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大山的云》 第一章 没有如果 一只蚂蚁用它小小的身体拖拉着比它身体大一百多倍的甲虫，沿路，不时走过来一两只蚂蚁帮助那只蚂蚁把甲虫往前推动着。 小河边另一只蚂蚁冒着被河水淹没的危险把河边死去的同伴拉上了岸，来不及喘口气，拉着同伴的尸体踏上了布满小草的荒野。 尚云望着远去的蚂蚁，拉着喝饱水的黑驴，低着头向家走去。 黑驴驮着水，不在撒欢打滚，陡峭的山路让黑驴不时地放着响屁，宛如晴天的惊雷。一条红色的虫子经不住黑驴的屁，从黑驴的肠肠肚肚掉到了地上。 人是应该如蚂蚁一样活着，还是应该如毛驴一样活着？ 人如果像蚂蚁一样，也就不会如此孤单。 太阳将尚云的影子拉得长长的，落在了一座残破不堪的小山岗上。 人贫穷了，连影子也贫穷！ 黑驴的影子不时地落在尚云的影子里，斑驳陆离，驴影子里有人，人影子里有驴。 尚云狠狠地扯了一下黑驴缰绳，故意拉大了黑驴和他的距离。 生而为人，绝不能去做一头驴！ 虽然在这个宁静的小山村，驴的身份是尊贵的。 村里人可以杀猪杀羊，就是不能杀驴。驴活着要替村里人磨面、驮水、犁地，是村里人的朋友，不是奴役。 驴干不动活了，村里人会把驴好吃好喝养起来，驴死后，村里人会让驴像人一样享受土葬。 驴的地位是高的，可再高也比不上猫，猫吃的是人一样的食，住的是人一样的土炕。 绝不去做一头驴，驴和蚂蚁比，还不如一只蚂蚁。 蚂蚁自由自在，不用带缰绳。 驴如此卖命，一生一世人类还是不信任驴，脖子上离不开缰绳，屁股上离不开鞭子。 更重要的是，驴永远是孤独的，而蚂蚁的生活里没有孤独。 “云，上学的钱凑够了没？” 王大妈站在地畔，锄头上的泥土没有一点水分，二十多天没有下雨了，这天要旱死庄稼呀！ 这个问题本来不用问，偏偏王大妈要问，尚云眉毛拧成了一团疙瘩。 “云，不去上学好，胡石匠家那三个没有良心的，狗娘养的，就知道要钱，没心没肺！” 学生在上学阶段向家长要钱怎么就变成没心没肺了？ 云低下头，猛拉了一把黑驴缰绳，黑驴朝着王大妈放了一串响屁，伴随着响屁，一个红红的虫随风落在了王大妈的手背上。 “死驴，拉虫也不看地方！” 黑驴也许听见了骂声，“呜啊噢”地叫了一声，惊得树上的鸟儿乱飞。 又行半里路，虽然尚云低着头，还是听见了人们的说话声。 “云那孩子可怜呀，跑了三天爬了三十多座山也没有借到五百元。” “就他家那个穷样子，谁放心把钱借给他。这钱都是苦来的，不是天上掉下的。” “我家那小子也不知能不能考上个重点大学，要是有云那个成绩，我卖血也不让他辍学。” “你老哥那个家底，没有钱，起码银行给贷款，和那小子就无法比，人贫穷了叫个担保人也叫不下。” “我倒是想给云去担保，但担心我给担保了，到我用钱的时候贷不出款来了，而且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能够把贷款归还了。” “屁话，说到底还是不想去给担保！” 两个人的声音在黑驴的屁声中渐行渐远，两只喜鹊在大杨树枝头欢迎着云和黑驴回家。 路慢慢变得平缓，黑驴不再放屁，“嗒嗒”的驴蹄声，有节奏地敲打着干燥的路面。 这是一条通往小河的小路，全程三里多一些，靠近小河一里半是自行车路，剩下的是架子车路。 自行车是村里人主要的通行工具，架子车是村里人重要的生产工具，有一辆三轮车的便是村里的富人。 比起外面这里简直就是另外一个世界，邻村已经班车进村了，可尚家河村因为地广人稀、山势陡峭，路依然是三轮车路。 五里一家是正常的，连绵起伏的五六座山常常坐落着一两户人。 邻村已经通电七八年了，尚家河村今年才勉强全部通电，大多数户用的是木头杆子，勉强能够带起照明的电灯泡。 贫穷让尚家河村的孩子都憋了一口气，发誓要好好学习，通过考上大学改变命运。 对于一个生活在极端贫困地方的孩子――农民家的孩子，要想改变自己的命运，唯一的出路也许就是考上大学，离开生他养他的地方。 尚云便是这些贫穷的孩子中的一员，他渴望着通过上学改变命运，可贫穷却不给他这个机会。 3200元的学费，说什么也凑不够。 去银行贷款，没有人愿意给他担保，贷不出来。 借，向亲戚邻居借，跑遍了整个村，找遍了所有的亲戚，也就勉强能凑一千块钱。 家里没有什么能够卖的，温饱刚刚解决，三姐上学已经拿走了家里所有能够变成钱的东西。 唯一能变成钱的便是两头黑驴，可全家人要吃，还指望着两头黑驴拉犁种地，一百多亩地没有黑驴是不行的。 尽管每年春天会霜冻，尽管年年广种薄收，但依然要广种薄收。 买不起化肥，买不起籽种，有太多的买不起，但地还是要种的。不种地，就会挨饿。 没有粮食的日子，尚云经历过。前年春季霜冻，小麦绝收；夏季大旱，糜子和谷子减产。全家吃了几个月马铃薯，那马铃薯吃多了肚子涨得要死，想吐却吐不出来。 尚家河村贫穷出了名，缺钱缺粮出了名，娃娃们个个学习出奇地好出了名，家家户户娃娃多出了名。 本来贫穷，一家子却要供养三四个娃娃上学，一个个娃娃到了学校就像中了魔，见了书就舍不得放下。 供不起娃娃上学的大人们，一个劲劝说自己的娃娃回家，可谁也不回来。 老大想上学，老二也想上学，老三老四一样想上学。 上了学就不用在地里汗流浃背干活了，比起干农活，上学简直就是在享受。 对于尚家河村的娃娃们，学校便是天堂，可这个天堂，尚云永远去不了。 “看你这个怂样，回了家就像没有了魂！你爷爷、太爷爷，祖爷爷，还有你祖爷爷的爷爷，都在这里种地，不也是一辈子过了吗！” 父亲扛着镢头，骂着低头拉蒙的尚云。 “云，你就安心干活吧。好好干两三年，我和你大给你说个媳妇，然后生一堆堆娃娃。人呀，也就这么回事。” 母亲一边做饭，一边安慰着尚云。 “如果能凑够这学期学费就好了，大姐只有一年就毕业了，到时候大姐有了工资，会供你上学。” 三姐临走时，再三叮嘱，要他去求人，向亲戚邻居下跪，只要能借到钱，多磕几个头。 没有如果，这个世界上没有如果。 磕头也换不来钱，还是不要再去践踏久存的那么一点点尊严。 第二章 交换 大白狗的“汪汪汪”声穿过层层叠叠的树枝，飘过一道道山岗，来了个飞落，钻进了在谷底给黑驴割草的尚云耳朵里。 大白狗虽然不是警犬，但认人的本领特别强，能够从来来往往的行人中辨认出亲戚。 对于大白狗的这一特殊功能，尚云分析了好长时间，最后还是没有琢磨出一个合理的理由。 听大白狗的叫声，非常焦虑不安，而且经久不息，尚云判断来人一定是个陌生人。 对于亲戚，大白狗一般只象征性地叫三五声；对于邻居，大白狗通常会叫三五分钟；只有对那些外地来的陌生人，大白狗才会叫个不停，即使陌生人进了窑洞，大白狗还会叫个不停。 对于陌生人的不放心，也许是大白狗叫个不停的原因。 不知父亲母亲在不在家，尚云不担心别人偷家里的东西，家里本来就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但尚云担心大白狗如此叫下去会得病。 尚云把收割下的苜蓿草放在绳子上，用绳子捆绑好，背起苜蓿草就往家赶。 “云――回家了――来人啦……” 云刚背起苜蓿草，便听见母亲遥远的喊叫声。 母亲的声音高亢而又颤抖，和大白狗的声音混合在一起，特别焦虑不安。 家里出了什么事？ 尚云心里有一种不详的感觉。 尚云十一岁那年听见了母亲和今天同样的喊声，母亲喊他时，他在放牛，他急急忙忙赶回家时，发现父亲被窑洞掉下的一块块土疙瘩压在下面，一群人正在挖土，母亲抱着父亲苍白无血色的脸在哭。 尚云第二次听见母亲这样的声音是他十五岁那年，那天他在地里跟父亲锄地，当他匆匆忙忙赶回家时，发现家里的一头黑驴死了，母亲抱着黑驴的头在哭。 这一次…… 云扔下脊背上如大山般的苜蓿草，兔子一样向家跑去。 千万不要死驴，这个时候，不能再折财了！ 千万不能出什么事…… 尚云一边跑着，一边暗暗祈祷着。 苍天大地，但愿家里一切安好！ 家里如果安好，便是晴天！ 大白狗看见了汗流浃背的尚云，跑过来死死咬住尚云的衣角。 “虎子，你这是要干什么？” 虎子，是尚云给大白狗起的名字。 尚云想甩掉大白狗，可大白狗死死拉住他的衣角，就是不让他前进一步。 母亲的眼角流下了泪，木纳地望着尚云。 “妈妈，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母亲没有回答，转身离开，跑着进了院子。 尚云猛一扯，衣角断裂，跟着母亲向院里飞去。 院子里停着一辆摩托车，摩托车在金色的阳光下发着刺眼的光芒。 黑乎乎的窑洞里除了父亲，还有两个人。 一个人是邻居王大妈，另一个人是一位中年妇女，穿着一身时髦的衣服，尚云不认识她。 父亲坐在门槛上不停地抽着旱烟，烟雾缭绕，看不清父亲的脸。 母亲眼角没有了眼泪，强装欢颜，对尚云说： “云，这位是城里来的方阿姨。” 中年妇女用眼睛仔细打量着尚云，好像是在打量着一件衣服。 从头到脚，然后从脚到头，最后全身扫描。 “方姐，你满意吗？”王大妈面带微笑，低声细语问着中年妇女。 中年妇女点点头，再一次从头到脚，从脚到头，然后全身扫描了一下尚云，慢吞吞说道： “就是有点土！” 王大妈满脸堆笑说道： “山里的娃娃都土，但尚云这个孩子机灵，今年考的就是重点大学，而且他也长得好看，五官也端正。” 这是要干什么？ 尚云曾经看过一个电影，那里面有奴隶主挑选奴隶的场面，这个中年妇女的眼光简直就是一副奴隶主的样子。 母亲和父亲不会把我卖了吧？ “关于娃娃的姓，以后就姓李，你们有意见吗？” 中年妇女慢腾腾吐出了一句话，那满口的白牙白森森的如鬼骨头。 “四年的大学，你可一定要供出来！” 父亲吐出一口白烟，烟雾缭绕中，父亲的话字字有声。 “那是的，你的孩子给了我方小月，就是我方家的人，也就是我的儿子，我不会亏待他的。” “还有你们要给他说媳妇，那订婚的彩礼钱你要出！” “尚家老头子，你就不要啰嗦了，我还想着抱孙子呢！” 这是要干嘛？ 父亲和中年妇女的对话，让尚云吃惊，这简直就是在做一场买卖，而他就是那个物品。 “关于我们这次交换，从本质说双方是自愿的，也是公平公正的，我供你的儿子上大学，大学上完后，你的儿子便是我的儿子。尚家老头，如果你没有其它意见，我们就在合同上签字画押！” 中年妇女说着，从黑色皮包里面拿出了一张雪白的纸，还有一个黑色的笔。 “云，你父亲母亲为了你能够上大学，托人让我领养你，你有什么意见吗？” 中年妇女用和蔼的目光盯着尚云，一切太突然，尚云脑袋胀得发疼。 “云，我家住在省城，家里有楼房，还有一辆二十万的私家车……” “够了！”尚云咆哮道。 “孩子，你妈为了你能够上大学，托我四处打听，我到处找人，费了好大劲才找到了方老板，你可要珍惜这次机会！”王大妈好心劝说着，“这姓也就是个代号，姓尚也好，姓李也好，就是个代号。” “王霞，你错了，我要这个孩子，就是要他彻底和他的生身父母断绝关系，我出钱供他养他，他以后就是我的孩子，而不是简单的姓氏的问题！” 尚云的心脏在砰砰砰跳个不停，宛如一颗炸弹投在了平静的湖面。 “滚！你们给我滚！” 他实在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怒吼着。 “孩子，你不要后悔，就你生活的这个地方，一辈子也挣不来我十分之一的家产！” 中年妇女抖动了一下手腕上的金手镯，继续说道：“就这个，你呆在这个狗拉屎的地方，也一辈子别想拥有！” “虎子，上！” 大白狗宛如战士听见了冲锋的命令，飞跃着向中年妇女扑去！ “不要！”母亲飞跑着挡在中年妇女身前，大白狗来不及收爪子，在母亲脸上留下了两个血印子。 “妈妈！”尚云扑过去，抱起倒在地上的母亲。 母亲脸色苍白，眼角挂着泪，说道：“云，都是妈妈的……” 母亲话没有说完便昏了过去，中年妇女抓起皮包，骂骂咧咧走出了土窑洞。 第三章 出路在哪里 “上帝不能亲自到每家，于是他创造了母亲。” 曾经读到这句话时，云认为母亲便是自己内心的宗教和上帝，可如今母亲为了让他能够上大学却不要他了。 十月怀胎，母亲没有遗弃他；咿呀学语，母亲没有遗弃他；全家吃苦苦菜喝洋芋糊糊时，母亲没有遗弃他…… 可现在……云不愿意往下想，他想哭。 为了养家糊口，母亲丢了自己的青春，苦难剥夺了原本属于女人的柔情似水，即使这样，母亲也从来没有遗弃过自己的孩子。 可现在……就因为上了大学能够改变命运…… 在母亲的心中，她永远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够过得更好，而让自己孩子过得更好的出路就是去上大学，大学毕业后能够在城里找到一份体面的工作。 繁重的体力劳动让母亲不想让自己的孩子重复她走过的路…… 母亲，你怎么如此傻呀？ 大学，可以不去上，但尚云绝不能没有母亲！ 钱，可以没有，但尚云绝不能没有母亲！ 母亲，尚云知道你这样做，也是一种爱，可这种爱，尚云宁死不要。 人活着，可以卑微如蚂蚁，但一定要堂堂正正地活着。 苦难只是暂时的！ 贫穷也是暂时的！ 上天让每个人来到这个世上，总会让他经历一些事，才会长大。 苦难只是一张语文试卷，只要阅读了，而且是认真阅读了，便会得出心中的答案。 贫穷只是一张数学试卷，0和9之间的事，说到底也就是十个阿拉伯数字之间的事。 母亲，其实数学也不只是十个阿拉伯数字之间的事，还有函数、图像、线段…… 母亲，做试卷，是儿子的拿手活，比起割草、犁地、打碾、拉运，做试卷就是弯腰腰去捡拾牛粪的事。 …… 干旱了二十多天，老天爷终于下起了雨。 雨，从天而降，落在了小草上，落在了树叶上，落在了糜子的茎叶里，落在了谷子的穗子上…… 难得有这样的天，能够让尚云暂时放下手中的农活，静静地去思考。 贫穷可以剥夺尚云去上学的资格，但剥夺不了尚云去思考。 活着，一个重要的特征便是脑子能够去思考问题。 财富和体力劳动从来都不是正比例，倒像是反比例。 在财富的金字塔里，那些在金字塔上面拥有百分之七十以上财富的人，恰恰是体力劳动付出最少的人，而那些在金字塔下面拥有财富的人，越到最下面，付出的体力劳动越大。 祖祖辈辈埋头苦干实干了几百年，依然在贫困中徘徊。 尚云不想走单纯出卖苦力换生存的路，能不出卖苦力，就尽量不要去出卖苦力，因为你的苦力非常的廉价。 当付出和回报难以成正比例增长时，必须要想着去改变。 穷则变，变则通，通则强。 祖辈们也许想过改变，也改变了，父亲母亲也许想过改变，也改变了。 生活每天都在往好的方面发展，当我们在改变时，外面也在改变，我们改变的速度跟不上外面，所以我们永远是落后的。 想起了荷兰的风车，上高中时，班主任曾经讲过荷兰的风车。 风车在许多国家都有，而在荷兰却成为这个国家的标志，荷兰的风车遍布全国各地。 300年前，荷兰便拥有了一万多架风车，有的风车有几层楼高，风翼长达十几米，这些风车建筑质量很好，有的现在还在用。 在那个年代，荷兰人为什么要造如此多的风车？ 答案很简单，用风车代替人力去碾谷物、榨油、锯木头等等，而这些活对于同时代的国人来说，都会用人力去做。 我们的祖辈习惯了流汗，习惯了出卖自己廉价的苦力，我们从自己的祖辈们身上继承了这些优良的传统。 当我们的祖先以勤劳为荣，以流汗为荣时，荷兰人却用机器节约了大量的精力，他们把一部分精力放在了休闲上。 在荷兰的公园、海边，到处都是懒懒散散晒太阳的人，而这些懒懒散散晒太阳的人，许多人都是农民。 在我们生活的城里公园和海边懒懒散散晒太阳的，有几个人是种地的农民？ 荷兰人大造风车的年代发生在康熙王朝期间，几百年过去了，今天的农民依然靠着出卖苦力维持着最低层的生活。 …… 班主任讲的故事，曾经在尚云心中产生过一丝丝破浪，但那个时候他只顾读书，听过后也就当成了耳边风。 现在回忆起班主任讲的荷兰风车，尚云认识到自己生活的这个小山村贫穷的根源在于依然用流传了几百年的手工劳动代替着机器劳动。 农业的出路在那里？ 用机械劳动代替手工劳动或者人畜劳动，把大量的农民从繁重的体力劳动中解放出来，也许是将来农业的出路。 想到这里，尚云笑了，他笑自己想得太多了。 当下的问题是如何走出贫困，而不是想农业的出路。 一百来亩耕地，只有五亩平地，还是生产队组织群众用铁锹和架子车推平的，村里连一辆三轮车都进不来，谈何机械化耕种？ 这是一种空想！ 当下最急的便是如何弄来钱，而不是去空想。 在这个地旷人稀、靠天吃饭的尚家河村，霜冻、冰雹自然灾害频繁，曾经有位农业专家考察后说，尚家河村根本就不适应种植粮食作物。 专家的话是对的，可尚家河村的农民不种地，去干啥？ 政府为了尚家河村也费劲了心，每年都不忘给尚家河村家家户户给救济粮和救济款。靠救济生活，已经成了尚家河村二十年不变的定律。 新上任的黄支书脑瓜灵活，见过大世面，认为尚家河村的出路就是让全村的青壮年去城里打工。 黄支书大会讲，小会讲，会上讲了会后讲，通过苦口婆心的讲，让人们改变观念。 在黄支书的号召下，家家户户青壮年放下手中的农具，放下驴鞭，背井离乡，去城里打工。 黄支书不但嘴上讲，还亲自跑到外面和城里的厂矿老板联系，为村里的青壮年找厂子。 在黄支书的努力下，尚家河村掀起了打工的热潮，只要能走动的都往城里跑，留在村里的除了老人便是孩子。 大量的娃娃成了留守儿童，被人们曾经认为口粮田的耕地开始一块块接着一块块长满了荒草。 除了考上大学能够改变命运，打工便是尚家河村年轻人最好的出路。 尚云也认为外出打工是当前自己最好的出路，前不久他找过黄支书，让黄支书给自己在外面找个活。 “云，你父亲腿不好，你母亲心脏也不好，家里离不开你，而且你年龄还小，打工的事暂时就不要提了，在家里呆一年半载再来找我。”黄支书的话彻底击破了尚云的打工赚钱梦。 打工去不了，呆在家里种地却弄不来钱，出路在哪里？ 第四章 送李玉露 尚云躺在软绵绵的草地上，透过树叶之间的缝隙，他仰望着瓦蓝瓦蓝的天空，天空没有一丝一毫的云，红彤彤的太阳火辣辣照耀着大地。 虽然太阳毒，但四周有树，遮挡住了一部分热。 和他在一条河里吃水的李玉露――王大妈的女儿考上了南方的一所大学，王大妈杀了一只大山羯羊。 村民们纷纷走了王大妈家，母亲本来让他去，他推说自己身体不舒服，让母亲去了。 李玉露和他一块长大的，他们一起上的小学，一起上的初中，一起上的高中。 这些年来，他们成双成对出入在村里和学校，彼此好像是对方的影子。 他们考上了同一座城市的两所大学，她的成绩差一点，报的是一本院校，而他报的211重点大学。 曾经他们相约一起坐车去上大学，虽然他们去过最远的地方是县城，这一次要垮省去上学，外面的世界是一个什么样子，他们不知道，但他们想一起去看看。 王大妈为了他们两个能够一起去上学，给母亲出了一个歪主意――让城里没有儿子的方小月领养他。 方小月被他轰走后，也得罪了王大妈，王大妈不让自己的女儿李玉露和他来往。 “从今以后，你必须要和我的女儿划清界线！” “你就是一个土包子，我的女儿将要成为城里人！” “将来你就是一个种地的，而我的女儿会成为吃国家饭的人！” “离我的女儿能有多远就滚多远！” “我老婆子就是寻死上吊也不会让你和我家玉露来往。” 王大妈的话字字如麦芒，从来都是二天不见就心慌的两个人，就这样被分开了。 自小青梅竹马，一起长大，他们的情谊宛如那清澈明朗的河水，怎能说断就断呢？ 但王大妈说得也是实话，他不能害她，她应该有更广阔的天地，外面的世界是属于她的，而他对于今后的一切还是迷茫的。 今后的生活是个什么样子？他不知道。一切宛如远处模糊的山峦，他想努力看清，却看不清。 …… 在李玉露家一亩大的土院里，站满了人，他们都是来祝贺李玉露考上大学的。 李玉露的父亲李廷芳是一位小学教师，虽然工资不多，但支付女儿的学费，还是绰绰有余的。 由于是公职人员，李廷芳也不敢多生，只有一个女儿。 娃娃少了也没有多少花销，李廷芳一家人的生活过得比较宽松。 即使李廷芳手头没有现金，只要把工资折子往农村信用社一押，便能贷来五万元。 李廷芳为人大气，花了一千块钱买了一个大山羯羊，准备好好犒劳一下乡里乡亲，让乡里乡亲也沾一沾他家的喜气。 尚家河村家家户户都来人了，好长时间，大家都没有吃香喷喷的羊肉了，大家都想解解馋。 尚云的母亲苏兰英赶到李廷芳家时，李廷芳宽大的土院子里已经站满了人，十个大圆桌一百个圆凳子静静地望着人们，五六个婆娘围着锅台忙碌个不停。 虽然都是同村人，但大家对苏兰英好像很陌生。 人们不停地和李廷芳说着话，和李廷芳老婆王霞说着话。 李廷芳不停地给众人发着烟，王霞说话的声腔特别得高。 苏兰英走过去和王霞打招呼，王霞眼睛也没有抬，继续和身边的人说着话。 哎，这样的场面，本来就不该来！苏兰英心里难受急了，转身，低着头往院外走。 “苏兰英，你回去告诉你家那个臭小子，从此以后我们两家井水不犯河水！”王霞冲着苏兰英的背影吼叫着。 众人吵吵闹闹着，指着苏兰英的背影议论纷纷。 苏兰英眼前模糊一片，向山下跑去。 “阿姨，对不起！” 一个稚嫩的声音从身后追来，很快追上了苏兰英。 “阿姨，对不起！” “玉露，你快回去吧，大家都……” “阿姨，我送送你。” …… 在小树林，云正闭眼胡思乱想着，突然传来大白狗的“汪汪汪”声。 大白狗“汪汪汪”了两声，便不叫了，不停地摇着尾巴。 谁会来到这个小树林？ 以前他经常和她在这个小树林一起读书，一起玩耍，可今天她家正在为她举行上学仪式，她应该不会来。 “沙沙沙”声越来越近，大白狗跑了过去，在一棵杏树下，她穿着一件雪白的衬衣，宛如白雪公主一样姗姗而来。 他揉了揉眼睛，发现的确是她，大白狗舔了舔她的手，摇着尾巴跟在她的身后。 他看了看自己沾满了草沫和尘土的衣服，突然间他发现他们之间有了差别，她宛如是天上来的，而他宛如是土里钻出来的。 “云，我在人群里一直找你，却没有发现你，后来我发现了阿姨，才知道你不会来了。” 她的声音还是那么清纯，不过多了一份忧伤。 他苦笑了一下，尽量不让她看出他内心翻江倒海般的波澜起伏。 “云，你真的不去上学了？” 他点了点头，算是对她的回答。 “云，我可以向家里多要点生活费，把你的那点也要上，到学校了我们一起吃馒头，你可不能不去上学。” 她低着头，好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 “通知书我已经烧了，村里人抬胡石匠那天烧的！”他不愿意看她的眼睛，也不想欺骗她。 “你……”她欲言又止。 她知道他不是一个做事草率的人，她想抱怨他几句，可她说不出来，她想安慰他几句，她还是说不出口。 他本来想说“你妈妈说了让我们从此以后不要来往”，可话到嘴边，他重新咽回到了肚子。 他从怀中摸出一个羊肚手绢，手绢里包着他跑了十多天借来的一千块钱。 “这些钱，你拿上用！到学校了不能光吃馒头，应该多吃点菜和肉，营养跟不上去，怎么去学习？” 他说着话，顺手把钱塞到了她的手里。 “云，你那里来的钱？”她眼角含着泪。 “借的，本来为自己借的，现在也不需要了，就算我借给你的吧！”他平淡地说着。 “借的也需要还的，既然你不需要了，还是把它们及时归还给人家吧！” 她说着，就把钱往过递，他没有接，望着不远处的山谷，说道： “我已经找到了弄钱的路子，借给我钱的人，我会双倍归还给他们，这点钱，你就拿上吧。” “玉露――你这个死丫头跑那里去了――赶紧回家啦――开席啦……”不远的山岗传来王霞的声音。 “云，我妈妈喊我，我要走了。” 她转身跑出了小树林，他呆呆地望着远方。 第五章 见黄支书 李玉露终于如愿以偿去了学校，临走时，并没有带走尚云给的一千块钱，而是留给了尚云的母亲。 自从小树林相会后，他们再也没有见面。不是李玉露不想见他，而是他不想见她。李玉露已经偷偷来找了他两次，他都躲着没有见。 两小无猜的日子已经过去，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 有些情该结束时，还是不要纠结。该断不断，反受其乱。 她和他已经不是一个圈子里的人了，她的世界里有书声有光怪陆离的外面世界，而他的世界除了猪狗鸡驴和黄土地，便是漫山遍野的野草和以山为家的飞禽走兽。 他惆怅过，叹息过，伤心过，但贫穷的生活不会给他太多的时间让他生活在情绪中。 买不起一袋盐的生活，让他感到窒息，他越来越觉得钱的重要。 别人的侮辱，看不起，都可以忘却，但贫穷却处处捉拿着他，如影随形，他想甩也甩不掉。 一天他跑上山去发泄自己的情绪，无意间发现了漫山遍野的野酸枣，红艳艳的酸枣在绿色的山谷里特别显眼。 山并不贫穷，除了生长着绿草、灌木，还有野鸡、野兔、狐狸、貒等百来种飞禽走兽。 大山并不贫穷，也许贫穷的是自己的思想。 对于酸枣，《神农本草经》中很早就有记载，酸枣可以“安五脏，轻身延年”，它具有很大的药用价值，可以起到养肝、宁心、安神、敛汗的作用。医学上常用它来治疗神经衰弱、心烦失眠、多梦、盗汗、易惊等病。同时，又能达到一定的滋补强壮效果。常见的中药“镇静安眠丸”，就是以酸枣仁为主要成分制成的。 村里那些患有神经衰弱的人常常用酸枣仁3-6克，加白糖研成粉末后冲水喝，听说效果非常好。 既然酸枣仁有如此好的药效，那一定有它的市场价值。 可尚家河村并没有人收购酸枣仁，乡政府街道也没有人收购，方圆百里也没有人收购。 如何让漫山遍野的酸枣仁变成钱？ 一定要找到收购商，提起收购商，就想起了路。 尚家河村地广人稀，许多地方是石头山。听说县交通局技术人员先后来村里测量了三次，也给省上报了预算项目，但由于资金需求太大，至今为止还是没有批下来。 村里没有一条大路，只有弯弯曲曲的架子车路。因为路不通，村里没有收土特产的，每年杏胡、杏干、黄花菜等土特产下来，村民们要么拉着毛驴驮到乡政府所在地的街道收购门市部去卖，要么驮到六十华里外的大岔村去卖。 尚家河村是一个狭长形的村落，整个地形像一只怀孕的袋鼠，袋鼠头离乡政府街道最近，五十华里，袋鼠尾巴离乡政府最远，一百华里，村部处于袋鼠心肝肺之间，离乡政府六十四华里。 尚云家处在尚家河村的袋鼠小肚位置，属于中间户，离乡政府街道六十八华里。 分散的人口，复杂的地形，让村里至今为止没有一条三轮车路。道路的不通严重制约着人们的出行，也严重阻碍着物质的运输，外面的货物进不来，里面的土特产出不去。 想起路，尚云刚刚燃起的那个财富梦逐渐变得模糊。 即使有人收酸枣仁，那也要把酸枣仁运出尚家河村。靠毛驴运送，什么时候能够运送出去？ 路的问题一定要解决了！ 如何解决，他想起了村支部书记黄一鸣。黄支书思想灵活，点子多，应该有办法。 对，黄支书应该有办法。 他一口气跑下山，跑回家，从窑洞里推出自行车，来不及给母亲打招呼，便往黄支书家跑。 翻过了七个山头，爬过了三个沟，终于在一座不太高的小山腰见到了黄支书。 黄支书正在谷子地里给毛驴拔草，看见尚云，搓了一下手上的土，笑着说： “云呀，什么事，慌里慌张的？” 尚云将他发现了漫山遍野的酸枣能变成钱，可路阻挡酸枣仁运输出村的想法告诉了黄支书，请求黄支书想办法解决路的问题，即使通不了货车，起码应该修一条三轮车路。 黄支书点燃一根烟，坐在地畔，听完尚云的想法，说道： “路的问题，的确是阻碍村里经济发展的瓶颈问题。村两委已经向上面汇报了多次，前年县交通局来人也规划了，准备给村里修一条六米宽的大路，这样不论是货车，还是班车就能够双向行驶了。 可至今为止没有审批下来，一个月前我还催问过路乡长，路乡长说咱们这个乡，立地条件差，改善基础设施需要大量的钱，得一步步来。 路乡长说，他当上乡长时，全乡十六个村的路都一样，都是架子车路，想要一下子把十六个村的路都修通，不可能的事，上面没有那么多钱。 路乡长说关于路的事，前年修通了六个村，今年准备解决九个村，尚家河村地形最复杂，需要的资金是今年九个村路资金的总和，就放到明年。” 听了黄支书的话，他心里终于有了底。 “云呀，关于你没有上学的事，路乡长知道后，狠狠批评了一顿我，我这个支部书记有过错。” 黄支书掐断烟，抬起头，说道，“云，你如果还想上大学，就复读去，明年了我看着给你担保贷款。” 自己找了许多人，求他们为他做担保人，都被他们拒绝了，却偏偏没有想到黄支书。如果当时找黄支书担保，那么这个时候他一定在大学。 大学，多么美好的梦！ “哎，咱们村都成状元村了，娃娃们的命运倒是改变了，可村里还是这个贫穷的样子，想到这里，我心里就不是滋味。” 是呀，这些年来，前前后后考上了一百一十三个大学生，毕业参加工作的五十八名，正在上大学的五十四人，考上大学没有去上的一人。 “你二姐和你三姐都上了大学，村上该照顾的都照顾了，能享受的政策也都给你家享受了，可还是杯水车薪无济于事，让你……” 黄支书说到这里哽咽了一下，说道： “我这个支部书记当的不好，对不起你和胡雪儿。自从胡石匠死了后，他的三女儿也不去上学了，那孩子和你一样，年年成绩都是班里第一全级前五名呀！” 在这个贫穷的村子里，还有一个和自己一样的人，那人的名字叫胡雪儿。 第六章 胡思乱想 通过和黄支书的谈话，尚云扑捉到了两个有用的消息：一个是路的消息，另一个是黄支书表示愿意给他担保贷款。 全乡十六个村已经有六个村通了村路，今年正在修通九个村路，明年尚家河村的路有望修通。 通过路，他有了去其它村收购酸枣仁的想法。这酸枣，不但尚家河村有，而且其它村肯定也有。 以前由于路不通导致酸枣仁无人问津，现在随着路的逐步修通，酸枣仁一定会变成钱。 尚家河村的酸枣仁暂时运不出去，可其它村随着道路的修通并不存在这个问题。 与其坐下等着财富降下来，不如主动去寻找机会，创造财富。 应该把思维从家里走出来，从本村走出来，走向外村。 去外村采摘酸枣仁显然不现实，没有吃住的地方，一天到晚也采摘不了多少。 如果不去采摘，去外村干什么？去收购，去外村收购酸枣仁。 想到这里，他突然笑了，满身只有一千块钱，还是到处借来的。要做一个收购商，手中没有上万块钱，怎么去收购？ 如果不去外村收购酸枣仁，在自己的庄前屋后去采摘酸枣仁，一天到晚也能弄一百来斤，按照一斤一元钱算，也能弄一百元，但问题是酸枣仁运不出去，变不成钱。 如果去别村去采摘，没有吃的也没有住的地方，更加不现实。 最好的办法就是自己去收购酸枣仁，不用费多大的力气，而且还能见比亲自动手采摘酸枣仁更多的钱。他曾经看见那些辛辛苦苦拾杏胡的人赚的钱却比不上收杏胡的收购商，拾杏胡的人流的汗多，见的钱却少。 与其流汗采摘酸枣仁，不如直接去收购酸枣仁。 从辍学的那天起，他便决定挑起家庭的重担。 二姐为了学费借遍了亲戚邻居，三姐为了学费年年贷款。到了他跟前，借不了钱，贷不来钱。 不要去抱怨任何人，别人从来都不欠自己的，没有理由去抱怨别人。 别人的钱都是别人辛辛苦苦赚来的，没有义务借给你。能够借给你，是他们的仁慈，不借给你，是他们的权利。 一定要赚够足够的钱，供两位姐姐上完大学，让父母过上好日子。 从此以后，他要想方设法担起家庭的重担。 关于黄支书表示愿意给他担保贷款的事，也许是随口说说，也许是真心实意的。不过能够听见黄支书如此说，他还是很感激的，毕竟在他一穷二白的这个时候，还会有人说出如此的话。 他胡思乱想了一顿，觉得当下最重要的事还是先出去打问打问一下酸枣仁的价格，尽快找到客商。 只有找到了客商，才会圆自己的收购梦。 借助别人的钱圆自己的致富梦，这个在经济学上应该叫什么呢？ 他为客商提供信息，让客商掏腰包去收购，自己只赚取信息费，这样不但会省去许多的环节，而且自己不用担风险，也不用为资金周转的事去发愁。 问题是这样的客商在哪里？ 村上没有，乡上也没有，连县城也没有，何不去市城看看，也许市城有收酸枣仁的客商。 对，应该去市城看看，西原市城离家有四百多里路，乡上有一趟发往市城的班车，早晨八点发车，下午两点返回，车费三十六元。 听白胡子爷爷说过，尚家河村有一条通往市城的小道，全程二百五十多华里，不用经过曲柳弯乡政府街道，一直沿着山岭向南走，骑着毛驴两天就到了。 骑着毛驴走的时代已经过去，现在的人们已经不再骑毛驴。摩托车已经走进了许多家庭，连尚家河这个偏僻的地方，摩托车也成了村里人们主要的代步工具，在小小的县城里一部分人已经买下了小轿车。 也许不久的将来，摩托车会走进他家，家用小轿车也会走进他家。 不久的将来，究竟有多远？他不知道，但他知道他家有一辆自行车。 这辆自行车是十年前买的，大姐骑了二姐骑，二姐骑了三姐骑，现在成了他的坐骑。 本来去市城坐班车也能去，但从家里走乡政府街道要六十多里路，还不如从家里直接骑着自行车去市城。 听村里骑着自行车去过市城的人说过，早晨麻乎乎起来就走，晚上天抹黑便到了。 骑着自行车走，还有一个好处，便是能够顺便沿路看看风景，看看酸枣的生长情况。 只有充分了解了酸枣的大致分布及其大致产量，才有资本跟客商谈。其实要做到这一点，也很难。 酸枣树生活在荒山野岭，要全面摸清它的分布，需要一座山一座山去查看。 许多山根本就没有路，到处都是灌木丛，冷不丁还会钻出一条长长的蛇。提起蛇，他头皮发麻。 至于酸枣的产量，也是无法估算的。即使酸枣树上长满了酸枣，如果没有人去采摘，只会变成废果。 越往下想困难越多，还是不要想那么多。 他敲了敲发疼的脑瓜，骑着自行车回到了家，给母亲说他要去外面逛两天。 母亲见他成天闷闷不乐的样子，也没有过多地问，开始给他准备干粮。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他便起了床，简单洗漱后，换了一身出门的衣服。 “娃呀！出去散散心也好，回来了好好过日子！”母亲笑着对他说。 母亲忙活了一晚上，给他做了二十来个葱花饼。 尽管他一个劲地介绍他只是出去一两天，用不了那么多葱花饼，但母亲还是把二十个葱花饼装进了他的书包，还往书包里面放了一壶水。 父亲看着他背着馒头和水，什么话也没有说。沉默寡言，是父亲的特征。有事便狠狠地抽旱烟，也是父亲的特征。从那冒起的一串串烟圈里，他知道父亲还是有许多话要说的，只不过把话放在了烟圈里。 “路上一定要小心，听说最近狼钻出了隔离带，经常偷着下山，见了狼，不要跑，要用火。” 母亲说着递给他一盒火柴，接着说道，“见了陌生人，不要说话，人心隔肚皮，小心把你骗了着。” 骗，谁会去骗一个一穷二白的人。 母亲也真啰嗦，在母亲的喋喋不休中，他背着葱花饼和水，推着自行车离开了家。 自行车不像摩托车一路能够骑行，山路陡峭不平，许多时候需要推着走。 即使推着自行车走，也比步行要快多了。虽然上坡时，他满头大汗，但下坡时他如小鸟一样在飞翔，那些上坡时的累随着飞翔跑得无影无踪。 第七章 路遇 古希腊物理学家阿基米德说过：“只要给我一个支点，我就能撬起整个地球。” 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寻找能够给他带来财富的支点。 阿基米德一生都没有找到撬动地球的支点，美好的愿望一直停留在梦境里。 但愿他比阿基米德幸运，能够找到撬动财富的支点。 一会儿骑，一会儿推，就这样连续行走了两个多小时，终于走出了尚家河村。 从双脚离开尚家河村的那一刻起，道路便渐渐变得宽敞，视野也变得越来越开阔，路上开始有了车辆。 走出了尚家河村，宛如走出了世外桃源。外面的世界纷纷嚷嚷，里面的世界鸟语花香。 路上不时来来往往的车辆，已经反映出他和这个外面世界的差距，尽管他只走出了尚家河村。 还算宽敞的公路上，没有一个骑自行车的，除了风驰电掣的摩托车，便是一辆接一辆的小轿车或者货车。 当他用欣赏的眼光打量着来来往往的车辆时，过往的行人同样用好奇的眼光打量着他。 发旧的自行车，发旧的书包，和这个时代不和谐的中山装，凌乱的头发，稚嫩的脸蛋。 他就是他，他的世界是独一无二的。 他不能一直走大路，他要走最捷径的路。 最捷径的路，往往都是小路，有时候小的只能勉强容一个人战战兢兢通过。 他开始留意山上有没有酸枣树，酸枣树上有没有酸枣。 并不是每一座山上都有酸枣树，尚云很快地发现，酸枣树喜阳，多生长在阳坡。 有的山上漫山遍野都是酸枣树，有的山上根本就没有一棵酸枣树。作为一种野生的树，它的分布根本就没有任何规律性。 他开始觉得要想勘察出大大小小群山里酸枣树的分布情况，单单靠他一个人，那就是在做梦。 他在勘察了沿路二十多座山后，决定放弃对酸枣树分布的勘察。 他的目的是能够收到酸枣仁，而不是去寻找酸枣。 人们有没有愿望去采摘酸枣仁，有没有客商来收酸枣仁，才是他要了解和解决的问题。 他决定沿路去走访一部分群众，了解一下人们的采摘意愿。 他喝了点水，吃了一块葱花饼，发现已经到了中午。 来不及休息，他站起来，推着自行车继续前行。约摸又走了三里路，他终于发现了在绿树成荫的地方有一处人家。 缕缕的炊烟已经散去，说明主人已经吃了午饭。 远远地传来了狗的叫声，打破了山村的宁静。 在狗持续不断的叫声中，他渐行渐近，一位大叔，穿着一身蓝衣服，站在院畔的大柳树下望着他。 “叔，走西原市，这里是不是最近的路。”尚云抹了抹脸上的汗水，问道。 大叔没有想到这个年代还有骑着自行车去西原市的，这让他想起了二十多年前，那个时候自行车刚刚兴起，经常有成群结队的人们骑着自行车经过他的家。 二十年前，大叔家里经常来喝水的人，大家骑着自行车，走累了，便走进家，讨水喝。 大叔大妈也是非常热情的人，来人一定让喝个饱，走时还不忘给路人带的水壶把水灌满。 没有想到这二十年前的一幕幕，再一次发生了，让大叔吃惊不小。 尚云望着大叔呆呆的样子，以为大叔没有听见他的话，重复问了一次。 “小伙子，就是这条路，不会错。”大叔露出了笑，说道，“不过十多年来已经没有人骑自行车走了，许多路已经冒了草，骑着自行车走是有困难的。” 大叔说的是实情，自从踏上这条路后，路上的草越来越多，许多路面已经被齐腰的草淹没了。 “小伙子，进去喝点水吧！”大叔说着，用手中的树枝条赶走了张牙舞爪的大灰狗。 一路走来，水壶也没有多少水了，也不知下一家在哪里，难得大叔如此热情，就进去坐一坐，顺便聊一聊酸枣的事。 在和大叔的交谈中，尚云很快知道，大叔一家六口人，儿子和儿媳妇都进城打了工，孙子和孙女上小学，他和大妈在家务农。 提起酸枣仁，大叔说附近的山上特别多，也不知道这东西能弄钱。要是有人收购，大家还是有意愿采摘的。 大妈得知尚云要骑着自行车去西原市，仿佛看见了那些失去的年华中的自己，非要留尚云吃一顿饭。 “年轻人，来到家都是客，吃了饭在走。”大妈一边搓面，一边挽留着尚云。 大叔拿出了一瓶白酒，说道： “小伙子，喝点酒，暖暖身子骨，白露过了，天气寒了，不比夏天了。” 虽然尚云推辞不喝，但禁不住大叔再三劝酒，还是喝了一口。 “年纪轻轻的，怎么就不去上学，想起了收购酸枣仁？”大叔一边喝酒一边说，“小伙子，这生意并不好做，我的一个侄子搞土产收购的，去年收玉米贴了二十多万。” 怎么会贴那么多？在尚云的心里，这几年搞土特产收购的都在赚钱。 “小伙子，现在做生意，不像我们年轻的那个时候。” 大叔觉得尚云没有听懂，解释道： “我侄子说，以前做生意，只要把握好市里县里的行情就能做，现在呀需要把握好世界的行情。 我侄子说，去年全省干旱，玉米减产，玉米主产区受水灾的影响，也严重减产。 我侄子说，他以为玉米价格会上涨，便多压了几百吨玉米，没有想到大量的外国转基因玉米流入到了国内，玉米价格一路下滑，下跌了二毛钱。” 大妈听到这里，接着说道： “都怪三虎心太贪，要不是他心那么贪，见点利润就出售，就不会亏那么多。” 大叔说道： “话虽然如此说，但做生意的如果心不黑，就见不了大钱。” 大妈一边往锅里下面，一边转头问尚云： “你年纪轻轻的就开始搞收购，想必是富二代吧？” 尚云苦笑，那有富二代骑着自行车去西原市的？何况他这身打扮，土里土气的。 还没有等尚云开口解释，大妈笑着言道： “现在的年轻人都够浪漫的，有钱不坐车，也不开车，偏偏要骑着自行车走。” 尚云想解释其实他根本就没有钱，这样走，的确是无奈的选择，可话还没有出口，大妈的面便端上了饭桌。 在他乡能够遇到如此热心肠的大妈大叔，的确是尚云的幸运，他吃了两碗热乎乎的面。 第八章 有故事的人 离开大叔家后，小路越来越难走，到处长满了荒草，尚云走了三里多路，基本上是推着自行车在走。 如此走，恐怕三天也到不了西原市。 尚云加快脚步，汗水很快湿透了衣服，秋风吹过，没有一丝一毫的凉意。 等有一天自己变富裕了，回想起今天在荒草矮矮的小径上推着自行车走，也许是…… 天空的鸟儿越来越多，有他认识的麻雀、乌鸦、白头翁、黄莺、布谷鸟，还有许多他叫不上名字的鸟。 远处的群山不时传来一声声狼叫，从声音上判断，最少有十来头狼。 离原始森林越来越近了，野山羊、野驴和貒不时地在眼前晃来晃去。 听说原始森林里有金钱豹，可他没有见过，不过他见过狼。 去年他放羊时，便来了一群狼，要不是附近的村民及时赶来，他的羊就遭殃了。 虽然森林派出所想出了用隔离网挡原始森林里的野兽，想方设法防止野兽出来伤人，但依然不时有野狼、貒、狐狸等钻出了原始森林，进入了耕作区。 一路走来，到处绿色一片，偶尔山谷出现一群羊，远远望去，宛如天空的一朵朵白云。 虽然他无心欣赏风景，但还是被美丽的大自然所迷醉。 如果生活在山里不贫穷，那山里一定是一处非常好的养身之地。 就这样推推骑骑，走了五十多里路，太阳便停在了西山头，用最后的一束光把他的身影拉得挂在了树枝头。 本来离家出走时，他想过在山里过夜，可现在听见那一声声狼叫，他心里还是感到了一丝丝的害怕。 必须在天彻底黑之前，找到一处人家。山里人都好客，相信会让他留宿的。 …… 在群山里一个平缓的山腰上，站着一位年轻人，他正呆呆地望着夕阳发呆。 他的名字叫马一行，在城乡之间跑货车的，前天他的母亲有病，昨天他回到家的。 跑货车虽然辛苦，许多时候得连续跑八个小时以上，但比种庄稼强多了，比在工地干活也轻松一点，更重要的是挣的钱多一点。 货车是一辆旧货车，是他花了十一万从旧车市场上买来的。 本来这十一万是用来交彩礼钱的，可…… 虽然她走了，他曾经恨过他，可现在他已经没有了一丝一毫的恨。 他和她是一个村里的，自小一起放羊认识的。小学时，他们便互通书信；初中时，偷偷恋爱了；高中时，他们热恋了。 由于过早地品尝了爱的滋味，他们无心学习，学习成绩差得一塌糊涂，双双没有考上大学。 他们相约一起去打工，在工地的那些日子里，他们瞒着彼此的家里人住在了同一间出租屋。 他开始拼命地赚钱，白天在工地搬砖头弄混凝土，晚上打零工。他想通过辛苦的劳动，换来更多的钱。 没有过一年，他们的事便被她的父母知道了，她的父亲提出了要么离开他的女儿，要么给十四万彩礼钱娶走他的女儿。 她不要房，也不要车，只求他赶紧把那些彩礼钱交给他的父亲，赶紧娶了她。 她之所以这么急，是因为她怀孕了。 他心里也急，可家里拿不出来那么多钱。 打工一年多，除了他们花销，也没有落下几个钱。 本来从学校刚出来，他天天干那些苦力活，身体也吃不消，脱了一层层皮，可他还是坚持下来了。 为了她，为了他们共同的未来，他咬着牙坚持下来了，可还是没有弄下几个钱。 他永远难以忘记那个漆黑的夜晚，那天他们转辗反侧，怎么也睡不着，最后他打破了沉默，和她进行了一次艰难的谈话。 谈话其实很简单，只有三句话。他说了两句，她只说了一句。就是这三句话，彻底改变了他们的爱情。 等一等，再给我给些时间。 孩子，肚子里的孩子怎么办？ 流了去。 她哭了，他感到了有千千万万的针芒刺着他。 第二天早晨，他去打工，晚上当他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回到出租屋时，没有了她，桌子上放着她留下的一张纸条。 “我走了！” 简简单单的三个字，他看了一遍又一遍。 他跑遍了那个不算怎么大的城市的大街小巷，找了五天五夜，没有找到她。 此后他一边打工，一边四处找她，她像空气一样从人间蒸发了。 四年后，终于有了她的消息，她嫁给了一位外省人。 出嫁她的那天，他发疯般跑到她家，对她说： “彩礼钱我凑够了，嫁给我吧！” 她的双唇宛如西天边的残阳，如血一样红，她的话却冰冷如霜。 “嫁给你，笑话！” 他惊奇地望着她，四年来，他疯了一样找她，他们在一起的点点滴滴被他无限放大，千百次回忆。 四年来，他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她。 他想象着他们再一次相遇的画面，他左手捧着十四万元，右手拿着鲜红的玫瑰花，跪在她的脚下，正式向她求婚，她笑盈盈地望着他…… “嫁给我吧！我一定会给你幸福！” 他再一次重复着压在心中四年来的话。 她面无表情，说道： “你连我们的孩子都保护不了，谈何给我幸福？自从你说出让我把孩子流了的那一刻，你在我的心里已经死了！” 他何尝不想要自己的孩子，可那个时候，即使把家里的吃饭锅卖了，也凑不够十四万呀！ 他想解释，可一切的解释都那么的苍白无力。 “他是不是很有钱？” 能够改变她的，一定是钱。 她伸出手，目光对着手腕上的金手镯，说道： “就这个金手镯，你也许一辈子都给我买不来。” 他的心剧烈地跳动着，他终于明白，的的确确是钱改变了她。 爱的天荒地老，却经不住钱的糖衣炮弹。 “不要怪我，要怪就怪你根本就是一个穷光蛋！” 这样的话，从她的口中说出来，尽管他不相信，但的确是她说的。 时间可以改变一切，金钱也可以…… 她终于成了别人的娘子，她出嫁那天，来了二十辆豪华轿车，一律的白色，听说每辆车都在五十万以上。 他望着车队，对着空荡荡的大山发疯般吼叫着。 如今人去山空，听说她已经有了一个孩子。 …… 尚云推着自行车，费力地往山上爬着，到了半山腰，终于看见了一处人家。 在院畔，站着一位年轻人，正呆呆地望着西天边的彩霞发呆，宛如雕塑一样。 如此的样子，都是有故事的人。 他加快脚步，很快到了院畔，年轻人依然呆呆地望着西天边，根本没有看见他。 “大哥，能不能借宿一晚。” 年轻人收回目光，看见一个学生模样的人推着自行车站在他的眼前。 “可以，不过我的母亲生病了，晚上没有人给你做饭，只能啃吃冷馒头。” 只要有睡觉的地方，吃的问题好解决，书包里面还有母亲装的葱花饼。 第九章 谈生意 晚上，两个年轻人在热乎乎的土炕上彻夜长谈，谈得非常投机，有相见恨晚的感觉。 马一行表示，如果尚云现在有想上大学的念头，他可以提供给尚云最少一年的学费。 马一行现在有货车，如果一个月勤苦点，弄七八千元不成问题，但马一行还没有结婚，在城里也没有房，用钱的地方多着呢。 尚云表达了对马一行的谢意，拒绝了马一行的帮助，表达了他想赚钱供两个姐姐上完大学的想法。 马一行对尚云想通过酸枣仁致富的大胆想法感到佩服，一个贫穷的连学费都交不起的人，想做一名商人，并且在为理想奋斗着，让马一行感到佩服。 马一行是跑货车的，这几年和附近的土产收购商都有联系，西原市的几个收购商他也有联系。 这些收购商除了收购玉米、小麦等农作物外，还收购杏胡、黄花菜等土特产，偶尔也收购柴胡、秦艽等野生药材，偏偏没有收酸枣仁的。 尚云辛辛苦苦想去西原市找土特产收购商，听马一行如此说，他像霜打的茄子，没有了一点精神。 马一行看见尚云燃起的致富梦被他的一席话浇灭，心里实在不忍心。 贫穷的日子，马一行经历过，他深深地理解他身边的这个男孩。一定要想办法帮助这个男孩，他们都是在贫穷中挣扎的人。 命运让他们在这个寂静的山谷相遇，他虽然不是多么富裕，但比起身边这个男孩，他就是富人。 马一行隐隐觉得帮助尚云，便是他的责任。他宛如看见了在泥泞不堪的河水中行走的尚云，而他就是那个在岸边行走的人。 拉他一把吧！ 帮助别人就是在帮助自己！ 一个声音在马一行的耳边回荡。 如何去帮助尚云？ 马一行想了想，觉得应该去货车群里问问。 这个货车群，有四百多人，不但有跑本地的司机，还有跑外地的。 马一行在货车群里发了一条消息：“各位友友们，有谁知道收酸枣仁的客商，麻烦告诉我一声。” 消息发出去以后，不到五分钟，便收到了大漠苍狼发来的一条消息： “我知道！飞鹰，你是不是要发酸枣仁财！” 飞鹰是马一行的微信名字，马一行高兴地从土炕上坐起来，接着发了一个消息： “快把对方的电话号码发过来！” 大漠苍狼发了一个鬼脸，骂道： “急什么？还没有到结婚抱娃娃的时候！” 马一行催问了几次，大漠苍狼才懒地发过来一个电话号码。 电话号码是陕西的，离这里至少也有一千里路。 这么远！ 有没有附近收购酸枣仁的客商？马一行再一次在群里问道。 群里一个叫白云道人的发了一个消息： “西原市中药材批发市场收购！” 是呀是呀！ 怎么就这样笨呀！ 脑子一直想着那些土特产收购商，却单单忘记了酸枣仁是中药材。 既然酸枣仁是中药材，那中药材批发市场应该收购。 西原市就有中药材批发市场，明天就带尚云去看看。 当马一行把自己的想法告诉尚云时，尚云笑了，偏偏这么简单的道理，他怎么就没有想到呢？ 附近到处都是收购土特产的，偏偏没有收购中药材的，导致自己的思维一直停留在收购土特产收购商上，偏偏没有想到去寻找药材商人。 人的思维一旦陷入到固有的模式里面，就很难走出来。 要不是马一行提醒，尚云的思维还一直停留在寻找土特产收购商上。 在尚云的意识里，山里人卖东西都去找土特产收购商，如果土特产收购商不要，那这个东西就变不成钱。 当然山里那些收土特产的，收购不单单是土特产，还收一些其它的东西，包括药材。 整个晚上，尚云是在兴奋中度过的，第二天早上，马一行母亲的病也好了。 马一行母亲信仰菩萨，住房的桌子上供奉着一蹲大慈大悲观世音菩萨像。 尚云起床后，发现马一行母亲正跪在地上给观世音菩萨上香，看见尚云走过来，马一行母亲笑着说尚云就是观世音菩萨派来给她送药的，她的病经过昨晚奇迹般好了。 尚云望见观世音菩萨面容平和，宛如一位慈祥的母亲。 天地之间的母亲，都是儿子心目中的观世音菩萨。 尚云心里想起了母亲做的葱花饼，昨天一路走来，遇见了许多好人，他只吃了一块葱花饼，剩下的还好好地躺在书包里。 早饭是马一行母亲做的，鸡蛋煎饼和小米粥。 吃完早饭后，马一行发动着货车，拉着尚云去了西原市。 走了一个小时土路后，便到了油路，货车进入油路后，不在颠倒，跑得也明显快了。 继续南行一个多小时，便到了西原市，街道车辆多如蚂蚁，一个接着一个。 路上走的行人比尚家河村五天一集的集市上前来赶集的人还多，这城里人就是多，密密麻麻的，不像山里有时候百里不见人烟。 马一行开着货车在西原市的街道拐来拐去，终于到了西原市的中药材批发市场。 中药材批发市场占地半亩，有十来个店铺。 尚云走进第一家店铺，老板是一位中年妇女，白白胖胖的，好像山里的大白鼠。 见了尚云抬头看了一下，也懒得搭理，继续低着头玩着手机。 “老板娘，我有一批酸枣仁，不知道你收着没？”尚云鼓了鼓勇气，说道。 听说有酸枣仁，中年妇女放下手中的手机，用眼睛重新打量了一下尚云，问道： “你说你有一批酸枣仁？” 尚云没有回答，点点头。 中年妇女好像对酸枣仁很感兴趣，脸上有了微笑，站了起来，继续言道： “有多少斤？” 尚云不假思索地说道： “也没有具体的算，估计有十多吨！” 中年妇女脸上露出了惊讶之色，转身倒了一杯水，递给尚云，指着旁边的一个圆凳子，说道： “请坐，喝点水，咱们慢慢谈。” 从中年妇女的动作和表情变化上，尚云感到了酸枣仁具有良好的销路，他在喝水的时候发现站在他身后的马一行不见了。 马一行也许去别的店铺打问价格去了，这下面的生意该怎么往下谈，这可是他第一次和人谈生意，而且他手中没有一颗酸枣仁，只有两千块钱。 第十章 订单 商人做生意如同在武林行走，三山五岳，门派林立，几十年便会出一个笑傲江湖的武学天才。 不过细究起来，这些人不是偶获武林秘籍，练就神功，便是有个厉害的师傅。 尚云不同于以上任何一位，他没有秘籍，没有师傅，也没人切磋，一个人在荒山野岭孤独地练就绝世神功。 如何和中年妇女把话题谈下去，并达成订单协议，一定要动一动自己的脑子。 在谈判中，必须要细致入微的观察对方的表情和肢体语言，尽最大可能让谈判的主动权落在自己手里。 虽然他的心里很没有底，但他暗暗告诉自己，一定要冷静，适当的时候以静制动。 “你准备多少钱出售你手中的货？”中年妇女微笑问道。 他只知道酸枣仁有许多药效，特别是能够治疗睡不着觉和神经衰弱。现在的城里人，生活压力大，经常熬夜，睡不着觉，而酸枣仁能较好地对症治疗。 既然酸枣仁有良好的药效，就应该有市场，至于一斤能值几个钱，他的确不知，也是他急切需要知道的。 “你准备掏多少钱？”既然不知道价格，那就问她。 中年妇女拨弄了一下垂到脸颊的几缕头发，沉思了一会，说道： “零收价是一斤二元，如果你的量大，可以给你多加一点。” 一斤二元，太好了！小麦一斤才一元，玉米一斤才八角，更重要的是酸枣仁属于野生的，没有种植成本。 如此好的价格，一定有人愿意采摘。 “量的问题，你就不要愁，漫山遍野都是红彤彤的酸枣，最少可以保证十吨的产量。”他淡淡地说道。 中年妇女很吃惊，今年酸枣仁价格从去年一斤一元突然涨到了一斤二元，最近从二元五涨到了三元，可附近并没有货源，大量缺货。 她这些天一直寻思着走那里收酸枣仁去，没有想到眼前这个学生模样的小伙子突然走进她的店，说能够给她提供大量的酸枣仁。 昨晚梦见满街道都是洪水，那水直接冲进了房子，弄得满房子都是水，吓得她半夜三更从梦中惊醒。 刚才拿着手机在周公解梦大全查询，解释是水主财，表示最近生意兴隆，会有大财，爱情上会有桃花运。 桃花运，想起就…… 看起来对方也没有什么商业经验，一定要牢牢地栓住他。 她喝了一口水，把思维从梦中拉回来，“可以考虑给你一斤二元二的收购价。” 他听了中年妇女的报价，发现对方的目光碰见他的目光时，有意在躲避。 中年妇女大概四十岁左右，大风大浪应该经历多了，按理说她碰见他的目光不应该有所闪躲，除非…… 她报的这个价格后面一定还有隐藏，一定要让她报出最高收购价。 他哈哈大笑道： “老板娘，你一点也没有诚意，我看我们没有必要继续谈下去了，我还是去下一家谈吧。” 他说着，做出了要走的样子。 中年妇女连忙挽留道： “不要急，那有一口吃了个河马的，我保证给你最好的价格。” 究竟还有多少上涨的空间，他心里实在没有底。 常言道，货比三家，他应该去问问其它店铺。 他用眼睛寻找着马一行，希望马一行能够给他提供出附近店铺的报价，可门口并没有出现马一行的身影。 中年妇女显然对酸枣仁很感兴趣，露出了妩媚的微笑，冲了一杯优乐美，递给他，说道： “你也是个直爽的人，我就不拐弯抹角了，实话告诉你，采购商给我的提货价格是一斤三元，如果你能送货上门，我可以给你一斤二元八角的最高价。 如果你对我提出的这个价格还不满意的话，你可以去附近的店铺打问打问，我相信没有人给的价钱会超过我。” 从对方的语气和神态上看，这的确是最后的价钱，也是最高的收购价。 到了拿出自己诚意的时候了。 “我相信老板娘说的是真心话，我也不准备去其它地方，这个价钱也是我能够接受的价钱。” “那就好，祝愿我们合作愉快，你什么时候给我交货？” 交货？货还在深山老林里面长着呢！ 但不能这么直白嘛！ 话有三说，巧着为妙。 “老板娘，实话告诉你，我来自曲柳洼乡，我们那里出了名的贫穷，许多村到现在还不通货车。” 他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用眼睛扫视了一下中年妇女。 “你的意思是……”中年妇女望了望尚云，不知他葫芦里卖什么药。 尚云清了清嗓子，慢慢说道： “我们那里有一万多亩荒山野岭，到处都是酸枣树，酸枣树上挂满了酸枣仁。” 他说到这里，故意停顿了一下，喝了点优乐美，发现中年妇女在耐心地听。 “其实货源没有问题，十来吨也没有问题，问题是要把那些酸枣仁弄到你这里，运输成本是非常大的。 实话告诉你，我手里只有很少的一部分酸枣仁，大量的酸枣仁需要我付款收购，我也就是一个刚从学校毕业的学生，身上并没有多少钱。” 中年妇女一脸迷茫，他究竟想说什么？ “老板娘，我的意思是本月底你跟着我去提货，付了钱，我保证把货物给你送到家。” 中年妇女笑道： “这个可以，反正迟早都要给你给钱，到你们那里一边给钱一边提货也可以，不过我要问的事是谁负责运送。” 尚云笑道： “和我刚才一起来的那个年轻人就是跑运输的，他在乡村路上的开车手艺不错，如果你同意，就由他来给我们运送，一斤二元八角我保证把货送到你这里。 我要强调的是，在我们那里装货时，你最少应该给我付清百分之八十的货款，剩下的百分之二十在货物运输到你店铺时，也必须结清。” 中年妇女爽快地答应了，提货付款，天经地义，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再说，她也不缺那么几个钱。 必须要弄个合同，这口头协议常常出问题，他心想。 “如果老板娘没有什么意见，我们就签个订单协议。” 中年妇女没有想到眼前这个小伙子，看起来好像刚刚学做生意，但已经表现的非常老练，她就喜欢这样的合作伙伴。 第十一章 宣传 一切进展顺利，让尚云非常高兴。 生活让他在绝望中看到了一丝希望，希望点燃了他走出贫困的决心。 中年妇女名字叫袁粉玲，是西原市最大的中药材收购商，资产过千万。 尚云误打误碰走进了袁粉玲的店铺，也算歪和尚念经走对庙堂了。 为了确保能够收到足量的酸枣仁，袁粉玲给尚云给了两万块钱作为定金。 本来在订单协议上没有提定金的事，毕竟袁老板没有见货，也并不了解尚云。 能够在只有一面之缘的情况下，拿出两万元，足见袁老板对他是非常信任的。 他从来没有见过那么多钱，当双手第一次捧着那么多钱时，他的心在剧烈地跳动着。 如果一个月前他有这四分之一的钱，他现在一定坐在学校的教室里，闻着书香，在如诗如画的校园里吟诗散步。 “难道袁老板就不怕我把这么多钱拿上跑了？” 袁粉玲做生意已经二十年了，她自以为自己从来不会看错人，对于尚云，她坚信对方是一个非常可靠的合作伙伴。 “既然我们签订了订单协议，那么我们就成了合伙人，我们的财富就绑在了一起。 这些年来，我一直认为，合伙做生意，信任是第一位的。” 袁粉玲的话，让尚云非常感动。 这两天遇见的都是好人，这个世界上还是好人多。 在周围店铺打问价格的马一行告诉尚云，酸枣仁看起来是抢手货，每家店铺都有非常强的收购愿望，但最多能够给一斤二元五的收购价。 一切如尚云所判断，袁老板给的是最高的价钱。 第一次出门谈生意，能够谈出如此的价钱，领尚云非常高兴。 马一行也很高兴，建议去附近的饭馆好好吃一顿饭。 提起吃，尚云突然肚子咕咕咕乱叫起来。 两个人有说有笑，穿过一条街道，看见了一个饭馆悬挂着“环江黑山羊羊肉馆”。 能够在西原市看见挂着自己县城名字的羊肉馆，让尚云心里暖暖的。 马一行在庆州县，尚云生活在同一个市两个县。 马一行说，环江的黑羊肉在全国都有名。 尚云也听人说过，环江黑山羊吃的是天然的野生草，野生草中多地椒椒，营养丰富，肉质细腻，香而不腥。 马一行看见尚云站在“环江黑山羊羊肉馆”门前沉思，便建议去吃羊肉泡馍。 走进羊肉馆，尽管尚云和老板并不认识，但他仿佛看见了家乡人，感觉非常亲切。 老板得知尚云是环江县人，也很客气，两碗二百元钱的羊肉泡馍他只收了一百八十元。 一百八十元是马一行出的，尚云很过意不去，准备管点酒水，马一行说要开车，不敢喝酒，尚云只好买了两瓶绿茶。 吃完饭后，马一行提出给尚云买一个手机。 马一行说，现在是信息社会，手机已经成了人们重要的交流工具，人类已经离不开手机。 在西原市街道行走的人，除了娃娃们和学生，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一个手机。 尚家河村只有村部有一个移动信号塔，尚云所在的家并没有在信号辐射范围之内。 没有信号，手机就发挥不了作用，尚云决定暂时不买手机。 马一行没有想到尚云生活的尚家河村那么落后，都在同一个市，也都在山村，简直就是两个天地之间的事。 做生意没有手机怎么联系？ 签订单时，马老板要尚云的手机号码时，尚云如实说了自己没有手机，留下了马一行的手机号码。 “哥们，你留下我的电话号码，就不怕我把生意抢了去？”马一行笑道。 这个世间，为钱闹矛盾的多了，许多好得穿着一条裤子的朋友，也常常为了钱成了仇敌。 对于马一行，尚云是放心的。 何况这个生意也不是马一行能够抢走的，经过他昨天一天来的行走，发现走出曲柳湾乡后，很少发现酸枣树。 曲柳湾乡的酸枣树呈片状分布，尤其是尚家河村每一座荒山野岭都生长着酸枣树，向阳的地方多于阴坡。 如此多的酸枣仁还好好地生长在酸枣树上，接下来如何动员农户采摘、运送才是最重要的。 尚云不想像其他土产收购商那样成天坐在房子等着人们来交货，也不想自己掏钱去收购。 他的设想是，一个村定半天时间，到那天时，农户把酸枣仁拉来，袁老板一边验货一边付钱，马一行看的把酸枣仁装上货车。 在整个过程中，他要做的事便是穿线搭桥。 穿不好线是他的事，搭不好桥也是他的事，而他要赚取的便是穿线搭桥的事。 袁老板那头的事，已经说好了，剩下的便是让农户知道酸枣仁能赚钱，并且自动采摘，自愿拉到定点收购点。 曲柳湾乡有十六个村，目前全村通货车路的有十个村，路面通到村部的有五个村。 尚云决定在十五个村部设立收购点，两个村一天进行定点定时收购，另外利用一天时间在乡政府街道收购。 如何让广大的农户知道？ 贴布告，散发传单。 他设计好了内容，在打印店打印了布告和传单。 对于附近的乡镇有没有酸枣仁，他并不了解。 他决定在忙完本乡的事后，去外乡考察考察，在重要的街道、路口招贴布告，利用集市散发传单，努力把范围扩大到全县二十一个乡镇。 宣传一定要跟上去，一定要让大家知道酸枣仁不单单是野果子，更重要的是能够变成钱的中药材。 有订单在手，就不怕销路。 一定要让货源跟上去，只有货源充足，才能够赚够更多的钱。 经过和马一行商量，准备从一斤二元八的收购价中拿出六角钱，开支给马一行搞运输，二角钱用于自己宣传时开销。 该给农户多少钱才能够保证得到货物？ 一斤见五角钱，一万斤便是五千块钱，十万斤便是五万元，二十万斤便是十万元。 初步目标是在收酸枣仁上见十万元，就以一斤一元五角的价格进行收购。 杏胡作为乡里乡亲的重要土特产，这些年价格一直在一斤一元五角钱到一元八块钱之间徘徊，农户们每年都会捡拾。 比起捡拾杏胡，酸枣仁要简单的多。杏胡捡拾回来后，要剥离杏皮，一半的时间要放在剥离杏皮上，而酸枣仁只要采摘下来，便可以连皮一起卖。 一块五角钱，一定会有人愿意采摘。 第十二章 一语惊醒梦中人 尚云总觉得自己设计的这个布告和宣传单缺点啥，可一时半会却想不出来。 他让马一行想想，马一行说没有缺啥，价格和交货时间地点都写了，不缺啥。 但他隐隐觉得就整个环节来说，中间环节还存在着一点点问题。 第一次学做生意，只能赚不能赔钱。要做到这一点，必须要慎重再慎重，一定要把方方面面考虑周全。 他再一次陷入了沉思…… 根据他和袁老板签订的订单协议，如果袁老板到时候不来收货，就需要给他付两万块钱的违约金。 袁老板为了让他放心去收货，已经给了他两万块钱，说是让他拿着去收货，其实给他的是放心钱。 收货这一块，应该不存在任何的漏洞，相信袁老板一定会按照订单来收购的，除非他不想要这两万块钱。 接下来的问题是如何确保农户们能够采摘酸枣仁，并且把酸枣仁在规定的时间交给他。 为了达到目的，他设计了布告和宣传单。 就在他决心贴布告散发传单的时候，他总觉得里面存在着问题，至于什么问题，他一时半会说不清。 从根本上来说，他是在赚消息差。 由于地理位置偏僻，交通不畅，才导致外面的客商不知道这里有如此多的酸枣仁。 同样由于位置偏僻，人们很少外出，信息闭塞，人们才认识不到酸枣仁可以变成钱。 如今自己到处贴布告，到处宣传，一定会让更多的人知道这件事。 农户们知道了当然好，也是自己宣传的目的，可…… 要是有人打起了收购酸枣仁的主意，那他辛辛苦苦的宣传不等于是在给别人做嫁衣吗？ 如果沿着这个思路往下走，到时候不但在收购价格上会有竞争，而且自己将面临收不来货的危险。 自己收不来货就意味着赚不了钱，而且根据协议，他还要支付给袁老板一万元的违约金。 一万元，打死自己也拿不出来。 拿不出来，就面临着吃官司。 想到这里，他浑身冒出了冷汗。 “云，你怎么了？” 开车的马一行看见坐在副驾座上的尚云满头大汗。 “一行，我刚才在想，万一我们把宣传单发出去后，有人和我们抢收怎么办？” “尚云，这些年附近不是一直没有人收购酸枣仁吗？” 理是这个理，可往年路不通，而且往年酸枣仁的价格也不怎么样，今年就不一样了。 那些在做土特产收购的，一般都有较好的生意嗅觉。一旦他们嗅到了这里面的巨大利润，就会不顾一切的进行抢购。 比起那些收购商，他既没有固定的收购地方，也没有钱。 一定不能惊扰他们，一定要在他们在梦醒前拿下货。 “一行，你给我说一下，如何才能够确保农户把货只交给我们，而不交给其他人。” “云，只要我们拿出高于别人的价格，就可以保证收到货物。” “一行，我不想打一场价格战，你知道我手中根本就没有钱，而且我现在要想赚钱。” “云，商场就是战场，你不要害怕，钱的事有袁老板。我已经打问过了，袁老板虽然是个女的，可在西原市也算一流的生意人，她的资产已经过千万了。” 话虽然如此说，可尚云并不打算走如此的路。 生活本来很艰难，已经经不起折腾了。 别人有钱，那是别人的钱。 生活本来就是一场把别人的钱变成自己钱的过程，不同的人会用不同的办法，尽管方式千差万别，但目的是一样的――为了赚钱。 一定要避免不必要的麻烦，确保能够收到足够的货物。 如何确保？ 他望着窗外连绵起伏的群山，群山宛如一个个战士，穿着绿装，跟着他走动着。 车窗外面的一切宛如是静止的，又像是运动的。 下午三点，马一行拉着他回到了马一行的家。 他没有敢耽搁，喝了一口水，便推着自行车，告别了马一行和马一行的家人，踏上了回家的路。 他准备沿路入一些户，了解一下农户们的愿望，包括采摘愿望和出售愿望。 推推骑骑一个小时后，便出现了成片成片的酸枣树，酸枣树上挂满了酸枣仁。 这个地方属于庆州县，离环江县边界还有三十多里路。 他望见不远处有一位大叔在放羊，便赶上前拉起了家常。 短暂的寒暄过后，他便切入了主题。 “叔，这漫山遍野都是酸枣，你们怎么不卖钱？” “小伙子，没有人收呀！” “叔，如果一斤一元五角钱收购，能收购下吗？有人愿意采摘吗？” “小伙子，你就不要说笑了。这杏胡子听说既能做杏仁露露，还能做药材，才一斤一元八角钱，那玩意谁要它干吗？” “叔，我没有开玩笑，只要有人愿意采摘，并且愿意拉运到你们的村部街道，我愿意以一斤一元五角钱的价格收购。” 大叔仔细打量了一下他，继续言道： “小伙子，你说的话可是真的？” “真的。” “可我看你怎么也不像个搞收购的！” “在叔的眼中什么样的人才是搞收购的？” 放羊大叔沉思了一下，说道： “那些搞收购的都有收购店铺，而且还有收购的车辆，并且手中有钱，这些你有吗？” “这些我都有！” “哈哈哈……” 放羊大叔大笑，惊地草丛中的锦鸡“呱呱呱”飞上了天。 “小伙子，回家好好种地去吧，不要白日做梦了！我替你爸给你说说，骗人的鬼话说多了，自己就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了！” “大叔，我说的……” “小伙子，如果你想骗人，去组织另外一套词，不要拿酸枣说事。酸枣仁如果能变成钱，狗也能上天。” 二郎神的狗，不照样能上天吗！ 不能发火，一定要好好解释。 “叔，我真的没有骗你，你听我给你好好解释。” “小伙子，以后骗人穿新点，你看看你那衣服，从头到脚不值一百元，还……笑死我了！” 真是狗眼看人低！ 他恨不得把兜兜里的两万块钱拿出来让对方看看，他又担心被对方抢走。 在这个荒山野岭，如果发生了抢走钱的事，一时半会也说不清，还要惹事。 罢了罢了，还是给耐心解释。 “大叔，我真的没有骗你，只要你们有货，我便会大量的收。” “神经病！” 放羊大叔拿起羊鞭，站起来，转身就走。 “大叔，如何让你能够信任我？”他追上前去。 一定要学会沟通，如果连起码的沟通都沟通不了，谈何做生意。如果连一个放羊大叔都沟通不了，接下来如何完成任务。 “想要我信任你，那就先给定金。” 定金？ 一语惊醒梦中人。 第十三章 第一份收购合同 和农户签订收购合同，一切犹豫不决的问题便可以迎刃而解。 放羊大叔的话，提醒了尚云，他骑着自行车，直奔大路，约摸走了半个小时，来到了一个乡镇街道。 在路上，他已经想好了收购合同的内容，走进一家打印店，不到半个小时，打印员便替他打印好了。 为了更好的节约时间，他决定买一辆摩托车。 街道恰好有一家摩托车专卖店，花了五千五百元买了一辆钱江150摩托车。 有了摩托车，自行车便成了多余的，推到废旧回收站，卖了五十五元。 父亲如果知道他以五十五卖了自行车，一定会责骂他的。十年前，为了买这辆自行车，父亲卖了五个黑山羊。 自从有了自行车，全家人出行方便多了，不用骑毛驴行走了，以前一天到不了的路程现在半天就到了。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骑上摩托车上路，就是比自行车美，上坡只要一加油，就上去了，不用汗流浃背推着走。 如果有一辆小轿车，那一定比摩托车美。 望着那一辆辆擦肩而过的小轿车，他暗暗发誓，五年内，一定要拥有一辆属于自己的小轿车。 下村入户，一家接着一家签，太费时间。 乡里人都有赶集的习惯，集市是最大的交易市场，也是人们散心见亲戚朋友的重要社交场合。 他决定利用集市和人们签订合同，恰巧行了半个小时，便来到了一处集市。 他停下车，取出宣传单，做起了宣传。 不一会儿他的身边便围了百来个人，他向大家解说了收购酸枣仁的价格和收购时间，并表示为了让人们能够放心采摘，有意愿的现在就可以签订合同。 “酸枣仁也能卖钱，一块五角钱，太贵了！” “我庄前屋后到处都是酸枣树，今年接的酸枣可多了。” “那你赶紧回去采摘呀！” “那就是一个学生，有那么多钱吗？万一采摘下来，没有人收怎么办？” “是呀，衣服都洗得发旧了，不像个有钱人的样子！” “你们害怕什么，不是有合同保障吗！” …… 众人议论纷纷，说什么的都有。 有人在看宣传单，有人在看订单，有人用毒辣辣的眼睛盯着他，有人心不在焉，有人说个不停。 人们都有从众心理，即个体在群体的影响或压力下，放弃自己的意见或违背自己的观点使自己的言论、行为保持与群体一致的现象，即通常所说的“随大流”。 在从众心理的支配下，人们会在生活中做出从众行为。当个人发现自己的行为和意见与群体不一致或与群体中大多数人有分歧时，会感受到一种压力，这会促使他采取与群体一致的行为。 尚云望着众人，心里琢磨着一定要找到那个带头人。 一旦有第一个人签了合同，其它人便会跟着签，一定要很好地利用人们的从众心理。 “老板，价格能不能在高一点？”一位戴墨镜的中年男子问道。 “叔，这个已经是最高的了。” “你的收购店在那里？” “叔，我是流动收购，没有具体的收购店。” “一旦你不来收购，我们走那里去找你？” “叔，我的家在环江曲柳洼尚家河村，这是我的身份证，你们可以看看。” 中年男子看了看尚云的身份证，没有再说什么。 “叔，如果你家有酸枣仁，就签订一份合同，合同上有我的身份证号。” 中年男子拿着合同看了看，说道： “这个手机号码是你的吗？” “叔，那个电话号码不是我的，是我司机的。” “你司机有电话，你怎么没有？”中年男子穷追不舍。 简直就是一个…… “叔，实话告诉你，我也是给老板打工的，司机也是老板配给我下来收购酸枣仁的，收完酸枣仁后，司机便是老板的司机了。” “能告诉我你们老板店在哪里吗？” “叔，请你原谅，我们老板不喜欢陌生人打扰她，请你不要继续追问，在收购酸枣仁这件事上，我可以全权代表我的老板。” 简直就是一个混蛋！问个没完没了。 一位妇女问中年男子：“蔡支书，你说说这个合同有啥问题吗？我们能签订吗？” 中年男子说道： “大家放心去签吧！” 太好了！ 找茬不一定是坏事！ 有些人看起来在给你找事，其实是在帮助你，像放羊大叔和蔡支书，表面看起来在跟他过不去，却恰恰帮助了他。 蔡支书看见众人无动于衷，走过来，拿起一张合同，说道： “小伙子，我是蔡家河村的，我们村有大量的酸枣树，这些年来我也想着能不能把酸枣仁变成钱，给村里的群众带来一点收入，可就是没有人来收。 今天你能来收购，我很高兴，我首先和你签订一份合同，下午我回去后，给各家各户通知一下，希望你明天能来到蔡家河村部，和我们的村民签订收购合同。” 蔡支书说着，顺手签订了一份收购合同。 “谢谢蔡支书，您帮了我的大忙。在您的带动下，我将会签订大量的收购合同，有了这些合同，老板一定不会炒我的鱿鱼。” 尚云说着，对着蔡支书深深鞠了一躬。 “小伙子，你应该买一个手机，这样方便大家和你联系。”蔡支书扶了扶一下眼睛框子。 “是的，蔡支书，我一会就去买一个，明天到你们村时，我一定将自己的电话号码写在合同上。” “好吧！我现在回去通知村民，你明天什么时候能来？” “蔡支书，不知道蔡家河村离这里多远？” “二十里路，沿着这条街道走到王老汉铁匠铺有条十字路，沿着十字路的西面走，一直往西走五里路，有座石头浮桥，过了石头浮桥，走左面的那条路，再没有岔路，继续南行十五里就到了村部。” “记住了蔡支书，我明天早上九点前就到了村部。” “好吧，明天早上我在村部等你，不见不散。” “不见不散！” 送走蔡支书后，围着的群众抢着签订合同，不到半个小时，便签订了一百份收购合同，两个小时后，签订了三百份合同。 下午六点后，赶集的人们陆陆续续离开了街道，热闹的街道由于人们的离去变得冷冷清清，尚云收拾起三百二十一份合同，来到了一家手机店。 第十四章 第一个微信好友 尚云花了一千五百块钱买了一部手机，拿着手机，他给袁老板拨通了第一个电话。 他告诉袁老板，他用她给的两万块钱买了一辆摩托车和一部手机，今天签订了三百来份合同，一切进展顺利。 袁粉玲从电话那头听见了尚云喜悦的心情，作为生意上的合作伙伴，她非常愿意分享他的喜悦。 在生意圈子里，她一贯以看人准而出名，她觉得尚云具有一种天生的生意头脑，如果加以锻炼，日后一定会大有作为。 对于一位初入商场的新人而言，除了要给予资金上的支持外，一定要记得在精神上多多给予鼓励。 “云，富没苗，穷没根，只要你努力，一定会把贫穷踩在脚下。 遇到什么困难，你尽管给我说。 去买一身新衣服，不要穿着那身学生服。 人的衣裳，马的鞍子。 在这个俗世里行走，就要懂一点俗世的规则，许多人看人首选看衣着打扮。 说句实在话，你那天走进我的店，我根本就没有想到你是来谈生意的，我还以为是那个学校的学生上不起学，进来讨钱的。 还有你那双鞋子，也应该扔了，换一双新的。 你的头发也应该理一理，乱蓬蓬的。 现在的你，手中握着几百万在和人谈生意，不能还穿着那么旧的衣服。” 尚云仔细地听着，突然间他觉得袁老板不是他的生意合作伙伴，而是唠唠叨叨的妈妈。 和妈妈不同的是，妈妈唠叨的是让他吃饱穿暖的事，而袁老板唠叨的是让他穿新打扮的漂漂亮亮的。 “妈妈，你在和谁聊天呢？” 尚云听见电话那头传过来一个稚嫩的声音。 “你哥哥。” “妈妈，我什么时候有了一个哥哥，你不是说你只生了我一个吗？” “去，写作业去，大人说话，小孩不要插话。” “妈妈，你不是说和我哥哥在说话吗，我想知道我哥哥帅不帅！” 听声音，也就是一个八九岁的小女孩。 “帅，比你帅！” “妈妈，帅是用来形容男孩的，我当然没有哥哥帅，但比哥哥漂亮。” 电话那头传过来了“格格”的笑声。 “云，改天再聊。” 袁老板挂了电话。 自己这一身打扮，已经让放羊大叔和许多人对自己产生了质疑，应该到了改变的时候了。 有钱人穿什么都不用去想，他们已经具有了足够的实力，不用在乎别人的眼光。 像他这样刚刚在俗世中打拼的，许多时候还得迎合俗世的眼光。 衣着打扮，就是自身的一张名片。 人和人打交道，第一眼看到的便是你的衣着打扮。 衣着得体，势必给人一种舒服的感觉。 就是去买身衣服，何必找那么多废话。 他走进一家衣服店，店主是一位美丽的女孩，苹果脸上挂着迷人的微笑，眼睛荡漾着青春的涟漪。 “云老板，欢迎你走进我的小店。” 甜美的声音轻轻地划过干净的房间，钻进了他的耳朵。 “你认识我吗？” “云老板，你今天不到三个小时便签订了十万元的收购合同，已经在街道传得纷纷扬扬的，不认识你也认识了。” 这个世界上还是钱的能量大，可以让不认识你的人认识了你。 “云老板，你可真是真人不露相啊！” 真人？ 至今为止，身上装的钱都是别人的钱，没有自己一分。 “云老板，你喜欢什么牌子的衣服？” 长这么大，他从来没有光顾过衣服店，身上穿的衣服，除了校服，就是母亲从集市上旧衣服贩子手里买来的。 有一次，母亲带他走到旧衣服贩子临时摆在街道的摊子上，为他挑选衣服。 母亲挑来挑去，看上了一件衣服，一问得二十元。母亲叹息了一声，放下手中的衣服，重新挑。 母亲花了半个小时，重新挑来挑去，为他挑了一件衣服，一问得十五元。母亲叹息一声，放下手中的衣服，重新挑。 长着一脸横肉的贩子从一个布袋子提出一件衣服，衣服上多处有血迹，对母亲说： “我看你挑了这么长时间，挑下又放下，知道你手头有点紧，这件衣服和你身边的孩子合身，虽然有血，你拿回去洗洗，穿上没有事。” 母亲连连道谢，让他穿上试试，他看见那一块块的血迹，虽然心里有一百个不愿意，还是穿上试了试。 不大不小，不宽不窄，恰恰合身。 “他叔，这衣服合身，多少钱。”母亲带着笑，小心翼翼问道。 “本来卖十元钱，我看着这孩子可怜，现在这个年代还穿着补丁衣服，就送给孩子了。” 母亲说了好多谢，还让他对满脸横肉的贩子说谢谢。 就在他跟在母亲身后离开旧衣服贩子时，他听见许多人在议论着。 有人说那衣服是一位白血病娃娃穿的，穿上它，会得白血病。 有人说，就是孩子打架闹的血。 有人说，干不成是杀人犯穿的。 他恨透了那件衣服。 看着若有所思的尚云，女孩以为尚云看不上她店里的衣服，带笑说道： “云老板，咱们这个地方偏僻，牌子衣服卖不出去，档次高的没有人问。” 他笑笑，说道： “这衣服多的，看的我眼花缭乱，你看看那件衣服合适我穿，给我推荐一套。” 女孩指着右面上层衣架上的一套蓝色西服，说道： “这套西装是我店里最贵的，如果你还看得过眼，我取下来你试试。” 女孩说着，顺手取下了衣服。 反正也没有买衣服的经验，如果这位漂亮的小姐姐说合适，那么穿出去别人一定不会指指点点了。 他接过衣服，进了试衣间。 一会儿，试衣镜里便反射出了一位风度翩翩的公子，就差一把扇子。 哇！原来自己有如此高的颜值！ 浓浓的眉毛如弯弯的月牙，天庭饱满，印堂发亮…… 不要自我迷恋了，外面的小姐姐才叫漂亮。她的目光热辣辣的，每次他无意碰见，便有一种自卑的感觉。 也许贫穷惯了，时不时会冒出一种自卑感。 “哇……太――帅气了！” 看着他从试衣间走出来，女孩惊呼道。 “多少钱？”他深呼吸了一下，压了压蹦蹦跳的心。 “三百六十元，我给你打折，只收个进价，二百元。” 干吗要对我如此好？不过心里还是挺感激你。 “谢谢！”他取出了二百元，交给了她。 “云老板，你们店里招人吗？” 我根本就没有店呀，走那里招人。 “如果你们店铺招人，一定记得给我说一下。” 如果招人，一定会通知你的。 “如果你不介意，我加一下你的微信。” 微信是什么？他根本就不知道，今天才买的手机。 “真幸运，我是你的第一个微信好友。” 女孩的微信名字叫冰莲花，通过女孩他有了微信，他的微信名字叫星空漫步，他喜欢闭着眼睛天上走。 第十五章 她拿下了订单 他终于拿到了二万八千五百三十六份订单合同，订单吨数四百五十吨，涉及西原市八县一百五十五个乡镇一千六百五十八个行政村。 这些订单是在半个月内拿下来的，不是他拿下的，是冰莲花拿下的。 如果按照一天跑一个村计算，他骑着摩托车得一千六百五十八天才能够跑完，村还没有跑完，酸枣早落地化成泥了。 如此的神速，离不开冰莲花这个鬼女孩。 她不但鬼，而且还特鬼。 那天他买了衣服后，冰莲花有意和他闲聊，聊着聊着，便聊到了跑村收购酸枣仁这件事情上。 冰莲花建议他用电话联系，不必一个村挨着一个村跑。 这个主意好，如此会节约大量的时间。 “电话号码从那里来？”他一脸迷茫。 她笑笑，随口说道：“直接到乡镇党政办公室去找，那里有每个村干部的电话号码。” “村支书会管这收购酸枣仁的事吗？” “一定会管！” “为什么？” “你看今天那个蔡支书对收购酸枣仁不是很感兴趣吗？” “问题是蔡支书会这样，不一定其他的支书也会如此。” “酸枣仁反正就是个野果子，这些年也没有人收购，只要你愿意收购，而且能够给农户带来实际的收益，村支书都会乐于去帮助你的。” 你确定他们都会帮助我？ “云老板，如果你心里实在没有底，就给村上一定的好处，这西原市多数行政村没有集体经济收入，是空壳村。” “你的意思是让我拿出一部分钱给村上？” “是的，这样你既帮助了群众，让野果子变成了钱，也帮助了村上，让一个个空壳村有了集体经济收入。” “你以为我该拿出多少钱给村上呢？” ”云老板，重奖之下必有勇夫，如果你能够给村上一斤一角钱的利润，村上一定会为你效劳。” 冰莲花不但漂亮，而且聪明，她的想法，为他节约了大量的时间。 节约了时间，就节约了成本，他决定把收购价提高到一元八角钱到两元之间。 原本他是想着骑着自行车跑的，准备只跑曲柳湾乡和附近几个乡。 自从有了摩托车后，他准备跑庆州县一部分村和环江县所有村。 如果有村支书帮忙，他的业务范围一定要扩大，起码应该扩大到整个西原市的所有村组。 业务范围扩大了，价格也必须要有所调整，必须要有所浮动。 对于那些离西原市近并且道路好走的，以二元钱收购。 对于那些离西原市较远的并且道路难走的，以一元八角钱收购。 相信以这样的价格收购，一定没有其它的收购商和他争抢，也避免他收走货物后人们骂他是黑心商人。 一嘴吃不成个胖子，钱要慢慢赚。 为了让村上能够配合他，他决定给村上一斤一角钱的回扣。 这样算来，他一斤能够见三角钱多一点，而这恰巧是袁老板以高于本地其它收购商给的差价，等于他在赚袁老板的钱。 传单就放心发，布告就放心贴，这已经是最高的价格了，不用怕收不到货，也不用怕别人和你抢生意。 调整好方案后，他心里还是觉得要想在短时间拿下如此多村上的订单，他一个人还是有难度的。 如何解决这个难度，他暂时没有想到办法。 从冰莲花的衣服店出来后，那天晚上他住在了当地的一家旅社。 第二天和蔡支书以一元八角钱签订了二百份收购订单合同，并给蔡支书给了一斤一角钱的回扣。 蔡支书很高兴，表示他一定将这一角钱还给采摘户，村上并不想从村民那里剥利。 离开蔡支书所在村后，他来到了另一个乡镇。 半天路程来到了乡镇所在地，打问上每个行政村支书的电话号码，然后一个个联系，耐心的解说，到支书愿意签订收购合同，用了一天时间。 第二天等16个村支书把收购合同送到他身边时，已经天黑到了晚上。 他估算了一下，基本上每个乡镇最少得两天，还要走得快，还要支书和群众配合快。 如此跑完一百五十五个乡镇，也得一年时间。 如何解决这个问题，他想了想，没有想到好的办法，他想起那个聪明的女孩。 应该问问冰莲花，也许她能够帮助他解决这个问题。 那是一个月圆之夜，他躺在旅社的床上，给她发了一条消息。 “你好，在吗？” 冰莲花很快给他回了一条消息。 “云老板，这么晚，怎么还没睡？” “你不是也没睡吗？” “睡了，你的消息吵醒了我。” “对不起！我以为你没有睡。”他看了看表，已经凌晨一点了，“没有意识到这么晚了，真不好意思。” “云老板，今天签得顺利吗？” 她并没有抱怨的意思，让他放松了许多。 “大多数支书都抱怨说时间太紧，有三个支书送来合同已经晚上十点了。” 她发了一个鬼脸，接着发了一条消息：“如果按照这样的速度，你得一年时间呀！” 他接着发了一个无奈的表情。 屏幕上闪了闪。 “云老板，你把我雇佣上，我保证半个月拿下任务。” “雇佣你，我那里来那么多钱呀，你知道我也是打工的。” “那就把你的业务给我分一部分，有财大家赚呀！” 反正自己原本想跑两个县的业务，这多出来的五个县都是在她的建议下才增加的。 “是不是舍不得给我呀！”她追问。 “舍得，不知怎么给你结算工资？” “只要你给我一斤一角钱的回扣，我保证拿下西原市所有的订单，你就坐下等着在我这里回收订单。” 如此也好，不过到时候自己赚的钱越来越少了。 “如果你拿不定主意，明天给我见话。” “你确保十五天能够拿下西原市八县一百五十五个乡镇一千六百五十八个行政村的订单？” “云老板，你就放心吧，我们可以签合同，如果完不成任务，我可以赔你一万元的违约金。” “好吧，明天见。” “明天见，不见不散。” 那天夜晚他思前想后，没有想到解决问题的办法，决定去高原乡去找找冰莲花。 她没有在她的衣服店接待他，他们见面的地点是一家烤吧店。 烤吧店是她选的，她还选了一间包间，点了两杯红酒，放着一首高山流水。 “云老板，这个地方是不是非常适应我们谈生意？” 她带着笑，苹果脸红扑扑的，没有喝酒倒有三分醉态。 “干吗要选这么个地方，我们在你的店里也能谈。” 他不喜欢热闹，贫穷的生活让他经常刻意避免走进繁华的地方。 “我看云老板很辛苦，今天我请云老板喝点酒唱唱歌，我们这个年龄，不能只想着钱，生活除了钱，还有酒和远方。” 她递给他一杯红酒，说道： “来，为我们第二次见面干杯！” 他接过酒杯，望着如血的酒，不知道这些酒是不是有血腥味。 “云老板，干杯！” 他木然地举起酒杯和她的酒杯碰了一下，在“咣当”声中，他喝了一口红酒。 原来红酒并没有血腥味，还有淡淡的香味。 “云老板，合同的事，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我同意以一斤一角钱交给你去签订，除了时间上必须控制在十五天内，还有群众交货吨数和订单吨数相差不能少于订单数量的百分之五。” “好！” 她爽快答应了，这个时候服务员上了一盘烤鸡翅。 第十六章 第一桶金 那天和冰莲花签了合同后，他便变成了一个闲人，在附近逛达了三天，便骑着摩托车回了家。 虽然他心里有点不放心，但冰莲花胸有成竹，让他放一百个心，到第十六天来提订单合同便是。 人闲了，时间便变得长了。 第五天，袁老板打电话问订单的事，他如实汇报。 袁老板说，也不知那个姑娘葫芦里装的是什么药，不要到时候把我们出卖了。 挂了袁老板电话后，他把袁老板的原话转告给她。 她在电话那头笑得“格格”响，他闭着双眼也能够想象出她笑得花枝招展的样子。 等她笑完，她悠悠说道： “云老板，不要急嘛，十五天后你就知道葫芦里装的是啥了！” 干着急也没有用，就耐心等待吧。 第十五天，她终于打电话通知他，让他明天来取订单合同。 当他骑着摩托车赶到她的衣服店时，发现地板上堆满了纸箱子。她笑嘻嘻地指着纸箱子，说道： “云老板，你要的东西都在那里。” 他打开纸箱子，发现里面整整齐齐装着收购订单合同，总共是一百五十五个纸箱子，每个纸箱子装着一个乡镇的合同，在纸箱子正面上贴着一张小纸条，小纸条上写着乡镇的名字。 一个村一个档案盒，档案盒按次序装着农户的合同。 “云老板，总共是二万八千五百三十六份订单合同，订单吨数四百五十吨，涉及西原市八县一百五十五个乡镇一千六百五十八个行政村，请你验收。” 他抬起头，望见她穿着白色的上衣黑色的裤子，宛如一位礼仪小姐，亭亭玉立。 “你是如何做到这一点的？” 他实在想不通，短短的十五天，她怎么跑完如此多的村，并且能够把合同整理归档好。 “云老板，如果我没有算错的话，我可以见九万元。” 是的，按照一斤一角钱的提成，她应该见九万元。 “是的，等货物收上来后，我一定会一分不少给你。” “谢谢！没有想到我十五天能够见九万元。”她望着门外空荡荡的街道，似乎在对自己说，似乎在对他说。 的确，他也没有想到她有如此的能力。 “能告诉我，你是如何做到这一点的？” 他非常好奇，想知道真相。 她没有回答他，拿着一个纸杯子，问道： “云老板，你喜欢喝咖啡、茶、饮料，还是白开水？” 他是喝山泉水长大的，从来没有那么多讲究，渴了随便就喝点生水，很少喝开水。 “随便，没有特别的喜好。” 她从柜子里面取出来两罐红牛，递给他一罐，说道： “今天高兴，请你喝红牛。” “谢谢！” 她抿了一口红牛，说道： “其实，我这十五天根本就没有离开过我的衣服店。” 这怎么可能？ 难道她雇人去做的吗？ “你一定会猜想我雇人做的，其实不是这样的，我才舍不得让别人拿走属于我的钱。” 她说一句，喝一口红牛。 卖什么关子，赶紧说呀！ “我靠的是这个！”她用手指了一下桌子上的手机。 “手机？那些支书的电话号码你怎么知道的？” “这个很简单，我打114问到了乡政府办公室的电话号码，然后就一切都知道了。” 这么简单的事，怎么就没有想到呢？ 让她宰了一把。 出主意让他一个乡镇接着一个乡镇跑的是她，她一定知道他跑不动的。 这一切难道是她精心设计的。 “你……” “云老板，你是不是后悔了？” 后悔，简直想揍你！ 日本作家村上龙说：“幸福是要靠秘密和谎言支撑的。” 尼采坚持认为：“我们需要艺术（策略性的欺骗），以免我们死于真相。” 有些真相还是不知道为好。 “哈哈哈，云老板，你是不是在心疼那些钱。”她用手玩弄着喝光的红牛罐罐，眼睛盯着他。 “说心疼也是真的，但我以为你值得拥有。” 心疼只是一霎间的事，那么多的订单，如果让他去做，不要说十五天，就是一年也难。 虽然她没有出屋子，靠着手中的手机完成了任务，但没有足够强大的沟通能力是不可能做到的。 “云老板，有你这样的老板我很幸运，说真的，我这三年来做服装生意，也没有赚来九万元。 一切来的太突然，让我都不相信这是真的。 我只花了九百多元电话费，他们便把订单合同签好给我送来了。 有一个支书坐了两天两夜车，中途多次换车，来到了我这里。 许多支书夸我们这是为群众着想，在为民办实事，非常感激我们。 云老板，我不知道这场生意究竟有多少利润，但能够把多年来无人问津的野酸枣变成钱，便是一件功德无量的事。 我们西原市的农民还很贫穷，一斤小麦也就一元钱，如今酸枣仁能卖到一元八角钱到两元，群众采摘的积极性非常高。 无论和那个支书谈，他们的积极性都很高，基本不用费多大的口水，生意便成了。” 她说的很动情，也说的是真心话。 本来自己的出发点是为了给自己赚点钱，没有想那么多，现在却和为民办实事联系在了一起。 现在看来，自己最少也能见二十万左右。 见如此多的钱，他突然也有点心虚，仿佛是从农民身上剥削来的。 他曾经见过一个土产收购商把农户的黄花菜一斤十八元收来，转手十九元卖给了贩子。 一斤赚二毛钱是最正常不过的，如果自己租房子，那就见不了如此多，如果袁老板像其他收购商只给两元五，那他也赚不了钱。 如此想，应该如此想。 二十天后，农户们开始交货。 马一行开着货车，袁粉玲开着小轿车拉着尚云，按照订单合同规定的时间逐村进行收购。 袁粉玲并没有把货拉回她的店铺，货物太多，她的店铺根本放不下。 等马一行把货转出村后，袁粉玲便叫来外地的客商直接拉走了。 袁粉玲如此做，给尚云节约了大量的运输费，原本一斤提成五角钱的运输费变成了三角钱。 经过三十八天的收购，终于收购完了订单农户交的四百九十八吨货，比订单多出四十八吨，另外还收到了非订单户交来的五吨多货。 当最后一车货装上了发往天津的货车时，袁粉玲给尚云转了八十五万九千八百元。 支付给马一行31.1万运输费，支付给支书10.2万元，支付给冰莲花9万元，剩下的就是尚云的。 他终于赚到了第一桶金，财富来的太快，让他想都没有想到，而这一切的确是真的。 第十七章 朋友 红红的葡萄酒装满了白白的瓷杯，冰莲花已经记不清这是第几次为自己倒满了酒。 墙角的穿衣镜反射出了一个人影，还是那么的迷人，不过脸上已经没有了娃娃气，显得那么的成熟。 岁月催人老，已经二十三岁了。 烟雨蒙蒙的日子已经过去，立冬了，天气开始变得有点冷。 讨厌的冬天！ 为什么要有冬天？ 她懒懒地从床上爬起来，去拉窗帘。 难道醉了？ 她感觉有点头晕。 女人喝酒应该是一个坏毛病，可她偏偏喜欢喝酒，也许是把古龙的小说看多了，她喜欢上了风四娘，喜欢上了风四娘的酒。 窗外月光朦胧，又是一个月圆之夜。 突然记起一句诗：“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 那里来的三人，只有她的影子。 风四娘是孤独的，箫十一郎是孤独的，她同样是孤独的。 也许她喜欢风四娘不是因为风四娘的酒，而是风四娘的孤独，别人无法分享的孤独。 今天她收到了9万元，是尚云打给她的。 虽然他们总共见过两次面，但她能清晰地描绘出他的相貌。 浓浓的眉毛，宛如画笔精心描绘的；消廋的身材，宛如挺拔的孤峰。 他很少抬眼看她，宛如一位害羞的孩子，可每当他抬起眼睛看她的时候，总有一股摄魂的力量，冰冷中具有一种野性的奔放。 一个多月前，她在服装店里卖衣服，听见人们议论纷纷说着一个衣着发旧的男孩在街道签订单。 从人们的口气中，她听到了许多和这个男孩穿着打扮不符的事，比如不经意看见他从兜兜掏出了一沓沓人民币，却偏偏穿着水洗得发白的学生服。 好奇心让她找到了他，当时蔡支书正在和他谈话，从他们相互的谈话中，她感到了巨大的商机。 她在琢磨着怎么接近他，从中分一杯羹，恰巧集市散了后，他走进了她的服装店。 当得知他刚买了个手机时，她觉得他一定不知道通过拨打114去查询电话号码。 她小心翼翼地引导着他沿着她设计好的步子走，一切都很顺利，他没有一点心计。 当时她只是想着自己能够赚点钱，也没有想那么多。 现在想起来，觉得还是欺骗了他。 应该给他解释一下。 她拿起手机，拨通了他的电话。 “云，其实我……”她不知道怎么往下说。 电话那头传来清朗的声音： “冰莲花，钱收到了没。” “收到了，我……”她再一次语塞，如果说出真相，对方会怎么看她。 “冰莲花，真的很感激你，是你帮助我圆了发财梦。 实话告诉你，这次我赚到了三十多万，我太高兴了。 两个月前，我因为3200元学费放弃了上大学，现在却有了如此多钱。 冰莲花，你给我说说，这是不是梦。” 他是那么的高兴，他的高兴感染了她，她望着葡萄酒，想着如果这个时候他们在一起该多好。 “云，我也高兴，这一切都不是梦。收到你的汇款后，我买了三瓶葡萄酒，不觉意喝完了。” “冰莲花，你是不是喜欢喝酒，下一次我们见面了，我请你喝。我真的很感激你，你是我至今为止见过的最有才气也最……” 最什么，说呀！ 她没有听到最后面的内容，是最漂亮的那个人，还是最能骗人会说鬼话的那个人。 “云，你想说什么，怎么不说了。” “冰莲花，酒要少喝，你一个人喝什么酒呀！” 高兴呀！一个人高兴的时候也是最孤独的时候，最好的消遣方式便是喝酒。 “云，我们什么时候聚一聚？” “我有个朋友，名字叫马一行，这次多亏他看着装货运货，和你一样都是我生活中的贵人，我想请你们两个一起聚聚，不知你愿意吗？” “马一行，我见过他，是他从我这里拉走订单合同的。” “和你一样，他是我在半路上认识的朋友，这次多亏他帮忙。咱们西原市所有的村路都是土路，到处坑坑洼洼的，有三十六个村根本货车进不去，是他看着用三轮车运出来的。” 朋友？ “云，你的意思是我们已经是朋友了？” “是呀，如果你愿意，从现在起我们就是朋友。” “我当然愿意。” 她有了朋友，她拿起放在桌子上的最后一杯葡萄酒，一饮而尽。 …… 这是一个不大的乡镇，却因为位于陕甘宁三省交界处，成了过往客人的必经之路。 北方的皮货客、牲口贩子……都会经过这里来赚钱，南方的水果商、百货商会经过这里把他们香气四溢、琳琅满目的商品运往北方。 这里有两个地方最出名。 第一个便是吃，不到一千米的街道，与吃有关的门面有一百五十五家。 最有名的是山羊肉，这里的山羊是放养的，吃杂草长大的，特别是山里有个地椒椒草，羊吃了肉质特别香。 光这一条街道上，开羊肉馆的就有二十八家，最有名的是王晓西开的“环江黑山羊羊羔肉馆。” 王晓西卖环江黑山羊出了名，陕甘宁三省过往的客商都知道他的名字。 第二个便是女人，不要看这只是一个小小的乡镇，那街道的女人比环江县城的女人都多。 许多说不下媳妇的人经常来这里相亲，这里不但有北方草原的女人，而且还有天上人间苏杭的女人，这是一个豪放和温柔交汇的地方。 女人们的到来吸引了一大批的单身狗，他们个个想着在擦肩而过的女人群里找到一个心爱的人。 马一行就是这些单身狗中的一员，刚刚过去的二十八天，他忙坏了。 那路简直就不是路，许久不见雨，除了厚厚的尘土就是坑坑洼洼，还有许多地方货车根本就不能过。 “哥们，运输的事就靠你了，即使背着走，你也要给我从村上把货运到乡镇，到了乡镇有外省来的客商，你就不用管了。” 尚云的一句话，就像命令，这些天，可苦了他。 许多时候，得靠三轮车往出转运。 尚云也够义气，给了他31.1万元，除过车油钱和雇三轮车的费用，他能落11万多。 也就二十八天，能够赚这么多钱，他心满意足了。 他决定去放松放松，去三岔镇吃碗王晓西亲手做的羊肉，顺便去相亲市场找一找，也许那个两情相悦的人就在那里。 手中已经有了点钱，这结婚的事必须提到议事日程上，老妈还等得抱孙子呢。 就在他停下车，准备去王晓西羊肉馆的时候，电话铃声响了，是尚云打来的。 “朋友，你在哪里呢？” “三岔镇，准备吃羊肉泡馍，你来吗，这里有许多南来北往的美女。” “我的好朋友，这次多亏了你，什么时候我们聚一聚。” “客气了，不到一个月赚来这么多钱，我都想着请你喝酒呢！” “那你有空了说，我们和冰莲花聚一聚。” “你小子，是不是看上那个妞了？” “哥们，我们都是朋友，不存在男女私情，况且我现在还不想介入到谈情说爱中。” “我知道你现在满脑子想着的就是怎么赚钱，我和你不一样，我现在满脑子想着的是找一位娘子。” “哥们，祝愿你好运，我有点事，挂了。” 挂了电话，他双脚踏进了王晓西的羊肉馆。 第十八章 还缺两个鸡蛋 尚云骑着摩托车在附近的乡镇兜了两天风，回到了家。 头发花白的母亲，看见自己的儿子回来，一脸的不高兴。 “妈妈，我回来了。” 他小心翼翼地说着，唯恐声音大惹起母亲发火。 “我把你这个败家子，你把咱家的自行车弄到那里去了？” 原来母亲为自行车的事在发火，还以为…… “卖了！”他淡淡地说道，“卖了五十元。” 母亲眼角流着泪，哽咽道： “你成天到晚不着家就罢了，不往回拿钱也就罢了，还把我们置办的自行车卖了。老天爷呀，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一个败家子！” 母亲并不知道自己的儿子在外干了什么，她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就知道成天到晚干活。 母亲缝缝补补、紧紧张张了这么多年，从来都是把一分钱当成一元钱看待。 “老天爷呀！我这是把谁亏了，生了个儿子，简直就是个二流子！” 在母亲的心中，只有辛辛苦苦在家务农才是干正事。这不怪母亲，母亲就是这样生活的。 “妈妈，我们有钱了，我准备给三个姐姐把欠款和银行贷款还了去，另外我准备给她们每人给一万元。” 本来他想告诉母亲，他赚了三百多万，但害怕把母亲吓着，到唇边的话，他重新咽回到了肚子。 “你这个狗娘养的，是不是也疯了！嘴里尽说胡话！”父亲放下手中的镰刀，刚进门就冲着他咆哮着。 听父亲的话，好像最近村子里有人疯了！ 母亲用布满补丁的衣袖抹了抹眼角的泪，冲着父亲说： “大呼小叫啥，云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母亲满是皱纹的脸蛋挤出来了艰难的笑，他发现那笑在无限得放大，慢慢地长上了灰色的翅膀，变成了一个怪物，艰难地往天空飞去，飞在半空，落在了一片沼泽地里。 “狗娘养的，你把自行车弄到那里去了？院子里的摩托车是谁的？” 父亲依然怒气冲冲，宛如站在他面前的不是他的儿子，而是敌人。 他想起了小时候偷偷翻墙看过的一个电影，名字叫《老子、儿子和刀子》。 他对那个电影的影响是非常深刻的，因为他偷偷摸摸翻过墙，还没有看够二分钟，便被卖票员揪着耳朵赶跑了。 这件事被父亲知道后，除了扇了他一巴掌，还给了他一脚，最重要的是罚他两天没有去学校。 他爱上学，提起上学，就来精神。父亲知道他这个弱点，两天没有要他去上学，作业压了一堆堆，害得他补习了一个通宵。 “去给毛驴填草去，就一辆破自行车，你嚷嚷什么，丢了！” 母亲把父亲往窑洞外推，父亲虽然脾气暴躁，但在母亲跟前从来没有发过脾气。 这个世界，总是一物降一物，一物克一物。 父亲低着头，走出了窑洞。 望着父亲走远，母亲低声说： “回来就好，年轻人都爱逛，这次逛好了，就不要乱跑了，秋田也到场了，打碾了给你买几个羊放去。” 看着母亲情绪恢复了平静，他慢慢说道： “妈妈，我这次出去，帮助西原市上的袁老板收购酸枣仁，见了大钱，摩托车是我买的，今天下午咱们村上有集市，我带妈妈去赶集。” “真的是你买的？”母亲满脸迷惑不解。 “真的，儿子从来没有骗过你。” “这话不假！”母亲脸上露出了笑，冲着驴窑的父亲喊道，“娃他爹，摩托车是云买的，他没有当二流子，打工赚钱去了。” 父亲远远地“哼”了一声，母亲接着说道： “那袁老板可好了，下次见面，一定记得给带一筐鸡蛋。” 家里有十个母鸡下蛋，只有家里来重要亲戚或者逢年过节，母亲才舍得打几个鸡蛋吃。 节约下来的鸡蛋，母亲总要提到集市上变卖了，换回来一些针线布匹或者油盐酱醋。 “云，你去鸡窝看看，这些天只收了九十八个鸡蛋，就差两个了。” 他走出窑洞，来到鸡圈，大红冠子公鸡看见他，扬起头，像老鹰捉小鸡一样扑来。 他匆匆逃跑，还是被大红冠子公鸡在右腿上狠狠啄了好几口。 “死鸡，还上天成精啦！” 大红冠子公鸡听见母亲的声音，顿时像泄气的皮球，乖乖地放过了他。 “这公鸡认人，你看我咋忘记了告诉你，疼不疼，我也是老糊涂了，那有不疼的事，赶紧捣点蒜抹抹。” 母亲一边说着，一边弯着腰在鸡窝窝里找鸡蛋。 “我算来算去，得一百元。”母亲一个鸡窝接着一个鸡窝找着，“醋也没了，盐也没有了，买了十个针，不经用，折完了……” “妈妈，我挣了……” 他本来想把赚来钱的喜悦分享给母亲，可母亲打断了他的话。 “还缺两个鸡蛋。” 母亲满脸的无奈，重新从鸡窝窝里找。 “妈妈，我赚了……” 他本来想对母亲说他赚了三十五万，但母亲没有等他把话说完，眼睛盯着一个母鸡，小声说道： “云，墙角那个母鸡马上就会下，不要惊动它。” 母亲用目光巡视着每一个母鸡，好像将军在检阅自己的士兵。 “哎，那个母鸡今天不会下蛋，我看错了，还缺两个鸡蛋。” 母亲低着头，无限的沮丧，慢慢走出了鸡圈。 “云，你有摩托车，也用不了多大时间，去你李嫂家借两个鸡蛋，就说我说了等下一集还给她。” 这去李嫂家最少二里路，来回也得五里左右的路程，这坑坑洼洼的路，油钱也得一个鸡蛋。 “妈妈，就两元钱的事，我给你。” “小兔崽子，才打了两天工，尾巴就翘上天了，认为你有钱了。你的钱归你，家里开销还是用鸡蛋来换，赶紧去给我借两个鸡蛋。” 母亲骂骂叨叨着，转身向窑洞走去。 他木然地站在原地，如果是以前，他一定会跑着去向李嫂借两个鸡蛋的，可现在…… “我算来算去最少也得一百元，醋呀酱油呀，洗衣粉也没了，上一集借了你三妈的六十元今天一定得还，一个鸡蛋一元钱，还差两元钱。” 母亲念叨着，回头发现自己的儿子呆如木鸡，一动不动。 “云，娘的话，你怎么就不听了。” “妈妈，从现在起，咱家不但不需要向别人借钱了，而且儿子要还钱。” 母亲一脸茫然地望着自己的儿子，好久，缓缓说道： “你的钱该不是偷来的吧？” 第十九章 赶集 经过尚云再三保证自己的钱不是偷的、而是赚来的，母亲才勉强相信了自己这个消廋的儿子。 吃过午饭后，母亲用红柳筐提着鸡蛋，尚云骑着摩托车捎着母亲去尚家河村赶五天一集的集市。 母亲坐在摩托车上，惊奇地叹息道： “这摩托车就是比自行车好，上坡不用推就呼啦啦上去了，一点汗也不流，人越来越能了，设计的多好呀！” 母亲的心情是喜悦的，在这个国家级深度贫困村，摩托车还是稀缺货。 “妈妈，比这好的还有小轿车。坐在小轿车里面风不吹，尘土不沾身，冬天也不受寒风的气。” “儿啊，娘这辈子可能等不到那一天了，坐小车的要么是当官的，要么是有钱的，咱们就不要念想那事了。” 他想对母亲说，其实他已经有足够的能力买一辆小轿车了，可这话还是不能说的，说出来母亲一定会怀疑钱的来源。 其实这也不怪母亲，母亲的世界里只有种地、做饭、养育一家人，见过最多的钱不过五千块。 母亲，实话告诉你，五十多天前，儿子曾经对着起起伏伏的山峦，发誓四年内一定要买下一辆小轿车。 如今梦触手可及，可儿子并不想过早的享受，儿子要去创业。 第一桶金的到来，太过于容易，也许不是一件好事，最近他的右眼皮一直跳，跳得他心乱。 也许人的本能对将要到来的危险有一种先天性的预知能力，以前他右眼皮跳，总有倒霉事要发生。 但愿这一次不要有倒霉的事，他暗暗祈祷着。 翻过三条沟，远远听见了公驴的叫声，每逢集市，张家的老汉总会拉着一头黑公驴来到集市给母驴配种。 如果你忘记了集市的时间，只要能够听见张老汉的黑公驴在尚家河村部街道“乌拉嗷呜嗷呜”的叫，那一定是有集。 沿路走着许多赶集的人，他们用羡慕的眼光看着他们母子俩，母亲坐在摩托车上不停地笑着给路人打招呼。 儿子有出息了，母亲也光荣。 翻过五条山梁，急下一个长长的陡坡，快到河湾的地方，山势开始变得平缓，渐渐露出一片盆地，尚家河村部就坐落在三亩大的盆地中央。 村部的选址，是村里有名的风水先生陈阴阳的爷爷看的，他一家三代都是研究分水的，在附近百里都很有名气。 据陈阴阳说，这片盆地就是大山的子宫，这里能够孕育生命，能够提供源源不断的营养。 陈阴阳说，地杰人灵，村部作为全村人的大脑，一定要放在有营养的地方，大山的子宫那是营养最丰富的地方。 陈阴阳说，他每次走到村部，就觉得他爷爷的学问比他大。 村部在这大山的子宫生活了四十多年，从最初的土窑洞变成了砖瓦房，从土院墙变成了砖院墙，支部书记先后换了二十八个，现在是黄一鸣。 街道人来人往，到处都是摆着地摊的小商小贩。 来到街道，母亲不停地和人打交道，这乡里乡亲的，彼此都认识。 “大姐，你儿子太棒了，打工不到两个月就买回来了一辆摩托车。” “他姨娘，这摩托车说起来就是好，没有感觉到就来了，简直就是鸟儿在飞。” “大姐，社会越来越好了，可惜我们越来越老了。” “是呀，最近我老感觉心脏比以前跳得快了，走上坡路越来越费劲了。” “那你去卫生院检查个。” “去卫生院费钱，医生看病不号脉，只让一个劲的上机器，三个女儿都在上学，也没有钱去。” “云不上学了，你这次总算能轻松一下。” “是呀，说起来我还真对不起他，每次看见他低头拉蒙、像丢了魂一样，我就心疼。” “你家云还好，胡石匠的三女儿胡雪儿学校回来后便疯了。” “想起来就心寒，胡石匠尸骨未寒，那个死婆娘就嫁人了。” “胡石匠活着时，他们就勾搭在了一起，胡石匠死了，正合他们的心意，只不过可怜了胡雪儿那个孩子。” “听说三个孩子就胡雪儿对她爹好，胡石匠也最爱胡雪儿。” “是呀，那妖婆子平时教着孩子不要和他爹来往，偏偏胡雪儿不听，这次胡石匠死了，胡雪儿脑子受了刺激，疯疯癫癫到处乱跑。” “怎么就不给娃娃看看。” “那个妖婆子现在跟的那个男人就是一个刀子手，听说原来的婆娘就是他打死的，他不掏钱，连胡石匠两个上学的女儿生活费现在都成了问题。” “死婆娘真是自作自受，可怜了娃娃们。” “胡石匠的大女儿和二女儿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她们一天拿着胡石匠抡铁锤赚来的钱从小学上到大学，却让她妈教唆地不理她爸，这回好了，有了后爸就知道胡石匠的好了。” 母亲和村里的陈大妈你一句我一言的议论着胡石匠家里的事，云站在附近看着来来往往的人。 一个披头散发的女孩，穿着脏兮兮的衣服在街道跑来跑去，混沌的目光四处张望着，来来往往的人像躲瘟神一样躲避着。 “可怜的娃，长得挺乖巧的却变成了这个样子。” “是呀，以前我心里还琢磨着给我家云说个媳妇，考虑到她妈不是个好东西，便打消了念头。” 原来这个满街道傻跑的女孩就是胡雪儿，他和她都是今年没有去上学的，他们都是非常热爱学习的。 他突然有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他用五十多天的时间走出了痛苦和彷徨，而胡雪儿却在痛苦中疯了。 比起胡雪儿，他是非常幸运的。 胡雪儿失去了上学的机会，失去了爱她的父亲，失去了家――她的母亲跟另一个男人走了，原来的家散了。 胡雪儿的痛苦一定深于他的痛苦，如果他是胡雪儿会不会也变成疯子？ 不在其境便永远不会知道其中的滋味。 他很幸运，他有一个爱他的母亲，还有一个爱他的父亲。 父亲虽然脾气暴躁，但心底善良。虽然无数次他恨父亲，但由于父亲心底的善良，他无数次原谅了父亲。 父爱如山，山总裸露着自己，从来不会遮遮掩掩。难怪父亲有啥就说，有脾气就发，原来父亲是山呀！ 第二十章 一念慈悲 记起了一段歌词： “一颗心会破碎、忍耐、受伤害，这么辛苦以致它想淹没一切。 但一切都会从无到有，从那碎石中长出最漂亮的叶子，还有从那黑暗中射出的光芒，没有什么可以让两者分开……” 就在尚云默念歌词的时候，疯疯癫癫的胡雪儿来到了他的身边，抬起头，用混沌的眼神望着他。 宛如站在胡雪儿面前的不是一个活人，而是一个雕像，她静静地站着，若有所思，目光闪烁不定。 来来往往的赶集人，停下了脚步，围观着眼前的一幕。 一位头发凌乱、穿着脏乱衣服的女孩正在用目光，死死地盯着她面前一位帅气的小伙子。 这个场景，如果换成女孩是一位漂亮的姑娘，一定非常浪漫，偏偏姑娘是一位疯子。 进村收购酸枣仁的是马一行，签订合同的是冰莲花，人们并不知道眼前的这个小伙子成为了暴发户。 两个月前先后因为贫穷而辍学的两个孩子，终于相遇在了街头。 好奇心驱使人们渐渐靠拢，围成了一个人圈，尚云就是圈的中心点。 “云，你是云！” 胡雪儿惊呼道，她的眼神闪烁出了一道光芒。 她并不丑，青春的脸蛋虽然疲惫不堪，但依然遮不住花朵般的容颜。 她难道没有疯？ 他听见她呼叫他的名字，心里非常吃惊。虽然他们在一个学校上过学，但他们并没有说过话，他并不认识她。 “你是不是云，你告诉我，你是不是云！” 她语气急促，走上前，用脏兮兮的手狠狠地扯着他新的发亮的衣角。 “是的，我就是云，你是胡雪儿吗？” 虽然他讨厌她用那脏兮兮的手弄脏了他的衣服，但心中尚存的一念慈悲，并没有让他做出任何伤害她的地方。 她眼角滚下了泪，拉着他衣角的手自动松开了。 就在她流泪的那一刻，他似乎真真切切感受到了她的伤痛――失去了父爱、母亲改嫁、没有了家。 应该尽自己所能帮助她，可怎么去帮助呢？ “云，我没有了家，你愿意要我吗？” 她的声音非常微弱，但他还是听见了。 这纯碎是一个正常人说的话，完全不是一个疯疯癫癫的人说的话。 她似乎非常非常累了，身体在不停地发抖，宛如一个稻草人，随时随地都会倒下。 “云，收下她，让她给你做媳妇！” 人群里飘过来一个声音，众人大笑。 “那小娘子虽然疯，但生娃娃不成问题，你就收下她吧！” 人群再一次爆发出了一阵笑声。 为什么这个世界上总有人要欺负柔弱？ 为什么？ 为什么！ 她浑身颤抖地越来越厉害，脸色苍白无一丝血色。 他上前一步，紧紧地搀扶起她，对她说道： “在这个世界上能叫出我名字的人并不多，谢谢你，胡雪儿，我这就送你去医院。” 胡雪儿低着头，浑身偎依在他的怀里，宛如受伤的小鸟找到了窝。 “不，我不想去医院，我想回家，可我没有了家。” 声音依然是那么的小，小得宛如耳语，她也许是累了，也许是害怕别人看见。 有一种保护弱小的强烈冲动，让他大声说道：“胡雪儿，我带你去我家，我的家就是你的家。” 围观的人开始起哄，有人嚷嚷着： “快来看呀，小两口在大街上秀恩爱着呢。” 母亲刚刚卖完鸡蛋，发现人群朝着一个方向集中，人们的笑声此起彼伏，她也不由自主地挪动着脚步。 爱看热闹是人类的天性，母亲也不例外。 当母亲挤进人圈时，突然发现自己的儿子怀抱着一个浑身脏兮兮的女孩，女孩闭着双眼，浑身颤抖不止。 我的儿呀！这个场景发生在大街上，这让你以后如何说媳妇呀？ “云，放下她，我们回吧！”母亲走进人圈，以不容反驳的口气说道。 “不，我要送她去医院！” 这是他长这么大，第一次不听母亲的话。 “孩子，医院是我们这些人能去的地方吗？” 母亲说着，用手拉着他的衣角。 “妈妈，她已经晕倒了，我不能见死不救。” “云，她妈妈都不管她，你操什么闲心？” “妈妈，如果这里躺着的是我，你会做什么？” 母亲被儿子问得一时语塞，呆呆地站在原地，一手拿着空空如也的红柳筐，一手捉着儿子的衣角。 “多么般配的一对情侣！” “苏兰英，你不要活生生拆散一对鸳鸯！” 人群又开始起哄，母亲气得脸色发白，冲着一位黑胡子大汉吼道： “马经理，你是人不是人，竟然能说出这种风凉话。” 黑脸大汉冲着母亲吼道： “苏兰英，就你那样的家，能娶个疯子媳妇就不错了，你急什么急！” 可以践踏我、蹂躏我，但绝不许欺负我的母亲。 他想打架，但怀抱里的胡雪儿越来越脸色苍白，他冲着黑脸大汉吼道： “马经理，我记住了你的名字！” 他抱着胡雪儿，不在理睬人们，飞奔向村卫生室。 村医是一位六十多岁的老中医，姓李，正在给病人看病，看见云抱着胡雪儿进来，李大夫停止了给别人看病，走了过来，摸了摸胡雪儿的脉搏，说道： “哎，可怜的娃娃，得了这个病，胡石匠死不瞑目呀！” “李大夫，她刚刚对我说话不像个疯子。”他觉得一个疯子绝对不会说出如此的话，也绝对不会认出他。 “云，这个女娃娃忧伤过度，加之刺激连续不断，精神出现了问题，时好时坏，清醒时和好人一样，病发时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李大夫说着，从药柜里取出来几样药放在桌子上的纸上，包裹好，说道： “云，这点药和人你一起带走吧！” “谢谢李大夫，多少钱？” “不要钱，看在死去的胡石匠脸上，药费就不用开了。哎，胡石匠呀胡石匠，我也算对得起你了。” 李大夫说完，坐下，开始给另一个病人看病。 他拿起药，抱起胡雪儿往门外走。 “云，你最好把她送回家，不要惹火烧身。” 说话的是李嫂，李嫂和母亲关系好。 第二十一章 给胡雪儿看病 母亲拦住他，问道： “云，你究竟要将胡雪儿抱到那里去？你看看你，把我的老脸丢尽了，还没有说下媳妇，怀里却抱着一个女的，这传出去，以后咋说媳妇呀！” “妈妈，我要送她回去。” “云，你不要送羊入虎口了！”李大毛站在母亲旁边，说道，“这孩子的继父程加减简直就是驴，不是人。” “究竟是怎么回事？”李嫂问道，“李大毛，你这几天在程一笑家干活，离程加减家近，你都知道了些什么？” 李大毛说道： “哎，这都是些闲话，这里人多口杂，还是不说了，等回到家我给你说。” 李嫂说道： “云这孩子善良，雪儿这孩子命苦，如今发生了这样的事，可怎么办呀？” 李大毛说道： “即使让她去疯跑，也不要把她送回到程加减那个畜牲那里，给孩子留一条活路吧！” 李大毛半遮半掩地说着，李嫂似乎明白了点，问道： “胡石匠的老婆怎么就瞎了眼睛，找了这么个畜牲！” 李大毛说道： “哎，这就叫做报应。胡石匠活着时，那妖婆子一点不把胡石匠放在眼里，胡石匠可怜呀，现在轮到她受气了。” 母亲说道： “你们俩不要说那些无关紧要的话了，你们说说这个孩子究竟怎么办？” 李大毛说道： “雪儿也是一个好娃娃，既懂事又长得好看，只不过暂时有了点病，只要你们能给把病看好，那就是你家的儿媳妇。” 母亲低着头，不语。 他原本想把胡雪儿送回到程加减家，听了大家的谈话，他更加深深地体会到了胡雪儿的痛苦。 程加减一定要对胡雪儿做什么，胡雪儿才逃出了家。 失学――死去了爱她的父亲――母亲改嫁――没有了家――继父强暴――精神失常。 一连串的事件不停地在他的脑海中跳动着，他仿佛重新听见了胡石匠的铁锤声，在石星子乱冒的悬崖峭壁，胡石匠幽灵般地闪动着。 “云，救救我的女儿吧！” 那是胡石匠的声音吗？ 他想看个仔细，可那幽灵般的身影在他的脑海中跳动了一下，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的脑海里接着闪出了一个幽暗的窑洞，一把黑手正伸向了沉睡的胡雪儿。 “不要！” “妈妈，救救我！” 黑暗，无尽的黑暗！ 哭声！ 撕心裂肺的哭叫声！ “孩子，你快逃吧！永远不要回这个家！” 他大惊，浑身打了个颤抖，脑海中闪现的一切突然不见了，宛如做了一个恶梦。 如果脑海中闪现的这些都是真的，那胡雪儿太可怜了，他一定要救她。 众人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各自想着各自的心事。 母亲一时半会没有了主意，问李嫂： “他嫂子，我现在脑子乱得很，你说这事该咋办呢？” 他接过母亲的话，说道： “妈妈，我决定带她去县卫生院看病。” 母亲说道： “云，这男女授受不亲，除非你愿意娶她为媳妇。刚才我也想了，咱家贫穷，这女娃娃虽然……” 他打断母亲的话，说道： “妈妈，现在是新社会，再说我是去救人，不要跟着那些人胡吆喝。” 母亲说道： “儿啊，这卫生院能进得去吗？鸡蛋刚卖了九十八元，还不够个检查费呀！” 李大毛说道： “要不我这里有二百元，云你先拿上，不要去县医院了，进县医院咱们进不起，简直就是在烧钱，就去乡卫生院看看。” 李嫂说道： “大毛，你把咱家的三轮车开上，把他们俩个拉上去检查检查。” 李大毛说： “还是让云带着雪儿坐班车去吧，这土路坑坑洼洼的，三轮车去县上得一天呀！再说多一个人多一份嘴，节约点钱给胡雪儿看病。” 发往县城的班车在山梁梁那边远远鸣起了喇叭，他从衣服兜兜里掏出摩托车钥子，对李大毛说道： “大毛哥，麻烦你把我妈妈送回家。” 李大毛接过摩托车钥子，从衣服兜兜里掏出二百块钱，说道： “云，这点钱，你带上，最好去乡卫生院检查个，省点钱。” 母亲从衣服兜兜里掏出九十八元――刚刚卖鸡蛋得来的九十八元，就往儿子的手中塞。 “大毛哥，妈妈，我有钱，你们的钱还是你们拿着用吧。” 坐诊的李大夫听见了他们的谈话，冲着站在诊所门口的他们喊道： “云，既然你要带她去大医院，就把我的药给我还了。” 经过李大夫如此一喊，他突然记起李大夫刚才开了一纸袋药。 “李大夫，不是我不相信你……” “云，你就不要给我这个糟老头解释了，我不是鸡肠小肚子人。” 李大夫说着，走出诊所，提走了药包。 他之所以要坚持带胡雪儿去县医院，是因为他觉得胡雪儿的病已经非常严重了，不能再耽搁了，毕竟大医院的医疗条件比下面的好。 还有一个原因是胡雪儿既然回不了家，最好的去处就是医院，而不是去他家。 万一去了他家，出个什么问题，那就说不明道不清了。 班车终于来到了街道，他突然想起应该给程加减说说，毕竟他是胡雪儿的继父，也应该给胡雪儿的母亲传个话。 “大毛哥，麻烦你给雪儿的母亲和程加减传个话，就说胡雪儿病发，我带着去县医院给看病去了。” 李大毛说道： “兄弟，你就放心去吧，等你们回来了，我给你们当媒婆。” “大毛哥，我真的不是那个意思。” “兄弟，我是过来人，我看得出来，你对这个雪儿有意思。” “大毛哥……” 班车司机踩了一下油门，车缓缓地向前走去。 “大毛哥，记得给传个话昂！” 他冲着窗外的李大毛喊着，李大毛向他坏笑着，母亲一脸的迷茫。 母亲第一次觉得眼前的这个儿子很陌生，她完全看不懂自己的儿子了。她不明白自己的儿子究竟是真的爱上了胡雪儿，还是真的想救胡雪儿。 “哎！他长大了！” 母亲望着班车，喃喃自语着。 李嫂走过来，说道： “姨娘，你就不要多想了！现在说一个媳妇难呀，山里的女娃娃都一心往城里跑，城里的女娃娃不来山里，山里的男光棍越来越多了，也许云带着雪儿去看病，是一件好事。” 李大毛满脸堆笑道： “姨娘，上车，我送你回家，你就安安心心等着抱孙子吧！” 第二十二章 中年妇女 一路上胡雪儿一直昏迷不醒，高烧不退。班车把他们拉到县城时，已经下午六点半了。 不太大的环江县城还没有公交车和出租车，只有一辆辆三轮摩托车在街道上拉着需要坐车的客人。 来到卫生院已经下午七点了，门诊大夫已经下了班，他只好把胡雪儿送进了急诊室。 接诊的是一位年轻的大夫，人们称他为刘大夫，态度非常和蔼，仔细诊断后，告诉尚云，病人脉象混乱，高烧严重，呼吸微弱，必须立即住院治疗。 “刘大夫，她是尚家河村的，精神有点错乱，我在集市上碰见的。” “她的家里人呢？” “没有来。” “病人的情况比较严重，必须尽快输点退烧镇静药，家里没有人来，这费用谁掏？” “得多少钱？” “先交一万元押金，随后根据情况，多退少补。” “好吧，我这就去交。” “你可要想好，这可是一个大数字，要不要等她家里人来在做决定。” 刘大夫在医院上班虽然只有四年，可这医院就是社会的一个缩影，什么样的人都有。 就在一个月前，一位好心的货车司机看见一位浑身有伤的中年妇女晕倒在路边的荒草地上，跑了六十多里路，专门将中年妇女送到急诊室，当时接诊的就是他。 好心的货车司机垫支了一千块钱交了住院押金，亲自背着中年妇女住进了病房。 后来，中年妇女病好转了，却一直不见家里人，自己也没有钱交医药费。 再后来，中年妇女偷偷出了医院，好心的货车司机发现中年妇女说的名字是假的，报的家庭住址也是假的。 货车司机伤感地说，一千块钱我可以不要，但这件事伤了我的心。 眼前的这个姑娘来自尚家河村，那个村是出了名的贫穷，这一万元可不是个小数字，万一…… “刘大夫，估计她的家里人一时半会也来不了，麻烦你开个住院手续，我去交钱吧！” 一看小伙子就是个刚出来在社会混的，对人情世故还是不太了解，和他刚从学校出来一样。 既然小伙子一定要坚持交钱，就让他去交吧。 刘大夫心里想着，开了个住院缴费单，在填写钱数时，他故意将一万元写成了三千元。 “先交三千块钱，剩下的到时候了交。” 尚云感激得接过缴费单，他知道刘大夫是为他好，这个世间，还是好人多。 胡雪儿终于住进了环江县人民医院，她的情况复杂，尚云只好寸步不离陪护着。 医院病人多，一间小小的病房里堆放了四张床，每张床上都睡着一个病人，房子里挤满了陪护者，尚云只好靠着胡雪儿的病床坐在板凳上陪护。 两天过去了，胡雪儿依然高烧不退，人依然昏迷不醒。 白天好过，晚上最难熬。到了晚上休息的时候，也没有地方睡，医院的走廊上睡满了病人的家属，尚云只好坐在床头的凳子上似睡非睡。 两天来，也没有见胡雪儿的母亲和继父来，交的三千块钱正在变少。 照顾胡雪儿的护士是一位漂亮的姐姐，名字叫车丽宁，见了尚云，总会有意无意聊一会天。 从聊天中，车丽宁护士知道了真相，真相让她吃惊不小。两天来她看到尚云如此精心地陪护病人，还以为病人是尚云的媳妇或者姐妹，却是路遇的。 车护士对尚云的好感越来越强，她觉得如此的好心人对一个路遇的精神病人尚且如此好，那么他对自己将来的妻子一定错不了。 每次想到这里，车护士的脸蛋就火辣辣的，宛如有人抽了一巴掌。 参加工作两年来，追她的人不少，虽然没有一个团，但最少也有一个连，可从来没有令她动心的。 她的条件并不高，谈不成的原因是那些人和她三观不合。 她认为，两个人在一起最起码应该三观和，至于家庭贫穷一点也无所谓，日子在人过，贫穷的日子可以过成好日子，同样好日子可以过成贫穷的日子。 人是肉长的，不是钢铁侠，该休息时还得休息好，看着尚云熬得红通通的眼睛，她从同事那里找来一个折叠床。 “云，这个折叠床借给你，晚上睡觉时铺开，白天不用时，你放在医护室。” 尚云接过折叠床的那一刻，突然有一股暖流轻轻地流过心田，宛如春天的小麦遇见了春雨的滋润。 春雨贵如油，这折叠床对他太重要了，两天两夜没有合眼，他感觉头昏脑胀。 今晚，一定要好好睡一觉。 “云，今晚我值夜班，我为你守护好你那个病人，你好好休息休息。” 漂亮的姐姐不但人漂亮，心灵也美丽。 “谢谢陈护士！” “客气了，我们都成熟人了，熟人之间相互照顾是应该的。再说你对一个陌生人都能够如此无微不至地照顾，熟人之间理应互帮互助。” 熟人，多好的字眼。可他遇见的许多熟人，都间接或者直接地伤害了他，就连自己的族人，也冷如寒霜，不是雪中送炭，而是无事生非。 就因为八岁那年偷吃了一个桃子，三爸追了他五条沟，还不让他和父亲上爷爷奶奶的坟。 就因为贪嘴的山羊偷吃了五六个谷子穗子，邻居骂了三天三夜，还挖断了羊路。 那些欺负你的，往往都是熟人，而且是非常非常熟的人！ 美丽的小姐姐，我每当想起熟人这两个字眼，就来气，但愿我们彼此熟悉了，你不要欺负我。 那一夜，有美丽的小姐姐照顾胡雪儿，他把折叠床放在走廊上，刚躺在折叠床上，便睡着了。 梦中，有一条大黑狗不停地追他，他跑呀跑呀，就是摆脱不了。 就在尚云做梦的时候，一个蒙着花头巾，戴着黑色面纱的中年妇女出现了。 值班的陈护士发现这个中年妇女的背影特别熟悉，好像在那里见过一样，可是她一时半会想不起来。 中年妇女走到护士台，低着头，低语道：“护士，我查一下胡雪儿的房号。” 要查胡雪儿的房间号，这个中年妇女和胡雪儿是什么关系？ 陈护士多留意了一眼中年妇女，虽然中年妇女脸上戴着厚厚的面纱，但那眼神依然是那么的熟悉。 “我们好像在哪见过？”陈护士问道。 “你认错人了，请你给我查一下胡雪儿的房间号。” “你跟我来吧！” 陈护士将中年妇女带进胡雪儿的病房，胡雪儿还没有从昏迷中走出来。 中年妇女站在胡雪儿的床前，用目光呆呆地望着病床上的胡雪儿，良久，眼睛闪出了泪花，但很快被她用手抹去了。 “她有救吗？”中年妇女挤出了一句话。 “已经昏迷四天了，情况不乐观，也不见她的家里人来，治疗费用已经花了四千多了，好心的尚云垫付了三千块钱，已经用完了。 今天早晨本来要交费，我们院长说不要让尚云那个孩子交了，不能老在我们医院出现让好心人出了力又出钱又伤心的事。 我们院长不知从那里弄来胡雪儿家里人的电话，今天亲自打电话通知了胡雪儿的家里人，按理说今天应该来，可到现在还没有来。 听说胡雪儿的亲爹死了，那个后爹就是一个猪狗不如的畜牲，可她亲妈并没有死，怎么这么狠心呀，难道也是一个猪狗不如的畜牲……” 陈护士的话还没有说完，中年妇女便掩面跑出了病房，一溜烟不见了。 第二十三章 暗流涌动 也许是太累了，尚云做了一晚上噩梦，醒来时，已经错过了科室主任查房。 车护士已经交班走了，换车护士的是一位留着齐眉短发的李护士。 看着尚云将折叠床拿进医护办公室，李护士笑着说： “云，昨晚睡得舒服不舒服，陈姐走时特意交代我不要吵醒你。” “太谢谢你们了，我睡得太沉了。”尚云尴尬地笑笑。 李护士满面堆笑，说道： “云，车姐平时高冷的很，没有想到她这次对你这么主动，莫非她对你有意思。” 尚云的脸刷啦一下红了，其它几个护士看见眼前这个大男孩的害羞样子，忍不住笑了。 小姐姐们就是爱开玩笑，他低着头走出了医护办公室。 来到胡雪儿的病床前，胡雪儿依然沉睡不醒。 这样睡下去可咋办呀？ 该死的程加减，你害得我好苦呀！还有那该死的胡石匠老婆，心怎么如此狠呀！ 哎，还是不去想了吧！既然惹上了这破烦事，就得善始善终。 他拿起放在床头的萨缪尔逊（美国）撰写的《经济学》，昨天他抽空去新华书店买的。 尽管不上学了，但这学习还是不能放松的。 要想走出贫困，就得多多少少懂点经济学原理。 他翻开书，看见编者在序言上写道：本书作为最成功和发行量最大的经济学教科书，在把经济学知识标准化、体系化方面的贡献比当代任何一个人都多。就其改变经济学知识的传播和复制方式的力量之大，已经成为其它经济学着作无法替代的。 正在他认真读着《经济学》时，衣服兜兜的手机铃声响了，他接起来，发现是一个陌生的电话号码。 自己的这个电话号码，知道的人并不多，是谁打过来的？ 他接起了电话，那头传过来一个粗粗的男中音： “喂，你是尚家河苏兰英的儿子吗？” 听那语气恶狠狠的，一点不像个好人。 “是，你是谁？” “我把你这个王八羔子，狗娘养的黑驴生的杂种！” “你这个人怎么张口就骂人呀？” “我骂的就是你，你这个哈种把我的女儿拐跑，弄得疯疯癫癫的，你要媳妇就好好地来提亲呀！干吗要干这种坑蒙拐骗的事！” “你是程加减吗？” “老子就是程加减，听说你在外面混了几个钱，我限你在五天内拿十五万来了事，给了钱，人是你的，不给钱，到时候法庭见。” 咣当一声，对方挂了电话。 这简直就是恶人先告状，反咬一口呀！ 想起李大毛说的那些话，这个程加减就不是个好东西，何必跟他计较。 已经住院五天了，交得三千块钱应该快完了，得去补交点，不要叫催。 他来到医护办公室，李护士正在往电脑里面录病历。 “李护士，我想查一查剩下多少钱了，要不要补交点。” 李护士抬起头，微笑道： “袁院长说了，胡雪儿的治疗费用你就不用交了，由医院暂时垫支上。” “太谢谢你们了！”程加减带给他的不快一扫而空，这个世界上还是好人多。 “主要是你的精神感动了院长，大家都说你是好人，院长说不能让我们医院再发生让好人出力出钱又伤心的事。”李护士笑着说。 “快来人呀，那个女孩病犯了，胡打胡闹着！”胡雪儿病房的病友家属冲着走廊喊道。 他跑进去时，胡雪儿已经被四个病人家属控制住了，口中吐着白沫，眼珠子翻来翻去。 “谢谢你们！”惊扰了病友，他心里有点过意不去。 “云，这可怎么办？这女孩力量大得惊人，我们四个大男人用尽全身力气才把她拉住。” 住进来已经五天了，大家都彼此熟悉了，说话的是同一个病房的李三，他妻子得了个阑尾炎，已经做了四天了。 “哈哈哈，你是云，你这个大流氓，我要打死你……”刚刚镇静下来的胡雪儿看见尚云，一阵傻笑过后，便破口大骂。 “流氓……不要脸……” 二楼整个楼房都是胡雪儿的骂声，哭声，有人开始议论。 这个小伙子到底和这个疯女孩是什么关系？ 不会不认识吧？ 陪护了五天五夜，不可能不认识！ 一定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关系！ 你们没有听见女孩骂他是流氓吗？ “回去，都不要吵了，各自回到各自的房间去！”李护士实在听不下去了，这些话要是叫车姐听下就坏了。 车姐眼界高，谈了许多对象都吹了，看起来对尚云有点意思，偏偏…… 众人散去后，胡雪儿停止了闹挺，眼睛一翻，什么也不知道了。 李三帮忙把胡雪儿放在病床上，四周窃窃私语声不断。 尚云心烦意乱，开始问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难道上辈子欠胡雪儿的。 “血，云，你看！”李三看见胡雪儿床上留着黑血。 “李护士，血！”尚云跑出门，大叫道。 李护士赶来时，黑色的血水已经从床上流到了地板上。 这是要流产的症状，根据李护士这些年的陪护经验，她第一反应是胡雪儿肚子里的孩子保不住了。 她拨通了主治医生刘大夫的电话，刘大夫很快走了进来，看了看，说道： “孩子保不住了，必须要马上手术，弄不好会大出血。” “孩子？那里来的孩子？”尚云大惊，胡雪儿还是…… “云，究竟谁是孩子的父亲，我也不知道，作为一名医生，我必须慎重地告诉你，为了大人的安全，必须终止妊娠，请你签字！” 李护士画了一张手术单，递给尚云，“请你签字。” “陈大夫，这字我签不成呀！我只是一个……” 陈大夫打断尚云的话，说道： “你是一个什么人我不管，现在是没有你的签字就做不成手术，病人就会有生命危险。” “可……”这事怎么越来越糊涂了。 “签吧，你已经搅进来了，这个时候就不要犹豫不决了，要想做好人就做到底！”旁边一位带着眼睛的医生说，“要想证明你的清白，必须保证大人的平安。” 我的清白还需要证明吗？ 他心里茫然一片，木然地划上了自己的名字。 第二十四章 接受调查 两个小时后，胡雪儿从手术室被抬回了病房，带血的床单已被换去，胡雪儿重新躺在了白白净净的病床上。 尚云思绪如麻，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进退两难。 车护士满脸怒气，一边给胡雪儿挂液体，一边愤愤不平地说： “不知那个不负责任的男人办了如此的缺德事，却不敢堂而皇之地承认。” 小姐姐呀，要骂就直接点，干吗要那样拐弯抹角，我也想着要挖出真相呢。 “她还没有脱离危险期，你好好看护着，男人呀，起码应该有点责任心！”车护士说着，带着满脸愤怒走了。 昨天还说是熟人，今天就怀疑我，我的小姐姐呀，你也变化太大了。 看着小姐姐那个脾气，他的忧愁突然不见了，有种想笑的感觉。 本来还没有到换班的时候，但车护士心里总想着要多多陪陪尚云，所以提前来了。 结果她来了后，便听见许多人说胡雪儿流产了，而尚云就是那个躲在后面不敢见人的人，还冒充好人。 她越听越气，恨不得立马过去抽尚云两个耳光，李护士多次阻拦并劝说她，说事情真相还有待查证，千万别冲动。 忍着一肚子气回到医护办公室后，她冲着李护士吼道： “他做贼心虚，我故意说他，他一直低着头，一言不发。” 李护士走过来，扶住车护士的肩膀，笑语道： “我的大姐姐呀，你就消消气，你说你这个样子，谁还敢娶你呀！” 车护士气呼呼道：“我一辈子都不会嫁人！” 李护士笑道： “大姐姐呀，我来给你分析一下。如果云真的是那个孩子的父亲，他一定会站出来承认的。” “为什么？”车护士瞪大了眼睛。 李护士说道： “这些天来，云不怕风言风语陪着胡雪儿，说明他是一个重情重义的人，这样的一个人会不认自己的妻儿吗？如果他和胡雪儿真的有那回事，他没有任何理由去遮遮掩掩呀！” 车护士破滴为笑，说道： “想来也是这个理，我应该错怪他了。” “那还不赶紧去给人家道歉去呀。”李护士话刚落，看见两个警察走了过来。 “护士小姐，我们要见一个叫尚云的人。”一位年轻的警官说道。 车护士急道： “他犯了什么事？” 年轻的警官说道： “也没有什么事，有个案子我们需要了解一下，顺便问一下他。” 车护士说道： “既然没有什么事，你们就等着，我给你叫去。” 车护士觉得这警察来医院找人呀，总很扎眼。 她轻轻走到尚云跟前，说道： “云，跟我来一下。” 她实在不愿意让更多的人知道警察是来找尚云的，她的心突突乱跳，但愿尚云没有事，她还欠他一个道歉着呢。 尚云来到医护办公室，看见两个警察正坐在里面的内室。 尚云进了内室，一位警察走过来，关了门，另一位警官问道： “你就是尚云？” “嗯！” “你是尚家河村人？” “嗯！” “你的身份证号码是……” “622……” “最近发生了几起盗窃案，有人举报你有作案嫌疑。” “警官同志，谁这么缺德呀？” “你不要激动，两个月前你是不是因为交不起学费而辍学了？” “是呀！” “你那里来的钱买的摩托车？” “赚的。” “你三个姐姐贷了总共十一万八千五百元，也是你还的吧？” 还姐姐上学贷款的事，他给母亲和父亲都没有说过，是谁把消息透露出去的？他虽然给三个姐姐说过要给她们还贷款，可没有说具体那一天归还呀！ “尚云，请你回答我的问题？” “赚的！” “这些天，你先后给亲戚邻居朋友归还了一万一千块钱借款，是不是。” “是呀。” “这些钱是那里来的？” “赚的！” “这么说，你这些天所有的开销都是你赚的？” “是的！” “请问你做什么在如此短的时间赚来那么多的钱？” “收购酸枣仁。” “请问你在那里收购酸枣仁？收购门市部在哪里？” “整个西原市一千多个行政村；没有具体的收购门市部，我是流动收购。” “尚云，你还是老实交代，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你们怎么就不信我呢？” “不要说我们不信任你，就连你的母亲也怀疑你最近干了不该干的事。” “这么说，你去我家了。” “昨天去的，你母亲让我把她的原话转告你，儿呀，我家世世代代都是实在人，你如果做了亏心事，就老实交代吧！” “警察同志，我确实没有做亏心事，这是西原市最大的药材收购商袁老板的电话，你们可以问问她。” 年轻的警官拨通了袁老板的电话。 “喂，我是环江公安局的，我们这里最近发生了几起盗窃案，恰巧尚云这个孩子最近有巨额财产来源不明……” “警官同志，你不用说了，我明白你的意思，我实话告诉你，我给他汇了八十五万九千八百元，现在还有汇款单，我一会照得给你发过来，请你们不要为难尚云那个孩子，他是一个好孩子。” 袁老板那边挂了电话，年轻的警官站了起来，说道： “对不起，尚云同志，我们万万没想到你出去不到两个月能够赚来八十多万元！” “其实那些钱是我们三个人赚来的，我只赚了三十五万多一点。” “对不起，你赚钱的本领超出了我们的想象，多有打扰，请你原谅。” 年轻的警官带着他的同伙走了，车护士和李护士在隔壁听了个一清二楚。 车护士首先冲进来，喊道： “云，你太有本事了！” 我的小姐姐呀，你的情绪变化也太大了，一会儿阴天，一会儿晴天，怎么说变就变呀。 “云，我刚才在病房……我……”车护士结结巴巴的，好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 我的小姐姐呀，你道歉的样子好好看呀！ “我什么我，还不赶紧倒点水，看云都口干舌燥了。”李护士眨了眨眼，车护士忙弯下腰去倒水。 “请喝水！” 水还没有喝到口，一位戴着眼睛的大夫走过来，说道： “李护士，袁院长叫你通知尚云现在到他办公室去一趟。” “苏秘书，什么事呀？”车护士急道。 “我只是个传话的，那里能知道。” 这真是一个不太好的天，事一个接着一个。 第二十五章 不欢而散 院长办公室坐着三个人，靠窗子位置坐着的那个中年人，应该是院长。 房子右面沙发上坐着一位老者，正在和院长说话，看见他走进来，停止了说话，用冰冷的目光从头到脚打量着他，宛如他是走钢绳的一只老鼠。 左面坐着一位年轻人，左手拿着一支笔，右手拿着一个不算厚的笔记本，应该是秘书，做谈话记录的。 如此的场景，非常的严肃，看起来又要进行一场庄严的谈话。 他讨厌这样的谈话！ 他烦透了这样的谈话！ 院长面前摆着一张红木写字台，把众人和院长隔开。 写字台左面放着一沓厚厚的书，宛如一层层山峦，中间摆放着一面小小的红旗，旁边是笔筒，笔筒里放着总共三个笔――一支钢笔、一支铅笔和一支油笔。 院长有浓浓的头发，头上有一条深深的沟，将头发分成了阳山和阴山，阳山的草稀但有光泽，阴山的草茂密却有点暗淡。 院长的眼神宛如一把锋利的手术刀，能够游刃在病人身体的任何一个部位。 “小伙子，你就是尚云吗？” 声音有点冷，但也有温度。 “是的，袁院长找我有什么事。” “请坐，不急，慢慢来。” 说话时，走进来一位美丽的天使，递给他一杯冒着热气的茶水。 不知这茶苦不苦，今天的事也太多，还没有到天黑，便接二连三的发生。 “尚云，我问你个事，你要如实回答。” 他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是一个将要接受手术的病人，正在进行术前的谈心谈话。 “您问吧。” “你到底和胡雪儿是什么关系？” 这些天来，无论是主治大夫，还是护士，就连走廊上碰见的陌生人，都会问这个问题。 同样的问题，不同的声音，不一样的声调，他都听麻木了。 起初他很明白这个问题的答案，现在他却不知道问题的标准答案是什么。 这就像是一道阅读题，虽然阅卷老师手中有一份标准的答案，但答题的学生会有五花八门的答法。 “云，我希望你不要欺骗我，我喜欢听实话，也最讨厌别人欺骗我。” 他抬起头，喝了一口茶，感觉茶水并不像父亲喝的砖茶那样苦，不但没有一点苦，反而有点米香味。 “这个孩子，你是耳朵有问题，还是神经错乱了！袁院长问你话呢，你怎么不回答？”坐在右面沙发上的一位老者语气凌厉。 “侯书记，不急，让他慢慢来。” 他没有理会老者，目光对着袁院长说道： “本来我心里有答案，这些天来，不同的人在不同的地方问着同样的一个问题，问着问着，我就不知道答案了。” “这么说，你也不清楚你和胡雪儿是什么关系？” “是的。” “那么我问你，她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请你如实回答，这关系到我们医院今后要不要给胡雪儿预垫支住院费的问题。” “这个问题也是我想要问的。” “你们在一起生活了多少天？” “包括今天，总共是五天半。” “你的意思是除过在医院，你们没有共同生活过。” 他点点头，算是回答。 “说谎话简直就像喝白开水！”老者从狭小的空间劈过来一剑，想要封住他的喉。 “我从来不说谎话，现在也没有。真相总有大白的那一天，那天一旦到来，就是你自打嘴巴的时候。”他还了一剑，算是对老者的见面礼。 “你……你太张狂了！”老者没有想到，眼前这个长得柔弱的男孩，说话如此霸道。 “对不起，如果我说话伤害了你，请你原谅，因为我从来不习惯别人站在谎言的地基上指手画脚。” “你……”老者气地发抖，这么多年，从来都是他教训别人，还没有别人在他面前如此放肆。 必须要教训这个桀骜不驯的男孩，不然我老候的老脸往那里放。 “袁院长，应该立即叫他转院。” 老者以一种不容反驳的语气说道，袁院长没有表态，用刀子一样的目光盯着他看。 “我已经想通了，我呆在这里，就是一个错误的存在，我想我应该走了。”他淡淡地说道。 “你的意思是你现在就转院。”老者问道。 “我好端端的一个人，不存在转院。” “胡雪儿那？” “她只是我送给你们医院的一个病人，治疗不治疗是你们医院的事，转不转院也是你们的事。” “你……” 袁院长静静地听着，老者一时语塞。 今天的事太多，超出了他忍受的范围。 首先是胡雪儿的父亲打电话骂他拐走了胡雪儿，让他拿来十五万了事； 接着是胡雪儿流血，引产，众人的窃窃私语，怀疑，质问； 接着突然冒出来了个盗窃案，接受调查； 现在被叫到院长办公室，接受询问。 云呀云，你这真是无事找事！ 如果你是一朵云，就应该学会飘动，而不是滞留。 流动的云，才是真正的云。 “袁院长，我实在累了，我要走了，至于胡雪儿你们看着办吧！” “尚云，我们不应该以这样的方式谈话，我……” “袁院长，你知道胡雪儿家属的电话，往后的日子你和胡雪儿家属联系去吧。” 他站了起来，他要离开这里，他感觉到他也要疯了。 “尚云，你……” “袁院长，我会留下一万元作为胡雪儿后续的治疗费。把胡雪儿带进你们医院，给你们填了麻烦，我在这里对你们说声对不起，对环江人民医院说声对不起。我思前想后，实在没有其它地方比你们这里更适合接纳病危的胡雪儿，请你们原谅我的冒失。” 就在进医院前，他还犹豫不决要不要离开医院，他实在不愿意在胡雪儿没有摆脱危险的情况下离开，可他累累被怀疑和质问，他累了。 当一切的解释都变得苍白无力的时候，就是不去解释。 当不去解释依然要遭受更大的责问和非难时，应该选择默默地离开是非之地。 他走出院长办公室，浑身感到了无比的轻松。 以这种方式谈话，不是他一贯的作风。 他喜欢平和的说，喜欢在平等的基础上交流。 对不起，他们都是无辜者，包括在坐的老者，我不应该如此说话。 可我烦呀，我的烦恼已经超过了我的忍受范围。 他低着头，想着刚才的谈话，往胡雪儿的病房走去，那里有他放着的三本经济学书籍。 除了要带走书籍，他想向胡雪儿做最后一次的告别。 “云，你……”车护士发现云的脸色不好，她也不知道这二十分钟里发生了什么事，但从云的脸色上判断，一定不是什么好事。 第二十六章 云之家 尚云从兜兜里掏出一万元，放在车护士面前的桌子上，对车护士说道： “麻烦你把这一万元收下，替胡雪儿把住院费交了。” “袁院长说暂时不收钱的，难道袁院长改变主意了？”车护士满脸不解。 “不是你们医院改变主意了，而是我要离开这里。” “你要离开？胡雪儿还……” “我该尽的责任已经尽了，她的病情也稳定了。” 车护士突然有一种从来没有过的失落感，望着尚云走进病房，她准备追上去。 “车姐，他这是要去给胡雪儿告别，你凑什么热闹。”李护士拉住了车护士。 他默默地走进病房，来到胡雪儿身边，众人以奇怪的眼神看着他。 “胡雪儿，你会很快好起来的。陈大夫说了，住院大概得一万元左右，我已经给你交了一万三千块钱，钱的问题应该不是问题。”他低声说着。 他发现胡雪儿紧闭的眼角含着泪，也许她听到了他说的话。 他拿起书，不忍心再看一眼，他害怕刚刚做好走的决心，再一次因为自己的心软而改变。 经过医护办公室时，车护士指着放在桌子上的一万元，说道： “云，这钱……你要不带走吧。” 他笑了笑，说道： “胡雪儿的家里人至今为止没有来，你们医院也不是慈善机构，既然我把她送进了医院，就应该竭尽所能帮助她。” 车护士捏着钱的手松动了一下，说道： “我恐怕到时候没有人给你还钱。” 他笑笑，道： “我相信胡雪儿病好后会给我归还的。” 借钱不还的事，经常发生。尚云，你真傻呀！ 车护士望着尚云的背影，心里念叨着。 “车姐，去送送他吧！不要叫好人孤独地走。”李护士催道。 “我……”车护士本来心里想着去送送，但跨不出那一步，经李护士一催，她跑出了医护办公室。 走廊上开始有人铺报纸，他们一定是在做睡前的准备工作，望着七倒八歪的人们，他突然冒出来一个想法。 等将来他有钱了，他一定在医院附近买一栋楼房，不为自己买，专门供那些在外求医的贫困病人和家属住，让每一个住在里面的人都有一种回家的感觉。 每个漂泊不定的人，内心深处都有一个最柔软的地方，那就是家。 对于那些外地求医的人，他们不但要受病痛的折磨，而且还要受交通、三餐和住宿的困扰。 他成不了医生，没有救人的手术刀，但他应该力所能及帮助患者，就像力所能及帮助胡雪儿一样。 对于那些在走廊上、凳子上睡觉的病人家属，如果有一个住的地方，那怕是一张床，也是新生。 最好一个病人一间房，里面应该有厕所和灶房，对，应该像单身公寓那样进行设计。 免费为贫困的病人和家属提供住宿，免费提供水电。 住在里面的人虽然来自于不同的地方、不同的行业，有着不一样的经历，但他们会彼此帮助，成为大家庭的一员。 理发师会为大家免费理发，儿童作家会为儿童讲动听的童话故事，保洁阿姨会为大家打扫卫生，厨师会为大家做可口的饭菜，教师会为孩子讲课…… 每一个人心里都有满满的爱，不会去怀疑别人，也不会去为难他人，他们因为看病来到了一起，住在了一起。 应该为儿童设计好书桌，里面最好放上画笔和画板，还应该放一些童话故事书。 应该为老人准备好轮椅和扶手，里面还应该放个泡脚的木盆，最好是桃木做的木盆，让老人在睡前能够泡泡脚。 应该有一间书房，里面应该放着各种各样的书籍，供有需求的人翻阅。 还应该设计些什么呢？ 应该给这栋楼房起名为云之家，让住在里面的每个人，能够真真切切对别人的伤痛感同身受。 云之家的精神应该是：“尽自己所能，温暖他人。” 不知不觉已经走出了医院，他望着“环江人民医院”那几个在夜色中滚动的红色大字，默默地祝福：但愿每一个患者都能够有足够的钱住进人民的医院，都能够看得起病。 “云，等一等！” 一个急促而又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转身看见街灯下一个倩丽的身影快步追来。 “云，有件事……我忘了……告诉你。”车护士上气不接下气地说。 “应该到你值班的时候了，你怎么出来了？” “李爽替我值班，我来是要……告诉你一件事。” “慢慢说。” “昨晚我值班时，有一个中年妇女蒙着脸去看胡雪儿，我引她进去后，发现她眼角流着泪，我抢白了她几句，她转身飞快地跑出了病房，一溜烟不见了。” “你的意思是怀疑她是胡雪儿的妈妈。” “是的，可我想不通她妈妈来了却为什么不敢公开自己的身份？” 这些天来，他也老纳闷，如果程加减不来看胡雪儿也勉强能够说得过去，可胡雪儿的母亲不来，他怎么也想不通里面的原因。 “而且我还发现这个中年妇女特别像一个月前一位货车司机送来的那位遍体鳞伤的妇女，当时货车司机垫支了一千块钱住院费，那妇女伤势好转后偷偷跑了，而且给货车司机报的名字和家庭住址都是假的。” “你能肯定是同一个人吗？” “虽然昨晚她蒙着脸，但那眼神特别像，我回去后，仔细回忆了一下，简直就是一个人的眼神。” “如果这样的话，那她的伤是怎么回事？胡雪儿外逃出走和她母亲的伤存在着什么关系？” “难道是他的继父家暴了她们？” “如果是程加减家暴了她们，她们为什么不报案？” “这个我也不明白。” “为什么她来了却匆匆忙忙走了？” “云，我只是一个小护士，不是破案专家呀，我也没有看过什么破案小说。”车护士搓着手，做出了一副很无奈的表情。 我的小姐姐呀！我只是在沿着思路往下推理，没有叫你当神探狄仁杰呀！ 两个人又聊了一会，共同话题也渐渐增多，为了方便今后联系，彼此加了微信。 夜色渐浓，他们不觉意走到了环江宾馆门口。 他决定去宾馆开个房子，去泡个热水澡，好好地睡一觉。 正好医院有事，陈护士看着尚云订好房子，便匆匆返回了医院。 第二十七章 相亲 热乎乎的水轻轻地流过他的肌肤，抚摸着每一个毛细血管，他感到了无比的轻松。 两个月前，他绝对住不起这样的宾馆，他只会选择偏僻而有低廉的旅馆住宿。 生活不只是赚钱，而且也要适当的消费，如果赚钱不去消费，还不如不赚钱。 冲完了澡，他躺在软绵绵的席梦思床上，闭着眼睛，无心看电视剧，也无心玩电脑，他只想好好地睡一觉。 什么也不要去想，什么也不必去想，放松再放松，睡觉，最好一觉睡到天亮。 可恶的梦，不要来烦我！尤其是那野狗，不要再走进梦。 也许是太累了，他很快进入了梦乡，如婴儿般酣睡。 “今天是个好日子 心想的事儿都能成 今天是个好日子 打开了家门咱迎春风 哎 ……” 是谁在歌唱，吵醒了他。 他揉揉眼睛，意识开始慢慢恢复，他发现歌唱声来自于放在床头的手机。 窗外漆黑一片，也不知是什么时候了，谁半夜三更打电话，讨厌。 讨厌归讨厌，已经吵醒了，还是接了为好。 他接起电话，发现是马一行打过来的。 “喂，云，你没有睡吧？” “早都睡了，本来想睡到天亮，没有想到被你吵醒了。” “呵呵，最近累啥着呢？还没有到晚上十一点，你就睡了一觉了。” “能忙些啥，都是闲忙。” “云，明天来三岔镇逛来！” “这都六七天了，你怎么还在三岔镇？” “我天天在相亲呀！” “进展如何呀？” “前几天谈了几天，都没有感觉，今天谈了一个，有点感觉，太刺激了。” “男人赚钱，女人花，天经地义呀！” “云，她怎么和你说的一模一样呀，难道她是你的妹妹！” 他笑了，要有个妹妹就好了。 “云呀，我给你说说，你认真听听，听后你一定会有一种身临其境的感觉。” “好吧，你说。” “说起来，故事可长了，最少也得半个小时，你不介意吧？” “反正已经被你吵醒了，你就把你们那些瓶瓶罐罐的事都倒出来吧！” 马一行在那边开始喋喋不休讲了起来： 云呀，我第一眼在相册上看见她，就被她高高的鼻梁和甜美的微笑迷惑住了。 我觉得呀，她就是我要找的女人。 有一种众里寻她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的感觉。 真的，云，这种感觉特别奇妙。 一见面，我不禁大喜过望，此女子不久面容好，身材也火爆。 看见她，我一贯的自信没有了，我觉得她就是天鹅，我就是丑小鸭。 我突然有点忧郁：她会不会觉得我长得不帅，会不会突然转身离开。 古龙说过：“当你觉得有百分之百的把握对付一个女人的时候，你倒霉的时候就快来了。” 但古龙没有说过，我百分之百没有把握对付一个女人的时候，我是不是幸福的时候就要来了。 果然如此，她没有转身离开，笑嘻嘻地和我打了个招呼，还递给我一个口香糖，说： “口香糖，就是香，可是不能咽到肚子里。” 我不知道她是在说口香糖，还是在暗示什么，连连点头说： “是的，是的。” 可我又害怕她认为我是一个没有主见、唯唯诺诺的人，连忙补充道： “口香糖除了甜，还有一种麻麻的感觉，这种感觉会留在口中经久不散。” 她点点头，说她喜欢吃黄一鸣做的黑山羊肉，来三岔镇，不吃一碗黄一鸣做的黑山羊羔肉，就等于没有来。 我当然乐意，请她进了环江黑山羊羔肉馆，叫王晓西亲手做一碗热腾腾香喷喷的黑山羊羔肉。 她坐在饭桌上，从鼓胀胀的皮包里掏出一大堆吃货，有鸡爪、凤脖子、绿豆糕、嘴皮香…… “吃，男人如果不好吃，就不是好男人！” 她说着，把那一堆杂七杂八的吃货推给我。 为了在她心目中落个好男人，不爱吃零食的我，开始吃起了零食，一会儿辣，一会儿麻，一会儿甜，弄得我肚子五味俱全。 她静静地看着我吃着，脸上露出了鼓励的笑，那笑是那么的迷人，我有一种冲动，想过去握一下她的手，但我还是克制住了。 热乎乎香喷喷的黑山羊羔肉端上了桌子，我让服务员放在了她的面前，她推给我，说道： “两个人过日子，首选从吃饭开始，我吃你不吃，这日子没法过呀！” 她说着，脸上的微笑僵直，眼角有了泪水。 我指着满桌子的零食，忙说： “你给我的，我已经吃饱了。” 她耸了耸肩，说道： “来，我们有饭一块吃。” 她递给我一双筷子，就这样我和她共同吃完了一碗羊肉。 走出羊肉馆，她沿着美食城一路南行，到了清蒸鲈鱼店，她望着鲈鱼，一动不动。 我说：“要不要，来一条。” 她笑了笑，说道： “你太善解人意了！” 我被她一夸奖，浑身来了劲，要了两条鲈鱼。 她望着鲈鱼，说道： “有余的日子就是好，但愿婚后的日子天天有余。” 我信誓旦旦地说道： “只要你高兴，我保证天天有鱼。” 她很高兴，叫服务员打包，她把两条鲈鱼装进了皮包。 又行五十米，她站在烤鸡店门口不走了。 我说：“要不要来一只。” 她面无表情地说： “你知道这是野鸡，还是家鸡。” 我摇摇头，说道：“不知道，但现在野鸡贵，家鸡便宜，理应是家鸡。” 她笑笑，说道： “来两只鸡，打包带走。” 服务员打包好，她装进了黑色的背包。 也许她觉得背包太沉，对我说： “我喜欢我将来的男人陪我逛街道的时候，不是傻傻地陪着我走，而是我花钱，他背包。” 我赶紧接过她的背包，说道： “下次一定注意，同样的错误不会再犯第二次。” 她笑了笑，没有说什么，我们继续沿着美食城一条街往南走，一路走来，她买了一路。 我背上的背包越来越沉，我兜兜里的钱越来越少，我头上的汗水越来越多。 走到美食城南头端，我一屁股坐在了石板上。 她哈哈大笑道： “累吗？” “不累才见鬼呢！”我嘟嘟囔囔道。 “不懂得拒绝，一味的顺从，这就是你想要的结果！”她说完转身就走。 “你，你要去哪里？”我大声喊道。 “把你买的吃货，背回你的家，去慢慢享受吧！”她头也没有回，宛如幽灵一样快步走向了另一个胡同。 我背上沉甸甸的吃货，爬起来就追她。我发现我根本就追不上她，我背上的包太沉，她三拐两拐，坐上了一辆小轿车，打开车窗，冲着我扮了一个鬼脸，消失在了茫茫人海中。 第二十八章 聊天 马一行相亲的故事讲完了，尚云笑得前仰后翻，太逗了，也太有意思了。 “一行呀！不知道你把那些吃货那里去了？”他笑着说。 “云呀，你还笑，我都快气死了，你说这相亲就好好相亲，干吗她要捉弄我？”马一行实在郁闷。 “古龙说过，当你不能确定你是不是比一个女人聪明的时候，你最好的办法就是装傻。” “云，你的意思是我这傻装得好？” “当然好呀，买了那么多吃的，够你吃一周了，而且你还白白赚了一个大背包。” “云呀，你就不要戏弄我了，你说这找个对象咋如此难呀？我千里迢迢赶到这个三岔镇，交了一万块钱相亲费，就根本没有找到一个合适的。” “一行，那里有没有牵手成功的？” “好像有，但我们一起来的五个人都没有成功，姑娘们要么要房要车，要么就是吃一顿饭就散伙了。” “也许去那里相亲的姑娘都是托，她们也许有男朋友，也许有家室，也许来那里根本就不想谈对象而是去赚点钱。” “托？可为什么有如此多的单身狗挤着掏钱要去参加呢，我傻了，难道他们都傻了吗？” “因为大家都想去碰碰运气。” “云，这绝对不可能！如果主办方找的是托，早应该被人看出来了，这聪明人多着呢，蒙一两个人有可能，绝对不可能蒙如此多的人，何况来这里的许多人都是聪明人。 云，你没有来这个相亲现场，简直比你们县城来来往往的青年男女还多，在国内都是有名的。 从前年开始办起，已经办了三年了，据媒体介绍，三年来已经有一千二百二十三对青年男女牵手成功，步入了婚姻殿堂。” “一行，我也是胡乱猜测的，你如果感兴趣，就在那里继续寻寻觅觅吧！” “云，呆在这里，简直就是在烧钱，我已经把赚来的十一万元花完了。” “你才呆了几天？怎么那么费钱？”他简直不敢相信十一万块钱六七天就完了。 “云，十一万在咱们那个地方就是大钱，在这里就是毛毛钱，就一瓶矿泉水在这里就得十元，住一晚上最少一千块钱。” “一行，那你去凑什么热闹呀？” “云，在我们那里找个对象实在难呀！有点姿色的姑娘都不愿意呆在我们那里，都远走高飞了；没有姿色的、留下来的，彩礼钱高得可怕，动不动要个二十来万，还不包括离娘钱、牵马钱、告乡钱、姑娘的衣服钱、三金四银钱……” “哎，可你跑那里也只是在浪费钱呀！” “云，我到这里，一来想碰碰运气，二来出来找个刺激。” “一行，赶紧回来吧，如此找刺激，我们只会更加的疲劳。” “云，当我把钱花光时，我开始后悔了，你赶紧给我想一条发财路吧！” “你不是有货车吗？愁什么愁？只要人辛苦点，一天二三百应该赚得来。” “这冬天了，也没有多少活了，货车司机开始抢活，运费也上不去，一压再压，赚不了几个钱。” “那你就赶紧回来，不要呆在那个高消费的地方，回来了在联系活，没有活了，就呆在农村老家，吃住玩都不要钱。” “云，我一回到农村老家，就无聊，睡不着觉，吃饭也不香，浑身没有力气。” “农村的空气那么好，天蓝地绿，再说你自小在山里长大，怎么就会不习惯呢？” “云，你比我小好几岁，可能还不知道什么叫孤独。咱们那个地方，除了老人便是孩子，除了山还是山，除了鸟还是鸟，除了草还是草，就是不见一个姑娘。” “一行，你张口闭口姑娘，难道没有姑娘，我们就不活了？” “云，没有姑娘，我虽然活着，可活得寂寞难耐。” “一行……”他不知道他该说什么，也许到了他们这个年龄，想姑娘也是非常正常的事。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活法，何况他们都处在激情燃烧的年龄…… “云呀，你女人缘好，不像我，冰莲花每次提起你，那眼神里冒火，我看得出来。” “一行，别胡说了，离开这些天，我和她还没联系过。” “没联系过并不代表着心里不想着她。” “一行，我说过，我现在还不想谈情说爱，我只想在该努力的年龄好好努力一把，在提高自己生活质量的同时顺便提高一下别人的生活。” “云，我没有你那么高大的理想，我只想着赚钱结婚，婚结了两个人在一起好好过日子，然后生个孩子，最好生两个。” “一行，其实这都是我们这些普通人的共同心愿，只不过我想把这个心愿往后推推。” “我还以为你一辈子要当和尚呢！” “没有那个想法，我还是爱美女的。” 马一行爽朗地笑了，他也笑了。 “云，和你说了这么多，突然感觉心里堵着的一块大石头落地了，轻松多了。” “朋友有许多好处，其中之一就是可以相互倾诉。” “云，冰莲花昨天还和我联系了，她去河南买车去了，等她回来了，我们一起聚聚，顺便给车挂个红，响个炮。” “她怎么就给我没有说呀？” “她害怕你反对，我和她都是藏不住钱的人，有钱就想着消费，而你和我们不同。” 哎，你们一人饱便是福，可我要还三个姐姐的欠款，还要准备点钱供她们从学校出来。 更重要的是，我想创业。 与大学失之交臂永远是我心里的痛，能够让我摆脱这个痛最好的办法，就是去赚更多的钱。 赚钱可以让我麻木的头脑变得活跃，让死气腾腾的生活变得朝气蓬勃。 而且我还发现钱有一个好处，就是可以帮助更多的人。 帮助更多的人，可以让我手中的钱给我带来快乐。 虽然在帮助胡雪儿的过程中，我受到了过多的怀疑和不理解，但我依然相信我是对的。 “云，你也许困了，我们睡吧！” “一行，睡吧，夜深了，早睡早起。” 马一行挂了电话，其实他也可以对马一行说说他的想法，说说他的理想，可他觉得马一行并不是那个能够理解他想法的朋友。 朋友有许多种，并不是每个朋友都能够理解你的想法和思想，更不要说理想了。 不要苛责朋友，每一个人都不容易，理解万岁。 第二十九章 魔力价格 一项调查显示，30％到65％的零售商品价格都是以数字9结尾的。这种比整数价格稍低的价格，被称为“魔力价格”。 20世纪80年代，卡尼曼.特沃斯基又把心理定价的关注热点点了起来。1987年至2004年发表的8篇论文报告显示，较之相邻的整数价，魔力价格带来了平均24％的销售增量。 《福布斯》杂质曾得出结论，“九毛九连锁店”的毛利润达到了惊人的40％，比沃尔玛高两倍。平均而言，该连锁店卖九毛九的东西，成本仅在六毛钱上下。 以上是威廉·庞德斯通在《神奇的“九毛九”》一文中的观点，尚云认真读了多遍，深有感触。 人们在购物过程中，都存在着一种希望商家让利的心理。 九毛九离十元只差一毛，恰恰就是这一毛钱，让买主感觉到这是商家让利出来的。 尚云小时候，经常去村里裴万勋开的小卖部买东西，不是因为那里的货便宜，而是因为每次他买了东西，临走时，裴万勋都会给他一两个洋糖。 就是为了图这一两个洋糖，其它的小卖部他总不会去，这九元九的价格，能够给人一种买走东西带着洋糖走的感觉。 不但九元九，而且以9结尾的价格都会给人产生一种占了便宜的感觉。 39、49、……99，都会有如此的心理作用，这不是人们的迷信心理，恰恰是因为人们买完东西后想白白带走一个糖的心理。 这西原市和环江县并没有九元九店，也没有见那一家以9结尾搞销售的。 何不自己也来一家店铺，就起名叫“九元九快餐店”、“九元九日杂用品店”、“九元九自选店”、“九元九农贸店”。 只有九元九还不够，还应该给每位顾客送点东西，让他们尝到甜头。 该送什么呢？ 首选应该是糖果，口香糖、水果糖，可有一部分人并不喜欢吃糖，那就送绿豆糕、果丹皮、铅笔、油笔芯。 以上送的都是一次性的消费品，如果能够以较小的价格送给人们一个经常能够看得见的东西，并且在这个东西上面写上店铺的名字，那一定非常好。 东西一定是每个人或者是每一个家庭都需要的，而且还是经常用的，成本价格必须控制在五角钱以下。 什么样的东西，才符合上面的价位呢？ 尚云在房子走来走去，一时半会却想不出个答案。 突然冒出一个东西，可它的成本价格却在一元以上，要控制在五毛钱以下太难。 如果高于五角钱，势必造成利润空间严重不足。 做生意就是为了赚钱，如果没有足够的利润，还不如回家种地去。 种地虽然辛苦，也赚不了几个钱，但辛辛苦苦一年到头，吃饱肚子应该不存在问题。 如果放几十羊，赚个零花钱也不存在问题。 既然种地放羊这么好，为什么那么多的青壮年不回家种地放羊，却要背井离乡去打工？ 因为比起打工，种地放羊要辛苦多了，而且赚的钱少。 打工，每天都会赚来钱，而种地完全靠天吃饭，如果风调雨顺，还能谷满归仓。如果遇见天旱、霜冻、冰雹，就会减产、绝收。 放羊也不是一件轻松活，上山下洼，爬沟溜渠，走的是羊肠小道。夏天，能热死；冬天，能冻死；雨天，能下死；无论吹风下雨，羊都要吃草，都得出山。 也许喂养羊可以，但需要大量的草料，而且需要大量的饮水，还需要铡草机和粉碎机，可惜这些条件多数家庭都不具备，他家根本就不具备一样。 更重要的一个原因是，在大山放牧的羊，吃的说百草，喝的是清澈的溪水，吹的是东西南北风，很少害病，而圈养的羊饲草单一，圈舍小，空气流通不怎么好，爱害病。 不想放羊，不想种地，不想打工，还想赚钱，这路在那里？ 冬天了，庄稼也打碾了，家里也没有多少活了，就两个毛驴，父亲也就抽空喂养了。 该干点什么呢？ 去工地搬砖也不现实，天渐渐变冷，许多工程已经到了了尾阶段，过不了多久，大量的农民工就会离开城里，离开他们亲手盖的高楼大厦。 高楼大厦永远是城里人的，农民工就是候鸟，他们可以在城里停留，但要想筑一个固定的巢，特别难。 打工的路线，和候鸟迁徙的路线也有点像，从北向南，也有从西向东的。 无论沿着那条路线迁徙，都是为了更好的活着。 前不久，他在西原市看见一位五十多岁的大叔，中午吃饭的时候，众人都去大灶打饭，他却独自蹲在还没有盖起的钢筋混凝土框架楼的一个不起眼角落，啃着冷冷的馒头。 馒头比饭便宜，也不用菜，这样的生活，他上学的时候经常这样过。 人人都想吃得更好一点，但依然有一部分人只要能吃饱就足矣，他们吃饭只是为了填饱肚子。 自己何尝不是呢？ 多年来，一个月如果能吃一块肉丝便是奢望，半个月能吃一个鸡蛋便是享受。 虽然现在已经捞到了第一桶金，但从根本上而言，自己依然没有摆脱贫穷。 十一万元，马一行没有一星期便花完了。 九万元，根本就不够冰莲花买一辆小轿车。 自己手中的三十五万，除过给三个姐姐归还了上学贷款和借款，剩下了二十万多一点。 最近给胡雪儿交了一万三，买摩托车花了五千五，杂七杂八开销了八千多，剩下了十七万多一点。 做生意，有亏有赚，并不是每一次都会赚。 为了保证三个姐姐上学不在为钱的事发愁，他给每人给了一万元，存了十万元，作为三个姐姐上学的费用。 说到底，他现在手中能够自由支配的钱只有四万五千九百八十八元。 下一步，他需要做的便是赚钱。 如何赚？ 开九元九店铺。 是搞餐饮业呢？还是卖日杂用品？ 无论干那一样，他都没有经验。 如果搞餐饮业，还需要聘请个厨师，还需要雇佣个服务员，花销一定大。 如果生意做亏了怎么办？ 哎，这贫穷的人就是难，做件事情首选想到的是不能赔钱。 做日杂用品销售，只需要租一间房子，只需要一个人就行了。 事情就这样定了，在西原市开“九元九日杂用品店”。 第三十章 聚在了一起 冰莲花非常高兴，花了二十五万块钱买了一辆霸道，这钱除了自己这些年赚来的十三万，其它都是父亲给的。 高原乡这个地方，并不富裕，摩托车还没有普及，能开起十万块钱左右小轿车的都是有钱人。 冰莲花突然开回来了如此豪华的车，加上她人长得特别漂亮，让众人羡慕地要死。 前来贺车的人络绎不绝，冰莲花带着笑脸让来人走进了高原乡最大的饭店。 来的人不会空手来，都会上情钱，稀稀落落有人会上一百块钱情钱，多数人上的是五十元。 无论上多少情钱，冰莲花都会招待他们吃酒水。 十人一桌子，大大的饭厅摆满了十张桌子。一棚可以招待一百人，望着街道黑压压的人，最少也有四五百人，得四五棚才能够坐完。 席水是一桌五百元的标准，不包括烟酒，烟是一条一百六十元的黑兰州，酒是一瓶一百元的苦荞酒。 这个标准，远远高于当地最有钱人婚丧嫁娶招待客人的标准，据说高原乡书记给儿子结婚时，上的才是一条一百元的紫兰州。 冰莲花就喜欢人们用羡慕的目光望着她，喜欢人们用赞美的语言表扬她。 用当地人的话说，她喜欢戴高帽子，不喜欢别人往她头上压土土。 人们发现冰莲花穿着一身时髦不能再时髦的衣服，光彩照人，宛如群星中的月亮，独占鳌头。 “冰莲花，这云老板怎么还没来呀？”马一行望了无数次，也不见尚云，他发现冰莲花也焦急不安地走出走进，便走过去问道。 冰莲花说道： “早晨八点我给打电话说已经走起了，现在都十二点半了，还没有见，电话也没人接。” “这云老板好大的架子呀，难道不知道冰小姐在等他吗？”马一行笑道。 是什么人能够让如此有钱的美女急得转来转去，大家都想一睹风采。 就在大家焦急的等待中，远远过来了一辆摩托车，摩托车司机包裹得严严实实的，棉头盔遮挡住了脸，绿色的军用大衣在寒风中迎风而行，沾满尘土的棉鞋抵挡着呼啸而过的寒风。 虽然是初冬，但西伯利亚的寒风却过早地吹来了，小河上已经有了薄薄的冰。 早晨接到电话，他便往来赶，从环江县城没有发往高原乡的班车，租一辆车单趟得三百多元，他心疼钱，骑着摩托车来了。 一路行来，越走越冷，他在沿路的小卖部买了棉大衣和棉鞋。 前面黑压压的人，怎么有如此多的人？ 冰莲花曾经说过，她不是本地人，怎么来了如此多的人，也许这里有出嫁婚娶的。 他远远望见了正在张望的冰莲花，冰莲花穿着一身华丽的衣服，一定是牌子衣服，气质高雅，光彩照人。 “冰莲花，你的车呢？”他停下车，打起摩托车头盔罩子，问道。 “你……”冰莲花万万没想到尚云会在如此的寒冬骑着摩托车来，一个能给一位素不相识的人送一万三千块钱的人，怎么会舍不得花三百多元钱的车费？ “冰莲花，这是谁家要过事呀？来了这么多人？”黑压压的人挡住了他的路。 “他们都是来给我贺车的，我就等着你来开席呢！”冰莲花虽然吃惊不小，但很快反应过来，她盼望的人终于到了，至于是骑着毛驴还是骑着摩托车并不重要。 他取下头盔，脱了大衣，脱了棉鞋，换上了皮鞋，笑道： “真是不好意思，这铁驴还是跑得太慢了。” 冰莲花弯腰说道：“云老板，快进去暖暖吧！” 观望的人又不禁觉得奇怪，冰莲花虽然是生意人，却一向不肯自轻身价，今天为何对这摩托车上的人如此恭敬？ 从摩托车上走下来的是个白面微黑的小伙子，圆圆的脸上带着笑容，廋廋的身上穿着件剪裁极合身的外套，态度温文和气，看来就像是个微服出游的王孙公子。 “云老板，冰小姐都开上霸道了，你却……”马一行跑了过来，望着放在尚云身边的摩托车，心里有点想不通。 “一行，我们三个人终于相遇了！”他高兴地走上前来了个拥抱。 “云老板，你抱了我，也应该抱抱冰小姐，不然冰小姐一会又要给我找事！”马一行笑道。 冰莲花骂道：“一行，还不赶紧叫上菜！” “好勒！我这就去！”马一行笑着走进了后厨。 众人一直跟着，想知道如此漂亮的姑娘为何对一个骑着摩托车的小伙子如此恭敬。 人们更不明白，被冰莲花口口声声称为老板的小伙子，为什么要在寒冷的冬天骑着摩托车行走。 好奇心，可以放大一个人的思维。 当人们胡乱猜测时，看见小伙子从摩托车后面取下一个纸箱子，抱着纸箱子来到雪白发亮的霸道旁边，放下纸箱子，从纸箱子里面取出了两个花炮。 随着一声声冲天的霹雳声，人群爆发出了掌声。 就这样的两个花炮，最少也值三百元。 人们越来越认为，能够花三百元放花炮的人骑着摩托车走，一定是在体验生活，绝对不是因为贫穷。 人们也渐渐意识到，他们来并不是为了吃，也不是为了凑热闹，而是来祝贺这个冷清的地方有了一辆豪车。 “开席了！开席了！大家都不要抢，先让远处人坐！”马一行站在饭馆门口大声喊着。 人们好像记起他们来主要还是为了吃喝，花五十元能够吃上他们平时吃不上喝不上的东西，才是来这里的真正目的。 人们宛如觉醒了一样，完全忘记了自己来是祝贺车的，开始一窝蜂往饭馆挤。 “不要挤呀，踏死我老婆了！” “我的孩子！” 听见了孩子的哭声，有人开始骂人，有人开始说脏话。 尚云望着发疯的人群，说道：“冰莲花，他们都是你的邻居、亲戚朋友吗？” 冰莲花露出了无奈的表情，说道： “他们中的许多人我都不认识，我也没有想到会来这么多人，我原本想就街道几十个人，加上亲戚朋友也不足一百人，所以席水上了点档次，没有想到来了如此多人。” 云见过这样的场景，在尚家河村，每当有钱人出嫁女儿娶媳妇时，众人都争抢着去，因为大家想出很少的一点情钱，去改改馋。 如果大家都很富裕，如果人人都能吃上想吃的东西，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 第三十一章 最香的羊肉 来了如此多人，每个人都是捧场来的，冰莲花满脸堆笑，给每位客人敬酒递烟，忙得一塌糊涂。 马一行从来没有当过总管，看着黑压压的人挤着要坐席，他喊破了嗓子，也无济于事，大家都想着早早吃了回家。 尚云被服务员带到了一间豪华客厅，客厅正中摆放着一个火炉子。 这样一个寒冷的冬天，有一个火炉子就是好，冒着跳跃的火焰，让客厅不但没有丝毫的冷，反而有点热。 里外两重天呀！ 尚云坐到火炉子旁边，感觉热气正慢慢地把他体内的冷气往出赶。 他的屁股开始慢慢变热，常言道狗冻嘴人冻屁股，他爱冻的就是屁股。 热气从屁股蛋热起，渐渐热了双腿，热了双手，就在双手恢复正常温度时，他浑身打了一个激灵。 冰莲花的霸道车就是美！大气，洋气，阔绰！ 什么时候自己也能够有一辆小轿车呀！ 前天黄一鸣支书打来电话说，通往村里的双向土路，省里已经批下来了，明年春天就会开工，夏天有望经过他家，秋天就会竣工。 黄一鸣支书高兴地说，没有想到这村上的路提前要开通了，路就像村里的血液，路通了，村里的经济就活了。 路通了，应该努力买一辆小轿车。 下一步就奋斗个，努力买辆小轿车。 客厅紧挨着饭厅，饭厅不时传来划拳声、碟碗碰击声，人们的嬉笑声。 这个冰莲花，总爱高调做事，和她相处也有一段时间了，还不知道她的父母是干什么的。 能够给女儿给十二万买车，她的父母一定不是种地放羊的。 整个西原市，种地放羊的，只要能买个三轮车就算厉害人，就算是有钱人家。 也许冰莲花的父母是吃财政工资的，就像李玉露的父亲是教师一样。 提起李玉露，他心里就不舒服。 他和李玉露自小一块长大，一块放牛，一块上学，彼此都称呼对方为自己的影子。 就是这个影子，因为去上了大学，就没有了音信。 李玉露一定认为他还是那么贫穷，一定认为他买不起手机，但总应该写信问候一下吧！ 他问了几次邮递员，都说没有见他的信。 人呀，总在变着，不过这个李玉露也变得太快了吧！ 他们亲如姐妹，还有那么一点点青春的初恋。 曾经他们在一起时，虽然没有彼此说破，但心里都明白彼此在对方心目中的位置是任何异性无法取代的。 就是这样的人说变就变了！原因也异乎寻常的简单――她去上了大学，他回家种地务了农。 他几次打听李玉露的手机号，都没有获取到，李玉露的母亲王大妈反对他们继续联系，故意不告诉他，也不让别人告诉他。 “云老板，这人多的，慢待了你，真的不好意思！” 一个清脆的声音从外面传来，人未到，声音先到。 先进来的是一个白嫩的手，宛如白葱一样的白，一看手，就知道不是干农活的手。 一股淡淡的香味从外面传了进来，有茉莉花的清香，又有牡丹花的浓香。 仔细闻闻，宛如置身于一片花海。 伴随着香气，走进来一个穿着白衬衣蓝裤子的美女，美女胸口别着一朵大红花。 他认得那朵花，是他刚刚带来的，没有想到冰莲花那么在意那朵花，把花别在了胸口，特别的现眼。 冰莲花手中拖着一个盘子，盘子里面放着一碗冒着热气的羊肉，冰莲花看见他，带笑言道： “云老板，我知道你喜欢吃羊羔肉，我特意让厨师给你做的，你先填填肚子，到最后一棚了坐席。” 他笑了笑，说道： “骑在摩托车上冷，急着行走，也就不知道了饿，这坐下来烤热了，肚子便咕咕叫了。” 她把盘子放在火炉子旁边的茶几上，递给他一双筷子，笑着说： “来一碗，暖暖身体。” 他也不客气，拿起筷子，端起碗，就吃。 也许是饿了，也许是厨子做得太好吃，他觉得这是他吃得最香的一碗羊羔肉。 她坐在他对面的沙发上，静静地望着他，宛如在打量着一件雕塑。 她对面的这个大男孩，如此狼吞虎咽地吃，一点也不造作，多么率真的一个人。 他不应该骑着摩托车来！想起这么冷的天，骑着摩托车跑三百多里路，她心里难受。 她简直看不透眼前这个大男孩，说他没有钱吧，他不到两个月赚了三十多万；说他吝啬吧，他为了一个疯疯癫癫的胡雪儿花了一万三；说他小气吧，他为她买了三百多元的花炮，还有一朵特别漂亮的胸花…… 上天将这样一个和她年龄相仿的大男孩送到她的身边，让她欣赏、猜测、琢磨，还有那么一点点思念。 如果说她爱上了这个大男孩，就现在而言那是绝没有的事，至于以后…… 以后的事，谁也说不来，就像人永远不知道明天和意外那一个会先来一样。 他终于狼吞虎咽吃完了一碗羊羔肉，抬起头，望见冰莲花呆呆地望着他，似有所思。 “冰莲花，这羊羔肉好香呀！我原本以为只有环江县的黑山羊肉香，没有想到这庆州的山羊肉也一样香。” 她从悠悠荡荡的思绪中走了出来，笑道： “庆州和环江虽然是两个县，但地理位置都差不多，气候也差不多，山羊都是放养的，吃的草也差不多，所以味道基本是一样的。” 他说道： “是呀是呀，应该是这个道理。” 她说道： “本来想给你再来一碗，考虑到要开席，还是等得坐席。” 他已经吃饱了，多年的贫困生活，已经廋了他的肚子，能吃两个馒头就忍着吃一个。 上小学和初中的时候，学校离家远，经常从家里背馒头，背太多，走不动，人也累，他就尽量一天少吃一点，一周回家来学校时也就少背一点馒头。 起初经常饿地口中流酸水，两腿也发软，后来，也就渐渐习惯了。 他发明了一个治疗饥饿的方子，那就是喝水。 饿了，就多喝水，学校的水不要钱，想喝就喝，当然不能喝白开水，白开水一壶收五角钱，他没有钱，他喝的是生水，不要钱。 “哎，这人还是太多了，估计坐完席到下午六点多了。” 她脸上没有了笑容，露出了满脸的疲惫。 他听见外面的声音依然那么多，想来也没有走几个人，说道： “这里的人贫穷呀，听说你置办了好菜好酒，都想来解解馋，我小时候最盼望的事就是邻居家过事。” “哎……”她长长出了一口气，冲淡了浓浓的热闹。 第三十二章 交流 冬天就是黑得早，没有到下午六点，天便黑了。 下午六点后，熙熙攘攘的人们，逐渐散去，冰莲花长长出了一口气。 该走的都走了，该留的留下了。 天色已晚，尚云点了个旅社，住了下来，马一行也没有回去，和尚云住在了一起。 也有一段时间没有见面了，彼此有许多话要聊。 冰莲花送走最后一批客人后，顾不得休息，来到了尚云住的旅社。 看着冰莲花那疲惫不堪的样子，马一行笑道： “冰小姐好大的面子呀，方圆百里的人都来给你贺车，让我好羡慕呀！” 冰莲花无奈地笑了笑，说道： “吃得饭店没有了菜和肉，满街道的五个饭馆凑在一起才勉强凑够，酒也喝没了，最后一棚只好上了点啤酒。” 马一行说： “这些人好能吃呀，有的人花了五十元情钱，光一百元的酒就能喝两瓶，还不停地吃，胃好大呀。” 冰莲花苦笑道： “这下欠了一屁股债，本来买车欠了老父亲十二万多，现在却又欠了酒店老板一万八千元，还欠了六千五百元烟钱，情钱勉强够给开饭店的饭钱和饮料钱。” 马一行说： “本来这么多人，烟酒就要换，应该换一些低档次的。” 冰莲花是一个爱面子的人，这中途换烟酒是一件非常伤面子的事，她宁愿欠账，也不愿那样做。 看着冰莲花不语，马一行说道： “这钱已经花了，咱们就不要纠结了。钱这个东西，就像流水，总会哗啦啦地来，哗啦啦地去！” 冰莲花低头挽了一下鞋带，这忙得连鞋带什么时候开了都不知道。 马一行继续道： “以前我总想着攒钱买房子找媳妇，可现在我改变了想法，有钱就花，该享受就享受，至于媳妇呀，不是想找就能找到的。” 冰莲花哼了一声，说道： “一行，你把钱花在那些姑娘身上，有意思吗？” 马一行笑道： “人活一世，就图了个爽，有钱如果能够买到一时的爽，也就知足了！” 冰莲花骂道： “你活该一辈子打光棍！” 马一行呲牙咧嘴，说道： “冰小姐，我发现咱们俩个有点像，都爱消费，咱们的三观合，你干脆嫁给我吧！” 冰莲花骂道： “呸呸呸，就你这样的垃圾，要不是我看在云老板的脸面上，我连理也懒得理。” 马一行用胳膊肘子动了动正在看书的尚云，说道： “云，你听听，你的面子好大呀！” 尚云笑了笑，没有说什么。 尚云觉得冰莲花和马一行真的有很多相似之处，花钱大手大脚，就这一点也非常像。 也许是贫穷怕了，在尚云的骨子里，对钱的消费有一种保守的态度。 在能力范围之内消费，超过能力范围，他是不会去消费的，他不会像马一行把钱撒在一时之乐上，也不会像冰莲花那样举债去买车。 车是消费品，举债买了车，加油钱从那里来？ 这也许就是他和他们的不同，不能说他这种想法是正确的，也许对方超前消费的观念才是正确的。 虽然他和这两个朋友在消费观念上存在着差异，但并不影响他们的友谊。 朋友就应该求同存异，不一样的观念，才会有不同的世界，在一起正好相互扶持和欣赏。 冰莲花望了望尚云，说道： “云老板，你给我想个出路，这衣服店也赚不了几个钱，我准备转让了去，接下来干什么，也没有个目标。” 只有把钱花光了，冰莲花才会有一种赚钱的冲动。 如果她手中有点钱，她就懒得赚钱去了。 没有钱也许是好事，可以刺激她懒懒散散的神经。 马一行说道： “云老板，你脑子灵活，我和冰小姐跟定你了，你就说接下来咱们干什么？” 云放下手中的书，笑道： “你们俩个，一句一个云老板，把我都叫晕了，你看看今天那些人，总用好奇的目光打量着我。他们一定在心里说着，一个大冬天骑着摩托车的，怎么会成了两个时髦年轻人的老板。” 马一行说道： “云老板，你就说说，接下来干什么？鞍前马后，我马一行愿意为你拉马抬轿。” 冰莲花说道： “云老板，你那个摩托车就不用骑了，以后我就是你的专门司机。” 尚云笑了笑，说道： “冰莲花，你这个司机我可雇不起，听说你那个豪车一公里耗油就得五六毛。” 冰莲花说道： “油钱的事，就不用你管，我自己掏。” 尚云言道： “那也不行，我还没有到那个段位。” 马一行说道： “冰小姐，你就给我当专车司机吧，油我给你加上。” 冰莲花骂道： “马一行，你想得美，本姑娘还想着叫你给我擦皮鞋呢。” 马一行满脸堆笑，说道： “好吧！为冰小姐擦皮鞋是本公子的荣幸，从今天起，你的皮鞋就由本公子给你擦。” 冰莲花没有理马一行，冲了一杯咖啡，递给尚云，说道： “云老板，接下来，你准备干嘛？” 尚云言道： “也没有想好，前不久，想在西原市开个九元九店铺，也没有想好，就一直拖着。” 冰莲花念叨道： “九元九店，好呀，成本低，大众化，人人都能买得起，也不存在赊账。” 马一行说道： “这个想法不好，你开九元九店，我干什么？” 尚云言道： “如果你想干，你就跑运输，往客户家里送货。” 斜躺在床上的马一行，听说有活，立马来了精神，说道： “这九元九的货，还需要送吗？” 尚云言道： “我的设想是，在西原市开个九元九连锁店，你可以给各县的分店送货。” 冰莲花说道： “如此来，我们就得雇佣大量的人。” 尚云说道： “起初我也是如此想的，但考虑到雇佣大量的人得大量的资金，开分店还要租房子，也需要大量的资金，所以打消了这个念头。” 马一行叹息道： “云老板，你早说，我也不会把钱砸在那个该死的地方。” 冰莲花骂道： “我相信蚂蚁过河，但不相信你会不去那个地方。” 马一行说道： “那是因为我没有遇到合适的姑娘，等有一天我遇到了我爱的姑娘，我才不会在其他人身上撒钱。” 冰莲花说道： “马一行，人家姑娘如果知道你老往那个地方去，才不会嫁给你！” 马一行说道： “多谢冰小姐提醒，我这就改，今后一定管住自己。” 第三十三章 九元九服务公司 三个人坐在一起说说笑笑了一会，重新把话题转到了赚钱上面。 马一行跑货车主要是穿梭在乡村之间搞一些贩运之类的生意，这天越来越冷，活越来越少，而他的手头却越来越紧张。 为了找到一个能够结婚的女人，马一行寻寻觅觅，千里奔波，钱花完了，却竹篮子打水一场空。 对马一行而言，寻寻觅觅的过程就是爽，尤其…… 有钱的日子，就是爽，没有钱的日子，就像缺奶的羊羔。 拿钱买来的爽，让马一行越来越觉得钱的重要，他决心好好赚钱。 赚钱才是硬道理，他妈的，其它都是浮云！ 其实，在这大冷的冬天，山里人还有一个赚钱的门路，就是去炼铁厂打工。 进了炼铁厂就不用怕冻，这年头，冬天越来越冷，对于农民而言，只要冬天不冷，就谢天谢地了，可这死天，年年冻，去年就冻死了王立的一头黑驴，今年不知又要冻死谁家的驴。 那炼铁厂就是一个火炉子，往里面一坐，冬天便变成了夏天，不但躲过了冬天的冻，还能够赚钱。 听村里的老王说，人一旦进了炼铁厂，肌肉慢慢就没有了水分，干瘪得像老母鸡的爪子，粗得就像快要死的枯树皮，那神经就变麻木了。 马一行绝不去炼铁厂，马一行要好好赚钱，马一行不想让自己变成枯树皮，他要保养好皮肤，等有了足够的钱，还要继续去找女人。 老婆孩子热炕头，多么幸福呀！马一行离不开女人，就像萧十一郎离不开酒一样。 “云，你就说说让我干吗？” 马一行觉得尚云就是他的财神爷，跟着尚云就会有钱。 你看那冰莲花，人漂亮的不得了，比那三岔镇见过的妞要漂亮多了，可就死心塌地要跟着尚云去闯。 我马一行也就高中毕业，不懂什么经济学，也不爱看书。 既然连冰莲花这样漂亮的姑娘都要跟着尚云，马一行也豁出去了，就死心塌地跟着尚云去闯。 “云，你倒是说话啊！”马一行催问道。 尚云笑道： “你们俩个如此看重我，着实让我很感动！” 马一行说道： “云呀，开霸道的美女都愿意死心塌地跟着你去闯，我也就是一个开破货车的，我已经想好了，决定跟着你去闯。” 冰莲花说道： “云，你就下决定吧！赚了钱更好，亏了也不怨你！” 尚云说道： “最近我看了许多经济学书籍，我觉得要想赚钱就必须要引领着消费者跟着我们走，有消费者的地方就是市场。” 马一行说道： “云，那经济学我不懂，你就说怎么干。” 尚云接着说道： “农村有句话，叫天晴改水路。一旦天晴时把水路改好了，天下雨时，雨就会顺着改好的水路走。 消费者就像天上的雨一样，一旦落地，就来到了我们的家园，我们要去做的就是让他们沿着我们提前改好的水路走。” 冰莲花认真地听着，说道： “云，你的意思是我们要开的九元九店，一定要在开店前，首选先改好一条路，让消费者心甘情愿沿着我们改好的路走进我们的店。” 尚云点点头，接着说道： “这九元九店在国外有许多连锁店，在我国其它地方也有，我仔细研究了他们的经营模式，有两个显着的特点：第一，进货渠道都是厂家直销，成本低；第二，经营的产品都是大众化的，家家户户几乎都是需要的。 我想在借鉴他们经验的同时，走一条特色之路。冰莲花和马一行，你们想一想现在的西原市城里人都需要什么。” 马一行想了想，说道： “需要马桶。” 冰莲花说道： “需要花。” 尚云说道： “你们再仔细想一想，这城里人家家户户需要什么？” 马一行想了想，说道： “需要钱！” 冰莲花骂道： “马一行，你有脑子吗！农村人比城里人更需要钱。” 尚云笑了笑，说道： “是呀，无论是城里人，还是农村人，他们忙忙碌碌除了生活，就是去赚钱，当然有一部分人是为了理想信念活着，钱对他们不重要。” 冰莲花说道： “云，你的意思是……” 尚云说道： “起初我想开个九元九实体店，卖日杂用品或者自助餐，今天晚上我突然改变了主意，决定我们这个九元九店不卖具体的货，我们卖信息，提供服务，收取服务费。” 马一行大吃一惊，喊道： “云呀，我们那里来的信息？” 尚云说道： “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有信息。比如现在房价天天在涨，有不少买卖房子的，我们要做的就是收集买卖信息。” 冰莲花不解地问道： “云，这跟九元九有什么关系？” 尚云说道： “我们的信息收费就定价为九元九，这个价钱不高，一般人都能够出得起，而且会有许多人因为我们收费便宜，而主动找我们。 为了让我们能够赚到足够的钱，我们的业务范围要覆盖到这个城里的方方面面，人们需要什么我们就收集什么。 征婚、交友、旅游、保洁、出行、房屋租赁、产品买卖、保姆、家教、务工等等，都是我们服务的范围。 比如有个房东有一堆垃圾没有人清理，他给我们交九元九，我们给他找清洁工，恰巧有个想打零工的找不下活，只要他愿意交给我们九元九，那堆垃圾就让他去清理。” 马一行不解地说道： “云，这个能赚钱吗？这西原市可没有人干呀，要不我们卖日杂用品吧！” 尚云说道： “这日杂用品店非常多，我们现在开店，等于天下雨时改水路，不但有点迟改不好水路，而且还会弄得浑身是泥水，弄不好还会得病，而我们提供的服务业务，不但走在了西原市的前面，而且在省里也走在前面，我想我们一定能闯出一片天。” 冰莲花说道： “好是好，可我们如何操作呢？” 尚云言道： “重要的是要让宣传跟上去，我准备在西原市电视台做个广告，让全市人知道我们这个公司。 我还准备在全市范围发动一场有奖调查问卷，调查一下大家需要什么样的服务。 大家需要的，就是信息。” 冰莲花说道： “云，公司名字该怎么叫？” 尚云想了想，说道： “我初步给公司起名叫九元九服务店，你们看有好的名字吗？” 马一行说道： “云，我不管什么店，也不管这个店叫什么名字，你就说我干什么？” 尚云说道： “我们的服务包括各个方面，我初步打算，由我负责公司的宣传和整体运转，马一行负责信息收集和转让，接待和收费这一块就由冰莲花负责。” 第三十四章 公司初形 尚云接着说道： “虽然我们生活的这个地方，许多农村家庭并没有手机，但座机十家有五家有，而城里人家家户户都有手机。 这说明我们生活的这个地方，信息化程度越来越高，人们足不出户，便可知天下事。 随着人们对手机的依赖，传统的思维方式和消费方式一定会发生改变。 你们俩个都有手机，你们说说手机让你们改变了什么样的生活方式？” 马一行脱口说道： “手机让我晚睡了一个小时！” 冰莲花抢白道： “净说些没有用的。” 马一行摇了摇头，宛如脖颈疼，说道： “冰小姐，我发现手机就像驴，这农村人离不开驴推磨、驮粮食、犁地、驮水，我越来越离不开手机了。” 冰莲花说道： “马一行，你能不能回到主题上，云问的是手机改变了你什么生活方式。” 马一行咧嘴笑了笑，说道： “改变了我……没有手机前，我存了十万元，有了手机，我没有了钱，手机让我变得大手大脚，手机就是个骗子。” 冰莲花笑道： “那都是你寻花问柳的结果，与手机有个屁关系。” 马一行说： “关系可大了，没有手机，我一个跑货车的，想认识几个女的，那很难，有了手机，通过交友网站能认识一大堆，通过添加好友能认识一大批，想见面，只要打个电话就行了，当面说不出口的话，发个消息就行了。” 冰莲花骂道：“马一行呀，你张口闭口不离女人，你真恶心。” 马一行吐了一下舌头，说道： “冰小姐，你也是女人呀，怎么吃起了醋，是不是对我有那么一点点意思。” 冰莲花骂道： “恶心！” 这两个在一起，就能抬杠。 尚云接着说道： “我觉得，手机在带给人们方便的时候，人们越来越希望足不出户，通过手机能够解决更多的生活问题。 比如，买东西，人们总希望送上门。 作为一名生意人，抓住了人们的希望，就抓住了财富。 我的意思是，我们这个公司不单单要提供信息服务，而且对顾客需要的商品，可以提供上门服务。” 冰莲花说道： “如此说，我们这个公司的性质是什么？” 尚云说道： “我们这个公司，最初设想是一个中介公司，但我不想单单提供信息服务，我还想扩大一下范围，对于商品也可以提供配送，它的性质应该是一家服务公司。” 冰莲花说道： “你的意思是……” 尚云言道： “我们提供的服务，不单单是信息和物品，反正能够方便别人的一切服务，我们都应该力所能及地去提供，比如有人坐在房子想要一碗面，我们得送去。” 马一行说道： “云呀，送货是我的特长，这个我爱干。” 冰莲花说道： “云，如果把你的设想变成现实，那我们需要多少人呀？” 尚云说道： “这个我想过，只要我们办起这个公司，我们三个人当然忙不过来，缺人的问题，我们可以通过去市场找人加以解决。” 冰莲花问道： “问题是怎么收费？比如送饭，我们难道收双方九元九吗？” 尚云说道： “我们可以根据不同的服务，收取不一样的服务费。” 冰莲花说道： “如果这样，我们的店名字就应该改一改，不能再叫九元九店。” 尚云说道： “如果细分，我们可以成立三个公司――信息服务公司、物流公司、快递公司。” 马一行笑道： “那好啊！我们三个人，一人一个公司，都来当总经理。” 冰莲花说道： “不行，我要跟着你闯，再说我也没有经营的经验。” 尚云笑了笑，说道： “就目前为止，我们西原市的物流和快递由邮政干，我们要争取把一部分业务抢过来。” 马一行说道： “怎么去抢？难道要和人家干仗？” 尚云说道： “我们可以加盟国内的物流公司和快递公司，把物流和快递带来的便利带到西原市。” 马一行说道： “好呀！只要不和别人干仗，这事我干。” 冰莲花说道： “云，你由一个公司说成了三个公司，越说我脑子越乱，这究竟怎么干？” 尚云说道： “我们就成立一个服务总公司，下设信息服务、物流服务和快递服务。 信息服务这一块就由我来负责，物流就由马一行来负责，冰莲花负责快递。” 马一行说道： “云，快递公司和物流公司都离不开运输，有什么区别？” 尚云说道： “第一，快递公司主要为个人服务，比如我前面提到的送饭，而物流公司是为企业服务的，比如我们要销售一批酸枣仁，就可以找物流公司； 第二，运输大小不同，快递公司主要运送50公斤以下的货物，比如衣服、文件、生活用品、水果，而物流公司主要运送的是大型设备，比如机械； 第三，运输方式不同，快递公司都是由各个网点的快递员发货的，一般骑着电动车和摩托车，而物流公司专线运送，运输工具一般是货车。” 马一行说道： “云，这能赚来钱吗？” 尚云说道： “我们刚开始干，也许许多人还不适应，但慢慢地他们会接受这种改变，毕竟快节奏会给人们带来方便的时候，也会带来满足。” 马一行打断尚云的话，说道： “不行不行，我需要干一个立马就来钱的活！” 冰莲花说道： “那你就继续跑货车去，干一天有一天的钱。” 尚云说道： “最近我一直在研究国内人们的消费走向，我发现人们越来越希望消费朝着快捷、方便的方向发展，而我们要做的这些事，都是一个目的，为人们提供更快、更方便、更优质的服务，只要我们努力到位，一定会成功的。” 冰莲花说道： “好吧，云，我决定跟着你干！” 尚云看了一眼马一行，发现马一行一直低着头。 尚云说道： “一行，许多想法，如果一直停留在脑子里，一定会毛毛糙糙的，只有我们去做了，才会有希望！” 马一行抬起头，说道：“云，我发现你的思维也是混乱的。” 尚云说道： “一行，你说的没有错。起初我想成立一个九元九日杂用品店，后来我想成立一个九元九信息服务公司。 刚才和你们聊着聊着，我的思路慢慢开阔，觉得我们的服务范围应该扩大，我联想到了物流和快递。 听说物流公司和快递公司在一二线城市非常流行，赚钱也快，我想我们西原市，正好没有物流公司和快递公司。” 马一行说道： “所以，你就让我们干物流和快递！可我们没有经验，也不知道人们接受不接受，而且也不知道人们的接受过程得多长时间，我心里总没有底。” 冰莲花说道： “马一行，你如果把追女人的勇气拿出来，一定能干好！” 马一行咧嘴笑，没有反驳。 尚云说道： “许多事情，想起来很难，做起来不一定那么难，如果大家没有意见，这件事就定下来。” 冰莲花说道： “我说过，我要跟着你干，我没有意见，就是公司名字该叫什么？” 尚云说道： “公司名字就叫九九红服务总公司，下辖九元九信息服务公司、物流公司和快递公司。” 马一行说道： “既然公司名字都定下来了，我也不好意思走了。” 冰莲花从红色的包里取出了两瓶红酒，她想既然成立公司的事确定下来了，大家应该坐在一起喝点酒。 第三十五章 各负其责 既然公司确定下来了，就不能停留在空想阶段，说干就干。 难不难，干了就会知道！ 存在什么困难，干了就会知道！ 他们三个人对成立九九红服务总公司的意见达成一致后，尚云进行了简单的分工，由他负责注册成立九九红服务总公司，总公司下设三个分公司――九元九信息服务公司、快递公司和物流公司。 由冰莲花负责加盟快递公司，由马一行负责成立物流公司。 三个分公司独自运营，独自核算，自负盈亏，分公司在存在期间产生的房租费、物业费、水电费等费用由分公司自己承担。 分公司每年需要向总公司上交一万元，作为总公司宣传和正常运转的经费。 由尚云任九元九信息服务公司经理，由冰莲花任快递公司经理，由马一行任物流公司经理。 三个分公司都隶属于九九红服务总公司，分公司经理对总公司经理负责，总公司经理有权任命、免去分公司经理，除人事权归总公司管理，其它一切权力下放到分公司。 经过三个人表决，尚云任九九红服务总公司经理，冰莲花为会计，马一行为出纳。 九九红服务总公司的宣传口号是：“你需要的，便是我们竭尽所能服务的。” 经过一星期的的奔波，尚云终于成功注册了九九红服务总公司，法人代表是尚云。 公司注册下来了，接下来便是为公司选一个好地址。 尚云自小在山里长大，后来出了山，便一直在学校，来西原市也不过两次。 马一行从学校出来后，一直跑货车，对西原市也不太熟悉。 冰莲花自小在城里长大，对西原市熟悉，把公司选址交给冰莲花最合适。 冰莲花为总公司选了两个地址，一个位于大十字繁华区，总共四间办公室，年租金十万元；另一个位于安宁区文化街，总共五间办公室，年租金七万六千元。 花了一周时间，冰莲花选了再选，终于选了这两个地方，她带回来让尚云决定。 尚云认为，九九红服务总公司走的是信息化之路，人们通过手机和电脑联系公司服务人员，公司地址在那并不重要，只要环境好就行。 考虑到三个人手中都没有多少钱，公司也刚起步，尚云决定把九九红总公司的地址放在较为偏僻的城区。 办公用房暂时设三间，库房设两间，一间库房放快递公司的货，另一间放物流公司的货物。 考虑到三个人都没有住的地方，办公室也就是住宿的地方，每个人准备一张折叠床，晚上睡觉时铺开，早晨起床时折叠起。 冰莲花没有想到尚云这么精打细算，那折叠床可怎么睡呀！但转念一想，尚云能睡，她也就能睡，再说，实在手中也没有了钱。 按照尚云的吩咐，冰莲花重新选择，终于在西原市龙源学院附近找到了符合尚云说的房子。 三间办公室、两间库房总共年租金两万五千块钱，这里离闹区远，房子一般都是出租给学生的，比较便宜。 冰莲花看好房子后，开车拉着尚云去看了房，尚云对这里的房子很满意。 三间办公室位于独立小院的正中间，库房位于西面，其它七间房子有三间被学生租用，空着四间房，环境比较好，四周都是树。 既然房间如此便宜，如果公司运营正常了，就可以把其它的房子都租用来。 看着尚云满意，冰莲花终于放心了，但她还是觉得这里比较偏，搞快递运输比较费事。 尚云说道，这里在城区，不是多么偏，跑快递虽然费了一点油钱和时间，但为我们节约了房租费。 尚云还说，这里房子便宜，就再租一间，作为灶房，有空了我们自己动手做点饭菜，一来口味好，二来能吃好，三来能节约点钱。 云老板呀，你为什么总想着节约钱呀！冰莲花心里鼓捣着。 也许尚云听到了冰莲花心里的话，说道，冰莲花，我们都没有钱呀，苦日子就过一段时间吧！等以后我们有了钱，我们就把办公室搬到城中心，那个时候，我们的员工一定很多，我们就租一套楼房来办公。 听到尚云如此解释，冰莲花心里舒服多了。 公司地址选好后，尚云忙着去电视台做宣传，冰莲花开始着手成立快递公司，就在这个时候，马一行的物流公司正式成立了。 马一行本来就是跑货车的，运输的车辆并不缺，他和省城的物流公司取得了联系，很快就成立了加盟店。 比起马一行的物流公司，冰莲花的快递公司相对而言要难，她要招募快递员，还要在县、乡设立加盟点，并且要和省城的快递公司取得加盟资格。 虽然难一点，但对于喜欢挑战生活的冰莲花而言，并不算什么。 不到一周时间，冰莲花便建立起了一个从省城到西原市，从西原市到各县乡的快递网，快递网点涉及西原市八县一市一百五十五个乡镇。 包括快递哥，冰莲花手下职工二百三十人，她成了名副其实的经理。 马一行本来以为在西原市建立一个物流公司就完事了，没有想到冰莲花把网点设到了乡镇这一级。 马一行也没有招募到合伙人，他这个经理就光杆司令一人，他学着冰莲花去县乡设物流公司分点，结果忙活了一周，还是没有找到合伙人。 马一行心里开始郁闷，为什么这冰莲花能干成的事，他马一行就不行。 就在冰莲花和马一行忙着成立公司的时候，尚云给西原市电视台出了一万元广告费，换来了西原市电视台每天黄金时段播放五分钟关于九九红服务总公司的广告，连续播放三个月。 为了让更多的人了解到九九红服务总公司，尚云制做了一万份宣传单，站在闹市区一边散发传单，一边给来来往往的行人解说九九红服务总公司。 为了让更多的人加深对九九红服务总公司的了解，尚云设计了一份有奖调查问卷，在散发传单的时候，同时散发。 只有宣传跟上去，才会让更多的人了解九九红服务总公司，只有更多的人了解了九九红服务总公司，才会主动找九九红服务总公司。 第三十六章 半夜不睡觉的顾客 经过两周的宣传，西原市家家户户都知道了九九红服务总公司。 作为一个在西原市首先出现的集信息、物流、快递于一体的服务公司，人们很快接受了它。 相对于物流公司和快递公司，九元九信息服务公司的业务最多，也许人们觉得九元九的收费低、又能切实方便他们。 九元九信息服务公司的业务范围几乎涵盖了人们生活的方方面面，有房屋租赁、买卖的，有征婚的，有寻人的，有产品买卖的，有招工的，有找活的，有找保姆的，有找车的…… 尚云对每一位顾客都会热情地接待，对他们的诉求都会认真登记，经常累得腰酸背疼，腿脚发麻。 以前尚云总会在中午时候休息一会，习惯性的饭后瘫，饭碗放下，就犯困，可现在刚躺下，就会来电话。 中午几乎成了业务最多的时候，也许许多上班族在上班时候没有时间，下班了才会有时间忙自己的私人事。 累，尚云能够接受，自小在山里长大，犁地打碾，背粮食割草，放羊锄地，都是累得半死的活。 让尚云不能接受的是那些三更半夜打来的电话，正在做梦，突然幽灵般打来一个电话，说着那些无聊的话。 说些无聊的话，尚云勉强可以接受，但一些怪异的行为，实在让尚云不能接受。 “喂，有小姐姐吗？” 这样的电话，尚云最恨！ 九九红服务总公司做的是合法生意，而且只做合法生意！ “什么服务公司！连小姐姐都没有！” 对方的失望，在黑夜里无限地放大着！ 人性的寂寞，在城里悠悠荡荡着！ “喂，是九元九信息服务公司吗？” 是呀！ “能陪我聊聊吗？” 三更半夜的，聊什么呢！这里是信息服务公司，不是聊天室。 “这个我知道，不管怎么样，你们都是为了钱，你陪我聊聊，我给你钱！” 对不起，我们不提供聊天服务，这个与钱没有关系。 “什么服务公司，你们明明白白在宣传单说，你的需要，就是我们竭尽全力服务的。现在我有需要，你怎么就不提供服务呢？” 对不起，我们这里没有聊天室的信息。 “没有聊天室的信息，你就陪我聊！” 好吧，你就说吧！ “我不想活了！” “我伤心欲绝啊！” 为了救人一命，就聊吧！ “我的丈夫他经常彻夜不归，我怀疑他出轨了！” 对不起，我不是情感专家。 对方根本就不管你是不是情感专家，也许她就是想找一个能够倾诉的对象。 对方喋喋不休说着，尚云起初还回复一两句，最后干脆把电话放在床边，让对方说。 说着说着，尚云听见对方哭了。 “我不想活了！谢谢你听我说了这么多！” 然后就突然没有了声音！ 对方要是死了，就…… 不行，得赶紧穿上衣服，去救人。 马一行和冰莲花已经忙活了一天，就不打扰他们了。 尚云穿好衣服，来到街道，冬天的街道特别冷，暗淡的街灯照着空荡荡的街道。 没有流浪汉，也没有卖火柴的小女孩，街道流浪着一个小狗。 小狗浑身脏兮兮的，正在垃圾箱努力寻找着可以填饱肚子的食物。 不知道是谁遗弃了这条小狗，让它在寒冷的冬天吃不饱饭。 不远处跑来了一群狗，它们的体型都特别小，垃圾箱的小狗嘴里叼着一块东西，发疯般向前方跑去，后面的狗穷追不舍。 这救人的事，应该让警察叔叔去做！ 警察叔叔也是人！三更半夜的，打扰警察叔叔多不好意思，还是自己去看看，对方已经说了她的家庭住址。 空荡荡的街道，也没有一辆出租车。环江县城小，还没有上出租车，可西原市大，有出租车！ 也许晚上没有人出来，出租车司机睡了。 他拨了一下对方的电话，没有人接。 难道她真的死了！ 救了胡雪儿，惹来了无数的非议和怀疑。 如果这个时候去那个女人家，如果那个女人死了，而三更半夜去那个女人家的是一位没有结婚的男子，如果那个女人没有死…… 如果沿着这条思维推理下去，那么…… 尚云停下了脚步，转身往回走！ 对方死不死，与他没有任何关系！ 干吗老要管那些不相干的事！ 不对啊！ 知道对方要死，不去救，就等于在围观，即使法律不追究他的责任，他也良心不安。 他停下脚步，想了想，拨通了110，一个女人刚打来电话说她不想活了，我担心……对不起警察叔叔，尚云实在不好意思打扰你们，但情况紧急，不得不打扰你们。 不到五分钟，两个警察叔叔开着车赶来了，他上了警车，大家急急忙忙朝着那个女人的家赶去。 那个女人住在六楼，也没有电梯，他们一行三人气喘吁吁爬上了六楼，敲响了铁门。 “谁呀！这么讨厌！” 一个懒懒的声音从楼房里面传出来，完全没有了哭腔。 “我是九九红服务总公司的尚云，就是刚才和你聊天的那一位。” “我的小宝贝啊！你怎么深更半夜来了！” 娇滴滴的声音从门缝里传出来，妖艳般在他的头脑里跳着舞。 警察叔叔用好奇的目光打量着尚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呀？ 铁门轻轻地打开了，一个穿着睡袍的年轻女人，暴露在众人面前，浓浓的酒味扑鼻而来。 年轻女人发现门口站着警察，问道： “宝贝呀，你怎么把警察也带来了！” 这个妖精，不但是个酒鬼，而且还是个神经病！ 尚云气得脸色发黑，长期的学生生涯，已经让他忘记了说脏话，可这个时候，他想用世界上最恶毒的语言骂这个阴阳怪气的妖精。 “对不起，也许是我敲错了门！” 他虽然心里想了许多脏话，但还是忍住了，对一个酒鬼发什么脾气。 “你没有事吧？”一位警察叔叔望着年轻女人，问道。 女人说道： “深更半夜的我能有什么事？你们这些警察呀，简直就是闲得没有事干！” “没事就好！”警察叔叔说着，转身往楼下走。 “宝贝呀，进来坐坐，他没有在家。” 妖艳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尚云，这样的电话，你以后最好不要打！”警察叔叔一边往楼下走，一边说。 “叔，她真的说她不想活了！她在电话里哭了好长时间！” “尚云，我知道你说的是实话，可你以后要动一动脑子！” “叔，我知道了！” “尚云，我们还有其它的案子要去办理，就不送你回去了。” 尚云走在空荡荡的街道，一脸茫然。 寒冷的西伯利亚风，穿过了一座座高山，跨过了国境线，来到了这个西原市，依然冰冷入骨。 第三十七章 想起了家 尚云冒着寒风回到办公室时，已经凌晨三点四十五分了，他的脸蛋冻的发青，这天还是太冷了。 办公室的火炉子里零零星星地有点火星，他赶紧添加了两块煤。 就为了节约几个房租费，住在了这个没有暖气的地方。 暖气就是好，热乎乎的，不冒煤烟，更不冒煤灰，还不用自己操心，不像这火炉子，经常忘了添加煤，断火是经常的事。 其实有个火炉子已经够好了，如果和老家比，这里简直就是富人的生活。在老家那个地方，冬天能搭起火炉子的都是有钱人，十家有九家都搭不起火炉子。 过一段时间回家时，一定买点煤，买个火炉子，一定让父母不在受寒风刺骨的冷。 想起了家，他便没有了瞌睡。 大姐上的是师范院校，大四，在山村的一个小学实习，大姐说，虽然那里也是农村，但比起尚家河村，简直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上。 大姐说，弟弟呀，我用你给我的钱买了一个手机，有手机就是好呀，今后咱们俩个就能经常说话了。 大姐说，今年过年她不回家，她要去城里为一位小姑娘补课。管吃管住，一天一百元，最重要的是过年还会发三百元红包。 大姐为了赚生活费，已经三个年头没有回家过年了。 不是大姐不想家，大姐说，起初她想家的时候，就想哭，不在人多的地方哭，偷偷跑到没有人的地方哭。 哭过以后，她就不那么想家了。 渐渐地，当她想起家的时候，她发现她没有了眼泪，眼睛烧乎乎的，宛如撒了一把辣面子。 眼睛烧过后，她就不那么想家了。 现在，当她想起家的时候，她的眼睛不再烧，感觉心老疼，宛如猫爪子在挖。 大姐，这个春节，你一定要回来！ 弟弟，我得赚生活费！ 钱，我会给你的，你的人必须要回来！ 弟弟，大姐也知道你不容易，我就再坚持个，这个春节就不回来了。 大姐，不行，你的人必须要回来！ 弟弟，我已经给人家答应了，这样的活并不好找，我带着简历找了好多家，好不容易才找到的。 大姐，不要跟我啰嗦，这个春节必须要回来！ 大姐不再坚持，答应这个春节一定回家过年。 二姐今年上大二，学数学的，沉默寡言，说话宛如吐金子，半天说不出来一句话。 二姐除了不爱说话，特节俭，平时换洗的衣服不到三件，洗得褪色依旧穿，从来不知道用化妆品。 二姐除了节俭，特勤快，自从上了高中，便去饭馆洗碗筷，洗了碗筷，回学校的路上还不忘把垃圾捡。 二姐不善言谈，但感情丰富，每年都回家过年，每次回家都不忘给家里人带点好吃的，当然每次都不忘给他一把糖。 这些年，他在长，从小娃娃变成了大娃娃，从大娃娃变成了小伙子，可在二姐的眼里，弟弟还是一个爱吃糖的娃娃。 二姐对弟弟说的话并不多，但总会重复一句话：云，你一定要争气！ 当二姐接到弟弟汇来的一万元时，花了十元钱，买了一个充值卡，用公用电话给他打了一个小时的电话。 那是二姐这些年说话最多的一次，他终于发现，原来二姐很健谈。 二姐说了一个小时的话，他总结了一下，只有一个中心：云，你一定要争气！人活一口气，必须要争气。 大姐让他明白了，活着，一定要想办法去赚钱！家可以不回，但钱一定要赚！ 二姐让他明白了，活着，一定要争气！人活一口气，树活一张皮，一定要争气！ 三姐，根本就不会给他讲大道理，平时总想着占弟弟的便宜。 三姐说，不要姓那些大道理，这个世界都是模棱两可的，好坏是不分家的，好人会无意做些坏事，坏人会悄悄做些好事。 在他的心里，三姐就是个坏女孩。 小时候，三姐总要抢着吃他书包里的馒头，害的他既要背自己的馒头，还要给三姐背馒头。 一起放羊时，三姐总爱叫他去挡羊，而她总爱坐在土疙瘩上享受，一会儿在看天，一会儿在看毛毛虫。 这些年，他穿的衣服总是三姐穿旧的，经过母亲改做的。 本来家里为他凑的学费，偏偏三姐一股脑拿走了，走时还会笑嘻嘻说，弟弟，你就去借，一定不能辍学。 当三姐收到他汇来的一万元时，买了两身时髦衣服，买了一套化妆品，买了一个手机，还带着要好的朋友吃了一顿大餐。 三姐说，弟弟，多赚点钱，三姐准备上研究生，从今年起，回到环江县的大学生不保分配，要想有工作，必须要考试！ 三姐说，弟弟呀，那考试可难呀！一般岗位，三百多人争一个，好岗位，一两千人争。 三姐说，弟弟呀，你知道三姐笨，讨厌考试，听说研究生不用考试就可以直接找到工作，三姐就去上研。 三姐说，弟弟呀，你就捋起袖子加油干，最好给咱家弄个金山，三姐用钱的时候，就去摘一片金叶子。 三姐说，弟弟呀，你没有上大学就对了，现在这大学生多的很，大学文凭已经贬值了。有时候真怀疑，这倾家荡产的，东借西贷的去上大学，有没有意义？ 三姐说，弟弟呀，不要把大学想的那么神秘，许多人进了大学就是为了混个文凭，至于学不学并不重要。 三姐说，弟弟呀！赚钱和学历没有直接的因果关系。许多高学历的人，脑子里装了太多无用的东西，反而不知道怎么去赚钱了。 三姐说，学校培养了许多书呆子，许多人在学校呆了十多年，出来适应社会得十多年，等适应了社会，人便到中年了。 三姐说，做个书呆子好，满脑子都是书，世界是纯净的，她想一辈子做个书呆子。 三姐喋喋不休说来说去，最后落脚到一点：弟弟，三姐要去上研究生，上了硕士研究生，如果找不下工作，就去上博士研究生，如果还找不下工作，就去上博士后，如果还找不下工作，就上什么，三姐也不知道，反正已经上了贼船，就要继续走下去，钱的事就由弟弟你帮我解决。 大姐、二姐和三姐都是大学生，每当想起这个，他就羡慕，虽然他身在江湖，从来都没有忘记看书学习，可学得再好，也弄不来个学位证。 再有一个月，便到了春节，他们一定要好好聚一聚。 这个春节，一定多买一些好吃的，最好能买一只大大的黑山羯羊，家里人都爱吃黑山羯羊肉。 另外多买点水果，母亲爱吃橘子，父亲爱吃柿子，大姐爱吃苹果，二姐爱吃葡萄，三姐就是馋猫，什么都爱吃。 爱吃的都买，一定让大家吃好，吃出香味来！ 钱没有了还会再来！ 一年就一个春节，一定要回家过年！ 年过了，各奔东西，各忙各的！ 还是小时候好，家里人天天在一起，也不知道什么叫想家，也不知道什么叫忧愁。 想完了三个姐姐，便想起了母亲，天天数着鸡蛋的母亲。 想了母亲，便想起了父亲，只知道在家干活，不知道去外面走走的父亲。 多年来，父亲一直以家为中心，脚步所到之处都是汗水。 第三十八章 倾听 整个晚上，尚云没有睡成觉，思想飘来飘去，不觉意天亮了。 简单的洗漱后，尚云给火炉子加了点煤，打扫完办公室的卫生后，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每天早上，冰莲花和马一行都会来他这里坐一坐，说一说昨天的工作，彼此交流一下心得。 尚云很高兴认识了他们，是他们让他在奋斗的路上不孤独。 今天早晨最早进来的是冰莲花，她穿着一身羽绒服，昨天刚买的。火炉子散发的温度有限，坐在办公室里依然要穿着棉衣。 冰莲花发现尚云眼睛红通通的，满脸的倦容，也不知昨晚发生的那些事，便问道： “云，你昨晚没有睡吗？” 尚云说道： “接了一个酒鬼的电话，怎么也睡不着了觉，后来便想起了家，想起了三个姐姐，想着想着天便亮了。” 尚云的话还没有落，马一行便走了进来。 冰莲花说道： “云，我在隔壁听见你好像出去了，这么大冷的天，你干什么去了？” 马一行笑道： “一个大男孩，正在闹青春，他大半夜出去当然是干……” 冰莲花骂道： “马一行，你的脑子总不干净！” 马一行笑道： “如果说男人想女人不干净，那……” 冰莲花没有继续和马一行抬杠，对尚云说道： “云，以后晚上睡觉时把手机放在静音上，这样就不用怕那些无聊的电话了。” 尚云说道： “好吧，为了睡个安稳觉，也只能这样了。” 马一行追问道： “云，你昨晚究竟出去干什么去了？” 尚云原原本本将昨晚发生的事告诉了他们，本来这也没有需要遮掩的。 马一行听完，哈哈大笑道： “还有这样的事，如果以后有这样的事，你就让我去。” 尚云叹息道： “这半夜不睡觉的人特别多，我在想九元九信息服务公司的业务要不要晚上也办理。” 冰莲花说道： “云，你看你一天忙的成了啥样子，饭都凑合地吃，如果晚上加班，身体怎么能吃消。” 马一行说： “我这物流公司根本就没有生意，七天才接了一单活，如果这样下去，不要说赚钱，吃饭都成了问题。” 冰莲花说道： “马一行，你就晚上给九元九信息服务公司值班吧，反正你也爱和女人聊。” 马一行笑道： “好呀，知我者冰小姐，我最爱和女人聊天，她们尽管往来打电话，我一定陪到天亮。” 冰莲花说道： “云，我们是不是成立一个聊天室，专门陪那些睡不着觉的人聊天。” “好，好……”，马一行连着说了几个好，“也许我能从中找一个婆姨。” 冰莲花没有理会马一行，对尚云说道： “我有时候晚上也睡不着觉，总爱听听夜听这个节目，我觉得夜听办得特别好，我听着听着也就睡着了。” 尚云说道： “这成立聊天室，我们得要招人，也不知效益怎么样？” 冰莲花说道： “就我们三个人每人一晚上，轮流值班，我的业务都下发到各个加盟店了，本来也闲，马一行也没有多少活，云，如果你忙，就由我和马一行干。” 尚云说道： “这聊天室的收费怎么收？” 冰莲花说道： “计时收费，一个小时一百元。” 马一行说道： “哇，那么高，会不会有人聊呀？” 冰莲花说道： “那些半夜不睡觉，闲的找人聊天的，都是有钱人或者是愿意花钱的人，一百元对于他们根本不算什么。” 尚云想了想，说道： “既然这样，我们就在广告里面加上聊天服务这一条。” 冰莲花说道： “很好，既然有人三更半夜打电话要聊天，说明市场有这个需求，我们作为一家服务公司，就应该满足对方这个需求。” 尚云说道： “既然你和一行都乐意干这个事，我也想去试一试，我们就干吧！” 马一行咧嘴笑道： “云，我们要不要成立第四个公司，名字叫半夜三更聊天公司。” 冰莲花说道： “现在的人越来越孤独，孤独已经成了人类的通病。 许多人心里有许多话，却没有可以倾听的对象，和身边的人无法说，和陌生人不能说，但内心深处却深深渴望着有一个人能够静静地倾听。 倾听已经变成了治愈人类心理疾病的最好良药，但世人都喜欢说，不愿意去听。 家长总喜欢对自己的孩子说个没完没了，以为这是对孩子的关怀和爱。 妻子总喜欢对丈夫说个没完没了，以为她还是婚前那个娇气的公主。 丈夫总喜欢对别人的妻子说个没完没了，以为找到了说话的对象。 小孩越来越不愿意和家长交流，没有结婚的越来越找不到一个可以一吐心声的人，结了婚的越来越发现和对方的话题少了。 人们有话说不出来，压在心里，久而久之，便成了一种病。 焦虑不安、压抑、烦躁、睡不着觉、浑身无力、月经不调…… 而社会只重视人们的肉体治疗，却轻视对人们的思想治疗。 现在人得的思想病，没有地方治疗，越来越成了病，久而久之，病入膏肓，成了精神分裂症、抑郁症、内分泌失调病。 我们成立这个聊天室的目的，一来是为我们赚点钱，二来是帮助需要治疗的人走出痛苦。” 尚云没有想到，冰莲花对社会的认识是如此的深刻，完全不像个只会喝酒的冰莲花。 “没有想到冰小姐竟然有如此的惊人想法，佩服佩服！”马一行第一次没有对冰莲花说的话抬杠。 冰莲花说道： “只是一点不成熟的想法，还请云指点一下。” 尚云说道： “冰莲花，你说的非常好，见解独到，听了你刚才的话，我想办个倾听室，我们的倾听范围可以突破西原市，向省内外发展。” 马一行往火炉子加了两块煤，望着黑乎乎的煤打起的煤灰，皱了皱眉，说道： “这讨厌的火炉子，经常熄火，也没有多少温度，坐在房子还冻手。等我们倾听赚钱了，就搬到有暖气的地方住。” 冰莲花急道： “既然大家都赞成，我们就从今晚开始倾听。” 尚云说道： “好呀，我去给电视台说一下，在宣传我们九九红服务总公司的时候，把倾听加进去。” 冰莲花从红色的包包里取出一瓶葡萄酒，宛如那包包里能够泛出酒，随时随地都有酒。 第三十九章 雪夜倾听 倾听服务已经办了一周多了，可效果并不明显，那些以前总有意无意三更半夜打电话的人，悄悄地消失了。 这是一个飘着雪花的夜晚，雪并不大，零零星星的，想下不想下的。 为了能够为顾客提供更好的倾听服务，尚云花了一千块钱，特意安装了一台质量比较好的座机。 今夜，尚云值班，忙碌了一天的他，为了让自己精神，在太阳穴上擦了一点风油精。 风油精刺鼻的味道让他昏昏欲睡的大脑渐渐恢复了清醒，这个雪夜，会不会有人愿意花钱喋喋不休地给他说？ 这个小院，本来很静，现在是深夜，愈发寂静，风吹树枝的声音，宛如病人的呻吟声。 已经凌晨两点了，估计没有人打电话了，他向火炉子放了三块碎煤，准备合衣睡觉。 这个冬天实在太冷，胳膊粗的炉膛子散发出的热根本驱不走房子里的冷，小小的折叠床实在太寒酸，比起家里热乎乎的土炕差远了。 “叮铃铃……”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在黑暗的房子响起，他昏昏欲睡的神经被电话铃声纷纷激活。 他接起电话，电话那边传过来一个男中音。 听声音，沉闷如木鱼发生的声音。 卡耐基曾经说过这么一句话：“一双灵巧的耳朵，胜过十张能说会道的嘴巴。” 一场倾听在雪夜里开始了。 你一定是尚云吧，我看了你们的倾听值班表，我已经等你等了三天。 我之所以要给你说，有两条原因：第一，我听说过你贩酸枣仁的事，你的能力让我很佩服；第二，因为你绝对不会向别人泄密的。 他对对方的赞美表示感谢，并保证不会向任何人泄密，这是倾听服务最基本的原则。 她是我的恋人，恋人，你应该懂的？ 他“嗯嗯”，表示自己懂，其实他根本就没有谈过恋爱，上学的时候，忙于学习，根本就没有时间去谈情说爱，现在，忙于赚钱，也根本就没有时间去恋爱。 恋爱像团火，准确地说应该像一团燃烧的饥渴之火。云，听说你曾经受过饿，应该懂得饥渴是多么的难受。 对方怎么连他挨饿的事也知道，是呀，那是上学的时候，本来背的馒头少，偏偏三姐经常抢走他的馒头，害得他经常没有馒头吃，经常饿得口里不断地流水。 我为了让她成为我的，我做了我能做的一切。她对我一往情深，柔情似水。 她相信我的爱情，胜过她相信她自己。 好羡慕呀！云什么时候能够找到如此好的一个女孩？ 可是，现在我的爱遇到了麻烦。 当她满脑子都是我的时候，当她一天不见我就失魂落魄的时候，我的爱遇到了麻烦。 她被组织分配到了你们县的一个小山村任教，当小学教师，而我留在了西原市政府工作。 那个小山村特别偏远，外面没有发往村部的班车，不对，村里人有一辆三轮车往村外输人，村里人把那辆三轮车习惯性称呼为班车。 说了半天，对方说的小山村应该是尚家河村，在西原市，唯一把三轮车当成班车的只有尚家河村的村民。 她能够当上教师已经不错了，她的父辈是农民，她是一个特别好学的姑娘。 虽然我托了好多关系，想把她留在西原市，但结果只有一个：如果她想要工作，绝不可能留在西原市，即使留在环江县也不可能，因为她的户籍所在地是尚家河村。 尚家河村，你应该不陌生，出了名的贫穷，那里的人野蛮、粗俗、封建，和外面的人根本就不是一个时代的人。 她的出生地影响了她，尽管我动用了好多关系，也只能够把她从小山村调到乡镇上。 由于工作，我俩所生活的社会环境发生了变化。 当她还陶醉在热恋的幸福之海的时候，当她还认为我是那个值得她爱的小伙子的时候，已经有许多姑娘得知我在西原市政府工作，开始疯狂地追我。 那些姑娘比起她都是有钱的，漂亮的，不是官宦人家，便是名门闺秀。我时常被包围在绫罗绸缎、媚眼香肩中。 有一位小姐，经常对我暗送秋波，流连忘返，竭尽所能讨好我。 我开始和这位小姐来往，但很快我发现，这位小姐宛如一条毒蛇，我很快中了毒。 为了便于表达，我把她起名叫芳，把后面这位小姐起名叫毒蛇。 毒蛇不断向我发起进攻，用身体缠着我，用毒液腐蚀我，使我软弱无能地失去了抵抗力量。 毒蛇还有一种特殊功能，调情卖骚的本领，简直令人发狂。 在毒蛇的毒液中生活，我渐渐地忘记了她，还是叫她为芳，我渐渐地忘记了芳。 可芳依然如故地爱着我，她对我说，她要一边工作，一边考研，等拿上硕士研究生文凭时，她就有希望到西原市工作。 上周末，芳从那个偏僻的地方花了一天时间，跑到我的房子。 我发现她一双幸福的眼睛闪着异乎寻常的爱，可我对她的爱已经消退，我的眼神里面满是毒蛇的毒液。 当芳跑过来要拥抱我的时候，我僵直的胳膊怎么也抬不起来，我的脸色苍白。 “你怎么了？”她问。 “没什么。”我勉强笑着，终于抬起我的胳膊，准备轻轻地抚弄一下她的前额，胳膊却无力地落在了虚空。 她呆立着，没有注意我的胳膊，只是用那双热恋的目光注视着我，盯着我，好久好久。 “破裂！”，这是一个突然冒出来的念头。 我们一动不动地站着，良久，她柔情似水的眼神如老鹰一样盯着我，我的眼睛被她刺地发疼发麻。 “你心里有了别的女人！”她低下头，痛苦地低语道。 她痛苦的声音，唤醒了我麻木的神经，让我记起了从前我们的好。 “你已经……不爱我了！”她绝望地、缓缓摇着头，眼角含着泪，声音颤抖不止。 “我……”我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 她什么也没有说，身体慢慢向下滑，跌倒在了红色的地板上。 灯影下，她的脸色苍白，肌肤宛如凝固了一样。一会儿，她的脸动了一下，身体开始不停地颤抖。 整个晚上，她一直流着泪，一言不发。 云，我烦呀！我好烦呀！我该怎么办？ …… 外面的雪越来越大，对方讲完了故事，挂了电话。 第四十章 起步的九元九信息服务公司 推开门，外面白茫茫一片，大地银装素裹，两个流浪狗在雪地上相互追逐着，欢迎着这个冬天的第一场大雪。 雪还没有停，大片大片的鹅毛大雪把天地连成了一片。 “哇，好大的雪啊！”冰莲花站在门口，大声呼喊着。 “下雪天，也不让人好好睡一觉，在外面吼什么！”马一行的声音从房子里传了出来。 “懒鬼，你昨晚没有值班，那里来的那么多死瞌睡，云都起床了，你还赖在床上呢。”冰莲花回了一句。 听见尚云已经起了床，马一行赶紧穿好衣服，每天早上聚一聚已经成了他们约定俗成的规则。 “云，昨晚有人聊天吗？”冰莲花问站在门口发呆的尚云。 尚云把目光从雪景中移开，发现站在雪中的冰莲花，宛如童话世界中的白雪公主，美丽中不乏温柔，前挺后翘，身材妖娆…… 冰莲花发现尚云在用一种怪异的目光打量着她，这是以前从来没有过的那种目光，她的脸刷地红了，把目光移到了雪上，说道： “云，这雪还是太大了，今天估计没有什么业务，我们要不要喝点酒。” “好呀，我正有此意！”走出房子的马一行符合道。 晚上接了两个恋爱的电话，没有想到大清早看见冰莲花，自己就失态了。 听见冰莲花说喝酒，这几天实在太忙，没有那个雅趣，尚云说道： “九九红服务总公司开张已经一个月了，今天已经到了月末，我们应该总一总账务，回顾一下营业情况。” 冰莲花说道： “好吧，我这就去。” 冰莲花红着脸走进了房子，马一行并没有注意到冰莲花脸部的细微变化，去厕所撒了一泡尿，也回房子翻了账。 三个分公司各自运营，尚云这一个月来忙着经营九元九信息服务公司，对冰莲花负责的快递公司和马一行负责的物流公司虽然有些了解，但具体的盈亏还需要通过数字来反映。 但对九元九信息服务公司，尚云还是心中有数的。 一个月来，九元九信息服务公司平均每天接单51个，平均每天能进账459元。 459元并不多，但作为一个刚起步的信息公司，正在处于宣传阶段，已经很不错了。 相对于去工地干活，这459元是两个大工的工资，是四个半小工的工资。 相对于种小麦，辛辛苦苦一年到头，风调雨顺，一亩地最多能产五百斤，一斤小麦一元钱，毛收入也就五百元。 一天四百多元，他已经知足了。 随着越来越多的人对九元九信息服务公司的认识和了解，相信会有越来越多的人会下单。 令尚云兴奋的是，最近三天接到了省外十一条单，其中涉及房地产的十个，招工的一个。 八天前，他花了七千五百块钱，给发往省外的三十六辆省际班车免费提供了坐垫套。 每个坐垫套子上都印着九九红服务总公司下设的业务、收费标准、电话号码，对倾听业务也进行了介绍。 来自省外的十一单生意，应该与坐垫套子上的宣传信息分不开。 尚云设想，一定要将九九红服务总公司打出牌子，一定要让九九红服务总公司走出西原市，特别是倾听服务一定要走出去。 天南海北的人，只要有电话，就可以倾听。 也许周边人担心泄密，对倾听服务还有顾虑，越远的人们，就会减少这种不必要的顾虑。 一周来，他倾听了三个人，时长五个小时二十一分，收费五百三十四元。 这些天来，他越来越发现九元九信息服务公司的收费过于死板，比如公司为顾客提供了房源消息，顾客买了开发商的房子，公司只能够从中收取顾客和开发商的九元九。 许多中介公司就不这样收费，前不久一个顾客说，中介公司提供的房子，一旦成交，中介公司最少会收取五千元，多达一万到两万元。 比起中介公司的收费，这九元九信息服务公司在收费上简直就是挠痒痒。 不过这样的收费也有个最大的好处，就是人们觉得九元九信息服务公司收费就是一根毫毛，没有剥削他们身上的肉，他们都舍得。 只要舍得，人们就会自觉不自觉地付出。 还是拿房地产来说，由于收费标准低，开发商乐于找九元九信息服务公司为他们宣传。 前不久有个房地产开发商就表示，他愿意以卖出一套房八千元的回扣给九元九信息服务公司。 他拒绝了开发商，他表示他只收九元九信息服务费，只要有顾客从九元九信息服务公司得知信息去看房，不管房子卖没有卖，公司都会收取开发商九元九。 虽然钱少，但九元九信息服务公司只提供信息服务，不参与到具体的商业买卖中，业务单纯。 九元九信息服务公司要干的事是让顾客以较少的钱获取能够带来足够实惠的信息，只要顾客感受到接到的信息是非常实惠的，就会有越来越多的人找九元九信息服务公司。 九元九信息服务公司要走的是一条薄利多销的路，在这条路上走，也许西原市的市场给公司带不来多少钱，但九元九信息服务公司不只面向西原市，公司的目标是走出去。 如果说一个市的人是有限的，如果说一个省的人还是有限的，那么多个省的人就会形成巨大的消费网。 他要做的就是把这个消费网不断地扩大，再扩大。 这些天来，他一直琢磨着，九元九的收费标准可以不变，但业务范围一定要不断地扩大。 随着业务范围的扩大，肯定他一个人忙不过来，得雇佣许多人。 随着人员的增多，他一定将公司搬到有暖气的地方，他也可以在不同的城市开九元九信息服务连锁店。 如果沿着这条路走下去，九元九信息服务公司就会由现在这个不起眼的小院走出西原市，走向全国各地。 到时候，他就会成为真正的老板，会有成千上百的人来他的公司就业。 应该优先招录那些来自于贫困山区的务工者，他们在城市找一个工作比较难，立足更加难，应该竭尽所能帮助他们。 第四十一章 梦 这是一个梦呢？还是如梦境般的倾听？ 昨天的雪，已经停了，冬天的月亮冷冷清清地挂在半空中。 整个西原市，包括最贫穷的尚家河村，已经进入了梦乡。 尚云睡了很久，当他睁开眼睛的时候，月亮已经闯过窗子，进入了他的床头。 醒来，睁开眼睛，便进入了明亮的夜之王国。 今夜，本来轮到冰莲花值班，偏偏她算了一天账，头有点疼，而且还加了点感冒，这倾听服务就论到他来顶班。 冰莲花的快递公司开张一个月来，先后接单1531单，平均每天接50单，平均每天能见100元。 他在自己的房间里，悄无声息地走到窗口。一会儿看看孤零零的月亮，一会儿看看朦朦胧胧的夜。 月光照在地上，形成了一个双鱼图，宛如阴阳八卦图。 房子左面墙的另一个房子住着冰莲花，她粗粗的鼻音在这个寂静的夜晚尤其响亮，听起来，她感冒特别重。 房子右面墙的另一个房子住着马一行，呼噜声如打雷。一个月来，马一行的物流公司只接了一单业务。 一单业务，还不够马一行这个月的房租费，尽管这里的房租费很便宜。 月光偷偷摸摸地照在一个妙龄少女的相片上，娃娃脸蛋，穿着学生服，那是初三毕业那年，他给李玉露照的，用同学照相机照的。 两个月前，他离开家时，特意从影集里把那张相片抽出来，夹在书里，带到了这里，放在了书桌上。 在月光中，他看见她正在微笑注视着他。 这一夜，她为什么不睡呢？ 他避免接触她的目光，更不愿多看一眼她的微笑，他坐在同她并排的窗台上。 是的，夜已经很深了，今夜没有聊天的，没有人愿意花钱接受倾听服务，人们都睡了。 整个城市也一样，睡了。 冷冷的月亮，宛如一把镰刀，这个冬天没有草，不用去给毛驴割草。 月亮慢慢地在移动，在移动…… 如果可以，请你等一等，云想去远方看看。 月亮不语，突然躲进一片云朵里。 云朵挡住了月亮，只因为月亮太孤单。 哇！请看，月亮终于走出了云朵。 他很久很久没有如此欣赏过月亮了，没有上学前，他总爱对着天空张望，许多个睡不着觉的夜晚，他的目光会穿过破烂的窗户，在一望无际的天空飘荡。 上学后，他忙于学习，从来没有如此很久很久的注视过黑夜的天空，也没有如此专注地欣赏过月亮。 他的思潮又回到了童年时代，在尚家河村沟壑纵横、草木茂盛的山谷中、山岗上，挖土土捉蛐蛐的时代。 那里，他第一次看见了一个和他差不多高、漂亮的小姑娘，小姑娘的名字叫李玉露。 他的思想因为小姑娘的出现，突然看见了整个黄土高原。 看，那是一片片荒凉的土地； 看，那是一群群起飞的小鸟； 看，那是一条哗哗哗奔腾的小河； 看，这是稀疏的树林，远处是郁郁葱葱的原始森林； 看，往南看，那是田野，田野上面长满了小麦、玉米、谷子、豆子、高粱…… 看，那是一条条如鞋带一样的白带子，那都是羊踏出来的羊肠小道； 听，那是一声声的狼叫，嗷嗷嗷； 听，那是一声声的猫头鹰在叫，哇啊噢哇呜嗷； 听，那是一声声青蛙的叫声，哇哇哇哇哇哇； 听，那是一声声大红冠子公鸡的叫声，该起床啦该起床啦； …… 最后在他的眼前出现了一处破烂的庄院，正面的三个土窑洞透着浓浓的烟火味，斜面的一个土窑洞透着浓浓的驴粪味。 还有几个依山挖出来的土洞洞，分别住着猪、狗、鸡、羊。 不用想，那就是他的家。 …… “你干什么还不睡觉？”他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是谁如此熟悉，却要接受出钱的倾听服务？难道不知道他的手机号码吗？ 难道这个世界上还有人明明和你很熟悉，却不能和你开心地聊吗？ 不对，今天本来他不值班，对方一定不是来找他的。 “今天是你的同事值班，名字叫冰莲花，是个女的，怎么变成了你？” 是谁能够通过声音认出他？ 听声音，那人一定是一个熟人，而且是女的，年龄不超过二十三四。 “你还好吗？” 他一直在听，长久的沉默后，他终于确定了这个声音，只有李玉露才会有。 这是书桌上的她在说话，还是梦？ 他低声回答：“不知道……你呢？” 彼此都没有说话，传来了一阵忙音。 曾经无话不说的他们，三个月没有了联系，这个深夜，她却以收费模式开始了他们之间的聊天。 “原谅我吧！”她的声音低低的，一定是鼓足勇气才说出来的。 他没有回答，他仿佛看见了……却什么也没有看见。 “我曾经怀疑你盗窃过。” 他依然沉默着，月光穿过窗户，他看见书桌上微笑的她。 “我还怀疑过胡雪儿肚子里的孩子就是你的！” 他什么也没有说，他静静地看着书桌上的她，那是一张天真无邪的脸，属于少女才有的那种清纯唯美的脸蛋。 “我还怀疑过你这些年一直在欺骗我的感情！” 他静静地听着，宛如在听一位述说者在述说，他只是一个倾听者。 “我知道我错了，可我又不能大胆地向你承认错误，今天我终于以一个述说着的身份说了出来，压抑在我心里的大石头终于落地了。” 他说道： “我已经有了手机，我们还是通过手机聊吧！这个电话可是我们公司的，是收费服务的。” 她爽朗地笑了，说道： “这么说，你原谅我了？” 他报了他的手机号码，对她说： “你没有错，只不过错过了三个月时间。” 她笑道： “今后我不会再一次错过了。” 他说： “对着苍白的、忧郁的月亮不要发誓，黑夜中的一切誓言都难以经受住阳光的照射。” 她说： “这么说，你还是不相信我？” 他说： “我现在只是一个倾听者，我在和我的服务对象在聊天。” 淡淡的月光从桌子上她的相片上面移开，跳到了地板上，突然跳出了窗户。 房外的街道堆满了雪人，个个栩栩如生，活灵活现。 倾听服务结束，他拉了拉窗帘，来到了床边，准备上床睡觉。 当他的手触摸到折叠床的帆布上时，他越来越糊涂，这一定是梦。 第四十二章 一百万 半夜三更，冰莲花被冻醒。 她紧紧用被子包裹住自己，浑身还是冷地发抖，火炉子里的燃煤可能已经燃烧尽，她几次想翻身起来架点煤，可头昏脑胀，浑身没有了一点力气。 长这么大，她从来没有受过如此的罪，自小在城里长大，她就是父母的掌上明珠。 自小不知贫穷是个啥，饭要吃好的，衣服要穿时髦的。 还没有上高中，她便出入各种交际场合，成为省城里的交际花。 经常出入灯红酒绿的地方，让她学会了喝酒，而且爱上了酒。 自从迷恋上了灯红酒绿的生活后，她便开始逃学，开始和父亲顶嘴。 父亲拿她没有办法，由着她的性子来，母亲气得直流泪。 最后她干脆不回家了，一帮混混给她管住管吃。 之所以把他们叫混混，那是因为他们和她一样，都二十岁左右，都不爱学习，都把家当成了罪恶的地方。 他们一共五个人，拿着父母的钱，不去学校，到处游荡，出入各种高级消费场所。 这样的生活很放荡，也很自由，他们不用听父母的唠叨，也不用做那让人头疼的作业，更重要的是他们想去那里就能去那里。 生活虽然自由，但每走一个地方，都需要花钱，加上他们花钱大手大脚，很快从家里带出来的钱花完了。 没有了钱，即使你想自由，也自由不起来，吃饭住店都成了问题。 没有了钱，他们想起了家，想起了父母。如果有钱，他们绝对不会想起有父母存在的那个家。 没有钱的日子真难过，他们从小到大，都认为钱就是哗哗哗流淌的水，花完了就来了。 可现在没有人给他们给钱，他们心里空荡荡的，越来越觉得钱还真欠。 在一个月高风凉之夜，他们五个混混，三男两女坐在西湖边，无心欣赏风景，开始为去路而发愁。 除了回家，好像就没有其它的出路。 就在大家默然伤神，对着西湖的水惆怅时，坐在她身边的刘艳红哭了。 刘艳红，那年十九岁，上高二，个子高挑，绝对是货真价实的美女。 当然，她认为自己也是美女。 美，就是资源。 如果她们不美，那三个混混就不会跟着她们两个跑。 “我要回家，我想上学。”刘艳红哭着说道。 众混混面面相觑，没有人发言。 刘艳红抹了一把泪，对她说： “莲花姐，我们回家吧！” 她想起如果回到家，就要去上学，她已经厌倦了学习。 “不回！”她坚定地说。 “不回，我们干什么？”刘艳红带着哭腔说道，“我的肚子好饿呀！” 是呀，不回家，能干什么？ 众人重新陷入了沉思。 她瞪着坐在对面的三个男混混，生气地说道： “你们三个是不是男人呀！把我们两个拐出来的是你们，让我们陷入困境的还是你们？” “莲花，不要急，我正在想办法。”老鼠说。 老鼠是高三学生，本来学习很好，偏偏喜欢上了游戏。 沉醉在游戏的世界里，他给自己起名叫老鼠，和现实世界彻底分裂。 老鼠说，把许多学生变成疯子的是网络游戏，让许多学生想找到地洞钻进去的是游戏。 老鼠说，他爱上游戏，就像老鼠爱上了大米，已经离不开了。 老鼠说，其实老鼠爱上大米还能离开大米缸，他彻底完了，跳不出虚拟的游戏世界。 为了游戏，老鼠学习成绩一落千丈。 为了游戏，老鼠逃了学。 “想！就知道想，再想下去天都亮了！”她气呼呼地说道。 “莲花，我们去歌舞厅卖唱走，你跳你的舞，我唱我的歌！”猫头鹰说。 猫头鹰和她一个班，有一个好嗓子，能唱流行歌，同学们都称呼猫头鹰为歌唱家。 她和猫头鹰就是在歌舞厅认识的，高一那年，她迷恋上了跳舞，天天往不夜城歌舞厅跑，在那里她见到了头发乱蓬蓬、能吼几首歌的猫头鹰。 也许他的头发乱得像猫头鹰，也许他的眼睛如猫头鹰，反正歌舞厅的人都叫他猫头鹰。 每当猫头鹰唱到高潮处时，下面的观众就一个劲地喊： “猫头鹰！猫头鹰！猫头鹰……” 她喜欢猫头鹰的歌，猫头鹰喜欢她的舞蹈。 舞蹈和歌成了朋友，她和猫头鹰坐在一起喝了两瓶白兰地。 酒让她和猫头鹰的关系一下子拉近了许多，但真正对猫头鹰产生好感是那一夜。 那一夜，她跳完舞，一如既往地坐在软榻上休息，一个红头发、纹身的小伙子走了过来，对她说： “冰小姐，薛老板请你移步到他的包间。” 小伙子说着，用手指了一下东南角的一个包间。 包间的软帘子被一个黑衣人用手轻轻托在手中，里面露出一个皮瓜头，满脸横肉，嘴角挤着晦涩笑的青蛙肚脸。 “我没有那个兴趣！”她懒懒地说。 现在是法治社会，不是黑帮的天下，这里不是旧时的上海滩，她心里想。 “小姐，薛老板叫你是看得起你……”红毛小伙子说道。 “你的耳朵聋了吗，本小姐没有兴趣！”她咆哮着。 红毛小伙子低着头走了，她气呼呼就往外走。 出了歌舞厅，来到深夜的街道，阵阵凉风吹过，她感到了一阵阵凉意。 在一个拐角处，她发现幽灵般站着五个黑衣人，个个挺拔如松柏。 她揉了揉眼睛，想看个由来，就在这个时候，身后多出来一个手，拉着他就往后跑。 “来人呀！劫匪！”她本能地喊道。 “喊什么喊，我是猫头鹰！”拉着她胳膊的人说道，“快上车！” 他们急急忙忙上了一辆出租车，她没好气地质问： “猫头鹰，你玩的那一处戏？” 猫头鹰气喘吁吁说道： “前面是薛老板的人，薛老板，咱们得罪不起！” 她没有好气地说道： “我看应该是你的人，你一定想来个英雄救美。” 猫头鹰说道： “被薛老板缠上的女孩，没有一个能逃过他的手心？” 她“哼”了一声，她就不信这个邪，现在治安如此好，要干吗？ 猫头鹰似乎看出了她的心理，对她说： “人总是有弱点的，有的人爱财，有的人爱面子，有的人爱虚名。 尤其是你这种还是学生的女孩，不会伪装，缺少社会经验，让薛老板盯上，就得服服帖帖入了他的魔掌。” 听起来挺可怕的，那个老魔头。 猫头鹰并没有撒谎，此后一个月，薛老板又是对她送花，又是对她送钱，统统被她拒绝。 拒绝了一次又一次，最后一次，那诱惑太大了，直接给她送来了一百万现金。 当她打开盒子的时候，顿时目瞪口呆。 虽然她家有钱，可她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多的现金。 “小姐，薛老板说了，这些都归你！”红毛小伙子低头说道。 一百万太有诱惑力了，如果说她不心动，那是假的，但她还是在关键时刻挺过去了。 “回去告诉你们老板，钱不是万能的！本小姐不吃他那一套！” 红毛小伙子最后一次出现在她放学的路上，递给她一个优美的卡片，对她说： “这个送给你！” 她接过卡片，卡片上面涂抹了许多花粉，散发着醉人的香气，上面一行苍劲有力的楷体字跃然纸上： 你是一个特别的姑娘，你应该好好学习，不要迷恋灯红酒绿的生活！ 没有想到这个薛老板，竟然前后宛如两个人。 她狠狠地打了个喷嚏，把她迷迷糊糊的意识从过去拉回到了现在。 患上这该死的感冒，就是难受，刚才还冷的发抖，现在却热地浑身出汗。 这该死的折叠床，还有这该死的火炉子，还有这该死的冬天，简直不让人好好活呀！ 第四十三章 小男孩的秘密 也许人在生病的时候，是最希望被别人关心的时候。 浑身忽冷忽热的冰莲花，睡在如同冰窖一样的房子里，越来越希望有人问候她、照顾她、关心她。 即使是一句礼节性的问候，在这个时候，她也能感动一段时间。 可是，没有一个人会在三更半夜问候她，至于照顾她，更是…… 老鼠、猫头鹰、刘艳红和苍狼不会问候她，一年了，他们都各自有了各自的生活。 他们彼此已经很少联系，偶尔在微信里问候一下，说两三句还有话题，说五六句便没有了话题，说到第十句，味同嚼蜡。 人，对于天地而言，只是一个过客。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该散的总会散。 昨日浓的分不开的情，挥一挥手，去了。 想起了家，想起了父母。 每次生病的时候，母亲总会没日没夜守在她的身边，眼睛熬的通红通红的。 即使不经意的一声咳嗽，父亲也会拉着她去医院检查，烦到要逃离家的程度。 可这次，睡在冰窟窿一样的房子里，她是那么那么的希望…… 越来越觉得离开学校是个错，离开家是个错，大错特错，可现在已经为时晚矣，错过了上学的季节。 为了逃过父母天罗地网的寻找，她逃到了西北边陲这个多风、干旱、苦寒、贫瘠之地。 一年来，她藏匿在西原市庆州县高原乡，这个人均只有3700元的贫困乡镇，她终于逃出了父母的魔掌，父母怎么也不会想到她会藏身于如此一个贫穷落后还有一点点愚昧的地方。 的确她成功了，可她为此换来的是什么？ 贫穷，除了贫穷还是贫穷。 刚开始，她觉得在贫穷中生活很好，吃的是没有打农药的蔬菜和粮食，喝的是没有污染和净化的浅井水。 她随意穿着一身衣服，在高原乡，都会引来人们惊艳的目光，啧啧啧的赞叹声不断，极大地满足了她的虚荣心。 那里的人们也特别好客，得知她从大城市来，送枣，送梨，送小米…… 只要是家里有的，人们都会给她送。 她和这里的人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可这里的人把她当成了亲戚朋友。 前些日子贺车，来了五六百人，尚云说他们是来解馋的，其实他们不完全是来解馋的，他们已经把她当成了他们中的一员。 浓浓的乡情、烟火味的人间，让她越来越迷恋这个多山、古朴的地方。 可当一切新鲜感过后，她越来越感到了窒息的贫穷。 人们会因为五角钱讨价还价半天，人们会因为两元钱步行十多里路，人们一两个月不吃肉，放着成群羊的人家两三年不吃羊肉，偶尔吃羊肉，都是得病死了的。 有一次一个乡邻请她去吃羊肉，当散发着肉香的羊肉端放在土炕上时，她得知是不明原因死去的一只黑山羊。 主人家没有吃饭桌子，土炕既是睡觉的地方，也是饭桌。 一家六口人，年长的盘腿坐在土炕上吃饭，小孩端着饭碗蹲在地上吃，做饭的阿姨坐在灶台的榆木疙瘩上吃。 “闺女，快吃，羊肉要趁热吃，冷了吃上肚子疼。”放羊大叔和气地对她说。 “闺女，这是你的筷子！”阿姨递给她碗和筷子。 她端着碗，望着碗里块块羊肉，心里想着吃了会不会得病，一时半会下不了筷子。 她想对大家说，生病的羊肉不能吃，可看着大家吃得那么香，还是忍住了。 “大姐姐，你怎么还不吃呀！俺爹年年放羊，舍不得杀羊，这次要不是这个馋嘴羊吃苜蓿草胀死了，我们还是吃不上羊肉。”蹲在墙角的小男孩说。 “我……这就吃！”吃草胀死的羊，一定没有病，她夹起一块肉送到了嘴里。 香！ 太香了！ 那是她吃的最香的一次羊肉，比城里任何一家羊肉馆的羊肉都香。 临走时，小男孩一直跟着她，把她送到村口，悄悄对她说： “姐，我实话告诉你，那羊不是吃苜蓿草胀死的，也不知怎么了，十多天不吃草，应该是饿死的。” 她惊愕不下，这么说，那个羊是得病死的，吃了病羊，会不会…… “姐姐，你不要担心，不会生病的，山里人经常吃的肉都是死鸡、死羊肉，活的好好的家鸡和羊都舍不得杀，我们这些小孩都希望家里能死个鸡呀或者羊呀。”小男孩说道。 小男孩望着远处的山峦，继续说道： “姐，我给你说个秘密，你不要告诉我爹和我娘。” 她点点头，不知道这个小男孩还有什么秘密。 小男孩用清澈的目光打量了她一会，说道：“姐，不但不能告诉我爹和我娘，也不能告诉任何人！” 她笑了，这个小男孩，有什么秘密，如此神秘。 “姐，你不要笑我。”小男孩脸上露出了失望的神色，悠悠说道，“我错了。” 她摸了摸小男孩的头，说道： “好弟弟，你说，我绝对为你守好秘密。” 小男孩用目光重新打量了一会她，终于觉得他面前这个姐姐是他最信任的人，说道： “姐，其实那个羊是我咒死的！” “啊！”她忍不住喊出了声。 魔法，只是童话故事里的情节，只是网络小说的金手指，不可能出现在现实生活中。 “姐，我说的是真话！”小男孩用手捏着衣角，脸上有了汗。 “你难道有魔法？”她问道。 小男孩低头言道： “姐，我没有魔法。” “那你怎么会咒死一只羊？”她问道。 小男孩低头言道： “我天天偷偷对着那头羊说，我想吃你的肉，可俺爹舍不得杀你，俺妈说要用你给姐换学费，俺姐说她喜欢你胜过喜欢我，俺哥说他爱你胜过爱马牙山的红苹果。” 小男孩咽了一口水，继续说道： “我天天偷偷对着那头羊说，我恨透了你，每天都要我给你割草，俺姐喜欢你怎么不喂你，俺哥爱你怎么上学不带走你。” 小男孩抬起头看了看她，发现她在认真地听，继续说道： “起初那些天我骂它，它对着我咩咩咩叫，特别友好，还用头蹭我；后来我骂它，它对我咩咩咩叫，不在用头蹭我；最后我骂它，它不叫也不蹭我更不吃草。” 她说道： “动物也是有感情的，它也许能够听懂你说的话。” “是呀是呀！”小男孩声调突然提高，说道，“姐，我觉得它一定是听懂了我的话，绝食死了。” 树影落在了小男孩的脸上，他满脸的忧郁，良久说道：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它是我咒死的，我终于吃上了它的肉，可我……” 小男孩声音哽咽着，眼角有了泪花。 “咚咚咚！”门外传来了敲门声，惊醒了她的回忆。 “莲花，我给你熬了神仙粥，你开一下门！” 声音是那么的熟悉，她盼望的那个人，终于来到了她的房子，她感到了一股股强大的暖流正在流遍她的全身…… 第四十四章 神仙粥 事实上，我们的躯体里有两个自我，一个是感性的自我，一个是理性的自我。 心理学家乔纳森·海特曾用一个有趣的比喻来描述两个自我之间的关系。他说，人的情感就像一头大象，而理智就像一个骑象人。 骑象人骑在大象背上，手握缰绳，好像在指挥大象。但事实上，和大象相比，他的力量微不足道。一旦和大象发生冲突——骑象人想往左，而大象想向右时，他通常是拗不过大象的。 冰莲花一贯是一个理性的人，可当她看见那个她渴望的身影出现在她的面前时，她的感性战胜了她的理性。 她浑身哆啰着，眼角流下了泪。 “你看你，我说你应该去医院输点液，你却坚持不去，看现在都感冒成什么样子了！” 他一手端着冒着热气的神仙粥，一手搀扶着她来到了折叠床边。 “以前我感冒，家里贫穷，买不起药，我妈妈经常熬神仙粥给我喝，特别起作用。”他带笑说道。 冰莲花望见黑色的碗里盛着半碗粘稠的米粥，零星飘着几个葱花和生姜片。 “你坐好，我喂你！”他扶着她坐在折叠床上，左手端起了碗，右手拿起了汤勺。 这样的暖男，世间难找，偏偏就在她的面前。 “我自己来！”她要去接碗，才发现双手根本就不听她的话，抖动地厉害。 “你不要犟，你看看你抖动的那个样子，那能端住碗吗？”他带笑说道。 他很少笑，这个夜晚，也许是他笑得最多的，而这个笑恰恰是送给她的礼物。 他开始给她喂黏糊糊的粥，她被动地张开口。 一股酸酸的有一点点甜的味道，从她的口腔钻进了她弯弯曲曲的肠道。 “这神仙粥是山里人自己总结出来的良方，专门治疗伤风感冒。”他一边喂粥一边说。 看着她不语，他继续说道：“一把糯米煮成汤，七根葱白七片姜，熬熟对入半杯醋，这神仙粥就做好了。 其实神仙粥挺好喝的，可惜我熬得不好，难为你的胃口了。” 她觉得这是最香的粥，以前她生病的时候，妈妈总会给她熬粥，她没有一点感激。 现在她在异乡，却对眼前这个大男孩熬的粥充满了感激。 当一切付出被认为理所当然时，便不会产生感激。 对妈妈的付出，她一直以为是理所当然的。 妈妈，我错了！ “不要哭，你看你平时那么坚强，现在柔弱地……”他递给她一个雪白的手绢，手绢上面留有他的气息。 她接过手绢，抹去了眼角的泪。 他放下手中的碗，说道： “都怪我，让大家住在了这么一个寒酸的地方。” 这怎么能怪他？都是因为没有钱的原因。 “我一定会努力，让大家走出困境，过上好日子。” 在她的眼里，他已经很努力了，一天只睡四五个小时，平时要么忙公司的业务，要么在看书。 他揭开火炉子盖，发现里面没有了一点火星，火炉子冰冷如霜。 他走出她的房子，从隔壁他的房子弄来一堆煤火，冰冷的火炉子重新有了温度。 “火炉子燃煤都死了，怪不得如此冷。”他说着，打了一个激灵。 看见她依然呆呆地坐在折叠床上，神情恍惚。 他盖上火炉子盖子，来到她的身边，说道： “喝了神仙粥，要蒙头大睡，盖严被子，身体一旦出水，就好了。” 她没有反对，顺从地睡在了折叠床上。 他检查了一下电褥子，发现在低温上，一边往高温上推，一边说道： “这大冷的天，怎么还放在低温上。” 这该死的感冒，一会儿冷，一会儿热，热的时候，浑身就像在锅里蒸一样。 “发热的时候，我放到了低温上，发冷的时候，忘记了返回到高温上。”她轻轻地低语道。 他取过来一把椅子，放在她的床边，坐在椅子上，望着她红彤彤的脸蛋，说道： “都是我连累了你和马一行，我苦日子受惯了，可你们不一样。”他满脸的歉意，宛如做错事的人。 可是这一切都是她自找的，不怨任何人。 自从她离家出走后，她刻意玩失踪，她想在没有父母的影子下，走一条属于自己的路。 风风雨雨中，她从一个富家千金变成了灰头灰脸的灰姑娘，从一个混迹红灯酒绿场所的混混变成了一个为钱奋斗的村姑。 这样的苦日子，她是自找的。 “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九元九信息服务公司平均一天可以见五百元左右。”他带笑说道，弯弯的眉毛宛如黑夜中的月亮。 九九红服务总公司虽然有三个分公司，可只有他经营的九元九信息服务公司比较好一点。 由她负责的快递公司，由于大量的业务下放，她并没有赚到多少钱，勉强一天能赚一百元，还要给快递哥提成百分之五十，说到底，她只能见五十元左右。 马一行经营的物流公司简直惨到了家，一个多月来，只接到了一个单，见不了二百元。 作为九九红服务总公司的会计，她比任何一个人都清楚公司的财务。 为了让更多的人能够了解到九九红服务总公司，尚云已经把两万五千块钱花在了宣传上。 而如今，公司如此的业绩，实在让人心寒。 马一行已经多次对她说，要离开公司，另找出路。 她多次劝说马一行，公司已经把大量的钱用在了宣传上，这个时候走人，怎么能够对得起尚云。 马一行对她的劝说，起初是沉默，昨天对她说，他已经决定了，绝不呆下去了。 马一行也有马一行的难处，现在手中没有了钱，马上要过年，他希望能弄几个钱回家。 至于她，父亲根本就没有靠她赚钱，三个月前，父亲在那个苦寒、落后的地方找到了她。 父亲没有责怪她，见她的第一句话是：“孩子，我的孩子，回家吧！” 对父亲的一切怨恨，在见到父亲的那一刻，便烟消云散了，她扑到父亲的怀里哭了。 她放弃了原有的坚持，跟着父亲回到了杭州，回到了家。 母亲没有责怪她，这完全出乎她的意外，本来她认为母亲会朝着她不停地咆哮，可母亲看见她时，一边哭着，一边把她紧紧地拥抱在怀里。 往日对家的憎恶，瞬间变成了对家的依恋。 回家后不久，父亲便给钱让她买了车，让她开着车去把高原乡的衣服店转让了去，然后立刻回到他的公司任职。 可她不愿意在父亲的影子下生活，她想创业，而尚云恰巧在这个时候提出了要创办公司。 她觉得尚云的想法和她非常接近，在尚云的身上，她能够找到一股创业的劲头，她决定跟着他去创业。 他望着闭着眼睛的她，以为她睡着了，拿起了一本书，看起了书。 又是一个不眠夜。 第四十五章 聊天模式 在尚云的精心照顾下，两天后，冰莲花终于康复了。 就在冰莲花康复的那天，马一行提出了辞职。 尚云表示，只要马一行愿意留下来，他可以把九元九信息服务公司的业务分一半让给马一行。 马一行本来是一个蹲不住的人，一个月来，过着苦行僧一样的生活，而且还没有赚到钱。 正好这两天有些活，马一行决心离开九九红总公司。 马一行的离开，对尚云的触动是很大的。 公司还没有步入正轨，却走了一个公司的负责人，让尚云心里很不是滋味。 不但马一行的物流公司无法继续运转，就连冰莲花的快递公司也在艰难地运转着，作为倾听服务也处在艰难地爬行阶段。 问题出在了那里？ 下一步该怎么办？ 这些问题一股脑摆在了尚云的面前，到了必须思考和应对的时候了。 如果照这样的业绩下去，下一步要走的可能是冰莲花。 如果冰莲花也走了，那么九九红服务总公司也就变成了九元九信息服务公司。 刚开始雄心勃勃的计划，因为马一行的辞职让尚云开始怀疑公司的发展前景。 看着情绪低落的尚云，刚刚康复的冰莲花决定帮助尚云走出低谷期。 冰莲花首选做的是把快递公司一部分下方的业务收回，把设在西原市的两个快递分点撤掉。 在解决了自己负责的快递公司存在问题的同时，她和尚云坐在一起，就九九红服务总公司以及下面的三个分公司存在的问题交换了意见。 冰莲花认为，物流公司之所以没有营业额，最大的问题应该与临近春节有关系。 物流公司一般运送的是大件物品，联系着企业和商家，快到年底了，各大建筑工地已经停业，商家也正处在腾钱阶段，不愿意花钱进货。 过了春节，物流公司一定会随着春暖花开而迎来春天。 至于九元九信息服务公司，冰莲花认为，在尚云的努力下，运转正常，业务越来越多，正处在上升阶段，建议雇佣一个员工分担一部分业务。 对于自己负责的快递公司，冰莲花坦率地告诉尚云，公司营业额可以，但由于设的分点过多，影响了收益，她已经撤掉了西原市的两个分点。 对于倾听服务，冰莲花认为，虽然截止现在，倾听服务并没有给公司带来可观的收益，但零零星星有人开始接受服务，说明前景还是有的。 冰莲花觉得应该把倾听工具从座机变成手机，由电话聊天变成qq聊天或者微信聊天。 比起电话聊天，现在的人们更喜欢通过qq聊天和微信聊天。 qq聊天和微信聊天比起电话聊天来，最大的优势是能够视频，给人能带来面对面的服务，更容易拉进感情。 尚云认真听取了冰莲花的意见和分析，觉得冰莲花的分析非常有道理。 接下来，尚云就公司存在的问题和发展前景谈了谈自己的想法。 对于物流公司和快递公司，尚云完全同意冰莲花的看法。 对于九元九信息服务公司雇佣员工的事，尚云表示暂时他一个人还能应付来，公司还在起步阶段，多一个人就多一分开支，他想尽量减少开支，等度过了困难期再议论雇人的事。 对于倾听服务，尚云完全同意用口口和微信聊天代替电话聊天。 在聊天的模式上，尚云决定采用四种模式供用户选择，分别是“朋友、恋人、导师、顺其自然”。 顺其自然模式就是对方说，九九红服务总公司员工倾听，一般不发表自己的看法，用“嗯”、“哦”、“呀”等简单的单字回应，表示自己在倾听。 导师模式就是对方提出生活中的问题，由九九红服务总公司员工给予解答，比如婚姻出现了问题，需要咨询的，就给于咨询方面的服务，需要法律服务的，就给予法律方面的服务，需要进行婚姻保卫战的，就给予足够的弹药和坦克。 导师模式可以涉及到法律、技术、生活、婚姻、心理咨询等方面，有问必答，九九红服务公司员工一时回答不上来的，在规定的时间给予解答。 恋人模式专门为那些在恋爱中的少女少男提供服务，当然也为失恋的男女提供服务。 在恋人模式中，最大的一个特点是，九九红服务总公司员工可以充当对方的恋人，和对方在网络上谈恋爱，但必须告诉对方，让对方记住这只是游戏，不要真的爱上九九红服务总公司的员工。 朋友模式是最高级别的聊天模式，在这里，九九红服务总公司的员工充当对方的朋友，每个人都能享受到“秒回”的服务。 朋友模式一个最大的特点是可以进行心灵的彻底沟通，对方可以把九九红服务总公司的倾听员工当成生活中的朋友、恋爱中的朋友、将要步入婚姻殿堂的朋友。 和恋人模式一样，朋友模式也只是一个游戏，对方可以在聊天中爱上九九红服务总公司的倾听者，但不能在实际的生活中爱上。 四种模式的收费标准也相应的做出了调整，每小时三十元、五十元、八十元到一百元。 顺其自然是最低端的聊天模式，一小时收三十元，朋友模式是最高端的聊天模式，一小时收一百元。 冰莲花没有想到尚云会突然冒出这种想法，如果真正按照尚云设想的四种模式开展倾听服务，那最少也得四个员工，而目前只有他们两个人。 而且根据尚云的这种设想，那倾听服务总公司的员工一定要具有非常丰富的知识，需要懂一点心理学，还需要懂婚姻学、法学等。 这样的人才需要多少钱才能够招聘进来？ 刚才提出给九元九信息服务公司招聘一个员工，尚云便直接拒绝了，难道尚云他自己要以一当四用？ 尚云终于说完了他的想法，笑着问目瞪口呆的冰莲花： “莲花，你觉得我的想法怎么样？” 冰莲花说道： “你的想法很好，但你最好找个合作商，能够开发出来个智能机器人，让机器人代替人类去完成那些任务吧！” “机器人？”尚云念叨道，“莲花，你这个想法特别好，属于典型的超前思维！” 冰莲花本来是想损一下尚云，没有想到尚云把她的话当成了真话，她吃惊不小。 “云，你不会真的去开发聊天机器人吧？” 尚云站起来，遥望着远方，良久，说道： “现在我还没有那个实力，也许有一天我会那样做！” 冰莲花望着尚云的背影，她没有想到眼前这个廋廋的男孩，表面柔柔弱弱，内心却如大海一样波澜壮阔。 第四十六章 搜索 九九红服务总公司推出来了四种聊天模式，在西原市乃至周边地区和整个省城、乃至陕甘宁三省轰动不小。 付费聊天，在沿海发达城市才处于探索阶段，虽然有人看到了这里面暗藏的商机，但就目前而言，还没有那一家以公司的名义去给消费者提供市场。 没有想到在内陆这个落后的西原市，突然冒出来了一个九九红服务总公司，公司的总经理到处打广告，在解说九九红服务总公司的同时，重点在推介聊天模式。 作为一种新生的事物，许多人在议论着，有人在观望，有人在骂，有人在支持，有人在小心翼翼地接受服务。 支持九九红服务总公司聊天模式的人，会说这种收费模式的出现是时代的产物，随着人们物质生活的极大满足，人们的精神生活越来越单调，越来越跟不上物质生活带来的快节奏变化，就像左腿健康、右腿瘸着一样。 有人说，物质生活和精神生活已经将一个完整的人撕裂成了两部分，一部分成了赚钱的工具，一部分成了疲惫不堪的灵魂。 有人说，追求自由散漫的灵魂被赚钱的工具天天拖累，渐渐地灵魂变得麻木不仁、冷漠无情。 麻木不仁、冷漠无情的灵魂会让人生活在苦闷、压抑的状态下。 在这种状态下生存，久而久之，就会产生许多不良的情绪，如果这种不良的情绪长久得不到排泄，就会产生大量的情绪垃圾。 而这些情绪垃圾不能带回家去污染家里人，也不能影响身边的人。 九九红服务总公司提供的聊天服务正好为苦闷的人们提供了倾诉情绪垃圾的平台，是应该大力支持的。 反对九九红服务总公司推出聊天模式的人认为，人类还没有无聊到通过付费来聊天。 反对的人认为，人类长了一张口，饭必须吃，不吃会饿死，但不说话，憋不死。 反对的人还认为，在人类物质文明越来越发达的今天，人类的精神世界还没有贫瘠到通过游戏去谈恋爱去交朋友去打发闲暇时间。 支持的人自有支持的道理，反对的人也有反对的理由。 九九红服务总公司推出的四种聊天模式，不会因人们的议论纷纷而停止，终于正式开始营运了，服务时间是晚上八点到凌晨三点。 一三五由一个叫尚云的男孩为人们提供聊天倾听服务，二四六由一个叫冰莲花的女孩为人们提供聊天倾听服务，星期日休息。 有人开始百度，搜索关于尚云和冰莲花的个人信息。 很快，关于尚云的一切公开信息暴露在了人们面前： 尚云，一个贫穷的上不起学的高中毕业生，不到一个月，靠收西原市无人问津的酸枣仁，赚到了35万多，他在自己变富的同时让漫山遍野的野果子变成了财富，给西原市农民带来了2440多万的经济收入。 以上信息来源于西原市政府网，由一个叫拉拉爱的记者写的报道。 尚云，一位具有爱心的青年，他因为贫穷而辍学，因为收酸枣仁而捞到了第一桶金，有了钱以后，他并没有变得麻木不仁，他亲自将一位精神病患者送到了环江县人民医院，并给患者垫支了一万三千块钱医疗费。 以上信息来自于西原市政府网，由一个叫拉拉爱的记者写的报道。 尚云，九九红服务总公司经理，法人代表。 尚云，推出了四种聊天模式，分别是“朋友、恋人、导师、顺其自然”。 尚云，九元九信息服务公司经理，九元九信息服务公司主要从事信息服务，收费九元九，如果你需要服务，请拨打…… 以上消息来自于西原市同城网，来自于ac省同城网，来自于bc省同城网，来自于tc省同城网…… 以下是冰莲花的公开信息： 寻人启事 冰莲花，女，某高中高三学生，9月12日晚自习课下了后，在回家的路上失踪，走时穿着一身淡蓝色上衣、浅黑色裤子。 左面有配图 希望看见的好心人提供线索，对提供真实线索的，提供一万元奖金，联系电话…… 以上寻人启事来自于…… 冰莲花遇害事件 电器有限公司总经理薛怀理派八哥害死了高三学生冰莲花。 冰莲花出生于一个富翁家庭，父亲经商，乃国内富翁榜前五十名富翁，母亲供职于政府部门。 冰莲花，从小爱跳舞，人长得特别漂亮，尤其是她那双水灵灵的眼睛，人见人爱。 冰莲花具有当下国人衡量美女的一切标准，尤其是她那种前凸后翘的魔鬼身材，随着她年龄的增长，越来越散发着魔鬼般的诱惑力。 冰莲花不爱学习，经常偷偷溜出学校，去歌舞厅和夜总会跳舞，被好色王薛怀理看上。 薛怀理为了抱的美人归，派八哥――一个红毛小伙子、薛怀理养的打手，经常给冰莲花送花、送钱，被冰莲花一一拒绝。 在薛怀理的心目中，世界上只有两种女孩，要么是贪钱的，要么是贪名的。 薛怀理觉得经常出入烟花场所的女孩，一定是贪钱的，冰莲花也不例外。 冰莲花不收他的钱，一定是送的太少了。 薛怀理拿了公司一百万让八哥送给冰莲花，薛怀理并不是真的想给冰莲花送那么多钱。 据八哥在狱中交代，薛怀理爱财如命，他之所以那样做，是因为他认为冰莲花一定会收了钱，一定会服服贴贴跟着他。 八哥说，只要冰莲花服服贴贴跟了薛怀理，薛怀理就会重新把那一百万弄到手，至于用什么手段，那是薛怀理的秘诀，八哥也不清楚。 八哥说，偏偏冰莲花高傲，偏偏拒绝了薛怀理送来的一百万，这样的女孩，八哥进了大牢也不理解，为什么她不爱钱呢？ 八哥说，冰莲花拒绝了薛怀理送来的一百万，让薛怀理恼羞成怒，派他在一个黑乎乎的夜晚杀了冰莲花。 关于杀人的细节，太恐怖，这里就不在详细介绍。 以上消息来自于一个署名叫天地之眼的博主发的微博，浏览量十万八千八，转载量一万三千四，评论四万五千五。 辟谣 关于一个叫天地之眼的人在微博上散布我派八哥杀死冰莲花的消息，纯属谣言。 我手下从来没有一个叫八哥的人，我也没有派什么人去杀冰莲花。 我正在通过法律途径对造谣者进行追责，希望不明真相的网友不要相信谣言，不要以谣传谣，不要转载谣言。 声明人：薛怀理 辟谣 关于网上散布我女儿冰莲花被害的消息纯属谣言，我女儿已经回家，现在正在九九红服务总公司任职，希望大家不要相信谣言。 声明人：冰笑天 冰莲花，九九红服务总公司会计、九九红服务总公司下辖快递公司总经理，九九红服务总公司聊天服务二四六倾听者。 以上消息来源于西原市电视台发布的九九红服务总公司的广告页面，并配有冰莲花的照片。 好事的人，将搜索到的信息，一股脑发布到了为九九红服务总公司提供宣传的各个网店。 第四十七章 坐船过岸 大清早，冰莲花打开电脑，进入了九九红服务总公司的界面。 没有想到，铺天盖天的消息充满了界面，都是她和尚云的一些事，都是好事的人从网络上搜索来的。 不明真相的人，纷纷在链接地址下面留言，说什么的都有。 当她看到那篇《冰莲花遇害事件》的文章后，气得浑身颤抖。 谁竟然如此缺德？在网络上炒作她的故事，消费她的死亡。 尽管父亲和薛怀理一而再再而三在网络上辟谣，可依然有人在转载、评论。 更让人不能忍受的是，一部分评论的人开始对她进行人身攻击，用天地之间最肮脏的语言攻击她，用世界上最下流的语言侮辱她。 还有人在网上开始了人肉搜索，对她从小学到高中的生活进行了搜索，对她在夜总会和歌舞厅的过去进行了疯狂的搜索。 九九红服务总公司的名字因为她的故事走出了西原市，走向了全国。 如果让尚云看见这些，她如何自立于九九红服务总公司。 说句实在话，这些天和尚云在一起，她对他有了许多好感，她想和他一起去创业。 铺天盖地的负面消息，该怎么办？ 冰莲花越看越气，气得脸色发白，眼泪在眼圈里面打转转。 “莲花，你怎么了，是不是感冒了？”尚云发现坐在他身边的冰莲花浑身颤抖，问道。 冰莲花不想让尚云知道网上那些谣言，动手去关打开的网页。 “等等！”尚云在看冰莲花的时候，无意扫到了网页上的一部分内容。 “云，你还是不要看了吧，都是谣言！”她恳请尚云，她实在不愿意让这些垃圾去破坏尚云平静的心，尚云已经够忙了，而且…… “你等一等，不要关，我看一看！”尚云来到她的身边，用手挪开她放在鼠标上的手，轻轻地滚动着鼠标键。 “云，那些都是谣言！” 她辛辛苦苦在云面前建立起来的良好形象，就要因为这些谣言被毁，她焦急不安地跺着脚。 “我们都是从事倾听服务的，难道我们还怕谣言吗？”尚云边看边平静地说，“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们倾听服务就是一种心理治疗的倾听，我们是在解决人们的心理问题，难道我们还怕谣言吗？” “云，网上说你的都是好话，把你捧到了天上，而我成了坏女孩，成了破坏有钱人家庭的罪人，成了小三小四，我……”冰莲花哽咽道。 尚云抬起头，微笑道： “天不怕地不怕的你，为什么最近特别爱哭？” 前不久，她感冒在床，尚云三更半夜给她喂神仙粥，她当着他的面感动地流泪。 这一次，她是实在冤枉呀！ “你看那些人都说了些啥，他们简直比那些拿刀子杀人的人还要凶残！拿刀子杀人的人，给人的是一次痛，可这网络谣言给人的是慢性的痛。”她低语道。 尚云从纸盒里抽出一张雪白的卫生纸，递给她，说道： “他们奔腾不了几天，你的父亲和薛老板已经提起了上诉，制造谣言的人终究会为自己的残忍付出代价的，那些不动脑子就随便乱发帖子的人也会受到法律的制裁。” “我的父亲提起了上诉？”她没有浏览到这里。 “是呀，你看，你的父亲已经委托律师事务所对相关责任人发起了诉讼，这是律师事务所的公告，许多人已经开始悄悄地删帖子了，我刚才看见的一个帖子现在不见了，一定是删掉了。”尚云说道。 “删了也不行，他们那样侮辱我！”她突然提高了嗓子，“我要告他们！” 尚云笑道： “你呀，就不要管那些事了，你父亲已经委托律师事务所去干了，你就乖乖坐在我身边等好消息吧。” “可是我还是气呀！”她低语道。 “气的确很气，但任何事都有好和坏两个方面，这件事的确对你造成了很大的伤害，但却给我们九九红服务总公司带来了走出去的机会。”尚云说道。 “云，你的意思是……”她不解地问道。 “随着谣言的起起伏伏，我们九九红服务总公司也从浪尖上走到了大海，可以坐着船过岸了。”尚云目光如炬，盯着屏幕说道。 她可不管什么坐船过岸，她这个时候最关心的是她在他心目中的形象。 即使天底下所有的人可以不信任她，只要他信任，她就可以原谅所有的人。 “来，坐到我的身边。”他伸出手，用温柔的目光望着站在地板上颤抖的她。 她的手挽住他的手，原来他的手那么的温暖。 她烦躁不安的心慢慢变得平静，她快要崩溃的情绪重新回到了轨道。 看着她坐下来，他微笑问道： “要不要来一点红酒？” “你还是相信那些谣言，认为我就是陪酒女！”她咆哮着，刚落到板凳上的屁股弹了起来，宛如被毒蝎子咬了一口。 “不是那个……我的意思是……你……”他急得变成了结巴，“我绝对没有那个意思。” “那你是那个意思？”她问道。 她发现眼前这个大男孩急得恨不得用十张口解释，在一起这么长时间，大男孩做事总那么稳健，从来都是不急不缓的，原来大男孩也有急的时候。 “不说了，来，坐下，咱们说说公司！”他终于不再结巴，脸色恢复了以往的平静。 “不，你一定要说清楚！”她变得不依不饶了。 “我相信那些侮辱你的帖子都是谣言，薛怀理和你的事也是谣言，但我相信你是从杭州来的富家女是真的。”他说道。 傻呀，薛怀理送我一百万被我拒绝是真的，我爱跳舞，逃出家做混混也是真的。 但本姑娘绝对冰清玉洁…… “怎么，你还不高兴吗？”他问道。 “你还是怀疑我？”她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 “哈哈哈，原来你也是一个……”他笑道。 “一个什么……”她追问道。 他没有接她的话，喃喃自语道：“这么长时间，我并没有发现你的美，网上说你具有所有美女的特征，我刚才仔细看了看，的确美！” 她笑了，第一次听见他当着她的面夸奖她，她心里还是乐滋滋的。 “女孩子还是最爱听人们说她美！挺好哄的！你也不例外！”他带着坏笑，注视着她。 “你……你什么意思？”她抬起头，瞪着他。 “我的意思是当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说你很美时，那个女人一定要提高警惕。” “为什么？” “不告诉你！” “我偏偏不提高警惕，你能奈我何？” “赶紧把这些业务做了。”他推给她一堆堆表，站起来，走向了他的座位。 她“哼”了一声，拿起了报表，抬起头，发现网站上那些恶意的评论越来越少，许多帖子已经删了。 是谁删了这些评论和帖子？发的时候，怎么就不长脑子！ 第四十八章 盐和水 网络风波过后，九九红服务总公司提供的倾听服务迎来了春天，不同地域、不同职业，不同年龄的人开始接受倾听服务。 在倾听服务四种模式中，收钱最低的顺其自然成了无人问津的服务模式。 越高端的朋友服务模式成了众多消费者争抢的对象，由于九九红服务总公司每晚只提供一个倾听者，要么是尚云，要么是冰莲花，出现了服务不过来的问题。 针对这一现象，冰莲花提出雇佣人员来解决供求矛盾，但尚云很快否定了冰莲花的提议。 尚云觉得，倾听服务之所以能够在网络风波后出现消费高潮，完全是冲着他们两个人来的。 尚云认为，在倾听服务的起步阶段，形成风格和保证质量是最重要的，只有为倾述着提供独特的风格魅力和物有所值的消费服务，才能确保倾听服务继续走下去。 雇佣来的人不一定会对公司负责，也不一定懂地倾听。 关于倾听服务，他对冰莲花举了一个盐和水的例子。 如果倾诉者是水的话，我们提供倾听服务的倾听者就是盐，要恰到好处地融入到水里面。 不去做土，不去污染水的洁净； 不去做螺丝钉，不破坏水的美丽； 更不去做颜料，不去改变水的颜色。 只做盐，融于水中，让水有一点点生活的味道。 人多有人多的坏处，人少有人少的益处。 虽然每天晚上只能服务不多的几个人，但让倾诉者满意，是最主要的。 这个世界上的钱是永远赚不完的，在自己赚来钱的同时，让服务对象满意是最重要的。 公司要想长远地发展下去，必须要保证服务的质量。 对尚云的决定，冰莲花没有表示反对。 可如此的生活，过了一周，两个人都吃不消了，身体廋了一圈，累地要死。 九元九信息服务公司的业务越来越多，尚云每天白天要忙九元九信息服务公司的事，晚上还要忙倾听。 冰莲花的快递由于收回了一部分业务，比以前忙了许多，这倾听服务还要继续。 那倾听服务不单单是坐在那里去听对方说，你必须要表情和思想到位，必须要跟得上对方的节奏，是一件高难度的聊天。 尤其是恋人和朋友模式，你要充当对方的恋人和朋友，就需要知道对方需要一个什么思想的恋人和朋友。 有些人本来失恋了，你就要想办法帮助他们走出失恋；有些人婚姻出了问题，你就要想办法帮助对方走出困境。 这是一种高情商的互动，对于尚云和冰莲花而言，都没有正儿八经谈过恋爱，他们只能靠多读书，多倾听，多摸索，去努力做到最好。 “云，如果这样下去，我估计还没有赚够足够的钱，我们就累死了。”她爬在服务台上说。 “是的，如果要我们透支身体去赚钱，我们还是不要去赚了！”尚云望着窗外说道。 她坐了起来，说道： “这么说，你同意雇佣员工了。” 他说道： “是的，我想把九元九信息服务公司和快递公司交给别人去打理，你和我腾出来，专门从事倾听服务，不知你什么意思？” 她说道： “这倾听服务还是太难做了，除了要有足够的情商，还要有足够的智商，应变能力也要求非常快，特累人，不知你为什么要我们留下来做？” 尚云倒了一杯红酒，是冰莲花最爱喝的红酒，递给冰莲花，说道： “我喜欢做有挑战性的工作，我觉得从事倾听服务可以更好地挑战自我。” 冰莲花说道： “是呀，这工作的确具有挑战性，有时候你需要像母亲一样哄小孩睡觉，有时候你需要像恋人一样情意绵绵，有时候你需要像朋友一样扑汤蹈火，我简直发现我就是一个多面人。” 尚云说道：“其实生活中的自我，也就是许多自我糅合在一起的自我，扮演着各种各样的角色，不同的时期便是不同的自己。” 冰莲花说道：“可是我感觉到我快分裂成许多人了，刚和一个人甜甜蜜蜜的谈完恋爱，突然要去听另一个忧伤的故事，还没有从另一个人忧伤的故事中走出来，却进入到了另一个鸡毛蒜皮的世界。” 尚云说道：“是呀，这些天我遇到的人也是各种各样的，每次我和你一样，都尽力融入到他们的感情中，当我去倾听另一个对象的故事时，我需要两分钟左右的时间调整我的情绪。” 冰莲花问道：“这一周来，你有没有遇到一个对你影响非常深刻的人？” 尚云说道：“那是一位老太太，今年七十六岁，患了肺癌，现在已经转移，成了骨癌。” 冰莲花说道：“这天底下患癌的人很多，老太太有什么特别值得你记住的地方？” 尚云说道：“这一周来，我一三五刚开机，她便第一天进来了，每次都要和我聊两个多小时。 她对我说，她知道她不行了，但她不想死。 因为她不放心她生下来的三个儿子，她死不瞑目呀！ 她说，她的三个儿子都不成器。 大儿子生性爱赌，十赌九输，这些年赌来赌去，输光了家产，他不放心； 老二娶了个老虎婆娘，一辈子抬不起来头，在家里连个大气都不敢出，她不放心； 老三全家三口人都是公务员，吃国家饭的，可全家三口人生活在三个城市，她不放心。” 冰莲花笑道： “这个老太婆也是闲操心，儿女的事，她都那个年龄了，还不放心个啥？” 尚云接着说道： “我刚开始也如此想，可后来，随着她对我说的越来越多，我觉得的确老太婆有不放心的地方。” 冰莲花笑道： “我们这个年龄，父母总担心我们被人骗，总担心我们在外面不学好，可老太婆的三个儿子应该都成年了，还担心什么？” 尚云说道： “在父母的心目中，他们的孩子无论是成年还是幼年，都是自己长不大的孩子。 老太婆说，大儿子欠了一屁股债，家里人都见不得他，也不知大儿子到了她这个岁数，谁来养老？如果到时候腿脚不方便，瘸了拐了，就要受罪，她实在不放心。 二儿子本来就受了婆娘一辈子的压迫，到了她这个岁数，如果患了癌症，可怎么办？ 三儿子和自己的婆娘，还有儿子生活在三个地方，到了她这个岁数，如果还继续走不到一块，那死在房子也没有人知道，她不放心。” 冰莲花说道： “不听了，我这就去给咱们雇佣两个年轻漂亮的姑娘去，不过，我挺不放心的。” 尚云问道： “你有什么不放心的。” 冰莲花吐了一下舌头，说道： “我不放心尚云，万一他把人家姑娘拐走了，我怎么给姑娘的家人交代呢！” 第四十九章 招人 冰莲花递过来四份简历，尚云粗略浏览了一下，都是在校大学生，都是女的。 “莲花，这些都是在校大学生呀！” “云，这四个女孩都是我在咱们九元九信息服务公司求职信息上找到的，她们的气质都可以，都想做假期工，你如果没有什么意见，我就打电话联系她们来面试。” 时间过得真快呀，没有想到已经到了寒假。 自己以前一直想利用假期去赚几个钱，补贴一下学费，总找不到活。这四个女孩想利用寒假打工，一定是因为生活所迫。 如果一个人不是为生活所迫，绝对不会在大过年期间出来找活干。 春节对于国人的意义非常重大，是大团圆、走亲访友的日子。 农民们忙忙碌碌一年，只有在春节的时候，才会给自己放几天假。 孩子们可以开心地去玩，不用去干农活；女人终于可以离开自家的灶台，去娘家坐几天；男人们开始串门子，给长辈磕头请安，给小辈散压岁钱。 那些常年在外打工的人，一般都会在除夕前回家，一年到头，有钱没钱都会回家过年。 春节前后，国内的人口大流动，已经成了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大过年的，四个姑娘，放弃和家人团聚的日子，想着去打工，一定如他以前一样为了学费而发愁。 就在一个月前，国家出台了生源地助学贷款，每个考上大学的学生，凭借大学录取通知书，就可以在当地银行申请到助学贷款。 生源地助学贷款，可以连续贷四年，没有利息，也不需要别人担保。 更重要的是，学生在学校期间，还可以享受到国家助学金、奖励金和其它一些补助。 国家的政策越来越好，从此以后不会再有因为交不起学费而辍学的。 可惜，自己没有赶上好政策，如果半年前这么好的政策出台了，他现在一定是一名大一学生。 没有去大学深造，永远是他心中最深处的一个痛。 每当想起这个痛，就会激发他去努力赚钱。 生活不是白开水，还需要盐，赚钱就是他生活中的盐。 他重新看了一遍简历，这四个女孩都来自于环江县。 在西原市七县一区里面，属环江县最贫困，属于国家级贫困县，也是革命老区，当年红军长征结束后，在环江县打了一仗。 那一仗打的漂亮，消灭了胡宗南一个旅，摆脱了国民党军队对红军的围追堵截。 这些年来，经过几代人的努力，环江县人民已经解决了吃饭问题，但由于山大沟深、自然条件恶劣、种地靠天吃饭，全县人民依然生活在贫困中。 看着沉默不语的尚云，冰莲花说道： “云，马上就要过年了，这人要不好招，恰巧这四个姑娘有意愿，而且是大学生，她们的素质高，敬业精神一定不会错。” 尚云放下手中的简历，说道： “是的，学生们刚出来打工，一定很认真。” 冰莲花说道： “我想早早回家过年，父母催得紧，已经来电催了五次了。” 尚云言道： “是呀，应该回家聚一聚，我有三年没有见我大姐了，都不知她长成什么样子了。” 冰莲花惊奇道： “她怎么三年没有回家。” 尚云长长叹了一口气，说道： “来回要车费，大姐心里想着节约钱，除了节约钱，她想利用假期打工赚学费和生活费。” 冰莲花说道： “你们姐弟都是很要强的人！不容易！” 尚云望着窗外，看着窗外的天空，良久，说道： “如果不是生活所迫，我们都不会过早走这一条路。” 冰莲花知道“生活所迫”这四个字的无奈，当初她意气用事，逃离家庭，从一个衣食无忧的富家千金走上了生活所迫这条路。 她走上这条路完全是自找苦吃，尚云和他的大姐才是真正的为生活所迫。 “冰莲花，你看需要多少钱，不行就把她们四个都雇佣来。”尚云说道。 冰莲花没有想到尚云会如此爽快地答应，她原意是让尚云从四个姑娘中选出两个来，没有想到尚云答应要录四个。 “这短期工，在西原市的工资是一天一百元。”冰莲花说道。 尚云问道： “莲花，我们的账面最近有多少钱？” 冰莲花说道： “截止昨天晚上八点，九九红服务总公司账面总共有十一万七千二百一十六元五角三分，其中快递公司账面余额一万六千元，九元九信息服务公司账面余额四万一百元五角，其它的钱来自于倾听服务。” 尚云说道： “这是我们三个月来努力的结果，就按每个月五千块钱给我们两个发工资，其它的钱暂时放下用作公司的发展，你看怎么样？” 冰莲花笑道： “一切听总经理的话。” 尚云笑道： “这公司成了你和我两个人的公司，还总经理啥，这过年花销大，就给我们一人发一万元奖金。” 冰莲花递给尚云一杯酒，说道： “谢谢总经理发的奖金。” 尚云接过酒，给冰莲花倒了一杯红酒，亲手递给冰莲花，说道： “冰会计，辛苦你了，为我们合作愉快干杯！” “干杯！”冰莲花举起了酒杯。 随着酒杯轻轻地碰击声，冰莲花微笑喝光了杯中酒，抬起头一看，却发现尚云一口也没有喝，端着酒杯微笑注视着她。 “你……你耍赖！”冰莲花红着脸说。 尚云说道：“在我最困难的时候，你能跟着我创业，我很感动，在公司最困难的时候，你能选择留下来，我很感动，真的。” 冰莲花说道： “云，喝酒就喝酒，你干吗说的那么严肃，来，给我再倒一杯。” 尚云重新给冰莲花把酒杯填满，说道： “这第二杯，为你能够留下来干杯！” 冰莲花什么也没有说，一饮而尽。 “云，这第三杯，为我们成为朋友而干杯！”冰莲花给自己倒了一杯红酒，说道，“云，举起你的酒杯，让我们一饮而尽。” 尚云举起酒杯，重新和冰莲花碰了一下酒杯，一饮而尽。 “冰莲花，这招人的事，我想给每个人一天一百二十元的工资，过年放七天假。 我想她们都是学生，正需要钱，就给多加二十块钱。 如果她们不是为生活所逼，也不会选择在这个时候外出打工。 我们公司也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就两台电脑比较值钱，放假时叫她们带回家。 如果你没有意见，就通知她们来上班，不用面试，做饭有灶房，她们可以自己动手做，住宿就安排在马一行原来住的地方，换一个大一点的火炉子。” “照办！”冰莲花笑道。 两天后，四个大学生姑娘便正式到九九红服务总公司上班了。 第五十章 回城 四个大学生个个精神抖擞，人特别勤快。 经过两天来的简单测试，尚云根据姑娘们学的专业和特长，对四个姑娘进行了分工。 由学心理学的陈霞霞顶替冰莲花从事倾听服务，由学逻辑学的王菲菲顶替尚云从事倾听服务。 学会计的虎灵灵负责快递业务，学秘书的韩笑笑从事九元九信息服务业务。 冰莲花和尚云对姑娘们进行了简单的培训，她们很久便入了门。 本来冰莲花还想在公司呆几天，等腊月二十过了回家，可母亲一天五六天电话，催的她心急。 腊月十五，看着姑娘们已经能拿下活，冰莲花便告假回了家。 公司有尚云，还有四个大学生，冰莲花觉得她可以放心回家了。 以前她年少轻狂，离家出走伤害了父母的心，现在她越来越觉得有父母的家就是温馨，她想回家多陪陪父母。 回到家，不用她做饭，想吃啥，只要动一动嘴，就有张姨给她做。 想穿啥，只要她喜欢，无论多少钱，父亲都会给他。 出行不用她走路，有司机老王开车送她，有张姨坐在她身边陪她。 她就是父亲的掌上明珠，是母亲的心肝肉。 张姨是母亲从乡下带来的，那一年母亲去乡下出差，看见张姨带着三个孩子，日子过得紧，觉得张姨可怜，带她来到家做保洁。 张姨干保洁特别认真，把别墅里里外外打扫的特别干净，父亲母亲都非常满意。 干了三年保洁工作，母亲请了另外一个搞保洁的阿姨，张姨专门给他们一家四口做饭。 今年，弟弟考上大学后，在家中经常吃饭的只有父亲和母亲，父亲经常不在家，张姨的活轻松多了，但一个月一万元的工资并没有少。 比起张姨，她这几个月来要辛苦多了，脏话累活，她都尝试过…… 在九九红服务总公司工作的三个多月，是她长这么大最忙的三个月。 白天要跑单，晚上还要取悦别人，扮演多面人，去倾听别人的酸甜苦辣，早晚还要打扫房间卫生。 就在马一行离开九九红服务总公司的那天，她也想着要离开九九红服务总公司，但看到比她更累的尚云依然在坚持，她便…… 开车跑了一天，终于看见了家。 又一次遇到了堵车，不远处也许出了车祸，前面一百多辆慢慢移动的车终于停下不走了。 如果慢慢移动着，焦急是焦急，可车总算走着。 可现在干脆停下不走了，不到一分钟，便聚了有五百多辆车，二分钟后，许多司机熄了火。 城里的车多，宛如山里的蚂蚁一样，密密麻麻的。 远远望见母亲站在别墅门口，焦急不安地眺望着远方的路。 母亲并没有发现女儿的车就在前面二百米的地方，如果母亲发现，母亲一定会跑着过来看她。 在母亲身边站着张姨，这些年来，张姨已经从昔日的村姑变成了彻头彻尾的城里人，黑黝黝的脸蛋不见了，白白净净的脸蛋嫩得泛水，粗布衣换成了名牌时装。 想起张姨刚来时，经常不敢一个人去外面，害怕走丢了，可现在这杭州市没有张姨不知道的地方。 看看张姨脚上的那双鞋，比自己全身上下穿的都值钱。 冰莲花不由地笑了，这就叫做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张姨因为多年生活在她家，变成了上流社会的人，从头到脚都穿着上了档次的衣服。 她因为混迹在农民当中，越来越土，即使跟着尚云创办了公司，也改变不了土，黄土高原本来多风多土呀！ 其实那公司，就不算公司，听起来大大小小三个，还有一个倾听服务，可并没有多少钱，昨天发了工资后，总共账面余额不足七万。 七万元，还不够父亲招待公司的部门经理吃一顿饭。 前面的车已经开始蠕动，慢慢地在前进。 终于可以走了，她发动着车，踩了一点油，挂了一个档。 跟着前面的车开始慢慢地向前蠕动，慢慢地向前蠕动…… 不能快，快了就会追尾，追尾就会扣分，还要负全责。 其实也根本就快不了，大家都在蠕动，像毛毛虫一样在爬，想快，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腾空而起，来一个筋斗云。 人行道上的人走了一批又一批，非机动车上的共享单车走了一辆又一辆。 外面起了一点风，张姨和母亲说着话，看母亲的表情很焦虑，张姨正在带笑劝说着母亲。 虽然街道很吵，但她依然能够隐隐约约听见她们的对话。 “主子，起风了，你还是回屋子吧，由我来等小姐吧！” 这些年来，母亲一定把张姨当成了家庭的一员，特别是她逃离家庭后，母亲对张姨一定很依赖。 “不！我要等她！我要等她！” 母亲茫然四顾着，完全不像一个千亿万公司董事长的夫人，倒像是一个焦急不安等孩子的母亲。 “主子，要不给小姐打个电话。”张姨提醒道。 “不，绝不能打！她刚买下车，开车手艺差，再说那山里的路，听说还是土路，坑坑洼洼的。”母亲说。 “主子，按小姐说的时间，她现在应该进城了，城里没有土路。”张姨提醒道。 “那也不能给打电话，这城里车多，稍不留神，就会碰，千万不能打电话。”母亲说。 母亲呀，我就在你对面的红绿灯前，可我不能打开车窗喊你。 这车多呀，女儿担心你看见女儿，会不顾一切奔跑过来。 前面堵车呀，女儿过不去，眼睁睁看着红灯变成了绿灯，绿灯变成了红灯，红灯重新变成了绿灯…… 母亲焦急不安地在对面转来转去，拿起手机，按了按键，又放下手中的手机，重新转来转去。 她想给母亲拨打电话，告诉母亲她就在红绿灯前的十字路口，可正在摄像头下面，开车不能打电话。 母亲，女儿马上就要过来了。 母亲，女儿再也不离开你了。 母亲，千错万错，都是女儿的错。 “主子，那好像是小姐的车！”张姨终于看到了她的车。 母亲顺着张姨手指的地方看去，终于发现了女儿的车。 “对！没有错，那就是莲花的车！”母亲的声音里含着太多的喜悦。 “主子，大小姐开车的手艺太棒了，提前两个小时回来了！”张姨说。 她打电话给母亲说大概下午六点回来，没有想到四点多就回来了。 “不要嚷嚷，莲花那丫头耳朵灵，如果听见我们的声音，一定会分神，我们得往树后面躲一躲，你看这车多的。”母亲说着，用手拉了一下张姨。 母亲和张姨躲在了路边的一棵树下，可能担心被女儿看见，向前面走了十来步，躲在了公交车牌子下面。 第五十一章 大山的痛 也许是临近过年，九九红服务总公司的业务开始成倍的增长，连一贯无人问津的物流公司也接二连三收到了单。 冰莲花走了后，九九红服务总公司并没有因为冰莲花的回家而停止运行，四个姑娘都非常敬业，也很快进入了角色。 尚云和四个大学生姑娘都是环江县人，除了工作外，他们还一起聊聊家乡，聊聊学校的生活，聊聊外面的世界。 学心理学的陈霞霞竟然和尚云是同一个乡同一个村人，和尚云一起考上大学的，但彼此并不认识。 由于是同一个村人，尚云和陈霞霞的话题也比其它三个姑娘多。 陈霞霞在二中上高中，尚云在一中上高中，他们两个来自于两个生产队，家和家相隔四十里，以前并不认识。 但这并不阻碍他们之间的交流，人和人本来都是从陌生人才变成了熟人，何况他们是同一个村人。 倾听服务本来也就是心理学服务，陈霞霞觉得这简直就是一项社会实践课，让她把学校里学的书本知识运用到了现实生活中。 陈霞霞健谈，人也风趣，经常引地那些倾诉者笑声连连。 倾听服务在陈霞霞的精心准备下，不但人气没有下降，反而有增无减。 关于这次打工，陈霞霞说，尽管现在政策好，可以申请生源地助学贷款了，但贷的款终究要还，她不想让自己从学校出来背负太多的压力，既要找工作，又要想着还款的事。 陈霞霞说，大学生就业越来难，从明年起，回到环江县的大学生不再分配，得自主择业。 陈霞霞说，其实外面早都自主择业了，要想进到党政机关和事业单位工作，必须要考，逢进必考已经成了一项制度。 陈霞霞说，这考试也有考试的好处，只要学得好，农村娃也可以考到省市的单位，不像以前农村娃毕业后必须要回到户籍地工作。 如果说上大学给农村娃娃提供了一次脱离农村的路，那么考试便给农村娃娃提供了一次进入大城市的机会。 陈霞霞说，她毕业后，就考省公务员，不想回到这贫穷的地方。虽然考试难度大，但她一定会从现在起努力。 陈霞霞说，如果她考不上大学，就选择进城里的大企业工作，不要说别的，就城里的出行就比乡里方便多了。 提起出行，尚云深有感触，就尚家河村那个地方，多岩石，多悬崖峭壁，一条六十多里的三轮车路修了五年。 五年来，政府先后投资二百二十多万，平均一里路三万多，村上家家户户每天出动一个劳动力，用炸药炸，用铁钻钻，用钢锤打，用铁锹端，用架子车推…… 修路的艰辛，简直难以用文字来叙述。 为了修通贯穿全村的一条三轮车路，飞石先后压死两人、塌山淹没五人，最终由于伤亡过大、经费不足、人员投入有限、自然条件太恶劣，村部南头还有十一户没有通三轮车路，出村走的是便道。 陈霞霞说，她想起老家就不想回来了，要不是家里有她想念的亲人，她一定不会回到家里。 不但陈霞霞有这种想法，许多山里学生拼死拼活考上大学，就是抱着不想回来的念头。 尚家河村号称状元村，这些年出去了许多大学生，可没有一个人从学校出来后愿意回到当地工作。 本来尚家河村已经很贫穷了，加之大量的学生上学要钱，让村里穷上加穷，因学致贫已经成了尚家河村最主要的致穷原因。 陈霞霞说，如果她有一颗原子弹，她一定将家乡的高山茆顶炸平，变成平原。 尚云笑道，即使炸平了也不起作用，一场暴雨，重新会变得坑坑洼洼，久而久之，凸起来的地方便是高山，凹下去的地方便是沟壑。 学逻辑学的王菲菲说，原子弹爆炸的地方寸草不生，对人类还有辐射，根本就没有办法在那里生存。 陈霞霞笑了笑，说道，那我可就没有办法了，我学的是心理学，对悬崖峭壁根本起不了作用。 王菲菲说，其实很简单，来个大移民就好了，搬出大山，一切问题都解决了。 学会计的虎灵灵说，搬出大山，得要考虑成本，瓶瓶罐罐不要说，住房饮水不要说，但就土地从那里来？农民没有土地怎么生存？青壮年去打工，年老体弱者怎么办？ 学秘书的韩笑笑说，你们都是在闲操心，那些事都是领导考虑的事，在其位思其事，我们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就不要操闲心了。 陈霞霞说，话虽如此说，但我们这些学生，上学时，从家乡带走了大量的钱，毕业后又不想回去，想着生我养我的人还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我们在外面心也不甘呀。 韩笑笑说，以后找到工作了，把父母一起带走不是更好。 虎灵灵说，我们这些农村出去的，一个人在城里混已经很难了，要想带着父母一起进城，简直就是在说梦话。 韩笑笑说，其实只要我们毕业了，能够嫁给城里人，那就好了。 陈霞霞说，即使嫁给了城里人，他也有父母，这城里人不像咱们这里，姊妹三四个，他们多一半是独生子，要想将我们的父母带到城里，四个老人能不能相处好，他们会不会起矛盾？ 王菲菲说，即使儿女有心带父母进城，父母也不愿意去，他们都在山里呆习惯了，根本就不想出山。 陈霞霞说，我父亲有三十年没有去过县城了，我爷爷现在八十一岁，有六十年没有去过县城，更不要说去省市了。 虎灵灵说，我爹今年四十五，四十岁以前，没有去过县城，现在到处打工，有时候一天一夜就能过几个省。 王菲菲说，说来说去，我们将来留在城里，心也不甘呀！ 姑娘们就城里和乡里又发表了许多自己的想法，说来说去，很矛盾也很无奈。 “云老板，你谈谈你的想法？”陈霞霞突然对沉默不语的尚云说道。 尚云说道： “如果每一个走出大山的人都能够竭尽所能为大山的贫穷出一点点力，也许我们的家乡就不会陷入到贫穷的恶性循环中。 这些年来，从大山走出去的那些人才，许多人已经在城里立足成了家，一部分人已经挤入了富有阶层。 可这些走出去的人，家乡因为他们更贫穷，可家乡并没有因为他们命运的改变而改变。 