间的工作重心都不会在公司，他也有意无意的提及，自己总经理的位置打算让出来。 另外在之前刘乾的建议下，增设两个高管职位的计划。谁能上位？何时上位？同时还明确新车间，正负主任人选也会从一众大组长中进行选拔。 周国强并没有给予明确的时间，但他要让众人明白，以后的华夏新能源技术有限公司不至于此，他并不热衷于权力。 有董事长一个头衔足以，他希望有能力有本事的人来继承总经理的差事。虽说他很想从自家这帮靠的住的兄弟里进行提拔，但前提是得有那个能力与本事。 他的意思很直白，若是将来选不出适合的高管，他不排除外聘人才的可能性。机会就摆在那，谁都一样，也算是周国强提前让众人有心里准备，一切以大局为重。 至于他们所担忧的，技术、人员、设备等问题，他也都一一作答，让众人可以安心。 准确的说，桥梁项目的上手，与塔筒项目根本不产生直接关系，人员配置上也不会影响到塔筒的正常生产。 他只提了一点要求，全厂上下，必须无条件全力配合新车间桥梁项目的前期准备工作。 足足一个小时的自我阐述，众人无话可说，最终全员全票通过。 至于风电塔筒项目半年来的生产进度，以及下半年的计划与目标，也进行了简短总结，会议一直开到晚上八点。 次日，韩悦、徐州一大早就带着厚厚一摞合同前来，刘乾与吴大师也一同作陪，整个签约过程，都是在亲切有好的氛围中展开。 “对了，周总，我们这边没有专门进行超声检测的人员，咱们厂里专职的也只够风电项目生产，不晓得周总您有没有什么关系？ 本想着到时候招零时的，可好像咱们当地干这行的还不太好找。” 合同签订完成，韩悦眉头微皱的道。 “额……没想到你们这样的能人，还有疏忽的时候呀。这样吧，我找找看，实在不行，再从向外地下单子。” 周国强本以为合同签完，基本上就不需要他什么事了，谁知道忽然又多出一个零时问题。 他之所以敢答应，就是已经有了靠谱的关系，这人还不是外人，正是他的亲哥哥。 周国强的哥哥从小就比他学习好，奈何命运捉弄，外在闯荡多年也没能混出名堂。 无奈回老家，还是爸妈托关系找亲戚，进了当地一家火电厂上班，可干了几年也没能拿上一份正式合同。 近几年都是带着一个小团队，到处接项目干私活，主要从事的就是探伤、超声检测的营生。 周国强刚办厂时，其实就有想过用自家人，可那时候他总觉得，用亲戚关系不太合适，那不正是他当初最厌恶的裙带关系口舌吗？ 转眼就到了现在，周国强第一个想到的自然是哥哥，正所谓举贤不避亲，锦上添花永远比不过雪中送炭，都是上班赚钱，用谁不是用，更何况其哥哥证件齐全，技术过硬，这一点他完全可以放心。 他之所以没给肯定答复，也是考虑到哥哥那边是否有时间上手，毕竟是年中，这个时间段稀缺行业人手还是很紧俏的。 也是赶巧，周国强一个电话过去，哥哥刚好在老家，刚从外地赶回来，没啥废话，他直接驾车奔老家，一者看望爸妈，二者问一下哥哥的意愿，三者他也很想念李静。 恒市的三套房李静早就雇人装修好了，但一直闲着没住人，李静还住在县城的婚房，搬家不是小事，周国强不在，也就一直搁置。 一家人其乐融融的一顿团圆饭后，哥哥也给周国强吃了定心丸，哥哥原话，给谁干不是干，当然是先紧着自家兄弟。 哥哥和嫂子结婚多年，一直都住在村里，由于经常跑外地，有点钱也没想好到底在哪买房子。 其实周国强早就想把爸妈接去恒市住新房，他买三套，一二三层，一层爸妈住二层给哥哥嫂子，三层他和李静住。 怎奈老妈一直不怎么愿意去恒市，一句住着不习惯，让周国强无话可说。 哥哥嫂子原本也不好意思，若没有个想象的由头，也是不肯搬过去的。 傍晚，周国强一进屋，就将李静搂在怀里，正所谓小别胜新婚，他早就有点按耐不住。 “你干嘛，快松开我！” 李静一反常态，居然很不配合。 “想我家静了呗，你说我，还能干嘛？嘿嘿！” 周国强嬉皮笑脸，手也开始不老实起来。 “嗯哼！松开你的咸猪手！奴家不伺候了！他不答应！” 李静突然蹦出来的话，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搞的周国强一脸懵。 “啥？谁不答应？你说什么呢？” 李静乘机闪身远遁，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腹部，再次开口道“就他不答应！呆瓜！” 周国强眉头一皱，短暂的头脑风暴后，整个人一下子激动的蹦了起来。 “老婆，我是要当爸爸了吗？多久了？” “上个月我去检查，大夫说怀上了，算上今天快十二周了吧。” 李静表情极其淡定，或许她上个月就已经激动过了，如今只剩下冷静。 第三百零七章 最好的借口 “我的好老婆，嘿嘿，嘿嘿！让我听听我儿子的动静呗？” 周国强搓了搓手，弯腰耳贴在李静的肚子上。 “谁告诉你是儿子了？才两个月多一点，能有啥动静。” 李静一脸无奈，怀孕后的她，明显变的文静了不少。 “女儿也行呀，反正我们家没有重男轻女这一说，生啥都一样。老婆，你想要男孩还是女孩？” 周国强忽然意识到自己的口误，已经出卖了他的内心，他肯定是想要儿子，但生男生女，那是不可控的。 “样吧，我知道你喜欢儿子，反正我是喜欢女儿，女儿才是妈妈的小棉袄。” “切！照你这么说，那儿子还是爸爸的小棉裤呢……” 喜出望外的周国强，不停的在屋里踱步，不晓得该如何释放那份即将成为人父的激动。 “老公，你能不能歇一会？你走的我头晕。” “额……遵命老婆大人，不知您还有什么吩咐？从今天开始，您说什么就是什么，保证伺候周到。” 周国强十分听话，这一刻李静是他的天。 “嗯哼！是吗？你不是后天就要去bj开会吗？还伺候我？唉！看来我也是个苦命的人呀。” 李静故意那话酸周国强，站在她的角度而言，谁不希望怀孕期间，老公一直在旁守护。 “咦？你桌上啥时候弄了一堆工商管理类的书？” 周国强不好接茬，赶忙转移话题。 “是前段时间我无聊，刚巧小七来看我，我让她带过来，都是她学过的，我可不想一孕傻三年。 你加入大师工作室，以后肯定会很忙，厂子里的事很难两头兼顾，我想着趁在家闲着，不如学点东西，早晚能派上用场，做好你的贤内助。 不对！刚才的问题你还没回答我呢，这次又要有多久？” 李静的想法很贴心，她不想当全职妈妈，也算是提前给自己找出口。 营养师专业，是不太多见，在一线大城市很吃香，可若是将来有了孩子，她不可能再去京市上班，来回两头跑不现实。 恒市一个三线边缘城市，哪需要什么营养师…… “额……老婆，我倒是有个一连三连的好办法，不得不说，还是我儿子给力，还没出生就帮我一个大忙。” 周国强眼珠一转计上心头。 “什么嘛？好好说话，也可能是你闺女降福。” 李静白了周国强一眼。 “我们厂子不是要拓宽项目吗，刚好缺检测人员，我哥就是干这行的。” “这事你不是吃饭时说过了吗？有啥问题？” 李静不解的插了一句。 “哎呀，怎么这刚怀孕就变傻了呢？我后面说啥了？我是想让爸妈和哥哥嫂子都搬恒市去，可他们都有顾虑。 本来，我还愁这事，该怎么说服他们呢，这不就是现成的理由嘛！还是我老婆功劳最大，嘿嘿！” 周国强特意指了指李静看不出啥变化的肚子奸笑道。 “老公你的意思是，用怀孕说事？让爸妈搬过去住，捎带照顾我？可那也跟哥哥嫂嫂挂不上勾啊？让嫂子也伺候我？说不太过去吧？” 以李静的头脑，又怎会猜不中周国强的想法。 “是！但不全是，嫂子在家闲着，随手照顾你有啥问题？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当然，这不是重点，想让哥哥嫂子都搬过去，一个孩子理由不够，若是再加上一个呢？” 周国强摇头晃脑，一副胸有成竹的欠扁架势。 “有话说，有屁放！我不想用脑了，省点留给我闺女。” 怀孕中的女人，的确是阴晴不定，周国强在这一刻感受颇深。 “额……就是从侄女入手呀，侄女明年刚好该升初中，县里的教学资源，肯定比不上市区的，为了孩子，这理由充分不？ 再加上，我哥那边若是在咱们厂包活，住市区回家不也方便嘛，这些理由都加上，算不算完美呢？我的老婆大人？” 周国强不知啥时候溜达到李静旁边，一个不留神就偷了一个吻。 “周大技师，这两个月果然没白出去哈，啥大本事没看涨，这弯弯肠子到是多了好几米。 跟家里人，还搞这些，你算是无药可救了，以后不许偷亲我，刚刚我闺女偷偷告诉我了，说被吓了一跳。” 李静的绝技不是撒娇，而是故作生气，百试不爽。 “嘿嘿！可我太想我家静静，这么漂亮的媳妇，不能碰，再不让亲一口，我这日子还咋活啊。 闺女呀！别怕，我是爸爸，爸爸不在家的时候乖乖的呦！” 周国强想家里人都过上好日子，可他不能左右别人的思想别人的活法，哪怕是最亲的人。 亲兄弟明算账，哥哥肯定不愿意白住弟弟买的房，本就是事实。 周国强也只能选择一个相对折中的策略，那就是让哥哥自己还余下的贷款。也只有这样，哥哥才能住的心安些。 这一夜，周国强几乎没怎么睡，听着怀中李静有节奏的呼吸声，他想了很多。 没有孩子之前，他不论多大，都跳不开还小这一魔咒，一般来说，二十岁有孩子的人，要比二十五岁还没结婚的人成熟的多，没有为什么，经历过自然懂的。 第二天一大早，周国强再次去哥哥家串门，苦口婆心权衡利弊，从工作到两个孩子的理由，终于说服哥哥搬去恒市。 至于老妈那边，根本不需要太多劝说，就一句话，去恒市照顾儿媳妇，来年准备抱孙子。 老两口，动作那叫一个快，拿上钱包就要出门，什么住不惯，在孙子面前，根本不是理由。 正所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哥哥早早就有了孩子，本打算孩子大点再要一个，奈何哥哥扁桃体出了一点问题，吃激素药怕对生宝宝不利，所以一直没敢再生。 周国强这些年也一直在忙事业，没结婚前，妈妈催他赶紧结婚，等结婚以后，又开始催他要孩子。 当周国强得知李静怀孕后，其实心底暗暗长出一口气，也算是完成了一件人生必备目标。 周国强时间有限，也只能简短的将哥哥介绍给韩悦和徐州，不用他托付什么，一句亲哥，就不会吃亏。 刚好哥哥这段时间闲着，可以帮忙搬家，说白了就是走个形式，新楼房所有家具家电，都上新，要搬的也就一些必须品和衣物。 一家子都在一起，就算李静怀孕，周国强也能够安心去工作，人生总有些许遗憾，只要不后悔，就是完美。 第三百零八章 没有看透本质 坐上前往京市的专车，周国强内心多少还是有点忐忑，这一次他是去参加冬奥项目的高级别会议。 “小周啊，看你心事重重的，怎么？是在担心家里的事，还是厂子里事？又或者是会议的事？” 吴大师特意点名带周国强去开会，是给予他足够的肯定与认可。 “吴师父，家里厂里我都放心，就是这去京市开会，多少有点紧张，毕竟那里都是大领导，以及您这个级别的大人物，惶恐呵呵。” “知道我为啥特意要带上你去吗？就是为了让你多见见世面，多露露脸。毕竟你身份特殊。 说白了，开会你只要跟着听就可以了，其它啥都不用做，唯一的任务呢，就是结识各个行业的精英，拓宽你的人脉圈，同时也有利于将来咱们开展工作。” 吴大师意思很直白，除了对周国强的赏识之外，还包含了对他的栽培，尤其是未来几年，整个大师工作室的工作核心都会围绕冬奥会展开，周国强作为当地人，又是企业家，同时又是大师工作室中的一员，无论是从哪个角度来说，他都是最适合的人选。 “好，小子我一定抓住机会。” 周国强本没想过的层面，不知不觉就被推了上去，谈不上后不后悔，也许是命运的安排，也许是时代的召唤。 如今他必须前行的价值，不仅仅是给自家厂子创造更多的项目资源，更重要的是，他作为恒市的一份子，有义务也有责任参与到有助于当地经济建设发展的大道当中，为地方为国家出一份力。 诺大的会场，人头攒动，吴大师拉着周国强介绍各个行业精英，甚至是相关部门领导。 大会整整开了七天，从整个冬奥会的国家大局出发，再到三大会场各个项目规划，三点一线重中之重的京恒高铁，必须保证按时交付，无论市、区、县、村，所有相关部门必须无条件支持与配合。 对于高铁项目的要求可归纳为三点，更快、更稳、更安全。 大会开完还有让人头皮发麻的小会，焊接协会技术研讨、各部门协作研讨、铁轨焊接技术探讨、分段施工方案意见…… 周国强硬着头皮，跟随在吴大师身后，那一刻他总算明白了一个道理，站的越高是可以看的更远，但同样也会付出同等的代价。 每个阶层都有不同的工作生活方式，无需羡慕什么，也许简简单单的清贫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小周，感觉如何？京市这边告一段落，恒市那边已经订好了，今天好好休息，明天咱们就回去。” 作为过来人的吴大师，他的称谓注定了不会平凡，更不会清闲，重点是还要担着重任前行，也许是周国强刚刚接触难以适应，也许是他本就不应该爬到不属于他的层次。 “呼！吴大师，说实话，要是继续在这边开几天会，估计我会疯掉的。 让我干活搞技术还行，要让我整天坐着不动，探讨数不清的计划与文件，我还真接受不了。” 如释重负的周国强，长舒一口气。 “哈哈，早就看你这几天愁眉苦脸了，正常，以前的我也这样，经历的多了习惯就好，再说，这种会议不会常开，别忘了，咱们可是实干派，以技术为主。” 周国强坦诚式的牢骚话，吴大师并不计较，在他眼中，周国强就是个孩子。 “额……吴师父，我知道您想让我来见世面多露脸，有负您的栽培了。” 周国强这段时间？人是见了不少，可各种会议也都充当了完美听众，可他总觉得吴大师带他来，纯粹是在浪费一个宝贵的名额，或许随便换一个大师工作室的师兄，收获都要比他多的多。 “小周啊，看来你还是没有看透本质，我问你，这几场会议的大概意思和方向你都懂了吗？” “嗯！” “那不就得了，只要你领悟了大方向，其它具体的末枝细节不用太过在意，无论哪个项目，都会有详细的计划书。 开会的目的，不止是要让大家清晰，未来计划到底如何实施，重点是要领悟上面的精神，而后通过咱们这些个点，传达到下面的线乃至是面。 在这里，你可以啥都一知半解，可以当小透明，但咱们回恒市之后，你就不仅仅是你了。” 吴大师笑眯眯的盯着周国强欲言又止。 “额……我不是我？” “对！因为你不仅仅代表你自己，同时还身背大师工作室，我已经上了年龄，不可能事事亲为，恒市的几场会议就由你来主持吧。” 吴大师语不惊人死不休，周国强当场就被惊呆了，他看着吴大师不可置信的眼神，半天合不拢嘴。 “吴师父，我……我完全没有头绪啊……” 周国强很懵，若让他给厂子那帮兄弟开个会啥的，他也算是有点经验，可让他回恒市，主持会议说不慌那是假话。 地方虽比不上京市，可当地各层级部门领导大多都会参与，听谁都可以，可主持那就另当别论。 “头绪都在这里，路上慢慢研究，谁还没个第一次，具体内容说白了计划书比谁的嘴说出来都要详细，可为啥还要开会？只要你记住，只要你将你领悟到的精神，展现出来，就是成功。” 周国强虽说很难想通，吴大师为何有此决定，但也没有给予他退缩的可能，看着手里厚厚的一摞计划书，周国强哭笑不得。 