曾经我和一个大学毕业后在南方找到工作的人坐车偶遇，提起生他养他的地方，他没有一点点回报大山养育之恩的情谊，反而骂是那个该死的地方拖累了他，要是他出生在大城市，他现在一定活得风生水起。 对静默的大山而言，最悲哀的莫过于许多在她怀抱里长大的孩子，从小到大一直讨厌她。” 众姑娘听了尚云的话，陷入了沉思。 第五十二章 听来的大学生活 四个大学生姑娘的到来，让九九红服务总公司充满了活力，业绩也一路上涨。 无论是那个姑娘，她们对所负责的工作都非常认真，她们朝气蓬勃，认真负责，是非常难得的员工。 也许她们觉得这样的假期工并不好找，她们想回报尚云给她们的机会。 也许她们从小到大生活在艰苦的环境中，认为这些活比起繁重的农活来，并不算什么。 也许在她们的人生字典里，从来没有敷衍了事，只有尽职尽责。 下班后，她们会一起做饭，当然也会给尚云做一份热气腾腾的饭菜。 白天，陈霞霞会帮助虎灵灵干一些快递公司的活，晚上虎灵灵会帮助陈霞霞干一些倾听服务。 王菲菲和韩笑笑也相互帮忙着，彼此好得就像亲姐妹。 没有上过大学的尚云，总会问姑娘们一些关于大学生活方面的事，比如一天上几节课，学生们是不是还三更半夜不睡觉在苦读。 姑娘们乐于把她们的大学生活分享给尚云，也会把同学们的大学生活分享给尚云。 “云老板，三更半夜苦读书都是发生在没有考上大学前，考上大学后，如果如此学习，同学们就会把对方当成怪人。” “大学生活就是打打游戏、谈谈恋爱、读读书。” “现在打游戏的人特别多，不但男同学打，而且女同学也经常通宵达旦不睡觉打游戏到天亮。” “现在的游戏软件太有诱惑力了，一路升级打怪，一路旗开得胜充当大侠、剑客、富豪，常常让许多人沉醉在里面不能出来。” “相当一部分学生花在学习上的时间不到打游戏的十分之一。” 好羡慕呀，他们不愁吃不愁穿不愁钱，能够自由自在地去打虚拟的游戏。 而他不行，他要创业，要在生活的游戏中去挣扎。 “云老板，许多人上了四年大学，就是为了混一张大学文凭。” “大学文凭成了一张就业的门票，混四年就是为了那张门票。” “学不学，无所谓，只要能混来那张门票就行了。” “当然还有相当一部分人也是为了读书而上大学，就像我就是为了读书，但也是为了那张文凭。” 姑娘们的话，让尚云非常失落，原以为那些上了大学的学子们会努力学习，享受便利的教育资源。 没有想到许多家长倾其所有、东借西贷供自己的孩子去上大学，去学知识，可他们的孩子…… 怪不得现在有许多公司宁愿要高职毕业生，也不想要大学毕业生。 “云老板，谈恋爱在大学已经非常普遍，我们宿舍住了六个人，每到周末就剩下我一个了，其它五个都出去了。” “如果在大学里没有异性朋友，那就是怪物。” “云老板，你说像我们这些农村来的，贪恋爱现实吗？” 谈恋爱，应该正常吧！至于现实不现实，尚云说不来，但尚云认为，都这个年龄了，谁心里没有一个朦朦胧胧的人，如果说没有，那一定是没有钱去谈恋爱。 明王廷相《雅述上》说：“生计微则家贫无所恋爱矣。” 其实这谈恋爱，应该也要有一定的钱，是不是？ 如果没有给女朋友买一顿饭的钱，不知道对方会不会和你去谈恋爱。 如果尚云现在在上大学，那一定非常贫穷，还有人和他谈恋爱吗？ 刘半农《扬鞭集·教我如何不想她》：“月光恋爱着海洋，海洋恋爱着月光。” 多么好的诗歌，连月光和海洋都知道彼此恋爱，大学生谈恋爱应该非常正常，尚云如此想。 叶圣陶《线下》：“没有恋爱的结婚就是牢狱，活生生的一男一女就是倒楣的囚徒。” 这大学毕业后，就要面临组建一个新的家庭，如果你在学校没有一点点恋爱的经验，那出了社会不是叫渣男坏女哄了，就是让婚姻变成了牢狱。 “云老板，网络的出现害了一大批人，社会上一部分人已经盯上了学生。” “学生生活在一个比较单纯的环境里，总会把外面想得特别好，那些不法分子利用学生的单纯，用各种各样的套路害我们这些学生。” “我们系有一个大二男生校园贷，起初只贷了一千块钱，一个月后，去给归还，平台总不开，好不容易能还款了，对方要两千块钱，等凑够了两千块钱，突然变成了四千多，最后不到三个月变成了三万元。” 太可怕了！这就是高利贷呀！比高利贷还高利贷的高利贷！ 骗子为什么要盯上学生？ 天底下的骗子良心大大的坏了！ 如果骗子良心好着，那就不叫骗子，名字应该叫什么着呢？ “那些骗子可疯狂，他们设计好套路，一旦我们这些学生钻进去，就不容易出来了。” “云老板，那些放校园贷的催款手段可多了，利用给家里人打电话、恐吓、威胁等各种各样的手段催款，经常弄得贷款的学生陷入到消费的陷阱中走不出来，家里也鸡犬不宁。” 难道就没有人管了吗？ “不是没有人管，只是到管的时候已经许多人陷进去了，一时半会走不出来。” “许多学生自制力不强，一旦陷进去，就非常难以出来，等家长知道时，已经利滚利，债台高筑了。” 求求那些骗子，你们什么人都可以去骗，千万不要去骗学生。 人活在世，如果不经过几次受骗，就不会真正的长大，骗子是在帮助这些孩子在长大呀。谁说的这句话呢？ 据不完全统计，这个世间，受骗最多的是学生，其次是一些认为天上会无缘无故掉馅饼的人。 应该给每一个学生发一本防骗指南，让学生们知道那些地方最容易中骗，应该让学生知道怎么去对付骗子。 “不是学校没有发，学校给每个新入学的同学在发录取通知书的时候，都附带发了一本防骗指南彩页小册子。” “可是，没有人去仔细看学校发的防骗指南，大家都觉得自己聪明，绝不会中枪。” “当大家被骗时，蓦然回首，才记起好像有许多人唠叨过一定要小心，不要上当受骗，可偏偏自己当时认为自己不会受骗。” “其实那些骗子的骗术总在与时俱进，等编出来一套防骗指南，骗子的骗术已经更新换代了。骗子会对着那些防骗指南发笑，老掉牙了，还指南？” 骗术也在与时俱进，不要责怪受骗者太愚蠢，实在是骗子太聪明。 “云老板，骗子不单单是聪明，听说许多平台专门针对学生，花巨款，组建金英团队，在不断地开发针对学生的软件。” “这些软件，瞄准的就是学生的消费力，我们这些大学生还有一点点自制力，可怜了那些高中生和初中生。” “人们眼中只有了钱，至于其它都不重要的，可悲呀。” “也许骗子在骗我们这些学生的时候，他们的孩子也中枪了。” “那些开发商，想方设法要让学生爱上他们开发出来的软件，在他们眼睛里，学生是最容易被骗也是最容易消费的群体。” “我们四个贫穷，骗子想骗也骗不了，骗的都是那些有钱人家的孩子。” “虎灵灵，你说错了，我见过许多受骗的都是贫穷人家的孩子。” 为什么穷人的孩子容易被骗？ 第五十三章 谈过恋爱吗 腊月二十，寒风呼啸，滴水成冰，三九的第一天。 三九三，冻破砖。 三九三，冻地野狐子没地方钻。 三九三，下了土炕冻成紫茄子。 这天太冷了，尚云早早起来生好了火炉子，看着冒着火焰的煤块，室内开始有了点温度。 早晨六点钟，天还黑，天上的星星还没有回家休息。虎灵灵决定比姐妹们起早一点，生好火炉子，天亮后大家好上班。 让虎灵灵没有想到的是，当她走进办公室时，尚云已经打扫好了办公室卫生，火炉子已经开始散热，尚云正坐在火炉子旁边看书。 “云老板，你怎么起地如此早？”虎灵灵吃惊地问道。 尚云说道： “以前在学校夜读惯了，早晨五点半以后就没有了瞌睡。尽管离开学校已经半年多了，但这个习惯还是保留下来了。” 虎灵灵问道： “云老板，你都读的是什么书？” 尚云说道： “没有办倾听服务前，我总选择一些经济学的书籍读，想从中找到一点启发。 自从办了倾听服务后，要面对形形色色的人，我越来越觉得自己学的知识太少了，不能更好地为顾客服务。 为了办好倾听服务，我开始阅读各个方面的书。顾客需要什么样的服务，我就阅读什么样的书。 如果说以前读书是盲目的，那么现在读书就是有的放矢。 在四种服务模式中，特别是前三种特别难，要和倾诉者打成一片，得需要较多的知识和能力。 要办好导师服务，必须要对法学有所了解，许多接受导师服务模式的，都是婚姻方面出了问题。 要办好恋人服务模式，必须要了解一点现在年轻人的喜好和心态。 加之我也没有恋爱经验，所以只能从书中学一点。” 虎灵灵听见尚云没有恋爱经验，插话道： “难道云老板没有谈过恋爱吗？” 尚云言道： “老实说，应该没有谈过。” 虎灵灵笑道： “云老板的意思是……好像有点故事。” 尚云抬起头，望了一眼虎灵灵，说道： “我有个青梅竹马的同学，我们一起从小学念到高中，后来她上了大学，我却为了生活不得不四处奔波。曾经我们彼此把对方当成自己的影子，但只是影子，现在我们彼此丢了影子，这算不算恋爱？” 虎灵灵没有听明白尚云的话，但她很快发现当尚云说到“影子”两个字时，平静的脸面还是抽动了一下，宛如被毒蜂叮咬了一下。 虎灵灵说道： “也许算。” 尚云没有表示反对，低头看书。 虎灵灵说道： “冰小姐那么漂亮，乃人间极品，难道云老板对她没有那个意思？” 冰莲花乃富家女，无论是她的消费观念还是做事风格，都是一位富家女的来派。 尚云也没有过问过冰莲花为什么要离家出走，但他能够想得出，一定是出于青春期的叛逆。 对于一个叛逆期的少女，一旦她过了叛逆期，就会恢复理智。 也许这次冰莲花回去后，就不会来上班了。 亿万富翁的女儿怎么会爱上穷人家的孩子？ 尚云想到这里，低头言道： “目前为止，我们只是同事。” 虎灵灵笑了笑，说道： “我听说一个曾经失恋过的人，很难再跨出一步去恋爱，如果想进行下一次恋爱，需要一个合适的人推一推，是不是？” 尚云抬起头，发现虎灵灵如她的名字一样长着一双水灵灵的眼睛，宛如泉水一样清澈明朗。由于起得早，虎灵灵没有一点妆，但素颜的她，依然光彩照人。 对于虎灵灵提出的问题，尚云很难回答，但自从李玉露离开他后，他似乎对纯真无邪的感情有了怀疑，对身边的女孩也没有了那个心情。 看着尚云不语，虎灵灵问道： “云老板，你喜欢席慕容的诗歌吗？” 尚云言道： “非常喜欢，特别是那首《一树花开》。” 虎灵灵笑道：“云老板，你记错名字了，应该叫《一棵开花的树》。” 尚云拍了拍自己的脑瓜子，笑道：“读过的时间长了，记错了。” 虎灵灵问道： “云老板，能不能谈一下你读过这首诗的感受。” 尚云总觉得那首诗很唯美，把一位追求纯洁、神圣、伟大、美好爱情的少女刻画的非常凄美。 “虎灵灵，如果说谈感受，我从诗歌中感悟到生命只不过是一个不断地经过、经过的过程。” 虎灵灵说道： “云老板，我从这首诗歌中看到的是一位怀春少女站在原地在等待意中人。 当意中人无视地走过，那落了一地的不是花瓣，变成了少女凋零的心，是泪，是血，是失落，如泣如诉，其凄凉之状况，催人泪下。” 尚云听到这里，说道： “这倒像是一个谈恋爱的女子。” 虎灵灵说道： “云老板，你相信缘分吗？” 尚云笑了笑，反问道： “你呢？” 虎灵灵低下头，说道： “茫茫人海中，许多人寻寻觅觅着，需要几个拐弯才能够遇见心中的那个人？如果真的要靠缘分，那还需要去寻找吗？” 尚云也不知道这个缘分是什么，摸不着看不见，是苍天，还是大地，或者是命运之神。 “也许需要去找，如果缘分在另一个路口等你，你不去找，他便见不上你，如果错过了，还需要重新去寻寻觅觅，不去寻找，也许还会错过。”他笑道。 虎灵灵笑了笑，把椅子搬到尚云对面，坐了下来，说道： “如果你不介意，我可以把那首诗歌朗诵给你听。” 在寒冷的冬天，有一位美女和他围着火炉子坐在一起，能够给他朗诵诗歌，当然是他求之不得的。 “乐于倾听！”他笑了笑，放下手中的书，做出了一副专心倾听的样子。 虎灵灵用水灵灵的眼睛望着他，开始了朗诵： 如何让你遇见我 在我最美丽的时刻 为这 我已在佛前求了五百年 求佛让我们结一段尘缘 佛於是把我化做一棵树 长在你必经的路旁 阳光下 慎重地开满了花 朵朵都是我前世的盼望 当你走近 请你细听 那颤抖的叶 是我等待的热情 而当你终於无视地走过 在你身後落了一地的 朋友啊 那不是花瓣 那是我凋零的心 第五十四章 真的吗 腊月二十，给一位小学生当家教的大姐打来电话，说她到腊月二十五从省城走，二十六晚上到环江县城，二十七晚上就可以回到家。 在餐厅当洗碗工的二姐表示，她已经预订了回家的火车票，二十五晚上到西安，二十六中午到环江县城，二十七晚上可以回到家。 三姐腊月腊八便回到了家，成天赖在热乎乎的土炕上，闲的没事，经常给他打电话，说个没完没了。 “弟弟，这次回来多带几个钱，给姐发个大大的红包！姐太喜欢钱了！如果钱要姐的话，姐愿意嫁给钱！” “弟，姐想吃羊肉，想吃天鹅肉、想吃老公鸡，想吃猪蹄子，想吃……” “弟，姐已经把你给我的一万元在学校花完了。不要抱怨姐，也不要跟姐算账。” 以上是三姐说的，三姐简直就是一个又懒又馋嘴的猫，还特别能花钱。 “弟，李玉露回来了，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屁股一翘一翘的。” “今天跟集见了李玉露，她也不搭理姐，姐也懒得搭理她。” “李玉露那个妖精妈，简直就不是个好东西，光欺负咱妈！对咱妈说，我家玉露是大学生，不要叫你家云那个泥腿子骚扰玉露。” “就考了个大学，尾巴就翘上天了，现在大学生毕业后也就那么回事！” “弟，这样的人，你以后还是不要理了！” “姐最恨那些瞧不起咱们的人，都是些什么狗东西，狗眼看人低。” 以上是三姐对他说的话，三姐简直就是个起事精，那壶不开提那壶。 “弟，火炉子我已经买下了，周会会用三轮车拉回来的，顺便捎带了一吨煤，运费一百五十元，也太贵了，不过总算有人给咱拉回家了。” “弟，有了火炉子就是暖和，姐终于不用成天捂着被子爬在土炕上了。” “弟，黑山羯羊我已经按照你的要求买下了，一百二十斤重，就等着你回来杀。” “弟，过年的菜已经买下了，这菜比肉都贵，姐不喜欢吃菜，喜欢吃肉，但花你的钱，还得听你的话，很不情愿地买了一十一样菜。” “弟，姐买了村里李大唐的一个猪后腿还有二十斤猪屁股，咱妈说太费钱，但姐觉得心里舒服，五年过年都没有吃猪肉了，今年一定好好改改馋。” “弟，本来按照你说的，要买两个大红冠子公鸡，咱妈说咱家的那个老公鸡成了坏种，见了生人就叨，杀了过年吃，就不要糟蹋钱了。” “弟，咱妈说的对，那个老公鸡就是找死，昨天叨了我一嘴，我怒气冲天，一棍子打死了，咱妈骂个不停，我放在开水里，拔毛开膛破肚，呵呵，那肉可香了。” “弟，咱妈死活不听我的话，给你和大姐二姐留了两个鸡腿，这鸡肉本来就长在鸡腿上，哎，我还是没有吃好。” “弟，我买了三个大红冠子公鸡，一个为我打死的老公鸡顶岗，剩下的两个就等着你回来杀。” “弟，咱妈一天到晚骂你，说你有了几个钱，尾巴翘上天了，过个年，又是买羊，又是买猪肉，又是买菜，又是买公鸡，把它妈的那些都弄到西原市去，不要往家里带。” “弟，咱妈也就苦日子过惯了，其实也挺爱吃肉的，我看见她把鸡骨头的肉用手摘了三遍，最后还不忘用小刀挖。” “弟，你回来了，如果咱妈骂你，你不要多想，这些年，一年到头就没有吃几斤肉，好不容易大家聚在一起，得好好改改馋。” “弟，我原以为我一个人能吃完一个大大的老公鸡，没有想到吃了一个鸡头带一个鸡翅膀，那就吃够了。” 以上是三姐说的话，三姐并不是一个一无是处的人，她已经把年货办好了，就等着他回家过年。 “弟，这花钱就是好，那些看不起咱家的人，看见我往家里买这么多东西，那眼神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 “弟，等这路通了，你就开回来一辆豪车，拉上姐在这尚家河村里村外转转，让那些欺负咱们的人看看。” “弟，马经理那个狗杂种，就不是个好东西，经常骂咱家爹，说你把你外大外妈生那么多，就一个要饭的命！” “弟，昨天我碰见马经理，见他骑着一辆破自行车，我故意挡住路，对他说，你这辆破自行车，怎么就像我弟卖了五十元的那辆，他下了自行车，没有像往常那样嚣张跋扈，什么话也没有说，低着头推着自行车绕道走了。” “弟，你说这马经理怎么就这么贱，我们没有钱的时候，他往我们头上拉屎撒尿，我们有了钱，他夹起尾巴，变成了另一个人。” “弟，姐最近越来越感觉到，这钱就是好。曹大纲以前根本不和咱家来往，最近来咱家两次，说着一些地畔畔沟渠渠不沾边际的事。” 以上是三姐说的话，三姐总那么在意别人的看法和眼光。 “弟，大姐也就知道赚钱，二姐也一样，咱家有你，就不缺钱了，她们还要过那种苦日子，真想不通！” “弟，你要好好赚钱。男人不养家，谁来养家？” “弟，姐以后要找个高富帅，苦日子我恨透了，我要对方有钱有车有房，至于长的丑一点无所谓。” “长的好看，也不能当钱花。弟，你看你长着一双小眼睛，绝对不是一个美男子，但能赚来钱。” “能够赚来钱的男人就是好男人，丑男人俊男人，只要能够赚来钱，就是好男人。” “弟，姐以后找对象如果找不到高富帅，就找一个能够赚来钱的，毕竟高富帅太缺，姐也长相一般。” “弟，其实城里那些姑娘漂亮，都漂亮到了化妆品上，漂亮到了美容上。李静，我们一个班的，一个月光花在脸上的钱就要一万多。” “弟，姐这个脸蛋如果一个月能花一千块钱，那一定是超级美女，一定能参加选美大赛。” “弟，你给姐以后多给一些钱，姐要打扮得漂漂亮亮的，要扬眉吐气活着。” 以上是三姐说的话，李静一个月要花一万多钱在脸上，这话让他听了，着实吃惊不小。 脸蛋花那么多钱，都干了些什么？就那么西瓜大的脸蛋，怎么花？ “弟，你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西原市，也没有去过其它地方，你就根本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是一个什么样的世界。” “就说我们宿舍的那个李静，她穿的裤头就值八千八，乳罩值五千五百，这你信不信？” 三姐说话一贯夸张，总爱带点个人感情，裤头值八千八、乳罩值五千五，那个意思就是裤头值一个膘肥体壮的毛驴、乳罩值四个大黑羯羊，这是真的吗？ 第五十五章 放假 对于上班族而言，最渴望的事莫过于放假。 尚云原计划到了腊月二十七给姑娘们放假，二十八坐车到环江县，二十九便能回到家。 车丽宁护士的来电，改变了他的计划，腊月二十五他便给姑娘们放了假，他想回去陪陪车护士。 他觉得姑娘们都非常不容易，三九寒天能够利用假期打工，精神是非常感动他的。 除了按照一天给每位姑娘结了一百二十元工资外，他给每位发了三百元过年红包。 姑娘们来九九红服务总公司工作了十五天，除了领到了工资，还意外领到了三百元过年红包。 她们手中拿着钱，首选是欢呼，紧接着紧紧拥抱在一起，感动地流下了眼泪。 对于她们而言，长这么大，都是第一次领到了如此大的红包。 她们万万没想到，比她们年龄都小的经理，居然如此慷慨大方。 当初陈霞霞还担心要不下工资，没有想到……她流的泪最多，她除了感动，还有一丝自责，不该去怀疑好人。 姑娘们激动的情绪，感染了尚云。 尚云第一次感受到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尽力去帮助需要帮助的人，是一件非常快乐的事。 如果快乐有许多种的话，那么帮助别人也是一种快乐。 等姑娘们的情绪平静下来后，尚云就收假的时间和姑娘们进行了商量。 陈霞霞正月二十五开学，路上得两天走；王菲菲和虎灵灵分别是二月二开学，路上得一天走；韩笑笑正月二十八开学，路上得一天半走。 由于姑娘们的开学时间不一样，上学路上走的时间也不一样，大家家中的情况可能也不一样，尚云决定和她们商量一下。 “我准备回去在家多呆几天，不知大家年过了什么时候想上班？”尚云问道。 韩笑笑道： “云老板，你想让我什么时候来，我便什么时候来。” 尚云用眼睛环顾了一下其它三位，想分别征询一下她们的意见。 “我回去也没事，云老板，你通知什么时候来，我就什么时候来。”王菲菲说道。 陈霞霞笑了笑，说道： “我想在家过完三天年后，便来上班，想多赚点钱。” 虎灵灵见大家都发表了意见，抬起头，说道： “我家里有点事，来可能到初十左右了，但我担心我来迟了云老板会不要我了，我不知道怎么办。” 尚云听了大家的想法，说道： “人们该买的东西，估计在年前都买下了，我想这正月初十前快递公司和物流公司应该没有什么事，这两个公司就等初十以后开始营业。 年过后，大量的人会重新选择去外地打工，人们也会在春节这段时间考虑新一年的投资，我想这九元九信息服务公司的业务量一定会增多。 正月初七伴随着春节假满，许多人会重新回到岗位，春节带来的大团圆很快就会结束。 随着春节收假，一切都会转入正常，我想倾听服务也会转入正常。 基于以上考虑和大家的实际情况，我决定正月初八收假，虎灵灵家中有事，可以迟来两天。 如果大家没有意见，收假时间就这么定了。” 见姑娘们没有什么意见，尚云请姑娘们吃了一顿大餐，餐后为她们买了去环江县的车票。 送走姑娘们后，尚云回到公司，打扫了每个办公室的卫生，关了电源，压灭了火炉子里的煤火，担心水桶的水会冻成冰，便将水桶水倒进了下水道。 检查好水和电源后，尚云把办公室两台笔记本电脑装到电脑包，寄放在了房东的库房。 反正公司再也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了，尚云锁了门，走出了九九红服务总公司的大门，来到了车店，坐上了去环江县的班车。 刚坐到班车上，便接到了车护士的电话。 “云，你坐上班车了没？” 车护士的声音充满了热情，宛如在等待着一位远出打工的亲人。 “刚坐上车。” “好，我等你！” 他的眼前仿佛又出现了车护士的身影，她穿着一身洁白的衣服，一条粉红色的围巾，从肩部披到胸部前，在旁边打了个结。 她的头发黑油油的，梳得恰到好处，后脑勺上盘着粗粗的辫子。 她高高的个子，胸部饱满，脖子细长。 她的皮肤白净，看见他，脸上总有一丝美丽的微笑，宛如天使的微笑。 “我等你！”她的声音是那么的甜美，坐在车上，他望着连绵起伏的群山，依然能够感觉到那句话的温暖。 虽然这个冬天很冷，西伯利亚吹来的寒风刺骨，但他依然感到心里暖暖的。 自从他离开环江县人民医院后，无论多忙，车护士每天都会给他发至少一条信息。 尤其是腊月十五过后，陈护士对他除了发信息，每天晚上睡觉前都会给他打一个电话。 彼此之间从最初的无话可说到了现在的无话不谈，他们已经成了最好的聊天朋友。 也许是生活中能够聊的来的朋友太少了，对车护士，他是很感激的。 想起车护士，就想起了胡雪儿，前几天环江县人民医院打来电话，叫他回来把剩余的一千二百五十元押金领走。 从环江县人民医院走了后，他对胡雪儿还是放心不下，毕竟他们是一个村的，毕竟胡雪儿是他帮助的第一个人，他想善始善终，可…… 离开胡雪儿，他的心情是非常沉重的。 车护士非常理解他的心情，经常安慰他。 自从他走后，车护士便扮演起了他的角色，主动照顾起了胡雪儿。 车护士对他说：“我照顾胡雪儿，并不是因为我想做好人，我只不过在做你没有做完的事。” 车护士说，他走后的第三天，那个蒙着面纱的中年妇女便出现了，果然是胡雪儿的母亲。 胡雪儿的母亲见女儿时，取了黑色的面纱，车护士发现那女人脸上的伤明显好了，但伤痕如枯树皮一样依然在。 胡雪儿母亲来时，胡雪儿已经恢复了记忆，已经变成了正常人。 她听见母子两个在病房发生了争吵，胡雪儿情绪比较激动，说要送那个禽兽进监狱，胡雪儿的母亲坚决不同意。 两人吵得很厉害，她担心胡雪儿会犯病，便进去把胡雪儿的母亲骂了一顿。 胡雪儿母亲没有跟她吵，跑出病房，跑出了医院，以后再也没有出现。 看着母亲跑出了医院，胡雪儿闹着要出院，说她已经好了，她不想继续花尚云的钱。 当时，为了让胡雪儿能够安心治病，车护士给他拨打了电话，将情况告诉了他。 他让胡雪儿接电话，车护士将手机给了胡雪儿，胡雪儿听说是他，只一个劲地哭。 他在电话这面不停地安慰胡雪儿，表示如果住院费不够，他会继续交，但病一定要彻底看好。 胡雪儿哭够了，对他说：“云，谢谢你，你的钱，我一定会归还给你的。” 胡雪儿说完，便挂了电话。 那天晚上，胡雪儿逃出了医院，失踪了。 在胡雪儿住过的病房床头，李护士发现了一张纸条，是胡雪儿留下的。 纸条上有胡雪儿留下的一段话，并有她的亲笔签名。 “我的病已经好了，请你们不要让我继续住在医院花尚云的钱，请你们转告尚云，我欠他的钱，我一定会归还的。 胡雪儿” 第五十六章 回城 可怜的胡雪儿，也不知她去了那里，这个春节，她一定没有回家。 胡雪儿的母亲为什么要包庇罪犯？这里面一定有着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 天地之间的母亲都是仁慈的，连羊妈妈都会保护自己的孩子，为什么胡雪儿母亲却要让自己的女儿受欺凌？ 天地之大，无奇不有，这里面一定有一个惊天的秘密！ 这个秘密揭开的那一天，就是罪犯受到法律制裁的那一天。 西原市通往环江县的二百多里路都是油路，坐在班车上，没有颠簸感。 班车在路上走了三个多小时后，他远远地望见了高高耸立的宋塔。 宋塔是环江县城的标志性建筑，高五层，砖木结构，始建于南宋时期。 在岁月的流痕中，虽然环江县经历了好几次大地震，同时期的许多建筑都被破坏，但宋塔依然完好无损。 古人的建筑艺术和抗震能力还是非常强的，虽然宋塔历经千年沧桑，但依然傲笑着天地，成为环江县人民的精神之塔。 他上高一时，曾经沿着塔里的木头梯子登上过宋塔。 宋塔每层都刻着神像，神像个个栩栩如生，宛如活人一样。在众多神像中，属第五层的神像最逼真。 在第五层的楼板上，有三尊木雕佛像，均为男性，身着袈裟，面目慈祥，神态端庄，手势各异，均盘腿坐于莲花座上，整高100厘米，分别摆放于东、北、西门的门口，背对门洞，相视而坐。 据看塔人员介绍，这三墩佛像，可能是五智如来中的三位，根据摆放的位置，东门应为阿如来，西门应为不空成就如来，北门应为阿弥陀如来。 塔刹由生铜铸造，全部为空心。7层塔刹包括底座套在一根直径约10厘米的木椽(刹管)上，然后用8条铁链套在塔刹顶部，固定在塔顶8个生铁浇铸的武士身上。 塔刹上的文字，全部是汉字，共120字，除个别异体字或浇铸原因外，绝大部分清晰可辨。 其中大字21个，内容为：“皇帝万岁，只必贴木里，大王千秋，国泰民安，**常转。” 小字99个，从“环州景福寺重建相轮”始，在列举了与修建塔刹有关的10多个人名及其官职之后，以“中统五年仲秋上旬又五”结束。 在对宋塔的仰望和回忆中，班车慢慢开进了环江县新城。 环江县新城是相对于老城而言的，老城全部位于明古城墙内，明古城墙外是护城河，有一条大河从西北向东南流着。 环江县名字叫环江，可能与这条大河有关系，也许在历代环江县人民的心目中，那条大河便是江河。 随着经济的发展和单位的增多，老城也就那么大个地方，越来越容纳不下更多的单位和与日俱增的人口，加之许多单位修建时间太久，房屋已经开始漏水，今年初县委、县政府做出了建设新城的规划。 根据规划，除过环江县一中、环江县初中和环江县小学外，其它单位都将整体搬迁到新城。 作为人口流动最为频繁的汽车站，成为第一个搬迁的对象。 班车终于进了新城，许多建筑物已经拔地而起，有的刚筑好了地基，有的楼房盖了一半，大多数主体已经完成。 汽车站已经于十月底完成了搬迁，成为第一个在新城落户的公司。 县委、县政府、县人大、县政协楼主体已经建成，剩下了粉白、铺地板、安装门窗，预计明年春天便可以完成整体搬迁。 冬天的新城，建筑工地没有人干活，整个新城除了汽车站，很少见人。 新城的街道还没有来得及硬化，班车进入新城后，便开始颠簸。 班车终于进了汽车站，汽车站里挤满了上上下下车的人。 每年这个时候，是班车生意最好的时候，也是汽车站人最多的时候。 大量打工的，拖着沉甸甸的大包小包在挤班车。这几年，交警管得严，不准班车超载人。 一旦班车拉满了人，就不会继续拉人。许多乡镇往返跑的只有一辆班车，如果挤不上班车，就得等下一天的。 要等下一天的班车，就得住店，住店就得花钱，许多打工者宁愿蹲在汽车站的候车室坐到天亮，也不去住店。 他们之所以这样做，一来是为了节约住店的几十元钱，更为了能够挤上明天的班车。 小孩的哭声，男人的咆哮声，汽车的鸣笛声夹杂在一起，使整个汽车站变得烦躁不安。 “他妈的，老子挤了两天班车了，还是没有挤上，老子恨不得点一把火。” 一个老年男子在骂，对着班车在骂。 “明明班车里面还能站人，为什么不要站？” “既然不让站人，为什么不多加一趟车？” “既然老子等了两天走不了，今天干脆就挡在车前面，让坐上车的也走不了，除非你开车从老子身上碾过去。” 腊月二十五了，每个到汽车站的人，都想挤上班车，可并不是每个人都能挤上去。 左面一辆发往乡镇的班车门子刚打开，人们便发疯了一样往里面挤。 也许汽车站刚建成，还没有来得及完善相关手续。 为什么不叫乘客先买票，在上车？ 这些年来，汽车站服务窗口只卖发往县外客车的票，对发往乡镇的，由班车司机负责卖票。 看着混乱不堪的挤车场面，听着小孩的哭声，望着那些挤不上车的人们的失落，他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难受。 他终于在人们的哭声、骂声、嘈杂声中下了车，来到了候车室的走廊，候车室里挤满了人，两个卖票的窗口排满了长长的队。 望着那长长的队伍，望着卖票员微微出汗的脸蛋，他明白了为什么要将发往乡镇的班车票下放到班车司机那里。 他真担心，明天他能不能挤上班车。 对于老弱病残者，他从来都有一种同情心。 即使挤上班车，他也不忍心让那些站在车下的老弱病残者、抱着娃娃的妇女还有孕妇失望的离去。 如果自己挤上班车却要让位给他人，自己什么时候才能够回去？ 每天都会有一些抱着娃娃的妇女、小孩和老弱病残者挤不上车，难道自己每天都会让位？ 这真是一个苦恼的问题，一边是自己要回家，另一边是自己想让座，当两种思想在脑海中剧烈地发生了冲突时，他觉得非常苦恼。 第五十七章 甜美的声音 “云！云……” 一个甜美的声音从混乱不堪的汽车站传来，宛如百灵鸟春天的鸣叫，仿佛天使的天籁之音。 是谁在汽车站如此甜美地呼唤着他的名字？ 一定又是一定错过班车的熟人，可是在他的脑海中，熟人中并没有如此的声音。 听声音，一定是一位姑娘的声音，而且是一位年轻姑娘的声音。 他认识的年轻姑娘并不多，难道是那四个刚从公司回来的大学生？她们也许没有挤上班车，在人海中意外发现了他。 他回头，在人群里寻找着那个年轻的姑娘。 嘈杂的声音，淹没了那个甜美的声音，在拥挤的人群里，他努力搜寻着，但依然没有找到那个声音的主人。 难道是幻觉？ 他转身，开始往外走。 人群里隐隐约约似乎有人在喊他，他已经难以分辨出是不是刚才那个天籁之音，后面的人推着他不停地往前走，他来不及回头，也顾不上仔细去听。 平时很少想姑娘们，如今要回家，所有的神经都得到了放松，心里还是渴望有个美丽的天使能够在这个寒冷的冬天陪陪他。 今天回来就是去看陈护士，她是一位非常美丽的天使，比他应该大五六岁，是一位成熟的小姐姐。 那个声音是不是陈护士的？非常像，但他很快否定了，决不可能，现在她一定在上班，在医院上班就是忙。 如果有人娶了一个护士做媳妇，就应该原谅她的忙。 也许别的女人会早早地来车站等候她久盼的丈夫，而护士不行，她们经常走不开，即使下班了也常常会被叫回去加班。 早晨，车护士打电话让他回来了打电话联系她。 他准备出了汽车站，找到住的地方，再给车护士打个电话。约她出来吃个饭，顺便看一看美丽的天使几眼。 听说这个世界上有许多种能够令人心情愉快的方法，其中一种最能激起荷尔蒙分泌，从来让全身愉快的方法就是去欣赏美女。 哇，原来尚云也有这种糟糕的想法！ 谁没有过青春？ 如果谁的青春不想美女，那一定…… “云……云，等一等！” 又是那个声音，天使般的声音，这次他听清了。 感动，惊喜…… 一定是她，决不会错！ 他终于听清楚了，一定是美丽的天使在他的身后呼唤着他。 他静静地站在原地，闭上眼睛，一动不动。 如果一个人不用眼睛去看女孩的美，单单凭声音去触摸对方的美，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呢？ “云！你怎么了？” 声音越来越近，他能够感觉到声音带来的热浪在逐渐稀释寒冬的冰冷。 他宛如一位被冻僵的人，一动不动，连呼吸都进入了龟息。 “云，你为什么要闭上眼睛？” 声音从焦虑不安变成了轻松流畅，宛如溪水突然从岩石旁流过。 “我想用我的耳朵去认识你！”他轻轻地说。 “天天给你打电话，难道你的耳朵还不认识我吧？” 他的手已经被一只柔软无骨的手抓住，是那么的细滑，还带着淡淡的香味。 原来姑娘们都有香味！ 近距离接触过两个姑娘，她们都是有香味的。 比起冰莲花，车护士的香味要淡一点，宛如茉莉花的香味。 “不要睁开眼睛，让我带着你走！”她轻轻地说。 他像一个听话的孩子，由着她牵着他的手，走在坑坑洼洼的新城街道。 “车小姐，你怎么来了？今天不用上班吗？” “不要叫我小姐，我最讨厌别人如此称呼我，尤其是你，不要这样称呼我。” 该怎么称呼你呢？他在心里问着。 车护士？丽宁？美丽的天使？小姐姐？ 他偷偷地睁开眼睛，想看看她微怒的样子。记忆中，那次在医院她误解他，那个生气的样子蛮好看的。 他竟然想欣赏对方的生气，也够缺德的！ “小心脚下，前面有坑，紧紧抓住我的手！” 那柔若无骨的手突然有了力量，原来姑娘们的手并不是没有一点力道，只不过习惯把力道藏在肌肤里。 有个成语叫“绵里藏针”，用来形容姑娘们的手，应该是非常恰当的？对不对？ 他睁开眼睛，故意走到土坑里，“啊！”，他故意惊叫了一声。 “云，你的脚是不是歪了，让我看看。” 她的声音是那么的焦虑不安，她弯腰蹲在他的脚下，准备用手摸摸他的脚骨头。 他一把拉起她，笑道： “傻姑，本公子在逗你！” 他放开手，扔下她，撒腿就跑，她紧紧地跟着他在跑！ “你欺负我！” “追呀！快来追我呀！” “我一个城里人，怎么能跑过你这个泥腿子！” 也许她觉得“泥腿子”用的不太合适，赶紧改口道： “云老板，等等我吧，我都被你连气带欺负变成了四不像了。” 望着她娇气连连的样子，他有点怜香惜玉，停下了脚步。 从小他就爬山放羊，上学后晚自习下后经常夜跑，高中三年，五百米短跑冠军他年年拿。 “你……你简直就是一个兔子……”她气喘吁吁追了上来。 “不是兔子，是一朵云！”他笑着解释。 “啊！我终于抓住了天空飘下来的一朵云！”她双手紧紧地抓住他的手。 “云，你飞呀！”她催叫着。 “不飞了，我担心我飞走了，你会哭！”他轻轻地对她说。 “本姑娘的人生字典里面根本就没有哭这个字，你就放心地去飞吧！”她双眼望着他，口吐幽兰。 “那好，等有一天我飞走了，你不要伤心！”他望着远方，说道。 “不！”她突然抬起头，他感到了她的手在颤抖，“不！我不希望有那么一天，我的人生字典里自从有了你，便有了哭！” 她的眼角突然有了泪。 “你……”他没有想到看起来没有忧愁的她，怎么突然眼角有了泪。 “云，你不要丢下我，我好害怕！”她把头埋入了他的怀抱里。 他想伸出手去抱抱她，但他忍住了，他们的关系还没有发展到那一步。 他总觉得她是一位非常非常好的女孩，但从来没有想过要…… “傻姑，不要哭！”他笑道。 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冒出了“傻姑”这个称呼。 “我是不是很傻？”她埋着头问道。 “傻，特傻！”他随口说道。 “从来都是别人在夸我，还没有人说我傻！”她低语道。 “好啦，傻姑，我们该走了，不然会冻僵在这里！” 第五十八章 想办个出租车公司 新城汽车站离老城有二里多路，冬天的风吹来，异常的刺骨。 二里多路，本来不算长，可在这寒风刺骨中行走，还是显得太长。 “要是有个出租车就好啦！这该死的地方，就是缺车！”车护士用手拉了拉衣服领，说道。 “是的，可惜没有！”他放在衣服兜兜里的手虽然隔了好几层布，但依然可以感受到刺骨的冷。 “人们都觉得这环江县城也就这么大，开个出租车也赚不了几个钱，所以至今为止还没有人愿意投资出租车。”陈护士边走边说。 每一个城市的新建，都会带动相关一大批的产业发展。 敏感的商人总会在城市的扩建中发现致富的机会，开发商开始囤积房，建材商开始大量进购货物…… 也许，这出租车会带来财富。 随着新城的建成，环江县城将比原来大三倍，南北距离十里多路，东西距离四里多路。 “我想过不了多久，这出租车很快就会出现在新城，我想开个出租车公司。”他说道。 现在的人越来越不愿意走路，习惯了坐车。 一旦出租车出现在大街小巷，一部分人会观望，一部分人宁愿走也不愿出钱打车，但一定有一部分人会舍得。 人们的消费观念一定会改变的，只不过是时间迟早的事。 “云，你在想什么？”车护士看着沉默不语的云，问道。 “我想开个出租车公司。”他淡淡地说道。 陈护士回头，望着她身边的这个大男孩，吃惊不小。 “这能赚钱吗？”她问道。 “听说开出租车公司交通局要有人，只要能办下来，我想应该能赚钱，即使赚不了钱，也就贴了点房租费。”他说道。 她说道： “云，开出租车公司并不像你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首先这出租车你要出钱买来，最少也得四五辆吧？你有那么多钱吗？ 其次，这司机要从市场上找，司机一定会考虑有没有人坐车，一天到晚能赚来多少钱，他划来划不来当出租车司机，就目前这个现状，开出租车实在赚不来多少钱，有人来你公司吗？ 第三，你花了许多钱买了车，费了好多事找到了出租车司机，你的目的肯定是为了赚钱，可你考虑到你能赚来钱吗？” 尚云笑道： “丽宁同志，你想得太多了。 首选我开的是出租车公司，不是租车公司，我并不一定要有车，公司可以有车，也可以没有车； 第二，关于出租车司机，公司可以向社会招录，至于能不能赚来钱，试一试就知道了，我相信还是有人愿意来试一试的； 第三，我发现现在上出租车还是有市场的。这新城汽车站离老城还是有一段距离的，人们下了车，想去老城区，还是需要出租车的， 就像我们现在心里想着有辆出租车从身边经过多好呀，我不敢保证所有的人会有我们现在的想法，但一部分人一定会有这样的想法。” 陈护士想了想，说道： “你说的也有道理，可是我总觉得即使要开出租车公司，也要等新城建成后，等路面全部硬化了，现在开还是太早了。” 尚云笑道： “如果到那个时候，就轮不上我了，这有钱有势的人多了，只有趁着他们还在睡觉的时候去行动，我这个山里娃才会有机会。” 车护士言道： “云，你真的决定好了吗？” 他点点头，说道： “我现在担心的是可能有人已经有了这种想法，我已经动工迟了。” 车护士说道：“我有个同学在交通局，虽然不拿事，但他应该知道有没有人准备注册出租车公司，我给你问问。” “太好了！”他说道。 车护士也是个急性子，也不管寒风冻手，便拨通了她同学的电话，电话那头很快传来一个男中音。 “喂，丽宁，你怎么有空给我打电话了？你可是大忙人呀！” “春露，我一个朋友想开个出租车公司，不知有人来你们局里注册过吗？这公司好办吗？” “你朋友……他脑子有问题吧！” “春露，你……” “实话告诉你，前不久，针对春运人流量大，客车少的现状，局务会研究向社会招有识之士，成立出租车公司或租车公司来缓解春运压力，可公告在政府网站上发布了半个多月了，也没有人来。” “这么说，开出租车公司就不用找关系送礼了？” “哈哈哈，笑死我了，请都请不来有钱人，还送什么礼。 你知道的，过了春运，大量的人都去了外地打工，多一半的班车慢慢便拉不满了人，缺车就春运这十来天。 那些精明人都知道这个规律，谁愿意花钱买车忙十来天然后空放下，更不要说成立公司了。” “春露，我的朋友是个急性子，明天想来办，还请你帮助一下他，你以后用车的话，免费服务。” “丽宁，这个没问题，叫他把身份证带来，我保证给他办下来。” “那太谢谢你啦，改天请你吃饭。” “能够和你坐在一起吃饭，那可是我的荣幸。” “不要耍贫嘴，这件事就托付给你了。” “丽宁，你最好还是劝劝你那位朋友，不要脑子一时发热，这出租车公司好批，可就春运这十来天能赚钱，其它时间就没了人。” “春露，我那朋友是一个大老板，有钱，他考虑好的事从来都会迎难而上。” “好吧，我们局里就希望有钱人来办这个事，欢迎他明天来。” “好的，你忙，我挂了昂，这外面冷，把我的手都冻僵了。” “再见！” 尽管他没有听到对方那个叫春露的话，但车护士的话，他一字不漏听清楚了。 “云，如果你想好一定要开个出租车公司，明天早晨你就去交通局找马春露，他现在是交通局办公室秘书，他说没有人注册出租车公司，这件事很好办，你只要带身份证就行了。” “好呀！太谢谢你了！”他高兴地跳了起来。 上天也太钟爱他了，总会给他扔些金疙瘩矿石，可惜路过的人错把金疙瘩矿石当成了绊脚石，他要做的就是拣起金疙瘩矿石，让炼金师把金子从金疙瘩矿石中提炼出来。 一个成功的商人之所以能够成功，也许在于他能够透过矿石看到金子，而普通人只能够看到矿石。 第五十九章 夜风呼呼 他陪车护士吃了个饭，四菜一汤，车护士点的菜，他付的钱。 饭后，他们一起回到环江宾馆，又聊了一些关于人生的看法，彼此的观点非常接近。 看着夜色渐浓，车护士提出了回家，虽然车护士说她经常晚班后走夜路，但他还是坚持陪她走到了她家的小区门口。 “明早我要去上班，就不陪你去交通局了。”车护士一脚迈进小区大门，另一脚停在大门外，转身对他说。 “嗯，再见。”他微笑道。 “再见。”她用温柔的目光注视了他一会，转身走进了小区。 往环江宾馆走的路上，夜风不停地在吹，寒冷更加增了一层。 夜风徐徐，他突然冒出一种奇怪的想法，这是不是在谈恋爱？ 如果这算是谈恋爱，也太荒唐了。 车护士不但是大学生毕业生，而且还有一个令人羡慕的工作，还是城里人，而他就是一个泥腿子，来自于最落后最贫穷的尚家河村。 虽然半年来，上天多次垂怜他，让他有了一点钱，可那只是为数不多的一点钱。 如果这出租车公司能顺利办下来，他将要投资，到时候他那为数不多的钱将会用在投资上，他重新会变成没钱人。 出租车公司究竟能赚来多少钱，他心里实在没有数。 他只知道随着新城的建成，将来一定会赚钱，但具体的时间，他心里实在没有底。 如果这出租车公司办亏了，怎么办？他会坚持到能够赚来钱的那一天吗？ 有了出租车公司，九九红服务总公司谁来负责，倾听服务咋搞？ 自己总不能成天往返于环江县城和西原市之间吧？ 雇人。 是的，雇佣员工是解决问题的根本办法。 雇人就需要给开工资，给员工开了工资，到时候公司能见几个钱？毕竟九九红服务总公司现在还在起步阶段。 越想越乱，越想越烦。 简直就是无事生非！ 这不是无事生非，这是在创业！ 一个泥腿子，在没有关系没有背景没有资本的情况下，创业路上一定布满艰辛。 不要退缩！ 不要犹豫！ 应该不时地给自己打气！ 如果自己连自己都不信任，谁会信你？ 趁着还年轻，大胆去闯一闯，何必想得那么多！ 大不了重新回到以前！大不了一切从零开始。 就是一个山里娃，大不了资产散尽回家种地。 做生意，宛如在水中行舟，暗礁、巨浪总会有的，不像车护士吃体制饭，旱涝保收。 和车护士谈恋爱？这可能吗？ 世间的事，没有绝对的可能，也没有绝对的不可能。 就这样胡思乱想着，他冒着寒风，回到了环江宾馆。 …… “丽宁，听李爽说你今天没有去值班，你去那里了？” 陈护士刚进门，看电视剧的母亲就追问道。 “妈，你为什么一天要管那么多呀！”她一边脱棉袄，一边说。 “除非你那一天嫁了人，除非你不是这个家里的人了，你在这个家里，我就得为你的事操心，难道操心有错吗？”母亲不依不饶。 “妈，我给你说过多少遍了，我已经长大了，不再是你的跟屁虫了！” “长大？我看你还没有长大，都二十七的人了，再过四天，都二十八了，还没有个男朋友，像你这个年龄还没有找到男朋友的姑娘，就是没有长大。” “妈……” “不要妈呀妈呀的，今天你王阿姨给你介绍了个对象，在西原市政府上班，听说以前谈了个对象在尚家河村教书，那根本就不可能，吹了……” “妈，不要说了，我最恨这样的人，就因为他在市上工作而对方在村里工作就吹了，他还算个男人吗？” “那尚家河在全市是出了名的贫穷，现在是全市第一个没有通班车的村，村里的人野蛮、封建、粗俗，听说现在还是族长制，族法大于国法……” “妈，尚家河村是全市的状元村，你知道吗？” “状元村又能怎么样？那些娃娃上学只会让家里更加贫穷，毕业后都去了外地工作，对尚家河村能带来什么？” “妈，你听过尚云吗？” “你说的是九九红服务总公司的总经理尚云吗。” “妈，你总算还知道一点新闻。” “前不久，我还通过九九红服务总公司下面的快递公司买了一盒化妆品呢，怎么了？” “尚云也是尚家河村人！” “啊？那个野蛮的地方竟然能出一个总经理？” “妈，他不但要成为九九红服务总公司的总经理，而且要成为环江县出租车公司经理。” “环江县出租车公司经理？这巴掌大的县城，谁会去坐出租车？” “妈，你就是老眼光。那新城建成后，南北将近十来里路，你说有人坐出租车吗？” “到那个时候，肯定有人坐，那也是明年年底到后年的事，到时候再办个出租车公司也不迟呀！” “妈，这就是尚云和常人不一样的地方。” “丽宁，你张嘴闭嘴一个尚云，你怎么知道他要办出租车公司，你难道认识他？” “当然认识，我们还是好朋友。” “好朋友？我没有听错吧？” “妈，真的，今天我们还在一起吃饭呢！” “啊？” “妈，怎么了？” “你们一起吃饭，你们是不是在谈恋爱？” “怎么了？” “如果你们正常交往，我不管，如果你们在谈恋爱，就从今晚断了！” “为什么？” “你是正式职工，吃国家饭的，他说到底就是一个打工的，不要看他开这个公司那个公司，说到底都是混饭吃的。” “妈，难道我们上班就不是混饭吃的？” “我们在为人民服务，无奸不商，那些做生意的，都是奸诈之人。” “妈，如果没有商人，就像人体没有了血液，没有血液的人，还能活吗？” “不要给我讲什么大道理，我就是不让你和他在一起，你不要陷进去。” “妈，你怎么这么不讲理呀！” “不讲理的人是你，我和你爸辛辛苦苦供你上学，你放着公务员不嫁，放着官宦子弟不嫁，偏偏要和一个野蛮、粗俗的尚家河人谈什么恋爱！这简直就是要气死我和你爸呀！” “尚家河村人怎么样了？我偏偏就要嫁给尚家河村人！他野蛮吗？他粗俗吗？我就嫁给野蛮和粗俗！” “你……你这是不让我活了！” 小小的房间，火药味越来越浓，在书房看报纸的一位先生放下手中的报纸，走了出来。 “建国，你看她，都是你把她惯的，看她现在都学会顶嘴了！” “爸，你来评评理。” “好了，你们都各自回到自己的房子去吧，母女俩好像仇人一样，有话不能好好说吗！” “建国，不是我不好好说，她根本……” “好了，不要说了，你们的谈话我刚才已经听见了，都回到房子反思去，一家人干吗要弄得乌烟瘴气的？” 车护士低着头走进了自己的房子，母亲见父亲没有站在自己的立场，抱着头就哭，父亲默默走进了书房，好像刚才的事根本就没有发生一样。 第六十章 什么也没有 腊月二十三，尚云早早起了床，洗漱完毕后，看了看表，还没有到七点。 拿起书，准备晨读，可想起要办出租车公司，脑子也就乱哄哄的，根本看不进去书。 好不容易熬到天亮，他穿上棉衣，带上手提包，就往交通局赶。 走到路上，突然记起应该买点烟，这求人办事，不送礼，起码应该给一支烟。 该买什么价格的烟呢？ 这把尚云着实考住了，他不抽烟，也不清楚这当官的都吸什么牌子的烟。 他一路走着，用眼睛打量着街道商铺的牌子。 终于在县政府楼对面发现了一家名烟名酒店，他走进店，看着五花八门的烟，不知道买啥为好。 名烟名酒店老板是一位中年妇女，看着转来转去的他，问道： “小伙子，你这是去求人办事吧？” 他说道：“是的，有点事，想求一下人，请他帮个忙。” 老板娘说道： “那就用软中华，一条770元。” 啊！怎么这么贵！ 一条烟比一只大母羊还贵！ “如果是一般的事，用苏烟也可以，一条450元。反正这送烟也就是个见面礼，真的要办事还是需要……” 老板娘说了个半截话，他听了个半截话，说道： “我只要一盒，就随便给递一根，就是给打个招呼，不是去送见面礼。” 老板娘说道： “打招呼那更讲究了，烟一定要上档次。这烟就是身份的象征，抽两元钱烟的就是种地的，抽十元钱烟的是打工的，抽十七元钱烟的是乡镇干部，抽二十三元钱烟的是县上干部。” 原来这烟还有这么多意思，那抽软中华的是那个意思？ 看着他在认真听，老板娘接着说道： “一看，你就是个不抽烟的，刚出来在道道上混的。我老实告诉你，你想要把自己打扮成什么人，就从烟开始。” 从烟开始？第一次听人如此说。 “小伙子，人对人的第一影响特别重要，求人办事，就要舍得，你懂吗？”老板娘笑着说。 老板娘不亏是老江湖，什么事都知道。 尚云咬了咬牙，说道： “就来一盒软中华。” 老板娘递给他一盒软中华，说道： “这就对了，这软中华烟就合你的身份，零卖一盒80元。” 他递给老板娘一百元，老板娘一边给他找钱，一边说： “如果需要送礼就来我这里，我这里有回收来的名烟名酒，可以给你优惠一点。” “是的，如果有需要，我一定会再次光临你的店。”他微笑道。 “我看你就是一个大富大贵之人，此去，一定会有贵人相助。”老板娘一边说着，一边把二十元递给他。 “谢谢老板娘。”他说着，走出了名烟名酒店。 九点钟来到交通局，在二楼办公室见到了马春露。 “马秘书，我是车护士介绍来的。”他一边拆烟盒子，一边自我介绍。 马秘书抬起头，望了一眼他，说道： “车护士说你是有钱人，果然如此，抽的是软中华，不简单。” 他带笑道： “马秘书，来一根。” 马秘书用手指了一下头顶的牌子，说道： “办公室不准吸烟！” “真是不好意思！”他把抽出的一根软中华放在了马秘书的面前。 “证件都拿来了吗？”马秘书问道。 他从手提包里取出来身份证，递给马秘书。 “租房合同，营运车辆停放场地批准文，公司名字，合伙人的身份证复印件，公司章程和制度，都拿出来！”马秘书说道。 “这……我没有！”他没有想到需要那么多。 马秘书抬起头，望了望他，说道： “你是不是想办个皮包公司？” “不是的，不是的！”他连忙解释，“的确是我不知道。” 马秘书一脸严肃样子，说道： “九九红服务总公司，你是怎么办来的？你没有去工商局登记吗？你没有合伙人吗？你没有租房合同吗？” “都有的，我以为这出租车公司只要你们局里审批了就行了。”他解释道。 马秘书说道： “我现在问你，你准备上几辆出租车？” “这个我还没有想好！”他如实回答。 “你没有想好？ 你连上几辆车都没有想好，为什么要来找我？ 你是不是以为我闲的没事，你想拿我消遣消遣。 你以为办出租车公司，就像你办的九元九信息服务公司，只要一间房子两个凳子就行了。 这出租车公司最少得三到五个合伙人，要有停车场，最少得上四辆以上出租车，还必须要有固定的办公场所。 这些你都没有，你来干什么？你是不是有病！” 没有想到这么复杂，也没有想到马秘书会骂他有病。 “你们这些刚从学校出来的学生，就是傲气冲天！”马秘书指着眼前的软中华说道，“没有挣下几个钱，就冒充起了有钱人，还拿着软中华招摇过市。” 车护士呀陈护士，你看看你给我介绍的这人，简直就是……。 在办公室工作，最熬人，也许这个马秘书想拿他出气。反正这倾听服务开始以来，什么样的人都有，就由着马秘书倾诉吧！ “你看看你，打扮得人模人样的，却不好好做人做事，成天就想着天上能够掉下个馅饼的事！” “想开出租车公司，笑话，你有五六十万吗？” “没有钱，就不要装有钱人！” “还骗车护士，在车护士面前装有钱人，我最恨你这样的人，你最好离她远一点！” “下次让我看见你和车护士在一起，我一定让全环江县人知道你是个骗子！” 他妈妈的，这大清早出来就碰了一鼻子灰。 他默默地走出办公室，低着头向前方走去。 “小伙子，进来！”名烟名酒店的老板娘看见了低头拉蒙的他，打开玻璃门，弹出头叫他。 “是不是碰灰了？”老板娘神秘地问道。 他没有言。 “小伙子，进来，我给你说，这求人办事，一定要脸皮厚。” “小伙子，我看你刚在社会混，没有社会经验，我建议你去书店买一本厚黑学，拿回去好好学习一下。” “小伙子，给我说说，你想办啥事，我认识的人多，也许能帮助你！” 他抬起头，望着老板娘，说道： “我想办个出租车公司，可现在没有合伙人，也没有找到停车场，也没有租到合适的房子，也没有想好公司的名字，也没有钱。” 老板娘笑道： “小伙子，你太逗了，你什么都没有，还想着要办公司？” 他抬起头，望着老板娘亮晶晶的眼睛，说道： “天空什么也没有，星星照样会出来。” 老板娘收起了笑容，重复道： “天空什么也没有，星星照样会出来。这句话太好了，那个名人说的？” 他抬起头，言道： “不是名人说的，是我说的。” 老板娘从头到脚打量了一下他，说道： “你要么是一个疯子，要么是一个怪才！” 他笑了笑，走出了名烟名酒店。 第六十一章 错过了班车 这个世界上什么样的人都有，有人热心，有人冷酷，有人纯洁，有人邪恶，有人直来直去，有人拐弯抹角…… 一个人长大的最大标志，便是别人的情绪将不会影响自己的情绪。 尚云走在街道上，很快忘记了马春露带来的不快。 发往曲柳湾乡的班车已经于早晨八点半发走，下午一趟车下午两点半发车。 回趟家就是难，也不知道能不能挤上班车，回到曲柳洼乡后，离家还有六十多里的路，需要步行。 三姐来电说，前天尚家河村发往曲柳湾乡的班车――三轮车出了事故，经过野狐岭时，翻了车。 三轮车掉下了悬崖峭壁，车头挂在了一颗木瓜树枝上，车尾落到了淤泥里。 司机路小楠当场死亡，车上坐的八位乘客五伤三死。 死了的人有一名大学生两名高三学生，高三学生补课刚放假回来，没有想到出了这么个事。 那名大学生打工刚回来，可惜了，年纪轻轻的，就没了，上学欠了一屁股债还没有来得及归还，人却没了。 伤的人不是折胳膊就是断腿，其中一个人肠肠肚肚都出来了，还有一个人脑浆脑髓都出来了。 听说合作医疗不报交通事故医疗费，这看病的钱从那里来？ 司机死了一了百了，也不用赔偿了，不然那么多人，路小楠那有那么多钱去赔付。 可怜了这些伤的死的，司机死了，谁来赔付他们？ 县政府、乡政府虽然年前就发文禁止三轮车拉人上路，但尚家河村就这么个情况，三轮车不拉人，人们怎么回去？ 骑摩托回家，可一半家庭没有摩托车，有摩托车的也在家里放着，不会放在曲柳湾乡街道，就是放在曲柳湾乡，摩托车也捎不了多少东西。 事故发生后，交警已经全部上路严查三轮车载人上路。 这六十多里路，没有了三轮车，就得走上回。 这三九天骑摩托车太冷，走上暖和点，可费时费力。 如果下午能够挤上班车，晚上就在曲柳湾乡住上一宿，第二天精精神神回家。 他想着回家的事，顺路去小笼包子店吃了一笼小笼包子，喝了一碗紫菜汤，肚子也饱了。 这中午就不用吃了，现在已经十点半了，早餐变成了午餐。 回到宾馆看一会书，也就到了挤车的时间。 就在他往环江宾馆走的路上，车护士打来了电话，询问办出租车公司的事。 他简单地向她说了缺少车辆、停车场地、合伙人，对马雨露的冷讽热嘲一字未提。 毕竟是她好心介绍来的，他不想影响她的情绪。 通过这些天来的交往，他发现车护士是一个喜怒藏不住的人，是一个直人。 如果车护士知道了马春露对他说的那些话，车护士一定会找马春露急，这不是他希望的。 “云，这个出租车公司，你还开不开？” “暂时不想那个了，马上要过年了，我准备下午回家。” “能挤上班车吗？这两天挤车人特别多。” “准备下午去看看，如果挤不上，就明早了回。” “如果今天不回了，晚上我们就去好莱坞烤吧，吃烤肉走。” “好吧！你晚上不值班吗？” “如果你不回去，我叫李爽给我顶班。” “好吧！” 挂了电话，他便回到了环江宾馆。 刚回到宾馆，三姐便打来电话。 “云，坐上车了没？” “早晨有点事，没有去车站。” “你坐上车了给我说，我到老鹰咀接你。” “好的，姐。” “记得多带些钱回来，回家给我多给些压岁钱。” “姐怎么还向弟要起压岁钱呢？” “你是经理呀，姐现在还是学生，经理当然有义务给学生散红包。” “大姐回来了没？” “昨天走了一天，晚上十点才摸黑回来。” “怎么走了那么长时间。” “大姐这些年没有回家，都成城里人了，走路走不动了，不像我们在山里跑习惯了。 大姐回来一个劲嚷腿疼，今天早晨腿肿得像人用棍子打了一样。” “就六十里路，怎么走了一天，还会那样？” “就是呀，看起来在城里呆得时间长了，就不适应山里了。弟，这下了雪，路滑，没有人骑摩托车出山，就辛苦你的双腿了。” “姐，你就放心吧，我这泥腿子走习惯了，六十多里路有五个小时就足了。” “记得带瓶水，走渴了喝，曲柳湾老李家的烙饼摊鸡蛋，味道还不错，你买点带到路上吃。” “好的，姐。” “姐这几天，天天盼着你回来。大姐就是个书呆子，回到家也不说话，二姐就是个闷葫芦，摇也摇不出一句话。 弟，这念书把大姐和二姐都念的不知道说话了。 弟，我还是喜欢你，凡事都让着我，和我总有说不完的话。” “你是姐，当弟弟的当然要让着姐。” “哈哈哈，还是弟弟说话我爱听。” “姐，我回来了咱们再叽叽喳喳。” “好的，你再不回来，我把老鹰咀都踏平了。” 挂了三姐的电话，他躺在软软的床上，享受着暖气带来的春天，有一种昏昏欲睡的感觉。 就躺一会儿，只躺一会儿。 他慢慢闭上眼睛，享受起了生活。 只躺一会，便看书，便看书…… 等他醒过来时，已经下午一点三十五分了。 他来不及多想，背起包，来到服务台补交了一个小时三十五分的住宿费，便一路小跑着向汽车站跑去。 跑到汽车站已经下午二点十分了，怎么也找不到班车。 在发往曲柳湾乡的班车停靠站，站着十来个人在等车。 等到下午两点半也没有见班车开来，有人去问调度室，调度员说，一点五十已经坐满了人，坐满人后，班车便走了。 原来班车司机为了避免不必要的挤车，只要班车上够人，就发车了。 众人唉声叹气，有人说，就我们这些等车的，明天就能坐一车了，这明早如果还有坐车的，还是拉不下。 刚走出汽车站，车护士便打来电话，问有没有挤上班车。 当得知他没有挤上班车时，陈护士在电话那头高兴地跳了起来。 刚挂了车护士的电话，三姐便打来电话。 “你这电话怎么老占线，是不是找到对象了？” “没有，姐。” “我知道你没有挤上班车。” “你怎么知道的？” “你根本就不想回家，这环江县城一定有你的心上人。” “姐，不是那么回事！” 还没有来得及解释，三姐便挂了电话。 第六十二章 九方皋 下午六点钟，他和车护士来到了环江县最大的烤吧店――好莱坞烤吧店。 店外的青瓦台阶上停满了车，连街道的一边也停满了车。 高中三年，他每次路过这里，只能用鼻子闻一闻里面散发出来的香气。 没有想到，今天的他，竟然走进了这个他神往已久的地方，而且他的身边还有一位美丽的小姐姐。 当他们走进烤吧店时，许多人抬起头，望着他们。 从人们的目光中，他似乎读懂了一点点。 一位姑娘从椅子上站起来，来到车护士身边，耳语了几句。 车护士的脸红如晚霞，耳语后，姑娘重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从车护士的脸部表情，他就能猜出那位姑娘耳语了什么。一对大男大女肩并肩走着，当然会引起人们的误解。 “车护士，好！” “车护士，今晚你也有空来烤吧店。” 座位上先后有人站起来打招呼，车护士一一微笑着和他们打招呼。 没有想到车护士已经成了环江县的名人，前不久，她被评为环江县人民医院最美护士、西原市最美天使。 人一旦出了名，那认识她的人就多了。 烤吧店有三层，层层坐满了人，他第一次来到这个地方，见到有如此多的人，多多少少有点怯场。 车护士不但不怯场，从一楼走到三楼，脚步轻盈自在，宛如闲云流水，笑声朗朗，宛如小鸟啾啾。 “小姐，你预订的房间是那个？”一位美丽的服务员穿着一身红衣服，微笑问道。 三楼都是包间，每一个房间都有名字。 “雅兰阁。”她微笑答道。 “小姐，先生，这边请。”服务员微笑着对他们说，用手指了一下左面，开始转身带路。 走过三个房间，终于看见了“雅兰阁”三个大字。 服务员拧开房门，微笑说道： “请！” 车护士对他说道： “云，请进。” 他也不客气，走了进去，房间除了餐桌、椅子外，左面墙壁上贴着一张临摹画，临摹的是徐悲鸿画的九方皋。 九方皋来源于《列子》所载故事，九方皋能相千里马，且其相马不看表象，而能洞察其本质。 自古以来，千里马常有，而伯乐难寻，徐悲鸿深知这一点。 “云，这马为什么要套上缰绳？”车护士问道。 “伯乐遇见了千里马，为千里马套上红缰绳，以便区别于其它马。”他若有所思。 “好伟大的一位画家，今天在这里观摩他的画，依然能够感觉到马的恣意潇洒。”车护士说道。 “今天的人们多数知道徐悲鸿先生画的好，可并不知道他的青春曾经也如我一样四处流浪，生活艰辛。”他淡淡说道。 “这我还真不知道，我还以为徐悲鸿先生是一个富家子。云，你给我说说一下大师的青春年华，让我更多了解一下大师。”她说道。 要的烤肉还没有上来，反正闲坐着，就当是找话题，他开始讲述起了徐悲鸿大师的流浪生活： 从13岁开始，父亲就带着徐悲鸿前往外地谋生，他们一路流浪卖画，来到繁华的无锡。 在无锡，他看见了一个个富人出入各种高级消费场所，过着纸醉金迷的生活，同时也看到了低层人民的挣扎，衣衫褴褛的乞丐穿行于街头巷尾，衣不遮体食不果腹。 在无锡，让他对百姓之苦有了切身感受，他开始深深地同情低层人民，试图做出一些为低层人民服务的努力。 他在精心画好的作品上开始署名“神州少年”，盖上“江南贫侠”的印章。 他原名徐寿康，后来自己改名为徐悲鸿，是要让自己从个人的康乐安宁之中脱身出来，成为空中长久悲鸣的鸿雁，为这世上的不平之事奔走。 年少时期的志愿，徐悲鸿终其一生，没有改变。 没有父辈显赫声名的支撑，没有过多的金钱，推动他一步步走下去的，是他从小立下的志愿——要成为一个有用的人。 这个动力驱动着他，让他不断地学习绘画，谋求变革。 不过，通往成功的道路从来都不平坦，而且遍布荆棘。 徐悲鸿19岁那年，父亲因病过世，他随后前往上海，寻找半工半读的机会。 当时，在上海中国公学担任教授的同乡徐子明先生收到他的来信，决定帮助他。 徐子明将徐悲鸿的绘画作品带给着名教育家、复旦公学校长***。 ***看了徐悲鸿的画，非常欣赏，表示可以安排徐悲鸿到学校任教。 当徐悲鸿辞去家乡的3份教职，来到上海，找到李校长时，李校长却对他说，徐悲鸿还是个孩子，无法胜任教职。 徐悲鸿丢了家乡的工作，在大上海无法立足，流落于上海，找不到谋生的出路，长久和低层人民混迹在一起。 后来徐子明介绍他去见商务印书馆《小说月报》的编辑恽铁樵，恽铁樵看过他的画后，并没有为徐悲鸿在商务印书馆谋得一份工作，反而说“徐悲鸿的画不合用”。 刚刚经历丧父之痛的徐悲鸿，丢了工作，找不到新工作，身上没有分文。 他饥寒交迫，流落他乡，绝望之中，来到黄浦江畔，想结束自己的生命。 望着滔滔江水，他想起了父亲临终前对他的嘱托，家中两代画家，父亲殷切地盼望他能够后来居上，超越先辈。 透过滔滔江水，他仿佛看见母亲和弟妹还在家中承受着生活的重压。 他是长子，有责任承担起养家糊口的责任。 冷风渐渐吹醒了他，当他转身离开黄浦江畔时，他告诉自己：“一个人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而能够自拔，才不算懦弱。” 后来，徐悲鸿报考了震旦大学。被录取后，他向同乡的商人借贷交学费，然后一边靠作画取得微薄的收入，一边开始求学生涯。 因才华出众，虽然年纪尚轻，但是徐悲鸿仍受到越来越多人的赏识。 为了画好马，徐悲鸿在书摊上浏览书籍和有关马的图片，钻研马的解剖构造图，还去马场，观摩马，一看就是数小时。 在他的画中，那些奔跑的马匹栩栩如生，骨骼线条流畅，肌肉遒健，这些都是因为大师下过常人难以下过的苦功。 他生活贫寒，时常因作画忘记吃饭，但对画的孜孜不倦地追求，一直没有停止。 后来，他在法国拜了达仰为师。时年68岁的达仰，是19世纪末期法国学院派绘画名家。 达仰对徐悲鸿的教诲，对徐悲鸿影响非常大。 达仰说，自己17岁时成为柯罗的学生，柯罗教他要真诚，要自信，不要舍弃真理以徇人。他对徐悲鸿说：“学画是件非常艰苦的事，希望你不要趋慕浮夸，不要甘于微小的成就。” 达仰教导徐悲鸿，勿甘于微小的成就，他牢记老师的教导，一生都在追求完美，终于成了一代宗师。 散发着香气的烤羊肉串打断了他要讲的故事，他们从徐悲鸿大师的故事情节中走出来，开始了晚餐。 第六十三章 遇见 从烤吧店出来后，尚云要送车护士回家，车护士担心被母亲看见，婉言谢绝了。 她不知道他们的关系将会进展到何种地方，在没有确定之前，她不想因为这件事和母亲再一次起矛盾。 在母亲的心里，女儿要找的对象，必须要她先满意，然后女儿再去谈。 她有时候真搞不懂，这是她在谈对象，而不是母亲在谈对象，为何母亲要掺合进来。 当然母亲的理由很简单，说她是过来人，有丰富的社会经验，知道什么样的人靠谱，什么样的人不靠谱。 自从来到医院工作后，三年来，母亲到处托人给她介绍对象，还经常把她的个人信息放在征婚网上。 经常，她会莫名其妙地接到一个又一个陌生人的电话，又是要加微信，又是约吃饭，又是约见面。 事后得知，这些陌生人都是母亲安排的。 她真搞不懂，母亲这是在爱她，还是在嫌弃她在家里吃了住了。 在母亲的精心安排下，她先后相了32次亲，这些人都是母亲看上的人，都是体制内的人，都有一份稳定的工作。 前来相亲的对象，完全符合现在女孩择偶要求：有车有房，即使现在没有房没有车，对方也答应在结婚前买下房买下车。 在众多的相亲队伍中，就有马春露，是母亲给她安排的第20个相亲人选。 马春露的父亲在西原市市场监督局工作，母亲在西原市组织部工作，家庭背景好。 马春露有车，在西原市有两套房子，一套他父母住，一套他住。 按理说如此条件好的一个人，应该早找到对象了，可现在三十五岁的马春露，至今为止还没有找到另一半。 为了取悦母亲，她和马春露见了两次面。 第一次他们在环江县咖啡馆见的面，彼此相互介绍了一下，当时马春露文质彬彬的，她对他有了一点好感。 一个月后，他们在好莱坞烤吧店见了第二次面，选的也是包间。 就是在烤吧店，马春露原形毕露，从走进烤吧店到离开烤吧店，一直说个不停，她连插一句话的空也没有。 她真怀疑这个马春露怎么嗓子不干，怎么说话不累。 狼叫鬼哭还有个间隙，可这马春露就是能说。 那天后，她开始疏远马春露。 马春露打电话，她不接，发消息，她不回，慢慢他不再纠缠她。 昨天为了给尚云问出租车公司的事，她破例主动联系了马春露，但很快她后悔了，她惹火烧身了。 马春露也就是一个心眼小的人，他会不会为难尚云。 尽管尚云并没有说一句马春露的坏话，但马春露已经给她打电话说尚云就是一个骗子，想办皮包公司。 更让人可气的是，马春露竟然把电话打给了她母亲，说她结识了一个骗子，叫母亲好好劝说一下她。 马春露打了一个电话还不放过她，就在她和尚云吃饭的时候，再一次打来了电话，她担心尚云听见，去了外面接听。 “丽宁，回头是岸！” “那人就是骗子！” “天底下好男人多着呢，即使你不愿意嫁给我，也绝不能嫁给那个骗子！” “我对你的心，日月可鉴！可你却偏偏不喜欢我，你不喜欢我，也就罢了，强扭的瓜不甜，我没有意见，可我不能看着你往火坑跳！” “你跳进了火烤，烧焦了，我会哭，可即使把我哭死，也看不到你恢复原形。” “孙悟空三打白骨精，白骨精特别善于伪装，那尚云就是白骨精。” “可惜我不是孙悟空，我没有金箍棒，要不然我一定把他打出原形。” 这个马春露简直就是个神经病！ 她真后悔把尚云介绍给马春露。 宁愿得罪君子，绝不能得罪小人。 如果尚云以后要办出租车公司，这个马春露一定是最大的绊脚石，她隐隐感到。 “丽宁，这么晚，你怎么一个人在街道走，上车，我送你回家。”一个高大的身影挡在她的面前。 她抬起头，吃惊地发现原来是马春露，在马春露的身后停着一辆黑色小轿车。 “不了，我经常上晚班，习惯了一个人在晚上走。”她淡淡地说道。 “我给李护士打电话，她说你今晚没有值班，你是不是见那个骗子去了。”马春露问道。 “请你不要侮辱他，也请你不要干涉我的私生活。”她满肚子气，想开口骂人，但想起尚云以后还要用得着这个人，便忍住了。 “我这是为你好，我担心你……”马春露做出了一份无可奈何的表情。 “我的事，我妈都管不了，你算老几？”她动了气。 “你不要生气，你妈管不了你，特别叮嘱叫我把你看紧！” “滚！我不想见到你。” “你不想见到我，我也要跟着你，我不想让你掉进火坑，现在你骂我，我忍了，等有一天你掉进火坑里了，就想起了今天我对你的好。”马春露站在原地说着。 “滚！你给我滚远，即使我死了，也不想见到你！”她已经被气地失去了理智。 “都是尚云这个白骨精迷惑了你，我要让他身败名裂！”马春露恶狠狠地说道。 “马春露，我可告诉你，你如果敢做出伤害尚云的事，我一定第一个站出来指证你！”她气地脸色苍白，恨不得扑上去扇对方两个耳光。 “哈哈哈，看起来，你挺关心他的呀！”马春露皮笑肉不笑。 “你简直就是一个人渣！” “我最喜欢看女孩子骂人的样子，可惜现在的人素质高，我总看不见，丽宁，你骂人的样子好好看呀！” “流氓，变态，你简直就是个流氓！怪胎！” “哈哈哈，你就骂吧！我喜欢听。” 简直就是个垃圾人！她气得浑身啰嗦。 “上车，我送你回家！”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惊奇发现尚云站在她的身后。 尚云拉着她的手，对她说： “车护士，不要对着垃圾生气，我想你应该回家了。” 她跟着他上了车，发现车里坐着一位戴眼镜的司机。 “尚云，你这个白骨精，我不会饶了你！”马春露站在原地吼叫着。 “钱师父，请把这位姑娘送到滨江小区。” 车终于启动了，她气地胸部一起一伏。 “丽宁，你看看你，跟垃圾人生什么气。这个世界上，总有一些垃圾人，对付他们最好的办法就是远离他们。”尚云握着她的手，微笑说道。 “你怎么来了？”她气稍微平息了点，说道，“这车那里来的？” 尚云笑道： “我估计明早又会挤不上班车，你走后，我就站在路上挡车，准备租一辆车，明早回，刚和钱师父说好价，他准备送我去宾馆，没有想到遇见了你。” “你终于舍得花钱租车了？”她抬起头，好奇地打量着他。 “钱，赚来就是为了消费，虽然我节约惯了，但该花钱的时候还是慷慨大方的。”他笑道。 车很快就到了滨江小区，她多么希望车能慢一点，可车还是停在了滨江小区门口。 她恋恋不舍下了车，回头，发现他正在微笑注视着她。 第六十四章 回家 腊月二十七早晨七点，天还没亮，钱师父便来接尚云。 在通往曲柳湾乡的路上，尚云和钱师父聊起开出租车公司的事。 钱师父对此很感兴趣，表示随着新城的发展，出租车一定会在环江县出现。 钱师父告诉尚云，成立出租车公司的事，他回去后再考虑一下，如果考虑好了，他一定给尚云见话。 两个半小时后，终于来到了曲柳湾乡政府街道。 本来说好给三百块钱车费，钱师父觉得两人有许多共同话题，特别是在开出租车公司这件事上，便少收了一百元，只收了二百元。 钱师父走了后，尚云给三姐发了个信息，说他下午五点多就回来了。 家里没有移动信号，接打电话要到一里外的高山茆顶。 三姐这几天一直催着他回家，他想到三姐接到他信息的那一刻，一定是非常高兴的，两个小酒窝一定非常好看。 这些天来，三姐一天数次往高山茆顶跑，为的就是能够看到他回家的信息。 虽然上学时，三姐经常抢吃他背的馒头，但姐弟四个，属他们两个关系最好。 大姐二姐虽然对他也好，但他总觉得他们之间有点隔阂，说话时放不开。 剩下的六十多里路，必须要步行，小轿车进不去，三轮车不准拉人，摩托车有雪出不来。 来到早餐店吃了两个胡萝卜包子，喝了一碗小米粥也就饱了。 虽然自己不愁走路，但六十多里土路，而且是雪路，走起来咯吱咯吱的，也得六个小时左右。 沿路很少有人家，人们习惯了把庄子修建在沟底，沟底离小河近，吃水方便。 这土路穿山越岭，许多地方是石头山。 山路十八弯，一会儿上山，一会儿下山，一会儿钻入了深山老林，一会儿钻进了沟沟壑壑中。 到处都是雪，雪掩盖了荒原，掩盖了羊肠小道，掩盖了野兔的窝窝，掩盖了一切荒凉。 三两个狐狸大摇大摆地在丛林里走来走去，看见他，也不闪躲，偶尔抬起头，看一眼他，好奇的目光似乎在问：“客从何处来？” 白白的雪上留下了许多梅花印子，朵朵梅花盛开在三九天，成群结队的狐狸在雪地上追逐着，戏耍着。 他轻轻地穿过狐狸群，一个围着丝巾的花狐狸好奇地打量着他，发出了一声声狐叫。 听见花狐狸叫声，嬉闹的狐狸停止了嬉闹，警觉地望着他。 发现他并没有恶意，也没有带猎枪，重新开始了嬉闹。 离开狐狸王国，继续往前走，爬上一座高山，视野逐渐开阔。 大大小小的雪峰暴露在眼下，或卧或立，似睡非睡，似动非动。 眼帘下的一切，宛如冰清玉洁的世界，一切都是那么的洁净，一切都是那么的从容淡定。 湛蓝的天空飘动着一朵洁白的云，真怀疑这云是从脚下刚刚飘起来的，要不然为什么就在眼前那个山峰上。 真不知是那位大仙脚踩闲云，在天空俯瞰着这美丽的大地。 来不及细想，向前方继续走去，路面减缓，趋于平缓。 硕大的田鼠在雪地里寻找着可以吃的东西，不停地用爪子挖弄着埋在雪中的野菜野草。 三三两两的野鸡在自己的家园享受着雪后太阳带来的温暖，不时用嘴巴啄着美丽的羽毛。 一只野兔竖起耳朵听着，不知它在倾听什么，是不是也在接打着电话。 人和人之间的交流越来越依赖于手机，动物之间的交流是不是也越来越依赖于一种新发明的东西，这个东西名字叫什么呢？ 几只山雀停在光秃秃的树枝上，缩着头，懒懒散散地睡着觉。 真担心山雀睡着后会掉下来，可从来没有见过睡觉掉下来的山雀。 小鸟栖息于一枝足矣！ 人类为什么要买那么多房子？ 买了一套房子不够，还要买两套，有了两套，还想着买下这栋楼，有了整栋楼，还想着买下整个城。 小鸟为什么没有那么多烦恼？ 栖息于一枝便是家，所到之处，能够栖息便自足了，这也许只有小鸟能够做到。 比起小鸟，兔子比较贪，常言道，狡兔三窝。 其实不是兔子贪，是因为兔子的天敌太多，野狗、野狼、猫头鹰、黄鼠狼都可以吃它。 兔子之所以要有多个窝，就是为了逃避天敌的追捕。 人类为什么要买那么多房子呢？ 来不及细想，也想不明白，反正自己现在也没有一套房子。 继续向前走，开始下坡。 下坡路有点滑，得小心翼翼走。 约摸十分钟后，来到了一条小河边。 小河已经结冰，站在河边，依然能够听见冰下哗哗哗的流水声。 感觉有点口渴，他捡起一块大石头，弯下腰，不停地用大石头砸冰。 厚厚的冰层终于有了裂缝，他继续用力砸，终于看见了清清的河水。 河水里混合着砸下的冰块，还有掉落的石头粉末和积雪。 等河水渐渐变清后，他爬在布满雪的冰块上，嘴对着冰冷冷的河水，努力吮吸起来，宛如在吮吸母亲的**。 冰层下的河水并不怎么冷，还有一点点温度，他贪婪地喝着，这是天然的水，甘甜解渴，不像城里的水喝上总口渴。 冬天的河水里面没有了红虫子，鹅暖石也非常干净，不像夏天的河水里经常有红红的虫子在蠕动，也没有牛羊的粪便拉到河里。 甘甜、清凉，喝起来就是舒服，他终于喝饱了，爬起来，发现衣服上沾满了雪。 轻轻地抖动了一下，雪花却没有掉落，原来它们已经钻进了衣服缝隙。 继续向前走，开始爬坡，坡陡弯急，沿着高山盘来盘去。 二十分钟后，终于爬到了山顶，他长长出了一口气，浑身出了一身汗。 如果是平路一定会省许多力气，这爬上爬下的，五个小时还真回不去。 四个小时走了三十多里路，他感到很累，坐在一棵光秃秃的大杨树下，准备缓一缓。 他拿起手机，来电提醒告诉他，三姐已经打了好几个电话。 三姐一定等急了，他拨通了三姐的电话。 “姐，我走到杨树茆了。” “那还远呀！我早都离开家，在茆顶等你的电话，好冷的天呀！” “姐，你回去吧，小心感冒！” “弟弟，我准备来接你。” “姐，我就一个背包，不过二十斤，不用来接。” “弟弟，你的背包里面一定塞满了人民币，姐要来多拿一张。” “姐，你就回去吧！这雪路难走，你干吗要受这罪！” “弟弟成了大老板，当姐姐的想巴结一下弟弟。” “姐，你总爱欺负我，什么老板不老板的，就是一个打工混饭的。” 电话那边传来了三姐爽朗的笑声，在笑声中，三姐挂了电话。 第六十五章 救人 三姐的脾气和他最为相似，认定的事绝不会放手。 既然三姐说来接他，那一定会来。 为了让三姐少走路，他加快了脚步，匆匆忙忙向家赶去。 虽然沿途飞禽走兽各有风采，但她已经无心去欣赏，他一心想着早早见到三姐，早早回到家。 喝了一肚子的水，走起路来，肚子呱浪呱嗒地响个不停，但这并不影响他走路。 寒冬的风呼呼吹过，没有一点点的冷，他的浑身热乎乎的。 他脱了棉袄，开始轻装上路，不远处的原始森林里不时传来一声声狼叫。 野狼的叫声凄凉而尖锐，让整个山谷蒙上了层层恐惧。 小时候放羊时他曾经见过狼，狼吃羊，他只能哭，等大人赶来，羊已经死了，他的眼泪也流干了。 后来，村里人成立了打狼队，自制猎枪，买来火药。 狼虽然凶残，但在猎枪面前，死的死，伤的伤。 在那场人狼大战中，以人的胜利狼的惨败而结束。 再后来，有了森林派出所，森林派出所禁止人们打狼，狼成了保护动物。 为了防止狼出来吃羊，森林派出所在原始森林四周围了铁网子。 铁网子刚围起来确实起了一定的作用，可随着狼群的逐渐增多，狼的活动范围越来越大。 狼也越来越聪明，竟然能够穿过铁网子，偷偷摸摸来到农户家，挖开农户用木头杆子围的羊圈，偷吃羊。 提起狼，人们纷纷咬牙切齿，但也没有办法，既然伤害不得，就只能拿起棍棒把它们赶回到原始森林，对狼能够逃出来的地方重新设置障碍物。 “救命呀！来人呀！” “救命呀……” 一个女孩的声音从山岗那边传了过来，声音嘶哑、焦虑，伴随着哭声。 难道是狼？ 见过狼吃羊，还没有见过狼吃人。 但大人们说过，狼会吃人，狼之所以不先吃人，那是有羊。 这些年，为了防止狼吃人，大人从来不准自家的小孩一个人在山里跑，走时都由大人拿着木棍陪着，木棍都是精选好的红柳木棍。 红柳木棍结实耐用，不易断裂，是打狼的好木棍。 “救命呀……你这个畜牲！” 女孩绝望地喊着。 他扔下棉袄，匆匆从路边的柳树上折下一个柳木枝条，向山岗上跑去。 也没有斧头和锯子，这个指头粗的柳树枝能够抵挡住狼吗？ 如果自己被狼咬死了怎么办？ 那些犹豫的思想在脑海中一闪而过，女孩带着哭声的呼救声催动着他的脚步。 当他气喘吁吁爬上山岗时，发现一个高大的背影正压在女孩的身上，不停地用爪子撕扯着女孩的衣服。 女孩凌乱的头发遮盖住了脸蛋，正在拼命地挣扎。 怎奈那畜牲太过于强大，女孩越来越没有了力气，连呼叫声也越来越弱。 “你喊呀，这里山大沟深，来个狼也没有人赶！”畜牲得意洋洋地说着。 “救……命……”女孩拼命地喊着。 如果这个时候冲上去，那头会说话的畜牲一定会伤害他，他一定不是他的对手。 到时候不但救不了女孩，而且自己也要遭到凌辱！ 如果自己不管那女孩，女孩一定会被那畜牲糟蹋，这小小的尚家河村一定会多一个胡雪儿。 可是要是自己直接冲上去，被对方弄伤，或者弄死…… “救命呀！”女孩发出了一声惨叫，女孩的棉衣已经被畜牲撕扯成了一片片，在空中飞舞着，畜牲发出了一声声浪笑。 怎么能做到救了别人又能保护好自己？ 他的脑细胞极速地运转着。 有了！ 他捡起碎石，瞄准畜牲的后脑勺。飞石打羊，是他从小练就的本领，今天就打打这个孽畜。 “哎呦”一声，孽畜发出一声尖叫，叫声刚落，第二个飞石击中了孽畜的屁股。 “哎呦！”孽畜放过女孩，还没有完全站起来，第三颗飞石击中了孽畜的脑瓜门。 没有想到这从小放羊练下的手艺，在关键时刻还是用上了排场。 “我把你这个半路冒出来的野种，你竟然敢飞石伤老子！老子一定打死你！” 孽畜发现了站在山岗上的他，飞一样冲了上来。 坏了！他来不及扔出第四个石头，冲下山岗，捡起丢在地上的衣服，撒腿就跑。 怎奈他已经走了五十来里路，又累又困，根本跑不过孽畜。 “我把你这个野杂种，我一定要捏死你，把你埋进坑里去！” 坑！ 他突然想起看《隋唐演义》时，有那么一段陷马坑的情节。 这里地形他最熟悉，小时候经常跑这里放羊，那个地方有坑，他是最清楚的。 这几年，随着大量的青壮年外出打工，山里放羊的越来越少，坑坑洼洼到处长满了野草，茂密的野草下面长长掩盖着一个个土坑。 他沿着山下的沟窝窝跑去，孽畜紧追不舍。 他巧妙转过野草淹没的土坑，然后回头站在土坑对面，笑嘻嘻望着孽畜。 “来呀，孽畜，本公子就在你的对面，你来捉呀！”他喊道。 “野杂毛……”话还没有说完，“扑腾”一声，孽畜落入了土坑，从土坑冒上来了浓浓的土雾。 “哈哈哈，还是瓦岗英雄发明的陷马坑比较好，孽畜，你就乖乖呆在下面，等派出所的人来抓你吧！”他对着土坑喊道。 “尚云，你竟然敢捉弄你老丈人，赶紧把我吊上来，那二十万彩礼钱我给你少一半。”孽畜一边在土坑里呻吟着，一边对着土坑上面的他说。 “原来你就是那个该死的程加减！”他大惊。 “尚云，你救我上来，胡雪儿的彩礼钱咱们慢慢说。” “谁告诉你，我要娶胡雪儿？” “你不娶它，你干吗对她那么好？” “程加减，我想问问胡雪儿肚子里的孩子究竟是谁的？” “尚云，你糟蹋了她，怎么还问起我来了，难道你怀疑是我？” “程加减，我以前虽然有点怀疑，但今天我终于否定了我的怀疑，我觉得只要是个人，就不会干那种事，可今天我眼见你光天化日之下欺负女孩，我终于相信你不是人，是一个畜牲。” “尚云，有话好好说，你是一个善良的孩子，有话咱们好好说。” “善良？我的善良从来针对的都是善良的人，而不是孽畜。” “尚云，只要你放过我，胡雪儿就是你媳妇，彩礼钱一分钱我都不要了！” “放你娘的狗屁！”他第一次骂人。 程加减在坑底气地哇哇叫，他拨打了报警电话，开始往家走去。 第六十六章 不哭 终于从魔爪下救了一个女孩，终于让恶人得到了应有的惩罚，他感到心情特别舒畅，一路上的疲惫一扫而空。 智擒孽畜！没有想到一贯木纳的自己还这么聪明，他摸了摸自己的脑门子，有点晕晕乎乎。 见了三姐，他一定将自己战胜孽畜的故事向三姐吹嘘一下。 三姐听后一定会撅着嘴、转动着眼珠子说道：“云呀！那都是姐从小叫你练飞石的功劳。” 小时候，三姐总爱带着他去放羊。他如果不去，三姐就打他屁股。他如果去了，一旦羊跑远了，三姐总懒得动，总让他跑着去挡羊。 起初他跑着去挡羊，他跑得累，也常常撵不上羊。 三姐看他总撵不上羊，让他抛土疙瘩打羊，并做示范，慢慢地他学会了用土疙瘩挡羊。 土疙瘩易碎，石头山多石头，后来他慢慢学会了用小石头挡羊。 人跑得再快，总没有飞石跑得快，久而久之，他练就了飞石挡羊。 这离家不到五里路了，按理说，三姐应该来了，怎么还没有见？ 一定是三姐懒得走，在榆树茆顶等他。 三姐呀三姐，你不来就罢了，干吗还说着要来接他！ 哼！ 也就嘴上点功夫！ 不可能呀！ 三姐虽然平时嘻嘻哈哈的，但说来接他，一定会来的，况且这些天来她一直在电话那头嚷嚷着。 难道是…… 绝不可能！ 那声音听起来，好像有点熟悉，虽然带着哭。 难道是…… 绝不可能！ 他的心毛毛糙糙的，离家的路越来越近，还是不见三姐。 难道那个女孩是三姐？ 难道我救了的人是我的三姐？ 天那！这…… 他惊地浑身冒汗！ 当时他还曾经犹豫要不要去救，如果当时不去救，那么…… 绝不可能是三姐，这世间怎么会有如此巧合的事。 他拿出手机，拨下了三姐的电话号码。 “对不起，你拨打的电话已经关机！” 怎么会关机？ 是不是没有电了？ 他加快脚步，向榆树茆走去。 空荡荡的榆树茆顶没有三姐，也没有一棵榆树，成片的榆树林已经被饥饿难耐的人们在四十多年前拨了皮，榆树皮救活了一批人，可榆树却因为没有皮先后枯死了。 爬下榆树茆就没有了信号，他的心越来越紧张，他担心的事正在变成现实。 苍天呀！如果这一切是真的，你为什么要演这么一场戏？ 该死的程加减，我恨不得剥了你的皮挖了你的眼睛。 但愿这一切都不是真的，但愿三姐不是那个女孩。 他终于看见了院外的大杨树，大杨树上的喜鹊从窝窝里探出头，朝着他喳喳喳叫着。 家里的大白狗“汪汪汪”了两声，突然跑过来，摇着尾巴，吐着舌头，用胖乎乎的鼻子蹭着他的衣服。 院子里传来一声声哭声，凄凉悲哀。 “程加减这个王八蛋，我一定和他没完！我这个老羊皮一定要换他这个野狼皮。”父亲的声音大得能震破窑。 “放下斧头，等云回来了咱们在决定怎么对付那个畜牲！” 那是母亲的声音，没有平时的平和，显得悲伤愤怒。 “三妹，你看见那个救你的人了没？”那是大姐的声音，三年没有见大姐，声音倒还没有变。 “好像是……一个……小伙子……”三姐带着哭腔说道。 “也不知那个畜牲把好心人怎么样了？”二姐的声音。 众人不再发言，破烂的窑洞里除了三姐的哭声，还有大狸猫的叫声。 “大，妈，姐姐们，我回来了。”他一边往窑洞走，一边喊着话。 “都是你这个败家子，一天到晚坐在县城不回来，害得你三姐被那个王八羔子欺负！”父亲蹲在墙角，左手摸着一把斧头，一脸的怒气。 “云，你三姐……”母亲脸上挂着泪。 “弟，你回来时碰见程加减追一个小伙子吗？”大姐问道。 他还没有来得及回答，爬在破桌子上哭泣的三姐，突然跑过来，扑到他的怀里，用拳头不停地捶打他。 “都怪你！都怪……你！要不是……我去接你……”三姐哭诉着。 “弟，我们就等你回来决定，你三姐遇到这种事，我们是忍了，还是……”二姐问道。 “忍，绝不能忍，我一定要用斧头去砍下他一只手！”父亲右手握着斧头柄，恶狠狠说道。 母亲抹了抹脸上的泪，望着他，说道： “云，这种事传出去，对你三姐的名声不好，何况她还是一个学生。” “也不知那个好心人怎么样了？我们如果就这样忍了，也对不住那个好心人。”大姐说。 “咱们这个村，本来人们思想封建，如果这件事传出去，你三姐以后……”二姐说。 “我的棉袄……被那个畜牲扯成了碎片。”三姐带着哭腔说道，“要不是那个好心人，我……” “云，你怎么不说话？”大姐问道。 他万万没有想到他救了的女孩是自己的三姐，当三姐扑到他的怀里又是捶打他又是哭泣时，他的心在滴血。 是什么让程加减如此胆大妄为？纵容，一定是身边人的纵容！ 是什么让程加减从人变成了畜牲？该死的封建残余思想，被欺负女孩的忍气吞声。 “弟弟……你怎么脸色如此苍白？”三姐发现自己的弟弟脸色越来越白，停止了哭泣，“弟弟，你不要吓我。” “三姐，我一定给你买你最喜欢的棉袄。”他用手抹去三姐脸上的泪，说道。 “云……”三姐哽咽着，不知说什么为好，她为她有这样的弟弟而高兴。 “三姐，那个救你的人是我。”他说道。 “云……”三姐吃惊不小，她心里想着怎么去报答那个好心人，没有想到好心人是自己的弟弟，她再一次扑到弟弟的怀里。 “三姐，你怎么像个小孩似的，不哭不哭！”他笑道，“你看我们姐弟俩终于将那个该死的孽畜送到了该去的地方，应该高兴才对。” “你把他怎么样了？”大姐吃惊地问道。 “他追我，掉进了土坑，我已经报了警，现在估计在派出所。”他说道。 “天哪！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母亲叹息道。 父亲放下手中的斧头，走出了窑洞，大姐低头不语，开始和面，二姐拿起了放在炕头的蒜，开始剥蒜。 第六十七章 害怕过年 当人人都盼望过年的时候，尚云却非常害怕过年。 每年过年，族人对他家的欺负已经到了白热化，弄的本来热热闹闹的年，变得让他心酸。 父亲兄弟九人，是三个爷的后代，奶奶生了四个儿子，老大早早死了，老二出去闯生活，是死是活，音讯全无。 老三是族长，为人狡猾，长了一张会说话的嘴，能把歪的说成直的，能把狗说成狼。 老四便是他的父亲，生来胆小怕事，说出话来能碰倒墙。也许就是这个性格害苦了他，成为族里人欺负的对象。 老三总看不起老四，自己一个人欺负亲弟弟不过瘾，便利用族长的身份发动族人进行欺负。 不要上祖坟、拿着木棍逼问、断羊路、不准跟红白事、赶出族户……都是族长惯用的手法。 反正能想出的坏主意，都想出来了，并且变成了行动。 每年过年，他都头疼。 母亲恨不得找个老鼠洞钻进去，父亲为了能够留在族里，只能任由自己的亲大哥带着族里的弟弟和侄子欺负他，父亲成了闷葫芦。 日子过得如此寒酸，还要忍受族人的欺负，简直让他心酸。 从他能够记事起，族人便不要他家给死去的爷爷奶奶上坟烧纸，不要给老坟烧纸。 不让上坟就不让上吧，反正死去的人如果能够把活着的人烧的纸当成钱，那阴间不就乱套了，一定通货膨胀了。 可事情并不那么简单，不让你上坟，你还必须带着烧纸去到坟前，看着他们一边说笑，一边给先人烧纸，你得站得笔直看着他们。 等他们把纸烧完了，你必须把带着的烧纸拿回家。 烧纸本来就是烧给死人的，带回家，给谁烧？这本身就是在欺负人。 如果你不去上坟，第二天，也就是大年初一，当哥哥的族长会带着族人，浩浩荡荡拿着木棍，打一会儿门敲一会儿窗子。 打完了门敲完了窗子，族长会逼问父亲： “你姓啥？” 父亲低头说：“姓尚。” 族长恶狠狠说道： “你也配姓尚，你就姓张王李赵去，从此以后尚家族谱没有你们一家人。” 父亲不敢反抗，因为曾经反抗时，被亲侄子――族长的儿子，打掉了一颗门牙。 “以后族里过事，给娃娃娶媳妇出嫁女子，你们就不用来了！” 族长坐在土炕上，族人拿着木棍站在破烂不堪的土窑洞里，这个场面多少有点像县太爷带着衙役在审犯人。 “通过族里的羊路，你就不用走了！” 父亲很听话，便走别户人家的羊路。 “通往族里的人路，你也不用走了。” 这可办不到，家里要出山，必须要经过老四家，父亲心里明白，可不敢反抗，他害怕被敲掉另一颗牙。 为了出山，他和姐姐们只能沿着荒山野岭的羊肠小道走。 人把人欺负到这种地方，那就叫做走投无路。 开出族户、不要走羊路，不要走人路，族里过事不要来，不要上坟，父亲母亲都被迫接受了。 但事情依然没有结束，因为你还姓尚，还和族人一个姓。 “为什么不改姓？”族长一边抽着旱烟，一边慢吞吞问道。 父亲不语，母亲哭着说：“他三爸，你们都是亲兄弟，你就饶了我们吧！” “死婆娘，有你说的什么！”族长用火红的烟锅头敲打了一下木头炕沿，宛如县太爷在敲打放在面前那个叫什么名字的木头。 母亲开始哭，父亲蜷缩在地上，一言不发。 “你看看你这个怂样子，大和妈怎么生下了你这个怂包，你还是去死吧！”族长熄了烟锅火，骂道。 也许觉得继续进行下去没有了意思，族长带着族人浩浩荡荡地走出了窑洞，顺便去驴窑把两头黑驴打一顿。 “求求你们不要打畜牲了，千错万错都是我们的错，跟畜牲没有关系。” 母亲哭着，跑出去，跪在打毛驴的侄子面前。 “要打你们就打我吧！四个娃娃还要吃饭，百来亩地还要靠毛驴犁地，水也要靠毛驴往回驮。” 族人们似乎找到了要害，看着母亲如此心疼两头毛驴，族人们拿着木棍在黑驴的“嗷呜嗷呜”的嚎叫中笑声一片打声一片。 “你把我打死算了！”母亲站起来，用身体护在了黑驴的面前。 黑驴感谢地看着母亲，耍狠的最怕不要命的，母亲豁出去了，为了两头毛驴豁出去了。 毕竟现在是新时代，打死人是要坐牢的，族长知道这个道理。 敲掉亲弟弟一颗门牙，亲弟弟一定能忍。如果打伤了母亲，母亲的娘家人一定不会善罢甘休，族长知道这个理。 “算了，都走，给他们一条生路吧！”族长一句话，族人们开始收拾起木棍，一路笑着，离开了他的家。 父亲坐地不起，母亲哭个不停，大姐二姐跟着哭，三姐气得眼珠子都要爆炸出来，他感觉心肝肺都疼。 从他四五岁开始，这样的事，年年过年发生。 又到了除夕，又到了给先人们烧纸的时候，头疼的年开始了。 “云，明天我准备和你爸去你舅舅家躲一躲，你和你三个姐姐不要和他们吵架，都忍着点！”母亲一边煮肉，一边对他说。 “下午上坟就不去了，年年去，年年不让上坟，咱们惹不起躲得起，就躲着点。”母亲拉着木头风匣，黑锅底下的火苗发出了一声声响声。 “妈妈，我已经想好了，我下午还去给先人上坟。”他对母亲说。 “云，你不要逞能，他们就是不讲理的一群人。”母亲担心地说。 “妈妈，你放心，我不会和他们发生流血的事。”他淡淡地说道。 “那好吧，你还没有结婚，打印的烧纸是铁钱，死人用不了，叫你爸给你把纸打印了，这些年，叫他们搅和地也没有给先人送过钱，今年就多送一些。”母亲说。 父亲打了一捆烧纸，他背着烧纸往老坟走。 “弟弟，如果他们敢动手，你就赶紧给我发信息，我报警！”三姐赶上来说。 “傻姐姐，如果他们打我，我那有闲功夫给你发信息！”他笑道。 “也是这个道理，那怎么办？要不然我悄悄跟在你身后。”三姐满脸担忧。 “三姐，你就放心吧！自从学校出来后，我便长大了，这么点事，我如果处理不好，还怎么在外面混！”他笑道。 三姐满脸疑惑，他向三姐招招手，开始大踏步向先人坟墓走去。 第六十八章 悲哀 又到了上坟的时间，每年除夕下午给死去的祖先烧一点纸，是约定俗成的风俗。 当他来到祖坟时，二十来个族人已经到齐了，把族长围在中间，站在坟墓旁边说着闲话，好像在等着他来站岗。 这里面有他六个大大，还有他十个哥哥和六个弟弟。 众人看见了他，停止了说笑，用眼睛齐刷刷打量着他。 “各位大大，兄弟们，下午好！”他带笑言道。 众人没有人向他打招呼，族长坐在地埂上不停地抽着旱烟。 “大家好，今天我来不是给大家站岗的，也不是和大家吵架的，我只想给祖先们送点钱，希望你们不要阻拦我。”他依然带着笑说道。 族长抬起头，粗声粗气说道：“你已经出了户族，这里没有你的事。” 他笑了笑，说道： “把我家开出户族的是你们这些活人的决定，并不是死去的先人们的意思。你们如果死了，我也许会来，也许不会来，但先人们并没有欺负我家，我一定会来的。” 他咳嗽了一下，继续言道： “这些年，我站在先人的坟墓旁，看着你们给先人烧纸，今天，你们都给先人们站个岗，让我来烧纸。” 族长哈哈大笑道：“你以为你是谁？” 他同样哈哈大笑道：“从今天起，你这个族长不用当了！” 族长的儿子――三哥一脸横肉，骂道：“如果你再敢胡说八道，我一定打断你的狗腿！” 他面向三哥说道：“程加减比你厉害吧？” 三哥问道：“你什么意思？” 他说道：“你应该听说了，是我把那个孽畜送到大牢的。” 众人相互看着，一会儿族长说道：“你这个狗崽子想干什么？” 他望着族长的脸说道：“十年前，你的儿子，也就是我的三哥，打掉了我大的一颗门牙，对不对？” 三哥恶狠狠说道：“是我干的，你能拿我怎么样！我今天还要打断你的狗腿！” 三哥站了起来，走过来，抓住了他的衣角，伸出了拳头。 他笑了笑，说道：“你看看后面的山头，只要你敢动我一根毫毛，我三姐就会报警。” 三姐不放心他，已经偷偷跟着他，站在不远处的山岗。 “你……”三哥抓住他衣角的手有所松动。 “根据法律，你打掉我大一颗门牙，属于故意伤害罪，除了应该赔偿牙钱外，还要被判刑。”他淡淡地说道。 “你吓唬谁呢？那是十年前的事。”三哥已经松开了他的衣角，聚在半空中的拳头也放了下来。 “不要说十年前，就是二十年前的事，只要受害人愿意起诉，法院也会受理。”他说道。 三哥急道：“那么多年过去了，你的证据在哪里？” 他说道：“你和我说的话，已经被我三姐录音了。根据有关法律法规规定，录音也是一种证据。” 三哥望了一眼山岗，说道： “离那么远，她能听见我的话？” 他笑了笑，说道： “本来听不见，可你发怒的声音是非常大的。” 三哥一时没有了话，愣在了原地。 他走到族长面前，说道： “这些年，你年年带着族人私闯我的家，带着棍棒恐吓我的家里人，你的行为已经触犯了法律，对我家人的生命构成了严重的威胁。 你带着族人用棍棒打我家毛驴，已经侵犯了我家的私人财产。 你们欺负了我们全家人，连畜牲都不放过，我真想不通你们怎么连一点点人性都没有了。 人性你们懂吗？就是做人的底线。如果你们还不懂，就是你们冷血的简直比毒蛇和豺狼还可恶！” 族长的手开始发抖，停止了抽旱烟，说道： “你就念了点书，你想怎么样？” 他不急不缓说道：“本来我想把你们都送到法院，接受法律的制裁，但念在你们和我身上都流淌着地下这些先人们的血液，我就心软了。” 众人无语，族长的手越来越颤抖。 他说道： “每年，当我拿着那些本应该给先人们烧的烧纸，却被你们强行阻拦没有烧的烧纸，从祖坟往家走的时候，我的心一直在流血。 我在想这里的大大，还是我的大大吗？和我大一母生的族长，还是我大的哥吗？我的哥哥弟弟们，还是我的哥哥弟弟吗？ 当然在你们的心目中，我家已经被你们赶出了户族，可我们毕竟流着同一个先人的血液。 每年当我想快快乐乐过个年时，我看到的是你们拿着棍棒，又是欺负我大，又是欺负我妈，连我家的毛驴都不放过。 我在想，如果我有一把刀子，我一定会杀死你们！ 可我觉得即使我有一把刀子，伤害的只是我，因为你们太强大了。 我练过少林棍，练过铁砂掌，练过童子功，为的就是有一天能够击败你们！ 可我慢慢发现，能打败你们的永远不是功夫，因为你们还是太强大了。 我痛苦，我伤心，我气白了头发。 当我变成满头白发时，我想着，我要杀了你们。 有一天，我总会把你们一个个碎尸万段！” 他的情绪开始失控，这些话都是他曾经的心里话。 “十二弟，你冷静冷静！”站在他身边的六哥说道。 六哥是众人里面唯一没有欺负过他家人的人，为此六哥也被族人罚了五年不准上祖坟。 “冷静，想起这些年发生的事，我就无法冷静！”他声音发颤，接着说道： “随着我的长大，特别是最近半年在外面闯荡，我终于明白，我过去的想法是多么的幼稚。 你们和我都是一个祖先，你们昏昏沉沉，我总不能跟着你们昏昏沉沉。你们麻木不仁，我总不能跟着你们麻木不仁！ 我开始觉得你们太可怜了！就像家鸡，只知道窝里斗，不知道出去觅食！ 我开始选择原谅你们，原谅你们对我家人和毛驴的伤害。 我今天来，是想告诉你们，祖坟我必须要上，因为我是他们的后人。 至于其它事，我们可以井水不犯河水，希望你们以后不要来我家骚扰我和我的家里人，包括我家的毛驴。 如果你们还敢带着棍棒走进我的家，我一定会报警，我一定会追究过去那些事。 我知道我打不过你们，我也不想和你们斗，更不想用我的命去换你们的命。 我拿你们没有办法，但国法会制服你们的，但我不希望我们闹到那一步！” 他蹲在祖坟前，开始解烧纸，众人看着他。 他用火柴点燃烧纸，说道： “请你们不要打扰我给先人们送纸钱，等我送了，你们再送。” 四哥准备上前阻止他，族长说道：“就让他给先人送点钱吧。” 众人默默站着，就像往年他那样站着，看着他烧完纸。 他站起来说道：“谢谢各位！” 他转身离开，经过山岗时，三姐跑下来，说道： “弟弟，太解气了！” 可他一点也高兴不起来，他觉得这是一种悲哀――深深的悲哀。 第六十九章 得多少鸡蛋 在学校读书，是为了考试而读书。 出了学校读书，是为了学以致用而读书。 为了能够办好倾听服务，三个月来，他读了许多心理学和法学书籍。 通过读那些看起来枯燥的法律条文，他渐渐明白了，现在的江湖，最厉害的武器不是葵花宝典，也不是小李飞刀，而是法律条文。 能够制服恶人的最好武器不再是屠龙刀，而是法律条文，十多年来，当他第一次跪在祖坟前给死去的先人送了纸钱时，他深深感到这是一次法律的取胜。 父亲得知他烧了烧纸，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说道：“你这个狗娘养的，比老子厉害！” 母亲带笑说道：“我儿终于长大了，我终于不用受别人的欺负了。” 短暂的喜悦过后，新的担忧又来了。 大姐对二姐说：“二妹，他们明天会不会拿着棍棒来？” 二姐说道：“大姐，明早就让爸和妈把毛驴都带到舅舅家去，可怜的毛驴，每年都要受气。” 三姐说道：“你们也太胆小怕事了，明天谁都不要走，大过年的，我们好不容易聚在一起，今年有肉有水果的，都好好呆在家里。” 大姐说道：“三妹，我总觉得弟弟今天下午如此一闹腾，他们不会善罢甘休，估计现在他们正聚在一起商量对策。” 二姐说道：“是呀，不一定又会想出什么坏主意。” 大姐说道：“英雄不吃眼前亏，万一他们明天来把云打一顿，怎么办？” 母亲停下切肉，说道：“明早就叫云骑上毛驴去你舅舅家躲一躲。” 二姐说道：“最好把两头毛驴都带上，每年看他们打毛驴，我心里也难受！这人要受气，连毛驴也要跟着受气，哎！” 二姐接着说道：“大姐，你这三年没有回来，在外面躲心闲，哎，再这样下去，我过年也不回来了。” 三姐气呼呼说道：“你们以后都不要回来！都躲到城里去！” 二姐用斧头劈着猪蹄子，说道：“三妹，你说这都新时代了，怎么我们还要生活在几千年前？” 三姐说道： “毛病都是惯出来的！软弱都是忍出来的。 今天云提起送豁牙子进大牢，把族长气地手不停地颤抖，但始终没有对云发火，看起来他们还是害怕国法的。”豁牙子是三哥的外号。 大姐一边捞油饼，一边说道：“族长总爱玩阴的，这些年从来没有人挑战他的权威，今天被弟弟如此一闹，他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母亲满脸担忧，切肉的手开始颤抖，说道：“这可怎么办？这可怎么办？” 三姐把豆芽菜从脸盆取出来，说道：“妈呀，你就专心切肉，我今天终于发现他们这些人就是纸老虎。” 母亲说道：“老三，你真的看见他们今天没有为难你弟弟？” 三姐说道：“妈呀！这样的事能骗你吗？” 母亲低语道：“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也许云有了钱，他们不敢欺负了，他们就知道欺负没钱人！” 三姐笑道：“就是这个理，云现在可是大老板，就和他们不是一个层次的人，满嘴说的都是法律法规，不带一个脏字，可威慑力大。” 母亲说道：“念书就是好！可也不是这个理，你们三个都上的是大学，怎么就不知道那些法律法规呢？” 大姐说道：“妈，我学的不是法学，很少接触那些法律法规。” 二姐说道：“妈，我平时也不学法律。” 三姐说道：“我看过法学，早晨看了看，晚上就忘了。” 母亲说道：“你看看你们这些大学生，得像你弟弟学习，用你弟弟的话，怎么说着呢？” 三姐说道：“我弟弟说，人在江湖飘，不带刀来不拿剑，学法用法走天下。” 母亲笑道：“还是老三最懂云。” 三姐笑道：“那当然，他总穿我穿过的衣服，我总抢吃他背的馒头。” 母亲白了一眼三姐，说道：“你还好意思说！” 三姐笑了，笑声传出了灶房，传到了刚刚拉着黑驴驮水回来的他耳朵。 “得得……”他拉住黑驴，三姐走出来，和他把灌满水的铁桶从黑驴背上抬了下来。 “弟弟，这一回怎么走了这么长时间？”三姐问道。 “经过李玉露家时，我看见了李玉露。”他说道。 “你们说话了没？”三姐问道。 “说了几句。”他答道。 “都说了些啥？”三姐穷追不舍。 “姐，你为什么问地那么详细呀？”他一边拴黑驴，一边说。 三姐走进驴窑，说道：“弟弟，我总感觉这个李玉露变了，没有考上大学前，她是一个非常单纯的姑娘，现在简直就……” “姐，每个人都会变的，尤其是我们都在长大，每天都会接触一些新知识和新事物，不变才不正常。”他笑道。 三姐说道：“弟，看起来你对李玉露还不死心。” 他拴好黑驴，说道：“姐，肉都煮好了吗？” 三姐说道：“都煮好了，今年这个年过得充实，有猪肉、鸡肉、驴肉、羊肉，还有许多好吃的。” 他笑了笑，说道：“姐，你就好好改改馋。” 三姐满脸堆笑，走进一步，说道：“弟，妈说了，今天晚上由你给大家发压岁钱。” 他笑了笑，说道：“估计不是妈说的，是你说的。” 三姐笑了笑，低语道：“你给姐提前透露一下，你准备给大家发多少钱？” 他笑了笑，说道：“往年爸给咱们的压岁钱是十元，我就给大家一人十元。” “哼！守财奴！”三姐撅着嘴走了。 看着三姐从程加减对她的伤害中走了出来，他很高兴。 大年三十，要啃骨头，要守夜。 天黑后，姐姐们便把准备好的肉菜端到了饭桌上，一家人坐在一起吃了起来。 吃完饭，便开始散压岁钱。父亲正准备从衣服兜兜取钱，被三姐阻挡住了。 “爸，让我弟弟散钱，你那十元钱还不够我买一个开心果。” 父亲也不知什么是开心果，伸进兜兜里的手没有取出来，用眼睛问着母亲。 母亲笑着说：“老三和云下午一直叽叽咕咕，估计会给咱们发钱，咱们就等着吧！” 父亲从衣服兜兜取出手，用眼睛盯着他。 他打开背包，从包里取出来五个红包，三姐伸手抢了一个。 “哇！这么多！”三姐第一个打开红包。 等众人拿过，母亲摸走最后一个红包，打开红包，小心翼翼数了起来：“100，200，300，400，500，600……1000……” “妈，你的怎么比我的多！”三姐伸出手抢过母亲手中的红包，把自己手中的红包塞给了母亲。 “死丫头！我还没有数完呢！”母亲笑骂着，开始拿起三姐塞给她的红包，开始一张接一张的数。 三姐靠近他，悄悄说道：“为什么前面四个红包里面分别装着一千块钱，而第五个装着两千块钱？” 他笑了笑，说道：“因为最后一个拿起红包的人，是家里那个最不爱钱的。” 三姐用拳头轻轻捶打着他的肩膀，骂道：“你偏心，就知道妈会最后一个拿起红包！” “死丫头，那个红包包里面究竟装了多少钱？”母亲笑问。 三姐说道：“妈，给你，你自己数！” 母亲接过红包，数道：“100，200，300……700……1500……1800……2000” 母亲数了一遍开始数第二遍，数了第二遍开始数第三遍。 数完第三遍，她抬起头，问道：“老三，这么多钱，我卖鸡蛋得多少个鸡蛋？” 众人一时语塞，他发现母亲眼里有了泪。 第七十章 原来如此 大年除夕夜，他做了一个羞涩的梦，梦中一个美丽的小姐姐正冲着他在微笑，青春的身材好好看…… “云，起床啦！起床啦！” 讨厌的三姐就是不让他睡个好觉，他睁开眼，天还麻乎乎的，窗外的蓝天下还挂着两三个害羞的星星。 “云，赶紧起床！”三姐用手推着他的肩膀。 “姐，闲闲的，干吗起那么早。”他伸了伸懒腰，说道。 “云，你赶紧起来，我有要紧事找你商量。”三姐一脸的严肃样子，一点儿也不像是在开玩笑。 大年初一，什么事呀？干吗这么严肃？ 水昨天已经驮够了，给黑驴填草的事父亲已经干了，扫院子的事父亲正在干。 也没有多少事，干吗要起得如此早？ 虽然他心里有一百个不情愿，但是他还是起了床。 “走，我们去外面说！”三姐以不容反驳的语气说道。 又怎么了？ 他跟着三姐往出走，走出了窑洞，走出了土院子，来到场畔。 “弟，我昨晚望见许多人拿着手电从族长家里出来，他们昨晚一定在商量如何对付我们。”三姐满脸是担忧。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姐，你就去睡你的觉去吧！”他笑道。 “弟，你怎么就这样大意呀！关羽大意失荆州，他们可是我们的敌人，不是我们的族人呀！”三姐转来转去，显得很烦躁。 “妈昨天说他们要拉着两头黑驴走，你说这大过年的……哎，弟弟呀！” “都不要走了，呆在家里，看他们能怎么样！” “弟弟，昨天你讲法律把他们吓唬住了，可经过他们一晚上的商量，他们一定想出了对付你的办法。你再给他们讲法律，他们能听进去吗？” “难道他们连法律也不怕了？” “他们来把我们欺负一顿，不伤人，脏言乱语胡骂一顿，你能拿他们怎么样？”三姐面带愁容，说道。 “这个……”他一时语塞。 “骂人，法院会受理吗？即使受理了，你马上要离开家，家里就剩下了爸妈两个人，他们已经把爸妈欺负惯了，这日子让爸妈怎么过？你去外面放心吗？”三姐坐在他对面，继续说道。 三姐说的没有错，以父亲的风格，面对族人无尽的欺负，一定是忍气吞声。 父亲也许想过反抗，可当父亲的一颗门牙被打掉时，父亲已经投降了。 但父亲不会一味地忍气吞声，父亲曾经叹息过，要不是看在自己这些娃娃没有长大的份上，他一定会亲手宰了几个去喂狼。 父亲虽然胆小怕事，但也是一个脾气暴躁的人，这些年他之所以屈服，也许就看在他们姐弟没有长大成人的份上。 如今他已经能赚来钱，姐姐们的学费有他给支付。一旦父亲反抗的意识被激起，一定会发生流血冲突。 不管是谁得胜，都是一件不值得庆祝的事，毕竟是族人。 “弟，要不然我在庄子头顶拍视频，你就跟他们说，让爸妈和两个姐姐躲到羊圈去。” 他暂时还没有想到好的办法，便说道：“姐，如果他们来了，就依你说的办。” 三姐说道：“我这就去酸枣茆望去，如果他们来了，我就跑回来给你们说，你回去让大家做好往羊圈窑撤离的准备。” “姐，天这么冻，你大清早站在茆顶怎么能成？”这滴水成冰的天，一个人站在高山茆顶，一定非常难受。 “没有办法，谁叫我们生在这么一个愚昧的地方！”三姐说着，就往酸枣茆跑。 他回到院子，父亲已经扫完了土院，正在弯腰弄土，看见他，问道： “你们两个狗牙子，天还没亮，叽叽喳喳什么着？” 他说道：“大，你和我妈今天就不用去我舅舅家了。” 父亲直起腰，说道：“我今年那里都不去。狗牙子，你已经长大了，这个家我就交给你了。” 父亲说话怪怪的，父亲很少主动和他说话，即使说也就一句话，今天突然说了这么多。 “狗牙子，不要怕！这些年的仇怨，应该到了了结的时候了。”父亲走过来，用布满茧的手摸了一下他的头。 “大，你……”十年了，父亲从来没有对他做出过如此亲昵的动作。 父亲没有说什么，走进窑洞，拿出一把斧头，放在大岩石上，弯腰，沾水磨。 “妈，你们还是去舅舅家躲一躲！”他发现了父亲的异常，他本来是劝说父亲母亲不要去舅舅家，但现在他希望他们离开。 母亲坐在土坑上，对他说：“云，坐到我身边。” 他顺从地坐到了母亲的身边，母亲用手摸着他的头，一言不发。 “妈，你这是怎么了？”他感觉到母亲的手在颤抖，母亲的内心一定在剧烈的冲突中。 “云，以我对他们那些人的了解，他们不会就这样放过我们。 我想我们这一辈子的恩怨，还是我们来了结，不要牵扯到你们姐弟。 我给你大姐已经说了，你们姐弟四个就带着毛驴去你舅舅家去吧！ 云，你已经长大了，我很高兴。 你的三个姐姐，以后就靠你了。虽然她们比你大，但想事还不如你，你以后要多多照顾她们。” 母亲难道和父亲商量好了，要以暴制暴？ “云，昨晚看见你给大家发了那么多压岁钱，我和你大好高兴，我们已经没有了牵挂！”母亲把他抱在怀里，用嘴亲了一下他的额头。 “云，你赶紧收拾走吧！”母亲推开他，下了土坑，取出一把杀猪刀，走出院子，对父亲说：“这把杀猪刀也磨磨！” 父亲抬起头，说道：“斧头用起来方便！” 母亲说：“我用杀猪刀割肉方便。” 父亲说：“你就不要染这事了，孩子们还等着你给做饭呢！” 母亲说：“他们都长大了，年过了，都会走，我还是跟着你，去给你做饭吧！” 父亲说：“你这……何必呢！” 母亲说：“嫁给了你，就是你的人！” 父亲没有继续说，放下手中的斧头，拿起杀猪刀，开始磨杀猪刀。 大姐从窑洞里走了出来，看着发呆的他，问道： “弟弟，这大清早的，你们怎么都怪兮兮的？” 他笑了笑，说道：“大姐，没什么，二姐呢？” 大姐言道：“她昨晚看春节联欢晚会，睡得迟，现在还在睡懒觉。爸妈昨晚让咱们四个去舅舅家，去不去？” 他说道：“不去！” 大姐说道：“弟弟，你还是去外面躲一躲，爸昨晚爬在族长的庄子头顶，偷偷听到他们聚在一起商量对策要来对付你，还说要把你打成肉酱子。” 原来如此！ 怪不得父亲要磨斧头母亲要磨杀猪刀！ 怪不得天还没亮，三姐便叫醒了他！ 第七十一章 暴风雨来临前 “二妹，赶紧起来，爸在磨杀猪刀！”大姐急急忙忙跑进窑洞，对懒在床上的二姐说。 二姐睁开眼睛，说道：“磨个刀，你大惊小怪啥！” 大姐说道：“爸昨晚偷偷爬到族长庄子顶，听见族人们今天要把弟弟打成肉酱子！” “啊！”二姐大惊。 大姐接着说道：“爸回来给妈说了，妈和爸商量着今天要报仇雪恨，说什么他们这一辈子的债，他们会解决，绝不让云牵扯进来。爸和妈的谈话，被我偷听到了。” 二姐说道：“云知道吗？” 大姐说道：“大清早，他和三妹不知叽叽咕咕什么，三妹也不知去了那里，他现在在院畔好像个没事人一样，一直望着天空下最后几颗星星，好像和星星在说话。” 二姐穿好衣服，拉着大姐，来到院畔，对他说道：“弟弟，爸在磨杀猪刀！” 他说道：“拜托两位姐姐带着爸妈去羊圈窑躲一躲，不要激化矛盾。” 大姐望着他，说道：“弟弟，他们不是讲理的人，你一个人在家……” 他说道：“姐，每个人都有弱点，我不会有事的。” 虽然他心里没有底，还没有想好怎么去对付一群野蛮人，但现在这个时候必须要装出胸有成竹的样子。 “弟弟，我们一起去劝说妈，只要妈发话，爸一定不会冲动的。”二姐说。 他和两个姐姐走到磨盘大的磨石前，父亲刚磨好了杀猪刀，正在磨斧头，母亲坐在父亲身边，看着父亲在磨斧头，宛如父亲往常看她绣花一样。 “妈，大，你看看你们这是要干嘛？”二姐说。 母亲抬起头，说道：“你们都去你舅舅家去，把两头毛驴拉上。” 大姐说道：“大，妈，你们如此做，我们能走吗？” 父亲抬起头，骂道：“你们这些狗牙子，老子的事，你们不要掺合。” 他望着天空，哈哈哈大笑。 “云，你站在院畔一直望着天，现在突然又对天发笑，你这是怎么了？”母亲不解地问。 他问道：“妈，你喜欢看戏吗？” 母亲不解地问：“你这个孩子，自己的戏都没有人看，你让我走那里去看戏？” 他说道：“妈，一会儿，你和我大，还有我两个姐姐就坐在羊圈窑，等着看戏吧！” 母亲说道：“云，你就不怕他们打你？” 他说道：“大，妈，如果他们胆敢打我，你们就来个突然袭击，从背后冲出来，一刀一个，一斧头两个！” 他知道这个时候劝说父母放下手中的工具，一定说不通，不如沿着父母的思维往下走。 母亲说：“云，还是你脑瓜子好，他们人多，正面对付他们，一定会吃亏，从后面偷袭，好主意。” 他看着母亲已经上当，说道：“在我没有向你发信号的情况下，你们千万不要跑出来。” 母亲问道：“为什么？” 他说道：“如果我没有危险，你们拿着刀和斧头冲出来，那就是蓄意杀人，要坐牢的。” 母亲说道：“反正都是一死，要坐牢就坐牢。” 父亲磨得斧头油亮油亮的，跟着母亲的话说道：“要死死在一起，要坐牢一起坐。” 他说道：“只要他们先动手，我们就属于正当防卫，意外伤了人，也不会坐牢的。” 母亲用目光对着大姐，问道：“丽丽，你弟弟说的是不是真的。” 大姐忙说道：“妈，就是这个道理，只有他们动了手，我们才能动。” 母亲把目光转动到二姐身上，问道：“焕焕，你弟弟没有骗我吧？” 二姐忙说：“妈，云说的是真话。” 母亲站起来，笑道：“我儿还是有学问，他大，我们就听儿子的。” 看着母亲被他说动，他终于长长出了一口气。 无论双方谁受了伤，在这个大年初一，都是非常难过的一件事。 一定要化解了这场矛盾，最好把这十多年的恩怨情仇化解了。 上学的时候，为了参加考试，学成了书呆子。 现在已经步入了社会，一定不能继续当书呆子，要把学到的知识变成力量。 如果自己连家事都处理不好，何谈去处理国事天下事。 他暗暗发誓，一定要将即将到来的风暴之怒化成斜风细雨。 “大姐，二姐，赶紧回窑洞准备好衣服，外面冷，多穿点衣服，你们和爸妈可能要在羊圈窑多呆一会儿。”他对发愣的大姐和二姐说。 “大，妈，咱们找大衣走！”二姐一边说一边拉父亲。 大姐走过去，拉起了母亲。 “不要拉，丽丽，我自己走，把杀猪刀和斧头拿上，给你们两个一人找一个红柳木棍，到时候我们就一冲而上！”母亲说着，开始往窑洞里走。 该怎么化解矛盾呢？ 十多年的恩怨，要一日化解了，一定要讲究方法。 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个远方，如果走不出当前的困境，何谈远方？ 大江东去，浪淘尽，一切恩怨情仇，放在时间的长河里，只不过是一朵朵浪花。 孰是孰非，他不想追究，他要做的事太多了。 他想尽快让家人过上好日子，好日子不只是物质上的富裕，在他看来，精神上的富裕比物质上的富裕更重要。 不去相互伤害，有难能够帮扶着走过，相亲相爱，这也许是他和族人们应该共同努力的方向。 “弟弟！……弟弟，他们来了！”三姐气喘吁吁从酸枣茆跑了下来，上气不接下气，对他说。 “你去缓缓，一会儿就来这里陪我下棋！”他一边摆弄着棋桌，一边把棋盒子放在了饭桌旁边的木头疙瘩上。 “弟弟，你玩的是哪出戏？他们有人拿着木棍，有人拿着斧头，还有人拿着锯子，可你……” 三姐实在想不通她这个弟弟玩的是哪出戏，大难临头，他在院畔的大杨树底下摆着棋桌、象棋、书、茶水，还把窑洞里的火炉子弄出来放在棋桌旁边，火炉子盖板上放着一个冒着热气的水壶。 “姐，你如果害怕，就去羊圈窑躲一躲，如果不害怕就陪我下棋！”他笑道。 “云，我得去穿件衣服。”三九天坐在院畔下棋，能冷死人！ “姐，所有的窑门我已经上锁了，连驴窑门也上锁了，我身边有一件破大衣，你就穿上御寒吧！”他说着，开始往棋桌上摆棋子。 “你……弟弟……”三姐虽然有一百个不明白，但还是坐在了他的对面，摆起了棋子。 第七十二章 大年初一 大年初一的尚家河村，天还没亮，人们便忙着迎接灶神娘娘。 传说，灶神娘娘腊月二十三回了天庭过了年，七天年过完了，便继续回到凡间为活着的人管魂魄，人的魂魄是另一个自己，管不好就会被孤魂野鬼拉走。 家里的大人给灶台放了他们以为最好吃的东西，然后在灶台中间放着一个盛满小麦的碗。 大人们点燃七根香插到小麦碗里，开始跪下烧黄纸。 黄纸是烧给神仙的，烧纸是烧给死人的，都是纸钱，但天庭和地狱用的不一样，就像国人和外国人用的纸钱是不一样的。 父亲早早起来迎接了灶神娘娘，便穿着羊皮袄和母亲、两个姐姐藏到了羊圈窑，走时带着杀猪刀、开山斧、两个打狼红柳木棍。 尚家河村不时传来噼里啪啦的鞭炮时，家家户户已经开始放鞭炮了。 小鬼和一个叫年的妖兽都害怕鞭炮，家家户户都不想让小鬼和妖兽缠上。 传说被小鬼缠上，轻者，头疼脑热，重者，一命呜呼。 传说被年缠上，那就灾害连连，破财又流泪。 尽管谁也没有见过灶神娘娘长的是什么样子，是坐着毛驴去天庭，还是飞着去天庭，但先人们认为灶神娘娘是存在的，后人们就应该如此认为。 尽管谁也没有经过小鬼是什么样子，是寒风还是霜降，但一旦生为人，来到这个尚家河村，总会头疼脑热，也总会发生死人的事，这些事也只有小鬼才会如此缺德去干。 尽管谁也没有见过年是怎么一个妖兽，但尚家河村里的人每家每户都会发生一些倒霉事，突然死个羊，偶尔走着摔跤弄折了腿，这些一定是年这个妖兽干的。 尽管已经到了新社会，但族长的话不能不听，族规适应于每一个族人，族长不同意你嫁给张三，你如果要嫁给，那你的全家就要被赶出族户，族长不同意你上山，你如果上了山，你全家就会被逐出族户。 一旦被赶出族户，贫穷的日子过得宛如干旱的庄稼遭到了冰雹。 被冰雹打过后的庄稼，不但当年的庄稼会颗粒无收，而且由于地气凉，下一年的庄稼也不会成。 就是这个理，族规就这么厉害。 虽然年轻人在外面接受了新事物，想过用各种各样的方法反抗古老的族规，但许多人失败了，要么屈服了，要么伤痕累累，还连累了家里人。 冬天的太阳虽然和夏天的太阳一样圆，但散发出来的光一点也不热。这个理，好像沿海地区是文明地区，这里是野蛮之地一样。 其实这不能怪太阳，那西伯利亚的寒风呼啸而过，所到之处，带来了北极的寒冷。 寒风所到之处，漫山遍野的枯叶到处随风流浪。 没有了生命的枯叶，唱着情歌流着泪。 叶子是热爱自由的，可真正有了自由，叶子却枯萎了。 在通往尚云家的小道上，一群人正在慢慢地爬坡，上了这个陡坡，就到了尚云家。 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位八九岁的小男孩，双手冻得通红，依然高高举着族旗，灰色的族旗在寒风中呼呼作响。 族旗上绣着一只张牙舞爪的狼，为什么要绣狼。 听爷爷说过，太爷爷的祖爷爷生下来后，被一只过路的野狼叼走，等家里人在原始森林里找到时，已经是三个月以后的事了。 当时野狼正在给太爷爷的祖爷爷喂奶水，众人从狼肚子下抢回太爷爷的祖爷爷。 太爷爷的祖爷爷长大后，一直不忘野狼的喂奶之恩，后来太爷爷的祖爷爷当了族长，便以狼旗为族旗。 走在小男孩身后的是一位上了年龄的老者，怀里抱着族谱，神情严肃，穿着一身黑袍，只有动用族规时才穿的那身黑袍，黑袍上绣着一匹野狼。 走在老者身后的是四个年轻力壮的青年人，他们抬着一个轿子，轿子是山里最好的梨木做的，轿子上画着飞鸟，飞鸟栩栩如生。 轿子显然很沉重，四个年轻人走起路来，非常吃力，脸上都流着汗。 轿子里坐着一个长着鹰嘴候脸人，约摸六十多岁，头发有点白，手中拿着一把长长的铜烟锅。 说起这个铜烟锅，非常有来头。 当年鹰嘴猴脸人的爷爷曾经用这长五尺的铜烟锅，击败了当地许多武林好汉，成为一代宗师级人物，成立了烟锅门，门下弟子上千。 后来，这个铜烟锅就成了执行族法的工具，对不听话的族人，族长会让铜烟锅装满吃饭碗大的旱烟，点燃旱烟，烧红烟锅头，往那不听话的族人屁股蛋上烙。 十多年了，都没有用铜烟锅烙人了，上一次是老五的三女儿偷着跟着邻村的一个小伙子跑了，用铜烟锅头烙了老五的光屁股，至今老五屁股蛋上还有一片烧红的印子。 鹰嘴猴脸人坐在轿子里想完了过去的事，开始想今天的事。 今天就动用族规，制服尚云这个土匪流氓！ 天大地大，回到尚家河村，进了尚家庄，就得受尚家族规的约束！ 你有本事，就飞出尚家河村不要回来！ 回来就要接受族规的管理，还给我讲王法，先过了族规这一关，再说其它事。 这尚家河村就五大姓，五大族的族规就是管理那些不听话的族人的。 尚云呀尚云，本来我不想招惹你们这些娃娃，可你偏偏要跟我做对，跟我作对，就是跟族规作对，跟族规作对，就是跟整个户族作对。 说大一点，我这是替天行道，说小一点，我这是替族人行道。 我尚中科今年六十六，是吃荞麦长大的。荞麦有三个棱角，人们送我外号“三棱子”。 没有想到我这个三棱子还没死，尚云冒出来要当三棱子，还给我讲法，还说我这个族长不用当了。 我这个族长是上任族长宣布的，是终身制。我不死，这个族长，别人休想抢走！ 鹰嘴猴脸人坐在轿子里，想着心事，胸部起起伏伏。 轿子后面，跟着十来个人，有拿木棍的，有拿开山斧的，有拿长牙锯的，有拿杀猪刀的，有拿铁锹的，有拿锄头的，杀气腾腾，往坡顶走来。 “族长，马上到那混小子家了，要不要来首族歌，壮壮势！”老五讨好地问。 “好吧，就依你！”轿子里的人懒懒地说。 “大家都精神点，唱起族歌来！”老五来了精神，下令道。 不太和谐的声音混合在一起，宛如天空飘过的乌鸦在鼓噪。 第七十三章 出击 “弟弟，他们来了好多人，前面的人已经爬到了半山腰，后面的人还在沟底，看样子，他们要动族规，我好害怕。”三姐说。 十年前，那时他家还没有被赶出族户，三姐上小学二年级，他上小学一年级，那年大年初一，族长动用了族规，那个场面他和三姐至今记忆犹新，可以用惨不忍睹来形容。 “姐，如果你害怕就去躲一下。”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发现茶是苦的，不小心把茶叶放多了。 心里还是有点慌乱，得镇静，不能慌。 越是紧要关头，越要沉得住气！ “弟弟，你确定能打败他们吗？他们可都是野蛮人，你只不过是一个读过几年书的书生。”三姐用怀疑的口气问道。 他笑了笑，说道： “历史上运筹帷幄的都是读书人，决胜于千里之外的都是读书人。 战国时期，群雄争霸，英雄豪杰逐鹿天下，说到底只不过是鬼谷子下的一盘棋。 苏秦、张仪、庞涓、孙膑这些影响战国走向的风云人物，都是鬼谷子的徒弟，也都是读书人。 读书人对付野蛮人用的是头脑，不一定身先士卒，不一定手拿刀剑，但运筹帷幄决胜于千里之外的都是读书人。 想想鬼谷子一生都没有离开鬼谷山，但他教的学生一旦下山，就可以改变各国的命运……” 还没有来得及他把鬼谷子的故事讲完，浩浩荡荡的队伍已经爬上了山坡，往他家院子里走来。 灰色的族旗在寒风中迎风飘扬，族旗上面的野狼在在寒风中张牙舞爪，八岁的侄儿双手冻得通红通红，可依然双手高举着族旗。 众人排成了长长的队，男人走在前面，女人走在后面，抱着孩子的走在最后面，尚家一百三十六口人全部陆陆续续进了他的院子，族长家的狗也跟着进了院子。 首选是一阵喧闹，三哥敲了一下铜锣，喧闹的人群开始变得鸦鹊无声。 大哥、二哥、四哥和五哥抬着轿子在他家院子里转了三圈，宛如江湖卖艺的在跑场子。 “弟弟，他们……”三姐站在他身边，手开始发抖。 “不要说话，不要动！”他坐在火炉子旁边的板凳上，手中拿着书，对三姐低语道。 三哥重新敲动了一下铜锣，抬着轿子的人停止了转圈圈，气喘吁吁放下轿子。 看到轿子落地，四爸手捧族谱，对他喊道：“大胆的尚云，见了族长怎么不接见？见了族谱怎么不跪？” 他头也不抬，说道：“我已经被你们赶出族户了，当然不受你们的节制！” 四爸一时没有了话，跑到了轿子旁边，对轿子里面的人低语了两句。 轿子链子轻轻地被站在旁边的五爸拉开，从轿子里走出来了一个鹰嘴猴脸人。 “欢迎族长移步下銮！” “族长，英明神武！” “族长，百寿无疆！” 众人不停地呼叫着！声音震耳欲聋。 太可笑了，也太滑稽了！ 这些只有在电视剧中出现的场景，却出现在了他家的院子。 “胆大包天的土匪，你见了本族长怎么不跪！”族长拿着五尺铜烟锅，坐在了五爸递给的一条藤椅上。 “太可笑了，你们可以演电视剧了！只可惜看的人一定认为你们是古代人，他们绝不会想到你们演的戏就发生在当代。”他哈哈大笑。 “今天我要用族规收拾你！替尚家死去的列祖列宗教训你！” 族长点燃了旱烟，吸了一口旱烟，旱烟发出了浓浓的呛鼻味，他接着说道，“尚云，你这个土匪，看见这个铜烟锅头了吗，一会就是你的吃货！” 他举起手中的书，笑道：“你看见我手中的书了吗？它的名字叫《刑法》，你想不想听我给你念一段。” 族长说道：“你这个土匪，反正也蹦不了多长时间，你就念吧！” 他拿起书，念道： “刑法第二百三十四条【故意伤害罪定义、量刑】 故意伤害他人身体的，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 犯前款罪，致人重伤的，处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 致人死亡或者以特别残忍手段致人重伤造成严重残疾的，处十年以上有期徒刑、无期徒刑或者死刑。 你们用族规代替国法，私设刑堂，属于故意伤害罪，请你们悬崖勒马，回头是岸！” 族长有点冷，扣了扣大衣纽扣，说道：“你这个土匪，不要吓唬我，我当族长四五十年，年年如此，也没有人告我！” 他哈哈大笑道：“那说明你恶贯满盈，已经罪无可赦，数罪并罚，应该判无期徒刑。” 族长解开大衣纽扣，说道：“兄弟们，侄子侄女、儿子儿媳们，孙子孙女们，不要听这个魔鬼胡言乱语，打死他，我给他抵命！” 族长话落，五爸说道：“族长英明神武！千秋万代！” 他转身，来到一个大男孩身边，笑道：“十四弟，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你现在是高二学生。” 大男孩低头言道：“十二哥，我也是恨透了这可恶的族规，可我……” 他轻轻地拍了拍十四弟的肩膀，说道：“十四弟，我理解你现在的处境，你给大家把这段文字念一下。” 大男孩接过书，念道：“第二百九十二条聚众斗殴，致人重伤、死亡的，依照本法第二百三十四条、第二百三十二条的规定定罪处罚……” 四爸骂道：“尚亚轩，你念什么念，退下！” 他从大男孩手中接过书说道： “你们这些人，都是我的亲人，族长一人混混沌沌，难道你们也要跟着混混沌沌吗？ 尤其是我的哥哥、弟弟，姐姐、妹妹们，你们许多人都是接受过现代教育的，你们中有小学生、初中生、高中生，有的还在大学读书，你们的书都念到那里去了？难道你们就任由族长胡作非为吗？ 今天族长把我打伤打残疾，所有的人都脱不了干系，你们所有人都成了帮凶。如果族长会坐牢，你们也会被问责！ 你们中的许多人，这些年已经被族长利用族规折磨的没有了一点精气神。 族人们，到了我们烧族旗，砸烂族轿子，废除族长特权的时候了！ 哥哥弟弟、姐姐妹妹们，你们还等什么！ 哥哥弟弟、姐姐妹妹们！我们生活在一个法治社会，不应该生活在族规的紧箍咒里，该到我们觉醒的时候了！” “反了！反了，老五快用刑！”族长站起来，看着老五呆若木鸡，喊道，“老四，老五老七，老八，老九管好你们自己的孩子，不要叫那个土匪用谣言迷惑孩子们！” “打到吃人血的族规！”六哥率先喊了一声！ 八哥从小侄子手中夺过族旗，把族旗扔进了火炉子。 “打倒吃人肉的族长！”八哥挽起胳膊，扑向了族长。 “前年，就是你这个王八羔子动用族规打伤了我姐姐的一条腿，到现在我姐姐还瘸着！” “前年，他动用族规打死了我家的一头牛！” “三个月前，他动用族规打伤了我家两头毛驴！” “四个月前，他动用族规，打伤了我弟弟一条胳膊！” “打死他！” “打死他！” …… 场面失控，众人纷纷述说族长的罪行，数人扑向了族长。 他跑过去，用身体挡在族长面前，说道：“大家冷静冷静，他犯过的错，如果大家要追究，就去法院起诉他，千万不要动私刑！” 众人压抑了多年的冤情，得到了发泄，宛如决堤的洪水，听他说完，停止了对族长动手，可胸部还起起伏伏，气一时半会难以消除。 “求求大家放过我吧！我已经六十六岁了！大牢那个地方根本就不是人去的地方！”族长跪在地上，不停地求饶。 第七十四章 团圆饭 尚云反抗腐朽族规的消息不胫而走，在尚家河村引起了连锁反应，年轻人纷纷对自己所在的宗族发起了烧族旗、废除族规的运动。 黄支书叹息道，明令禁止了许多年的族规，偷偷在暗里生长了许多年，终于在年轻人的反抗下，彻底废除了，这是尚家河村的一大进步。 废除了族长的特权，废除了过时的族规，尚云终于和族人们恢复了友好往来。 被赶出户族十多年的尚云一家，终于回到了血浓于水的户族大家庭里。 虽然这些年在族长的带领下，族人们对尚云一家做出了许多不合理的事，但尚云决定不再追究。 一切伤害都是因为腐朽没落的族规在作怪，当族人们钻在族规的怪圈内走不出来时，不能单单责怪是那一个人的错，也许这是一代人的错。 尚云不但选择原谅了族人，连族长，这个让他家走投无路的人，尚云也选择了原谅。 在选择原谅的同时，尚云暗暗祈祷：但愿以后族里不要发生自相残杀的事，但愿以后永远不要发生窝里斗的事。 外面的世界那么大，何必钻在窝里你死我活地去斗？ 与其窝里斗，不如走出去闯一闯。 其实有时候有些仇恨说散就散了，那天，当族长跪地求饶的时候，一切仇恨便在尚云的脑海中烟消云散了。 尚云和三姐打开窑洞门，拿出烟酒，欢迎族人们的到来。 当族人们看见母亲父亲和两位姐姐从羊圈窑走了出来时，越来越觉得废除族长特权是一件特别正确的事。 五妈叹息道：“你们都看看，这可恶的族长把老六一家人都逼到什么程度了。” 母亲扔下杀猪刀，和弟媳、嫂子们走进灶房，说道：“要不是云这个孩子，今天一定会死人，也许我就见不上你们了。” 九妈叹息道：“哎，这族长作恶多端，我们心里都想过要反抗，可都没有那个勇气。” 五妈说道：“那一年，族长用烟锅头烙我们那个屁股，我只知道嚎叫，几个娃娃也只知道哭，哎……” 九妈说道：“那里都比我们这个尚家河村好，贫穷还贫穷不安稳！族长欺负的我们简直就过着猪狗不如的生活。” 母亲说：“往常你们都不和我说话，我心里还抱怨过你们。” 八妈说道：“谁敢和你们说话，要是被族长和他的家里人看见了，一定会定一个老六的同伙罪。” 母亲叹息道：“我也没有埋怨你们的意思，从此以后你们可不要躲着我。” 九妈说道：“听说云当了老板，挣了大钱，我们还指望着他照顾呢，以后的日子我还得巴结你们。” 八妈和五妈纷纷迎合，说道：“是的，云那孩子日子过好了，把我们也照顾个，这年年累得如驴，年年到头，钱没有了，粮没有了。” 在另一个窑洞，挤满了三个姐姐和族里的姐妹们、嫂子们。 多年和族里人没有了来往，许多姐妹，三个姐姐根本就认不得，还有那些娶进门的媳妇，就从来没有见过。 三姐笑道：“你看看我们都一家人，可彼此认不得，这传出去，一定会闹成笑话。” 九妹说：“就是的，我听说我有三个姐姐在上大学，心里羡慕得不得了，想过来看看你们，可就是不敢来，现在可好，我们以后能在一起了！” 五嫂抱着六个月大的宝宝，说道：“大冷天的，族长发话叫家家户户一个人也不缺，要来你家，把我的小宝宝都冻感冒了。” 三姐骂道：“都是那个该死的族长，害地我大清早跑到酸枣茆吹寒风。” “你跑到酸枣茆干什么？”有人问。 三姐气呼呼道：“站岗！传递信息，让家里人做好反抗的准备。要不是我弟，今天一定会死人，我爸磨好了杀猪刀和斧头。” 众人叹息一片，二姐拿出两盒扑克牌，建议大家玩玩，她和大姐回去帮母亲做饭。 三姐取出一大包水果糖，开始给众人散糖。散完了糖，取出香蕉、苹果、柿子招待众人。 三姐恨不得把天底下最好吃的都摆出来让大家分享，她太高兴了，根本就没有想到结局会是这样。 尚云想，大年初一，而且是十多年来，有如此多的族人赶来，一定得给大家好好管一顿饭。 也没有准备什么，他便把过年买的羊肉、猪肉、牛肉一起拿出来，让母亲和姐姐们做给众人吃。 族长一家六口人灰溜溜走了，其余一百三十口人，一边倒留在了尚云家。 对族人们的觉醒，尚云是非常高兴的，他拿出过年买的烟酒开始招待男人。 有人开始脱鞋上炕，炕就六尺那么大个地方，也容纳不了那么多人，每个窑洞里挤满了人。 一个窑洞里站着女人们，另一个窑洞里父亲和几个大大在说话，窑洞地下站着小孩和男人们。 连灶房也就三个窑洞，根本容纳不下那么多人，尚云和许多人就站在院边的火炉子旁边说闲话。 族人太多，尚云家里的东西根本就不够大家吃。 九妈派九哥回家去拿馒头，她家过年蒸的馒头多，八妈派八哥回去拿油饼，七妈派五哥回去拿杏仁瓣和一些干果，五妈派七妹回去拿油条，四妈派四哥回去背猪腿。 大家好不容易凑在一起，这一顿饭一定要吃好，家家户户都回去把自己家最好吃的往来拿。 窑洞里根本就没有办法容纳那么多人吃饭，也根本就没有吃饭的工具，闲人开始回家背吃饭碗碟和桌子。 回家扛桌子的，搬板凳的，拿碟子碗筷的，背肉菜的，背馒头油饼的，闲人也成了忙人。 尚云家所在的酸枣茆突然间热闹非凡，好奇的喜鹊钻出窝窝，在大杨树枝头“喳喳喳”个不停，山窝窝那些兔子、山鸡、田鼠用好奇的目光打量着来来往往的人。 灶房站满了帮忙的，土炕上睡满了婴儿，大人们被挤下土炕。 院子里开始摆满了桌子凳子，寒风已经没有了影子，太阳暖暖地照耀在院子里，人们脸上挂着开心的笑。 一会儿，姐妹们开始往桌子上摆菜，小孩争抢着往桌子旁边挤，早早给自己抢了一个板凳。 看着孩子们坐好，七个大大开始坐到了上首席位，七个妈妈也坐上了席位，母亲也坐在了七个妈妈身边。 灶房里留下了三个嫂嫂和三个姐姐，她们忙乎着炒菜、端饭。 看着大家坐好，尚云开始给大家敬酒。 小孩等不及把酒敬完，争抢着吃碟子里面的肉菜，大人们也阻止不了。 给大家敬完酒，尚云开始给大家散烟。 “十二哥，你给他们又是敬酒，又是散烟，弟弟和妹妹们不吃烟不喝酒，你该给我们什么？”十四弟抬起头，笑问道。 “十四弟，你希望我给你散什么？”他笑问道。 “散钱！”一个稚嫩的声音从旁边的桌子传了过来，是五嫂五岁的小女孩。 “是呀，散钱！” “散钱！” “大老板，散钱！” 低头抢吃的小孩，听见人们喊着散钱，纷纷停止吃，抬起头，用眼睛盯着尚云，仿佛尚云就是一颗摇钱树。 尚云笑道：“好吧，比我年龄小的，无论是弟弟妹妹，还是侄子侄女，我统统给大家一人给一百元！” “哇！太好了！” 有人惊呼道。 在这个贫穷的地方，大人们给孩子散的压岁钱最大的也就是五十元，没有想到尚云会散一百元，突然欢呼声一片。 小孩们听见有钱，离开桌子，跑过来围住了尚云。 尚云从衣服兜兜里掏出一沓沓人民币，开始给大家散压岁钱。 第七十五章 收到了信息 大年初一，忙碌了一天，等族人们散去，也就星星上了天。 虽然累，但大家都很高兴。不但避免了一场血腥的冲突，而且得到了族人们的认可，对大家来说，是一件特别高兴的事。 长期以来，父亲一直希望能够回到族里。在父亲的心目中，不管怎样说，被赶出户族总是一件特别丢人现眼的事。 就像一个孤雁离开雁群一样，父亲总渴望着有一天能够回到族里，能够和兄弟侄子们坐在一起，好好吃一顿饭。 父亲为了那个最朴素的愿望，忍气吞声十来年，可弟兄们还是遗弃了他。 让父亲没有想到的是，自己的儿子用反抗的方式，轻易回到了族里，圆了他多年的梦。 父亲在高兴的同时，越来越不了解自己这个儿子了。 送走族人后，父亲异常兴奋，拿出了一瓶酒，喝得大醉。 母亲脸上一直挂着笑，母亲对尚云说：“云，今天是我来到尚家最高兴的一天。” 母亲十八岁嫁给了父亲，为了这个家，起早贪黑，很少开心。 听见母亲说出那样的话，尚云说道：“妈，你就早早睡去吧，以后的日子会越来越好的。” 母亲说：“云呀！妈不渴望你有多少钱，只要你不被人欺负，妈就高兴。” 母亲说完，看见父亲喝得大醉，便倒在父亲身边，迷上了眼睛。 看着父亲母亲高兴，姐姐们也特别高兴，他们姐弟四个又说了一会话。 子夜前后，他们话说累了，纷纷入睡。 第二天，也就是大年初二，尚云早早起来，爬上榆树茆顶，他想给雪莲花和车丽宁发个消息，问候一下她们。 刚爬上榆树茆顶，便收到了一连串的消息。 “收到消息，请回电，冰莲花。” 这个冰莲花有什么事呢？为什么要电话聊？也不发个信息问候一下他？ 他想，等把信息看完了，再给冰莲花回电话。 “给云老板拜年了，祝愿你春节快乐，全家安康，心想事成，陈霞霞。” “云老板好，王菲菲挽全家人给你拜年啦！祝愿云老板在新的一年财源滚滚来，好运连连。” “云老板过年好，韩笑笑给你拜年了，祝愿九九红服务总公司在新的一年里蒸蒸日上，走向全国各地。” “我每天都在仰望，渴望着云能够投射在我的心湖，可每次云总匆匆而过，我终于明白，云是属于天空的。对不对，云老板？虎灵灵给你拜年啦。” 这个虎灵灵，总诗情画意的。云是从那里来的呢？云要到那里去？他的确不知道。 他打开百度搜索了一下： 江河湖海的水面，以及土壤和动、植物的水分，随时蒸发到空中会变成水汽。 水汽进入大气后，成云致雨，或凝聚为霜露，然后又返回地面，渗入土壤或流入江河湖海。以后又再蒸发(升华)，再凝结(凝华)下降。周而复始，循环不已。 原来云会变成雨来到地上，也会变成霜露来到地上。 自己这朵云，要么在天上飘，要么变成及时雨，不去做暴雨，不去做凄凄惨惨的雨，只做及时雨。 他继续往下浏览信息，发现了车丽宁护士发了十来个信息。 “云，你回到家了吗？” “云，你的电话怎么老打不通？” “云，你怎么连微信和qq也不回？” “云，我如果得罪你了，你直接说，干吗玩失踪？” “云，我好伤心！” “云，今天是第五天了，还不见你的消息，我心急无聊，我……” “云，我恨透了你，再也不理你了！” …… “云，今天是第六天，我一点也开心不起来，听见到处都是鞭炮声，我感到很烦很烦！” “云，今天是大年初二，如果你还不给我回信息，我一定会疯。” 没有想到这个世界上还有人如此牵挂他，车护士呀车护士，我如果知道你如此在意我，我一定会给你及时回消息的。 想起来，自己也就是一个在生活中挣扎的农民，没有文凭，却能让吃着财政饭的车护士如此牵挂，他还是很意外的，也很感动的。 他给车护士回了一个信息： “家里没有信号，忘记给你说了。 这些天我想也没有人会联系我，加上家里发生了许多事，我也就没有爬上高山茆顶找信号。 今早闲，想起来要给你和雪莲花发个消息，所以早早爬上了榆树茆顶，没有想到收到了你那么多消息，真的很意外，也很感动，谢谢你！” 给车护士发完了信息，他便拨通了冰莲花的电话。 “云，你还好吗？我给你打电话总打不通，特别挂念你。” 声音还是那么甜，不过多了一点不开心，似乎还有点忧愁。 “一切都好，虽然家族里有点事，但昨天已经处理好了！” “家族，是不是有人要结婚了？是不是有人要出嫁了？这大过年的，不会吧？” 他将发生的事简单给冰莲花述说了一下，冰莲花听后，大惊。 “真的没有想到，这五六十年前都废除了的族规，竟然在你们村子里还有那么强大的生命力！” “哎，我们这个村还是太落后了，许多事，外面的人就当古话听，外面的人也习惯称呼尚家河村的人为野人。” “云，我逃学走后，我的父亲为我办了休学手续，这些天，父亲母亲一直催着我去读书，你说我是去读书呢？还是去社会赚钱呢？” “莲花，你家不缺钱，只要能上学，就去上学吧！” “可是我担心我考不上大学，只剩下四个月就要高考，我现在来得及吗？” “不行就复读一年，反正我越来越发现知识能够改变命运，这次能够战胜族长，全赖于我学了许多法律知识。” “云，那你就去念书吧！我爸知道你的事后，表示愿意帮助你，四年的学费和生活费由他出。” “莲花，谢谢叔叔的好意，我不会去参加高考了！” “为什么？云，以你的底子，考个好大学应该不成问题。” “莲花，我和你不一样，我要努力赚钱，我三个姐姐需要我供养读书，我的三姐她还想上研究生，我得保证她们能安心在学校读书。” “云，只要你想去读书，你三个姐姐的学费和生活费，我父亲可以给她们出。” “莲花，谢谢你，也谢谢你们叔叔。我已经长大了，不想去欠太多的人情，何况现在九九红服务总公司也离不开我。” “云，想起我们辛辛苦苦创建起来的九九红服务总公司，我真地不想去读书。” “莲花，你最好去上学，在本来属于上学的日子里，还是最好去上学。” “云，我以为你会劝说我来公司，没有想到你和我爸妈一样，一个劲让我去上学。” “莲花，没有去上大学永远是我心中最深处的痛。为了弥补知识带来的缺陷，我每天早上五点钟就起了床，坚持晨读两个小时。” “云，这个我知道，在公司时我总见你每天早上在晨读。 起初我很好奇，难道读书就那么好吗？ 后来，随着倾听服务的进行，要接触不同的人，需要掌握不同的知识，我才认识到自己学的知识太少了，也明白了你为什么每天早晨要坚持晨读。” “莲花，所以你还是去好好学习吧，争取考上个重点大学，毕竟大学是我们获取知识最好的地方，有专业的老师，有较好的教育资源。” “云，可我舍不得离开九九红服务总公司，而且我也习惯了和你在一起。” “莲花，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如果我们有缘分，以后还会相遇的。” “云，你有什么事可以给我说，我父亲说了他会全力支持你。” “替我谢谢你们叔！” 他们两个又聊了一个小时，冰莲花家里来了客人，冰莲花便挂了电话。 第七十六章 不愉快的通话 冰莲花终于要去上学了，这是一件令他非常羡慕不已的事。 在该读书识字的年龄去读书识字，总是一件非常幸福的事。 但他不能重返校园，没有去上大学，永远是他心里最深处的一个痛。 这个痛，是不能去触碰的，他愿永远把这个痛压在心里深处。 他要供养三个姐姐去上学，他要提前进入社会，他要早早让家里人不再为贫穷而奔走。 他还有一个梦想，想带领更多的人走出贫困。虽然他现在还不知道怎么去实现这个梦醒，但他发誓如果有一天，他有足够的能力和时间，他一定会去圆这个梦醒。 也许是自己受了太多贫穷的气，也许他看到了太多贫穷的人为了养家糊口而苦苦挣扎，他心里有一个愿望，想带领更多的人走出贫穷。 挂了冰莲花的电话，他的思绪一直起伏不定。 说句心里话，他舍不得让冰莲花离开刚刚起步的公司，可在通话中，他还是一个劲劝说冰莲花去上学。 人呀，有时候是非常矛盾的，嘴上说的话，有时候恰恰和心里想说的话是相反的。 就在他情绪不定时，车护士打来了电话。 “云，你和谁一直通话着，我给你打了十几个电话，你的电话一直占线着。”车护士问道。 “刚和冰莲花通了一会电话。”他如实回答道。 “为什么你到了有信号的地方，第一个电话要打给她？”车护士说道，声音里有点生气。 “我想给她打了，然后咱们多聊一会。”他笑道。 “勉强能解释通。”她的语气里没有笑也没有忧。 “家里没有信号，我认为没有人联系我，所以这些天没有到高山茆顶寻找信号，没有想到你发了那么多信息，谢谢你！”他道歉道。 “你害得我好苦呀！我还以为我得罪你了，这些天我一直在想我那里做的不对了！” “你想多了，你对我挺好的，我挺感动的。” “有冰莲花对你好吗？” “你们两个对我都挺好的，是不同类型的好，是不能比的。” 就目前而言，在他的心目中，冰莲花和车护士都是他最要好的朋友。 “怎么个不同？”她追问道。 她不喜欢听尚云说那样的话，那简直就是脚踩两只船，她希望在她的男朋友心目中她是独一无二的。 “具体我也说不来。”他如实回答。 冰莲花对他工作帮助很大，她的头脑灵活，包括他能够捞到第一桶金，很大程度上得力于冰莲花的帮助。 陈护士经常在他孤独的时候给他发信息，问暖问寒，陪他驱走了许多孤独的时刻。 “骗我，明明刚才说是不同类型的，现在却装糊涂，老实交代，冰莲花是不是你的恋人。” 她想，一定要搞清楚，这个冰莲花究竟在尚云的心目中是一个什么位置，普通朋友，还是恋人？ “没有那回事，车护士，你想多了，她马上要去上学参加高考，那里有时间去和我谈什么恋爱。” “她怎么又记起去上学呢？她不是在你们九九红服务总公司下面的快递公司当经理吗？” 她听说冰莲花要去上学，虽然大吃一惊，但总算心里踏实了，但好奇心让她想知道更多有关冰莲花的事。 他不想继续和车护士谈论有关冰莲花的话题，朋友的隐私最好不要给别人讲。 他转换话题，说道：“丽宁，你最近可好？” “一点都不好！”她鼻音重重的。 “怎么了？”他不解地问道。 “还能怎么？你一个消息都不回。” 不回你的信息，你怎么就不好了？ 我的小姐姐呀，你是不是暗恋上了我？ 如果那样的话，你一定暗恋错了。 在没有闯出一片天地前，我是不会过早地去谈恋爱。 我现在虚岁二十一，周岁二十岁，我的小姐姐你现在应该二十八了吧。 我们相差如此大的年龄，我只是把你当成我的朋友，我的小姐姐。 如果你真的暗恋上了我，为了避免伤害你，我还是离你远一点为好。 除过年龄差得太多，还有一个不可忽视的问题是，你是体制内的人，我只不过是一个打工的。 你的父母一定不会同意让你嫁给一个打工的，他们辛辛苦苦供你上完大学，盼着你有了工作，可你要嫁给一个种地、打工的农民，现实吗？ 商海如战场，说不上那天我会重新回到赤贫，那个时候，你还会一如既往地对我好吗？ 虽然倾听服务办了不到三个月，但三个月来，也听到了太多人的不幸婚姻。 婚前卿卿我我挺浪漫的，可以不在乎对方的出身，不在乎对方的地位，可一旦结婚，便回到了现实。 柴米油盐酱醋茶的现实，冲淡了许多浓得化不开的情，许多海枯石烂的誓言经不起现实的冲击，变成了泡沫。 可这些话，他只能心里说，不能用口说出来的，他害怕说出来伤害了车护士的心。 “云，你怎么不说话呀？” “我在听你说。” “什么时候上来我们聚一聚？” “初十我们公司收假，家里和公司最近事多，冰莲花一走，公司直接就运转不开了，临时招聘的四个大学生，正月底也会陆陆续续去上学。 我准备忙完家里的事，初九走到曲柳湾乡街道，坐车上到环江县，然后在汽车站直接坐车去西原市。” “那不行，我必须要见一面你。” “可是……” “云，你吞吞吐吐的，是不是很烦我。” “我……” “你有话直说，你是不是很烦我？” 对于陈护士的一路追问，他有点不适应。 他心目中的女朋友究竟是一个什么标准，他还不清楚，但他不喜欢陈护士用如此的方式和他谈话。 很好的气氛，都让对方给破坏了，他想尽快结束谈话。 “丽宁，我们是好朋友，我怎么会烦你？你还是少想一点。” “可我总感觉你在刻意躲着我，故意不想联系我？” 疑神疑鬼，这是不是恋爱者的通病？ “没有呀！”他淡淡地说道。 “那你就提前上来我们聚一聚，我想见你。”她以不容反驳的口吻说道。 越来越直白了，他不知道是应该高兴呢，还是应该担心呢？ 说实在点，他一直把车护士当成朋友，生活中的朋友，从来没有考虑过和车护士去谈恋爱。 更确切地说，他现在还不想谈恋爱。 至今为止，走进他心里的两个女孩――冰莲花和车护士，在他心目中只是友情般的朋友。 有时候他会想起她们，但他觉得这是一种朋友之间的想念，是友情之间的想念，绝非是男女关系之间的想念。 在许多孤独的日子里，车护士问暖问寒，他很感动。 说句心里话，他不想失去车护士这个好朋友，但他很担心他们进一步交往下去，会对纯洁的友谊造成伤害。 也许年龄差不多的男女之间，就没有纯粹的友情，总有一方会想着跨过界线，向更深的领域发展。 对车护士的过度热情和不断追问，他首次感到了不舒服。 通了十分钟电话，很快便没有了话题。 对爱充满了美好向往的车护士，第一次如此热烈的恋上了一个人。她本来想着尚云一个星期没有联系她，一定会对她说许多话。 她万万没有想到，尚云并不热情，在电话那头多一半时间沉默不语，有时候就是在敷衍她。 车护士觉得自己宛如一堆熊熊燃烧的烈火遇到了冰山，这是她没有想到的，也是让她苦恼的事。 这些天来，为尚云，她和母亲吵了好几次。 没有想到自己苦苦追求的人，对她一点也不热情。车护士走在冰冷冷的街道上，心里冰凉凉的，宛如落了霜。 第七十七章 通知开会 大年初五清早，村民小组组长李廷怀骑着摩托车转家转户，通知大家中午饭后，去村部开村民大会。 李廷怀说，村上之所以选择在七天年没有过完开村民大会，是因为这几天大家都在，外出打工的都回来了，学生也没有走。 李廷怀还特别强调，这次会议关系到低保、评选贫困户和选举村主任，关系特别重大，希望家家户户有选举权的都来。 自从义务工和“三提五统”取消后，村里开个村民大会经常调不来人，可头疼了村组干部。 许多政策要落实到户，就得开会，而且许多会议，都要家家户户的户主签字，都要进行表决，村民们过了三分之二的表决才会有效。 但村民们都有自己的小算盘，家里打工的打工去了，留下的老人孩子都有自己的活。 老人要种地，打碾、收割，喂驴放羊，家里一摊子活，不是不想去开会，而是没有时间去开会。 一边是要叫村民们来开会签字，传达各类政策，一边是村民们要忙乎家里的农活，不愿意来开会。 这会越来越多，可村民们越来越难叫得来。 但并不是所有的会都叫不来村民，一旦村民们听到会议牵涉到钱，即使羊一天不喂、猪狗鸡一天不吃、自己饿上一天肚子，也会跑着去参加。 这几年上面给的钱多，但就低保，一类低保一口人一个月285元，二类低保一口人一个月245元。 这尚家河村多娃娃，多一半家庭都是七八口人，如果能够评上个一二类低保，一家人一年到头一两万，比种地好多了。 大家说，谁如果不想吃低保，谁就脑抽。 这村干部的工资虽然涨了点，也就一年一万元，跑烂了鞋，还不如吃个低保。 上面政策规定，村干部拿财政工资，不准吃低保。 低保就是最低生活保障，是给可怜之人吃的。 但大家看见钱，觉得自己日子过得苦，都是可怜人，争抢着要吃低保。 村主任马生禄想来自己一年辛辛苦苦为村上跑，荒了庄稼，还不能出去打工，就那一万元工资，日子过得实在寒酸，年前就写了辞职信，躺在家里不干了。 黄一鸣支书去家里叫了好几次，马生禄就是一根筋，说什么也不当村主任了，他想吃低保，还想出去打工。 包村干部李副乡长代表乡党委、政府来给马生禄做思想工作。 马生禄对李副乡长说了一大堆，还算了一笔账，当时，李廷怀就在场。 我一家八口人，一万元工资养活不了一家子。 你们让我当村主任，考虑的是整个尚家河村里的事，可我的家谁来考虑？ 我认真读了低保政策文件，我如果辞去村主任，就能享受二类低保。 就单单这低保，我一年就能领元，坐在家里享受，拿的钱却比工资多二倍多。 最重要的是我还能把我这个人腾出来，如果出去打工，一年到头也能弄来三万多。 就村上那一堆子烂事，干得累死，也落不了好，上面批评，下面村民骂，两头受气，里外不是人。 这几年群众工作越来越难搞，你知道的，李副乡长，群众骂你，你还得忍着。 这群众都被惯得上头了，不知道自己是谁了，天天想着政府能不能给点钱，素质越来越差，总想着给干部头上粘土土。 李副乡长听马生禄发了一顿唠叨，也拿马生禄没有办法。 马生禄躺着不干了，这村主任就空下来了。 村上也就三个干部，工作千头万绪，三个人天天忙到黑夜，这两个人就忙成了一锅粥。 乡党委派出考察组到了尚家河村，对有能力的、符合村干部条件的人进行了考察。 经过村民代表们认真推选，经过考察组严格的考察，总算推选出了三个人选。 考察组和推选出来的三个村主任人选进行了谈话，结果是一样的，他们死活不当村干部。 更让考察组头疼的是，做笔记的村文书经过推选人选的腐蚀，交了笔记和十箱子资料，不干了。 这下倒好，三个村干部剩下了一个人，村支书黄一鸣成了光杆司令。 年过了，上面一大摊子的活会压下来，这村主任和村文书一定要在春节假满后确定下来。 村支书黄一鸣在大年初三和包村的李副乡长沟通好，初四开了一个小组长会议，就初五召开村民大会相关事项在大会上进行了说明和沟通。 黄一鸣说，明天大会有三项事。 第一是评定低保，也是最头疼的事。 提起低保，家家户户都抢着要，就连我也想要，可文件规定不准我享受。 关于低保，尽管上面有文件，但村民们可不管什么文件，都觉得种一样的土地，除过孤寡残疾和痴呆傻，大家的日子过得都一个球样。 给多少人多少户，县里下给乡政府的是一个总数，乡政府按照各村的人口按照比例分给了各村。 人数和户数都是死的，可大家都想吃，大家都盯着那些钱。 大家的情况基本一样，给张三给了，李三觉得心里不舒服，就会骂村干部。 虽然我也想努力端平一碗水，可总有人会骂，骂了村主任，骂村支书。 骂我，我不疼，没有啥，我忍了，可总有人连我死去的爷爷奶奶祖爷爷祖奶奶也要骂，这的确让我心寒。 这马生禄一甩包包不干了，我老黄也不想干了，可周书记不行，一定要我干。 明天你们各位组长就拿着文件给你们组的群众讲去，一遍又一遍讲，叫让符合条件的写申请，不符合条件的就不要胡搅蛮缠。 群众写好申请，交给你们，然后各组选出来五名村民代表。 谁能吃，谁不能吃，首选拿低保文件往下套，对于条件基本一样的，由村干部、组干部和各组选出来的村民代表一起决定。 这以后关于低保的事，就不在村民大会上和村民们嚷嚷了，避免那些吃不上的人骂我死去的先人，要骂就骂大家。 第二，关于评选贫困户的事。 我们尚家河村是全市第一贫困村，是全省第一深度贫困村。 乡政府给我们下达了指标，让根据贫困程度，评出百分之六十的贫困户。 让我说，我们村家家户户都是贫困户，但乡政府给了指标，我们就按照指标来。 谁能当上贫困户，还是由群众在村民小组会上评，评出来我们和村民代表一起讨论决定。 评贫困户，是为了能够精准帮扶。 至于上面怎么进行帮扶，暂时还不知道，但一旦成了贫困户，那一定和钱有关系，大家一定要把好关口。 原则是“精准识别”，一定要让最贫穷的人进入贫困户。 这些评选出来的贫困户，会上国家贫困户数据库，会建立台账，一户一表，一户一个台账，一户一个帮扶责任人。 上面提出要在五年内消除贫困，五年后要整县脱贫，我们尚家河村也要在五年内脱贫。 关于脱贫攻坚，县委已经向市委立下了军令状，乡党委已经向县委立下了军令状，各村已经向乡党委立下了军令状。 脱贫攻坚已经变成了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大家一定要在明天的会议上把好关口，一定要让最困难的户成为贫困户。 这村上就我一个干部了，这工作就得靠在座的各位组长。 第三，便是投票推选村主任。 我们这么大一个村，二千多人口的村，没有人愿意当村主任，简直成了笑话，明天就选，把那些有能力想干事的选出来。 李廷怀坐在村部青砖台子上，低着头想着黄支书昨天的讲话，已经有人开始走进了村民大院。 第七十八章 千万不要呀 尚云来到村部时，村部已经站满了黑压压的人。 村部三间砖瓦房前面摆着一张旧条桌，旧条桌上面铺着几张新报纸，报纸上放着话筒、一沓沓文件和三个笔记本。 一位穿着棉大衣的年轻人坐在中间，年轻人左面坐着黄一鸣支书，右面坐着一位美女。 三九已过，四九已经快到了尾巴，天空万里无云，麻雀懒懒散散在村部墙角的一棵大柳树上晒太阳。 太阳终于有了温度，寒风也藏在了冰层下，天气并不那么冷。 六哥看见他走进了村部，走过来对他说，云弟弟，坐在主席台中间的年轻人是包村领导李副乡长，坐在右面的那个美女是包村专干小唐。 六哥介绍完两个领导，和他说了一些闲话，便走进了人群。 六个小组长分别拿着各自组的会议签到册，开始清点人数。 李廷怀看着众人把字签了，拿着榆树茆组的签到册，来到站在墙角的他身边，把会议签到册递给他。 他发现组里五十五户都来了，都签了字，他也画上了自己的名字。 六个小组长陆续把会议签到册交给了坐在主席台上的黄一鸣支书，黄支书看了看签到册，清了清嗓子，对着话筒，说道： “现在开始开会，会议有三项议程，第一项，由包村领导李副乡长宣读低保文件，大家欢迎！。” 台下响起了热烈的掌声，掌声过后，李副乡长拿起桌子上的文件开始念了起来。 人群鸦雀无声，都在静静地听着。 “一类低保对象，是指那些全家没有劳动力，家庭遭遇突发事件造成重大经济损失，生活陷入极度困难的家庭，孤寡痴呆傻人群…… 二类低保对象，是指那些家中重要劳动力有一人以上完全丧失劳动力，家中有癌症病人…… 三类低保对象，是指家庭中有一个以上在校大学生，家庭成员患有重大疾病，重要劳动力有一人以上丧失部分劳动力…… 四类低保对象，是指家庭生活困难，没有稳定的收入，人均纯收入低于贫困线以下的其它困难家庭……” 李副乡长念完了文件，黄支书拿起话筒说道： “大家都听清楚了没？如果有人没有听清楚，大会开完后，由你们的小组长给你们再念一遍。 一遍没有听清楚，就再念一遍，直到你们听清楚为止。 今年的低保评定，严格按照文件执行，符合条件的就享受，不符合条件的就不要骂娘。 会后，认为符合条件的户，把低保申请写好，不会写字的找个能写字的代替你写，写好后交给你们组的组长，然后各组评出五个村民代表，由我、你们组的组长和村民代表一起审议。 我们村有些人不要眼热吃低保的，你就不应该眼热。 什么叫低保，说到底就是最低生活保障。 你家里没有死人，没有发生重大疾病，身体强壮如牛，干吗要眼热那些多灾多难的人？ 关于低保这件事，就这样决定了，下面进行大会第二项议程，由唐专干宣读贫困户评定有关文件。” 小唐念道： “贫困户是指年家庭年人均纯收入低于2800元的家庭，家庭收入包括工资性收入、经营性收入、转移性收入…… 工资性收入主要指务工收入…… 经营性收入指种植业和养殖业收入，算纯收入时，要牵涉到扣除成本，不同种类的成本是不一样的。 小麦按照百分之五十成本扣除，玉米按照百分之四十的成本扣除，大燕麦按照…… 大山羊一天按照三斤饲草和一斤精料扣除成本，小尾寒羊按照一天四斤饲草和一斤半精料扣除成本…… 肉鸡一天按照二两小麦扣除成本，蛋鸡一天按照三两玉米扣除成本……” 那么详细，他听得头疼。 等唐专干念完文件，黄支书说道： “关于贫困户的评定，一会有个家庭情况登记表，大家就如实填写。 不要瞒报，谁家养多少羊，谁家有几个打工的，谁家有多少亩地，地里种的是啥，别人都心里亮堂着。 不要瞒天过海，大家填好表后，由我、组长和村民代表进行评审。 对那些故意胡填乱报的，村上将进行严肃的批评教育，并在村民大会上进行点名批评。 下面进行第三项议程，各组组长把村主任选票发下去。 马生禄主任已经辞职四个月了，现在正是脱贫攻坚的关键时期，村上不能没有村主任。 年前，推选了三次，大家提名的三个人，都不愿意干，理由都一样，想着自己的家，不想带领大家过日子。 我就不信咱们这个两千多人的村，就没有一个热心集体的人，就没有一个愿意带着大家过日子的人。 我就不信这两千多人里面都是心里想着自己家里日子怎么过的人，我就不信这两千多人里面没有心里想着大家的人。 我们村里不是有个尚云吗！这西原市政府网站都报道了他三次，大家不会陌生吧！ 就是我们村的尚云，把西原市无人问津的酸枣仁变成了金蛋蛋，他免费给胡雪儿看病。 他开的快递公司解决了一百多人的就业问题，连我们这个偏僻的乡也有了快递点。 他的九九红服务总公司连市委李书记都知道，李书记的老婆还花了五十元进行了服务，我们村就需要这样的人才。” 这个黄支书，怎么提到了他。 众人的眼光开始看他，这让他觉得很不自在。 他无心出名，也不想留在尚家河村，走出大山，是他的梦。 黄支书还在讲话，各组组长开始散发选票。 他拿上选票，不知道写谁的名字。 这些年他一直在读书，从学校出来的半年，也没有在村里呆几天，他实在不知道谁能信任村主任，况且他也不知道谁想干。 黄支书继续说道： “我告诉大家，这一次如果村民把你们中间不管谁推选上，你要不干这个村主任，你今天就当着大家的面给大家说。 你是村民们推选出来的，不是我黄一鸣任命的，你要不干，不要为难我，我不听你的那些理由，也不要把辞职信放在我面前。 低保来了，大家争着抢着要，不符合条件的也想要，还有人骂了我，还骂我的先人。 提起钱的事，关系到自己窝窝的事，大家都来精神了，挤的头破血流也要挤，可大家怎么不想一下集体的事。 你们怎么就不想着推选出一位公道正派、有能力的人来村上工作，我发现我们村上就有这样的人，大家怎么就记不起。 我黄一鸣也想着把自己这个支部书记让出去，我不是让出去想吃低保，我想着让能够带动大家走出贫困的那个人上来为大家当家做主。 一个村上的干部就是一个村子的领头羊，我真真切切地希望有那么一个人能够站出来，带领大家走出贫困，走出愚昧无知。 说起我们的愚昧无知，我便想起了可恶的族长制度。大会小会讲了十来年，说要彻底废除族长制，要废除族法，可我们尚家河村的五大族就是不听话。 今年大年初一，尚云带领族人首选废除了尚家的族规，带领族人走向了新生活，我是拍手叫好的，这样的人，是非常难得的人才……” 这个黄支书，说的他实在不好意思，他问六哥：“六哥，这村主任选谁呢？” 六哥低语道：“傻弟弟，大家都填的是你的名字。” “啊！”他大惊，这……千万不要呀……这九九红服务总公司走了冰莲花，还没有招到新员工，况且倾听服务也离不开他。 第七十九章 当选村主任 众人们开始往投票箱投票，投票箱是用方便面纸盒子做的，外面包着一张红红的纸，纸盒子正面用毛笔写着“投票箱”三个大黑字。 他也不认识几个人，也根本不了解谁能当这个村主任，在他的心目中，能够当上村主任的人，一定是村里的能人。 他想了想，还是没有想出合适的人选，看着大家都把手中的选票放进了投票箱，他也没有想出该选谁，便填了一张弃权票。 接下来，大家举手表决选出了一个监票人、两个计票人。 监票人站在投票箱前看着两个计票人开始记票，两个计票人在众目睽睽下，进行了仔细的统计后，终于将选举结果送到了黄支书面前。 黄支书看了看统计结果，脸上露出了开心的笑，看起来，大家投票选举出来的村主任，黄支书是非常满意的。 黄支书当众宣布： 应该发出选票一千六百六十张，实际发出选票一千六百六十张，收回选票一千六百六十张。尚云得票一千六百五十九张，弃权票一张。 根据选举结果，尚云为尚家河村村主任。 大家鼓掌，欢迎尚云上来讲话。 众人鼓起了掌声，三姐悄悄来到他身边，低语道：“弟弟，我也给你投了一票。” 他说道：“你这不是胡闹吗？你明明知道我在西原市有公司的。” 三姐说道：“我看见众人都在写你的名字，爸妈也叫我把你的名字写上，说留在家里当村主任他们天天能见上你。” “尚云，来来来，上来让大家见你一面！”黄支书在台上喊道。 众人用目光望着他，他不知道上去说啥，这简直就是赶鸭子上架强人所难呀！ “弟弟，大家都看着你，你还是上去说两句吧！”三姐提醒他，用手轻轻推了他一下。 牵扯到选举村主任，全村有选举权的都来了，黑压压的人站满了村部院子，许多人他根本就不认识。 他走到主席台，小唐给他搬了一个椅子，放在紧靠李副乡长的椅子旁边。 李副乡长伸出手，笑道：“欢迎尚云就任尚家河村主任。” 他握了握李副乡长的手，黄支书笑道：“这客套话我就不说了，你看今天是我们村来人最多的，几乎家家户户连家都搬来了，你就给大家说两句。” “李副乡长，黄支书，你们知道的，我现在在办公司，公司是离不开我的。”他说道。 “当村主任不影响你开公司，选举法也没有说开公司的人不准当村主任。”李副乡长解释道。 “九九红服务总公司现在只剩下了我一个人，临时招聘来的四个大学生，也马上要去上学，我连公司的事都忙不过来，没有时间去当这个主任呀！”他如实回答。 黄支书笑道：“九九红服务总公司没有员工，你可以去招聘，反正这个村主任是大家投票选举出来的，包括你的父母和姐姐也给你投了票，你给我们说没有用，你给大家说吧。” 都怪这个黄支书，刚才讲话时，有意几次提到他，这不是在误导大家给他投票吗。 可现在说这些有什么作用，他该给父老乡亲说啥呢？ 他转身，台下重新响起了热烈的掌声，三姐一边鼓掌，一边冲着他扮鬼脸。 父亲脸上挂着久违的微笑，母亲看起来特别高兴，也许在他们心目中，村主任就是官，能够当上村主任就是一件出人头地的大事。 他望见陈霞霞钻在人群里使劲地鼓着掌，哎，你们都凑什么热闹呀。 “总经理，说两句！”陈霞霞大声喊道。 还总经理，冰莲花一走，也就他一个人了，你们四个大学生马上要走了，现在突然冒出来了一个村主任的帽子，怎么办呀？ “各位父老乡亲： 对你们的信任，我是非常感激涕零的，但你们也知道，我在外面刚办了一个公司，实在没有时间当这个村主任呀！ 为了尚家河村今后的发展，也为了大家能够选出一个真正干事的人，我恳求大家另选他人。” “不行！我们再不会投票了！”有人喊道。 “已经选了四次了，这一次说什么我们也认定了你，你如果不当，这个村主任就永远空着去，我反正不会再去选了。” “就是的，选来选去，就你这个娃娃合适！” “站在那里一看就是个当官的材料！” “我们全家就选你！跟着你，我们一定不会错！” “尚云他妈，你就劝说一下你家云，村主任再小，也是个官，我家那小子想当也当不上。” “尚云他爸，你先人坟埋得好，终于有了一个当官的儿子。” …… 众人吵吵闹闹的，他准备走下主席台，逃出这乱哄哄的人群。 黄支书拉住他，说道： “尚云呀，咱们村出了名的贫穷，你难道忍心让大家一直贫穷下去吗？ 脱贫攻坚战已经打响，上面已经给我们村给了大量的帮扶资金，村上的发展将不会再缺资金，而是缺一个有发展眼光的人。 尚云，我也没有见过大世面，思想总跟不上时代。 我发现你从学校出来的半年来，都干的是大事。 乡党委周书记也关注你好长时间了，他几次让我请你出山。 你就可怜可怜一下父老乡亲吧！你看他们为低保争来争去，说到底，穷的缘故啊。 移动公司马上会在你们茆顶建移动信号塔，到时候你坐在家里也能上网，你坐在家里也能照样能够开你的公司呀。 周书记说了，只要你愿意来村上干，乡上的会议你可以不参加，这业务也不用你管，你只要用你的思想带领大家致富就行了。 为我们村上路的事，你曾经找过我。周书记已经说了，开春就动工，年底前一定会修通一条贯穿尚家河村全境的砂砾路。 网的问题解决了，路的问题也解决了，你两头跑也就方便多了。 尚云，你是一个热心肠的人，也是一个有集体观念的人，你总不会让大家失望吧！” 黄支书说完，用目光注视着他，台下再一次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一位小朋友手捧鲜花，跑上来，站在他的身边，对他说： “叔叔，恭喜你当选尚家河村主任，我姐姐说你一定不会让大家失望的，我姐姐让我把这朵鲜花送给你。” 小朋友说完，高高举起鲜花，用亮晶晶的眼睛望着他。 他接过鲜花，台下再一次爆发出了雷鸣般的掌声。 “你的姐姐是谁？”他低声问小朋友。 “她不准我告诉你！”小朋友说完，跑下了主席台。 “欢迎尚主任讲话！”台下有人喊道。 “云，你就给大家说两句吧！”母亲冲着他喊道。 “狗牙子，你终于站到了台面上，不要不识抬举，脸拉得那么长，像黑驴脸，给谁看呀？ 这村主任虽然官小，但也是官，你就一个高中生，你还想当多大的官？ 说到底，你就一个土里刨食的，在外面也折腾不出来个什么名堂，就回来当这官，顺便把家里的地种了。 我也腿脚不利索了，赶黑驴犁地越来越跑不动了！”父亲冲着他喊道。 父亲冲着他喊完话，开始冲着众人喊道： “你们都嚷嚷着让我劝说我家狗牙子，我该说的都说了。 我刚才看他，突然发现他长大了。 我心想着，要留住公狗，就得有一条母狗。 话虽然丑，但理是一个理，你们要想留住我家狗牙子，就得给他找个媳妇。 你们谁家有大姑娘，给我家狗牙子说一个。 最好彩礼能够少一点点，至于乖丑无所谓，只要能生娃娃就好……” 众人开始有人笑，他站在黄支书身边，满脸通红。 父亲呀父亲，你能不能少说点。 第八十章 讲话 父亲从来都在人前里没有说过那么多话，在他的心里，儿子能当上个村主任就是抛头露面的事。 儿子成了好汉，老子脸上便有了光彩。 看着儿子站在主席台上，父亲觉得过去那些被欺负被瞧不起的日子转了一个筋斗云。 以前父亲说话，除了家里人，很少有人愿意听，现在大家都笑嘻嘻望着父亲，静静地听父亲说。 父亲仿佛不是在说，倒像是一个表演小丑的丑角。 其实这个村主任就是两头不讨好的一个差事，村里就没有人想去当。 父亲可不这么认为，他认为是祖坟冒了青烟，尚家终于在一十八代出了一个当官的，而且是他的儿子。 儿子当了官，祖坟冒了烟，老子脸上贴了金。 父亲高兴，当着众人的面，说个不停，唾沫星子乱飞，让尚云非常尴尬，黄支书也没有阻止父亲的意思，任由父亲说个不停。 众人笑嘻嘻的，瞪着眼睛，像看大戏《张良卖布》里面的那个张良一样，看着父亲。 母亲觉得父亲说得太多，从南墙角走到父亲身边，轻轻扯了扯父亲的衣角，低语道：“你有完没完，选票我们已经投了，这里没有你我的事了，赶紧跟着我回家喂黑驴。” 父亲终于住了嘴，冲众人笑了笑，冲母亲笑了笑，跟在母亲的屁股后面，走出了村部大门。 “尚主任，你就给大家讲两句！”看着父亲走出了村部，黄支书对尚云说。 “我爸说的太多了，对不起！”他脸上火辣辣的，宛如被人抽了一巴掌。 黄支书笑道：“一点也不多，你看大家都没有厌烦的意思。” 就在尚云和黄支书说话的时候，李副乡长对着台下的众人说，“大家鼓掌，欢迎尚主任讲话！” 人群再一次爆发出了雷鸣般的掌声，看起来不说两句，走不了。 也不知道说什么？要不要当这个村主任？当了村主任，九九红服务总公司怎么办？要是冰莲花在公司就好了，可是…… 几种思想在他的脑海中飞速运动着，他真没有想到大家会推选他当村主任。 “尚主任，来，坐到这里，讲两句！”黄支书把他推到主席台上，让他坐在了黄支书刚才坐的位置上。 “尚主任，这是话筒！”美女唐专干把话筒放在了他的嘴前面。 看起来，得说两句，他望着大家，说道： “各位父老乡亲，说句心里话，我非常感激大家。 今天我能被大家推选为尚家河村的村主任，完全出乎我的意料之外，我是没有任何心理准备的。 说句不好听的话，村主任就不是官，就是为大家守家看院子的。 风里雨里，只要家在，就得守，而且要守好。虽然权力不大，但责任重大，我非常担心我能不能为大家守好这个家。 大家都知道，我因为交不起学费而没有去上大学，半年来，我到处折腾，想着的就是能够有一天走出大山，让自己和家里人过上好日子，不再受贫穷的气。 现在一切都刚起步，无论是我在西原市办的九九红服务总公司，还是我的人生，都处于一个新的起步阶段。 说句实在话，走出大山一直以来是我的梦，就像村里许多学生想通过考上大学走出大山一样，我们都不愿意留在尚家河村。 尚家河村养育了我们这些孩子，可我们都不愿意留在村里，村里太贫穷落后了，没有人愿意和贫穷落后在一起。 现在我刚有了走出大山的条件，却被大家推选为村主任。 当了村主任，我就不得不重新回到大山。 说句心里话，我真不知道该不该当这个村主任。 如果说以前是我一个人想走出大山，那么现在我当了村主任，就得想着带领大家一起走出大山。 当然走出大山，不是让大家去城里，我的意思是让大家走出贫困。大山总和贫困联系在一起，走出了大山，就走出了贫困。 只要我们走出了贫困，我们生活在大山也可以，生活在城里也可以。 也许用不了多长时间，我们将会为我们生活在大山而自豪，会为我们成为一名山里人而自豪。 我们不用去挤车，家家户户都有私家小轿车，我们不用贷款去买房，家家户户都有砖瓦房、砖箍窑的，我们吃的是没有农药的粮食和蔬菜，我们喝的是纯净的泉水。 我们生活的地方没有工业污染，天蓝地绿，空气质量好，环境优美，民风淳朴。 我们不愁吃不愁穿，能上起学，能看起病，有安全住房，有安全饮水，老有所养，少有所扶，人特别爱人，能够互帮互助，夫妻相爱，尊老爱幼。 家家户户路不拾遗门不上锁，家家户户都是耕读之家，谈笑有鸿儒，往来有飞鸟。 坐看云起时，偶然值林叟，谈笑无还期。 我想我说的这些，将会在我们打赢脱贫攻坚战后，变成现实。 也许大家会认为，我说的这些，是遥遥无期的梦。 如果上面我说的这些是梦的话，我愿意带着大家去逐梦！ 作为农民，我们没有创业的资本，干什么都难。 但上面已经给了我们资本，给了我们创业的条件，我们需要做的就是坐着时代的船，披荆斩浪。 闯一闯，我们就一定能闯出一片天地来。 不去闯，我们就永远过得是贫穷的日子。 我说的这些话，上了年龄的可能不理解，但我看了看，今天来的大部分人都是年轻人。 我想对大家说，要想让我们尚家河村尽快走出贫困，一来我们要靠上面的好政策，二来要靠我们去闯。 听说大家为低保争的脸红脖子粗，我觉得这是我们尚家河村的耻辱，是我们年轻人的耻辱。 只要我们有健康的身体，只要我们不傻不痴，只要我们还年轻，我们就应该自强不息。 如果年轻人是八九点的太阳，我们就应该朝气蓬勃，就应该有我们的热量。 上面的政策越来越好，我想我们，特别是我们这些年轻人，不应该睡下晒太阳，不应该等靠要，我们应该撸起袖子加油干！ 我从来没有当过村主任，但我如果决定去当这个村主任，我想大家都是我的家人，我就有责任带着大家走出贫困走出愚昧。 说句实在话，刚才我还不想当这个村主任，一来我现在在办公司，忙不过来，二来我害怕不能给大家带来好日子。 但大家的信任和热情感动了我，我说着说着也改变了主意，我决心试一试。 在试用期内，大家有什么好主意，随时随地可以和我交流，我愿意和大家用心去谈，我决不做一言堂的事。 大家对我有意见，当面对我说，我一定虚心接受。 我是大家推选上来的，以后遇到事，咱们就是一家人，遇事好好商量，我希望大家不要张嘴闭嘴骂人，我不喜欢我的家里人骂我，我也不会去骂我的家里人。 一家人过日子，磕磕碰碰总是有的，但日子还得过，不但要过，而且要过好。 顺便说一句，九九红服务总公司需要招聘三名女员工，高中以上文化程度，优先考虑我们村。 试用期三个月，试用期工资一个月两千五百元，过了试用期，如果能信任工作，就成为九九红服务总公司正式员工，一个月工资三千五百元。 如果大家有人想应聘，可以在初九前来找我。 我也没有准备，想到那里说到那里，不对的地方，请大家原谅。 最后谢谢大家对我的信任，我会试着干一段时间，如果不能胜任这份工作，我会提出辞职。” 尚云没有想到自己说了那么多，比父亲还说的多，说着说着，他竟然答应当村主任，这是他没有想到的。 大家并没有嫌弃他说得多，就像没有嫌弃父亲说得多一样。 尚云讲完后，大家使劲地鼓掌，特别是年轻人，掌声鼓得特别卖力。 第八十一章 认识唐燕子 尚云讲话毕，黄支书说道：“尚主任不亏是读书人，讲得特别好，这是一片特别精彩的就职演说，尚主任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能够出口成章，不简单，实在不简单。” 尚云笑了笑，他也没有想到自己会说那么多。 现在静下心来，他还真有点后悔，这就给自己没有留考虑的时间，就在说着说着中答应做了尚家河村的村主任。 村民们开始窃窃私语，对尚云说的话在议论着。 尚云为村民们描绘的是一幅小康生活图，大家听了，有人觉得尚云在说梦话，有人觉得尚云书气太重，更多的人认为尚云代表的是新气象，一定能够给大家带来好运。 在众人的低声议论声中，黄支书对六个组长说，你们各自负责各自组，按照低保评定和贫困户评选文件精神，如实评选出各自组的低保对象和贫困户，另外每组评选出来五个村民代表。 黄支书对各组组长说，对群众要反复读文件，一定要让大家把文件精神吃透。只有群众把文件精神吃透了，才会少一些胡搅蛮缠的人。 各组组长领走文件后，领着自己组的人分别选择了一个角落，一边组织学习文件，一边讨论。 一直忙着做笔记的唐专干，终于闲了下来，走过来，对尚云做了一个自我介绍。 唐专干穿着一身羽绒服，低个子，齐眉短发，苹果脸，人长得还算漂亮，但满脸倦容。 唐专干名叫唐燕子，去年六月毕业于西北师范大学，去年十月报名参加三支一扶考试，在一千二十三名报名对象中，经过笔试和面试，终于获胜，十一月中旬来到了曲柳湾乡，成为一名乡干部。 来到曲柳湾乡第二天，唐专干便被乡上周书记指到尚家河村工作，为尚家河村包村专干，负责业务工作。 唐专干来到尚家河村不到十天，马生禄主任便辞职了，不到四十天，村文书便辞职了。 原本村文书干的工作，便压在了唐专干一个人的身上，工作压力是非常大的。 “哎，尚主任，我没有想到尚家河村条件如此差，村部离乡政府五六十里路，不通班车，我又不会骑摩托车，下来回不去，回去下不来。 有时候挡不下摩托车，就得走，走来村上都累成狗了，还要填表。 天天要忙着填各种各样的表，填完了表还要给乡政府报去，跑来跑去，我简直崩溃了。 大年初三便收假了，刚上班，就一堆堆业务，弄得我晚上没有时间睡觉，白天昏沉沉的。”唐专干苦笑道。 “这乡村干部就是苦呀！七天年没过完就收假了。你一个女娃娃，来回跑那么多路，也不是个办法。”他叹息道。 “尚主任，我以前上学的时候，总以为乡村干部闲得很，听见有人骂乡村干部，我也会跟着骂两句，现在当了包村专干，真的是体会到了什么叫有苦难言。 力没有少出，五加二，白加黑，跑断了腿，还长长两头不落好。”唐专干叹息道。 李副乡长走过来，说道：“小唐，你不要吓唬尚主任，他刚上任，就听你说了那么多负面消息。” 小唐笑了笑，说道：“我和尚主任就说点私人话，你这个领导耳朵怎么那么长？” 李副乡长也是一个年轻人，大学毕业后，被组织分配到乡镇工作，起初在乡上当秘书。 当了七年秘书，终于在去年解决了副科待遇，成为曲柳湾乡副乡长。 李副乡长为人随和，听唐专干如此说，也没有生气，笑道：“尚主任，小唐工作认真负责，业务能力特别强。村上没有文书，也难为了她。” 尚云说道：“没有文书，我一定会想办法找一个，不能老叫唐专干一个人干两个人的活，再说让她如此跑，也不是个办法。” 唐专干用手理了理耳边的头发，说道：“尚主任，那我就拜托你了。如果这件事办成了，我请你吃羊肉。” 尚云笑道：“吃羊肉的事就免了，我想给你腾出来一点时间，你好去谈恋爱，等你结婚那天，请我吃喜糖。” 唐专干做出了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说道：“谈恋爱，成天钻到这大山深处，狼来了也没有人撵，谁会和我谈？” 李副乡长笑道：“唐专干也算乡政府的头号美女，追你的人肯定不少，就咱们乡政府新来的也有四个没有对象，你看上那一个，我给你当媒婆。” 唐专干说道：“我做了乡干部，再找一个乡干部，那日子怎么过，还不忙成一锅粥，将来孩子谁来带。” 尚云言道：“孩子可以雇人看。” 唐专干道：“雇人，那简直就是笑话。一个月三千二百元，还要还上学贷款，还要生活，能雇起人吗？” 尚云万万没想到，这乡干部的工资竟然如此低。 下村还要给车加油，一天到晚还要吃饭，一个月到头，算来也落不下多少。 李副乡长说道：“是呀，我和我媳妇两个拿工资的，一天生活的紧紧张张的，县上在盖新城，想买个房子，可手头没有钱。” 唐专干说道：“你已经转正了，还解决了副科待遇，总比我们强吧，还嚎叫什么？” 李副乡长笑道：“也就比你一个月多了个五六百块钱，比你好不到哪去？一个月工资刚够在县城买一平方米房子。” 唐专干转头，对尚云说道：“尚主任，听说你赚了好多钱，为啥不买房？” 尚云笑道：“那有那么多钱，现在公司刚起步，和我一起开公司的马一行辞职不干了，冰莲花回去上学去了，就我这一个光杆司令还要操心尚家河村的事。” 唐专干笑道：“我刚才听说你给员工的工资是一个月三千五，比我现在的工资还高三百元，我想辞职跟你干。” 尚云笑道：“唐专干也爱开玩笑，你端的是铁饭碗，旱涝保收，怎么会去我的公司？” 唐专干说道：“哎，我这是事业单位招聘工，端的就是泥饭碗，人家李副乡长端的才是铁饭碗。” 李副乡长笑道：“小唐，我和你一样，端的都是吃饭碗。” 尚云笑道：“如果你们端的是吃饭碗，我们这些打工的端的就是讨饭碗。” 李副乡长说道：“讨饭碗也好，丐帮帮主洪七公端的就是玉碗，价值连城呀。” 他们三个正在说笑，黄支书走进来，递给尚云一个铁钥子，说道：“尚主任，这是你房子的钥子，门上挂着村主任牌子。” 尚云接过钥子，发现钥子已经生锈，看起来好长时间没有开锁了。 “你的房子有点漏水，天暖和了我叫人给你收拾一下，上面的雪，我已经扫了，这一个月不会漏水。”黄支书说。 唐专干说道：“尚主任，我们去看看你的房子，顺便给你打扫一下卫生。” 尚云拿着钥子，来到左边靠边的一间房子，房子门是木门，绿色的漆斑斑驳驳，许多地方已经脱落。 木门上面靠墙的砖头上，用铁钉钉着一个五寸长二寸宽的木牌子，牌子上面用毛笔字写着村主任三个大字。 也许年代久远，主任的主字少了一点，看起来成了村王任。 唐专干看着尚云在瞅村主任牌子，她来这两个月，也没有在意，抬起头，发现竟然是村王任。 “太不吉利了！”唐专干说道。 尚云说道：“是呀，虽然我们都是新青年，也不讲究那些，但名不正言不顺，我要当就当村主任，不去当什么村王任。” 尚云说着，掏出兜兜里的中性笔，在王字上面加了一点。 “还是有点淡。”唐专干搬来一个椅子，用中性笔认真描起来。 第八十二章 开锁 尚云用钥子开锁，锁子锈迹斑斑，开了半天，怎么也开不开。 看起来，这个锁子已经时间长了没有开，要不然也不会如此难开。 蹲在村主任门口填低保申请表的周会会说：“尚主任，我家里的螺丝生锈了，倒一点醋，锈气就去了，你往锁芯子里面倒点醋，泡一会再开。” 没有人做饭，那里来醋？尚云心里嘀咕着。 周会会也是好心，不能让好心人心凉，尚云对好心的周会会说了句“谢谢”。 “尚主任，你等一等，我给你买一袋醋。”一个妙龄少女笑着说。 还没有等尚云回答，妙龄少女便跑出了村部大门，去村街道对面的小卖部去买了醋。 “尚主任，那个女孩是黄广福的大女人，去年高中毕业后，在外面打工，没有对象，你如果看上她，我给你当媒人。”周会会笑嘻嘻说。 旁边的人起哄道：“黄婷婷人长得好看，也特别勤劳，和尚主任年龄差不多，也真是一对。” 尚云道：“你们就不要起哄了，让她听见，多不好意思。” 有人说道：“都是大男大女了，说个对象，有什么不好意思。” “对呀对呀，现在大街上亲口口的都有。” “尚主任，如果你看上她，就胆大点，不要总叫女娃子追你。” “黄婷婷做得拉红面特别好吃，如果尚主任娶了她，保证天天能吃上好面。” 尚云看见黄婷婷已经从村部大门跑了进来，他对起哄的村民说道：“求求你们别开玩笑了，怪不好意思的。” 众人哄堂大笑，黄婷婷气喘吁吁来到门口，拿着一袋剪开口的食醋，尚云准备去拿食醋，黄婷婷说道：“我来！” 黄婷婷左手拿起锁子，右手拿起食醋袋子，对着锁芯子倒醋。 一会儿，红红的黏糊糊的东西从锁芯子流了出来。 “这锁好像好长时间没开了？”尚云说道。 周会会说：“马生禄当主任时也经常不开门，这就是他的仓库，根本就不是办公室。他会一开完，就回家了，比我们这些群众还跑得早。” 二亩大的院子，盖了五间砖瓦房，村上三个干部一人一间，另外两间是办公室兼会议室。 尚云也没有去过其它房子，刚才在办公室，发现办公室两间的墙壁是新粉白的。 在办公室里面看，房子还是新的，从外面看，门也没有重新漆，许多地方已经没有了漆，屋顶的红瓦上许多地方已经发黑。 “尚主任，你试试！”黄婷婷看着里面的锈气跑得差不多了，对尚云说。 尚云把锈迹斑斑的钥子往锁芯里插，试着转动了一下，感觉比以前好了一点，转了半圈，但是还拧不开。 “你那个钥子的锈气不弄，是开不开的。”站在门口描主任的“主”字头上一点的唐燕子说。 尚云拔出钥子，黄婷婷对着钥子滴了几点醋。 醋开始在钥子上流动，所到之处，带走了锈迹。 尚云从衣服兜兜里拿出一点卫生纸，用力擦钥子，钥子开始变亮。 “尚主任，你拿好，我在来几滴醋。”黄婷婷说。 尚云重新拿起钥子，黄婷婷对着钥子倒醋。 也许倒的过猛，醋流过钥子，落到了黄婷婷的花鞋上。 那是一双花布鞋，上面绣着一朵美丽的兰花花，醋落在了花心。 “可惜了鞋。”尚云说着，弯腰用卫生纸擦黄婷婷脚上花心的醋。 “多么般配的一对！”不知是谁喊了一声，众人哄堂大笑。 黄婷婷脸红得如晚霞，轻声说道：“尚主任，不要擦了。” “可惜了你的新鞋，还是弄脏了。”尚云叹息道。 尚云经常见妈妈做鞋，做一双布鞋，一针一线，长长得半个月时间。 “没事的，再好的鞋子穿在脚上在土路上走，弄脏也是迟早的事。尚主任，你就不用给我擦鞋了，你试试锁子，看能不能开开。”黄婷婷红着脸说。 尚云转动钥子，“蹦”的一声，锁子开了。 一股霉臭味夹杂着汗臭味扑鼻而来，尚云拉了一下黄婷婷，“离开门，让里面的臭味跑跑。” 唐燕子也禁不住臭味，从椅子上跳了下来，捂着鼻子。 “马生禄，你来看看你把这房子弄成啥了，简直不如好猪圈。”周会会冲着蹲在墙角填低保申请表的马生禄喊道。 马生禄头也不抬，说道：“我当主任那些日子，也就很少进去，那破地方，就不能住，来村上会开了，我就回去了。” 周会会喊道：“你把你那破鞋烂袜子放在里面干什么？” 马生禄说道：“那是去年下雨放羊，黄支书通知开会，我匆匆忙忙赶来，走得急，鞋破了，在对面小卖部买了一双新雨鞋，旧的就丢在那里了。” 周会会喊道：“你看看，你简直就是一头猪，里面堆满了塑料瓶瓶罐罐，还有一堆垃圾。” 马生禄丢下手中的表，站起来，说道：“我怎么忘记了，那是我在街道捡到的一些垃圾，准备卖了换一袋大米，怎么就忘记了。” 尚云发现半房子堆着空饮料瓶子、没有盖子的空啤酒瓶子、空易拉罐，一大堆破纸已经发霉。 两个烂椅子上面放着一堆旧报纸，杨木条桌子上面堆着十来个东倒西歪的纸箱子。 屋角到处都是蜘蛛网，一个大大的甲虫挂在落满尘土的蜘蛛网上，那不甘心的样子让人同情。 “尚主任，我这就把这些古董弄出去，你看看我这放羊的脑瓜子，大家非要我当什么村主任，还是你有文化，说话一套一套的。”马生禄说道。 还没有来得及尚云说啥，门口挤满了村民。 有人骂道：“马生禄，我们真是瞎了眼睛，让你白白当了几年村主任，这村主任房子都让你变成垃圾场了，怪不得你当了几年村主任，什么也没有给我们带来。” 马生禄一边往出弄垃圾，一边嘻嘻嘻道：“我说过我不行的，你们偏偏就选我，我也就活稀泥混了几年。” 有人喊道：“你活稀泥混，可我们还盼望你带着我们过好日子，我们也真瞎了眼！” 马生禄说道：“你们盼着我带你们过好日子，他娘的，我都在填低保申请表，日子过得都球拉地了，你们还指望我，我还指望政府着呢。” 有人开始骂：“哎，我们真是瞎了眼。” 马生禄道：“你们的眼睛什么时候开着，尚云在外面办公司，能忙过来吗？你们偏偏要选他！哼，我看你们眼睛和我一样傻。” 有人道：“我们就信任尚云，一个能在半年发了家的人，一定会带着我们大家发家。” 马生禄提着破鞋破袜子，笑道：“那你们就等着吧，反正我要靠低保过日子了，好日子就靠国家补助款吧。” 看着一时半会马生禄也弄不出房子里的垃圾，唐燕子对尚云说道：“尚主任，我们进会议室坐坐。” “黄婷婷，醋，多少钱？”尚云问站在他身边的黄婷婷。 黄婷婷笑道：“一袋五角钱，难道尚主任要开钱。” 尚云从衣服兜兜里掏钱，五角钱也是钱呀。 “尚主任，你看看你，就五角钱，还给啥！”黄婷婷说什么也不要。 “听说你在外面打工，如果想回来就到我的公司干。”尚云觉得黄婷婷不错，公司现在正缺人。 “太好了，我也有此意，就是不好张口。”黄婷婷说。 “你认识陈霞霞吗？”尚云问道。 “认识，我们隔着一条河。”黄婷婷说。 “好，到时候你就跟着陈霞霞一起去公司上班，我给陈霞霞说，让陈霞霞带带你。”尚云笑道。 “谢谢云老板。”黄婷婷笑道。 八十三章困难重重 经过三个多小时的忙乎，六个组的组长先后抱进了一沓沓资料。 黄支书看着如此多的资料，说道：“今天没有听到大家闹叫，看起来一切都很顺利，辛苦你们了。” 榆树茆组组长李廷怀笑道：“没有人闹并不代表着顺利，我们组五十六户除过尚主任没有填低保申请表外，其它户都填了。” 黄支书说道：“这低保其它村都领了两个月钱了，就我们村前后折腾了四次，今天还这样，这不是胡闹吗？难道你们没有给群众把文件念清吗？” 李廷怀说道：“念三天三夜也就是那么回事，大家都觉得分的地是一样的，日子过得贫穷那是懒出来的结果，过的好是自己辛苦换来的，干吗只有贫穷的人才能够享受？” 李副乡长说道：“其它组的情况怎么样？” 田家山组组长黄国虎说道：“我们组和榆树茆组情况基本一样，田鼠标说如果给他不给低保，他就要往县上告，告到县上如果不起作用，他就往市上告。” 黄支书说道：“就是这个田鼠标，年年都想着吃低保和救急款，一次不给他就闹腾。” 黄国虎说：“都是惯出来的毛病，野狐子吃惯了鸡，吃不完窝窝的鸡绝不会放口！” 尚东坪组族长尚阳平说：“我们组的万三强说了，他上告了两次，就是觉得这低保评定不公平。这一次如果还不公平，他继续会去县上去上告。” 黄支书说道：“就是这个万三强，告的我们低保返工了，这新年前的事，弄到快阳历三月了还弄不好。在他心目中，只有给他评定上了，才算公平。” 李副乡长叹息道：“周书记为我们村的低保很恼火，已经向县委何书记做了表态发言，这一次一定不能再出现上访的事。” 黄支书说道：“群众的脚都长在自己的腿上，他们要去上访，就我一个人挡也挡不住。” 李副乡长说道：“无论怎么样，这一次我们村绝不能再出现为了低保上访的事，如果这一次再闹腾上去，周书记一定会被问责，我也会被问责。” 黄支书说道：“万三强、田鼠标、马经理、尚家原、程加减这五个人，都是老上访户。今年程加减进了大牢，我头皮子轻了一点，但剩下的四个都是死皮，不让他们上访就得给他们好处。” 李副乡长说道：“问题是给了他们好处，其它群众有没有意见？符合政策着吗？” 黄支书说道：“有意见当然有，问题是好处给多了，他们就爬上树越不知道自己是老几了。” 赵洼组组长赵小院说道：“还给好处，我看就是你们把好处给的太多了，让他们尝到了甜头。 这些年，钱没有少给他们，但年年告你们的也是他们，他们拿着你们给的钱当车费住店费，去告你们！” 高庄组组长高万和说道： “我们村五大族族长的活动能力是非常大的，他们已经把黑手伸向了村务，马生禄这个村主任在任时，他们阻挠的经常开展不了工作。 现在尚主任带头废除了族长制度，五大族长恨不得吃了尚主任的肉，这次尚主任当选，好戏还在后头呢。” 尚云听见高万和话中有话，说道：“高组长，你听到什么风声了吗？” 高万和说道：“这里都是自己人，大家心里都清楚，弄不好，尚主任就会成为替罪羊。” 尚云不明白是怎么回事，问道：“我替什么羊？” 黄支书说道：“高万和，你不要胡说八道。” 高万和说道：“黄支书，尚主任高票当选，你不觉得奇怪吗？马生禄为什么不想当主任？开了三次选举会，为什么选上来的人都不愿意当村主任？黄支书，你应该知道吧。” 黄支书说道：“高万和，你到底想说什么？” 高万和说道：“马生禄想吃低保不当村主任是真的，但根本上是他不想和五大族长斗，后来选上来的三位都不想和五大族长斗。” 黄支书说道：“高万和，不要给我再提五大族长的事，这前几天，尚主任已经带头废除了族规。” 高万和笑道：“黄支书，你也太小看五大族长了，尚主任废除了尚家族规是真的，但其它四大族的年轻人闹腾了一阵，都被各自的族长打压下去了。” 李家庄组长李大毛说道： “我也不明白呀，五大族长这次一反常态，同意将尚云选上来，存的是什么心。 我想了想，这村上工作难干，他们同意把尚云选上来，一定是想着要设卡子，给尚云出难题，好让尚云出丑。” 尚云笑道：“我本来不想当这个主任，听大家如此说，我还对村主任这个官有兴趣了。” 李大毛说道： “云，你得罪了程加减，程家人都在想着给你找茬，现在社会好，要是在古代，他们早都对你动手了。 我在开会时，偷偷听到他们要给你下套，我真后悔给你投了一票。 你说你在外面，天大地大，也能赚来钱，在这个尚家河村，也就一年一万元工资，还不够你给你的员工发一个月工资。 哎，你嫂子不知道听到了啥，刚走时，叫我劝你赶紧辞职走人，不要呆在这个尚家河村。 你说你心肠好，救了胡雪儿，可谁会感激你？你花了一万多，那么多钱，你买来了什么？ 现在没有人愿意当村主任，你心里还想着要带领大家脱贫致富，可许多人想着要看你笑话。 程加减的族人恨透了你，五大族长恨死了你，还有一部分人看见你富了仇恨你！ 我们这个村就是这个情况，这些年出去的大学生也有一百多人了，他们都远走高飞了，都不愿意回来趟洪水。 云，你就一个高中生，你上学的时候，村里没有一个人给你借一分钱，你干吗要回来当好人？村里人是死是活，与你无关！ 云，你不是观世音菩萨，不要总想着去超度众人，你还是远走高飞，不要惹一屁股的骚气。” 李大毛和他家关系好，这些话都是实话，可现在他如此走，那还不叫别人说他被吓跑了。 黄支书说道：“尚主任，我绝没有害你的意思。我们村这个烂摊子，我也管够了。如果这次你辞职不干了，我也走人不干了。五大族长能，就叫他们干去吧！” 李副乡长说道：“你们都不要说那些丧气话，五大族长也就是纸老虎，我陪着你们跟他们去斗法。” 高万和笑道： “李副乡长，不是我说你，你在办公室呆得时间长了，也就是一个耍笔杆子的，干农村工作还嫩着。 你说你来尚家河村也快半年了，就为了这个低保，前前后后开了四次大会，今天是第五次，我看还会开第六次第七次。” 高万和说的李副乡长脸红脖子粗，一时半会说不出话来。 黄支书说道：“高万和，你说话注意点。” 高万和说道：“黄支书，我跟着你们干都觉得窝囊，别的村低保都下来两个月了，我们还在评！ 叫我们组长念文件，顶个球！人家左耳进右耳出。 就那几个上访户，你们吓得要死，我都感到窝囊，我这个组长不当了。” 李大毛说道：“是呀，再这样下去，我这个组长也不当了！天天开会，就个村主任前后选了四次。没有人愿意当，大家都不愿意当，还是早早散伙算了吧！” 李副乡长说道：“你们都不要意气用事了，乡上催得紧，这贫困户摸底表三天后必须要报上去。” 尚阳平言道：“我看了看，大家填的摸底表都在胡填，打了一年工的说没有打工，填打工的也把务工收入填了几百块钱，有牛羊没有填牛羊，根本就在胡写，故意瞒报。” 赵小院说：“我们组的情况也一样。” 众人吵吵闹闹，发表着自己的意见，尚云陷入了沉思。 第八十四章 迎难而上 大家嚷嚷了一会，突然没有人说话了，夜姑娘悄悄拉下了帘子，星星点起了灯。 过世的奶奶曾经说过，每一颗星星下面都有一户人家，嫦娥仙子住在一个叫月亮的星星上面，织女住在一个叫织女的星星上面…… 想起了奶奶，就想起了奶奶说过的一句话，狗牙子，人做事，天在看，地在瞧。 狗牙子是奶奶给他起的名字，尚云是有学问的大姐给他起的名字。 奶奶说，这山里孤魂野鬼多，城里车多人多，城里的孤魂野鬼都跑到了山里。 奶奶说，狗牙子，对付小鬼最好的办法就是不要怕，如果你一害怕，小鬼就会上身。 奶奶说，邪不压正，小鬼就是邪，邪总压不过正，但如果你一害怕，你的阳气不足了，小鬼就入身了。 “尚主任，你说两句。”黄支书抽着旱烟，对沉默不语的尚云说道。 他还没有从对奶奶的回忆中走出来，说道：“对付小鬼最好的办法，就是不要害怕。” 唐燕子拍手叫好，说道：“尚主任说的太好了，我们手中有国法，怕什么五大族长！” 李副乡长忍住黄支书呛鼻的旱烟味道，说道： “尚主任，我参加工作一直在写材料，农村工作经验不足，还请尚主任帮帮忙。 这一次如果把低保还评不好，我一定会被周书记骂一顿，还会连累小唐。” 尚云从奶奶的回忆中走了出来，仿佛没有听见大家说的话，喃喃自语道：“肚子饿了，我想回家吃饭。” 黄支书放下手中的铜烟锅，说道：“我背来十几个馒头，火炉子里有热水，大家就凑合吃点。” 黄支书说着，站起来，走到一个破烂的三斗桌子旁边，拉开抽屉，里面露出了十来个雪白的馒头。 “你们就一人一个，先压压饿。”黄支书说道。 大家坐着不动，尚云也管不了那么多，跑过去，拿起一个馒头，发现还是软的，咬了一口。 “馒头是软的，大家都来吃吃！”尚云对大家说。 唐燕子走过来，也拿起了一个馒头。 黄支书看着坐着的六个队长和李副乡长说道：“你们都来吃一个，吃了，咱们再说工作的事。” 李副乡长说道：“我暂时还不饿，一会跟你睡觉，到你家了再吃。” 黄支书笑道：“也好，回家了，叫你嫂子给你和小唐做热的吃。” 村部也没有睡觉的地方，乡上来的干部就在村干部家睡觉。 村上也没有吃饭的地方，乡上来的干部就在村干部家吃饭。 村干部家就是包村干部的住宿地也是吃饭的地方，尚家河村离乡政府远，乡上干部下来到村上，一周连续住三四天是正常的。 “我今晚不跟你睡去了，我要跟尚主任睡去。”小唐嚼着馒头说道。 众人大笑，唐燕子突然反应过来自己说错了话，赶紧解释道： “我的意思是，我要去尚主任家住宿，我想见见尚主任的三个姐姐。” 李大毛笑道：“唐专干怎么说的脸红呢？” 唐燕子说道：“你就知道欺负我，我今晚就跟你去借宿一晚。” 李大毛笑道：“你还是跟着尚主任去，以后你去乡政府，还指望他用摩托车送你呢？再说我还要回去跟我家那个亲热，你去了碍事。” 唐燕子脸红彤彤的，转头，望着尚云，说道：“尚主任，这以后，你送不送我呀？那路把我的腿都走肿了。” 尚云吃了一嘴馒头，说道：“只要我在村上，一定接送你。” 唐燕子没有想到尚云如此爽快地答应了，感激地说道：“谢谢你，我给你加油。” 尚云笑道：“都在一起干，干吗那么客气？” 李大毛笑道：“云老板是干大事的人，根本就不在乎那几个油钱。” 尚云望了一眼唐专干，突然记起答应她，要找一个文书的事。 尚云说道：“大家有没有合适的人选，推荐一个来村上当文书，不能老让唐专干一个人干两个人的活。” 尚阳平说道：“一年就八千元，这文书就是个苦差事，经常填表填到半夜三更，还要跑到乡政府去送表，还不如人家去工地抱两个月砖头。” 高万和说道：“我的一个侄女高中毕业后，她妈老封建，害怕放出去，跟上人跑了不回来，守在家里也没有事干。” 尚云说道：“高组长，那就麻烦你给做一下思想工作。” 高万和说道：“这个思想工作估计做不通，我侄女家里没有摩托车，就辆破自行车，她也不会骑，这来来回回送表，六十多里路跑不下来，除非你天天接送她。” 尚云说道：“这的确是个问题，大家看看有没有男的愿意干，最好有个能骑摩托车的。” 李廷怀说道：“男的能够骑起摩托车的都看不上这几个钱，他们出去在外面打工有的包个活，一个月就能赚八千多，就是当小工，一天也一百元。” 高万和说道：“就是的，这往返乡政府的路费还要自己掏钱，一年辛辛苦苦八千元，除过油钱，也没有了多少。” 黄支书啃完了一个馒头，说道：“如果那样算，我天天骑着摩托车下村入户，两天基本去一回乡政府，电话费一个月也得一百多，算下来一年一万元，勉强只够油钱和电话费。” 高万和说道：“老黄，那你为啥赖在位置上不让？” 黄支书说道：“哎，我都给乡上周书记说了好多年好多次了，周书记就是不放我。咱们这个村就这个烂摊子，都没有人愿意干，总得有人干吧。” 高万和说道：“是呀，就像我一个月拿三千块钱，也有人问，你图什么？我想来想去，就图个能坐在人前面，说两句话。” 李廷怀说道：“说起来，我们都是一个球样子，就图了个在人面前多说两句话。” 黄支书说道：“尚主任，你好好干，我这个支书位置留给你。” 尚云笑道：“我绝没有那个意思，你如果不干，我就辞职走人。” 李大毛说道：“黄支书，你把尚云往火坑推，还觉得不够吗？” 黄支书说道：“我绝没有那个意思，我总觉得我们村得一个头脑灵活、有创新的人来带动大家，这尚家河村就是一潭死水，得来点活水，而尚主任就能给我们带来活水。” 尚云说道：“承蒙黄支书看得起我，我们还是把班子健全吧，这村文书绝不能再空缺了。” 黄支书叹息道：“既然找不下人，就让我二女儿去干吧，这送表的活就由我来干吧！” 高万和笑道：“好呀，这就叫上阵父子兵。” 黄支书苦笑道：“不过，还得请尚主任去一趟我家，我家那丫头，就佩服你，我和她妈的话，她根本就不听。” 尚云说道：“如果那样，我明天早上一定去给她做思想工作，不过可苦了她，你不要心疼。” 黄支书说道：“哎，我已经干了十年支书了，总想着改变村里的贫穷面貌，可心有余而力不足，但愿我活着，能够看见尚家河村走出贫困。” 尚云说道：“黄支书不要那么悲观，如今上面政策支持我们发展，这好日子一定会来。” 黄国虎说道：“尚主任，你今天当着众人说的那些话，好激动人心呀！那样的日子好像只是童话故事里才会有。” 尚云说道： “大家都不要丧气，我们好好干，等村里富裕了，我率先辞职，让位给有才有德的人去干。 现在没有人干，我即使把外面的公司关闭了，也会干这个村主任。 我在外面那些日子，无论是上学还是办公司，总会听见有人说我们尚家河村的人是野蛮人，是野人。 每次我听见别人那样说我们村里人，我就心里难受，也特别窝火，可我不能对他们发火，因为他们说的是事实。 我当这个村主任，说到底，心里憋着一口气，我想让我们尚家河村彻底摆脱贫穷，想让村里人能够扬眉吐气走在外面。 贫穷不只是物质上的，而且也是精神上的，我觉得我们尚家河村精神上的贫穷比起物质上的贫穷，更可怕。 刚才听见大家说了那么多困难和问题，更加坚定了我当村主任的决心。 我一定会迎难而上，我喜欢具有挑战的生活，我希望大家支持我，和我一起打一场漂漂亮亮的脱贫攻坚战。” 唐燕子鼓起了掌，大家跟着鼓起了掌。 第八十五章 讨论 “大家都坐下来，咱们讨论一下工作。”黄支书说道。 众人重新坐回到原来的位置，虽然已经到了晚上，但工作还没有结束。 黄支书看见大家坐了下来，说道： “我刚才翻看了一下各组交回来的家庭基本情况摸底表，简直就是胡填乱写，没有一点价值。 这一次评定贫困户，以家庭基本情况摸底表为基础，如果摸底表不实，那我们评定的贫困户就会失真。 一旦后面大量的扶贫资金向贫困户倾斜，就会重新出现一大批上访户。 下面我们要讨论的事是，如何让基本的信息变得真实，大家都发表一下自己的意见。” 李大毛是个急性子，说道：“让群众自己填，永远填不真实，我的意思是，你们这些当官的还是应该入户去跑一跑。” 李副乡长说道：“上面催得急，只有三天时间，能跑完吗？” 李大毛说道：“上面的领导怎么说要表就要表，也想得太简单了，我们这里山大沟深的，不是城里，常常十来座山头才坐着一家人。” 黄支书说道：“抱怨的话就不要说了，咱们就说怎么干，如何干好。” 黄国虎说道：“你们去到农户家里，也不见得人家说实话，就拿打工收入，他们在外面打工，我们不知道他们究竟在哪里打工，他们说一个月一千块钱，我们也没有办法，只能由着他们说的填。” 尚阳平言道：“对于那些打工的，叫他们把打工厂子报出来，如果我们觉得有差距，就打电话问厂子。” 高万和说道：“对于那些不报厂子，说他们在外面游荡的，我们怎么办？他们说没有打工收入，说打一天工花两天，我们怎么填收入？” 李副乡长说道：“我们要做的就是想方设法让群众说实话，只要群众说出了实话，我们就成功了。” 李大毛笑道：“在利益面前，大家恨不得把牛羊藏到地窖去，让他们说实话，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黄支书说道： “往年我们靠群众大会评定低保，可每个人都想着自己的饭碗，评来评去，也评不出来个啥样子，还经常骂仗，弄得乌烟瘴气的。 今年我想着另辟捷径，不让群众来评选，让村民代表来参加评定，可百分之九十九的农户都填了申请表，连村民代表也填了，你们这些小组长也给自己填了，这简直就是胡闹呀。 我想做到公平、公正，可做起来特别难。 低保，大家都想要；贫困户，大家都想着当。这简直是我们尚家河村的耻辱呀！人的脑袋怎么都成了这样！ 就这个贫困户摸底表，我刚才看了看，填的一塌糊涂，没有一点真实性。 我从当组长到当支书，已经给村组跑了二十三年烂鞋了，这工作还真越来越没法搞了。 尚主任，你年轻，思想活，就谈谈你的想法。” 尚云一直坐着听大家讲，听黄支书如此问，说道：“我也就新上来的，慷慨陈词可以，满腔热情也是有的，至于工作，我没有经验，你们安排，我干就行了。” 李大毛说道：“云，我觉得你当一个演讲家还行，但咱们村的群众，文化水平有限，你说的有些话，他们根本就听不懂，等于对牛弹琴白费劲。” 尚云笑了笑，说道：“李哥说的话，我一定记住，我以后说话尽量接地气。” 李大毛说道： “咱们村的群众，上了年龄的，说不下三句话，就带着二十来个球字。 狗娘养的，我把你个坏种，这些都是口头禅，这个你也要习惯。” 高万和笑道：“李大毛，你这个球，有人骂你这个球也是正常的。” 黄支书说道：“都严肃点，你看看你们俩个，有没有一点纪律，我们现在在讨论工作，不是在唱野调子。” 李大毛说道：“我这是在提醒尚主任，防止他听见那些土话犯急，一旦犯急，就会丧失理性，也正好中了五大族长的套。” 黄支书说道：“什么五大族长，你李大毛就那么害怕，言归正传，都说说明天怎么工作。” 尚阳平言道：“黄支书，你和李副乡长都是官，剩下的我们都是跑腿的，你们怎么安排，我们就怎么来，干吗问那么多？” 黄支书说道：“我也没有好办法，就和大家商量，再说现在遇事讲民主，我一个人说了，就是专权。” 尚阳平说道：“你问我们，我们这些人如果有你和李副乡长的那个头脑，我们不至于当小组长。” 黄支书叹息道：“今天晚上这是怎么了？你们一个个就知道抬杠？” 大家听黄支书如此说，都低下了头，有人开始玩手机。 李副乡长望了望众人，打破沉默，说道： “哎，说到底，这农村工作经验我还是有点少，要不然也不会让大家跟着我陷入被动。” 黄支书说道： “李副乡长，你就不要自责了。遇见像我们村这些群众，外面人说的野人，即使那些工作了多年的老干部，也一样推不开局面。 前年，王副书记来包村，还没有半个月，就被马三年那个狗杂种打了一拳头，鼻子都出血了。 五年前，司法所贾所长来包村，群众把贾所长的祖辈骂了个遍，就剩下没有打人了。” 听黄支书如此说，尚云想，自己原来生活在如此一个不开化的荒蛮之地，怪不得外面的人一听到他是尚家河村人，脸上的颜色都变了。 黄支书装了一烟锅旱烟，会议室重新散发出了呛鼻的味道。 唐燕子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尚云也跟着打了喷嚏。 黄支书笑道：“尚云，还有小唐，你们以后要习惯我抽旱烟，这遇事，不抽两口，蒙得慌。” 尚云笑道：“黄支书，那你就多抽一点，早早想出办法，天也黑得早了，我还想着回家。” 黄支书笑道：“在村上工作，整夜不睡的事，十天就有五六天，你这个村主任也要适应。” 尚云说道：“我想尽量白天能够解决的事，就不要拖到晚上，尽量周内能够解决的事，就不要拖到周末。” 黄支书说道：“尚主任，你刚上来，还不知道，村上永远有干不完的工作。节假日，乡干部会放假，但村干部依然有许多工作，就根本没有节假日。” 唐燕子说道：“我参加工作三个月了，也不知道周末是个啥。” 尚云万万没想到，这乡干部也没有周末，那这村干部就根本不要想周末的事了。 原本尚云想着在周内尽快干完工作，周末了去公司处理公司的事，如今听他们如此说，他的心里凉凉的。 “尚主任，我觉得你斗族长有一套，而我们目前工作的死结是五大族长带头从中作梗，要不你明天就去会一会这五大族长！”黄支书抽着旱烟，说道。 一圈圈的烟雾缭绕在黄支书的头顶，渐渐地往四周扩散着。 李大毛说道：“老黄，尚云也只是一个娃娃，这五大族长本来看不惯他，你还让他去，你安得什么心？” 黄支书说道： “李大毛，你不要急，听我说。 如果尚云能把五大族长的工作做通，那么就不会有人再和我们暗中作对了，这就叫做擒贼先擒王。 我和五大族长斗了十年，也就打了个平手，现在我也没有心思和他们斗了，可他们总躲在暗处算计我，让我们没有村主任，没有村文书，让我们各项工作给上面交不了差。 尚主任刚上来，我也听说前几天他斗他三大的故事了，临危不乱，有理有节，有大将风度。 常言道，初生牛犊不怕虎，尚主任虽然还是个孩子，但有勇有谋，就去会一会他们。 当然明天我也不会闲坐着，我和李副乡长，还有小唐就下村入户，到了那个组，那个组的组长就陪上。 尚云，如果你没有意见，如果大家没有意见，明天就这样分头行动，晚上我们电话联系。” 众人无语，都看着尚云。 尚云笑了笑，说道：“我服从安排，明天我就先去会一会李家庄的李刀子，然后去会一会黄家庄的黄麻子。” “李副乡长，小唐，各位组长，你们还有意见吗？”黄支书放下铜烟锅，问道。 “没有意见了！” “那就散会！” 晚上十点半，终于散会了。 第八十六章 是真相吗 由于明天唐专干要跟着黄支书入户，唐专干并没有跟着尚云去借宿，而是坐着李副乡长的摩托车去了黄支书家。 出了村部的大门，尚云穿上大衣绑好护膝，戴上头盔，戴好棉手套，开始发车。 天气太冷，白天有太阳还稍微暖和点，到了晚上，明显冷多了，风吹来就像刀割一样。 尚云打了几次打火开关，也没有发动着摩托车，开始用力踏发动杆。 踏了十来次，踏的他气喘吁吁，浑身暖和了许多，摩托车终于发动着了。 他打开摩托车大灯，刚骑上车，准备走，从黑暗中跑过来一个人。 “尚主任，等一等！”一个妇女喊着话，跑了过来。 借助摩托车灯发出的光，尚云发现斜面跑过来的妇女约摸有五十来岁，脸上有多处伤疤，伤势已好，但疤痕一道道的，宛如刀刻的一样。 “尚主任，我一直在等你。”中年妇女气喘吁吁跑上来说道。 “你一直等我？”尚云不解地问道。 “尚主任，你不认识我，可我认识你，我是胡雪儿的母亲，谢谢你救了我的女儿。”中年妇女说道。 大冬天，这么冷，大半夜，难道就是为了说一句谢谢。 “其实我……”中年妇女欲言又止。 “你有话直说吧！”尚云想尽快结束谈话，毕竟外面太冷了。 “我求求你放过我家那个混蛋！”中年妇女说着，扑腾在地，给尚云跪在了地上。 “你快起来！”尚云慌得下了摩托车，用手搀扶起中年妇女。 “我家那个混蛋对不起你姐姐，但我家离不开他，明天就要判刑，请你撤诉吧！”中年妇女低头说道。 “撤诉？我没有听错吧？”尚云吃惊不小，像程加减这样的畜牲，怎么能说放就放呢。 许多事从尚云的脑海中闪过，他想起了胡雪儿，那个可怜的女孩。 “我想知道程加减是不是强暴了胡雪儿，你作为胡雪儿的母亲，你应该知道真相。”他问道。 “我求求你不要问了。”中年妇女双手掩着脸。 “我想知道真相。”他说道，“还有胡雪儿是不是你亲生的？” “尚主任，你怎么怀疑起胡雪儿不是我的亲生女儿？”中年妇女问道。 “如果胡雪儿是你的亲生女儿，她被人强暴，变得疯疯癫癫，你怎么不去告那个畜牲？还有胡雪儿住院期间，你为什么不去陪她？”他问道。 太多的疑问，让他简直不敢相信眼前这个中年妇女就是胡雪儿的亲生母亲。 “我偷偷去过医院，我害怕我留下来，医院要我出医疗费，我没有钱，所以我偷偷跑了。”中年妇女说道。 “这就是你的解释？你明明知道我替你的女儿垫支了医药费，你还偷偷跑什么？”他追问道。 “家里有羊还有牛，家里离不开我。”中年妇女低头说道。 “程加减难道不会喂羊和牛吗？”他想不通，问道。 中年妇女低头不语，用手摸着自己的衣角。 “还有你脸上的伤疤是不是程加减打你留下的？”他望着中年妇女的脸，宛如鬼脸一样难看，心里生出了许多怜悯。 “尚主任，你不要问了。”中年妇女掩面哭道。 “我实在想不通，你为什么到现在还替程加减求情？”他不解地问道。 中年妇女擦了一下眼泪，低声说道： “自从老胡死后，她们姊妹三个就没有了生活费。 老大和老二上大学，每年最少也得三万元，我一个妇道人家，根本就没有办法弄来那么多钱。 程加减没有结过婚，说只要我对他好，就供我的三个娃娃上学。 就这样我跟了程加减，可谁想到他根本就不是个人，是个畜牲。 他经常打我骂我，我忍了，我只求他能够给娃娃们给钱，供养三个娃娃把学上完。 让我万万没想到的是，他竟然对我的三女儿做了那种事。 我的三女儿性子烈，去跳崖自尽，被我赶上，死死抱住。 我担心她会继续寻短见，就把她强行带回家，锁在了一个空窑洞。 没有想到那个畜牲利用我不在的时候，再一次强暴了她。 她终于气疯了，逃出了家，我追她时，被路过的一辆车碰晕。 我醒来时，发现自己在环江县人民医院。我心急我的女儿，逃出医院，在找女儿的路上，得知你救了她。 我担心那个畜牲对我的二女儿和大女儿对手，便匆匆忙忙跑回了家，寸步不离我的两个女儿。” 中年妇女说着，蹲在地上，开始哭。 “既然这样，你为什么还为程加减求情？”他真想不通。 “我的两个女儿需要学费，我还指望着他给她们给钱上学。”中年妇女哭诉道。 原来如此！ 当他满肚子的疑问，得到解惑时，他首选是震惊，接着是莫名的悲哀。 就因为为了供养两个女儿上学，她容忍了程加减一次次的暴行。 就因为为了两个女儿能够得到学费，她牺牲了最小的女儿。 就因为为了两个女儿能够拿到上学的钱，她竟然在寒风中从白天站到黑夜，从黑夜站到他发摩托车的那一刻。 这就是一个母亲的行为，不知道这样的母爱是伟大，还是卑微？ 贫穷可以改变一个人。 钱，可以让人苟且偷生。 “尚主任，你想知道的，我都给你说了，求求你不要告诉任何人，求求你放过那个畜牲，我还指望着他回来挣钱。” 中年妇女脸上没有了泪，站起来，挡在了摩托车头前。 那个架势，如果尚云不答应，尚云就别想走了。 难道这就是五大族长为他出的一个难题？ 他记起了李大毛说的话，心里打了一个激灵。 “你家庭困难，我一定会想办法帮助你。”他说道。 “我家那个畜牲，你准备放过不？”中年妇女眼睛射出了一道凶光，前后宛如两个人。 “每个人都应该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负责任，放不放程加减，是执法部门的事，不是我的事，再说我也没有那个权力。”他淡淡地说道。 “尚云，你如果不放过他，今晚我就杀了你！”中年妇女突然从腰间拔出了一把刀，那是一把杀牛刀。 “你疯了吗？”他吃惊不小，心里还是感到了一丝害怕。 “自从我的女儿胡雪儿疯了后，我便疯了！”中年妇女的杀牛刀在摩托车灯下闪闪发光。 “我真怀疑你刚才对我说的那些话，没有一句话是真的！”他说道。 “你信也可以，不信也可以。如果你不答应放了程加减，我先杀了你，然后自杀。”中年妇女拿着杀牛刀逼近了他。 必须要冷静！ 千万不能冲动！ 他对自己说。 “你冷静点，好吗？”他说道。 “我已经考虑了好长时间了，这是我最好的去处，我杀了你，就是在给程加减报仇。”中年妇女脸如白骨，简直就是白骨精附身。 怎么能够让这个中了魔的人恢复冷静？他的脑细胞飞速旋转着。 答应她，放过程加减。 绝不能那样做！ 对于罪犯的容忍就是纵容！ “我再问你一次，你到底放不放他？”中年妇女逼问道。 他哈哈大笑道：“就你想杀我，你能确定你有那个本事吗？” 中年妇女说道：“如果我杀不死你，我就死在你面前，我死了，一定会让你不得好过。” 哎，这个尚家河村，简直就是野蛮人生活的地方！ 虽然在外面混，他不能如鱼得水，但最起码是自由的。 每次回到家乡，他总有一种窒息的感觉伴随着他。 “傻小子，你到底是答应还是不答应？”中年妇女拿着杀牛刀的手开始颤抖。 “如果杀死我，可以解决问题的话，请你动手。如果你死了，你的两个女儿有人给学费的话，你就去死。”他淡淡地说道。 中年妇女拿着杀牛刀的手越来越颤抖得厉害，嘴唇也开始颤抖。 “你为程加减求情，如果真的是为了你那两个女儿上学，请你收起你的刀，我可以帮助她们，政府也可以帮助她们，学校也可以帮助她们。”他说道。 “你说的是真的吗？”中年妇女丢下手中的刀，哭道。 第八十七章 夜行 中年妇女，一会儿哭哭啼啼下跪求他，一会儿拿着刀子威胁他，他不知道是该同情她呢，还是该痛恨她呢？ 寒风吹来，尚云感到一丝丝冷风往脚里面钻，这个冬天还是太冷了。 好不容易踏着的摩托车，由于中年妇女的出现，熄了火。 淡淡的车灯照在中年妇女的身上，月光下，她穿着发旧的棉袄，自己动手缝制的花布棉袄。 阵阵寒风吹过，中年妇女站在寒风中颤抖着双腿，粗布棉裤布满了补丁。 怪可怜的一个女人。 有人说过，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原谅她的可恨之处吧，同情一下她的可怜吧。 “上车，我送你回家！”他对中年妇女说道。 “我那样对你，你还要送我？”中年妇女根本就没有想到尚云会送她回家，她低头说道。 “这大半夜的，你一个妇道人家，走夜路也不方便，就上车，我送送你。”他说道。 “你难道就不害怕我坐在你后面杀了你？”中年妇女抬起头，说道。 中年妇女手中的杀牛刀在灯光下闪闪发光，看起来是非常锋利的，一定是用磨刀石打磨过的。 “我救了你的女儿胡雪儿，现在我要去帮助你另外两个女儿，如果你没有疯，我想你一定不会那样做的。” “你要去帮助我另外两个女儿？” “是的！” “你怎么帮助她们？” “去到你家，咱们再说。天如此冷，有事我们到你家再说。” 他除了想送中年妇女回家外，他还想去了解一下中年妇女的家庭情况，看是不是符合救助条件。 中年妇女收拾起杀牛刀，坐上了摩托车，他发动着摩托车往中年妇女家走去。 一路坑坑洼洼，厚厚的积雪让路面特别湿滑，加之夜里行车，特别难骑。 山路十八弯，一会儿钻山，一会儿爬坡，一会儿下坡。 上坡路还好走一些，这下坡路特别难走，不能踩刹车，只能靠一档慢慢滑行。 他根本就没有去过中年妇女家，只能靠坐在身后的中年妇女指点路。 越走越冻，首选是他的脚开始酸痛，接着是脸，最后是浑身发冷。 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脑子有问题了，干吗要当这个村主任？ 在众人的掌声中，他感到了感动。 在感动中，他觉得他有义务帮助大家走出贫困。 没有人当村主任，选了三次，选上的人都不愿意干。 既然大家都不想干，他不妨试试。 他喜欢具有挑战的生活，也许没有人干的事，干起来才刺激。 贫穷不是大山的标签，就像无人问津的酸枣仁可以变成钱一样，大山里面一定还藏着宝藏，只不过人们没有发现而已，他想利用当村主任的这段时间好好了解一下大山。 虽然自己从小生活在大山，但对大山并不怎么了解。 小时候的他，大山陪着他长大，跌倒了爬起来，是大山给他最深的影响。 稍微长大后，他便去上了学，大山给他的影响是贫穷，常常交不起学费。 放学后，他要干没完没了的农活，干不完的农活，让他发誓要走出大山。 大山就是累的象征，不流汗，就爬不上一座山，要走出一座座大山，就得流一身身汗。 现在他越来越觉得大山里面有宝藏？是什么宝藏，他不知道。 也许他人生的第一桶来自于大山，也许就是这第一桶金让他坚信大山深处一定藏着宝藏。 如果当村主任有点私心的话，就是他想揭开大山的红盖头，发现大山真正的面目。 一旦大山的真面目出现在他的面前，富的不单单是他一个人，而且是一群人。 他想带着村里人一起致富，自从他被大家推选为村主任的那一刻起，他便觉得村里的人便是他的家里人。 他要对家里人好！他要带着家里人过上好日子。 想起了村里人，便想起了李大毛和高万和说的话。 五大族长要给他设套吗？众人要看他笑话吗？ 如果高万和和李大毛说的是真的，他是非常心寒的。 他放着公司的钱不去赚，来当这个村主任，只不过想带着大家走出贫困和愚昧，可大家选他，却不安好心。 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他是非常心寒的。 “哎吆！”中年妇女尖叫一声。 思想有点跑门，前面是一块大石头，已经来不及躲避，他下意识踩了一脚刹车，摩托车突然歪斜，他努力控制，可最终还是跌倒，他和中年妇女摔下了车。 摩托车在雪路上一路下滑，滑行了十来米，被路边的一棵大柳树挡住。 “你好着吗？”他来不及细想，爬起来，搀扶起中年妇女。 “好着呢，就是衣服擦破了点。”中年妇女站起来抖了抖衣服上的雪。 在月光下，他看见中年妇女发旧的棉袄破了一个洞。 “你的手……” 他感到了一阵钻心的疼，原来手碰到了中年妇女的杀牛刀上，鲜花的血正在往出冒。 中年妇女跌倒时，别在腰间的杀牛刀碰地时，遇到力，突然反弹上来，正好碰到了落地的他手上。 “我不是故意的……”中年妇女说着，从破棉袄里面抽出一把棉花，用火柴点燃，烧成灰，把灰往他手上的伤口撒。 “不要紧的。”他说着，用另一只手压在了伤口上，“只是弄破了一点皮肉，没有伤骨头。” “都怪我。”中年妇女说道。 他没有说什么，这个时候不是怪谁的问题，他发现摩托车虽然倒地不起，但依然没有熄火。 他走到摩托车跟前，用力推起摩托车，发现四维罩子破碎，左面的镜子不知去向。 左手已经受伤，经过刚才的活动，鲜血重新流了出来。 这车也一时半会骑不成了，他把摩托车放在一个比较平缓的地方，熄了火。 “我陪你走着回家吧！”他转身看着发呆的中年妇女。 “好吧！也就只有半里路了，我给你把摩托车推上吧！”中年妇女说。 “不推了，等我手伤好点了，我来骑着走。”他说道。 “放在这里，万一被人盗走了怎么办？”中年妇女说，“这车可是新的，前不久王柳斐去曲柳湾乡跟集，把摩托车放在街道，刚买了点零碎，回来时，不见摩托车了。” 这山路就得靠摩托车，如果被盗，出行就成了问题。 中年妇女说的对，可手疼，骑不成，推也太费力了。 “尚主任，我给你推。”中年妇女说着，走去推摩托车。 中年妇女从来没有推过摩托车，也许在她的心目中，摩托车和自行车一样是可以推着走的。 推了不到十来步，中年妇女便气喘吁吁，推不动了。 月光撒在静静的山谷，山谷蒙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 不知道是谁家的公鸡朝天叫了一声，群山突然沸腾了，不一样的公鸡在不同的山谷吹起了晨起的喇叭。 “哎，天也快亮了，都是我害苦了你！”中年妇女满脸的歉意。 看着白骨精离开中年妇女，他虽然手疼，但心里还是暖和了一点。 原来驱走人身上魔鬼最简单的方法，就是人世间的真情。 中年妇女根本就没有动过摩托车，她就稳不住摩托车头，摩托车随着她左拐右拐，随时人车都会倒地。 他走过去，说道：“让我来推！” 他握住摩托车手柄，往前推，中年妇女跟在摩托车后面用力推着。 “尚主任，你是一个好孩子！”中年妇女说道。 在中年妇女的眼中，好孩子的标准是什么？ 他不想问，也不想知道。 推着摩托车走，原来被骑着摩托车走舒服。 虽然手有点疼，但浑身开始变热，麻木的脚也渐渐恢复了正常，脸上也开始有了温度。 天亮后，就把摩托车放在中年妇女家，走着走，这大冷天，走上还是舒服。 可走上走，得多长时间能够到李家庄的李刀子和黄家庄的黄麻子家？他心里实在没有数。 第八十八章 疑团重重 摩托车骑上走，简直如风，推上走，笨如铁牛，半里路，走了二十来分钟。 这大冷天，推着摩托车走，也有个好处，就是能够暖和身体。 终于到了中年妇女的家，借助月光，尚云发现这是一个很大的庭院。 五间砖瓦房，一律的新，看起来盖成时间不长。 能够住进砖瓦房，在尚家河村都是富户。 单单从房子上判断，中年妇女并不贫穷。 “雨儿，风儿，赶紧起床，尚主任来了！”中年妇女冲着左面的一间房子喊道。 扑哧一下，房子灯亮了。 “妈，你们先去你住的房子，我们马上起来。”一个女孩的声音清脆婉转，透过窗子从房子里面传了出来。 中年妇女走进中间的一个房子，点了一下墙壁上面的开关，节能灯发出了洁白的光芒。 “尚主任，请进！”中年妇女带笑说道。 经过刚才推摩托车，他的手被摩托车手柄弄的不停地在流血，鲜血已经染红了他的衣服袖子。 中年妇女扯下了一块白布头，走过来，说道：“尚主任，我给你绑一下。” 他伸出手，中年妇女用白布头给他绑好了手。 他的目光开始环顾房子四周，墙壁是新粉刷的，正面墙壁上贴着一张四大美女画，墙角挂着一把自制的猎枪，猎枪旁边挂着两张狐狸皮。 靠门不远处放着一个火炉子，火炉子正散发着热气。 “尚主任，好！”一个娃娃脸姑娘走了进来。 他冲娃娃脸姑娘笑了笑，说道：“打扰你休息了。” “雨儿，你妹妹呢？”中年妇女问道。 “她在懒觉，妈，我们等着你，不见你回来。凌晨一点左右，我给你把火炉子生着，也懒觉去了。”胡雨儿说道。 中年妇女说道： “村上开会，晚上十一点才散了会，见到尚主任也就十一点半了。 我们说完事，他要送我回来，路上滑，摩托车在羊路咀滑倒了，他的手弄破了，骑不了摩托车，我们一直把摩托车推着走回来。” 胡雨儿说道：“尚主任，你和我妈说话，我给你们做点吃的。” 提起吃，他的确饿了。开了一下午和半晚上会，他就啃了一个冷馒头。 晚上在路上折腾了两个小时，那肚子里的馒头早都消化了。 胡雨儿走出了房子，中年妇女说道：“尚主任，这是我的大女儿，上大三，老二上大二，老三便是胡雪儿。” 他问道：“你家里有牛羊吗？” 中年妇女说道：“不瞒尚主任，有两头毛驴，三十六只黑山羊。” 他继续问道：“今年总共出栏了多少只山羊？” 中年妇女不明白“出栏”是什么意思，用眼睛望着尚云，“尚主任，什么叫出栏？” 他笑道：“出栏就是你卖了多少？” 中年妇女说道：“前半年，为了凑学费，卖了十一只，现在他进了大牢，也没有了来钱路，这些羊，准备全部卖了。” 中年妇女望了他一眼，说道：“他虽然坏，但能干砖瓦活，一天出去给人盖房，也能见二百块钱，可现在他去了那个地方，家里没有了来钱路。” 中年妇女说着，低下了头，长长叹息了一声。 “尚主任，这两个娃娃，自小是他爸惯养大的，娃娃爸是石匠，前些年没有电磨子，家家户户用石头磨子，他爸弄了点钱。 可今年六月，娃娃爸就在你们门前的石头崖给张柳玉弄羊槽时，突然吐血身亡了。 他这一闭眼走了，扔下了三个娃娃，那个时候，老三刚考上高三。 我思来想去，为了三个娃娃，也就嫁给了程加减，我当时看上他能够赚来钱，没有想到他简直就不是人。 哎…… 现在出了这挡子事，我命好苦呀！ 死了一个，进了大牢一个！ 村里人都骂我，说我想男人想疯了！老胡尸骨未寒，我就急着嫁了程加减，可我这样做，全都是为了三个娃娃。 尚主任，你能理解我吗？” 他点点头，问道：“这房子是今年新盖的？” 中年妇女说道：“程加减进了我家，就给我盖了这五间砖瓦房，一个月前才搬进来。 当时，老三出了那个事，房子还没有盖成。 常言道，家丑不可外扬，哎，我总想着那件事就那么压了算了，没有想到他本性难改，那件事压了，他又起事，竟然对你三姐下手。” 他狠狠说道：“狗改不了吃屎！” 中年妇女说道： “尚主任，你说这日子以后咋过，我总不能再跟一个男人吧！ 老年人常说，头茬饭好吃，老胡在世时，我总嫌弃他脏，石头沫子弄得脏兮兮的，他逗我，我就骂他脏。 现在想起来，还是那个老不死的好，虽然脏不兮兮，但我骂他，他从来都笑嘻嘻的，从来没有骂过我，也没有打过我。 这个程加减，动不动就打我，管我愿意不愿意，如果想逗我，我就必须笑脸相迎，就这样，还经常打我。 打我就打吧，还不放过我的女儿…… 我的命好苦啊！” 中年妇女说着，便哭了起来。 “妈呀！你天天就知道哭哭哭！”一个长着狼脸的女孩走了进来。 “你就是那个尚云呀！”狼脸女孩说道。 “风儿，你看看你，怎么说话？他是尚主任。”中年妇女用袖子擦了一下眼泪，说道。 “原来你就是尚主任！长得人模狗样的！”胡风儿围着他转了一圈，露出一嘴狼牙，吐出了狼语。 “你这个孩子，怎么这样对尚主任说话？”中年妇女站起来说道。 “妈，你难道忘记了你今晚去的目的了吗？”胡风儿说道，用狼眼瞪着中年妇女。 中年妇女站起来，拉上胡风儿就往外走。 “妈，你走时，他们是怎么对你说的。” “你这个孩子，住嘴！” “妈，对付这样的人，就不用客气！” “孩子，我们都错怪他了！” “错怪，他简直就是一个猪狗不如的东西！” “孩子，你不要胡说！” “妈，你不要捂住我的嘴呀！” 母女俩在院外争吵着，好像中年妇女捂住了胡风儿的嘴。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从胡风儿的话中，他得知中年妇女三更半夜找他，并不是中年妇女的意思，而是有人指使。 胡风儿口中的“他们”究竟是什么人？ 他们为什么要为难他？ 难道是五大族长指使中年妇女？ 如果真的是有人和他作对，那路上的大石头一定是有人故意放在路上的。 他想了想，那磨盘大的石头上面根本就没有雪。 一定是有人知道他送中年妇女，然后在路上放了大石头。 胡风儿骂他是一个猪狗不如的东西，他可从来没有得罪过胡风儿，怎么她一见面就给他找茬？ 是谁编造了谎言？ 胡风儿一定是听了一些别人散布的谣言，而这些谣言一定把他说成了一个猪狗不如的东西。 院外没有了声音，胡风儿被她的母亲带进了房子，房子里传来了胡雨儿的声音： “妹妹，我给你说了好多次了，叫你不要掺合，你怎么不听？” “我见这个负心汉，我就恨不得杀了他！” “妹妹，一切只有等三妹回来了才会知道真相，也许他就是个好心人！” “他长的那一点像好人？眼睛，鼻子，还是嘴？” “二妹，咱家的事已经够多了，你能不能不要再起事？” “大姐，三妹的事，说不清，咱们不说了，就咱们的继父，是他亲手送进大牢的吧？” “二妹，不要给我提程加减！” “大姐，他刚走了不久，你怎么就直呼其名呢？” “程加减，我永远不会……” “你们姊妹俩个都给我住嘴，你们这是要气死我呀！” 隔壁房子传来了中年妇女的嚎叫声，不远处的原始森林，不时传来一声声狼叫，一个猫头鹰停在院外的一棵大树上，“咕咕咕”叫个不停。 第八十九章 提醒 隔壁的争吵，让他忘记了肚子饿，手掌心的血终于止住，白白的绑带变得黑红。 从来没有人让他流过血，这是第一次。 他不是一个爱记仇的人，但他绝不会放过一个坏人，尤其是让他流血的坏人。 在时代的滚滚潮流中，任何为非作歹的人，都没有好下场。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这里是国家的土地，绝不是化外之地。 既然谎言可以挑起胡风儿对他的仇恨，他得走过去揭开谎言的面纱。 他走出房子，揭开隔壁房子的门帘。 中年妇女蹲在墙角抱头在痛哭，胡风儿睡在土炕上，眼睛盯着天花板，胡雨儿没有在房子。 “你给我滚出去！”胡风儿翻身坐起，冲他怒吼道。 他笑了笑，说道：“胡风儿，你一定对我有所误会，我来是想听听什么事让你如此仇恨我？” 胡风儿吼道：“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你干了啥？难道你不知道吗？” 他依然脸上带着笑，平静地说道：“请你说明白点，如果是我的错，我一定会向你道歉的。” 中年妇女站起来，脸上挂满了泪，说道：“尚主任，你就不要听她胡说八道了。” 他对中年妇女说道：“你不要插话，我只想知道真相！” 胡风儿说道：“真相？我也想知道真相！” 他说道：“好吧，你先问我，你想知道什么真相？” 胡风儿睁大眼睛，粗声粗气说道：“胡雪儿肚子里的孩子是不是你的？” 中年妇女道：“风儿，你太过分了！” 他说道：“不是我的。” 胡风儿问道：“不是你的是谁的？” 中年妇女说道：“风儿，你是不是要气死我！” 胡风儿说道：“妈，你不要掺和，我今天一定要弄清楚。” 中年妇女见阻止不了胡风儿，转身，哭着对他言道：“尚主任，求求你不要告诉她。” 胡风儿说道：“妈，原来你知道，你既然知道，你为什么不去揭告那个坏种！” 中年妇女抱着头，依在炕边哭。 “胡风儿，你还有什么问我的吗？”他问道。 “在我没有得到答案前，我永远不会放过你！”胡风儿说道，“我三妹如今下落不明，我一定要讨要个说法。” 他拍了一下手，说道：“说的非常好，纵容坏人为非作歹，只会让更多的人受害，是时候应该让坏人接受法律惩罚了。” 胡风儿瞪着他，问道：“你阴阳怪气的，究竟想说什么？” 他说道：“我在说，你们应该站出来指证程加减，为你妹妹还一个公道。” 胡雪儿跳下土炕，骂道：“你说什么？你血口喷人！” 胡风儿拿起地上的扫帚，向他扑过来。 看起来，程加减对胡风儿不错。 “妹妹，你要干啥？”在另一间房子做饭的胡雨儿听见吵声，走了进来，刚碰上胡风儿向他扑来。 “姐姐，他血口喷人，说三妹肚子里的……” “妹妹，他说的是真的。” “真的？你怎么知道的？” “三妹告诉我的，妈妈也知道这个事。” “你们……你们为什么不告那个禽兽！” “妈妈不要告，说我们还要靠他赚钱来供养我们上学。” “妈，你怎么如此糊涂呀！我这个学宁愿不去上，也绝不再拿那个禽兽给的一分钱！” 中年妇女脸贴着土炕沿不停地哭泣，任由两个女儿在一步步说出真相。 “我想你们还来得及指证，今天开庭，是时候让程加减接受法律制裁了，如果你们知道真相不报，就是在故意包庇罪犯。”他说道。 胡风儿像泄了气的皮球，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他还不想结束话题，因为胡风儿要的真相，有了结果，可他要的真相还有待揭开。 他说道：“胡风儿，该我问你了。” “你问！”胡风儿语气尽管冰冷，但完全没有了刚才的野蛮。 他说道：“我想知道是谁派你母亲半夜三更来村部找我？他们的目的是什么？” 胡风儿说道：“你有本事当村主任，就应该有本事面对陷害你的人！谁给你找茬，让我亲口说出来，有意思吗？” 这个胡风儿真是一个刺猬，遍身都是刺。 他笑了笑，说道：“你说的对，我会一步步揭开真相的。” 胡风儿抬起头，眼神褪去了狼性，说道：“看在你好心救我三妹的份上，我劝说你回城去办你的公司，不要当这个什么狗屁村主任！ 听说你雇佣员工的工资一个月也在一万以上，你跑回来当这个村主任，要么是想贪污受贿，要么就是脑子有问题了。 我可告诉你，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你今天贪污受贿了，不要以为你遮掩的好，每个人头上都有一把剑，到时候杀死你的就是你头顶的那把剑。 我看了看你，脑瓜子也不怎么傻，怎么就干一些让人无法理解的事！” 这个胡风儿直言不讳，也挺可爱的。 褪去胡风儿身上的狼气，一定是一个非常可爱的姑娘。 他笑了笑，说道：“你说的对也不对。” 胡风儿说道：“你什么意思？” 他笑了笑，说道：“我当这个村主任，根本就不是为了钱，那一万元工资，我根本看不上，我也不会去贪污受贿一分钱。” “那你是什么意图？”胡风儿来了兴趣，站了起来，坐在了板凳上。 “我想把政府的好政策带到尚家河村的家家户户，我想利用好政策带领大家走出贫困，过上好日子。 该当还是不当这个村主任，我的确徘徊不定过，也犹豫不决过。 当我得知大家都心里想着自己家的日子，而没有人站出来当这个村主任时，我想着我是尚家河村人，我有责任站出来。 当我看见上面大量的资金向我们村倾斜来时，我在想上面都没有忘记贫穷还有点愚昧无知的我们，我更应该站出来。 村上的发展，离不开一个领头羊，我愿意做这个领头羊。 如果没有领头羊，群羊永远吃不上好草，也永远吃不饱。 我愿意做一头领头羊，带着群羊去寻找好的草场，走出大山，走向一望无际的草原。 尽管枪打的是领头鸟，但没有领头鸟，鸟永远飞不出林子，更不要说飞向蓝天了。 我愿意做一只领头鸟，带领群鸟飞出林子，翱翔在蓝天白云下，去俯瞰青山绿水。” 胡风儿没有想到她眼前的这个大男孩，竟然有如此的胸怀。她对大男孩由误解到惊讶，现在由惊讶变成了钦佩。 胡风儿站起来，说道：“对不起，尚主任，我为我刚才对你说的话道歉。” 他说道：“这也不怪你，是谎言蒙蔽了你，要怪只能怪那些散布谎言的人。” 胡风儿说道：“尚主任，他们那些人太强大了，你也不要怪我妈。” 他说道：“你说的他们一定就是五大族长，我决定去挑战一下他们。” 胡风儿说道：“实不相瞒，每一届村主任上来都要去面对他们，他们会出各种各样的难题，想方设法让村主任成为他们的玩偶。如果上任的村主任不屈服，他们就会联合起来出各种各样的难题。” 他笑了笑，说道：“怪不得黄支书和李副乡长去入户，叫我去见五大族长，原来……” 胡雨儿见自己的妹妹能够和尚云平心静气地说话了，终于露出了放心的微笑，回到灶房去做了饭。 胡风儿说道： “尚主任，我真担心你。 你如果听由五大族长的摆布，就会做违法乱纪的事，到时候你就会成为替罪羊，而他们会躲在后面好好的。 你如果不听他们的话，他们就会派人多方阻挠你开展工作。这次我们村的低保，反反复复评定了四次，还没有搞定，马生禄主任引咎辞职，这后面就是他们在作怪。 前前后后选了三次村主任，选上的村主任都不愿意做替罪羊，以各种各样的理由辞职。 你刚才慷慨激昂说要做领头羊，只要你不做替罪羊就已经非常不容易了。 黄支书独木难支，一个人根本控制不了局面，六个村民小组组长都等着看黄支书的笑话。 尚主任，实不相瞒，他们要众人选你，就是要关起鸟笼子驯服你。 你刚才意气风发说要做领头鸟，你一不小心，就会成为他们笼子里的鸟。 ……” 胡风儿越说越激动，她对眼前这个大男孩充满了担心，她只是想提醒他，他这个村主任，就是在刀刃上走。 第九十章 困觉 胡雨儿做的是洋芋糊糊面，吃完洋芋糊糊面后，天便亮了。 尚云对胡雨儿的家庭情况做了一个比较详细的登记。 户主：虎芳芳，女，现年五十二岁，丧偶。 虎芳芳八个月前丧偶，六个月前和程加减同居，没有办结婚手续。 大女儿：胡雨儿，二十三岁，在南方一所大学上经济专业。 二女儿：胡风儿，二十一岁，在省里一所大学上计算机专业。 三女儿：胡雪儿，十九岁，下落不明，和家庭失去了联系。 住房情况：五间砖瓦房，去年新盖的，一个月前搬进来的。 饮水情况：吃泉水，往返取水二里路。 养殖业情况：现在有两头毛驴，一公一母；黑山羊三十六只，大羯羊六只，产羔母羊十一只，羊羔二十只。 种植业情况：有耕地四十九亩，去年种植小麦二十亩，总产量四千斤；种植谷子五亩，总产量一千五百斤；洋芋半亩，总产量一千斤；玉米八亩，总产量四千斤。 林草业情况：有林草地一百一十亩，其中杏树林二十亩，其它是荒草地，去年收入一千元。 荒山情况：有大小二十五座荒山，占地一百九十亩，收入三百八十元（来自政府转移支付）。 转移支付资金：粮食直补二千元，荒山补助三百八十元，林草补助两千二百元，三类低保补助四千零八十元，总共六千六百六十元。 务工收入：无收入，程加减另外一个户，而且没有办结婚证，收入不能算在虎芳芳家庭收入里面。 去年种植业收入：扣除成本，无收入。 去年养殖业收入：扣除成本，见二千块钱。 去年人均纯收入：2265元，低于贫困线。 从收入结构看，政府转移支付收入占家庭总收入的百分之八十以上。 家庭借贷情况：借款五百六十五元。 胡石匠活着时，靠石头活见了一部分钱，家庭经济比较好，没有借贷，这五百六十五元是过年时借的，用来置办年货花销的。 存款情况：存人民币一千二百三十六元，定期存款，三年存期，两年前存。 需要借贷情况：二十天后，胡雨儿和胡风儿上学走时得路费和生活费最少两千块钱。 以上情况属实，有些信息是在家里看到的，有些是问到的，有些是从银行一折通流水账单上反应出来的。 在确定无误后，尚云对她们说道： “根据政策，你们今年可以享受二类低保，你们属于建档立卡贫困户。” 胡雨儿说道：“谢谢尚主任，我第一次见干部如此搞工作。” 胡风儿说道：“尚主任，家家户户都会这样算家庭经济收入吗？” 尚云说道：“是的，我手中拿的摸底表就是政府设计的，黄支书和李副乡长已经入户填表去了。” 胡风儿笑道：“我长这么大，还没有见过如此认真的干部。” 尚云说道：“我这次不入户填表，他们安排我去见五大族长，黄支书也没有说见五大族长干啥，就说让我去会一会。” 胡风儿说道：“当然让你去拜码头，你难道没有看过《上海滩》吗？” 尚云笑道：“这里不是旧上海，也不是青帮的地盘，我不去见他们，他们又能奈我何？” 胡风儿说道：“你如果不去，那就事更多了，朝你这个出头鸟放两枪，那是很容易的事。” 尚云说道：“本来我从村部出来，心里还想着去见一下他们，现在我突然改变主意了，不想去见了。” 胡风儿问道：“为什么？” 尚云笑了笑，说道：“我堂堂正正的尚家河村主任，干吗要去见他们？如果说要见，也是他们来见我。” 胡风儿笑道：“你还真的把自己当成官了，据我所知，村主任就不是官。” 尚云说道：“那要看对谁！像五大族长这样的人，他们自以为是，目无组织，我在他们面前，就得有一点官样子。在你们这些遵纪守法的群众面前，我就不是官，是给你们搞服务的。” 胡风儿笑道：“你挺能说的，怪不得你能够轻易扳倒你们的族长，可我实话告诉你，五大族长并不是徒有虚名，在村上的势力根深蒂固，你可一定要小心。” 尚云没有想到胡风儿会替他担心，他突然觉得，人和人之间只要能够真诚相待，就会化干戈为玉帛。 胡雨儿说道：“妹妹，我们还要不要去指证程加减？” 胡风儿说道：“当然要去！下午开庭，等一会暖和点了，我骑着自行车去。” 尚云说道：“本来想送送你，可我这手见摸摩托车手柄就疼，也骑不成摩托车了。” 胡风儿说道：“谢谢尚主任，这件事就不麻烦你了。黄支书既然让你去会一会五大族长，我想你还是去一下。是福还是祸，去了就知道了，再说躲也躲不掉的。” 尚云想也是这个道理，这摩托车也骑不成了，就走着去见见，看看他们究竟是何方妖怪。 这一晚上也没有睡，尚云感到头昏脑胀。 要去见妖怪，首选要保持清醒的头脑。 “我想困一困觉！我的眼皮好重呀！”尚云说道。 胡风儿说道：“你困，我妈喂羊去了，我姐喂毛驴去了，我也睡醒了，我看看书，你就睡在这里。一会她们回来了，我让她们去隔壁。” 往常这个时候，他总在晨读，可现在他太困了，他只想安安静静睡一觉。 什么这个那个，什么那个这个，睡醒了再这个那个。 他爬到土炕上，头靠到枕头上，枕头散发着一股淡淡的香味。 他无心闻香味，的上眼皮很快合到了下眼皮。 原来合起眼皮，就什么也看不见了，就离开了现实的世界。 他渐渐进入了梦乡，在梦里，他在一个陌生的地方走着走着，没有了路。 这是那里？ 没有人回答他。 喂！有人吗？ 没有人回答他。 …… 胡风儿无心看书，她静静地看着睡在土炕上的尚云。 一张俊俏的脸蛋上面，长着浓浓的眉毛。那眉毛宛如一把弯刀，总像刀子一样锋利，即使闭着眼睛，也能够刺穿人心。 三妹呀，人们都造谣说，你和咱们土炕上的这个人有着一种说不明道不清的关系，起初我恨不得杀了他，可现在当我知道真相后，我倒希望你们真的是相好。 能成为他的相好，一定错不了。 三妹呀！一个对村集体的事如此热心的人，他一定会对他的家里人好！一定会心疼他的相好！ 可这样的人，也是一个傻子！ 如今的人，都爱自扫门前雪，都不爱管他人瓦上霜，偏偏他反道而行之。 他傻！他一定是一个傻子！ 尚家河村没有正常人了，只能让一个傻子来当村主任。 五大族长会对一个傻子做什么？ 对正常人，五大族长可以指手画脚，可以站在暗处遥控指挥，可对于一个傻子，他们能奈何？ 原来傻子也有傻子的好处，历史上曾经有许多装傻充愣的事…… 母亲呀！你为什么也那么傻呀！ 明明程加减那样对我三妹，你却装傻！ 离开了程加减，我和我姐姐照样能够上学。 我们已经申请了生源地助学贷款，学费以后有保障了。学校会发特困生补助，还有奖学金，生活费和车费不用愁了。 暑假就不回来了，去打工。 赚点钱！ 炕上睡的这个人，比自己年龄还小，半年时间赚到了六七十万，自己不行也起码能够赚点生活费吧。 村里的陈霞霞就在他的公司当假期工，这个寒假，赚够了学费，还能长一些。 如果暑假他的公司还招假期工，就去应聘。 但愿他这个傻子能够好好的活着，但愿他能轻轻松松的活着。 对不起，胡风儿错怪了你这个傻子！ 第九十一章 去见李刀子 他醒过来时，已经到了中午十二点多，胡风儿和她的母亲已经去了曲柳湾乡法庭，剩下胡雨儿看家。 “尚主任，饭我已经给你做好了！看着你睡得香，没有好意思打扰你。”看见尚云睡醒，胡雨儿笑道。 他睁开睡眼，第一眼看见胡雨儿坐在火炉子旁边，正在挑着毛衣，红红的毛线轻巧地在她的手中飞舞着。 火红的太阳透过窗户照在土炕上，照在他刚刚睁开的眼睛上，照在他青春的脸蛋上，他感到了一丝丝温暖。 望着胡雨儿，他想起了“梨花带雨”，眼前的胡雨儿宛如一朵正在盛开的梨花，浑身上下有一种水灵灵的美。 相对于身上多野性的胡风儿，胡雨儿比较腼腆，身上有较多女性固有的温柔。 也许生活中遇见了太多的野，他比较喜欢有点温柔的女人。 “尚主任，也不知你爱吃什么，我做了点洋芋布拉。”胡雨儿带着笑，轻轻说道。 “我最喜欢吃搅团和洋芋布拉，没有想到你做了我最喜欢吃的。”他如实说道。 胡雨儿笑了笑，放下手中的毛线，走出了房子。 一会儿，胡雨儿端着梨木盘子走进了房子，盘子里面放着一小碗蒜汁子、一袋盐、一壶酱、一壶醋和两碗洋芋布拉、一双褪色的筷子。 “尚主任，做得不好，你尝一尝！”胡雨儿把手中的盘子放在了土炕上，带笑说道。 山里人家，土炕既是睡觉的地方，也是吃饭的地方。 “没有想到你不但会做饭，而且还做得特别好吃！”他尝了一口，觉得特别好吃。 “只要你不嫌弃，我就开心了，你多吃点。”胡雨儿低头说道。 “那里那里，你真的做的很好吃，比起我三姐做的饭，要好多了。”他说的是心里话，三姐根本就不会做饭。 “你三姐，我认识，我比她高一个头，它人挺开朗的。”胡雨儿笑道。 这么说，他爱吃洋芋布拉，一定是三姐告诉胡雨儿的。 他抬起头，望见胡雨儿正微笑注视着他。 有一个美丽的姑娘给他做饭，而且会看着他吃饭，这是非常温馨的。 他心里想着温馨的画面，觉得嘴里的饭特别香，心里变得甜甜的。 “尚主任，你准备走五大族长谁家？”胡雨儿用水灵灵的眼睛望着她，说道。 “李家庄的李刀子，还有黄家庄的黄麻子，你不说我都忘记了。”他笑道。 胡雨儿笑道：“忘了好，那两个人都不是好惹的主，特别爱给人找事。” 他说道：“我也不想去，黄支书派我去，我不去也不行了。” 他吃了两碗洋芋布拉，胡雨儿还要去端，他笑了笑，说，如果再吃，就走不动路了。 胡雨儿说道，走不动就呆在家，反正大年初七，是人日，是小鬼出来拉人的日子，炕上不到炕下走，你就不要走了。 汉代大儒东方朔曾在《占书》中记载，春节过后的前八天分别是人和牲畜的生日。 即“一鸡，二狗，三猪，四羊，五牛，六马，七人，八谷。” 正月初七是“女娲造人日”，当地有不出门的风俗习惯。 每年正月初七，母亲总不让他出门，没有想到他今天非得走路，老呆在胡雨儿家也不是个事啊，毕竟不沾亲不带故。 这手还疼，也骑不了摩托车，就走上走。 也没有去过李刀子和黄麻子家，也不知道路，就问问胡雨儿，也许胡雨儿知道。 胡雨儿对他说，这里离李刀子家近，出到院子，我给你指指路。 他跟着胡雨儿来到院外，胡雨儿指着南头连绵起伏的群山，说，走到山底，一直沿着溶洞往南走，过了鬼哭关，路线越来越复杂，你到时候问路人。 看起来，也有个二十来里路，这尚家河村地广人稀，山陡坡急，二十来里也不算多远，可多山林，没有大路，迷路也是经常的事。 他要走了，突然想起应该帮助一下胡雨儿和胡风儿。 “这是一千块钱，你和你妹妹一人拿五百，就当我给你们的车费。” 他从兜兜里摸出一千块钱，胡雨儿怎么也不肯接。 “尚主任，我们已经申请到了生源地助学贷款，学费解决了，学校还会给我们特困生补助，我和我妹妹勤工俭学也能赚点……” “你就不要推辞了，这点钱，你就收下，就当你借我的。”他说道。 “好吧！谢谢你！”胡雨儿说着，接收了他递给的一千块钱。 “这是我的电话，有事给我打电话，缺钱了直接给我说，不要不好意思！” 他递给胡雪儿一张名片，那是他宣传九九红服务总公司时制做的个人名片。 胡雨儿接过名片，眼角含着泪花。 是时候应该离开了，他辞别了胡雨儿，开始踏着羊肠小道往山下走。 约摸走了二十分钟，听见胡雨儿在山顶喊道： “尚主任，拿个结实的棍棒，山里人家多狗！” 他回头，望见胡雨儿站在山半腰望着他，飘动的红头巾宛如雨后的彩虹。 “你快回去吧！山里风大，小心感冒！”他冲着山上喊道。 他继续往山下走，终于来到了山底。 “听说李刀子为人毒辣，你一定要小心！” 胡雨儿的声音在山谷里飘荡着，他已经走到了山底，根本看不见了胡雨儿，但依然能够听到胡雨儿的声音。 多么善良的一个女孩，也许他们年龄差不多，也许胡雨儿身上的温柔，让他感受到了一点点柔情。 在这个野蛮荒凉的地方，能够得到一点点柔情，他孤寂的心还是得到了一点点慰籍。 下了山，开始沿着长长的峡谷往南走，峡谷到处都是溶洞群。 这些溶洞群，有的三三两两如行人，有的三五成群如开会，有的七七八八如争吵； 溶洞高低也不一样，有的高耸入云，有的只有一个人高，有的宛如天梯； 溶洞颜色也各异，有的如国画大师的彩绘画，有的如学生娃娃的涂鸦秀，有的暗淡无光，有的光彩夺目； 沿着溶洞走，一条结冰的小河蜿蜒盘旋，宛如一条白带子。 一个溶洞里面有个小鬼像，张牙舞爪，左手举着狼牙棒，右手拿着铁链子，俯视着路过的他。 两岸传来了一声声猿猴叫声，还夹杂着一声声狼叫，还有一些不知道名字的鸟叫声。 他越往溶洞深处走，越来越感到一种逼人的诡异气，一阵阵哭叫声从四面群山传来，让他毛骨悚然。 眼前渐渐出现了小鬼拔舌的石头像，两个小鬼，赤裸裸着身体，一个按压着一位衣着褴褛、骨瘦如柴的女人的头，另一个小鬼把长长的钳子伸进了女人的嘴里。 女人的嘴里流着血，表情痛苦，做出了挣扎的样子，旁边的小鬼露出了奸诈的坏笑。 他揉了揉眼睛，想知道这究竟是幻想，还是塑像。 他终于看清楚了，是工匠们特意在溶洞的岩石上雕琢出来的雕像，他继续往前走，出现了小鬼拉锯的雕像。 两个小鬼，拉着一把锯子，长长的锯牙对着一位女人的脖子，两个小鬼弓着腰，正在左右拉锯。 小鬼看起来特别用力，身上有了汗，那女人脖颈一半掉落在了地上。 他看的头发根子一根根往上冒，这太逼真了。 是谁雕刻了这些雕像，要干啥？ 一群乌鸦在周围不停盘旋着，不停地“呜嗷”怪叫着。 他虽然胆大，可一个人走在这空荡荡的溶洞里，还是感到了害怕。 他盼望着能够早早走出溶洞，可走了半个小时，还在溶洞里面走，而且到处都是小鬼拉锯和小鬼拔舌的雕像。 每一个雕像神态不一样，但个个栩栩如生。 越走光线越暗，他打开手机手电筒，继续往前走。 约摸继续行了十来分钟，一束阳光钻进了溶洞，一切豁然开朗。 他走出溶洞，看见了蓝天白云，一只喜鹊正蹲在一个山峰上“喳喳喳”。 山峰下面有一座石头山，山顶有一座高两米左右的观音菩萨石像，观音菩萨慈目注视着他。 山势开始往上走，他沿着山势往上爬，到处都是树。 山上长着百来种树，彼此友好的生活在一起，高矮不齐，但并不影响彼此的存在。 第九十二章 中计 山势越来越难走，树木郁郁葱葱，树下多灌木，虽然是冬天，但阳光依然难以钻过树枝。 四周阴森森的，他想还是应该尽快找到一条大路，这里也就根本没有路。 钻过溶洞，心情一时高兴，忘记了仔细辨认路，阴差阳错钻进了这片树林。 虽然他极目远眺，但根本看不远，树木遮挡住了他的视线，只能望见眼前不到二米左右的地方。 “五嫂，这里黑灯瞎火的，也没有人，咱们亲热亲热。”一个男人的声音从不远处的树林传来。 这大白天的，怎么就黑灯瞎火了？偷情也不看看后面有没有人！ “他叔，虽然我死了男人，但也不是那样的女人！”一个女人的声音传了过来。 “你就从了我吧！这以后你家那点活，我帮助你来干！”男人声音有点焦躁不安。 “从了你？那有哥哥刚入土，弟弟就粘上嫂嫂的？”女人的声音有点生气。 “这就叫肥水不流外人田，嫂嫂的寂寞，弟弟来填。”男人嬉皮笑脸。 那男的，二十岁出头，油光满脸，形态极其猥琐。 女的，是一个年轻貌美的寡妇，皮肤白皙，身材凹凸有致，分外诱人。 “今天你不从也得从！” 男的开始拉扯女的衣服，女的用力挣扎着。 “你怎么能够这样？难道不怕外人见了笑语！” “笑话？我还想娶你呢！” “天下男人难道死光了吗？李家庄我是待够了！” “要离开李家庄，你休想，族长让我把你看得牢牢的，往后，你就跟着我过，拜堂的事等咱们睡了后再举办！” 男人拉着女人的手不放，女人有点生气。 “你和死去的你哥好歹也是一个爷的后，他一期还没有过，你就要强暴我干那个事，你是不是人呀！” “不要说我哥死了，就他活着，我也一直想着你，梦里都和你做那事！” “你……”女人气得脸色发白。 “昨天族长说了，你就是我的人，想怎么个就怎么个！” “难道就没有王法呢？” “五嫂，你也知道的，在这里我们只听族长的，你也不例外。” 女的没有言，男的开始撕扯女的衣服，看起来很猴急。 “你不要胡来，再胡来，我就喊人了！”女的很焦急不安，声音变了样子。 “不要说这片林子没有人，即使有人，也没有人会管这种事。” 男的越来越放肆，女的胸膛前面的一个纽扣已经被扯走，接着，剩下的纽扣纷纷掉落，暴露出了敏感的部位。 “救命呀！” “来人呀！” 女人扯开嗓子喊。 他妈妈的爷爷的，简直太放肆了。 “住手！”他大喊一声，宛如晴天一声霹雳，惊地树林里的鸟儿乱飞。 男的松开手，转身骂道：“那里来的狗杂种，竟然敢坏爷爷的好事。” 他挺起腰杆，说道：“你这个流氓，给我听好，我是尚家河村的村主任尚云。” 男的哈哈大笑道：“我还以为是那个狗杂种，原来是尚云这个不知好歹的野种！” 他说道：“我也不知你是谁，但我告诉你，如果你胆敢继续胡来，我一定会送你进派出所。” 男的笑道：“你送我进派出所？笑话，我干什么了？” 他说道：“你要……难道你敢做不敢承认吗？” 男的说道：“我做什么了？” 他突然不见了那个女的，如果女的不指证，他也无可奈何这个流氓。 “你刚才明明对你五嫂动手动脚，要强暴她！” “哈哈哈，尚云，我五嫂在哪里？你一定眼睛花了吧！你不要以为你当了个村主任就可以招摇过市了，这里是李家庄！ 我可告诉你，爷爷的事，你最好少管，不然你死了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男的说着，转身，一溜烟不见了。 女的从树林里钻了出来，说道：“尚主任，你怎么来到了这里？” 他说道：“来见见李刀子。” 女的越走越近，说道：“这里地形复杂，你一定走错了路，就跟着我，我给你带路。” “好着，我正愁没有人问路，没有想到遇见了你，谢谢你！”他说道。 女的说道：“今天多亏你，要不然……你也听到了，我才二十五，好命苦，死了男人。” 女的那么年轻，女的男人一定也就二十来岁，年纪轻轻的，怎么就死了？ 他问道：“你丈夫怎么死的？” 女的说道：“上山砍柴，不小心，掉进悬崖，死了，可惨了，肠肠肚肚挂在半山腰，也取不下来，就那样埋了。” 山里人以柴草作为燃料，生火做饭用的都是柴草，上山砍柴，家家户户都会做。 “哎，也挺可怜的，人已经死了，也不能复生，你就节哀顺变吧！”他安慰道。 “哎！尚主任，你也看到了，这死人没有过七天，庄里的小伙子就开始欺负我，这往后的日子不知道怎么过？ 走了，有两个娃娃，他家里人一定不让带走；不走，守啥？ 就这个地方，贫穷也贫穷不下一个心安。 你看看我这衣服，纽扣都被扯完了……” 那两个山峰晃来晃去，让他不敢抬眼看。 女的在前面引路，他在后面走。 偶尔，女的会等一下他，和他并排走。 女的告诉他，她十八岁那年来到李家庄，为了娶她，男方给她的父母给了十八万彩礼钱，这些年可苦了她。 从嫁进门那天起，就债台高筑，天天有上门要钱的。 这些年辛辛苦苦到头，年年给人还点账，到了年底也就没有一分钱了。 特别是借到李刀子的那三万块钱，简直就是永远还不完的账务，年年给清八千多元利息，本金还在着。 就在前天，李刀子对她说，你男人死了，但账务不能消，现在讲夫妻共同承担账务，剩下的钱就由你来还。 她也就一个妇道人家，还要带着两个娃娃，那里来钱还账，简直能愁死人。 李刀子对她说，不还那三万元也可以，条件是嫁给李三三。 李三三是李刀子的亲侄子，从小得了小儿麻痹症，后来虽然有点好转，但什么活也干不了，勉强大小便能够自理。 嫁给李三三，这苦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她一口拒绝了，李刀子说，不嫁给李三三可以，反正不能出李家门，李家九个光棍任你挑。 这些天来，她就没有过个平静的日子，李家九个光棍宛如废狗一样往她家跑，害地她不敢回家，跑到树林躲。 没有想到还是被李狼儿这个流氓找到了她，非要和她干那个事。 女的说着，转身，晃动着身体，说，尚主任，你看看，这光天化日之下，他竟然敢这样。 也就这一个棉袄勉强可以过冬，如今被那流氓弄的遮不住风，也挡不住羞，这日子咋过呀！ 女的说着，便放声哭，脚步也越来越乱。 “小心，前面的树！” 他还是喊得迟了点，女的被一棵大树碰了一下，身体摇摇晃晃往下掉。 他跑上去，去搀扶，没有料到，手还是无意碰到了那个不该触碰的地方。 “咔擦”一声，伴随着声音，眼前闪过一道光。 有人不失时机拍下了这一幕，他大惊，心想坏了，可能这就是一个设计好的圈套。 “你……”女的止住眼泪，瞪着他。 “我不是故意的，我看见你要跌倒，所以一时慌，跑上来……” “慌了，难道就乱摸？你就是一个流氓王八蛋！”女的说着，飞快跑进了树林。 “不是那样的……”他冲着女的背影喊。 “哈哈哈，精彩，原来尚主任也是一个风流人！看上人家寡妇，也不用如此猴急呀！” 一个声音从树林子钻了出来，伴随着声音，走出来两个男的一个女的。 女的是刚才那个女的，男的除了刚才消失了的那个男的，还有一个手中拿着手机的中年男子。 第九十三章 人心难测 李狼儿站在一棵大树下，得意洋洋，说道： “尚云，你这个流氓，敢在光天化日之下调戏我五嫂，我五哥死了还没有八天，你是不是人呀！” 中年男子手中拿着手机，开始拍视频。 这些王八蛋，要干什么？ 他说道：“李狼儿，你不要血口喷人！” 李狼儿对站在他身边的女的说：“五嫂，你棉袄的纽扣是不是尚云这个流氓扯掉的。” 女的低头不语，用手紧紧掩着棉袄。 “五嫂，我们李家庄一百多人，绝容不得如此流氓在我们的地方撒野，你受了欺负，我们一定会给你讨个说法！”李狼儿说。 他抬起头，用目光逼视着那个女的，说道：“你不要害怕，这李家庄也是尚家河村的李家庄，不是犯罪分子逍遥法外的地方。” 女的头低得厉害，根本看不见脸部的表情！ 李狼儿对女的说道：“五嫂，你可不要忘了那三万块钱。” 女的身体剧烈抖动了一下，抬起头，对着他，喊道：“尚云，你这个大流氓，死不要脸！” 李狼儿露出一脸的奸笑，说道：“尚云你这个球，你听到了吗？我五嫂骂你是流氓。” 中年男子关了视频，对李狼儿说：“九弟，咱们走，让他们热和热和去。” 李狼儿笑着和中年男子钻进了树林，那女的蹲在树下，放声大哭。 “你不要哭了！他们玩的这个把戏，就是吓唬小孩的。”他说道。 “可是……”女的带着哭腔说道，“我也不想这样，可是……” “你有什么难言之隐，不妨给我说，也许我能够帮助你！” “你不要管我……你走……走得越远越好……最好从李家庄消失！” 是什么让她如此受制于人？ 三万元！ 一定是那三万元欠款！ “如果是三万元的事，我可以帮助你！”他说道。 女的抬起头，说道：“你说的是真的吗？” 他点点头，女的站起来，低声说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你跟着我来。” 这树林阴暗潮湿，四周好像藏着无数双鬼眼。 女的没有再说什么，向前方走去，他紧紧跟在后面。 行了二分钟左右，女的好像被毒蛇咬了一口，突然转身，对他耳语道：“靠近我。” 玩的又是哪出戏？ 女的不容他思考，用手抓住了他的手，大声说道：“你要的，我会给你，不要那么急嘛，回家了一定给你！” 什么给不给，要不要的，他用眼睛瞪着她。 女的耳语道：“如果你相信我，就跟着我继续演戏。” 这真真假假的，凭什么要相信你？ 难道你要将我推入火海，还要我配合？ “尚主任呀，只要你给我还钱，我就是你的人！”女的拉着他的手，大声喊道。 这那里是在帮助他演戏，简直就是在帮助对方拍视频。那中年男子和李狼儿一定没有走远，一定藏在树林里在偷偷拍视频。 他挣脱女的手，说道：“离我远一点！” 女的被他一扯，跌倒在地，大声哭叫道：“你也就知道欺负我，你既然等不及了，就来呀！” 简直不可理喻，他转身，快步离开。 身后传来了一阵爽朗的笑声，伴随着笑声，是三个人的说话声。 “呵呵，他跟我们玩，还嫩着呢！” “就一个高中毕业生，有什么能耐！” “五嫂的演技特别好，简直能当演员，这一次族长一定会奖赏你！” “奖赏的话就不要提了，但愿族长不要催的急，钱，我会慢慢还的。” “族长说了，只要你愿意嫁给九弟，这钱就由九弟归还，你看看你，又要拉扯孩子，那里来钱还，还是早早嫁给九弟吧。” “你们就不要提那事了，你五哥尸骨未寒，嫁什么嫁！” “五嫂呀，你迟早都是我的人，等我五哥过了七期，我就来提亲。” “九弟，你就不要说那些话了，好姑娘多得是，你那里看上我这破身体了。” “我就爱五嫂，什么破不破的。” 声音越来越远！ 真恶心！ 没有想到李刀子竟然派族人对他演如此的戏，目的是什么？ 李刀子要干什么？ 一旦李狼儿将刚才的视频发在网络上，一定会引起一部分人的非议。 李刀子想利用视频威胁他！ 可他什么也没有做！ 想起网络上炒作冰莲花死亡的事，他心里不由地发毛。 尽管冰莲花的父亲最终上诉了，但网络上那些恶言恶语对冰莲花的伤害永远会留在冰莲花的内心深处。 有些伤害，想抹也抹不去的，毕竟留下了伤痕。 他渐渐走出了树林，前面开始出现了一片片耕地。 耕地上到处冒着光秃秃的麻杆，虽然是枯冬，但麻杆并没有被人们带回家。 他家也种麻子，都是用来剥麻皮的，有了麻皮，就可以搓成麻线，有了麻线，就能纳鞋底，还能搓麻绳。 可这漫山遍野的麻子杆，并没有被农民带回家，光秃秃挺立在荒原上，特别刺眼。 为什么他们要种如此多的麻子，却不剥麻？ 他用手折下一个麻杆，让他惊奇地是麻杆上没有麻。 难道这不是剥麻？ “小伙子，大冷天，你傻不愣登站在麻田看什么？” 一位老奶奶背着一捆柴，看见站在麻田发愣的他，问道。 他转身，看见老奶**发花白，脸上布满了皱纹，汗水爬在皱纹里宛如小溪流。 “老奶奶，这麻杆怎么没有麻？”他问道。 老奶奶说道：“小伙子，你一定没有见过，我活了七十多岁了，也是最近几年才见到有如此的麻。” 他走过去，从老奶奶肩膀上取下柴，背在了自己肩膀上，老奶奶直起腰，喘了两口气。 “好孩子，你是谁家的亲戚，我怎么没有见过你？”老奶奶问道。 他说：“我是尚家庄的，来这里见见李刀子。” 老奶奶眉头皱了皱，说道：“你见他干啥？这日子都叫他弄得不成样子了！” 他听到老奶奶话中有话，问道：“老奶奶，李刀子是不是特别霸道？” 老奶奶叹息道：“哎，都是过去的事了，还是不说为好。小伙子，我看你不错，还是离他远一点，他迟早会进大牢的。” “小伙子，前面就是我家！”老奶奶指着前面不远处的一个庄院。 院边长满了枯草，十来个树光秃秃站在枯草丛里，半亩大的院子多一半是雪，三个破窑洞特别现眼。 “小伙子，我老伴三年前死了，娃娃们都去了城里打工，这大过年也没有回来！”老奶奶一边说，一边把他往一个窑洞引。 窑洞门没有上锁，老奶奶对他说：“大过年的，来的都是客，小伙子，把柴给我放到家里地上，我给你生火做饭。” 他走进窑洞，发现这是一间灶房，里面摆着锅碗瓢盆，个个油光油光的，连灶台也特别干净。 他把柴放在灶台后面的地上，老奶奶对他说：“小伙子，上炕，这土炕，我走时烧了，热乎着。” 窑洞暖乎乎的，完全依赖于土炕散发出来的热度。 他心里想着要去见李刀子，便辞别了老奶奶。 老奶奶依依不舍把他送到院边，指着左面第二个山头，对他说： “小伙子，过了第二个山头，有一户人家，就是李刀子家，李刀子也不是个好人，你一定要去，我也劝不住，你如果听我话，还是不要和他纠缠，他迟早会进班房子的。” 他笑了笑，辞别了老奶奶，向左面山头走去。 第九十四章 废物 尚云转过第一个山头，又行二里来路，走到第二个山头，俯瞰下去，让他大吃一惊。 半山腰坐落着一户人家，依山修建着一处别墅，占地十来亩。 一个长长的砖院墙把别墅和外面的树林分开，首选映入眼帘的是砖箍窑，虽然看不到砖箍窑里面，但单从外面看，依然非常气派。 十六间石头箍窑依山修建，一字排开，每个窑洞间隔二米左右，石头是尚家河村特有的青石头，质地细腻，不易碎，也不易分化，坚固耐用。 窑洞和窑洞之间的土面子已经用红砖表了面，红砖是从邻村砖厂拉回来的。 土面子中间离地五米的地方，悬挂着一个非常大的鎏金大匾，匾上有五个金色的大字：“李刀子之家”，楷体字，字大如牛头。 院子北面修建着一座三层木楼，全部用的是松木材质，三楼的亭台上悬挂着一个黑色的匾，匾上写着如拳头大的四个篆体字：“李家祠堂”。 院子中间有许多凉亭，有花园，也有假山，还有阁楼。 院子南面修建着一排楼房，大概有二十来间，分别是灶房、水房、库房、书房、车房、洗衣房、客房、绣房。 大门靠南开，门口左面盖着一间门房，一个穿着紧身衣服的黑衣人，手中拿着三节棍，笔直站在门口。 院外有两个黑衣人，手中拿着木棍，走来走去，宛如巡逻的保安。 他万万没想到在如此偏僻落后的地方，还有如此一个如此阔绰的场所，而且门口还有保安。 那气势，简直就是一个做生意的大户人家或者是官宦人家，绝不会是庄稼人家。 李刀子，那里来这么多钱？ 难道李刀子是…… 他不敢往下想。 母亲曾经对他说过，李家庄是一个神秘的地方，他从来没有去过李家庄，李家庄也从来不接待外人。 李大毛昨晚悄悄告诉他，李家庄的水太深，千万不要得罪李刀子，但就李家庄的地形，就可以让一个陌生人在里面转来转去找不到出山的路。 李大毛说过，这李家庄几乎与世隔绝，通往李家庄必须要经过溶洞，那溶洞长五里多路，里面多鬼怪，许多人走到一半，就吓得返回去了。 即使胆大的人过了溶洞，李家庄地形复杂，没有李家庄人当向导，就根本找不到通往李家庄的大路，只能走羊肠小道。 当时他还以为李大毛在故意编造谎话骗他，现在他终于明白，李大毛说的没有错。 三十多里路，他寻寻觅觅走了六十多里，从中午十二点半走到了下午五点多，要不是李狼儿出现引路，他估计还在那个望不到边的树林子里走着。 这冬天黑得早，虽然五点过几分，但太阳已经靠在了西山头，回家睡觉去了，把天空交给了月亮和星星。 他沿着山坡往下走，还没有下坡，就见一个黑衣人走过来，问他：“那里来的？” 他回答道：“胡家庄来的。” 黑衣人问道：“有没有李族长的请帖？” 这李家庄也是尚家河村的一个村庄，尚家河村的村主任想来走一走，难道还需要递帖子吗？ 笑话！ 黑衣人看着他不语，言道：“如果没有李族长的请帖，请你回去！” 他笑了笑，说道：“我是尚家河村的村主任，这尚家河村的每一户，我想我不用带请帖都能够去吧！” 黑衣人言道：“笑话，你以为村主任是多大的官，没有李族长的话，不要说你是村主任，就是县长大人亲自来，也休想往前走一步。” 他说道：“简直目无王法！我倒要去会一会这个李刀子，看看他是何方神圣！” 黑衣人从背上取下三节棍，说道：“如果你胆敢往前走一步，我就不客气了！” 这黑衣人长得宛如一座黑塔，就那胳膊也有大牛的腿那么粗，他一定不是对手。 好汉不吃眼前亏，既然不让进门，就不进了。 “告诉那个李刀子，尚家河村新上任的村主任尚云来过了，让他好之为之，悬崖勒马，回头是岸！” 他说着，转身就走。 …… 在李刀子之家的祠堂议事厅里，高高的九层石头台子上，在一张藤椅上，铺着一张上山虎皮，虎皮上坐着一个白胡子老人。 在石台子下面，左右各摆放着三个木头椅子，椅子上各坐着一个老年人，年龄约摸在五十岁到六十岁之间。 靠着门，依次往里，两边各站着十来个年轻人，年级大的有三十来岁，年纪小的有十五六岁。 一位中年人站在议事厅中间，向白胡子老人说着： “族长爷爷，按照你的吩咐，我和九弟，还有五嫂一起演了一场戏，尚云那小子正如族长所说，也就是一个刚出来混的，还嫩的很。” 一个长着斜眼的年轻人走上前，说道： “族长爷爷，这多亏我五嫂演得好，眼泪说流就哗啦啦流下来了，特别投入。 特别是我五嫂胸部的那个，特别勾魂，人见人爱，尚云那小子望见我五嫂的那个，魂都没了，只流口水。” 白胡子老人，摸了摸白胡子，嘴角上扬，说道： “狼儿，我知道你对那个寡妇有意思，可她现在在服孝期，身上有黑煞二怪，你可不要去舔。” 李狼儿说道：“族长爷爷，您说我看上那个寡妇也是真的，请您把她赐给我吧。” 白胡子老人眯着眼睛，没有理李狼儿，说道：“鹰儿，把你拍的视频拿上来我看看。” 叫鹰儿的中年人拿着手机，跑上九层石头台子，轻轻点了一下手机，里面出现了一个画面。 白胡子老人仔细看着，李鹰儿小心翼翼站在旁边，大气不敢出一下。 白胡子老人花了五分钟时间，终于看完。 “简直就是废物！”白胡子老人扬起手，把手中的手机扔到了九层石头台子下面。 随着手机碰地的声音，众人变得鸦雀无声。 “爷爷，我……” 李鹰儿跪在白胡子老人脚下，老虎尾巴正好碰在了他的脸上。 李鹰儿不明白为什么族长爷爷会如此发怒，他明明录的很成功呀！ 白胡子爷爷用脚踢了一下李鹰儿，李鹰儿也没有躲，厚厚的木鞋尖正好碰在了李鹰儿的嘴上，鲜红的血从口中喷出。 李狼儿吓得尿了一屁股，瘫坐在石头地上，不停地磕头。 “爷爷饶命，爷爷饶命……”李狼儿头像捣蒜锤锤，上下起伏不定，嘴里一直喊着“爷爷饶命”！ 白胡子爷爷没有理会他这两个不争气的孙子，叹息道： “我老了，总想着选一个人来接我的班，可看看你们，没有一个好东西！ 我的儿子侄子们，要么是长颈鹿，只知道自己脖子长，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腿也长，要么就长着一颗榆木疙瘩脑袋，不开窍。 我的孙子们，你看看你们，个个长得人模人样，眼睛不瞎，耳朵不聋，偏偏脑袋有问题！ 就一个刚出道的娃娃，就把你们玩得团团转！ 叫你们去拍照尚云那娃娃调戏寡妇的视频，你们偏偏弄一个寡妇哭哭啼啼，摇摇晃晃头碰树，要寻死觅活，后面突然冒出来一个年轻英俊少年，快步抢上前，来了个英雄救美抱得美人归！ 再看看后面的视频，寡妇勾勾搭搭，一会儿跑过来挽少年的胳膊，一会儿对着少年耳语厮磨，那个样子像被少年逼迫吗？ 要我看，这就是寡妇欲勾搭少年英俊，故意卖弄风骚！ 你们都说说，这样的视频，能用来要挟人吗？ 想那尚云，虚岁二十一，高中毕业后，身上一分钱都没有，不到半年时间，混得风生水起。 今天，他单身上山，鬼洞没有吓跑他，你们鬼哭狼嚎没有吓退他，迷津林没有迷了他。 就这样的人，你们能拿这样的视频要挟他吗？ 废物！一群废物！ 你们这些废物，坏了我的大事！” 白胡子老人站了起来，根根白胡子宛如根根麦芒，直挺挺站立着，祠堂议事厅鸦雀无声。 第九十五章 李刀子在祠堂 李刀子在祠堂转来转去，白胡子飘飘，祠堂三十多个人连个大气都不敢出。 李刀子在族里说一不二，人如他的名字，如一把刀，不是钝刀，而是一把锋利的刀。 你可以不怕李刀子本人，但不能不怕李刀子如刀一样的手段，李刀子就是靠着如刀一样的手段，把族人收拾的服服贴贴的。 什么族规，那都是死的，只有尚家庄尚三棱子才会用死的东西去约束族人，结果被尚云那个孩子推翻了。 李刀子虽然七十六，但思想开放，与时俱进，不会用死的东西去约束自己，更不会用死的东西去约束族人。 李刀子会根据不同的人用不同的手段，总之，你最害怕什么，他就用什么。 用山里人的话说，李刀子总会知道人的疼处。如果你不听话，李刀子就会往那最疼处撒盐。 李刀子厉害不厉害，你看看跪在地上大气不敢出的李鹰儿就知道了。 李鹰儿就是在树林里拿着手机拍视频的那个中年人，见到尚云时多嚣张，可是如今被李刀子踢得满口流血，还依然跪地，大气不敢出。 李刀子在九层石头台子上转了转，心里有了主意。 “鹰儿，去问问巡山的兔儿，看看尚云到那里了！”李刀子对跪在老虎椅子下面擦牙血的李鹰儿说。 李鹰儿急急忙忙站起来，像脱缰的毛驴，一溜烟跑出祠堂，跑出大门，冲着山上喊道： “三哥，你见没有见一个廋廋的、中等个子、眉毛浓浓如弯刀的一个小伙子？” 在山腰巡山的黑衣人说道：“你说的是不是尚家河村主任尚云。” 李鹰儿说道：“是是，他来了没？” 黑衣人说道：“那小子比较狂妄，被我赶跑了。” 李鹰儿心想坏了，急急忙忙返回到祠堂，李刀子已经坐在了虎皮椅子上，正望着门口。 “回族长爷爷话，那小子被我三哥赶跑了！”李鹰儿说。 “我说你们这些混蛋，没有一个长脑子的，快，都去给我找，一定要把他给我找回来。”李刀子说。 站在两边的年轻人开始往出走，李刀子说道：“记住，不是找回来，是给我请回来。” 两边的年轻人先后走完了，李刀子对坐在台子下面的六个人说道：“你们也都去，给我把好出山的路口，特别是那个密道，一定不能让尚云发现。” “是，族长！”一位穿着长衫的老者说着，急急忙忙带着其它五人离去。 等众人散去，从厢房里走出来一个金发女郎，约摸二十来岁。 金发女郎扭动着屁股，朝着李刀子一步步走来，红红的嘴唇如血，映红了整个李刀子苍老的脸。 “何方神圣呀，能让全族人出动？”女郎说着，坐在了李刀子腿上，用手拿起了一根雪茄烟。 “尚云，新上任的尚家河村主任！”李刀子说。 “就一个村主任，你害怕什么？”女郎说道，“糟老头子，来，给我把烟点着。” 李刀子打了一下火机，点燃了金发女郎手中的雪茄烟。 “这个尚云和其它村主任不一样，这次我心里一直不踏实，晚上老做噩梦！”李刀子说道。 金发女郎朝着李刀子脸吐了一口烟雾，用手轻轻摸了一下李刀子的白胡须，说道：“糟老头子，你怎么突然变得如此胆小怕事呢？” 李刀子说道：“哎，老了，你坐在我腿上，我的腿发麻，脖子筋骨都疼，以前可不这样。” 金发女郎笑了笑，说道：“糟老头子，你坏的时候，怎么就不服老？” 李刀子说道：“我的心肝宝贝，你还是赶紧离开这里，这里是李家祠堂，李家列祖列宗看着我呢。” 金发女郎看了看四周的灵牌，说道：“就那些死鬼，摆放在这里，简直就是浪费了如此好的地方。” 李刀子用手拍了拍金发女郎的屁股，说道：“你不要胡说，小心我奶奶捏你腿，她老人家活着时练过铁砂掌，好厉害的，徒手打死了一个下山虎。” 金发女郎说道：“那一定比武松还厉害了。” 李刀子说道：“那是的，我奶奶不但武功了得，而且人也长得漂亮。” 金发女郎说道：“再漂亮，还是比你爷爷糟蹋了，就像我如此漂亮，还是比你……” 李刀子说道：“你看看我也快八十了，也活不了多少年，等我死了，诺大的财产一定给你分一半。” 金发女郎说道：“口说无凭，你应该写个财产遗嘱，这样你死后，我也不用跟你那些狼子狼孙们去争。” 李刀子有点不高兴，说道：“我才七十六，身体还康强着，这个你最清楚，你怎么就提遗嘱的事，那遗嘱只有人快死的时候才会立。” 金发女郎说道： “邻村的万小成才四十九，平时也没有发现什么病，睡了一晚上，就再也没有醒过来。 你也都七十六岁了，谁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死。万一你一觉睡死了，到时候可害苦了我，有你那些土匪后代，我什么也带不走，到时候叫我如何生活？” 李刀子说道：“你这是要咒我早点死，死了你好跟着小白脸跑。” 金发女郎丢下烟头，呜呜呜开始哭泣。 “哎呀，我说你，好好的哭啥呀！”李刀子说。 金发女郎说道：“你一点也不关心我，只有想起那个来就用上了我。” 李刀子满脸堆笑，说道：“这家从来别人见我都是低着头走路，只有你胆敢坐在我腿上撒野，你还说我不关心你。” 金发女郎带着哭腔说道：“你关心我，怎么不给我给钱？” 李刀子说道：“你要钱干什么？出山时，有人陪你，你想穿什么，有人给你掏钱买，你想吃什么，照样有人给你掏钱买。” 金发女郎说道：“有人陪？那还不是你派的人在看守我，担心我跑了！” 李刀子说道：“你说你人长得漂亮，还这么年轻，我不担心是假的！” 金发女郎哭道：“说到底，到现在你还是不信任我。土家岭那个寡妇也漂亮，你就以后找它去吧！” 金发女郎说着，带着哭，跑出了厢房。 李刀子望着金发女郎的背影，低语道：“想跟老子玩心眼，还嫩着呢！” 走了金发女郎，李刀子心里开始想尚云。 这李家庄通往外面的明道都是自行车道，说到底也就是羊肠小道，李家庄靠近原始森林，多树木，多狼虫野兽，地形复杂，外面的人很少进山。 一旦发现外面的人进山，巡山的族人都会发出一声声狼叫鬼哭，加之溶洞里面那些形象逼真的小鬼，吓都把人吓跑了。 没有想到这个尚云，一点也不害怕，胆敢单人上山。 听说这个尚云爱管闲事，还特别想做大侠，在古树林他派三个后生去演戏，好来要挟一下尚云，没有想到戏演砸了！ 现在必须要把这个尚云找到，不能叫他在山里乱转。 那个暗道，一定不能叫尚云发现。 大意失荆州，这年前怎么就没有把那些东西弄了，本来想开春了一把火烧了去，没有想到这大过年的外面闯进来个外人。 尚云呀尚云，如果你乖乖配合我，我会给你想要的；如果你胆敢对我动手，我一定先弄死你，然后我会陪着你去见阎王爷。 不能这样想，这只是下下策，起码自己还不想去死。 七十六，还不算老！ 这社会越来越好，还想多活几年，还想多享受一下。 立遗嘱！ 提起立遗嘱，就来气！ 也就玩玩，那个婊子，还真当真了！ 还想分家产，要那么多家产干什么？一定是想去找小白脸。 想起来就来气！ 李刀子想来想去，也没有个开心的事。 李家庄祠堂摆放着李家十一代的祖先灵牌，灵牌正面上有先人的画像，画像是彩色的，虽然没有现在照相机照出来的逼真，但也特别像。 灵牌后面记着先人的生平事迹、出生年月、那一门那一支，祖先是谁，有几个后代。 就这深山老林，已经养育了李家十五代人，连昨天刚出生那个兔崽子，总共是十六代人了。 第九十六章 困在树林 尚云没有想到，李刀子如此摆架子，竟然派人把他挡在了门外。 如果说尚家三棱子坐着一顶破轿子摆架子有点滑稽可笑，这李刀子倒是有点架子，给他来了个闭门不见。 有守门的，还有巡山的，这样的事发生在外面并不见怪，可偏偏发生在尚家河这个偏僻落后的地方，就有点不正常了。 黄支书让他来见李刀子，说到底就是让他来说服李刀子，让李刀子配合村上工作，不要给村上工作添堵。 可辛辛苦苦走了半天，找到了李刀子的家，却见不上李刀子的人。 见不上李刀子的人，如何去说服李刀子？ 常言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可如今李刀子也许了解他，他却对李刀子的了解来源于道听途说。 这村上的工作并不是想象中那么简单，本来他想集中心思去寻找一条适合村上发展的产业之路，带领大家一起去致富，可现在…… 带领大家一起去致富，这是他在学生时就有的想法。 如今他当了村主任，正好有了把学生时候的想法变成现实的机会，可面前的路并不平坦。 现在连李刀子家都进不去，简直就窝囊透了。 村主任进不了村上群众的家，这传出去，简直就是笑话。 既然进了李家庄，就不要急着回去。这李家庄还有三十来户，进不了李刀子的家，就去其它户看一看，顺便了解一下每户的基本情况。 应该和黄支书沟通一下，黄支书和李副乡长入户就不来李家庄了，这李家庄入户工作就由他来完成。 想到这里，他拿出手机，准备给黄支书打个电话。 手机拿到手里，才发现山里根本就没有信号，怎么也拨打不出去电话。 没有了信号，他感到了莫名的孤独。 是找条路回去呢，还是继续留在李家庄入户？ 这走了多半天，太阳马上要落山了，想回去，今天也是回不去了。 肚子也饿了，太阳落山后，温度就会下降，得尽快找一个落脚的地方。 先吃饱喝足了，度过这个夜晚再说。 四周都是树林，偶尔有一块耕地，耕地四周也被郁郁葱葱的树围着。 钻在树林里走，根本就看不到外面，视线被树木挡住，能看到的也就周围两三米的地方。 也不见大路，树下到处长满了枯死的荒草，有的荒草齐腰高，低一点的荒草也淹过了膝盖。 狼的嚎叫声此起彼伏，野兔、貒、黄鼠狼、田鼠、狐狸，随处可见。 老鹰、黄尖子、姑姑等、白头翁、山鸡、锦鸡、山雀，到处乱飞。 难道走进了原始森林？ 这李家庄离原始森林最近，听过世的奶奶说过，战乱年代，李家庄的人为了躲过战乱，就生活在原始森林里。 没牙奶奶说过，建国后，李家庄的人陆陆续续从原始森林走出来，开始开荒种地。 但种地效果并不好，李家庄的人还是靠狩猎为生，后来政府规定不准扑猎，许多动物成了保护动物，李家庄人自制的猎枪也被收走。 李家庄人不能狩猎了，就大量开荒种地，但由于四周树木太多，耕地的大量水分被树木吸收，种的庄稼也根本就不长。 遇到干旱年，李家庄农户种的庄稼连籽种都成了问题。 尚家河村贫穷，李家庄更贫穷。 小时候，听奶奶说起李家庄的事，他就当奶奶说古话，可如今当他双脚踏上这块土地时，他越来越觉得这片土地的神奇。 除了那天然的溶洞外，这连片的树林就让他看不穿。 看不穿的，总充满着一种神奇。 他临走时，黄支书曾经对他说过，外面说我们尚家河村人是野人，但真正的野人是李家庄人，他们中有一部分人还习惯钻在原始森林里过，常年累月就不肯出山。 但李家庄给他的第一感觉并不是那么的，这里的人还有点超前。 就李刀子那个大宅院，不要说在尚家河村，就是在全县也找不到第二个。 大宅院的阔绰，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完全不是一群野人居住的地方，反而像是现代人建的别墅。 就那建筑工艺，东面的祠堂充满了传统的建筑风格，有一种古朴的美。 西面的两排砖瓦房，充满了现代的建筑风格，具有一种现代的建筑之美。 而院子里的亭台楼阁，还有假山，简直就是中西方建筑的融合物。 在这深山老林能够冒出来这样一座大宅院，让他大吃一惊，也改变了他对李家庄是野人的看法。 在奶奶的叙述中，李家庄人住的地方是就是洞穴，就是狼窝狐狸洞。 不要说李刀子的大宅院，就两个小时前遇见了那位背柴的老奶奶，住的也是土窑洞。 虽然老奶奶的土窑洞破烂，但有门有窗子，和他家的窑洞也没有两样。 看起来，别人的话，不一定准确。 也许过世的老奶奶看到的李家庄是一百年前的李家庄，百年来，李家庄已经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可惜老奶奶去了另一个地方，不能亲眼看到如今的李家庄。 可黄支书应该看到如今的李家庄，为什么黄支书口中的李家庄是野人出没的地方？ 就那三个在树林里演戏的年轻人，就那来派，无论是穿衣打扮，还是做事风格，一点都不是野人所为。 两个男人一个寡妇，跑到他眼前演戏，目的就是拉他入戏。 入戏？ 从他们的谈话中，他得知这一切都是李刀子安排的。 李刀子要对他干啥？ 他也没有得罪李刀子，为什么李刀子要为难他？ 也许李刀子是听了尚家三棱子的话，要替尚家三棱子出气。 五大族长从来都是穿着一条裤子，好得要命。 尚家三棱子被他赶下族长的宝座，心里一定窝着一肚子火，一定会告诉其它四个族长。 如此往下想，也就不难理解李刀子为啥要为难他了。 在小树林，三个年轻人要引他入戏。这说明，他的行踪已经被李刀子掌握。 李刀子不让他进门，一定是想给他一个下马威。 接下来，李刀子会怎样对付他？ 他在树林里走着，胡思乱想着，不觉意走到了天黑，也没有走出树林。 四周还是郁郁葱葱的树木，也没有人家，他想沿路返回，可已经找不到了来时的路径。 天色已晚，如果继续找不到出路，他一定会困在这个树林。 肚子已经饿了，开始咕咕乱叫。 手机已经剩下了一格子电，马上会没有电，还是搜索不到信号，他把手机设置到了低电模式。 星星开始在星空漫步，他走得口干舌燥。 他希望能够找到一条河流，啄破厚厚的冰，爬在冰冷的冰上，一定喝个够。 可这样最简单的渴望，如今变成了奢望。 四九的冬天，还是很冷的，尤其是夜晚，寒风刺骨的冷。 四周也没有人家，再继续走下去，他一定会走不动。 已经走了六个多小时了，虽然他能走，但不吃不喝如此走了六个多小时，他还是感到了累。 他已经对走出这片没有边际的树林没有了信心，起码现在是没有了信心。 现在要做的不再是想着走出这片树林，也不是想着找寻到一户人家，而是尽快找到一个可以避风的地方，一个小小的洞穴也可以。 找到洞穴后，要做的便是找点吃的喝的。如果找不到吃的喝的，一两天也饿不死渴不死，但绝不能在找到吃的喝的前，被冬天的寒风冻死。 他终于明白，三个小时前，他之所以能够走出那片树林，得益于那三个年轻人的演戏。 他跟着那三个年轻人走出了树林，看到了背柴的老奶奶，在老奶奶的指路下，找到了李刀子之家。 如今他困在树林，还是希望有人来，即使来人是想陷害他的，他也希望能够来个人。 人性即使再恶，也毕竟是同类。 呆在这片树林，到处狼嚎狐狸叫，他实在是厌恶透了这个该死的地方。 第九十七章 黑夜中的树林 也没有吃的，也没有可以住的地方，尚云望着四周，除了黑暗，就是那些黑乎乎的树干。 这个夜晚，一定会困在树林。 没有吃的，没有喝的，没有可以住的地方，寒风呼呼而过，这是一个特别难熬的夜晚。 上学的时候，也曾经饿过。那都是快到周五的时候，饿上一天，跑回家吃。 山里不通班车，六十多里山路，星期天去学校，如果背太多的馒头，会压得走不动，只能少背一点，够吃四天就行了。 每周星期五，是总难熬的时候，经常饿地眼睛发昏。 每次饿的时候，起初是咽口水，可咽口水根本就解决不了饿。 后来，他发现了一种暂时解决饥饿的办法，那就是转移注意力，把转移力放在读书上，渐渐地便忘了饿。 等再一次记起饿时，也到了星期五中午，他会对自己说，坚持一会，等晚上回到家了吃。 就这样，一路急行，饿着肚子跑回家。 虽然每次从学校回到家，已经到了晚上十一点左右，但母亲总会做好热乎乎的饭，等着他和三姐回家。 每次回到家，吃母亲做的饭，对他来说，总是那么香，尽管是农家饭，很少有肉，也没有过多的菜。 每次回家，他总会狼吞虎咽吃了一碗又一碗，直到肚子变得圆圆的。 三姐指着他的肚子说，弟弟的肚子宛如吃饱草的山羊。 他指着三姐的肚子说，三姐的肚子更像要产羔的母羊。 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想起家呢？也许是没有吃的了，才想起了家。 这个晚上，回不了家。 没有了家，便没有可以吃的东西，也没有书可以读，即使有书，这么黑，也读不成。 坚持了十多年的晨读，就因为他当了个村主任，而废弃了。 手机已经没有了电，自从有了手机，便习惯了用手机联系外面的世界，可现在一切都归于平静。 天亮后，便到了正月初八，陈霞霞一定会带着黄婷婷去公司上班。 想起公司，他心里就堵的慌。 放着公司不好好经营，偏偏要当这个村主任。 也许是脑子那根筋有了问题！ 如今刚上任，刚刚对村民说，要带着他们走出大山，走出贫困，总不能偷偷摸摸溜走吧？ 要怪就怪自己当初一时的冲动。 人呀，就是一个矛盾体。 许多时候，让自己陷入矛盾的，往往是自己的选择。 想着过刀尖舔血的日子，还想着坐在庭院里看云卷云舒的日子，这可能吗？ 月亮终于爬上了东山头，半边脸不知那里去了，只剩下了半边脸。 半边脸的月亮一点也不害羞，让光秃秃的树林蒙上了一层淡淡的光。 有一束光在不远处的树林里闪动着，那是不是月亮撒下的火把，是不是月亮派天使来到这个树林，要带着他走出树林，去星空漫步。 那束光不停地跳跃着，在跳跃中忽明忽暗，在忽明忽暗中向前方慢慢移动着。 是不是鬼火？ 听过世的奶奶说过，山里多小鬼，小鬼总在晚上出来活动。 曾经他和奶奶讨论过小鬼，对小鬼的认识也来源于和奶奶的谈话。 虎牙子，白天是属于活人的，晚上是属于小鬼的。 奶奶，小鬼长什么模样？ 虎牙子，小鬼像人一样，有胳膊有脸，还有腿，能走路，还会飘。 小鬼吃什么？ 吃空气。 奶奶骗人，空气怎么能吃？ 虎牙子，小鬼就是风变的，风当然吃的是空气。 奶奶一定说错了，我爷爷说过，小鬼是死人变的。 你爷爷这个王八蛋，就知道哄骗你。 奶奶说的一定对，孙悟空大战黄风怪，那黄风怪就是风变的。 虎牙子，人的头疼脑热，就是小鬼入身，医生说叫什么犯风邪，风邪就是小鬼入身，风就是小鬼，邪就是入身。 虎牙子，小鬼能量特别大，可以上天入地，不过过不了南天门，南天门有四大天师执位，小鬼最怕四大天师。 虎牙子，小鬼还可以下海作乱，连龙王爷也害怕三分。 想起这世界上，能够无孔不入的只有风，在奶奶的世界里，小鬼简直就是万能的。 想起了小鬼，便想起了奶奶。 不远处的光懒懒散散地飘荡着，偶尔会来个一百八十度的转弯，向他这面转过来，照在他前面的树干上。 是不是小鬼在勾引他？ 在《画皮》中，小鬼总会幻化成美女，去勾引男人。 这三更半夜的，是不是有个小鬼要来勾引他？那个小鬼是不是脸上也贴着一张美女的脸皮？ 与其等着小鬼来勾引，还不如主动去看看。 他从一堆枯草堆里站了起来，向闪着光亮的地方走去。 树木越来越多，脚下的荒草越来越多，那束光总离他那么远。 他快步前行，那束光快速前行；他缓慢行走，那束光缓慢行走。 难道是自己的幻觉？ 突然，树林里传来了声音，有一个幽灵般的声音在念《幻觉中的斑驳迷离》那首歌的歌词。 幻觉中的斑驳迷离 让我坠入坠入坠入最深的梦境 幻觉中的斑驳迷离 让我坠入坠入坠入最深的梦境 幻觉中的斑驳迷离 让我坠入坠入坠入最深的梦境 …… 一个可怕的声音从黑暗中传了过来，那不是在歌唱，简直就是在一个字一个字地说。 他感到了毛骨悚然！ 原本好好的歌，在这黑夜里被一个字一个字念出来。每个字在黑夜里的树林里游荡着，宛如魔咒一样，惊醒了附近树上的鸟儿。 鸟儿拍打着翅膀，驱走着来自于黑夜中的恐怖。 那声音，由一个变成了两个，由两个变成了无数个，不自然地夹杂在一起，声音由慢到快。 最后，他只能听到两个字：幻觉！ 他似乎处在声音的中间，那声音如潮水般向他冲过来，在他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冲了过来。 “是谁在装鬼？还不给我滚出来！”他冲着四周喊道。 虽然他有点害怕，但他还是大声喊了出来。 突然四周亮起了无数的光环，光环变化着光芒。 在斑驳迷离的光芒中，响起了《小鬼的泪》。 这是一首古老的民歌，整首歌阴暗、郁闷、给人一种地狱般的压抑。 民歌的大概意思是有个母亲死后，不放心尚在人世间的儿子，她费劲周折，闯过地狱，重新来到人间。 回到人间的母亲能够看见儿子，可儿子看不见她，也听不见她说的话。 母亲回到自己生前的灶台给儿子做饭，饭做成后，放在儿子眼前，儿子却看不见。 母亲担心儿子睡了冷炕，儿子有凉病，她活着时，每天即使非常忙，也会给儿子把土炕烧热。 母亲点燃了一把火，没有想到烧死了正在熟睡的儿子。 儿子来到地狱，到处找母亲，可怎么也找不到。 母亲已经穿过生死门，要想重新回到地狱，必须要再死一次。 母亲为了见到儿子，自杀，去地狱见儿子。 母亲来到地狱，是以蝴蝶的身份，可儿子已经变成了小鬼。 蝴蝶认不得小鬼，小鬼认不得蝴蝶，母亲认不得儿子，儿子认不得母亲。 这是一个悲伤的故事，不知道是谁编造出来的，在山里流传了几百年，后来被一个热爱音乐的山里人改编成了山歌。 听起这首悲伤的山歌，他有一种想流泪的冲动。 自从儿子来到人世间，母亲便会用奶水喂养儿子，天天盼着自己的儿子长大成人。 等儿子长大成人了，母亲也就老了。有一天，母亲去了另外一个世界，却依然想着儿子，变成了鬼，变成了蝴蝶，也想着儿子。 可儿子不一定会想着母亲，等有一天儿子想起母亲时，却看不见了母亲，当儿子想去找寻母亲时，母亲在那里？ 当他沉醉在山歌的故事情节中时，突然光环散去，大地一片黑暗。 接着是一声声的哭声，三分钟后，哭声在黑暗的树林里渐渐散去。 一定要追上，也许跟着哭声能够走出这片树林。 他快步向哭声密集的地方跑去，突然哭声消失。 四周重新回到黑暗和寂静中，连小鸟也不再吵吵闹闹。 第九十八章 各自回家 子夜，天空的星星熄灭了万家灯火，大地进入了梦乡，连山里的狗也蜷缩成一团，做起了冬天的梦。 但也有没睡觉的，李家庄散出去找尚云的三十来个人，依然陆陆续续走在路上，正在用双脚踏碎路的夜梦。 在李家祠堂，李刀子躺在虎皮椅子上，眯着眼睛，想着心事，想着想着，便睡着了。 长衫老者终于带着十来个族人，走进了祠堂，他要向族长报告一个好消息。 发现李刀子睡着，长衫老者轻轻坐在台下的椅子上，等着李刀子醒来。 紧跟长衫老者走进来的年轻人，也不敢回去睡觉，也不敢吵醒李刀子，静静地站在九层石头台子下面的地面两边。 一会儿，出去的人，陆陆续续全部回来了。 越来越多的脚步声，终于惊醒了李刀子。 李刀子睁开眼睛，伸了一个懒腰，望了望台下，发现没有他想要的人，问道：“你们怎么还没有把那个尚云给我带来？” 众人面面相窥，没有人发言。 长衫老者站起来，说道：“族长，我带着十来个后生已经把那小子引进了原始森林。” 李刀子有点吃惊，明明白白叫你把人给我请回来，怎么你带头违抗我的命令？ 长衫老者看着李刀子阴森森的脸，说道： “族长，现在讲法治，我们把那小子带回来，不敢对他用刑，也不敢伤他一根毫毛，也不敢把他扣押在我们李家庄。 我以为与其带他回来，还不如把他引进原始森林，让他自生自灭去！ 他是死是活，与我们没有关系，喂了野狼，也怪他运气不好。 最近野狼活动猖狂，二三十头狼成群结队，见了人，一点也不害怕，张牙咧嘴，正好让那小子去会一会群狼。 让群狼和人斗，一定非常精彩！” 长衫老者说着，有点得意，台下的年轻人纷纷说好。 李刀子绷着的脸，一点也没有松开，听长衫老者说完，他开口说道： “三弟，你也算是我们族里读过书的人，怎么做出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 想我李刀子这些年来，辛辛苦苦探索，一心一意想着的是怎么带领族人发家致富。 