周国强哭苦思冥想了量久。 心道，他所在的大师工作室，只不过是冬奥项目众多技术保障部门当中的一个。 估计恒市那堆领导也很头疼，每一个项目都得过来开会，可每一部门都不能漏掉，又不能怠慢。 为何吴大师要选他来开会，再回去主持？难不成吴大师不晓得他初来乍到搞砸了？ 这些是重点吗？其实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谁去开？谁在听？关系远近？里子还是面子？为何吴大师说我还没有看透本质？或是吴大师本身就不在意会议的成败？ 本质是什么？是什么？ 周国强忽然睁开眼，原本六神无主的他，一下子金芒蹦现，嘴角划过一丝耐人寻味的笑容。 第三百零九章 最充实的一年 那一刻周国强彻底想通了，是精神最重要？是内容最重要？还是本质最重要？ 都错！最重要的价值！ 试问为何大师工作室要帮周国强？为何平白无故吴大师收他做关门弟子？为何独带他上京开会？ 不看表面看结果，那就是最终产生价值的高低，谁能将价值最大化，谁就是最佳人选。 吴大师没有说的过于直白，也有利于他们更融洽的相处。 从地方的角度而言，但凡来开会入驻的各个层级、技术、部门，九成九都是外部人员，从人性最简单的角度考量。 周国强作为本地人代表大师工作室，是有助于接洽当地，他的存在更像是个中间人，让双方都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内相互熟悉与接纳。 再加之周国强本就在当地拥有自己的企业，很容易就会得到地方上更多的支援与关注。 周国强也总算明白，为何一个外来的刘乾，敢向周国强夸海口，十年内把他的企业做到全市第一。 吴大师不主持，并不代表吴大师不参加，他不仅场场都在，还会特意在会议开始前，拍着周国强的肩膀介绍其关门弟子的身份。 若说周国强的京市之行，溅不起一滴水花的话，那他回恒市主持几场会议以后，瞬间就成为了多方关注的焦点。 背靠北方大师工作室这一大旗，拥有年产值过亿的企业，更是在会议后，直接拿下了，首个冬奥科技研发示范基地的头衔。 具体干什么待定，但对外发出的信号很重要，很大程度上会刺激加速，许多外地乃至国外，持观望态度的投资者投资商入局。 地方要发展，可从何处入手，本就是个难题。谁不希望借着冬奥会的举办招商引资，发展当地经济？可总得拿出个像样的招牌。 谁都明白投资的风险，大多都持着观望态度，就算很想，也需要不止一次的政商洽谈。 周国强的出现，可谓是解了市政的燃眉之急，他可靠且背景够硬够正，又是本地企业，上面没理由不给予扶持，不拿出来标杆。 也是在那一段时间，周国强的公司经常上地方头条新闻，虽说他产业根本不需要硬广告，可锦上添花的事，总比被故意抹黑要强百倍。 原本接待部的老同学任美，多次向周国强提出抱怨，只因那段时间，几乎每天都会接待好几个参观团，周国强无可奈何，只能给她配了两个助手。 会议完结后的第三个月，京恒高铁项目轨道部分正式开工。 高铁轨道，可谓是高铁本人的两只脚，能不能跑的快跑的稳，就看这两只脚给不给力。 其实大师工作室的任务不单单是铁轨焊接部分，只不过其它部分都由吴大师分配的各小队在跟进。 吴大师主抓最为关键的铁轨焊接，高铁铁轨的现场铺设轨道，每根都是五百米长。 都是由一百米一根的短轨加工后运到现场，周国强也跟随吴大师监测过铁轨加工厂的焊接各项参数，确保到现场的长轨不存在任何缺陷。 吴大师如此上心大后方的铁轨生产线，主要原因来自于，前几年我国有近3万公里高铁，真正采用国内实验用轨道设施却屈指可数。 尤其是其中几个环形验证轨道，需要排队几个月，重点是适应国外轨距的验证场所几乎没有。 而近几年，国家大力支持下，国内体系化的认证环境逐步完善，从源头上降低了国外验证，成本很高、麻烦很多的囧境。 安全、指标、性能等一系列问题，使得吴大师不得不，上心再上心。 至于现场的铁轨安装，更是容不得半点差池。 再加上从恒市到京市的整条线路环境、气候都有不同因素影响，所以也需要因地制宜，现场制定焊接计划。 当气温低于0c时，不宜进行工地钢轨焊接。 若是遭遇，刮风、下雨等特殊天气时，又必须采取防风、防雨等措施。 当施工环境温度低于 10c时，必须在焊接前进行火焰预热轨端，确保钢轨表面温度在30-50c的理想作业条件下。 从最直观的单元轨节左右股钢轨的焊接接头来说，相错量不应大于100毫米。 恒市地区属于四季分明，夏天最高超过三十度，冬天最低低过二十度，再加之长年有风，施工环境与难度并存。 铁轨安装本不是朝夕之工，更无法用一套特定方案来满足全年铺设的计划。 路道轨接头焊接，是采用了无缝焊接方式。施工准备、轨端打磨、焊机对位、焊接、正火、打月、探伤、收尾。 每一道工序都不可忽略，再加上各种大型设备的保障工作，每一次铺设，人员配置上都不是小数目。 以往周国强接触无缝焊接的机会很少，但从大师工作室学习之后，尤其是在吴大师特意讲解了相关技术要领以及应用价值，他才特意花费休息时间，深入研究此技术。 无缝焊接，属于电弧焊的升级版，技术原理包含了气体保护焊与气电焊。 其实焊接无论最为初级的手工焊，还是高级的无缝焊接都跳不开，电弧、熔池与空气的隔离，说白了就是隔绝空气中有害气体对熔池的负面影响。 无缝焊接的优势在于，有利于消除模具焊缝，并且提高了零件的精度、光洁度以及外观成型。大大缩减了焊接时常，人工无法匹敌的效率与稳定性。 最大优势就是最终成品具有出色的表面光洁度，达到理想中的一次成型。 实操铺轨时，使用设备牵引车，将两根500米的钢轨滑行到指定的位置，当然具体到细节上，如此笨重的轨道，非一人几人可上手，至少数十名工人协助牵引机卸下钢轨并准确定位。 当铁轨进入指定位置，火车头顺着钢轨顶推，三十七节平板车组成的平板车组。 大型现场的安装作业，其实最大的难度就在于能借助多少可用设备，人力终究是有限的，就仿佛整个铺轨过程是一次车间生产链条。 当牵引机将钢轨铺设在无砟轨道上后，充当电焊工角色的无缝钢轨焊接设备出场，焊接过程并不复杂，复杂的不过是焊接所需前面介绍的准备工序。 焊接完成后，是否符合要求，将会由后续检测工序来进行。 铁轨焊接施工，不同于周国强干塔筒时，有一点小瑕疵可以给过，铁轨焊接的指标与要求相当严苛，只因它将来承接的是无数次的列车高速运行，是无数生命的安全保障。 第三百一十章 助力冬奥渺小但不可或缺的微光 半年光景，周国强跟随吴大师，扎根在整个京恒高铁线路各个角落，他们只有一个目标，确保每一条焊道的质量。 从夏日的汗流浃背，再到冬日的凛冽寒风，室外作业，注定没有优质的环境条件。相对于那些一线工作者，周国强他们要幸福的多，但也仅仅是相对而言。 周国强在潜移默化被中被感染，不辞辛劳重复再重复，他从没感觉到累，这是他从业十几年来，少有的认真与坚持，只因目标与思想上的转变。 每一天感觉很充实且有意义，吴大师时长挂在嘴边的一句话“为了项目零问题疏漏，往小说个人业绩团队荣誉，往大说为了国家颜面与影响。容不得一丝差池。” 闲暇之余吴大师与周国强闲聊，诉说其当年的经历与过往。 “知道吗小周，谁都有年轻迷茫，感觉不平衡的年少，努力坚持，直到能够通过自我能力与价值平衡，看似是理所应当，但若倒推三十年，就算努力坚持也不见得有机会拿到相应报酬，更没有可施展的机会与平台。 可以说你赶上了一个好时代，这个时代是让一部分人吃到红利，除了个人能力、运气成分，其实深推背后真像是什么？ 是国家经济的发展，才能创造条件，才能给予机会，所带来的价值。 刚刚接触你时，你总说想在我身上，在整个大师工作室这个小团队中学习寻找什么。 当你思想上能够看到这一层面，那种精神自然会深入心中，不要为了爱国而爱国，发自内心才是真。” 这番话，周国强感触很深很深，国家的强盛，才能给予一个时代，更多的机会与机遇。 年少时，他有过抱怨，有过不理解。可当他经历一切，走到今天时，才发现那时的自己是多么的无知与可笑。 周国强很庆幸，当时的自己虽然也曾迷茫，也曾徘徊，好在他一直没有放弃自己，也通过自我的坚持，赶上了这趟过时不候的列车。 与其抱怨社会，不如耐着性子将一份事业坚持到底，它可以不是最理想的，但它绝对是有机会，实现自我价值的最佳渠道。 周国强遥望一眼望不到头的高铁轨道，其中就有他的一份付出，当然也包括了他的企业与员工，只因其中一部分基础桥梁，就是他们厂的手笔。 这条路不仅仅是加速了恒市与祖国心脏的连接，更是带动地方发展的里程碑。 更重要的是，能够为冬奥会的顺利举办出一份绵簿之力，周国强足以感到荣幸与自豪。 这是国家强盛之路，也是让世界近一步了解华夏的路。 周国强不晓得冬奥会举办时，会多么盛大，更不晓得全世界会有多少运动健儿，会通过这条路前往赛场，又是否会打破新的历史记录。 但他相信，作为华夏的健儿，乘坐时，一定会感到幸福骄傲与自豪，因为这里是家门口！ 最寒冷的年根，本年度任务计划提前完成，周国强也可以安心回家，尽他作为一个丈夫应尽的责任。 回家之前，周国强特意回了一趟厂里，毕竟他这个名义上的一把手，还是要关心一下年终生产进度。 风电塔筒项目，共计生产一百零五套，外包部分三个队伍全年接活，一个队伍后半年入厂参与桥梁项目。本年培养的两批学员，也都参与桥梁项目生产。 韩悦徐州也在八月份拿到想要的完整数据，并且在十月份，与三家公司签订长期外包合同，有意向的几家客户也在洽谈中。 新车间初期由刘乾主抓生产，加之有大师工作室几位经验丰富的师兄带队，从技术到培训，每月生产吨位，不断刷新纪录。 大致了解了公司业绩后，周国强快马加鞭，直奔心心念念的新家。 李静怀胎九个多月，他只是抽空回家探望，也就仗着有家里老人全天候照顾，足以让他安心。 “老婆，辛苦你了，咱家的宝贝啥时候能出来？预产期是多会儿？” 周国强看着胃口大好，脸面略显浮肿的李静，心中多少有点过意不过。 “嗯，就过年那几天吧，反正面前年后都有可能。你希望他啥时候出来呢？” 李静这段时间，不仅攻读工商管理，同时也在学习胎教跟幼儿养育方面的知识。 “额……这个随缘吧，最好不要大年三十或者初一就好。” 人的命天注定，可作为人性的自私，周国强不想孩子的出生给大家添麻烦，若不然一家子都别想过一个好年。 再加上过年医院大部分大夫都会放假，不排除出现棘手问题。 “嗯，反正我感觉这小家伙不太活跃，年前出来的概率不大，大夫说了，孕妇活动量大小，也会影响到孩子出生的早晚。 老公，你说咱们给他起个啥名字呢？” 李静摸着肚子，一脸的母爱。 “额……要是年后出生，初几生就叫周初几呗，嘿嘿！” “周国强！你找打是不？孩子名字怎么能这么随意？我不同意！” 微怒的李静一直在克制，只因她怕自己的情绪影响胎儿。 “逗你呢，其实我早就想好了，上次彩超不是没看出男女吗，因此我就想了一个男女皆宜，高端大气上档次的无敌好名，周冬奥！” 周国强其实早就想过给孩子起啥名，可想来想去，总觉得差点意思。就在他放假前的那天，脑海里忽然冒出这么个值得纪念又有意义的名字。 “周冬奥？老公你确定不是开玩笑？还真是接地气应景啊！这名字男女通吃，够省事的。” 李静眉头微皱，看不出喜欢还是不喜欢。 “老婆，你天天在家，估计早就有心怡的好名字了吧，说来听听？” 对于周国强来说，李静的情绪更重要，至于孩子叫什么，那都是后话。 “那怎么行，你是孩子的父亲，你们周家人，名字肯定得你起，不过，小名必须得我起。我已经想好了，男孩呢就叫小风，女孩就叫小蝶，老公怎么样？” 李静一句话，周国强的心直接化了。风蝶代表着什么，那是他们相恋的见证。 随风舞蝶，从医院的偶遇，到牵线的漂流瓶，再到一起跳舞的游戏，转眼七八年的岁月，仿佛就在昨天。 “老婆，能娶到你真好。” 周国强的眼眶有些湿润，他不奢求拥有多少财富，他只希望能与李静，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第三百一十一章 大年初五接财神 爆竹声声辞旧岁，烟花朵朵迎新年。眨眼就是新春佳节。 周国强与家人第一次在恒市过年，也是他第一次从年三十到初四都没出过家门半步。 原因与它，一个新生命即将诞生，赶巧就在这几天。 “老婆，这小家伙还挺懂事，坚持过了年，还没动静。” 李静怀胎整十个月挺着大肚子，胖呼呼行动也很不方便。 “嗯，我也很纳闷呢，大夫说就这段时间，可今天都初四了，他还在等什么？” 李静不止一次跟周国强说，孩子动静小，尤其是看过许多怀孕妈妈的经验之谈，孕期综合征时长出现。 “快睡吧，估计我儿子在选时辰呢。不到好日子，绝不会提前跑出来。” 故作镇定的周国强，安慰着道。 凌晨四点，李静忽然叫醒周国强。 “老公，老公！我羊水好像破了，怎么办？怎么办？” 睡眼惺忪的周国强，猛然起身。 “别动！我去叫人！” 家里人都知道孩子快要出生，不一会就全都赶来。 怕人手不够，周国强又特意叫来了，同样在恒市过年的多动和牛牛。 一行人抬着被子里的李静上车，直奔医院。 “强子，你别着急，在恒市最好的医院，出不了啥问题。” 作为过来人的哥哥，在一旁安慰。 李静已经被推进手术室，由于脐带绕颈，几乎没有顺产的可能，值班大夫也叫来了最好的主任医师，周国强来回踱步，心神不宁。 “谁是产妇老公，过来一下。” 手术室开了一道缝，周国强赶忙上前。 “我是，大夫怎么了？” 周国强双拳紧攥，说不出的紧张。 “孕妇大出血，具体原因以后慢慢说，现在大人孩子都可能有危险，万一出现不可控因素，保大人还是保孩子？” 周国强看不到口罩下医生的脸，但从她不可置信的眼神里，周国强知道那不是玩笑话。 “保大人！” 周国强没有丝毫犹豫，脱口而出。孩子若是没了可以再生，他不希望李静出现任何问题。 “行！签字吧。” 医生也没多说什么，毕竟时间紧迫，多一分钟就多一份危险。 “怎么了强子？医生说什么？” 哥哥关切询问道。 “没事，就是问我李静的身体情况。” 周国强不想家人担心，说出实情，只能让大家无畏担心，尤其是爸妈上了岁数，禁不起折腾。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他从未有过那种无力中夹杂着恐惧的心慌。 “哇哇，哇哇……” 整整两个小时后，手术室中传来若有若无的婴儿啼哭声。 “出来了！出来了！我听到哭声了！” 周妈激动的抱着周国强的胳膊。 “有吗？我咋啥也没听到？” 周国强上班那几年干的是铆工，时长经受大锤声洗礼，日积月累烙下了耳背的职业病。说白了就是听力要比正常人略低。 “有！有！我也听到了，我大孙子的哭声！” 周爸赶紧上前贴耳细听，粗糙褶皱的脸上，难掩激动与喜悦。 可周国强依旧什么都没听到，他的表情反到异常凝重，呼吸有些急促，仿佛空气中的氧气不足。 又是十几分钟的等待，手术室门终于开了，一众人赶忙围了上去，独独周国强原地未动。 “万幸！母子平安，生了个……” 周国强只听到这几个字，他甚至没听清到底生的是男是女，但母子平安四个字，总算让他悬着的心放下。 当众人簇拥着产床，前往病房时，主刀医生叫住了周国强。 “母子平安是我们能做到的极限，但有个不好的消息，希望家属谅解。” “什么情况？您说？” 经历了大起大落的周国强，母子都平安，还能有啥比这更可怕？可未知的感觉，依旧让他再次紧张。 “产妇以后不能再生二胎了，请您谅解。” 主刀大夫带着一丝善意道。 “呼！不能生就不要了，您能保住大人孩子的命，已经是菩萨转世，除了感谢，我也不晓得还能说点什么，这个您拿着。” 周国强来医院前，就备好了红包，什么护士、麻醉师、主刀大夫…… 奈何医院有规定，人家全都拒收。周国强再次取出厚厚的红包，塞进主刀大夫的口袋。 “这个我们真不能收，治病救人本就是我们的职责，更何况我们也不是白干，有手术费又有工资，你还是赶紧回去看看老婆孩子吧。” 主刀大夫的执着，打破了先前周国强对一些医生的认知。 他之所以提前准备红包，就是听闻有些医生接生时，会收红包。 来自心理作用，花钱买平安的事，并非个例，只不过周国强遇到了有操守的好医生。 钱送不出去，周国强总觉得有点感谢不到位，望窗外天刚蒙蒙亮，他特意安排多动，去买些水果早点什么的，务必送出去，大过年的，也算是他的一份心意。 “噼里啪啦，噼里啪啦……” “岳父，李静生了，母子平安！” 周国强并没有忘记那个比现场所有人都关心李静的人，在第一时间播出电话。 年初五，依旧少不了鞭炮声，可婴儿车里的小家伙，并没有被吵醒，睡的很香甜。 “老婆，辛苦你了！” 看着李静没什么血色略显憔悴的脸，周国强说不出的心疼。 “老公，咱们的孩子可爱不？好可惜，不是我的小棉袄，随了你的愿，小棉裤一条。” 李静此话一出口，一直没好意思打听的周国强，才知道原来是个儿子…… “咱们不都说好了嘛，男孩女孩都一样，咋的，男孩就不是你身上掉下来的肉了吗？” “嘻嘻，其实男孩我更喜欢，只不过是知道你家都想要个传宗接代的，我才故意说喜欢女孩。 等我身体恢复了，过上两三年，再给小风生个妹妹不就得了。” 李静打心底还是想要女儿，看着她天真的样子，周国强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额……等养好身子再说吧，我大儿子还真是会选时辰，大年初五接财神，老婆你给我生了个小财神，呵呵。” 周国强不想在这种时刻，告诉李静以后不能再生育的现实，就算说起码也得等到她完全恢复，才故意岔开略显沉重的话题。 第三百一十二章 大师召集令 年初六，李静父亲以及李静不怎么待见的后妈，外加小七，赶来看望。 笑脸相迎的李静，只能在众人不再时，偷偷落泪。 如今的已为人母，可她的妈妈却不能守护在她身边，那种感觉也许只有失去过的人才能体会，虽说生老病死都是注定，可走的太过匆忙，注定会留下遗憾和感伤。 一周后，能够下地的李静可以回家坐月子，李静父亲与后妈也一直没走，整日在侧守护。 周国强的老爸老妈，有时候干看着都上不了手抱不上孙子。 乐得清闲的周国强，还没等到孩子满月，就接到了吴大师的通知。 事业与家庭不可兼顾，这句话周国强总算有了深刻体会。 “咿咿呀呀，呜呜哇哇。” 拍下一段小风的视频，周国强带着一丝不舍，再次踏上征程。 原本吴大师在得知周国强喜得贵子后，特意安排他调休一个月。怎奈一道召集令，打破了计划。 “吴大师，这大师召集令是怎么个情况？” “咱们国内东南西北，有四个大师工作室你知道吧，本就同属于国家焊接协会的成员，相互之间也常有联系。 这所谓的召集令，就是大家当初一同制定的一项计划。无论是那边遇到棘手问题，需要群策群力之时，大家都要无条件派人前去支援。 召集令一出，就证明项目很有难度，且是与国家挂钩的大项目，当我看到项目详细资料后，第一个想到的人选就是你。” 吴大师是在正月十七前往京市开会，而后转战京恒高铁一线。 “额……什么项目？适合我？” 要知道北方大师工作室，人才辈出，周国强经过一年的历练，学了很多，但还谈不上顶尖一流。 吴大师又一次相中他，周国强自己都觉得有点不好意思，论资排辈他就是小末，可吴大师接二连三的给机会，他不晓得大师工作室的那帮师兄们，会不会妒忌。 “大国重器！能够有幸参与其中，可谓是你小子人生履历上，最辉煌的一笔。” 吴大师庄重激昂的道。 “什么？大国重器？吴师父，您老就别卖关子了，到底是造啥玩意？难不成是超级火箭？” 周国强对大国重器这四个字的认知只停留在浅显的高级军事装备层面。 “军工产品不在咱们的职责范围，但我们所要研发的产品，其价值与意义不亚于导弹、光刻机。 其全名为，超级浆态床锻焊加氢反应器，总重量达到了三千吨，全长七十米，直径六米多，壁厚三十二。 其难点在于，超长、超重、超厚且内部结构特殊，材质特殊，焊接难度极大的反应器。 需要手工焊接、智能机械焊接、机加、工程机械等顶尖技术团队的协作配合，才能将其完成。” 吴大师一边说一边掏出一份红标文件。 “额……吴师父，这超级浆态床锻焊加氢反应器，到底是干什么用的？我才哪到哪啊，更何况我也算不上什么顶尖一流啊？” 能够参与如此顶尖的设备研发，可谓是作为技工的无上荣耀，旁人寻路无门，周国强却被幸运再次砸中。 “要想明白它的价值有多大，就得从石油说起。 工业社会能够发展到今天，离不开与之匹配的能源，煤炭、石油，作为短期内的不可再生资源，如何发挥其最大利用价值，就成为众多科学家的日常研究问题。 为何咱们国家近几年要大力发展可再生绿色能源？原因无外乎未雨绸缪，除了优化环境这一碳中和理由外，还包含国内石油有限，需要大量进口，且将来全世界都会面临石油危机。 我们如今正在研发的设备，能高效率的利用石油原油，采用加氢的方式进行提炼、转换，获取现实生活工业所需的轻质油，比如汽油、柴油等。 作为石油工业中的核心设备，轻质化工产品至少在未来几十年内无法被取代。 因此，咱们的科学研究人员，呕心沥血设计出这么一款，超级浆态床锻焊加氢反应器，力求最大程度降低石油原油的损耗。” 吴大师每次提及国家大事，都会不自主的郑重与严肃。他眼神里的精神在散发，在感染着周边的一切，他顿了顿又道。 “说实话，你不是咱们团队里最出色的，但你却是我认为最合适的人选。原因有三。 其一，这设备的主体说白了就是一个放大加长版高压容器类锅筒，作为锅炉内胆车间的你，这方面是专业的，再加之有焊工专业双向组和优势。 其二，你又拥有多年塔筒生产的全套流程经验，并且还是第一个拿下海装超厚板组对的一把手，论超长筒节对接，你的综合能力有目共睹。 其三，机械安装、智能自动焊等相关的部分，虽说你实战经验不足，但理论上也不比谁弱，都有所涉猎。 说白了，那里不缺各项专业技术性的高端人才，但他们缺复合型衔接人才，你小子在我眼里就是复合型。 实操中肯定会遇到许多问题与麻烦，要不然那边也不会下召集令。你的临场应变能力、创新思维能力，都可能发挥价值与作用。 我去年年底就，已经破例为你申请了高级焊接技师，你这次过去，是挂着焊接工程师的资质，再加上我关门弟子的双重身份，带队足够了。” 周国强被吴大师夸的有点无地自容，跌跌撞撞十来年，他从未停止过努力与学习，说他有能力技术好的多了，可说他是复合型人才，这一新型称谓，他还是头一次听闻。 “额……吴师父？您老不去吗？让我带队？” 周国强已经习惯了吴大师对他的重视，他只是感觉自己能力有限，身怕不堪重任。 “怎么？有什么问题？遇到机会不应该把握吗？你要相信自己，不要总是怀疑自己的能力。 人是要懂得谦虚，可过分谦虚就是偏离自我的虚伪。这一年来，我该教的都教给你了。 说白了基础能力你不比谁差，国内或者说世界行业内，常用或者可以拿来应用的新型焊接技术，你也都明白原理，缺的不过是实操。 我这边有高铁项目也是重中之重，容不得半点纰漏，无法分身兼顾，只能你代表我去，就这么定了吧，下午会有两个师兄过来接你，准备一下……” 第三百一十三章 超级浆态床锻焊加氢反应器 吴大师的决定不容置疑，周国强也没有任何理由拒绝。 原本周国强还想着守家在地，就算在忙夜里开一个来小时车，也能抽空看望李静和孩子，可这一去南方，想回家就没那么容易了。 都说家庭事业不可兼顾，周国强同样不想放弃如此来之不易的机会。 这样的机会，不是为了什么个人履历，也赚不到太多的奖金，重点是这样的项目价值太大，说小了自我价值可以得到最大化的体现，说大了也算是为国家发展出了一份最可见的力。 前往南方瑚市项目研发基地的路上，周国强与两位师兄仔细探讨项目难点与策略，充分利用有限的时间。 超级浆态床锻焊加氢反应器，的研发早在三年前就已经开始理论研发，之前也曾有过小吨位反应器的实战经验。 为何这次会下达召集令，说白了体量上的变化，直接影响所有工序的研发。 为何风电塔筒项目，大多会采用三、四、五段，借助法兰来衔接，才能达到理论设计的立干高位。 除了生产、运输等实际问题外，超长、超重都是最不好解决且成倍增加成本的问题。 当然难度最大，且很难实现的就是过长过高，会造成现场无法安装，风险系数过大。 超级浆态床锻焊加氢反应器，之所以敢设计成三千级别的体量，七十多米的总长，先决条件是我国已经拥有，可以承载运输的大吨位重器。 称其为世界级重器也不为过，这一超级运输车，全名叫做第三代自行式模块运输spmt平板车，别说是三千吨位，就算是几万吨的航母都载的动，享有只租不卖的国之重器称号。 也是在无需为运输担忧的基础上，科研人员，才敢大胆设想诸多超级基建设备。 瑚市项目研发基地，地处气候宜人的国家复地，许多新型设备，都是从这里送出去的，也可以说是工业机械现代化的摇篮之一。 在了解了诸多背景后，周国强带着一份期盼与崇敬之心，抵达时已是深夜。 两位师兄都是四十来岁的老手，前些年也有幸来过几次，轻车熟路，带来周国强入驻总部。 次日清晨，东西南北四个大师工作室小组全部抵达会议室，当然不止是焊接大师工作室，还包含了机工、工程技术、智能机械等几个领域的团队。 “想必大家都已经大概了解了，召集诸位前来的目的。作为承接项目研发主导方，首先感谢能到场的各行精英。 其次，我们都是实干派，不玩虚的，招如此多人，说实话就是集思广益，我们不看背景、不论职称，谁有真本事谁上。 目标只有一个，必须要在年底前，将这玩意搞出来。 接下来，我仔细与大家介绍一下，三千吨级超级浆态床锻焊加氢反应器的生产流程，以及理论上难以攻克的几大难点……” 周国强听的很仔细，也一直在用笔记本做笔记，难点很多且还是理论上肯定会遭遇的，并不包含实际研发生产过程中突发的。 要用一年的时间来生产一件产品，若放在几年前，周国强肯定会不以为然，可现如今正真参与，才明白什么叫零经验的挑战。 之前吴大师告诉他的难点，不过是从表面上看到的问题，实质上超级浆态床锻焊加氢反应器，不光有一个类似锅炉本体的超大外壳，内部构造各也极其复杂。 就拿两面封头来说，琐碎大型部件连接，特殊材质高难度的焊接要求，他已知的那些焊接方式中，没有一种可以解决问题。 “啧啧！小郭，才几年，已经可以带队独当一面了呀，不得了，不得了。” 散会后，焊接协会众人聚在一起开小会，一位带着黑框眼镜的矮个银发老者，笑眯眯的问向周国强身旁的郭师兄。 “咳咳，赵大师好久不见，您可别误会，我们这次应邀而来，带队的是这位周师弟。” 赵大师作为南方焊接大师工作室的掌舵者，气场很足，老态龙钟应该不比吴大师年轻。 郭师兄略显尴尬的解释，不过他并不妒忌周国强，都是来自一个团队，正所谓有能者不在年少，更何况是崇尚以技术能力的焊工行业。 周国强去年惊艳的救场，早就得到了整个大师工作室全员认可。更别说如今大师工作室是与周国强的公司有实质的业务往来。 说白了，桥梁项目的生产有大师工作室人员参与，也就意味着，会有一部分利润分给大师工作室。 再加之吴大师重点栽培，即是师兄弟，又是能够给大家带来实质收益的老总，周国强在大师工作室的地位很微妙。 “哈哈，赵老，看来你也有看走眼的时候呀！这位小兄弟看着眼生，应该还不到三十岁吧？如此年龄就能代表北方大师工作室来参与研发，后生可畏。” 第二位开口的老者，六十出头身材偏瘦，额骨很高，小眼深邃且泛黄，来自东方大焊接师工作室。 “小子今年27岁，见过各位师叔，家师让我，代为问好。” 周国强谦卑躬身作揖，他眼前这几位，那可都是与吴大师并肩，甚至是资历成就更多的存在，称这几位为国内焊工界的杠把子也不为过。 “赵大师、钱大师、孙大师，吴大师他那边有冬奥会项目，实在脱不开身，特意安排了他老人家引以为傲的关门小师弟，希望能够尽绵薄之力。” 郭师兄赶忙补充说明，也算是帮周国强解围，毕竟地位、年龄、功绩都相差悬殊，若说吴大师之流属于第一梯队的话，他郭伟之流就属于第二梯队。 周国强这种去年才加入，拔苗助长式的职称略显稚嫩，多少还是却了点实质的历练，当然，这是从常规行业晋级制度而言。称之为第三梯队的后辈，也是实情。 “啧啧！关门弟子？看来老吴是真捡到宝了？不得不说你们北方大师工作室就是气运好，总部不仅守着咱们国内的重工业基地群，同时还紧挨首都，我们这些也只能是羡慕喽……” 最后开口的西方大师工作室孙大师，话茬子里带着些许酸意。 第三百一十四章 超级浆态床锻焊加氢反应器2 “额……孙大师这话对也不全对。” 周国强是尊重长辈，但此刻的他代表的可是吴大师。 “嗯？哪里不对？愿闻其详。” 孙大师还不到六十，头发乌黑，略带自然卷，双手环胸。 “额……要知道从几十年前的改革开放算起，南方与东方都要比北方起步早的多，因而北方老工业发展至少慢了二十年。 近几年，无论是西部大开发战略，还是三纵三横，都是与西部密不可分，我们大北方也只能羡慕的份。 再说首都，无论啥大项目，不都是东南西北的人才群策群力？谈不上近水楼台先得月，您觉得呢？” 周国强侃侃而谈，事情胜于雄辩，他来之前吴大师也曾有过交待，四方工作室本身就存在合作与竞争的双重关系，太过和谐不利于行业发展。 “其实在哪都一样，咱们不都是祖国的一块砖嘛？那里需要往哪搬。别的都是虚的，还是一起研究研究技术难点才是上策。” 赵大师一看孙大师被周国强嘢的脸色不悦，赶忙充当和事佬。 “也好，我也很想见识一下，吴老精心挑选的关门弟子，有何过人之处。” 孙大师与吴大师之间是否有过过节，周国强不得而知，但他能感觉到，这位孙大师话里行间，夹杂着的调侃与不屑。 “呵呵，还得多仰仗三位大大师傅，我们这些小辈阅历不足，多听多看，全力配合。” 郭师兄陪着笑脸应承道。 周国强则微微低头，笑而不语。他不会接受别人随便给北方大师工作室乱扣帽子，更不会夜郎自大到能够与人家几位比肩。 “之前大会上诸位也都知道了，这大家伙的难点就在于超级二字，如何实现超吨位工件的运转，包含了整体对接、整体焊接、主焊缝收缩应力与重力平衡技术、不锈钢深孔自动焊……以及至关重要的水压实验，是咱们组的首要解决难点。 