我们李家庄和外面的人，也是井水不犯河水，彼此安好。 想那尚云，也就一个孩子，只要我们好好招待他，给他一个台阶，让他明白我的苦心，他一定不会为难我。” 长衫老者本来以为自己临时做出的主意，一定会得到李刀子的表扬，没有想到李刀子突然发起了菩萨心肠，这简直让他捉摸不透，他的手心开始出汗。 李刀子看长衫老者低头不语，继续言道： “我之所以叫鹰儿他们在树林里和寡妇演戏，是想着留一点后路，防止尚云那个孩子不知道天高地厚，日后做出不利于我们李家庄的事。 我也七十六岁了，这族里的事，迟早有一天我会交给你们的，我只希望你们能够光宗耀祖，对得起祠堂里面的列祖列宗。” 李刀子说着，长长叹息了一声，说道： “既然你们擅自做主，那就散去吧！” 一位脸上有刀伤的老者，站了起来，说道：“族长，尚家族长派人传话，说请你一定要好好折腾一下那个尚云，一定要替他出口恶气。” 李刀子眯着眼睛，说道：“那个三棱子，从来都是自己高高在上，从来不把尚云一家人当人看，他自己没有本事，还想拖我下水。” 脸上有伤疤的老者说道：“这尚云也狂妄自大，族长不要心慈手软，该给他一个下马威。” 长衫老者说道：“是呀，不给他一点颜色看，这以后他就看不起我们。” 李刀子说道： “就你们两个，能给他什么颜色看。 程家庄指使胡石匠老婆半夜三更去为难那小子，又是弄大石头，又是散步谎言，还准备了一把刀子。 到头来，胡石匠老婆被那小子说得觉醒，到了法院指证程加减强暴了她的女儿胡雪儿。 连那个胡风儿，一贯在程家人面前，表示要亲手宰了尚云那小子，可到头来，听说他们畅谈了一晚上，胡风儿还给尚云那小子守夜。 就凭你们这么点墨水，能弄出个啥？ 老三，你惯用的伎俩就是点鬼灯，吹曲子，再来一首《小鬼泪》。 我怀疑，你那吓人的把戏，不但没有吓跑他，也根本没有把他骗进原始森林，而是他偷偷摸摸尾随你们来到了我们这里。” 长衫老者说道：“族长，他绝不会跟上我们，我们地形熟悉，跑得都很快。” 李刀子摸了摸下巴的白胡子，说道：“你们跑得快，可那小子比你们跑得更快。你们知道不知道，他在高中三年，年年田径比赛得的是冠军！” 长衫老者脸上有了汗，说道：“族长，凡是进山迷路的，从来没有人见了我布置的鬼场面不害怕的，何况他还是孤身一人。” 李刀子说道： “老三，凡是干大事的人，都会临危不惧，环境越危险，越会冷静。 我虽然没有亲眼看到尚云那个小子，但这些天来，通过我得到的消息，他一定是一个干大事的人。 对付这样的人，你玩鬼火，唱鬼歌，用迷心术，只能让他更加冷静！ 你们都回去吧，说不上，尚云那小子现在就坐在你们的炕头上。 都散了吧！ 哎，你们跟了我这么多年，从来…… 哎，夜也深了，都散了吧！ 回家睡觉去，如果谁看见了那小子，给我请回来。 记住，给我请回来！ 如果谁再敢擅自做主，那今年的分红金就不用领了。 散了散了！” 李刀子看起来很疲惫，他说完，便走出了偏门，从祠堂后面下了楼。 看着李刀子下了楼，众人纷纷走出了祠堂，往自己的家走去。 路上，李鹰儿对长衫老者说道：“三爸，这族长今晚怎么像变了个人？” 长衫老者说道：“也许族长真的老了。” 在李鹰儿的记忆里，族长从来都是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人，从来都没有怕过人。 今晚族长一连几次提到要把尚云请回来，连三爸这个在族里德高望重的人，族长也不给情面，这样的事，以前从来没有发生过。 李狼儿走上前，说道：“就那个尚云，也就一个高中毕业生，值得族长如此……” 长衫老者不语，脸上有刀疤的老者走上前，说道：“老三，我也觉得族长今晚怪怪的，这可不是他以往一贯的作风。” 长衫老者不语，继续低头往前走。 李狼儿说道：“要我说，估计今晚早把那小子吓死了，即使吓不死，也被野狼吃了。” 李鹰儿说道：“但愿如此，不然不知那小子又要到李家庄闹出什么，害得我们也回不了家。” 李狼儿说道：“孙悟空再厉害，也逃不出如来佛祖的手掌心，就让他闹，闹来闹去，也逃不出族长的手心。” 脸上有刀疤的老者说道：“我想来想去，自从那个该死的狐狸精来了后，族长便变了！” 李狼儿说道：“等族长死了，我一定把她赶出族户。” 夜风徐徐，越来越冷，长衫老者紧了紧衣服，说道：“这天怎么越来越冷了。” 大家也猜不透这个族里的“诸葛亮”说的是什么意思，都静静地听着，希望他能够多说两句。 但长衫老者说了那一句，便没有继续往下说，低着头往前走。 静静的夜晚，传来了“沙沙”的脚步声。 不觉意，来到了分路口，长衫老者抱抱拳头，对大家说：“列位，告辞了！” 大家连忙说道：“告辞了，走好！” 望着长衫老者走入黑暗中，李狼儿想起了那个寡妇，脚步开始慢下来，慢慢落在了众人后面。 “九弟，赶紧回家去，不要在这个节骨眼生事！”走在前面的李鹰儿看不见了李狼儿，喊道。 李狼儿说道：“三哥，你们走，我去拉屎，拉了就回去，再说，马上到了分路口，你们就前面走吧。” 李狼儿一拐，钻进了一个山窝窝。 第九十九章 遇见女孩 尚云正跟着哭声追，突然哭声停止。他仔细听，四周传来了渐行渐远的跑动声。 只有跟上脚步声，才有希望走出这片迷林。一定要跟上，看看是何方妖怪在作怪。 他心里想着，加快了脚步，快步向前方跑去。跑步是他的强项，追上那些妖怪应该不难。 “尚云，过来！”一个低低的声音从草场中钻了出来。 虽然那声音很轻，还是把他吓了一跳。 在如此的黑夜，刚经历了鬼灯、鬼歌、鬼哭，现在突然冒出来一个声音，他虽然胆大，还是吓了一跳。 “尚云，我是李鱼儿。” 女人的声音，听声音，年龄不大，还是个女孩。 难道是那个小鬼幻化成美女，要来勾魂？《画皮》里就有这样的事发生，可惜现在冒不出来一个捉妖的道士。 “尚云，我是李鱼儿。” 李鱼儿是谁，他怎么从来没有听过？ 月光下，一个倩影出现在他的面前，高挑的个子，纤细的腰，魔鬼般的身材。 “你到底是人，还是鬼？”他望着倩影，问道。 “过来，不要说话。” 声音轻地只有他能够听到，但他还是听出来这是一个女孩的声音，和他的年龄差不多的一个女孩的声音。 仿佛那声音有魔性似的，他的双腿不由自主朝着声音走去。 “你害怕鬼吗？” 镜中貌，月下影，隔帘形，睡初醒。 用上面的词语形容眼前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女孩，一点也不为过。 看着他不语，女孩吐了一下舌头，问道：“你害怕我吗？” “害怕。”他随口说道。 “那么多鬼在表演，你不但不害怕，而且还要去追，怎么就偏偏害怕我？” 女孩眨巴着眼睛，盯着他看。 这冬天，原野上也没有花开，但依然能够闻到一股桃花香。 “你是不是桃花精变的？”他随口问道。 女孩“格格格”笑起来，笑得身体晃来晃去。 笑过后，凝视着他，说道：“我是桃花仙子，不是桃花精。” 他喃喃自语道：“妖怪从来都是变化多端的，但变来变去，要么变成漂亮的姑娘，要么变成仙子，从来没有妖怪变成相貌丑陋的妖怪，跑出来吓人。” 女孩问道：“为什么妖怪不会变成相貌丑陋的妖怪出来吓人。” 他说道：“因为妖怪已经很丑陋了，根本就没有必要再变得丑陋。” 女孩没有笑，从衣服兜兜里掏出一块大饼，说道：“你一定饿了吧？这个大饼送给你。” 他接过大饼，闻到了一股葱花香，咬了一口，满口都香。 女孩盯着他，带笑说道：“慢慢吃，兜里还有一块，小心噎着，我可忘记带水了。” 有大饼吃，简直就是天上掉馅饼，管对方是妖怪还是仙子，吃饱了再说。 他吃了一半大饼，说道：“桃花精，谢谢你的大饼，现在你想要剥我的皮，还是要吸我的血，就来吧，不用继续演戏。” 女孩笑了笑，虽然在月下，但他还是扑捉到了女孩的笑。 女孩说道：“大过年的，你本来应该呆在家里好好过年，偏偏要上李家庄，这李家庄本来就戏多。” 他说道：“我这就叫做身不由己。” 女孩说道：“身不由己？你放着外面的公司不开，回到大山当这个村主任，我看不是身不由己，简直就是无事找事。” 他被女孩说得没有了话，当村主任，他不是为了那一万元工资，而是为了让大家共同脱贫，这想法，简直就是女孩说的无事找事。 女孩笑了笑，说道：“你一定被我说到心坎上了吧，是不是后悔了？如果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他望着天空，说道：“每一颗升起的星星，都没有理由倒退回去！” 女孩叹息道：“雨儿，对我说你是一个固执的人，看起来，你不但是一个固执的人，而且还是一个让人难以理解的人。” 他问道：“你说的雨儿是谁？我认识她吗？” 女孩叹息道： “雨儿就是胡雨儿，你从她家走了后，她好担心你。 天黑后，她一直给你打电话，打不通，估计你出了事，便给我打电话，叫我帮助你。 要不是看在胡雨儿的脸上，我才不会三更半夜跑出来找你。” “这么说，你不是妖怪！”他望着眼前这个女孩，女孩脸部轮廊分明，身材苗条。 女孩被他看得不好意思，说道：“你可不要贪婪我的容颜，我听胡雨儿说你挺正经的，所以才半夜三更跑来救你。” 他笑了笑，说道：“谢谢你，我终于放心了。” 女孩问道：“你放心什么了？” 他笑道：“终于不用害怕你吸我的血剥我的皮了。” 女孩皱了皱眉头，说道：“听声音，他们应该走远了。如果你不害怕我，就跟着我走；如果你害怕，就呆在这里，反正我也给你把大饼吃了，也饿不死你了。” 女孩说着，站了起来，转身往前面走去。 他紧紧地跟在女孩身后，如此黑夜，如此年轻的女孩，怎么敢跑出来救他？ 这诺大的树林，根本就望不见边际，时不时还会听到一声声狼叫，难道女孩不害怕吗？ “你一定会怀疑我有同伙。”女孩走在前面，淡淡地说道。 他说道：“我是在想，如此黑，你怎么一个人敢来。” 女孩说道：“我不是一个人来的。” 他问道：“你的同伙呢？” 女孩说道：“他们已经回去了。” 他还是不理解，追问道：“为什么他们回去了，你一个人留了下来。” 女孩说道：“他们以为吓着了你，以为你要被狼吃了，所以他们放心走了。” 他接着话题说道：“我还是想不通你为什么要一个人留下来，难道想看我被狼吃吗？不对，你给我大饼吃，一定有所图。” 女孩说道：“你们这些丑男人，总把女人想得很坏。” 他笑道：“你还是一个女孩，不算真正的女人。” 女孩转身，说道：“你这个乳臭未干的男孩，也就不算个真正的男人。” 好歹还吃了女孩一个大饼，如此拌嘴，也对不住人家。 每个人都长了一张嘴，除了吃饭，还会得罪人。 事实上，得罪人的，常常是自己那张嘴。 哑巴永远不会用嘴去伤害人，他及时闭上了自己的嘴巴。 “你怎么不说话了？”女孩眨巴了一下眼，和他并排走，问他。 他冲女孩笑了笑，没有回答。 女孩说道：“我明白了，你一定是吃了我的大饼，心里想着不要和我拌嘴，要不然就对不住我，对不对？” “魔鬼！你简直就是一个魔鬼！只有魔鬼才会知道对方心里想着什么？”他冲口而出。 女孩“格格格”笑了笑，说道： “你怎么心里只有魔鬼，你是不是心里中了魔。 佛说，你眼中的对方就是你自己，你眼中的对方是天使，你就是天使；你眼中的对方是魔鬼，你就是魔鬼。” 这简直就是一个特别能说的女孩，不如学习一下赵匡胤。 话说宋朝开国皇帝赵匡胤从来都不走寻常路，着名的“杯酒释兵权”就可以看出赵匡胤和历朝历代皇帝的不同。 曾经读过赵匡胤派文盲对付善辩的徐铉的故事，现在想起来，还是很精彩的。 话说南唐皇帝派使者徐铉来出使，想显示一下自己的国威。 徐铉是出了名的善辩之人，该派谁去和徐铉谈呢？ 赵匡胤想，既然没有人能够辩过徐铉，那不如找个文盲吧。 当徐铉见到了赵匡胤派来的使者后，就开始讲自己的大道理，滔滔不绝，文盲听不懂，只是傻笑点头。 徐铉不管用什么样的方式来说和解释，文盲都听不懂，只是傻笑和不停的点头。 最后徐铉很无奈，以为遇到了高人，灰溜溜了回到了南唐，不久后，赵匡胤发兵灭了南唐。 女孩看着他低头不言，微笑道：“尚云呀尚云，你一定是在学赵匡胤派文盲来应付本姑娘。” 他大惊！天地之间竟然有知道他心里所想之人。 如果说此人不是妖怪，那就太可怕了。 第一百章 被救 跟着女孩沿着树林走，左拐右拐，拐来拐去，终于拐出了树林。 出了树林，四周豁然开朗，连天空也突然大了许多，尚云抬起头看，发现天空的星星已经很稀少，启明星已经偏西。 启明星和太阳、月亮一样总会从东面往西边走，以前没有手机9，也没有手表，山里人晚上看时间，就看启明星在天空的位置。 天马上要亮了，才走出了这片树林。虽然吃了一个大饼，肚子不饿了，但接近一天没有喝水了，他的嗓子干得冒火。 “坚持个，马上就到我家了，到家后，我给你做活包鸡蛋吃。”女孩看着低头拉蒙的尚云，说道。 他笑了笑，到嘴边的“谢谢”，轻得连他自己也听不见。 他拖动着沉重的双腿，继续跟着女孩往前走。 女孩开始给他讲徐铉的故事，反正也没有其它话题，就听听。 徐铉喜爱香道，亦是制香大家，每遇月夜，盘腿坐在中庭。 望着佳香一炷，静心伴月，神游太虚幻境，常常忘记自我。 徐铉把他自己制的这种香称为“伴月香”，意为唯有此香，可以陪伴他赏月。 半月香主要由沉檀、莞香、苏合香、鸡舌香、豆蔻、芸香、白茅香等配置而成。 伴月香香性清幽淡雅，芳泽溢远，留香持久；而且有清和正气、养性虞神、调和身心之功。 他感兴趣的不是徐铉，也不是半月香，而是能够尽快找到一个可以歇脚的地方，他的腿已经非常沉重。 在歇脚前，顺便能够喝上一碗水，冰凉凉的水也可以。 “尚云，山里蚊子多，我爷爷是制香高手，爷爷制造的香参照了徐铉半月香的成分，但更多用的是山里的白蒿，气味芳香，不但能够熏走蚊子，而且可以净化空气。” 女孩开始讲她的爷爷，从女孩的口中，他得知女孩的爷爷和李刀子是兄弟，排行老九，名字叫李数万。 李数万对制造香有独特的方法，方圆百里经常有人买李数万制造的香，李数万用卖香得来的钱补贴家用，一家人生活得也不怎么紧张。 家里也就她和爷爷两个相依为命，母亲在她十岁那年改嫁，父亲自从母亲改嫁后，脾气特别暴躁，动不动打她骂她，后来跑到城里去打工，六年来没有了音讯，不知是死是活。 她上完高中后，便回家放起了羊，和爷爷两个相依为命。 女孩的故事很凄凉，和她的爽朗性格截然相反。 在女孩自述她的故事中，他们两个人上山下山，爬沟下洼，走了一个小时左右，天放亮，他终于看到了一处庄院。 院外的小黑狗早早听到了响声，对着半山腰“汪汪汪”个不停，向院子的主人报告着外面的情况。 女孩朝着院边喊了一声“小黑，乖！” 名字叫小黑的狗停止了“汪汪汪”，跑下院畔，摇着尾巴来到了女孩身边，伸出舌头就要舔女孩的手。 女孩骂了一句：“死小黑，小心把狂犬病传给我！还不给我滚远！” 小黑非常失落，脸上没有了喜色，拉着尾巴，离开女孩，冲着女孩身后的他狂叫，宛如要把一股脑的怨气撒在他的身上。 “小黑，你瞎了你的狗眼吗！他可是尚家河村的村主任！”女孩带笑骂小黑狗。 小黑狗也不知村主任是个啥，但还是知趣跑了，窑洞里传来一个嘶哑的声音：“鱼儿，你这个该死的丫头，整夜不归，跑那里去了？” 李鱼儿冲着窑洞喊道：“爷爷，我去迷林救人去了！” “就知道骗我，你一定出去没有干好事！是不是想男人了，邻村黄老头昨天派人来提亲了，你还是早早嫁了去，也少让我这个半死不活的人操心。” “爷爷，你把我嫁了，谁来伺候你！” “我也是快要入土的人了，也不稀罕你来伺候。” 李鱼儿笑着对他说：“尚主任，我爷爷就是嘴上功夫，半天不见我，就发疯！” “丫头片子，是不是来人了，让我穿上衣服了再引进来。” “你一个大老爷们还怕啥！” 李鱼儿说着，推开了木门。 “尚主任，请进。”李鱼儿搓着手，笑着，面对他说道。 他踏进木门时，发现土炕上坐着一个老爷爷，正在穿衣服，头上稀稀落落长着几个白头发，豁豁牙，山羊胡子。 那胡子黑黝黝的，没有一点白，和老爷爷的年龄很不般配。 “这是谁家的娃娃？”老爷爷看了他一眼，说道，“哦，你一定就是我家丫头找的那个。” 那个是什么意思？他心里一时半会没有反应过来。 老爷爷开始从头到脚打量他，仿佛在打量着眼前的这个小伙子配不配他的孙女。 “还不错，就是有点廋，丫头，以后多给你相好吃点，不要影响下一代。”老爷爷口中出来的气吹动着胡须，胡须飘飘荡荡。 “爷爷好！”他对老爷爷道了一声问候。 老爷爷一边继续穿衣服，一边问道：“小子，你什么时候勾搭上我家那丫头的？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他不知怎么回答，脸露难色。 站在地上的李鱼儿递给他一杯水，招呼他坐在土炕上，努着嘴说道：“老头子，不要胡说八道！” 老爷爷哈哈大笑道：“只准你这个丫头片子半夜三更胡来，还不准我这个糟老头子说话，这是那里的歪理？” 李鱼儿脸通红，抬起头，正好和他的目光对在一起，急忙闪开，说道：“爷爷，他是咱们村新上任的村主任。” 老爷爷说：“这村主任也算个官，你就一个放羊的，能够勾搭上村主任，也算有本事。” 李鱼儿急道：“什么勾搭不勾搭，他来到李家庄迷路了，是我救他出了林子的。” 老爷爷似乎听懂了，对着他，问道：“你这个小伙子，不好好呆在村部，跑来李家庄干什么？” 他言道：“下村入户，了解每个家庭的基本情况，顺便去见一见李刀子。” 老爷爷说道：“你去见李刀子干吗？他是不是犯法了？还是你要巴结他？” 他笑了笑，说道：“李刀子是你李家庄三十多户的族长，在族里很有威信，我想和他修好关系，让他配合村上工作。” 老爷爷说道：“小伙子，你说来说去，还是想巴结他。” 他笑道：“也算不上巴结，就是想去见一见他，没有想到走到他家半山腰，便被一个巡山的挡住了，死活不让我进去。” 老爷爷摸了摸下巴的黑胡子，说道：“大哥呀，你摆什么架子，你一定不知道这个小伙子就是我家鱼儿的相好。” 站在地上的李鱼儿说道：“爷爷，你如果再敢胡说八道，我一定拔了你的黑胡子。” 老爷爷摸了摸胡子，说道：“拔了好，你说我，这都七十多的人呢，头上头发全部长到下巴了，怪不自在的。” 李鱼儿说道：“这就叫做返青了。” 老爷爷没有理自己的宝贝孙女，对他说道：“你想见我家老大，我带着你去，正好我最近制做了一批香，想叫他给我卖了，他认识的人多。” 他说道：“很好！那就麻烦老爷爷了。” 老爷爷说道：“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小伙子，就不要跟我那么客气了，还有，鱼儿这个丫头片子，就是一头骡子，你对她客气，她就会对你扔蹄子！” “该死的糟老头子，你才是一匹骡子！”李鱼儿说着，走出了窑洞。 他也不知李鱼儿出去干了啥，用眼睛张望着门外。 老爷爷说道：“悄悄告诉你，我那宝贝孙女，嘴巴不好但心肠好，骡子脾气，过了就乖了。” 喝了杯水，他也不渴了，给手机充上了电，便有了困意，爬在土坑上，不觉意便睡着了。 约摸一个小时后，他被李鱼儿推醒。 热乎乎的活包鸡蛋和馒头，还有一碟腌制好的辣椒，放在他头顶旁边的土炕上，等着他去吃。 第一百零一章 见李刀子 吃完早饭后，李鱼儿的爷爷便带着尚云去见李刀子，李鱼儿留在家中照看家。 临走时，李鱼儿对他的爷爷嘀咕了几句，尚云也没有听清是什么意思。 一路走来，早晨的太阳把他们一老一少两个人的背影拉得长长的，走过了一条条山脊，终于来到了李刀子家。 也没有见巡山的，门口也没有见看门的，一切和昨天他看到的截然不同。 老爷爷进了大门，冲着里面就喊：“大哥，太阳都晒到鸡棚了，难道还没起来吗？” 一个妖艳的女人走了出来，说道：“他昨晚睡得迟，还没有起来。” 老爷爷也不正眼看那女人，就往里面走，从假山后面走来一个提着竹篮子的中年妇女。 中年妇女走上前，说道：“九大，大清早，你来干啥？” 老爷爷说道：“大侄子媳妇，我和尚主任来看看我大哥，听说我大哥最近架子大得很，有巡山的，还有站岗的，今天怎么就不见那些人呢？” 中年妇女说道：“九大，那是昨天开族会时，几个年轻人闲得在山里溜达，今天都回自己家去了，这诺大的院子就我们一家十二口人。” 老爷爷问道：“狗儿那小子，还有孙子孙女们都那里去了？” 中年妇女说道：“都在懒觉，昨晚睡得迟。” 就在老爷爷和中年妇女说话的时候，中间一个窑洞传来了一个苍劲有力的声音： “老九，你要来给我拜年，也总得提前打个招呼，让我早早起来接你。” “大哥，听说你越来越架子大了，没有你的请帖，就进不了你的庄，我今早往来走时，心里老担心进不了你的院子呢！那些为你站岗的娃娃们都去了那里？” “哈哈哈，九弟，你胡说啥呢！我没有金库银库，要他们站什么岗！” “大哥，没有那事就好，我还以为大哥发了横财，害怕土匪流氓抢呢。” “九弟，这道听途说的，你以后就不要拿出来说事了。” 隔空说着话，窑洞里走出了一个白胡子老人。 观那白胡子老人，白发苍苍，但满脸红光，精神抖擞，这一定就是李刀子。 就在他打量李刀子的时候，李刀子也在打量着他。 “九弟，这个小伙子是……”李刀子问道。 老爷爷说道： “鱼儿那个丫头片子从迷林里带回来的，听说老三带着族人在迷林玩鬼戏，在吓唬这孩子。 你也不管管，这都是什么年代了，还搞那一套！ 大哥，我们李家庄地理位置偏僻，山形复杂，百年来，很少有外面的人来。 可外面的人来了，我们也不能害人家吧？要不是鱼儿救了这孩子，我们李家庄就会落个……” “都进窑洞说，这大冷天的，九弟还没有进窑洞，就来问罪了？”李刀子笑着，用手推着老爷爷往窑洞里面让。 看着老爷爷进了窑洞，李刀子转身，对他说道：“小伙子，进窑洞，里面暖和。” 他双脚踏进窑洞，发现窑洞是砖箍窑，白灰粉面。地面摆着皮沙发、书柜、写字台、办公桌，一切摆布宛如一间办公室，比他开的九九红服务总公司还阔绰。 窑洞里面一个火炉子正燃烧着熊熊烈火，火焰呼呼呼作响。 “坐坐，孩子。”李刀子招呼着他坐在黑皮沙发上。 妖艳的女人走进来，给他们一人冲了一杯茶水。 “这多半年没有来，大哥的日子越来越过得好了，这地面都拿瓷砖铺了，我简直就不敢穿着鞋进来了。”老爷爷说道。 李刀子说道：“都是狗儿去外面打工的好处，包了一点活，赚来了点钱。” 老爷爷笑道：“大哥，你越来越会说谎了，狗儿是怎么一个人，难道我还不知道吗？” 李刀子用眼睛狠狠瞪了一眼老爷爷，对着他说道：“小伙子，你是那里人？怎么遇见鱼儿那鬼丫头的？” 还没有来得及他说话，老爷爷说道：“他是鱼儿的相好，连我也瞒着。这年轻人谈婚论嫁，都要大哥同意，今天我把他带来，就听大哥一句话，同意还是不同意。” 李刀子说道：“鱼儿是你和我娇生惯养大的，这些年给她介绍了好多小伙子，她都看不上眼。既然这次她看上了，就由着她。” 他说道：“你们误会了，不是那样的……” 老爷爷白了他一眼，说道：“你们年轻人就爱扭扭捏捏，大哥，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这小子，以后还希望你调拨个。” 李刀子问道：“小伙子，你多大了，几月生的，这谈婚论嫁，八字一定要和。” 他言道：“李族长，你误会了，我是尚云，受黄支书指派，来李家庄看望一下你，顺便有些事沟通一下。” 李刀子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说道：“我让族人们到处找你，请你来做客，没有想到你在我九弟家。” 他说道：“李族长派族人把我挡在半山腰，一定要我拿出请帖，没有你的请帖，就入不了你的家，难道这就是你说的请吗？” 李族长说道：“尚主任，你一定误会了，那都是我那个该死的侄儿李兔儿闲来无事，我这里向尚主任陪个礼。” 尚云说道：“不来李家庄还真不知道，现在来，我终于知道你李家庄藏龙卧虎，连唱鬼歌、玩鬼戏的人都有，不知道这半夜三更不睡觉，如此做，要吓唬谁？目的是什么？” 李刀子没有想到眼前这个文文弱弱的小伙子，每句话都直逼要害，正所谓人不可貌相啊！ 老三呀老三，你自作聪明，可害苦了我李刀子，让我如何给人家解释。 他继续追问道：“三个年轻人，两个男的一个女的，在我眼前演戏，还用手机拍视频，请问这是不是李族长的意思？” 李刀子说道：“没有的事，这些王八羔子，我见了他们一定会严查的，看看他们到底是谁如此坏我李家庄的名声。” 他哈哈大笑道：“李族长，不用查了，他们分别是你的侄子李鹰儿、李狼儿和你五侄子媳妇。” 李族长用手摸了摸白胡子，说道：“尚主任，那三个孩子也就贪玩，爱做恶作剧，有得罪你的地方，还请看在我的老脸上，饶过他们。” 他笑道：“爱做恶作剧？哥哥死了不到七天，弟弟就想着要和嫂嫂……李族长，这个恶作剧好玩吗？” 李刀子开始用毛巾擦汗，对站在身边的妖艳女人说道：“上茶，上茶。” 妖艳女人开始泡茶，他明白“泡茶”的意思就是“送客”的意思。 老爷爷站起来，说道：“孩子，有话好好说，你看看你这简直就是一只斗鸡……” “尚云，你这个不识抬举的狗杂种，你不要狂！你信不信，我可以让你走不出李家庄。”一个中年男子走了进来，怒气冲冲指着他的鼻子骂道。 他笑道：“我信！但我告诉你，我既然敢来，就有足够的自信走出李家庄。” 中年人骂道：“狗杂种，我一定会让野狼吃了你！” 他平静地说道： “我告诉你，在我进这里之前，我已经将这一天来的所见所闻告诉了黄支书、李副乡长和我的家里人。 我并且告诉他们，如果一天内没有了我的消息，就报警。 这李家庄这些年究竟干了些什么，一定要查个一清二楚。” 李刀子站起来，对着中年人骂道：“滚出去，我还没有死，还用不上你站在这里丢人现眼！” 中年人低头走了出去，李刀子说道：“尚云，有话好好说。” 他本来不想翻脸，可他还是不由自主跟着情绪站起来，说道：“李族长，你干了些什么，还是如实去给派出所交代吧。” 李刀子说道：“尚云，我干了什么？还需要给派出所去说？” 他言道：“这李家庄是尚家河村的李家庄，谁胆敢在尚家河村胡作非为，就一定要接受国法的惩治，在我当村主任期间，绝不会容忍任何人在尚家河村做违法乱纪的事！” 李刀子说道：“尚云，你黄口白牙，不要吓唬老夫，老夫可不是吓大的。” 气氛越来越紧张，一贯冷静的他，突然变得不冷静。 第一百零二章 劝说 “你看看你们两个，一老一少，怎么都变成了斗鸡？”老爷爷装上一锅旱烟，说道，“大哥，要不要来一锅，抽抽。” 李刀子坐到沙发上，说道：“老九，你刚才也听着，你来评评理，你说这个娃娃怎么就如此不讲理。” 他说道： “李族长，我今天来，就是为了把话给你说清楚。 我们尚家河村，虽然和外面比，的确很贫穷，但如果和过去比，还是变化很大的。 我记得我六七岁时，就经常吃不饱也穿不暖，现在吃饱不成问题穿暖也不成问题。 十年前，我们点的是煤油灯，现在我们家家户户用的是电灯泡。 自从电进了我们尚家河村，磨面的石头磨子变成了电磨子，家家户户现在有了电视机。 以前没有想也不敢想的手机，也进入了我们尚家河村。 十年前，我们走的是架子车路，现在村上基本通了三轮车路，开春后，马上要修双向砂砾路。 这些年，我们尚家河的变化还是很大的。 我说这么多，意思只有一个，上面政策越来越好，越来越向我们村倾斜，我们每一个人，无论老少，无论男女，都应该知道感恩，而不是去胡作非为。 我来这李家庄一天，发生在我身边的事，我简直不敢提，我们李家庄人能够做出如此愚昧无知的事，让我感到非常吃惊。 外面的人说我们尚家河村人是野蛮人，是野人，我每次听到这句话就愤愤不平！ 但自从来到李家庄，我就深深感到这不单单是野蛮的问题，简直就是愚蠢至极！ 哥哥死了不到七天弟弟就想着霸占嫂子！这还有一点点人性吗？ 政府花了数百万修通了一条三轮车路，你们却害怕外面的人进来，偷偷封了路，让大家走的是羊肠小道。 至于地里种的啥，李族长，你比我更清楚！ 李族长，你这样做，简直就是在害整个李家庄！ 李族长，你身为一族的族长，本应该带领族人走出愚昧，走出贫困，可看看你都做了些什么？看看你给族人带来了什么？” 他越说越气，越气越激动，这简直…… 李刀子说道： “尚云，你不要激动，你听我说。我所做的这一切可都是为了我们族人，我问心无愧。 这李家庄四面靠近原始森林，你也见了，到处都是树木，耕地四周也多树木。 本来咱们这个地方，十年九旱，庄稼就不怎么长。 这耕地四面都是树，尤其是杏树根大也深，吸取了地下过多的水分，那庄稼种下去，就年年亏本，有时候连籽种都白白扔在了里面。 这些年，我作为族长，一直在想办法，想让族人多一点收入。 经过这些年的连滚带爬，也没有弄出个门路，年年看着族人流汗却没有收成，我这个族长心里扎。 前年，好不容易种了点那东西实验了一下，觉得长势不错，年底也有收入。 去年我就让族人以土地入股，我这样做，可都是为了族人。” 尚云说道： “李族长，你口口声声为了族人，可我觉得你只是为了你自己！ 我来李家庄，总共去了三户，两户住在破窑洞，偏偏你住在这么豪华的一个大宅院。 如果你真的是为了族人，就应该让族人和你有一样的住所，这是最起码的底线。” 李刀子说道： “我把钱都花在了收拾房子上，我给他们钱，他们舍不得花，也怪不得我。你问问我九弟，看我给他的钱，都那里去了？他完整无损放在了银行。你说说，这能怪我吗？” 老爷爷说道：“大哥，我总觉得那钱花不得，没有敢花。既然尚云这个娃娃说了，我那钱，就上交了，这贫穷也要图个安心，心不安，要钱干什么？” 李刀子白了一眼老爷爷，说道：“老九，你就如此胆小怕事？就一个狗屁不是的村主任，就把你吓得尿裤子了？” 尚云说道： “李族长，这不是吓不吓的问题。 正如这位爷爷说的，我们贫穷但心安，如果弄来的钱，拿上心不安，就不要拿！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钱有多少都会嫌少，但钱和自由比起来，还是自由最重要。 你都七十六岁了，能够安度晚年，才是最重要的。 你如此做？不但安度不了晚年，而且还会连累你的儿子、侄儿等一大批人。 李族长，难道你希望看着你的族人跟着你一起去那个没有自由的地方吗？ 李族长，我劝你一句，去自首吧！” 李刀子坐在沙发上，低语道：“我把钱都花在了这地方上，我可都是为了这个家。” 看着李刀子思想有所松动，他趁机说道： “李族长，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任何人在世上走，都难免会犯错误。 只要知错能改就是好同志，也就去年一年的事，只要你能够去坦白交代，并且把非法收入交上去，上面也会原谅你的。” 李刀子抬起头，说道：“可是我的钱都花在了地方上，我没有钱给上交。” 他说道：“你如实去交代吧！如果等上面追查下来，就是另外一个性质。” 李刀子长长出了一口气，问道：“我交代了，会不会连累后代？” 他说道：“只要大家如实交代，并且把非法收入上交，上面应该会从轻处理。” 老爷爷说道： “分红那天，我已经给咱们族里那些娃娃打了个招呼，叫他们把钱原封不动存在信用社。 大哥，你就去给上面交代吧，族里分到户的钱，我会通知大家取出来上交，保证一分不少上交。” 李刀子说道：“九弟呀！既然这样，你为什么早不提醒我呢？” 老爷爷说道：“大哥，你种那个，我都给你说了，你不听。这族里，一贯是大哥说了算，我也不好继续说啥。” 李刀子说道：“九弟，你说说我对族里人怎么样？” 老爷爷说：“大哥之所以在族里这些年有如此的威望，全靠大哥心里想着族人，为族里的事操碎了心。” 李刀子说道：“哎，有九弟这一句话，我就是去坐牢，也心安了，想想尚家三棱子，根本就没有把族里人当人，我可不是尚家三棱子那样的人。” 老爷爷说道：“尚家三棱子怎么能够和大哥比，如果不是这个事，大哥就会善终。” 李刀子说道：“九弟，我这就跟着尚云这个娃娃去，族里的事就交给你了。” 老爷爷说道：“大哥，你就写几句话，让我给咱们那些兔崽子念念，他们还是听你话的，要不然他们会为难尚云这个孩子，说不定还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 “九弟说的对！”李刀子说着，从书桌取出一张宣纸、一个毛笔和一瓶墨汁。 “一切听老九的！”李刀子在宣纸上写下了六个大字，叹息道：“还是老了，拿笔，手抖的厉害。” 李刀子说完，在那六个大字后面写下了：“李刀子”三个字，并盖上了自己的印章。 “九弟，你拿着这个就不怕那些兔崽子胡闹了，告诉他们，我是自愿的，与尚云无关。” 老爷爷走过去，紧紧抱住李刀子，说道：“大哥，我会等你回来的。” 李刀子眼角流下了泪，说道：“我得交代一下后事。” 李刀子松开拥抱老爷爷的手，喊道：“狗儿，发动三轮车，送我和尚主任去乡政府。” 李狗儿跑进来，问道：“大，这大过年的，你们去乡政府干什么？” 李刀子说道：“不要问了，给我快准备。” 李狗儿没有敢问，退出了窑洞。 “把你后妈给我喊进来！”李刀子冲着李狗儿喊道。 一会儿，一个打扮妖艳的女人扭动着屁股走了进来。 李刀子说道：“我这要去自首，咱们也没有办结婚证，也没有生孩子，我床头有十个银元还有一千块钱，你拿上走吧！” 妖艳女人哭道：“老爷，你怎么突然不要奴家了。” 李刀子说道：“都不要装了，我知道你家贫穷，二十来岁跟着我，就是为了图我的钱，现在只有那些钱是干净的，你就拿上赶紧离开，不要等我走了，连累了你。” 妖艳女人抹了抹眼角的泪，拿起床头的东西，跑进另一个房间，背着一包包东西，跑出了李刀子之家。 第一百零三章 有点不忍心 李刀子终于去了该去的地方，想着李刀子那么大的年龄，进了那个地方，尚云还是有点不忍心。 那天李刀子走的时候，李家庄家家户户都来了人，李刀子在李家庄的威信还是很高的。 许多人当着李刀子的面流下了眼泪，一部分人恨不得吃了尚云的肉剥了尚云的皮。 李刀子站在寒风中，穿着一身蓝色新衣服，白胡子飘飘，神情落寞。 “你们都不要哭哭啼啼，好像我死了一样，我这是去改造，还会回来的，都不要哭着给我送葬。”李刀子说。 族人们站在三轮车前，不要李狼儿的三轮车起步。 李鹰儿用世界上最难听的话骂尚云，一部分人开始诅咒尚云，连李鱼儿也用仇恨的目光看着尚云。 “如果我早知道你如此忘恩负义，那天晚上我一定不会去救你，一定让野狼吃了你，我去捡一块腿骨当烧火棍！”李鱼儿对尚云吼道。 面对李家庄的族人，尚云恢复了往日的冷静。 看着众人情绪激动，弄不好会发生过激行为，尚云站在李刀子身边，平静地注视着周围的一切。 李刀子站在三轮车旁边，对自己的族人说： “兔崽子们，我走了后，你们一定要遵纪守法，我是自愿去的，与尚主任没有任何关系，不要给他找事。如果有人给他找事，就是和我过不去。 族里的事，就听我九弟的，牵扯到村里的事，就听村干部的，不要给村上工作添堵。 这些天，我认真想了想，许多事情，我还是做错了，把大家引到了一条错路上。 做错了，就得承认。我李刀子不是一头犟驴，得上犁沟时，自己会走的，不用鞭子抽。 尚主任心里惦记着大家，会带着大家过上好日子的，他比我有能力，希望你们这些兔崽子不要为难他。 我观人无数，尚主任是一个不错的孩子。鱼儿、还有虾儿，你们俩个丫头片子，和尚主任年龄差不多，如果看上他，我是同意的，你们可以大胆地去追他，族人们不要因为我的事去阻拦。” 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去负责，你今天种了什么样的籽种，明天就会收获什么样的果实。 李刀子走时，紧紧抓住尚云的手，对尚云说： “尚主任，我的族人我就交给你了。 我走了，可我心里还是放心不下我的族人，特别是那些孩子们，他们在我的眼皮底下长大的，从来都是我说啥，他们干啥。 如今我去了，我害怕他们干傻事，害怕他们走错了路。 尚云，你一定要答应我，好好照看他们，即使他们做了对不起你的事，也请你看在他们没有经过事的份上，原谅他们。 要恨的话，你就恨我。” 李刀子说着，眼角流下了泪，周围的人开始放声大哭。 李刀子在族人的哭声中离开了生活了七十六年的李家庄，去了他该去的地方。 李刀子的事在尚家河村掀起了很大的反响，黄家庄、程家庄和马家庄三大族长纷纷跑到村部。 三大族长表示愿意配合村上工作，愿意自动废除不合时宜的族规，愿意做一名合法的公民，愿意在村两委的领导下通过奋斗摘掉贫穷的帽子。 经过尚云的努力，五大族长戴在尚家河村村民头上的精神枷锁彻底被打碎。 尚云认为，相对于人类的物质贫穷而言，精神贫穷更可怕。 物质贫穷是有形的，有迹可查，比如你缺吃缺穿，那都能看出来，进行帮扶也可以精准扶贫。 但精神贫穷常常是无形的，隐蔽性较强，帮扶起来比较难。 物质生活上的贫穷可以通过短时间的帮扶得以解决，可以起到立竿见影的效果。 精神上的贫穷在人的意识形态，是抽象的多变的复杂的，要想解决，难度还是比较大的。 但精神上的贫穷并不是没有痕迹的，经常通过人的行动表现出来。 精神上的贫穷，不单单物质贫穷的人会有，而且物质富裕的人也会有。究竟全国各地有多少人患有精神上的贫穷症状，还没有一个确切的权威数字。 族规之所以在尚家河村根深叶茂，与人们的精神极度贫瘠是分不开的。 李刀子能够走上那条路，除了与李刀子本人没有把握好自己外，尚家河村两委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从根本上来讲，是尚家河村两委疏于管理和教育的结果。 李刀子走了后，尚云决定对尚家河村村民们进行精神上的补钙，在尚家河村开展了“新文明进万家”活动。 以“我为群众办实事”实践活动为主题，带领六个组的组长、党员和文明志愿者开展文明走访进万家活动，将政策“好声音”传进千家万户，让文明之花绽放于每个角落。 实施政策宣讲。以党员和年轻人组成志愿宣传队，通过走访入户等形式，广泛宣传党的政策，推动党的好声音好政策在尚家河村落地生根。 提升乡风文明。村上设立红白理事会，理事会成员带头参与抵制滥办酒席歪风，倡树文明新风，促进美德文化厚植尚家河村，扎根家庭。 开展法律服务。按照群众需求开展法治宣传，提供法律援助。对于一切违法犯罪活动，坚决给予打击，零容忍，当天发现，当天上报，还尚家河村一个风清气正的发展环境。 对于一些过时的村规民俗，该废除的给予立即废除，积极引导村民与一切不和时宜的观念做斗争，彻底摒弃思想深处的旧观念、旧传统。 通过大会讲，小会讲政策法规，让家家户户知法用法，知道上面的好政策，积极引导村民在政策红利下发家致富。 根据《村民自治法》，他和村民代表、村两委共同制定了《尚家河村村民自治公约》。 发动村民自我管理，自我约束，把重大事项交给村民来商讨决定，让村民监督村两委工作。 积极引导村民发扬新时尚，倡导户户树新风，人人讲公德。 把“培育新农民、发展新产业、树立新风尚、建设新农村”作为村里努力发展的方向。 在村上忙忙碌碌了十来天，一转眼到了正月二十一。 临时招聘来的四个大学生马上会去上学，为九九红服务总公司招聘员工的事摆到了议事日程上。 虽然这些天，有人通过九九红服务总公司网页看到了招聘信息，也有人提交了应聘信息，但由于他忙于村上的事，没有时间去面试她们，招聘员工的事也就拖到了现在。 还有村文书，现在也一直空缺着，没有找到一个合适的人，黄支书的女儿并不愿意留在尚家河村。 五天前，黄支书带他去给自己的女儿做思想工作，结果是失望而归。 “云，我爸在村上干了这么多年，换来了什么？ 一年到头，工资不够车费、电话费和生活费，上面来人还要招待，即使做一碗酸汤面，也要我妈去做。 我爸当支书，不但忙了他自己，连我妈也跟着忙了。我妈既要干农活，还要招待上面来的干部和工作组，做饭泡茶的，真烦人。 现在你们也想把我拉下水，让我干这个没有人愿意干的差事，你们这是不想让我找对象，是不想让我睡好觉呀！” 黄支书的女儿说了一大套，黄支书偷偷溜出了房子，尚云直接插不上话。 “尚云，我以前挺佩服你的，佩服你能够在半年弄得风生水起，走出了大山。 现在我就瞧不起你！你看看你，跑回来和五大族长斗，弄得李刀子那么大年龄的人坐了牢，你于心何忍？ 尚云，你看看你现在，每天连一身干净衣服都穿不上，每天浑身沾满土，和种地的老农民没有什么区别，简直不如他们种地。 要我说，你一定脑子有问题了！严重有了问题！应该去脑科检查一下你的脑细胞，看是不是那儿受伤了！ 没有一个正常人，会干这种事！我爸就是一个脑残，白天不回家，深更半夜回家时还带回来了一群要吃饭住宿的，害苦了我妈。” 哎，想起黄支书女儿的话，尚云心里…… 第一百零四章 两个测试题 正月二十三，尚云来到了九九红服务总公司，对递交简历的八名应聘者进行了测试。 没有直接和应聘者见面，测试在网上进行，以一到八个号为名字，他提问，八个应聘者在网上回答。 他出的第一道是，假如公司给你给20%的时间，你会干什么？ 一号应聘者回答道：“我不希望有假如的事，最好让我提前下班照样发工资，最讨厌下班后加班。” 二号应聘者回答道：“假如给我20%的时间，我会眯着眼睛睡觉，我最爱睡觉。” 三号应聘者回答道：“假如给我百分之二十的时间，我一定会想着去干第二份工作，挣更多的钱。” 四号应聘者回答道：“假如给我百分之二十的时间，我会更加努力为公司干事，会加班。” 五号应聘者回答道：“云老板，这是真的吗？你准备让我们一天干多少小时？” 六号应聘者回答道：“谷歌公司会为员工提供20%的时间，让工程师将20%的工作时间花在自己热衷且未经批准的私人项目上。云老板，我会把那些时间花在私人项目上。” 七号应聘者回答道：“去看孩子，陪家里人。” 八号应聘者回答道： “这个假如是非常不合理的，我建议取消。试想一下，九九红服务总公司如果每天上不了八个小时班，怎么去服务？ 尤其是倾听服务，就是在晚上接受顾客服务，按小时收费，如果少了百分之二十的时间，会给公司带来多少损失？ 还有九元九信息服务公司、快递公司和物流公司，八小时服务时间都不够，更不要说六个小时了。 这样的假如，作为公司负责人，还是不要提！” 接着，他出了第二道题：“假如你是九九红服务总公司的经理，你需要招录什么样的员工？” 一号应聘者回答道：“我做不了经理，不会考虑经理的事，那样伤神还不讨好，有越级的嫌疑。” 二号应聘者回答道：“我是女的，假如我是老板，我一定会找一批帅哥，就像云老板想要招录我这个美女一样。” 三号应聘者回答道：“我一定会考虑这个员工会不会忠于我的公司，即使他很有才，如果不忠于我的公司，还是滚到其它公司去。” 四号应聘者回答道：“我会问他会不会适当为公司牺牲一点个人的休息时间，毕竟公司刚起步。” 五号应聘者回答道：“云老板，你就直接把招聘人的权力现在给我，我一定让你满意。” 六号应聘者回答道： “我会问问员工愿意不愿意为了公司去尝试，九九红服务总公司设立的倾听服务就是一个没有固定操作模式的服务，应该不断的在尝试中提高服务质量。 如果公司招聘来的员工不愿意尝试，不愿意随着服务对象的不同而调整自己的心态，就根本服务不好。” 七号应聘者回答道：“我只适应做一个员工，不适应做老板。” 八号应聘者回答道： “我一定给对方一个试用期，看她能不能适应这个工作，工作的效率和质量怎么样。 一般而言，我会要求我的员工仪表堂堂，不一定漂亮，但一定要落落大方，有礼貌，知礼仪。” 尚云听了八个姑娘的回答，对八个姑娘做出了初步判断： 一号应聘者比较好顶嘴，有点桀骜不驯，不适应留下来。 在服务行业，需要员工微笑服务，顾客就是上帝，爱顶嘴还是有点不适应在服务行业干。 二号应聘者会享受生活，性格开朗活泼，可以考虑留下来。 二号留在公司，一般会完成领导交代的任务，不会多做一点工作，建议淘汰。 九九红服务总公司尚在起步阶段，更需要有付出精神的员工。 三号应聘者提到了“钱”和“忠，是较好的员工。 公司作为一个盈利组织，一定离不开钱，而赚钱也正是公司所争取的。 作为员工，忠于自己的公司，也是最起码的职业道德。 如果一个员工不忠于自己的公司，就会泄露公司的秘密，会给公司带来不可估量的损失。 四号应聘者提到了加班和牺牲，也明白公司处于起步阶段，建议留下来。 公司刚在起步阶段，还是需要具有一定牺牲精神的员工。 五号应聘者对假设充满了怀疑，想让假设变成现实。 这样的人，具有领导精神，不会敢于做一个员工。 六号应聘者提到了尝试，提到了具体的案例并对倾听服务进行了分析，考虑重点录用。 这样的人，具有创新精神，会对公司带来好运。 七号应聘者提到了家，把自己定位为员工。 这样的人，具有较强的责任心，对公司交代的任务，一定会尽职尽责，考虑留下来。 八号应聘者对从公司的角度进行了推理，并得出了合理的推理；对员工也有具体的要求标准，是一个非常难得的管理人员，建议重点考虑。 九九红服务总公司下设的九元九信息服务公司从事的是信息收集、录入等与信息有关的工作，需要一个员工就行了。 九九红服务总公司下设的快递公司已经在各县区及乡镇设立了加盟点，加盟点员工一百五十八名，有一个员工负责各分店的联络工作，就行了。 随着春天的带来，物流公司已经有了订单，牵扯下面没有分店，运输这一块成了重头戏。 尚云已经和发往县区以及乡镇的客车取得了联系，并且签订了运输合同。 对于大批量的货物，尚云已经和跑货运的马一行签订了合同，交给了马一行办理。 解决了货物的运输问题，物流公司只需要招一个员工就行。 以上三个分公司对员工的要求并不高，只要员工能够认真负责就行了，当然干的那些事都是些零零碎碎的事，还需要有足够的耐心。 认真加耐心，就能把事干好。 但倾听服务对员工的要求还是非常高的，无论是倾听服务四种模式中的那一种，不但要求员工要有丰富的知识，而且还要求员工要有足够的应变能力。 自从冰莲花和尚云相继退出倾听服务后，这倾听服务的业务就一路下滑。 年前，临时招聘来的两个大学生还能够应付来，可年过了后，顾客点名道姓要尚云或者冰莲花直接提供服务。 当陈霞霞把这一情况反馈给尚云时，尚云有点纳闷，临时招聘的大学生都很认真，这顾客怎么就认定了他和冰莲花。 冰莲花是不可能从事倾听服务了，现在已经在高三进行紧张的复习，尚云都不好意思打扰冰莲花，发个消息，他都要考虑会不会打扰冰莲花的学习。 前几天，尚云和冰莲花就冰莲花毕业后报考学校的事进行了沟通，冰莲花说，她根本就没有希望考上大学，她准备参加完高考后上个民办学校。 冰莲花说，她不想把时间浪费在复读上，一年有一年的事，现在民办学校也好着。 冰莲花说，她准备报考心理学，准备学到更好的心理学专业知识，将来毕业后当心理医生，帮助越来越多的人恢复心理健康。 哎，还是不提冰莲花了。想起冰莲花，尚云的心里…… 本来想招聘两个员工从事倾听服务，但员工对这高难度的服务很难做好。 年过后，临时招聘的两个大学生，在倾听服务上赚的钱，还不够给她们开工资。 虎灵灵建议尚云不必雇佣员工开展倾听服务，只要有手机，就能开展倾听服务，尚云可以直接干，在干中可以形成自己的服务风格，乱人干就没有风格。 尚云采纳了虎灵灵的建议，决定每天晚上八点到十一点由他直接从事倾听服务。 如此算下来，九九红服务总公司只需要招录三个人，黄婷婷已经跟着陈霞霞来公司干了十来天，主要从事物流公司这一块，还可以，就继续留下来。 这样以来，只需要在八个应聘者中间招录两个人就行了。 第一百零五章 决定 在八个应聘者中间招录两个人，该选谁呢？ 三号应聘者提到了赚钱和对公司忠实，应该是一个比较好的员工。 四号应聘者愿意加班，愿意为了公司的利益牺牲自己的休息时间，公司当然需要这样的员工。 从招聘员工的角度，三号和四号最合适。 六号应聘者对倾听服务提出了自己的独特见解，愿意去尝试工作，可以考虑让其从事倾听服务工作。 年过了后，倾听服务一直处于亏本，见到的收益还不够给员工开工资。 本来他打算每天晚上由他提供倾听服务三个小时，便不再招聘员工，现在六号应聘者愿意尝试，可以给六号提供一个机会。 八号应聘者适应做管理人员，如今他为了村上的事，经常要回村，这公司应该有个管理着，不如直接任命八号应聘者为九九红服务总公司的副经理。 尚云在心里盘算好以后，便把他的想法告诉了年前临时招聘来的四个大学生，想听听姑娘们的意见。 陈霞霞说：“云老板，我觉得四号应聘者不太适应做目前的工作，她右胳膊有点残疾，估计打字有问题。” 他解释道，有位哲人说过，对生命的尊重由两部分组成，一部分是对美好的追求，一部分是对残缺的接纳。 只要四号能够完成公司交给的任务，就不应该拿残疾说事。 韩笑笑说道：“云老板，现在许多公司招聘员工，都把长相放在了第一位，有一个好脸蛋，就多了一份竞争的机会，为什么云老板连对方长什么样子也不过问？” 他解释道，长相美还是丑，都是父母赐予儿女的，何必去在乎。 九九红服务总公司招录的是能够干事的员工，与美丑没有关系。 王菲菲问道：“为什么云老板不要应聘者写自己的名字，而是用号来代替？” 他解释道，写上名字，容易和对方的学历、家庭背景对上号。 他只想通过两个测试题来决定需要的人员，对对方知道的越多，越会干扰他的判断力。 两道测试题虽然简单，但基本上可以通过答题反映出对方的性格和心理。 虎灵灵笑道：“云老板，实话告诉你，如果按照你现在选的人，你错过了八个姑娘中最美的一个，你可不要后悔呀！” 他笑道，这是为公司招聘员工，不是去谈恋爱，即使谈恋爱，也不一定去和美女谈。 陈霞霞笑了笑，说道：“云老板，恭喜你，最美的那个姑娘是八号应聘者，名字叫胡云儿，咱们村的。” 胡云儿，究竟和胡雪儿、胡雨儿、胡风儿姊妹三个是什么关系？ 这尚家河村竟然还有一个胡云儿，他怎么不知道？ 他要提拔为九九红服务总公司的副经理，原来和他是一个村的，有意思。 陈霞霞接通了胡云儿的视频，视频中的姑娘让他大吃一惊。 观那姑娘，非常面熟，似曾相识，但一时半会却记不起来。 姑娘生得肌骨莹润，素颜出场，唇不点而红，眉不画而翠，脸若银盆，眼中含情脉脉。 “云老板，你好！”姑娘在视频中望了他一眼，低下了头。 “我好像见过你，可我一时半会记不起了你，你和胡雨儿是什么关系？”他问道。 姑娘低头说道：“云老板，我不认识胡雨儿。” 视频中的姑娘怎么那么像胡雪儿，那个曾经疯疯癫癫，被他送进医院的胡雪儿。 绝对不可能，胡雪儿绝对不会写出那样的答案。 这人和人相似之处多着呢，一定是想多了。 他对胡云儿说道： “我准备任命你为九九红服务总公司的副经理，如果你没有什么意见，下午就来上班。 试用期三个月，试用期工资一个月三千五百元，公司免费提供住宿，你可以一个人拥有一间房子，不管吃。 试用期满后，工资由基本工资和绩效工资两部分组成，基本工资是三千五百元，绩效工资按照当月的业绩核算。 如果你满意，你下午就可以来上班了。” 胡云儿低头说道： “谢谢云老板的器重，我还是先从员工干起吧，副经理，还是由别人去当吧。 还有你给我的工资也太高了，一个月三千块钱就行了。” 还有这样的人，自己给自己压工资。 让胡云儿为九九红服务总公司的副经理，是选对人了。 “副经理就是你了，今后我要抽出更多的时间回尚家河村当村主任，村上事太多，公司的事我就交给你了。”他笑语道。 “云老板，我能信任那份工作吗？”胡云儿眼角流下了泪，哽咽道，“你就不害怕我把公司引向下坡路？” 他笑了笑，说道： “我相信你！ 你就大胆地去闯，去尝试！ 我愿意给你百分之二十的时间，让你去尝试，包括倾听服务！ 对于因为尝试犯的错，我不会去追究的。 反正，这公司我也没有办过，就是摸着石头过河，脚掉下水是正常的，只要人没有落到河里就行。” 胡云儿低头言道： “谢谢云老板，我一定把公司当成我的家。” 一个人愿意把公司当成自己的家，那就一定能把工作干好！ “下午，就来！我等你！”他笑着挂了视频。 陈霞霞笑了笑，说道： “云老板，看起来，你还是挺喜欢美女的！” “贫嘴！”他说道，“把三号给我接通。” “是！”陈霞霞说着，接通了视频。 视频中一个二十来岁的姑娘坐在椅子上，手中拿着一个没有做成的鞋垫子，椅子前面有一张桌子，桌子上摆放着一堆针线活。 “云老板，好！”姑娘放下手中的鞋垫子，带笑说道。 “我决定录用你，如果你没有什么意见，下午到九九红服务总公司下面的九元九信息服务公司报道。 具体的工资和待遇在九九红服务总公司网页上面的招聘信息栏里，请你仔细看看。” 三号姑娘名字叫潘玲玲，家在庆州县的一个农村，高中文化程度。 潘玲玲说道：“云老板，我们这里没有直接发往西原市的班车，我要换乘三趟班车才能来，我明早来，可以吗？” 他把三号在农村老家的事忘了，说道：“可以，收拾好了再来，不急。” 挂了三号，他接通了四号应聘者王翠翠的视频。 视频中一个姑娘穿着一身淡绿色上衣，坐在一张床沿边，右面一只手没有了手指，姑娘带笑言道：“云老板，好！” 他说道：“我想安排你到九九红服务总公司下面的快递公司工作，不知道你能不能完成工作任务，你的手……” 王翠翠说道： “云老板，我十五岁那年，发生了一场车祸，失去了右手手指头。 我的左手可以打字，拿东西，右手可以配合左手完成一些搬运工作。 如果云老板愿意招聘我，我一定会按时完成工作任务。” 他说道： “你暂时就来快递公司上班，晚上可以尝试做倾听服务。 如果你能把倾听服务办好，完全可以不去干苦力活。” 王翠翠说了一些感激话，她完全没有想到她会被录用，她到处投简历，找工作，都被拒绝，这次抱着试一试的态度，却被意外录用了。 挂了四号应聘者杨凡丽的视频，他接通了六号应聘者的视频。 视频中一位年轻的母亲抱着一位小孩，刚给小孩喂完奶，往下拉衣服。 也没有客套话，他直接说道： “杨凡丽，我看了你的回答，很满意。本来公司已经招够了人，但我决心尝试一下，给你找一条赚钱的路。 你可以登录九九红服务总公司页面下面的倾听服务平台，注册一个用户名，便可以成为我公司倾听服务的员工。 你可以坐在家上班，不用来公司上班，公司也不会给你发工资，公司只给你提供倾听服务平台，你赚了钱，百分之五十归公司，剩下的归你。 如果你没有意见，在你认为有空的时候，来公司签订合同。 合同签订好后，你就可以上班了。” 杨凡丽说道：“云老板，我愿意去尝试一下，我下午就过来签合同。” 第一百零六章 解说倾听服务 倾听服务，说到底是为了满足人们的心理需求，提供的是心理方面的服务。 人们的心理需求是复杂多样的，人们的心理问题也是多种多样的。 有人为了失恋而痛苦，有人为了应接不暇的被爱而叫苦； 有人为了升职加薪而迷茫，有人为了官场生意而惆怅； 有人为了能够找到另一半而黯然耗神，有人为了走出婚姻的围墙而精疲力尽； 有人为了一斗米受尽折磨，有人为了堆积如山的黄金睡不着觉； 有人为了一辆摩托车而汗流浃背，有人为了百万元买来的豪车没有人开而叹息； 有人…… 每个人的境遇不同，生活的轨迹就会不同。 生活的轨迹不同，心理需求就会不同。 要把倾听服务办成一种什么样的服务，倾听服务的走向是什么？ 长期以来，尚云面对倾听服务的发展，都在探索中前行着。 倾听服务的四种模式，在他和冰莲花在探索中提出来的，渐渐变得成熟。 就在倾听服务被人们开始接受的时候，冰莲花回城上了学，他回村当了村主任。 自从他回村当了村主任，村上的工作千头万绪，每天用一个字形容便是“忙”，用两个字形容便是“很忙”，最合适的最贴切地形容便是“特别忙”！ 由于特别忙，他特别热爱的倾听服务也时断时续，顾客多有抱怨。 可惜冰莲花走了，虽然冰莲花只在倾听服务初期为十来个人提供过倾听服务，但那些接受服务的人总是念念不忘冰莲花。 提起冰莲花，他的心里就难受，好端端地在一起，好端端地刚刚有了一点点好感，偏偏命运捉弄人，偏偏她就走了。 半年来，他遇到的姑娘不下一百多，和他有交际的也不少十来个，可让他唯一想到就心里难受的只有冰莲花。 冰莲花回城去上学，对九九红服务总公司提供的倾听服务是一大损失。 他去当村主任，对九九红服务总公司提供的倾听服务，是致命的一击。 倾听服务，是让尚云特别看好发展前景的一项服务，却在艰难中爬行着。 比起九元九信息服务公司、快递公司和物流公司，尚云最看好的是倾听服务。 尚云认为，倾听服务是最有发展前景的一种服务，也是最有市场开拓的一种服务。 就目前而言，他提供的倾听服务，走在了全国的前面，只不过，许多人并不知道而已。 目前，九九红服务总公司提供的倾听服务还是一个孩子，还处在艰难地爬行阶段。 总有一天，倾听服务会站起来的。 经过反复考虑后，尚云决定把倾听服务，打造成九九红服务总公司的一项主流服务。 从来也没有办过倾听服务，国内外也没有可以借鉴的经验，但他愿意去尝试，愿意去探索。 他坚信，倾听服务这个新生的服务，一定会在尝试和探索中从爬行到站起来，从站起来到走得更远更远。 回顾倾听服务的发展，一切都在尝试中向更好的方面发展着。 起初当他有了办倾听服务的想法时，他买了一台座机，顾客拨通服务热线，他尝试着用座机接听。 后来，在冰莲花的建议下，他开始用微信视频开通服务，和顾客可以直接视频聊天，真真切切感受顾客的真实想法。 前不久，他在网络上成功开通了倾听服务平台。 倾听服务平台的开通，意味着倾听服务提供的服务开始面向全国各地。 只要登录倾听服务平台，就能够提供服务，员工不用坐在办公室，可以坐在家，为需要服务的人们提供优质的服务，顾客可以在倾听服务平台上注册，成为倾听服务平台的用户。 杨凡丽是第一个签约倾听服务平台的员工，尚云觉得随着倾听服务不断地成长，会有越来越多的人接受服务，也会有越来越多的人来签约。 作为主打的一项服务，尚云曾经决定亲自上手，每天晚上八点到十一点一定坚持为顾客提供服务。 可这个坚持，常常因为村上的事被耽搁。晚上除了忙村上的工作，还经常忙开会。 会多，业务多，是他当上村主任后，最深的感觉。 关于倾听服务要提供一个什么样的服务，他这些天终于有了自己的想法。 人是一个合群的动物，是非常渴望被别人接纳和了解的。 人也是常常容易被观念化的动物，人的脑子里有一些判断事物的依据。 人对某类人和事怀有根深蒂固的不知道怎么来的固定观念和印象，这构成了人判断事物的依据。 当人们以自己判断事物的依据要求别人时，并不一定顺利，常常会产生阻碍。 在阻碍中，有些人便变得生气、暴躁、苦闷、痛苦、彷徨、迷茫，无法自拔。 倾听服务独特之处是，在倾听的世界里，可以为那些在生活中无法以自己的依据要求别人的人，特别是那些无法自拔的人，提供心理方面的满足。 倾听服务在面对一个具体的倾诉人物时，他的“个人”逻辑是高于普遍观念的，提供服务的不轻易对人做出道德判断，不轻易下结论，它试图让人看到比简单的观念复杂的处境，以及更难以归类的人类生活。 如果说，倾听服务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一点用处的话，用处就在这里——倾听服务试图用具体的“个人”，去刺穿那个庞大而坚固的观念堡垒，从而将活力和可能性归还给生活，将自由归还给人类。 以上便是倾听服务的服务理念，也是尚云写在倾听服务平台上的宣传词。 如果说尚云起初对倾听服务是迷糊的，那么随着倾听服务四种模式被人们的初步尝试，他渐渐形成了关于要办一个怎么样的倾听服务。 无论是高级别的朋友模式，还是低端的顺其自然模式，都应该不要把自己的观念强加给倾诉者，记住，这里提供的是“倾听”。 “倾听”的重点是去“听”，在听中引导人们把心中的垃圾倒出来。 人们在生活中会产生各种各样的生活垃圾，对生活垃圾可以扔到垃圾桶里。 但对心里产生的垃圾，许多时候，人类只能够积压在心里，久而久之，积压太多，就会产生疾病。 倾听服务平台要做的就是为那些心里有太多垃圾的人提供一个垃圾桶，让大家把心里的垃圾倒出来。 至于垃圾是什么，有多少，丑不丑，倾听服务是不管的，倾听服务要做的是给大家指一条路，让大家找到垃圾桶，把垃圾倒进垃圾桶，然后由倾听服务平台把垃圾桶里面的垃圾运送到垃圾场。 倾听服务要带给人类的有两个好处： 第一个好处是让人类倒出心里的垃圾，感到轻松，让人类的心里处于一个洁净的环境； 第二个好处是让人类看到生活中的美，积极引导人类走向美丽的世界。记住，是“引导”，而不是“要求。” 诗人顾城说过，生命是闪耀的此刻，不是过程，就像芳香不需要道路一样。美是唯一的真实，当它到来时，一切都形同虚设。 美是什么？尚云认为，美就像他轻轻地在田间地头走过时，轻轻的风吹过去，脚下的田野上就产生了花朵和万物。 美，也许就在一个静静的夜晚等着你。当我们仰望星空时，看着满天繁星，就在那么一瞬间，我们感到了美。 美，像鸟一样在睡觉，也像星星一样在点灯。 美，也许就在恋人轻轻地走过金色的麦田时，告别的那一瞬间，鸟一声声在叫，树一点点在高，最美的是，恋人脸上迷人的微笑。 当尚云把他所思所想写在倾听服务平台宣传页面上时，他轻轻地站起来，透过窗子，望着窗外的西原市。 第一百零七章 请来杯茶 眼前的西原市，到处都是高楼大厦，街道除了车就是人，他的九九红服务总公司已经从偏远的郊区搬到了城中心。 随着九九红服务总公司业务的增多，偏僻的地方已经不能满足人们的需要，九九红服务总公司为了给人们提供更优质的服务，终于搬到了城中心，繁华地段。 四个临时招聘来的大学生，已经先后离开了九九红服务总公司，去上了学。 黄婷婷、胡云儿、杨凡丽、潘玲玲和王翠翠成了九九红服务总公司的新员工，当然还有快递公司加盟的一百三十多名员工。 九九红服务总公司提供的服务已经被西原市七县一区的人们所了解，越来越多的人接受了服务，招聘来的姑娘们都非常忙。 物流公司也被人们所接受，下一步要做的是在县乡建立加盟点，相关的宣传已经发出。 九元九信息服务公司和快递公司运转正常，业务越来越多，两个姑娘对业务都很上手，对工作都很认真，他非常满意。 残疾人王翠翠靠着左手，每天都能够出色地完成工作任务，表现出了坚强的意志。 昨天，看着王翠翠辛苦。 他泡了一杯热气腾腾的红茶送给王翠翠，说道：“真是太辛苦你了，小王同志，来杯茶水吧！” 王翠翠接过茶水，激动地流了泪，不停地说“谢谢”。 就一杯红茶，没有想到可以让一个人流泪。 他试着给每位姑娘们倒了一杯红茶，结果姑娘们都很激动，连连说“谢谢”。 姑娘们，你们也太容易激动了。 一杯水，一下子拉进了我们之间的距离。以后如果我来公司，一定要记住为你们每位泡茶端茶，他暗暗对自己说。 虽然是一杯茶，但一定要让她们真真切切感觉到自己对她们的关怀。 关怀自己的员工，就从亲手倒一杯茶做起。 在这个世界上走，也许每个人都不容易，尤其是残疾人更不容易。 他能做的，便是竭尽所能帮助身边那些需要帮助的人。 有时候，他常常感到力不从心。 尤其是村上的工作，他越来越感到累，比起公司的工作，村上的工作他要多付出三四倍的努力。 还是没有人来当村文书，所有的业务工作就压在了包村专干唐燕子一个人的身上，唐燕子经常加班到凌晨两点左右，眼睛熬得通红通红的。 他回去的时候，也不忍心让唐燕子一个人去干，便经常给唐燕子帮忙，如此一来，他也就成了半个村文书。 上面千条线，到了村上，就得用针穿起来，分门别类，做成千层底的鞋。 填不完的表，写不完的数字，敲不完的符号，这就是一个村文书和乡镇业务专干的工作。 最近，他总觉得自己被撕裂成了两块，一块在九九红服务总公司，另一块在尚家河村。 如何能够在不影响村上工作的同时，去确保公司的正常运转？他在努力寻找着两者之间的结合点。 乡上经常晚上叫村干部开会，用周书记的话说，白天大家都忙，把开会的时间就放在晚上。 不来村上工作不知道，到村上工作后，他发现，村干部每天晚上都要熬夜。 放在晚上开会，只会让本来晚上十一点休息变成了第二天凌晨两点多休息。 这尚家河村离乡政府六十多里路，没有班车，来回得骑着摩托车走。 路上冻，简直难以言说，尤其大冬天跑，路上冻得简直要死，去到乡政府，身体还僵直着，就得急急忙忙听乡镇领导讲几个小时的话。 他曾经找过周书记，对周书记说，这晚上开会我就不来了，我要开通倾听服务，还有晚上骑着摩托车走，冻得我连尿尿都成了问题。 周书记说，脱贫攻坚任务重，许多精神还得会上好好学习个，只有把政策把握好了，才会把工作做好！ 周书记说，选择晚上开会也是万般无奈，白天你们都要入户，只能把开会放在晚上。 既然周书记这样说，他也就无话可说了，就耐着性子听领导讲。 听过后，他终于明白，这个会还真得要听的，许多新政策不听就根本无法入户，许多表册不听就不会填。 如此以来，他就犯难了。 这晚上要开倾听服务，总不能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吧！ 矛盾的他，再一次找到周书记，对周书记说，你就让我辞职吧！ 周书记递给他一杯水，让他坐在皮沙发上，慢吞吞说道： “尚主任，你没有干上一个月，就想当逃兵？” 他说道：“周书记，最近我就忙不过来。我想来想去，村上的工作，没有我照样可以运转，但我的公司没有我是不行的。” 周书记说道： “尚主任，你说反了，公司没有你，只要有好的员工，照样可以运转，可这尚家河村没有你还真不行。 六个月过去了，你们村还是找不下一个文书，黄支书自从你当上村主任后，老往后站，几次给我说他不想干了。 哎，你们这个尚家河村，真的是贫穷到家了，连个当村干部的人都缺。 好歹这村干部一年也一万元工资，比起种庄稼总强一点吧！ 许多家庭，一家八九口人，辛辛苦苦种了一年庄稼，到头来，也就见了几千块钱，还累了一家人。 尚主任呀！给你说工资，我知道是白说。 听说你在西原市办的那个公司不错，一万块钱，对你来说，就是个小数目。 尚主任，咱们不说钱的事。 说钱俗，就说说你们这个尚家河村。 你是想看着你们尚家河村两千多人继续生活在贫困中，还是想着要带领他们走出贫困。 听李副乡长说，你当选那天，曾经对村民说，要带着他们走出大山，走出贫困。 这村民们都跟着你上路了，刚起步，还没有走几十米，你这个领路人，却想跑了？ 尚主任，这于情于理，你能说得过去吗？你能跑得脱吗？” 他听了周书记的话，低下了头，一时半会也泛不上一句话。 要带着村民们走出贫困，可真是他说过的话。 要么不说，要么说出口的话，就得负责任。 他说过的话，被周书记提起，让他的脸烧红烧红的。 人呀，活着，还是爱面子的，他也不例外。 周书记接着说道： “尚主任，黄支书数次推荐你，还想着让你替代他，你可不要让黄支书和村民失望呀！ 我也知道全乡只有你们村离乡政府远，也只有你们村条件差，但这些马上会成为过去。 惊蛰过后，就为你们村修路，双向沙石路。你们村部也旧得无法住了，上面已经拨了款，解冻后就为你们村盖新村部。 新村部准备盖二十间，除了你们办公外，要为上面派驻来的驻村干部提供住宿的地方和做饭的灶房。 县上已经拨了村上灶师经费，灶房盖成后，你们就可以雇佣灶师做饭了，以后上面来人就不用去你们村干部家里吃住了。 帮扶你们村的单位是市委，市委要派人来你们村驻村，有市委领导帮扶你们，指导你们，你就放心大胆地去干。 如今政策这么好，正是你们这些有头脑的人大显身手的时候，你就放下一切包袱，轻装上阵吧！ 这晚上开会，也有好多弊端，既然你提出来了，就当为了你，我就取消了吧，你就安心搞那个什么服务去吧！ 但我把话给你说明白，以后白天开会，你可不要再来给我提要搞什么服务。 这办公司，也就是你的私人事，村上的事，是公事，你可不能因为私事误了公事。 我很看好你，你可要积极向上，那些自私自利的想法还是趁早消灭了。 还有，你们不要跑到我跟前对我说，你要辞职。 尚云呀尚云，你这个村主任是你们尚家河村村民选上来的，要辞职，你回去给你们那些选民说去！ 也真是的，难道大家眼睛瞎了，怎么选了一个逃兵？” 他望着窗外的西原市街道，无心去欣赏街道的人来人往，也无心去留恋街道的繁华人间。 周书记的话，尤其是那句“也真是的，难道大家眼睛瞎了，怎么选了一个逃兵！”，让他脸烧辣辣的。 第一百零八章 规划 根据乡上会议精神，尚家河村需要编制一个五年发展规划。 黄支书、尚云和六位组长坐在尚家河村部，就如何编制规划商讨着，彼此交流着自己的想法。 黄支书说道： “五年规划，意思就是我们要把今后五年需要干些啥都写进去，比如路呀、电呀、桥呀的。 原则是把急需要解决的写在今年，把那些不太重要的、但依然需要解决的放在最后一年。 各位组长对自己组的情况比我更清楚，你们就多动一点脑子，把该报的都报上，不要报漏了，一定要把影响村里发展的项目报上来。” 高庄组组长高万和是个急性子，坐在板凳上挠完了痒痒，还没有等黄支书把话说完，抢道： “黄支书，你就直接说一下，编这个五年规划，是玩纸蛋蛋给上面看，还是真的要给咱们村解决事。 这虚的工作把人弄烦了，如果玩真的，我就好好考虑一下，如果玩虚的，你和尚主任坐在一起捏个，报上去就行了，省的大家浪费口水。” 黄支书说道： “不是玩虚的，也不是玩纸蛋蛋，周书记说了，这次村上报什么项目，上面就批什么，如果村上不报，以后就不要找乡上。 当然也不要胡报乱捏，一定要据实上报。” 高万和没有说什么，李家庄组组长李大毛说：“需要报的项目多着呢，上面有那么多钱吗？会批下来吗？” 黄支书说道： “我们村是深度贫困村，贫困率在全市位居第一。 市委李书记在视频会上说了，要将大量的发展资金和帮扶资金向尚家河村倾斜，政府的资金如果不够，就向社会募捐，一定要把影响尚家河村发展的瓶颈问题解决了。” 李大毛说道：“只要上面给钱，那我们要办的事多着呢！” 黄支书说道：“多着呢，你就说呀！” 李大毛说道：“ 第一个项目，影响李家庄发展的主要还是路，人们进出钻溶洞，阴森森的不要说，一结结就根本被水吹断桥了，我们组需要修十五六里组内大路； 第二个项目，我们组需要修两个漫水桥，杏树弯到李家茆顶，需要经过大河，下点雨，就根本过不去； 第三个项目，需要个移动信号塔，十家有八家就接收不到信号，手机常常成了聋子的耳朵摆设一个； 第四个项目，需要把电改造个，最好能弄个石头杆子，电线也最好能够粗一点，现在木头杆子上架着两根细线，照明勉强可以，水井里面下个水泵根本就抽不上来水； 第五个项目，需要把人们培训个，前不久尚主任在村里搞的那个文明新风进万家宣传活动好，这样的活动还是要多搞； 第六个项目，需要推一些平地，山里地陡，人均不到二亩平地，平地占不到耕地面积的十分之一，应该大力推地。 第七个项目，应该解决水的问题，多一半农户还要拉着毛驴下沟吃水，来回得一两个小时，上面应该给点钱，让农民打个水井或者建个水窖； 第八个项目，应该解决一下住的问题，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农户挖的土窑洞都是八十年代以前的，年代久远，土层也不好，裂缝多，住下危险； 第九个项目，需要个种地的机械，如果把地推平了，没有个机械，赶着毛驴就显得落后了； 第十个项目，需要弄个班车，这路修通后，如果还没有班车，三轮车又不准拉人载客，我们怎么去外面； 第十一个项目，需要成立一个婚姻介绍所，你说咱们村，上了二十八岁还没有结婚的光棍汉就有三百多个，像我李家庄那个寡妇的男人还没有过一期，身后便跟了一大群单身狗； 第十二个项目，需要给村上盖个新村部，你们看看这破房子，到处漏水还跑风，还不如外面人家的厕所； 第十三个项目，需要盖个村小学，你们也知道的，咱们这个小学，娃娃们经常拿脸盆放在桌子上接水； 第十四个项目，需要一个村文书……” 高万和笑道： “李大毛，跑题了，文书不是项目，你还不如说需要一大批美女。” 李大毛说道：“对对对的，需要一大批美女。” 黄支书说道：“李大毛前面说的这些，都是村上共有的问题，也是我们需要规划的项目，其它组都发个言。” 高万和说道： “除过需要个文书，李大毛说的我都同意，我们组也需要修路二十里、建漫水桥五座、机械平田一千亩、移动信号塔两个。 至于住房和饮水，家家户户都需要，就报上。 还有李大毛说的那个培训就不报了，提起让群众坐下听课，那简直就是让他们坐牢，没有几个人愿意坐下听。 还有李大毛说的那个婚姻介绍所成立在我们村上也没有什么作用，姑娘们长大后都远走高飞了，介绍谁？” 李大毛打断高万和的话，说道：“老高，你怎么老和我唱对台戏，我报我的，你报你的，管你啥事了！” 黄支书说道：“都严肃点，高组长继续说。” 高万和说道：“刚想起的，被李大毛一截，忘完了，等我记起来了再说。” 黄支书说道：“其它组发发言。” 田家山组组长黄国虎说道： “我们组需要修路二十三里、机械平台一千五百多亩，移动信号塔两个、漫水桥四个。 住房和饮水家家户户都需要，还有电都是木头杆子，也需要改造，有的户到了晚上灯泡就是个红丝丝。” 尚东坪组组长尚阳平说道：“我们组需要机械平台一千亩、修路十五里、移动信号塔一个，住房和饮水，家家户户都需要。” 榆树茆组组长李廷怀说道：“我们组需要修路二十三里、移动信号塔两个、机械平田一千亩、漫水桥六个、住房和饮水家家户户需要、还需要改造电。” 赵洼组组长赵小院说道：“我们组需要修路二十三里、机械平田一千三百亩、漫水桥三个、移动信号塔一个、家家户户需要改造住房、饮水和电。” 黄支书说道：“大家都说的很好，尚主任有啥补充的吗？” 尚云说道： “听了各位组长报的，我觉得大家都报得很准确。 我们村上的水、房、电、路、桥、地就按照大家说的报，另外李组长说的培训和班车，也要报上去。 我多次说过，我们村的贫穷不单单是物质上的贫穷，更重要的还有精神上的贫穷。 让大家都来听一听讲座，也是有好处的，可以学到一些法律法规、政策文件、养殖种植方面的知识，也可以引导大家走一条移风易俗的路。 我下面补充一点，从村上的角度说一点。 村部改建，上面已经批下来了，马上要动工，就不报了。 我们村有三所小学，由于大量的娃娃随着父母进了城，两所小学已经成了空学，没有了学生，剩下的一所只有了四五十娃娃。 尚东坪小学校舍破旧，现在成了村上唯一有学生的小学，就报上去。 我们村街道坑坑洼洼，下雨天，就走不成，长度和宽度也不够，就报上去。 村上得个活动场所，闲了时，让大家来坐一坐，相互说个话，聊个天，得报上去。 村上得个书屋，闲了时，让大家来读读书，增加一下知识，了解一下外面，得报上去。 另外，随着大量青壮年外出打工，留在家里的老年人越来越孤独，应该建立一个老年活动中心，让老年人多聚一聚，得报上去。 要彻底改变贫困，从根本上来说，应该给村上建立一个合作社，让合作社带动大家发展产业，得报上去。 我能想到的就这些，不对的或者不全的，以黄支书最终确定的为准。” 黄支书做了总结发言，同意大家的意见，五年规划就以大家说的编制。 第一百零九章 必须利用起来 冬天刚走，春天便悄悄地来了，报春花也不怕三月的剪刀风，笑盈盈看着天。 小草偷偷摸摸地钻出了地面，在往年的枯草里冒出了脸，嬉皮笑脸地望着冬天肃杀过的大地。 成群结队的鸟儿飞来飞去，两只喜鹊正在谈情说爱，没有想到被一只山雀听了个完完整整。 尚云走在乡间的小路上，望着成片成片的荒草地，他在想，如何让这些荒草地变成有价值的土地。 农民自古以来以土地为命根子，可如今，随着大量青壮年外出打工，尚家河村大量的土地开始荒芜，并且荒芜之地年年增多。 尽管前不久尚家河村已经把平田整地当做一个项目报给了乡政府，可土地变成平地后，依然难以留住青壮年。 村民们提起平田整地，没有一点兴趣，他们表示不会给推地师父管饭管住宿，更不会掏一分钱。 尚云上小学那个时候，早晨五点左右，父亲母亲便起了床，给毛驴喂点草，便急急忙忙推着架子车去参加平田整地。 那个时候有义务工，村里靠义务工管村民。 秋收过后，刚开春，是农民们相对闲的时候，是村里平田整地的大好时机。 那个时候，尚家河村两委提出了“每家每户五亩平田”的目标，大家都很积极，一家接着一家干。 一天接着一天，一年接着一年，就这样，靠着铁锹、镢头和架子车，人们整出了一块块平田。 那个时候，土地在人们心目中的份量是非常重的，人们把平田当成了宝疙瘩。 人们会把值钱的瓜菜种在平田里，会把吃饭的小麦种在平田里，舍不得把大秋庄稼种在平田里。 平田就是最好的口粮田，平田就是一家人心目中最值钱的田。 可现在，当推土机要代替人力去机械平田时，人们没有了一点积极性，不但不会感激，而且还爱理不理的。 难道昔日无比珍贵的土地，如今在尚家河村就这样没有了价值？ 难道背井离乡去打工，就是尚家河村村民的必由之路？ 尚云想起了日本水泥大王、浅野水泥公司的创建者浅野总一郎的一句名言：“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一件无用的东西，任何东西都是可以加以利用的。” 浅野总一郎二十三岁时，身无分文，穿着疲倦不堪的衣服流落街头，好长一段时间处在饥饿难耐的情况下。 饥饿难耐的浅野总一郎一天喝水充饥时，叹息道：“干脆卖水算了”！ 话说出口，他机灵一动，就去卖水。 当天，他在路边摆起了卖水摊子，卖水的碗和桶，也是捡拾来的。 第一天，他卖水只见了很少的一点钱，靠着那点钱他换来了一袋糖。 第二天，他在水里面添加了一点糖，水有了甜味，喝水的人增多。 卖水，让浅野总一郎不再挨饿。 浅野总一郎卖了两年水，赚到了人生的第一桶金。 靠着第一桶金，他开始创办了企业。 他说：“人在厄运时，他的想法就会改变，会使人更加聪明，更加勇往无前。因此对人生的厄运，不必感到恐惧，反而应该感谢才对。” 浅野总一郎三十岁时，被当时的横滨市长召见。 横滨市长对他说：“一郎先生，听闻你是以利用废物出名的，那么人的粪便你也应该有办法利用吧？” 浅野总一郎笑着说道：“只收集一两个人的粪便是不会赚钱的，但是收集数千人的粪便就会赚成钱。” 横滨市长问道：“可是怎么做才能够收集到呢？” 浅野总一郎说道：“做个公共厕所，就可以赚钱。” 和横滨市长谈话后，浅野总一郎便在横滨市设立了六十多个厕所。 厕所做成后，他把厕所转卖给了别人，后来他成立了日本最初的人造肥料公司，就这样他赚到了相当可观的一笔钱。 浅野总一郎的故事告诉尚云，这个世界上处处都充满着商机。 即使是在别人眼里没有用的东西，没有价值的东西，只要动动脑子，也会变成财富。 也许财富就在于那些别人眼中看起来无用或者没有价值的东西里面，可以用深藏不露来形容。 财富都是挖出来的，而挖出财富最厉害的工具不是铁锹和金刚钻，而是有一双善于发现财富的慧眼！ 这漫山遍野的荒地，曾经带着人们走出了饥饿。 如今当人们不再为吃不饱而费脑子时，便忘记了土地。 沉睡的土地，应该到了你醒来的时候了。 该如何利用这些土地呢？ 尚云低着头，沿着荒草地走着走着…… “士人有百折不回之真心，才有万变不穷之妙用。” 他踏着脚下的荒草，荒草发出了簌簌的声音。 这里除了大摇大摆的锦鸡，便是东张西望的狐狸，还有不远处山头站着的一头猫头鹰。 猫头鹰的翅膀像铁扇公主的芭蕉扇，眼睛如铜铃铛，脸蛋毛茸茸的。 这里也有他家荒芜的五十多亩地，都是离家比较远的，以前为了解决温饱而开荒出来的土地。 父亲母亲渐渐年龄大了，种不了那么多地，便每年舍弃了一点。 本来他高中毕业后，父亲准备靠着他去种地，偏偏他无心去种地，一心想着怎么去赚来钱。 如今种地，不再是为了填饱肚子，只要有钱，去到粮油门市部，便能够买到米面，只要你有钱，想买多少就有多少，而且粮油门市部里的面比自己家里磨的面还白。 以前家里如果没有粮食，便一定是贫穷的人；现在家里如果没有粮食，便一定是富人，即使算不上富人，也是有钱人。 有时候他会想，粮油门市部的粮油是那里来的？ 天空不会掉下来！ 海洋不会飘上来！ 大风不会刮来！ 外星人不会送过来！ 那里来的？ 一定是农民种的！ 曾经看过新闻，最近八年来，国内的粮食年年在增长，在粮食主产区，年年粮食产量在增加！ 尚家河村的青壮年无心去种地，都想去打工，老年人对土地有一种特殊的感情，想种地，却越来越力不从心。 提起粮食，他突然想起了越王勾践为了打败吴王夫差，给吴王送去了几千万担小麦的故事。 吴王夫差见了勾践送来的小麦个个颗粒饱满，比吴国的小麦要大一两倍，简直能够把吴国的小麦怀在肚子里。 吴王夫差大喜，下令让国人种勾践送来的小麦，结果一个也没有出来。 原来勾践送来的小麦是煮熟的小麦，根本就发不了芽。 吴国用勾践送来的小麦种子，没有种出小麦。 没有种出小麦，便没有了吃的，吴国出现了大量的饥民，后来的故事，大家都知道。 听说，国外的转基因玉米开始大量向国内销售，价格便宜，成本比国内的低，国人喜欢进口。 听说牛羊吃了转基因玉米就会把一部分基因转给吃了牛羊肉的…… 听说，进口来的转基因玉米比我们农民种出来的玉米粒大饱满，颜色更漂亮，颗粒更饱满。 听说，经常性的食用一些转基因的玉米会对我们的身体造成食物中毒的现象，并且会出现肠道消化不良的情况，而天然的玉米能够帮助我们很好的补充体内的营养需求。 听说来的也许不对，反正尚云也就生活在一个落后闭塞的大山，对外面的世界也不怎么了解。 听说来的，不一定是真的，大家也不要当真。 不说那些听说来的，说种地的事。 这些荒芜之地必须要利用起来！ 必须要让这些荒芜之地带来财富！ 农民不去种地，就是失业！ 农民不会种地，就是文盲！ 村两委有责任让失业的农民找到工作，有义务让文盲农民识字。 第一百一十章 投资土地 一定要让这些荒芜之地变成金疙瘩，走一条不同寻常的创新之路。 水由于流动而活，风由于吹过而被人感觉到，人由于创新而获得发展。 当今世界上，艺术品与土地、黄金并称为三大世界级资产。 今天闲置的土地，明天就是黄金。 历史上的大邱庄，人口居住分散，村庄东一块，西一块，道路坑坑洼洼，耕地是退海地，盐碱化非常严重。 由于地势低洼，几百年来盐碱和沥涝成了大邱庄人不能逾越的两道障碍，为了克服困难，几代人都在实验着怎么走出贫困。 自古以来，大邱庄以农为生，人们辛辛苦苦在上面耕作，却依然难以解决温饱，粮食亩产很低，就是好地块，亩产也超不过150斤。 曾经的大邱庄和今天的尚家河村非常相识，自然条件差，人们生活贫困。 就是这样的大邱庄，在村支部书记禹作敏的带动下，走出了贫困，成为了国内第一庄。 禹作敏，天津大邱庄原党支部书记，一手把一个远近闻名的穷村改造成了盛极一时的中国“首富村”。 禹作敏启用村里能人，给村里引进了钢铁企业，用钢铁公司激活了村里的经济，让贫穷的村子彻底脱胎换骨。 从上世纪80年代中期起，大邱庄的钢铁企业就开始迅速裂变、扩张，一个企业繁衍成几个，“以钢为纲”，带钢、线材、管材生产线一条接一条建起来。 1992年，大邱庄的企业发展到达了一个顶峰，当时，这个天津小村惊动了美国《纽约时报》。 《纽约时报》写道：“这个村有4400人，却有16辆奔驰轿车和100多辆进口的豪华小轿车，1990年人均收入3400美元，是中国平均收入的10倍，1992年，大邱庄的工业产值据称达到了40亿元。” 1990年，人均收入3400美元，折合人民币是多少呢？ 想一想，就让人吐舌头。 这简直就是一个传奇故事，从一个吃不饱饭的村子，突然一跃而起，变成了盛极一时的首富村。 尽管今日的大邱庄已经无法和过去相比，但它的故事，对村庄的发展依然具有很好的启示。 尚云认为，大邱庄之所以有那么大的发展，很大程度得益于及时乘上了改革开放的快车，是天时地利人和的产物。 如今的尚家河村，正处在脱贫攻坚的黄金期，大量的资金和人力资源正在源源不断向尚家河村运来。 尚家河村正处在千载难逢的发展机遇期，是需要一个人站出来带领大家致富的时候了。 曾经的大邱庄人靠着支部书记禹作敏带动村里翻了个天，如今的尚家河村同样需要一个人――一个能够带领大家过上好日子的人。 黄支书年龄大，不愿意去创新和改变，只求能够完成上面交代的各项工作。 用黄支书的话来说，他不愿意去折腾，他整天想着的事便是，在种好自己家二亩地的同时，盼望着村民们不要闹事，能够完成上面领导交代的事，能够过了各级检查就行了。 尚云可不这样想，他以为既然当上了村干部，就应该带着大家过上好日子。 要想在尚家河这个立地条件特别差的地方，让大家过上好日子，并不那么容易。 这些天来，尚云一直在想着应该出奇招走奇路。 应该拿出置地死地而后生的精神，去大胆地尝试，不要害怕失败，尚云如此安慰自己。 要尝试，就得有一定的资本。 没有资本，尝试就是一句空话。 尚云愿意把九九红服务总公司赚来的钱拿来尝试，即使失败了，爬起来，重新再来。 反正赚来的钱来自于社会，就当重新回归了社会。 该从何处去尝试，办企业，这尚家河村暂时还不具备条件。 对尚家河村而言，目前最大的资源便是大量荒芜之地，尚云愿意在被村民们遗弃的土地上面做文章，让这些废弃的土地变得升值。 如果在土地上面尝试成功，尚云愿意带动周边更多的人走出贫困，他会把他的经验向西原市的广大村庄推广。 当然在这种模式中去推广，也是一种自我介绍和积累财富的过程。 也许这种念头就是一种贪心，可适当的时候，贪心也是必要的。 让每一个念头都应该服从于利益的动机，始终认识，我是我生命的重心，我会决定什么适合我，也会决定什么不适合我。 好运不是等来的，也不是靠来的，需要依靠自己去开创和争取。 一旦产生了希望得到东西的念头，就一定要想方设法地真正得到它。 为了得到需要得到的东西，就不要吝啬，去大胆地投资吧。 没有投资而获取的，要么是陷阱，要么是人情。 尚云不愿意掉进别人设计好的陷阱里，也不想欠别人的人情。 这个世界上，也许最难归还的便是人情。 既然难以归还，就不要去欠。 赚到的钱，最好去投资。 尚云发现，随着经济的高速发展，我们身边中的许多人人变得越来越富有。 一部分人富了后，不想去投资，因为投资有风险，害怕连老本一起丢了。 尚家河村的人虽然贫穷，但在银行里存钱的人也有不少，多着一两万，少着一两千。 这是一个很奇怪的现象，人越贫穷，赚来的钱越舍不得去花。 也有把钱不存在银行，放在家里的。 前年，黄家庄的黄大爷就把一千块钱塞进小麦袋子，他觉得安全，可惜被老鼠咬了个稀啪烂。 后来要磨面，黄大爷取钱时，傻了眼，发现小麦里面的钱变成了碎片。 黄大爷摸着碎钱，一把泪一把泪地哭着，想起来就叫人心疼。 那是钱呀！该死的老鼠！你傻了眼睛！不得好死！ 有人说，黄大爷，你咋就不把钱存到银行去？ 黄大爷从枣木箱子里面取出来一张发旧的纸条，让大家看。 有识字的人认得那是一张取款单据，准确地说是一张结算清单。 25年前存的5250元，25个春秋过去了，连本带利取出了元钱。 那个时候，黄大爷有钱，经常贩卖牲口，跑过内蒙，去过青海，陕甘宁经常去，乃是见过大世面的人。 就是这样一个见过大世面的人，赚了钱不去买房子，想起了存钱。 可惜了那些钱，25年前的一间房，变成了现在的一两个平方米。 黄大爷也许对存钱失望透顶了，便想起来把钱藏在小麦袋子里。 藏在小麦袋子，小偷小摸一定摸不到，一定非常安全，可老鼠还是闻到了钱的汗臭味，偏偏喜欢上了钱，放着小麦不去吃，偏偏吃了钱。 不要笑黄大爷，这钱在手中，不去投资，就是死钱，和老鼠咬了一口差不多。 其实，我们每个家庭都有投资的需求而且也做过投资的事情，比如买房、买股票、买保险甚至买比特币。 就是现在的学生们，也知道去投资，比如去起点看看小说，对那些能够带来精神愉快的小说去打赏、订阅，也是一种投资。 所以对于我们所有人来说投资已经变成了刚性需求。 有人说就目前而言，世界上最好的投资品有三类，土地、黄金、艺术品。 尚云没有钱去投资黄金，也没有钱去投资艺术品，就去投资土地。 土地与民生息息相关，吃住行都离不开土地，而对于一个国家来说最珍贵的也是土地。 土地之所以能与艺术品、黄金并称世界最优质的三大资产，很重要的原因：人们离不开土地，土地比任何一个人都活得时间长，无论是谁在土地上去翻动，都会带来一点收益，收益大小，全看那个人的能力。 历史上，许多王朝的更替，都是因为没有处理好土地和人类的关系。 土地不只是富人的游戏，它更适合于大众草根。 自古以来，许多流芳百世的艺术品都带着一点点泥土味，而人类热爱的黄金，离开土地，便无处安放。 比起艺术品和黄金，土地是最有价值的投资。 第一百一十一章 宣读政策 就在尚云想着如何把村民们闲置的荒地利用起来时，包村领导李副乡长带来了乡政府的最新会议精神。 根据乡政府早晨的会议精神，村民们对自己的承包地如果不耕种，造成闲置的，一律不发放种粮补贴。 为了守住耕地保护红线，严格保护永久基本农田，早些时候乡政府已经和各村委会签订了耕地保护责任目标考核制度。 这次会议，乡政府进一步对农村大量耕地变成荒地做了政策性的解读和强调。 根据最新修订的《土地管理法》，“搁置荒芜三年以上的土地将被村集体收回”，所以对于荒芜三年以上的耕地，会被当地的村集体收回。 李副乡长说，乡政府的意思很明确，不是让我们去收回耕地，而是让我们去劝说村民们重新复垦，把耕地种上庄稼。 黄支书抽了一嘴旱烟，说道：“种？现在留在家里的都是老人孩子，老人们种了几十年地，多数都腿脚不方便了，腰也酸了，种个十来亩还勉强可以，家家户户一百来亩怎么种过来？” 李副乡长说道：“这也是我们乡面临的一个通病，许多村干部提起让村民们去种地，都愁得没有法子。” 黄支书说道：“要不，我们就不劝说了，直接收回来，当做集体用地算了。” 李副乡长说道：“潘洼子村上周去收村民们的撩荒地，就和村民们发生了矛盾，干群关系恶化，闹到了乡上。” 黄支书说道：“自己不种，还不让收，他们要干吗？” 李副乡长说道：“村民们的意思是他们去打工，只是暂时忙得种不过来地，打工也不是长久之计，他们在城里也没有家，也没有固定的工作，如果那一天在外面打不成工了，还要回来种地。” 黄支书说道：“等那一天来了，再重新分配给他们土地不就行了。” 李副乡长说道： “村民还是害怕到时候会分不到自己的手里，一旦村里把土地收回去，村里一定不会把土地闲放着。 即使他们将来回来，要土地，也不一定会原模原样分给他们，现在占有的不一定会分到他的名下，也许会分给别人。” 黄支书说道：“说到底，他们心里对外出打工没有底，害怕那一天回来了没有地种。这就叫做留一手，想着把地留下来，以备不时之需。” 李副乡长说道：“周书记意思很明确，要求乡村干部一定要想办法让荒地重新种上庄稼，即使不种庄稼，种草也行，绝不能荒芜了。终于收地，那都是最后无奈的选择。” 黄支书说道：“种草，也没有收草的，也变不成钱。” 李副乡长说道：“县政府发文规定给我县每个建档立卡贫困户给五万元的贴息贷款，鼓励我县贫困户发展养殖业，养了牛羊就需要草，我们就结合这次贷款把荒地的事一并解决了。” 黄支书说道：“也只有这样了。” 黄支书看了一眼正在看书的尚云，说道：“尚主任，当前这两项工作，无论是扶贫贷款，还是消除荒地，都牵扯到我村绝大部分群众，我们要不要召开个群众大会。” 尚云放下手中的书，说道：“你和李副乡长商量一下，如果觉得有必要，就开吧。” 黄支书说道：“我和李副乡长早晨在乡政府开完会后，已经碰了个头，决定开个群众大会，就等你的意见。” 尚云说道：“我同意。” 黄支书开始给六个组长打电话，让六个组长通知群众，明天早晨八点钟家家户户的户主，不是户主的，来个拿事的也行，来村部开会，开会时一并把土地确权证带来。 第二天早上八点钟，群众陆陆续续进了村部。 各组组长清点了一下人数，发现还有一部分人没有来，黄支书让等一等。 阳春三月，大地刚解冻，山桃花刚露出一点点红，大家也不怎么忙，既然黄支书让大家等一等，就等一等。 尚云抬头看，发现站在村部院子里百分之八十以上的都是五十岁以上的人，其中六十岁以上的老年人占来人的比例为百分之七十以上。 过完年，村里的青壮年陆陆续续去了外地打了工，留在家里的也就是走不了的老人，连许多孩子也被他们带进了城。 男人去外地打了工，女人带着孩子进了县城，当起了陪读妈妈。 村里偶尔有个年轻人，也是因为家里有需要照顾的老人留在了家，属于万般无奈。 也有个别年轻人只是因为各种各样的事，暂时呆在家里的，他们穿梭在城里和家里，打起了短期临时工。 来的村民在村部院子里等了一个小时，还差二十五户没有来。 黄支书一个个打电话问，得知十户因为整户外出来不了，五户不想来，没有什么原因，就是不想来开会，六户腿脚不方便来不了，剩下的四户家里忙乎着来不了。 有人开始跺脚骂娘，到底开不开会呀，如果不开，老子就要回家了。 是呀，家里猪呀狗呀等得要吃，有屁快放，放完了我们还要回去！ 他妈的，八点的会，到了九点还不开，害得我连个屎尿都没有来得及拉。 众人吵吵闹闹，黄支书清了清嗓子，拿起话筒，喊话道： “都不要嚷嚷了，现在开会，请李副乡长宣读县上关于给建档立卡贫困户给贴息贷款的通知。” 大家开始变得安静，骂骂咧咧的也住了嘴。 李副乡长拿起文件，开始念道： “为了鼓励我县广大建档立卡贫困户发展产业，县委县政府特决定为每户发放贴息贷款五万元……” 有人开始低声议论，五万元，怎么那么多？ 养牛养羊，谁来养？ 它外大，我喂了二十个山羊，成天咩咩咩叫个不停，还叫养。 就是的，孩子们都进了城，就我们这些老骨头，吃饭都成了问题，还养。 平时买一袋盐，来回得跑二十多里路，哎，再这样下去，我也跑不动了。 我的腿疼得厉害，一天到晚和老伴爬着在地里还要干活，那里来的精神去养羊和牛。 都干他妈的那些活干吗？我们多半截身体已经入土了，说不上睡一觉就死了。 哎，这阎王爷不要命，只要活着，还是要挣扎着。 “都不要吵了！”黄支书冲着人群喊道，“想拉闲话，等会开完了着。” 人们重新听李副乡长念文件。 李副乡长念道：“贴息贷款的期限是三年，三年内农户自己不用出息，三年后，如果不按时归还，政府不再贴息……” 有人喊道：“不要念了，我们这些老骨头，去贷款，年龄过了，信用社也不给贷！” “是呀是呀！给我们念，我们也记不住！” 李副乡长停下念文件，抬起头望了望黄支书，黄支书吼道：“记不住，你跑来干啥？” “我不来，家里就没有人来！黄一鸣，你吼什么！” 黄支书说道：“你记不住，你家里的儿子儿媳都去了外面，你说这个事牵扯到你家，你说怎么办？” “牵扯到我家，你撵到天津给我家那个土匪说去，这以后开会不要通知我老汉，走了二十来里路，腿都走麻了，还要站下听你们说个不停，听来听去，就是记不住。” 黄支书说道：“下面我宣读一下有关耕地变成荒地的政策，对于那些让耕地变成荒地的，停止发放种粮补贴……” 提起耕地，大家变得肃静。 这地呀，曾经是大家的命根子。 即使年轻人去了城里，他们这些上了年龄的也舍不得丢。 听说要收回，大家的神经绷得紧紧的，可要种，腰酸背疼腿抽筋，也种不了那么多。 “都听清楚了没，如果听清楚了，就回去把政策给你们的儿子讲清楚，如果没有听清楚，就回去给你们的儿子打电话，叫他们给我打电话，我给他们解释……”黄支书拿着话筒大声喊着话。 第一百一十二章 挨批评 尚云低着头，坐在软软的坐椅上，坐椅的腿脚都是红颜色，垫子是黑皮的，挺阔绰的，面前的写字台是新的，红红的，散发着油漆味。 外面的大院子，三三两两个行人脚步匆匆而过，偶尔有个说话的，声音也是那么得轻，宛如在耳语。 花园里的百合花已经露出了嫩嫩的绿芽，绿中有着淡淡的黄，许多月季花已经破土而出。 太阳还没有落山，前面的一座高山顶还有金色的阳光。 不过很快也要黑了，太阳过了山顶，过不了半个小时，星星便会上来。 “尚主任，喝点水！”乡政府秘书小裴递给他一杯水。 “谢谢。”他接过水，望了望小裴。 小裴低个子，二十八九左右，进乡政府办公室已经三年了，特别能写材料，周书记看上的笔杆子。 他本来想张口请教一下小裴，问一下这个检讨材料如何写，看着小裴低头在写材料，也就没有好意思去打扰。 第一次写检讨材料，还真难为住他了。 尚家河村建档立卡贫困户245户，只有21户想把五万元贷款贷出来，用来发展养殖业。 其它户也有人想贷款，但不想用来养殖，有的人想把钱贷出来用来还账，有的人想用来潇洒走一回，有的想贷出来装在兜兜里暖暖，反正一个意思就是不想去养殖。 五万元贴息贷款是用来发展产业的，如果不养殖，就不能给发放。 可尚家河村的年轻人就一个理，在外面打工，虽然苦一点累一点，但只要干一天就有一天的工资，这养殖辛辛苦苦到头，还要看市场，尤其最近出现了口蹄疫，受口蹄疫的影响，牛羊价格也不怎么好，也见不了几个钱。 就这样，尚家河村的贴息贷款只贷了21户，位于全乡16个村倒数第一。 刚才周书记在乡村干部大会上很恼火，为尚家河村群众不贷款发展养殖业很恼火。 周书记当着乡村干部的面，点名道： “尚家河村什么都干不到前面去！支书还有主任，你们脸烧不烧？ 贴息贷款，是给群众给钱，你们也发不下去，黄一鸣，还有尚云，你们说，这是怎么回事？” 黄支书戴着一顶发旧的蓝色帽子，端正了一下身体，抬起头，说道： “周书记，那些狼崽子都不愿意在家务农，都提着腿腿跑了城，连老婆也引着娃娃去了县城，在家的都七老八十的，也养不了羊和牛。” 周书记坐在高高的主席台上，用老鹰一样的眼睛盯着黄支书，说道： “黄一鸣，你说的话都是借口，没有那一个人不愿意呆在自己的家里。 常言道，金窝银窝不如自己家的土窝，他们背井离乡都是出于无奈。 只要大家觉得能够在家里赚来钱，就不会跑到外面去受苦受累。” 黄支书下意识摸了摸装在衣服兜兜里的铜烟锅，准备来一锅旱烟，突然记起在开会，便把手缩了回来，说道： “周书记，这尚家河村里的人就和外村的人不一样，都犟得像驴。 三年前，都不愿意出去打工，乡政府号召让村上干部动员他们出去打工，可就是把他们赶不上犁沟。 前前后后，我跑家串户不下十次，磨破了嘴皮，连婆娘做的鞋也破了，那个才穿了一年零四个月的裤子被狼牙洼的黑狗扯走了多一半，心里那个钻心地疼，但还是没有人愿意出去打工。” 周书记用冰冷冷的目光盯着黄支书，说道： “该你这样说，你们村应该没有人出去打工，为什么现在家家户户跑的没有了年轻人？” 黄支书笑了一下，笑声引来了开会一百多名乡村干部的注意力，有玩手机的也停止了玩手机，用眼睛盯着黄支书看。 明明周书记很恼火，谁也能感觉到，可偏偏这个时候黄支书却发笑。 黄支书笑过后，说道： “这个都是在坐的各位支书的功劳，我们村那些狼崽子，看着邻村外出打工的人赚回来了大把大把的钱，羡慕得要死，又是提烟酒，又是论亲戚，央求邻村的小伙子带上他们。 这些狼崽子，就是不顺着人路走。” 黄支书看着苏北岔村支书邓百万脸上带着笑，心里想着，邓百万，你这个狗娘养的，把工作搞到了第一，逼的我老黄在大会做表态发言，这一次一定要叫你不得好死！ 黄支书看着周书记没有发话，继续言道： “苏北岔村邓支书工作搞得好，贴息贷款发放全乡第一名，我佩服得很。 这苏北岔村和我们村隔着一条沟，让邓支书带动群众把养殖业搞上去了，我们村那些狗崽子不用催，就会跟着来。” 周书记说道： “黄一鸣，我看你这个村支书，越当越没有出息了，总想着跟在别人的屁股后面走。尚云，你说一说，就你们村如今这个贷款情况，该怎么办？” 尚云想，既然黄支书那样说了，村里也就他们两个人，支书主任总不能两条心，便说道： “我愿意听黄支书的，黄支书说怎么办，就咋办。” 周书记叹息了一声，说道：“尚云，你们尚家河村两委班子挺团结的呀！” 黄支书说道： “周书记，这村上的事，我干够了，婆婆妈妈的事太多了，天天给人要下话作揖。 我老黄也快六十岁了，给组上跑了二十来年破鞋，给村上也跑了二十来年，光这个支部书记一干就是十年。 我老婆今年有病，家里两头毛驴经常饿得嗷呜嗷呜叫，见了我就乱扔蹄子……” 周书记打断黄支书的话，说道： “黄一鸣同志，不要说了，困难，你想办法自己去克服，不要在我的面前提困难，作为一名党员，拿出你的党性来，不要动不动耍小孩子脾气。 你们尚家河村多驴脾气的人，我看就是你这个支部书记带出来的，动不动，你这个支部书记，不分地点和场合，就乱扔蹄子。” 众人哄堂大笑，黄支书在众人的笑声中拿出了铜烟锅，准备来一锅旱烟。 坐在黄支书身边的邓支书夺过黄支书的铜烟锅，骂道：“老黄，这里是乡政府会议室，不是你的尚家河村村部，想抽旱烟，回你们尚家河村抽去。” 黄支书没有邓支书力气大，嘴上功夫也没有邓支书高，便装了哑巴。 周书记开始讲道： “在脱贫攻坚战的关键时刻，我们在坐的每一个人，无论是年轻人，还是老干部，都是战士。 不要给我讲困难，该冲锋的时候一定要冲上去，流血流汗，也是值得的，只要我们的群众能够如期脱贫。 任何人，绝不要心里想着当逃兵，像黄一鸣这样的老支书，今天说出那样的话，的确让我感到很震惊，在这里，我代表乡党委政府对黄一鸣提出批评，希望黄一鸣以后不要犯同样的错误。 还有尚家河村的村主任尚云，是全村村民选上来的，但并不能给村上带来活气，干事束手束脚，没有一点年轻人敢闯的气派，会散后，写个检讨材料，严格反思一下。 尚云，你写检讨材料的时候，首选从尚家河村为什么每一项工作都搞不上去写起，主要说一下主观方面的原因，不要给我提客观原因。 分析好原因后，然后就写如何做，不要喊空口号，就说实际的。 材料写成后，直接交给我，我审过后，带着你写的材料去看你的工作。 其它村，你们一定要以尚家河村为警戒，一定要向前看，不要学尚家河村。 有句话叫做死猪不怕开水烫，希望你们不要做死猪，不要学尚家河村的干部，大会小会讲，讲了就是没有动静。 我也不想骂人，你们都是有头有脸的人，可不骂有些人，有些人就是睡不醒……” 会散后，尚云专门爬在政府办公室写检讨材料。 第一百一十三章 碰到了那里 这个检讨材料还真不好写，如果是应付一下，随便捏一两页也很简单，偏偏周书记说要对着检讨材料上写的内容去看工作。 提起工作，就不能胡写。 得一五一十得写，有啥写啥，不能胡编乱造。 头疼死了，本来他就不喜欢写作文。 上学那个时候，他最爱读小说，经常被男女之间的纯洁爱情感动得泪流满面。 按理说，读了那么多小说，应该能够写好作文，偏偏他就写不好。 如果写情书，也许他能够写好。 两情相悦，眉来眼去，暗送秋波，多么销魂啊！ 什么两情相悦，还是说说这个检讨材料。 本来他平时思想很少跑门，可今天提起笔，准备写检讨材料，就跑门，还偏偏往女生那个方向跑。 他用手捶打了一下自己的脑门子，作为对自己的警告。 黄支书已经说了，要看着苏北岔村，等苏北岔养殖成功了，尚家河村再去养殖。 如果他在检讨材料上说要想方设法发动村民去养殖，那就和黄支书走了两个路。如果这样，这尚家河村两委班子不是就闹矛盾了吗？那样就会让人当笑话去说。 绝不能和黄支书唱反调，黄支书咋说，就咋来。可这样给周书记交不了差事，给周书记交不了差事，这个检讨材料就得重新写。 头疼死了！ 简直要爆炸！ 这个周书记也真是的，为什么不叫黄支书去写检讨材料，偏偏让他去写，他就是一个村主任，黄支书和周书记都是他的顶头上司，两个人的话，他都得去听，得罪谁，都是不对的，这不是让他为难吗！ 其实这也不怪周书记，这尚家河村的工作还真难搞，推而不动呀。 就一个低保，评定来评定去，前前后后折腾了半年，别的村群众都领了四个月钱了，尚家河村前不久才弄好。 就这个荒地复垦，群众既不想交出土地，也不想复垦，就和村上对着干，看你尚云和黄一鸣能把他们怎么了。 这土地复垦的事还没办完，这贴息贷款搞养殖的事弄了个全乡倒数第一。 苏北岔村已经拿着扶贫款，到山东调回来了小尾寒羊，可尚家河村连贷款都贷不下去。 苏北岔村的邓支书说话的声腔都比今天在坐的所有人声音高，走起路来，眼神都往上挑着，宛如在看天空的太阳。 “那山东的小尾寒羊就是好，个子高，身架大，骨头重，一胎能下三四个羔子，比起我们乡的黑山羊，简直就是暴利。”邓支书说着，一大群人听着。 有人问：“邓支书，那山东离我们这里最少也有两三千里路，人家在祖国的东边，我们在祖国的西边，那小尾寒羊调回来能适应吗？” 邓支书说道： “我们西北的人经常去东边打工，不是这样适应着。 羊和人也就一个理，有啥不适应的，大不了拉两天肚子，吃两片土霉素就好了。 再说，都是在同一片天空下，有什么适应不适应的。 现在北方的姑娘经常嫁给南方的小伙子，非洲的姑娘爱上了我国的小伙子，照样生儿育女过日子着。” 有人问道：“邓支书，听说人家圈养羊，我们山大沟深，经常是赶出山去放羊，这小尾寒羊不知道赶出山吃不吃草。” 邓支书大笑道：“你们呀，也就想得太多了，羊是吃草的动物，当然赶出山会吃草。” 众人连连点头，邓支书经过他身边时，对他说道： “尚主任，听说你在外面也办公司，也算个干大事的，怎么在扶贫贷款养羊这件事上就想不开，难道是老黄在前面挡着你，你这个村主任伸不开手脚。” 他笑了笑，说道：“我也就刚上来，没有工作经验，与黄支书无关。” 邓支书笑了笑，说道：“尚主任，黄一鸣思想就是守旧，经常挨批评，可怜了你这个村主任，也要跟着一起受气。” 他说道：“邓支书，真的不关黄支书的事，这都是我工作能力和方法出了问题。” 邓支书对着身边的干部说道：“没有想到尚主任挺谦虚的。” 身边的人纷纷对他笑，大岔村的裴支书，对他说道：“尚主任，检讨材料可不要写太多了，写上一两次也没有啥，写多了，你就当不成支书了。” 他才没有那个心思去当支书，就这个村主任说到底他也是不想当的，要不是没有人来当，他一定不会去当。 裴支书身边的一个干部说道：“听说尚主任在校时，经常是班里第一名，写检讨材料应该不成问题。” 看着大家幸灾乐祸的样子，他心里觉得太好笑。 为啥人们都那么爱看别人的笑话，就弄了个全乡倒数第一，也没有干什么缺德事，用得着这么吗？ “都走，我们这样吵，让尚主任如何写检讨材料。”有人喊了一声。 大家吵吵闹闹着走出了政府办公室，诺大的办公室突然安静了。 他伸了伸懒腰，拿起笔，在白如雪的纸上写下了四个大字“检讨材料”。 接下来该写什么呢？他心里没有底。 得出去拉一泡尿。 他放下手中的笔和纸，跑出去撒尿。 “尚主任，你慌里慌张去那里？”走廊上碰上了包村专干唐燕子。 唐燕子今天穿着一件粉红色的上衣，画了一个淡淡的妆，显得特别性感。 “我去……”他捂着肚子，用手指了指厕所。 唐燕子笑了笑，说道：“明白了，你快去快回，我在我房子等你。” 有美女等，那简直太好了。 本来也没有多少尿，都是那些人话太多，说的他想拉尿。 也就尿了几滴尿，他跑出来，走廊上没有了唐燕子。 他摸了摸头发，对着走廊上的穿衣镜整了一下衣服，去见美女，总得把衣服穿好吧！ 哎，头上怎么又多了一根白头发！ 人没有老，白发倒是先老了！ 还没有结婚呢？ 老妈还想着抱孙子呢？ 要不早早找个姑娘结婚算了，人那也就那么回事，结个婚，老婆孩子热炕头，多幸福呀。 “啊！” 一声尖叫，他感觉到自己的头碰上了一个软绵绵的东西，抬起头，发现面前站着一个大美女，是乡政府的黄会计。 “你……你……”黄会计手中拿着的账单被他碰地撒了一地。 “对不起，我来捡！”他弯腰开始捡拾满地的账单。 “以后走路小心点，你的头碰地我的胸部好疼！”黄会计满脸的不高兴，站在原地，等着他捡拾那些落地的账单。 他妈妈的，人倒霉了，走路也倒霉。 他一本本一页页把账单捡拾起，对黄会计说道：“这是你的账单，还给你。” 黄会计接过账单，说道：“怪不得周书记大会点名批评你，你看看你，把我的账单弄得好乱呀，一会就来会计室帮助我整理一下，我的胸部到现在还隐隐作痛。” 有那么严重吗？ 咋就如此矫情呢？ 好像碰见的是个软软的东西，怎么就心口隐隐作痛呢？ “对不起，我要写检讨材料，恐怕来不了。”他说道。 “哼！把你今天的表现也写一份检查材料给我交来！”黄会计说着，转身，离开了。 他望着黄会计高挑的身材，想着自己那一头究竟碰到了那里？ 看黄会计那个生气的样子，该不会是碰到了…… 不会的，绝不会的。 他走出办公楼，来到乡政府院子，左面拐了一下，沿着花园前行了十来米，来到一排平房前。 沿着平房继续往前走，走过四五间房子，终于看见一个木门上挂着一个塑料牌子，牌子上写着“唐燕子”。 第一百一十四章 难找 当尚云走进唐燕子房子时，唐燕子正坐在写字台旁边填表，写字台上面堆满了乱七八糟一大堆表册。 这是一间住宿和办公为一体的房子，一张双人床靠着窗户的位置摆放着，床头朝东，床尾朝西，上面铺着一张花格子床单。 房子中间左面靠墙的位置摆放着两个黑皮沙发，沙发中间摆放着一个红红的茶几。 房子中间右面靠墙的地方摆放着一个红色的写字台，写字台中间放着一个办公椅子。 虽然尚云和唐燕子一起工作有三个多月了，但他还是第一次进到唐燕子的房子。 毕竟唐燕子是女的，人家不打招呼，进她的房子还真有那么一点点不好意思。 就在尚云用目光打量唐燕子的房子时，唐燕子站了起来，微笑招呼尚云坐在茶几旁边的一个软沙发上。 他也就不客气，一屁股坐在了软软的沙发上。 这乡政府的沙发就是比尚家河村部的杨木椅子坐下舒服，村部已经开始了改建，十月底有望建成，到时候也会上一批新的办公桌椅。 “这个给你。”唐燕子微笑着把一杯热乎乎的优乐美递给尚云，说道，“都泡了一段时间了，快趁热喝了。” 这个温馨的场面，让他想起了他给九九红服务总公司的姑娘们冲茶时，姑娘们感动的表情。 他不是一个爱哭的人，却是一个非常容易感动的人。 “谢谢！”他用世界上这个最普通的两个字表达着他心中不普通的感动。 “客气啥，我们都是一个战壕的人。”唐燕子笑着说道，“这三个月来下村，经常让你接送我，都让我很不好意思了，其实应该是我感谢你。” “都是为了工作啦！”他笑道。 “是呀是呀，都是为了工作。可这工作，让人越干越心寒，我们力没有少出，可总搞不到前面去，昨天，李副乡长被周书记批评了一顿，今天你和黄支书……哎，想起来就让人心累。”唐燕子低头言道。 他笑了笑，说道：“有时候走在前面并不是一件好事，走在后面也许恰恰就是一件好事。” 唐燕子不明白尚云此话何意，眼前的这个大男孩，有时候的想法就是和常人不一样，总会做出一些出乎意料的事。 尚云喝了一口优乐美，说道：“我老琢磨着，这山东的小尾寒羊到了我们这里，长途跋涉几千里路，光是车跑，也得两天两夜，如此远，总会有问题的。” 唐燕子说道：“尚主任，你一定是在担心小尾寒羊拉回来会水草不服。邓支书不是说了，吃两颗土霉素就好了吗！” 他说道： “不光是水草不服的问题，还有这个喂养的方式，人家的小尾寒羊都是封闭式管理，很少见光，也很少活动，而我们的村民习惯了把羊赶着满山跑。 这就好比一个经常没有锻炼的人，让他突然去参加五千米长跑，一定会出问题的，弄不好会衰竭而死。 如果从那么远把小尾寒羊拉回来，不学着人家那种养殖方式，走放养的模式，一定会出问题的。 即使学着人家的那种养殖方式，也会面临着水土不服、环境变化带来的一些难以预测的问题，而我们的群众都缺少专业的养殖知识。 还有其它一些隐性的问题，我一时半会也想不到，但总觉得邓支书还是操之过急。 五万元，对我们这个地方的群众而言，可是一个大数字，如果到时候……” 他不想把这个如果说下去，因为他也不希望那个如果后面的事情发生。 唐燕子说道：“尚主任，邓支书今天那个得瑟的样子，让人见了就讨厌。被周书记表扬了几句，简直就尾巴翘上了天，说话的声腔都提高了一百八十度。” 他说道： “自古以来，骄傲自大的人，到最后总会吃亏。 不过，我还是希望邓支书能够继续得瑟下去，如果那样，我们村的养羊就像黄支书说了，就没有了难度，我们不去做工作，大家也会效仿着人家去养。 谁见了钱都爱，大家背井离乡去外地打工，说到底，还是为了几个钱。 如果在家搞养殖能够赚来足够多的钱，是没有人愿意出去打工了。” 唐燕子说道：“尚主任，不说人家的事了，我记得你还欠我一件事没有兑现，也是该到兑现的时候了。” 他想了想，还是没有想到答应过唐燕子什么事。 来往三个多月来，总是唐燕子求他帮忙填表，每次他都爽快答应了。 还有唐燕子回不了乡上，每次唐燕子央求他送送，只要他在村上，他一定会爽快的答应了。 “想不起来了，”他说道，“真的想不起来了。” 唐燕子笑了笑，说道：“你也是贵人多忘事，你刚上任时，我给你帮忙开锁子时，你答应给我找一个村文书，可现在还没有找到。” 他拍了一下脑门，记起来那件事，的确当时说过。 “不是没有找，而是前前后后找了四五个，人家都不愿意干。”他说道。 唐燕子撅着嘴说道：“这业务工作越来越多，再这样下去，关于村上的业务，我一概不办理了，我只办理乡上的业务。” 他笑了笑，说道：“我的检讨材料还没有写，喝了你一杯优乐美，屁股还没有捂热，你又给我出了一个难题。” 唐燕子站了起来，似乎很激动，说道： “人家村的包村专干，虽然忙，可还能睡个囫囵觉，可我天天晚上睡觉到了第二天的凌晨两点以后。 再这样下去，我还没有结婚，就会累死在工作岗位上。 尚主任，你是准备上前拉我一把，还是眼睁睁要看着我挣扎在生死边缘？” 他也真无话可说了，都找了四五个人了，可人家都不愿意干。 黄支书的女儿不但不愿意干，还把他数落了一顿，说他简直脑子有问题，放着外面的公司不好好开，跑回来当什么村主任。 找的第二个人是李鱼儿，曾经救他出了迷林的那个姑娘，特别能看透他心理的那个姑娘。 可李鱼儿恨透了他，骂他恩将仇报，骂他亲手将七十多岁的李刀子族长送进了大牢。 李鱼儿骂得唾沫星子乱飞，他连解释的机会也没有，更不要提让她当文书的事了。 他让李鱼儿的爷爷劝说一下，让李鱼儿来当村文书。 三天后，李鱼儿的爷爷回话说，那丫头片子犟脾气上来了，说看见尚云那个王八蛋，恨不得生吃了，更不要说坐在一起工作了。 劝说李鱼儿当村文书的事，就这样黄了。 第三个是一个小伙子，高中毕业后没有考上大学，家里母亲有病，去外面打工也走不了。 本来这样的人，让来村上当村文书应该是划得来的，他满满的信心，但还是被人家拒绝了。 小伙子问他：“尚主任，请问一下，村文书是多大的官？” 这把他还真问住了，他好像记得，这村干部就好像不是官。 小伙子接着问他：“尚主任，你在村上干，一年能贪污受贿多少钱？” 啊？ 小伙子接着说道：“尚主任，如果你不是奔着外财来的，一定不会为了一年一万元的工资去干村上的事，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目的是什么？ 他总不能给小伙子说，是为了带领大家过上好日子吧！ 在没有做出具体的业绩前，谁会信他的话。 他越那样解释，越会让人误会他是在作秀，或者是有不可告人的目的。 他笑了笑，告诉小伙子，“你来村上工作，就知道我有什么目的了。你看一看，不就知道了吗。” 小伙子说道：“尚云，你想拉我下水，哈哈哈，你就死了那条心吧！我脑子好着呢，不会被你拉下水呛死。再说，我也是家里的独苗，我爸还等着我继承香火呢。” 拿小伙子也真无奈，在一部分人的心目中，当村干部好像就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第一百一十五章 话说黑山羊肉 看着尚云低头不语，唐燕子笑了笑，说道：“尚主任，不要那么紧张吗，如果实在找不到村文书，你就多给我帮帮忙，你的业务能力可比全乡所有的文书水平高。” 尚云苦笑道：“都已经成了半个文书了，不过这当文书也好，业务上了手，政策把握的就更清楚了，去工作心里就更加有底气了。” 唐燕子笑道：“那好呀！今晚我请你吃饭，为你向我伸出友谊之手，我破例破费一次。” 尚云想起了那苦恼的检讨材料，说道：“请吃饭就算了，我还要去捏材料。” 在唐燕子的心目中，尚云总是一个特别忙的人，常常把她从村上送回到乡政府街道便匆匆而去了，在村上，除了两个人在一起办业务，其它时间就看不见尚云，尚云下村入了户。 即使尚云来乡政府开会，也是匆匆来，匆匆去，这一次好不容易留下写个检讨材料，正好有机会请吃个饭，表达一下自己心中的感激。 “反正已经下班了，今晚也回不去了，吃了慢慢再写。”唐燕子坚持道。 尚云望了望窗外，花园旁边的路灯已经亮起，已经错过了乡政府大灶吃饭的时候。 他便答应了唐燕子，陪唐燕子来到了街道。 不到一千米的街道刚刚完成了铺油硬化，空气中到处弥漫着浓浓的沥青味，还有一股浓浓的刺鼻的味道。 街道就三个饭馆，两个是面馆，另一个是羊肉馆。 “尚主任，你想吃点啥？要不来点羊肉？”唐燕子说道。 尚云发现，唐燕子出房子时，特别换了一身便装，脸上也没有了刚才的疲惫，女人味十足。 “好吧，咱们乡的黑山羊肉还是挺香的，就一人来半斤羊肉。”他说道。 走进羊肉馆，他冲着一个胖子师傅要了两碗羊肉。 等着胖师傅在煮肉，唐燕子重新聊起了羊。 唐燕子说道： “最近咱们县一股脑往山东跑，许多村都调回来了小尾寒羊。 这小尾寒羊多产，一胎能下三四个羊羔，一个羊羔生长三个月后，就可以见六百多块钱，如果正常成活三个羊羔，就可以见一千六百块钱。 这小尾寒羊两年产三胎，按照九个羊羔计算，两年一个小尾寒羊母羊就可以带来五千四百元，平均一年见两千七百块钱。 一个农民家里如果养二十只小尾寒母羊，一年到头最少可以见五万四千元，比我们的工资还高。 如果能够把羊羔养到五个月左右出栏，一个羊羔按照六十斤来计算，一斤按照十八元计算，一只羊羔就可以见一千零八十元。 如此推算，有二十只小尾寒母羊，一年就可以见九万多元，简直就是小康家庭了。 尚主任，小尾寒母羊一只两千块钱左右，五万块钱贴息贷款除过运输成本，刚好能买来二十只小尾寒母羊和一只小尾寒公羊。 不到三年，我们县的所有贫困户通过养殖小尾寒羊，都能够提前脱贫致富了。 念羊经，走羊路，已经成了县政府发展产业的宣传标语。 在如此大的环境下，我们尚家河村连贴息贷款都发不下去，也不怪周书记恼火。” 唐燕子说到这里，用目光打量了一下尚云，想听听尚云的想法。 尚云说道：“咱们的黑山羊肉就是香，还没有出锅，我就闻到了一股浓浓的香味。” 厨房的胖师傅说道：“尚主任，不是我多嘴，有那么多钱去那么远拉小尾寒羊，还不如大力发展咱们县的黑山羊。” 唐燕子说道：“沙师傅，咱们的黑山羊虽然肉香，但一胎只能下一个羊羔，羊羔长得也太慢，六个月羊羔还不如三个月的小尾寒羊重。” 沙师傅说道： “最近我在网上搜了一下，到处都是卖小尾寒羊的。小尾寒羊那么能产，估计那价也好不了多长时间。 我们的黑山羊产羔少，说明缺，估计价格不但不会跌落，而且还会涨。 无论是那一级的领导人，还是外地的客商，来到我县时，只要吃了我县的黑山羊肉，没有不说好的。 我卖黑山羊肉也卖了二十多年了，咱们这里的黑山羊肉就是好，那小尾寒羊我们这里人根本就没有人吃。” 唐燕子说道：“沙师傅说的也对，可我们的黑山羊没有形成规模，小打小闹还可以，想要走出去太难了。” 沙师傅说道：“为什么我们不把自己的黑山羊形成规模？为什么我们要舍近求远？” 唐燕子一时半会泛不上话来，望着低头不语的尚云，说道：“尚主任，你怎么不说话。” 尚云抬起头，说道：“我喜欢听别人说。” 唐燕子说道：“噢，我记起来了，尚主任是办倾听服务的。” 尚云说道：“是的，我的倾听服务就是听别人说的服务，引导别人把心里话说出来，而我们的员工很少去说，多一半时间在负责听。” 唐燕子说道：“倾听服务有意思吗？” 尚云说道：“非常有意思，等尚家河村的村民走出了贫困，我一定会辞去村主任，专心干我的倾听服务。” 沙师傅说道：“尚主任的确是个怪人，如果尚家河村人们都过上好日子了，那你这个村主任就好当了，你怎么就偏偏要辞职呢？” 尚云笑了笑，说道：“沙师傅，羊肉好了没，我都流口水了。” 沙师傅说道：“等一等，尚主任，这羊肉要用慢火煮，急不得，急了那味就不到火候，就像早产儿一样会营养不全。” 尚云笑道：“原来煮羊肉还有这么多的学问。” 沙师傅说道：“行行出状元，不瞒你们，我这手艺，在西原市都是第一的，要不是家里老人有病，我才不会回来在这里开羊肉馆。” 唐燕子笑道：“这么说，沙师傅在这里开羊肉馆，还大材小用了。” 沙师傅说道： “我看尚家河村的尚主任不是平地卧的兔，我今天拿出祖传秘方熬汤，为尚主任做一碗不一样的羊肉。 它日如果尚主任飞黄腾达了，想吃羊肉了，一定不要忘了我。” 唐燕子笑道：“这么说，我是沾了尚主任的光了。” 沙师傅说道：“小唐，我学过麻衣相，你要不要我给你算一卦。” 唐燕子笑道：“开羊肉馆的，吹什么吹，我看你学过吹羊相。” 沙师傅端出两碗香气喷喷的羊肉，点点头，满脸堆笑，说道：“两位客官，请品尝。” 尚云拿起筷子，笑道：“我早都等不及了，就这味道，绝对是西原市第一。” 沙师傅对着尚云鞠了一个躬，把肩膀的羊肚手绢往后甩了甩，说道：“尚老板，你可要记住了，以后想吃羊肉，一定要记起我。” 尚云吃了一口羊肉，满口皆香，他感叹道： “人们常说三岔镇的王晓西做的黑山羊肉是最好吃的，可惜我没有品尝过，但我今天尝了沙师傅做的羊肉，觉得是我吃过最香的羊肉。 不要说用口去品尝，单单用鼻子闻，不但没有羊膻味，而且还有一股淡淡的清香味。 从整体观看，里面有肉，有葱花，还有一些说不上名字的悬浮物，色泽鲜艳，搭配似乎非常讲究，有一种强烈的视角冲力带来的美。” 唐燕子呆呆地听着，忘记了面前放着的是一碗羊肉。 沙师傅眼角含泪，说道：“尚老板，你是真的了解我的那个人！” 尚云说道：“ 你做的这个羊肉，还有一个讲究，就是要慢嚼细咽，就像喝茶一样，要慢慢地去品尝。 天底下，也许只有我们县的黑山羊肉才具有色香味俱全的功能，可惜……” 当唐燕子和沙师傅准备继续往下听时，尚云好像突然记起了什么，急急忙忙往嘴里送了一块羊肉，说道：“唐专干，快吃，吃完了，我还要回去写那个。” 唐燕子咕噜道：“你不是刚才说要细嚼慢咽吗？” 看着尚云低头吃肉，沙师傅抹去了眼角的泪，唐燕子拿起了筷子，发现肉有点凉了，羊油已经稠稠地飘在了碗上面。 第一百一十六章 没有错 月光如水，抚弄着墙角的一个蟋蟀，蟋蟀试了试琴弦，开始了弹奏。 虽然已经晚上十点多了，但乡政府的办公楼，灯火通明，尤其是周书记房间的灯还没有熄灭。 徐徐夜风被挡在了窗外，月光悄悄地钻进了窗子，来到了党政办公室，照在了裴秘书快要僵直的双手上。 敲了一天键盘，手都快要废了，不过还得继续，办公室不时传来裴秘书敲打键盘的清脆声音。 明天早晨八点半，周书记要去县上参加会，就如何发展产业要向县委赵书记做汇报。 这个材料必须要写好，不但反应了他的水平，更反应了周书记的水平。 虽然裴秘书已经对材料修改了多次，也拿给周书记看了两次，可是周书记还是不满意，叫他彻底修改，一定要写得有血有肉。 周书记说，材料里面必须要有亮点，要有和别的乡不一样的地方，现在讲一村一品一乡一个主导产业。 周书记说，我乡的主导产业根据县政府曹县长的意思，还是以大力发展小尾寒羊为主，材料就从小尾寒羊写起。 根据周书记的意思，裴秘书已经把发展小尾寒羊当做曲柳湾乡的主导产业写进了材料，而且对小尾寒羊一年能见几个羊羔能带来多少钱也做了说明。 虽然小裴没有见过小尾寒羊，也不知道到底养小尾寒羊好不好，究竟一年到头养一只小尾寒羊能够见多少钱，但他为了写好材料，打电话问了调羊回来的邓支书，还在网络上搜寻了一下有关小尾寒羊的知识点。 为了让材料更有说服力，小裴把从百度上搜索到的一段材料粘贴到了自己的材料里面。 小尾寒羊，是牛科、羊亚科下动物类，是我国肉裘兼用型绵羊品种，具有发育快、早熟、繁殖力强、性能遗传稳定、适应性强的特点。 小尾寒羊是名畜良种，被人们誉为中国“国宝”级别绵羊、世界“超级羊”及“高腿羊”，并被列入了《国家畜禽遗传资源保护目录》。 小尾寒羊它既是农户脱贫致富奔小康的最佳选择项目之一，又是产业扶贫工作的最稳妥工程。 小尾寒羊体型高大，但笨重，不适应放养，特别适应圈养，是封山退耕、种草养羊、建设生态农业的重要举措。 裴秘书默默念着，觉得自己写的材料朗朗上口，就上面这些有关小尾寒羊的文字，就特别有说明力。 裴秘书觉得自己这一次写的材料有数据还有引用，够精彩了，一会拿给周书记，周书记一定很满意。 给领导写材料，领导就是审稿人。 即使你觉得自己写得再好，只要领导不满意，等于就是没有写好。 他来来回回跑了两次周书记办公室，还是没有交下差事，心里很不自在，这一次一定要敲打好。 这写材料就是一件枯燥乏味的事，经常熬得腰酸背疼腿抽筋，眼睛发麻脖子疼，还不一定能写好。 “小裴呀小裴，你看看你写的，一点也不顺畅，举个例子也牵强附会，文章讲究的是浑然天成，就像衣服做成后，穿在身上要叫人看不来针脚一样。” “就来说说这个小尾寒羊，何县长的意思是让各个乡镇号召群众去大力养殖，但这只是号召，具体养不养，怎么去养，决定权还在乡镇。” “说决定权在乡镇也不贴切，应该决定权在农民手中，这一点你在材料中也要反应出来。” “就那个尚家河村，就那个黄一鸣和尚云，他们两个死脑筋，就不养小尾寒羊，不知道他们脑子里装着啥？” “你回到办公室了，替我去问一下那个尚云，这都晚上十点多了，马上十一点了，他怎么还没有把检讨材料给我交来？是不是回去睡觉去了？” 他连忙说，尚主任没有去睡觉。 “你说他没有去睡觉？那他是不是喝酒去了？” 他连忙说，尚主任还爬在桌子上写着。 “还爬在桌子上写着？那怎么还没有写成？” 周书记的话一直在裴秘书的脑子中飞速着，他也不知道尚主任怎么还没写成，就一个检讨材料，捏也应该捏成了。 他抬眼看了看尚云，发现尚云根本就没有写材料，眼睛望着外面的星空，呆如木鸡。 裴秘书读过一本书，书的名字他已经忘记了，但意思他大概记得。就是人的灵魂随时随地都可以飞出自己的躯壳，漫步在无拘无束的地方。 尚云的灵魂一定是去了一个无拘无束的地方，留下来写检讨材料的一定是尚云疲惫不堪的躯壳。 要不是周书记让催一催，他还真不忍心去打扰一个灵魂出窍的人。 “尚主任……”裴秘书叫了一声，发现尚云呆呆地，那眼神也是呆滞的。 “尚主任……”裴秘书叫了第二声，发现一点反应也没有，他突然记起，他出出进进两三次，发现尚云一直保持着这一个姿态，莫非尚云…… “尚主任，周书记让我问问你，你把检讨材料写得怎么样了？”裴秘书提高了一下声调。 “没有写。”尚云转过头，宛如一个死人复活了一样。 “没有写？”裴秘书大惊，“尚主任，周书记的脾气，你应该知道的，他批评职工从来都不留面子的。” 尚云伸了伸懒腰，说道：“我终于想明白了，我没有做错事，所以不需要写检讨材料。” 裴秘书吃惊地望了望尚云，好心提醒道：“在咱们这种地方干事，周书记说你错了，你一定是错了。” 尚云打了个哈欠，说道：“谢谢裴秘书提醒，可是我还是觉得我没有做错事，反而我觉得邓支书做错了事。” 裴秘书双手离开键盘，说道：“邓支书第一个从外面把小尾寒羊调了回来，给全乡其它村做了表率，受到了周书记的大力表扬，他怎么错了？” 尚云笑了笑，说道： “邓支书急着为群众发展产业，目的和出发点都是好的，但他急功近利，是会吃亏的，会连带他们村的群众一起吃亏的。 他调羊时，对我们这里的气候和山东那面的气候没有分析对比，更重要的是对那面的企业养殖小尾寒羊和我们这面的农户养羊之间存在的差异没有做具体的分析，就这样冒冒失失把小尾寒羊调回来。 调回来后，也没有做好风险的评估和预防，我估计不到一周，问题就出来了。” 裴秘书扶了扶眼镜框子，说道： “尚主任，你这个想法是不对的。 全县二十个乡镇，百分之九十的乡镇都去山东调运小尾寒羊了，有的乡镇已经调运回来五六天了。 听说调运回来的小尾寒羊，除了拉肚子，也没有出现什么异常情况。 刚开始两三天，的确不吃我们这面的草，但饿了两三天，过了第四天便逐渐吃开了。” 尚云问道：“这些调回来的小尾寒羊，是放养还是喂养？” 裴秘书说道：“人家企业养的小尾寒羊，根本就没有出过山，见个一尺高的土坎也不往上爬，当然是圈养。” 尚云笑了笑，看了看手表，已经晚上十点五十五分了，说道：“裴秘书，时间大了，我得去登记个旅社休息去了，你也早早睡去。” 裴秘书说道：“尚主任，周书记还在办公室等你的检讨材料，他还没有睡，你可不能去睡。” 尚云说道：“周书记休息不休息与我无关，反正我困了，我要去休息了，如果他问起我，你就说那个检讨材料我想了想，不写了。” 裴秘书说道：“尚主任，这样不好吧！你这样做就是……” 尚云没有说什么，他觉得在防疫、检疫、饲草、技术等方面都还没有跟上的情况下，还是暂时不要去调运人家的小尾寒羊。 毕竟这里的群众已经很贫穷了，五万元就是一个天文数字，去年，他就是因为手中没有三千多元而上不了学，不要说五万元。 如果不慎，如果考虑不周到，一旦调回来的小尾寒羊因为各种突发事故出了问题，到时候一定会给原本贫穷的群众造成巨大的经济损失。 他宁愿挨批评，也要慎重考虑这件事。 第一百一十七章 反转 晚上十一点，裴秘书敲开了周书记办公室的门，周书记正在低头学习文件，看见裴秘书走了进来，周书记说道： “尚云那里去了？你给我叫来。” 裴秘书低声说道：“他刚从办公室走了，咱们单位晚上11点锁门，里面也没有住的地方，他去外面找旅社去了。” 周书记说道：“听说他在外面办公司发了财，应该想法和别人不一样，怎么写个检讨材料对他就那样难。” 裴秘书说道：“这个尚主任，的确想法和别人不一样，甚至有点反常。” 看着周书记用眼睛盯着他，裴秘书想到周书记看起来对这个话题感兴趣。 当了三年秘书，裴秘书还是多少懂了点，在领导面前说话，得琢磨好领导的心理。 说领导喜欢听的，不说领导讨厌的，那一定不会错。 裴秘书接着说道：“尚主任说他没有错，不用写检讨材料。” “什么？”周书记放下手中的文件，抬起熬红的眼睛，仿佛觉得他一定听错了，“小裴，你说什么。” 终于吊起来了周书记的胃口，裴秘书写材料带来的压抑感一扫而空，说道： “周书记，尚主任说他根本就没有错，错的是邓支书。 这邓支书没有搞好调研就去调羊，一定会吃亏，还会连带着村里的群众一起跟着吃亏。” 裴秘书停顿了一下，用目光打量着周书记，考虑着要不要继续说下去。 “这个尚云，简直和黄一鸣一样，都是驴脾气，犟得不得了。”周书记放下手中的笔，说道，“可能是尚家河村的水有问题，那里的人个个犟。” 裴秘书迎合道：“是的，就是一条筋，不会转弯。” 周书记接着问道：“他还说什么了？” 裴秘书马上说道：“他说就这样冒冒失失把人家企业的羊调回来，不做分险评估和风险预防，估计用不了一周，问题就出来了。” 看着周书记想继续听，裴秘书接着说道：“我说周书记还没有睡，劝说他不要去睡，他说周书记睡不睡觉与我无关。” 周书记听了，哈哈大笑道：“有意思，的确有点意思。” 裴秘书没有想到周书记听了非但没有恼火，反而笑了，这是出乎他预料之外的事。 这周书记的心理还真不好琢磨，这世界上最难琢磨的是人的心理，尤其是…… “小裴，你说完了没？”周书记笑着问裴秘书。 裴秘书不解地说：“说完了。” “那就把材料放在桌子上，也时间大了，你就去休息去吧。”周书记说完，重新拿起了笔，打开了笔记本。 裴秘书把写好的汇报材料恭恭敬敬放在周书记面前，轻轻地走到门跟前，轻轻地关了门。 沿着走廊走，裴秘书一直在心里嘀咕着，为什么周书记听了他说的话，不但没有发火，反而笑了，而且笑得很开心。 “裴秘书，那个神经病走了没？” 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从不太宽的走廊传来，不用抬起头，就知道是黄会计。 娶媳妇呀，最好不要娶一个成天到晚玩数字的女人当老婆。 只要看看黄会计，就知道了。 成天到晚钻在会计室里面算来算去，把人都算成神经病了，还说别人是神经病。 这黄会计也参加工作五六年了，听说经常有人给黄会计介绍对象，那些男的，和黄会计谈不下三天，便受不了黄会计那经济学的数字头脑，拍拍屁股就走人了。 “裴秘书，你是不是有了病？”看裴秘书低头不语，黄会计问道。 “你才有病！”裴秘书说道，快步从黄会计身边闪过。 “又一个神经病！这材料写个就会把人写成神经病了！”黄会计说着，加快了脚步，急急忙忙向自己的宿舍走去。 …… 在县委五楼会议室，各个乡镇的党高官正在向县委赵书记汇报产业，气氛紧张，甚至还有一点点窒息。 “赵书记，我们乡调回来了一千零五十只小尾寒羊，截止现在，死了一百一十只……” 赵书记打断汇报，问道：“唐一定，你们是怎么搞的，三天前，你还给我说过，这羊不是好好的吗？” 坐在台下汇报的唐一定说道： “刚回来时，不吃不喝，我们以为是水草不服，就没有太注意。 过了三天三夜，渐渐开始吃了，大家也放心了。 第五天后，开始拉稀，村民们便在乡卫生院买回来了一些止泻药，用上后，便慢慢好了。 没有想到，从昨天开始，大量的死。 乡政府的兽医站在行政机构改革中撤销了，也没有个兽医，群众见羊一个接着一个死，把我们乡政府都围了。 我给县畜牧局打电话，畜牧局派来两个兽医员，兽医员说羊得了布病。 这好端端的，羊怎么就得了布病？ 我们县养了上百年黑山羊，就根本不知道布病是个什么，黑山羊连个感冒跑肚拉稀也很少得，这小尾寒羊怎么拉回来不到一个月就突然得了布病？ 赵书记，听兽医员说，这布病传播速度快，不但羊给羊传，而且羊还给人传。 赵书记，看着那么多羊死了，我的心都疼，一个母羊两千块钱，一个公羊五千块钱，死不得呀，许多调羊的都哭了，许多人气的不吃不喝，我这个乡党高官当的不好，我内疚呀！” 唐一定说着，眼角流下了眼泪。 赵书记说道：“请鹿丸乡李会钱汇报。” 李会钱说道： “我们乡的情况和天庭乡的基本一样，死了许多羊。 羊刚开始拉稀时，我们就把解雇了的原乡镇兽医站的老兽医叫了来，但没有药，也没有相应的设备，羊死了，还是不知道怎么了，干着急，就是没有办法。” 赵书记打断话，问道：“李会钱，你们乡到底拉回来了多少小尾寒羊，死了多少只？” 李会钱说道：“赵书记，实不相瞒，我们总共拉回来两千五百一十二只，死了二百六十五只，现在还有快要死的，不吃草的有五百六十四只。” 赵书记说道：“死了这么多，你这个书记怎么当的？怎么没有听见你给我说。” 李会钱说道：“我想这羊死了，给赵书记你说了也是白说。我们这里养黑山羊，就很少得病，也没有兽医，也不知这一次是怎么了。” 周书记怒道： “这死的不但是羊，更是钱，这些贫困户已经够贫穷了，这样不是害苦了他们吗？ 你们这些当书记的，就应该第一时间向我或者曹县长汇报这件事。 虽然这是一次突发事件，但从你们的汇报中可以看出你们对突发事件的预警和应变能力还是不够的。 全县二十个乡镇，只有曲柳湾乡调的羊少，也只有他们乡目前还没有发生死羊事件。 畜牧局赵局长，你会开完后，立即让你们局里所有员工下到乡镇去，连夜对调回来的羊只做检验，尽量把损失降到最低。 这次调羊事件，反应出来了我们许多乡镇一把手急功近利思想严重，对羊只的调运缺少应有的调研，对风险评估不到位，风险出现后，应急处理也不到位。 分管产业的王副书记和魏副县长，你们俩个对这次调羊重视不到位，指导不到位，提出大会批评，责成你们会后立即对存在的问题拿出可行性报告，并做好受损失群众的善后安抚工作。 死羊严重的天庭乡和鹿丸乡两个乡镇的主要负责人，会后，提出书面检查说明，并就下一步怎么办写出可行性报告交给我……” 曲柳湾乡周书记低着头想道，要不是尚家河村拖了全乡后腿，这一次一定…… 第一百一十八章 琢磨 周书记从县上开会回来了，面色凝重，神情严肃，刚下车，便对迎面而来的裴秘书说道： “通知苏北岔村邓支书，让他在村部等着，县畜牧局派来的两个兽医员马上要到他们村上，让他给兽医员带好路，一旦羊只出现异常情况，让他第一时间告诉我。” 裴秘书连连点头，口中“喏喏”应着。 “还有，把尚家河村主任尚云给我通知来，叫他来办公室见我。” 周书记说着，提着公文包向办公室走去。 裴秘书也不清楚这县上召开会议的具体内容，但从周书记的脸色和简单的两句话上，他分析出会议一定和调羊有关系。 裴秘书的第一反应是，这个尚云，一定捅娄子了，一定拖累了周书记，害得周书记一定受了批评。 自古以来自作聪明的人，都是不识相的。尚云呀尚云，你就是那个不识相的人！ 尚云呀尚云，你还太嫩了！你也就刚干上这村上的事，还不知道在体制内干事，最重要的便是要学会变通。 裴秘书虽然心里想着尚云，但还是先给邓支书拨通了电话。 周书记首选说的话就是重点，最后说的话就是次点。 虽然周书记只说了两句话，但裴秘书知道轻重缓急。 最先应该给打的电话应该是邓支书，然后才是尚云。 裴秘书拨通了邓支书的电话，邓支书在电话那面探问道：“裴秘书，什么事呀？是不是周书记挨批评了？” 裴秘书把周书记的话转告给了邓支书，也懒得和邓支书说过多的话。 挂了邓支书的电话后，裴秘书便拨通了尚云的电话。 “尚主任，你走了没？” “走了，大清早就走了。” “周书记让你来他办公室，有事和你说。” “裴秘书，你知道什么事吗？” “尚主任，什么事我也不清楚，反正周书记脸色不好，你最好把检讨材料带来。” “谢谢裴秘书！” “尚主任，顺便给你说一下，县畜牧局派兽医员要去苏北岔村，估计周书记叫你，还是因为你们村没有调羊的事。” “知道了，谢谢裴秘书。” 挂了电话后，坐在尚云身边的唐燕子说道：“如果知道周书记找你，我们就在乡政府推磨两个小时就好了，这路远的，刚回到村上，屁股还没有来得及捂热，你又得去一趟乡政府。” 尚云说道：“看起来调回来的羊出了问题。” 唐燕子说道：“你怎么知道的？” 尚云说道：“裴秘书说县畜牧局已经派兽医员来了，如果不是调的羊出了问题，兽医员一定不会如此快来到乡政府。” 唐燕子说道：“也没有听说我们调回来的四百多羊有了什么问题，只听说刚拉回来时不吃草，特别爱喝水，拉肚子，这些好像都是正常反应。” 尚云说道：“我们乡调回来的羊比其它乡镇迟一点，问题应该还没有出来，估计那些早调回来羊的乡镇出了问题。” 唐燕子说道：“听说往回调运时，已经做了检疫，有病的都留下了，调运的都是健康羊，怎么会出问题？” 尚云说道：“沿途千里，气候相差太大，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刚感染的羊难以检疫出来……还是不说了，都是我的胡乱猜测。” 唐燕子说道：“尚主任，如果按照你说的，周书记叫你干什么？有事难道电话不能说吗？是不是你没有交检讨材料跑了，周书记要当面批评你？” 尚云发动着摩托车，说道：“唐专干，你问的，也是我想知道的，我这就去去，去了就知道了，免得坐在这里胡乱猜测。” 告别了唐燕子，尚云骑着摩托车，一路急行，沿路不时有成片怒放的山桃花，大山多了一份粉红色的美。 春天已经来了，寒冷在渐渐退去，大地开始解冻，小河的冰已经融化。 尚云无心欣赏风景，加大油门，向乡政府跑去。 通往村部的路前天已经开始动工大修，五台推土机正在不分昼夜搬运着土方。 推土机就是厉害，以前村民们拿着铁锹、镢头挖不下的土块，被推土机的铁嘴钢牙轻易搬走。 道路不通，成为多年来尚家河村闭塞落后的一个重要原因。 如今村上已经开始修路，修路的钱是政府全额拨款，这好日子正在开始往来走，尚云仿佛看见了尚家河村美好的未来。 这些天来，尚云就尚家河废弃的荒地做了仔细的调研。 这些被村民们废弃的荒地，有以下几个特点： 一是地块小难以耕种，并且陡峭，坡度都在60度以上； 二是普遍离村民居住地比较远，都在七里开外，来往种地需要走十四里多山路，不利于耕种； 三是土地统一贫瘠，要么靠近树林，要么多沙石，即使是风调雨顺之年，也难以多产。 针对以上三个特点，尚云对遗弃的荒地，做出了以下方案： 一是对于能够耕种的，利用政府给的推地项目，变成可以机械耕种的良田； 二是对于那些靠近树林的、地块小的贫瘠之地，争取退耕还林还草。 一旦把低端田地变成良田，即使农户自己家里无人耕种，也可以流转给别人去耕种。 尚云想，一旦这些荒地变成了平田，如果村民们还不想耕种，他便流转过来，至于种什么，他还没有考察好，到时候了再说。 把一部分根本就不适应的土地退耕还林还草，不但保护了水土，减少了水土流失，增加了土壤的含水量，而且还有一定的补贴，会给群众带来一定的经济收益。 这两种方案，都是有利于群众的事，比起强行从群众手中收回土地要好多了。 他曾经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村民，村民们纷纷表示同意，没有人站出来反对。 看起来，这农村工作还是要讲究方法的，如果方法不对劲，不但会费时费力不讨好，而且还会激化矛盾。 对于当前两项重点工作，废弃荒地这一块，他已经解决了。 剩下的就是动员村民贷五万元贴息贷款发展养殖业的事了，关于这件事，县上曹县长曾经在视频会上说了，建议各乡镇发动群众去养殖小尾寒羊。 至于从那里调，曹县长没有做强行要求，曹县长提出的只是一个建议。 那次视频会后，许多乡镇开始从千里之外调运小尾寒羊，周书记算一个慎重的人，对调运小尾寒羊不怎么积极，是最后一个让村上从外省调运小尾寒羊的乡镇负责人。 尚云一直觉得，这小尾寒羊虽然好，但我们县并不具备人家的养殖条件。 人家都是专门的企业在养殖，走得是企业化管理，无论是防疫、还是养殖，都有专门的人员。 可这尚家河村，还有整个环江县的所有乡镇，没有兽医站，给牛羊买一颗止泻药也要到卫生院去买人吃的药。 羊是反刍动物，和人还是有区别的，而且人医不会给羊看病。 这土生土长的黑山羊抗病能力强，除过老死，除过吃嫩苜蓿草胀死，就很少得病，农民们就不知道给羊买药。 不要说给羊买药，就是农民们自己病了，也很少去医院，要么熬点当地的草药喝个，要么就睡几天抗过去了。 可这小尾寒羊从千里之外调运回来，毕竟水草不服，毕竟人家是专门化养殖，毕竟人家的羊平时连个太阳估计都很少见，拉回来，不生病才怪！ 可一旦拉回来的羊生了病，兽医在哪里？兽药在哪里？ 这尚家河村的村民们能走的都出去打工去了，也不具备养殖的人力条件，加上黄支书对养殖小尾寒羊也不积极，所以在外调小尾寒羊这件事上，他根本就没有做村民们的思想工作。 这次周书记从县上开会回来，不打电话给他说，专门让裴秘书通知他，让他到办公室说事，这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尚云一时半会也理不清个头绪。 第一百一十九章 杂七杂八的事 尚云刚到乡政府门口，便碰见了黄会计。 “尚主任，昨天晚上叫你来给我整理账单，你怎么没有来？”黄会计满脸严肃，宛如一位高高在上的领导。 尚云听唐燕子说过这位黄会计是出了名的难惹，如果盯上了你，总粘稠稠的，乡上的干部都有意躲避着她。 也不知道这个黄会计是怎么当上会计的，不过黄会计做的账务还是一套一套的，井井有条，杂而不乱，在全县都是出了名的。 “忘记了。”尚云淡淡地说道。 “尚云，我看你也没有感冒，也没有发烧的症状，也没有过六七十岁，咋就如此健忘？”黄会计堵在他面前说道。 他笑了笑，不想过多的纠缠，绕开黄会计，往前走去。 “尚云，我越想越气，你昨天一定是故意碰的我！你一定对我有所企图！”黄会计赶上前，说道。 “我已经对你说过对不起了。”他简直无语了，怎么就碰了如此一个人。 “可你为什么偏偏要碰我那个？”黄会计满脸的不高兴。 “什么那个这个的？”他说道，他可没有故意去碰这个那个的意思。 黄会计挺起胸来，说道： “就是……尚云，男子汉大丈夫，碰了就碰了，你怎么还故意装糊涂！尚云，我最讨厌你这种行径的人！ 尚云，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看上我了？我可告诉你，你趁早死了这条心吧！ 你就是一个高中毕业生，我可是大学毕业的，也是吃财政饭的，你就是一个村主任，从根本上讲你也就不是一个官，就是一个跑烂鞋的，我们两个人的差距还是太大了，真的不合适。” 他抬起头，看见乡政府院子里站着三三两两的年轻干部，冲着他在笑。 这个场面简直太尴尬了，简直就是有理说不清。 “如果想让我原谅你，就以后离我远远的。”黄会计语气冰冷如霜。 他想起了逃离，加快脚步，一口气快步走进了办公楼，遇见了裴秘书。 裴秘书笑着说道：“尚主任，你也算个成年人了，不用害羞呀！她只不过是一个大姑娘！” 他没有在乎裴秘书的说笑，问道：“裴秘书，周书记在吗？” 裴秘书说道：“真不巧，周书记刚陪着畜牧局派来的两个兽医员走了苏北岔村，估计周书记把你的事忘记了，你就暂时坐在党政办公室写检讨材料吧！” “叫我来，怎么就走了？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他嘀咕道。 “尚主任，还是跟着我去办公室安心写检讨材料吧！周书记刚回来，就急急忙忙去看羊，你说你们村，怎么到现在还没有动静呀！” 裴秘书说着，开始往党政办公室走去。 “裴秘书，我这几天怎么没有见李副乡长，他那里去了？怎么我昨天开会也没有见他？” “去省上培训去了。” 偏偏在关键时刻，包村领导也走了。 这工作该怎么办呀？ 黄支书昨天从乡上回到村上后，便摔帽子不干了。 今天早晨，他打电话请示工作，黄支书说道： “尚云，我大会上已经给周书记说了，这村上的事，我不干了。 这几年，我已经给乡上打了几次招呼，但还是嘴上功夫，说了就过去了。 这一次，我是经过慎重考虑过的，即使乡政府用八台轿子来抬我，我也不会去干了。 我已经在村组干了三四十年了，也到了退下去的时候了，也到了换个活法的时候了。 尚主任，昨天会后，我已经把辞职报告交给了周书记，以后村上的事，你就不要找我了。 这些年来，为了村上的事，我家里都荒了，我家也成了村里的西黄户，以后你就把我照顾个。 我老婆最近老腰疼腿疼，这马上要农动了，我还要干农活。 哎，虽然说这种地见不了几个钱，但只要种地，就不至于饿死。 到现在为止，我终于明白了马生禄不当村主任是正确的选择，今年他吃上了低保，还喂养了二十个黑山羊，一年到头最少也能弄来三万多。 哎，我自己的日子过得都拉地了，怎么去带领大家去脱贫致富，还是让你这样的年轻人去干吧。 尚主任，你好好干，咱们村上的发展，就靠你了。我是非常看好你的，你遇事冷静，不冲动，想法独特，这都是难得的。 尚主任，虽然说村干部工资低，但我想会逐步提高的。 想当初，我当组长时，一年到头才拿三百块钱，十年前，当上村支书一年才三千块钱，照样走过来了。 现在我老了，也没有当初的精气神了，思想也老化了，就拿这次调羊来说，我就想不通，放着咱们的黑山羊不养，干吗要跑那么远去拉什么小尾寒羊。 小尾寒羊好是好，可我们拉回来，不一定适应养。陕西的柿子树长得就像咱们的杏树一样，随处可见，可我们这里无论怎么栽植，就是养不活。 不是说柿子树不好，而是我们这里的土壤就根本不适应栽植柿子树。 尚主任，我要下台了，可在调羊这件事情上，我建议你还是要慎重点。 周书记让你写检讨材料，有些事，该坚持原则时，还是要坚持的。 尚主任，就给你说这些。” 想起黄支书的话，尚云心里就不是滋味。 他也想起了走人，可这个时候走人，让周书记会怎么认为？ 即使不想干，也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提呀！ 凡事要讲究善始善终，一切才刚开始，就遇到了这么多事。 三个人的村班子，文书还没有找下，支部书记却辞职不干了，他这个主任还要写什么检讨材料，想起来心里就堵得慌。 有句话说，人倒霉了，鸟鸟虫虫都欺负。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可恶的蚊子在后脑吃了一口，弄得痒痒的，还起了一个大疙瘩。 按理说，初春的蚊子还不怎么凶，也不怎么咬人，也许不是蚊子咬的。 “嗨，尚云，你还跑得快，这不还让我赶上了，到我办公室，有事找你，关于村上的事！” 他一回头，看见黄会计宛如幽灵一般站在他的身后，用诡异的目光打量着他。 既然是公事，就去看看。 他跟在黄会计屁股后面，经过五六个办公室，便来到了会计室。 黄会计用钥子开了锁，带笑言道：“尚主任，请进。” 抬眼看，黄会计满脸堆笑，高挑的个子，虽然不怎么美，但也绝对不怎么丑。 “你喜欢喝茶还是喝开水？”黄会计说着，用手拧开了饮水机的开关。 “什么事，请说！”他面无表情地说道。 “不用着急啊！我突然发现你并没有那么讨厌，发现你也不是登徒浪子，你说你都这么大了，还害羞，一定没有谈过恋爱吧？” “黄会计，你说的这些与工作有关吗？”他冷冷说道。 “尚主任呀！你看看你，老远从村上来，最起码得喝点水，喝点，咱们再谈工作不迟呀！” “黄会计，如果你没有其它事，只是为了让我来喝一口水，那我谢谢你的好意，我还有事，我得走了。” 他说着，往办公室外面走。 “还给我玩起了高冷男神，有意思！” 他的身后，传来了黄会计诡异的声音。 经过走廊时，几个年轻人调皮地冲着他在笑，宛如他干了一件特别好笑的事。 裴秘书看见他走了进来，说道：“尚主任，你这事越来越干的大了，黄支书甩头不干了，李副乡长学习去了，你终于可以甩开膀子干事了。” 他苦笑了一下，说道：“是呀是呀，就差个跑腿提包包的。” 裴秘书递给他几张白纸，说道：“我估计周书记两个小时后就会回来，你还是赶紧把那个材料捏成。” 他接过纸，坐在办公桌子旁边，想起了尚家河村如何发展产业这件事。 第一百二十章 燃料 电影《星际迷航》这样描述星际航行原理：飞船加速飞离地球后，就不再依靠自身的燃料，而是依靠星球间的引力在飞行。利用星系间的“引力弹弓”，把自己发射到一个又一个新方向。在这种情况下，自身燃料只用来调整角度，这样才会飞得最快，最远，也最省力。 尚云坐在办公室的椅子上想起了《星际迷航》的原理，就是这个原理把他带入到了深深的思考中。 作为一名生活在大山深处的孩子，如何才能够让自己达到人生的高度？ 山里的孩子，在一切都缺少的情况下，当然更缺少让自己飞得更高更远的燃料。 就让那很少很少的一点燃料，用来调整人生的角度和方向吧。 只要方向和角度调整好了，时代就会带着你飞得更高更远。 每个人都是时代的产物，每个人的命运并不是一条孤独的航线，而应该紧紧和时代的发展浪潮缠绕在一起。 应该通过努力和精进达到“逃逸速度”，利用时代的发展平台和政策的力道，撬动自己去更远、更好的地方。 山里的孩子，也许单单凭自己的努力、天赋是不能获得巨大成功的，跃迁式的成功也许要以农村做为跳板，才会真正激发个体跨越式的成长。 当没有人愿意留在尚家河村干村上的工作时，也许就是他应该勇敢站出来的时候了。 想到这里，尚云握紧拳头，暗暗发誓，一定要干出个名堂来！一定要在带领尚家河村民脱贫致富的过程中完成自我的飞跃。 关于尚家河村发展什么产业，走一条什么样的产业致富之路，尚云已经想好了，他决定带领村民大力发展本地黑山羊，让黑山羊成为尚家河村的主导产业。 小尾寒羊的确多产，也是优良品种，但毕竟是外来品种，就目前而言，让尚家河村发展小尾寒羊条件还不成熟。 在发展产业上，还是应该优先考虑发展本地黑山羊。 虽然本地黑山羊产量少，但这些年来，黑山羊价格一路上涨，发展前景广阔。 尤其是随着最近几年大量青壮年外出打工，黑山羊养殖数量减少，黑山羊价格越来越好。 如果不继续重视对本地黑山羊的保护发展，用不了几年，本地黑山羊便会濒临灭绝。 在经济学学上，有句话叫“物以稀为贵”。 还有一个重要的特点是，本地黑山羊抗病能力强，很少得病，食草量少，喂养一个小尾寒羊的饲草可以喂养四个黑山羊。 黑山羊虽然发育慢，但养殖成本低，即使不用精料，单靠山里的百草就可以吃肥。 还有一个优点就是，黑山羊既能放养，也能圈养。农闲的时候，赶出山放牧，农忙的时候，圈养，能够做到干农活和养黑山羊两不误。 前不久，在和部分村民的交流中，村民们对发展本地黑山羊逆反心理小，愿意接受。 前天，尚云遇见了打工回来的陈麦义，陈麦义的打工故事，让他知道了打工者的不容易。 陈麦义说，他的家位于尚家河村陈家庄，那里山奇水险，常年遭遇洪灾，路年年修，年年被河水冲毁，此消彼长，山高沟狭。 陈家庄的人们为了活下去，男人们只能外出打工，是村里最早走出去的人。 由于矿企业对劳动者的技能要求并不高，只要有一身苦力，便能在矿企业找到活，而且工资比在工地抱砖高许多，所以他们庄里多半人去了矿山。 1996年正月十五，结婚还不到20天的陈麦义第一次启程去矿山，从此他与矿山接下了不解之缘。 陈麦义说，他最喜欢读陈年喜的诗歌。陈年喜，农民诗人，和他一样，在矿山干。 新婚时，陈年喜给妻子明霞写诗：“我水银一样纯净的爱人今夜，我马放南山，绕开死亡在白雪之上，为你写下绝世的诗行……” 和诗人陈年喜一样，他们这些矿工每天都过着和雷管、炸药、机器、死神纠缠的生活，死神常常擦肩而过，只不过他们许多人都不会写诗歌。 静下来时，他会念陈年喜的诗歌：“我不大敢看自己的生活它坚硬铉黑有风镐的锐角石头碰一碰就会流血。” 陈麦义说，他们所在的矿井，“高不过一米八，宽不过一米五，而深度常达千米万米，内部布满了子洞、天井、斜井、空釆场，像一座巨大的迷宫”。 在几千米深的地下工作，温度常常达到近50c，工人们经常一丝不挂，即使这样，还热得受不了，只能不停地喝水。 一个班下来经常要喝掉10公斤凉水。自始至终，他们的身上，都大汗如水泼。 他也做过巷道爆破，在洞穴深处打过眼放过炮、炸裂过岩石。 这是世界上最危险的工作之一，与雷管、炸药整日纠缠在一起，但工资比普通工种高四五倍。 他就是奔着钱去干那世界上最危险活的，有时候他想也许他就根本活不到明天。 每次和家里人通话，他都把那一刻当做生命中的最后一次。 这些年，一直战战兢兢活着，经他手使用的炸药雷管大概能拉一百多火车皮。 这些年，垮塌、透水、扑向人的机器、松动的碎石，让死亡与他如影随形。 他也多次和死亡擦肩而过，他和工友经常被爆破后的浓烟熏晕。 一旦熏晕过去后，人和死人没有两样，没有了知觉，只有微弱的心跳。 人昏过去以后，工友会立即把昏死的人抬出去放在渣坡上吹风，即便是冬天，也得剥掉上衣，或泼一盆冷水，等着苏醒。 如果没有被及时发现，不是死了就成了植物人，他们每次干活，都不敢离群，害怕昏死过去没有人发现。 不只是死亡的威胁，陈麦义说矿山的生活“非常非常寂寞”，没有女人，没有可以观看的影片。 他们经常忘记时间，宛如是一群与世隔绝的人，比起在尚家河村生活，生活在尚家河村简直就是一种奢望。 许多对生活的不满，都因为高强度的劳动忘得一干二净。 他们这一群人只有一个目的，就是不停地挣钱，不停地赚钱。 “我每天打眼、装药、爆破、吃饭、睡觉，感觉活得没一点意思，我每天和家里人通一次电话，证明我还活着，成了我生活中最大的意思。” 工友们闲下来的时候会打牌，喝廉价的酒。他不爱打牌，也不爱喝酒，闲下来就无聊。 读诗歌成了他打发无聊时间的最好方式，他最爱读的就是陈年喜的诗歌，因为那是反应他们矿工的诗歌，也可以说是反应打工者的诗歌。 “爱人，我又要走了空空的家将只剩下你一个人……十五年，我像一枚忙乱的秒针走过大地的十二道方向走过天堂走过地狱的重门始终，走不出一条叫丹江的流水。” “而一群背着编织袋的流徙者与温榆河上的浮物一样并不知道将流向哪里。” 陈麦义说，每次读陈年喜的诗歌，他总觉得他就像雪一样渺小，在自然当中不堪一击，很容易被融化，很容易被弄脏，但为了家人，必须坚强地活着。 陈麦义说，这些年来在目睹了许多死亡后，他还活着，身体基本健全，这是他最感激涕零的地方。 当然，这些年，在无数次的轰鸣巨响中，他的耳朵已近失聪，除了彻底睡着，其他时候耳朵一直嗡嗡嗡吼着。 有时候耳朵里面好像钻进去了无数的苍蝇，苍蝇们相互在耳朵里面唱着情歌流着眼泪。 有时候耳朵里面好像在唱皮影戏，锣鼓喧天声不断。 他曾经去看过耳朵，医生说，当这些噪音消失时，人就彻底聋了。 这些年，熬坏的还有他的脊椎，已经动了两次手术。 令他高兴的事是，他还活着。活着，便是一种幸福。 如果政策支持他养黑山羊，他就回来养殖。 陈麦义的打工故事，坚定了尚云当好村主任的决心。 第一百二十一章 心里话 下午六点半，让尚云苦苦等待的周书记终于回来了。 尚云发现周书记浑身沾满了尘土，黑皮鞋变成了土鞋，一脸的倦容，头发上面落着一层厚厚的尘土。 他迎面走上前，打了个招呼。 周书记看见尚云，说道：“今天简直就忙糊涂了，我把叫你的事忘了个一干二净。尚主任，你什么时候来的？” 当尚云说他是下午两点半赶来时，周书记说道： “我从县上开会回来时是中午一点五十分，回来和慕乡长碰了个面，商量了一下工作，商量完，估计也就下午两点多了。 你来的那个时候，我应该是刚走了，这让你等了这么久，真是不好意思的，你怎么就不给我打电话？” 尚云说道：“裴秘书说你要当面见我，我早晨刚骑着摩托车捎着唐专干从乡上回去，接了裴秘书的电话，就骑着摩托车来了，不知周书记找我何事？” 周书记说道：“尚主任，先不急，上到我办公室喝点水，然后我们聊一聊。哎，这县北两个乡镇调回来的羊有了布病，我担心我们的羊，所以陪着兽医员去看了看，把叫你的事还真忘了。” 尚云看着周书记那么和蔼，还说和他要聊一聊，不像要检讨材料的样子，他绷紧的神经终于放松了，问道：“周书记，我们乡的羊只好着吗？” 周书记说道：“除了有点拉稀、不肯吃外，没有其它反应，两个兽医员已经抽了血，拿回县上化验去了，有没有布病，暂时还不知道。” 周书记说着，打开了办公室的门，招呼尚云坐在他对面的沙发上。 裴秘书急急忙忙跑来，为他们每人泡了一杯茶，然后轻轻离开了。 周书记用湿毛巾擦洗了一下脸，也顾不得洗头，坐下来，说道：“尚主任，我让你写检讨材料，不知你写得怎么样了？” 尚云用手摸摸头，说道：“实不相瞒周书记，我这个脑瓜子怎么想也想不出怎么去写那个检讨材料，也就没有写，周书记，你还是饶了我吧！” 周书记笑道：“饶了你？那我问问你，你们村准备如何发展产业？” 尚云说道：“我已经想好了，准备让村民们养本地黑山羊。” 周书记问道：“黄一鸣支书说了，你们村的青壮年都外出打工去了，剩下的那些老年人，怎么来养？赶出山里去放牧，他们撵不上；圈养，他们拉不回来草，怎么去养殖？” 尚云说道：“青壮年外出打工是事实，但他们出去打工也属于无奈的选择。许多人在外面打工，也就是拿着生命在换钱，只要坐在家里能够赚来足够多的钱，我相信他们会回来搞养殖的。” 周书记说道：“尚主任，你对养殖黑山羊就这样有信心？” 尚云说道： “周书记，你也知道的，我们县的黑山羊肉出了名的香，无论是那一级的领导，只要来了我们县，只要吃了我们的黑山羊肉，没有不夸好的。 就是这样好的黑山羊，由于没有形成规模养殖，量少难以满足客商的需求，还没有真正走出去。 目前随着大量青壮年外出打工，养殖黑山羊的农户越来越少，羊只数量越来越少，而黑山羊价格年年上涨，在这种背景下，我相信养殖黑山羊一定能够给养殖户带来巨大的收益。” 周书记想了想，说道：“既然我们的黑山羊这么好，为什么这么多年没有给我们的老百姓带来收益？” 尚云言道：“收益是带来了，只不过大家养的比较少，没有带来大的收益。” 周书记追问道：“既然我们的老百姓知道黑山羊能够为自己带来收益，为什么不去大量养殖。” 尚云说道： “大家都很贫穷，等的用钱，不会想着扩圈。有的家庭等着用鸡下的蛋来买盐，黑山羊作为大件商品，等不得长够斤数就变成了钱。 大家即使想养更多的黑山羊，也是心有余而钱不足，如今上面给每户贫困户给了五万元贴息贷款，正是发展黑山羊的大好时机。” 周书记说道：“这的确是个事实，我们这里还是太贫穷了，尤其是你们尚家河村。” 尚云说道：“不怕周书记笑话我，这些年来我的母亲总舍不得让家里人吃鸡蛋，更不要说羊肉了，那些东西都变成了钱。” 周书记叹息道： “尚主任，你们村养殖黑山羊的事，我是完全同意的。 我以前也有这个想法，可最后还是跟着其它乡镇去外面调了羊。 现在想起来，我还是错了，犯了盲目跟风的错误，没有坚持自己的主张。 尚主任，你就率先在你们尚家河村给咱们乡搞个试点，如果你们的试点成功了，我们就发动全乡的老百姓来养殖我们本县的黑山羊。” 尚云听了周书记的话，笑道：“周书记，到时候如果养不好，你可不要让我写检讨材料。提起写检讨材料，我的头如斗大！” 周书记说道： “尚主任，这个事，虽然名义上是试点，但一定要成功。 就像你刚才说的，我们的群众还是太贫穷了，只准成功，不准失败。 一旦失败了，就伤害到了我们老百姓的利益，可他们实在太贫穷了，伤不起。 死上一只羊，对我们的老百姓就是一件天大地大的事。 今天我去村上，看见一个七十多岁的老爷爷跪在地上给羊喂药，我的心里难受呀！ 我走时，老爷爷拉住我的手，说道，周书记，让我老汉死了都行，千万不要叫这调回来的羊死了呀！一个羊两千元，就是二十亩小麦才能够换来的呀！ 尚主任，我听了老爷爷的话，真后悔从外面调回来了羊。县北一部分乡镇已经死了羊，要是我们调回来的羊死了，我就是一个罪人！ 大家的日子过得已经够苦了，如果我们这些干部把好事办成了坏事，那简直就是在把他们外火坑里推。 尚主任，这脱贫攻坚就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一定得走群众路线。打好打不好，关键在于我们的群众路线走得好不好。 今天早晨，我参加了县上的会议后，在回来的路上，我一直在反思自己，觉得我还是下村入户太少了，对一些不同的意见，还是没有认真的对待。 尚主任，让你写检讨材料是我的错，请你原谅。 其实，真正应该写检讨材料的人是我！我没有很好地听取黄一鸣支书的话，犯了不该犯的错误。 如果这一次我村调回来的羊死了，我具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即使上面不追究，我也良心不安。 关于黄支书辞职的事，我知道是我伤了他的心，我会亲自去负荆请罪的。 黄支书虽然犟，可这些年为了村上的事，丢了自己的家，一心一意想着村里的发展，我不能寒了他的心。 关于你们村上缺文书的事，我已经给县上报上去了，县上也批下来了，就让唐燕子为你们村上的下派文书，在领取乡干部工资的前提下，另外领取村文书的工资，拿着双份工资干事。 尚主任，你还年轻，就好好干！听说市上会逐步解决一批在这场脱贫攻坚战中表现突出的村干部待遇，让他们变成公务员。 公务员，可是许多人梦中都想着的，许多大学生毕业后，苦苦学习，参加了好多次考试，也没有变成公务员。 我们乡有九十二名干部，公务员身份的干部只有二十三个，其它人都是事业编制干部。 尚云，听说你去年因为交不起学费没有去上大学，如果你在脱贫攻坚中成绩突出，一旦成了公务员，那可就弥补了你没有考上大学的遗憾……” 周书记对尚云说了很多话，都是推心置腹的心里话。 第一百二十二章 村民们那些事 周书记推心置腹的谈话，让尚云很感动。这是同志和同志之间的谈心谈话，也是领导和被领导之间的谈话。 尚云从周书记房子出来后，天已经黑了，他来到街道，买了两箱子方便面，绑在摩托车后面的货架子上，骑着摩托车向村部跑去。 经常在村部熬夜，也没有做饭的地方，更没有时间去动手做，多数时间只能泡方便面吃。 昨天会后，又增加了一堆堆表，许多旧表还没有来得及填，新表又来了。 村上就唐燕子一个人忙业务，也实在忙不过来，他得利用晚上的时间给帮忙。 白天的事更多，群众之间的纠纷需要处理，上面各个部门的工作到了村这一级，便要村上一个个去落实。 要落实，就得入户，坐在村部，空喊口号，那就等于在放屁。即使入户了，也不一定能够推动工作，得要讲究方法和方式。 动员村民们养殖黑山羊，已经摆在了当前的重要议事日程上。他已经向周书记拍了腔子，在养殖黑山羊这件事上，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回去后，他要做所有贫困户的思想工作。 如果一个户只有一个拿事的还好说，直接给那个拿事的做好思想工作就行了。可偏偏有的户，一家人就两三个拿事的，男人同意了，如果女人不同意，还是行不通，你的给男人和女人都要把思想工作做通。 就像张三一家六口人，除了两个上学的娃娃，剩下的四个人都是拿事的。 遇见一件事，张三一家四口人就像鸡啄食一样抢着要表达自己的意见。群鸡有一个好处，就是有一个领头鸡，其它鸡都听领头鸡的。 张三、张三媳妇、张三妈、张三爹，四个人，都想当掌柜的，一个不服另一个，就连什么时候去磨面，都要争论不休。 这农村家庭的事就是多，今天早晨刚回到村部，就来了两个告状的，万三强家的猪逃出猪圈，一路急行，寻寻觅觅来到程一笑家，用肉嘟嘟的嘴毁了程一笑家刚刚栽植的蒜苗。 也就猪嘴大的个事，但万三强认为这是程一笑故意把猪放出来欺负他。 万三强赶到村部，气的脸色发白，说的唾沫星子横飞，刚好言相劝走万三强，马家老汉就来了。 马家老汉来反应，前不久儿媳妇去城里伺候娃娃上学，跟着一个打工的小伙子跑了，连他的孙子孙女也一起拐带跑了。 马家老汉气得骂墙，儿子就像供神仙娘娘一样供着媳妇，娶进门，从来舍不得让下厨做饭，连洗娃娃屎尿布的活，都是儿子的，就这样，还是跟着别人跑了。 马家老汉说，为了娶那个狐狸精，花了十八万，光彩礼钱就十五万，都是东借西贷来的。为了还账，儿子出去打工，没有想到那个狐狸精耐不住，跟着人跑了。 马家老汉说着说着，就哭，一边哭，一边说，尚主任，这可是天杀我老汉呀，鸡飞蛋打一场空，还欠了一屁股债，这日子没法过了！ 好言一句三冬暖，刚安慰走了马家老汉，裴秘书就通知叫他到乡上。 下午等周书记时，前前后后接了二十三个电话。 有问贷款的，有拉关系的，有反应问题的。 马经理说修路要经过他家的地，如果不给补偿，他就不让修，大家走路，凭什么让他白白拿出地来。 白里红说，修路要伤他家总共十一棵树，其中碗口粗的五棵，其中两人高的六棵，其中能用木头的八棵，其中能挂果的三棵。 也就十一棵树，白里红说的，他都不清楚到底是多少棵树了。 挂了白里红的电话，马圆圆打来电话说了一背篼闲话，都是不上串串的事，东拉一句西扯一句，不听，人家在说，听也真是浪费时间。 不过这样的浪费时间还得浪费，如果挂了，人家就会不高兴。 村主任也就是一个村的服务员，得什么事都管着。 村里人们的吃穿住行，还有喜怒哀乐都得操心。 村民们家里的家长里短，要心里想着，村民和村民之间的鸡皮蒜毛事，也要心中有杆秤，得有个掌握。 有时候，他觉得自己这个村主任很伟大，看着水火不容的两个人，因为他握手言和，他觉得自己很伟大。 有时候，他觉得自己很卑微，要低头下气地给村民们说话，做不通的工作，得反复去做，得换着不同的方法去做，直到做通为止。 有时候，他觉得他就是一把尺子，村民们就把他当成了标杆，他说的话就是用尺子量出来的。 三个多月来，走遍了尚家河村的每家每户，他能够清楚说出每家每户的家庭具体情况，几口人，种了多少亩地，养殖了多少驴和羊，这些基本情况他都清楚。 对每家每户的电话号码，他都记在了随身带着的笔记本上。说起来也惭愧，上学的时候，一天到晚能背好多的文章，可全村人的电话号码他就是记不住。 尚云骑着摩托车，想着村上的那些人和事，不一会儿便来到了村口推路的地方。 马经理站在一台推土机前面，推土机已经熄了火，马经理拿着手电筒正在和推土师傅吵着。 “给你说了，这个地方不许你取土，你为什么不听。”是马经理的声音，粗声粗气的。 黑暗中一个中年人的声音，“我们推路完全是按照图纸推的，你既然不让推，为什么在去年规划的时候不给说。” “我说个辣子，去年我打工，就不知道路会从我的耕地过来。” “你现在给我说，也是白说，有事找你们村上去。” “我们村上那些乌龟王八蛋，就知道吃我们的，打个电话都不接，他妈的，要那些吃干饭的还不如不要好。” 尚云停下摩托车，取下头盔，熄了火，冲着黑暗中的马经理喊道： “马经理，有事你和我说，让推土机推路，不要影响施工，修路可是我们人老几辈子盼望着的事，你不能因为你的一点土地影响了整个工程。” 马经理吼道：“尚主任，你站着说话不腰疼，我们农民都是靠地吃饭的，不像你拿工资的。” 尚云说道：“马经理，既然你是靠土地吃饭的，为什么这些地荒了五六年？” 马经理黑着脸说道：“我的土地我想种就种，想荒着就荒着，管你个屁事。” 尚云笑了笑，说道：“耕地荒芜三年后，村委会有权收回。马经理，不要说这修路占了你三分地，就是你这荒芜的十一亩地，根据《土地管理法》有关规定，我现在以村委会的名义正式通知你，如果你还不准备复垦，就收归村集体。” 马经理口气有点软，说道：“尚主任，你这就是打击报复我。” 尚云说道： “马经理，你和我无冤无仇，用不着打击报复你。路，牵扯到全村人的利益，你就不要阻挡了。 剩下的地，地块零碎，难以耕作，我准备按照退耕地对待，到时候退耕了，该享受的利益归你。如果你同意，下一个月我就报上去。” 马经理听了，说道：“尚主任，我同意，你就上报去吧。刚才我在背地里说你的坏话，你不要见怪，你是真心为我们这些百姓办事的。” 尚云说道：“马经理，你如果没有其它事，就快回去吧，天这么晚了，估计家里人都睡下了。” “是是！我这就回去！”马经理说着，转身走进了黑夜中。 推地师傅走过来，说道：“没有想到尚主任年纪轻轻的，处理农村工作还有一套。” 尚云和推地师父说了一些路上的事，便重新发动着摩托车，向村部跑去。 来到村部已经晚上九点五十了，尚云停下摩托车，远远望见唐燕子正孤零零爬在桌子上填着表。 第一百二十三章 初形 就在尚云一家一户做通了村里贫困户的思想工作，准备贷款开始养本地黑山羊的时候，突如其来的布病让环江县调运回来的小尾寒羊大量死亡，并且影响到了本地的绵羊。 由于布病的影响，环江县的羊价大跌，原来能够卖一千四五的本地绵羊只能卖七八百元，而黑山羊的毛重也由原来的一斤二十元跌到了一斤十六元。 虽然黑山羊抗病能力强，没有被感染，但人们谈羊色变，在这个时候提起让人们扩圈养羊，就等于自找没趣，在讨骂。 而那些调运回来的养羊户，恨不得马上贴钱把手里的小尾寒羊处理掉。 外地的贩子开始打起了那些没有得病的小尾寒羊的主意，开始进村入户，用低价收购农户手中的小尾寒羊。 有部分调羊户害怕调回来的羊继续发生死亡，把两千多块钱调回来的羊一只八九百元，开始大量卖给羊贩子。 这些羊都是农户用贴息贷款买回来了，如果这种贵买贱卖的现象继续在环江县发展下去，势必影响群众的还款。 为了保护住农民到手的羊，环江县政府给市畜牧局打了救援电话，请求支援。市畜牧局派出了二十人的治疗分队下沉到环江县各个乡镇，和县兽医人员一起深入到农户家里抢救羊。 县上赵书记号召全县所有在职的畜牧兽医，还有解雇的兽医员，深入村组一线保羊，并让县市场监管所人员全员上路，禁止环江县调运回来的小尾寒羊低价外流到外县。 在县乡政府的共同努力下，终于保住了剩下的小尾寒羊。 但小尾寒羊的价格却一跌再跌，附近周边县市的绵羊价格也随着暴跌。 受小尾寒羊和本地绵羊价格的下跌，本地黑山羊价格在跌到毛重一斤十六元时暂时停止了下滑。 随着黑山羊价格的下跌，环江县内出现了大量农户争抢处理本地黑山羊的情况。 人们不但担心黑山羊的价格会继续往下跌落，更担心黑山羊会染上布病。 在动员村民养殖黑山羊无望的情况下，尚云决定办个黑山羊养殖场，大量收购本地黑山羊，保护濒临灭绝的本地黑山羊。 尚云认为，黑山羊的价格下跌只是暂时的，布病也是可控可防的，尤其是这次黑山羊在布病气势汹汹的攻击下，依然能够独善其身，说明黑山羊的抗病能力是非常强大的。 商品的价格总有一个波浪形的周期律，不可能一直高居不下，也不可能一直低迷下沉。 黑山羊的价格下跌，正是适应往进买的时候。 经过对场地和饲草的仔细考察后，尚云决定在离家五里外的清水湾建立一个占地五十亩大的黑山羊养殖场。 清水湾位于尚云吃水的小河旁边，小河流一年四季有流不完的溪水。 溪水甘甜可口，清澈见底，小河两岸除了绿草便是郁郁葱葱的树木，没有污染源。 清水湾水源充足，可以保证羊只的喝水问题。 正在修的公路不久后便会经过清水湾，道路的问题解决了，拉运饲草就方便多了。 而且清水湾所在的土地是尚云自己家的承包荒地，不用掏钱租地，便节约了一笔开销。 有了充足的水源和宽敞的道路，剩下就是电和建厂的事。 养殖那么多羊，不能再靠人力去铡草，必须要借助电力铡草机。 现有的两项电根本就无法带动大型的铡草机、揉丝机和粉碎机，必须要给清水湾争取来一个变压器，让三相电进入清水湾黑山羊养殖场。 经过多次和县电力局联系，电力局路局长终于答应了给清水湾黑山羊养殖场配备一台变压器，保证三相电入羊场。 电的问题解决了，就剩下建厂的问题了。 初步规划建一个占地五十来亩地大的黑山羊养殖场，初步规划在养殖场建一个占地三十亩的养殖区、五亩的生活区和十五亩大的草料区总共三个区。 如此大的厂子，尚云初步概算了一下，最少得五十万元，还不包括厂子硬化和羊只饮水自动化设备。 为了压缩开支，在收购黑山羊这件事上，尚云准备收购四十斤以下的山羊羔和嫩口母羊，不收购山羯羊，毕竟黑山羊羔和母羊比起山羯羊便宜。 也就是说，黑山羊养殖场暂时只作为一座繁育场，不作为育肥场，当然随着黑山羊养殖场的发展壮大，随着资金周转正常，黑山羊养殖场最终还是会走繁育和育肥相结合的道路。 目前这样做，只是为了节约开支，因为他手中没有过多的钱。 他算了算，如今能够让他自由支配的资金只有四十九万多一点。 用手中这些钱如果买羊，就没有了钱盖厂房；如果盖了厂房，就没有了钱来买羊。 一千只黑山羊，如果按照羊羔四百只山母羊六百只来收购，最少也得五十万元。 钱从那里来？ 当想法已经成熟时，当决心已经足够坚决时，剩下的事，便是去执行。 在执行的过程中，贫穷的人和富人便有了区别。富人可以直接去执行，可贫穷的人因为没有足够的钱，便走在了进退两难中。 有的人，因为手中没有钱，放弃了成熟的想法，放弃了致富的机会。 有的人，面对没有钱的现状，会想方设法凑钱，会去努力完成自己的想法，最终走向了致富的大路。 接下来，尚云要做的事便是让自己凑够足够的钱去实现自己的想法。 “古典经济学之父”亚当·斯密在1776年出版的《国富论》中写道：“我们能够喝到牛奶，吃到猪肉，并非因为奶农和屠夫的馈赠，而是因为他们在追逐利益。” 亚当·斯密要表达的是这样一个观点：在经济生活中，人们一切行为的原动力并非来自于同情心或者利他主义，而是来自于利己之心，来自于每一个人改善自身生活条件的欲望，是人们的欲望在引导着自己的行动。 亚当·斯密说过，人们从事劳动，未必抱有增进社会利益的动机，但在一个自由放任的社会，人们会受到一只“看不见的手”的牵引，而去尽力达到一个并非他们本意所期望达到的目的，即请给我所需之物，同时你也可以获得你所求的东西。 尚云想起亚当.斯密的话，联想起环江县人们之所以加快出售黑山羊，就是害怕自己的利益会受损。 如果他的黑山羊养殖场能够给广大养殖户带来收益和好处，养殖户肯定会自愿把他们的羊放在他的养殖场。 要做到这一点，就应该给广大养殖户带来他们本意所期望达到的目的，即给他们所需之物，同时让他们获得所求的东西。 广大养殖户所需之物是什么？钱！ 所求之物是什么？还是钱。 也就是说，要想让有羊的养殖户心甘情愿把自己家的羊放进黑山羊养殖场，就必须给养殖户钱。 养殖户担心黑山羊价格会跌落，担心黑山羊会害布病死亡，所以要急着出售黑山羊。 黑山羊养殖场首选要做的就是消除广大养殖户的思想顾虑，让他们放心去养。 要消除广大养殖户的顾虑，就应该和广大养殖户签订合同。 在合同里规定最低收购保护价，让广大养殖户放心去养。 同时，合同里应该写明，在清水湾黑山羊养殖场没有建成前，广大养殖户可以放心在家养羊，当养殖场建成后，养殖户可以在自愿的基础上把自己家里的羊放在养殖场，风险由黑山羊养殖场承担，产生的利益按一定的比例，由养殖场和投放羊的农户共同来享受。 如果能够和广大养殖户达成如上的协议，就不用掏钱买羊，只需要安心建好厂子就行了。 关于在清水湾建立黑山羊养殖场的构思，初步在尚云的脑海中形成了。 第一百二十四章 庙会 为了让想法尽快变成现实，尚云就清水湾黑山羊养殖场的运营模式向县电视台投放了五分钟广告，并在全县二十个乡镇重要街道和路口张贴了布告。 一旦宣传跟上去了，就会节约很多的时间。虽然时间不一定是金钱，但时间是浪费不得的。 就黑山羊养殖场的厂房建设，尚云也向社会发出了招标公告，力求用较少的钱建成较好质量的厂房。 做好了上面的工作后，尚云一边在村上工作，一边在期望中等待着结果。 如果说人生就是一场又一场等待的话，有些等待是甜蜜蜜的。 四月初一那天，尚家河村一年一度的庙戏开始了，每年这个时候，也是尚家河这个宁静的小村庄最热闹的时候。 三天四夜庙会，锣鼓喧天，人声鼎沸，小商小贩摆满了琳琅满目的商品。 戏钱由村民们众筹所得，有钱的交钱，没有钱的，拿着家里的鸡蛋和清油来顶钱。 会长会把各家各户拿来的东西登记造册，对没有交钱也没有拿东西顶的，会去催要。 大家虽然贫穷，但不会去拖欠庙会钱，毕竟大家都想利用庙会放松放松一下。 戏子是本村吼道情的老艺人李大爷，还有一个吹笛子的，一个吹唢呐的、打锣鼓的和一个拉二胡的人，总共四个人。 晚上唱的戏是皮影戏，又称“影子戏”或“灯影戏”，是一种以牛皮做成的人物剪影，用来表演故事的民间戏剧。 表演时，主演的一个艺人站在白色幕布后面，点着灯，对着白色幕布，一边操纵皮影人，一边用当地流行的道情曲调吼唱，有时候还会来一段说白。 说白的时候没有伴奏，其它时候，三个伴奏的艺人会根据故事情节的发展，配以打击乐器和弦乐，很少用喇叭。 一旦喇叭响起来时，都是皇帝升朝之时，也是功臣得以表彰的时候，也是马上要结束的时候，整个过程，带有浓厚的乡土气息。 起初尚云也不知道这皮影戏是什么时候流传到尚家河村的，但当地人都非常喜欢。 后来尚云查阅资料时，发现皮影戏最早始于西汉，兴于唐朝，盛于清代，元代时期传至西亚和欧洲，可谓历史悠久，源远流长。 而尚家河村的皮影戏是元末明初传来的，那个时候，一头毛驴驮着一个大木箱子，大木箱子装着皮影娃娃，到了晚上，拉起布幕，点起灯，就能演唱。 虽然现在有了电视，人民的精神生活丰富多彩了，但一年一度的皮影庙会还是挺热闹的。 家家户户都会忙中偷闲来到会场来看一会皮影戏，早早起来喂饱家里的驴牛和羊猪狗鸡，穿上出门的新衣服，锁了门，拖家带口来到庙院，到处都是熟人，到处都是熟人在唠着嗑。 皮影戏只有在晚上时候点起灯才能够唱，白天唱的是木偶娃娃戏。 虽然许多人看不懂木偶戏，但栩栩如生的木偶，还是挺招人喜欢的。 虽然唱起来不一定能够听懂，但李大爷插科打诨的旁白，许多人还是能听懂的。 李大爷在表演木偶戏时，动作非常到位，木偶娃娃嬉笑怒骂，表情夸张，可以做我们想做不敢做的事情，想说不敢说的事情。 看皮影戏和木偶戏，是尚家河村许多孩子童年最大的趣事，对于和尚云一样大小的这辈孩子来说，没有看过布袋木偶戏和皮影戏的童年是不完整的。 一想起布袋木偶戏，尚云耳边就会回响起民俗乐器的敲打声，那和谐的旋律突然从大脑的每个细胞被拨了出来。 每年过庙会，戏院里总站满了人，里三层外三层的人群，属小孩最爱动，有的小孩骑在爸爸的脖子上观看，有的钻到简易的戏棚去观看，有手脚矫健的小孩干脆跑到了庙院里的大柏树上去看，不时在树上爆发出一声声大笑。 李大爷无论是操作木偶娃娃，还是皮影子，演技都是非常娴熟的。 经常见李大爷一个人同时演两个木偶，左手一个右手一个；有时候遇到打打杀杀的戏，李大爷白胡子飘飘，不停地挥动着两个木偶娃娃，累得汗流浃背。 李大爷不但要用手去指挥木偶娃娃，而且还要伴随着故事情节去吼去唱去旁白。 李大爷一个人同时配两个人的声音，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有时候他一个人可以同时配两个或三个人的台词，并且用手不停切换不同木偶持续在场表演。 许多女木偶娃娃，慈眉善目，珠花绢布，一颦一笑，长袖飞舞，可谓女子中的极品。 小时候，每次等到木偶戏结束之后，尚云总会和一群孩子钻到后台近距离去看一看李大爷把一个个木偶娃娃卸了腿和胳膊，慢慢装进大皮箱。 尽管李大爷不准孩子们摸摸布袋木偶，但总会冲着孩子们笑一笑，偶尔还会冲着孩子们撒一把水果糖。 孩子们无心看木偶娃娃，开始抢水果糖，手脚矫健的，会抢到两三个水果糖，身体弱小的抢不到一个糖。 有的孩子因为没有抢到水果糖，开始哭，鼻涕直流，李大爷嘻嘻嘻笑着，宛如在看娃娃们表演笑话。 李大爷不但能够弹唱和表演，而且刀工厉害，无论是表演的木偶娃娃还是皮影子，都是李大爷亲手做的。 木偶娃娃无论是材料做工还是服装配饰，都远远超越了女孩们平常玩的塑料娃娃。 小时候的梦想是能够得到一个精雕的布袋戏木偶娃娃，可以套在手上绘声绘色的表演，让小伙伴们羡慕赞叹和追逐奔跑。 但那个梦醒，只能永远留在童年的回忆中。 尚云印象最深的木偶戏，应该就是用布袋木偶娃娃演奏的《杨家将》和《霹雳呼家将》，也是他能够看懂的木偶戏。 杨家将的忠义，呼家将的骁勇善战，奸臣的可恶，经过李大爷的手和口，表演的淋漓尽致。 如今李大爷虽然上了岁数，布袋木偶戏的表演节奏明显不如以前，但表演整体效果还是越来越精湛。 人物除了招牌的翻跟斗、耍花枪和对打武斗，还会来一段比较俗的小人物调情打趣，人物形象逼真，四肢灵活，宛如活人一样。 尚云正在看李大爷玩弄一个小丑木偶娃娃，突然发现李鱼儿从布台子慢慢走了出来。 想起李鱼儿曾经把他从迷林救了出来，让他避免了挨饿受冻，还让李大爷带着他去见了李刀子，他心里还是挺感激李鱼儿的。 三个月来，他和李鱼儿有过三次见面，除过第一次在迷林外，其它两次都是不欢而散。 第二次和李鱼儿见面，是他主动去劝说李鱼儿当村文书，碰了一鼻子灰，还挨了骂。 第三次见李鱼儿，是李鱼儿主动来找的他，在曲柳湾乡政府街道见的面，当时李鱼儿拿着一张村上开的证明材料，来找他签字，两个人也没有多说话，但他依然能够感觉到李鱼儿的冰冷。 如今他要办黑山羊养殖场，除过需要招聘两个喂养员外，还需要招聘一个负责人。 喂养员好找，只要勤劳一点，就能，但负责人并不好找。 他经常要忙村上的事，黑山羊养殖场办起后，他还得把大量的时间放在村务上。 为了办好黑山羊养殖场，必须得找一个负责人，这个负责人一定要头脑好，还需要懂点经营。 这几天来，他一直在考虑着合适的人选，把村里的青年人都想遍了，但还是没有想到合适的人选，今天看见李鱼儿，他突然觉得李鱼儿就是他要找的那个负责人。 问题是他能不能请得动李鱼儿，能不能改变李鱼儿对他的偏见。 他发现李鱼儿的目光也落在了他的身上，但很快故意避开了。 第一百二十五章 李鱼儿 李鱼儿避开尚云的目光后，并没有走远，站在庙院一角看着她爷爷在表演木偶娃娃戏。 尚云绕过去，对着李鱼儿说道：“李鱼儿，你爷爷的木偶戏挺好看的。” 李鱼儿冷冷地说道：“你这个大主任，今天怎么有空来看戏？” 尚云笑了笑，说道：“我最爱看木偶戏和皮影戏，特别是你爷爷演的戏，动作到位，声腔也好，今天就忙中偷闲，过来看看。” 李鱼儿“噢”了一句，继续看木偶戏。 尚云觉得无趣，但不想就此打住，继续找话，说道：“上次迷林的事，还是谢谢你，你如果肯赏脸的话，我今天请你吃黑山羊肉，我刚才进来庙院时，发现乡政府街道的钱师父在叫卖黑山羊肉，钱师父做的羊肉可好吃的。” 李鱼儿继续盯着台子上的木偶戏，淡淡说道：“不用了。” 自从尚云从学校毕业后，还第一次遇见了如此一个高冷女神，让他多多少少有点不舒服。 尚云接着说道：“李鱼儿，我准备在清水湾办个黑山羊养殖场，想请你出山，来帮帮我。” 李鱼儿目不斜视，继续盯着木偶娃娃，说道：“尚主任，你还是另请高明去吧！你的好意，我受不起。如果你是为了感谢我，大不必这样。” 尚云说道：“感谢方面的因素还是有一点，但更重要是为了厂子的发展。” 李鱼儿终于把目光从木偶娃娃上移动到了尚云的脸上，但很快移开了目光，说道：“尚主任，在你的眼睛里，是不是我只能喂羊？” 尚云说道：“李鱼儿，我不是让你去打扫羊舍卫生，也不是让你去给羊填草倒料，而是想让你帮助我看好厂子，帮助我经营好厂子。你知道的，这村上的事多，我在外面还有一个公司，根本就没有过多的时间。” 李鱼儿说道：“尚主任，我是你的什么人？竟然让你如此信任我？” 尚云说道： “李鱼儿，虽然我们很少说话，也只见过三次面，和今天见面算上，也只有四次，但我看好你。 你黑夜中敢独自一人在迷林中行走，说明你是一个勇敢的人； 当你的族人曾经想着要加害我时，你能够想方设法救了我，说明你是一个有正义感的人； 李刀子进了大牢后，你那么记恨我，说明你是一个重感情的人； 当村里的年轻人都逃离了大山，争着跑到外面去求发展时，你一个姑娘家却为了你的爷爷能够吃上热腾腾的饭，自愿留在了大山，守在你爷爷的身边，说明你是一个非常有孝道的人。 只有让如此的人成为清水湾黑山羊养殖场的负责人，我才会放心，我才会腾出更多的时间去村上工作。” 李鱼儿用眼睛盯着尚云，良久，什么话也没有说，五分钟后，突然转身离开了会场。 尚云本想追上去，继续去劝说，但李鱼儿并没有给他机会，发动着摩托车，一溜烟不见了。 尚云望着消失在山峦中的李鱼儿，说道：“李鱼儿，我相信你会来找我的！” “尚主任，你是不是看上人家姑娘了？” 尚云转身，看见周会会正笑嘻嘻望着他。 “没有那么回事！”他解释道。 周会会说道：“尚主任，如果看上了，就大胆地去追。最近，追李鱼儿的小伙子太多了，成天排着队。” 尚云笑道：“今天我怎么没有发现有人追她？” 周会会说道：“这个李鱼儿好像根本对男人不感兴趣，对那些追她的人，连正眼都不看一眼，小伙子们受不了她的冷漠，都灰溜溜走了，也给她送了一个冷面玫瑰的外号。” 这冷也的确很冷的，还没有来得及他把话说完，便骑着摩托车跑了。 周会会说道：“我刚才仔细看着你们说话，虽然我没有听清楚你们说什么，但我发现冷面玫瑰有意躲避你的目光，离开的时候，脚步错乱，这说明她心里一定有你。” 尚云说道：“周会会，你也会胡扯蛋了！” 周会会说道：“我是过来人，尚主任，你发家致富有一套，但在勾引女孩这方面，还得跟我学。” 尚云笑道：“怎么学？” 周会会说道：“要想把女孩勾引到手，最重要的就是你要脸皮够厚，就像刚才，她走了，你就应该发动着摩托车，勇敢追上去，也许她嫌弃这里人多，正在半路上某一个没有人的角落里等着你。” 尚云笑道：“周会会，你就好好看戏去，不要胡扯蛋了。” 尚云说着往会场外走去，他要回村部了。 周会会站在后面笑道：“还挺能装，明明想去追人家，还不敢承认。” 尚云发动着摩托车，离开了会场，骑着摩托车，往村部跑去。 过了两道弯，发现李鱼儿的摩托车停在路边，正低头蹲在摩托车旁边，玩弄着手机。 难道周会会的话灵验了？他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尚云停下摩托车，下了车，说道：“你……你的摩托车是不是有了问题？” 李鱼儿坐在荒草上，也没有抬头，说道：“跑着跑着轮胎不知道怎么没有气了，不过刚才已经收拾好了！” 尚云望着摩托车，发现摩托车后面的货架子上的确绑着一个打气筒。 “也许是遇到了钉子，穿破了轮胎。”他说道。 “最近老跑慢气，这村上也没有个卖轮胎的。”李鱼儿低头说道。 尚云说道：“我几乎三天两头就去一回乡政府，我去了给你买一个，给你送到家。” 李鱼儿说道：“还是不用了，你本来很忙的，听说黄支书不干了，这村上就你一个人，应该越忙了。” 看起来，李鱼儿并没有以前那样讨厌他了，他从货箱子里面取出一瓶水，说道：“来，喝一点，这天也够热的。” 李鱼儿没有拒绝，接过他递过来的水，说道：“尚主任，告诉你个事，我们族长回来了，昨天回来的。” 尚云没有想到李刀子回来了，说道：“那我一定得去看看他，他走后，我每次想起他，心里还是不自在。” 李鱼儿说道：“我昨天和我爷爷去接族长，族长还提起了你，你猜猜，族长说什么了。” 李鱼儿抬起头，用目光盯着他。 尚云突然发现李鱼儿脸上的那层霜消融了，脸蛋红扑扑的，浑身上下充满了阳光。 “他一定恨透了我！”他坐在李鱼儿身边的草地上，说道。 李鱼儿说道：“尚主任，你猜错了。族长非但没有记恨你，一路上还一个劲夸你。说要不是你及时赶到李家庄，不但他不会这么早出来，就是族里好多人都会受牵扯，他说是你救了他和整个李家庄。” 尚云说道：“只要他不记恨我就行了，为这件事，我心里到现在还纠结着，尤其是觉得对不起你，让你在你们族人那头难以抬起头。” 李鱼儿低着头说道：“我爷爷把我拒绝当村文书并骂你的事告诉了族长，族长骂我糊涂，骂我是一个永远长不大的跟屁虫。” 尚云笑道：“跟屁虫是一个什么样的东西呢？” 李鱼儿红着脸，说道：“族长还让我向你道歉，你说你把我的大饼都吃了，也没有怎么谢我，那道歉就免了吧。” 尚云突然觉得这个李鱼儿挺可爱的，故意绷紧脸，说道：“错了就错了，该道歉的时候还是应该道歉的。” 李鱼儿站起来，说道：“对不起！” 话还没有说完，急急忙忙发动着摩托车跑了。 尚云喊道：“李鱼儿，你的摩托车没有气了！” 李鱼儿头也不回，继续飞跑着，喊道：“记得给我买一个新的送到李家庄。” 记得买一个，还要送到李家庄，这李鱼儿…… 第一百二十六章 春暖花开 今天天气不错，天空很少有云，天瓦蓝瓦蓝的，宛如大海一样。 其实尚云也没有去过大海，二十年来，他生活的半径没有超过二百里路，对大海的记忆都是来自于书本。 大海的胸怀总是辽阔的，爱上大海，始于她的胸怀。那跳动的浪花，宛如一个个活着的生命，一刹那间，消失在了永恒。 了解诗人海子，始于“面朝大海，春暖花开”，读了许多海子的诗歌，只记住了这一句。 至于海子说的劈材喂马，拿只是生活，不是诗歌。小时候，每次放学回家，他想着要去做作业，可父亲母亲总会让他去割草喂驴。 长时间，他讨厌了割草喂驴，也讨厌了海子说的劈材喂马。 诗人海子为什么要去自杀？也许就是因为面朝大海春暖花开的理想和劈材喂马的现实发生了矛盾，而诗人走不出那个矛盾，导致了生命的倒下。 对大海影响最深的，来源于《西游记》对大海的描写，在作家吴承恩的笔下，大海里面的世界丰富多彩，有富丽堂皇的地下宫殿，有会说话的王八和千年老龟，还有妖魔鬼怪，更有四海龙王。 曾经天大旱时，他曾经对着远方，渴望着四海龙王能够兴风作浪，能够降来甘露。 村里有一个古老的传说，传说海底下面还有一个世界，里面也住着人，都是冰世界来临前，逃到那里去的。 至于冰世界是个什么世界，传说故事中，那就是一个到处都是冰的世界，地球表面上的一切生命都被冻死，一切能够看见的都被盖上了一层层厚厚的冰。 生活在地球上的人类，在冰世界来临前，由南海龙王带到南海。 但人们是旱鸭子，在陆地上生活惯了，不适应海底潮湿的气候，便开始在海底挖洞。 一代又一代人的努力，终于在海底下面挖出了另一个世界。 人们开始离开南海，生活在自己的那个世界，期间也有人想着重新回到地球表面去生活，但自从逃离地球表面后，他们再也回不到了地球表面，因为冰世界特别特别长。 他们的后代在数万年后已经忘记了回到地球表面的路，也不知道穿过南海后在地球表面还生活着人类，就像我们不知道地球里面还生活着人类一样。 当苏联钻探家试想着要用世界上最先进的钻头钻通地球内核时，那些生活在地球里面的人类，是不是听到了轰隆隆的声音，他们会怎么看待人类这一疯狂的行动？ 他们一定听到了地球的呻吟，看到了地球母亲在流着鲜红色的血液。 他们生活在地球里面，根本就不知道这些就是生活在地球表面上那些自以为是的人们的疯狂行为。 当人类疯狂到要以破坏地球来证明自己的伟大时，也许人类的灾难就来临了。 看着蓝天，想起了大海。想着大海，便想起了地球里面生活的那层人。 也许生活在地球里面的那层人，就是一个传说的故事，也许就根本不会存在。 人类的生活离不开阳光，没有阳光的他们，怎么生活？ 光具有发射作用，也许他们通过仪器反射把阳光带动了地球里面。 人类的生活离不开氧气，他们那里来的氧气？ 水里面总有氧气，也许他们的氧气来源于海水中。地球表面的陆地面积远远低于海洋面积，也许那些一望无际的海洋为生活在地球里面的人们提供了生活的水、氧气和赖以生存下去的能量物质。 尚云想着地球里面那些人类的时候，便想起了生态治理，想着要把尚家河村一部分荒山野岭栽植上柏树。 虽然这里临近原始森林，但这些年来，人们越来越不爱植树了。 青山绿水，便是金山银山。 关于为什么要把荒山野岭栽植上柏树，而不是其它树种，来源于他最近浏览中草药网页。 在浏览中草药网页时，他发现柏树籽也是一种特别珍贵的药材。 柏树籽含有菘萜、柠檬萜等挥发性油成分，其种子中含有蛋白质、不饱和脂肪酸、柏木醇、谷甾醇、双萜类成分、脂肪油、挥发油、皂苷、维生素a等成分，营养比较丰富。 1.柏树籽中的柏木醇具有延长睡眠期的作用，可用于治疗失眠多梦之症，枕着柏树籽做的枕头睡觉，可以加深睡眠。 2.柏树籽中含有的谷甾醇具有降低血清胆固醇的作用，可用于高血脂疾病以及预防动脉粥样硬化。 3.柏树籽中含有脂肪油，具有润肠通便的作用，可用于治疗便秘。 既然柏树籽有如此大的作用，那么一定会给村民们带来财富，就像酸枣仁能够给村民们带来财富一样。 尚家河村虽然多树，但最多的还是杏树，其次是用材的杨树和用来烧火做饭的柳树。 人都是现实的，栽树也是奔着利益而来的。 许多年前，山里人知道杏子能够变成钱便大量栽植杏树，但杏子要人们连爬带蹲去捡拾，收拾回去后，还要把外面的杏皮脱离了，劳动成本太大。 如此大的劳动成本，已经让人们越来越不愿意去捡拾杏子。 随着人们开始外出打工，杏子也从能够为人们带来零花钱的经济果子，渐渐变成了无人问津的烂果子。 以前，尚家河村里人总爱用杨木做家具，杨木板凳，杨木条桌，杨木柜，但现在人们越来越发现，用杨木做的家具比起市场上出卖的那些压缩板做的家具，工钱太高，而且笨重，所以慢慢放弃了做杨木家具，用家具就去市场上买。 至于烧火柴，电的到来让人们越来越觉得用柴火做饭除了烟熏火燎外，而且劈柴太累，也就渐渐改用电器做饭。 随着人们生活的改变，人们已经很少去栽树。 尚云初步规划，用三年的时间，让尚家河村近万亩的荒山野岭栽满柏树。 起初村民们对他号召大家栽植柏树不怎么感兴趣，也不理解他为什么要那样做。 他多次对对村民们解释了柏树籽的巨大药用价值，只要柏树成林，就能够带来收益。 柏树树形比起杨柳来低，比较容易采摘树籽，劳动成本低。 随着国家对中草药的越来越重视，随着国家对中医的越来越重视，中药材的价格会越来越好。 当然他号召村民们在荒山野岭栽植柏树，也有出于绿化荒山、保护生态环境的目的。 如果拿保护生态环境对村民去说，村民们会认为他就是在说着一些虚无缥缈的事，就像他认为村民们说鬼一样。 只有对村民们说，栽植柏树可以给大家带来钱，村民们才听着心里有一种栽植的冲动。 以前植树造林，靠着义务工组织村民们，现在农村的义务工已经取消了，要想让村民们自愿栽树，就得用经济效益去说服他们。 柏树苗子是他从上面争取来的，为了争取到树苗，他跑了五趟县林业局。 也许是他跑的次数太多了，也许是他不达目的不罢休的精神感动了县林业局的白局长。 白局长答应今年春季给尚家河村一千五百亩的柏树苗，至于秋季的苗木从那里来，暂时还没有人答应，白局长也没有答应。 办法总比困难多，只要村民们愿意栽植，关于柏树苗子的事，到时候了再说。 他开始觉得只要自己这个村主任心里有村民，只要心里想着为村民们办事，村民们即使暂时不理解他，时间长了，还会理解他的。一旦村民们理解了他，就会支持他的工作。 这次栽植柏树的事，虽然起初村民们有抵触情绪，但经过他多次的解释和劝说，村民们的思想还是改变了。 昨天柏树苗刚拉到村部，村民们便争着抢着拿走了。 有三轮车的用三轮车拉，没有三轮车的用架子车拉，不到三个小时，一千五百亩的柏树苗就被村民们抢完了。 他站在村部大门，望着村民们远去的背影，心里有点感动。 这些被外面的人称呼为“刁民”和“野人”的村民，这些曾经不配合村里工作的村民，如今对他的工作，还是支持的。 我亲爱的村民们，给我三五年的时间，我一定会让你们过上好日子！一定会让外面的人刮目相看我们尚家河村！ 。 第一百二十七生活(1) 第一天： 昨晚帮助唐燕子填表，又一次填到了凌晨两点。为什么要设计那么多表册？而且许多表册中的内容还重复着？ 黄一鸣支书真的不干了，虽然周书记已经亲自去给做了工作，但黄一鸣支书这次很坚决，说什么也不干了。 村上就他一个人了，好在乡政府下派唐燕子来村上当村文书。 唐燕子是一个特别勤奋的姑娘，经常熬的眼睛红彤彤的。 村民们早早上山栽树了，我作为一个村的村主任，应该起表率作用。 虽然我头昏脑胀，想多睡一会儿，但我还是在太阳爬上东山头那个窝窝时，爬上了山顶。 村民们比我来得早，我一边爬坡，一边和他们打招呼。 大家的脸上都带着笑，我看见他们脸上的笑，身上的疲倦被山风吹了个一干二净。 我栽树时，感觉有点累，这拿笔杆子，动脑子，我还勉强可以，提起做苦力活，我常常力不从心。 栽了十一棵柏树时，我正准备给第十二个柏树挖土窝窝，潮湿的地，有点滑，我滑了一下，快要跌倒时，一个村民快步走过来，伸手托了我一把，我终于没有倒下去。 当我满怀感激地望着他时，他对我说：“尚主任，你是官，这栽植柏树的事，就由我们这些村民来干。” 我笑了笑，说道：“什么官不官的，我们都是栽树的。” 当我准备拿起铁锹重新挖那个挖了一半的土窝窝时，另一个村民走过来，夺走了我手中的铁锹，我一看是陈麦义。 陈麦义，这个长期为了养家糊口在矿场干活的人，今年受伤的腰老疼，干不了重活，回了家，没有继续出去打工。 “尚主任，我们缺少的是能够带领我们发家致富的村干部，而不是能够出苦力蛮力的村干部。这挖土窝窝栽树的苦力活，还是我们这些村民来做，你只负责给我们带好路就行了。” 我听了陈麦义这个有点诗人细胞的村民的话后，心里暖暖的，感到了一丝丝感动。 附近栽植柏树的村民一边栽树，一边用眼睛看着我，有人附和道：“是呀，尚主任，村上工作那么忙，这黄支书不干了，就你一个人，你就不要亲自动手了。” 有人冲着我说：“尚主任，你以后不要天天吃方便面，以后我们轮流给你送饭。” 有人说：“尚主任，以后骑摩托慢一点，这山路弯弯多，一定要注意安全。” 听着村民们掏心掏肺的话，我觉得我选择当这个村主任没有错。 第二天： 今天中午，我填表填得腰酸背疼，从村部走出来，准备活动一下筋骨，一个陌生的中年女人忽然跑过来，把我着实吓了一跳。 我惊慌失措，以为她精神失常了，或者要做出什么对我不利的事，我下意识握紧拳头，以防不测。 中年妇女跑到我身边，停了下来，面露喜悦地对我说：“两个月前，是你把我从乡政府街道用摩托车捎回到村部。” 我一时半会也记不起来这件事，这尚家河村离乡政府六十多里土路，没有班车，每次他来来回回跑，遇见走路的，都会第一时间停下摩托车，把路人带着顺便捎带行一程。 中年妇女说：“尚主任，你说你那么忙，把我捎到村部就罢了，还直接把我送回了家，给你油钱，你也不要。我一直琢磨着用什么谢谢你，最近听说你经常在村部熬夜煮吃方便面，我便想着提来几个鸡蛋，让你改个馋。” 我才发现中年妇女手中提着一个榆木条子编织的小条筐，筐里面放着几十个椭圆形的鸡蛋。 我不要中年妇女提来的鸡蛋，但她执意要留下。我们两个为鸡蛋的事争来争去，最后我发现，她比我还固执。 我决心收下她提来的鸡蛋，如果不要她提来的鸡蛋，她心里一定难受，这是我希望看到你的结果。 我掏出钱，给她钱，她不要。 望着中年妇女远去的背影，我想我们的村民还是太质朴了。 以前我对村民们的看法，和外面的人一样，还是有些误解，认为他们愚昧无知不开化，看起来，我错了。 第三天： 今天，我家的大白狗在我眼皮底下被一辆车撞了，要不是大白狗挡着，碰死的一定是我，而不是大白狗。 生命如此脆弱，有时候你连准备都没有做好，说结束时，便结束了。 司机问我要多少钱，这不是钱的事，我抱着大白狗痛哭不已。 大白狗在咽气之前，舔了舔我脸上的泪水。我不害怕得狂犬病，我希望它多舔一会，但很快它停止了舔，永远闭上了眼睛。 我虽然在努力控制我的感情，但我还是忍不住一个劲地流泪。 母亲听见消息，从很久的农田地里一路跑来，看着我泪流满面的样子，她跪在大白狗的身边，放声大哭。 我的泪流满面，眼泪流在了脸上，哭却留在了心里，而母亲撕心裂肺的放声大哭，掩埋了我的眼泪和哭。 看着母亲如此伤心，我擦干眼泪，故意露出一点无所谓的样子，开始安慰母亲。 我知道我那样做，一定非常别扭，但我还是努力让自己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用最苍白的语言劝说着母亲。 母亲边哭边说：“狗牙子，你为什么只准你哭，怎么就不准娘哭！” 狗牙子是我的乳名，我说道：“娘，我们都不要哭了，还是把大白狗埋葬了吧！” 母亲听说，和我一起抬着大白狗，我抱着大白狗的头，母亲抬着大白狗的屁股，我们母子两个人走在乡间的小路上，一前一后，低着头艰难地走着。 我们的腿上宛如灌满了千斤坠，摇摇晃晃，随时随地都会跌倒，但我们最终还是没有跌倒。 母亲说：“狗牙子，这人死了，要请个阴阳先生来定坟墓，得选一个好一点的地方，那地方风水一定要好。这大白狗死了，我们娘俩都不懂风水，不知道要把它埋在那里去？” 我说：“娘，大白狗活着的时候经常爱在桃花林旁边的一个大白芨旁边卧，我们就把它埋在那里。” 母亲说：“狗牙子，假如娘那一天死了，你就把我埋在庄子前面的那一块地里，也不叫阴阳先生看风水了，我死了睡在那里，刚好能够望见咱家的三个土窑洞，睡下心里踏实。” 我说道：“娘，好端端的提什么死呀？” 母亲说：“大白狗也好端端的，一个小时前还用嘴咬死了一只兔子，说死还不照样死了。” 我本来想告诉母亲，大白狗是替我去死的，但我不想这样去说，我害怕母亲听了，我以后出门时，母亲会担心受怕。 我和母亲抬着大白狗，来到了桃树林，找到了那个白芨，白芨正开着白色的花朵，宛如一朵朵带孝的纸花。 我们放下大白狗，却发现我们没有拿铁锹，根本挖不了土坑。 我回去取铁锹，母亲守着大白狗。 等我赶到时，母亲已经把大白狗露在外面的肠肠肚肚填回到了大白狗的身体里，正在用随身带着的针线缝伤口。 母亲说：“死了，就让它完整地去死，不要肠肠肚肚露在外面，去了另一个世界也不好吃食。” 我开始挖土坑，母亲专心致志缝制伤口，宛如一位专业的外科医生。 母亲专注的样子，让我想起来她这些年为我们姐弟四个缝缝补补的日子。 半个小时后，我和母亲终于把大白狗掩埋了。 我准备在埋大白狗的地方留个标志，证明一下这个土坑里面埋着尚家河村尚云家死去的一只大白狗，但我那个念头一闪即逝，我还是没有那样去做。 我突然觉得，也许忘掉埋葬大白狗的地方，也许就是我对大白狗最好的怀念。 回家的路上，我一直后悔这些年来，一直没有给大白狗留一张照片。 第一百二十八章 生活(2) 第四天： 今天早上，我感到浑身不舒服，但我需要工作。 简单的洗漱后，我关了门，准备去村部。 母亲和父亲已经早早起来，下地干活去了，自从我当上村主任后，母亲和父亲便没有指望我干农活。 我什么时候回来，什么时候走，也不用给母亲父亲说。 但每次我回到家，只要母亲发现我回来了，总会放下手中的农活，问我吃了没。 有时候我没有吃，心里想着要吃一顿母亲做的饭，但看着母亲那么辛苦，就装作吃了饭，然后背过母亲父亲，啃吃了一袋方便面。 在骑着摩托车去村部的路上，轮胎漏气了。当我准备换内胎时，发现外胎也裂口子了。 正当我沮丧的时候，一个开三轮车的的村民停下来，帮助我补好了内胎，当然外胎是没有办法补的。 在补轮胎的时候，我们聊了聊，话题自然聊到了将来我要办黑山羊养殖场的事上，然后他答应愿意到我的厂子上班。 提起黑山羊养殖场，我心里越来越觉得有点反常。 按理说，电视台的宣传广告已经打出十天了，应该有人知道了，但至今为止没有人打电话。 那些贴在主要交通要道的布告一定被过路人看见了，但没有人打过来电话。 到底是那里出了问题？ 我仔细想了想，虽然我愿意以最低收购价保护农民家里的黑山羊，但我的厂子没有动工建成，农民们还是要把黑山羊养在自己的家里，他们还是害怕自己养的黑山羊染病死亡。 这羊场的事必须要尽快动工，可来了三个建筑承包商，都因为通往清水湾的路没有修通，拉运材料成本太高而拒绝了以50万元承包。 手中也没有多余的资金，既然人家不愿意承包，就等着大路修通了再说。 如果按照这个思路走下去，到时候估计群众把该出售的黑山羊都出售了，剩下的羊只，便是自己留下来养的。 得尽快想办法突破这个瓶颈。 但一时半会我也想不来怎么去突破这个瓶颈。 第五天： 今天，乡上周书记得知我带领尚家河村的村民们栽植柏树，夸奖了我一顿，他说我的绿化意识强。 我就像一个爬山虎，借着周书记夸我的时机，提出了想请他给我把秋季的柏树苗子这件让我苦恼的事解决了。 周书记爽快答应了，说在你们村的五年规划里面把荒山造林列进去，至于苗子钱，会用上面给的脱贫攻坚帮扶资金来解决。 周书记说，脱贫攻坚中就有一个提法叫生态脱贫一批人，没有想到尚主任提前行动了。 周书记还说，他准备号召其它村学习尚家河村，在全乡推动荒山野岭植树造林活动。 我听了周书记的话，对周书记讲了一些关于栽植柏树，用柏树籽带领群众发财的美好设想。 周书记一连说了五个“好”。 挂了周书记的电话，我的心里一直甜丝丝的。 这些天来，为黑山羊养殖的事，我心里有点堵，但荒山野岭造林带给我的喜悦，还是暂时冲淡了我心里那点堵。 在山里植树时，一个放学后上山来找她爷爷的小女孩，对我说道：“叔叔，你好坏呀！让我的爷爷爬在山里挖鸡蛋窝窝。” 我笑着问小女孩：“你爱地球吗？” 小女孩对我的话题挺感兴趣，站住，对我说，应该是喊道：“爱！” 我接着问道：“你爱你漂亮如丝的头发吗？” 小女孩不假思索喊道：“爱！” 众人停下栽植柏树，笑嘻嘻看着我们，听着我们两个人的对话。 我说道：“那就对了，我脚下的这片荒山野岭就是地球的脸面，柏树就是头发，你是希望你光着头走路，还是希望你有满头的秀发？” 小女孩摸了摸自己那两个小毛辫子，对我吐了一下舌头，说道：“我要拯救地球！” 这下，我开始不明白了，不知道小女孩怎么突然会冒出来这么一个想法。 我笑着问：“为什么呢？” 小女孩回答说：“因为我看见你们把地球的脸部挖破了，你们是一群坏人！赶紧给我停下来，乖乖回家吃饭去！” 众人哄堂大笑，我望着小女孩拉着她爷爷的手走下了山。 快到山下时，小女孩冲着我喊：“我爱我的头发，但我不希望有一天有人在我的头上动手动脚！” 我无语，没有想到小女孩如此聪明。 第六天： 今天看到一个患乳腺癌的女人，她知道自己患了癌症，我原本以为她很伤心，我带着礼物去看她时，她正在与她2岁的女儿逗乐，脸上没有一点点忧伤，笑得是那么自然，一点也不像一个患癌的病人。 我突然明白了一个道理：应该停止抱怨，学会乐观地去生活。 我临走时，女人的丈夫来送我，他对我说：“尚主任，我再也不出去打工去了！” 我问为什么？ 他对我说：“我要留在我妻子的身边，好好陪伴她。” 陪伴！ 也许人生间最甜蜜的莫过于两个相爱的人在一起，能够相互陪伴着，可为了生活，为了养家糊口，越来越多的人选择了离开，过着两地分居的生活。 我真希望我未来的另一半，能够陪伴在我的身边，让我每天都能够闻见她熟悉的气味，每天都能够感受到她温柔的存在。 第七天： 我的腿受伤了，今天推土机修路时，经过一段路，要人工修一点，推土机才能够爬上去。 我带着六个村民去修路，都是上了年龄的大爷大妈，正挖土时，我发现王大爷头顶的一块土方开始松开，弄不好会落在王大爷的头上。 我喊着跑过去拉开了王大爷，可土块移动的速度比我快，我被土掩埋了。 压在土里的那一刻，我首选想到在这个地方，为了修路前前后后已经死了六个人，我也许就是第七个。 后来，我的意识越来越模糊，我醒过来时，已经在环江县人民医院。 我发现我的右腿不能移动，胸部有点疼，我正躺在一张白白的床上，我的头顶挂着一个塑料瓶子，长长的塑料管子把瓶子里面的东西正往我的身体里面输着。 不知道为什么最近死神老来找我，大白狗替我而死，也算我躲过了一劫，但为什么我还是死了一回？ 小时候，听没牙的奶奶说过，人死了会去阎王爷那里去报道。可是为什么我没有看见阎王爷？也许我是假死！ 我徐徐睁开眼睛，被一个坐轮椅的男孩看到了，他看着我，对我说：“你真幸运，医生说了，你不用坐轮椅，缓半个月就能下地走路了，不过下地干重活是不行了。” 听了小男孩的话，我不知道是该庆喜我还能够走路呢，还是该同情我不能下地干重活呢。 我很快想到我这个长跑运动员以后是不能长跑了，也许我再也不能从曲柳湾乡政府走着回到家里了。 小男孩看着我不言，对我说：“刚苏醒来时，麻药过了，一定很疼，你得忍着点，过上四五天，疼就减轻了。” 我开始感到了疼，那疼痛感越来越强，越来越强…… 我开始用手抓住床单，开始紧紧咬紧牙关，我想把一切的疼痛咽进肚子里，我不想让我的呻吟声影响同室的病友。 我尽力想着一些美好的事物，可我想来想去，截止现在，除了苦难，我好像并没有值得我回忆的美好时光。 我开始想姑娘，第一个想起了冰莲花，马上她要参加高考了，她现在一定在一遍又一遍翻着复习资料…… 想完了冰莲花，我想起了车护士，那位美丽的护士姐姐…… 前几天，车护士对我说，她决定要嫁给马春露。 我怎么也想不通，车护士为什么要嫁给那个神经质质的马春露。 我本来想劝说车护士不要嫁给那个神经病，但话到嘴边，我还是咽回到了肚子，因为我没有理由去那样做。 但是我还是想不通车护士为什么要嫁给那个她非常讨厌的人，为此，我打电话问过车护士的好朋友李爽。 李爽对我说：“都是因为你伤了车护士的心，她热烈地爱上了你，你却爱理不理的。” 我听了李爽的话，心里不是滋味。 李爽接着对我说：“云，你也许不知道。马春露已经调回到了市交通局，在马春露妈妈的帮助下，车护士也调到了市医院，马春露的妈妈送给车护士除了一个豪华的房子，还有一辆价值不菲的豪车……” 听了李爽的话，我终于明白，促成这对婚姻的不是因为我，而是因为马春露的妈妈。 也就是在这个环江县人民医院，我和车护士认识了，在她的陪伴下，我度过了一段孤独的日子。 如今车护士离开了环江县人民医院，我却躺在了这里，本来想着要去参加她的婚礼，可如今自己这个状态，估计到时候能不能去，还是一个问号。 第一百二十九章 生活(3) 第十一天： 短暂的清醒后，我终于在极度的疼痛中重新失去了知觉。 我做了一个长长的梦，这个梦之所以长，是因为梦了三天三夜。 梦中的我，一个人，拖着沉重的双腿走在百花竞放的山野，我看见了村里许多勤劳朴实的农夫村妇，他们都关心地走上前来问我。 我无心和村民们说话，一直往南走，我也不清楚为什么要一直朝着南方走，也许南方有海，也许南方有我心仪的姑娘。 路过一条小河，我看见了时聚时散的河中倒影，还有水中的萍藻蝌蚪，诸影诸物，诡异地摇动着，不停地在放大着，不停地相互融和着。 突然一个姑娘，从水中钻了出来，镶着月光，浑身发着水银的色焰，瑰丽多姿。 姑娘发现了我，笑着对我说：“客从何处来？要到那里去？” 我被她吓了一跳，想她是不是妖怪，我本能的后退了一步，没有料到，我被身后的一块大石头碰倒在地上。 “噢，你是受伤了！”姑娘说着，走了过来。 我想如果她是妖怪，我跑也无济于事，我放弃了暂时的反抗，想以静制动。 姑娘微笑着，来到我的身边，蹲在地上，把她的左手放在我的伤腿上。 我很快发现那是一只银色的手，五个指头宛如五根水银柱。 我感到一股股冰凉凉的东西从我腿上伤口处流进了全身，没有一点疼痛，很舒服的感觉，宛如快要枯死的禾苗正在贪婪地吮吸着甘露。 这是不是一个温柔的陷阱，我想起来了温水煮青蛙的故事，我就是那个青蛙，不想跳离。 好舒服的感觉，迅速传遍了我全身上下每一个细胞，包括我发丝里面的数万细胞。 “你说你怎么就如此不小心！”姑娘用水一样的目光打量着我，用柔弱的声音对我说。 我想张口说话，却发现我根本张不开嘴，我的声音在我的肚子不停地回荡，宛如往常我冲着山谷喊人时，我的声音在山谷回荡一样。 这个时候，我第一反应就是想开口说话。 虽然我是办倾听服务的，我每天晚上总会坚持用两个小时去听别人去说。 我也许就是一个清洁工，每天晚上八点我都会打开我的账户，来到倾听服务平台，把我的客人心里的垃圾收集起来，运到我的倾听服务平台，然后进行填埋。 可现在我还是希望有个人能够静静地坐在我的身边，能听我去说。那个人，最好是一个美丽的姑娘。 我脆弱的心已经无法完成搬运垃圾的工作，我希望有人来为我服务，我已经遍体鳞伤，需要温柔的安慰。 “其实你也不用这样累，人生就是一场又一场的算数题，如果做不了加法，你就选择去做减法。”姑娘微笑对我说。 我想对姑娘说，这个时候，我什么题也不想做，我只想静静地看着夜空。 我的目光穿过黑暗，遥望着没有边际的星空。我在想，虽然我一直想着要走出大山，但我活动的轨迹还是没有离开大山。 我突然问自己为什么要离开大山？ “啊！它终于来了！”姑娘对着天空惊呼道。 我顺着姑娘的目光望去，发现了一颗闪着光的小不点正慢慢从天而降。 没有一点的声音，就像一片落叶落到了地上，那发光的小不点落在了姑娘的身边。 姑娘坐到了小不点的身体上，小不点开始慢慢往上飞。 “天空，永远是属于仰望天空的人！”姑娘说着话，慢慢地消失在了远方的天际线。 我爬了起来，揉了揉眼睛，想弄清楚这到底是不是一场梦。 我记得我好像受了伤，我看我的腿，发现没有了一点伤，我试着走了走，一点也不瘸，我扔了当做拐杖的木棍。 黑暗，我走到了黑暗之城，天空没有了月亮，也没有了星星。 我感到了害怕，我故意把自己的脚步声放大，我想用自己脚步弄出来的声音驱走黑暗中的恐怖。 我多么多么的希望这个时候会有一个人能够来到我的身边，如果没有人，来一只猫也行。 如果没有猫，来一只老鼠也行。 如果没有大一点的动物，来一只蚂蚁也行，只要我能够看到它们的存在。 如果没有动物，来一棵树也行。 如果没有树，来一颗小草也行。 如果没有一个植物，来一个土疙瘩也行，只要我能够感觉到它们的存在就行。 我什么也没有看见，在黑暗中，我的眼睛只是一个多余的摆设。 总以为没有眼睛看不见的地方，可现在我发现，我错了。 我开始用耳朵听，我闭着眼睛听，我聚精会神地去听。 四周没有一点声音，静得要死！ 原来耳朵也有听不到的时候，总以为没有耳朵听不到的声音，原来我错了。 我开始感受，感受来自于外界的一切。 我渐渐地忘记了我的眼睛，忘记了我的耳朵，开始用心去感受。 如果一个人的心还在跳动，那他一定活着。 如果我的心感受不到一点点外界的变动，那么我可能已经死了。 为了证明我还活着，我开始努力用心去体会，这也是我第一次用心去体会这个世界。 我习惯了用眼睛去看，习惯了用耳朵去听，可现在我要做的，也只能做的就是用心去体会。 我为什么要这样做？我想证明我还活着。 让我欣喜的是，我终于感觉到了有一股凉凉的东西从我的脸上流过。 那一定是雨，也许天下雨了。 可为什么那雨只下在我的脸上，我裸露的双手怎么感觉不到雨？ 我似乎听到了轻轻的哭声，还有浓浓的鼻鼾声，我似乎闻到了令人讨厌的脚汗味。 我试着睁开眼睛去看，可我眼前的世界依然漆黑一片，难道我的眼睛失明了？ 我要努力，我正在努力，我要打开我的眼睛，我不想活在黑暗中。 “你怎么总如此傻？” 一个年轻的声音飘进了我的耳朵，虽然声音那么轻，只有一分贝那么大，但我的耳朵还是及时扑获到了。 那是一个姑娘的声音，好像在那里听过如此的声音。 我的大脑开始为我服务，快速打开了搜索引擎，开始为我搜索有关这个姑娘的一切记忆。 “你明明看到那块土快要落下来，为什么要扑上去？你想去救人，可你为什么就没有想到你会被土淹没？” 声音还是那么轻，但我的大脑很快根据声音为我锁定了目标。 “云，你快快醒来吧！我求求你，你答应过我，要给我送轮胎，你……” 姑娘的声音开始变得哽咽，我的脸上重新落下了雨滴。 “妹妹，医生说了，他只是暂时的昏迷，不会有事的。”一个男人的声音。 “大哥，他已经昏迷了三天三夜了！”还是那个姑娘的声音。 他们一定在说我，难道我已经睡了三天三夜？ “妹妹，你去睡一会吧，你看看你，一直守着他，眼睛都熬红了。” “哥哥，我……” “妹妹，不要哭了，他不会有事的。” 是谁如此在乎我的生死？ 难道是我的三姐？不会，她已经去上了大学，再说，声音也不像。 难道是母亲？不是，母亲的声音，我会第一时间反应过来的。 难道是冰莲花？不是，除过我，我身边的人没有人知道冰莲花的联系方式。 难道是车护士？不是，李爽对我说过，马春露特别小气，除过工作原因外，不准车护士和异性说话、聊天，更不用说来看我了。 能排除的都排除了，这个姑娘是谁？ 这个声音，一定是一个姑娘的声音，不是那么的熟悉，也不是那么的陌生。 我的大脑开始聚焦姑娘说过的话，很快锁定了关键词“轮胎”。 “李鱼儿！”我惊呼道！ 伴随着我的呼叫，我睁开了眼睛，看到了坐在我身边的李鱼儿。 “云，你终于醒了！” 李鱼儿满脸都是泪，我终于明白那些落在我脸上的不是雨，而是李鱼儿的眼泪。 第一百三十章 生活(4) 第十二天： 我终于得知，那天我被村民们从土中挖出来后，是李鱼儿开着三轮车把我送到乡卫生院的，然后乡卫生院用救护车把我送到了环江县人民医院的。 这三天三夜，李鱼儿一直陪着我，李大毛是昨天赶来的。 我的家里人并不知道我出了事，我的公司员工也不知道，村民们都瞒着他们。 当然我出事后，李鱼儿在陪着我去环江县人民医院的路途中，便给乡上周书记说了我的情况。 尚家河村没有了支部书记，文书是下派的，我这个稀罕村主任出了事，总得给乡上打个招呼。 我住进医院不久，周书记便开车来到医院给我预付了两万块钱住院费，让李鱼儿照顾好我，有事随时随地给他打电话。 周书记来的那个时候，我还在危险期，正在重病监护室做抢救。 听李鱼儿说，周书记找到卫生院袁院长，叫无论如何一定要让我活着，即使截肢了，也要确保我的生命得以延续。 我很幸运，除过左腿膝盖骨有点碎裂外，浑身上下都是皮外伤，没有伤筋骨，五脏六腑也都好着。 我出事那天，李鱼儿并没有在场，为什么前前后后是李鱼儿一直陪着我，我问了她。 李鱼儿说道： “当时，我正在山顶放羊，看见你被土掩埋后，来不及赶羊回家，首选给组长李大毛――我的二哥打了一个电话，便冲下了山，和前来的村民们把你挖了出来。 当时，你浑身都是血，必须尽快抢救，村民们扶着你躺在三轮车上，我开着三轮车把你送到了乡医院。 乡医院邓院长对你的伤口进行了初步的处理后，建议立即送你到县医院治疗。 当时也没有人做主，我便同意了邓院长的意见，连夜把你送到了环江县人民医院。 你为了村里修路出了事，总得有个人来伺候，办好住院手续后，我就没有打算回去。” 我听了李鱼儿简单的叙述后，对她充满了深深的感激。 为了我，她丢下了家里的羊。同样为了我，她这三天三夜就没有好好休息过。 想起四个月前，同样是李鱼儿将我在漆黑的夜晚救出了迷林，让我没有挨饿受冻，让我避免了走进原始森林用自己的血肉之躯去喂狼。 如果人和人之间的相遇是一种缘分的话，那么李鱼儿两次在我生命遇到危险的时刻突然出现，是不是上天特意的安排，派她来救我的。 李鱼儿，纤细的腰，高挑的身材，魔鬼般的身材。 李鱼儿具有冰莲花一样的美丽容貌，但身上有较多的乡土气，与冰莲花的娇艳是无法比的。 但李鱼儿的冷静和果断，一点也不亚于冰莲花，她的胆大，甚至超过了冰莲花。 怎么能够把李鱼儿和冰莲花放在一起去比较，她们的生活环境不同，社会阅历不同，造就了性格和行为方式的不同。 冰莲花自幼生长在富人家庭，不愁吃不愁穿，任性随意，之所以来到西原市，完全是叛逆期的逃逸行为，自小不愁钱的她，对钱没有多少概念。 而李鱼儿自小失去了父母，由爷爷一手带大，高中毕业后，便回家拿起了羊鞭，生火做饭，下地干活，农村的苦，她最清楚。 李鱼儿和我都是贫穷大山里的人，一起爬过尚家河村的沟壑喝过尚家河村甘甜的溪水，一起对贫穷有切肤之痛。 如果上天有一天让我从她们两个中选择一个，我该去选择谁呢？ 第十三天： 村民们知道我活过来后，纷纷跑来看我，有的人十来年也没有来过县城，这次自愿放下手中的农活，跑如此远来看我，让我很感动。 病房一个病友问我当了一个什么官，怎么有那么多人来看我。 我对病友说，我只不过是一个村主任，不是官。 病友叹息道，还以为你当的是县官，没有想到被人们经常骂为白眼狼的村主任，竟然有如此好的人缘。 村主任不是白眼狼，我绝不去做白眼狼。 从尚家河村到环江县城，除了要走六十多里的土路来到乡政府街道外，还要花二十五块的车费，来回就得五十元车费，如果错过了班车，晚上住宿一晚最少也得八十元。 许多村民舍不得吃老母鸡下的鸡蛋，却跑如此远的路来看我，来时还不忘给我提着家里做的鸡蛋煎饼、绿豆糕、燕麦片、黑豆浆，让我真的很感动。 上任四个多月来，我还没有为村民办过一件像样的大事，都是鸡毛蒜皮的事，却没有想到受到了村民们如此的礼遇。 我在当选那天，曾经对着村民们说过，我要把大家当成我的家里人，像对待我的家里人一样对待大家。 如今我受伤躺在卫生院，我真真切切感受到了来自家一样的温暖。 我受伤的事，除了我的父母，村里家家户户都知道了，他们相互传着，却刻意瞒了我的父母。 许多村民丢下手中的活来看我，除了四十八户实在走不开的，其它户都来了人，那没有来的四十八户也托人给我捎来了问候和一些好吃的。 我的病床前面的柜子上面堆满了各种各样好吃的，实在堆不下了，我让李鱼儿拿出一部分送给了其它病房的病人。 当李大毛把村民们凑来的两万块钱带给我时，虽然我不缺那么一点钱，但我的眼里还是流出了眼泪。 包着两万块钱的是一张八开白纸，白纸上写着捐钱农民的名字和具体数额。 捐的最少的是五十元，最多的是五百元，多一半是一百元。 李大毛对我说：“尚主任，众人拾柴火焰高，大家虽然都很贫穷，但知道你出了事，还是想方设法给你凑钱，虽然钱数不多，却是全村人的心意。” 我听着李大毛的话，眼泪在眼圈直打转转，同室病友听了，问我给村民们干了什么好事，竟然让村民们如此记挂我。 惭愧呀！我也就没有给村民们干什么大事。 李大毛说道：“尚主任，大家都盼着你早早好了，早早回到村里。村里也就没有人愿意带着大家去过好日子，就你一个稀罕主任，大家都眼巴巴看着你，等着你，盼着你。” 我用那张写满名字的白纸重新把两万块钱包好，亲手递给李大毛，并对李大毛说道：“请你把这些钱原封不动归还给大家，代我向大家致谢，我一旦能够下床了，就回来看大家。” 我告诉李大毛：“剩下的村民就不需要来了，大家都很忙，我也很快回来了，至于我的父母，还是继续瞒着他们，不要让他们知道为好。” 李大毛带着村民们集资来的钱走了后，李鱼儿知道我爱看书，给我从旧书市场上买了十来本杂质。 我开始阅读，阅读让我忘记了那隐隐作痛的疼痛，但我看了一会书后，胳膊腕子开始酸痛。 李鱼儿看出了我的痛苦，拿起我看的《读者》，翻到那篇我正在读的文章那页，念道： “培根的力量”——科学方法论。只有通过科学的方式，进行一点点地验证，人们才能创造奇迹。培根有一个粉丝，叫塞缪尔·哈特利伯。他说，现代社会创造财富的本质叫“知识炼金术”。古代世界获取财富的途径不外乎来自土地、商贸和征服。但是，一旦掌握培根的科学方法论，人类就可以利用知识源源不断地创造财富力了…… 李鱼儿婉转动听的声音，拂走了我的伤痛，我的思维开始进入了作者的思维： “现在社会创造财富的本质叫知识提炼术。” “一旦掌握了培根的科学方法论，人类就可以源源不断地创造财富。” “只有用科学的方法，一点点的验证，人类才能够创造奇迹。” 我反复想着以上的句子，我的脑海中出现了黑山羊、小尾寒羊、养殖场，它们在培根的科学方法论里面旋转着、跳跃着。 第一百三十一章 生活(5) 第十四天： 今天，我见了一个神秘的客人，他给我带来了可口的菠萝和凤梨，更重要的是，他给我带来了意想不到的财富。 客人五十来岁，浓眉大眼，穿着一身蓝色的西装，白衬衣，特别和气，人也精神。 客人来时，我正好躺在病床上睡着了，李鱼儿叫醒了我。 “听说你因为给村里修路受了伤？现在康复的怎么样了？”客人坐在我床边的板凳上，带着笑，问道。 我努力坐直，告诉他暂时还不能走，不过疼痛减轻了许多，晚上也能够睡着了。 客人对我说，那就好好养着，不要急着走，一切要听医生的。 这村上的事多，说不急是假的，可目前这个样子，也急不得。想来我也年纪轻轻的，如果落个瘸子，以后说媳妇也不好说呀。 客人听了我的话，笑道，也是的，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一定要养好。 我们闲聊了一会，谈得很投机。说着说着，客人便聊到了我要办黑山羊养殖场这件事上。 关于我要办黑山羊养殖场这件事，客人说，他是从县电视台的广告上得知的。听客人如此说，我觉得我在县电视台上花的那些钱，值得。 我对客人说了我目前的困境，手中的钱买了黑山羊就没有了钱去建立厂子。 客人对我说，这建立厂房的事就交给他来解决，他认识县上的一个领导，领导曾经想着要在县上建立一个扶贫车间，原本是考虑要在扶贫车间养殖小尾寒羊的，但通过最近调回来的这些小尾寒羊来看，我们这里的气候条件就根本不适应养殖小尾寒羊，领导看了我在县电视台投放的广告，派他来见我，和我就养殖黑山羊的事沟通一下。 我听了客人的话，来了精神，身体有劲，滑下了病床，脚一用力，站了起来。 李鱼儿看见我站了起来，慌地跑过来搀扶住我，说道，快坐下，千万不要用力呀。 我发现我的左腿根本就用不了力，刚接触到地面，腿上的一条筋骨就钻心剜骨的疼，我不由自主地提起了我的左腿。 客人搀扶住我，对我说：“尚主任，不要激动，坐下我们慢慢谈。” 我想起这些天来，为了黑山羊养殖厂子的事耽搁了如此长时间，今天好不容易来了一次机会，一定要抓住。 客人一定看出了我的心理，对我说：“尚主任，这个扶贫车间用的是国家的扶贫资金，盖成后，车间的厂房和养羊设备是属于县政府的，里面养的黑山羊是属于农户和你们厂子共同所有的。” 我还是没有听明白，我要办个养殖场，听客人如此说，等于我借了县政府的车间在养我的羊，但也不是我的羊。 客人说：“说直接点，就是单个农户把自己家里的羊只投放给你的黑山羊养殖场，由你的厂子把羊只放在县政府提供的扶贫车间来统一养殖。” 这样做，意思就是我既不用掏钱买羊，也不用自己掏钱建厂子。 客商说道：“尚主任，你真聪明，就是这个道理。” 我真不明白为什么这样好的事会主动找到我，难道就是人们常说的祸事过后就是福事吗？ 但我还是不怎么相信，觉得客人一定是一个骗子，但我想不通他要骗我什么？ 我怀疑的表情可能被客人识破了，他笑着对我说：“我们环江县的黑山羊是国家级优良品种，但随着大量的青壮年外出打工，越来越稀少，如果不加以保护性地养殖，不出三年，一定会濒临灭绝。” 客人的想法和我曾经的想法一模一样，我遇到了知己，我解除了对客人的怀疑，也谈了谈我的想法，告诉他，我要建这个黑山羊养殖场就是出于保护本地黑山羊的目的。 客人接着我的话题说道：“不但是为了保护我县的黑山羊，更重要的能够让我们县的群众坐在自己家里，不用自己去养殖，但能够拿到养羊的钱。” 我笑着说：“这有点像过去的地主，而我这个厂长就是地主家里的佃户，把羊从地主家里领回家，养殖一年半载，到时候了按照约定，交给地主的，剩下的收益就是我的。” 客人笑道：“其实你这个佃户也不好当，要操心羊的喂养、防疫和出售问题，只有赚了钱，你才能够有自己的，如果羊只死了或者喂养不当，就会亏本。” 我说：“是呀，尤其是最近有了布病，这防疫如果做不好，还是有问题的。” 客人说道： “这集中养殖不像放养，放养的羊在大山里跑，通风见阳光，吃的是杂草，营养丰富，不容易害病，但集中养殖，一定要饲草配备齐全，防疫也要跟上去。 前不久，我们县个别乡镇从外省调回来了一批小尾寒羊，给我们上了生动的一课，提供了一个反面教材，那就是在养殖上，一定要把防疫跟上去，不要盲目跟风。 布病会让羊死，小反刍、脑毛炎、口蹄疫都会给我们的养殖带来不可估量的损失。 为了让我县有一个像模像样的养殖场，为了让广大养殖户既能腾出时间去打工，又能有自己的羊产业，县委县政府决定走户投场养的养殖模式。 尚主任，你要办黑山羊养殖场的想法正好和县委县政府的想法相和，我们就给你提供厂房和设备，你就为全县的农户养好羊。” 我吃惊地听着客人的表述，越来越觉得客人像县上的赵书记，虽然我只在视频会上见过一次，没有记住他的相貌，但那声音我还是记住了一点。 但我很快否定了我的想法，这人像人多了，县上赵书记日理万机，一定不会跑来卫生院看我。何况赵书记怎么会知道我受伤了，即使知道我受伤了，也一定不会来，我就是一个上不了台面的村主任，堂堂的赵书记怎么会有空来看我。 客人接着对我说道： “尚主任，这防疫的事，你不用操心，县政府会为你的养殖场派来专门的防疫员，会免费为养殖场里面的所有羊只搞好防疫。 你要做的事就是，要想办法能够通过养殖带来收益，在羊只的管理、喂养、育肥和出售这些具体事上，一定要把好关。 尚主任，我该说的已经说了，如果你愿意干，我明天派人来找你，就具体的事宜和你再沟通一下，然后把合同签了。 一旦合同签了，五天内扶贫车间就动工开建。两个月后，扶贫车间就要开始运营。一旦县内有意愿的农户把羊只拉到你的厂子，你一定要接收，直到扶贫车间装不下为止。 尚主任，来到医院找你，说明我县的产业发展已经刻不容缓，如果明天合同签了，我希望你这个厂长一定要提前准备好饲草和养殖人员。” 客人说的头头是道，我没有想到的他都想到了，我当然对客人提出来的，是同意的。 我没有出一分钱，就有了养羊的厂房和设备，还有了羊，这样的事，我当然乐于去干。 客人走后不久，乡上周书记便来了。 周书记告诉我，刚才走的那个人就是县上赵书记，他刚碰在医院门口。 周书记告诉我，前天赵书记来乡上调研时去了尚家河村，得知我受了伤，也得知我要办黑山羊养殖场的事。 周书记告诉我，赵书记对我办黑山羊养殖场的事特别重视，回去后，昨天早晨召开了县委扩大会，就成立扶贫车间大力发展我县黑山羊的事出台了相关的优惠政策。 我没有想到县上赵书记会来看我，更没有想到赵书记对黑山羊养殖想的那么全面，包括羊只的防疫问题他也想到了。 有了县委县政府的支持，我的黑山羊养殖一定会走出一片天地的。 想起村上也就我一个本地村干部，我总放心不下村上那些事，向周书记问了最近的工作，我想尽快介入工作，我的身体虽然在医院，但我可以规划好工作，通知让组长去干。 乡上周书记告诉我，自从我受伤后，乡上已经下派李副乡长为尚家河村的支部书记，让我安心养病，不要老惦记着村上的事。 第一百三十二章 生活(6) 第十八天： 今天，我终于放弃了所有的浮躁，愿意静下心来，开始思考我的爱恋和我的生活。 其实每天我都在生活，但真正静心思考我的生活，很少很少。 我终于可以下床了，李鱼儿给我买了一个手杖，我靠着手杖，可以提着我的左腿，慢慢走下楼梯，去外面走走。 今天，李鱼儿回了家。我基本康复，生活也基本能够自理。 清明已过，黄土地需要翻松，庄稼需要下种，家里的羊也需要放牧，李鱼儿因为陪护我，耽搁了许多农活，她得回去干活。 错过了春季的下种，便错过了一年的丰收。 李鱼儿陪护我的这些天，家里的羊一直由邻居给放牧着，李大爷也靠着蹭饭过活着，家里的地也没有点种。 我很感激李鱼儿，她对我的照顾无微不至，特别是我大小便不能自理的情况下，她一个没有结婚的姑娘，竟然不嫌弃丑和脏，让我在难为情中特别感激她。 病房里的人都把李鱼儿当成了我的妻子，每次当人们误称她为我的妻子时，我总会看见她美丽的脸蛋上泛着红，就像那蔚蓝的天空突然染上了淡淡的霞。 每当这个时候，我会想，云和霞究竟会不会走在一起？ 一次，我在想着这个问题的时候，竟然忘记了把目光从她的脸上移开，死死盯着她看。 她害羞地低下头，让我想起了温柔的一刹那，我突然发现，就是这一刹那，她是世界上最美丽的姑娘。 我突然觉得，我好像要谈恋爱了，这个奇怪的念头从我的脑海中跳出来时，我没有觉得突兀，也没有像想起要和车护士谈恋爱那样去刻意地反对，我觉得是那么的自然。 当然，我在想着恋爱这个话题的时候，也再一次想起了冰莲花。冰莲花宛如一朵茉莉花永远栽植在了我的心里。 我的心里已经有了两个女人，她们都有超凡脱俗的容颜，她们都是那么的让我依恋。 也许她们根本就不是这个世界上最美丽的女人，但她们俩个在我的心里是最美丽的。 但我很快觉得，冰莲花宛如月亮之上的天使，我对她的爱恋，只能远远的仰望，就像我仰望月亮一样。 可李鱼儿不一样，她是上天派来陪护我的一位天使，我能够近距离感受到她兰花般的芳香，能够嗅到她真实的存在。 有时候我会想，如果有一天，我的霞能够成为我的云未来的妻子，云一定是幸福的。 每当想到这个话题，我都会偷偷地去笑，李鱼儿总会用她天使般的目光轻轻地抓住我的笑，一定要问我为什么要偷着笑。 “笑就光明正大的去笑，为什么要对着我去偷偷笑？” 我面对李鱼儿的质问，无言以对，做出了一副严肃的样子。 对于我的变化，她总会用手挠我胳膊弯弯的痒痒，当我忍不住，故意喊着“疼”的时候，她总会停下那调皮的动作，关心地看着我腿上的绑带，是不是弄疼了我的膝盖骨。 每当这个时候，我会认为她是最傻的。她发现了我心里细微的变化，停止看我腿上的绑带，双手托着下巴，用水灵灵的眼睛盯着我，配合我的心里，卖起了傻。 “李鱼儿，我发现你变白了。”我对她说。 她得意洋洋，说道：“我黑，那是因为我天天被太阳炙烤，我要是也像城里姑娘那样天天呆在房里，脸上抹上厚厚的化妆品，那一定会白白嫩嫩的。” 她说的也是实话，她的皮肤很好的，也不见她往脸上抹油，更没有去化妆，但她是美的，这丝毫不影响她的美。 她的美是自然的，宛如大自然的美一样，是不需要刻意地去雕琢。 和她在一起的这些日子，是我最需要人照顾的时候，也是我最脆弱的时候。 我深深地感激她，我害怕我的爱恋出自于感激，那样对她是不公平的。 我的爱应该盛开在自由散漫的田野上，没有任何约束，没有任何目的，沟壑纵横只是一道道自然的坎，并不会影响我和我的爱人之间纯洁无瑕的爱恋。 如果我爱她，不是因为感激，感激中的爱恋，迟早会因为感激的退去而失去爱的温度。 我不想因为单纯的感激去爱恋一个人，这样去做，是不公平的，特别对救过我两次生命的李鱼儿是不公平的。 如果我爱她，那一定是她吸引了我，一定是她让我产生了一种离不开她的幻觉，而她让我的幻觉变成了现实，让我的生命里不能没有她。 我们可以没有钱，我们可以很贫穷，我们也可以没有房子，但我们的心紧紧拥抱在一起，我的呼吸紧紧地吻着她的呼吸，她的眉毛深情地爱恋着我的眉毛。 李鱼儿，你是不是我寻寻觅觅要找到的那个她？ 今天早晨，她走时，对我说：“云，我准备把我那五十一只黑山羊放进你的黑山羊养殖场。” 我笑着对她说：“欢迎放进我们的黑山羊养殖场。” 她笑了笑，没有反对，她已经同意来黑山羊养殖场，我给她的职务是副厂长。 我提着左腿，拄着手杖，把她送到医院门口，当我拿出两千块钱做为这些天来她陪护我的酬金时，她很生气。 我不愿意看着她在生气中离开我，我收起了钱。她要我向她道歉，说我用钱侮辱了她，更玷污了我们之间纯洁的友谊。 我没有对她说那一套一套的大道理，连连对她道歉，我目送着她离开了我，在街道拐弯处，她转身对我笑了笑。 她终于在我的眼帘中消失，我呆呆地站在医院门口，她的一颦一笑在我的脑海中跳跃着。 我终于明白，我已经爱恋上了她。 我发了一会呆，想起了我的黑山羊养殖场。 前天，我和县政府关于扶贫车间的合同已经签订了。昨天，工程队已经进入了清水湾，通往清水湾的路已经推通，源源不断的建筑材料已经往清水湾拉去。 想起我的黑山羊养殖场，我的心里特别高兴，我不想过早的回到医院，我看了看表，离早晨的输液还有两个小时，我决定去走走。 沿着清晨的环江河，我依照自己的步调信步慢走，准确地说，应该是提着左腿在慢走。 不时，一个个女生们从我背后赶超过去。她们大多娇小玲珑，苗条瘦削，身穿印有环江一中的深蓝色学生服，一头金发扎成马尾辫子，一面听着崭新的晨曲，一面英姿飒爽地沿着河岸向前直奔。 我从中感觉到了某种具有攻击性和挑战性的东西，她们从我身边经过，我感觉到了她们的超越。 在学校时，我经常沿着这条河长跑，那个时候，经常是我超越别人，我因此成了学校的长跑冠军，可现在我的腿…… 我感到了一阵阵从来没有过的沮丧，但这种沮丧很快被经过的女孩朗朗的笑声而带走。 女孩似乎习惯一个个地超越别人，而不习惯被别人超越。她们一望便知是优秀的，是健康的，深具魅力，阳光灿烂，充满自信。 她们的奔跑怎么看都不是适合长跑的跑法，而是自由散漫的跑，步伐时大时小，有时候还会停下来，和身边的说一两句话。 一边赏玩周边的风景，一边优哉游哉地跑步，这也许只有她们这个年龄才会有。 她们坐在学校，不用担心钱，不用担心下岗，也不用担心黑暗的影子会落在她们的身上。 与之相比，我对我的左腿没有了信心，我发出了长长的叹息。 我的叹息沿着长长的环江河水在向石头和石头的缝隙间游弋着，人世间令我徒叹无奈的事情多如牛毛，使尽吃奶的力气都无法战胜的对手也不计其数。 瞅着她们那荡来晃去、摇曳不已、似乎有些扬扬自得的马尾辫，以及修长而好斗的双腿，我开始羡慕她们有健康的双腿。 我不着边际地思考着诸如此类的事儿，努力踏下自己的左腿，力求让脚掌和地面接触。 当我的脚掌和大地接触的那一刹那，我感受到了来自于大地的力量，我浑身有了力量，我开始用双脚走路。 我望着姑娘们长长的马尾辫摇来荡去，当时我的步伐肯定也不像她们那般坚强有力。但怎么说，我也开始重新用双脚走路，而不是提着左腿走路。 我开始高兴，不再嫉妒姑娘们奔跑的英姿勃勃，眺望她们的奔跑姿态，不失为一件赏心乐事。 虽然我被她们从背后赶上、超过，但我不会重新萌生出懊恼之情来，也不再嫉妒。她们自有其步调，自有其时间性。我则有我的步调，我的时间性。这两者本是迥然相异的东西，我与她们相异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第一百三十三章 生活(7) 第十九天： 我重新爱上了阅读，难得这几天，有如此多的时间让我可以去自由支配，让我可以在知识的海洋里自由的去翱翔。 作为一名山里娃，我的生活不能只有大山和村民，我还应该多读书，汲取知识的财富。 美国社会学家丹·钱布利斯研究了包括美国奥运会代表队队员在内的游泳选手。 他希望发现，为什么有些人进了决赛、半决赛，但最后输掉了比赛。 他们的差别究竟在什么地方呢?一般我们会认为，差别一定存在于刻苦的程度上。 但是，他很快发现，差别不在训练的刻苦程度上，在于以下三个方面： 第一，越是顶尖的高手，越重视细节，细节决定成败。 钱布利斯说：“这些细节不仅仅是细节，在他们看来，这些细节是成败的关键。外行往往会认为细节毫无意义，或者根本就看不到细节。这就是绝大多数人是外行的原因所在。” 第二，越是顶尖的高手，越把训练当成一种享受，而不是一种苦差事，心态决定成败。 他们不需要不断给自己灌心灵鸡汤，也不需要刻意告诉自己训练的目的是为了夺冠，相反，他们把自己正在做的事情当成一种生活的添加剂。 这宛如我们拿起书，如果我们为了读书而读书，读一会，便昏昏欲睡。 如果我们为了兴趣去阅读，那就会把阅读当成一种享受。 其实这就是一个心态的问题，如果我们乐在其中，就会享受着细微的变化带来的乐趣。 这让我想起一句话：“你一说努力，我就知道你输了。” 第三，比赛时，他们能专注于自己所做的事情上，专注决定成败。 “在获胜者看来，成功意味着去做一件又一件平凡的事情，并且把每件事情都做到极致。” 把平凡的工作做到极致，就是不平凡，如庖丁解牛，如卖油翁打油，他们都是平凡的人，但他们在自己的行业，做出了不平凡的事。 很多人对胜利者感到困惑，因为他们理解不了，为什么一个并不比自己更有能力、更有决心的人，总是能打败自己。所以，他们认为这其中一定有某种魔力存在。 “获胜与技巧以及情感支配有关，你需要足够冷静来使用自己的技巧。它们都很重要，只不过这二者相比，情绪控制更有全局性影响力。” 有些优秀的运动员会在比赛中发挥失常，包括我们有些学生，平时学习很好，可每次上了考场，都不能够发挥正常，甚至考得特别差，就是因为他们失去了情绪控制的能力，过于紧张，过于在乎考试的结果，把过多的心思用在了思考自己的一举一动会不会出错上面。 我一边阅读，一边开始反思我的生活。 截止现在，我从事的工作有两个。一个是九九红服务总公司的工作，我的身份是总经理；另一个是尚家河村上的工作，我的身份是村主任。 自从我从事了村上的工作后，我一天多半的时间在为做一个合格的村主任而努力，很少的一点时间留给了我的公司。 尽管合格没有什么具体的标准，但我以为在完成上面交代的工作前提下，让村民们满意，我便是一个合格的村主任。 村主任，太平凡的岗位，在许多人的心目中，也许就不值得一提。 我曾经在浏览网络小说时，发现有个作家写到了村主任，下面的许多书评留言为：“写村主任”就是在写毒点；就是在写一头白眼狼；劝退，大家都不要看了。 我读了那样的书评，心里很不是滋味。村主任的工作虽然平凡，但我们的村民离不开村主任，村上的发展也离不开村主任。 有句话叫做把平凡的工作做到极致就是不平凡，我愿意去努力，去尝试，把村上的工作做到极致。 如果说我以前对当村主任思想还有一些动摇，通过这次住院，我已经下定了决心，在没有带领大家走出贫困之前，我不会辞职的。 我已经开始学着用日记的文体，记录我的平凡故事，记录我的思想，记录我的情感，记录身边的人和事。 我把我的日记名字起名叫《生活》，我没有高大的理想，至今为止，我每天的奋斗都是为了生活而生活。 起初我是为了我一个人的生活而生活，现在我是为了一群人的生活而生活，包括我的村民、我公司的员工，还有我要成立的黑山羊养殖场的员工。 我非常高兴的是，我的九九红服务总公司没有因为我从事村上工作而业绩下滑，反而在朝着越来越好的方向发展着。 九九红服务总公司的业绩得到了飞速发展，得以于姑娘们的努力。虽然她们没有高学历，但是她们的能力已经超过了她们实际拥有的学历。 我得特别感激一个人――胡云儿，让她作为九九红服务总公司的副经理，算我算对了人。 胡云儿，具有一个企业家应有的冷静，在公司的发展中，她以她的冷静处理了好几次意外的麻烦。 自从我把九九红服务总公司交给胡云儿后，我除了关注公司的总体业绩涨幅外，其它的事都交给了她，包括人员的雇佣和解聘都交给了她。 我对她说过：“胡云儿，你就把九九红服务总公司当成你的公司去经营。有困难，你可以找我，其它的一切，包括人事权都归你。” 当我说完上面这句话时，我发现胡云儿眼角含着泪，她虽然没有对我承诺什么，也没有对我发表一番豪情壮语，但我还是看到了她对我的忠心。 四个多月已经过去了，事实证明，我最初的选择是对的，把九九红服务总公司交给胡云儿是正确的。 经过四个月来的发展，九九红服务总公司总共有员工三百五十五名，包括快递公司加盟店员工一百五十名、物流公司加盟点员工一百一十八名、九元九信息服务公司加盟点员工五十五名、倾听服务平台签约员工二十五名、总公司员工十二名。 九九红服务总公司的服务业务在胡云儿的努力下，不但下放到了西原市的每个乡镇，而且已经走向了西北五省。 九九红服务总公司的盈利资金已经由四个月前的二十五万元变成了现在的一百一十六万八千八百四十元。 而这一切都归功于胡云儿独到的经营，她比我胆大，做出了许多跨越式的发展。 比如我雇佣员工一般要求有个高中文凭就行了，而胡云儿对加盟店员工的要求没有做学历上的规定，即使小学文凭也可以，只要认识几个汉字就行，但对总公司的员工她要求必须是大学本科及以上学历。 我从来没有想到我的公司还能够招聘到大学生，但事实上，最近招聘来的三名员工，都是本科生，这是我想都不敢想的事，但胡云儿做到了。 胡云儿对我说过最多的一句话就是：“云老板，你把公司交给了我，我很感动，我会努力的。” 我相信那是胡云儿出自内心深处的真心话，我要的也是她的那句话。 胡云儿为了我的信任在拼命地为我工作，我用我对她的信任赚来了大把大把的钱。 我终于明白，许多事情，不一定要亲自动手去做。也许把它交给一个合适的人去干，比自己亲自动手去做更好。 我不再亲自去过问公司的细节，也不再亲自动手去记录一些具体的业务，我要做的便是为公司制定好方向，剩下的事交给胡云儿去做就行了。 想起我的公司，便想起了胡云儿，我决心拿出十万元表彰胡云儿。 我应该做一个慷慨大方的老板，钱，没有了可以去赚，人才没有了，这个公司也就真正死了，人才是一个公司的灵魂。 第一百三十四章 生活(8) 第二十天： 股神巴菲特说过，如果他想了解一家公司经营得怎么样，他不会去听证券分析师怎么去讲盈利，在那些证券分析师的口中，所谓的盈利并不可靠，但他会去听取银行信用分析人员的说法，看看公司究竟有多少现金可以流动。 流动资金是一个企业的血液，如果想要一个公司活着，必须要有足够的流动资金。 当我给九九红服务总公司的员工发了工资，给副经理胡云儿发了十万元奖金，扣除了公司的房租费和办公费用后，我看着九九红服务总公司账面上的七十八万一千八百九十八元五角五分余额，我真真切切感觉到这些钱才是属于我的，才是可以自由流动的资金。 如何去支配这些流动资金？ 如何让这些资金给公司带来更好的收益？ 如何让这些资金能够在我的手里钱生钱？ 这是我必须要认真思考的问题，也必须要回答好的问题。 今天早晨，胡云儿来医院看我了，就九九红服务总公司的发展，我们交换了彼此的看法。 最后，我对胡云儿说：“我愿意从这些可以自由支配的流动资金中拿出二十万元，作为公司的发展资金，交给你去自由支配，关于资金的去向你可以不用给我说。” 胡云儿问我：“云老板，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我对胡云儿说道： “胡经理，如果一个公司的负责人手中没有可以支配的自由资金，就会限制她的思维。 你虽然为九九红服务总公司的副经理，但由于我这个总经理多一半时间忙了村上的事，很少过问公司的事，其实你才是公司的真正负责人，也是公司的具体执行者。 我希望你能够用这些流动资金，大胆地去创新，特别是倾听服务，一定要把它作为公司的主打品牌，作为公司今后发展的重点服务项目。 物流公司和快递公司的发展空间会越来越小，九九红信息服务公司和倾听服务才是九九红服务总公司将来重点开发的服务。 胡经理，你也可以尝试引进一些新服务。市场需要什么服务，我们就跟上去，想办法满足市场的需要。” 胡云儿用黑黝黝的眼睛盯着我，良久，说道：“云老板，谢谢你对我的信任，我会努力的。” 她总是那么很少说话，在我面前也一样。 我笑了笑，对她说道：“自从我把公司交给你的那天起，我就没有把你当做外人，我也看好你的能力。” 胡云儿低下头，说道：“云老板，谢谢你！” 她总那么客气，有时候让我感觉很不自然。 有时候我会说一些笑话，缓解一下我们之间的气氛，我需要在一个轻松友好的环境下和我的员工谈话。 看着我输完了液体，胡云儿对我说她要回公司了。我也没有挽留，公司的事太多，我可以不在公司，但胡云儿必须要留在公司。 我爬下病床，拄上手杖，准备把她送出医院。 虽然她坚决不让我送她，但她知道我是一个固执的人，一旦决定去送她，就会说到做到，她没有继续反对，用手搀扶着我，我们一起下了楼梯，一起来到了医院的门口。 到了医院门口，天开始下起了雨。 虽然是牛毛细雨，但我还是在门口的小卖部买了一把花伞，我打开花伞，双手把花伞手柄递给胡云儿。 “胡云儿，带上它，别淋湿身体。” “谢谢！” 她没有拒绝，接过花伞，站在门口的街道，向过往的出租车招着手。 很快有一辆出租车停在了她的身边，她坐上了出租车，也没有看我，一直低着头。 目送着胡云儿上了出租车，我想起四个月前的那个冬天，我曾经想着要在环江县办个出租车公司。 那个时候环江县城还没有出租车，我曾经对过路司机钱师傅说过想办出租车公司的事，还在车护士的推荐下去见了交通局的马春露。 后来因为忙，也就把要办出租车公司的事忘记了。如今看着街道跑着的出租车，我发现因为我的犹豫，终于错过了一次发财的机会。 当初为难我的马春露已经调到了市交通局，曾经帮助过我的车护士也离开了环江县人民医院，只有四个月时间，可时过境迁，宛如隔世，让人感叹呀！ 我呆呆地站在原地，想着想着，大脑开始一片空白，我发了好一阵愣。 汽车的鸣笛声，终于让我重新回到了现实，我发现我外面的衣服已经湿透了，我的扶手也沾满了雨。 “云老板，你怎么还在这里站着？” 我发现胡云儿站在我的对面，左手拿着我送给她的花伞，右手拿着一个精美的纸盒子。 “我，我……”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要站在原地发呆。 “云老板，你看看你的衣服都湿透了，我送你回医院吧！” “不，让我站站吧！外面的空气太好了，我想我应该把出院手续办了。” “云老板，医生说了，还得一个星期你才能出院，你应该听医生的，不能在这件事上犟。” 哎，为什么还得一个星期？ “云老板，我给你买了一个新手机，你那个手机内存小，我看应该换了去。” 胡云儿把精美的纸盒子递给我，我接过了纸盒子。是的，我的手机应该换了，经常卡，动不动死机，特别是一旦开通了倾听服务，就会经常卡顿，可我为什么就没有想到换掉手机呢？ “你还是快些回去换件衣服，或者把外面的衣服脱了，你看看都湿透了，很容易感冒的。” “是的，你坐上车了，我就回去。” 胡云儿没有说什么，转身坐上了出租车，我静静地站着，等着她离开。 “云老板，我等着你进了医院，我再走。” 我像一个听话的孩子，转身，拄着扶手，艰难地走进了医院的楼道。 “就一个村主任，为什么有那么多人来看他？” “就是的，也没有听说干出什么大事，怎么县上赵书记也来了？” “他爸一定是个大领导，一定是个有背景的人！” “听说他是那个贫穷的要死的尚家河村的人。” “那样的话，你们也信！” “前天走了一个大美女，今天又来了一个大美女，他一定是一个有特殊背景的人。” “听说他舅舅在省里当……” “怪不得！” “他一定是到尚家河村去镀金的官二代，当村主任只是一个幌子，为了……” 我听见人们低声议论着我，我不想去解释，我愿以沉默对待所有的怀疑。 我在想，一个好的公司，必须要有一个好的创业团队。 九九红服务总公司之所以能够在我很少过问的情况下得以较好的发展，就是因为我为公司组建了一个较好的创业团队。 创业之初，我事必躬亲，那是因为那个时候还没有一个肯为公司卖命的创业团队，现在我已经激发了团队的创业活力，我要做的便是下放权力，让大家放开手脚去干。 沿着医院长长的走道，我问自己：“我想要什么?我的角色是什么?” 如果我回答不好上面的问题，就无法更好的带动我的公司向更高的方向去发展。 我的手杖不断地敲打着楼道的地板砖，我听到了一声声清脆的声音，宛如天籁之音。 管理学家德鲁克提倡领导者要有一种“智力上的诚信”，意思就是领导者应该有一种看待世界如其所是的能力，而不是想当然地去看世界。 我虽然不是领导，但我是一名创业者，我有我的公司，有忠于我的团队。 我必须本着客观的精神处理我的工作，我是我自己的，也是我公司的，是尚家河村村民的，是我要办的黑山羊养殖场的，也是父母的。 我不再是一个孤独的自我，我是…… 创业者永远不是自己的主人，而是所创立企业的仆人。将我的热爱、希望、偏好等置于企业之下，是我的责任所在。 日本导演黑泽明曾对青年导演说：“如今年轻人刚起步，就在琢磨赶紧到达终点。但如果你去登山，教练告诉你的头一件事情就是不要去看峰顶在哪儿，而是盯着你脚下的路。” 是的，我应该盯着我的脚下。 我的左脚只能短暂地接触地面，要像往常一样大步流星走，还需要一段时间。 在这段时间中，我一定要小心翼翼，一定要盯着脚下。 我只是一个山里娃，只准站起来，绝不能轻言倒下…… 第一百三十五章 听 尚云合上日记本，停止了对《生活》的记录。 病房新住进来了一个出了车祸的年轻人，年轻人的下半身刚刚做完截肢手术，疼得哇哇哇哭喊个不停。 对面病房里另一个折了胳膊的病人，也是出了车祸的，刚做完手术，麻药已经过了，也在疼得嚎叫。 整个三楼住院部都住着一些受伤的病人，有的伤重，有的伤轻，有的保住了命，有的在疼痛中死去。 早晨八点，一个五十多岁的男子，在医院里昏迷不醒睡了十五天后，终于停止了心跳，在家属的哭声中离开了医院。 早晨十一点，一个重度昏迷者，在重症监护室还没有住下两个小时，还没有来得及等着他的儿子到来，便停止了呼吸。 这里是一个生和死交叉的地方，有的人来到这里，重生了，有的人来到这里，死了。 二楼是妇产科住院部，不时传来一声声新出生婴儿的哭声，伴随着一声声哭声，一个个新的生命来到了这个世界上。 有的人哭着去了，有的人哭着来了，有的人在呻吟和疼痛中活着。 如果有一分奈何，就不会住在医院。 尚云拄着手杖，缓缓地走下楼梯，他要去外面透透空气。 如果继续呆在医院，他感觉到他会疯。 出了医院，他挡了一辆出租车。 出租车司机惯性问道：“先生，到那里？” 尚云也不知道要到那里去，这环江县城也没有他的亲戚朋友，更没有熟人，他出来只是为了透透风。 司机看着沉默不语的尚云，以为又一次拉了一个想不开的。前几天，就是在医院门口，一个男子，上了他的车，坐在他的车上怎么也不下去，也不说去那里，害得他耽误了好几笔生意，还买了些好吃的，哄着那名男子下了车。 “先生，如果你还没有想好，就等想好了坐下一趟车吧！”出租车司机对尚云说道，满脸的不高兴。 尚云放好手杖，说道：“师父，你一天到晚能赚多少钱？” 师父不耐烦地说道：“你是来坐车的，还是来找茬的？” 尚云说道：“你不要激动，我是来坐车的。” “那好，你想去那里？” “拉着我沿着新城跑一圈。” “三公里内三元钱，超过三公里，安里程计费的。” “嗯，知道了。” 司机望了望尚云，还在犹豫，尚云说道：“不要担心，我虽然腿上有了点问题，但我不会不给你钱的。” 尚云说着从衣服兜兜里掏出来一张五十元，放在司机手挡杆旁边，说道：“有五十元应该够了吧，拉着我沿着新城转一圈，不要走得太快。” 司机看见钱，满脸堆笑，说道：“够了够了，跑一圈，也用不了那么多，我这就拉着你走。” 出租车缓缓地启动了，司机是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特别健谈。 “先生，你一定是外地人吧！” “想了解什么，你只要问我们这些出租车公司，没有我们不知道的。” “这环江县也就巴掌大，无论是老城还是新城，奇闻异事，没有我不知道的。” 尚云笑了笑，说道：“我不想听奇闻异事，只是觉得呆在医院太闷，想出来看看，可这腿又走不了几步路。” 司机说道：“先生，你这腿一定是开车出事了吧？你这还算清伤，我们这些开车的，就是提着命在跑，有时候你不碰人家，人家撵上碰你，躲也躲不掉。” 尚云说道：“是呀，师父，你以后还是开慢点，许多车祸都是快出来的。” 司机问道：“你开的什么车？怎么遇到车祸的？” 尚云笑了笑，说道：“去年冬天才拿上驾照，也没有车，估计现在给个车，手生的也开不成了。” 司机说道：“你是新手，更应该慢一点，记住拐弯的时候一定要减速，超车的时候要记得鸣号，山里人开车野，打转向灯根本就不起作用，还有下坡时一定要减速慢行。” 九九红服务总公司刚办起来那个时候，冰莲花就拉着他去驾校报了名。 那个时候，他觉得他能够骑着摩托车跑，就很知足了，从来没有想过将来会买一辆轿车跑。 冰莲花一个劲地鼓动他，他也就去报了名。 去驾校练习，学员太多，教练每天只给一个学员一个小时的学习时间。手还没有把方向盘捂热，教练便催着他小车。 为了让他早日考过，每天下班后，冰莲花总会开着自己新买来的霸道车，把他拉到西原市南头一片没有开发的空地上，让他开着她的爱车去学手。 起初，他望着那雪白的爱车，实在不好意思开上去学手。 但经不住冰莲花一再的催促，他最终放弃了不好意思，开着新车在百来亩的空地上练习加速、换挡、转弯。 冰莲花总会坐在副驾驶座上耐心地给他讲解一些驾驶的要领，有时候他把油加大了，有时候他把方向盘打急了，有时候猛点了一下刹车。 无论他对冰莲花的爱车做出了什么，冰莲花都不会皱一下眉，反而安慰道：“云，车就是为人服务的，你就放心大胆地开，磕磕碰碰了，也无所谓。” 去年冬天之所以能够那么快拿上驾照，很大一部分原因在于他开着冰莲花的车练好了技术。 健谈的司机看见他说的话引不起尚云的回应，便住了嘴，一心一意开起了车，反正有五十元在坐垫套上面放着，转三回新城都能行。 尚云的目光穿过车窗户，看见一座座拔地而起的楼房不时地从眼前闪过。 法院、财政局、交通局、环境保护局、水务局、人力资源开放局…… 四个月没有来，这里简直就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原来在老城的各个单位已经完成了整体搬迁，全部都搬到了新城。 街道两边，新开了许多搞餐饮和百货的店铺，属福佳超市、双虎家私门口的人最多。 位于交通局不远处有个不夜城，是夜市，虽然还没有到晚上，但老远能够闻到浓郁的香味。 过了不夜城，是农贸市场，过了农贸市场，是建材城…… 前面是一个接一个的小区，应该是开发商新盖起的住宅楼。 听说这房价天天在涨，年年在涨，也不知这环江县城的房价涨成什么样子呢。 “师父，最近房价走势怎么样？”尚云问司机。 司机是一个健谈的人，正蒙得慌，听见尚云问，滔滔不绝讲了起来。 “新城的房价平均一个平方米4500元，属紫冠家园房价最高，一个平方米7200元，是富人区。” “最近两年，地质勘探队发现我们环江县就是一个大油库，越来越多的石油被开采了出来，靠着石油富了的人越来越多，这些一夜暴富的人纷纷来到县城炒房子，让房价越来越高。” “不要看这小小的县城，已经出现了富人区和平民区，老城因为单位的整体搬迁，出现了许多空楼。” “开发商在老城盖的楼房，怎么也卖不出去，从一个平方米4000元降到了3500元，还是没有人买。” “这新城盖一个小区，还没有开盘，楼房便被抢光了。” “这有钱人还是太多了，就像紫冠家园那样的富人区，早都没有空房子了，现在开发商又建了玉光家园，十五栋小高层，刚开盘，便抢光了。” “哎，人比人，活不成，也不知道人家那里来那么多钱！” “现在新城又开始建一个皇冠家园，和紫冠家园、云冠家园都是同一个老板，这次更加高档，听说是建别墅，一套别墅二百四十五万。” “没有想到我们这个小县城，房价比省城都高了。” “听说县北好几个乡镇已经探出了有大量的煤炭资源，到时候又会富一批人，有了那些富人，我们这里的房价只会高不会降。” 司机说的有根有据，尚云从司机的口中扑获到了许多有用的信息。 这趟车没有白坐，眼前就是新盖成的县宾馆，晚上也不输液，他想去县宾馆好好睡一觉，顺便洗个热水澡。 第一百三十六章 想买好衣服 村上也没有洗澡的条件，一个月都没有洗澡了，身上脏的要命，热水冲到身体上，清清的水变得黑乎乎的，宛如他是从泥泞地里走出来的。 这城里条件就是好，别的不说，起码一天辛辛苦苦到头，能够洗个热水澡，不用带着泥土去睡觉。 在大山里生活，天天都会刮风，除过下雨天，风吹过，浑身都会落下尘土。 干干净净的衣服，三天不洗，就沾满了尘土，白色成了黑色的，蓝色的变成了灰色的。 也没有办法，山里人成天就和土打交道，走的是土路，睡的是土炕，种的是土地，如果不土，才怪。 泡了个热水澡，浑身上下没有了一点土，尚云躺在宾馆软绵绵的床上，感觉舒服多了，连那受伤的腿也轻多了，不再那么沉重。 也懒得去动脑子，也不想去看手机，更不想去看电视，尚云闭上眼睛，只想静静地睡一觉。 当睡觉变成了享受的时候，真好。 在医院这些天，除了要忍受自己身体上的疼痛外，还得听其它病人撕心裂肺的嚎叫，他经常刚刚闭上眼睛，便被惊醒。 躺在宾馆的席梦思床上睡觉，就是美。尚云很快进入了梦乡，梦中他走进了一个特别特别大的山谷中，山谷中有许多羊，说也奇怪，那些羊，看见他，不但没有跑，而且像遇到了主人一样，纷纷跑到了他身边。 他的周围慢慢站满了羊，都是黑山羊，一律的黑，绿色的山谷突然黑乎乎一片。 多么可爱的黑山羊呀！等扶贫车间盖成后，你们都来。 他望了一会儿羊，开始恋恋不舍地向前面一片绿色的荒野走去。奇怪的是，群羊开始跟着他往前走。他走到那，群羊跟到那，他停下，群羊也停下来。 沿路不停地有无数的黑山羊加入到了他身后的羊群，他开始数，想知道到底有多少只黑山羊，他越数越多，几百亩的荒野站满了密密麻麻的黑山羊。 也不知道这些羊的主人那里去了，他开始放开嗓门喊。 “喂，有人吗？” “喂，谁把羊丢了？” 他的喊声在一个个山谷此起彼伏，经久不灭。 也没有人回答，但黑山羊越来越多，眼前的荒野不断向四周延展开，越来越大。 他举目远眺，望见了眼前的荒野正在和远方的天际慢慢融合在了一起，黑山羊在天地融合的地方变成了一个个跳跃的小黑点。 他感觉脚下的土地在动，他宛如要飞升一样，身体轻飘飘的，他快乐地喊了起来。 “飞呀飞呀！我要飞过高山，飞过高高的树梢，飞呀飞呀，我要飞过大山，飞过小麦尖尖……” 他在呼喊中醒了过来，他睁开眼睛，发现天已经大亮，一束阳光已经落在了他的床头。 他来不及细想梦中的那些事，翻身起床，下了床，双脚踏上了地板，突然他发现他的腿不疼了也不痒了。 难道这热水按摩的作用就那么强？昨晚泡了一次热水澡，今天早晨就可以扔掉手杖了。 他试着走了走，发现腿一点也不疼了，伤口处也比昨天愈合好多了。 这也许是放松的作用，他曾经看过一片文章，意思是说放松有利于伤口愈合。 这些天在医院也就根本没有休息好，神经一直处在一种不断地刺激中，他有一种快要崩溃的感觉。 想起那些从他眼前抬走的病人，他觉得人生苦短，该享受的时候还是应该享受一下。 想吃啥就吃啥，别对不起自己的嘴。 想穿啥时就穿啥，别对不起自己的身体。 该花钱时就花，钱就是“花花花”流动的水，不“花”就是死水。 他对自己有这样的想法感到吃惊，往常他可是主张节约开支的，不过他对突然冒出来这些奇怪的想法，没有加以拒绝。 他洗了洗脸，对着镜子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就根本没有档次，全身上下，包括鞋，还有裤带，加起来也不值三百块钱。 土！ 他用“土”来形容现在的自己，回到大山，天天和土打交道，如果土一点，那叫做和大山融于一体。 可走出了大山，如果继续如此土，就和这个洋气的城市显得格格不入。 凡事都应该讲究和谐美，来到城里，就应该洋气点。 他发现自己心里想着花钱钱的时候，脸上没有了晦气，还带着一丝丝的微笑。 这钱的作用就是大！ 他扑哧笑出了声！ 原来笑起来的自己比拉着脸的自己要帅气千百倍！ 对！以后一定要多对自己笑笑！ 如果笑不出来，就对着镜子笑，让镜子中的自己逼着自己笑。 有意思，镜子中的自己究竟是虚幻的幻影还是自己？ 如果镜子中的自己是自己，那一定有了两个自己。 如果镜子中的自己不是自己，那他是谁？ 如果镜子中的自己是自己的幻影，那么幻影是什么？ 不要绕来绕去，还是去买一身新衣服让自己帅帅。 尚云离开镜子，丢下手杖，走出了房子，经过宾馆服务台时，两个服务员正在窃窃私语。 也不知道她们在说什么？根据她们的说话神态，一定是在议论着帅哥哥的那些事。 他经过时，两个姑娘连头也没有抬，依然窃窃私语着，她们的声音很轻，脸上洋溢着青春的光泽。 他走出宾馆，挡了一个出租车。 “师傅，把我拉到衣服城。”他想这个环江县有建材城、美食城、家具城，应该也有衣服城。 年轻的出租车师傅笑了笑，说道：“一听你就是乡里来的，山里娃，前面不远处有个金鹰超市，一楼专门就是卖大众衣服的，便宜实惠，特别适应山里人穿。” 他平静地说道：“带我去附近的牌子专卖店，我想买一身牌子衣服。” 出租车师傅望了望尚云，说道：“那地方就不是你们这些山里娃去的，一身牌子衣服最少也得六七千。” “你怎么如此婆婆妈妈？” 他有点不耐烦，好不容易想狠狠地花一笔钱，却被年轻的师傅一句一个山里娃，说的他好好的心情突然变得糟糕起来。 年轻的师傅发动着出租车，说道：“你家里打了几个眼？” 他没有听明白，以为年轻的师傅在羞辱他，也不想争吵，闭上了眼睛。 “山里娃，我的意思是你家里有多少油井，给你补了多少钱，最近我老见像你一样土茫茫的一批农民，进了城，又是穿名牌，又是买别墅，弄得环江县出现了富人区。” 原来这位师傅把他当成了征地暴发户。 “有句话叫做财不配德，迟早是祸根，听说最近有好几个征地暴发户，拿着征地款，买了豪车，还没有开个十头半个月，便出了车祸，车报废了，还落了个折胳膊断腿。” “还有一个征地暴发户为了钱和老婆闹起了离婚，最后娶了和他女儿一样大的一个年轻妞，那个年轻妞把钱哄骗到手，拍拍屁股走人了，无影无踪了。” “还有几个拿着征地补偿款，天天赌钱，最后连人也进去了，被抓了。” “山里娃，听大哥一声劝，有钱了别把尾巴往上挑，是公是母，不用你自己挑尾巴，大家都认得来公母。” 简直就是拿钱坐车买教训来了，哎，这个世界上总有一些人想教训别人，想着用他们的眼光和价值观去要求别人。 “停车，停车！”他喊道。 他买一身好衣服，也就是为了犒劳一下自己大难不死，也就是为了下午去老城穿。 “哈哈哈，山里娃，我也是好心，你不要动气，马上到富人消费区了。既然你不爱听我劝，你就好好坐着，我闭嘴就是了。” 年轻的师傅没有停车，闭上了爱说话的嘴，五分钟后，出租车在一个金碧辉煌的闹市区门口停了下来。 第一百三十七章 忧伤的琵琶曲 早晨十点钟，环江宾馆走进来一位西装革履、短发、浓眉的小伙子，小伙子脚步轻轻，身子轻轻，宛如一朵闲云飘过了天空，小伙子走过服务台时，也没有停留，继续向楼上走去。 楼梯有点陡，小伙子下意识提了一下左腿，脚步开始变得沉重，身体也开始沉重。 前台两个低语的服务员，听见沉重的脚步声，停止了说话。 左边的一个服务员留着一头短发，鹅蛋脸，颇有几分姿色，她看着来人眼生，微笑喊道：“喂，先生，你找谁，来登记一下。” 小伙子转身，走下了刚跨过的三级台阶，来到服务台，带笑言道：“田小姐，你好大的忘记心。” 名字叫田兰兰的服务员重新用目光打量了一下眼前的这个小伙子，觉得昨天也没有如此一个帅哥哥来登记房子呀，她的朋友里面也没有如此一个人，可小伙子竟然知道她的姓。 坐在田兰兰身边的一个服务员抬起头，说道：“对不起，先生，如果你要找人，请登记，如果你想住宿，请出示你的身份证。” 小伙子笑了笑，说道：“昨天下午五点钟我已经登记了，还没有到退房的时候。” 田兰兰想了想，说道：“昨天下午五点钟，那个时候只登记了一个人，是一个瘸子，而且他穿的那么土，还拄着拐杖，年纪轻轻的就像八十岁的老头子走路，我影响挺深刻的。” 田兰兰身边的服务员查了一下登记表，抬起头，说道：“先生，那个时段只登记了一个人，名字叫尚云。” 小伙子笑了笑，说道：“我就是那个尚云。” 田兰兰吃惊地说道：“你的腿？” 小伙子笑了笑，说道：“你们宾馆的水好，床也好，我昨晚冲了个热水澡，美美睡了一觉，今天早晨起来左腿不疼了，伤口愈合了好多，能够离开手杖走路了。” 田兰兰带笑言道：“可是一夜之间你也不会变得如此帅气呀！小白，昨天登记时，你也在，你看看这位先生像昨天那位大爷吗？” 白服务员用眼睛打量了一下，说道：“他的眉毛像画笔花的一样，昨天我还在想为什么他有那么好看的眉毛，现在再一次看他的眉毛，的确和昨天的是同一个人，天底下没有第二个人会有他那样的眉毛。” 尚云笑道：“你们两个，到底要不要我进房子呀！我可是一个伤员呀！” 田兰兰笑道：“当然要，我这就给你开门，扶着你这个伤员进门。” 白服务员说道：“尚先生，这也不怪我们，谁叫你昨天穿得那么土，今天突然要穿着一身时髦衣服，显得那么洋气，加之你的腿，和昨天比起来，简直判如两人。” 田兰兰说道：“就是的，简直太帅了。” 尚云笑道：“本人还是单身狗，你夸我帅，你们宾馆美女多，要不给我介绍一个。” 白服务员说道：“尚先生，你眼前这位美女就是单身美女，你看她怎么样。” 尚云笑道：“樱桃小口，柳叶眉，鹅蛋脸，的确美。” 白服务员说道：“那就好，田小姐，你觉得你对面的这位先生怎么样？你愿意和他谈恋爱吗？” 田兰兰用手轻轻捶了一下白服务员，说道：“你们两个一唱一合的欺负我。” 尚云看到田兰兰刚刚白白净净的脸突然红红的，觉得玩笑应该到此打住。 本来他想把换下来的旧衣服放到楼上的房子里去，现在和两位姑娘也熟悉了，想着上楼也累，费力气，便说道：“两位美丽的天使，我这里有点东西，就暂时存放在你们这里，我回来了拿。” 衣服虽然都是旧衣服，但装衣服的包装袋是牌子店送的，从外面看，也挺上档次的。 田兰兰低着头，红着脸，没有说什么，白服务员说道：“哈哈哈，还没有八字一撇呢，你就想着把东西留下让田小姐保管呢。” 田兰兰说道：“白娟娟，你好坏呀！” 尚云把旧衣服袋子放在前台旁边的一个柜子旁边，朝着两位姑娘笑了笑，拉开了宾馆的玻璃门。 “记得回来给田小姐买点好吃的，当然也不要忘记给我这个媒婆带点。” 他身后传来了白小姐的呼叫声，他转身，发现两个姑娘正冲着他笑。 那些旧衣服还要拿回去穿，这新衣服也就来城里穿。想起刚才不到一个小时花了八千多元，也算够挥霍了。 他之所以要从头到脚换成新的，除了要犒劳一下自己，最重要的是他今天想去老城买房，得装成有钱人的样子。 昨天听那个出租车司机说，老城的楼房价格一直往下跌，却没有人问津，他便有意想去买几套。 这新城南头大量开发的富人区，靠着那些拿着征地款的暴发户推动了房价，但许多征地暴发户都是老农民，在没有暴发前，他们一直生活在农村，即使在外面打工，也干得是苦力活。 如今拿着征地补偿款买下楼房，住进富人区，那富人区的物业费等费用是非常高的，而征地款只是一次性的补偿，一旦他们花光了钱，又没有在这个城里赚钱的足够能力，到时候他们怎么去生活？ 也不知道他们想没有想这个问题，但一旦这个问题暴露出来，富人区的房价还能继续那么高吗？ 当然住在富人区的也有在这个城里富起来的一批人，也有炒房的一批人。 不管怎样，尚云觉得富人区的房价已经超过了原有的价格，上涨的空间并不会太大，而且不久的将来会下跌。 他也不想挤进富人区，自己富不富，不一定住进富人区就富有了。 环江县老城因为要扩建灵武公园，东山是连绵不断的树林，西面是宋塔，环境会越来越美，会越来越适应人们居住。 作为住的地方，尚云认为只要环境优美，空气好，便是最佳的位置。人们跑到新城买地方，图的是新城离各个单位近，上班和办事方便。 可随着今后公交车的开通，随着私家车的普及，人们买住宅楼会越来越偏向于环境优美、空气好的郊区。 老城各个单位搬迁后，一定会对灵武公园进行扩建，根据县委县政府的五年规划，将以宋塔为中心，向北向东各自延展五十里，把灵武公园建成旅游区。 老城附近的环境会越来越好，随着人们绿色意识的增强，人们越来越会把自己的家搬离闹市区，搬到风景优美的老城区。 当人们意识到了老城区独到之处时，那个时候老城区的房价一定会推高。 基于上面的考虑，尚云决定去老城买房。 常言道，人的衣衫马的鞍子，许多人习惯通过一个人的衣着打扮去定性一个人。 为了不让老城那些开发商不以他穿的土而影响生意，他今天早晨特意从头到脚换上了新的。 刚走进老城，便听到了忧伤的琵琶声。 尚云抬起头，看见一个二十来岁的姑娘，怀抱琵笆，坐在古老的汉代城墙上，正在弹奏琵琶。 “明妃远嫁泣西风，玉筋擎垂出汉宫。何事当初封万户，却敎红粉去和戎……” 声声哀伤，催人泪下。 想起这里曾经是重要的丝绸之路的关卡，这里曾经是西出阳关的重要一站，也是羌族、戎狄和汉族经常争夺的地方。 历史上的环江县城经常爆发战争，狼烟四起，遍地白骨，战事不断，走在残缺不全的汉长城上，会经常发现断箭头和沾血的废刀剑。 那琵琶声越来越忧伤，姑娘年纪轻轻的，不知道为什么要弹奏那么忧伤的曲子？ 四月春风似剪刀，不知那里来的一股风，轻轻地从古老的长城吹过，吹起垂掉在姑娘脸颊上的缕缕黑发。 那是一张白中通红的脸，脸上带着泪。 行人有驻足观望的，也有匆匆而过的。 尚云被姑娘忧伤的琵琶声吸引，宛如一个雕塑，静静地站着，仰望着，看见了姑娘脸蛋晶莹的泪珠。 第一百三十八章 买下整个小区 残破不堪的汉代长城，凄凉的琵琶声，如刀一样的四月风。 眼前到处都是残垣断壁，单位搬迁后留下的破门、烂窗子、破沙发，随处可见。 诺大的老城区，坚硬的破院子，凄清，空旷，荒凉，寒冷，笼罩在铅也似的穹隆下。 在残垣断壁中站着一位高大的老人:瘦骨嶙峋，古铜色的脸，没有胡须；高大的老人站在古老的城墙下，宛似一株光秃秃的百年老树。 老人手里提着一个烂纤维袋子，不时弯腰捡拾着可以变成钱的废物，他的双手布满了厚厚的茧。 老人身旁不远处站着三个僵硬、消瘦的老年女人，她们弯着腰，不停地在残砖懒瓦中寻找着废弃的钢筋。 一个老年妇女终于找到了可以变成钱的东西，蹲在残破的砖头上，抡起铁锤，狠狠地敲打着涂满了厚厚水泥的烂楼板。 随着一声声沉闷的声音，铁锤溅起了四飞的火花。中年妇女消廋的身体开始摇晃，脸上开始有了汗水。 中年妇女拿着铁锤的手越来越没有了力气，身体抖动得厉害。老人无动于衷，目空一切，坐在一块破砖上，从衣服兜兜里掏出了一个面饼，开始啃吃了起来。 老人身边放着一把废铁皮，锈迹斑斑，他的手上涂抹了锈迹，很快那个面饼也锈迹斑斑，老人连着锈迹把饼子吃下了肚子。 “老王，如果你不行，就让给我来，弄下钢筋后，咱们一人一半。”老人吃着饼子，冲着抡铁锤的老年妇女喊叫着。 “不用！”抡铁锤的老年妇女很快拒绝了。 不久，一声“扑腾”，宛如冰雹落在了石头上，老年妇女倒在了废石板上――她没有砸碎的废水泥板上。 捡拾垃圾的三个人，包括老人，一起跑了过来，扶起了老年妇女。 老年妇女冲着众人笑了笑，说道：“不碍事……这怎么就没有力气了。” 尚云走过去，掏出一千块钱，放在老年妇女的手心，说道：“老奶奶，回家吧！” “小伙子，这钱我是不能要的！”老年妇女站了起来，春风吹动着她的满天白发。 “老奶奶，你看看你身体如此单薄，就不要抡铁锤了，有困难可以找居委会。”尚云说道。 老奶奶眼角流着泪，双手握着一千块钱，嘴唇不停地抖动着。 尚云也不知道老奶奶这样的年龄了，为什么还要出来在废弃的老城抡铁锤取钢筋，就像他不明白那个坐在城墙上弹琵琶的年轻姑娘一样，为什么那么貌美如花的姑娘要弹那么忧伤的曲子？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际遇，都有自己的心事，何必去弄那么清楚，能帮上他们就顺路帮帮，帮助不了就轻轻走过。 尚云离开老年妇女，转身往不远处的两个小区走去，远远望见，两个小区盖的是框架楼，六层高，比起新城的小高层，这里的楼房就寒酸多了。 走进老城，给尚云的第一印象便是残破、荒凉，还有一丝丝的凄凉，怪不得这里的楼房卖不出去。 老城西面是环江县一中，不时传来学生们朗朗上口的读书声，就是在那里，尚云度过了三年高中生活。 古老的战马踏过的“嗒嗒”声，学生的读书声、琵琶的忧伤声、铁锤击打碎石的沉闷声，在尚云的脑海中不停地响动着。 尚云想转身离开老城，可看见北方那巍峨高耸的宋塔，他还是坚持着当初的决定走进了一个小区。 位于小区门口的售楼部里走出来一位穿着淡黄色衣服的姑娘，带笑问道：“先生，你是来看房子的吗？” 尚云“嗯”了一声，他抬头看，发现小区名字叫春江花园，里面有十二栋楼房，都是六层封顶。 “先生，请进！”姑娘揭开了门帘，里面有一个穿着黑衣服的姑娘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微笑注视着尚云。 “先生，你需要多大面积的楼房，需要中间的，还是顶层的？”黑衣服姑娘说着，递给尚云一杯茶水。 “我来看看，还没有考虑好！”尚云淡淡说道。 “先生，这面是我们的楼房设计图，你可以看着图选择你想要的户型和楼层。”黑衣服姑娘指着房子右面一条大条桌上的楼房模拟结构图说道。 尚云跟着黑衣服姑娘走到模拟结构图旁边，黑衣服姑娘开始讲了起来。 “春江花园小区西面是环江一中，北面是灵武公园、东面是郁郁葱葱的古树林，南边是古老的城墙。” “这里风景如画，环境优美，县政府县委五年规划中，已经把方圆五十里的地方作为灵武公园改扩建的用地。” “如果灵武公园建成后，这里临近灵武公园，非常适应居住。” “先生，不要犹豫了，一旦灵武公园建成后，这里的房价一定会往上涨！” 听着黑衣服姑娘说的头头是道，尚云笑着问道：“既然你们知道这里的房价会涨，你们为什么要急着出售呢？” 黑衣服姑娘一时语塞，淡黄色衣服姑娘言道：“我们的老板已经在新城建了楼房，资金周转有点问题，才决定低价出售这里的楼房。” 尚云说道：“我走进老城，到处都是残垣断壁，给我的是一种无比荒凉的感觉，如此的地盘，即使你们老板不缺钱，也不能把钱压在这个见不了效益的地方，我想这应该才是你们老板低价出售楼房的原因。” 黑衣服姑娘说道：“先生，我们两个都是打工的，也不明白老板的真正意图。先生，我们还是来说说你究竟看上了那一套楼房。” 尚云问道：“买一套楼房首付得多少钱？剩下的钱什么时候给清？” 黑衣服姑娘说道：“首付十万元，剩下的钱在你入住前一起给清。楼房的基本框架已经成了，估计三个月后就能够入住。” 尚云说道：“剩下的钱能按揭吗？” 黑衣服姑娘言道：“我们老板已经和信用社说好了，只要你能够一次性付清十万元，剩下的钱可以以房子作为抵押，在信用社抵押贷款。” 尚云接着问道：“假如我要把这整个小区买下，只要交清首付，其它的钱的都可以以房抵押贷款，对不对？” 黑衣服姑娘从来没有听顾客说过要买下整个小区，这开盘两个多月来，没有卖出去一套楼房。 老板为了盘活资金，决定把一个平方米4000元降到3500元，可还是无人问津。 成天到晚从售楼部门前走过去的除了放学回家的学生，便是捡拾废铁的老年人。 今天早晨来了一个小伙子，竟然张口要买下整个小区，看小伙子的衣着打扮，就是一个有钱人，今天一定是一个好日子。 卖出一套楼房，老板会奖励500元，整个小区12栋楼房，每栋48套房子，那么就能够见…… 黑衣服姑娘正在心里盘算着收入，粉红色衣服姑娘笑着说道：“先生，你在开玩笑吧？” 尚云喝了一口茶，说道：“你看我像开玩笑的吗？” 黑衣服姑娘怕失去即将到手的提成，满脸堆笑说道：“先生，看你的穿着打扮，就是有钱人，一定不会和我们开玩笑。” 尚云说道：“我忘记带名片了，我是西原市九九红服务总公司的总经理尚云，我们九九红服务总公司，你们应该知道吧！” 黑衣服姑娘说道：“原来是尚经理，我的一个表妹在环江县办了一个快递加盟点，她经常对我说，尚老板神龙见首不见尾，不来总公司，但总公司的业绩一天却比一天好。” 尚云站起来，递给一张白纸，白纸上记着他的电话号码，说道：“让你们的老板联系我，告诉他，这个价钱一定要往下降。” 黑衣服姑娘接过白纸，说道：“我这就给我们老板打电话。” 尚云站了起来，说道：“我还要去转转，你也不要急，如果有合适的小区，也许我就改变主意了。” 黑衣服姑娘说道：“云老板，你可不要改变主意，这个小区是最有发展前景的……” 尚云打断黑衣服姑娘的话，走出了售楼部。 黑衣服姑娘和淡黄色衣服姑娘跟在后面，恨不得拉住尚云。 尚云说道：“你们都回去吧，平均一个平方米3000块钱，如果你们老板愿意出售，就晚上给我打电话，如果他不愿意，就不要给我打电话，你们也知道的，我很忙的。” “好的！” “先生，慢走！” 两个姑娘目送着尚云走向了远方。 第一百三十九章 巧克力 尚云沿着街道往东走，前面是老农机局，老农局的大楼已经不复存在，砖围墙被变成了铁围墙，三个装载机正在挖土平地工，机器的轰隆声打破了老城的宁静。 在老农机局入口处，悬挂着一个红色的条幅，条幅上写着：“加快工程进度，确保环江初中新校区早日完工”。 继续往东走，便是老城幼儿园，相隔五十米，是老城小学，两个校区都是新规划的，已经动工开建，老城小学地基已经处理好，老城幼儿园校区已经有一栋楼正在盖三层。 继续往东走，是废弃的原财政局，根据新的城区规划，这里应该是一条街道。 继续往东走，是新盖成的云景小区，十二栋六层高的楼正在处理顶子，门口的售楼部空无一人。 尚云走进售楼部时，售楼员正在刷手机视频，看见有人进来，站起来，说道：“先生，你是来选购房子的吗？” 尚云说道：“是的，不知道你们的楼房都卖出去了多少，我想选好一点的楼层。” 售楼员说道：“实不相瞒，开盘一个月来，也就卖了三套，昨天一个客人还退了房。” 尚云听了，觉得这个云景小区和刚才看的春江花园一样，房子都是卖不出去的。 尚云说道“这里离学校近，按理来说，这里的房子应该卖的快，可为什么卖不出去呢？” 售楼员说道：“新城建成后，在居民区附近也建了一所初中、小学，还建了一所高中，大家都图新城离单位近，便争抢着在新城买房子。” 尚云说道：“我本来想来你们小区买几套房子，听你如此说，我也改变主意了。” 售楼员说道：“先生，那些在新城挤着买房子的就没有先生的眼光好。” 尚云笑道：“我的眼光好在哪里？” 售楼员说道：“先生能走进我的售楼部，一定不会因为我刚才说的话而改变主意，一定是看到了老城潜藏的巨大商机。” 尚云笑了笑，说道：“我愿意听你说说这巨大的商机在哪里？” 售楼员说道：“如今那些买楼房的，只看见老城破烂不堪，可没有看到将来老城将是文化城，随着灵武公园的改扩建，随着汉长城的修复，这里一定会成为集旅游休闲一体化的城区。” 尚云说道：“我沿路走来，只看见了老城初中、老城小学和幼儿园在动工修建，其它的地方都是老样子，不知道县上对整个老城是怎么规划的。” 售楼员说道：“除过新盖几所学校和灵武公园扩建外，剩下的地盘，听说县上也没有做具体的规划，一部分单位已经整体出售了，还有一部分没有人买，先生如果有钱，就去买几十亩，将来一定会赚钱。” 尚云问道：“一亩地大概得多少钱？” 售楼员说道：“这个小区原来是妇幼保健院，我们老板以一亩十五万元买来的。春江花园老板买的那个小区一亩十七万元。” 如果能够买来地那该多好呀？一定比投资买房更划算，可钱在哪里呢？ 售楼员说道：“先生，有钱人都去新城投资去了，这里的地越来越不值钱了，原县政府所在地正在网上拍卖，一亩十六万元，公告挂出去一个月了，没有人买。先生，你如果有那个想法，可以去买。” 尚云也不懂十五六万到底是贵还是便宜，继续问道：“小姐，你知道新城一亩地多少钱？” 售楼员说道：“像紫冠家园那些黄金地段，一亩四十五万元。” 尚云说道：“我终于明白了，为什么新城的楼房那么贵，而这里的为什么这么便宜，原来新城的低价是老城的三倍多。” 售楼员说道：“是的，就是因为这里的土地太便宜，开发商盖的楼是六层框架楼，新城盖的是小高层。” 售楼员接着说道：“先生，一看就知道你是有钱人，买套房子，照顾一下我的生意吧，我都快饿死了，坐在这空荡荡的售楼部，有时候连个人影子都没有。” 尚云说道：“我刚去春江花园看了看，准备以一个平方米3000元的价格买下整个小区，经过你刚才如此说，我心里想着还是买地合算。” 售楼员说道：“话是如此说，但这里的楼房，老板也是抱着本在出售，和买地没有什么区别。先生如果想买楼房，还是来买我们小区吧，就算照顾我了。” 尚云说道：“好吧，我回去考虑个，如果买楼房，就把你们小区一起买了。” 售楼员说了这么多，听见尚云要买下两个小区，吃惊地瞪大了眼睛。 如果不是吹，眼前这个男孩，一定是富二代！售楼员心里想着，要来了尚云的电话号码。 在记电话号码的时候，售楼员告诉尚云，这个小区一个平方米3300元，比春江花园低200元，如果想买下整个小区，估计一个平方米最少也得2800元，因为这是成本价。 尚云告别了售楼员，走在老街破旧的街道上，正遇见学生放学，迎面走来了许多学生，学生们有说有笑，脸上洋溢着幸福和快乐。 上学还是好，一心一意读书，不用考虑如此多。 要买下整个小区，尚云为自己刚才装富人而感到可笑。 以自己目前的能力，买一两套楼房还可以，如果要买下整个小区，而且是两个小区，最少得几千万元，自己有那么多的钱吗？ 这个牛皮也吹大了。 如果晚上开发商打过来电话，总不能给开发商说自己是在吹牛皮吧，那是要挨骂的。 如果自己只是为了装逼，扮猪吃虎，也不用去找开发商呀！随便找个美女，聊一聊，一起去高档场所去消费一场，那一定比找个开发商谈钱刺激。 想起找美女，便想起了宾馆服务员田兰兰和白娟娟，早晨出宾馆时，那白娟娟喊着要吃好东西。 好歹人家也替自己看着那一包旧衣服，总得表示表示个。 想着一时半会也不想回去，要在这个宾馆多住几天，和人家服务员搞好关系总是好的。 该给女孩子卖什么好吃的东西呢？ 从来没有给女孩子买过好吃的东西，这女孩子究竟爱吃什么呢？ 尚云想了半天，也没有想出个头绪，这可比想着如何赚钱更费脑筋。 “有困难，找度娘！” 网上最流行的一句话，对，就去百度一下。 尚云打开百度，在搜索栏上写道：“女孩最爱吃什么东西”，望了望，也没有写错，便点了一下搜索。 很快出现了以下答案： 女孩最爱吃巧克力，每个女孩说到巧克力的时候总是爱恨交加，欲言又止，仿佛面对逃不脱的诱惑。 德芙(dove)、费列罗、金帝、吉百利，光看包装，都能把人迷得七荤八素。 德芙黑巧克力大气庄重，苦苦的感觉让人欲罢不能；费列罗意大利榛果威化巧克力，外面铺满巧克力碎果仁，里面有威化、软巧克力和完粒榛子。 每颗选用金箔纸独立包装，陈放在透明礼盒内，公主般典雅华贵。金帝巧克力“只给最爱的人”，一句话就醉了许多人。 尚云读着上面的话，突然发现这巧克力也太浪漫了，回家时，一定给李鱼儿带一盒“金帝巧克力”。 当李鱼儿看到那金箔纸上“只给最爱的人”几个字时，会怎么想。 不行！不能调戏李鱼儿，还没有正式谈恋爱，就对人家暗示“最爱的人”，也太轻率了。 德芙黑巧克力大气庄重，苦苦的感觉让人欲罢不能。这个巧克力好，回家时，就给李鱼儿买一盒。这个李鱼儿，总让人欲罢不能。 吉百利，这个名字好，人人都爱吉利，而且是百利而无一害，就给田兰兰和白娟娟买吉百利巧克力。 生活不只是钱，还有巧克力和远方。 兜里揣着钱，嘴里嚼着巧克力，心里想着远方，这真是一种奇妙的感觉。 第一百四十章 吹牛的效果 尚云走了不久，云景小区的售楼员便把电话打给了开发商。 “喂，老板，刚才来了一个年轻人，说要买下整个春江花园，我劝说他买咱们的房子，他有点心动。” “要买下整个小区，他一定在吹牛吧？有那么多钱，一定在新城发展去了，用得着买咱们的小区吗？我一听就是个吹牛大王。” “老板，看样子，不像是在吹牛，长相挺诚实的，他也很低调，没有说什么大话，反而有点傻，好像什么也不懂，问了许多问题，那些吹牛的不会问那么多。” “小翠，她都问了些什么？” “老板，他问了老城和新城的地价，看起来，刚出道，不怎么懂行情。” “如果他不是在吹牛，那你得好好和人家说，如果这个生意做成了，如果真的能够把我们小区整体卖了，你就可以赚一套房子了。” “老板，我也是这样想的，但人家说他准备买春江花园，对我们小区不怎么感兴趣，后面问了地价，他说不想买房子了，准备买地，说买地比买房子赚钱。” “小翠，你现在在哪里？” “老板，我现在还在售楼部。” “售什么售！一个月了，你售出去了三套，昨天退了一套，剩下的两套才交了首付，再这样下去，我都要跟着你喝西北风去。” “老板，你也知道的，我成天到晚都守在这里，我是尽职尽责的，这可不能怪我！” “小翠，你想不想赚钱？如果你想赚钱，就赶紧把那个客户给我死死缠上，不管用什么手段，都不要让人家跑了。” “老板，他给了个电话，叫晚上联系他。” “小翠，这就对了，有钱人都喜欢年轻漂亮的姑娘，你就为了能够赚到一套房子，晚上去陪陪他。” “老板，你……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 “小翠，什么你呀你的，想开点吧，就当为了套房子。” “老板，他的意思是让你晚上给他打电话。” “那个人是不是一个苦脸婆呀！” “不是，是一个帅哥！” “那他一定认为我是女的吧！” “他没有问性别，他走时对我说，如果你们老板愿意以每平方米2800的价格出售楼房的话，我愿意和他谈谈购买下整个小区的事。” “2800，那不是不让我一分不赚吗？” “老板，楼房放下卖不出去，那些贷款天天有息，你会一直贴钱的。人们都跑新城去了，这个老城一天连个走路的都没有，更不要说卖房了。” “哎，小翠，你还是先替我出个面，请他吃个饭，饭钱我出，先把感情拉起来，顺便探探他的虚实。” “老板，你知道的，我最不会应酬的。” “什么不会应酬，小翠，你有那张漂亮的脸蛋就够了，你怎么就那么傻呀！女人长着一张好脸蛋，不知道好好利用就等于白长了。” “老板，你为了卖房子，竟然让我……” “小翠，能够买起整个小区的，一定是千万富翁，而且对方还是帅哥，你不是现在还单身着吗，你害怕什么，只要人家愿意和你接近。” 名字叫小翠的售楼员被老板说的心动，想想尚云那张帅气的脸蛋，她决心去会一会。 …… 自从尚云走后，春江花园的王小姐就一直远远地跟着，她觉得这个年轻人就是她的财神爷，她一定要想办法促成交易，而不是等着对方和老板去谈。 人的思想一直是变化的，万一尚云买下了整个云景小区，那眼看到手的机会就跑了。 王小姐焦急不安地在云景小区门口不远处的一个角落等着，她恨不得冲进去把尚云从云景小区售楼部拉出来，可那样做，一定会适得其反。 就耐心等待着吧！王小姐真后悔刚才放过了尚云，就应该请他喝点酒或者咖啡什么的，好好的沟通个。 这人和人打交道，沟通最重要。 刚才老板打电话对她说，如果以每平方米3100元促成交易，就给她100万，如果以每平方米3000元促成交易，就给她50万。 为了100万，她一定要努力一把！ 王小姐想着钱，手心出了汗，看着尚云从云景小区售楼部走了出来，赶紧赶了上去。 “云老板，你好。”王小姐从一群学生堆里挤了过来，笑嘻嘻说道。 “你好，你下班了吗？”尚云正在想着买巧克力的事，没有想到正面站着一位美丽的姑娘，他认识她，春江花园的那个穿着黑衣服的售楼员。 “是的，云老板，也到中午吃饭的时候了，你爱吃什么，我请客。”王小姐带笑言道。 尚云心想道，也就吹了个牛皮，这姑娘们也还当真了。 姑娘们也不容易，成天到晚守在那里，也没有个生意。如今如此客气，也是为了提成。 王小姐看着尚云不语，心里想着，只要对方没有拒绝，那就是没有反对，得继续争取。 “云老板，这环江县城最有名的小吃便是新开张的老黄乡土小吃，要么我们一起去吃个午饭。” 尚云心想也饿了，他对这环江县城也生，正不知去吃啥好，既然这位姑娘如此热情，就一起去吃个饭。 “好吧！”尚云爽快地答应了。 “哎，云老板，本来想请你坐个公交车，可那些出租车嫌弃老城没有人，也不上来，咱们就走一段，出了老城，就有出租车了。” 王小姐很高兴，只要尚云和她能够坐在一起吃个饭，那关系就拉近了，谈生意就好谈了。 尚云说道：“走上也好，在医院呆了十来天，我都快疯了。” 王小姐关心地问道：“云老板，你……” 尚云说道：“没事的，腿上受了点伤，现在基本好了。” 王小姐说道“云老板，我还是给咱们叫个车吧，你的腿刚好，还是少走路为好。” 尚云突然觉得走了半天，这腿还真有点疼，尤其是伤口处。 “好吧！如果有车，那最好不过了。” 王小姐给一位上班的朋友拨了一个电话，让他来接一下她，那个朋友爽快地答应了。 “云老板，你没有开车吗？”王小姐随口问道。 王小姐心里想，能买起整个小区的人，一定有车，怎么就没有见他开车。 尚云淡淡说道：“没有车。” 王小姐笑道：“云老板真会开玩笑，像你这样身价的人，怎么会没有车，你一定不想让别人看出你的身份，故意没有开车。我那表妹说过，她去过好几次九九红服务总公司，就根本没有看见总经理。听公司的人说，总经理忙其它事去了，有事找副经理。” 尚云想道，这次扮猪吃虎，弄不好就露馅了。 王小姐继续说道：“云老板行事风格就是和旁人不一样，总走的是奇招，放下车不开，自己走着走，别人不愿意要的楼房，云老板却想着要买下整个小区，不简单，一看就是干大事的人。” 王小姐开始吹捧，她觉得让一个人高兴的办法，莫过于当着对方的面，一个劲地去吹捧对方。 没有人愿意听别人骂他，同样没有人讨厌别人当着他的面说好话。 王小姐开始用最华丽的语言吹捧尚云，从她本来不了解的九九红服务总公司开始吹捧，到尚云的眉毛。 在王小姐一个劲的吹捧中，一辆黑色小轿车停在了王小姐的眼前。 “王艳，上车。”车里面一位中年男子打开车玻璃，冲着王小姐喊道。 “李局，麻烦你把我和云老板送到老黄乡土小吃店。”王小姐笑着说道。 李局也没有说啥，看着两个人上了车，一路开着车，看起来很不高兴，把尚云和王小姐送到了新城美食街道。 尚云和王小姐下了车后，王小姐的手机响了，她看是李局发过来的短信：“那个男孩就是你新谈的男朋友吗？” 王小姐很快回了一条信息：“李哥，你想多了，一会儿我给你解释。” 李局收回目光，终于狠狠踩了一脚油门，离开了美食城。 第一百四十一章 贫嘴 这是一条南北走向的美食街，虽然刚盖起来不久，但所有的店铺已经被租用。 放眼望去，有燕麦柔柔、清蒸鲈鱼、洋芋布拉、老十碗、搅团…… 不一样的门店，不一样的牌子，不一样的香味。 老黄乡土小吃店位于美食街中间东面，主厨是一位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人称老黄。 老黄乡土小吃店买的都是农村粮食喂养的猪肉，味道纯正，肉质好，老黄小吃店的招牌肉是闷猪排骨，把猪排骨拌上面粉，撒上调料，放在锅里蒸熟，就是闷猪排骨，别有一番滋味。 来老黄乡土小吃店，多数人都是冲着闷猪排骨来的，王小姐招呼尚云坐下，向老黄要了两碗闷猪排骨，另外要了两瓶黑啤。 两瓶黑啤还没有喝完，闷猪排骨便端了上来，闷猪排骨还没有吃完，王小姐便把话题落在了春江花园的楼房销售上面。 “云老板，我们老板让我和你谈谈楼房的事，他希望我们能够尽快达成协议。”王小姐带笑言道。 尚云说道：“在路上我一直想着，关于收购你们小区的事，我还是觉得考虑有点欠佳。” 王小姐心里想，吃了我的，还让李局误解了我，这个时候你一句淡淡“欠佳”就想了事，那太对不起本姑娘我了。 “云老板，如果你不想买下整个小区，就买一部分，也算照顾一下我的生意。”王小姐按耐下自己的不满意，面带微笑说道。 尚云说道：“你回去告诉你们老板，反正这楼房你们也卖不出去，我想帮助你们来出售，前提是一个平方米3000元，你们老板不用给我发工资，高于3000元算我赚来的，赚来的钱归我。” 王小姐说道：“云老板，你的意思是想空手套白狼。” 尚云笑了笑，说道：“我是在帮助你们销售，顺便捞一点零花钱。” 王小姐说道：“你也看到了，没有人来买房子，你有把握卖出去？” 尚云说道：“我只是想试一试，如果我销售不出去，我买那么多楼房干什么？” 王小姐说道：“3500元一个平方米，是老板给我报的销售价，如果你想搞销售，就这个价格。” 尚云说道：“我已经说过了，就3000元，由我来负责你们整个小区楼房的销售，如果一个月销售不出去二十套楼房，我可以给你们老板倒找五万元。” 王小姐说道：“云老板，我可提醒你，即使你想降价，顾客也不一定会买账。” 尚云说道：“至于我是降价销售还是提价销售，你们老板不用过问，也不能干预，他只要给我三个月的时间就行了。三个月内如果我销售不出去六十套楼房，我就给你们老板十五万元，如果我销售出去了，长来的钱就是我的。” 王小姐说道：“云老板，我真不明白你这样做的目的。” 尚云笑道：“我只是想来个试水卖，如果三个月内我能够销售出一部分房，那我就会考虑要不要买下春江花园整个小区，如果卖不出去房子，我也就会放弃，不会把大笔钱砸在一个没有人要的小区。” 王小姐说道：“原来云老板说来说去，还是想买我们小区。” 尚云说道：“就是那个意思，要买下你们整个小区，最少也得千万元，我可不能拿着钱不负责任得去花。” 王小姐说道：“钱都是努力赚来的，我理解云老板现在的心情。” 尚云说道：“至于为什么要把价格压到3000元，说句实在话，我想赚点，我不想白白给你们老板效力。” 王小姐说道：“不过我们老板给我的提成并不多，除过一个月2000元的工资，以一个平方米3500元出售一套房子，最多给我五百元提成。按照你刚才说的3000元，如果你弄到手，再按照3500卖出去，一个一百平方米的楼房你就可以见5万元。” 尚云笑道：“这就是你们老板卖不出去房子的根本原因，舍不得给销售人员利润，激励不起销售人员的内在潜力。” 王小姐说道：“是的，云老板，我也这么想。如果能够促成这项交易，我希望云老板能够让我加入到你的销售团队。” 尚云说道：“如果王小姐能够促成这项交易，我愿意给王小姐十套楼房，让你去销售，如果你销售出去了，到时候的利润最少也50万。” 王小姐说道：“我怕我们老板不会以如此低的价格让给我们。” 尚云说道：“反正这楼房放着也是死钱，在你们手里也销售不出去，放着只会亏不会赚。一个平方米3000元虽然低，但你们老板不会亏本，我想他如果想见现金，还是会让给我来销售的，我只和他签订三个月的时间，即使我销售不了，我给他的钱也够他给银行还利息了。” 正说着话，尚云的电话响了起来。 “喂，是尚云老板吗？”一个清脆的声音从电话那边传来。 “是的，我就是尚云，你是谁？” “我是云景小区售楼部的麻小翠，你可以称呼我为小翠。” “原来是云景小区售楼部的小翠，你好，你找我什么事？”尚云故意提高了一下声调。 “想请你吃个饭，不知云老板有空吗？” “不好意思，我正在和春江花园的王小姐吃闷猪排骨。” “云老板，你什么时候有空，我们一起去喝个茶，云居阁新进回来一批红茶，听说味道还不错，有空我们去尝尝。” “好吧，我有空了给你回电话。” “那好，云老板，不打扰你了。” 王小姐听着电话，心里盘算着，一定要说服老板，以一平方米3000元的最低价让给尚云去销售，到时候她也会得到十套低价楼房。 只不过这春江花园的楼房并不好销售，也不知这个尚云要咋搞，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反正这楼房也卖不出去，就给老板说说。 如果自己不主动，尚云一定会跑到云景小区那里去售楼，到时候自己可就惨了。 等尚云挂了电话，王小姐说道：“云老板，我这就回去做我们老板的思想工作。” 尚云说道：“王小姐，实话告诉你，希望我去帮助销售楼房的小区并不是你一家，希望在晚上十点前能够得到你的消息。” 王小姐说道：“一定一定，在晚上十点前一定会给你回电话。” 王小姐起身要开饭钱，尚云说道：“王小姐，这顿饭，就算我请你的，如果你能说服你们老板把春江花园的楼房让利给我来销售，我一定会按照最低价给你十套楼房，让你去销售。” 尚云说着支付了饭钱，王小姐说道：“好吧！我一定会努力的！” 目送着王小姐走了后，尚云走出美食街，来到了南湖公园。 南湖公园是一座人造的公园，今年三月刚建成。 公园里的亭台楼阁里面坐着一对情侣，他们低语着，沉醉在爱的甜言蜜语中。 尚云想起了李鱼儿，也不知道她在干什么。 “鱼儿，你在干吗？”尚云拨通了李鱼儿的电话号码。 “我刚和爷爷吃了饭，准备把锅洗了，放羊去。” 一阵锅碗瓢盆的声音，李鱼儿一定在洗锅。 “鱼儿，有空上来我们逛逛。” 在医院十多天来，李鱼儿没日没夜陪了尚云七天七夜，那些日子里，尚云一直想着等他腿好了，带着李鱼儿一起去逛逛，可现在李鱼儿却回了家。 “你出院了没？” “还没有办出院手续，已经能离开手杖走了，准备今天下午去办出院手续。” “云，你什么时候回来？” “准备过个十来天回来。” “云，你呆那么长时间干吗？是不是想去你的公司了？” “公司有胡云儿看着经管，我暂时不想去，我在老城看了两个小区，我想售楼。” “云，你怎么什么钱都能看上，再说你在村上当村主任，十来天不回来，能行吗？” “现在村上已经有了支书和文书，离开我也能正常运转，我以后主要抓村上的产业，在外面误不了事的。” “云，那个销售你有把握吗？” “说句心里话，我觉得我行！要不，你上来我们一起卖楼房吧！长出来钱，给你也弄一套房子。” “云，你知道的，我走了，这一群羊没有人放。再说，我要那楼房干吗？” “好吧，那你忙去，过一段时间我回来看你。” “听说城里美女多，你可不要乐不思蜀了！” “那里的话，她们都没有你漂亮！” “贫嘴！就知道欺负我！” …… 第一百四十二章 幸福在自己手里 王小姐刚出了美食街，李领导便打来了电话。 “你们饭吃完了没？”李领导语气冷冷的，听起来不高兴。 “吃完了。”王小姐淡淡地说道。 “你们都谈了些什么？”李领导跟着问道。 王小姐最讨厌李领导过问她的私生活，她是他的什么人呀？用时，就想到了，不用时，就忘记了。 “我问你话，你没有听到吗？”李领导声音提高了一百八十度。 “我的私生活，你最好不要过问！”王小姐大声喊道。 “王一涵，你应该知道，是我把你从那个贫穷的鸟不拉屎的地方带进城里的。”李领导明显生气了，声音大得如爆米花。 王小姐冷笑道：“李子花，是你把我带出大山，没有错！也是你在我年少无知的情况下，霸占了我，你还有脸说是你把我从大山带了出来！” 李领导说道：“王子涵，当初你哭着求着我带你离开家，怎么今天遇见那个人，你就不领情了，像变了个人一样。” 王小姐冷笑道：“是的，今天我遇见他，才知道过去的我是多么的傻！他也是一个大山的孩子，可他靠的是他自己，而我傻不兮兮把我的幸福寄托在一个已婚男人的身上，我这是傻到家了，那个男人能给我带来什么？” 李领导道：“王小涵，你怎么今天见了那个王八蛋，就翻脸不认人了。” 王小姐吼道：“李子花，你才是个王八蛋！我跟着你，简直就是脑子进了水！你以后再也不要来找我！” 王小姐挂了电话，想起尚云年纪轻轻的，心里便想着要买下整个小区，可这个王八蛋，害得她流产了好几次，害得她到现在住的是出租房。 甜言蜜语，王小涵已经听腻了！钱才是真的！什么他妈的谈感情，都是胡扯蛋！尤其跟那些已婚男人谈感情，他妈的就是自作自受！ 就一个破领导，吃着碗里的，还想着锅里的！ 傻！简直傻透了！ 就因为他把自己从大山带出来，就傻不兮兮把自己给了他，就一次又一次相信了他的满嘴胡说。 今天就和一个比自己小的尚云吃了个饭，他李子花凭什么要追问，凭什么不高兴？难道就因为他是领导吗？ 王小姐挂了电话，越想越气，刚走了二十来米，电话又响起来了！ “你有完没完！”王小姐接起电话，也不看号码，以为是李领导打来了，冲着电话吼道！ “小王，谁欺负你了？”电话那边传来一个和蔼的声音。 “方老板，对不起，我不知是你打来的。”王小姐一听声音，是方老板打来的，赶紧换了语气。 “王小涵，你中午和那个客人谈了没？”方老板语气和蔼地问道。 王小涵说道：“刚谈了，不过情况有点变化。” “怎么了，是不是他不想买我们的楼房了？”方老板问道。 王小涵便把她刚才和尚云的谈话内容给方老板说了，当然她隐瞒了尚云愿意给她十套低价楼房让她去销售的事。 方老板听完王小涵的话，心里想着要不要答应。眼看那些在新城投资的都见了钱，而他把钱压在春江花园不但见不了钱，而且还误了事。 要是当初把压在春江花园的这些钱拿出来投资在新城，现在不但能见个七八十万，而且还有流动资金可以重新买地。 如今自己的全部家当都压在了春江花园，银行的清息马上要到了，如果赶十五号还卖不出去三四套楼房，这清息都成了问题。 可一个平方米3000元让给那个家伙去销售，那简直就是在割腕保命呀！ 不到万不得已，绝不能走这一条路。 如果给那小子一个平方米3000元去销售，还不如自己降到3000元销售算了！干吗要那小子来赚钱？ 可是降到3000元，如果继续没有人要了怎么办？如此低的价格，别人会不会认为工程有什么问题？而且还要雇佣人去卖房，雇佣人，就得给发工资。 如果启用那小子，卖不出去房，不但不用给那小子发工资，而且一个月自己还能见五万元。 是应该忍痛让那小子去出售自己积压太多的楼房呢？还是就这样半死不活地等着别人来买房子呢？ “方老板，也就三个月的期限，我估计他也卖不出去多少，这一个月来，我们的工作没有少做，发广告、搞促销活动，可没有卖出去一套。” “方老板，不光是我们卖不出去房子，听说云景小区开盘一个月来也只卖出去了三套，昨天有个客人来把定金拿走了，只剩下两个客人交了定金，要不要还不一定。” “方老板，反正我们小区的房子也卖不出去，闲放着也是放着，你就叫人家折腾去吧。” “方老板，也许这一折腾就折腾活了，三个月后，你不但可以白白见十五万元，而且经过人家的折腾，外面更多的人就会知道我们小区，那可是好事呀！” “方老板，我忘记告诉你了，那个人就是九九红服务总公司的总经理尚云，他的九九红服务总公司下面的九元九信息服务公司专门是收集和发布信息的，消息特别灵通。” “方老板，听我表妹说，尚云是尚家河村人，去年高考没有钱上大学，不到一年时间，混得风生水起……” 王小涵一个劲地劝说方老板，方老板长长出了一口气，叹息道：“小王，这个价格还是太低，一个平方米3200元，你就和他去谈吧！” 王子涵说道：“方老板，我刚才和他吃饭时，云景小区的麻小翠也来电话，说要请他去喝茶。万一我们报价高，生意让云景小区抢去就不好了。” 方老板叹息道：“云景小区那个路钱定比我还急着要出售云景小区，他和人合伙在新城开了个楼盘，见了利，恨不得马上把云景小区出售了去。” 王小涵赶紧说道：“就是的，如果尚云把云景小区的销售包了，我们就没有客了。” 方老板叹息道：“理是这个理，可我以那样的价格就等于白效劳呀！” 王小涵说道：“要不，方老板亲自去见一面尚云，你们好好谈谈。” 方老板说道：“这么大的生意，见面，我肯定是要见的，就让我再想一想。” 王小涵说道：“方老板，记得今天晚上十点前一定要给他回信息。” 方老板说道：“好吧，小涵，你先回售楼部，让我在想一想。” 方老板挂了电话，王小涵心里想着，这个事眼看就要成功了。 剩下的事，就是她再给方老板烧一把火。但在烧火前，她一定要摸清楚尚云究竟是不是一个骗子。 究竟这个尚云是怎么一个人呢？ 为了更多的了解尚云，王小涵拨通了她表妹的电话。 “表姐，你今天怎么记起我了，是不是昨晚梦见我了！”电话那头，一个笑嘻嘻的女孩声音。 “表妹，你给我仔细说说那个尚云，他究竟是怎么一个人？” “表姐，你不是有当官的吗，干吗对我们的总经理感兴趣了？” “表妹，不要给我提什么李领导，他就是个王八蛋！” “表姐，你是不是移情别恋了，是不是看上我们总经理了？我可告诉你，追他的人可多了，听说医院的车丽宁护士都在追他，可他爱理不理的，车护士一气之下嫁给了神经病马春露。” “表妹，我问你的不是有没有人追他，我关心的是他究竟有多少钱。” “表姐，这个我怎么能知道，我只不过是他快递公司下面的一个加盟店的店员，我连他长啥样也不知道。” “表妹，我刚和他吃了个饭，他要来春江花园做销售。” “做销售？他不会那么缺钱吧？” “表妹，你误会了，他是来赚钱的。他想低价从老板手中拿到房子，然后高价出售，从中赚差价赚钱。” “这个事，也只有他能够想出来，也只有他能够做出来。” “表妹，你的意思他能够成功。” “表姐，你去西原市政府网上看看，有一个记者报道的《走出大山的云》那片报道就知道了，他把无人问津的酸枣仁变成了金疙瘩，在自己富的时候富了西原市老百姓的钱袋子。” 王小涵听了表妹的话，越来越觉得她一定要想办法促成这笔交易，她也是大山走出来的，她一定要摆脱控制。 王子涵呀王子涵！你千万不要把幸福寄托在别人的身上，特别是不要把自己的幸福寄托在一个已婚的领导身上！过去已经傻了，从现在起，绝不能继续傻下去！ 王子涵想着心事，挂了打给表妹的电话，低着头向春江花园售楼部走去。 第一百四十三章 人情世故 告别了王小涵后，尚云感觉腿有点疼，顺路买了一盒巧克力，决定回宾馆好好睡一觉。 来到宾馆前台，不见了白娟娟，只剩下田兰兰一个人在值班，看着尚云走了进来，微笑打了个招呼。 尚云把巧克力放在田兰兰面前，说道：“顺路买的，不知合不合你口味。” 田兰兰想起尚云早晨走时，说要找个女朋友的事，脸上刷一下红了，站起来，带笑说道：“让你破费了。” 尚云望了望，也没有见自己的衣服，问道：“我的衣服呢？” 田兰兰从服务台下取出尚云寄存的衣服，说道：“我害怕有贵重的东西，给你放在了柜台下面。” 尚云拿上衣服，说了声“谢谢”，转身准备上楼去。 田兰兰说道：“尚云，你只登记了一天，按照规定，过了十二点，如果客人不走，是要续费的。” 为了老城楼房的事，一时半会也走不了，尚云想了想，说道：“就暂时登记一个礼拜吧！如果一个礼拜后还需要住宿，我再续费。” 田兰兰一边登记，一边问道：“你是做什么生意的？” 尚云说道：“这生意也不好做，也没有什么具体的生意，就傻跑腾着。” 田兰兰也不知道这个尚云是干啥的，想起自己这些年婚姻不顺，眼前这个小伙子起码顺眼着，年龄和她也差不多，就是不知道他是不是一个游手好闲之人。 看着田兰兰不语，尚云拿起衣服就往楼上走。 田兰兰几次向张嘴要尚云的微信，但出于女性的羞涩，最终还是没有张开口。 这谈婚论嫁，不但男孩发愁，这女孩也一样！ 尤其是像田兰兰这样的女孩，没有正式的工作，也不想回农村去，要找个城里人也真难。 田兰兰叹息了一声，从巧克力盒子里面取出来一个巧克力，嚼了嚼，心里想着如果他真的对我有意思，就应该要我的联系方式，而不是送巧克力。 这巧克力嚼在嘴里一点也不甜，还不如送个口香糖。 就在田兰兰胡思乱想的时候，吃完饭的白娟娟回来了。 白娟娟看着桌子上放的巧克力，带笑言道：“田兰兰，是不是你未婚夫送的？” 田兰兰笑道：“什么未婚夫？就是那个尚云带回来的，我连他是干啥的都不知道，他刚才又登记了七天，看起来要长住宾馆了。” 白娟娟说道：“这样好呀！你们正好可以彼此多了解一下。” 田兰兰说道：“了解啥呢？人家连微信都没有向我要。” 白娟娟说道：“兰兰妹子，你不要心急吗！人家说了要住一礼拜，时间有的是。问题的关键不是要不要微信，而是你对人家有那个意思吗？” 田兰兰说道：“第一感觉顺眼着，既不讨厌，也不喜欢。” 白娟娟说道：“这结婚谈对象，就像吃饭，不要太挑剔。如果太挑剔了，就嫁不出去了，到时候好的都让别人抢去了，剩下的都是或多或少有原因的。” 田兰兰说道：“早晨他也就随口说说，也不知他有没有女朋友。” 白娟娟说道：“这个我可以继续给你打问，不过这身份证上显示他是尚家河村人，那个村可是出了名的贫穷。” 田兰兰说道：“我怎么忘记了，经过你这么说，我突然记起尚家河村是全市最落后的村，听说这些年那里的小伙子十个有九个也找不到对象，为了找到对象，都跑到外面拐骗女孩子去了，难道他住在宾馆，也是想来宾馆拐骗一个。” 白娟娟说道：“我顺便瞅了一眼他寄放的衣服，虽然衣服袋子是名牌，但里面的衣服却发旧，上不了档次。” 田兰兰说道：“还是白姐仔细，我怎么就没有瞅。我还是离他远远的，不要被他欺骗了。就那个贫穷的要死的地方，里面的人也就没有几个钱，我还是不要被他穿着一身名牌衣服迷惑了。” 白娟娟说道：“小伙子挺英俊的，要是个有钱人该多好呀！” 田兰兰说道：“尚家河村走出来的人，能有钱吗？这巧克力还是退给他算了。” 白娟娟顺手取出来一个巧克力，说道：“不碍事，白送的不吃白不吃，反正一盒巧克力也拴不住你。” …… 尚云躺在席梦思床上，头一着枕头，便呼呼入睡了，连个梦也没有做。 下午三点，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吵醒了尚云，是医院打来的，叫他来输液换药的。 这腿也好了，正准备去办出院手续，这医院的电话就打来了。 简单的洗漱后，尚云便走出了房子，经过服务台时，发现田兰兰面无表情坐着，桌子上的巧克力也不见了。 尚云也没有多想，出了宾馆，挡了个出租车，一路向医院赶去。 来到医院，尚云向主治大夫说了他想出院的事，主治大夫看了尚云的伤腿，没有想到康复如此快，完全可以出院了，便在出院单上签了字。 想着要离开医院，尚云心里还是特别高兴的。 退了费，办了出院手续，尚云用手提袋提着几本李鱼儿从旧书摊子买来的几本书，就往外走，这些书还没有看完，舍不得丢。 经过二楼时，遇见了李爽护士，想想去年也就是在这里碰见了车护士，如今人去了，心里想着还是挺不自在的。 “你的腿好的这么快呀！”李爽笑着说道。 尚云说道：“我也没有想到会好得如此快，昨天晚上去宾馆睡了一觉，早晨起来就没有那么疼了，也能够离开手杖走路了。” 李爽说道：“来坐一坐，正好我这个时候闲。” 尚云望着医护办公室，去年和李爽坐在一起的是车护士，如今换成了一个胖阿姨。 “不了，我下去还有点事。”尚云说道。 虽然是自己冷淡了车护士，可尚云也不想让车护士嫁给马春露那样的人。 李爽说道：“车护士已经订了婚，她要嫁给马春露，可是那也不是她的本意。” 尚云说道：“我想无论是不是她的本意，已经不重要了。既然她已经和马春露订婚了，就应该是自愿的。” 李爽说道：“如今能让车护士改变主意的只有你一个人，如果你对她有意思，就应该趁着她没有结婚去阻止他们在一起。” 尚云说道：“我和她只是普通的朋友，还不是恋人，我没有权利去阻止她的选择。” 李爽说道：“尚云，你知道不知道，车护士那样的决定，完全是因为你的冷淡让她对爱情心灰意冷造成的。她之所以嫁给马春露，完全是是她的赌气行为。” 尚云说道：“如果她要拿着她的幸福去赌气的话，谁也没有办法。” 李爽说道：“尚云，我不忍心她嫁给那个神经病，马春露可是出了名的神经病，疑神疑鬼，还没有和车护士结婚，便不让车护士和陌生人说话，你说她以后有幸福吗？” 尚云说道：“有没有幸福，我不知道，可她已经删了我的微信和qq，我想这也许是她不想让马春露误会。” 李爽说道：“尚云，你想不想和她通话？如果想，我现在就打个电话，你们聊一聊，顺便劝说一下她。” 尚云说道：“车护士已经在马春露妈妈的帮助下调到了市医院，她和马春露已经订婚了，也许这个时候她正开着马春露妈妈送的高档小轿车跑街道呢，你让我和她说什么呢？” 李爽想来也有道理，也许是自己多嘴了，她望着尚云走下楼梯，长长叹息了一声。 坐在李爽身边的胖阿姨说道：“李爽，你就不要傻操心了，也许人家正在通往幸福的大道，你就好好祝愿人家吧！” 李爽没有继续说什么，她想那车护士嫁给马春露，如果有幸福，那车护士一定要装个哑巴，还得变成冷面人。 第一百四十四章 谈妥 尚云从医院出来后，便接到了云景小区麻小翠打过来的电话。 麻小翠约他去喝红茶，尚云说，也就是为了楼房的事，喝茶就免了，有空我们一起走南湖公园转转，顺便谈一谈楼房的事。 麻小翠说，也好，听说南海公园风景秀丽，往常也没有时间去，今天老板给我放假，我就顺便陪陪你。 相约好在南海公园湖边见面后，尚云一直往南走，这环江医院离南湖公园也就四五站的路程，尚云想走着顺便溜溜腿。 出院时，医院的主治大夫对他说，这伤腿，不能见剧烈活动，一定得疼着它，也不能不去活动，不能宠坏它，适当走一走有利于康复。 生命在于运动，虽然腿部受了点伤，但依然改变不了尚云爱散步的习惯。 一路往南走，沿路也没有见几个人，该上班的都上班着，没有几个闲人走来走去。 尚云想起村上那一摊子工作，觉得现在的自己就像出了笼子的小鸟，可以自由飞翔了。 如果有一个合适的人选，他就把村主任辞了去。 要带领乡里乡亲致富也不一定要当村主任，同样一个道理，当上村主任也不一定能够带领乡里乡亲致富。 这次死里逃生后，尚云对人生看得开了，没有以前那么执着了。 就像他以前觉得自己还小，不想去谈情说爱，可这次大难不死改变了他的想法，他觉得一个人在这个世间走还是太孤独。 虚岁已经二十一了，能谈个女朋友就谈谈，冰莲花去了南方上学，遥不可及，但李鱼儿近在咫尺，人也不错，可以考虑谈谈。 他一直害怕自己和李鱼儿谈情说爱是出于感激而不是爱，他开始尝试着去谈，毕竟这是他第一次正儿八经的谈恋爱。 上学的时候，和李玉露，也就是两小无猜长大的，那个时候很单纯，成天到晚忙着学习，很少想男女那些事，就不算真正的谈恋爱。 去年李玉露考上大学走了后，虽然他难过了一段时间，但很快走出了。 李玉露的母亲不准李玉露和他来往，李玉露也不愿意继续和他来往，就这样，两个两小无猜的人断了联系。 往更深的层次说，李玉露认为她飞出了大山，而尚云就是一个泥腿子。 特别是尚云回来当上村主任后，李玉露就更加看不起尚云了。 “只有没有出息的人才会放着城里的公司不顾，而跑回来当什么狗屁村主任！” 李玉露的话宛如针芒，曾经让他很不舒服。 人都是善变的，像李玉露那个曾经的跟屁虫，如今竟然对他冷讽热嘲，这是过去的他从来都不会认为会发生的事。 尚云想着李玉露，不觉意走到了南湖。 看着绿绿的湖水，尚云宛如看到了大海。 对大海的热爱，一直刻在尚云的脑海中。 如果有一天，他有空，他一定会海边看看，顺便捡拾一兜兜贝壳。问题是，他究竟什么时候有空呢？ 小时候，班里的王霞拿来一个花纹贝壳，可把同学们羡慕死了，他曾经借来装在衣服兜兜里玩了一天，那感觉就像到了大海边一样。 不要说大海里到底有没有龙王，到底有没有美丽的小龙女，就单单那望不着边的深蓝色，一定很美很美。 什么时候能够去海边看一看呢？ 等找到了心爱的姑娘，一定带着她去看大海，看大海的深蓝，看大海的一望无际，紧紧地拉着她的手，和她一起忘记天地的存在，坐在一艘小船上，轻轻地划呀划呀，海风轻轻地吹过，那一刻一定是非常非常美的。 “云老板，让你久等了。” 一个娇滴滴的声音从尚云身后传来，打碎了他在大海航行的小船。 身后的麻小翠已经换了衣服，穿着一身情侣装，看起来挺诱惑人的，嘴唇红红的，脸白如雪。 “你好，在我们这个干旱的地方，有个湖还是太好了。”尚云说道。 “云老板年纪轻轻，事业有成，又有如此的雅兴，不简单！”麻小翠带笑言道。 尚云望着湖水，说道：“也谈不上事业有成，关于房子的事，你和你们老板沟通了没？” 麻小翠说道：“我们老板说一个平方米2800元太低，可以考虑以一个平方米3000元的价格转让给你，不过要全款，不能赊账。” 尚云看着南湖中游上来一条金色的小鱼，呼道：“好鱼！” 麻小翠眼睛一直盯着尚云看，也没有发现湖水中的鱼，不知道尚云说的好鱼是什么意思，但还是连连赞叹道“好鱼！好鱼！” 尚云抬起头，面对麻小翠说道：“中午我已经和春江花园的王小涵谈了，准备不买房子了，改为销售房子。” 看着麻小翠没有听明白，尚云接着说道：“我的意思是，我准备做春江花园的销售代理，如果你们老板卖不出去楼房，可以找我来代劳搞销售，一个平方米3000就3000元，多卖出去的钱可都是我的。” 麻小翠对尚云突然的变卦没有心理准备，她发了一会呆，说道：“这个我需要请示一下我们老板。” 尚云说道：“你可以现在请示他，反正我也不要你们老板发工资，从你们老板那里以一个平方米3000元拿到手后，我帮助你们老板售楼，我只赚差价，至于一个平方米我往出卖多少钱，你们老板不准干预。” 麻小翠说道：“云老板，这房子可不好出售呀！即使你把价格降到3000元，也不一定能够卖出去。” 尚云笑了笑，说道：“麻小姐，这个你就不用操心了，如果你们老板同意，到时候我依然可以雇佣你来销售楼房。” 麻小翠心想这件事成不成与自己也没有多大兴趣，反正都是打工，给谁打也一样的，脸上褪去了刚来的热情。 尚云接着说道：“我可以给我的员工发激励工资，出售一套房子我可以给她5000元的奖金，麻小姐，比起你们老板给你500元，应该够诱惑了吧？” 麻小翠说道：“的确够诱惑，问题是到时候我能不能把楼房销售出去？” 尚云说道：“你不跟着我去试一试，怎么会知道销售不出去？” 麻小翠说道：“好吧！我这就给老板打电话。” 尚云说道：“挺好，麻小姐，我最喜欢办事干练的员工。” 麻小翠做了一个迷人的笑，为了表示对尚云的信任，麻小翠当着尚云的面，拨通了老板的电话，在电话里面把尚云的意思转告给了老板，当然对尚云发放奖金的事一字未提。 老板听后，说道： “一个平方米3000元，他让我把整个小区的销售权转让给他？万一他销售不出去了怎么办？” 麻小翠望了尚云一眼，说道：“老板，即使他销售不出去，也影响不了我们什么，总比没人销售好吧，再说到时候你也节约了给我和小李发工资钱。” 老板说道：“麻小姐，你觉得他人怎么样？是不是一个空手套白狼的？” 麻小翠笑了一下，说道：“一表人才，要不，你来亲自看看。” 老板说道：“麻小姐的眼光一贯是极高的，麻小姐看上的人，一定不会错，就叫他现在来公司，我们再详细谈谈。” 麻小翠说道：“好吧，我这就通知他。” 挂了老板的电话，麻小翠说道：“云老板，我们刚才的通话，你一定听着了，我们这就回售楼部去见万老板。” 尚云说道：“谢谢麻小姐，麻小姐办事干练，乃我喜欢的员工，合同签了后，我一定雇佣你。” 麻小翠听了心里很高兴，跟着眼前这个朝气蓬勃的年轻人干，一定会比万老板那个死鬼有出息。 第一百四十五章 坐等上钩 比起第一次和袁粉玲老板谈酸枣仁生意，尚云这一次冷静多了。 他并没有跟着麻小翠去见云景小区的万老板，他告诉麻小翠，如果你们的老板有诚意，就带着诚意来找我，而不是我去找他谈。 麻小翠有点吃惊，眼前这个男孩的孤傲已经超过了她的预期，如果说他没有足够多的资本，如果说他对出售楼房没有足够的信心，他一定不会如此做。 麻小翠没有继续说什么，带着太多的吃惊离开了尚云。看着麻小翠离开后，尚云停止了散步，他的伤腿开始隐隐发痛，他决心回宾馆好好缓缓。 经过服务台时，田兰兰和白娟娟两个服务员都在，但她们好像没有看见他一样，该干啥继续在干着啥，完全没有了早晨走时那个热情劲。 送了一盒巧克力，换来了两个姑娘的冷淡，尚云虽然有点不理解，但还是心平气和地跨上了楼梯。 反正自己也无心于两个姑娘，何必在乎人家的反应。热情也罢，冷淡也罢，都是过客，何必多情。 天地之间许多人都是过客，要以一颗平常心去对待过客。 进了房子，尚云拉上了窗帘子，关上门，脱了鞋，躺在床上，闭上了眼睛。 当睡觉成了一种享受时，没有比躺在床上睡觉更舒服的事了。 想起自己在尚家河村四个多月来的生活，再看看自己现在这个生活，尚云感觉他好像是穿越到这个宾馆的，生活的相差还是太大了。 现在网络小说爱讲穿越，那些穿越的小说火了一部又一部，而写现实的小说还没有见火过一部。 现实是枯燥乏味的，幻想是美好多彩的，他也爱幻想。 他掏出兜兜里的时间，显示出时间为16：45分钟。 手机短信里面有一条刚发来的消息，他也懒得看，放下手机，闭上了眼睛。 躺在这软绵绵的床上，就是舒服。 想尿尿了，房子有厕所，不用跑到外面去撒尿，想吃饭了，点个外卖，会自动送上门来。 不用上山下沟去放羊，不用爬沟翻山去入户搞工作，也不用半夜三更填那永远填不完的表，不用去想如何赚钱，不用想着谈情说爱。 呵呵，什么都不用想不用干，那不就成了一个活死人！ “喂，你是尚云先生吗？”一个陌生的电话打了过来，电话那头传来了一个男中音。 “是的，你是哪一位？”尚云睡在床上，问道。 “我是云景小区的万成天，尚先生，你有空吗？我们一起去喝个酒。” “我不喜欢喝酒。” 万老板愣了一下，说道：“要不，我们一起去按摩店，按摩个。” 尚云淡淡说道：“腿刚好，就不去了，万老板，有啥事，你就直说，我是一个直来直去的人。” 万老板说道：“听麻小姐说，你愿意做云景小区的销售代理？” 尚云说道：“是的，如果万老板相信我，就以一个平方米3000的价格转让给我，让我来做你们小区的销售工作。” 万老板说道：“你能保证一个月给我销售多少套？” 尚云言道：“最少二十套，如果销售不了二十套，我给你给五万元。” 万老板没有想到还有这样的好事，如今小区的楼房烂在手中没有人要，突然冒出了一个销售代理，这正是他渴望的事。 “那好，我们什么时候签合同？” “如果万老板有空，现在就到环江宾馆310房间找我，合同我已经打印出来了，你来看了如果没有什么意见，我们就签了。” “尚先生真是一个做事爽快的人，我这就过来，你等着我。” “好吧！你最好在一个小时内赶过来，一会我还有事。” “尚先生放心，我一定会按时到的。” 挂了万老板的电话，尚云从床上爬了起来，没有了一点睡意，来到窗子旁边，拉开了窗帘。 窗外阳光明媚，今天没有沙尘暴，空气特别好，万里无云，天空宛如水洗了一样干净。 眼看一笔生意要谈成了，尚云难以掩饰自己的喜悦。 至于销售，他心里已经有了一个成熟的方案，相信那个方案一旦落地，就会掀起巨大的效益。 如果他有钱，有足够的钱，他直接买下整个小区就算了，也不用这样绕来绕去，可偏偏他手中没有那么多钱。 没有钱的他又不想失去到手的机会，所以他得靠脑子。 山里的孩子要想踏上一条致富之路，就要敢于想别人不敢想的，就要敢于做别人不敢做的，就要敢于走别人没有走过的险路。 山里到处都是羊肠小道，城里人来到山里，望着陡峭山坡上的羊肠小道，一定不敢走，但山里娃敢走。 为了求生，山里娃一定要比城里人多一分走险路的勇气。 …… 挂了尚云的电话后，万成天长长出了一口气，终于不用给两个售楼员发工资了，也终于不用为楼房卖不出去发愁了。 刚才他向西原市的开发商李总打问过了，这个尚云就是九九红服务总公司的总经理。虽然九九红服务总公司是一个新办的公司，上市还没有一年，但在西原市已经算一个有头有脸的知名公司了。 这个尚云就是一个敢于走奇招的人，九九红服务总公司下面的九元九信息服务公司已经非常有名了，已经帮助好多个房地产公司卖出去了一大批房，可收费只有九元九，为客户省去了好多中介费。 九元九信息服务公司手中有许多购房人和房地产老板的信息，在这个信息就是金钱的社会，九元九信息服务公司的价值是难以估算的。 听西原市开发商李总刚才说，九元九信息公司介绍过来的客户，都是有针对性来买房子的，只要九元九信息服务公司介绍过来的客户，那生意十有九都会成。 李总还说，他好几次给尚云打电话，想和尚云坐在一起吃个饭，顺便拉个关系，让尚云照顾一下他的生意，都被尚云一个“忙”字拒绝了。 李总听说尚云要做云景小区的销售代理，说道，王成天，你这是碰到狗屎运了，还不赶紧把人家请回来。 万成天想着李总的话，开着车，拉着麻小翠急急忙忙走进了环江宾馆。 万成天是田兰兰的舅舅，田兰兰见自己舅舅进了宾馆，连忙站起来，说道：“舅舅，你住宿还是找人？” 万成天说道：“兰兰，我去三楼见见尚云。” 田兰兰没有想到，什么风把自己这个包工的舅舅吹来了，而且还要点名道姓要见尚云，是不是尚云偷了舅舅家的钱。 “兰兰，前面带路！”万成天说着就往楼上走，麻小翠紧紧跟在万成天身后。 “白姐，我去一下。”田兰兰给白娟娟打了个招呼，很快跑到了前面。 一行三人来到了310房间，田兰兰轻轻敲了一下门。 “等一等，我在撒尿！” 房子里面传出来一个粗粗的男孩声音，接着是哗啦啦的水流声，田兰兰皱着眉头，没有想到还有这么粗俗的人，不说撒尿能成吗？ 伴随着哗啦啦水流声的停止，门“吱吱”响了一下，从门里面露出一个男孩的平头。 “云老板，这是我们万老板。”麻小翠对平头男孩介绍道。 “原来是万老板，请进请进！”尚云带笑，礼让来人走进了房间。 “尚先生，你的大名如雷贯耳，今天难得一见尚先生，真乃万成天的福气。”万成天一见面，就做了舔狗。 难道不是来催债的？田兰兰不解地站在门口。 “兰兰，你可以下去了。”万成天对自己那个发呆的外甥女说道，也就和她妈一个德性，见不得大世面。 田兰兰不解地走下楼梯，心想自己这个舅舅平时就冷傲的很，从来都看不起贫穷的人，连自己的亲妹妹也爱理不理的，怎么对这个尚云如此客气，一句一个先生的。 第一百四十六章 见客人 终于签定了合同，万成天笑嘻嘻地拿着合同看了看，心想虽然以保本价转让了，但总比死放在自己手里强。 随着合同的签订，麻小翠不再是万成天的员工，转而成了尚云的员工。 看着麻小翠一脸的高兴样子，万成天想着自己也该走了，让他们好好联络个，也许就联络出个好事来。 万成天笑嘻嘻告别了，来到楼下，碰到了他的外甥女田兰兰。 “舅舅好，尚云是不是欠你钱？”田兰兰满腹疑惑，见了她的舅舅，想问出个所以然，以便决定她要不要继续和尚云联系。 万成天想到自己这个外甥女还没有结婚，如果能够促成她和尚云结婚，那以后这销售楼房就简单多了。 “兰兰，尚老板是来给我送钱的。”万成天说道。 “送钱的？他那么有钱吗？”田兰兰越来越惊讶。 万成天看着田兰兰，意味深长地说道：“兰兰，你也老大不小了，你的事你也应该多考虑个，你说你，宾馆住了这么大的一个财神爷，你都不知道，怪不得找不下对象。” 田兰兰低头言道：“舅舅，这住宿的都是有头有脸的，脸上并没有刻着谁有钱谁无钱。” 田兰兰突然记起跟在万成天屁股后面的那个姑娘没有下来，她问道：“舅舅，和你一起上楼的那个姑娘是他什么人。” 万成天说道：“以前是我的员工，现在成了他的员工。我走了，她还没走，谁知道他们孤男寡女在一起要干啥。” 万成天说着，走出了宾馆。自己这个傻瓜外甥女，低的不就高的攀不上，也不知道她妈愁不愁，反正他是有点愁。 看着万成天走出了宾馆，田兰兰低着头，想着该怎么去接近尚云。 白娟娟取出一块巧克力，说道：“看起来，这巧克力没有退，是对的。” 田兰兰说道：“白姐，想想办法呀！” 白娟娟做出一副过来人的样子，说道：“这个呀，其实很简单，他下来时，你主动点，要个微信先联系个。” 田兰兰低头言道：“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对象？” 白娟娟说道：“只要没有办结婚证，就说明他还单身着。” 田兰兰低头言道：“虽然是这个理，可现在许多没有办结婚证的，婚前已经……” 白娟娟说道：“即使睡在一起，也不一定意味着要结婚。兰兰，如果你有那个意思，就去追！” 就在这个时候上面楼道传来了一男一女的声音，男的声音沉稳，女的声音娇滴滴。 “云老板，明天早晨售楼部见！” “麻小姐，你就回去好好休息一天，后天早晨来上班。” “谢谢云老板。” “你给那个李小姐通知一下，她以后就不用来了。” “是的，云老板，反正也没有什么生意，有我一个人就行了。” 随后，声音中断，从楼梯上面传来了皮靴“呱嗒呱嗒”的声音。 田兰兰看着那皮靴走下楼梯，说道：“过来一下，有事问一下。” 麻小翠走了过来，问道：“什么事，服务员？” 田兰兰觉得自己向一个陌生人打问尚云的事，还是有点唐突，更不符合宾馆的规定，随口说道：“我舅舅是万成天，他平时挺高傲的，怎么今天对那个尚云那么客气？” 麻小翠说道：“你舅舅卖不出去楼房，尚云答应给他销售楼房，你说你舅舅不高兴吗？” 田兰兰说道：“那老城的楼房就根本没有人问，他难道有变戏法？” 麻小翠说道：“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如果你感兴趣，就去楼上问问他。” 麻小翠说着，扭着腰，走出了宾馆。 田兰兰决心去见一次尚云，理由是尚云送了巧克力，她要去道谢。 田兰兰来到310房间门口时，尚云正在接听电话，偷听别人的电话不礼貌，田兰兰低头走下了楼梯。 “你怎么没有进去？”白娟娟不解地问道。 “他在通电话。”田兰兰说道。 “也不急，一会儿去见他。”白娟娟安慰道。 那麻小翠刚走后，尚云便接到了春江花园王子涵打来的电话。 王子涵说：“我们老板说了，他不愿意以那么低的价格把整个小区的楼房销售转让给你。” 尚云说道：“很好，我已经拿下了云景小区所有楼房的销售权，正愁着你谈成后，那么多楼房我怎么去销售，现在正好，你告诉你们老板，我已经无意和他谈了。” 王子涵没有想到这么快尚云就和云景小区谈妥了，想着她即将到手的十套低价楼房也跟着泡了汤，她心里挺不自在的。 “方老板，他已经拿下了云景小区整个楼房的销售权，不愿意和我们谈了。”王子涵对坐在自己身边的方老板说道。 方老板本来想扳价，没有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该死的万成天，你也就急着等钱花！”方老板站起来，跺着脚，骂道。 “方老板，要不要我把电话拨打过去，你再和他谈谈！”王子涵心里想着那些低价房，劝说着方老板。 方老板说道：“算了，这也没有什么好谈的，我就看看他怎么去折腾。” 方老板想了想，说道：“王小姐，你和那小子熟悉，你最近给我盯紧他，看他怎么折腾，一旦有动静，马上告诉我。” 王子涵说道：“方老板，我究竟是坐在这里售楼，还是出去做暗探？” 方老板望了一眼坐在板凳上的郭小姐，说道：“反正楼房一天到晚也售不出去，有郭小姐一个人坐下就行了，你就给我把那个尚云盯紧。” 王子涵说道：“难道方老板要学着他去搞销售？” 方老板笑了笑，说道：“我想看看那小子究竟是何方神圣，要怎么去折腾。跟他学，笑话！我还等着看他的笑话。” 王子涵说道：“好吧，有消息，我第一时间告诉你。” 王子涵心想，要我第一时间告诉你，你给我给的什么报酬？ 王子涵借口有事，给方老板打了个招呼，一路急行来到宾馆，找到了尚云的房子。 房子里面传来了朗朗上口的读书声： “建功立业，事事要从实地着脚，若少慕声闻，便成伪果；讲道修道，念念要从虚处立基，若稍计功效，便落尘情……” 这个尚云呀，还挺有闲情逸致的，王子涵敲了敲门，读书声停止，门开了。 “原来是王小姐，请进！”尚云放下手中的《菜根谭》，笑着说道。 看着王子涵走了进来，尚云递给王子涵一杯茶，说道：“刚泡好的，王小姐来一杯。” 王子涵望着红红的茶几上放着的两杯热乎乎的茶水，问道：“云老板，是不是刚来人了？” 尚云说道：“没有，该走的已经早走了，我想王小姐一定会来，所以特意给你熬的红茶，别人没有沾唇，你就放心喝。” 王子涵吃惊地问道：“云老板，你怎么知道我要来？” 尚云笑了笑，说道：“你刚才和我通话时，遮遮掩掩的，我想方老板一定在你身边。挂电话前，你问了我的房间号，我想你一定有许多话，不好意思在电话那头告诉我，我想为了我们合作愉快，你一定会来宾馆找我，亲自把你所知道的告诉我。” 王子涵说道：“云老板果然聪慧过人，我来是想告诉你，本来方老板想和你扳价，没有想到被你一口拒绝了。现在方老板不甘心，让我盯紧你，做他的暗探。” 尚云笑道：“这有什么好探的，要探就明着来，卖房子是光明正大的事，也是上台面的事，不用偷偷摸摸做暗探。” 王子涵说道：“方老板想要效仿你，看你怎么去出售楼房。” 尚云笑了笑，说道：“那他就效仿吧！” 田兰兰看着尚云房子刚走了一个美女，又来了一个美女，好长时间了，也不见出来，心里乱如麻。 第一百四十七章 唤起记忆 经过一番精心的扮猪吃虎，尚云终于如愿以偿拿下了云景小区楼房的销售权，这是一件令他非常高兴的事。 虽然没有拿下春江花园楼房的销售权，但尚云是一个知足的人，他已经知足了，并不想和春江花园的方老板继续谈下去。 尚云愿意做云景小区楼房的销售代理，并不是脑子一时半会发热，而是来自于他充分的考虑，也来自于他对老城区楼房市场近期走向的分析。 这老城区的房子一定会升值，而且很快会升值，如果看不到这一点，他绝不会扮猪吃虎。 他本来想买下整个小区的楼房，可他没有那么多的资金，想来想去，改做了销售。 在医院那些天，尚云浏览了九元九信息服务公司的业务，特别关注了近期有关环江县房屋买卖的信息业务。 尚云发现一部分人有意愿买环江县的楼房，不过他们对新城越来越高的房价持怀疑态度，迟迟不愿意去新城投资，对老城区颓废的现状无心过问，他们依然在观望中。 这一部分人是老城区楼房销售部争取的重点对象，当然还有一些潜在的购房户，他们并没有在九元九信息服务公司登记信息。 尚云对新城那些购房者做了个调查，发现少数人买房子是用来自己住外，许多人就是盲目跟风在炒房，看着别人争着抢着在新城买房子，自己也跟着起哄。 人们一股脑去了新城，已经忘记了老城的存在。 要让人们重新记起老城，就必须要让人们记住老城并不是一座要废弃的老城，而是将要发展的一座老城。 老城有古老的汉代长城，有威武霸气的宋塔，有百年高校――环江一中，这些都是抹不去的。 更重要的是，环江县委、县政府刚刚出台了五年规划，五年规划中已经把老城区将要变成旅游区写进了第二年的重点建设项目。 虽然是二年后的事，但这是一个重大的信号，也是决定老城将来走向的一个信号。 许多人对县委、县政府出台的这个政策并不了解，云景小区和春江花园的售楼员也只是在口头上对来买房的客人进行了简单的解说，并没有加大宣传。 如果越来越多的人了解了老城区将来的走向，他们一定会冷静下来，重新记起老城。 一旦人们记起了老城，就记起了老城的城墙、宋塔、环江一中，人们思归的心理会越来越强，那个时候，老城现有的两个商业住宅区的房子一定会成了抢手货。 尚云要做的就是唤起人们对老城的记忆，就像唤醒那些离家在外的人们要记起消失了的乡愁一样，去唤醒他们。 尚云认为，随着老城区被定性为旅游区和文化区，以后想在老城区申请建住宅楼，会越来越难，现有的两个住宅区，一定会成为香饽饽，这也是当初他吹牛说要买个整个小区的原因。 尚云要告诉人们的就是这一点，他要让那些犹豫不决的人看到在老城区买房子的大好时机。 而要做到这一点，就是要加大宣传。 在宣传这方面，随着九九红服务总公司被越来越多的人了解，九九红服务总公司本事就具有良好的宣传力度。 九九红服务总公司是搞服务的，总公司下面的快递加盟点、物流加盟点已经遍布七县一区一百三十五个乡镇，这些加盟点，有非常大的人流量，利用这些加盟店去宣传云景小区，一定会起到事半功倍的作用。 一旦宣传跟上去，当人们看到了老城区不久后便是一个旅游加文化之区时，人们一定会选择在这个地方买房。 为了让宣传一步到位，尚云决定问问九九红服务总公司的副经理胡云儿，让胡云儿为他参谋一下。 尚云看了看时间，晚上九点四十九分，胡云儿应该没有睡。 对胡云儿，尚云非常看好这个姑娘的能力，姑娘平时很少说话，脸如冰霜，但做事果断，冷静，思想具有前瞻性。 尚云放下手中的书，收回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轻轻拨通了胡云儿的电话，电话那头很快传来了胡云儿有点沉闷的声音。 尚云把他要做云景小区楼房销售代理商的事告诉了胡云儿，并把合同的各项条款简明扼要地述说了一遍。 胡云儿没有对尚云做销售的事发表任何意见，说道，“总经理，如果需要我帮忙的话，你尽管开口。” 尚云本来想听听胡云儿的意见，但从话音中听出，胡云儿并不想介入楼房销售这个话题。 尚云愣了一下，说道：“云儿，我刚制做了一个关于环江县云景小区的宣传广告，已经发在了九元九信息服务公司前台宣传页面的草稿箱里面，你看看有需要修改的地方吗？” 胡云儿打开九元九信息服务公司页面，进入草稿箱，仔细浏览了一遍尚云发来的宣传广告，说道：“总经理，我建议去掉老城区三个字，那些买房的提起老城区就想到了荒凉和偏僻，用旅游区替代老城区比较好。” 尚云听了胡云儿的想法，觉得非常好，说道：“云儿，你的这个提议非常好！宣传广告重点应该放在介绍云景小区接近灵武公园和学校，让人们看到学区房和旅游区这两个关键词。” 胡云儿问道：“总经理，有些话不说比说了好。” 尚云一时半会没有明白胡云儿的意思，对着电话，不知说什么。 胡云儿说道：“总经理，我的意思是你只要把老城区的规划图放在宣传页面上，然后把云景小区用红色加粗笔标注出来就行了。” “妙呀！太妙了！这样就会让人们在看图中感觉到商机，人们多数都不喜欢听大道理，但喜欢感觉。”尚云觉得胡云儿还是太聪明了。 胡云儿并没有因为尚云的赞叹而高兴，语气依然那么沉闷，可以想象出，她的脸上一定没有一丝一毫的微笑。 “总经理，关于楼房的销售价格，你准备怎么定？” 尚云说道：“我准备比新城楼房低一点，但不能过于低，一楼和六楼一个平方米4000元，二楼和五楼一个平方米4300元，三四楼一个平方米4500元，整体一个平方米低于新城那面楼房500到1500元。” 胡云儿说道：“这个价格能出售出去吗？” 尚云说道：“我刚才报的价格还是偏低的，如果我有钱，一定会买下整个小区，压到灵武公园改扩建后，那个时候，我预计这云景小区的房价一定会赶上新城的房价。” 胡云儿说道：“总经理，我看了新城的楼房，除过高档区，平均价格是一个平方米5000元，我建议云景小区楼房的价格保持在5000元左右。” 尚云问道：“为什么？” 胡云儿言道：“要让人们看到这里并不比新城差！” 听了胡云儿的分析，尚云决定提高云景小区楼房的销售价格，三、四楼一个平方米5000元，一、六楼一个平方米4500元，二、五楼一个平方米4800元。 在广告宣传上，就用县委、县政府规划图来宣传，把云景小区用加粗红笔画出来，旁边配一句简单的宣传标语。 在宣传介质上，除过在九元九信息服务公司平台上宣传外，让各个快递公司加盟点和物流公司加盟点在自己门店张贴小广告进行宣传。 尚云仿佛看到了云景小区楼房供不应求的那一刻，他望着窗外的夜空，想起最亮的那颗星应该就是月亮。 楼顶的房间应该进了老鼠，床板咯吱咯吱响个不停，服务员也不管，真讨厌。 尚云看了看时间，晚上十一点半，一点睡意也没有，想起了李鱼儿。 李鱼儿是一个放羊的，她的脸蛋黑红黑红的，宛如煤窑长出来的一朵黑玫瑰。 从脸蛋看，她并不怎么美丽，但她却有魔鬼般的身材。每次见到李鱼儿，尚云最着迷的不是李鱼儿的脸蛋，而是她的身材，魔鬼般的身材。 第一百四十八章 摇钱树 当尚云把云景小区楼房的定价告诉售楼员麻小翠时，麻小翠惊得目瞪口呆！ 原来平均一个平方米3200元卖不出去的楼房，尚云竟然连六楼都定价为一个平方米4500元。 这简直就是疯了！只有疯子才会这样去做！ 但尚云随后的话，让这个目瞪口呆的姑娘很快喜笑颜开，忘记了是一个疯子说的话。 尚云说道：“麻小姐，经过最近这些天来的交往，我很信任你，除过卖出去一套楼房给你提成5000元外，我准备把你一个月的工资从两千块钱提高到四千元。” 麻小翠连连说“谢谢！”，这个新老板处处和别人不一样，他这是标新立异，一定没有疯，麻小翠决定跟定了他。 尚云接着说道：“关于楼房，我不需要你给客户做过多的介绍，因为那方面的工作我已经做了，你只需要微笑着登记好客户的信息，提示他们剩下的房子并不多了，看上就赶快交钱。” 麻小翠问道：“云老板，什么叫剩下的房子不多了。” 尚云说道： “从现在起，每天来的客人问剩下了多少房子，你每天报的数目一定要逐天减少，特别是三四楼一定要减少，让客人感觉到我们的房子很紧张，每天都有人来买房。” “至于我们究竟卖出去了多少楼房，这个是商业秘密，你给谁都不能说，包括你的家里人和云景小区的万成天，也不能说，我们真正卖出去了多少套房子，你必须要按照我的口径给外面的人说，记住这是最基本的原则，也是商业秘密。” “麻小姐，一旦你说漏了这个商业秘密，一旦你破坏了这个最基本的原则，你不但拿不到一个月四千元的工资，更拿不上那些提成。” “我的员工必须要对我忠诚，这是我对我的九九红服务总公司员工提出的最基本的一条原则，在这个云景小区售楼部，我就是老板，麻小姐，你就是员工，你必须要对我忠诚。” “我在售楼部不会停留很长时间，我还有其它的活动，多数时间要你一个人守在售楼部。” “我走了后，关于每天的进展，在晚上下班前你必须要给我报过来，我会利用最多十分钟的时间和你沟通，不会打扰你过多的下班时间。” “下班后，我不会干扰你的私生活。当然如果你有意愿和我联系，在我有空的情况下，我会陪着你。” “月底，无论卖没有卖出去楼房，我都会把你的工资发到你的卡上，这个，你不用担心。” “如果你有病，或者家中有特别要紧的事，我会给你放假，但是我还是希望你能够坚持，最好不要请假，因为销售部只有你一个员工，我希望你能够坚持三个月。” “我和你的雇佣合同也只有三个月，我和万成天的销售合同也只有三个月，我希望在我们合作的这三个月内，彼此都能够开心快乐。” “三个月后，如果麻小姐继续想跟着我干，我可以把你介绍给九九红服务总公司的胡云儿副经理，她管人事，如果她看上你，你可以留在九九红服务总公司干。” 尚云觉得该说的已经说明白了，便住了口。 在麻小翠心里，尚云给她的影响也就是一个很随便的人，可听了刚才的话，她觉得这完全是一个正规企业老板对员工的训诫讲话。 忠诚，她麻小翠是能够做到的。 虽然麻小翠不明白尚云为什么要刻意隐瞒销售的真实数目，但尚云已经将那提高到了商业秘密的层面上，麻小翠也知道轻重，这个她也能做到。 一个月三天假，这个对麻小翠而言，也行，反正家中也没有什么事，只要老板给钱，天天上班都能行。 她之所以跟着尚云干，还有一个小小的私心，就是想和尚云多联系，毕竟她还单身。 本以为尚云要一直陪着她，可听了刚才的话，这诺大的售楼部，多数时间还是要她一个人来守。 如果有人来买楼房还好，如果没有人来买楼房，她一个人孤零零的，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那一定非常难过。 看着麻小翠低头不语，尚云说道：“麻小姐，如果有什么想法，你大胆地提，我并不是一个专断的人。” 麻小翠抬起头说道：“云老板，坚守商业秘密，对你忠诚，我都能做到，可我一个人对卖楼房还是心底没有数，希望你能多陪陪我。” 尚云笑道：“这个自然的，我把十五万作为押金给了万成天，才换来这个销售权，赚点钱才是我的目的，我不会让你一个人单打独斗的，即使我离开了，我也会经常和你联系的。” 麻小翠说道：“那就好，只要云老板经常指导我，我心里就踏实了。” 尚云递给麻小翠一份合同，说道：“看看，如果你没有什么意见，就签了。” 麻小翠看了看，大概意思尚云已经在前面说了，她完全同意，拿起笔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尚云收了合同，取出打印好的彩色条幅，走出售楼部，替换了原来的条幅。 麻小翠抬头看，见条幅上打印着老城规划图，云景小区用一个红色的圆，圈在里面，没有一句宣传口号。 麻小翠望了半天，说道：“云老板，这是什么意思。” 尚云说道：“这是老城区的规划图，如果有人问，你给他们就如此解释，如果他们不明白，就让他们好好看，就明白了，不需要动嘴去解释。” 麻小翠望着规划图，说道：“云老板，这个规划图什么时候能够变成现实。” 尚云说道：“后年。” 麻小翠说道：“哦，后年也不远。” 尚云走进售楼部，开始看起了书，留下麻小翠呆呆地望着那张规划图。 …… 春江花园的方老板这些天一直盯着云景小区看，可让他吃惊的是自从万成天把云景小区楼房交给尚云销售后，尚云并没有急着吆喝，也没有到处跑着散发传单。 关了三天三夜售楼部的门后，第四天，看见尚云引着麻小翠进了售楼部，打扫了一天卫生。 第五天，也就是今天，也没有见什么大动静，刚才见尚云走出来，把老条幅扯了下来，挂上了一条新条幅。 方老板也猜不出这个尚云葫芦里卖什么药，慢慢走过来，发现麻小翠呆呆地对着条幅发呆。 方老板自然认得那是一张规划图，上面写着老城区规划图，可图上许多街道、店铺，还有停车场、游乐城，县委、县政府根本就没有提呀！ 县委、县政府刚出台的五年规划，他也看了，只说要加大对灵武公园的改扩建，向北向东延伸五十亩，但对其它地方并没有做具体的规划，这老城规划图从那里来的？ 方老板也不认识尚云，看见云景小区售楼部里面坐着一个帅气的小伙子在看书，他低声问麻小翠：“那个人，是谁？” 麻小翠低语道：“摇钱树！” 方老板四面望了望，低语道：“麻小姐，摇钱树在哪里？” 麻小翠笑道：“在老板的头脑里，只要我们老板一动脑筋那钱就哗啦啦往下掉，往下掉……” 麻小翠抬头，弯腰做出了一个用手接钱的姿势，说道：“方老板，你接到钱了没有？” 方老板说道：“没有呀！” 麻小翠说道：“方老板，你怎么如此笨呀！抬起头看看头顶上面的条幅，赶紧接走呀！” 方老板掏出手机，对着条幅照了一下，说道：“谢谢麻小姐，有空请你喝咖啡。” 麻小姐说道：“别对我有所图谋，本姑娘对你没有兴趣。” 方老板笑嘻嘻道：“知道的，麻小姐心眼高，怎么会看上我这个老头子。” 麻小翠白了一眼方老板，冲着看书的尚云喊道：“云老板，方老板偷走了我们的条幅。” 尚云笑道：“挂在外面就是让路人欣赏的，没有偷的说法，只要路人喜欢，拍拍带走也好。” 方老板笑着说道：“尚老板好雅趣，我有个问题不解，还请尚老板解释。” 尚云笑道：“请赐教？” 方老板说道：“尚老板，我不明白，你明明姓尚，为什么人们喜欢称呼你为云老板？” 尚云笑道：“因为我是天空飘过的一片云，偶尔投射在了姑娘们的心湖，姑娘们也许喜欢上了我。” 麻小翠捂着嘴在笑，方老板觉得无趣，退出了售楼部，对着前方的破墙呸呸呸了一顿，低着头走回了春江花园。 第一百四十九章 城区规划 方老板回到春江花园售楼部时，抱着手机不停地看着那张城区规划图，看来看去，没有发现春江花园，春江花园这么大的一个地方好像从来没有过一样。 “他妈的，狗娘养的，弄的是什么垃圾，好端端的春江花园怎么没？王八羔子，真缺德，我一定要找他理论理论。”方老板合上手机，鼻子出来的气吹得嘴唇上面的黑胡子一根根像在荡秋千。 闲坐无事的售楼员郭小姐看着方老板如此生气，想来方老板一定是在手机上看到了女人出轨那些短视频了，每次方老板看到那些，都气得张口大骂：“狗娘养的，怎么就不知道三从四德呢？这社会越来越好，可为什么……哎……” 不过很快郭小姐反应过来了，这次方老板没有骂那些出轨的女人，一定是另外的什么事刺激了他爱发脾气的神经了。 “郭燕，你给我好好卖房子，我去找尚云这个王八蛋理论去！” 郭小姐还没有来得及劝说方老板，方老板便跨着流星步，甩动着粗粗的胳膊，向云景小区飞去，那姿态就像一只笨重的鸵鸟在试飞。 云景小区的售楼员麻小翠坐在门口眯着眼睛晒太阳，反正也没有人来买房子，老板看书，她晒太阳，老板发工资，她悠哉悠哉。 听见一个沉重的脚步声，麻小翠睁开昏昏欲睡的双眼，发现刚刚去了的方老板正怒气冲冲而来，她好奇地睁大了眼睛。 “方老板，你是不是要买房，大清早怎么一直往我们这边跑？”麻小翠笑着问道。 方老板也不理麻小翠，冲着里面看书的尚云喊道：“尚云，你这个王八羔子，你为什么把我的春江花园抹了？” 尚云头也不抬，淡淡说道：“你的春江花园好好的，谁给你抹了。” 方老板用手指着条幅，说，“你这个城区规划图上面怎么没有春江花园。” 尚云说道：“你仔细看看，幼儿园旁边有个花园，不就是吗？” 方老板仔细看了看，确实发现在幼儿园附近标注着春江花园，不过“春江”两个字太小，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来，但“花园”两个字还是挺大的，一大一小，落差是非常大的。 “尚云，你这个王八羔子故意把春江花园拆开写，你这样做，存着什么心？”方老板气呼呼问道。 尚云抬起头，笑着言道：“在制图时，我发现春江这两个字会让人产生歧义，会给人产生错觉，误认为是春楼，所以故意写小了点。” 方老板骂道：“狗娘养的，你这是变相在骂我！” 尚云笑道：“自古红颜多祸水，一个春思害苦了多少英雄人物，你把小区起名为春江，你想要干什么？” 方老板愣了一下，说道：“尚云，你不要跟我说那些狗屁不通的大道理，我要去告你！” 尚云看着方老板，拿起《唐诗三百首》，翻到李白写的《春思》那一页，念道：“燕草如碧丝，秦桑低绿枝。当君怀归日，是妾断肠时。春风不相识，何事入罗帏。” 麻小翠听着尚云在念《春思》，傻傻的在笑，她在想什么时候她才能够有那么一个望断肠的君呀！ 方老板无心听诗歌，论理也没有论出来个啥，他气呼呼转身离开，他妈妈的，真是大兵遇见书呆子，有理也说不清。 得找个说理的地方去，方老板三步并四步，急急忙忙走到了自己心爱的桑塔纳旁边，上了车，也没有来得及系保险带，加起大油，急乎乎向城建局跑去。 进了城建局，门卫也没有挡住他，他一口气上了二楼，敲开了白局长紧闭的门。 “方老板，什么事，气的你脸都白了，坐下慢慢说！”白局长站起来，倒给方老板一杯水，带笑说道。 两个月前，白局长在新城买房子时，正好把房子买在了方老板和别人合伙集资的那个小区，当时方老板得知他是城建局局长，特意一个平方米给他少了300元，就因为那少了的钱，他记住了这个方老板。 “白局长，你看看这个城区规划图，这是你们城建局绘制的吗？”方老板打开手机视频，让白局长看。 白局长接过方老板递过来的手机，看了看，说道：“这个不是我们绘制的，关于整个老城区的规划，县上还没有拿出统一的方案，现在只把灵武公园改扩建列到了五年规划中，还有三所学校也已经动工开建了。” 方老板说道：“白局长，有人绘制了这幅城区规划图挂在售楼部门口，你说怎么办？” 白局长说道：“这个城区规划图也没有写着是县委、县政府制定的，你看右下角写着尚云设计，纯属个人观点，就凭这几个字，也追不了责。” 方老板也没有看见那几个字，那几个字太小了，他就根本没有留意，可这件事不能如此完结呀，“难道他自己设计的这幅城区规划图，就没有不合理的地方吗？” 白局长说道： “这张城区规划图，对现有的建筑都做了明确的标记，对没有建的，虽然是个人主张做了设计，但设计的非常好，一看就是专业人士才有这样的手笔。 这下水沟、花园，街道、广场、公园、单位，完整地结合在一起，简直就是一幅绝妙的老城规划图。 你看看，这绿化，简直就是一个有环保意识的人才会想到这些。 我们单位正缺少这样的专业人才，赵书记叫我们单位对老城区的规划拿一个初步的草稿，已经催了好几次了。先后我们单位拿了三次规划图，赵书记看了都不满意，最近我正发愁着，要不要花钱请省上的专家来设计一下，没有想到你给我送来了一幅如此好的城区规划图。 方老板，这个尚云，你认识吗？给我介绍一下，我一定去拜见一下人家，好好和他交流一下。” 方老板说道：“白局长，我是来告那个小子的，你还夸他。” 白局长不解地问道：“噢，他什么时候得罪你了？” 方老板说道：“你看看，他把我的春江花园故意拆开写，大小落差太大，他这样做，是在故意让人们产生错觉，让人们误认为这里就是一座花园，而不是住宅楼。” 白局长说道：“这里建一座花园还是比较好，当初在审批用地时，也没有把好关。昨天县委常委会已经定了，在老城区整体规划没有出来前，不准再对老城区的建设用地进行审批，已经审批没有动工盖的也立即通知暂停。” 方老板说道：“我这春江花园已经盖起来了，不会拆了吧？” 白局长说道：“已经建了，花了那么多钱，按理是不会拆的，但老城区总体规划是要建一个文化和旅游区，到时候如果需要拆，还是要拆的，尤其是你这个小区，我刚才看了那张设计图，越看那里建立一个花园还是比较好。” 方老板站了起来，说道：“白局长，求求你，千万不要拆了我的小区，本来卖不出去楼房，如果人们知道要拆，还有谁愿意来买呀。” 白局长安慰道：“方老板，你就不要为那些事操心了，即使拆你们小区，也不是白拆，一定有补偿的。” 方老板叹息道：“可那补偿款什么时候才能下来呀？我去年给交通局盖的楼房，到现在账还没有结下来，这单位的活好干钱难结呀！更不要说是拆迁款了，拖个三五年也是正常的，到时候还不把我拖死。” 白局长安慰了一会方老板，方老板觉得继续待下去也没有什么意思了，便起身告辞了。 方老板一路上开着车，放慢车速，心里想着那张城区规划图，觉得如果自己的小区将来拆了，那可就贴大发了，可现在售也售不出去，干着急啊！ 再说，那也就是尚云傻设计的，下面一行小字写着：“纯属个人观点。”，那也就是他小子一厢情愿的事，不必多想。 第一百五十章 性情中人 方老板回到售楼部，遇上了派出去做暗探刚回来的王子涵，他冲着王子涵说道：“有没有什么新消息。” 王子涵看着方老板的脸色不好，黑中多青色，说道：“刚才，我经过快递点时，看见一群人围着快递点门口的一个牌子在议论，我走过去，看见牌子上贴着一张老城规划图。” 方老板打开手机，对王子涵说道：“你看看，是不是和这幅图一模一样？” 王子涵看了看，说道：“方老板，快递点门口贴着的那幅图和你手机里存的不一样，那幅图对已有的建筑做了标注，对灵武公园规划的那部分也做了标注，但唯独对没有规划的注明未规划，不像你手机里的那幅图已经对没有规划的做了设计。” 方老板说道：“这个尚云不是很能吗？为啥不把自己设计好的规划图贴在快递点门口那里？” 王子涵并不知道尚云设计了一张城区规划图正张贴在云景小区门口，听方老板如此说，她心里已经知道方老板为啥如此生气了。 方老板说道：“我手机里存的就是那小子设计的，你给我分析一下，他为什么不把自己设计的那张城区规划图张贴在街道去宣传呢？” 王子涵没有直接回答方老板提出的问题，接着说道：“快递点门口张贴的那张规划图，对现在老城没有规划的那部分故意空出来，旁边写着一句话：环江古城即将成为一座文化城、旅游城，欢迎前来云景小区投资买房。” 一直静坐的郭小姐说道：“我昨天去商场购物时，就听见几个人议论纷纷，说着古城如何如何发展之类的话。” 方老板想了想说道：“他那样做，就是为了让人们去注意老城，不过这招不错，他妈的，这满大街的人好像把老城都忘了。” 王子涵说道：“快递点和物流点，人流量大，他在门口张贴小广告，的确能够吸引眼球，特别是能够让人们重新记起老城。” 方老板叹息道：“但愿县委、县政府能够尽快拿出一个官方的老城规划图，不要弄得人们胡乱猜测。” 王子涵说道：“让人们猜测也好，人总是好奇的，也许猜测个，就有人来买房子了。” 方老板叹息道：“卖卖卖，一个月来，没有卖出去一套，弄不好这里还会拆迁了。” 王子涵和郭小姐一起喊道：“不会吧！” 方老板准备把白局长的那番话说给两个姑娘听，但想想还是不要说出来，万一让尚云知道了，这戏就不好往下演了。 就让尚云那小子好好折腾去吧！好戏在后头呢！这个念头刚在方老板心里升起，但他很快觉得老城区就他和云景小区两个住宅区，几乎命运相关，应该同呼吸才对。 一定地盯紧那小子，看他如何鼓弄，自己就跟着如何鼓弄。方老板想到这里，对叽叽咕咕说话的两个姑娘说道：“从今天起，我坐在售楼部，你们两个都出去给我盯紧云景小区，看那小子在干啥？” 两个姑娘领命，走出了售楼部，笑嘻嘻，一路说笑着来到云景小区门口，发现麻小翠坐在板凳上眯着眼睛在晒太阳，尚云坐在里面正在朗读。 “山空天入海，倚楼望极，风急暮潮初。一帘鸠外雨，几处闲田，隔水动春锄。新烟禁柳，想如今、绿到西湖。犹记得，当年深隐，门掩两三株……” 王子涵也没有听出来个所以然，她上学那个时候就没有好好学，郭小姐认得麻小翠，冲着麻小翠喊道：“麻小姐，你想睡觉去床上睡去呀！何必坐在板凳上遭罪！” 麻小翠徐徐睁开眼睛，伸了一下懒腰，说道：“你们两个怎么来了？是不是被方老板烧鱿鱼了？” 郭小姐叹息道：“反正也没事，我们老板可没有你们老板那样沉住气，楼房销售不出去，他就成天拉着脸，看着我们两个也心烦，我们就出来转转。” 王子涵说道：“这空荡荡的老城，也没有去转的地方，就来你们这里拉拉话。” 麻小翠说道：“我们老板不发脾气，可就是爱念书，念的我的耳朵都生了茧，如果你们喜欢听，就多来听听。” 王子涵说道：“遇见一个书呆子老板总比一个爱发脾气老板好。” 麻小翠说道：“好是好，可他就像个活死人，不和我说话，我都急死了。” 郭小姐说道：“麻小姐天天闭目养神，急什么急！” 王小涵说道：“麻小姐如果嫌弃这里不好，那我们两个换了去。” 麻小翠抬眼看了看王小涵，说道：“我们老板和我签合同时，让我绝对要对他忠诚，我可不想做半路叛变的事。” 两个姑娘听了，开始笑，麻小翠说：“你们听，又开始了！” “沙上并禽池上暝，云破月来花弄影。重重帘幕密遮灯，风不定，人初静，明月落红应满径。” “红笺小字，说尽平生意，鸿雁在云鱼在水，惆怅此情难寄。斜阳独倚西楼，遥山恰对帘钩。人面不知何处，绿波依旧东流。” 麻小翠说道：“你们都说说他都念叨的是啥？” 郭小姐说道：“宋诗，听起来，你们老板思春了，他心目中的那个姑娘不知何处去了，绿波依旧东流，好痴情的男子呀！” 听郭小姐如此说，王子涵恨自己当初在学校没有好好学习，这心目中的男神思春了，她却一点也听不出来。那也正常，这个年龄了，不思春才怪。 麻小翠带笑言道：“王小姐怎么脸突然红了？要不要我给你牵个红线。” 王子涵说道：“麻小姐天天听老板念思春词，一定听得春兴荡漾。” 麻小翠说道：“我才不是那样的人，我对他的忠心只是一个员工多一位老板的忠心，绝没有儿女情长之想法。” 郭小姐笑道：“掩耳盗铃！此地无银三百两，不打自招！” 三个姑娘开了一会玩笑，也没有见来人，天也渐渐黑了，到了下班的时候了。 尚云放下手中的书，走了出来，看着三个姑娘，笑道：“三位美女，要不要去吃一顿手抓羊肉！” 郭小姐和尚云不熟悉，抬眼望着尚云，一时半会说不上话来。 王子涵喊道：“好呀！好呀！” 麻小翠说道：“为了表示我对老板的忠心，我答应利用我下班的时间陪陪你。” 大家把目光对准郭小姐，郭小姐觉得自己有点失态，赶紧收回目光，说道：“愿意陪着你们去疯一回。” 尚云和三个姑娘离开云景小区，踏着破旧的街道开始往环江一中门口的老张手抓羊肉馆走去。 刚走到半路，就遇见了方老板，方老板正站在一棵槐树下欣赏槐花。 “方老板，我们去老张羊肉馆吃手抓羊肉走！”尚云笑着打着招呼。 方老板从满树开放的槐花上移开目光，说道：“王小涵，郭燕子，你们两个跑那里去了？怎么跟着尚云在混？” 王子涵笑道：“我和小郭闷得慌，刚听尚老板读宋词，听着听着也就到了下班的时候。” 方老板说道：“他妈的，一天到晚也不见个买房子的，再这样下去，老子一定会疯！” 尚云笑道：“方老板有心欣赏槐花，一定是胸有成竹的，不像我拿钱卖罪受，天天没有买房子的，只能借着读几首词来解解闷。” 方老板听尚云也销售不出去楼房，哈哈大笑道：“爽快！真他妈的爽快！” 方老板在爽快中大笑而去，一会儿连人带车也不见了。 尚云笑道：“方老板真乃性情中人！” 姑娘们也不好意思评论，跟着尚云来到了老张手抓羊肉馆。 尚云对老张喊话道：“师父，来四盘手抓羊肉，另外给姑娘们来一箱子露露。” 老张乃一位五十多岁的大叔，连连说好。 姑娘们也不客气，一屁股坐在了板凳上。 第一百五十一章 回村 麻小翠像往常一样搬出凳子，面朝东方，脊背靠着虚空，懒洋洋晒起了太阳。 马上要立夏了，这太阳越来越热情，晒的时间越来越长了，热度也越来越增加了。 自从和尚云签订了三个月的雇佣合同后，晒太阳就成了麻小翠的习惯，即使天阴，她也会习惯性地把椅子搬出来，早晨对着东方眯眯眼睛，下午对着西方打打盹。 今天唯一不同以往的是老板尚云不在了，他昨天下午回村上当村主任去了。 当麻小翠第一次听到尚云是尚家河那个贫穷得要死的地方的村主任时，大吃一惊。 这尚家河村的村主任怎么如此有钱？会不会是贪污来的？ 突然走了尚云，麻小翠还真有那么一点点不适应。 麻小翠对着东方的大山，胡思乱想了一会，心里总觉得空荡荡的。这听惯了尚云读书，今天没有了那读书声，还真有点睡不着觉了。 往日尚云一念书，麻小翠就昏昏欲睡，那书声宛如催眠剂，可现在没有了书声，麻小翠异常清醒。 王子涵和郭燕两个姑娘像往常一样过来说了一阵闲话，发现尚云不见了，她们的话题也索然无味了，渐渐变少了。 宛如往常她们过来说话都是为了让尚云听见，今日不见尚云，三个姑娘坐在一起说话也没有了什么精神，一会儿便没有了话题。 临走时，王子涵问道：“麻小姐，尚云老板那里去了？” 麻小翠带笑说道：“王子涵小姐，你是不是想他了？如果想他，自己打电话问去。” 王子涵没有问出来个所以然，便和郭燕回到了春江花园售楼部。 方老板看着两个姑娘回来，放下手中的烟，问道：“你俩今天怎么回来如此早？” 郭燕说道：“反正每天去都是听尚云念一会书，然后和麻小翠说一会闲话，也没有见一个买房子的，今天早晨去，尚云也不见了，呆在那里也无趣，便早早回来了。” 方老板问道：“尚云那小子去了那里？你们知道吗？” 郭燕说道：“麻小姐不说，我们也不知道。” 方老板望着王子涵说道：“你和尚云熟悉，现在给我打电话问问，我要第一时间知道他的行踪。” 王子涵很听话，拨通了尚云的电话。 “喂，云老板，你去了哪里呢？”王子涵娇滴滴问道。 “王小姐，我回尚家河村当村主任去了。” “什么？你竟然跑那个地方当村主任？” “我本来就是尚家河村的村主任，这些天在外面玩了玩，这村上的事压了一堆堆。” “这……这怎么可能？”王子涵怎么也不会想到有点书呆子气的尚云会是尚家河村的村主任。 村主任也就是一个没有人当的角色，一般都是家里走不开留在村里上了年龄的人才会去当，没有那个年轻人会想着留在村上当村主任。尚云那么年轻，怎么会选择当村主任？ 这个尚云花了十五万押金弄来了云景小区楼房的销售代理，还要给售楼员麻小翠一个月四千元的工资，这楼房没有销售出去一套，自己却跑回村上当了村主任，简直不可思议！ 难道尚云钱多的在发烧，还是他的脑筋有了问题？ “王小姐，如果你没有其它事，我就挂了。” “再见！” 挂了尚云的电话，方老板说道：“他妈的，原来是个破村主任，老子还以为是何方神圣！都散了散了，以后不用打问他了！” …… 昨天早晨尚云接到了尚家河村代村支书、曲柳湾乡副乡长李虎打来的电话，李虎在电话里通知他，要他尽快回到村上，说村上的工作一大堆，他这个村主任腿好了，就应该赶紧回来介入工作，而不是蹲在城里逍遥。 李副乡长的电话，让尚云重新想起了那些村民。这些天，尚云接到了许多村民们打来的电话，他们除了问他的伤势，还问他什么时候能够回来。 村民们好像在寻找着一个离家出走的孩子，关切之情溢于言表，一阵阵暖流流遍了他的全身。 昨天中午母亲打来电话：“狗牙子，你既然当上了村主任，就得像个村主任的样子。磨面，总不能磨个白面没有下来完就卸磨，当村主任也一个理……你和你爸说两句。” 电话一阵忙音，一会儿听到了父亲的吼声：“狗日的，听说你腿折了，也不给我们两个老不死的说一下，听说你出院了，你咋还不回来，你这是要上天还是想钻地！” 电话那天重新传来了母亲的声音，估计是母亲抢过了父亲手中的电话。 “你呀，有话怎么就不能和狗牙子好好说。” “都被你惯坏了！你看看他，农动的时候，他不回来种地！蹲在城里躲心闲。” “你耍什么横，他的腿受伤了，能下犁沟吗？” “下不了犁沟，起码能回来给毛驴填草。” “狗牙子是村上的村主任，那村上的事都忙不完，你指望他给毛驴填草，还不把毛驴饿死了。” 听着父亲和母亲为了他在争吵，尚云心里不是滋味，挂了电话。 想着在外面也呆了二十天了，也应该回去了。为了防止母亲父亲担心，他一直都没有给他们说他受伤的事，也不知道是谁说漏了嘴。 这些天，他给父亲母亲打电话，一直在说他在西原市公司，也不知是谁告诉他们说他在县上呆着。 昨天下午三点半包村专干、尚家河村下派村文书唐燕子打来电话：“尚主任，乡政府周书记开会要回乡，他让我问你回不回村上，如果回，就跟着车回。” 本来尚云还想推磨两天了再回家，可这一个电话接一个电话，让他终于改变了主意。 他给麻小翠安顿了一下楼房销售的事，便匆匆去宾馆退了房，来不及和那个田兰兰说两句有温度的话，便急急忙忙来到了早已在楼下等着的乡政府公车旁。 车上坐着周书记、慕乡长，还有开车的老冯，他上了车，周书记简单问了一下的伤腿恢复情况，便说道： “尚主任，说句实在话，我也不想这么快叫你回去，毕竟你现在骑摩托车还不行，但你们村就那么个特殊情况。” “三个村干部，两个都是下派的，就你一个本村人，村民们都听你的，对李副乡长说的话爱理不理的，这村上工作就根本推不动。” “尚主任，这脱贫攻坚任务重，你们村立地条件极差，县上又将扶贫车间放在了你们村，你既要当村主任，还要为全县人养好黑山羊。” “尚主任，你肩膀上的担子重呀！想想你死里逃生，我也想让你多休息两天，可一天有一天的事，离开了你，这尚家河村上的工作就停下了。” “本来想让你当村支书，可你不是党员，你们村23个党员，年龄统一偏大，最小的也四十五岁了，这黄一鸣不干了，一时半会也没有合适的人选。” “尚主任，这村上的工作，我只能靠你了。你的事多，还要操心外面公司的事，腿也受伤了，以后乡上开会你就不来了，李副乡长开会时把精神给你领回村。” “精神领回了村，村上工作我可要照着你说，李副乡长毕竟还有分管工作。” “今天会开完后，县委赵书记特意把我留下来，就农户把自己家黑山羊往扶贫车间托养的事和我沟通了一下，据各乡镇初步统计，愿意托养的黑山羊为只，其中成年母羊3456只，公羊540只，剩下的都是羔羊。你这个厂长，现在就要开始着手准备草料的问题，还有饲养员也要抓紧雇佣。” 一路上，周书记说了许多，周书记说完，慕乡长也跟着叮嘱了一顿。 回到乡政府后，周书记派车把他送回到了村部。 刚进村部大门，院子里便站满了村民，原来大家得知他要回来，都纷纷跑来看他。 众人跑过来问暖问寒，冲走了他许多自私自利的想法，那些要辞职的想法也跑得无影无踪了。 当众人和他说得差不多的时候，一直躲在后面偷偷瞧着儿子的母亲终于跑过来，抱着他的腿，流着泪说：“老天爷呀！这次狗牙子大难不死，多亏你照顾，我给你磕头。” 母亲开始不停地对着苍天磕头，他拉起母亲，紧紧拥抱着母亲。 第一百五十二章 青草芽芽 四月的尾巴还在，漫山遍野的杏花在风中凌乱的飘着，猫**一样的杏子偷偷地望着有点吵闹的山谷。 青草芽芽黄黄的，一半在土中，一半在土上，李鱼儿那六十四只黑山羊刚出羊圈，就成了野羊，放开四蹄狂跑，撵着青草芽芽吃。 李鱼儿跟着群羊，翻山越岭，跑得满头大汗，也难以阻挡羊儿们去抢吃青草芽芽。 跑过了三座大山，羊儿们也不停，好在另一个山头有一个放羊的。 放羊的是一位大叔，六十来岁，腰缠蓝布带子，头缠羊肚手巾。 李鱼儿经常放羊，认得是庄大叔，经常和她一起挡羊的庄大叔。 “丫头，不要跑了，我在这边挡，你就在那边，中间由着羊跑！” 庄大叔在山那边扯开嗓子喊道，李鱼儿在山这边扯开嗓子应道：“知道了！” 李鱼儿望着山那边，发现庄大叔的黑山羊扩群了，前两天见时才三十来只羊，今天大概数了数，也过五十多只了。 “庄大叔，你的羊怎么多了？”李鱼儿喊道。 “丫头，这清水湾的羊场快要成了，我准备多买些羊托到羊场等着分红。”庄大叔喊道。 最近好几天也没有了尚云的消息，好几次，李鱼儿想给尚云发个消息，她都忍住了。 大前天，她去村部对面的小卖部买盐，听见小卖部里面几个人议论着。 一个人说，咱们的尚主任可能不回来了，最近在老城销售楼房。 另一个人说，是呀，我路过云景小区时，看见三个姑娘围着尚主任转，那表情，特别亲热的，也不知道那个是他的媳妇。 第三个人说，尚主任就不愁说不下媳妇，九九红服务总公司养了一大群姑娘，现在刚去老城卖房子，身边又围了一群姑娘。 李鱼儿听了那些话，回来的路上，心里一直不舒服。虽然她知道她是一个放羊的，也和人家尚云不是一个道上走的人，但听了那些话，她的心里还是有点不舒服。 从医院回来后，她隔三差五给尚云发个信息，尚云也会隔三差五给她发个信息，可听了那些话后，她觉得还是最好不要去打扰人家了，也就没有主动发信息。 这两天，每次手机响，她总会第一时间想是不是人家发了信息，可打开手机，要么是垃圾信息，要么是那些无聊之人发来的信息。 “大叔，听说他在县城卖楼房，这羊场办起来谁经营？” “丫头，他昨天下午六点已经回来了，你大妈和一群人还去村部看他去了。” “他回来了？” “是的，难道你不知道吗？” “我干吗要知道他！没心没肺的人！” “丫头，你怎么骂起他了？是乡政府小车把他送到村部的，听你大妈说，他带回来了一箱子好东西，除了孝敬他爹妈的，剩下的都是你的。” “大叔，你也拿我寻开心，我也就是一个放羊的，他会记起我？他会给我带东西？” “丫头，尚云这孩子知道记恩，不是白眼狼，你在县上伺候了他七天，他心里还是有数的。” 李鱼儿低着头不语，羊跑够了，也跑累了，已经不跑了，开始慢嚼细咽。 两群羊也渐渐汇合在了一起，庄大叔家的黑公羊离开本群，跑到李鱼儿羊群，追着李鱼儿羊群里面的一只白脖子母羊开始满山跑，李鱼儿家的公羊跑去截了道。 两只公羊干起了架，羊角对羊角，“咣咣当”的声音震动地附近的杏花纷纷落地。 李鱼儿提起长长的羊鞭，准备去隔架，庄大叔笑着喊道：“丫头，就让它们打，决斗出胜负来就不打了，不然你这会隔开它们，一会它们又会打起来。” 李鱼儿担心自家的公羊干不过庄大叔的公羊，爬上半山腰，扬起长长的鞭子，首选朝着自己家的公羊屁股抽了一鞭子。 公羊见主人不帮助它，反而拿鞭子抽打它，对着主人瞪了一眼，看着情敌已经扑来，再一次迎上去，“咣当”一声过后，重新干起了架。 李鱼儿扬起鞭子，朝着庄大叔公羊屁股上就是一鞭子，庄大叔的公羊抬起眼，恶狠狠瞪着李鱼儿，这个空隙，李鱼儿家的公羊迎上去，朝着庄大叔家的公羊肚子就是一头。 庄大叔家的公羊后退五步，占到上坡有利地形，猛冲下来，那力道宛如排山倒海一样，势不可挡，一头把李鱼儿家的公羊打下了一个土窝窝。 庄大叔点起一烟锅旱烟，笑道：“丫头，你家那个公羊口小，嫩着呢！干不过我家那个！” 李鱼儿正心疼自己家的公羊，没有想到公羊缓了一口气，跑上去，站在上坡头，一头把庄大叔家的公羊赶下了土窝窝。 庄大叔吸了一口旱烟，说道：“棋逢对手，有点意思。” 两只公羊打头打眼红了，重新打起来，“咣当”声不断。 李鱼儿朝着鞭子，怎么抽打也打不开，庄大叔吸完了一锅旱烟，弹掉烟灰，把烟锅杆子别在腰间的带子上，来到两只公羊身边，挥起羊鞭朝羊角上乱砸，也不分你的我的羊，两只公羊禁不住打，很快分开了。 庄大叔喘着粗气说道：“丫头，这畜牲和人一样，为了争个婆姨，恨不得把对方打死！” 李鱼儿红着脸，低着头，丢下羊鞭，坐在了乱草上面。 “丫头，这提亲的人那么多，把你家的小路都踏成了大路，你咋都看不上人家，给叔说说，你心里到底想嫁一个什么样的人？”庄大叔丢下羊鞭，坐在了李鱼儿不远处的荒草地上，问道。 李鱼儿咬咬牙，低着头，一直看着地面上的青草芽芽。 庄大叔说道：“你和尚云是同一年同一个月同一天生的，生你们时，我是村医，早晨我刚把尚云那小子从他妈肚子里拉出来，下午就赶去拉你。” 李鱼儿长这么大，从来没有听人说过这些，她抬起头，说道：“庄大叔，他一定很难生。” 庄大叔吸了一口烟，说道：“丫头，你说反了，我用手，轻轻一拉尚云的腿，他就哭着出来了，可你停在你娘肚子里怎么也不出来……” 庄大叔说到这里，突然不说了，李鱼儿急道：“大叔，后来呢？” 庄大叔说道： “那个时候也没有自行车，出行要么靠步行，要么靠骑驴，你妈生了你两天两夜没有生下来，也骑不成了驴，我那点本身也奈何不了你。 你妈越来越虚弱，你爸找来一辆架子车，把你妈放在架子车上，你爸在前面拉着架子车，我们一伙人在后面帮着推。 当我们十个大男人气喘吁吁拉着你妈到乡卫生院时，一看表，在路上走了六个多小时。 你呀你，经过六个多小时的路上颠簸，也没有出生。当时的妇产科李大夫看到形势严重，当机立断划破你妈肚子，把你从你妈肚子取了出来。 你终于哇哇哇出生了，而你妈大出血，差点丧命。 你妈生你时，子宫受了严重创伤，以后怀了几个，半路上都流产了。 你爸嫌弃你妈不生，脾气越来越暴躁，开始是骂你妈，最后便开始打你妈。 丫头，你妈离婚出走，不怪你妈，如果有一天她回来了，你不要记恨她。” 庄大叔说到这里，低着头，一个劲抽旱烟。 李鱼儿自小是爷爷一手抓养大的，在她十岁时，母亲便受不了父亲的暴躁脾气，更受不了父亲铁一样的拳头，改嫁了他人。 母亲离家出走的那天，她死死拉着母亲的衣角不放，母亲起初哄她，说出去三两天就会回来，可爷爷告诉她母亲这次如果走了，以后再也不会回来。 她是爷爷惯养的，她相信爷爷说的是真的，死死拉着母亲的衣角不放。 父亲走过来，扬起拳头，打掉了她一颗门牙，她终于松开了手。母亲哭着跑出了村口，从此以后音讯全无。 自从母亲走后，她心里一直记恨着母亲，嫌弃母亲丢弃了她，听庄大叔说了那些话，她开始觉得原来母亲也不容易。 第一百五十三章 平凡之路 毛姆在《月亮与六便士》中说，“我用尽毕生的力气，只是抵达了生活的平凡。” 平凡是每个人都想要突破的，但平凡的真味，又恰恰是人追逐名利后回归本性的恬淡和智慧。 从尚家河村村部走出来的尚云，深深地呼吸着大自然的草泥味，漫步走在乡间的小路上，忘记了所有令他心烦的事，阵阵山风吹过，他感到了无比的轻松和自由。 万里碧空下，不时飞过来一只只鸟，不同的种类，不同的羽毛，不同的叫声，但它们个个身体轻盈自在。 人来世间走一趟，也许最值得拥有的不是权力和名利，而是自由。 每天干喜欢干的事，去喜欢去的地方，吃喜欢吃的食物，和喜欢的人在一起，也许才是最好的。 尚云提着一个大大的塑料袋子，塑料袋子里面装着他要送给李鱼儿的礼物，他走走停停，欣赏着沿途的风景。 自从医院出来后，这腿就难以弯曲，根本就骑不了摩托车，走路多了也疼，有时候晚上睡下超疼。 不知什么时候这伤腿才能够恢复到以前，健康的时候从来不觉得健康的重要，一旦没有了健康，心里突然觉得万事皆浮云，唯有健康最重要。 双向大路土路基刚修到村部，通往李家庄的路还是那条三轮车路。经过错综复杂的溶洞，便进入了望不着边际的树林。 虽然尚云曾经想着去找一个会骑摩托车的人送送他，可李鱼儿毕竟未婚，属于敏感的年龄，山里人爱嚼舌根，他不喜欢他和李鱼儿的事成为大家茶余饭后的话题。 也只能走着去，袋子里的火龙果还好着，香蕉黄黄的皮已经有点黑色，得赶快送去。 这沿路多鸟多草多树多石头，尚家河村虽然贫穷，但大山不贫穷。 山里飞禽走兽最少也过一百多种，各种野生药材，他能够辨认出来的就达三十五种，荒山野岭随处可见郁郁葱葱的树木，还有那野火烧不尽的小草。 原本他打算一回来就去看望李鱼儿，但许多事情还是不敢心里想着来。 从云景小区售楼部回来的这两天，村上的事太多，他根本就脱不了身。 他回来那天晚上，夜黑乎乎的，就遇见了一桩怪事。 张麻子的女儿嫁给马三的儿子没有三天，在一个黑如锅底的夜晚，偷偷摸摸跑了。 十八万的彩礼钱，加上两万块的席水钱，就这样因为小媳妇的跑成了水中花。 那天夜里，马三把张麻子拉到村部，见了他，马三双膝着地，一把鼻涕一把泪，说道：“尚主任，张麻子的女儿，我儿子摸都没有摸，她就跑了。为了把她娶进门，我到处借钱，欠了一屁股外债，如今人跑了，二十万也没了，这是不要我老汉活呀！” 张麻子吹胡子瞪眼，说道：“马三，你这个当公公的，怎么知道你儿子没有摸我女儿。” 马三说：“我儿子对我说的，难道会有假？” 张麻子说道：“我听说你儿子的那个就是个吗？” 马三抹了抹脸上的泪，骂道：“你胡说，这话是从那里来的？难道是你女儿说的？” 张麻子说道：“我女儿可没有这样说，但我女儿害怕。” 马三说道：“是谁这么缺德，竟然在背后说我儿子这样的黑话。张麻子，你把你女儿叫来，我把我儿子叫来，当着尚主任的面，我叫我儿子，让你女儿看看。” 张麻子说：“好，一会见。” 他们走了以后，两天过去了，再也没有来。 难道马三的儿子真的？如果不是，马三的儿子怎么就不敢来？如果是，这个世界上，无奇不有的怪事还是太多了。 村上的事太多，马三没有引着他的儿子来，这桩怪事暂时就搁置了，也让他的头脑清闲了个。 除了民事纠纷，表册业务也多，每个表册都要他签字，就那厚厚的一沓沓表册，光签他的名字，他就签了两天。 不是他拖拉，每签一个名字，就是在签一份责任，他不能稀里糊涂把自己的名字签上去，得知道表册的内容，对不合理的和不对的内容，他要重新校对和改正。 今天下午终于有了点空，他决定去看李鱼儿，这事不能继续拖了，如果再拖一两天，那些新鲜水果就会成为烂果子。 在买东西上，尚云可是认真考虑过的，水果当然是必需品，大山人家最缺的就是外面的水果，当然要买。 光带点水果去感谢伺候了自己一周的恩人，显得有点寒酸，还得带点李鱼儿喜欢的东西。 可李鱼儿究竟喜欢什么东西呢？这个问题也不能直接问，毕竟他们的关系还没有到想问啥就问啥的那一步。 也不知李鱼儿喜欢什么，为给李鱼儿买东西，他可动了脑筋。 想来想去，尚云觉得女孩子都爱打扮，也爱用化妆品，便去三星日化店花了一千元买了一套化妆品。 化妆品是套装，有润脸油，洗面乳，还有描眉笔、脸霜、口红等。 但买下后，他很快后悔了，因为每次见李鱼儿，李鱼儿总是素颜出场，即使前不久在医院陪他，她的脸上也不抹油，更不要说画眉毛抹口红了。 当然决定买下这些化妆品，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他有一个好奇心，想看看美颜后的李鱼儿究竟是更加美了还是丑了！ 这是一个自私的想法，他开始谴责自己的这种想法，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竟然让李鱼儿去化妆。 李鱼儿究竟是自己的什么人？普通朋友，还是恋人？ 就目前而言，对李鱼儿的感激之情大于恋情，他认为是这样的。 当然他不会强人所难，如果李鱼儿喜欢素颜，那也好，自自然然本来就是一种美。 如果那样的话，这些化妆品就白买了，那这一千块钱就糟蹋了。 如果李鱼儿不喜欢这些化妆品，怎么办？毕竟要一千块钱。一千块钱就是一千斤小麦，用钱的数目来衡量，一千块钱并不多，可从小麦的角度来衡量，那一定非常多，一千斤小麦够他吃一年。 如果李鱼儿不要这些化妆品，他也绝不丢弃，也不会乱送人。乱送给别的姑娘，像他这样一个未婚青年，姑娘们一定会胡思乱想，如果对方有老公，说不定会为此闹个鸡飞狗跳。 他想了想，如果李鱼儿不要，他就把这一千块钱的化妆品送给三姐。 三姐最爱打扮，自从他有钱后，三姐就开始迷恋上了化妆品，原来干燥的脸蛋水嫩水嫩的，一点也不像个北方的姑娘，反而像南方水乡人家的千金。 三姐每个月向他要的生活费也渐渐地在增多，十天前，他给打了两千块钱，三姐还说少。 如果三姐不是在囤积私人钱，那大学生的生活费还是太贵了。 相比三姐，大姐除了拿走他给的学费外，靠着勤工俭学，不再向他要生活费，他打过去，也不要，原本退了回来。 二姐除了要他管学费外，听弟弟能够赚来钱，也不去餐厅给人家洗碗了，说太累。既然累，那就不去了，一个月他给二姐汇一千五百元生活费。 想着乱七八槽的事，尚云不知不觉又一次走到了小鬼拉锯的石头洞。 腿也越来越疼，不能再走了，尚云坐在了小鬼拉锯雕像下面，这一次没有听见狼哭鬼叫。 阵阵山风吹过，寒气逼人，阴气越来越重，他想站起来走，但腿越来越酸软无力，也许是路走得太多了。 他打开手机想给李鱼儿发个信息，让她来接一下他，可这个溶洞里面没有信号，外面也没有。通往李家庄的这条溶洞，最少也有五里路，这一大截根本就没有信号。 第一百五十四章 相遇 太阳偏斜，群羊渴了，开始跑到沟底去找水，李鱼儿跟在群羊后面来到了沟底，这一段是溶洞群，有上百个大小不一的溶洞。 远处流过的河水经过一个个溶洞，水流哗啦啦溅落在岩石上，激起了一个个迷人的浪花。 浪花朵朵，戏水的鸟儿不时用翅膀拍打着浪花，在浪花中追逐着，嬉闹着。 群羊来到河边，咕噜噜喝着水，有先喝饱水的羊，走进河水里，又是撒尿又是拉屎，弄地低头河水的羊开始往前方的河水里跑，去寻找清洁的水源。 生活如此美好，李鱼儿跟着群羊，沿着小河边，唱起了山歌。 “百灵芝雀雀白脖脖， 锁牛牛开花羊跑青， 想起了我的心上人。 心上人呀心上人， 马如刺开花半崖上长， 你为啥不给我来个信息。 心上人呀心上人， 我呀我呀想你泪花转， 可我不能说呀不能说。 早上了到半后晌， 直愣愣了到落太阳， 也不见你把个信息来。 日落西山羊回圈， 溶洞里小鬼拉锯我不怕， 就怕你心里没有我呀没有我。” 李鱼儿自小跟着爷爷吼道情，这山歌是她最近几天编写的，只在这没有人的河底唱，只在这荒山野岭唱，在有人的地方绝不唱。 群羊经过小鬼拉锯洞时突然驻足不前了，惊恐地望着溶洞里面，领头的大青羊用鼻子发出了“扑哧扑哧”的报警声。 这里地势低洼，三面不通风，山风钻进洞里，经常会发出一声声诡异的丝丝声，宛如一阵阵哭声，加之溶洞上面岩石上刻着两个小鬼拉锯的塑像，让整个溶洞阴森森的。 李鱼儿虽然胆大，但每次经过溶洞时，她的头皮就会跳，她会下意识加快脚步。 今天看着群羊驻足不前，李鱼儿来到洞口，发现一个小伙子斜躺在一块大岩石上，岩石下面是哗哗哗的流水。 一条黑黝黝的大青蛇盘在小伙子的身上，已经看不来小伙子的脸面，小伙子头顶上面两个披头散发的小鬼正在拉锯，不停地上下晃动着。 大岩石不远处的一块大石头上，放着一个大塑料袋子，大塑料袋子里面有香蕉、菠萝、火龙果、还有一盒精美的化妆品。 这是一条无毒的大青蛇，李鱼儿经常见它在河边喝水，大青蛇看见她也不躲，十来年了，彼此都熟悉了。 大青蛇怎么会缠在小伙子的身上？她不知道，但她知道小伙子不会因为大青蛇而遇害，因为大青蛇根本就没有毒，可小伙子怎么会昏迷不醒？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还是救人要紧！ 李鱼儿朝着空中挥了挥羊鞭，大青蛇对着李鱼儿吐了吐芯子，一阵蓝幽幽的火光过后，大青蛇慢条斯理从小伙子身上爬了下来，钻进了岩石缝隙中。 看着大青蛇离开，李鱼儿弯腰板起了小伙子。 “云，云，怎么是你？”李鱼儿大惊，赶紧抱起尚云，来到溶洞外面，发现尚云呼吸平稳，宛如睡着了一样，没有生命危险。 “云，你不要吓我，快醒醒呀！”李鱼儿流着泪喊着。 群羊已经吃饱喝足，围着李鱼儿，有的用眼睛好奇地看着，有的卧在了李鱼儿身边的地上。 在李鱼儿一声声的呼叫声中，尚云缓缓睁开了眼睛。 尚云走到小鬼拉锯溶洞时，伤腿越来越疼，坐下缓缓，发现身体越来越重，意识越来越模糊。 渐渐地他进入了梦乡，在梦中他有了一条健康的腿，他欢快地在山野上奔跑着，奔跑着…… 突然脚下一滑，他掉进了一个无底深渊，四周漆黑一片，他听见有人叫他。 那个声音是那么的熟悉，他渐渐听出来了，是李鱼儿，他努力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李鱼儿的怀里。 李鱼儿穿着一身发旧的衣服，头上包着一个花包巾，满脸是泪。 尚云抬起手，轻轻拂去李鱼儿脸上的泪，说道：“这是梦吗？” 李鱼儿摇了摇头，说道：“你拧拧我的脸蛋，看看是不是梦。” 尚云笑道：“那样你会疼的。” 李鱼儿抓住尚云的手，低声说道：“云，我能够感觉到你的心跳，还有你的温度，你说这是梦吗？” 尚云笑了，说道：“李鱼儿，我给你看一样好东西。” 尚云挣扎着站了起来，来到大塑料袋子旁边，取出化妆品盒子，从盒子里面拿出眉笔，说道：“鱼儿，来躺在我腿上，我给你描描眉。” 李鱼儿看着那些化妆品，问道：“难道这些都是你给我带的？” 尚云说道：“是的，我一定要把你打扮的漂漂亮亮！” 李鱼儿撅着嘴，说道：“难道我不漂亮吗？” 尚云说道：“漂亮不漂亮，让我给你把眉毛描了再说。” 李鱼儿取出两个香蕉，递给尚云一根，自己拿了一根，说道：“如此多好吃的，也不提前给我打个招呼，你这是要干啥？” 尚云拨了自己手中的香蕉，递给李鱼儿，说道：“这个给你，谢谢你数次救了我。” 李鱼儿把自己手中的香蕉拨了，递给尚云，说道：“这个给你，谢谢你给我买了如此多好吃的，还有如此多化妆品，以后我一定会把自己打扮的漂漂亮亮的。” 尚云咬了一口香蕉，说道：“一路上，我心里一直琢磨着，如果你不喜欢了怎么办？” 李鱼儿脸颊红红的，说道：“这是我第一次接受男孩子的礼物，为了让那个送礼的大男孩高兴，即使我不喜欢，也要装出喜欢的样子。” 尚云说道：“鱼儿，也不一定要那样，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如果你不喜欢化妆品，你有空了，我带你去城里给你买衣服。” 李鱼儿笑了笑，说道：“天马上要黑了，我们总不能坐在这个阴森森的地方吧！这里阴气太重，阳气不足，我们还是尽早离开为妙。” 尚云点了点，李鱼儿一手提着大塑料袋子，另一只手搀扶着尚云朝着山上走去，群羊跟在他们身后，缓缓向山上走去。 “如果不行，我背背你！”李鱼儿说道。 尚云说道：“我拄着羊鞭，等于有了第三条腿，走起来好多了。” 李鱼儿说道：“你怎么会昏睡在那个地方？” 尚云说道：“走到那里，腿发疼，也许是走的时间太长了，便想起了缓一缓。坐下没有多长时间，眼皮打架，浑身无力，便睡着了，也许是这两天回来村上工作太多了，没有休息好，加之那个地方阴气太重。” 李鱼儿说道：“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是谁利用跷跷板原理，弄了两个小鬼雕像拉着锯子在一上一下动着，加之山风钻进石头缝隙丝丝响动着，总让那个溶洞阴森森的。” 尚云说道： “如果有一天，将这里开发成一个旅游区，一定会吸引许多人来看。 这里有许多天然的溶洞，五颜六色，许多岩石形象逼真，或卧或立，或像人或像飞禽走兽，特别形象逼真。 加之这里有许多先人们开凿的石头雕塑，他们形态各异，也非常逼真。 两岸青山，还有这哗哗哗的流水，这里绝对是城里人闲了观光旅游的好地方。” 李鱼儿说道：“我的尚主任呀！你的脑袋里怎么成天到晚都是那些大道理，你能不能不想那些事呀！” 尚云笑道：“鱼儿，我不想那些事不行呀！既然我当了这个村主任，我就应该把尚家河村治理的好好的，就应该给村里人闯出一片天地来。” 李鱼儿说道：“云，你又是办公司，又是当村主任，出了医院，也不好好休息几天，跑去销售人家卖不出去的楼房，你说你这样做，要不要你自己呀！你这是要把你自己当十个人用呀！” 尚云笑了笑，说道：“我喜欢忙，更喜欢有挑战的生活。” 李鱼儿说道：“当这个村主任，你觉得很有挑战吗？” 尚云笑了笑，说道：“众人都不愿意当村上的干部，村上如此贫穷，我选择当这个村主任，就是为了挑战一下自己。” 李鱼儿说道：“云，我喜欢平淡的生活，种点田解决温饱，放些羊弄点钱花，这就是我喜欢的生活。” 曾经尚云也渴望过李鱼儿如此的生活，与世无争，恬淡自然，但如影随形的贫穷，让他发誓一定要走出贫困，一定要带动身边更多的人走出贫困。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追求，尚云对李鱼儿这个最朴实无华的追求，不但不反对，反而觉得很好。 第一百五十五章 像谁 李鱼儿和尚云赶着群羊回到家时，天已经麻乎乎黑了，一头六十来斤重的小猪看见李鱼儿回来，连跳带叫着要吃食。 李爷爷也不知那里去了，并没有在家，三个土窑洞也没有上锁，院子扫得挺干净。 李鱼儿招呼尚云进了窑洞，泡了一杯茶水，便急急忙忙赶回灶房，给小猪混食。 两碗小麦麸子、一碗玉米面、两碗荞麦花柴粉末，加两马勺清水，用红红的杏木棒子搅和在一起，便是小猪食。 李鱼儿把小猪食放在猪圈，也不管小猪吃不吃，便急急忙忙给大白狗端了一脸盆狗食，狗食是小麦麸子和高粱面加水混合在一起的，大白狗摇着尾巴用舌头舔着吃。 安顿好了小猪和大白狗，李鱼儿开始提着一个红柳筐给毛驴填草。 没有门的破窑洞里面拴着一公一母两头黑驴，还有一个活蹦乱跳的小驴，小驴不时用肉嘟嘟的嘴闻李鱼儿。 李鱼儿弄了两把玉米放在一个旧瓷盆里，小驴不再跟着李鱼儿跑，低头开始吃玉米，李鱼儿摸了摸小驴的头，带笑走出了驴窑。 看着李鱼儿忙来忙去，尚云感到这一幕幕是那么的熟悉，有种特别的亲切感，宛如回到了家一样。 “农民就是忙！”李鱼儿对站在院子里望着她的尚云说道。 “是呀，就这样忙乎着，一年到头也见不了几个钱。”尚云说道，“像你我这个年龄的，没有人愿意呆在农村过这种苦又累的日子。” 李鱼儿笑道：“这么说我是异类了？” 尚云笑了笑，觉得李鱼儿的确和别的姑娘不一样，能吃苦，不怕累。 李鱼儿开始提着晒干的驴粪和乱柴草烧炕，炕是土炕，烧了才会热。天黑时，在土炕下面埋一筐驴粪，用柴火烧了，土炕便一直能热到天亮。 烧了李爷爷窑洞的土炕，李鱼儿开始烧自己窑洞的土炕。 李鱼儿的窑洞摆布整洁，土炕上铺着一个花格子床单，靠窗子的地方放在一床被子和枕头，一个绣着鸳鸯戏水图案的白布盖在被子上面。 土炕对面摆放着一张条桌，条桌上面放着两个绣花针和十来样花红线，一个没有做成的鞋垫子放在花红线上面。 鞋垫子上面印着“爱你一生一世”，已经绣了“爱你”两个字，尚云望着鞋垫，不知道谁会有福拿到这个一针一线绣出来爱的鞋垫。 李鱼儿一边烧炕，一边说道：“云，烟冒的，你还是站在院子等一会再进来。” 土炕口开始冒烟，窑洞里烟雾缭绕，烟雾开始往窑洞的裂缝钻。 “鱼儿，这窑洞不安全，你看看好几个地方都有裂缝了。”尚云望着一道道裂缝，说道。 李鱼儿被柴火烟呛得咳嗽了一下，说道：“本来想着用砖头把窑洞箍一下，可算来算去，一个窑洞最少也得一万五，家里没有那么多钱，也就一年推着一年。” 尚云说道：“清水湾的扶贫车间再有二十天左右就成了，一个月后就能上黑山羊了，我的意思是想请你去给我管理羊场。” 李鱼儿笑道：“云，你也太高看我了，我就是一个种地放羊的，那能给你去管理那么大的一个羊场，听说那羊场占地二百一十多亩，特别大的。” 尚云说道：“是的，羊场分养殖区、草料区、屠宰区、交易区、办公区和生活区六个区块。按照我和县政府签订的合同，这个羊场是全县的黑山羊养殖、繁育和销售一体化的厂子，一次性能最多养殖一万五千只黑山羊。” 李鱼儿用木头堵住了土炕口，来到了灶房开始生火做饭，尚云跟着来到了灶房。 李鱼儿一边往锅里倒水，一边说道：“云，你看看我，也就这个劳苦的命，那里能去那么大的羊场去当什么管理。” 尚云说道：“九九红服务总公司的副经理胡云儿也是我们尚家河村人，和我们一个年龄，也就高中文化程度，我把公司交给她后，她管理的井井有条，比我在时还要好。我相信把羊场交给你，你也一样会干好的。” 李鱼儿一边生火，一边说道：“云，你知道这个胡云儿是谁吗？” 尚云说道：“胡云儿当然就是胡云儿。” 李鱼儿笑了笑，说道：“你觉得这个胡云儿特别像谁？” 尚云想了想，说道：“特别像胡雨儿。” 李鱼儿说道：“这就对了，胡雨儿有一个妹妹失踪了，你一定有影响吧。” 尚云说道：“鱼儿，你说的是那个胡雪儿吧，去年秋天，我在村集市上看见她疯疯癫癫的，把她送到医院，陪了她几天，还给她前前后后垫支了一万五千块钱住院费，后来她出院了，也就没有了信息。” 李鱼儿说道：“云，你觉得胡云儿像胡雪儿吗？” 尚云想了想，说道：“去年，我在医院看见的胡雪儿神情恍惚，昏迷不醒，目光呆滞，脸上没有一点生气，可那脸蛋还是挺像胡云儿的。” 李鱼儿看着锅底的枯树枝已经烧旺，慢慢冒起了火焰，洗了双手，开始和面。 李鱼儿说道：“云，你给九九红服务总公司招聘员工时，难道没有看胡云儿的个人信息吗？她的父母是谁吗？” 尚云说道：“看了，当时她的身份证上的名字就是胡云儿，在家庭成员一栏，她填父母已故。” 锅底的枯树枝快要燃尽，李鱼儿准备填柴火，尚云蹲在灶台前，说道：“你专心和面，这烧锅的差事就交给我。” 李鱼儿笑了笑，回到案板旁边，重新和面，说道：“胡云儿就是胡雪儿！” 尚云听了李鱼儿的话，大吃一惊，“这怎么可能？” 四个多月来，胡云儿给尚云的影响是沉默寡言、从来不爱说笑，脸如霜裹。 服务行业，讲究的是员工要微笑服务，起初尚云觉得胡云儿那个冷漠的表情就根本不适应在服务总公司干，决定留下她来源于胡云儿对那两个测试题的回答，完全符合尚云的心理。 通过胡云儿的回答，尚云认为胡云儿具有一定的管理能力，能够带动公司发展，那个时候他要回去当村主任，也没有合适的副经理人选，加之胡云儿也是尚家河村人，综合考虑，尚云最后把公司交给了胡云儿。 四个月来的实践，让尚云觉得他当初大胆启用胡云儿是一个非常正确的决定。 公司在胡云儿的手里，业绩天天在上升，在市面上的口碑也越来越好。 就是这样一个胡云儿，虽然她长的有点像胡雪儿，可尚云一直没有把胡云儿当成胡雪儿。 李鱼儿看着沉默不语的尚云，说道：“云，胡雨儿给我说，她的三妹，也就是胡雪儿，恨透了程加减，也恨透了她的母亲。” 尚云说道：“是的，她的母亲就不应该纵容程加减，当事情发生后，她想的是胡雨儿和胡风儿的学费问题，却不管胡雪儿的死活，她也太偏心了。” 李鱼儿说道：“胡雨儿给我说，胡雪儿康复后，便回来找黄支书开了一个分户证明，拿着分户证明去派出所分了户，顺便把自己的名字也改成了胡云儿。至于为什么要改成胡云儿，我想她一定感念你救了她的命，所以用云来命名。” 尚云说道：“她也实属不易，怪不得总看不见她笑，有时候我和她在一起，想缓解一下气氛，故意说一些笑话，可她依然绷着脸。现在想来，她曾经受了那么多的刺激，能够走出来已经不易。” 李鱼儿说道：“胡雪儿和我一个班的，在学校时，特别调皮，爱说爱笑，思维敏捷，数学学得特别好，经常拿数学竞赛冠军。” 尚云说道：“数学好的人，思维逻辑都特别好，这一点很像胡云儿。” 说话间，锅里的水开始沸腾，李鱼儿也擀好了面，开始用刀切面。 一只黄猫也许闻到了小锅里面的鸡蛋汤味，蹲在门框上面“咪咪”叫着。 第一百五十六章 阴阳互补 李爷爷下地点种玉米，刚刚回到院畔，便听见自己的宝贝孙女和一个男娃娃在说话。 自己这个宝贝孙女，越大越不爱和男娃娃交流了。见了男娃娃就像见了黄鼠狼，脸蛋扳得紧紧的，不但脸上没有一点笑，还恨不得挥对方一钉耙，凶巴巴的，吓都把男娃娃吓跑了。 前不久，有个城里小伙子，人也长得帅气，那一身洋衣服，连一点土都没有，在太阳下还有明星子，可丫头头也不抬，见了人家，连家也不回了，小伙子的热屁股沾了一个冷炕――灰溜溜走了。 今天来了谁？竟然能够让丫头如此开心，一定要好好偷听个，最好把那悄悄话也一并听来。 李爷爷轻轻地放下手中的玉米种子，靠在院畔的一棵大杨树，屏住呼吸，偷偷听起了墙根。 李爷爷听了许多，听起来他们的话题挺多，但都是家长里短，鸡毛蒜皮的事，就不说那关键的“我爱你呀”！ 村里的年轻人叫电视带坏了，说“我爱你”就像毛驴放屁，刚见了一个面，还没有拉手手亲口口，就对姑娘说“我爱你”，那就随便的很，可这两个娃娃咋就不说。 哎，自己这个孙女呀，十岁离开娘后，一直是自己抓养大的。本来想让她去上个大学，将来能够找个好人家嫁了，可家里没有钱供养她，高三没有念完，就回来放了羊。 想起来，也是糟蹋她了，嫩皮细肉的，成天上山下沟放羊。这羊不好放，每天都要吃，一天吃不饱，就会饿得叫。 这羊，下雨天要放，刮风天也要放，夏天太阳毒辣辣的晒，地上的虫子都钻在了地下，可还是要放，冬天那个冷，尿尿都会结冰，可还是要放。 也难为丫头了，丫头今年虚岁二十一，九月初九来到人间的，那一天还是个什么节日。 最近脑子老犯糊涂，突然记不起那个叫什么节呢，九月九是什么节日呢？ 九为阳数，在八卦中，0到9为顺数阳数，10到2为逆数阴数。 九为阳数中最大的数，这丫头就占了两个九。 九为金，丫头占了两个金，丫头命里应该不缺钱，但钱财历来是是非之物，世人忙忙碌碌，都在为了二两黄金。 为了让丫头日后不要卷入到是非之地，每天茶余饭后，我老头子都在培养丫头的平常心，教丫头不因别人一飞冲天而惊喜，更不因自己粗茶淡饭而伤怀。 给丫头起名为鱼儿，是从五行相生相克取名的。丫头有两个金，金生水，两个金生的就是大江大海，鱼儿在海中生活，那一定是海阔凭鱼跃呀！ 九为乾卦，丫头一生应该不缺钱，虽不能大富大贵，但绝不是下等人。 人之一生，并不能十全十美，总有一样缺的。 有人不缺钱，但缺子，叫财旺子不旺；有人不缺酒，却缺气，酒色财气最多能占三个；有人住的高楼大厦，却欠了一屁股外债，…… 丫头一生不缺钱，但婚姻偏硬，许多男子和她黑虎反膛，她占不了灶房，进不了正堂。 要让丫头婚姻幸福，必须要有雨露滋润，江河湖海之水天上来。 在六十四卦中，唯有乾卦用九。乾卦言：“群龙无首，吉。” 丫头生在九月九，不甘人下，这也许是丫头的优点，也许是丫头的缺点，就看丫头怎么把握。 提起丫头的婚姻，去年到今年，上门提亲的能排成队，也有条件好一点的，在城里有楼房，屁股下面也压着一个小车，可她就是不搭理人家。 也不知道丫头心里是怎么想的？可后来，我也琢磨出来了个七里八分，原来丫头心里装着尚家河村的尚云。 丫头那次黑夜偷偷冒着得罪族人的风险，把尚云从密林带回了家，当时也没有在意丫头为什么要那样做。 第二天丫头还瞒着尚云，叫我护送尚云去见族长，要我劝说族长不要为难尚云。 丫头不是一个爱抱打不平的人，丫头应该从那一天起，心里就有了尚云。 二十来天前，丫头得知尚云出事后，自己家的羊也不管了，一路护送尚云到了卫生院，还亲自陪护了七天七夜。 丫头是一个没有结婚的丫头，也是一个很在意自己名声的丫头，平时很少和男娃娃说话，更不要说亲自陪护的事了。 综合分析，可见，丫头为了尚云豁出去了，足见尚云在丫头心目中的位置非同一般。 丫头自从医院回来以后，便迷上了自编自唱山歌。山里的山歌都是情歌，都是老掉牙的情歌，丫头不喜欢，她说她要重新编一些山歌。 丫头跟着我学唱了五年道情皮影，声腔还是可以，就是不认真，常常把杨家将里面的唱词唱到了呼家将里面，虽然都是忠臣良将，但唱词还是有所差别的，何况人家姓氏也不一样。 听着丫头唱山歌，便知道丫头心里装了人！ 李爷爷站在大杨树下，听来听去，判定那个男娃娃一定是尚云，只有尚云才是清水湾羊场的负责人，尚云叫丫头去羊场当管家，丫头不愿意去。 听他们的谈话，李爷爷判断出尚云在拉风匣烧火，丫头在擀面，多么像小两口呀！ 如果这样的场景放在过去，那一定是小两口了，可现在的年轻人思想活，都开放的很，就凭着这一点，充其量也算对上了火，至于有没有火花，还要看他们能不能摩擦出来。 这火柴盒子里面的火柴，并不是每一个都能摩擦出火光来。 尚云，也出生于九月九，男为阳，九为阳，这尚云命里多阳，太犟，太刚烈，需要阴来常常滋润。 天地之间，阴阳互补，阳为阴生，阴为阳用。有阴无阳，不成天地，有阳无阴，寸草不生。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万物，万物其实只有阳和阴。 男人为阳，女人为阴，这尚云命里多阳，身边得有许多女性。 丫头如果开明倒好，如果天天吃醋，那就坏了。 尚云这名字好呀！云来自于江河湖海，自带水，水性柔弱，为阴。 尚云命里多阳，名字多阴，正所谓阴阳互补呀！ 想想丫头为鱼儿，离不开江河湖海，而云来去自如，下则隐藏于江河湖海，上则为云，落则为雨。 鱼的空间只能在有水的地方，而云来去自如，这丫头和云一旦成为两口子，丫头一定要让云像云才行。 学了一辈子《周易》，很少给人用《周易》。这《周易》就是一本天书，悟出来的还是不要说出来为妙。 说多了，就透露了天机，天机不可泄露，还是不要多说。 以上的话，只能装在心里，还是不要叫丫头和尚云知道。如果叫两个娃娃知道了，他们一定会骂“老封建”！ 现在的娃娃都爱讲新思想，都爱把祖先留下的东西当成垃圾，脑子里面越来越多洋娃娃的故事，土娃娃的故事越来越少了。 听他们两个聊得挺开心的，那笑声简直比中了状元还高兴。 我这个老不死的，应该知趣，还是不要回去给她们两个填堵。 他们两个见了我这个老不死的，那拉手手亲口口的事怎么搞？ 一旦拉了手手，接下来就会亲口口，接下来戏就到了高潮，一旦进入高潮，呵呵，他们一定会结婚。 还是走了为好，可走了丫头见我不回来，一定会担心，一定会找我。 也没有手机，得想个办法，叫他们不来找。 李大爷寻思着，也没有笔，写不成留言。还是等走过了对面山岗，就站在那个榆树下面，对着家吼，他们一定能听见。 李大爷轻轻地挪动脚步，慢慢转身，摸着黑离开了自己庄子的院畔。 出了院畔，李大爷大步向前走去，李大爷一边踏着星星走，一边心里暗暗在发笑，这也是皮影戏呀！不过这个皮影娃娃就是自己呀！ 李大爷演唱了四五十年皮影戏，从担担子到驴驮戏箱子，李大爷都是用皮影娃娃演唱皮影戏，可到了古稀之年，在这个黑灯瞎火的夜晚，却自己拿着自己来演唱皮影戏，可笑至极呀！ 第一百五十七章 两个丫头 锅里的水已经沸腾，面也已经切好，就等着爷爷回来下面，可爷爷怎么还不回来，李鱼儿等的有点心急。 地多不出产量，今年准备少种点地，可爷爷饿过肚子，对土地有一种特殊的感情，总说土地能出黄金，舍不得丢一方地。 爷爷十五岁从学校回来后，便跟着太爷爷开始学种地，这一学，还真爱上了种地。 爷爷种了接近六十年地，地也没有亏爷爷，爷爷种地流了汗水和籽种肥料，土地也回报了爷爷。 靠着土地，爷爷和丫头这些年没有饿过肚子，虽然手中紧绷绷的，但没有欠别人的，也没有去乞讨过任何人。 爷爷说，做人不要贪得无厌，要有一颗平常心。 爷爷说平常心，也说黄金和钱。 有一天，天很冷，丫头跟着爷爷种地实在累，心拨凉拨凉的，问爷爷，你老是说种地能出黄金，可黄金在哪里呢？ 爷爷说，丫头，比黄金更珍贵的是粮食，在那些吃不饱的日子里，无论是白银，还是黄金，都不如能够吃的粮食。 爷爷说，丫头，这地虽然贫瘠，但这些年来也让咱爷俩吃饱了肚子，咱爷俩就应该感谢土神爷，就应该感谢谷神，就应该感谢桃花娘娘，是他们让我们的付出有了回报。 桃花娘娘是本地的一位庙神，村子每年三月三唱庙戏，在唱正戏前，总会唱一段神戏。正戏是唱给看戏的人听的，神戏是唱给看戏的桃花娘娘听的。 爷爷说，那个时候，看戏的不光是桃花娘娘，那桃花山上的神仙特别多，都会来的，这神戏一点都不能马虎，得用心去唱。 丫头曾经在戏台子下面到处去找神仙，可找来找去，除了黑压压的人，就是看戏人引来的狗。 山里沟多也深，许多人晚上走在黑乎乎的山谷里，心里老是害怕，就带着自家的狗也来看戏，给自己壮壮胆。 戏院子里，经常有狗咬狗，不时有狗主人站出来护自己家的狗，为了自己家的狗，狗主人经常在戏院子里相互骂着，吵得看戏的听不来戏文。 丫头找不到神仙，跑进去拉住爷爷的手，问神仙在哪里？ 爷爷停下唱戏，一本正经地说，神仙在心里。 丫头望着自己的心，难道要把自己的心挖出来看神仙吗？ 爷爷望着满脸迷茫的丫头，摸着丫头的头，接着说道，丫头，人得有所敬畏，敬天敬地敬他人。 敬天敬地，也就是敬神仙，李鱼儿懂，可为什么要敬他人？ 爷爷解释道，敬他人就是敬自己。 难道自己也需要敬吗？ 爷爷说，活着，你得感谢你自己，天地是一个大宇宙，你得心怀敬畏，自己本身是一个小宇宙，你得心怀敬畏。 爷爷举例子说，人体有365个穴位，一年刚好365天；人体有四肢，一年有四季；人体有12条经络，一年刚好12个月；人的脊椎有24节，一年刚好24节气；人有七窍，一个星期刚好7天；人和大自然是吻合的！ 爷爷问，丫头，听懂了没？如果听懂了，就走远，我还要唱戏，人家都等着看戏呢！ 李鱼儿听得半懂半不懂的，这里面的奥秘是非常多的，但为了爷爷能够接着唱戏，李鱼儿还是知趣地打住了话题。 爷爷虽然念了个小学，但那个时候的小学文凭含量还是很高的，许多人都是文盲，爷爷也算个知识分子。 爷爷爱玄学，对奇门遁甲、飞天玄术、麻衣相、数理学都有研究，特别对《周易》爱不释手。 爷爷虽然种地，但精神常常和宇宙走在一体，用爷爷的话来说，陪伴丫头的只是爷爷的臭皮囊，真正的爷爷已经去了宇宙。 爷爷虽然七十六，但身体依然硬朗，用爷爷的话来说，他舍不得走，他要多陪丫头长大。 十年前，爷爷一顿能吃四碗面，如果是馒头，能吃四五个，走起路来如风，二百斤的袋子能够轻松带走，但现在爷爷的饭量减少了一半。 李鱼儿心里想着爷爷，来到院畔，发现了大杨树下面放着的玉米种子和玉米点种器。 爷爷真是一个怪人，回来了怎么不进来？难道在偷听墙根？ “爷爷，饭熟了！回来吃饭啦！”李鱼儿冲着黑夜大声呼喊着。 往常这个时候，如果爷爷听见她的呼喊声，总会大声回应道：“知道了，丫头！” 可这个黑乎乎的夜里，李鱼儿连连喊了七八声，也没有回应。 装着玉米种子的磷肥袋子在寒风中“嗖嗖”响动着，宛如爷爷的回应。 爷爷一定回来了，可他为什么要走？ 难道是爷爷听见了她和尚云在说话，故意走的。 天地之间最懂丫头的就是爷爷，丫头那点少女的情怀，爷爷是知道的。 自从尚云把漫山遍野的酸枣仁变成钱后，丫头就知道了在尚家河村还有一个男孩名字叫尚云，而且是一个上不起大学的男孩。 自从胡雨儿说她的妹妹胡雪儿受了刺激疯疯癫癫到处跑后，丫头便想着要帮助那个爱说爱笑的同班同学。 就是在那个集市上，丫头认识了尚云，当时，胡雪儿浑身发抖，蜷缩在尚云的怀里。 当众人都在挖苦尚云，有人以此为笑料时，丫头发现了尚云的冷静、博爱。 就是那一刻，丫头记住了那个有点消廋、目光如炬、俊俏的大男孩。 后来丫头一直有意搜集着大男孩的消息，直到有一天，听到族人们议论着要害了大男孩。 这是一个晴天霹雳的消息，族人的计划是利用装鬼吓唬大男孩，故意利用黑夜制造恐怖，然后一步步把大男孩引进原始森林去喂野狼。 这是一个特别恶毒而且没有人性的计划，丫头没有想到自己的族人竟然麻木毒辣到了这种地方。 丫头决定瞒着族人去救大男孩，丫头早早把羊赶回家，急急忙忙烙了两个大饼子，用喝水壶灌上热水，带着大饼子和热水壶，向迷林跑去。 一路上，丫头的心狂跳着，为了一个外人，丫头第一次和血浓于水的族人对抗，而且是瞒着爷爷的。 但是后来丫头知道，那一夜，爷爷一直尾随在丫头的身后。 爷爷就是一个怪人，能掐会算，丫头那点心理，根本就瞒不住爷爷。 就是那个狼嚎鬼叫的黑夜，丫头第一次见识到了大男孩的临危不惧，在那种恐怖的气氛中，大男孩表现出来的不是害怕，或许有过害怕，但最多的是在危险环境中的从容不迫。 那一夜，丫头心里有了大男孩。 这些年来，前来相亲的最少也有三百多，但丫头对那些人没有感觉，丫头的心湖激不起一点点涟漪。 有人说丫头的心气太高，有人劝说丫头，对丫头说，那城里有工作的就不会要你，你就不要想着去嫁一个吃财政工资的。 大家都误解丫头要找一个吃体制饭的人，自古婚姻讲究门当户对，丫头就是一个种地放羊的，丫头绝不去高攀人家，丫头只想找个种地放羊的。 苦，丫头不怕；累，丫头不怕！上天如果让李鱼儿当一辈子丫头，那么李鱼儿就认这个命，但在婚姻上，李鱼儿一定要找一个能够让自己心动的男人！ 起码看见那个人，丫头的心能够砰砰狂跳。 此生此世，丫头的心只为一个人狂跳，丫头愿意为那个人去做饭去生孩子去守家。 做好饭，等着他！守好家，等着他！有了他，就有了等候，就有了牵挂。 那天把大男孩救回家后，丫头祈求爷爷能够求族长放了大男孩。族长虽然在族里说一不二，但对爷爷还是挺好的，也只有爷爷的话，族长才能够听进去。 族长之所以能进大牢，与爷爷的劝说是分不开的，可当丫头得知大男孩将年老的族长亲手送进大牢时，丫头觉得大男孩没有人情味，太冷酷，开始记恨大男孩。 丫头开始觉得自己的眼睛瞎了，竟然会为一个冷酷无情的人而心动。 那一段时间，是丫头最痛苦的时候。丫头常常变成了两个丫头，一个丫头渴望见到大男孩，另一个丫头总是诅咒着大男孩，两个丫头在李鱼儿的身体里相互打着骂着，各自有理，弄得李鱼儿心烦。 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中午，李鱼儿看见了大男孩，李鱼儿身体里面的一个丫头狂喜着，跑着要给大男孩来个飞吻，另一个丫头赶上前去，朝着跑着的丫头一脚，跑着的丫头落地，抬脚的丫头顺便将大男孩踢下了山。 那以后李鱼儿痛苦，经常焦虑不安，没有脾气的李鱼儿开始有了脾气，爷爷说，李鱼儿在闹青春病。 从来对爷爷友好的李鱼儿，听了爷爷的话，羊也不放了，饭也不做了，闹起了青春病。 两天两夜后，在庙会上，李鱼儿看见了大男孩，发现大男孩用眼睛偷偷盯着李鱼儿看。 李鱼儿的心“砰砰砰”狂跳个不停，就在那个时候，李鱼儿身中的两个丫头变成了一个丫头，最后那个丫头变成了李鱼儿。 李鱼儿终于成了李鱼儿，李鱼儿不再是两个相互撕裂的丫头。 李鱼儿望了一眼黑夜中站在自己身边的大男孩，收回了乱七八糟的思绪，说道：“云，我的爷爷回来又走了，我们还是回家吃饭吧，不用等他了。” 尚云还没有来得及回复，就在这个时候，对面的山岗上传来了一声吼叫：“喂，鱼儿，我去你二大家了，晚上不回来了！” 那声音在黑夜的群山里突然冒出来，宛如一声惊雷。 “知道了，爷爷，天黑，注意脚下！”李鱼儿朝着对面山岗喊道。 “丫头，胆子放大些，不要害怕，爷爷不会永远陪着你！” “知道了，爷爷。” 满天都是繁星，山风轻轻吹过，是那么的暖，那么的暖。 第一百五十八章 交流 月光如水，墙角的蟋蟀不停地弹着钢琴，吃完饭，洗了锅，给驴填了夜草，李鱼儿终于闲了下来。 招呼着尚云坐在爷爷睡的土炕上，李鱼儿坐在土炕对面的板凳上，拿起鞋垫子，和尚云促膝长谈，彼此交流着各自的思想。 在这个静静的夜晚，尚云第一次和李鱼儿的思想进行了深层次的交流。 尚云认为，两个人能不能走在一起，最重要的是要有共同的语言。 坐在一起，有说不完的话题，想说啥就说啥，不感到拘束，那就是最好的状态。 两个人的思想可以不同，但如果经过交流，能够彼此接纳对方，也就有进一步发展下去的必要。反之，就说明不适应，也没有继续发展下去的必要。 李鱼儿告诉尚云：“我不想去你的清水湾黑山羊养殖场工作。” 尚云问道：“为什么？” 李鱼儿吐了一下舌头，说道：“在生意上，我不想和你搅和在一起。万一你把生意做砸了，把本姑娘也拉下了水。” 尚云笑道：“万一我发财呢？” 李鱼儿说道：“万一你发财了，本姑娘也不想沾你的光。” 对于李鱼儿的这种观点，尚云不理解也不苟同。尚云认为李鱼儿在家种六七十亩地，累死累活的，也没有什么收入，让她去清水湾养殖场是他在帮助李鱼儿找一个轻松一点的活。 当然把养殖场交给李鱼儿，尚云放心，毕竟他们已经开始谈起了恋爱，这也是尚云让李鱼儿去养殖场当副厂长的一个重要原因。 李鱼儿认为，在没有确定关系前，就去尚云的养殖场，一旦恋爱失败了，呆在厂子一定非常难过，如果走了，也实在尴尬。 但这样的心里话，还是暂时不能挑破说，必须要给尚云一个不去养殖场的合理解释。 李鱼儿想了想，笑着说道：“如果你希望我给你做饭，我可以。你也尝了，我觉得做饭我还是有一套的。” 虽然刚才李鱼儿做的是鸡蛋臊子面，但好吃，那种口味，是一般的饭馆做不出来的。 清水湾养殖场一旦运营，最少也要养一万来只黑山羊，按照一个员工养殖五百只羊计算，最少也得招聘二十个养殖员。 除过养殖员，还需要招聘草料加工员最少四名、会计一名、保洁员两名、门卫一名、副厂长一名，草料拉运如果不外包，还需要拉运司机一名。 如此多的员工，最少也需要雇佣一个灶师。 “鱼儿，如果你想做饭，就去给清水湾黑山羊养殖场的员工做饭去。”尚云说道。 李鱼儿一边绣鞋垫子，一边说道：“不去，我说了我不想介入到你的厂子去。” 究竟李鱼儿为什么会有这么固执的想法，尚云一时半会还真不理解。 李鱼儿看着尚云低头不语，说道：“我喜欢自由，去了你的厂子我想走就走不了，而且我觉得女人在经济上还是独立为好。” 尚云说道：“可是你这样种地，累死累活，也见不了几个钱？” 李鱼儿说道： “我已经想好了，在网上开个商店，出售针线活，顺便代卖皮影娃娃。 山里的女人，都有做针线活的习惯，我们看起来普通的鞋垫子、枕头、布鞋，只要做得好，城里人还是挺喜欢的。 一个月前，我的一个表姐做了一双布鞋，卖了五百元，一双鞋垫子卖了一百元。 这针线活，都是姐妹们、大婶大妈们忙中偷闲做出来的，并不耽误干农活。 我的想法是开一个网点，帮助姐妹们、大婶大妈们赚点零花钱，当然也给我自己赚点零花钱。 我种点地，开个网店赚点零花钱，也就心满意足了，至于楼房、小车呀，我将来的男人如果想买就买，如果不想买，我也不会要求。 云，我的想法也就是一个不成熟的想法，还在犹豫阶段，你会支持我吗？” 这是一种最朴素的生活，也是对最简单生活的追求，尚云没有任何反对的理由。 “鱼儿，我支持你！”尚云说道。 望着李鱼儿一针一线做着鞋垫子，虽然做鞋垫子活轻巧，不用出大力气，但也熬人，需要有足够的耐心。 大姐在假期也做过鞋垫子，做成一双最少得四天，大姐的手慢，即使手快一点的，做成一双鞋垫子也最少得两天。 两天功夫做成的鞋垫子卖了一百元，还包括布、花线，还要找人画花，见到手的也只有八十多元。 做鞋垫子，也就是姑娘们打发闲暇时间的一种方式，当然整个西原市流行姑娘出嫁陪嫁鞋垫子，大婶大妈会赶着给自己或者亲戚的闺女做鞋垫子。 尚云想到这李鱼儿如果靠做鞋垫子发家，那也太难了，但如果开个网店代卖大婶大妈和姑娘们做的鞋垫子，也许能够赚来钱，不过，也只能是零花钱罢了，毕竟网上销售鞋垫子的太多了。 李鱼儿觉得如果尚云不能给自己一条自由发展的空间，那么即使两个人以后在一起，她也是不幸福的。 看着尚云沉思的样子，李鱼儿觉得尚云对自己刚才那个想法一定心里还是不怎么赞成的。 当然每一个人都想去赚大钱，只不过她还没有那个能力。 李鱼儿认为她没尚云的胆量，她只能从赚小钱做起，等有了一点点经商经验，她也许会尝试着去赚大钱。 两个人都陷入了沉思，李鱼儿打破沉默，说道：“我自小跟着我爷爷做皮影娃娃，去年我县的道情皮影被列入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我爷爷被省政府命名为道情皮影艺人。” 对于环江县道情皮影，尚云也了解一些。 环江县道情皮影是一门古老的地方传统艺术，每个村子每年都会唱最少三天三夜道情皮影戏，百年来不变。 环江县道情皮影戏相传产生于宋代，民间俗称“灯影戏”、“小戏”、“老道情”，以此区别于其它剧种。 大戏演唱费高，山里人出不起演唱费，而道情皮影戏费用低，一家一户只需要拿出三四十元就能凑合着在一个村子里唱三天三夜道情皮影戏。 道情皮影戏采取“借灯、传影、配声以演故事”的手段，通俗的说唱乐于为村民们接受，融民间音乐、美术和口传文学为一体，成为环江人民倾诉情感、放松生活和承担祭祀、过关、还愿、节庆等习俗的综合性艺术。 环江县道情皮影戏与当地人民的习俗信仰水乳交融，其价值主要体现在优美独特的道情音乐唱腔和精湛的皮影制作及表演上。 戏班演出时，前台一人挑杆表演，并承担所有角色的坐唱念白，后台四五人伴奏并“嘛簧”，一唱众和，粗犷高亢，独具风格。道情音乐为微调式，分为“伤音”、“花音”，以坦板、飞板两种速度演唱，曲牌体与板式体并存。其伴奏乐器中的四弦、渔鼓、甩梆子、简板均为自制，音色独特。 环江县道情皮影是“道情”与皮影相结合的产物，二十世纪五六十年代，环江县道情皮影多次北上演出，受到广大人民群众的高度赞誉。后来随着电视的出现，环江县道情皮影渐渐北上没有了市场，从曾经的辉煌逐渐走向了平淡。 李鱼儿接着说道：“云，我还有一个想法，就是开个网店，销售皮影娃娃。” 拥有一个皮影娃娃是尚云小时候的梦，听李鱼儿如此说，尚云来了兴趣，说道：“这个想法好！” 李鱼儿放下手中的针线，说道：“做一个普通的皮影娃娃，得一天半，做一个精装的皮影娃娃，得三天功夫。” 尚云说道：“生意本来就应该有落差，就应该有高档和低档之分，以满足不同人群的需求。” 李鱼儿说道：“我也是这样想的，可不知道这定价怎么订？” 尚云说道：“就按照成本定价，一个工一百元核算价钱。” 尚云和李鱼儿接着对人生发表了各自的看法，一切都在友好的气氛中进行着。 第一百五十九章 五万元 尚云在李鱼儿家住了一晚后，第二天早上便匆匆赶回到了尚家河村部，当然是李鱼儿骑着摩托车送的。 李副乡长、尚家河村下派支部书记李虎昨晚半夜通知了会议，会议时间是第二天早上八点，参加人是村组干部和村民代表，尚云赶回村部时，大家都到期了。 李虎看见尚云一瘸一拐走进了会议室，清了清嗓子，说道： “今天叫大家来，主要的议题只有一个，便是上面给每个贫困户给了五万元贴息贷款，我们要不要贷，贷出来干什么。 县政府规定，五万元贷款的用途主要是发展产业，当然如果有其它致富的门路，也可以去发展。 这五万元，是扶贫资金，县政府贴息三年。由银行负责完善贷款户的相关资料，由乡政府和村委会两级负责监督资金的使用情况。 大家也许知道，前不久我县有好几个乡镇组织贫困户用五万元贴息贷款去外省调了小尾寒羊，可回来后，一场突如其来的布病让小尾寒羊遭受了灭顶之灾。 自从小尾寒羊事件发生以后，县委、县政府要求各个乡镇一定要严格把好关口，确保五万元扶贫资金能够真正用在刀刃上。 周书记要求，宁愿不贷这五万元贴息款，也不能让群众把五万元贷出来泡了水。 周书记说，各村一定要搞好调研，一定要把好关，一定要确保这五万元能够真正给贫困户带来实实在在的收益。 今天早晨把大家召集来，就是商量一下，要不要贷这五万元，还有贷出来究竟要干什么？ 下面请大家发言，唐文书做好会议笔记。” 自从医院回来后，由于腿疼不能骑摩托车，尚云也就没有参加乡上的会议。 听李副乡长如此说，加之昨晚半夜通知会，看起来这贷款已经非常紧迫了。 参会三十六个人死一般的寂静，有人低头不语，有人挖耳朵，有人左顾右盼，有人心不在焉，有人似在深思。 李副乡长看着众人不言，说道：“大家都不要有所顾虑，有啥说啥！” 高庄组组长高万和说道：“李支书，我们说一句就要上会议记录，走时还要签名画押，不顾虑才怪。” 李庄组组长李大毛说道：“哎，还是黄支书在任时随便，他那旱烟一抽，弄得我们经常呛得放屁。” 众人哈哈大笑，这高万和也就随便惯了，黄支书在任时，经常在会议上想说啥就说啥，李大毛经常和高万和一唱一和。 李副乡长当上支部书记后，特别看不惯这两个村民小组长的来派，就会风好几次向两位组长做了谈心谈话，也做了劝诫，可这两个组长依然我行我素。 李副乡长拍了一下桌子，可能有力过猛，手掌像被蛇叮了一样，猛然缩了回去。 “都严肃点！”李副乡长说道。 高万和说道：“李支书，你刚才还说不要有所顾虑，有啥说啥，我和李大毛也没有说啥过分的话，你怎么就拍桌子呢？” 李副乡长有点来气，粗声粗气说道：“高万和，请你言归正传，就我上面说的问题发表意见，不要说与主题无关的事。” 高万和缩了缩头，装起了缩头乌龟，李大毛看高万和把头缩在了桌子下面，他也拉了拉衣服，闭上眼睛，似睡非睡。 “大家都发表一下意见，就说要不要贷款，如果要贷款，贷出来发展什么产业。”李副乡长说道。 村民代表万三强说道： “老子要贷款，贷出来存在银行吃利息！放着贴息贷款不去贷，做龟儿子的事，老子不干。 老子只代表老子一家人的意见，不代表其它人的意见。 老子这个村民代表是村民选出来的，但村民代表没有工资跑得都是闲事，耽误老子干活不说，还让老子签名负责任。 如果有个啥事，老子也说不清，老子祖坟也没有埋个当官的，老子也不想当村民代表这个官。 老子这次来了，老子下一次一定不来了，老子的黑驴叫山羊嚎，老子才没有那些闲功夫跟你们这些当官的扯蛋蛋。 老子也就是个三年级学生，不对，老子他妈的也就是个三年级半的学生。 老子那个时候不爱学习，如果好好学，现在也是乡长了……” “哈哈哈，万三强，如果你那个时候好好学，现在估计是县长了！” 有人喊了一声，打断了万三强的话，众人哄堂大笑。 李副乡长无奈地看着众人，他没有想到这村民代表的素质怎么如此低，一句一个“老子”。 众人笑过后，村民代表马经理说道： “说个球，你们这些当官的，是个干球的，人家那球东西早都拿到手了，咱们这球东西还要讨论，讨论个球。 李虎，你这个球，放着乡上干部不好好当，跑来干个球，我们这么大的一个村，少说也过了两千多个人，用得着你这个球来当支书吗？ 李虎，你这个球，动不动要我们在这个表上签个名字，在那个表上签个名字。 如果签名字能脱贫，早都脱贫了，要你们这些球来也是个物靶子――糜子地里吓唬麻雀的……” 李副乡长脸色铁青，这些人简直就是故意和自己在作对。两个组长先出来唱了一下，两个村民代表一个“老子”说个不停，一个“球”说个不停。 如何控制住这些刁民？李副乡长在脑子里飞速思考着。 包村专干、乡政府下派文书唐燕子握着笔，听着大家的话，怎么也下不了笔。 尚云静静地坐在椅子上，目光望着窗外，窗外不远处正在盖新村部。 按照最新的规划，新村部有办公室，还有住宿室，更重要的还有灶房。 到时候就可以吃到热乎乎的饭菜了，李鱼儿做的饭特别好吃，今天早上她做的是鸡蛋煎饼，他贪吃了两碗，破了历来早餐的记录。 要不，到时候让李鱼儿来村部做饭，那样的话，他几乎可以天天见到她。 不容易得到的，也许是最渴望得到的。 这个李鱼儿，叫她来清水湾黑山羊养殖场，她找了好多理由推辞了，要开网店，要给爷爷做饭，舍不得家里的那些地，不想和尚云在有关生意的事上搅和在一起，等等等的理由。 “尚主任……”李副乡长看着尚云心不在焉的样子，冲着尚云喊道！ 尚云收回思维，那马经理满口“球”字依然在说着。 尚云笑道：“马经理，不要说了，想打篮球，会散了，我们一起玩玩。” 马经理说：“尚云，好，我听你的。” 众人附和道：“好！好！会议散了我们一起打篮球。” 尚云说道： “我发表一下自己的意见，关于这五万元贴息贷款，我们一定要贷出来。 贷出来干什么？这的确是个难题。 为什么说是个难题呢？因为我们这些贫困户太贫穷了，人均纯收入不到2800元，突然手中有了这么多钱，也就不知道去干啥。 这就好像一个吃惯了粗茶淡饭的人突然见了一个大肥猪，不知从那里下手。 前不久，附近乡镇有人用贷出来的五万元买了小尾寒羊，回来不到一月，钱没有了羊也没有了，这无形给我们村这些贫困户心里造成了恐慌心理。 本来我以前想着让大家把钱贷出来养黑山羊，但这个想法现在是行不通了。 大家都知道，清水湾黑山羊养殖场办成后，全县的黑山羊养殖户都挤着把自己的黑山羊往养殖场放，坐在家里等着分红，这个时候，让大家去买黑山羊，是不现实的。 提起分红，刚才还不知道要用这些钱干啥的我，突然冒出来了一个不成熟的想法，现在还没有想好，让我考虑考虑。” 尚云停顿了一下，作为尚家河村的村主任，通过四个多月来的辛苦付出，村民们已经开始认可他这个村主任。 他刚当上村主任，遇到的困难比李副乡长要多许多，好几次和生死在打交道。 四个多月来，他把评定不下去的低保通过一家一户的走访摸底，终于评定了下去。 对村上一万多亩荒山野岭，他做出了初步规划，准备用三年的时间全部栽植上柏树，到时候让村民们采摘柏树籽提高家庭经济收入，今年春季已经完成了两千亩的栽植任务。 对荒芜的耕地，他拿出了方案，分为两种情况正在实施：过于陡、贫瘠之地退耕还林还草，剩下的地全部机平改造成基本良田。 对于家庭特别困难的贫困户，他和志愿者、党员进行了帮扶结对，目前为止已经解决了他们生活中存在的问题。 四个多月来，每家每户，他平均去过两回半，先后解决经济纠纷二十八起、婚姻纠纷十起。 为了柏树苗，从来不愿意低头求人的他，两次低头求人。 为了打通黑牙咀石头路，他至今一瘸一拐。 四个多月来，有三个多月，他没有睡过一个囫囵觉，没有吃过热乎乎的饭。 他如果用如此的精力去开公司，相信公司一定比现在的业绩好！ 他如此做，换来的是村民们对他的理解，换来的是村民们对他的信任。 如今他一个轻易的决定，就会影响大家的走向，他不想把没有成熟的想法拿出来。 第一百六十章 深层次问题 听尚云如此说，众人重新把目光聚焦在尚云身上，想听听尚云突然冒出来的这个不成熟的想法，可这个时候尚云却低头陷入了沉思。 李大毛最性急，看着尚云不说话，说道：“尚主任，你就不要一个人琢磨了，说出来大家一起琢磨琢磨。” 尚云抬起头，说道：“那我可就说了，不对的地方，大家可要包涵。” 高万和挺直了腰板，说道：“尚主任，不要磨磨唧唧像个娘们，你就大胆说吧。” 尚云说道： “最近，我看了许多关于农村发展方面的书。这些书虽然讲的内容不一样，但有一点是一样的，今后的农村要发展，从根本上讲，是农村要留得住人。 在所有的因素中，人是最关键的因素，离开了人，谈农村的发展，就是在说梦话。 结合我的学习，我认为当前我村最迫切的问题是，需要培养一批新型的职业农民。 什么是新型的职业农民？ 新型职业农民是以农业为职业、具有相应的专业技能、收入主要来自农业生产经营并达到相当水平的现代农业从业者。 在坐的大家也许会问，尚云，你谈新型职业农民，我们这些种地的算啥？我可以坦率地告诉大家，我们这些种地的就是传统农民。 新型职业农民与传统农民的差别是非常大的，下面我主要说根本的不同之处。 新型职业农民是一种主动选择的“职业”，离开农业，他们照样可以找到工作，他们选择从事农业，重要是乐于留在农村发展农业的，把发展农业当成了一种自己自由选择的职业。 传统农民是一种被动烙上的“身份”，以自给自足的传统农业为生，除了种地为生，他们没有其它的选择，离开了土地，他们就失业了。 新型职业农民可分为生产经营型、专业技能型和社会服务型三种类型。 生产经营型职业农民主要以发展产业为经营的特点，这也就是大家常常说的要发展种植业和养殖业。 专业技术型职业农民以从事技术劳动为经营特点，比如用机械化耕种和收割代替过去以人力耕种和收割，以科学的种、养殖技术代替传统的粗放型种、养殖。 下面，我重点说说社会服务型职业农民。 提起让农民通过种地提供社会服务，大家一定觉得很荒诞，但国内已经开始产生了服务农业，绝不是痴人说梦。 如果大家有兴趣，我给大家接着说。” 这是一个关系到全村农业提升和转型的问题，尚云想尽量用通俗一点的话讲出来，但有些基本的点还是要讲清楚的。 也许大家一时半会也听不懂，尚云停顿了一下，看一下大家的反应。 李支书言道：“尚主任，你的话说了一半，继续往下说。” 万三强说道：“尚主任，虽然我老万是一个老粗，但听你如此说，好像在听神话故事，你就接着说，我要听听落脚的地方在哪里。” 马经理说道：“就是，继续。” 众人纷纷表示愿意继续听下去，看着大家也是诚心诚意，尚云觉得应该让大家接受一些新思想，只有大家的思想跟上去，才能够真正的成为生活的强者。 尚云接着说道：“ 给社会提供服务的农业，目前主要有休闲农业、会展农业、景观农业、创意农业、阳台农业新业态。 休闲农业是利用农业景观资源和农业生产条件，发展观光、休闲、旅游的一种新型农业生产经营形态。可以深度开发农业资源潜力，调整农业结构，改善农业环境，增加农民收入的新型农民模式。 会展农业就是有关农业的展览和会议。展览是指各种农业博览会、交易会、订货会、展览会，会议则包括各种农业论坛、洽谈会。 创意农业包括产品创意、服务创意、环境创意和活动创意等，目前主要以产品创意和活动。 阳台农业从字面理解就是在阳台空间上搞农业，实行栽培无土化、设备智能化。 我说这些，是想给大家传达一个信息，种地并不是你种几百亩地才叫种地，在小小的阳台上也可以种地，而且在阳台上种的地比你种上百亩地的收益还要好。 我们尚家河村地广人稀，家家户户几乎种着上百亩地，累死累活的，没有什么收益！ 我们要做的，就是培养一批懂技术、有知识、会经营的新型职业农民。 大家也许以为我在讲神话故事，也许以后那是人家发达地区的事。 但这里我要说的是，我想把我们村那些愿意留下来的人培养成新型职业农民。 今后，如果我继续当这个村主任，我将会努力为那些留下来种地的人提供农业生产型服务。 农业生产***是指贯穿农业生产作业链条，直接完成或协助完成农业产前、产中、产后各环节作业的社会化服务。 我将通过开展农机服务、农技服务、土地托管、羊只托养、动植物疫病统防统治等，引导农户实现“服务外包”，为解决“谁来种地”、“如何种地”等问题提供出路。 我将会以提高村民、扶持村民、富裕村民为方向，以吸引年轻人务农、培养职业农民为重点，通过培训提高一批、吸引发展一批、培育储备一批，加快构建一支有文化、懂技术、善经营、会管理的新型职业农民队伍。 目前，随着农村劳动力大量向二、三产业转移以及新生代农民工对土地的“陌生”，不光我们村，就是全国各地的农村都出现了留守农业人群总量相对不足、整体素质偏低、结构不尽合理等问题。 培养一批新型职业农民，不但成为了我村当下最迫切需要解决的问题，也许是当下国内整个农村需要解决的问题。 新型职业农民将以从事农业作为固定乃至终身职业，是真正的农业继承人。 培育新型职业农民不仅解决了“谁来种地”的现实难题，更能解决“怎样种地”的深层次问题。 我国正处于传统农业向现代农业转化的关键时期，大量先进农业科学技术、高效率农业设施装备、现代化经营管理理念越来越多被引入到农业生产的各个领域，迫切需要高素质的职业化农民。 然而，长期的城乡二元结构，农民是一种生活在农村、收入低的群体，是贫穷的“身份”和“称呼”，而不是可致富、有尊严、有保障的职业。 在工业化、城镇化的发展进程中，越来越多的“农民”脱离了土地，不再是严格意义上的农民。 这一部分农民跑到城市挣钱，有的数年不种地，他们已经彻底放弃了在农村种田。 这些外出打工的农民，一部分已经在城里买下了楼房，在城里扎了根，靠他们回家种地带动村里发展根本就不现实。 还有一部分外出打工的，虽然他们在城市扎不下根，但除非老了、干不动了，也许才会回到农村，这一部分人还是靠不住的。 这些年来，从尚家河村走出去的大中专学生，甚至农业院校毕业的，除了给家里人欠了一屁股外债，他们毕业后，根本不愿意回到农村工作，靠他们发展村里经济也是靠不住的。 目前为止，留在村里耕种的，也就是守家的，除了可怜的能数过来的几个年轻人，其它的人统一年龄偏大。 如果这种情况继续下去，尚家河村将长期处于老龄化村落。 “今后谁来种田？有没有人留在村里种田？”，大家都想一想，问一问，你们的儿子会回来村里种地吗？ 如果他们都不愿意回到尚家河村种地，今后谁来种地？ 因此，村两委必须未雨绸缪，彻底从尚家河村的深层次矛盾上看待问题、解决问题。 我认为当前尚家河村深层次的问题，就是缺少青壮年劳动力的问题，解决的办法就是从现在起培养一批新型职业农民。 最后我回归到今天这次大会的主题上，关于这五万元贴息贷款，要不要贷的问题上，如果贷，贷出来干什么。 我建议各组组长今天会议散了以后，打电话问一下各家各户，他们有没有意愿当新型职业农民。 如果有意愿，就把款贷出来，缺技术的到技术部门去学习技术，缺设备的就去购买设备，缺经营观念地去学习先进的经营观念。 我想应该对所有的贫困户，一家一户拿出一个方案，如果贫困户自己考虑不到自己要干啥，可以和我还有在坐的大家商量。 不搞一刀切，可以养羊、养鸡、养兔子，也可以种植药材、小杂粮，一户一个发展模式。 如果各组组长对村民们说不清，我建议开个贫困户大会，我来给大家讲。 通过讲，让大家知道把贴息贷款贷出来后自己要干什么，究竟要向那一个方向发展，避免村民们一窝蜂上，也避免村民们拿着贴息贷款盲动。 这是我的一个不成熟的想法，对不对，大家一起来决定。” 尚云终于说完了，李支书率先鼓起了掌，大家跟着鼓起了掌。 热烈的掌声过后，大家商量了一下，最后一致认为，还是召开一个贫困户大会，让尚云在大会上给贫困户讲清楚讲透彻。 第一百六十一章 买房 有些想法，不能直接说出来。直接说出来，就会吓走人，得拐弯抹角说，在战略上，叫做迂回。 尚云认为让贫困户拿着五万元去买房，一定能赚来钱，比种田和养殖牛羊效益要好许多，而且还能解决当下年轻人说不下媳妇的实际困难，但不能直说，只能顾左右而言他，等待时机。 在贫困户大会上，尚云用最浅显易懂的道理就做新时代的职业农民向贫困户做了解释。 在这次大会上，尚云提出一定要抓住机会，农民不能只想着种地，应该紧紧盯紧市场，想着怎么去赚钱，怎么去赚城里人的钱。 尚云说道，随着城镇化的推进，一部分农民一定会从土地中解放出来，会慢慢地变成城里人。 留下的一部分人一定要想着怎么去赚钱，而不是继续去单纯地出卖苦力。 尚云号召大家走出蛮干、苦干，朝着巧干的方向发展，学着用脑子去赚钱。 大道理讲多了，村民们也不怎么懂，更不爱听，但适当地引导村民解放思想，还是非常有必要的。 会散了后，村民们并不愿意离开，对尚云说的那些大道理云里雾里，似懂非懂，站着等尚云为他们拿主意。 大家都过惯了苦日子，一下子有了五万元，如此大的数额，还真不知怎么去花。 听尚云让他们用脑子去赚钱，他们想得脑子疼，也没有想出个所以然。如果能想个所以然，他们也不至于是贫困户。 万三强第一个挤到尚云身边，说道：“尚主任，你说的那些大道理，俺们不怎么懂，但俺们认定了你，就想跟着你走，你就为俺们规划个。” 万三强，家庭六口人，两个儿子上高中，一个女儿上初中，两口子在家务农，父亲六十八岁。 万三强和妻子身体健康，致贫原因是什么呢？ 万三强常年累月种八十五亩地，其中多一半种的小麦。这些年来，小麦经常在壮苗阶段霜冻，年年种小麦，年年没有吃的。 从养殖业上来讲，万三强家除了养了两头用来耕地的骡子，没有其它可以繁殖的大牲口，家中放养着二十一只黑山羊，是家庭的重要经济来源。 针对万三强这种没有务工收入的家庭，尚云提出如下方案： 一，把黑山羊托养到清水湾黑山羊养殖场，把劳动力解放出来，等着分红； 二，改变种植方式，根据尚家河村的气候条件，尚家河村就根本不适应种植小麦，改种小日月的红小豆。 红小豆可以在立夏前后种植，避免霜冻，而且红小豆价格好，属于小杂粮，发展前景好。 三，把现有的八十五亩耕地分年度机平，变成平地，用机械耕种代替畜力耕种。 如此以来，就可以节约出大量的人力，就可以干一些技术活或者打一些零工。 尚云对万三强的具体情况进行分析后，问道：“三强，你准备干技术活还是准备搞养殖？” 万三强说道：“黑山羊都托养了，还搞什么养殖？技术也不会，怎么去干？” 尚云说道：“你也没有病，如今砖瓦工师傅缺，也吃香，一天工价是小工的两倍，我建议你把五万元贷出来去学习砖瓦工。” 万三强说道：“这个我不干，我听你昨天讲到今天，我要做职业农民，不去抱瓦刀。” 尚云说道：“咱们村到今年底，最少可以机平一千五百亩地，村里缺少犁地的机械，你就把钱贷出来，买一台拖拉机，带上旋耕机、犁、播种机，给大家犁地。” 万三强说道：“尚主任，这个主意好，我不但把自己的地犁了，而且还能够赚点钱。” 万三强笑嘻嘻走了，走过来了黄国林。 “尚主任，你给我规划一下，我应该怎么去过活？”黄国林带笑问道。 黄国林，家庭四口人，大儿子三十二，在外打工，未婚；二儿子三十，在外打工，未婚；老婆患有风湿病，经常腿疼腰疼干不了农活，家庭所有农活都压在了六十一岁的黄国林一个人身上。 尚云想了想黄国林家庭的具体情况，说道：“现在的姑娘，提起谈婚论嫁，十个有九个要楼房，你的两个儿子，找不下对象，可能与城里没有房有关系。” 黄国林说道： “尚主任说到了点子上，大儿子谈了一个要房子，可我家那个情况，就是把吃饭碗和锅都卖了，也买不下城里一个拉屎撒尿的地方。 岁儿子也就不敢谈对象，说谈对象伤人心。哎，这样下去，是想要我老汉断后呀！” 尚云抬高嗓门，说道：“黄叔，你说的这个情况，在我们村很普遍，也是我们村迫切需要解决的问题。” 排队等尚云出点子过好日子的村民，听见尚云如此说，深感同感，纷纷嚷嚷道：“尚主任，村里十个有九个年轻人都说不下媳妇，咋解决？” 尚云随口说道：“抱团取暖！搭桥迎亲！” 众人不解，有人喊道：“尚主任，只要你能给我家那小子把城里的楼房解决了，我们家那小子娶了媳妇，生下儿子一定请你当干大。” 尚云说道：“我们一家一户在城里买一套楼房的确是不现实的，但十户人合起来就能买一套楼房，十户人合起来就能给一户的小伙子娶一个姑娘。” 有人喊道：“尚主任，你的意思是让我们把那五万元贴息款，贷出来在城里买房子。” 尚云说道：“我们农民不一定要把钱投资在土地上，土地是我们求生的资本，并不是束缚我们的枷锁，我们也可以去城里分一杯羹。目前我们环江县的房价才开始涨，正是投资买房子的最佳时机。” 李副乡长说道：“尚主任，万一房价跌了，你出的这个主意，不是害苦了大家。” 尚云说道：“经济学讲三年周期，也就是物价上涨涨不过三年，物价下跌跌不过三年。如今我们环江县的房价才抬头，一定会继续往上涨的。” 李副乡长说道：“尚主任，这扶贫资金可是用来帮扶大家发展产业的，你前面还鼓动要大家做职业农民，现在却提倡让大家脱离农业去城里炒房子，你难道不觉得你说的话前后有矛盾吗？” 尚云说道：“的确矛盾，但现在的实际情况是，目前为止我们的农民还不具备做职业农民的条件，我让大家去买房子住的，解决实际困难的，不是让大家去炒房子。” 李副乡长说道：“尚云，你说的那些大道理我不懂，但我认为让农民拿钱去城里买房子，就是炒房子，大家拿着扶贫资金去城里炒房子，我坚决反对。” 黄国林说道：“李副乡长，村里的小伙子们都说不下对象，都成了光棍，都不愿意留在村里，都跑了，你说谁来当职业农民？难道我们农民就不能住在城里？难道城里的房子都是给城里人盖的？” 李副乡长说道：“难道去城里炒房子，就有小伙子回来当职业农民？” 黄国林说道：“城里有了房子，村里的小伙子就有了媳妇。村里的小伙子有了媳妇，村里我们这些老骨头就有了后代。我们这些老骨头，也就大字不识几个，也快入土了，今后种地还是要指望娃娃们。娃娃们头脑灵活，有知识，一定能当好职业农民。” 李副乡长说道：“即使你们拿着这五万元扶贫资金凑合着在城里买了房子，三年后，那里来的钱给银行还账？” 尚云笑道： “十户凑钱买的房子属于十户共同所有，谁想住房子，就每年出一万五千元的房租费，这一万五千元房租费用于给其它户分红。 至于银行贴息贷款，第一、二年贷款户向银行分别归还一万五千元，剩下的两万块钱在第三年归还。 如果有人不按期归还本金，视为自动放弃房子所有权，其它户可以代为归还，代为归还户拥有房子按照资金所占比例的对应股份和权利。 如果所有户都无钱归还，最后十户按照市场价处理掉房子，用房子换来的钱归还银行贷款。 我认为，有房子，就不用愁还不了银行贷款，况且大家家里基本都有打工的，在外面也能赚一部分钱。 那些在外面打工的，只要肯吃点苦，即使当小工，一个月也能落两千左右，一年结余两万块钱，应该是不成问题。 许多年轻人之所以一年到头没有了钱，不是没有赚到钱，而是没有压力把钱花了。 如果有了楼房，就有了压力，就会咬着牙节约钱的。 在所有的因素中，人，才是最重要的，才是村子发展的根本。 无论是当传统农民，还是职业农民，如果我们村的大龄青年个个打了光棍，个个都不回村子，谈什么发展产业？ 目前，让我们村大龄青年结不起婚最大的原因，除了高额的彩礼钱，就是姑娘提出男方必须要在城里有房子。 我想如果大家暂时没有找到适应自己发展的产业，就把钱投资在楼房上，三年后，有楼房也愁不了归还不了本金。” 众人议论纷纷，李副乡长不再言，唐专干呆呆地望着尚云，她觉得尚云太胆大了，竟然鼓动贫困户去城里买房，这简直就是非常人所能想到的。 第一百六十二章 等着降价 前来参加会议的村民，平均年龄都在五十五岁以上，他们就是留在家里守家看门的，对五万元扶贫贷款如何花这样的大事，根本就做不了主。 大家听尚云在会议上说让十户联合起来在县城买楼房，他们当然高兴，搭伙求财买楼房，谁家小子说下媳妇谁家就住楼房。 大家议论纷纷了一顿，最后还是决定回去打电话和自己家的儿子商量个，这个电话不能当着大伙的面打，有些话，还是回到家说好。 众人嚷嚷了一顿，先后散去，李副乡长、村支书李虎对尚云的这一决定并不赞成，但他也是一个讲团结的人，不愿意为此事和尚云闹矛盾，便闷闷不乐坐在桌子旁边看手机。 破旧的会议室，只剩下了尚云、李虎和唐燕子，尚云在看书，唐燕子在填表、李支书在看手机。 约摸半个小时后，填完表的唐燕子，走过来，挨着尚云坐下，低声说道：“尚主任，你那城里的房子卖完了没，能不能给我批发一套。” 尚云笑道：“你个大姑娘，花那些钱干吗？到时候有人娶你，就会有人给你买房子。” 唐燕子笑了笑，说道：“嫁人的事，我也没有想，反正呆在村上当文书，也没有人要。我是想着跟着你买一套低价房，顺便赚点钱花。这楼房价格涨不涨我说不来，但一定不会跌。” 尚云说道：“只要你愿意买，云景小区有的是房子，你就好好挑选一个。” 唐燕子说道：“我最近浏览了九九红服务总公司关于云景小区楼房的宣传页面，觉得楼房的定价还是太高了，听说春江花园的楼房平均一个平方米3500元，而你们小区楼房平均一个平方米4750元，同在老城，简直差别太大了。” 尚云说道： “虽然两个小区不到600米，但差别还是挺大的。 云景小区西面临近灵武公园，北面和环江一中接壤、东面临近东山公园，南面就是新建的小学和初中。 春江花园除过北面接壤新建的小学和初中，其它三个方面现在都没有规划，前景并不明朗。” 唐燕子说道：“尚主任，我说真的，你能不能给我批发一套房子。” 尚云说道：“可以。” 唐燕子问道：“三楼一个平方米多少钱？” 尚云说道：“给你最低3800元，不过这个价格是不能给别人说的，如果是一楼或者六楼，一个平方米3500元。” 虽然尚云最终是以平均一个平方米3200元拿下整个云景小区楼房的销售权的，但到手后要雇佣人销售还有宣传费用，他对唐燕子报的价也并不高。 唐燕子说道：“尚主任，那我明天就给你打首付。” 尚云说道：“好！剩下的钱我会在一个星期通知你去贷款，款贷出来后你就可以拿房子钥子了。” 唐燕子说道：“尚主任，要不要再给我优惠一套，我的一个亲戚要。” 尚云说道：“凡是你介绍来的，只要来人说是你介绍的，可以在现有楼房售价的基础上每个平方米降200元。” 唐燕子说道：“尚主任，我的意思是你能不能以给我那个价格再给我销售一套。” 尚云说道：“小唐同志，那样我还有钱赚吗？” 唐燕子笑了笑，说道：“尚主任，你就少赚一点吧！” 尚云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 唐燕子对坐在对面玩手机的李副乡长说道：“李支书，你要不要房子呀？” 李副乡长抬起头，说道：“尚主任，你看看要不要给我也优惠一套房子。” 尚云笑道：“只要李支书要，我一定按照给唐燕子那个价给你卖一套。” 李副乡长脸上有了笑，说道：“尚主任，听住建局白局长说，曹县长对你设计的那个老城规划图特别感兴趣，看起来这老城的房子价格一定会上涨的。” 唐燕子说道：“李支书，尚主任已经把老城的房价涨了，二十天前一个平方米才3200元到3600元。” 李副乡长说道：“尚主任，我觉得这房价还是太高了点，我和好几个熟人都有在老城区买楼房的打算，可就是嫌弃房价太高，即使涨，要不能二十天一个平方米涨一千吧。” 尚云笑道：“他们嫌弃高，就去春江花园买房子去，春江花园的房价一直是一个平方米3500元。” 唐燕子说道：“听说环江花园会拆，里面的工程质量也有问题，有人说春江花园正好建在老虎嘴里，住不得。” 李副乡长说道：“尚主任，你让村里的贫困户去买楼房，假如大家都来你的云景小区买楼房，你准备给他们当多少钱卖？” 尚云说道：“我之所以要村里的贫困户买房子，我是想帮帮他们，让他们能够坐着发财，我也不打算在他们身上见钱，就按照给你们的那个最低价销售。” 李副乡长说道：“你如此销售，外面买你房子的人一定会知道这里面的差价有多大，你怎么往出卖？” 尚云说道：“有些事是瞒不住的，我从方老板手中接过房子时，一个平方米是3200元，现在我提高了多少，大家心里都是有数的，我不想去隐瞒。我是生意人，想赚钱是我的目的。” 李副乡长说道：“最近我和我的一些同事，还有一些朋友议论，如果你能够把价往下降一些，云景小区的楼房很快就会销售一空。” 故意抬高价钱，提高人们的心理预期，一旦目的达到，然后通过适当的优惠条件，满足人们占便宜的心理。 其实尚云也并不打算以那么高的价格往出卖房子，这二十天来，他首选是加大对老城区的宣传，唤起人们对老城区的记忆。 通过九九红服务总公司下面的各个加盟点，他的宣传目的达到了，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关注老城区的走向。 他故意抬高了价格，平均一个平方米在原来售价的基础上抬高了1400元左右，是让人们去议论，在议论中进一步去了解云景小区，这一点，他的目的达到了。 他精心设计了老城区规划图，并有意让春江花园的方老板看见，王子涵曾经告诉他，方老板认识住建局的白局长，他知道方老板会拿着他设计的老城区规划图说事。 一旦方老板找到白局长，一定会游说白局长尽快拿出官方的城区规划图。 一旦官方的城区规划图出来了，那云景小区的楼房只会往上涨，因为根据老城区要建成文化区和旅游区的总体规划，老城区一定不会继续去建新的住宅楼。 新城区的楼房一个平方米平均在5000元左右，那个时候云景小区楼房的价格一定不会低于新城区，这也是为什么他要将楼房价格突然提升了一千多元的原因。 昨天，和尚云签订清水湾黑山羊养殖场合同的吴秘书向他透露，他设计的老城区规划图已经被白局长送到了曹县长的手里，曹县长看后很满意，让白局长和他再沟通一下，然后报过来上县委常委会讨论决定。 通过这些天的纷纷嚷嚷，人们已经开始留意老城区的一举一动了，麻小翠最近给他的汇报中，有一个显着的变化是，每天询问楼房销售的人在逐步增多。 虽然截止现在，还没有真正销售出去一套房子，但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关注云景小区楼房的销售，就是一个好消息。 春江花园的王子涵偷偷告诉尚云，方老板把云景小区的楼房销售价依然维持在一个平方米3500元，但依然没有人愿意买。 王子涵说，她看见路过的人在偷偷议论为什么两个小区的楼房差价那么大，说什么的都有，有人说春江花园要拆，有人说春江花园也就是豆腐渣工程，有人说春江花园盖在虎口上住不得。 尚云问王子涵听没有听见人们说云景小区的坏话，王子涵说，人们都说价格太高了，希望老板能够降一点，大家都在等着降价。 第一百六十三章 接受表彰 时间悄悄地在走，已经到了五月，尚云决定利用端午节日搞一波推销活动。 这云景小区楼房到手已经一个月了，这一个月不但没有销售出去一套楼房，而且还给麻小翠开了四千块钱工资。 如果接下来两个月不能销售出去三十套楼房，到时候还要按照合同，给万成天给十五万。 前期的宣传和准备工作基本做好了，接下来就是到了收网的时候了。 之所以选择在端午节搞推销活动，原因是环江县将利用端午节在环江县搞皮影和刺绣展览大赛。 届时环江县会举办十天物资交流大会，而物质交流大会的举办地点就在老城区的灵武公园，那个时候人流量是最大的。 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就是官方的老城区规划图已经出来了。 官方的老城区规划图基本上采用了尚云设计的老城规划图，昨天县政府对尚云进行了表彰，尚云除了获得了一万元奖金外，还获得了“老城区最佳设计师”的荣誉称呼。 昨天中午下班前，尚云在县政府五楼办公室接到了荣誉证书和装着一万现金的红包，是曹县长亲手给他的。 曹县长对尚云说道：“尚云，一年来，我看了十个人的老城设计图，都不满意，你的这个老城区设计图，是白局长介绍给我看的，不但我满意，而且县委常委们都满意，没有想到你这个高中毕业生，竟然有如此的才华。” 办公室有四五个人一起微笑看着尚云，尚云捧着荣誉证书和红包，连连说：“谢谢！” 曹县长旁边一个大耳朵人，说道：“尚云，听说你在老城区卖房子，这下应该好卖了！” 尚云说道：“是呀是呀！我天天盼着这个城区规划图能够早日出来，好让我赚一笔钱。” 白局长说道：“尚云，本来春江花园也是拆的对象，但考虑到拆迁成本过大，也就保留了下来。今后老城区就只有你们两个小区了，这房子会越来越值钱，你这个村主任有眼光呀！” 曹县长带笑说道：“如果没有眼光，就不会设计出那幅具有前瞻性的老城区规划图。” 众人纷纷点头，赞誉声不断，尚云心里甜甜的。 大伙正在说话，吴秘书走了进来，低声对曹县长说道：“曹县长，宾馆打来电话，说饭菜好了。” 曹县长说道：“尚主任，今天我请客，白局长买单，我们一起去宾馆吃一顿。” 白局长带笑言道：“是的，今天我请客，它日到清水湾黑山羊养殖场，尚云可要记得送我一只黑山羊。” 曹县长笑道：“白局，你不要贪心呀！那些羊可都是老百姓的羊，尚主任只不过是给看护和养殖的，他送你一只羊，还得问问老百姓愿意不愿意。” 白局长说道：“我也想着要买几十只羊放在清水湾黑山羊养殖场去养殖，什么心也不用操，就等着去分红。” 曹县长说道：“以后，我这个县长就是大羊倌，尚主任就是小羊倌，我们一老一少会为全县老百姓守住羊，让老百姓放心去打工去干其它的事。” 白局长说道：“哎，真羡慕老百姓，生活没有压力，羊有人给他们养，也许过不了多久，地也有人会给他们种。” 曹县长说道：“让老百姓过上好日子，是我们毕生努力的方向。老百姓脸上有了笑，我们才会活得开心。” 曹县长、白局长和尚云下了县政府楼，曹县长坚持要走走，说走走活动一下筋骨，对身体好。 三个人说着话，二十分钟后，到了宾馆的餐厅，早有服务员带笑等着他们。 坐在包间里，白局长让尚云点菜，尚云也就没有在大饭馆吃过饭，对那些五花八门的菜名根本就不懂。 “我也就没有来过这种地方，平时都在小饭馆凑合吃点，在村上经常喝白开水吃方便面，这一堆堆菜名我就根本不知道那个好吃，还是曹县长和白局长点吧！”尚云说着，把白局长递给他的菜单推到了白局长手边。 曹县长听尚云如此说，言道：“白局，你就随便点几个，不要难为尚云这孩子了。” 白局长拿起菜单，点了六个菜一个汤，曹县长说，够了，要讲光盘行动，不够吃了再点。 一会儿，香气喷喷的菜被美丽的服务员端上了餐桌，有肉也有菜，尚云也叫不上名字，反正吃在嘴里挺香的。 席间，曹县长不时把转盘上的菜转到尚云的眼前，带笑注视着尚云，让尚云多吃一点。 饭后，利用喝茶的时间，曹县长和尚云聊到了清水湾黑山羊养殖户。 曹县长说： “尚主任，一个月后，这清水湾黑山羊养殖场就可以正式养羊了，为了办这个养殖场，县政府花了六百多万扶贫资金。 二十来个乡镇总共一万多只黑山羊到时候都会进你的厂子，你这个厂长一定要为全县老百姓养好黑山羊。 养殖场养羊，我们都没有经验，为了让你为大家养好黑山羊，县政府决定派你去外地的养殖场去学习一周时间。 来回路费、住宿费和学习费，县政府给你报销，你务必要把真正的东西学回来。 说句实在话，我每次想到让那么多羊放在一起集中养殖，心里总担心会不会中途有什么问题。 本来想办几个分厂子，但上会讨论时，有人提出来不利于集中管理，而且这管理人也不好找，最后就一股脑把全县的黑山羊放在了你的厂子。 这清水湾黑山羊养殖场也由原来站地一百五十亩扩大到了现在的三百六十亩，县政府初步规划，把你的这个养殖场办成示范养殖场。 一旦有了经验，我们县将大力发展黑山羊产业，让黑山羊成为我县的主导产业，三年的时间，我们县一定要将黑山羊从一万多只变成五万多只。 尚主任，万事开头难。这一万多只黑山羊，如果养不好，不但你要做亏本的买卖，县政府也不好给群众交代呀！ 一个月前，我县从外省调运回来一批小尾寒羊，让好几百个群众的利益受到了损失，我这个县长失职呀。 这一次让如此多的黑山羊集中放在一起养殖，在防疫上县政府一定会派兽医员跟进，不会再一次让悲剧重现。 但羊只的饲草料配方、育肥、繁育，还有何时出售这些问题，你这个厂长可一定要多操心。 尚主任，在黑山羊养殖上，县政府会派一名领导干部为监督员，监督你们厂子按期对托养户进行资金分红，监督你们厂子羊只的养殖情况。 根据合同，如果你在一年内不能让清水湾黑山羊养殖场盈利，你这个厂长可就要走人了。” 没有想到曹县长那么大的一个官，一点官架子也没有，尚云紧绷的神经渐渐放松了，说话也顺便了。 尚云没有想到，这县上的领导会和他坐在一起吃饭聊天，就像他没有想到赵书记会来医院看他一样。 自己就一个小小的村主任，在医院生病期间，县委赵书记亲自来看了他，那个时候，他还以为赵书记是一个羊贩子。 为了羊，曹县长在百忙之中和他谈了有半个小时，临走前，还送给他一个保温杯。 “尚云，这个保温杯，是我在外地上学的女儿买给我的，说我下村搞调研时用得上，今天我就赠送给你。希望你看见这个保温杯，就能够想起我下面的话：这清水湾黑山羊养殖场只许办成功，我和全县的老百姓都眼睁睁的看着你！” 送走曹县长和白局长后，尚云去宾馆前台登记房子住宿时，服务员田兰兰和白娟娟满脸堆着笑。 “尚云，好久没有见你了，可把田兰兰想出病来了。”白娟娟带笑说道。 尚云把身份证递给田兰兰，田兰兰笑道：“不用看，我都记住你的身份证号码了。” 尚云笑了笑，田兰兰越来越对他热情了，这些天经常给他发信息，问暖问寒的。 第一百六十四章 怪怪的 李大爷作为曲柳湾乡的皮影戏班子代表，带着四个伴奏者，农历五月初一早晨便来到了灵武公园，选了一个靠南向北有风水的角落，搭起了戏棚。 接下来的十天，李爷爷和他的四个搭档，将要在这个戏棚吃住十天十夜。 从农历五月初一晚上起，白天要唱木偶戏，晚上要唱皮影戏，总共要唱十天十夜。 参赛评分的规则为：看戏群众打分占总评分的百分之二十，专家评分占总评分的百分之八十。 和李爷爷一起来参加皮影戏比赛的还有史家班、席家班、敬家班等二十个戏班子，一个乡镇派出来一个代表，李爷爷是代表曲柳湾乡来参加比赛的。 二十个代表队，从中角逐出前三名，依次奖金是一万元、六千元和三千元。 除了奖金外，前三名的戏班子班主会被省政府命名为“皮影艺人”，会享受一个月三百元的政府补贴。 史家班的班主史大厂今年六十八岁，自小跟着他爷爷跑乡串户唱皮影戏，十多年前在皮影戏上发了家，家里盖了个四合院子后，班主便跑去城里捞了金，有十来年也没有吼道情了，李爷爷不怕他。 席家班子自从老班主席天唱死后，儿子嗓子嘶哑，也吼不了几句道情，只能拉拉二胡，这戏班子都是临时拼凑来的，李爷爷不怕他。 让李爷爷感到有点挑战性的便是敬家班子，伴奏的四个人每个人都会两三样乐器，而且人人都会吼一段，这些年敬家班经常出唱片，听说那唱片已经卖到了京城，李爷爷心里没有底。 至于其它的戏班子，都是环江县被国家授予“皮影艺术之乡”后冒出来的，都是图着名利来的，也没有几个能吼的，江湖经验少，李爷爷眼里也就没有搁他们。 这道情皮影，无论是制做皮影娃娃的刀功，还是用嘴吼道情，没有一点扎实的基本功，靠着一天半下午也成不了火候。 虽然李爷爷有着与生俱来的一身仙骨，对《周易》和麻衣神算也颇有研究，但每次给自己算，也就算不来。 有一次家里的羊丢了，李爷爷拿着三个麻钱摇卦，摇来摇去，摇了一个中卦，根据卦词，丢了的羊应该跑到别人家羊群了。 李爷爷丢下麻钱，串门子找羊，可找来找去，也没有找到。 七天后，李爷爷实在没有地方找了，便忘记了那只羊。 第八天，就在他给糜子地锄草时，发现丢了的羊带着两只羊羔在前洼的荒草地低头吃草，两只羊羔胖乎乎的在乱草丛中撒欢子。 打那起，李爷爷不再给自己算卦。常言道，卦是给别人算的，不能给自己算。给自己算，主观臆断太多。 这次，李爷爷鼓着一肚子的劲，要来争个第一名。 尚云那小子，出了一个骚主意，让村里的人来城里买房子。 最近这个年月，出了一个新名词，叫贫困户和非贫困户，贫困户就是那些日子过得没有拉杆的人，需要扶一把的人。 陈麦义那个酸秀才，去矿山挖矿弄了一身伤，今年缩在家里，扶着犁头都腰疼，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动不动来一两句诗，半生不熟的，还不尿村里的人，却单单对尚云那小子佩服得五体投地。 陈麦义拿着一个小本子，上面记着村里人的电话号码，挨家挨户给外面打工的年轻人打电话，动员大家回来买楼房。 李爷爷也就随便听了两句，也就是说尚主任要将老城的楼房平价卖给我们，一个平方米比别人便宜一千块钱，尚主任为了我们大家能够过上好日子，让我们联合起来买楼房，到时候坐着分红，你们不要犹豫，赶紧回来买房子，如果迟了，就没有了。 李爷爷对尚云越来越琢磨不透了，虽然他从尚云的面相上已经看出来，尚云这小子不是平地卧的兔子，但也太爱折腾了，自己蹦蹦跳跳个就行了，还要把全村人带着去蹦蹦跳跳。 搭建好了戏棚后，李爷爷胡思乱想着，想着想着便想到了尚云，他决定去看看尚云这个兔崽子。 李爷爷沿着街道往南走，看见越来越多的人往一个地方走。难道有人把戏台子搭建到了那个地方不成？自己选的地方才是最好的位置呀！ 李爷爷跟着行人往前走，听见人们议论纷纷。 “云景小区的老板今天亲自来到了销售部在搞促销，一个平方米下降了四百元，这可是天大的好消息呀！” “是呀，大家盼望着这一天已经好一个多月了，终于盼望来了。” “这老城就云景小区和春江花园两个住宅区，可春江花园建在虎口上，不能住，就云景小区一个住宅区，那价格一定会上涨。” “听说春江花园的楼房价格也跟着上涨了，现在一个平方米也四千左右了。” “春江花园的楼房还涨，你们看看人都往云景小区跑，春江花园门前就没有一个人。” “人买地方呀，就图个吉利，住人的地方，一定要吉利，住在虎口里，那是要伤人的。” 李爷爷也不知春江花园在那里，跟着众人往前走，约摸行了半里路，有人开始指着前面一个小区说道：“我的天呀，春江花园真的像在虎口上。” 李爷爷抬头看，觉得这春江花园一点也不像在虎口上，倒像在猪嘴上。 “常言道，虎口拔牙，那是英雄好汉，不是英雄好汉，死了不知自己姓啥；猪嘴吃食，大肚便便，不发才怪。”李爷爷站在春江花园门口喃喃自语道。 方老板站在门口，望着一个个人向发疯了一样往云景小区跑，经过他的售楼部时连眼神也怪怪的，他心里想着难道这些人中了魔咒。 自从官方的老城规划图出来后，人们便挤着往云景小区售楼部跑，据派出去的探子王小涵回报，云景小区每天都没有销售出去一套房子，但每天都谎称销售出去了五六套，来往的人都是打问价格的。 听着王小涵的汇报，方老板打心眼里高兴。尚云，你这个王八羔子，万成天那老鬼狡猾地很，你小子想从他手中弄油水，没门的事。 还一个平方米平均4650元，尚云，你去死吧！ 这春江花园的楼房也得跟着涨，要不然那些没有眼睛的家伙又会说工程质量有问题，就一个平方米平均4000元，三、四楼一个平方米4300元。 “方老板，那个白胡子爷爷好怪呀，他一直用眼睛盯着我们的小区看。”售楼员郭燕对发神经的方老板说道。 方老板抬起头，看见一个白胡子爷爷一身仙骨，站在春江花园门口五十米的正前面，正眼看着春江花园。 “我的土地爷爷呀，你怎么显灵了！”方老板跑过去，跪在李爷爷脚下，说道，“最近不知是谁吹了一股风，说我这春江花园就在虎口上，弄得也没有人来买房子。” 李爷爷正在从风水学的角度上研究着这个春江花园，猛不丁脚下跪了一个人模人样的中年人。 “我不是土地爷，我是尚家河村唱戏的李大爷。”李爷爷摸了一下白胡子，笑嘻嘻说道。 方老板听见“尚家河村”四个字，浑身就起鸡皮疙瘩，他站起来，喊道：“死老头子，去得远远的，不要让你身上的晦气沾上了我。” 李爷爷转身，叹息道：“江水里面的花，乃无根之花。如果不是莲花，如果没有一点灵气，注定花死水走。” 方老板对身边的郭燕说道：“那个老头子怎么怪怪的？” 郭燕顺口说道：“人家是唱戏的，戏文一般都怪怪的。” 方老板说道：“郭燕，你去给我把这个老爷子盯紧，看他究竟是那一路妖怪。” 郭燕望着那么多人往云景小区跑，一颗心早都飞到了云景小区，听方老板如此说，也不顾形象，撒腿就跑。 方老板望着郭燕，叹息道：“今天这是一个什么日子，怎么人们都怪兮兮的？” 第一百六十五章 随卦 李爷爷跟着众人继续往东走，不一会，便望见不远处一个小区门口站满了人。 “我的天呀！怎么那么多人，还排了三行！” 有人喊了一声！众人开始吵吵闹闹起来。 “他妈的，老子以为自己来的是最早的，没有想到来了如此多人！” “一个平方米降四百元，这也太有诱惑力了！” “马兄，快跑呀！” 人们开始往前跑，有人扭动着大屁股，有人恨自己平时没有练习百米长跑，跑不动的开始骂娘。 李爷爷昨天还听丫头说，尚云那个兔崽子的云景小区卖不出去，今天这是怎么了？ 丫头是李爷爷惯养大的，看着丫头心里急，李爷爷拿出三个麻钱，用手摇了摇，撒在地上。 丫头跟着李爷爷这些年，对卦术多有研究，看见是一个不好不坏的中卦。 李爷爷看着丫头没有渴望到上上卦，安慰道：“丫头，这乃最好卦！” 丫头言道：“爷爷，你不要骗我了，最好卦乃上上卦！这只不过是一个不好不坏的中卦。” 李爷爷摸了摸丫头的头，在李爷爷的心里，丫头永远是一个长不大的小姑娘，虽然丫头已经虚岁二十一了，但在他的心目中依然是一个小丫头片子。 “丫头，上上卦就是圆满，圆则寂，尘世中，圆满刹那寂灭，并非好。中卦，有缺可补，有憾可感，上可进，下可退……” 还没有等李爷爷把那人生的大道理讲完，丫头便跑了，钻在窑洞里打起了电话，不用听，就是给尚云那小子打的。 李爷爷心里盼着两个娃娃好，听着他们叽里咕噜说个不停，心里想着，应该叫丫头她姨娘来看两天门，好让丫头随着他去县城去逛逛，顺便和尚云那小子热乎个。 听着丫头打完电话，他对丫头说：“明儿跟着我进城，家里的羊儿猪儿狗儿猫儿让王家你姨娘来照看几天，你给你姨娘打电话说一下。” 丫头笑了笑，说道：“不去，你唱你的戏，我放我的羊，两不相扰。” 李爷爷说道：“丫头，尚云那小子去城里销售楼房去了，那城里的漂亮妞可多了，你得看紧点！” 丫头哼了一声，说道：“他敢！” 有啥敢不敢的，现在的人花花肠子多着呢，许多人，口口都亲了，照样还分手。 望着丫头单纯不经事的样子，李爷爷摇了摇头，没有说啥。 今天子夜，夜还黑乎乎一片，李爷爷便坐着王晓西的三轮车，来到了乡政府大院，和四个搭档一起坐上乡政府的专车进了城。 走的时候，丫头还在睡觉，可售楼部门口那个写写画画的姑娘怎么那么像自己家的丫头？ 李爷爷揉了揉眼睛，发现云景小区售楼部门口放着一张长长的条桌，有三个人胳膊放在条桌上，头也不抬地写着。 左面的一个姑娘穿着白衬衣，打着领带，一看就是一个职业装，正在低头写着。 中间的那个人穿着中山装，头发有点长，就像狗尾草，抬起头和排队的人说话那一会，李爷爷终于认出是陈麦义。 这个酸秀才，怎么也跑来了？还坐在了板凳上，拿起了笔杆子，人模人样的，倒像个秀才。 酸秀才正在给眼前的一个胖女人讲：“4号楼，也就剩下六楼和一楼没有主，其它的楼层都销售完了。” 站在酸秀才眼前的那个胖女人说道：“这云景小区总共有12栋楼，难道三四层楼房都销售完了吗？” 酸秀才说道：“我经手的4、5、6、7栋楼没有了三四楼，要想知道其它栋楼有没有，就去另外两行排队去。” 胖女人望着左右两边长长的行子，心里想着，即使有，也轮不到自己了，问道：“有五楼和二楼的房子吗？” 酸秀才说道：“现在6号楼还有205和506、507没有出售，你要吗？” 胖女人还在犹豫，后面的人喊道：“不要了，就让开，我们还等地买呢！” 胖女人看了看图纸，说道：“就买506，你给我算算多少钱？” 酸秀才说道：“122个平方米，原价一个平方米4600元，今天搞活动，一个平方米4200元，总共……” 酸秀才按了一下计算机，说道：“总共五十一万二千四百元，今天你最低应该交百分之五十，剩下的钱你如果今天交不起，在一周内拿着购房合同去环江信用社贷款补交。” 胖女人说道：“我去信用社能贷出来款吗？” 酸秀才说道：“这个你可以放心，尚老板已经和信用社说好了，只要你把购房合同和交了钱的票押在信用社，并且按照信用社的贷款流程走，一定会贷出来款的。” 胖女人说道：“好吧，我现在去那里交钱？” 酸秀才说道：“这是购房合同，你看好了，如果没有异议，就把合同现在签了，然后去我后面的售楼部给尚老板交钱，钱交了后，拿着交钱的收据来我这里领你刚才签订的合同。” 胖女人看了看合同，在合同上签上了自己的名字，离开酸秀才，向后面的售楼部走去。 胖女人走了，后面的人跟着走了上去，翻看着图纸和合同，不时和酸秀才沟通着。 李爷爷目光移开酸秀才陈麦义，把目光落在了酸秀才右面的那个姑娘身上！ 丫头，你即使逃上天，我也认得你！ 好你个丫头片子，怎么偷偷摸摸来县城了？来也不告诉我一声，真是女大不中留呀！ 为了看得清楚，李爷爷绕过长长的队伍，往前走。 “老爷爷，难道你也来买房？”一个小伙子冲着李爷爷喊道。 李爷爷笑道：“我家的丫头丢了，我是来找人的，不买房子。” 小伙子说道：“老爷爷，这里有你家的丫头吗？” 李爷爷说道：“前面条桌右面那个丫头，我怎么瞧都像我家的那个，我得去认认。” 小伙子冲着前面排队的喊道：“各位都让一让，让这位老爷爷去认一下人！” 众人听说白胡子爷爷是来找人的，自动让开一条道，李爷爷顺着众人让开的道，来到条桌前面，吼道：“李家的鱼儿嗷！你爷爷找你找的好苦呀！眼泪汪汪哭干了清水河……” “爷爷，你吼什么吼，这里不是唱戏的地方，难道没有看见我正忙乎着吗？”李鱼儿抬起头，笑着说道。 “丫头，你说你要来，也总该给我说说吧！” “爷爷，我都这么大了，不再是你的跟屁虫，干吗要啥事都对你说？” “丫头，你给我说一下，你是怎么来的？” “人家尚老板派车接的？” “尚云，这个兔崽子，记得接我家的丫头，怎么就记不得接我这个老骨头。” “人家本来也打算接你，你却半夜三更偷偷摸摸跑了，叫人家走那里去接？” “嗨！还没有嫁给人家，就替人家说起话了！” “爷爷，要不要来杯茶水！”李鱼儿站起来，拉了拉李爷爷的衣角，对着李爷爷的耳朵低声说道：“爷爷，不要打扰我售楼，等楼房销售出去了，请你吃糖！” 李爷爷哈哈大笑道：“好！好！怪不得这里的楼房销售快，原来这里前有朱雀后有玄武，左有青龙右有白虎呀，真乃风水宝地呀！” 李爷爷从衣服兜兜里摸出三个发光的麻钱，口中念念有词，一会儿，睁开眼睛，往地下一抛。 三个麻钱在砖地板上发出了一声声清脆的响声，妖魔般旋转起来，久久不落地。 众人睁大眼睛，看着眼前突如其来的一幕。就在众人好奇的目光中，突然三个麻钱停止了转动。 众人中有人认得卦象，惊呼道：“上上卦：随卦。” 李爷爷看着卦，的确是随卦。 李爷爷念叨道“随卦：元亨，利贞，无咎。” “象曰：泽中有雷，随。君子以向晦入宴息。” 有人开始用手机拍视频，众人围着李爷爷叫解释一下卦。 李爷爷摸了一下白胡子，说道“圣人孔子对元亨利贞的解释是仁礼义事（信）。《象辞》说：本卦下卦为震，震为雷，上卦为兑，兑为泽；雷入泽中，大地寒凝，万物蛰伏，是随卦的卦象。君子观此卦象，取法于随天时而沉寂的雷声，随时作息，向晚则入室休息……” 李鱼儿走过来说道：“爷爷，你不要讲那些大道理了，进屋喝茶吧，我已经给你泡好了顶尖的红茶。” 李爷爷大笑道：“喝茶！喝茶好！” 尚云听见李爷爷爽朗的笑声，停止收钱，走出售楼部，把李爷爷请进了售楼部。 第一百六十六章 曼巴精神 忙碌了一天，尚云躺在宾馆软绵绵的床上，看起了篮球比赛，球星科比宛如战神一样，刻在了尚云的心里。 当年有记者问科比：“你为什么能如此成功？”科比反问：“你见过凌晨4点的洛杉矶吗？”记者摇摇头：“不知道，那你说说凌晨4点的洛杉矶究竟是什么样？”科比挠挠头，说：“满天星星，寥落的灯光，行人很少。” 自从听了科比说的那段话，幼小的尚云便永远记住了科比说的“凌晨四点”。 上学的时候，尚云总会凌晨四点起来，简单洗漱后，赶在凌晨五点进入学习状态。 凌晨四点，在尚云的影响里，除了“满天繁星、昏暗的灯光，还有就是路灯下自己孤独的影子。” 去年从学校回来后，尚云依然改变不了早起看书的习惯，一直坚持到现在。 如果说这个世界上有人最早影响了尚云的人生观，那个人就是科比。 2006年，科比在浑身是伤的情况下，全场拿下nba历史上的第二高分——81分（1962年，张伯伦在费城勇士队单场拿到100分），而nba球员只要单场能拿下五六十分就已经非常牛了，那场比赛也被人们称为“屠龙一役”。 一场比赛被人们以战役来形容，并且是“屠龙一役”，可想而知那场比赛是多么的惨烈。 2009年12月，科比面对韦德投入压哨三分球绝杀迈阿密热火，该场比赛成为科比职业生涯中的经典比赛之一。 那场比赛打的非常激烈，双方缠斗不休，难以分出胜负。在终场前3秒，科比对韦德犯规，韦德两罚一中，热火以107：105领先。但20秒暂停后，科比持球到弧顶中央，顶着韦德的防守，命中了一记打板压哨三分，最终胜利。 科比并不是一个天才，经常投篮不中，成为nba历史上投篮不中次数最多的那个人，人们戏称他为“铁王”。 投篮不进，科比并不会放弃，反而激起了他强烈的斗志，他会一次接着一次去投。 科比曾经说过：“我宁愿30投0中，也不愿9投0中”。正是这样的曼巴精神，让科比最终成为nba的标志性人物。 科比有个绰号叫“黑曼巴”，那是非洲草原上毒性最强的一种蛇，而科比的精神，也被球迷们称为“曼巴精神”。 科比将其解读为热情、执着、严厉、回击和无惧，这5个关键词就是“曼巴精神”的内涵。 看着科比的比赛，尚云觉得无论自己是回村当村主任，还是在外面经商，都应该学习一下“曼巴精神”。 尚云拿起放在床头的一本创业与投资的书籍、脑海中却突然记起了科比关于经商的一段话。 科比很早就与他人合伙成立了一家基金公司，这家公司投资了十几家公司，其中之一就是阿里巴巴。 2009年，与马云同台的科比曾说：“打篮球用的是智慧，用的是想象力。真正做是因为喜欢——这和商业投资存在着共通之处。” 是的，真正做是因为喜欢。 爱一个人始于喜欢，做生意也一样。 一个月前，当尚云从开发商万成天老板手中拿下云景小区楼房销售权的那一刻，他就赌了一把。 为什么要把时间定在三个月内，一来是为了把自己逼一把，二来是为了让万成天觉得不可能。 只有万成天觉得不可能，才会以成本价把楼房销售权转让给他。 就像事后麻小翠对他说的那样：“云老板，万老板说他根本就不相信你会在三个月内能够销售出去三十套楼房，即使以成本价销售，也绝不可能。” 尚云就不信这个理，他认准了云景小区一定会赚钱，也一定能够在较短的时间销售出去。 尚云首选想到的便是，必须要尽快地让人们知道云景小区，知道老城区。 为了让人们知道，尚云给九九红服务总公司下面的各个快递和物流加盟点下发了宣传费用，让加盟点的员工利用自身的资源加大宣传。 经济学上有种销售原理叫曲线销售，意思就是人们买一件东西，喜欢听身边人的评价，而很少直接取决于自己的判断。 生活中，会常常遇到一些销售员对你说，请把以上活动转发给三个以上好友，然后你就可以领到本公司的活动礼品，这就是在利于曲线销售的原理。 一个月来，尚云让云景小区售楼员工麻小翠坐在售楼部门口晒太阳，也就是不想让麻小翠采用直线销售原理。 你说你的楼房非常好，别人一定会怀疑，如果同样的赞誉之词从别人嘴里说出来，一定会或多或少影响听的人。 麻小翠晒了一个月太阳，各个快递和物流加盟点宣传了一个月，人们终于知道了老城区规划图，知道了云景小区。 为了尽早让人们知道老城区规划图，尚云找过县政府吴秘书，悄悄打问过老城区规划图什么时候出来。 吴秘书告诉尚云，城建局拿出来好几个设计图，都被曹县长打回去了，更不要说上常委会了。 尚云问吴秘书，曹县长心目中的老城区规划图究竟要一个什么立意的？ 吴秘书说，一定要总体美观，美，你懂吗？这样给你说，按照县政府五年规划，老城区准备建成为一个文化和旅游区，一切的规划就应该着力于“文化”这个核心，离开文化就不要谈设计。 为了推进老城区规划图的尽早出台，尚云拿起书，搞起了设计，不会了，就去图书馆翻看设计方面的书。 老跑图书馆也不是个办法，最后尚云花了五百元把图书馆十几本设计方面的书都买了下来，放在宾馆里边学边设计。 三天三夜后，经过尚云设计的城区规划图挂在了云景小区售楼部门口。 十天后，尚云接到了城建局白局长的电话，白局长并没有告诉他是怎么得知这张设计图的，白局长告诉尚云： “尚云，你的老城区设计图很好，我准备送给曹县长看看，不知道你有没有意见。” 经过这些天的学习，尚云觉得有些地方还需要改进，便跑到白局长办公室，对设计图进行了部分改进。 白局长看着新的设计图，说道：“妙哉妙哉！你这个孩子呀，不简单！” 白局长的话落地，尚云心里有了底，这云景小区楼房不用愁销售不出去了。 但接下来的几十天，情况并不乐观，人们依然在观望，觉得楼房的价格还是太贵了。 人物的心里不再是要不要买云景小区的楼房，而是希望云景小区楼房的价格能够降一些。 本来把楼房价格定那么高，就是为了挑起人们降价的心理，尚云也不打算以那个价格出售，毕竟有点高。 是时候利用促销活动降价了，就在官方的老城区规划图出来的第二天，尚云在环江县城和九九红服务总公司宣传页面上打出了广告：从农历五月初一早晨八点起，云景小区楼房一律一个平方米降价四百元，活动期三天，过后恢复原价。 活动推出只有一天，没有想到效果如此好，345套房子一天就销售出去了246套。 要不是把李鱼儿和陈麦义连夜接上来，今天靠麻小翠和他也就根本忙不过来。 这246套房子中，有给尚家河村民们销售的12套房子，最多有十户联合起来买的，最少有五户联合起来买的。 除过那12套，还给李副乡长、唐专干、胡云儿分别买了一套，胡云儿没有买房子的打算，但尚云觉得胡云儿为了九九红服务总公司付出太多，应该给她留一套，至于房价，他暂时垫支了。 上面这15套房子，也就没有赚钱，都是三层，占的是好楼层，一个平方米3800元，基本上平价销售。 剩下的231套才算赚钱房，一套平均见9.5万元，合计见219.45万元。 要用这些钱给胡云儿暂时垫支一套楼房，给自己买两套楼房，剩下也就五十万左右了。 为什么要给自己买两套楼房呢？一套当然是用来住的，另一套就用来等着涨价，合适的时候出售了。 剩下99套房子能不能卖出去，尚云心里不再想那些事，一切顺其自然吧。 想起了今天早晨李爷爷在门口摇的那个顺卦，一切都顺其自然吧，能销售出去了更好，销售不出去，三个月合同期满了，交给万成天算了。 也许这个时候的万成天正在跺脚骂人，对不起万老板，生意就是这样，也许在你手中积压见不了钱的东西，到了别人手里就活了。 第一百六十七章 放弃 剧作家阿瑟·米勒说：“在这个相信一切都有捷径可走的欲望年代，我们应该学习的最了不起的一课是——从长远观点看，最困难的道路也是最容易的道路。” 陈麦义随着李鱼儿去戏台子看李爷爷的道情皮影戏去了，尚云看了一会科比的球赛，关了电脑无心看书，想起了睡觉。 睡觉是最好的放松方式，紧张的一天已经过去了，用不了多久，尚云就会住进自己的房子。 三天促销活动结束后，就装修自己的房子，以后上到县上，就不用住宾馆了。 从学校回来没有一年，便有了两套自己的房子，这是尚云从前根本就不敢想的事，可现在他做到了。 生活呀！只要努力个，还是会改变的。 除过买房子，剩下的五十多万元装修房子绰绰有余。最好装修一个书房，到时候买下书，也有地方放了。 房子不一定要装修的富丽堂皇，但一定要温馨。 房子是用来住的，不是用来看的，怎么顺眼就怎么装修。 当然那个结婚房子，最后不要现在装修，等有一天有了心爱的娘子，让娘子看看了再决定要装修成什么风格。 一定要兼顾娘子的爱好，既然要和人家在一起生活，兼顾对方的爱好一定没有错。 李鱼儿生性淡泊，对钱财的概念并不强，热爱田园牧歌，实属难得，但现在他们的关系还没有发展到要结婚的那一步，他们只不过是恋人。 就在尚云闭着眼睛胡思乱想的时候，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响了。 接起手机，尚云发现是云景小区开发商万成天打来的。 这个万成天一定听到了楼房销售出去的消息，他这是要干什么？是不是要违约？一旦违约，万成天将要给他给十套楼房作为违约金，这个成本太高，相信万成天不会胡来。 尚云接通了万成天打来的电话，电话那天传过来万成天嘶哑的声音： “尚兄弟，恭喜你赚了二百多万。” 一个五六十岁的人，竟然以兄弟相称呼尚云，尚云觉得有点过意不去，仿佛那些钱就是从人家手中抢来的。 心软是自己的弱点，绝不能在这个时候心软，尚云暗自对自己说。 “你好，万老板，这都托了你的福气。”尚云故作镇静说道。 电话那头，万成天说道：“尚兄弟，我求求你把剩下的楼房给我吧！你说我辛辛苦苦费了那么多事，转手给你一分钱也没有见，我简直他妈的就是一个神经病，就是一个弱智，我他妈的就该死！” 尚云听见万成天情绪越来越激动，说话的声音也在颤抖。 “尚兄弟，我的老婆今天晚上闹着要和我离婚，都是因为我把云景小区楼房低价转让给了你，好兄弟，你救救我吧，把剩下的楼房让给我吧！” 剩下的99套楼房，虽然多数都是顶层和底层的，但相对价格低一点，销售应该不存在问题。 如果按照现在的价格全部销售出去，最少也见八九十万。 把八九十万就因为一个“兄弟”让给人家，自己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常言道，生意场上无兄弟，自己已经把15套楼房平价卖给了村里人和身边人，心肠也太软了。 如今剩下的楼房难道就这样要让出去？ “兄弟……我老万给你下跪了……你现在是不是在宾馆，你不要睡，我一会过来找你。” 电话突然挂了，尚云无心睡觉，点了一下墙壁上的房灯开关，房间突然亮如白昼。 听声音，万成天的精神已经崩溃，接下来，一定会来宾馆找他，该怎么办？ 尚云最见不得人当着他的面流泪，如果对方强势，他不会怕，有合同，有法律保护他，可要是对方当着他的脸哭哭啼啼，那可就麻烦了。 一贯冷静的尚云突然没有了主意，他想起了自己的偶像――篮球巨星科比。 科比早期与奥尼尔的交往中，无数次口出恶言。对家乡费城，他也深恶痛绝，曾经扬言，要让所有费城人后悔。 曾经的尚云，在那些贫穷地抬不起头的岁月里，村里人带给他的除了嘲笑，便是欺负，连血浓于水的族人也联合起来欺负他一家人。 你越是贫穷，来自族人和村里人的欺负越严重。 曾经尚云发誓要报复村里那些欺负过他的人，特别是要报复那些将他一家人赶出族户的族人，可最后他选择的是和解。 仇恨可以烧焦一个人的灵魂，但和解可以让人走得更远更远。 科比的职业生涯后期，完成了与世界的圆融与和解。他和奥尼尔冰释前嫌，与家乡费城重叙温情。 科比的选择，让尚云学会了谅解，学会了忘却。 原谅他们吧！没有忘却不了的过去。 “咚咚咚”的敲门声传来，万成天抱着一个黑色的包包站在门口。 “万老板，快进来！”尚云打开房门，招呼着万成天走了进来。 万成天关了门，“噗通”一下跪在了地上：“兄弟，求求你了，我在新城投资的楼房，合伙人因为债务跑了，现在整个楼房没有钱盖，成了烂尾楼，银行天天催着要贷款，这可是要把我逼死呀！” 尚云拉起万成天，说道：“万老板，有话好好说，不就是几个钱的事吗，干吗要那样。” 万成天说道：“兄弟，这是两条中华烟，我送给你，求求你救救我，把剩下的楼房让给我。” 尚云笑了笑，说道：“好吧，反正我已经赚了点，也心满意足了，剩下的就交给你。” 万成天站起来，紧紧抓住尚云的手，说道：“兄弟，你不会拿我开玩笑吧！” 尚云说道：“万老板，拿出你那一份合同，我在上面写上放弃剩下的99套楼房的销售权，这样你就放心了吧。” 万成天从黑色的包包里掏出两条中华烟放在桌子上，然后拿出合同，递给尚云，说道：“好兄弟，只要你这次救了我老万，你以后要我老万上刀山下火海，我老万绝不会皱一下眉头。” 尚云拿过合同，在合同补充一栏写下了：“我自愿放弃剩下的99套楼房的销售权”，并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万成天接过合同，紧紧抓住尚云的手，说道：“尚云，从此以后你就是我的异性兄弟，以后有啥事，需要我万成天的地方，你尽管给我说。” 尚云带笑言道：“万老板，钱在世上转，即使是世界首富，也永远赚不完世上的钱。虽然我自愿放弃了99套楼房销售权，损失了一部分财富，但能够结交一个大哥，也是值得的。” 万成天紧紧拥抱了一下尚云，说道：“兄弟，谢谢你，你帮了大哥的忙，大哥并不是一个忘恩负义的人，你对大哥的好，大哥一辈子都不会忘记。时间也大了，好弟弟，我这就走了，不打扰你休息了。” 万成天说着，就打开房门往外面走，尚云喊道：“烟，你的烟。” 楼道传来了万成天的声音：“好兄弟，那个烟是哥送你的。” 楼下的田兰兰听见自己的舅舅叫尚云为“好兄弟”，满脸不解。 万成天来到楼下，望了田兰兰一眼，没有说什么，他已经明白，自己这个外甥女看人看衣服，绝不是尚云能够看上的那类人。 送走万成天后，尚云翻开一本财富杂志，里面一片文章的观点很是独特： 人人都想致富，但是不见得人人都能够理解商业的力量源头。 也许你认为，商业力量的来源是资本，或者是一个商人的智力、能力和魅力。 但是，我认为，这不是商业力量的真正源头。真正的源头是什么?应该是商人和商人之间的通力协作。 一个商人的成功，不是因为他自己有多厉害，而是有多少人和机构是他的同盟军，有多少人期待他能够取得成功。 尚云合上杂志，想道，也许在商业帝国里，商人和社会的良性互动，才是筑建一个强大的商业帝国最重要的基石。 第一百六十八章 仙境人间 凌晨四点钟，尚云习惯性醒了，但他没有像往常一样去读书，他想多睡一会儿。 昨晚送走万成天后，尚云不但没有感到惋惜，反而有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感。 五十多天来，尚云为了把云景小区楼房销售出去，表面上泼澜不惊，但内心并不平静，压力也是非常大的。 三个月如果销售不出去三十套楼房，不但十五万押金泡了汤，而且还要给麻小翠开支一万二的工资。 提起麻小翠，尚云想起了他虽然和万成天的合同解除了，但和麻小翠还有三十七天的合同，天亮后，得通知麻小翠来领工资。 一切都结束了，虽然放弃了一部分钱财，但看着万成天双膝着地的样子，尚云认为应该给万成天一条活路。 一个男人，如果愿意放下自己的尊严，双膝跪在地上，那一定是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 与人让利，方便他人也方便自己。 鲁迅说过：“世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也就成了路。”在一个本来没有路的地方，如果你不愿意让别人去走，只想一个人走，那么，这条路就很难真正被别人发现，即便你自己最终踏出了一条路，也会因为走的人太少，而长满矮矮荒草。 只有懂得“让路与人”，允许别人也来走，路才会早日形成，而且会越来越宽，越来越好走。 尚云想着想着，渐渐没有了意识，不一会便睡着了。 早晨八点，陈麦义在外面“咚咚咚”地敲门，惊醒了正在熟睡的尚云。 打开房门，尚云发现，随同陈麦义一起走进来的还有李鱼儿。 李鱼儿今早特别画了一点淡妆，比往常更加漂亮了。魔幻般的身材配上漂亮的脸蛋，让尚云多看了几眼。 “云，你昨晚怎么睡得这么踏实？”李鱼儿笑嘻嘻问道。 尚云笑道：“赚了钱，心里没有了压力，自然就睡了个大亮。” 李鱼儿笑道：“钱的确是个好东西呀！能够催眠呀！” 尚云笑了笑，说道：“是呀，心闲无事瞌睡多，想钱的路上睡不着。” 陈麦义给大伙冲了一杯茶，说道：“尚主任，快去洗漱了，我们吃个早餐去卖楼房，估计这个时候一定有人排队买楼房了。” 尚云笑道：“不用卖了，我们今天可以好好看戏了。” 陈麦义吃惊不小，说道：“尚主任，难道昨晚有人找你买房子呢？你把剩下的99套楼房昨晚一起卖了？” 尚云说道：“云景小区开发商万成天昨晚来找我，要我把剩下的楼房给他，我也就给了他。” 陈麦义说道：“这县城人对我们尚家河村人总有偏见，这次他们见我们赚了钱，一定眼红了，是不是对你耍横呢？” 尚云笑道：“现在治安好，没有人敢轻易耍横，反而态度非常好，你们看看桌子上那两条中华烟，就是他送给我的。” 陈麦义说道：“尚主任，你傻呀！有合同，你怕什么？这楼房销售正在热头上，你就这么转手给他了？” 尚云笑了笑，说道：“本来就是人家的，我也赚了钱，剩下的就给人家吧，这钱大家一起赚，才有意思。” 陈麦义叹息了一声，说道：“尚主任，你太年轻，也太单纯，总把这个世界想得太好了。” 尚云望了望李鱼儿，发现李鱼儿坐在椅子上忽闪忽闪着眼睛，笑嘻嘻望着他。 “鱼儿，我是不是做错了？”尚云想听听李鱼儿的意见。 李鱼儿耸耸肩，说道：“那是你的事，你只要喜欢，想怎么来就怎么来。” 只要喜欢，想怎么来，就怎么来！ 这是多么纯朴的一句话，谢谢李鱼儿的理解。 陈麦义看了一眼李鱼儿，说道：“你们两个都太单纯了，假如是别人，他们不会把眼看到手的利送给别人，那可不是一个小数目呀，如果全部卖了，可以长出来两套楼房。” 李鱼儿笑道：“陈叔，我讨厌尔虞我诈的生活，我喜欢自由自在的云。” 尚云笑了笑，说道：“你们两个坐下聊，我洗漱一下，咱们吃饭走。” 尚云说着，走进洗漱间，简单洗漱后，三个人来到了楼下。 田兰兰冲着尚云笑道：“云，过来一下。” 尚云走到服务台前，田兰兰说道：“中午有没有空，我们一起去吃个饭。” 尚云笑了笑，说道：“中午，我要陪我老家来的客人，改天吧！” 尚云告别了田兰兰，来到街道，李鱼儿说道：“尚主任，这楼房销售完了，中午我们两个就不来打扰你了。” 尚云说道：“谈啥打扰不打扰的，难得今天有空，我们就好好转转，顺便去给李爷爷的戏班子蹭个人气。” 李鱼儿说道：“我们两个客人在你身边，多碍眼，你还是多陪陪人家美女去！” 陈麦义笑道：“鱼儿可是一个大气的姑娘，怎么吃醋了？” 李鱼儿说道：“陈叔，他说我们两个是客人。” 陈麦义说道：“丫头，那你想叫尚主任怎么说呀？” 李鱼儿说道：“反正客人这两个字刺耳朵，听起来怪怪的。” 陈麦义笑道：“是的，我也觉得怪怪的，尚主任就没有把我们当成自己人，宾馆那姑娘倒像是尚主任的自己人！” 李鱼儿说道：“就是这个理！” 尚云笑道：“我的家人呀，你们两个就不要一唱一和欺负我了。” 李鱼儿靠近一步，说道：“尚主任，你刚才叫我们什么着呢？” 尚云摸了一下李鱼儿的头发，说道：“小可爱，你看看前面就是杭州小笼包子店，我们就去尝尝一下杭州风味。” 李鱼儿“哼”了一下，说道：“故意转移话题。” 尚云笑道：“小可爱，你今天好好看呀！” 李鱼儿不理，宛如蝴蝶一样飞进了杭州小笼包子店，陈麦义和尚云跟了进去。 三个人正在吃小笼包子，麻小翠打来电话，说道：“云老板，大清早，万老板说剩下的楼房由他来出售，叫我把售楼部的钥子给他，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吗？” 尚云说道：“麻小姐，忘记给你说了，昨天晚上我已经自愿放弃了剩下楼房的销售权，你和我还有三十七天的合同，你一会下来把工资领了去，也没有楼房销售了，你自由了。” 麻小翠说道：“万老板刚说了，那剩下的三十七天工资由他给我付，你就不用出了。” 尚云没有想到万老板也是如此一个豪爽之人，说道：“替我谢谢万老板，麻小姐，那你就好好跟着万老板干吧！” 麻小翠说道：“云老板，如果你以后找员工，记得给我打电话，我还是喜欢跟着你干。” 尚云说道：“好的，麻小姐，我记住了。” 挂了麻小姐的电话，陈麦义已经吃完了早餐，借口有事离开了。 尚云提议李鱼儿陪他去南湖看看，李鱼儿同意了。 出了小笼包子店，尚云和李鱼儿说说笑笑，五十分钟后，走到了南湖公园。 两个人都是山里跑惯的泥腿子，走了很长的路，也不觉得累。 尚云的腿最近基本康复，能够弯曲了，晚上睡下也感不到了疼。 虽然南湖是人工湖，但依然是非常美的。湖面是平静的、透明的，深不见底，浩浩渺渺。 湖上一只船也没有，也没有一只鸭子，更没有莲花，让人觉得有些荒凉，有些寂寞，也有些神秘。 阳光渐渐落在了湖上，湖的蓝天渐渐变成浅黄、橘黄，又渐渐变成紫色，最后变成了很深很深的紫色，这种紫色使人深深感动。 李鱼儿爬在栏杆上，静静地看着湖水，尚云紧挨着李鱼儿欣赏着湖水。 尚云闻到一阵阵香味，那是李鱼儿身上散发出来的。 “多么美丽的湖呀！”李鱼儿叹息道。 尚云望着湖水中的李鱼儿，说道：“这一切真是一个圣境，湖水中还有一个圣女。” 李鱼儿说道：“最好有一个圣女殿，我住在殿里，你给我劈材养马。” 尚云脸上露出了微笑，感觉周围的一切是那么的美好，宛如仙境一样。 第一百六十九章 买衣服 走出南湖公园后，尚云有意朝着衣服商贸城走去，他想给李鱼儿买一身出门的好衣服。 不一会，便走进了衣服商贸城，上百家商铺都在卖衣服，有普通大众款的，也有高档时髦款的。 李鱼儿好奇地睁大眼睛，东张西望，心里想着自己这衣服也就穿了三四年了，没有钱换，而且也就这一身出门的衣服，今天应该买一身新衣服了。 到了夏天了，应该给自己买一件衬衣，再来一身休闲服，还有应该买一个乳罩。 李鱼儿盘算着，兜兜也就五百元钱，好在尚云管吃管住，要不然一天还得掏一百元的住宿费，那住宿费也太贵了，得一百斤小麦，够喂小猪一个月。 本来她想住一天五十元的低档旅社，尚云不同意，给她和陈麦义一人开了一间房子，想起来，也挺浪费钱的。 爷爷和戏班子的四个人替乡政府来参赛的，来回有乡政府的专车拉，住店吃饭乡政府也管着。 本来她不想来，走了家里羊儿狗儿猪儿鸡儿交给别人也不放心，可尚云打电话叫她来帮忙销售楼房。 她想来想去，还是答应了人家，把家里那一摊子交给了王家姨娘。 这楼房也不销售了，今天玩玩，明天就回家。想起回家，她心里有点不舍。 最近，她每天都盼着能够和人家在一起。这两天和人家在一起了，看见那么多姑娘热辣辣的目光看着人家，她心里酸溜溜的。 虽然她觉得这样是不对的，不要说人家现在还不是自己的男人，即便是自己的男人，也不能那样吃醋呀！ 人家越来越有钱了，一天就赚了二百多万，自己也就一个放羊的，这以后能走在一块吗？ 如果走不到一块，自己一定会难过。 该死的自己，越来越没有出息了，昨晚上，睡在空荡荡的房间，满脑子都是人家。 完了，李鱼儿从来没有这样在乎过一个人，可这次完了。 想起这些年，前来相亲的也有四百多人，其中也有几十个城里来的，长得也人模人样的，可自己就是心不动。 可这次真的完了，每次想起人家，心就砰砰砰乱跳，宛如胸膛里面钻着一只小兔子。 “鱼儿，进这家衣服店看看。” 尚云的话打断了李鱼儿纷纷扰扰的思绪，早有一个小姐姐微笑着欢迎着他们。 李鱼儿走进店，发现店里的衣服最低标价都在五百元以上，她想着兜兜里的钱，尴尬地笑道：“云，我们走吧！” 尚云明白李鱼儿的心里，他第一次进牌子服装店就是这个心思，觉得衣服太贵，就不适应自己穿，想尽快离开。 服务员道：“这位妹妹，我们店的衣服质量挺好的，最近几天在搞活动，八折销售，你还是再看看吧！” 李鱼儿心里想，即使搞活动，也买不起，她轻轻拉了一下尚云的衣角，说道：“云，我们走。” 尚云也不好意思坚持，跟着李鱼儿出了衣服店，走在走廊上，低声说道：“鱼儿，不要心疼钱，你知道的，我昨天赚了大钱，想对你意思个。” 李鱼儿笑了笑，说道：“云，我穿普通衣服穿习惯了，贵一点的穿在身上总觉得怪怪的。” 尚云说道：“鱼儿，我第一次来牌子店买衣服和你一个心思，但穿在身上，还是感觉挺舒服的，走起路来也脚步轻快了许多。你看看，现在的我一定比在尚家河村精神吧！” 李鱼儿低头说道：“是的，比穿着土衣服帅气，多了一些洋气。” 尚云说道：“我总有一个奢望，想看看你穿上牌子衣服那个模样，想看看你是不是从土妞妞突然变成了小仙女。” 李鱼儿用手拍打了一下尚云的后背，说道：“云，土妞妞和小仙女一个在地上，一个在天上，不是穿上一件牌子衣服就能互换身份的！” 尚云拉住李鱼儿的手，走进了另一家衣服店，说道：“小仙女，为了满足我的眼福，你就不要惜钱，好好选一身衣服。” 李鱼儿满脸通红，把手从尚云的手里抽了出来，低声说道：“人家看着呢！” 店里阿姨笑道：“看着怕啥，年轻人拉个手手很正常的，大街上还有亲口口的呢！” 李鱼儿满脸飞霞，说道：“阿姨……” 衣服店阿姨笑着说道：“姑娘，不要舍不得花钱，你不花自己男人兜兜里的钱，他就会给别的女人花。” 李鱼儿抬起头，说道：“阿姨，他……” 阿姨笑道：“挺漂亮的一个姑娘，一定是山里来的吧，这么腼腆。” 尚云说道：“阿姨，我们都是山里来的，也不怎么懂衣服，你就帮她选一件合身的吧！” 阿姨说道：“小伙子，你准备给你女朋友选多少钱的？” 尚云说道：“选你店里最贵的。” 李鱼儿抬起头，拉了拉尚云的衣角，说道：“云，不要，我就一个放羊的，穿什么最贵的。” 尚云说道：“阿姨，听我的，选你店里最贵的。” 阿姨看了看眼前这两个孩子，男的挺洋气的，看起来就是一个有钱人，可这姑娘人虽然漂亮，可浑身上下土气十足。 姑娘看上小伙子，一定是图了小伙子的钱，小伙子也一定是故意想在姑娘面前表现一下自己。 “小伙子，我店里最贵的就是这身休闲服，一套四千五百九十九元，今天搞活动，八折优惠。”阿姨笑着取下了衣服。 李鱼儿用水灵灵的眼睛望着尚云，说道：“云，我们走吧。” 尚云接过衣服，说道：“鱼儿，试一试，如果你不喜欢，我们就走。” 李鱼儿接过衣服，去试衣间穿上，发现挺合身的，也挺自在的，但她心想，这衣服太贵了，得五个月大的山羊羔7个才能够换来。 虽然是尚云掏钱，但自己现在和尚云还没有确定关系，就这样糟蹋人家的钱，是不行的。 她摸了摸衣服，恋恋不舍从身上脱下来，抱着衣服，低着头走出试衣间，说道：“云，我们走吧！” 尚云也摸不清李鱼儿究竟是不喜欢，还是心疼钱，跟着李鱼儿来到了走廊上。 “鱼儿，我们这些山里人出了山，来到城里，穿着一身土衣服，别人总会用一种鄙视的眼光看待我们，我想我们还是应该有一身出门的衣服。”尚云低声说道。 李鱼儿笑了笑，说道：“云，你经常要跑生意，应该打扮的帅帅的，我也就偶尔来城里转一两天，穿随便点，还是舒服。” 李鱼儿说着，走进了一家大众衣服店，说道：“云，这家挺好的，我就在这家挑一身衣服。” “好吧！”尚云应道。 李鱼儿说道：“云，你可不要不高兴呀！” 尚云发现这大众店最贵的衣服也就五百元，既然李鱼儿心疼钱，要在这里买，他就随了她。 “鱼儿，只要你高兴，我随你！” “谢谢！” 李鱼儿挑了一会，试了几件衣服，最终选择了一身浅蓝色休闲服。 “云，你看看这身怎么样？”李鱼儿笑嘻嘻问道。 尚云看了看，觉得挺合身的，说道：“挺合身的，如果配一个白色或者粉红色的衬衣，就更加得体了。” 李鱼儿说道：“那就来一件最好的衬衣吧！” 尚云笑道：“嗯嗯！” 李鱼儿挑选了一件粉红色的衬衣，去试衣间换了，走了出来，问道：“云，你看怎么样？” 前后宛如两人，衣着得体，优雅大方。 “云……” 看着尚云发呆的表情，李鱼儿对服务员说道：“总共多少钱？” 服务员说道：“六百一十元，最近搞活动，八折销售，总共四百八十元。” 尚云走过来支付了钱，李鱼儿很高兴，出了店，说道：“云，谢谢你。我知道你想为我买一身贵衣服，可我平时穿的衣服都是几十块钱的衣服，这四百多元对我来说已经挺贵的了。” 尚云望着满脸红霞的李鱼儿，说道：“其实这身衣服你穿上挺好的，光彩照人，许多小伙子都用贼溜溜的目光看你呢！” “云，我来这两天，总发现许多姑娘偷偷地用眼睛瞟你，她们恨不得吃了我。” 两人说笑着，来到一家内衣店，李鱼儿站住，对尚云说道：“云，你站在门口，不要进来，我挑一个……” 李鱼儿说着走进了内衣店，这个李鱼儿神神秘秘要干啥，尚云等了一会，不见李鱼儿出来，便走了进去，看见李鱼儿拿着一个乳罩在和老板娘讨价还价。 “老板娘，给我女朋友来一个最好的。”尚云说道。 老板娘说道：“姑娘，还是你男朋友关心你，这贴肉的东西应该用最好的，你不要贪图便宜，便宜没有好货。” 李鱼儿推了一下尚云，脸越红，说道：“你跑进来干吗呀！” 老板娘从货架上取下来一个乳罩，递给李鱼儿，说道：“姑娘，这个是本店最好的，你就拿上。” 李鱼儿接过乳罩，低头不语。 老板娘说道：“多么般配的一对呀！姑娘知道给自己的男人疼钱，小伙子舍得给自己的女人花钱，真羡慕你们！” 尚云付了款，出了店，追上了低头走路的李鱼儿。 第一百七十章 约会 此刻，尚云站在李爷爷搭建的皮影戏台子下面，紧张地看着手表。中午尚云和李鱼儿吃过饭后，李鱼儿说她有点事，走了。 下午吃饭也没有回来，说和她爷爷一起吃，尚云赶到李爷爷的戏棚时，并不见李鱼儿，李爷爷和四个搭档正在忙着整理皮影娃娃。 夜幕已经悄悄地拉下了帷幕，天上也有了三四颗星星，尚云耐不住性子，拨通了李鱼儿的电话，她在电话里说可能会在十五分钟后到。 也不知李鱼儿去了什么地方，一下午也没有见，尚云站在人堆里，不安地张望着。 这是尚云第一次如此焦急不安地等人，尽管他知道她很好，一定没有啥事，但他还是希望能够尽早见到她。 好在她终于到了，穿着一身微微闪光的浅蓝色纱裙，头发也新收拾了，原来的两个粗粗的毛辫子没有了，换成了齐眉短发。 她毫不费力地跳下出租车，很快发现了东张西望的尚云。 “尚云，你好。” 她微笑着，宛如一个新来的姑娘，伸出了她的纤纤小手。 “李鱼儿?” 他吃惊不小，早晨还舍不得花钱买衣服的她，怎么下午就跑出去又是收拾头发，又是买裙子。 她走过来，握住他的手，过了好几秒都没放开。 “我就知道你会这样看我。”她顿了一下又说，“不好意思，让你等我了。” 他想了一会儿，她怎么就能在众人中找到他?而他东张西望也没有发现她呢？ 她以为他在生气，说道：“我卖了我的毛辫子，换来了一身裙子，还顺便收拾了一下头发。我知道如果给你说了，你一定不会同意的。” 他说道：“你这是何必呢？没有钱，我会给你的。” 她笑了笑，说道：“总花你的钱，我……再说我们还不是……” 他知道她想说什么，她是那么的单纯，在他们没有确定关系之前，她有意保持着一条不可逾越的线。 他们向人群中间靠了靠，看李爷爷表演皮影戏的人很多，有些人他们还认识，是尚家河村的村民。 这让他们彼此觉得有点不好意思，毕竟他们的关系还没有正式确定，而村里人是最爱嚼舌根的。 有人开始向他们打招呼，他点头示意、挥手问好。他心里想着：如果自己不娶她，村里人一定会用口水淹没了她，那样对她是残酷无情的。 “那个小伙子昨天一天就赚了二百多万，”一个男人悄悄跟他老婆讲，“他人不错，可惜是一个村主任，而且是尚家河村的。” “你怎么认识他的？”女人悄悄问道。 男人说道：“我昨天买房时认识的。” “如此有钱，他当村主任目的何在……” 尚云和李鱼儿对别人的议论没有在意，他们都爱看皮影戏，很快进入了戏中。 戏唱到中间休息时，他们聊了一会，整个过程表现得特别自然。 “其实我是有一点儿担心的，”她说，“我把头发剪了，又后悔了，害怕你责备我。” 他望着她：“其实你这样也挺好看的，更像一个城里人了。” “我究竟是更漂亮了还是丑了？”她调皮地戳了一下他的胸口，“快老实交代!” 他笑了起来：“应该是长着毛辫子的那个李鱼儿更漂亮。” 她低下头，说道：“早知道你喜欢我的毛辫子，我就不会去剪了。你早晨一定要给我买那么贵的衣服，我还以为你嫌弃我太土了，所以我……” 她为了他在改变自己，他心里有点感动。 “我们都是山里的孩子，我怎么会嫌弃你土。” “那就好！”她抬起头，趁着夜黑，掐了一下他的手，他抓住了她那个不安分的手指头。 戏剧还在继续，他拉着她离开戏台子，从侧边的出口走出灵武公园，愉快地顺着街道往前走，来到他订好座的那家风味餐厅。 他跟她解释说，这个地方是朋友推荐的，本来下午想带她来，现在睡觉还早，就补上。 “你真有心呢!”她说，“太适合打发五一的晚上了!” “是五二。”他纠正了一下。 他们俩都笑了起来。 “嗯，五二也可以，要是你愿意……”他没继续说下去。不能说了，现在还没到送她的时候。等她准备回家的时候，他再给她打电话、一起来吃一顿。 他想和她谈一场浪漫的恋爱，不能太急。 走进餐厅，老板把他们领到桌前，并动作夸张地帮她拉出椅子。他点了一杯啤酒，她要了一杯牛奶。然后，二人面对面坐下，看着对方。 “原来城里挺好的，”她说，“想买啥就能买到啥，不像我们山里要走几十里路才能到村上的小卖部，许多东西村里的小卖部也没有。” “我已经联系了木工和粉刷工匠，”他接着说，“明天就可以装潢云景小区的楼房了，以后上县，我们就不需要住宾馆了。” “我们？”她抬起头，用眼睛盯着他。 “嗯嗯！”他点点头。 他们俩静了一小会儿，又都想到了要说的话。 “去年我在西原市办公司租过房子，”他说，“那个时候，我心里想着什么时候也能够买一套属于自己的楼房，没有想到昨天实现了，只不过没有在西原市买下楼房。” “噢!” “到了晚上，我常常步行在街道上，望着别人家的窗户发呆，想想有一间属于自己的楼房该多好呀！” “现在许多姑娘谈对象都要楼房，”她说，“原来你也有这种思想。” 二人又静了下来。 “你喜欢吃我们环江县的地方菜吗?”他问，“我喜欢吃。” “噢，我也喜欢呢!”她回答，“有一种泥土味。” “重要是没有农药，”他补充道，“吃上放心。” “云，我想我应该弄个大棚，种点蔬菜，然后销售给城里人，也许能赚来钱。” “你就卖给我吧！” 他们一起笑了，他们吃得很开心。她笑话他吃面时费劲的样子，好像在咬一块骨头，他可从来没有在意过自己这个吃法。 “上学时经常开水泡馍，从家里背的馒头经常发霉了还吃，”他说，“落了个胃病，吃饭得细嚼慢咽。” “我和你一样的，”她说，“曾经的我们都是苦孩子。” 他们俩又碰了碰杯，给她换的是白葡萄酒，他们开始一起细细品着冰冻过的白葡萄酒。 酒酸酸的，带着淡淡的黄色。他说他似乎看到酒的淡黄色流进了她的双眼，她听得津津有味。 “说不定真能流进来呢，”她说，“反正这个想法很棒!” 两个人喝了不少酒，老板又拿过来一瓶，喝完酒，他一边喝着咖啡，一边说：“说实话，我很高兴。从学校回来后，我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放松过。” 她点点头：“我也一样，自从拿上羊鞭后，就没有放松过。” 他抱怨道：“你也知道，外面的人很少会意识到他们有多残忍，他们笑话我们村里的人，给我们村里人起绰号，叫野人，原始人。” “就是呢，”她说，“我听到别人嘲笑我们，就恨不得揍他们一顿！” 他笑道：“你看看你一个弱女子，还想揍人，只要别人不揍你！” 她笑道：“我有羊鞭呢！” 说着话，她站起来，用手做出了用羊鞭打羊的动作。 他拿起酒瓶，往两个人的杯子里倒上酒。“我在学校的时候被起过绰号。”他说。 “太坏了，”她说，“都有哪些绰号啊?” 他的目光转向别处，他说，“他们叫我穷种，狗尾巴草。也不能怪他们，他们都是尚家河村的，跟大人学的。” “我们村里人也太坏了，”她说。 他激动得使劲儿点头。“他们就会损我，因为那个时候我很贫穷。” “你以前一定过得很难吧，”她说，“可你现在又回到了村子，还当上了村主任，你大可不必这样做，城里还是最适合你。” 他有点醉，没有说啥。 她接着说道：“我和你一样，小时候也过得不怎么好，你知道的，我是我爷爷一手抓养大的” “好端端的生活，我们为什么要回忆过去呢！”他笑了笑，放下酒杯，想安慰她。 “云，我醉了，你背上我回吧！”她把头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他站起来，结了账，搀扶着她慢慢走出了餐厅，他看见她宽大的浅蓝色纱裙在半明半暗的街灯里静静地在闪烁。 “很遗憾我没有醉，要不然我们就睡在餐厅，不回去了。”他说道。 “云，只准我醉，你千万不能醉！” “为什么？” “我要你保护我，听说有狼。” “我们叫个出租车回吧！” “不，就这样最好，你搀扶着我走，我想吹吹风。” 两个人静静地走着，远处街上有人在放唱片，传来的是好听的女高音。 “你听，”她说，“你仔细听。” “真好啊，”他说，“真好听啊。” “要不要坐下来，”他说，“我们一起坐着听这美妙的歌声，一起等出租车吧。” 她朝他微微一笑。为什么不呢？这个夜晚还是很浪漫的。她喜欢他。也许，他们俩能一同对抗这个世界对他们的轻侮。为什么不呢? 她理了理裙子，把头枕在了他的肩膀上，用水灵灵的眼睛望着满天的繁星。这个夜晚，真好。 第一百七十一章 事实 “谁家今夜扁舟子，何处相思明月楼”，尚云终于明白，享受甜蜜的恋情是一件非常幸福的事。 甜甜蜜蜜的生活，能让你感到生活充满阳光，能让你品味人生的美酒，也能激发起你的奋斗热情。 “以事业为重”，自己还小，不准谈情说爱，这些说教，在你遇到真正心动的人那一刹那便烟消云散。 爱悄悄地走过冰封的小河，走过荒原，轻轻地敲开了尚云紧锁的门。 米兰·昆德拉在《不朽》里，把人类的灵魂分为两种，一种是做加法的灵魂，一种是做减法的灵魂。 这句话同样适用于爱情，恋爱中的人，一方面努力向对方展露着自己美好的一面，在做着加法，另一方面努力消除着自己不好的一面，在做着减法。 爱，可以让一个人趋于完美，可以让一个人的胸怀无限地放大，放大到容纳了天地万物，完成了最大的加法。 爱，可以让一个人的世界变得无限的狭小，只能容纳一个对方，不准第二个人进行侵入，完成了最小的减法。 李爷爷和他的戏班子还在环江县唱戏，尚云租了个车把李鱼儿送回了家，他也回到了村部。 在县上呆了四天四夜，他们一起逛了大商场，一起看了戏，一起吃了饭。 当然对未来的房子，他们也一起进行了设计，用不了多久，县城的房子就会装潢好。 除了装修县城的楼房外，尚云拿出了二十万准备把老家的地方翻修一下，毕竟父母要在那里生活，自己也会回去的。 用砖箍三个窑洞，院子左右各盖三间砖瓦房，大门、围墙一并做成，在尚云的设计里，老家的地方要做成舒适的四合院。 李鱼儿家里的三孔窑洞也破烂不堪，村上已经报了上去，给了一万二千块钱补助，但那些钱只勉强够箍一个砖箍窑。 尚云拿出五万元，联系了砖瓦工，除了对李鱼儿家的三个窑洞进行砖箍外，大门围墙设备一并完成。 在这件事上，李鱼儿也是支持的，她曾经和她的爷爷说过，如果有一天她找到了对象，让爷爷一并跟着她嫁过去。 可老爷爷说，他一辈子生活在李家庄，七十多岁了，骨头快进土了，不会去打扰你们小两口过日子的。 这本来就不存在打扰不打扰的事，也就是顺便做点饭，可老爷爷犟起来就是一头驴，怎么说也不听。 总不能自己嫁人了，让老爷爷住在破烂不堪的土窑洞吧。当尚云提出要给自己家砖箍窑时，李鱼儿不但没有反对，而且非常高兴。 李鱼儿和尚云的关系已经往前跨了一步，他们已经拥抱了。 尚云走在乡间的小路上，村庄的四周是大地，从某种程度上说，村庄只是天地之间的一座孤岛。 把尚家河村比喻成孤岛是有依据的，相对封闭的地理条件，让这里的人长久生活在一个相对孤立的深山老林中。 袋鼠型的地貌，高矮不齐的群山，一条条沟，一个个山谷，随着地形挖出来的土窑洞，成了这里独一无二的特征。 每一块土地都不一样高，洼陷，隆起，起伏不定。 你的视线飞过了一座山，却难以飞过另一座山，到处都是阻隔，如果你想看到更远的地方，那只能说，你肉眼的视域穿不过群山，对面的山，就是你目光的极限。 这句话也可以这样说，你每一次放眼，都会发现自己原来是一只井底之蛙。 极限在哪里?在天上，在远方。 为什么有那么多人想走出大山？因为走出大山，就走向了远方。 没有人想一辈子做一只井底之蛙，可要跳出深深的井，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如果吊水人伸下一个桶，青蛙就有机会来到地面，可从天而降的桶，青蛙敢不敢借助着升上天？ 犹豫不决，还是紧紧抓住稍纵即逝的机会？ 井外面的世界一定是大的，大是永远迷人的。 五月的大地上已经绿油油一片，每一尺、每一寸土地都经过农民的手，变成了绿色。 “在苍茫的大地上”——每一棵麦苗都是手播的，都是手割的;每一棵玉米都是手点的，都是手割的。 这是何等的艰辛，庄稼人用他们的汗水不停地改变着大地的颜色。在庄稼人的眼睛里，大地就是活的风景画。 最为壮观的一种颜色是鹅黄——那是庄稼成熟的颜色。人们辛辛苦苦盼望的不是绿色，而是鹅黄色。 在天空与大地之间，无边无垠的鹅黄抚平了一代又一代人的伤口，密密麻麻的颗粒，每一粒，都有庄稼人的指纹。 有人说绿色是生命之色，那么鹅黄便是救命之色，那些饿过肚子的人都知道，庄稼一旦变成了鹅黄色，家里的人呀猪呀狗呀猫呀，就不用饿得流口水了。 庄稼人不是画家，也不是艺术家，但庄稼人对颜色是非常敏感的。 庄稼人最怕的就是“青黄不接”，家里没有了黄灿灿的粮食，锅里等的下米，可地里还是绿色一片，那是最可怕的事。 那个时候庄稼人是最痛苦的，饿得吃野菜，山里的野菜吃完了，便吃树皮，有的便吃观音土。 外奶奶活了三十七，那一年，家里颗粒无收，地里没有一点鹅黄色。 成天到地里挖野菜，回来下到锅里，五个孩子饿得慌，爬在锅沿等着吃。 孩子们吃饱了，外爷爷喝饱了，外奶奶没有吃的，边吃观音土。 听母亲说过，外奶奶是吃观音土胀死的，不是饿死的。 外奶奶快不行的那一刻，对身边的五个儿女说：“鹅黄……” 外奶奶说着，用手指着不远处的一块土地，母亲那个时候眼睛亮，顺着母亲手指的地方望去，发现了一株在风中摇曳的小麦。 小麦穗子上虽然只有可怜的五六颗小麦颗粒，但颜色是那么的黄，宛如一颗闪闪发光的黄金。 母亲说过，那个时候她见过黄金，村里曾经有人拿着金黄色的金砖换粮食，可没有人要金砖。 外奶奶死了后，外爷爷带着五个儿女钻进了原始森林。 母亲三十七岁遇见了打猎的父亲，爱上了父亲带来的一块大饼，大饼的颜色正好是鹅黄色的。 母亲说过，你父亲用一块大饼把我骗出了原始森林，后来便有了你们姐弟四个。 大饼就是母亲走出原始森林的引子，走出原始森林的母亲，渐渐知道外面的世界更大更好。 庄稼人的悲欢其实很简单，就是绿和黄两种颜色的疯狂轮转。种下了绿，收获了黄，便是喜；种下了绿，没有了黄，便是悲。 绿和黄是庄稼人的悲欢、是庄稼人最朴实的逻辑，说到底也是大地的悲欢、大地的逻辑。 是逻辑就不能出错，是逻辑就难免不会出错。 尚云站立在田埂上，望着在风中起起伏伏的小麦苗子，今年春天霜冻轻一点，地里的小麦没有受冻，长势喜人。 目光所到之处，都是起起伏伏的小麦苗，连在一起便是一片“汪洋”：鹅黄的汪洋，淡绿的汪洋，翠绿的汪洋，乌青的汪洋，青紫的汪洋，斑驳的汪洋，淡黄的汪洋，金光灿灿的汪洋。 今年春天，尚云大会小会讲，进村入户讲，让村里人少种一点小麦，改种红小豆，可大家口中应着，心里却不愿意。 大家害怕饿肚子！ 虽然大山外面能够买回来面粉，但山路十八弯，大家害怕了拉运，弄不好，三轮车翻了，会死人。 如今双向土路已经开通了四十五里，剩下二十三里马上会打通，一旦打通，村里就有了一条从北到南的大路。 土路基打通后，上面将会铺一层石头，变成砂石路，到时候人们出行就方便多了，村里也会放班车，去乡政府不用发愁了。 天空不时飞过来一只只鸟儿，它们正在自由自在的飞翔，它们是自由的，它们是快乐的，它们的声音给山谷带来了许多灵气。 山谷是色彩的海洋，也是声音的海洋。这声音有很多很多，有泥土开裂的声音，有庄稼抽穗的声音，有流水漫过山沟的声音，有鸟儿呢喃的声音，有走兽踏过小草的声音，有山风吹过石洞的声音…… 山谷就是声音的海洋，只要你愿意走进山谷，就可以听到这些声音，像情人在呢喃，像调皮的孩子在交头接耳，像小鬼在哭泣，像钢琴家在弹奏…… 大山是丰富多彩的，有无数的、细碎的摩擦，正在叶对叶、芒对芒、秆对秆，慢慢地、慢慢地汇聚在一起。 看，山谷在走，一个山峰挽着另一个山峰的手，拉着凸凹不平的山谷，从天的这一头一直走到了天的那一头，形成了一条长长的队伍。 山谷在往哪里走？它们正在走出大山，走向外面更广阔的天地，最终和天地交融在了一起。 福楼拜在《包法利夫人》里说过：“大自然那充满诗意的感染力，往往靠作家给我们。” 这句话说得好，不管是大自然还是大地，它的诗意和感染力都是作家提供的。 尚云不是作家，只能说大地在那儿，尚云就在那儿，一直在那儿，永远在那儿，这是一个令人泪流满面的事实。 第一百七十二章 人心难测 方老板派出去打探消息的郭燕，终于带回来一个令春江花园方老板震怒的消息。 郭燕说： “我们的房子之所以卖不出去，重要的原因便是尚云派了一群叫花子到处散步谣言，说春江花园建在虎口上，住不得人。” “那个白胡子老头，拿着麻钱摇卦，故作高深，乃尚云身边那个女孩的爷爷，是一路人！” “云景小区那些买房子的都是尚家河村人，他们拿着扶贫资金买的房子，受了尚云的蛊惑！” “方老板，是应该让尚云那小子受点刺激的时候了！” 方老板听后，脖子筋暴涨，头皮跳得突突突。 方老板是环江县城人，本地人，常言道：“强龙不压地头蛇！” 尚云，你处处和我作对，就不要怪我心狠手辣。 报复尚云，首选从白胡子老头开始。 方老板首选组织熟人对李爷爷打差评，然后就是在李爷爷唱戏的时候，是不是投掷小石头，制造混乱，驱散观众。 五月五晚上，李爷爷正在唱《二姐娃做梦》，一个小石头穿过纸幔子击中了灯泡，尽管没有人员伤亡，但瞬间漆黑一片，戏也唱不成了。 为了维持秩序，巡逻的警察加强对李爷爷戏台子的保护。观众本来看戏就是为了图个好心情，见捣乱不断，便越来越不来李爷爷那里看戏了，去了别的戏台子。 本来外面的人对尚家河村就有偏见，后来打听到李爷爷来自尚家河村，越不去李爷爷的戏台子下面看戏了。 李爷爷叹息道：“树大招风呀，尚云这小子，有难了！” 方老板对李爷爷骚扰一顿后，看有警察巡逻，便不再起事。但这件事并没有到此结束，当晚方老板请云景小区万成天吃了一顿饭。 饭中，方老板说道：“万老板，尚云这个狼娃子，从你手中抢走了二百多万，又散步谣言，弄得我卖不出去一套楼房，我恨死他了。” 万成天是一个讲义气的人，想着尚云在楼房销售正旺盛的时候把99套楼房转手给了自己，心存感激，不愿意说尚云的坏话。 方老板说道：“万成天，我知道你是一个大好人，不愿意说那小子的坏话，可我知道你最近手中缺钱，你想不想发财？” 万成天在新城投资的房子没有资金成了烂尾楼，虽然尚云让出来了99套楼房，但到手后，只销售出去了50套，资金供应链还存在问题。 虽然万成天把销售优惠活动从原来的三天延长到了十天，可再也没有出现排队购房的情况。 方老板说道：“万老板，尚云那小子把中间的楼层都销售完了，剩下这高的高低的低，也就难销售了，他赚了钱，拍拍屁股走人了，把烂摊子却交给了你。” 万成天听方老板如此说，心里想着也真是这么回事，怪不得他去要剩下的那99套楼房，尚云那么慷慨，原来这小子一肚子坏水。 方老板见火烧得差不多了，继续说道：“万老板，告诉你个秘密，我听说尚家河村民买了10套楼房，可都是3楼，最佳楼层，你知道吗？” 万成天说道：“方老板，这就不是秘密，合同我这里有一份，当然我知道，你如果想看合同，明早就来看。” 方老板说道：“那合同上应该签的是好几户的名字，可办房产证只能以一户的名字办。万老板，人都是自私自利的，你想一想，就知道怎么去做了？” 万成天是个实在人，也没有想出名堂来，说道：“方老板，你脑筋活，有啥就说。” 万成天向服务员要了一瓶茅台，给方老板和自己各倒了一杯酒，说道：“方哥，你就给我支一招，我这脑门子实在。” 万成天端起酒杯，抿了一口，说道：“是呀，你老弟的确实在，你看看我就没有把小区交给那个王八蛋。” 万成天拿起酒瓶，重新给方老板把酒杯填满，带笑说道：“是的，老兄乃高人呀！” 方老板说道：“你就给那些村民逐一打电话，说一些那样做会产生纠纷，弄不好会亲兄弟反目成仇，会吃上官司之类的话。” 万成天说道：“这个不难，我就天天给他们打电话，攻破他们的心理防线。” 方老板说道：“我已经给赵书记信箱投了举报信，说尚云蛊惑人心，利于扶贫资金炒房子。” 万成天说道：“方兄，这样不好吧！毕竟是群众自愿的。” 方老板说道：“什么群众自愿的，扯他妈的蛋，那小子就是村主任，在村上，他就是村霸，我已经以尚家河村村民的名义写了举报信。” 万成天说道：“方兄，这样做有点缺德吧！” 方老板咬着牙齿“咯嘣咯嘣”响：“他娘的，散步谣言说我春江花园建在虎口上时，难道就不缺德？” 方老板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给万成天也倒了一杯，说道：“万弟呀，你如果想收回那十套楼房，就听我的。” 万成天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说道：“尚云呀尚云，这可怪不得我了，要怪就怪你的村民去吧。” …… 尚云正在村上和唐燕子填表，李虎支书走了进来，说道：“尚主任，你不听我的话，这一次惹火烧身了。” 尚云放下手中的笔，笑道：“李支书，你刚从乡上开会回来，不要吓唬我呀，到底怎么回事？” 李虎坐在椅子上，叹息道：“今天中午会散后，周书记把我叫到他办公室，让我看了一封检举信，检举信是写给县上赵书记的，赵书记亲自批示给乡上周书记的，叫周书记三天内调查清楚，给他回复。” 尚云笑道：“难道是检举我贪污不成。” 李虎叹息道：“虽然罪名不是贪污，但和这个差不多，说你挪用扶贫资金在县城炒房子。” 唐燕子说道：“谁如此缺德？尚主任这样做，可都是为了村民呀！” 李虎说道：“为了村民？写检举信的就是尚家河村的村民。” 唐燕子说道：“究竟是那个王八蛋如此缺德，尚主任可是没有见钱销售给他们的。” 李虎说道：“也没有写具体名字，署名是尚家河村民，如果不是尚家河村民，别人怎么那么清楚，多少户联合起来买的，买的是几号房子都清清楚楚地写着。” 唐燕子说道：“哎，这就叫做好事办不成呀！初一那天排队的人特别多，大家都争抢着要3楼，那天三楼的售价是一个平方米4500元，尚主任给我们村民按3800元卖的。十套楼房，如果那天尚主任卖给别人，当天就可以最少见100万呀！” 李虎说道：“我也如此想，如果我们的这些村民不想要楼房，现在转手卖，也能见100万，怎么就这么缺德，要告呀！” 唐燕子说道：“是不是外面的人打着尚家河村村民的名义在找事？” 就在这个时候，陈麦义急急忙忙走进了村部办公室，对尚云说道：“尚主任，你出来一下，我有事和你说。” 尚云望着窗外，说道：“陈叔，这里都是自己人，你有话直说。” 陈麦义望了一眼李虎和唐燕子，说道：“尚主任，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尚云收回目光，盯着陈麦义说道：“就是群众吵闹着要钱的事吧！” 陈麦义呆了一会，说道：“尚主任，难道你知道了？” 尚云说道：“有人向赵书记告我，一定有人会鼓动合伙买房子的村民要钱，他们这是一箭双雕呀！” 李虎说道：“尚主任，要不现在让村民们上去把那十套楼房卖了，到时候不但拿到了本金，四五天一户也能见八九千块钱，上面调查这事也就过去了。” 尚云说道：“如果那样就简单多了，村民们想要钱，还不想自己去出售房子，对不对，陈叔？” 陈麦义说道：“尚主任，就是这个理，和我一起买房子的那七户就是这个意思，让我来和你谈。钱，不但要本金，还要这四天来的分红，以你卖给其它户的市场价产生的收益分红。” 唐燕子愤愤不平，骂道：“真是岂有此理！好心把房子低价出售给他们，没有过五天，返回来要卖房子的以市场价给他们钱！自己不去出售，还要卖房子的去给他们出售！这有天理吗！良心？良心何在！” 尚云笑了笑，笑容是那么的苍白，宛如一下子老了许多。 第一百七十三章 辞职 虽然是清晨，太阳刚冒花花，但村部院子里已经站满了人，他们都是来要买房钱的，当然还要分红金。 晚上忙填表，熬了一夜，尚云两眼通红，望着黑压压的村民，心情难以平静。 如果知道大家会这样，六天前尚云把那十套楼房直接销售了，直接给每家每户一万元，也会落个好名声，不会有这么多麻烦。 现在已经把销售权给了万成天，该撤的广告也撤了，该买房子的听说没有了房子也走了。 可这些村民们就不管这些，总以为尚云买卖房子也就是信手拈来的事，反正每家每户已经能赚来八九千了，就寻思着不想要了。 “尚主任，你就把房子转到你名字下面去，给我们把钱给了吧。” “尚主任，我想把钱拿回来买牛，听说最近牛价好！” “尚主任，昨天乡上调查组来了，我心里总担心要出事，好端端的为什么调查组要来？” “就是的，农民还是要以种地为生，跑城里炒什么房子？” “就是的！趁现在一个平方米能见700元，赶紧出售了去！” 一夜没有睡觉的唐燕子实在听不下去了，扔下手中的笔，走出破旧的办公室，喊道：“六天前在售楼部，那个时候你们怎么不说，那天众人挤着要3楼，你们怎么就哑巴了！” 黄国林说道：“那个时候怎么好意思说，尚主任一个平方米3800元刚卖给我们，我们怎么能一转手就4500出售了。” 唐燕子说道：“时隔六天，你们就好意思说了？你们有本事，你们去出售呀！楼房是你们的，卖不卖也是你们的事，你干吗要来找尚主任。” 马生禄说道：“唐燕子，我们来找尚主任说事，管你什么事？你是尚主任什么人？想当尚主任的媳妇，想管事，也要等结婚后再管！” 唐燕子说道：“我就是看不惯你们这些人，良心都叫狗吃了。” 马生元从地上站了起来，用手指着唐燕子骂道：“你这个婊子，有你说的啥，老子想要钱就要钱，管你什么事！老子今天拿不上钱，还不回去了。” 唐燕子气得脸色发白，尚云走过来，说道：“小唐，进去填表去，不要和他们吵。” 唐燕子气得胸部起起伏伏不停，众人吵吵闹闹不停。 尚云望着大家，说道：“你们都考虑好了，决定不要那些楼房了？” “不要了！” “谁要谁是瓜子！” “就是的！这调查组都来了！这里面一定没有好事！” “就是的，退钱！” 尚云抬高了一下嗓门，说道：“都不要吵了！” 大家恢复了平静，望着尚云。 尚云说道： “古历初一我以一个平方米3800元的低价把楼房销售给你们，心里想着如果你们那家有小伙子先结婚，就可以住楼房了，姑娘也不会以小伙子没有楼房而卡住不结婚了。 至于其它的投资人虽然住不上楼房，但可以从住楼房的那个人手里拿到分红，我想这对大家都好。 即使大家不想在楼房里面住，租给别人也可以分红。即使大家不愿意租出去，等着涨价出售也能见来钱。 大家那天也见了，许多人挤着要三楼，我却以一个平方米低于700元价格给大家订好，我这样做是为了什么？ 说到底，我看见大家贫穷，真的想拉大家一把。可现在，今天是初六，相隔才五天，我3800元卖给你们的房子，你们反过来要卖给我4500元，我真的心寒呀！ 房子属于你们了，现在只会赚钱不会贴钱，我想我对得起你们，你们想卖给谁，想以多少钱卖给谁，那是你们的事。 请你们回去，不要干扰村上的工作。” 马经理从地上站起来，喊道：“尚云，放你娘的狗屁！我们这些人怎么想到炒房子的，还不是你这个球出的坏主意！现在我们要钱，你这个球怎么就不管了？” 马生禄说道：“就是呀！你这个王八羔子，把我们哄上电杆，怎么就不往下放呢！” 周会会说道：“要我去城里卖房子，我连云景小区在东南西北都不知道，简直就是在放屁！” 李虎支书实在在房子呆不下去了，走出来，说道： “大家都不要吵了，我说句公道话，既然大家现在不要房子了，尚主任就按照当初卖给你们的价给你们退钱。” 马经理说道：“放屁，现在一个平方米4500元，大家都知道这个价钱，干吗他要吃老子700元？” 李虎说道：“那700元是尚主任让利给你们的！” 马经理说道：“既然是他让利给我们的，就是我们的，拉出来的屎尿如果尚主任能吃了舔了，那700元我们不要了。” 大家纷纷嚷嚷着，站在大门围墙外面的乡调查组白副书记、冯所长和黄会计静静地听着。 “哎，现在好人不好当呀！”冯所长叹息道。 黄会计理了理头发，说道：“尚家河村的村民一贯野蛮不讲理，说人话的不多。” 冯所长说道：“这局面越来越复杂了，白副书记，要不我们先躲避一下，等一会儿了我们再去见尚主任。” 白副书记说道：“好好听听，真相就在这里，我们还是好好听听。” 李虎见自己说服不了村民，望了一眼正在望着远方的尚云，说道：“尚主任，你好好给大家解释一下。” 马经理骂道：“解释个球，拿钱来！今天不给钱，我们就集体上访！” “对，集体上访！” “告他挪用公款！” “应该是挪用扶贫资金！” “对！我们告他这个球！” “告死他！” “让他最好死在号子里面！” “哈哈哈……哈哈哈……”尚云仰天大笑！ 众人不再吵吵闹闹，尚云的笑声宛如刀子一样寒光闪闪。 一阵狂笑过后，尚云说道：“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我终于明白了这句话一点也不假！你们可以要钱，可你们不能这样诅咒我侮辱我！” 马经理喊道：“尚云你这个球，你真可怜！实话告诉你，我们选你当村主任，就是想弄死你！你以为四大族长就那样好对付，呵呵呵，你小子嫩着呢！” 尚云说道：“马经理，就是几个钱的事吗？把合同拿来，签了转让合同，我就给你给钱。” “我们也要！” “我们的钱！” “一个平方米4500才签！” “少一分钱都不签！” 众人喊着往前挤着，马经理第一个挤到了尚云的身边，从背包里掏出了合同。 尚云清了清嗓子，说道：“大家都不要吵，把合同拿来，让我的副经理和你们签房屋转让合同，签好后，我给你钱，就按照你们说的一个平方米4500元签转让合同。” “副经理？” 众人不知道谁是副经理，纷纷在人群里寻找着。 就在这个时候，从村部大门口走进来两个姑娘，一个姑娘带着墨镜，脸上蒙着面纱，身穿黑色风衣；另一个姑娘手中提着一个闪闪发光的箱子。 两个姑娘也没有搭理众人，一直走到了尚云身边。 “总经理，好！” “总经理，好！” 尚云朝着两个姑娘点点头，对戴面纱的那个姑娘说道：“胡经理，这里的事就交给你了！” “是，总经理！” 姑娘转身，声音冷如冰霜，说道： “有需要签转让合同的，现在就过来和我签，签好后就给你给钱！我告诉你们，都不要挤，谁如果挤，我偏偏不给他签。想耍横，本姑娘陪你！ 还有需要告诉你们的是，你们考虑好，如果以后房价涨了，可不要后悔！如果有人以后出尔反尔，胆敢找我们总经理的麻烦，本姑娘一定让他知道忘恩负义的后果是什么！” 姑娘语气凌厉，字字如刀，目光如剑，众人不寒而栗。 众人突然变得安静了，两个姑娘坐在尚云两个小时前搬出来的办公椅上，开始了工作。 尚云走进办公室，坐在椅子上，取来一张白纸，写下了“辞职报告”四个大字。 在我最需要钱的时候，村里没有一个人给我借钱； 在我最需要关怀的时候，村里人视我为异类； 在我渴望着村里人接纳我的时候，连族人都把我全家赶出了族户。 原因只有一个，我太贫穷。 当我赚到了第一桶金的时候，我想起来的是我贫穷的家里人，还有贫穷的村子。我想让大家分享我的快乐，我想用我微薄之力帮助大家。我甚至觉得帮助大家，就是我的责任。 当我被村民们意外选为村主任时，我满腔热情想为村民们办点事，却没有想到这本来就是一个阴谋。 我带领族人废除了尚家族法，族长记恨我，暗地里联合四大族长，鼓动村民们选我为村主任，目的是想把我留在村里，害死我。 半年来，胡雨儿的母亲用刀刺我，李家庄的人想把我喂了野狼。 这就是我要满腔热血服务的村民！ 我可以选择原谅，因为我觉得他们之所以要伤害我，那是因为他们很愚昧，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为了当好这个村主任，半年来我平均每天只睡四个小时，吃的是方便面，最好的饭是开水泡馍。 为了当这个村主任，我伤了一条腿，死过一回。 为了让大家走出贫困，我四处求人凑资金争取项目。 为了让本村小伙子不因为没有楼房而说不下媳妇，我平价把最好的楼层让给大家，可现在要逼死我的恰恰是大家，用世界上最恶毒的语言诅咒我的也恰恰是大家。 一年一万元的工资！我如此做，是为了什么？ 尚云越想越气，决定不当这个村主任了，提笔开始写辞职报告。 第一百七十四章 泪流满面 冯所长站在村部围墙下面，听不见了众人的吵吵闹闹声，对站在身边的白副书记说道：“白书记，我们要不要进去？” 白副书记说道：“当然要进去，现在群众和尚主任都在，双方的情绪都稳定下来了，正是我们进去了解问题的最佳时机。” 白副乡长说着，整了一下衣服，跨开大步，离开围墙，开始往村部大门走，冯所长和黄会计紧紧跟在身后。 走进村部院子后，黄会计低声对冯所长说道：“冯所长，那个写字的姑娘为什么总蒙着面纱？” 冯所长说道：“当然是为了防晒，你难道没有看见过山里那些放羊的女人脸上总蒙着面纱吗？” 黄会计摸了摸自己的脸，喃喃自语道：“可我总觉得不是那么回事，这里面一定有其它的事。” 冯所长说道：“黄会计，我们是来调查尚云挪用扶贫资金事的，不是来看姑娘面纱的。” 黄会计“喏”了一下，住了嘴。 排队等候签转让合同的人，认得这一行三个人就是昨天转家转户了解情况的乡上调查工作组。他们不明白，昨天明明白白来调查了，今天怎么又来了？难道这尚云真的有了问题？ 有人喊道：“乡调查工作组来了！” 副乡长、村支书李虎听见喊声，赶紧走了出来，满脸堆笑，说道：“原来是白书记、冯所长和小黄，快请进。” 白副书记和李虎握了握手，用目光打量了一下正在签合同的众人，转身走进了村部办公室。 唐燕子赶紧站起来打招呼，尚云爬在桌子上继续写着。 “尚主任，白书记来了！”李虎冲着尚云喊道。 尚云“噢”了一声，头也没有抬，继续写着。 白副书记觉得无趣，站在办公室望着墙上的制度牌子，冯所长看着桌子上没有填完的表册。 黄会计耐不住性子，来到尚云身边，说道：“尚主任，你干吗要写辞职报告？” 尚云淡淡说道：“为了给你们一个交代呀！你们昨天风尘仆仆连村部都不来，也不问问李支书我究竟犯了什么事，就直接入户调查我，我总不能让你们空手而归吧！” 黄会计说道：“尚主任，要我说，你早应该不当这个村主任了。听说你一天就赚了二百多万，村主任一年才一万工资，你当二百年村主任才能够赚来二百万。” 尚云说道：“黄会计不亏是玩数字的，这个问题我从来没有算过，听你刚才一说，我茅塞顿开。” 黄会计笑道：“对那些白眼狼，你即使把自己心头肉给他们，他们也会咬你！” 白书记瞪了一眼黄会计，对着黄会计说道：“小黄，你能不能少说点，注意纪律。” 黄会计住了嘴，尚云抬起头，说道：“既然白书记不准黄会计说，你想必一定有什么话要告诫我，趁着我现在没有走，还是快说。” 白书记说道：“尚云，你也算个成年人了，怎么就这么情绪化，有话难道就不能好好说吗？” 尚云说道：“白书记，如果你没有啥事，请不要打扰我写辞职报告。” 李虎说道：“尚主任，请注意你的态度，白书记是代表乡党委来和你谈话的。” 尚云说道：“一切该交代的，我都在辞职报告里面写着，请你们再等等，请给我三分钟时间，请不要在这三分钟内打扰我。” 冯所长说道：“尚主任，事情没有严重到要写辞职报告那个程度上，昨天和今天早晨我们大概也了解了一些，只要你配合我们，我们会给你一个清白的。” 尚云笑道：“清白？笑话！我怎么就不清不白了？” 冯所长说道：“无风不起浪，有人告你挪用扶贫资金，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请你给我们一个解释，我们也好回去给周书记一个交代。” 尚云说道：“本来我想把有些事在辞职报告里面说清楚，可你们如此猴急，这辞职报告我也就写到这里。” 尚云站起来，走到李虎身边，对李虎说道：“按照组织程序，我这个辞职报告应该交给你这个村支部书记，请你收下；同样按照组织程序，我有问题，也应该先向你这个支部书记交代，请李支书现在问我。” 李虎说道：“尚主任，白书记他们问什么，你就回答什么。” 尚云说道：“关于我的事，我现在没有什么要向组织解释的，组织如果想调查，就去问外面的群众。” 李虎说道：“尚主任，你不要激动！” 尚云说道：“我已经够冷静了！如果我不冷静，我绝不会站在这里听你讲话！” 尚云走到白书记身边，说道：“李虎支书曾经是我领导，我已经将辞职报告交给了他，我做了什么、没有做什么，他是最清楚的，有事你们可以问他。” 尚云说着，就往门口走，唐燕子赶上前来，说道：“尚主任，冷静！” 尚云笑了笑，说道：“谢谢小唐，谢谢这半年来我们的合作。” 尚云来到门口，走到两个姑娘身边，问道：“该给的钱都给了吗？” “总经理，胡副经理还没有把合同签完，等合同签完了，我一起给。”守着钱箱子的姑娘说道。 尚云说道：“尽快办完业务，我在车上等你们！” “是！总经理！”戴面纱的姑娘站起来，说道。 尚云离开两个姑娘，开始往村部门口走。 “尚主任！”唐燕子追了上来，眼圈含着泪，“尚主任……” “小唐！你回去吧！不要送了！”尚云说道。 “尚主任，我……心里难受！”唐燕子抹了抹眼角的泪。 “小唐，以后有事，你可以给我打电话！” 尚云想尽快走出村部，可双脚好像戴着脚镣，那一段路好长好长呀！ “尚主任！你不能走呀！”陈麦义从人群里冲过来，紧紧抱住尚云。 “陈叔，我心已经死了！” “尚主任，我知道的，我知道的。” “陈叔，不要再叫我尚主任，叫我云吧！我喜欢别人叫我云！” “云，他们根本就不是人！” “陈叔，那些钱本来就是我想让他们赚的，现在给他们，也算了结了我的一桩心事。” “可他们诬告你！” “我想他们这样做，一定是受了别人的挑拨离间。” “云，他们如此侮辱你，你还为他们开脱。” “陈叔，让我难过的不是他们向我要钱，我既然答应把楼房低价出售给他们，就已经让利给了他们，我伤心的是他们侮辱我。” “云，对不起……对不起……”陈麦义死死抱着尚云，泪流满面。 唐燕子走过来，低声在哭泣。 “我很高兴认识了你们，这是我当了六个月村主任最荣幸的事！陈叔，让我走吧！”尚云低声求道。 唐燕子拉了一把陈麦义，说道：“陈叔，让他走吧！” “不！不！”陈麦义喊道。 院子里分钱的众人望着眼前的一幕，听见陈麦义声嘶力竭的喊叫声，似乎明白了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院子里数钱的停止了数钱，签字的停止了签字，白书记和冯所长在办公室里面继续听李虎支书说着，黄会计记着笔记。 戴面纱的姑娘眼泪顺着脸颊流到了桌子上，她加快了写字的速度，护着钱箱的姑娘加快了发钱的速度。 “苍天哪！是谁赶走了一心一意为村民办事的人？大地呀！你总该知道了为什么没有人愿意当村干部了吧！”陈麦义跪在地上，披头散发，宛如疯了一样，声嘶力竭地喊着。 唐燕子站在陈麦义身边，默默地流着泪。 白书记终于向李支书询问完了，黄会计也记录完了，大家走了出来，院子里已经没有了两个姑娘，村部门口停着的一辆黑色越野车也不见了。 村民们拿着钱围着陈麦义，陈麦义披头散发，冲着天在狂呼，唐燕子宛如雕塑，一动不动，村民们呆如木鸡，手中的钱在山风中“瑟瑟”发抖。 第一百七十五章 往事如霜 村部通往曲柳湾乡政府的路虽然打通了土路基，但依然非常难走。两个月没有下雨，到处坑坑洼洼，信贷员于小慧双手紧紧握着方向盘，越野车所过之处，尘土飞扬，路边的荒草上覆盖着铜钱厚的一层尘土。 胡云儿取下了面纱，轻轻地擦着眼泪，她为尚云受了伤害而难过，她为村民们的麻木不仁而悲哀，听着陈麦义跪在地上声嘶力竭的呐喊声，她浑身上下的骨头都发凉。 自从尚云把疯疯癫癫的她救了后，她活下去的动力，便是想着要把尚云垫支的住院费还了，这也是她从医院灵醒后，没有选择死而选择了生的唯一原因。 春节过后，在外面打工的她，意外发现了九九红服务总公司发出的招聘员工信息。 她想在外面洗碗何时才能够把那一万五千块钱给赚够，不如去尚云的公司打工，把那一万五千块钱赚够了，自己就去死，她抱着这样的心理报了名。 让她没有想到的是，她不但幸运被录取了，而且尚云还任命她为总公司的副经理。那个时候，她麻木的神经突然像被针狠狠地刺了一下，她感到了疼，流下了眼泪。 本来她打算把欠尚云的那一万五千元住院费还了后，她便从这个世界上消失，可她贪婪地活到了现在。现在她想好好地活下去，反而不想死了。 尚云出了一万五千块钱垫支了她的住院费，救了她的躯壳，尚云让她担任九九红服务总公司的副经理，一次又一次的鼓励，救了她的灵魂。 这个世界上，如果还有她留恋不舍的人，那只有尚云。 母亲麻木不仁，纵容继父程加减欺负她。父亲为了给她们姊妹三个弄学费，累死在了石头崖上。 父亲常年累月在石头崖上用铁锤一锤接着一捶剥离石头，靠卖石磨子、石槽赚钱。 父亲白天轮着铁锤叮当叮当个不停，晚上就睡在自己亲手挖出来的石洞里，三餐自理，一个月偶尔回一两次家，回来后也不过夜，匆匆离开。 父亲住的那个石洞是非常冰冷冰冷的，她曾经跑去住了一晚上，第二天便感冒了。 前些年，没有电，父亲的石磨子卖得快，家里的日子过得很滋润，乃村里的富裕户，母亲对父亲也好。 自从村上通了电以后，村里人磨面便拉到村部街道的磨坊去磨，那电磨子磨面快，虽然出点钱，但能够节约劳动时间，人们都乐于用电磨子磨面。 人们不用石磨子了，父亲便靠着卖羊、牛、猪吃食的石槽卖钱，可石槽笨重，人们也不怎么愿意买，父亲的生意越来越惨淡，母亲也越来越对父亲不好。 父亲除了累死外，与程加减大模大样进了家也有关系。自从程加减进了家后，父亲便很少回去自己那个家，给她们姐妹给钱都是在她们放学的路上给。 家里没有了父亲，多了一个外人程加减，程加减每次看她，眼睛里都充满了邪恶。 她讨厌程加减，用摔碟子拉脸进行抗议，可她的抗议丝毫起不了作用。程加减动不动用手碰她敏感的部位，母亲装作没有看见。 后来她干脆不回家了，放学后就呆在父亲的石头洞里。石头洞虽然寒冷，但住在里面心暖。 一天父亲用枯树皮的手抚摸了一下她的头发，说道：“丫头，如果有一天我死了，你就不要念书了，也不要回那个家，那个家已经不是咱们的家了，你就去外面打工去。” 父亲好端端的，干吗要提起死，她当时也当父亲随便说说，就没有在意。 那天，一贯寡言少语的父亲话特别多。 “丫头，你十岁那年，尚云爹来买石磨子时，向爹提过，要爹把你给尚云说个媳妇，那个时候爹嫌弃他家贫穷，便一口拒绝了。” “丫头，你十三岁时，尚云妈派人来给尚云提亲，我一口拒绝了。” “丫头，最近我心里老琢磨着，尚云这个孩子不错，如果以后他家还来提亲，你就答应了人家。” “丫头，日子在人过，富日子可以过成贫穷的日子，贫穷的日子也可以过成好日子，就像咱家，以前就不缺钱，可现在我连你们三个的学费都交不起了。” “丫头，如果我死了，你有事可以找尚云，这个孩子心底善良，他会帮助你的。” 那天，她心里有了尚云这个名字。虽然她曾经路遇过一两次尚云，但彼此没有说过话。 不过尚云是一中的尖子生，经常拿第一名，连复读生都学不过尚云，她虽然在二中上学，但还是听说了自己的村里出了个学霸。 三天后，父亲躺在小河边的石头板上死了。 她至今不明白，父亲对自己的死是先知先觉，还是父亲感觉到有人想害死他。 父亲究竟是意外死亡，还是被人谋害？ 父亲死后，她一个人不敢住在那个阴森森的石头洞里。每次进入那个石头洞，就会看见一个黑影子在晃来晃去，飘飘荡荡的，她好害怕。 她没有听父亲的劝告，终于回到了家，接下来…… 在那些疯疯癫癫傻跑的日子里，她脑海中记得的人只有尚云。死去的父亲说过，尚云能够救她。 她恨透了母亲，恨透了那个家，恨透了尚家河村。她本来打算一辈子不回来尚家河村，要不是昨天尚云打电话叫她想办法凑二百来万元赶今天凌晨送到村部，她绝不会回来的。 为了尚云，她可以献出自己的生命。她知道，她不值得尚云去爱，她只愿用自己的一辈子去报答尚云。 进入九九红服务总公司后，她对副经理这个位置诚惶诚恐，是尚云给了她信心。 “胡云儿，我看了你的简历，我们两个都是尚家河村人，也都是高中毕业生，我们尚家河人除了贫穷外，还有一个特点就是如小草一样具有顽强的生命力，冰雹打不死我们，野火烧不尽我们。” “胡云儿，没有人生下来就是做生意当老板的料，我把九九红服务总公司交给你，你就放开手脚去干，遇事不知道怎么干了就多看看有关经营和管理的书籍。” “我要回村当村主任去了，公司就交给你了，有事你可以直接做主，不需要事事请示我。” 她不明白尚云为什么要回到那个贫穷、野蛮、冷酷无情，还有点邪恶的尚家河村去当村主任，但她想他一定有他的道理。 她也就是一个刚从学校毕业的学生，也就是一个刚从精神错乱中恢复过来的人，从医院出来后，她到处找工作。 除了给餐厅洗碗，没有人会要她，连端饭的活餐馆老板也不要她去干。 如今尚云把公司交给她，她不明白尚云这样做是为了什么？ 她为了管理好公司，买来许多管理和经营的书籍，她要为尚云看好这个公司。 三个月来，公司的业绩天天在上升，尚云给她奖励了十万元。 拿到那十万元的那一刻，她热泪盈眶，这一切宛如梦一样。她浑身僵死的细胞宛如被激活了一样，她获得了新生。 “胡云儿，你是最棒的！” “胡云儿，我为九九红服务总公司有你这样优秀的人才而感到自豪！” “胡云儿，看到公司在你的手里盘活，我很高兴，特别高兴！” “我不知道怎么表达对你的感谢，决定给你给十万元奖金，这是你应该得到的，希望你不要拒绝我。” “对财富获得的过程就是一种快乐，我愿意将这种快乐分享给你，分享给我的员工，我决定给每个员工给一千元的奖金。” 尚云的话，尚云的微笑，永远刻在了她的脑海中。 那个时候，她多么多么想对尚云说，我就是你救活的那个胡雪儿，十万元我不要，我只想用我的一生一世去报答你。 可这样的话，她忍住了，那个该死的胡雪儿已经死了，站在尚云面前的是全新的胡云儿。 全新？这个破身子，怎么会是全新。 尚云走了后，她把自己关在屋子里，抱头痛哭！ 过去不堪回首，她不渴望能够得到什么，她只希望能够为尚云分担一点。 她愿意用自己的生命去保护尚云的安全，走进村部的那一刻，她恨不得掐死那些侮辱尚云的村民，但理智告诉她，那样只会给尚云带来更多的麻烦，她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 从医院出来后，她最大的改变就是学会了控制自己的情绪，喜怒哀乐不再挂在脸上。 第一百七十六章 闲谈 一路上，连绵起伏的山脉从窗外闪过，尚云望着群山，给县政府吴秘书拨通了电话。 “吴秘书，我是尚家河村尚云。” “噢，尚厂长，你有事吗？” “吴秘书，我已经辞去了尚家河村的村主任，我给你打电话的意思是，我准备一并辞了清水湾黑山羊养殖场的厂长，不知道怎么辞？辞职报告交给谁？” “清水湾黑山羊养殖场可是你多次跑着向赵书记和曹县长要来的，现在还没有投入使用，你怎么想着要走人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最近我很累很累，我想去大城市逛逛，顺便去南方看看大海。说句让你笑的话，我现在去过最远的地方便是西原市，外面的世界究竟是一个什么样子，我很想出去了解一下。” “根据曹县长的意思，下周就要派你去外面学习人家的养殖经验。两周学习时间，一周安排你去南方看看，一周安排你去北方大草原看看，我想你也能顺便看看大城市，也能见到大海和草原。” “我不想回尚家河村了，真的，我……” “尚厂长，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赵书记和曹县长特别看重你，多次在私下谈话中夸奖你。本来想在全县建立五个黑山羊养殖场，可你多次对赵书记和曹县长说，想把养殖场办大，想让更多的尚家河村民在羊场打工，想用羊粪壮尚家河村新修的地……” “尚厂长，赵书记和曹县长想到尚家河村是全省的深度贫困第一村，便答应了你，把养殖场从原来计划的一百多亩扩大到二百多亩，从二百多亩扩大到现在的三百多亩……” “关于把全县的扶贫车间放在清水湾黑山羊养殖场，上常委会议时，几个常委提出了异议，是赵书记和曹县长说服了他们，最后大家才同意把扶贫车间放到了你们清水湾黑山羊养殖场的。” “赵书记和曹县长说，尚云那孩子，是人才，不到一月把全市无人问津的酸枣仁变成了钱，富了自己，也富了村民，把扶贫车间交给他，我们放心。” “尚厂长，你怎么能够在这个时候打退堂鼓？你对得住赵书记和曹县长吗？” “吴秘书……”尚云哽咽着说不出话来。赵书记和曹县长确实对他很好，没有一点架子，和他们说话，尚云没有一点压力。 “尚云同志，关于你要辞去清水湾黑山羊养殖场的这个事，我做不了住，你要辞职的话，你亲自给曹县长和赵书记说去。” “谢谢吴秘书……知道了……谢谢。” 挂了吴秘书的电话，尚云通过后视镜，看见后排座上胡云儿一直低着头，情绪非常低落。 这个善良而又多难的姑娘，一定是自己的情绪感染了她。 一个大老爷们，拉着一张苦瓜脸给谁看。何况身边还坐着两个姑娘，丢人现眼呀！ 尚云心里骂着自己，对着后视镜笑了笑，说道：“小于，谢谢你和你们马行长，帮了我大忙，让我今天没有出丑。” 于小慧手握方向盘，带笑说道：“尚经理客气了！要谢还是应该谢谢胡经理，她和我们行建立了很好的合作关系。” 尚云转身，看着低头拉蒙的胡云儿说道：“谢谢你，胡经理，你辛苦了！” 胡云儿本来想安慰一下尚云，可几次话到嘴边，不知道怎么去表达，现在看尚云如此说，反而像在安慰自己。 胡云儿努力做出开心的样子，说道：“都是总经理平时教导有方。” 尚云笑了笑，说道：“你看看，咱们三个年龄差不多，本来有许多共同话题的，现在这么客套，反而不好，感觉挺拘谨的。” 于小慧笑了笑，用眼睛看了尚云一眼，她没有想到尚云在较短的时间内便完成了自我情绪的调整，她心里不由地暗暗佩服，怪不得县高官和县长能看上他。 “总经理，什么叫扶贫车间？”于小慧问道。 尚云说道：“通俗一点讲，就是把上面给的扶贫资金集中起来进行扶贫，建立示范合作社，让合作社带动贫困户发展产业。” 于小慧说道：“这倒是一个新事物，以前帮扶都是把帮扶资金分配给各家各户，由各家各户自主支配资金。” 尚云说道：“把帮扶资金给各家各户发展，灵活性大，一户一策，有一点的好处，但资金分散，很难形成规模，扶贫车间就是为了培育规模化的产业。” 于小慧问道：“清水湾黑山羊养殖场究竟能养多少只羊。” 尚云言道：“县上最初规划一个养殖场养五千只黑山羊，全县准备建立四五个厂子。我想把那些厂子的资金都争取来，先后跑了四次，见了四次赵书记三次曹县长，终于全部争取来了，现在能养两万只羊。” 胡云儿说道：“总经理，这么说，你是不是还要回去养羊呀？” 尚云笑了笑，说道：“你们刚才也听见了，我怕是在劫难逃了吧。八天前，曹县长叫我吃饭，还把她女儿送给他的保温杯送给了我，说这清水湾黑山羊养殖场就交给我了，我刚才怎么一冲动就把那事忘了，我这是对不起那个保温杯呀。” 于小慧笑了笑，说道：“总经理是一个重感情的人，曹县长一定把好了总经理的脉，在用一个保温杯拴你。” 尚云笑了笑，说道：“于小姐对我挺了解的。” 于小慧说道：“我经常和你们公司资金来往，经常见胡经理，却不见总经理你，自然好奇，多打问了一些。” 胡云儿说道：“总经理，那么多的扶贫资金，万一有点事，上面又会来查，查来查去的，我还是劝说你不要去当那个厂长了。” 于小慧说道：“就是的，今天早晨我在大门口，看见三个人站在村部墙下面，以为是闲逛的，很好奇他们站在村部墙下面逛什么，原来他们是乡上派来调查你的。” 胡云儿说道：“我最讨厌他们那样，没有事，他们都想着要弄个事，简直比那些村民还讨厌。” 尚云说道：“都过去了，不想那些了。现在我好轻松呀，正好这两天好好办办我的倾听服务，去陪陪我的员工和我的粉丝们。” 于小慧说道：“今天我走时，我们马行长还对我说，他老婆是你的粉丝，叫我带话给你，你回来了，他和他老婆请你吃饭。” 尚云笑道：“这次，马行长帮了我这么大的忙，到时候，我一定和胡经理一起前去陪陪他们两口子。” 于小慧笑了笑，说道：“ok！” 于小慧接着说道：“总经理，你那倾听服务都讲了些啥，连马行长夫人都成了你的铁粉。” 尚云笑道：“也就和别人聊天，聊个家长里短的。” 于小慧说道：“聊天这东西，可也要有技术的，现在许多人谈对象，聊着聊着就分手了。总经理会和人聊天，一定会哄女孩的，身边一定是美女如云呀！” 尚云笑道：“是呀，左面一个开车的，后面一个当保镖的，都如花似玉，我好幸福呀！” 于小慧说道：“总经理过奖了，我也就普通女一个，胡经理才是美女。” 胡云儿脸上终于有了笑，说道：“小慧姐，不要取笑我，好好开车，下一站可到了高速路口。” 于小慧说道：“你们放心，本姑娘虽然人长得不怎么漂亮，但开车的手艺还是顶呱呱的，西原市一流的水平。” 胡云儿说道：“吹，换挡都颠簸，还吹。” 于小慧笑了笑，说道：“不吹，你们不放心呀！” 胡云儿言道：“于姐，你的那个最近给你送的是什么花？上一次我见她给你送的是一束玫瑰花。” 于小慧说道：“都这个年龄了，还送什么花，我让他把花拿去给我换了一身裙子回来。” 胡云儿笑出了声，看着胡云儿终于放开了，尚云心里舒服多了，闭上了眼睛，眯起了觉，昨晚他为了填表一晚上没睡。 第一百七十七章 原因 吴秘书挂了尚云的电话后，总觉得尚云今天怪怪的，为了把扶贫车间放在清水湾黑山羊养殖场，尚云可谓费了心思，前前后后跑着找赵书记和曹县长不下四次。 为了把扶贫车间交给一个真正有能力、而且心中有老百姓的人手中，曹县长让他收集了所有有关尚云的资料。 对尚云的了解，没有比他更知道底细的人了。 通过他对尚云的了解，他发现尚云就是那种一旦认定了一个事，就会干下去，即使在难，也会想着办法干下去，不达目的绝不会罢休的。 尚云虽然年轻，但并不鲁莽，反而冷静超过常人。 可今天怎么突然提出了辞职？不但不想当村主任了，而且连清水湾黑山羊养殖场的厂长也不当了，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这清水湾黑山羊养殖场的合同是他代表县政府和尚云签订的，尚云在养殖场没有投入使用前，找他辞职也算找对了人，可这件事，他一个人也拿不下来，得尽快向曹县长汇报。 全县接近一千万的扶贫资金放在了清水湾黑山羊养殖场，现在突然最初提出要养殖黑山羊的尚云却变卦了，这简直来的有点让人措手不及。 吴秘书走出办公室，想去向曹县长汇报，走了两步，停下了脚步。尚云不干总得有个理由吧？总不能让曹县长打电话问尚云不干的理由吧。 问尚云，尚云说他想去外面走走，想看看大海，可这后面真正的原因是什么？ 在没有弄清楚尚云辞职原因的情况下，是不能向曹县长汇报的。如果尚云是耍耍小孩子脾气，真的如尚云说是想看看大海，那么自己去给曹县长汇报，那自己这个清水湾黑山羊养殖场的监管也就太不称职了。 和尚云的合作才开始，一旦清水湾黑山羊养殖场正式运营，自己作为县政府的代表，负有对清水湾黑山羊养殖场监管的权利。 清水湾黑山羊养殖场的负责人并不是谁想当就能当，为了考察尚云，县政府用了两个月时间。 好不容易考察了一个合格的养殖场负责人，却没有上任，便提出了辞职，这简直让人无语呀！ 是什么事刺激了尚云的神经？前天去老城看戏时，有人在议论说尚云一天销售出去了二百多套楼房，见了二百多万，创造了环江县销售楼房的单日最大记录。 难道尚云一夜暴富后，就想拿着钱去挥霍了？如果这样，也太没有出息了。 这些年，一夜暴富的太多了，可许多人把控不住财富，没过多长时间，便把钱财挥霍完了，日子过得还不如发财以前了。 钱财这个东西，害死人呀！ 吴秘书想着心事，重新走进了办公室，琢磨着尚云不想干的原因。 吴秘书想了想，最终拨通了曲柳湾乡周书记的电话号码。 “吴秘书，什么事？” “周书记，尚云刚才给我打电话，说他辞职不干村主任了，还要辞去清水湾黑山羊养殖场的厂长，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一定在耍娃娃脾气了！现在的年轻人就是娇气，动不动拿着辞职吓唬人！就像娃娃拿着不吃饭吓唬大人一样，吴秘书，你不要管，过两天就好了。” “周书记，县政府将一千万扶贫资金放在清水湾建黑山羊养殖场，养殖场马上要投入使用了，这个时候，负责人突然提出了辞职，却没有任何理由，这种事，你让我给曹县长和赵书记怎么汇报呀！要不你给曹县长说说，这养殖场可在你的辖区。” 周书记心里也纳闷，就在这个时候，白副书记敲门走了进来。 “吴秘书，我这有点事，一会给你打电话。” 周书记挂了吴秘书的电话，问白副书记：“你们调查的结果怎么样了？” 白副书记说道： “贫困户买房是事实，他们联合起来买的，有的是十户联合，有的是五六户联合。 楼房都是在尚云手中买的，古历初一尚云以一个平方米3800元卖给本村贫困户十套楼房，当时尚云给别人一个平方米4500元，楼层是三楼，都是老城云景小区的。” 周书记说道：“这很正常呀！贫困户买房子住也正常着，只要我们的村民都能够在城里买下房子，小伙子说媳妇也不用愁了。” 白书记说道：“李虎副乡长说，当时尚云和村民们也是这样说的，可我们入户调查时，那些村民都说受了尚云的蛊惑，不关他们的事，要坐牢让尚云坐牢去，他们可是受了蛊惑才乱了方向，还说现在他们脑子清楚了，要调查组帮助他们把钱要回来。” 周书记说道：“哎，这些原始森林里跑出来的野人，出尔反尔！他们不想要房子了，那么低的价，他们现在销售了，也能见钱呀！何必要告呀！还告到了县上赵书记那里！” 白书记说道：“今天早晨我们去时，正赶上村民们逼着尚云要钱，许多村民在诅咒尚云。尚云至始至终没有给村民发脾气，按照一个平方米4500元给村民付了钱。” 周书记叹息道：“哎，这件事你们做的有问题，我当初也考虑欠佳！就不应该派调查组去！” 白书记说道：“我们可都是按照程序走的，一家一户调查的，回到村上，尚云情绪激动，我们也没有为难他，只是在李虎支书那里取了个材料，李支书签了个字，每家每户群众也在材料上签字画押了。” 周书记叹息道：“问题就出在你们一家一户的走访上，你们走访还打着乡调查组的名义，这会让村民们认为尚云真的犯了错误，要不然调查组怎么会如此一家一户调查呢。今天早晨你们去，事实已经很清楚了，尚云都给村民们发钱了，你们还取什么材料呀！糊涂呀！胡闹呀！” 白书记说道：“周书记，我是想调查全面，防止放过坏人！这扶贫资金可是高压线，谁如果敢动，绝不能心慈手软！再说现在工作讲留痕迹，不把材料取全面，怎么给赵书记解释，万一赵书记要调查材料怎么办。” 周书记说道：“这件事本来很简单呀，叫你们弄复杂了，你们去问一下李虎副乡长，再问几户村民就清楚了，何必如此兴师动众呀。” 白副书记没有想到自己认真还认真出问题了，本来他是来听周书记夸奖他的，没有想到周书记这个态度，他心里有点不舒服，闭住了口。 “你去吧！”周书记不想听了，对白副书记说道。 看着白副书记走了，周书记终于明白尚云辞职的原因了。 让尚云心寒的不但是村民们的不知恩，更重要的是乡政府派去的调查组呀！ 哎！这件事情，是自己这个党高官没有考虑周到。想让手底下人放开手脚干事，又不放心手底下的人。 本来和李虎通个电话一切都清楚了，如果不相信李虎说的，也可以问问唐燕子呀！ 派什么调查组呀！ 动不动给手底下干事的扣帽子，这让手底下人怎么去干事？ 大家辛辛苦苦吃不好睡不好觉，还要胆战心惊接受调查，动不动启用问责程序，这…… 这个事，必须要尽快给吴秘书说一下，不能隐瞒。 周书记拨通了吴秘书的电话，将他了解的情况如实地给吴秘书说了。 吴秘书听后，说道：“这件事，还是你给曹县长说一下比较好，现在尚云辞职不干村主任是小事一桩，可县政府把扶贫车间放在你们曲柳湾乡可完全是冲着尚云的，如今他不干了，你去给曹县长和赵书记解释去，要么你给我找一个合适的负责人。” 吴秘书挂了电话，心里很气愤，简直就是官老爷的一套作风，动不动派调查组，取材料，留痕迹！ 明明白白事实已经非常清楚了，还取材料，叫谈话，留痕迹！这是把组织给的权力当成了啥！这绝不是工作认真不认真的事，这说大一点，就是官本位思想在作怪！ 第一百七十八章 方老板 方老板哼着小曲，迈着八字步，嘴中叼着香烟，悠哉悠哉走在美丽的小道上。 尚云，你这个王八羔子，你自己扳起石头砸你自己的脚，终于被你深深爱着的村民羞辱了一番，这探子发过来的视频，那太刺激了。 尚云呀尚云，你也太可怜了，方兴东深深地同情你，你白白给村民们送了十万元，还受到了调查，太得力了，太刺激了。 他妈的，院子里那个疯子，还算有点人味，尚云，你他妈的也就活了一个人，还是一个疯子。 把这个视频放在网上，一定够刺激吧！一定会火！ 对，就发在网络上，让人们看看尚家河村这些野人，让人们看看尚云落荒而逃的那个狼狈样子，让人们看看陈麦义这个疯子。 在我们大美环江县竟然还有这样的事，发布出去，那浏览量一定非常高。 人们就爱看不上串串的，狼哭鬼嚎野狐子叫，那点击量才得劲！ 哈哈哈，一会儿就会点击量过千，过万，用不了多久，全国各地人们就会知道尚家河村发生了什么事。 刺激，野蛮，疯狂，邪恶。 那个蒙着面纱的女人，她的眼泪哗啦啦的湿润了桌子上的纸，揭开她的面纱，那里面究竟是怎么一张脸？丑陋无比，还是美丽绝伦？ 那个发钱的妞相貌平平，胸部那个还可以。 方老板看着探子发过来的视频，心里乐开了花，看了个够，把视频发在了快手上。 “方老板，好！” “方老板，下午好！” 王子涵和郭燕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站得直挺挺的，带着职业的微笑，问候着慢腾腾走来的方老板。 方老板眯着眼睛把两个姑娘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说道：“你们两个妞，她妈的，怎么搞的，成天到晚卖不出去一套房子，再这样下去，我也没有钱给你们发工资了。” 郭燕嘟着嘴，说道：“那云景小区不是照样这些天一套房子没有卖出去吗？” 方老板坐在王子涵刚才坐着的一个板凳上，对着太阳，说道：“真他妈的邪门，尚云那个狗杂种在云景小区时，天天让麻小翠坐在售楼部门口晒太阳，来人也爱理不理的，咋就晒了五十天太阳，第五十一天突然买楼房的挤破了头？” 郭燕说道：“方老板天天让我们当探子，打探来打探去，我们的楼房也没有销售出去一套，把我们俩个还累了个呛。” 方老板望着沉默不语的王子涵，说道：“他妈的，自从尚云那个狗杂种走了，你成天低头拉蒙的，是不是看上人家了。” 王子涵说道：“看上能怎么样？看不上又能怎么样？” 方老板说道：“你们看看，尚云这狗杂种让村民们整成了啥？” 方老板打开视频，让两个姑娘看。 王子涵说道：“这些村民是不是方老板指使的。” 方老板说道：“我才不会那么笨，是万成天那个猪，给一人掏了五百元，让那些白眼狼逼尚云。” 王子涵说道：“万成天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 方老板咬了一口烟，说道：“当然是想逼尚云求他，他乘机收回那些楼房，那可都是三楼，黄金楼层。” 郭燕说道：“看视频，那两个姑娘叫尚云为老板，看起来尚云好有钱啊！” 方老板说道：“我原本以为他也就是一个村主任，没有想到他在外面有公司。” 郭燕说道：“这万成天也不够人，尚云把剩下的楼房给了他，他怎么还不满意？” 方老板吐了一口烟，说道：“这就叫人心不足蛇吞象呀！” 郭燕说道：“方老板，我今天早晨听城建局我个亲戚说，我们这个春江花园能够保留下来，多亏了尚云。” 方老板突然站起来，说道：“什么？” 郭燕吓了一跳，说道：“方老板，你一惊一乍的，要吓死我们两个吗？” 方老板说道：“郭燕，你刚才说那个事，确切吗？” 郭燕说道：“方老板，你和城建局白局长熟悉，你可以问问他。” 方老板说道：“是呀，这春江花园能够保留下来，也多亏了白局长，也是应该请他吃点酒了。你们两个妞都不要吵，我现在给白局长打个电话，下午下班了带上你们俩一起进馆子。” 两个姑娘停止了说话，方老板拨通了白局长的电话。 “白局长，我是方兴东。” “方老板，你什么事？” “白局长，下午下班后有没有空，我们一起去唱个歌，和姑娘们跳跳舞。” “算了吧，我最近身体不舒服，医生说要减少活动。” “白局长，这春江花园能够保留下来，多亏了你，你总得给我给个谢谢的机会吧！我方兴东虽然是个老粗，但爱恨分明，知道知恩图报。” “方老板，如果你真的想因为春江花园的事，想感谢的话，就去感谢尚云那个孩子，是尚云力荐把春江花园保留下来的。” “白局长，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方老板，官方的老区规划图用的就是尚云设计的规划图，为此县政府还给尚云奖励了一万元。” “白局长，这个事我知道，可尚云那张设计图故意把我春江花园的春江和花园隔开写着，给人造成错觉，他怎么会如此心好。” “哈哈哈，方老板，你看的那张设计图也就是那孩子贴在云景小区门口吸引人们眼球的，作为一名销售人员，他耍一下小心眼并没有什么，他并没有在其它地方张贴呀！再说你没有给他给宣传费，他干吗要把你的小区名字写得工工整整的？” “白局长，难道他给你的设计图是另一幅图？” “是呀，尚云那孩子心肠好，最终给我的那幅图上面有你们春江花园，并且对我说，请保留下这两个小区，有烟火味的文化城才更有生气。” “这……”方老板不解。 白局长继续言道： “尚云说，人就是一个庄院的魂，人一旦离开了庄子，长久不住，庄子就会荒芜，庄子一旦荒芜，便没有了灵魂。尚云说，让文化城里面有两个小区住人，就多了一点烟火味，也就有了灵气。 尚云说，国人很重视阴阳学说，阴阳互补便是美，有阴无阳，或者有阳无阴，便孤零零的，会成为缺陷。 尚云说，云景小区就是阳，春江花园就是阴，像夫妻两个一样，不要拆开。 方老板，尚云还说了一套阴阳学说，把我也说服了。 方老板，用尚云的话来说，你们春江花园就是一个娇滴滴的少女，含苞待放，美不胜收！” “这……这……”方老板支支吾吾。 “方老板，我还忙着，就不听你这个呢，你想这个那个，就挂了电话慢慢这个那个去。” 白局长挂了电话，方老板手中握着电话，自言自语道：“快，快把我在快手上发的视频删了去！” 郭燕说道：“方老板，来不及删了，同城到处都在转发你那个视频，已经上了热门。” 方老板说道：“这……这……” 郭燕捂着嘴笑着，王子涵说道：“方老板怎么和白局长通了一会话，突然变成了结巴子。” 郭燕笑道：“脑子受了刺激呗！” 方老板说道：“这……这……你们俩个傻妞……这……你们……不懂。” 郭燕悄悄对王子涵说道：“方老板生病了，估计要请尚云来给开药方！” 方老板拍了一下脑门，站起来，用手指着春江花园，道：“这……少……女，含苞……未放！美不……胜收！” 郭燕低声对王子涵说道：“子涵姐，方老板疯了，怎么办？” 王子涵说道：“方老板嘴偏了，估计急火攻心，得赶紧送到卫生院抢救！” 方老板被两个姑娘叫救护车送到了医院，医生说方老板情绪变化过大，受了刺激，一口痰堵在了胸口，得住院治疗。 第一百七十九章 五楼会议室 曲柳湾乡周书记走进县委五楼会议室，发现众人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经过走廊时，他发现每个参会人员座位前面的桌子上都放着一份辞职报告。 周书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翻开辞职报告，往下看。 “我认为农业的根本出路就是要培养一批新型职业农民，新型职业农民是相对于传统农民而言的，简单的说，是一批懂技术、以先进的管理模式、精细化的耕种方式从事农业生产的农民……” “当今社会是一个商品经济社会，如果离开商品谈农业的发展，那一定会让农业陷入困境。” “放眼天下，把农业放在整个商品经济的大环境下发展，走商品化的农业发展之路才是今后农业发展的重点。” “农业产业化的核心是商品化，商品化是农业产业化的灵魂。农产品商品化的程度，反映了农业产业化的水平。” “农村想要走出去，农业想要走出去，必须要抱团取暖。农户特别是贫困户，本来就是弱势群体，个人的力量是非常弱小的，想求得更大的发展，必须抱团取暖。” “让农户投羊到场，托地到社，让有能力有技术懂经营的新型职业农民代替大家养殖种植，既能形成规模化养殖，也能提高抗风险的能力，市场化的程度也会增加，是发展产业农业的一条新路子。” “让一部分农民从土地中解放出来，既是对农村农业的解放，也是推动城镇化的必由之路。” “我深深地爱着生我养我的尚家河村，今天我在辞职报告里写下这些内容，是对新的村领导班子在今后的村子发展中的一点建议。” “五天前，我以一个平方米3800元将老城云景小区的十套楼房卖给了本村87户贫困户，有人打着尚家河村民的名义告我挪用扶贫资金。” “我认为这绝不是尚家河村民的意思，他们一定是受了别有用心的人的挑拨，我不怪我的村民。” “今天，我以一个平方米4500元的价格回收了卖出去的十套楼房，87户群众在五天内能见110.54万元。” “我愿意接受乡上调查组对我的调查，昨天你们已经一家一户进行了调查，今天我在给村民们退钱的时候，你们也看见了。我想如果你们需要继续调查，你们可以去问问村民，他们就在村部院子里。你们既然不信任我，今天为什么要跑来询问我？” “我请你们给我三分钟的时间，让我把对农村发展的一些思路写完，你们不给，我也只能写到这里。” “你们要找我谈话，这便是我的谈话材料，请尊敬的李支书、周书记原谅，请我深深爱恋的尚家河村民原谅，我真的累了，请准许我辞去尚家河村的村主任。” “对于我这次辞职，与任何人没有关系，我长这么大，去的最远的地方是西原市，我想去外面看看，我想看大海，大海一定很美很美。辞职人：尚云” 宽敞明亮的五楼会议室，坐着一百来人，没有人大声喧哗，也没有人交头接耳，只听见“沙沙沙”的纸张声。 县委赵书记在“沙沙沙”的纸张声中走进了会议室，坐在了主席台上。 “我让秘书给大家一人一份尚云的辞职报告，你们都拿上了吗？”赵书记目光望着大家。 “拿到了！”众人异口同声说道。 “你们看了没？”赵书记继续问道。 “看了！”众人异口同声说道。 “你们有什么感想？”赵书记追问道。 众人不言，低着头。 赵书记用目光在众人中搜寻了一会，发现了坐在第四排409位置上的曲柳湾乡周书记。 “周富兴同志，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尚云这个孩子应该是你们尚家河村的吧？”赵书记问道。 周书记说道：“赵书记，是我没有把工作做好，我向你做检讨。” 赵书记追问道：“周富兴同志，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你当了五年乡长，是从乡长位置上提拔为书记的，我想你应该有丰富的农村工作经验。你刚才说你没有把工作做好，究竟那里有了问题？” 周书记说道：“我不应该派工作组。” 赵书记目光从周书记身上移开，面对众人说道： “最近我们环江县火了，我这个县高官也上了热搜，很少有人知道的尚家河村也被国人知道了，大家知道是怎么火起来的吗？” 众人不言，低头不语。 赵书记目光重新移动到曲柳湾乡周书记脸上，说道：“周富兴同志，你知道原因吗？” 周书记当然不知道，也不知道这辞职报告怎么到了这里，他都没有见这辞职报告，怎么跑到了这里？ “赵书记，因为尚云写的辞职报告。”周书记说道。 赵书记追问道：“尚云这孩子写的辞职报告交给了李支书，怎么跑到了快手上？周富兴同志，是谁把这个辞职报告发在快手上的？” 周富兴真的不知道，他平时就不上快手，也不看直播。 “我……我不玩快手？”周书记说道。 赵书记说道：“我也不玩快手，但有人玩，有人将尚云的辞职报告发在了快手上，还有人将你们乡上调查组一行发在了网上，还有人将村民们逼着尚云要钱、黑脸大汉喊天叫地发在了网上。万秘书，将那些视频放出来让大家看看。” 一个年轻的小伙子走上主席台，打开电脑，连上了数据线，里面出现了吵闹的声音。 一个破旧的村部墙外面，三个穿着新衣服的人在低头站着，两男一女，一辆黑色的小轿车停在村部门口不远处的地方，破旧的院子里站着一群穿着旧衣服的人，他们吵吵闹闹着，一个消廋的小伙子两眼通红被众人包围在里面。 “给钱！” “不给钱，老子就告你挪用扶贫资金！” “一个平方米4500，少一分都不行！” 画面接着是两个姑娘坐在院子里，一个在写着，一个在给村民发钱。 在破旧的办公室里，小伙子坐在一个破椅子上写着，镜头放大，白纸上出现了“辞职报告”四个大字。 接着站在墙角的三个干部模样的人走进了办公室。 其中一个高个子说道：“尚云，你也算个成年人了，怎么就这么情绪化，有话难道就不能好好说吗？” 消廋的小伙子说道：“白书记，如果你没有啥事，请不要打扰我写辞职报告。” 一个穿着白衬衣的说道：“尚主任，请注意你的态度，白书记是代表乡党委来和你谈话的。” 消廋的小伙子说道：“一切该交代的，我都在辞职报告里面写着，请你们再等等，请给我三分钟时间，请不要在这三分钟内打扰我。” 一个胖子说道：“尚主任，事情没有严重到要写辞职报告那个程度上，昨天和今天早晨我们大概也了解了一些，只要你配合我们，我们会给你一个清白的。” 消廋的小伙子笑道：“清白？笑话！我怎么就不清不白了？” 胖子说道：“无风不起浪，有人告你挪用扶贫资金，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请你给我们一个解释，我们也好回去给周书记一个交代。” 接着是消廋的小伙子走出办公室，他的脚步艰难，每跨出一步，都显得特别吃力。 一个黑脸大汉从人群里跑了出来，死死地抱着消廋的小伙子，说了些啥，听不见声音。 一会人不见了消廋的小伙子，突然视频有了声音。 “苍天哪！是谁赶走了一心一意为村民办事的人？大地呀！你总该知道了为什么没有人愿意当村干部了吧！”黑脸大汉跪在地上，披头散发，宛如疯了一样，声嘶力竭地喊着。 视频嘎然而止，没有了。这是一个被人故意剪结了的视频，谁也能够看得出来。 年轻的秘书关了视频，走下了主席台。 赵书记对众人说道： “我不知道大家看了你们桌子上放的辞职报告和观看了刚才的视频有什么感想，我要告诉大家的是，市委黄书记也看了这个辞职报告和视频，叫我给他解释一下究竟尚家河村的村主任为什么要辞职。 黄书记问我，你听了黑脸大汉的呐喊有什么感想？现在我问在坐的大家，你们听了视频中黑脸大汉的呐喊，有什么感想？ 今天之所以把各部门负责人和各个乡镇负责人召集来开会，是想让大家从尚云的辞职报告和刚才的视频中反思一下自己。 目前脱贫攻坚已经进入到了攻坚克难的关键时刻，我们许多的干部五加二、白加黑在干工作，他们的眼睛熬得通红通红的。 他们吃的是开水泡馍或者是方便面，他们连和家里人通个电话，也要抽时间。 大家也许看见了视频中尚云那双血红色的眼睛，也许看见了尚云身边那堆积如山的表册，大家有何感想？ 就是这样的一个村主任，一年一万元的工资，一万元够他干什么？ 古历五月初一，他一天销售楼房就见了二百多万，去年秋季，他把整个西原市无人问津的酸枣仁变成了钱疙瘩，听说在富了村民的时候，他用了不到一月的时间见了几十万。 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他当村主任是为了钱吗？ 也许有人说，他是想贪污。 把一个平方米4500元的楼房以3800元卖给村民，这难道是为了贪污？ 大家看看这个辞职报告，许多关于农村和农业发展的观点都很独到，对大家开展日后的帮扶工作肯定有用。 大家看了那些关于农业发展的新观点，也许认为尚云是一个研究生，不是研究生，起码也应该是一个本科生。 市委黄书记也问过我，尚云这个孩子是个人才呀！他什么文凭？ 我对黄书记说，尚云是高中毕业生，去年考上大学，因为交不起3200元的学费而回了家。 在坐的大家起码都是本科毕业生，请问你们是脑子想不出来那些关于农村和农业发展的思路，还是就根本没有去想。 如果你们没有去想关于农村和农业发展的问题，请问你们一天在想着什么？请问你们下村搞帮扶除了填表，还干了些什么？ 如果填表能让贫困户脱了贫穷，那么请你们这些官太爷自己填，不要动不动把那些表册压到村上，村干部和乡干部被你们设计的表册压成了背罗锅。 求求你们了，各个部门的领导，求求你们放下你们的官架子，来点实际的。 大家看看这个视频，看看我们的调查组，反思一下自己的单位有没有这样的调查组。 同志们，如果我们想让手底下的人去干事，就应该准许他们放开手脚去干，不要动不动派调查组，不要动不动问责。 同志们，对我们的干部多一份人性化的关怀吧！不要叫那些想干事正在努力干事的人心寒！ 同志们，脱贫攻坚是一项摸着石头过河的战役，偶尔我们的战士也会踩空石头落下水，伸出你们友谊的手，拉他们一把，比踢他们一脚更能显示出你们高尚的情操！” 第一百八十章 开通直播 随着快手走进人们的生活，尚云决定开通快手直播，把倾听服务由收费变成免费服务。 九个多月来，尚云打造的倾听服务由电话接听走向了手机视频，由手机视频走向了平台有费服务。 开通直播后，对于原来签约倾听服务平台的员工，他们可以继续按照收费模式运营，也可以和平台解除协议，走向快手直播。 对倾听服务原有的四种模式：顺其自然、导师、恋人和朋友模式，尚云不再做具体化的分类。 进入快手直播后，尚云把自己定位为聊天主播，起名为“云”。 云是自由自在的，云的世界除了天空便是大海，尚云喜欢天空，更热爱大海。 九个月来，尚云断断续续在倾听服务为大家提供有费服务，积累了一点人气，有粉丝153人。 虽然尚云曾经要求自己，一定要每天晚上留出两个小时为需要服务的人提供倾听服务，但由于村上事太多，他一个星期也就最多能留出五六个小时。 说句实在话，倾听服务并没有为尚云带来预期的收益，反而因为平台运转需要经费，倾听服务一直在亏本状态下运营。 自从写了辞职报告，回到九九红服务总公司后，尚云自由支配的时间多了，他便决定对倾听服务进行大刀阔斧的改进。 仔细思考分析后，尚云决定变有费服务为无费服务，靠粉丝的打赏来运营倾听服务。 很幸运的是，原来倾听服务平台上的153个粉丝跟着尚云进入了快手，成为了尚云快手直播的第一批粉丝。 九九红服务总公司和下面各个加盟点的员工，听说总经理开通了快手直播，也纷纷加上了尚云，他们中有许多人想看看年轻的总经理究竟长着一个什么样子。 尚云开通快手直播的第一天，便有了654个粉丝。 当然第一天多一半粉丝是九九红服务总公司和加盟点的员工，大家聊的最多的话题当然是公司的事。 公司的运营、发展方向都是大家热议的话题，那些由倾听服务平台过来的粉丝关注的不是尚云的公司，而是倾听服务究竟要不要继续办下去，如何去办。 对于大家关心的倾听服务要不要继续办下去，尚云告诉大家，倾听服务本事就是一种聊天服务，无论四种模式中的那一种，实质还是聊天。 尚云说，这次开通直播，就是想和天南地北的人进行聊天，由收费变成免费就是为了扩大服务面。 尚云不时和人们进行互动，偶尔也开个玩笑，里面当然有单身的姐姐们，会好奇地询问一下尚云的个人问题。 “直播，你有女朋友吗？” 屏幕上有人打出了一行字，接着人们纷纷对这个问题表达了共同的关注。 “有！”尚云笑着对大家说。 “她，一定很漂亮吧！” “把她叫出来我们看看。” “是不是胡经理？” “胡经理好漂亮的。” “胡经理的眼睛最漂亮！” 有人开始送啤酒，有人开始送烟花，有人发么么哒、我爱你。 尚云对大家说：“由于我们还没有正式确定关系，所以不便于透露她的姓名，请大家理解。” 人们开始在屏幕上打了“理解！” “主播，每个直播间都有自己的特色，有的是情感直播，有的是才艺直播，有的是吃肉主播，你究竟要做一个什么风格的主播？” 尚云想了想，说道：“我就是一个聊天主播，陪陪大家拉拉家常，说说闲话，顺便带大家看看大山，看看黄土地，看看飞禽走兽。” 聊天也应该有重要内容，你究竟想和大家聊情感，还是聊八卦、还是吹牛皮。 应该聊情感。倾听服务本来就是解决人们心理疾病的，这也是主播办倾听服务的初衷。 这里就没有倾听服务，想听倾听服务去倾听服务平台去，那里还有好几个姐姐在提供服务。 就聊聊你是怎么一天卖出去二百多套楼房的。 对，聊怎么发财。 聊怎么谈情说爱。 聊怎么挂妞妞 聊妹子，直播间有漂亮的妹子吗 屏幕滚动着，尚云微笑着。 主播，说话 急死人了 主播，我爱你 你难道没有听说主播有女朋友了吗 有了能咋，在没有结婚前，他是属于我们的 就是的，有单身的吗 我想找个女朋友 你有楼房吗 没有 没有，你找什么女朋友 我有楼房，有愿意跟我的吗 你楼房在哪里 赤城县 主播，我爱你 你爱主播什么 我爱主播迷人的眼睛 我爱主播身上的每一个细胞 主播，说话呀 尚云看着屏幕上的消息，说道：“我喜欢听大家说，大家可以在我的直播间交友，也可以放心地聊一些家长里短的事，我希望大家能够在我的直播间开开心心聊天。” 主播，我爱上了一个大男孩，可大男孩不喜欢我，你说怎么办 一脚踢开，这么简单的问题，还用问主播吗 和我谈，我可以给你幸福 世上男人多着呢，干吗要吊死在一颗树上 就是的，你看上人家什么了 我就是爱他，我不图他有没有钱，也不图他有没有楼房，我就是喜欢他，可他不喜欢我 多么好的一个姑娘 姑娘能不能加个微信 姑娘，嫁给我吧 姑娘，我爱你 你们这些大男人，动不动就说“我爱你”，见都没见过我，怎么就爱上了我 姑娘，我爱你就像老鼠爱大米 你把我吃了还爱什么 哈哈哈 姑娘，我爱你就像鸟儿爱上了风 你们烦人不烦人，爱难道就是口上挂的 主播，我爱你，就像鸟儿爱上了风 那么爱，就给主播发个穿云箭 没有米 没有米，爱什么主播 没有米，我有漂亮的脸蛋 有多漂亮，让主播连麦看看 主播连麦 连她 尚云点了一下，连上了麦，对面的确是一个漂亮的姑娘，樱桃小口，柳叶眉。 “主播，我漂亮不漂亮？” 这姑娘也太野了，竟然当着六百多人这样问，和李鱼儿的腼腆比起来，简直就…… “主播，你怎么害羞了？” “主播，我关注你好长时间了，我是从倾听服务平台过来的，是你的铁粉。” “主播，我喜欢听你聊有关婚姻的话题。” “主播，你说过爱就是两颗砰砰砰乱跳的心终于到了家，闻到了烟火味，然后归于了平静。” “主播，我每次看见你心就砰砰乱跳，你带着我去闻闻烟火味吧？” 屏幕上有人开始打字 这个妞漂亮 就是太野了 一定不是山里的孩子 看那穿着，挺有钱的 主播说的那句爱的名言好有诗意 我看还没有我们的胡经理漂亮 胡经理太冷漠 如果胡经理脸上挂点笑，一定很漂亮 胡经理的笑，只会给爱她的人 连麦的姑娘说道：“主播，你来说说，我听听，这话都叫我一个人说了。” 尚云笑了笑，说道：“副主播挺漂亮的，对不对？” 对！ 漂亮！ 嫁给我吧 我爱付直播 付直播那里人 副主播笑了笑，说道：“我爱主播，不爱你们。” 主播不爱你 主播心里有姑娘 主播是胡经理的 副主播说道：“主播的女朋友有没有在看直播，如果你不吭声，主播就是我的了。” 去死吧！谁敢跟我抢主播，我一羊鞭抽死她！ 有个叫烟火人间的粉丝发了一个消息，尚云觉得奇怪，难道李鱼儿也在直播间？ 尚云点了点烟火人间的头像，进入烟火人间的空间，看见空间里有一幅作品。 作品里有一个姑娘赶着一群羊在青山绿水间放牧，虽然只照了姑娘的背影，但那魔鬼般的身材，除了李鱼儿，不会是别人。 有人看了烟火人间的作品，回到尚云的直播间。 烟火人间的身材好迷人呀 简直就是仙女下凡 副主播说道：“烟火人间，你是主播的女朋友吗？” 烟火人间不言 副主播说道：“烟火人间，如果你不大胆地去追主播，主播就会成为别人的。即使你一羊鞭把我赶走，可你赶不走所有喜欢主播的人。” 烟火人间不语，副主播5000粉丝，和尚云连了一会麦，尚云涨了320名粉丝。 第一百八十一章 等等我 终于睡了两天囫囵觉，每天也能吃上热乎乎的饭，一日三餐都是胡云儿做的。 虽然胡云儿做的饭没有李鱼儿做的好，但味道并不差，比起吃方便面要好多了。 和尚云在一起的这两天，胡云儿脸上的笑也渐渐多了，宛如一块正在融化的冰块，渐渐变成了清清的水。 帮助胡云儿走出过去，一直是尚云努力做的一件事，看着胡云儿越来越开朗，尚云觉得这是一件非常值得高兴的事。 太阳已经升起来一竿子高了，尚云伸了伸懒腰，下了床，简单的洗漱后，走出自己的房子，来到了胡云儿的房子。 胡云儿和尚云租的房子紧靠着，是胡云儿选择的，远离闹市，比较安静。 胡云儿已经做好了早餐，正站在自己的房门口，望着尚云的房门，等着尚云过来吃饭。 “总经理，好！”胡云儿笑嘻嘻打着招呼。 “云儿，我给你说过，私下里，你就称呼我为云，我喜欢人们称呼我为云。” 早餐已经准备好，煎蛋、饼子、小米汤和萝卜菜，已经放在了餐桌上，小米汤正冒着热气。 胡云儿笑了笑，低下头坐在了尚云对面。 两个人开始吃早餐，吃到一半，胡云儿说道：“总经理……” “停！”尚云打断了胡云儿的话，说道，“叫云。” 胡云儿低头道：“云。” 尚云笑道：“这样多好呀！挺自然的，也挺舒服的。” 胡云儿说道：“云，不知道是谁把你写的辞职报告发在了网店上，还有那天早晨我们在村部也被人发在了快手上，现在同城到处都在转载。” 尚云昨天白天在西原市逛达了一天，晚上回来觉得累，就躺在床上睡了觉，也没有上快手，就根本不知道。 “云，你看看，都是昨天发布的，现在浏览量过万了。” 胡云儿把自己的手机递给尚云，尚云发现同城到处都在转发他的辞职报告和给村民们发钱的图片。 “云，这辞职报告你给了李支书，怎么就会被人拍发到了快手上呢？” “李支书一定没有看，随手把我写的辞职报告放在了办公室的桌子上。” “云，是谁要如此做？” “云儿，不想这些了，反正我也没有胡写，反正也没有做亏心事，就让人们发去吧。” “云，大家对你的评论都是积极的、正面的。” “云儿，我想我的粉丝量一定增加了不少。” “我刚看了，已经5.6万粉丝了。” “啊！”尚云大惊。 “真的，你看。”胡云儿把手机点到了尚云的快手号上，“这一会又涨了，成了6.4万了。” 尚云笑道：“听说在大主播跟前蹭粉，涨一个粉丝得3元钱，哈哈哈，这是谁干的好事，让我一下子涨了这么多粉丝，还一分钱没有出。” 胡云儿说道：“当初发这个的人，究竟是你的朋友还是敌人？他的目的是什么？” 尚云笑道：“我们就不用费那些心思猜了，反正他想发，就发去。吃了早餐，我们就去公司。把公司的活早点忙完，中午，马行长和他老婆请吃饭，你陪着我一起去。” 胡云儿说道：“我就不去了吧！马行长的老婆是你的铁粉，他们可是冲着你来的。” 尚云说道：“这次多亏马行长给我们贷了款，要不然那天早晨我还真脱不了身。你作为公司的副经理，在这次贷款中，出了大力，我们就一起和他们坐坐。” 胡云儿说道：“我们公司在马行长所在的行里开着账户，公司结余资金都存在他们行里，每天上万的资金往来也在他们行里，我们公司也没有亏他。” 尚云说道：“这就叫做互惠互利，做生意，要想建立长久的合作关系，必须要给对方一定的利润，让对方觉得划得来和我们继续合作。” 说话间，胡云儿洗完了锅碗瓢盆。 出了出租屋，两个人来到楼下等出租车，住的地方离公司还有八里多路，得坐车去。 为了方便市民，春节过后，尚云便把公司搬在了西原市中心。市中心的房价贵，住宿的地方也就放在了偏僻的市北头。 “云，我们骑共享单车走！往常我上班都是骑着共享单车走，方便也不堵车。”胡云儿对等出租车的尚云说道。 这真是一个不错的主意，夏天不热，骑着共享单车走，经济实惠，也不用担心堵车。 尚云同意了胡云儿的提议，跟着胡云儿走了十来步，发现在一棵槐树下面放着一辆共享单车。 “云，早晨上班的多，夏天热，人们喜欢骑共享单车。这里只有了一辆，你骑上先走，我往前面走两站路，那里肯定还有。” 尚云也没有骑过共享单车，昨天散步时看见路人拿着手机对住车头扫一下二维码，车锁子就开了，车就能骑了。 尚云正准备扫码，胡云儿走过来，用手机扫了一下，说道：“云，你骑上先走。” 尚云说道：“你骑上把我捎上，这城里骑车我还真有点怕。” 胡云儿笑道：“你小汽车驾照都拿到手了，骑着自行车走，怕什么？” 尚云说道：“反正就是有点怕，胡经理同志，你就把九九红服务总公司总经理拉上吧！” 胡云儿笑道：“还是你这个总经理把我这个副经理拉上吧！” 尚云说道：“我骑车怕呀！难道你没有听见吗？” 胡云儿笑了笑，说道：“总经理经常教导员工，说胆量都是锻炼出来的，今天你就锻炼个。” 尚云双手握住自行车手柄，说道：“坐好，跌下来我可不负责任。” 胡云儿笑道：“骑好，跌倒了我可不拉你！” 尚云骑着自行车，捎着胡云儿，迎着夏日的凉风，向九九红服务总公司走去。 夏天的风吹来，特别舒服，一路上，行人来来往往，车辆来来往往。 这大城市有大城市的好处，人们彼此不太关心对方的生活，也不爱嚼舌根。 