至于备料装卡、机械加工等等，都由其它项目组来解决，虽说是通力合作，但前提是得拿的出像样的计划方案。 以我们的初步计划方案，主要分为四大任务方向。 第一部分，就是配合机械设备研发组研发超吨位托辊。 第二部分，是配合拼接组对，确保后续咱们的整体焊接不存在任何缺陷。 第三部分，由于是超厚板，如何规避主焊缝应力收缩与重力平衡，需要进行理论加实操的模拟实验，也是我们随时可以上手的部分。 第四部分，如何实现不锈钢深孔自动焊，就咱们目前的所有设备来说，还没有与自之匹配的专项设备，需要在坐诸位集思广益，尽快拿出可行方案。” 赵大师作为主导方，整个南方焊接大师工作室，早已投入不短的时间来跟进项目，他所列出的几大项，都是难以攻克的关键点，若是容易，也没必要发大师召集令。 “先说眼下耽误之急的第一项，超大吨位的情况下，如何实现安全旋转？如此大的吨位，现有的脱轨支撑设备根本无法承受。 想要实现安全旋转焊接，且是在可控的稳定匀速下，必须要有一个巨人般的手臂将它托住。 机械研发组的冯工代领团队，设计出一款理论上可以承受三千五百吨的，自顶升式数字化托辊。 咱们焊工组抽调人手全力配合，以便更早的将其造出来，没有这玩意，后面的一切计划都是空谈，它出生的早晚，将直接决定咱们能否在规定时间内拿下这一大家伙。” 赵大师一边拿出自顶升式数字化托辊的设计图，一边与众人分享，他代领的团队研发进度。 “赵老，这自顶升式数字化托辊，现在研发到哪一阶段了？我们需要怎样配合？” 钱大师眯着眼睛查看图纸，随口问道。 “去年秋天开始上手，如今已经有了骨架雏形，说白了难点都在数字机械化上面，咱们能帮上的忙有限，我那帮兄弟一直在配合跟进。 估计用不了多久就能下线试产，召集大家来，主要还是后三项，看看大家怎么分任务？” 赵大师的话外音很明显，人家之所以提及第一项有多难，就是告知众人，南方大师工作室在第一项上已经投入了很多人力与心血，因此才无力后面几项的实验与研发。 东、西、北，三家被请来，就是帮人家解决实际难题的，超级浆态床锻焊加氢反应器的整个研发过程中，难点很多，尤其是焊接相关部分占比最大。 正所谓双拳难敌四手，本事再大也架不住量化，再加之有了时间上限，南方大师工作室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不得不请外援。 从人性角度出发，人家已经跟进了将近三年的项目，付出了那么多心血，若非逼不得已，又怎会让竞争团队入股分享劳动成果？ 虽说都是为了国家的建设与发展，可最终成品焊接部分的署名，南方焊接大师工作室独家，所代表的价值与意义，远比四家都标的意义差别大的多。 再加之行业之间本就存在竞争的现实本质，正所谓同行多冤家，虽说竞争分为良性与恶性，但遇到国之重器这样的大项目。 无论那一家都不会自私，哪怕是相互之间有些芥蒂与摩擦，也不会影响项目的研发与进度，这些本就属于无需多言的共同目标。 正所谓家国面前无个人，专业精神才是发展共赢的本质。 赵大师此话一出，钱大师与孙大师对视一眼，又同时望向周国强这一小辈。 周国强能够感觉到，他们眼神里的想法，说白了，他想跟在人家屁股后面混的可能性为零。 那眼神里的意味太过明显，那就是他们并不认为，周国强有能力带团解决其中任何一个难题，哪怕是南方大师工作室会有相关人员全力配合。 “额……都是大难题呀，难怪赵大师会召集大家一起来研究，我代表北方大师工作室先表个态，无论上手哪个难题，都会全力以赴。 二位师叔，您二位先选吧，剩下的我们这边接。” 既然都是难题，周国强其实怎么选都一样，还不如发扬风格，敬老爱幼。他也想看看这二位怎么选。 第三百一十五章 到底在争什么 赵大师、钱大师、孙大师，以及在场所有人，几乎全都露出诧异的眼神。 “呵呵，既然这位小兄弟都这样说了，那我们也别在这浪费时间。我们西方大师工作室接超厚板的任务。 虽说以往没干过这么厚的，但相对薄点的也有不少经验，我相信我们的团队可以攻克难关。” 钱大师帅先表态，也算是选择了自家强项。 “其实那一项都不简单，那我们西方大师工作室就接，不锈钢深孔自动焊吧，说来也巧，近几年我们的团队一直都在研究不锈钢自动焊。 深孔小口径焊算是新的领域，但我们也会全力以赴。” 相对于第二部分的拼接组对，孙大师更加倾向于专业性更强的焊接项目。 其实大家心里都明白，第二项算是辅助项，且对于电焊专业来说，应用有限，重点在于对接而不在焊接。 虽说铆焊不分家，那也是对于铆工而言。配合别人还是自家主导，那完全是两个概念。 “额……感谢钱大师、孙大师的照顾，那我们就上手这相对简单的拼接组对。” 周国强面不改色，自然而然配合拼接组对的部分落在他们北方大师工作室的头上，也都是在他的意料之中。 吴大师的话周国强记忆犹新，他与正统焊工专业的最大区别就在于跨行，这也是吴大师敢于让周国强带队的关键所在。 正儿八经焊接方面的造诣，吴大师自然是不比哪家差，可周国强毕竟还年轻经验能力就有不小差距。 “好！好！好！大家都是痛快人，那咱们继续后面的详细步骤……” 赵大师一连三个好字，满脸都是笑意，原本他还有点头疼如何分配，谁本想结果出其不意的顺利。 会议开了整整一上午，回归宿舍的路上，一直憋着话的郭师兄，总算是有了开口的几乎。 “周师弟，其实以咱们团队的能力与研发方向，超厚板或者深孔焊，都有一定的上手条件，你为啥要让他们两家先选？最后拿个吃力不讨好的配合项目？” “额……郭师兄，咱北方大师工作室的能力我清楚的很，说实话要是平日大家都不忙的情况下，随便那一项目，咱都敢接。 可你要知道，如今咱们北方大师工作室的大部分人员，可都被冬奥会项目拴着呢。 今天是咱们三个带队过来的，可真正的项目研发，是需要倚靠整个团队共同输出，虽然南方大师工作室会有人员参与配合，但主体依旧是咱们。 赵大师既然会把组对拼接与后两项拿到一起说，可见其难度绝不会小，至少在南方大师工作室是经过众人一致认可的。 也许对于他们大多数，或者说你也有同样的想法，都会倾向于专业性更强的，可站在我的角度来看，这样的选择反到是最优解。 咱们的项目不需要给吴大师那边添麻烦，且同样具有挑战性，说是自家接自家任务，可归根结底还是要相互配合，完成项目才是关键所在。 就比如你若是刚巧对深孔自动焊有深入研究，你完全可以参与到西方大师工作室的研发当中。 我们来这的目的只有一个，配合大家拿下项目，是不是上手专业最强的部分又如何？更何况，恰巧兄弟我拿到的，就是符合专业的项目。” 周国强入驻北方大师工作室的时间上短，他没有两位师兄那种强烈的地域荣耀感。 他也是在这段话说罢后，反而自己陷入沉思，也许这才是吴大师让他带队的关键所在…… “嗯，你要是这么说的话，其实也很现实，这边的项目至少要一年时间，冬奥会那边，除了高铁轨道部分，还有一系列的难题在排队。 唉！可能是我太好胜了吧，习惯了跟那几家争荣誉，难怪吴大师会让你带队，眼界和格局要比我们强的多啊。” 郭师兄与另一位不善言辞的王师兄相视一笑。 周国强心中明了，大家其实争的不是谁拿到了最轻松的任务，反到是再争取最难的部分，这样才能体现出各个大师工作室的高低与强弱。 也可以说，面对如此国之重器，机会来之不易，能多出一份力，谁愿意选择轻松？ 那是来自于国家的情怀，那是体现自我价值，为国争光的机会。若没有这样的觉悟，十成十也不会被选拔参与到这样的顶尖项目当中。 “两位师兄，其实我不反对这样的安排，还有一点私心。简单的说，目前所需要组对的设备还没搞出来，咱们配合组对任务，说白了就是干等。 其余两个项目，人家是可以随时开整的。吴大师能让二位跟随我前来，想必在焊接领域的造诣都不低。 如何辅助组对，我会仔细研究，提前与这边的组对团队接洽。二位若闲来无事，完全可以加入到西部和东部的研发当中，也算是发挥各自的最大潜能。 等啥时候组对设备就位，再回来配合我，啥都不耽误，二位师兄觉得如何？” 周国强是如了自己的愿，因为他的最大价值，能够在辅助组对上得到体现，至于焊接层面上的技术研发与突破，他算不上顶尖，更何况他还如此年轻，未来有的是机会参与更多项目。 他的两位师兄则不同，因为他们的主攻方向就是焊接，跟在周国强身边，是人才的埋没与浪费。 还不如来个打破次元壁的战术，物尽其用一箭多雕。 “什么？周师弟，你还真是让人琢磨不透，化整为零，取长补短是不错，可留下你一个人，这样不太好吧？” 郭师兄怎么也不会想到，周国强会有这样的提议，名义上周国强是带队小组长，他们俩是辅助配合。 “周师弟你真的愿意放我们俩去参与他们团队的研究？看来之前是我老王小看你了。” 一直没什么话的王师兄眼前一亮，作为一个焊接专业的工程师，能够参与焊接技术的研发，那是极具诱惑的荣幸，尤其是在丧失机会以后，幸福来的太过突然。 “额……当然当真，不过……我有个小请求，二位可得满足。” 周国强笑眯眯的道。 “啥请求？” “就是你们在参与研发后，回来得跟我分享那些技术难题什么的，其实我也很有兴趣，嘿嘿！” 第三百一十六章 要不然，我试试 有舍就有得，有满足自然也有遗憾，周国强也想这样得之不易的项目上，给他的职业生涯，多添上浓墨重彩的一笔，可人得有自知之明，得分的清能力与现实。 接下来的日子里，周国强与专门的组对团队接洽，他才意识到，组对部分远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困难。 谁都没有上手过的项目，也就意味着谁都没有超厚板，超长度的组对经验。 组对团队人员，本就是原研发基地的铆工，以往研发的项目很杂，对于筒体对接的经验，仅限于几年前成功拿下的小吨位反应器。 也难怪赵大师会将组对部分纳入难题四大项之一，三百吨的设备与三千吨的设备制造不可同日而语。 同理，二十米长与七十米长的圆柱体对接，难度绝对不是三四倍，这种理论上的乘加。 如何确保超厚板超吨位的筒节对接后，在焊接过程中不开裂？ 如何确保整段对接的平行度与对角线？ 体量翻倍，技术要求反而更加严苛，错边量不大于一毫米，平行度不超过十五个，长度更是必须控制在正负二十个范围内。 为何组对需要焊工部分协助？难点就在于此，因为下一道工序的焊接成型，直接影响到最终的筒体总长与平行度。 焊接一道会带来多大的抽缩量？是否会产生微弱变形？平直度如何把控？ 这些都是需要铆接与焊接两道工序进行交流探讨的。这也是周国强存在这个位置的最大价值。 一周的时间内，周国强除了进行对接部分的相关研讨，闲来无事几乎转便了整个项目的所有工序，他也对超级浆态床锻焊加氢反应器，有了更为深刻且全面的认知。 为何国家要志立研发这样的设备，这要先从我们对“能源油”的需求来说起。 作为石油储备与消耗的大国，大部分的石油依赖于进口，由于相关石油提炼油的技术并不先进，自然而然会造成提纯浪费，且对自然环境造成了很大的污染。 尤其是在世界范围内开始意识到全球污染问题，一些重质油企业逐渐被淘汰，对轻质油的需求越来越高。 如何提炼更为优质的轻质油，如何将渣油进行最大化转变，就成为不得不攻克的首要任务。 加氢工艺的开发，就成为这一难题的最优解。当碳中和目标提出后，开始遵从不以牺牲环境为代价的绿色发展目标。 超级浆态床锻焊加氢反应器，是可以最大程度提高渣油转化率，成为替代传统设备的必备之重器。 同时也可以降低延迟焦化负荷，减少大气污染的最佳方案。 石油中最难被提炼的重质部分，也是传统设备无法消化的渣油，将统统变成了行业工业中，急需的汽油和柴油等。 石油资源在刚开始被开采出来时，还仅是原油，并不能被使用。需要通过一系列的工序转化后，才能成为社会大众日常所需的燃油。 减压、蒸馏、提取，以往的工艺设备加工之后，利用率最高不超过百分之三十六，余下的大部分都是残余油。 也就是说是一种折半的浪费，造成百分之四十左右的由渣残留，即是国家资源足够丰富，也依旧会加速不可再生资源的枯竭速度。 尤其是在世界全工业时代的大背景下，石油资源供不应求，若这套设备研发成功，至少可以增加百分之十到百分之二十。 也就相当于，在花费同等的消耗或者说成本的前提下，是可以达到近呼双倍的资源。 若达到广泛性的应用，每年带来的收益或者说节省下的成本，将会以亿为单位。 因此无论放在整个研发团队面前的技术难关有多少，乃至是三年多人力、物力、财力，如流水般的投入，都不会动摇，国家必须要拿下它的决心。 超级浆态床锻焊加氢反应器，核心的难题就一个字“大”。 周国强在研发基地苦等了将近一个月，中午看到了希望，三千五百吨超级吨位数字化托辊设备研发成功。 也就意味着，组对团队终于可以开工了。没活时是闲的发慌，来活时就是连轴转。 为了给下一道工序抢时间，上层留给组对的时间一缩再缩。可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保证，可以在规定时间内拿下任务。 毕竟超吨位超厚板，大家都没有过多经验。周国强自认为在风电塔筒领域没有他干不了的项目，但那也仅限于一百毫米以内板厚。 壁厚三百二十毫米的超级浆态床锻焊加氢反应器，别说是整个研发基地，哪怕是全国范围内，也绝对是绝无仅有头一号。 “筒节都吊装到位了，诸位技师工程师，谁来打响这开战的第一枪呢？” 一听说组对正式开工，但凡有点空闲的研发人员，乃至于一众层级领导，全都前往组对工位观摩。 一众组对技师面面相斥，望着眼前又厚又高的大家伙，说没一点压力，那都是扯淡。 能干好，皆大欢喜，若出了问题，先不论自家面子上过不过的去。单单一个筒节几十万的制作成本，就够众人喝一壶。 哪怕是干坏了，不找个人赔偿，可浪费国家资源，本就是一种自我都不能容忍的可耻行为。 “怎么？你们可都是号称国家级的研发团队，咱们之前也拿下过不少项目，以往可都是挣着抢着为国争光，今天咋都蔫巴了？” 主抓进度的大领导，眼神扫过一众铆工精英，没谁有勇气与之对视。 气氛瞬间到达冰点，若说其它类型的新设备研发，对于组对部分来说并不太难拿，吨位大也无所谓。 可关键是，这种大吨位的圆柱体，外加超厚板，并不像多边体带有平面那么容易。 虽说一众技师，在没有开工之前，已经开了不知多少次会议，来研究具体的施工方案，可直到开工，也没定出谁来当这实操的一把手。 “额……要不然，我试试？” 冷不丁的一个声音，忽然从人群角落里冒了出来，一时间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那个眼神坚毅的男人身上。 第三百一十七章 超超厚板对接 鼓足勇气的周国强，话刚到嘴边，就被一位名不见经传的年轻人抢了风头。 此人年岁与周国强相仿，个头不高皮肤黝黑，南方口音，之前开会时，总是喜欢坐在最后一排，属于那种很容易就被别人忽略掉的类型。 可谁也没料到，在这种关键时刻，他会拥有如此之大的气魄，先不论他能否完成任务，单单着份勇气就值得在场一众前辈倾佩。 “许磊？你要上手？” “嗯！希望领导能给我这个机会。” 说白了，许磊本属于在场众多技师工程师当中的小辈，无论从那一角度来说，他都不是最佳人选。 可站在同龄人的角度，周国强能够感受到那种，想一战成名证明自我，想得到认可的青春热血，虽说他已经不在年轻，可相对于在场大多数人，他们都还是历练不足的小辈。 “你小子勇气可嘉，诸位谁有反对意见吗？若是没有，就让许磊上。” 主抓研发进度的大领导再次发话，其实他也心中明了，许磊并非他的最优选择。 “许磊，你真的想好了？这可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可别忘了前面那几道工序，为了这两个筒节所付出的艰辛。” 距离许磊几步远的一位驼背中年技师，皱着眉头道，他的话外音很明显，所谓的艰辛是与成本颜面等价的存在。 “师父，我想好了！我真的想试试。” 许磊坚定的眼神，从未改变，尤其是面对最为了解且关心他的亲师父。 “那好！你上手，我们配合，总得有人第一个吃螃蟹，来吧！” 许磊的师父也不矫情，既然自家徒弟接了任务，他也只能选择拼一把，那是作为师父该有的责任与情怀。 “好！好！好！有卢大师保驾护航，咱们的胜算可就更大了。” 有了领导的认可，许磊毫不犹豫的步入工作台，那位被称为卢大师的紧随其后。 一听到大师这一头衔，周国强不禁多看了卢大师几眼。 原因无二，焊工界的大师，周国强接触了好几位，可真正他老本行铆工界有大师称谓的，他还是第一次见。 周国强暗道，难怪许磊敢出来挑头，背靠大师级别的铆工师父，再加上那份绝对的自信，无论是为了替师父争光，还是为国家奉献自我，理由都很充分。 整个铆工团队十几人，早就做好了对接前的准备工序，两个焊道之间的距离位置、筒节摆放、直径、边长、周长测量等等。 许磊在众人的注视下，开始启动刚刚研发成功的数字化托辊设备，开始了第一点位的对接。 在周国强看来，吨位越大板材越厚越容易组对，当然所谓的越厚是在人力或者说现有设备可控的前提下。 虽说前几道工序，都是按照最为严苛的工艺生产，哪怕是达到了理论要求的最小误差范围内。 也不可能百分之百保证圆度的足够精确，尤其是在超厚板校圆上，每张板材转变成圆柱形筒节，必然会用一条焊道来焊接。 板材越厚，焊道也就越厚，哪怕是最为顶尖的焊接技术，也不可能保证焊道周边。若产生的应力，只能说最大化控制，无法百分百剔除。 再加之超厚板焊接，注定会形成一道超宽的直口焊道，若按照正常接板来坡口来说，四十五度为优选，超厚板采用双面焊也是最佳方案。 最终成型的焊道宽度一般不会超过施焊板厚，也大多不小于板厚的三分之二。 如此宽的板厚，也就意味着远超出正常的焊道宽度，对于滚圆校圆的师傅来说，最难保证圆度的部分就是焊道。 周国强见过一百毫米的焊道，无法校圆完美，更何况是两百多毫米的焊道。 校圆卷板机是可以按照程序设定，是可以加大碾压回圆的力度，但前提是焊道本身存在应力，若想焊道位置达标，很可能会让整体圆度出现偏差，也就是所谓的应力不可控专项。 直白的说，物体内存在一种病毒，且是很难灭杀的病毒，当有人刻意用杀虫剂想剿灭它，他只能被动转移到物体最为脆弱的位置，让原本可控的病毒，在某种特殊条件下，变的不可控。 传说中古代狄仁杰手中有一神兵亢龙锏，无物不破，不细究其真假，但原理很简单，就是通过某种介质，发现对方兵刃的最弱点，从而破之。 也可以说，任何物质都不能百分百完美，对手总会在最为薄弱的位置下手，也正是由于不可控因素，致使风险系数增加。 返观超厚板就是如此，大家都清楚焊道的应力在哪，也做好了足够的防御策略，若应力转移，一切防御将形同虚设。 再加之焊道不适合采用二次加热的方式来进行软化，在许多卷板界的高手中常说，最好的校圆就是卷板时已经成型，焊接完成后，校圆一次过最为理想。 当众人都在寸步不离的关注许磊组对了多长的焊道时，周国强却在自我头脑风暴。 待他回过神来之时，许磊已经组对了接近五分之一的长度。 乍一看，可谓是相当完美，严丝合缝平平整整，就连零时的固定焊接点爬立焊，都是清一色的水波纹，无可挑剔。 可当周国强爬高三米，看到其对接的第一点位时，眉头微皱，由于围观群众都不打算离去，还都越来越近的相互交流品头论足。 本想上前近距离查看的周国强，根本挤不进去。 待他绕了一大圈，转到组对位的反面，躬身歪头查看还未对接的最低点位，而后又再次爬高高架，查看还未对接的部分状态。 周国强心道，难不成这样的顶尖铆工团队，会犯下最为低级的失误？又或许是他多年的组对经验，根本不适用于超厚板的对接？ 带着丝丝疑惑，周国强又费劲巴拉的爬到筒节内部，再次查看。 “周工，怎么跑里面来了？外面那群人也真是的，动不动就围观，影响咱正常干活。” 铆工团队十多个人，分配在焊道的各个位置，可谓是三百六十度无死角。 “额……我来看看，是不是要崩的节奏！” 第三百一十八章 能否试试我的方案 “这是哪的话？我们团队虽说比不上你们焊接协会那么专业，但也是持证上岗，不可能崩裂。 我们可是接两百毫米点焊两百，之前可是做过上百次实验的，这种距离的滑焊固定，最为吃劲。” 面对周国强的危言损听，对方给予十分自信的回答。其所谓的持证，指的就是压力容器焊接操作证。 “额……你们的实验时百分百还原，此刻的对接程度？同样的厚度与吨位？ 如果说你们焊的足够结实，百分之百确定它不崩的话，可能……” 周国强不想跟一个无法主事的人，去强行解释他引以为傲的专业领域。 “可能什么？周工你就放心吧，绝不会崩，要不然，我在从里面加固一下？” “打住！没必要，没必要呵呵……” 其实周国强也是好心，怕出现问题返工，会耽误正常的对接进度，更别说人家给出的技术要求是，不允许返工的，尤其是不允许在返工中采用气割伤到母材。 这一点周国强很清楚，任何一点组对中出现的瑕疵，都可能影响他们的环焊接，高精尖不比他们的风电塔筒，有个小窟窿，有点夹渣都是小事，在这里追求的是极致，不可同日而语。 一个小时后，许磊上手的第一道口已经过半，可接下来的大半个时辰内，他没能再继续多点哪怕一点。 “这是什么情况？咋不继续了？” 主抓研发进度的领导，也就抽空上了个厕所的功夫儿，脸上带着疑惑问道。 “出了点问题，这缝越裂越大，后面收不回去了，正想办法呢。” 卢大师赶忙回答道。 “嗯？具体什么原因？” “这……估计是两个筒节都开了双面坡口，收缩变化后造成的微变形，再加上筒节硬度太高，单靠组对设备，没法将缝收回来。” 卢大师给出的理由很充分，其身侧的许磊则眉头紧皱，一言不发。 “组对之前，不是都进行过专门测量了吗？微变形什么的没考虑过？单靠台位不行的话，还缺啥设备？我现在就去抽调？” 主抓研发进度的领导，并不打算责备谁，他只有一个目的，以最快的速度解决问题，抢进度。 “这……要是想强行收缝，土法子就是用手拉葫芦，不过这种超厚超重板匹配的根本没有，估计得五个最大号手拉葫芦一起上。 丝杠之类的重吨位收缝设备咱们这有，可问题在于得采用焊接固定在筒体上，那样一来就会破坏母材。 若使用细棒碳弧气刨，对母材的损坏能够缩小。 还有一种方式就是采用气割，全部切开重组，相对而言对母材的折损最小。” 许磊终于开口，一连提出四种方案。 “第一种可以尝试，后三种不行，破坏母材绝对不行，若是那样整段筒节报废，你对接了一半也就是十一米多，间隔两百焊两百，也就是说至少要割开五米的焊道？碳弧气刨更别指望，对母材破坏最大！” 一听许磊的几种方法，主抓研发进度的领导脸上挂着一丝不悦，直接否决。 “采用手拉葫芦的话，我们至少还得再准备五套挂卡，从下料到成品至少需要两个小时。 说实话，这种方法可行性并不高，就算五套手拉葫芦上了，也不见得能收回去，到那时咱们至少白白浪费四五个小时。” 许磊的话让领导都有些不好抉择，一时间在场众人，开启了全员讨论模式，嘈杂且烦乱。 “难道就没有更理想可行的方案吗？整个铆工团队，等了整整三个月，开了那么多次会，一上手就这样？玩呢？” 主抓研发进度领导也是快要忍不住急切的心火，双眼直勾勾的盯着罪魁祸首许磊。 其实谁都明白，超吨位、超厚板、零经验，这活不好干，要不然开局也不可能轮到许磊这种年轻一代上手。 若能顺利拿下，那自然是你好我好大家好，既能得到肯定，又充分展现了自我的技艺。 若出了问题，同样责任也得自己扛，许磊若没这点觉悟，也不能参与到今天的项目当中。 这一点周国强感同身受，唯一区别在于，他大多数时候都是临危受命，别人求到他身上，不得不上，多多少少都有点被动的成分。 许磊则不同，他属于主动挑战型，他所面对的压力，要比被动接受大的多。 一时间整个铆工团队脸上无光，头抬不起来。就连周国强的两个师兄，脸面上都有点挂不住，毕竟他们是参与过研发会议，本就属于辅助这一项目。 “额……能不能试试我的方案？” 都到了这个节骨眼，周国强作为其中一员，若还选择逃避，那他就根本没必要带队来这研发中心。 什么叫辅助？一切正常时，不显不露。遭遇困难时，挺身而出。 之前周国强就打算亲自上的，奈何思想觉悟还不够高，再加之他做事习惯考虑周全，说白了就是有犹豫不决的老毛病。 “嗯？这位小兄弟是？” 周国强的分贝不算太高，但足以成为众多杂音当中的异类。主抓研发进度的领导，一眼就锁定了目标，在他眼中的年轻人，太过眼生，下意识开口问道。 “我是代表北方焊接大师工作室的小组长周国强，负责辅助组对任务。我拥有十年以上大型锅筒、塔筒对接经验。 我的解决方案是采用最笨且最高效的方式，人力切割。” 周国强姗姗来迟毛遂自荐，之所以要自荐就是要让人家对他有个初步的了解，若不然建议份量有限，过多的解释只会浪费时间。 也是在那一刻，所有的讨论声戛然而止，他瞬间成为全场焦点。 “人力切割？何意？” “意思就是采用磨光机人力磨切的方式开焊道。” “磨光机磨到什么时候？十一米长五米多的焊道？” “并不是所有焊道都需要磨开，初步估计以焊焊道，磨开三分之一即可。 焊道跨度够长，我们可以采用三点同时切磨，若位置合理，一小时内可以搞定。” 若是放在以往，周国强最不愿意选用的返工方式就是磨光机切割，只因太慢又太累手。 大多数时候都会采用碳弧气刨或者气割，可在此刻，权衡利弊周国强决定采用最耗费人力的方式，减少对母材的损耗与破坏。 第三百一十九章 我的眼睛就是标准 “大家觉得如何？这方法可行吗？” 主抓研发进度的领导，与周国强对视一眼后开口问道，其实他自己已经有了答案，但他还是习惯性征求众人意见。 原本就没有一个最高效且完美的计划，又有谁人会选择反对。 “既然大家都没啥意见，咱们就赶紧开整，那个谁赶紧拉线准备磨光机机。 小周师傅，具体需要怎么磨？你来指挥？” 主抓研发进度的领导，一看就是实干派，他没时间跟周国强继续上废话，分秒必争的风格，与他的头衔很匹配。 “额……至少准备二十四台180型号的磨光机，选用树脂切割片，配十二人分四组轮番上，石笔做记号的都切开，准备吧，记得所有人员必须佩戴防护镜。” 磨光机也称角磨机，当地土话习惯称之为砂轮机，可以说是在工业中应用最广的辅助神器之一。 周国强采用磨光机切割的另一个好处就是，可以多少同时操作，无论是安全性还是效率，都可翻倍。 这里最不缺的就是人，既然一切都是以抢时间为主，那付出蛮力又有何不可，反正他周国强是光说不练的主导者。 出力不讨好不是他的风格，解决问题才是目的。之前周国强查看组对焊道时，就预感不好，谁本想还真被他给无心诅咒了。 许磊对接的足够完美无缺，他是按照工艺要求的最高标准进行对接，可他却犯了筒节对接最简单却又最为致命的错误。 理论工艺要求，对接缝隙不应该大于二点五毫米，许磊起手贴合的手法，注定造成一种不可避免的潜在问题出现，那就是应力集中，说白了就是较劲。 其实很多干塔筒组对的都会犯这种简单的通病，在他们固有思维里，只要不超过工艺要求，或者说将要求值降到最低，就是最佳方案就是天经地义。 往往就是这种思维，才会导致实操时容易出现这种问题。 在周国强看来，人家为啥会出工艺要求？难道仅仅是为了卡操作者的精细程度？ 答案是否！再高级的设备生产，都无法百分之百避免一个问题，那就是误差值。 设计者有没有考虑到应力问题，周国强不清楚，但以他多年的组对认知来说。 干铆工，无论那种方式那种材料形状的对接，第一要务绝不是保工艺，而是将应力问题首先剔除。 其实塔筒组对最有效且最简单的去应力方法只有一个，预留缝隙。 不留缝隙是可以完成整条焊缝的组对，但首要前提是筒节对接面，足够标准，但凡有一点变形或者误差，都可能产生后半段出缝、较劲的连锁反应。 说白了采用手拉葫芦乃下下策，纯粹的强行收缝行为，其结果就是应力加倍。 周国强之所以会在查看内部时说出可能会崩裂的情况，原因就在于此。 当众人开始着手准备工具的空档，周国强拿着石笔爬上猫下，开始在焊道上画圈圈。 手拿操作键盘，调整转动适合三人同时切磨的位置，一切就绪，直接开磨。 “嗡！嗡！嗡……” “沙！沙！沙……” 三条细碎的铁屑金花，与工件母材奏响返工的交响曲。 周国强则来回查看三个点位的切磨进度，随时转动塔筒调整，确保最省力切磨位置。 没有人出声抱怨，只有倾尽全力的配合。 五分钟，十分钟，三十分钟…… 卡着点的周国强，直到五十分钟后，才长呼一口气。 没什么废话，他直接将转速调制最高，开启滚轮架周氏人工回圆模式。 众人很好奇，他为何没有直接开整，而是要继续花费时间，进行来回的转圈。 “小周师傅，这是在干嘛？” 主抓研发进度的领导，看周国强背着双手，悠闲的转着筒节，忍不住开口问道。 “额……让筒节自己归位，消除应力，急不得。” 周国强让人切开的焊道部分，约莫三分之二，他没有选择全部切开重组，一者是为了节省时间，二者是他有足够自信，不想浪费之前许磊的组对成果。 “嗷，反正你心里有数就好。咱们的要求只有一个，又快又好，希望你能带给我惊喜。” 筒节大直径在那摆着，吨位越重滚轴转速越慢，周国强来回正反转大半圈，就花费了二十多分钟。 其实他特意空转还有一个目的，就是要让那两米没有切开的部分，借助筒体本身的重量，卸劲。 “可以了，准备开整，谁焊？” 这一段时间，周国强已经可以熟练上手他从未摸过的对接设备，眼前的诺大筒节，对他来说就是个放大加厚款的风电塔筒。 “我来！” 许磊之前是一手操作者，焊接交给自家师父打配合。 此刻周国强顶替了他的位置，重点是之前问题是他搞出来的，磨光机切割时，他就忙活了半天，如今又忍不住想挽回些什么。 “好！我画哪你点哪，不可多也不可少。” 周国强组对从不会强行要求美观，间隔两百电焊两百，适合大平面工件对接，并不适合筒节对接。 好看不代表出好活，只要不存在应力，不较劲，什么理论上最结实，根本毫无意义。 “点吧，就这里。” “嗯？不需要用红外线或者卡尺测一下平面度？会不会超差？” 面对周国强的随意，许磊忍不住善意的提醒了一句，要知道他之前组对时，用到的辅助工具不下三件，力求完美设备数据说了算。 “额……我的眼睛就是标准，要不你拿直角尺比比？” 周国强组对十年，对接过的筒节口数早已记不清，最起码得以千道来起步，这点自信他还是有的。 当然人家专干精细活，要比周国强这种粗犷风格，规矩且标准的多。 “你是一把手，我就是随便一说，点这是吧？” “呲呲！嗤嗤……” 面对周国强的随意，许磊咬着嘴唇，选择了执行。 紧接着周国强又大手一挥，在两米的距离内，画出两个点位。 点位之间间隔不等，长的将近一米，短的半米。 许磊诧异的看了一眼周国强，可也没再犹豫，继续听从指挥。 而后周国强又一连转筒节将近三米的位置，才让许磊进行点焊。 第三百二十章 我没你勇你没我稳 转转点点，走走停停，起起落落，周国强看似随意为之，但每一个步骤每一个点位，都有其特定的意义。 再次来到之前出缝的位置，周国强连按两个顶位，一个顶到头，一个落到底，转动间，忽然“崩！咔嚓！”一声。 距离最近的许磊，下意识的跳出两米多远，惊叫道。 “坏了！哪崩了！” “额……正常，崩了就对了，要不然这缝回不去，没事这台位足够深，筒子掉不下来。” 崩本就在周国强的意料之中，最佳效果就是崩开百分百去除较劲应力，可接受效果就是微裂，也可以达到收缝目的，但应力去除不够干净。 “呀！那你不早说，吓我一跳。” 许磊拍着胸脯，半开玩笑的道。 “不吓吓你，怎么解除你内心的自责呢？干活哪有不出问题的，想展现自我的价值与技术没错，但前提是得清楚自己的能力上限。 咱们都是同龄人，我也没有讽刺你的意思，本来我是想第一个上手的，谁晓得被你抢先一步。 我没你勇，但你没我稳。 铆接别的工件设备，我百分百没你内行，但对接筒节这一块，绝对拿捏的死死地。” 周国强不是想炫耀自己有多了不起，他只是觉得许磊很像年少时的自己，虽说他俩年岁相差不大，但论阅历成熟度，他远在对方之上。 若此刻他面对的是一四十多岁的技师，周国强绝不会说这番话，说白了他就差觍着脸说，英雄稀英雄…… “你废话真多，别浪费时间，点哪？” 许磊不承认也没否认，他的活没干漂亮，出了问题本就是事实。周国强若能成功拿下这道口，也算是帮他解围，被教育两句，也没啥不能接受。 “呵呵，焊道下面一百，撅着焊吧。” 周国强一听对方口气略显不爽，但并没有跟他争辩什么，微微一笑。 “咋？故意整我？就不能转高点再焊？这位置我可焊不漂亮。” 许磊以为周国强找茬，有气无力的道。 “记住，这是搞组对，不是搞焊接。漂亮有啥用？只要符合设计要求不就得了？追求完美也得有时有晌啊？现在要的是速度和效率，别忘了你已经浪费了两个多小时。 再说，我有啥要整你的理由？这个位置就得在这焊，转上来就挤死了，懂不……” 周国强本想再来一句，哪那么多废话，不焊闪一边。可话到嘴边，他还是忍住了，毕竟这不是他在教育自家徒弟。 “行！你有理，你说了算。” 许磊撇撇嘴，撅着屁股开焊。此刻的他要比之前的脸色好看了不少。 也不知是问题迎刃而解的解脱，还是来自于周国强的语言刺激。 趁着许磊追求完美的费时点焊，周国强依照多年组对老传统，去对面查看大小，虽说人家的筒节周边误差最大值都不超过五毫米。 组对前又进行过两次测量，但周国强还是选择了保守不懒惰的多看一眼。 这属于职业习惯，哪怕是两道口的总周长一样，半圈查看大小的规矩也不能破。 为什么？因为周长一样，并不代表组对者，对接的部分就一定是标准的平齐，眼睛会骗人，手法各不同，往往问题总会出现在，得意的大意之处。 周国强再次转回组对位时，他才发现身后那一圈观战者，不仅一个没走，似乎还比之前又多了几人。 当然对于这种围观，周国强早已司空见惯，心内无丝毫波澜，轻松惬意悠然自在。 尤其是当他确定，收回缝的后半圈，几乎没大大问题，筒子不动，就可以点三米，心情自然大好。 也就意味着，这一道口，理论上已经拿下了，缺的就是电焊加固。 周国强一看许磊还在那撅着屁股，认真仔细的追求完美。 无可奈何，也不打算再指挥别人上手，主要是他觉得这群人焊活过于规矩，并不是他想要的速度。 再次来到反面，一手焊帽一手焊把，直接开整。 “呲呲！嗤嗤！” 多么美妙的声音，多么璀璨的花火，它是母材与母材的红娘，它是焊件与焊件的裁缝。 没有焊接，就不会有大型设备，乃真理。 “转过去的，能补就补，加固为主，往死里焊……” 周国强大致几点固定后，继续开转，正点背焊咱就是他们近几年塔筒对接的常用优化方式，优点是快，缺点是怕让不开，返工。 周国强已经爬高，确定不存在让不开的情况，那就根本没必要再按照套路，转一点，焊一点，蹬高架，能固定两米，就绝不固定一米八。 “基本搞定，许磊行了，歇一会。换两个人左右加固电焊，就按照你们认为的最结实的效果来。” 在这遍地都是焊工，准确的说是高级焊工垫底的地方，根本不缺好技术，他的任务是拿活，而不是追求完美点焊。 “没事，我还行！” “额……那你随意。” 周国强本就是出于好心，怎奈许磊是个实在人，一根筋。 用时一个半小时解决战斗，周国强感觉良好，主抓研发生产的领导主动开口问道。 “周工，原来你是吴老的关门弟子，失敬，失敬！后面组对的工作，交给你来主抓可好？” 周国强微微一愣，但也在意料之中。 “额……我们北方大师工作室，本就是辅助组对的，谁主抓都一样。” 周国强暗道，若放在一般私有企业，一个挂着焊接头衔，撬了铆工一把手的行，就算得到高层认可，也必会在工作开展中遭遇仇视、下绊子，等心理不平衡的报复手段。 也就仗着这里是国家级研发基地，大家都是为了一个共同目标在前行，谁有能力谁上，或许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情绪，但都会保持该有的克制，这就是素质与信仰的魅力。 按照计划，每对接完成一道口后，就得先进行焊接，因此，周国强想干快想多组对，根本无法实现。 奈何环焊整体焊接超厚板，如何规避主焊缝应力收缩与重力平衡，还在实验研发阶段。 周国强组织对接组与焊工组，开会讨论，最终临时调整折中策略，先进行打底焊双节，而后再组对后面的双节，在保证组对进度的前提下，等待研发实验，最大化节省时间。 第三百二十一章 超大金饭碗 有了第一道的组对经验，接下来的对接都是在周国强的主导下进行，整个铆工团队全力配合，他们已经不厌其烦的重复操作了八次。 之所以用不厌其烦这个词，主要原因是他们不得不做许多重复操作，重吨位吊装，本就很费时费力，在无法整接的特定因素下，不得不吊上换下。 空地上摆满了组对好且打完底的半成品双节。 直到五天后，迎来好消息，东方焊接大师工作室，终于在第三百二十八次实验后，成功研发出可解决整体焊接超厚板，采用锻焊堆焊技术，规避主焊缝应力收缩与重力平衡的特定参数施焊方案。 有了这一焊接技术上的新突破，也就意味着，整个铆工组不用在多做无用功，直接开启整段对接模式。 若说单道超厚板对接的成功，取决于周国强多年的圆筒对接经验。 那超长超重的后续对接任务，纯属于摸着石头过河，道理很简单，筒节越多，要接的焊口也就越多。 假若每接一道口，会出现一两毫米的理论误差，那几十道口的误差若刚好叠加在一个方位，那最终成品十成十是不合格。 由于可以整段对接，也就是说每接一道焊口，都需要在百分百焊接完成后，才能继续下一道的组对。 焊接一道超厚板，本就需要至少十几，乃至几十遍的重复填充堆焊直到盖面。再加之预热缓冷等规避应力收缩问题，致使一道口的整个焊接过程，至少需要三到四天。 闲着也是闲着，为了屏蔽可能出现的大问题，尤其是关乎到整个研发团队几百人三年多的心血。 周国强决定在整体组对前，每多接一道口后，都要进行全方位测量，至少将筒体周分三十六个点，纪录每增加一道口后，筒体母线的变量情况。 并且在焊接完成过后，再进行二次测量，获得焊接抽缩所带来的数据变量，也为将来的量产提供经验参考。 而后下一道口筒节对接时，有目的地进行微调，确保筒节总长一直都保持在他们的可控范围内，也算是周国强有史以来组对的最为正规、严苛、精细，且有据可查的一次。 筒体七十三米的总长，就相当于一套普功率的风电塔筒，区别在于塔筒是由几段分割采用法兰连接的形式组成。 没有了分段式的微调机会，也就意味着需要更加的精细，再加之不锈钢超厚板的特殊性，硬度高、弹性小，注定了超长对接的难度翻倍叠加。 研发基地内流传一句玩笑话话，研发无岁月，十年磨一剑。 在整个筒体制造进行到一半，用掉了整整三个月时，西方焊接大师工作室，传来捷报，不锈钢小口径深孔自动焊技术研发成功。 这一技术可谓是放在全世界都绝无仅有的突破，它的出现也就意味着，理论上整个项目研发，已经不存在无法攻克的难关，只要不出大问题，此项目年底前交付，不再是奢望。 焊接部分的难点是解决了，可组对部分的难点却一直存在，尤其是筒节组对进行到最后的封口阶段，好比放大版锅炉内胆的上封头。 封头对接的难点在于，如何实现吊装对接面与筒体的平行度，以及弧线型封头无法贴合托底。 周国强看着眼前的超大金饭碗，心中说不出的味道。曾经的他刚刚参加工作，作为实习生，每日的必备任务，就是拿着角磨机打磨锅炉封头对接面上的铁锈。 那时的他心高气傲，总觉得打磨封头是最没技术的杂活，是严重的大材小用，乃至他对上封头都心存怨气。 又是曾几何时，他开创塔筒吊挂法兰技术，鸟枪换炮却不得不感谢那几年对接封头带来的技术经验。 转眼十二年过去，周国强本以为，他这辈子基本上已经告别了与锅炉相关的工作，谁曾想今时今日，机缘巧合下，他会再上手眼前的巨型封头…… 兜兜转转仿佛又回到了原点，当初干活是为了拥有一技之长，解决温饱。如今干活是为了施展技术才能，为国争光。 为了确保封头对接不出现任何问题，整个铆工团队足足准备了三天，如何吊装，吊耳位置如何保证树立时的均衡点，也进行了详细计算。 要知道一个巨型封头重量就超过三十吨，在只有两个托辊可以起到辅助支撑的前提下，至少需要筒体与封头对接长度超过三分之一。 才能保证拆除天车吊装钩后巨型封头不崩裂掉落，也就意味着，组对位置无法在一个固定点位，需要借助天车起落，滚轮架转动，以及至少五人的辅助与配合。 再确保可点位置超过七米，才能下手第一点位的固定点焊。 封头对接与筒节对接最大的区别在于，几乎无法借助托辊来实现平行度的调整，面对巨型封头，人力不可违，唯有天车起落的机械几道，才能达到理想的毫厘调整。 当组对长度超过总周长的三分之一，天车起落也是去作用，没有了天车挂钩的吃劲，只能倚仗滑焊的点位来支撑整个巨型封头的重量。 “周工，咱们滑焊间隔距离这么远，若是失去钩子，估计很难承受封头重量，不保险啊，要不要再多加固几个点位？” “额……不行！若是再多加点位，后面若出现大缝，基本上就没机会收回去了，很可能你当初第一道口的问题。” 周国强与许磊探讨，下一步到底该如何操作。 “你不是说，我那次是因为没有提前预留缝隙吗？咱们这次不是都提前预留了两毫米？若是补加固，风险太大。 下面的两米多，高低明显超差，上面的两米又有缝隙，那你说怎么整？反正这种焊接密度下，我不建议拆除天车挂钩。” 许磊的想法，其实也是大多数铆工想说的，要不是周国强不允许，他们早就进行加固了。 筒节已经到了必须要转才能继续组对的位置，偏偏这个位置，行车钩子已经过了210度，再转就吃不上劲，一时间众人陷入两难境地。 “额……也许，我们可以换一种方式……” 第三百二十二章 固有思维 “嗯？换一种方式？什么意思？” 许磊不解的问道。 “咱们现在的问题在于，固定点位吃劲不够是不？若是再加四五个小时点位，理论上是不是就能够达到吃劲的力道？” 周国强捏了捏下巴，最近几天顾不上刮的小胡茬道。 “那是自然，只要再多点三个两百长的焊道，足以达到承受整个封头的力道，这一点我可以肯定。 可现在的情况是，没有合适的位置可点啊？” 许磊干活以精细着称，他可以精准测算一个点位的承重极限，这一点周国强做不到，他焊接组对大多数时候，没那么精确，采用的多少大概率与经验，存在一定的不确定性。 “你没的点，并不代表我也没的点，既然大家都没有太好的方法，那不如采用我这个逆向思维法。 将下面那两米超差的位置，用五个点位固定死，确保万无一失！ 而后便可以拆卸挂钩，进行筒节转动，当咱们之前所点的位置转到顶端150度到240度的位置时，再将之前那超差的两米磨开，虽说会多花费时间与精力，但却可以达到目的，你觉得如何？” 所谓的三分之一点位，无法支撑巨型封头重量，主要是因为点位都在侧面半圈，与焊道在正上方时的承受力那是截然不同的两个概念。 同样的焊道，顶部吃劲要比侧面悬空吃劲大的多，原因很简单，当以点焊位处于正上方时，可能出现崩裂的吃劲位，旋转到了最下端，是可以借助两个托辊承重，无形中提升了焊道承重效果。 “这……可行吗？我们商量一下。” 许磊一听周国强的方法，眉头微皱。若是按照他的固定对接模式，绝不会在超差的情况下进行固定。 这一段时间来，许磊专职周国强的二把手，周国强的想法基本上都是由他向一众铆工团队传达，周国强不可能扯着嗓子，让十几个人听从指挥，有他代为跑腿，省时省力。 周国强临时想出的方法，其实也是他以前在遇到类似法兰对接时，所采用过的懒办法。 正所谓前路不通，若没有更好方式的前提下，切莫钻牛角尖，试着回头绕个弯，也许过程会相对繁琐，看似是在做无用的错误选择，但经过一番努力，很可能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周国强之所以选择询问大家的意见，就是为了放低姿态，说白了他主抓组对，不询问别人，也可以直接安排任务。 一众铆工经过短暂讨论，答案自然是认可了周国强的策略，他的方法可谓是别出心裁，逆向思维给人一种，拍大腿的冲动“怎么我就没想到这一招呢？” 许磊亲自上手，在底部很不方便的位置施焊，若是放在一般的塔筒组对项目上，周国强八成是会自己上手的。 原因与它，他信不过别人焊活的水平，但在这里周国强基本上没有这种疑虑，他百分百相信团队成员的水准。 许磊也是够尽职，两百长的五个点位，他足足焊了大半个时辰，身怕自己的活达不到理论上的承重量。 干活绝非儿戏，尤其是如此关键的部分，若有一两个点位达不到要求，很可能产生无法想象的灾难事故，若巨型封头崩裂掉落。 那代价太大了，谁都清楚后果不堪设想，先不论封头是否会被摔坏，单单底部的滚轴托架，肯定报废，重点是只此一套对接设备，坏了再上新，至少需要一个多月的时间来安装调试。 眼看着距离年底就剩下四个多月的光景，不出意外能够完成，若出意外，计划泡汤。 “嘿嘿！确定焊结实了？我可要转喽！” 周国强笑问着，给许磊增加心理压力。 “这……应该够结实了吧，理论上可以吧？” 以往信心十足的许磊，被周国强问的略显底气不足，主要原因是焊接点位不理想，还有两个位置完全属于仰焊。 爬立焊他可以百分百知晓自己的焊接质量，但爬立焊就存在一定不确定性。