如果在尚家河村，两个年轻男女骑着一辆自行车走，那一定会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话题。 如果李鱼儿看见他捎着胡云儿满大街跑，会不会吃醋？ 干吗要吃醋呀！李鱼儿，我和胡云儿是同志呀！我们之间是纯洁的革命友谊呀！ 李鱼儿会不会这样想，但愿李鱼儿是一个大方的姑娘。 尚云骑着自行车想着心事，前面十字路口突然横冲直闯过来一辆小轿车。 尚云来了个紧急刹车，一阵颠簸，差点两个人一起摔倒，好在刹车及时，没有发生伤亡。 一直刻意保持着距离的胡云儿禁不起颠簸，突然倒在尚云的脊背上，没有了距离。 “跑那么快，要死呀！”胡云儿红着脸，朝着跑远的小轿车骂了一句，重新坐直了身体。 “没事吧？” “你呢？” “好着呢！” 短暂的询问后，尚云重新骑上自行车，迎着夏天的凉风，向闹市区跑去，十分钟后，他们来到了九九红服务总公司。 公司的姑娘们都到齐了，看见尚云和胡云儿走了进来，纷纷打招呼。 尚云点头，示意姑娘们坐下。 尚云坐在电脑前，打开了电脑，浏览起了公司的运营账面。 一个小时后，马行长打来了电话：“尚经理，饭菜我已经订好了，中午在水利酒家的雅兰阁见。” 尚云爽快地答应了，多一个朋友，多一条路。 转眼便到了中午，当尚云和胡云儿赶到雅兰阁时，马行长两口子早等候在那里。 席间，身体稍微有点胖的马行长夫人说道：“尚经理，我最近老焦虑不安，你得给我好好用心理治疗法治疗个。” 尚云笑道：“我那里会什么心理治疗法，丁阿姨取笑我了。” “尚经理，我夫人说，你的倾听服务办得好，她听了几次，晚上睡觉踏实了，可前天你突然不办倾听服务了，搞起了直播。” “是的，我前天开通了快手直播。” “尚经理，这直播间人太多，聊起来不方便。” “丁阿姨，如果你以后需要问啥，可以在直播间和我连麦。” “尚经理，你说我最近老焦虑不安、睡不着觉怎么办？” “丁阿姨，以我往常对你的掌握，你和我马叔经常两地分居，对吗？” “对对的。” “马叔，我建议你平时多回家陪陪我丁阿姨，特别是晚上你们最好能够睡在一起。” “还睡在一起，他回来就和我分居，说老夫老妻了，嫌弃我烦。” “马叔，和谐的夫妻生活可以帮助你的妻子进入梦乡。” “尚经理，你这个孩子呀！没有结婚，怎么知道这么多？” “不要打扰尚经理说，你看看你，尚经理都懂这些，你一个大老爷们怎么就装糊涂。” “尚经理，吃菜吃菜！” 从雅兰阁出来后，胡云儿红着脸，说道：“云，你估计马行长的老婆今晚能睡着吗？” 尚云笑了笑，指着天空飘过来的一朵白云，喊道：“天空的云，等等我，我要去南海看看大海！” 胡云儿跟着喊道：“云，等等我，我要去看看大海！” 两个人喊够了，坐在公园路边的凳子上，哈哈大笑。 第一百八十二章 静心 姑娘们都很认真负责，胡云儿对公司的事务井井有条，尚云来到九九红服务总公司，看了两天公司的运营情况，觉得很放心。 来到公司的第三天，尚云忙了一会公司的事，便搞起了直播。 刚开始搞直播，尚云的心还热着，虽然没有什么经验，但尚云觉得，只要好好摸索，凡事都会有基本的规律可言。 只要掌握了事物发展的基本规律，按照规律来，就会越做越好。 快手作为一种新生的娱乐方式，已经走进了千家万户，成为了大众化的消遣方式。 尚云想，也许自己玩着玩着，就会成为网红。在这个流量就是金钱的社会中行走，赚取流量已经成为获取财富的一种新模式。能不能成为网红不重要，重要的是去试一试。 快手用户的门框低，只要有一个智能手机，就可以搞起直播。没有天生的网红，尚云决定挑战一下自我，朝着网红的方向发展。 昨天晚上，尚云对自己的直播内容进行了初步规划。主要和人们聊情感，解决人们生活中存在的家庭、婚姻问题，其次就是和人们聊大山。 尚云认为，那些出去打工的人，一定对自己在农村的家有一种牵挂，他想通过直播大山，让打工者有一种回家的感觉。 那些城里人，对黄土高原的窑洞、药材、五谷杂粮、飞禽走兽也一定有一种好奇心，尚云想自己应该学着用镜头引导着大家走进大山，走进大自然。 许多人认为《人与自然》这个节目办得好，尚云也觉得好，通过观看节目，让人们回归了自然，得到了心静。 回归了自然，就回归了天性。如果说现实是嚷嚷闹闹的，那么回归自然就可以让人心静。 人类相对于大自然而言，永远是渺小的。即使一颗不起眼的小石头，也许比人类的寿命要长许多倍。 一棵树，虽然静静地站着，如果按照它的年轮计算，也许和我们的爷爷或者祖爷爷一个年龄。 一座山，静静地站着，风雨中站了多少年，养育了多少飞禽走兽，多少人踏上了这座山，多少草木在轮回中，也许没有人知道具体的数目，但如果静心想来，你会发现，一座山的丰富，绝不亚于一个孜孜不倦追求卓越的人。 尚云觉得，他应该尝试用最通俗的语言，最直接的方式，通过镜头去展现大自然的美，让观众通过感知大自然的美，得到放松。 也许人们看快手直播，就是为了在紧张的生活之余，来放松自己的心情。 人们通常最讨厌别人高高在上，以说教的形式告诉人们应该做什么、不应该做什么。 尚云办倾听服务的主要方式便是听人们说，尽量减少自己说。 尚云想把这一模式引进到直播中，通过让人们看，让人们去感知，而不是用嘴去说。 直播间每个人的感知是不一样的，会出现不一样的声音，尚云觉得他就是要让大家畅所欲言。 不同的声音才热闹，他的直播间将要给大家提供的就是这种放开说话的自由。 尚云想，人们如果来直播间是来赶集的，他这个主播要做的就是给大家提供一个赶集的场所。 大家是来卖豆腐的，还是卖毛驴的，或者是买花布的、农药的，或者是谈情说爱的、喝酒猜拳的、石头剪刀布的，都是集市的一部分。 当然尚云觉得一个集市热闹不热闹，主要取决于能不能满足不同人的需求。他这个主播，要努力的方向，就是去尽大化满足人们不同的需求。 尚云觉得现在的人们最大的问题可能是静不下心来，人们普遍存在着一种焦虑情绪，焦虑可能已经成为了一种社会病。 如果焦急成了一种社会病，尚云要做的就是尽自己的能力，在直播中让人们走出焦急不安。 焦虑症最大的表现形式，便是晚上睡不着觉。 城里人在快节奏的生活中挣扎，成了房奴、车奴，人和人之间的交流越来越靠着手机，人情味越来越淡。 晚上睡不着觉，浅睡眠，半睡眠已经成了许多城里人共同存在的焦虑病。 那些外出打工的乡下人，白天在工地出卖苦力，晚上独自面对狭小、潮湿的出租屋，睡不着觉，同样困扰着他们。 睡不着觉，不想睡觉，已经不分年龄老少，不分城里人和乡下人。 年轻人沉迷在各种游戏中不睡，游戏带来的快感正在麻木着属于他们这个阶段才有的敏感思维。 成年人为了家庭，生活压力越来越大，孩子的问题，老人的问题，另一半的问题，按揭贷款的问题，柴米油盐酱醋茶的问题，一大堆的问题，经常困扰着他们，让他们睡不着觉。 睡眠不足，浅睡眠，半睡眠，已经严重影响了现代人们的健康。 许多人生活在一种亚健康状态中，对于这一部分人，他们有人以为自己就没有病，不会去就医，有人以为自己有病，去了医院，抱回来一些谷维素等调节神经的药。 病还是病，调节神经的西药除了缓解病症，还会让人形成依耐药物的症状，药物的副作用越来越明显。 尚云认为，想要让焦虑症患者恢复健康，不是让他们去吃药，而是应该引导着他们静下心来。 静心疗法的核心是一个字“静”，道家讲闭目养神，佛家讲坐禅静心。 大家都是平常人，没有道人那么悠闲，闭目养神也没有那个效果。 大家都是凡人，坐禅念佛，也根本静不下心来，刚走入了佛堂，老师一句你的孩子怎么最近上学思想老跑门，心中的佛没有了，重新爬在孩子的书桌前，盯着孩子写作业。 “烦！妈妈就是烦！” “就是的，每天放学后，我回到家，就像在坐牢！” “还是爸爸好！” “我的爸爸也一样，听我妈妈的话，成天到晚把我像猴子一样看管着！” “我还不如他们养的那只泼斯猫！” “我还不如墙角的那个拖把。” 前不久，在倾听服务中，几个孩子的抱怨声，让尚云觉得现在的成年人累呀。 孩子不理解父母的苦心，动不动闹叛逆，弄得许多家长心力交瘁。 有家长问尚云，究竟我那里做错了？为什么我为了孩子，孩子不领情？ 尚云觉得尤其是成年人，更应该学会心静。 也许你的孩子不听你的话，就出在你心不能静下来。你不能静心和孩子们好好沟通，你不能静心听孩子们最单纯的需求，居高临下，把成人的观念一个劲往孩子的头脑里面灌输。 孩子的世界是单纯的，为人父母的，却非要把大人那些纷纷扰扰的世界观灌输给孩子，还抱怨自己的孩子不听话。 大人，你究竟是爱听话的孩子？还是爱有所作为的孩子？ 能不能让自己的孩子静一静？能不能帮助自己的孩子静一静？ 我们的祖先，在四五千年前，就提出了天人合一。 只要心能够静下来，不但大人，而且孩子都能够做到天人合一。 尚云觉得，每次他走进大自然，就会让他心静，也能够让他真真切切感受到天地和自己是一体的。 也许，走进大自然，是世人静心的最好之路。 听小桥流水，看云卷云舒，嗅草泥之味，感天籁之音，觉自我之渺小…… “大烈鸿猷，常出悠闲镇定之士，不必忙忙；休征景福，多集宽洪长厚之家，何须琐琐。” 宏伟的功业，远大的谋略，常常出自于悠闲镇定的人士，没必要那么匆匆忙忙；吉祥的预兆，齐天的洪福，多聚集在宽宏大量的人家，何必计较那些让人闹心的事情。 “花逞春光，一番雨，一番风，催归尘土；竹坚雅操，几朝霜，几朝雪，傲就琅玕。” 花儿纷纷扰扰争奇斗艳，一番风雨袭来，便会落地成尘；竹子不动，任凭霜落雪飘，傲然挺立。 佛说，苦非苦，乐非乐，只是一时执念而已。执于一念，将受困于一念；一念放下，会自在于心。物随心转，境由心造，烦恼皆由心生。 第一百八十三章 直播讲故事 中午饭后，尚云便弄了一个共享单车，也不去公司，骑着共享单车出城去直播。 胡云儿望着尚云远去的背影，叹息道，但愿上天能够保佑尚云，让尚云能够成为网红。 胡云儿知道，尚云这些天陪她、逗她开心，是想让她忘掉过去，是想让她有个好心情。 她非常感谢尚云，她不奢望从尚云那里获取爱情，她觉得她不值得任何人去爱，更不值得尚云去爱，她愿意默默地祝福着尚云。 尚云的快乐就是她的快乐，尚云的痛苦就是她的痛苦。 胡云儿甚至认为，此生此世，她只为尚云而活着。 这是一个可怕的念头，但胡云儿并不认为这样的念头可怕，反而随着与尚云进一步的交往，她这种念头越来越强烈。 李鱼儿，是胡云儿高中同班同学，在胡云儿的心目中，李鱼儿不但人长得漂亮，而且心底善良，生性淡泊。 得知尚云和李鱼儿在谈恋爱，胡云儿不但没有一丝一毫的嫉妒，反而希望他们能够尽早走在一起。 以尚云现在的财富，在西原市找一个姑娘并不难，就九九红服务总公司里面的那几个女的，也有大学毕业的，三个姑娘也没有对象，人长得都不错，也倾心于尚云。 为什么尚云不选择别人，单单选择了放羊的李鱼儿？李鱼儿身上有什么魔力，吸引了尚云？ 就在胡云儿胡思乱想的时候，尚云骑着共享单车出了西原城，他宛如一只飞翔的鸟儿，夏季的风轻轻吹起他薄薄的外套，宛如鸟的翅膀一样在起起伏伏。 终于看见了田野，这里一马平川，曾经是周人的发祥地。 尚云下了自行车，登录上了快手账号，打开了直播。 “家人们，今天我带大家看看周人的发祥地――凤城。凤城四面有山还有水，历史悠久，可好看啦！”尚云笑着说道。 直播间开始上人，不到两分钟便上了一万人。 有人开始送烟花，有人开始送啤酒。 “家人们，这里有一个古老的传说，你们想听吗？” 主播，你给我们讲讲 我最爱听故事了。 讲！ 尚云转动着摄像头，把摄像头对准了山水，讲道： “相传4000多年以前，周朝农官不窋为了躲避宫廷叛乱，带着一家人骑着凤凰离开了朝堂。 凤凰飞了一段时间以后，到了一个地方实在累的不行了，身体渐渐下沉，渐渐下沉……” 尚云笑了笑，停止了讲故事。这讲故事，一定要调动起听众的兴趣，不能自己一个人一直往下讲。 主播，讲呀！ 讲…… 往下沉，往下沉的怎么样了 尚云用手指着前面一座古城，说道： “就在这座古城上面，凤凰驮着周不窋和他的家里人，马下快要掉下来的时候，突然空中出现了一个大力士，高十丈有余，眼睛比人头还大，胳膊比我身边这棵大柳树还粗。” 主播，那人一定是神仙吧 是玉皇大帝派来的吧 一定是如来佛手下的金刚神 尚云接着说道：“大力士来到凤凰身边，轻轻顺手扶了一把，凤凰身上突然冒出来一股力，那力充满了凤凰全身。 家人们，我现在给大家看的这座古城名字叫扶凤城，大力士站的地方叫做武功城。 家人们，我用手指的地方就是扶凤城，我脚下的地方就是武功城。 我的双脚踏在这武功城台上，好有力呀，宛如有一个大力士在扶了我一把。我飘呀飘，飞上了天，来到了家人们的身边。” 主播的想象力真丰富 主播我爱你 有人开始送皇冠 有人开始送穿云箭 “凤凰被扶起来以后继续向前飞行了一段距离，低头一看，随即转身对不窋示意，脚下这个地方很适合你们一家人生活。 不窋点点头，凤凰于是便化身为城，后人将这个地方称作凤城。周先祖不窋来到凤城，带着族人在西原市生活了下来，开始发展农耕文化。 等到了不窋的儿子周懒王治理西原市的时候，有一天西原市突然发洪水，凤城被洪水包围了。” 尚云将摄像头对着滚滚流淌的河水，说道： “家人们，你们看看，据传洪水天天猛涨，十天后，已经和城墙一样高了，第十一天，洪水开始往城里走。 家人们，你们看看这城墙一定过三十丈高了吧，你们想一想，那洪水大不大？” 一定大 历史上多洪水 主播，我爱你，么么哒 “周懒王看见这么多的水非常害怕城被淹没了，于是派人去查探，是不是哪里被堵住了。 派出去的人很快回报，发现城南突然莫名其妙的多了一座山堵住了水的去路。周懒王听后就派手下人把这座小山挖开了一个豁口，让水能够流出去，可是奇怪的事发生了，明明白天挖了整整一天的小山到了晚上又恢复原状了，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了好几天，人们越来越好奇，这究竟是什么原因呢，白天挖好的山到了晚上怎么又长住了呢？ 家人们，你们也一定认为很奇怪吧？” 太神奇了，是不是妖怪在作怪 一定是城里人得罪了龙王三太子 一定是周懒王吃了化作金鱼的小龙女 “周懒王看见这样的怪异场景，心里很郁闷，便提着酒坛子来到城墙边，坐在一个大石头上喝酒。 忽然，他听见有人说话，但是转身望向四周却没有看见人影，最后仔细一看，原来在城外的洪水里有两个蛟龙头忽闪忽现，竟然是他们在说话。” 果然是妖龙在作怪 说不上是龙王的徒子徒孙在为了龙位打仗着 “周懒王听见其中一个蛟龙说：如果明天中午他们不能把我们杀掉的话，凤城这块宝地就是我们的了，我们在这里想怎样就怎样。 另一个蛟龙问：那怎样做才能够让他们杀不了我们呢？ 只要他们找不到我们的龙脉我们就永远都是安全的。 周懒王听到这，便知道了原来这次洪水是他们做的怪，可是这龙脉又是什么东西呢，怎样才能找到它呢？ 周懒王又开始发愁了，他在脑中仔细思虑着，想着想着，就靠着城墙睡着了，忽然他看见天空中飞下来一只小鸟，只见这个小鸟口中衔着一根马莲草，猛然惊醒，原来只是一场梦。” 马莲草是一个什么草 神草 主播，我爱你，么么哒 “梦醒后，周懒王心里想着，这个马莲草一定有说辞，他命令手下人和城里的老百姓一起找马莲草。 第二天手下的人去开凿那座山，忽然看见山上遍地都生长着马莲草，密密麻麻，茂盛繁多，回来告诉了周懒王。 周懒王听到手下人的汇报后，猛然想起昨晚的梦，便赶快命令大家把马莲草都毁掉。” 挖了满山遍野的马莲草一定洪水退了 是呀，故事就是这样写的 对不对主播 有人开始送一扎扎啤酒 有人开始疯狂送穿云箭 “满山遍野的马莲草挖完了，洪水却没有发生任何变化，周懒王一看心里又没有了办法，这时候有个人在山脚的一个角落里看见还有一枝马莲草，急忙禀报周懒王，周懒王一听赶快让人把这根马莲草挖出来，但是挖了好久都没有挖出来。 原来啊，这个马莲草的根特别长，而且根上还布满了一根根血管，大家看见这样都害怕极了，没有人敢去挖。” 这根马莲草挖了是不是洪水退了 为什么单独这个马莲草有血管 一定是妖龙变的 “周懒王很生气，走过去，挥动手中的剑，剑刚砍下去。突然天昏地暗，飞沙走石，血流成河。 伴随着一阵巨大的轰隆轰隆声，那座堵住洪水的高山也随之轰塌，洪水一泻而下，解决了水患。 家人们，我面前那座血红色的石头崖，就是周懒王当初开凿山的地方，叫做斩山湾。 家人们，你们看看那里的水是血红色的，传说那是死去的龙血流进了河里。 家人们，你们仔细看看，在河中心有一块血红色的石头。 家人们，你们看见了没？ 那块血红色的石头，据传就是当年留下来的龙心。” 看到了 好红的一块血石头 主播，讲完了没 “周懒王坐凤城斩断龙脉后，天下大乱，十七国要夺江山，周朝江山随之没落。原来周懒王斩断的不是妖龙的脉，而是周朝自己的脉。 为什么叫周懒王呢？周懒王在没有坐上王位时，母妃失宠，母子靠放羊为生。 周懒王很懒，每次放羊的时候画一个大大的圈子，把羊圈在里面，没有羊敢走出他划的圈圈。 画地为牢这个成语就是这样得来的，周懒王的羊儿自己在周懒王画的圈子里吃草，他自己坐在圈子外睡懒觉。人们认为他很懒，所以叫他周懒王。 家人们，下面我给大家唱一段秦腔。” 主播还会唱秦腔 主播多才多艺呀 “周懒王坐凤城龙脉斩断，后露出了一十八国大动刀鞙。十八国临潼会上数你好汉，哪一个不晓得子胥魁元。单手儿举千斤你色不改变，直吓得各国王爷都进宝单……” 主播太得力了 主播连麦 主播连榜一 主播连前榜五 主播，云家人永远爱你 云家人，动起手来，一起把红心点到百万 第一百八十四章 连前榜五 在直播间粉丝喊着连麦榜一的呼声中，尚云发现榜一打了一万快币，榜二打了八千快币，榜三、榜四、榜五分别打了六千、五千、四千快币。 我的老天爷呀，这来钱也太快了，简直就是天上往下掉钱呀。天呀，这些钱折算成人民币应该是多少钱呀？用这些人民币换成小麦，那一定够一家人吃半年。 就动了动嘴，让网友们看了看凤城，竟然有如此好的收益。 尚云在惊叹中连了榜一，榜一是一个卖鞋的，一位大哥哥。 “云，好！” “大哥，好！” “云，我是一个卖鞋子的，你们家粉丝有需要买鞋的，今晚我给大家优惠。” “大哥，我直播间不卖货。我是聊天主播，顺便带家人们看看风景啥的，不卖货。”尚云笑着说道。 “云，好吧，那我就不在你直播间卖货了。云家人有需要买鞋的过我直播间来，我给大家优惠优惠个。云，你帮助我喊喊，让你们家的粉丝来我直播间看看。” 原来这钱并不是无缘无故从天上掉下来的，原来大家打赏都是有目的的。 榜一原来是为了卖鞋子才打赏的，拿了人家的钱，就得帮助一下人家。 “家人们，有需要鞋子的去榜一大哥的直播间去看看，今晚榜一大哥搞活动，会给大家优惠的。” “云家人，欢迎来到我的直播间。我手中这双鞋，原价399元，今晚为了欢迎云家人，降价为99元，就今晚这个价，我是亏本在卖。” 榜一身边的一个美女喊道：“你疯了吗！这个价格往出卖，要不要我和孩子们活呀！” 榜一说道：“为了欢迎云家人，我今晚就性情一回。云家人，赶紧过来，不要犹豫。只有五十单，现在我已经上了小黄车，过来慢了就没有了。” 399元降到99元，可信吗？ 尚云想对直播间的家人说小心上当，但这样的话，说出来以后一定没有人来战榜。 尚云感到心里有点纠结，放弃了喊，喊着让家人们进狼窝，总不好吧！ 挂了挂了！ 已经涨了五百粉丝了！ 主播挂了榜一。 粉丝在屏幕上扣着字，尚云挂了榜一，连上榜二。 榜二是一个美丽的姑娘，是昨晚连麦的那个姑娘，名字叫相思豆。 “主播，我爱你！” 又来了，这姑娘脸皮够厚的，一张嘴就是那一句话，尚云脸红脖子粗，不知道说什么。 烟火人间在屏幕上打着字：相思豆，你去死吧！ 相思豆哈哈大笑道：“看，烟火人间又吃醋了。烟火人间，你究竟和主播是什么关系？恋人，小三，还是女朋友？” 烟火人间不语，屏幕上开始有人打字。 烟火人间，我爱你 嫁给我吧 烟火人间的背影好迷人 爱你，么么哒 相思豆说道：“主播，你说说烟火人间是你什么人？” 尚云说道：“谢谢榜二的支持，家人们，关注一下榜二。榜二年轻漂亮，而且没有结婚，大家可以去追她。” 相思豆说道：“云家人，想听我唱歌的把我关注一下，我是一个唱歌主播。你们把我关注我，我给你们唱歌，扭腰带舞蹈。” 到了 到了，已经涨了五百粉丝了 榜二续费 尚云挂了榜二，看着滚动的屏幕，发现这粉丝太好了，什么心都能操上。 “家人们，谢谢你们的支持，我来快手也就三天，不怎么会播，谢谢家人的支持，下面我给大家发一个红包。” 尚云对着摄像头，对那些看不见的粉丝鞠了一个深深的躬，然后发了一千快币的红包。 粉丝们开始抢红包，不到一分钟，抢光了。 谢谢主播的红包 谢谢 主播以后不要发红包了 主播不容易，以后不要发红包了 发了也抢不上 抢不上 直播间一万八千人，抢不上也正常。 尚云连上了榜三，榜三是一位中年人。 中年人发出了一声驴叫，嗷呜嗷呜的，比尚云家里的黑驴还叫得得劲。黑驴加了黄豆就会叫声嘹亮，驮水也精神，这中年人吃饱穿暖了，狂得很，学黑驴叫。 简直是一头活灵活现的黑驴，不过穿着人的衣服，长着人脸。 “主播好，我是黑驴，咱们互动一下，你表演一下。” 表演什么，自己就是一个聊天的，本来想通过直播帮助那些婚姻有问题、情感有问题的粉丝走出痛苦和迷茫，可现在驴叫声一片。 “我没有才艺，不是才艺主播，不会表演。” “主播，那你就学鸡叫。” “不会呀！” “那我就叫个，云家人听听，看像不像。” 中年人像公鸡一样伸了伸脖子，突然把头扬起，发出了一声高亢的叫声，像刚会叫鸣的雏鸡，声音有点嘶哑，还有点变形。 不像 主播关了去 黑驴就不是人，关了去。 尚云很在乎自己粉丝的看法，关了榜三。 榜四头上蒙着花包巾，穿着一身花衣服，男不男女不女。 “老公，我来了！”榜四娇滴滴的，扭动着屁股，对着镜头说道。 这声音，就像电视剧中太监发出来的声音，难道是阴阳人。 “老公，想死我了。” 谁是这个阴阳人的老公，尚云不知榜四叫谁。 “老公，你怎么不说话，是不是有钱了，在外面有姑娘了？” 尚云问直播间的粉丝：“这个人，把谁叫老公？” “云，你刚娶了我，难道就不认识我了，花心大萝卜！”榜四说着，眼泪哗啦啦流着。 他奶奶的，原来叫我。 “你是女的，还是男的？”尚云问道。 “老公，咱们还睡了一晚上，怎么你连我是公母都不知道了？”榜四娇滴滴的，嘴嘟嘟着，看起来像泰国的人妖。 去死吧！尚云挂了榜四。 榜五是个老头子，手中拿着一把扇子，穿着一身道服，口中念念有词。 “云家人，有没有喜欢八卦易经的，过来我给你们讲讲。” 尚云喜欢读杂书，对《周易》有所了解。 “大爷，你就讲两句。” “主播，你是想看婚姻，还是看财运。” “大爷，我喜欢《周易》，但不喜欢别人给我算命。” “主播是什么意思？” “大爷，我给你讲一个故事，你想听吗？” “主播请讲。” “明朝刚建立时，有个人打着《周易》的名义到处给人算卦，号称神算子。大爷，不知你是不是神算子。” “本人尚知天文，下知地理。” “大爷，我还是给你继续往下讲。一天，朱元璋微服私访，来到神算子跟前，对神算子说道，我是大明皇帝，你给我算一下，看我能活到那一天。大爷，假如你是神算子，你会怎么说？” “云，这算卦得见人，我老头没有见过朱元璋，不敢妄下结论。” “大爷，我还是继续往下讲。神算子看见眼前这个人长着一副地包天的面相，相貌丑陋，和传说中的当朝天子朱元璋太像，不敢大意，便揣摩着怎么去说。 大爷，你算一下，神算子会怎么说？” “云主播，我只给现在人算，不给古人算。” 尚云说道：“知天地之奥秘者，必神游太虚幻境，古往今来，只不过一条线而已，那有只算现在人不算古人之道理？” 老头放下手中的扇子，站起来，朝着尚云做了一个揖，说道：“云，你乃高人呀！还望高人指点一二。” 尚云笑道：“天地之悠悠，人在宇宙间，只是一弹丸，升空、旋转、落地，自己都难以认清自己，何必去算别人。” 主播，你太牛了！ 主播才真正懂道 主播，挂了那个老头 尚云点了一下，挂了榜五。 “家人们，谢谢大家的支持，明天中午一点半见。” “家人们，我挂了。” 尚云关了摄像头，退出了快手直播，长长出了一口气，这直播也累人啊。 第一百八十五章 生活 一 如果时光可以倒流。 我最近常常在想这个问题。 如果时光可以倒流就好了，那我就可以去学校，安心地去上学。坐在大大的的教室，不用去想钱，也不用在生活的大染缸里去挣扎。 我会学着去热爱每一个同学，而不是以前那样只知道读书，我会用欣赏的眼光看我前排那个马尾巴姑娘。 即使偶尔同学们来点嘲笑，我也不会生气，更不会和他们急，我会学着心平气和的和大家说话，因为三年后，我们便匆匆散了。 散了，这是多么忧伤的一个字眼。 最近我变得多愁善感，不再是以前那个只知道读死书的孩子。 假如生活可以倒流，我会热爱我的老师，不会在背后望着他们的脊背骨，去猜想他们是不是和老婆闹了矛盾、是不是写论文忘记了备课等一些无聊的话题。 想起了我的高中生活，整个高中我都在围着牛顿在跑，他的万有引力就是一张大学录取通知书，非同一般。 可那个时候，我恰恰爱的是爱因斯坦，而不是牛顿。 我觉得爱因斯坦还是太聪明了，他用他的发明照亮了整个人类，这样的人，才是我的偶像。 可现在我越来越喜欢牛顿，牛顿看见一个苹果从树上掉下来便说地球有吸引力。 我觉得牛顿还是太聪明了，能够把随便一个遇见变成万有引力。 我终于明白，人生所有的际遇都能够改变命运，只不过我们缺少牛顿的顿悟，错过了一次又一次。 二 我想我是一个傻瓜，我真是个傻瓜，我要不是个傻瓜那一定是一个笑话。 云景小区的麻小翠告诉我，我之所以被村民们逼着走出大山，完全是万成天一手导致的。 麻小翠打电话告诉我，万成天给尚家河村那些买楼房的每个人给了五百元，还说了一些可怕的话，让尚家河村民催着向我要钱。 我想起十天前，万成天跪在我的面前，兄弟长兄弟短叫个不停，我的心开始颤抖。 我的兄弟不会害死我，是人都会这样想的，可是我错了。唯一结论是：我不是人！ 我不是人，那么我是什么？我开始迷茫。 当我想这个问题的时候，我想起物理老师曾经讲过：不是平抛运动但类似平抛运动的运动叫做类平抛。 于是，困惑我的问题得到了答案：类人。 类人？是挺累人的。 我觉得我累出了水平，我常常忘记了吃饭，因此越来越廋。 李鱼儿说，天嘛是用来抬头看的，地嘛是用来低头看的，尚云嘛是用来告诉世人原来云是漂浮不定的。 的确我的生活是漂浮不定的，我想去上学，可我不能；我想走出大山，却留在了大山；我想留在大山，却走出了大山。 三 影片《桂林大河》讲述了这样一个令人深思的问题： 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英军尼克森上校和他的部下被日军俘虏。当时，日军司令官提出，如果尼克森和他的部下能够在桂河上修通一座大桥，日军不但不会杀死他们，而且会优待他和他的士兵。 尼克森认为这简直就是一件好事呀，不但保住了自己和士兵的性命，而且还能够修通一条造福人类的大桥。 尼克森坦然接受了日军司令官交给他修建桂河大桥的任务，尼克森是一个认真的人，有着“是任务就一定要完成”的执着。 在尼克森的带领下，他和他的士兵在三个月内建成了桂河大桥。大桥建成后，尼克森把大桥当成自己和士兵们精心完成的任务而守护。 不久，尼克森接到了英军司令官让他炸桥的命令！尼克森心疼自己和士兵辛辛苦苦一手建起来的大桥，对来自英军上级的命令，犹豫不决并抵抗。 当有人给他说一旦让日军从桂河大桥通过，将会给自己国家的军队造成巨大的打击时，他最终同意了炸掉自己和士兵辛辛苦苦建起来的大桥。 炸桥时，他说：“我都做了些什么啊？”，他如此专注于他的任务――建桥、守桥，而忘记了赢得战争这个根本目标。 我们常常被任务所困惑，却忘记了根本的目标。 一旦偏离了目标，一切的努力都是徒劳无益的，有时甚至是非常有害的。 我这些天，一直在反思，也总爱拍着我的额头说：“我都做了些什么啊？” 今天我在直播时，连了一个中年人，他说他很苦恼，我当着二万粉丝的面问了他苦恼的原因。 “先生，你到底为什么而苦恼？”我带笑问道。 “主播，我一天到晚都在工作，除了白天上班，我晚上还跑出租车，你觉得我容易吗？”中年人满脸愁容。 我带笑说道：“你的确很辛苦，的确不容易。有人说，中年人的字典里，根本就没有容易两个字。” 中年人说：“主播，你喜欢我这样吗？” 我不知中年人这句话后面的话是什么，笑道：“生活本来就是过给自己看的，你完全不用问我喜欢不喜欢这样的话题。我喜欢凌晨四点起来看书，我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我喜欢这样的生活。” 中年人长长叹息了一下，说道：“其实我不喜欢这样的生活，我这样辛苦地工作，只是因为我想赚取更多的钱。” 我继续问道：“先生，你真的需要那么多钱吗？” “至少现在是，”中年人一脸愁容，“我上有老下有小，要打房租要养家。” 我不解，问道：“那你为什么不开心？” 中年人叹息道：“我的妻子不理解我，抱怨我不陪他，我们离婚了。” 我虽然没有结婚，但我觉得这位先生太可笑了，他成天到晚为了赚钱这个任务而忙碌着，却恰恰忘记了“家”这个目标。 这位先生专注的是“赚钱养家”这个任务，而忘记了“拥有一个完整的家”才是真正的目标。 四 今天，马一行给我来了电话，他还没有找到媳妇。 马一行离开九九红服务总公司后，先后谈了十来个对象，最后都吹了。 马一行说，没有到手的才是最好的，并且为此乐此不疲，所以他有个钱，都花在了一个又一个陌生的姑娘身上。 在西原市，马一行带着我去见他口中的美女，转了许多弯，先后见了不下十个姑娘，结果我发现她们都不如我的李鱼儿美。 李鱼儿打电话对我说，她每次听见相思豆那个妖精在直播间说“我爱你”，她就恨不得抽那个妖精一羊鞭。 看见李鱼儿有点吃醋的样子，我笑得头顶上的花蝴蝶呼啦啦飞到了我的肩膀上。 “连蝴蝶都欺负我！”李鱼儿嘟着嘴，转身把摄像头对着了她家的院子。 我看见她家的窑洞已经动工维修了，三五个人站在院子里对着我笑，有人手中抱着砖头，有人手中提着瓦刀，有人双手抱着一大袋子水泥。 “不和你说了！我要给他们做饭去了，不准你当花心大萝卜！”也没有看见李鱼儿的脸，她便挂了视频。 挂视频多多少少也应该脸对着我吧！李鱼儿挂了视频，我有那么一点点遗憾。 可我想起“花心大萝卜”几个字，一下子又高兴了，我像是塞翁一样，想着自己心爱的马儿跑了，正在郁闷，一霎那，马儿带着另一头马活蹦乱跳跑回来了。 五 我今天来到九九红服务总公司的办公室时，发现我的办公桌子上放着一个精美的盒子。 我以为是那个姑娘爱恋上了我，给我偷偷送的礼物。有人爱，毕竟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 我心里狂喜着，打开它，却发现里面放着一张纸条。 “总经理，以后直播期间不要坐在办公室，请注意纪律！” 字体是篆体，挺秀气的。 我正准备扔了纸条，突然发现纸条背面写着：“总经理，后天就是月底了，不要忘了给我们发红包，一块钱也行。” 我瘫坐在板凳上，心疼那一块钱。 天空的星星调皮地看着尚云，尚云放下手中的笔，合上了对《生活》的记录。 第一百八十六章 见曹县长 西原市的夏天，只有记忆是潮湿的。 已经一个月没有下雨了，中午的太阳特别毒，小草低着头，叶子已经枯黄，一人高的玉米也开始卷叶子，玉米杆下面的两层叶子已经变黄。 尚云的母亲打来电话，对尚云说门前的泉子旱干了，吃水要到二里外的小河去驮。 昨天，李鱼儿打来电话说，如果旱情再持续一周，估计地里的庄稼全部要旱死，山里的草最近也快要干死了，羊出山就跑，地面上没有草，便挖吃草根。大家都等着把自己的羊往养殖场送，不知道什么时候养殖场收羊。 土地贫瘠，靠天吃饭，十年九旱，整个西原市七县一区都是这个情况。 如果一周内还没有有效降雨，那么羊的饲草问题就成了大问题。一旦羊的饲草供应不上来，这清水湾黑山羊养殖场的羊就会缺粮。 前一段时间，想腾出时间去定一批饲草，可手中的钱都花在了楼房上，加之自己蒙发了辞职的想法，也就没有去想羊只饲草的问题。 吴秘书昨天打来电话告诉尚云：尚云，你要辞去清水湾黑山羊养殖场的辞职报告被曹县长打回来了，曹县长说，尚云那孩子，要想不当这个厂长也行，叫他亲自来给我说。 想起曹县长的知遇之恩，想起曹县长送给他的保温杯，尚云觉得应该回去见见曹县长。当不当这个厂长，都应该回去见见曹县长。 今天大清早，尚云便坐上通往环江县的班车，一路走来，也没有事，来到县政府办公楼是早晨九点十分钟。 来到吴秘书的办公室时，吴秘书正在写材料。 “吴秘书，我想去见一见曹县长，不知他现在有没有空。”尚云对专心写材料的吴秘书说道。 吴秘书眼睛从电脑上移开，看见是尚云，站起来，说道：“原来是你呀，你昨天还对我说，你不准备回来，我正发愁怎么给曹县长说，今早你怎么不打招呼来了？” 尚云笑了笑，说道：“睡了一晚上，突然想念你和曹县长了。” 吴秘书笑了笑，给尚云倒了一杯茶水，说道：“尚云，你先坐下喝点茶，我正好有事找曹县长，我回来了给你回复。” 吴秘书说着，走了出去，尚云品起了茶。 一盏茶的功夫，吴秘书回来了，对尚云说道：“正好这会儿没有人找曹县长，你可以现在去找他。” 尚云说了一声谢谢，离开吴秘书，往曹县长的办公室走去。 为了把县上的扶贫车间放在尚家河村，他先后找了四次曹县长，十六天前，曹县长还把女儿送的保温杯送给他，可现在他…… 这几天在西原市，他有点忘乎所以了，吃的是热乎乎的饭菜，睡的是自然觉，姑娘们一大堆，最重要的是只要一开直播，那钱就像天上掉下来的一样，哗啦啦地就来了。 这是一种全新的生活，要不是大家打电话，他还真的就想这样过下去。 李鱼儿打电话说，尚云嘛，我爷爷算了一卦，说你马上要回来了。我爷爷说，尚云那孩子呀，再不回来，老天爷都会不答应的。 这个李爷爷呀！不知又摇了一个什么卦象。老天爷怎么会记起尚云，如果老天爷心里真的有尚云，那就赶紧下一场透雨吧。 尚云想着心事，不觉意来到了曹县长的办公室，他轻轻地敲了三下。 “请进！” 还是那个和蔼可亲的声音，宛如一位故友的声音。 尚云打开房门，看见曹县长正坐在桌子前面的沙发上看书。 “你这个孩子呀，耍孩子脾气，跑了。我说你会回来的，有人还不信，看你这不是回来了吗？” 曹县长说着，站起来，招呼尚云坐下，把一杯红茶放在了尚云面前的茶几上面。 “我知道你爱喝红茶，你尝尝，这是我的一个朋友从云南给我带回来的，我觉得味道还不错，你尝尝。” 曹县长说着话，坐到了尚云对面的沙发上。 尚云端起茶杯，说道：“谢谢曹县长。” 曹县长说道：“你这个孩子，这一次怎么如此拘谨？” 上几次来找曹县长，尚云总会滔滔不绝说个不停，会给曹县长说户托场养的好处、会说黑山羊产业的大好前景等等，这一次他没有了话。 “孩子，我知道你受了点委屈。”曹县长喝了一口茶，接着说道，“这几天，你在外面玩得很开心吧！” 尚云低头言道：“吃的是热饭，睡觉自然亮，还玩起了快手直播，觉得挺好的。” 曹县长说道：“那就好，你终于走出了那些不开心的日子，这下也应该考虑回家了吧？” 尚云低头不语，一个劲喝茶。 “来，我给你再加点。”曹县长拿起茶壶往尚云的茶杯重新加满了茶。 茶是红红的，暖暖的，流进了尚云的肠道。 “孩子，县政府决定两天后派你去国内几个大型羊场去学习，吴秘书给你说了没？” “说了。” “这次你去了以后，一定要虚心学习。我们县的农户养羊都是放养的，对于圈养也就没有经验。这清水湾黑山羊养殖场一旦运营，最少也要养一万多只羊。 孩子，没有先进的管理经验和科学的养殖技术就养不好羊。 你先去南方的几个羊场学习一周，然后去北方的羊场再学习一周，把南北方的养殖方法都学习个，回来后结合我县的具体实际，就知道怎么去养羊了。” 曹县长停顿了一下，微笑看着尚云。 尚云说道：“曹县长，最近我老担心，害怕清水湾黑山羊养殖场在我的手里给群众带不来好的收入。毕竟是大家的羊，而且还有政府如此多的扶贫资金在里面，我老害怕出事。” 自从乡政府派调查组到每家每户调查楼房的事发生后，尚云对大伙的事，开始变得害怕，他的心里一直有一个挥不去的阴影。 “尚云，这可不是以前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你！”曹县长微笑注视着尚云。 尚云说道： “曹县长，如果是我自己的生意，亏就亏了，这钱财世间流转着，亏了然后再想办法赚，也没有什么。 这大家的事，我以前总想着，只要我心里装着大家，并且为大家的事努力着，大家一定不会为难我，可现在我好害怕。 一万多只羊，每季度要分红，以一万元分红一千块钱算，八九个羊一季度我要拿出一千元分红金，一万只最少也得一百多万元。 这么多的羊放在清水湾黑山羊养殖场，要想在短期内见如此多的收益，即使市场行情好，也很难，毕竟黑山羊发育慢。 现在我手中压了一部分楼房，还没有销售出去，手中也没有闲散的资金。 如果到时候我给群众分不了红，群众一定会把我告到县政府，弄不好我还要进大牢。 这些天我想来想去，还是觉得大家的事太难干，熬了心神，弄不好人还要…… 我妈就我一个儿子，我妈还等的抱孙子孙女呢，我还没有结婚，还不想惹上事。” 当尚云把这些话说出口时，他突然感觉自己变了，变成了一个胆小怕事的人，这宛如不是真正的自己。 曹县长笑道： “你这孩子，说的也是大实话。群众的事，无论大小，对我们这些体制内的人来说，都是大事。 你不是体制内的人，叫你一个人担那么大的责任，我们也过意不去。 县政府已经决定让吴秘书担任清水湾黑山羊养殖场的厂长，你就当吴秘书的助手，一个月给你六千五的工资，就算县政府聘用你，你看怎么样？” “如此甚好！谢谢曹县长。”尚云说着，站起来给曹县长杯子里面填满了水。 “尚云，你如果没有其它事，就回去收拾个，三天后和吴秘书一起学习去吧！” “谢谢曹县长！” 走出了曹县长的办公室，尚云感到轻松多了，这些天一直困扰他的事，就这样轻易解决了。 第一百八十七章 起伏不定 尚云坐在通往曲柳湾乡的班车上，透过玻璃窗，望着外面起伏不定的群山。 班车上坐满了人，有人开始说：“我们的羊马上要进入清水湾黑山羊养殖场了。” “听说养殖场的厂长尚云跑了！”一个胖女人说着，她的怀里抱着一个肉嘟嘟的小女孩，小女孩不安分地用手胡乱抓着胖女人的头发。 “这养殖场就是县政府办的，跑了一个尚云，还会来个李云，不会影响养殖场托养老百姓的黑山羊。” “最近贫困户都在抢购本地黑山羊，已经飞价了。” “好过了邻县那些养黑山羊的，他们的羊只被羊贩子运到我们县，高价卖给了我们县的贫困户。” “这天旱的，大家都等着把那些害货放在养殖场来分红。” “听说一万元钱给农户分红一千块钱，那简直要比在外面打工好多了，可惜养殖场只托养贫困户的羊，不要我们这些非贫困户的。” “具体的分红标准还没有出来，要等厂长正式上任后才会定下来。” “大家都在盲目的抢购，到时候如果分红特别低，那不就亏了自己。” “大家都心里急，等着养殖场收羊。” “那要等到猴年马月呀！尚云那个混小子，恰恰这个时候跑了，他这一跑，让大家要等到啥时候？” “听说尚云欠账发了，被逼跑了。” “尚家河村那些买楼房的，一股脑把十套楼房卖给了尚云，那娃虽然在外面办公司，也没有多少钱，听说给村民的那些钱都是贷出来的。” “这都怪他，好端端的鼓弄村民买什么楼房？” “就尚家河村那个破地方，人们常常说有十难，吃水难住房难走路难都不如说媳妇难，尚云也是想让村里的小伙子好说媳妇才那样做的。” “也真是的，我家那小子，在城里谈了一个，要楼房，我也拿不出钱，已经谈了三年了，现在还拖着。” “如果我们村有尚云那么一个村主任就好了，他可以发动村民们抱团取暖。” “这清水湾黑山羊养殖场能够放在尚家河村听说就是尚云找曹县长要来的，这养殖场招人首选招尚家河村的，能够在家门口务工就是好，赚了钱，还能够照顾好自己的家。” “尚云的错就错在处处心里想着尚家河村的人，他的眼界太小，如果他的眼界能够大一些，就不会这样。” “人家是村主任，不是乡长、县长，你怎么如此说人家一个还没有结婚的娃娃。” “听说那娃娃，现在在搞直播，人气还可以，每天收看的粉丝在两万左右。” “昨天我也看了，直播两个小时基本能见两千块钱左右。” “那娃娃怎么运气如此好，直播没有开一个月，怎么粉丝那么多？” “尚云写的那篇辞职报告在网络上火了，大家都是冲着那篇辞职报告来到他直播间的。” “那篇辞职报告我也看了，的确写得很好！” “我们这个贫穷得天都不下雨的地方，最好的出路就是不要呆在这里。” 小小的车厢里，二十来个人，彼此交流着自己的想法，尚云静静地看着外面起起伏伏的大山，思绪起伏不定。 两个小时后，班车到了曲柳湾乡街道，尚云下了班车。 尚云看了看时间，下午五点半，太阳还高，离黑还得三个小时。 回家，六十多里的土路，一时半会也走不回去，李鱼儿要放羊，还要给家里的泥水工做饭，挺忙的，也不好意思给她打电话叫来接他。 至于其它村里的人，尚云这次回来，不想打扰大家。他想回去看看父母，看看李鱼儿，然后三天后去南方的养殖场学习。 如此早登记个房子睡觉太早，尚云想起了爬山，爬上对面的山去看看放羊人，想了解一下一只黑羊究竟一年能产多少钱。 尚云总觉得县政府初步拿出来的那个分红方案不合理，价值一万元的羊一季度要给村民分红一千块钱，这简直就是高利贷呀！ 如此分红，富的当然是老百姓，可清水湾黑山羊养殖场是个企业，企业如果亏本运营，到时候只能申请破产。 李鱼儿昨天打来电话说，虽然天大旱，但那些贫困户抢着往进买黑山羊，说要把买来的黑山羊投资到清水湾黑山羊养殖场，坐等分红金。 李鱼儿说，贫困户听说一万元一年有四千块钱的分红，这样的好事，比在外面打工都来钱快。坐在家里，什么心也不用操，只要现在手中有大量的黑山羊，靠着足额的分红金就能够达到小康了。 黑山羊在贫困户的疯抢中，已经脱离了正常的价格轨道，肉价一斤从去年年底突然提高了四元。 贫困户疯抢来的黑山羊都那里去了？养在了自己的家里。 听了李鱼儿的话，尚云开始担心，以高价把贫困户的黑山羊收购到养殖场，贫困户等的分红，可养殖场的羊以那样的价格却销售不出去，到时候分红金从那里来？ 一万元一年四千块钱的分红，只是县政府考察组拿出来的一个初步草稿，还没有正式上县政府会议决定，但这个草稿已经流到了老百姓的耳朵里，开始扰乱了正常的黑山羊价格。 今天见曹县长时，尚云没有好意思说这件事情，在楼道上，尚云遇见了吴秘书，就分红这件事向吴秘书表达了他的担忧。 吴秘书说道，制定草稿的人希望贫困户能够拿到足够多的钱，这样贫困户的收入就上去了。一旦贫困户的收入上去了，贫困户就脱贫了。 “他们眼中只有贫困户，考虑养殖场的正常运营了吗？” “尚云，他们说，养殖场是县政府办的，就不能盈利，所有的收益都应该归于那些托养羊只的贫困户。” “问题是人员的工资还要养殖场出，还有万一养殖场亏本呢？现在的羊价已经非常高了，就是不亏本，我们以现在这样的价格收进来，一时半会也卖不出去，到时候拿什么给大家分红？” “关于这个问题，已经上过一次会，会议大致拿出了意见，前一季度的分红先由县政府垫支，后面的分红金必须由养殖场给大家给。” “吴秘书，能不能把这个分红金与养殖场的经营挂钩起来，养殖场如果运转好，就给托养户多多分一点，如果亏本，就以一个保底数字给分红。” “尚云，你这个想法虽然是为了养殖场好，可上会时，许多人提出贫困户把羊只放在养殖场就是为了获取更多的钱，如今六七百万放在了养殖场的建设上面，谈什么亏本！如果有人这个时候谈亏本，就是在犯低级错误。” 至今想起吴秘书的话，尚云还心里蒙蒙的。 “谈亏本，就是在犯低级错误！” 不知是谁在会上提出了这么一个荒诞不经的概念？清水湾黑山羊养殖场是政府建起来的不假，政府建起来想让贫困户把自己家里的黑山羊放在养殖场赚钱也不假。 问题是黑山羊一旦投入市场，就是商品。既然是商品，就应该尊重商品经济的规律。 起初，尚云跑清水湾黑山羊养殖场这个项目时，想到的是把村民的羊放在养殖场，让养殖场帮助村民来养殖，这样的话，就可以让原来那些放羊的村民腾出手脚去干别的事。 即使腾出手脚的村民没有其它事去干，也不用雨里雪里满山遍野跑了，不用再受风吹日晒雨淋之苦，这也算是在帮助村民。 至于分红，尚云最初的考虑是建立一种互惠互利的机制，像城里人的入股分红一样，风险共担。 如今在建清水湾黑山羊养殖场所时，占用了大量的扶贫资金，有人开始提出，花如此多的扶贫资金用来建厂子，厂子只能赚钱不能亏本！ 群众开始炒黑山羊，哄抬黑山羊价，上面又规定厂子只能赚钱不能亏本，在这种情况下，如何去运营清水湾黑山羊养殖场？ 三天后，他和吴秘书要去外面学习，也许外面的宝贵经验，是走出当前这个死结的法宝。 第一百八十八章 放羊人 环江县历来都是一个半农半牧区，群众靠着种地解决温饱问题，靠着放牧来解决经济问题。 尚云登上最高的一座山，放眼望去，大大小小的山峦宛如摆放在面前的一个个馒头，大小不一，形象逼真。 不规则的一条条沟沟把一个个馒头分开，一群群羊在沟沟壑壑中悠闲的散着步。 一个个放羊人，就这样一天天的消磨着属于自己的时间。放羊人的青春呀、爱情呀、财富呀，都和羊联系在了一起。 几百年来，荒野上走了一批放羊人，又迎来了另一批放羊人。放羊人不一样了，但荒原依然还是荒原。 死去的是一代又一代放羊人，活着的是寂静、空旷的荒原。 放羊人几十年不出山，是正常的事，他们的世界很单纯，眼睛里看的最多的除了荒原，便是羊。 放羊人不太过问外面的世界是个什么样子，但对自家的羊什么时候怀胎、什么时候产羔，却一清二楚，这就是放羊人。 一旦这漫山遍野的黑山羊进了清水湾黑山羊养殖场，几千年来放牧的荒野将被人们忘记，那些羊蹄子踏出来的路也会慢慢长满荒草。 没有了路的荒野，每一个角落，便没有了喧闹。那一粒粒随风飘荡的草籽，彻底失去了深入泥土的力量，它们还会生根发芽吗？ 荒野将以一个重新的姿态展现自己的荒凉、苍凉，再也听不见放羊人唱的山歌。 尚云想，自己究竟是在为放羊人办好事，还是在办坏事？ 在不远处的一个山谷，不时传来一阵阵山歌，苍劲有力，粗野豪放。 长期的干旱，已经让荒野没有了生命的绿色，变成了黄绿色。虽然已经是下午六点钟了，但大地依然散发着一阵阵燥热。 蝉不停地在草丛中叫着，声音是那么的刺耳，一只只山羊费劲地啃吃着快要枯死的荒草。 在这坑坑洼洼的荒野，人又能做什么呢？ 有人在挖只能容纳下自己身体的土窑洞，夏天暴雨多，来得也猛，放羊人一般赶着羊儿离家都在六七里外的荒原放牧，遇见暴雨，放羊人只能钻在小小的土洞洞里面躲躲雨。 至于羊，由着雨去下，一般下不死，偶尔吓死了，也就死了。放羊人会说，这都是天意，好在人还活着，没羊了，会继续养，有人嘛，就好。 一个大叔背着锅碗瓢盆赶着羊群往前走，尚云赶上去，问道：“大叔，你为什么背着吃饭锅？” 大叔看了一眼穿着洋气的尚云，说道：“天大旱，庄子附近的草，羊都吃完了，只能跑到这远处来。来来回回往回跑，人受罪，羊也跑不动，晚上就在山里过夜。” 尚云望着那羊，起码在一百只以上，说道：“这晚上在山里，没有羊圈，羊难道不跑吗？” 大叔说道：“羊儿虽然多，但都爱跟着头羊跑，晚上我只要把头羊拴在身边，其它的羊就会在附近转。” “这真是一个好办法！”尚云为大叔的聪明而赞叹。 大叔叹息道：“哎，也不是什么好办法，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前天晚上，来了一群狼，就把羊咬乱了，昨天找了一天才把失散的羊找回来，可还是少了十只，估计叫狼吃了。” 这里离原始森林近，经常有狼偷偷摸摸晚上溜出来，好在山里人都有羊圈，那狼闻闻羊的味，也就走了。 “大叔，那你今晚还敢在大山过夜？”尚云不解问道。 “我们这些放羊的，已经商量好了，五六家晚上把羊聚在一起，轮流看守着，四周在弄一些火堆。那狼虽然狠，但害怕火。”大叔说着话，随着羊群往前走。 “大叔，你放这么多羊，一年能见多少钱？”尚云追上问道。 “除过死的，一年卖四五十羊羔，一个羊羔也就五百元左右，母羊留下产羔，一年到头也就两万左右。”大叔边走边说。 “大叔，如果你把这些羊羔都留下养成大羯羊，一个大羯羊能卖三个羊羔钱，那样你就会多点收入。” “山就这么大，天十年九旱，没有草，把羊养那么大吃什么，你这个城里娃娃，就不知道羊怎么去养。” 大叔叹息着走了，留下了发呆的尚云。 尚云看见不同山谷里有人开始吆喝着羊，往西南方一个地势较为平坦的地方汇聚。 放羊大叔的身影渐行渐远，群山渐渐笼罩上了一层淡淡的雾气。有人开始生火，荒原冒起了缕缕青烟。 这一群大老爷们，没有一个女人，汇聚在荒原的山谷，他们用土块垒起简易的灶台，把锅放在灶台上开始生火做饭。 他们究竟做的是什么饭？尚云远远望去，也看不清，山谷不时传来他们爽朗的笑声。 荒原不在单调，也不在死寂，在羊儿的叫声中，显得那么的热闹。 王家卫说过，人的一生，是见天地，见众生，见自己。 尚云环顾四周，天依然是那么的蓝，只不过西天边多了一层火烧云，太阳半个脸也被烧红了。 百里外的原始森林不时传来一声声狼叫，也许应该让这些狼进动物园去，如果那样的话，这些放羊人就会好好睡一觉。 在夏天的荒野里睡觉，徐徐山风吹过，不热也不冷，本来很舒服的，可惜都叫狼扰乱了一帘幽梦。 曾经尚云认为放羊人是苦的，便萌生了办清水湾黑山羊养殖场的主意。 清水湾黑山羊养殖场因他而起，在他的争取下，得到了曹县长和赵书记的支持，县政府最终把扶贫车间放在了清水湾黑山羊养殖场。 就是因为这个扶贫车间，尚云觉得肩膀上的担子越来越沉重了。 虽然县政府任命吴秘书为清水湾黑山羊养殖场的厂长，他只不过是一个厂长助理，但他临走时，曹县长对他说：“尚云，吴秘书只是我们暂时派去给你负责养殖场的，随着养殖场一步步步入正轨，最终那个厂长还是你的，你可不要靠吴秘书。” 想起曹县长的嘱托，尚云不敢有丝毫的大意。给托养户分多少红，养殖场如何盈利等问题，都在考验着他。 “大哥哥，你见那些放羊人了吗？” 一个甜嫩的声音从尚云的身后传来，尚云回头，看见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站在他的身后，正用目光询问着他。 “他们就在西南那个山谷里，你看那里正在冒烟，黑压压的是羊，烟雾缭绕的地方是放羊人。”尚云用手指着，对小姑娘说道。 “大哥哥，我爱羊，放学后，我特意跑上山来看羊的。”小姑娘笑嘻嘻说道。 “最近天旱，原始森林里的狼跑出了森林，你一个小姑娘，还是不要一个人跑到山里了。”尚云好心提醒小姑娘。 小姑娘笑道：“大哥哥不要吓唬我，原始森林四周都有铁网子，狼是钻不出来的。” 尚云也是听说，平时只听见狼远远的叫声，也没有遇见过狼，但刚才走过的大叔说过狼前天晚上吃了他家的羊，应该不会假。 “刚才一位路过的放羊人说了，前天晚上来了一群狼吃了他的十只羊。”尚云对小姑娘说道。 小姑娘说道：“那我就以后不上山了，大哥哥，你是不是也是来看羊的。” 尚云点点头，在和小姑娘的交流中，尚云得知小姑娘正在上初一，住宿生，家离曲柳湾初中七十里路，除过周末回家背一些馒头外，周内一直住校。 看着小姑娘，尚云便想起了过去的自己。上学还是好，但也不好，一周有两天都吃着发霉的馒头，一点也不好。 陪着小姑娘下了山，尚云走在空荡荡的街道，遇见了东张西望的李鱼儿。 “李鱼儿，你怎么在这里？望什么着呢？”尚云喊道。 李鱼儿听见尚云声音，跑了过来，说道：“我琢磨着你赖在街道不回来了，就骑着摩托车来接你，可寻找了半天也不见你。” 尚云说道：“你打个电话就知道我在哪里呢，用得着如此费劲吗？” 李鱼儿笑道：“打电话找到你没有意思，我要来个突然袭击，看一看你是不是身边跟着一个大美女。” 尚云笑道：“结果令你大失所望。” 李鱼儿笑道：“结果我还是相信云嘛不是花心大萝卜。” 说笑了一会，李鱼儿问尚云是去她家还是回他家。 想起李鱼儿家正在收拾窑洞，也没有地方住，尚云便对李鱼儿说回自己的家。 李鱼儿买了一个礼盒，说：“好长时间都没有见叔叔阿姨了，今天我送你回去，顺便也见见他们。” 山路陡峭，最近多尘土，骑着摩托车走，宛如在水中走，一路上，两个人变成了土人。 第一百八十九章 夜晚的麦田 李鱼儿把尚云送回家时，尚云的父母还没有回家，在地里收割小麦。 小麦春季长势良好，尚云上次离开家时，看见的是海浪般的麦苗在山风中起起伏伏。 原以为今年会有一个好收入，没有料到，在小麦灌浆、成熟的关键时刻，遇到了干旱。 送走李鱼儿后，尚云来到麦田，看见父亲弓着腰，一手抓着小麦苗，一手挥动着手中的镰刀，艰难地往前挪动着。 父亲前行一段，把麦苗拧一个要把子，把自己收割的小麦放在要把子上面，等着后面的母亲圆要把子。 母亲一个膝盖着地，另一个膝盖悬空，一只手抓着小麦苗，另一只手握着镰刀用力砍着小麦。 不一会，母亲来到了父亲前面下的要把子跟前，把自己收割的那部分小麦放在了父亲的要把子上面，和父亲收的小麦混合在一起，用手用力拧了拧。 就这样，在父亲和母亲的合作下，一个枕头一样粗的小麦捆子绑好了。 夕阳西下，夜幕降临，父亲和母亲依然机械地重复着上面的动作，麦田里传来“沙沙”的收割声，还有那蝗虫飞过的声音。 夜幕拉开，父亲和母亲在大地上的身影逐渐模糊，可那“沙沙”的声音却越来越清晰。 小鸟开始归巢，鸡儿已经上架，天空开始有了星星。 想想一年来，自己的生活已经改变，可父母的生活并没有发生实质性的改变，尚云心里难受。 “大，妈，我回来了！”尚云来到麦田，低头对父亲母亲说。 母亲抬起头，脸上布满了尘土，汗水将那尘土冲成了一行行不规则的几何图形。 “狗牙子，快回去把衣服换了，拉上黑驴驮水去。”母亲说道。 父亲转身，说道：“狗牙子，你说你长这么大了，怎么就不知道为我和你妈想一想。收麦天，抢黄天，你怎么在城里能蹲住了，无聊不无聊？耳朵烧不烧？” 尚云低头不语，父亲继续说道：“久旱必有大雨，要是来一场冰雹，你说这到手的庄稼如果被冰雹打了，你的心里会怎么样？” 母亲说道：“他大，孩子好不容易回来了，说明他心里还有这个家，你就不要唠叨了。” 父亲长长出了一口气，用手抹了一下脸上的汗水，说道：“都是你这个当妈的把他惯坏了，他根本就不知道心疼你和我，成天丢儿郎当的。我像他这么大，半年也出不了一次山，那像他成天像个游鬼一样。” 尚云呆呆地站在麦田，听着父亲的教训。 母亲说道：“狗牙子，赶紧去呀，傻不愣登站在那里等着挨骂呀！你把水驮回来后，顺便把猪喂了，猪食我已经混好了。” 尚云转身，往家走，身后传来母亲的声音，“狗牙子，我说错了，把猪先喂了，再去驮水。” 尚云回到家，那只黑溜溜的小猪在猪圈里面“吱吱吱”叫个不停。看见尚云把猪食端出来，小猪跳跃着，尾巴甩动着，做出了讨好的动作。 放下猪食，尚云取出两个铁桶，用木棍子将两个铁桶穿起来，架在黑驴脊背上，拉着黑驴去沟里的小河取水。 夜虽然黑，但是熟路，黑驴认得路，黑脸在前面走，尚云跟着黑驴走。 山路崎岖不平，黑驴脊背上的两个铁桶不时发出一声声“咣当”声，敲打着寂静无声的山谷。 前方的黑影子晃来晃去，悠悠荡荡的，很可怕的，走进一看，原来是一株在风中摇曳的西吉草。 一路走着“之”形路，人宛如是飘渺的，在黑乎乎的黑夜，只有双脚触摸到泥土的那一刻，才真真切切感觉到自己是真实存在的。 在山路上走了半个小时，终于来到了小河边。宛如皮带子一样宽的小河在月光中泛着光，青蛙爬在河边“呱呱呱”叫着。 黑驴来到小河边，走到一个水深的地方，“咕哝咕哝”喝起了水。 尚云打开手机，发现水里的鹅卵石上爬满了红红的虫子，鹅卵石和鹅卵石的缝隙间有羊粪，还有腐朽的草木。 尚云拿着手机，想找一个干净的地方，可水深的地方沿岸要么多羊粪，要么多驴粪，就没有一个干净的地方。 就这样的水，祖祖辈辈已经吃了几百年了，也没有人嫌弃脏。 尚云装上手机，开始一脸盆接着一脸盆往两个铁桶灌水，左面一脸盆，右面一脸盆，轮流着灌，保持两个铁桶的平衡。五分钟后，尚云终于往两个铁桶里面灌满了水。 黑驴也不用人拉，自己摸着黑往回走，尚云紧紧跟在黑驴身后。 二月，村上已经把吃水困难户给乡政府报上去了，三月，乡政府给尚家河村批了一百五十个水窖建设指标。 大家都住在尚家河村，吃水都要下沟取水，每家每户都盼着自己家里能够有个收集雨水的集流场和水窖。 一百五十个指标，大家都眼睛盯着，尚云想自己是村主任，便没有给自己划指标。前不久尚云想自己出钱打个水井，母亲说等路通了，把地方收拾了再打。 村里的路还没有修到尚云那座大山的下面，等修到大山下面，尚云想自己出钱把通往家里的三里土路加宽。 路面宽了后，大车就直接可以把砖瓦拉到院子里，这样就节约了许多成本。 家里的生活条件必须要尽快改变，水井的问题、住房的问题必须要在十月底前全部解决。 那陡峭的耕地，也需要尽快机平。开春尚云只给村上争取到两千亩平田任务，尚云也全部分配给了其它农户。 母亲嚷着说：“狗牙子，你这个村主任，好像就是给别人家当的，推地不给咱家推，水窖不给咱家给，箍窑也不给咱家，咱家难道不是尚家河村的？” 为此尚云给母亲解释了好一阵子，指标少，只有把指标让给其他人，自己这个村主任在众人面前说话才会腰杆子直。 母亲摇摇头，叹息道：“狗牙子，你这个村主任还是不当好！别人当村主任，想着往自己碗里捞饭，你却连汤水也不给老娘给，还是辞了好。” 对母亲的抱怨，尚云理解。母亲和父亲辛辛苦苦几十年，也就是盼望着自家的日子比别家过得好。 为了让母亲不再抱怨自己，尚云决定箍窑、水井就自己掏钱干。至于推地，先暂停一下，反正推了也没有时间种。 想着心事，不觉意回到了家。母亲和父亲依然挥动着镰刀在抢收小麦，也没有人抬水。 装满水的两个铁桶尚云也提不下来，只能斜着一个铁桶，从里面倒出来半脸盆水，再到另一面斜着另一个铁桶倒半脸盆水。 好在黑驴听话，不跑，静静站着，倒水也不会落在地上。 铁桶里的水剩下半桶了，尚云踮起脚尖，用力一抬，把两个铁桶连木棍提了下来。 拴好黑驴，尚云找来一个镰刀，也没有磨，就往麦田走。 他自己不会磨镰刀，长这么大，每次用镰刀，都是父亲磨好了，他自己拿上去割。 “大、妈，这黑得要命，还是天亮了割！”尚云对母亲说道。 母亲说：“他大，咱们回！明早起早点割。” 父亲没有反对，站起来，说道：“狗牙子，把那些麦捆子给我提来，我摞麦垛子，你妈回去做饭。” 母亲站起来，拍打了身上的尘土，父亲圆着母亲没有收出头的麦行子，尚云把遍地的麦捆子往一块提。 “狗牙子，我也六十多岁了，这地里活越来越干不动了，你说你成天到晚不着家，靠我和你妈要靠到啥时候？”父亲对黑夜中提小麦的尚云说道。 “大，地就少种点，没有粮食了，我给咱家往回买。”尚云低声说道。 “狗牙子，不是我说你，你说你一天在外面干得什么事。3800元的楼房卖给村里人，不到一周，4500元往进买。” “你这就是一个败家子的弄手，我要打电话骂你，你妈拦住不让我骂你！” “你说说你，外面混不下去了，就好好回来种地，有这几十亩地，也不至于饿死，再放五六十羊，到时候找个娘们，生个孩子，就好好过吧！人呀，一辈子折腾来折腾去，也就这么回事。” “王家庄有个寡妇，我让人给你问了，说愿意跟你，娘家人要十万元彩礼钱，比起那些黄花闺女动不动要二十万彩礼钱，也便宜着，等小麦收了，我引着你去看看。” 夜越来越黑，终于把小麦摸着黑提完了，父亲开始垒麦垛子，尚云不会垒，坐在麦田旁边的一棵杏树下休息。 第一百九十章 让我静一静 睡意朦胧中，尚云被父亲吼醒。 “狗牙子，镰刀我已经给你磨好了，赶紧穿上割麦走。” 尚云打开手机，发现才凌晨三点五十分，还没有到四点钟，怪不得自己没有醒过来。 “噢，知道了！”尚云答应了一声。 院子很快没有了脚步声，想起割小麦，尚云就发愁。 双腿着地，双手忙个不停，人呀就像乌龟一样往前在爬，浑身都不自在。 尚云提着镰刀，低着头，来到麦田，发现母亲和父亲已经割了八九个麦子了，赶紧弯腰去割小麦。 家里种了三十六亩小麦，才割了十六亩，父亲母亲一天到晚也就能割四亩小麦。 去年秋季，尚云反对父亲母亲种如此多的小麦，年年霜冻，也就没有啥收益。 母亲说，狗牙子，你当你的村主任，娘不管，娘要在地里种啥，你也不要管。 就这样种了如此多，比起往年来，今年的小麦可谓成了，虽然旱情严重，但小麦耐干旱，已经饱了七成，损失并不大。 “狗牙子，这小麦是十年来最好的，一亩估计能打400斤左右，够我们全家吃四五年了。”母亲边收小麦边说。 尚云“噢”了一下，匍匐前进，宛如那一行行的小麦就是一个个敌人，他正在摸着黑瞄准射击。 “狗牙子，我也不知道怎么说你，你从学校毕业也快一年了，在家里也没有安分蹲过一个月，这一次回来就不要走了，好好跟着我们过日子。”父亲的声音从黑夜里的麦浪传来。 “大，我明天就要走。”尚云低声说道。 “什么？你这个土匪！又要去那里游荡去！”父亲声音提高了一百倍。 尚云说道：“我跟着县政府吴秘书去外面学习养殖技术，这清水湾黑山羊养殖场马上要上羊，没有技术是不行的。” “你这个土匪，什么清水湾黑山羊养殖场，它与你有什么关系！你当了半年村主任，天天不见你个人影子，荒了家里的地，还给那些狗杂种倒贴了十来万，这次说什么我也不要你出去。”父亲挥动着手中的镰刀，情绪激动。 母亲说道：“狗牙子，你也不小了，就安分点。不要胡折腾了，我和你大昨晚上商量好了，麦收了，就给你说王家那个寡妇，比你大七岁，脸蛋还可以，主要的是没有结扎，还能生娃娃。” 尚云说道：“妈，我还小，你就不要给我说媳妇了，再说外面的姑娘多着呢，急什么急。” “你这个土匪，外面的姑娘多着呢，怎么就没有见你给我们引回来一个。”父亲骂道。 母亲说道：“狗牙子，王家寡妇生了两个娃娃，男的留给了原来的婆家，女的刚满三岁，她带着，来到咱家，再生两三个不是问题，妈成天到晚想着抱孙子。” “妈，你能不能不提那个王家寡妇！” “妈知道你看上的是李家庄的李鱼儿，可那姑娘心气高，说媒的不下四五百，人家姑娘就是不答应，成天到晚赶着一群黑山羊满山跑，也不知她心里想着啥。” “妈，人家想啥，你就不要管了，你和我大也不要管我了，我们周岁还没有过二十岁，都小，你们就不要管那么多了。” “你这个土匪，你祖爷爷十四岁娶了你祖奶奶，你爷爷十八岁娶了你奶奶，比起他们，你说你是不是早应该娶媳妇了。” “大，你娶我妈那年，你已经三十六了，比起那个时候的你，我现在说亲还早。” “你这个土匪，我那个时候，家里贫穷，是找不下媳妇，在原始森林碰见了你妈，怎么能够把我和你比。” “我是你大一个大饼哄来的，现在社会好，不愁吃不愁穿，你就不要和我们那个时候比了。” “娘，不比也行，我也大了，你们就不要管我了。家里的地，你们可以不种，没有钱了我会给你们给，没有粮食了我会给你们买的拉回来。这样种地、收割，我实在累地干不动呀！我的腿筋好像要跳出来。” 尚云觉得浑身都酸痛，尤其是那该死的伤腿，本来以为好了，可跪在地上，剧烈地疼痛，他的脸上打线线掉水，他实在不想爬在地上如此收割小麦。 “你这个败家子，你娘咋能生了你这个懒种，还没有收牙长长点，就收不动了，我看你欠揍！” 父亲说着，站起来，拿着铁镰刀，就要打尚云的屁股蛋。 母亲站起来，挡住父亲，说道：“他大，娃也不小了，不再是打屁股的时候了。他不学好，但也没有向家里要钱，张柳叶的那个娃出去打工三年给家里一分钱不给，还天天打电话向家里要钱。” “都是你把他惯成了这个样子，成天不着家，镰刀刚着地，就说累。那个老百姓好活，好活就不叫老百姓，老百姓就应该挨百种苦刑。” “我看他不错了，每个月他三个姐姐的生活费也最少得四千元，他每个月都给打。你和我从他从学校回来后，三个女子的生活费便推给了他。” “你问问这个土匪，前不久把十万多元白白给了村上那些坏种。” “娃拿他的钱在折腾，又没有向我们要，他爱咋折腾叫折腾去，你就不要管那么多！” “每次我管娃，你就这样护着，总有一天会出事的。” “他不偷不抢，能出什么事？” “现在村里那些贫困户抢着买羊，准备把他那些羊大高价卖给狗牙子，你这个妈说说，这不是把狗牙子往茅坑里面推吗？” “狗牙子，你大说的话虽然不入耳，但都是为了你好，你就不要去那个黑山羊养殖场了，想逛，等麦收了，带上王家寡妇一起逛去。现在的姑娘在家耐不住性子，虽然人家是寡妇，也是个二十六七的娃娃，你就带上去。” 父亲母亲说个不停，起初尚云想好好和他们沟通一下，可试了试，觉得说服他们比收小麦还难。 尚云跪在地上，浑身弄满了土，父亲母亲已经收了两趟小麦，他一趟子也没有收出头。 望着前面不远处的地畔，尚云觉得那就是他心中期盼的终点，可这个终点总那么遥遥不可及。 父亲母亲满头大汗，收了两趟小麦，也不再说话，闭着口，开始了第三趟，尚云依然跪在第一趟那七行小麦行子里艰难地往前挪动着，浑身流着汗。 横在尚云面前的那七行小麦，宛如一堵墙，不是土墙，而是石头墙，挡住了尚云去到地畔的终点。 我的老天爷呀！你饶了尚云吧！ 尚云腰疼腿疼，脊背抽筋，浑身骨头像散了架子一样，气息微弱，呼吸困难。 “狗牙子，你就磨洋工着，收不完这行子，中午不要回家吃饭。” 父亲没有骂他为土匪，也没有骂他为败家子，叫着他的乳名，尚云躺在地上，眼睛望着天空，感觉天旋地转。 “狗牙子，你怎么了？” 那是母亲的声音，尚云的伤腿那条筋剧痛，在那剧痛中，他清楚地感觉到他还活着。 “娘，你让我躺躺，我的腿好疼好疼。” “不行就回去躺躺。”母亲低声说道。 “让他继续干！不好好锻炼个，将来怎么养活一家人！”父亲喊道。 “娘，你让我静一静。”尚云脸色苍白，低声说道。 “他大，这孩子脸色不对，就让他回去吧！”母亲求父亲。 “庄稼汉那个不累，我浑身酸痛，我也想回去睡觉，可这麦子谁来收？” “大，妈，你们都不用收了，我叫人来收。” “叫人？这抢黄天，谁会放着自己家的麦子不收，来赚你的钱？” “大，妈，你们都回去吧，我这就叫人。” 尚云挣扎着爬了起来，拨通了李鱼儿的电话。 “鱼儿，我的腿好痛好痛，麻烦你给我联系一些收小麦的，具体工价你定，叫他们饭后就来。” “云，你的伤腿还没有过百天，你怎么就敢跪在地上收小麦。你赶紧回去，我中午就给你支过来六个收麦的，一个人一天二百块钱，你看怎么样？” “太好了，谢谢你。” 挂了李鱼儿的电话，尚云跌倒在麦田，他试了试好几次，也没有站起来，那条伤腿好像废了。 “他大，快来呀！” “狗牙子，你不行，怎么不早说。” “我怎么把他伤腿的事忘了。” “都怪你，非要逼着孩子干。” “我没有想到他这么不经干。” “他从学校回来就没有受过苦，你这个当大的，非要逼着他干。” “他娘，我这都是为了他好。” 尚云在剧痛中，缓缓睁开眼睛，说道：“大，妈，你们都不要吵了，让我静一静。” 第一百九十一章 疼 李鱼儿家种了十亩小麦，她早早抽空收完了。那些泥瓦匠人家里有小麦，今天放了工，回家收了小麦。 李鱼儿心里正想着尚云，寻思着尚云在家干什么，马上十点了，怎么还不见尚云来她家，就在这个时候，她接到了尚云的电话。 电话那天，尚云声音微弱，呼吸急促。尚云是一个坚强的人，能给她打来这个电话，说明情况非常不妙。 李鱼儿打电话联系了六个收小麦的村民，给爷爷打了个招呼，让爷爷把那些羊下午挡住，她骑着摩托车匆匆忙忙向尚云家赶去。 尚云家的大白狗是个怪，见到陌生人一个劲地咬，可每次见到李鱼儿，吐着长长的舌头，表情温顺，总摇着尾巴，好像认识了多年的朋友。 走进尚云的院子，也不见人，只见靠东面的一个窑洞门开着，李鱼儿走进窑洞，看见尚云闭着眼睛躺在土炕上。 尚云的脸上到处都是汗水，汗水下面是一张没有血色的消廋脸蛋。 李鱼儿掏出手绢轻轻地擦着尚云脸上的汗水，很快手绢湿透了，她找到一卷卫生纸，用卫生纸开始擦那汗水。 “云，醒醒！” “云，我是李鱼儿！” “醒醒！” 在李鱼儿的呼叫声中，尚云睁开了眼睛。 “你，你怎么来了？”尚云吃力地说道。 “我叫个三轮车，送你去医院吧？”李鱼儿看见尚云刚刚擦干的脸上重新水露露的，心里非常难受。 “我的那条伤腿伤口愈合处好像折了，怪疼的。”尚云说道。 “你呀你，不能干就不要干了，逞什么能。” “我不想让我的爸爸妈妈因为我而生气，再说我也算个大老爷们了，一年也回不了几次家，回到家里，看见他们爬天跪地在收小麦，我这个当儿子的总不能闲坐着。” 李鱼儿觉得现在不是责怪的时候，得赶紧把尚云送到医院，拍个片子看看，究竟怎么了，她拨通了李大毛的电话。 “大哥，尚云收小麦时，那条伤腿跪出了问题，麻烦你把三轮车开到他家，把他送到卫生院检查个。” “好的，妹妹，我这会在麦地，我这就回去，一会儿就来了。” 挂了李大毛的电话，李鱼儿重新拿卫生纸擦干了尚云脸上的汗水。 “看着你脸上的汗水，我就知道你有多疼了。你呀你，都这样了，还不叫人送你去医院，也不给我说一声。” 为了不让自己呻吟，尚云把嘴唇都咬烂了。他不想把自己的痛苦带给身边的人，可他实在太疼了。他原本想睡一会就好了，没有想到越来越疼。一阵阵刀割一样的剧痛，让他浑身大汗淋漓。 “阿姨和叔叔那里去了？” 李鱼儿不解，为啥尚云疼成了这个程度，他的父亲母亲没有在。 “他们收小麦去了。” “不是叫人来收吗？他们为什么还要去收？” “他们苦日子过惯了，疼钱，说对面那块小麦，他们收，不要别人收。” “钱钱钱！是钱重要还是人重要。” “鱼儿，不要责怪他们，他们吃的苦太多了，缺钱也缺怕了，他们吃过的苦是我们没法想象的。” “哎，我这就去给他们打个招呼，李哥来了我们就走。” 李鱼儿说着，走出了土窑洞，大白狗跟在她的身后，不停地摇着尾巴。 李鱼儿也不熟悉尚云家的地，跑着找了找，终于找到了那片麦地。尚云的父亲母亲跪在地上，不停地挥动着手中的镰刀，所到之处，尘土飞扬。 “阿姨，叔叔，快回来吧！那些收麦子的中午就会来，我一亩地二百块钱包给了别人，你们就不用收了。”李鱼儿喊道。 尚云母亲抬起头，看见一个大姑娘站在地畔，说道：“丫头，你是不是李家庄的李鱼儿？” 李鱼儿说道：“阿姨，是我，三个月前在集市上，我问过你。” 尚云的母亲依然挥动着手中的镰刀，说道：“丫头，我记性不好，忘记了，你快回去吧！告诉那些收麦的，他们不要来了，这些麦子我们慢慢收。” 李鱼儿说道：“阿姨，那不行呀，我已经给人家说了，再说是尚云要我把剩下的小麦包给别人收割的。” 尚云的父亲抬起头，说道：“丫头，你不要听那个败家子的话，赶紧把那些收麦的打发了去，来了我也不要他们收。一亩200元，这简直就是在烧钱。” 李鱼儿说道：“叔，尚云看着你们累，才这样做的。” “他这个土匪，也没有赚几个钱，就知道给别人送钱。” “丫头，你回去，该干啥，干啥去，那些收麦的，你就退了去，节约下钱，我还要给狗牙子说王家的寡妇。” 王家寡妇，李鱼儿心里大惊。 “阿姨！尚云答应说王家寡妇了。” “丫头，这事由不得他。他如果不答应，我和他大就把他锁在窑洞里，让他们小两口圆了房，再放他出来。” “阿姨，你这样做简直就是……” 李鱼儿忍住了，毕竟她还是一个姑娘，毕竟说话的是尚云的母亲。 “丫头，我知道我家那小子心里装着你，可你心气高，就看不上他，我家也就贫穷，给他娶个寡妇，以后好过日子。” “阿姨，你简直就是在胡闹！都什么年代了，你们还逼婚！” “丫头，你如果觉得我在胡闹，你就答应我，嫁给我家那小子。我家虽然贫穷，但那小子爱折腾，这贫穷的日子折腾个，也许就富起来了。” “阿姨我不跟你说这些了，尚云的伤腿疼，可能骨折了，我和大毛哥送他去卫生院，我来给你和我叔打个招呼。” 李鱼儿说着，转身跑着离开。 李鱼儿跑回窑洞，看见尚云疼得翻来覆去，她心里急，再一次拨通了李大毛的电话。 “妹子，正在上山，马上到了！” 李鱼儿挂了电话，说道：“云，我给你把脸擦洗一下，换上新衣服，我们去医院。” 李鱼儿帮助尚云洗了脸，接着帮助尚云换上了新衣服。 只有在李鱼儿的身边，尚云紧绷的神经才会真正得到放松。 为什么每次他最脆弱的时候，身边总站着李鱼儿？ 对李鱼儿的喜欢，究竟是一种爱的喜欢，还是内心深处那种孩子对母亲般的依恋？ 门外传来了匆匆忙忙的脚步声，母亲走了进来，看见满头大汗的儿子，说道：“你这孩子，疼就给娘说一声，怎么就蒙着声，扛着呢？” 父亲跟着走了进来，说道：“狗牙子，这是两千块钱，拿上去医院检查个，是不是伤口处有了啥问题。” “大，钱，我有，你和我妈就不要收那些小麦了，我已经包给别人了。”尚云咬着牙，压住疼，说道。 “狗牙子，你说你怎么就如此嫩，也没有收几个麦，就把你疼成了这样。”父亲站在地上说道。 “叔，云本来腿骨折了，这没有过百天，就不该让他跪在地里收麦子。”李鱼儿说道。 “丫头，都怪我疏忽，把他的伤腿忘记了。” 说话间，院子传来了三轮车的声音。 李大毛风尘仆仆来到了院子里，父亲抱着尚云，把尚云放在了三轮车上，李鱼儿上了三轮车，搀扶着尚云。 一个半小时后，他们来到了曲柳湾乡卫生院，给尚云腿部拍了片子。 医生告诉尚云，骨折愈合处部分开裂，需要用石膏膏住，静养休息。 医生对尚云的腿部进行了石膏手术，挂上了液体，给了止疼药。 李大毛看着尚云挂上了液体，心急家里的小麦，便开车回了家，留下了李鱼儿照顾尚云。 第一百九十二章 定会 在医院住了一晚上，尚云的伤腿疼痛稍微减缓了点，想起曹县长如此看重他，尚云决定带着伤去南方的养殖场学习先进的养殖技术。 李鱼儿听说尚云要去千里之外的南方学习，无比的担忧，这腿上的石膏没有取掉，弯曲都有问题，怎么走？ 尚云说道，弄个手杖，把伤腿提上走。 李鱼儿说，万一弄个大骨折，伤口进一步扩大，怎么办？ 尚云不语，心里想着自己这一次要不去，错过了去南方的学习，这羊场进羊后，就忙了，也许就没有时间了。 不管怎样说，县委、县政府能够把如此大的羊场交给他，并且放在尚家河村，足见赵书记和曹县长对他是十分信任的。 自古以来，士为知己者死！尚云也就是一个高中毕业生，能够一个月拿到六千五百元的工资，比乡政府干部的工资还高，他知足了。 不管怎样说，必须要想办法让养殖场盈利，要让政府和群众满意。 尚云急着清水湾黑山羊养殖场的事，一心想去学习，试着站起来走，可走了两步，还是走不动了，提着的腿见不得动，一动就疼。 哎，这真是倒霉透了！尚云叹息着，重新躺在了病床上，拨通了吴秘书的电话，把自己的情况告诉了吴秘书。 眼看明天要去学习，偏偏这个节骨眼上出现了这种事。这个尚云也就事多，吴秘书来不及细想，报告了曹县长。 曹县长听后，思索了一会，没有表态。吴秘书也不知曹县长的意思，默默走出了曹县长的办公室。 其实，比尚云还急的是曹县长，这两天，随着干旱的进一步持续，各乡镇打来电话，说养殖户都问着清水湾黑山羊养殖场什么时候收羊。 厂子已经建成，曹县长原本等尚云去养殖场学习回来了在考虑收羊的事，可吴秘书汇报说尚云腿部旧伤复发，一时半会也去不了南方。 不能因为一个尚云而耽搁群众的大事，旱情持续，养殖户眼巴巴望着养殖场，五六百万资金花在了养殖场上，总不能一直让养殖场闲放着。 群众最需要解决的迫切需要，就是政府急需要解决的问题。 曹县长想着养殖户的事，便有了提前把清水湾黑山羊养殖场运转起来的想法。 关于什么时候收羊，曹县长一个人也拿不了事，得请示赵书记。曹县长走出了政府楼，来到了县委三楼，敲开了赵书记办公室的门。 赵书记正在和扶贫办白主任就脱贫攻坚上的一些事在讨论着，见到曹县长走了进来，说道：“老曹，那孩子脾气过了没？最近有没有他的消息？” 曹县长知道赵书记说的那个孩子指的是尚云，他坐到赵书记对面的沙发上，说道：“三天前，他来找了我，我给他给了个厂长助理的官，一个月六千五百元工资，他坦然接受了。” 赵书记笑了笑，说道：“看起来，你很器重他呀，那孩子和我的工资一样高了。” 曹县长说道：“赵书记，经过县政府对尚云两个多月来的考察，发现他能够让一潭死水变成活水，而且心里装着大家，这样的人，也应该是我们重点提拔重用的对象，虽然他是一个高中毕业生，但他也是一个人才。” 赵书记说道：“是呀，他的辞职报告在网络上火了，市委黄书记都夸他是一个人才。既然是人才，我们出高价留他，也值得。” 白主任说道：“赵书记、曹县长，虽然尚云是一个人才，可这养殖的事，还得找一个行家才行。” 曹县长说道：“我也想到了这一点，本来想让尚云明天开始去国内几个大型养殖场去学习个，可那孩子回家收麦子时，伤腿重新骨折了，也一时半会去不成了。” 赵书记说道：“这孩子现在应该不缺一斗麦吧？为什么还要下如此的苦？” 曹县长说道：“这个我也不清楚了，这个尚云思想怪怪的，本来就不走寻常路，也许他在鼓弄着什么新花样。” 赵书记问道：“白主任，你是不是心里有了合适的人选？” 白主任说道：“昨天我和劳人局魏局长说起清水湾黑山羊养殖场时，我问他最近几年有没有畜牧专业的毕业生，他派人查了一下，说先后有十一个本科生，在县直单位工作的四个，在乡镇工作的七个。赵书记、曹县长，我们要不要在这些人里面选一个。” 赵书记说道：“说到底，去清水湾黑山羊养殖场就是去养羊，现在的大学生回来也不想去呀！让他们去搞个防疫还可以，让他们长久蹲在那里养羊不现实，他们就不想闻羊粪味，更不要说安心养羊了。” 曹县长说道：“是呀，我已经给吴秘书谈话了，让他下去当厂长，可他说家里有娃娃，还有老人。虽然最后同意了，但思想波动还是很大。” 赵书记说道：“我们的干部一定要沉下去，就从县委、县政府两个办公室开始做起，要不然把县委办公室的马副主任放下去，他毕竟是科级干部，而吴秘书还是一个科员。” 曹县长说道：“为了鼓励干部下去，我想我们应该拿出一个激励方案。常言道，重奖之下必有勇夫。” 白主任说道：“说到底，这清水湾黑山羊养殖场是我们县政府的一个富民厂子，关系到老百姓的利益，也关系到扶贫资金的利用效益问题，不能把希望寄托在尚云那个娃娃一个人身上。” 曹县长说道：“最近我下去调研时，这黑山羊已经被我县羊贩子炒飞价了，毛重一斤比往年高了四元。如此高的价格，养殖场收进来，怎么给大家分红？” 白主任说道：“我看了你们政府办关于分红的提案，一万元一年给群众分红四千块钱，我觉得不现实。只有养殖场盈利了，才有资金分红。养殖场没有资金，拿什么分红？难道要我们政府补贴养殖场吗？” 曹县长说道：“这个分红草案是魏副县长负责的，得问问魏副县长提出这个分红的依据是什么？” 赵书记说道：“要不然，我们就召开个养羊扩大会议，参会人员定为各乡镇的党高官、主管产业的魏副县长、扶贫办负责人、畜牧局负责人和养殖场负责人，你们看怎么样？” 曹县长说道：“如此最好，人多主意多。” 赵书记说道：“白主任，你是扶贫办主任，扶贫车间放在清水湾黑山羊养殖场也是你的主意，你的意思呢？” 白主任说道：“当初建厂子时我也没有考虑到天气，今年天气反常，过去的一个月没有有效降雨，今天我和气象局联系了，据气象部门预测，今后一个月还是没有有效降雨。” 曹县长说道：“白主任的意思是担心羊只的饲草问题。” 白主任说道：“是呀，现在山里的草已经开始死，如果今后一个月还没有有效降雨，那么地里的庄稼就会枯死，山里的草也一样。” 曹县长说道：“那些养羊大户，特别是那些投机取巧的，手中压着大量的羊，现在已经出现了断草问题。” 白主任说道：“我们环江县地势广阔，即使天暂时不下雨，养殖户移动一下草场，羊还不至于饿死，可如果我们把那些羊都收回到养殖场，草从那里来？” 曹县长说道：“这也是我发愁的一个事，如果我们不回收羊只，投资了那么多扶贫资金在羊场，给上面和下面都说不过去；如果回收了羊只，草从那里来？” 赵书记说道：“你们俩个坐下谈了一大堆困难，如果没有困难，那我们就不用坐下讨论了，我们就召开个扩大会议，让大家参与讨论，时间定在明天早晨九点钟，你们看怎么样？” 曹县长和白主任没有表示异议，关于养羊的扩大会议就这样定了下来。 第一百九十三章 座谈会(1) 躺在病床上的尚云接到了县政府吴秘书的通知，吴秘书让他在身体允许的情况下，上县出席明天早晨九点钟的养羊座谈会。 吴秘书说，事关清水湾黑山羊养殖场今后的路怎么走，如何运营的问题，尚云，你尽量能够克服自身困难，上来参加座谈会。 吴秘书说，尚云，你最好准备个谈话提纲，曹县长让我转告你，会议上，你一定要发言，而且要有一个高质量的发言。 尚云讨厌自己这个伤腿，在关键时刻出问题。他答应了吴秘书，明天早晨一定会赶来，即使爬也会爬进会议室。 自从曹县长提议让吴秘书去当清水湾黑山羊养殖场的厂长后，这些天，吴秘书心里一直犯着愁。 五年前他从兰州大学毕业后，回到了环江县，被组织分配到虎杖子乡工作。 在虎杖子乡政府工作了两年后，第三年春季，县政府招录秘书，他报了名，在十个竞争对象中他笔试和面试成绩都是第一，他被录取了。 到了县政府，说对象也好说了，不像他以前处了好几个对象，人家听说他是乡镇干部，便摇摇头走了。 在县政府当了一年秘书，他便找到了对象，对象在县电力局工作。人虽然长得不怎么样，但有工作，最重要的是，对方不要楼房，彩礼钱十万，对他这个农村出生的来说，可以接受。 他们由一个亲戚介绍，彼此谈了两个月，便办了结婚证，结了婚，如今孩子刚满三个月。 他辛辛苦苦考到县政府，自认为自己从此以后便走出了大山，如今曹县长让他去清水湾黑山羊养殖场去当厂长。 清水湾黑山羊养殖场位于尚家河村，而尚家河村是出了名的“十难村”。从乡政府考到县政府，为了是逃离乡政府，为了是走出大山，如今从县政府下放到村上，这让他多少有点接受不了。 他好像犯了错一样，突然要重新回到大山，而且是一个比自己的家乡更加贫困落后的大山，他心里难受。 前天晚上，他把去清水湾黑山羊养殖场当厂长的事给对象说了，对象死活不同意，还说如果他执意要走，那就离婚。 他也真是无语，关键时刻考验干部，他的身子已经卖给了国家，关键时刻不去，那会是什么性质？ 和吴秘书一样犯愁的是尚云，他接了吴秘书的电话后，愁着怎么去县政府开会。 李鱼儿得知尚云为去不了县政府发愁后，买了一个轮椅，让尚云坐在轮椅上，她推着尚云去参加会议。 尚云觉得李鱼儿这个主意好，有了轮椅，这参加会也就不成了问题。 …… 在县委三楼中心组学习会议室，坐满了人，除了20个乡镇的党高官、扶贫办白主任、畜牧局牛局长、政府办吴秘书、县委办马副主任，还有主管产业的魏副县长、曹县长和赵书记。 吴秘书清点了一下人数，低声对曹县长说：“就剩尚云了，我刚给他打了电话，他说马上就要到了。” 曹县长对赵书记说：“要不要等尚云，他在路上，马上就要到了。” 还没有来得及赵书记张口，魏副县长说道：“那个臭小子，摆什么架子！让我们这么多人等他，他以为他是谁？要我说，他就是一个投机取巧的人，他的财富都是投机钻营获得的。让大家如此等着，一点时间观念也没有，把清水湾黑山羊养殖场交给这样的人，简直就是糟蹋社会，难道我们这么大的环江县真的就没有人了？” 赵书记没有言，正在这个时候，一个身材苗条的姑娘推着轮椅走了进来。 “对不起，路上堵车，来晚了！让大家久等我，是我的错，请大家原谅。”轮椅上的尚云满脸歉意，对大家道着歉。 “你这孩子，原来腿伤得如此重呀！”赵书记微笑说道，“姑娘，让他坐在我旁边空着的这个位置上。” “我就坐在您对面。”尚云说道，他总觉得他坐在赵书记身边不合适。 “今天你是主角，我们这些人都是为你出力献策的，这个位置，非你莫属！”赵书记说道。 尚云听见赵书记如果说，心里非常感动，这座次本来是很有讲究的，他挨着赵书记坐，这简直让他受宠若惊。 “姑娘，把尚云这孩子给我推过来。”赵书记对发呆的李鱼儿说道。 李鱼儿推着尚云来到了赵书记身边，准备把尚云搀扶下来坐在椅子上。 赵书记说道：“姑娘，这轮椅上还是舒服一点，你就不要挪动他了，他的腿还石膏膏着，坐了两个小时车，能够来参加会已经很不错了。姑娘，你先去隔壁休息室回避一下，等我们会开完了再通知你。” 李鱼儿出了会议室后，曹县长宣布开会。 “同志们，今天把大家叫来，只有一个议题，就是清水湾黑山羊养殖场如何运营的问题。下面大家就羊究竟以多少钱往进收购、羊的草料从那里来？如何给群众分红发表一下自己的意见。”曹县长打开了话题。 众人不语，各自想着心事。 沉默了好一阵子，魏副县长说道：“花五六百万在清水湾建黑山羊养殖场，我本来就不同意，上县政府办公会时，我也发表了自己的反对意见，可没有人听，看看，如今困难来了吗？” 曹县长说道：“现在不是说泄气话的时候，也不是谁抱怨谁的时候，大家就我上面说的事发表一下自己的意见。” 众人不语，各自想着各自的心事。 静默了一会，扶贫办白主任说道：“关于羊场的分红，我以为县政府提交的那个草案有问题，一万块钱的羊一年给群众给四千块钱分红金，还是太高了。” 魏副县长说道：“白主任，你是扶贫办的主任，你最清楚，贫困户的脱贫指标中，最关键的是人均纯收入，给贫困户的分红金多了，那人均纯收入就上去了，也就能够多脱贫一批贫困户。” 白主任说道：“贫困户的收入是多样的，总不能单单靠着托养的这些羊来提高收入吧？” 魏副县长说道：“把投资建养殖场的那五六百万，如果分给贫困户，最起码全县也能脱贫一百来户。” 白主任说道：“以前，我们也把钱给贫困户给到家，可年年给，年年领钱的总是那些人。如果直接给钱能够让贫困户脱贫，我想我县早脱贫了，也不会至今有那么多贫困户了。” 魏副县长说道：“白主任，按照你的说法，这养殖场就是贫困户脱贫的摇钱树？” 白主任说道：“虽然不是摇钱树，但可以年年给贫困户分红，贫困户领了分红金，还有自己的羊在养殖场，有钱也有羊，总比把钱直接给贫困户强。” 魏副县长说道：“白主任，既然你这样说，就应该给贫困户多分红一些。厂子是扶贫资金建的，厂长和助理是县政府聘用的，养殖场就应该把盈利全部分给所有托养户。” 白主任说道：“除过雇佣来的职工工资、厂子土地租金、正常办公经费，剩下的收益可以考虑分给托养户。” 魏副县长说道：“请问白主任，你准备给托养户怎么分红？” 白主任说道：“具体我还没有想好，但有一个原则是必须要以养殖场的经营相挂钩。” 魏副县长说道：“如果养殖场亏了呢？” 白主任没有言，亏了怎么办？他这个扶贫办主任说了也不算，看魏副县长那样子，对这清水湾黑山羊养殖场就存在着偏见。 第一百九十四章 座谈会(2) 会议室重新恢复了安静，各人想着各人的心事，不语。 曹县长说道：“各乡镇的书记，你们都谈谈你们的想法。” 曹县长话毕，虎杖子乡胡书记说道： “养殖场无论是政府办的，还是私人办的，说到底它的性质就是一个企业，是企业就应该按照企业的规章制度办事。 分红，究竟分多少，我想不是我们这些人坐在会议室定的，应该按照养殖场产生的效益来分红。效益好，就多分一点；效益不好，就少分一点；没有效益，就不要分。 至于以多少钱来回收老百姓手中的羊，我想还是应该把这个权限交给养殖场。现在有人哄抬羊价，羊价严重偏高，如果以现在这个价格回收，养殖场养一年羊也见不到效益。 还有羊草料的事，我们环江县缺草，并不代表外县缺草。整个西原市干旱，并不代表全国各地都干旱，河南最近闹水灾，其它地方的雨水还是很好的。” 鹿丸乡马书记说道：“最近我下村时发现我们乡的农户家里还积压着一些陈草，部分群众还是有意愿出售的。” 曲柳湾乡周书记说道： “群众养羊并不一定都会见钱，遇到价格下跌，有时候放一年，到头来也会亏。 前一段时间，那些调运回来的小尾寒羊，除了死的，剩下的也不怎么好，一个二千多元买回来的，现在往出卖，最多也值一千二左右。 这养殖场在我乡，我不是护短，我只是觉得不要给养殖场那么大的压力。 前一段时间，有人说，谁谈养殖场亏本，谁就是在犯错误。 我想说的是，无论是谁当上厂长，他的心里一定想着的是去赚钱，可羊只要受市场价格的影响，在短缺内谈养殖场的亏本与盈利根本就不科学。 也许今年养殖场就亏本了，可明年就会盈利。我们不能因为一时的赢亏论英雄，不要让养殖场的厂长兢兢业业干着事，头上又悬着一把随时要命的剑。” 高庙乡郭书记说道：“前一段时间，我对全乡的草统计了一下，愿意出售的有432吨。如果养殖场缺草，可以来我们乡拉运。” 毛铺子乡毛书记说道： “我赞同上面几位书记说的，应该把权力交给养殖场，我们政府要做的是监管住资金的去向就行了。 一万多只羊放在养殖场托养，这些羊就是群众的财产，政府要做的就是把这些羊的流向监管住。不要发生羊没了但养殖场却在的事，至于怎么分红、以怎么的价格折算托养户的羊，我认为养殖场可以和托养户去谈。 托养户想以高价把自己的羊折算成现金来分红，那也行，就满足他们，但如果高价的羊进了养殖场，如果养殖场一时半会产生不了效益，他们就不要想着去分红。 分红多少，养殖场有钱就多分，没有钱就不分了，如果养殖场亏本了，厂长想办法，不要把亏本转嫁给托养户。 我认为，只要养殖场能够把盈利给托养户，不把亏本转嫁给托养户就是一个好养殖场。 对于养殖场的厂长，政府一定要给予足够的自由支配权限，政府干预过多，一定会影响养殖场的正常运转。” 上面几位书记发言后，会议室重新恢复了安静。 曹县长说道：“大家的意见都很好，说出了水平，也解决了这些天盘踞在我脑海中关于养殖场如何运营的问题。” 曹县长望了望静静坐着的尚云，说道：“尚云，在全县建立黑山羊养殖场是你最先提出来的，如今厂子也建成了，你作为养殖场的发起人和主要负责人，说说你的想法。” 尚云说道： “听了各位领导的发言，我很感动，谢谢各位领导对养殖场的支持，特别谢谢赵书记和曹县长能够把养殖场放在我们尚家河村。 关于办这个黑山羊养殖场，最初我是信心满满的，可最近由于受我的个人情绪影响，我心里老担心这个那个，我产生了逃离的思想。 我害怕在坐的大家为难我，害怕广大的养殖户为难我，我害怕进大牢，由于我的害怕，我找到曹县长说我不当这个厂长了。 我是一个懦弱的人，在这里我向大家做检讨。今后我一定以养殖场为家，努力让养殖场盈利。 曹县长说给我一个月六千五百元的工资，这个工资就不要县财政拿钱了，如果养殖场盈利，我会在盈利资金里面扣除，如果养殖场亏本，我不会要一分钱工资的。 关于给托养户分红这件事，我会尽最大的努力给他们分最多的红，但正如上面各位领导说的，养殖场是企业，是企业就应该按照企业的模式走。 养殖场是政府花钱建的，羊是贫困户托养在养殖场的，我和我的工人只是为政府和托养户养羊、看管羊的打工人。 究竟要给托养户分多少红，我想除过我和工人们的工资，还有养殖场正常的开销，其它的盈利资金我都会分给托养户。 当然没有人敢保证养殖场就一定会盈利，即使那些大型的养殖场，他们的老板也不会保证他们就会百分百盈利，毕竟羊是一种商品，是商品就有跌有涨。 一旦养殖场亏本时，所有的亏本我会想办法弥补，但给托养户就不用分红了。 我说到这里，也许有人会怀疑，如果按照这种模式走，养殖场厂长把盈利报成亏本，那不就把钱贪污到自己兜兜了。 为了避免上面的事情发生，我希望政府能够派出一个监理，最少每季度对养殖场的资金去向进行监管。 至于其它的事，我建议政府还是能够放权给养殖场。如果政府和托养户是家长的话，那么养殖场的职工就是放羊的，放羊的走那里去放羊，家长总不能用一条长长的绳子把放羊人拴住吧。 不要说有没有那么长的一条绳子，即使有，家长拴住了放羊人，但漫山遍野的羊怎么去挡。 羊跑了，放羊人要一边挣脱那束缚自己的绳子，一边还要去追羊。如果追上羊，大家都好，如果追不上，落抱怨的还是放羊人。 抱怨，放羊人可以忍受，但真正受损失的还是家长。 我要说的说完了，谢谢各位领导能够听我说完，说的不对的地方，请各位领导批评指正。” 尚云说完，赵书记故起了掌，大家跟着鼓起了掌。 掌声过后，赵书记说道： “今天的座谈会开得很成功，我听到了不同的声音，现在我谈一下我自己的一些想法： 第一，关于养殖场的厂长人选，我认为非尚云这个孩子莫属，就让尚云大胆地去干，放下所有的思想包袱，轻装上阵，大胆地去干。 第二，关于养殖场以多少钱折算托养户的羊，我认为以养殖场和群众共同协商的价格为准。 第三，关于分红，我想除过人员工资和养殖场正常的运营资金，剩下的盈利资金全部分给托养户。当然如果养殖场亏本了，可以不给托养户分红，但一定要保证托养户有等价值的羊在。就是亏，也不能让托养户没有了等量的羊。 第四，为了让托养户放心，县政府派出一名懂财务的监管，每个月对养殖场的财务去向进行监管，防止财务流失，防止养殖场有场没有羊。 第五，各乡镇的书记，就是清水湾黑山羊养殖场的联络员，负责本辖区羊只的托养、草料联络工作。 第六，县政府拿出50万启动资金给养殖场，羊一日没有草不行，养殖场拿上启动资金从现在起收购羊的草料，养殖场务必在半个月内贮存好最少一万只羊三个月的饲草料。 第七，古历七月初一，贫困户的羊只正式进入清水湾黑山羊养殖场。尚云务必在十天内拿出一个群众和养殖场都能够接受的价格，确保全县所有贫困户的黑山羊应进全进。 如果大家对我说的没有什么意见，就形成会议纪要，按照上面我说的办。” 大家纷纷表示同意，通过这次座谈会，尚云不久前辞去的厂长重新回到了尚云身上。尚云变成了厂长，吴秘书终于解脱了。 第一百九十五章 嘱托中的养殖场 座谈会后，赵书记和曹县长把尚云留下，又说了一会儿话。 赵书记说：“孩子，本来我打算让马副主任去当厂长，让你当厂长助理，可马副主任长期在办公室工作，写材料还可以，思维还是不够开放，我害怕他下去后不利于你开展工作。” 曹县长说道：“是呀，这清水湾黑山羊养殖场走的养殖模式，可谓国内首创，也没有可以借鉴的经验，让体制内的干部去当厂长，他们一定顾虑太多，不利于羊场的发展。” 赵书记接着说道：“孩子，你就放心大胆地去干，我和曹县长会支持你，县委县政府也会支持你，我相信你有能力能够让养殖场盈利。” 尚云说道：“谢谢赵书记和曹县长的信任和支持，我一定会努力的。” 曹县长笑了笑，说道： “尚云，本来我想让你去外面学习两周，现在你的身体是这样，也不利于出去，等羊只进场后，我会派畜牧专家来给你们的员工讲座。 这养殖场明天开始就会安装一些自动化的设备，关于设备的操作，到时候厂家会派师父给员工培训的。 县政府办公会议决定，初步核定清水湾黑山羊养殖场的编制人员为33名。 厂长1名，工资由县财政解决，一个月6500元。 监理1名，由县财政局下派熟悉财务的员工兼任，在原有的工资基础上，一个月额外补助2000元工资，工资由县财政解决。 厂长助理一名，工资由县财政解决，一个月6500元。 专业兽医2名，负责养殖场羊只的防疫，接种、疾病预防和治疗，从县畜牧局下派，每个月县财政额外补助每人2000元。 其它人员30名，工资由养殖场想办法解决，每人一个月3500元工资。 会计1名，大灶灶师1名，门卫1名，清洁工3名，养殖员15名，饲草加工员5名，饲草拉运员2名，屠宰师父2名。 至于人员，你如何安排，那是你这个厂长的事，但人员编制不能超过35名，包括县上下派的监理。 监理只对养殖场的财务运转情况进行监管，并不直接干预养殖场的具体运营。 尚云，那个厂长助理的位置原本是给你设的，现在你当了厂长，谁能当助理，你就自己选人去，至于其它员工，也一并由你聘用。” 赵书记说道： “孩子，你的权力也是很大的，接近两万多只羊在你的手里，牵扯到一千来户贫困户的利益。你的手下还有29名职工，其中27名的吃饭碗在你的手中端着。 孩子，让你当这个厂长，我和曹县长都是顶着一定压力的。一部分人也不看好你，我和曹县长总认为你具有优秀商人的睿智，而且心里有着大家。 聪明的商人有，但心里装着大家的并不多。尚家河村贫穷，环江县是革命老区，是国家贫困县，也贫穷。 去年以来，我和曹县长总琢磨着要给环江县打造出一个属于自己县才有的产业，想用产业带动全县脱贫致富。 县上试着引进了一批小尾寒羊，想把我县打造成小尾寒羊之县，可一场布病，让小尾寒羊产业遭受了灭顶之灾。 去年，在县北一个乡镇试着办了一个养牛场，想着用养牛场来带动群众发展牛产业。由于管理不到位，监管没有跟上，最终牛没有了，厂长跑了，只剩下了空空的厂子。 为这个养牛场，市上追责了二十多名干部，我和曹县长也受了处分。 孩子，就在我和曹县长为我县要发展什么产业而迷茫时，你屡次三番找我们，向我们游说养殖本地黑山羊。 经过县委县政府几次对本地黑山羊调研、论证，最终采用了你的想法。 孩子，关于把我县打造成一个黑山羊之县，县委县政府这次下了狠劲，在财力、人力上全力保障，一定要成功，绝不能失败。 孩子，你比我的儿子小五岁，但你比他有本事，我相信清水湾黑山羊养殖场在你的管理下，一定会给全县人民带来好运，给广大托养户带来真真切切的实惠。” 曹县长和赵书记的嘱托，让尚云觉得，他肩膀上的担子非常沉重，他发誓一定不会让赵书记和曹县长失望。 年轻的尚云，受命于危难之中，但不是所有的人都看好他，比如魏副县长就觉得他不靠谱。 看起来，他不做出点成绩，绝对是交不了差事的。 短暂的谈话后，按照曹县长的意思，马副主任带着尚云到宾馆吃了一顿工作餐。 进餐中，马副主任告诉尚云： “由于我县调引小尾寒羊失败，加之牛场老板卖牛带款潜逃，县委县政府在发展养殖产业上的压力是非常大的。 昨天，赵书记和我谈话，让我下去协助你。可我长期在体制内，根本就没有一点企业管理经验，让一个外行下去当厂长，只会影响养殖场的发展。 我把我的想法如实告诉了赵书记，赵书记听了我的话，想了想，觉得我说的有理，便打消了派我去当厂长的主意。 尚云，多余的话，我就不说了，但愿你能给我县的产业发展带来一片春天。” 告别了马副主任后，尚云拨通了胡云儿的电话，就如何运营清水湾黑山羊养殖场交换了意见。 首选是员工的问题，尚云的原意是就近招录一些尚家河村的村民，帮助村民们在家门口就业。 胡云儿说尚云的尚家河村的情怀太重，不利于养殖场发展。养殖场是全县的养殖场，不是尚家河村的养殖场。 “云，你提出要让农民变成职业农民，清水湾黑山羊养殖场走的是机械化、自动化的养殖之路，一旦农民进了你的养殖场，经过培训，就变成了职业农民。 农民要变成职业农民，没有一定的知识是不行的，我建议员工的文化程度应该在高中以上。至于员工的年龄，不能偏大，最好在四十岁以下。” 提起养殖场，的确机械化程度很高，给羊填草时员工只需要开着草料车往进填就行。 羊只喝水用的是触摸式喝水器，只要羊嘴触摸到饮水器，饮水器就会自动流出水。 县政府对养殖员的核定，是按照一千只羊一个养殖员核定的。如果上料和饮水达不到自动化，一个养殖员是喂养不了那么多羊的。 养殖员的职责除了开着上料机子上草料、给饮水器上水外，还需要清理羊粪。 羊站在竹子编制的羊栏里，悬空，羊粪通过缝隙落到地上，养殖员清理羊粪时用的是小型的清理机。 总之养殖员经过培训一定要熟悉机器，如果养殖员只干上面的这些话，也太简单。 最重要的是养殖员要关心羊只的生长、发育情况，对产羔的要帮助分娩、对母羊不给小羊喂乳的要进行配乳，对生病的羊要能够及时辨认出来。 要成为一个合格的养殖员，除了要勤奋踏实，更重要的是要能够操作机器，懂一些养羊的基础知识。 养殖场分养殖区、草料区、屠宰区、生活区四大大的区域，各自的养殖员负责各自养殖区的卫生，一千只羊为一个小的养殖区，雇佣来的3名清洁工负责其它三大区块的卫生清理工作。 饲草加工按照三千只羊一个饲草加工员工配备的，自动上料加工。 拉运饲草是按照七千只羊一个拉运车、一个拉运师父配备的，需要跑外面收购饲草。 无论是养殖员、清洁工、饲草加工员、还是饲草拉运工，都得和机器打交道。 养殖场的员工要懂机器，会用机器，这是最起码的要求。 尚云觉得胡云儿说的对，自己不能心里一直想着帮助尚家河村农民就业，应该把心思从尚家河村走出来。 采纳了胡云儿意见的尚云，利用县电视台、九九红服务公司，把清水湾黑山羊养殖员工的招聘信息发布了出去。 第一百九十六章 送酒 尚云走后，呼啦啦麦地里来了七十五个村民，个个手里提着镰刀，镰刀在红彤彤的阳光下闪闪发光，宛如一把把刺刀。 如此多的人，吓坏了尚云的父母，这傻儿子，究竟掏了多少钱呀！ 村民来到麦地里，也不多说，见了小麦就弯腰割，弄得尚云的父母一头蒙水。 “你们都不要收了呀！我那儿呀，就是个败家子，就根本没有多少钱呀！你们还是回去吧！到时候给你们开不了工钱可怎么办呀！”尚云父亲站起来，挥动着手中的镰刀，急道。 陈麦义说道：“尚叔，大家都是来帮忙的，自愿来的，不要钱。叔，你就不要管了。” 尚云父亲听说来的收麦人不要钱，放下手中的镰刀，一屁股坐在地上，拿出旱烟锅“吧嗒吧嗒”抽了起来。 “他大，这……他们真的都是来帮忙的？”尚云母亲放下手中的镰刀，抹了抹脸上的汗水，坐在麦田里，低声对尚云父亲说道。 “回去烧一锅开水，用桶提来让大家一会喝，家里柜子里还有过年留下的两瓶酒，顺便也提来。” “他大，就是这些人把狗牙子刚逼得当不成了村主任，怎么那么心好来给咱家收麦？” “难道这些人又要给咱家那败家子下套套？” “他大，狗牙子不当村主任，他们还能给下啥套套？” “你这个当娘的，难道没有听说狗牙子又要去清水湾黑山羊养殖场当什么助理吗？” “前几天，我去看了养殖场，那清水湾黑山羊养殖场好大呀，不但占用了咱家一百二十三亩荒地，还占用了老五家六十四亩荒地、老八家四十亩荒地、六侄子五十亩荒地。” “他娘，这些人是不是想着要去养殖场赚钱，来讨好咱家这个败家子的？” “他大，反正这麦收得咱们腰酸腿疼的，有人收，咱们清闲一阵算一阵。” “他娘，你和我活了半辈子了，家里还没有这么热闹过。” “他大，你老骂狗牙子。其实我觉得狗牙子比你和我强，这些年来，即使小麦黄得没有了要把子，也没有人来帮忙，可今天突然冒出来这么多人。” “他娘，我心里老嘀咕着，这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 “他大，反正他们不是我们请来的，是自己走来的，有什么坏事？” “他娘，李鱼儿那个丫头走时不是说一亩二百块钱包给别人了吗？” “好像说过一天二百元，当时我忙乎着收小麦，也没有在乎听。” “李鱼儿这个丫头好像对咱家的狗牙子有那个意思。” “是不是狗牙子也用一块大饼把那丫头骗得心动了？” “听李大毛说，狗牙子去李家庄，要不是李鱼儿和她爷爷暗自保护，狗牙子就出事了。” “我总觉得李刀子不会善罢甘休，那老头子一辈子耍脑子，人前一套人后一套，没有那么简单。” “李刀子把所有的家产变卖了，交了罚款，现在落了个监外执行，要不是年龄大，估计还在号子里面。” “你怀疑狗牙子被逼下台，是李刀子在背后捅刀子？” “听李大毛说，狗牙子在城里销售楼房得罪了人。” “应该给狗牙子说个媳妇，有媳妇收管了，他以后就不用我们操心了。” “看起来，李鱼儿有那个意思，要不我下午去李老头那里去提亲。” “李鱼儿陪了狗牙子，李老头一定在放羊，咱们明天早晨一起去提亲。” “应该去提亲，两个娃娃揭不开那个脸皮，我们就把他们推一下，我急着要抱抱孙子呢！” “要是自行车在，就好了，去李老头家也不用咱们走着去。” “还是不说这些了，大热天，不管怎样，还得给人家烧一些热水喝。” 尚云的母亲离开了麦田，回去烧开水，尚云的父亲抱着镰刀，回到家，从柜子里面取出来两瓶白酒。 白酒是今年过年时尚云买的，一瓶六十八元，尚云当时买了两箱子，一箱子六瓶，给父亲给了两瓶。 尚云的父亲平时喝的是十块钱的铁人酒，突然看见如此贵的酒，没有舍得喝，便顺手压在了箱子里面。 至于那十瓶，过年时，和族人们关系好了，初一那天便喝了个底朝天。 尚云的父亲心里想着要用这两瓶酒招待收麦子的，从柜子里面取出来，看了看，用鼻子闻了闻，还是把一瓶酒重新放在了柜子里面。 “他娘，我拿一瓶去招待他们，另一瓶酒放在明天早晨我们走李老头家时提上。” “也好，家里也没有什么拿头，听说李老头除了爱唱皮影戏，还爱喝酒，这酒是好酒，明天就提上。” “你好好烧水，我这就给他们送酒去。不管他们来给咱家收麦子是什么心思，能够爬在咱家麦田里收小麦，就是咱家的客人。” “他大，把那十个酒杯子洗净。家里也没有多余的酒杯子，就让大家轮流着喝。” “七十五个人，一瓶酒，总觉得有点太少，一人一口就完了。” “你就香酒，过年亲戚来还拿了五瓶酒，叫你一天一口顺溜完了，赶集时，还偷偷摸摸瞒着我喝酒。” “他娘，咱家现在没有欠账了，你就让我十里八天喝一瓶吧！” “你还知道咱家没有欠账了，要不是我生的那个狗牙子，现在咱家最少也欠十六万吧！” “他娘，是这个理。” “你知道这个理，每次狗牙子回家，你总拉着一张驴脸，还骂狗牙子是败家子。你这个当大的，能不能讲点理？” “他娘，我见他大手大脚花钱，心里就气。” “哎，我也是这样的，虽然家里现在不缺钱了，但依然想提着鸡蛋去集市上卖。” “家里也没有什么好东西招待那些人，要不，你把开水喝好了，顺便给那些人煮一些鸡蛋。” “一个鸡蛋一块钱，让他们白吃了，心里疼。” “这瓶酒六十八元，得六十八个鸡蛋才能够换来，难道拿去让那些人喝了就不心疼？” “人家来给咱们收麦子，咱们总不能一毛不拔吧？前些年家里缺吃的，遇到个路人，咱们也会拿出家里好吃的让给路人吃。” “就是的，咱们得大方点。酒我就送给人家喝，鸡蛋你就煮七十五个，让一人吃一个。” “好好，我听你的。” “我这就去送酒。” “去吧！不要总拉着你那张驴脸，见了他们，放高兴点。” 尚云父亲一手提着一瓶白酒，一手拿着装满十个酒杯子的纸盒子，来到了自己的麦田。 也就一来一去的功夫，三亩小麦收完了，有人开始提麦子，有人垒麦垛，有人坐在地畔抽烟，有人三三两两拉闲话。 “喂，叔，我们正准备去另一块，没有想到你老提着酒来了。”马军威笑嘻嘻走了过来，接过了尚云父亲手中的酒。 “酒来啦！六十八元的，好酒，有没有人喝！”马军威冲着众人喊道。 “啊！那么贵的酒！” “你小子可不要独喝，等我们人齐了再开瓶盖。” “喝酒的报名。” “我喝！” “我喝！” “我见不得酒！” “把我那一口让给马经理喝去！” “把我那一口让给万三强喝去！” “谁不喝，给我让一口！”周会会冲着众人喊道。 “你小子就是个酒罐子！让一口还不如不让！”黄国林笑着对周会会说道。 “黄叔，你和我一样，见了酒就像见了娘！”周会会对黄国林说道。 “酒鬼碰见了酒鬼！”李廷怀说道。 众人说笑着，坐在了一起。喝酒的坐在了左面，不喝酒的坐在了右面，马军威往酒杯子倒酒。 “手工活，多一点少一点，大家不要在意。” “那天见了尚主任，我们向他要酒喝！” “你还向尚主任要酒，尚主任已经给你谈过话了，不准你以后喝酒。” “哎，不喝酒我这心里就堵得慌。可是喝了酒，我回到家就想打老婆孩子。” “周三，你耍什么横！要不是尚主任给你把婆娘说的找回来，估计她现在还在外面逛着。” “是呀，尚主任对我的好，我周三一辈子都会记在心里。为了尚主任，我周三戒酒了！” “周三，你早应该为了婆娘娃娃戒酒！” “不知尚主任什么时候从县上回来，他回来了，我们就去医院看看他！” “是呀是呀！我们一定去看看他！” 尚云的父亲听着大家张口闭口一个尚主任，他不明白，前些天就是这些人把自己的儿子从村主任的位置上逼下来，可今天他们好像没事人一样，这究竟是怎么了？ 第一百九十七章 重回故地 李鱼儿推着坐在轮椅上的尚云，来到新华书店买了两本养羊的书籍，然后推着尚云来到了云景小区。 “兄弟，你的腿，怎么了？”万成天正在售楼部和麻小翠说话，突然看见了坐在轮椅上面的尚云。 “没什么，我去看看我的楼房装潢的怎么样了。”尚云笑着说道。 “兄弟，进来喝点茶。”万成天笑道。 “难道这里的楼房还没有销售完？如果我记得不错的话，当初是你求着我把剩下的99套楼房的销售权转让给你的。”尚云说道。 “兄弟，说起来惭愧，现在还剩下42套没有销售出去。”万成天一脸的无奈。 “看起来那些买楼房的也认人，五月初一那天，我记得人们可是排着队来买楼房的。”李鱼儿插话道。 万成天看了一眼李鱼儿，问道：“兄弟，你从你们村民那里转手来的十套楼房卖出去了没？” 尚云笑了笑，说道：“没有，万老板如果感兴趣，就卖给万老板。” 万成天说道：“我怎能从兄弟手中抢生意，还是留给兄弟发财去吧。” 尚云说道：“但愿万老板以后做事做人能够心口如一，不要口中一句一个兄弟，心里却恨不得马上叫我去死！” 万成天红了脸，说道：“这都是春江花园方老板嫉妒兄弟你，他蛊惑你们村民那些做的，与我无关。兄弟，你可不要听信谣言。” 尚云对李鱼儿说道：“走吧，我们去看看楼房。” 李鱼儿推着尚云去看楼房，一直呆呆站着的麻小翠追上来，说道：“李鱼儿，让我来推推尚老板。” 李鱼儿说道：“还是不麻烦麻小姐了，我来吧。” 麻小翠说道：“尚老板，我刚浏览九九红服务总公司页面时，发现清水湾黑山羊养殖场招收会计，我想应聘。” 尚云说道：“麻小姐留意了没有，养殖场的会计最低得个大专学历，而且必须是会计专业。” 麻小翠说道：“尚老板，我学的就是会计专业，大专院校毕业的。” 尚云说道：“清水湾黑山羊养殖场可在山沟沟，麻小姐可要想好，那里现在还没有通往外面的班车。” 麻小翠说道：“我想跟着尚老板去创业，而且养殖场工资也好，我表姐在乡政府工作五年了，一个月工资才3200元。” 尚云说道：“清水湾黑山羊养殖场走的是现代化的养殖之路，大部分设备都是国内最先进的。虽然是养羊，但机械化程度非常高。如果麻小姐有意前来应聘，就把个人简历投在清水湾黑山羊养殖场的邮箱里，等着通知。” 麻小翠带笑说道：“谢谢尚厂长，我这就去做，不打扰你们了。” 麻小翠转身走了，尚云对麻小翠的为人和能力还是挺有好感的。在和麻小翠合作的一个多月里，麻小翠能够按照尚云说的去做，能够保守秘密，能够对他忠诚，这一些都让他很满意。 如果没有其它强大的竞争对手，养殖场的会计就是麻小翠的。 在养殖场所有的岗位里，厂长助理是最吃香的一个岗位，一个月6500元工资，工资由县财政发，工资不会因为养殖场亏本而受影响。 当然对厂长助理这个岗位，尚云把招聘人员的文化程度从高中提到了本科。 会不会有大学毕业生来到山沟沟里头来养羊，尚云想，那么高的工资，是非常具有诱惑力的，一定会有人来的。 不一会便来到了楼下，坐着电梯，尚云来到了自己的楼房，木工活已经做好，两个粉刷工正在抹腻子。 一切还可以，尚云看了看，便和李鱼儿来到了楼下，走出了云景小区。 出了云景小区，遇见了春江花园售楼员王子涵。 “尚厂长，麻小翠刚给我打电话，说你来了，我来看看你。”王子涵脸上挂着笑，说道。 “谢谢王小姐。”尚云道。 王子涵说道：“我刚出来时，给方老板告了个假。方老板最近从医院出来后，好像变了个人一样，遇见人就说你的好。” 尚云说道：“我还得感谢他，他把我的辞职报告往网络上一发，我成了红人，四五天涨了六七万粉丝。” 王子涵说道：“没有想到这坏事还变成了好事，方老板当初可没有那个好心。” 尚云说道：“做人做事只要自己坦坦荡荡，即使狂风暴雨，又能奈我何！” 王子涵说道：“尚老板胸怀宽广，我佩服地很。听说麻小翠准备去你的养殖场应聘会计，我也想去应聘养殖员。” 尚云望了一眼王子涵，说道：“虽然说养殖场上的是机械，自动化程度也高，可毕竟是养羊，天天要闻羊粪，还要铲羊粪，你一个姑娘，还是不要去了吧。” 王子涵说道：“尚厂长，我也是农村人，来到这个县城，一个月2000元工资，除过房租费和吃饭，到手也没有了钱，这城里根本就不是我这样人混的。” 尚云说道：“是呀，现在进厂子，最少也得个大学文凭，像我们这些高中生出去打工只能干那些苦力活。” 王子涵说道：“尚厂长脑子好，去那里都能赚来钱，不用给别人受苦。像我，只有打工受苦的命。” 尚云说道：“养殖场虽然工资高，但生活在一个相对封闭的山沟沟，而且一个养殖员要养一千只黑山羊，也是一个苦活，王小姐可要想好。” 王子涵说道：“我讨厌了这里，去其它的城市也只能当服务员，我想跟着尚厂长去创业。” 尚云说道：“好吧，只要王小姐愿意，7月1号就来参加培训！” 王子涵说道：“这么说，尚厂长录用我了。” 尚云说道：“从阳历7月1号起，养殖场会对前来应聘的员工进行一周的培训，培训期间吃住养殖场管，培训后，对能够信任工作的，养殖场将择优录取。能不能录用王小姐，还要看培训后，王小姐能不能胜任养殖场的工作。” 王子涵说道：“尚厂长，我一定会努力的。” 说着话，三个人来到了春江花园门口。 方老板和郭燕正在售楼部门口晒太阳，郭燕最先看见了尚云，低声对方老板说道：“方老板，那个尚云来了。” “啊！”方老板抬起头，揉了揉眼睛，果然是尚云。 “尚……尚老板，我对不起你呀！”方老板快步走了过去，对尚云说道。 尚云笑了笑，说道：“谢谢方老板让我一夜之间成为了小网红，如果不是方老板，我这个只有三四千粉丝的直播绝不可能在十几天变成一个拥有二十万粉丝的主播。” 方老板说道：“尚厂长，我方兴东就不是个人，处处和你作对，你却在暗中帮助着我。” 尚云说道：“世间的财富够世人用，我帮助你，也是在帮助我。” 方老板走过来，说道：“姑娘，把尚老板推进我的售楼部，我要好好请教这售楼的技巧。” 尚云说道：“我们还要去车店坐班车，就不进去打扰方老板了。” 方老板说道：“尚厂长如今也算一个有钱人了，怎么还如此低调。” 尚云说道：“你也知道的，最近我从村民手中回收了十套楼房，那些楼房也销售不出去，一夜之间变成了房奴。” 方老板说道：“是呀，我最近老琢磨着，为什么五月初一那天人们疯抢房子，最近怎么突然没有人问楼房了。” 尚云说道：“这很正常，当人们的狂热过后，便会恢复冷静。如果想让人们再一次狂热起来，还需要一个合适的机会。” 方老板说道：“是呀是呀！尚厂长说得太好了，我方兴东佩服你。尚厂长，进去坐坐，我们好好聊一聊，一会我开车送你回去。” 尚云说道：“送就免了，方老板如此忙，还是不打扰了。” 方老板走近，用手握住轮椅手柄，说道：“尚厂长如果执意不进去坐坐，我这就开车送你们，顺便路上跟着尚厂长学习一下如何抓住下一次人们的狂热期。” 尚云说道：“我也就随便说说，方老板还当真了。” 方老板说道：“我连滚带爬在商场混了二十多年了，从来没有佩服过谁，可这次我对尚厂长，可真的心服口服了。” 尚云说道：“都是机缘巧合而已，有人理解为投机取巧，不足方老板如此高评价我。方老板忙，我这就去了。” 方老板见挽留不住尚云，便发动着自己的车，非要送尚云回去。尚云见方老板也是真心，便和李鱼儿上了方老板的车。 第一百九十八章 村民的心事 一路上，方老板和尚云谈了许多话题，当然说的最多的还是楼房销售问题。 尚云告诉方老板，随着人们思想观念的改变，春江花园一定会迎来春天。如今楼房销售不出去，等于压在手中增值。 方老板始终对人们谣传春江花园建在虎口上耿耿于怀，尚云告诉方老板，谣言就是一张薄薄的纸，迟早有一天会破的，不必在意。 两个小时后，他们来到了曲柳湾乡卫生院，尚云腿上的石膏还没有取，需要住院静养一周。 尚云刚下车，便发现医院门口站满了尚家河村民，约摸有七八十人。 究竟有了什么事？怎么来了如此多的村民？尚云环顾四周，迷惑不解。 “尚主任回来了！” 有人喊了一声，村民们纷纷围了过来，把尚云围在了中间。 “尚主任，你的腿好些了没？” “尚主任，我们来看你了！” “尚主任，我们错了！” 村民们纷纷嚷嚷着，李鱼儿搀扶着尚云从轮椅上站了起来。 “这么忙的天，你们不回去收麦子，怎么都站在这里？”尚云问道。 “我们在等你！” “我们给你家也把小麦收割完了！” “尚主任，我们来接你回家！” 众人吵吵闹闹着，尚云没有想到，村民们会来看他，更没有想到村民们会自发去给他家收购小麦。 “谢谢各位！想我尚云也没有给大家带来什么，却受到了大家如此的礼遇，谢谢各位！”尚云说道。 “欢迎尚主任回村！” “尚主任对我们的好，我们永远记在心里！” “要不是尚主任，我的儿子现在还在逃学。” “尚主任连夜把我母亲送到了医院，救了我母亲，尚主任就是我全家的恩人！” “我家那小子就不听我的话，在外胡跑，尚主任给打劝说的回了头，那小子现在终于知道赚钱了，十几天前还给家里汇回来了一千块钱。” 这就是一些鸡毛蒜皮的事，原来村民们还记在心里，他们也太善良了。 “谢谢大家，那都是我应该做的。大家都回去吧，我已经不是你们的村主任了，我已经写了辞职报告。”尚云说道。 “都让一让！” 一个声音从人群后面传来，众人让出一条路。 一个年轻人袒露上身，身上绑着藤条，低着头走了过来。 “尚主任，千错万错，都是我马经理的错！我今天来向你认错了！” 马经理负荆请罪，来到尚云身边，扑腾在地。 “快，快起来！你这是何必呢？”尚云用手搀扶着，想拉马经理起来，可马经理死死跪在地上。 “尚主任，我知道是我伤了你的心，那五百元钱我已经带来了，我当时鬼迷心窍，我错了。”马经理说道。 “马经理，快起来，有话好好说，不要跪在地上，你这是折杀我呀！” “尚主任如果不答应回村当村主任，我就不起来。” “马经理，我不当村主任与你无关，与大家也没有关系，我已经成了清水湾黑山羊养殖场的厂长，我要集中心思去当这个厂长，没有多余的时间去当村主任。” “尚主任，那天我拿着钱回去后，我的婆姨骂我，我的父亲骂我，他们说我就是个王八蛋，就是一个猪狗不如的东西，让我把你请回村上。如果你不回去当村主任，他们就不让我回家吃饭、睡觉。” “关于叔叔和嫂子的工作，我以后有空给说，你快起来，大家帮我把他拉起来。” “我不起来！你们不要拉我。” “你们都滚远！不要拉我！” 过来三两个村民拉马经理，马经理骂骂咧咧不让别人拉他。 “马经理，如果你不想起来，那我也没有办法，我还要进去住院，就不陪你了！”尚云说着，转身离开。 “尚主任，我马经理说到做到，你一天不回去当村主任，我就一天不起来！”马经理气粗脖子红。 “各位父老乡亲，谢谢你们来看我，谢谢你们帮助我家收割小麦，你们都回去吧！”尚云对众人说道。 “尚主任，我们错了。” “尚主任，回村吧！” 众人站着不动，陈麦义走过来，说道：“云，村里那些从你手中买楼房的，中了万成天的诡计。万成天给每户给了五百元，说了许多合户买楼房的害处，故意吓唬大家。大家也没有见过大世面，被万成天说的心慌。万成天对大家说，如果大家闹事，逼着你把楼房退给他，事成后，万成天答应给每户送一袋大米。” “尚主任，我不该为了五百元逼你，这五百元我给你带来了。大米，那个城里人根本就没有给我们。”黄国林说道。 “我的也带来了！” “我的也拿来了，请尚主任收下钱。” 尚云总觉得村民退房子一定是听了某些人的挑拨离间，果然如此。 这个万成天什么事都能够干出来，跪下求饶的是他，暗中指使村民的人，还是他。 当初，尚云还怀疑是不是四大族长在背后捣鬼，现在真相大白，原来是万成天这个杂种干的好事。 “钱是万成天送给你们的，你们就拿上。反正是他送的，也不是你们抢的，你们就放心去花。”尚云说道。 “是我们的不对！请尚主任原谅。” “我们不应该为了五百元坏了良心！” 尚云说道：“各位父老乡亲，你们都回去吧！过去的已经过去了，就不要想那么多了。清水湾黑山羊养殖场就在咱们尚家河村，今后大家如果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可以直接给我打电话，我一定尽力帮助大家。” 马经理突然抬起头，说道：“尚厂长，你能不能把我招录到你的养殖场。” 尚云说道：“马经理，有话站起来说，这里是医院，人来人往的，你这样跪着，让别人怎么看我？” 马经理站了起来，说道：“尚厂长，我进了你的养殖场，一定会听你的话，一定会好好干活。” 尚云说道：“我已经把招聘员工的信息发布了出去，只要符合招录条件，任何人都可以报名来参加培训，培训完成后，让大家操作机器，择优录取。” 马经理说道：“就去养个羊，干吗要那么复杂？” 尚云说道：“清水湾黑山羊养殖场是一个现代化的养殖场，机械化程度非常高，对员工的技能要求也非常高。我曾经说过，今后从事农业的将是一批热爱农业的职业农民，这养殖场的员工也就是职业农民。” 马经理说道：“原来是这样个球，害得我跪了半天。” 马经理说着，转身离开，走到医院门口，胳膊一用力，脊背上的藤条断了。他顺手捡起自己的衣服，穿在身上，冲着人群喊道： “都散了散了！进那个羊场也没有啥球希望，你们就不要继续演戏了！” 难道大家如此做是为了进清水湾黑山羊养殖场？尚云热起来的心突然冰凉凉的。 “尚厂长，我家小子是高中毕业生，名字叫黄金和，已经报了名，请尚厂长多多关照。”黄国林说道。 尚云说道：“黄叔放心，关于选人，我一定会在公平公正中择优录取能够信任工作的员工。” “尚主任，我来不是进养殖场的，我是真心承认错误的。” “尚主任，我来也不是为了进养殖场，我是想看看你的腿怎么样了。” “尚主任，我来也不是为了进养殖场故意讨好你，我只是真心希望你能够回到村上带领大家过好日子。” 并不是所有的村民都像马经理是来演戏的，许多人还是对尚云有感情的，他们是真心来看尚云的，也是真心希望尚云能够回到村上继续当村主任。 第一百九十九章 道情皮影 李爷爷在环江皮影大赛中拿了个第三名，虽然是第三名，但李爷爷很知足。 本来这次去参加比赛，李爷爷心底深处还是希望有年轻人能够超过他，毕竟自己是年过古稀之年的人了，皮影戏的未来应该在年轻人的手里握着才对。 第一名是史家班，老班子，现在的班主史云和李爷爷是一个师爷，比李爷爷大三岁。 师爷名字叫谢下林，生于1841年，在1915年正月二十五日，师爷在演出时突然患重病，当晚由孙子接回家中，天亮后，便离开了人间。 师爷演唱了多半辈子道情皮影戏，足迹遍布三省十一县。师爷具有高超的挑扦技艺和唱功，他综合前人的唱法，吸收了环江县地方戏曲和民歌的养分，创造了一批新板路，新唱法，方圆十一县尊师爷为道情皮影宗师。 师爷60岁后，广收门徒，门徒遍布七县一市，那个时候，人们没有电视，也没有电影，对道情皮影还是挺喜欢的。 后来师爷的弟子们各立门户，独自打造自己的道情皮影戏，把皮影戏带到了更远的地方。 李爷爷8岁那年拜师学艺，史云拜他父亲为师，自小跟着父亲吼道情。 史云唱腔和道白吐字清晰，高昂婉转，人称“铁嗓子”。演技娴熟，生、丑、净、旦皆能演唱，不但在环江县，而且在整个西原市都非常有名。 这次输给史云，李爷爷输得心服口服。 李爷爷跟着师父不但学习演唱，更多时间学习皮影雕刻，他的雕刻艺术在整个西原市可谓一绝，这些都来自于师父的影响。 师父的许多雕刻作品，刀法娴熟，造型生动，风格古朴，成为全国皮影雕刻艺术的精品。 师父雕刻的猪八戒，去年被他的孙子以一万元卖给了一个南方人，卖出了皮影娃娃的天价。 师父留下的五百多件皮影娃娃，在不到十年的时间，先后被人们买完。 环江县的几大皮影班子，近年来先后都雕刻出来了一些皮影娃娃，由于缺少师父那种灵性，皮影娃娃投入市场后，并不比市场看好。 李爷爷最近十年年，偏好《周易》，一边种地、养羊，一边搞起了阴阳八卦学说研究，对自己精湛的皮影雕刻艺术倒没有了什么兴趣。 前不久，李鱼儿对李爷爷说，她想开个网店，去出售皮影娃娃补贴家用，可自己刀法不到，火候不够，请李爷爷帮忙。 看着自己的孙女对皮影娃娃如此感兴趣，李爷爷很高兴，这皮影雕刻艺术终于后继有人了。 李爷爷终于拿起了放置了多年的刀，开始教李鱼儿雕刻皮影娃娃。 比起雕刻艺术，道情皮影戏的发展还是可以的，经过几代人的努力，皮影戏留下了许多优秀的剧种，比较有名的有《忠孝图》、《苦节图》、《日影塔》、《善恶图》、《蛟龙驹》、《九华山》等。 李爷爷这次靠着演唱《蛟龙驹》获得了第三名，史云靠着自家独闯的剧种《大闹天宫》获得了第一名。 无论是史云，还是李爷爷，都是七十多岁的人了，这皮影戏在他们这一代人手中辉煌过，去过大城市，受到城里人的喜欢，还出国演唱过，被外国人称为“东方的魔幻艺术”。 这些年，随着电视机进村入户，皮影戏慢慢淡出了人们的视野，人们不再跑夜路，不再走十来里路去看皮影娃娃。 皮影戏只有在村里唱庙戏时才会锣鼓喧天响动三天四夜，皮影戏再也供养不了唱戏的戏子。 如今环江县举行皮影大赛，鼓励年轻人学习道情皮影，学习雕刻艺术，先后涌现出了一批年轻的皮影班子。 这次获得第二名的班主三十一岁，他靠着自己创做的《三打白骨精》，获得了观众和评委的一致好评。 不但小伙子唱得好，他手下的四个搭档乐器伴奏也非常好，钢琴首次进入了皮影戏的伴奏中。 小伙子之所以能够得第二名，最重要的是他的伴奏团队是一流的，是其它班子不能超越的。 比赛后，参赛对象坐在一起吃饭，史云和李爷爷坐在了一个餐桌上。趁着饭菜没有上来，李爷爷和史云聊起了天。 史云感叹道：“老李，让我这个年过古稀的人感到欣慰的不是自己获奖，而是道情皮影后继有人了。” 李爷爷说道：“是呀是呀！想起那些年我们一起出国演唱，那个时候多激动呀，可现在几乎没有人看皮影戏了，每次演唱，看着台下能数得过来的那么几个人，心里就难受呀！” 史云说道：“比起演戏，皮影娃娃可越来越红了，几个老班主手里存的那些皮影娃娃几乎都被收购完了。老李，你刀法好，应该给你孙女留点真传，不要叫她成天到晚赶着山羊满山跑。一个女娃娃，成天赶着羊，也不是长久之计。” 李爷爷说道：“鱼儿那丫头也心灵手巧，小时候跟着我断断续续学过刀法，这些年忙于农活，也就没有了那个心思。老哥，你是知道的，要雕刻好一个皮影娃娃，必须要心静，现在的人，包括我很难精下心来。” 史云说道：“是呀，我们那个年代，也就单纯得很，除了唱戏，就是坐下来雕刻，可现在的年轻人心里比较浮躁，让他们静静坐下来，不容易。” 李爷爷说道：“这也许就是为什么老班主手中的皮影娃娃被人高价抢光了，而新上市的皮影娃娃几十元钱为什么没有人要的原因。” 史云说道：“我看鱼儿那丫头不错，你就好好给教个，不要让那些古董随着你进了棺材。” 李爷爷说道：“是呀，这丫头虽然心灵手巧，可最近也静不下心来。” 史云说道：“丫头也大了，是不是在闹青春病？我可听说她眼界高，来相亲的小伙子，她连好脸都不给，她究竟心里装着谁家的小伙子？” 李爷爷叹息道：“丫头也没有给我明说，我问她，她也不说，但我觉得她好像挺喜欢尚家庄的尚云。” 史云摸了摸下巴的白胡子，笑道：“老李，听说你最近研究玄学，你难道没有为丫头算算。” 李爷爷喝了一口茶，说道：“这算的事，还是免了吧。” 旁边一个年轻人插话道：“李爷爷，为什么？” 李爷爷说道：“小伙子，还是老老实实做人，不要算来算去。” 年轻人不语，史云说道：“算也就是哄哄人，安慰一下别人，命运在自己的手里。” 李爷爷笑了笑，说道：“老哥，你什么时候也懂得如此多。” 史云笑道：“年纪大了，家里也不靠我干活了，平时闲的很，就和你一样也爱上了老祖宗留下的那些书。” 正说话间，饭菜上来了，大家开始吃饭，没有人在说话。 饭到中途，获得第二名的马笑笑从另一张餐桌来到了李爷爷这桌，说道：“我非常敬佩两位爷爷，我给两位爷爷倒点酒，表达一下我的敬佩之情。” 马笑笑给两位老爷爷的酒杯填满了酒，李爷爷说道：“恭喜你，年轻人，看到你演唱的如此好，我和老史高兴呀，这道情皮影终于后继有人了！” 史云说道：“是呀，我情愿不要这个第一名，还是希望你们这些年轻人能够超过我。” 马笑笑说道：“我一定会跟两位爷爷学习的。” 李爷爷正坐在院边的榆木疙瘩上想着那天的事，院子里的大白狗冲着路口“汪汪汪”叫个不停，把李爷爷从那天的回忆中拉了回来。 第二百章 厂长助理 清水湾黑山羊养殖场员工的工资相对而言还是很高的，特别是厂长助理的工资，一个月6500元，相当于一个刚参加工作的乡镇干部两个月的工资。 由于工资高，虽然是进厂子养羊，但报名人数还是挺多的。招聘员工消息发布的第三天，便有132人报了名，其中报名厂长助理的有五名。 对于厂长助理，尚云决定比其它员工提前一周进行招录。至于其它人员的招聘，他交给厂长助理去招录就行了。 在养殖场的管理上，尚云认为，一个非常优秀的助手是非常重要的，就像胡云儿当了九九红服务总公司的副经理后，他便很少过问公司具体的事，胡云儿把一切都安排的井井有条，他只需要把控好公司的方向和财权就行了。 在尚云的心目中，这个厂长助理就是来落实养殖场内部具体事物的，要有足够的协调能力和经商头脑，当然也要服从他的管理。 厂长助理不但要有德，而且还要有才，德才兼备，才是最好的人选。如果有才无德，还是不用为好。 尚云仔细看了看，报名的五名厂长助理，都是大学生，其中两名是女的。两名是环江县的，一名是西原市的，一名是陕西的，另一名是银川的。 没有想到，还有外省的大学生来竞聘养殖场的厂长助理。不知道这些大学毕业生，是冲着工资来的，还是就业压力大，选择了来山沟沟工作。 在厂长助理招聘条件里面，尚云附带了一条信息： 凡是报名厂长助理的，在应聘时，需要提交一份收草意向报告，对环江县以及周边县市的牧草存量、意向出售的数量和价格等情况进行统计。 在天大旱的情况下，牧草的短缺已经成了养殖场能不能按期收购羊的一个关键因素，厂长助理能不能在分散、复杂的情况下，寻找到足量的饲草，并以合理的价格收购回来，考验着厂长助理的综合能力。 对厂长助理的录用，就先从牧草收购开始。如果厂长助理连最起码的牧草都收购不来，对不起，走人吧！ 养殖场需要的人员是干事的，不是看交情和脸蛋的，也不是来写文章的。谁能干事，就录用谁。如果报名的大学生都不能信任工作，就从报名其它岗位的人员中招录，学历可以降低到高中。 尚云浏览着报名窗口网页，想着厂长助理的事，就在这个时候，有人开始敲门。 李鱼儿家里忙，那几个泥瓦工已经来了，她昨天已经回去了，尚云在曲柳湾卫生院住院，等的取腿上的石膏。 “进来！”尚云以为是换药的护士。 随着“咯吱”一声响，走进来一个年轻人，穿着一身时髦的西装，打着一个黑花色的领带。 “你是尚云吗？”年轻人问道。 “是的，我就是。”尚云说道。 年轻人关了门，坐在尚云对面的凳子上，把手中一个鼓囊囊的黑色袋子放在了床头的木头柜子上。 “尚厂长，我名字叫张立均，想去清水湾黑山羊养殖场给你当助手。”年轻人笑着说道，顺手递给尚云一根烟。 尚云发现那是一根苏烟，一盒45元，挺贵的。 年轻人取出了打火机，准备给尚云点烟。 “这里是医院，不准吸烟。”尚云说道。 “没事的，也就一个破乡卫生院，我们就偷偷吸一根，没有人会管的。”年轻人说着，打着了打火机。 “我不抽烟。”尚云说道。 “男人不堵不嫖，如果再不抽烟喝酒，也就白活了。”年轻人翘起二郎腿，点起了手中的烟。 “尚云，实不相瞒，我爸是……我妈是……我舅舅是……我爸说让来养殖场镀一下金，然后回去就有了农村工作经验。”年轻人口吐烟圈，慢腾腾说道。 “我不管你爸是谁也不管你妈是谁，更不管你舅舅是谁，我只知道我这个养殖场是养羊的，厂长助理必须跟着我养羊。如果你想镀金，该去的地方多着呢，你还是去条件比较好一点的地方去吧！” “尚云，我爸说这尚家河村是全省第一贫困村，环江县的县委县政府准备把清水湾黑山羊养殖场打造成全县的亮点工程，只有在这里，才能真正镀金。” “我想你爸想错了，去年我县养牛场的厂长跑了，你爸应该知道的。养牛场的厂长助理没有跑，但前不久进了大牢。清水湾黑山羊养殖场比那个养牛场大十倍，县上的扶贫车间也在这里，弄不好，你非但镀金不成，你爸也见不上你了。” “尚云，你可不要吓唬我。我爸说你不会带着扶贫资金跑，说你不是那样的人，再说你长这么大，还没有睡女人，怎么就会去干那事？” “睡没有睡女人，你怎么会知道？那些坏人，常常装得人模狗样的，只有他们做了坏事，身边的人才会知道他是坏人。” “尚云，如果你喜欢泡妞，今晚哥就带着你去，一定让你一夜销魂。” “你看看我这腿，石膏弄的拉屎撒尿都有问题，还那里来那个心情。” “那就等你腿好了着，这里是五万元现金，你懂的，只要事成，这些钱就是你的。” 年轻人说着，就把鼓囊囊的袋子往尚云身边推。 尚云笑道：“难道这个厂长助理就如此值钱？” 年轻人说道：“我爸说，尚云那孩子有出息，你就跟着干去。一来你可以去农村锻炼个，了解一下农村人的疾苦，二来下去积累点工作经验，一边工作一边复习功课，等考上正式工作了，就好晋升了。” 尚云笑道：“天天和羊打交道，积累什么工作经验。你如果想积累工作经验，还是去驻村吧。尚家河村的村部盖成后，驻村工作队便会来。农村就是个大染缸，什么样的人都有，那个地方才是锻炼人的好地方。” 年轻人说道：“尚云，你就不要劝说我了。我还没有正式单位，驻村去不了。如果能驻村，我爸也不会派我来给你送礼。你的故事我也听说过，说句实在话，我就看不上体制内的工作，我想跟着你学经商。” 尚云说道：“你呀你，家在西原市，家庭条件也好，就不要来养殖场了。想经商，就去大城市去，毕竟那里人多机遇也多。” “尚云，你就不要推三推四了，如果这五万元不够，你张嘴就是了。” “不是钱的事，你的钱，我一分钱都不会收。如果你真心想当这个厂长助理，还是按照程序来，先登录上清水湾黑山羊养殖场的网页，先报个名，然后按照说明来应聘就是了。” “我担心我应聘不上，我爸说，这次一定要把这个厂长助理弄到手，接下来我好好考试，他再给我想办法。” “如果你连这么点自信都没有，就不用来了。你回去告诉你爸，如果想用钱给儿子铺一条前程，那么他的儿子永远会长不大。” 外面传来了敲门声，清脆响亮。 年轻人站起来，打开了房门。 “给你说过的，来人不准抽烟，难道你没有提醒他吗？”年轻的护士满脸的不高兴。 “对不起，是我忘记提醒他了。”尚云说道。 “想抽烟，去外面抽去！”年轻的护士对年轻人说道。 “我这就走！”年轻人说着，就往外走。 “麻烦薛护士把桌子上的黑袋子给他！”尚云说道。 “把你的东西拿上！” “那是我送给他的！” 年轻人说什么也不要薛护士递过来的黑色包，尚云拄着手杖，来到年轻人的小轿车旁边，打开车门，把黑袋子放进了车里。 “回去告诉你爸，如果想让儿子有出息，先让儿子知道珍惜钱。” 尚云说着，转身离开，年轻人坐在车上，发了一会呆，然后开着小轿车离开了卫生院。 第二百零一章 选人 截止6月24日早晨八点钟，报名应聘厂长助理的总共有15名，其中农业专业大学生一名。 尚云对15名应聘大学生的个人简历和提交的收草意向报告进行了浏览，觉得大部分的收草意向报告夸夸其谈，脱离考察在空谈。 有的就是在网络上粘贴复制了一些内容，地点前后矛盾，数据前后逻辑混乱，就是在网上胡乱拼凑来的一片报告。 有的辞藻华丽，情感丰富，简直就是在写一篇抒情散文，华丽的外表下，没有一点可用的地方。 只有三个人的收草报告，接地气，有具体的数据，也有具体的地点，具有较强的操作性。 养殖场要的是实干家，不是夸夸其谈之人，尚云通过收草意向报告，直接从15名报名人员中选出了3名，淘汰了12名。 为了进一步了解3名大学生，尚云和他们进行了视频通话，也算是初步认识。 第一个接通视频的大学生是一位小伙子，大学文凭，三年前毕业，参加过两次公务员考试，没有考上，现在在南方一家外贸公司打工。 小伙子名字叫裴又贵，28岁，高个子，银川市人，未婚。 “你好，你对清水湾黑山羊养殖场了解多少？” “尚厂长，清水湾黑山羊养殖场是县办户托养的一种新型扶贫羊场，它最大的特点就是养殖场是县政府的，养殖场的羊是农户的。” “你说的非常准确，你知道不知道清水湾黑山羊养殖场建在一个相对封闭的山沟沟里头，截止现在，养殖场所在的尚家河村还不通班车。” “尚厂长，我知道。” “我看了你的简历，你一直在城里生活，你觉得你来到大山，能够呆下去吗？” “尚厂长，我想我应该能。” “请问让你选择来养殖场的真正原因是什么？” “尚厂长，说句实在话，我为了工资，一个月6500元比考上公务员工资还高。还有一个原因是我自幼在城里长大，我想去农村锻炼一下，在我的心里，农村就是一方净土，我想去过另一种生活。” “好吧，两天后，也就是本月26号，你来养殖场看看，看看养殖场所在地的大环境，也看看养殖场内部的小环境，然后我们再进一步沟通一下。” “好吧！尚厂长，我一定来。” 挂了裴又贵的电话，尚云连上了第二名大学生的视频。 视频中的大学生是一位姑娘，名字叫何夏玲，西原市人，眉清目秀，穿着一身淡蓝色的裙子，落落大方。 “尚厂长，你好。”姑娘笑嘻嘻说道。 “你的简历我看了，去年毕业的，现在还没有工作，请问这一年来你主要干了些什么？” “尚厂长，从学校出来后，我一直在复习，参加过两次考试，一次笔试第一名，另一次笔试第二名，两次笔试成绩没有问题，但面试时没有通过。” “你觉得面试不过，是什么原因造成的吗？” “也许我长得不漂亮，过不了面试官的眼睛，也许是其它原因。” “你还准备去考试吗？” “不考了，我已经心死了。” “我看了你的简历，你也一直在城里生活，而清水湾黑山羊养殖场就建在山沟沟里头，你一个姑娘，来到这个相对封闭的厂子里，你觉得你能够待下去吗？” “我已经做好了最坏的心理准备。”何夏玲低声说道。 “什么是最坏的心理准备？”尚云追问道。 “如果养殖场实在闭塞，我就半年不回家了。如果没有人愿意娶我，我也不后悔。” “是什么原因让你选择了来养殖场？” “首选是钱！那么高的工资，非常有诱惑力的；其次当上厂长助理，还能跟着你学管理和经营。” “好吧，为了让你对养殖场有更加深的了解，本月26号，你就来养殖场看看，熟悉一下养殖场，然后你再考虑一下要不要留下来。” “好的，我一定会来的。” 挂了何夏玲的电话，尚云连上了第三个大学生。 对方是一个年轻的小伙子，名字叫赵奎，环江县人，本科毕业生，去年毕业，参加过“三支一扶”考试，没有考上，没有固定的工作，到处打零工。 “你好，尚厂长。” “你的简历我看了，你也是我们县的，这清水湾黑山羊养殖场说到底还是要和羊打交道，你辛辛苦苦读了十几年书，来到养殖场工作，你甘心吗？” “尚厂长，不甘心能咋？我也想到体制内混，可现在大学毕业后，不再包分配，逢进必考，我考了几次也没有考上。去厂子干，一个月也拿不了多少钱，在外面闯，我是一个农村娃，为了上学，欠了一屁股债，现在也没有资本去闯。” “假如我录用了你，你会怎么带动养殖场去盈利？” “尚厂长，我只是一个刚从学校毕业的学生，也就没有什么社会经验。我想我是厂长助理，厂长安排我做什么，我就按照厂长的意思做好就行了。” “假如厂长的决定是错的，你还会跟着去做吗？” “如果我清楚厂长的决定是错的，那么我一定会提醒厂长，当然我也会拒绝去做，但我觉得厂长如此聪明，即使做错了，我也发现不了。” “好吧，为了让你更加深刻的认识清水湾黑山羊养殖场，本月26号，你到养殖场看看，看了以后，你在决定要不要应聘这个厂长助理。” “尚厂长，我一定会来的。” 挂了视频，尚云觉得这三个应聘的大学生都很不错。可惜厂长助理只有一个岗位，只能留一个。 如何创造出更多的岗位让这些大学生来养殖场创业呢？尚云想了想，想起了一项鼓励大学生到企业创业的优惠政策。 根据省政府出台的政策，如果企业能够解决大学生就业，解决一名，政府给企业补助2000元。 当然厂长助理一个月工资6500元，就包含着这2000元补助。 尚云想，其它的岗位一个月3500元，加上大学生2000元就业补助，工资就是5500元，和厂长助理只差1000元，也许这个工资能够留下淘汰的另外两名大学生。 但这个补助政策只针对本省大学生，如果按照这个思维，只能让裴又贵当厂长助理，何夏玲和赵奎只能选择养殖场其它的岗位。 这样做，对其它两人是不公平的，也不利于选拔出优秀的厂长助理。 时间过得很快，一晃就到了6月26日。何夏玲第一个租车来到了养殖场，赵奎骑着摩托车随后赶来，最后一个来的是裴又贵，开着车来的。 尚云已经出院，带着他们去养殖场看了看，和他们三个交流了一些想法。 赵奎说道：“没有想到这养殖场如此大，尚厂长，这养殖场一次最多能容纳多少羊？” 尚云说道：“最大能容纳两万只大羊一万只羊羔。” 何夏玲说道：“我看了养殖场的简介，为什么人员编制按照一万五千只羊定的？” 尚云言道：“一万五千只羊，来源于一个月前各乡镇给县政府报的统计数据。真正贫困户想给养殖场托养多少羊，还需要我们重新统计。” 裴又贵说道：“这么说，员工的编制是可以变动的。” 尚云说道：“如果羊只数超过一万五，超过一千，可以申请县政府增加一个养殖员；如果超过五千，可以申请增加一个饲草加工员；如果超过七千，可以申请增加一个饲草拉运员。” 赵奎说道：“无论怎么增加，厂长助理只有一个，我们三个人，不知尚厂长准备录用谁。” 尚云说道： “你们都很优秀，但厂长助理只有一个名额。这厂长助理说到底是干事的，我想用两项指标来决定谁能胜任这个厂长助理。 第一项，收购饲草。目前养殖场急需要一批饲草，县政府定的饲草价格如下： 小麦秸秆一斤0.40元，玉米秸秆一斤0.35元，大燕麦草一斤0.80元，甜高粱草一斤0.60元，糜草一斤0.35元，紫花苜蓿一斤0.60元，红豆草一斤0.55元。 以上收购价格，包括运输费。 第二项，收购黑山羊。虽然养殖场是托养贫困户的黑山羊，但必须在黑山羊进厂前对羊只进行估价，每家每户都应该建立一个台账，以便羊只进厂后分红。 目前市场上50斤以下黑山羊羔，公的毛重每斤19元、母的18元，50斤以上的羊羔按照山羯羊收购，山羯羊每斤17元，山母羊每斤13元，种公羊每斤16元。 以上收购价格不包括运输费，养殖场负责和农户签订托养合同，农户负责送羊进场。 我给你们五天的时间，去收购饲草和羊，饲草占考核比例为70％，羊只占30％，两项指标加起来，谁得分高，谁就来当这个厂长助理。 饲草的缺量我会给你们一个表，你们就按照这个表先去订购，谁先定购到了缺少的数量，谁先给我打个电话，我会通知其它人终止定购。 关于黑山羊收购，我给你们每个人定五千只收购任务，你们先和环江县的贫困户签订黑山羊托养合同，进羊时统一定时间。 和贫困户的羊只托养合同我已经拟订好，你们拿上去签订就行。 如果你们没有意见，现在就可以去做。” 三个大学生相互看了看，没有表示反对，拿了一些托养合同和两页饲草缺量表，先后离开了养殖场。 第二百零二章 何夏玲 山风吹过，眼前的荒草宛如海浪般在波动，一棵棵树像一个个站岗的武士，威武霸气。 何夏玲坐在高高的山岗上，从口袋中掏出一个口香糖，慢慢地放进了嘴里，仔细品味着其中的滋味。 一轮烈日，炙烤着大地，大地发出一阵阵燥热。讨厌的蚊子不时地落在何夏玲的身上，这蚊子也不怕热，该死！ 何夏玲本来以为，她来清水湾黑山羊养殖当厂长助理，就是看看电脑监控、监督一下员工按时给羊喂草、打扫卫生等一些管理方面的事。 让她没有想到的是，她刚来到清水湾黑山羊养殖场，还没有被正式录用，便被尚云安排去收草、去签订羊只托养合同。 哎！ 想想自己念了十多年书，花了家里无数的钱，熬走了太多的青春岁月，如今却要来养羊收草，这日子过得也…… 面前是连绵起伏的群山，到处都是鸟儿，不一样的翅膀，不一样的羽毛。 不远处便是原始森林，郁郁葱葱的树木挡住了她的视线。前一段时间网上说这片原始森林里有狼，纷纷嚷嚷了一段时间，便没有了下文。 西北边那个山窝窝里，传来了放羊人的吼叫声，听起来是那么的荒凉，好像平地一声雷。 “我家住在黄土高坡，大风从脚下刮过，不管是东南风，还是西北风……” 何夏玲记起了那首歌，今天的她，真真切切感受到了大风刮过的感觉。 山里多风，一会儿西北风，一会儿东南风。山是静的，风是动的，人在静和动之间存在着。 何夏玲自小在西原市长大，也就没有到过农村。在她的想象中，农村应该如陶渊明笔下的世外桃源那么美，山清水秀，鸟语花香，民风淳朴，可现在除了树木、荒草、鸟，便是一座座山，连那个吼叫的放羊人也不见影子。 虽然两天前尚云在视频中告诉过她，清水湾黑山羊养殖场是在一个相对封闭的山沟沟里面，可她没有料到这里如此荒凉，十里一家非常正常，绵延百里有时候不见一家人。 该是留下来竞聘这个厂长助理，还是回城呢？何夏玲陷入了沉思。 一年来，她先后两次面试失败。如此的打击，让她没有了考试的心情，她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长相有问题。 许多次，她拿起镜子，发现镜子中的自己虽然不怎么美，但绝不丑。 再说，如果工作都是给美女准备的，那么丑女就不活了？ 她曾经问过一个面试官，为什么她总是输在了面试上，面试官说她的气质不行。 气质这个东西太抽象，她一时半会也不知道自己气质出现在了什么地方。 清水湾黑山羊养殖场的尚云，没有嫌弃她的气质，只是那两项考核还是太难的。 她也就刚从学校出来，也没有自己的车，这收草和签订合同怎么去完成？ 和她一起应聘的裴又贵和赵奎有自己的车，裴又贵开着小轿车，赵奎骑着摩托车，而她连个自行车也没有。首选在交通工具上，她就输给了他们两个。 如果就这样放弃了，她觉得不甘心。毕竟清水湾黑山羊养殖场是县政府办的，一个月6500元的工资还是挺有诱惑力的。 这一年来，她也去过公司应聘过，但人家也就给3000多元，听说南方的高一千块钱，可去那么远，消费也高，多出来的一千块钱还不够消费。 在这山沟沟里头，也没有消费的地方，住宿免费提供，一日三餐也用不了多少钱，挣下的钱也就落到了手里。 是为了钱努力留下来呢？还是走呢？ 如果有个金手指就好了。 爱好幻想的她，看过许多网络小说，当主角遇到困难时，就会突然冒出来一个系统。 系统大大，赐予我力量吧！ 系统赐予了力量！ 系统大大，赐予我财富吧！ 系统赐予了财富！ 系统大大，赐予我权力吧！ 系统赐予了权力！ 系统大大，赐予我爱情吧！ 系统赐予了一个白马王子。 太得力了！多少人沉迷在幻想的世界里，系统简直比传说中的神灵还要厉害，无所不在，无所不能！ 可如今系统在哪里？ 系统，你帮帮我吧！ 她对着大山喊，大山回应了一句“系统，你帮帮我吧！” 可笑至极！大山也渴望系统帮帮它！ 大山也许站累了，希望来个走州过县。 既然系统失灵了，那就来个穿越吧！ 那些火了的小说，动不动主角穿越了。 有的头疼一下，穿越了；有的睡一觉，穿越了；有的闭上眼睛，穿越了；有的也就稀里糊涂穿越了。 穿越后的主角，把现代文明带到了古代，那个厉害呀，无人能敌，世人能羡慕死，撩妹子那简直就是顺手牵羊的事。 我这是不是穿越了呀？我是不是突然从繁华的城市穿越到了荒无人烟的荒野。 金手指在哪里？ 我的神器在哪里？ 无所不能的系统在哪里？ “叮咚”一下，系统自动开启。 蓝色的屏幕在虚空中滚动着： 何夏玲，女，25岁，双鱼座 性格：开朗，有点小叛逆 身高：16.7米 爱好：喜欢读玄幻和魔法小说 男朋友：大三谈了一个，大四吹了 财富值：钱包里面有一千块钱 奉献值：0 任务：收购饲草、签订羊只托养合同 金手指：无 “叮咚”一声，眼前每个蓝色的屏幕没有了。 何夏玲揉了揉眼睛，看见了蓝天，天空是那么那么的蓝，这是她去过的所有地方里，从来都没有见过的那种蓝。 天空宛如蓝色的屏幕，没有一点杂质，蓝的看不见底，蓝的让人想入非非。 该死的系统靠不上，该死的穿越也靠不上，这里是赤裸裸的现实。 为什么要把自己麻醉在玄幻的世界里？ 为什么越来越多的同龄人不愿意走进现实的社会中，而要一次次沉迷在玄幻的世界里？ 何夏玲，你已经25岁了，已经毕业了，玄幻的世界可以让你忘掉现实的苦与乐，但毕竟这个社会是现实的，而不是虚幻的。 让那该死的系统去死吧！ 让那该死的穿越去死吧！ 何夏玲要做现实的强者！ 就从这收草开始，就从这签订羊只托养合同开始，脚下的路是实在的。 尚云，也就一个高中毕业生，又是办公司，又是炒房子，何夏玲虽然是女儿身，但比尚云多读了四年书。 那些书，除了系统、穿越、游戏、金手指，还有什么？ 太可笑了！如果知道自己要养羊，也就不用读那么多书了。 可这厂长助理明明白白写着要本科文凭，看起来，四年大学没有白读。如果不读四年大学，就没有资格应聘这个厂长助理。 尚云呀尚云，你也是一个俗人，你明明是高中文化，偏偏要你的助手是大学本科生。 这也不能怪尚云呀！在这个俗世走，谁能不俗？ 莲花出于淤泥而不染，那是因为有水呀！ 何夏玲，你如果不俗，就不会从城里跑来这个山沟沟。说到底，你也是看上了那6500元。 6500元，何夏玲爱你！ 爱情是什么？ 爱情就是两个俗人对钱一样的认同感。 爱情见鬼去吧！ 该怎么去收到足够多的饲草呢？ 该怎么签订足够多的黑山羊托养合同呢？ 签订黑山羊托养合同就离不开环江县的贫困户，收购饲草可以在任何地方任何人家去收，两个没有直接的联系。 饲草的收购价格是死的，距离养殖场越远，运输成本就越高。远处有大量的饲草，可运输成本高；环江县干旱少饲草，可运输成本低。 世界是一个矛盾体，这收草和草价也是一个矛盾体。 如何破解这个矛盾呢？ 只有五天五夜的时间。 如何在五天五夜中超过裴又贵和赵奎呢？ 没有系统，没有金手指，不会穿越，也没有人来帮忙，连一辆自行车也没有，这就是现实。 现实是赤裸裸的，要么在现实中强大，要么在现实中脱离。 第二百零三章 通过第一项考核 何夏玲坐在高高的山岗上，思考着如何在较短的时间内拿下任务，毕竟考试已经失败了两次，这一次她不想失败。 虽然和尚云只有短暂的接触，但尚云那双能够看穿人心的眼睛，已经深深地刻在了她的脑海里。 和这样的老板在一起，她才会得到真正的成长。她已经进不了体制内工作，她也不想一辈子给人打工。 在养殖场锻炼个，学习一些管理经验，她也想去创业。 如果说养殖场是她人生的一个跳板的话，她一定要抓住机会，来个华丽的跳跃。 她决心去试一试，可如何去做呢？首选得一个交通工具，这里山大沟深，摩托车是最好的交通工具。 得租用一辆摩托车，让本地人带着她入户，可这样做，一天到晚能跑多少户，那些签订托养合同的贫困户不一定有草。 尚云说过，收购饲草才是最重要的，在两项考核指标中占比在百分之七十。 必须把重点放在收购饲草上，顺带签订托养合同。 可是谁家有饲草呢？ 在她来之前，已经对西原市的饲草做过初步的调查，就是因为那个饲草收购意向报告，她才能够进入了前三名。 当时她做这个饲草收购意向报告时，数据主要来源于西原市几个大的草业公司，她亲自去那几个草业公司考察了一番。 这些草业公司面向养殖场出售草，但它们的价格不一样，有的还是挺高的，它们会不会以清水湾黑山羊养殖场定的价格往来送草呢？ 怎么做才能够让那些饲草公司以养殖场定的收购价送货上门呢？ 高高的山岗上，不时飞来一只只喜鹊，喜鹊停在树枝上“喳喳喳”说个不停。 小时候，从农村来的奶奶经常对她说，喜鹊就是神鸟，能够把地上的柴用嘴叼着，一直飞到星河上，在宽宽的银河上建起柴桥，牛郎织女会在柴桥上相会。 这真是可爱的鸟，尖尖的嘴巴，得体的身材，美丽的羽毛，就是嗓子太干，发出的声音不婉转，要是喜鹊有黄莺的歌喉，一定非常受人们的喜欢。 她欣赏了一会喜鹊，拿出手机，拨通了庆州草业公司的电话。 在她考察过的八个草业公司里面，只有庆州草业公司离清水湾黑山羊养殖场近，也只有庆州草业公司的草最多。 “喂，李主任，我是清水湾黑山羊养殖场的厂长助理，你可以叫我小何。”她觉得还是应该先自我介绍一下为好，也应该先给自己认命一个厂长助理。 “你好，何小姐，你有事吗？”一个有点磁性的男中音从电话那面传来。 “李主任，清水湾黑山羊养殖场，你知道吗？” “最近也知道的，听说是一个非常大的养殖场。” “是呀，一次性可以养三万只黑山羊。” “啊？竟然那么大呀！” “是呀，如此大的养殖场，需要大量的饲草。在我没有当上这个养殖场的厂长助理之前，我已经对你们的饲草公司进行了考察，那次我来，是李主任亲自接待的我。” “怪不得你的声音，我听起来那么熟悉。让我记一下，是不是五天前那天，来了一个特别漂亮的姑娘，说她应聘时需要一些饲草方面的数据。” “是呀，李主任好记性呀！” “你走了以后，我就觉得你能行，一定会被录用的，也是那天我才在网上搜了一下清水湾黑山羊养殖场，对那个养殖场有了一点了解。” “谢谢李主任看得起我，那天李主任特别热情，为我提供了详尽的数字。我们厂长就冲着我写的饲草意向报告录了我，想起来，我能够录用还多亏了李主任，今天高兴，打电话谢谢你，改天有空请你吃饭。” “姑娘客气了，这以后我们还要合作的，我们这饲草公司专门就是为养殖场服务的。你们养殖场那么大，一定需要很多饲草，还望姑娘能够帮助我销售一些饲草。” “这个没有问题，冲着李主任帮助过我的那个忙，我一定会帮助你的，你们那些草，我们养殖场都要的。” “啊！姑娘不会开玩笑吧？” “李主任，我说的是真心话，我们厂长已经将收购饲草的权力让给了我，就你们那么点草，全部卖给我们，还不够我们养殖场的羊吃三个月。” “好呀，你什么时候要草，我给你往来送。” “李主任，我已经打问过了几家饲草公司，他们都想和我们的养殖场合作。实话告诉你，我们养殖场需要的草量大，已经有好几家给我们厂长打电话了。我们厂长说价格太高，叫我寻找一家价格便宜一点、饲草质量好一点的。” “姑娘，如果你能够一次把我们饲草公司贮存的饲草收购了，我们一定在零售的基础上一斤便宜五分钱。” “李主任，全部收购没有问题，你们的饲草我也见了，质量没有问题，如果我们能够达成协议，今天你就可以往来送草，但我觉得还是有点贵，为了我们今后能够长期合作，你能不能再便宜一点。” “实话告诉你，我的权限只有五分钱的浮动，要想再便宜点，我需要请示我们的老板。” “李主任，为了我们今后能够长期合作，你就请示一下你们老板，关于饲草量，除了你们公司现在贮存的这些，我们还缺少五十八万吨甜高粱，如果没有甜高粱，有大燕麦也可以。如果李主任的亲戚朋友有，也一并给我送来。” “姑娘，我的好几个朋友都是种草的，就那缺口一定会给你补上。” “李主任，实话告诉你，我们厂长除了派我出来收购草外，还派出去了另外两个员工，你还是赶紧请示一下你们的老板，要不然迟了，我就用不了那么多草了。” “我这就请示一下我们老板，姑娘，你捎等一下。” 挂了李主任的电话，何夏玲高兴地跳了起来。 凡事只要动脑筋，就不会那么难。 没有摩托车，照样能够收购来饲草。 何夏玲，你太聪明了！ 尚云呀尚云！只要你录用了本姑娘，本姑娘一定会成为你得力的助手。 何夏玲跳了一会，终于冷静了下来。她突然明白为什么尚云把那份收草意向报告看得那么重，原来只有把前期的收草意向报告写好，这后面的考核才会轻松过。 其实这里也挺美的，天蓝地绿，鸟声不断，如果能够留下来，也挺好的。 不远处的两台推土机正在推路，不久这里的路将变成沙石路，也许会变成柏油路。 只要路通了，出行就方便多了。到时候有钱了，买个小轿车，出村进城也就几个小时的事。 关键是尚云这个厂长，不像坏人，而且还没有结婚，而且还有钱，而且人也长得帅。 “叮铃铃” 这个李主任也心急，不到二分钟便打过来了电话。 “姑娘，我们老板说了，你缺的那些饲草我们都会给你收够，价格就给你平静一斤再少二分钱。” “好吧！这个价格我这里没有问题，我给我们厂长说一下，如果他同意，我们签订了电子合同，你们从现在起就可以送草了。” “好吧！我等候姑娘的佳音！” 何夏玲挂了电话，拨通了尚云的电话。 “尚厂长，我按照你提供的缺草数量，已经一次性订购好了。” “啊？这么快。” “而且，平均一斤少了三分钱，我刚才算了算，总体可以少一万一千块钱，这些钱，是不是归我呀！” “是的，那一万一千元归你！你现在可以和他们签订电子合同，合同签订好了就让他们往来送草。” “尚厂长，我还在养殖场对面这个山岗上，今晚也没有地方去住，养殖场能不能留宿呀？” “没有问题，所有办公室的床和办公桌椅已经配备齐全了，你可以任意选一间住，问题是还没有雇佣下灶师，你只能和我吃方便面了。” “好的，我一会就来和你吃泡面。” 何夏玲太高兴了，她没有想到她如此轻松通过了第一项考核，她和李主任签订了电子合同，蹦蹦跳跳下了山岗。 第二百零四章 互动 荒原越大，里面的飞禽走兽就越多。故事越好，里面的情节就会越吸引人。 尚云站在一棵大树下，望着手机，他在直播，他想通过直播把清水湾黑山羊养殖场的一些政策给大家说清楚。 昨天他已经就养殖场的事发了个段子，网络上能够说清楚的，就不要挨家挨户跑着去解释了。 现代化的通讯工具非常好，能够利用的便捷，还是要利用的。 一个商人必须要有时间观念，一个小时能够干完的活绝不能花两个小时去干。 滚动的屏幕上，有个粉丝提问道：“主播，你一天到晚都在山沟沟里头生活，你究竟算一个见过大世面的人，还是一个没有见过大世面的人？” 尚云笑了笑，说道：“什么是大世面？我不懂。我只懂的我的双脚踏着土地，我感觉很踏实，我的头顶是蓝天，我感觉很自在。” 主播，你去过十里洋场吗？ 主播，你去过高档消费场所吗？ 主播，你去过一线城市吗？ 主播，你出过国吗？ 主播，你吃的最贵的一顿饭值多少钱？ 看着粉丝的提问，尚云说道：“对不起，我的回答可能会让大家失望。我长这么大，去过最大的城市是我们西原市，也是最远的城市。我吃的最贵的一顿饭是一斤一百元的羊肉泡馍，穿过最贵的一件衣服是我现在身上穿的这件衣服，它也是我唯一一件出门衣服。” 主播，那衣服值多少钱？ 唯一的一件出门衣服？ 也太寒酸了？ “这身衣服值四千块钱，我想这衣服已经非常贵了。当时我为了拿下云景小区的楼房销售权，扮虎吃猪，花了六千多元把自己从里到外、从头到脚包装了一次。” 主播，你要想成为一个有大世面的人，就应该走出山沟沟 不要跟一个山里娃说大世面，他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是大世面 主播也就是一个养羊的 主播钻在山沟沟里头，和他谈什么大世面 不要苛求主播了 我觉得主播挺好的 山里娃怎么了，你一日三餐，山里娃一天也吃饱喝足着 你爷爷的爷爷可能也是山里娃，不要看不起山里娃 许多城里人的祖先最初也是山里人，只不过后来走出了大山，成了城里人 我是在告诉主播，让他不要呆在山里了 山里还是太贫穷了。 我这是为了主播好 你这不是为了主播好，你这就是傻操心 主播一个月6500元工资，你一个月能赚多少钱 即使一个月两万工资，毕竟天天和羊打交道，要闻羊的骚气味 你对清水湾黑山羊养殖场了解多少？ 直播间的粉丝分成了黑红两部分，争吵了起来。 “各位家人们，我的确没有见过大世面，但山里许多人和我一样没有见过大世面，我想留在山里，我想通过我的努力，让更多的人去见大世面。” “如果我的存在能够让更多的人去见大世面，那么我就会跟着见了大世面。” “我一个人看的远度是有限的，走的路程也是有限的，但如果许多人因为我而走出了大山，那么通往外面的路，便会变成一条大路，我会跟着他们踏出的大路，轻轻松松走更远。” “常言道，方便他人便是方便自己。我没有见过大世面，对外面的世界很陌生，我人生的长度是有限的，但我可以想方设法让我的人生深度无限变大。” “家人们，你们可能不了解我的养殖场，我带大家去看看。” “清水湾黑山羊养殖场是一座大型的现代化养殖场，一切设备都是现代化的。” “就拿羊粪来说，羊只在羊床上产下屎尿，屎尿会自动流到粪便池里面，当粪便达到一定的数量时，便会自动上到粪便车上。养殖员会在规定的时间内把粪便车送到制定的仓库，当粪便积累到一定量的时候，肥料公司会上门收购拉走。” 流水化管理 的确和一般的养殖场不一样 主播，羊粪也能卖钱吗 “羊粪能卖钱，今天我和一家肥料场联系了，以一吨1500元出售给他们，签订了三个月的收购合同，可我觉得价格还是太低，我在想着开发一种羊粪产品，可现在还没有想出成熟的方案。一旦这种产品开发出来了，羊粪的价格便会得到大大的提升。” 主播，羊粪能开发出什么产品？ 一吨1500元还便宜？我认为太贵了 “各位家人们，我一直认为大山不贫穷，贫穷的是我们的思想。” 主播，你太有意思了 主播，如果人的思想能够创造出来财富，那么就没有穷人了 主播，你也太唯心主义了 “家人们，去年之前，这西原市漫山遍野的酸枣仁就没有人认为能卖钱，可我找到药材收购商时，竟然发现它就能变成钱，我也是靠着收购酸枣仁富了一把。” 是呀，这以前就没有人收购酸枣仁 主播，今年你还会去收购酸枣仁吗 “今年我不会去收购酸枣仁了，因为这条路我已经踏出来了。现在，众人都知道酸枣仁能够卖钱，收购商也一定非常多，我想如果我去收购也见不了几个钱。” 主播，你的眼睛难道只有钱吗 “作为一个商人，如果眼睛没有钱，就不是一个好商人。” 主播，你既然有一双商人的眼睛，为什么要去养殖场挣死工资？ “我在想着用商人的思维让养殖场盈利，如果养殖场盈利了，就会让更多的人受益，这样就不会有人在直播间骂我眼睛里只有钱。” 呵呵呵，主播，你太能说了 主播，你确信养殖场在你的手里能赚来钱吗 主播，万一养殖场亏本了，你拿什么给你的员工发工资 主播，万一你给你的员工发不了工资，你会不会偷偷跑了 “我虽然只有二十岁多几个月，但在我的人生字典里，从来都是迎难而上，从来没有逃跑两个字。” “我自信我的员工跟着我不但可以拿到应该拿到的工资，而且我会慢慢尝试出一些出路，让我的员工有足够多的津贴。” “今天收看直播的，一定有报名应聘养殖场的人，我可以对大家说，你们不用担心工资。如果养殖场亏本了，我卖楼房也会给你们把工资发了。” 主播，我看了你制定的托养合同，分红有两种模式。一是托养进厂时估价为一万元的羊一年分红一千块钱，羊只进厂的估价以周边的市场价为准，可这个价太低了。 “这位粉丝，你之所以以为我们养殖场的收购价低，那是因为你的羊只价格是炒起来的。” “有些人听说把羊只放在养殖场能够分红，便故意哄抬物价，你想让养殖场以那么高的价钱去估价你的羊可以，你可以以第二种模式托养羊。” 主播，第二种模式，说托养户可以以托养户自己所定的价格托养羊，但羊只进了养殖场后，一年后能不能见效益，以实际托养羊的市场价核算。 “是呀，说到底，养殖场只是为大家养羊的，大家非要把羊以自己定的价格托养给养殖场，养殖场也照单全收，产生不了收益，就当养殖场白给大家喂了一年羊，至于分红，没有收益便没有分红金。” 主播，一万元一千块钱分红金还是太少了吧 “大家把羊托养给养殖场，什么心都不用操，一万元一千块钱应该可以了，自己养羊除过成本，一万元的羊能见多少？” 主播，如果养殖场效益好，那么长出来的钱，你准备干什么？ 是不是分给你的员工 “这个，我已经在托养合同后面写着，你可能没有仔细看。除过托养户分红金、人员工资、养殖场的正常办公开销、机械维修和保养费外，剩下的盈利三七分成，托养户见七，员工见三。” 今天直播间的粉丝特别多，三万一千人，这里面有许多都是环江县的，他们是来听养殖场托养政策的，也是想看看厂长究竟是怎么一个人。 第二百零五章 温暖的微笑 何夏玲太高兴了，没有自行车，没有摩托车，没有小轿车，没有跑一步路，她就这样完成了收草任务。 没有金手指，没有系统，没有穿越，她出色地完成了任务。 不但完成了任务，而且她还额外获得了一万一千块钱。如果这是玄幻小说里面的情节的话，那这一万一千块钱就是系统大大赐予主角的奖赏。 爱好幻想的她，爱好读玄幻网络小说的她，真真切切在现实中体会到了爽。 这种爽不是系统赐予她的，而是来自于生活的奖赏。 一个小时前她还犹豫着要不要留在这个山沟沟里头，可现在她已经决定了，她一定要想办法留下来。 生活是丰富多彩的，脚下的路也是千千万万条的，不要因为没有考上一个体制内的工作就灰心丧气。 几个月来，因为面试带给她的阴影，随着任务的完成一扫而空。 她像一只自由自在的蝴蝶，离开了高高的山岗，飘飘然来到了山下。 山下就是清水湾黑山羊养殖场，一位年轻潇洒的公子正在直播。 公子穿着一身灰色西装，白衬衣，休闲鞋，眉毛弯弯如月牙，目光如炬。 爬在西山头的太阳把最后一束光洒在了公子的身上，公子变成了一座灯塔。 灯塔不停地移动着，所到之处是清水湾黑山羊养殖场的各个角落，生活区、养殖区、草料区、屠宰区、冷冻区、交易区、职工活动区。 她看到了粉丝的狂热，有人不停地送着穿云箭。 主播，连榜一 主播，么么哒 主播，我也想回来养羊 主播，你有女朋友吗 主播，连麦 她眨了眨眼，那个移动的灯塔重新变成了公子，公子正笑眯眯向她走来，宛如一位灰色的王子正慢慢向她走来。 系统大大，这是幻想，还是真的？ 系统大大，请开启你的智慧之光吧！ 系统大大，请为我测一下对面这个公子的心理活动！ 她在心中呼唤着系统大大，那些幻想小说里的情节没有出现。 一只叫不上名字的小鸟不知从那里来的，突然停在她身边的地上，不停地对着她“唧唧”叫着。 要是有点面包就好了，我一定会给这只可爱的小鸟撕下一块面包。它的嘴那么小，万一吃不下去怎么办？还是应该给它把面包弄碎。 可爱的鸟，不要走，让我看看你，看看你美丽的羽毛，也许你就是上天送给我的小可爱，你一定是来陪着我度过一段孤独日子的小可爱。 她慢慢地移动着，慢慢地移动着，以不能再慢的脚步移动着。 马上到了，一米，二尺五，二尺，一尺五……小鸟用蓝蓝的眼睛望着她。 原来鸟的眼睛是蓝色的，她一直觉得鸟的眼睛应该是黑色的，和人一样是黑色的，可这只小鸟的眼睛却是蓝色的。 可爱的鸟，不要动，让我抱抱你。 她慢慢地弯腰，慢慢地弯腰，小鸟用它蓝色的眼睛盯着她在看，目光中充满了好奇。 “我不会伤害你的。” 她的声音是那么的轻，可小鸟还是受到了惊吓，就在她的手快要触摸上小鸟金色羽毛的一刹那，小鸟突然飞走了。 她抬起头，发现小鸟在空中飞着，它的旁边，多了另一只小鸟。 “何夏玲，过来，粉丝想看看你！” 一个声音从她的身后传来，她转身，看见尚云就站在她身后不到一米的地方。 “尚厂长，我回来了！”她突然有点拘谨，她想起了面试官说过她是一个没有气质的人。 “过来，家人们想看看你！” 她发现尚云是那么的随和，一点也不像她中午见过的那个尚厂长。 美女，好 主播，刚才那只小鸟好可爱呀 主播，那只小鸟是不是这位美女喂养的 主播，这是你女朋友吗 她尴尬地站在滚动的屏幕前，不知道怎么对直播间3.6万粉丝说。 “家人们，这位姑娘是今天来应聘厂长助理的，211大学毕业生，特别有能力。” “中午十二点来，下午二点离开养殖场的，下午五点就为养殖场订购了一万五千只羊的三个月饲草，你们说她厉害不厉害？” 厉害！ 太厉害了！ 美女，你是怎么做到的？ 是不是家里开着饲草公司 “何小姐，给大家说说吧！” 她感到了无比的紧张，宛如屏幕前站着的是面试官，她开始发抖，她感到了害怕。 “不用紧张，云家人都非常友好的。” 她抬起头，望见了那充满温暖的微笑，宛如冬天里的一把火，在火焰中，她重新看见了一座高高的灯塔。 浩瀚的大海因为有了灯塔，让航行者有了方向，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她感觉她的脸宛如火烧云一样红。 美女，不要害怕 美女，害羞了 美女，你是那个大学毕业的 美女，你为什么不考公务员 美女，你为什么要来养羊 美女，你呆在山沟沟里面不无聊吗 “我想……直播间一定有环江县的贫困户……我想一定有人想托养黑山羊……我已经把电子托养合同制做好了。” “和我一起来应聘厂长助理的还有两个人……可是……厂长助理只有一个……名额。” 她过于紧张，说话结结巴巴的，她想这是一次很好的机会，她可以不用下村入户，就能够签订托养合同，她想抓住这次机会，可话到嘴边，她就是吐不出来。 “你不要紧张，你看看家人们都在鼓励你！” 她抬起头，再一次望见了那温暖的微笑，她低下头，看了一眼滚动的屏幕。 姑娘，不要紧张 姑娘，我愿意签 姑娘，怎么签 什么是电子合同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抬起头，再一次看了看那温暖的微笑，她告诉自己，直播间的粉丝不是面试官，不用害怕。 系统大大，请让我镇静吧！ 系统大大，请赐予我力量吧！ 她明明知道系统是玄幻的存在，但她还是祈求了一秒钟。 “各位大哥大姐、叔叔阿姨们，刚才尚厂长已经让你们看了整个养殖场，养殖场虽然大，但第一批只上一万五千只羊，全县黑山羊最少也过十万只吧！” 其实她并不知道全县有多少只黑山羊，她只是随口说说。 “如此大旱，山里缺草缺水，大家是应该把羊放进养殖场坐在自己家里等得分红呢，还是赶出山去放牧呢？” 当然是放在养殖场合算 一万元一年一千块钱分红，养殖场盈利了还会进行第二次分红，这样的好事，不去干，一定是瓜子 姑娘，你就说怎么填那个什么合同 她终于发现她不结巴了，她好奇自己为啥突然不结巴了，她也终于明白面试官说她没有气质没有在了那里。 “叔叔阿姨、大哥大姐们，为了你们的羊只能够早日进入养殖场，我们就在手机上签订托养合同，不用你们跑路，我也不用来找大家，你们看怎么样？” 好！ 手机怎么签 “叔叔阿姨，刚才发啤酒的是我，我已经把我的口口号发在了屏幕上，大家加上我的口口，我给大家教。” “叔叔阿姨，如果你们喜欢我，就赶紧把我的口口加上，尚厂长给我们三个应聘者下了任务。” “叔叔阿姨、大哥大姐们，我如果完不成任务，就当不了这个厂长助理，那样我就会难过。你们是那么的善良，一定不希望我难过吧！” 姑娘，你不用说了，你的口口我已经加了 云家人，有符合条件的赶紧把丫头的口口加上 她的口口一会儿便把好友加满了，她建立了一个群，把大家拉进了群里。 她望着天空稀稀落落的星星，笑了。曾经她埋怨过，伤心流泪过，曾经她怀疑过，可现在她觉得这个夜晚是那么的美好。 第二百零六章 两个收购员 裴又贵出了养殖场的门，也不敢停留，开着车来到了曲柳湾乡政府，找到了慕乡长。 裴又贵觉得既然这养殖场是县政府办的，那么各个乡镇都有责任帮助养殖场收草和签订托养合同。 要让分散居住的农户集中起来，最好的办法就是找村干部，要想让村干部配合，最好的办法是找乡长。 当裴又贵说出了他的来意时，果然慕乡长很支持他，又是倒水，又是打电话叫来了分管产业的路副乡长。 慕乡长让路副乡长领着裴又贵去完成这两项任务，让各村支部书记大力配合，不得以任何借口推辞。 裴又贵拉着路副乡长出了乡政府的大门，一路急行，来到了路副乡长电话联系好的苏北岔村，邓支书站在村部门口等着他们。 进了村部，大家寒暄了几句，路副乡长就直奔主题，问邓支书，群众通知的怎么样了。 邓支书说，马上就会来。可这一马上，还让裴又贵等急了。半个小时过去了，不见一个人来；一个小时了，还不见一个人来。 裴又贵有点心急，如此等，什么时候是个头，尚厂长可只给了五天五夜的时间。 路副乡长也有点急，催问邓支书，人怎么还没来。 邓支书见大家的脸色都不好，在组长群里吼道，你们是怎么搞的，路副乡长和养殖场的人都来了，怎么群众还不见来。 有人开始在群里回复： 通知了 接到你的电话，我就在组群里通知了。 邓支书说道，再通知一次，让大家赶紧，屁股难道粘到泥了？ 放下手中的手机，邓支书对裴又贵说道，村民就是这样，你通知他一点钟来，他们就会三四点来，何况现在下午四点多了，许多人都在地里忙着，从地里回到家也得一个小时左右，然后喂个驴，得半个小时，然后再换个衣服…… 路副乡长插话道，邓支书，不要解释了，你就说群众能不能来，如果不能来，咱们就入户。 邓支书笑道，无论是签订托养合同，还是收草，都和群众的利益有关系，他们一定会来。 路副乡长也包村，知道这些年通知群众来村部开会难，尤其是让他们坐下学习政策，就像屁股下面有针扎。 听了邓支书的话，路副乡长心里踏实了，对走来走去的裴又贵说道，农村就这么个现状，你就不要急了。 裴又贵说道，我想着另外两个应聘者会怎么去做。 路副乡长说道，要么直接到村上找支书，要么直接入户，但村上干部一般没有乡上领导的话，他们去一般是叫不动的，直接入户，群众居住分散，一天到晚也跑不了几家。 裴又贵觉得也是这个理，既然摆在大家面前的路是一样的，那就耐心等着。 就在裴又贵等着村民的时候，赵奎已经骑着摩托车在尚家河村入户签订了一吨的收草任务，还签订了10户的羊只托养合同。 山路十八弯，崎岖不平，村民居住分散，骑着摩托车跑可比小轿车方便多了，而且这尚家河村多一半的路就不通小轿车，勉强三轮车能够过去。 赵奎认为尚家河村离清水湾黑山羊养殖场近，饲草运输成本低，群众肯定愿意以养殖场定的那个价格出售。 他入户中发现，的确群众出售草的愿望比托养羊的愿望还强烈，可是大家的草有限，除了留下自己家畜牲吃的外，一家一户最多能出售一千斤。 赵奎也想过去找村上，让村支书通知群众来到村部签订合同，但他就是本县人，从小在农村长大的，他知道村民们聚在一起，有聚在一起的坏处。 本来很好的一件事，大家七嘴八舌头，嚷嚷个，就没有了结果。 还有一个问题是那些村干部就不一定买养殖场的账，养殖场和村上没有直接的上下级关系，人家没有义务为你服务。 综合以上原因，赵奎选择了直接入户，他认为只要他骑着摩托车跑得快，一定能够拿下第一。 裴又贵开着小轿车根本跑不过他，至于那个姑娘，也就租车来的，鬼知道她会怎么去做，说不定看见这么高的山如此深的沟，早哭着回家去了。 城里人娇嫩，他们也就难吃苦，从根子上，他看不起城里人，就像城里人看不起他一样。 赵奎骑着摩托车觉得自己能吃苦，只要能吃苦，他就能把事干好。 就在赵奎跑到了第十六户，坐在板凳上动员村民出售土场里那个陈麦草垛时，尚云打来了电话。 尚云通知他，何夏玲已经把饲草收购够了，让他不用继续收购了，接下来可以考虑和贫困户签订黑山羊托养合同。 赵奎一屁股坐在地里，打的尘土飞扬，他万万没想到，何夏玲这个弱女子是怎么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拿下饲草收购任务的。 山风吹过，吹走了他的满头大汗，他知道他输了。在占比百分之七十的饲草收购上，他已经输了。 输也不能输得太惨，这黑山羊托养合同，何夏玲一定会入户签订的。 何夏玲没有摩托车，等租个车来到村上，他已经完成了黑山羊托养任务，即使完不成合同签订任务，他也差不多了。 赵奎想着还有一丝希望，便离开了这个没有黑山羊的农户，骑着摩托车匆匆忙忙钻进了群山。 就在赵奎骑着摩托车钻进山里的时候，裴又贵也接到了尚云的电话。 裴又贵听说何夏玲收购够了饲草，心里大惊，当得知何夏玲直接打电话从牧草公司订购的饲草时，他长长叹息了一声。 他也想过联系饲草公司，可环江县没有饲草公司，外县有，可拉运成本高，也不一定有那么多草，后来他便放弃了这个想法。 他认为，他们三个人都会在环江县内抢收饲草，而且养殖场所在的曲柳湾乡就是他们三个抢购的重点地区。 没有想到这个何夏玲不走长路，已经超前完成了任务。 他觉得他已经输定了，他望着不到二十户的群众，长长叹息了一下。 他收起合同，对站在他面前犹豫不决的村民说道，你们都回去吧，合同就签到现在为止。 路副乡长大惊，说道，这村民正往来走着，你怎么就要卷起包包走人呢？ 裴又贵头也不回，说道，迟了！ 看着裴又贵发动着小轿车，邓支书挡在车头，说道，你这不是害我们那些村民吗，他们好不容易往来走着，你咋能就干个半截子活就走人呢？ 裴又贵抬起头，说道，还是让厂长助理来和你们的村民签去吧，我已经失败了，没有理由在等你们那些磨叽的村民了。 邓支书打通了尚云的电话，说道，尚云，你小子派的啥人，屁股还没有捂热就要走人，这群众还往来走，他就要走，你也当过村主任，你说这让我怎么给群众交代。 尚云说道，邓支书，你就让他回来养殖场，他是来应聘厂长助理的，如今何夏玲已经收够了饲草，暂时不用收了，如果你们村有人想托养黑山羊，叫他们一会收看我的直播，我在直播间给大家说。 邓支书终于离开了车头，裴又贵准备开着车去养殖场，他想把签了的十几份合同给尚云，顺便和尚云告一下别。 即使失败了，也不能落荒而逃，总应该去见见尚云。 就在裴又贵发动着车的时候，尚云打来电话，让他不管怎样来养殖场过个夜，他们一起好好谈谈。养殖场的职位还多，如果感兴趣，也可以想想。 裴又贵开着车往养殖场走，来到清水湾黑山羊养殖场时，厂长办公室灯火通明。 第二百零七章 留人 繁星点点，山谷静静，尚云关了直播，走进了厂长办公室，何夏玲坐在电脑前忙着和村民们签订黑山羊托养合同。 许多村民不会填电子合同，何夏玲耐心地在口口群里给大家解释着，看见尚云走了进来，她站起来打了个招呼，重新坐下忙活了起来。 尚云没有想到何夏玲能够利用他的直播搞起了托养合同的签订，这个表面看起来柔弱的姑娘，能够抓住一切可以利于的机会达到自己想要的目的，的确是一个非常让他满意的厂长助理。 三个人的胜负已定，让尚云没有想到只有半天的时间何夏玲便拿下了任务，胜过了其它两个人。 尚云曾经看过三个人的收草意向报告，裴又贵和何夏玲都能够着眼于饲草公司，但何夏玲的数据更具体。 尚云曾经认为，如果何夏玲和裴又贵都能够拿着自己写的收草意向报告去落实的话，也许他们两个人都能够完成任务，如果出问题就会出在谁先完成任务上。 可裴又贵舍弃了自己写的报告，跑到了曲柳湾乡找了一大圈人，最终让何夏玲抢先了一步。 比起何夏玲和裴又贵，赵奎太踏实，吃苦精神特别好，出了养殖场，一刻也不耽搁，便在养殖场所在的尚家河村，一家一户收起了饲草签起了合同。 尚云一直认为，在当下这个高节奏的时代，埋头苦干不一定会有好的收益。 一定要动脑筋！ 一定要用巧干代替蛮干，能出一分力气完成的任务就不要去出六分力气。 能够利用上的便利一定要利用！ 何夏玲在没有任何交通工具的情况下，能够通过小小的手机完成任务，她利用的是信息化带来的便利。 摩托车跑不过小轿车，小轿车跑不过飞机，可飞机飞得再快，也飞不过信息的传播速度。 打开手机，一个通话，何夏玲便完成了收草任务。打开口口，建个口口群，几百人就联系在了一起。 能利用的资源必须要利用。 何夏玲在尚云直播间刚开始结结巴巴的，就是这样的一个姑娘，但她很快意识到了这是她完成签订黑山羊托养合同的最佳时机。 何夏玲在尚云的鼓励下，终于战胜了自己的胆怯，很快调整了状态。 当何夏玲不再结结巴巴对直播间的粉丝说话时，她便战胜了自己，向前迈进了一大步。 看着何夏玲流利的表达，尚云终于露出了赞许的目光。 尚云需要的厂长助理不是一个苦干家，他恰恰需要的是能够抓住机会的人，他希望他的助手能够以较小的投入完成别人需要较多时间才能够完成的任务。 何夏玲做到了，让尚云很欣慰。 尚云很喜欢那一句话：“给我一个支点，让我去翘起整个地球。” 也许翘起地球的支点是不存在的，但生活中处处有机会，机会就是一个个支点。 谁能利用好一个个稍纵即逝的支点，谁就是生活的强者。 黑色的夜里闪烁着一道道弱弱的光，随着光亮越来越近，尚云听见了小轿车的声音。 一定是裴又贵回来了，尚云走出办公室，迎接了上去。 对这个外省来的大学生，尚云还是希望他能够留在养殖场。毕竟养殖场不单单是养羊，尚云想以养殖场为跳板，带出更多的创业板块，想让更多的农民收益。 要想完成他心目中的设想，必须得一些高知识人才，可这清水湾黑山羊养殖场毕竟在山沟沟里头，要想留住人才，没有比较高的工资是不行的。 “你好，辛苦你了。”尚云迎了上去。 “你好！”裴又贵抱着一沓沓合同，低着头打了个招呼，心情很差。 尚云明白，像裴又贵这样的人，学校毕业后，一直在南方的大企业干，也没有受过挫折，这一次被一个姑娘击败，他心里一定不是滋味。 两个人无话，先后走进了办公室，裴又贵放下手中的合同，准备往出走。 尚云说道：“不急，我们坐下谈谈。” 何夏玲站了起来，倒了一杯热水，说道：“你们两个谈谈，我给咱们煮方便面去。” 尚云说道：“好吧，我肚子正好饿了，赵奎刚打电话，他也快回来了，你顺便给他也煮两碗。” 何夏玲微笑着走出了厂长办公室，裴又贵站在地上，说道：“尚厂长，我感觉到特别丢人，我竟然输给了她。” 尚云笑了笑，说道：“其实你也做的很不错的，如果不限制时间，你也一定能完成任务的。” 听尚云如此说，裴又贵便坐在了沙发上，说道：“我也是如此想的，我以为五天内我一定能完成任务，可她只用了半天时间，我这是输给了时间。” 尚云说道：“我想以养殖场为跳板，尝试更多的创业模板，让更多的农民受益，不知你愿不愿意留下来，我们一起在大山里面创业。” 就在这个时候，赵奎闯了进来，说道：“哈哈哈哈，没有想到，我的摩托车跑不过一个坐在山岗上的姑娘。” 裴又贵说道：“我的小轿车也没有跑过。” 赵奎说道：“我这次输得心服口服，我决定应聘养殖员。” 尚云招呼着赵奎坐下来，给赵奎倒了一杯水，说道：“我要的就是你这句话，你户口在环江县，一个月还能够领两千元大学生创业补助，加上养殖员三千五的工资，比厂长助理只少了一千块钱。” 赵奎说道：“原来还有两千块钱补助，那我决定应聘养殖员，还望尚厂长能够录用我。” 尚云说道：“这个没有问题，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你被录用了。” 赵奎说道：“我念了那么多年书，当亲戚朋友知道我养羊，不知他们会怎么想。” 裴又贵说道：“人是活给自己看的，何必那么在乎别人的眼光，再说养羊这工资也不错，只要能赚来钱，苦一点也无所谓。” 赵奎说道：“裴又贵，你也同意留下来当养殖员了？” 裴又贵说道：“我是外省人，享受不了那两千块钱补贴，三千五百块钱太低，我是不打算留下来。” 尚云说道：“裴哥，我想留你，可我现在手中没有钱，我想放你走，我又舍不得。” 裴又贵笑了笑，喝了一口水，说道：“尚云，通过今天半天的接触，我觉得你是一个特别聪明的人，如果以后你有好的项目，你可以联系我。” 尚云说道：“一定的。” 裴又贵说道：“我想多赚点钱买房子，一个月3500元还是太低，我决定还是回到原来的企业去打工。” 尚云见挽留不住赵奎，心里干着急，这个时候何夏玲走了进来。 “要不，我做养殖员，让裴又贵当厂长助理，反正我少拿了一千块钱，也无所谓。”何夏玲说道。 裴又贵说道：“谢谢何小姐的好意，我的才不配，你让位给我，让我感觉诚惶诚恐。” 何夏玲说道：“那里的话，比起大家的踏实，我差远了，这养羊毕竟还需要一批踏实干事的人，而不是耍脑子的人，我也就耍了耍脑子才赢了大家。” 裴又贵站了起来，说道：“谢谢各位的好意，我还要赶回去，就不陪大家了。” 赵奎站起来说道：“裴又贵，夜已经如此黑了，天亮了走不行吗？” 裴又贵说道：“我给公司告了一个星期假，既然没有当上这个厂长助理，我还是尽早赶回去为好，早回去一天，有一天的钱。” 尚云终于没有留住裴又贵，在黑乎乎的夜里，裴又贵开着自己的小轿车离开了清水湾黑山羊养殖场。 第二百零八章 有没有家 自从尚云辞去尚家河村的村主任后，李虎支书的日子并不好过，这尚家河的群众一贯刁蛮，有时候非常讲理，有时候就一根筋，犟得像头驴，越拉越不上犁沟。 李虎也就是一个下派的支书，感觉工作处处受牵制，费时费力也赶不到前面去，他越来越感到身心疲惫。晚上睡不着觉已经开始折磨他，白天眼皮沉重得好像压着一座山。 得知尚云腿部受伤后，李虎本来想去医院看望一下，可事情太多，拖来拖去还是拖到了尚云出了卫生院。今早开了周例会，也难得没有了催得过不了夜的工作，他决定和唐燕子去看看尚云。 唐燕子早都嚷嚷着要去看尚云，听李虎如此说，丢下手中的笔，从政务大厅回到自己的房子，化了一个淡淡的妆，翻出来几身衣服，试着穿了一件，觉得不好看，又脱了，重新换上了一件。 哎，这一天把人都忙瓜了，连个好衣服都没有。想着尚云和她在一起的那些日子，尚云有空就会替她填表，可谓一个暖男。如今尚云走了，这李虎支书毕竟是副乡长，人家是官，总和她有点代沟，她也刻意和李虎保持着一段距离。 即使忙得不睡觉，她也不会抱着表册去求李虎帮忙，可尚云在的那段时间，她忙不过来，就会给尚云打电话。给尚云打电话，她从来不用想他会不会拒绝，反正就是很随意。 自从尚云离开尚家河村后，唐燕子难过了好几天。她甚至有点怀疑她的心里是不是有了尚云，每次想起这个问题，她就脸红。她知道有许多姑娘在追尚云，尚云和李家庄的李鱼儿看起来关系不错。 唐燕子想不通，为什么尚云会看上那个放羊的姑娘。这天大地大，漂亮的姑娘多了，为什么偏偏尚云对李鱼儿要伸出爱情的橄榄枝？ 爱情这个东西，也真古怪，她大学毕业到参加工作，寻寻觅觅，也没有找到一个合适的。自从她被乡政府下派到尚家河村当了村文书后，这对象越来越难找。人都是现实的，这找对象，也离不开现实两个字。 父亲还好，母亲每次和她通话，总会问她找到对象了没。母亲问的她心烦，最近她非常害怕和母亲通话，她害怕母亲提起这个话题。 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个不愿意被别人触碰的地方，那是一个最柔软的地方，只准自己轻轻地触摸，拒绝别人去触碰。 对她而言，这个不愿意被别人触碰的地方就是有人问她找没有找到对象。可母亲每次和她通话，都会如此问她，她越来越讨厌母亲一而再、再而三触碰她心底那个最柔软的地方。 李虎也就是一个急性子，不见唐燕子从房子出来，喊了起来。 你到底去不去呀?如果不想去我就走了。 李乡长，在等二分钟，马上就来。 唐燕子挑来挑去，也没有挑到一件让自己满意的衣服，便把那件蝴蝶色的裙子穿上了身。 噢，小唐今天特意打扮了一下，是不是对尚主任有那个意思。李虎是个严肃的人，今天也开起了玩笑，让唐燕子有点不好意思。 尚主任身边一堆堆美女，即使我有那个心思，人家尚主任也没有那个心。唐燕子低头说道，心里有点不是滋味，好像属于自己的东西被别人占有了一样。 虽然尚云辞去了尚家河的村主任，但村民拒绝选新主任，大家都习惯叫尚云为尚主任。这尚家河的村民也算有点良心，看起来对尚云辞去村主任还是心有不甘。上周通知叫大家来选新主任，六个村民小组长就是不愿意通知村民，后来在李虎的一再催促下，六个组长才把消息发出去，可第二天选举时候，只来了十一个村民，这选举也就不了了之。 李虎责备六个组长没有通知到位，六个组长气得翻眼，把手机给李虎看，当时唐燕子也好奇去看了看，结果让唐燕子大惊。 许多村民在组群里说，谁也不选，他们就认尚云这个村主任，反正清水湾黑山羊养殖场在尚家河村，反正他们有事了还会去找尚主任，反正尚云就是他们心里的村主任，反正他们拒绝选别人当村主任，谁爱选谁选去。 这些话，虽然不利于选举，但唐燕子看了，心里还是暖暖的，可惜尚云不知道。 唐燕子认为尚云是一个重感情的人，这也许是尚云的弱点，也许是尚云的优点。如果尚云知道村民们如此固执，会不会重新回来当村主任。也许不会回来，毕竟养殖场马上要正式运营，尚云这个时候是不会分身的。 唐燕子想着心事，坐在李虎的小轿车上从乡政府往清水湾黑山羊养殖场跑去。 小唐，今天周例会上慕乡长通报说我们村合作医疗交了个倒数第一，你说这工作咋搞呀，每周周例会都通报我们村，我这个村支书脸皮以后厚得像锅底。 听着李支书的话，唐燕子不知怎么回答。这合作医疗虽然年年往上涨，但其它的村能够收上来，尚家河的收不上来就说不过去。 小唐，想起来，也真对不起你，你那么辛苦，要干乡上专干那一份工作，还要干村文书那份工作。哎，你如此辛苦，还要跟着我挨批评，我这个村支书当的窝囊呀。 李虎支书的声音是那么的沉闷，最近她老听见李虎支书在电话里面和妻子吵架。听的多了，她也就听出来，他们为什么而吵架。李虎支书五加二，常常没有周末，经常回不了家。妻子总嫌弃他不回来，说她嫁给了一个活死人。 唐燕子本想安慰一下李虎，这个时候李虎的电话响了。 “你到底心里有没有这个家？”一个女人咆哮的声音。 “没有放，所有的乡干部都连续四周没有周末。”李虎低声解释道。 “这孩子是我的，也是你的，你丢给我一个人就不管了？” “我不是让妈上来照看吗？” “我究竟和你过，还是和你妈过？” “你不要生气呀，我也想你和孩子。” “你想我，一个多月不见回来？你是不是在村上有了情况，听说你们村上的那个文书是个女的。” “你胡说啥呀？” “是我胡说，还是你不讲理？有你这样的男人吗？一个月不回家，打电话常常说开会，难道你们天天在开会？” “这个我怎么会骗你，有时候一天两个会，平均一天一个半会。” “你不要给我说那么多，就说你什么时候回来？” “亲爱的，不要生气吗，我抽空回来。” “每次你都是这句话，你当我是三岁小孩，你给个泡泡糖就哄走了。” “这周我一定抽空回来。” “咣当”一声，电话挂了。 李虎无限地尴尬，没有想到自己的妻子会怀疑他和唐燕子有那个。妻子和他自由恋爱，在县电力局工作，他们以前关系挺好的，自从他当上这个尚家河的支书后，回家的次数越来越少，妻子便抱怨多了。 李虎想唐燕子一定听到了刚才的话，说道：“小唐，让你见笑了，你嫂子也就想我了，随便发一些唠叨。” 唐燕子说道：“李支书，你还是抽空回去看看嫂子，要不然我都不清不白了。” 李虎说道：“小唐，你不要介意。” 唐燕子心里还是不舒服，要是自己有个对象，也不至于被人家的老婆怀疑。 本来很和谐的气氛突然变得尴尬起来，唐燕子想自己也不会骑摩托车，来来回回坐着李虎的车，也许有些好事的人给李虎妻子说了一些闲话，要不然怎么他们吵架把她扯了进去。 第二百零九章 促膝长谈 李虎支书开着自己的小轿车拉着唐燕子来到清水湾黑山羊养殖场时，已经到了中午，透过开着的窗户，李虎远远发现尚云和一男一女坐在厂长办公室里面说着话。 “尚主任，李乡长来看你了！”唐燕子冲着厂长办公室里面的尚云喊道。 看见是李虎和唐燕子，尚云从办公室跑了出来，好像看见了久别多年的亲人。 “我没有想到你们会来，看见你们，我真的很高兴。”尚云说的是真心话。 “我也一样，自从你走了以后，经常想念你。”李虎说道。 “谢谢！”尚云紧紧握住李虎的手。 “你看看你们两个，好像多年没有见一样。”唐燕子说道。 “小唐心里不说，可比我要想念你了。”李虎笑道。 尚云走过去，唐燕子伸出手，说道：“说真话，我也挺想你的。” 尚云笑道：“一定是假话。” “尚厂长，你这办公越来越现代化了，竟然足不出户，就能够和群众签订合同了。”李虎看见办公室两个职工在签电子合同，有点惊讶，听说这养殖场的设备是现代化的，没有想到人的思维也是现代化的。 尚云笑了笑，说道：“我以前也想着群众可能文化有限，不会电子签约。没有想到何助理设计的这个电子合同非常简单，只要群众认得字，也就填几个数字和签个名字，非常简单。” 李虎发现办公室坐着一个清秀的姑娘，还有一个高个子小伙子，也不知谁是厂长助理，想想他们都是大学生，能够到养殖场养羊，思想也够开放的，毕竟辛辛苦苦学习了十多年，毕业后，回来山沟沟和羊打交道，还是要有点勇气的。 尚云说道：“李乡长，他们两个可是我的左膀右臂，有了他们，我感觉一下子没有了压力。” 说话间，一辆拉满饲草的车进入了养殖场，坐在尚云身边的小伙子站了起来，跑出了办公室，指挥着饲草车进入了不远处的饲草区。 李虎说道：“这养殖场好大呀，没有想到羊还没有上，你们的饲草已经开始拉了。” 尚云说道：“初步我们贮存了三个月的饲草，都是何助理在饲草公司订购的。” 李虎说道：“咱们尚家河村有大量的荒地，尚厂长何不把这些荒地承包下来种草，一来可以为养殖场的羊只解决一下饲草问题，二来也为村民增加一些收入。” 尚云说道：“我当村主任时也有过如此的打算，问题是养殖场要承包农户的地必须要是平地，要能够机械化耕种，这样才能够节约成本，可是我们尚家河村的机平地还是太少。李乡长多多向上面争取一些平田项目，至于地推平了，如果没有村民愿意耕种，我一定会流转过来的。” 李虎说道：“你和曹县长、赵书记熟悉，你可以以养殖场种植饲草立一个项目，向上面申请一批推地项目。” 尚云觉得这是一个好建议，如此大的养殖场不能把羊的“粮食”寄托在别人的手里，就像自己的吃饭碗不能端在别人那里一个道理。 说了一些养殖场的事，两个人说起了尚家河村上的事。 李虎说道：“尚厂长，自从你走了以后，我感觉心力交瘁，压力非常大，工作搞不上去，群众也不理解，经常回不了家，妻子天天打电话冲着我咆哮。” 尚云说道：“尚家河的村民都犟，对一些新事物理解慢，我们做工作要顺着他们，慢慢引导他们，不能从头压，适当的时候还需要夸奖一下他们。” 李虎听了尚云的话，深有感触，叹息道：“尚厂长，你一句话，说的我茅塞顿开。我这就是一个直来直去的人，看起来，我得转变一下自己的工作方法，学会转个弯弯搞工作。” 尚云说道：“其实犟人也有犟人的好处，他们一旦转过弯子，就会知道你的好。就像万三强，以前总和村上过意不去，经常上访，我当上村主任后，就专门针对他制定了一个消除矛盾的方案，后来他成了村民代表，处处支持村上的工作。” 李虎说道：“尚厂长，怪不得村民舍不得你，原来你能够号准大家的脉。” 尚云笑了笑，说道：“我也就是一点心得，总觉得他们很可爱的，虽然他们中有些人伤害过我，但他们是受了别人的挑拨离间，他们都很单纯，而外面的人心机太重，他们中计也在情理之中。” 李虎本来以为尚云会因为楼房事件记恨村民，没有想到尚云竟然主动为村民开脱，他不由地暗暗佩服尚云宽大的胸怀。 坐下一直默默听着的唐燕子说道：“尚主任，村民们都不愿意选新的村主任，他们都盼望着你能够回到村上。” 尚云发现今天的唐燕子特意打扮了一下，脸上没有了往日的倦容，年轻的脸蛋洋溢着一种特有的灵气。 唐燕子被尚云看得有点不好意思，说道：“尚主任，我挺怀念我们在一起填表的那些日子。” 尚云说道：“我想你们应该推选一名新的村主任或者副支书。” 唐燕子说道：“村民们舍不得你，选举会根本开不起来。” 尚云没有想到还有这样的事，说句实在话，半年来，他关于村上的许多发展设想有的刚刚实行，有的就没有来得及实行。前不久，他辞去村主任，也是出于年轻，有点意气用事，但如今他要忙养殖场的事，他的心里不能只有尚家河村民，他得为全县所有的托养户着想。 尚云想到这里，说道：“我还是有点对不起他们，养殖场第一批只上一万五千只羊，我们现在已经签订了一万多份黑山羊托养合同了，却发现我们村签订的合同很少。我希望你们回村后，能够好好给大家说一下，争取尽早签订合同，也算我对大家的一点补偿。” 李虎本来想请尚云回村当村主任，可看到尚云如此忙，也没有好意思说，没有想到唐燕子挑破了话题。 听到尚云如此说，李虎说道：“尚厂长，我今天回去一定把你的意思给大家说清楚。我想村民之所以没有签订黑山羊托养合同，估计和他们不懂电子合同有关系，你知道的，咱们村的群众文化程度普通偏低，许多上了年龄的是文盲。” 尚云说道：“应该是这个原因，你可以给大家说，如果大家不会签订电子合同，就来养殖场签订纸质合同，反正养殖场也在咱们村，方便着呢。” 李虎答应了，在组长群里把尚云的意思发了出去，很快六个组长回复“收到”。 该说的已经说了，李虎准备告辞，用目光望着唐燕子。 装着满肚子话的唐燕子，看见尚云，突然没有了话。当李虎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时，她明白那是要走的意思。 “尚主任，我有空能不能来你的养殖场转转？”唐燕子低头问道。 尚云笑道：“当然可以，如果你有填不完的表册，也可以拿来，到时候我们养殖场有一大批人，很快就会给你填完。” 唐燕子抬起头，说道：“尚厂长，此话当真？” 尚云笑道：“骗你是小狗。我曾经答应过要给你找一个村文书，却没有找到，也算我对你的一种补偿。” 唐燕子没有想到尚云还记得那件事，她心里暖暖的，向尚云投去了感激的目光。 李虎站起来，说道：“村上还有些事，我们就不打扰尚厂长了。” 李虎和唐燕子辞别了尚云，在去村部的路上，唐燕子一直低着头，想着心事。 李虎是过来人，他明白唐燕子心里有了尚云，可尚云并没有那个意思。 第二百一十章 心思 也许是因为养殖场的工资还可以，报名应聘的有二百一十名，三十岁以下占比为百分之六十，女的占比为百分之六十五，高中文凭占比为百分之七十，大专文凭占比为百分之二十六，本科文凭为八人。 看着有如此多的大学毕业生报名养殖场，尚云很高兴，毕竟清水湾黑山羊养殖场是一座现代化的养殖场，对知识人才的需求还是挺欢迎的。 尚云没有上过大学，对大学生活的憧憬一直存在于他的脑海中，宛如一幅只可望不可及的美丽画卷一样存在于他的脑海中。 对大学生手中拿着的毕业证书，尚云也是非常羡慕的。每个毕业证书都是年轻的学子们用心血、汗水和钱换来的，那不是一张简简单单的纸质书，而是有着含量的书。 羡慕归羡慕，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之路，拥有不了的，也许是最渴望得到的。 县政府联络养殖场的吴秘书打来电话，告诉尚云，县政府的意思是养殖场最好优先录用大学毕业生，缓解大中专毕业生的就业压力，对自愿留在养殖场工作的本科、大专毕业生，县政府会按照每名每个月两千块钱的补助工资发放给本人，养殖场只需要另外拿出一千五百块钱就行了。 吴秘书说，养殖场是县政府和广大托养户的，养殖场盈利的钱要用来给托养户分红，养殖场不能擅自提高员工的工资。 按照县政府的最新规定，如果养殖场招录到一批大学生，就会减少养殖场为人员发工资的压力，可以把更多的分红金分给托养户。 尚云曾经给赵奎说过，3500元加上2000元补助就是赵奎一个月的工资，随着县政府的最新规定，尚云只能按照一个月3500元的工资给赵奎发放。 赵奎得知后，笑道，3500元就3500元，反正那些刚参加工作的乡镇干部也就3100元，比起他们我还多了400元，这400元就算津贴吧，何况养殖场如果效益好，在二次分红中，员工还有四成的分红金。 根据县政府的规定，养殖场第一阶段需要招聘30名职工：会计1名，大灶灶师1名，门卫1名，清洁工3名，养殖员15名，饲草加工员5名，饲草拉运员2名，屠宰师父2名。 如今报名应聘的大专生54名，本科生8名，其中赵奎已经招录，淘汰了高中生，还有62名应聘29个工作岗位。 由于第二阶段养殖场还会上一万多只羊，随着养只的进入，养殖场会在第二期招录一批员工。如果养殖场能够在第二批进入一万五千只羊，除过会计外，其他岗位都会按照第一阶段人员职数核编，如此推算养殖场前后需要招录员工59名。 尚云决定对63名大学生包括赵奎进行培训，培训后择优录用第一批员工，剩下的作为第二批录用对象，也作为第一批中途退出人员的替补员工。尚云将他的培训计划报给了县政府，得到了县政府的批准。 培训师父由县政府安排，分养殖培训和机械培训两部分，培训期间养殖场提供住宿，吃饭自理，每人每天县政府补助一百元伙食补助费，培训期七天，七天后由尚云决定招录第一批员工。 清水湾黑山羊养殖场的培训就这样开始了，42名女的21名男的，包括大专生麻小翠。 想着有如此多的大学生，尚云宛如看见了清水湾黑山羊养殖场的美好未来。 今后从事农业养殖、生产的将是一批职业农民，大学生进入清水湾黑山羊养殖场，让尚云想到他关于职业农民的设想提前实现了。 这些大学生他们在读书时也许从来没有想过他们会回来山沟沟养羊，当他们的双脚踏进养殖场的那一刻，他们的心情是不一样的。 他们中有许多人从大学院校毕业后，为了进入体制内工作，考了许多次，最终失败了，不得不重新考虑出路。 也许他们进入这个山沟沟的养殖场工作，是一种无奈的选择。如果有一份稳定的工作，也许他们不会来。 培训那天，当这些应聘的大学生一个个走进养殖场时，他们低着头，他们的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笑容。 他们完全不像尚云想象中的那样朝气蓬勃，反而死气沉沉，宛如他们选择了一条特别艰难的路。 也许他们现在还没有还完上学的贷款，步入社会后，生活的压力正在一步步逼近他们，压碎了曾经美好的梦想。 也许他们想着要在养殖场一边打工一边复习，然后通过考试进入体制内工作。进入体制内工作，才是他们最终的追求，养殖场只是他们暂时的落脚处。 也许他们在外面累了，从天真无邪突然来到了社会，看到了太多的累，经历了太多的苦，他们只是想来养殖场静一静。 望着这些情绪低落的大学生，尚云思绪万千，麻小翠傻不唧唧的冲着他在笑，宛如沉闷的死水里面的一朵花。 也许就不应该招聘这些大学生，这养羊，还是屈才了他们。 不管他们来养殖场是出于什么原因，尚云觉得既然他们有勇气踏入养殖场，他这个厂长就应该对他们每一个人负责。 养殖场除了养羊，还应该有丰富多彩的生活，在不到四亩的文化广场安装着各种各样的健身器材，方便员工业余锻炼。 根据尚云的意思，县政府在养殖场的文化活动区办了两间图书室，前天已经上架了一万一千一百册书籍，基本能够满足员工看书的需求。 县政府同意尚云提出的养殖场在二次分红时拿出四成的分红金作为员工的奖励金，尚云还准备开发一些羊只的衍生品，通过衍生品产生的收益成立一个创业团队。 关于这个创业团队的设想尚云还在心里勾画着，虽然目前还没有具体的操作方案，但他心里已经有了大概的方向。 在尚云的心里，这里虽然是一个养殖场，但不单单是来养羊的，也不单单是出售羊肉的。 羊产生的羊肉是有限的，增值的空间也是有限的，目前许多羊场看到的只是羊肉能够产生效益，可没有看到羊骨头、羊皮、羊粪这些下脚料所产生的效益。 尚云觉得也许能够给养殖场带来二次分红的就是这些看起来不值钱的下脚料，如果能够很好加以开发这些下脚料，也许它们的价值会大于羊肉的价值。 只有看到别人看不到的商机，才能够把死的变成活的。 如果可以，尚云愿意培训更多的职业农民，职业农民的数量越多，给贫困的大山创造的社会财富就会越多。 清水湾黑山羊养殖场最多能容纳三万只黑山羊，最多能吸收七十多名员工。 尚云想创造出更多的就业岗位，下一次，尚云想把员工放在高中毕业生这一群体上，或者门框更低一点，只要认得几个字就行。 也许文化程度低的这一类群体才是最有求知欲的，也许养殖场给的这个工资才能够真正激发他们的内动力。 通过这些大学生阴沉沉的脸，尚云隐隐约约感到他们并不适应在养殖场打扫卫生、加工草料。 不要说这些大学生，他有一天也会离开养殖场。他是一个爱动的人，是一个爱找刺激感的人，有一天他会离开养殖场的。 那一天，不是养殖场亏本的时候，当养殖场亏本时，他不会选择逃离，困难只会激发他的斗志。恰恰相反，他要离开的那一天，正是清水湾黑山羊养殖场蒸蒸日上的时候。 当清水湾黑山羊养殖场蒸蒸日上的时候，他一定会急流勇退，会重新找一个创业项目，也许他一个人会去做，也许他会带着他的创业团队去做。 第二百一十一章 讲课 培训第二天，64个大学生走了11个人，第三天，又走了21个人，第四天，再一次走了25个人。 尚云很奇怪，为什么培训没有结束，他们便改变了注意，是什么让这些大学生改变了主意？在第四天，尚云忍不住好奇，问了那些要离开的大学生。 “我们本来以为养殖场会给我们3500元加2000元的工资，可现在明白只有3500元工资。呆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难道我们就是为了那么几个少得可怜的钱。” “是呀，原来以为一切都是机械化的，现在看来，还是要动手捉羊羔，给羊羔喂乳，还要催生、人工授精，我们难道就是干这种活的？” “无论设备多么高端，我们还是要闻羊粪的酸臭味，难道外面念了这么多年书就是为了闻羊粪来的。” “让我打扫卫生，还要清洗厕所，我家的厕所都是我妈一天打扫，狗屁养殖场，哄的老子吃了三天干吃面。” “让我看大门，我堂堂的大学本科生，难道读书就是为了看大门，而且是羊场的大门，这传出去，让我家里人的脸皮往那里放？” “我以为是让我当监管，看着让屠户杀羊，弄来弄去让我亲自动手杀羊，我平时连个鸟都不敢杀，这简直就是让我犯罪呀！” “太可笑了，我原本以为是来写个文案什么的，没有想到干这些下三滥的屁事，这难道是我们这些人干的吗？” “反正没有好活，就拿粉草料，我原以为机器自动就把饲草吸进去了，没有想到还要我们挑草，灰尘那么多，那不把人弄成病了。” “让我们去做饭，我们还等的别人给我们端来吃呢！” “就是的，我长这么大，每次回到家，从来都是我妈给我做饭！” “我宁愿不吃，也不愿意去自己动手做饭！” “干吗要自己去做饭，饿了叫个外卖就到手了，质量不行，我们还可以打个差评。” “我将来的老公必须是一个会做饭的老公，如果他不会做饭，我就不嫁给他。” “也是到男人做饭的时候了，为什么一直要我们女人做饭?” “拉草也不是什么好活！” “好活能轮到我们吗？还是回去考个工作要紧。” “鸟不拉屎的地方！” “鬼地方！” “简直就不是人呆的地方！” “我们有改造世界的满腔热血，难道我们要让我们的大好年华浪费在这个该死的地方？” 他们终于走了，听着他们的回答，尚云不知说什么为好，他只能以沉默送他们离开养殖场。 漆黑的夜晚，空荡荡的养殖场，只剩下了7名前来应聘的大学生，除了赵奎和麻小翠，只剩下尚云不认识的五个大学生，三女两男。 这是一次失败的培训，不能埋怨任何人。每个人都有每个人选择生活的权利，不能说他们离开就是错的，也许恰恰他们离开是对的。 那些没有走的，也许是对的，也许是错的，错和对只有自己知道。 生命中有无数次的选择，难道都能用对和错来衡量吗？ 尚云和何夏玲连夜从报名人员中重新选了70名人员，学历高中以下，多一半是初中生，年龄50岁以下，多一半是三十多几岁。选好人员后，尚云连夜给县政府打了个报告，就培训中出现的问题向县政府做了说明，并申请将员工的学历降低到初中以上学历。 第二天早晨，吴秘书转达了县政府的意见，同意尚云将员工的学历降到初中，重新延长七天对员工进行培训，住宿由养殖场提供，人员伙食自理。 根据县政府的批示，县政府将不再给培训人员补助伙食费，只提供住宿。尚云决定扩大培训面，将所有报名有意愿培训的员工都进行了通知。 培训那天，尚云站在办公室门口，默默注视着络绎不绝走进养殖场的参训者。 他们有说有笑，步伐沉稳，每一个人的脸蛋都洋溢着活力，虽然有的满身尘土，但脸上带着笑，完全没有前些天走进养殖场那些大学生脸上的那种沉闷气。 只有热爱，才会把一件事做好。从这些走进养殖场的人员身上，尚云看到了热爱。 尚云望着这些文化程度比较低的参训者，心里有了底，他们才是真正来养羊的，他们也是他要培训的职业农民。 尚云决定第一课由他来给这些人讲，他要让大家明白，只要你是黄金，走到那里都会发光。如果你是小草，大山就是你最好的归宿。 当尚云走进培训教室时，教室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掌声过后，何夏玲走上来说道：“报告尚厂长，总共有125名学员，包括第一期剩下的五名学员。” 尚云说道：“知道了，何助理。” “各位学员，下面由清水湾黑山羊养殖场的尚厂长给大家讲课，大家欢迎！”何夏玲对着台下的学员说道。 台下重新响起了热烈的掌声，在众人的掌声中尚云开始了自己的讲课。 各位学员： 我很高兴大家能够来到养殖场参加培训，大家不嫌脏，不嫌累，也不嫌弃羊粪的臭味走进了养殖场，我在这里代表清水湾黑山羊养殖场欢迎大家的到来。 我首先要告诉大家的是，清水湾黑山羊养殖场第一阶段会托养一万五千只黑山羊，除过我、厂长助理何夏玲和负责饲草拉运的赵奎外，还需要招录29名员工。 我也看了大家的报名表，究竟你录用后会被安排到什么岗位，就按照你报的岗位来，报的是看门，一旦录用，就去看门。 看今天各位学员的精神面貌，我知道大家心里还是希望能够被录用。除过五名大学生，在座的大家和我一样没有念过大学，上大学只是我们一个遥远的梦。 曾经我真心希望那些填了应聘表的大学生能够留下来，毕竟人家是人才，比我们学的多，用我们家乡的话来说，人家见过大世面，可咱这养殖场也就是和羊打交道，难以留住人。 在这里，我向留在养殖场的六位大学生，包括何夏玲助理，表示真心的感谢，谢谢你们能够留下来。我一直有一个梦，想在办好养殖场的同时，成立一个创业团队，也许你们六位和我总共七个人将会成为创业团队的骨干。 为什么要成立创业团队？我一直想着要带动更多的山里人走出贫困，我的创业团队就是为了创造出更多的就业机会，让我们的农民因为这些岗位而成为职业农民。 我一直深深的渴望，那些走出去的大学生能够用他们所学的知识带动自己的家乡致富，可我越来越发现，那只是我的一厢情愿。 农村要走出去，农业要走出去，还要靠一批热爱农业的人，也许他们是只认识几个字的农民，也许他们是初中生，也许他们就是一些热爱农村开发的城里人。 不管这样说，他们是热爱农村，也是热爱农业的。 我一直坚信，只要心中有爱，就没有做不到的事，也许我们一个人做不到，但众人合起来，抱团取暖总可以做到。 话说回来，除过六位大学生，在座的大家和我一样都是没有文凭的人，但没有文凭并不意味着我们没有文化，我们没有进过大学，但我们可以通过学习提升自身的知识。 只要我们肯学习，我们就会做一个新时代的职业农民，我们可以通过学习操作现代化的机械，我们可以通过学习懂得最先进的管理理念和经营理念。 同志们，你们是我的叔叔、哥哥、姐姐，养殖场需要你们，只要你们有一颗热爱养殖场的心，并且愿意为养殖场而努力工作，第一批会招录29人，第二批还会招录29名。 剩下的人，只要大家热心于农村和农业的发展，我和我的创业团队，一定会在较短的时间内为大家创造出新的就业岗位。 请大家相信我、相信我的团队！ 最后谢谢大家能够耐心地听我说完，谢谢。 第二百一十二章 创业团队 尚云在他对学员的讲话中第一次提出了创业团队，这是他想通过自身微弱的能力，想带动更多的山里人走出贫困的又一次尝试。 尚云认为，也许留下来的这六位大学生，就是热爱农业和农村的人，尽管各人的天赋不一样，但尚云认为只要大家有一颗热爱的心就足够了。 一切伟大的创造都来源于热爱，也可以这样说，热爱催生了一切伟大的创造。 尚云所需要的就是大家一颗热爱农村和农业的心，在热爱的前提下出发，完成他们对美好梦想的追求。 何夏玲，聪明，幻想力强，能够善于抓住擦肩而过的机会。 赵奎，踏实，勤奋，吃苦精神特别强，具有山里人特有的吃苦精神。 麻小翠，性格开朗，忠于上司，学的是会计专业，精通财务，没有心计。 对于其他三名大学生，尚云还不怎么了解，正在逐步的了解中。 李小林，大专文凭，男，27岁，未婚，两年前毕业，建筑专业，参加过“三支一扶”考试，也参加过“一村一名大学生”考试，没有考上，两年来，先后打过零工、跑过出租车，现在在一家建筑工队干活。 万景，本科文化程度，男，31岁，未婚，五年前毕业，计算机专业，参加过公务员和事业单位考试，没有考上，先后打过零工、送过外卖、进过厂子、贩卖过土特产，个人经历比较丰富。 王婷婷，大专文化程度，女，27岁，未婚，三年前毕业，参加过公务员和事业单位考试，没有考上，先后进过传媒公司、汽车零件公司，现在在一家服装公司就职。 针对以上人员的简历和个人所报的岗位，尚云提前招录了大家，安排麻小翠为养殖场会计，赵奎和李小林为养殖场饲草拉运员工，王婷婷为看门员，万景为养殖员。 岗位安排好后，利用培训间隙，尚云专门和他们开了个见面会。 “你们能够自愿留下来，我很高兴，我一直想成立一个创业团队。团队的主要目标是开发出一些能够为农民带来增收的项目或者就业岗位，如果大家有兴趣，可以在工作之余多想想，有好的主意可以告诉我。”尚云说道。 李小林说道：“我们这个创业团队有资金吗？” 尚云说道：“目前没有，如果大家的想法非常好，并且能够立项的话，就有资金支持。就像这个养殖场，是我最早设想出来的，并且多次向曹县长和赵书记打了项目报告，后来得到了曹县长和赵书记的支持，后来上县委常委会议便顺利通过了。” 李小林说道：“尚厂长的意思是只要我们能够创造出好的项目，资金的问题可以申请县政府、县委解决。” 尚云说道：“关于资金，可以有多种渠道，可以向政府申请立项，也可以向社会募捐，如果我们养殖场效益好，我们也可以给县政府打报告，申请留出来一部分项目资金，用来开发羊的下脚料副产品。” 王婷婷问道：“尚厂长，什么叫羊的下脚料？” 尚云笑道：“这是我们的土话，一个羊除过羊肉，剩下的其它部分统称为下脚料。我曾经想过，也许我们养殖场的出路除了要养好羊，还应该多多在这些下脚料上面下工夫，寻找新的增收产业链。” 何夏玲说道：“我赞成尚厂长说的，我们应该多动动脑筋，想一想怎么让一张八九十的羊皮变成二三百元，怎么让羊粪变废为宝。” 万景说道：“要让羊皮增值，我们就要成立一个皮革公司，可那样会需要很多钱，还要聘请师父，即使立了项目，也不一定能够赚到钱。至于羊粪，外面的肥料公司也会要，如果大家觉得价格低，也可以立个项目，成立一个肥料公司。” 王婷婷说道：“就我们这么点羊，成立一个肥料公司，能够赚钱吗？” 万景说道：“我们不去试一下，怎么知道能不能赚钱？” 何夏玲说道：“的确需要去试一试，但这个不能靠成立肥料公司去试一试，毕竟我们的羊粪数量有限，政府不可能给我们批一个肥料公司，我在想着能不能在网上注册个羊粪销售店，去销售我们的羊粪？” 一直坐着沉默不语的赵奎，听说何夏玲要在网上出卖羊粪，觉得何夏玲太异想天开了，他忍不住笑出了声。 何夏玲望了一眼赵奎，说道：“赵奎，你是不是觉得我在胡扯蛋？” 赵奎说道：“我就觉得何助理一定是玄幻小说看得多了，把羊粪幻想成了金蛋蛋。” 何夏玲笑道：“赵奎，这羊粪就能变成金蛋蛋，如果你不信，咱两个打个赌。” 听说何夏玲要和赵奎打赌，大家来了兴趣，都听着他们要怎么个赌法。 赵奎说道：“何助理，怎么个赌法？你如果把羊粪变不成金蛋蛋，你就嫁给我。” 还没有等何夏玲发言，李小林笑道：“这个赌法好，我愿意当证婚人。” 何夏玲说道：“我才不愿意拿我的终身大事去和你赌，换个赌法。” 李小林说道：“就这个赌法刺激，我们七个人，尚厂长身边美女如云，就根本不存在没有人嫁给他，其他的三个男光棍正好对应三个剩女，打个赌，成就一对鸳鸯，也会成为一段佳话。” 何夏玲说道：“你们倒想得美，也不问问我们这些美女愿不愿意。” 李小林对低头看手机的王婷婷说道：“婷婷小姐，我准备追你，你愿意吗？” 王婷婷觉得李小林人还可以，但她不喜欢李小林如此开玩笑，说道：“你去追麻小姐吧，你看看她比我漂亮多了。” 麻小翠说道：“你们两个想对号子，却要拉我当电灯泡，本姑娘心里有意中人，不会去当电灯泡的。” 万景说道：“麻小姐，你的意中人是不是我呀？” 麻小翠说道：“我的意中人是尚云!” 众人笑眯眯望着尚云，麻小翠也不怕众人取笑她，反正她说的是真话，她之所以来到这个养殖场，就是想和尚云在一起。常言道，近水楼台先得月，虽然她知道尚云和李鱼儿关系好，可两个人没有订婚，她就有机会。 何夏玲说道：“尚厂长，麻小姐已经向你表白了，你应该也有所回应呀。” 尚云笑了笑，说道：“大家偏离了主题，我是想听听大家关于创业的想法。” 李小林说道：“比起创业，我们的个人问题还是首要的，只要我们把对配好了，那这个创业团队的凝聚力就更加强大了。” 赵奎说道：“是的，只有把个人问题先解决了，大家才能够静下心来考虑创业的事。” 何夏玲说道：“你看看你们三个，也太没有出息了。” 赵奎说道：“如果我们有出息，就不会来这个地方。” 万景说道：“我反对赵奎的说法，尚厂长也在这个地方，他在市里有自己的公司，身价过百万，难道他就没有出息吗？” 赵奎说道：“我们怎么能够和尚厂长比？” 万景说道：“尚厂长也就一个高中毕业生，我们都是大学院校毕业的，他能做到，我们为什么做不到？” 王婷婷说道：“我来这个养殖场就是来跟尚厂长取经的，我报的是门卫，我想看看尚厂长每天都干了些啥，然后反思一下自己。” 万景说道：“我的意思和王婷婷一样，我也是奔着尚厂长来的，在填应聘表时，我查阅了许多关于尚厂长的资料。” 尚云笑了笑，说道：“你们都不要吹捧我了，我的能力我知道，不过大家能够来，我还是挺高兴的。” 第二百一十三章 进羊 经过一周来的培训，尚云从培训成绩和操作机器能力等方面综合考虑，择优录取，终于配备齐备了员工。 经县政府同意，阳历2014年7月10日定为清水湾黑山羊养殖场挂牌、进羊的日子。 早晨六点便开始进羊，托养户按照托养合同不停地往来送着羊，沿途所过，寂静的山谷到处传来羊的叫声。 清水湾黑山羊养殖场黑乎乎一片，电子磅不停地闪动着，除过灶师外，养殖场所有的人都有自己的活。 赵奎带着两个员工负责给羊只过磅，麻小翠和王婷婷负责给托养户开票，李小龙带着十四个养殖员忙着给羊只分类、打耳标和进圈。 羊只要分成怀孕母羊、未孕母羊、种公羊、山羯羊、羊羔分类进圈。 在入养殖场前，由县畜牧局派出的十九个兽医分别在离养殖场十里外的六个岔路口对羊只进行第二次检疫。 一旦检疫出有病，对有普通病的羊只拒绝接收，对有布病等传染病的整体羊只由农户自己拉运回去进行封闭管理，由所在乡镇负责对布病羊只进行集中填埋。 为了确保有病的羊只不被引入到养殖场，县政府在养殖场进羊的两周前，已经安排各乡镇对所在辖区的羊只进行了第一次检疫。 按理来说托养户的羊只已经在托养户家里检疫了，这次进厂就不需要检疫了，为什么在进厂前还需要进行检疫。 关于在进养殖场前再一次进行检疫，是尚云给县政府的建议。 今年春季，从外省调运小尾寒羊时，出省时做过检疫，进省时，也做过检疫，一切合格，没有病，可拉回来后，还是出了事。 布病的蔓延，让进回来的小尾寒羊九死一活，给广大养殖户造成了巨大的财产损失。 由于受小尾寒羊的影响，尚云觉得羊只进养殖场前，再进行一次防疫防止漏检，非常有必要。 县政府采纳了尚云的意见，对托养的羊只在必经之路设了卡子，养殖场见了羊只的二次检疫票才能够接收羊只，不见二次检疫票一律不准进养殖场。 在尚云、环江县政府、县委认为万无一失的情况下，托养户正在源源不断把自己放养的黑山羊运往清水湾黑山羊养殖场。 尚家河这个山大沟深、沟壑纵横的贫穷村，罕见地热闹了起来，比一年一度唱的道情皮影戏还热闹。 中午时风，在尚家河村新修的双向土路上，一辆白色的小轿车在土雾中艰难地走着，厚厚的尘土落在车身上，掩盖了如雪一样的白。 一辆三轮车拉的黑山羊在土雾中变成了土色山羊，三轮车司机变成了土人。 “如此拉羊，一定会把羊呛出病来，慕乡长，我让你通知工程队洒一些水，怎么还没洒水？”坐在小轿车里面的周书记问慕乡长。 慕乡长说道：“昨天刚洒了一些水，太阳毒，经过一晚上，全部蒸发了。” 周书记说道：“赶紧通知工程队还有乡政府的洒水车，一起上，一定要把这路上的尘土压下去。” 慕乡长开始打电话通知，电话那天传来了一个声音：“路程那么长，洒水顶个什么用，前面洒水，后面太阳晒干了，还不如不洒水。” 慕乡长说道：“洒点水，起码把尘土压一压，如果把羊只冒出问题来，你们工队和我们谁也担负不起这个责任。李队，究竟是水值钱还是羊值钱？” 对方没有了话，慕乡长挂了电话，开始给乡政府的老王打电话，让他把乡政府的水车开上，赶紧往尚家河村走。 连续两个月没有有效降雨，大秋庄稼在生死之间挣扎着，山里的许多野草已经枯黄。 沿路许多小河已经断流，许多村民拉着驴在崎岖不平的山路上走着，在寻找着新的水源驮水。 山里虽然没有以前那么多羊出山了，但依然稀稀落落有一些羊，那是非贫困户的羊。 清水湾黑山羊养殖场虽然面积很大，但接收的是全县的黑山羊，接纳能力还是有限的。 虽然尚云有意给尚家河村的村民留出了一些指标，但非贫困户的羊只还是不准进养殖场的。 周书记看见不远处山岗上的荒草已经枯萎，羊只开始用蹄子刨土，在找草根吃。 “哎，如果这个养殖场是我们乡上的就好了。”周书记叹息道。 慕乡长说道：“花了这么多钱建厂子，还不知道能不能把羊养成功。” 周书记吃惊地问道：“慕乡长，你怎么会有如此的想法？” 慕乡长说道：“这黑山羊在山里跑惯了，突然要进入厂子，天如此热，那养殖场我也看了，相对封闭，羊只进去怎么能够适应？” 周书记沉思了一下，说道：“不适应也得要适应，你看看面前这些羊，已经在挖草根吃，有的羊嘴唇都起泡了。” 慕乡长说道：“哎，这该死的天，把下雨忘记了。” 周书记说道：“即使为了生态环境，我们也应该让羊只进圈，如果这样继续放牧下去，土地就会沙漠化，我们两个就成了历史的罪人。” 慕乡长说道：“要么我们给各村支书说一下，让他们通知群众圈养羊，不准羊只出山。” 周书记说道：“圈养，草在哪里？这次养殖场只托养贫困户的羊，已经引起非贫困户不满了。如果我们再来个封山禁牧，非贫困户一定会闹事的。” 慕乡长说道：“如果有一次透雨就好了，山里的草就会长上来，我们也就不会为这些事发愁了。” 两个人说着话，不觉意到了清水湾黑山羊养殖场。 “尚云，准备工作做好了没？曹县长一行马上要来给养殖场挂牌子。”周书记对走上前迎接他的尚云说道。 尚云说道：“羊场的卫生打扫好了，现在正在有序进羊。” 周书记说道：“市电视台要来实地采访，你最好准备个发言稿，就养殖场表个态，还有二十个乡镇的书记、乡镇长也会来，大家都想听听你的表态发言。” 尚云说道：“我一贯讨厌写材料，从来都是现场发挥，到时候再说吧。” 周书记说道：“你还是准备一下，许多托养户也听着，你的信心，关系到大家的信心。说句心里话，许多人对托养羊不放心，包括慕乡长走在路上还怀疑你的养殖场能不能把羊养好。” 站在周书记身边的慕乡长说道：“是呀，这养殖场在曲柳湾乡所在地，我也捏着一把汗。” 说话间，远远冒起了一长串土雾，土雾冒上了高高的山岗，开始往蓝天上冒，不一会，蓝蓝的天空被土雾遮挡住。 “看这土雾，车辆一定很多，一定是曹县长和各乡镇的书记乡长来了！”周书记说道。 “我这就去准备脸盆和水。”尚云说道。 “是，赶紧去，多准备一些脸盆和毛巾，这路上还是尘土太多了。”慕乡长说道。 尚云和何夏玲开始往出搬脸盆，沿着养殖场门口，一字排开，放了二十二个脸盆，脸盆在脸盆架子上放着，毛巾是新买来的。 刚摆好脸盆和脸盆架子，曹县长一行人便来到了养殖场门口。 “群众交羊的积极性很高呀！”曹县长一下车，便看见到处都是黑乎乎的羊只。 尚云说道：“养殖场从早晨六点开始已经收羊了，截止现在进养殖场的总共五千一百五十八只黑山羊，其中黑母羊3210只，种公羊123只，山羯羊1112只，剩下的都是不到四十斤的山羊羔。” 曹县长对身边的乡镇书记和乡镇长说道：“你们听听，尚厂长对养殖场可是一口清呀。” 大家笑着说了一些表扬的话，周书记开始招待大家洗脸。 第二百一十四章 我只是放羊的 曹县长亲手将“清水湾黑山羊养殖场”的镀金牌子挂在了养殖场门口的水泥墩子上，尚云点燃了早已准备好的两串鞭炮。 随着鞭炮“劈哩叭啦”的声音，人们鼓起了掌，有托养户的掌声，有养殖场员工的掌声，有20个乡镇长和书记的掌声。 “同志们，筹建了四个多月的清水湾黑山羊养殖场终于正式运营了，我代表县委、县政府前里给养殖场挂牌子。” “这些天，总有人问我，为什么要分两次进羊。县政府之所以这样做，是考虑到养殖场在养殖方面还没有经验，想在边养边探索中总结出一套成熟的养殖模式。” “一旦养殖场的养殖步入正轨，走上盈利模式，县政府会安排第二次进羊。” “最近有许多非贫困户也希望他们的羊只能够进养殖场，大家都不要急，等清水湾黑山羊养殖场把羊养成功了，真正能够给大家带来非常好的收益时，县政府一定会办第二个、第三个养殖分场。” “到时候，只要大家有羊，只要大家想托养进场，县政府会根据大家的需求考虑办多少个养殖分场。” “县委、县政府在清水湾黑山羊养殖场投入了大量的扶贫资金，是想把清水湾黑山羊养殖场打造成环江县的龙头企业。” “我们县的黑山羊肉质在全国排名靠前，但由于长期以来农户小打小闹，养殖数量有限，难以形成规模，造成了我们县的黑山羊肉走不出去。” “现在我们有了清水湾黑山羊养殖场，有了自己的养殖场、屠宰场、冷冻厂，大家可以放心去养，不要愁销路。” “县委县政府已经把发展黑山羊产业定为环江县的富民产业和主导产业，各乡镇的负责人，一定要回去加大宣传力度。” “让家家户户那些有能力养殖黑山羊的都要羊，没有能力养殖的，乡政府要帮助养，把养殖场集中养殖和群众分散养殖结合起来。” “我们的干部，一定要念羊经，大会小会一定要讲黑山羊，要想方设法鼓励引导村民们大量养殖黑山羊。” “最近天大旱，影响了我们的黑山羊放牧，各位乡镇书记、乡镇长回去以后一定要想办法为养殖户多方筹备饲草。” “缺草的想办法给草，缺水的想办法提供水，县政府将会把争取来的抗旱资金分解到各乡镇，用来保羊增收。” “天如此大旱，山里的野草正在枯萎，各位乡镇负责人回去后，一定要及时组织乡村干部入户，对缺草缺水户进行统计。” “群众的需求，就是我们各级政府要努力解决的事。不要把发展养羊业都寄托在清水湾黑山羊养殖场，毕竟这个养殖场就这么大，容纳不了全县的黑山羊。” “各个乡镇一定要拿出各自的方案，切实把黑山羊作为本乡镇的主导产业来抓，一户一策，帮助村民把羊养好。” 听着曹县长的讲话，尚云宛如看见了黑山羊的美好明天，清水湾黑山羊养殖场容纳黑山羊的能力是有限的，只有全县的农户都把黑山羊作为一个主导产业来抓，那么环江县的黑山羊一定会形成规模化养殖。 一旦黑山羊的数量上去了，就不用愁没有客商，国内对羊肉的需求缺口还是比较大的。 尚云曾经对最近几年国内的羊肉市场进行了分析，发现国内的羊肉根本满足不了国民的消费，平均一半的羊肉要从国外进口。 环江县的黑山羊肉想要在国内的羊肉消费市场中占有百分之一的比例，至少需要屠宰一百斤以上的黑山羊七百万只以上。 目前，把母羊加起来，环江县的黑山羊也没有过一百万只，缺口是非常大的。 “尚厂长，按照议程，一会要你发言，这是我临时准备的发言稿，也许你能够用上。”何夏玲拿着三张稿纸，说道。 尚云说道：“何助理，我从来不喜欢念稿子，我喜欢现场发挥，不过我还是谢谢你，你如此心细，非常难得。” 尚云没有接何夏玲递过来的稿子，何夏玲非常吃惊，这五六百人的场合，有托养户，还有县乡的领导，更重要的是有市上的记者在跟拍，不见稿子，怎么讲。 “下面，有请清水湾黑山羊养殖场的尚厂长给大家讲话。”扶贫办白主任对着话筒说道。 人们看见一个消廋、中等个子的小伙子从人群里走了出来，开始往养殖场门口走。 “难道这个孩子就是养殖场的厂长？” “就是他。” “那么小，看起来也就二十岁左右，他能把咱们的羊养好吗？” “不要小看人家，人家可是县政府花了重金聘请来的。” “这小子究竟有什么能耐让县政府一个月给他6500工资？” “听说去年这个时候他因为三千块钱学费没有去上大学。” “我认的他，他和我女儿一个班，环江县理科第一名。” “这小子也够狂妄自大的，我们上台演讲也要秘书准备个稿子，你看看他空手往上走。” “我们是材料念习惯了，没有材料，我们还真不敢讲话。” “讲话不用材料，要秘书干什么？我们有秘书，不让秘书写材料，要秘书干什么？” “听说他有过目不忘的能力，在学校时看一遍书，便把内容记住了。” “赵书记和曹县长也真是的，县上没有工作的大学生那么多，他们偏偏不用，却用这个高中毕业生。” “他即使有日天的本事，也就是一个高中生。” “现在的大学生，谁愿意回来养羊？” “就是的，辛辛苦苦把娃娃送进大学，都是希望娃娃能够飞出去，如果娃娃毕业后，让他们回到这个山沟沟里头，还不如让他们留在城里打扫厕所。” “养羊就是那些念不下书的差学生才会去干！大学生养羊也就是浪费人才！” “就是这个理，我们一家三代放了几十年羊，大字不识一个，自己家的羊不比别人家的差。” 就在大家议论纷纷的时候，尚云打开了自己的话题。 尊敬的曹县长、白主任、各位领导、父老乡亲们： 大家下午好，我很高兴，能够站在大家的面前说两句。 我只是一个高中生，不算人才，也不算一个见过大世面的人，承蒙县委县政府和大家的抬爱，让我来当这个养殖场的厂长。 我站在大家的面前，没有豪言壮语，我只想和大家拉几句家常。何助理写好的材料我也没有拿上用，我不想念稿子，我觉得稿子是死的，照着稿子去念会束缚我的思维。 我是一个喜欢自由的人，也许生活束缚住了我的手脚，让我走不出大山，但我的思维是谁也束缚不住的。 我喜欢让我的思维无拘无束地漫步，漂洋过海，上天入地。 我一直认为我还是一个没有长大的孩子，我的思维还停留在孩子的阶段。 但大家放心，你们既然将心爱的羊交给了我这个孩子，我一定会和我的伙伴为大家放好羊，让羊吃饱喝足，接受大家的验收。 即使有狼，我们也不怕，因为我们手中握着孙悟空赐予的金箍棒，连妖魔鬼怪都害怕金箍棒，狼也就不在话下。 我不会讲话，我的角色只是为主人放好羊，为主人赚更多的钱，我会和我的伙伴记住我们的身份，不该说的话绝对不会去说，不该做的事绝对不会去做。 如果说我有话想对大家说，那就是请大家相信我们这些放羊的孩子，我们可以在风雨中放羊，也可以在群狼的环视下放羊，但我们忍受不了大家对我们的怀疑。 我们这些放羊的孩子最伤心的事莫过于放了羊，还要被主人怀疑我们会不会把羊赶上跑了，会不会把羊放廋了，会不会因为贪玩而忘记了放羊。 我不会讲话，也不喜欢在如此多的人面前说话，本来我只想说两句，忍不住，还是说得太多了，谢谢大家听我说了如此多，谢谢。 第二百一十五章 梦是什么 清水湾黑山羊养殖场的挂牌仪式终于结束了，送走曹县长和各个乡镇的负责人后，尚云长长出了一口气。 虽然已经到了下午五点，但养殖场依然热闹非凡，前来送羊的人在排队交羊，路上还有往来拉运羊只的车在不停地跑着。 一万五千只羊，尚云计划一个星期完成进场，可托养户非常心急，他们挤着、争抢着在交羊。 截止现在，养殖场已经接收了六千五十五只黑山羊，如果按照这样的速度，不到三天，所有签订托养合同的羊只就可以全部进场。 群羊杂乱的吵叫声，人们的大声喧哗声，让这个寂静的山谷变得沸腾了起来。 尚云是一个喜欢安静的人，经过多半天的吵闹，他感觉特别累，他想找一个安静的地方去静一静。 只有静一静，他才会重新获得力量，就像吃饱了饭，他会重新获取力量是一个道理。 热闹的场景让他累，安静的场景让他轻松，他感觉到他有了一种逃离的想法。 这是一种无拘无束的想法，但他不愿意束缚自己的想法，他随着他的想法走出了养殖场。 虽然已经过了中午，但毒辣辣的阳光留给大地的燥热依然炙烤着大地。 他来到不远处的小河，这条小河蜿蜒曲折一百多里，贯穿了尚家河村的南北，尚云叫它尚家河。 千百年来，尚家河用它甘甜的水质养育了一代又一代人，老人喝着它走了，儿童喝着它长大了。 长大的儿童喝着它，获得了生命的延续，又一批儿童活蹦乱跳来到了尚家河。 小时候，尚云经常在小河里洗衣服、洗脸，夏天他还会脱光衣服，钻在水深的地方洗去身上的污垢。 如今他已经长大了，虽然他不愿意承认自己已经长大，可他还是长大了。 小河的水依然那样清澈见底，许多蜻蜓忽高忽低飞着，沿岸不时走下来一个个兔子、貒、狐狸，他们大摇大摆，一点也不怕他，来到小河边，贪婪地吮吸着甘甜的河水。 最初尚云选择把清水湾黑山羊养殖场放在这个相对平缓的大山谷，就是想用小河的水来解决羊只的喝水问题。 随着养殖场的扩大，小河的水根本满足不了如此多羊只的喝水问题。 养殖场打了一眼深水井，养殖场的羊喝水只需要用嘴触碰一下墙壁上的自动饮水器，就会有哗啦啦的水流到喝水桶里，喝水桶里的水满了，放水开关便会自动关闭。 羊只不用下河，就能自动用水，高端的技术，不但方便了养殖员，而且也方便了羊只。 习惯了喝小河水的羊，进了养殖场，一定不会用那高端的设备，这就需要养殖员慢慢引导羊只去做。 羊是一个有灵性的动物，经过培训，它们一定会知道怎么取水。 对一只丢在山里的羊，只要是它经常走过的路，它一定会自己寻寻觅觅回到羊圈的。 羊虽然不会说话，但它们的内心世界有时候不亚于人类。它们有丰富的感情，会为自己的儿女喂乳，会认得放牧它们的人，会听懂人类对他们发出的一些简单的指令。 羊还有一个最大的特点就是它们会无意中推选出一头领头羊，它们会跟着领头羊去寻找水源，去寻找草。 商业中有一个术语叫“群羊效应”，说的就是，在销售中，我们不要把精力放在群体上，要集中克难攻破那个“领头羊”。 一旦“领头羊”接受了你的产品，其它的羊只不用你去做思想工作，它们就会跟着来。 聪明的放羊人知道利用头羊控制群羊，聪明的销售人员没有放过羊，却知道利用群羊效应去推销自己的产品。 尚云坐在小河边，想起了群羊效应，他觉得自己现在就是环江县所有黑山羊的头，他要把自己变成一只黑山羊。 只有入于其境，才能够真真切切感觉到其中的酸甜苦辣。 只有自己成为一只领头羊，才能够真正带动起环江县的黑山羊产业。 今天来清水湾黑山羊养殖场交羊的许多托养户就根本认不得他，他们许多人来自于百里外的外乡。 他听到了许多人的议论声，那些议论声中，包含着对他的不信任，对养殖场的不信任。 许多乡镇负责人跟着托养户在低声议论，仿佛县委县政府将如此大的养殖场交给尚云，就是一个错误的决定。 曹县长也许听到了大家的议论声，临走时，紧紧握住尚云的手，把最温情的话留在了记者的镜头里，留在了尚云的心里。 “尚云，县委县政府相信你，赵书记和我相信你，我代表县委县政府今天正式把清水湾黑山羊养殖场交给你，你就好好去干，用盈利分红去堵住那些怀疑你的人的嘴。” 是的，不用害怕别人的怀疑。 你做好了，一切怀疑和非议就会不攻自破。 说的再好，不如干的好。 干的再好，不如干出成绩。 轻轻的山风吹过，是那么的柔，宛如天使的手在轻轻地抚摸着尚云。 尚云闭上眼睛，躺在河岸边的草地上，他的耳边不时传来黑山羊混乱的叫声。 让我静一静吧！ 我愿静静地躺在这片生育我养育我的地方，不要打扰我，我只想静一静。 群山，群鸟，群羊，慢慢地在尚云的脑海闪过，慢慢地从有变无。 一切都变得模糊不清，大地、山谷、蓝天、白云依次在尚云的脑海走过，慢慢地从有到无。 海洋、大海、长江、群星、银河依次在尚云的脑海走来，那是一片特别特别蓝的大海。 美丽的海，我爱你！ 他慢慢向大海走去、走去。 美丽的海，我要拥抱你！ 他慢慢地向大海走去，走去，海水抚摸着他的双脚，是那么的柔，那么的柔弱。 如果大山有海水一半的柔软就好了，那样他就不会被东南西北风吹干嘴唇，那样他就不会满头大汗。 海中是不是有龙王？ 龙王的女儿是金鱼变的。 求求龙王，赐予雨水吧！ 那不行，需要玉皇大帝下圣旨。孩子，你看过《西游记》的，一定知道这个理。 尊敬的龙王，我怎么能够见到玉皇大帝？ 孩子，不同的生灵有不同的轨道，就像你眼睛看见的月球一样，月球之所以碰不到其它的星星，那是因为月球有自己的轨道。 龙王，这么说，月球一旦偏离了自己的轨道，它就会碰到其它的星星，月球也会跟着受伤害。 孩子，是这个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轨道，不要挤着进入别人的轨道。挤入别人的轨道，最终受伤害的是你自己。 龙王，我一直有一个梦，想来大海看看，我今天进入你的大海，是不是偏离了我的轨道？ 孩子，进入大海见我的只是你的梦，真正的你还在尚家河那个小山村。 龙王，我的梦可以进入你的轨道吗？ 孩子，只有梦是自由自在的，梦可以穿洋过海，可以进入任何一个轨道，只有梦是不伤害别人的。 梦，是什么？ 孩子，梦是宇宙间任何生灵进入其它轨道的钥子。 钥子？ 是的，孩子。就拿你们人类而言，穷其一生，真正走过的地方还是有限的，突破有限空间的唯一钥子就是梦。 “尚厂长，你怎么了！” 一个清脆的声音在海面上滚动，一定是小龙女在喊我。 “我和龙王在说话。”他轻轻地喊道。 “赵奎，李小林，你们快来呀！天起雨了，尚厂长不知道怎么了，昏睡在小河边。” 谁是赵奎？谁是李小林？尚厂长是谁？ 海浪开始翻滚，那个和蔼可亲的龙王不见了，蓝色的海面不见了，到处都是滚动的海水，海水中散发着一股股浓浓的泥草味。 第217章 接到了求救电话 尚云正在梦中深游大海，被何夏玲叫醒。何夏玲发现尚云送走曹县长一行人后，低着头出了养殖场，也不知去了那里。 等了一个小时还不见回来，打电话也不接，南天边已经黑云滚滚，雷声一声比一声响。 何夏玲等得心急，担心尚云着雨，便带着雨伞急急忙忙出了养殖场，沿着小河岸寻找。 在和尚云相处的这些天，何夏玲发现尚云总会在下午饭后沿着小河边一边走，一边直播。 可是今天何夏玲发现尚云并没有直播，这让她感觉有些反常。 当何夏玲沿着小河岸前行了二百多米时，终于看见尚云躺在河岸边的一块草地上。 难道尚云中暑了？这些天一直高温，在野外活动非常容易中暑。 何夏玲跑上前，发现尚云呼吸平静，脸色红润，嘴唇蠕动，似乎在说梦话。 看起来没有中暑，也许是累坏了。雷声越来越大，还是叫醒为妙，想睡觉回到养殖场去睡。 何夏玲大声呼喊了几声，不见尚云所有动静，心里有点着急，她也没有经见过有人如此沉睡，便拨通了赵奎的电话。 “何助理，你怎么会在这里？”尚云睁开眼睛，发现何夏玲站在他的身边。 “尚厂长，你没事吧！”何夏玲挂了电话，吃惊地望着尚云。 尚云揉了揉眼睛，说道：“也许是太累了，本来想躺下缓缓，没有想到睡着了，还做了一个特别奇怪的梦。” 何夏玲问道：“什么梦？” 尚云说道：“我刚才梦见我去了南海……”就在这个时候，突然一束特别耀眼的火光从天空射下。 随着“霹雳啪啦”一声剧烈的响动，尚云不远处的一棵百年大柳树被天火烧焦，在炸雷中轰然倒地。 尚云感到周围的土地都在动，倒地的大柳树开始自燃，火光越来越强。 何夏玲自小在城里长大，从来没有见过炸雷击树，她被眼前的一幕吓得瑟瑟发抖。 “尚厂长、何助理，你们没事吧！”赵奎匆匆跑来，看着面前燃起的火光，也吃惊不小。 狂风大作，到处卷着尘土和枯树枝在乱飞，倒地的大柳树在狂风大作中加快了自燃的速度。 在浓烟土雾中，尚云听到了不远处的天水吼声。 “不好，暴雨来了！大家赶紧往回跑！”尚云自小在山里长大，知道风是雨的头，如果能够在狂风大作中听到天水，那一定是不远处已经下了暴雨，暴雨正沿着山坡往下冲。 何夏玲和赵奎也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心想那自燃的大柳树会不会引发周围的荒山着火，听尚云喊他们跑，他们便跟着尚云往养殖场跑。 在狂风中大家狂奔了十多分钟，终于跑回到了养殖场，除了狂风带起的遮天土雾，并没有见雨。 养殖场门口还有十来户在等着过磅交羊，尚云仔细听，听到天水的吼声越来越近。 “李小林，麻小翠，赶紧让没有交羊的托养户把他们的羊带进场棚，大雨来了。”尚云喊道。 那些交羊的托养户都是经常在山里的放牧者，他们也听见了越来越近的天水怒吼声。 大家开着车，开始往羊棚跑。 “赶紧往房子跑，你东张西望什么？”尚云对看天的麻小翠喊道。 就在这个时候，倾盆大雨从天而降，雨粒落在地上就像一个个带水的球，哗啦湿润了一大片。 “好大的雨呀！”何夏玲望着大雨感叹道。 “如果不是何助理及时叫醒我，估计我真的去了南海。”尚云想起梦中那些事，感叹道。 “没有想到尚厂长睡觉如此死呀！”何夏玲说道。 尚云说道：“最近几天忙养殖场的事，也许太累了，平时我可不是这样的。” 何夏玲看见越来越多的水在院子里流动着，担心道：“尚厂长，小河的水会不会漫上岸，冲进养殖场。” 赵奎说道：“何助理，你就是爱幻想，小河河岸高二丈有余，就这么点水，能漫上岸来？” 尚云小时候放羊时也见过山水，一场暴雨会让小河沿岸山谷的水一起汇聚到小河。 越来越多的水会让小河变成大河，会让大河变成怒吼的大江。 “你们看看，这雨还是太猛了，羊场的下水道根本就满足不了需要，地面的水已经有一尺多高了。”何夏玲说道。 “他妈的，这该死的天，把庄稼克扣死，快两个月了没有有效降雨，现在突然下如此大的雨。” “我们还好，能够在养殖场避雨，不知道那些交了羊的现在怎么样了？” “这个该死的村子，十里一家，没有避雨的地方，那些刚走的人在那里去避雨。” “你们都操的是闲心，他们都是大人，开着三轮车，没有地方躲，总会钻在车肚子底下躲吧。” “如果钻在车肚子地下躲就有了问题，你们看看如此猛的雨，一定会连人吹走。” “把三轮车停在高处不就好了，水会顺着地下流走了。” “问题是这尚家河村的路多一半在山底下绕行，而且路上多尘土，遇到如此猛的雨，三轮车想去高处也会陷进泥里走不了。” 十来个托养户望着暴雨，说着他们心中的担忧。 雷声一声比一声急，雨点一阵比一阵猛，就在这个时候，尚云的电话响了。 如此的惊雷，是不能接电话的，尚云没有接，可那电话过了半分钟再一次响起。 尚云拿起电话，发现是李虎支书打过来的。 “尚厂长，大事不好，给你们交羊的二十一户托养户被暴雨分别困在了妖狐沟、麻雀湾、瑶子沟、桃树洼、杏树壕，他们打来了求救电话。” “我已经组织群众往妖狐沟、麻雀湾、瑶子沟走，桃树洼和杏树壕离你们养殖场近，请你务必尽快组织员工去救人。” “尚厂长，雨势猛，救人的地点都在低洼处，你们救人的时候一定要注意自身的安全。” 李虎支书在雷电交加中挂了电话，尚云对站在自己身边的员工说道：“前来交羊的托养户困在了山沟里，李虎支书让我带领大家去桃树洼和杏树壕去救人，情况紧急，请大家跟着我去救人。” 何夏玲说道：“尚厂长，养殖场除了四把雨伞，没有雨鞋，也没有雨衣，如此猛的雨，我们怎么去救人？” 李小林说道：“是呀，我们这样去，自身难保，怎么去救人。” 尚云想也是这个理，这养殖场离最近的桃树洼也有二里路，没有雨鞋怎么去？ 尚云给李支书拔电话，想把这里的实际情况向李支书反应一下。 “李支书，我们没有雨鞋，也没有雨衣，只有四把雨伞，风如此大，雨伞也根本没有办法用，沿途也没有老百姓……” “尚云，你不要给我说困难，救人要紧，没有雨鞋，光着脚也要给我跑去，就算我求你了！” 李虎挂了电话。 “大家也听到了，情况非常紧急，虽然我们养殖场不归李虎支书管理，可他如此说，足见情况紧急，我们得克服一切困难前去救人。”尚云说道。 大家都不说话，沉默了一分钟，有人说道：“我们为什么要舍弃自己的生命去救别人？何况就是让我们舍命去救他们，也不一定能够救活他们。” 尚云说道：“的确，任何人都没有义务去这样做，但那些身陷困境的人们假如是我们，那么我们绝不会那样去说，我们一定会渴望有人能够冒死来救。如此大的雨，我不会勉强大家去救人，有愿意跟着我救人的用塑料布把身体绑住，跟我走。” 尚云说着，把地上放着的一块塑料布用剪刀剪开了一块，开始往身上缠，塑料布是前几天拉草时盖饲草用过的。 第218章 雨中行走 何夏玲说道：“愿意跟尚厂长去救人的，赶紧报个名。” 大家相互望着，没有人言，外面的雨点打在屋顶的瓦片上，发出了一声声干裂的声音，宛如砖瓦被打透了一样。 “我愿意去！”一直低着头的麻小翠，抬起头说道。虽然她很害怕，但她爱恋上了尚云，她不想让尚云一个人去冒险。 尚云说道：“女的就不用报名了，还有那些长期在城里生活的员工也不用去了，毕竟外面的雨太大，你们的身体吃不消。” 赵奎说道：“我自小在山里跑，我愿意去！” 托养户中有人说道：“我们三个老头愿意去！” 尚云抬头看，看见说话的是一位六十岁左右的大叔，穿着一身发旧的蓝色衣服。 “大叔，山里放羊时，有时也会遇到暴雨，你们这些放羊人是怎么避雨的？”尚云一边往身上裹塑料布，一边问道。 大叔说道：“如果跑不回去，就会把羊赶进放羊人平时挖的烂窑洞里面避雨。” 尚云言道：“大叔，我的员工都没有在如此大的雨中走过，如今我接到电话要去救人，我怎么做才能够保证完成任务。” 大叔说道：“尚厂长，要我说，还是等雨过了走，你们都是一些娃娃，如此大的雨，你们没有雨鞋也没有雨伞，走那么远，一定会弄出病来的。” 大叔身边一位黑胡子老汉说道：“是呀，你们这些娃娃，就是冲动，现在这个情况，估计你们出去不但救不了人，而且自己也会有危险。” 一个满脸是皱纹的大叔说道：“孩子，被困在雨中的人是活的，想自保应该不成问题，反而你们这样傻跑会成问题。” 养殖场的员工听到三位上了年龄的托养户如此说，纷纷嚷嚷道： “尚厂长，不是我们不愿意跟着你去，你看看这雨已经一尺多深了，老天爷还继续往下不停地倒，这根本就没有办法走呀！” “是呀，我们如果连自身都难保，还谈去救什么人？” “就是，我们即使有救人的想法，也不能盲动！” “养殖场如此多的羊，如果雨继续如此下，我们养殖场会不会遭受水灾都成了一个问号，我们还是自保要紧。” “尚厂长，你还是留下来，看护好我们的养殖场要紧。” “作为养殖场的负责人，你就不应该拿着员工的生命去冒险，你也不应该拿着你的生命去冒险。” 尚云听着大家的议论声，说道：“大家都不要吵了，现在风停了，养殖场正好有四把雨伞，我和三位叔叔去救人，大家看护好养殖场。” 尚云来到三位大叔身边，说道：“叔叔，如果你们不想去也行，我自小吃苦，在雨中雪中都走过，我这就去救人。” “哈哈哈，你这孩子敢去，难道我们这些在泥水中滚爬了多半辈子的老头还怕吗？” “尚厂长，不用说了，我们三个老头子，是一个车上来的，就陪着你去救人。” 尚云去隔壁房子找到了一条长绳子，背上长绳子和三位大叔走进了雨中。 雨很快钻进了胶鞋中，虽然是酷夏，尚云依然感受到了雨水的冰凉。 暴雨打在雨伞上，雨水打线线地往下流，他们一行四人很快出了养殖场，土路面开始变得泥泞不堪。 前面一位大叔的布鞋陷进了泥里，他费劲地开始往出拔，拔出了满是泥巴的脚，布鞋却被山水冲走了。 “老王，我们都把布鞋脱了走，这样赶时间。” “老万，我早都光着脚在走。” “老曹，可惜了我那双鞋子，今天出门时换的是新布鞋，娃她妈抽空做了一个月才做成的。” “叔叔们，对不起，都是我连累了你们，我不应该让你们来。” “尚厂长，人这一辈子，就像庄稼一辈子，刮风下雨都会遇到的，我们也都这个年龄了，没有啥顾忌的，可是你还没有结婚，不应该冒这个险。” “是呀，尚厂长，我老头子活了六十四岁了，还没有见过像你这样热心肠的人。” “叔叔，我总觉得谁都会有困难的，平时我总会听到一些人抱怨别人冷酷无情，可当那些求助者求助到他们门前时，他们宛如变成了另一个人，装聋作哑，装出一付与自己无关的样子。” “孩子，世人议论别人就像毛驴拉屁，总不会怀疑自己的屁是丑的！” “尚厂长，你不让那些孩子来是对的，你看看他们，个个都是爹娘惯养的，也没有吃过苦，让他们在暴雨中光着脚走，他们一定会生病的。” “叔叔，我起选倒是希望他们跟着我去救人，可后来我改变了主意。” “尚厂长，你这样做是对的。如果让他们在暴雨中病了或者有个三长两短，你怎么给他们的爹娘交代？” “叔叔，我最后也是这样想的。我不能把我吃过的苦转嫁给他们，我还是希望他们能够在养殖场开开心心过好每一天。” “尚厂长，我还以为你会责怪那些孩子，没有想到你会这样想。” “叔叔，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活法，我不会把我的活法强加给别人。” “尚厂长，注意脚下，这泥越来越多，水越来越多，为了好走，我们还是手拉着手走。” 山路越来越陡，雨一点也没有减弱，脚下的泥水已经到了膝盖，每走一步，都得用吃奶的力气。 虽然大家都光着脚在走，依然难以行走。如此走，什么时候能够走到？ 如果困在山里的人真的遇到危险，他们走到时，也许……绝不能有这样的念头往出冒！尚云警告自己。 这个时候，那些求救者一定在眼巴巴盼着有人来救他们。一定要想方设法克服困难，如果连这么点困难都克服不了，谈何理想信念！ 走出这片泥泞路，就是荒草地，就不用在泥水中挣扎了。 大家都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拨着脚，雨水已经湿透了每个人身上的衣服。 雨水从鼻梁两面汇聚来，时不时流进尚云的嘴里。 原来雨水是苦的，还带着一股涩味，好像苦苦菜的味道，但比苦苦菜多了一份涩味。 三位大叔本来没有义务跟着他受苦，如今却和他艰难地在泥水中走着。 “三位叔叔，对不起，我不该让你们受这个罪！” 看着三位大叔气喘吁吁地在泥水中行走，尚云觉得有点对不起他们。 “孩子，你和我的孙子一样大，却能受得了如此的苦，难得呀！” “叔叔，我本来应该叫你们爷爷，但我大也六十多岁了，所以叫你们叔叔。” “孩子，你大老来得子，一定非常疼你，如果他得知你在雨中提着命去救人，他一定会反对的。” “叔叔，上学的时候，我经常一个人在雨中走，这也不算什么，起码脚不冷。” 尚云想起上学的时候，他最怕在雪地里走，可不走不行。在那些大雪封山的日子里，他为了去八里外的小学上学，一天来来回回得在雪地里走十六里路，那个时候村学不留学生住校，老师也很少住校。 他的布鞋经常在雪地里变成了冰鞋，到了学校需要穿在脚上靠近火炉子烤鞋，回到家里需要脱下来放在土炕眼门口熏鞋。 至于双脚，冬天经常冻得肿大，晚上睡在土炕上，一遇热，就特别痒，宛如千万只虫子在脚上爬行着。 想着上学走过的雪路，这酷夏的天，虽然下着暴雨，但脚并不冻。 “叔叔，生活已经够好了，想起上小学那些年，我在雪地跑着去上学，这暴雨就不算什么。” “哎，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呀！” “你这孩子当那么大养殖场的厂长，我还以为是那个干部的孩子，没有想到原来也是苦出身。” “老万，官人家的孩子谁会来养羊？” 大家说着，终于走出了泥泞路，前面是荒草地。 遍地都是荒草，路上也是荒草。平时这里很少有人来，原来开通的三轮车路长满了高矮不齐的荒草。 第219章 救人 走出了泥泞路，来到面前的荒草地，众人便想起了鞋子的好处，乱草特别是那些马牙刺弄得每个人的脚钻心般疼。 “老王，这样走也不是个办法，我们不如编织个草鞋，穿上草鞋再继续走。” “老万，前面有西吉草，我们就弄些编织草鞋。” 老王和老万说着去拔西吉草，老曹搀扶着尚云站在原地喘粗气。 尚云那条该死的伤腿，经过刚才在泥水中拔来拔去，开始隐隐作痛。 “孩子，要不行，你就在这里等着，我们去救人。”老曹看见尚云呼吸越来越急促，心里想这娃娃已经不能再继续走泥路了。 “叔，我这腿已经动了两次手术了，第二次出院不到十天，经过刚才在泥中走动，现在开始发疼。医生说如果再发生骨折，这腿就真的残废了。” 尚云恨自己这条不争气的腿，每次用点力气就会疼。即使八九岁的他，就这么点泥水路，他也能走完，可现在长大了，却一走就疼。 “孩子，你还没有结婚，今后的日子还长着，你就不要强撑了，就坐在这里等等我们。救人是大事，你的腿对你来说也是大事。”老曹说道。 老王和老万抱着满是泥水的西吉草，来到尚云身边。 “尚厂长，你怎么脸色如此苍白。”老王问道。 尚云如实回答了老王的提问，老王听后，说道：“尚厂长，伤筋动骨一百天，你就不应该冒雨出来走的。” 尚云说道：“那个时候我心急救人，也就把我的伤腿忘记了，也把医生的警告忘记了，现在伤腿发起了疼，我才想起了医生的话。” 老曹说道：“孩子，究竟离救人的地方还有多远？” “叔，下了这座山，沿着山底往前走二百多米就到了桃树洼，继续往前走，就到了杏树壕。”尚云说道。 “既然没有岔路，孩子，你就在这里等我们，我们把人救了，上山来找你。”老曹一边编制草鞋，一边说。 “我还是用手拄着棍子，提着这条腿走吧。”尚云弯腰捡起了一个柳树枝，折了柳树枝的分叉，说道。 “你这孩子怎么如此犟呀！”老曹无奈的摇了摇头。 “雨已经小了，我想我能够坚持下去的。”尚云说道。 “尚厂长既然坚持要去，我就给你编织一双草鞋。”老王说着，弯腰用手量尚云的脚。 不到五分钟，老王为尚云编制好了一双简易的草鞋，说道：“尚厂长，也就匆忙编的，不怎么好，你就凑合穿上。” 尚云接过草鞋，穿在脚上，不大不小刚刚好，他不由暗暗佩服几位大叔的好手艺。 “叔，你们的草鞋编织的太好了。”尚云看着众人已经穿上草鞋，开始往前走，由衷地佩服他们高超的编鞋手艺。 “尚厂长，我们这些老汉都是受过苦的，吃过野草野菜，在那些缺衣服少鞋的年月里，我们经常就穿草鞋。” “孩子，我搀扶着你往前走。” “叔，我这伤腿害苦了我，也连累了你们。” “尚厂长，你心里善良，可善良的人总多灾多难。” 说着话，尚云和三位大叔来到了山腰，道路已经被暴雨冲的到处都是深壕，走着走着就没有了路，需要跳着才能够过去。 每当这个时候，尚云伤腿疼，总跳不过去，老王和老曹就会把尚云从空中架过去。 这个场景，好像三个老头是冒雨来救尚云的，尚云倒像是那个在暴雨中受伤的人。 为了不让自己的那条伤腿残废，尚云开始提着伤腿在走，宛如蹦蹦跳跳的泥兔子。 路本来难走，多泥多坑，如今要提着一条伤腿走，尚云越来越感到吃力。 好在这个时候，天空露出了蓝，太阳照在了大地上，黑云和雷电已经去了北方。 众人湿漉漉的衣服在太阳的照耀下，慢慢不再流水。 尚云下意识摸了摸口袋，想给李副乡长打个电话，问一下那边的情况。 掏出手机，手机已经进去了水，死了机。 完了，泡了水的手机，用不成了。 “孩子，可惜了你的手机，走时就不应该带着出来。”老曹说道。 尚云说道：“身上裹着塑料布，还打着雨伞，我以为雨水进不去，没有想到会这样。” “这该死的天，简直就是在往下倒水！” “好大的山水呀！” 沟底下的山沟里翻滚着土色的洪水，声音大的可怕。洪水泛滥，不时跳上石头岸，冲上岸边的树林。 树林里一条泥泞土路到处积满了雨水，尚云望着脚下的路，眉毛拧成了一个毛团团。 荒草地还能跳着走，这泥泞路双脚着地也难走，弄不好要手脚并用才能够往前走。如此的路，怎么走过去呀？ “孩子，这路怎么走呀！”老曹望着满是积水的土路，说道。 “尚厂长，你就坐在这块大石头上，等我们三个老头，我们去前面救人。”老王说道。 “你们看，那河水里面是什么东西。”老曹望着翻滚的洪水说道。 “好像是车轱辘！” “好像是！” 众人望着河水，不一会那黑乎乎的东西随着洪水越来越近了。 “我的车！龙王爷呀！我黄金元求求你了，把车留给我吧！那可是我打了三年工才换来的！” 一个夹杂着哭声的男声音从山沟里面传了出来。 “三位叔叔，一定是托养户的车被洪水冲走了，我们得赶紧想个办法把那车拦住。”尚云说道。 老王说道：“老曹，这水头力道大，我们几个人根本就没有办法拦车，前面有个地势狭窄，我爬上岸边那棵树，想办法把绳子套在车上，等洪水减弱了咱们再想办法吊车。” 老曹说道：“也只能这样了！” 老王脱下草鞋，光着脚，背着粗纤维绳子，开始往前走，还没有走到那棵大树下，里面山谷便连滚带爬冒出来一个泥人。 那人浑身都是泥，嘴里、鼻子、眉毛上也沾满了泥水。 “快……快救救我的车呀！”泥人冲着老王喊道。 老王一边在泥水中走，一边喊道：“人都好着吗？” 泥人喊道：“就我一个人，我钻在车箱子底下避雨，不一会山洪水冲着我和车子往前走，我爬出车箱子，爬上了一棵大树，可车还是被吹到了河水里。” 老王喊道：“只要你没事就好，车子没有了还会买来的。” 泥人喊道：“你这个人呀！放什么屁呀！那可是我打了三年工才买来的，为了买它，我连肉都舍不得吃！” 老王没有继续说，爬上大树，盯着洪水中滚动的三轮车，三轮车不时被沿岸的石头碰的发出一声剧烈的响声。 “快抛绳子呀！”泥人来到了大树底下，冲着老王喊道。 老王抛下绳子，泥人拿着绳子头，开始往身上挽绳子。 “你这是要干什么呀！”老王冲着泥人喊道。 泥人把绳子挽在胸部，说道：“你把绳子另一头挽在大树上，我摸下河，把绳子挽在车轱辘上，然后你把我拉上来。” 老王喊道：“你这是不要命的来派！” 泥人喊道：“没有了车，这命留下来也没有什么意思。” 老王喊道：“你等一等，等洪水小了，再去，反正这个地方狭窄，一时半会三轮车也过不去。” 泥人一心顾及着自己的三轮车，向河岸爬去，来到河岸，突然一跳，跳到了三轮车的车轱辘上，开始往三轮车上挽绳子。 洪水翻滚着，怒吼着，泥人爬在车轱辘上，在拼命地挣扎着，宛如一个乌龟在水中挣扎着。 “叔，把另一条绳子给丢过去！”尚云望着泥人，对老万喊道。 老万被这个不要命的泥人吓得发呆，听见尚云的喊声，他拿起手中的绳子，喊道：“喂，不要命的，抓住绳子！” 绳子落在了车轱辘不远处的洪水中，泥人一手抓着车轱辘，一手试着抓老万抛在水中的绳子。 老曹走过来，夺下老万手中的绳子，把绳子这一头绑在了大树上。 “这么大的洪水，那财迷不想活了，难道你也不想活了！”老曹绑好绳子，对发呆的老万说道。 第220章 泥人 洪水太急，丢下去的绳子随水流动，好在尚云把绳子这一头拴在了树上，避免绳子被洪水冲走。 那个不要命的泥人没有抓住老曹丢过去的绳子，被后面的巨浪一冲，冲进了洪水中。 “救命呀！”泥人在洪水中一边挣扎，一边喊着。 事出突然，尚云试着抱倒地的一个树枝干，由于树枝干太沉，没有抱起，老曹和老万跑过来，三个人合力把碗口粗的树枝干扔进了水中。 泥人抓住了树枝干，露出了泥头，可是怎么也爬不上岸。 尚云说道：“曹叔，我沿着绳子去拉他一把。” 老曹说道：“孩子，你的腿不得力，还是我去。” 老曹说着，手中抓着挂在树上的绳子向河岸滑去。 “救救我，我快不行了。”泥人被洪水呛得急，力道正在渐渐散去。 “抓住我的手！”老曹冲着泥人喊道。 老曹用绳子把自己绑好，向泥人伸出了手。 两只手在努力向一起聚拢，只有一尺的距离，好像千里之遥。 后面的水势再一次增高，必须尽快把泥人拉上来，老曹向前挪动了一步，脚接触到了水。 “上来！”老曹用力把泥人拉出了水中。 终于脱险了，老王已经下了树，大家合力把泥人拉上了岸边，来到了路边的荒草处。 泥人喘了一口气，说道：“求求你们了，救救我的车吧！” 老曹说道：“你这个爱财不要命的家伙，你的车就卡在了那个地方，还有绳子拉着，你急什么急。” 泥人扑腾跪在地上，不停地磕头，露出满嘴泥牙，说道：“求求你们了，那可是我花了一万八千多元买来的，还没有跑五千里路。” 老王说道：“你这个人真的是脑子进水了，现在水势正猛着，不要说我们五个人，就是十个人也把那铁疙瘩吊不上来。” 泥人听见老王如此说，抱头痛哭。 尚云走过来，说道：“这位大哥，等水势减弱了，我们再想办法吊。” 泥人抬起头，望了一眼尚云，说道：“我认得你，你就是那个狗屁养殖场的厂长，都是你们这些王八蛋想的好主意，叫我们千里送羊，你赔我车呀！” 泥人说着，站起来，抓住尚云的衣领子，双眼冒火。 老曹走过来，抓开泥人的手，说道：“年纪轻轻的，怎么就一点理都不讲！” 泥人喊道：“你这个老不死的，我怎么不讲理？不给他送羊，我的车就不会被山水冲进洪水中，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老曹说道：“起雨时，你为什么不选个人家去躲一躲！” 泥人喊道：“躲，这个鬼地方，沿路除了荒草就是树林，谁知道人家在哪里？” 老曹说道：“即使找不到人家，你也应该把车停在地势高处。” 泥人喊道：“你这个老头就知道放屁，这里二三十里路都是沿着河岸边走，都在沟底，我那么去找一个地势高一点的地方。” 老王说道：“你们都不要吵了，要怪只能怪你们这些送羊的，何助理拿着大喇叭给你们喊了好几遍，说南头已经起雨了，叫你们等雨过了走，可你们这些人就是不听，非要走，好像家里死了人，急得慌，出了事，却怪在了养殖场头上。” 老万说道：“就是呀，你们泡了水，还害得我们光着脚来救你们！你们难道就是死人吗？难道自己就不会照顾自己！这么猛的雨，你们一个电话接着一个打，叫我们来救人，你们的命是命，我们的命难道就不是命！” 泥人用泥手抹了一把脸，脸上立刻多了五个泥手指印子，说道：“我给乡政府打的电话，不是给你们打的电话。你们是乡政府派来救人的，又不是我请来的，在我跟前说这些话，简直就是在放屁。” 老王对尚云说道：“尚厂长，现在好人不好当，我们为了救他，泥里走了一个小时，雨里泡了一个小时二十分钟，连鞋也没有了，你看看他说的没有一句人话。” 老曹说道：“早知道如此，刚才我就不该冒着死去水里拉他。” 老万对尚云说道：“尚厂长，我们还是回吧！” 泥人喊道：“你们能走，那个龟儿子厂长不能走！赔了我的三轮车，我放他走！” 泥人说着，跑过来，挡在了尚云的面前。 尚云说道：“大哥，你还是让龙王爷给你赔去吧！” 泥人说道：“龙王爷在哪里？” 尚云指着翻滚的洪水，说道：“你跟着这洪水一直走，走到大海就会见到。” 泥人说道：“你这是想要我去送死呀！” 尚云说道：“你恩将仇报，大言不惭，和死了有什么区别！” 泥人有点怒火，说道：“听闻你尚厂长乃慈悲心肠，今日一见，原来你也是徒有虚名！” 尚云说道：“我的慈悲心赶不走你的魔鬼心，我只能放弃我的慈悲，用金刚斧头把你心中的魔鬼劈成两半。” 泥人望着同样浑身是泥的尚云，蹲在乱草丛中，低头不语。 老王说道：“尚厂长，我们回。” 尚云说道：“王叔，再等一会，山水就会退去，等山风退了，我们想办法把三轮车吊上来。” 老王说道：“就我们几个人，估计山水退去，也吊不上来那个铁疙瘩。” 尚云说道：“李支书一定会给我打电话，他如果拨不通我的电话，一定心急这边的情况，一定会派人来看的，我们就坐下晒晒衣服，耐心等待着。” 老万说道：“这衣服到处都是泥水，晒干了也难穿。” 老王从衣服兜兜里掏出一个药瓶子，打来盖子，看了看，说道：“旱烟没有进去水，可惜纸湿透了。这肚子涨得厉害，想来一根烟，却没有啥卷。” 老万从衣服兜兜里掏出一点纸，递给老王，说道：“我的用塑料袋子装着，还没有湿透，大家就用着。” 老王、老万和老曹开始卷旱烟，不一会冒出了呛鼻的烟味。 泥人望着水中的三轮车，也不搭理大家，一个人似有所思。 尚云脱下外衣，开始晒衣服，心里想着究竟会不会有人来，如果没有人来，这个三轮车怎么办？ 太阳已经离西山头一竿子高了，不过半个小时，太阳就会落山，太阳落山前如果还拉不上来三轮车，夜里地面湿滑，就更难以拉了。 “有人吗？” “打电话求救的那个人在那里？” 山沟沟里头终于传出来了喊叫声，听声音，最少两个人。 泥人站起来，冲着山沟沟里头喊道：“我在这里，快来救我呀！” “好，我们马上来！”山沟沟里头传来了回声。 老曹白了一眼泥人，说道：“你好端端的，叫他们来救你什么？” 泥人不理老曹，低头陷入沉思。 约摸五分钟后，从山沟沟走出来六个人，尚云认得是田山组组长黄国虎，其它五个人也是田山组的。 “尚主任，你也在这里，”黄国虎望着光着脚的尚云，说道，“你的衣服和鞋呢？” 尚云用手指了一下树枝，说道：“衣服就在这里挂着，至于鞋，放在了半路上。” 黄国虎望见大家都光着脚，浑身都是泥，说道：“难道你们没有穿雨鞋？” 尚云说道：“养殖场刚成立起来，没有准备防雨的工具，接到李支书的电话，心里想着救人，也就和三位叔叔来了。” 泥人说道：“你们干吗那么多废话！来了不想办法赔我的车，倒拉起来了家常。” 有人说道：“嗨，你这个落水的还挺神气的，好像那个车是我们推下去的。” 泥人说道：“我是贫困户，我有难找的就是乡政府，你们不赔我的车，就给我滚远点，让你们的乡长来和我说话！” 黄国虎说道：“你是贫困户你就有理了？这里的人十个有八个也是贫困户，他们冒雨来救你，难道就是来给你赔车的？” 泥人说道：“这三轮车我想了想，还是不要了，拉上来也报废了，既然你们不赔，我这就去找乡政府领导。” 泥人说着，站起来，头也不回，走了。 黄国虎喊道：“你这个人怎么能这样，我们冒雨来救你，你一句感激话都不说，还丢下车走了。” 泥人说道：“我是贫困户，我要找政府要一辆新的三轮车，至于那一辆，我现在想通了，不要了。” 泥人终于走了，大家合力把三轮车从河中拉上了岸边。 天色已黑，李虎支书给黄国虎打来电话，问了一下这边的情况，他告诉黄国虎他在那个山沟刚组织人把一辆三轮车从沟壑中拉了出来。 第221章 好人 突如其来的这场特大暴雨，让尚家河村的土路变得千疮百孔，到处都是水冲开的土坑。 为了救十个困在暴雨中的送羊人，曲柳湾乡出动了乡干部56名，尚家河村出动了村民123名。 在乡村干部和广大群众的努力下，虽然送羊人的三轮车不同程度受了点损失，但并没有发生人员伤亡的事。 许多人在这场特大暴雨中着了凉，受了风寒，李副乡长、尚家河村支部书记李虎就是那些生病人其中的一个。 那天把所有被困人和车转移到安全地段时，已经到了晚上十一点，李副乡长感到身上发冷、头疼，回到村部，他便感冒了。 尚云和三名大叔赶回养殖场时，也到了晚上十点钟，在回来的路上，大家都在摸着黑寻找自己的鞋子，除了老王见了一只自己的布鞋外，大家的鞋子都没有找到。 他们四个人是穿着草鞋回到养殖场的，当何夏玲看见这四个泥人回到养殖场时，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养殖场的员工听说尚云一行回来了，纷纷跑来看尚云，当他们看到满身都是泥、穿着草鞋的四个人时，满脸的惊讶。 这个年月，有人穿着草鞋走路，实在有点稀奇古怪，有人扑捉了一个镜头，把四个泥人发在了快手上。 一名员工问尚云：“尚厂长，你救的人那里去了？” 没有等尚云回答，老曹说道：“不要提了，那个家伙简直脑子有问题。” 员工跟着问道：“是不是暴雨把那个人的脑子下坏了？” 尚云笑了笑，没有回答。 老王说道：“他骨头里有问题，不是脑子进水不进水的事。” 麻小翠看见满脸都是泥的尚云，心疼尚云，说道：“尚厂长，还有几位大叔，把你们的衣服脱下来，我去给你们洗洗。” 老曹说道：“姑娘，我们出门也没有拿换洗的衣服，还是算了吧！这衣服马上干了，我们把上面的泥团用手搓搓就行了。” 尚云对站在他周围的员工说道：“大家谁有换洗的衣服，先让三位叔叔穿上。” 大家开始找衣服，不一会便抱来了一堆衣服，三位大叔看着大家抱来的新衣服，说什么也不穿。 老王说道：“你们看看泥水把我们弄成了四不像，还是不要糟蹋你们这些娃娃的衣服了。” 老曹说道：“你们就给我们三个弄一间房子，弄点热水，让我们好好洗一下，衣服还是回到家里了洗。” 何夏玲通知胡灶师去烧热水，三位大叔害怕自己衣服上的土弄脏了沙发，一直站着，不肯就坐。 老曹说道：“人，我们总算救上来了，可我的心里总窝着一肚子火。” 老万说道：“也不知那小子是真的不想要那三轮车了，还是等着我们把车拉上来？” 老王说道：“我估计他现在正坐在乡政府的办公室里，心里想着要一辆新三轮车。” 员工们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尚云感觉浑身酸痛，尤其那条不争气的腿。 何夏玲对尚云说道：“我这里有一壶热水，你还是先去洗洗，三位大叔我来照顾。” 尚云提着水壶，来到了自己的房子，冲洗了一下身体，感觉很累，便匆匆上床睡了觉。 等尚云醒过来时，他发现已经到了第二天下午五点钟，这一觉睡得沉，他发现脱下的泥衣服已经不见了。 是谁这么好心，拿走了他的泥衣服？是不是麻小翠？ 麻小翠昨天晚上提出给他们四个人洗泥衣服，一定是麻小翠。 除了麻小翠，好像没有别人会这样做。 尚云感到浑身不再疼，试着动了那条伤腿，有点疼，但不是那么明显。 谢天谢地，这伤腿没有发生第三次骨裂，尚云暗自高兴，翻身下了床。 “尚厂长，好！”何夏玲笑嘻嘻问道。 “何助理，你也不叫醒我，看我睡得太沉了。”尚云走出房间门，发现坐在房子门口的何夏玲。 “每天看见尚厂长总凌晨五点起床，天天忙忙碌碌的，难得你睡了如此一个好觉，一定做了一个好梦吧。”何夏玲带笑说道。 “梦没有做，睁开眼睛，就起了床。噢，那三位大叔那里去了，他们没有了鞋，我得去村部给他们买双鞋去。” “他们已经走了。” “走了？这路水毁严重，三轮车根本就没有办法走，他们怎么走的？” “今天早晨，乡政府已经派车把水毁路段修好了。” “何助理，麻烦你在三位大叔的信息栏里备注上三位大叔的鞋尺码：老王，穿41尺码鞋；老万，穿42尺码鞋；老曹，穿41尺码鞋。” “尚厂长，你这是要干什么？” “我想给他们每人买一双鞋，又害怕忘了他们鞋的尺码，你备注上，我以后去城里了给他们挑选鞋子时，打开信息就能记起他们鞋子的尺码了。” “尚厂长如此心细，三位大叔收到鞋子时，一定非常感激你的。对了，他们临走时还在你的窗户外面望了一会你。” “那你怎么没有把我叫醒呀！” “老曹不要我叫你，还特意叮嘱我，让我转告你，以后不要这样傻了，腿是自己的，不要做了好事不落好又把腿废了。” “他们真是好人呀！” “尚厂长也是好人呀！” 尚云想起了自己的手机，进水，开不了机。这手机带习惯了，一天没有手机，就像没有了魂。 “何助理，你把养殖场照看住，我得去乡政府街道买个手机。” “尚厂长，你就不用跑那么远了，有人非常体贴你，不但给你洗了衣服，还去给你买手机去了。” 尚云望了望，发现麻小翠坐在会计室里面，看起来，何夏玲口中说的那个人一定不是麻小翠。 那这个人是谁呢？ “尚厂长，你的心上人好漂亮呀，特别是那个身材，简直让我嫉妒。” “她……她怎么来了？” “她怎么就不能来，她昨晚半夜就跑来了，进养殖场时，王婷婷不让她进来，她说她是来看你的，王婷婷才让进来的。” 这个李鱼儿怎么半夜三更跑来了？ “你心上人说，她听说你暴雨中去救人，担心你的伤腿，一路跑着来看你的。” “她进了养殖场，就打开你的房门，发现满地都是你的脏衣服，就把脏衣服抱出院子，不停地洗了起来。” “洗衣服时，她在你的衣服兜兜里发现了死机的手机，让大家看看能不能恢复使用，大家看了看，觉得没办法用了。” “她洗完了你的脏衣服，就一直守在你的床头，身子靠在椅子上，眯着眼睛。” “员工中有人想知道她会不会钻进你的被子，结果……”何夏玲说到这里，捂住嘴在笑。 “她只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们还没有订婚，你们也想多了。”尚云说道。 “谁知道你们是啥关系，大家看见她那么漂亮，半夜三更跑来看你，都想听听墙根，顺便……”何夏玲又开始捂住嘴笑。 “可惜了我的手机，还没有用上一年，就这样报废了。” “你那个手机也早应该换了，搞直播，应该用好一点的。她今早走时，让我照看你，她说她要去给你买一个苹果手机，以后你拿上手机直播就不会卡顿了。” 李鱼儿呀李鱼儿，尚云记得你对我的好！ 生命中有许多相遇，许多人只是过客，更多的人是路人，能留在心里的也就那为数不多的几个人。 李鱼儿平时很少出现在尚云的生活中，即使前一段时间尚云请她来养殖场，她也不来，但每次尚云身心疲惫的时候，她总第一时间会赶到。 第222章 李鱼儿的心事 最近半个月来，每天晚上尚云会在直播后，总会记得和李鱼儿聊一聊，虽然聊的话题总是那些发生在身边的事，但两个人都很高兴。 昨天晚上，李鱼儿没有见尚云直播，也没有见尚云给她发信息。李鱼儿心里急，打电话，尚云的手机一直处于关机状态。 难道出了什么事？ 李鱼儿心里急，拨通了养殖场的值班电话，何夏玲接了电话，告诉她，李虎支书通知让尚云去桃树洼和杏树壕救人，尚云已经和三个老头冒雨走了，现在还没有消息。 挂了电话，李鱼儿心急尚云的伤腿，那腿千千万万不能再发生骨折了。如果第三次发生骨折，一定会变形，到时候尚云一定会变成一个瘸子。 虽然她不会因为尚云变成瘸子而改变对尚云的爱，但她希望尚云活得更好，不希望尚云出意外。 李鱼儿越来越发现，她已经由最初的喜欢尚云，变成了爱上了尚云。 爱，总是难以言说的。 如果爱能够用语言表达出来，那就简单多了。 偏偏李鱼儿对尚云的爱，难以用语言表达出来。她心里渴望着天天能够陪在尚云身边，可她却不愿意去尚云的养殖场。 李鱼儿觉得她去了尚云的养殖场，就像活在了尚云的影子里，她不想活在任何人的影子里，包括她爱恋的尚云的影子里。 李鱼儿喜欢独立，她拒绝用尚云的钱给自己买衣服，卖了自己的毛辫子买了衣服。 她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她以为他们两个还不是一家子，即使彼此友好，在经济上还是不要搅和在一起。 她甚至认为，即使他们以后走在了一起，结了婚，她也想保持自己的独立性，在经济上如此，在爱情上也如此。 她不属于任何人，在爱情上，也不录属于任何人。 爱，是两颗心彼此靠着吸引走在了一起，建立了一个窝。在爱的窝窝里，两颗心彼此滋润，彼此温暖，彼此成长，而不是彼此消耗，更不是彼此侵占。 李鱼儿希望她的爱人能够保留她的独立性，能够容纳她对生活的选择权，能够包容她犯过的错误。 李鱼儿的这个性格，让她在爱恋尚云的时候，却选择了有意的保持距离。 看着尚云的事业蒸蒸日上，看着尚云的资产越来越多，李鱼儿除了祝贺尚云外，便是暗暗和自己较劲，要走出一条路来，一条能够让尚云看得起她的路来。 她开始跟着爷爷学习雕刻皮影娃娃，可无论她怎么努力，刀下的皮影娃娃最多一个能卖一百元，与爷爷这些老一辈的雕刻艺术大师比起来，还是差得太远。 李鱼儿的网站生意并不好，从村里那些大妈手中收集来的鞋垫子、枕头也卖不出去，十天半个月才能够卖出一两件。 在网站上卖东西，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 最近李鱼儿有感尚云直播赚钱，也开始直播，她想着通过直播卖鞋垫子、枕头、布鞋和皮影娃娃。 她的颜值还是可以的，如果来点特效，那些直播间的男人简直就疯了。 每次看见直播间那些男的发“我爱你”，她心里就反感，她总会损一顿那些把爱随时随地挂在嘴边的人。 尚云曾经告诉过她，无论黑粉还是红粉，都是自己的粉丝，要善待自己的粉丝，就像善待家人一样。 尚云虽然是一个正能量主播，但直播间偶尔也会有人骂，尚云对那些黑粉，要么装作没有看见，要么就笑着过去了。 在这一点上，李鱼儿和尚云观点不同，她爱恨分明，看不惯的就是看不惯，她不是菩萨，她不想去超度众生。 尚云反而像一个菩萨，心里总想着众人。 李鱼儿有时候也看不惯尚云这种做法，比如那些楼房，她就不赞同尚云以那种方式处理。 卖给你的房子，你需要怎么处理，你处理去，不行了，就法院见。 李鱼儿甚至以为尚云这样做就是在息事宁人，她打心眼里是不赞成尚云这样做的。 可她并不反对尚云如此做，不赞成并不意味着反对。 最近村里的人，总说尚云的好话，心里一直把尚云当成村主任，也许就是尚云息事宁人换来的人心。 昨天得知尚云去救人，她心里就来了气，明明白白知道自己这个腿有伤，还在暴雨中跑！ 跑来跑去，救上来的是一条“死狗”，不但不感恩，而且跑到乡政府闹事。 那“死狗”在乡政府闹腾了一晚上，见在乡政府要不下一辆新三轮车，今天早晨打着班车上了县，去找了县政府。 张口闭口他是贫困户，好像他是贫困户就特别有理。 土地都是一样的土地，没有遭受灾难，没有生病，没有残疾，你贫困了，还有了理？ 这人怎么没有人味呢？是谁让人变得不像人了？是什么催生人变成了“死狗”？ 李鱼儿想起那个“死狗”，气得牙齿咯嘣咯嘣响，她当时如果在场，一定会踢一脚。 她昨天晚上给李虎拨打了一个电话，发泄了她对李虎的不满。 “李支书，你明明知道尚云腿进行了二次手术还没有过十天，让他在暴雨中去救人，你这是什么意思？” “李鱼儿，我心里急，把他腿部有伤的事忘记了，他现在的电话也拨不通，我也心里急，已经派田山组黄国虎带人看去了，一会有了消息，我马上给你说。” 她气呼呼挂了电话，拨通了黄国虎的电话。 “黄组长，你见尚云了没？他的腿怎么样了？” “还好，就是有点瘸，走起来一瘸一拐的，脚上也没有穿雨鞋，光着脚在走，浑身都湿透了，全身上下包括脸上都是泥。” “黄组长，他的电话打不通，你把电话给他，我有话对他说。” “对不起，半个小时前，我们合力把掉在河里的三轮车吊上来后，尚主任和三个老头便上山回养殖场了。” “黄组长，你说他为什么就不知道心疼自己？” “李鱼儿，如果尚主任知道心疼自己，就不会是尚主任了。你如果爱他，就应该理解他。” “可他这样做实在让我难以理解！” “哎，今天救上来的那个人，也不是个好种，他还要我们赔他的三轮车，好像那三轮车是我们推到河里的。” “黄组长，你说他这样在暴雨中自找苦吃，图的是什么？” “李鱼儿，以我对尚主任的了解，他这样做只是出于本性，心里根本就没有想着要图个什么。如果你以为尚主任在这里面还图着什么，那么你真冤枉尚主任了。” “可是……” “李鱼儿，我是过来人，听我一声劝，如果你心里有尚主任，就应该想办法走进他的心里，真正地去了解他。” 李鱼儿懂这个道理，她不是一个不讲理的人，也不是一个胡搅蛮缠的人，她只是心疼尚云，可她又阻止不了尚云如此做，她心里又急又心疼。 当李鱼儿摸着黑赶到养殖场时，已经晚上十一点半了，养殖场已经锁了门。 她叫开门，来到尚云的房子，发现灯开着，她敲了敲门，没有人回应，她打开门，发现地板上堆着尚云的泥衣服，尚云熟睡在床上，不停地呻吟。 “你这是何必呢！” 她一边抱怨着，一边抱走尚云的泥衣服，来到门外，连夜洗了那些脏衣服，洗后，拉了一个椅子，靠在床头眯了一晚上，听了一晚上尚云时断时续的呻吟声。 李鱼儿骑着摩托车，带着花了5999元买的苹果手机，想着心事，往养殖场跑去。 第223章 聪明人 李鱼儿赶回养殖场时，尚云正在帮助赵奎和李小林收羊。由于昨天下了一场暴雨，外乡人担心路不通，今天交羊的都是本乡的，李鱼儿认识许多人。 尚云看见李鱼儿回来了，笑着迎接了上去。 “让我看看你的腿。”李鱼儿担心尚云的伤腿，说道。 尚云说道：“不碍事的，昨天防着呢，好在没有发生第三次骨折。” “一点也不知道心疼自己，你这样做图什么？”李鱼儿责怪道。 尚云笑了笑，没有回答。 李鱼儿说道：“听说你救上岸的那个人今早去了县政府，你说这人怎么不像人呢？” 尚云说道：“他精神上太贫穷了，我救了他的身体，却没有救他的精神。通过他，我在想着物质的贫穷只能暂时困住一个人，但精神上的贫穷可以让一个人长期陷入困境。” 李鱼儿说道：“我认为这种人，还是惯养出来的。” 尚云说道：“归根结底还是贫穷限制了他的思维，我在想着怎么才能够帮助他。” “这个简单，你就学着孙行者变成一只蜜蜂钻进他的脑子去吧。”李鱼儿耸耸肩，说道。 说话间，两个人已经走进了尚云的房子。 “谢谢你，昨晚半夜三更跑来陪我，还洗了我的泥衣服。” “都怪你，要是你不在暴雨中乱跑，我就不会摸黑来，你知道的那路多难走，夜如此黑，我只是一个女孩子，好害怕的。来了也没有床睡，在干凳子上坐了一夜。” “的确怪我，你以后可不要三更半夜走夜路，听说有狼。” “如果你知道心疼我，你以后就安生点。” “好吧，我听你的，以后一定做个乖孩子，不再让你闹心。” “还乖孩子呢，我们都成大人了！” 李鱼儿说着，从包包里取出一个盒子，说道：“这是我给你买的，你那个手机直播经常卡，也需要换了。” 尚云接过手机，看了看，说道：“这台苹果手机一定很贵吧？你那里来的钱？” 李鱼儿说道：“我把我的黑山羊卖了一部分，手中有些钱。前些天你给我给了三万多元修庄子，羊卖了后，我已经把钱打在你的卡上了。” “我也不需要那点钱，你何必急呢？最近大家都想着把自己家的羊放在养殖场托养，你怎么就出售呢？” “反正最近黑山羊价格也炒上去了，卖了好，也正好把欠你的钱归还了。” “你如此原则，这手机钱，我还是给你给了吧，多少钱？” “5999元，我看了几遍，觉得有点贵，但还是咬着牙买下了，我觉得你需要一台好一点的手机。” “嗯，谢谢。” “还客气起来了，反正钱你出，你直播三四天就够买一台手机了。” 说话间，外面传来了喧闹声。 “狗屁厂长，你给我出来！” “尚云，你这个王八蛋，你给我出来，老子有话和你说！” “尚云，你给我滚出来，不要做缩头乌龟！” “王八蛋，你再不出来，我就要闯门了！” 尚云走出办公室，见昨天救的那个泥人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浑身上下没有一点泥，年轻的脸蛋上有双混沌的眼睛，正站在门口冲着养殖场在乱喊乱叫。 尚云来到养殖场门口，说道：“你不去开你的三轮车，跑到养殖场大喊大叫干什么？” 那人喊道：“你这个狗屁厂长，赔我的三轮车。” 李鱼儿终于明白，站在门口大喊大叫的这个年轻人就是昨天尚云救上来的“死狗”。 李鱼儿气往上冲，她正为尚云一瘸一拐的腿而怒火，却没有地方可以发泄，看见这个“死狗”，骂道：“你这个披着人皮的落水狗，不是去县政府了，怎么回来了？” 那人望了望李鱼儿，说道：“你是谁，我向养殖场要我的三轮车，与你有关吗？” 李鱼儿说道：“我认为你的脑子进水了，应该先去卫生院把脑子的水抽出来。” 那人笑道：“那你就陪我去住院，我正好缺一个婆姨。” 李鱼儿说道：“你不是能要吗，你去向乡政府、县政府去要一个婆姨呀！” 那人摇了摇头，说道：“我就看上了你这个美女，咱们一块过日子，我会疼你的。你不同意，我绝不会乱摸乱动的。” 李鱼儿气的脸色发白，尚云走回来，拉了一下李鱼儿，说道：“欲成大树，不与草争；将军挥剑，不斩草绳；海纳百川，有容乃大。” 那人冲着尚云喊道：“你叽里咕噜什么，你到底给我赔不赔三轮车。” 尚云说道：“你的三轮车被我们从洪水中吊上来后，昨晚我已经叫了师父给你修理好了，也用清水给你洗了。” 那人盯着尚云看了一会，说道：“花了多少钱？” 尚云笑道：“这个你就不用问了，反正你跑来跑去，目的就是不想出钱修车，我就出了，你回去开车就行了。为了防止你的车被盗走，我已经派人把车开到了尚家河村部，你去向唐文书要车就行了。” 那人低头，蹲在了养殖场门口，不语。 “那里来这么个死狗！” “把我们这些贫困户的脸都丢尽了！” “尚厂长和三个老爷爷光着脚在暴雨中救了他，他不但不感激，还到处找茬！” “他是人吗？” “都是惯出来的毛病！” “再这样下去，吃饭估计都要等着上面派人给喂食。” “害群之马！” “死狗，你蹲在养殖场门口还想干什么？” 交羊的托养户看不下去，纷纷骂着那人。 那人抬起头，看了看众人，露出一嘴黄牙，说道：“你们都是傻子，你们就不懂，如今我们日子过得越西黄，上面给的钱就越多。” “你大一定把人亏了，生了你这个有胳膊有腿，却想着白吃白喝的儿子！”有人骂道。 那人回应道：“你们这群傻子，我和你们说，也是白说，你们起早摸黑，过日子，说到底也是为了几个钱，可就咱们这个条件，一年到头能见几个钱？” 有人说道：“不过日子难道要贫穷死，见不了几个钱总比不见钱强。” 那人站起来，笑道：“我说你们是傻子，你们还骂我。日子过得越不好，对我们越好，低保、社会救助就会给我们，还有看病不要钱，合作医疗免费，吃饭穿衣都不用愁。” 众人不再言，那人哈哈大笑，大步向前走去，边走边说：“都是一群傻子，还以为自己是聪明人。” 望着那人离去，有人说道：“他说的话有道理。” “哎，谁愿意过贫穷的日子，都是无奈呀！” “上面给的钱再多，不如自己赚来的花上耐实。” “你看看他那个神气十足的样子，难道他也是无奈吗？” 尚云望着那人远去，对李鱼儿说道：“不要看了，我们进去吧。” 李鱼儿说道：“云，你给我说一下，那人究竟是聪明还是愚蠢？” 尚云笑道：“这个问题最好交给社会去回答。” 李鱼儿说道：“他骂众人是傻子，那他一定自以为自己是聪明的人。” 尚云说道：“自渡需要一个过程，我们每个人都在生活的大风大浪中在自渡，每个人都会犯一些傻，都会做一些在别人看起来愚蠢的事，但最终还是会觉醒的，我们就不要去责怪曾经的愚蠢吧！” 李鱼儿说道：“云，我还是不明白你为什么要为他修三轮车，还派人把三轮车放在了一个安全的地方。” 尚云笑道：“他到处跑，就是不想出钱修车，我毕竟比他强，就满足了他的这点心愿。” 李鱼儿说道：“人心不足蛇吞象，你这样做，能够让他觉醒吗？” 尚云笑道：“能不能觉醒我不敢保证，但我明白，遇到烂事及时抽身还是比较好，省了许多纷纷扰扰。我虽然出了几个钱，但他满意了，我也就心静了。我的心静了，就会赚来更多的钱。” 第224章 周末 李虎副乡长患了感冒，昏沉沉在村部睡了一天，睁开眼睛，下意识拿起手机，翻看乡村干部群。 各位乡村干部，为了迎接省市半年验收，本周末继续不放假，请各位加班加点，继续做好当前各项重点工作。 李虎笑了，如果不是乡政府办公室发了这个不放假信息，他还真把周末忘记了。 今天是星期几，对乡镇干部而言，这是一个模糊不清的数字，只有看见学生不去上学了，才明白原来这就是周末。 一两个月连续没有周末是正常的，三四个月没有周末也不为过。 有人做过统计，乡镇干部的离婚率在所有干部中名列第一。如此居高不下的离婚率，估计与乡镇干部没有周末有关系。 他看见妻子打了好几个未接电话，说起来，他真对不起妻子，结婚后，越来越团聚的少了。 特别是他当上副乡长后，手头既有分管的工作，还要包尚家河村――全省第一贫困村，他回家的日子就更少了。 这不能怪谁，要怪就怪自己选择了这个行业，可自己如果不选择这个行业，还能够去干什么？ 好在干了不到七年，把副科解决了，那些干了一辈子还是办事员的也比比皆是。 李虎呀李虎，你就满足呀！ 不满足又能怎么样？ 去打工，繁重的体力劳动干不成，轻巧一点的手艺活不会干。 去种地，种地没有效益，连苦带累。 去做生意，没有那个头脑，也没有本金。 能干什么？ 就这个岗位，也是许多人心目中的香饽饽。 上面千条线，下面一根针，乡村干部就是那根针，穿上所有的线，一针一线为村民服务。 蓝蓝的天空是乡镇干部的遐想，黄黄的土地是乡镇干部的情怀，家家户户的事就是乡镇干部的事。 西家的小孩闹学，你得去管；东家的媳妇跑了，你得帮着去找；北家的羊不吃草了，你得号脉问医；南家的路不通了，你得想办法修通。 这就是乡镇干部，没有多少豪言壮语，但他们从来都是一步一个深深的脚印。 李虎胡思乱想了一顿，拨通了妻子的电话，电话那天传来了孩子牙牙学语的声音。 “我前天暴雨中救人感冒了，今天睡得沉，没有听到你打来的电话。”李虎小心翼翼解释道。 “我以为你跟着小三跑了！”一个恶狠狠的声音从电话那面传了过来。 “我的心里只有你一个人，我敢向上天发誓！” “你当我是三岁小孩，我以为我是哄大的？你算一算，你有多少天没有回家了？” “本来想这周周末了回来，可这周还是没有周末。” “没有周末，你就不能偷着回来吗？” “把工作除外，每天都要定位打卡，离开了单位，就打不成了卡。” “说到底，你就是怕丢了你的那个官帽子。周周没有周末，加班费是多少？怎么没有见你拿回来过，是不是给小三了。” “没有加班费，乡镇干部都是五加二白加黑在干，只要上面不罚，只要上面不批评，就烧高香了，还那里来的加班费。你如果不信，你可以问问其它乡镇的干部。” “那你就死在尚家河村去，最好在那里给你找个墓地。” 对方挂了电话，李虎呆呆地望着窗外，窗外三个麻雀在叽叽喳喳说着话，看起来挺友好的。 累呀！ 为什么活得不如一只麻雀？ 李虎发了一阵呆，拿起手机，打开了一条视频，里面一个胖嘟嘟的小孩在喊“爸……爸！” 李虎听着那声音，忍不住流下了眼泪。 “孩子，我对不起你！” 李虎流了一会眼泪，准备去穿衣服，发现衣服上沾满了泥，他从床上走下来，从地面上的一条帆布包里面挑选了一身干净的衣服，穿在了身上。 这泥衣服还是留在晚上了再去洗，也不知这村上的工作怎么样了，李虎开始往门外走，他感觉头昏昏沉沉的，宛如一切都在旋转。 “李支书，李腰成家的羊把我的玉米吃了，我找他论理，他还骂我，你给我评评理，这简直就是欺人太甚！” 李虎看见一个旋转的黑脸大汉裂着牙，满脸怒气，向着他在说话。 李虎扶着墙站住，说道：“都是邻居，相互忍让个，不就过去了，何必太在乎。” “李支书，你站着说话不腰疼，如果羊吃的是你家的玉米，你还能够这样说吗？”张麻子有点气，他老远跑来找李支书是解决事的，没有想到李支书会那样说。 李虎感觉一切都在旋转，他的眼前发黑，他挣扎着说道：“既然你要讨个说法，过几天我来给你们处理。” 张麻子说道：“过几天黄花菜都凉了，你们这些干部，就是拖拉，要是尚主任在着，他绝不会这样拖拉的。” 李虎苦笑道：“我也想着尚主任能够回来，可他现在忙养殖场的事，也一时半会回不来，要不，你去找找他，反正养殖场离你家也不远。” 张麻子望了一眼李虎，骂道：“皇粮都叫你白吃了，看你那个没有睡醒的样子，脑子一定还在睡着觉。” 李虎实在头晕得难受，依着墙蹲了下来，张麻子转身，说道：“我这就去找尚主任去！” 张麻子骑着自行车，平处和下坡路骑着自行车走，遇见上坡，就推着自行车往前走。 骑骑走走了一个多小时，终于来到了清水湾黑山羊养殖场的门口，养殖场大门紧闭，外面的牌子上写着：“非养殖场员工和家属，拒绝入内。” 张麻子停好自行车，看着牌子，说道：“这养殖场怎么这么多规矩，连外面的人还不准入内。我不入内，怎么去见尚主任？” 张麻子想了想，也没有想出好主意，举起拳头，一个劲地砸铁门。 “咯吱”一声，铁门开了，出来了一个高挑的姑娘，姑娘问道：“这位大叔，你找谁？” 张麻子说道：“我找尚主任。” 姑娘说道：“叔，你找错人了，这里没有尚主任。” 张麻子说道：“我找尚云。” 姑娘说道：“请问叔，你有预约吗？” 张麻子说道：“什么预约不预约的，我不是去医院看病的，干吗要预约？再说我是来见我们村主任的，难道我见我们的村主任，还需要预约挂号吗？” 姑娘言道：“叔，我已经给你说过了，这里有一个叫尚云的厂长，并没有你们的村主任尚云，如果你没有预约，还是请回去吧。” 张麻子说道：“这是谁制定的规定！” 姑娘言道：“我们何助理制定的，最近有许多人来养殖场找我们的厂长，已经严重影响了厂长的正常生活，没有厂长的预约，一律不准进厂子。” 姑娘说着，关了门。 不能就这样回去，张麻子拿出手机，找了一会，找到了尚云的电话，拨通了尚云的电话。 “喂，尚主任，我就在你的养殖场门口，我有点事想找你。” “张叔，你有事就在电话里面说，你非养殖场员工，厂子有规定，除了养殖场员工和家属，其它人一律不准进入养殖场。” “尚云，这养殖场怎么这么多的丑规定？” “张叔，现在传染病多，许多病，人畜相互传染，这样做，就是为了杜绝传染源。” “尚主任，我家的玉米被李腰成家的羊吃了，你可要替我做主呀！” “张叔，我现在已经辞去了村主任，村上的事，你就不要来找我，你去找李虎支书。” “不要提那个王八蛋了，他说等两天了给我调解，一听，就是推辞的话。” “昨天我们还通话了，李虎支书患了感冒，一定没有好，你就耐心等几天，反正羊已经把玉米吃了，就是几个钱的事，过两天和你们调解也不迟呀。” 哎，这好端端的村主任进了养殖场，找人连个门也进不去，张麻子叹息着，骑上自行车向家跑去。 第225章 生活(10) 一 赫胥黎在《美丽新世界》预言：“人们会渐渐爱上工业技术带来的娱乐和文化，不再思考。” 我发现我最近越来越不愿意去思考，一切都是在跟着感觉在走。 我想为了不让我的思维僵化，我的生活除了村民、钱和羊，还应该有“思考”。 我应该每天给自己留最少十分钟左右的时间，用来思考。 一切都在朝着快的方面发展，我想在这十分钟内，我应该慢下来，最好闭上眼睛，从纷纷扰扰的尘世中走出来。 慢，再慢一点，最好慢到能够听到自己的呼吸，还有那一颗属于自己的心。 在心的王国里，我不再受世俗的眼光和思维限制，我愿意静静地听着我的心跳，慢慢地去思考。 二 我发现我最近爱上了《聊斋志异》，我经常为里面的故事情节而兴奋的手舞足蹈。 一个不怎么起眼的书生，在荒郊野外，遇见了一个妙龄女子，书生爱美女，美女爱才子，就这样他们走在了一起，后面的故事情节更精彩。 精彩到那个美丽的娘子要么是阴魂不散的鬼，要么是有点人气的狐狸精。 可是这并不影响他们的爱，卿卿我我，凄凄惨惨，分分合合，但爱是真的。 我最近搞直播，听到了太多的情话，看到了许多漂亮的姑娘，可我不知道她们和蒲松龄笔下的鬼和狐狸，谁更加有人情味？ 三 考古学家在研究人类文明起源的过程中，发现全球主要文明之间有一些巧合。 比如美索不达米亚文明、古埃及文明、古印度文明、中华文明在内的大多数人类上古文明，其最初的起源地都在北纬30度附近的地区。 考古专家还通过发掘表明，这些文明的最早一批定居者，都是在距今1万年前后结束游牧生活的。 这些游牧民族为什么要结束长期以来的游牧方式，改而开始尝试驯化家畜、种植粮食呢？ 考古学家说，人类之所以开窍，是因为生活所逼。 一场突如其来的“寒潮”让地球表面的气温骤降，许多动植物由于不能适应气候，先后死亡。 在寒潮来临前的大部分岁月里，各种古人类都过着采集与狩猎生活。一个地方的东西吃完了，他们就去了另一个地方。 这种游牧的生活方式，比较自由，付出较少的劳动就能填饱肚子，虽然居无定所，但对古人类来说也算过得滋润。 那个时候，人类的脑海中就根本没有定居下来发展农耕生活的想法。 但前所未有的寒潮一来，人类的活动方式被迫走上完全不同的道路。各种动植物纷纷死亡，人类不得不开始寻找那些以前不吃的植物，捕食一些小型动物。 人类开始吃各种植物，并最终在这些植物中发现了一些能够种的植物，比如小麦、水稻和谷子。 也许人们根本就没有种的意识，只是因为一些偶然的机会，他们准备用来吃的的植物不小心落在了尘土上，后来出来了，他们终于发现把种子埋在地下会长出新的植株。 就这样人类把更多种子埋在地下，渐渐地懂得了如何培育农作物。 也许同样一个原因，一次偶然的机会使人类抓到了几只野羊、野牛，他们不舍得一下子吃完，把剩余的暂时圈起来。 就在圈养中，人类为了那些野羊、野牛不被饿死，开始丢一些草，发现它们会吃，就这样他们开始驯化野生动物。 是什么让人类向前跨进了一大步？寒潮来袭时带来的苦日子。 为什么会集中在北纬30度附近的地区呢？那个地区的人类在寒潮中有了吃的，存活了下来；其它地区的人类，没有吃的先后死去了。 让我们来看看离我们不远的一次寒潮，这就是所谓的“小冰期”。 近代工业革命起源于英国，但在17世纪前，大部分英国人对煤炭毫无兴趣。 英国有足够的林地，无论在有钱人家的壁炉，还是民间的冶铁作坊，人们喜欢用木材作为燃料，而不是煤炭。 改变英国人这个习惯的，是随之而来的一个寒冷期，这段时期被通称为“小冰期”。 气候反常造成农作物歉收和饥荒，英国人不仅要忍受粮食歉收，还要为冬天的取暖发愁。 英国的冬季格外寒冷和漫长，学者鲁道夫·吕贝尔特估计，这一时期伦敦23以上的木材供给都用作了取暖上。 随着木材越来越少，英国人开始开采煤炭。随着煤炭的大量开采，工业革命到来了。 工业革命的到来，把人类的文明脚步再一次向前推进了一大步。 是什么再一次改变了人类的命运？寒潮来袭时带给人类的苦日子。 我终于明白，原来“苦日子”是催生人类向前大步走的动力。 在我明白的同时，我在想着如何让大山这些过着苦日子的人向前大步跨一步。 第一次寒潮，那个尝试种田的人和那个第一次尝试驯服野兽的人，他们创造出了一条新的生活之路，让人类摆脱了苦日子，得以较好生存下来。 第二次寒潮，那个首选挖煤的人，他改变了英国人用木材做燃料的习惯，让当时的英国人摆脱了苦日子，得以较好生存下去。 我除了办黑山羊养殖场，还应该做些什么？ 我的黑山羊养殖场只是一种养殖模式，到底能为贫困户带来多少收益，我心里现在还没有底。 我的创业团队并不热心创业，我发现他们除了挣几个死工资，并没有太多的心思去想这些事。 我渐渐明白，他们许多人只把养殖场作为暂时的工作场所，他们有人在复习考公务员，有人在复习考事业单位。 在他们的心目中，考上一份体制内的工作，才是最重要的，也是最能对得起自己手中那张大学文凭的。 而我只是一个高中毕业生，我生来好像要留在大山，我见了太多的贫穷，贫穷就像那致命的寒潮来袭，我为了更好的活下去，不得不想办法致富。 我认为我并不是一个爱财的人，一切的努力，都是为了更好的活下去，或者说让更多大山深处的人更好的活下去。 四 最近我读了数学家华罗庚和他的《堆叠素数论》的故事，我终于明白了许多。 数学家华罗庚最初写作《堆垒素数论》时，没有地方住，全家就住在牛棚里。 每天晚上，他窝在牛棚的上层，点灯写作，他的下层则是牛。 牛粪味不时在牛棚飘荡，牛会在啃草反刍中拉屎撒尿，还会在柱子上蹭痒，每当这个时候，牛棚便会摇摇欲坠，大有随时随地塌陷的危险。 虽然如此，华罗庚还是坚持写作《堆垒素数论》，有空就写，从不间断。 一天，有人给他的妻子吴筱元送了两枚鸡蛋，吴筱元煮了一枚，想给华罗庚补身体，华罗庚却对她说：“你把它分成5份，全家每人一份。”然后，他只将自己的那一份吃了。 妻子望着剩下的4瓣鸡蛋，难过得泪如雨下。华罗庚安慰她：“别伤心了，等《堆垒素数论》出版后，咱们就去割几斤大肥肉，全家人美美地吃一顿。要是还有余钱，就给你和孩子们每人添一件新衣服，然后再给我买两包烟，真想抽一支烟啊。” 读到这里，我想到了，原来伟人有时候也会和我们有一样的困境，也和我们有一样的想法，美美的吃一顿，添一件新衣服。 可是为什么伟人最后的愿望实现了，而我们至今为止还没有实现呢？ 为了尽快实现那个看起来非常朴素的愿意――美美吃一顿、顺便添加一件新衣服，华罗庚经过两年的呕心沥血，终于在1942年底完成了《堆垒素数论》。 为尽快实现割肉、买衣、抽烟的愿望，华罗庚将书稿寄给了重庆的“中央研究院”。 命运之神和华罗庚开了个玩笑，在漫长的等待中，他没有得到肥肉和妻儿的新衣服，也没有换来盼望已久的两包香烟，却在半年后等来手稿遗失的噩耗。 如果这个时候是我们，我们会怎么去做？心灰意冷，还是选择重新去写作？ 伟大和平凡往往就在命运之神开玩笑的时候产生了。有人接受了命运之神的玩笑，便成就了伟大；有人拒绝了命运之神的玩笑，便回到了平凡。 华罗庚接受了命运之神的玩笑，开始了第二次写作。两年后，他再次完成了《堆垒素数论》，并由苏联科学院出版。由此，一个伟人走进了世人的视野。 第226章 生活(11) 我在写一粒尘土，有着尘土味道的日记。 生命是如此美好，而又是如此的短暂。我抓不住昨天的手腕，就连今天也要慢慢地失去。 这真是一个令我伤感的问题，最近我会莫名其妙的善感多愁，看见一棵被雷电击中的大树，我会感伤它曾经的叶茂如今的残破。 为了摆脱我这种挥不去的情绪，我只能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拿起笔，记下那些让我有所感的人和事。 每次写下一个人或者事，我的大脑就会变空一些，宛如那些人和事是从我的大脑跳到了我的日记本的，而不是我写在纸上的。 那场特大暴雨，让脆弱的黄土地变得伤痕累累，到处都是大大小小的土坑，洪水所过之处，留下了一道道深深的痕迹。 虽然暴雨具有破坏性，但荒野还是焕发出了生命，干枯的小草重新露出了嫩嫩的黄芽芽，在生死挣扎中的庄稼重新活了过来，大地重新披上了绿装。 我原本以为只有粮食是最珍贵的东西，现在我终于明白，水对生命而言，同样是最重要的。 我沿着人类发展的轨迹往下走，终于发现，历史上凡是水草茂盛的地方，必将是聚集人气最多的地方。 在传统的风水文化中，一直把有没有水看成这块地、这座山或者这座城市有没有灵气的象征。 那是一个有点薄雾的早晨，之所以有雾气，与那场暴雨应该有关。 我拉着李鱼儿的手，踏着清晨的薄雾，一直往山上走，我们都是山里的孩子，养殖场封闭的大门，让我们感到了一丝丝的郁闷。 我们想去看看大山，虽然我们天天生活在大山，但依然改变不了我们爬山的习惯。 用李鱼儿的话说，放羊跑习惯了，不傻跑跑，就闷得慌。沿途到处都是草泥喂，偶尔一朵在荒草中散发的山花味，让我们站在那里，又是欣赏，又是用鼻子闻。 闻出了山花似有似无的味道，闻出了大地的泥土味，闻出了荒野的落寞和荒凉。 我看着李鱼儿因为一朵不起眼的山花，闭着眼睛，静静地站在那里，去闻大地的味道，我终于明白，我和她能够在同一片天空下相遇，靠的是共同的嗅觉。 “云，你希望你未来的娘子是怎么一个人？” 李鱼儿闭着眼睛，声音在草色的雾气中轻轻地飘呀飘呀，飘进了我的耳朵。 “对这个问题，我还真没有好好考虑过。”我如实回答。 “为什么？” “我总以为我还很小。” “过了九月九，我们都二十岁了，难道还小吗？” “大家都习惯用虚岁报年龄，我常常错以为我已经二十多几个月了，原来还差几个月从二十岁。” “你也够马虎的，连自己的年龄都会忘记。” “我总不想长大，梦中经常还在小学里面跑，经常在雪地里冻僵了脚。” 我说的是真话，我不想去欺骗任何人，特别是不会去欺骗李鱼儿。 “我爷爷说，你爸爸妈妈前几天，带着酒来到我家，要他答应我们俩个的婚事。” “啊，怎么还有这样的事？” “云，难道他们来提亲没有征求你的意见吗？” “鱼儿，我根本就不知道这件事。” “云，我爷爷已经答应了他们，你对这件事，怎么看？” “鱼儿，我还没有认真考虑过，我觉得你是我最好的朋友，至于结婚的事，我真的还没有考虑过。” “云，是不是我配不上你？” “我也就是一个山里娃，没有固定的工作，你那么漂亮，不存在配不上的问题。” “可是你现在很有钱，而我什么也没有。” “我要的是一个懂我、爱我的姑娘，而不是姑娘有没有多少钱。” 一只长尾巴松鼠在树上把我们的谈话偷听了个完，调皮地跳下树，滑过李鱼儿的肩膀，顺便给李鱼儿抛了一个松塔塔。 “多好的松塔塔呀，宛如佛塔一样，云，你说佛有情吗？” “鱼儿，你为什么突然问起这个？” “云，佛讲四大皆空，也讲普度众生，我总觉得如果四大皆空了，就不会有众生。既然没有众生，怎么去度？” “生活本来就是矛盾体，佛说四大皆空时，忘记了众生；佛说普度众生时，一定是记起了众生。” “云，佛无情时，忘记了众生；佛有情时，记起了众生，是不是这个理。” “为什么我们要讨论这么深奥的问题？” “云，我想知道佛到底有没有情？” 我看见刚才那只落地的松鼠，正睁着黑黝黝的眼睛望着我，它灰黑色的羽毛沾满了露水，宛如刚从河水里爬上来一样。 “那只松鼠在偷听我们说话。” 她话落，一枚松塔塔砸在了我的头顶。 另一只长尾巴松鼠落在我的头上，来了个急跳，落在了那只水淋淋的松鼠身边。 两只松鼠用鼻子相互闻了闻，蹲在我们的面前，开始用嘴舔对方身上的毛。 “多可爱的一对对呀！它们竟然不怕我们。”我说道。 “因为你有一颗慈悲心，万物在你的面前都很自在，不存在害怕。”李鱼儿笑道。 我对李鱼儿的夸奖，挺高兴。如果人人不会去伤害对方，不会去伤害野生动物，这个世间一定很美好。 李鱼儿望着两只松鼠，说道：“好羡慕它们，它们有爱，也有一个家。” 我突然记起了诗人胡续冬为妻子写过的一首诗――《松鼠——给阿子》。整篇诗歌充满了烟火味，我觉得我还是喜欢有烟火味的爱情。 “云，你希望我们继续努力，还是就此打住？” 我看见她青春的脸蛋充满了迷茫和惆怅，宛如在云雾缭绕的山谷里走了很久很久，而我就是她在空寂的山谷里遇见的那个人。 我轻轻地念诵道： 你可以说我疲惫，你可以说我伤悲， 就算你说我失去了健康，错过了财富， 说我日益衰老，可是你还得加上： 珍妮吻了我。 她说道：“这是李·亨特的《珍妮吻了我》” 我点点头，她走了过来，轻轻地吻了我。 在这个雾气腾腾的早晨，在满是树木的半山腰，李鱼儿吻了我，两只松鼠见证了这件事。 我对李鱼儿说道：“我心是有情的，不是无知无感，眼、耳、鼻、舌、身、意，亦复如是。” 李鱼儿含笑望着我，对我说：“珍妮吻了你，从此以后珍妮相信这个世间是有情的。” 她是那么的清纯，山风轻轻地吹过她的头顶，她的黑发在山风中轻轻地起伏，黄莺停止了鸣叫，看着她灿烂如花的笑容。 “我的网站生意并不会，我好担心你……” “担心什么？” “担心你因为我赚不了钱而看不起我。” “记忆中，你可是一个敢作敢为、天不怕地不怕的女孩，怎么有了担心？” “自从遇见了你，我越来越胆小。以前我一个人从来不知道害怕，可现在我有太多的害怕。” “太多的害怕，原来是我让你变成了一只胆小的猫。” “是的，你是一只猫头鹰，我就是一只猫，我害怕你吃了我，又害怕你不理我。” “都是猫科，怎么会吃呢？” “可我还是害怕？” “还害怕什么？” “害怕别的猫带走了你这只猫？” “你简直就不像以前的那个李鱼儿了。” “那是因为遇见了你，我才丢失了我。” 两只松鼠不知去了那里，一只喜鹊在树枝头“喳喳喳”啄着清晨的露水。 森林医生“啄木鸟”背着药箱，用它的钢质嘴“咣当咣当”啄打着树枝干，一个个虫子被啄木鸟从树的胸膛里拉了出来。 第227章 生活(12) 人生是一场心的游走，沿途总会放着一个充满墨水的笔和一张薄薄的纸，有人拿起了笔，写下了自己的故事，有人拿起笔，记下了路人的故事，有人自顾走，把心交给了天地。 今天我离开了我的养殖场，我的大姐要回来了，我得回家去看看她。 我对大姐的影响并不深，大姐比我大八岁，我刚出生时，大姐便上了小学。 我上小学时，大姐上了初中，上了初中的大姐，经常住校，偶尔周末回来背馒头，也是半夜三更回来，黑乎乎离开了家。 曲柳湾初中离我家六十多里土路，大姐来来回回跑，回到家，便黑了。 在读书识字上，大姐是我们姐弟四个人里面最笨的，经常看了一遍书，返回来，不知书上说的是啥，需要重复第二遍第三遍去看。 大姐之所以能够考上大学，得益于她“咬定青山不放松”的那种死磕到底的精神。 大姐读了三年高三，终于考上了大学，作为家里的第一个大学生，大姐拿到大学录取通知书时，全家人都是高兴的，包括我也是非常高兴的。 那个时候虽然家里贫穷，但卖了一部分黑山羊，还有黄豆，也就凑够了大姐第一年的学费。 我和三姐都放过羊，下地割过草，但大姐没有。父亲母亲接受了考上大学就有了一份体面工作的思想，对我的大姐寄予了厚望。 父亲母亲希望我的大姐能够考上大学，能够给我们姐弟三个数一个榜样，就很少让她去地里干活。 我吃过的苦，大姐没有吃过。大姐走过的路，我也没有走过。 一个月前，毕业了的大姐不再要我给她汇生活费，她虽然没有找到正式的工作，但一直在当家教，赚的钱够她生活。 大姐学的师范专业，本科生，环江县缺老师，如果她能够回来，可以不用考，直接可以被分配到乡镇初中去教书。 大姐说，她不愿意回来，好歹念了这么多年书，如果跑回来山沟沟，那就对不起大和妈给的学费钱。 大姐准备在城里找个工作，可现在大学毕业生多，大姐先后去应聘了好几个小学的教师，都没有能够应聘上。 按理来说，大姐应该心死了，应该回来了，毕竟回到环江县，弄一个初中教师当还是挺容易的事，但大姐犟，就认定了一个理，死活也要留在城里。 尚家河人都有一个通病，那就是犟。母亲说，之所以尚家河村人犟，那是因为尚家河的水多石头，人喝了满是石头的水，当然身体多石头，板筋就犟。 大姐为了留在城里，除了给一个有工作的人家娃娃当家教外，还租了个房子在备考公务员。 大姐说，今年考不上公务员，明年继续考。明年如果考不上，后年继续考……直到考上那一天。 我为大姐这个近乎于疯狂的想法而吃惊，我想起了蒲松龄先生虽然写出了流芳百世的《聊斋志异》，但和大姐一样犟，执着于考试。 蒲松龄考了一辈子科举考试，到了老，还停留在秀才这个档次上。大姐会不会为了一个公务员，去考一辈子呢？ 大姐对我说，人一生就是在考试，考上小学，一直到大学毕业，就是考试的第一个阶段。 接下来，就是参加工作考试，工作后，要想有所作为，还要不停地考，过各种各样的关卡，拿上各种各样的证书，才能够活下去。 我一直认为种地是最累人的，听了大姐的话，我觉得这些考来考去的读书人的累并不亚于种地。 我想不明白，既然如此累，何必要读那么多书？ 大姐说，我这种想法是错误的，读书人考来考去，就是为了生活的更好。今天吃的苦，是为了明天生活的更好。 我终于明白，即使读了更多的书，我们这些农村苦孩子，要想在城市里找一个立足之地，还是要继续去吃苦。 我暗暗祝愿，大姐能够尽早走出生活的苦。 我赶回家时，大姐还没有回来，母亲正在收拾窑洞，好让大姐回来有个住的地方。 母亲让我帮助她把那些古董往整齐放一放，我提起一个煤油灯，准备当垃圾扔了去。 母亲说：“放下！放下！不要扔，万一没有电了还要用。” 我看看那落满尘土的煤油灯，灯芯子已经发黑，灯瓶子是一个装过墨水的墨水瓶，灯盖子上有一个麻钱，是乾隆王朝的麻钱。 除了这个熏黑的麻钱，也没有什么值钱的，没有电了，可以点蜡烛呀，再说现在也没有了煤油，加油站除了柴油就是汽油，唯独没有煤油。 “狗牙子，你发什么愣，赶紧把煤油灯放下，把这些羊毛毡拿出去晒一晒。”母亲对我说。 我提着铺在土炕上的羊毛毡，开始往出走，羊毛毡上沾满了尘土。 母亲提了一个红柳木棍跟着出来，来到院边，她扯着羊毛毡的一头，我扯着羊毛毡的另一头，母亲说：“狗牙子，扯好，我要打毡了！” 母亲说着，举起手中的红柳木棍，开始往羊毛毡上打，顿时尘土飞扬。 我闭上嘴，防止尘土钻入我的嘴里，不一会我的脸上和头上落满了尘土。 二分钟后，手中的羊毛毡终于不再冒土，母亲让我去拿第二张羊毛毡，打了第二张羊毛毡，开始打第三张。 土炕总共九尺长，刚能扑三张羊毛毡。 “狗牙子，把窑洞里放着的那两张羊毛毡也拿出来晒一晒，那是我为你结婚准备的。” 我跑进窑洞，抱出了两张白羊毛毡，新的，还能够闻见羊的味道，白的如雪。 “这两张白羊毛毡，是四年前擀做的，一张花了十斤白绵羊毛，咱家没有白绵羊毛，还是从你姑父家用小米换来的。” “两个毡匠连洗羊毛到擀毡，花了三天才做成，卖了家里一个大山羊，才给他们把工钱打发了。” “去年翻出来，里面睡着十来个精屁眼老鼠儿子，好在老鼠没有咬，只是拉屎撒尿弄脏了，我洗了洗，还是能看出来。” “你结婚时，就把有老鼠屎尿的这张铺在你的身底下，另一张铺在你媳妇的身地下。” “娘也是女人，女人这一辈子不容易，十月怀胎，生一个娃娃，骨盆裂开一次，身体走一次气。” “人活着就靠一口气，女人为了生娃娃，也就走了气，所以女人多病。” “狗牙子，你结了婚，一定要体贴你媳妇。月经期，不要叫干重活，你一个大老爷们，就放勤快点。” “还有，肚子有了孩子，你不要乱动，胎儿在肚子里，那样对胎儿不好。” “这些话，娘在你结婚前必须要告诉你。” “李家庄的那个丫头，我已经给你问好了，她爷爷说，只要丫头同意，他就同意，至于彩礼钱，就随心。” “娘在想，虽然人家说是随心，但山里的姑娘彩礼钱都高，人家二十万，咱们就是随意，也不能太少。” “我和你大商量了，准备端十六万正礼，立娘钱、花红线还有阔袖钱准备端两万，现在姑娘结婚都要三金，还有要给姑娘买衣服，加起来也得二十一万左右，还不包括娶人过事。” “狗牙子，为了尽早把人家的姑娘娶进门，赚到手的钱，你得细数点花，家里最多能给你拿出来三千块钱，剩下的钱你得自己想办法。” 母亲说个不停，我听个不停，窑洞的破烂多得堆满了地，母亲就是舍不得扔。 我捡起一个破瓷缸准备扔了去，母亲说留下给鸡舀水；我拿出一个酒瓶子要扔，母亲说，留在院畔打碎了，埋在韭菜地里挡瞎瞎鼠。那瞎瞎鼠可讨厌了，总挥得吃韭菜根，就让破瓶子把那瞎种嘴刮了去。 第228章 生活(13) 大姐引回来了一个帅哥，衣服笔挺，没有一点土，鼻梁高高如鹰鼻子，眼睛高度近视。 通往我家的土路已经修宽，帅哥开着一辆我叫不上名字的车拉着大姐上的山。 来到我的院子，帅哥望着土窑洞，不敢往进走。帅哥害怕弓子形的土窑洞塌了着。 尽管大姐解释道，不用怕，山里人都钻在土窑洞，只是最近十来年才有了砖瓦房，但帅哥就是不敢进去。 帅哥说的话，母亲和父亲听不懂，需要大姐进行翻译。 父亲偷偷对母亲说，桃子引回来的是不是一个洋人？ 母亲说，不是的，听桃子说是沿海的，出了门，就能够看见海水。 父亲担忧道，看起来，不会给咱们给彩礼钱了。 母亲说，还彩礼钱个辣子把把，人家养女子都能见钱，见不了几十万也能见个八九万，咱们那三个女子，提起我要彩礼钱，脸扯得比镰刀还长。 父亲说，哎，亲生的都念了太多的书，一个个飞了，却留下了一个抱养来的，想起来心里还是不实腾。 母亲说，你这个破嘴，小心叫狗牙子听到。 虽然父亲和母亲在驴窑低声说着话，但路过的我还是听到了。我大惊，难道我不是父亲母亲的亲生子，难道我是抱养来的？ 如果我是抱养来的，我的父亲母亲是谁？ 我瘫坐在院边的榆木疙瘩上，头比斗大，脑子嗡嗡嗡跳个不停。 为什么？ 为什么我的亲生父亲要遗弃我？ 为什么我的亲生母亲不要我？ 为什么？ 为什么我的三个姐姐都能去上大学，单单我去不了？ “弟弟，你怎么了？”大姐拉着帅哥的手走到了我的身边。 我努力让自己镇静，再镇静，我宁愿相信我的耳朵有问题，也不愿意相信我刚才听到的是真的。 “我没事，只是头有点疼。”我对大姐说道。 “弟弟，这砖都拉好了，准备什么时候盖房？”大姐笑着问道。 “再过五天就动工，准备箍三个窑洞，另外东西两面各盖三间砖瓦房，大门围墙配套。”我低头说道。 “我的弟弟，挺有本事的，可惜没有上大学，如果有个大学文凭，我们就带着他去沿海城市闯闯，他的头脑好灵活的。”大姐笑嘻嘻对帅哥说道，脸上洋溢着甜蜜的幸福。 “大学文凭就是敲门砖，没有大学文凭去打扫卫生也没有人要。”帅哥虽然说的沿海话，但我这个山里娃还是听懂了。 “亲爱的，你能不能看在我的面子上，给我弟弟在你父亲的公司找个活干。”大姐下巴靠在帅哥的肩膀上，低语道。 “亲爱的，如果他有个本科毕业证，这个忙，我还能帮上的，也就一个高中生，不行的！”帅哥摇着头。 “云，要不你去复读吧，以你的天赋，明年一定能考上一所重点大学。”大姐前脚站在院里，后脚尖挨着帅哥光油油的鞋子。 “大姐，我不会去复读了。” “为什么？” “因为我很忙。” “傻弟弟，大和妈忙了一辈子，也就在黄土地刨食了一辈子，爷爷奶奶忙了一辈子，连县城都没有去过，你难道要学他们？” “大姐，去年这个时候我发誓要远离大山，我恨透了这里的一草一木，可现在我发现我爱上了这里，包括这里带着尘土的风，我也对它有了一种爱恋。” “弟弟，你这样做，不是自甘堕落吗？” 我望着大姐，觉得大姐是那么的陌生，从来没有过的一种陌生。我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虽然我们在一个家里一起吃过饭，但那已经好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 现在的大姐已经和半年前的大姐不一样了，今年春节过年回来的大家还有那么一点点土气，可现在大姐从头到脚都没有一点土。 “云，不是姐说你！你看看你这半年来，又是当村主任，又是养羊，我经过你们养殖场时就闻到了一股难闻的羊粪味，还有此起彼伏的羊叫声，你说说你这是干的那趟的事！” 是呀，我的世界，除了村民，员工，就是羊，最近每天不但能闻到浓浓的羊粪味，我还要和我的员工一起为每个羊建立档案。 在我的养殖场，每个羊都有自己的名字，谁家托养来的，体重多少，公母、月份都记录在案。 羊只的体温多少，吃多少草料，喝多少水，每天都要记录在案。 是的，我只是一个养羊的，走进养殖场，我是厂长，走出养殖场，我是一个山里娃。 “云，我这次回来一来是看看大和妈，二来让大和妈看看你姐夫，我们准备国庆节结婚。” “大姐终于找到了意中人，我替大姐高兴。” “云，你姐夫家里开着一个家族企业，搞房地产开发的，特别有钱。” “大姐终于不再为钱而发愁，我从心里感到高兴。” “是呀，一个月前，姐还准备考公务员，可现在姐决定不考了，准备当全职太太，给你姐夫当秘书，结婚后，有了孩子，就相夫教子。” “在回家的路上，我还在想大姐犟，会不会为了公务员，考个十头八年，现在听大姐如此说，我也不用担心了。” “哈哈哈，傻弟弟，姐自从遇见你姐夫，就改变了犟脾气，我要做一只温顺的猫。” “大姐，你们认识多长时间了？” “不到一个月，说起来，还得感谢缘分，姐那次坐高铁，和你姐夫坐在了一起。” “姐夫那么有钱，怎么会坐普坐？”我知道大姐一定坐的是普坐，因为曾经的大姐是一个惜钱的人。 “有钱人，就是爱体验生活呀，对不对，亲爱的？”大姐没有正面回答我的问题，转头笑嘻嘻问帅哥。 “亲爱的，你这位傻弟弟好像不喜欢我。”帅哥说着，故意把手指头上的一个粗粗的金戒指在我的面前晃了晃。 “亲爱的，不要看我弟弟说话不怎么好听，但脑子非常好，不到一年，赚来了一百多万。”大姐带着笑，说道。 “哈哈哈，吹吧？就他这个傻皮，满身羊粪味道，还能够赚一百多万？亲爱的，你可笑死我了。”帅哥抬起头，笑个不停。 我静静的望着在山风中摇曳的大姐和帅哥，我仿佛看到了一对极不和谐的音符在弹唱。 “亲爱的，吃个嘴嘴！” “我大和我妈都在，你急什么急，他们可封建的！” “亲爱的，我等不及了，我们走，这个破地方，我再也不来了，把我塌死了怎么办？我爷爷只有我这一个宝贝孙子，家族上亿元的资产还等着我继承呢。” 帅哥来到闪闪发光的豪车旁边，打开了车门，坐上了车。 “大，妈，他没有见过窑洞，不敢进去，我们这就走了，有事我们视频。”大姐冲着窑洞里杀鸡拔毛的父亲母亲喊道。 父亲冲出来，骂道：“桃子，你看你们这个不诚实的样子，屁股还没有挨炕，就要走！书念的怎么成了猴精！” 母亲白了一眼父亲，说道：“桃子，这土窑洞虽然破，但不至于塌，你们就住一晚上，明天了走，家里的老公鸡刚杀了……” “亲爱的，快走呀！”帅哥在豪车里面喊道。 “那个洋人在嘀咕什么？”父亲问我。 “大，他在催叫我大姐走！”我低声说道。 父亲走过去，挡在车头，说道：“洋鬼子，你他妈的一分钱不给我，还不要我女儿在我家过夜，你他妈的就不是个好东西。” 帅哥骂道：“老不死的，你他妈的敢跟老子这样说话。” 我实在受不了，走过去，牵住帅哥的衣领，说道：“混蛋，你给我听好，你能骗过我的大姐，但你几斤几两，我一清二楚。” “你这个傻子，竟然敢动本少爷，本少爷手中可有一个亿，我是有钱人……” “去你妈的，小瘪三！” 我没有想到平常一贯冷静的我，怎么突然那么鲁莽，手中的力道也比平时多了百倍。 那个帅哥――大姐眼中的白马王子，被我提出了车厢，抛在了乱草丛里，来个了平躺吃草。 第229章 生活(14) 大姐本来是一个本本分分的人，大学四年，为了生活费，在学校经常给娃娃们补课。 大姐也是一个“咬定青山不放松”的人，也许就是她的这个特点，让她一旦陷入爱情，就不能自拔。 我不能确定大姐是爱上了帅哥，还是爱上了帅哥的钱。但我看得出来，他们两个很热乎。 那天，我由于无意听到父亲说我是抱养的，心情不好，加之大姐心中的白马王子太狂，我让他来了个“平躺吃草”。 现在想起来，我还是做的有点过分，一点也不像我平时的作风。 那天，看见帅哥躺在乱草丛生的地上，大姐跑过去，拉起帅哥，帅哥站起来，甩开大姐的手，对着我骂了起来。 帅哥的口音不再是沿海话，而是标准的普通话，父亲母亲终于知道原来这个“洋人”会说他们能够听懂的话。 父亲是一个装不住脾气的人，听着帅哥骂我，也开始骂帅哥。 在对骂中，大姐没有站在辛辛苦苦供养她上学的家里人一边，而是站在了帅哥的一边。 “有理不打上门客，你们这是蹬着门坎使狠，我再也不会回来了！”大姐怒气冲冲。 在影响中，大姐从来没有对谁发过脾气，这一次为了她心目中的“白马王子”，她对她的父亲和弟弟发怒了。 原来爱情的力量比亲情的力量大，我终于明白。 但我总觉得帅哥是个骗子，而且他的骗术并不高明，我发现他指头上的那个戒指金光灿灿，而真正的黄金并没有那么刺眼，还有一点点暗淡。 我觉得他向我炫耀的粗戒指就是假的，还有他口口声声说他有一个亿，但他却选择了坐普坐，我觉得像他这样一个高调出场的人如果真的那么有钱，就根本不可能去坐普坐。 有钱人坐平民舱，我信，但眼前这个帅哥坐普坐，只有一个原因，他不是有钱人，他的有钱是装出来的。 为什么一个没有钱的人要装成一个有钱人，除了欺骗别人，好像没有其它更好的解释。 他一定是一个骗子！也许大姐不是第一个比他骗的女孩，也许……我不敢继续往下想。 “大姐，他是个骗子！”我好心提醒大姐。 “云，不是姐说你！你越来越变成了一个没有出息的人，天天钻在深山老林，眼睛就看不到外面的世界，还说你姐夫是个骗子。” “云，如果你姐夫是个骗子，世界上就没有了好人！赶紧向你姐夫道歉！你也算读过书的人，遇事怎么如此冲动？” “要不是你姐夫看在我的面子上，今天你动手动脚，一定会吃亏的！” 帅哥骂个不停，大姐教训着我。 “大姐，他真的是骗子，你仔细想想他说的话，慢慢分析个，就会发现前后矛盾着。”我好心提醒大姐。 “云，你和大一样，顽固不化，我终于知道没有知识多可怕！”大姐对我特别失望。 大姐不再理睬我，来到帅哥身边，低声说道：“亲爱的，你就不要和他们计较了，他们都是和土打交道的庄稼人，野蛮惯了，就土得掉渣。” 父亲听大姐如此说，骂道：“桃子，你真后悔让你念了那么多的书，你看看你眼前这个男人，他就不是一个好货，一会儿洋话，一会儿土话，阴阳怪气的，你跟了他一定会吃亏的。” “大，是火坑我愿意往下跳！你就把你二亩三分地种好，少操我们的心。”大姐不依不饶，说道。 父亲听大姐如此说，说道：“拿钱来，别家的姑娘动不动一二十万，你即使不值钱，也不至于让他白领走。” 大姐急道：“我不是驴和羊，我嫁人干吗要给你给钱？在你的眼睛里，我是商品，还是人？” 父亲气得一时语塞，母亲走过来，说道：“你看看你们，都是一家人，这样吵，太不像话了，都少说点。桃子，回去烧锅，我还要给鸡拔毛。” “妈，我走了，我讨厌死了这个家，我再也不会回来了！” 大姐拉着帅哥的手，进了车，一溜烟不见了。 父亲坐在土院里，呆呆地望着连绵起伏的群山。我从来没有见过父亲对着大山思考，他的世界里只有不停地干活，这一次父亲对着大山开始了思考。 母亲喊道：“他大，这水都凉了，鸡毛还没有拔完，你坐在院子里发什么呆，进来烧水来。” 父亲说道：“烧什么水，你看看我们辛辛苦苦拿钱供出来的女子，都成了什么样子，我们起早贪黑，这是把人亏了。” 母亲说道：“桃子也就是一个犟板筋，认定的事，她就一个死理，你和她计较什么。” 父亲说道：“她迟早有一天会吃亏的。” 母亲说道：“她已经大了，我们总不能罩着她，她想和谁来往就来往去，你就不要管了。” 父亲说道：“这些娃娃，个个都叫你惯得不成了样子！” 母亲来了气，说道：“他们就是我惯的，他们那里不如人了？就一个对象呀，是福她享受去，是火坑她跳去，用得着你这样指责我吗？” 父亲见母亲来了气，不语，坐在土院子抽起了旱烟，在烟雾缭绕中思考着他从来没有思考过的问题。 “云，你也发什么愣？来烧水。”母亲喊道。 我低着头，走进灶房，一边填柴，一边拉着风匣，风匣不时发出一声声“咣当咣当”声。 我几次想张口问我的亲生父母是谁，可几次看见母亲花白的头发，我还是忍住了。 日子已经很苦，我既然被我的亲生父母抛弃，我何必要问起他们？还是不知道为好。 “云，你今天怎么了？”母亲是一个心细的人，感觉到了我的不对劲。 “娘，没啥。”我低头说道，我看见黑黑的锅底下红红的火焰，在火焰中，一个个干树枝变成了灰烬。 燃烧过的东西，叫灰。 无论是灌木、树枝、植物秸秆，还是塑料、动物皮骨，一旦燃烧过，它们的名字是一样的，叫灰。 灰，有没有生命？ “云，你怎么知道那个人是骗子？”母亲一边拔鸡毛，一边问我。 “娘，其实你也认为他是一个骗子，只不过没有说出来而已。”我低头说道。 母亲笑了笑，在火焰中，我抬起头，望见母亲脸上爬满了蚯蚓般的破浪纹。 “云，你给娘说说，为什么你大姐变得连娘都不认识她了？”母亲叹息了一声，那长长的叹息中，有着说不出的落寞和伤心。 “娘，我读书时，看见一句话，叫爱可以让人变成傻子！”我低声说道。 “这么说，桃子是真的爱上了那个骗子！”母亲低语道。 “爱爱爱，爱能当饭吃吗？我看她过不了几天就会哭着回来！”父亲在院子里吼道。 那是一个特别沉闷的下午，煮熟的鸡肉，大家都无心吃。 虽然我努力想忘掉我是抱养来的这个事，但我总会不时地想起它，它宛如一条毒蛇咬着我的神经线，让我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窒息和痛苦。 大姐走后不久，便拉黑了我的口口和微信，我们平时本来很少联系，我们联系最多的时候，就是去年秋天我赚钱后，给她汇款那一段时间，我让大姐分享我快乐的那段时间。 我喜欢将我的快乐分享给身边的人，对钱的追求，能够激活我沉睡的神经，而将我赚来的钱，拿出一部分分享给身边那些需要钱的人，看见他们快乐，我便感受到了快乐。 我和大姐关系的破裂，因为那一天我对她心目中的“白马王子”的不认可。 我终于明白，人和人之间的关系很脆弱，即使是最亲的人，即使是几十年维持的关系，有时候经不住三言两句，就会破裂。 大姐究竟选择的是一个真心爱她的人，还是一个骗子，只有时间可以证明。 时间是个好东西，可以还原事实的真相，也可以让一切虚伪、虚假的东西重新被人们认识。 第230章 生活(15) 我觉得直播还是太好了，让我认识到了天南地北的朋友。没有去过大海的我，终于通过我的粉丝见到了大海。 有一次，我在直播间说，目前我最大的渴望是能够去看一次大海，可是我由于各种各样的忙，至今为止去不了大海，出不了西原市。 没有想到第三天，一个网名叫灰姑娘的粉丝在直播间说，她为了让我看到大海，特意坐了两天车，来到了黄海，让我连视频，她愿意通过视频带着我去看大海。 我挺感动的，许多人说，直播间就不会有真情，但我还是真正感受到了灰姑娘的真情。 我很快连上了灰姑娘，她穿着一身白衣服，宛如盛开的白莲花。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起名叫灰姑娘，叫她白莲花应该更恰当。 她让我想起了冰莲花，一年前，帮助我捞到第一桶金的冰莲花，后来回城上了学。冰莲花乃江南水乡人，富有江南姑娘特有的美丽和温柔。 这位灰姑娘和冰莲花一样，好像从海水中走出来的一样，特有水的灵动美，一颦一笑，都是那么的优雅大方。 灰姑娘果然是江南水乡人，江南多美女，这话一点不假。 灰姑娘不太直播，只有452个粉丝，她说她爱看我的直播，因为我的直播让她可以看到大山的鸟儿，她喜欢鸟，通过鸟的翅膀，她感受到了无处不在的自由。 灰姑娘和我一样，是喜欢自由的人。 视频中的灰姑娘站在海岸，海风轻轻地吹起她白色的裙子，海浪在她的脚下溅起一朵朵黄色的浪花，她迷人的微笑感染了整个黄海，连直播间的粉丝都感觉到了她的美。 灰姑娘说，虽然只是视频，但她还是希望我能够看到大海，能够通过这次视频连线，圆了我的大海梦。 我发现黄海水不是我想象中的蓝，而是一种泥土色――黄色，奔腾的海水，宛如暴雨过后的山洪，不过比山洪水更宽，宽得望不见边际。 海中不时涌起海浪，海浪时而高，高时有三四米；时而低，低时也在一米左右。 起起伏伏的海浪，让我感到了海水奔腾的活力。 水，一直在我的脑海中是温柔的，但在这里我看到了野蛮和毫无规则的荒诞。 我在想，凡是有生命力的东西，都有美的一面，包括荒诞不经的故事。 我不时听到海水的怒吼声，宛如万马奔腾的声音，在吼声中，我看见了在海浪中被推上岸的小金鱼。 一个偶尔，海浪将小金鱼送上岸，它还没有来得及翻身，便被一只海鸟叼走，海鸟盘旋在海上，越来越远。 一只只海鸟，自由散漫地在海岸上散着步，在灰姑娘身边不远的草地上，有四五个我叫不上名字的鸟，它们纤细的双腿托起张开的白色翅膀。 有的离地飞起，只有一米左右高，戏耍在同伴的头顶，脚踩虚空，头顶蓝天白云。 有的望着海水，似在欣赏着一副画，面对海水，鸟的世界里也有一副画。 灰姑娘慢慢移动着镜头，让我和我直播间一万一千名在线粉丝望着海水，陷入在纯美的海水中。 我得感谢灰姑娘，让我第一次真真切切感受到了海水的美，感受到了潮起潮落。 每一次海潮升起，我看到了海潮来临前的平静，静得可以听见鱼儿跳跃的声音。 就是在这种超平静中，海潮来临了，平静的海平面翻起了滚滚泥沙，海水推着泥沙越来越高，越来越猛。 当高过一定的位置时，海潮渐渐变低，泥沙俱下，逐步回归了海中。 海潮离于海，最终回归于海水。海潮生于海水，却高于海水。一动一静，便是海潮的一生。再一次涨起的海潮，已经不是原来的海潮，泥沙也不是原来的泥沙。 我有感于潮起潮落，想来人之一生，纷纷扰扰，也只不过是一场场潮起潮落罢了。 “云，如果你喜欢上了大海，记得有空了叫上我，我们一起去南海看看，那里的海水是蓝色的，我们一起去坐船，一起去在大海中遨游。” 灰姑娘热情地邀请我，我表示有机会一定去。对大海的憧憬，一直存在于我的脑海中。 看完了黄海，挂了灰姑娘的视频，我带着我的粉丝们开始看养殖场的羊。 虽然羊儿进养殖场还没有十天，但已经下了一百五十个小羊羔，小羊羔的毛黑得发亮，模样个个帅气。 这些可爱的小羊羔，除了认得它们的妈妈，还认得养殖员。为了防止大羊把羊羔踏死，养殖员会在小羊羔吃饱奶水后，把小羊羔放进小羊羔的棚圈里面。 并不是每一个母羊都会自动会给自己的羔子喂奶，尤其是那些产初羔的母羊，下了羊羔后，许多就不给自己的羔子喂奶，需要养殖员捉住母羊配奶。 有些母羊也根本就没有多少奶水，需要养殖员喂配方奶，还需要给母羊喝配方药物催奶。 虽然养殖场的机械化程度很高，但许多工作，离不开养殖员亲自动手去做，一个养殖员养一千只羊，还是挺辛苦的。 遇到母羊产羔，养殖员不分昼夜，都要留意着，遇到难产的，还要叫养殖场的兽医给催生。 有些羊下了羔子，胎衣不下，还要叫兽医取胎衣。 虽然羊场安装着摄像头，养殖员许多时候不用亲自去羊圈，直接坐在房子里面就能够知道羊圈的情况，但眼睛和心还是要操到位。 我带着我的粉丝们看了羊羔，看了养殖员给小羊羔配乳，还看了睡在竹子床上产不下羔子的母羊。 母羊腹疼难受，一会儿站起来，一会儿卧下，拼命挣扎，羊羔就是不出来。 任何母性都是伟大的，看见了母性的分娩，就感知了母性的伟大。 生命因为有了母性的孕育才得以成形状，一粒种子，落入土里，土就成了种子的母亲。 大地上长着千千万万的生物，大地就是它们共同的母亲。 “主播，看了你的直播，我知道我错了，我欠母亲一个道歉，可母亲已经去了另一个世界，我心好伤悲。” “主播，当我想起我母亲对我的好时，她已经去了，我们永远说不上话了。” “主播，我的母亲太唠叨，我出门时，她总给我说许多，好像我就没有长大一样，她一点也不好，我有时候还讨厌她。” “我现在想听我的母亲唠叨，可永远听不到，能够听到母亲的唠叨就是一种福气。” “是呀，当母亲不唠叨的时候，我们便越来越孤独了。” “人生的孤独，是从母亲离开的那一天开始的。” “你们都有一个好母亲，可我的母亲离了婚，不要我了。” “我讨厌我的母亲，天天抱着一个手机，整天和陌生人视频，我爸爸白天要去工地打工，回来了还要给我和她做饭，天地之间，有这样好吃懒做的母亲吗？” “我的母亲也一样，画的连我都认不得了，天天和不三不四的人鬼混在一起，我恨不得把那些人杀了。” “我真羡慕你们有一位爱你们的母亲，我的母亲生下我就死了，我不知道什么是母爱。” “主播，看了你的主播，我想这周末了，我就回去看看我的老母亲。” “是呀，世上只有妈妈好，没有妈的孩子就是一根草。” “草也是有母亲的，草的母亲就是它根下的黄土地。” “为什么我的母亲生下我，又要将我送给别人？” 粉丝们在直播间发表着他们的想法，当我看见滚动的屏幕上有人和我一样被亲生母亲抛弃时，我再一次想起了这个让我伤心的问题。 第231章 云家人 李鱼儿躺在绿色的草地上，眼睛望着蓝天白云，宛如一只花蝴蝶在吸收着天地的灵气。 “云，你说说我这生意该怎么去做呀，卖鞋垫子卖不出去，卖皮影娃娃也卖不出去，如此下去，买盐的钱都成了问题。”李鱼儿叹息道。 人呀，毕竟生活在现实的柴米油盐中，一个月前，尚云让李鱼儿来养殖场当养殖员，李鱼儿非要自己开网店去闯。 如今李鱼儿赚的钱还不够运转网店，她已经开始为生活而发愁。家里没有了羊，清闲自在多了，可也没有了来钱路。 尚云想了想，说道：“你可以尝试在直播间卖货。” “云，你知道的，我脾气不好，看见那些人在直播间说那些不上串串的话，特别说我爱你，就像驴在放屁一样随便，我就来气，我这个脾气留不住粉丝。” 李鱼儿说的是真心话，她开播一个月来，粉丝一直在3000左右徘徊，每天看她直播的也就八九百人。 “云，我卖了所有黑山羊，没有了来钱路，我在寻思着，该不该去外面打工去。走远了，见不上你，我想念你，在跟前，也没有一个好活路。” “想打工，我给你找一个活。” “你不会让我来养殖场养羊吧？” “不会的，我想让你卖羊粪。” “啊！”李鱼儿翻身坐起，盯着尚云的脸，说道，“云，你不会开玩笑吧？” 尚云笑了笑，说道：“十天前，养殖场和肥料公司签订了三个月的羊粪收购合同，可前天肥料公司说价格太贵，已经交了违约金，废除了合同。” “云，养殖场的人员编制由县政府定，销售羊粪有编制吗？” “对销售羊粪，县政府没有给人员编制，在分红中也没有把羊粪算进去，我想在这些羊粪上做一篇大文章。” “谁会要羊粪呀，现在油价上涨厉害，养殖场地理位置偏僻，运到地方上成本比尿素价格还要高，没有人会要的。” “不见的，我这羊粪一定要卖出比尿素还贵的价格？” “云，怎么去卖？” “我准备在直播时卖羊粪，一斤六元钱，除过成本费，一斤见三元左右。” “那么贵，你卖给谁？” “卖给城里人。” “云，你笑死我了，羊粪那么臭，城里人要羊粪干吗？难道要闻羊粪的臭味吗？” “鱼儿，城里人喜欢养花，化学肥料是不适应养花的，而羊粪意义非凡，特别适应做花的肥料。” “即使这样，我们能卖出去吗？我们怎么去卖？” “鱼儿，我直播时，你就当我付播，我们以后卖羊粪，订单下好后，由你负责包裹、投递。” “我的主播呀，你准备给我多少钱工资？我可贫穷的支付不起一袋盐钱了，我可没有心思跟着你在直播间玩耍，何况那些漂亮的姑娘对你眉来眼去，我每次看见，心里就返酸。” “鱼儿，这些羊粪毕竟来自于养殖场，我想产生的钱我们俩个不能独吐了，那样别人会说闲话，我也心里不安。” “云呀云，钱还没有赚到手，你就想起了分钱的事。” “鱼儿，我一直认为，只要我们努力，只要我们做的生意是群众需要的，而且走在了别人的前面，就一定能赚钱，而且能赚来大钱。” 李鱼儿望着尚云黑黝黝的眼睛，那深邃的目光下，宛如在跳动着闪闪发光的财富。 “云，我相信你！”李鱼儿虽然对卖羊粪能不能产生收益没有确定性，但她还是下意识鼓励了一下尚云。 尚云斜躺在一棵柏树下，说道：“我想以一吨八百元的价格买下养殖场的羊粪，然后我们俩个出售羊粪。” 李鱼儿问道：“为什么要给那个价格？” 尚云说道：“最近我联系了好几家肥料公司，他们都嫌弃养殖场太偏僻，最多一吨羊粪给七百块钱，养殖场的员工都很辛苦，我就加一百元，把这养殖场的羊粪买下来，用来给员工发福利。” “云，那么多的羊粪，如果我们销售不出去，我们的羊粪就会堆积如山，到时候就成了害，弄得方圆几里都有羊粪味道。” “这个问题我也想过了，如果真的卖不出去，我们就把羊粪上在地里。最近我准备和村民们签订一万亩的饲草种植合同，准备流转五千亩左右的机平地，这些羊粪正好也用得上。” 显然尚云对这次出售羊粪是早有预谋的，但一直以来他没有找到一个合适的销售平台。 给养殖场卖羊粪，根本就没有几个钱，上到庄稼地里，也产生不了多少收益。 随着尚云最近的直播，他越来越觉得，也许利用直播去销售羊粪是一条便捷之路。 昨天他在直播时提出了这个想法，得到了许多粉丝的支持，他们愿意订购一批羊粪，作为对尚云的支持。 尚云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直播间的粉丝对他那么好，他给粉丝发个红包，粉丝总会劝说他不要发。 粉丝总会说，主播不容易，不要发红包了。 直播间的粉丝能够理解他的苦，这是尚云万万没想到的，在这个接近于冷酷的世界里，在直播间能够得到陌生人的关爱，令尚云非常感动。 每次连前榜五，当尚云喊着：“家人们，对面已经给我占榜了，咱们不能欠人家的人情，麻烦各位叔叔、阿姨、哥哥、姐姐们，给对面点个关注。” 说起来，粉丝挺支持他的，听尚云一喊，说点就点，总会按照对方打赏的钱多少会点相应的人数。 每当点关注点超时，总有粉丝喊：云家人，点够了，不用点了。 在直播间，他感到了强大的暖流，那是他身边的人给他带不来的那种暖流，是生他养他的尚家河村的人们给他带不来的那种让他感动的暖流。 有时候，他会当着一万多粉丝的面感动地流泪。 “叔叔、阿姨、哥哥、姐姐们，你们对尚云的好，尚云永远会记在心里。” “家人们，云也就是一个山里娃，开播以来，承蒙大家的爱护走到了今天，每次直播后，我看见进了那么多米，我心里就会感动。” “家人们，有时候我会默默地流泪，想起这些年来，我连滚带爬，受了太多的苦，我的苦，没有述说的地方，可如今却得到了家人们如此多的温情。” “有人说，网络是无情的，可我每次直播，都能够感受到家人们对我的爱。” “我非常珍惜大家给我的爱，我又害怕失去大家的爱，我小心翼翼在直播着，有不对的地方，家人们可以大胆批评我。” “我虽然马上要过二十岁生日了，可我一直觉得我还是一个孩子。前一段时间，我说我已经二十多几个月了，是我记错了，今天我给家人们纠正一下。” “家人们，不要笑我，你看看我多马虎，经常记错我的年龄。” “家人们，我有一个梦想，想让更多的人因为我而快乐，为了这个梦想，我每天都要求我要快乐。” “只有我快乐了，我才会以快乐的心情去直播，如果直播间的家人们因为我而不快乐，我是非常难过的。” “我希望我身边的人，无论是曾经伤害过我的，还是擦肩而过的，我希望他们都能够快乐。” “我有时候在想，大家会不会讨厌我，我还会想大家会不会远离我，我有时候会莫名其妙的害怕失去大家。” “家人们，如果我无意说了一些让你们不高兴的话，请你们原谅我，那不是我的真心，在我的心里，我不想去伤害所有的人。” 尚云对直播间粉丝说过的话，都是出自他的内心深处。所有的直播间粉丝，都是云家人。 第232章 放大 通过直播，尚云终于认识到，他的眼界一定要放大，不能盯着尚家河村，不能盯着环江县，一定要放大，再放大…… 只有眼界无限地放大，一个人的情怀才会无限地放大，一个人的天地才会越来越宽，不至于固步自封在一个相对狭小的地方。 尚云决定出售羊粪，他想把羊粪蛋蛋变成金蛋蛋，他终于把羊粪带进了直播间，卖起了羊粪。 为了能够每天见到尚云，李鱼儿改变了过去不来养殖场的想法，决心来到养殖场帮助尚云打包、寄送羊粪。 就这样，两个年轻人因为羊粪走在了一起，李鱼儿也终于下了李家庄，来到了清水湾黑山羊养殖场。 尚云在网上订购了一批包装袋，分一斤、二斤和五斤包装发酵过的羊粪，以便满足不同人群的需求。 羊粪中含有一些虫子和细菌，把羊粪进行发酵以后才能够更好的使用，发酵后的羊粪含有多种植物生长的营养成分，是无污染肥料，是最好的花肥和菜肥。 养殖场有发酵池子，不用愁发酵的问题，现在就有一批发酵好的羊粪。 一切准备妥当后，尚云在直播间卖起了羊粪，第一天，只卖出去了二十单，第二天和第三天也不理想，每天没有超过二十单。 问题究竟出在了那里？看着如此少的销售量，尚云陷入了沉思。 每天基本有一万多的粉丝在收看直播，为什么下单如此少？ 一部分粉丝说，他们就是庄稼汉，自己家不养花，种地用的是化学肥料，即使用羊粪，山里地多，三五斤也起不了作用。 一部分粉丝说，他们就是打工的，忙忙碌碌一天又一天，没有心情去养花。 剩下的一部分城里人有的在观望，有的觉得自己有花肥，也不会去下单。 如此少的销售量根本就赚不了钱，李鱼儿关停了自己的皮影娃娃和刺绣网店，开了羊粪有机肥网店。 也许网店刚开始运营，虽然网上搞了宣传促销活动，但两三天来进网店的人还不到十几人，至于下单的数目，一个字“零”。 网站的首页是顾客第一眼看到的东西，设计非常重要，尚云从绿色、环保的意念出发，对李鱼儿的网店色彩进行了改板。 板面底色由原来的黄色变成了大地绿，图片取自于李鱼儿放牧黑山羊的一个场景。 绿色和黑色相互衬托，加上有李鱼儿这个清纯的美女，整个页面还是挺美的。 关于网店的名字，也特别重要，既要能反应出来这个网点是干什么的，也要能让顾客容易记住。 尚云和李鱼儿一起想了好几个网店名字，要么别人注册了，要么审核不过去。 想来想去，最终把网店名字定为“羊粪――花肥店”，前面直接点名店铺是干什么的，最后强调了商品的用途。 也没有重名，审核也不存在问题，网店的名字就这样确定下来了。 为了增加网店的点击量和收藏量，尚云申请网店加入了天天特卖，增加了商品的曝光率。 一切做好后，就等着顾客来下单。 李鱼儿耐不住性子，看看每天少得可怜的销售量，就坐不下来，急得在房子里走来走去。 “云，我等得锅里下米，现在花了钱，开了网店，不但没有见钱，还亏钱了，这如何是好？”李鱼儿问道。 尚云说道：“凡事都有个过程的，要想让顾客买你的产品，起码要让顾客知道你的产品。” “什么时候才能够让顾客知道？天天干坐着，好像一个不务正业的人，已经有人说咱们异想天开了。” 这些天，已经有村民议论了，说尚云也就想钱想疯了，连羊屎豆豆都想变成金豆豆。 村民们的议论传到李爷爷的耳朵里，李爷爷对李鱼儿说：“丫头，如果没有钱花，就回来放几个羊，不要跟着尚云胡折腾了。” 直播间的粉丝也开始劝说尚云，让尚云不要把发财梦寄托在羊粪上。 “主播，把养殖场的羊粪上在黄土地上，壮了庄稼，还节约了肥料钱，比你卖花肥简单实惠！” “主播，看着你每天卖羊粪，却卖不出去，我们心疼呀！” “主播，我同情你，我家也没有花，我就下一单，送给亲戚。” “云家人也不缺那几个钱，用不着别人同情。” “哈哈哈，笑死本少爷了，原来是一个卖羊粪主播。” “这直播间，啥人都有，还有主播卖羊粪的。” 面对粉丝们的不理解，尚云耐心地解释，每个东西，只要它有实用性，就会变成商品。 尿素、二铵等化学肥料会让土壤板结，并不适应养花，而羊粪可以让土壤变得疏松，有利于花根的呼吸，特别有利于养花。 养殖场有大量的黑山羊，羊粪里面没有掺杂土和其它杂质，特纯，是上等的羊粪。 城里人总爱吃山里人的鸡蛋，为什么呢？ 因为山里人的鸡蛋除了吃粮食，还吃草草，营养成分比饲料喂的鸡蛋好。 同样一个道理，这养殖场的羊吃的是没有污染的饲草，喝的是洁净的地下水，羊粪营养成分高。 一个山里娃想着赚城里人的钱，这个想法应该是积极性的，希望家人们理解。 在尚云耐心的解释下，粉丝们逐渐从不理解变成了沉默，有的从沉默变成了支持。 不光是直播间的粉丝和村里人不理解尚云和李鱼儿卖羊粪，就是养殖场的员工也好奇地议论着尚云。 “这臭气熏天的羊粪，难道就是厂长提出的创业产品？” “我去看了厂长的直播，也没有几个人下单。” “厂长也太爱折腾了，干吗不去卖羊肉，而选择了卖羊粪。” “咱们养殖场的羊肉，供不应求，订单早都堆满了，用得着网上去卖吗？” “尚厂长每天除了和我们谈羊，就没有了话题，最近又多了一个羊粪话题，不知道过几天会增加个羊什么话题？” 何夏玲不像其它的员工，她觉得尚云卖羊粪走的是一条创新之路，也许卖着卖着，就会把这粪蛋蛋变成金蛋蛋。 尚云觉得在卖羊粪的同时，也就是在介绍清水湾黑山羊养殖场，可以以羊粪为一个点，增加人们的讨论。 人们讨论并不是一件坏事，虽然许多人持不同的意见，但在讨论中，便会加深对一件事的认识。 尚云不害怕人们讨论，人们讨论的越激烈，越有利于人们知道养殖场，越有利于人们了解羊粪的用途。 尚云告诉李鱼儿：“一定要沉住气！没有坚持，就没有胜利。网站运营第一年，就不要想着去赚钱。让人们了解网店，了解网站的产品是一个新网店在前期工作的重点，至于赚不赚钱就顺其自然。” 李鱼儿没有尚云的耐性，她需要的是马上来钱，锅里等的下米，等上一年，还不把她贫穷死。 “云，既然这羊粪是卖给城里人的，我思来想去，准备去城里卖羊粪。”李鱼儿说道。 “怎么去卖？一家一户，还是租一个门店？”尚云问道。 李鱼儿说道：“带太多的羊粪产品去城里不方便，我想带上一部分产品，去城里人多的地方去宣传，在宣传中和顾客签订订单，然后通过你的快递公司去寄送。” 尚云说道：“那样也好，线上线下一起销售，更能促进产品的销售，问题是养殖场忙，我走不出去。” 李鱼儿说道：“我一个出去干，你不需要跟着我出去。” 尚云望着李鱼儿，说道：“你和我一样，从学校回来后，就没有出过远门，你一个人出去，我还是有点不放心。” 李鱼儿笑道：“不出去闯闯，我永远长不大。你就放心吧，我也不小了，不能一直做一个井底之蛙，也不能一直活在你的影子中。” 尚云见李鱼儿决心已定，便没有继续劝说李鱼儿留下。也许让李鱼儿出去闯一闯，对李鱼儿的成长是一件好事。 第233章 该带些啥 李鱼儿睡了一晚上，改变了主意，决定劝说尚云跟着她一起去城里推销羊粪。 一来她没有出过远门，多多少少对外面的人还是有点胆怯；二来她不想离开尚云。 随着和尚云交往的加深，李鱼儿越来越陷入到了一种矛盾中：她既渴望着经济上能够独立，但在情感上她越来越离不开了尚云。 两天不见尚云，她心里就发毛，吃饭没有味道，睡觉也睡不着。 她觉得她越来越没有出息了，昨天她还信誓旦旦准备一个人去闯，睡了一晚上，她便不想一个人出去了。 她早早起来，给爷爷蒸了一锅馒头，告别了爷爷，骑着摩托车急急忙忙赶到了养殖场。 一来二去，养殖场王婷婷已经知道了李鱼儿和尚云的关系，看见李鱼儿，打个招呼，也就放李鱼儿进了养殖场。 尚云正在和何夏玲就养殖场羊只的饲料配方进行交换意见，看见李鱼儿进了大门，便走了出去。 “什么时候走？我到时候送你出村坐班车。”尚云说道。 李鱼儿说道：“我想让你陪着我一起去看看外面的世界，老呆在这个山沟沟，会把人呆疯的。” 尚云说道：“我也想去外面走走，可现在的情况是难以脱身。” 何夏玲走了过来，说道：“尚厂长，我也建议你和李鱼儿一起出去卖羊粪，顺便宣传一下我们养殖场。” 尚云说道：“何助理，这养殖场一大摊子事，我……” 何夏玲说道：“现在养殖场各项工作已经进入了正常，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活，也都拿到了手上。尚厂长不必每件事都去亲自过问，去外面走走，对养殖场的发展也是有好处的。” 李鱼儿趁机说道：“就是的，你走了，养殖场还有何助理，你害怕什么？九九红服务总公司，你一个月也没有去过几次，人家胡云儿照样管理的井井有条。” 养殖场牵扯到所有托养户的切身利益，尚云比自己的九九红服务总公司要精心多了。 让尚云幸运的是，无论九九红服务总公司还是清水湾黑山羊养殖场，他都遇到了一个好帮手。 胡云儿，冷漠、遇事冷静，处理事情果断，奖罚分明，平时很少和员工说话，给别人一种冷面经理的感觉，但对公司的管理还是很有一套的。 何夏玲，热情奔放，性格开朗大方，爱好幻想，善于利用机会，和职工能够打成一片，人缘特别好，心也细。 “尚厂长，你就不要犹豫了，养殖场有我，你就放心去吧！”何夏玲望着沉默不语的尚云，说道。 尚云说道：“好吧，我就出去顺便宣传一下我们的养殖场，另外给羊粪找个好买家。” 何夏玲说道：“尚厂长，如果订单多，这发货还得雇佣个人，养殖场员工都有自己的活。” 尚云把这件事还忘记了，他们去城里推销羊粪，只带少量的样品，一旦签订了订单，就要发货，现在李鱼儿和他都走了，的确得找个人。 李鱼儿说道：“云，就让陈麦义来帮一段忙，前几天，我遇见他，他还说想来养殖场找个活干，看见应聘人数那么多，也就没有好意思来。” 尚云想起这个从石头矿上回来的诗人，说道：“他的确是一个好人选，我这就给他打电话。” 尚云拿出手机，翻着找了一会，终于找到了陈麦义的电话，他按下号码，拨通了陈麦义的电话。 “尚主任，你今天怎么有空给我拨电话了？” “陈叔，我准备和李鱼儿去城里推销羊粪，一旦订单签了，就需要一个包装发货的，我考虑来考虑去，觉得把这活交给你，我才放心，不知陈叔愿意干吗？” “尚主任，这羊粪能卖出去吗？” “陈叔，我心里已经有了卖羊粪的想法，就得努力去做，不去做，怎么会知道结果？” “尚主任，我知道你的脑筋灵活，想法多，但我最近看了你的直播，粉丝们并不看好你卖羊粪，要不你卖家乡的土特产，也许效益更好。” “陈叔，你知道我是一个比较犟的人，认定的事就想去努力一下，卖羊粪，我已经考虑好长时间了，我不想因为遇到了一点困难，就这么轻易放弃。” “尚主任，既然你这样说，我也不好意思继续劝说你了。我来养殖场包装发货也可以，但你知道我家庭拖累大，走了你的养殖场，我就在附近打不上了临工，娃娃们就没有了学费。” “陈叔，每天给你一百元，怎么样？” “好吧，尚主任乃爽快人，这事我就干了。” “陈叔，明天你就来养殖场找何助理，她会带你去羊粪仓库装货的，至于订单，李鱼儿会通过你的微信发给你。” “尚主任，去乡政府街道，来来回回一百二十里路，这油钱怎么算？” “陈叔，如果货少，在一百斤以下，你就用摩托车送，来回二十五块油钱应该够了吧！” “尚主任，够了。万一超过一百斤呢？” “陈叔，超过一百斤，你就用三轮车送去，来来回回给你六十元油钱，够吗？” “尚主任，够了，我明天早上就来报道。” 挂了陈麦义的电话，尚云长长出了一口气，这羊粪还没有卖出去多少，又是开网店花钱，又是要雇佣人和车花钱，看起来，这生意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好做。 “这个陈麦义，满脑子都是钱，算我看错他了。”李鱼儿抱怨道。 “他家里拖累大，娃娃们都在上学，老婆也有病，他心里不想钱是不行的，一家人都要靠他来养活。”尚云解释道。 尚云把陈麦义的微信推荐给李鱼儿，让李鱼儿加上陈麦义的微信，方便发布订单消息。 随后，尚云和何夏玲就养殖场的事，交换了彼此的一些看法，关于饲料，何夏玲提出，外面饲料厂送来的饲料价格太贵，而且优劣难以判断。 尚云拿出一本养殖方面的书，递给何夏玲，说道：“这本书，是省畜牧专家写的，玉米、麸子、盐、矿物质、油渣占比多少，都有严格的规定，你就按照书上说的采购单个产品，采购回来后，我们自己混合。” 安顿好了养殖场的事，尚云便考虑着这次销售羊粪，外出的首站是去省城。 这第一次出那么远的门，而且是和城里人打交道，还要想着去赚城里人的钱，除了每个人背五斤羊粪样品，也不知还应该带一些啥？ 李鱼儿高中毕业后，便一直提着羊鞭在家里放羊，去过最远的地方是环江县城，她也不知道该带些什么。 三个人，只有何夏玲上过大学，也只有何夏玲逛过好几个省城。 尚云和李鱼儿都把目光对准了何夏玲，希望何夏玲指点一下，提一点关于去大城市的经验。 何夏玲没有想到尚云身价百来万，却连省城都没有去过。 “尚厂长，你去城里搞推销，最好和直播结合起来，也许省城有你的粉丝。”何夏玲说道。 “好吧，那我就把直播的三脚架也带上。”尚云说道。 “另外你们把洗脸工具带上，最重要的是要把身份证带上，你们两个想住在一起的话，还需要把结婚证带上。”何夏玲说道。 李鱼儿红着脸，说道：“何助理，我们只是朋友。” 何夏玲笑道：“朋友的住在一起的也多。” 李鱼儿满脸通红，说道：“何助理，你不要扯远了，我们还没订婚。” 何夏玲笑道：“先试了再决定，万一结了婚，尚厂长有什么缺陷，你就后悔来不及了。” 李鱼儿红着脸说道：“你也是一个没有过门的姑娘，你……” 第234章 出发 尚云穿了一件八十多元的休闲服，土黄色，他觉得他就是一个山里娃，这次进城去卖羊粪，还是要能够反应出来山里娃的纯朴。 衣着打扮，讲究场合，尚云觉得这次他和李鱼儿进城代表的是清水湾黑山羊养殖场，代表的是大山，衣着打扮尽量要朴素大方，能够最大程度接近地气。 尚云脱下了黑皮鞋，穿上了李鱼儿精心做的布鞋，布鞋穿上透气，脚不臭，非常舒服。 布鞋，黑色的条绒布面，白白的鞋沿，弧度自然，特别美观。 特别是鞋底的九针图，每一个凸起的线疙瘩都是九针，九九为一个小方格，鞋子掌心，绣着一双鸳鸯戏水图，而那些九格图，宛如流动的水。 尚云穿上布鞋，特意走在土路上，把那九针鸳鸯戏水图印在了土路上，用手机拍了一个照片，发在了快手作品上，不到一天，点赞上了十万。 更让尚云感动的是李鱼儿将那双“爱你一生一世”的鞋垫子放在了布鞋里面。 这是一双特别有温度的布鞋，他脚下踏着的是“爱你一生一世”，是李鱼儿的温情。 虽然尚云和李鱼儿都没有对对方说“我爱你”，但李鱼儿已经通过赠送鞋垫子委婉表达了自己的爱恋。 尚云看着如此精制的布鞋和鞋垫子，本来舍不得穿，可李鱼儿坚持让他穿上。 李鱼儿说道：“我送给你的布鞋，只有你穿在脚上，我才知道你喜欢它。如果你放下不穿，我的心里就会胡思乱想。” 这个李鱼儿，越来越没有了野性，越来越温柔了，她身上男孩的一面渐渐消失，越来越具有了女人味。 让一个女人柔情似水的是她的男人，同样，让一个女人失去温柔的也是她的男人。 当一个男人抱怨他的女人没有了温柔时，也许他应该反思一下，究竟是什么夺走了本来属于女性原有的温柔。 李鱼儿喜欢桃花，穿着一身桃花色衣服，不妖艳，浑身上下有一种散漫自然美。 李鱼儿穿的是一双花布面布鞋，布鞋上绣着一只飘飘欲飞的蓝色蝴蝶。 穿着打扮好了，尚云背着十袋羊粪，每袋一斤，手中提着直播用的支架来到了钱师父的出租车旁边。 山路刚修通，到处冒尘土，尚云害怕骑着摩托车，尘土冒脏了他们的衣服，便打电话叫来了钱师父。 钱师父是一位老出租车司机，尚云去县城，为了方便，经常叫钱师父的车。钱师父为人忠厚，车技好，跑山路稳，尚云喜欢坐钱师父的出租车。 看着尚云坐上了出租车，李鱼儿背着两个人的洗涮工具也上了车。 钱师父得知两个年轻人要去省城卖羊粪，大惊，说道：“云，这城里不像山里，喝水住店拉屎撒尿都离不开钱，你们两个去卖羊粪，能供应住你们俩个的生活吗？” 尚云说道：“我们两个都没有去过省城，能够赚到钱更好，如果赚不到，我们就当出去散散心。” 钱师父说道：“云，无论是城里人，还是山里人，都喜欢吃羊肉，我建议你去城里卖羊肉。” 尚云说道：“我会在卖羊粪的时候，顺便宣传一下养殖场，有需要羊肉的客商也可以和我下单，但这次出去，最重要的还是卖羊粪。” 钱师父说道：“云，你为什么要选择难的去做，比起卖羊肉，卖羊粪最难了。” 尚云说道：“羊粪很少有人卖，我想如果把羊粪能够卖出去，赚的钱还是多一些。” 钱师父不理解，但他很快发现尚云很犟，既然不听劝告，就让他去碰一次南墙，就知道了疼。 钱师父想，现在的年轻人就是犟，他的丫头大学毕业后，偏偏不考事业单位，偏偏要去企业打工。 企业再好，能有在体制内工作好吗？ 如今钱师父又一次遇见了一个犟孩子，放着养殖场的羊肉不去卖，偏偏要去卖无人问津的羊粪。 这些年轻人的脑袋都是怎么了？ 钱师父不解归不解，尚云和李鱼儿坐了两个半小时的车，终于来到了环江县汽车店。 每天发往省城的只有两趟车，早晨的已经错过，下午的五点半才发车。 尚云看了看时间，才早晨十点钟，要干等七个小时。 该用这么多时间去干啥呢？中午吃个饭，花上半个小时，点个宿舍休息也睡不着。 “鱼儿，我们是点个宾馆休息呢，还是逛逛？”尚云想着既然和李鱼儿两个人一起出来，就应该首选考虑李鱼儿的想法。 李鱼儿说道：“提起要走那么远，我就兴奋，点个宾馆，也就白花钱，逛也没有地方去逛，不如我们去看看你的新房子。” 尚云把自己县城有房子的事也忘了，经过李鱼儿如此说，他记起来他在云景小区不但有房子，而且还有十二套。 从村民们手中接过来的十套楼房，尚云准备压一压再出售，虽然最近有人打电话问，但他没有舍得卖。 原来他用全款给自己买的两套楼房，他已经装好了一套，就等的上家具。 “鱼儿，楼房还没有上家具。反正也闲，我们就边走边顺便去看看家具，然后我带你去看看楼房，楼房装潢好以后，你也没有去看过，今天正好带你去看看，你觉得怎么样？” 李鱼儿没有反对，他们一起沿路走着，不一会来到了一家家具店，进了家具店，满地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床、桌椅、板凳、柜子。 售货员看着他们进来，服务态度非常好，带着笑，跟着他们，耐心细致给他们介绍他们目光瞄到的家具。 尚云不由地惊叹售货员的口才，对每一件家具，售货员都能说的头头是道。 李鱼儿对一张红色的双人床特别留恋，售货员抓住了机会，大大的宣传了一顿。 “如果喜欢，我们就定下来。”尚云低声说道。 “我又不是你的人，定什么定？”李鱼儿说着，红着脸离开了。 走出家具店，李鱼儿一直低着头，想着心事，不言不语。 尚云追上去，说道：“鱼儿，你怎么了，那里不舒服？” 李鱼儿低头不语，慢慢向前走着。 “好端端的，看了个家具，你怎么就不高兴了？” 女孩子的心思，不好猜。尚云云里雾里，也不知李鱼儿怎么了。 见李鱼儿不语，尚云觉得无趣，便默默跟着李鱼儿往前走，一会儿，又来到了一家家具店门口。 “鱼儿，我们要不要进去看看，这一家和刚才那一家不是一个厂家，家具的风格和样式是不一样的。”尚云低声说道。 李鱼儿低着头，说道：“还是让你未来的娘子替你挑去吧！” 尚云终于明白李鱼儿为什么不高兴，他欠她一个求婚。 尚云对婚姻是慎重的，他办过倾听服务，在直播时，经常和粉丝聊情感，他看到了太多的不幸婚姻。 他知道李鱼儿爱他，他对李鱼儿也有好感，可他总觉得他还小，不想过早地进入婚姻的殿堂。 有时候他会想，也许他对李鱼儿的爱还不够，如果够了，他一定会不顾一切的去追求。 “鱼儿，我只是想和你多谈一段时间，彼此多一些了解，我不想做一个结了婚又离婚的人，那样对彼此都是伤害，对娃娃更是伤害。鱼儿，我希望你给我们的爱能够给一段相互了解的时间。”尚云说道。 李鱼儿抬起头，走过来，拉住尚云的手，说道：“云，我……” 尚云靠近李鱼儿，低声说道：“我们去看看我们的楼房。” 第235章 银元 尚云和李鱼儿终于坐上了发往省城的大巴车，车上坐满了人，有人稀稀落落在说话。 大巴车在环江县汽车站停了十分钟，慢慢驶出了汽车站，沿着柏油路一直往北而去。 尚云和李鱼儿好奇地透过车窗望着外面，沿路的山势越来越平缓，也没有了山谷。 一个个凸起的土丘在平缓的大地上好像一个个不规则的馒头，大地上没有庄稼，草也稀稀落落的，也没有几个鸟。 这里的山势尽管平缓，却不长草，也没有一棵树。比起多草多树的尚家河，这里更加荒凉。 尚云终于明白，比尚家河村还有荒凉的地方，也不知这里的人家怎么生活，沿路也没有人家，也没有炊烟，更没有羊。 车继续往北走，渐渐看见了沙丘，大大小小的沙丘裸露在荒野上，一条严重盐碱化的小河把荒野拉开了一个大大的伤口。 “云，我们进入了沙漠。”李鱼儿望着窗外，低声说道。 “如果有骆驼就好了，阵阵驼铃声从沙漠中穿过，那种声音一定很美。”尚云想起了影视剧中大漠苍狼，侠客，女人和酒。 虽然他们两个都努力想看看骆驼，想听听阵阵的驼铃声，但除了沙漠堆起的沙丘，这里就没有生命的东西。 “云，黄尖子鸟！” 天空飞过来一只大鸟，李鱼儿对尚云说道。 “它飞翔的那么平稳，那么自在，如果我们是一只鸟该多好！”尚云望着蓝天白云下的大鸟说道。 大巴车过了一个站台，停了五分钟，下去了一批人，又上来了一批人。 坐在尚云前排的是一位衣着发旧的大叔和一位穿着时髦的年轻人，大叔问年轻人：“小伙子，家在哪里？” 年轻人爱理不理地说道：“你的嘴好丑呀！出门怎么不刷牙！” 大叔傻笑了一下，有意往外挪动了一下，坐在后面的尚云也闻到了一股难闻的味道。 大巴车缓缓离开了站台，重新跑在了光油油的柏油路上。 柏油路上没有坑坑洼洼，大巴车跑起来特别平稳，尚云叹息道：“什么时候我们尚家河也能够有一条柏油路？” 坐在尚云身边的李鱼儿说道：“云，你别做梦吧！今年为了修通这条双向土路，已经花了五六百万，到现在才修通了一半。” 坐在前面的大叔转头望了望尚云和李鱼儿，说道：“孩子，你们是山里来的。” 尚云说道：“是的，大叔。” 大叔从衣服兜兜里摸出一个小白袋子，低声对尚云说道：“孩子，我在外面打工，挖出来了这些古董，老害怕别人抢走，你能不能替我保管好。” 尚云接过大叔的白袋子，准备打开看，大叔用手压住，说道：“千万不要出声，这城里人坏的很，不像我们山里人那么厚道。” 尚云点了点头，大叔松开了手，尚云发现白袋子里面装满了银元。 “孩子，你就替我保管一会，我睡一会觉。”大叔低声说道。 大叔身边的年轻人听到了声音，一把从尚云手中抓走白袋子。 随着“哗啦啦”一声声清脆的声音，一颗颗圆圆的银元滚落到了大巴车上。 “啊！银元！”年轻人惊叫道。 大叔爬在大巴车的走道上开始捡拾掉落的银元，车厢里的人沸腾了起来。 睡觉的睁开了眼睛，谈情说爱的停止了说爱，闭着双眼的睁开了眼睛。 “我的银元！”大叔开始爬在过道上，收拾掉在乘客座位下的银元。 尚云站起来，开始捡拾那些满车厢滚动的银元，有人也开始帮助大叔捡拾银元。 “大叔，你的银元，一个多少钱？”一位戴墨镜的中年人手中拿着两枚刚捡起来的银元，说道。 大叔说道：“不卖！我这是从死人坟墓里面挖出来的，都是故银元，我准备带回来，给我家那混小子说媳妇。” 带着墨镜的中年人说道：“你家那混小子是不是那个帮你捡拾银元的小伙子，我发现他对你孝顺的很，现在的年轻人，孝顺的越来越少了。” 大叔指着尚云，说道：“就是他，他旁边那个丫头就是我家那小子新说的媳妇，我带着他准备去研礼挂锁。” 戴墨镜的中年人站了起来，走到尚云身边，对尚云说道：“小伙子，把你爸的银元给我买几个。” 尚云望了望大叔，发现大叔正在用祈求的目光望着他。哎，这大叔也怪可怜的，一个人出门，身边也没有个同伴，为了不让别人抢走他的银元，竟然向别人说尚云是他的儿子。 就帮帮这位可怜的大叔吧，尚云想到这里，说道：“不卖！” 戴墨镜的中年人说道：“就我手中这两枚，两千元，我买下。” 大叔说道：“不卖！” 大叔身边的那个年轻人把白袋子递给大叔，说道：“糟老头子，看你满身臭味，就卖两枚，也正好给你买身新衣服。” 大叔接过白袋子，把怀抱里的银元往白袋子里面装，乘客中有捡到银元的也走过来把手中的银元往白袋子里面装，尚云也把他捡到的五枚银元装进了白袋子。 “老头，你到底卖不卖？三千块钱。”带着墨镜的中年人摸着手中的两枚银元说道。 “不卖！你这个人难道耳朵聋了！”大叔不耐烦地说道。 “死老头，去死吧！”戴墨镜的中年人把手中的两个银元丢在了尚云的脚下。 该死！尚云心里骂着那个戴墨镜的中年人，捡起脚下的两枚银元，递给了大叔。 大叔转身，低声对尚云说道：“小伙子，他们盯上了我，这些银元，我不敢带在身上了，要么卖给你。” 尚云说道：“大叔，现在治安好，你不用害怕！” 大叔低声说道：“求求你，我只要一千块钱就行了，反正是挖出来的，我家里也没有儿孙，我看看你找了个姑娘，也需要钱，就当我送给你了。” 尚云看到那些银元最少也有八九十个，刚才戴墨镜的中年人张口就给了三千块钱，而且是两枚，这么多的银元，一定价值在一万块钱以上。 “孩子，你就当帮助我，我没有了路费，你如果实在拿不出来一千块钱，就给八百。”大叔低声说道。 “叔，你不用说了，银元你拿上，我给你一千块钱路费。”尚云说着，把手伸进了装钱的衣服兜兜。 就在这个时候，一只柔弱的手，握住了尚云的手，尚云抬起头，发现李鱼儿的手压在了他的手上。 “云，你为什么如此善良？”李鱼儿用水灵灵的目光望着尚云。 “鱼儿，难道善良有错吗？”尚云不解地问道。 “有错！而且是大错！”李鱼儿说道，“云，你冷静点。” 坐在大叔身边的年轻人听见李鱼儿说话，哈哈大笑道：“现在的年轻人就是害怕老婆，儿子给他老子给几个钱，儿媳妇还不同意。哎，小伙子，你活得真累呀！” 乘客纷纷用眼睛盯着尚云和李鱼儿，李鱼儿站起来，说道：“我们不是这个大叔的儿子儿媳，我们根本就不认识他。” “噢！”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车厢里有人开始叹息，有人用疑问的眼神打量着尚云和李鱼儿。 李鱼儿接着说道：“我的男朋友心底善良，有些人利用了他的善良，想骗他的财，我劝你们还是及早收手。你们能够骗了我的男朋友，可骗不了本姑娘的火眼金睛。” 尚云听李鱼儿如此说，脑海中快速回忆了一下刚才的画面，他也觉得不对。 大叔收拾好白袋子，说道：“什么骗不骗的，你这个丫头片子就不识好人心。” 李鱼儿指着戴墨镜的中年人说道：“你不是要大叔的银元吗？现在掏钱呀！” 戴墨镜的中年人说道：“姑娘，啥都不用说了，要不是你提醒，我也受骗了，这上了年龄的人骗人，真难防，我还真没有料到。” “司机，下车！我要下车！”大叔喊着。 司机停下车，大叔走了下去，大叔身边的年轻人跟着走了下去，那个戴墨镜的中年人也跟着走了下去。 “姑娘，你好聪明呀！他们是一伙的！”胖司机开着大巴车，说道。 车里的顾客长长出了一口气，尚云没有想到他还没有到城里，就遇到了骗子。 第236章 廋猴男子 善良用错了地方，就是愚蠢。 尚云望着下了大巴车的三个骗子，终于感觉到了自己的愚蠢。要不是李鱼儿提醒，这次他一定会被骗。 他以为他是在帮助别人，可骗子正是利用了他的这个心理，制造了一些假象，唤起他心中的善良，以此来骗他的钱。 正如李鱼儿所说，善良用错了地方，就是大错特错，帮助了坏人，纵容了罪犯。 天渐渐变黑，尚云对沿路的风景也没有了刚开始的那种热情，闭上了眼睛，迷起了觉。 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一声“哎吆”，惊醒了梦中的尚云。 “姑娘，饶过我吧！” 一个廋猴男子弯着腰，站在尚云身边的走道上，李鱼儿用手紧紧地握着廋猴男子的手腕子。 “把我男朋友的钱给我捡起来！”李鱼儿命令廋猴男子。 尚云发现他的脚旁到处撒满了纸币，一个小小的发光的镊子静静地躺在纸币旁边。 “姑娘，你松松手，我这就拾。” 廋猴男子说着，弯腰驼背，用一只手在捡拾着掉在地上的纸币。 尚云摸了摸衣服兜兜，里面五千块钱不见了，衣服兜兜底也破了，原来这满地的钱是自己的。 “是你盗走了我的钱？”尚云吃惊地望着廋猴男子。 车厢里睡觉的人纷纷被惊醒，开始摸自己的口袋。 “我的钱丢了！” “我的手机不见了！” “我的钱也丢了！” “原来他是小偷！” “打死他！” 丢了东西的纷纷站起来，走到了廋猴男子身边，嚷嚷着要丢失的东西。 “姑娘，让我们把他送到派出所去！”有人说道。 “姑娘，好身手！” “女中豪杰！” “桃花仙子下凡！” 李鱼儿听着大家的夸奖，说道：“我也就是一个放羊的，大家过赞了。” 廋猴男子捡起地上的钱，对尚云说道：“这是你的，对不起，我也是生活所迫才这样，求求你让你的女朋友放过我。” 尚云没有想到李鱼儿的身手如此好，见廋猴男子服服贴贴的样子，不禁笑道：“她也就一个弱女子，难道手中有千斤坠，让你如此痛苦。” 廋猴男子说道：“她那手就像手钳子，捏住我的手腕子，让我钻心的疼。” 尚云笑道：“鱼儿，放松一点，让他把大家的钱和东西归还了。” 李鱼儿稍微松了一下，廋猴男子开始往出掏钱，掏出来了钱，开始掏手机。 “就这些钱和东西，我也不知道谁多少，你们就分着拿去。”廋猴男子说道。 李鱼儿对众人说道：“大家都报报数，我看看合适不合适。” 丢了东西的人开始报数： “我丢了一千一百五十五元二角。” “我丢了八百一十六块钱！” “我丢了一个手机，那个百塑料壳子手机就是我的。” “那个手机是我的，后盖有我女朋友的照片。” “那个蓝色壳子手机是我的，后面有我男朋友的照片。” “我丢了五百八十九元。” “我丢了二千一百元。” 李鱼儿点了点，发现手机对上，钱还是少了二百块钱。 “怎么少二百块钱？”李鱼儿再一次捏紧了廋猴男子的手腕。 廋猴男子喊道：“疼死我了，女侠松手，我真的就偷了这么多。” 李鱼儿说道：“你如果还不老实拿出来，我就扭断你的手腕骨。” 廋猴男子哀求道：“我的姑奶奶呀，我真的就偷了那么多，也许他们报错了数目。” 李鱼儿用目光环视了一下众人，说道：“你们是不是把数报错了，他虽然是小偷，但我相信这会儿他不敢说谎。” “姑娘，我这里还有二百，他没有偷完。”有人摸了摸口袋，说道。 李鱼儿把钱交给尚云，说道：“云，钱和这个小偷我都交给你，你看着处理。” 尚云接过钱，说道：“这些钱，大家就按照丢了的领回去，至于这个小偷……” “打死他！”有人喊道。 廋猴男子扑腾跪在地上，说道：“求求你放过我，我的老母亲生病，看不起病，我这也是生活所迫呀！” 尚云扶起廋猴男子，说道：“即使你跪在地上求、讨要，也强过你去偷别人的东西。你是生活所迫，那些丢钱的人如果丢了钱，想回家的没有了路费，想去城里的没有了生活费，你将他们陷于了困境，你的良心能安吗？” “我错了，求求你放过我吧！”廋猴男子说道。 “小伙子，不要相信小偷说的话，他如果有良心就不会出来干偷盗的事。” “就是！” 人声鼎沸，车里乱哄哄的。 尚云说道：“各位叔叔阿姨、大哥大姐，每个人都会犯错误的，他已经把大家的东西归还了，就给他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吧。” “反正人是你女朋友捉住的，你想放就放了去吧！” “问题是如果这样饶过他，他还会去偷别人东西的。” “我保证，以后不会再偷人了，求求你们放过我吧！我的母亲真的病了，真的需要钱，你们知道的，现在进医院挺费钱的。” “是呀，人到了医院，钱也就成了纸纸。” “哎，看他也可怜兮兮的，就放了他吧。” 尚云望了一眼李鱼儿，说道：“得饶人处且饶人，放了他。” 李鱼儿松开了手，廋猴男子对着尚云说道：“好人有好报，先生今天放过我，我会永远记得你的好。” 尚云取出一张纸，用笔写下自己的口口号码，说道：“这是我的口口号，如果你的母亲真的住了院，你也的确是生活所迫，回去后把医院检查单发给我，还有村上的证明发给我，我会努力帮助你的。” 廋猴男子含着泪，说道：“我今天算是遇到了好人，我不该欺骗好人，我就是一个孤儿，我没有母亲父亲。” “你是孤儿？我也是一个被亲生父母抛弃了的弃儿，不过我的养父母一直瞒着我，我最近才知道。”尚云说道。 “什么？云，你说什么？”李鱼儿大惊，她可从来不知道尚云是弃儿。 “兄弟，原来我们同病相怜呀，怪不得我看见你如此面熟，偷你钱时，我犹豫了一下，就是这一犹豫，让你女朋友发现了。”廋猴男子说道。 “云，你们两个还真的有点像！”李鱼儿惊叫道。 “是的，有的像！” “尤其是身材，都偏廋，都是圆脸。” 众人议论着，尚云问道：“你的父母死了？” 廋猴男子说道：“我在孤儿院长大的，也不知道谁是我的父亲母亲，更不知道他们死了没有。” 尚云叹息道：“哎，我也不知道我的亲生父母是谁？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生了我，却要抛弃了我。” 廋猴男子说道：“我名字叫赵虎虎，是孤儿院荣院长给我起的名字，我今年二十三岁。” 尚云说道：“我周岁不到二十岁，过了九月九，我就二十了。” “我走了，也许我们真的有缘，以后我们联系。”廋猴男子说着，叫停了大巴车。 “你的电话是多少？”尚云冲着车下的廋猴男子喊道。 “好心人，我没有电话。”廋猴男子冲着车上的尚云喊道。 大巴车很快走进了夜色中，那个廋猴男子一直留在了尚云的脑海中。 “早知道他如此贫穷，我应该给他一点钱。”尚云对李鱼儿说道。 李鱼儿说道：“云，你难道真的是尚家叔叔阿姨抱养的？” 尚云点点头，自从那次他无意间听到了母亲和父亲在驴窑说他是抱养来的，这些天来，一直有个挥不去的阴影在他的脑海中打转转。 第237章 鹰嘴男人 真是山里娃进城，怪事连连。 “鱼儿，要不是你警惕性高，今天我可就惨了。”尚云对李鱼儿的心细胆大暗暗地佩服。 “云，你总是把世界想象的很好，这出门在外，我们还是多个心眼为好。有时候我们不经意说句话，就把我们的身份暴露了，被别有用心的人听去了。”李鱼儿说道。 “是呀，池塘大了什么样的怪物都有呀！”尚云叹息道，“鱼儿，我睡觉沉，也睡醒了，你就眯一会。” 李鱼儿说道：“好吧，我这就眯一会，你可不要睡着。” 尚云笑道：“难道下去了一个小偷，还会有另外一个小偷小摸吗？” 李鱼儿说道：“那也说不定，骗人的和偷人的一般都是团伙作案，走了一个，人们的警惕性就放松了，接下来的一个就好动手了。” 尚云望了望李鱼儿，说道：“鱼儿，但愿你说的这个事情不要发生。” 李鱼儿笑了笑，头靠着尚云的肩膀，眯上了眼睛。 大家重新昏昏沉沉进入了梦乡，尚云也不敢睡，睁大眼睛，像一个巡逻兵一样望着。 一个小时后，许多人进入了梦乡，走道里走过来一个人，四处张望着。 尚云发现那是一个鹰嘴薄舌男人，尚云望着那人，那人也发现了尚云没有睡觉。 “这位兄弟，大家都在睡，你怎么不睡？”鹰嘴男人走到尚云身边，说道。 “我在想着，你为什么也不睡？”尚云说道。 “我肚子疼，坐下难受。”鹰嘴男人说道。 “我还以为你是另一个小偷呢，我女朋友说，现在偷人的都是团伙作案，叫我提防点。”尚云笑道。 鹰嘴男人笑道：“你有如此一个女侠朋友，真让人羡慕呀！” 尚云说道：“是呀，她从小苦练南拳北腿功夫，一脚可以踢死一只牛，一拳可以打倒一棵大树。我们那里靠近原始森林，经常有野狼，有一次十头野狼围住了她，她也就三下五除二把十头狼打的嗷嗷嗷乱叫。” 鹰嘴男人说道：“她有那么好的身手，你竟然敢娶她，难道不害怕她把你撤成两片子。” 尚云用胳膊搂住坐着睡觉的李鱼儿，说道：“即使再强悍的女人，遇见她心爱的男人，她都会变成一只温顺的猫。” 鹰嘴男人笑了笑，坐在前面的空位置上，说道：“我说我肚子疼，你一定怀疑我是小偷。” 尚云说道：“只要你不做小偷，也就不必害怕我怀疑你。” 鹰嘴男人说道：“你想发财吗？” 尚云笑道：“你不会让我和你合伙偷人吧？” 鹰嘴男人说道：“那样的勾搭我不会去干，我的同学开公司，搞产品研发的，你有兴趣吗？” 尚云说道：“我也就一个高中生，他会要我吗？” 鹰嘴男人说道：“你的学历低，可以跑销售，只要把产品销售出去，就能够赚来钱。” 尚云问道：“销售什么产品？” 鹰嘴男人说道：“保健品，现在的许多人工作压力大，都长期处于亚健康状态，需要保健品。” 尚云说道：“卖保健品不违法吧？” 鹰嘴男人说道：“这个你就放心，都是正轨渠道的，来钱也快。我刚做了一个月，便赚了一万多，我的几个亲戚比我去得早，现在都做好了，在省城都买下了楼房。” 尚云说道：“听说省城房价最近一个平方米已经一万了，你的同学好有本事呀。” 鹰嘴男人说道：“小伙子，你终于羡慕他们了，是不是？我老实告诉你，就像你们这些山里人，如果去打工，打一辈子也难以在省城买一套房子。” “你说的也对，打工的辛辛苦苦一年到头也赚不了几个钱，不过比种地要强多了。” “不要给我提种地，现在谁留在家里种地，谁就是脑残了。” “你这个观点我不怎么赞同，如果大家都不种地，人们吃什么？” “兄弟，咱们不说种地的事了，你就说你愿意不愿意跟着我去发财？” “不知还有什么条件吗？” “如果你想赚到更多的钱，你可以入股，一旦入股，你就成为了公司的股员，就可以拿到分红金。” “得多少股金？” “一万元起步，上线不限制。如果你手里松动，你可以选择五万元的档次，十年后，就是二百万。” “我的天呀！这来钱也太快了。” “兄弟，我一看你，就知道你没有出过门，对外面的世界不怎么了解。” “是呀，我这是第一次出远门。” “兄弟，这城里人套路太深，你一定要小心，不要被他们欺骗了。” “就是呀，这一路上，坐了个车，首选被骗子盯上了，骗子刚走了，却被小偷盯上了，让我心里堵得慌。” “兄弟，以后一定要警惕，现在骗子无孔不入，他们盯的就是你这些刚出门的。” “他们怎么能够认得我们是刚出门的？” “兄弟，这个简单，你看看你坐在车上，东张西望的，别人一看，就知道你是刚出门的。” 他妈的，原来如此！尚云心里骂道，本来想通过窗户看看外面的风景，可是就是这种好奇心，让骗子盯上了。 “兄弟，哥也是为了你好，你也刚谈了个女朋友，现在彩礼钱都大，哥知道你需要钱，你就跟着哥发财走。” “我害怕你是骗子！” “哈哈哈，兄弟，你看我像骗子吗？” “不像但也像。” “兄弟，哥见你是山里人，才好心来帮助你，如果你怀疑哥，就当哥没有说。” “把钱投资进去，不销售产品能赚来钱吗？” “兄弟，钱投进去吃的是分红，产品销售出去吃的是提成，两手都能赚钱，当然你也可以选择其中一种去投资。” “万一我把钱投资进去取不出来本金怎么办？” “兄弟，你看看你，你就是一个没有见过大世面的人！公司上千员工，比你有钱的多了，他们都不害怕，你害怕什么？” “我是没钱人，我对钱有一种特殊的感情，不想做没有保底的事。那些有钱人，他们不缺钱，他们可以随意花手中的钱，但我不行，我花钱得考虑再考虑。” “理解，我也是农村出来的。当时我同学叫我，我也和你一样疑神疑鬼的，可听了十天课，我终于放下了所有的疑心。” “还有讲课的？” “有专门的老师，还有学员交流心得的，兄弟，再有两个小时便到了省城，下了车，我带你们去听课，许多东西我也给你说不来，你听了课，就知道怎么去投资了，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听课，要钱吗？” “不要钱，还免费管住宿和饭，一切都是免费的！” “课听了，我不投资能行吗？” “可以，你随时随地都可以走。” “我担心我去了，不能出来怎么办？许多年轻想发财的人，好像都是被亲戚同学骗去听课，听了课，钱没有赚到，还不停地向家里人要钱。” “哎呀，我的好兄弟，有大哥，你害怕什么？再说那些人也就是没有脑子，你看看你多聪明，怎么会和那些人一样呢？” “我对把我称呼为兄弟的人都没有好感，我小时候，是我大的兄弟将我全家赶出了族户；前不久，有个开发商为了拿回我手中的销售权，跪地叫我兄弟，可最后还是他在背底里对我捅刀子。” 鹰嘴男人苦笑了一下，说道：“兄弟，大哥苦口婆心说了这么多，你还不信任我，就当我没有说。不过，我还是挺喜欢你的。” “你是喜欢我男朋友兜兜的钱吧！你认为我们这些山里人是好骗的吗！又一个不要脸的骗子！”李鱼儿睁开眼睛，骂道。 “你这个姑娘看起来挺漂亮的，怎么张口就骂人呀！”鹰嘴男人说道。 李鱼儿伸了伸懒腰，说道：“你难道没有听我男朋友对你说过，十个野狼被我三下五除二打跑了，你如果敢继续骗我男朋友，我的手痒痒的难受，就把你当野狼干掉算了。” 鹰嘴男人没有说什么，站起来，走了两三步，坐在了前排的空座位上。 第238章 卖羊粪 终于到了终点站，尚云推醒了熟睡中的李鱼儿，摸了摸自己的钱，发现钱还在。 一路尽管多事，好在人和财都好着，尚云感到了丝丝的欣慰。 他们下了车，走出熙熙攘攘的汽车站，街道两边高楼大厦林立，到处都是人和车。 城里多楼房、多车、多人，山里多羊、多飞禽走兽、多草木庄稼，这是尚云走进省城的第一感受。 “我们宛如两个飘拂的种子，突然落在了城里的水泥地上，没有了方向，也没有了家。”尚云叹息道。 李鱼儿也从来没有来过如此大的城市，举目无亲，到处都是高楼大厦，让她茫然若失。 “云，卖羊粪去那里卖呀？”李鱼儿问道。 “也累了，咱们就在汽车站门口一边缓缓，一边叫卖。”尚云说道，“这里好大的空间，也没有摆摊子的，正好我们来卖羊粪。” 李鱼儿望了望来来往往的人，说道：“云，我们在这里摆摊子，会不会被赶走？” “反正我们拿出二斤羊粪，再加一些宣传单，就站了四五页砖头，不让卖，我们就卷起来走。”尚云说道。 “我们这样好像在别人的地盘上干坏事。”李鱼儿说道。 尚云放下黄色帆布包，从里面取出一米红布，把两个羊粪袋子往红布上一摆，然后取出来了一些宣传单。 一些放好后，尚云用支架压住红布，坐在了灰色的砖头地面上。 虽然是街道，这里一点土也没有，一个胖胖的清洁阿姨一手拿着扫帚，一手拿着带把铁搓搓在收拾路人遗落下的碎纸、烟头和塑料袋。 “卖花肥了！纯羊粪！绿色产品，无污染，无臭味，路过走过，不要错过。”尚云冲着来来往往的人喊道。 喊了一会，终于有人走了过来，是一位老奶奶，老奶奶望了望，说道：“小伙子，你的羊粪怎么卖？” 尚云说道：“一袋10元钱。” “这都是纯羊粪吗？”老奶奶问道。 “是的，经过发酵后的，没有虫子，也没有细菌。”尚云站起来说道。 “这两袋我都要了。”老奶奶开始掏钱。 “老奶奶，这是样品，您如果需要，这是我的快手直播号，我晚上八点直播，您进来我的直播间订货。”尚云说道。 李鱼儿递给老奶奶一张宣传单，宣传单上面详细记载了清水湾黑山羊养殖场和羊粪的功能，还有养殖场的办公电话和尚云的快手直播号。 老奶奶接过宣传单，看了看，说道：“你这孩子，竟然跑了一千多里路，就是为了进城卖羊粪。” 尚云说道：“是的，老奶奶，除了卖羊粪，我想让更多的人知道我的养殖场，有需要羊肉、羊皮的也可以和我下单。” 就在尚云和老奶奶说话的时候，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围拢了过来。 望着越来越多的人，尚云介绍起了羊粪。 “各位叔叔阿姨、大姐大哥，我们是从山里来的，我是办养殖场的，我女朋友原来是放羊的，为了收拾窑洞，我女朋友卖了羊，她现在没有了羊，也没有了来钱路，我们两个琢磨着来城里卖羊粪。” “我们这次来主要是推销羊粪，当然大家有需要黑山羊肉和羊皮的也可以和我下单。” “大家不要害怕，如果大家害怕签订纸质合同泄露个人信息，你们可以在我的快手直播间下单，也可以在我们的淘宝网店上下单。” “我们的网站名字叫羊粪――花肥店。今天我给大家带来的只是样品，如果大家在网店上或者快手上下单时，发现有和样品不符的，大家可以退货。” “羊粪是一种有机肥，能够疏松土壤，含有大量的营养成分，是最好的无污染花肥。” “当然，大家也可以用羊粪种菜，种出来的菜没有化学肥料的残留，对人体无害。” “各位叔叔阿姨、大哥大姐，路过走过，不要错过，用了我们的羊粪，你们的花儿一定会更加美艳艳。” “当然我的羊粪是发酵后的纯羊粪，含量高，大家在使用的时候一定要注意量。” “我晚上八点直播，大家可以把我的快手直播号加上，我的号码是……” 众人看着，听着，走了一批，又来了一批，有人拿走了宣传单，有人加上了直播号，有人默然离开。 半个小时后，突然来了两个穿制服的，一个说道：“赶紧把这些收拾了，这里不是你卖货的地方。” 尚云无奈，赶紧把该装的装进帆布包里面，背上帆布包，提着支架和李鱼儿离开了。 李鱼儿边走边嘀咕道：“那么大的地方，也不影响啥，他们干吗要管那么多？” 尚云笑道：“如果他们不管，人人都像我们跑到那里去卖货，就会造成拥堵，也就成了问题。” 李鱼儿说道：“这里没有我们的商铺，我们去什么地方卖？” 尚云说道：“我坐车时，害怕遇到没有地方卖，我想要么我们制做一个牌牌，上面把网店名字和我的直播号写在上面，另外把羊粪功能写上。” 李鱼儿说道：“可是我们要把那牌牌摆放在那里？刚才我们只占用了七八页砖头的位置，人家都不要摆放，我们的牌牌放在那里？” 尚云笑道：“他们不让我们摆放在地上，我们就扛在肩膀上，遇到人多的地方，我们就宣传，看见穿制服的，我们就扛起牌牌就溜。” 李鱼儿笑道：“我们俩个好像做贼的，偷偷摸摸的。” 尚云说道：“反正我们也就边走边宣传，影响不了啥。” 李鱼儿说道：“晚上直播去那里？我们总不能一直走着吧？” 尚云说道：“我看了一些户外主播，他们有的在广场直播，我们晚上就去广场直播。” 李鱼儿说道：“好，我听你的。” 尚云说道：“我们现在就去找一个打印店，做一个一米大小的牌牌，带个两米长的把子，然后我们扛着牌牌走。” 李鱼儿说道：“云，这城里如此大，我们虽然是农村娃，但这样走下去，也会吃不消的，何况你的腿是伤腿，也不敢走得时间长。” 尚云说道：“我们先找个打印店，把牌牌打印出来了再说。” 李鱼儿没有说什么，两个人沿着街道一直往前走，沿路除了汽车修理厂，就是一些饭店，也没有见一家打印站。 “云，你不能如此走了，你的腿还没有彻底好！”不觉意走了二里路，李鱼儿担心尚云的伤腿，劝说道。 “没有那么矫情，我小时候经常翻山越岭，雪地里经常走着上学，来来回回也要二十里路。”尚云说道。 李鱼儿知道尚云犟，也没有再劝说，就跟着尚云继续往前走，越走人越稀，前面还有新开发的楼盘。 “我们一定走错方向了，这里应该是新区。”尚云停下脚步，望着前面正在建的高楼大厦说道。 李鱼儿说道：“我看也像，我们返回。” 两个人转身，开始沿着来路走，走了一段路，来到一个十字路口，尚云四处张望了一会，说道：“鱼儿，靠西的地方车多，我们就沿着西面的街道走。” “好吧！反正我们也没有来过省城，我们就一步一个脚印把省城走完。”李鱼儿说道。 尚云说道：“如此想法好，那些徒步主播，一天走好几十里路，有的走一百来里路。” 李鱼儿说道：“我们干脆不做牌牌了，我们就打开直播，一边直播一边往前走，遇到人多的地方，就顺便停下来，一边宣传羊粪，一边下单。” 尚云拍了一下脑门子，说道：“好主意，我们遇到人多的地方，一边宣传一边就可以接单，这样方便也效果好。” 李鱼儿说道：“如此以来，我们得准备点水，渴了也好润润嗓子。” 尚云笑道：“我就给咱们播，你就给咱们管水。” 李鱼儿走进一个商铺，买了四瓶水，拆开一瓶，递给坐在商铺门口休息的尚云。 第239章 公园 尚云喝了一口水，对李鱼儿说道：“我刚网上查了一下，前面不远处就是公园，我们就去公园转转。” 李鱼儿听说附近有公园，也不知城里的公园是一个什么样子，拉起尚云，就往前走。 “小心车呀！你慌张什么？”尚云冲着李鱼儿喊道。 “我想看看里面有没有老虎、大象和骆驼，听说公园里有好多风景。”李鱼儿边走边说。 尚云追上来，把李鱼儿拉到路边人行道上，说道：“这里车多，过马路一定要看红绿灯。” 李鱼儿嘟着嘴，说道：“该死的绿灯，怎么还不亮。” 等了一分钟，绿灯终于亮了，他们过了街道，沿着西一直往前走。 走了两站路，还没有望见公园，李鱼儿有点急，说道：“云，你是不是看错了，怎么还没有到。” 尚云说道：“不会错，应该是四站路，还得两站路走。” 李鱼儿说道：“又要过红绿灯，这城里十字路口太多，弄不好还真把我们丢在城里了。云，这个十字路口该向北还是向南走。” 尚云也忘记了，蹲下重新看手机，看了一会，说道：“过了十字路，往北走，再走一站路就到了。” 李鱼儿说道：“干脆下载个手机导航，让导航引着我们走。” 尚云说道：“也就没有了岔路，不用导航了。” 两个人说着，过了十字路，走了一站路，果然看见了公园。 早晨十点钟的公园，也没有几个人，公园门口有几个摆小摊子的，两个在卖娃娃玩具，三个在卖小零货，另外两个在卖小吃的。 尚云问卖玩具的大姐：“这里准卖货吗？” 大姐笑了笑，说道：“他们来了，我们就卷包走了。再说这公园门口，就我们这小打小闹的几个卖货的，也不影响啥，他们一般也不来。” 尚云说道：“那我一会直播卖点花肥。” 大姐说道：“小伙子，你是网红呀！” 尚云说道：“也不算网红，十八万粉丝，正常收看的也就一万一二左右，有时候五六千人。” 大姐说道：“那也算个小网红，你一天能见多少钱？” 尚云说道：“我不给电商带货，只喊关注。一天直播两三个小时，最多能见二三千，最少能见四五百。” 大姐说道：“那也不错呀，我在这里卖娃娃玩具，一天到晚守在这里，最多也就能见一百左右，有时候满满一天也就能见几块钱。” 李鱼儿转了一圈，跑回来，说道：“云，这公园没有老虎和大象。” 大姐说道：“这也就是人们休闲的公园，不是动物公园，进动物公园要收费的。” 李鱼儿说道：“这公园也没有什么意思，树还没有我们尚家河树林子的树多，至于水也就是一潭死水，没有我们的河水清澈。” 大姐说道：“你们一定是山里来的，山里空气好，晚上能数星星，这里晚上头顶总有一层薄雾，只有雨下过的晚上，才能够数星星。” 尚云叹息道：“我以为所有的孩子都能够坐在院子里数天空的星星，原来总有一些地方的孩子是数不到星星的。” 大姐说道：“比起前些年，这几年好多了，停了好几家化工厂，天空终于有了蓝，人的鼻子也终于没有灰尘了。” 李鱼儿说道：“云，还是我们山里好，天蓝地绿的，这里除了吵还是吵，我担心我晚上睡不着觉。” 大姐说道：“这位妹妹，山里虽然空气好，但弄不来钱。如果山里能够弄来钱，那些山里人一定不会背井离乡来城里打工。” 李鱼儿嘟着嘴说道：“不知是谁发明了打工，从此以后山里人不得不为了生活去打工。” 大姐说道：“都是社会发展催生了打工，以前山里人来城里，想打工也没有地方去打。” 李鱼儿说道：“什么时候社会发展能够催生城里人来山里打工，这样城乡就可以互动了。” 大姐笑了笑，说道：“小妹妹，城里人高楼大厦住习惯了，去你们乡里是呆不习惯的。” 李鱼儿说道：“我们山里人来城里打工刚出来的时候，也是不习惯的，可是为了钱，呆着呆着，不也是习惯了。” 大姐说道：“小妹妹，可是城里人不可能去山里赚钱。” 尚云笑道：“大姐，总有一天，城里人会来山里消费的，他们厌倦了城里的吵闹，会来山里享受田园生活的。” 大姐说道：“你们两个，好像在说梦话。” 尚云说道：“大姐，社会的发展总会催生城乡的融合，总有一天，也许是我们这一代，也许是下一代，总会消除城乡差距，城乡互动将是社会发展的必然趋势。” 大姐笑道：“如果有那么一天，我一定引着我的孙子去山里好好度几天假，晒晒山里的太阳，顺便也翻动几铁锨泥土，感受一下山里人的生活。” 尚云说道：“大姐，你这个理想用不了十年就会实现的，等我有钱了，我一定让我的家乡――尚家河村变成一个度假村。” 大姐笑道：“好的，我等着那一天。” 公园也没有多少人，三五个，尚云觉得就不是开直播的时候，卖羊粪也没有人气。 “我们去公园里面转转。”尚云对李鱼儿说道。 李鱼儿点点头，他们一起走进公园，公园里面除了郁郁葱葱的树，还有绿绿的小草，在小草上，零零星星堆放着一个个大白石头。 在走道两边，每隔十来米，会有一个能坐三四个人的木头条椅子。 沿着青石台阶往里走，他们看见了一个池塘，池塘里面有水，水是绿色的，水中有五六个鸭子在嬉闹着。 池塘边有一米高的铁栏杆，在铁栏杆旁边站在一对情侣，他们欣赏着一个公鸭子给母鸭子踏蛋。 李鱼儿看着鸭子，脸红红的，跑到一块大石头上，对尚云说道：“云，缓缓，我有点累。” 走了一个多小时，尚云开始感觉到自己的腿在隐隐作痛，坐在了李鱼儿的身边。 “哎，我原本以为我一天会走百来里路，可这伤腿还是太不争气，开始发疼。”尚云叹息道。 李鱼儿说道：“云，伤筋动骨一百天，我老担心你的伤腿，你还是不要走了，要不我们一会吃点东西，就在公园直播，这里空气相对好，也不用担心被赶走。” 尚云说道：“这里的人太少，也许晚上人就多了，要不我们吃点饭，发个作品，然后点个宾馆，好好休息一下。” 李鱼儿说道：“如此甚好！我这两天也就没有睡好。前天晚上，想着要去省城，心里激动，没有睡着。昨天晚上，老担心有小偷小摸，也没有睡踏实。” 尚云说道：“既然如此，我们就从这里走出去，找个吃饭的地方，吃了就好好睡一觉。” 两个人沿着青石台阶往出走，拐了几个弯弯，便出了公园的南门，门口对面有许多饭馆。 “听说这里的牛肉拉面出了名，我们就去吃一碗。”李鱼儿望着前面的一家牛肉拉面馆说道。 两个人吃了牛肉拉面，又转达了一会，终于找到了一家宾馆。走进去看了看，卫生也可以，便开了两间房。 又是一个月没有洗澡了，尚云放下帆布包，走进澡堂，任凭哗啦啦的热水轻轻地抚摸着身体的每一个毛孔。 这城里还是好，能洗上热水澡。小时候经常钻在小河里洗澡，现在长大了，不好意思去小河里洗澡了。要是让过路人看见一个大男人钻在河水里洗澡，怪不好意思的。 第240章 真正的家 洗了热水澡，尚云觉得舒服多了，那伤腿也不再疼。 想起这进城半天来，也没有地方去，就胡乱走着，尚云觉得自己就像一个无根的草。 也许山里的孩子离开大山，离开了泥土，便没有了根。 接下来该怎么去做？ 作为养殖场的厂长，拿着县政府的工资，这次出山，他不单单是为了卖羊粪，还有一个想法是让外面的人知道清水湾黑山羊养殖场。 只有外面更多的人知道了清水湾黑山羊养殖场，养殖场才能够扩大规模，才能够更好的加快运营速度。 包括黑山羊肉和羊皮，目前为止，都是销售给了当地客商，他们给的价钱并不高。 养殖场想要盈利，必须要和一线的收购商建立合作关系，从而避免二道、三道、四道贩子一层层压低价格。 对于羊皮，他想过，开个皮革厂不现实，但把羊皮直接供给一线的皮货商人，一定比卖给当地的贩子见一半以上的钱。 羊肉也是这个道理，一斤三十四元的黑山羊肉到了省城就成了四十元，中间六元的差价还是很大的。 尚云想通过这次走出大山，去和省城的皮货商和羊肉采购商取得联系，为养殖场争取更多的利润。 至于羊粪，也是他这次出山重点要推介的产品，至于能不能赚钱，他不太抱多大的希望。 凡事努力了，至于结果，就交给时间。 尚云明白，他的女朋友――李鱼儿一直想着要有一个属于自己的生意，他想帮助李鱼儿。 凭李鱼儿的长相和勤苦，出去打工，即使赚不了大钱，但也不至于受穷。 李鱼儿选择了留下来，都是因为她爱上了他。他知道这个理，他想帮帮李鱼儿，让留在大山的李鱼儿也有来钱路。 把养殖场的羊粪卖出去，帮助李鱼儿找到一条致富路，是他这次出山的私人目的。 他认为只要认定了一件事，就必须想方设法做下去，并且要做好。 羊粪，在城里还是有市场的。有人养花养树，就有人需要羊粪。 问题的关键在于，要让人们了解羊粪，要让了解羊粪的城里人接受羊粪。 一旦人们认识到了并接受了羊粪，那么就会自动下单。 目前的突破口，就是要宣传，要让更多的人知道羊粪是最好的花肥。 虽然他的快手粉丝有十八万多，但一半以上是环江县人，他们因为他办了养殖场才关注了他。 这些粉丝之所以关注他，是因为他们关心着养殖场的羊。 他清楚的知道他直播间粉丝的构成，除了环江县的老百姓，还有九九红服务总公司的员工，剩下的才是外面的人。 就目前这点粉丝，要想让羊粪生意做大是不可能的，要想让养殖场通过他们走出去也是不现实的。 怎么增加粉丝呢？ 最便捷的方式是给有人气的粉丝刷钱，占到前榜五。让那些主播连麦，通过连麦互动增加粉丝量。 可那样做，得许多钱。 就目前的他，赚到的钱除了给姐姐们给学费生活费、家里收拾地方外，全部压在了楼房上。 从村民们手中回收来的十套楼房，属于按揭贷款楼房，每个月都要吃利息。 虽然他认为房价还会涨，但目前为止，老城区的楼房价被他操作上去后，一直没有上涨。 都是他的慈悲心害了他，低价把楼房出售给村民，经过村民们一闹，他又高价收了回来。 之所以那样做，理由很简单：“我当初以低价把楼房出售给你们，就是为了让你们能够赚来钱，既然你们嚷着要卖给我，我就成全了你们。” 有时候他冷静下来会思考，他当初以4500元的高价收回村民手中的十套楼房，到底对不对。 曾经他抱怨云景小区开发商万成天不是人，背后操纵村民向他下黑手，可现在他觉得问题的根子还是出在村民们急功近利的心理上。 村民们想着到手的利益，看不到远方，才是他们贫穷的根本原因。 钱，你可以一股脑给村民们给，如果他们的思维不改变，他们的生活模式不改变，即使给一大堆钱，他们也永远走不出贫穷。 他已经辞去村主任一个多月了，到现在，村民们还以为他就是村主任，死活不愿意重新去选一个村主任。 面对村民们和他半年来的纠葛，他不知道是该感动呢，还是该生气呢？ 就在尚云躺在床上想着过去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时，李鱼儿敲了敲门，走了进来。 李鱼儿也刚洗过澡，头发还没干，显得更加漂亮，宛如出水芙蓉一样，卓尔不妖艳，亭亭玉立，别有一番清纯之美。 “没有见过本姑娘吗？干吗瞪着我？”李鱼儿说笑着坐在了床头。 “这城里的水就是好，没有想到，经过水一泡，你就像小仙女下凡了。”尚云笑道。 李鱼儿用手拧了拧尚云的胳膊，说道：“在山里蹲习惯了，刚洗了澡，本想好好睡一觉，可是外面车吼人吵，弄得就是睡不着。” 尚云说道：“是呀，我们两个都成了土包子，我刚才睡下也在想着村民。现在的年轻人都希望进城，我们进了城，却想着山里头。” 李鱼儿说道：“我想起了山里的洋芋疙瘩、黄米干饭、还有家里的爷爷和大白狗。” 尚云笑道：“才出来一天，你就想家了。” 李鱼儿低头说道：“我长这么大，从来没有离开过爷爷，这些年即使我出门，也是昨天出门，今天就回到了家，这一次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够回去。” 尚云说道：“鱼儿，我准备晚上八点直播，地点今晚就放在刚才那个公园，明天我们白天逛逛商场，顺便看看省城的风景，晚上我们去广场直播，后天根据情况看。” 李鱼儿说道：“反正出了门，我就成了你的保镖，你说走那，我就跟在那里。” 尚云用手抚摸了一下李鱼儿柔弱的头发，说道：“有你这样的保镖，我走到那里都会放心的，睡觉也踏实。” 李鱼儿说道：“有一天，你变了心，就会嫌弃我这个保镖碍手碍脚了。” 尚云笑了笑，说道：“鱼儿，不会有那么一天的，你那么漂亮，我才舍不得让你离开我。” 两个人说笑了一会，看了看时间，下午两点四十五。 “要不，我们现在去动物公园逛逛。”李鱼儿说道。 “好吧，我们坐车走。” 两个人来到街道，挡了一辆出租车，半个小时后，来到了动物公园。 要想进去，每个人得十元门票。尚云买了两张门票，有了门票，便顺利地进入了动物公园。 进入动物公园后，经过一块空旷的院子和两排员工楼房，继续向东走，走了五十多米，在一块空地上，有两匹骆驼。 一个年轻的姑娘骑在瘦骨嶙峋的骆驼身上，摆弄着各种各样的动作，姑娘的男朋友拿着照相机不停地拍照着。 “骑一下十元钱，姑娘，你要不要感受一下大漠风情。”一个穿着花缎子、戴着羊毛毡的中年男子对李鱼儿说道。 李鱼儿说道：“挺贵呀！十元钱！” 中年男子说道：“一听，就知道姑娘是从山里来的，就不知道这十元钱到底有多少份量。” 尚云走过来，说道：“鱼儿，你就骑一下，不要疼钱，十头八块，我们山里人还是能出得起。” 中年人听尚云如此说，轻轻拍了一下骆驼，站着的骆驼跪在了地上，李鱼儿骑在了骆驼身上。 中年人拉着骆驼慢慢地走着，李鱼儿露出了灿烂的笑容，尚云把李鱼儿的笑容用手机留了下来。 离开骆驼，他们往山上走，到处都是郁郁葱葱的树木，穿过树林，走了一阵，看见了圈养的动物。 有黄毛狮子、狐狸、狼、老虎、锦鸡、狗、猫…… 他们好奇地打量着满园的动物，有的他们见过，有的他们没有见过，但多数他们在山里见过。 “哎，它们也挺可怜的！比起我们山里那些跑来跑去的飞禽走兽，它们虽然不愁吃喝，但眼神呆板，脸上没有一点生气。” 在出动物园的路上，李鱼儿叹息道。尚云和李鱼儿同感，这飞禽走兽是属于大山的，大山才是它们真正的家。 第241章 直播卖货 从动物园出来后，尚云和李鱼儿吃了个晚饭，也等不到下午八点，回到宾馆取上东西，便急急忙忙赶到公园。 公园的人很多，许多人牵着狗，在遛狗，那些狗和山里的狗不一样，体型统一小，就像山里人坐的板凳。 不过那些狗统一比山里的狗皮毛有光泽，有的还穿着衣服，佩戴着一些装饰品。 那板凳狗见了人，也不“汪汪汪”叫，摇着尾巴，表情温顺，非常像山里温顺的猫。 遛狗的非常多，三三两两的狗会彼此用嘴打个招呼，遛狗人会选择和自己的狗差不多一样价值的狗，让它们相互亲热。 这个场景多多少少有点像有钱人和有钱人聚在了一起，没钱人和没钱人聚在了一起一样。 有的狗看起来就很名贵，不是普通品种。尽管尚云不懂究竟那一个狗是贵族狗，但通过狗的皮毛和身上的装饰品，尚云隐隐约约觉得这些狗，还是有贵贱之分的。 看着狗主人那么爱自己的狗，尚云很快觉得在狗主人的心目中，自己的狗才是最好的。 看了一会狗，尚云开始看人。 公园里有傻傻坐着的，有三三两两说话的，有慢慢散步的，有对着石头发呆的，有走来走去的。 最热闹的是二十来个大妈大叔在跳着广场舞，他们的面前摆放着一个黑黑的音箱机。 大叔大妈随着音箱机子散发出来的舞蹈声在扭动着屁股，活动着身体。 山里人忙一天，到了晚上，累成了狗，有时候连饭都不想吃了。这城里人还是好，下了班，精神旺盛，可以遛狗、散步、跳舞、静思。 李鱼儿和尚云一样，好奇地打量着来来往往的众人。 这里的一切对他们而言，都是那么的新鲜，他们充满了好奇，他们好奇地打量着每一个人，可这些人对他们没有一点好奇心，不会特意去留意他们。 如果在山里，如果有年轻的两个人走在一起，一定会吸引许多人的目光，人们也一定会议论半天。 尚云发现，这城里人不喜欢议论别人，对路过的人爱理不理的。偶尔两个认识的人遇见了，握一下手，打个招呼，最多说五分钟话，就各奔东西了。要是在山里，两个相识的人遇见，恨不得说半天话。 看完了众人，尚云觉得该到自己上场表演的时候了。虽然还不到晚上八点，但尚云已经等不及了。 尚云选了一个相对人多的地方，放下帆布包，取出红布，铺好红布，在红布上面摆了四袋羊粪。 李鱼儿把手机支架摆在了红布后面，把话筒递给了尚云。 尚云对着话筒清了清嗓子，说道：“各位叔叔阿姨、大哥大姐，有需要花肥的过来看看，山里带来的，发酵过的羊粪。” 看着有人开始往这里张望，尚云打开了直播，对着手机说道：“家人们，我今天早晨到了省城，逛了一会动物园，也没有什么事，就提前直播了。” 由于尚云提前一个小时直播，粉丝们并不知道，直播间也没有上几个人。 尚云开始对着公园的人说道： “走过路过，都来看看，我是山里来的，家在环江县，我在老家办黑山羊养殖场，我们的黑山羊吃的是没有污染的草，喝的是清洁的地下水，肉质细腻，不膳气。” “大家都来看看，这是我从老家带来的羊粪，发酵过的。” 有人开始往来走，李鱼儿从兜兜里取出宣传单，给来人散发。 “大家都看看，我们有养殖场，我们的清水湾黑山羊养殖场是环江县政府办的，在网上有网站，大家不用担心，我们不是皮包公司，大家可以放心地购买我们的羊肉、羊皮、羊肠肚、羊头、羊蹄子和羊粪。” “关于羊粪的作用，我只想给大家说，是无污染的有机肥，是最好的花肥。” “这些羊粪都是经过发酵处理了的，大家可以放心购买，一袋一斤，一斤十元钱。” “我摆在地上的这四袋羊粪，都是样品，如果大家需要，可以在我的直播间下单，也可以在我们网站上下单。” “我们网站的名字叫羊粪――花肥店，大家可以搜索。” “我是一名情感主播，如果大家的家庭婚姻有什么问题，可以和我聊，当然我也没有结婚，不一定懂情感，就当和大家聊天。” “我的老家尚家河村紧挨原始森林，多鸟多走兽，比动物园的飞禽走兽要多好几百倍。” “山里多草药，许多难缠的风湿病、骨质增生通过用一些草药就能治疗好。” “我们山里人贫穷，害病很少去医院，长期以来积累了一些中草药知识，多一半人会用中草药治病。” “希望大家关注我的直播，我会把大山的山山水水带给大家看，让大家走进大山，走进农村，去感受农村的烟火味。” “我是一名山里娃，但我并不以我是山里娃而自卑，现在政策好，用不了多久，我们山里也会通油路，通班车。” “各位叔叔阿姨、大哥大姐，路过走过，不要错过，来看看我的羊粪，看看我的黑山羊养殖场，九点半我会连养殖场的厂长助理，让她带着大家看看我们的养殖场。” 尚云对着直播间的粉丝说一会，又对着公园的人们说一会。 公园的人们从来没有见过山里娃卖羊粪，听见尚云滔滔不绝地说，许多人围了过来。 “羊粪是什么样子？”一个小孩好奇地问身边的妈妈。 妈妈说道：“就是这个样子，你看看。” 小孩蹲在地上望着羊粪，说道：“妈妈，那么黑，一定很好，买一袋拿回家，我要给花施肥。” 妈妈说道：“好吧，我就买一袋，他们也不容易，千里迢迢来省城卖羊粪，就算妈妈支持他们了。” 小孩说道：“我的语文老师说，心里想着他人的人是最美的，妈妈你是最美的。” 一位大爷走过来，看了看，说道：“这羊粪好呀，没有杂质，还发了酵，小伙子，给我买两袋。” 尚云说道：“老爷爷，你就关注一下我的快手号，在里面下单。” 老爷爷说道：“我平时也不看快手，你就给我下载个。” 李鱼儿接过老爷爷的手机开始给下载快手，尚云说道：“老爷爷，关注我的快手，我带你看大山，看山里的鸡、猫、狗、驴。” 老爷爷说道：“我二十三岁前一直在农村生活，后来跟着一个外地货郎串乡走户卖丝线、毛巾、被套，提起农村，我就想起了我的那些过去。” 李鱼儿说道：“老爷爷，等我们尚家河村通班车了，来我们家游，我带你看看山鸡、猫头鹰、布谷鸟、姑姑等。” 老爷爷笑了笑，说道：“姑娘，我一定会来，这些年，我一直想去老家农村看看，可想着当年的那些玩伴和亲人都离开了人世，想起来也伤感，就再也没有回去。” 李鱼儿说道：“我爷爷和你差不多一个年龄，唱皮影戏的，雕刻的皮影娃娃特别好。” 老爷爷说道：“姑娘，我最爱看皮影戏了，你这么说，我一定来。” 李鱼儿说道：“爷爷，我给你申请个快手号，你今天把我和我男朋友关注上，我们每天都会直播的，你有事可以私信我。” 老爷爷说道：“姑娘，好，你就给我申请个。” 围来的人越来越多，为了吸引人，尚云对李鱼儿说道：“鱼儿，你会唱道情皮影戏，也会唱山歌，你就给直播间粉丝和公园的各位叔叔阿姨、大哥大姐唱一首。” 李鱼儿接过话筒，也没有推辞，吼起了道情。 第242章 家庭主妇 “唱得好！” “人长得美，道情也唱得好！” 李鱼儿吼了一段道情，围观的人纷纷鼓掌喊“好”，直播间的粉丝也一个劲地喊好。 “主播，那位美女是你什么人！” “那是尚家河村的李鱼儿呀！” “没有想到李鱼儿比他爷爷还唱得好。” “美女，你的快手号是什么，怎么关注你！” 尚云对着直播间的粉丝说道：“刚才吼道情的是我的女朋友，她的快手号是烟火人间，大家可以关注她。” 李鱼儿往尚云的直播间发了一个烟花，说道：“云家人，直播间刚才发烟花的是我，希望大家关注我。” 尚云说道：“云家人，我这次出来就是帮助我女朋友卖羊粪的，大家如果需要羊粪，就把我女朋友关注上。” 主播，你把你女朋友亲一下，我们就关注她。 亲一下！ 原来主播的女朋友这样漂亮呀！ “家人们，我们还没有订婚，亲就算了，等我们定了婚，再亲。” 主播，不要害羞呀！ 就是的，亲一下。 都走在一起了，为什么还不定亲？ 主播是不是要做花心大萝卜！ “各位叔叔阿姨、大哥大姐，有需要羊粪做花肥的，可以关注一下我的快手直播，也可以关注一下烟火人间，我已经上了小黄车，大家现在就可以下单。” “为了鼓励家人们下单，凡是定购三斤以上的，一斤按照九元钱下单。” 云家人，动起来！ 支持主播！ 欢迎新来的朋友！ 主播，你的羊肉怎么卖 “养殖场刚办起来，暂时还没有育肥羊，两个月后就有了育肥羊，大家先把我的快手关注上，到时候可以在直播间下单。” 主播，我爱吃羊头，可以下单吗？ “两个月后，大家可以来直播间下单羊肉、羊头、羊肠肚、羊蹄子，有需要羊皮的，也可以下单。” 主播，你是一个情感主播，你这样做，就走偏了方向 “云家人，直播期间，我顺便卖一点货，还往大家理解，需要聊情感的，也可以聊，相互并不冲突。” 主播，我有个情感问题，可以连麦吗 “可以！” 主播你同意一下。 “各位叔叔阿姨、大哥大姐，你们有需要花肥的，可以下单，我现在连个麦。” 尚云说着，连上了麦，对面是一个年轻的母亲。 “主播，不会干扰你卖羊粪吧？”年轻的母亲说道。 “不会，该买羊粪的会下单的，你有什么事可以说给家人们，让我和家人们一起帮助你走出困惑。”尚云说道。 中年妇女开始说道： 我是一位家庭主妇，结婚前，我有自己的工作，结婚后，不到一年我便有了孩子。 我的公婆都有工作，我的父母要给我哥嫂看孩子，我的孩子也没有人看，我便辞职当起了家庭主妇。 我的丈夫也同意我辞去工作，回家当家庭主妇。 从此，我的生活由“单位――家――单位――家”这个循环模式变成了只有家。 没有了工作的我，也没有了钱，每花一分钱也要向我的丈夫要。 买菜做饭要向我的丈夫要钱，坐公交车也要向他要钱，当然买衣服鞋子也要向丈夫要钱。 每次向丈夫要钱，我好像在向他乞讨，没有了自尊。 其实我要来的钱百分之九十都花在了这个家庭的日常开销上，只有不到百分之十的用来给我买一些化妆品和衣服。 主播，还有直播间的云家人，逢年过节，我想给在农村的我的父母买点礼物，可从来不敢向我的丈夫张嘴要钱，只能给父母打个电话，也就算过了节日，也算看了父母。 云家人，还有主播，我以为我做的够好了，可我的丈夫在我们有了第二个孩子后不久，还是要离开我。 我丈夫说，他讨厌了婚姻，他要选择过一种自由自在的单身生活！ 主播，还有云家人，我就是想不明白，他既然要过自由自在的单身生活，为什么要让我变成了生育工具后，他才提了出来？ 四年来，我放弃了我所有的爱好，爱跳舞的我，从来没有跳过一次舞蹈。 爱买化妆品和衣服的我，四年来买的衣服和化妆品还没有婚前半年的多。 爱旅游的我，四年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去的最远的地方是菜市场和婴儿店。 爱交际的我，放弃了百分之九十九的交际，我以我的丈夫为中心，我全身心把我的四年投入了这个家，可我换来的是他想要过一种自由自在的生活。 四年来，他想去那里，都由他说了算。走时他给我打个招呼，三天五天不回来也正常，回来时，我满脸堆笑迎接他。 云家人，主播，我究竟错在了那里？ 我住的楼房在他的名字下，我们共有的一辆小轿车他成天到晚开着，也在他的名字下，我拥有的就是他留给我的孩子和空荡荡的房子。 如今他连这空荡荡的房子也不让我住了，让我带着孩子离开这个家。 云家人，主播，男人为什么如此心狠手辣？ 结婚前，他为了把我追到手，动手打跑了一个追我的男生，还对我一个同学动了手。 我以为他这样做，是因为太爱我，我傻傻的认为，敢为了我而和别人打架的男人，一定是最爱我的那个人。 那个时候，他的确很爱我，“亲爱的”、“宝贝”天天挂在嘴边，时不时给我送礼物。 我以为我找到了真爱，我幸福地感受到我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婚后，我们有了第一个孩子，他对我的热情开始减退，我认为这是每一个结婚的女人都会遇到的。 毕竟婚姻是柴米油盐，一旦有了孩子，就不得不面对现实生活，我以为他对我爱的减退，是生活的缘故，而不是他的错。 我依然如故地爱着他，第三年，我怀了第二个孩子。 当时我也不想怀第二个孩子，毕竟生活压力大，生了孩子就要抓养孩子。 现在房价贵，教育成本高，我也不想要第二个孩子，可他不行，非要我再生一个，他说他妈说了，非要我生个男孩。 我的母亲父亲也是农村人，传宗接代思想严重，也劝说我再生一个。 今年我终于生下了一个男孩，我以为他高兴了，我以为他的妈妈也高兴了，我以为我在这个家中终于有了位置。 可是，我越来越发现，他对我越来越冷漠，经常说他有事不能回家，即使回到家，他也找借口不和我同床睡。 十天前，他对我说，他想过一种自由自在的单身生活，提出了离婚。 他说，让我带着两个孩子离开这个家，因为这个家的楼房是婚前财产，离婚后，不属于我。既然不属于我，我就不能住。 我说，孩子难道就不是你的吗？ 他说，你如果想要孩子，就带走，他一个月给两个孩子一千块钱生活费；如果我不要孩子，就叫我离开这个家，把孩子留下，他叫保姆看，让我一个月给两个孩子一千块钱生活费。 云家人，主播，我辛辛苦苦四年，一直处在备孕、怀孕、分娩、喂乳中，可到头来，我没有了家。 主播，你说我错在了那里？云家人，我究竟错在了那里？ 中年妇女说到这里，再也哽咽着说不下去了，这个时候传来了婴儿的哭声，她抹了抹眼泪，开始抱起了不到三个月的婴儿，喂乳。 旁边一个小女孩摇摇晃晃着走了过来，爬在年轻的母亲腿上，叫着：“妈妈，妈妈，我想吃苹果。” “你爸爸不给钱，我们已经没有了钱，没有了钱就没有了苹果。”年轻的母亲对小女孩说道。 小女孩冲着直播间喊道：“爸爸，我想吃苹果。爸爸，你在哪里呢，我想吃苹果。爸爸……” 小女孩见没有人回应，“哇哇哇”哭叫了起来。 李鱼儿忍不住流下了泪，没有想到女人这一生如此难活。 第243章 唱山歌 李鱼儿听了年轻母亲的话，想着女人还是经济上有点钱为好，想那年轻的母亲四年来生了两个娃娃，却落了个被男人扫地出门的结果，让人心寒呀。 女人呀，这一生，该怎么去对待自己的婚姻？ 女人一旦嫁了人，便有了一个新的家，原来的家已经不是了自己的家，那个家叫娘家。 在这个新家里，女人是去做一个娶进门的客人呢，还是去做这个家里的主人呢？ 相信许多女人心里想着的一定是做这个新家的主人，可是一旦婚姻失败，女人的家在哪里？那个时候女人既不是客人，也不是主人，成了无家可归的流浪人。 李鱼儿想到这里，心里好不自在，对婚姻感到了迷茫。虽然她觉得尚云不是负心汉，但她还是对婚姻感到了一丝恐惧。 无论是公园围观的人，还是直播间的粉丝，听了年轻的母亲在直播间讲的故事，大骂那个男人不是人，尤其是小女孩一句一声“爸爸”，让许多粉丝听了难过。 妹子，不要伤心，他就是一个人渣！ 离开那个人渣！ 妹子，嫁给我，我会给你一个新的家。 妹子，把你的微信给我，我给娃娃们发几个钱。 好可怜的小女孩呀！ 家庭主妇的悲哀！ 女人嫁给了婚姻，一旦没有了自我，迟早有一天会被男人甩掉的。 她为了家，难道有错吗 她就是一个免费的保姆 应该向那个男人要回四年来的保姆费。 法律就不支持她要保姆费。 那个男的一定有了别的女人，想过一种自由自在的单身生活，都是借口。 直播间的粉丝乱哄哄发表着各自的看法，公园围观的人们也纷纷议论着。 年轻的母亲奶饱了婴儿，把婴儿抱地放在床上，开始哄身边的小女孩。 “不要哭，等我和直播间的叔叔阿姨说一会话，一会儿给你买苹果。” 小孩子还是好哄，听母亲如此说，破涕为笑。 哄好了小女孩，年轻的母亲对着视频说道：“主播，云家人，我现在好纠结，带着孩子，便打不了工；我去打工，舍不得丢下我的孩子，你们说我到底该怎么办？我不去打工，便没有钱花。” 把孩子丢下，不要叫孩子困住你！ 让他找保姆看去！ 向他要钱，两个孩子一千块钱生活费根本就不够花，让他掏钱养活孩子？ 直播间的粉丝出着主意，尚云没有表态。 “主播，云家人，他如果给钱，我们也不至于离婚了。就他答应一个月给两个娃娃一千块钱，我还担心他不给。”年轻的母亲说道。 尚云说道： “我和云家人都很同情你，我听过一句话，叫做嫁人最重要的是要嫁给他的人品。爱，可以随着时间退去热度，但一个人的人品一般不会发生大的改变。” “我认为，你婚姻的失败归于你嫁给了一个没有人品的人渣。” “热恋中的男女，展现给对方的都是自己最好的那一面，即使有时候对方不好的一面暴露了出来，也因为坠入爱河，而忽视了对方不好的那一面。” “你刚才说过，婚前他就和你的男朋友打架，还打你的同学，说明他是一个占有欲特别强的人。” “这样的人，一般都是以自我为中心。” “婚后，他要求你不停地生孩子，你一直处于怀孕和生孩子阶段，你把你的心思放在了孩子上。” “你没有财务自由，每花一分钱都需要向他要，这个时候你已经在婚姻中变得被动。” “如果婚姻是天平，男女双方必须要对等，一旦任何一方减轻了自己的重量，就打破了婚姻的平衡。” “你作为家庭主妇，你在家备孕、怀孕、分娩、喂乳，他在外打拼赚钱。” “在你们的婚姻中，你每次向他要钱就像是在乞求，你乞求一次，你的重量就减轻一点，久而久之，你的重量越来越轻，你们的婚姻失去了平衡，终于走到了头。” 年轻的母亲听尚云如此说，说道：“主播，我是家庭主妇，我有什么办法？” 尚云说道： “婚姻期间，夫妻俩无论是谁赚来的钱都是共同的钱。你在家当家庭主妇，就应该理直气壮叫他把赚来的钱交给你开销，而不是去乞求。” “有人说，婚姻就是经济学原理在爱情中的运营，如果支配不好财产，婚姻就会出问题。” 年轻的母亲说道：“主播，你说我如今怎么办？” 尚云说道：“在婚姻中，我一直认为，尊重和爱一样重要。在你们的婚姻期间，他没有尊重你，现在也对你没有了爱，我想你应该知道怎么去做。” 年轻的母亲说道：“可是我纠结我的孩子，我想赚钱，但担心他照看不好孩子。” 尚云说道： “母亲总是伟大的，她在离婚的时候会考虑到自己的孩子。我和云家人都会因为你而感动，你究竟想走一条什么样的路，还要你去选择。” “幸福的婚姻都有一个共同点，相互扶持，相互容纳对方的缺点，相互尊重。不幸的婚姻却千差万别，我想你应该好好反思一下自己，究竟婚姻失败在了那里，然后对你的未来再做决定。” “你还年轻，这次婚姻失败了，并不代表着会失败一辈子。好好总结一下这次婚姻失败的原因，也许不全怪他。” “叔叔阿姨、大哥大姐，还有对面这位大嫂，其实我也就是胡说，我也没有结婚。家人们如果谁有婚姻方面经验的，可以关注一下这位大嫂的快手号，给她指点一下迷津。” 尚云本来想说，一脚把那个人渣踢开，还犹豫啥，但他又觉得这位大嫂一心牵挂着自己的孩子，只是她的一面之词，真相到底是什么，他也不清楚，他在直播间只能如此说。 再说他也没有婚姻方面的经验，对婚姻的了解，都是出于书本和身边人。 通过以前的倾听服务，尚云觉得有些人找他述说，其实就不是想找一个解决问题的办法，而是想把心中的郁闷说出来罢了。 至于究竟该怎么去做，那些述说者心里早应该有了答案，这位年轻的母亲，也许就是想把她心中的郁闷说出来而已。 与其费尽心思给出主意，不如让她自己拿主意。 “大嫂，我就关了。” 尚云挂了视频，长长出了一口气，说道：“各位叔叔阿姨、大哥大姐，有需要羊粪的现在可以下单。” 李鱼儿看了看后台，说道：“云，已经下了五十单。” 尚云对着公园的众人鞠了一个躬，然后对着直播间的粉丝鞠了一个躬。 “谢谢家人们的支持！谢谢！我也不怎么会唱歌，我就给大家来一首《拔胡麻》。” 好！ 从来没有听过主播唱过歌 有人送了一个穿云箭 “谢谢家人们的鼓励！我很少唱歌，为了活跃一下气氛，我就唱几句。” 尚云清了清嗓子，李鱼儿递过话筒，尚云拿起话筒唱道： 正月里来正月正，弯弯眉毛两张弓；弯弯眉毛两张弓，杏核眼睛两盏灯。 二月里来二月八，姑娘下楼说实话；我给哥哥说实话，哥哥给我买手帕。 三月里来是清明，哥哥回家上新坟；哥哥拉马备鞍子，我给哥哥找鞭子。 鞭子一甩马跑了，我和哥哥约好了；鞭子一甩不见了，眼泪哗哗心淹了。 四月里来四月八，娘娘庙上把香插；人家插香为儿女，咱俩插香为情意。 五月里来五端阳，糯米粽子包砂糖；白糖黑糖都包上，没有哥哥唾沫香。 …… 十月里来天气寒，哥哥放羊穿得单；想给哥哥脱一件，就怕旁人说长短。 十一月里来雪纷纷，下得野狐子没处钻；心疼哥哥睡不着，也不知哥哥想着谁。 十二月里来一年底，我盼哥哥来提亲；天天黑了不见你，眼泪湿透我的心。 尚云虽然唱得不怎么好，但满含激情，还是唱出了山歌的情境，引起了围观者和直播间粉丝的好评。 第244章 五更 尚云唱完山歌后，连上了清水湾黑山羊养殖场何夏玲助理，让何助理带着直播间的粉丝看了看养殖场的黑山羊。 尚云想通过让粉丝看养殖场，扩大对养殖场的宣传，提高黑山羊的知名度，方便以后销售。 通过直播，新增加粉丝五百多名，卖出羊粪一百一十二斤。 千里迢迢来到省城第一天，没有摆地摊，也没有一家一户上门去推销，而是通过直播卖羊粪，达到了一定的效果。 想起来，尚云觉得还是应该感谢快手平台，方便了自己，也方便了他人，圆了自己的梦。 人气上到一万二的时候，尚云开始给前榜五喊关注，为前榜五喊关注，成了每天直播赚钱的途径。 喊完了关注，也到了晚上十点半。 尚云决定下播，从下午六点四十开播，到现在，已经开播了将近四个小时，公园的人越来越少了，他也累了。 在下播前，尚云告诉粉丝，明天中午他将在李鱼儿的直播间卖羊粪，欢迎粉丝关注李鱼儿。 李鱼儿也没有什么来钱路，尚云希望通过他的人气能够给李鱼儿涨一些粉丝。 有了粉丝，有了流量，就有了钱。山里娃除了埋头苦干，还得跟着社会发展的潮流走。 不管他们将来会不会最终走在一起，他还是希望李鱼儿好。 在回宾馆的路上，李鱼儿说道：“云，你唱的那首山歌，我以前怎么没有听过。” 尚云笑道：“我也是在当村主任的时候收集来的，小时候，经常听山里人唱山歌，觉得好听，可现在越来越多的人不唱了。也许过不了多久，这些山歌就会被人们忘记，我想把它们整理出来。” 李鱼儿说道：“好呀，我刚才发现你唱山歌时无论是公园的人还是粉丝都特别爱听。你连麦那个大嫂时，直播间粉丝掉到了六千，可你一唱歌，粉丝一度上到了一万五千。” 尚云说道：“我发现咱们的山歌非常优美，亲切，有非常强的感染力，能够唤起人们的乡愁。” 李鱼儿唱道：“鸡娃子叫，狗娃子咬，骡子在槽上吃草料……云，你听了这首山歌有啥感想。” 尚云笑道：“都是我们农村的真实写照，却通过山歌唱了出来，特别亲切。” 李鱼儿说道：“云，本来我唱山歌还可以，可面对直播间的粉丝，特别是面对观众，我就紧张。” 尚云说道：“那是因为你缺少锻炼，锻炼多了就好了。今天那位大嫂婚姻失败了，自己带着两个娃娃，却没有一分钱。女人在经济上最好能够有点私房钱，我希望你能够通过直播闯出一片天地。” 李鱼儿望着尚云，说道：“云，我的父亲用拳头打跑了我的母亲，我自小就对婚姻有了一种恐惧感。今天听了那位大嫂的述说，这种恐惧感进一步加强。” 尚云说道：“我们身边也有许多幸福美满的婚姻，只要你嫁对郎，一定会幸福的。” 李鱼儿低头想，尚云呀尚云，我决定要嫁给的人是你，你会不会善待我一辈子？ 尚云呀尚云，你今天在直播间说，在婚姻中，尊重和爱一样重要，你迟迟不向李鱼儿求婚，究竟是对李鱼儿的尊重，还是心里另有想法。 …… 很快到了第二天，尚云和李鱼儿起床后，吃了早餐，便去逛街道，也没有目标，胡乱转达了一顿，也就到了中午。 尚云和李鱼儿回到宾馆，背着他们的行李，来到了商贸城，这里是省城人流量最大的地方，也是最繁华的地方。 走进商贸城，到处都是店铺，他们本来想找个地方摆放一些羊粪样品，让路人看看，选来选去，也没有一个合适的地方。 人多的地方，没有摆羊粪的地方；人少的地方，太冷清。 李鱼儿决定边走边直播，尚云跟在李鱼儿身后散发起了传单，时不时会喊一句：“卖羊粪啦！有需要花肥的赶紧过来下单。” 李鱼儿本来漂亮，今天早晨买了一身白衣服。穿上白衣服的李鱼儿，还特意化妆了一下，就像白衣仙女下凡，沿路吸引了许多眼球。 尚云跟在李鱼儿的身后，宛如一个乡巴佬，每当李鱼儿站住时，众人就会围过来。 “各位叔叔阿姨、哥哥姐姐，我是从环江县来的，卖羊粪的，如果大家家里有花，羊粪是最好的花肥，希望大家能够买一袋，就算支持我。”李鱼儿笑着对众人和直播间的粉丝说道。 往日李鱼儿直播间最多五千人，今天有尚云的粉丝，开播不到十分钟，人气便上升到了九千。 “家人们，请动一动你们的手指头，把红心点到一万。”李鱼儿喊道。 粉丝们开始点红心，很快红心过了一万。 走到了一个空旷处，李鱼儿对跟在她身边的众人和直播间粉丝说道：“下面我给大家唱一首《五更》，希望大家关注一下我，也希望大家来我的直播间下单羊粪，我已经上了小黄车，希望大家支持一下我。” 李鱼儿说完，看了看滚动的屏幕，新增加了一百个粉丝。 李鱼儿抬起头，望了望，发现周围聚了有二百来人。 美女，来一首！ 美女，我已经关注你了！ 美女，你就大胆地唱！ 李鱼儿对众人笑了笑，问道：“我在这里唱，会不会被赶走？” 不会！ 商场的老板恨不得你多唱一首！ 李鱼儿终于放心了，她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蹦蹦蹦跳动的心恢复到平静状态。 李鱼儿望了一眼尚云，尚云笑着说道：“大胆一点，你唱得比我好，一定会唱火的。” 李鱼儿对尚云笑了笑，终于唱起了山歌《五更》： 一更进了门，胭脂弹粉尘；随带上两色绣花枕，送给小情人。 二更月照东，情郎做睡梦；奴在情郎怀中睡，今晚好舒服。 三更郎要走，拉着郎的手；两行眼泪往下流，奴把情郎留。 四更鸡儿叫，外头有人吵；隔壁大妈起的早，这会走不妙。 五更蒙蒙亮，情郎下了炕；妹妹有话对郎讲，今生莫把奴家忘。 李鱼儿，人美声音更美，加之从小吼过道情，懂音律，唱出了美，唱出了动人，让人心疼。 围观的人听后，鼓起了掌。 唱的太好了！ 美女再来一首！ 李鱼儿对大家笑了笑，说道： “我是来自于环江县尚家河村的，我们村出了名的贫穷，可我爱我的爷爷，爱家里的大白狗，爱家乡的山水，爱头顶的蓝天白云，爱大杨树枝头上筑巢的喜鹊……” “因为有许多的爱，所以我不想离开生我养我的尚家河村，可我留在那里，却没有来钱路。” “我男朋友在尚家河的清水湾黑山羊养殖场当厂长，他让我直播卖羊粪。” “我男朋友说，他希望我能够通过直播卖羊粪走出一片天地。” “说句实在话，我对自己没信心，开网站卖过皮影子，没有见钱，卖刺绣，也没有见钱。” “这次我随着我的男朋友进城卖羊粪，羊粪是一种非常好的花肥。” “叔叔阿姨、哥哥姐姐们，如果你们家里有花，请你们支持一下我，在我的直播间下单。” “也希望大家能够关注一下我的直播号，我除了在直播间卖羊粪，还会给大家唱山歌。” “等我回去了，我有空和我爷爷给大家唱道情，表演皮影戏和木偶戏。” “我爷爷是皮影艺人，刀工好，如果大家喜欢皮影戏和皮影娃娃，关注我后，我回到家了，带大家看看。” 李鱼儿声情并茂，说到激动处，来了一段道情。 第245章 家和房 李鱼儿直播了两个多小时，卖了98单羊粪总共112斤，涨了462个粉丝。 李鱼儿听了尚云的话，不再对直播间的黑粉生气，她也不再对那些发了“我爱你”的粉丝生气，她变得心平气和。 爱情的力量是巨大的，在尚云的影响下，李鱼儿学会了对直播间的粉丝说谢谢，学会了用一颗平常心去直播。 下午二点半，李鱼儿感觉有点累，便关了直播。她正收拾东西，从人群里走出来一个衣着华丽的阿姨。 阿姨来到李鱼儿身边，对李鱼儿说道：“我是音乐制片公司的，你可以叫我潘玲玲，我刚听了你唱的歌，也看了你的直播，想和你进一步合作，不知你有没有那个意愿。” 李鱼儿说道：“阿姨，怎么进一步合作？” 潘玲玲说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姑娘如果有合作意愿，我们换个地方说话。” 李鱼儿望了望正在给众人推荐羊粪的尚云，说道：“云，这位潘阿姨有事找我，我们走。” 尚云发现站在李鱼儿面前的是一位衣着华贵的中年妇女，红红的嘴唇，韭菜一样的睫毛，瓜子脸。 “阿姨，有啥事，就在这里说吧，我一会和她还要去逛地下商场。”尚云走过来，说道。 潘玲玲说道：“我刚听了这位姑娘唱的山歌，觉得她在音乐上特别有天赋，我是音乐制片公司的，想和她合作。” 会不会是骗子？来省城的路上遇小偷，又是遇骗子，让单纯的尚云对陌生人多了一个心眼。 “这是我们公司的名片，你们看看。”潘玲玲从黑色的皮包里面取出两张名片，分别递给尚云和李鱼儿。 尚云发现这是一家在京城的音乐制片公司，名片上有公司的电话，这位潘玲玲是公司的副经理。 从名片上也看不出来到底是不是一家骗子公司，反正尚云对国内知名的制片公司也不了解。 潘玲玲说道：“我们公司是一家集录音、作曲、影视音乐、创作、音乐制片和销售为一体的大型公司，公司有专业的老师和培训团队，这位姑娘，如何能够得到我们团队老师的指导，一定能够成为明星。” “潘经理，我和我的女朋友都是山里来的，没有见过大世面，听潘经理如此说，我们这就是遇到了贵人，真的很感谢你。”尚云说道。 潘玲玲笑了一下，露出了满嘴的白牙，说道：“这里人多，我们换个地方说话。” 李鱼儿望了望尚云，尚云说道：“鱼儿，你想不想当明星？” 李鱼儿笑道：“谁不想当明星谁脑子一定有问题，云，我这个放羊的，如果当了明星，那简直就是先人坟里冒了青烟。” 潘玲玲说道：“你们两个到底愿意不愿意，如果愿意，就跟着我走。” “走！” “走！” 尚云和李鱼儿跟着潘玲玲走出了商场，来到了街道，外面停着一辆白色的小轿车。 尚云也不知道那车能值多少钱，反正觉得挺阔绰的，潘玲玲按了一下钥子，打开了车门，说道：“跟我走！” 尚云问道：“潘总，你要带我们去那里？” 潘玲玲说道：“去了就知道了。” 李鱼儿说道：“阿姨，我们两个都是山里娃，胆子小，你说不明白，我们害怕上当。” 潘玲玲说道：“你看看你这个姑娘，我好心好意帮助你成名，你怎么怀疑起了我？” 李鱼儿说道：“阿姨，我们山里有句老话，叫幸福来的太突然，就得防着点。今天你要带我去成名，我觉得太突然，心里老不踏实。” 潘玲玲说道：“理解，你也没有出过门，多一个心眼还是好。姑娘，快上车，我带你去见我们李总，具体合作事宜咱们车上说。” “去那里见李总？”李鱼儿问道。 “姑娘，上车，上了车咱们慢慢谈。”潘玲玲催着，满脸堆笑，没有一点不耐烦。 尚云打开车门就要往上走，李鱼儿拉了拉尚云的衣角，说道：“我肚子突然有点疼，我的药放在宾馆了。云，我要回去吃药，我们还是不去了。” 李鱼儿说着，抱着肚子，转过身，往商贸城走。 “姑娘，坐到车上，我送你去宾馆！”潘玲玲冲着李鱼儿喊道。 李鱼儿头也不回，喊道：“云，你傻不愣登站着干吗，我不想当明星了，我想回去给直播间粉丝唱皮影戏。” 尚云听李鱼儿如此说，对潘玲玲说道：“潘总，你先走，我和我女朋友正在热恋中，她舍不得我。她当了明星，我就得打光棍。” 潘玲玲说道：“小伙子，这样的机会可不多，要是这次错过了，就没有了。你难道愿意眼睁睁的看着你女朋友为了几个钱在街道卖唱吗？你难道一点也不心疼她吗？” 尚云说道：“我们都是山里娃，我女朋友经常一边赶着羊一边唱歌，一分钱都没有她照样唱，如今站在街道卖唱，不但涨了粉丝还能够赚来钱，我认为非常好。” 潘玲玲说道：“难道你们要这样过一辈子吗？难道你不想让她往高处爬吗？难道你们甘愿当一辈子下等人吗？” 尚云笑了笑，说道：“阿姨，我说过，她如果成了大明星，就不会跟我了。常言道，宁愿拆一座庙，也不拆散一对情侣，你还是走吧！” 潘玲玲骂道：“山里娃就是没有出息！我的好心做了驴肝肺！她那样漂亮，你就是一个小瘪三，她嫁给你，就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 尚云说道：“阿姨，你骂得对！自从她爱上了我，我就觉得配不上她，所以至今为止还没有向她求婚。” 李鱼儿喊道：“云，快来呀，我肚子疼，你不要站在那里啰嗦了。” “土包子！一对土包子！”潘玲玲骂着，开着车，一溜烟走了。 尚云跑到李鱼儿身边，说道：“不要装了，老实交代，你为什么不想去做明星？” 李鱼儿直起腰，哈哈大笑道：“我舍不得你呀！” 尚云用手指头刮了刮李鱼儿的鼻子，说道：“是不是又是一个骗子？” 李鱼儿说道：“亲爱的云，你怎么知道的？” 尚云说道：“一个人的热情过头了，就得怀疑他的目的在哪里。刚开始我还没有怀疑，可她太热情，出乎意料之外的热情，让我不得不怀疑她要把我们带到那里去。” 李鱼儿挽住尚云的胳膊腕子，说道：“云，我以前总想着要和你分开过日子，等我干出一点名堂了，然后再和你谈情说爱，可现在我只想每天陪着你，只想每天能够和你在一起。” 尚云说道：“是陪着我重要，还是做明星重要？” 李鱼儿说道：“我的世界很简单，不求大富大贵，只求有一个家能回，每天能和你在一起，你我彼此相爱就行了。” 尚云说道：“我一直认为我的伴侣不一定要漂亮，但她一定要知道顾家。从办倾听服务到直播，我听见了太多的不幸婚姻，我这么长时间没有向你表白，和你一样，我对婚姻也有一种恐惧症。” 李鱼儿不解，每次听尚云给他的粉丝谈婚姻，尚云总一套一套的，好像是一个经验特别丰富的情感专家。 要不是尚云亲口说出来他对婚姻有恐惧症，他还真的有点不相信。 尚云接着说道：“我对生活的要求并不高，我只想在农村有个家，在城里有个房；有人爱我，有饭吃，有人等。如此，我就是一个幸福的人。” 李鱼儿说道：“云，为什么你希望农村有家，还希望城里有房？” 尚云说道：“家是用来爱的，房子是用来住的。我爱农村，农村的生活让我能够找到根，但我也想去城里住住，毕竟城里的生活更现代化。” 李鱼儿重复道：“家是用来爱的，房子是用来住的。” 尚云说道：“随着社会的发展，越来越多的城里人会记起乡愁。他们会越来越向往农村的小桥流水、鸡鸣鸟飞，绿树成荫。” 李鱼儿说道：“如果那样，我们农村就人满为患了。” 尚云笑了笑，说道：“随着社会的发展，越来越多的山里人会离开自己的故土，在城里买下属于自己的房子，走进城里灯红酒绿、来去匆匆的生活。” 李鱼儿想了想，说道：“有点意思，也许将来在农村种地的是城里人，而在城里工作的是农村人。” 尚云说道：“随着城乡差距的缩小，也许以后就没有城里人和农村人这个提法了。” 第246章 傻逛 虽然来省城已经是第二天了，但尚云和李鱼儿觉得省城的一切都很新鲜，他们不愿意回到宾馆歇息，他们用眼睛看着，用心感受着和大山不一样的省城。 他们不愿意坐车，觉得坐车根本就看不到个啥，目光所到之处，除了满街道排队跑的车，就是走来走去的人。 为了对省城多一分了解，他们沿着街道，见了店铺就进，也不管是卖鞋的，还是卖布的，更不管是卖黄金的，还是镶牙的。 他们两个就像刘姥姥进了大观园，东张西望，觉得啥都新鲜，啥都比山里的好看实用。 有时候，他们一起会对一棵挂着彩灯的树欣赏好久，觉得这简直就是艺术品，尤其到了晚上，树体焕发着迷幻般的光芒，让他们觉得这树就像一座宫殿。 有时候，他们一起会对一件衣服摸了摸，看了看，觉得这衣服就是好看，可太贵。 有时候，他们一起会对一件娃娃玩具欣赏好久，觉得那坦克就像是真的一样，他们仿佛听到了轰隆隆的枪炮声。 有时候，他们一起会对电梯感兴趣，觉得站在电梯上面上上下下，简直就是在坐飞机。 为此他们一起跑到最大的商贸城，从一楼坐电梯一直坐到六楼。 其实他们也没有什么需要买的，就想转转。想看看这不一样的城市，想看看不一样的货物。 除了觉得开心，有时候他们也会发一些感慨。 “云，我发现这商铺太多，但买货的也就少得可怜，不知道他们怎么生活。” 李鱼儿看见一家大型商场从一楼到五楼，顾客不到三百人，她心里想着这商场究竟是怎么赚钱的。 尚云说道：“做生意有亏有赚，就像我们种田的，遇到天旱、霜冻、冰雹就会亏本一样。” 李鱼儿“噢”了一声，算是明白了，原本以为种地会贴钱，农民不容易，但现在看了那个没有多少顾客的商场，李鱼儿觉得，干什么都有不容易的一面。 有时候他们也会买一些东西，除了买一些他们爱吃的巧克力、酥饼、糖果外，他们还会买一些让他们开心的玩具。 虽然他们都是大娃娃了，可对那些琳琅满目、他们从来没有玩过的玩具，他们还是充满了好奇。 尚云买了一把玩具枪，好好过了一把枪瘾；李鱼儿抱着一个黑色的狗熊，爱得吻了又吻。 走时，也没有带换洗的衣服。他们逛了几个大的商场，挑了挑，选了选，经过讨价还价，终于各自买了一身换洗的衣服，并且一人买了一双运动鞋。 城里的柏油路面特别磨鞋底，布鞋底也就不耐磨。虽然只走了两天，他们鞋底的线疙瘩已经磨平了。 尚云心疼李鱼儿一针一线纳的布鞋，不想还没有回到山里就磨破鞋底，便建议两个人一人买了一双耐磨的运动鞋。 刚买下运动鞋，他们就把布鞋装进了鞋盒子，他们要带回山里穿。 穿上运动鞋，他们便可以放心走动了，再也不用心疼布鞋底下的那些九针疙瘩了，他们觉得走起路来，脚下也有力气了，脚步也快了一大截。 逛好了商铺，两个人开始沿着街道继续走，谁也不说累，他们的精力充沛，不一会便走到了一个人多的地方。 尚云抬头看，发现这里是劳动力市场。 在劳力市场四周的空地上和走道上，到处挤满了人。这些人穿着都很土，有的衣服上沾满了斑驳的白漆，有的衣服上有着厚厚的污垢。 有的举着牌子，不同的牌子上写着不同的字眼：“油漆工”、“木工”、“粉刷工”、“保温工”、“地板工”等等。 有的就没有举牌子，手中举着牌子的一般都是能够干一些技术活的大工。 那些没有技术的，要么站着，要么傻傻蹲着，在等着包工头来要他们。 不一样的口音，不一样的身材，不一样的发型，不一样的衣服，这里是一个闹哄哄的场所。 时不时会有人开着车跑进劳务市场，简单地和里面的人沟通后，就会满满载着一车人离开。 并不是所有的人来这里，都是为了找到一份活去干；许多人来这里，就是冲着这里的人气来的。 有耍猴的，有卖猫卖狗的，还有乞讨的，有给人算卦的。有卖的，就有买的，每一个摊子周围，都围着一堆人。 在人群旁边不远处的一块空地上，停着十来辆货车，在货车前面的玻璃上贴着一张白纸，白纸上面写着车主的电话号码和“空车配货”四个大黑字。 四个货车司机闲得无聊，坐在一起打起了扑克牌，他们的周围很快挤满了找活的务工人员。 劳务市场旁边有许多饭店，货摊和旅社，抢生意最激烈的是几家旅社。 不时走过来一位精心打扮过的姑娘，会问打工人要不要住宿。 尚云正在东张西望，一位桃红嘴唇姑娘走过来，带笑问道：“老板，你要不要住店，里面的服务齐全，价格便宜。” 尚云顺口问道：“住一晚上多少钱？” 姑娘说：“一般的一晚上八十元，高档的一晚上二百元。” 尚云追问道：“高档的是不是有电脑，洗澡设备。” 姑娘说：“老板，像你们这些出门在外赚钱的，也不容易，泥里雨里卖命，一年四季也回不了几次家。我们旅社，就是让你们这些人住进去后，有一种回家的感觉。” 李鱼儿走过来，说道：“你说的挺好的，我见你们跑到劳务市场叫人，很怀疑你们是不是正轨店，会不会是黑店。” 姑娘笑道：“这位小姐说的那里话，我们都是有营业执照的，提供的都是正常服务。当然客人如果想要特殊服务，我们会收费的。” 李鱼儿说道：“你们都会提供那些特殊服务？” 姑娘说道：“像你这位小姐，如果你有按摩、药物泡脚方面的需要，只要你愿意掏钱，我们都会为你效劳。” 除过长的好看一点的姑娘，也有大妈大叔叫住宿的，看起来这里的旅社多，开旅社的都想赚打工人的钱，也就推出了一些乱七八糟的额外服务。 尚云想晚上在这个人多的地方直播，也就跟着一位姑娘去看了看房子。 房子里面的卫生非常差，房子在地下室，黑乎乎的，没有一点阳光，感觉特别压抑，一间房子一个床，没有皮的桌子上放着一个旧电视机。 出门在外，也就图个开心，尚云看见这么压抑的环境，就没有了住宿的兴趣。 “老板，楼上有高档一点的。”姑娘说道。 上了楼，里面的房子的确和地下室的不一样，光线充足，床单被套也没有污垢。 红木写字台上有一台电脑，床头柜子上面摆放着五六样饮料，还有一盒没有扯开的套。 更重要的是有一张大大的单人床，床是好床，床单如雪一样白。 房间带着洗澡间，能够泡热水澡。 “老板，这个房间一晚上一百五十元。如果需要药物泡脚，另外加五十元，如果需要按摩，一个小时额外收一百元。”姑娘说道。 “我就看看，我逛逛再说。”尚云说着，往楼下走。 姑娘跟着尚云下了楼，低声说道：“老板，要不要我提前给你约个按摩师。现在打工的都喜欢享受，按摩师父缺，特别是长的漂亮的姑娘更缺，得提前预约。” 尚云笑了笑，说道：“不需要，我也就一个山里娃，平时洗一次澡都困难，能住在店里洗个热水澡，让热水按摩个就心满意足了。” 姑娘听尚云如此说，也就没有了笑脸，继续去劳务市场叫人。 出了旅社，来到劳务市场，李鱼儿笑眯眯迎接上来，说道：“云，你看得怎么样了？我们要不要住在这个闹哄哄的地方？” 尚云说道：“这里人太杂，天南地北的，经过楼道时，有一股浓浓的烟味，还有一股汗味，我们还是多走一段路，选择一个条件比较好的宾馆住。” 在住宿上，尚云觉得还是不能太贪图便宜，尤其是那些卫生条件差的，如果消毒不到位，为了节约几个钱，弄个病就得不偿失了。 第247章 婚姻陷阱 两个人正在劳务市场转达，突然身后有人喊：“尚云，等一下我。” 尚云回头，发现喊他的是尚家河村的牛晓东。能够在省城看见自己的家乡玩伴，尚云感到特别亲切，宛如看见了亲人一样的亲。 尚云六七岁时，他们经常在同一个山沟放牧牛羊相遇。那个时候，尚云放牛，牛晓东放羊，他们经常玩得开心大笑。 虽然他们年龄相差五岁，但他们也是在一个泉子吃过水的，并且是一起玩耍过的童年玩伴，所以特别亲切。 尚云转身跑了过去，紧紧握住牛晓东的手，说道：“自从你初中毕业后，也就再没有见到你，没有想到我们在这里相遇了。” “尚云，自从你开通直播后，我便成了你的铁粉，有空我就会看你直播。昨天晚上我看你直播时，发现你来省城了，今天正想着晚上坐车去看你，没有想到在这里碰到了你。”牛晓东高兴地说道。 尚云紧紧握住牛晓东的手，不愿松开，说道：“牛哥，我可一直记得你。小时候我放牛，你放羊，咱们一块玩草把子娃娃，经常吼得嗓子干，还经常漫山遍野捡拾蜗牛扔下的壳子，拿在一起比谁的挤不破呢。” 牛晓东笑道：“云，我这些年也一直打问着你，听说你考上大学没有去上，我难过了好一阵子呢。本来想赞助你，可是说了个对象，手中没有了钱。” 尚云说道：“那都是过去的事了，当时没有上学也挺伤心的，可现在习惯了。不过我从学校出来后，每天都要求自己最少读两个小时的书。没有去上学，并不代表着我就不能学知识。比起在学校为了文凭读书，我现在是为了生活而读书。” 牛晓东说道：“哎，毕竟有个好文凭就能弄个轻松一点的活，你看看我也就一个初中生，连滚带爬一天到晚也弄不来多少钱。” 尚云说道：“我当村主任时，听村里人说，你这些年也混得不错，靠自己赚来的钱，把媳妇都说下了。” 牛晓东说道：“说是说下了，娶也娶了，可没有本事，她又跟别人跑了。” 尚云说道：“有娃娃了没？咋就好端端跑了，是不是你不心疼人家姑娘。” 牛晓东说道：“还姑娘啥呢？她就是一个二婚，去年春节我给她娘家给了17万彩礼钱，还给了4万离娘钱，招待亲戚朋友花了2万多，总算把她娶进门。” 尚云心里想到，这彩礼钱也太贵了吧！都二婚了，娘家还要什么离娘钱？ “那娘家人也太不像话了，要什么离娘钱？”尚云愤愤不平说道。 牛晓东说道：“云，我也就一个打工的，这些年为了弄钱，也没有学下手艺，省吃俭用，也就赚了十八万左右，为了结婚，我还向家里人和亲戚朋友借了一些。结婚后，我手里便没有了钱。” “这很正常呀！那些拿工资的，一次性拿出那么多钱也够呛的，不要说你一个受苦受累的人。”尚云深表同情。 牛晓东压在心里的话没有地方发泄，今天见了尚云，便开始滔滔不绝说了起来： “可是她不理解我，结婚后便三天两头向我要钱，一次三五百还不行，非要一千两千的。” “我说没有钱，她不信，把我的卡，她都拿去了，还一个劲向我要钱。” “后来，她向我要不来钱，就给我拉脸，晚上和我不一块睡。” “我为了能够和她一块睡，给她说好话，给她下话，让她等一等，等度过了这两年困难期，我把借来的账务归还了，我挣多少都归她。” “可她不听我的话，见我死皮赖脸缠着她，她就跑到了娘家。” “我去她娘家找她，她不理我，和我也不说话。我叫她娘家妈给我劝说一下，让我把她引回来。” “她娘家妈拉着一张死驴脸，对我说，自己的婆娘不知道给钱花，你还是不是一个男人。” “我说，米面油菜我买着，房租费、电费、水费我出着，一个月给你女子还额外给一千元，我还要还账务，手中也没有了钱。” “她妈说，一千块钱够个啥，我女子是我惯大的，一个月脸上抹的都得一千块钱，她还爱穿新衣服，你不给钱，她穿什么。” “我也就一个工地干小工活的，一天也就一百元工资，遇到下雨和机械故障也就没有了工资。为了多弄点钱，我经常和城里的大妈大叔抢拾垃圾，还跑到肥料厂当搬运工。” “云，你说我遇到了她，简直就是倒了八辈子霉了。” 尚云问道：“如此一个高消费的人，难道你们结婚前，你就没有发现她这个嗜好吗？你难道没有想过婚后你供养不起她吗？” 牛晓东接着说道： “她和我结婚前，她不是这样的，她很体贴我的，花钱也有节制，凡事都听我的。” “我们在公交车上相遇，她当时手机掉在车上，是我捡拾到的。” “我给她手机时，我们便联系上了，我添加了她的微信。她经常会给我发一些信息，渐渐地我们就熟悉了。” “后来，我们一起吃了几次饭，逢年过节，我会给她发个红包，她也高兴地接收了。” “后来，她说她丈夫不要她了，她说她想去跳楼，在跳楼前想见我一面。” “我一听傻了眼，租了个车往她点的出租屋跑，来到她的出租屋，她抱住我，一个劲哭。” “我说没有啥，他不要你了，我要你！” “她擦干眼泪，问我，你不嫌弃我是二婚。我说不嫌弃，只要你愿意嫁给我。” “她说，还有十五万的彩礼钱得退给人家，毕竟和人家才结婚不到一年，不能短了人家的，做人要厚道。我说，有我，我给还，只要你爱我，愿意嫁给我，钱的事有我给你出。” “她说，这个事，还得给她娘家大和妈说一下，只有他们同意了，她才能够嫁给我，她让我和她去见她的大和妈。” “我想这个事，见他大和妈我的心里也踏实了，毕竟那么多钱，不能给一个骗婚的，听说现在网上有骗婚的。” “当天我们就租了个车，跑了六个小时多，来到了她娘家，她对她大和妈说了要和我在一起。” “他大没有说啥，她妈说，拿十七万彩礼钱和四万离娘钱，我的女子你引走，过事就免了，已经二婚了，就免了那些俗套。如果拿不来钱，这件事就拉倒。” “我当时就答应了，从她娘家回来后，我凑齐了钱，给了她娘家人，就和她同居了。” “我没有结过婚，觉得这样偷偷摸摸同居心不甘，我带着她回到老家，按照咱们尚家河村的习俗拜堂成了亲。” “起初我们在一起，她还知道心疼我，晚上睡在一起也算温柔，二个月后，她便一个劲要钱，第三个月便和我不一起睡，过了几天就回到了娘家。” “我去娘家没有叫回来她，不久后，她便离开娘家，拉黑了我的微信，电话也打不通。” “我找她妈要钱，她妈说啥证据？谁见你的钱呢？我后悔当初就没有叫个媒人，心想我们就是自己谈的，要媒人还得我多出两瓶酒钱。” “云，我听你一天给粉丝讲情感，你就帮帮我，你说我这都干了些啥事呀！辛辛苦苦打了七八年工，省吃俭用就弄了那么点钱，可是就这样钱没了人也没了，这是不要我活呀！” “云，你就看在我们从小一起玩过的份上，帮助一下我吧！算我求你了。” 牛晓东终于说完了，一个大男人，眼泪把把望着尚云 尚云说道：“你好好想一想，你给她娘家妈给钱，就没有留下一点点证据吗，比如聊天记录。” 牛晓东说道：“没有，她们和我在微信上、电话上不说钱的事。每次我在微信和电话上和她或者她娘家妈说彩礼钱，她们就另外找个话题。” 尚云叹息道：“哎，牛哥，你还是太老实了，看起来她们早有预谋呀。” 牛晓东说道：“云，我到底该怎么办？” 尚云说道：“去报警，她们既然敢骗你，说明她们还会去骗下一个人。” 牛晓东说道：“云，可是我没有证据啊！” 尚云说道：“你出钱是真的，她们接收了你的钱也是真的，至于证据，你没有，警察会帮助你找到的，你去她娘家的派出所去报警吧，越快越好。” “云，谢谢你，我这就去！”牛晓东说着，转身离开。 尚云望着牛晓东远去的背影，叹息道：“掉进婚姻陷阱里的那些人，都是把婚姻想得太过于温柔了。” 第248章 爱是花是火 随着直播的开展，这些天有很多人在尚云直播间述说他们的婚姻，这让没有多少情感经验的尚云有点应接不暇。 本来尚云只是想听众人说，他觉得许多人只不过想通过连他，只是想把心中的垃圾和郁闷倒出来而已。 但有些人就是想听听尚云的看法，当着一万左右的人指导别人的婚姻，必须要慎重又慎重。 尚云越来越感到自己在婚姻家庭方面的知识贮备还是有点欠缺，必须要想办法补上。 为了增加婚姻家庭方面的知识，尚云想起了他一贯用的老办法――读书。 不去盲目的读书，而是有选择性的读书，读有关婚姻家庭方面的书籍。不但读名家的着作，还读一些有关家长里短的普通人的观点。 对一些好的段落和语句，尚云会选择记在日记本上，多看几遍，默记在心里。 对于一些关于爱情的优美句子，他也会记在心里。有时候，他会在记记写写中去思考。 “爱情是一朵美丽的花，但是必须有勇气去采摘。司汤达。” “爱情就是火，外面的人先看到火焰。哈辛托.贝纳文特。” 尚云总觉得这两位名人说的好，可是如果把他们说的话放在一起，会怎么去看待爱情。 虽然尚云一天在直播间给迷茫中的粉丝说家务事，但他对爱情也是迷茫的。 爱情是花，爱情又是火。尚云细想着这两句话，想从中找到爱情的真面目。 是花，人人都爱；是火，除了给人温暖，一不小心，还会烧伤取火的人。 如果爱情是花，是花，就应该勤于施肥、松土、浇灌、捉虫，只有这样花才会越来越好。花的生命也会变得越长，一旦生命变长，芳香就会越久。 如果爱情是花，就不要想着去采摘，一旦采摘了，就伤害了花。 没有了枝和根的花，就会枯萎。折花人一定是出于爱，而且是非常爱，可就是这种爱，摧残了美丽的花，让爱情之花枯萎。 “爱情是一朵美丽的花，但是必须要要有勇气去崖边去采摘。” 明明说爱情是花，可是为什么还要提“采摘”？ 初读这句话，尚云认为司汤达在鼓励爱恋的人面对爱时，要勇敢地跨出一步，大胆地采摘爱情之花。 可看到“崖边”两个字，尚云立即想到了万丈深渊，想到了一不小心，就会粉身碎骨。 司汤达究竟是暗示人们去大胆采摘呢？还是不要去采摘呢？ 读了司汤达的名言，尚云陷入了迷茫。也许司汤达写下这句话时，和尚云一样的迷茫，处在进退两难之间。 直播时，总有人理直气壮大声在尚云直播间喊着：“我明明白白很爱她！难道我爱的有错吗？为什么我越爱她，她却选择了逃避？” 粉丝的迷茫，让尚云一时半会也不知怎么去帮助粉丝。 如果爱情真的如花，尚云觉得，爱花就不要伤害花，不要动手去采摘。 爱一个人，你就得尊重对方，最起码的底线是你必须尊重对方生命的自由，就像尊重花的生命一样去尊重对方。 如果你不能保证被爱对象的生命自由，这样的爱一定是非常自私自利的，是建立在伤害基础上的爱。如果这样的爱也算爱的话，世人最好不要去爱。 想起了那句“爱情是火”，是火就会烧，把握不好，就会烧焦自己，也会烧焦对方。 爱中的双方，对火的态度，很大程度上决定了爱能走多远多久。 把火当成爱情的火苗，一直小心呵护，不让熄灭，一生一世爱情都是火。 把火捧在手心，就会玩火自焚，人被烧伤，爱亦不能独善其身。爱，只不过是刹那间的光亮。 为什么爱情是火，却只有外面的人先看到火焰？ 尚云想不通，去问李鱼儿，李鱼儿笑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呀！” 尚云终于明白，爱情可以让许多人迷茫，让许多人看不清自己和对方。 爱是甜蜜的，因为爱是花。是花，必定有其芳香和醉人的一面。 爱也是痛苦的，因为爱是火。是火，必定有其毁灭性的一面。 说爱，尚云想起了车丽宁护士的爱情。 昨天，环江县医院李爽护士打电话告诉尚云：“云，那马春露就不是人，你得想办法救车丽宁护士。” 自从这位热心肠的护士姐姐决定要嫁给有点神经质的马春露后，她便拉黑了尚云的微信、口口和电话，他们之间纯洁的友谊没有了。 为此，尚云曾经不理解。为啥没有了爱情，连最起码的友情也没有了？ 男女之间有没有真正的友情？ 尚云承认，是他用冷淡拒绝了车护士的求爱，但是这也不能怪他呀！ 爱这个东西，不能勉强，就像强扭的瓜不甜一样。 听了李爽护士的话，尚云有点不理解，车护士是一个成年人，有自我选择爱和拒绝爱的权利。她自愿嫁给马春露的，难道还需要别人去救吗？ “云，马春露每天都要检查车护士的手机，看有没有人和车护士打电话、微信、口口聊天。如果有，他非要查出来是谁，而且要查出来都说了一些什么。” 尚云说道：“那说明马春露在乎车护士呀！” 李爽说道：“在乎？这样的在乎能够让人窒息。上周四，车护士下班回到家后，医院科室王大夫打电话问了一些病人的情况。马春露回家查了车护士的来电，怀疑车护士和王大夫有不正常关系。” “车护士耐心解释，马春露就是听不进去。他们吵闹了一夜，马春露还动手打了车护士，逼着车护士写婚姻忠贞不渝保证书。” “车护士被迫写了婚姻忠贞不渝保证书，第二天早上，马春露拿着车护士写的保证书找到王大夫，让王大夫看车护士写的保证书，还警告王大夫离车护士远一点。” “这个马春露还找了卫生院院长，弄的满院都知道车护士好像和王大夫有那么一腿。” “车护士和王大夫被院长约去谈了话，马春露还不依不饶，闹到了王大夫的妻子跟前。” “云，车护士这几天只知道哭，连班也没有去上。如果这样下去，她一定会疯的。” “云，你想想办法救救她吧！她至今为止心里爱的人只有你一个人，你就救救她吧！” 听了李爽的话，尚云说道：“促成他们走在一起的是马春露的母亲，你可以叫车护士去找她的婆婆。也许她的婆婆，会教育一下她这个没有长大的儿子。” 李爽说道：“马春露的母亲也是人前人，得知儿子的事后，狠狠批评了一顿儿子，但马春露就那个德性，就像狗改不了吃屎一样，他弄的车护士一天到晚不敢和身边的人说话。” “云，人是需要交流的，如果这样长期下去，车护士一定会郁闷得病。” “云，你想想办法，救救她！” 尚云说道：“李护士，你与其劝说我去救她，不如你劝说她去自救！” 李爽说道：“她就一个劲哭，人就像傻了一样，怎么自救？” 尚云说道：“李护士，我建议你最好去见见她，当面和她说说，有些事，电话说是说不到位的。” 李爽说道：“云，要么你这次回来了，我们去医院看看她，顺便开导一下她，也许你的话，她能够听进去。” 尚云说道：“我去只会让他想起过去，徒增她的烦恼。而且我去是劝说她离婚呢，还是劝说她继续忍受呢？” 李爽说道：“当然是劝说她离婚呀！” 尚云笑了笑，说道：“如果这样，我就更不能去了。我曾经拒绝了她对我的爱，如今我劝说她离婚，这样会更加刺激她。” 通过他和李爽的对话，尚云想起车护士曾经陪他度过的那段孤独的日子，虽然短暂，但温馨依旧。如今车护士活成了那样，他的心里也不是滋味。 第249章 冰莲花 由于长期逃学，加之初中高中没有好好学习，没有打好基础，尽管冰莲花回城后努力复习了六个多月时间，但最终还是没有考上大学。 和冰莲花一起逃学出去的老鼠在社会上混了几个月，也不想去上学，也没有脸向家里人要钱，至今为止还在流浪着。 每次冰莲花问起老鼠怎么过活，钱从那里来的，老鼠总遮遮掩掩的，一会儿说在工地打工，一会儿说给朋友跑车。 曾经爱恋过冰莲花的猫头鹰如今办了一家烧烤店，聘请了一个师父雇佣了三个服务员。烧烤店的生意还可以，猫头鹰经过一年来的经营，也算一个小有名气的小老板了。 和他们一起逃学的刘艳红，今年三月嫁给了一个房地产开发商的儿子，他们是在酒吧喝酒认识的。一来二去，他们就熟悉了，爱上了，闪电般结了婚。 想起和她一起逃学的三个混混，如今都混入了社会，她却重新返回了学校，经过努力，终于还是没有考上大学。 今后的路该怎么走？是继续去复读，还是去父亲的公司上班？ 她想起了尚云，这个对她影响特别深刻的山里娃，就是因为这个山里娃经常半夜三更起床读书，才激起了她重新回去读书的欲望。 尚云，让她认识到了知识的价值，也改变了她对山里娃的一些偏见。 她是含着依依不舍的心情离开他们一起创办的九九红服务总公司的，她当时的心情也是复杂的。 尚云是第一个走进她心里的男孩，也算是她的初恋情人。为了备考，六个月来，他们彼此很少联系。偶尔发一个问候，算是彼此心里还有着对方。 最近她得知尚云去省城搞直播卖羊粪，她还截了图，发在朋友圈，让身边的朋友支持一下她的创业伙伴。 她的朋友都是有钱人，在她的号召下，两天来在尚云的直播间下了一千单羊粪，总共一千斤，平静每个人都下单了三斤多。 她并没有告诉尚云这些下单的人，有三百多人就是她的朋友，她只想默默地帮助尚云一把。 站在尚云身边的那个高个子姑娘，很漂亮，婉约清灵，尚云告诉直播间的粉丝，说是他的女朋友。 尚云有了女朋友，她既高兴，又难过。如果她不离开九九红服务总公司，也许现在站在尚云身边的人是她，而不是那个叫“烟火人间”的女孩。 人生就是一场又一场的选择，她选择了逃学，伤害了父亲母亲；她选择了重新回到学校，却发现她并不适合念书。 也许自小就没有好好学，也许她的基础知识太差，这半年来，她几乎两耳不闻窗外事，下定决心要考上大学，她累的要死，可许多知识点，她根本就弄不懂。 父亲给她请了最好的老师，给她开“小锅饭”，但这改变不了她的现状，她每提高十分，就像在爬一座特别特别高的山，让她大汗淋漓，让她累到脱水。 她恨自己，如果选择要走考大学这条路，就应该老早打好基础，最不行也应该从初中开始好好学。 如今她的基础知识稀松，拼劲全力，也学不好。即使再复读一年，要照样考不上大学。 她想重新回到九九红服务总公司和尚云去创业，可现在的九九红服务总公司虽然名义上是尚云的，但真正的管理者是胡云儿。 听尚云说，这个胡云儿就是他曾经救了的胡雪儿。没有想到尚云的一念之慈悲，为九九红服务总公司救了一个出色的管理人才。 她想去尚云的养殖场去打工，可那个养殖场是县政府办的，里面的条条框框很多，再说父亲母亲也不会同意她去喂羊、打扫卫生。 她想去创业，可手中没有钱，所有的钱都买了车，如今父亲母亲害怕她从他们眼皮底下消失，给她给钱都是算地给，不想以前她想要多少就给多少。 她开始为过去年少轻狂而后悔，如果早一点知道学习，她现在一定会考上一所差不多的大学。 她藏匿在山里的那三个月左右的日子里，她见过山里的苦寒和贫穷，见过了太多的心酸。 就是那短暂的几个月，改变了她的轻狂，她知道了钱财的来自不容易，懂得了为人父母的不容易。 尚云的出现，激起了她求财的欲望，想起那次尚云让她去和山里人签订酸枣仁收购合同，她轻松赚到了第一笔钱，至今想起来，她心里都激动。 虽然几万块钱，对生活在富裕家庭中的她不算什么，可在那些卖不出衣服、交不起房租的日子里，她还是感觉到钱的可贵。 尤其是当尚云给她的卡上打来那些钱的时候，她幸福的跳了起来。要不是父亲找到她，如果不是父亲母亲一个电话接着一个电话的催促，她还会继续和尚云去创业。 如今的她，就像一个孤雁，失去了群，要好的那些同学，都是不想上学的混混，有的已经结婚，有的还在流浪，有的已经成了小老板。 她什么也不是了，没有考上大学，身边没有了说话的朋友，连她偷偷爱恋的尚云也被那个“烟火人间”抢走了。 复读？她的总分203分，去复读，学校也不要。市上几所高中招收的复读生，最低分数要求在360分以上。 当然以父亲的人脉，如果她想去复读，还是能够进去的。 不想去复读了，她再也不想浪费时间了。明明知道不可能，还要去，那就是一种对生命的不尊重。 她小心翼翼走进父亲的房间，父亲正坐在椅子上看时政新闻，看见她进来，放下手中的报纸，语气平和，说道：“莲儿，花盆里的羊粪是从那里来的？” 她来到父亲冰笑天身边，揉着父亲的肩膀，说道：“尚云卖羊粪，我下单的，今天刚邮寄来的，听他说羊粪是最好的花肥。” 冰笑天扶了扶眼镜框，说道：“尚云，这个名字，我好像在那里听过，是男是女？是不是我们的亲戚朋友？” 冰莲花说道：“爸爸，他就是和女儿收购酸枣仁办公司的那个男孩，女儿给你说过好几次的，你怎么就记不住他？” 冰笑天笑了笑，说道：“莲儿，你对这个尚云的影响还是挺好的，我的公司也是一个跨国大公司，要不你让他来公司锻炼个，也许将来会成为一个成功的商人。” 冰莲花说道：“爸爸，我曾经给他提过，要他来你的公司打工，他说，他是山里娃，他的根在大山，他想在山里挣扎，不想来城里。” 冰笑天抬起头，望了望自己的宝贝女儿，说道：“现在的农村人都往城里跑，他却反其道而行之，他留在山里能干啥？靠种地放羊吗？” 冰莲花说道：“让爸爸猜对了，他现在当养殖场的厂长，那个养殖场是县政府投资建的，羊是贫困户的，他是县政府聘请去管理养殖场的，一个月六千五百元工资。” 冰笑天说道：“能够被县政府聘用，说明那娃娃还有一点本事。你就给他说，只要他愿意来我的公司，我给他给个部门副职，一个月一万二千元工资，节假日还有福利，如果他干得好，还会有奖金。” 冰莲花说道：“爸爸，谢谢你如此看重他。依女儿对他的了解，他认定的事，如果没有干出个成绩，他是不会放弃的。这养殖场还没有盈利，他是绝对不会辞职的。” 冰笑天说道：“这个世界上还有这样的人，莲儿，以后有空了把他引来我见一见。” 冰莲花听父亲如此说，高兴地说道：“谢谢爸爸！谢谢爸爸！” 冰笑天说道：“看把你高兴的，好像那个尚云是你的……” 冰笑天住了口，他抬起头，发现自己的女儿长大了，心中有人了，可偏偏这个人却是一个山里娃。山里娃，成天到晚在山里钻着，他的眼界和格局怎么能配上自己的女儿？ 第250章 感动和爱 虽然到了晚上，但西湖的人非常多，初秋的风吹来，一点也不冷，反而多了一份凉爽。 虽然到了秋天，但曲岸的荷塘花依旧开得那么鲜艳，微风吹过，阵阵香气扑鼻。 冰莲花穿着一身粉红色的衣服，坐在湖岸边的一颗大石头上，游人望着荷花，也望着冰莲花。 冰莲花低头望着荷花，荷花望着游人，其中也包括静静坐着的冰莲花。 父亲冰笑天是一个非常聪明的人，已经看出了她对尚云的那一份少女心。 父亲意味深长地告诉她： “莲儿，我对农村人没有偏见，因为你爷爷就是农村人，我的童年也是在农村度过的，但我还是不希望我的女儿对一个在农村挣扎的山里娃产生感情。” “莲儿，毕竟农村的发展空间有限，农业的发展空间也有限，那个尚云如果想有所出息，就得想方设法走出大山，而不是呆在大山。” “一个月六千五百元，对山里人就是一个令人羡慕不已的工资，可对我而言，那就是我公司一个普通不能普通的工作人员拿的基本工资。” “莲儿，我就你和你哥哥两个孩子。你哥哥在政府工作，无心经商；你从小不好好学习，逃学后能够在农村那个贫穷的要死的地方赚来几万元，足见你有一定的经商头脑。” “你的高考成绩也出来了，考的非常差，这都在我的意料之中。复读，你也不用去了。” “我准备让你去美国念书，学习一些经商和管理方面的知识。回来后，你如果想在我的公司干，最好；如果不想干，我给你一笔创业资金，你可以去创业。” “我冰笑天就你这一个女儿，我希望有一天，我能够放心地把我一手辛辛苦苦打拼出来的公司交给你。” “莲儿，没有知识是可怕的，你也去过那西原市，听说你也去过那里最贫穷最落后的村子，你应该对贫穷有所了解。” “想一想那些人为什么那么贫穷？除了地理条件差，还有一个不可忽视的原因就是缺少知识。” “有了一点知识的都进了城，留在山里的都是没有知识或者知识少得可怜的那些人。” “你说的那个尚云，也就一个高中生，以他所学的知识，如果后天不努力学习，他一定和那些山里人一样会一辈子困在山里。” “莲儿，如果那个尚云不想走出大山，那他究竟能干多大的事，值得打个问号。” 父亲的话落地有声，字字句句落在了她的心里，在她平静的心湖激起一层层波纹。 以前如果父亲这样对她说，她一定会顶两句，或者就听半句就跑了，可现在她觉得父亲是一位智慧的老人，她愿意静静地听父亲说每一句话，听完，她还会去仔细地品味每一句话。 父亲说，让她去学习，不是为了让她去混文凭，而是把真正的本事要学回来。 父亲说，让他最头疼的是这些年公司招聘了一批高文凭低能力的人，他们手中的文凭闪闪发光，可到了公司，他们啥也干不好，需要公司花许多钱和精力去培训他们。 父亲说： “莲儿，我让你去学习，就是让你去学先进的管理理念和市场运营知识，如果你想着去学校打游戏，谈情说爱，或者消磨时光，你也就不用去了。” “公司每年都要花一部分钱来培训新招录到的大学生，如果你不想出国学习，也可以在公司接受培训。” 冰莲花想着父亲说过的话，望着一朵朵在湖水中摇曳的莲花，陷入了沉思中。 该是留在父亲的公司接受培训呢，还是该去国外学习呢？ 她一直不想留在父亲的公司，她有一个梦想，就是在没有父亲的照顾下，能够赚来钱。 她之所以留恋和尚云在一起的那些日子，是因为尚云圆了她的赚钱梦，尚云能够激发她藏在身体里的潜在商业细胞。 那一次，尚云本意是想拿下一个半县的酸枣仁收购合同，可是她却拿下了西原市七县一区的。尚云提供了创业的思路，是她出色的落实了。 受收购酸枣仁的影响，她一直觉得农村潜藏着巨大的财富，只不过这个财富，还没有被人们发现而已。 她的这个观点和尚云不谋而合，也许因为他们有一样的观点，虽然分开七个多月了，但他们彼此都一直认为对方是可以深交的朋友。 每次她和尚云说话，都很自然，尚云对她说，每次打电话，他都不想挂了。 他们之间的友谊是纯洁的，宛如这西湖的水一样纯洁，宛如这满湖的荷花一样圣洁。 他们之间的友谊是绵长的，虽然很少联系，但彼此心里都装着对方。 她看了看表，已经晚上十点四十分了，尚云应该下播了。 应该给尚云拨打个电话，让他替自己拿个主意，看要不要去外国念书。 她终于拨通了尚云的电话，她想听听尚云的意见。 “云，下播了没？我今天晚上没有看你直播。”她轻轻地问道。 “刚下播回到宾馆，谢谢你帮助我下了那么多单。” “你怎么知道是我帮助你的？” “今晚有粉丝留言说，是你动员他们买的羊粪，谢谢你，冰莲花。” “云，你女朋友在你身边吗？我们说话，她不会吃醋吧？” “不会，她是一个大方的人，何况我们还没有订婚，和你一样，我们是非常清纯的朋友。” “你引着逛省城，还当着那么多粉丝的面说她是你女朋友，现在却对我说没有订婚，你老实交代，是不是想把人家耍了，然后就拜拜了。” “莲花，你知道的，我可不是那种爱占便宜的人，我们一人一个房间，分开住的。” “呵呵呵，看把你急得，好像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故意要掩盖事实。” “莲花，你……” “云，你不是很能说呀，怎么结巴了？” “也不知为什么，每次在你跟前就结巴了。” “哈哈哈，你说你，成天在直播间给粉丝说家务事，到自己跟前就不会说了，你老实告诉我，你到底和烟火人间是什么关系？是要结婚的朋友，还是生意上的朋友？” “莲花，有时候我觉得我对她的感情是爱，有时候我觉得我对她的感情，不是爱，而是感动，她数次在我受伤的时候出现、无私奉献，日夜照顾我。” “云，感动和爱有区别吗？” “莲花，我是一个弃儿，我最近才知道，我现在的父母只是我的养父母，我自幼缺爱，而李鱼儿，也就是烟火人间的出现给了我许多爱，让我感动。可是我总以为，感动不是爱情。” “云，你是弃儿？” “是的，我最近才知道。不过，回想起我过去的生活，我一点也不觉得奇怪。” “云，你的养父母难道对你不好吗？” “莲花，我得感谢他们，不管怎样，没有他们，我活不到现在，也念不完高中。” “云，这……” “莲花，苦难只是暂时的，你看看我现在有许多人爱着我，我的直播间每天都有一万多人在收看，基本上没有黑粉，尤其是我喊关注的时候，他们的凝聚力特别好。每次我看见那些为我刷了钱的人，因为我的粉丝给他点上了关注时，我心里特别感动。” 冰莲花本来想和尚云聊聊她上学的事，可还没有来得及问，就听见尚云那边传来了李鱼儿的声音。她看尚云直播次数多了，能听出李鱼儿的声音。 冰莲花不想让李鱼儿知道她的心事，便说了一些闲话，随后挂了电话。 第251章 你是独一无二的 早晨的阳光暖暖地照在院子里，家里的小狸猫调皮地追逐着一只翩翩起舞的花蝴蝶。 花蝴蝶故意捉弄着小狸猫，在小狸猫的眼前忽高忽低地飞着。小狸猫费劲吃奶的力气跃起，双爪一拍，想来个“铺天盖地”压住花蝴蝶，可花蝴蝶还是反应太快，就在小狸猫跃起的那一刹那，飞远了。 看着小狸猫没有追来，花蝴蝶又开始逍遥自在了起来，留恋往返在花园的兰花花上面。 “小姐，你不要伤感，没有考上大学，你父亲已经说了要送你出国去念书。” 张姨望着宛如雕塑一样发呆的冰莲花，以为冰莲花为了没有考上大学而发呆，走过来安慰道。 冰莲花转身，看了看这个来到她家十多年的清洁工、保姆。岁月催人老，十多年前，张姨刚来到她家的时候，她还在上幼儿园，对她最影响深刻的是，张姨说的话，她根本就听不懂，还留着两个让她讨厌的长辫子。 张姨刚来家里的时候，工作是她的保姆，负责上下学接送她。那个时候，父亲还没有多少钱，张姨送她就是用手拉着她的手，小心翼翼把她拉到学校，不像现在她上学放学都是张叔开着车来接送她。 她从小就不爱上学，老逃学，想方设法给张姨制造麻烦，希望父亲和母亲辞了张姨。 父亲是个聪明的商人，对她耍的手腕一清二楚不但没有辞退张姨，还给张姨加工资，让张姨牢牢盯紧她，不要叫她去不该去的地方。 在父亲的眼睛里，她不该去的地方就是游戏厅、网吧、酒吧，父亲越不要她去，她越要去。 渐渐地，她的逆反心理越来越强，张姨对她盯得越来越紧，宛如一个摆不脱的阴影。 她从心底里恨透了张姨，为了摆脱张姨对她的监视和控制，她开始了逃学。 逃过一次就有了第二次，有了第二次就有了第三第四次，她的学习成绩越来越差。 父亲忙于生意，母亲忙于工作，平时很少回家陪同她，大大的别墅除了哥哥、她和张姨外，就是一只泼斯猫。 她不喜欢泼斯猫，觉得它和张姨一样讨厌，总在她不经意的时候突然从身后冒出来，让她虚惊一场。 哥哥是个书呆子，很少和她说话，是父亲眼中的好儿子，是母亲心中的骄傲。 而她天生下来就是和父亲母亲作对的，生她时，母亲生不下来，医生在母亲的肚子上划了一个口子，把她从母亲的肚子取了出来。 为此母亲教训她时，总会对她说：“娘十月怀胎才有了你！娘为了你挨了一刀！娘为了你差点死了！” 每次听母亲如此说，她就心里来气，动不动拿那句话教训她，能不能换个新一点的版本。 父亲很少说她，见了她总爱把她抱在怀里亲亲她的小脸蛋。后来，她慢慢长大了，父亲每次回家，总把她叫在身边，问她，需要买什么好衣服，需要吃啥好的，带你去吃去买。 她对父亲说，她最需要的是自由！ 父亲说，我和你妈一个月也回不了几次家，难道你不自由吗？ 她总找一大堆理由说张姨的坏话，父亲说：“莲子，你不要说亏心话，家里装着摄像头，虽然我在外面忙生意，但我随时都能看见你，当然也能够看见你的张姨做了什么。” 父亲母亲匆匆忙忙回，匆匆忙忙走，就像客人；哥哥成天自顾自，坐在一起吃饭也不看她，哥哥就像一个陌生人。 泼斯猫就像一个幽灵，多半时间懒懒散散地躺在软绵绵的地毯子上，偶尔动，也对她充满了恶意。 张姨就像一个束缚她的绳子，早晚守着她，好像她就是一个犯人，随时随地都会逃跑一样。 她最爱的就是花园的花，静静地开着，是那么的美丽，每次经过，都会给她一种赏心悦目的感受。 “小姐，你是不是那里不舒服了？”张姨看见冰莲花像小时候那样发呆，不由地问道。 冰莲花笑了笑，说道：“张姨，这时间过得真快。没有想到，我现在已经二十一岁了。” 张姨说道：“是呀，我来你们家，已经十五年了，那个时候，我才二十来岁，一晃，十多年过去了。” 冰莲花说道：“张姨，谈谈你和我叔是怎么认识的，说说你们的爱情故事。” 张姨一边浇花，一边笑道：“小姐，你怎么有兴趣问起了这个？是不是心里有了人？” 冰莲花用手理了理头发，说道：“张姨，我能有什么人。我每次见你和我叔在一起的时候，你们都很开心，也没有见过你们为啥事争吵过，所以好奇，想起来你们的爱情一定很浪漫。” 张姨说道：“小姐，我们都是山里人，那个时候，婚姻大事都是父母说了算，我和他经过媒婆介绍的，在老家的集市上见的面。我妈说，小伙子还可以。我那个时候才十六，见了男孩就害羞，见他对我笑，我就跑了。” 冰莲花笑道：“跑了，后来怎么就成了？” 张姨说道：“媒婆问我妈，我妈说可以，他第二天就来提亲，家里的事，我爸听我妈的，我妈说可以，我觉得对方也不讨厌，也没有提出异议，就这样定了婚。” 冰莲花问道：“这么说，你们婚前没有谈过恋爱？” 张姨说道：“谈啥？定亲后，他三年都没有来我家。我以为他不要我了，后来才知道，他打工赚彩礼钱去了。为了节约钱，他三年没有回家。那个时候，我们彼此也没有手机。” 冰莲花说道：“这么说，他心里还是有你的。” 张姨说道：“第四年夏天，当他提着一包包钱来到我家时，我根本就认不得他。他装作讨水喝的过路人，和我聊了一会。” “是不是聊出感情了？”冰莲花问道。 “那个时候，我也长大了，不那么害羞，抬起头看他，也挺顺眼的，就多看了几眼。”张姨说道。 “这多看了几眼，也就看出情郎了。”冰莲花说道。 “他从口袋里面掏出一块手表，递给我，对我说，送给你。我怎么会要陌生人的东西，当面拒绝了他，催着他喝饱水了，就赶紧走。”张姨说道。 “哈哈哈，他好坏呀，装成陌生人在试探你！”冰莲花说道。 张姨笑了笑，说道：“就是的！他后来说，他就是想试一试我对他是不是专情。我们见了两次面，我早都忘记了他，还谈什么专情，他这就是在欺负我。” 冰莲花说道：“张姨，难道他走了这三年，你就没有想着另外找一个吗？” 张姨说道：“当然想了，可我的父亲母亲拿了人家给的一万元定亲礼物，不让我找其他人，让我等着他。而且山里人都知道我定亲了，已经许给了人家，也就没有人来提亲。” 冰莲花说道：“你也算等对人了，可是决定你嫁给他的原因，除了你的父亲母亲同意，就没有了其它原因吗？” 张姨说道：“那天他见我不接手表，就把包包里面的钱倒在土炕上，对我说，这三年我出去赚钱去了，我终于赚够了彩礼钱，我还给你准备了一万元衣服钱，翠，你嫁给我，好吗？” 冰莲花说道：“好感动人的，他也算一个认真的人，也算一个有感情的人。” 张姨说道：“我听他叫我的名字，看着满土炕滚动的钱，终于明白他就是我等了三年半的未婚夫。我问他，这么多钱，你不经过媒婆的手，就这样给我父亲母亲，你不担心以后我变了心，你要不回来吗？” 张姨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说道：“让我决心嫁给他的是他最后对我说的那些话：翠，钱在世上转，没有了，还会来，但你是独一无二的，我可以为了你改变我自己，请你给我机会，不要离开我。” 冰莲花听了张姨的话，深深地被感动。 第252章 不想伤害你 已经在省城呆了七天了，经过这七天来的努力，李鱼儿涨了二万三千粉丝，尚云涨了六千粉丝。 七天来，总共卖出去羊粪两千二百二十斤，其中有冰莲花帮助销售的一千斤。 平静每天销售三百多斤，如果按照这样的销量走下去，一个月赚两三万不成问题。 最重要的是还能够涨粉丝，在这个流量就是金钱的时代，拥有了粉丝，就间接拥有了金钱。 所有羊粪卖来的钱，都归于李鱼儿，尚云不会占用一分钱。尚云这次出来就是想帮助李鱼儿找到一个致富的门路，想让李鱼儿赚到钱。 李鱼儿胆大心细，加之人长得漂亮，山歌唱得也好，这几天，她也学会了直播，直播效果很好，涨粉很快。 李鱼儿已经适应了一个人直播，也适应了在这个城市里生活，一些骗子也不再找他们。 尚云觉得他拿着养殖场的工资，虽然这次出来也有宣传养殖场的意图，但更多的精力还是放在了直播卖羊粪上。 为了防止别有用心的人向县政府告他的状，考虑到李鱼儿能够单独直播，他决定回养殖场，留李鱼儿继续在省城直播。 毕竟省城人流量大，每天都会遇见不同的人，面对不同的人直播，总会涨一些粉。 这天晚上直播后，回到宾馆，当尚云把他的想法告诉李鱼儿时，李鱼儿没有立刻回答，坐在椅子上，低头不语。 尚云说道：“鱼儿，我们每个人都必须要学会独立去面对生活。在这个没有钱就难以生活下去的社会里走动，我们必须要学会赚钱。” 李鱼儿说道：“云，我老是想爷爷，想家。” 尚云说道：“昨天李大毛哥给我打电话说了，爷爷已经走了他家，有他和嫂嫂照顾着，让你安心在外面卖羊粪。” 李鱼儿说道：“可是，我一个人留在这里，心里总空荡荡的，再说我还是舍不得让你离开我。” 尚云走过来，抓住李鱼儿的手，说道：“我理解你对我的感情，但我们都还年轻，我希望我们还是把重要精力放在提高自身的能力上，先找到一条属于自己的创业之路，至于儿女私情，慢慢来。” 李鱼儿扑到尚云怀里，说道：“云，赚钱真的就那么重要吗？” 尚云抱了抱李鱼儿，说道：“如果我们挣不来钱，我们拿什么养活自己？的确我现在有了点钱，但除过给姐姐们还贷款给生活费，除了收拾庄子，剩下的钱都压在了楼房上。如果不想办法赚钱，谁来给我们给？” 李鱼儿说道：“云，我放羊时，听庄大叔说过他给你的妈妈接生过，也许庄大叔知道你的亲生父母是谁。” 尚云听李鱼儿如此说，心里咯噔了一下，说道：“是不是庄子林老大夫？” 李鱼儿说道：“是呀，就是他，他以前在村上当保健医生。” 尚云说道：“这次我回去后，一定要去拜见庄大叔，一定要弄清楚我的亲生父母是谁。” 李鱼儿说道：“一旦你知道了你的亲生父母是谁，你会离开你现在这个家吗？” 尚云说道：“虽然他们对我并不友好，但无论怎么说，如果不是他们，我就活不到现在。不管怎样，我还是应该心存感激的。” 李鱼儿抬起头，望着尚云，说道：“云，前不久你收麦子腿骨发生二次受伤，睡在家里疼成了那样，他们照样在地里收麦子，我就觉得奇怪，觉得他们不那么在乎你。” 尚云叹息道：“哎，还是不说这些让人心寒的事了，说实在话，我现在提起这件事就心烦，也不想找我的亲爸亲妈了。他们既然当初残忍地丢弃了我，我现在找他们有什么意思。” 李鱼儿说道：“每一个父母都有疼儿女的心，也许他们是出于无奈。” 尚云苦笑了一下，放开李鱼儿，从帆布包里面取出来一瓶红酒，说道：“鱼儿，你陪我喝两口红酒。” 李鱼儿望着红彤彤的红酒，说道：“万一喝醉了怎么办？” 尚云说道：“喝醉了就乖乖地躺下，反正这里是宾馆，不是街道。” 李鱼儿说道：“那我就一醉方休，我醉了，你可不准欺负我。” 尚云笑道：“就一瓶红酒，我们两个喝，醉不了。听说喝红酒能够让人心情愉快，我想明天我就要回去了，我们还是应该忘却一切不快乐的，把一切让我们伤心的事都踩在脚下。” 李鱼儿拿过倒满酒的杯子，对着尚云说道：“是的，云，虽然生活对我们曾经很残酷，但现在我们依然活着，为了我们活着而干杯。” “为了我们活着而干杯！”尚云举起酒杯和李鱼儿碰了碰。 “这酒怎么流到口中有一股涩味，如果是甜酒就好了。”李鱼儿尝了一口，说道。 “生活本来就有点涩，要想来点甜的，就需要加点糖。”尚云说道。 李鱼儿笑道：“云，你就是我的糖。” 尚云望了望李鱼儿，说道：“傻姑娘，喝酒。我回去后，你晚上不要乱跑，白天直播个，晚上就不要出去了。” 李鱼儿眨巴着眼睛，问道：“为什么？” 尚云说道：“你那么漂亮，总会被人盯上的。为了防止意外，你晚上一个人还是不要乱跑。” 李鱼儿说道：“云，你终于知道担心我了。” 尚云说道：“还有，你不要轻易相信陌生人说的话，直播间人复杂，什么人都有，他们说的话，你不要太当真。” 李鱼儿说道：“云，你怎么变成了婆婆了，那么婆婆妈妈的。” 尚云拿起酒杯，重新给两个酒杯填满了酒，说道：“喝酒！” 李鱼儿说道：“云，你说了半天，我还没有说，让我说了再喝。” “说，我在听着！”尚云举起的酒杯停在了半空。 李鱼儿望着尚云，说道：“云，你实话告诉我，你为什么至今不向我求婚？” 尚云说道：“这个问题我能不回答吗？” 李鱼儿说道：“不行，必须马上回答！而且不能有丝毫的犹豫！” 尚云说道：“鱼儿，我想做一个负责任的男人，我不想骗你。有时候我觉得我的确喜欢你，而且就是那种爱的喜欢，可有时候我觉得我对你的喜欢是因为你数次救了我，从根本上说那不是爱，而是感动。” 李鱼儿盯着尚云的眼睛，说道：“云，你的喜欢怎么那么复杂呀！” 尚云说道：“我也会问我自己，可这是我的真实想法，我不想欺骗你。” 李鱼儿忽闪忽闪着黑黝黝的眼睛，问道：“云，爱和感动有区别吗？” 尚云说道：“感动并不是爱，但爱里面一定有感动。感动是瞬间的，而爱是持久的。” 李鱼儿举起酒杯和尚云碰了一下，说道：“云，为了你的感动干了这一杯酒。” 尚云发现李鱼儿有点不高兴，可他不想欺骗李鱼儿，他要做一个对婚姻负责任的人，他不想欺骗自己的心，也不想去欺骗对方。 “鱼儿，我……”尚云不想让李鱼儿难过，想解释一下。 “云，你不要解释了。你很坦率，我很高兴，但我也很伤感。有时候，我还是希望我的男朋友能够哄哄我，不要那么感性，即使他偶尔欺骗我一次，只要是为了让我得到那刹那间的温馨，我也会感激他的。”李鱼儿一口气喝干酒杯里面的酒，说道。 尚云走过来，抱着李鱼儿，说道：“鱼儿，给我们彼此给一段相互了解的时间吧，你对我太好了，我真的不想伤害你。” 李鱼儿闭上眼睛，什么也没有说。 第253章 车上 李鱼儿依依不舍把尚云送到汽车站，看着尚云买了车票，还不愿意回去，非要等尚云坐上了车才愿意走。 这些天来，没有太阳暴晒，李鱼儿的皮肤明显白净了，加之她化了一点淡妆，越来越显得漂亮了。 夏季还是挺热的，李鱼儿穿着一件白色的衬衣，紧身的衬衣让她的女人味越来越浓。她身上散发出的活力、成熟、美丽，让许多路人贪婪地注视着。 李鱼儿也不再是一个赶着黑山羊满山跑的野姑娘，自从和尚云在一起后，她的野性越来越少，爱情的荷尔蒙激起了她女性特有的柔情，让她越来越如水一样温柔。 她拉着尚云的胳膊坐在候车室的椅子上，紧紧挨着尚云，唯恐尚云像鸟一样从她的身边飞走。 她那少女水灵灵一样的眼睛不时地盯着尚云，宛如尚云是她永远看不够的人。 只剩下十分钟汽车就要启动了，尚云抱了抱李鱼儿，李鱼儿顺势轻轻地吻了一下尚云，算是最后的道别。 对这样一个为了他在改变的美丽姑娘，尚云感到了李鱼儿的柔情似水，也感到了李鱼儿的热情如火。 遭受了太多苦难的尚云，对来自李鱼儿的爱充满了感谢。他正在小心翼翼地去接纳着李鱼儿的爱，也在努力让自己去爱李鱼儿。 如果沿着这样的轨道走下去，他们的感情一定会越来越好，过不了多久，他一定会给李鱼儿一个求婚。 可生活总是变化的，人也在不时地变化着，未来他们究竟能不能最终走在一起，就交给时间去证明吧。 尚云决定顺路去看看他的九九红服务总公司，公司毕竟是自己的，他不能甩给胡云儿不管，即使是精神上的安慰，他也应该去和胡云儿坐坐，去和公司的员工坐坐，他买的是通往西原市的班车。 坐在班车上，没有了李鱼儿的陪伴，尚云绷紧神经，不敢睡觉，他睡觉沉，害怕睡着了小偷会偷钱。 七天前来省城时，班车上的混乱样子，给尚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不再和陌生人聊天。 聊天就会泄露个人信息，骗子就会听去。他认为上次之所以骗子会盯上他，还是因为他穿的太土，乡土口音太重。 今天早晨坐车时，他一直闭着嘴，让人们听不出他的乡土口音，他还特意换了一身刚买来的新衣服。 车厢里二十来个人也都安静的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偶尔有人说话，也是三五句便结束了。 尚云对沿路的风景也没有了刚出门那样的兴致，偶尔朝着窗外瞧一下，算是对沿路风景的一种了解。 司机打开了安装在车厢里的电视机，电视里面正在播放的是一部韩剧。 好长时间没有看电视剧了，上高中时，尚云总会在周末留出一个多小时，跑到门口李老板的小卖部看一阵电视剧。 李老板是一位青年人，卖的是日用百货，主要是针对学生们的商品，最多的是笔墨纸砚和一些零食、饮料。 那个时候，电视已经上市二十来年了，人们对电视的热情已经有所减退，但尚云家的电视机是他上初三的时候才买下的，他也很少看电视剧，对电视剧的热情不亚于现在的学生迷恋上游戏。 周末晚上，当尚云去看电视剧时，李老板特别友好，不但会让尚云坐在板凳上，而且还会给尚云倒水倒茶。 李老板的热情，让尚云感受到了身边人从来没有给过他的那种友善，为此尚云称呼李哥为大哥。 李哥也乐意做尚云的大哥，除了让尚云看电视外，还把自己的电动车借给尚云，让尚云去街道门市部和小区收垃圾，从中赚去每斤一二毛钱的差价。 想起了李哥的好，这是比他血浓于水的大哥要好几百倍的好，尚云想着有空了一定去看看李哥。 人间自有温情存在，那些给你很多帮助的，有时候恰恰是和你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路人，而那些伤害你最深的恰恰是和你有直接和间接血缘关系的人。 看着韩剧里那些为了争夺老子遗产继承权的人，他们斗得死去活来，一点也不亚于战争中你死我活的争斗。 人性是自私自利的，为了一点利，忘记了血缘之情的人，也许就在你的身边。 尚云看着韩剧，胡思乱想着。乘客下去了一批，又上来了一批，在上上下下中，一集电视剧完了，又来了另一集。 沿路除了树林，田野，便是大山，尚云没有搭理车上的人，车上的人也没有搭理尚云。 彼此都是过路人，偶尔相遇在一个车厢，下了，上了，走了，散了，聚了，散了。 班车走了三个多小时，来到了一处农家乐饭店门口，停了下来。胖司机喊道：“想吃饭的下去吃饭，不想吃饭的不要走远，半个小时后发车。” 车上的人像活了一样，纷纷嚷嚷着，有人伸着懒腰，有人打着哈欠，有人站起来往车下走，有人取下货架子上的包背在了脊背上。 大家乱哄哄的，七嘴八舌，不认识的也打起了招呼。 尚云随着众人下了车，走进了农家乐饭店，饭店里面坐着车上刚下来的人，大家开始要饭菜。 尚云拿起饭菜单，发现这里面卖的都是一些家常便饭：洋芋糊糊面、鸡蛋煎饼、鸡蛋臊子面、洋芋布拉、荞面搅团、荞面活饹面，菜也是农村人常吃的韭菜、苦苦菜、地丁菜、苜蓿菜、洋芋菜。 尚云要了一碗洋芋糊糊面，出了十元钱。 饭还没有端上来，又下了一车人，从饭店门口拥进来了十来个人。 胖司机吃了要的洋芋布拉，冲着从自己车上下来坐着吃饭的众人喊道：“都麻利点，把大眼拔开往下吃，不要像在家里一样细嚼慢咽。” 有人说道：“烧得烫舌头，想麻利也麻利不来。” 胖司机说道：“就吃个便饭，你们不晓要个不烧的。” 有人说道：“不要催了，阎王爷催命还不催食。” 尚云要的洋芋糊糊面终于端了上来，冒着热气，饭馆虽然有空调，但大家都热出了汗，许多人脱了外衣，吸着面条。 尚云用筷子翻动着面，让热气往外面散发，本来洋芋糊糊面已经很糊了，经过尚云翻江倒海的搅来搅去，变成了粘稠的糊糊。 筷子已经没有办法用了，尚云端起碗，往嘴里慢慢倒。 真是糊糊面，太糊了！还没有倒一半，大家都走出了饭馆，胖司机在外面喊着：“那个廋猴小伙子，你把这里当成家了，到底回不回呀！” 尚云摸了摸嘴，心疼那半碗没有吃完的洋芋糊糊面，跑出了饭馆，上到车上时，大家都已经坐好。 一个妇女坐在座位上不满地咕噜道：“都吃快点吗！说三十分钟走，现在都三十五分钟了，一点时间观念都没有。” 尚云也就装作没有听见，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发现自己的帆布包还在，心里也就放心了。 电视机依然在吼着，韩剧已经完了，正在播放着广告。 胖司机踩着油门，转动着方向盘，班车重新上了路。 已经到了中午一点钟，这个时候李鱼儿正在直播，尚云打开了快手直播，进入了李鱼儿的直播间。 李鱼儿今天直播的地点在广场，周围围了百来个人，在线粉丝六千多人。 直播间许多粉丝问：你男朋友那里去了？ 李鱼儿说道：回养殖场了。 有人喊着让李鱼儿连尚云，给他们撒发狗狼。 撒狗粮，就是秀恩爱的意思。 这些天来，为了满足粉丝的需要，他们在一起直播的时候，总会当着粉丝的面说一些有点温度的亲热话。 李鱼儿说道：他这会还在车上，不方便的。要不，我给大家唱一首歌。没有加我粉丝团的，加一下粉丝团；没有关注我的，关注一下。下面，我给大家唱《兰花花》。 李鱼儿开始唱兰花花，她的声音嘹亮婉转，通过音乐特效，唱得简直如一位专业的歌唱家。 李鱼儿天生有音乐的细胞，也许她通过唱歌能够闯出一片天地。 第254章 苦孩子 下午三点钟，终于到了西原市，一路上，倒也消停，没有遇见骗子，也没有碰见小偷小摸。 尚云下了车，出了汽车店，意外发现了胡云儿，她正站在车店门口四处张望着。 他没有告诉胡云儿他要回西原市，胡云儿在这里等谁？胡云儿现在已经和家里人断了联系，难道等的人是他？ “胡云儿，你在找谁？”尚云冲着胡云儿喊道。 胡云儿听到喊声，跑了过来，接过尚云手中的直播支架，带笑说道：“总经理，你怎么不告诉我，偷偷回来了，是不是想来个暗中查岗。” 尚云说道：“没有那样的事，我就是一个大而化之，从来不会去做那些偷偷摸摸的事。没有告诉你，是不想过早打扰你。对了，你怎么知道我要来。” 胡云儿说道：“总经理，你的女朋友告诉我的，你走了后，她挺惦记你的，和我聊天，每句都离不开人。总经理，不知你这次来有什么指导？你可是稀客呀，无事不会来公司的。” 尚云听到了胡云儿口中的责备之意，的确从上次回去后，一晃五十来天过去了。 “云儿，你辛苦了，我请你喝咖啡。”尚云说道。 胡云儿摇了摇头，说道：“不喝。” 尚云说道：“请你吃饭。” 胡云儿说道：“不吃。” 尚云说道：“要么你提议一下，我们一起去个地方放松一下。” 胡云儿望了望尚云，说道：“你难道不害怕你女朋友知道了我们一起去逛达，对你吃醋吗？” 尚云说道：“不会的，李鱼儿和你是同学，你们也是无话不谈的朋友，我们都是好朋友。我俩在一起，她不会吃醋的。” 胡云儿说道：“总经理，你不了解女人。爱情是自私的，虽然李鱼儿大气，但在爱情上，她不会如你想象中那么大气。” 尚云笑道：“不会吧！” 胡云儿觉得尚云在经商上头脑特别精明，经常能够发现别人发现不了的机遇，可在爱情上，尚云就不懂女人。 李鱼儿和胡云儿是同班同学，在学校时，两个人便是无话不说的朋友。 后来她们两个人都没有考上大学，也都回了家。李鱼儿比她幸运，虽然母亲离婚走了，父亲杳无踪迹了，但有一个疼她的爷爷。 而她除了救过她的尚云，什么也没有了。父亲死于非命，母亲麻木不仁，继父程加减就是一个禽兽。两个姐姐和她根本就不是一路人，她和她们没有感情。 得知李鱼儿和尚云走在一起，她平静的心里终于激起了一丝涟漪，但很快重新恢复了平静。 她知道她这个破身子，配不上尚云，要是她还是一个清白之身，她一定会不顾一切地去追尚云。 可如今，她只能看着尚云从她的身边离开，走进李鱼儿的怀抱里。 她嫉妒吗？她没有资格嫉妒。 她只能默默地祝福李鱼儿和尚云能够走在一起，祝愿他们牵手走进婚姻的殿堂。 从李鱼儿和她的聊天中，她感受到了李鱼儿对尚云越来越强烈的爱。 爱一个人，始于他的颜值和担当，但让爱能够继续下去的还是对方的人品。 女人说到底，嫁给的是一个男人的人品。 就凭尚云善良、有大爱、有担当这些特点，加上他现在有点钱，长相也不赖，许多女人喜欢上他是情理之中的事。 说到底，她也是喜欢尚云的，但她愿意将自己这种感情永远埋在心里。 “云儿，你不要闷闷不乐的，都怪我，把公司丢给了你一个人，我以后一定会腾出更多的时间来打理公司的事。”尚云说道。 尚云看着胡云儿低头不语的样子，以为胡云儿在生他的气，他也觉得他不是一个称职的经理，在公司的事务上，他欠了胡云儿太多的情。 听了尚云的话，胡云儿从乱哄哄的思维中走了出来，说道：“总经理，我没有怪你的意思。” 尚云望着胡云儿，说道：“没有怪我的意思，那你一定有啥事了，给我说说，我帮助你解决。” 胡云儿淡淡地说道：“总经理，我能有什么事啊！挣的钱够我花，睡觉有地方，身体也没有毛病。” 尚云望着胡云儿，发现胡云儿除了脸上没有笑容外，气色还是很好的。 得想办法让胡云儿高兴高兴，生活对胡云儿的伤害还是挺大的，他们都是苦孩子。 他的苦是身体上的，也有肉体上的，胡云儿也一样。不知别人所受的苦，就不能真正体会到那深入骨髓的疼。 他就是一个弃儿，尚家老头老太眷恋他，收养了他，赐予了他一口饭。 小小的他学会了放牛、放羊、犁地、割草、锄地，学会在群蛇乱跑的黑夜里挖山药…… “总经理，你在想什么？”胡云儿发现刚才还笑嘻嘻的尚云突然脸上有了一层霜。 “云儿，最近我一直想痛痛快快喝一场酒，你喜欢喝酒吗？”尚云问道。 胡云儿不知道尚云为什么突然想起了喝酒，听说恋爱中的男女，都多愁善感，是不是尚云也陷入到了…… “好吧，如果总经理想喝酒，我愿意陪陪你。”胡云儿说道。 “太好了！前面就是一家酒店，我们就进去喝一会！” “乐于陪总经理。” 他们一起走进酒店，尚云要了一个包间，两个人走进包间，服务员走了进来，手中拿起纸和笔，微笑等着尚云点酒菜。 尚云点了四样菜，一扎黑啤，问胡云儿：“云儿，你喜欢喝啤酒，还是红酒？” 胡云儿说道：“要想喝好，就来一点白的。” 尚云说道：“我的酒量不大，想喝点酒放松一下心情，白酒和啤酒两样子混合喝，容易醉酒。” 胡云儿脸上有了笑，带笑说道：“总经理，你害怕什么，我一个女人都不怕，你个大老爷们害怕什么？” 尚云进酒店喝酒，一来想放松一下自己，二来想让胡云儿也放松一下，见胡云儿如此说，也不忍心扫了胡云儿的兴，就点了一瓶白酒。 胡云儿要了两个大杯子，尚云拆开黑啤盖子，这黑啤也有酒精度，尚云看了看，说道：“云儿，这黑啤酒精度好高的。” 胡云儿说道：“总经理，喝酒就图个醉，不要害怕，我已经给公司的何会计发了我们的位置，如果两个小时后不见我们回到公司，她会来找我们的。” 尚云好奇地打量着胡云儿，说道：“云儿，你真的想喝醉吗？” 胡云儿没有说什么，往两个酒杯子倒满了酒，递给尚云一杯，自己端起一杯酒，说道：“总经理，我一直想找个机会当面对你说声谢谢，可一直没有找到，今天我在这里，真心的对你说声谢谢。” 尚云说道：“云儿，我们都是一个村的，也是好朋友，走出公司，你就叫我云，不要总叫总经理，还有如果要谢谢，要谢谢的人是我，你这样卖命，打理我的公司，我打心眼里感谢你。” 胡云儿站起来，说道：“我还是叫你总经理，好一点！总经理，我之所以那么卖命，是你给我的太多了。不到半年，你给我奖励了十万元，还在环江县给我按揭了一套楼房。我胡云儿何德何能，总经理如此器重我，让我诚惶诚恐。” 尚云走过来，按了一下胡云儿的肩膀，说道：“坐下坐下，你看看你，我就是想和你坐下聊个天，顺便说说心里话，你看看你弄得我都不好意思了，坐下。” 胡云儿坐下，说道：“总经理，我说的都是心里话。” 尚云重新回到自己的座位，说道：“云儿，我们都是苦孩子，我最近才知道我是一个弃儿，被亲生父母不要的弃儿。” 胡云儿说道：“总经理，这个我知道。” 尚云大惊，问道：“云儿，你怎么知道的？” 第255章 我父亲说 胡云儿抬起头，对尚云说道：“我小时候，你现在的父亲来向我的父亲提过亲，被我的父亲拒绝了。” 胡云儿说到这里，猛喝了一口酒。 尚云没有想到还有这事，他可一点都不知道。自从黄支书去年说，村里有个胡雪儿和他一样因为家庭原因，没有上成学后，他便想好好和胡雪儿喝一次酒。 胡云儿说道：“总经理，你一定很好奇吧。如果那个时候，我父亲答应了你，也许我不会落到今天这个程度。” 尚云说道：“去年高考过后，我求黄支书给我找个活干，黄支书说你和我一样没有上成学，那个时候我心里便想着见了你，咱们一定要好好喝一顿。没有想到，因为各种各样的琐事，这个想法迟来了一年。” 胡云儿端起酒瓶，对尚云说道：“倒在酒杯子麻烦，我们就拿瓶子喝。” 尚云说道：“好吧，我长这么大，第一次喝酒是去年秋天，冰莲花请我的。从那以后，我高兴了或者心烦的时候，会喝一点啤酒或者红酒。” 胡云儿说道：“总经理，我这是第一次喝酒，不过我想喝个痛快，最好一醉方休，我不想半醉半醒。” 尚云说道：“你不能醉，我们的际遇太相似，和你坐在一起，我可以敞开说话，我想对你说说我的心里话，只有你才最适合听，你不能醉。” 胡云儿笑了笑，说道：“一直在直播间给粉丝讲情感的网红，竟然也有心里话没有地方说？我不信，你的心里话难道对李鱼儿不能说吗？” 尚云说道：“云儿，我不想把我的苦恼说给李鱼儿，她没有经过破折，太单纯，我不想让我的不好情绪影响她。” 胡云儿说道：“难道你说出来就不怕影响我？” 尚云说道：“云儿，你和我的遭遇一样，都经历过死去活来的苦，我想只有你能够体会我心里的痛，我说出来，也不会影响你的情绪，因为我们都是苦孩子，承受能力强。” 胡云儿放下手中的酒杯，说道：“好吧，你说吧，我在认真的听。” 尚云说道：“云儿，你就给我说说你父亲知道的那些，关于我的身世之谜的那些事。” 胡云儿说道：“我父亲说，他之所以没有答应你我之间的婚事，一来是你家贫穷，二来你是抱养来的。” 尚云喝了一口酒，压了压心里波澜起伏的情绪。 “继续。”尚云说道。 胡云儿说道：“没有继续了，就这些。” 尚云说道：“云儿，你不要隐瞒，无论事实是怎么，我相信我能够接受。” 胡云儿想了想，说道：“那个时候我小，提起别人给我说对象就来气。我虽然见过你，但那个时候一心想着读书，也没有想那些事。只知道你学习特好，我心里把你当成了榜样。” 尚云说道：“这个我不会怪你，我们都是爱读书的人，而且那个时候我们都小，也不是谈论婚嫁的时候。云儿，我想知道的是你父亲还对你说了些什么。” 胡云儿心想，如果那个时候父亲答应了这门婚事就好了。世事无情，岁月弄人呀！ 胡云儿想到这里，心里不是滋味，提起一瓶黑啤，一个劲往肚子灌。 尚云心里难受，也提起一瓶黑啤，一个劲往肚子灌。 “哈哈哈哈，干了！没了！”胡云儿用手提着空啤酒瓶子晃来晃去，说道。 尚云看见胡云儿终于放开了，他虽然心里难受，但强装欢笑，说道：“云儿，继续说。” 胡云儿拆开两瓶黑啤，给自己留下一瓶，递给尚云一瓶，说道：“总……我还是叫你云吧！云，再来一瓶！” 尚云接过瓶子，用手挡住胡云儿举在嘴边的瓶子，说道：“云儿，少喝一点。我真的想和你好好聊一会，我不想看着你醉酒，我也不想醉酒。” 胡云儿身体里面千千万万被压抑的细胞被酒精激活了，纷纷跳动着，宛如千千万万跳动的老鼠，又好像无数的毒蛇一样在她的浑身上下滚动着。 “云，我想喝酒，你不要挡我。”胡云儿用手握住了尚云的手。 就在胡云儿的手接触到尚云手的那一刹那，一股强大的电流迅速流遍了她的全身，她麻木的神经充上了电，她浑身在燃烧。那些老鼠、毒蛇在烈火滚滚中燃烧着，呻吟着。 “云，你不要挡我，我热！”胡云儿求道。 “这是茶水，你先喝点茶。”尚云劝道。 “云，你不要我喝酒，说到底是希望我给你说那些过去的事，好吧！我喝茶。”胡云儿放下手中的酒瓶，端起了茶。 “只喝了两瓶黑啤，你没事吧？”尚云问道。 胡云儿笑道： “云，你看我像醉的样子吗？我给你说，我父亲说，尚家老头子想瞒村里人，故意让庄大夫来给她老婆接生，可她老婆生第三个女子时，已经子宫全切了，不可能怀孩子。” “庄大夫收了尚家老头两斗黑豆，出了尚家老头家，到处给村里人说，尚家老婆子生了一个带把的。” “我父亲总怀疑这件事，后来为了弄清楚，给庄大夫卖石磨子时，少收了庄大夫五十元钱。” “庄大夫对我父亲说，尚家老婆身底下那个瓜连藤蔓都提了，怎么会生，那都是尚家老头骗人的鬼话，我给你说，你老哥可不准胡说。” “我父亲说，他不会胡说。庄大夫让我父亲发誓，我父亲就跪在地上对天地发了一阵毒誓。” “庄大夫听我父亲发完毒誓，对我父亲说，狗牙子是人贩子卖给尚家老头子的。尚家老婆子生了三个女子，不能生了，尚家老头子想买个带把的传宗接代。” “云，我知道的就是这样，我父亲给我说这些话时，她让我把这些话烂在心里，可是今天我还是给你说了。” “我父亲当年对我说那些，就是不想让我嫁给你。” 胡云儿说到这里，抓起啤酒，一个劲往肚子灌。 “我还以为我是狗孩，父亲母亲叫我狗牙子，同学们叫我狗杂种！”尚云说着，抓起啤酒往肚子灌。 “云，如果那个时候我父亲答应了你我的婚事，现在我们就成了……”胡云儿提着空酒瓶转来转去。 尚云学着胡云儿提起空酒瓶转来转去，说道：“我们为什么要转这个空啤酒瓶子，何不再来两瓶。” “云，我父亲临终前几天，突然改变了对你的看法，对我说了你好多事。还反复对我说，以后我有事就去找狗牙子。这就是为什么我疯疯癫癫后，能在集市上叫出你名字的原因。” “我父亲说，有好多次，他晚上住在石头屋子里，看见山谷闪着淡淡的光，那光忽闪忽闪的，一会儿暗，一会明，还以为是鬼火。” “我父亲说，他虽然是个胆大的人，但听见鬼火中还有腾腾的声音，他头顶的头发还是一个劲往上冒，往上冒。” “我父亲说，一次他看见那鬼火快移动到了石头屋子，就丢了一块石头。” “我父亲说，结果让他大吃一惊，一个娃娃稚嫩的声音传了过来，胡叔叔，不要丢石头，我在找山药。” “我父亲把找山药听成了找山妖，找山妖的一定是神仙。我父亲对着神仙娃娃就一个劲磕头，神仙娃娃哈哈哈大笑道，胡叔叔，你这是干吗呀？” “我父亲问道，神仙娃娃，你是不是哪吒三太子下凡？神仙娃娃说道，胡叔叔我是尚家庄的尚云。我父亲说，你在那个庙里，我天亮了就去跪拜你，我给你烧香表。” “神仙娃娃笑道，胡叔叔，我是尚家河村的狗牙子。我父亲大惊，一屁股坐在石头上，石头弹得他屁股发麻。” “你这个娃娃，深更半夜跑出来装神弄鬼要干啥？叔叔，我不是装神弄鬼的，我在找山药，卖了给我弄学费。我大不要我上学，要我回来干活，学校给的钱都打在了他卡上，他不给我给钱。” “叔叔，白天放学后，我大让我干农活，我没有时间挖山药，也就晚上偷偷出来。” “叔叔，这手电筒是我偷着买来的，可费电的，找到山药，就灭了灯，摸黑挖出来，然后再开灯找山药。” “叔叔，你千万不要给我大和我妈说，他们知道了，一定会打坏我的屁股，我的屁股好痛好痛。” 尚云举起酒瓶，说道：“云儿，不要说了，那些糟糕的过去，我不想提起，喝酒！我们喝酒！” 第256章 醉酒 喝了一扎子黑啤，两个人的嗓子都喝热了，说话声腔也高了，话也多了，胡云儿拆开白酒，给两个空酒杯填满了酒。 “云，来，我们干杯！” “干杯！” 两个人举起酒杯，不再说话，一饮而尽。 “这酒好烈呀！”胡云儿皱了皱眉头。 “烈酒、刀客、女人，就是江湖。酒不烈，就不是好酒！”尚云笑着说道。 胡云儿说道：“为你这个漂泊不定的刀客，小女子就干了！” 他们说了很多话，就是没有提公司的事。不觉意，那瓶白酒剩下了空瓶子。 尚云手心开始出汗，头晕乎乎的。 胡云儿舌头根子发直，嚷嚷着：“再来一杯，我还要喝，我的刀客！” 尚云努力让大脑保持清醒，说道：“我们真的不能喝了。” 胡云儿摇摇晃晃来到尚云身边，挨着尚云坐下，一只手扶住尚云的肩膀，说道：“我还没有……喝好……我还要喝。” 尚云冲着外面喊道：“服务员，再来两瓶黑啤。” 胡云儿说道：“两瓶……够啥，再来……六瓶。” 服务员抱来了六瓶黑啤，胡云儿说道：“麻烦你……给我们……打开……它们。” 服务员发现这两个人都有点醉，尤其是这位姑娘，已经醉了九成，用眼睛询问着尚云，希望尚云做出决定。 “拆开！”尚云喝得高兴，忘尽了所有的不快，他想知道喝醉酒后是一种什么感受，他的嗓子发热，开始贪酒。 服务员拆开了酒瓶子，退出了包间。 “我要方便一下。”啤酒喝的尿涨，尚云想去撒尿。 “我也想去。” 胡云儿摇摇晃晃着跟着尚云出了包间，尚云害怕胡云儿跌倒，用胳膊搀扶着胡云儿，他们一起往洗手间走。 “如果这个……时候，李鱼儿……看见我们这样……走，一定会……吃醋的。” “不会，她是一个大气的人。” “云，你……真傻！” 进了洗澡间，尚云松开手，说道：“小心脚下。” “没事！”胡云儿摇摇晃晃走进了女厕所。 五分钟后，他们又回到了包间，撒了一泡尿，尚云感觉头脑清醒多了。 听说喝醉酒很难受，绝不能让胡云儿继续喝了，尚云想道。 “我们不喝了！回！”尚云说道。 “不行……酒都已经……拆开了。”胡云儿说道。 胡云儿只想醉，人生难得一醉，一醉解千愁，胡云儿想真正的醉一回，醉了什么也不知道了。 痛苦、爱恋，她妈的都在醉中消失了。钱财、人情世故、名利，她妈的都滚远了。 能够醉倒在她爱恋的人怀抱里，是一件非常开心的事。李鱼儿，你不要责怪我，你的男朋友还是你的，胡云儿不会跟你抢。 李鱼儿，我只想和他喝喝酒，你不要吃醋。如果说我还有贪心的话，就是能够醉倒在他的怀抱里，让他抱抱我。 我想让他抱抱我，可是我醉了，怎么能够知道他抱了我？ 我不能彻底醉，我应该留一点点清醒，感知他的温度。 胡云儿在酒精度的刺激下，压抑在内心深处对尚云的那份爱彻底被激活。 爱情永远是自私的，不要去责怪可怜的胡云儿。她虽然被继父程加减糟蹋过，可这不是她的错。 每次见尚云她都在刻意压抑着她的感情，可酒精冲破了那一道道铁墙，让她忘记了所有，剩下的只有本能的欲望。 “云，如果我醉了，你就把我送回到住的地方，”胡云儿努力让自己僵直的舌头吐字清晰，“如果我们都醉了，你也不用害怕，何会计会来送我们回去的。” 尚云说道：“好吧，我们现在就回。” 胡云儿望着尚云，说道：“再喝一点点好吗？” “好！” 说好再喝一点点，可是他们还是贪开了酒，一人拿起了一瓶。 “云，谢谢你能和我坐在一起喝酒。” “应该谢谢的人是我，你让我知道了许多我不知道的。” “可是我还是没有告诉你的亲生父母是谁。” “我想这个已经不重要了。” “云，也许他们也在找你。” “找我？笑话，他们怎么会有如此的好心。” “喝酒，还是不提为好。” “喝酒。” 两个人都不再说话，喝起了闷酒。本来说好要少喝的，但喝了一瓶，他们又拿起了另一瓶。 “你怎么……不拦我，让我……少喝点？” “我在想……你醉酒的样子……一定很狼狈。” “呵呵……你……也好……不到那里去。” “我感到……地震了。” “我也……一样，一切都在……晃动着……酒瓶子……也在动。” “我们……会不会死？” “我们……跑！” “我的腿……怎么……站不起来了？” “我……搀着……你走。” 尚云挣扎着往起站，可一切都像不是实的，身体开始不听大脑的指挥。 “如果……我……”胡云儿的话还没有说完，意识便越来越模糊，她希望尚云能够抱一抱她的那个愿望，她终于没有看到，她爬在了饭桌上，什么也不知道了。 “你……怎么不……喝了？”尚云抓起一瓶黑啤，摇摇晃晃着往自己的嘴里灌。 一部分酒流在了外面，一部分流进了嘴里。 是喝醉了，还是在地震？尚云的眼前越来越晃动的厉害，他感觉一切都在动，都在动，他跌倒在了地板上。 何会计在办公室不见总经理和副经理回来，估计他们已经喝多了。心想她一个人去酒店，万一两个人都醉倒在地，她一个人也没有办法，便叫上清洁工唐小丽去帮忙。 唐小丽是一位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高个子，长得结实，平时在公司干保洁工作。 何会计选择让唐小丽跟着她去，主要考虑到唐小丽现在手中没有事，力气大，人到中年，也有经验。 当她们两个人赶到胡云儿说的酒店，走进胡云儿和尚云所在的包间时，胡云儿和尚云已经醉了。 尚云躺在地上，吐了许多没有消化的食物。胡云儿爬在餐桌上，吐的满桌子都是。 “他们两个这是怎么了？”何会计不解地望着醉酒的尚云和胡云儿。 没有人回答何会计的提问，在酒店工作人员的帮助下，何会计和黄小丽把尚云和胡云儿送到了出租车上。 二十分钟后，出租车停在了胡云儿点的出租楼下面的街道上。 在出租车师父的帮助下，三个人把尚云和胡云儿抬进了胡云儿租的房子里。 何会计也不知道尚云租的房子就在胡云儿房子的隔壁，打开胡云儿房子的门，发现总共只有一张床。 两个人，一张床，该把两个人放在哪里，何会计犯了愁。 “还是让尚经理躺在沙发上，让胡经理躺在床上。”何会计说道。 唐小丽说道：“何会计，你傻呀！他们两个本来就是一对情侣，一起躺在床上没有啥，再说，万一尚经理躺在沙发上摔下来怎么办？” 何会计觉得有理，就把尚云和胡云儿抬的一起放在了床上。 出租车已走，唐小丽开始弯腰解胡云儿的衣服扣子。 何会计说道：“阿姨，你这是要干什么？” 唐小丽诡秘地笑了一下，说道：“小何，醉酒的人都热，得把他们衣服脱了让凉快凉快，不然一定会弄出问题的。” 何会计说道：“可是他们在一个床上呀！这样不好吧？” 唐小丽笑了笑，说道：“小何，你傻呀！谁不知他们俩个有那么一腿。” 何会计在公司上班，姐妹们坐在一起有时候会偷偷议论尚云和胡云儿，都觉得他们关系不一般。今天见他们一起醉酒，而且是两个人喝酒，一定关系不一般。 唐小丽脱了胡云儿上身的衣服，开始动手脱尚云的上身衣服。何会计没有结婚，羞得跑出了门外。 一会儿，唐小丽笑嘻嘻走了出来，关了房间门，对何会计说：“咱们走，好戏在后头。” 何会计也没有多想，跟着唐小丽下了楼，来到街道，挡了个出租车，两个人一起回了九九红服务总公司。 第257章 误会 晚上的星星还是挺多的，眨巴眨巴着眼睛，好奇地打量着人间。人间熙熙攘攘，人间人来人往。 夜风徐徐吹过，一条条流浪狗在子夜的街道追逐着，撕咬着，偶尔一声惨叫，在虚空中炸了一声雷，打破了夜的寂静。 胡云儿终于醒了过来，她的头好痛，嗓子干得冒火，她想起来喝点水。 月光从窗户穿过，照在床上，她睁开眼睛，看见了一张熟悉再不能熟悉的脸。 她吃惊地发现她躺在这个令她感恩的男孩怀里，男孩消廋的脸对着她的发丝，沉重的鼾声让她心惊肉跳。 究竟发生了什么？她努力在脑海中回忆着。除了喝酒，她什么也记不起来了。 她发现她没有了上身衣服，她大惊，下意识望了望，好在下身的衣服还在。 是谁脱了她的上身衣服，她记起了何会计，一定是何会计这个丫头干的好事。 她很快地发现尚云也光着上身，何会计还没有结婚，绝不可能动尚云。 难道是尚云酒后……如果是尚云，她绝不会埋怨的。此世，她只为尚云活着。 但愿时间永远定格在这一刻，心爱的人就在自己的身边，能够听见他的心跳，那是一件非常幸福的事。 她愿静静地看着他，她愿静静地听着他的呼吸，还有那有点粗野的鼾声。 她忍住自己的渴，一动不动，静静地看着，唯恐一个小小的动作，惊醒了他。 她忘记所有的苦难对她造成的伤害，她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幸福和快乐。 原来能够躺在心爱的人身边，是那么的幸福。爱情是如此的美好，怪不得人人要为爱情而追逐。 时间静静地流淌着，他翻了一下身，双手松开了她。 幸福消失的是这么快，她感到了一阵从来没有过的惆怅。 不！不能让他醒来看见她就在他的身边，她是配不上他的，他是李鱼儿的。 她渴望的只是一个拥抱，而这个拥抱她得到了。尽管这是在醉中，尽管他是无意识的，但她已经知足了。 她知足了！她不是一个贪心的人，她需要的只是一个拥抱。 她不敢拉灯，唯恐惊醒她爱着的人。她小心翼翼下了床，借助月光找到了她的衣服。 她的衣服和他的衣服纠缠在一起，散发着浓浓的酒味。 她转身，发现他依然熟睡，月牙的眉毛在月光下特别好看，他虽然消廋，但并不影响他的俊俏。 她忍不住轻轻走到床头，弯腰，轻轻吻了一下他的脸蛋。 “妈妈……妈妈……” 他喊叫出了声，滚落的泪珠湿润了她的吻。 他的手在空中乱挥着，像在努力抓着什么东西，却没有抓到。 她紧紧地抓住他在半空中乱舞的手，他重新变得安静，不再胡说，重新发出了沉闷的鼾声。 她望着他的脸蛋，这是一张饱尽沧桑的脸。 其实，她昨天并没有把话说完，父亲曾经对她说过，关于他的身世有好几个版本，昨天只是一个版本。 父亲说，庄大夫也许就是撒谎，狗牙子可能是一个狼孩。 父亲说，曾经有一头母狼引着一个毛孩子和四个小狼在山里乱跑，许多人都看见过。 政府不准打狼，那母狼也就不害怕人，经常引着小狼和毛孩子翻山越岭，毛孩子和母狼关系好，经常蜷缩在母狼的怀里睡觉。 毛孩子见了人，总会用黑油油的眼睛打量人。 山里人曾经想办法围捕过，想把毛孩子从母狼身边救出来，可毛孩子奔跑如飞，寸步不离母狼，山里人几次围捕失败。 后来山里没有了母狼，也没有了毛孩子，人们经常听见尚家庄有狼叫声，有人好奇，去尚家庄看，却没有发现狼。 再后来，尚家老头就多了一个男孩，男孩到处乱跑，冬天穿着破鞋烂衣服满山跑，半夜三更拿着镢头挖山药。 这些都是山里人胡乱说的，父亲说，不可信，她也没有给他说。 她放下他的手，离开了他，她不愿意让他发现她对他的爱。她配不上他，只有清纯唯美的李鱼儿才配得上他。 他点亮了灯，找到一件新衣服穿上了身，抱着丢在地上的脏衣服走进了洗澡间。 无论是他的，还是她的衣服上都沾满了吐出来的脏污，她要把它们洗净。 …… 尚云睁开眼睛时，发现天已经大亮，他头疼如裂，口中冒火。 他翻身坐起来，发现自己没有了上衣，他四下寻找了一下，终于在写字台上发现了他的上衣，在上衣旁边放着一张纸条。 纸条上压着他的手机，他拿起手机，看了看纸条，发现纸条上有着几行娟丽的字： 云，你的衣服我已经给你洗好了，昨天我们喝多了，衣服就脏的不成了样子。 早饭我已经给你准备好，放在电饭锅里面，如果凉了，记得加热一下。 你的胃不好，一定不要吃冷的。 公司还有一摊子事，我去了公司，你就好好缓一缓，中午我回来给你做你爱吃的鸡蛋煎饼。 床头柜里面有你爱喝的优乐美和奶茶，开水我已经烧好，记得冲得喝。 ――胡云儿。 尚云拿着纸条，看了两遍，心里感慨万千。 这胡云儿真乃细心之人，什么心都能够操上。 尚云走进灶房，揭开锅盖，发现里面放着一碗紫菜汤和两个包子，还有一碟洋芋菜。 汤菜已经冷，看起来胡云儿已经走得早了。看看表，还不到九点。她一定是在天亮不久就走的，为了公司的事，也难为她了。 他没有加热，口干舌燥，也不想吃，他只想喝。他喝了那碗紫菜汤，依然口干舌燥。他打开饮水机，一连喝了三杯子冷水，终于心不再那么烧。 他打开手机，发现李鱼儿打了有二十来个未接电话。有昨天晚上打的，还有今天早晨打的。 酒坏君子水坏路，这话一点也不假，尚云叹息着，拨通了李鱼儿的电话。 “云，你为什么现在才给我回电话？”电话那头，李鱼儿有点不高兴。 尚云说道：“昨天喝酒喝醉了。” 李鱼儿问道：“你是不是和胡云儿一起喝的酒，你们是不是一起醉了？” 尚云如实回答，说道：“是的。” 李鱼儿接着问道：“你们是不是睡在一起？” 尚云说道：“鱼儿，这个我也不知道，我醒过来时，就我一个人睡在床上。” 李鱼儿问道：“睡在那个床上？” 尚云回答道：“胡云儿房子的床上。” 李鱼儿追问道：“她睡在那里？” 尚云对李鱼儿的追问有点不舒服，但还是耐心说道：“我也不知道，真的，我喝醉了酒，我真的什么也不知道。” 李鱼儿冷冷地说道：“尚云，你抱着胡云儿在睡觉，光着身子，你们干了啥，你难道不知道？你一句不知道就搪塞过去了？你以为我是傻子吗？” 尚云被李鱼儿说的一愣一愣的，说道：“鱼儿，我可没有抱她呀，你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李鱼儿说道：“有人把你们在一起干那龌龊事的照片都私发给了我，你还说我这是在误会你。” 尚云一头雾水，说道：“鱼儿，你一定要相信我，我真的什么也不知道。” 李鱼儿说道：“尚云，你一直不愿意向我求婚，我现在终于明白，原来你心里装着胡云儿。你给我编织了一套一套理由，你就是一个骗子！” 尚云没有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种程度，他也不知道是谁给李鱼儿发了什么图片，但他已经感到了李鱼儿的怒火。 “尚云，我们在一起，你连我碰都不敢碰，你和胡云儿在一起，却搂搂抱抱了起来。” “尚云，你既然爱胡云儿，你就不要对我这么好！我不是没有人要的垃圾，不需要你的施舍！” “尚云，你给我听着。从此以后，你爱你的胡云儿，不要再来打扰我。” 李鱼儿怒气冲冲，挂了电话，尚云呆坐在沙发上，头疼脑热嗓子干。 第258章 公司的事 尚云一头蒙水，也不知道谁给李鱼儿发了啥，坐下想了想，可头疼的就像得了重感冒一样，容不得他往深处想。 原来喝醉酒这么难受，早知如此，还是不要喝那么多。喝醉酒，就是拿钱买难受。 尚云喝了一肚子冷水后，肚子鼓囊囊的，也无心去公司，走出胡云儿的房间，打开了自己房间的门。 一个月在这个出租房，也就住不了几天，还要交房租费，还不如退了去。尚云边开窗户，边念叨着。 这里远离市中心，地理位置偏僻，属于郊区，一个月房租费800元，单间。想想住稍微上档次一点的宾馆一晚上也得住宿费200元，800元也就四天的住宿费。 这个房子还是留下来，毕竟住下来方便，也费不了多少钱。公司毕竟是自己的，老让胡云儿一个人打拼，也不是个常法。 尚云简单洗漱过后，坐在桌子旁边，打开电脑，点进九九红服务总公司三个分公司的页面，浏览起了公司的运营情况。 七个月来，物流公司在第一季度接单数一直保持在暴涨状态，四月五月持平，六月份开始下滑，七月份以来大幅下跌。 和物流公司一样，快递公司的业务也在走下坡路。 是什么原因导致了两个最赚钱的公司开始出现了营业问题，如果业务量继续下跌，两个分公司就会出现亏损。 必须要问一问胡云儿，要想想办法止损失。 九元九信息服务公司虽然业务量有所增加，但收费门槛太低，并没有带来多少收益。 在九九红服务总公司平台下面挂靠的倾听服务平台，虽然尚云退出了倾听服务，但五个签约的倾听服务员并没有解除签约，继续在网络上为大众提供着倾听服务。 本来尚云准备关停了倾听服务平台，可五个签约的员工不同意，看起来办倾听服务还是有市场需求的。 尚云最初办倾听服务的目的，就是为了给人们提供秘密的房间，让人们把压抑在心中无法给身边人说的苦恼和垃圾，来到倾听服务平台提供的房间说出来。 由于尚云太忙，没有时间坚持，所以他并没有把倾听服务平台办好。 总公司先后聘请来的三个倾听员工，也因为没有经验、服务态度不好、提供服务质量太差，遭到了顾客投诉。 在这样的情况下，倾听服务平台基本在亏本的情况下运营。尚云基于以上原因，辞退了总公司聘请来的倾听服务员工。 在他准备和网上签约的五个提供倾听服务员工解除签约时，遭到了她们的拒绝，所以倾听服务平台也就没有关停，每个月还照样给网店要出运营费用。 看了九九红服务总公司的运营情况，尚云感觉到了危机。 如果不加以改进，继续这样走下去，势必造成一种凋敝。 九九红服务总公司办了十个月，在这十个月来，公司从偏僻的郊外搬到了城区闹市区，公司的员工从3个人已经发展到了721名，总公司员工19名。 公司在今年第一季度迎来了辉煌，特别是胡云儿当上副经理后，把快递公司和物流公司的业务延伸到了西原市下面的各个乡镇后，创造出了一个季度盈利一百万的好成绩。 除过辉煌过后的正常回落，尚云觉得连续两个月的下跌量，特别是七月份的暴跌，一定有其它的原因。 胡云儿酒醒后，一定和他一样难受，之所以早早去了公司，也许就是因为她在想办法让公司走出低落的困境中。 作为公司的总经理，他真的有点对不起公司，最近七个月来，加起来，去公司的天数不到二十天，平均一个月不到三天。 就连浏览公司的页面，他也懒得动，他以为有胡云儿，对胡云儿产生了依赖性。 他这个总经理，是一个失职的总经理。 这次一定要想办法找到公司业务下滑的原因，针对具体的原因，要想办法让公司健康运营。 尚云想着公司的事，不觉意到了中午。胡云儿拖着疲惫的脚步上了楼，看见尚云楼房的门开着，便走了进来。 “云，中午好！”经过昨天的醉酒，胡云儿不再刻意压抑她对尚云的感情。 “好啥啊！头疼要死，好像得了重感冒。”尚云伸了伸懒腰，说道。 “我也一样，你先躺下缓缓，我给咱们弄点吃的。”胡云儿说道。 “一点也不想吃，你准备的早餐还放着，就是一个劲想喝冷的，喝的肚子咕咕叫，还不解渴。”尚云说道。 “我和你一样，头疼难受。我们还是把酒喝得太多了，以后不能这样喝了。”胡云儿说道，“我也不想吃，要么，我给咱们烧点解酒汤喝喝。” “难道还有解酒汤，我可从来没有听说过。”尚云听胡云儿提起解酒汤，很惊讶。 胡云儿笑道：“挺好做的，我这就过去给我们做。” 胡云儿说着，走出了房门，隔壁就是她的房间，门也没有锁，她打开了门房，放下手中的提包，洗了手，开始切生姜。 尚云很好奇，走了进来，说道：“我很好奇，想看看你怎么做，万一以后醉了，也好熬一碗解解难受。” 胡云儿说道：“很简单的，把生姜切成片，倒水，大火烧开，然后加一点白糖，再小火熬三分钟左右，最后加点醋，就可以了。” 尚云站在灶台看着，胡云儿说道：“你坐在凳子上，站在这里，看的我都不好意思切生姜了。” 尚云笑了笑，坐在了饭桌旁边的椅子上。 胡云儿切好了生姜，把生姜倒进电饭锅里，加了两马勺水，盖上锅盖，打开了电源。 看着一切准备妥当，她走出灶房，坐到尚云对面，说道：“云，最近公司的业务下滑地厉害，主要原因是有人见物流公司和快递公司能够赚钱，也抢着在办公司。” 尚云说道：“我早晨也浏览了一下公司的运营账面，正纳闷，原来是这个原因。” 胡云儿说道：“除过我们，西原市已经办了三家快递公司和四家物流公司，原来我们接收的相当一部分业务被他们抢走了。” 尚云说道：“照这样下去，我们不但难以盈利，而且生存也有了问题。” 胡云儿说道：“这市场变化太快，每一个能赚来钱的活路出现后，总有人在观望，等胆大的人赚来了钱，那些观望者就会跟着一窝蜂往进挤，弄得赚钱的活没有了钱赚。” 尚云说道：“看来，到我们公司转型升级的时候了。” 胡云儿说道：“我也是这样想的，我想从总公司的员工中选出来三名员工，让她们去从事倾听服务。” 尚云说道：“是呀，我也有这个想法，可前一段聘请的那些人，要么被顾客投诉，要么就没有一点业绩。” 胡云儿说道：“我们可以给她们提供一种奖励机制，激发她们的工作热情和活力。我想把从事倾听服务员工的工资，分成基本工资和奖励工资两部分。” 尚云说道：“在倾听服务四种模式中，无论是那一种模式，都需要员工要有足够的耐心加足够的知识贮备，她们能行吗？” 胡云儿说道：“云，随着快递公司和物流公司业务量的减少，我准备解雇最少三名员工。如果你同意总公司招收倾听服务员工，我就从这些员工中选三名，也就不用解聘了，毕竟她们找一个活也不容易。” 尚云说道：“可以。” 胡云儿说道：“还有这个九元九服务公司我准备也来个改头换面，把它变成一个信息中介公司，收费标准不再是固定的九元九，我们可以和需要服务的老板协商服务费。” 尚云说道：“当初办信息服务公司，我考虑到公司刚办下，许多人不了解公司，所以提供的信息收费低。现在公司已经被西原市许多人知道，到了改变收费和运营模式的时候了。” 胡云儿说道：“云，看起来，我们两个的想法是一致的。” 尚云望着胡云儿，他的脸上露出了欣赏和满意。胡云儿还是太优秀了，能够在危机来临前找到出路。 九九红服务总公司有胡云儿这样一个负责人，尚云觉得他可以不用担心公司的事了。 老天爷让他吃了许多苦，可现在让他遇到了胡云儿和李鱼儿，还有一直和他联系的冰莲花。 她们都是非常漂亮的姑娘，也是非常优秀的人，他打心里感激遇到了她们。 第259章 阴谋 喝了胡云儿做的解酒汤，尚云感觉心里没有那么难受了，头也不再那么干疼，嗓子也不再冒火。 尚云想让胡云儿好好休息一下，也没有继续问其它的事，中午休息了一个小时后，胡云儿便起来要去公司。 胡云儿经过尚云房间时，发现尚云没有睡觉，坐在门口看书，看见她走过来，尚云放下手中的书，锁了门。 “我们一起走，我正好去公司有点事要弄清楚。”尚云说道。 胡云儿也没有问是什么事，反正公司是尚云的，尚云想去不想去由他自己决定，想问啥他也有这个权利。 下了楼，胡云儿来到自己新买的电动车旁边，打开电动车锁子，对尚云说道：“云，你骑上带我走。” 尚云没有说什么，发动着了电动车，两个人骑着一辆电动车开始往公司跑。 胡云儿尽情地享受着这短暂的快乐，坐在后面，往常的压抑和不快一扫而空。 很快他们就到了公司，公司的员工还没有到。 尚云和胡云儿进了经理办公室，为了节约开支，他们两个人用了一间办公室。 九元九信息服务公司、快递公司、物流公司和倾听服务各占用了一间办公室。 一会儿，十七个员工终于到期了。 尚云拨通了何会计的电话，让她来经理办公室，他有事和她谈。 何会计是一名大学生，在校学的是经济学专业，对工作认真负责，胡云儿很器重她。 在公司里，除过尚云，属何会计和胡云儿关系好。两个人除了谈工作，还会谈一些生活中的事，包括女孩子之间特有的话题。 由于她们关系特殊，所以胡云儿昨天才让何会计带醉酒的他们回出租房。 昨天何会计把尚云和胡云儿送回到胡云儿的出租屋后，往公司走的路上，一直觉得唐小丽那种行为有点不正常。 但通过何会计和胡云儿的来往，她心里清楚胡云儿心里还是有尚云的，至于尚云，她经常看尚云的直播，觉得李鱼儿才是尚云的女朋友。 看着唐小丽那样做，何会计也想把胡云儿和尚云的感情往前推一把，从心里讲，她还是希望总经理和副经理能够在一起，而不是和李鱼儿在一起，所以唐小丽那样做，她尽管觉得不妥当，但并没有阻拦。 听见总经理叫她，何会计心里毛毛糙糙的，不知出了什么事，低着头走进了经理办公室。 尚云站起来，关了办公室的门，冲了一杯茶水，递给何会计，招呼她坐下。 何会计是胡云儿招聘来的，只要尚云来公司，她都会见到尚云。每次他们遇见，尚云总面带微笑，主动给她打招呼。 今天，虽然尚云对她客气，但脸上没有了笑容，让何会计感到有些不对劲。 “何会计，昨天我和胡经理醉酒后，除了你，还有谁把我们送回到出租屋的？”尚云问道。 何会计说道：“还有公司的清洁工唐小丽。对了，还有出租车司机。” 尚云说道：“你们把我们送回到出租屋，都干了些什么？何会计，请你如实回答我，不要隐瞒。” 胡云儿吃了一惊，虽然她酒醒后，觉得何会计把他们两个没有结婚的放在一张床上不恰当，但她当时忘记了告诉何会计还有一间屋子，要怪还应该怪她，所以她没有责怪何会计。 尚云平时也不是那么拘泥小节的人，为什么要问何会计这些，胡云儿有些不理解。 何会计说道：“我按照胡经理说的位置，找到那间出租屋，和唐小丽还有出租车司机把你们俩个抬进出租屋，发现出租屋也就一张床，一个沙发，本来……” 何会计说到这里，想了想，要不要把唐小丽干的那些事说出来，她停顿了一下。 尚云追问道：“何会计，你接着说，不要隐瞒。” 何会计说道：“你们都醉了，我们担心让你们睡在沙发上会滚下来，所以就把你们放在了床上。” 尚云说道：“放在床上，你们接着做了什么？” 何会计大惊，尚云究竟要问这个干吗？他们昨晚是不是干了不该干的事，要是干了，就真的帮了胡经理的忙。 今天早晨，何会计还特意留意了一下胡经理，发现她虽然有点疲倦，但脸上没有往常的冷淡，看起来心情不错。 唐小丽还特意走过来对她说：“小何，你看看胡经理今天脸色好看多了，他们一定……” 何会计还责备唐小丽，说道：“你的鬼点子就是多。” 何会计想着唐小丽说的那些话，白白的脸突然发烧，抬起头望着胡云儿。 胡云儿一直认为她的衣服是尚云……听见尚云追问，她不由自主地盯着何会计。 “何会计，你我也算朋友，总经理问你，你就不要有所隐瞒。” 何会计听胡云儿如此说，心想他们两个一定是好上了，可是……如果他们好上了，怎么会追问这些，除非尚云做了那事又后悔了。 尚云看着何会计不回答，心里的怀疑增加，他本来以为自己醉酒把衣服弄脏了，是胡云儿帮助他脱下洗的。如果是这个情况，也就没有什么。 经过和李鱼儿通电话，李鱼儿说的那些话，让他开始怀疑起了何会计。现在看见何会计沉默不语，尚云的怀疑进一步增加了。 尚云说道：“何会计，我的衣服是你脱的吗？” 何会计从椅子上站起来，说道：“尚经理，不是我干的，是唐小丽干的。” 胡云儿大惊，她没有想到事情是这样，她拨通了唐小丽的电话，让唐小丽现在就来经理办公室。 唐小丽笑嘻嘻走了进来，看见两位总经理和何会计都在，大家脸上都没有笑，她想她要的效果来了。 “胡经理，你叫我什么事？尚经理，何会计也在这里，大家好。”唐小丽笑嘻嘻说道。 尚云盯着这个皮笑肉不笑的中年妇女，说道：“你究竟要干什么？我刚看了你的工资，公司对你也不错的，你打扫了五间办公室，一个月给你两千块钱，公司还给你奖金和福利，到底我和胡经理那里得罪你了？” 唐小丽说道：“尚经理，你不要发火，如果想让我住嘴，你得给我封嘴费用。” 何会计大惊，她站起来，说道：“唐小丽，你要干什么？” 唐小丽说道：“小何，这不关你的事，我在等着尚经理回答我。” 尚云望着唐小丽，说道：“钱对你就那样重要吗？” 唐小丽哈哈大笑道：“那当然，如果我不爱钱，就不会跑到你们公司干这些脏活。当然如果你不爱钱，也不可能跑到省城去卖羊粪。” 尚云说道：“你需要多少钱？” 唐小丽坐在沙发上，说道：“尚经理，如果你想让你的女朋友重新回到你的身边，你给我十万元，我可以对她说出那些事都是我干的，你和胡经理都是无辜的。” 胡云儿大惊，说道：“唐小丽，我看见你可怜，一个人带着三个娃娃生活不容易，才让你来公司打扫卫生的。我们就五间房子，本来是不需要清洁工的，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 唐小丽笑了笑，说道：“胡经理，你不要急，我这也是在帮助你，我帮助你赶走了李鱼儿，你就有机会和尚经理在一起了。” 胡云儿气道：“唐小丽，你这不是在帮助我，你这样做，就是在害我和尚经理。” 尚云说道：“胡经理，你不要说话。” 唐小丽大笑道：“还是尚经理聪明，尚经理也算是网红了，如果我把你和胡经理在一起那些照片发在网络上，一定会影响你在大众心目中良好的形象。” 尚云问道：“唐小丽，你就说，你到底需要多少钱？” 唐小丽说道：“我也不是一个贪心的人，就二十万。尚经理，你给我给钱，我给你照片，并且给你女朋友解释，让你们消除误会。当然如果你女朋友是那种小肚鸡肠之人，不听我的解释，我也没有办法。” 尚云站了起来，说道：“唐小丽，你那里都不要去，我这就出去取钱。” 胡云儿没有想到尚云会这样，站起来，挡住尚云，说道：“你……” 尚云递给胡云儿一张纸，说道：“这是公司的账务，你先坐下和何会计研究个，我去去就来。” 胡云儿看了一眼纸条，明白了，没有说什么，尚云走出了办公室。 第260章 开会 胡云儿看见尚云纸条上写着：稳住她，我去报警。 半个小时后，尚云带着两个警察走进了九九红服务总公司总经理办公室。 尚云指着唐小丽，对两位警察说道：“就是她。” 年轻的警察对唐小丽说道：“你涉嫌敲诈勒索，尚经理已经把你们的谈话录音给我们听了，请你跟我们去一趟。” 唐小丽大惊失色，她收集了许多尚云的信息，觉得尚云过于善良。善良的人，也最容易上当受骗。她很久就有了一种想法，想从尚云那里弄来几个钱花，苦于没有机会。 没有想到何会计给了她这个机会，她想尚云出于对自己名声的爱护，一定会悄悄压了这事，给她一笔钱。有了那笔钱，她就不用这样辛苦了。 唐小丽万万没想到看起来柔弱有点傻的尚云，竟然会报警处理这件事。 一位年轻的警察望着办公室众人，问道：“谁是何小霞？” 何会计低着头，说道：“我是。” “请你过来，有些事，我们需要问一下你，需要你做个笔录。”年轻的警察说道。 何会计走了过去，一位年轻的警察问着，另一位低头在纸上写着，何会计如实的回答着。 唐小丽感觉事态严重，她想目前最好的办法就是装可怜，唤起尚云的善良，让尚云放过她。 唐小丽流着泪对尚云说道：“尚经理，我家里缺钱，孩子他爸天天耍赌，就不管家。三个娃娃还要上学，我需要钱。我就不是人，你就饶了我吧！” 尚云说道：“现在政策好，学生上学不要学费，还给补助金，还有营养餐，你能出几个钱？你能不能编一个好一点的理由？” 唐小丽流着泪说道：“尚经理，你是一个善良的人，怎么能够这样做？我的眼泪怎么换不起你的同情？你有话不能好好说吗？” 尚云说道：“我的善良是有底线的，对超过我底线的坏人，我绝不心慈手软。你可能不知道，不到一年，我已经把两个坏人送进了大牢，你是第三个需要教育的人。” 唐小丽说道：“尚经理，求求你，放过我，照片我现在就删，还有我现在给你女朋友打电话解释。” 尚云说道：“我女朋友的事，我自会给她解释清楚，就不用你费心了。对你这种人，还是接受点教育为好。我的心慈手软，只会让你去祸害下一个人。” 唐小丽终于被带走了，公司的员工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纷纷过来问从经理办公室走出来的何会计。 何会计低着头，说道：“都干活去，如果想知道，你们去问总经理。” 众人见一贯笑嘻嘻的尚云，这次脸上没有了笑，也不敢去问，便回到了自己的岗位上。 胡云儿得知唐小丽将他们的照片发给了李鱼儿，引起了李鱼儿的误会，心里不是滋味。 虽然她心里爱着尚云，但她以为自己配不上尚云，她还是希望尚云和李鱼儿好。 胡云儿怀着一种复杂的心情给李鱼儿打电话，李鱼儿拒接了电话。 胡云儿望了望尚云，发现尚云正在看她放在桌子上的那个方案，那是她关于把员工工资分成基本工资和奖励工资起草的一个方案。 本来她今天下午准备把那个方案给尚云看看，没有料到发生了这样的事，看着尚云看她写的方案，她心里想着尚云也真沉得住气。 “云儿，你起草的这个方案，非常好，我完全赞同。”尚云说道。 胡云儿无心讨论公司的事，说道：“云，我给李鱼儿拨打电话，她不接。” 尚云说道：“这个事，你还是不要给解释了。等她冷静个，我给她解释。” 胡云儿说道：“李鱼儿和我是同学，我了解她的个性，她脾气挺犟的，也许一时半会转不过弯。这事都怪我，我没有想到唐小丽是那样的人。” 尚云说道：“婚前还是暴露出一些问题比较好，有利于看清对方，对双方的成长都有好处。” 胡云儿说道：“问题是她可能误会深了，她连我的电话也不接了。” 尚云说道：“婚前如果解决不了的问题，放在婚后会更加严重。我在想，如果李鱼儿连给我解释的机会都不给，我们也没有必要继续谈下去。” 胡云儿没有再说什么，低头给李鱼儿发了一条信息： “李鱼儿，我们真的喝醉了酒，什么也不知道。这一切都是公司职工唐小丽想敲诈勒索尚经理，故意导演的一处戏。 李鱼儿，请你相信尚云。我虽然也爱尚云，但我这个破身子，就不配嫁给她。 我们是同学，也是朋友，我真心希望你们两个好，我也会默默地祝福你们。” 发完了信息，胡云儿心乱如麻，无心看公司的账面，对一些送来的报表也无心看，她发起了呆。 尚云说道：“我们还是给公司的员工开个会为好。” 胡云儿说道：“好吧，我这就通知她们。” 胡云儿在群里发了一个开会的消息，员工们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正在胡乱猜测着，收到了开会信息，便纷纷走进了经理办公室。 往常开会，尚云总会带着笑和大家打个招呼，还会在会前给每个人倒一杯热气腾腾的茶水，并把茶水送到每一个员工的手中。 今天尚云坐在总经理的转椅上，一动不动，脸上没有笑，也没有给大家倒茶水，胡副经理也低着头。 众人都觉得好奇，也不敢嬉笑，坐在椅子上，等着尚云发话。 等大家坐好，尚云讲道： 大家一定很好奇为什么唐小丽会被带走，我现在告诉大家。 昨天我和胡经理喝酒，喝多了。何会计和唐小丽把我们送回出租屋后，唐小丽瞒着何会计做了一些不该做的事，并且拍照，用照片威胁我和胡经理，并且要数额较大的钱。 我把大家叫来，是想告诉大家，我尚云从来都把大家当成自己的家里人，像对待我的姐姐一样看待大家。 除了每月给大家发工资外，我和胡经理还会根据公司的业绩给大家发一些额外的奖金。 大家都知道，最近两个月来，随着西原市快递公司和物流公司的增多，我们公司的业绩并不怎么好，但我和胡经理依然在努力给大家发一些福利。 我在想，大家都不容易。为了养家糊口，我们都不容易。我一直以为，只要我对别人好，别人就会对我好。 可是我的公司还是出现了唐小丽这样的人，她想利用我的善良，把我的善良当成了无能和软弱。 我一直以为，做人做事要厚道。我也一直强调，员工忠于自己的公司，是最起码的职业底线。 我相信大家都是很厚道的人，我不希望我的员工忘掉了厚道，无论对我，还是顾客，我们一定要厚道。 我们赚钱，一定要赚得心安理得，只有这样才能花得心安理得。 如果谁还想做不厚道的事，请尽快离开，我容不得这样的人。 现在公司面临升级，我准备把九元九信息服务公司改成信息中介服务公司，准备重新在总公司办倾听服务。 随着物流公司和快递公司的增多，我们的物流公司和快递公司业务会越来越少。随着业务量的减少，一定得减少员工。 大家都不容易，找一个工作难，找一个稳定点的工作会更难。为了不让大家失业，我决定从三个公司抽出三个人来干倾听服务。 我希望热爱倾听的员工自动报名，其实倾听服务很简单，和顾客接上视频后，你一直要记住，倾听是最主要的，你一定要少说。 少说并不代表着不说，恰恰是要说一点，说什么呢？这个没有统一的答案，倾听者需要根据不同的人，不同去对待。 我一直认为倾听服务是一个非常有前景的服务项目，和公司签了合同的那五个员工，虽然没有在公司来上班，但她们的业绩是非常好的。 公司除了为她们提供服务平台外，没有给她们一分钱工资，但她们赚到的钱是非常好的，有的比在坐的大家拿的工资还高。 大家可以和这五名签约的倾听服务员沟通，学习一下她们的方法，我想大家一定能闯出一片天。 为了鼓励大家发挥自己的潜能，从下一个月起，大家的工资由基本工资和奖励工资两部分组成。 关于怎么奖，奖多少，基本工资是多少，胡副经理已经拿出了方案，我刚才已经看了方案，也同意了，现在请胡副经理给大家宣布方案。 第261章 我等你 李鱼儿接到唐小丽发来的图片，简直气晕了头，她没有想到尚云会是那样一个人。 想起尚云和她交往的一年来，刻意和她保持着一段距离，却和胡云儿…… 尚云和胡云儿究竟是一种什么关系？ 胡云儿为什么疯疯癫癫到处跑时，认不得众人，却单单能认出尚云？ 尚云为什么不顾自己的名声，要送胡云儿去卫生院？ 难道这一切就是因为尚云有一颗善良的心？ 为什么胡雪儿病好后要将自己的名字改为胡云儿？ 为什么尚云要将九九红服务总公司的副经理让给胡云儿去当？公司有好几个大学生，他为什么要让胡云儿去管理公司？ 今天，胡云儿还给她发信息说她爱尚云，却希望李鱼儿跟尚云好，这简直就是屁话！ 李鱼儿如果爱上了一个人，眼睛容不得沙子，绝不让她爱的人同时爱上另一个人。 其它的东西可以和人分享，唯独爱情，李鱼儿绝不许别人来和她一起分享。 尚云呀尚云，你想脚踩两只船，本姑娘才不陪你玩！ 本姑娘不是没有人要的垃圾，只要本姑娘松口，求婚的可以成立一个加强团。 尚云，我恨死你了！ 李鱼儿再也不理你了！ 提起求婚，你一套一套理由，说什么给一段时间，多一点了解。 尚云呀尚云，你离开我还没有一天，跑去和另一个女人一起喝酒，一块睡觉，这就是你要给我的了解！ 我恨透了那个唐小丽，我宁愿不知道这些，也好过知道了这些。我不知道这些，我就不会痛苦。 我什么时候变得这样没有了出息，我明明很痛苦，却依然心里想着他。 为什么？ 难道我的爱情就这么低贱吗？ 我绝不要这种跪下求来的爱情！ 李鱼儿宁愿一辈子独身，也不要这种低贱的爱情！ 李鱼儿胡思乱想了一顿，中午也没有直播，头晕晕乎乎的，她也不想吃饭，睡在宾馆的床上，连身也懒得动。 李鱼儿想了又想，觉得尚云和胡云儿的关系不一般。而且胡云儿还亲自发信息说她爱上了尚云，虽然胡云儿说了一大堆，可是李鱼儿觉得胡云儿就是在胡扯蛋。 李鱼儿觉得，如果一个人爱上了另一个人，绝不可能把爱人让给他人。 李鱼儿认为，在爱情上讲转让，那就是驴放屁，要么根本就不是爱情，要么就是另有所图。 这个胡云儿张口闭口说她爱上了尚云，却不配嫁给尚云，希望李鱼儿和尚云好。 胡云儿这样说，让李鱼儿觉得就是驴放屁，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李鱼儿由恨尚云，开始变得恨起了她的同学、闺蜜胡云儿。 房子的光线越来越暗淡，李鱼儿睡了一天，挣扎着站了起来，感觉头晕晕乎乎的，心里特别难受。 李鱼儿望着窗外，街道上的路灯已经亮起，不远处，便是他们一起直播过的公园。 那一次她对着粉丝很胆怯，尚云鼓励道：“鱼儿，勇敢一点，走出了自我的胆怯，你就往成功的路上跨进了一大步。” 临走时，尚云送给她一个金色的项链，对她说道：“我们都是山里的孩子，出一次门不容易，今天我要回去了，总得给你留个礼物，这个金项链是我送给你的礼物，希望你喜欢。” 三天前，她和尚云去逛金店，她对着一个心字形状吊坠的项链特别上心，试了两次，最后疼钱，没有买。 站在旁边的尚云微笑注视着她，也没有劝说她买下，一言不发。售货员对尚云说道：“给你女朋友买下吧，我发现她挺喜欢的。” 尚云带着笑，说道：“谢谢你的提醒，如果她喜欢，就买下。” 她笑了笑，没有说什么，在四周张望了一圈，就往店外走。那个时候她多么希望尚云说：“鱼儿，有看上的就买下。” 可是尚云并没有像往常陪她看衣服那样，一个劲劝说她买，而是默默地跟着她出了金店，一副毫不在乎的样子。 出了金店，她心里有些惆怅。她读书时，看过一句话，叫做“舍不得给你花钱的男人，心里到底有没有你，值得打个问号”。 没有想到，在离开省城时，他们要分别时，尚云给她送了一个金项链。 “鱼儿，我给你戴上。” 那一刻，她感到了从来没有过的幸福。她没有拒绝，闭上眼睛，让尚云把那个她试了试、没有舍得买的金项链戴在了她的脖子上。 “你什么时候偷地买来的？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它？”她闭着眼睛问道。 “我们在一起也有半年多时间了，你的心思是瞒不过我的。”尚云说道。 她睁开眼睛，幸福地流下了热泪。 幸福为什么这么短暂，还没有两天，就变成了痛苦。 也许，李鱼儿真的错怪他了，也许真的另有隐情。 这个时候，尚云一定在直播。她忍不住拿起手机，走进了尚云的直播间。 那个身影依然是那么的熟悉，他站在西原市的广场上，周围围了百来个人。 他依然那样镇静，好像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一样。 如果这个时候他很痛苦，和她一样痛苦，她一定原谅他，可她看见的是他一如既往的神情。 她突然有点失落，刚刚准备原谅他的那些念头重新被仇恨代替。 她盯着滚动的屏幕，发现有人在问关于他们之间的事。 主播，今天中午怎么没有见你女朋友直播。 家人们，我也不知道，我和她现在没有在一起，但我想她应该是想休息一下。 主播，难道你没有问你女朋友吗？ 主播，你们是不是闹矛盾了？ 家人们，我的公司今天出了一点事，我没有来得及问她，下播后我联系她。 主播，胡经理挺漂亮的，你和胡经理在一起，你女朋友是不是吃醋了。 家人们，我的女朋友是一个大气的人，她和胡经理是同学，也是闺蜜，她不会吃醋的。 主播，我还是感到怪怪的。 就是的，主播，现在连你女朋友。 主播，连你女朋友，我们想看她 连她！ 家人们，改天我给你们连，我想今天就算了。 不行，主播连麦她 一定是闹矛盾了 一定是吃醋了 三角恋爱 主播脚踩两只船，小心翻船 家人们，我今天有点不舒服，我想提前下播，还请家人们谅解。 他终于关了直播，比往常提前了一个半小时。他那里不舒服，是不是老腿疼犯了？ 她想给他拨打个电话，但想起唐小丽发的那些照片，她心里的气还是上来了。 他如果心里有李鱼儿，就应该给她发个信息。 为什么多半天了，他还不发信息？ 难道他心里真的就没有她？ 她只是一时气愤，口中说不想听他解释，但心里还是最渴望听他解释的。 是她挂了他的电话，可那个时候她也是正在气头上呀！ 尚云呀尚云，你好心狠呀！李鱼儿恨透了你！你就是一个王八蛋！ 她的手机终于响了，是他，就是他，她忘却了一切对他的怨恨，接通了他的电话。 “鱼儿，你还好吗？” 电话那头传来他熟悉的声音，她的心在狂乱地跳动着，她没有说话，她害怕她说出口的话再一次赶跑了他。 “鱼儿，我已经将那个给你发图片的人渣送到了派出所，她想敲诈勒索我。” 她依然没有说话，她希望他多解释两句。 “鱼儿，我真的喝醉了酒，我和胡云儿都喝醉了。胡云儿知道一些我的身世，我们聊着聊着，心里难受，就多喝了点。” “鱼儿，如果你还不相信我，我给你把李警官电话发过来，你问他，他会还我一个清白的。” 李鱼儿再也不想听了，她说道：“云，我恨你，你这个王八蛋，把我一个人丢在城里。钱，我可以不要，但我不能没有你。” 尚云说道：“我等你，你回来吧！” 第262章 爱你 忘却了一切，只为了要和你在一起。 李鱼儿什么也不想了，她只有一个心思，想立刻见到尚云。 她退了宾馆的房子，背着行李，匆匆赶到汽车店，坐上了发往西原市的班车。 这是最后一趟发往西原市的班车，班车到西原市是凌晨一点半。 赶这样的时间去，李鱼儿实在是不想一个人继续呆在省城。经过这次误会，李鱼儿恨不得马上飞到尚云身边。 爱情一旦燃烧起来，就像火一样，有了热度，便催生了一些不可思议的行为。 李鱼儿刚坐上班车，尚云便打来了电话。 “鱼儿，坐上班车了没？” “云，我刚坐上。我今天一天都没有吃饭，都是你害的我没有了胃口，你得给我陪罪。” “好吧，你下了车，我带你去夜市吃夜宵。” “是不是也来点酒？” “酒就算了吧，到现在，我的头还疼，好像酒还没有醒过来。” “不准你睡！” “好的，我等你！” 挂了尚云的电话，李鱼儿心里乐滋滋的，她突然觉得她好小气呀！ 为什么一旦爱变成了恨，就忘记了他所有的好？ 为什么爱像万有引力一样，紧紧地吸引着她，让她想飞却飞不起来？ 本来她原计划在省城呆三天，然后转道南下去卖羊粪，可就是这个误会，改变了她的主意。 她不想一个人继续去流浪，她心急无聊，坐卧不安，对饭菜也没有了胃口。 难道这就是恋爱？ 她是一个热爱自由的人，可现在她的自由被她的心所束缚，她的心里装满了一个叫尚云的男孩。 她的心为了尚云在欢呼，在痛苦，在流浪，在跳动，她为什么变成了这样一个没有出息的人？ 虽然她恨自己没有出息，可她并不后悔自己的选择。 她记得天文学上有个洛希极限，意思就是卫星在围着行星运转中，受万有引力的吸引力，距离越来越离行星近。 当超过极限距离后，卫星就会和行星碰撞，会被碰成无数粉尘。 这些粉尘在逃离过程中，受万有引力的作用，重新被碰碎它的行星吸引，在行星的周围形成一道光环。 光环围着行星在运转的过程中，越来越聚焦了更多的粉尘，随着粉尘的增多，光环越来越紧地拥抱着让它粉身碎骨的行星。 粉身碎骨，只是为了一生一世的拥抱。 李鱼儿想着洛希极限，在想，她就象那颗卫星，尚云就是她的行星，她开始围着尚云在转。 不是在转得越来越远，而是转得越来越近。她会不会在转动中，有一天也超过了彼此的空间极限，被爱情碰得失去了自我，变成尚云身边的一道光环。 如果那样，自己不再是自己。问题是没有了自己，如果尚云不爱她，她做这道光环有没有意义？ 想着尚云，李鱼儿的肚子开始咕咕咕叫。 难道爱情是消化剂？ 一整天她都不想吃，可自从误会消除了后，她的肚子越来越饿，越来越饿。 该死的班车，就象一头蜗牛，简直就是在爬行，慢得要死，慢得急人！ 李鱼儿心里骂着班车，拿着手机，打开微信，给尚云发了个视频。 尚云很快接通了视频，他躺在床上，微笑着面对着她。 “云，我恨你！” 尚云微笑，不语。 “云，为什么我越来越没有出息了？为什么我的心、我的大脑都是你？” 尚云微笑，不语。 “云，为什么我整天不想吃，可接了你的电话，我越来越想吃了？” 尚云微笑，不语。 “哑巴！你这是要气死我吗？”李鱼儿在视频中，嘟嘟着嘴。 尚云说道：“我从来没有发现李鱼儿像今晚这么可爱。” “我可爱吗？有多可爱？” “有多？这个问题是不可量化的，反正觉得挺可爱的。” “是不是我一可爱，你就爱上了我？” “那不一定，猪八戒挺着大肚子，嘟着嘴，也挺可爱的，但我不爱他。” “那你爱谁？” “不告诉你！” “尚云，你这是要气死本姑娘。你是不是要等气死了我，然后假惺惺抱着我的尸体，对尸体说。” “傻丫头，我要收拾一下，去车店接你，把视频关了去。” 尚云挂了视频，李鱼儿看了看表，再剩四十分钟就到汽车站了。 这次，见了面，一定要向他表白！ 既使粉身碎骨，为了心不再苦恼，也值得。 爱他，就大胆说出来。 要让胡云儿和他身边那些对他有所奢望的姑娘死心的最好办法，不是去和她们闹，也不是大口大口喝醋，而是征服他，让他承认他们之间的爱，确定他们之间的关系。 李鱼儿呀李鱼儿，你一定要对自己有信心！ 什么再等一等，李鱼儿一刻也不想等了！ 要爱就来个痛快，不爱就放手。 李鱼儿受不了抛长线带来的痛苦，既然遇到了一个不主动的，李鱼儿就主动一点。 李鱼儿心里想着爱情的那些事，不觉意班车到站了。想着马上能见尚云了，她的心狂乱地跳动着。 她拿上行李，下了车，就往出跑。过检票口时，前面排了好多人，她焦急不安地向外面望着。 她终于望见尚云站在门外的空地上，穿着一身蓝色的西装，留着寸发，圆圆的脸蛋上多了几根黑胡须。 “云！我在这里！”前面还有六个人，她恨不得超过那六个人。 尚云听见喊声，向她招着我，微笑注视着她。 终于出了检票口，她像一只快乐的鸟，飞出了汽车站，不顾一切扑到尚云怀里，用拳头捶打着尚云。 “我恨死你！恨死你！” 尚云正要说话，她用满含爱恋的吻堵住了尚云的嘴唇。 一切都在静止，她浑身的血液遇到了新生。 爱你，就把我的吻献给你！ 爱你，我就要大胆地去追求你！ “好了，有那么多人看着，怪不好意思的。”尚云用手指头敲了一下李鱼儿的额头，松开了李鱼儿。 李鱼儿没有继续撒娇，她已经感受到了他的爱，她浑身都沉醉在幸福中。 “我们去不夜城。”尚云拉着她的手，把她背皮背在了他的肩膀上。 她什么也没有说，她还沉醉在那充满爱恋的吻中，她低着头，就象一只被驯服了的小羊，默默地跟着他上了出租车。 凌晨一点钟中的街道，人少得可怜，车也稀稀落落的。这个繁华的城市，终于在黎明前迎来了片刻的宁静。 二十分钟后，他们来到了西原市的不夜城，在一条500米左右长的街道上，灯光辉煌，过多的街灯照得不夜城如同白昼。 每一个小吃店、酒吧、游戏厅、网吧里面都挤满了人。 “你想吃什么？”他低声问道。 “我想喝酒，醉了，你把我背回去。”她想到唐小丽发的那张该死的照片，她的心里就泛泡泡。 “鱼儿，酒就不喝了。如果你想喝，改天我陪你，今天实在头疼。” “那好，那我们去吃纸包鱼。”李鱼儿看见前面几个人在吃纸包鱼，说道。 尚云笑道：“不吃鱼，李鱼儿是鱼，我不吃她的同伴。” 李鱼儿望了一眼尚云，说道：“是呀，我怎么会去吃我的同伴。听说川菜好，我们去吃吃。” 他们一起走进了川菜馆，要了四样菜和两碗白皮面。 一会儿，菜上齐了，李鱼儿尝了尝，说道：“好香呀，都辣，我喜欢辣的。” “喜欢辣，就多吃一点。”尚云说道。 “云，你怎么不动筷子？”李鱼儿好奇地问道。 “我胃不好，不能吃辣的。”尚云平静地说道。 “可是，你为什么还要选这辣菜。”李鱼儿不解。 “因为我知道你喜欢吃辣的，这些都是给你准备的。”尚云说道。 “你什么时候知道我喜欢吃辣的？”李鱼儿问道。 “我们在一起最少也一块吃过十次饭了，你喜欢吃什么，我大概知道一些。”尚云说道。 李鱼儿没有想到尚云如此心细，她心里充满了感动。 第263章 我在听 李鱼儿终于见到了胡云儿，自从学校毕业后，她们一年多没见面了。 李鱼儿觉得很尴尬，本来她不想见胡云儿，可尚云非要她见见。 尚云陪着她走进了胡云儿的房子，说道：“云儿，我把你的同学、闺蜜李鱼儿给你带来了，你们好好聊聊。” 尚云说完话，便退出了房门，去了隔壁他的出租屋，剩下了她和胡云儿两个人。 胡云儿带着笑，主动上前，紧紧握住她的手，笑着说道：“鱼儿，好久不见了，挺想你的。” 听了胡云儿的话，李鱼儿爽朗地笑了，很快忘记了不愉快的误会。 “云儿，我想你也应该给你找一个白马王子，这样我就放心了，也不会误会你了。”李鱼儿笑着对胡云儿说道。 “鱼儿姐，你就放一百个心，我打心底里希望你和云好。我给你说过我爱云，但我不会介入到你们的感情里面，我不会去当第三者。”胡云儿说道。 李鱼儿说道：“云儿，我和他接吻了，虽然他没有正式向我求婚，但我能感到他对我的爱。” 胡云儿说道：“鱼儿姐，云是一个受了太多苦的人，也是一个负责任的男人，你可得要好好善待他。” 李鱼儿说道：“那是一定的，他成了我的夫君，我当然会善待他的。” 两个人坐在一起接着说了一些闲话，彼此都放开了，重新回到了没有误会前。 九九红服务总公司终于选出了三名愿意从事倾听服务的员工，尚云决定去给三名员工讲一下倾听服务。 临走前，尚云走进胡云儿房子，看见李鱼儿和胡云儿有说有笑，他终于释怀了。 “鱼儿，我和胡云儿，去一趟公司，你呆在这里，等我们。”尚云对李鱼儿说道。 李鱼儿站了起来，说道：“我听云儿刚说了，网上签约倾听服务平台的五个人每个月收入都在三千元以上，她们都是业余的，我也想试一试。” 尚云说道：“我今天给新选来的三名员工去培训，你既然有这个想法，就一块走。” “好的。”李鱼儿高兴地跳了起来。 三个人下了楼，叫了个出租车，一块去了总公司。 员工们听说尚云要讲倾听服务，纷纷要求来听听。反正也就半个小时左右，不会占用太多时间，既然大家乐意听，就来听。 员工们见尚云发了话，纷纷走进了经理办公室，她们对倾听服务充满了好奇心。 报名从事倾听服务的三名员工，都是看了网上那五个签约者坐在自己的家里能赚来钱，心里羡慕，所以想尝试一下。 网上那五个签约者，九九红服务总公司只给她们提供倾听服务平台，不给发工资，而总公司最近招聘来的这三名员工，每个月每人可以拿着二千元基本工资，还有提成工资，所以她们想试一试。 李鱼儿也拣了一个位置坐了下来，大家以为她是新来的员工，笑着打了个招呼。 看着大家坐好，尚云打开了话题，带笑问道：“造物主给了我们两个耳朵一张嘴，你们说意味着什么？” 有人在笑，有人在等尚云说下一句。 李鱼儿说道：“意味着两个耳朵用来听，一个嘴用来说。” 大家觉得这个新来的李鱼儿也够反应快的，说得有点意思。 尚云笑了一下，说道：“李小姐说得对。耳朵多了，我们就应该多听，少说。这样我们就不会感到累，别人也会喜欢我们。” 李鱼儿想，也是这个理，没有人喜欢喋喋不休的人。 “学会倾听是一个人为人处世，征服他人的秘密武器。学会了倾听，你就掌握了说话者的心理，在人际交往中，你就占了主动权。” 李鱼儿听尚云如此说，想道，人心隔肚皮，里外两不知。要想知道对方的心，离不开去听对方说。 “言为心声，听其言，才能更好知其心。倾听，不是无动于衷，而是在倾听中打腹稿，去思考，一旦发言，必将语出惊人。” “美国着名人际关系学大师卡耐基说过：再也没有比专心地倾听对方的谈话更具恭维效果了。” 听尚云讲到这里，李鱼儿想人性的弱点之一，就是喜欢听恭维的话。 当你把对方恭维到恰到好处时，没有对方不答应的事。 “我们的员工在从事倾听服务时，一定要让对方感受到，你的耳朵、眼睛、整个身心都完全沉醉在对方所说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当中，只有这样你才是一名优秀的倾听服务员。” 李鱼儿听到这里，想起了莎士比亚的那句名言：“天真无言的外表往往比说话更能让人心动”。 尚云讲的话，如果用到爱情上，也是有道理的。 亲爱的，我正在听……你说得太好了……你的话很有趣。 亲爱的，我正坐在你的对面，双手托着我的下巴，我的心、我的耳朵都在听你说。 “那些出钱倾诉的人，一定希望能够体会到倾诉后的快感。倾诉是一种减压的方式，倾听服务对倾诉者来说，提供的是减压式的安慰。” “前几天，我在直播间卖羊粪时，有个人不提买羊粪，一个劲地说他的花有多么好看，家里有多少种花，他儿子喜欢什么花，他老婆喜欢什么花，他妈他外爷喜欢什么……” “说了一大套，连直播间粉丝都听烦躁了，但我依然在仔细听，因为那个人是我搞倾听服务时的粉丝，他就是一个有强烈倾述欲的人。” “我的倾听没有白费时间，他最终给他、他妈、他外爷等能沾上关系的都下单了羊粪。” “我在这里想说的是，我们的公司是一家服务公司，我们的员工一定要学会倾听。即使你不从事倾听服务工作，也要学会倾听。” 李鱼儿听到这里，想起上次她和尚云去买鞋，一个鞋店的卖货员，对着顾客说个不停，结果大家很快离开了。 相反，另一个店铺的售货员，象征性地介绍一下，许多时候微笑着在听顾客说，结果卖出去了许多鞋子。 也许人们去买货时，不愿意从一个不听自己说话的售货员那里买走东西。 “我要说的是，虽然我们是倾听者，但不能一直沉默不语，我们要根据顾客说的做出反应，恰到好处地用啊、呀、的确如此、你说的对、事实就是这样等一些简单的词语做出回应。” “有时候，我们可以把对方说过的话重复一遍，证明我们在认真地听。” “有时候，我们可以用微笑、点头、握紧拳头等肢体语言表示我们在认真听。” “当对方需要你插话时，一定不要急，给自己一分钟左右的考虑时间。” “对于一些不懂的东西，你可以直接告诉他，并表示下班后会认真查阅资料，明天会给他一个正确的答案。” “同志们，学会倾听，不但是你们要选择的一种职业，也是我们为人处世、经商、恋爱、销售时的一种技巧。” 尚云讲了有三十分钟，迎来了员工们一次又一次的鼓掌。 这是李鱼儿第一次听尚云演讲，尚云没有拿稿子，面对大家，面带微笑，好像和大家在拉家常。 但尚云的讲话具有很强的煽动性，公司的员工听了，对倾听服务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 当员工们都出去后，李鱼儿来到尚云身边，对尚云说道：“云，你讲得很好，我一直在认真地倾听。我想了想，我想应聘倾听服务。” 尚云笑道：“如果想干，注册个账号，你就干去。” 李鱼儿笑道：“我有没有基本工资？” 尚云笑道：“如果在公司上班就有，如果是网上签约，就没有。” 李鱼儿说道：“那我就在网上签约。” 尚云说道：“这样也好，多一条路，就多一份收获。反正你搞倾听服务和直播、开网店也不矛盾。更重要的是公司现在缺少一名优秀的倾听服务员，如果你能填补了这个空缺，那将是公司的幸运。” 李鱼儿不想吃闲饭，想闯出一片天地。听了尚云关于倾听服务的讲话，李鱼儿绝对做一名倾听服务员。 第264章 殷切希望 安顿好公司的事后，尚云决定回养殖场去。出门已经十天了，如果还不回去，就说不过去了。 请公司的员工吃了一个团圆饭后，第二天一大早，尚云和李鱼儿便坐班车回到了曲柳湾乡政府，然后李鱼儿骑着摩托车送尚云来到了养殖场。 李鱼儿心里想着她的爷爷，回到养殖场后，也没有停留，便骑着摩托车回了家。 虽然这些天尚云身子在外面，但对养殖场的心还是一直操着，每天他都会和何夏玲助理沟通，针对出现的问题，会及时加以解决。 由于养殖场在进羊前防疫工作做得非常到位，羊只进厂后，并没有发生布病，也没有发生因为传染病死羊的现象。 员工经过二十来天的工作，也逐渐适应了养殖场的工作和生活环境。养殖场各项工作都在有序开展，尚云很放心。 酷夏已过，已经到了秋天，县政府已经给各乡镇下达了种草任务，确保养殖场的羊和农户自养羊有足够的草料。 原本尚云想和村民签订一些种草协议，现在他不用想这事了。他想到的县政府已经想到了，草籽已经免费发放到了有意愿种草的群众手中，回收价格也已经订好。 县政府除了为养殖场解决了草料的后顾之忧外，还派防疫员对羊只进行了疫苗接种。 有县政府和各乡镇的支持，这养殖场好办多了，尚云的信心更加足了。 曲柳湾乡副乡长、尚家河村支部书记李虎得知尚云回来后，通知尚云来参加村主任选举会。 这已经是第四次通知选举村主任了，都是因为他辞去村主任引来的麻烦。想想李虎支书那么忙，尚云有点不好意思。 会议订在了下午两点钟，前三次，尚云都没有去。这一次说什么也得去，李虎支书也强调，他必须得来。 当尚云走到尚家河村街道时，发现新的村部已经盖成了，村干部已经搬到新村部办公了。 在十亩大的新村部院子里，东、北、南三个方位，靠院墙的地方都盖满了砖瓦房，瓦是古朴色的小灰瓦，红砖房墙外面贴着一层发亮的白瓷砖。 院子中间是一个圆形的花园，一簇簇纤细的花刚刚露出地面，许多还弯着腰。 一个不锈钢的旗杆屹立在花园中间的水泥台子上面，一面鲜红的旗帜迎风飘扬。 两个月没有来村部了，这里已经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一切都彰显出蓬勃向上的新气象。 村部院子全部水泥硬化，没有一点土尘，红砖院墙上面贴了一层蓝色瓷砖，大门是能够自动收缩的活动门。 大门一面的墙墩子上悬挂着环江县曲柳湾乡尚家河村党支部，另一面墙墩子上悬挂着环江县曲柳湾乡尚家河村委会，两个镀金牌子特别显眼。 村部街道已经加宽，六米的双向路从中间而过，路两边是新推的一些空地，准备盖新农村用的，还没有开工。 根据年初的规划，在村部所在地街道两边，要新建成文化广场一处、幼儿园一所、村小学一所、老年活动中心一所、易地搬迁点一处、集贸市场一处。 村小学和幼儿园已经建成了一半，山里的孩子终于能上幼儿园了，这是一件跨时代的大事。 想想小时候，他八岁前是在放牛、砍柴、背草、挖土土、溜沟渠渠里度过的，而今有了幼儿园，娃娃们就可以在幼儿园度过了，那是多么幸福的事呀。 这真是一件非常幸福的事，而这种幸福，是时代赐予现在的孩子们的。 任何人都是时代发展的产物，一个人的成功，只有紧紧抓住时代的发展潮流，才会更好的成长。 望着焕然一新的街道，尚云感慨万千，他已经感到了一场翻天覆地的变化，将要在尚家河村发生。 这种变化，是任何人都阻挡不了的。他当这个村主任也好，不当这个村主任也好，都阻挡不了尚家河村的发展。 尚家河村宛如一位苦难深重的母亲，她受的苦太多了，如今她已搭上了时代的快车，正朝着幸福的大道上大步流星地在前进。 尚云思绪万千，当他走进村部大门时，院子里已经站满了一部分村民，村民友好地和他打招呼，并且称呼他为尚主任。 面对村民们的这一称呼，他感到了无言以对。由于他的冲动，辞去了村主任，两个月过去了，村民们依然把他当成村主任，他走进村部的这一刻，觉得对不起自己的村民。 村民们还是太纯朴了，他们的喜怒哀乐都挂在脸上，没有心计，虽然他们有时候为了自身利益会做出一些伤害他人的事，但他们有啥说啥，言行一致，比起那些内外不一的人，他们也是可爱的一群人。 黄一鸣老支书看见他走了进来，主动朝他打招呼。 “尚主任，上面的好政策越来越向咱们村倾斜了，可是咱们这么大的村却没有一个有担当的人。” “我当初自动辞去职务那是因为我感觉到我老了，思想跟不上时代的节奏了，我主动让位，想让你甩开手脚去干。” “让我没有想到的是，你被那些龟儿子弄得伤了心，说啥也不干了。” “尚主任，你说村里有文化的人都跑了，没有文化的思想就跟不上，如此下去，累坏乡村干部也难发展呀！” 和黄一鸣说话时，六个村民小组长围了过来，一个劲地叫着尚主任，那个亲热劲就像见到了久别重逢的亲人。 陆陆续续到来的村民把尚云围在里面，他们脸上洋溢着热情，他们把尚云当成了他们的村主任，当成了亲人。 健谈的尚云无言以对，面对村民们的热情，他第一次感觉他亏欠了村民们对他的殷切希望。 乡包村专干、乡下派村文书唐燕子笑嘻嘻走了过来，朝着他打招呼。 “欢迎尚主任回来！”唐燕子抱着一沓沓表，笑着对他说道。 李虎支书走了过来，村民们让出一条路，李虎来到尚云身边，紧紧地握住尚云的手，说道：“欢迎尚主任回来！” 这那里是要选村主任呀，这简直就是欢迎他回来而召开的一次群众大会。 “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市委派来驻村的袁文明队长。”李虎支书对站在他旁边的一位中年人说道。 “你好，尚主任，我是市委办公室的袁文明。”中年人微笑着伸出了手。 “你好，袁队长。”尚云伸出了手。 “这位是县发改委派来驻村的小杜。”李虎支书对站在袁队长身边的一位年轻的姑娘说道。 “尚主任，你好，我是杜江华，下来驻村的，希望尚主任以后多多关照我。”年轻的姑娘说道。 年轻的姑娘伸出了芊芊细手，尚云握了一下那柔若无骨的手。 “尚主任，我是市文化广播局派来驻村的张大海。”一位年轻的小伙子走了过来，伸出了他的手。 和大家握完手后，大家开始往院子里摆好的桌椅旁边走。 李虎支书对尚云说道：“尚主任，村民们都来齐了，咱们开会，大会给你安排了讲话，提前没有通知你，你就随场发挥一下。” 尚云说道：“李支书，我已经写了辞职报告，不再是村主任了，我就不讲了。” 李虎支书笑道：“尚云，你的辞职报告村民们没有通过，你走后，选了三次村主任，前两次村民们拒绝参加选举，最后一次你没有来，但村民们来了，并且投了票，选举结果是所有的人都给你投了票。” 尚云大惊，说道：“这……” 尚云说了一个“这”，变得无语，一切都出乎他的意料之外。曾经他认为村民是无情，可现在看来，村民是最有情的。 他曾经以为村民们亏了他，欠他一个公道，现在看起来，是他亏欠了村民们一个情怀。 第265章 设想 尚云好像负气出走的孩子，终于回到了久别的家。面对大家出乎意料的热情，尚云的思想起伏不定，起初他感到意外，当大家一句一个尚主任时，他不知所措，不知该怎么去对村民们说。 本来他是来选村主任的，却没有想到大家选来选去，还是认定了他。 想起了九九红服务总公司，想起了清水湾黑山羊养殖场，想起了直播，他也是一个很忙的人。 面对村民们的支持和反常的热情，他不知是答应大家去做尚家河村的村主任，还是继续推辞不干。 驻村工作队三个人和唐燕子已经坐在了主席台上，李虎支书拉着他的手，好像在拉着一个逃学的孩子一样，把他拉上了主席台。 一贯健谈的他，反常的沉默，他一直低着头，一言不发。 李虎支书拉着他的手，让他坐在身边，对他笑了笑，开始了讲话： “各位父老乡亲，两个月来，尚主任为了把养殖场办在我们村，费了好大劲。今天，尚主任终于回来了，我和大家一样都很想念他，大家鼓掌欢迎尚主任回来。” 村民们鼓起了掌，驻村工作队鼓起了掌，李虎和唐燕子故起了掌。 一阵阵热烈的鼓掌声过后，李虎说道：“下面，有请尚主任讲话。” 尚云望着黑压压的村民，心里感慨万千，站起来，对大家鞠了一个深深的躬，说道： “我是大家选上来的，在没有带领大家走出一条致富路前，却丢下了大家。 我丢下了大家，心里没有了大家，忙了我的公司，忙了养殖场的事，忘记了大家，可大家依然如故地心里想着我，一而再、再而三选举我为村主任。 我真得没有想到大家会这样做，我很感动。两个月过去了，大家对我一往情深，相比大家对我的情谊，我是一个薄情寡义的人。 我在这里向大家做检讨，向大家道歉，我是一个不称职的村主任，我辜负了大家对我的殷切希望。 希望大家能够接受我的道歉，原谅我的自私。 我也就一个高中生，没有太多的能力。大家如此抬举我，我只能尽心尽责，在今后的岁月里，我一定想方设法带领大家走出一条致富路。 上面的扶贫政策越来越好，驻村工作队已经进驻我村，多年没有修通的公路马上要打通，幼儿园即将建成，老年活动中心正在动工建，新农村地基已经处理好。 我相信在不久的将来，尚家河村将会走出贫困，大家也会走出贫困。贫困不是我们的影子，我们的日子会越来越过得好。 我没有多少豪情壮语，既然大家对我如此信任，我决心接着干，不拨贫穷的帽子，我绝不再言辞职。 针对我村地广人稀、立地条件极差的现状，我提出以下几点发展思路，供大家参考： 第一，多头并进，加快荒山野岭植树造林活动，广栽柏树、酸枣树、山桃等经济树木。 无论是柏树、酸枣树，还是山桃，三到五年就能挂果，挂果周期短，见效快。既能给大家带来经济实惠，又能绿化荒山。 柏树籽、酸枣仁和山桃胡子，都是用途非常广泛的中药材，市场缺口大，发展前景广阔。 柏树、酸枣树和山桃都是耐旱耐贫瘠之地的树种，非常适应我们这里栽植或者种植。 更重要的是能够绿化荒山，能够得到政府的支持。会后，大家给各自的小组长报个名，你愿意栽植多少亩，究竟要栽植什么品种，报具体。 我将根据大家所报的需求，向上面争取荒山造林绿化工程项目资金。 第二，打造属于我们村的品牌产业。 黑山羊产业是环江县正在大力扶持的产业，随着清水湾黑山羊养殖场的日趋成熟，黑山羊将会成为环江县的品牌产业。 全县应该有全县的品牌产业，我们村也应该有自己的品牌产业。我们应该大力发展一村一品，打造出属于尚家河村特有的产业。 一到两年，我们村每家每户都会有自己的水井、水窖，吃水不用再下沟拉着毛驴去驮水。 用不了三年，我们尚家河村人均最少会有五亩机平地，机械耕种将代替人畜耕种。 随着吃水问题的解决和耕种的机械化，毛驴将会从土地里解放出来。 闲了的毛驴将到那里去？ 我的意思是大家利用其它村出售毛驴的时机，大量往进买，家家户户都来养殖毛驴。 毛驴肉补气，含有多种氨基酸，非常好吃，市场前景好。常言道，天上龙肉，人间驴肉。 我在想着，我们尚家河村可以以养驴作为自己村的特色产业，将来除了卖毛驴，还可以开驴肉小吃店，用驴皮熬阿胶浆。 我的这一提法，大家可以回去和你们家里人坐在一起商量一下。 第三，走城乡一体化发展之路，想办法赚城里人的钱，想办法吸引城里人来我们村。 大家也许会说，就尚家河这个贫穷的土疙瘩村，自己家的孩子上了大学都不愿意回来，那个城里人愿意来。 我可以自信地给大家说，我们的尚家河村并不贫穷，山里有三百多种药材，其中珍贵中草药有三十来种，有各类飞禽走兽二百五十多种，其中二类以上保护动物达八十来种，还不包括春暖花开的时候迁徙来的候鸟。 我们尚家河村靠近原始森林，植被非常好，现有各种林二万八千多亩，如果我们再绿化十万亩，我们的山将是穿着绿装的美丽少女。 我们还有十五六里长的天然溶洞，有许多天然的石雕，还有许多栩栩如生的人雕。 我们尚家河村历史悠久，这里有许多旧石器时代遗留下来的石斧头，有大量的汉代砖瓦、墓地，有战国时期修建的烽火台，有李闯王留下的练兵场和万人锅等文化遗产。 我们有自己的戏剧――道情皮影戏和木偶娃娃戏，有独特的刺绣和皮影娃娃，有属于我们这里特有的胶泥窑洞。 我说这些，意思就是随着公路的修通，我想把尚家河村打造成一个旅游村。 我一直以为，作为一名农民，最大的幸福就是坐在家里能够赚来足够多的钱。 我们之所以背井离乡、弃儿弃家去城里打工，都是因为我们有太多的无奈。 我愿意带领大家找一条出路，让大家不再为了钱去城里打工。 今后，我们村的发展方向不是赚几个小钱的事，而是朝着把城里人吸引来的路子上去发展。 让城里人来我们村花钱，我们坐在家门口收钱，这才是我们归根结底努力的方向。 为了达到这个目的，我想大家可以尝试着如此走：第一发展绿化工程，树立青山绿水，就是金山银山的理念；第二，要栽植花卉，打造风景秀丽的花海；第三，发展属于自己的驴肉、羊肉、洋芋布拉等风味小吃；第四，大力发展道情皮影戏和刺绣、皮影娃娃雕刻等传统艺术品…… 以上我所说的，只是我的一个初步设想，至于具体怎么做，我还需要和驻村工作队、李支书去商量。 今天我就杂七杂八说这些，谢谢大家听我说完。” 本来没有准备，原本就想少说点，但一打开话题，尚云还是忍不住说多了。 这些想法他本来以前有一些零零碎碎的想法，经过今天如此一说，倒像有了一个成熟的方案。 村民们听了尚云的讲话，对尚云设想的发展前景充满了憧憬，如果是一年前，尚云如此说，大家一定以为这个孩子在夸夸其谈。 可现在，经过一年来村民们对尚云的了解，他们觉得尚云说的这些好像就在不久的将来就会变成现实。 就在半年前，尚云提出村民在发展产业时，一个人的力量是有限的，可以采用抱团取暖的方式来发展产业。 当时许多人都以为尚云也就是一个刚从高中毕业的学生，说的就是一些他们听不懂的场面话。 清水湾黑山羊养殖场的提出、建立到正常的运营，村民们见证了抱团取暖发展产业的例子。 一家一户发展黑山羊的力量是有限的，抗风险的能力也是有限的，可是几千家把黑山羊放在一起养殖，不但节约了劳力，而且打造出了品牌。 如今尚云被村民们再一次推选为村主任，他随口提出的几点设想，宛如在死水里面流进了一股清水，让村民们看到了希望。 第266章 悬崖洞 悬崖洞西靠李家庄，北面便是天然溶洞的起点，南边是原始森林，东面是悬崖峭壁。 进悬崖洞只有两条路，要么从溶洞起点的断崖斜坡上往上走，这是一条捷路，但也难走。要么从李家庄走，通过李家庄，有一条稍微宽一点的路可以走。 悬崖洞占地四百来亩地，由五大山二十一条沟组成。里面生活着18户123口人，由黄、李、庄三大姓组成。在悬崖洞里面有大大小小百来个天然组成的石洞，里面的人就住在石洞里面。 这些石洞天然形成，住在里面，冬暖夏凉，一旦遇到分家，也不用盖新房子，选另一个石洞，就成了新家。 清末后期，捻军一部分战败后，逃到了尚家河村，钻进了原始森林，后来五男三女进入了悬崖洞，生息繁衍，再也没有出山，一直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 在悬崖洞四百多亩地上，百分之七十以上的地表都有石头，人们在石头和石头的缝隙间种地。 和外面的人一样，他们种秋小麦、玉米、谷子、燕麦、高粱，还会栽植一些蒜、小蒜、韭菜、葱，当然也会种一点瓜果蔬菜。 三年前，这里终于通了电，当然电杆都是木头杆子，有的人家为了拉电，用了二三百木头杆子。 悬崖洞多树多动物，野兔、野鸡、狐狸、野猪经常把石头缝隙间的庄稼地当成过道，一半的庄稼还没有成熟就被山里的动物糟蹋完了。 以前，住在悬崖洞里面的人，会挖一些硝，从硝里面熬出一些火药，自制一些猎枪，用来打一些野兔、山鸡、野鸽子解解馋，也解解恨。 近年来，政府不准打猎，他们的猎枪也纷纷上交了，动物多的随时随地都碰人，那些种在石头和石头缝隙间的庄稼被野生动物踩踏的就没有了个样子。 种地也见不了多少收成，打猎政府不让打，他们为了活下去，就养牛养羊养鸡养猪。 等牛呀羊呀鸡呀猪呀长大了，他们自己会吃一点，多数赶出山，赶到集市上，卖了，拿着钱去换些小麦和大米回来。 虽然拉了电，但电弱得可怜，只能勉强照明，带不起铡草机。由于地形复杂，到处都是悬崖峭壁，村里规划的大路到了这里，便到了终点，没有继续往悬崖洞推。 溶洞起点通往悬崖洞的石头路，是18家人用铁锹和钢钻子花了一百多年打出来的人形道，宽的地方能够过一辆架子车，窄的地方勉强能够过去一头驴。 悬崖洞离村小学有30多里土路，娃娃们去村小学上学，需要经过三条小河，遇见下雨，河水暴涨，就无法过河，只有等洪水过了才能够过河。 如果说尚家河村是全省最贫穷的村，那么悬崖洞才是最贫穷的地方。 尚云骑着摩托车，来到溶洞起点，便不能骑了，得爬山走。 摆在面前的是一条55度以上的缓形上坡路，裸露的石头上偶尔长着一颗树，树是野生的白芨树或者红柳。 尚云停好摩托车，爬上道，弯着腰往上走，路上有牛和驴留下的蹄子印子，是悬崖洞里面的人赶着牛驴下沟喝水时留下的。 来到半山腰，远远听见一个优美的女高音在唱山歌，那是悬崖洞的姑娘们在唱山歌。 悬崖洞里住的18户人家，三大姓之间相互通婚，姑娘一般不外嫁。 如果姑娘要外嫁，经过自己的父亲母亲同意后，还必须要经过族长同意。 如果族长不同意，姑娘外嫁到悬崖洞外面，本家人就会被开出族户。 开出族户的代价是非常巨大的，除了不能和本户来往外，还不能和其它两姓来往，家里的小伙子便不能娶其它两姓的姑娘。 在这样的规定下，姑娘们为了家里人的利益，都不会外嫁。为了防止姑娘们外逃，大人们让姑娘们上完小学便不要上学了，小伙子可以一直去上学。 这些年，悬崖洞出去了两个男大学生，一个已经毕业，在乡政府上班，另一个在上大一。 悬崖洞的姑娘通婚限制于洞里面的其它两姓，比起洞外的高价彩礼，这里不要一分钱彩礼。 姑娘们可以自由选择洞里的小伙子，一旦选上，用唱山歌表达爱情。 小伙子听见姑娘唱的山歌，如果看上姑娘，就会用山歌回应，然后两个人就会一唱一和唱下去。 两个年轻人，如果能够一唱一和唱下去，就叫对上了火。唱罢山歌后，小伙子会采摘山里最漂亮的山花送给心爱的姑娘。 冬天，气温低，山里草木枯竭，没有山花。一旦对上火，小伙子会跑过去，单膝着地去求婚，姑娘会单手拉起小伙子。 站起来的小伙子会抱着心爱的姑娘回家，一直抱到洞里。接下来就是鞭炮齐鸣，三大姓百来人都会聚在洞里，庆祝一下。 就这样就算迎娶了姑娘，接下来就是生子过日子。悬崖洞里面的爱情很单纯，婚后如果夫妻生活不满意，会找族长反应。 族长会根据是不是感情破裂做出要不要分开的决定，如果确实感情破裂，会准许分开。 悬崖洞里面人们的生活就这样，这是百年来留下的传统，三大姓已经接受了，他们觉得很好。 尚云沿着小道，越往上走，姑娘的歌声越嘹亮。 “山上上来一个穿蓝的， 妹妹爱个有心的。 对面山上下来一个乌鸦白脖脖， 妹妹想要个银镯镯。 赶着山羊把河过，大哥哥； 树林罩得看不见，大哥哥。 俺爸俺妈说要嫁就嫁洞里人，大哥哥； 不嫁洞里人，俺哥哥就没有了媳妇，大哥哥。 唱个山歌穿山过，大哥哥；你是谁来撩个歌，大哥哥。 白云朵朵飘山过，大哥哥； 洞里的小伙子俺怎么看，也看不上，大哥哥。 小溪流水穿山过，大哥哥； 俺想跟着你偷偷地跑，大哥哥 ……” 歌声越来越近，尚云抬头，看见一个美丽的姑娘坐在尖尖的山峰上，正对着她似唱似说。 姑娘穿着花格子上衣，头上包着蓝色头巾，大大的眼睛，长长的辫子掉在了胸部前。 悬崖洞属于李家庄小组，尚云上次入户时，走到溶洞起点，以为没有了人家，也以为他转遍了尚家河村。 后来在查看全村户数时，才发现少了18户，而这18户就在全村最偏僻的地方――悬崖洞。 看见尚云望着她，姑娘停止了歌唱，用大眼睛望着尚云。 “喂，大妹子，你的山歌唱得好听呀！不过，这首山歌我还是第一次听。”尚云朝着山顶喊道。 姑娘红着脸，说道：“大哥哥，我改编的。许多山歌已经过时了，反应不出来我的心声。” 尚云说道：“大妹子，你怎么不把山羊放进养殖场去养？” 姑娘说道：“这里不缺草，也种不成庄稼，把山羊放进养殖场，我们就没有活干了。” 尚云说道：“没有活干了，你们可以去打工呀。” 姑娘忽闪忽闪着大眼睛，说道：“大哥哥，悬崖洞里面的姑娘是不准去外面打工的，大人们害怕姑娘一出去就不回来了。姑娘们不回来，小伙子就没有了对象。” 尚云说道：“大妹子，你是不是想出去？” 姑娘说道：“大哥哥，你愿意带我出去吗？如果你愿意带着我，我现在回去收拾一下，晚上摸黑咱们跑。” 尚云望着山顶上这个质朴的姑娘，十八九岁左右，非常单纯，也就不知道他是坏人还是好人，就想跟着他跑。 看着尚云不语，姑娘有点急，说道：“大哥哥，你是不是嫌弃我丑？” 尚云说道：“大妹妹，你难道不害怕我是坏人吗？” 姑娘说道：“不害怕，当然如果你是坏人，我也认了，反正你是我第一眼就看上的那个人。” 尚云听说悬崖洞的姑娘小伙子通过唱山歌来表达爱，没有想到眼前这个姑娘如此直接。 第267章 要跑的姑娘 尚云气喘吁吁爬上山顶，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出气。 姑娘笑着说道：“大哥哥，一看你就不是山里人，娇嫩得很。” 尚云笑道：“我的腿受了点伤，走起路来，出点力气就疼。要是以前，就这点陡坡，爬上来，根本就不会出汗。我十岁那年，和一只野兔子赛跑，遇到下坡路，兔子还跑不过我。” 姑娘笑了笑，说道：“大哥哥，兔子前腿短，下坡路跑不动的。听大哥哥口音，不像外地人。” 尚云说道：“我就是尚家河村人，和你一个村的！” 姑娘有点吃惊，看着尚云不语。 尚云说道：“大妹子，你不是要跟我跑吗，怎么不说话了？” 姑娘低头说道：“我们都是一个村的，太近了，跑了如果回来，还是能遇见我家里人的。如果遇见了家里人，他们会打折我腿的，还会连累你。” 尚云觉得眼前的这个小妹妹单纯的可爱，笑了笑，说道：“不用害怕，等我们有钱了，拿回一堆堆钱，就没有人打腿了。” 姑娘转忧为喜，说道：“真的吗？我们什么时候跑？我最近老在想，如果遇到一个心上人，就跑，跑到他们找不到的地方。” 尚云说道：“就今夜。大妹子，你可要决定好，万一你跟着我跑出去，我欺负了你，你还没有地方伸冤去。” 姑娘用眼睛盯着尚云，说道：“大哥哥，你一直笑嘻嘻的，我觉得你在骗我。为了表明你没有在骗我，你现在对我求婚，然后对着天地发毒誓。” 尚云说道：“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少岁？” 姑娘说道：“对呀，在求婚前，应该相互报一下出生年月。我叫庄杏子，今年周岁18，腊月二十生日。” 尚云说道：“再过一个月，我就过二十岁生日，我比你大，你就叫我哥哥。” 庄杏子说道：“是呀，我的好哥哥，你赶紧向我求婚呀！然后跪在地上对天地发誓。我见证了你的诚心，还要把这山羊赶回去，还要蒸一锅馒头，然后才能够跟着你跑。” 尚云说道：“我们马上要跑，还蒸馒头干什么？外面有许多饭店，只要有钱，就不用害怕饿着。” 庄杏子说道：“不管怎样说，我爸我妈把我养活了这么多年，中午放羊走时，我已经把蒸馒头的面起了，我还是给蒸熟了，咱们再跑。” 尚云说道：“大妹子，看起来，你也是一个有善心的人呀！” 庄杏子说道：“大哥哥，你磨磨蹭蹭的，怎么还不发誓，是不是嫌弃我丑呀？” 尚云说道：“小妹妹，我是尚家河村的村主任，刚才逗你玩的，今天我上山，想去各家各户转转，去了解一下大家的生活和生产情况。” 庄杏子说道：“你就是那个尚云？” 尚云说道：“是呀，你怎么知道的？” 庄杏子说道：“你可是名人呀！悬崖洞里的姐妹提起你，把你夸得上了天。我几次想着去见你，可都没有见到，没有想到今天见到了你。” 尚云说道：“小妹妹，这悬崖洞我也没有来过，你能不能给我做个向导。” 庄杏子说道：“大哥哥，这么说你不想引我跑了？” 尚云笑了笑，说道：“我会劝说你的族长，让悬崖洞里面的姑娘能够和外面的人自由通婚，要跟人，就光明正大的跟着走，不用偷偷摸摸地跑。” 庄杏子说道：“他们都顽固不化，你能劝说他们改变主意吗？你见了他们，千万不要提我要跑的事，如果叫他们知道了，我就没有机会跑了。” 尚云说道：“我不但要劝说他们让姑娘们婚嫁自由，还要劝说他们搬下山来。” 庄杏子望着尚云，有点不相信，祖祖辈辈已经在悬崖洞居住了百来年了，都住习惯了，怎么会搬下山去，再说搬到山下，那里来钱盖房子？ 刚爬上山顶，尚云大汗淋漓，山顶多风，一会儿便凉快了下来。秋风吹过，还有点冷，尚云扣了扣解开的纽扣。 虽然这不是最高的山，但站在山顶远眺，还是能够望见悬崖洞的大致轮廓。 悬崖洞以悬崖和石头洞多而命名，起起伏伏的小山走着走着就断了，被高矮不齐的石头崖割断。 在一个有点像骆驼的悬崖峭壁上，有许多大小不一样的石洞，有的洞里面冒着青烟。 难道这18户人就住在那些石洞里？ 远远望去，石洞没有门，有的石洞大的能够容纳五辆汽车并排走，有的小的只能容纳一个人走进去。 大大小小的石洞让悬崖峭壁千疮百孔，宛如一位受伤的骆驼。 山上到处都是石头，石头和石头缝隙间长着不一样的小草，还有一些五颜六色的野花花。 一只只蜜蜂在山花上飞来飞去，有的贪婪地停在花心里，两个薄薄的翅膀上下闪动着。 山上不时跑出来一只只大摇大摆的山鸡，山鸡挺着大肚子，摇摇晃晃着，见了人也爱理不理。 一个个野兔子，穿行在羊群里面，和群羊抢食着绿绿的草。 一只纯白色的狐狸宛如雪狐，白得纯洁，特别好看，站在一条小河边喝水。 庄杏子同意带着尚云去悬崖洞转转，赶着羊群往回走，尚云跟在庄杏子身后，眼睛不时地望着四周。 “大哥哥，小心脚下，这里多蛇。”庄杏子说道。 庄杏子话还没有落地，一条赤裸裸的花蛇从草丛中钻了出来，从一只山羊脚下闪过。 尚云虽然自小在山里长大，也经常见蛇，可没有见过如此多的蛇。 前面的草地上爬满了五颜六色的蛇，有一百多条，有的静静躺着在晒太阳，有的相互缠绕在一起，有的爬在树上，有的挡在路上。 山羊见了蛇，也不跑，从群蛇身边不远处的草丛中走过，群蛇见了羊，也不去追赶，也不躲。 “好吓人啊！”尚云看见如此多的蛇聚在一起，毛骨悚然，浑身起鸡皮疙瘩。 庄杏子说道：“不用怕，无毒。” 庄杏子说着，顺手提起一条一米多长的长蛇，搭在肩膀上，长蛇缠在庄杏子的身上，宛如一根背草绳。 尚云说道：“我小时候胆大，也玩蛇，给蛇拔牙，可看见如此多的蛇，还是心里害怕。” 庄杏子放下手中的蛇，说道：“还是小心为好，一般它们不会主动攻击人。如果人打伤了一条蛇或者打死了一条，它们嗅觉特别灵敏，会找到凶手，会为同伴报仇的。” 尚云说道：“是呀，我九岁那年，晚上出去挖山药，不小心挖伤了一条蛇，第二天晚上换了个地方去挖山药，却黑油油来了三条蛇，吐着蓝幽幽的光，包围了我。” 庄杏子说道：“大哥哥，你是怎么赶走它们的？” 尚云说道：“山里人说蛇是神虫，见蛇进庄，会烧黄纸送蛇。那个时候，我也没有黄纸，但身上装着火柴，点燃了一堆柴，三条蛇望了一会火，便走了。” 庄杏子说道：“是的，蛇怕火。” 两个人赶着羊，离开蛇群，继续往前走，遇见了一群牛，放牛的是一位老年人。 “你是黄占会老爷爷。”尚云认得这个老年人，老年人来养殖场交过黑山羊。 黄占会说道：“原来是尚主任，不知尚主任来悬崖洞干啥？” 尚云说道：“我来看看这里的自然风貌，也来看看大家，了解一下大家的生活。” 黄占会说道：“也没有啥好了解的，大家就在石头缝隙间生活，苦也是一天黑了，懒也是一天黑了，就这样过着。” 庄杏子说道：“黄爷爷，尚主任刚说了，要叫咱们搬到山下去住。” 黄占会说道：“这里呆习惯了，是老先人留下来的，也舍不得丢。再说老先人们的坟墓都在这里，跑到山下谁来照看死去的先人。” 尚云没有继续解释，想要改变一个人固有的观念，不是一两句能够改变的。 他想先了解一下这里的情况，然后再去制定具体的方案。 第268章 单纯的庄杏子 尚云跟着庄杏子爬上了悬崖洞的最高峰，放眼望去，天地交融在了一起。 远方，没有了天地的界线，头顶蔚蓝的天空越来越暗淡无光，渐次没有了蓝，剩下了淡淡的薄雾。 就在这一刻，尚云感到地球就是一个圆球，而他随着地球的旋转在薄雾中运动着、旋转着。 目光从远处渐次往回收，大地的光亮越来越强，悬崖、石头、树木、土疙瘩越来越清晰。 原来看得最清楚的地方，永远是脚下。 一头野驴撒开四蹄在追逐着一只野兔，驴是食草动物，它不知那里来的兴趣，偏偏和一只野兔过意不去，对一只野兔穷追不舍。 一只狐狸爬在铁围栏的下面，用爪子拼命挖着铁围栏下面的土，试图从原始森林那面跑过这面。也许这面有它的兄弟姐妹，也许它想过来逛门子。 庄杏子说道：“野物太多了，随便脚下都能碰一个，去年森林派出所开始围铁围栏，把一部分动物隔在了原始森林里面，可是有些地方人根本去不了，也围不了铁围栏，动物经常会从缺口跑过来闹腾。” 收回目光，放眼放低处望，大大小小几百个山峦尽收眼底，尚云望见了他家所在的那个山头。 一个个山头，就像一个个蒸熟的馒头，冒着雾气，在大地的蒸炉里面安详地站着不动。 “下了这座山的山腰，就到了我家居住的山洞。”庄杏子说道，“山洞里原本居住了我们庄家7家人，后来有点挤，2家搬出去了，住在了另一个山洞，现在剩下了5家人。” 越往山腰走，树木越少，草也越来越少，土也越来越少，飞禽走兽也越来越少，石头却越来越多。 一条两米宽的石头路宛如一条银色的带子，一直通向了山腰尽头大大小小的悬崖洞。 “是不是大家都住在这上百个悬崖洞里面？”尚云好奇地问道。 “是呀，外面野物太多，土层松软，也挖不成土窑洞，大家为了避免野物的侵扰，不但人住在悬崖洞里面，而且养的家畜也住在里面。”庄杏子说道。 尚云看了看手机，自从遇见庄杏子后，手机便没有了信号。习惯用手机联系的人们，进了悬崖洞地界，就变成了哑巴。 “大哥哥，我得叫我二妹来放羊，这个时候把羊赶回去，羊没有吃饱，阿爸阿妈会骂的。” 庄杏子说完，开始对着悬崖洞喊：“二妹，来放羊啦……来客人啦！” 庄杏子喊了三声，从悬崖洞中间一个较大的洞里传出来一个女人的声音：“杏子，你妹跑门子去了，你就好好放着，来人就叫直接来。没有狼，要你引个啥！” 庄杏子摸了摸自己粗粗的毛辫子，说道：“大哥哥，我舍不得离开你，可你不愿意带我跑。我现在也只能带你到这里，剩下的路，你就一直往下走，没有岔路。” 尚云看了一眼这个单纯可爱的小妹妹，说道：“知道了，谢谢。” 尚云转身往下走，庄杏子跑上来，抓住尚云的手，说道：“大哥哥，你得给我留下个什么东西，我以后想你了也有个念想。” 刚遇见庄杏子时，尚云和庄杏子开了个玩笑，这个小妹妹还当真了。留什么呢？尚云摸了摸口袋，里面除了兜兜里装着的三千来元钱，就是一个油笔和一个笔记本。 望着庄杏子发旧的衣服，尚云摸出五百元，递给她，说道：“这点钱，你拿上买点新衣服穿。” 庄杏子接过尚云递过来的五百元，看了看，说道：“这么多的钱，大哥哥，你真的愿意送给我？” 尚云说道：“是呀，我也没有妹妹，以后你就是我的妹妹。” 庄杏子听了很高兴，但随即脸上充满了愁容，说道：“可是他们不同意我嫁给你，因为你是洞外人。” 尚云说道：“小妹妹，我已经有了女朋友，我说的这个妹妹就是虽然我们没有血缘关系，但我们有缘，就像有血缘关系的哥妹一样。” 庄杏子低着头，说道：“说来说去，你还是看不上我，这钱，我不要！” 庄杏子把五百元塞给尚云，转身跑着离开，往山上的羊群追去。 尚云望着庄杏子在山风中飘动的身影，宛如一朵飘动的云彩，在他的心里留下了一丝丝投影，留下了一丝丝惆怅。 庄杏子爬上山顶，低头哭泣，她第一次向一个陌生人敞开心扉，却遭到了拒绝，她伤心难过。 尚云想跑上去安慰一下庄杏子，可害怕越这样，他们会越缠绵，会越说不清。 毕竟他已经有了李鱼儿，他不想欺骗单纯的庄杏子，也不想欺骗李鱼儿。 爱一个人，即使那个人不在眼前，也得心里装着她，不能做出让她怀疑的事。 尚云转身，低着头往下走。 “等一等！”庄杏子见她的流泪没有留住尚云，跑下来，对尚云说道：“这个送给你。” 尚云接过庄杏子手中的东西，发现是一双漂亮的鞋垫子，鞋垫子上面绣着一双鸳鸯戏水图。 “谢谢妹妹。”尚云把鞋垫子放进背包，发现背包里面还有一个多余的油笔和笔记本，便拿了出来，递给庄杏子，说道：“初次见面，我也没有什么送给妹妹，这个油笔和笔记本就送给你。” 庄杏子接过笔和笔记本，说道：“把你的电话号码留给我，我想念你了去李家庄给你打电话。” 