再加之焊接时能够观察焊道的位置较远，许磊心里打鼓也属正常。 “哈哈，没事的，就算最底下两点不够完美，旁边的三点也够吃劲了，放心我会调到最慢速度。 解除挂钩后，所有封头附近人员全部撤离。” 周国强作为一把手操作设备者，他的压力并不比许磊小，但他却可以从容不迫的面对，原因很简单，点焊三分之一其实也不见得不行。 只不过一众铆工怕出意外，此刻又多点了两米，已经接近总长的一半，若这样都会崩裂掉落的话，他周国强十多年算是白混了。 为何众人会怕，一者工件过大过后，容易产生心理压力，二者谁都无法承受崩裂的后果，三者作为第一个吃螃蟹的人，谁都没有经验。 容易产生崩裂的原因无外乎两点，一者焊件吃重过大，焊接质量不过关。二者对接时采用不合理方法，以及暴利对接，致使应力集中，当到达焊道承受极限时，造成崩裂。 周国强很肯定，他的对接方法，百分百不存在应力问题，特意预留了缝隙来散除应力，当焊接九成可以保证质量的背景下，那大金碗根本就不可能崩。 当然，作为容不得丝毫风险存在的项目，周国强在不得已的情况下，为了将风险扼杀在摇篮当中，才会多固定了两米的焊道。 当所有人员撤出危险区域后，周国强按下转车按钮，筒体开始蜗牛蠕动般缓缓旋转。 正常情况下，超重超长的筒体转半圈需要十五分钟，当本就不快的转速调至最低档位，转半圈足足花费了五十多分钟。 可这五十多分钟里，谁都没有选择离开，哪怕是憋尿，也都站在不同方位紧盯着那诺大的封头，身怕某一位置出现变故，也好及时叫停。 “呼……总算是转上去了。” 当周国强停下转车时，一旁的许磊才长呼一口气，随手抹掉额头上的虚汗如释重负的道。 “额……呵呵，意料之中，效果相当不错，那半圈的缝自己收回来了。 只要你对自己的焊接水平有信心，它就不可能崩，不是吗？” 周国强围着封头转了一圈，难掩心中的喜悦，难题解决，拿下这道口，只是时间问题。 第三百二十三章 劳动最光荣 没有太大意外，在借助磨光机切开之前超差的点位后，又进行后续的起落滚顶配合。 经过八个多小时的奋战，终于成功拿下一面封头。这一封头的拿下，也就意味着整个筒体组对任务已经接近尾声。 至于反面的封头，至少得等两个月后才能进行。 说白了筒体只是个基础外壳，并非核心，只因筒体内部，还有相当复杂的内件，大吨位加氢反应组件才是精华。 只有内部所有组件全部安装焊接完毕后，另一个封头才会进行盖帽封口。 内组件部分，对铆工的技术要求相当高，没那金刚钻谁敢接这瓷器活？ 周国强很清楚，他的强项是对接筒体，真正的繁琐硬活是内件的画线与安装。 好在这半年来他已经摸清了整个铆工团队的情况，谁来画线，谁来点对，他早已有了安排。 他唯一要做的是如何最大化节省时间，不造成人才资源浪费。一把手的任务并非冲到最前线，而是应该做到知人善用，合理指挥。 这方面周国强还是很有经验的，毕竟他那几年一直都是在带团队，更别说组建公司后，第一年基本上就是他一手抓。 当步入繁琐的内件安装部分，周国强总算明白了为何钱大师和孙大师，都会选择看似更有挑战性的焊接技术研发。 原因很简单，铆工部分要比焊接部分繁琐的多，基本上从对接开始，一直到最终成品，都离不开铆工团队的身影。 从人性自私的角度而言，大多数时候，某个新项目研发成功，最显眼的功劳都在焊接上，铆工八成都是陪膀的存在，也是无可奈何的酸楚。 秋去冬来，诺大的反应器，在肉眼可见的速度下，逐渐丰满，更富有内涵。 没有太大意外，有过后封头对接经验，最后一项铆工大活前封头的成功拿下，整个反应器的研发也步入尾声。 拥有了内核，当然还需要外部诸多接口设备，管道、法兰以及超吨位底座，零零碎碎又是两个月。 冬至，一个总会给人带来好运的节气，虽说南方的数九寒冬要比北方暖的多，可整个研发基地的同仁，都在这一天全员上‘冻’。 诺大的研发中心总控制室，汇聚了五湖四海的精英，全都屏气凝神，死死盯着诺大显示屏。 “正式开启第一次压力测试，请所有人员撤离至安全区。” 当操作员一指落下，大屏幕上开始显示各组参数。 “压力系统在正常区间。” “传送系统无异常。” “目标差值稳定区间。” “主管道压力，油压机压力……” 清一色的蓝领工程师，分别报出各自分屏所显示的数据后，总指挥一声令下。 “注入石油，开启测试！” 一分钟，十分钟，一个小时，五个小时…… 周国强一众人，全都死死地盯着主屏幕，五个多小时也未曾挪步，只因那测试的不只是一套设备，同时也是在场所有人的心血结晶。 “成了！成了！” “三千吨超级浆态床锻焊加氢反应器，压力测试符合预期标准！” “哦！哦！哦……” “呜呜呜……” 那一刻所有人相互拥抱欢呼雀跃，那一刻许多人不由自主落下激动的泪水…… 三千吨超级浆态床锻焊加氢反应器的成功研发，吸引了大批量记者媒体的关注。 短短一天时间，各大网站、视频，头版头条，那显眼的词条，又添大国重器、100%中国制造、世界首台、刷新世界极限制造记录…… 作为众多研发人员中并不起眼的周国强，那一刻他所得到的满足，是外人无法想象的，那份自豪与国家归属感，强烈且振奋人心。 回京市做研发报告的高铁上，周国强脑海中，时不时都会闪过临别时，记忆最深的画面。 那是研发基地高墙上的标语，技术没有极限，创新才有未来，劳动最光荣。 劳动，这个闪光的名词，不会再被卑微的汗水洗刷。劳动，这个朴实的字眼，在咸涩的汗水里浸染后，才能发光发亮。 总结报告会议完成的当天晚上，轩辕大酒店18层，钻石贵宾套房，三人围坐茶几，一人喝茶，两人喝红酒。 “请我来，有什么事？貌似我没什么外国朋友，开门见山吧。” 周国强应邀而来，撇了一眼，西装革履的二人，看似漫不经心，实则带着疑惑的问道。 “呵呵，那就先介绍一下，本人猎影集团ceo，徐次浪。” “这位是漂亮国abs爱客孚国际石油和天然气上市公司，驻华总裁paul ，中文名字伯乐。” “伯乐总裁，这位就是您要找的周国强先生。” 名为徐次浪的中年人，身材略显发福，脸上一直带着笑容，介绍其身旁那位金发金丝眼镜的男人时，显得十分恭敬。 “额？貌似很有来头啊！不过……跟我有什么关系？伯乐是个好名字，千万别说你们是来寻千里马的。” 对面周国强喝了口茶，口气依旧不咸不淡。 “你们有句俗话，千里马常有，伯乐不常有。而我愿做周先生的伯乐。” 伯乐抬手扶了一下金丝眼镜，操着略显蹩脚的普通话，用他那淡蓝色眼睛，直视对面黑眼睛的周国强。 “不错！伯乐总裁很有诚意，听闻周先生来京游玩，特意赶飞机前来一叙。” 二人中间的徐次浪，一边开口，一边倒酒。 “额……可我不缺伯乐，更不是千里马。这次假期可没几天，若没什么事，就先告辞了。” 周国强说话间，起身打算离开。 “听闻周先生年薪不过三十万，加上奖金、分红也不到七十万吧？若是周先生愿意换个东家，我们可出年薪100万，美刀。” 语不惊人死不休，伯乐报价，定住了原本要离去的周国强。 正当伯乐与徐次浪相视一笑时，刹那暂停的周国强，依旧选择离开。 “等等！如果来我们公司，一年只工作7个月，周先生可以带着爱人孩子旅游，公司报销路费！” 伯乐一看周国强依旧没有停下脚步的意思，赶忙又道。 “听说贵公子快两岁了，不知将来需不需要，私立贵族学校名额……” 已经快到门口的周国强，终于止住脚步，并未回头的他，开口问道。 “你们到底看上了什么？我不过是一个焊接工程师。” 快步上前的伯乐，眼神微眯，盯着周国强背影道。 “全球首台3000吨超级浆态床锻焊加氢反应器！” “额……原来是……懂了！三天后给你答复……” “周先生慢走，有什么条件我们都可以满足！” 伯乐冲出房间时，走廊尽头只留下对方意味深长的笑容。 第三百二十四章 低调的礼物 回归快捷宾馆，周国强站在窗前点燃一支好久不抽的烟，望着车水马龙五彩缤纷的夜景，陷入了回忆…… 这一路走来，他经历了太多。两个外国人抛出的橄榄枝，也许真会对一些研发人员带来巨大诱惑。 当然，对于周国强来说，对方实在是太没有诚意，或者说他们给予的诱惑力，在周国强这根本算不上。 对方只清楚周国强是北方焊接大师工作室的一员，是带队参与研发的小组长，是领着大多数同行从业者羡慕的工资与工作。 但对方并不知晓周国强的第二个身份，身为华夏新能源技术有限公司的董事长，他如今的身价早已超越八位数。 只要他想，全世界哪去不得？周国强很想笑，准确的说是嘲笑，那两个外国人的无知与天真。 扪心自问，他此刻若没有第二重身份，在面对如此丰厚的诱惑时，真的能顶得住吗？ 他周国强天生就因学外语落下了反感的种子，绝不会因为钱而跳槽，他本身就讨厌那所谓民主自由的国度。 可别人呢？试问爱国与金钱的天平，所有人都能承受的了那不断加注的筹码吗？ 正当周国强越想越觉得问题的严重性时，忽然，客房响起了敲门声。 “当当！当当当！” 抬眼一看，已经快十二点，谁会这个点敲他的门？透过猫眼一瞄。 “好家伙！好凶！” 周国强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小心脏，噗通噗通乱跳个不停。 “吓我一跳，我就说嘛，我又没说不同意，他们不至于派杀手来杀人灭口，可这一招，还真是一剂猛药啊！” 周国强不敢再多看，身怕身体太过诚实，抵不住诱惑。 “当当当！” 敲门声再次响起。 “周先生，我知道您在屋里，我是伯乐先生的秘书，他让我给您带了样礼物……” 敲门的是一金发碧眼的洋妞，小皮裙、大波浪、高跟鞋，就好似漂亮国大片里的女主角。 周国强内心挣扎了三秒。 “嘎吱！” 门开了…… 那金发洋妞面带桃花笑，透过那眼神，周国强感觉到了满满的热情，当然也夹杂着些许不易察觉的得意与轻蔑。 “周先生，能请我到里面喝一杯吗？” 金发洋妞摇晃了一下右手的红酒瓶，迈步逼近周国强。 “额……你们老板让你带的礼物呢？” 面对波涛汹涌的近距离诱惑，周国强干咽了一口唾沫道。 “呵呵，其实……” 金发洋妞带着专属的香水味道，在周国强耳边低语。 “我，就是礼物！” 虽说周国强早有准备，可当对方亲口说出来时，再加上如此近距离的感触，心跳的更快，耳根瞬间热到快要冒烟。 周国强该看不该看的，反正是对方有意让他看到了，他的眼神里带着三分欲望、两种幻想、一丝不舍，以及四分决绝。 “就你这成色？我也就呵呵了，太小看我周国强的品味了吧！拒收！不送！” “咣当！” 话罢，门关。 “哗啦啦……” “当当当！当当当……” 周国强冲到卫生间，死死的盯着镜子里的自己，冰冷的水滴，才能让他保持绝对的清醒。 他假装再也听不到那不死心的艳福桃色，直到对方放弃，一切归于平静。 欲望只在一念之间！ 一夜未眠，周国强挑灯夜战。他将自己的遭遇和担忧，汇聚成一纸邮件。 一份发给了国安局，一份发给了研发中心，另一份发给发给了焊接协会总部。 周国强之所以昨天没有直接明确拒绝对方，就是想给自己留一后手。他已经将具体经过进行了举报。 若国家监察部门能够抓到他们的证据，那三天后就是他们落网之时，若抓不到证据，也能起到重点监视的预防效果。 对于周国强来说并没有太大影响，次日清晨，驾车回心心念念的家。 春夏秋冬，四季似乎没有太大变化，只因他走的时候天寒地冻，归来时依旧。 他错过了孩子的满月，错过了百天，若不是李静时长都会给他发视频，他都不敢想象，就快一岁的小风，会长成什么模样。 眼看就到城区，一个陌生号码来电。 “喂？是周国强先生吗？” “额……是我，你是？” 电话那边传来板正的声音。 “我们这边是国家安全局反间谍侦查科，我们对您举报的信件十分重视，您方便来一趟，配合我们开展工作吗？” 对方的带着询问的口吻，看似去不去周国强拥有自主权，但从公民、法律、责任，等角度来说，他不去也得去。 “额……当然！不晓得你们那好不好找？” 周国强昨夜之所以犹豫，就是考虑到要是举报的话，肯定会给自己带来麻烦，但站在正义的角度而言，必然是先国后家。 其实周国强能够如此短的时间内得到回复，他既高兴又遗憾。 高兴的是，他的举报很有意义与价值。遗憾的是，眼看就到家门口，他却不能回。 “感谢您的配合，定位已经发过去了，我们会派人接您……” “好！我三个小时后到！” 下一个路口，周国强毫不犹豫的掉头，只因事关重大。 …… 三天后，周国强总算如愿回家。 与李静相拥时，一道懵懂的目光注视着他，那个穿着尿不湿的小屁孩，居然冲他挥了挥袖珍小拳头。 “咿咿呀呀！” 就好似再说，“你谁呀？别碰我麻麻……” 周国强只感觉时间流逝太快，想家时分秒都是煎熬，回家后又好似不过一瞬间。 “老婆，辛苦你了。” “啧啧！眨眼我家宝贝就这么大了，这鼻子这眼，活脱脱就是我小时候嘛。 咋的？不认识你爸了？想跟我动手不成？她是我老婆，我想抱就抱。 不服？不服走两步？你过来呀！” 十一个月的小风，正扶着沙发，盯着周国强。 “啊！呀！呀！老婆你快看，快看！这小家伙居然松手了！” 就在下一秒，周国强激动到以为自己创造了奇迹，小风肉嘟嘟的小手松开沙发，晃晃悠悠的迈出一步。 “看到了，有其父必有其子，都是你的功劳……” 李静白了周国强一眼，拉着长声无奈的道。 “来，小风过来，叫爸爸！” 第三百二十五章 为国效力不该有悔 深夜，精神力旺盛的小风总算入睡。李静依偎在周国强怀中，享受来之不易的二人时间。 “老公，你是不是有啥事瞒着我了？” 李静突如其来的一问，搞的周国强虎躯一震。 “额？有吗？我的一切不都在你的掌控之中吗？我真的经受住了外国美妞的诱惑，没骗你！” “对了！那天晚上我破戒抽了一根烟……” 周国强怎么也想不通李静到底想要知道什么，他能交待的秘密，少之又小。 “我指的不是那个啦……唉！其实，我已经去妇科医院做过产后复查了。 你打算瞒我到啥时候？是怕我承受不住，还是接受不了？ 也许我命里注定没有女儿吧！有小风我很知足，老公你不用担心我，总憋的不说不好，我们不是说过相互之间没有秘密的吗？ 答应我，以后不许在骗我了。” 周国强当初本想着等李静身体恢复的差不多后，再告诉她以后不能再生育的事，可谁知道这一出去就是大半年。 他还想着找个合适机会，谁曾想李静早就知道了，就等着当面来这么一出。 “老婆我是如愿以偿，可我却没办法让你成为最最幸福的女人，如果我在你怀孕时能给予你完美的呵护，也许就不会出现意外，也许你还有再生的机会，我好后悔……” 作为一个丈夫，周国强第一次感觉到了自己的失败，他完全可以不接受大师工作室的任务，他完全可以放下一切，全心全意的守护在李静身旁。 他的选择是对一个家庭的不负责任，无论何种理由或借口，都无法改变失去的昨天。 “呵呵，傻样吧！没你想的那么沉重。都什么年代了，男女平等，我可告诉你，等我儿子长大了，你可不许告诉他我最喜欢女孩！ 你也不用自责，我怀孕时，爸妈还有哥哥嫂子一家人伺候着我，还要咋的？自己身子不给力，怪不得别人。 就算你一直都在我身边，我就能生闺女了？别太把自己当回事，为国效力不该有悔，男人就该干男人的事。 自从报名参加比赛到如今，不都是你最想要的吗？ 自我的价值，活着的意义，前进的动力，未来的方向，你都找到了。 老公，我以你为荣！” 李静的明事理，到显得他周国强太过儿女情长。仔细想来，若不是当初李静主动给他报名，估计此刻的周国强还在原地迷茫。 “呵呵，当了妈的女人就是不一样，不该是我安慰你的嘛，这觉悟，不愧是我周国强励志要娶的女人……” “老公，在家待几天？大后天是你生日，在家过吗？想吃什么好吃的我提前准备。” 正真的过日子，不会再搞那种浪漫的恋爱惊喜，主要是周国强太忙，李静无法确定。 “其实，我是打算从今天一直大休到年后的。不过在这之前，我得去厂子一趟，走走过场，当天去当天回。 我吃啥都行，以你们娘俩为主。” 作为董事长身兼总经理的他，已经是名副其实的甩手掌柜，白秘书每周一通电话，定时定点汇报厂子经营情况。 小事不过问，大事拿主意。其实他人在不在厂子里没太大区别，一切尽在掌控。 次日清晨，冬奥科创项目基地，华夏新能源技术有限公司，双排大字分外显眼。 风电塔筒车间静悄悄，但新开辟的桥梁车间却热火朝天。 风电塔筒全年共生产一百二十套，只剩下部分后期打沙、喷漆、包装发货仍在继续中。 桥梁项目自投产截止到上个月，已经突破万吨，采用四班倒的轮转高效抢产模式，九成风电项目完活的员工，都会主动参与其中。 出活效率的高与低，大多数时候取决于结算的方式与劳动价值是否匹配。 一天一结，可谓是赚快钱的不二之远，且最直接最具备诱惑的工作。 临时主抓生产的刘乾，敢于采用如此激进的生产结算流程，也是仗着项目稳、回款快、干的多、赚的多的至理名言，策马疾驰。 最让周国强意外的是，之前桥梁车间预留出那五分之一的小区域，如今已经被封闭包裹，外人无法随意进出。 里面摆满了不少先进机械设备，有他在北方大师工作室总部见过的设备，也有他第一次上眼的不知名设备。 要说这一年里，周国强唯一不了解的部分，就是这专门预留出来的小型研发基地。 当初签订协议合同有言在先，小型研发基地属于单独部分，不归厂子管理。 周国强作为北方大师工作室的一员，也不过是大致打听到，内部正在研发的是国内目前还没有的高端造雪器。 其实此机器的研发，多家公司各自为战已经进行了四年多，直到今年各方精英响应国家号召，在他这个临时基地合体，才有了质的突破。 冬奥会的比赛项目都是在冰雪上进行，可身在当地的人都清楚，并不是你想下雪就有雪。 有时候一年五六场大雪，有时候一年也看不到雪花。更别说就算下雪，也会零上融化，保存难度太大。 虽然京恒所处的纬度并不低，而且也有大雪纷飞的天，但却无法满足标准赛场对雪的需求。 为了确保我们国家的冬奥会，不出现以历史上因为降雪不足导致比赛无法进行的经验教训。 靠天吃饭，远没有人工造雪有保障。但棘手问题是，雪上运动起步较晚的我们，根本没有制造优质雪的专业设备。 外企有意抬高租用和购买的价格。 作为基建狂魔的我们，又怎会咽下这口恶气，又怎会白花冤枉钱？ 没有？那就自己造！ 申奥成功的第二年，几家研发公司，先后设立专门的研发团队，开始自行研创，野性生长，直到国家一道召唤，全都带着各自成果跑到周国强这鸟不拉屎的临时研发基地。 本着不私藏、共分享、通力协作的原则，在对外保密的大背景下，据说已经有了很大突破。 第三百二十六章 故事总会有个结局 刘乾帮周国强请来的两位高级管理顾问，韩悦徐州也没白拿高薪。 不仅帮周国强完善了公司内部的各项规定，同时也通过花钱搞来的靠谱大数据，制定了外包部分的五年计划书，并提出外包部分成立子公司的建议。 时至今日，周国强手底下新培养的外包人员数量以超两百，再加上他亲自带过的那两批。 如此队伍，至少可以同时接下六到八条生产线，当然前提是不包含本厂两条生产线上的职员。 从年终利润报表来说，大小龙代领的外包队伍所创造的价值，抵得上本厂全年生产总利润的三成。 当然这一数据，是在刨除他们每人都月月过万工资的前提下。 周国强算了个简单的账，两百人每人每月一万块，一年只干十个月，单单工资就需要两千万。 这部分工资不需要从本厂出，而是从他们包工的厂子所干的项目中出，周国强或者说本厂，不过是以一种培养者、组织者、转嫁者的形式来满足双方的需求。 说难听点，就是个赚了差价的中间商。说好听点，就是搭建供需平台的桥梁。 区别在于当初是他周国强亲自带队南征北战，也算是闯出自己的一点点名气与关系网。 也可以说，若没有他当初的独自闯荡，就不会有后来的大龙小龙，乃至一帮跟随他的兄弟，更不会有大批量培养学员，给予他们一份高工资工作的机会。 如今换成了批量的新一代，继续拓展他当初的路。 眨眼十多年，当地的基本工资从七百块长到如今的一千四百块，前提是没有扣除五险一金。 当地的工薪阶层，平均工资依旧是在三四千中徘徊。 能拿六千的已经算是收入不错，周国强自认为，给予跑外地的外包员工开出起步过万的工资，问心无愧。 一次年底总结会议，有新的高层任命，也有十多个管理岗位提拔，新人老人各半。都是按照个人能力与贡献度，有理有据。 有了两年历练的车间主任陈师父，晋升为之前一直都缺的生产部经理。 小东从车间副主任晋升为主任，小磊、多动，不出意外都脱离大组长头衔，分任两个车间副主任，与小东铁三角式管理塔筒车间生产。 空出的大组长位置，也都由出类拔萃的新人顶上。 至于新开辟的桥梁车间，几个组长位置，大多是由小龙团队里的成员上位，刘乾权全提拔，与塔筒车间并不冲突。 至于外包子公司的提议，也得到了全票通过。明年开启逐步实施，刘乾以及两位高管顾问，也会在明年卸任，继续新的征程。 当然年终总结，众人最为期待的部分，当属年底分红，毕竟上班就是为了赚钱，活着才是生活，生活就是活着。 并不是谁都能有周国强那样的特殊际遇，能够在经济自由的基础上去追求那所谓的精神满足。 由于桥梁项目还在进行中，无法结算清楚，当然之前每月都会有详细的利润分配报单。 如今公司已经步入正轨，单单风电塔筒一年大几千万的纯利润，不拿出点给众多小股东分分，那就不是他周国强的分格。 周国强早就提前安排桃姐具体的分红标准，在去年的标准上，追加百分之五。 他不多给的理由很简单，等桥梁年终决算后，还会有利润分红，吃太多容易撑着，家底越厚越稳妥。 会议圆满结束，唯一的遗憾，就是短时间内，还没能选出一个，能够胜任总经理位置的人选。 当天下午，周国强又转战京恒高铁项目部，与吴大师见面，详聊他这大半年来的所见所闻。 “你的事情我都听说了，没给我丢脸！那边告一段落，回家过个好年。等来年开春，还跟着我，继续后面的任务。” 吴大师拍着周国强的肩膀，自从周国强进屋脸上的笑容就一直未断过。 “吴师父咱们这边进度怎么样了？明年什么任务？” 冬奥会筹建项目很多，并非朝夕之功，好在距离2022还有不到三年的时间。 “京恒线主体已经完成，上个月已经试通车了。明年主要跟进，你们老家下区到崇县的分支直达高铁线。 至于场馆方面，咱们当然是要主抓难度最大的部分喽。” “额？三处分会场地，哪个场馆难度最大？” 周国强带着些许激动的问道，他已经开始对挑战上瘾，高铁轨道监测他已经提不起兴趣。 “当然是崇县，冬奥国家跳台滑雪中心喽！” “您指的是，‘雪如意？’” 冬奥会相关场馆设施的前期模拟图，周国强多少还有点映像，崇县部分难度最大的当属最高跳台‘雪如意’。 顾名思义，‘雪如意’的设计理念就是，最终成品外形，远看如同镶嵌在山脊上晶莹剔透的玉如意。 “没错！它的施工难度最高，“柄首”顶峰俱乐部，三十七点五米的前端悬挑高度，七十八米外径，四十米内径，设计预估总用钢量在一千六百吨左右。 具体焊接层面上的难度先不论，单单施工作业面就非常狭小，再加上户外作业，在山体上的低温大风。 崇县一般五月份才可以施工，十月份就进入冬季，再加上山体陡峭，大型施工机械设备，估计大多用不上，免不了人工运送，无形中提升了项目难度与进度。 具体来说，最终拟订的施工方案，是采用三十九根钢桁架作为临时支撑。 钢材都需要预加工，山下完成后，运至顶部进行吊装、对接、焊接。 技术要求，钢结构卸载后的允许偏差为5cm，当然我们的目标是能将其控制在3cm以内。 这还是单说与咱们关联紧密的部分，不包括陡坡滑道混凝土的塑形等高难度工艺，据说已经提前预约了芬国有过相关建造经验的工程专家作为顾问。 总之一句话，拿下‘雪如意’，就相当于拿下咱们未来冬奥会的标志性建筑。 你的履历也将更加精彩，期待吗？” 吴大师不自知的性奋与高亢，虽一把年龄，但心依旧火热。 “当然！能够参与其中，这是我周国强的荣幸……” 每个人身上都有各自不同的光芒，不同的是，如何选择释放的方式与方向。 那一刻周国强的眼里有光，虽很微弱，但他却愿意将其奉献，只为助力冬奥，只为燃烧自我。 第三百二十七章 后记:苦涩的信 第328章 后记：苦涩的信 周国强回家的第二天中午，一家七口外加一小神兽。 看着一桌子丰盛的饭菜，周国强感慨万千，他已经好多年没和家里人一起过生日了，团圆也许会迟到，但绝不会缺席。 正当大家举杯开饭之时，门铃声忽然响起。 “额……我去开门。” “谁呀？” 周国强开门一瞥，门口站着一个穿着校服的小女孩，约莫八九岁得年纪，留着马尾辫，黑溜溜的大眼睛，正直勾勾的盯着他。 “嗯？小朋友你找谁呀？” 在周国强的记忆里，并不认识眼前的小女孩，可这个女孩却给他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就仿佛以前在哪见过。 “你是周国强叔叔吗？” 小女孩脸上没什么表情，淡淡开口问道。 “额……我就是，你认识我？” 周国强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到底在哪见过。 “我不认识你，但我妈妈认识你，她让我把这封信交给你。” 女孩从裤兜里拿出一分封没有署名的信。 周国强一脸狐疑，下意识的取出未封口的信纸，心中顿时五味杂生。 小风风： 还记得我吗？ 当然，前提是这世上，只有我这样称呼你。 世界上最远的距离，明明相爱，却不能在一起。以前我不信，可当你出现在我生命里时，我信了！ 如果，当初的我再任性一点，不那么成熟，为了自己叛逆一次，也许会有不同的结局。 奈何，最终我选择了亲情，背叛了我们的爱。 我一直坚信自己不会看走眼，事实也证明了你肯定可以成就一番大事业。哪怕这一步花费了十年。 好羡慕那个，能陪你一起走过艰辛岁月的她，她一定比我漂亮吧？她一定温柔体贴吧？她一定坚定不移的选择了爱情吧？ 呵呵，好像有点跑题了，你这些年的过往我大概知晓，我的过往你一定不是很想知道吧？耐心读完，好吗？ 当你帮我挑选婚纱后的第二天，我和青梅竹马的他，步入婚姻的殿堂。 我一直都把他当哥哥看待，婚后生活也很简单幸福，当年就有了小宝宝，小名叫做贝贝。 他的工作是跑长途开货车，怎奈世事无常，就在贝贝两岁那年，他出了严重的交通事故，不省人事。 哪怕是在京市最好的医院，一年半的时间动了三次大手术，花光了积蓄卖掉了房子，乃至是借便了亲朋，一家人倾尽全力，依旧没能挽救回他的生命。 我俩都是独生子女，公公一病不起，婆婆每日以泪洗面，我们娘俩常住老妈家，四个老人一个孩子，身背十几万的外债，天在那一刻塌了。 为了还债，我一天做三分工，每天只睡四个小时，一熬就是一年。 那天我病倒了，我实在熬不住了，老妈劝我改嫁，在我最无助的时候，我想起了你。 拿起电话又放下，那时的我好想在你怀里大哭一场，然后饱饱的睡一觉。 可我知道自己已经配不上你，我犹豫了好久，还是决定跟你见一面，哪怕只是见一面…… 当我下定决心来到你们厂门口时，正赶上你们厂子闹罢工，几个月开不出奖金，再一打听你的消息，出了工伤，并没有上班。 那一刻，我多想看看你伤的重不重，陪伴在你身边照顾你，可我真的做不到，孩子要上幼儿园，老人要照顾，欠的钱还没还完…… 既然没法照顾你，也就不去给你添乱了，也许都是注定，是老天爷不想给我见你的机会。 当一个人没有了幻想，就只能硬着头皮在苦海里挣扎。 都说岁月催人老，孩子一天天长大，我的心也加速老去，不知何年何月，前路没有终点。 终于有一天，老天爷开眼，它老人家不想再看我继续受苦，一纸判书，晕倒的我，醒来是在医院的病床上。 你说巧不巧，那天刚好在播咱们当地电视台的新闻，我一眼就认出了你。 恒市十大杰出青年代表，华夏新能源技术有限公司董事长，北方大师焊接工作室成员…… 看到你成功，我好开心，至少十年没有过的开心。 我知道你一直没有换电话号码，可我没有勇气给你打电话，犹豫再三还是决定给你写这封信。 故事总得有个结局，就说到这里吧。 其实今天，我是来给你送生日礼物的，这份礼物我替你保管了十年，如今我实在是有心无力了，也只能由你亲自接收，答应我，照顾好她！ 贝贝，她是你的女儿，若信不过我，可以去验dna，不用惊讶，你永远在我心里，请珍爱我们的结晶…… 那个伤你太深的女人：萧华 …… “贝贝，你妈妈现在在哪？” “妈妈……妈妈她一个月前就去世了……呜呜……” “贝贝不哭，不哭。” 周国强有气无力的跪在贝贝跟前，将她揽入怀中，浑身止不住在颤抖。 “贝贝，妈妈还跟你说过什么？” “她……她让我一定要在今天把信亲自交给你。 妈妈还说，她想看到你的回信，哪怕只有几个字也好，都装在这个信封里，在她生日那天，烧给她。 最后一句，勿再挂念！” 贝贝哽咽着，一字不差的复述妈妈交待的话。 “勿再挂念……华姐你真的好傻，我一直没换过号码，就是怕你有一天会找不到我，可……你在我心里从未消失过，怪我！怪我当初没勇气，没自信倾尽全力去争取你……” 寒风中铁道旁，那道倩影回眸一笑，她一直都在，不曾离开。 “老公？谁敲门呢？怎么不进屋？大家都等你开饭呢。” “咦？这是谁家姑娘？长的真可爱。老公，她的眼睛跟你好像喔！” 周国强半天没回去，好奇的李静凑到门口。 “她？她长的像我就对了！你不是一直都想要个女儿吗？从今以后她就是你亲闺女了！” 周国强并不想隐瞒李静什么，他也相信李静能够理解他。 “老公你不是开玩笑吧？逗我呢吧？你啥时候有的这么大的女儿？” 李静半信半疑，还以为周国强跟她开玩笑闹着玩。 “还记得，我跟你讲过的第一个网恋女友的故事吗？她就是我和华姐的女儿。” 周国强指了指贝贝，又将手中的信递给李静。 “什么？老公说真的？” 李静的脸色唰的一下煞白，接过信的手微微颤抖，带着不可置信的眼神，在信与周国强之间游离。 “那……那个，她……她人呢？” 看过信，李静语无伦次的问道。 “她……上个月过世了，我也是刚刚知道。老婆，贝贝你能接受吗？” 周国强抚摸着异常安静的贝贝，眼神里带着无尽温柔。 “为什么不能？嘻嘻，我终于有女儿了！走走走！开饭了，我去添副碗筷！” 李静拉着贝贝的小手进屋，她真实想法如何，周国强并不知晓，但他知道李静天性善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