尚云拿出一张纸，写下了自己的电话号码，递给了庄杏子。 庄杏子把笔、纸和笔记本装进自己的布袋子里，说道：“大哥哥，你女朋友漂亮吗？” 尚云说道：“你去过李家庄，也许见过她，她的名字叫李鱼儿。” 庄杏子说道：“原来是鱼儿姐呀！” 尚云说道：“妹妹，你认识李鱼儿？” 庄杏子说道：“当然认识，我们经常一起放羊，一起自编自演道情皮影戏。” 尚云说道：“好呀，我准备向上面争取一部分钱，在我们村办个皮影培训班，一来演唱道情皮影戏，二来雕刻皮影娃娃，到时候你可以报名来。” 庄杏子跳了起来，说道：“太好了，这样我就能离开这个鬼地方了。” 尚云看着庄杏子蹦蹦跳跳的样子，宛如一只翩翩起舞的蝴蝶。他仿佛看见了过去的自己，过去的自己，为了走出大山，也是这样的，希望有一个人能够带着他出去。 外面的世界对他们这些深山老林的孩子而言，还是太陌生了。他们长期和大山的飞禽走兽为伴，他们是在大山和大山夹缝中长大的孩子，他们对外面的世界还是怀有一种深深的恐惧感。 大人们害怕自家的姑娘出了山不回来，自小就会给姑娘们讲一些外面的人是多么多么坏的坏故事。 “大哥哥，你能不能抱抱我。”庄杏子低头说道，“按照我们这里的规矩，姑娘们如果爱上了一个人，必须要将她的第一个拥抱献给他。” 尚云望着面前这个火辣辣的姑娘，说道：“傻妹妹，我已经有了李鱼儿。我不可能再去爱另一个人，你还是把你的第一个拥抱献给你所爱的那个人吧。” 尚云以为他说出这句话时，庄杏子一定很难过，一定像刚才跑上山岗一样会黯然落泪，可事实并不像尚云想象的那样。 庄杏子听了尚云说的话，突然笑了起来，笑得天空的鸟儿都掉了下来，笑得吃草的羊纷纷抬起头望着他们。 “妹妹，你笑什么？”尚云疑惑不解。 庄杏子收住笑，对尚云说道：“大哥哥，你可以下山了。带上这个木棍子挡狗，洞里养着看门狗，你一定要小心点，小心狗咬了你的腿。” 庄杏子从一棵大柳树上折下一根柳树枝，递给尚云。尚云拄着柳木棍子，开始往悬崖洞走。 第269章 走进大山 尚云沿着石头路往下走，沿路到处都是土洞洞，不时有硕鼠从土洞洞钻出来，用好奇的目光打量着尚云，嘴唇一动一动的。 “客从何处来？要到那里去？”尚云宛如听见了一声声问候。 这里的硕鼠都非常大，有的像猫一样大，多数有四个耳朵，不知这鼠的学名叫什么，反正体型偏大，尚云叫它们为硕鼠。 靠北十来米左右，有个稍微大一点的石洞，有二尺来高，里面不时传来“咯吱咯吱”的声音。 尚云好奇，拄着柳木棍子，来到石洞门口，发现了许多杂乱无章的脚印子。 弯腰低头，尚云发现石洞里面钻着五个小狐狸，三个花狐狸，一个黑狐狸，还有一个白狐狸。 五个小狐狸好奇地看着尚云，尚云觉得它们挺可爱的，弯腰想钻进石洞里抱出一个小狐狸来，仔细看看，顺便抚摸一下。 小狐狸见尚云爬在洞口，在那只白狐狸的带动下跑进了石壁上的另一个石洞里。 狐狸狡猾，洞里有洞。狐狸、兔子、松鼠为了躲避天敌的追捕，都会有许多洞穴。 虽然它们不会说话，但它们的智商并不低，有时候聪明得出乎人类的预料之外。 在尚云的影响里，动物小时候，都可爱。无论是小羊羔，还是小牛犊，小时候都可爱淘气。 尚云坐在洞口等着小狐狸，想给小狐狸来一张照片，顺便把照片发在快手作品上，让外面的人看看大山这些小精灵。 过了二分钟，一个花狐狸终于耐不住性子，探出头来。尚云以静制动，目光从石洞上移开，转向了旁边几个小洞洞。 只有拳头大的一个小洞洞里面，一只纽扣大的黑蜘蛛静静地躺在自己编制的网子上，享受着屋外的太阳。 黑色蜘蛛的家门口，有一个屎壳郎拼命推着比它体重大十倍的一个牛粪球，往前滚动着，几次推到一块石头旁边，上到石头一半的位置，连着牛粪球一起滚了下来。 滚落到了蜘蛛洞门口，屎壳郎并没有放弃，重新往前推，依然沿着原路往前推着，尚云和黑色的蜘蛛欣赏着屎壳郎的倔犟。 这个屎壳郎和尚家河村的村民一个德性，都是犟脾气，也不知道转弯弯，就认得那条路，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把牛粪球推到石头上，被大石头一碰，滚了下去。 尚云对眼前这个犟板筋屎壳郎感了兴趣，拿着手机开始拍视频，他要将屎壳郎这种顽强拼搏的精神带给直播间的粉丝。 第四次、第五次，第六次……屎壳郎推着牛粪球重新来到了那块石头跟前，就巴掌大那么一块石头，可在屎壳郎的面前那块石头就是一座高山。 尚云的心在剧烈地跳动着，仿佛不是屎壳郎在推牛粪球，而是他在推。 上，上！一定要推上去！尚云忘记了石洞里面的小狐狸，拿着手机，鼓着劲，在心里喊着。 马上要过去了，也许屎壳郎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牛粪球在快要过去的一刹那，还是滚落了。 屎壳郎随着牛粪球重新滚落到了黑蜘蛛家门口，黑蜘蛛静静地看着，尚云静静地看着，沿路的小草被牛粪球压弯了腰。 屎壳郎累了，放下牛粪球，舒展着长长的腿，也许在滚落的时候牛粪球压弯了它的腿。 伸了伸腿，屎壳郎重新手脚并用推着牛粪球往上走，还是沿着原路走，沿路的草已经被压折，阻力减少。 尚云绷紧了心，看着这一幕，这是一个比人还要犟的屎壳郎。 它就认定了这条路，它失败了五次，还不愿意放弃，是什么力量鼓励着它？是必胜的决心，还是一根筋让这个柔弱的屎壳郎一如既往地重复着失败。 终于到了那块石头跟前，这是第十次，屎壳郎头朝下，两条前腿蹬着地面，两条后腿蹬着牛粪球往上走，慢慢地在往上移，在往上移…… 太紧张了，尚云的心悬到了嗓子眼。 牛粪球在往上移动着，在往上移动着……就是那一刹那，屎壳郎和牛粪球终于过了石头。 原来成功和失败只是一刹那之间的事，就是这一刹那，有人成了大神，有人成了扑街仔。 尚云长长松了一口气，回头看见五个小狐狸就像狗娃一样蹲在石洞里，好奇地望着他这个怪物。 在小狐狸的眼睛里，他一定是一个怪物，就像人看见天外来客一样，没有见过的天外来客，在人的眼睛里，一定是个怪物。 他拿起手机给五个小狐狸照了一张照片，目光重新落在了屎壳郎身上。 屎壳郎推着牛粪球离开了那块让它失败了九次的石头，依然如故地推着牛粪球在走着，前面的路还有石头，但屎壳郎并没有退却。 屎壳郎虽小，但它的精神却一点也不小。 大山虽然贫瘠，但也丰富多彩。 尚云望着远去的屎壳郎背影，想起了一个词语：母亲。 大地就是万物的母亲，蚂蚁、屎壳郎、硕鼠、狐狸，还有人类都是大地母亲的孩子。 人类比起其它动物，具有较强的生存能力，对其它动物也具有生杀大权，但在大地母亲的心里，众生都是平等的。 无论你卑微如一只蚂蚁，还是高大如人，在大地母亲的心里，都是一样的，都是具有灵魂的。 一只屎壳郎为了活下去，可以为了一个被它体型大十来倍的粪球一而再再而三地去推着走，可是人类有时候脆弱地经不起一点点折腾。 大地母亲赐予了人类高尚的职业、健全的思维、发达的躯体，并让爬行的蚂蚁出现在人类的脚下，她这样做，似乎在告诉自己偏爱的孩子――人类：你们比起蚂蚁应该幸福多了，还有什么理由让你们如此颓废？ 尚云有感屎壳郎，心里多了一份对屎壳郎的敬畏，多了一份对天地的敬畏。 人活着，应该有所敬畏，敬畏天地就是敬畏大自然。 敬畏大自然，走进大自然，知生命之美好，感自我之渺小。 一只花狐狸嘴里叼着一只山鸡，朝着狐狸洞跑去，五个小狐狸爬在石洞口，看见了它们的母亲，跑着迎接了上去。 花狐狸跑着来到自己的五个孩子身边，放下口中的山鸡，五个小狐狸为了一只山鸡开始争抢。 花狐狸蹲在草地上，吐着长长的舌头，望着自己的孩子。 不时嘴里发出一声声“丝丝”的声音，好像是在教训那些不顾手足之情而大打出手的孩子。 为了一只山鸡，五个小狐狸开始争抢，开始撕咬，花狐狸不时会站起来用嘴轻轻地咬一下那个最霸道的孩子。 教训不听话的孩子，让孩子知道一点痛，让孩子不要手足相残，是花狐狸这个母亲的教育方法。 在这位聪明的母亲教育下，五个小狐狸都吃了肉。虽然是一只很小的山鸡，但花狐狸让它五个孩子都吃上了肉。 母爱是天生具有的本能，当人们歌唱母爱的伟大时，也许最值得歌唱的是那些平等对待自己孩子的母亲，那才是最伟大的母爱。 尚云录着视频，他要把看到的这些带进直播间，让他的粉丝看看大山。他要让他的粉丝明白，大山是丰富多彩的，也是多情的。 大山的一草一木，大山的飞禽走兽，都是有灵性的。一只飞鸟，它可以为你的善举而放声歌唱；一根小草，它可以为你的存在而绿意焕然。 当你的灵魂走进大山时，你一定能够听到那百鸟祥和的声音，一定能感受到生机勃勃的美。 尚云站了起来，离开了小狐狸，重新往石头路上走，山上传来了“哒哒哒”的马蹄声。 第270章 黄家洞 一位黑胡子大汉骑着一匹枣红色的骏马从山顶走了下来，大汉穿着一身紧身黑衣服，头裹黑头巾，腰束牛皮带，还悬一把桃木剑。 “客从何处来？”大汉来到尚云身边，勒住马头，抱拳问尚云。 尚云在村上当村主任时，也召开过几次村民大会，对来人，尚云都会努力记住对方的名字和脸蛋，可这个有点像大侠风范的黑脸大汉，尚云努力想，还是记不起来。 “我是尚家庄的，名字叫尚云，来悬崖洞看看大家。”尚云学着黑脸大汉抱拳，说道。 “原来是大名鼎鼎的尚主任。”黑脸大汉翻身下马，来到了尚云身边，从背包里娶下一个牛皮袋子，递给尚云，说道：“你一定走渴了，喝点酒，自家酿造的小米酒。” 尚云摇了摇头，说道：“不喝酒，上次喝了一次，喝醉了，头疼了三天，以后就不喝了。” 黑脸大汉哈哈大笑道：“男人醉酒是正常的，不喝酒的男人才不正常。尚主任，来到悬崖洞，你不喝酒，就不是自己人。” 尚云无奈，接过牛皮袋，往嘴里灌了一口，觉得有一股米香味，非常好喝。 “怎么样，这是阿娘酿造的。”黑脸大汉说道。 “好喝好喝！”尚云说道。 “这是三茬酒，味道虽然好，但力道不大，家里还有头茬酒，俺娘不准我喝，只给贵亲戚喝。尚主任如果想喝，回家后，我向俺娘要要。”黑脸大汉说道。 “喝酒就免了，我正好想去你们住的地方看看，还请大哥哥能够带着我。”尚云说道。 黑脸大汉说道：“那就先走我家吧。悬崖洞虽然有一二百洞，但最大的洞只有三个，三大姓各自占着一个。” 黑脸大汉是一个爽朗的人，他告诉尚云他姓黄，名字叫黄天飞。他笑着说，也许是这个名字的缘故，他就喜欢到处流浪。 他自小爱看武侠小说，受武侠小说的影响，十六岁那年，他便偷偷出了山，一边打工，一边去峨眉、武当寻找名师，学习武艺。 后来才知道，现在这个社会不是仗剑走天涯的时候了，他便收了心，开始打工赚钱。 一个月前，家里的小妹要嫁人，他作为哥哥回来给小妹看得拜了天地。 这些天，也闲来无事，不想去放牛放羊，也不想呆在家里，便骑着家里的马到处溜达，顺便取一些镜头，以后出去打工了，想起家了，也是个念想。 黄天飞拉着马，给尚云说着他的事，不觉意，两人一马来到了悬崖洞下面的空地上。 黄天飞栓好马，招呼尚云往里面走。石洞门前有一片空地，堆满了玉米秸秆、小麦秸秆，两边是树林，有许多大树，三五个孩子在树林里追逐嬉闹着。 挡在尚云面前的是一个大石洞，天然形成的，洞壁凸凹不平，五颜六色的石头让洞壁特别有画面感。 石头洞大概有二十米宽，洞壁两边堆满了石头屋子，中间是一条大路，不时有猫、狗从大路上大摇大摆通过。 石头屋子是用大石头一块块堆积起来的，石头是经过石匠处理过的岩石，大小差不多，石头和石头之间结合处的缝隙间塞满了红红的胶泥土。 一条大灰狗看见了尚云，“汪汪汪”个不停，不一会跑出来了三条狗，一黑一白，还有这条灰狗。 三条狗“汪汪汪”个不停，黄天飞骂了几声狗，也没有起作用。 “时间长了没有回来，这些狗也认不得我。”黄天飞笑着对尚云说道。 三条狗的叫声，惊动了洞里的人，大家纷纷打开木门往外看。走出来的要么是老奶奶老爷爷，要么就是小孩。 “有劳力的都出了洞，要么下地干活去了，要么放牧去了。”黄天飞解释道。 小孩子很少见陌生人，看见尚云，纷纷围了上来，用眼睛盯着尚云，宛如尚云是一个大猩猩。 黄天飞喊道：“都散开，有什么好看的？” 一个流着鼻涕的小孩说道：“叔叔，给个糖吃。” 黄天飞喊道：“我进山溜达去了，那里来的糖。” 一个光着屁股的小孩指着尚云说道：“叔叔，给糖。” 尚云觉得尴尬，这进山也就忘记了孩子们，就没有带糖。 “各位弟弟妹妹，这次忘记了没有买糖，下一次来给你们买。”尚云说道。 一位光头娃娃说道：“叔叔，没糖给钱，我们去买。” 尚云说道：“难道这里还有商店？” 光头娃娃用手指着一个石头屋子，说道：“那里有糖。” 尚云拉着光头娃娃的手，来到石头屋子门口，见门外挂着一个纸牌子，纸牌子上用毛笔写着“百货商店”四个大字。 尚云走进百货商店，一位老奶奶望着尚云，对黄天飞说道：“天飞，这是那个洞里的小伙子？” 黄天飞说道：“三奶奶，是咱们村的尚主任。” 老奶奶赶紧用胳膊抹了抹木头椅子上的尘土，对尚云说道：“原来是尚主任，怪不得我昨晚梦见坐飞机，今天可是见到大官了，请坐请坐。” 老奶奶说着，取出一个空罐头瓶子，往里面放了一块砖茶，开始往里面倒水。砖茶好泡，开水刚倒下去，水便变成了红色。 “尚主任，请喝茶水。”老奶奶把那个装满茶水的罐头瓶子递给尚云。 孩子们挤进了百货商店，看着琳琅满目的商品，爬在木头柜台上用贪婪的目光打量着。 “猫蛋、狗蛋、驴蛋、牛蛋，你们这些土匪，还不赶紧给我出去。”老奶奶对孩子们喊道。 光头娃娃说道：“三太太，这位尚大官爷说要给我们买糖。” “去去去，那里来的糖给你吃，回家去看你家大黄牛是不是下哈牛娃了！”老奶奶拿着扫帚把娃娃们往出赶。 尚云取出十块钱，说道：“老奶奶，给他们买糖吃。” 老奶奶摸了摸钱，说道：“尚主任果然是当官的，就是有钱，出手就是十元。” 老奶奶取出一盒糖，开始数糖，娃娃们挤在柜台前面，眼睛直直盯着。 “一块钱十个糖，人人都有份，都不要抢！”老奶奶一个个数着糖。 尚云出了百货商店，黄天飞领着尚云继续往里面走，越往里面走，光线越暗。 一位老爷爷拄着拐杖，问道：“飞儿，这个娃娃是那个洞里的？” 黄天飞喊道：“五爷，他不是咱们洞里的，是咱们村上的尚主任！” 老爷爷走过来，对尚云说道：“原来是尚主任，你来是不是给我给钱的？” 尚云说道：“该给你的养老金都打在你的养老金本本上了，还有低保也打在一折通卡上了。” 老爷爷说道：“感谢政府，感谢尚主任，我老汉没有上过战场，没有打过日本鬼子，却能领来钱，政府真好呀！” 尚云笑道：“老爷爷，你就好好活着，越老越值钱，越老越领的钱多。” 老爷爷叹息道：“要那么多钱干嘛？腿脚不方便了，那里也去不了，人还是活了个年轻，就像你这个年龄，才叫真正在活人。” 黄天飞笑道：“五爷，现在人寿命统一长了，最近我在手机上看了一个老汉七十岁时，娶了一个二十三岁的姑娘，现在孩子都两岁了。五爷，你今年刚七十岁，也正是耍人的时候。” 老爷爷说道：“飞儿，你老大不小了，就没有一点正经事干，在外面逛了这么多年，还没有引回来一个娘们。李老五的三孙子死了，留下一个寡妇，是庄家的，和你年龄差不多，赶紧去撵去，迟了，就有人了。” 第271章 不一样的生活 黄天飞家中有五个石头屋子，一个做灶房用，一个当仓库用，另外三个住人。 黄天飞一家原本七口人，两个妹妹已经嫁人，现在剩下五口人。爷爷、父亲、母亲、还有一个没有结过婚的二叔。 尚云这次进悬崖洞，准备住三两天，他想劝说洞里的人搬到山下去住。人的思想工作是最难做的，一下两下是说不通的，他想多住几天和洞里人建立一个友好的关系。 尚云认为，只有和洞里人打成了一片，彼此熟悉了，彼此说话放得开了，工作就好做多了。 政策越来越好，大量的扶贫资金和帮扶资金向尚家河村倾斜，只要洞里人愿意搬出石头洞，至于搬迁到山下的经费，不用洞里人掏钱，政府会出钱建立移民搬迁点。 根据最近的政策，只要大家愿意搬迁，政府会出钱给大家解决住房、饮水、用电和道路等基本的生活条件。 农民以土地为生，只要18户愿意搬迁下来，原来的土地是谁的，还是谁的，村委会还会在居民点附近为搬迁户就近解决一部分耕地。 政府鼓励易地搬迁脱贫一批人，对于条件特别差、不适应农耕生产的那部分人，可以搬迁到新的居民点，悬崖洞18户符合搬迁条件。 尚云这次重新当上村主任后，他想利用上面给的搬迁资金，把悬崖洞18户人从洞穴中整体搬出来。 尚云这次进悬崖洞，目的就是要做通大家的思想工作，解除大家的思想顾虑，让他们搬到条件比较好的山下或者村部新农村居民点。 在尚云进悬崖洞前，他派李大毛组长征求过悬崖洞18户的意见，李大毛告诉尚云，大家都不愿意搬迁，理由是：住习惯了，舍不得离开。 尚云听了李大毛的汇报后，心里很是焦虑。脱贫攻坚战已经如火如荼在尚家河村打响，悬崖洞里面的18户却依然抱着老思想，不愿意跟着时代的步伐走。 悬崖洞立地条件太差，种庄稼不成，人们的思想观念守旧，18户都是贫困户，是村里最贫穷的贫穷户。如果18户整体搬不出来，水、电、路、房就根本无法解决。 在脱贫的路上，越是最贫困的地方，便是越要脱贫的地方。尚家河村是省上的重点脱贫村，悬崖洞18户是尚家河村的重点脱贫户。 悬崖洞18户近乎于原始人的洞穴生活，让现代文明的便利很难到悬崖洞，洞穴里面的人们也很难享受到现代化发展带来的便利。 如果让这种状况继续下去，势必影响全村人的整体脱贫，必须要想办法让他们搬出洞穴。 养殖场的工作已经进入正轨，加之有何夏玲这个得力助手，尚云终于可以有一些闲暇时间去从事村上的工作了。 尚云安顿好养殖场的事后，给李虎支书打了个招呼，便踏上了去悬崖洞的路。 一路上，尚云盘算着，要想改变群众长期以来形成的观念，必须要对他们做耐心细致的思想工作。 一次做不通，就来第二次，来第三第四次，不厌其烦地做思想工作，只到做通为止。 路上遇见的那个屎壳郎，对尚云的影响是很大的，他决心像那个屎壳郎学习，不达目的绝不放弃。 黄天飞经常在外面打工，接受了一些新思想，听了尚云的来意，决心支持尚云，让尚云晚上就住在他家。至于群众的工作，他让尚云慢慢来，不要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黄天飞把尚云安顿到他住的石头屋子，家里三个用来住人的石头屋子，他父亲母亲住了一间，他二叔和他爷爷住了一间，他以前也和他爷爷住在一起，两个妹妹出嫁后，他便搬到了妹妹们住的这间。 石头屋子没有屋顶，左右起了两面石头墙，里面靠着石洞墙壁，上面没有屋顶，是凸凹不平的石洞壁。 进了石头屋子，屋子里面的摆布也非常简易。除了三米长两米宽的土炕外，就是一张木头桌子和四五个木头椅子，地上还放着三个纸箱子，纸箱子里面装着换洗的衣服和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铁锤、木头锉子、搅火棍杂乱地放在门后面。 石头屋子里面也没有电灯，靠墙的角落里放着一个柴油灯，柴油灯靠石头洞的地方黑乎乎一片，那是柴油燃烧时冒出的烟灰熏黑的。 黄天飞告诉尚云，他家前年拉的电，从李家庄那面的电压器上接过来的。电拉到家里就没有办法用，电灯泡就一个红丝丝，根本就不亮，许多人家拉上电线后，重新又收了电线。 黄天飞抱怨道，这以前还有煤油，点煤油灯虽然熏，但还能忍受住。现在的加油站除了汽油就是柴油，就没有了煤油，这柴油点灯就根本熏得人受不了，点一个小时，鼻子里面都成了黑的。 太阳落山后，外出的人们纷纷回来了，一群群黑山羊进了洞，经过石头屋子时，调皮的山羊会用羊角打石头屋子的石头墙。 在羊群里面混着驴、牛和马，羊叫，驴嚎，马吼，牛哞哞，此起彼伏，石头洞里面热闹的宛如一个集贸市场。 一阵阵杂乱无章的叫声过后，山外吃虫子的鸡大摇大摆进了石头洞，鸡排成了散乱的队伍，大概有一百来只。 一只雄赳赳气昂昂的大红冠子公鸡看见尚云，突然飞来，对着尚云乱啄。 尚云捡起身边的木棍就打，害怕打死，也不敢真打，打来打去，还是被大红冠子公鸡啄了三嘴，腿上的肉黑了一片。 狗咬人，这鸡也伤人。 动物归圈后，人们纷纷钻进了石头屋子。 钻在石头屋子里的人们开始用羊粪和牛粪烧炕，烟从石头屋子往外排，升到半空，被头顶的石洞墙壁挡回来，重新钻进了没有屋顶子的石洞里。 到处都是烟雾，到处都散发着呛鼻的味道，有人大声咳嗽，烟弄得尚云睁不开眼睛，他跑出石头屋子，空气流通了些，稍微好了点，但他依然被烟雾包围着，不停地咳嗽着。 烧了土炕后，人们开始生火做饭。这个石头洞里面住着五家人，都姓黄，养着一百一十五只黑山羊、三十二头驴、六头牛、两匹马和三头骡子。 牲畜都圈在石洞里面，牛羊驴马骡子各有各的圈，每个圈都是石头墙木门，圈都没有顶子。 五户人的圈是分开的，各自占有了一部分地方。晚上，里面就没有了光，需要提着马灯，才能够看见路。 如此多的牲畜呆在一个石头洞里，散发出了浓浓的粪味道。羊粪的腥味、驴牛的骚气味混杂在一起，让整个石洞的空气充满了一股难闻的味道。 黄天飞告诉尚云，每天中午，牛羊出圈后，每家每户都会清理里面的粪便，把粪便运到外面去。即使这样，由于石洞不透气，牛羊屎尿味也难闻。 为什么不把牲畜养在石洞外？尚云问黄天飞。 黄天飞说，山里多猛兽，猛兽会钻进羊圈咬死羊，为了不让猛兽伤害羊，大家都把牲畜赶进了石洞。 黄天飞说，即使这样，还有一些胆大的野兽会乘着人们睡着时，偷偷摸摸钻进石洞。为了防止野兽，大家对圈都进行了加固和加高，并且养了牧羊犬。 为了怕熏黑尚云，黄天飞的母亲特意点了一个清油灯。清油灯虽然不冒灰，但清油贵，一般大家都不用。 在清油灯昏暗的灯光下，黄天飞母亲做好了晚饭，晚饭是蘑菇菜、鸡蛋汤和玉米面饼子。 晚饭后，黄天飞的二叔捻麻线，母亲洗锅，父亲和羊毛线。 黄天飞没有事，和尚云说了一会儿话，看着清油灯里面的油越来越少，黄天飞便吹了灯，不到晚上十点钟，全家人便早早熄灯睡了觉。 尚云睡在土炕上，翻来翻去睡不着觉，和黄天飞父亲母亲交谈时，尚云了解到他们就不同意搬到山下去，说这里草场好，放牧方便，去了山下还要把牛羊马驴赶上山来放牧，还是太费劲。 第272章 是真的吗 夜里，隔壁房子传来了打呼噜声、磨牙声，还有老鼠跳来跳去的声音，弄得尚云整个晚上没有睡着觉。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尚云便起了床，洗漱完毕后，黄天飞还懒在床上。 黄天飞说，这些年他一直在外面打工，家里人也不靠他干活，他想睡多久就睡多久。 除了黄天飞，石洞里面的人都起得早，许多人担着铁桶开始取水，石洞外面有一眼山泉，水清澈见底，甘甜清冽。 见大家都起了床，尚云去其它四家转达了一圈，对每家每户的基本情况做了详细的登记，并就搬迁政策对大家进行了解说。 虽然尚云对搬迁政策解释得很清楚，也耐心劝说大家搬到山下去，但大家的意见高度统一，好像坐在一起商量过一样，都不愿意离开石洞，理由五花八门。 有人说下了山，回山放牧远了，不方便；有人说搬下山，交通便利了，事非也多了，洞里的姑娘就会跟着山外的人跑了，小媳妇也会和外面的人眉来眼去；有人说金窝银窝不如自己家的鸡窝，还是不搬迁为好。 尚云一遍又一遍劝说，越劝说他们越态度坚决，后来干脆没有人听了。 这农村工作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简单，明明心里想着在为大家办好事，但大家好像以为尚云跟他们过意不去。 如果继续学着屎壳郎一根筋去较劲，只会让他们讨厌尚云，尚云觉得还是退一步再做打算。 早晨九点钟，尚云离开了黄家五户居住的这个洞穴，向庄家洞走去。 庄家洞离黄家洞七里多路，沿路到处都是石头，在石头和石头缝隙上长着绿绿的小草。 行到一半路，遇见了坐在路边的庄杏子，庄杏子看见尚云，带着笑站了起来。 “大哥哥，我在这里等了你两个小时了，终于把你盼来了。”庄杏子说道。 “妹妹，要找我，你可以来黄家洞呀，何必坐在这里吹冷风。”尚云说道。 “他们都是老思想，我去找你，他们会说闲话的。”庄杏子说道。 庄杏子走过来拉住尚云的手，说道：“哥哥，我爷爷说了，只要你同意，他可以做主，让我嫁给你。” 尚云没有想到他遇见了如此一个痴情的小妹妹，他笑道：“你爷爷难道就不害怕被赶出族户。” 庄杏子说道：“我爷爷说你本来就是悬崖洞里面的人，不是外人，我如果嫁给你，也算嫁给了悬崖洞里面的人。” 尚云没有听明白，说道：“妹妹，我明明是尚家庄的，怎么会成了悬崖洞的人？” 庄杏子说道：“我爷爷说你本来不姓尚，你是李家一个野丫头跟着外面的人跑了，偷偷怀下的。” 尚云大惊，问道：“杏子妹妹，你不会骗我吧？” 庄杏子说道：“这悬崖洞里面的姑娘就不准嫁到外面去，如果野丫头偷偷跟着外面的人跑了，其它两姓就不会把他们的姑娘嫁给野丫头的哥哥。野丫头为了他哥哥能够娶了黄家的姑娘，在外面偷偷生下你后，托我爷爷把你送给了尚家，她自己空着肚子回到了李家。” “我的母亲现在在哪里？”尚云追问道。 庄杏子说道：“这个我也不知道，你需要问我爷爷。” 尚云没有想到自己的身世原来是这样，他决定去见庄杏子的爷爷。 尚云跟着庄杏子往前走，一路也没有心情欣赏沿路的风景，他恨不得马上见到庄杏子的爷爷。 行半个小时，终于来到了一个石洞门口，这是一个只有三米宽的石洞。 石洞门口搭建着一排木头房子，石洞里面传来毛驴的叫声，一只大白狗“汪汪汪”了两声，看见了庄杏子便住了声，摇着尾巴跑来跑去。 “我家独自住了一个石洞，最近几年，俺爸俺妈在石洞外面盖了木头屋子，我们全家住在木头屋子里，牛羊驴鸡猪住在石洞里面。”庄杏子说道。 一位十五六岁的小姑娘从一扇木门里面走了出来，笑嘻嘻望着尚云，好奇地打量着尚云。 “梨子，你看什么看？还不给尚主任倒茶去！”庄杏子对着自己的妹妹庄梨子说道。 庄梨子笑嘻嘻跑进了屋子，庄杏子引着尚云走进了中间一个木头屋子，一位白胡子爷爷正在抽旱烟。 “爷爷，这是尚主任，他有事问你。”庄杏子对白胡子爷爷说道。 白胡子爷爷放下旱烟锅，对尚云说道：“多年没有见，都长这么大了，除了眼睛像你妈，其它什么都不像。” 尚云说道：“爷爷，我的妈妈究竟在什么地方，我想见见她？” 白胡子爷爷说道：“哎，她已经死了。” 宛如晴天霹雳，尚云浑身颤抖不止。 庄杏子走过来，握住尚云的胳膊，说道：“哥哥，节哀，人死不能复生。” 白胡子爷爷说道：“孩子，本来我不想告诉你，可听说你和李鱼儿相好了，我不得不告诉你。” 尚云颤抖着问道：“这个事，怎么和李鱼儿也扯上了关系？” 白胡子爷爷说道：“李家庄李家那些人都是从悬崖洞李家走出去的，他们和悬崖洞里面李家四户人是同一个祖先。你娘是李家姑娘，说起来李鱼儿还是你姑姑。” 尚云说道：“这怎么可能，李家庄的姑娘可以嫁给外村人，而悬崖洞里面的不可以，这根本就不是一个李家。” 白胡子爷爷说道：“小伙子，你信也可以，不信也可以，我该说的都说了。” “你骗人，你就是在胡说八道！”尚云咆哮着，跑出了木头屋子。 天哪！这怎么可能？自己亲生母亲死了，自己的女朋友突然变成了自己的姑姑。 苍天呀，你为什么要捉弄尚云？ 尚云一路狂奔，他已经失去了理智，他第一次感到了无助。 他漫无目的狂奔，也不知跑了多少里路，终于被原始森林外面的铁围栏挡住了脚步。 为什么会是这样？ 这是真的吗？ 谁能告诉我，这是真的吗？ 尚云用手捶打着乱草丛，冲着郁郁葱葱的树木喊着。 “哥哥，你不要难过！”痴情的庄杏子一路跟来，看着痛苦的尚云，安慰道。 “你给我离开，我不想见你！”尚云对庄杏子咆哮道。 从小到大，虽然生活苦，可尚云从来没有厌倦过生活。如今的他，开始厌倦生活，厌倦站在他身边的庄杏子，厌倦一草一木。 尚云闭上眼睛，静静地躺在草地上，他把自己交给了天地。他不想睁开眼睛看他热爱的飞禽走兽，也不想站起来去见任何人。 经过几个月来和李鱼儿的分分合合，他终于从心里接受了李鱼儿，接受了李鱼儿对他的爱。 可是现在……一切都因为他是一名弃儿引起的。 母亲呀！你既然生了我，又不想养活我，你又何必要生我？ 母亲呀！你是怎么死的？你既然有勇气跟着外面的人去私奔，为什么还要舍弃了那个人和你的孩子？难道就是为了你的哥哥能够娶黄家的姑娘？ 悬崖洞里面的姑娘不能外嫁！ 该死的规定！ 谁是杀害母亲的罪魁祸首？ 报仇！ …… 尚云昏昏沉沉睡着，当他睁开眼睛时，看见了一如既往的满天繁星。 “大哥哥，你终于醒过来了，我害怕毒蛇咬你，给你身边煨了火。” “庄杏子，谢谢你，我不该那样对你。” “大哥哥，这是我给你带来的面饼和水，你吃点喝点。” “我一点也不饿。你回去吧！” “大哥哥，我要陪你！” 夜晚的荒野，不时传来一声声猫头鹰的叫声，夜行的动物纷纷走出了窝，寻寻觅觅着属于自己的猎物。 第273章 彷徨 尚云望着点点繁星，想起自己扑朔迷离的身世，他陷入了沉思。 胡云儿父亲口中的他是人贩子贩卖到尚家庄的，而庄杏子爷爷口中的他是悬崖洞李家一个私奔的野丫头偷生的。 究竟那个说法是真实的？ 虽然他目前无法判断哪一种说法是真实的，但两种说法都可以证明，他不是尚家老头老太的亲生儿子，他的父母另有其人。 这些天来，他对自己的身世不再那么在乎，他觉得过去的就让过去，人不能停留在过去的坎里。 前不久他回到家，几次想问母亲，可看到她雪白的头发和生活压弯的腰，他还是忍住了。 既然现在的母亲不想让他知道他的身世之谜，他何必要挑明呢？ 生活已经够苦，不能让过去那些不愉快的事和人干扰现在的心情。 他想了想，说服了自己，关于他的身世，他不再去问养父母。 可这次庄杏子爷爷说的话牵扯到他和李鱼儿的恋情能不能继续下去，这个他不愿意提起的身世之谜，再一次扰乱了他平静的生活。 坐在他身边的庄杏子，默默地陪伴着他，赶也赶不走。 命运对他是残忍的，想要赶走李鱼儿，但好像对他又是友善的，送来了一个火辣辣的庄杏子。 燃起的柴火在一点点变成灰烬，庄杏子弄了些枯枝败叶重新让快要熄灭的火焰冒出了烟，冒出了火光。 微弱的火光，在黑夜中驱除着寒冷，驱除着孤独。 也许，人生来就是孤独的，来到这个世上，也必须在孤独中走。 庄杏子有点青涩的脸蛋在火光中变得通红通红，她宛如一个快要熟透的红苹果，在秋天的风中等着果农的采摘。 尚云无心去采摘眼前的这个红苹果，他心里想着的是李鱼儿。如果李鱼儿知道她是他的姑姑，她第一反应是什么？ 李鱼儿的漂亮超过眼前这个庄杏子，李鱼儿的热情并不亚于这个庄杏子。特别是最近一个月来，李鱼儿对他的感情越来越粘糊了，他们拥抱了，也接吻了。 接吻，总是一件很甜蜜的事。想起了李鱼儿，想起了他们甜甜蜜蜜的过去，他陷入死水中的心重新“砰砰砰”复活。 “大哥哥，吃点吧！要不喝点水！你这样发呆，好吓人的！” 庄杏子望着发呆的尚云，心疼自己第一眼看到的这个情哥哥，不停地催着尚云吃点喝点。 昨天放羊时，庄杏子发现了上山的尚云，她觉得尚云就是她要嫁的那个人。 虽然悬崖洞有古老的规定，不准洞里的姑娘嫁给外面的人，可她少女的心已经被爬山的尚云打开。 她不愿意错过到手的机会，因为刹那间的错过，也许就是一辈子的错过。 她不愿意因为自己的害羞而错过她心动的人，她勇敢地向尚云进行了表白。 让她没有想到的是，尚云竟然有了女朋友，而尚云的女朋友就是山里最美丽的那朵花――李鱼儿。 她痛苦，她第一次有了一阵从来没有过的痛苦。她难过流泪，想用她的泪留住尚云。 可尚云对她的眼泪并不知道心疼，他还是走了。本来她以为尚云会走她家，她已经给尚云指了她家的位置。 她回到家却没有见尚云，她连夜跑到庄家洞去看，也没有发现尚云，她的心里空荡荡的。 她跑回家，饭也不想吃，母亲问她话，她也懒得说，调皮的小妹问她：“姐，你大白天说的那个客人怎么还没来？姐，看你慌慌张张的跑来跑去，你们是不是在小树林约会去了？我未来的姐夫是不是特别漂亮？” 她对小妹说：“他是尚家河村的村主任尚云，姐看上了他，可他心里装着李家庄的李鱼儿。” 她们的说话，被眯着眼睛的爷爷听了去。爷爷睁开眼睛，问道：“杏子，你真的相上了那个人。” 她白了爷爷一眼，说道：“相上又能咋？他虽然是尚家河村的村主任，但不是咱们悬崖洞里面的人，你们这些老封建还是不让我嫁给他的。” 爷爷摸了摸白胡子，说道：“杏子，你就说你到底相上没有相上他。如果你相上了他，我有个主意让你们在一起。” “真的吗？”她听爷爷如此说，高兴地跑过去，给爷爷不停地捶背。 “真的。”爷爷露出了笑。 她给爷爷装满了一烟锅旱烟，递给了爷爷，并用火柴给点着。 随后爷爷在抽旱烟中给她说了尚云那些离奇古怪的身世，还说李鱼儿就是尚云的姑姑。 她听了爷爷的话，太高兴了。李鱼儿是尚云的姑姑，那么李鱼儿和尚云就不会结婚。 走了李鱼儿，她就有了机会。她整夜失眠，心里满是尚云那张消廋的脸，还有那浓浓的月牙眉毛。 机会就要来了，她爱上的人也是悬崖洞里面的人，她终于不用私奔就可以嫁给他了。 爷爷说的话，让情窦初开的她兴奋不已，那些挥不去的惆怅和彷徨顿时无影无踪。 可如今她看见尚云痛苦的样子，她的心里也不是滋味。 她一路尾随尚云来到这个土窝窝，看着尚云对着荒野咆哮、流泪，她不知怎么去安慰他。 她远远地望着，看见尚云在激动的情绪过后，躺在乱草地。她害怕毒蛇咬了他，慢慢来到他的身边，静静地守护着他。 中午时候，她跑回家拿了一些面饼和水，也不去赶羊，跑出了家。 “死丫头，你又要疯跑那里去？你是不是中了邪？” 她的身后传来了母亲的骂声，她管不了那么多，她头也不回，狂奔而去。 她害怕在她回家的这个时候，尚云突然站起来离开了那个土窝窝。如果那样，她就很难找到他。 她甚至认为，这是上天赐予她的机会，是上天故意让她去陪伴尚云。 家里的羊呀驴呀牛呀，有人放牧了放牧去，没有人放牧了饿死了去。她顾不得那么多了，她要去陪伴她心中的恋人。 当浑身大汗赶到那个土窝窝时，发现尚云还静静地躺在乱草丛中。 尚云的呼吸平静，不时发出一声呓语，尚云终于睡着了，她觉得也许睡眠是走出痛苦的最好方式。 她望着躺在乱草丛中的尚云，想了许多许多。 爱是什么？ 她对尚云的了解并不多，她听父亲开会时候回来提过尚云，说尚云是一个心里装着大家的人，是一个苦孩子。 她听李鱼儿说过，尚云是一个犟板筋，一旦犟起来就是一张拉不弯的弓。 她还听李鱼儿说过，尚云虽然长得不怎么帅，但挺招女孩子的喜欢。李鱼儿说，她就不明白那些女孩子喜欢尚云什么。 是呀，她现在和李鱼儿一个困惑，她究竟喜欢上了尚云的什么？ 她望着躺在乱草丛中的尚云，他身体单薄，偏瘦，从身体上看，他并不英俊。 但尚云的眼神总有一道强烈的光，每次那光扫过她的脸上，她的脸就火辣辣的。每次那光落在她的身上，她感觉她的浑身上下暴露无遗，她身上的每一个骨头，包括她的心都被那束光俘虏。 为什么尚云的目光总是那么的摄人心魄？ 她被尚云的目光征服，她决定跟着他去私奔。 现在躺在乱草丛中的尚云，闭上了眼睛，没有了那道摄人心魄的目光，可她依然不想离开他。 她贪婪他的什么？ 她仔细想想，也不知道。 她觉得躺在地上的尚云，是她第一个表露心事的异性。她不能就这样离开，她为了她的表白，应该坚守。 她想，也许她对尚云不是爱，而是一种厌倦了悬崖洞里面那些小伙子后，突然遇见一个憨厚的外面人，产生的冲动。 那是一种想逃出悬崖洞的冲动，是一种对自由爱情追求的冲动，是一种对美好生活的冲动。 她静静地看着尚云，想着自相矛盾的一些事，就这样，她一直等到了尚云醒了过来。 第274章 牛角号 天黑了，庄成立还不见女儿庄杏子回来。常言道，女大不中留，庄成立以为庄杏子跟人跑了。 庄成立报告了族长，发动庄家人去找庄杏子，这件事还不能叫黄家和李家人知道，参加找人的只有庄家人。 毕竟庄杏子还没有嫁出去，这件事不能闹腾出去，娃娃们的名声要紧。 找庄杏子也就限于庄家8户人，反正庄家能走得动的，大人小孩都纷纷出动了。 黑夜的荒野，顿时多了许多火把，惊扰了许多夜行的动物。 庄杏子看着四处移动的火把，对尚云说道：“我没有回去，一定是家里人在找我，大哥哥，我们回家吧。” 尚云说道：“你回去吧，我想静一静。” 庄杏子说道：“天如此黑，夜里有野鬼，大哥哥，你如果不跟着我回去，我也不回去了。” 听庄杏子如此说，尚云想呆在荒山野岭，也不是办法，便站起来，和庄杏子往回走。 走了一里来路，遇见了寻人的小妹和三个娃娃，小妹看见他们，责怪道：“你们也真是的，想约会也不用呆在这个时候，害得大家都在寻找你们。” 庄杏子说道：“小妹，尚主任听说他亲生母亲死了，心里难受，跑到狼刺洼静心去了，我也就去陪陪他，你不要胡说。” 小妹说道：“大姐，我可以不胡说，可这件事，已经惊动了全户，你也就一个没有出嫁的姑娘，你就寻思着怎么跟大家解释吧。” 庄杏子说道：“阿爸也真是的，为啥要报告族长？” 小妹说道：“你丢下羊不管，天黑了也不回来，俺爸俺妈害怕你跟外面的人跑了。一旦你跑了，这可是大事，不能不向族长说。” 小妹说完，开始吹起了牛角号，嘹亮的牛角号声在荒野上飘扬着。 庄杏子解释道：“大哥哥，这是小妹在向族里找我的那些人在报信，每组找人的都带着牛角号。牛角号声音洪亮，传播远，悬崖洞遇见紧急事，都用牛角号报信。” 尚云没有想到这一古老的预警号角，成了悬崖洞人们的报信工具。 散落在不同地方的火把开始往同一个地方移动，一行六人各自想着心事，大家都无语，黑夜里传来“沙沙沙”的脚步声。 小妹说道：“大姐，你最好想一下，这事怎么能够解释清楚。不管怎样说，你还没有结婚，就跟着一个陌生男人在一起，这传出去，以后谁敢要你。” 庄杏子说道：“没有人要我了，我才自由自在，我才不愿意嫁给悬崖洞里面的人。” 小妹说道：“大姐，难道你就不害怕坐地窖子？” 庄杏子没有说话，虽然是黑夜，但尚云还是感觉到了庄杏子的胆怯。 尚云问道：“小妹，什么叫坐地窖子？” 小妹说道：“尚主任，这是我们族里面的事，族规规定不让外面的人知道。” 尚云不语，想着他当上村主任时，第一件事就是废除族规。他以为废除了四大族长的族规，尚家河村就再也没有束缚人思想的陈规了，没有想到一些腐朽没落的东西在悬崖洞依然存在。 “杏子，不要害怕！有我在，没有人敢乱来！”尚云对低着头不语的庄杏子说道。 庄杏子抬起头，望着尚云，说道：“大哥哥，你千万不要和他们顶嘴，你就装哑巴。” 尚云也不知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他低着头，没有言，跟着大家往回走。 沿路，惊起了许多躲在草丛中的山鸡、锦鸡、野兔。小妹并没有把大家带回她的家，而是往庄家洞走去。 半个小时后，众人终于来到了庄家洞，洞里悬挂着许多火把，照得整个石洞如同白昼。 石洞前面有一条小河，河水上面搭建着一条木板做的浮桥。 过了浮桥，到处都是石头，寸草不生，沿着石头往前走两米左右，便到了石洞口。 石洞有十五米左右宽，靠左的墙壁盖着一排排石头屋子，石头屋子统一没有屋顶，石头墙统一有两米左右高。 石头墙采用的石头是一色的大青石头，门是红红的杏木门。 这里的石头色彩统一，门也统一是高低一样的杏木门，初看，还是挺好看的。 小妹引着大家走进了石头洞，尚云远远望见四五十个人，有老的，也又小的，聚在石头洞中间最宽敞的那个地方。 一位穿着黑袍，戴着八角帽，留着山羊胡子的老头坐在一个木头做的靠椅上，眼睛望着走来的他们。 在老头的左面，坐着庄杏子的爷爷和其它一位上了年龄的爷爷，右面坐着一位没有牙的老太太和两位老爷爷。 靠近石头屋子门口这边坐着九个中年人，靠石洞墙壁坐着五个中年妇女。 娃娃们、姑娘们、小伙子们站在两边，望着缓缓走进来的他们。 他们脚步沉重，“咚咚咚”的脚步声在石洞里回荡着，庄杏子一直低着头，浑身颤抖着。 他们终于走进了人群聚集的地方，这是第二十间石洞屋子所在的地方，这里也是石洞最宽敞的地方。 往石洞里面望去，里面还有许多石头屋子。四周的人们都不说话，空气非常压抑，突然从石洞里面传出来一声驴叫，打破了死一样的沉静。 浓浓的羊粪味、驴马屎尿味弥漫在空气中，不时钻进尚云的鼻子里。 “尚家河村村主任尚云拜见各位爷爷奶奶、叔叔阿姨、哥哥姐姐和弟弟妹妹，如有得罪的地方，还请各位原谅。”尚云没有装哑巴，抱拳说道。 坐在靠椅上的老头，问道：“不知尚主任深夜来庄家洞，有什么要紧事？” 尚云说道：“听闻悬崖洞风景优美、乃世外桃源，十几天前，我被村民们重新选举为村主任后，心里一直想着要把我村办成一个旅游村，我想悬崖洞不但和天然溶洞接壤，而且也和原始森林接壤，发展旅游业具有得天独厚的地理位置，所以前来看看。” 老头摸了一下黑胡子，说道：“噢，原来是这样。尚主任，如果尚家村成了旅游村，是不是有很多人来参观，我们是不是就可以坐在家门口收钱了？” 尚云说道：“是这个道理，我一直认为，作为农民，如果能够坐在自家门口赚来足够多的钱，不用背井离乡去城里打工，也就是一种幸福。” 老头说道：“尚主任这个想法好，可是我听黄家洞里的人传言说尚主任来是劝说我们搬迁的，而不是你刚才说的那样。” 尚云说道：“的确我有那个想法，可是今天早晨跟黄家洞里的人们交流后，大家都舍不得离开这个地方。我在往你们庄家洞走的路上，一直在寻思着能不能把你们悬崖洞宣传出去，吸引外面的人来参观。” 老头看起来很高兴，对左右的老太太老爷爷说道：“不错呀！如果外面的人能够上悬崖洞参观，我们就可以搞一些收入。” 老爷爷点点头，没牙的老奶奶一动不动，脸色铁青，说道：“小伙子，你伶牙利嘴，骗得了他们，骗不过我老婆子。” 尚云说道：“老奶奶，此话何意？” 没牙老奶奶说道：“你想拐骗我的孙女庄杏子，你以为我老眼昏花了？” 庄杏子“扑腾”跪在地上，说道：“族长奶奶，这事与尚主任无关，都是杏子想着要跟尚主任好，尚主任并没有答应。” 尚云一直认为刚才说话的那个老头是族长，没有想到这个没牙老奶奶是族长。 没牙老奶奶用牛角拐杖指着庄杏子骂道：“呸呸呸！你这个不知羞耻的东西，你怎么有脸说出来这样的话！你怎么不给我碰死到思过崖去！” 庄杏子流着泪说道：“族长奶奶，我爷爷说了尚主任本来就是悬崖洞里面的人，他娘生下他后托我爷爷送给了尚家老头。我想和尚主任好，并没有违反悬崖洞一百多年来不许改变的规定。” 第275章 没牙奶奶 “老五，这是怎么回事？”没牙奶奶问道。 白胡子爷爷说道：“大嫂，你还记得二十年来碰死在思过崖上的那个野丫头吗？” 没牙奶奶说道：“老五，你是不是说的是李家东李兔兔那个疯女子？” 白胡子爷爷说道：“是呀，她跟外面的人私奔了，怀了一个孩子，偷偷生下孩子后，独自回到李家洞，自觉无言见人，碰死在了思过崖。” 没牙奶奶说道：“老五，你可不要玷污死人的清白，听说那个野丫头自小疯疯癫癫，怎么会跟着别人去私奔。” 白胡子爷爷说道：“二嫂，眼前这个尚主任就是那个野丫头的孩子，是我亲手把他送给尚家老头的。” 没牙奶奶望了望尚云，说道：“孩子，这事是真的吗？如果这件事是真的，你就和杏子能够自由结婚了。” 庄杏子说道：“二奶奶，这是真的。” 没牙奶奶说道：“杏子，你猴急什么？我在问这个小伙子。” 尚云抬起头，说道：“请问这位爷爷，有什么证据可以证明你说的话是真的？” 白胡子爷爷笑了笑，摸了摸下巴的白胡子，说道：“年代久远，许多细节记不起来了，孩子你需要什么证据？” 尚云问道：“我的母亲为什么要将我交给你？” 白胡子爷爷愣了一下，开始往铜烟锅装旱烟。 没牙奶奶听尚云如此说，对白胡子爷爷说道：“老五，这位娃娃问的，也是我想知道的？” 白胡子爷爷说道：“我的婆娘是野丫头的二姑姑，我是野丫头的二姑父，我平时也爱娃娃，每次去李家洞，总爱给野丫头带一些糖果，一来二去，我们也就熟悉了。” 尚云接着问道：“我母亲把我交给你，对你说了些什么？” 白胡子爷爷说道：“她让我找一户没有生下儿子的人家，把你送给那户。我说尚家庄尚老六生了三个女子，没有儿子，要不把你送给尚老六，你娘点头同意了。” 尚云说道：“我娘给你说过我的父亲是谁吗？” 白胡子爷爷说道：“这个，她没有说。” 尚云追问道：“我娘给我有没有留下什么东西？” 白胡子爷爷说道：“你娘把你交给我时，是在小树林一个隐蔽的山洞里，她害怕别人看见，急得慌，把你塞给我，也没有给你留下啥，再说那个时候都贫穷得西黄，也没有什么可以给你留下来做念想。” 尚云说道：“老爷爷，你干吗要说谎？” 白胡子爷爷说道：“你这个娃娃，我好心告诉你身世，你怎么怀疑我在说谎。” 尚云说道：“你既然没有说谎，你的眼睛为什么不敢对着我看，而且我不相信我娘不可能不给我留下一点信物。” 白胡子爷爷说道：“她那个时候已经做好了去死的准备，给你留信物只会让长大的你难过。” 尚云没有继续问，他总觉得白胡子爷爷在说谎，但从白胡子爷爷和他短暂的对话中，他一时半会也说不清漏洞出在了那里。 没牙奶奶看着低头沉思的尚云，说道：“既然你也是悬崖洞里面的人，你私下拐骗杏子的事就不予追究了，但杏子也是一个黄花闺女，半夜三更和你在一起，你总得给她一个名分。” 尚云说道：“我没有妹妹，我可以认杏子为我的异姓妹妹。” 庄杏子说道：“我才不做你的异姓妹妹，我要做你的婆娘。” 没牙奶奶说道：“你这个丫头，也够脸皮厚的！” 庄杏子说道：“我们悬崖洞里面的人，只要看上对方，从来不遮遮掩掩。再说，我就看上了他，没有理由让我藏在心里。” 没牙奶奶说道：“那也要人家看上你，你这么说，人家不同意，你的脸往那里搁？” 庄杏子走过来，拉住尚云的手，眼睛望着尚云，说道：“大哥哥，我会给你做你爱吃的饭菜，我会给你生一堆堆娃娃。” 尚云说道：“妹妹，你不要胡闹了，我给你说过我有女朋友的。” 庄杏子说道：“大哥哥，那个李鱼儿可是你的姑姑，你们是不可能在一起的。” 尚云说道：“单凭你爷爷说的话就确定我的身世，我觉得还是欠考虑，我总觉得他在对我撒谎。” 白胡子爷爷说道：“你这个娃娃，好话坏话分不清呀！还当什么村主任！杏子，你的眼睛瞎了，洞里小伙子多着呢，你怎么会看上他这个廋猴？” 庄杏子说道：“爷爷，看上就是看上，没有理由！反正我就看上了他！他如果不要我，我一辈子都不会嫁人！” 庄杏子说完，往庄家洞外跑去。 没牙奶奶叹息了一声，说道：“又是一个痴情种！” 尚云环顾了一下四周，说道： “正好，你们都在，有点事，我需要给你们说一下。让你们过上好日子，是上面的意思，我作为你们选上来的村主任，有义务把上面的好政策宣传给你们，也有义务帮助你们走出贫困，下面我就易地搬迁相关政策给大家说一下……” 没牙奶奶没有反对，除了几个跑动的孩子，大家都在认真听。 花了十分钟时间，尚云终于把易地搬迁相关政策给大家讲清楚了，他还对村上今后的发展思路对大家做了详尽的解释。 “我说这么多，目的只有一个，就是希望大家能够过上好日子，能够早日脱贫。” “大家究竟是搬还是留，由大家做决定，村两委和驻村工作队不会强制大家去搬迁。” “这次我上悬崖洞，就是为了更加详尽地了解大家的生活生产情况。我回去后，会和驻村工作队、村两委、包村干部商量对策，制定具体可行的发展计划，帮助大家走出贫困。” “还有，洞里的一些过时的规定，必须要废除。我作为尚家河村的村主任，有权要求大家必须要废除一些影响村容村貌的不合理规定，包括必须老掉牙的族规。” “不让悬崖洞里面的姑娘外嫁，这是一种非常错误的规定。如果谁胆敢继续以如此荒唐的理由阻碍婚姻自由，我一定不会放过他！” “在法律面前，无论老少都得遵守。李家庄的李刀子也七十多岁了，做了不该做的事，受到了法律的制裁！” “我深恶痛绝该死的族规，今年春节我当上村主任后，第一件事就是废除了四大族规定的族法。” “如果谁胆敢继续以过时的族规做一些伤天害理的事，我一定依法办事！” “还有，你们这些老爷爷老奶奶，你们拿着养老金，也到了颐享天年的时候了，也到了享受的时候了。” “属于你们这些老年人管事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你们就不要多管闲事，吃饱喝足了，没有事干了，就出去晒晒太阳！” “今后我和你们的儿子儿媳、孙子孙女谈发展，不会和你们谈发展！请你们不要干扰村上的发展，也不要倚老卖老！” “尊老爱幼是一种美德，村两委也是大力提倡的。在这里我还是代表我们年轻人说一句，请各位爷爷奶奶不要管得太宽，不要限制我们年轻人的发展，不要倚老卖老。” 尚云越说越激动，没牙奶奶静静地听着，听完了尚云的话，她说道：“小伙子，看起来你要来给我们悬崖洞里面的人做掌柜的了？” 尚云说道：“老奶奶，我想你应该到了晒太阳的时候了，你还是少管闲事为好！” 没牙老奶奶说道：“小伙子，如果我一定要继续管，你能把我怎么样？难道你也要把我像李刀子一样送到那个地方？我老婆子可没有种麻子！” 尚云说道：“你是一名聪明的老奶奶，我该说的都说了，我不想继续说，我要走了，我不想跟你们起无谓的口舌之争。” 尚云说着，大踏步向石头洞外走去。 庄杏子并没有跑远，一直藏在洞口，里面的谈话，她听了个一清二楚，这是第一次有人站出来挑战没牙奶奶的权威，她对尚云越来越敬佩。 第276章 不一样的李家洞 尚云在庄杏子家住了一晚，第二天早上便来到了李家洞。李家洞靠近李家庄，以前有十来家，三十年前，多一半人搬到了李家庄，现在住在洞里的只有三家人。 尚云没有去过李家洞，庄杏子把他送到半路上时，李家洞不知从那里打探来消息，派人来接尚云。 前来接尚云的是一位小伙子，二十三岁，名字叫李大术。小伙子没有结婚，也没有去外面打工，黑山羊价格好，他一直在家里放牧黑山羊。 来了李大术，庄杏子便告别了尚云，转身向家里走去。这个李大术曾经向庄杏子求过婚，被庄杏子拒绝了。两个人见了面，都感觉尴尬。 去李家洞的路上，到处都是采蜜的蜜蜂，虽然是早晨，但蜜蜂的“嗡嗡嗡”声不断。 李大术告诉尚云，李家洞养殖了三十六窝土蜜蜂，每年平均可以产蜂蜜四百来斤左右。 李大术告诉尚云，最近几年，土蜂蜜价格好，一斤可以卖80元，这些土蜂蜜为洞里三家人带来了很好的收入。 在通往李家洞的路上，石头越来越少，植被越来越好，山势也变得平缓。 许多山花在乱草丛中特别现眼，许多沟壑种植着苜蓿草，二茬苜蓿花正在开着紫色的花花。 李大术告诉尚云，他们洞里蜜蜂重要的蜜源是苜蓿花，洞里三家在荒山野岭种植了一百多亩紫花苜蓿。 紫花苜蓿是一种多年生牧草，是喂养牛羊的优质牧草，每年收割三次，能开两次花。 如此多的苜蓿花，为蜜蜂提供了重要的蜜源，也为驴羊牛提供了越冬的饲草。 李大术告诉尚云，为了让蜜蜂能够多采蜜，洞里三家人还会种植油菜和荞麦。 每年春天，成片的油菜花让李家洞坐落在一片花海中。每年秋天，山上山下的荞麦花，让李家洞宛如人间仙洞。 经过的路上，尚云看见了路边的土地上面长满了二寸左右高的荞麦，放眼望去，从沟底到沟顶，不一样大小的斜坡地上长满了绿油油的荞麦。 望着豁然开朗、到处都是花的大山，尚云觉得这里便是一片净土。 离开庄家洞，步行一个小时后，终于来到了李家洞。 李家洞不像其它两家的洞都在悬崖上，李家洞在一个石头地窝子里面，处于凹下去的那个地方，处于十亩大的石头窝窝里面。 由于地势低凹，进入李家洞宛如进入了一个盆地。洞口处建有一排排石头屋子，屋顶非常简单，搭在石头墙上的一排排木头杆子上面盖着麦草，麦草上面盖着防水的牛毛毡，为了防止大风刮走牛毛毡，牛毛毡上面压着木头杆子。 这些简单的石头屋子不是用来住人的，而是用来圈驴羊的，三家人养了二百五十只黑山羊和八头毛驴。 三家人不种小麦，也不种玉米，春天种的是油菜，夏末初秋种的是荞麦。 和庄家洞、黄家洞不同的是这里并没有族长，也没有族规，老年人都不管事。 虽然外面的人们习惯把李家洞三户人归到悬崖洞这个大地名进行称呼，但李家洞三户人生活习性完全不同于另外两个洞里人的生活。 李家洞三家人的人均纯收入远远高于其它两个洞里的人，也高于尚家河村其它农户，他们并不是贫困户，而是非贫困户。 之所以他们收入好，进入李家洞，尚云终于明白，三家人的收入除了卖蜂糖获取的钱，还有养殖黑山羊的收入。 三家主持事务的是一位中年人，名叫李进财。看见尚云来到了洞口，李进财放下手中的杀羊刀子，跑下来拉住尚云的手。 “听说尚主任要来，大家都非常高兴，洞里三家准备了两头黑山羊，准备杀了吃肉，一来给大家解解馋，二来欢迎尚主任来洞里做客。”李进财说道。 尚云看见五六个人围着一头黑山羊，两个人分别拉着一只黑山羊角，黑山羊“咩咩咩”叫着。 “谢谢大家的好意，我坐一会，和大家说说话，了解一下大家的情况，下午我就回去，杀羊就免了吧。”尚云说道。 李进财拉着尚云的手往洞里走，边走边说：“尚主任不要急着走，羊羔肉好煮，两三个小时就能吃了。” 李进财招呼尚云进了一个石头屋子，他转身去杀羊，让李大术陪同尚云。 这里的石头屋子的墙壁统一用白灰粉刷了，石头和石头之间的缝隙也用石膏粉填了，表面平整光滑。 石头屋子里面摆布着皮沙发、皮座椅，在一个褐色的电视柜上摆放着一台彩色电视机。 “你们的电不弱吗？能带起电视吗？”尚云问道。 李大术告诉尚云：“我们离李家庄的变压器近，不但能带起电视机，还能够带起电饭锅。如果懒了，就有电饭锅做饭。” 尚云望着屋顶，说道：“你们为什么不盖房住，为什么要住在石洞里？” 李大术说道：“住习惯了，这里冬暖夏凉，尤其是电进洞后，家家户户做饭开始用电，石头也没有烟火熏，住下特别舒服。” 尚云说道：“这石头屋子没有屋顶，虽然上面有石洞顶子挡着雨水，但冬天太冷，风会吹进来的。” 李大术说道：“冬天我们会用帆布包住屋顶，只要烧暖土炕，不打火炉子，里面也暖烘烘的。夏天取了帆布，透气，凉爽。” 尚云问道：“其它两个洞都把羊牛驴圈在石洞里面，你们为什么要圈在外面。” 李大术说道：“黄家和庄家的石头洞大，牛羊在里面屎尿味道小，我们这个石洞小，圈了牛羊人也就住不成了，最重要的是蜜蜂是非常干净的，嗅觉也特别灵敏，闻见牛羊粪味道就跑了。” 尚云对蜜蜂充满了好奇，李大术引着尚云来到石洞里面，尚云发现石洞墙壁上人工凿了许多小石洞。 小石洞里面放着木头蜂箱子，蜂箱子靠墙的地方留着一个大拇指一样大的小洞，蜜蜂不时从这个小洞里出出进进着。 出去的蜜蜂翅膀都是空的，回来的蜜蜂翅膀上都带着两疙瘩花粉。 有时候，出去的和回来的蜜蜂会喜欢用触角打个招呼，偶尔有一两只公蜜蜂从里面飞出来。 公蜜蜂不采花，一般都懒在蜂窝里面吃糖。 李大术打开一个蜂箱子门，尚云看见里面做了许多蜂片，大部分的蜂片上已经灌满了糖，有一碗那么大的一团蜜蜂团在一起，“嗡嗡嗡”说着话。 不时从蜂群里面挤出来一只蜂蜜，带着花粉的蜜蜂不时地挤进了蜂群里。 “我们的蜂蜜每年只割一次糖，从来不摇糖。市场卖的蜂蜜，多一半是一个月摇一次糖，我们的糖一年只割一次，蜂糖里面有春夏秋三个季节里面不同的花粉，而且酿造时间长，营养成分高，特别好吃，所以价格高。”李大术说道。 尚云上学的时候，经常见街道上有大妈大叔摆摊卖蜂糖的，一斤二三十元，大家都说那是洋蜂蜜。 听说洋蜂蜜一般都是摇糖产生的，也有刮糖产生的，虽然产量高，但间隔时间短，并不好吃。 李家洞里这些蜂蜜酿造的糖，属于土蜂糖，一年割一次糖，多数在古历八月十五过后割。 八月十五过后，天气变冷，百花枯萎，山里也逐渐有了霜，山里人割了蜂糖，会对蜂窑进行涂泥盖布，做好冬季保暖。 “虽然价格高，但从来不用愁销路，每次等不到蜂糖割下来，便被石油工人订购完了。”李大术说道。 随着石油勘探技术的进步，最近三年，在环江县勘探出了许多石油。 近四年来，经常有穿着红衣服的石油勘探队，在山谷里放线、打眼、放炮。走了一批人，又来了一批人。 曲柳湾乡从去年到现在，新开采油井五十六口，尚家河村去年开采了两口，今年开采了五口。照这样的速度发展下去，尚家河村就成了油村。 第277章 思过崖 看了蜂房，李大术开始引着尚云去看思过崖。李大术说，思过崖那边有许多神仙洞，洞里的石头神仙雕像栩栩如生，值得一看。 尚云双脚踏进李家洞地界后，便被李家洞周围的风景所迷。这里风景如画，鸟语花香，简直就是人间仙洞。 除过冬季，其它三个季节，环绕李家洞的大大小小山谷和峰峦，到处都有看不完的花。即使石头和石头缝隙间，也被洞里人有意种植了一些不同颜色的花。 比起尚家河村别处多草多树林，这里的花海，还是为尚家河村增添了不一样的色彩和情调。 随处可见的绿草、山花、庄稼、牛羊驴骡子、飞禽走兽和人们和谐相处，人在画里，画里有人。 随处可见的蜜蜂，不但给李家洞三家人带来了经济上的实惠，还让李家洞在寂静中多了一份灵气。 在这里，你能够真正感受到，你每走一步，包括你的呼吸，都是那样的随意，你仿佛找回了失去了的自我。 出了李家洞的地窝子，沿着石头小径一直南行，约摸走了一里路，从悬崖石头缝隙间不断流出来一股清水，清水从高高的悬崖上流到沟底，变成了一条小河。 李大术说，这条小河为李家洞里的人和牲畜提供了源源不断的天然纯净水。水甘甜清冽，非常好喝。 沿路风景优美，有鬼斧天成的天然溶洞，有古树野兽，有大大小小的原始石洞，有唱着火辣辣情歌的少女，有成片的花海，有天然形成的弓子石桥。 这里到处都是风景，拿树来说，有上百种树，不但有高耸入云的白杨树，也有通身红彤彤的红柳，还有能够挂果的梨树、苹果树、杏树、桃树等等。 多数的树，都是过了百年的古树。许多大树，需要两三个人伸出胳膊，胳膊连胳膊才能够抱住。 也有一些奇形怪状的树，长着动物的身体，有像蛇身的，也有像鹰嘴的，也有像牛头的。 有一棵百年的大杨树上长着一棵杏树，两棵树完美的结合在一起，宛如伴侣。它们的纸条交错在一起，宛如挽着手的伴侣。杏树长在大杨树的怀抱里，宛如大杨树抱着杏树。 悬崖洞里面的人叫这棵树为情侣树，据李大术说，不知什么时候，一颗杏胡子落在了腐化的杨树躯干上，后来便有了现在这棵杏树。 李大术说，悬崖洞的小伙子和姑娘们在结婚前，会对着情侣树跪拜，让情侣树见证他们的爱情，并保佑他们的爱如悬崖洞外的流水一样绵长一样清澈。 尚云去看情侣树时，两个年轻人正在情侣树下卿卿我我。姑娘说，我的爱就是不能没有你。小伙子说，我不知道什么是爱，但自从遇见你，你便成了我的天地。 小伙子和姑娘们发现了尚云，也不躲避，依然热辣辣在一起缠绵着。 李大术说，在这里人们表达感情都是直接的，从来不扭扭捏捏。除了彼此用唱山歌表达爱意外，大家还会通过直白的方式来表达。爱，就会大胆地去说，不爱，就会勇敢地去拒绝。 拒绝了对方的求爱，就像拒绝了给对方借钱一样，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思过崖位于庄家洞和李家洞交界处的悬崖峭壁上，听李大术说，一百多年前，这里是一处道观，有一批道士在这里修炼武功。 在思过崖的悬崖峭壁上，有许多大小不一的石洞。每一个石洞的墙壁上，都有着画像，有的洞里还有神仙的石头雕像。 在一个娘娘洞里，一位慈祥的娘娘坐在石头台子上，前面放着香炉，香炉子里面有许多香灰。 山里人为了生下一个男孩，经常来求娘娘。在娘娘坐像的左右摆放着约摸有一寸长短的二百十来个银娃娃。 李大术说，不只是悬崖洞的人来求男孩，尚家河村六个组的人都有人会来。 村里人求了娘娘后，如果生下了男孩，就会捏一个银娃娃送给娘娘。 看着那些形状不一样的二百来个银娃娃，尚云想起这每一个银娃娃都对应着尚家河村的一个男孩。 出了娘娘庙，沿着石头台子往上走，到了财神爷庙，石洞里面放着一个上了色的石头财神爷。 观那财神爷，面枣红色，长胡须，手拿长刀，相貌堂堂，威风凛凛，乃关公。 过了关公庙，沿着石头台阶慢慢往上走，有许多庙洞。 上到中间，有一个大洞，洞口有三米左右宽，洞口上面的石头崖面上刻着“思过洞”三个大字，每一个字如斗大，篆体。 往洞里走，阴风呼呼，里面不时传出来一声声风过石洞时的“丝丝丝”的叫声。 李大术说，还是不要进去为好，这个洞诡异，只有犯过错误的人才会进去思过，但百年来，进去的人，从来没有出来过。 尚云不信这个邪，让李大术站在外面等他，他一定要去看看。庄杏子爷爷说过，他的母亲就死在这个思过洞里。虽然他对那个老头的话有所怀疑，但到了这个思过洞，他还想去看看。 李大术又说了一些可怕的话，说他小时候也胆大，伙同五个玩伴进洞，没有想到进了一半，到处都是死人骨头，还有一只怪物，红着眼睛，会说人话，差点把他们吓死了。 李大术越说得可怕，尚云越想去看看。李大术见劝说不动尚云，便弯腰捡起一些碎石，对尚云说，如果遇见野兽了，就赶紧往出跑，他断后。 尚云也弯腰捡起一些碎石，山里野兽多得可怕，得提防点。 李大术说，要是有一条棍子就好了，要是遇见狼呀、狗熊呀就能挡一下。 尚云笑道，咱们这个地方，没有狗熊，大动物也就野狼、野驴和野马和狐狸，不用害怕的。 走了三米左右，思过洞来了个九十度折弯，一下子望不见了外面。 里面有了流水敲打石头发出的哗啦啦的声音，脚下果然有了水。水是石洞左面墙壁上流出来的，有筷子眼那么粗的一股水。 水没有流出洞外，而是流到了洞下面的一个洞里，那个洞钻进了下面的石壁里，也不知流到了那里。 除了有点黑暗，也没有什么可怕的，不过马上到了中午，外面太阳光强，还是能够看得见。 继续走了三分钟，终于看见了成堆的骨头，有一米多长的腿骨，还有许多头骨，好像是马和驴头骨。 李大术说，尚主任，还是不要继续走了，我们没有带手电，也没有拿木棍，万一遇见什么怪兽，想退也来不及了。 李大术话落，里面传来了一声声啼哭，宛如婴儿的哭声。 “谁！”尚云冲着里面喊道。 突然一个怪物，从黑暗中冲出，尚云眼前一黑，那个怪物宛如闪电一样消失了。 “鬼！”李大术瘫坐在地上，喊道，石洞的墙壁上流下来的水湿透了他屁股蛋外面的衣服。 尚云觉得那东西跑得特别快，经过他时，他感到了一股强劲的风，在强风的冲击下，他也跌倒在了地上。 “你的裤子！”李大术指着尚云的裤子。 尚云发现他左腿裤子从腰到膝盖没有了，他大惊失色，这是什么怪物，如果想取他性命的话，一定非常轻松。 生死只是一瞬间的事，尚云头上冒出了冷汗。 “快撤！”李大术爬了起来，拉起发呆的尚云，就往洞外跑。 又是一声啼哭，不过这个声音来自于石洞的拐弯处。顿时，黑压压的乌鸦布满了石洞，它们到处乱碰着，不时掉下来一两个碰晕的乌鸦。 李大术拉着尚云停止了往出跑，眼前到处都是乱碰的乌鸦，他们蜷缩在石洞墙壁处，等着群鸦散去。 第278章 女人 群鸦鼓噪，黑压压挡住了去路，群鸦翅膀扇起的寒风，不时钻进石头缝隙间，发出一声声诡异的响声，思过洞阴森森一片。 李大术拉着尚云蜷缩在思过洞墙壁一个凹进去的角落里，浑身啰嗦着，脸色苍白，呼吸困难。 “尚主任，妖怪在行法，它是不是要把我们吓死了，然后才动手吃我们？”李大术声音变了形，啰嗦道。 尚云看见黑白相间的石头墙壁上有一个刀刻的女人像，线条流畅，胸部饱满，可惜只是一个半身像。 “可惜呀可惜，水把石头泡风化了，下半部分的人体像已经脱落了。”尚云望着墙壁上的刀刻画像，说道。 李大术说道：“尚主任，大难来临，你还有心情去欣赏女人画像。” “大术哥，你看看，这刀法非常到位，只有练过武的人才能够刀刀到位，这位武林人士一定是犯了错误，在思过洞里面思过时想起了女人。对于男人而言，女人是男人永远的话题。”尚云继续说道。 李大术听尚云如此说，低头去看那画像，简直就丑陋的不像样子，几个线条加了几个黑点，粗略的人体轮廊，这美在了那里？ “尚主任，你也真看眼花了，这也叫美吗？”李大术说道。 “大哥，你一定见过美的姑娘，给弟弟说一下。”尚云笑道。 李大术说道：“要论美，我族妹妹李鱼儿可最美了，她为了你不顾自己的名声，你生病时，她几次跑去陪你。你知道的，咱们这个地方封建，她为了你可是豁出去了，你可不要辜负了她。” 尚云听李大术说起了李鱼儿，心里暖暖的，可一想起庄杏子爷爷说的那些话，心里又涩涩的。 “大术哥，你有没有听说过，二十年前你们李家洞有个姑娘死在了这个思过洞里？” “尚主任，我可从来没有听人说过，你那里听来的闲话？是谁在说我们李家洞的坏话？” “大术哥，不说那些了，还是说说女人吧，你有没有看上的女人？” “上高中时候看上了一个，我们还亲过口口，还偷偷……” “偷偷什么了？” “偷偷去过网吧，一整夜都没有回去。” “我还以为你们偷偷干那个了！” “你是不是和我族妹妹已经干那个了，前几天我看你们俩个一起在省城直播。” “没有。” “咋还没有？” “没有结婚，怪不好意思的！” “哈哈哈，你一定在骗我！” “没有，我觉得在没有结婚前还是保持一段距离比较好。” “笑话，现在流行婚前同居。” “大术哥，该死的乌鸦终于散去了。” “没有想到聊起了女人，乌鸦也害臊，跑了。” “你看看你好像尿到了裤子上。” “不是尿的，那是石头缝隙里面出来的水湿透了我的裤子，你看看你，你只有裤头了，连裤子也没有了！” 两个人相互看着对方的狼狈样子，哈哈大笑了起来。 “尚主任，继续说女人！” “不说了，刚才只不过想转移视线而已，我平时可是不谈女人的。” “假正经！” 尚云拉起李大术，说道：“大术哥，这里寒气逼人，我们还是赶紧离开。如果继续待下去，即使妖兽不吃我们，我们也会感冒的。” 李大术说道：“我早都想着要离开这个鬼地方了，赶紧走！” 两个人加快脚步，来到洞口，终于见到了金色的阳光。 “你看！”李大术用手指着。 尚云顺着李大术手指的方向望去，发现了一位穿着粉红色外衣的姑娘正站在思过崖下面的苜蓿地里，抬着头望着高耸入云的思过崖。 “云，是你吗？”姑娘冲着思过洞喊道。 “十一妹，尚主任刚还念叨女人着！”李大术冲着李鱼儿喊道。 尚云拧了一下李大术的胳膊，说道：“大术哥，你怎么能够对她说那些。” 李大术笑道：“想就大胆地说出来，爱就勇敢地冲上去，不要遮遮掩掩的，像个娘们。” “云，我这就上来，你们等等我。”李鱼儿喊道。 尚云也游累了，喊道：“鱼儿，我们肚子饿了，你不要上来了，我们这就下来。” “好的，我等你们！” 尚云和李大术下了思过洞，李鱼儿跑过来，说道：“八哥，你们跑出来玩，也不给我说。” 李大术说道：“十一妹，可吓人了，尚主任一定要进思过洞里面去看看，走了没有二百米，不知道里面那里来的怪物，做婴儿哭泣声，还跑出来扯走了尚主任半条裤子。” 李鱼儿握着嘴笑道：“云，你看看你都快成光屁股了。” 尚云说道：“多谢那怪物手下留情，要不然我命休矣。” 李鱼儿走过来，挽住尚云的胳膊，说道：“你呀你，就是太胆大。这里靠近原始森林，有些野兽我们根本就没有见过，也叫不上名字，以后还是不要乱转达。” 李大术说道：“十一妹，你怎么知道尚主任在这里？” 李鱼儿说道：“八哥，云进悬崖洞已经第三天了，我给他拨电话老拨不通，我心里急，也就来洞里看看，三大说你们出去玩去了，我想你们可能跑这里逛达去了。” 李大术说道：“十一妹，你们什么时候结婚，哥想讨一碗喜酒喝！” 李鱼儿摇着尚云的胳膊，说道：“云，我们什么时候结婚？” 尚云想起庄杏子爷爷说的那些话，心里有点不自在，问道：“鱼儿，你知道不知道二十年前有个姑娘死在了思过崖那里？” 李鱼儿望了望尚云，说道：“云，我没有听说过。云，你怎么了？” 尚云说道：“没什么，我顺便问一下。” 李大术说道：“十一妹，尚主任一定听别人说我们李家洞的坏话了，也不知道是谁这么缺德？” 李鱼儿追问道：“云，到底怎么回事？” 尚云也不想继续瞒下去，把庄杏子爷爷说的那些话对李鱼儿说了。 李鱼儿听尚云说完，笑道：“云，这样的话，你也信！我可从来没有听说过我有那样一个姐姐！那个庄老爷子，是不是想把他的孙女庄杏子嫁给你，才故意编造的谎言！” 李大术说道：“我们回去问一下三爸就知道了，自从李刀子爷爷不当族长后，族里的事由他管，他应该知道。” 李鱼儿闷闷不乐道：“我就不信！这一定是谎言！” 李大术说道：“十一妹，我们还是回去问清楚为好，万一这个事成了真的，那么你们还来得及分开，反正尚主任说了，你们也没有干那个事，也算正常关系。” 李鱼儿拉着尚云的手，红着脸说道：“云，你还给我哥说什么了？” 尚云用手指着天空飞过的一只鸟说道：“它好像不是麻雀，也不是喜鹊，也不是杜鹃，那是一只什么鸟？” “云，你还有什么心情看鸟，这事万一成真的了，我……我就去死！”李鱼儿说道。 尚云望着天空，说道：“鱼儿，你看看那只鸟的影子落在了地上，我们要不要踏着走过去？” 李鱼儿说道：“云，你不要说鸟呀影子呀，你说万一……” “鱼儿，羊肉应该熟了，我们回去好好吃一顿，听李大术哥说，是手抓羊肉，特好吃的。” 李大术说道：“是呀是呀！都是大件子，一人拿着一块吃。” 尚云说道：“如果有蒜就好了。” 李大术说道：“蒜，一定会有，还有调料包。” 尚云用手摸了摸李鱼儿重新变长的头发，说道：“看起来，你的头发又能扎毛辫子了。” 李鱼儿说道：“云，只要你喜欢，我就把头发留下。上次剪掉两条长辫子，心里一直疼着。” 第279章 黑脸神仙 庄八斤光着身子，轮着铁锤，使劲地砸着在火光中冒火的铁片，在铁片一声声沉闷的声音中，溅起的火星不时地落在庄八斤脸上的护罩子上面。 虽然有护罩子护脸，庄八斤的脸上还是被意外飞起的火星弄得黑斑多如麻豆。 “再弄旺一点！”庄八斤对低头拉着风箱的儿子庄狗娃说道。 庄狗娃站起来，拿起铁铲子，往炉膛子倒了两铲子煤。 庄八斤来不及擦脸上滚动的汗水，重新拿起铁锤，不时地轮着铁锤，捶得非常用力。他的儿子庄狗娃蹲在地上，双手拉着风箱子，拉得非常用力，父子俩都光着身子，大汗淋漓，宛如从河水里刚钻出来的一样。 庄狗娃今年二十六岁，虽然嘴里一直嚷着要姑娘，但不太会说话，只能出蛮力，姑娘们见了庄狗娃都躲着走。 庄狗娃念了个一年级，笨得记不下字，被老师骂了一顿，从学校回来后，说啥也不去上学了。这些年来他一直跟着他爸庄八斤打铁卖铁具，父子俩的日子过得不好也不坏。 靠着这一手铁匠活路，庄家父子俩不用去外面打工，依然能够混得住生活。山里人总得用犁呀、铁锨、镢头、镰刀、斧头，有人用，就有市场。 庄家父子俩打的铁工具耐用，而且锋利，远近有名，为了和外面市场上的铁具分开来，不要让外面的劣质铁具影响他们的产品，他们在自己打造的每一件农具上都打了一个弯弯曲曲的“庄”字。 庄八斤不识字，为了这个“庄”字，庄狗娃学了三年，前后拜了三十六个老师，最后还是庄狗娃的族妹妹庄杏子手把手教会庄狗娃的。 每天晚上父子俩轮流抡铁锤拉风箱，白天儿子庄狗娃拉着一头骡子驮着铁具去赶集，父亲庄八斤留在家里喂养另一头骡子，顺便种一点地。 一个村子一个集市，相互时间都错开着，庄八斤每天都有集赶。今天本来要去赶集，骡子闹肚子，也就没有去成。 没有去成，就不能闲着，父子俩就开始打铁。父子俩没有在庄家洞打铁，庄家洞地界多悬崖，路陡峭，出山困难。 他们选择在思过崖下面接地面的一个神仙洞打铁，这个洞里面住着一位黑脸神仙，黑泥捏的，全身都是黑的，黑得发亮。 大家也不知这位神仙是管什么的，也就很少有人来看他老人家。庄八斤以为这个黑神仙和铁一样黑，认为他就是铁匠的祖师爷。 庄家父子看着黑脸神仙住的洞大，也没有人们供奉香火，非常寂寞，他们也需要一个地方打铁，想来想去，十年前便搬进了黑脸神仙的家，从此以后，他们和黑脸神仙吃住在一起，黑脸神仙的家也成了他们的铁匠铺。 占用了黑脸神仙的洞，庄八斤总觉得过意不去，每天早晨起来第一件事不是撒尿拉屎，而是给黑脸神仙上香作揖，也算是老朋友一场，问候一下。 当然庄八斤每次吃好的，总会给黑脸神仙放一点点，当然那些好吃的，最终没有见黑脸神仙吃，而是被洞里的长尾巴老鼠吃了。 每次看见那皮毛黑油油的长尾巴老鼠吃他献给黑脸神仙的供品，庄八斤总以为是黑脸神仙显灵了，变了老鼠身子来吃人间的食粮了。 父子俩最初看见长尾巴老鼠吃他们放的供品，总会对着长尾巴老鼠作揖磕头，慌得长尾巴老鼠狼狈逃走。 慢慢地，长尾巴老鼠不害怕他们了，会蹲在黑脸神仙的面前，用它那黑油油的老鼠眼睛盯着他们，接受他们的顶礼膜拜。 后来庄八斤终于明白了一点，觉得长尾巴老鼠就是长尾巴老鼠，黑脸神仙就是黑脸神仙，两个有着本质上的区别。 让庄八斤明白开悟的不是别人的指点，也不是黑脸神仙的指点，而是长尾巴老鼠越来越多，一只变成了十只，十只变成了一百多只。 越来越多的长尾巴老鼠不但糟蹋他们买来的粮食、衣服，还爬在黑脸神仙身上拉屎撒尿。 该死的老鼠，成了精，庄八斤开悟后，让儿子庄狗娃从集市上买回来了十包老鼠药，把那些老鼠精一股脑害死了个精光。 长尾巴老鼠死后，父子俩的生活清净多了，晚上睡觉也不再害怕老鼠咬鼻子了，家里的米面也不见老鼠屎尿了。 长尾巴老鼠死光后，庄八斤给黑脸神仙擦洗了一下身体，让黑脸神仙黑得发亮。 从那以后，为了防止老鼠精祸害，庄八斤不再给黑脸神仙放好吃的。但每次喝酒，他总会给黑脸神仙所在的石头台子上，洒一些酒水，对着黑脸神仙说一阵酒话。 山里人最初说庄家父子俩占用了黑脸神仙的家，黑脸神仙一定会责怪的，可他们自从住进去后，不但没有发生倒霉的事，反而他们的生意越来越好，闯出了“庄”字号铁具。 看着庄家父子的生意越来越好，山里人开始说，神仙和人是可以友好相处的。神仙的肚量是最大的，不会和人呀老鼠呀计较的。 这天中午，庄八斤父子俩正在外面打铁，黄家洞的黄狗娃担着一担米酒，来到铁匠铺，用手擦了擦脸上的汗水，喊道：“庄八斤，李进财叫我们两个洞里的人去他家吃羊肉，叫我顺便给你们父子俩通知一下。” 黄狗娃娘手巧，经常用山里的柴胡、鸡爪黄连、秦艽、远志等山药采曲，用采来的曲子装小米酒。 黄狗娃娘酿造的小米酒不但在悬崖洞有名，就是在整个曲柳湾乡都有名，经常有山外的人跋山涉水不远千里来买黄狗娃娘酿造的小米酒。 庄八斤放下铁锤，光着身子冲着黄狗娃喊道：“多少钱一碗？” 黄狗娃喊道：“俺娘说了，今天李家洞免费管羊肉，黄家洞就免费送小米酒，不要钱的。” 庄八斤听说，跑出铁匠铺，来到黄狗娃身边，拿起木头马勺，就要取酒。 “不能动的！俺娘说了，到了李家洞才能拆开坛子封口，在半路上千万不能拆开，要不然走了气，就不香了。”黄狗娃挡在庄八斤身前，说道。 庄八斤气呼呼丢下手中的木头马勺，跑进铁匠铺，取下挂在石头桩子上的毛巾，擦了擦全身，对儿子庄狗娃说道：“把火压了去，我们吃羊肉走，还有小米酒喝。” 庄狗娃停止了拉风箱，拿起铁铲，往炉膛子扔了三铁铲煤沫子，压住了火，关了火炉子的门，抹了抹身上的汗水，穿上了黑得如煤的衣服。 “箱子里面有干净一点的衣服，换上，不要让姑娘们闻见你身上的味！也到了娶媳妇的时候了，不要叫人家姑娘看扁了你！”庄八斤一边对庄狗娃说，一边往出走。 “那些娘们都眼界高，嫌弃我嘴臭，穿新穿旧还不是一个样，还照样找不下一个睡觉的。”庄狗娃露出一嘴黑牙，嘟囔道。 庄八斤停住脚步，骂道：“她妈的，咱们现在不像过去贫穷得穿不起裤子，要穿有穿的，要吃有吃的，他们黄家洞和李家洞里的姑娘咋就瞧不起咱们？” 庄狗娃拿起一个牙刷，挤出一点牙膏，沾了一点水，把牙刷往嘴里一放，胡乱搅了几下，吐出了一团团白沫沫。 庄狗娃刷完牙，洗了脸和手，对着站在洞口的庄八斤说道：“大，我这下嘴应该不臭了，走到姑娘跟前，应该能亲个口口了。” 庄八斤看着自己这个似傻非傻的儿子，叹息了一声，走出了黑脸神仙洞。 第280章 天外飞石 庄八斤解开骡子缰绳，骡子就是他的脚程，离开了骡子，他就走不动。 “黄狗娃，你担着酒水，我也带不了你，我先走了。”庄八斤说着，“驾驾”一声，黑骡子驮着庄八斤慢悠悠向前面走去。 黑骡子虽然慢，但比起人步行走，要快得多了。黑骡子脖子上的铃铛，不时发出一声声清脆的响声，惊起了一只只藏在草丛中的山鸟。 庄狗娃找来一个布袋子，往布袋子里面装了一些铁锹头、斧头、镰刀，然后系好袋子口，把袋子搭在了另一头骡子身上。 三个洞里的人聚在一起，总有要农具的，顺便带上点，能卖了卖点，不能卖了重新驮回来。 给骡子搭好了布袋子，庄狗娃换了一身新衣服，顺便用水冲了一下头发，顺手锁了铁门。 自从他们把这个神仙洞变成铁匠铺后，他们便打造了一个两米五宽的两扇子铁门，外出走时，两扇铁门一合，加个铁锁子，连黑脸神仙一起锁在了洞里。 当然他们会在黑脸神仙坐像前面的石头台子上放着一把钥子，方便黑脸神仙进进出出。 一切准备妥当，庄狗娃来到荒草地上，已经没有了担着两坛子小米酒的黄狗娃。 庄狗娃拉着骡子，吹着口哨，慢吞吞向李家洞走去。 半路上遇见了黄家洞的黄小丫引着五个女娃娃从沟茬茬走了过来，庄狗娃喊道：“大妹子，俺大说了，只要你嫁给我，我奶奶留下的那一箱子银货就是你的。” 黄小丫虽然二十岁了，也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但李家洞和庄家洞和她年龄差不多的那十来个小伙子，她一个也看不上。 虽然庄六斤几次引着庄狗娃来她家提婚，但她对这个似傻非傻的庄狗娃没有那个感觉，来一次拒绝一次。 不是冤家不聚头呀！黄小丫不想见庄狗娃，偏偏遇见了庄狗娃，她低着头，没有吭声，加快了脚步。 庄狗娃喊道：“大妹子，只要你愿意嫁给我，你坐下，我养活你，逢集了，你骑在另一头骡子上，我赶着骡子，咱们一起逛集走。到了晚上，你不让我逗，我一定不逗；你如果让我逗，我一定逗到你高兴。” 黄小丫远远白了一眼庄狗娃，喊道：“庄狗娃，你就死了那条心！你看看你天天拉风箱，风还是没有把你吹白，脸黑得就像铁砣子，我和你过日子，我还不变成了焦炭灰。” 庄狗娃喊道：“大妹子，我脸黑但那个东西不黑，我们在一起，绝对不会黑了你，如果你不信，我现在掏出来你看看。” 庄狗娃说着就往开解裤子，羞得黄小丫和五个女娃娃撒腿就跑。 “哈哈哈！还害羞了，咋还跑了呢！”庄狗娃说着，开始撒尿。 刚爬上山疙瘩的黄虫虫，正拿着弹弓打飞鸟，看见庄狗娃欺负他姐姐，拿起一个碎石，举起弹弓，对准庄狗娃。 “嗖”的一声，天外飞来一个小石头，不偏不倚，正好砸在了庄狗娃那个根上。 “哎呀！”庄狗娃在地上打着滚。 在前面走着的黄狗娃听见庄狗娃的喊叫，放下扁担，来到庄狗娃身边，问道：“怎么了？要不要紧！” 庄狗娃哭嚎道：“废了！一定废了！我还没有耍，就这样废了！” 站在大石头上的黄虫虫两手叉腰，说道：“谁叫你光天化日之下耍流氓！报应，这就叫做报应！” “废了！一定是废了！”庄狗娃喊道，“俺大还指望着我传宗接代，一定废了，这可怎么办？” 黄狗娃拉起庄狗娃，说道：“能不能骑在骡子背上，我拉着你去医院。” 庄狗娃说道：“不行，疼得厉害！起都起不来了，一定是废了。我得去李家洞，听说尚主任在那里，我要告你妹子！” 黄狗娃来了气，说道：“庄狗娃，这事与我妹子有什么关系，你大白天耍流氓，羞得她跑了，你咋还能怪我妹？” 庄狗娃弓着腰，拴了骡子，也不把骡子身上的袋子往下解，弯着腰，抱着肚子，哭着向李家洞走去。 黄狗娃听说庄狗娃要告他妹子黄小丫，也来了气，担起小米酒，大踏步向李家洞走去。 黄虫虫收起弹弓，骂了一声“活该！”，然后蹦蹦跳跳向李家洞跑去。 庄狗娃抱着肚子，越走越疼，他挣扎着来到李家洞时，三个洞一百来人，只要在家的，老老少少都来了，不会走路的被家里人抱着也来了。 大家三三两两，老老少少，男女聚在一起，有蹲着的，有盘腿坐在石头上的。 大家一边拉着闲话，一边用大碗喝着小米酒，一边用油腻的手抓着大块的羊肉吃。一块肉，一口酒，酒中有肉，肉中有酒。 暖暖的太阳晒在大家的身上，大家都很高兴，脸上都洋溢着笑，连庄八斤也喝得醉醺醺的，忘记了他的儿子庄狗娃。 小米酒是黄家洞的黄狗娃带来了，大家喝得兴起，大人们七七八八九九猜着拳，小孩和姑娘们石头剪刀布比划个不停。 尚云和李鱼儿坐在一起，旁边还有一个庄杏子，他们三个亲热得好像兄弟姐妹。李鱼儿并没有把庄杏子当成情敌，反而妹妹长妹妹短叫个不停。庄杏子感觉有点对不起李鱼儿，便收起了自己心中对尚云那些冒出来的爱情花絮。 三个洞依山傍水，有个好吃的，都会彼此聚在一起，情热得好像一家人，他们大口大口的喝酒，大件大件的吃肉。 “大！大！我废了！”就在大家高兴地忘记了人间还有仇恨时，庄狗娃哭着跑到庄八斤身边，让庄八斤看。 庄八斤心疼儿子，问道：“好端端的，咋就这样了？” 庄狗娃用手去指刚才还坐在一棵大树下和姑娘们石头剪刀布的黄小丫，却发现没有了黄小丫。不但大树下没有了黄小丫，连刚才坐下石头剪刀布的姑娘们都不见了。 “你羞不羞，把那个甩来甩去的，赶紧放进去！”旁边喝酒的黄天飞说道。 “我要你妹黄小丫陪我！我还要传宗接代，现在废了，我要她赔！”庄狗娃带着哭腔说道。 李进财看见姑娘们都羞得进了洞，走过来，说道：“庄狗娃，有事好好说，把那个放进去！这里还有你的妈妈们和姐妹们，这成了啥！” 庄狗娃说道：“我就不放，我要黄小丫赔！” 庄八斤站起来，摔了手中的大黑碗，喊道：“黄家谁掌事，这事，得给我儿子一个说法。” 黄家掌事的是六十来岁的黄猴子，黄猴子放下手中的酒碗，对他身边的黄天飞说道：“去问一下你妹妹小丫，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庄八斤说道：“猴子，这还用问吗？两个娃娃耍起了，不小心，让小丫嫁给狗娃不就行了。” 黄猴子说道：“都猴急什么！叫你家狗娃装上，一百多人，三四辈子，都是有脸的，羞不羞！” 庄八斤说道：“这有什么羞的，既然事情出来了，你们黄家老小都在，就把两个娃娃的婚事定了。” 一直站在旁边，静静听着的黄虫虫说道：“不是你们说的那样，庄狗娃对我姐姐非礼，被我碰巧看见一个天外飞石打了他。” 黄猴子说道：“虫虫，你就一个三年级娃娃，傻说什么，什么天外飞石，没有你的事，退下。” 黄虫虫说道：“爷爷，我说的是真的，与我姐小丫真的没有关系，小丫我姐和我其它五个姐姐一起来的，你如果不信，你可以问我那五个姐姐。” 庄狗娃哭道：“大，我要小丫，我要小丫。” 庄八斤对着庄狗娃骂道：“没有出息的狗东西，还不给我收进去。” 李进财端来一小盆羊肉，放在庄狗娃脚下，说道：“忍着点，吃了肉，去医院看看。猫头鹰经常扔石头，很正常的，前不久，我的头上还挨了一石头，现在头上还有一个疙瘩。” 李进财取了头上的八角帽子，让庄八斤和庄狗娃看他的头，他的头上真的有大拇指那么大的一个疙瘩。 庄八斤对儿子庄狗娃说道：“忍着点，坐下吃点，回去了用山药洗个就好了。” 庄狗娃哭着闹着，喊道：“大，我不吃，我要黄小丫。” 第281章 存在感 庄家洞的没牙奶奶不甘放下手中的权力，尽管昨天晚上尚云曾经劝说她放下一切去晒太阳，但她依然留恋高高在上的感觉。 没牙奶奶听了大家的议论，扔下一块羊腿骨，走到空地中间一个铁锅旁洗了一下油手。铁锅被四块石头悬在半空，下面添着柴火，水是热的。 “这个老奶奶多事，每次三个洞聚会，她都要找一些事来说事，显示她的存在感。”李鱼儿对尚云说道。 虽然李家庄的李家已经搬出了悬崖洞，但他们和李家洞的人是一个李家，遇见三个洞聚会，李家庄也会去一些人。 曾经，李刀子作为李家庄的族长，三个洞聚会，每次李刀子都会去，李鱼儿是李刀子惯大的亲侄女，每次李刀子去聚会，都会带上她去蹭好吃的。 这一次李刀子不再当族长，对族里事物不再管，便没有来，代表李家庄来聚会的是李大毛和十个年轻的后生。 “姐，以前有李爷爷，还能镇住这个妖婆子，今天李爷爷没有来，不知她要闹腾出个啥骚主意。”黄小丫不知什么时候从洞里出来，坐在了李鱼儿身后。 没牙奶奶洗了游手，用铜拐杖敲打了一下铁锅，铁锅发出了一阵清脆的声音。 “这水如此热，是不是要烫猪呀！”没牙奶奶环视四周，骂道。 李家洞一个中年妇女跑了过来，赶紧抽出四五个树枝条，然后往铁锅里面倒了三四马勺冷水。 “黄猴子，自从你三大死了后，你们这些后生就不守信用了，我们庄家的姑娘老小三代嫁给你们黄家洞有二十二个女人，最近三年也嫁给你们三个，可你们洞里就不见送过来一个，这件事情怎么解释？”没牙老奶奶用铜拐杖敲着石头地，问道。 黄猴子听见铁锅响声，就知道没牙奶奶要找事。三个洞聚在一起大口大口喝酒，大件大件吃肉，本来是一件非常高兴的事。每年都因为这个老奶奶找事，弄得鸡飞狗跳，众人不欢而散。 黄猴子是一位中年人，四十来岁，不是他人长得廋叫黄猴子，而是他的母亲生下他后，也不知道怎么给孩子起名字，便用山里跑着的动物给孩子们起名字，比如虎子、豹子、猴子、兔子、马子等等。 “黄猴子，你是不是要装哑巴？你以为你装了哑巴，这件事就能过去？”没牙奶奶用铜拐杖指着蒙头吃肉的黄猴子。 “你们黄家洞，上了十八岁的丫头，我算了算，最少有六个，上了二十岁的，也有三个。按照老祖宗留下来的规定，这三年来，我们庄家洞给你们黄家洞给了三个丫头，你们也是时候给我们还三个丫头的时候了。” 没牙奶奶说着，走到蒙头吃肉的黄猴子面前，用铜拐杖打落黄猴子手中的一块羊胯骨，用杏子眼睛蹬着黄猴子。 黄猴子笑了笑，说道：“三姨娘，这换来换去的，都成了表兄妹，也换不成了。” 没牙奶奶骂道：“放你娘的狗屁！我们往你黄家洞送人时，你们怎么不说这句话？” 黄猴子说道：“那也要他们相互对上眼，对不上眼，我们也不能强扭着来。这些年，从我懂事起，姑娘们为了逃婚，跳崖、逃跑，走极端的不在少数，我们不能再逼姑娘们了，毕竟她们是人，是有思想的人。” 没牙奶奶骂道：“按照你的说法，我们庄家洞的姑娘就不是人了，嫁给你们就没有了思想。” 黄猴子低着头，端起了一个黑瓷碗，瓷碗里面还有两三口没有喝完的米酒。 “咣当”一声脆响，黄猴子手中的黑瓷碗被没牙奶奶手中的铜拐杖打落，变成了十来个碎片，在石头地面上异常的现眼。 黄猴子用身边的尘土擦了擦油手，站了起来，什么话也没有说，就要离开这里。 李家洞主事的李进财走了过来，挡住黄猴子，说道：“表哥，还有羊杂碎，吃了再走。” 黄猴子说道：“表弟，我还是走了好，免得起事。” 没牙奶奶追上来，骂道：“想走没门！李家小子，你也在，今天你们两个洞就给我说清楚了，大家再散伙。” 李进财说道：“大姨娘，你也八十多数的人了，能不能少管一点事。现在年轻人思想活，我和黄猴子虽然在洞里主事，但也要尊重大家的意思，不敢胡来！” 没牙奶奶用铜拐杖指着李进财骂道：“你这个黄鼠狼生的，照你这样说，我这是在胡闹？” 李进财说道：“姑娘们都有了新思想，单单靠老祖宗留下的规定是限制不住她们的，我不想在我主事期间，发生二十年前逼死我妹妹的那事！” 没牙奶奶骂道：“那个狐狸精！跟外面的人有了孩子，碰死活该！” 李进财脸上突然没有了笑容，说道：“大姨娘，是你们逼死了我妹妹，现在她死了，你怎么还玷污她的清白之身？” 没牙奶奶用铜拐杖指着尚云，说道：“那个廋猴，就是你妹妹和外面野男人的杂种！” 李进财说道：“好歹你也是我的大姨娘，要不然，我一定给你一个嘴巴子！我妹妹从来没有离开过悬崖洞，那里来的野男人？” 没牙奶奶说道：“这可是杏子她爷爷亲口说的，你不信，你可以去问杏子爷爷。” 李进财发现庄家洞今天就少了庄杏子爷爷没有来，也许那个老头意识到今天要起事，所以故意没有来。 没牙奶奶的话激活了李进财尘封了多年的记忆，那是二十年前，他那个时候二十六岁，妹妹二十岁。 他到了结婚的年龄，却找不下婆娘，庄家派人来，提出做换头亲。按照庄家洞提出的条件，他从庄家洞里面够结婚年龄的两个姑娘中挑选一个姑娘，作为条件，他的妹妹必须要嫁给庄家洞里的庄鹰儿。 庄鹰儿鹰嘴候脸，为人粗暴，妹妹为了他能够娶到庄家的姑娘，在不情愿的情况下，还是下嫁给了庄鹰儿。 婚后，妹妹本来也想好好过日子，怎奈庄鹰儿性格暴躁，动不动打她。 结婚不到两年，妹妹先后肚子里怀了三个孩儿，都被庄鹰儿拳打脚踢，先后打落。妹妹不堪忍受家暴，想去离婚，又害怕嫂嫂不跟哥哥，终于在忍无可忍的情况下，选择了跳崖，结束了她年轻的生命。 妹妹的离开，成全了哥哥的婚姻，可作为哥哥的李进财每次想起妹妹，就觉得害死妹妹的不是庄鹰儿，而是他的婚姻。 看着李进财低头不语，没牙奶奶冲着人群喊道：“嫁给李家和黄家洞的庄家女人，都跟着我现在回娘家！李家洞和黄家洞如果不给庄家洞一个说法，你们以后就永远不要回去了！” 那些坐在地上啃食羊骨头的妇女，听见没牙奶奶的喊叫，拿着没有啃完的肉骨头，彼此看着。 “你们这些白眼狼，难道连我的话都不听了！”没牙奶奶提起手中的拐杖指着，大声喊着。 一个五十多岁、穿着一身灰色衣服的妇女站起来，扔下手中的羊骨头，来不及洗手，就要往没牙奶奶那里走。 “娘，你不能走！” “奶奶！我要奶奶！” 五六个人跑了过去，拉胳膊的拉胳膊，拉腿的拉腿，把灰衣服妇女定在了原地。 灰衣服妇女流着泪，一边是自己生活了多年的婆家人，另一边是自己从小长大的娘家。这是一道非常难以选择的选择题，灰衣服妇女流着泪，心里非常难受。 “你们！还有你！都给我过来！”没牙奶奶用铜拐杖指着那些呆在原地发愣的庄家妇女。 第282章 一晃 没牙奶奶声嘶力竭喊着，可那些嫁给李家洞和黄家洞的妇女，要么坐在地上对着羊肉脸盆发呆，要么站起来被自己的孩子们围在了里面，动弹不了。 放在空地上的两排羊肉脸盆，多数里面只剩下了羊骨头，但还有一小部分骨头还有肉。大人们已经无心吃肉，小孩子也吃饱了肉。 黄狗娃娘酿造的小米酒好喝，入口，总有一种清香味，下肚，酒气会顺着筋骨走，让人身子骨轻飘飘的，宛如一些混浊的东西随着酒气被冲走了，留下的才是自己原有的。 本来很高兴的，经过没牙奶奶如此一闹，大家已经没有心情吃肉喝酒了，随着主人来的狗开始闹腾起来，抢吃被人们扔在地上的羊骨头，弄得李家洞前面的空地上狗叫声一片。 李鱼儿对姑娘们招手，喊道：“都过来这里来，这里还有一些肉，没有吃好的继续吃。” 没有结婚的姑娘们听见李鱼儿的喊声，呼啦啦一下子跑到了李鱼儿身边。 没牙奶奶望着美如天仙的李鱼儿，知道这个小妖精一定和她在过意不去。往年是小妖精的爷爷李刀子和她过意不去，今年轮到了这个小妖精。 “如果大家吃饱了，我们就唱首山歌，解解闷！”李鱼儿对姑娘们说道。 众姑娘听李鱼儿如此说，终于从沉闷而又压抑的空气中走了出来，围着李鱼儿，有人问道：“鱼儿姐，我们唱什么？” 李鱼儿说道：“我们唱《兰花花》，大家都会唱吗？” 众姑娘说道：“会唱！” “青线线那个蓝线线……”李鱼儿起了个头，姑娘们开始跟着李鱼儿唱起来了山歌。 山歌响起，什么李家洞、庄家洞、黄家洞，姑娘们忘记了她们身在那个洞，她们嘴里唱着山歌，心里充满了对爱情的无限神往。 那些被自己的家人围着的中年妇女们，抹了抹脸角的泪水，走出了是该留在婆家还是该回到娘家的纠结中，开始带着笑看着姑娘们。 庄狗娃弓着腰，来到没牙奶奶身边，说道：“奶奶，我要媳妇，我要媳妇！” 没牙奶奶看着这个似傻非傻的孙子，她之所以要出头，也是为了这个族孙能够娶来媳妇，即使丑一点也无所谓，可现在她感到她的话越来越没有人听了。 就连庄家洞那些姑娘和嫁出去的女人也不听她的话了，悬崖洞变天了。 哎，这变了的何止是悬崖洞呀，自从李刀子不当族长后，没牙奶奶便感到了她在悬崖洞里面的权威也将会很快失去，没有想到这么快。 “奶奶，我要黄小丫，我要媳妇！”弓着腰的庄狗娃一个劲地嚷着，虽然他的根还疼着，可依然改变不了他对姑娘的想往。 “去去去！你也吃饱了，叫你大把你带回去！”没牙奶奶感到很累，坐在一块大石头上面，对庄狗娃说道。 本来大人们也想离开，可看见自己家的姑娘们唱起了歌，也就想听听，而且有的人还想着要吃一碗羊杂碎，便没有离开。 李家洞的人开始收拾摆在空地上的二十来个大脸盆，一个中年男子端着一个大脸盆，开始往大脸盆里面放没有吃的肉骨头，另一个小伙子开始把啃过的骨头往铁桶里面倒。 三个中年妇女开始收拾空脸盆和空碗，不时地猫着腰抱起一堆堆黑瓷碗或者脸盆，来到院里架起的大铁锅旁边，把空碗和空脸盆放进冒着热气的铁锅里面，开始刷洗。 姑娘们唱完了一首山歌，开始唱另一首，小伙子也加入了进去，变成了男女大合唱。 娃娃们奔跑着，跑累了，开始玩耍，娃娃们的花样多，玩法也多。 有捉迷藏的，时不时有个娃娃钻进了茂盛的草丛中，突然不见了，害得同伴到处找，惊醒了一个个睡觉的野兔、山鸡和小鸟。 有拿着鞭子赶木牛的，木牛尖尖的角在地上不停地旋转着，悬转着，在娃娃们的鞭子抽打下旋转着。 有下石头棋子的，两个人在地上画几个方块，一个拿黑石头，另一个拿白石头，用黑白石头下着棋。 没牙奶奶望着眼前一切，她被孤立了，没有人在乎她，大家都三三两两团聚在一起，而她好像成了一个令人讨厌的老妖婆，大家都远远离开了她，连那个傻傻的庄狗娃也离开了她。 “没有用的老婆子！”庄狗娃见要不来媳妇，气呼呼丢下一句话，回到了庄八斤身边。 庄八斤对自己这个儿子庄狗娃说了一句：“跟着他们唱歌去！” 庄狗娃自小跟着庄八斤打铁，就不会唱山歌，听见他父亲庄八斤叫他唱歌，他就冲着天吼叫了两声，那是他赶骡子时，在山里走着寂寞，经常学着骡子叫，久而久之，他学骡子叫可以以假乱真，他的吼叫就是骡子叫声。 没牙奶奶望着尚云，和她一样独自坐着的还有一个人，那就是尚云。虽然她对杏子爷爷说的那些话没有怎么信，但她也不愿意揭穿，毕竟杏子爷爷也七十六了，偶尔说一次谎话，也就不要太在意。 没牙奶奶发现那个尚云坐了一会，站起来，开始拿着手机对着姑娘们在照。姑娘们好像非常乐意被拍照，摆出了各种妖艳的动作。 哎，这个野狼养的野杂毛，大家都知道他是抱来的，至今他的亲生父母是谁，还真是一个迷。 都是这个野杂毛的出现，让她变成了一个没有人理的老妖婆。野杂毛，你想勾引庄杏子，没门！除非老妖婆死了看不到了，要不然你就不要想！ 哎，看起来，这个野杂毛和李刀子那个狐狸精孙女关系好，当着众人的面，还搭肩挽胳膊的，一点脸也不要。 没牙奶奶望着尚云，骂着尚云，山风轻轻地吹落了她的一丝银发，那银发讨厌地在她的面前晃来晃去，就是不肯落下。 岁月催人老呀！老了，八十五岁了，这一生，有七十年就是在悬崖洞度过的。 命运捉弄人啊！她本来不是悬崖洞的人，她的老家究竟在那里，她也不清楚。 她能够记起的就是她的父亲母亲带着她一直在走，经常没有吃的，经常挖吃山里的草根，经常向别人要吃的要喝的。 在路上，父亲和父母被一群乱兵冲散，她随着母亲随着饥民继续走。 有些人走着走着就倒在了地上，从此以后便再也没有站起来过。活着的人，继续走。 一次她问母亲，我们究竟要到那里去？ 母亲说，到一个没有战乱，有吃有喝的地方去。母亲为了这个目标，带着她一直走，在寻找着心里那个理想的地方。 她八岁那年，经过一片荒野时，到处都是倒在地上的死人，有的子弹闯膛过，肠肠肚肚倒出了一地。有的子弹穿过了脑袋，黏糊糊的脑浆脑髓撒在地上。 方圆十里，到处都是死人，逃难的饥民从死人身上找吃的。母亲在一堆死人身上找来找去，没有找到吃的，却找到了十个银元。 那个时候，十个银元还不如一个大饼实用，可接下来的日子里，多亏了那十个银元，让她们母子在接下来的半年里能够买来一些吃的。 她们靠着十个银元一直走，一直走，后来遇见一群乱兵，乱兵拉走了母亲，踢昏了她。 她永远也忘不了母亲被乱兵拉走时那绝望的眼神，忘不了母亲声嘶力竭的喊声：“放过我的孩子，我跟着你们走！” 在母亲声嘶力竭的求饶下，一把对着她脖子尖尖的刀离开了她的脖子。 母亲被乱兵带走后，从此以后便没有了消息，她被乱兵踢昏后，醒过来时，随同她们一起逃难的饥民不见了。 她一个人漫无目的开始走，一直走，就这样走了两年多，她十一岁时，遇见了一个贩马的汉子。 贩马汉子在荒野的古道上遇见了奄奄一息的她，贩马汉子救活了她，问她要不要跟着他走，她答应了。 三个月后，她跟着贩马汉子来到了悬崖洞，从此以后，她便再也没有出过悬崖洞，四年后，她和那个贩马汉子睡在了一起，三十年后，贩马汉子死了，她便成了庄家洞的当家的。 一晃，就一晃，就这样一晃，她也就老了。如果是当年，她随便往那里一站，身边就呼啦啦来一群男人。 当年的她美如天仙，三个洞的男人就像狗，围着她摇尾巴，她的一颦一笑，都会让男人们发疯，可现在只有她一个人孤零零坐在大石头上。 第283章 追逐 姑娘们和小伙子合唱了三首山歌后，开始跳舞。几位大叔也高兴起来，开始吹喇叭、拉二胡、击鼓、吹笛子伴奏。 阵阵山风吹过，姑娘们宛如一只只花蝴蝶，在草丛中翩翩起舞，小伙子们在高矮不起的草丛中追逐着一个个姑娘。 一切的不快、疲劳都被山风吹走，除了笑声、歌声、脚步声，留下的就是一颗颗纯朴的心。 大地以她本来的面目呈现给山里娃，山里娃生活在大地上，没有学会去城市生活的技能，却学会了以本来的面目去爱恋。 有对上眼的，成双成对开始往林草茂盛的地方跑去，混合舞蹈变成了自由散漫的追逐，欢笑声不时回荡在一个个石头窝窝里。 没有对上眼的，追逐了一会，姑娘们像泥鳅一样从小伙子胳膊腕子下滑走，逃进了人群里。 李鱼儿玩得开心，离开众人，跑过来拉上拍照的尚云就往高山上跑。 “这是要去那里呀？我正拍照着呢！”尚云说道。 李鱼儿说道：“还拍什么，都自由组对去了，一对对都钻进茂林里面谈情说爱去了，没有配对的也不会继续跳了。” 尚云说道：“这样的场景其实挺好的，人们放得开，也能找到真感情。” 李鱼儿说道：“可惜姑娘们越来越少，小伙子却越来越多，配成对的也越来越少。十年前那个时候，举行一次聚会，就会成全十来对新人，现在也就最多三四对。” 尚云说道：“我刚才看见十来对都跑进了茂林。” 李鱼儿说道：“都是小伙子追着姑娘们在跑，可配上对的很少。我看见那个庄杏子一直用眼睛盯着你看，她一定是看上你了。” 尚云没有想到李鱼儿的眼睛如此毒，竟然能够看出庄杏子的心思。 “云，你怎么不说话了？是不是也看上了那个丫头，她可是庄家洞里面最漂亮的姑娘，她对黄家洞和李家洞里的小伙子都没有兴趣，刚才三四个小伙子追她，她像风一样总往你那里跑。” 李鱼儿拉着尚云的手，接着说道：“要不是我在，她一定会拉着你的手，跑进山窝窝里面，对你表白心意，然后会大胆地亲你一口。” 尚云心里想那庄杏子早都向他表白心意了，可这件事还是不要让李鱼儿知道为好。 “悬崖洞里面的姑娘都野，对洞外的陌生人都有一种特殊的好奇心，云，你可不要心花，她们的表白，有时候就是一种不甘心，而不是真正的爱。她们呆在悬崖洞里面，家里人不让她们去外面，长期以来，她们渴望外面的世界，渴望自由爱情。” 李鱼儿说着，突然住了口，用大拇指敲打了一下尚云的额头，说道：“据我目测，一定有人向你表白了，而且就是那个庄杏子。” 尚云说道：“什么也逃不出你的火眼金睛。” 李鱼儿问道：“还真的让我猜着了，云，你们还干了些什么？会不会……” 尚云把李鱼儿拉上一块大石头，说道：“你想到那里去了，我心里有你，怎会容纳第二个人。” 李鱼儿用手捶打着尚云的胸口，说道：“我要把你心里的别人捶打出来，那个心是属于我的，不容许别人进去。” 尚云说道：“听了李进财和庄家没牙奶奶的谈话，我终于放心了，看起来你不是我的姑姑。这些天我一直担心，你要是我的姑姑，那上天对我也太残忍了。” 李鱼儿说道：“我已经想好了，如果我真的是你的姑姑，如果上天不准我和你在一起，我活着也没有了任何意义，我就去死。” 尚云说道：“鱼儿，你真傻，我虽然听了那些话，很痛苦，但绝没有想到去死！” 李鱼儿说道：“你们男人都花心，离开了痴心的女人，还会去另外找一个，可我们女人认定一个人，就想着要和那个人好好过一辈子。” 尚云说的是实话，当时听庄杏子爷爷说李鱼儿是他的姑姑，他很难过，一个劲傻跑，他感觉到他的心很疼，但没有考虑过离开李鱼儿后，他会不会去另外找一个姑娘的事，他那个时候心里只有难过。 “在婚姻中，我们女人永远是弱势的一方，辛辛苦苦跟着男人过日子，如果有一天，男人看上了别人，那个辛辛苦苦筑起来的窝便不是自己的了。哎，有时候想起结婚，我就害怕。” 李鱼儿望着尚云，接着说道：“云，如果有一天你不爱我了，提前给我说，让我做好心理准备，不要让我猝不及防。” 尚云说道：“鱼儿，你傻想什么？最近卖羊粪卖的怎么样呢？” 李鱼儿说道：“不好也不坏，网店不如直播，直播平均一天还能够下单五单，网店一个月来不到十单。再这样下去，我得要关了网店。” 尚云说道：“不要急，任何生意都不好做。刚刚开始，许多人也不知道你的网店，直播间的粉丝也少，一天五单都是好生意。贵在要坚持，一定要坚持下去。” 李鱼儿说道：“云，你说你又是办公司、当村主任，还要管理养殖场。这样干，那是要累坏的节奏，你看看你最近又廋了。” 尚云笑道：“我变成廋猴，你是不是不爱我了。” 李鱼儿偎依在尚云怀里，说道：“这一辈子，李鱼儿绝不会离开尚云，除非尚云不要李鱼儿。如果你不信，我可以对天地发毒誓。” 尚云抚摸着李鱼儿柔软的黑发，说道：“发什么毒誓，彼此心里有对方就行了，何必发毒誓！最近我看了一本书，说激情最多可以持续半年，许多人把激情错当成了爱，半年后，激情退去，许多人发现，原来并不爱对方。” 李鱼儿抬起眼睛，说道：“云，你的意思是我们的爱需要经过半年时间的考验？” 尚云说道：“是的！我想等半年后，看看我们的爱是浓了，还是淡了？” 李鱼儿说道：“何必半年？为什么不经过一生一世的考验呢？” 尚云笑了笑，说道：“等是最熬人的，既然爱了，何必要等一生一世？” 李鱼儿说道：“云，你知道就好，等是最熬人的，我不会去等，我的心里已经满是你，不需要去等。” 两个人说了一阵情话，谈论了一些生意上的事，一晃，一个小时过去了。 李鱼儿问道：“云，我们是一起回我家，还是继续去李家洞？” 尚云说道：“我的摩托车还在黄家洞下面的石头台子上放着，我得重新走回去。” 李鱼儿说道：“从这里重新走回去，最少也在三十里路，高低不平，还是不用回去了，我们一起回到家，今晚就住在我家，明早我骑着摩托车带你去。” 尚云说道：“如此甚好！还是鱼儿知道体贴我。” 李鱼儿说道：“你知道我的心，就好。你看看你这条补丁裤子，你有时候还是太胆大了，思过洞那个阴森森的洞，许多人都不敢进去，你非要进去。那里面究竟是什么怪物，那么来去无踪？” 尚云的裤子已经被那条怪物扯去了有一尺多布，回到李家洞，李鱼儿找到了一块碎布，给他把那条裤子补好了。 尚云说道：“我也不清楚，经过我身体时，它带起了一股非常强大的风，我眼前一黑，便被那风吹倒了。” 李鱼儿说道：“好害怕呀！是不是鬼怪？” 尚云说道：“那里来的鬼怪？我在想一定是一个我们没有见过的野兽，随着这里的植被越来越好，野物品种也越来越多。” 李鱼儿说道：“我曾经听我爷爷说过，有一种动物，就像猫一样大小，速度非常快，专门抽吃动物的肠肚。” 尚云说道：“你说的那是野狸子，它喜欢吃猫，是猫的天敌。我感觉那怪物经过我身体时，非常轻，野狸子运动迅速，有点像，可野狸子体型不大，带不起那么大的劲风。” 第284章 烽火台 李鱼儿和尚云离开李家洞，开始往李家庄走，通往李家庄的路，都是驴、骡子和人踏出来的小道。 李鱼儿对尚云说，李家洞的重要交通工具是骡子，骡子比起驴来，双腿更加有力气，在山路上更适应驮东西走。 沿途路边多山多树，步行半小时后，来到一个小山顶，面前有一座更高的山宛如战士一样挺立着，挡在了他们的面前。 李鱼儿说，这座山是周围百里最高的山，上面有烽火台，站在山上不但可以望见整个尚家河村，而且可以望见曲柳湾乡政府随在地的那座山。 “不到长城非好汉，不到烽火台上看看心不甘！”尚云说道，开始拉着李鱼儿往高山茆顶走去。 半个小时后，两个人终于走上了茆顶，来到了烽火台，台子上有一个漏斗形状的石头墩，高约三米左右，底部边长五米左右，顶部边长有两米左右。 这个石头墩子是用石头堆砌起来的，石头多一半是大青石头，还有少量的红色岩石。 石头墩子左右两面都有石头台阶，人可以蹬着石头台子往上走到顶部。 上了石头墩子顶部，整个顶部的石头都是焦黑色，和周围的石头颜色明显不同。 之所以墩子顶部的石头变成了焦黑色，与烧狼毛有关系。古代这里是有士兵把守的，一旦有外敌入侵，守在烽火台上的士兵就会放狼烟报警。 十里一个烽火台，一旦一个烽火台点起了狼烟，跟下来的烽火台就会接着点狼烟报警，一直传到京城。 历史上的烽火戏诸侯，指的是西周末年的历史事件。相传周幽王在没有敌情的情况下，为博得爱妃褒姒一笑，命令士兵点燃了烽火台上的狼烟。 西周那些散步在各地的诸侯望见了漫天飘荡的狼烟，以为京城有危险，便急急忙忙带着手下的精兵强将赶到京城。 褒姒看到在尘土飞扬中跑动的将士，露出了久违的笑。诸侯赶到京城，没有看见敌情，得知事情的真相后，都很怒火。 后来犬戎攻来，周幽王再次点燃狼烟报警，可没有一个诸侯前来增援，犬戎轻而易举攻破镐京，杀死了周幽王，西周结束。 看起来，这烽火台历史悠久，有关烽火台的成语也很多，比如狼烟四起、遍地狼烟等等。 为什么要用狼烟报警？相传狼烟点燃后容易产生浓烟，并且狼烟不容易散去，会像蘑菇云一样长时间盘踞在天空而不散去。 李鱼儿说，她自小跟她爷爷来过烽火台，她爷爷说烽火台不只是点狼烟那么简单，烽火台有烽火台的语言。 烽火台的语言通过火堆的大小和狼烟的浓稀来表达。晚上敌人来袭，十里外的士兵看不见天空的烟雾，需要放火报警。 火堆的大小代表着敌人的多少，如果熊熊烈火冲天遮日，一定代表着大股敌人来犯，火势如果微弱，星星点灯，代表着零零星星的敌人来犯。 古人在没有现代化报信工具的情况下，能够想到这些，也算是非常聪明的。 石头墩子并不是一个实体的墩子，它是一个空心的，有二尺左右宽的一个入口，里面还有石头炕，还有好像灶台一样的一个烧得黑乎乎的破旧台子。 年代久远，里面的石头炕塌陷了，石头墩子里面应该是住人的，应该是那些报警的士兵临时住的地方。 石墩子里面的地面是土地面，没有铺石头，四五十个麻雀在里面安家，地上落了许多麻雀屎。 那些麻雀看见进来了人，很吃惊，慌乱地在石洞内飞着，有的仓促想飞出去，却因为太过惊慌，被石头碰落在了地上。 李鱼儿捡起一个受伤的麻雀，捧在手心。麻雀在她的手心里慌乱地张望着，用祈求的眼神望着她。 “我们闯进了你的家，对不起！”李鱼儿说着，走出低矮的洞口，放了那只受伤的麻雀。 尚云用目光仔细打量着，他想从中找回一些古老的印记，也许古人会留下一些当年生活过的东西，比如一只碗、一个烟斗或者一个他们认为不值钱的东西。 “云，赶紧出来，里面危险，小心石头掉下来伤人！”李鱼儿在外面喊道。 尚云钻在里面，依然在搜寻着，他隐隐感到有一种古老的东西在等着他，他要通过这个东西和古人建起联系。 “你在外面等一等，我找找！”尚云喊道。 “找什么找，这是四五千前的故洞，没有金银，有什么宝！”李鱼儿喊道。 “有些东西比金银还要值钱的。”尚云喊道。 有人类活动的地方，必定会留下一些痕迹和废弃的东西。就像现在山里人喝酒后，会顺手把酒瓶子扔在荒郊野外一样。 人们随手一扔，也许这个酒瓶子就会在那个地方躺几千年或者几万年。 这些酒瓶子，有的做工特别精细，如果再过几千年，扔酒瓶子的人早已经不在人世，尸骨无存，可那个酒瓶子还静静地躺着，被那个时候的人偶尔遇见，也许就成了价值不菲的文物。 这些放狼烟的古代士兵，长期守在最高的山顶，也许会带着一个酒壶，在夜晚的寒风中，面对满天繁星，在离开妻子儿子的孤独中，会呡一口酒，也许会随手扔一些他们认为不值钱的东西。 对，山里人爱喝酒，家家户户基本都会自己酿造一些酒。这些古代的士兵，一定会有所东西留下来。 “云，你就不要寻找了。即使古人留下来一些东西，几千年来，进到这个洞里的人一定不少，他们已经带走了。”李鱼儿在洞外喊道。 “也许有些东西他们根本就没有发现，也许有些东西他们根本就带不走。”尚云在里面喊道。 “云呀！我总算服了你了，你这个犟脾气，犟劲上来，十头牛也扳不动。”李鱼儿在洞外跺着脚，叹息道。 “鱼儿，我有一种感觉，总有一种其妙的感觉，我的感觉告诉我一定能发现一点古人留下来的东西。” “云，你就不要欺骗你自己了，感觉这个东西最不靠谱。” “可感觉这个东西有时候也靠谱，就像你感觉庄杏子向我表白了，她还真的向我表白了。” “那是女人的第六感觉，是专门来保护感情的一种感觉，和你这种莫名其妙的感觉不一样。” “鱼儿，你就再等我三分钟，如果三分钟我还没有找到东西，我就出来了。” 李鱼儿知道继续劝说也是白劝说，坐在洞口，拿出一个镜子对着自己照了起来。 “光！”尚云在里面喊着。 “云，你大惊小怪什么，那是我镜子反射太阳进去的光。”李鱼儿取出来一个小梳子，开始对着镜子梳头。梳子是她在省城住宾馆时，宾馆提供的赠品，她顺手带回来了六七个。 “找到了！找到了，李鱼儿，谢谢你，你真是我的福星！”尚云高兴地跑了出来。 李鱼儿发现尚云抱着一个椭圆形的东西跑了出来，那个椭圆形的东西有大黑碗口那么大，好像一个圆碟子。 “里面的光线太暗，黑乎乎的，加之那些烧黑的石头里面有灰，根本就没有看清楚，多亏你反射进来一束光，让我在黑灰中发现了它。”尚云兴奋地说道。 “你的感觉好灵呀！”李鱼儿在吃惊外，不由自主地赞叹起来。 尚云说道：“不是感觉好，谈感觉都是和你随口说说玩的，我只是心里有所不甘，想多找一会而已，没有想到还真的遇到了它，也许我和它有缘，我相信缘分。” 尚云说着，弹了弹上面的灰尘，用黄土擦了擦，说道：“鱼儿，你看这个宝贝还能盛水，还有文字，可惜我们认不得这些文字。” 李鱼儿说道：“也就碗口这么大，一定不值钱，要是挖出来几块银元就好了。” 尚云笑道：“还银元，我们一起去省城，见了那么多假银元，这个东西年代久远，一定比真银元值钱。” 李鱼儿说道：“要不我们拿到贩子那里卖了去，换几瓶子饮料喝。” 尚云笑道：“我要把它交给文物馆，让专家鉴定一下，顺便宣传一下我们尚家河村，最近通过在悬崖洞走访，我越来越想把我们村打造成一个旅游村。” 李鱼儿望着尚云，说道：“就这个贫穷的要死的地方，就这个在外面人眼睛里是原始人生活的地方，人家会来吗？” 尚云没有说，他抱着他找到的宝，望着山下高矮不齐的群山，喃喃自语道：“有人会来吗？” 第285章 赛扁鹊 李鱼儿和尚云离开烽火台，开始往山下走，下坡路比上坡路好走，二十分钟便重新来到了那个小山岗。 走过小山岗，开始往沟底走，坡是慢下坡，路依然是骡子和羊踏出来的小道。 行到半坡，尚云远远望见了一个青发白眉老者背着背篼在荒坡上挖山药。 “赛扁鹊！”李鱼儿惊叫道，“他被城里一个有钱人接去坐诊去了，没有想到在这里遇见了他。” 尚云也认出来了这个青发白眉老者，小时候，他经常瞒着家里人偷偷挖山药，用挖山药换来的钱上完了小学和初中。 多亏山里这些草药，要不然他一定上不完那九年学。他挖山药，是不能被家里人发现的，连三个姐姐也不能让知道。 万一被家里人知道了，就会没收了他辛辛苦苦换来的钱。没有了钱，他就上不了学。父亲之所以把学校打在卡上的钱不给他，就是逼着他回家干活种地放羊。 他挖的那些山药，都卖给了这位“赛扁鹊”，后来上高中时，他在县城时，无意路过一家中药材店，进去打问了一下他经常卖的那几样药价，才知道赛扁鹊多给了他两三倍的钱。 多亏这位被山里人称呼为“赛扁鹊”的陈爷爷，要不然就他摸黑挖出来的那些山药，还真上不完九年学。 这位“赛扁鹊”住在陈家庄，是陈麦义的二伯父，家里开着中草药店，名气很大，经常有外地的人来找他看病。 “赛扁鹊”也是一个怪人，每天只接诊三十个病人，超过三十个，说什么也不看。 也许有本事的人都多多少少有一点怪癖，这个“赛扁鹊”一天接诊不过三十人，也许就是他的怪癖。 一次一位外市的有钱人带着一个花里胡哨的女人来，正好排队排到了第三十一个。那人等了个天昏地黑，终于到了他跟前，可当天接诊数已经完成了，说什么“赛扁鹊”也不给那位有钱人看，非要等到第二天早上才开诊。 那位有钱人以为是钱的事，“哗啦啦”从黑黝黝的手提包里面倒出来一沓沓钱，一沓沓钱在诊所里闪着金色的光芒。 那位有钱人皮笑肉不笑，对“赛扁鹊”说，规矩是人定的，有钱就能破规矩。我有钱，这些不够还有，你就破例看看。 尚家河村人统一犟，这个“赛扁鹊”也是一头犟驴变得，看见一大堆钱，脸上没有一点颜色，挥动着扫帚连人带钱扫出了诊所。 从那以后，“赛扁鹊”每天接诊不过三十成了铁规定。当然也有破例的时候，那就是病人必须是急症病人。 “赛扁鹊”不是一个爱财的人，可不知为什么今年三月突然丢下了他的诊所，被一个城里人突然接走了。 “赛扁鹊”的出走，在山里是一件非常大的大事，山里少医缺药，赛扁鹊五十年来如一日，救死扶伤，救活了不下一万人。 “赛扁鹊”被方圆百里的人称呼为“活神仙”，高烧不退的娃娃喝了他给的药，不烧了；腿疼得不能动弹的人用了他给的药，上山下坡，宛如健康人；女人不孕不育的，除过生理缺陷的除外，喝了他给的药，都生了。 关于“赛扁鹊”进城，激起了许多人的议论，大家纷纷表示惋惜，也表示不理解。关于“赛扁鹊”进城，人们有许多种版本的说法，但说得最靠谱的是下面三种说法： 一部分人说，有位城里人为“赛扁鹊”的儿子在城里找了个工作，“赛扁鹊”为了报恩，去给那位城里人的太太看病去了； 一部分人说，“赛扁鹊”的儿子在外面包工欠了一屁股债务，赛扁鹊为了给儿子还债务，去城里坐诊去了； 一部分人说，“赛扁鹊”的儿子找了一个姑娘，姑娘的娘家人要了非常多的彩礼钱，多的一塌糊涂，“赛扁鹊”为了给儿子凑彩礼钱，去城里坐诊去了。 反正说来说去，都离不开钱，都离不开“赛扁鹊”的儿子。“赛扁鹊”清高了五十年，到了七十岁却为了钱为了儿子放弃了他的清高。 “陈爷爷，陈爷爷好！”尚云心里感念“赛扁鹊”，跑着上了山。 “你是尚云那个孩子！”赛扁鹊收起手中的镢头，望着尚云说道。 “是的，陈爷爷，多谢您九年来对我的照顾。”尚云说的是真心话，没有这位赛扁鹊陈爷爷，他就上不完小学，也上不完初中。 “孩子，去年七月，我听说你不去上学了，我还去你家找过你，想让你跟着我学中医，却没有见到你，你大说你出去胡逛去了。”赛扁鹊坐在草地上的一个土坎坎上，对尚云说道。 “谢谢陈爷爷，如果我能够得到陈爷爷的真传，一辈子就不会为钱而发愁了。”尚云说道。 “哎，我这次进城才知道，开药方，没有证是不行的，你即使学到了我的真传，也得考个证，没有证，就不能开药方办诊所。”赛扁鹊说道。 尚云说道：“看起来，我是学不成医了，听说弄个证特别难弄，我也尝试看了一些医学书籍，每次看那些专业术语就头疼。” “赛扁鹊”叹息道：“人，各自有道。你这个孩子，从学校出来一年多，也算闯出了自己的道，不简单。” 尚云说道：“陈爷爷，我也就胡折腾着，有时候折腾个便没有了方向。我如果有陈爷爷的手艺，救死扶伤，受大家尊敬，那才算一辈子没有白活。” “赛扁鹊”摸了一下尚云的胳膊，说道：“你这个娃娃，一天思虑过多，还是要好好休息的。如果再这样下去，身体就会出问题的。” 李鱼儿说道：“陈爷爷，他就是犟，您好好开导一下他。” “赛扁鹊”抬起头望了一眼李鱼儿，说道：“你是李戏子那个老头的孙女吧？” 李鱼儿点点头，说道：“我爷爷经常说您，您走了这几个月，我爷爷说少了一个说话的人。” “赛扁鹊”笑道：“你爷爷有那些皮影娃娃，难道还愁没有说话的人？” 李鱼儿说道：“陈爷爷，那些皮影娃娃都是死的，我爷爷对着它们说，也说不出个番瓜茄子来。” “赛扁鹊”从衣服兜兜里掏出一张纸，拿起笔，一边写，一边说：“丫头，这是一个单方，非常管用，这里面的草药，山里都有，叫你爷爷按照方子弄全药，洗他的老寒腿去。” 李鱼儿接过纸，见上面写着： 透骨草15克，乌药15克，王家皮20克，苏木20克，伸筋草15克，独活15克，秦艽25克，三棱15克，莪术15克，木瓜15克，牛膝15克。 “丫头，这些中草药都是活血化瘀、止疼、通风、驱除寒气的，记得用纱布包住，放在药锅里面烧开，趁热用药包敷腿疼处。” “每天两次，每次敷十分钟左右，然后用药锅里面的水，热洗疼处。上面的药为两剂量，如果腿疼不能伸展，活动受限，就当一剂量用。” “如果不是多么疼，就当两剂量用。每剂量用七天，专门治疗因为风寒引起的关节肿大、变形等关节痛。” “如果是老年人用，老年人多半伴有骨质疏松，最好同时口服一些补钙药。” “丫头，上次我遇见你爷爷，从他脸色上看，身体上湿气已经入了身，本来想给他开一副药，可人太多，也就忘记了，今天正巧遇见你，你就把这个药方给他，也算老朋友一场。” 自古医生只开药，不给药方，没有想到“赛扁鹊”如此大气，李鱼儿连连道谢。 “赛扁鹊”摸了摸胡子，说道：“不用谢，你爷爷曾经送给我一个皮影娃娃，今天我给他送一个药方，这就叫做两不相欠。” “赛扁鹊”说着，站了起来，拿起了镢头，对准一个开着蓝色花花的远志挖了下去。 “外面药材市场上的中草药多一半是种植的，没有野生的药效好！”“赛扁鹊”说着，弯腰从土中抽出了长长的远志根。 第286章 石人石马 尚云恋恋不舍告别了陈爷爷，和李鱼儿沿着下坡路，继续向李家庄走去。 二十分钟后，来到了沟底，一条断断续续的小溪流似有若无的流着。 沿着沟底继续往前走，两岸的土崖面上不时有白色的骨头暴露在外面，特别现眼。 李鱼儿说，那些白骨头是恐龙的骨头，是一种中药材，山里人经常会挖出一点，拿回去止刀伤，龙骨能够止血。 尚云想弄一块拿回去给养殖场的职工看，养殖场的职工多一半是城里人，也没有见过龙骨，可惜没有工具，也弄不出来，只能作罢。 李鱼儿捡来一个尖尖的石头，往土里钻了一会，从土崖里面露出了长约五寸左右的一块白骨头。 李鱼儿扔下尖尖的石头，抱起一块大石头，往那白骨头上轻轻一砸，白骨头断裂。 尚云捡起落在地上的龙骨，装进了他的包包。一路走来，收获了一块铜器和一块龙骨，尚云心里高兴。 李鱼儿看见尚云高兴，问道，要不要再去看看臭马壕、将军庙和万人锅。 尚云这次出来，主要目的是想寻找一些景观，为把尚家河村变成一个旅游村提供有力的证据。 听李鱼儿如此说，尚云决定跟李鱼儿去看看，在看看中，形成一个完整的规划。 村民们既然如此信任他，他就要想方设法为村民们找出一条又一条好路子，把村民们引上致富路，他这个村主任就没有白当。 如果穷人能够自强，富人能够仁慈，那么共同富裕就不是梦。 尚家河村贫穷，除了地理条件差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一部分人甘于做懒汉，等、靠、要思想严重，有些人吃了多年救急款，还想继续吃。 他当上村主任后，在逐步摸索中，想着去改变那些懒汉的思想，通过他的摸索，他觉得要改变那些懒汉的思想，除了做耐心细致入微的思想工作外，还需要找到一些致富的好路子，把他们引上致富的路。 富人要不要仁慈，他一个山里娃也改变不了富人的思想，他只觉得他比起尚家河村其它人，他也算一个富人。 经过一年来的打拼，他在城里有住的房子，还有用来炒的房子，还有自己的公司，一个月还有工资，相对于尚家河村的村民，他就是一个富人。 富了，就应该有点仁慈心。他一直认为，人生的最大意义，不是你手中拥有多少钱，而在于你为大家做了多少有意义的事。在大家的富裕中自己变富裕了，也许是最有意义的事。 他既要忙养殖场的事，又要忙村上的事，虽然非常累，但他觉得他在做一件有意义的事。虽然有点累，但他高兴着。 等养殖场步入正轨后，他不会贪恋一个月六千多元的工资，他会选择辞职，他想腾出更多的时间去考虑更多的致富之路，然后引着大家走上那条致富路。 把尚家河村打造成一个旅游村，让城里人自愿来掏钱消费，是他目前在考虑的一条致富路。 他不是吊儿郎当来游山玩水的，他在考察一条旅游的线路，在为他将要着手写的《关于把尚家河打造成一个旅游村》的报告在寻找素材。 一个旅游村，必须要有自己的景观，也必须要有深厚的文化底蕴，要让人们有所看，看了以后有所好感，在好感中有所留恋，在留恋中有所回忆。 随着智能手机的出现，人们的生活越来越快捷化，远在千里，便可以视频，宛如眼前。一机在手，便可以知道天下之间的事。 只要尚家河村有可以看的风景，只要尚家河有深厚的文化遗产，宣传不再是难事，可以通过直播，也可以通过记者去宣传。 他要做的就是要把最基本的景观记录下来，然后梳理一下，剩下的就是宣传的事了。 至于悬崖洞不通大路的事，等有了钱，再想办法。如果悬崖洞里面的人不愿意搬迁下来，到时候有了旅游收入，洞里人的生活提升了，路的事再申请解决。 尚云想着心事，跟着李鱼儿在沟底走了一会，开始往山上走。 在上山的路上，李鱼儿像一位导游一样不停地给尚云讲解着。 “我们尚家河村，山大沟深，干旱少雨，地光人稀，历史上乃塞外之地。” “往山上走，杜鹃花越来越多，传说这座山里埋着一个金桌子，还有一个万人锅。” “云，你看那个地方有个豁口，传说一百多年前，有个盗宝的把山里的金桌子盗走了，那个豁口正好是一个方桌子形。” 越往上走，越闻到一股臭味，李鱼儿指着前面一个流着黑水的壕，让尚云仔细看看。 尚云看见壕沟冒水的地方有一匹石头马，大约有一米多高，长两米左右。 石头马背上有一个石头少年，石头少年一脚跨在马背上，另一脚垂在马肚子下面，少年头上有一块口子，臭水就是从那条口子上流出来的。 尚云拿起手机拍了个照片，沿路，他拍了许多照片，先后发在了快手作品上，每一张点击量都在一万以上。 李鱼儿指着石人石马，对尚云讲起了故事。 相传周朝时期，南蛮经常和西周交战，双方各有胜负，战争处于相持不下的状态中。 南蛮王相信风水，请来一位风水先生，让风水先生化妆成西周人，混入西周境界去寻找王气所在之处，并想方设法加以破坏。 南蛮风水先生领了南蛮王命，化成一位道人，潜入西周国境，到处寻找龙脉。 南蛮风水先生在西周走访山川三十年，从当初的一个中年人变成了一个老年人，还是没有找到龙脉所在。 这三十年来，南蛮和西周战事不断，西周和南蛮都换了新主子，新南蛮王也忘记了他父王派出去的风水先生。 虽然南蛮换了王，但那位风水先生并没有忘记自己的使命，继续寻找着。 五年后，就在这位忠诚的风水先生感觉到自己快不行的时候，他来到这座山下，抬头望见山上紫色滚动，便爬上了这座山，到了山顶，他望见祥云瑞气不断，断定此地乃风水宝地，龙脉一定藏于此山。 此山连绵起伏不定，乃大小五座山组成，该从那里破脉气呢？南蛮风水先生一时半会也找不到，便一个角落接着一个角落寻找。 南蛮风水先生找了三天三夜，也没有发现有什么异常的地方，他重新望天，发现天空祥云对着一个壕沟围绕盘旋不散。 南蛮风水先生跑下荒沟壕，终于发现了站在壕沟的石人石马。 “主子呀！老奴终于找到了！”南蛮风水先生对着南方磕了三个头，站起来，叹息道：“下一辈子绝不再做风水先生！” 南蛮风水先生知道他找到了龙脉之时，也是他寿终之时。他闭着双眼，掏出天地锤子向少年石人头上凿去，刚凿了一下，突然飞沙走石，黑雾遮天蔽日。 一股黑水怒吼而出，冲走了南蛮风水先生，没有变成龙的少年石人永远成了一个石人。 原来天上的玉皇大帝看见人间战乱不断，生灵涂炭，用手一指，石人石马落到了壕沟，接受天地孕育，等到时机成熟，便可孕育成人去拯救苍生。 没有想当，南蛮风水先生多事，意外伤害了少年石人，破坏了天运。少年石人被害时，正是西周奸臣当道之时。 后来南蛮入侵，势不可挡，一路攻打到京城，周幽王点燃狼烟求救，诸侯望狼烟不动，周幽王被南蛮兵杀死，西周灭亡。 听着李鱼儿讲的传说故事，他们两个人爬上了山顶。山顶有五六个庙宇，青灰色的古瓦，柏木房梁，灰色石头台阶。 转过庙宇，来到一处平台，平台有十亩大，长满了矮矮小草。李鱼儿说，这个平台叫练兵场，李闯王曾经在这里练过兵，万人锅就藏在这个平台下面。 第287章 操心 黄昏时候，尚云和李鱼儿回到了李鱼儿家。来到李鱼儿的家，尚云发现李鱼儿家变了大样子。 曾经破烂不堪的三间土窑洞变成了砖窑洞，水泥砂浆粉面，砖头地代替了原先的土地面，砖头起的炕墙上面贴着瓷砖，接地面的一米墙壁也贴着瓷砖。 原来的土院子不见了，一半的土院子变成了石头水泥做成的集流场，另一半铺上了红红的砖头，没有了一点点土尘尘。 院子有了院墙，红砖头起的院墙，铁大门，在靠近集流场的院墙旁边打了一个砖箍窖，三层水泥台子，砖箍窖能收30方水。 政府给箍窑补贴了元，给集流场补贴了3000元，给水窖补助了2000元，钱已经打在了李鱼儿的卡上。 李鱼儿卖了家里的黑山羊，换来了2万多元，加上政府的补助，短缺3万元多，尚云给垫支出了。 按照村上的规划，三年内要全部解决尚家河村村民的住房和饮水问题，确保尚家河村家家户户有安全住房和安全饮水。 五千块钱做集流场和水窖基本够，村民们除了投入人力外，基本不用自己掏钱。 尚家河村十年九旱，大家吃的水要么是沟里的泉水，要么是河里的长流水，取水都在一里外。 家家户户之前取水基本要到沟里靠毛驴驮，水井和水窖的建成，改善了村民们的用水问题，也节约了大量的取水时间。 饮水指标下达后，村民们争着抢着要，村上按照取水最远的户分配了今年的指标。指标下达后，没有一个月，大家都完成了打井或者打窖任务。 相比饮水，村民们对建房或者箍窑洞，积极性不高。一万三千块钱的住房补贴，无论是建房还是箍窑洞，勉强只能够箍一个窑洞或者建一间房子。 尚家河村的村民多孩子，家庭人口以六到八口人、以三代共同生活的家庭占多数。一间房子明显是不够住的，最少也需要三间房子或者三个窑洞。 住房指标下达后，村民们觉得建房或者箍窑洞需要自己拿出一部分钱，提起自己掏腰包，大家都不情愿。 今年的住房指标下达后，多数已经完成任务，剩下六户，住房破旧不堪，但自身建房意愿弱，李支书和尚云分别包抓了三户。 下一步，村两委和驻村工作队将对那些地方破旧、需要修建的住户商量对策，一户一策，采取村干部和驻村工作队包户的方式，在今后两年内让他们住进安全住房。 想要村民们自愿拿出一部分钱去给村民们建房，需要村组干部、乡干部、驻村工作队一起入户做思想工作，一次又一次做思想工作，如果做不通，就需要自己掏腰包垫支钱。 提起垫支钱，村干部一年也就一万工资，乡干部一个月也就三千多元，全家人都靠着这点工资，垫支了钱，自己家就要挨饿受冻。 李鱼儿就是尚云包的住房有问题、经济有问题的三户中的一户，为了帮助李鱼儿住上安全住房，尚云垫支了三万多元，剩下的两户，虽然尚云去给做了三次工作，但依然没有动工，等着尚云给往回拉砖瓦。 政策越来越好，村民们的工作却越来越难做。人心不足蛇吞象，这句话用在尚家河村部分村民身上，一点也不为过。 看见李鱼儿和她爷爷终于有了安全住房和安全饮水，尚云打心眼里高兴。可想起他包着的其它两户，他心里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对尚云来说，他现在手中并没有多少可以自由流动的资金，他这些天一直靠着直播赚来的钱生活着。 给李鱼儿垫支三万多元收拾地方，毕竟李鱼儿和他是朋友关系，出于情理之中也应该帮助。 给其它两户如果把钱垫支了，能不能要回来，都是个问号。他们一分钱都不想往出拿，就等着政府全投资。 李爷爷看见尚云和李鱼儿进了院子，露出豁豁牙，带着笑，说道：“尚云呀！你这个娃娃用的是什么手段，把我孙女迷得神魂颠倒的？” 尚云笑道：“当然用的是迷魂大法呀！” 李爷爷摸了摸胡子，说道：“我这孙女心眼高，城里好几个富家子，她看不上，怎么就看上了你这个山里娃？我想来想去，觉得你一定是对我孙女用了什么手段。” 尚云笑了笑，说道：“李爷爷的皮影娃娃做的好，这个手艺可不能失传。” 提起皮影娃娃，李爷爷来了精神，从木头箱子里面翻出一个泛黄的皮影娃娃，递给尚云看。 “老箱子原来有二百三十五件皮影娃娃，卖的就剩下了这一件，本来打算都卖了去，最后想着钱有多少都花了，还是留几件做个纪念。三年前，还留着十一件，这三年，也禁不住外面的人要买，便卖得剩下了这一件。” 李爷爷说着，给铜烟锅装满了旱烟。 尚云看见那是一位少女皮影娃娃，上了彩色，穿着绿红相间的裙子，头上带着五色彩冠。 “这是一位官宦人家的姑娘呀！看起来李爷爷也爱美女呀！”尚云看着皮影娃娃说道。 李爷爷嘴里叼着冒着烟的旱烟咀子，旱烟咀子是一个深红色的玛瑙咀子，说道：“难道只准你们这些年轻人爱美女？我们这些老头子就不能爱了？” 尚云说道：“庄家洞里的没牙奶奶虽然上了年龄，可风韵犹存，老想在人前刷存在感，李爷爷，你如果有那个心思，不妨多去看看她。” 李爷爷摸了摸白胡子，说道：“那个老婆子，年轻时候的确漂亮，迷倒了一片人。她四十五岁守寡后，身子自由了，被众人捧上了天，开始对别人指手画脚，长期以来，对别人指手画脚就成了习惯，现在想改这个习惯也难呀！” 尚云说道：“是呀，她本来到了颐享天年的时候，还要操那么多的闲心，她累，身边的人受她管教更累。” 李爷爷说道：“那个老婆子和你这个娃娃一样，都认为给别人操心就是帮助别人，长了一颗操心的命啊！” 尚云听李爷爷如此说，觉得自己和庄家洞那个没牙奶奶还真有点像，就是爱操闲心，总想着要为别人做点事。 “为大家做事，做好了，皆大欢喜；如果做坏了，就会被众人往死里头骂。你这个娃娃，心里不知道是怎么想的？”李爷爷说道。 尚云说道：“我最近老想，如果贫穷的人能够自强、富人能够仁慈，那么贫富差距就会缩小。我虽然不是很富有，但在尚家河村也算一个富人，我想我应该对村里人仁慈才对。” 李爷爷说道：“但愿你能够对我的孙女好，她八岁便离开了娘，是我一手看着长大的。她脾气虽然不好，但也算直率，为人没有心机，不会记仇，心肠软。” 尚云说道：“我在庄家洞时，庄杏子爷爷说我的生身母亲是李家洞人，不知李爷爷知道不知道这件事？” 李爷爷说道：“那个老头子，就是在无中生有！” 尚云问道：“李爷爷知道不知道我的亲生父母是谁？” 李爷爷说道：“庄大夫也许知道一点，可惜他一个月前放羊时被洪水冲走了？” 尚云大惊，他本来想有机会了去问问庄大夫，没有想到他却意外走了。 想起一个月前那次大水，他和三位大叔光着脚在雨中救了一个不知感恩的泥人，曾经他想着进城后，给那三位丢了鞋子的大叔买双鞋，却忘记了。 庄大叔家里情况比较好一点，是非贫困户，他的羊进不了清水湾黑山羊养殖场。 如果庄大夫的羊进了养殖场，就不会发生被洪水冲走的事。 “那次暴雨起雨急，三个月没有有效降雨，庄大夫庄里附近的草被羊吃完了，赶到十里外的山沟去放牧，地势低，暴雨太猛，他和四十九只羊都被冲走了。”李爷爷说道。 村里许多非贫困户并不是天生下来就家底好，他们中许多人为了生活，常常付出了比其他人更多的辛苦，他们的日子过得不错，都是苦出来的。 在尚家河村这个地方，日子过得好一点的，除了家里有吃财政工资的人外，就是那些比别人多流了许多汗水的人家，都是在汗水中多了一份比别人好一点的家境。 对于尚家河村的非贫困户，他们的生活多数非同一般的辛苦，当一些人还在床上躺着睡觉时，他们已经犁了二亩多地。当那些人睡醒了开始套着牛驴犁地时，他们已经卸了牛驴，赶着牛驴回了家，开始干起了另一件农活。 这些非贫困户也是村里应该帮助的对象，绝不能忘记了他们！尚云对自己说道。 第288章 村民那些事 尚云从李鱼儿家里回来后，在养殖场忙了三天，便入户劝说他所包的六户去箍窑洞。原来包了三户，完成了一户，剩下两户，最近又增加了四户。 尚云去的第一户在陈家庄，户主名字叫陈晓宇，家里六个人，分别是陈晓宇六十六岁的父亲、六十二岁的母亲、十二岁的女儿、十岁的儿子，还有他的妻子。 陈晓宇在外地一家建筑工地打工，干的是小工活，妻子带着两个娃娃在县城上学，属于典型的陪读妈妈，呆在尚家河村守家种地的是陈晓宇的父亲陈麦旺和母亲王小佳。 陈晓宇这样的家庭构成，在尚家河村很典型，上了年龄的父母在家看家种地，自己在外地打工赚钱，妻子和娃娃一起进了城。 本周周例会，曲柳湾慕乡长通报了全乡的危窑洞改造完成率，尚家河村位于倒数第一名。 参加完会议的李虎支书很恼火，力没有少出，可尚家河村的工作总搞不上去。 回到村部后，李虎支书说:“尚主任，袁队长，为啥我们在给村民办好事，却办得如此吃力？我们一心想着让大家有一个安全的住房，可大家好像觉得我们和他们过意不去一样。” 驻村队袁文明队长说道：“我在市委办公室工作时，总觉得农村工作很好搞，特别是给钱让大家建房，大家一定很乐意，没有想到来到这里驻村后，我才真正明白农村工作太难做。” 驻村队员张大海说道：“是呀，我来驻村时，总想着要给村民办点事，可现在觉得好迷茫，村民们根本就不想和我说话啊！” 驻村队员杜江华说道：“村民们觉得我们是城里人，也就是镀金来的，他们对我们驻村工作队有偏见。” 李虎说道：“为了推进工作，我决定把剩下的二十二户没有箍窑洞的户划给大家，让大家想办法，去督促箍窑洞户在封冻前完成箍窑洞任务，大家有意见吗？” 袁文明队长说道：“好吧，李支书，你就分配任务吧。” 尚云、杜江华和张大海没有表示异议，李虎支书说道：“唐燕子忙于业务工作，就不用给她分配任务了。咱们五个人，我和尚主任一人六户，袁队长四户，杜江华和张大海分别三户，大家有意见吗？” 袁文明队长说道：“你和尚主任事情多，要不给我们驻村队多分两户。” 李虎支书说道：“你们都是从城里来的，也没有农村工作经验，只要你们能够完成我刚才说的那几户任务，就非常不错了。” 尚云说道：“我们就先分开跑，到最后可以考虑集中起来做那些做不通户的思想工作。” 杜江华说道：“前几天，有几个箍窑洞户找过我，他们说来说去，意思就是一个，希望全投资，他们想住新地方，但不想出钱。” 李虎支书说道：“除了那些特困户，政府会兜底外，其他户必须要想办法拿出一部分钱来。” 张大海说道：“问题是他们一分钱不往出拿，我们咋办？” 李虎支书说道：“大家进村入户后，根据不同户的情况，具体对待，具体拿办法，千万不要和村民起冲突。尚家河村的村民野，村民们可以骂我们，我们得忍着，不要和他们起冲突。” 张大海叹息道：“从来没有和群众直接面对面打过交道，现在要去做他们的思想工作，心里还真没有底。” 袁文明队长说道：“反正咱们就多跑几次，人心都是肉长的，我相信总有一天会感动他们的。” 大家领了各自的任务，先后走出村部，开始往户里走。 尚云骑着摩托车，来到陈麦旺家是下午三点十一分，家里除了拴着一个大黑狗和两头毛驴外，没有别的会叫的动物，三个破窑洞关着门带着锁子。 三月份下达了建房指标后，尚云在写辞职报告前，给陈晓宇做过一次思想工作。那次陈晓宇还在，表示出去打工弄几个钱回来了就箍窑洞，一晃，五个月过去了，可他连一块砖头也没有拉回来。 尚云放好摩托车，开始一块地挨着一块地找人。农民忙，除过中午回家吃饭，白天一般都在地里忙乎着。 走了三块地，终于在一块玉米地里遇见了陈麦旺老两口，他们正在玉米地里割野草。 “叔叔阿姨好，你们的地方怎么还没有动工收拾？”尚云问道。 陈麦旺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说道：“我们现在就是看门狗，你问我们两口子，就等于没有问。” 尚云听陈麦旺如此说，便翻开电话薄，找了一会，终于找到了陈晓宇的电话，按下了拨出键。 “喂，是陈晓宇吗？我是尚云。” “尚主任，什么事啊？” “三月份，村上给你们下达的箍窑洞任务，你怎么还没有动工？” “给球了那么几个钱，连砖头钱都不够，还箍窑洞，箍个球！” “你自己住的地方，已经成了危窑洞，即使政府不给一分钱，我想为了你们自身的安全，也应该想着把窑洞收拾一下。” “见动工，最少也得六万左右，钱在哪里？” “你在外面打了也有十几年工了，打工钱那里去了？” “结婚欠了一屁股债，到现在为止还没有还完。尚主任如果不信，去银行查一下就知道了，到现在我还有六万块钱贷款没有归还。” “你结婚也有十三四年了，现在依然在归还彩礼钱，不至于吧？” “尚主任，谁骗你就是小狗。” “不行，你回来，叫个匠人，先箍一个窑洞，你大你妈一直在家住，就先把你大你妈那个窑洞箍了，反正添钱也是个意思。” “尚主任，你的意思是我大我妈有命，我和我媳妇娃娃就没有命了？” “我让你把你大你妈住的窑洞箍了，怎么就成了你和你媳妇娃娃没有命了？” “既然我和我媳妇娃娃有命，你为什么叫我先箍一个窑洞，要箍就最少箍两个。” “好呀，那你就回来箍呀！” “没有钱，你让我把手指头砸了给匠人开工资吗？” “陈晓宇，我实话告诉你，我来时，已经对你的家庭财产进行了详细的调查，你想听吗？” “哈哈哈，尚主任，你说。” “今年三月份开始，你一个月在工地打工3200元工资，你媳妇在超市一个月2100元工资，养殖场托养着你家三十五只黑山羊，四月份你卖了十只黑山羊见钱元，你现在银行存款8400元，贷款元。” “尚主任，你……” “陈晓宇，你故意隐瞒财产收入，村上为了你们全家人的生命安全，把你放在第一批建房任务里面，可你一心却想着全投资。我可以明确告诉你，那是不可能的事。” “尚主任，两不愁三保障是脱贫的刚性指标，我住房不达标，我就永远都是贫困户。如果你们急，你们就会想办法给我盖房子。” “陈晓宇，你对政策学习得透彻呀！” “尚主任过奖了，反正我不想脱贫，我要永远当贫困户，我的房子不能安全，饮水也一样。” “陈晓宇，你为什么有如此怪的思想？” “尚主任，这可不是我一个人的思想，村里那些不愿意收拾房子的人，都是这个想法。” “陈晓宇，你告诉我，为什么你们会有如此奇怪的思想？” “当贫困户好呀，合作医疗和养老保险多数都不用自己交，光这两项缴费，就能节约一两千。看病不要钱，学生上学全补助，还有低保和社会救助，谁不想当贫困户，谁脑子就有病！” “陈晓宇，你脑子才有病！满脑子都是钱，却不把你家里人的生命安全放在心上。还有一点，你可能不知道，脱贫不脱政策，你的住房和饮水安全了，并不影响你享受该享受的政策。” “尚主任，脱贫不脱政策，是真的吗？” “最近给你们的资料袋子里面装着一个宣传册子，你难道没有看吗？” “尚主任，你不用说了，我后天就回来箍窑洞。” 第289章 把脉 终于做通了陈晓宇的思想工作，通过陈晓宇，尚云觉得，村上对政策的宣传还是不够，虽然给每户发了宣传册子，但大家学习的并不到位，一知半解，或者根本就没有看。 陈晓宇的思想很典型，他之所以不配合村上的工作，产生这样那样的思想问题，从根本上来说，心里想着自己的个人利益，不想脱贫，害怕脱贫了影响自己的利益。 对这一部分人，加大对政策的宣传非常有必要，让他们吃透政策是最重要的。 从陈晓宇家出来后，尚云心里是高兴的，不管怎么说，还是做通了陈晓宇的思想工作。 尚云骑着摩托车，想着，只要把好脉，就没有做不通的思想工作。 半个小时后，尚云骑着摩托车，来到了田山黄宝情家。 黄宝情兄弟三个，黄宝情是老三，八年前结婚后，他的父亲给他们两口子分了一个土窑洞。 来到黄宝情家，他的父亲黄庭院接待了尚云，黄庭院指着崖面上五个窑洞，对尚云说道： “尚主任，中间那个窑洞是我和我老婆住的，紧接着那个开着门的窑洞里面住着我妈，剩下三个锁门的窑洞是他们兄弟三个的，一家一个窑洞。” “他们三个结婚后，我便给他们先后分了家，老大老二只有逢年过节会回来住几天，老三家里还种着一点庄稼，有空就会回来锄草、施肥。” “老三家庭四口人，在环江县打工，妻子陪两个孩子在县城上学，也就闲坐着，好吃懒做。” “反正我也不拿事，现在已经分了家，有事的话，你就跟他本人联系。” 听了黄庭院的述说，尚云来到黄宝情的窑洞门口，透过玻璃窗子，尚云发现窑洞墙壁顶有三处泥皮掉落，指头宽的缝隙里面充满了灰尘。 尚云翻了一会电话薄，没有黄宝情的手机号码，他从黄庭院那里要来了黄宝情的电话号码，按下了拨出键。 “喂，你好，我是尚云，你是黄宝情吗？” “是我，尚主任，你有事吗？” “我现在在你家里，你的窑洞已经属于危窑洞，村上给你给了箍窑洞指标，你可以箍两个砖箍窑洞，也可以盖两间房，黄国虎组长给你说了没有？” “尚主任，黄组长给我说了。” “既然黄组长给你说了，你为什么还不动工？你们四家人挤在一个院子，虽然你在外打工，但你家里也种着庄稼，也经常会回来住的，窑洞这么烂，你难道就不怕塌下来吗？” “尚主任说得对着呢，问题是我没有地方收拾窑洞，原来这个院子，住着四家人，我不想挤在一起，可别的地方没有庄像。” “到处都是山，都是荒野，怎么就没有地方收拾庄子？” “分给我的那些耕地和荒地都没有好的庄像，我已经叫阴阳先生看了。有两处好的庄像，在我两个哥哥的地里，他们将来回来了要收拾庄子，我也不好意思要。” “什么叫没有好的庄像？风水讲究藏风聚气，只要庄子不要处在高山茆顶被四面来风吹，只要庄子不要处在低洼处被四面八方的洪水围，便能建庄住人。” “尚主任，你难道也懂风水学？” “像我们这些住在黄土高原的人家，四季有吹不完的风，特别是西北风卷地白草折，庄子只要不处在风口上，就是好庄子，就能住人。” “尚主任，阴阳先生都用罗盘看风水定庄子，你用什么？” 竟然讲起了风水学，尚云也就不懂什么风水学，只能顺着对方的口气来。 “罗盘是死的，人是活的，不要用死的东西去限制活的。我们怎么感觉舒服就怎么来，不要用那些固定的东西限制我们的思维。” “尚主任，你说的也对，不过，老祖宗留下来的东西，也是要信的。有些事情神神秘秘的，还是不能犟的。” “黄宝情，一切都要随着时代的发展去发展，老祖宗留下来的许多东西也必须与时俱进才有生命力。罗盘是死的，卦象也是死的，可拿罗盘和解卦辞的人是活的。” “尚主任，可是我还是有些担心，毕竟拉一处新庄子需要许多钱，我不希望钱花了，却住在里面不顺利。” “如果你继续住在现在这个破窑洞，万一那一天晚上，你们睡着了，窑洞塌下来了，那才是最大的不顺。荔湾村前不久就发生了塌死人的事，你千万不要麻痹大意。” “尚主任，你说这些话，简直就是在诅咒我。” “那不是诅咒，我是在警告你！你可以把你的命不当命，可不能把婆娘娃娃的命不当命。” “窑洞虽然破旧，但也不至于塌下来。” “你说这样的话，依据是什么？” “反正我住在里面也有二十年了，那个裂缝一直都是那样，除了抹的泥掉了一次又一次，从来没有发现土疙瘩塌下来的事情。” “万一塌下来弄个折胳膊断腿，就迟了。你认为我是闲得无事找事吗？你以为是上面钱多得没有地方用了吗？” “尚主任，没有那么多万一，反正我也没有合适的地方收拾新庄子，我在工地上干活，就不和你闲扯了。” 黄宝情挂了电话，尚云拿着手机，愣在了那里。人如果在当面，还能继续给做思想工作，这人就在外面，对方不接电话，也就没有了办法。 黄庭院看着发呆的尚云，对尚云说道：“尚主任，你就不要和他费口水了，他不是没有地方收拾庄子，咱们这里，大片大片的地，怎么会没有他收拾庄子的那么一点地。” 尚云说道：“他说阴阳给他没有看下庄子，给我讲风水，我不知道是哪位阴阳在造谣生事。” 黄庭院说道：“我家那三小子，就是和你在胡扯蛋。他们兄弟三个就不打算在尚家河村蹲，他们心里想着的是要在城里买地方。尚主任，你就不要浪费时间了。” 尚云说道：“如果在城里买下地方更好，问题是他们一家人还是回来要住的，我担心万一窑洞塌下来了，那就后悔来不及了。” 黄宝情说道：“这土层粘性好，外面看，到处都是缝隙，要塌下来是不会的。” 尚云说道：“如果这样的话，他就给村上写个放弃建房箍窑洞保证书，要不然，我今天把指标调了，明天他想盖房箍窑洞了又来找村上，村上到时候没有指标了，他又来闹事，怎么办？” 黄庭院说道：“你跟他说，反正他们三个也大了，能飞了，我说的话，他们就不会听。按照我的意思，有上面给的那些补贴，把窑洞箍一下，还是好，贴钱也贴不了几个，可他们没有人愿意听。” 尚云不甘心，再一次拨了一下黄宝情的手机号码，对方拒绝接听。 从黄宝情家往回走时，尚云第一次感到了一种挫折感，对方拒接了他的电话，说什么也说不进去呀。 前不久，外乡有一户村民，就是黄宝情这种情况，村上给了箍窑洞和建房指标，怎么劝说，就是不箍窑洞也不建房。 结果问题来了，年轻的小伙子和妻子赶回来收小麦，小麦还没有收完，睡到半夜，头顶上塌下来一块土疙瘩打死了小伙子。 事情发生后，县政府要求各个乡镇一定要对那些两头跑的打工户的住房情况，进行一次彻底的摸底，一定要劝说那些住在危房危窑洞里面的住户打消麻痹大意的思想，尽早尽快安排建房或者箍窑。 这个黄宝情就是典型的这种户，心里想着要在城里买楼房，不想在家里收拾房子，但安全隐患却严重存在的户。 该如何做，才能够做通黄宝情的思想工作呢？要不是黄庭院说，尚云还以为黄宝情是迷信风水导致的不收拾地方。 人心隔肚皮，最难把握，村民们各自有各自的小算盘，一时半会还真把不准脉，尚云骑着摩托车，心里想着。 第290章 人情 尚云骑着摩托车，来到了三河岔赵理发家。 进了赵理发的土院子，首选映入眼帘的是破烂不堪的土崖面，崖面上面有许多瞎瞎鼠打的土洞洞，每个洞洞口都钻着一两个探头探脑的麻雀。 除过崖面上面那些瞎瞎鼠打的土洞洞，崖面上长满了酸枣树，毛**大的酸枣仁绿绿地挂在满是刺的酸枣枝条上。 崖面正面子上有三孔窑洞，木门木窗子，门上的绿漆已经褪色，有的地方有淡淡的漆，有的地方无。窗子上糊着报纸，报纸已经发黄，从窗外根本看不见窑洞里面。 这三孔窑洞是用来住人的，斜面有两个没有门的窑洞，用树枝干栽成了篱笆墙，一个窑洞里面拴着两头黑驴，另一个窑洞里面有许多羊粪，看起来是圈羊的。 一个小驴没有戴缰绳，脖子上挽着一个铜铃铛，在院子里撒着欢子，脖子上的铃铛发出一声声清脆的响声。 院边拴着一个大白狗，看见尚云进了土院子，大白狗“汪汪汪”个不停，还不时用力拉扯着套在脖子上的铁链子，尖尖的狗牙暴露在外面。 十个母鸡在一个大公鸡的带领下，大摇大摆，迈着方步，在院子外面的草丛中觅着食。大公鸡偶尔发现了一个虫子，舍不得自己吃，心里想着它的爱妃，“咕咕咕咕”叫唤着它的爱妃。 正面三个土窑洞都上着锁，尚云从电话本里面找到了赵理发的电话号码，拨打了过去。 “你好，是赵理发叔叔吗？我是尚云。” “原来是尚主任，你有事吗？” “叔叔，我现在就在你的院子里。你的地方比较破烂，村上已经把你家安排在了今年的危窑改造户里面。叔叔，你知道这件事吗？” “尚主任，我知道，高组长给我说了，前不久，李支书也给我打电话说了。” “噢，那你为什么现在连砖头都没有拉？” “我妈去年才死了，按照祖辈留下来的传统，死了老人，不过三年不能收拾地方。” “叔叔呀，这都是新时代了，你怎么把几千年前的老讲究拿出来用呢！” “尚主任，咱们庄稼汉也就讲究多，我也不想讲究，可也害怕，要是弄个犯忌讳的事，人呀羊呀狗呀有个不吉利怎么办？” “我的好叔叔呀！一百多年前，人们把毛辫子当成命根子，头可掉，头上的毛辫子不可剪掉，可现在满街道都是短发。叔叔呀，该忘记的老思想还是要忘记的。” “尚主任，如果我收拾地方，死个羊呀驴呀，你们村上负责不负责？如果你们村上负责，我明天就拉砖头。” “叔叔呀！不要说羊呀驴呀，就是我们人，现在还好端端的，说不定一会儿也就患了病。你总不能把收拾地方和驴呀羊呀扯在一起，再说，我叫你收拾地方，也是为了防止你们睡在土窑洞里面被塌死。” “尚主任，话虽然如此说，可这犯忌讳的事我从来不去做！我的地方确实也烂，我也确实想收拾，但必须要等我给我妈把三年纸烧了后，我才会去收拾地方。” “叔叔呀，今年报的这些建房箍窑的户，都是地方存在严重隐患的户。如果能够拖，村上就不会安排在今年。” “尚主任，你们也是操心操过头了，我们在那个破地方住了十几年，也没有见塌死人，你就赶紧回去，如果闲，就找个姑娘说话去，不要轮流来给我做工作。” “叔叔呀，我也不想来烦你，这打电话也需要我掏电话费，骑摩托车还需要加油。最近受暴雨的影响，外乡接连发生了窑洞塌陷的情况，还有死了人的……” “尚主任，你不要说了，如果没有其它事，我就挂了。” “叔叔呀，你不用挂，你听我给你说。” “你这个娃娃，我尊敬你，称呼你为尚主任，没有想到你如此烦人。我给你说过了，我妈死了还没有过三年，不能收拾地方，你难道耳朵被驴毛塞了。” “叔叔，我们这些活着的人不能被死人拖累。如果死去的人看见她的儿子住在破窑洞里面，她也一定很希望儿子尽早收拾地方。” “你不是我妈肚子里的蛔虫，你怎么知道我妈心里想着啥？” “叔叔，我虽然不是奶奶肚子里的蛔虫，但我奶奶知道她有一个孝顺的儿子，一定很心疼儿子，一定希望自己的儿子过得好，对不对，叔叔？” “你说我孝顺，我妈在世时也常常在别人跟前夸奖我孝顺。” “叔叔，你就是一个大孝子，只有大孝子才会在他妈死后念念不忘他妈。” “哎，我就是想着我妈，古人说过，三年过了，才算真正服完了孝，也能够把身上的孝衣扯了。” “叔叔，能够坚守孝道，难得呀！” “哎，可是还是不被你们理解！” “叔叔，我们理解，可县上和乡上催得紧，他们一周一通报，因为你们这些不收拾地方的户，李支书已经在周例会上做了好几次检讨了，你就可怜可怜我们吧！” 从来没有为自己的事情求过别人，可现在为了让村民们给自己收拾房子或者箍窑洞，反而求起了村民。 这就是乡村干部干的事，对村民们说话，需要陪着笑脸，即使你那个时候心情非常差，装笑也要面带微笑。 村民们骂你娘，骂你先人，但乡村干部不能骂，你得忍着，还要耐心细致入微地做思想工作。 村民们不箍窑洞，不建房子，那是你的思想工作没有做好。 为了能够让赵理发箍窑洞，尚云开始低声下气地说话。对一个犟人，你不能跟着去犟，得学会顺着对方的意思，然后慢慢引导着对方走入自己早已预定好的轨道。 尚云开始调整自己的思路，决定放弃说教。如果对赵理发说，你母亲已经死了一年多了，你还不收拾房子，你是多么荒唐呀，那样只会让赵理发挂了电话，他想做思想工作也做不成了。 每个人都喜欢别人赞扬他，这便是人性的弱点。 尚云决定说好话，说赵理发爱听的那些话，把赵理发捧上天，然后再转入到收拾地方上。 “尚主任呀！你这个娃娃不错，我投票选你，看起来没有白投。” “叔叔呀，李支书见说服不了你，把你分给了我。如果我还劝说不了你，我不但要做检讨，还要被扣工资。叔叔呀，你就可怜可怜我吧。” “孩子呀！你说你说了这么多下情话，我如果不答应你，就显得我不够人。我如果答应你，我怎么给我死去的妈交代呀！” “叔叔呀！你的孝心日月可鉴！天地为之动容，山河为之感动，奶奶地下有知，还是希望你能够早日住进新窑洞。” “孩子，我隔三差五梦见我妈，我妈也劝说我赶紧把地方收拾了，说拖下去如果掉下来一个土疙瘩，那可是要命的事。” “我那奶奶死去了还那么开明，母亲贤惠，儿子孝顺，难得呀。” “尚主任，你把我难死呀！不箍窑洞，对不起你；如果箍了窑洞，我妈三年没有过，我就犯了忌讳，这叫我如何是好呀？” “叔叔，你是一个开明的人，我是你投票选上来的村主任，你总不能看着我为了你的事被批评来批评去吧！” “孩子，你这样说，我也就不好意思多说了。孩子，那钱还是有点少，能不能多给一点。” 他妈妈的，说了一背篼，还是回归到了钱上。人呀！为什么不能直白点，为什么心里想着钱，却绕来绕去的。 “叔叔，补助就那么点，那是上面的政策。” “孩子，我知道，你能不能另外给我弄几个钱，让我填一下紧。” “叔叔，你就先箍窑洞吧，以后有机会了，我会考虑的。” “好吧，看在你娃娃的脸上，我明天就拉砖。” 赵理发给自己箍窑洞，还是看在村主任尚云的脸上。这份人情，尚云还得说“谢谢”。 是呀，应该谢谢，终于做通了两户的思想工作，天也黑了，尚云骑着摩托车向清水湾黑山羊养殖场跑去。 第291章 管人 尚云回到养殖场时，已经是晚上九点二十三分了，大灶已经关了门，跑了一下午，尚云连渴带饿，进了门，他便冲了一袋方便面，泡了一杯茶水，算是对自己身体能量的补充。 何夏玲看见尚云回来，进来坐了一会，和尚云说了一会养殖场的事。 “尚厂长，有件事，我需要向你汇报一下。最近十天，养殖场的母羊下了一百五十八个羊羔，活了六十八个，多一半属于早产，成了死胎。如果这种情况继续下去，对养殖场是非常不利的。” “何助理，是不是我们对怀孕母羊的饲草和饲料供给太单一造成的？这些羊以前在山里跑，吃的是百草，现在进入了养殖场，营养应该是没有跟上去。” “尚厂长，饲草和精料都是按照省畜牧专家的指导意见投喂的，应该不是营养不良引起的死胎。” “何助理，你觉得问题出在了那里？” “尚厂长，我也不清楚。” “这可是大事，如果我们不能保住母羊肚子里的羊羔，那么我们就很难给托养户分红。如果给托养户分不了红，那我们就对不起县委县政府和广大托养户。” “尚厂长，理是这个理，问题是我们不知道为什么会发生这种情况。” 必须要尽快找到原因，尚云拨通了养殖场兽医员郑万成的电话，让他来一趟厂长办公室。 本来县政府答应给养殖场派两位兽医员，可一个月过去了，只派来了一位兽医员。 如此多的羊，没有兽医是不行的，而且还需要一个手艺特别强的兽医。 五分钟后，郑兽医走了进来。郑兽医是县畜牧局下派来的，三十来岁，畜牧学校毕业的。在来养殖场前，一直在县畜牧局上班。 “关于我们养殖场最近母羊下死胎的问题，你分析过原因吗？”尚云对郑兽医说道。 郑兽医望了望尚云，说道：“何助理找过我，我也不清楚是怎么回事。” 尚云说道：“难道你没有分析过原因吗？” 郑兽医说道：“一般发生这种情况，多一半是饲草和饲料上出了问题，我对咱们的饲草和饲料都进行了检查，没有发现问题。” 尚云说道：“这就怪了，问题究竟出在了哪里？为什么村民们在山里放养时就好着？究竟我们养殖场的羊和那些放养的羊之间存在着那些差别？问题究竟出现在了那个环节？” 郑兽医和何助理相互看了看，没有发表意见，他们对尚云的提问，一时半会说不清。 尚云仔细回忆了一下整个养殖环节，认真反思后，说道：“也许我们问题出在了我们给羊把防疫针打的了，为了防止传染病，我们对进到养殖场的多数羊只都打了防疫针。郑大夫，是不是有些针不适应给怀孕母羊打？” 郑兽医说道：“是呀，一部分疫苗不适应对怀孕母羊打。” 尚云说道：“我们养殖场羊的防疫是你负责搞的，县上派来的五个防疫员也是专业技术人员，是协助你搞防疫的，你们给母羊打针，难道就稀里糊涂打吗？” 郑兽医说道：“当时我们打针时，判断母羊是不是怀着羊羔，就是用眼睛测的，一部分母羊在接种的时候根本就看不出来肚子里是不是有羊羔。” 尚云说道：“这种事，你们这些防疫员怎么就能凭着感觉走呢？” 郑兽医说道：“养殖场没有b超，我们不凭感觉，凭什么？如果不对所有的母羊打针，万一出来个病，你们会说防疫不到位。” 尚云说道：“这种情况，你作为养殖场的兽医员，应该给我或者何助理说一下，或者给县防疫站说一下。罢了罢了，现在也不是追究责任的事了，问题是我们如何进行补救。” 郑兽医说道：“该起的药效都已经起了，也没有好办法，就听天由命吧！” 尚云说道：“好了，你去休息吧！” 看着郑兽医走出了厂长办公室，尚云对何夏玲说道：“这种不负责任的兽医员，没有给养殖场带来收益，反而带来了不可估量的损失，我们还是不要为好。” 何夏玲看见一贯和蔼可亲的尚云很怒火，觉得这件事情的确出在郑兽医的身上，如果不对这件事情进行处理，也说不过去。 “何助理，你就这件事给县政府写个报告，拿来我看了，修改好，最迟明天早晨给吴秘书发过去。在这件事情上，我这个厂长是有责任的，我请求县政府给我处分。” 何夏玲看见尚云满脸的疲倦，对这个比自己还小的厂长，何夏玲是很心疼的。 对这个郑兽医，何夏玲是了解的。这个郑兽医性格孤傲，根本就不把养殖场的职工放在眼睛里。平时养殖员在喂养羊只过程中，遇见一些有病的羊，叫郑兽医，郑兽医总爱理不理的。 郑兽医经常抱怨，他早都不想在这个满是野兽的山沟沟蹲了，他来这里，都是万般无奈的，恨不得养殖场把他打发回去。 本来何夏玲几次想向尚云反应郑兽医的问题，可想来想去，惹人的事还是不要做了，人事不是她管的，她负责的是具体的养殖方面的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得罪了人，都是自己的。养殖场是大家的，为了大家的事得罪人，值得吗？ 何夏玲想着心事，坐在尚云对面的沙发上低头不语。 尚云说道：“何助理，你是不是觉得难写，如果写不来，我写。” 何夏玲抬起头，说道：“尚厂长，如果我们按照事实写，报上去后，郑兽医一定会被县政府召回去，这样回去，一定会对他个人前途有所影响。如果影响了他个人前途，他一定会记恨你。” 尚云不假思索地说道：“养殖场需要的是一批干实事的人，而不是一批混日子的人。每个人都必须为他的行为负责，只要我们尊重事实，按照事实说话，就不要害怕得罪人。” 何夏玲说道：“听说郑兽医的舅舅是主管产业的魏副县长，尚厂长，这件事，你还是要认真考虑一下，也许魏副县长派他这个外甥来到这个深山老林就是为了……” 尚云说道：“虽然魏副县长对办养殖场有不同的声音，但我想他在大是大非上面，头脑一定是清楚的，他派他的外甥来，也一定是想着把养殖场的事干好。” 何夏玲觉得尚云太单纯，但她也只能提醒到这里，她走出了厂长办公室，回去写起了报告。 这件事情本来脉络清楚，既然尚云叫她按照事实写，那就更加好写了，何夏玲用了四十九分钟，完成了报告。 望着尚云房子的灯还亮着，何夏玲敲开了尚云的门，把报告递给了尚云。 “写得非常好！不亏是大学生！”尚云一边看，一边夸奖道。 “尚厂长出口成章，讲话从来不用底稿，能够临场发挥，的确让夏玲佩服！”何夏玲说的是真心话。 尚云笑了笑，说道：“关于责任这一部分，不能只怪郑兽医，我这个厂长也有责任，毕竟我没有操心到位。” 尚云说着，在材料中加了一句“关于这次事故的产生，与养殖场厂长尚云有不可推卸的责任，请求组织给予处理”。 尚云写好后，把材料递给何夏玲，说道：“材料写得非常好，把我写的这一句话加上，连夜给吴秘书发过去。” 何夏玲接过材料，说道：“这件事，就是一次防疫方面的失误造成的，你不是专业人士，也不知情，怎么能够往你身上揽事？” 尚云说道：“作为养殖场的负责人，手底下员工出了事，负责人具有督查和管理不力的失误。何助理，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这件事情，让我明白了，从今往后，必须要加强对员工的管理。” 何夏玲说道：“尚厂长准备怎么去做？” 尚云说道：“何助理，通知所有员工，提前做好手头上的工作，明天晚上八点钟，来会议室学习养殖场的管理制度，以后严格按照制度办事，让制度去管理人。” 第292章 小工 天亮后，尚云决定不再骑着摩托车跑，昨天去了三户，都是电话联系的，如此风风火火跑，还不如坐在养殖场给剩下的三户打电话。 安顿好了养殖场的事后，尚云坐在办公室，打开电脑，登录上扶贫系统，系统上详细记载着每个贫困户的家庭基本情况。 尚云找了一下，很轻松找到了王小成。 户主，万小成，家庭现有5口人。76岁的奶奶，患有高血压；45岁的父亲，健康；43岁的母亲，健康；刚结了婚的妻子，健康。 家庭主要致贫原因：因婚。 住房：3间土窑洞，2间安全，1间属于危窑。 饮水：2014年8月份新打集流场一处、水窖一眼，县水务局验收合格，饮水安全。 耕地45亩，其中机平地15亩，含2014年新机平的5亩。林地67亩，荒地79亩。 养殖业：有黑山羊12只，没有托养，在家放养；黑驴2头，黄牛1头；肉鸡13只。 种植业：2013年种植冬小麦15亩，2014年种植瓜果蔬菜1亩，马铃薯1亩，玉米10亩，谷子2亩，荞麦2亩，其它地种的是糜子。 2014年9月前家庭重要经济收入：务工收入元，种植收入2300元，养殖收入1200元，转移支付资金3210元。 债务：欠银行贷款元，欠亲戚朋友借款元。 尚云简单地浏览了一下万小成家里的基本情况，他初步判断，万小成不箍窑洞的原因是手中没有钱。 万小成和前面三户不一样，从系统上就能够看出，他手中没有钱。 高价彩礼已经成了尚家河村许多家庭贫困的原因，在所有致贫原因中，高价彩礼在尚家河村所有贫困户八项致贫原因的占比是百分之六十一。 娶一个姑娘，常常让一个家庭陷入到困境中，要走出这个困境，即使条件好的家庭最少也得三年，对那些条件太差的家庭，有的长达十多年才能够把结婚的欠账还完。 以前造成尚家河村家庭困难的，有两辆马车――生病住院和高价彩礼，任何一辆马车都可以把经济上本来脆弱的尚家河村村民带入到贫困中，如果两辆马车走进一个家庭，它们一定会把该家拖入到极度贫困的泥潭中。 看不起病，住不起医院，成了一段时间内尚家河村人的真实写照。最近几年，随着合作医疗的普及，村民们看了病，不但能够报销，而且还可以申请领临时救助，因病导致贫困的家庭已经很少很少了。 即使家庭有患了癌症的病人，经过合作医疗报销、平安保险报销、大病报销后，剩下的也就不足五千元，如果是贫困户，基本报销完了。 但高价彩礼，不但没有消退，而且年年在暴涨，虽然人们深恶痛绝，但为了让家里的儿子有个媳妇，人们即使负债累累也在想方设法凑钱娶媳妇。 高价彩礼，已经严重阻碍了农村经济的发展。万小成如此多的欠账，全部是因为娶媳妇产生的。 虽然尚云心里诅咒着该死的高价彩礼，但诅咒归诅咒，这是他这个村主任改变不了的事。 高价彩礼不是尚家河村一个地方才有的奇葩事，越是贫穷的地方，彩礼钱越多。 一万三千块钱的住房补助金应该能够箍成一个窑洞，包括石灰抹面。尚云心里想着万小成家里的实际情况，拨通了万小成的电话。 “喂，我是尚云，你是万小成吗？” “是我，尚主任，你有事吗？” “万小成，你最近在家里，还是在工地上干活？” “哎，家里那里能蹲得住，今年结婚欠了一屁股债务，刚结婚没有过十天，便离开家打了工。” “新婚燕尔，你能舍得丢下你的妻子？” “尚主任，说句心里话，还真丢不下，尤其是晚上没有她就睡不着觉，眼睛里、心里满是她。” “哈哈哈，你也够痴情的呀！” “尚主任，你没有结婚不知道结婚的甜，我以前听见人们说两口子一个离不开一个，还笑话人家，可现在到了我跟前，我才真的知道了，我就心里一直想着她，特别是晚上一个人睡在干板床上，心里就像猫在用爪子挖，我恨不得马上就跑回家。” “也许她和你一样。” “是呀，她也舍不得我走，可春节刚过，建筑工地活也没有开工，我一个人出来闯也难，就不能带着她走。” “你在外面干什么活？” “正月出来时，建筑工地活还没有开工，我就天天找零工打，三月二十，建筑工地开了工，我就一直在工地干活。” “一个月多少钱？” “尚主任，我也没有什么手艺，就干个小工活，一天不管吃住一百元。” “这工资低呀，除过吃住也落不了几个钱了。” “尚主任，没有办法，这都是我不好好念书造成的。要是有个大学毕业证，起码进厂子也好着，干的是轻松点的活，而且工资还固定，那里像我这种干小工活的，遇见天阴下雨就没有了钱，一个月正常上工也就二十四天左右。” “你在哪里吃住着？” “工地有灶，一天两顿饭，交16元伙食费。至于住宿，工地上有去年建起来一批没有装潢的房子，工人们六个人一间住着，工地也不要钱，我住了两个月。我媳妇想我，跑上来找我，我们就在外面点了一间地下室住着。” “地下室阴森森地能住个啥，还是找稍微好点的房子住。” “哎，没有钱，节约点钱要还账。我媳妇上来后，她不想回去，我也舍不得让她回去，就给她在超市找了一个活，一个月2000元。” “那也好，两个人挣钱总比一个人好，而且你们也不用受思念的煎熬了。” “哎，每天看见她挺着大肚子站在超市那里上班，我觉得我好无用呀！” “万小成，你不要太过于自责，我们都是没有念过多少书的农村娃，我们为了生活，为了养家糊口，已经尽力了。” “谢谢尚主任的理解，你还有事吗？我马上要忙去了。” “你家有一孔窑洞不安全，村上已经给你家安排了箍窑的指标，我想有一万三千元补助已经够箍一个窑洞了，上面催得紧，希望你给你家叔叔说一下，让尽快联系工匠动工。” “尚主任，谢谢你和李支书能够给我给箍窑指标，问题是我现在手中没有现金，去砖厂拉砖要现钱，而箍窑的补助只有等窑箍好了，县上住建局验收合格了才能够见到钱。” “万小成，你的情况特殊，你也是一个实在人，我手中也没有多少流动资金，就先给你借五千块钱，你先把砖拉回来，等补助下来了，你把五千块钱还给我，你看行不行？” “谢谢尚主任，我这就给我爸打电话，让他联系人拉砖叫匠人。” 挂了万小成的电话，尚云觉得像万小成这样干小工活的人，在尚家河村那些外出打工的人里面，占比应该在百分之九十以上。他们出的力气多，干的活重，却见的工资最少。 如果能够把尚家河村这些外出打工的人经过培训，都培训成技工，那么他们的工资就会翻一翻甚至两翻。 也许人的素质提上去了，才是最重要的。在所有的帮扶措施中，也许把人的能力提升上去了，才是最有用的帮扶。 尚云想了想，动笔开始写一篇报告――关于把我县外出打工者培训成技术工人的报告。 他要将这篇报告写好后，递交给县政府，希望县政府能够提供一部分资金，让全县那些打工的人能够接受到专业的培训。通过专业的培训，让他们变成技术工人。 第293章 享受贫穷 穷人最大的可悲之处不是手中没有钱，而是他们学会了享受贫穷，不知道社会的好，也不知道感恩。 当穷人想方设法让自己成为穷人时，救赎他的不再是一味地给钱，你即使给他一座金山银山，也会有消耗完的那一天。 尚云要劝说的第五户建房户是周二岭，周二岭和尚云是邻居，尚云对他有深刻的印象。 从尚云能够记事起，周二岭和他母亲两个人就领急救款吃，今年他当上村主任后，查阅了尚家河村近十年来享受低保和救助的人员名单，发现每年都有周二岭母子二人。 吃了几十年救急款，依然吃着，离开了急救款，他们母子就活不下去了。一季度不给救急款，他们母子就没有吃的了。 周二岭现年43岁，身体健康，好静坐，好看蓝天白云，很会享受生活，最大的爱好是晒太阳，最大的本领是装傻充愣。 周二岭母亲82岁，患有风湿病，骨关节变形，生活半自理。 全家有耕地28亩，十年前，周二岭母亲每年还种五六亩小麦加一二亩瓜果蔬菜。 最近十年，周二岭母亲靠镢头挖不动地了，也锄不了草了，所有的耕地都荒芜了。 家里没有毛驴，也没有牛，更没有羊，五年前有个大黑狗，后来没有人喂，大黑狗饿死了，三年前，有个大狸猫，后来没有人喂，大狸猫跑了。 周二岭母亲常说：“猫是奸臣，不给吃就跑了。狗是忠臣，不给吃宁愿饿死也不跑。” 十年前，周二岭母亲直着腰给她和儿子做饭；五年前，周二岭母亲弓着腰给她和儿子做饭；现在，周二岭母亲爬着给她和儿子做饭。 十年前，周二岭拿着折子去五十里外的曲柳湾乡信用社领钱，拉着毛驴去买面和油；五年前，周二岭让黄一鸣支书给他捎着取钱送面；现在，米面油和钱由村干部给他送上了门。 周二岭母子原来住的地方破烂，十年前，村上看周二岭母子住的窑洞有危险，叫他们母子搬到了四十年前的老饲养场。 老饲养场有八间窑洞，属于全尚家河村的村民挖出来的，属于集体财产。 饲养场解散后，变成了村小学，后来村小学搬迁了，饲养场便闲置了。 饲养场离周二岭家近，村上看见周二岭家窑洞破旧，给了三千块钱叫周二岭去收拾地方，周二岭花完了钱，破窑洞还是破窑洞，他们母子俩个还住在那个破地方。 村上领导很生气，在全村社员大会上，狠狠批评了一顿周二岭，还叫周二岭上台做检讨。 周二岭上了主席台，一会儿看看天，一会儿看看地，然后就对着大伙傻笑，傻笑了一会，便对着大伙解裤子撒尿。 好端端的周二岭成了傻子，村上干部拿傻子没有办法，就让周二岭母子搬进了饲养场。 那个时候，八间土窑洞有六间已经不能用了，有两间虽然旧，但收拾个还是能住。 村上花了五百元叫了一个泥水匠人，把两间窑洞修修补补了一顿，又花了四百元钱，叫了个木匠把那破门修修补补了一顿。 修修补补好了后，村上便叫周二岭母子俩人搬进了那两个土窑洞，母子俩个一人一个窑洞，母亲住的窑洞也是生火做饭的灶房，儿子住的窑洞也是放粮食的库房。 就这样一晃，十二年过去了。就这样一晃，原来的村干部全部下了台，原来的李支书死了庄主任也死了，可周二岭母子还活着。 就这样一晃，原来修修补补的两个土窑洞重新有了问题，有的地方已经塌陷，有的地方裂缝大如大拇指。 就这样一晃，李虎支书觉得应该让周二岭母子有个安全住房，为了让周二岭享受兜底保障，李虎支书带着周二岭去办痴呆傻残疾证。 可是精神病医院给的诊断证明说周二岭不傻不呆，脑子不但没有问题，而且聪明的超乎常人，不能办残疾证。既然周二岭不傻也不残疾，就不符合兜底保障条件。 周二岭母子两个最少也得两间房或者两个窑洞，既然享受不上兜底保障，盖房就得自己拿出一部分钱来，上面只补贴一万三千块钱，李虎支书犯了愁，不知从那里下手。 尚云是本村人，鬼点子多，李虎支书一想，就把周二岭母子交给了尚云。 就这样尚云从历任和现任支书手中接过了周二岭母子，对这个装傻充愣了十多年的周二岭，如果电话说箍窑洞或者盖房子，也就说不来个啥。 尚云安顿好养殖场的事后，骑着摩托车往周二岭家跑去。 来到周二岭家，三亩大的土院子长满了荒草，荒草地上有一条一尺宽的人行小道从外面的院畔一直通到了崖面上两个土窑洞门口。 两个土窑洞门口有一米宽三米长的地方没有草，算是周二岭母子二人的院子，也算是他们母子二人的活动场所。 在窑洞七米远的地方，有一个新打的井，是一个月前，李虎支书派人来打的。小电井上的铁轱辘和钢丝井绳是李虎支书派人买来给安装好的。 钱有上面给的五千块钱，小电井八丈深，五千块钱打井人只拿了四千块钱，剩下的一千块钱买了井轱辘和井绳子。 一个中年人，头发梳得油光油光的，正坐在一个只有一尺高的木头板凳上，眯着眼睛在晒太阳。 “二岭，娘渴呀！”一个土窑洞传出来一个嘶哑的声音，随后是一阵干咳嗽。 “二岭，你是不是要将娘渴死呀！”依然是那个嘶哑的声音。 “娘，你就忍着点，等太阳过了山头，我就取水去。”眯着眼睛的周二岭说道。 “娘嗓子干得冒火，实在渴呀！”依然是那个嘶哑的声音。 “娘呀！你要不要我活呀！你就忍着点吧！太阳晒得毒，你就等等。” 窑洞里面传出来一声声干咳，周二岭似睡非睡，坐在板凳上晒着太阳。 “周二岭，你的日子过得不错嘛！”尚云喊道。 “尚主任，我琢磨着你们村上应该来看我们了，这次来，你给我带来了啥？”周二岭屁股从板凳上挪了一下，没有舍得站起来，冷冰冰问道。 尚云说道：“周二岭，我什么也给你没有往来带。” 周二岭用混沌的眼神望了望尚云，说道：“你既然什么都没有带，你跑来干什么？你没有听见我娘喊渴吗？你难道想饿死和渴死我们母子俩个吗？” 尚云说道：“周二岭，我这次来是要通知你，村上决定把你母亲往养老院送，在那里有专门的人伺候你母亲。你母亲进了养老院后，给你家的所有低保和救急款也全部转交给养老院，用来照顾你母亲，你收拾一下，明天早晨我派车来接人。” 周二岭问道：“我也进养老院吗？” 尚云说道：“你年龄不够，不符合条件，你就继续呆在这里。你身体健康，也不符合救助条件，以后村上停止给你给所有的钱，你好之为之。” 周二岭突然从地上跳起来，扑到尚云身边，紧紧抓住尚云的胳膊，尚云感到了一阵钻心的疼。 “尚云，这是不是你的主意？”周二岭历声喊道。 尚云忍住疼痛，说道：“周二岭，我以为你没有力气，得的是小儿麻痹症，没有想到你的力气大得出奇。” 周二岭松开手，对着尚云露出了傻笑，说道：“你一定在哄我，你说说这次来，你给我带来了多少钱？” 尚云说道：“周二岭，我没有开玩笑。你母亲在你身边，你也照顾不好，虽然她有儿子，不符合进养老院，但她领低保和社会救助，把这些钱交给养老院，养老院会照顾好你母亲的。” “门口是谁呀，我要进养老院，我有儿还不如没有儿子的张老汉，张老汉进了养老院，有吃有喝的，还有穿的，我渴了两天两夜了，这个兔崽子还不给我喝，他是要渴死我呀！”窑洞里面传出来一个嘶哑的声音。 尚云说道：“老奶奶，你家之所以这些年能够一直吃低保，就是看在你有病和上了年龄的份上。如果你死了，周二岭绝对是不会吃上低保的，他身强力壮，力气大的如牛，聪明超过常人，如果他自己不去挣钱养活自己，饿死了也不亏！” “兔崽子，你听听，你饿死了娘，就没有钱花了。哎，人呀争来争去一辈子，争个金山银山，还不如有个好后代！”窑洞里的老奶奶说道。 “娘，我这就去给你取水。尚主任，你千万不要生气，我娘我来养活，你千万不要把我娘送到养老院。”周二岭说着，急急忙忙担起水桶，就往水井旁边跑去。 第294章 周二岭打电话 周二岭终于不装傻充愣了，急急忙忙担回来一担水，往烧水壶里面倒了一马勺水，插上电源，开始烧水。 周二岭母亲喊道：“兔崽子，来一点冷的，渴呀！渴死了！” 周二岭弄了一杯冷水，递给他母亲，说道：“娘，少喝点，水开了喝热的。” 周二岭母亲说道：“你这个兔崽子，只要给娘喝点冷的，就算我没有白抓养你，还什么热的。这位娃娃，是乡上的领导，还是村上的领导？” 尚云说道：“奶奶，我叫尚云，尚家庄的，今年刚当选的村主任。” 周二岭母亲说道：“哎，这老天爷不收我，这活着就是遭罪呀。腿也就直成了棍，怎么也弯，也弯不回来了。” 尚云说道：“老奶奶，今天你们就去医院检查个，看看。” 周二岭母亲说道：“还是死了算了，都这个年龄了，活着也就是在受罪。再说进医院就得糟蹋钱，钱从那里来？” 尚云说道：“老奶奶，你们是贫困户，住院全报销，不用自己掏钱的。” 周二岭母亲说道：“孩子，这是真的吗？” 尚云说道：“老奶奶，是真的，村上开群众大会的时候，李虎支书给群众讲过，周二岭那次也参加了大会，他应该知道。” 周二岭母亲用手指头指着周二岭，骂道：“我把你这个狗娘养的，你这是等着、盼着要我去死呀！” 周二岭低着头说道：“娘，我这就送你去医院。” 尚云说道：“走时，记得带上身份证和合作社医疗卡，去乡医院检查个，如果乡卫生院不能看，会向县卫生院介绍的。” 周二岭说道：“知道了，尚主任。” 尚云看见周二岭先后判若两人，心里想着，这个周二岭，也算是一个可以开化的人。 尚云望着土窑洞，说道：“周二岭，你们去医院看病，正好这段时间，窑洞不住人，你就联系工队把这两个窑洞给你箍了去。” 周二岭说道：“干活的工匠我叫不来，再说我手里也没有钱，尚主任，你就给我联系个匠人，上面的补助下来了，你用那些钱给匠人开支工钱去。” 尚云觉得两个土窑洞多数地方好着，如果修补个，也就安全了，有那一万三千块钱应该能够维修好。 “好吧，你就安心去给你母亲看病，把值钱的东西寄放在你二爸家，走时把门上的钥子放在你二爸家，我叫工匠到你二爸家取钥子。” 周二岭说道：“谢谢尚主任。” 尚云说道：“周二岭，你母亲也岁数大了，需要你照看，你就好好伺候她老人家，村上会考虑给你们一些生活困难补助，但你也要知道干活，不要成天到晚晒太阳。” 周二岭说道：“尚主任，家里没有驴和牛，地也种不成；外出打工，我妈是这个样子，也走不了；在家搞养殖，也没有钱买羊；尚主任，你让我干啥？” 尚云说道：“养鸡，鸡成本小，附近多荒草，你就赶一些鸡去放，城里人爱吃山里人养的鸡下的蛋，也爱吃山里人喂的土鸡。” 周二岭说道：“好吧，尚主任，我给我母亲看病回来了，你就给我联系买五十个鸡，我养。” 尚云说道：“我给你联系买来，你把鸡煮地吃了，不给我钱怎么办？” 周二岭说道：“尚主任，你刚才也说了，如果我妈死了，上面就不给我给钱了，我总得想办法活下去呀！这养鸡如果能弄来钱，我就不出去了。你知道的，我懒得动，害怕出门。” 尚云说道：“好吧，你先看病，这一个月的低保金马上要来了，你回来了，就把折子上的钱取了，把钱拿回来，我看得给你买些鸡。” 对这样一个懒汉，尚云还是有点担心。想凭一两句改变他长期以来养成的惰性，好像有点难度。 尚云之所以让周二岭去养鸡，考虑到养鸡，不用割草，也不用砸草，不像养牛羊驴那样费事，而且一个鸡娃也就八九块钱，成本也低。 而且鸡的市场前景也好着，山里的土鸡蛋就是抢手货，一个一元钱，从来不愁卖不出去。 每逢过节，山里的土公鸡也就是抢手货，许多城里人还有乡政府的干部都在找土公鸡。 能够让长期装傻充愣的周二岭走出傻，重新回到正常人的生活中，尚云还是感到了一丝丝的欣慰。 为了让周二岭能够彻底改变，尚云决定把周二岭当成重点的帮扶对象。一方面帮助周二岭改变，另一方面监督周二岭改变。 周二岭也算开窍了，当着尚云的面开始打电话联系三轮车，离乡卫生院六十多里路，得雇佣个三轮车才能够把他母亲送到卫生院。 “喂，我是周二岭，我妈有了病，我想出钱雇你开车送一下。” “我忙着。” 对方挂了电话，周二岭对尚云苦笑了一下，开始拨通了第二个电话。 “二爸，我是周二岭，我想送我妈去乡卫生院看病，你看你有空吗，开车把我们送一下。” “你给你妈不吃不喝的，不是盼着她早一点死吗？现在怎么想起给她看病了？” “二爸，尚主任就在我家，尚主任说了，我妈如果死了，我就没有钱花了。” “说到底，你心里想着的是钱，而不是你妈！你妈早一点死了好，这样你就早一点知道过日子了，也不用继续装傻充愣了。” “二爸，车费钱我出，麻烦你把我们送一送。” “我忙着，你既然出钱，三轮车多着呢，你叫其他人送你们去吧！” 对方挂了电话，周二岭冲着尚云笑了一下，拨通了第三个人的电话。 “方姨夫，我是周二岭，我想送我妈去医院看病，麻烦你开车把我们送一下，钱，我出。” “你脑子有病吧！跑六十多里的路上叫我，你们那里难道就没有车吗？” “姨夫，他们都不愿意送。” “谁愿意和你这个傻子打交道，你傻了这么多年，谁知道你现在说的话是疯话还是正常话。” “姨夫，我现在好了，不傻了。” “你怎么好了？那个神仙把你救活了？” “姨夫，尚主任把我救活了。” “尚主任，那你叫尚主任送你们去吧！” 对方挂了电话，周二岭对尚云笑了笑，拨通了第四个电话。 “喂，姐夫，我是周二岭，我想送姨娘去卫生院，麻烦你开车把我们送一下。” “二岭，你一定是精神病犯了！” 对方挂了电话，周二岭坐在地上，抱头痛哭。 “我疯了！我是真的疯了！” “没有人能够瞧得起我！” “我他妈的，就是一个疯子，尚云，你走！你不要管我们！” “我就是一个疯子！大家都认为我是疯子！我就是一个疯子！周二岭就是一个疯子！” 装傻充愣也是要付出代价的，看着周二岭痛苦的样子，尚云觉得周二岭能够痛哭，说明周二岭麻木不仁的神经已经受到了刺激，只要药方开对，还是能够救好的。 “周二岭，你长期以来装疯卖傻，大家这样对你，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只要你从今以后能够想着回归生活，我一定会帮助你，把你当成我的亲人一样去帮助你。” 周二岭哭着抱住尚云的腿，说道：“其实我也不想这样过，可我有了第一次装疯扮傻，大家都以为我是一个疯子，他们都不和我来往，见了我都躲着。我这样做，我也痛苦呀！” 尚云说道：“只要你从今天起，好好伺候你母亲，并且能够自食其力，我会在群众大会上证明你没有疯。” 周二岭抹了抹脸上的泪，说道：“尚主任，此话当真？” 尚云说道：“如果你能够把鸡养成功，我还会在全村人面前推广你的经验，我还会向乡政府推荐你为尚家河村致富带头人。” 周二岭扑腾一下，跪在地上，说道：“尚主任，你就是我的再生父母，请接受我一拜。” 尚云扶起周二岭，打电话联系来了车，看着周二岭扶着年迈的母亲坐在车上，尚云心里感慨万千。 第295章 糜子地的女人 让周二岭放弃不劳而获的思想，帮助周二岭通过勤劳致富，从劳动中获得自尊，是尚云所努力的方向。 从周二岭家出来后，尚云骑着摩托车往程家庄走去，程度红是尚云要去做箍窑工作的最后一户。 程度红，现年36岁，身体健康，妻子35岁，身体健康，有五个娃娃，四女一男。最大的女子13岁，最小的儿子不到2岁。 程度红家里的基本情况如下： 有耕地45亩，其中机平地10亩，属于今年的机平地。林地45亩，荒山荒沟87亩。 养殖业：有大牛2头，小牛1头；黑山羊43头，全部托养到了清水湾黑山羊养殖场；鸡12只。 种植业：小麦21亩，红小豆4亩，荞麦5亩，瓜果蔬菜1亩，玉米13亩。 家庭经济收入：养殖业收入5600元，种植业收入3400元，转移支付收入9300元。 债务：无欠账。 家庭致贫原因：缺资金。 饮水：2014年8月打小电井1眼，饮水安全。 住房：窑洞3个，修建于80年代，属于危窑。 从扶贫系统上提供的信息上可以看出，程度红没有外出打工，妻子长期处于备孕、怀孕、喂乳阶段，程度红一个人在家干活养家。 从子女的构成来看，程度红是那种非要生一个儿子的人，重男轻女思想严重。 像程度红这种家庭，在尚家河村也具有典型性。为了生下一个儿子，不惜一切代价，好在程度红最终生下了一个儿子，不然他还会想方设法去生。 来到程度红家，院子里蹲着一个穿着花衣服的小女孩，小女孩不停地用手刨着土土，脚上的布鞋沾满了土。 听见摩托车吼声，小女孩扔下手中的土，站起来，用惊恐的目光打量着尚云。 “小妹妹，你妈妈和爸爸那里去了？”尚云看见三个窑洞门都关着，问道。 小女孩低下头，什么话也不说，用脏乎乎的手摩擦着衣角。 院子里有狗棚，却不见狗。两头黄牛拴在一棵大杨树下的木桩子上，一头卧着，在打回草，另一头用长长的尾巴驱赶着讨厌的蚊子。 一头花牛娃看见了生人，从院边的荒草地里跑到了大牛跟前，用大大的眼睛盯着尚云看。 一只小花猫在墙角懒懒散散地晒着太阳，眯着眼睛，蜷缩成了一团，一只爪子压着嘴唇，长长的白胡须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尚云来到窑洞门口，见门没有上锁，打开中间一个窑洞的门，往里面望去。 窑洞里面摆布非常简单，除了土炕，地上多了两个椅子和一张三斗桌子，没有其它摆设。 土炕上铺着三张黑毡，黑毡上面铺着一个褐色的床单，靠着墙的地方摆放着四个被子。 被子是用花布做的被面，没有被套，被子上面放着五个枕头，两个大人的，三个娃娃的枕头。 窑洞墙壁有三处墙面上的泥掉落，露出了长长的裂缝，窑洞顶黑乎乎的，窑洞中间挂着一个电灯泡，窑洞里面也不见电视。 贫穷呀！单单从这一个窑洞里面的摆设来看，就可以看出贫穷来。 程度红是村里为数不多几个没有手机的家庭，尚云关了窑洞门，准备去找程度红。 家里也没有了羊，程度红两口子一定就在附近的庄稼地里，要么在给牛割草，要么就在锄地。 尚云来到院子里，不见了那个刨土土的小女孩。也许那个小女孩知道她爸爸妈妈在那里，一定是跑去报信去了。 尚云想到这里，便坐在院边的一个木头疙瘩上，四处张望着。 已经到了古历八月，再过三天就到了八月十五，玉米棒子吐出的胡须已经变黑，玉米叶子也由青绿变成了黄绿。 虽然经历了大旱，但随后的几场暴雨还是救了玉米的命，玉米虽然没有往年长得高，但玉米棒子还可以。 瓦蓝瓦蓝的天空不时飞过一群麻雀，它们纷纷落在了不远处的一块糜子地里，从糜子地不时传过来一个女人赶麻雀的“喔喔喔”的声音。 麻雀钻在糜子地里，也爱理不理的，讨厌的麻雀，也和人抢粮食。 “妈妈，来了一个人，骑着一个铁驴，闯进咱家，要偷咱家的东西。”一个小女孩的声音从糜子地传来。 “就咱家那破烂，送给人家也不要。”一个女人的声音。 “妈妈，铁驴的吼声像天空飞过的飞机。” “傻孩子，那是摩托车，不是铁驴。” “噢，摩托车。” “杜鹃，来的人是男的，还是女的？” “妈妈，是一个大哥哥，他称呼我为小妹妹。” “你那些哥哥都上学走了，会是谁呢？” “妈妈，我也没有见过他。” 声音穿过糜子地，从山梁梁那边走来，越来越近。 一个中年妇女背着一个背篼，背篼里睡着一个小男孩，她左面的土路上走着刚才那个刨土土的小女孩。 中年妇女虽然穿着一身旧衣服，但成熟丰腴的身体依然掩映不住她的美丽。 没有想到在这个地方，还能够见到如此一个美少妇。生了那么多娃娃，身材还如此好，难得呀。 “妈妈，就是他！”小女孩用手指着尚云。 中年妇女望了望尚云，露出了灿烂的笑容，慢慢走到了院边。 “我是尚云，是来找程度红的。”尚云对中年妇女说道。 “不知什么风把尚主任吹到了我家，进去说话，外面风头高，秋凉了，小心感冒。”中年妇女带笑说道。 尚云一边往进走，一边说道：“你一定是程度红妻子吧。” 中年妇女说道：“是呀，日子过不下去了，王家庄盖房，他去干几天活，顺便挣点零花钱。” 尚云没有想到程度红放下自己家的窑洞不箍，却跑出去打零工去了。程度红没有电话，这该如何说箍窑的事呀。现在多一半女的是掌柜的，也许这个女人才是拿事的。 “我这次来是催促你们箍窑的，盖房也可以。全乡其它村都完成了任务，就我们尚家河欠了十几户，周周被慕乡长点名批评。” “尚主任，你们都是为了我们好，可我们手中也没有钱，他这段时间出去打点零工，弄点砖瓦钱，然后回家就箍窑。” “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能够回来？任务紧，马上等着验收，再说现在也八月了，再过两个月便冻了，也箍不成了。” “尚主任，你能不能看得给我们贷一点款。如果收拾，我们准备把三个窑洞一起收拾了去，最少也得六万多元，我们想贷五万元。” “可以，我看你们名字下面也没有贷款，你叫程度红回来，找唐文书开个证明，李支书签个字，拿上证明和户口本结婚证身份证去信用社贷去。” “尚主任，能贷出来吗？” “我给信用社张主任说个，你们这是收拾地方，也是贫困户，应该能贷出来。” “如果能贷出来款，我们就马上动工。尚主任，你有电话吗，我给我们那个打个电话。” “他不是没有电话吗？你打给谁？”尚云拿出手机，问道。 中年妇女递给尚云一张白纸，白纸上记着一个电话号码，说道：“这是他干活那家人的电话号码，他走时让我有事打这个电话。” 尚云拨通了电话，把手机递给了中年妇女，中年妇女通过这个手机号联系上了她的男人，将她和尚云刚才说的话告诉了自己的男人。 三分钟后，中年妇女挂了电话，把电话递给尚云，说道：“他说了，五天后那家活成了后，他就叫那家的匠人来我家箍窑。” 终于做通了程度红的工作，六户做通了五户，剩下那个不准备收拾地方的黄宝情了。 尚云准备走，中年妇女好客，非要尚云把她背篼里的娃娃看上一会，她要弄点吃的，让尚云吃了再走。 “我们那个刚才电话说了，让我一定要给你做点吃的才让你走，你如果不吃走了，他回来一定会骂我的。”中年妇女把背篼里的孩子递给尚云，回家收拾了饭菜。 第296章 鸡蛋煎饼 尚云第一次抱小孩，看着他肉嘟嘟的小脸，尚云轻轻地用嘴吻了吻。 虽然吻得轻，可还是把小家伙吻醒了，小家伙睁开眼睛，看见面前站着一个陌生人，“哇哇哇”哭了起来。 小家伙的妈妈贺腊梅听见孩子的哭声，跑出烟熏火燎的灶房，从背篼里面把小家伙抱了出来。 “不哭，那是你叔叔，村里的大官，大好人。” 小家伙听他的妈妈如此说，止住了哭声，开始用黑油油的目光打量着尚云。 “让你叔叔抱抱，妈妈给你做好吃的油馍馍。” 贺腊梅说着，把小家伙让给尚云抱，尚云说道：“嫂子，你就不要忙乎了，我回养殖场吃去。” 贺腊梅说道：“尚主任是不是也嫌弃我家贫穷，日子过得贫穷了，人们见了我们都躲着走，尚主任，你是不是也是那样的人。” 尚云说道：“我是专门来你家的，怎么会嫌弃你们贫穷呢？再说上面都记得你们这些贫穷的人，我作为你们选出来的村主任怎么会嫌弃你们呢？” 贺腊梅笑了笑，把小家伙递给尚云，说道：“陪我看看他，我一会就弄好了，就耽误你这个大忙人半个小时。” 尚云从贺腊梅怀里抱过小家伙，小家伙一个劲喊着：“妈妈！妈妈！” “你就抱进灶房，他看见我就不哭了。”贺腊梅对院外的尚云喊道。 尚云抱着小家伙来到灶房门口，小家伙看见了他的妈妈，不再喊叫。 贺腊梅递给尚云一个板凳，说道：“坐在板凳上，咱们拉拉家常。” 尚云坐在了板凳上，贺腊梅一边弄鸡蛋煎饼，一边说着她这些年的光景。 “我们本来不会这样贫穷，都是为了能够生个男娃娃，才如此贫穷。” “我嫁给他后，生了五个娃娃，流产了三个，前前后后坐了八个月子，哎，女人难呀！” “为了生下小宝，我在家里不敢蹲，害怕被结扎了着，到处流浪着，把亲戚家的饭吃的都不好意思吃了。” “这些年，也就把家荒了，他一个人在家要种地，还要经管家里这些娃娃，既要当爹，也要当妈，也苦了他。” “我白天都不敢在村上走，都是晚上摸黑进村，天亮前离村，要是被你们这些干部看见，那就麻烦了。” “其实也不怪你们这些干部，你们这些干部也不容易，一年到头也拿不了几个钱，还要两头受气。听说你辞职不干了，村民们不放你，村民们都说你是一个有本事的人。你能够重新回到村里当村主任，大家都很高兴。” “我送羊时，来过养殖场，听你讲过话，你站在众人面前，特别是站在那些当官的面前，能够随口讲那么好，简直太牛了！” “我长这么大，从来没有佩服过谁，可我对你可是佩服到家了。” “为了看你直播，我几次带着孩子去我五妈家。哎，去的次数多了，也不好意思了。” “今年下来，我准备努力个，买个手机，到时候我就能够坐在家里看你直播了。” “尚主任，我是你的铁粉，我希望你好好的。你好好的，就能让大家过上好日子。” “上面给的钱多，但总得有个带头的，村里除了你心里有大家，其它人心里都盘算着自己的小日子。” “我打心眼里佩服你，如果我没有结婚，我一定跑来追你！听说李家庄的李鱼儿和你好上了，那姑娘好福气呀！” 尚云抱着小家伙，小家伙挣扎了一会，便不再挣扎，钻在尚云怀里，望着他的母亲。 尚云听贺腊梅夸自己，便带着笑，用“噢”、“谢谢”、“过奖了”等简单的词语回应着。 面前这个女人坐了八个月子，身材还如此窈窕，尚云不由地暗暗称赞。如果她少生一个娃娃，少干一点活，再用一些化妆品，一定是一个大美女。 二十分钟后，黄灿灿的鸡蛋煎饼终于做好了，贺腊梅从缸里面挖出来一块腌制的猪肉，切了猪肉，把猪肉和切好的鸡蛋煎饼一起倒在铁锅里面炒。 小女孩闻见了油味道，从门外跑进来，喊道：“妈妈，我要吃。” 贺腊梅说道：“杜鹃，去把你脸和手洗了，你看看你，都脏成什么样子了。” 小女孩撅着嘴，很不情愿，但为了能够吃到铁锅里面的美食，还是走到脸盆跟前，把脏乎乎的手放进了水里面。 二分钟后，贺腊梅把炒好的鸡蛋煎饼弄到了一个碟子里面和五个碗里面。 小女孩一边洗手，一边望着，看见一个小碗里面放进了鸡蛋煎饼，来不及用毛巾擦擦手，便跑过去端起了碗。 “杜鹃，小心烫。” 小女孩也不管她妈妈的话，端起碗，拿起筷子，跑出了灶房。 “哎，生活艰苦，把娃娃们都扣馋了。”贺腊梅说着，把一碟子鸡蛋煎饼放在灶台前面的木头饭桌上，招呼尚云去吃。 “尚主任，你催的急，就随便给你做了点，你就将就着吃。” 贺腊梅说着，从尚云怀里抱过小家伙，开始给小家伙喂鸡蛋煎饼。 尚云拿起筷子吃了两口，觉得味道还不错，他最爱吃的是鸡蛋。小时候他每次见母亲把满满的一脸盆鸡蛋卖了，他就心里想着如果有个鸡蛋吃该多好。 能吃上一个鸡蛋，是尚云长期以来的一个梦。在家里，母亲舍不得让家里人吃鸡蛋。在学校，一个鸡蛋一块钱，一块钱够买两个馒头。两个馒头够他解决一顿饭，而一个鸡蛋是吃不饱的。 十多年来，尚云一直梦想着要好好吃一顿鸡蛋。这个梦，在今年春天终于实现了，他买来一百个鸡蛋，放在村部一次性煮熟了二十个，结果他吃了四个便心里难受。 他的胃本来不好，就那四个鸡蛋，让他胃疼了两天。 “妈妈，我还要吃！”小女孩端着空碗从外面跑了进来。 “没了，剩下的留给你三个姐姐放学回来了吃。”贺腊梅对小女孩说道。 小女孩站在原地，望着尚云碟子里面的鸡蛋煎饼。 尚云说道：“来，这里多着，我给你倒一些。” 贺腊梅说道：“尚主任，你吃，娃娃们的有，我给她倒。” 贺腊梅站起来，从一个碗里倒出来一些鸡蛋煎饼，对小女孩言道：“就这些了，端出去吃去。” 看着这个小女孩，尚云想起了过去的自己。就是一碗鸡蛋煎饼，在小女孩的心目中，就是一次非常丰盛的食物。 想吃一个鸡蛋，是尚云十多年来的梦想。也许把这个梦说出来，有些让人笑，可生活就是那样。 人和人是不一样的，不一样的家庭，造成了每个人不一样的起点。不一样的起点，造成了每个人不一样的梦。 对许多人来说，吃一个鸡蛋也就不是梦。特别是现在的小学生，有了免费的营养餐，每天早晨三元钱的标准，他们都是幸福的一代人，可以吃到了免费的鸡蛋。 尚云本来也饿了，想起了自己的过去，看见了端着空碗的小女孩，他没有了一丝一毫的食欲。 尚云从衣服兜兜里掏出二百块钱，给小女孩给了一百元。 “谢谢叔叔！”小女孩拿着钱，高兴地对尚云说道。 “不能要叔叔的钱！还给叔叔。” 贺腊梅说着，站起来，就要夺小女孩手中的钱，小女孩拿着钱，跑出了院外。 “这个是给你的。”尚云把另一张一百元递给了小家伙。小家伙也认得钱，伸出手接过了钱。 “不能要！还给叔叔！”贺腊梅从小家伙手中夺过钱，小家伙“哇”的一声哭了。 “给孩子吧！我看着他们可爱，给他们的。”尚云说道。 贺腊梅说道：“尚主任，这怎么能行，留你吃饭，你吃了两嘴放下了，却让你破财了。” 尚云说道：“也就二百块钱，就点小意思，嫂子不要放在心里去。” 贺腊梅把钱给了小家伙，小家伙止住了哭声。贺腊梅笑道：“尚主任，你别看他还没有两岁，却认得钱。” 第297章 最后一户 六户不箍窑户，经过尚云的动员和说服，终于剩下了黄宝情这一户。 尚云思来想去，决定再一次给黄宝情拨打电话。人的思想是变化的，早晨和晚上的思想都会不一样的。 也许经过两天两夜，黄宝情的思想会发生变化的。只要有一丝希望，尚云都不能放弃。 村民们的理解能力有限，作为一名村主任，一定要有足够的耐心。耐心加上细致入微的思想工作，就是化解农村各种各样矛盾的“金手指”。 尚云心里想着，再一次拨通了黄宝情的电话。让尚云欣慰的是黄宝情这一次虽然态度不好，但并没有拒接他打过去的电话。只要黄宝情不拒接电话，尚云就有机会说服他。 “尚云，你烦不烦人！我刚下班，你就打来电话，有你这样当官的吗！你他妈的能不能让我消停个。” 电话那头传过来黄宝情暴躁的声音，还有一些喝酒划拳的声音。 他妈妈的，为了防止把他塌死，才如此给他打电话，上面给的建房补贴，他不但不知道感恩，竟然骂骂咧咧的。这人呀，越来越不知道好了，让尚云这个村主任心寒呀！ “黄宝情，你都是在外面干大事的人，请你不要为难我这个村主任！”尚云说道。 “尚云，是你为难我，还是我为难你！” “黄宝情，我现在以尚家河村村主任的身份正式通知你：为了你的生命安全，给你给七天七夜的时间，请你把老家窑洞里面的东西腾出来，从第八天起，村上将对你所居住的窑洞进行封门上锁！” “尚云，你疯了吗？是谁给你如此大的权力？” “黄宝情，我作为尚家河村村民选上来的村主任，我的权力就是尚家河村的村民给予的，当然也包括你。” “尚云，我如果不同意呢？我如果不准你封门上锁，你能拿我奈何？” “黄宝情，对不起，为了你和你家人的安全，我一定会履行我的权力，从第八天起，我一定会对那个存在着安全隐患的危窑进行封门上锁。” “尚云，如果你那样去做，我会告你的！” “你就去告吧！只要我心里想着的是大家，只要我为了大家的安全在做事，我就不害怕告！” “尚云，你这个坏种，你这是故意和我在作对！” “黄宝情，我不会和我的村民去作对。我很忙，也不会去和任何人去作对。” “尚云，你说的比唱的都好听。你不是和我在作对，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我这样做，只有一个目的，就是为了你和你家人的安全，如果我放任不管你，万一那一天你们睡在里面，窑洞突然塌陷了，你们的生命遇到了危险，那我这个村主任就是失职，我的良心就会受到谴责。” “尚云，你这就是多管闲事！我的命不要你管，把我塌死了是我命到了。” “作为大家选出来的村主任，我有义务为了大家的安全着想，让大家过上好日子也是我的义务。黄宝情，你可以不理解我，也可以去告我，但我今天说过的话，我一定会做到，我是一个说到做到的人！”尚云说道。 电话那头传来了议论声，你们的村主任为了你好，你跟他吵什么！就是呀，小黄，水土无情，万一掉下来个土疙瘩把你打成残废怎么办？最近我们那里下了十天雨，塌了好多窑洞，也伤了人！ 听见电话那面有人劝说黄宝情，尚云觉得还是有明事理的人。 有些人就是属核桃的，你给他好说，他根本就不听，需要敲打敲打个，他才会明白。 尚云听了一分钟，见电话没有挂，接着说道：“黄宝情，我一直认为，作为一名农民最幸福的事莫过于农村有个家城里有个房。回到农村，我们有家，去到城里，我们有房。” 尚云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黄宝情说道：“尚云，你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尚云说道：“随着城乡差距的缩小，农村的生活条件会越来越好的。农村不再是偏僻、荒凉和贫穷的象征，而是天蓝地绿、非常适应人们居住的美丽村庄。” 黄宝情不语，尚云接着说道：“随着农村的发展，我们去县城，也就是几个小时的事。如果在农村有一套地方，我们打工回来了，就可以得到很好的放松和休息。如果我们在外面打工累了，不想出去了，回到家，种点瓜，种点豆，喂点羊，也很好呀！” “尚云，你真是一个理想主义者！” “黄宝情，我告诉你，上面对我们这些贫穷的人越来越好，对农村的发展越来越重视，城乡差距会越来越小。今后，令人羡慕的地方不再是城里，而是农村！” 电话那头传来了议论声，你们这个村主任说的有点道理，如果如他所言，我们就不用背井离乡打工去了，打工累呀！ 他妈的，谁愿意离开老婆孩子去外面打工！ 就是的，我们出去打工都是一把辛酸泪一把汗水！ 尚云接着说道：“黄宝情，你不像你大哥二哥，他们常年在外打工，也就不回来住。你家里还种植着一些庄稼，你那个窑洞的确有危险，不是我多管闲事。人的生命只有一次，我们绝不能拿自己的生命去冒险。” 黄宝情不语，电话那头传来了议论声。 你们村的村主任真好呀！他苦口婆心说这么多，都是为了你呀！ 是呀！人的生命只有一次，绝不能拿着自己的生命去冒险！ 小黄，你的娃娃和婆娘也回去住，你得为他们考虑。 尚云接着说道： “黄宝情，上面给你给了一万三千块钱补助，起码够你拉砖头了，你就再填几个钱。以后你有困难了，我不会不管你的。只要我当一天村主任，大家的事，就是我的事！” “大家可以误解我！可以骂我！可以侮辱我！但只要我当一天村主任，大家的事就是我的事！大家的困难，我会想办法去解决。大家的贫穷，我会想办法去解决。” “目前，我正在申请把尚家河村打造成一个旅游村，我写的报告已经上交给了乡政府。” “如果我们村能够成为一个旅游村，一定会增加许多就业岗位，村上许多打工的就不用出去打工了，坐在家门口就能赚来钱。” “清水湾黑山羊养殖场马上会上第二批羊，随着第二批羊只的进场，养殖场还需要招收十几名员工。” “这次招收员工，我准备首选招收我们村的，毕竟养殖场在我们村，而且我也是村主任，我就来一点私心。” “黄宝情，我绝没有和你作对的意思。我可以坦率地告诉你，我的心能容纳下所有的人，我不会和任何人去作对，包括曾经侮辱过我的那些人。” “黄宝情，你觉得我打电话烦，关于你箍窑这件事，这是我最后一次给你打电话。” “我是一个说一不二的人，今天我对你说的这些话，你可以录音。你如果能够想通，就这几天回来把窑箍了。你如果想不通，对不起，我一定会去封窑上锁的！” “黄宝情，我知道你在外面辛苦，也忙，电话就打到这里！”尚云说着，挂了电话！ 第二天早上，黄宝情打来电话，表示他三天后回来箍窑洞。他一改常态，不再给尚云谈风水，也不再骂骂咧咧，而且还特别客气。 通过五天来的入户工作，尚云终于做通了六户难缠户的思想工作。这次入户，对尚云的影响也是非常大的。 尚云终于认识到，面对复杂的人心，没有做不通的工作，只要方法得当，就能让铁心变成贴心。 第298章 娃娃摘桃 本章节内容正在手打中，当您看到这段文字，请您稍后刷新页面看是否已经更新，如果长久未更新，请通过下面反馈联系我们！ 特殊时刻,请大家多多收藏支持：(.xs7)走出大山的云 小说旗 如有问题请点击此处反馈给我们 第299章 担当 本章节内容正在手打中，当您看到这段文字，请您稍后刷新页面看是否已经更新，如果长久未更新，请通过下面反馈联系我们！ 特殊时刻,请大家多多收藏支持：(.xs7)走出大山的云 小说旗 如有问题请点击此处反馈给我们 第300章 剪纸 本章节内容正在手打中，当您看到这段文字，请您稍后刷新页面看是否已经更新，如果长久未更新，请通过下面反馈联系我们！ 特殊时刻,请大家多多收藏支持：(.xs7)走出大山的云 小说旗 如有问题请点击此处反馈给我们 第301章 浮桥旁的姑娘 本章节内容正在手打中，当您看到这段文字，请您稍后刷新页面看是否已经更新，如果长久未更新，请通过下面反馈联系我们！ 特殊时刻,请大家多多收藏支持：(.xs7)走出大山的云 小说旗 如有问题请点击此处反馈给我们 第302章 天麻乎乎亮 本章节内容正在手打中，当您看到这段文字，请您稍后刷新页面看是否已经更新，如果长久未更新，请通过下面反馈联系我们！ 特殊时刻,请大家多多收藏支持：(.xs7)走出大山的云 小说旗 如有问题请点击此处反馈给我们 第303章 卖酒 中午时风，人渐渐多了，黄狗娃身边的人并不亚于庄杏子小卖铺里的人。 年轻的小伙子，多半挤在庄杏子的小卖铺，看着两个水灵灵的姑娘，解着眼馋。那些胃里香酒水的，闻见黄狗娃温的小米冒出来的酒味，腿就软了，赖在黄狗娃身边走不动了。 黄狗娃用三块大石头架起一个小铁锅，在小铁锅里面倒了两碗水，把一个装满小米酒的小锡壶放在水里，小锡壶里面装着只能倒八小瓷杯的那么一点小米酒。 一切准备就绪，黄狗娃往铁锅底放了一些捡来的柴，用打火机点燃柴，温起了小米酒。 黄狗娃说：“这小米酒得用锡做的壶温，不能用铁壶温，也不能用铝壶温，这样才会不变味，就像喝茶得用专门的茶具一样。” 黄狗娃不喝茶，平时赶集，渴了就爬在路过的小溪旁边，喝的是哗哗流淌的溪水，回到家，也喝的是缸里装的生水，但他听那些爱喝茶的说过，喝茶还是要用茶具。 黄狗娃虽然不懂茶道，但对自己娘酿造的酒，他还是懂一些酒道。 这小米酒得用慢火温，急不得。而且只能温一次，第二次温，酒就酸了，不能喝了。 这小米酒娇嫩，就像害羞的姑娘。说起姑娘，黄狗娃就想起了庄杏子，那脸蛋，看一次，他的心就狂跳一次，不过今天早上看见了庄小妹，黄狗娃觉得那个庄小妹也不错。 怎么能够心里同时想着两个姑娘，这就是对庄杏子的不忠不义，黄狗娃心里骂着自己，脸火辣辣的。铁锅下的柴火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照得黄狗娃的脸，红得就像熟透的西红柿。 小米酒在柴火的熏烤中，慢慢变热，铁锅里面的水发出了苍蝇一样嗡嗡的叫声，叫声越响亮，小米酒的香气就越浓，飘过了浮桥，飘进了小卖铺。 “酒好香呀！” “味道怎么那么好？” “黄狗娃娘酿造的小米酒就是山里的一绝！在采曲和水上，都非常有讲究的。” “听说取水取的是六月六的露水，曲是九月九那天采的，有山里长的鸡爪黄连和柴胡。” “如果城里人能够尝尝黄狗娃娘酿造的小米酒，黄狗娃娘一定会成为网红。” 众人议论着，在议论声中，有人往进走，有人往出走。放在黄狗娃身边那两个黑黝黝的酒坛子，在金色的阳光下散发着金色的光芒，特别得耀眼。 黄狗娃旁边围满了人，大家说笑着，好热闹的。那些想喝小米酒的，望着小铁锅，耐心等待着，也有不耐心的，开始跺脚骂着。 黄狗娃对大家说：“大家不要催我，不能急得，得用慢火温酒，急不得，这温酒就像小伙子追姑娘，急不得。一急，就没有那个味道了，得慢慢来！” 有人笑道，黄狗娃，你都二十五岁了，慢火什么时候才能够追到一个姑娘，再慢下去，人家姑娘都有主了，你就得打光棍，你还是用猛火比较好。 黄狗娃说，从今天起，我要对着对面的庄杏子唱三年六个月山歌，我要用山歌温我们的情，酿到时候了，你们就来喝酒水。 众人大笑，有人笑黄狗娃和庄狗娃一样痴。那个庄杏子心里想着的是尚云，谁都知道。尚云把那么大的生意交给庄杏子，他们两个的关系一定不简单。 也有人不笑，一个对庄杏子有点意思的小伙子，听了黄狗娃的话，有点气，粗声粗气说道：“黄狗娃，我喜欢烈酒，你就给我来一碗烧酒。” 烧酒是不用温的，黄狗娃用酒勺子荡了荡，从酒坛子弄了一勺子烧酒，倒在一个玻璃酒杯子，刚好是一杯子。 烧酒在白白的酒杯子里散发出浓浓的酒味，小伙子粗声粗气说道：“我要你用碗，你耳朵聋了吗？怎么给我用的是杯子？” 黄狗娃抬起头望了小伙子一眼，见不是本村的，说道：“你一定不知道这烧酒的厉害，还是用杯子喝，碗是我用来舀水喝的。” 小伙子掏出一张五十元，扔到地下，说道：“黄狗娃，就这张钱，能买多少买多少。” 黄狗娃看着在风中起起伏伏的五十元，心里有点冒泡泡，说道：“你没有喝酒就醉了，还是不要喝酒为好。” 小伙子蹬着黄狗娃，说道：“你这个人什么意思？我怎么醉了？有你这样卖酒的吗？” 黄狗娃捡起在风中起起伏伏的五十元，递给小伙子，说道：“我知道你有钱，我也就是一个卖酒的，也就为了混点生活费，你就把钱拿上，去对面的小卖部买瓶装的酒去吧！” 小伙子接过钱，哼了一声，走了。黄狗娃拿出一副扑克牌，对众人说道：“喜欢打扑克的先打打扑克，这小米酒急不得，就像十月怀胎一样急不得。” 黄狗娃话落，有人开始抱石头当凳子用，做好了耐心等待的准备。一会儿功夫，凑起来了四个人，四个人开始有说有笑打扑克，众人围观着，有人开始买烧酒喝。 黄狗娃说：“我娘酿造的头茬烧酒，55度，都不要贪酒。” 有人笑黄狗娃傻，人家卖酒都恨不得叫来人多喝点多买点，他这个人偏偏叫别人少喝点还支人去小卖部去买瓶装酒。 傻人有傻福，傻人不骗人。黄狗娃卖了十来年酒，从来不把二茬酒当成头茬酒卖，价格也不高，大家都觉得他这个人厚道。 不时会从浮桥经过一个妇女，脸上抹着黑粉的，都是山里人，嘴上抹着红的，都是外地来的。 看见脸上抹着黑的，喝酒的男人们，就冲着喊两声，顺便唱一两句山歌，调一下情。 山里女人没有地方逛，如今尚云弄了个小卖部，她们也就把猪呀狗呀羊呀牛呀安顿好了后，抽空来逛逛。 有些女人的男人常年在外打工，她们也心急，钻在大山深处也不见个男人，如今见个男人，目光也野，四处张望着。听见喝酒的男人唱山歌调情，她们也会用山歌回一两句。 大家谁也不觉得怪，有的还站起来，把酒杯递给路过的女人，女人眼睛也不眨一下，便喝了个光。 有一些上了年龄的老爷爷老奶奶，闲得无聊，也翻山越岭，跑来唠嗑来了。 老爷爷老奶奶看着来来往往的人，观点统一，都说尚云这个兔崽子，把山里的女人带坏了，如果继续这样下去，一定会闹得鸡飞狗跳多一些冤家。 在人们的说笑声、划拳声、议论声中，一辆辆三轮车从外村开过了浮桥，停在浮桥旁边的小卖部门口。 人们开始一箱子一箱子往三轮车装货物，他们把浮桥的小卖部当成了批发部。人们一边装货，一边议论着： “一个打火机这里是七角钱，如果拿整盒子一个也就是五角钱。我们那里一个打火机一块钱，一分钱都不少，县上和乡政府的街道也卖的是一块钱。” “一个十元钱的铁桶比我们那里便宜了三元钱，同样的质量，这就便宜了三元钱。” “这路也通了，一来回也烧不了多少油，大家还是来这里置办货比较划算。” 浮桥的小卖部成了远近有名的批发部，隔一天有一辆货车拉着满满一车皮货物，送到了桥头小卖部。 悬崖洞的黄天飞原本想回到家呆几天去打工，可尚云让他帮忙下货，顺便把那匹枣红色马拉到浮桥接人。 自从有了这个小卖部，庄杏子姊妹两个一天比一天忙，从早晨天亮到太阳落山，都有取货的。 庄杏子姊妹两个忙得不可开交，外地来的人需要人接待，只能由李鱼儿去接待。 第304章 有钱人 庄杏子姊妹两个忙得不可开交，外地来的人需要导游，只能由李鱼儿去当。 随着尚云和李鱼儿在直播间对尚家河村的宣传，来李家庄和悬崖洞的人逐渐增多了，他们都是奔着好奇来的。 人多了，李鱼儿一个人也忙不过来，便叫了个黄天飞。无论是李家庄，还是悬崖洞，地势陡峭，非常难走，外面来的人走一半里路还可以，走多了，就走不动了。 走不动了，就无法欣赏李家庄和悬崖洞的风景。无法欣赏风景，就产生不了钱。产生不了钱，办旅游村也没有了什么意思。 为了让外面来的人更好地了解李家庄和悬崖洞，尚云让李鱼儿一定要想办法把游客接待好，除了悬崖洞里面的三个姑娘，可以发动家里有骡子和马的人当导游。 骡子和马走山路能力强，是李家庄和悬崖洞人们的重要运输工具。一定要动员有骡子和马的人，把游客招待好。 为了当好导游，李鱼儿买了一匹白马，黄天飞有自己的枣红色马，他们两个人一个负责带游客去李家庄，另一个负责带游客去悬崖洞。 如果人多，李鱼儿会打电话，叫李家庄和李家洞有骡子和马的庄户人家来接游客。 接游客不是白接，一个小时人工费二十元、骡马费用十元钱，一天到晚也能赚来一二百块钱，有大发一点的游客，还会给点小费。 如果遇见一个有钱的，会给五百一千的，也是有的，李鱼儿这三天来，就接待了一个有钱的游客。那是一个中年人，老板打扮，开了一辆一百多万元的车，来了，指名道姓要李鱼儿当他的导游。 中年老板对李鱼儿说，他是从快手直播上看到李鱼儿的，专门是来看李鱼儿的。 李鱼儿笑着纠正道：“老板，我是有男朋友的，这话你可不能乱说。” 中年老板说：“就你那男朋友，就像一个廋猴，还当的是没有人愿意当的村主任，他一辈子也没有什么前途，你跟着我走，我一个月给你十万，怎么样？” 李鱼儿听中年老板说完，笑得心口窝窝都疼，中年老板以为李鱼儿动心了，掏出一沓沓钱，对李鱼儿说道：“这一万元，就是见面礼。” 李鱼儿笑得更厉害了，笑声震动得树上的鸟儿纷纷乱飞，笑得草丛中的兔子撒腿就跑。 中年男子满脸不解，收起被李鱼儿挡回来的一万块钱，望着李鱼儿迷人的身材，说道：“姑娘，我就看上你这身材，我身边就缺少你这样的身材。” 李鱼儿住了笑，说道：“老板，你如果看上我这身材，你就叫个捏泥娃娃的匠人来，对着我，给你捏一个。我们村就有一个张泥人，专门捏泥人的，我现在也可以打电话叫他来。” 中年老板愣了一下，对着李鱼儿说道：“算了吧！捏的泥人冷冰冰的，没有温度。我给你一千块钱小费，你拉着白马，陪我去看一下你直播时说的那些溶洞，你看怎么样！” 李鱼儿说道：“谢谢老板的奖赏，除过你的奖赏，你一个小时得给我二十元、给白马十元的跑路费。” 中年老板同意了，就这样李鱼儿收了一千块钱小费，让白马驮着中年老板游了两个小时溶洞，还看了三个小时悬崖洞。 晚上李鱼儿要回家和姑娘们排练舞蹈，便把中年老板安顿到了黄天飞家。 黄天飞给中年老板管了一顿洋芋糊糊面，让中年老板睡了一晚上石头炕，换来了二百块钱。 中年老板第二天起床后，伸了一会胳膊踢了一会腿，感慨道：“这才叫体验生活，路陡的就像在走天路，大大小小的溶洞就像一座错综复杂的迷宫，屋子就是龙王爷住的水晶宫，灯是天上落下来的星星，姑娘们美得个个像天仙。” 第二天，中年老板让李鱼儿继续陪他看了庄家洞境内的思过崖，看了思过崖上面四五十个神仙洞。 中年老板还对那个思过洞特别感兴趣，李鱼儿告诉了尚云前不久经历过的事，说里面有个妖物，如疾风闪电，冒险不得。 中年老板有点心不干，下了死过崖，来到了黑脸神仙洞，庄八斤光着身子轮着铁锤正在叮叮当当打着铁。 中年老板望着打铁的庄八斤，说道：“造孽呀！你这是要把神仙的地方占为己有呀！” 庄八斤丢下手中的铁锤，抱出黑脸神仙，张开嘴，声如霹雳，震得神仙洞口的两扇铁门嗡嗡嗡作响。 “你这个孽畜，邪心不改，身入圣地，浑浊之心不洗，侮辱圣地，还贪恋圣女，见了本仙也不下跪。大胆的孽畜，还不赶紧给我跪下！” 中年老板听那声音，宛如天上来音，心中吃惊不小，抬头望见庄八斤宛如黑塔一样站在面前，从头到脸到胸膛都黑如焦炭，吓得他跪在地上，说道：“大仙，饶命！” “有钱能使鬼推磨，拿钱来！让本仙买点酒喝！”庄八斤大喊道。 中年男子从兜兜掏出十张人民币，战战兢兢放在庄八斤脚下。 “还不给我滚远！不要再来打扰本仙修炼！”庄八斤面如死灰，吼道。 中年老板战战兢兢站起来，低声对李鱼儿说道：“这是雷公下凡呀，好吓人的！” 李鱼儿拿起地上的钱，对庄八斤说道：“庄叔，你看看你，把客人吓唬成了啥？” 庄八斤大笑三声，抱着黑脸神仙像走进神仙洞，把黑脸神仙像放在石头台子上，拿起铁锤，在火光中打起了铁，宛如无人。 李鱼儿对中年老板说道：“叔叔，你不要害怕，这钱，你拿上。” 中年老板回过神来，说道：“姑娘，这一千块钱，是你今天的小费，你就拿上。” 一直拿人家的小费，李鱼儿也不好意思，推辞不要，中年老板说道：“姑娘，你不要客气，这么点钱，也就是我那车跑几个小时的油钱，你就收下吧！” “谢谢，叔叔！”李鱼儿心里高兴，一句一个叔叔，叫得中年老板规矩多了，那些不上串串的话因为“叔叔”身份压在了心底。 第二天晚上，李鱼儿安顿中年老板住在李家洞李进财家。李进财是一位好客人，管的是煎饼泡蜂蜜，中年老板说，甜到心里了。 李进财从来没有见到如此有钱的人，想着要把中年老板攀上个关系，拿出二斤蜂蜜，要送给中年老板，中年老板不愿意接受赠送，给了李进财三百块钱。 第三天李鱼儿陪中年老板看了李家洞境界的烽火台、龙骨沟、石人石马和李家庄的迷林。中年老板看得高兴，又一次收了李鱼儿一千块钱小费。 晚上，李鱼儿安排中年老板住在李大毛家。李大毛管的是热乎乎的土炕和两碗荞麦搅团，换来了二百块钱。 第四天早晨，中年老板走时，专门去见了见尚云，对尚云说道：“你小子，虽然人廋得像猴，但人也精得像猴，有眼光，能够把这个住着一群野人的石头地方变成旅游景点！的确有想法！” 尚云笑道：“其实，你还有没有看的，最美丽的是这里的姑娘们唱的歌和跳的舞。如果你有兴趣，今天我让你去看看。” 中年老板听到有漂亮的姑娘们，心里大喜，说道：“正有此意！” 尚云放下养殖场的活，打电话通知李鱼儿带着五个姑娘们来浮桥排练节目，并且叮嘱，一定要把精气神表现出来，让财神爷高兴。 李鱼儿不知尚云说的财神爷是谁，接到通知后，不敢怠慢，派人叫来了另外三个在山里放牧羊和骡子的姑娘，庄杏子姐妹就在浮桥的超市，不用通知的。 中年老板和尚云赶到浮桥时，李鱼儿和五个姑娘正站在超市门口前面的院子里，唱着山歌，她们周围站着许多人。 尚云对中年老板说道：“我去打一下招呼，让她们拿出拿手的戏来！” 中年老板说道：“不要去，还是自然点好！就这样挺好的。” 李鱼儿带着五个如花似玉的姑娘唱了两首山歌，跳了十分钟蛇舞，发现尚云还没有来。 她让姑娘们停下来，拿起手机准备给尚云打电话，尚云笑嘻嘻和中年老板走了过来。 “你们太漂亮了，也太有才了！简直就是仙女下凡！”中年老板说着，从衣服兜兜里面掏出来一沓沓钱，递给了尚云。 中年老板和六个姑娘们一一握了手，说了一些赞美的话，最后对尚云说道：“刚才给你的是一万元，就算我们的见面礼，咱们后会有期！” 中年老板说着，转身，就往自己的豪车旁边走。 “叔叔，我还不知道你的姓名呢？”尚云手里拿着钱，追上前问道。 “如果我们有缘，我们还会再一次见面的。”中年老板说着发动着豪车走了。 姑娘们跑上来，围住尚云，高声欢呼着，就像一个个飞翔的小鸟。 尚云把钱递给李鱼儿，对李鱼儿说道：“这是一万元，你们六个人一人一千块钱，剩下的四千元留下你们排练节目时，花去。” 由于养殖场有事，尚云说完，骑着摩托车急急忙忙走了，留下了欢呼雀跃的姑娘们。 第305章 大家的事 看热闹的那些人看见尚云给每位姑娘给了一千块钱，都觉得尚云也太大发了。 随着游人陆陆续续地进村，李家庄和悬崖洞有骡子和马的人也先后赚了点钱，他们觉得如此赚钱，比在石头缝隙间种地效果要好多了。 悬崖洞那些骂着尚云的人开始变得对尚云友善了，他们看着跟着尚云的五个姑娘都发了财，心里的思想在改变，对自己家的姑娘管教也放松了。 悬崖洞人们思想的改变，是尚云努力的结果。为了让悬崖洞里面的人改变思想，尚云觉得靠口头说服比登天还难，他把工作的方法从口头说服变到用事例去说服其它人。 他让李鱼儿带着五个有思想的姑娘唱歌、跳舞、做皮影娃娃，让她们从悬崖洞走到李家庄，慢慢地去改变。 李家庄本来是从悬崖洞三洞中的李家洞迁出来的，让五个姑娘来李家庄，她们的家长从心里上是能够接受的。 姑娘们勇敢地走出了第一步，尚云要做的就是把她们变成有一技之长的人，让她们能够赚来钱。 关于怎么让姑娘们赚钱，尚云想来想去，觉得还是应该从旅游这个角度上去培训五个姑娘，让她们学会接待游客，学会表演尚家河特有的山歌和蛇舞，还有皮影娃娃。 为了鼓励五个姑娘能够安心学到一点特长，尚云给每个人给了一千块钱买了一个手机。他心里想着，只要有游客，姑娘们就能赚来钱。 起初尚云想着从溶洞和悬崖洞交界处建立一个接待点，把悬崖洞里面的人搬迁到那里。 但经过尚云和悬崖洞里面的人交流，他们反对搬迁，即使磨破嘴皮，他们不但不会听，而且还会越来越讨厌尚云。 后来，尚云考虑到如果悬崖洞里面的人不愿意搬迁，就要给他们修通一条路。路是发展的基础，路不通，会限制着经济的发展。 考虑到李家庄和李家洞已经通了三轮车路，另外两个洞的人运送物资也是拉着骡子和马走的是悬崖洞，所以，尚云把接待点放在了李家庄和外面联系的浮桥旁边。 为了让姑娘们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尚云盖了三间简易的彩钢瓦房子。房子盖成后，五个姑娘只有庄杏子守在那里，其它四个因为家里人的反对都没有来。 尚云见庄杏子成天坐在那里闲，当时也没有游人，便想着给庄杏子弄个来钱路，让她能够安心守在那里。 尚云想来想去，经过街道改造后，尚家河村没有小卖部，也许开个小卖部能够赚点钱。 就这样，尚云让九九红服务总公司负责物流的曹经理从省城的超市采购了一批日用百货和饮料。 他进的货省去了许多中间环节，进价便宜，到店后，由于房子是自己的，也卖的便宜。 就是因为这个便宜，他的小卖部成了批发部。山里人苦寒，对钱的概念比较强，经常为了节约四五块钱放弃坐班车而步行。他们见小卖部的商品便宜，一传十十传百，浮桥的小卖部也就生意火了。 尚云没有想到他开的小卖部火了，他苦苦寻觅着要为姑娘们带来一条创业路，正在迷茫时，小卖部的火让他看到了商机。 尚云让负责物流公司的曹经理和零货供应商联系，不要把目光盯在省城，最好对省内和省外的零货供应商多了解几家，然后对比一下差价。 从这些零货供应商中找出一个合作伙伴，在保证商品质量的前提下，选择最低价的那个作为长期的合作方。 经过曹经理的调查和了解，最终放弃了省城的供应商，选择了省外的一家商品供应商，商品的价格进一步下降。 随着商品价格的进一步下降，前来买货的人越来越多。尚云给庄杏子和庄小妹每人一个月3000元工资，另外全勤奖300元。 有了经济方面的保障，庄杏子和庄小妹的干头更高了，她们的家里人由反对开始变成了支持。 黄小丫、黄甜甜和黄婷婷三个姑娘，看着庄杏子和庄小妹有了固定的收入，她们也纷纷放下手中的羊鞭，决心跟着尚云去赚钱。 尚云并没有亏她们，二十天来，尚云先后给她们每个人两千块钱和一个手机，希望她们能够接待游客。 在接待游客中，游客给的钱都归导游和骡马的主人拥有，尚云和村上不会提成一分钱。 尚云之所以这样做，目的就是想把李家庄和悬崖洞打造成一个旅游景点，给李家庄和悬崖洞乃至尚家河村提高收入。 二十来天，接待游客二百一十人，除过那位中年老板给的一万三千七百元，平均每个人消费一百八十元，总共带来五万一千五百元。 做为导游的李鱼儿的收入是最好的，见了6650元，包括那个没有留姓名的中年老板给的3000元小费。 作为尚云倾心培训的黄家洞的三个姑娘，因为被家里人束缚手脚，在接待游客上的收入，还不如拉着马接待游客的大叔，她们每个人的收入没有过千。 关于把尚家河村打造成一个旅游村的报告，在县政府召开的讨论会议上，没有通过。 反对最强烈的是主管产业的魏副县长，他说道： “尚云这个孩子就是胡折腾，我们听了他的建议，把数百万的资金放在尚家河村建黑山羊养殖场，两个多月过去了，养殖场不但没有见效益，还因为打防疫针死了一批羊羔！” “他这个厂长当的很滋润呀，一个月拿着政府给的六千五百元工资，却到处跑着逛着。” “他不想养殖黑山羊，却跑到省城去销售羊粪，这简直就是舍本逐末呀！” “我去养殖场调研时，他根本就没有在养殖场，回去当了村主任。” “你们都说说，一个一心二用的人，不，应该是一心多用的人，能够把事干好吗？小猫钓鱼，一会捉蝴蝶，一会儿捉蜻蜓，到时候什么也干不好！” “就他这样一个人，我建议取了他的厂长职务，让那些能干事想干事的人当这个厂长！他也就一个高中毕业生，肚子里没有什么墨水，有人却把他当成了宝，我看他就是一堆烂泥，扶不上墙的烂泥！” “在坐的大家，谁不知道尚家河村是一个十无村，谁不知道尚家河村是从原始森林钻出来的野人组成的一个村。” “尚家河村的村情复杂，民风彪悍，群众出尔反尔！就这样的村，还想变成旅游村！这简直就是痴心妄想！还想让政府投资，这就是在浪费钱！我坚决反对尚云提的这个报告！就不应该把这样的报告放在县政府扩大会议上来讨论！” 对于魏副县长的讲话，也有人提出了反对意见，其中扶贫办白主任就表示支持尚云。 白主任说道： “尚家河极度贫穷是事实，村民们野也是事实，地陡坡急不成庄稼也是事实，十个有九个青壮年外出打工也是事实，至今有十八户一百多人住在原始的洞穴里面也是事实，除过尚云也没有人愿意当村主任也是事实，除过尚云没有其它人想着大家的事也是事实！” “历届县委县政府和曲柳湾乡政府都在想方设法在提高尚家河村人们的生活生产条件，是事实；这些年来尚家河村人从穿不暖吃不饱，到现在能穿暖能吃饱，是事实。” “如此多的事实摆在眼前，我们坐在这里依然面对的是一个全省最贫困的深度贫困村！尚云这个孩子，不走寻常路，利用尚家河村特有的地形地貌和文化遗产提出要发展旅游业，我觉得很好。” “自古以来，打仗讲究的是出骑兵。栈道走不通，去走陈仓也可以呀。” 两派的意见都很尖锐，最后少数服从多数，尚云提出把尚家河村建成旅游村的报告没有通过，尚云没有从县政府那里获得资金支持。 第306章 尚云写情诗 县政府没有把尚家河村列为旅游村，这也在尚云的意料之中。就目前为止，尚家河村这个条件，要成为旅游村，还真有点欠火候。 如果就目前这个条件，尚家河村能够成为旅游村，早都被列进去了，就不会等到现在。 条件不够，就创造条件；火候不够，就加把火。一旦条件和火候够了，那么一切就水到渠成了。 无论是创造条件，还是加火，对尚云而言，目前最大的困难是没有资金。 如果有资金，尚云首选会想着建立一个摩托车能够通过的便道，再建几所浮桥，这样游客进山就方便了。 拉着骡马要把李家庄和悬崖洞转遍，最少也得三天。游客们一般不会停留那么长时间，即使有意停留，也没有住宿和吃饭的地方。 村民们提供的窑洞和石头洞，卫生等条件都达不到标准，留不住游客，并且吃饭也是一个问题。 没有专门的饭馆和旅社，就会影响游客的心情。要建立旅社和饭店，就需要钱，不是小钱，而是一大笔钱。 目前的尚云手中并没有多少可以流动的资金，他除了县城的两套楼房外，手中也就六七万流动资金。 能够变来钱的就是他那两套楼房，一套他留下来准备自己住，另一套他还舍不得卖。前不久他把从村民们手中转来的十套楼房出售后，没有见到多少钱，这一次说什么也不能再出售手中的楼房了。 要把尚家河村变成一个旅游村，不单单是缺资金的事，人员素质跟不上去也是一个致命的地方。 村民们急功近利思想严重，服务态度参差不齐。最近有游客反应，庄家洞一个老奶奶挡住游客要钱，影响了他们的心情。还有的村民拉着骡马在陪游客的时候，收费超过了尚云规定的价格，乱收费，故意设卡子，给游客造成了伤害。 归根到底，这些游客都是尚云和李鱼儿通过直播吸引来的粉丝。伤了任何一个粉丝的心，他们就会在直播间说，会对没有来的粉丝造成误会。 如果有钱，尚云就会组织一批专业的导游，会在山里重要路口建立凉亭，还会对风化的雕像进行一些补救，并用一部分资金去加大宣传。 目前为止，一切都卡在了资金上。尚云思前想后，他想向帮扶单位张口要一部分钱，另外通过直播间招收有钱人来投资开发。 当然有钱人不会白来投资，要想让有钱人来投资，一定要让有钱人能够看到商机。 去了外国留学的冰莲花，前不久给尚云打来视频，他们聊天时，冰莲花对尚云说，如果尚云缺钱可以找她，也许她的父亲能够帮助尚云。 冰莲花还告诉尚云，他父亲说了，如果尚云愿意来他的跨国公司上班，他将给尚云给一个部门副经理的职位，实习期三个月，一个月一万块钱。 她父亲还说，只要尚云有能力，他不看文凭，不拿文凭说事，他是一个注重员工能力的老板，不是一个看员工文凭的老板。 冰莲花还说，只要尚云来公司表现好，三个月实习期满了后，她父亲可以给尚云一个月一万五到二万块钱的工资。 尚云问冰莲花：“你是希望我留在大山，还是希望我去你父亲的公司。” 冰莲花在视频中笑了笑，说道：“我不会勉强你去做任何你不愿意去做的事！” 尚云说道：“那我就暂时留在大山。” 冰莲花问道：“云，大山对你就那么重要吗？” 尚云说道：“我的根在大山，也许对我而言，目前的我还是留在大山比较好。” 冰莲花追问道：“云，以后的你呢？你是不是准备一直留在大山？” 尚云说道：“这个我还真没有想。” 冰莲花说道：“云，你现在可以想一想。” 尚云想了想，说道：“以后的事还是以后再说吧，许多事都在变化着，包括人的思想早晨和晚上都不一样，那以后的事就留给以后去决定吧。” 在尚云的心目中，冰莲花就是他心中的一朵莲花——开在天山上的一朵雪莲花。 也许他们在一起的日子太短暂了，也太美好了，尚云的心里一直给冰莲花留着一个位置。 越是要好的朋友，越不能欠对方的人情。尚云不想欠冰莲花的人情，也不想为难冰莲花。毕竟冰莲花还是一个学生，手中并没有钱。 如果尚云在资金的问题上去求助冰莲花，冰莲花一定会求她的父亲，尚云不想因为自己的事，更确切地说为了大家的事，让冰莲花去求她父亲。 如果这样去做，也许冰莲花的父亲会对尚云有所看法，以为尚云因为钱和他的女儿在交往。 尚云不想让他们之间圣洁的友情里面掺杂进任何杂质，也不想让其他人误解他们之间纯洁无瑕的感情。 有时候苦闷时，尚云会记起冰莲花。每当记起冰莲花时，尚云便感到有一种挥不去的惆怅。 不爱写诗的尚云，为了摆脱心里的惆怅，写下了一首情诗： 那一天，我闭目在花草下，不为做花痴，只为找回在心中丢失的你。 那一月，我摇起所有的往事，不为记忆，只为触摸你的存在。 那一年，我站在村口，不为道别，只为留着你的温暖。 那一世，我看天看地看佛塔，不为修禅，只为在茫茫人海找到你。 那一天，我睁开眼睛，望着满天繁星，只为了能够找到你。 那一月，我转过村口，跑来跑去，只为找到你飘逸的长发。 那一年，我翻过千山万水，走来走去，只为能够在路口遇见你。 那一世，我喝了孟婆赐予的迷魂汤，忘记了所有，唯独没有忘记你。 那三世，成蝶成风成牛，不为别的，只为了和你在一起。 尚云写这首诗时，起先眼睛里满是冰莲花，可写着写着，冰莲花的影响渐渐模糊，李鱼儿笑嘻嘻站在他的眼前。 完成这首诗歌时，尚云呆呆地望着连绵起伏的大山，他也不知道这首诗是写给冰莲花的，还是写给李鱼儿的 在烟雾缭绕的山谷，尚云第一次感到他的心是那么的不纯洁，他感到了烟雾般的迷茫。 对李鱼儿究竟是感动，还是爱，再一次浮上了尚云的心头。他不是一个贪恋富贵的人，他并不会因为李鱼儿的贫穷而抛弃李鱼儿，也不会因为冰莲花的富有而靠近冰莲花。 究竟为什么他的心里会装着两个女孩？他解释不清楚，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惆怅和迷茫。 他甚至感觉到他有这种思想就是罪恶的，是对不起李鱼儿的。 是不是每一个人在结婚前心里都装着两个人？一个是圣洁不可触摸的，另一个是现实可触摸的？ 尚云望着没入在天际线的山恋，他在想，结婚的那个人是不是就是最爱的那个人？ 尚云不是圣人，他只是一个高中毕业生，再过十天，他就会过二十岁的生日。 他常常认为自己还没有长大，有时候他恨不得把所有的事情做到最好，包括让养殖场赚到最好的效益，让村里人最大限度的满意。 有时候，尚云什么也不想，就想去玩，玩快手，和姑娘们唱山歌跳舞，和村民们大口大口喝酒大把大把抓肉。 有时候，尚云就讨厌接触任何人，他就想一个人静一静，他把手机调到静音上，把自己关在黑暗的屋子里面，躺在床上，闭上眼睛，什么也不想去想。 有时候，尚云就想去疯一次，他骑着摩托车，爬上一道道山梁，翻过一条条沟，就是为了吹吹风听听大自然的鸟语。 这就是真实的尚云，他感觉到自己是一个矛盾的自己。有时候他会问，是不是每一个人都是矛盾的？是不是每一个人都有两面性？ 尚云不解的事多着，他只是一个孩子，不要苛求他。 第307章 穿越和现实 那一世，我穿越时空，丢下我的臭皮囊，我的灵魂历经九九八十一难，不为别的，只为遇见你。 尚云躺在绿草地上，望着蓝天白云，他的灵魂飞过了千山万水，在天地之间自由自在地遨游着。 生活是累的，可是再累，也不能累了灵魂。 灵魂是上天赐予人的翅膀，鸟儿没有了翅膀，就失去了蓝天。人类如果没有了灵魂，就失去了自己。 生活再累再苦，尚云也会闭上眼睛，让自己的灵魂在天地之间飞翔一会。在飞翔中，丢下原本不属于自己的名利，丢下红尘中所有的记忆。 忘却吧！忘掉一切苦难，忘掉一切喜怒哀乐，让灵魂不要负重前行。身体已经很累，灵魂必须要轻装上路。 闭上眼睛，就这样静静地，什么也不要去思考。 这一刻，是灵魂走进天地的时候，天地之门已经打开，灵魂正在接受天地的洗礼。 这一刻，不要强迫身体去做任何事情，离开了灵魂的身体，只是一具臭皮囊。 这一刻，不是梦，盛过梦，一切都处于虚空中，空是空，空非空，梦是梦，梦非梦。 这一刻，没有了天，也没有了地，一切都没有了，进入了梦。梦是什么？不知道。 有人说，在我们生活的这个空间之外，有一个平行空间叫做元宇宙。只要带上特殊的头盔和眼镜，人就可以从现在的宇宙进入到元宇宙。 如果有元宇宙，何必要带上头盔和眼镜呢？不要那么累呀！最无形的东西也是最能够幻化的，信号散步在天地之间，谁也看不到，可手机却能扑获到。 如果这个世界上还存在其它宇宙，名字已经叫做无形宇宙。最尖端的，都是无形的，无形杀手比有形杀手更加厉害，是不是这个道理？ 如果人能够变成无形的，如风一样，是一种什么样的存在？风过树林，树动才知有风。那么树不动，是不是就没有风呢？ 这个世界如此大，何止一个元宇宙。每个人就是他自己的宇宙，每个星星也一定有它自己的宇宙。 无数个宇宙生活在无形宇宙里面，彼此相安无事，便是最好的生存之道。 我们只不过生活在地球这个星球上，我们想带着头盔和眼镜进入另一个世界，那样还是太累太累，丢下科幻的头盔和眼镜，用你的灵魂走进另一个世界吧。 灵魂是什么？庄子化蝶，蝴蝶是庄子，还是庄子是蝴蝶？ 科学没有触及的地方很多很多，比如人类的灵魂。许多网路小说写穿越，许多读者爱读穿越的小说。 为什么大家爱看穿越时空的小说？现实中得不到的，在穿越中能够得到满足。大家说，是不是这个理？ 在所有的穿越中，灵魂的穿越才是最好的穿越，是不是这个理？ 灵魂是什么？不知道。科学对灵魂的定义是什么？ 就在尚云胡思乱想的时候，清脆的电话铃声将他从胡思乱想中拉了回来。 现实是真实的，也是忙碌的，容不得尚云躺在草地上想来想去。 “喂，尚主任，我是赵小帅，村上的李驴子偷偷破坏了我们杏树湾十五户人共有的石头碾子，被我们逮住了。” 电话里传来一个气呼呼的男人声音，尚云伸伸懒腰，从绿草地上坐了起来。 石头碾子是石匠用石斧头和钢钻子从悬崖上面的石头上剥离出来的，一般是圆形的，有两三个碾庄稼用的石头辊子大。 村里地广人稀，村民们种粮食就为了图个解决温饱，大量种植的是小麦和糜子两种作物。 小麦做的面条和馒头好吃，可是年年春季落霜，村民种植的的冬小麦十年有八年会霜冻减产或者颗粒无收。 为了吃饱肚子，村民们在初夏大量种植糜子，糜子只有经过石碾子碾过，脱皮后才能够做黄米干饭。 每年晚秋，糜子上了土场后，被村民用绳索套着驴或者骡子拉着石头辊子，在铺满糜子草的土场里转来转去，这一道工序叫碾糜子草，让糜子颗粒从糜子穗子上脱离下来。 经过一遍又一遍的赶着牲口碾，糜子颗粒终于从糜子穗子上脱离了下来。 接下来就是用叉子把糜子草挑起来堆成垛，以备冬季山里草干了喂牲口。 不但糜子，而且小麦、谷子、豆子都需要经过在土场打碾。当然玉米是碾不下来的，大家弄回家，晒干，会用木头棍捶打玉米棒子，让玉米颗粒从玉米芯子上脱离。 农民们弄一点粮食是非常辛苦的，犁地松土、下种、磨地、锄草、再锄草、收割、拉运、碾场、拉回到家。 要想变成吃的，小麦颗粒需要磨成粉才能够吃。以前没有电磨子，村民们只能用石头磨子磨面。半夜三更起来，套上毛驴磨面，到中午，最多能磨两斗面。现在有电磨子，方面多了，一个小时就可以磨两袋面。 糜子颗粒从糜子草中分离后，还有一些土和碎粉碎秸秆，需要推起来，等着风来扬，叫扬场。 扬场一定要有合适的风，风太小，糜子颗粒和粉末分不开。风太大，糜子颗粒会被刮跑。而且风也不能乱方向吹，得一个方向吹。 扬场是最熬人的，经常没有合适的风，需要等两三天。到了晚上，如果没有扬完，扬场人会在糜子堆上撒一些灰。 传说天上有个天狗，是二郎神养的，经常下来凡间偷吃粮食，但那个天狗怕灰。为了防止天狗吃，只能撒点灰。 糜子颗粒扬出来后，要想能够变成吃的，必须要脱了外面的糜子壳，这个时候，就得用毛驴或者骡子驮着装满糜子的布袋子来到碾子窑碾糜子，碾好的糜子叫黄米。 碾子窑的窑洞是村里一二十家人共同挖的，滚圆滚圆的石头碾子是大家共同出钱让石匠剥离的，是大家共同套着骡子拉回来的，所以这个碾子窑和石头碾子就是大家的。 是大家的，就不能破坏，要用，也得轮流着来，不能争来争去。 “他为什么要破坏石头碾子？他吃胀了不能消化了吗？”尚云不解地问道。 赵小帅说道：“尚主任，李驴子买了电碾子，想赚大家的钱，大家心疼钱，就不去用他的电碾子，他就想着把石头碾子破坏了，这样大家就会出钱到他那里碾米。” “碾一袋糜子多少钱？”尚云问道。 “一百斤收四块钱！吃人的价！”赵小帅说道。 “尚主任，他们用石头碾子碾一百斤糜子，最少得四个小时，还要自己用铁箩隔，我一百斤收四块钱怎么就成了吃人的价？”电话那头传来了一个男人的喊声，一听，就是李驴子在说话。 “尚主任，石头碾子是大家的，不是他李驴子一个人的，他凭什么要私自破坏？而且我们就不愿意出钱去他那里去碾米，他为什么要逼着我们去掏钱！” “就是呀！尚主任，你评评理！这四块钱也是钱，也要我们黑水流汗才能换来，难道是狗拉下来的！” “就是就是！四块钱我还能买来一盒子火柴，够我生火做饭、抽烟用半年。” “李驴子，他凭什么要我们出钱？” “尚主任，你怎么不说话，你就站出来评个公道！” “尚主任，你如果害怕惹人，我们就把李驴子送到派出所去！” “就是，我们把他送到派出所要他吃几天劳改饭！” “不要呀，尚主任，我错了，我破坏了的磨台子，我会重新用泥抹好的，还有那磨棍，我会重新弄一个新的。” “李驴子，这磨台可是用红胶泥做的，为了不起土，我用了一斤清油润了七天。” “黄叔，我一定会背来红胶泥把磨台重新起好，也会用清油润好。” “李驴子，你何必要这样！” “我错了，尚主任，你就给大伙说说，让大伙放了我。” 尚云听见电话那头乱哄哄的，有五六个人在说话。村民们疼钱，不愿意用电碾子碾米，李驴子买了个电碾子，想赚村里人的钱，矛盾就是这样引起的。 第308章 第二百八十五留住乡愁 “世界上最好的风景，便是故乡的风景。希望我的孩子长大了，能够记住回家的路。”这是尚云直播间一位老妈妈说的，老妈妈的话唤起了许多人的乡愁。 乡愁是一壶老酒，放的时间越长便越浓。乡愁是不能提、提起就挥不去的一种情怀，是没牙奶奶站在院畔喊着孙子孙女回家吃饭的那种让人思归的声音。 随着大量的农村人进了城，随着一个个游子远走高飞，生他们的家乡变成了他们的故乡。一旦家乡变成了故乡，人们就会产生乡愁。 故乡的一砖一瓦，故乡的一草一木，故乡的小桥流水，故乡的老树昏鸦，都是流浪在外面人们的乡愁，都是离家在外人们的乡愁。 乡愁是什么？也许只有那些背井离乡过的人才会产生乡愁。谁不愿意蹲在生养自己的家乡？一个又一个人离开故土，是生活的无奈，还是为了生活得更好？ 乡愁是故乡的一壶老酒，乡愁是院畔老杨树枝头上的喜鹊窝窝，乡愁是干枯的一眼山泉，乡愁是大山深处的木瓜，乡愁是堵住去路的悬崖峭壁…… 过多的记忆，组成了一个又一个乡愁的碎片，在无数个碎片的重组中，乡愁宛如满天繁星，在心中散发着淡淡的光。 曾经的你，是不是在村口走过？转过一道又一道弯，每一道弯，就是一个转口，就是另一道风景的开始。 曾经的你，是不是在故乡的小道，在故乡的风中，留下你的不甘心？每个人的青春都是青涩的，宛如没有熟透的果子，你有没有把青涩的时光丢给了故乡？ 曾经的你，满腔热情，慷慨激昂，你是不是也对着蓝天白云说了一番豪言壮语？那是只有你一个人才能知道的秘密，因为你不愿意让别人觉得你是一个不切实际的人。 岁月宛如一把无情的剪刀，剪掉了属于我们的青春年华，剪掉了属于我们的迷茫，我们终于轻装上路了。 原本以为离开了故乡便是最大的成功，你走了很长很长的路，离开了故乡的山山水水，你是不是已经成功呢？ 原本以为离开了故乡便是最舒畅的事，放飞了理想，开始了一个又一个的逐浪，在逐浪飞花的日子里，你是不是有那么一点点怀念？ 原本以为故乡是最让你讨厌的地方，故乡的贫穷限制了你太多的发展，你曾经诅咒过，曾经骂过，如今的你，是不是还会去诅咒？ 原本有许多的不甘心，有许多的小秘密，有许多的伤心和泪，有许多的狗尾巴生活，现在的你离开了故乡，你还过得好吗？ 你还过得好吗？ 曾经的你，便是故乡的你！现在的你，是那里的你？ 你还过得好吗？ 失去了青春的青涩，现在的你，还有迷茫吗？ 你还过得好吗？ 没有了袅袅炊烟，没有了一道道弯，没有了一个个路口，你的世界里增加了什么？ 你还过得好吗？ 昨天已经过去，统统扔给了故乡。今天的你，终于长大了。长大的你，渐行渐远…… …… 尚云想通过直播唤醒一部分人的乡愁，想通过乡愁唤醒离家在外人们沉睡的记忆。 为了达到这个目标，尚云直播时开始有意接近地气，带着泥土味和绿草味进入直播，带着大自然进入直播，带着烟火味进入直播。 尚云有意带着他直播间的粉丝，走进大山，走进炊烟袅袅的村庄，走进冬暖夏凉的窑洞，走进村民们的生活。 尚云是一个山里娃，可他并不会讨厌自己这个身份。大山赐予了他贫穷的时候，同时赐予了他体会美的感觉。 美，无处不在。尚家河村虽然贫穷，却不缺少美。一块千年的石头，虽然静静地躺着，可它自身的纹路、岁月留下的痕迹，也是一种美。 冬天的冰天雪地，纯一色的白，也是一种美。爬下热乎乎的土炕，打开门，突然发现昨夜偷偷下了一场雪。 院子里留下了小猫的爪印，每一个树丫上都开满了白色的花，早起的小猫变成了白猫，最好看的莫过于小猫结了冰的胡须。 一只只麻雀钻在崖面上的瞎瞎鼠打的土洞洞里，探头探脑，叽叽喳喳，就是不肯出来。 大雪掩盖了荒野，也掩盖了小鸟的食物。小鸟们没有了吃的，纷纷从树林里飞到人们居住的庄子，和山里人喂养的家鸡争吃糜谷。 如果一个个飞着的小鸟，带给你的是动的美，那么对于静静的大山，因为有了雪，带给你的美，便成了静的美。放眼望去，目光能够看到的地方，都是纯一色的白。一幅幅白色的图画，让大山显得纯净而有美丽。 冬天的大山是美的，春天的大山更美。 春天，鸟语花香，大山在百来种山鸟的叫声中，睁开了睡意朦胧的眼睛。鸟儿，你能不能不要吵叫？答案是，鸟是春天的天使，它们得用自己的歌声唤醒大山。 醒过来的大山，在春风轻轻地吹拂下，地面开始慢慢解冻，在解冻中，小草慢慢露出了嫩嫩的芽芽。 被西伯利亚寒风冻了一冬天的山里娃娃，开始爬下了他们离不开的暖炕，在山风中尽情地追逐着，嬉闹着。 如果玩累了，他们会三三两两选一个土洼洼，拿出随身带着的小刀挖小小的土窑洞，也有搬着石头盖房子的。他们自小就要学着挖窑洞盖房子，他们就是一个个匠人。 山里的孩子，没有机器玩具，但大山赐予了他们会飞的鸟会走的野兽，还有那看不完的花。 大山的花总是散漫地开放，不是同一个时间开，会一个谢了，另一个接着开，当然也有争抢着比鲜艳的。 大山开得最早的山花，是挨着地皮的报春花。你见过报春花吗？报春花是山里春天开得最早的花，它们在三月的寒风中便挨着地面开出了黄黄的小花朵。 虽然报春花并不美，甚至颜色有点单调，但它确实是春天里最早开的那一朵花。因为它给人们带来了春天，虽然它并不怎么美，人们还是挺喜欢它的。 报春花的生命力是非常顽强的，不但可以在冬天残留的寒风中不死，而且人和野兽从它们身上踩踏后，它们依然会迎风开放。 报春花还没有开罢，漫山遍野的山桃花便露出了笑脸。山桃胡子是一种药材，也是一种装饰品。在尚家河村的赵洼沟和西坪沟，有许多山桃树，野生的。 一场春风便是一场花落，每次花落，青春年少的心，便多了一次惆怅。踏着满地的落花，脚下有许多的不甘心，这种不甘心在毛**大的果子尖尖最终释放。 随着山桃花被春风带走，杏树的枝丫上便出现了许多粉红色的花骨朵。山里多杏树，杏树开花的时候，是山里最美丽的时候。 俗话说得好，“桃三杏四”，桃树三年就可以挂果，杏树得四年。山里栽植桃树为了吃桃子，栽植杏树为了卖杏皮和杏胡。 山里人尽管家家户户有几十亩土地，有的家里有一百多亩地，但地多贫瘠，十年九旱，种地累死累活，就是为了混饱肚子，捡拾杏子，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成了山里人弄钱的路子。 这里说的桃树和山桃是两个品种，山桃皮非常薄，有指甲那么厚，而山里人种的桃树结的毛桃，有厚厚的果肉。 “人间四月芳菲尽”，桃树在四月开花。伴随着桃花的，还有梨花、苹果花。 苹果树是一个非常费工的树种，需要剪枝、打农药，而且非常容易得黑锈病。村里人也不会修建苹果树，辛辛苦苦栽植的苹果树接的苹果就像杏子，而且多虫。 尚云对着直播间粉丝说了山里的冬天和春天的美，便打住了话题。如果继续说下去，那一定会惹得直播间的粉丝烦。 第309章 直播那些事 自从尚云开通直播后，直播便成了尚云生活的一部分，虽然这部分占比非常小，但尚云依然想着把自己的直播开好。 在尚云的心里，他不会把直播看成是一种虚幻的播放，相反，他认为直播就是在播现实。 虽然曾经有人在直播时，弄了一些奇葩事火了，但那些靠着奇葩火起来的网红，也最容易掉粉。玩一两次奇葩，粉丝们觉得很稀奇，但玩得次数多了，就会让粉丝们的感官产生疲劳。 尚云觉得直播应该在满足粉丝们感官刺激的同时，还应该让粉丝们看到主播是一个真实的主播，不是一个玩弄套路的主播。 尚云还觉得，他的直播应该在给大家带来放松的同时，还应该给直播间带来一股清流，让直播间的粉丝能够感受到一种美的存在。 粉丝们在现实生活中也许很累，他们看直播，也许就是为了放松放松一下心情。 无论是网络小说，还是直播，尚云都喜欢看有一点情怀的，在阅读或者观看中，能够引起他共鸣的小说和直播，都是能够让他感觉到美的存在。 尚云不会写小说，成不了作家，但尚云能够直播，他现在已经有了66万粉丝。只要他开播，每天都有一万多粉丝在看，最好的时候，收看人数是五万三千人。 美的东西，都是有或多或少的灵气在里面。 尚云为了找到美，为了找到美中蕴藏的灵气，他让自己的心走进大自然，走进黄土地，走进村庄，在走进中去感受美和灵气。 如果说生活是枯燥的，尚云不愿意让枯燥无味的生活成为他的记忆，他想给自己的生活加点油加点盐，让生活有滋有味。 有人说：“尚云，你留在大山，就是在自找苦吃！” 有人问：“尚主任，你是因为李鱼儿留在大山的吗？” 有人问：“尚厂长，你是为了工资留在养殖场的吗？” 有人说：“云，你以为这是你最好的生活吗？” 没有最好不最好的生活，无论身在何处，即使是站在悬崖峭壁上，只要心情开朗，便是最好的生活。 尚云留在大山，还是去城里，一切对他而言，都是他自愿选择的，他不会强迫自己去做任何事情。 生活本来苦，不能再去给自己找烦恼。 当村主任也好，当养殖场的厂长也好，当九九红服务总公司的经理也好，对尚云来说，他都把工作当成了一种让自己长大的方式。 尚云自以为他还小，他总有一颗童心，他习惯用童心去看待这个世界。 在直播中尚云没有特别的诀窍，他在认真对待着自己的粉丝，在用童心直播着。 人心都是肉长的，你给人家是一颗真心，即使人家不喜欢，也不会喷你。 尚云用他的真心和童心换来了直播间粉丝们的支持，在尚云的直播间，没有黑粉，偶尔出现一个黑粉，也被粉丝们骂得逃之夭夭。 尚云习惯把自己直播间的粉丝称呼为云家人，因为粉丝们对他非常好。也许尚云自小缺爱，他对来自直播间的爱，总是感动的。 经常尚云在直播间，会因为粉丝在他的喊中，给那些站榜的点够了关注，而感动流泪。尚云不给电商卖货，给尚云站榜的，都是希望通过站榜涨粉丝的。 为了感激粉丝们的支持，尚云也经常会在直播间发一些红包。每次发红包，直播间粉丝总一个劲喊，叫他不要发。 尚云不是一个贪财的人，他对直播间的粉丝是慷慨的，昨天，他便性情了一晚上，把一万块钱发给了直播间的粉丝。 钱财来自于直播间，应该拿出一部分还给直播间粉丝。钱没了，可以继续赚，粉丝们没了，那就凉了。 今天下午七点钟，天还没有黑，尚云为了直播内容丰富，引着直播间粉丝走进了树林，让直播间粉丝看鸟。 一只啄木鸟正对着一个大椿树用尖尖的嘴啄着大椿树的躯干，一声声沉闷的声音在直播间回荡着。 这是一个红头黑背啄木鸟，有尖尖的嘴巴。村里有五种啄木鸟，最常见的是绿头啄木鸟，还有一种花羽毛啄木鸟。 这些啄木鸟中，最美丽的一种是花羽毛啄木鸟，有美丽的冠子，好像大戏里面的书生，村里人叫这种啄木鸟为先生鸟。 尚云引着粉丝们正在看眼前一个啄木鸟啄过的树洞，突然从那个树洞里面探出来一只绿头啄木鸟的绿头。 这个被啄木鸟啄的洞成了啄木鸟的家，啄木鸟住在树洞里面，但树依然绿意焕然。 常言道：“人活一口气，树活一张皮”，树虽然有洞，但外面有树皮，供应树生长的能量和水分可以通过树皮源源不断地送到每一个枝叶上，树因此而活着。 绿头啄木鸟并没有飞出来，探出头，用眼睛望着尚云，好奇地打量着尚云，好像它才是这里的主人，而尚云就是客，主人是不用害怕客人的。 既然这里是绿头啄木鸟的家，尚云就不能打扰它太久，让直播间粉丝看了二分钟，尚云便离开绿头啄木鸟，带着直播间粉丝继续往前走。 走了五六米，尚云来到了另一个啄木鸟啄的树洞。这是一棵大柳树，树身子直径有二尺多，高约三米左右，树洞在两米的主干上。 粉丝们有人打字说，主播，这个石洞里面是不是也有一只啄木鸟？ 为了试一试这个树洞里面有没有啄木鸟，尚云对着树洞吼了三声，就在尚云第三声刚吼出来时，突然从树洞里面钻出来一个毛茸茸的松鼠，它用眼睛打量了一下尚云，跳到了另一棵杜梨树上。 尚云抬起头望见，在杜梨树上有另一只松鼠在欢迎着刚跳上树枝头上的那只松鼠。 两只松鼠在枝丫上跳跃着，戏耍着，在为尚云表演着跳跃的舞蹈，它们把最美丽的姿态留给了尚云，留给了直播间的粉丝。 欣赏了一会松鼠跳跃，尚云带着直播间粉丝看清水湾黑山羊养殖场。 二个多月来，养殖场下了五百八十一个羊羔，公羊羔三百六十个，其它为母羊羔。 有一百二十个羊羔就是头胎，母羊第一次下羊羔，许多不给小羊羔奶，是养殖员看着配乳的。 有一百三十六个羊羔，母羊缺奶水，是养殖员用代乳粉奶的。 一个养殖员养一千个羊还是挺辛苦的，虽然上料和上水是自动化的，但一天到晚都很辛苦。 母羊经常产羔，养殖员为了及时能够给羊羔吃上奶水，能够确保羊羔的成活率，经常半夜三更起来配乳。 尚云带着主播间的粉丝看了一个养殖场员工给羊羔配乳的过程，接着引着直播间粉丝看了整个养殖场。 看完了养殖场，尚云回到办公室，拿出前不久在烽火台上意外捡到的那个宝物，让直播间粉丝看。 有人说是青铜器，是战国时期用来盛菜的碟子，有人说是古代将军胸口的护心镜。大家说来说去，也没有专家，谁也说不准。 正在直播，李支书打来电话通知尚云，让尚云晚上九点到村部开会。 尚云给前榜五喊了一阵关注，和直播间粉丝打了个招呼，便早早下播了。 直播只是尚云闲的时候一种娱乐，他不会每天去直播，虽然他也想每天在固定的时间段去直播，可生活并不会给他这个机会。 无论是养殖场，还是村上，他的角色都是非常重要的，他肩膀上的担子也是非常重的，他必须拿出更多的时间去工作，而不是去直播。 第310章 乡村干部 本章节内容正在手打中，当您看到这段文字，请您稍后刷新页面看是否已经更新，如果长久未更新，请通过下面反馈联系我们！ 特殊时刻,请大家多多收藏支持：(.xs7)走出大山的云 小说旗 如有问题请点击此处反馈给我们 第311章 冰莲花的心事 本章节内容正在手打中，当您看到这段文字，请您稍后刷新页面看是否已经更新，如果长久未更新，请通过下面反馈联系我们！ 特殊时刻,请大家多多收藏支持：(.xs7)走出大山的云 小说旗 如有问题请点击此处反馈给我们 第312章 猪八戒 本章节内容正在手打中，当您看到这段文字，请您稍后刷新页面看是否已经更新，如果长久未更新，请通过下面反馈联系我们！ 特殊时刻,请大家多多收藏支持：(.xs7)走出大山的云 小说旗 如有问题请点击此处反馈给我们 第313章 准备参赛 本章节内容正在手打中，当您看到这段文字，请您稍后刷新页面看是否已经更新，如果长久未更新，请通过下面反馈联系我们！ 特殊时刻,请大家多多收藏支持：(.xs7)走出大山的云 小说旗 如有问题请点击此处反馈给我们 第314章 李爷爷谈恋爱 听冰莲花要学道情皮影戏，尚云非常高兴，觉得这是一次宣传道情皮影戏的好机会，应该好好利用一下。 通过比赛宣传道情皮影戏，这是一次非常难得的机会，一定要紧紧抓住。 和冰莲花通了电话后，尚云填了一会表册，虽然眼睛困的打架，但心里激动，扔下笔，关了灯，心里还乱七八糟想着比赛的那些事。 整个晚上，尚云也没有睡着。天还麻麻亮，那些叫鸣的鸟儿还懒在树头爱叫不叫的时候，尚云便起了床，简单洗漱后，便骑着摩托车，往李鱼儿家赶去。 来到李鱼儿家，东山头刚露出鱼肚白，李鱼儿家的大白狗眼睛特别好，认得尚云，见了尚云一个劲摇尾巴。 尚云停好摩托车，来到大门口，用手敲紧闭的大门，门里面传出来李鱼儿懒懒的声音：“谁呀？大清早的，敲什么门？要不要我睡觉呀！” 尚云喊道：“鱼儿，是我，开开门。” 李鱼儿喊道：“云，你来也不提前打个招呼，这么早赶来我家，一定是昨天晚上在那个女人家度夜，被女人回家的男人碰上了，连夜把你赶出来了吧？” 尚云喊道：“鱼儿，不要开玩笑了，村上的那些表册都把我填得眼睛肿了，那里还有那个心情。” 李鱼儿披着外衣，踏着布鞋，眯着眼睛，来到大门跟前，打开大门，望着尚云，说道：“请进，尚主任。” 尚云用指头敲了一下李鱼儿的额头，说道：“是不是不欢迎我呀！” 李鱼儿说道：“你成天在女人堆里，我想欢迎也轮不到我。” 十多天也没有来见李鱼儿了，李鱼儿这些天白天忙着接待游客，晚上陪着姑娘们制作皮影娃娃、跳舞、唱山歌，也忙得一塌糊涂。 尚云笑了笑，问道：“李爷爷那里去了？” 李鱼儿用手弄了一下乱蓬蓬的头发，说道：“去看情人去了！” 尚云笑道：“鱼儿，爷爷都七十多岁了，还有那个心情？” 李鱼儿诡秘地笑了一下，说道：“刚谈的，挺热乎的。” 尚云以为李鱼儿开玩笑，来到李爷爷住的窑洞，见门没有关，走进窑洞，却没有见李爷爷，用手摸了一下，发现门口旁边的土炕冰冷冷的。 “你连我说的话都不信！”李鱼儿说着，“哼”了一声。 尚云说道：“鱼儿，不是我不信你，我只是觉得太出乎意外，以为你在开玩笑。爷爷这些年来都没有谈对象，怎么老了却处起对象来了？” 李鱼儿说道：“爷爷说自从奶奶走后，他也想找一个，找来找去，总没有遇到合适的，现在过了古稀之年，却遇到了一个合适的，他再也不想错过了。” 尚云问道：“究竟是哪一家的老奶奶让爷爷动了情？” 李鱼儿说道：“不是老奶奶，是胡云儿的母亲。” “啊！”尚云大惊失色，那个婆娘，就不是一个好货，胡石匠在世时，她就和程加减勾搭在了一起。 为了程加减手中的钱，那个婆娘纵容程加减欺负她的亲生女儿胡雪儿，也就是现在九九红服务总公司的副经理胡云儿。 几个月前，那个婆娘半夜不睡觉，来到村部门口，装作不能回家，让尚云送她，尚云在送她回家的路上，她还拿出刀，准备刺尚云。 如此一个心里阴暗没有光的女人，李爷爷怎么会看上？况且李爷爷和那个女人年龄也相差二十多岁。 “云，是那个该死的婆娘缠上爷爷的。”李鱼儿对发呆的尚云说道。 “她是一个图钱的女人，她一定是看上了爷爷手中的钱，可据我所知，爷爷手中也没有多少钱呀？”尚云说道。 李鱼儿说道：“爷爷一个月前去拉屎，拉完后，用手扳身后的土疙瘩，没有想到，为了一个擦屁股的土疙瘩，意外扳出来了一袋子银元。” 尚云说道：“好运终于让爷爷遇见了。” 李鱼儿说道：“旁边是一棵大树，银元用绸子布包着，埋在大树旁边，总共有二百四十一个。” 尚云说道：“这件事，你给我都没有说过，那个婆娘是怎么知道的？” 李鱼儿说道：“爷爷闲得无聊，自从你在浮桥办了超市后，浮桥那里就热闹起来了，黄狗娃在卖酒，那个婆娘在卖凉皮，还有卖豆腐和活络面的。” 尚云这些天忙养殖场和村上的事，也没有去过浮桥，每天往浮桥批发部送货的是物流公司曹经理派的人，尚云也没有过问，自然不知道浮桥最近的情况。 “爷爷闲着溜达，去那婆娘那里吃凉皮，吃完了凉皮，去身上掏钱，却掏出来了一个银元。” “那婆娘眼睛尖，看见了爷爷手中的银元，非要看看。爷爷给那婆娘看了，那婆娘发现是真货，对爷爷满脸堆笑，连凉皮钱也不要了。” “后来，爷爷每次去浮桥，那婆娘对爷爷特别好，又是倒酒，又是给吃凉皮。” “爷爷也是性情中人，时间长了，也就对那婆娘有了好感。一次爷爷多喝了点酒，那婆娘坚持要送爷爷。” “那婆娘把爷爷送回家后，便赖在爷爷的窑洞不走了。就这样，他们两个好上了。” “爷爷对我说，他老了老了却遇见了一个让他心动的人，他感觉上天对他太好了。” “我本来想对爷爷说，那个婆娘就图你手中的银元，你可要防着点，但看见爷爷幸福的样子，我也就忍住了到口的话。” “云，爷爷这五六天就没有回家，以前他可不是这个样子，每天都会回来陪我的，即使走亲戚家，他最多只会住一晚上，现在他为了那个婆娘，把我都忘了。” “云，你说说，这事可怎么办？” 李鱼儿看起来非常疲惫，坐在椅子上，满脸倦容，望着尚云。 尚云说道：“鱼儿，就由着他去吧！” 李鱼儿说道：“我担心弄出个什么事来，最近我老做噩梦，梦见那个婆娘害死了爷爷。胡石匠死得不明，说不定就是那个婆娘和程加减害死的。” 尚云想了想，说道：“我这次来也是为了找爷爷，冰莲花在美国上学，学校要举办一个娱乐比赛，她希望爷爷能够教教她唱皮影戏。” 李鱼儿撅着嘴，说道：“我以为你大清早来我家，是想我了，跑来看我的，没有想到你是为了那个冰莲花。” 尚云说道：“如果冰莲花这次能够通过演唱皮影娃娃戏获奖，一定会对尚家河村变成旅游村有所帮助。” 李鱼儿嘟着嘴，说道：“云，你成天忙村上和养殖场的事，心里到底有没有我？我现在一个人孤零零在家里，也不见你来陪我。” 尚云说道：“现在的事太多了，不是我们儿女情长的时候。鱼儿，希望你能够理解我。” 李鱼儿说道：“就像你这样干，一辈子也闲不了！你一辈子不闲，就一辈子不儿女情长呢？” 尚云说道：“鱼儿，我们一起去找爷爷吧！让爷爷教冰莲花学皮影戏，正好也提醒一下爷爷，让爷爷离那个婆娘远一点。” 李鱼儿坐在椅子上，说道：“云，我有时候真怀疑你和那个冰莲花有一种说不清道不白的关系。” 尚云搓了搓手，说道：“鱼儿，我和冰莲花已经分开八个多月了，她现在也去了国外，你怎么能够有这种思想？” 李鱼儿说道：“我的第六感觉告诉我，威胁你和我感情的，就是这个冰莲花！” 尚云不想继续解释，他不明白，为什么一贯开明的李鱼儿要拿冰莲花说事。 第315章 一起 李鱼儿有点吃醋，对尚云让她爷爷教冰莲花唱道情皮影戏，心里有点不舒服。 女人是花，应该用水经常浇灌，当花朵的土壤多酸时，就应该用点碱中和一下，这个叫做酸碱平衡。 尚云明白，李鱼儿之所以这样，与他这些天来忙来忙去，对李鱼儿的关心不到位有关系。 看着嘟着嘴的李鱼儿，尚云来到李鱼儿身边，轻轻吻了一下李鱼儿的额头。 “能不能不要耍小孩子脾气？”尚云轻轻地说道。 李鱼儿用手搂住尚云，说道：“我不是神，我是一个实实在在存在的女人，我希望我的男朋友能够经常来惯惯我，不要用不理我来琢磨我。” 尚云说道：“鱼儿，我不是故意的，这些天实在太忙了，村上的事，还有养殖场的事，都离不开我，好在九九红服务总公司有胡云儿照看，要不然我真的要崩溃了。” 李鱼儿没有言，尚云拿起身边的梳子，说道：“鱼儿，你看看你这乱蓬蓬的头发，我来给你梳梳。” 李鱼儿闭上眼睛，她并不是一个糊涂虫，她实在是太爱尚云了，可尚云成天到晚忙来忙去，冷落她，让她寂寞如雪。 尚云用梳子慢慢地梳着李鱼儿的黑发，他要用他的柔情去赶走李鱼儿心中的阴影。 既然选择了让对方做自己的女朋友，就应该包容她、惯着她、爱着她。生活中没有十全十美的人，每一个人都有狭隘的一面，不要去苛求对方。 “多么美丽的一张脸蛋呀！这张脸蛋，正在褪去青春的青涩，变成了人见人爱的魔力脸蛋！”尚云笑着说道。 李鱼儿说道：“我才不希望人见人爱，我只希望你永远爱我，不要丢下我，我就自足了。” 尚云说道：“鱼儿，我在想着如果这次冰莲花能够拿上奖，也许那些外国友人会对我们祖辈留下来的皮影戏着迷，会邀请爷爷和他的伴奏队出国演唱的。” 李鱼儿睁开眼睛，望着消廋的尚云，说道：“云，看着你天天那样辛苦，我心疼你，却不知道怎么去帮助你，我心里干着急呀。” 尚云说道：“鱼儿，你已经在全力帮助着我，你带着姑娘们制作皮影娃娃、唱歌跳舞就是在支持我，你卖羊粪也是在支持我，每次我遇见困难，你第一时间赶到，便是对我最大的支持。这个世间，从来没有人如此对我好过。” 李鱼儿说道：“云，你不用说了。今天早上是我不对，我不该疑神疑鬼。” 尚云用手指头轻轻敲了一下李鱼儿的额头，说道：“如果外国友人能够邀请爷爷出国演唱，你和姑娘们就随着爷爷去，顺便开开眼界，看看国外的风土人情。” 李鱼儿说道：“云，你在说梦话吧？” 尚云说道：“鱼儿，艺术是没有国界的。道情皮影戏在千年的发展历程中，揉进了太多人类的温度，它是活的艺术品。是艺术品，只要遇到合适的人合适的场地，就会焕发出它本来的美。” 李鱼儿说道：“云，你的思想是我永远达不到的，许多时候，我觉得你就不是一个高中毕业生，而是一个大学生。” 尚云笑道：“学习的途径有许多种，去学校学习只是一种形式。现在是一个信息化的时代，只要我们热爱学习，靠着一部手机，就可以走进浩瀚无边的知识海洋。” 李鱼儿松开拥抱尚云的手，站了起来，说道：“云，我给咱们做点饭吃，如果饭吃了，爷爷还没有回来，我们就去那个婆娘家去找找。” 尚云说道：“好吧，这几天也没有睡好，总感觉浑身无力，你去做饭，我正好睡一会。” 李鱼儿回家做了饭，尚云爬上土炕，头靠到枕头上，眯起了觉。 枕头是抱枕，绣的是一朵美丽的花花，有花芯，也有花骨朵，还有花的枝叶。 花格子枕巾上散发着浓浓的香气，宛如经过李家洞花海时迎面扑来的花香味。 这是李鱼儿的枕头，原来女人是有花香味的。尚云闭上眼睛，很快进入了梦。 李鱼儿看见尚云如此累，想让尚云多睡一会，便放慢了做饭的速度。 如果他们两个过自己的小日子，不管大家的事，尚云一定不会如此累，生活即使清贫一点，也无所谓。 他们放几十个羊，种一点地，如果钱不够花，他们就多直播一会，也可以把生活过得有滋有味。 只要尚云开播，每次两个小时，弄两三千块钱根本不成问题，一个月基本能见十万块钱左右。 有这些钱，也够他们花了，他们一起奋斗个，努力买个小轿车。如此以来，他们城里有了楼房，也有了属于自己的小轿车，老家的窑洞也已经箍了，他们应该是幸福的。 按照尚云的说法，城里有房，农村有家，便是幸福的。这个条件，他们有能力达到。 即使尚云不直播，她一天直播也能弄来二百块钱左右，卖羊粪平均一天也能见一百块钱。 一天能赚来三百块钱，对她而言，已经满足了，即使尚云不直播，也不干其它事，他们在一起卖羊粪，也能养活了他们。 将来有了孩子，她看孩子做饭，尚云喂养几十个羊再种一点地，地不要种多，种二十来亩就行了。 不再去种滚牛洼地，要种就种推土机推平的耕地。不再赶着毛驴和牛去犁地，用拖拉机犁地。 王三强在尚云的建议下买了一个拖拉机，带着犁地用的犁，还有磨地用得铁磨，犁起地来特别快。 地平了，拖拉机可以进地了，种地不再那么费力了。地平了，也能够收住雨水了，地也不是那么干旱了。 生活在朝着越来越好的方向发展着，随着社会的发展，农业的机械化一定会实现。 到时候，他们带着孩子，走在绿树成荫的树林里，让孩子看鸟，给孩子解说每一个鸟的习性，累了，他们就坐在绿草地上，一起聊那永远不厌烦的话题。 当然他们不会困在农村，如果他们想去城里，路已经开通了，他们就开着属于自己的小轿车，一起去城里逛逛。 去城里的超市买他们最想买的东西，去城里的儿童玩具店买他们的孩子最爱玩的玩具，去城里的衣服店买他们最喜欢的衣服。 然后大包小包往小轿车里面装，到小轿车装不下为止。买够了物品，他们带着孩子，一起去逛，逛到孩子在怀抱里睡着，逛到不想继续逛了。 他们逛够了，就去吃，吃城里人爱吃的东西，吃他们渴望吃到的东西。 买也买了，逛也逛了，吃也吃了，他们便开着小轿车，往自己的家走。 回到家，他们一起拥抱生活，一起迎着太阳奔跑，一起拥抱月亮睡觉，一起带着他们的孩子玩耍、吃饭、学习、奔跑、逐梦。 家，就是一堆堆一起组成的生活之家。他们一起锄地一起放牧，一起唱山歌一起直播，一起看蓝天白云一起数天空的繁星，一起睡觉一起起床，一起吃饭一起欢喜。 家，就是一堆堆一起组成的港湾。一起经营一起呵护，一起体谅一起宽容，一起拥抱生活一起爱到天荒地老，一起携手同行一起走入坟墓，一起喝了孟婆赐予的迷魂汤，一起忘记了所有独独忘不了对方，一起在另一个世界生死相依不离不弃。 家，就是一堆堆一起组成的…… 李鱼儿想着心事，终于做熟了饭，她来到窑洞，拉开被子，给熟睡的尚云盖上了被子。 我爱恋的人，和你在一起的那一刻，就是我最幸福的时候。此生如果能够永远和你在一起，那么我便永远都是快乐的。 第316章 要钱 尚云被马生富打来的电话铃声吵醒，村民马生富说他没有在家，他妈有病了，让尚云想办法把他妈拉到卫生院给看看，他回来了好好谢谢尚云。 村里大量青壮年外出打工走了，留下的老年人，是骑着自行车变老的一代人，他们都不会骑摩托车也不会开三轮车。 由于三轮车拉人不安全，老发生意外事故，最近乡交警队已经发出告示，不准三轮车拉人上路。 尚云没有小轿车，村里人也没有小轿车，只能用摩托车送人，可摩托车捎着一个有病的老年病人去卫生院也不安全。万一马生富妈坐车晕了出个事，那就好事变成了坏事。 尚云想到这些，对马生富说道：“为了安全，你还是打卫生院的急救电话，叫急救车来拉你妈。” 马生富说：“那也得有人去陪呀，没有人去陪，急救车也不会拉着我妈去。” 李支书分给他的表册还没有填完，养殖场还有事，找李爷爷还没有找到，现在又接了这样一个电话，让尚云犯难。 李鱼儿听见说话声，走了进来，对着电话说道： “马叔，你们马家二十多户人，老太太有了病，怎么就没有人管了？马叔，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你有两个亲弟弟，还有两个亲姐姐，你们五个都是老奶奶怀了十个月才生下来的，不是墙缝蹦出来的，也不是乌鸦养大的。” “马叔，据我所知，你们五个人总共也只有一个妈，没有听说还有一个收养过你们的妈，你们五个人唯一的一个妈有了病，你们怎么好意思往村上推？” “马叔，你们五个人小时候是不是不害病？你是不是害了病，你妈就不管你了？” 马生富听李鱼儿如此说，没有继续纠缠尚云，匆匆挂了电话。 尚云揉了揉通红的眼睛，说道：“大家都把我当成了万能的，啥事都想着找我，孩子没有人看了，打电话找我，让我去陪护，老人没有人管了，打电话让我去陪护。如果我闲着，也好去陪护。可是最近我好忙，的确有点应付不过来。不拒绝，我忙不过来，拒绝了他们，我心里也过意不去。” 李鱼儿说道：“马生富脸怎么如此大？如果全村一百多过了七十岁的老年人有病了都找你陪护，你这个村主任得有一百多个分身。云，大家都爱看样子，你照看了王六的老妈，其它人就看着，以为照看老人就是村主任分内的事。” 尚云说道：“闲的时候，我会和驻村工作队三个人去照看村里的老人孩子，为大家分忧也是我们的工作，毕竟青壮年外出打工去了，他们的老人和孩子也需要照顾的。” 李鱼儿说道：“就是由于你们这样做，才让村民们以为照看他们家老的小的就是你们工作内的事，他们把属于他们的责任推给了你们。要我说，你们这样做，是在鼓励村民逃避他们本应该负的责任。” 尚云说道：“鱼儿，你说得也对，该让村民们自己负责任的事，我还是应该引导着让他们去负责任，而不是一个劲往我身上揽事。养老，不单单是政府的事，更是自己儿女应该尽的责任。” 李鱼儿听尚云如此说，松了一口气，回家端来了饭菜。 “本来做的是早餐，看着你累，没有好意思叫你，现在马上到中午了，你就先喝一点汤吃点包子，解解饿，我一会给咱们做午饭。”李鱼儿说道。 尚云看了看表，早晨十点四十九分，说道：“有稀饭还有胡萝卜包子，我们吃饱就走那个婆娘家找爷爷走。” 李鱼儿没有反对，两个人吃了饭，尚云和李鱼儿各自骑着摩托车往胡家岭走去。 路上走了半个小时，他们终于来到了胡雨儿家，胡雨儿和胡风儿都上了学，一个大黑狗对着他们咬个不停。 一位穿着蓝色上衣的中年妇女听见大黑狗叫声，走了出来，一边赶大黑狗，一边带笑说道：“云，鱼儿，你们的爷爷在中间房子里。” 李鱼儿也不理中年妇女，快步如飞，闪到中间那个房子门口，揭开门帘子，喊道：“爷爷，你到底心里有没有我！” “你也大了，该有自己的家了，爷爷不可能一直陪着你。”李爷爷摸着白胡子，坐在铺着蓝格子床单的土炕上，说道。 门外的中年妇女赶走了大黑狗，对站着等她的尚云说道：“云，你和鱼儿的事，我已经和鱼儿她爷爷商量了，你得抓紧把锁挂了，把亲事定下来。鱼儿也大了，你也应该给她一个名分了。” 尚云心想，这个妖婆子，一定是在暗示，应该给她和李爷爷一个名分吧？她一定不好意思说，却拐弯抹角，拿他和李鱼儿的事来说事。 尚云虽然心里讨厌这个妖婆子，但她好歹也是胡云儿的母亲。无论是胡雨儿、胡风儿，还是胡云儿，她们姊妹三个对尚云都很好，对她们的母亲，还是得客气一点。 “我们两个的事，阿姨还是不要管了。常言道，船到桥头自然直，我们的感情发展到一定程度了，一定会结婚的。”尚云说道。 “结婚不结婚那是你们两个的事，在结婚前，你还是应该把大人这面的事安顿了为好。”中年妇女说道。 这个妖婆子，竟然管起他和李鱼儿的事来了，难道她想要彩礼钱？难道她跟着李爷爷，是想让李爷爷卖李鱼儿？ 尚云想着心事，走进了中间的房子。李爷爷看见尚云走了进来，脸上没有了往常的笑容，一脸的不高兴。 “爷爷好！”尚云笑着问道。 李爷爷装作没有听见，抽着旱烟，眼睛旁若无人。 “爷爷，云在问你！”李鱼儿喊道。 李爷爷放下冒着烟的铜烟锅，抬起头，坐直身子，望了望尚云，说道：“尚主任，你也算人前站着的人，怎么把我的孙女引上，就没有一句话呢？” 李鱼儿摇了摇李爷爷的肩膀，说道：“爷爷……” 李爷爷打断李鱼儿的话，说道：“丫头，这里没有你的事，这是我和尚主任之间的事，今天他得给我一个说法。” 尚云没有想到李爷爷会如此难为他，他一时半会不知怎么说，只能等着李爷爷说。 “我孙女乃黄花闺女，你们在一起我没有意见，但你也不能一直这样拖下去。” “没有向我提亲，也没有挂锁，也没有说彩礼钱，你是不是觉得我这个老头子不中用了？” “别人家的丑姑娘也要个二十万，我孙女那里不如人了？尚主任，在你的眼睛里面，是不是我的孙女不如山里人家的姑娘？是不是不值钱？” “尚主任，你把我孙女一天引上，不提亲，心里是不是想把她耍了，最后要把她甩掉？” “尚主任，你这样做，让我孙女脸往那里放？经常有人来提亲，我说我孙女有对象，可对象是谁？说我孙女没有对象，你成天引着，这样的鬼话，谁会信？” “尚主任，今天你得把话给我说清，到底准备要不要我孙女，到底准备掏多少钱？” 李鱼儿看见尚云一直低着头，不想为难尚云，打断爷爷的话题，说道：“爷爷，我们回去了再说这个事，我和云来接你回家。” 李爷爷说道：“我准备和胡雨儿她妈过。丫头，今天把你和尚主人的事定了，我们两对夫妻一起去办结婚证，一起招待亲戚四邻吃个饭。” 李鱼儿说道：“爷爷，你这不是胡闹吗？云，到了九月九才二十岁，现在还不够结婚年龄。” 李爷爷说道：“我还真忘记了他的年龄，要么今天把你们的事定了，把彩礼钱给了，至于你们结婚就放在两年后。” 李鱼儿说道：“爷爷，回家吧！回去说吧！” 李爷爷说道：“丫头，这里舒服，你奶奶也对我好，我就不回去了。那个家，是你和尚主任出钱收拾的，你们就住去吧！” 李鱼儿跺着脚，说道：“爷爷，她究竟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呀？” 李爷爷说道：“丫头，能够对上眼的人并不多，我和你奶奶就对……” 李鱼儿喊道：“你这个老糊涂虫，她不是我奶奶，她就是看上了你的钱，她还想着要把我卖了！” 李爷爷骂道：“你这个忘恩负义的丫头片子，我辛辛苦苦把你抓养这么大，要几个钱花也是应该的事，你在我面前大呼小叫个啥！” 李鱼儿来了气，往出走，准备找那个妖婆子说事，被尚云挡住了。 “走吧！我们回！”尚云拉着李鱼儿来到了摩托车跟前，也不知那个妖婆子那里去了。 “你们不要跑！尚主任，想引我孙女，拿钱来！”屋子里传来李爷爷的喊叫声。 第317章 厚脸皮 离开胡家岭，走了十分钟后，尚云和李鱼儿骑着摩托车先后来到了分路口，他们一起停住了摩托车。 虽然骑着摩托车跑了十多分钟了，可李鱼儿的气还是没有消，她对尚云说道：“云，你不要怪我爷爷，我爷爷可不是那样的人。这都是那个婆娘的主意，她想卖我，想花我的彩礼钱，唆使我爷爷出面对你说的，亏她能够想出来这个骚主意。” 尚云说道：“鱼儿，不说那些不愉快的事了，就当没有听到一样，让它随风去吧。至于爷爷，他有追求自己幸福的权利，他爱呆在那个婆娘家，就让呆着去，我们这些小辈就不要干预他了。” 李鱼儿说道：“云，你想得开，我越想越气，恨不得和那个婆娘吵一架。” 尚云说道：“能说得来，咱们就和她说说。说不来，咱们就不和她说了。生活中有许多事要去忙，何必要把时间花在那些让自己不开心的事和人身上。” 李鱼儿说道：“云，你说我爷爷怎么老糊涂了？他以前可是一个非常开明的人，在村里也算一个有智慧的人，可现在他……” 尚云笑了笑，说道：“爱可以让人变傻，爷爷也是凡人，多年一个人过，年过古稀了，却遇见了一个让他心动的女人，而且那个女人也对爷爷故意示好，爷爷自然会加倍地去讨好对方。” 李鱼儿觉得尚云说得有理，爷爷为了讨好那个婆娘，才不惜和自己的孙女翻脸，准备把她卖了，用她的彩礼钱去讨好那个婆娘。 尚云说道：“鱼儿，我得去一趟养殖场，你下午有事吗？” 李鱼儿说道：“最近几天总有三三两两个游客来旅游，我得拉着骡子去接送他们。” 自从尚云和李鱼儿在直播间对尚家河村加大宣传后，半个月来，总有零零星星的外地人来尚家河游玩。 虽然目前没有大量的旅游团队来旅游，但每天总会接待十来个人。 人虽然来得少，但也说明了李家庄和悬崖洞还是有一定的吸引力。游客的到来，更加坚定了尚云要把尚家河村变成一个旅游村的决心。 “云，看起来指望爷爷教冰莲花唱歌是不行了，要不，我去教她，我经常一个人唱皮影戏，在这方面的技能一点也不比爷爷差。”李鱼儿说道。 尚云没有想到李鱼儿竟然愿意教冰莲花唱皮影戏，李鱼儿的这个变化，让尚云吃惊不小。 李鱼儿看见尚云盯着她看，说道：“云，你不要用这样的眼神看我，我也不是一个小气的人，只不过我有时候有那么一点点泛酸。” 尚云笑了笑，说道：“酸多了，胃就不健康了。” 李鱼儿说道：“其实我这样做，也有我的私心，我盼着冰莲花拿了奖，把我们的皮影戏宣传出去，然后邀请我出国演唱，我也想出国看看。” 尚云说道：“鱼儿，只要我们和冰莲花一起努力，也许这个想法就能够实现。” 李鱼儿说道：“云，我听你的，为了能够出国，我就认真当一回师父。” 尚云说道：“为了让冰莲花能够很好地宣传一下尚家河村，最近你和姑娘们好好排练一下皮影戏，把你们演唱的皮影戏剪辑成段子给冰莲花发去，我再给冰莲花发一些尚家河村的景点。” 他们两个人说了一会冰莲花和道情皮影戏的事，做了一次出国的梦。 尚云准备告别，李鱼儿说道：“云，明天就是你和我的生日，咱们怎么过？” 尚云长这么大，从来都没有给自己过生日，听李鱼儿如此说，他才记起了自己的生日，也记起了李鱼儿的生日。 他们两个都是古历九月九出生的，李鱼儿是下午三点左右出生的，至于尚云，母亲曾经说过他是太阳冒花花的时候出生的。 尚云对母亲这个说法是存着怀疑的，因为他是抱养来的，还是人贩子贩卖到这里的，现在他还没有弄清楚，至于他的出生日期究竟是不是九月九，他也是心存怀疑的。 看着尚云低头沉思，李鱼儿说道：“云，要不我们明天就进馆子走，好好吃一顿。” 尚云说道：“我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把自己的生日当回事，明天早晨我花钱买的班车要正式开始营运，估计会来一部分人祝贺班车，还有两个五百万的大网红也会来互动，我准备为大家管手抓羊肉，到时候咱们一起吃手抓羊肉。” 李鱼儿说道：“好吧，刚才庄杏子发信息说来游客了，让我赶紧到浮桥，我们就此别过，明天早上了联系。” 尚云看着李鱼儿骑上摩托车转过另一个路口时，发生着摩托车，向养殖场跑去。 行到半路上，李虎支书打来电话说道：“尚主任，刚才乡政府党政办公室来电通知，县扶贫办白主任一行人要来养殖场和我们村考察，还要来村部召开座谈会，希望和我们坐一坐，你最好准备一下。” 白主任三十来岁，为人和蔼，研究生学历，在乡镇当过党高官，去年调到县上任扶贫办主任的。 虽然白主任和尚云只打过两次交道，但白主任还是给尚云留下了很深的影响。 第一次是在扶贫办，尚云当上村主任后，一心想着要多给村里推一些平地。当他跑去向白主任要坡改平地项目时，白主任爽快地答应了他，给尚家河村给了一千亩。 第二次是在宾馆吃饭，白主任陪曹县长和他吃饭，那次曹县长把他女儿送给他的喝水杯子送给了尚云。 饭后，曹县长有事走了，白主任和他在宾馆促膝长谈了一个小时，他们宛如多年没有见面的朋友，在许多观点上是一致的。 听说白主任要来，尚云心里高兴。到时候，就厚着脸皮向白主任多要几个项目。 想到这里，尚云脑子突然开窍了。如果把影响尚家河村变成旅游村的短板梳理出来，然后根据缺什么补什么的原则，那么问题就简单多了。 缺桥，就去找水务局；缺路，就去找交通局；缺住房，就去找住建局；缺市场，就去找商业局；缺专业的人才，就去找劳动保障局…… 如果按照这样的思路立项，那么资金的问题就不会成为问题。尚家河村是省上的深度贫困村，各项扶贫资金都会向尚家河村倾斜。 如果村上能够把项目报告交上去，相信会批的。如果批不了，尚云就去跑项目，向部门负责人要项目。 厚着脸皮去要，都是公对公的事，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一次要不来，就要第二次，直到要来为止。 尚云想到这里，突然觉得自己脸皮好厚，要是上学期间有如此厚的脸皮，也许能够博得一部分人的同情，也许他就能顺利上了大学。 为自己的事要薄脸皮，为大家的事得厚脸皮。 说起脸皮厚，尚云觉得他最近为了把尚家河村变成旅游村，脸皮可真厚。 他厚着脸皮不止一次对直播间粉丝说，家人们，希望你们能够支持我，能够来尚家河村游玩。 他还不止一次对直播间粉丝说，家人们，把关注点上去，对方已经给我站榜了，我们不能让对方白站榜。 就因为他脸皮厚，一喊，粉丝们就拼命地给站榜的点关注。那些需要涨粉的看见尚云能够喊得涨粉，便不惜手中的钱，给尚云刷钱站榜。 说起脸皮厚，尚云最近还向驻村工作队袁文明要起了钱，悬崖洞的路、电、房需要许多钱，他希望帮扶单位能够帮扶点。 尚云想在浮桥旁边建立一个接待点，想办一家农家乐，既能吃饭也能住宿的农家乐，这也需要一大笔钱。 钱，才那里来？ 厚着脸皮要，向帮扶单位要，向县政府各个职能部门要，向社会有钱人要。 尚云变了，从以前那个从来以为要钱就是伤自尊心的尚云，变成了一个厚着脸皮要钱的尚云。 第318章 参观养殖场 随同白主任来的有畜牧局李局长、交通局王局长、电力局胡局长、水务局缪局长、住建局万局长和城乡建设局胡局长，尚云没有想到突然来了这么多部门负责人。 “欢迎各位领导光临养殖场，指导工作。”尚云走上前，和大家握着手，微笑说道。 白主任握住尚云的手，说道：“听说尚厂长缺钱，今天我给尚厂长带来了各路财神爷，尚厂长尽管张口要，不过这钱也不能白给，尚厂长也算个网红，应该破点财，给大家管一顿羊肉。” 尚云笑道：“这个没有问题，晚餐就在养殖场吃，我请大家吃手抓羊肉。” 尚云说着，招呼大家去办公室坐坐，喝点茶水。 白主任说道：“就不坐了，咱们去看看羊，然后去李家庄和悬崖洞看看，听说最近在你的宣传下，有游客来游玩，这可是一件非常好的事。” 他们一行人说着话，来到了养殖区，在养殖区门口被养殖员李小冉挡住，李小冉让大家消了毒，穿上防护服再进去。 尚云解释道：“为了防止人羊相互传染病毒，养殖区除了养殖员和兽医平时能够进出外，外面来的人，我们一般是不准进去的。如果想参观，可以通过打开监控视频进行实地观看。” 畜牧局李局长说道：“尚厂长的意思是不想让我们进去？” 尚云解释道：“李局长想进去看，也可以。不过我们养殖场对每一只羊都建立了档案，大家可以通过查看养殖场的系统，对每一只羊进行查看。在档案里面，每个羊都有自己的名字，羊的名字就是羊的耳标号，羊的体重、毛色、托养户的名字、有无怀孕，健康情况，养殖员每天都会进行运转的。” 尚云说着点击了一下电脑，说道：“电脑系统里面有每个养殖小区的情况，大家如果需要了解，先看一下电脑，整体了解一下，然后我带大家进去看看。” 养殖员李小冉登录上养殖场系统，点了一下，二十个养殖小区以方块图案出现在电脑屏幕上。 尚云说道：“总共有二十个养殖场小区，其中育肥山羯羊4521只，一百斤以上的3574只，剩下的是六十斤到一百斤的山羯羊。” 白主任说道：“在育肥羊的销售上，有没有问题？” 尚云说道：“暂时没有，市场上对黑山羊肉的需求是非常大的，这些羊都提前被预定了。” 白主任说道：“按照托养合同规定，国庆节过后，养殖场要对托养户进行第一次粉红，尚厂长能够确保按时分红吗？” 尚云说道：“虽然只有一个季度，起初我想应该有难度，最近通过育肥了一批黑山羯羊，我初步预算了一下，到时候把这些黑山羯羊出售了，给托养户分红应该不存在问题。” 白主任说道：“尚厂长，如果你能够在三个月内拿出钱来给托养户分红，一定会堵住一部分人的嘴，也一定会给曹县长和赵书记减少很多压力。” 尚云说道：“我知道在办清水湾黑山羊养殖场这件事情上，曹县长和赵书记是顶着压力的，我也谢谢两位领导对我和养殖场的支持，请白主任回去告诉两位领导，我一定会在国庆节过后把分红金分到户。” 白主任说道：“听尚厂长如此说，我替县委乡县政府谢谢你，也替曹县长和赵书记谢谢你。” 尚云说道：“请白主任转告两位领导，二期进羊可以在十月份中旬如期进行。” 白主任说道：“实话告诉你，我们这次来就是受曹县长的托付来的。曹县长让我和各位部门领导来，实地考察，和你交流，切实帮助你解决养殖场和尚家河村发展中遇到了实际困难。” 听了白主任的话，尚云非常感动，没有想到曹县长如此好，会派来如此多的部门领导，来帮助他解决问题。 尚云说道：“毒已经消了，大家穿上防护服，我带大家进去看看。” 白主任说道：“既然养殖小区里面的羊在这里通过视频能够看到，我们就不进去了，就在这里通过视频看看。” 养殖员李小冉点了一个小区图标，进入了繁育区，里面传来的小羊羔“咩咩咩”的叫声。 五十只母羊一个单元，有的羊羔在吃奶，有的在活蹦乱跳，有的在相互打着头，有的眯着眼睛在睡觉。 交通局王局长说道：“好可爱的羊羔！看着它们活蹦乱跳的样子，我仿佛回到了小时候放羊那些日子。” 电力局胡局长说道：“没有想到王局长小时候还放过羊？” 王局长说道：“我就是本县人，家在县北农村，我们那里，受气候影响，地虽然多，但不成庄稼，我们那里人就靠放羊换粮食和钱。” 养殖员李小冉慢慢移动着手中的鼠标，一群群山母羊从眼前闪过，在第二十个母羊单元里面，圈着的是一群大肚子母羊。 尚云说道：“为了确保母羊在怀孕期间有足够的营养，避免发生以强欺弱的现象，我们对不同体型和大小的母羊进行了分开管理。” 王局长说道：“如此非常好，我小时候放牧，晚上回来也会给羊填一些草料，家里也就一个羊圈，经常发生壮羊抢吃廋羊草料的事，造成壮羊越吃越肥，而那些廋羊却越来越廋。” 养殖员李小冉慢慢移动着手中的鼠标，在视频中，一个养殖员一条腿跪在地上，半跪半蹲，左手抓着一个母羊脖子上的长毛，右手提着一个羊羔在配乳。 尚云说道：“一些母羊，特别是下头胎的母羊，它们产下羔子后，就不管羊羔了，需要养殖员进行配乳。遇见体型大一点的母羊，母羊跳来跳去，一个人既要用手抓住母羊，确保母羊不逃走，另一个手还要捉住羊羔进行配乳，工作难度是非常大的。” 城乡建设局胡局长说道：“这些不认自己孩子的母羊，需要养殖员给配乳多少天？” 尚云说道：“有的配两三次，母羊就会认自己的孩子，有的需要配三四天，才能够让母羊自觉给自己的孩子吃奶。” 城乡建设局胡局长说道：“要是这样，一千只羊一个养殖员还是挺辛苦的。” 尚云说道：“的确非常辛苦，为了拿下工作任务，养殖员经常没有白天黑夜之分别，特别是下羔子那几天，需要随时待命。工作太辛苦，已经有三个养殖员拿不下任务，自动辞职了。我希望县政府能够增加养殖员指标，最好按照七百只羊一个养殖员的标准来配备。” 白主任说道：“尚厂长，清水湾黑山羊养殖场，也是我县办的第一个养殖场，一切都在探索中，你有什么困难，可以大胆说出来，我一定会把你的意见给县委、县政府带回去，会亲自向两位主要领导反应。” 尚云说道：“养殖场缺兽医也是一个致命的问题，养这么多羊，总有害病的，有的会患一些我们说不来的病，有的母羊难产，有的母羊产后恶露不尽，有的母羊产后胎衣不下，还有防疫，我们都需要专业的兽医。” 白主任说道：“李局长，按照规定，你们畜牧局得给养殖场派三名兽医员，人员到岗了没？” 畜牧局李局长说道：“前一段时间，下派了一个，因为打防疫针出了点事，跑回来对我说尚厂长批评了他，他回到局里后，不愿意下去了，其它的人，我都征求了他们的意见，没有人愿意来。” 尚云说道：“养殖场建在这个地方，远离县城，大家都在城里生活惯了，不愿意来我理解。但养殖场急需兽医，如果畜牧局在最近还是派不下来人，我就要雇人了。” 畜牧局李局长说道：“这个事与我这个局长管理人员不到位有关系，我回到局里后继续给他们做思想工作。” 尚云说道：“李局长，我希望把有技术有责任心的人派下来，不要把那些镀金的派下来！养殖场是一个需要干事的厂子，不是一个镀金睡觉的地方。” 畜牧局李局长说道：“尚厂长说的我的脸烧辣辣的，我也没有想到上次派来的那个员工会在工作上出了那么大的失误。” 尚云说道：“工作上难免会犯错的，但因为不负责任导致的过错，是难以让人接受的。” 白主任见尚云说话不留情面，让畜牧局李局长有点下不了台面，插话转移了话题。 第319章 两个狗娃 大家看了养殖区，又看了草料区。尚云对大家说：“我已经存储好了下一个季度的草料，秋末，随着秋草的收购，那些订单草料将会进入养殖场，今冬明春羊只的草料已经不成问题。” 白主任听后，非常满意。虽然有人说尚云当了村主任后，经常不在养殖场，建议撤职了尚云厂长的职务，可到了养殖场看后就知道了，一切都井井有条。 按照县政府前期的规划，如果养殖场在秋季不能产生分红，就由县政府拿出一部分钱，先垫支给托养户分红。 如今听了尚云的解说，不但养殖场可以确保秋季按时分红，而且还贮藏好了冬季的草料。 作为一个在实验中前进的养殖场，尚云能够带领他的员工走到这一步，他就是一个非常优秀的厂长。 参观了养殖场后，白主任说道：“尚厂长，曹县长让我们深入悬崖洞和李家庄去考察，如果你忙就不陪我们了，我们自己去。” 尚云说道：“各位领导就是我的财神爷，我即使再忙，也会陪大家去看看的。” 尚云带着白主任一行人往浮桥走去，昔日荒凉的浮桥两岸热闹非凡，宛如乡村的集市。 在浮桥西面停了三十多辆小车和五六十辆摩托车，还有四五辆三轮车。 庄狗娃坐在停着三轮车空地前面的一块大石头上，他的面前摆满了各种农具，不远处的一棵柳树上拴着他拉来的那头骡子。 庄狗娃旁边是卖酒的黄狗娃，两个狗娃都来自于悬崖洞，在男女感情上，都有点痴。 庄狗娃看上了黄狗娃的族妹黄小丫，有空就往黄小丫家跑，又是送镰刀，又是送锄头，隔三差五还会送一把厨刀。 黄小丫讨厌庄狗娃，更讨厌庄狗娃跑到她家送那些铁农具，庄狗娃送来镰刀，她就扔镰刀，送来锄头，她就扔锄头，送来厨刀，她就扔厨刀。 庄狗娃送得勤，黄小丫扔得快。庄狗娃不理解，这女人的心怎么比铁还难融化。 即使是一片生铁，庄狗娃和他爹庄八斤也能打出刃来，要个啥样子就能打出个啥样子。这女人的心，比铁还难打呀。 庄狗娃苦恼，一天早晨拉着骡子经过浮桥，去外村的集市卖铁货时，看见黄狗娃站在浮桥对面在唱山歌。 庄狗娃不理解，大清早的，太阳还没有出来，这个黄狗娃为啥要跑到浮桥对面唱山歌。说好听点叫唱山歌，说不好听点，就是喊勾搭勾搭的那些话话。 对面的批发门市部就是自己两个妹妹在站门市，这个黄狗娃是不是对自己两个妹妹有那个意思。 庄狗娃来到批发门市部门口，发现门还紧锁着，杏子妹妹家的大白狗在左面那个房子门口卧着，看见庄狗娃抬起头望了一眼，重新把嘴埋在了肚子下面的皮毛里面。 “杏子妹妹，黄狗娃对你喊勾搭话，你愿意就回一声，不愿意也就回一声，不要叫他喊来喊去，好像老鹰哭它妈。”庄狗娃对着卧着大白狗的那个门喊道。 “哥哥，你大清早跑来干啥？是不是家里没有醋了？”庄杏子还在懒觉，庄小妹听是哥哥庄狗娃的声音，喊道。 庄狗娃听是自己妹妹庄小妹的声音，心里高兴了起来。自己这个妹妹，不像其他族妹妹瞧不起他，而是每次见了他，都会和他说几句话，还会哥哥叫个不停。 平时也很少有人和庄狗娃说话，他爹庄八斤除了让他烧火就是打铁，平时也就没有几句话。 至于在集市上，也就是一些问价买货的，说两三句话也就完了。 遇见姑娘们，庄狗娃想去搭个话，可姑娘们就像躲瘟神一样躲着他。 庄狗娃孤独得就像神仙洞里面随地扔着的一块废铁，只能和黑脸神仙说话。 黑脸神仙不知为什么不会说话，有一次他问他爹庄八斤，庄八斤说，神仙的事，我们这些凡人还是不要去过问，神仙有神仙的道，凡人有凡人的道，相安无事便是最好的道。 庄狗娃从自己打铁的爹庄八斤那里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姑娘们有姑娘们的道，庄狗娃有庄狗娃的道，相安无事便是自己最好的道。 明白了这个理后，庄狗娃便不再去追黄小丫，也不再去给黄小丫送铁货。 庄狗娃想着心事，也没有回妹妹庄小妹的话，低着头，拉着骡子准备过浮桥。 庄小妹对自己这个似傻非傻的哥哥，有些同情，匆匆穿上衣服，打开门，喊道：“三哥，你准备去那里去？” 庄狗娃说道：“准备去邓家岔口，赶集卖铁货。” 庄小妹说道：“三哥，最近浮桥来来往往的人多，你就在对面摆摊子，不用跑那么远，就能够赚来钱的，黄狗娃每天早早便把酒卖完了。” 庄狗娃说道：“妹妹，这个狗不拉屎的地方，平时连看的人都没有，最近那里来的人？” 庄小妹说道：“三哥，我没有哄你。尚主任最近把我们的悬崖洞宣传出去了，外面的人都好奇，非常惊奇现在还有洞居部落，都想来看看，最近游客多，洞里有骡马的都忙着接送游客呢。” 庄狗娃说道：“妹妹，都来的是那里的人？” 庄小妹说道：“人非常杂，有外地来看稀奇的，也有方圆百里来买货的。” 庄狗娃说道：“妹妹，你说说为啥这个地方如此偏僻，却有人跑着来买货？” 庄小妹说道：“尚主任从外面进的货便宜实惠，大家都是贪图便宜来的。” 庄狗娃用手指着站在浮桥对面唱着山歌的黄狗娃，说道：“那个黄狗娃，看上了你，还是你杏子姐姐？” 庄小妹说道：“当然是看上了我杏子姐姐，我杏子姐姐说，如果黄狗娃能够给她唱三年六个月山歌，她就嫁给黄狗娃。” 庄狗娃口中念叨着：“妙哉妙哉！”，便告别了庄小妹，拉着骡子，往浮桥走去。 骡子脖子上的铜铃铛，发出一阵阵清脆的声音，在铜铃铛的声音中，树上的鸟儿睁开了睡意朦胧的眼睛，小河里碎了一个又一个浪花。 庄狗娃本来不会说“妙哉妙哉”这四个字文绉绉的字眼，他是从一位说嘴先生那里听来的，“妙哉妙哉”是那位说嘴先生的口头禅。 每次他串乡走村去集市上摆地摊卖铁货，那位说嘴先生如影随形，总爱挨着他坐着，对经过的人，故意摆弄出一些玄虚，说一些稀奇古怪的话，并不时“妙哉妙哉”个不停。 说嘴先生说得多了，庄狗娃也就觉得说嘴先生口中吐出来的话，从来都是对人下菜的，诀窍就是逢人说好话，拍马屁说顺情话，靠着嘴皮弄几个吃嘴钱。 庄狗娃过了浮桥，来到黄狗娃摆酒的地摊旁边，把骡子身上的铁货一件一件卸了下来。 黄狗娃唱得口干舌燥，刚唱了一首，准备唱第二首，看见庄狗娃挨着他的摊子摆铁货，便住了嘴。 “老哥，你也来了？”黄狗娃问道。 “来了，顺便跟着你学唱山歌。”庄狗娃说道。 “我这是为了你的妹妹庄杏子唱的，你要学山歌唱给谁？”黄狗娃问道。 “当然是要唱给你妹子黄小丫！”庄狗娃一边拴骡子，一边说。 就这样，两个狗娃聚在了一起，他们每天早晨天麻乎乎就来到了浮桥对面，摆好地摊后，就放开嗓子对着对面的浮桥批发部唱山歌。 一首唱罢就来另一首，唱到庄小妹打来门，他们才会住嘴。他们宛如叫鸣鸟，用他们的歌喉在叫着“快快起床，快快开门”。 起初庄狗娃只能跟着黄狗娃学着哼，慢慢地，他就摸着了点，哼着哼着，就上道了，自己也会唱酸溜溜的山歌了。 第320章 浮桥边 在黄狗娃身旁围了十五六个人，有打扑克的，有划拳的，有喝酒的，有说闲话的。 黄狗娃忙着温酒，小米的酒香味不时地散发在浮桥两面，来来往往的人在酒香味里走动着。 在黄狗娃不远处的一片空地上，胡雨儿娘摆着一张木头桌子，桌子上面摆放着一些调料，前面的杨木板凳上，坐着两个吃凉皮的人。 李爷爷坐在胡雨儿娘的旁边，满脸春风，慢慢喝着黄狗娃的小米酒，和熟人开着玩笑。 “老李，听说你要当新郎官了，什么时候喝你的喜酒。”一位老爷爷坐在李爷爷对面，手中端着一杯小米酒，含笑问道。 李爷爷笑嘻嘻的，摸了摸随风飘动的白胡子，说道：“老万，这个事情不急。” 老万说道：“急得，急得紧，像我们这些过了七十岁的人，有今没明的，今天能办的事，还是不要拖到明天去。” 李爷爷说道：“阎王爷不要命，死不了的。人活一辈子，也就活个心情，现在我心情好，估计能活到百岁。” 在浮桥对面，黄天飞正在组织洞里的人拉着骡子送游客进悬崖洞，这几天游客多，悬崖洞有骡马的人家都忙着接送游客。 一辆装满货物的三轮车冒着黑烟离开浮桥批发部，向浮桥对面的大路跑去。 李鱼儿带着六个如花似玉的姑娘，拉着六匹骡子和一匹马站在浮桥批发部旁边的一块空地上，说笑着，望着浮桥对面的大路。 两个小时前，尚云给李鱼儿打来电话，让李鱼儿准备七匹骡子或者马，在浮桥等他，说财神爷来了，让姑娘们拉着骡马在浮桥旁边等着，并叮嘱让姑娘们都精神点。 悬崖洞里面的大人们见拉着骡马接送游客能够赚来钱，便不再反对姑娘们和外面的人交流。 相当长一段时间，悬崖洞有一条不成文的规定：姑娘们在没有结婚前，不准走出尚家河村。这些限制姑娘们自由的枷锁，终于随着游客的到来被姑娘们砸碎，亲自踩在了脚下。 随着游客的到来，洞里人们的思想观念也在悄悄发生着变化，他们终于认识到比起种地，接送游客更能赚来钱，他们由最初骂尚云变成了夸奖。 在李鱼儿和姑娘们的等待中，尚云带着白主任一行人来到了浮桥旁边的批发部门口。 白主任望着来来往往的人，感慨道：“没有想到这里突然热闹了起来，相当长一段时间内，在外人眼睛里，这里是原始人生活的地方，除了多石头，到处都是树林和野兽，还有一群野蛮人。” 尚云用手指着拉着白马的李鱼儿，说道：“各位领导，无论是溶洞，还是悬崖洞，都没有大道，路是骡马道，即使摩托车也过不去。为了节约时间，我让七位姑娘拉着骡马带各位去看看。” 白主任对各位局长说道：“我还是第一次骑骡子，你们呢？” 畜牧局李局长说道：“平时车坐习惯了，突然要骑着骡马走，还真有点稀罕，心里也有那么一点点害怕。” 尚云说道：“不用害怕的，骡马都是训练过的，特别听话，况且还有姑娘们拉着，大家尽管放心骑着走。” 说话间，李鱼儿拉着一匹雪白的马，带着微笑，走了过来。今天，李鱼儿特意打扮了一下，除了穿着一身新西装外，还化了淡淡的妆。 秋风轻轻地吹过，吹起她瀑布般的头发，让她更加美丽动人。浮桥岸边低飞的蜻蜓和蝴蝶在她的身前身后舞动着，白马跟在她的身后，更加衬托了她的美丽。 为了更好的接待游客，李鱼儿卖了骡子，买了这匹雪白的白马，她爱这匹雪白的没有一点杂色的白马。 李鱼儿来到大家面前，带笑说道： “各位领导好，我是导游员李鱼儿。非常高兴各位领导能够来到尚家河村，接下来由我和我的六个姐妹引大家去十里溶洞。” “从浮桥往南走，不到半里路，就进入了溶洞群。沿路风景秀丽，山峰奇特，两岸有郁郁葱葱的树林，还有许多天然形成的石峰，有大大小小三百多个溶洞，每个洞自成风景，各有各的美。” “有的洞里面有温泉，即使冬天也冒着热气；有的洞里面有非常甘甜清凉的泉水，喝一口，能够甜到心里头；有的洞里面爬满了密密麻麻的蛇，看起来挺吓人的……” “在所有溶洞中，最美丽的那个溶洞名字叫七彩洞，洞里因为具有七彩石头而出名。走进七彩洞里面，宛如走进了富丽堂皇的水中宫殿，岩石缝隙间不时流出哗哗哗的流水，让七彩洞具有一种灵动的美。走进七彩洞，动的美和静的美相互衬托，让人流连忘返，宛如走进仙境。” “溶洞两岸，山峰奇特，除了自然生成的景观外，还有许多人工开凿的石头风景，如二鬼拉锯、孟婆赐汤、猴子望月、****。” “反正里面有许多值得观看的景点，过多的话我就不说了，欢迎各位领导骑上骡马，让我和姑娘们带大家去看看。” 听李鱼儿如此说，大家对溶洞充满了神望，电力局胡局长说道：“我喜欢骑马，但从来没有骑过马，这匹白马今天就由我来骑。” 水务局缪局长说道：“老胡，还是我来骑马，你来骑骡子，我骑骡子头晕。” 电力局胡局长说道：“老缪，你骗谁！你自小在城里长大，我估计你就没有见过骡子，更不要说骑骡子头疼的话了。” 税务局缪局长说道：“老胡，我估计你根本就分不清骡马，会错把骡子当成马。” 住建局万局长一声不吭，趁着大伙说话，来到李鱼儿身边，低声对李鱼儿说道：“姑娘，拉好马。” 李鱼儿微笑着点了点头，万局长左脚踩着马镫，双手抓住马鞍子，骑上了雪白的马。 “万局，你也太不够意思了！”缪局长看见万局长骑着白马，得意洋洋，骂道。 万局长骑在白马上，说道：“这就叫做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缪局长说道：“常言道，枪打出头鸟，老万，你小心点，万一掉下来，就不好说了。” 白主任骑在一匹骡子身上，对站在地上张望的五位局长说道：“大家不要争了，骡子脚力好，最适应走陡坡路。” 五位局长听白主任如此说，也不再争着要骑白马，先后骑上了骡子，他们都是第一次骑骡子，双手紧紧抓住骡子缰绳，担心掉下来。 尚云对大家说道：“各位领导，我就不陪大家了，这七位姑娘，都是悬崖洞和李家庄的，她们对这里的地形熟悉，也经常拉着骡马驮粮食和牧草，大家就放心跟着他们进洞看风景。” 白主任说道：“尚厂长，你忙去吧，晚上记得给我们管手抓羊肉。” 尚云说道：“白主任放心，我已经安排师父杀了一只山羯羊，现在正在煮着肉。” 白主任对各位局长说道：“尚厂长破财了，大家路上一定要看得细致一点，回去了多给尚家河村给点钱。” 尚云走到李鱼儿身边，说道：“鱼儿，地形复杂，你和姐妹们走慢一点，危险地段就不要去了。” 李鱼儿笑了笑，说道：“云，你放心，这不是我们第一次接游客，你就忙你的去吧，咱们晚上见。” 尚云望着李鱼儿引着众人离开，坐在河畔旁边的一块大石头上，长长松了一口气。 他仿佛看到了尚家河村未来美好的发展前景，这里人来人往，热闹非凡，天然景观和人文环境优美，大量游客的到来带来了大量的财富，也带来了大量的新思想。 第321章 业务延伸 对面山上的一台推土机发出了“轰隆隆”的声音，昔日的滚牛洼地开始被一块块梯田代替。 生活在逐渐变好，一些梦想已经变成了现实，没有变成现实的梦也在逐步变成现实。 当初尚云在浮桥旁边办小卖部，只是觉得庄杏子在浮桥等游客太过于闲，也就给办了个营生。 没有想到小卖部因为货物价格便宜，被大家传来传去，成了方圆百里的批发部。无意之举动，竟然带来了生意的火爆，带来了浮桥两岸的繁华。 随着浮桥小卖部变成了批发部，这个昔日寂静之地变成了人来人往的繁华之地。 为了彻底解决尚家河村人的出行难问题，尚云决定开通尚家河村通往环江县城的线路。 长期以来，尚家河村人坐班车，要走六十多里山路，到了曲柳湾乡政府才能够坐上班车。 随着尚家河村双向道路的开通，尚家河村必须要有自己的班车。没有班车怎么办？买！没有司机怎么办？雇！ 考虑到成本的问题，尚云想和人合伙买一辆客车。这样的话，自己不用跟车，对方跟着车要么开车，要么当售票员。 一辆客车如果司机和售票员都是雇佣来的，一来开销大，二来也不放心。 尚云通过直播时说出了他的想法，希望有想法的人要么和他合作，要么单独买一辆发往尚家河村的班车，解决村里人的出行难问题。 经过尚云在直播间说，终于有个外县人，名字叫潘多林，同意和尚云合伙买一辆发往尚家河村的班车，他是一名司机，给别人开了二十年客车。 在和潘多林签订了合作协议后，他们一起花钱买了一辆二十五个座位的客车，开通了尚家河村通往环江县的线路，浮桥对面的停车场成了班车的终点站。 尚家河村终于通了班车，村里的人们去县城，再也不用走六十多里山路了，他们下了一座山或者翻过一条沟，就可以坐班车出行了。 二十年前，村里人出山骑着自行车，一年前，村里人出山开着三轮车或者摩托车，现在人们可以坐着班车出山了。 社会的发展，给人们的生活带来了巨大的变化，尚家河村这个贫穷落后的地方，在时代发展的大潮流中，一步步在摘掉贫穷的帽子。 尚云非常高兴自己生在了一个和平的年代，生在了当今的中国。想象那些战火纷飞的年代，许多人被卷入战争中，那是多么无奈的选择呀。 今天，我们每一个人都能够享受和平带来的发展机遇，每个人都有逐梦的机会。 人永远是时代的产物，人的能力再大，也是时代赐予了你的机会，是时代让你变强大的。 变强大的人，如果能够回馈这个时代，能够多一点善念，那这个社会一定会多一份温暖。 如果富人能够仁慈，贫穷的人能够自强，那么这个社会就会越来越好。 儿子能够骑着摩托车出行，不是因为儿子比骑着自行车的父亲有本事，同样开着拖拉机种地的儿子，不一定比赶着毛驴种地的父亲有本事。 一代人有一代人生活的大环境，一代人有一代人的幸福快乐，一代人有一代人的追求…… 尚云胡思乱想了一顿，想起了他的九九红服务总公司。他虽然很少去九九红服务总公司上班，但他一直关注着自己的公司。 尚云觉得作为一名企业管理者，不一定要亲自去蹲在公司办公，现在是一个网络化的社会。 人虽然没有在公司，但可以通过网络随时掌握公司的情况。只要对公司的情况了如指掌，就不必拘泥在何处上班。 今年进入秋季以来，随着西原市新增了三四家物流公司和快递公司，九九红服务总公司下面的物流公司和快递公司一部分业务被同行抢走。 如何让曾经给自己和总公司带来巨大利润的物流公司和快递公司重新走上坡路，这个问题，最近一直困扰着尚云。 这个困扰尚云很长的问题，因为浮桥批发部生意的兴隆，让尚云终于想出了破解困境的方子。 随着浮桥批发部货物销售量的不断增加，九九红服务总公司下面的物流公司和快递公司的业务量也增加了，公司的盈利也在增加。 尚云望着连绵起伏的群山，想着物流公司和快递公司的事。如果能够把物流公司和快递公司的业务进一步延伸到村上，就会进一步刺激农村人的消费。 农村是一个非常有前景的消费市场，但由于受限于落后的交通条件，货物运输到农村，需要经过好几道营销商的扣利，到了农村的小卖部，货物便非常贵。 如果能够像浮桥批发部这样去运营，让物流公司和快递公司直接把货物送到小卖部，那么中间的环节就省去了，一定会为广大农村人节约许多钱。 在带给农村人方便和节约了许多钱的同时，自己开的物流公司和快递公司也能赚到足够的钱。 目前西原市虽然开了好几家物流公司和快递公司，但业务量只下达到乡镇，还没有下放到农村。 大家和他的思维一直停在农村交通不好、农村人习惯在实体店买货和不会网购这些老思想上。 最近尚云在直播间做了一个调查，问了一下那些在农村的粉丝一些问题，当然他问的最多的问题是，他们为什么不网购。 一部分人说，他们担心网购的货物质量有问题。这个担心是没有必要的，网购在1998年就出现了，现在已经是2014年了，经过十多年的发展，网购环境已经非常成熟了。 有人说，农村没有物流公司和快递点，他们即使想网购，也要跑到几十里外的乡政府街道取货，为了节约几块钱，还不够个麻烦钱。 粉丝们的回答，让尚云产生了把物流公司和快递公司的业务延伸到村这一级的想法。 没有人去的地方，就不会拥堵。没有拥堵的地方，机会就多。机会多了，赚钱的路就宽了。 财富往往存在于那些被大众遗忘的地方，在当今这个科学技术日新月异的时代，谁先把新科技带来的便利应用到市场上，谁就会抢先捞到第一桶金。 农村具有非常大的消费力，虽然农村不如城市富裕，但农村的整体消费量并不低于城市。 浮桥小卖部因为有自己的物流公司送货，变成了方圆百里的批发部，坚定了尚云要将物流公司和快递公司业务延伸到村这一级的想法。 机会来了，如果继续优柔寡断，那么就会失去机会，就会一直陷于困境中。一个英明的商人，一定是一个善于抓住机会的人。 尚云想到这里，拨通了九九红服务总公司副经理胡云儿的电话，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胡云儿。 胡云儿听了尚云的想法，对尚云说道：“云，关于把物流公司和快递公司的业务延伸到村这一级，我也想过，可我总在担心村里留下来的都是一些老年人和孩子，他们就不会网购，他们习惯了去附近的实体店买东西。” 尚云说道：“虽然大量的青壮年外出打工去了，但他们的心还是在农村老家的，他们是有意愿给家里人网购一些东西的，可苦于送不到村，从而影响了他们的购物欲望。如果我们能够把物流公司和快递公司的业务下放到村这一级，就会刺激那些外出打工人去购物。” 胡云儿说道：“云，问题是如果货物量少，我们让专门的物流车送货成本就会太大，如果等到有足够量的货物再去送，又会影响时效，也会影响大家的购物欲望。” 尚云说道：“随着村上道路的开通，每个村都会通班车，我们可以考虑和班车司机合作，让他们捎着托运货物。货物到村上后，每个村至少应该有一个小卖部，我们可以考虑和村上的小卖部合作，让小卖部成为我们的加盟点。” 胡云儿觉得尚云说得有理，便答应了尚云，表示她一定会立即派员工去做这件事，并把这件事和员工的绩效工资挂钩起来。 第322章 母亲生气了 在班车的路线上，尚云选择了走村道，尽量避免走乡道。从尚家河村浮桥到环江县，全程长三百六十里路，经过了八个村子涉及三个乡镇。 这些村道都是没有通班车的，尚云想给人们带来便利的同时，他也顺便赚点钱。如果说他没有私心，那是假的，他买班车，也就想着能够赚来钱。 随着大量的青壮年外出打工，留在大山里面的人，多数是老人和孩子，他们多数不会骑摩托车。 尚云想着把班车线路延伸到偏僻的村道，去解决大山深处人们的出行难问题。 当然这个事，也是双向的，他在给大山里的人带来便利的同时，大山里的人也会给他带来他想要的财富。 无论是浮桥批发部，还是班车进村，尚云想着的都是要为山里人提供最便捷和最实惠的服务。 作为和潘多林合资买来的班车，潘多林会开车，便不用去雇司机。按照协议规定，潘多林当司机，售票员由尚云出钱选人。 该让谁去当售票员呢？也许这个时候应该让族人或者亲戚去，但尚云拒绝了族人和亲戚们的要求。 尚云自小和家族关系不好，他曾经因为偷吃了一个毛桃，被族长打坏了胯骨，族长长期不要他去给死去的爷爷奶奶上坟，并把他全家赶出了族户。 家族带给尚云的，除了伤害还是伤害，许多事情，尚云不想再一次提起，提起便是泪。 也许族人和亲戚知道他是抱养来的，在那些充满苦难的岁月里，他们有意欺负他，瞧不起他，挖苦他，让他幼小的心灵伤痕累累。 也许，那些曾经伤害你最深的人不是别人，而是和你有血缘关系的人，他们可以堂而皇之地去欺负你，并以大道理套给你一整套又一整套的礼教来伤害你。 虽然今年他和族里人改善了关系，但他并不想在生意上和族人有所来往，也不希望和那些曾经躲着他、挖苦过他的亲戚在生意上有所来往。 生活已经归于平静，尚云不想让族人和亲戚们介入到他的新生活中，那些随着岁月已经结了伤疤的伤口，禁不起再一次被伤害，他也不想让他们重新在他的身上刺出另一条伤疤。 自从尚云有了钱后，亲戚们便把他拉进到了亲戚群。七大姑八大姨，表兄弟表姐妹，总共一百二十三人。 尚云没有想到他还有如此多的亲戚，世态炎凉啊！曾经，他是被亲戚遗忘了的一个人，如今，他是被亲戚记起来了一个人。 他在浮桥办了一个批发部，亲戚们嚷嚷着要来批发部上班，被尚云拒绝了。 亲戚们看见姑娘们拉着骡马能够赚来游客的钱，便嚷嚷着要拉着骡马来悬崖洞和李家庄接送游客，被尚云以他们不是本村人拒绝。 为此他落了一个六亲不认的罪名，亲戚们把他当成了垃圾，把他从亲戚群里扔了出来。 退出亲戚群后，尚云并不后悔，他讨厌参加七大姑八大姨们那些无用的社交。 每个人的精力都是有限的，与其混在那些无用的社交里面累成驴，还不如退出，去过自己想要过的生活。 与其纠缠在无用的社交里面心力交瘁，还不如早早退出，去选择和能聊得来的朋友们在一起，去喝一杯茶，或者一个人静静地去看完一本书，或者走进大自然去倾听飞禽走兽的语言。 母亲得知他得罪了亲戚，对他说：“云，你让悬崖洞那些不相干的人发财，怎么就不让亲戚们发财？” 尚云说道：“我是尚家河村的村民选出来的村主任，让尚家河村的村民过上好日子，是我的职责所在。至于娘口中说的那些亲戚，过去的岁月里，他们就没有把我当成亲戚，现在我何必要把他们当成亲戚？” 这次尚云和潘多林合伙买了班车后，母亲对尚云说道：“云，族里有你几个哥哥，他们也就没有什么好活，卖票的活就交给他们去吧。” 尚云说道：“娘，在做生意上，还是用陌生人比较好。如果他不好好干，我可以不要他。如果我用一个亲戚或者族人，如果他们不好好干，我辞退了他们就等于得罪了他们。” 母亲说道：“云，你这个孩子，怎么如此犟？你不用族人和亲戚，会得罪他们的。” 尚云说道：“我宁愿选择现在去得罪他们，而不想走到中途去得罪他们。” 母亲说道：“你五大在家族群里喊着让你给他找个活，还有你八哥也在群里喊着，你架子大得就不能给他们回复一下，让他们跑来对我说，你架子好大呀！” 尚云说道：“我的事多，我根本就不看家族群里面的消息，他们老扯那些闲话，我就没有时间去看。” 母亲说道：“你没有时间看家族群里面的消息，怎么有空和直播间粉丝说话？” 尚云不想为了这点事和母亲吵，自小到大，他也没有和父亲母亲吵过，他习惯了在母亲父亲面前逆来顺受。 母亲说道：“云，你就说能不能给你五大和你八哥找点活？” 尚云说道：“养殖场马上要上第二批羊，需要招收二十名养殖员，如果他们能够下得了苦，就来。” 母亲说道：“听说去你们养殖场养羊比在家里放牧羊还辛苦，他们是不会受那个苦的。” 尚云说道：“他们如果受不了那个苦，我也没有办法。” 母亲说道：“他们来找过我，你八哥想去你新买的班车上，去当售票员。你五大年老了，干不动农活了，想拉着骡子去浮桥接送游客，希望你同意一下。” 尚云说道：“班车售票员我已经找下了，至于去浮桥拉着骡马接送游客，暂时游客并不多，有悬崖洞里面的人就可以了。他们都想去，一窝蜂去抢生意，也见不了几个钱。” 母亲说道：“能不能见钱是他们的事，听说你以村主任的名义规定，接送游客的必须是悬崖洞和李家庄的人，其他人不准接送，有没有这回事？” 尚云说道：“悬崖洞和李家庄是村上最贫穷的地方，我想让他们通过接送游客赚点钱，顺便把姑娘们从洞里面那些该死的规定里面解放出来，我们的亲戚和族人怎么也眼热起那点钱来呢？” 母亲说道：“云，听娘的话，他们想接送游客就让接送去，赚不来钱，他们也就心干了。我们好不容易今年才和族人恢复了正常关系，你不能因为这件事得罪他们。” 尚云说道：“娘，我在想着要把尚家河村变成一个旅游村，接送游客的人都是经过培训了的，他们的言行举止都影响着外面人对整个尚家河村的看法，不是拉着一匹骡马那么简单的事，而且悬崖洞地势险要，我五大拉着骡子如果自己出点事，我也得跟着遭殃。” 母亲说道：“云，大道理你就不要给娘讲了，这件事你必须听娘的！” 尚云万万没想到让尚家河村变成旅游村的事，还没有成型，族里人和外地的亲戚便看上了骡马接送游客的生意。 对接送游客的人，无论是姑娘还是小伙子，或者是大叔，尚云都进行了备案。 为了能够给游客带来一次赏心悦目的旅游，尚云为接送游客的人定制了统一的工作服装，并要求他们说普通话，文明用语，微笑服务。 每次接送游客结束后，尚云都会根据游客的反馈，充实完善自己的设想，并对接送人员的综合素质进行考察，对一些服务态度差的接送人进行辞退。 接送不是散漫的接送，而是一次又一次有组织的行为。没有规矩不成方圆，要让尚家河村变成旅游村，除了用天然的景点吸引游客外，还有不可忽视的一点，就是要为游客提供力所能及的优质服务。 在所有的服务里面，人员的素质占比非常大。做为和游客面对面打交道的接送人，他们的一言一行都影响着游客对尚家河村民的整体看法。 “娘，我的大大们和哥哥们也是本村人，只要他们素质过关，只要他们服从调配，我会同意他们拉着骡马当导游的。不过现在还没有多少人，有悬崖洞和李家庄的人就能应付了，娘给他们说说，让他们等一等。”尚云说道。 母亲用手扬起一把秕谷，“咕咕咕”叫起了鸡，不再理尚云。 虽然尚云说的是实情，但母亲以为自己这个儿子就是不给她面子，母亲生气了。 家中的三个窑洞已经箍好，接下来准备在院子左右两面各盖三间砖木结构房。尚云这次回家，是为了验收窑洞，没有想到惹母亲生气了。 在班车售票员的人选上，尚云没有听母亲的话用族里人，而是选用了那个回家做剪纸的黄娟娟。 至于为什么要冒着得罪族人而选用黄娟娟，尚云给李鱼儿的解释是：“一个能够把剪纸变成艺术的人，她一定能够为客人带来最优质的服务，还有一点便是，她的人品告诉我，她不会在钱财上骗我。” 线路、牌子和人员定下来后，尚云和潘多林商量好古历九月九正式开始运营。 九月九为重阳节，九在《易经》中为阳数，九九便是重阳。九月九为喜庆的日子，自古开业讲究个吉利。 除了按照习俗图个吉利外，九月九也是尚云和李鱼儿的生日，村里一些人和养殖场的人想祝贺一下尚云买下了班车，尚云想着把过生日和贺车放在一起办了，这样省事。 第323章 明白了一个理 古历2014年9月9日，对尚云来说，是一个非常喜庆的日子。对尚家河村的人来说，也是一个让他们想着要去赶热闹的日子。 早晨八点三十分，在浮桥停车场，除了停了七八十辆摩托车和二三十辆三轮车外，还有一百多凑热闹的村里人，许多人是从城里专门赶回来的。 他们的村主任买了一辆从尚家河村通往环江县城的班车，他们心里高兴，他们从老远赶来，想纪念一下这个特殊的日子，更想祝贺一下他们的村主任尚云。 赶来的村民，没有看见尚云，却看见浮桥批发部旁边的空地上，有一个特大号的铁锅特别显眼。 大铁锅被十来块大石头支起来，悬在半空中，大铁锅下面的熊熊烈火特别耀眼，照红了众人的脸。 一位穿着白色上衣、头戴白帽子的师父，手中拿着一把长三尺的大铁勺不时揭开锅盖，翻动着里面的黑山羊肉。 煮羊肉的师父是尚云专门从曲柳湾乡政府羊肉馆请来的，是远近闻名的羊肉师父沙发发师父。 环江县的黑山羊肉香，但煮羊肉也有讲究，在调料的多少和成分上有讲究。 许多环江县人，都会煮羊肉，但能够把环江县黑山羊肉煮出色香味俱佳的，却很少。 为了进一步宣传环江县的黑山羊肉，前不久，环江县举办了羊肉大赛，有一百二十三名厨师参加了比赛。 沙发发在这次大赛中拿了第二名，第一名是尚家河村人王晓西。王晓西在三省交界处的三岔路口开了一个羊肉馆，专门卖环江县的黑山羊肉，远近闻名。 沙发发原来在西原市一家羊肉馆打工，后来他老娘生病，他为了照顾他老娘，回到了曲柳湾街道，办了一家羊肉馆，专门销售黑山羊肉。 沙发发做的黑山羊肉也闯出了自己的名气，许多人不远百里来到曲柳湾乡政府街道，就是为了能够吃一碗沙发发师父做的羊肉。 尚云刚当上村主任时，和唐燕子一起去沙发发师父的羊肉馆吃羊肉时，沙发发师父说尚云不是平地卧的兔子，希望尚云有朝一日发迹时，能够带上他走南闯北。 半年来，尚云闯来闯去，虽然不算有钱人，但手中也有了一部分周转资金，县城也有了两套属于自己的楼房，他不再是一个为了钱摸黑挖山药的尚云。 这次贺车，考虑到会来一部分人，尚云便请沙师父用大铁锅煮羊肉，他想为大家管手抓羊肉。 环江县的手抓羊肉出了名，曲柳湾乡的手抓羊肉更是一绝，许多出了名的手抓羊肉师父都出在曲柳湾乡。 沙发发这次煮羊肉用的铁锅，是一个特制的大铁锅，一次能够煮六个大黑山羯羊，大约一次能够煮六百八十多斤羊肉。 最近几年，农村过事，出嫁女儿娶媳妇，庄户人家喜欢给来人管手抓羊肉，庄户人家用来做饭的二号铁锅不能适应形式，一次煮不了多少羊肉。 沙发发师父瞄准了市场需求，特意订做了一个特大号的大铁锅，用来给庄户人家过事煮羊肉用。 两天前，沙发发师父接到了尚云的订单，让他在九月九这天来到浮桥煮六百斤羊肉，免费招待过往客人。不是他沙发发免费送羊肉，而是尚云已经出了钱，他只负责把羊肉做好。 尚云说了，九月九这天，他免费给过往人吃羊肉，包括前来给他祝贺班车的，也包括游客。 尚云说了，什么时候把这六百斤羊肉吃完，沙发发就什么时候回去。 为了尽早能够回去，沙发发带着他的助手李静，七点半就来到了浮桥。李静，一位二十岁的姑娘，他们来到浮桥时，庄狗娃和黄狗娃正对着浮桥批发部唱山歌。 这个浮桥真是一个奇特的地方，除了附近有许多天然形成的溶洞外，还有两个会唱山歌的狗娃。 庄狗娃和黄狗娃唱山歌唱出了味道，就像沙师父煮羊肉煮出了味道一样，虽然味道是不一样的，但都散发着一种味。 李静和沙师父也不知道浮桥对面两个小伙子从什么时候开始唱山歌的，他们抬着大石头支好了铁锅，生起了火，煮得大铁锅里面羊肉冒起了气，那两个小伙子还在唱。 浮桥两面的人越来越多，拉着骡马接游客的姑娘们也先后来到了浮桥旁边，可那两个小伙子依然在唱。 沙师父刚来时，两个小伙子的歌声宛如公鸡叫鸣，声音高亢而又紧张，宛如战鼓，又似吼雷。 沙师父支起铁锅，往铁锅里面放进了羊肉，倒上了水，放好了调料时，两个小伙子的歌声宛如山洪，怒吼过后，宛如万马嘶鸣。 现在，拉着骡马的姑娘们来了，浮桥批发部的门开了，两个小伙子的歌声宛如黄莺鸟在歌唱，啾啾啾啾，婉转多情。 “沙师父，他们是不是专门的歌唱家？”填煤生火的李静问沙师父。 沙发发师父说道：“也不知道，就是听着他们唱的歌好听，时而高亢，时而奔放，时而婉转，时而哀怨，觉得他们心里一定有故事。” 李静是一个情窦初开的姑娘，她利用生火的空闲，望着对面的两个小伙子。 一个小伙子脸黑如大戏里面的焦赞，另一个小伙子脸红如大戏里面的孟良。 李静自小爱看通俗小说《杨家将》，对孟良和焦赞影响非常深刻，后来她看了许多关于焦赞和孟良的大戏。 焦赞和孟良是宋朝大将杨六郎手下的两位大将，他们在没有归顺杨六郎时，是山里的大王。 后来杨六郎带兵出征，在和辽作战时，顺路收服了焦赞和孟良。他们两个英勇善战，嫉恶如仇，行侠仗义，很受民间欢迎。 李静想着大戏里面的焦赞和孟良，望着对面唱山歌的两个小伙子，越看他们越像焦赞和孟良。 也许两个小伙子唱累了，他们一起住了声，红脸的来到了两个散发着油光的酒坛子旁边，冲着围在酒坛子旁边的十来个人笑了笑。 “黄狗娃，你一个卖酒的，什么时候学会了唱山歌？”一位戴着眼睛的中年人问道。 原来这个红脸的名字叫黄狗娃，李静心里想着，记住了这个名字。 “酒也要卖，山歌也要唱！”黄狗娃弯腰开始生火，早晨落了一些霜，带来的柴有些潮湿，黄狗娃生了几次火，冒了一些火星星，都死了。 “歌唱家，对面沙师父煮羊肉，你去借点火来，我们还等得喝你的酒呢！” 有人好心提醒着，黄狗娃没有生着火，往日留下的灰却因为用嘴吹火冒了满脸的灰。 黄狗娃用手去抹脸上的灰，没有想到脸上也落了霜，灰被手一抹，他变成了大灰脸。 已经有十来个人等着要喝酒，黄狗娃心里急，向旁边摆铁货的庄狗娃借了一个火钳子，提着火钳子向对面走去。 “这位小妹妹，能不能把你的火给我借用一点点。”黄狗娃来到生火的李静身边问道。 李静看着红脸孟良变成了灰太狼，捂着嘴，笑道：“灰太狼，借火可以，但你得把你的酒让我尝一尝。” 黄狗娃说道：“小妹妹，我的酒是我娘用五谷杂粮酿造的，曲是山里的草药合成的，我娘没有生我前，酿造的酒就出了名，生了我以后，我娘得了一场大病，医生说是产后……” 黄狗娃说到这里，突然记不起来了，李静笑着说道：“应该是产后综合症吧。” 黄狗娃拍了拍自己的脑瓜门，说道：“小妹妹，对呀，就是这个名字！小妹妹，你不但人长得好看，而且还如此聪明。” 李静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一个异性当着众人的面夸她漂亮，她的脸突然红了。不过有人夸她漂亮，也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 黄狗娃说道：“我娘得了那个病后，就干不了重活，就专门研究酿酒，为此她还专门去大城市的酒坊学了一年酿酒。” 李静说道：“听你如此说，我更要尝一尝了。” 黄狗娃说道：“小妹妹，如果你喜欢喝，一会你过来，我一定送你一壶小米酒。” 旁边站着听着的人，有人喊道：“黄狗娃，听说你看上了庄杏子，要为庄杏子唱三年六个月山歌，风雨无阻，有没有这个事？” 黄狗娃没有抬头看，继续对李静说道：“小妹妹，借点火用一下。” 李静从火堆里面弄出了两个冒着火星的煤，黄狗娃用火钳子夹住，开始往对面走。 黄狗娃走到浮桥边，转身说道：“小妹妹，记得走时过来带酒。” 李静笑了笑，说道：“好的！” 黄狗娃带着火来到了自己煮酒的地方，生起了火，旁边的庄狗娃说道：“大哥，你可不要花心，你说过要为我妹妹庄杏子唱三年六个月山歌的。” 黄狗娃终于生着了火，站起来，把火钳子还给了庄狗娃，对庄狗娃说道：“我得谢谢尚主任，他让我明白了一个理。” 庄狗娃和众人都想听卖酒的黄狗娃明白了一个什么理，可黄狗娃就是不说，装起了闷葫芦。 第324章 讲话 早晨九点钟，尚云、唐燕子坐着李虎支书的小轿车来到了浮桥。浮桥两边已经有了二百多人，看着三位村干部到了班车跟前，众人开始围了过来。 唐燕子下了车，从车里抱出来两个花炮，放在班车旁边不远处的一块空地上，李虎支书在众人的注视下，点燃了花炮。 一阵噼里啪啦的炮声过后，李虎支书对着众人说道：“从尚家河村通往环江县城的班车，从今天起正式开始运营了，大家说好不好？” 众人鼓起了掌声，在混乱的掌声中，有人喊道：“好！” 李虎支书面带微笑，对众人说道：“大家说说尚主任好不好？” 有人喊道：“好！” 李虎支书继续面带微笑，对众人说道：“大家希望不希望尚主任讲两句？如果希望，就用掌声欢迎一下尚主任。” 在李虎支书的带领下，众人鼓起了掌，在掌声中，尚云带着微笑，对众人说道： “非常高兴大家能够来浮桥贺班车，刚才我看了看，发现许多人都是从外地打工赶回来的。” “说句心里话，我没有想到今天会来如此多的人，我起初的打算是，借着我的班车运营之日，让长期在家辛苦劳动的老人孩子前来放松一下，没有想到许多人会从百里外的工地赶回来。” “我们的村民还是太苦了，自然条件恶劣，长期以来靠天吃饭，土地贫瘠，道路不通。” “别人出一份力，我们得出九份力。如此困苦的自然条件，在脱贫致富的政策支持下，正在发生着翻天覆地的变化。” “大家都是本村人，九个月来，我们的村子发生的变化，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 “截止今天，我们村完成人饮工程154处，彻底解决了154户村民的饮水问题，大家终于不用拉着毛驴下沟驮水了，剩下的饮水不安全户，将在明后两年内彻底解决。” “截止今天，完成箍窑142户，下剩12户已经动工，到十月底，我村154户终于告别了危窑，实现了住房安全。” “总共打通了65里的双向土路基，涉及到五个村民小组。虽然组到组之间的路还是三轮车路，虽然悬崖洞18户住户走的依然是骡马道，但村里终于有了一条属于自己的村道，班车终于有了可以跑的道。” “截止现在，完成了机械平田1782亩，村上计划五年内让家家户户人均拥有机械平田5亩。我村长期以来的滚牛洼地，驴爬坡地，正在被一块块梯田代替。” “春季完成栽植柏树1200亩，虽然夏季干旱，但成活率依然在82%以上。柏树不但是一种常绿树种，而且柏树籽也是一种药材，在不久的将来，柏树林在给村民们带来生态效益的同时，会带来经济效益。” “七月份，完成托养黑山羊户145户，托养黑山羊5200只，占清水湾黑山羊养殖场第一期托养黑山羊只的三分之一。全村分散放牧黑山羊2100只，黑山羊养殖，已经成了我村主要的养殖收入。” “八月底，外出打工320人，长期在外打工210人，平均月工资在3000月以上的是230人。外出打工收入，已经成了我村百分之八十以上家庭的重要收入。” “作为我村最落后最偏僻的悬崖洞和李家庄，正在随着游客的带来，发生着变化。二十多天来，游客给悬崖洞带来元收入。虽然这些收入，多一半来自于拉着骡马的洞里人赚来的辛苦钱，但随着后续项目的增多，大家的来钱路会越来越多。” “各位村民们，我说这么多，只有一个意思，那就是在政府的大力支持下，我们的生活和生产条件正在发生着巨大的变化，我们的生活也会越来越好。” “我们的尚家河村贫穷过，落后过，但贫穷和落后不是束缚我们手脚的枷锁，而是催动我们发愤图强的动力。” “今天来的，有百分之八十都是村里的青壮年，是我的哥哥姐姐嫂嫂，我想对大家说，我们的日子会越来越好的。” “长期以来，我们尚家河村人在外人的眼睛里就是一群从原始森林钻出来的毛野人，是一群叫花子组成的一个村子，是一群愚昧、犟得如驴的野蛮人。” “我们村吃了一百多年的救济，我们的爷爷奶奶靠着政府救济度过了一个个青黄不接的日子，我们的爸爸妈妈靠着政府救济度过了一个个米缸朝天的日子。” “我们这一代，绝不能继续去吃救济，我们一定要图强，我们欠了政府太多的钱和粮食，我们不能继续欠了。” “我们得想办法通过我们的双手，通过我们的头脑，通过我们的劳动，让我们过上富裕的日子。” “我的能力是有限的，但大家信任我，选我当这个村主任，我一定会努力创造出一些致富路子，一定会带着大家走出贫困，一定会和大家一起过上好日子！” “随着物质条件的好转，我们的思想也要发生改变，一切不合时代的都应该勇敢地被扔掉。” “我们的悬崖洞还有不准洞里面姑娘外嫁的旧规定，外面人听了，一定以为是在杜撰故事，可这是真实的存在。” “姐妹们，拿起你们的勇气来，幸福就在你自己的手中，不要被那些过时的条条框框束缚住手脚。” “我们是年轻的一代人，我们是接受过新思想的一代人，我们满腔热情，我们在想着用自己的热情去改变这个世界。” “如果我们连束缚我们走出去的条条框框都打不碎，我们谈何去改变这个世界？” “我们虽然都是农民，我们虽然文化程度不高，我们虽然依然在和贫穷做斗争，但我们是不甘贫穷的一群人，是不甘示弱的一群人。” “各位叔叔阿姨、哥哥姐姐嫂嫂们，我也就是一个高中毕业生，但我想以我的梦点燃大家的梦，我想以我的满腔热情去点燃大家的满腔热情。” “我相信，用不了五年，我们一定会摆脱贫穷，我们一定会走出一条致富大道，一定会过上好日子，一定会让外面的人刮目相看我们！” “我相信，用不了五年，我们的村庄一定是一个让外面的人羡慕的村庄，不但李家庄、悬崖洞会让外面的人羡慕，就是整个尚家河村也会成为一个让外面人羡慕的乐园。” “各位叔叔阿姨、哥哥姐姐嫂嫂们，让我们荡起生活的双桨，勇敢地去逐梦！” 尚云是一个梦想家，他在对着他的村民们，特别是那些年轻的村民们，宣传着他的梦想。 尚云希望通过他的讲话，能够唤起村民们沉睡的神经，让他们由讨厌这个生他们的贫穷地方，变成热爱这个地方。 一切巨大的改变，都源自于热爱。一个人可以为他爱恋的人去改变，同样一个人可以因为热爱他生活的地方，而去想办法改变这个地方。 尚云想借助大量扶贫帮扶资金进村的机会，去改变生他养他的尚家河村。时代赐予了尚云圆梦的机会，赐予了尚家河村改变的机会。 尚云在用他的心和热情在呼唤着村里人，在用满腔热血改变着他生活的这个地方。他正在以一个探索者的身份，在探索着、摸索着、努力着。 “各位叔叔阿姨、哥哥姐姐嫂嫂们，为了感谢大家能够前来祝贺班车正式运营，今天中午我给大家管手抓羊肉。” “大家随量吃，想吃多少吃多少。不用大家随情掏腰包，今天我给大家管饭。” “一会，还有一些网红要来和我互动，我就不陪大家了，希望大家吃好。最后，我谢谢大家对我的支持，谢谢大家。” 尚云花了十五分钟，终于把他的心里话说给了他爱恋的村民。他转身离开了浮桥车场，坐着李大毛的摩托车往村部跑去，他要去接两个前来互动的网红。 第325章 网红 雪莉莉和果甜甜都是有着五十万粉丝的网红，她们每天都坚持直播，正常收看人数都在七八万左右，有时候也会上十万。 雪莉莉是南方人，是一个才艺主播，人长得漂亮，歌也唱得好，每天直播都在四小时以上。 雪莉莉和尚云在直播间互动时相互认识的，第一次互动时，是尚云主动申请连麦的。 那个时候尚云在线收看直播人数是一万六千多人，雪莉莉在线观看人数是五万多人。 在直播间互动涨粉，也要讲究个粉丝对等。虽然他们之间在线的粉丝相差三万多人，雪莉莉还是接了尚云发来的连麦。 尚云通过直播让粉丝们走进大自然，走进飞禽走兽，走进了不一样的悬崖洞，让雪莉莉的粉丝们感到很新鲜。 雪莉莉的粉丝多一半来自于富裕的南方城市，他们住在高楼大厦，穿梭在人来人往的水泥街道。他们中许多人从来没有看过尚家河村那么陡峭的悬崖峭壁，也没有想到在北方的大山深处还有洞居部落。 尚云的直播给雪莉莉的粉丝带来了不一样的烟火人间，加之尚云也经常让山里的姑娘们表演一些节目，比如唱山歌，跳蛇舞，唱皮影娃娃戏，这些都很让粉丝们喜欢。 粉丝们喜欢了，就会有人在雪莉莉直播时主动喊着叫雪莉莉连尚云。一来二去，他们两个就成了相互连麦的主播。 虽然尚云粉丝少，但尚云直播间粉丝凝聚力强，尚云能够喊上去关注。和尚云连麦，雪莉莉也在涨粉。 尚云直播间粉丝多北方人，他们多一半是为了生活而外出打工的北方汉子，他们收看尚云直播，就是在寻找一种回到了家的感觉。 尚云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他在直播时，有意走进大山的生活，努力让自己的直播带着一种烟火味。他直播赶着毛驴驮水的大妈，直播在大杨树枝头搭建窝窝的喜鹊，直播拉着骡马接送游客的姑娘们。 通过直播，留在大山深处的尚云，和外面的人们建立起来了联系，许多陌生人成了尚云的粉丝，个别网红也和尚云成了朋友。 这次雪莉莉不远千里来到贫穷落后的尚家河村，就是为了吸引一批北方的粉丝。 比起雪莉莉，果甜甜来尚家河村的目的比较复杂。雪莉莉来自于沿海，她是一名情感主播，她经常给直播间粉丝讲情感。 果甜甜还爱好旅游，她带着直播间粉丝去过三亚，去过国内许多旅游景点，也去过沿海多个港口城市。 尚云是一位热爱大海的山里娃，他经常在直播间把他的这种热爱说给粉丝听，并表达了想去大海看看的想法，说等他有空了一定去沿海看看。 有一位经常给果甜甜占榜的大哥，也是尚云的粉丝。这位大哥喜欢看尚云的直播，便建议果甜甜连尚云。 第一次连尚云时，收看果甜甜的粉丝十万多一点，尚云直播间粉丝勉强过了二万。 尚云没有想到十万加的大主播会主动连他这个小主播，当时的他有点小感动，说了好几句感谢的话。 果甜甜长着一张娃娃脸，脸上总挂着甜甜的笑，不知道的人总认为她的婚姻很幸福，可事实上，她的婚姻并不幸福，他的丈夫游手好闲，不管家，还到处沾花惹草。 果甜甜在忍无可忍的情况下，一年前和丈夫离了婚，婚后两个男孩由她扶养着，也一直跟着她，大的八岁，岁的四岁。 果甜甜是一位情感主播，为了养家糊口，她每天直播时间在八个小时左右，她是一位靠着直播赚钱生活的主播。 在和尚云的直播互动中，果甜甜和尚云建立起来了友谊，果甜甜为尚云为了大家的事，坚守大山的精神所感动，尚云为果甜甜为了养家糊口，拼命赚钱的精神所感动。 果甜甜这次来尚家河村，最主要的目的是来为尚云过生日的，当然她还有个私心，她想看看尚家河村这个世外桃源，顺便通过直播涨一些粉丝。 比起沿海城市的繁华，尚家河村简直就是一方净土，这里天蓝地绿，啾啾栖鸟过，天亮万户动，许多庄户人家依然保留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 果甜甜想来尚家河村看看这片净土，顺便帮助尚云宣传一下尚家河村，帮助尚云把尚家河村打造成一个旅游村。 如果富人能够仁慈一点，贫穷的人能够自强一些，那么贫富差距就会缩小。 果甜甜虽然也不算富人，但比起生活在尚家河村里面的那些人，她就是一个富人。 果甜甜具有一颗慈悲心，这一点和尚云非常相似。两颗慈悲心相互吸引着，散发出了强大的引力，终于把果甜甜从几千里外的沿海城市吸引到了尚家河村。 尚云来到村部时，果甜甜已经开车早来了五分钟。站在尚云面前的果甜甜，虽然没有直播间美颜过的果甜甜漂亮，但浑身上下依然散发着一种特有的玲珑美，白白的脸蛋上有个小酒窝，更加让她多了一份灵动。 “甜甜小姐，非常高兴你能够来到尚家河村。”尚云走过去，带笑说道。 果甜甜伸出纤纤小手，尚云上前一步，握住了果甜甜的小手。这是一双特别光滑细腻的手，比起尚云见过的那些姑娘的手来，明显偏小。 “沿海的水就是好，你的皮肤水灵灵的，不像我们这些北方汉子，天天被东南西北风吹来吹去，弄得皮肤特别干燥。”尚云说道。 说话间，一股大风卷起一阵土雾，土雾从树林里吹过，发出了一声声丝丝的叫声。 果甜甜说道：“这里的确风大，感觉皮肤紧绷绷的。” 尚云看着果甜甜穿着一身单衣，说道：“秋凉了，你穿如此单薄，小心感冒。” 果甜甜也感到了冷，从车上取下了一件紫色的风衣，披在了肩膀上。 村部也没有人，大家都去了浮桥，尚云打开村部的大门，把果甜甜接近了他的办公室。 在尚云给果甜甜倒水的时候，果甜甜从随手带着的黑色手提包里面取出来一个玛瑙手串，说道：“云，今天是你的生日，我也不知你喜爱什么，听说黄玛瑙活血养人，所以顺便给你带了一个黄玛瑙手串过来，希望你喜欢。” 尚云把茶水递给果甜甜时，顺便接过那个黄玛瑙手串，发现手串质地细腻，色彩鲜艳，手感很好。 “谢谢，这是我长这么大，第一次收到生日礼物。”尚云说道。 果甜甜自小在城里的家庭长大，每年她过生日，即使她自己忘记了，但她的母亲和父亲一定会记得。每年，她的父亲母亲都会为她买生日蛋糕，会给她买一些她爱吃的东西，并给她一点零花钱。 本来儿女的生日那一天，是母亲最疼痛的那一天，可天底下许多母亲为自己的儿女过生日，并不是为了记起自己的痛，而是为了庆祝儿女的生。 儿女一天天在长大，长大的儿女，一天天离自己的母亲越来越远，可每年一次的儿女生日，母亲永远不会忘记，因为那一天是她最疼痛难忍的一天。 可是为什么尚云长这么大，他的母亲就记不起这一天呢？果甜甜不明白。 尚云把黄玛瑙手串戴在自己的右手腕子上，感觉到了一丝丝冰凉，但这种冰凉很快消失，随之而来的是一种光滑细腻的感觉。 “谢谢，真的谢谢你。”尚云望着自己手腕上的黄玛瑙手串说道。 “云，为了避免让你女朋友误会我，你以后就叫我姐姐，我们以姐弟称呼，你看怎么样？”果甜甜坐在皮沙发上，水灵灵的眼睛望着尚云，说道。 尚云说道：“姐，你真好！” 果甜甜笑了笑，说道：“好弟弟，姐这次来有两个目的，一来是为了给你过生日，二来是去看看你们村的李家庄和悬崖洞，顺便涨点粉丝。” 尚云说道：“姐，这个没有问题。我虽然忙，但这几天我一定好好陪陪姐和雪莉莉。” 果甜甜不知道雪莉莉是谁，但她在尚云直播间见过李鱼儿，也听尚云对粉丝们说过，李鱼儿是他的女朋友，这个雪莉莉，尚云可从来没有提过。 尚云说道：“姐，雪莉莉也是一个大主播，她的粉丝在五十万多一点，正常收看她直播的粉丝每天也在六七万人，最少也没有下三万。” 果甜甜听尚云如此说，说道：“她来也好，我们一起直播，顺便涨涨粉丝，也顺便宣传一下尚家河村。” 果甜甜说的，也是尚云心里想的事。 第326章 生日快乐 果甜甜和尚云说了一会话后，雪莉莉打来电话，说她两个小时后到。 尚云看了看时间，两个小时后便到了中午，呆在村部也没有事，尚云便和果甜甜往浮桥走去。 沙师父做的羊肉已经出锅，五十来个铁脸盆盛满了羊肉，依次摆放在满是石头的空地上。 三三两两的村民以盛满羊肉的铁脸盆为中心，围成了一个又一个同心圆。 每个人手中都拿着一块带着肉的羊骨头，在用力啃吃着骨头上面的羊肉。虽然羊肉带着骨头没有汤水，但沙师父在煮羊肉时，放了调料，经过慢火蒸煮，调料便煮进了肉里面，所以肉味道还是挺好的。 大家的吃法都很野蛮，用牙不停地撕扯着白森森骨头上的肉，每个人的手上都涂满了羊油。 不时有羊油从人们的指头缝隙间流到了地上的岩石上面，在秋风吹拂下，落地的羊油很快凝固了，没有肉的羊骨头被人们散乱地扔在身后的地上。 那些被扔在地上的骨头，成了庄户人家带来的狗的食物，狗没有人那样文明，它们相互之间会为了一块骨头咬来咬去。 狗主人担心自家的狗受伤，总会站起来去给狗拉架。卖酒的黄狗娃丢下了自己的酒摊子，也来到了羊肉摊子上，李静从肉锅里捞出来一块羊腿骨，放在一个瓷盆里面，递给了黄狗娃。 后面走来的庄狗娃顺手牵羊拿走了散发着热气的羊腿骨，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啃吃了起来。 李静望着铁锅里面的肉，重新捡了一块羊胯骨放进了黄狗娃的瓷盆里面。 黄狗娃端着瓷盆，露出憨厚的笑，对李静说道：“妹妹，你对我的好，我会永远记得。如果你不介意，我以后对你唱山歌。” 李静红着脸，说道：“大哥哥，听说你要对庄杏子唱三年六个月山歌？” 黄狗娃说道：“自从遇见了你后，我便明白了一个理。” 李静望着眼前这个红脸哥哥，问道：“你明白了什么理？” 黄狗娃说道：“对心里没有你的人，即使你唱三年六个月山歌，也感动不了她，还会让她更加讨厌你。对心里有你的人，你唱一首山歌，也能赢得她的芳心。” 李静没有说话，低头开始熬汤。按照尚云的意思，众人吃饱了手抓羊肉后，需要喝汤的，她和沙师父还得给大家每人管一碗清汤。 黄狗娃开始蹲在地上吃肉，这个时候，果甜甜和尚云走了过来。 果甜甜打量着众人，觉得大家活生生像一群原始人在啃吃骨头。 尚云看着果甜甜吃惊的样子，说道：“我们这里，流行吃手抓羊肉。手抓羊肉吃的是全羊，讲究的是大家坐在一起，自由选择吃那一块，想吃羊腿骨的吃羊腿骨，想吃头骨的吃头骨。姐，你想吃什么？” 果甜甜望着众人那吃法，也不知道她爱吃啥，反正她长这么大，要么吃的是烤羊肉串，要么吃的是清汤羊肉，还没有拿着骨头啃食过。 “姐，要不叫沙师父给你来一碗清汤羊肉？”尚云说道。 果甜甜听说有清汤羊肉，说道：“弟弟，听说你们尚家河村的黑山羊肉好，你就给我来一小碗清汤羊肉，我尝尝。” 尚云带着果甜甜来到沙师父身边，对沙师父说道：“我这位网红姐姐是从沿海来的，吃不惯我们的手抓羊肉，给她来一碗清汤羊肉。” 沙师父用羊肚手绢擦了擦脸上的汗水，对尚云说道：“尚厂长，这人越来越多，大人小孩都来了，我估计这样吃下去，不到两个小时锅里的肉便吃完了。” 蹲在旁边吃肉的黄狗娃没有等尚云开口，说道：“尚主任，村里人听说你白管羊肉，都全家搬来了，连瘫痪在床的老娘也拉来了。” 尚云抬起头，果然看见五辆架子车上坐着三个老奶奶两个老爷爷，浮桥对面还有人引着小孩急急忙忙往来走。 庄狗娃说道：“那些原本呆在家里的人，听说你白管羊肉，便丢下手中的活，往来赶着。尚主任，肉都叫前面来的人吃了，弄不好后面来的人吃不上羊肉，会骂你的。” 这六百来斤羊肉，本来是尚云为贺车的人和外面来旅游的人准备的，按照尚云最初的计划，能来贺车的也就二百左右人，加上外面的游客也不足三百人。 可现在村民们听说白吃白喝，全家老小一起往来走，这六百来斤羊肉根本就不够。有些量大的贪吃，吃一二斤也不成问题。 沙师父说道：“尚厂长，要不我们来个限量？” 尚云想了想，说道：“就这些羊肉，让来的人放开量吃，吃完就截止。” 沙师父听尚云如此说，也没有好意思继续说限量的事，他问道：“尚主任，你想吃手抓羊肉还是清汤羊肉？” 尚云说道：“麻烦沙师父给我和我的网红姐姐一人来一碗清汤羊肉。” 沙师父开始用小铁锅给尚云和果甜甜做清汤羊肉，庄狗娃抬起头，对尚云说道：“尚主任，你花一万多元为大家免费管羊肉，你图什么？” 尚云说道：“山里人放羊却舍不得吃羊肉，今天是我买来的班车正式营运的日子，也是我的生日，我心里高兴也难受，所以想破点费为大家管一点羊肉。” 果甜甜问道：“弟弟，好端端的日子，你难受什么？” 尚云望着天空飞过的一只鸟，说道：“鸟儿也知道它的妈妈，可我至今为止还不知道生我的人是谁，我生日那天，也是她最痛的那天，可我却不知她在哪里。” 果甜甜没有想到尚云至今还有一个没有破解的身世之谜，她也清楚了为什么以前没有人给尚云过生日。 “云，祝你生日快乐！” 一个清脆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尚云转身看见一个陌生的姑娘站在他的身后，在姑娘的周围站着十来个陌生的年轻人。 “云，祝你生日快乐！”有人喊道，大家跟着喊道，“云，祝你生日快乐！” 尚云不认识来人，问道：“谢谢大家，你们是那个村庄的？我怎么不认识你们？” 姑娘说道：“我们都是你的粉丝，我们在看你发表的作品时，得知今天是你的生日，我们来想为你过一下生日，顺便来看看你经常说的溶洞和悬崖洞。” 一个留着寸发的小伙子打开一个礼盒，从礼盒里面取出来一个生日蛋糕。 “让我们一起为我们热爱的云直播，唱一首生日快乐之歌！”小伙子说完，把生日蛋糕放在了尚云面前的一块大石头上，并点燃了生日蜡烛。 “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小伙子唱起了生日快乐之歌，众人开始拍着手，尚云感动地流出了眼泪。 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日，但并不是每一个都会有别人给他过生日。 今天，是尚云的第二十个生日，也是第一次有人给他过生日，而这些人都是尚云不认识的人，他们来自于天涯海角，通过网络直播认识尚云的，在心里记挂着尚云的一批陌生人。 有人说网络是无情的，可尚云通过直播收获了满满的爱。人和人之间的感情，不一定近在咫尺就感情好，许多好的感情，往往存在于千里之外。 听见外面来的人在为尚云祝贺生日，吃肉的村里人，纷纷手里提着带肉的骨头，来到了尚云身边，他们一边啃吃着羊肉，一边望着尚云。 虽然村里人多数家庭都养羊，但他们养的羊是用来卖钱的，不是用来吃的，许多养羊的人家四五年也舍不得杀一只羊。 今天，尚云免费管羊肉，村民们都想多吃一点，他们担心后面来的人抢吃了本应该属于他们到手的肉。 浮桥对面依然有人在往来走，他们中有许多本村的老奶奶老爷爷，也有一些尚云直播间的粉丝。 “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陌生人越聚越多，百来个人欢呼着，虽然他们来自于不同的地方，虽然他们彼此不相识，但他们都是尚云直播间的粉丝，他们来，不是为了吃羊肉，而是为了给这个被母亲遗弃的小伙子过一次生日。 第327章 无用的解释 一百来个外地粉丝为尚云唱了生日快乐之歌，尚云很感动，和大家聊了一会，便招呼大家吃手抓羊肉。 粉丝们吃了手抓羊肉，尚云用小刀把生日蛋糕切成许多小块，让前来吃羊肉的孩子们来品尝。孩子们欢呼着，开始争吃蛋糕。 李鱼儿拉着白马从山上下来，目睹了刚才的一幕，她很感动，她没有想到有如此多的人会为尚云过生日。 看着众人散开，李鱼儿拴好白马，来到尚云身边，对尚云说道：“云，祝你生日快乐！” 尚云很高兴，满脸堆着笑，对李鱼儿说道：“我也祝你生日快乐！白天忙，晚上了我给你过生日。” 李鱼儿笑了笑，说道：“到了晚上，两个网红都来了，你们一定会一起去直播，那里来时间给我过生日？” 尚云说道：“我就当着粉丝们的面给你过生日，让粉丝们看看我漂亮的女朋友。” 李鱼儿说道：“人家才叫漂亮！”李鱼儿用手指着被一群人围着的果甜甜，说道。 众人为尚云过生日时，果甜甜已经打来了直播，她在直播这里的情况。这里的一切，对她这个沿海来的人而言都是非常新鲜的。 尚云用手指头轻轻敲了一下李鱼儿的额头，说道：“果甜甜为了避免让你误会，让我称呼她为姐姐。” 李鱼儿撅着嘴，说道：“云，你好贪心呀！你有三个姐姐，还认姐姐。” 尚云说道：“除过我的三姐，我的大姐和二姐平时就很少和我说话，我们之间话题少。” 李鱼儿从背包里掏出一双新布鞋，递给尚云，说道：“本来想给你买个生日蛋糕，但这些天忙，也就没有买成，这双布鞋，是我抽空做的，现在送给你，祝你生日快乐！” 尚云接过布鞋，穿在脚上，试了试，刚合适，说道：“谢谢你，这布鞋穿在脚上，走起路来就是舒服。” 李鱼儿说道：“云，今天突然来了如此多的外地人，估计得一百来头骡马，我让大毛哥哥带着李家庄的骡马队接送李家庄的游客，让黄天飞带着悬崖洞的骡马队接送去悬崖洞的游客，我和姑娘们接送去十里溶洞的游客。云，可以吗？” 尚云说道：“鱼儿，辛苦你了。这接送游客的事，就由你全权负责。我今天主要陪两位外地来的网红，她们都是大网红，怠慢不得。” 李鱼儿叹息了一声，说道：“云，为什么围在你身边的人多一半是姑娘，和你关系贴的也都是姑娘，而不是小伙子？” 尚云笑道：“这就叫做异性相吸，同性相斥。” 李鱼儿“哼”了一声，没有继续说什么。 山上不时传来一声声铜铃铛的响声，尚云抬起头，看见李大毛引着三十来个人，拉着骡马从山上缓缓走了下来。 在浮桥南端，黄天飞骑着一匹枣红色马，腰悬桃木剑，披着一件雪白的白袍，他的身后跟着三十来个拉着白马的人。 这个黄天飞，自由爱好武术，在外面闯荡江湖时，也先后去过许多名山，拜访过许多武术大师，有点真功夫，为人处世也颇有大侠风范。 在浮桥批发部后面的树林里，依次拴着二十匹骡马，穿着红衣服的姑娘们蹲在一棵大柳树下吃手抓羊肉。 姑娘们的服装是尚云亲自订做的，为什么要用红色？在选择衣服的色彩上，尚云想来想去，最终选择了红色。 红色是火的颜色，是青春的颜色，热情似火，火一样的年华，“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尚云希望姑娘们能够以满腔热情去接待游客，在赚取游客钱的同时，能够给游客提供最优质的服务。 姑娘们穿着红衣服聚在一起，特别显眼，宛如一朵朵盛开的红牡丹。 一定要建立一支专业的骡马队，让他们用普通话说话，学会微笑，学会关心游客。 细节决定一切，悬崖洞和李家庄，还有溶洞，地势陡峭不平，一定要让骡马队学会关心游客。 眼睛不能只有钱，一定要把服务的质量提升上去，才是发展的根本。 就在尚云陷入沉思的时候，李大毛走了过来，对尚云说道：“尚主任，祝你生日快乐！” 尚云说道：“谢谢李组长，今天游客多，还有两个大网红要来互动，你是小组长，一定要给各家各户通知一下，让大家打扫好室内外的卫生，还有骡马队员不能随地吐痰，不能口说脏话，不能乱收钱。” 李大毛说道：“尚主任，说起乱收费，我心里在想着，随着游客的增多，我们能不能由专门的一个人负责收费？” 尚云说道：“目前还没有多少游客，李家庄就由你以后负责，悬崖洞就由黄天飞负责，李鱼儿对悬崖洞、李家庄和十里溶洞负总责，你们三个有事可以坐在一起商量一下。” 尚云话落，黄天飞从马上下来，把枣红色马交给身后一个小伙子，来到尚云身边，说道：“尚主任，这住宿成了一个大问题，许多游客本来想游两三天，因为没有地方住，便游了五六个小时后，匆匆忙忙回去了。” 李大毛说道：“还有吃饭的问题，我们没有专门的饭店，庄户人家提供的饭菜质量优劣不齐，去曲柳湾乡政府吃饭，最少得六十多里路跑，这也影响了游客。” 尚云说道“你们说的困难，我相信，用不了多久就会解决的。昨天县上几个部门领导游玩后，对我们村影响深刻，他们表示回到县上后，一定会给县委和县政府报告。随着县委县政府对我们村的了解，我想他们一定会加大对我们村的扶持力度。” 黄天飞说道：“如果真的能够把我们村变成旅游村，能够打造出一张旅游名片，那么我们就不用去外地打工了。” 李大毛说道：“都不要只顾着说话了，大家吃手抓羊肉走，一会就没有了。” 沙师父给尚云和果甜甜做的清汤羊肉也好了，尚云招呼果甜甜过来吃羊肉。 果甜甜没有挂直播，端起一碗清汤羊肉，对着直播间粉丝说道：“家人们，你们刚才看到的那些骡马，都是云主播组织的骡马队，专门接送游客的。” 有人在直播间打字说道，带着我们去洞居部落看看。 果甜甜对蹲在她身边吃羊肉的尚云说道：“粉丝们想进洞看看。” 尚云抬起头，说道：“过了浮桥，走三里多路，手机便没有了信号，不能直播，只能录视频。” 果甜甜说道：“家人们，一会我进山后，一定给大家多录一些视频，出了山后，找到信号了，给大家发在作品里面。” 有人在直播间打字说道，你们这些网红，一定是在炒作，故意叫了一群人坐在一起吃肉，故意在吸粉。 果甜甜解释道：“不是炒作，是云主播买了一辆客车，今天要营运，村里人跑来祝贺他，他想给村里人解解馋，也就性情了一下。” 不可能，怎么还有那么贫穷的地方！ 就是，一定是在炒作！ 胡编乱造的狗血剧情！ 我就不相信现在还有洞居人！ 就是！ 智能手机都出来了，怎么还有没有信号的地方！ 简直就是在编故事。 我最讨厌那些炒作的主播 果甜甜看见直播间多了那么多质问和怀疑，她带笑说道：“家人们，在我没有来到这里以前，我也以为云主播在欺骗粉丝，也认为他是在杜撰故事，可这是真实存在的。” 即使在大西北也不会存在这种现象！ 太虚了！ 太假了！ 果甜甜来不及吃肉，尽力给直播间粉丝解释着，她想让直播间粉丝相信这里是真实存在的。 看着果甜甜碗里的羊油花花已经开始凝固，还是没有说通那个顽固不化的粉丝，尚云放下手中的空碗，来到了果甜甜身边。 尚云对果甜甜说道：“姐，当一个人要固守他的观点时，你越解释，他就会越以为你想要改变他的想法，他就会越顽固。如果你不停地解释下去，他还会认为你和他在作对，会对你产生仇恨。姐，吃肉，不要解释了！” 当你的解释会让对方越来越顽固不化时，最好的方式就是不要去解释。 第328章 矛盾 果甜甜听尚云如此说，也没有继续去解释。几十万人的直播间，避免不了有黑粉。用沉默不语去对待那些黑粉，也许是最好的处理方式。 果甜甜开始低头吃肉，这个时候，尚云的电话铃声响了，尚云从衣服兜兜中掏出手机，发现是父亲打来的。 三个月前，尚云给父亲和母亲各自买了一部手机，并耐心教父亲母亲学会了接打电话和微信聊天。父亲和母亲心疼电话费，也很少给别人打电话。 家里正在收拾地方，三间土窑洞已经用砖箍好，三个泥瓦匠人和五个小工正在靠西边的院子里盖房，房的墙基已经筑好，下午正在上木头杆子。 原计划给家里盖个四合院，最近尚云改变了想法，准备把西边的三间砖瓦房盖成后，东面计划盖的三间房暂时就不盖了。 家里也就父亲母亲住，有三个土窑洞和三间砖瓦房住人，已经绰绰有余了，不需要再盖房子了。 尚云也不打算和父亲母亲住在一起，不是因为他是抱养来的讨厌父亲母亲，而是因为他和父亲母亲没有共同语言。为了避免生活在一起闹矛盾，尚云准备婚后了和父亲母亲分开住。 这些年来，他和父亲母亲在一起，他只能听父亲母亲说，对父亲母亲说的话，他只能服从，不能发表自己的意见，更不能反对。 前不久为了五爸要来悬崖洞拉骡马接客和八哥要当班车售票员的事，他没有同意，就这样得罪了母亲。 昨天他往家里送了些菜和肉，母亲一直拉着脸，没有和他说一句话，他把菜和肉交给了雇来帮忙的二嫂。 他走时，父亲放羊还没有回来。他去问母亲，母亲也没有给他答话，一直拉着脸。 家，对他而言，总是那么的冰冷。他虽然想努力和父亲母亲沟通，可总是那么难。 自小，父亲用拳头和棍棒教育他，母亲用苦日子教育他。他尝过了太多的苦，每年到了九月九，他多么希望父亲母亲能够给他说一声“生日快乐”，没有生日蛋糕无所谓，山里的孩子，本来也不兴那个，只要一声祝福就行了。 他盼了二十年，从来没有听过父亲母亲给他说一声“生日快乐”，今天父亲突然打来电话，是不是要给他说一声“生日快乐”。 尚云的心狂跳着，虽然他现在已经知道尚家老头老太不是他的亲生父母，但他已经在那个家生活了二十年，他还是对那个家有所眷恋的。 尚云接起了电话，电话那头传来的不是“生日快乐”的祝福，而是父亲一如既往的咆哮声。 “狗牙子，我把你这个败家子，你给你外些不相干的大和妈管的是什么羊肉？” “你是不是有钱了？你的尾巴一定翘上天了！” “你这个坏种，有肉给你外些大和妈吃，怎么不给我和你妈送回来一个囫囵羊，只送回来半个羊？” “我还是不是你大？你把你妈惹生气了，怎么不下跪认错？” “我把你这个狗娘养的，你大姐从学校出来了，还没有找到工作，最近被小白脸骗了，你怎么就不打算去找人？” “你这个哈种，你二姐和你三姐的生活费你怎么还不给打？是不是等着要我给打！” 李鱼儿看见刚才还喜笑颜开的尚云突然眼角含泪，她走了过来，听了两句，实在听不下去了。 尚云难道欠下他几个姐姐的？半年前，尚云帮助他三个姐姐归还了上学的所有贷款，秋季又给他二姐和三姐给了学费，一个月前，还给每人打了两千块钱生活费。 人呀！说话得讲点良心！天地虽然静默，但人的言行举止总逃不过天地之眼。虽然尚云不是尚家老头老太亲生的，但他们抱养了他，尚云也叫他们为大和娘，他们也应该多多少少善待一点尚云呀！ 尚云给村民们管羊肉，虽然有点破费，但尚云拿自己赚来的钱在折腾，凭什么他的父亲要如此说？ “云，挂了去！”李鱼儿对尚云说道。 尚云用手抹了抹眼角的泪，没有言，继续听着。从小到大，父亲骂他，他得忍着，父亲打他，他得忍着。 为什么要忍？他不想失去这个家。 父亲呀父亲，你既然如此那么讨厌我，你何必要领养我？ 父亲呀父亲，如果有来世，如果在来世我还是一个弃儿，请你不要抱养我，让我自生自灭去吧！ “你这个坏种，现在就往回走，拿十万块钱回来，你不是有钱吗！拿回来我给你几个姐姐给，让她们以后不要像讨饭的一样向你要钱！” “回来时，把你五大和你八哥也给我请到家，我要你当着你妈的面，给他们下话。” “你这个睁开眼睛就不认人的坏种！亲戚的路让你断了，家门的路是不是也要让你给断了？” 李鱼儿实在听不下去了，从尚云手中接过电话，冲着电话喊道：“叔，如果尚云是你亲生的，你和我姨会不会如此对待他？” “什么？你是谁？” “我是李家庄的李鱼儿！” “姑娘，你不要掺和，这是我和狗牙子之间的事，你还没有过门，不要掺和进来！” “叔，今天我就把话挑明。云，早知道他是一个弃儿，他善良，不想挑明，今天我问你，云的亲生父母到底在那里？” “姑娘，你胡说什么？把电话给狗牙子！” “叔，你过去怎么对待云，我不管。现在，云是我的男朋友，我不准你继续欺负他！” “我怎么欺负他了？你这个不知廉耻的东西，我还没有引着云给你挂锁，还没有拴你，你一句一个云是你的男朋友，你害羞不害羞？你脸大不脸大？” “叔，即使云不要我，我也不会记恨他，这是我们两个人之间的事。我们光明正大在谈恋爱，没有什么害羞不害羞和脸大脸小之说法。” “我看你也不是什么好鸟，你即使想嫁给我家狗牙子，我也会不同意，除非他不认我这个大！” “像你这样的大，云早应该不认你！” 李鱼儿是一个藏不住话的人，她的喜怒哀乐都挂在脸上，她气呼呼挂了电话。 “云，就这样的父亲，你还是不要认了为好！”李鱼儿把手机给了尚云，对尚云说道。 周围已经围了一堆人，有尚云的粉丝，也有村里人。果甜甜直播间的粉丝也看到了这一幕，许多粉丝好奇地问着。 果甜甜没有听见电话那头的话，但从尚云抹眼泪、李鱼儿气青了脸这两个人的表情上，已经猜出那个电话是找茬的。果甜甜没有想到在尚云生日这天，会发生让尚云流泪的事。 站在尚云身边的一个粉丝，听到了电话那天的话，也很生气，替尚云不平，他狠狠地说道：“为什么有些女人十月怀胎，辛辛苦苦生下了自己孩子，却要将自己的孩子送人？” 尚云好端端的心情，就这样被他的养父打来的电话破坏了。他知道要是这次不听父亲的话，那么尚家老头老太那个家，他就难以回去了。 从学校回来已经有一年了，这一年来，尚云也和形形色色的人打过交道，可他总会在人和人的关系中寻找到和谐点。 可这次，他和自己的养父母彻底弄僵了关系。这不是他所希望的，在他的心里，即使尚家老头老太是他的养父母，他也会为了这些年来的养育之恩去报答他们，不想和他们弄僵关系。 养父母越来越要介入到他现在的生活中，依然想牢牢掌控他，包括他的钱财和爱情，他们都想要掌控，这是尚云越来越不能接受的。 这个社会，经常有人抱怨说现在的老人不好当，把心割给儿女，儿女也不知道好。 其实，为人儿女的也不好当，世人爱用孝道和礼教给年轻人套上一个又一个枷锁，老人视儿女为自己的私有财产，动不动把他们的价值观强加给儿女，为人儿女的也不好当。 尚云瘫坐在树林里的矮草上，他感到了一种特别揪心的累。 第329章 沿路的风景 雪莉莉通过车窗望着连绵起伏的群山，她的心跟着群山在动。自从进入曲柳湾乡政府后，植被越来越好，沿路到处都是郁郁葱葱的树木。 没有树木的地方，便是一座又一座高山，高山和高山的连接处是一条条长满了野草的沟。 十里不见一处人家，偶尔出现一处人家，想去找另一家，得继续走好几里路。 这里山大沟深，多树木，多荒山荒沟，一群群黑羊在青山绿色间自由散漫地散着步，仿佛它们不是出来吃草的，而是出来踏遍青山绿水的。 一只只叫不上名字的鸟在蓝天白云下盘旋着，它们的翅膀是那么的轻盈，它们的姿态是那么的优美。 一只只锦鸡站在路上，听见喇叭声，也不惊慌，会抬起眼睛打量一下前面的车，然后不情愿地离开。 雪莉莉自小在南方生活，从来没有见过这么高的山，也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多的飞禽走兽。 她放慢车速，不时地打量着沿路的风景，遇到好看的飞禽走兽，她会停下车，拿出手机视频，会进行拍照。 没有去过的地方，就是风景！不要因为你没有看过，就断定这个世界上没有那个地方！世界那么大，你能够去过的地方有限，不要轻易对你没有去过的地方下结论。 前天，她告诉直播间粉丝，说她要去北方，要去看看尚家河村的悬崖洞，要去看看洞居部落。 直播间粉丝有人对她说，国内就根本没有洞居人，那就是那个廋猴云主播杜撰出来的一个地方，那些视频也是影视化的，要么是从国外弄来的，要么就是故意让人们住在洞穴里，为了吸引外面人的眼球。 这个世界上，总有一部分人爱以自我为中心，觉得他亲眼看到的世界才是世界，别人看到的世界就不是世界。 直播间粉丝多了，什么样的人都有，说什么的也都有，她作为一名唱歌主播，习惯了粉丝的胡说八道。 如果一个主播太在意直播间粉丝的说法，那么她或者他就永远不会火起来。黄河之所以那么美丽，在于她容纳了百川；母亲之所以那么伟大，在于她孕育了另一个生命。 一部分人在你直播间吵来吵去，就是在向别人灌注自己的思想，就是想刷存在感。 有时候，有些人故意和主播对着干，就是为了吸主播直播间的粉。他们觉得只有这样才能不掏钱引来网红直播间粉丝的注意力，雪莉莉明白这个道理，她才不会去和那些黑粉吵。 许多铁粉，只会静静地看你直播，不会轻易发表自己的观点。而那些往往吵得最厉害的，就是舍不得给主播点一个红心的人，更不要说刷快币了。 对这一部分人，没有必要去在乎，也没有必须和他们去吵，就当他们是一股风带来的垃圾，风过了，垃圾就没有了。 雪莉莉和尚云有过二十来次的直播互动，尚云留给她的影响就是两个字“朴实”，她觉得尚云说的那些话包括发的那些作品绝对是真实存在的，她不会因为几个黑粉胡说八道而放弃去尚家河村。 在祖国最偏远的地方，依然有一群非常贫穷的人，这就是事实。让这一部分人走出贫困，正是当下最大的任务。 作为一名正能量的主播，雪莉莉想来到这个最贫穷的村子，通过她的直播，尽最大努力把这个贫困的村子宣传出去，让外面的有钱人关注一下。 在这个流量就是财富的时代，雪莉莉想通过她的这次走动，来帮助一下尚云。 扶贫不只是政府的事，也是社会各界人士的事。雪莉莉愿意以自己的微薄之力，为尚家河村脱贫攻坚出一份力，为尚云把尚家河村打造成旅游村出一份力。 当然雪莉莉也是一个生活在俗世中的凡人，她也有自己的私心杂念。 她直播间的粉丝多一半都是南方人，粉丝们没有看过北方的黄土高原，也没有看过北方的高山流水，她想带着粉丝们一起去看看大山深处的自然风景。 雪莉莉慢慢开着车，来到了一座高山上，她通过车窗发现一只灰色的老鹰正在追逐一群鸽子。 雪莉莉停下车，走下来，拿起手机开始拍视频。那是一只灰色的老鹰，黄色的尖嘴，白头，灰色的羽毛，黄色的爪子。 老鹰正在蓝天白云下追逐着三四十个野鸽子，野鸽子惊慌失措地四处逃跑着。 突然，老鹰发出了一声尖叫，声音非常刺耳，穿透力非常强，虽然离得很远，雪莉莉还是被老鹰吓了一跳。 野鸽子被老鹰的尖叫声吓得拼命飞着，老鹰紧紧地追逐着。一分钟后，老鹰终于捕获了一只野鸽子，带着野鸽子消失在了附近的原始森林里，幸存下来的野鸽子四散逃跑，钻入了灌木林里。 雪莉莉收回目光，发现山沟里一只大白狗正在追逐着一只花狐狸。花狐狸拼命地跑着，大白狗拼命地追着。 “虎子，咬住它！咬住它！” 沟底传来一个小男孩清脆的声音，那是一个穿着一身旧衣服的小男孩，约摸有七八岁。 “虎子，咬住它！咬住它！” 小男孩一边跑着，一边喊着，他稚嫩的声音在山谷中不停地回荡着。 虎子一定是小男孩给大白狗起的名字，大白狗听见小男孩的喊声，更加用命，拼命向花狐狸追去。 花狐狸在大白狗的追逐下，向茆顶跑来，雪莉莉终于发现花狐狸嘴里叼着一个大红冠子公鸡。 原来花狐狸偷走了小男孩家里的大红冠子公鸡，被小男孩发现，小男孩带着大白狗一路追来的。 花狐狸跑到茆顶，突然发现了挡住去路的雪莉莉，望了一眼雪莉莉，稍微减缓了一下脚步。 动物和动物之间的追逐，胜负有时候就在于一两秒之间。花狐狸稍微慢了一点，可大白狗不但没有慢，反而加速发起了进攻。 就在花狐狸快被大白狗咬住的一刹那，就是那一刹那，花狐狸丢下嘴里的大红冠子公鸡，向斜坡冲了下去。 大白狗气喘吁吁，没有继续去追，趴在死去的大红冠子公鸡旁边，对着雪莉莉“汪汪汪”了两声，便不再叫。 雪莉莉看着眼前这个雪白的大白狗，浑身已经出汗，长长的舌头上不时留着口水。 大白狗已经非常累了，为了替小男孩夺下大红冠子公鸡，大白狗可是拼劲了最后一丝的力气。 “虎子！虎子，你在哪里？” 小男孩喊叫着，从山坡下往上爬，大白狗挣扎着爬了起来，来到坡畔，“汪汪汪”了一声。 “虎子，你好怂，连一只狐狸都追不上！” 小男孩蹲在半坡，看见大白狗嘴里没有叼着大红冠子公鸡，有点失望，骂着大白狗。 大白狗似乎听懂了小男孩在骂它，露出了一个很委屈的表情，高高翘起的尾巴也巴拉在了屁股下面。大白狗转身望了望雪莉莉，又望了望不远处的大红冠子公鸡。 “虎子！你没有追下公鸡，还死皮赖脸地站在茆顶干什么？还不下来跟着我回！” 小男孩用手折了一个蒿子枝，一边用蒿子枝挖着耳朵，一边喊着。 大白狗听见喊声，对着雪莉莉“汪汪汪”了一声，然后把目光对着地上的大公鸡，就是不肯离去。 雪莉莉不明白大白狗的意思，她见小男孩错怪了大白狗，冲着半山坡的小男孩喊道：“小弟弟，大公冠子公鸡被大白狗追下了，你上来拿去！” 小男孩听见喊声，站起来就往山顶跑，跑到山顶，提起大红冠子公鸡，对雪莉莉说道：“大姐姐，多谢你帮助了我。” 雪莉莉说道：“小弟弟，要感谢的是大白狗，是大白狗的功劳。” 小男孩摸了摸大白狗的头，说道：“大姐姐，如果是虎子一个追到的公鸡，虎子一定会把公鸡给我叼下山来。它之所以不下山，就是以为这个公鸡有你的一份功劳，它在请示你。” 没有想到这个大白狗有如此的灵性，雪莉莉望了一眼大白狗，大白狗友善地对着她在摇着尾巴。 第330章 张望 小男孩提着公鸡，对雪莉莉说了一声谢谢，准备离开。 自从离开曲柳湾乡政府街道后，导航便起不了作用，四五条土路都是新修的，雪莉莉一直害怕走错路，遇见人就问路。 “小弟弟，去尚家河村浮桥怎么走？”雪莉莉问道。 “上了邓家梁，沿着野狐岭一直走，遇见三棵大柳树，往左边道走，然后下沟，翻过沟，从右面道走，继续前行，爬上老虎咀，过十八道弯，就到了尚家河村部，然后我就不知道了。” 小男孩一口气说完，提着死公鸡，引着大白狗下了山坡。 好复杂的路线，雪莉莉想让尚云来接她，听说果甜甜已经来了，尚云正在陪果甜甜，也就没有好意思叫尚云来接。 这山大沟深，经常遇不到一户人家，好在山上有放羊人，迷路了，可以问问放羊人。 雪莉莉拍了一阵视频，发动着车，开始沿着新开的土路继续向东行去。 土路时而上，时而下，一会儿在深谷中，一会儿在高山茆顶，弯道特别多。 虽然路形复杂，但后面新开的双向土路只有这一条，其它的岔路要么是三轮车路，要么就是骡马道。 尚云打电话给她说过，沿着新开的双向土路一直往南走，就不会有岔路。 雪莉莉沿着新开的双向土路一直往南走，一个小时后，到了尚家河村部。 村部街道也没有人，村部大门开着，里面有三五个人在填表，雪莉莉向一个男的问了路，便继续开着车前行。 过了村部，一直开着车沿着新开的双向土路往南走，走了十来里土路，便到了路的尽头。 路的尽头是一座浮桥，浮桥两边站满了人。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酒味和羊肉的膻气味，浮桥这面三四十人在喝酒划拳，停车场上停满了车。 二百来人聚在浮桥对面，有大人也有小孩，有男的，也有女的，有的在啃吃羊骨头上的肉，有的在说着闲话。 游客们围着拉着骡马的小伙子和姑娘们说着话，多数在选择进山的路线，当然也有讨价还价的。 二十来个姑娘，个个身材窈窕，穿着红衣服，宛如朝霞一样美丽，她们成了男游客争抢的对象。 那个站在白马旁边的姑娘，身材高挑，美丽大方，穿着一身白色运动服，脚步轻盈，宛如仙女下凡，成了一道靓丽的风景。 雪莉莉在尚云直播间见过这个白衣服姑娘，那是尚云的女朋友，快手名字叫烟火人间。 游客们渐渐被拉着骡马的小伙子和姑娘们送进了山，一直站在浮桥旁边直播的果甜甜也关了直播，被一位腰悬桃木剑的英俊小伙子接走。 果甜甜骑在一匹枣红色马身上，腰悬桃木剑的小伙子拉着马的缰绳，缓缓离开了浮桥，向大山深处走去。 山风吹过，传来了一阵阵铜铃铛的声音，声音是那么的清脆而又嘹亮。 虽然许多人都想骑着白马进山，都想着让白衣姑娘牵着马缰绳送他们进山，但白衣姑娘无心送客人。 白衣姑娘让小伙子和姑娘们带着游客离开后，钻进了拴着白马的那片小树林。 透过树与树的间隙，雪莉莉望见一位消廋的小伙子斜靠在一棵大树下，目光望着远方，他的背影是那么的落寞而又孤独。 “鱼儿，你怎么没有送游客去？” 一个磁性的男中音从大树枝丫上飘过，听不来欢喜，也听不来忧愁，淡淡的，宛如浮桥下的流水。 “云，今天是你和我的生日，我只想陪陪你！” 那是一个非常轻灵的声音，宛如小鸟的声音，是那么的动人。 “果甜甜呢？” “我让黄天飞陪她去了悬崖洞。” 小树林里没有了声音，阳光撒在地上，地上不时有走动的影子。 一位戴着白帽子的胖师父，蹲在一个能够睡下人的大铁锅旁边，眯着眼睛，晒着太阳。 一位小眼睛姑娘，脸蛋红红的，留着两个长辫子，坐在大铁锅旁边的一口小锅旁边，望着对面卖酒的红脸小伙子，目光呆滞。 一辆三轮车停在浮桥批发市场门口，一个下巴有一簇毛的小伙子不停地往三轮车上装着货物，旁边还有两个帮忙接货的。 二十来个狗，有黑的，也有花的，多一半是白的，它们吃饱了羊骨头，懒懒散散地躺在小树林前面的石头地上，享受着午后暖暖的阳光。 一个脸上多犁沟纹的老年人提着一个粪筐，手中拿着一个铁锹，不停地把满地的骨头往粪筐里面倒。 “尚主任说了，各家各户一定要把室内室外的卫生打扫好，要给游客一个洁净的环境。大家吃了肉，满地都是骨头，会影响我们村的村容村貌，大家都动动手，把这骨头清理一下。” 听老年人如此说，坐着说话的人站了起来，开始捡拾扔在地上那些乱七八糟的骨头。 “哎，这尚主任也可怜，二十年过了一个生日，还被他大教训了一顿。” “听说他大嫌尚主任给我们白管羊肉了！” “我们也不能白吃，得出个份子钱！” “李大毛准备收礼金，被尚主任说了一顿，尚主任不准收。尚主任说村里人辛苦，虽然放羊却舍不得杀羊吃，他就是为了表达一下他的心意，让大家解解馋。” “尚主任现在来钱路多，西原市有公司，养殖场还发工资，他还直播。” “人家有情是人家的钱，说什么也不能白吃人家的！” “尚主任不收礼金，我们有什么办法？” “外面来的人都知道给尚主任过生日，我们也应该给他过个生日。” “这个主意好！怎么给过？” “现在去买生日蛋糕也来不及了。我听说尚主任爱吃鸡蛋爱喝小米粥，大家家里应该都有鸡蛋和小米，大家就回去拿点来。” “家家户户拿鸡蛋和小米，尚主任一个人怎么能吃完？” “我建议你们把家里平时舍不得吃的，回去拿来。尚主任过生日，我们得意思个。” “得有个标准，最好能够表达一下我们的心意，也能让尚主任收了。” “我们托儿带母的全家来吃肉，是应该表示一下。我们庄户人家讲究个礼尚往来，有来有去才叫厚道。尚主任对我们好，我们也得对尚主任好！” “就是的，我们不能寒了尚主任的心！” “看着尚主任一个人坐在小树林发愣，我心里难受！” “哎，尚主任这是进错了家门！” “尚家老头太不够人了，简直就不把尚主任当人看！” “宁愿贫穷死，也不要把娃娃送人了！” 众人捡拾完了满地的羊骨头，说着话，开始三三两两走过浮桥，向家走去。 浮桥批发部旁边的空地上人越来越少了，沙师父睁开眼睛，看见一个头戴粉红色鸭舌帽、身穿一身紧身黑衣服的姑娘站在地上，四处张望着。 “姑娘，你一定是外面来的吧？羊肉已经吃完了，如果你想喝汤，小锅里面还有。”沙师父说道。 雪莉莉笑了笑，对沙师父说道：“我从来不吃羊肉。” 沙师父用手指着对面，说道：“对面有卖燕麦肉肉的，还有卖凉皮和羊肉饸烙面的，姑娘如果想吃，过去吃去，不过那是要出钱的。” 雪莉莉说道：“我还不饿，暂时不想吃，我想找云主播。” 沙师父说道：“他就在小树林发呆，好端端的，接了他父亲打来的电话，就流了泪，人也钻进小树林，就像傻了一样。哎，听说他是一个弃儿，自小他养父就不把他当人。” 雪莉莉没有说什么，开始往小树林走去。 第331章 往事清零 人来到这个世上，有许多的选择，小到吃饭走路，大到事业婚姻，都是在选择。 有许多选择，我们可以自身做主，可有些选择，我们根本无法做主。 我们哇哇哇从母亲胎盘落地的那一霎间，我们无法选择由谁来扶养我们长大，也无法选择以怎么样的方式学着爬起来。 尚云就是在这种无法选择的家庭中长大的，过去的日子，苦难一直伴随着他，宛如一条条藤蔓，一直捆绑着他，折磨着他。 他曾经以为一切苦难，都源自于家庭的贫困，他用一次又一次的忍受，换来了留在那个让他伤心流泪的家。他无数次诅咒该死的贫困，可从来没有诅咒过他的父亲母亲。 无数个数九寒天，全家里人坐在热乎乎的土炕上取暖时，他要拉着毛驴去坑坑洼洼的小河边取水。 幼小的他，宛如一个随风飘荡的小草，身体晃来晃去，但根子不能倒。 他的个子低，为了能够把毛驴脊背上的两个铁桶灌满水，只能在脚下垫支一块又一块大石头。他的年龄小，端不起一脸盆水，只能用马勺一马勺接着一马勺往两个铁桶里面灌水。 有一次，那是他七岁那年，那是一个滴水成冰的三九天，那是一个西北风呼啸而过的冬天，山里的小鸟纷纷钻进土窝窝不敢出来。 那天他拿着斧头和铁马勺，穿着三姐穿过的旧棉衣棉裤，拉着毛驴向小河边走去。 寒风穿过那破烂的衣服，钻进他的骨头，他感到钻骨的冷，他浑身颤抖不止，他的手已经肿胀，为了取暖，他拼命扯着毛驴在跑，在跑…… 来到小河边，取水的地方已经结了厚厚的冰，他只能拿起斧头，不停地捶打，不停地捶打…… 终于凿开了一个冰窟窿，为了驱寒，他加快取水的速度，靠着自身的运动驱寒。 就是那次，他由于太急，脚下一滑，跌倒在岩石上，昏死了过去。 在悬崖石洞里面住着的胡石匠救活了他，用柴火暖和了他冻僵的身子。他失踪了三天，毛驴驮着半桶水自己回到了家。 他醒过来时，见到了和他一样大的胡雪儿，胡雪儿偎依在胡石匠的怀抱里，用忽闪忽闪的眼睛看着他，看着他…… 苏醒过来的他，浑身像散了架，他忍住疼，挣扎起来，问胡石匠见没有见他拉着驮水的毛驴。 他可以死，但毛驴不能死，毛驴脊梁上的铁桶也不能有事。他曾经不小心打碎了一个吃饭碗，父亲拳打脚踢了他一顿，还罚他用大狸猫的碗吃饭。 大狸猫吃饭的碗是一个碎碗，三分之二已经被大姐打碎了，剩下的三分之一只能盛半勺汤饭。 父亲说，以后他只能用大狸猫的吃饭碗吃两碗面，只到有一天他有能力卖回来一个吃饭碗。 他没有钱，没有钱就买不回一个吃饭碗。许多个日子，他偷偷摸黑爬下土炕，偷吃大狸猫吃剩下的残饭。许多个日子，他仰望星空，渴望天上能够给他掉下来一个吃饭碗。 那次，他没有挨打，他不敢回家，是胡石匠将他送回去的，胡石匠宛如他的保护神，让他避免了拳打脚踢。 胡石匠的话让他记忆犹新：“尚家老头，你也太造孽了，放着三个女子不叫下沟驮水，让这个小不点下沟。” “他三个姐姐要去上学当官，他就是没有人要的野种，我给他一碗面吃，就是我的慈悲！” 虽然父亲那样说，但他从来没有怀疑过他是一个弃儿。父亲骂他总是脏话连篇，他也就听习惯了。 生活就是这样，他不想说，也不想提。提起，有人说他矫情，有人说他为了博取别人的同情。他也不想去想这些事，但今天因为父亲打来的电话，他还是不由自主再一次想起了。 小学，他本来是上不了的，父亲让他赶着一群羊满山跑，他上了学，就没有人去放羊了。后来村里的马老师找父亲，村上的干部找母亲，最后包村干部给父亲母亲施压，父亲终于让他上了小学。 为了能够飞出这个苦难深重的家，他发疯学习，小学六年来，他年年班里第一名。 一个个奖状换不来父母的笑容，却换来了父亲母亲让他放学后去干农活。无数个黑夜，他要摸着黑给毛驴割草。 村里人总说晚上有鬼，害怕晚上出门。一个个黑夜，他在空荡荡的山谷，看见了一个又一个闪动的黑影子，他听到了一个又一个夜行动物的叫声和脚步声。 他最初是恐怖的，他吓得浑身啰嗦，他不想死，他不想被小鬼拉走，他也不想被野兽吃了，他的人生刚开始，他想好好活下去。 为什么要活着？ 他不知道，他只知道他不想死！他就是想活着。 后来，他渐渐爱上了黑夜里晃动的影子，也爱上了黑夜里从身边经过的夜行动物。 它们帮助他驱走了黑夜的孤独和恐怖，它们就是他的朋友，它们就是他的兄弟姐妹，它们就是他的爱恋。 黑夜锻炼了他的目光，让他比别人多了一份穿透黑暗的视力。为了生活，为了弄个吃饭碗，他学着挖草药。 黑夜给了他黑色的眼睛，还有星星一样的光芒，他不再害怕黑夜，也不再害怕小鬼。 他还常常跑到死人的坟墓前，躺在坟墓旁边，想把坟墓里面的鬼拉出来和他说话。 他一次又一次的躺在死人的坟墓旁，呼唤着坟墓里面的鬼，可除了寂静的夜，鬼并没有从坟墓里面跑出来。 原来小鬼也不理他，他学着对大山说话，对飞禽走兽说话，对脚下走过的蚂蚁说话。 渐渐地他发现，每一个飞禽走兽，它们都是有思想的，也是有感情的。 曾经他在黑夜里遇到了一个偷走庄户人家母鸡的老狐狸，他一直跟着老狐狸，来到了狐狸洞。 四个小狐狸看见嘴里叼着母鸡的母亲，欢呼着从土窝窝跑出来。为了分配公平，为了能够让它的四个儿女都能够吃上肉，老狐狸把叼回来的母鸡用嘴分成了四块。 黑夜中，星光下，四个小狐狸分吃了一个母鸡，老狐狸蹲在小狐狸身边，一直用蓝幽幽的目光望着他。 后来，他爱在黑夜中去拜访这个狐狸之家，他幻想着眼前的狐狸能够摇身一变，变成美丽的仙子，变不成仙子也行，能够变成一个能和他说话的精灵也好。 有一次，他睡着在了狐狸洞外的一片荒草上，他做了一个甜甜的梦，梦中他走进了狐狸的家，狐狸给他管了一顿丰厚的晚餐，有肉也有汤，他吃得好香好香。 他是被老狐狸用舌头舔醒过来的，露水沾湿了他破烂的衣服。他睁开眼睛，感觉到了一阵冷。 他抬起头，发现天已经麻乎乎了，东山头已经露出了鱼肚皮，他的面前蹲着一个雪白的狐狸，正在用软软的舌头舔着他乱蓬蓬的头发。 他的身边站着一个小白狐狸，两个花狐狸，一个灰色狐狸。四个小狐狸围在他的身边，用眼光看着他。 “你们是不是想吃了我？”他说道。 老狐狸听见他的声音，带着四个小狐狸钻进了丛林。他爬起来，匆匆忙忙背起落满露水的苜蓿草，向家跑去。 没有人在乎他的死活，他回到家，父亲母亲已经下地干了活，三个姐姐也上了学，他背起书包就往学校跑。 学校的老师对他总是那么好，让他想起来心里暖暖的。这个世界上，总有一些人是善良的，他们用他们的善良照亮了这个孤独的人间。 他四年级以前，还没有为在校学生免除学杂费的政策，他的学费是张校长垫支给他的，他的一日三餐也是张校长给他解决的。 他很幸运，从五年级起，“两免一补”政策在学校全面实行，他终于可以不用为钱的事发愁了，也不用为吃的问题发愁了。 社会赐予了他完成九年义务教育的机会，他像一个贪恋的孩子，如饥似渴地吸收着来自于知识海洋里面的营养。 物质上的缺乏可以让人干枯，精神上的贫穷可以让人卑微。他已经长大，他已经摆脱了物质上的贫穷，他正在努力改变着自己精神上的贫穷。 往事不堪回首，岁月悠悠，过去的已经过去。只有把往事清零，才能更好地前行。 他听见了脚踏过草丛的“沙沙沙”声，他转身看见雪莉莉踏着矮草向他走来。 第332章 骑马上山 “欢迎莉莉姐来到尚家河村！”尚云带笑站了起来，跑着迎接了上去。 雪莉莉快步走上前，伸出了自己的手，尚云紧紧握住雪莉莉的手，有点激动。 “莉莉姐，我没有想到你会来！”尚云说的是心底话，雪莉莉是一个唱歌主播，虽然雪莉莉和果甜甜都有五百万粉丝，但雪莉莉在线观看粉丝人数比较稳定，每天都在十万以上，比果甜甜人气高。 雪莉莉露出了迷人的笑，说道：“我也没有想到我会开车跑两天，累得要死，会跑到这个地方，可是我还是来了。” 尚云说道：“莉莉姐辛苦了，你想吃什么，我让我的女朋友给你亲自下厨做。” 雪莉莉望了一眼站在尚云身边的李鱼儿，松开尚云的手，走到了李鱼儿身边，说道：“你一定就是云的女朋友吧！” 李鱼儿说道：“莉莉姐，我就是，欢迎莉莉姐来到尚家河村。” 雪莉莉望着李鱼儿说道：“你是那么的漂亮，怪不得云那么喜欢你。” 李鱼儿说道：“莉莉姐过奖了，我在莉莉姐面前，就是一个跳梁小丑。” 尚云笑道：“你们两个都是一等一的大美女，就不要相互吹捧了。鱼儿，我们带莉莉姐去你家，让莉莉姐好好缓缓。” 雪莉莉说道：“缓缓也好，说句心里话，土途太远，加之不好走，我实在累了。云，我已经给我直播间粉丝说了，晚上八点要在你直播间和你一起直播。我们得缓好，晚上和果甜甜一起联播，要精神状态好，争取让粉丝过二十万。” 李鱼儿跑过去从树上解下白马缰绳，拉着白马，来到雪莉莉身边，对雪莉莉说道：“莉莉姐，请上马，我带你去我家缓缓，顺便给你做点吃的。” 雪莉莉说道：“虽然我喜欢马，可我从来没有骑过，我害怕摔下来，我还是开车走吧！” 尚云说道：“莉莉姐，通往鱼儿家的只有一条三轮车路，而且坡道陡峭，弯道也多，你还是骑着白马走，你抓紧马鞍，有鱼儿给你拉马，你不用害怕的。” 雪莉莉看着尚云，说道：“云，我还是害怕摔下来，要么我骑在马上，你扶着我，让我感受一下。” 尚云笑道：“没有问题，莉莉姐你尽管骑，我扶着你走。” 雪莉莉笑道：“如此以来，会让人议论说我在刁难你们两个。” 尚云说道：“莉莉姐乃大网红，能够亲自开车来到这个山沟沟，已经给了我非常大的面子，我和我女朋友陪陪你也是应该的。” 雪莉莉说道：“果甜甜也是大网红，你们可不要怠慢了她！” 尚云说道：“知道了，莉莉姐。刚才我的情绪有点波动，有点怠慢果姐姐，等她一会回来了，我向她道歉。” 雪莉莉来到白马身边，感觉很害怕，说道：“云，我还是有点害怕。” 尚云说道：“莉莉姐，用手抓住马鞍子，左脚踩着马蹬，身体往上用点力，把右腿往上一提，就骑到马身上了。” 尚云说着，做了一个示范，白马是经过训练的，静静站着，脾气温顺。 雪莉莉看着白马很温顺，稍微有点放心，在尚云的帮助下，她骑上了白马，心砰砰砰乱跳，用双手紧紧抓着马鞍子。 尚云用手扶着雪莉莉，说道：“莉莉姐，眼睛朝着前方看，就当你在开着小车在跑，不要害怕！” 李鱼儿已经拉着白马开始往山上走去，土路被雨水冲刷得凸凹不平，雪莉莉骑在白马上非常紧张，呼吸急促。 尚云对李鱼儿说道：“鱼儿，唱首山歌，让莉莉姐放松放松一下。” 李鱼儿拉着白马，慢悠悠走着，唱起了山歌。悠扬的歌声飘过山岗，飘过树林，在山谷间回荡着。 雪莉莉是一个唱歌主播，她听着李鱼儿的歌声，暗暗惊叹，她没有想到在这个满是树木和荒草的大山深处，竟然有如此好的歌喉，圆润、细滑，婉转动听。 “鱼儿妹妹不但人长得如花似玉，这山歌也唱得特别甜。”雪莉莉赞叹不已。 李鱼儿回头，笑了笑，说道：“比起莉莉姐差远了，以后请莉莉姐多带带我，让我也能够火一下。” 雪莉莉说道：“鱼儿妹妹人漂亮，具有一种自然美和恬静美，衣着打扮，超凡脱俗，加之歌唱得好，只要好好播，一定会火起来的。” 李鱼儿说道：“多谢莉莉姐鼓励，还请莉莉姐这样的大网红以后多多关照我。” 雪莉莉说道：“鱼儿妹妹，这个没有问题，我这次来，就是为了帮助云，我想让云多涨一些粉丝。等我回去了以后，我和云互动时，顺便给你喊几声。” 李鱼儿知道，这直播间主播和主播互动也要讲究个粉丝差不多，像她这个只有三四千在线粉丝的要连十万加的大主播，如果不刷快币占榜，还是很难的。 雪莉莉说道：“脱贫攻坚不但是政府的事，也是社会各界人士的事，我作为一名正能量主播，我也想为尚家河村的脱贫攻坚出一份力。” 尚云听雪莉莉如此说，非常高兴，他宛如遇到了知音，说道：“谢谢莉莉姐，你的心真好，我替尚家河村的村民感谢你。” 雪莉莉说道：“作为一名主播，我能做的就是带着我的粉丝走进你的直播间，剩下的事就交给直播间的粉丝。” 尚云说道：“流量就是金钱，人气就是财富。莉莉姐这样做，就是对我和尚家河村最大的支持。” 雪莉莉说道：“我准备在你们这里呆三天三夜，晚上我带着我的粉丝进你直播间，中午十二点到两点钟，你带着你的粉丝进我的直播间。云，你看可以吗？” 尚云说道：“果姐姐也来了，我想咱们三个合起来一起直播，这样粉丝多，流量大。” 雪莉莉说道：“云，你不提，我还真把果甜甜忘记了。我也不认识她，她准备在这里呆几天？” 尚云说道：“果姐姐说了，她等着你，她准备用两天的时间去悬崖洞、溶洞和李家庄看看，至于什么时间开播，她也没有说。” 雪莉莉说道：“既然这样，我们三个人一边看看风景，一边直播，这样能够让粉丝们随着我们看看风景，人气会更高。” 尚云说道：“除了李家庄和李家洞个别地方有移动信号外，其它要去的风景点没有信号，开播不了。” 雪莉莉叹息道：“太可惜了，要是有信号该多好，那样会给粉丝带来身临其境的感觉。” 说着话，雪莉莉稍微放松了一下，可是山路越来越难走，有的坡道就在四十五度以上。 雪莉莉一直在南方生活，从来没有爬过如此陡峭的山，说道：“云，你可把我搀扶好，这路坑坑洼洼的，还如此陡峭，我好害怕的。” 尚云用手指着对面一处高山，那是一座笔直的高山，山上走动着一群黑羊，尚云说道：“莉莉姐，这坡道就不算陡，村里放羊人，经常和羊走的许多路，都是笔直的羊肠小道。” 雪莉莉望了一眼，说道：“好害怕呀！那简直就是垂直的。云，你们村黑山羊进养殖场了，怎么还有人放牧？” 尚云说道：“养殖场受人员和规模的限制，只进了一部分贫困户的羊，还有一部分贫困户和非贫困户的羊没有进养殖场。” 雪莉莉说道：“我曾经以为放羊挺浪漫的，今天看了，觉得放羊人挺辛苦的。” 尚云说道：“农民的钱没有好来的，都是血汗换来的。像我们村子，虽然地多，但种得越多，越亏得多。放羊能够见几个钱，可雨天雪天要出山，风吹日晒雨淋，身上不掉几斤肉，就不算放羊人。” 雪莉莉听尚云如此说，说道：“我以前听你说你们村里多数家庭都有一百来亩地，我想那日子一定非常富裕。今天来看见大量的土地荒芜，才知道种地是不赚钱的。” 尚云叹息道：“如果种地能够赚来钱，大量的青壮年就不会背井离乡去外面打工去了。” 第333章 联播 生活本来是一张白纸，走过，便有了温度，有了文字，也有了色彩。 生活宛如一张纸鸢，往事如梦，忆往昔峥嵘岁月稠，小桥流水，多少烟雨中。 古历2014年9月9日晚上八点钟，在李鱼儿家里，果甜甜、雪莉莉和尚云一起联播了。 昨天和今天，果甜甜和雪莉莉已经在各自的快手上发了和尚云联播的消息。 三个主播分别来自于沿海港口城市、南方内陆城市和北方边远山区，他们来自于不一样的地方，有着不一样的直播风格，他们因为尚云走在了一起。 尚云开播不到五分钟，直播间粉丝便上了十万，尚云望着如此多的粉丝，心情特别激动。 粉丝们不停地在直播间发着： 雪家人来了 果家人报道 欢迎远方的客人 三个主播的粉丝们在滚动的屏幕上打着字，他们来自于不同的地方，有着不同的生活习惯，但他们有同一个目的，想看看三个主播联播，尚云直播间的气氛特别热烈。 “各位果家人、雪家人，云家人，大家好： 在这个秋高气爽的佳节，我盼来了果姐姐和雪姐姐，我的心情是非常激动的，在这里我代表我的粉丝们欢迎果家人和雪家人的到来。” 尚云满怀激情打开了直播开场白，山里风大，果甜甜披着一件黑色的披风来到镜头前，说道： “三个直播间的家人们，大家好，我是果甜甜，我是一位情感主播。今天是重阳节，自古有在重阳节登高的风俗，今天我去了这里最高的山，见了周朝时期建立起来的烽火台。” “烽火台，大家可能听说过，但许多人可能没有见过，我已经录了视频，已经发在了快手作品上，大家如果喜欢看，可以在我的作品里面去看。” “尚家河村有三大旅游景点，十里溶洞、悬崖洞和李家庄，今天我只去了悬崖洞。” “虽然是骑着一匹枣红色马走的，速度还算可以，但还是没有把悬崖洞三个洞看完。” “今天我去看了黄家洞和庄家洞，两个洞都是天然形成的大洞，大洞里面有石头垒起来的石头屋子，人们住在石头垒起来的屋子里，形成了一个个独立的单元。” “我进去后，由于石头屋子没有顶子，感觉里面凉嗖嗖的，屋子里有土炕，也有灶台，还有一些简单的家具摆设，和外面人的生活差别不是很大。” “住在石头屋子里面的人，他们不是一群毛野人，他们多数读过书，虽然他们穿的衣服有自己的特色，但浑身上下都穿着衣服，没有光着身子跑的，这里的姑娘们个个清纯美丽，每个都会唱山歌。” “听洞里面的一位老奶奶说，百年来，山歌是男女表达爱情的一种方式，曾经有一个小伙子为了追到一个姑娘，给姑娘唱了三百六十六天山歌，风雨无阻，最终把姑娘感动了。” “这里的天特别蓝，空气也特别好，多树木，多石头，多野兽，有许多我叫不上名字的飞禽走兽，如果大家想看动物，就来这里。” “我今天去黄家洞游玩时，一位妈妈给我喝了一碗小米酒，纯手工和五谷杂粮酿造出来的，特别好喝，口感非常好，下肚后，酒随着筋骨走，我感觉走到了各个筋骨里面，一路上我浑身轻飘飘的。” “在庄家洞的思过崖，我见到了大大小小百来个天然的石头洞，里面有壁画，也有铜塑神仙像，还有从石头缝隙间流出来的水，让思过崖多了许多沧桑和神秘。” “在思过崖里最神秘的洞是思过洞，究竟思过洞有多深，悬崖洞的人也不知道，曾经有人去过思过洞，走着走着就头晕眼花，还会遭遇一些奇奇怪怪的事，便中途返回了。” “听说云主播前不久去思过洞时，走了不到五百米，也遇到了一个怪物，连裤子都被那怪物撕扯走了，怪物过后，洞里死了许多乌鸦。” 果甜甜说到这里，转头问了一下尚云：“弟弟，是不是有这回事？” 尚云说道：“各位家人们，果姐姐说的是真的，的确有那么一回事。当时我和黄家洞的黄天飞一起进洞的，走了也没有多长的路，就听到了一声婴儿哭，接着是一股非常强的冲击力。冲击力过后，我的一条裤子被扯走了，伴随着是黑压压的乌鸦。” 果甜甜说道： “三大直播间的家人们，可惜这两个洞没有信号，明天我去李家洞，听说那里有信号，我带大家去看看李家洞的花海。家人们，你们想不想看？” 想看！ 简直在听神话故事！ 太刺激了！ 会不会是山鬼！ 可能是黄风怪！ 可能是孙大圣去西天取经时，把妖怪赶到思过洞里面了！ 洞里有没有单身的妹妹，给我介绍个。 尚云笑着说道：“有十来个如花似玉的姐妹，如果直播间有人想要娶她们，得首先学会唱山歌，洞里的姑娘们不嫁不会唱山歌的小伙子。” 山歌好唱吗 为了追到一个清纯的妹妹，我决定去悬崖洞拜师学唱山歌去 我们组织一个求亲大队 云主播不会是在拿姑娘们在做宣传吧 尚云笑道：“无论是李家庄，还是悬崖洞，姑娘们都很美。美，本来就是一种资源。姑娘们自身带有的魔力，是不需要我宣传的。” 云主播，让我们看看你的女朋友 云主播的女朋友，是不是洞里最美的 看看就知道了 我见过，简直就是人间极品 特别像电视剧上那个七仙女 看看！ 看看！ 尚云对站在身后的李鱼儿说道：“鱼儿，粉丝们都想看看你。” 李鱼儿穿着一身白衣服，化了淡淡的妆，非常漂亮，走了过来，对直播间粉丝笑了笑。 果然不一般 太酷了 闭月羞花 沉鱼落雁 窈窕淑女 亭亭玉立 小家碧玉 清纯美丽 人间极品 屏幕上滚动着赞扬的词语，尚云对李鱼儿说道：“鱼儿小姐，你的颜值好高呀！” 李鱼儿笑了笑，对直播间粉丝喊道：“谢谢大家的夸奖，我的快手名字叫烟火人间，是一个家常话语主播，跟大家唠唠嗑的，平时也唱山歌吼道情，大家如果喜欢我，就关注一下我。” 尚云说道：“家人们，在我直播间现在刷烟花的，就是我的女朋友，今天是我和我女朋友的生日，希望大家能够支持一下我们，能够关注一下我们。” 李鱼儿说道：“三大直播间的家人们，我和云都是小主播，今天承蒙大网红果姐姐和雪姐姐不远万里来看我们，我们心里非常感动。今天也是我和云共同的生日，为了表达我们对大家的欢迎，现在我和云一起给大家唱一首山歌。” “一山还有一山高！”李鱼儿唱道。 “一海还有一海深！”尚云应道。 “哥哥，哥哥，你要走到那达去？” “妹妹，妹妹，我要去把骡马贩！” “哥哥，哥哥，北上路儿多岔路，见了路人多问问。” “妹妹，妹妹，你莫念，俺不是第一次把门出。” “哥哥，哥哥，住店住到婆婆家，不要住在嫂嫂家，人家的男人回来说不清。” “妹妹，妹妹，你把十个心儿放，有钱住了，俺把旅社住，没钱住了，俺蹲土窝窝。” “哥哥，哥哥，妹妹盼着你早点回，家里的鸟鸟虫虫，你莫忘。” “妹妹，妹妹，你放心，走千里行万里，哥哥的心里只有你。” “哥哥，哥哥，早早把那钱钱赚，俺大俺妈见了钱，才会放俺跟着你。” “妹妹，妹妹，你放心，即使不吃不喝，俺也要将那钱凑够，抱着妹妹上到热炕头。” 尚云和李鱼儿合唱完，看了一眼直播间，滚动的屏幕上，是满满的好评，直播间粉丝上了二十万。 雪莉莉是一位唱歌主播，她听了尚云和李鱼儿的合唱，也感觉唱得非常好听。 第334章 pk 尚云和李鱼儿合唱完山歌后，直播间人气猛涨，上到了二十五万多。 雪莉莉来到摄像头前，对着三个直播间的粉丝说道： “各位家人们，我是雪莉莉，唱歌主播，很高兴今天能够在这里见到大家。直播间现在刷穿云箭的，就是我，希望云家人和果家人能够关注一下我。” “经过两天两夜的长途跋涉，今天中午我终于到了尚家河村浮桥。我来时，村民们正在吃手抓羊肉和划拳喝酒，那场面非常刺激。” “云主播和他的女朋友，也就是刚才唱歌的这位美女，名字叫烟火人间，他们都是非常朴实的山里人，也是多才多艺的主播，希望大家能够关注一下他们。” “云主播是一位非常有爱心的主播，他虽然今天才过二十岁生日，但他有自己的公司，还在县政府办的黑山羊养殖场当厂长，他还有一个职务是尚家河村的村主任。” “虽然云主播长得有点廋弱，但他人精神，干劲十足，具有一双发现财富的眼睛。他办的浮桥小卖部没有一个月，便成了方圆百里的批发部，他还和人合伙买了班车，今天也正式运营了，跑的是村道。” “云主播有一颗仁爱之心，他希望通过他的努力，让更多的人受益，让更多的人过上好日子。” “在我没有来之前，云主播和我互动时，说他希望能够把尚家河村变成一个旅游村，通过旅游为村里人提供更多的来钱路。” “当时我觉得云主播想法太天真，今天我来后，觉得这里虽然山大沟深，但紧靠原始森林，植被非常好，飞禽走兽也非常多，地形地貌也非常独特，是很好的度假旅游圣地。” “我没有骑过马，非常害怕骑马，但这里我的小汽车不能走，山路弯弯曲曲，又陡峭，不骑着马走，靠着步行，对我这个一直开车的人来言，的确走不了几十米，今天我为了不让我的双脚起泡泡，骑了马。” “二十多里山路，我骑在一匹雪白的白马身上，云主播害怕我跌下来，一直搀扶着我，他的女朋友烟火人间一直给我拉着马，他们一起陪着我去看了李家庄的迷林，回来后，给我管了好吃的辣辣面，我很感动。” “雪家人，我们来到云主播的直播间，我们都是客人，云家人对我们如此好，我们也应该拿出自己的诚意来，给云主播点点关注。家人们，动起你们的指头来，为云主播还有果姐姐点点关注。” 在雪莉莉的喊声中，尚云看了看，开播不到四十分钟，他涨了一万三千粉丝，榜一已经刷了50万快币。 “需要关注的，就多给云主播刷点快币，下播前，我们会为前榜五喊关注。今天我们三大主播联播，人气高，大家不要疼手中的快币。” 在雪莉莉的喊声中，直播间有人开始疯狂送礼物。尚云直播时，从来没有好意思喊着要礼物。 雪莉莉虽然只有二十三岁，但自小在大城市长大，人也开朗活波，她不像尚云那样羞涩，她会在直播间喊人占榜，特别是她和其它主播打pk时，她会喊大哥支持她。 看着人气高涨，雪莉莉对直播间粉丝说道：“家人们，我的手痒痒的，想找个人打一把pk，大家同意吗！” 同意！ 打！ “好吧！前天打pk时，我输给了小白兔，今天我就带着三家人去打他。” 雪莉莉说着，点了一下，连上了小白兔。 小白兔是一位年轻的小伙子，留着一头棕色的头发，笑着说道：“莉莉妹妹，你是不是报仇来了？” 雪莉莉说道：“兔哥，我今天带着雪家人、果家人还有云家人来打你，你害怕不害怕？” 小白兔说道：“兔儿满山跑，从来就没有怕过谁！” 雪莉莉笑道：“我今天在山里看见了一只老鹰从天而降，抓走了一只满山跑的小白兔。” 小白兔说道：“可惜雪妹妹不是老鹰，是一堆让小白兔任意踏着走的白雪。” 雪莉莉说道：“兔哥，我说的是实话，你却欺负我。” 小白兔说道：“雪妹，咱们就说说惩罚，你输了怎么办？” 雪莉莉说道：“今天三家人打你，我怎么会输？兔哥，你就说说你输了怎么办？” 小白兔说道：“我如果输了，就把我画成猪八戒，或者做二十个俯卧撑。” 雪莉莉说道：“你输了，就玩猪八戒背媳妇。” 小白兔做出了一个无奈的表情，说道：“雪妹妹，你就知道欺负我！我明明没有媳妇，身边也没有女的，你却要我背媳妇！要不你输了，就让你身边那个男的背你，你们玩猪八戒背媳妇。” 雪莉莉看了一眼尚云，说道：“云，这个赌敢打吗？你背着我，你女朋友会不会吃醋？” 尚云说道：“今天是我和我女朋友的生日，我还没有给她送生日礼物，如果我们输了，我就背我女朋友。” 小白兔说道：“好，一言为定！二分钟以后连麦！” 小白兔挂了麦，雪莉莉对着直播间的粉丝喊道：“家人们，这场pk千万不能输，有需要点关注的大哥，拿出你们的火力来，一定要把小白兔打成灰兔子。” 两分钟后，小白兔连上了尚云，一场大型pk正式开始了。 为了活跃气氛，雪莉莉在直播间唱起了歌，但直播间的粉丝并不好好刷礼物。 不要送礼物了 我们看云主播背媳妇 我们看云主播向女朋友表白 都不要刷礼物了 刷礼物的那些大哥，如果你们继续刷，我们一会就不给你点关注 尚云没有想到他无意说了那么一句话，竟然阻断了自己的财路。这场pk如果这样打下去，一定会输得很惨。 果甜甜低声对尚云说道：“好弟弟，你太实在了。直播间粉丝爱看热闹，爱吃狗粮，你刚才那样说，他们都等着你背鱼儿小姐。” 尚云望了望李鱼儿，对笑嘻嘻的李鱼儿说道：“鱼儿，你做好准备，一会我要背你了。” 李鱼儿笑着说道：“如果你愿意当着二十六万粉丝的面对我表白，我就让你背，否则，我还不让你背！” 尚云笑道：“鱼儿，你也学会刁难我了。” 李鱼儿撅着嘴，说道：“自古男女授受不亲，你背了我，还有谁敢要我？如果把小白兔的粉丝算上，两个直播间粉丝已经过了四十多万，你如果不愿意对着他们表白，就说明你没有真心。” 尚云说道：“李鱼儿，你呀你太坏了！” 雪莉莉歌唱了一半，见粉丝们没有人送礼物，她看了屏幕上那些字，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雪莉莉直播经验丰富，看着还有一分三十秒的时间，这个时候发力还来得及。 雪莉莉停止了唱歌，对直播间喊道： “家人们，这场比赛关系到三家人的脸面，我们二十九万粉丝如果打不过十二万粉丝的主播，会让人家笑话我们不团结。” “家人们，打赢了这场比赛，我让云主播向她的女朋友表白，并当着大家的面让他吻他女朋友。” 经过雪莉莉如此一喊，直播间欢呼起来。 上！ 有需要点关注的上！ 拿出火力来！ 一定不能输！ 云家人上！ 雪家人那里去了，怎么不上 果家人，不要叫别人说我们没有凝聚力。 雪莉莉望着满天飞的礼物，她终于露出了开心的微笑。她想帮助尚云弄一些钱，而打pk是最来钱快的方式。一场pk下来，弄几十到几百万不存在问题，这是她帮助尚云最好的方式。 在雪莉莉的及时喊叫中，尚云终于打赢了小白兔，这场pk尚云见到了150万快币。 第335章 表白 小白兔输了，输得心服口服，他心甘情愿做了惩罚，当然他不会做猪八戒背媳妇，他做了二十个俯卧撑。 小白兔做完了惩罚，雪莉莉便关了小白兔的麦。尚云直播间的粉丝已经嚷嚷开了，要尚云向李鱼儿表白。 雪莉莉笑了笑，对尚云说道：“云弟弟，现在就看你的表现了，我口渴，我去喝点水。” 雪莉莉说着，带着笑离开了。尚云看见粉丝们越来越嚷得厉害，要他向李鱼儿表白。 果甜甜推了一把李鱼儿，李鱼儿带着笑，来到了尚云身边。当着二十来万粉丝表白，尚云还真有点害羞。 “家人们，我来个猪八戒背媳妇，不表白能行吗？”尚云对直播间粉丝说道。 不行！ 背一定要背！表白也要表！ 云主播，你不要磨磨蹭蹭了 都是成年人了，有什么害羞的 尚云用手弄了弄头发，红着脸，说道：“家人们，我现在就背她！” 背！ 不要磨磨蹭蹭 几十万人看着呢 尚云放了个猪八戒背媳妇音乐，对李鱼儿说道：“鱼儿，准备好了没，我准备背你了。” 李鱼儿撅着嘴，对直播间粉丝说道：“家人们，自古男女授受不亲，他没有向我表白，便不能背我。家人们，你们说是不是这个理？” 就是这个理！ 还想占人家姑娘的便宜 姑娘，我支持你 先让他表白，再让他背你 尚云望了一眼李鱼儿，说道：“鱼儿，先让我背了，等下播了，我再给你表白！” 李鱼儿说道：“不行！如果你不敢当着粉丝们的面对我表白，就说明你对我没有诚意！家人们，是不是这个理？” 姑娘，你说得对！ 现在的男人花心萝卜多 姑娘一定要瞅准人，不要让他把你耍了又甩了 大男人，逃避什么？ 除非他脚踩两只船，不敢对你表白 听说云主播身边女孩多 不敢表白，就是心里有其他女孩 尚云看着屏幕上滚动的汉字，从衣服兜兜里面掏出来一个金手镯子，来到李鱼儿身边，说道：“鱼儿，这是我给你买的生日礼物，祝你生日快乐！” 李鱼儿微笑着，没有直接去接，伸出右手，示意尚云给她把金手镯子戴在胳膊腕子上。 尚云捉住李鱼儿的手，一边给李鱼儿往胳膊腕子上戴金手镯子，一边低声说：“鱼儿，不要闹了，表白就算了，这么多人，我真不好意思。” 李鱼儿心里想，一定要抓住这次机会，让尚云给她一个名分。她虽然反对爷爷向尚云要彩礼钱，但她和尚云在一起也快一年了，尚云也得给她一个名分。 村里流行挂锁锁拴媳妇，尚云既然看上她，就应该按照村里的风俗习惯来。挂了锁锁，她就是尚云的媳妇了，在别人面前也可以理直气壮了。这样在一起，总有一种名不正言不顺的感觉。 可是尚云总在有意逃避这件事，总说他年龄小，说船到桥头自然直那些话。 今天，尚云的养父扬言，说不要尚云娶她，如果尚云娶了她，尚云就永远不要认他这个大。 尚云养父的话让尚云不开心，也让她闷闷不乐了半下午。如果尚云向他养父屈服了，她跟尚云的事已经被人传得沸沸扬扬的，许多爱嚼舌根的说他们已经睡在一起了。如果尚云变卦不要她，这以后她怎么嫁人？ 尚云如果对她是真心的，就没有什么好害羞的，也没有不敢表白的理由。 尚云已经给她买了一个金项链，现在又给她买了一个金手镯，可这些她不稀罕。 只要尚云爱她，给她送一个玻璃手镯子也行，她要的不是黄金和钱，她需要尚云给她一个承诺。 果甜甜是过来人，明白李鱼儿的心理。尚云身边的女孩太多，李鱼儿有些不放心，李鱼儿想借这次直播，让尚云给她一个安全感。 果甜甜走了过来，对尚云说道：“云弟弟，直播间粉丝吵着要你对鱼儿妹妹表白，你不能寒了粉丝们的心。” 尚云说道：“甜甜姐，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我真的不好意思说。” 果甜甜说道：“有啥不好意思的，要不，姐姐教你。” 尚云说道：“甜甜姐，不表白不行吗？” 果甜甜说道：“如果你心里有其它的女孩，那你就不表白了。直播间二十多万人看着，如果你今天表白了，明天不要鱼儿妹妹了，不但鱼儿妹妹难以嫁人，而且粉丝们会骂你的。” 尚云的眼前闪过了冰莲花的身影，那是一个他永远也忘不了的身影。今天早上，他还没有起床，便接到了冰莲花打来的电话，那是祝愿他生日快乐的电话。 冰莲花说，去年她花了二十来万元钱买的那辆霸道车，她也就开了不到一万公里路，她想把那辆车送给尚云，秋凉了，尚云骑摩托车凉。尚云拒绝了冰莲花给他送车，他以组里路还不通小车加以拒绝了。 在结婚这件事上，尚云是非常慎重的。前一段时间，他搞倾听服务时，听了太多的不幸婚姻。还有他直播时，也会和别人说情感，也听了许多婚姻不幸的故事。 他当然知道李鱼儿是全心全意爱着他，他也喜欢李鱼儿，但他总觉得喜欢和爱之间还有一段路。 果甜甜看见直播间粉丝在不停地喊着催着，可尚云好像并不想表白，她是一位情感主播，她从尚云的表情上看出尚云对李鱼儿的爱还欠一点火候。 “我的云弟弟有点害羞，他今天才二十岁，家人们就体谅一下他，让他玩猪八戒背媳妇。”果甜甜对直播间粉丝喊道。 果甜甜说着，对李鱼儿说道：“鱼妹妹，如此珍贵的金手镯子，比一两句表白更值钱，对不对？” 李鱼儿见尚云给她戴手镯子时，表情有点走神，她想不能继续为难尚云了。 她愿意为尚云献出自己的一切，包括自己的生命，即使以后尚云有了另外的姑娘，不要她了，她也不会去记恨尚云，她会选择默默地离开，静静地去祝福尚云。 “云，背上我。”李鱼儿笑着对尚云说道。 果甜甜重新放了一下音乐，来了个猪八戒背媳妇特效，尚云弯着腰背起了李鱼儿。 在李鱼儿的院子里，早站满了人，他们有养殖场的员工，有驻村队员，有尚家河村的村民，还有外村赶来看热闹的。 人们看着尚云背着李鱼儿在走，鼓起了掌声，李鱼儿对尚云说道：“云，我爱你胜过爱我自己，此生有你足矣！” 尚云听李鱼儿如此说，眼前的冰莲花没有了影子，他觉得他应该对脊背上这个如花似玉的姑娘负责任。 “云，如果你爱上了别人，我也不会怪你，我会选择孤独终老一生，也会去成全你！”李鱼儿说道。 尚云说道：“鱼儿，你不要说了。我尚云也就是一个没有人疼的弃儿，能够得到直播间如此多家人和你的爱，我已经知足了。此生此生，我一定不会辜负你。” 围观的人鼓起了掌声，直播间的粉丝沸腾了。 太感动人了 梁山伯与祝英台 很近没有听过如此的表白了 这才是清纯美丽的爱！ 果甜甜站在一边，露出了微笑，雪莉莉说道：“好羡慕他们，如果我也能够遇到如此美的爱情，那该多好呀！” 果甜甜说道：“莉莉妹妹歌唱得好，人也漂亮，也有钱，一定能够遇到心爱的人。” 雪莉莉叹息道：“伟大的爱情从来都诞生在纯净的土壤上，可我现在却找不到了那片纯净的土壤。” 第336章 燃烧的岁月 趁着果甜甜和直播间粉丝说话的间隙，尚云来到围观的人群里，和大家逐一打招呼。 剪纸能手、班车售票员黄娟娟带着一个大礼盒，微笑着对尚云说道：“尚主任，村民们托我给你买的生日蛋糕，他们想给你过生日。” 尚云没有想到村民们会如此做，他望着满院的村民，说道：“大家如此有心，我很感动。” 万三强说道：“尚主任，人心都是肉长的，你对大家的好，大家虽然没有说，但都记在心里。今天我们带着全家老少免费吃了手抓羊肉，你不让大家出份子钱，大家心里过意不去，想来给你过个生日。” 尚云说道：“我是大家选上来的村主任，大家的事，就是我的事，大家不用跟我客气。” 外出打工的黄宝情也来了，他走了上来，对尚云说道：“尚主任，多亏你一而再再而三地劝说我，让我避免了一场悲剧的发生。” 为了让这个黄宝情箍窑收拾地方，尚云磨破了嘴皮。起初黄宝情以风水学讲了一大套，中间死活不接电话，最后虽然答应箍窑，可在说好的时间内还是没有回来。 尚云考虑到黄宝情全家人的安全，便用封条封了黄宝情那孔住人的危窑洞，并且买了一个铁锁子锁了门。 在外打工的黄宝情知道后，跑到乡政府和县政府告尚云，说尚云懒用职权，私自锁农户的门。 说来也凑巧，就在县上调查组来调查时，那孔土窑洞突然在一个漆黑的夜晚塌陷了。如果不是尚云锁门，估计回来锄草的黄宝情已经见阎王爷去了。 尚云说道：“黄宝情，只要你能够想开就好。” 黄宝情说道：“尚主任，我不是人，我不该告你，我今天来是承认错误的，你打我也行，骂我也行，只求你原谅我。” 尚云拍了拍黄宝情的肩膀，说道：“黄哥，你想多了，我从来就没有记恨过你，也不存在原谅不原谅的事。我也不是一个全人，有不周不到的地方，还请你见谅。” 黄宝情说道：“尚主任，你的胸怀宛如大海一样宽阔，我是真心服了你。我已经看好了新庄子，砖瓦也全部拉回来了，匠人明天就来，我保证在月底前把新地方收拾好。” 贺腊梅抱着胖嘟嘟的小男孩，走上来，说道：“尚主任，我是你的粉丝，听说你今晚和两个大网红联播，我就抱着娃娃来了。顺便给尚主任说一下，我们的窑洞已经箍好了，剩下砂浆抹面了，等窑干到了，我们就砂浆抹面。” 尚云掏出二百块钱，递给了小男孩，小男孩看见钱，露出了满嘴的豁豁牙。 贺腊梅显然被感动了，眼角流着泪，说道：“尚主任，前不久，你来催箍窑时，已经给娃娃们给钱了，这不过节也不过年的，就不要继续给娃娃给钱了。” 尚云说道：“嫂嫂客气了，以后有困难，你就来找我，我会尽力帮助你的。” 懒汉周二岭低着头，一个人蹲在墙角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静静地望着。尚云走了上去，问道：“周叔，我给你买的那五十只鸡，有没有死的？” 周二岭没有想到被众人围着的尚云会过来和他说话，他赶紧站起来，说道：“尚主任，我精心养着，白天我就赶出去让吃一些草草，估计吃饱了，就赶回来给饮点水，然后给撒一些糜子，它们就躺在大树下纳凉凉去了。” 这个给他母亲连一口水都懒得给喝的周二岭，在尚云的劝说下养起了鸡。虽然鸡不多，养五十只鸡也是一件非常轻松的活，但周二岭已经由一个享受贫穷的周二岭变成了一个愿意自食其力的周二岭，这就是变化。 “各位叔叔阿姨、哥哥姐姐，周二岭叔叔的神经病已经彻底好了，请大家以后多多和他来往。周二岭叔叔已经养起了鸡，等他养鸡有经验了，我准备帮助他建立一个鸡场。” 听尚云如此说，大家纷纷议论起来，这个装了接近二十来年的疯子，尚云究竟用了什么灵丹妙药治好了他的病。 周二岭低着头说道：“尚主任，这些年来，我从来没有把我当人看，身边的人也故意躲着我，是尚主任让我重新变成了人。尚主任，你就是我周二岭的再生父母，请受周二岭一拜！” 周二岭说着，爬在地上就要给尚云磕头，尚云拉起周二岭，说道：“周叔，你这是要折我的阳寿呀！只要你愿意自强，我会帮助你过上好日子。周叔，只要你养鸡有了经验，我会帮助你建一个鸡场，到时候还会把你作为致富带头人，向乡政府报上去，接受乡政府的表彰。” 周二岭说道：“尚主任，我周二岭混混沌沌过了几十年，自从遇见你后，我便清醒了，以后的日子，我决定跟着尚主任走！尚主任让我干啥，我就干啥。” 驻村工作队队长袁文明走了过来，对尚云说道：“尚主任，市委最近给尚家河村给了十万元钱，钱已经到了乡上的账户上，我已经给李支书说了，你们商量开支去。” 尚云说道：“谢谢袁队长，村上发展缺钱，让你费心了。” 袁队长说道：“尚主任，你写的那篇《关于把尚家河村变成旅游村》的报告，我已经给市委李书记看了，李书记已经做了批示，让环江县赵书记和曹县长做好调研分析，补齐短板缺项，力争在三到五年能够把尚家河村变成旅游村。” 这篇报告，尚云给乡政府和县政府分别报过，但给市委没有准备报，没有想到袁队长在对尚家河村进行实地考察后，觉得可行，便把尚云写的那篇报告拿回去给李书记看了。 “谢谢袁队长，也谢谢李书记。”尚云说道。 袁队长说道：“市委作为尚家河村的帮扶单位，有责任帮助尚家河村尽早尽快脱贫。李书记说了，他最近会抽空来尚家河村考察，也会来和你当面商讨尚家河村下一步的发展问题。” “谢谢李书记，有李书记的支持，我们尚家河村的村民一定会尽快脱贫。各位叔叔阿姨、哥哥姐姐们，袁队长的话，你们已经听到了，这是一个振奋人心的消息，让我们用我们的勤劳和智慧与贫穷宣战！” 尚云有点激动，他的书生气在激动中再一次被点燃，他向他的村民发表了向贫穷进军的宣言。 “村民们，贫穷不是我们的影子！贫穷可以阻挡我们暂时前进的步伐，但不会永远挡住我们！” “我们生在大山，大山赐予了我们每一个人贫穷的时候，也赐予了我们不屈不挠的顽强精神。几百年来，我们的祖先能够在大山中生儿育女，能够生活下来，靠的就是不怕累不怕苦的精神。” “祖国没有忘记我们，政府没有忘记我们，我们生活在一个充满爱的时代，我们没有任何理由躺下去晒太阳，我们应该拿出祖辈们留给我们开山劈石的精神来，把我们的尚家河村变成一个人间乐园！” “我深深爱着的父老乡亲们，人是用来爱的，钱是用来花的。只要我们互帮互助，只要我们人人心中都有一份满满的爱，有一份对我们的家人，对尚家河村满满的爱，我们每个家庭就会幸福，我们的尚家河村就会美丽如春！” 尚云是一个容易情绪化的人，他被大家点燃了自己的情绪，他想通过慷慨激昂的讲话去激励村民们去奋勇前进。 雪莉莉和果甜甜从来没有见过如此的一群人，也从来没有见过如此一个被大家爱着的村主任，她们默默地转动着直播摄像头，把这里的一切带给了直播间的粉丝。 尚云讲了五分钟后，便停止了讲话，黄娟娟亲自点着了蜡烛，在村民们、驻村工作队和养殖场部分员工的生日祝福中，尚云和众人分吃了生日蛋糕。 第337章 货郎 尚云没有想到果甜甜和雪莉莉会把他和村民们互动的片段，带进了直播间。他吃了一嘴蛋糕，拿起手机，看了看，发现直播间人气依然高涨，在线粉丝在二十五万。 榜一已经刷了100万快币，前榜五加起来总共刷了380万快币，所有刷过礼物的加起来，已经过了420万快币。 雪莉莉低声说道：“云，到了你喊关注的时候了，趁着人气高，先把前榜五照顾了。只有把他们照顾好了，以后我们直播时，才会有人心甘情愿送礼物。” 尚云点了点头，来到直播摄像头前面，说道：“谢谢各位家人们，云在这里给大家鞠躬了。” 尚云说着，深深对大家鞠了一躬。直播一个多小时，见到了这么多钱，简直就像是天上掉下来的一样，尚云觉得一切宛如梦一样。 尚云站直身子，对粉丝们说道：“各位家人们，麻烦大家给前榜五点点关注，把前榜五照顾好了后，我让姑娘们给大家表演道情皮影戏。” 尚云说着，开始连上榜一，给榜一喊够了关注后，接着给榜二喊，给榜二喊够了关注后，接着给榜三、榜四和榜五喊关注。 十五分钟后，尚云终于给前榜五喊够了关注，尚云看见榜六也刷了19万快币，觉得钱太多，心里过意不去，也想给榜六喊喊关注。 “各位家人们，云自小生活在一个缺衣少食的家庭，知道钱财来之不易，榜六这位姐姐也给我送了这么多钱，大家能不能也动动手指头给她点一波关注？” 直播间有人说行，有人说不行。 尚云说道：“各位家人们，我刚才看了这位姐姐的直播间，发现她也是农村人。她送如此多快币，也是想着能够进前榜五，可是由于自己经济能力有限，没有进入，大家就发发善心，给她点一波关注。” 直播间粉丝有人说点，有人说不点。 果甜甜走过来，说道：“家人们，云主播已经说了。麻烦家人们给云主播一点面子，就动动手指头，给榜六这位姐姐一波关注，现在我喊一二三，大家跟着我点。” “一！”果甜甜喊了一声，榜六的粉丝上去了一千关注， “二”，上去了三千关注， 果甜甜喊完“三”，榜六上去了五千关注。 尚云说了好几个“谢谢”，这个时候，李鱼儿和三个姑娘已经摆布好了皮影娃娃，也拉好了布幕子。 随着一声干鼓清脆的声音响过，接着是笛声和二胡声。李鱼儿手中悠闲地操作着卖货郎皮影娃娃，卖货郎担着担子，缓缓行走在白色的幕布上。 “我大，贩驴经过柳树湾，给我说了一个媳妇呀，媳妇呀！”李鱼儿打开了唱腔，身边的三个姑娘一边忙着手中的乐器，一边跟着应道：“媳妇呀！媳妇呀！” “我也没有见过她，不知她是天仙还是丑八怪，我大说，就我这个球样子，不打光棍，就是坟墓冒了烟。”李鱼儿喊道。 打着乐器的姑娘们应道：“冒了烟，冒了烟。” 货郎担着货担子，热辣辣的太阳照在身上，他用手擦了擦脸上的汗。 “该死的日头要晒死我，想那没见面的媳妇，想得我脸上汗汗流，汗汗流！”李鱼儿喊道。 姑娘们在乐器中应道：“汗汗流！汗汗流！” 货郎来到一棵树下，卸下货单，开始歇脚。这个时候，从幕布另一面的一座高山上，爬上来一个村姑。 村姑站在高山茆顶，四下张望着，左看看，右看看。 “前不久，我大为了一头驴，把我许给了石头山的张货郎，也不知他是傻，还是秃。” “今天我偷偷下山去瞧瞧，要是傻了，我就把河跳，要是秃了，我就把脖子抹。” 村姑唱着，从大山上跑下来，来到大树下，遇见了睡着觉的张货郎。 “谁家的哥哥，睡在风口上，要是感冒了，那可咋得了！” “咋得了，咋得了！” 村姑弯下腰，轻轻推了一下张货郎，张货郎鼻音如雷。 “这位哥哥脸蛋虽然黑，但不傻也不秃，不知他有没有婆娘，要不我就跟着他，偷偷摸摸把大山出，把大山出！” “把大山出，把大山出！” 村姑左面瞧瞧，右面瞅瞅，终于发现了张货郎的货担子。 “货郎！天杀奴呀，怎么又是一个货郎？” “担中花线一串串，做鞋底子的麻绳绳一练练，纽扣多得数不清，数呀数不清！” “数呀数不清，数呀数不清！” 货郎被村姑惊醒，揉了揉眼睛，看见眼前站着一个美丽的姑娘，在翻动着他的货担子，姑娘手中拿着一把五色花线。 “太阳花花闪又闪，从天降下一个七仙女，照得我睁不开眼来睁不开眼！” 村姑听见货郎唱，扔下手中的五色线，手捧一朵纸花，对货郎说道：“这朵花花多少钱？” 货郎坐直身子，说道：“听说柳树湾有个烧火丫头，你可知道她？如果你告诉她在那，这朵纸花就送给你。” “家家户户要吃饭，离开烧火，饭咋熟？你这个货郎问人怎么没名字？” 货郎用手挠了挠头上的痒痒，想了一会，说道：“我也就没有记住她的名和姓，听说她大把她许给了一位货郎。” “你问她来干什么？难不成你是那烧火丫头的什么人？” “我大用一把红毛线线拴下了她，临走还留下了一头驴，你说那烧火丫头是我什么人！” “天哪！羞杀奴家呀！” 随着一阵锣鼓声响，村姑转身向山上跑去，很快消失了。 货郎站了起来，拍了拍脑瓜门，担起担子，喊道：“一觉醒来得来了七仙女，左眼看来乖，右眼看来乖，我的心脏跳得突突突，担起货担，追追追！” “追追追！追追追！” 货郎担着货单从屏幕上消失了，观看的村民们鼓起了热烈的掌声。 这是李鱼儿根据传统道情皮影戏《卖货郎》改编的，李鱼儿在表演皮影戏时，手法娴熟，能够男女互换声腔，不时用旁白加以调节节奏，表演得非常到位。 直播间粉丝多南方和沿海人，他们中许多人没有见过皮影娃娃，也没有听过皮影戏。即使有些人听过皮影戏，也因为地方剧种方言太浓，也听不懂戏文。 李鱼儿通过改编剧情，尽量保持用普通话唱和旁白，更加增加了《卖货郎》的趣味性。 李鱼儿害怕众人没有听懂，从幕布后面走了出来，用普通话给大家介绍了《卖货郎》的大致剧情。 经过尚云喊关注，直播间粉丝一度从二十五万掉到了十六万，刚才经过李鱼儿和姑娘们表演皮影戏，直播间人气再一次上升到了二十七万。 尚云对直播间粉丝说道： “各位家人们，希望你们能够给我、烟火人间、果姐姐和雪姐姐点点关注。” “希望大家能够来尚家河村玩，随着道路的开通，大家可以一直开车来到尚家河村浮桥。 “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就在刚才，县上移动公司郭经理打来电话，说明天，他们公司将在悬崖洞踩点，会在十天内给悬崖洞安装信号塔。” “各位家人们，随着移动信号塔的安装，大家来旅游时，就会一边看风景一边直播，到时候会给大家带来不一样的感觉。” “明天晚上果姐姐在这里直播，欢迎大家明天晚上走进果姐姐直播间，大家有情感方面问题的，可以和果姐姐联系，到时候，我和雪姐姐会一起在果姐姐直播间和大家见面。” “后天晚上同一时间，雪姐姐将在这里直播，希望后天晚上大家走进雪姐姐直播间，到时候，我和果姐姐将在雪姐姐直播间和大家见面。” “今天晚上的直播就到这里，谢谢大家送的礼物，谢谢大家的光临，再见。” 第338章 野草 联播了三天后，果甜甜和雪莉莉终于走了，这是一次非常有收益的合作。 三天来，尚云得到了二十二万，还增加了三万六千五百六十粉丝，李鱼儿也增加了七千多粉丝。当然果甜甜和雪莉莉也见了钱，并且增加了粉丝。 这是一次互利共赢的合作，在合作中，三个主播都把对外宣传尚家河村作为直播的重要内容。虽然他们来自于不同的地方，但他们都有一颗善良的心。 雪莉莉临走时，对尚云说：“云弟弟，你的粉丝凝聚力强，每次喊关注，都能喊上去，只要你好好直播，总有一天会超过我的。” 尚云也就没有过多的时间去直播，他就把直播当成了一种放松心情的方式。 呆在大山深处，成天填表、喂羊、和村民们打交道，无论那一件事，都是家长里短的琐事，有时候，也弄得尚云心里烦。 通过直播，尚云调整了心态，也赚来了一部分钱。直播还可以让尚云走出大山，和外面的世界打上交道。 只有思想能够跟上时代的变化，才能够从时代的发展中分到一杯奶茶。 许多事情的发展都是有规律可以遵循的，许多一线城市流行的东西，过了二三年就流行到了二三线城市，过了四五年就流行到了四五线城市，最后便到了农村。 尚云想通过直播了解一下外面最近在流行着什么，然后通过分析，把那些流行的东西抓住，让它们能够产生来财富。 在大城市中，有太多的精英人才，也有许多财力雄厚的人，作为一个农村人，在没有钱也没有关系的情况下，去城里打拼，是非常困难的。 最近一名名叫野草的大学毕业生，给尚云发了私信，告诉了他的迷茫。 野草出生在一个农村家庭，虽然他们那里比尚家河村条件好，属于产粮区，土地虽然少，但出粮食，每年粮食下来，除了自家吃一点，多数卖了，但粮食价格低迷，种植成本年年增加，其实他家也见不了多少钱。 拿他家种植的小米而言，收购商给种植户的价格是每斤二元钱，可经过经销商包装，投入到市场上却摇身一变，成了每斤七元钱。 许多农副产品都一样，就拿尚家河村的黄花菜而言，最好时，贩子给农户每斤二十元，可经过销售商包装，流到南方城市，变成了一斤一百多元。 农民辛辛苦苦种地不见钱，见钱的都是贩子。其实，有时候贩子也不见钱，见钱的永远都是那些包装商人。 野草说的无奈，也是许多农村人的无奈。尚云在想着，如果有一天，他有精力，他便对本村黄花菜包装一下，那么一定会给村里增加一部分收入。 问题是黄花菜并不是村上的主导产业，全村加起来，也不到五十亩。 最近，乡政府提出了“一村一品”的发展思路，前不久，尚云和李支书，还有驻村队商量了，也没有确定下来村上的特色产业。 今天早上，乡政府办公室小裴还打电话催问着，叫把尚家河村的“一村一品”报上来，乡政府等的给县政府上报。 尚家河村大量青壮年外出打了工，家里缺种地的劳动力，更为重要的是土地不长庄稼，多灾情，要报个特色产业还真难。 昨天，李支书召集了村组干部和村民代表会，就尚家河村发展什么样的特色产业和大家商量了半天，也没有商量出个结果。 尚云昨天陪两个网红姐姐，也没有去参加会议。今天早上，办公室小裴的电话刚挂了，不到十分钟，主管产业的汪副乡长便打来了电话。 “尚主任，你们村是怎么搞的？报个产业怎么就报不上来？难道这是要你去收款吗？” 尚云解释道：“尚家河村土地虽然多，但都在高山茆顶，风头高，春天漏晚霜，秋天早冻，究竟种啥还真没有想好。” “尚主任，你就不要扯那么远了，你就说你什么时候能够报上来？”汪副乡长有点生气。 尚云说道：“也许一个月，也许半年后。我得要去考察考察，得看什么能够适应尚家河村种。” 汪副乡长听尚云如此说，以为尚云在跟他过意不去，说道：“尚主任，今天中午前必须要报结束，你却说等半年，有你这样当村主任的吗？你这是什么态度？你是不是成了网红，就不想干村上的工作了？” 尚云笑了笑，说道：“汪副乡长，如果急，你就报尚家河村没有特色产业，也暂时不准备发展特色产业。” 汪副乡长来了气，把电话打给了李支书。这件事，上了两次会，也没有定下来，李支书也不知报啥，便把电话打给了尚云。 “尚主任，乡政府催得紧，你点子多思路活，就想办法给报上去。”李虎支书说道。 尚云说道：“李支书，在没有对村上的土地、气候和作物的生长习性掌握前，还有对市场究竟需要什么样的特色农产品了解前，就不要谈一村一品。” 李虎支书说道“尚主任，你不要给我讲大道理了，我听你讲大道理就头疼，有时候我觉得你的书生气太重！” 尚云说道：“李支书，这件事不为难你，我和周书记说。” 李支书挂了电话，尚云拨通了乡政府周书记的电话，说道：“周书记，关于我村究竟要发展什么样的特色产业，我们开了两次会议，还没有找到门路，我们村就暂时不报了。等我们找准了路子，再报。周书记，你看行吗？” 周书记同意了他的意见，就这样全乡十六个村就尚家河村没有报特色产业。 挂了周书记的电话，尚云在想着，要尽快找出一个能够在尚家河村发展的产业。可是要找到这个产业，难呀！ 祖祖辈辈已经在尚家河村种了几百年地，除了种小麦，就种一些玉米和五谷杂粮，可种地并没有给大家带来可观的经济收入。 就连吃饭问题，尚家河村几百年来也靠着政府救济。为此，乡政府曾经提出要将尚家河村一千五百来口人整体搬迁到外地，最终因为搬迁成本高、群众搬迁意愿低而放弃。 如今要想在尚家河村找出一条能够给尚家河村带来收益的特色产业，也难！尚云喜欢迎难而上，他不甘心尚家河村没有自己的致富产业。 怎么去找呢？尚云陷入了苦想，想了半天，还是没有想出来。 尚云再一次看野草发来的私信，野草说，和许多农村孩子一样，他把考上大学作为走出大山的途径，费劲九牛二虎之力考上了大学，和城里的学生住在了一起。 同在一间宿舍，同读一本书，看起来大家的起点是一样的，可是并不是那样。 一次他们一起去买鞋，宿舍六个人一起走进了一家鞋店，五个人都买了鞋，可他没有，因为那些鞋都在一千块钱以上，他没有那么高的消费力，他买的鞋不能超过三百块钱。 虽然同住在一个宿舍，可他们的差距还是挺大的。毕业后，这种差距进一步拉大。 作为农村毕业生，他没有更多的选择，他必须要尽快找到属于自己的工作，以此来减轻来自于家庭的压力，尽快反哺家庭。 虽然条条大路通罗马，可有人生下来就站在罗马的大街上，有人却要穷极一生去走，有人走不到中途便累死了。 尚云读了半天，最后把罗曼.罗兰说过的一句话转给了野草。 罗曼·罗兰说过：这世上只有一种真正的英雄主义，那就是认清生活的真相并热爱它。 第339章 法宝 冰莲花接到了李鱼儿邮寄过来的十二个皮影娃娃，这里面有哪吒三太子、孙悟空、猪八戒、沙和尚和唐僧，还有白骨精。 虽然李鱼儿说这些皮影娃娃是她自己做的，没有她爷爷做的那么好，也就算个普通品，但冰莲花收到皮影娃娃的那一刻，心里还是挺感动的。 这些皮影娃娃，都是用牛皮做的，并且上了色彩，人物形象逼真，特别好看，无论是冰莲花，还是她的同学见了，都非常喜欢。 除过这些皮影娃娃，李鱼儿还给冰莲花邮寄了三个碟片，碟片里面收录了李爷爷和环江县有名的皮影艺人表演的皮影戏。 冰莲花有空就打开碟片听，并且练习演唱，从手法和唱腔上进行演练，她想通过她的努力，在学校组织的文艺大赛中拿上一个好名次。 比起收看碟片，李鱼儿通过视频给冰莲花的那些说教，更能够让冰莲花入门。冰莲花对有些戏文不懂的，也通过李鱼儿得到了解惑。 由于时间差，李鱼儿为了帮助冰莲花，常常选择了在子夜前后发视频连冰莲花，因为那个时候，正是冰莲花所在学校的中午时间段。 李鱼儿如此热情，完全出乎冰莲花的意料之外，她原本以为李鱼儿会因为她和尚云的友情会吃醋，没有想到李鱼儿竟然如此大气。 和李鱼儿在一起排演节目的黄小丫，见李鱼儿对冰莲花如此好，她表示不理解。 一次，黄小丫见李鱼儿身边没有人，悄悄问李鱼儿：“李姐，这个冰莲花和尚主任关系好，大家都知道，想必你也知道，你为什么不吃醋，还如此帮助她，我真有点不理解。” 李鱼儿笑道：“妹妹，你还年轻，和我过去一个想法，可现在我过了二十岁生日，我也接触了两个大网红，我终于长大了。长大后的我明白了，对付情敌最好的方法是去感动对方，让对方主动退出三角函数，而不是去吃醋，吃醋多了对自己的胃不好。” 黄小丫笑了笑，说道：“李姐，有些人就不吃你那一套，你越想去感动她，她就越以为你软弱，她万一不退出了，你会怎么办？是继续想法去感动她，还是去选择自己独自喝醋？” 李鱼儿想了想，说道：“妹妹，女人的自信是战胜一切的法宝。如果我们没有对爱情的自信，就不要去结婚！” 随着最近一段时间接送游客，李鱼儿越来越对自己有了自信。她不再是过去那个黏人的李鱼儿，也不再是过去那个赶着一群羊满山跑的李鱼儿，她也不再像往常把喜怒哀乐都挂在脸上，她学会了带着微笑去生活，也学会了去思考生活。 生活让李鱼儿变得成熟，同时也让李鱼儿变得特别忙。比起尚云来，李鱼儿最近也特别忙。白天她要忙着接送游客，天黑后，她还要组织姑娘们做皮影娃娃、唱山歌和皮影戏，当然她还要帮助在外国的冰莲花唱皮影戏。 她本来不用去这样做，她本来也不用这样忙，她之所以这样做，一切都源于她想帮助尚云圆梦。 尚云说了，随着外面游客的增多，不能单单靠天然的景点来吸引人，更要创造一些人文景观去吸引人。 按照尚云的规划，她和姑娘们的舞蹈、山歌和皮影戏将会在不久的将来搬上村舞台，成为尚家河村旅游文化的一部分，成为尚家河村活的人文景观。 市委已经给尚家河村给了十万块钱帮扶资金，昨天村上开会，决定利用这十万元在浮桥批发部后面的土山下面，建窑洞宾馆，用来接待那些需要住宿的游客。 为什么要建窑洞宾馆？这个想法来自于尚云。雪莉莉和果甜甜来尚家河村直播时，晚上就住在李鱼儿家的窑洞里面，她们对冬暖夏凉的窑洞赞不绝口。 雪莉莉和果甜甜走了后，尚云对李鱼儿说：“既然外面来的人对窑洞情有独钟，我们可以考虑建一些窑洞，用来接待游客，顺便发展一下窑洞文化。” 尚云起初想把李鱼儿家里的庄院扩大一下，加上李鱼儿家现有的三孔窑洞，再建十孔左右窑洞，用来接待游客。 尚云提出这个想法后，遭到了李鱼儿的拒绝。不是李鱼儿不想支持尚云，而是她不想让尚云陷入是非之中。 这个庄院虽然现在是她和爷爷住着，但产权是她父亲的，她父亲虽然走了多年没有回来，但如果有一天父亲回来了，尚云要在父亲庄院建起来的这些窑洞就会产生产权纠纷。如果这个庄院的产权在她的名字下，她当然会同意尚云的想法。 李鱼儿不想在父亲和尚云之间进行选择，虽然父亲对她并不友好，但父亲毕竟是父亲，她不想得罪父亲。 而且尚云想要办的窑洞宾馆是以村上的名义办的，属于村集体所有。既然属于村集体所有，就不能和父亲的庄子混在一起。 如果尚云想以个人的名义办个窑洞宾馆，尚云现在是村主任，尚云如此去做，会将尚云再一次推到舆论漩涡中。她和尚云也不缺那几个钱，能够不惹的麻烦，就不要去招惹。 尚云觉得李鱼儿说的在理，便打消了在李鱼儿庄子建立窑洞宾馆的想法，经过采点，最终选择了在浮桥批发部后面的土山下面建窑洞宾馆。 浮桥后面的土山多红色胶泥，土质粘性好，特别难挖，但一旦挖成后，窑洞特别坚固。 尚云考察好了地形后，便和李支书还有驻村工作队商量了这件事。 李支书说道：“我同意在浮桥后面建窑洞宾馆，但村上也只有十万块钱，还是市委给的，就是把这十万块钱全部花了，也就能建五孔窑洞，也住不了几个人。” 尚云说：“反正现在游客也不多，至于想住宿的估计也不多，我们就不要想着一步到位的事，先挖五个窑洞，把这五个窑洞收拾好，然后我们根据后面游客的情况，再考虑要不要继续多挖一些。” 袁文明队长说道：“反正钱放着也是白放着，既然游客有留宿的想法，我们就试着先挖五孔窑洞，先看看效益如何。” 驻村工作队队员、市文化广播局职工张大海说道：“我们单位准备给咱们村上给两万块钱，最近马上到账，也可以考虑把这两万块钱用在窑洞宾馆上。” 驻村工作队队队员、县发改局职工杜江华说道：“我下周回去了向我们万局长张个嘴，也许也能要来一两万。” 尚云说道：“最近我都变成了讨饭的，见了县上各个部门的领导，总会张口要钱要项目。移动公司郭经理算最爽快的，已经答应了给李家庄和悬崖洞各自建立一个移动信号塔。” 李虎支书说道：“为了村里的事，大家只要能要来钱要来项目，那我就给大家记一功。” 袁文明说道：“市委李书记最近会抽空来，也许李书记来后，还会给我们带来一些资金。只要大家的思路活，只要大家心里想着的是村里发展的那些事，市委一定会大力支持的。” 张大海说道：“我们薛局长说了，他最近也会派电视台来对悬崖洞和溶洞进行录像。听说尚主任让姑娘们正在排演节目，到时候电视台来了，尚主任顺便让姑娘们表演一下。” 尚云听了非常高兴，说道：“有大家的帮助，我底气十足，我想不久后我们村一定会变成一个旅游村，到时候旅游收入一定会成为尚家河村最重要的一项收入。” 第340章 皮影社团 本章节内容正在手打中，当您看到这段文字，请您稍后刷新页面看是否已经更新，如果长久未更新，请通过下面反馈联系我们！ 特殊时刻,请大家多多收藏支持：(.xs7)走出大山的云 小说旗 如有问题请点击此处反馈给我们 第341章 纸娃娃 本章节内容正在手打中，当您看到这段文字，请您稍后刷新页面看是否已经更新，如果长久未更新，请通过下面反馈联系我们！ 特殊时刻,请大家多多收藏支持：(.xs7)走出大山的云 小说旗 如有问题请点击此处反馈给我们 第342章 情侣树 大山看似不动，但在草死草活中，迎来了一个又一个的变化。变化，是事物发展的规律。 没有一成不变的大山，也没有一成不变的人。一觉醒来，身体上无数个细胞死了，又新生了无数个细胞。看似一切都好像没有发生变化，可身体的内部已经在悄悄地发生着变化。 曾经，黄狗娃的歌声就是庄小妹起床的闹钟，可最近好几天，黄狗娃就没有唱歌。 黄狗娃的歌声没有感动庄杏子，却感动了庄小妹。突然没有了黄狗娃火辣辣的歌声，庄小妹第一次有了一种从来没有过的失落感。 不再唱山歌的黄狗娃，依然在浮桥批发部对面卖黄酒，可他来的迟了。以前天还麻乎乎亮，黄狗娃就来了。来了的黄狗娃就一首接着一首唱山歌，直到庄小妹打开房门才停止。 现在黄狗娃不唱山歌了，整个早晨，浮桥两面冷冷清清的，快到响午了黄狗娃才会来，浮桥两岸也会陆陆续续多一些人。 陪同黄狗娃的庄狗娃也改了行，看着洞里人拉着骡马能够赚来钱，庄狗娃便把那些铁疙瘩丢给了他大庄八斤，成天拉着那匹骡子开始接送游客。 儿子大了，庄八斤也管不住了，便由着庄狗娃的性子来。庄狗娃见了黄小丫，也不再说那些不上串串的话了，总会礼貌地打个招呼，然后不纠不缠离开。 那些说庄狗娃傻的人发现庄狗娃变了，变得有礼貌了，也变得稳重了。 庄狗娃的变化，来自于黄狗娃的影响。在和黄狗娃一起摆地摊的那些日子，黄狗娃教庄狗娃学会了唱山歌，也教了庄狗娃一些为人处世之道。 尚云过生日那天，黄狗娃和帮厨的李静幽会了。那天人多，黄狗娃早早卖完了酒，便收拾了摊子。 临走时，黄狗娃带着特意留给李静的一壶酒，去浮桥对面见了李静。 羊肉也吃完了，羊汤也喝完了，李静正在刷洗三个铁锅，一个大铁锅两个小铁锅。 “妹妹，这是我留给你的酒。”黄狗娃手中提着酒，说道。 李静接过酒壶，看了看，说道：“我也就想尝一尝，你怎么给我留了如此多？总共多少钱？” 黄狗娃说道：“这酒，是我送给妹妹的，不要钱。妹妹如果尝了，还喜欢喝，就留个联系方式，我以后给妹妹送。” 李静笑了笑，和黄狗娃相互添加了微信，说道：“大哥哥，你是不是给别的女人也如此送酒？酒送完了，也会添加个微信？” 黄狗娃说道：“妹妹，俺娘酿造的酒，从来都是稀缺货，家里也就没有多余送人的酒，你是我第一个免费送酒的人。” 李静笑道：“大哥哥，你为什么要单单把酒免费送给我？” 黄狗娃望着来来往往的游客，没有直接回答李静的提问，低头说道：“妹妹，我想请你到我家做客，可以吗？” 李静说道：“太好了，今天我看见有如此多的人进山，我也心里痒痒的，想去你们的悬崖洞看看。” 黄狗娃说道：“妹妹，我等你！” 李静问道：“哥哥，你的酒卖完了吗？” 黄狗娃说道：“完了！” 李静说道：“好呀，我把铁锅洗完了，给沙师父打个招呼，咱们就走。” 黄狗娃没有想到李静如此爽快地答应了他，他低声说道：“今天我来没有拉骡子，要不我回去拉着骡子来接你。” 李静笑道：“大哥，我也是山里人，没有那么娇嫩，走起路来并不差。” 就那天李静跟着黄狗娃进了悬崖洞，他们两个一路有说有笑，踏着骡马道向黄狗娃家走去。 路上，黄狗娃给李静唱了好几首山歌，唱到精彩处，李静感动地流了泪。 “哥哥的山歌唱得如此好听，听了哥哥的山歌，我觉得哥哥一定是一个心疼自己女人的男人。”李静说道。 黄狗娃叹息道：“可惜我没有女人，想疼也没有对象去疼呀。” 李静说道：“如果哥哥不嫌弃，我愿意做哥哥的女人。” 黄狗娃听了李静的话，丢下酒坛子，背起李静就往情侣树下跑。 李静也不知黄狗娃要将她背到那里去，山路难走，李静心疼黄狗娃，说道：“哥哥，放下我，路难走，我们一起走！” “不，我们悬崖洞里面的小伙子如果追到了心爱的姑娘，都是背着姑娘回家的。”黄狗娃说道。 “哥哥，我知道你的心，你还是放下我，妹妹看着你满天大汗，妹妹心里疼。” “没事，以后的岁月，不要说背着妹妹走，就是妹妹要我上刀山下火海，我也不皱一下眉头。” 就这样黄狗娃背着李静来到了鸳鸯树下，沿路引来了许多人的目光，包括许多游客看着新鲜，纷纷拿出手机拍下了他们。 鸳鸯树又叫情侣树，是一颗杏树种子落在了大杨树的枯枝间，杏树种子在雨水的催生下，在大杨树枯枝间有了生命。 一百多年来，大杨树用它的营养供养着杏树，杏树的枝丫和大杨树的枝丫相互交缠在一起。 这棵杨杏树长得奇特，悬崖洞里面的人以为是爱情的象征。悬崖洞里面的男女在结婚前，都要来拜这棵情侣树，以此来祈求他们的爱情永远长青不老。 黄狗娃背着李静来到情侣树下，汗流浃背，放下李静，喘着粗气，跪在情侣树下，口中念念有词。 李静掏出手绢，擦去黄狗娃脸上的汗水，发现那张红彤彤的脸蛋越来越红，越来越迷人。 “哥哥，你在念叨什么？能不能大声说出来？”李静坐在黄狗娃对面，笑嘻嘻问道。 黄狗娃睁开眼睛，说道：“妹妹，我在请情侣树保佑我们的爱情永远长青不老。” 李静笑道：“哥哥，只要你对我好，我就不会离开你。” 黄狗娃双膝着地，说道：“爱来得太突然，让我受宠若惊。如果我说这不是真的，我爱的她就坐在我的眼前。如果我说这是真的，我好害怕她离开我。她如果离开了我，我会伤心，也会难过。” 李静说道：“哥哥，虽然我有点冲动，没有将我们的事给我的爸和妈说，但我的事我做主。我既然要跟着你过，我的人和心都是你的。” 黄狗娃依然跪在情侣树下，说道：“我黄狗娃可以死，但我爱恋的李静绝不能先我而死。此后岁月，我愿意和李静爱到老。李静，你愿意吗？” 李静说道：“黄狗娃同志，当然我愿意呀！” 黄狗娃说道：“李静妹妹，如果你愿意就跪在我身边，我们一起对着情侣树发誓，让情侣树见证我们的爱情。” 李静见黄狗娃如此严肃，便站起来，跪在情侣树下，对着情侣树说道：“我，名字叫李静，现年二十一岁三个月零二天，我愿意嫁给悬崖洞的黄狗娃，和他生生世世为夫妻。” 黄狗娃听李静如此说，感动地流下了眼泪。这些年来，他寻寻觅觅，说了有一百来个对象，就是没有谈成。 光给媒人管的烟酒就能拉半三轮车，前前后后相亲走过的路加起来也过了一万里，可就是没有姑娘看上他。 他看上的庄杏子，总对他不友好。后来他天真地认为，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他便不停地追庄杏子，可他越追，庄杏子越讨厌他。 后来他想起了用唱山歌去感动庄杏子，可庄杏子故意装聋作哑，就当没有听见他唱的山歌。 今天却意外遇见了李静，李静漂亮大方，他见李静时，连男女之事，他想都不敢想，可李静却火辣辣爱上了他。 这个世界上，有那么多错过，又有那么多遇见，可留下来相守一生的人很少很少，可他还是在人来人往的浮桥遇见了。 尚云，黄狗娃感激你，要不是你让浮桥两岸如此热闹，黄狗娃也许至今为止还在寻寻觅觅。 第343章 想象中的世界 千百年来，人类之所以能够创造一个又一个文明，离不开人类的想象。 人类的大脑在不同的时期，产生了一个个想象，有些想象特别超强，甚至在当时有些荒诞不经。 就是这些想象，宛如群星一样璀璨，在人类文明的发展过程中，起到了催生剂的作用，让存在于脑海中的想象变成了一个个现实。 每个人都是现实生活中的人，由于有了丰富多彩的想象，才让人区别于其它动物，创造了富有想象烙印的生活。 曾经人类幻想着能够飞上天，人们把这种想象寄托在鸟的翅膀上，希望鸟儿能够带着他们飞上天空，去浩瀚无垠的天际去走一走。 后来人类觉得鸟儿飞得高度有限，也不能带着他们去遨游太空。人类便想象出来了一批超人，他们能够站在云端，能够飞来飞去，能够幻化成风成人。 再后来，人类把幻想变成了现实，人类登上了月球，带回来了月球上的土壤，在太空建立了空间站。 对宇宙的敬畏和想象，是人类永远的想象，今天是这样，今后也会这样。 想象无处不在，想象和科技结合起来，便大大地催生了许多新的事物。 一百多年前，国内还没有电，有人写了一片科幻小说，大致的意思就是人类从电母那里偷来了电，从此以后人类告别了煤油灯时代。 当时有许多人说那个写小说的，就是一个天真的幻想家，还有人嘲笑小说家异想天开，可如今电已经引用到了许多生活和生产领域。 现在的人们不用去电母那里偷电，人们只要轻轻地按一下开关键，就有了电。 五十多年前，如果有人说将来会有个手机，人们能够通过手机视频聊天，能够通过手机了解天下，那么一定会有人说，那就是神话。 今天，手机已经普及，视频聊天也不再是想象中的事情。今天，是一个网络信息化的社会，人们对宇宙的神往已经走进了虚拟的网络中。 许多人已经把进入虚拟的世界，作为打发无聊时间的一种方式，许多人在虚拟的世界和现实的世界中间走着。 在浩瀚无垠的宇宙，地球只是一个小星星。在其它星星上有没有人类的存在？人类的起源是什么？ 既然人类能够通过虚拟的网络走进宇宙，将来人类走进其它星星也是迟早的事，就像手机会普及一样。 如果地球是一个村，人类对自己的家园会越来越熟悉。猎奇、探险永远是人类的爱好，今后的人类，一定会为了找到新的家园，一定会去其他的星星上去旅游、探险。 将来影响人类去其它星星上的，也许不是技术问题，而是钱的问题。 钱，又回归到了钱的问题上！ 每一项新技术的开发，就离不开钱！ 三体，元宇宙，无形宇宙，黑洞，外星文明，这些提法，都是人类刚刚触及的领域。 人类是靠着万有引力才得以在圆形的地球上生活着，人类和宇宙文明之间究竟有没有一个通道？ 古人讲天眼，认为人的天眼开了，就可以看到一般人看不到的东西，就可以触及到一些神神秘秘的事情。 人类究竟有没有天眼？ 嫦娥奔月，是一个神话故事。几千年来，国人爱在八月十五对着天空的圆月仰望，在静静的夜晚，坐在家门口，抬起头，去仰望星空，去仰望心中的嫦娥。 人类在仰望星空中，在思念嫦娥仙子中，终于登上了月球。 传说二郎神杨戬有三只眼，那第三个眼睛，便是天眼，能够分辨出妖魔鬼怪。 人类究竟有没有第三只眼？ 不要轻易下结论，也许不久的将来，人类会产生第三只眼。人类能够通过第三只眼睛，看到通往宇宙的那条路。 那条路一旦被发现，应该叫天路，通往天际的路。 不要去扼杀每一个具有科学没有达到的幻想，人类的大脑创造了一个个幻想，科学的发展，让那一个个曾经以为荒诞不经的幻想，变成了现实。 千百年来，人类对外面的世界研究很多，单单对人类本身的梦和感觉研究得太少。 人类的大脑就是一个宇宙，人类的思想就是一个活的宇宙。 人类为什么会做梦？ 为什么有的人做的梦会有预知能力？ 村里的李大爷梦见河水清，第二天就来亲戚，梦见白狗咬他，第二天就会和别人起口舌之争，梦见羊，就会来财。 不要一棍子打死那些有特异能力的人，听见李大爷说梦，有人就说李大爷在鼓弄玄虚。 许多玄虚，后来被人类利用了，创造出了一个个文明。 如果有人能够用现代的科学去研究梦，那会是一种什么样的结果？ 如果科学家把人类的梦应用到现实生活中，会带来什么样的生活。 看了一批报道，说人在死亡前，大脑会发出最后一条指令，有人能够在死亡前回光返照，就是大脑聚集了身体所有能量，让人在告别尘世前，最后望一眼曾经生活过的尘世。 从中医学的角度讲，梦便是人体在全身放松情况下，身体在修复自身功能时所做的一系列反应。 经常做惊恐梦的人，多一半心脏不好，白天多一半处在紧张和不安中。 经常做飞来飞去的梦，主人公一般有很强的幻想力，是浪漫主义者。 经常做梦做到哭醒的，主人公在生活中一定极度压抑，那些压抑没有地方说，在梦中得到了释放。 你做过梦吗？ 你有那些奇奇怪怪的梦？ 你的梦有变成现实的吗？ 许多死去的亲人在梦里相见，你是应该感谢梦呢，还是应该去讨厌梦呢？ “永远长不大，永远都在长大！” 尚云望着满天繁星，想入非非。这个世界太神秘，人类思想永远跟不上节奏。 时代的发展，已经让许多不可能的想象变成了现实，去年，尚云还想着村上要是有一条班车路该多好，今年这个想法实现了。 去年从学校毕业后，尚云在想着要走出贫困，这个想法，通过一年来的努力，他达到了。 今年春天，尚云在想着办一家大型黑山羊养殖场，让更多的人不再受风吹日晒之苦，今年夏天，这个想法变成了现实。 自从上了初中后，尚云每次从曲柳湾乡政府往家走，走在那些弯弯曲曲的土路上，他总会想，要是有一辆班车该多好，十天前，这个想法变成了现实。 一个月前，尚云在想着要把尚家河村变成一个旅游村，随着游客的增多，这个想法正在实现中。 三个月前，尚云在想，要让更多外出打工的村里人回到村里，在家门口打工，这个想法也在实现中。 清水湾黑山羊养殖场第二批进羊，县政府已经上会，昨天正式发文批下来了，定于古历十月十二进羊。 根据县就业局的规划，养殖场需要新招收二十三名养殖员，尚云准备优先招收尚家河村民。 随着游客的增多，李家庄和悬崖洞那些外出打工的年轻人，也先后回到了家，做起了接送游客的工作。 窑洞宾馆已经开工修建，随着窑洞宾馆的建成，还会招收一批服务员。 如果游客多，尚云还准备建立一个农家乐餐馆，为游客提供本地特色小吃，包括燕麦肉肉、黄米干饭、苜蓿菜、荞麦馍馍、荞面搅团、手抓羊肉、老十碗等等。 如果农家乐能够建起来，还会增加一些就业岗位。 尚云最近和电商办联系了，他还想在村里成立一个电商平台，销售姑娘们做的鞋垫子、皮影娃娃和剪纸，当然也销售羊粪和其它土特色。 只有想不到的好点子，在尚家河村的发展上，一定要多想，一定要大胆地去想。 大力的扶贫资金已经向尚家河村倾斜来，这就是尚家河村千载难逢的机会，这也就是尚家河村腾飞的最佳时机。 机会已经到来，作为一名村主任，一定要把谋发展放在第一位，一定要多想出一些路子来。 第344章 生活(16)美 好长时间没有读书了，今天抽空读了几本书，我的心终于静了下来。 我发现读书是个好事，可以让我的心静下来。一旦我的心静了下来，我就会学会思考生活。 人，来到这个世上，忙也是一天，闲也是一天，睡也是一天，工作也是一天，但无论这么过，都不能丢了属于自己的思考。 今天，我终于拿出了我的日记本，重新记起了我的生活日记。说起来，也不叫日记，日记应该一日一记，我这隔三差五地记一些，叫日记不像，叫周记也不像。 想来想去，应该叫随笔，信手拈来的，有感而发的，随随便便记下来的。对，叫随笔最合适。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百年孤独》的作者名字叫马尔克斯，他一次在读卡夫卡的《变形记》时，做起了作家梦。 “一天早晨，格力高尔.萨姆沙从不安的睡梦中醒来，发现自己躺在床上变成了一只巨大的甲虫。” 马尔克斯读到这句话话时，他放下手中的《变形记》，叹息道，原来小说也可以这样写。 在《变形记》的影响下，马尔克斯开始构思他的小说，后来他创作出了影响世界文坛的《百年孤独》。 百年孤独巧妙地把民间故事、神话故事和现实生活写进了小说，让读者在真真假假中看到了虚幻中的现实生活。 现在许多穿越小说，和《变形记》一样，一觉醒来，主角走进了另外一个世界，留着现实的记忆，却走进了另外一个世界。 许多年轻人，喜欢看穿越时空的小说，我也一样爱看，却不喜欢看现实小说，可那些穿越小说穿越来穿越去，也离不开现实生活。说到底，看来看去，还是在看现实小说，只不过，作家的叙事套路不一样。 最近我认识了一个网络小说作家，名字叫山谷村夫，他是我直播间的粉丝，他看了我的直播，对尚家河村感了兴趣，便来游玩。 他来那天，我正坐在一棵树下发呆，说实在话，我有个坏习惯，那就是爱独自一个人坐下发呆。 每当我感到身心疲惫的时候，我总有一种想逃离现实的想法，我会选择离开众人，去找一个没有人的地方去发呆，连我最喜欢的李鱼儿，那个时候我也不想见，只想一个人独处一会儿。 每当这个时候，我把我的身心交给了天地，我是我，我也不是我，我的意念脱离了我的肉体，到处游游荡荡着。 阻挡我去路的山谷，不去；坑坑洼洼的地方，不去；高低不平的地方，不去；要去，就去那一马平川的地方；要去，就去那没有遮挡的地方，要去，就去浩瀚无边的宇宙。 看我又扯得远了，其实我要说的是山谷村夫，那个和我一样廋的那个男人。 对，应该叫我为男人，而不是男孩。自从我过了二十岁生日后，我便觉得我长大了，我的下巴有胡子了，我的声音变粗了。 其实以前，我的脸上也有几个稀毛，我也就不把它们那些毛毛当回事，可过了个生日，那些毛毛突然就增粗了，还变长了。 李鱼儿给我送了一个剃须刀，两个头的、带电的剃须刀，李鱼儿让我用她送给我的那个剃须刀，把我下巴还有鼻子下面的胡子刮了去。 李鱼儿说，如果我再不刮胡子，那么我就变成了毛野人。一旦我变成了毛野人，影响非常大，不但影响姑娘们的心情，更影响整个尚家河村的美丽形象。 就是几个毛毛的事，说大一点，就是八九不离十个胡须的事，李鱼儿说的那么严肃。 看动物世界时，曾经看见海洋里面有个鱼，名字叫蓝腮太阳鱼。公蓝腮太阳鱼多数漂亮，多数身体两边颜色鲜艳，在大海里面遨游时，就像太阳发光一样美丽。 常言道，一母生九胎，胎胎不一样。并不是所有的公蓝腮太阳鱼都两面颜色鲜艳，有的身体只有一面鲜艳。 在配偶期，两面鲜艳的公蓝腮太阳鱼总在异性周围游来游去，尽情展露着自己的风采。 那只有一面鲜艳的公蓝腮太阳鱼为了吸引到异性，静静地爬着，把发光的一面展现给异性，把发暗的一面压在身体下面。 就这样，掩盖了黑暗的一部分，暴露了鲜艳的一部分，就这样只有一面鲜艳的公蓝腮太阳鱼采用“一明一暗”的手段吸引来了异性伴侣。 不要小看动物，它们的智慧有时候并不低于人类，它们的内心深处也有爱恋和欺诈，有明争暗斗。 刚才说我嘴巴附近那几个毛毛，说着说着思想又跑门了，跑到了动物世界。 让我顺着思维往上走，走到李鱼儿那。李鱼儿说，我嘴巴那几个毛毛影响形象。 我还没有结婚，我得把我最好的一面展现给李鱼儿，对不对？ 其实这也是一个很荒诞的话题，我为什么要去隐瞒我不真实的一面呢？ 在集市上，我曾经看见一个卖眼镜的贩子，他在地摊上摆了有二百多个眼镜，最贵的那个眼镜却是一面镜片有点纹路的。 我不明白，为什么那些新的没有一点瑕疵的却没有这个有纹路的眼镜值钱。眼镜贩子告诉我，那纹路是天然形成的，那眼镜不但是真石头，而且年代久远，其它眼镜要么不是石头镜子，要么是新出来的。 美，并不是一尘不染，相反，所有美的东西，都或多或少有那么一点点遗憾。 《蒙娜丽莎》是世界级别的名画，是美的象征。蒙娜丽莎，代表了女性的智慧和恬淡。 可蒙娜丽莎没有眉毛，是画家忘记了画眉毛，还是故意没有画。 没有眉毛，并不影响蒙娜丽莎的美丽。 许多年来，许多看过蒙娜丽莎的人，可能都主意到了蒙娜丽莎没有眉毛，可大家并不会因为没有眉毛去说整幅画不美，而是因为整幅画很美，让人们忘记了眉毛。 从嘴巴上看，蒙娜丽莎并没有笑，但从脸的黑影看，整张脸充满了微笑。 画家用阴影衬托了微笑，用微笑创造了美，用美创造了艺术，用艺术留住了人们的心。 我又扯远了，让我回到我和李鱼儿的事情上来，我和李鱼儿在谈恋爱，这是事实。 李鱼儿让我刮我嘴巴上的毛毛，更确切地说是胡子，我愿意。 我愿意并不代表着我想去讨好李鱼儿，也并不代表着我想掩盖我不好的一面。 脸上的胡子是用来刮的，男人都会刮胡子，不刮胡子拉碴地很。 胡子拉碴的事，就说到这里。说说我和李鱼儿，我其实挺喜欢李鱼儿的，但我总在把真实的自己展现给李鱼儿。 相恋中的两个人，没有什么比弱点和缺陷更诱人的：正是通过它们，一个人才能抵达所爱之人的灵魂深处。 只有走进灵魂深处，两个人的思想才会发生激烈的触碰，在触碰中，要么紧紧吸引在一起，要么分道扬镳。 人类和蓝腮太阳鱼不同之处在于，人类选择了伴侣会长相厮守，会建立家庭，会在一起生活，而蓝腮太阳鱼在寻欢作乐后便分道扬镳，此后一个认不得一个。 公蓝腮太阳鱼可以靠着掩盖和欺骗获得异性的青睐，可人类不可能一直生活在欺骗中。 靠着欺骗走进婚姻殿堂，婚姻带给欺骗者的只是坟墓，除了眼泪便是痛苦，还有填埋坟墓。 人，总有动物的一面，在寻寻觅觅另一半时，人的灵魂，往往会想表现得与众人一致且持续掩藏自己。 我希望李鱼儿在和我没有结婚前，能够把最真实的一面展现给我，当然我也会把最真实的一面展现给李鱼儿。 本来，我要说我和那个网络作家山谷村夫的那些事，写到这里，夜已经深了，我的眼皮也累了，我就不继续写了。 第345章 生活(17)活着 写了《百年孤独》的作家马尔克斯说：“作家是世界上最孤独的职业，谁也没办法去帮助一个人写他正在写的东西。” 马尔克斯为了写好《百年孤独》，构思了十五年。歌德为了完成诗歌《浮士德》，用了六十年的时间。歌德写完《浮士德》后不久，便离开了人间。 每一个作家，无论他是出名的，还是不出名的，我相信他或者她为了完成自己的小说，都在努力写。 虽然有的人最终写失败了，虽然有的没有写出成绩，但他们最初都努力过，都认真过。 只不过，有的人发现没有成绩，便放弃了，有的人，依然在坚持着。坚持就是胜利，只要坚持，迎接不来大胜利，一定会有小胜利。 山谷村夫告诉我，他寻寻觅觅写了十一本小说都写失败了，有的写着写着感觉思维枯竭了，有的写着写着没有签约，也没有读者，便没有了写作的动力。 写作，永远都是一件苦差事，也永远都是孤独的。 作家想用手中的一支笔，写出世界的一片天。的确让人感动，也是非常辛苦的。 我告诉山谷村夫，写作这个事，一部分要靠生活，另一部分还需要靠幻想。 着名作家玛丽.雪莱在谈写《科学怪人》时，说过，她的写作源泉来自于白日做梦。在她的脑海里面，她总会搭建一些空中的城堡，她会不时把那些要写的人和事件放进那个空中城堡。 着名作家罗林在一辆火车上，构思出了《哈利.波特》，当时她手中没有笔，也没有纸，也不好意思张口像别人借笔和纸，她靠着她的大脑渐渐勾描出一个男孩，一个有着黑头发、戴着眼镜、不知道自己是一个巫师的廋小男孩。 山谷村夫听了我的话，坐在绿草地上，眼睛望着连绵起伏的群山，长久陷入了沉思。 我很喜欢他的沉思，在沉思中，神游天地，亲吻着天下万物，走过了细如发丝的河流，模糊了黑白相间的天际线，那个时候，是心最纯净的时候。 山谷村夫说，自从他走进尚家河村后，他便看见了不一样的烟火，凸起来的是山脉，凹下去的是山谷，泥土发黄的地方是耕地，挡住视线的是山峰，会走的是流水，会唱歌的是小鸟，会追逐的是野兽。 山谷村夫说，他希望写我，把我的故事写进他的小说，也许把我写进小说里面会有人看。 哈哈，这个山谷村夫，也就没有什么写了。我就是一个弃儿，经历过太多的苦。没有人喜欢苦日子，写苦日子只会让读者走失。 山谷村夫说，既然写苦日子没有人看，他就通过我来写大山，写大山里面的一群人。 山谷村夫说，许多平凡人的故事，就是原原本本的大众生活，通过自己的心把他们记录下来，也就是一本现实小说。 为大众点去写作，我赞成。为大山去写作，我喜欢。为大自然和天地去写作，我欢迎。 山谷村夫说，天地太大，他写不来，城市多尔虞我诈，他不想写，他想写一片净土，尚家河村很符合他心目中那片净土。 是呀，这里的山山水水，这里的沟沟壑壑，没有工业的污染，流水留下了一道道过往的痕迹，岁月留下了一道道逝去的年轮，无数的点、线组成了一个个不一样的图案，人们在树木丛生的地方繁衍生息。 我们一起谈了写作那些事，便一起陷入了沉思。沉思了太久，也静坐了太久，山谷村夫提议我们一起去爬山。尚家河村自古以来缺钱，但从来不缺山。 我们便选择了脚下这座山，往上爬，这座山比起周围的山，不算陡峭也不算高，也就是一座普通的大山。 我们踏着草丛，沿着草丛淹没的羊肠小道往上走，草丛中那些小动物不时被我们惊动。我们虽然无心去伤害它们，也无意去惊动它们，它们却因为我们的经过而惊慌失措。 一个个蝗虫和蝉掠过草丛，宛如烟雾一样，划出一段风景，很快消失在眼帘。 那些讨厌的鬼刺草，沾在了山谷村夫的裤子上，密密麻麻的，宛如一个个带刺的蒺藜。 这些讨厌的家伙，就是靠着人和动物经过时，带着它们去旅游，在旅游中找到了新的家。一场春雨过后，它们便沾在泥土上，发芽生根了。 野草的生命力总是那么强，许多野草不但是常年生的，寒冷的冬天冻不死它们，而且它们的种子，生命力也特别强，遇见雨水就会沾地面而生。 比起那些野草种子沾地而生，人类就不应该抱怨自己的命运。命运就在自己的手中，沾地而生，就会生机勃勃。 阵阵秋风吹过，吹落了一两片树叶。一叶落，知天下秋。看见落叶，心里多多少少有点惆怅。 本来我已经长大了，长大的我本来就不应该惆怅，可我还是爱惆怅，经常会产生一种莫名其妙的惆怅。 两个网红姐姐的离去，让我惆怅了好几天。宛如不是她们离去了，而是我的心跟着她们离去了。 没有心，人会不会死？曾经看见一本书，说的是一个补心的故事。世间总有一些缺心的人，他们的心要么被狼虫虎豹吃了，要么就是被妖魔鬼怪吃了。 没有心的人，不一定会死，他们麻木不仁，到处坑蒙拐骗，害得许多人心碎！ 有一位医者，到处流浪，带着一包包心，就是为了给那些没有心的人去补心。 医者补了一个个无心人，但医者走后，那些无心人已经过惯了无心的生活，觉得医者害惨了他们，他们便纷纷把医者给他们安的心挖了出来。 挖出医者安装的心后，那些无心人感觉很痛苦，以为是医者在害他们，于是他们找到医者，打死了医者。 从此以后，天底下再也没有补心的医者。无心人在打死医者后，便先后枯竭而死。 原来医者安给那些无心人的心，正是那些无心人曾经失去的心。失去了心，是痛苦的，但心依然在世间流浪；不要心，心也就真正没有了家，没有家的心，就会死，死了心的人，就会死。 理是这个理，但无心人就是没有明白。医者在死前，叹息道：“世人不要心，华佗在世，也难救活他们呀！世人如果要心，没有医者，也能活！” 我们一起往山顶爬，一群群山羊，还有牛、驴和骡马穿梭在凸凸不平的山恋。 山谷村夫望着一群群黑压压的山羊，说道，动的永远都是活的，静的不一定都是死的。 是呀，岩石静静地站着，岩石也是不死的，岁月经过，岩石也在发生着变化。 脚下的黄土地静静地躺着，一年一度的春风吹过，有的草死了，新来了一个又一个小草，有的虫走了，有的虫来了，静静的黄土地也有了生命力。 一位上了年龄的老太太，在背着一个背篼，背篼压弯了老太太的腰，她已经直不起腰来。 老太太究竟经历了什么样的生活，我不知道，但岁月知道。老太太究竟经历了什么样的生活，这个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还活着。 活着，真好！只要活着，就有机会去爱，去恨，去追逐梦想！ 风吹过树林，发出了一阵阵“沙沙沙”的声音，那是美丽的树姑娘经过了树林，树林在向她打招呼。 传说几万年前，这里根本就没有树，天上十个太阳烧焦了地上所有的小草，黄土地寸草不生。 一位本地的姑娘，修仙得了道，用她的影子遮挡住了九个太阳的光，然后把眼泪化成雨水，随手撒下了一颗颗树籽。 从此以后，这里有了柿子树、杏树、桃树、杨树、柳树，有了树林。一片片树林连接在一起，变成了一望无际的原始森林。 第346章 生活(18)仙姑 仙姑出生时，屁股上有个尾巴，她的母亲嫌其丑，便用剪刀去剪尾巴。 尾巴没有剪断，仙姑却因为血流太多，昏死了过去，好久没有气息。 仙姑母亲以为仙姑已死，哭着把仙姑带到野外一座高山上，丢下仙姑，哭诉了一会，便带着泪回了家。 仙姑母亲走后，一群蚂蚁闻到血腥味，从四面八方而来，啃吃着仙姑的尾巴。 一位云游太虚幻境的尼姑，路过紫霞庄，听见婴儿哭声，便顺着婴儿哭声上山来。 尼姑来到山顶，看见了躺在乱草丛中的仙姑。此时仙姑的尾巴已经被蚂蚁吃完，仙姑看见尼姑，停止了哭叫，用眼睛瞪着仙姑看。 尼姑见仙姑身边插着一张木条，木条上记着仙姑的出生年月日，以及母亲和父亲的名字，还有家庭住址。 通过木皮，尼姑得知，仙姑父亲乃一位练家子，在柳州节度使手下当差。母亲乃大家闺秀，为当朝翰林学士路大人之女。 尼姑具有识相之术，观仙姑一身奇骨，乃练习仙术的绝好胎子。想她昨夜有梦，梦见路上有朵水仙花降临人间，难道眼前那个无名的女婴就是。 尼姑想到这里，为女婴起名为仙姑，带着女婴和记着女婴身世的木条回到了华山石洞。 仙姑美如盛开的水仙花，生得水灵灵的，人见人爱，可惜山里除了她和师父，并不见其它人。 仙姑十岁那年，便跟着尼姑学会了剑术，连了一手好剑。十五岁，仙姑学会了飞行术，一日行千里，不在话下。 仙姑十八岁时，已经出落得成了个大美女，她也有了属于那个年龄阶段的惆怅，常常对着蓝天白云发呆。 一天，尼姑对仙姑说：“此去五百里，便是柳州城，柳州城里，有个奸贼，经常鱼肉百姓，陷害忠良，我命令你下山，杀了他，为民除害。” 尼姑说完，从袖子中取出一张纸片，纸片上记载着那个奸贼的名字和地址，还有那个奸贼的画像。 仙姑带着纸条准备走，尼姑对仙姑说道：“纸条不要带走，把上面写的、画的记在心里就行。” 仙姑默念道：“道题库，柳州刺史……” 仙姑默念了三遍，终于记住了纸条上的话，也记住了纸条上面的画像，便撕碎了纸片，运用飞行术来到了柳州城，找到了道题库的住所。 我说到这里，看了一眼抱着宝剑的李鱼儿，停下了编造故事。李鱼儿最近不知受了什么刺激，爱上了练剑，拜悬崖洞的黄天飞为师父，两个人有空了就舞刀弄枪的，弄的没有了一点女人味。 李鱼儿转过头，用忽闪忽闪的眼睛注视着我，等待着我继续往下讲。 “不讲了，想听下文，来个奖赏。”我对李鱼儿说道。 李鱼儿笑嘻嘻，轻轻吻了一下我的额头，我被她哄得高兴，继续讲了下去。 半夜三更，仙姑身体贴在悬梁上，寻找下手的机会。 话说仙姑第一次杀人，她有好几次下手的机会，总因为下不了手，害得自己用吸铁功夫贴在悬梁上，走也不是，下手也不是。 “姑娘已经来了三个时辰了，怎么还不下手，难道姑娘是来观看老夫睡觉的？” 黑暗中，传来一个苍劲有力的声音，那声音就从床上的道题库口中飘出。 仙姑大惊，从悬梁上跃到地面，用剑指着道题库说道：“奸贼，你既然知道我在此地，为啥不叫人捉住我。” 道题库睡在床板上，一动不动，说道：“姑娘悬在悬梁上三个时辰不动手，足见姑娘心底善良，一定是受了他人的唆使，也一定是听了谗言也误会了老夫，姑娘这样做，一定是不得已而为之。” 仙姑没有想到师父口中的这个大奸贼不但武功高强，而且还有读心术，她心里越发吃惊。 常言道，高手和高手过招，气势占在第一位。仙姑感觉到她在气势上已经输了，要杀道题库已经不可能了。 仙姑准备离去，道题库说道：“姑娘且慢走。” 仙姑说道：“难道你要叫人捉拿我不成？” 道题库说道：“姑娘练就一身上天入地的神功，来我府衙，就如同平地，没有人能够挡住你的。” 仙姑听道题库如此说，说道：“既然如此，你留我何事？” 道题库翻身坐起，说道：“姑娘虽然武功高强，也连了一些仙术，但强中自有强中手，你没有杀我，定有人杀你，老夫送你一个礼物，遇见危险，速速打开，可帮助你化险为夷。” 道题库说着，从床头摸出来一个纸驴，送给了仙姑。仙姑看了看，也就一个用纸剪出来的纸驴，便装在衣服兜兜里面，如风一样飞出了道题库的房间。 刚到房顶，便有一股强大的疾风从四面八方而来。坏了，一定是遭到了埋伏。 仙姑抬眼看，发现四面各自站着四个怪人，像人不像人，像怪不是怪，把她围在了中间。 “放过她，让她去！” 从刺史府中传出来一个苍老的声音，四个怪物听见声音，让出了一条路。 仙姑明白，那是道题库发出的声音。这个道题库太可怕了，不但知道她要来，还要放了她，究竟心里想的是什么。 四个怪物让出一条路，仙姑顺利出了刺史府。天已大亮，仙姑走在柳州城街道上，由于她美若天仙，引来了许多人的目光，当然也引来了采花大盗的主意。 采花大盗专门猎奇天下美女，不但到处玩弄民间女子，还偷偷钻进皇宫盗走了皇帝最爱的李娘娘。 采花大盗武功高强，最重要的是他掌握了神算术，能够预知未来。 尽管皇帝派出了许多高手，到处追寻采花大盗，可事情过去三个月了，那些顶尖高手眼看要捉到采花大盗了，却因为采花大盗会神算术，就在顶尖高手马上要来的一瞬间，偷偷摸摸溜走了。 皇帝大怒，不但在皇城九门张贴了悬赏告示，而且还在各地重要城镇和路口张贴了悬赏告示。 仙姑久在山上和师父练习剑术，也就没有下过山，这次下山，才知天地之间除了草木和飞禽走兽，还有许多人和亭台楼阁。 仙姑贪恋人间景色，也就多逛了逛，多看了几眼。看着看着，也就到了中午，仙姑肚子饿了，想去弄点吃的，可兜兜里面没有钱。 仙姑从来不知世间还有钱这个说法，衣服是师父给她做的，吃的都是山里的野菜野果，喝的都是山里的泉水。 在柳州街道，仙姑遇到了许多店铺，有仙姑喜欢的布娃娃，可一问，需要用钱买。遇到了许多卖吃的，可一问，需要钱。 仙姑低着头，闷闷不乐离开柳州城，往深山老林走去，那里才是她的归宿，繁华的城市就不属于她这个大山的女子。 漫山遍野的野菜，就是用不完的粮食。仙姑走进一片密林，正准备采摘野菜吃，突然飞来一个肉嘟嘟的黑脸人。 “姑娘一定饿了，跟着我走，我不但可以让你吃饱，而且还会让你有花不完的钱。” 没有见黑脸人张口说话，可声音还是从黑脸人那里传来。 “你是何方妖孽？本姑娘不认识你！请你速速离开。”仙姑弄了一把蒲公英，放进嘴里咀嚼着。 黑脸人拿出一个发黄的布包，用手一兜，从里面滚出来五个金光闪闪的金元宝。 仙姑也认不得金元宝，认为是黄色的石头，说道：“怪物，你弄这些石头干什么？” 黑脸人大笑一声，惊得树上的鸟儿纷纷飞起，笑声过后，说道：“姑娘把黄金视为粪土，的确和凡间女子不一样。想我花粒子半生来游于花海中，见的都是一些胭脂水粉女人，没有想到今天遇见了奇女子。” 黑脸人说完，突然伸出大手，向仙姑抓来。那手力道十足，所到之处大树连腰折断。 过了一百来招，仙姑赶到体力不足，再继续下去，一定会被黑脸人抓走。 情急之下，仙姑掏出了兜兜里面那个纸驴。纸驴落地，突然变成一头四蹄如飞的黑驴，黑驴驮着仙姑飞出了森林，逃出了险境。 第347章 生活(19)李鱼儿练剑 李鱼儿坐在我的身边，双手托着下巴，好像担心那个下巴会掉下来一样，两个大眼睛望着在树林里追逐的鸟儿，山风不时地吹动着她的满天柔发，她的模样那么的萌，让我有那么一点点小幸福。 这个傻姑娘，听我编造的故事，竟然听得发了呆。也就是随心而想的故事，她竟然如此喜欢听。 我和马一行聊天时，马一行对我说过，天底下最容易动情的是女人，一个男人如果想要获得一个女人的心，就要学会让那个女人去动情。 按照情场高手马一行的说法，女人是最好哄的，甜言蜜语骗不了男人，却常常能够让女人感动得流泪。 女人也就是水，水的特点就是柔，能够让女人感同身受的便是给她们以情。 这个马一行，自从去年和我合作贩运了酸枣仁后，手里有了几个钱，便变了一个人，到处跑着玩，每次和他见面，陪在他身边的总是一个我没有见过面的女人。 有人说我有女人缘，比起马一行来，我就是小巫见大巫，他就经常换女人，和他在一起的那些女人，和他好一段时间后，便相互分开了，彼此都忘记了对方。 马一行说，和他在一起的许多女人，包括和他睡过觉的，他能记起名字的也就没有，名字这个东西，本来就是一个代号，和猫呀狗呀一样只是一个代号。既然人已经走了，就不要记住那个代号。 我和马一行不一样，我比较专情，虽然我身边也有许多女孩，但除过李鱼儿，我和别的姑娘要么是同事关系，要么是朋友关系。 当然我也承认，我心里还有个冰莲花。有时候我会偷偷地去想冰莲花，这个事情，绝对不能对李鱼儿说。 女人的第六感觉太强了，李鱼儿不嫉妒我和身边的女人来往，包括美丽的庄杏子和胡云儿，李鱼儿对她们，从来不嫉妒。我即使和她们开个肉麻麻的玩笑，李鱼儿也会笑着不当回事。 但只要我和冰莲花有所来往，李鱼儿脸上的笑容便没有了，虽然她没有说出来她的不愉快，但我能够感觉到她的不高兴。 还是不提那个冰莲花了，就当她是我心底里最美的那朵雪莲花，对，应该是开在天山上最美的那朵雪莲花。 冰莲花圣洁，美丽，在洁白的雪域高原，散发着醉人的芳香，她不是冰莲花，名字应该叫雪莲花…… “云，你怎么又不讲了，是不是又想要个奖赏？” 李鱼儿的话把我从胡思乱想中拉了出来，为了不让她看到我刚才在想冰莲花，我赶紧说道：“我的小可爱，难道你还想听吗？” “当然想听，你讲得太好了，问题是你讲着讲着，总在最关键处便卡住了。”李鱼儿说道。 我笑了笑，说道：“这就叫做吊人胃口！” 李鱼儿放下怀抱中的桃木剑，用手搂住我的肩膀，说道：“云，你就好好给我讲讲，等你把故事讲完了，我听舒服了，我给你舞一套玄女剑法。” 我笑道：“就那个黄天飞，自己也就是一个三四流的剑客，还给你能教出来个什么玄女剑法？我看名字就叫做烂泥剑法。” 本来我以为这个树林里就我和李鱼儿两个人，没有想到我们两个人的谈话，被钻进杏树林里练剑的黄天飞听见了，他走了过来，喊道：“尚主任，你和我徒弟两个卿卿我我就罢了，怎么还在背地里偷偷骂我？” 李鱼儿松开手，站起来，双手合在一起，笑嘻嘻说道：“黄师父，请坐下听尚作家给我们讲故事，他刚才讲的那个故事可好听呢。” 黄天飞说道：“前不久，来了个山谷村夫，尚主任和他就好上了，两个人形影不离，谈了五天五夜，连吃饭睡觉都在一起。山谷村夫一走，尚主任就会讲故事了，难不成山谷村夫穿越到了尚家河村，难不成尚主任就是那个穿越过来的山谷村夫。” 我笑道：“什么穿越不穿越的，黄大侠，你一定是穿越小说看多了，才会有如此怪的想法。这些天来，你教我女朋友练剑，也辛苦你了，我在这里有礼了。” 我双手合在一起，做出了一个抱拳的姿势，也就当是给黄天飞行礼了。 黄天飞笑了笑，坐在我身边，对我说道：“尚主任，你不要吃醋，我教李鱼儿练剑，可都是为了把尚家河村变成一个旅游村，也是在帮助你。最近有游客希望我给他们表演一套剑法，我一个人表演也没有意思，正好鱼儿小姐喜欢练剑……” 这个黄天飞还不打自招了，明明他对李鱼儿有那个意思，故意以教剑法接近李鱼儿，还以为我不知道。 不过，我也不是一个小肚鸡肠之人，围在我身边的不但有胡云儿，还有庄杏子和黄娟娟，她们不但人长得漂亮，而且心灵手巧，都是对我很好的朋友，我也和她们有共同话题。 “黄天飞，你不要解释了，你越解释，我越以为你就是在贪图我女朋友的漂亮？”我笑着说道。 黄天飞说道：“鱼儿小姐在山里就是最美丽的花朵，不但我喜欢她，就是那些外面来的游客，都想着让鱼儿小姐拉着白马接送她。” 我说道：“黄大侠，你越说我心里越毛，万一那天来个帅哥，人长得特别帅，并且家里多财富，最可怕的是，那个帅哥看上了李鱼儿，那接下来我可就惨了。” 黄天飞说道：“尚主任，这种可能是完全有的。村里那些结了婚的，婚后有了孩子，男的去外地打工赚钱去了，女的带着娃娃去县城当陪读妈妈，当着当着，许多女人变了心，和别的男人好上了。” 李鱼儿说道：“那都是分居害得，都是年轻人，两地分居太久了，女的便无聊，现在的手机给男女交往创造了便利，有些男的便趁虚而入，慢慢用糖衣炮弹炸开了婚姻的围墙。” 我虽然觉得李鱼儿说得有些道理，但想着这话从我的女朋友口中说出来，我们还没有结婚，我心里还是打了一个激灵。 “鱼儿小姐，你不会这样对待我吧？我听了毛骨悚然，感觉结婚和没有结婚一样。”我说道。 李鱼儿说道：“尚主任，那要看你对我好不好！如果你对我不好，那么把我从你身边赶走的，不是别的男人，还是你。” 李鱼儿变了，自从尚家村来了游客后，村里人的思想都在变，李鱼儿也变了。 如果是以前，李鱼儿一定会说，我李鱼儿绝不会离开尚云，即使尚云做出对不起我的事，我也不会离开他。 但现在的李鱼儿不会那样去说，她会说赶走她的是我！ 当然这都是一些闲扯蛋的话，我们都不希望婚后有那么一天。我们既然决定要好，那就要好到老。 至于来世要不要好，要不要在一起，就不要扯那么远了。也许根本就没有来世，即使有，也许到时候我变成了一棵树，李鱼儿变成了一条鱼，鱼和树能好上吗？ 鱼和树要好上，有两种可能：一种是树死了，被洪水冲到大江大河里面，遇见了鱼，鱼遇见了树，爱上了树；另一种可能是，鱼死了，被人挂在树上风干，做了风干鱼肉，树遇见了鱼，爱上了鱼。 这是多么荒诞不经的一个假设，如此假设，还不如说鱼和树都修得了仙气，得到了人形，最后寻寻觅觅走到了一起。他们生死相依，虽然不知道前世，可今世还是爱到了心醉。 是呀，人类的大脑可以构建出许多美好的生活，对待爱情，也是一样。 第348章 生活(20)山谷村夫 我和网络作家山谷村夫在一起的那五天，我们的思想发生了激烈的碰触，我们虽然有许多想法是不一样的，但并不影响我们之间的友谊。 人和人之间，因为不一样才具有吸引力，同时，又因为许多观点和思想一样，才走在了一起，建立了友谊。 我看了山谷村夫写的那些网络小说，要么写的太过于虚幻，要么写的太过于真实，在真实和虚幻之间，他走了极端，所以他写失败了。 我一直认为，一本能够吸引人读下去的小说，一定会在现实和虚幻之间有那么一层飘移的地带，通过这个飘移的地带，很好地处理了现实和虚幻的问题。 就像阴阳八卦图里面的双鱼，黑鱼和白鱼共同组成了一个圆，圆是美丽的，也是活的，就像地球是圆的，地球是活的一样。 在阴阳八卦图里面，白鱼和黑鱼是互生的，是相互运动的，没有黑鱼的衬托，就显不出白鱼的美，也就成不了双鱼图。 我一直在想，如果我们的现实作家能够把虚和实如阴阳八卦图里面的双鱼那么处理好，那么写出来的小说一定非常好，一定会成为流传千古的佳作。 《红楼梦》里面的贾宝玉是一颗石头变的，这应该是虚的，贾宝玉所在的贾府也是虚的，几次出现的空空道人也是虚的，连精于算计的王熙凤到头来也是一场虚。 就连《红楼梦》这个书名中也有一个“梦”，是梦就是虚幻的。在小说中，梦贯穿了整个小说。 小说第一回，以梦引出来了引子，小说第五回贾宝玉在秦府睡觉时，进入了太虚幻境，看见了记着贾府姑娘们的花名册，花名册里面记载着每个姑娘的命运。 连最现实的凤姐，也做了一回梦，凤姐说：“昨晚上忽然作了一个梦，说来也可笑，梦见一个人，虽然面善，却又不知名姓，找我。问他作什么，他说娘娘打发他来要一百匹锦。我问他是那一位娘娘，他说的又不是咱们家的娘娘。我就不肯给他，他就上来夺。正夺着，就醒了。” 小说写道，凤姐说完不久，随后夏太府的公公便打发小太监来，硬要二百量白银。 如果就这样说《红楼梦》是一本虚幻小说，那还是有点欠妥。 小说将一个个生活的点移进到玄幻中，儿女情长、名利纠缠、柴米油盐酱醋茶，连姑娘们的针线活也刻画地细致入微，这便是真实的写照。 我一直在想，《红楼梦》之所以能够成为名着，就是因为虚中有实，实中有虚。 我最爱看的《百年孤独》，也是一本虚虚实实相结合的小说，许多情节是魔幻的，如果仔细琢磨还有点荒诞不经，但整个作品表现的却是那个时代的缩影，是真实的。 我们每个人都是现实中的人，也是幻想中的人。如果现实是枯燥的、沉闷的、让人疲惫的，那么幻想就是稀释剂，让枯燥变得有趣，让沉闷变得开朗，让疲惫得以消失。 每个人都有“七情六欲”，“喜、怒、忧、思、悲、恐、惊”在一个人的一生中不断交替出现，组成了一个又一个昨天、今天和明天。 每个人都有复杂的一面，身体的器官提供了人类感知世界的能力，“眼、耳、鼻、舌、身、意”每天都在为自己的主人服务着，表达着自己的欲望。 在现实生活中，七情和六欲相互走着，就像虚和实在相互走着一样，在走动中成全了一个人的一生。 我告诉山谷村夫，如果他要写出一本好的现实小说，就应该学着把虚的和实的处理好。 艺术来源于生活，高于生活，高于的那一部分，决定了一个作家的写作能力。 山谷村夫听了我的话，陷入了沉思，把他写的《走出大山的云》，让给我看。 我粗略看了看，小说是在写我，是在写尚家河村。在小说第一章，有一个读者，就不厌其烦为一个话题多次重复发表了自己的看法。 “写的太不真实了！” “就是狗血剧情！” “作家就没有在农村生活过！” “一百多亩地还贫穷，简直就是在胡说八道！” 山谷村夫说，他看了很生气，那个读者反反复复就那些话在第一章发了四次，还跑到第二章发。 山谷村夫说：“这简直就是和我故意过不去，我已经给他耐心解释了。你们这个尚家河村本来山大沟深，年年春天落晚霜，曾经山里人为了吃饱肚子，就到处开荒种小麦，家家弄了一百多亩地种，可到头来还是贫困，这是事实，可他听了我的解释，依然说一百多亩地还贫困，就是在胡说。我对他解释，如果单靠种地能够致富，也就不会有那么多人背井离乡去打工了，他看了我的解释，依然评论骂我在胡说八道。” 我听了山谷村夫说的话，笑了，说道：“我是一个搞直播的，在直播的时候，也会遇到一些黑粉，他们根本就不是来看直播的，他们本来心理歪曲，就是来发泄自己情绪的。我对待这些人，一贯的做法是不理睬他们，让他们蹦蹦跳跳去，跳个跳个也就没有意思了，自己感到无趣了，也就走了。” 山谷村夫说：“现实小说本来就是小众文，本来读者就少，也就没有几个人来看。我害怕那些负面的评论会影响读者，会误导读者，而且一本小说的前三章就是黄金三章，他跑到前三章，一而再再而三，发那些负面的话题，我一气之下把那些评论删了，还来了个禁言。” 山谷村夫也是一个性情中人，为这些事生气，不值得，真的不值得。 这个世界上，总有一些人，心里装满了各种各样的垃圾，他们不想找个垃圾桶把心里的垃圾倒出来，而是总在找别人，想着要将垃圾倒给别人，让别人帮助他去搬运。 当然他们也不好意思直接把垃圾倒在别人身上，他们会装得道貌岸然，会以各种各样的标准接近你，寻找着和你起冲突的机会。 一旦你接近他，和他争吵起来，你就中了计，就会浑身沾满他倒出来的垃圾。 对待垃圾人最好的办法，就是远离垃圾人！ 那个恶意多次在同一个话题上留言的书友，虽然不是垃圾人，但也是一个故意找茬的，也许就是山谷村夫身边的人。 我想到这里，对山谷村夫说：“能真正耐下心读你作品的那些书友，他们都有自己的主张，你大不必在意个别人恶意的捣乱。” 常言道，海纳百川，有容乃大！黄河之所以被称呼为母亲河，在于它有一颗容纳百川的心。 山谷村夫听了我的话，说道：“云，谢谢你的开导！这写作是一件孤独的事，有时候自己也就陷入了迷茫，特别是心情不好时，要想静下心来写作，就特别难。” 我看了看山谷村夫的个人主页，已经有了369个收藏，也有了56个粉丝。 我对他说道：“你的书还是有人看的，也是有人喜欢的。比如那个风狂的石头518和书友2021……就特别支持你，基本上全订了你的章节，还有一些人收藏了你的书，也有人对你投了推荐票，你应该在感谢他们的同时，写好下面的章节。” 山谷村夫说道：“是的，我心里特别感谢那些支持我的书友，他们就是我继续写下去的动力。这本小说，我决定写成二百多万字的长篇小说，我一定会努力写好后面的章节。” 是呀，山谷村夫的心情我理解，对于一个新手作家，说准确一点，对于一个网络小说新写手，最大的鼓舞就是有读者跟读。 为了配合山谷村夫写好尚家河村，我决定把我写的《生活》原原本本转交给他，并且授权他、同意他把我写的《生活》融进他的小说章节里面。 第349章 生活(21)白小白 本来仙姑的故事，我准备不讲了，可李鱼儿爱听，为了她，我就继续讲下去。 话说仙姑骑着纸驴来到一处大道，远远听见两个人在说话。 “要是能抓住采花大盗就好了，这一生也就没有白活，不但有百两黄金和良田千亩，而且还能娶到貌美如花的三公主。” “这采花大盗不但会神算术，而且还能够易容，想要抓住他，比登天都难！” “要是有一个貌美如花的女侠，能够把采花大盗诱骗出来，那么江湖人士就好对付他了。” “老兄此计虽然不错，但也难以实现，且不要说世间没有那样的女侠，即使有，人人都想着揭皇榜领赏。为了一个采花大盗，江湖还不乱了套。” “这江湖险恶，人心难测，许多武林正道人士也干一些龌龊之事。” “如今的江湖，就是一盘散沙，如果有萧大侠在世，也不至于让一个采花大盗如此猖狂！” 仙姑在半空中望见两个人从大道上走过，一个道人一样的打扮，中年人，手中拿着一把宝刀，另一个是年轻的后生，看起来也精神，手中提着一条打狗棒。 仙姑心想，没有杀死道题库，回去后，必定让师父责骂，还不如悄悄跟着这两个人混江湖走。 江湖究竟是一个什么样子，走一走，也就知道了。 仙姑想到这里，按了一个驴头，纸驴带着她落地。那纸驴来到地上便泄了气，很快萎缩成了只有巴掌大那么大的一个纸驴。 仙姑捡起纸驴，发现脚下多了五个金元宝，仔细一看，就是刚才那个黑脸人抖落在地上的那五个金元宝。 这纸驴真好，不但带她脱离了险境，而且还顺便带走了五个金元宝。 仙姑把纸驴装进衣服兜兜，捡起五个金元宝，装进背包，感觉沉沉的，比背一包野草要重许多。 仙姑尾随两个武林人士一路西行，来到了洛阳城。这洛阳城比起柳州城来，要大许多，人也多，商贸贩子更多。 仙姑走在街道上，吸引了许多人的目光，有一个白脸书生手中拿着一把纸扇子，走了过来，说道：“小姐，口渴吗，要不要来点茶水。” 仙姑见白面书生嬉皮笑脸的，不像个正经人，便没有搭理他，继续往前走。 行了三四步，走过来一个鼠目武生，对她说道：“姑娘，我有一身上天入地的功夫，如果姑娘愿意跟着我走，我一定让姑娘上得了天庭下得了地府。” “去你妈妈的，如此天仙，你竟然要带她去地府见阎王爷！还是让给老子吧！”说话的是一个满脸有黑胡子的大汉。 武生不言，对着黑胡子大汉吹了一口。突然一团火焰向着黑胡子大汉冲来，黑胡子大汉用手一摆，那团火焰反扑回去，烧到了武生身上。 武生玩火自焚，众人大笑，黑胡子大汉骂道：“就这样的小丑，还想勾引人家姑娘。” 黑胡子大汉说罢，走到仙姑身边，就要用手乱摸仙姑，仙姑正要反抗，突然一把扇子挡在了那只黑手前。 虽然是一把纸扇子，却让黑胡子伸出的黑手断了五个指头，黑胡子大汉疼得发出一声猪叫，逃之夭夭。 仙姑定睛一看，那把纸扇子被白面书生收起，白面书生说道：“小姐，让你受惊了，在下白小白有礼了。” 仙姑没有想到这个看起来柔柔弱弱的白面书生竟然有如此神功，心里暗暗称赞，加之刚才替她挡住了黑手，仙姑心里对这个白面书生有了一点好感。 “小姐，如果你有空，我们去前面的诗社坐坐，顺便喝点茶水解解渴。”白面书生带笑言道。 仙姑没有反对，也没有拒绝，跟着白面书生往前面走，穿过一条巷道，来到一个转角处，看到一个三层高的木楼，楼顶上挂着一个镀金的牌子，牌子上有五个鎏金大字：“不等闲诗社”。 远远听见楼上传来一阵阵朗读诗歌的声音，白小白引着仙姑走到二楼，进入诗社。 三十来个人突然停止了念诗，呆呆地望着眼前这个陌生人。一个书童模样的人，走了过来，说道：“两位官人，要茶水还是酒水？” 白小白说道：“来两杯上好的铁观音。” 书童退下，去一楼泡了茶水。白小白对众人说道：“这位小姐乃天外飞仙，今天光临你们诗社，还不欢迎她给你们留几首天外诗歌来。” 众人听罢，纷纷拿出笔墨纸砚，等着仙姑口吐天外诗歌。 仙姑自小跟着师父练剑、弹琴，也学得了一些诗歌，但要她去作诗，她还真不会。 白小白笑道：“小姐，对付这些俗人，你就不用自己去作诗，就把你听来的那些，随便朗诵一两首就可以了。” 仙姑听白小白如此言，看见众人已经拿着沾满了墨水的笔在等着记录，便随口朗诵道： “两个黄鹂鸣翠柳，一行白鹭上青天。” “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 “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荣。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众人已经铺开纸，在不停地记着，白小白拍手叫好，众人一边记着，一边也说道：“简直太好了！” 这些诗歌都是师父教给仙姑的，今天经过她的口说出来，得到如此多人的称赞，仙姑觉得师父真乃大诗人，连洛阳城的才子都把师父随口说的诗歌当成了经典，的确刺激。 这个时候，书童已经泡好了茶水，端了上来，仙姑便停止了咏唱，坐在白小白对面喝茶。 白小白剑眉，圆脸，从脸面上看，也就二十多岁，浑身上下自带一股潇洒。 仙姑在山里呆得太久，今天见到白小白，对男女之事也开始胡思乱想了。 白小白笑道：“小姐，也快到中午了，我们去对面吃点午饭。” 白小白笑起来更加有男人味，仙姑心花怒放，跟着白小白来到对面酒楼。 白小白要了一些酒菜，酒菜上齐后，白小白一个劲往仙姑碗里夹菜，可他并不吃，一个劲喝酒。 “公子，你难道有不开心的事吗？”仙姑觉得白小白人可以，终于解除了心理的防线，主动开口和白小白说话了。 白小白叹息道：“酒逢知己千杯少，人生难得一醉，一醉解千愁！” 仙姑想知道白小白为啥而愁，可白小白就是不说。席到尾声，白小白问道：“不知小姐欲往何处去？” 仙姑也没有隐瞒，说道：“我听说江湖出了一个大恶人，人们都称呼他为采花大盗。如今圣上已经发了皇榜，重金悬赏捉拿采花大盗，我想会一会这个采花大盗。” 白小白握着酒杯的手抖了抖，说道：“小姐，你是为了黄金，还是想去当郡主？” 根据皇榜悬赏告示，如果抓住了采花大盗，男的可以娶貌美如花的三公主，女的可以被皇帝认为干女儿，也就是郡主的身份。 仙姑笑道：“我想去皇城转转，顺便摸一下皇帝的胡须，听说皇帝的胡须是龙须，皇帝的容颜是龙颜，我想去瞧瞧。” 白小白说道：“如果小姐只是为了好奇，那大可不必去招惹采花大盗，我带你今夜进皇宫就可以了。” “真的吗？”仙姑大喜。 “真的！”白小白放下手中的酒杯，说道。 是夜，天高风急，白小白给仙姑给了一件衣服，让仙姑穿上。原来那是一件隐身服，仙姑穿上后，和白小白大摇大摆在皇宫转了一圈，仙姑走进皇帝办公的御书房，顺便摸了摸皇帝的胡子。 第350章 生活(22)李娘娘 李鱼儿真可谓一个艺术表演家，一天早晨，我正坐在村部办公室和唐燕子填表，李鱼儿手提桃木剑，身穿一身桔色古装，闯进了村部办公室。 “云，我把你给我讲的仙姑故事改编成了仙侠剧，你出来，我给你表演一下。看完后，你顺便把下面的剧情给我讲讲。” 李鱼儿脸红扑扑的，她拉着我的胳膊，我跟着她来到村部院子。只见院子里站着黄天飞、黄小丫，他们兄妹两个都穿着一身古装，他们身边还有五六个穿着古装的村里人。 “你们这是要干啥呀？”我问道。 黄天飞抱着宝剑，说道：“尚主任，游客们想看我们舞剑，昨天我和李鱼儿把你讲的仙姑故事演了一遍，虽然没有特技，有些情节表达不出来，但我们演了一遍，游客们都说非常好，还叹息说剧情太短了，想知道下面的情节。我和李鱼儿也编不来下面的剧情，今天就来请你继续给我们讲下去。” 看着大家兴奋的样子，我觉得他们的提议特别好。反正游客也就图了个乐，通过影视化去表演一段故事情节，让游客回到过去，留点记忆也很好。 唐燕子对我说道：“尚主任，村民们都让你调教成大侠了，有点意思。如果再能够请来一个导演，加上一些特技手段处理一下，把我们的故事变成短视频，那一定非常好。” 李鱼儿说道：“是呀是呀！唐文书说的真好，如果云把故事情节能够写出来，我们就当演员，到时候我们就编一部属于我们的仙侠电影。” 黄小丫说道：“尚主任，你就给大家讲讲，我还等得当李娘娘呢。” 黄小丫想当李娘娘，这个故事得把李娘娘的形象丰富个，就从李娘娘讲起。 话说李娘娘被采花大盗抢走后，被幽禁在一所石头山中，一日三餐虽然没有皇宫那么好，但也不是那么差，有鱼有肉，也有味道。 那采花大盗把李娘娘带回石头山后，并没有强行发生男女之事，只是每天派人监视着李娘娘。 至于采花大盗究竟是一个什么模样的人，李娘娘虽然见过两面，但李娘娘觉得那张黑脸没有一丝一毫的表情，应该是一张面具，只有那双散发着杀气的眼睛才是真的。 一天，李娘娘正在弹琴，表达自己的哀伤，采花大盗走了进来，冷冷地对她说：“你想不想回去？” 李娘娘当然想呀，皇宫里面还有一个三岁的儿子，儿子自小到大，也就没有离开过她，如今她日日夜夜想念儿子。 可要回去，也难呀，即使采花大盗放了她，她也百口难辩呀！皇帝有六个妃子，都在争宠，她这次被恶名昭彰的采花大盗偷走，虽然是清白之身，可回去也难以解释呀！ 采花大盗似乎看出来了李娘娘的心思，说道：“李娘娘，我有一计，既可以保全你的名声，也可以成全我。” 李娘娘听采花大盗如此说，急道：“还不快快说来！” 采花大盗说道：“最近我爱上了一个姑娘，可我过去做了许多不该做的事。官府到处派人抓我，如果我没有牵挂，生死也无所谓，可如今我爱上了她，不想去死，想好好活着。” 李娘娘没有想到这个长着一张黑驴脸的人，从来都不把女人当人看，却突然爱上了一个姑娘，也不知那个姑娘长得有多好看。 采花大盗继续说道：“你给皇帝修书一封，大概意思就是采花大盗为了获得皇帝的赦免权，特意虏走了你，以你为条件，并且告诉皇帝老儿，你现在依然守着清白之身，希望皇帝能够发文换回你。” 李娘娘正在被当朝皇帝宠爱，男人也最在乎女人的清白，李娘娘想采花大盗提出的这个想法，也许能行，便答应了采花大盗，提笔按照采花大盗的意思，给皇帝写了封信。 话说一天夜里，皇帝正在御书房看大臣递交的奏章，从窗户突然吹进来一股风，风中飘浮着一张纸。 风停纸落，值班的李太监捡起纸，发现有李娘娘的亲笔落款，不敢怠慢，赶紧把纸交给皇帝。 皇帝自从李娘娘出走后，整日受思念之煎熬，如今收到了李娘娘的信，皇帝看了一遍又一遍。 为了一个贵妃娘娘，而去赦免恶贯满盈的采花大盗，一定会得罪天下人。 如果不满足采花大盗提出的条件，他日思夜想的李娘娘就回不来，而且采花大盗还在信上落款，如果不答应赦免他的罪名，他就会把后宫所有娘娘虏走。 常年和外敌作战，壮士多数死于疆场，如今强敌依旧环伺，天又大旱，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自古以来，得民心者得天下，失民心者失天下。怎能因为一个李娘娘而去得罪天下人，绝不能答应采花大盗提出的条件。 皇帝在御书房转来转去，心里纠结，最后决定以江山社稷为重，用火烧了李娘娘送来的信。 “你可以虏走寡人所有的妃子！也可以杀了寡人，但寡人绝不会饶了你！自古天网恢恢疏而不漏，采花大盗，即使寡人杀不了你，你也一定会被天下人所杀！” 皇帝对着窗外的虚空说道，穿着隐身衣的仙姑听了皇帝此言，暗暗佩服皇帝的胸怀，她决心帮助皇帝铲除采花大盗。 仙姑和白小白飞出皇宫，仙姑说道：“白公子，这个皇帝也算一个明君，如今强敌环伺，百姓苦不堪言，我们不如想想办法把那个采花大盗杀了，然后救出李娘娘。” 白小白没有言，风儿除过，吹得他的脸刮白刮白的，没有一点血色。 仙姑望着那张没有血色的脸，觉得好吓人，她脱下隐身衣，还给白小白，对白小白说道：“白公子，我要回去给师父交差，我们就此别过。” 白小白接过隐身衣，也没有说什么，瞬间便消失了，好像疾风一样，瞬间便没有了踪影。 仙姑叹息道：“天地间还有这样的人，看他好像是一个文弱书生，没有想到他来无影去无踪。” 仙姑从衣服兜兜里面掏出纸驴，骑着纸驴朝着师父的洞府走了去。 行了一程又一程，仙姑终于看见了云雾缭绕中的洞府，烟雾中，师父和一个人在下棋说话。 仙姑按了按纸驴头，纸驴落地，仙姑大惊失色，原来和师父下棋的不是别人，而是师父要她去杀的道题库刺史。 “你怎么才回来？”师父没有抬眼看仙姑，但已经闻到了仙姑身上传回来的气息，问道。 仙姑不敢隐瞒，把实情告诉了师父，师父没有言，道题库刺史抬起头，望了一眼仙姑，说道：“你是不是觉得很奇怪？” 仙姑点点头，道题库刺史摸了一下胡子，说道：“姑儿，你师父和我是同门师姐弟，她怎么会舍得叫你杀了我。” 师父说道：“大胆的孽徒，还不动手，要等到何时？” 仙姑听师父怒斥，也来不及思考，抽出腰间的剑，向道题库刺史胸口刺去。 道题库刺史也就没有防，瞬间，仙姑的剑从道题库刺史胸口刺进，鲜血喷满了棋盘。 仙姑师父说道：“师弟，我徒儿心慈手软下不了手，今天我飞鸽传书叫你来，就是要了解我们几十年来的恩怨。” 道题库刺史脸色苍白，说道：“师姐，你要杀我，我从来不会去皱一下眉头，你为什么要姑儿手上沾满了血。” 仙姑师父说道：“如今江湖，人心险恶，姑儿心底太善良，迟早要吃亏的。尤其是对那些恶人下不了手，今天就以你我之血让她起杀心！” 仙姑师父说完，胸部往前一挺，碰在了从道题库胸部穿过来的那把宝剑上。 师父和道题库都死在了仙姑的剑下，仙姑抱着师父正在痛哭，突然听见师父和道题库说话的声音。 她抬起头，发现师父和道题库刺史正坐在刚才的地面上，依然在下棋，好像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她怀中抱的不过是师父穿过的一件旧衣服。 仙姑擦了擦眼睛，跑过去，摸了摸师父的脸，发现是热的。 “姑儿，还不赶紧给你师叔倒酒去！” 仙姑听是师父言，抹了脸上的眼泪，转身跑进了石头屋子。 第351章 生活(23)仙姑救父 仙姑回到洞里，每次想起白小白，心里便增添了一份惆怅。 一天，师父对仙姑说：“你的父亲母亲有难，你速下山去救他们。” 仙姑从来没有听师父说过她的父亲母亲，她以为她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就像孙悟空一样，是从石头缝里面蹦出来的。 听师父如此说，她才知道自己有父母，可这些年，也没有见过父母。 师父给他一个木牌子，说道： “你的父亲现在官为燕州节度使，因为主战，得罪了言降的太师，太师几次上奏皇帝，要免去你父亲的职务，都被皇帝驳回。太师记恨你父亲，几次派刺客杀你父亲，都被你父亲消灭。这次太师派了一个高手，你速去救他。” 仙姑领了师父的命令，骑着纸驴，一路北上，来到了燕州。刚进了燕州城，就见一队骑兵从街道而过，一位穿着盔甲的大将军在骑兵的簇拥下慢慢经过。 仙姑以为这位威风凛凛的大将军是自己的父亲，跟着大将军来到了广场。广场西北面走过来一队人马，押送着十来个犯人往广场走来，和大将军的人马汇合在了一起。 有人开始敲锣打鼓，喊叫着：“都来看呀，要处理敌国探子啦！” 群众就是爱看热闹，丢下手中的事，开始往广场跑，都想一睹敌国探子头落地的那一刻。最近两国交兵，互有死伤，战争进入了拉锯状态。 仙姑跟着的那位将军，看起来是一位监斩官，他径直走到监斩台，士兵们散在两边，敌国探子被押送到了临时搭建起来的邢台。 一切准备就绪，就要行刑时，从西边飞来三骑人，为首的是一位带刀侍卫，身后跟着两个拿着银锤的护卫。 “陛下有圣旨，还不快快接圣旨！” 带刀侍卫穿着一身黄衣服，口中喊着，来到了刑场。 “大胆奴才，让开！”带刀侍卫被士兵挡在外面，进不了刑场。 监斩台上的大将军走了下来，来到带刀侍卫身边，说道：“这位官爷，不是我不信你。目前战事紧张，燕州挡着敌国十万兵马，敌人常常冒充我朝人，乱传圣旨，不得不防。” 带刀侍卫脸一沉，呵斥道：“大胆的奴才，我从皇都带来陛下的圣旨，见圣旨如见陛下，还不快快叫你家大人前来接圣旨。” 皇帝身边的人都飞扬跋扈，虽然大将军觉得有点不妥，但在没有分出真假之前，还是不能得罪这位带刀侍卫。 “官爷捎等，容在下给我家大人通报。”大将军说道。 带刀侍卫和两位随从大摇大摆来到监斩台，坐在刚才大将军坐的地方。一会儿，一位身穿官服、头戴官帽的红脸官人骑着一匹红马飞奔而来。 红脸官人来到监斩台，对带刀侍卫说道：“不知是陛下派来的官爷，在下薛晓宇来迟，还望官爷海涵。” 带刀侍卫沉着脸，说道：“薛晓宇接圣旨！” 带刀侍卫说着，展开手中的圣旨，看着薛晓宇一行人跪在面前，念道： “寡人自从李娘娘走后，深感郁闷，思左右没有可以谈心的。你乃寡人的忠臣良将，也是寡人信得过的人。为了派遣寡人心中郁闷，寡人命令你速速回京，燕州之事暂时交给寡人派来的吴侍卫……” 带刀侍卫念完，薛晓宇节度使也没有喊谢恩，也没有接过圣旨，大喊一声：“来人，给我拿下这个假侍卫！” 虽然薛晓宇识人的能力强，但带刀侍卫的反应更强，薛晓宇的喊声还没有落地，一支无影飞针已经奔他而来。 那无影飞针虽然快，但快不过仙姑。仙姑已经剑起针落，带刀侍卫乃江湖中消失多年的塞外老怪，当年许多人死于他的无影飞针。 那无影飞针如姑娘们做花用的花线针那么小，虽然小，但经过塞外老怪的手，威力无比，能五百米以外伤人，而且针针封吼，置人于死地。 薛晓宇没有想到让江湖人士闻风丧胆的塞外老怪已经投降了敌国，更没有想到半空中会飞来一个姑娘挡住了塞外老怪的无影飞针。 塞外老怪虽然厉害，针针能够致命，但还是被仙姑逐一击落。仙姑自从与白小白分手后，便知强中自有强中手。 仙姑回到洞府后，虚心向师父和道题库刺史学习武功和仙术，这次出山，已经不是当日的仙姑。 塞外老怪乃老江湖，发了九九八十一针后，见仙姑越战越勇，便知遇到了强敌，带来的两个帮手也已经被薛晓宇手下斩首。 塞外老怪虚晃一招，准备溜走，仙姑手扔一石，击中塞外老怪要害，塞外老怪倒地不起，被薛晓宇手下五花大绑带走。 仙姑不想认自己这个父亲，见薛晓宇无事，骑着纸驴上了天，薛晓宇以为是神仙下凡帮助了他，对着天空说了一阵感谢的话。 仙姑离开燕州，心里想着白小白，便催动纸驴向洛阳方向走去。 仙姑到了洛阳，得知李娘娘已经被采花大盗放回。皇帝见到李娘娘，怀疑李娘娘被采花大盗所侮辱，冷落了李娘娘。李娘娘百口难辩，终日郁郁寡欢，以泪洗面，如果不是为了儿子，李娘娘就会碰死在温馨殿的大红柱子上。 仙姑想起李娘娘的遭遇，心里感到不快！皇帝老儿也太不人道了，他有三宫六院，成天出入在胭脂水粉中，李娘娘誓死不从采花大盗，才保得一身清白，可皇帝老儿并不领李娘娘的情。 李娘娘即使有一身清白，又能怎样？照样还是失去了皇帝的宠幸。在皇宫，失去了皇帝的宠幸，就等于打入了冷宫。 想想李娘娘此后冷冷清清、凄凄惨惨的一生，仙姑觉得男人还是太薄情寡义。 天地下，许多人骂女人出轨，却很少有人责怪男人的薄情寡义！ 仙姑越想越烦，对白小白的那些思念也变成了哀怨。仙姑低头走在洛阳街道，天黑后，便胡乱吃了一点饭，便随便点了一个旅社。 晚上，月光明亮，穿过窗户，照在墙壁上。仙姑看见墙壁上睡着一个人，她大惊，拉着灯，不见了人，关了灯，却见了人。 仙姑拉灯后，借助月光，来到墙壁，用手摸了一下那个侧面睡着的人。 “仙姑，大半夜不睡觉，开灯拉灯的，你要干什么？” 声音是从墙壁上传来的，那个人依然侧面睡着，看不来脸面，只见穿着一身白衣服。 “你究竟是人，还是妖怪？为什么要借宿在我的房间？”仙姑问道。 “仙姑，你睡你的床，我睡我的墙，咱们两个互不打扰，各自安好。” “什么叫各自安好，你明明偷看我脱衣服。” “我脸对墙，从来没有偷看过你。” “即使这样，你我同居一室，我也睡不踏实，谁知道你安的是什么心？” “仙姑，如果我对你非礼，你早便是我的人。” 墙上人说的话不假，就凭那人能够悄然无声进房并且贴着墙壁睡觉而她不知，就只那人能力比她强许多。 “你到底是谁？睡在这里意图何在？”仙姑问道。 墙上人从墙壁上走了下来，仙姑大惊，原来是白小白。 关于仙姑的故事，我就写到这里。毕竟山谷村夫写的这本书是现实小说，我让他书中出现太多的仙侠故事情节，还是欠妥，欠妥。 李鱼儿听我如此说，便让我把下面的情节私发给她，可是我并没有构思好下面的情节。 李鱼儿鼓励我好好写，她决定根据故事情节拍一部微电影，还准备把《仙姑传》改编成牛皮娃娃戏。 李鱼儿是一个心灵手巧的姑娘，她不但勤快，而且漂亮。 第352章 生活(24)育儿 最近，我以不回家的方式，避免和养父母起冲突。虽然他们对我并不那么友好，但没有他们，我就活不到现在。 滴水之恩，涌泉相报。他们赐予了我一个家，尽管这个家没有多少温度，但依然能够遮风挡雨。 他们虽然让我吃得半分饱半分饿，但并没有饿死我，我靠着他们活了下来。 他们虽然让我穿的是姐姐们穿过的衣服，当然有时候也会花很低价的钱从旧衣服贩子手中，给我买一些有着血迹的旧衣服，但这些年我并没有赤身裸体跑着，我靠着他们有了衣服。 他们并不富裕，他们却收留了我。虽然他们偏心，让自己的三个女儿不断地去上学，想着让三个女儿毕业后去当官，却不要我上学，一次又一次以繁重的体力劳动折磨我，但我并不记恨他们。 我经常放羊，看见母羊除了给自己的羔子喂奶水外，并不会给别的母羊下的羔子喂奶。人类本来就有动物的一面，自从我知道他们是我的养父母后，我不但不记恨他们，反而很感激他们。 没有他们，就没有我的今天。过去的苦难，也给我带来了太多的思考和阅历。 每一步走过的路，都是值得追忆的。生活本来就是酸甜苦辣咸，过去尝过了太多的苦和酸，今后就知道了不会再去做泛酸泛苦的事了。 最近十二弟偷偷给我说，我的养父和我的八爸商量了，想把他过继到我养父的名下，以此来继承香火。 看起来养父对我失望透顶了，起初想卖了我，以此来换来城里的方阿姨供读三个姐姐上完大学。 最近因为我给村里人在浮桥管了一顿免费手抓羊肉，养父嫌弃我浪费了钱，在教训我的时候，养父和李鱼儿在电话里争吵了两句。 养父以为是我指使李鱼儿和他顶嘴的，他便记恨了我，和我不再说话。 我和雪莉莉、果甜甜两个网红在直播时，许多人知道了我是一位弃儿，也有许多人在我生日那天问我：“你恨不恨你的亲生父母？” 我的亲生父母在哪里？我都不知道，走那里去恨？ 有些人知道了我的过去，也知道当天养父训了我，便在直播间问道：“你恨不恨你的养父母？” 养父母赐予了我一个家，让我没有在荒野里冻死，没有被大雨浇灌死，没有被山洪吹走，我得感激他们。 我的话，还有直播间粉丝说的话，已经有人给养父母说了。养父母一定以为靠我养老靠不住了，便希望能够过继一个族里的侄儿来传宗接代，继承他们的香火。 虽然养父母有三个女儿，但女儿是要出嫁的，都不愿意招上门女婿。 曾经养母瞒着我和三个女儿谈过招上门女婿的事，被三个女儿拒绝了。 三姐曾经偷偷地告诉我：“弟弟，你说大和妈怪不怪，家里有你这个男的，还想让我和两个姐姐招上门女婿。就咱家这个破光景，我们恨不得离开，恨不得永远不回来，大和妈也真是的！” 当时我以为养父母是舍不得三个姐姐离开他们，他们才如此说的。现在想起来，他们一直都把我当成了外人。 十二弟对我说：“哥哥，六大说你就是一个野种，身上没有尚家的血液，他就从来没有让你继承香火，这传宗接代还得靠族里的后生。” 十二弟还说：“哥哥，我还偷听了他们的谈话，好像你的亲妈一直给你给钱，他们养你用的就是你亲妈给的钱。” 我的亲妈一直给我的养父母给钱？既然我的亲妈如此有心，为什么不亲自养我？ 十二弟还是一个初中生，他绝不会胡编乱造一些故事来刺激我。这里面究竟有一个什么样的故事？为什么他们要联手骗我？ 本来我不想去想这些事情，我现在已经能够养活自己了，也能为村里人办点事了，养父母要我也好不要我也好，我已经无所谓了。 但上天还是舍不得让我和我的养父母分开，昨天，养母突然不能走动了，左腿肿得就像一个直直的树枝。 养父给族里人打遍了电话，求着族里人带着养母去看病，可族里人各有各的事，拒绝了养父。 养父在万般无奈下，记起了他辛辛苦苦供出来的大女儿。我的大姐自从跟着小白脸跑了后，便拉黑了我的微信，因为养父要彩礼钱，她也拉黑了养父的电话，养父没有微信。 养父通过养母的手机，联系上了大姐，他们说了什么，我不知道，但大姐并没有回来。 二姐和三姐都在上大学，养父不想耽误她们的学习。养父在抽了一锅又一锅旱烟后，终于给我拨通了电话。 “狗牙子，你妈睡在炕上不能动了，你给看不看？”电话那头传来养父沉闷的声音。 “大，我这就回来！”我当时在养殖场，给何助理交代了手中的事后，便骑着摩托车急急忙忙赶回到了家。 回到家后，养父一反常态，没有骂我，养母睡在土炕上呻吟着，看见我进来，头也没有抬。 养母是一个爱面子的人，她让我给八哥和五大安排活，我没有同意，伤了她的心。 按照往日，如果我违背了养母的意愿，就得跪在地上给她下话。所谓下话，就是说自己错了，即使自己没有错，那个时候也得承认说自己错了，请求养母的原谅。 养母什么时候原谅你，得看她的心情。有时候得连续跪几天，当然不是一直跪，家里有太多的农活。养父会让跪着的我干完农活后，继续接着跪。 如果我不承认自己有错，饭就不要吃了，土炕就不要上了，这个家就不是我的家了。 专制的教育，在相当长一段时间内，让我变得痛苦，我有一段时间，曾经有了轻生的念头，觉得活着没有什么意思，就是一种无休止的折磨。 可是我还是活了下来，而且活到了现在。我真佩服自己贪恋人间的贪心，就是这种贪心，让我活到了现在。在这种贪心活下去的精神支柱下，我对生活具有了一种特别强的韧性。 有时候，我觉得自己就是在一块大石头下活过来的小草，为了见到阳光，我贴着地面，弯弯曲曲地绕过头顶的大石头，来到了有光有雨露的地方。 “狗牙子回来了，他带你去看病去！”养父低声对养母说。 “他已经长大了，不再认我们了，你叫他回来干啥？我即使死了，也不去看病！”养母背对着我说道，她的脸贴着墙，她的口气依然是那么冰凉。 庄里的三间土窑洞已经砖箍了，水泥砂浆也抹了面，左面的三间砖瓦房已经盖好，门窗已经安了，剩下吊顶和粉刷了。 匠人已经在三天前收拾好了院墙，安装好大门后，便回去了。当时我也没有回来验收活，便给匠人开了工资。说实在话，这些天，我真的不想回到这个家。 我望着这个熟悉的家，心里难以平静。这里留下了太多苦难的回忆，我每次回家，都无意间想起了过去。 我望着躺在土炕上的养母，我知道，她一定在等着我下跪，逼着我认错。 多年来，上百次，我本来就没有错，可我必须要跪在地上承认自己错了。比起养父的拳打脚踢，养母的惩罚更让我心碎。 前一段和冰莲花视频时，冰莲花说了国外一些育儿方式。国外的育儿已经由精细化育儿向宽松型育儿在转变，而我依然要受专制化的教育。 也许父母对自己儿女的教育，也受经济条件的影响。 在尚家河村这个经济贫困的地方，相当长一段时间，子承父业、种地养家糊口，是村里人生活的方式，长期以来，父说子做就是天经地义的事。 最近几年，随着大量青壮年外出打工，村里人的思想和经济都发生了巨大的变化，纷纷把儿女往县城转。 原来有二百多学生的尚家河村小学，经过两三年来的转学，现在只有了二十九名学生。 人们开始精细化育儿女，希望自己家的孩子能够享受到尽量好的资源，能够考上尽量好的大学。 可是在国外，冰莲花说许多国家和我们不一样，他们已经由精细化向宽松型育儿转变了。 拿做作业来说，国内学生每周最少需要做14个小时左右的作业，越是贫困的地方，学生做的作业越多，美国学生每周做6个小时作业，英国学生每周做5个小时作业，而北欧学生做的更少。 冰莲花说，在专制、精细和宽松三种育儿方式中，精细化更能让孩子向上流动。 “阶层向上流动”对孩子的将来很重要，这就决定了许多家长不惜花重金培养自己的孩子，让孩子能够进入到名校能够读书。 为了让自己的孩子不输在起点上，父母正在付出高傲的代价。“推娃”已经加快了整体竞争力，育娃的成本越来越高。 在这个时代，精养少数娃已经替代了粗养多数娃，尚家河村年轻的一代人思想也发生了改变，生了两个娃娃后，也不想再生了。 想想冰莲花说的话，想想睡在土炕上等着我跪地下话的养母，我的心里难受。 第353章 生活(25)下跪 面对我的沉默不语，养父没有用拳打脚踢教训我，而是罕见地以平静的口吻说道：“狗牙子，联系车，送你妈去医院。” 两个小时后，出租车赵师父终于来了，我去抱养母，养母不要我抱，说道：“我即使死了，也不要你抱着我走。” 这一刻，我所有的坚持都放下了，我跪在地上，说道：“妈，我错了。” 虽然我知道我并没有错，可这个时候，我能做的，只是一如既往地跪在养母的面前，说一些违心的话。 我来到这个世界上，跪天跪地跪养母，也没有什么丢人的，只要养母高兴，跪一跪，说几句道歉的话，对我并没有什么损失。 我跪下的那一刻，心中所有的哀怨已经荡然无存，相反，我觉得如果能够让养母露出笑容，我多跪一跪，也值得。 我记起了有次我感冒了，我昏睡了三天三夜，浑身无力，视线模糊，我感觉我快要死了，在我意识模糊不清的那个时候。 对，就是那个时候，我看见了一个年轻的母亲，对着我在哭，我在她的哭声中喝了一碗辣辣的汤药。 就是那一碗辣辣的汤药救活了我，醒过来的我，一直在寻找那个年轻的母亲，可这些年来，我一直没有寻找到。 曾经我以为是我的眼睛昏花了，把年老的母亲看成了年轻的母亲，把满头白发的母亲看成了黑发飘飘的母亲。 今天，我跪在地上，再一次想起了那碗救命的汤药。但愿那碗救命的汤药是睡在土炕上这位养母赐予我的，养母三十多岁和养父结婚，现在已经六十一岁。 苦难的岁月压弯了养母的腰，舍不得吃鸡蛋的养母，从来都把一分钱当成一元钱花。 不要说睡在土炕上是我的养母，就是村里的孤寡老人，我也常常送他们去医院。 跪在地上的我，没有一丝的哀怨，反而心里特别平静。 出租车赵师父不明白我做了什么对不起养母的事，看见我跪在地上，对养母说道：“孩子已经跪在地上了，你就原谅了他吧。赶紧收拾走，我回去还要拉人赚钱。” 养母转过身，她的脸色苍白。她是一个坚强的人，从来有病都扛着，不愿意去吃药，这次一定是非常疼，我发现她脸色苍白。 “这位师父，你不知道，这个狼心狗肺的狗东西，自己挣了点钱，就不认我这个妈了，直播间给人家说他是抱养来的。”养母对赵师父说道。 赵师父看了我一眼，说道：“尚主任，这样的话可不能随便说。” 我无语，本来我想问我的亲生父母是谁，可养母不但不承认，而且还堵住了我的嘴。 “你这个狗东西，现在长大了，能赚来钱了。以前怎么不说你是抱养来的，现在却说。这位师父，你来给我评评理。” 养母虽然是一位农村人，但她的嘴能说，我听她如此说，心里哑然。 赵师父说道：“尚主任，怪不得你妈让你下跪，这样的话，你能说出口，简直就是在伤你妈的心。尚主任，你也是一个人前站的人，你有没有良心？” 我抬起头，说道：“妈，大，你们不要继续骗我了。到底谁是我的亲身父母，请你们告诉我。你们告诉我后，我不会不管你们，我只是想知道我的亲生父母是谁。” 养母对赵师父说道：“师父，你看看这个狗东西，现在还这样说，这是要气死我呀！我死了后，你一定要给外面的人说说，我是被这个狗东西气死的。” 养父说道：“狗牙子，你这是翅膀硬了，要气死你妈呀！” 赵师父说道：“尚主任，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可以不给你妈看病，但不能这样对待你妈！现在的年轻人，哎，素质要多差有多差，哎……” 我抬起头，说道：“妈，什么都不说了，我带你去看病，看病要紧。” 养母说道：“狗东西，我不是你妈，我有三个女儿，我没有你这个儿子。” 养母说着，拨通了大姐的电话。 “喂，桃子，我腿疼不能动了，你回来带妈看病走。” “妈，尚云这个野种，他是个干什么吃的？你和我大白养他这么多年，是个羊吃二斤料，还能卖钱，他吃了我们家这么多饭，难道就白吃了？” “桃子，你是妈惯大的，家里的钱，你花的最多，家里的新衣服，你穿的最多，家里也只有你念的书多……” “妈，你不要说那些废话了，我念书你出钱，是天经地义的事！妈，你不要总把供我们上学，还有吃饭穿衣服当成话题，我最讨厌你说这些话。” “桃子，妈实在是动不了，如果能动，妈就不会求你！” “妈，你求我干嘛？我现在刚从学校毕业，还没有找到工作，要钱没有钱。本来想跟个有钱人，省得以后努力，可看错了人，被他骗了钱还骗了色。妈，我实话告诉你，我现在死的心都有，你不要打电话烦我！” “桃子，你引着那个人回来，你大给你说那个人不是个好人，你不但不信，还把你爸电话拉黑了，现在受骗了，总相信家里大人说的话了吧。” “妈，凭什么你们要彩礼钱？我是人，不是骡子也不是驴，凭什么你们要彩礼钱？我拉黑我爸电话，是因为他要彩礼钱！” “桃子，要几个钱，对方即使不疼你了，也知道疼钱。不要钱，人家就轻易得到了你，不知道心疼你。” “妈，你和我爸就死了卖我那条心，我不会给你们一分彩礼钱！” 我跪在地上，静静地听着，静静地听着…… “妈，尚云这个狗东西，是不是知道他是抱养来的？” “桃子，你胡说什么？” “妈，我没有钱花了，你把尚云他妈给咱家给的那些钱取出来给我……” 养母没有等大姐把话说完，急急忙忙挂了电话。 我静静地听着听着…… 我的母亲给钱，我的母亲为什么要给尚家老头老太给钱？ 这里面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苍天有眼，你能告诉我吗？ 大地有语，你能告诉我这是为什么吗？ 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站起来，准备冲出门，找一个无人的地方让自己静一静。 赵师父挡住我，说道：“尚主任，我已经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如果你不愿意给炕上这位老太太看病，就把车费给我掏了，我可是从县城来的，专门来接人的，这车费……” 我从兜兜里掏出三百块钱，扔给赵师父，准备跑出去找个无人的地方好好静一静，养父挡在了我的眼前。 “狗牙子，你大姐因为我们不同意她嫁给那个小白脸，记恨我们，这就是在故意挑拨是非。” 养父说着挡住了我的去路，也挡住了赵师父的去路。 “尚家老头，要走就快些，我回去还要拉别人，不能老呆在你们家，我可是靠着拉人赚钱的，一分钟有一分钟的事，一分钟有一分钟的钱。”赵师父说道。 “抱你妈上车！”养父命令道。 我木然地抱起躺在土炕上的养母，我发现她的手在不停地抖动，在不停地抖动，她的脸色是那么的苍白。 “妈，我送你去看病。”我对养母说道。 养母没有说什么，眼角流出了两行清泪。 “妈，都是孩儿的错。” 我扶着养母，一路上，养母的手一直在抖动，一直在抖动…… 养母呀养母，无论你和我的生母达成了什么协议，在我抱你的那一瞬间，我都不想知道了。 我真的不想知道了，儿子虽然不孝，但一定不会在你生病的时候离开你。 儿子曾经为了一个疯疯癫癫的胡雪儿，不管流言蜚语，而去给胡雪儿看病，何况你是儿子的养母。 过去的是是非非，既然养母你不愿意说，儿子以后绝不再去问，不再去问。 第354章 生活(26)医院大楼 一路上，也没有话题，两个小时后，赵师父开车把我们送到了环江县医院门口。 我抱起养母往门诊楼走去，虽然只有三百多米的距离，可对我这个只有108斤的人，要抱着123斤的养母走完这段路，非常够呛。 走了一百来米，我实在走不动了，浑身的骨架好像要断裂一样，特别是那条伤腿已经不听指挥，酸痛感越来越强。 我只好放下养母，一边喘着粗气，一边用手擦去打线线流的汗水。来来往往的人，在来来往往着，他们不会因为我而停足。 我喘了一口气，重新抱起养母往前走，强烈的压迫感再一次让我浑身难受。 一定要坚持住！ 一定要坚持住！ 我咬着牙抱着养母来到门诊窗口，放下养母，去排队挂号。 挂好号后，养母说她想撒尿。这真是一个难题，女厕我不能去，养母一个人进不了女厕，叫人帮忙，可谁会耐心去抱着一个素不相识的老太太呢？ 我抱着养母来到女厕门口，对往进走的一个中年妇女说道：“阿姨，我妈想撒尿，你能不能抱着她方便一下。” 中年妇女望了一眼，说道：“你一个大男人都抱得气喘吁吁的，我怎么能抱动。” 中年妇女说着便走进了女厕，女厕传来了哗哗哗的尿声，尿声刺激了养母，养母喊着要尿尿。 女厕所出出进进了四个女人，我求她们帮帮我，她们也没有搭理我，便离开了。 看起来，指望不上别人了。我对养母说道：“妈，闭上你的眼睛，我抱你去男厕。” 我说着，鼓起一股气，来到了男厕，也不管那么多，打开一个门，把养母放在地上。 我正准备给养母解裤带，养母说道：“狗牙子，你出去，我自己来！” 养母的另外一条腿可以屈伸，两个胳膊也能动，她觉得我站在那里，她不好意思撒尿，便催着我出去。 我只好出去在外面等，五分钟后，我听见养母在叫我，我跑进去，打开门，发现养母艰难地坐在便厕上面，一只手支撑着身子，另一只手在用力绑裤带。 “狗牙子，帮妈把裤带绑好！”养母有气无力地说道。 我帮养母绑好布裤带，抱起养母出了厕所，骨科在六楼，楼道台阶太多，抱着养母难以爬上去，我便来到电梯门口。 电梯门口站满了人，众人看着我抱着养母过来，也没有人搭理我们。我放下养母，等着电梯门开。 一分钟后，电梯门开了，大家挤着往进走，等我抱起养母时，电梯已经站满了人，电梯门关了。 如此等了十来分钟，电梯门开了，我抱起养母，电梯门关了。我放下养母等，电梯门开了，我抱起养母，电梯门关了。 我一直抱着养母等，电梯门就是死活不开，我实在累，便放下养母。我放下养母，电梯门开了。 医院总是那么人多，电梯门口总有挤不完的人。不能这样等了，我想背着养母也许比抱着省力气。 我背着养母爬上二楼，已经累的没有了一丝力气，只好缓了一口气，抱着养母重新来到二楼电梯门口。 这次我吸取教训，一直咬着牙抱着养母站在电梯门口。汗水打线线流，也许我的坚持感动了别人。这一次，站在电梯门口的人主动让出一条路，让我抱着养母进了电梯。 电梯里面站了许多人，空间有限，抱着是进不去的，我只会背着养母进了电梯。 好不容易来到骨科门口，骨科门口挤满了人。医生也不按照号叫人，大家就在外面挤着。 我放下养母，只好努力挤，也不管礼让他人了，用吃奶的力气挤。十分钟后，我挤到了大夫跟前。 大夫问我：“你那里不舒服？” 我说：“我妈不能动，我要给我妈看病。” 我说着，把挂号单递给了大夫，大夫左右看了看，说道：“你妈呢？” 我说：“大夫，你等等，我出去抱。” 我挤出去抱养母，抱起养母，再也挤不进去了。我望着前面的人，还有后面的人，只得抱着养母横在大家中间。 我的脸上重新流起了汗水，我的双腿在颤抖，我的伤腿钻心的疼。 我实在坚持不住了，抱着养母跌倒在众人堆里。有人喊道：“都让一让，这位孩子抱着他奶奶都站晕了，你们能不能让一让。” 众人没有人听，大家都想尽快把病看了回去，里面的大夫可能听见了喊声，说道：“都让一让，让刚才那个小伙子把他妈抱进来。” 众人终于让出了一条路，我挣扎着爬起来，背着养母进了门诊室。 医生检查了一下养母的腿，开了一个单子，让我去给养母做腿部ct。 ct检查室在一楼，我只得背着养母往楼下走，我实在抱不动了，我的胳膊酸痛，实在抱不住了，我只能背。 等给养母做了ct，我浑身像散了架子。片子明天才能够出来，今天也就没有事了。 接下来就是找个住的地方，县上我的楼房已经装潢好，我准备带着养母去那里住。 可我已经没有一丝一毫的力气了，我好像虚脱了一样，浑身酸痛，颤抖不止。 过来了一个年轻人，我说道：“大哥，我出点钱，麻烦你把我妈给我抱出医院。” 年轻人看了一眼，说道：“你他妈的，你以为你的钱是黄金吗？老子长这么大，除了抱媳妇，连我妈都没有抱过。老子会为了几个臭钱，给你抱这个脏不兮兮的老婆子吗？” 年轻人骂骂咧咧走了，我正呆在地上发愣，一位中年人走了过来，问道：“小伙子，你出多少钱，我给你抱！” 我说道：“叔，一百块钱，行吗？” 中年人说道：“不行，最少得二百块钱。” 只有三百米，要二百块钱，我虽然心疼钱，但我实在没有力气了，便说道：“行！” 中年人走过去要抱养母，养母死活不要抱，说道：“二百块钱要二百个鸡蛋才能换来，我往出爬，不要你抱。” 养母说着，开始拉着一条腿往出爬。路过的人有人开始往养母身边扔钱，以为养母是讨要钱的乞丐。 养母捡起三张一元钱，拿在手中，说道：“原来爬着走也能赚来钱。” 有人开始骂道：“亏先人呢！把他奶奶放在地板上要钱！一定是穷疯了！” 众人开始用手指着满头大汗的我，开始骂我。 “看那小伙子人模人样的，怎么这么缺德。” “就是为了博取众人的同情！” “没有钱也不知道打工去，叫他奶奶到医院讨要钱。” “现在的年轻人，好吃懒做惯了，就等着天上掉馅饼的事！” “我刚才在骨科室见了，不是他奶奶，是他妈！” “看起来人模人样的，怎么做起事，就没有底线呢？” …… 在众人的议论纷纷声中，在众人的指责声中，我来到养母身边，扶起养母，对她说道：“妈，不要拿别人的钱，我们还没有贫穷到靠着别人施舍过日子的地步。” 养母手中拿着三张一元钱，说道：“狗牙子，不是妈向人家要的，是人家给妈的。” 我说道：“妈，我去买个轮椅去，你坐在这里，不要到处爬。” 养母说道：“狗牙子，我不要轮椅，你买来，我也不坐，我这腿，缓缓就好了。” 养母拉着我的衣角不要我走，哎，叫别人抱，养母心疼钱，买轮椅，养母心疼钱。养母心里想着的，是要我背要我抱，可我实在没有了一丝力气。如果我还有一份力气，我也不会让众人如此非议我，我也有脸呀！ 就在我纠结的时候，走过来两个学生模样的男孩，他们对我说道：“大哥哥，我们帮助你，我们一起抬着老奶奶离开这里。” 他们是环江县一中的学生，来医院做体检的，在他们的帮助下，我和养母回到了我的楼房。 第355章 生活(27)转院 第二天，医生看了片子，对我说：“你妈的右腿骨折，伴有不明原因的肿瘤。目前还需要进一步进行检查，建议你转院治疗。” 在医生的建议下，我给养母办了去省城一院的转院手续。我在大山钻习惯了，提起出门进城，还真的有点发愁。 省城一院一定比环江县医院人多，经过昨天的折腾，我现在浑身还酸痛，尤其是那条伤腿，腿筋骨那里不时地痛，疼痛让我心好烦。 我要是有个哥哥或者姐姐该多好呀！哥哥是没有，姐姐倒是有三个。大姐已经明确表示不回来，也不知她心里是怎么想的。 按理来说，大姐是养母最惯的，念的书也最多，她应该最懂人情世故，可她…… 昨天临走时，养父对我说：“狗牙子，千万不要给你二姐和三姐打电话，不要让她们知道你妈有病。她们在学校学习，不要耽误了她们的学习。你大姐是靠不住了，我还要靠你二姐和你三姐从学校出来了当官。” 养父一直希望三个姐姐能够毕业后当官，在养父的心目中，当官才是光宗耀祖的事。 要是养父能够对我如此好，那该多好呀！那我现在一定在大学里上大二，一定学到了许多知识，李玉露一定不会离开我。 二姐平时就很少和我说话，她的秉性我不怎么了解，但三姐和我自小一起长大，我最了解三姐。 如果三姐知道自己的妈妈有病了，一定会跑着回来的。听说大学和高中就不一样，两三天不上课也不会影响多大。 如今的人都对孩子的上学抓得紧了，养父对自己三个女儿也不例外，拼劲全力支持三个女儿上大学。 养父有这种思想也不能怪他，现在的人们都非常重视娃娃的教育。 农民的孩子纷纷进了城，去读了书，越来越不知道庄稼怎么种了，也不用放学回家喂羊呀牛呀猪呀了，对大山的记忆也越来越模糊不清了。 工人的孩子没有下过农村，不知道大山深处是个什么样子，也不知道工厂是怎么制造机器的。 大家都忙着让自己的孩子读书，不停地读书，读完了小学，接着读初中，读完了初中，接着读高中，接着是读大学。大学读完了，接着读什么，我也不知道。 在孩子无休止的读书中，大家忙着让自己的孩子考个好成绩。为了让自己的孩子有个好成绩，不惜牺牲孩子玩耍和休息的时间，让孩子陷入题海中。 人们习惯性以考试成绩为标准衡量自己的孩子，考个好成绩就是乖孩子，考个差成绩就是叛逆的孩子，一切都盯着考试成绩。 孩子盯着分数，家长盯着分数，老师盯着分数，普通的、重点的学校都盯着分数。 好成绩的上了重点大学，中等成绩的上了普通大学，一般成绩的上了职业院校，上不了学的就来到社会上混，就是这个道理。 大姐辛辛苦苦读了那么多书，却不知道怎么做人了。这究竟是大姐的悲哀，还是养父母的悲哀？ 我无心去分析这个悲哀产生的根源，因为我太渺小了，即使我能剖析出根源，我又能奈何？ 我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买了一个轮椅，我不想折磨自己的肉体，能用轮椅就得用。 我提着轮椅，来到一个僻静的地方，拨通了李支书的电话，我是村主任，此去省城，不知需要多少天，我需要向李支书请假。 给李支书请了假后，我不得不给主管产业的魏副县长请假。最近有人反应我这个厂长拿着高额的工资，却一心多用，有时候就根本不在养殖场。 县政府最近发文规定，清水湾黑山羊养殖场场长有事外出，三天内给县政府办公室李主任请假，三天以上七天以下给主管产业的魏副县长请假，超过七天，经过魏副县长同意后，给曹县长请假。 这个规定就是给我这个厂长制定的，最近村上事多，我多一半时间在忙乎村上的事，很少在养殖场办公，有些人便向县政府反应了我。 虽然我人很少在养殖场，但对养殖场的事，每天我都通过养殖场网页和何助理了解着，养殖场就在我的掌控之中。养殖场秋季分红，截止昨天，已经全部分红到户，二次进羊也全部到位，我给那三个陪我一起在雨中救人的大叔定制的皮鞋，也送到了三个大叔的手中。 我自认为，我能够对得起广大托养户，也能够对得起县政府给我的工资。这次我去给养母看病，也影响不了什么。 我犹豫再三，给魏副县长拨通了电话，告知我要去给养母看病，需要请一个星期的假。 魏副县长没有为难我，让我把请假条写好，拿来他签字。跑了一趟魏副县长办公室，回来也就到了中午。 我和养母简单吃了点饭，便花了一千二百块钱租了个专车，让专车拉着我们向省城一院跑去。我得感谢钱，现在的我，手中有了点钱，可以随意花了。要是一年前，我怎么也是拿不出雇车钱的。 路上，李鱼儿打来电话，问我那里去了？我很感激李鱼儿，在我最孤独的时候，她能够问候我。 我也就实话告诉了李鱼儿，李鱼儿说道：“云，你一个人怎么能行，要么你把你三个姐姐叫回来一个，要么我上来陪你。” 最近游客多，李鱼儿在浮桥那边组织姑娘们和小伙子接送游客，白天就忙得不可开交。晚上，李鱼儿还要和姑娘们排练节目，还要给在国外的冰莲花教道情皮影戏。 考虑到李鱼儿忙，我也就没有叫她。何况，李鱼儿和我还没有结婚，为了我的病，我已经欠了许多李鱼儿的情，还有为了让尚家河村变成旅游村，李鱼儿可是拼命在帮助我。有事就麻烦她，我心里也过意不去，这次给养母看病，说什么也不能再麻烦她了。 我拒绝了李鱼儿陪我，可我内心深处还是希望她能够来陪我。人呀，有时候为什么如此矛盾？ 路上，出租车司机问我挂的是那天的专家号，我说去了才排队挂，也不知道。 出租车司机告诉我，网上能够挂，看病的人多，许多专家号提前三天都在网上挂完了。 我从来没有去大医院看过病，还以为去省一院看病挂号就像我们环江县医院那样，要到窗口跟前去挂。 听出租车司机如此说，在他的帮助下，我打开手机，登录上省医院的网页，去骨科看了看，两个主任一个主治医师，没有号了，要有号，需要等到三天后。 我总共才请了五天假，这怎么能行呀！我心里发慌。出租车司机说，有些网上挂了号的，有时候人来不了，会退号的，他建议我盯紧手机。 一路上，十来个小时，我也就没有敢打盹，时不时拿出手机，看一看，希望有个人能够被耽搁了，能够退号，可是到了省一院门口，也没有见一个退号的。 出租车司机是一个热心肠的人，对我说，他有个亲戚就在省医院上班，他让他那个亲戚想个办法。 出租车司机给他那个亲戚打了个电话，亲戚说道，如果急着要看病，就去急诊科室去，不过那里收费高。 我谢过出租车司机后，用轮椅推着养母向急诊科跑去。 来到急诊科，穿白褂子的大夫看了看养母，对我说：“你妈的情况不属于急症范围，去门诊楼挂专家号去。” 我说：“专家号已经挂完了。” 大夫说道：“没有了专家号，你可以挂普通号，普通号总应该有吧！” 看病就要抢个专家号，每个病人不远千里来到大医院，也就想让最有能力的那个人来确诊一下自己的病情，这普通号的大夫能行吗？ 我心里想着，推着养母走了一段路，来到门诊楼，在骨科窗口滚动的红色电子屏幕上，我意外发现了还有两个名额的专家号。 他妈妈的，这手机也骗我，我赶紧挂了一个，顺便问了一下挂号的姐姐：“手机没有了号，怎么窗口上有号？” 挂号的姐姐解释道：“挂了严主任早晨号的那些人，严主任都给看过了，现在距离下班还有半个小时的时间，严主任就增加了两个号。你不赶紧去，还在这里磨叽什么。” 原来是老天爷在帮助我呀！我高兴地推着母亲走到电梯门口，虽然门口站着许多人，但他们看见我推着养母过来，便让我先进去。 我连连说了好几句感谢的话，许多叔叔阿姨对我说：“小伙子，你对你奶奶真好！” 第356章 生活(28)检查 星期一，医生让养母做了个ct，星期二取上ct片子已经到了下午三点，我带着ct片子去找医生。昨天的那个专家，今天不值班，我让今天值班的专家看了ct片子。 今天的专家开了三个单子，让我带着养母去抽血化验、尿检化验，另外做个心电图。 星期三早上十点，我取上了昨天做了三个检查单，找到了专家，今天的专家和星期一、星期二的专家不是一个人，星期一和星期二那两个专家，今天没有在门诊值班。 今天的专家看了星期一和星期二做的单子，开了一个磁共振检查单，让我带着养母去做腿部磁共振检查。 做磁共振的病人多，我带养母做了后，已经到了下午四点。 星期四下午四点，我带着这些天做的检查单，遇见了星期一那位专家，专家看了这些天来的检查单，给我开了个全身骨扫描检查单，让我带着养母去做全身骨扫描。 星期五，又是一个新的一天，我去了两次骨扫描科室，还是没有取出来骨扫描报告单，在失望和无比的沮丧中，我度过了没有一点阳光的星期五。 星期六，又是新的一天，我早上去到骨扫描科室，还是没有取上骨扫描报告单，我挂的专家号过了时间，自动作废了。下午五点，我终于取上了骨扫描报告单。我望着来来往往的人，心里无喜无忧。 星期日，我带着所有的报告单，准备去找个专家，可没有专家上班，我望着来来往往的人，心不甘，挂了星期一的专家，在等待中，我异常的烦躁。 第八天，我请的假满了，可我和养母来了一周时间，现在还住在外面的旅社里面，病没有检查清楚，养母的腿却越来越僵直了，半夜不停地呻吟，睡眠不足的我，头昏沉沉的。 接下来需要呆在省城多少天，我心里没有底。我厚着脸皮，给李支书说了我的情况，村上的工作虽然多，虽然一个人当两个人用，但我这个村主任的确回不来呀！ 接下来，我得给魏副县长和曹县长说，可我无法向他们开口。我思想来思想去，拿起手机，放下了手机。我从来没有如此纠结过，从来没有如此…… 为了不影响清水湾黑山羊养殖场的运营，在一个看不见星星的夜晚，我坐在医院长长的走廊上，拿起手机，写了辞职报告，请求辞去清水湾黑山羊养殖场厂长的职务。 清水湾黑山羊养殖场已经步入了正轨，羊只的防疫、养殖、出售都有了经验，一切都上了路，并且在朝着越来越好的路子在发展着。 一个月六千五百元工资，是非常有诱惑力的，许多刚从学校毕业的大学生，回到环江县工作，一个月才三千块钱左右的工资。 最近县政府出台了一个方案，方案中提出，鼓励本县大学毕业生到清水湾黑山羊养殖场工作，在养殖场工作满三年后，表现突出的，可以择优录取，安排到乡镇事业单位工作。 根据方案，在清水湾黑山羊养殖场连续任厂长职务满三年，成绩突出的，直接可以被安排到县产业办工作。 自从这个方案出台后，清水湾黑山羊养殖场厂长成了许多人眼中的香馍馍，许多进不了县城的乡镇干部，都想来养殖场当一当这个厂长，县政府对养殖场厂长也管理严了，对养殖场职工也管理严了。 在这种形式下，我这个厂长被人盯着也就不是那么奇怪了。我想请假，也是比较难的。 养母的病至今没有查清楚，以后治疗的路需要多长时间，我心里没有底。我考虑再三，连夜写好了辞职报告，发给了吴秘书，让吴秘书把我的辞职报告转交给魏副县长和曹县长。 吴秘书看了我的辞职报告，以为我是在耍小孩子脾气，好心劝说道：“尚厂长，许多大学生都想着当你这个厂长，而你也就是一个高中毕业生，你如今提出辞职，一定没有人愿意留你，即使曹县长，也不会在这个时候顶着压力去留你。” 一切如吴秘书所言，我的辞职报告递上去后，第二天便上了县政府会议，我被解聘了，何夏玲助理成了清水湾黑山羊养殖场的厂长。 虽然我以前也有等养殖场步入正轨后，我要辞去清水湾黑山羊养殖场厂长职务的想法，但听到我如此快被解雇，我心里还是有那么一点点失落。 来省城第九天，我让李大毛开着三轮车去到养殖场，拉走了我放在养殖场厂长办公室里面的一些书和几件衣服，还有曹县长送给我的喝水杯子。 当天，医院的骨科专家经过会诊后，还是没有摸清楚养母腿上那个肿瘤是怎么造成的，建议让我的养母做骨髓活检化验。 下午三点，医院终于同意养母住进医院，我和养母终于告别了住了九天的旅社。 当天下午四点，医生把养母送进手术室，经过半个小时的手术，医生从养母腿部肿瘤处取出两份骨髓。一份骨髓留在了医院化验室，另一份送到了bj做了活检。 牛大夫告诉我：“你的母亲身上多处已经有了癌变，但现在我们还不能确诊病的源头在那里，所以需要做活检，需要进一步进行诊断。” 癌变！这宛如一个惊天劈雷，让我难受。 养母这些年，为了养家糊口，没有过一天好日子，有钱都让三个女子花了，有吃的，都让全家人花了。 连鸡蛋都舍不得吃的养母，却患了癌。这是多么一个残酷的消息。 这些天来，我和养母的关系在变得越来越好。养母对我有了笑，我们相互之间有了一些话题，坐在一起，也不那么尴尬了，可…… 医生开始为养母做一些消炎的治疗，牛大夫说道：“目前断定，你的母亲腿部发生的骨折，是癌变引起的骨折，医院决定暂时先进行消炎处理，等活检报告单出来后，再制定下一步的治疗方案。” 我不是医生，来到这里，就得听医生的。从来没有因病睡过两天床的养母，本来以为自己得了个小病，对一些繁琐的检查多有怨言。 如今过了十天，养母的腿原来越肿大，大小便也不能自理，要我帮助她才能够拉到屎尿盆里，养母终于认识到她害了大病。 每次我闻见那难闻的味道，心里就想吐，可我还是忍住了。为人父母者，从来不嫌弃自己儿女的屎尿臭，为人子女怎能嫌弃父母的屎尿臭，我在一次次难闻的味道中骂着自己。 每次我端着屎尿盆，去厕所给养母倒屎尿时，就会不停地呕吐，仿佛那些臭味已经钻进了我的五脏六腑。 我真不是一个好孩子，怎么能够有这种反应，但这是事实，我不想隐瞒。 本来给养母接屎尿的那一刻，我就想吐，但我总忍着，我不想让养母看见我难受的样子，我想努力让自己装出无所谓的样子。 后来，养母大便不下，我得动手给她屁股塞开塞露，通过开塞露才能够大便下来，大便的臭味越来越浓。 养母对我说： “狗牙子，有钱吗？妈不想死！没有钱了，就去贷款，你是养殖场的厂长，和当官的熟悉，一定能贷出来款。这个社会越来越好，妈多想活几年。” 养母并不知道我已经辞去了清水湾黑山羊养殖场厂长的事，在她的心目中，我这个厂长就是一个官。 “狗牙子，其实妈也想让你过上好日子，可是家里的钱都让你三个姐姐花了，家里也没有多余的钱，你不要怪妈。” “狗牙子，妈真的不想死，妈还想等着你二姐和三姐毕业后，妈就不种地了，妈要去给她们看孩子去。” “狗牙子，你大姐……哎，桃子她怎么就把妈忘了呢？” “桃子可是我一手抓养大的，从来都舍不得让她下地干活，她是老大，我也就想让她好好学习，给你们带个好头。” “桃子这些年也听话，在学校也当家教赚生活费，可自从遇见小白脸后，就变了个人。” “桃子为什么会突然变了？为什么？狗牙子，你给我说说，桃子为什么会变得连我这个当妈的也不管了？” “按理来说，桃子不会找不到一个工作，听你李嫂说，桃子如果回来，不用考试，就能当上个初中教师。” “教师虽然不算官，但也每个月有工资，属于吃国家饭的。咱们村那些光景好的，家里都有吃国家饭的。” “狗牙子，你不要怪你大姐，你大姐现在刚毕业，听说城里工作难找，她被小白脸还骗了，最近心里也难受。” “狗牙子，你不要给你二姐说我得了病，不能耽误她的学习，对你三姐，千万不能说我得病。你三姐，就是个火爆子脾气，如果知道我病了，一定会跑回来的，她不像你大姐和二姐，许多地方，她像你。” “哎，来这里已经十一天了，腿越来越疼了。本来腿疼，医生还在我腿上打了个洞洞，从洞洞里面取走了我的两片肉丝！这不是胡弄吗！” 第357章 生活(29)她 本章节内容正在手打中，当您看到这段文字，请您稍后刷新页面看是否已经更新，如果长久未更新，请通过下面反馈联系我们！ 特殊时刻,请大家多多收藏支持：(.xs7)走出大山的云 小说旗 如有问题请点击此处反馈给我们 第358章 生活(30)妈妈，妈妈 本章节内容正在手打中，当您看到这段文字，请您稍后刷新页面看是否已经更新，如果长久未更新，请通过下面反馈联系我们！ 特殊时刻,请大家多多收藏支持：(.xs7)走出大山的云 小说旗 如有问题请点击此处反馈给我们 第359章 生活(31)雾中人 风吹过，有点冷，还有点潮湿，她张开双手，在雾中挥舞着，做出了抓雾的动作。 “雾不像风，是能够抓住的，不但有颜色，而且还有味道。” 她把她的手伸到我的鼻孔前，慢慢地松开，我看见一缕烟雾从她的手心钻过，从她的手背而去。 “抓住它，这双手就暂时属于你的。” 我无心去抓飘飘荡荡的烟雾，也无意去抓一个陌生女孩的手，但我还是闻到了一股烟味，还有一股淡淡的香味，这都是她的手散发出来的。 她收回雾中的手，搓了搓，好像非常讨厌从手心滑过的雾。 “讨厌的雾，遮挡了我们的视线。”她骂着，靠近我，再一次伸出了手。 “握握，这样你就能够感到世界的温暖，也能真真切切感觉到我的存在。” 我没有拒绝她的好意，我的左手握住了她的右手，她的左手握住了我的右手。 她的手非常光滑细嫩，这是城里人才有的手，在农村要干活，无论是小伙子，还是姑娘，手总有点粗糙。 她的手是冰凉的，宛如一块雪地里的玉石，钻心的冰凉。最奇怪的是，她有六个手指头。 “你的手好暖，常言道，男人是太阳，原来男人的手也有温度。”她对我的手很迷恋，握着，不愿意松开。 “你有六个手指头？”我无意间看到了她长着六个手指头，第六个手指头也就一寸那么长，却是真真实实存在的。 “是呀，曾经我父亲和母亲带着我去做手术，每次进医院，我就哇哇哇大哭，他们心疼我，也就放弃了给我做手术。” “真羡慕你，你爸爸妈妈对你真好。” “其实，他们还是对我太好了。这第六个手指头留下来，虽然不影响我吃饭和劳动，但影响戴手套。要是他们能够下定决心给我做了，我也就不会为第六个手指头烦恼了。” “如果你想做，现在也可以。” “做不做，等以后我有男朋友了，我们一起商量。如果他不介意，我就不做了。” “这样的事，还是应该由你做主，不应该和男朋友讨论。” “其实，不只是这个手指头，还有我的胸部。” 她说着，故意挺了挺胸部，我发现她和别的女孩一样，虽然隔着衣服，也凸起来，没有什么不一样。 “眼睛是会骗人的，你看见的，那是我的胸罩，其实很瘪的，发育不良，我很苦恼，想去做手术。” 没有想到她会把她的隐私告诉我，并且跟我讨论这个问题。 “陌生人，这个事，我只跟你说过。对身边的熟人，是不能说自己隐私的。她们会相互传播，很快让更多的人知道。” “也许，你应该跟你妈妈说说，她爱你，也是你最亲的人，让她给你出出主意。” “哎，我的妈妈患了乳腺癌，心里不舒服，成天闷闷不乐，这已经是她第二次做肿瘤手术了，也是第二十次化疗了，不对，具体的次数我记不清了。妈妈的那个肿大，我的不发育，这都是领人苦恼的事。” “有些人发育慢，你不要急，也许很正常。” “我去检查过一次，那是三年前，医生也如此说，可三年过去了，虽然增大了一些，但比起其它女孩，还是太小了。” “不要急，也许还会长的。” “我也这样想，可我担心有一天我的男朋友看见了，他会因此嫌弃我，会因为嫌弃和我分手。” 这真是一个不该讨论的话题，我们只是路遇，不久就会擦肩而过，和陌生人的区别是，我们因为各自的母亲生病遇见了。 遇见了，便说话了。为了驱走各自心中的孤独，我们一起吃过饭，一起进过酒吧，一起在陌生的街道散过步，就这样。 “陌生人，其实你这个人不错。” “雾中人，你也不错。” 她习惯称呼我为陌生人，我习惯称呼她为雾中人。她和我隔着一层熟悉，我和她隔着一层烟雾。 “你有女朋友吗？” “有！” “一起睡过觉吗？” “没有。” “这么说来，你们的关系非常一般，怪不得这些天我没有见她来陪你。” “不是你想象的那样，她出国了。” “陌生人，听我给你说，要想关系好，你就……这个，你应该懂的。” 我望着面前的她，她的目光迷离恍惚。 “陌生人，这个夜真冷，你不要松开我的手，带着我走走。” 我答应了她，这是一个相互取暖的方式，我们开始漫无目的沿着人来人往的街道走着。 “也许，你应该问一问我是一个干什么的，比如我是不是学生，比如我有没有男朋友，比如我是不是一个……” “我想我们迟早要分开，还是不要知道那么多。人和人之间，了解多了，并不是一件好事，有时候，会增加更多的落寞。” “你说的也对，我们迟早要分开的，不过我和你在一起，感觉很踏实。我最讨厌我是独生女，为什么他们不多生一个，为什么他们要我一个人去面对孤独。” “我有三个姐姐，照样和你一样，许多话只能对大山说。” “问题是你的三个姐姐对你并不友好。” “我三姐对我好，可有些话，我还是不能对她说。” “比如你在夜晚突然想起来一个女人，那个女的非常漂亮……” “比如我的迷茫和彷徨，我只能一个人去咀嚼。” “你不是有女朋友吗？你可以给她去说。” “不能，那是一个人内心深处的秘密，我不想让另一个人去分享。” “你真是一个怪人！” “你也一样，我们才相识七天，你如此信任我，难道就不害怕吗？” “笑话，也就是脱衣服和穿衣服的事，害怕什么？再说你也没有那个胆量！” 我盯着她，烟雾缭绕，她就是一个雾中人。 “不要用这种眼光看我，我不是你想象中的那种人。我前面说过，眼睛会欺骗人，同样，嘴也会欺骗人。” “你想随便，那也是你的事，我无可厚非。” 她笑了笑，用手指着烟雾中的宾馆，说道：“要不要进去冲冲澡，这些天，实在太累了。” 医院也就没有多余的床，病人都在排号等，许多人来到医院一周多了，也住不进来。就像我带着养母，第九天才住进医院。 我们这些陪护的家属，晚上只能睡在医院的走廊上。曾经我有个想法，等我有钱了，办个云之家，让那些来自贫困家庭的病人和陪护的人，能够免费住在云之家，度过一个个孤寂的黑夜。 可这个梦想，只能是梦想，也许一辈子都实现不了，毕竟需要许多钱，不但盖楼房需要许多钱，而且后期的运转也需要许多钱。 这些天来，也就没有睡好觉。病人不时的呻吟声，走廊人们的脚步声，还有脚臭味和呼噜声，让我非常难受。 “我妈妈说了，她可以照看你的养母，让咱们两个疯去。” 她望着我，等待着我的回答。 “如果我们一起去，别人一定会误会的。” “陌生人，人要为自己活，不要太在意别人的看法。我们去开一间房子，你洗了澡，我然后去洗，身上味道怪浓的。” 我们一起来到宾馆前台，我对带笑的服务员说道：“小姐，开两间房子。” 她望着我，低声说道：“开一间，我们还要回去的，那样浪费钱，不值得。” 我说道：“开一间，我不住，她住。” 晚上，我要回去给养母翻身，还要接大小便，不能住在这里享受。她的母亲生活已经能够自理，晚上不用回去陪。 来到房子，她问道：“你先洗，还是我先洗。” 我说道：“这些天，你也累了，你就好好住一晚，我这就回去，去照顾我们的母亲。明天晚上，我住宿，你照顾她们。” 她取下头上的发簪，笑了笑，说道：“陌生人，如此公平。” “祝你睡个好觉！”我说着，打开门，准备离去，她跑上来，吻了我一下。 对她的吻，我是没有感觉的，我离开了宾馆，往医院走去。 第360章 生活(32)门 她长得并不美，其实这种说法有点不妥当。我想应该这样说，和李鱼儿比起来，她在我眼睛里不是那么美。 经过昨天晚上好好睡了一觉，她站在我的眼前，有点青涩的脸蛋上，多了一份自然的微笑。 那微笑里面有友善，也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挑逗。对，应该是挑逗，她在用她的微笑，挑逗着我泼澜不惊的心。 生活有太多的累和无奈，让一度燃烧的心变得没有了火焰，没有了温度，还有一点点麻木。 她换了一身蓝格子连衣裙，走起来，宛如一个飘飘而动的蓝蝴蝶，她成了九层病号楼最美丽的人。 有许多陌生的目光打量着她，她青春荡漾的身体在人们的眼前不时飘过，她有点羞涩，同时有点自得。 “就稍微打扮了一下，人们好像不认识我了，连我妈妈也说我突然像个女人了。” 她说着，双手合十，好像要做出祈祷的样子，但很快松开了手，右手向我伸过来，看见走廊上走过来人，便很快缩了回去。 “你的手，很温暖，我很留恋。” 她低声说道，她看上去，有几分拘泥，轻轻张开的双唇间，露出了一嘴白牙。 “我昨晚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见天使从天而降，对我说了许多话。”她一本正经的说着，宛如不是在说梦，而是在说生活。 我想象她梦中的天使一定很美丽的，一定有着不一般的翅膀，还有不一般的容颜，起码天使应该是美的。 “不，这个天使，一点都不美，相反，很可恶，她说她来就是为了告诉我，说我的妈妈要死了，害得我哭了一晚上，梦醒后，便再也没有睡着。也浪费了那住宿钱，要是知道梦中会哭，还不如陪着你坐在这走廊上。” 她说着，眼角流出来了泪，看起来，她们母子情深，不然怎么会有如此的梦。 “梦，就是生活的反面，那些生活中得不到的，往往在梦中出现。你的妈妈正在康复，不久就能出院。”我安慰道。 她笑了，“格格格”笑了，说道：“你昨晚做梦了没？” 我想了想，的确做了个梦。只不过，没有在意，也就没有去想，经过她一问，我还是想起来了。 “我梦见我一直在飞，飞上了天空，还在飞，到处都是浓浓的烟雾，也不见人，不见山峰，连个虫虫鸟鸟也没有。” “噢，也是很奇怪的梦？” “是呀，我在梦中一直希望能够看见一个活的，那样我就能够证明这里不是虚空，而是实的。” “难道你不能证明你的存在吗？干吗要找个活的去印证你的存在？” “也就是个梦，当时心里就如此想，然后就一直往上飞，一直往上飞，到处都是雾。雾就像一张看不透的网，我就在网里面飞着。” 她听我说完，对我说：“王子刺杀了他最好的女友，故意嫁祸给和他作对的丞相，后来，丞相被斩，王子扳倒了所有的政敌，终于顺利坐上了王位。” 这真是一个非常好的故事，有凄凉的爱情，还有权力和欲望。人是为欲望而生，还是为欲望而死？ “女孩死后，恨透了王子，转成厉鬼，要去找王子报仇雪恨。一个夜深人静的晚上，女孩走进了王子的梦中，在梦中和王子相见了。” “继续往下编，在这个死亡和活下去的医院，能够有一个美丽的女孩坐在我面前讲故事，也很好。”我说道。 她笑了笑，望了我一眼，眼睛里多了许多的柔情，只有女人才有的那种柔情。 “王子上朝回来，看见一个浑身是血的女孩倒在她的床前，女孩有天使一样的背影，还有天使一样的翅膀。 王子走上前，去搀扶女孩，女孩转过身，露出了魔鬼一样的脸蛋，长长的尖牙，大象一样的头颅，驴一样的耳朵，还有一双血红色的眼睛。 王子大惊，大声呼叫侍卫进来杀了这个妖怪。女孩笑了笑，说道：‘王子，你不要叫，这里没有你的侍卫，只有你和我。’ 王子不信，左右看了看，发现没有一个人，不甘心，又叫了几声，的确不见有人来救他。 王子不再做无谓的呼叫，他战战兢兢说道：‘放过我，除了王位，我什么都可以给你？’ 女孩问道：‘连你最爱的皇后娘娘，你是不是也愿意给我？’ 王子点点头，女孩大笑，说道：‘王位对你就如此重要吗？’ 王子说道：‘是人都有欲望，王位可以满足我最大的欲望。’ 女孩伸出手，想亲生挖出王子的心，可手接触到王子的心，却看见了心里面有一个过去的自己。 ‘你既然亲手杀死了你最爱的女孩，为什么还要把她放在你的心里？’女孩问道。 王子说道：‘我爱它是真的，但为了得到王位，我不得不杀死她，我所做的这一切，都是无奈的选择。她是那么的爱我，如果她死后，看见我心中有她，她一定会原谅了我。’ 女孩听王子如此言，想起了她们亲密无间的过去，不忍心下手，便放过了王子。” 她说到这里，望了望我，说道：“陌生人，你是希望王子死，还是希望王子活着？” 我笑了笑，说道：“一切都是故事，何必太过于认真。” 她笑了笑，说道：“是的，生活就是故事，可一旦爱上一个人，不认真也认真了。” 她接着讲了下去： “女孩放过了王子，但忍不住对王子的思念，经常夜深人静走进王子的梦中，和王子相会。 王子被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女孩纠缠，夜夜睡不好觉，便找到巫师，让巫师帮助他驱走梦中的女孩。 巫师对王子说道：‘陛下如果想要睡得好，就给梦中女孩一个承诺，她自然会放过你。’ 王子说道：‘我不知她想要什么？怎么给她一个承诺？’ 巫师说道：‘今夜梦中，陛下去问问那个女孩，不就知道她需要什么了。’ 王子听巫师言，夜中进入梦中，遇见了女孩。女孩穿了一身红衣服，宛如血一样红，并且用红纱布遮住了脸，静静地坐在王子的床上。 王子走过去，轻轻地说道：‘你我在梦中彼此纠缠，弄得我整天浑身无力，这样下去，也不是个样子，你需要什么，现在就提出来，我今晚答应你就是了。’ 女孩说道：‘我需要你做我的新郎官。’ 王子说道：‘我虽然杀死了我的女友，但我的心一直是她的。你的声音非常像我死去的那个女友，你的身材也非常像，我虽然不喜欢你，但也不讨厌你，如果你能够变成我女友的样子，我就迎娶你。’ 女孩听了王子的话，非常感动，眼泪哗啦啦流，眼泪带走了身上的红纱，眼前出现了一条大河，她淌过河水，慢慢向眼前的王子走来。 王子在鲜血和眼泪中看见了昔日的女友，王子大惊，跪在地上，不停地磕头，说道：‘求求你饶过我，千不该万不该，我不该杀死你，一切都是我的错。’ 女孩想伸出手去搀扶王子，可眼前横着一扇门，她怎么也过不去。她用手努力地捶打着门，门发出了一声声沉猛的声音。 王子以为女孩要杀死他，跪在地上，说道：‘你要什么，我都可以满足你，我的王位，你如果想要，也可以拿去，只求你留下，我不能没有你！当然如果你想要我的命，你现在也可以拿去。’ 女孩本来想去搀扶起王子，像往日一样缠绵在王子的怀抱里，看见王子如此惊恐，她便停止了捶打眼前那扇过不去的门。 王子听不见了声音，站起来，冲到那扇门前，想跑过去拥抱女孩，可怎么也过不去。 王子和女孩隔门相望，叹息道：‘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的错！你惩罚我吧！’ 女孩对王子说：“我从来都深深地爱着你，我之所以来到你的梦中，也是因为爱你太深。” 王子几次想冲过去，可永远过不了眼前这道门。女孩痛苦地站在门那边，望着和他一样痛苦的王子。 ‘过去的门，已关！门是梦，与其痛苦，不如转身！’ 一个声音从虚空中来，女孩被虚空中的声音带走，从此以后，再也没有进入王子的梦中。王子梦醒后，郁郁寡欢，请国内最好的雕刻家，为女孩塑了一个金身，以解相思之苦。” 第361章 生活(33)奇石 本来我不想知道她出生和成长的地方，可她想说，我也就听着。反正，她是上天在我最孤独的时候送来的，我就听听她的故事。 她出生在一个沿海的地方，不是城市，那里也有山，不过山没有这里的山高，水比这里的水多。 她家有一个大大的院子，她夸张地说，她家的院子可以停一个直升飞机，我就不信，就当她说的直升飞机是巴掌那么大的一个玩具。 她对我的不信，报之于微笑。世间还有她这样的女孩，我说不信她说的，她不但不生气，还对我微笑。 她说，她家有个三层楼，一楼是车库和库房，车库有三个，两个是爸爸妈妈的，另一个是她自己的。 她说本来她爸爸给她要买一辆小汽车，可是妈妈前前后后动了两次肿瘤手术，也就作罢。 库房里面没有放粮食，放的是一些奇石，爸爸爱好收藏天下奇石，库房里面摆放着上千件大小不一的奇石。 爸爸就是一个怪人，经常和奇石说话，还一度抱着一块石头睡觉，冷落了妈妈。 妈妈在一个夜深人静的夜晚，从爸爸的怀里悄悄取出来那个奇石，发现那个奇石就是一个美人胎子。 在黑黝黝的夜里，那个美人胎子瞪着妈妈，好像在讥笑妈妈，妈妈越看越气，抱起奇石，丢下了二楼。 随着一声轰隆声，爸爸被惊醒，发现怀抱里没有了那块奇石，问妈妈，妈妈说不知道。 爸爸找来找去，在院子里发现了那块奇石，奇石碎裂成两半，没有了微笑，天上落下了毛毛的雨，宛如奇石在哭泣。 爸爸抱着碎石，离开了家，长久不回家。妈妈打电话，爸爸也不接。妈妈发信息，爸爸也不回。 就这样，妈妈在孤独中度过了两年，在孤独中得了乳腺癌。 我找到爸爸，发现在爸爸的办公室桌子上摆着一块有裂纹的奇石，奇石就是一个活脱脱的美人。 那美人有一头黑发，特别地柔顺，有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眼神忧伤，还有那么一点点哀怨，让我羡慕的不是她那张美丽的脸蛋，而是那凸起的双峰。 那条裂缝从奇石的脸部一直延伸到胯骨处，不是特别明显，爸爸找人修补过，匠人的手艺也很高，但仔细看，那条伤痕还是能够看得出来的。 我盯着奇石看，爸爸对我说：“花花，你来什么事？” 我把妈妈患了乳腺癌的事告诉了爸爸，请爸爸回去，毕竟这个时候，只有爸爸最能救妈妈。 我一直觉得，妈妈之所以会得那个病，于妈妈心情不好有关系，医生也如此说过。 要让妈妈心情好，就得让爸爸回去，爸爸才是妈妈的开心果，我只不过是开心果下的一片叶子。 爸爸听了我的话，一个劲地抽烟，就是不说话。小小的房间弥漫着呛人的烟味，我实在忍受不了那烟味，来到窗户边，拉了拉窗帘，打开了窗子。 一束阳光从遥远的天际而来，记住，是从遥远的天际而来，也不知路上遇到了啥，也不知在窗口等了多久。 就这样，在我打开窗户的一刹那，记住，是一刹那，那束光进了爸爸的房子，照在那块奇石上，奇石发出了耀眼的光芒。 光芒四射，照亮了整个屋子，爸爸激动得站起来，浑身颤抖着，抱起奇石。 我惊奇地望着这一切，就在爸爸抱起奇石的那一刻，记住，是那一刻，奇石没有了光。 爸爸无比沮丧，放下怀抱里的奇石，对我说：“花花，来，认认你的妈妈。” “我的妈妈！”我四下张望，无人，爸爸招手，让我过来。 我木然地走过去，爸爸对我说：“她就是你妈妈。” 爸爸用手指着奇石，对我说。我以为爸爸疯了，我的妈妈明明在家里，我怎么会认一块石头为妈妈。 爸爸对我说：“花花，你妈妈生你时，久产不下，医生问我，保大人，还是孩子？我当时心里难受，但最终还是说保大人，有大人便有孩子。医生听了我的话，给你妈妈做手术时，你妈妈醒了，说一定要保住孩子。如果孩子没了，她即使活着，也死了。” 爸爸接着说道：“你妈妈给医生出了一个难题，由于你妈妈的坚持，错过了最佳的医疗时间，最后她死了，你活了。” 她说到这里，眼角充满了泪水，原来她也是一个苦孩子。我和她之间的距离进一步缩小，我走过去，紧紧抓住了她的手。 “都过去了，不要难过。”我安慰她。 她苦笑了一下，眼泪滚落在了没有尘土的走廊上，走廊上坐满了人，有人在思考，有人在静坐，有人在发呆，有人在梦游。 “对不起，我不想说这个，却说了。” “没关系，反正说了就说了，只有我在听，别人是不会听的。” “谢谢你，陌生人，让我在茫茫人海遇见了你。” “雾中人，你也学会客套了。” 她苦笑了一下，做出了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对我说道：“陌生人，我接着说我家。” 我没有加以阻止，反正除过看着给养母输液换药和接屎尿，我也就闲得发慌，就听听她说说。 那天，爸爸给我说了许多，说了许多，最后，对我说：“花花，我对不起你后妈，她因为爱我，嫁给了我，可我因为心里放不下你的妈妈，就一直接纳不了她，是我对不起她。花花，你一定要对她好，一定要像亲妈妈一样爱她。” 我对爸爸说：“爸爸，你有话，就回去对她亲自说。” 爸爸说道：“我已经对不起你的妈妈，我今天看到了那束光，她一定是在召唤我，我要随她而去。” 爸爸说到这里，递给我一封信，说道：“花花，把这个拿回去，交给你现在的妈妈，记住，以后一定要对她好。” 我接过爸爸递给我的信，跑回了家，把信交给妈妈，妈妈连看也没有看，就扔在了地上。 我捡起那封信，打开，发现了爸爸熟悉的字迹： “方玲： 原谅我这些年来的自私，我对不起你，我决定离开这个世间，去追随她。 我走了以后，你就嫁人去，这些年，我们一直没有同床，对不起，我向你道歉。 你还年轻，我走了后，你就嫁人去。我已经把事情真相告诉给了花花，如果你不嫌弃她，她以后就是你亲生的女儿，如果你嫌弃她，就把她送给乡下的姥姥姥爷。 这里面有两张卡，一张是给你的，另一张是给花花的，以后的日子，有这些钱，你们虽然过不上多么好的日子，但也过得不会多么差。” 我看了一眼爸爸留下的信，飞快向爸爸办公室跑去，我来到办公室，看见爸爸倒在血波中，爸爸怀里抱着那块奇石。 奇石在爸爸的血泊中，露着妖艳的光芒，那束光恰恰是从我打开的窗户钻进来的。 是我害死了爸爸，是我害死了爸爸，如果我不打开窗子，那束光就不会进来，那束光不进来，爸爸就不会走。 “陌生人，你给我说说，是不是我害死了我的爸爸！” 她的情绪失控，用手紧紧捏住我的手，我感觉到她的手心手背都是汗，她浑身颤抖着。 “不，没有人害死你爸爸，你爸爸只不过是去看了你妈妈。” 我对她说道，她抬起满是泪水的眼睛，盯着我，好像要从我的眼睛里看出世界。 “雾中人，真的不是你害死了你爸爸，你爸爸只不过是去看了你妈妈。”我低声对她说道。 她哭着倒在我的怀里，这是多么尴尬的话题，说着说着，我的怀里多了一个泪人。 就这样我抱着她，好久，她从我的怀抱里钻出来，露出了诡秘的笑容，我被她那笑容吓坏，难道她疯了？ 她慢吞吞对我说：“陌生人，我只不过给你讲了一个故事而已，你还当真了。” 第362章 生活(34)游泳 三姐终于来了，照看起了养母，让我去外面透气去。三姐对我真好，说我辛苦了，应该好好去休息，去放松一下。 雾中人不知从那里弄来一辆小轿车，开着小轿车，带着我，走了好长好长的路，来到了一个大型游泳场馆，场馆里面有人造的沙滩，还有碧波荡漾的水。 我从来都是一个汗鸭子，虽然心里一直想望着大海，但提起游泳，那简直就是要命的事，我还是害怕得要死。 到了换衣间，她扔给我一身游泳服，带着笑容走进了另一间更衣室去换了衣服。 我看了看她扔给我的衣服，那是一个印着鹰头的背心和一个黑色的半裤，我抱着衣服，很不情愿进了换衣间换了衣服。 当我出来时，她正笑盈盈站在门口等我，她穿着一身比基尼泳衣，那是一件粉红色的比基尼泳衣。 我竟然意外的发现她的胸部并不像她说的那样瘪，相反非常饱满。她的身体轮廊也非常好，具有一种线条美，她浑身上下充满了一种我从来没有见过的诱惑。 我在吃惊之余，欣赏着她，我的心砰砰砰乱跳，脸也不由自主红了，我感觉我的耳根都红了。 “看把你羞的，游泳场里面的人都如此穿着打扮。”她笑着说道，走过来拉住我的手，往前走。 “你欺骗了我！”我想起她对我说过她要去做胸部手术那件事。 她明白我话中的意思，“咯咯咯”笑了一会，说道：“陌生人，我对你说过，嘴是可以骗人的。不过，我虽然让我的嘴巴欺骗了你，但我让你的眼睛看见了真相，总体而言，我并没有欺骗你。” 她真是一个诡秘的女孩，包括她给我讲的故事，真真假假的，让我分不出那部分是真的，那部分是假了。当然对她说过的话，我也是真假难辨。 来到人造沙滩上，太阳把光友好地撒在沙滩上，脚下传来暖暖的感觉，这些天沾在我身上的疲劳，突然顺着脚心钻进了散漫的沙子里。 到处都是穿着比基尼泳衣的年轻姑娘，她们有的静静地躺在沙滩上晒太阳，有的在相互说着话，有的钻在游泳池里面像一个个美人鱼。 “陌生人，这里美女多，你就多看看，顺便养养眼。”她对我说道。 是呀，姑娘们个个阳光，她们的笑声荡漾在四周，宛如山里的百灵鸟在歌唱，她们青春的身体，让年轻的我总会有意无意看一眼。 “不要总盯着一个美女看，那样人家会产生误会的，你应该学会像欣赏花朵一样，边走边看。” 她笑嘻嘻提醒我，我脸一红，才觉得自己还真有点失态。讨厌的自己，也就是刘姥姥进了大观园，看着新鲜，觉得好奇。 “原来你也是一个男人，我还以为你是个小女人！”她笑着说道。 “你才是一个小女人，本公子是堂堂正正的男人。”我回了她一句。 她笑着递给我一个救生圈，开始给我讲游泳的技巧和方法。讲完后，她问我记住了没，我说没，她又接着讲了一遍，问我记住了没，我说没。 她骂了一声真笨，便跳下游泳池，站在池边，左手拿着救生圈，右手向我伸来。 “勇敢点，大男人，害怕什么？死不了！”她冲着我喊道。 我看见她站在水中没有事，心里的胆怯也就没有了，便滑下了游泳池，钻进了救生圈。 她开始教我憋气和吐气，说这是游泳的第一步，只有学会了憋气和吐气，我才不会被淹死。 我的肚子起起伏伏，努力跟着她示范的节奏在练习，我觉得这真是一个费力气的事。 好多次，我都想放弃，反正我要回到大山去，大山深处根本就没有如此深的水，我努力学憋气和吐气，即使我今天学会了，也游不好，明天还照样忘记了。 她总不厌其烦地给我教，并且鼓励我，说游泳不但是一项健身运动，也是一项生存的技能，她相信我不会永远呆在大山深处，总有一天会走出大山的。 她说的我有些心动，便努力学，凡事害怕认真，我认真起来，憋气和吐气也就简单多了。 学会了憋气和吐气，她开始带着我在水中游，让我经量放松，不要害怕，就把自己想象成一只鸟，不是在水中游，而是在天空飞。 我听着她的话，尽量放松身体，放松心情。她做出了一个线条型的泳状，也就是“一”字形，让我跟着她学，让身体在水中保持平衡。 我渐渐学会了能够控制自己的身体，能够做最简单的游走了。她开始在水中自由自在地游弋着，宛如一只美丽的天使。 她潜入了深水，好一会儿不见了她，我吓得大声呼喊她，她钻出水面，睡在水面，眼睛闭着，脸带微笑，双手做出了一个飞翔的动作。 原来她并不是丑小鸭，她也是一只美丽的天鹅，我看得发呆，也就忘记了憋气，身体开始往深水区滑去，我感到了越来越强的窒息感。 我想努力让身体浮出水面，可我越努力，身体越往下沉，我以为我学会了游泳，也就离开了救生圈。 我想喊她来救我，可话还没有出口，一股苦咸的水冲进了我的口中，我赶紧闭上嘴。 如果她继续闭着双眼睡在水面，那么我一定会淹死，周围也没有游游的人，这个时候，我把生的希望全部寄托在她的身上。 她终于来到了我的身边，用手拉着我，把我拖出了水面，把我放进了救生圈。 我实在呛得难受，爬在救生圈上不停地咳嗽。她笑道：“刚学习游泳，不喝点游泳池里面的水就永远难以长进。” 我实在不想玩了，爬上了岸，睡在沙滩上，让暖暖的太阳照在我的身体上，我在寻找泥土的味。 我来自于大山，泥土味是我永远爱恋的味道，那呛鼻的水味让我恐怖。 她快乐地在水中游了几个来回，爬了上来，睡在我的身边，静静地看着我。 “讲一个故事吧！我喜欢听故事。”她的鼻孔吹着热浪，让我依然能够闻见水的味道。 “我只想静静地躺一会，这样很好，很好。”我轻轻地对她说道。 她闭上眼睛，说道：“是的，这样很好很好，比起听故事，这样更好更好。” 沙滩是热的，我的周围躺着许多人，有年轻的姑娘，也有英俊潇洒的小伙子，还有阳光的大叔大妈，他们在尽情地享受着。 “生活真好！有阳光，有沙漠，还有海水。” “是的，生活真好，有你也有我，还有风。” 我们不再说话，我闭上眼睛，我的眼前闪过了美丽的李鱼儿，她笑盈盈向我走过来，走过来。 李鱼儿已经到了美国，在冰莲花的学校表演了三场道情皮影戏，引起了轰动，她接到了许多订单。 李鱼儿打电话给我说，就目前接的这些订单，就够她和姑娘们演唱一个月。 李鱼儿还说，她在那边心里只想两个人，一个是她的爷爷，另一个就是我。 想起了李鱼儿，我心里便泛起了一层层破浪，让她远离我的是我，如果我不让她出国，她一定不会去。 可我不能那样自私，从来没有出过国的李鱼儿，对国外的生活和风景充满了好奇，非常渴望了解。 让李鱼儿带着村里三个姑娘出去，让她们长长见识也好，也好。对尚家河村也好，国外的友人在了解皮影戏的时候，也会了解一点尚家河村。 李鱼儿和村里三个姑娘组成的皮影班子，就是尚家河村的宣传使者，她们在宣传道情皮影戏的同时，也在宣传着尚家河村。 第363章 生活(35)遇见 太阳已经偏斜，沙滩也在慢慢褪去温度。游泳馆的人越来越少，我们也站了起来，走出了游泳馆。 她说道：“陌生人，天色尚早，回去睡觉太早，要么我们去黄河边转转，顺便捡一些黄河石，如果运气好，就能弄个奇石来。” 反正，今天有三姐在医院，我也就闲了，出来就玩玩。她提议，我表示同意。 她开着车，拉着我跑了一个多小时，终于来到了黄河边。黄河的水充满了泥沙，就像山里下过大雨后的山洪水。 她放好车，我们一起去河岸捡拾奇石，希望能够有缘碰见一个形状奇特而且质地比较好的石头。 “你觉得我们能够碰见奇石吗？”她笑着问道。 “这个就要靠缘分，也许就有一块万年石头，就静静地躺在那里，等着你和我去遇见。” “这真是一个怪异的想法，如果缘分是天注定的，那么缘分又是什么？” 我想了想，说道：“缘分就是在漫漫人生路上，彼此的遇见。” “噢，如果这样，我们相遇，也是缘分了。” “应该是这个道理。” “真讨厌，都是一些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石头，没有一颗好石头，更不要说奇石了。”她叹息道。 是的，她说的没错，河边除了一些沙石和大青石，也就是一些不规则的普通石头，没有我们想要的奇石。 “听说这里有许多的怪石头，有的像人，有的像飞禽走兽，有的像飞船，还有的就像山和树木，可我们怎么没有遇见。” “也许我们应该换一个地方去找，也许在另一片地方会有。这石头，也讲缘分，讲缘分，就要讲地点和时间。地点和时间不对，也就难以遇见。”我笑着说道。 我们爬上河岸，开车往南跑了十公里，停好车，再一次来到了河边。 “陌生人，你认为我们这一次能够遇见缘分吗？”她笑着问我。 “应该可以！”我说道。 “陌生人，你为什么如此肯定！” “我的感觉告诉我，这里一定会有一块奇石在静静地等着我，准确地说，应该是在等着我们。” “那好吧！但愿你的感觉不要欺骗我们，我最讨厌欺骗人的感觉。” 我笑了笑，开始低头弯腰盯着一个个从眼前经过的石头，但愿这次能够真的找到我的缘分石头。 我们彼此找了半天，也没有找到一块奇形怪状的石头，她来到我的身边，说道：“陌生人，你的感觉欺骗了我们，我被感觉弄得走不动了路，你还是拉着我上岸吧。” 总不能空着手回去吧，找不到奇石，就带一块普通的石头回吧。我心想着，弯腰去捡脚下的一块黄岩石。 搬起黄岩石那一刻，我发现黄岩石下面静静躺着一块有巴掌大的墨色石头。 我丢下黄岩石，捡起那块墨色的石头，发现它的现状非常像一个鞋。 “也许数万年前，有个小女孩来到河边踩了一脚，便有了这块鞋石头。”我说道。 “啊！这的确是一个不一样的石头，虽然不是玉石，但形状挺怪的。” “我没有骗你吧！我的感觉怎么样？”我笑着问她。 “你的感觉让你找到了一块不值钱的石头，但因为这块石头，你遇到了万年前的小女孩，的确很好。”她说道。 “送给你，也许你就是这块石头的主人，也许你就是万年前的那个小女孩。那个时候，你的家就在河岸边，你经常一个人来到河边玩耍。河边留下了你许多的脚印，有你故意留下的，还有你无意留下的。万年过后，你的那些脚印飘零到了各地，这块石头就是其中一个。”我说着，把鞋石递给了她。 她拿着鞋石把玩了一会，装进了衣服兜兜，我们一起上了河岸。 上了河岸，我们走进路边的一个小餐馆，随便吃了两碗面，随后要了一瓶啤酒和一杯优乐美。 这个时候，一位年轻人抱进来一块牛肉，边走边对店里的结账员说道：“刚杀的，还有热气。” “弟弟，以后买肉不要买刚杀的，水气还没有下去，十斤肉里面多半斤水是常有的事，现在那些杀牛的，会在杀牛前，拼命地给牛注射水。” “姐，经过冷冻后，水冻成了冰，会更加重。” “弟弟，后厨有给你做好的饭，赶紧吃去。” “姐，今天我去时，看见一个人正在从牛肚子里面取出来一头小牛，小牛来到地上，用嘴到处挥动着要吃躺在血水中母牛的奶。” “弟弟，你抱回来的牛肉是不是从那头母牛身上割下来的。” “是呀，姐。” “哎，以后发生这样的事，不要买肉了，想起来都有点不忍心。” 这是一家姐弟餐馆，弟弟不再说话，去吃了饭。餐馆也没有其它人，出现了短暂的沉默。 我们出了小餐馆，我一直心里想着那头破腹产的老牛，那头老牛死得不甘心呀。 太阳已经落了，我们走在暮色中，并肩而行，我可以隐隐约约闻见她头上洗发水和身上沐浴露的味道。 晚风吹落一片柳叶，柳叶拂面而过，在风中飞来飞去，与空中飘荡的一片青槐叶子相遇。 落叶虽然不多，但我已经感到了晚秋的寒冷。去年这个时候，我收购了大批的酸枣仁，靠着收无人问津的酸枣仁捞到了人生的第一桶金。 也就是因为有了那第一桶金，才让我走出了钱的困扰，能够过比较宽松的生活。 可现在因为给养母看病，我不得不再一次考虑从那里赚钱。钱，再一次成了考验我生存能力的一个课题。 现在去收购酸枣仁，已经赚不来了钱。我走时，已经有好几个土特色收购商动手收购酸枣仁了。 没有人走的路，往往蕴藏着大量的商机。可这样的路，在哪里？ “后天中午，我就准备离开医院？”她打破沉默，说道。 “恭喜你们，你们终于要离开那个花钱如流水的地方了。” 我望着远方，天空并没有我所要找的星星，连月亮也在烟雾中没有了踪影。 “你们什么时候离开，我发现你养母的情况越来越糟糕。” 她说的是事实，养母做了腿部肿瘤和腿部骨折固定手术后，身体非常虚弱，输了七天液体，身体稍微好了点。本来我想带着她回家，等腿部康复一段时间后，再决定要不要对肺部进行化疗。 可大姐在电话中偷偷瞒着我，一个劲鼓动养母要住到医院，不要出院，养母听了大姐的话，坚持要化疗。 养母在身体非常虚弱的情况下接受了肺部化疗治疗，情况越来越糟糕，头发开始大把大把脱，呕吐，大便不下。 “陌生人，我建议你赶紧让你养母出院，如果继续下去，她会死在医院的。” “我的三个姐姐商量过了，她们不同意让我的养母出院，我如果坚持让出院，她们一定会指责我，会说我心疼钱。” “人活着，为什么如此累呀！” 长时间沉默过后，她用手打着虚空，神经质骂道：“全都讨厌透顶！该死！” “我也让你如此讨厌吗？” “不是！”她收回空中乱舞的手，握住我的手，她的手永远那样冰凉，没有一点温度。 “你一定是蛇转的，只有蛇才有你这样的低温。”我说道。 我想起了小时候我经常提着蛇玩，还经常给蛇拔牙，蛇的体温和她的手是一样的，光滑而没有温度。 她露出了浅浅的笑，随即，脸上没有了微笑。风吹来，带着黄河水的味道，经过她瀑布般的黑发，在黑夜里带走了一片落叶。 “我一直认为独生女不好，通过你，我才知道独生女也好，起码遇到了事，不用七嘴八舌，我可以独自做决定，也可以独自去面对。” 她好像在对虚空说，好像在对秋风说，好像在对我说，也好像在对她自己说。 秋风轻轻地吹过，她的手拔凉拔凉的，我握住她的手，她的手心渗出了冷汗，温漉漉的。 第364章 生活(36)我会娶她吗 她喝了一口葡萄酒，红红的葡萄酒让她冰冷的脸蛋燃烧了起来，她青涩的脸蛋上有了淡淡的红。 “喜欢听我讲故事吗？在我走之前，我希望能够多给你讲几个故事。”她端着酒杯，说道。 她讲的故事凄凉而又美丽，无论是跨不过去的门，还是抱着奇石死在阳光中的男人，都让我在故事的凄凉中感到了心颤。 “还是讲一个乐观一点的，生活本来很苦，如果故事也苦，那会让人更加压抑。”我说道。 她笑了笑，喝了一口酒，润了润嗓子，放下酒杯，看了一会白色的桌布，好像是在梳理自己的思维。三分钟后，她抬起头，对我笑了笑，讲了下去： 江燕子也许就不该来到这个世上，可她还是来了。这个问题，好像不是她能够选择的，就像你和我来到这个世界上，是无法选择的一样。 江燕子在母亲的肚子时，医生曾经对江燕子的母亲白夫人说过：“你肚子里的孩子患有囊性纤维化病变，这是一种先天性的疾病，孩子出生后，将长期会受累于呼吸困难，不得不接受治疗，并且得长期治疗，为了孩子不要受太多的苦，也为了你们以后的家庭，建议你及早处理掉。” 白夫人看着滚圆的肚子，想着还没有见过世面的孩子，想来想去，觉得无论怎么样，还是让孩子来到这个世界转一转，那怕是一天也行。 白夫人和丈夫江边杜君商量，江边杜君是一个比较开明的男人，他爱自己的妻子，对妻子的决定，他没有反对。 三个月后，江燕子出生了，果然如医生所言，呼吸困难，经常咳嗽。 夫妻两人拿出家里所有的积蓄为孩子治病，从此以后，这个三口之家，就围着江燕子在家和医院跑着。 江燕子一岁时，国内当权者发动了对外战争，江边杜君响应号召，应征出兵中国。 没有了江边杜君，白夫人生活陷入了困境，一边要给自己治病，还要给小小的江燕子治病，生活很快陷入了困境。 在万般无奈下，白夫人抱着江燕子来到人来人往的渡口，趁着江燕子熟睡，把江燕子放在渡口，希望好心人能够救活她。 那一天，有一个留学的中国人，名字叫李天泽，他听从父亲的号召，要回国。两国已经交战，父亲不准他继续留在敌国读书。 李天泽来到渡口时，一岁多的江燕子躺在渡口的石头地上哭叫着，人来人往，有人走过去，看了看，叹息着离开了，有人就连正眼也不瞧一下，匆匆忙忙走过。 李天泽走过去，看见江燕子身边放着一个笔记本，笔记本上详细记载着江燕子的出生年月日，还有出生后每次就诊的情况，并且留言，希望好心人能够救救江燕子。 李天泽的爷爷是国内有名的老中医，李天泽想，也许爷爷会救活这个小女孩。 李天泽带着小女孩回到了家，求爷爷救活她。爷爷听说小女孩是敌国人，怎么也不救。两国已经交战，敌人杀死了许多国人，犯下了滔天大罪，怎么这个时候能够去救活一个敌人的孩子，而且孩子的父亲正是杀人不眨眼的恶魔。 李天泽是家里的独苗，再三求爷爷，爷爷最终答应救江燕子。在爷爷的亲手调理下，江燕子重新活了过来。 江燕子八岁时，江边杜君带兵杀进了江燕子所在的小城，并且准备血洗小城。 李天泽带着在渡口时放在江燕子身边的笔记本，去见了作为统帅的江边杜君，江边杜君得知自己的独生女儿还活着，悄悄跟着李天泽见了江燕子。 江边杜君来到李天泽家，见到了江燕子，确认江燕子是自己的女儿后，让自己的部队撤出小城，停止对平民百姓的屠杀。 从此以后，杀人不眨眼的江边杜君停止了战后屠城，就因为李天泽一个善念救活了江燕子，让江边杜君明白了：战争是军人和军人之间的事，不应该伤害无辜的平民百姓。 后来，国内战事吃紧，许多热血青年纷纷参军保家卫国，李天泽也告别了父母和妻子，告别了江小燕和儿子李玉华，上了前线。 两年后，江边杜君战死，三年后，李天泽战死。李天泽战死后不久，一群乱兵冲进李天泽的家，杀死了李天泽的父母，抢走了家里值钱的东西，并且强行带走了李天泽貌美如花的妻子。 江小燕和弟弟李玉华被爷爷藏在地窖里面，躲过了伤害。面对成为废墟的家，十一岁的江燕子带着弟弟李玉华走进了堂叔李天成的家。 在堂叔李天成的照顾下，江燕子和李玉华终于长大。江燕子二十岁那一年，李玉华十九岁，堂叔李天成为两人举办了婚礼。 虽然江燕子一直把李玉华当弟弟看，但对堂叔李玉华的安排，她还是默默接受了。 婚后的江燕子以一个妻子的身份开始对待李玉华，可李玉华接受不了姐姐变成妻子的这个事实，结婚第二天，便偷偷离家出走。 三年后，李玉华成了一名团长，带回了兵的同时，还带回来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并当着家族人的面宣布废除了他和江燕子的婚姻。 五年后，李玉华在带兵打仗时，遭到敌军埋伏，一个团的人几乎死完，他断了一条腿，逃回了老家，当然身边没有了那个如花似玉的姑娘，也没有了兵。 江燕子热情地接待了李玉华，长期带兵打仗，让李玉华染上了抽大烟的恶习。 在江燕子的帮助下，李玉华戒掉了大烟，安装上了一条假腿。江燕子无微不至地照顾，终于感动了李玉华，李玉华当着家族人的面，重新迎娶了江燕子。 婚后一年，江燕子产下一个女婴，呼吸困难，不停地咳嗽，医生诊断为：囊性纤维化病变。 他们倾家荡产为孩子治病，孩子活了下来，江燕子却因为劳累过度，加之病情复发，没有钱治病，离开了人世。 失去妻子的李玉华，拖着一条假腿，实在没有钱给女儿看病，思想来思想去，带着只有五岁的女儿李小娇来到一个村口。 “小娇，你站在这里等我，我要一口饭就回来。”李玉华对李小娇说。 李小娇一直站在浮桥岸边等父亲，可等到天黑，也没有见父亲回来，后来李小娇被路过的一个贩马人带走。 贩马人把李小娇带回家后，发现李小娇有病，便给李小娇管了两个大饼。第二天早上，贩马人把李小娇带到骡马市场上，卖给了一个买骡子的庄户人。 庄户人用买骡子的钱，买下了李小娇，把李小娇带回家，找到村里的老中医。 老中医开了一个药单，让庄户人按照药单去山里挖中草药，庄户人用中草药治好了李小娇的病。 李小娇二十岁时，出落得亭亭玉立，成了山里一朵花，被进山打猎的吴县长的儿子看上。 本来，李小娇会有个幸福的婚姻，不知是谁告诉了县长，说李小娇有那个可怕的病，会遗传给孩子的。 县长一听，沉下脸，给自己的宝贝儿子谈了话。县长儿子一听，当着父亲的面表态：他与那个山里的李小娇恩断义绝，老死不相往来。 李小娇见甜言蜜语的县长儿子因为她曾经得过病而嫌弃她，伤心地撕破了准备结婚的红衣服，坐在村口哭红了眼。 她讲到这里，突然不讲了，停了一下，突然问我：“陌生人，假如你爱的那个人是李小娇，你会娶她吗？” 我听她讲故事，正听到精彩处，没有想到她会这样问，我不由地问我自己：假如我爱的人是李小娇，我会娶她吗？ 第365章 生活(37)分别 今天天气晴朗，我给养母喝了一碗生姜红糖水，止住了养母的呕吐。昨天，我从网上查到生姜红糖水能够治呕吐，便出钱让一位外面的阿姨熬了一碗，没有想到，还真行。 养母不再呕吐，加之二姐也来了，养母的精神状态，今天很好，小小的病房没有了往日的沉闷，突然热闹了起来。 中午，两个姐姐和我推着坐在轮椅上的养母，去街道看了看。如此繁华的街道，养母从来也没有见过。 养母今年六十一岁，除过这次看病，去过最远的地方是曲柳湾乡政府，连环江县也没有去过。在养母的心中，不停地干活养家，才是她的世界。 我们推着养母逛了附近一个公园，还去附近的超市一楼看了看，接着坐在一起吃了个饭。 养母显得很高兴，一直在说：“社会太好了，苦日子刚过到头，没有想到我要死了。” 两个姐姐听了养母的话，不停地流眼泪。昨天，两个姐姐和医生沟通了，医生对两个姐姐说：“还是让老太太回去静养一段时间，化疗太折磨人，老太太病已经到了晚期，不要折腾她了。” 其实这两天，由于养母的身体状况很糟糕，医院已经停止了化疗，给养母输的是一些消炎和抗癌之类的药。 二姐问医生：“我妈究竟还能活多长时间？” 医生说道：“如果顾惜得好，三个月。” 两个姐姐听了，哭了个不停。养母的生命已经进入了倒计时，这真是一个令人窒息的消息。 虽然我们都没有对养母说她得了看不好的病，但养母还是感觉到了，她不再坚持住院，催着要出院。 “狗牙子，赶紧把我往回送，我死也要死在咱家，不能死在这个地方！根据咱们那里的风俗，人如果死在外面，尸体不能进庄，我这一辈子，也没有亏过人，不想死了也回不去。” 在养母的坚持下，我为养母办了出院手续。来省城已经二十五天了，也应该出院了，连主治医生也催了好几次，让我不要砸钱折磨人。 我和两个姐姐商量好了，为养母办了出院手续后，今天就带着养母在省城的大街小巷转转，明天就回老家。 养母对我也友好了，她对两个姐姐说：“没有想到狗牙子会把楼房卖了给我看病，没有想到我会花狗牙子那么多钱。没有想到，真的没有想到。” 我并没有在养母跟前提我卖楼房凑钱的事，都是三姐给养母说的。 那天，我和雾中人去外面游泳，养母和大姐打电话通话，三姐骂了一顿大姐，骂大姐就是一个起事精，就是一个没有良心的东西！ 养母教训三姐不该那样对大姐说话，三姐呛白了一顿养母：“妈，我弟弟辞了厂长，卖了楼房给你看病，你心里却一直没有他，还和我大姐背地里一个劲骂他，有你这样的母亲吗？” 养母说道：“李子，你不知道！” 三姐说道：“妈，我不知道什么？我只知道这些年你和我大就不把我弟弟当人看，他好像就是捡来的。” 养母说道：“李子，他就是一个没有人要的野种，是你爸打猎时路过草丛中遇见的，看见他可怜，带回来的！” 三姐说道：“怪不得你们如此对待他，他即使野种，也比我们姊妹三个好！我们三个这些年除了向你和我大要钱，就是要钱，只有没有钱了，我们才会记起你们。” 养母无语，三姐说道：“我大姐，明明知道你病是这样，还不回来看你，她有心吗？要我说，我大姐才是野种，才不是你亲生的。” 三姐和养母的对话，被雾中人的母亲听见了，雾中人的母亲将她们的对话告诉了雾中人，雾中人转告给了我。 三姐改变了养母对我的看法，对我友善了。我为养母端屎尿，没有感动养母，但三姐却用近乎教训的口吻让养母对我友好了。 人，真是一个复杂的人，复杂到有时候违背了常理，会做出一些不可思议的事情。 我不知是去憎恨养母呢？还是去同情养母？每当我想起这个问题的时候，我便陷入到了深深的迷茫中。 好在，这些天来，在我最迷茫的时候遇见了雾中人——一个阳光、爱讲故事、浑身上下充满诱惑力的姑娘。 雾中人也要带着她的母亲走了，在她走之前，我们相约一起去茶楼喝了一次茶，以茶话分别。 雾中人没有在茶楼给我讲故事，而是一直低着头，偶尔会抬起头，深情地望我一眼。 我也没有话说，长久的沉默，让我们能够听见茶水流过茶叶的声音，也能够听到隔壁喝茶人的聊天。 沉默的时间久了，我们便忘记了话题，至于故事，她不想讲，我也不想听。 当我注意到她时，她早已哭了。眼泪已经流出了她的眼睛，正顺着她的脸蛋往古朴色的茶桌上流，宛如来了一场秋雨。 我用手轻轻抚摸去她泪水涟涟的脸颊，好像风一样，试图带走一场不该下的秋雨。 “你女朋友漂亮吗？”她抬起头，问道。 “漂亮！”我回答道。 “有我漂亮吗？” “比你漂亮！” “我嫉妒她！” “不需要去嫉妒！你也很漂亮，只不过她已经先你走进了我的心，我的心不能同时容纳两个一样漂亮的姑娘，只能选择最早进来的那一个，最早进来的，也是最漂亮的。” 好久没有感觉到分别的气息了，路人的脚步声，遥远的汽笛，女孩化妆品的味，有点淡的茶，飘渺的画面，还有雾中人的眼泪…… 然而，我现在还是真真切切感受到了。原本我和雾中人在寂寥、孤独的医院相遇，说说话，散散步，只不过想相互慰籍一下彼此孤寂的心灵，没有想到要离开了，却有点冷。 走出茶楼，她的情绪特别好，她让我陪她买一些东西。我陪着她，走进了一个个商店。 她也就没有买什么值钱的东西，就买了一盒牙膏、一个牙刷，还有一瓶液体鞋油。 跑了几个商店，就为了买这些，我有点好奇，她拉着我的手，来到一个小公园，让我坐在公园的一个木头条椅子上。 “脱下你的皮鞋！”她命令道。 “雾中人，你要干什么？”我不解地问道。 “脱下你的皮鞋！”她命令道。 我脱下皮鞋，她拿起我的皮鞋，打开液体鞋油，开始给我擦皮鞋。 “这个事，还是我来！” “不，我要为你擦一次皮鞋。” “为什么？” “因为你给我送了一个我丢失了万年的石鞋，我心里感激你。” “脱下另一只！” “还是我自己来擦吧！” “不，我一定要亲手给你擦完两只皮鞋。” 她弯腰为我擦洗了两个脏兮兮的皮鞋，然后递给我，看着我穿在脚上。 静谧的早晨，公园也没有几个人，她坐在我的身边，鼻尖触在我的肩膀上。 “这个早晨真冷！” 她的身体瑟瑟发抖，我感觉到了她鼻尖的冰凉。 “是不是感冒了？”我低声问道。 她摇摇头，说道：“我害怕！” “怕什么？” “什么都怕，比如怕我妈妈离开我，还有怕再也没有人愿意听我讲故事。” “昨天晚上，医生说了，你妈妈康复的非常好，你不用害怕的。” “癌细胞的生命力是非常顽强的，上一次我妈妈出院时，医生也如此说，可没有一年，妈妈还是做了第二次手术。” “相信这一次一定做彻底了。” “我还是怕，怕得要死！” 她用手臂紧紧搂着我的脊背，我可以感觉到她跳动的心脏。 “我怕没有了妈妈，也没有了你。”一滴泪从她的眼睛滚落到了我的脸上。 “不用害怕，他们都会在你身边！”我低声安慰着，好像在安慰一个将要熟睡的婴儿。 第366章 生活(38)小女孩 昨天，我为养母办了出院手续后，在快手上发了个养母出院的作品，没有想到引起了许多人的关注。 不到一天的时间，竟然有一万多的浏览量了，许多人在评论区留下了他们对我的祝福和问候。我真的很感动，这个世界，有时候太冰凉，有时候却温暖如春。 李鱼儿打电话，质问我：“云，你什么意思？养母已经患癌了怎么不告诉我？” 我说道：“我不想影响你的心情，想让你安心在国外演唱皮影戏。” 李鱼儿说道：“云，我恨你！你遇见事，为什么总爱独自一人去扛？” 我好言安慰道：“鱼儿，你和姐妹们好不容易出了一次国，一定要珍惜来之不易的机会，多多逛逛，多多看看。” 属于我的苦难，我不像让更多的人去承担。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不容易，我不想把我的不容易扩大化，也不想让最亲的人替我去承担属于我的不容易。 在医院的这些天，我没有睡过一个好觉，一直处在惊恐和身心疲惫的状态中。 为养母翻身、换药、端吃端喝、接屎尿成为我在医院每一天的日常。不同病房病人的呻吟声，还有失去亲人的哭声，让我变得麻木。 住进医院的十六天，我亲眼看到了三个鲜活的生命离开了人世，其中有一个患了白血病的小女孩，还死在了我的怀抱里。 那一天，我坐错了电梯，阴差阳错把八楼当成了九楼，一直低着头，走进了和养母住在同一个垂直位置上的病房。 我想着乱七八槽的心事，低着头走进去，抬起头，却发现病床上躺的不是我的养母，而是一个八九岁左右的小女孩，她正爬在病床上看书，看见我进来，对我说道：“叔叔，这个算数题怎么样？” 我蹲在病床前，给她讲解了一会，小女孩很聪明，很快便理解了。一会儿，小女孩妈妈走了进来，给我给了一个凳子，让我坐下。 小女孩高兴地对她妈妈说道：“妈妈，这位大哥哥讲的真好，就像李老师一样讲得好。” 年轻的妈妈对我说道：“自从住进医院后，她从来没有如此高兴过，谢谢你！” 我没有想到我的带来，能够给小女孩带来快乐，第二天，我买了两本童话书，带着书，走进了小女孩的病房。 小女孩刚做完化疗手术，很难受，不停地嚷着“妈妈，我难受！我真得很难受！”年轻的妈妈抱着小女孩，低头流着眼泪。 我抱着书，来到床前，小女孩努力从苍白的脸上挤出一丝微笑，说道：“大哥哥，我可能要死了，我还想去学校，如果我死了，我就去不成了，我还欠程红红一块钱，那是我坐公交车借她的。” 小女孩说着，对流着泪的妈妈说道：“妈妈，如果我死了，记得把那一元钱还给程红红，女儿不能带着债务去另外一个世间。” 年轻的妈妈抹了抹眼角的泪，说道：“娟，你不会有事的。” 我也说道：“小妹妹，你一定不会有事的。我给你带来了两本童话书，我给你念念。” 小女孩露出了笑，说道：“大哥哥，你真好，你一定是上天派来的天使，只有天使才会有你这样灿烂的微笑。” 我为小女孩念了一篇童话故事，想起要去给母亲翻身，便放下手中的书，站了起来。 小女孩翻身下床，跟着我上了九楼，来到了养母的病床前，眼睛望着养母，说道：“奶奶，不用害怕，老师说，魔鬼最害怕坚强的人！” 养母被这个可爱的小女孩逗乐了，拿出那天她爬在环江县医院，人们扔给她的三元钱，说道：“多可爱的娃娃，拿去吃糖去。” 小女孩没有接养母手中那三元钱，说道：“奶奶，我比你强，我还能走，钱还是留下你吃糖去。” 在养母房间呆了一会，小女孩要回去。我陪着她，把她送回到了她的病房。小女孩进了病房，对她妈妈说道：“妈妈，我刚看见了一个老太太，满头白发，躺在病床上不能动弹，是我这位大哥哥给翻的身。” 年轻的妈妈摸了摸小女孩有点稀疏的头发，说道：“娟，我给你拨一个香蕉吃。” 小女孩说道：“妈妈，我刚才见那位奶奶床头柜子上没有香蕉，还是把这些香蕉送给那位奶奶吧！我还能走，我比她强。” 我听她如此说，非常惊讶她小小的年纪，竟然有如此的同情心。她也深深教育了我，一个素不相识的小女孩竟然在自身遭受病魔折磨的情况下，心里还能够想着我的养母，我作为一个养子，有什么放不下的恩怨情仇。 就在那一天，我对养母所有的抱怨烟消云散，我也下决心低价出售了我在环江县城的一套楼房，给养母交了住院费，也给养母用上了医院最贵的药。 越是阴寒的地方，越缺少爱，我愿意放下一些的执念，带着我的爱走进没有光的地方。 三四天来，我有空了就去看看小女孩，小女孩有空了也会上来找我，缠着让我给她讲童话故事。 小女孩对我说：“大哥哥，我喜欢你给我讲故事，不喜欢看那两本童话故事书。” 我买的那两本童话书可都是世界名着，没有想到她竟然不喜欢，我就一边想，一边给她讲了一些在尚家河村流传的童话故事。 小女孩非常爱听，总说我讲的好。自从我遇见雾中人后，我便渐渐淡忘了小女孩，雾中人和我年龄差不多，我和雾中人在一起才有更多的共同语言。 此后两天，我没有去看小女孩，小女孩也没有上来。我和小女孩遇见的第七天，我打水时，无意听见了母亲和大姐在电话里面那些谈话，我心里不舒服，便下楼去看小女孩。 小女孩黑黑的头发已经变成了满头白发，她已经不能下床走路了，她看见我走进来，痛苦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 “她这些天，一直在念叨你！”年轻的母亲对我说道。 我真是一个自私的人，竟然忘记了这个小女孩。 小女孩伸出手，握住我的手，对我说道：“大哥哥，我想听你给我讲童话故事。” 我坐在床头，给她讲了一个童话故事，小女孩听完，对我说道：“大哥哥，我要死了，我希望你讲的故事是真的。如果那样，我死后一定去那个世界看看，那里一定没有疼痛，一定没有疼痛。” 我不知怎么安慰这个在生死之间挣扎的小女孩，一时半会嘴里泛不上一句话。 小女孩握着我的手，对我说道：“大哥哥，我很高兴，很高兴遇见了你。” 那天，小女孩的爸爸也来了，他希望我多多陪陪小女孩，他去陪我的养母，让我多多陪陪小女孩，说小女孩一直在念叨我。 那天我坐了很久很久，中间医生进来给小女孩打针，我看见她肚皮薄如蝉翼，仿佛能够看见里面的肠肠肚肚。 “大哥哥，我疼！我实在疼！” 我很想很想把她身上所有的疼痛通过我的手从她身上提走，可我不能，我只能分享她的疼痛，在她的疼痛中感到了一阵阵窒息的疼痛。 “大哥哥，如果有来世，我一定会来听你给我讲故事的。” “大哥哥，你给我说说，有没有来世？” 小女孩望着我，年轻的母亲不停地抹着眼泪，我说道：“有！” “大哥哥，我看见了死去的奶奶，我要去见她了，她正笑盈盈叫着我，她开着小车，那是一辆白色的小车，上面有许多白花花，那么的……好看，奶奶……奶” 小女孩声音越来越弱，等我反应过来时，她永远也不会说话了，她闭上了眼睛，倒在了我的怀抱里。 我抱着小女孩冰凉凉的身体，听见了撕心裂肺的哭声…… 生命如此美好，却骤然离开了我，我没有了眼泪，我的心里还有一个刚刚编好的童话故事，可是她永远听不到了，听不到了…… 第367章 生活(39)迎着阳光奔跑 我终于回到了尚家河村，呼吸着山里新鲜的空气，听着一只只小鸟在我的耳边唱着一首首动听的歌，我感到了无比的轻松。 我飞上一座座高山，大口大口呼吸着来自于青草绿水间的空气，我自由地像一只鸟，不用担心会碰川流不息的车，也不用担心遍地的高楼大厦会挡住我的翅膀，这里根本就没有高楼大厦，也没有川流不息的车。 我奔跑在满是荒草的山顶，一个个山谷从我的脚下滑过，一棵棵大树从我的身边经过，一丛丛小草从我的眼前闪过，我就是一只自由飞翔的鸟。 百来只鸟，它们有不同的羽毛，来自于大大小小的山谷，和我一起在高高的山岗上飞翔。鸟儿的翅膀上带着风，我的翅膀上带着阳光，我们飞翔在同一片天空下。 一个个灵动的蚂蚁、甲虫、蝉、屎壳郎，一起跟着我在奔跑，家里的大白狗也跟着我在奔跑，一只野兔也在奔跑，一只狐狸引着四个小狐狸在我的前面也在奔跑。 飞翔吧！我的朋友们！ 奔跑吧！我的朋友们！ 彷徨、迷茫和不快乐，只会困我们一时，不会永远困住我们！我们是属于飞翔的一代，是属于奔跑的一代！我们有满腔的热血，我们有属于自己的翅膀！ 听到了太多的哭泣，才明白快乐的重要！经历了生死离别，才知道团聚的重要！ 听了许多伤心流泪的故事，终于明白昨天的故事永远和今天隔着一层过不去的门，才知道走不出过去，一定会被过去所伤害。 阳光已经撒满了大地，我要迎着阳光去奔跑。谢谢你，雾中人，听了你太多的故事，我终于走出了迷雾重重的虚幻。 伸出我的双手，我要拥抱生活，我要追逐属于我的快乐。 快乐，才是生活的真谛！ 昨天，我已经在快手上发了今天晚上，我要开播的消息。 在没有找到新的赚钱路之前，我只能把目光重新放在直播上。我必须要弄来点钱，如果我再弄不来钱，那么我就要重新被钱束缚住我的手脚。 两位网红姐姐——果甜甜和雪莉莉已经提前两天给我在直播间做了宣传，时隔一个月，直播间的粉丝都在等着我回归。 虚拟的网络是用温度的，直播间粉丝得知我母亲患癌后，三千多人对我发来了问候，有二百多人对我发来了私信。 我真的很感激他们，是他们让我感受到了温暖，是他们让我感受到了人间自有真情在。 真情无处不在，爱，存在于这个世界的角角落落。 我和我的养母回到尚家河村时，村民们纷纷来探望，问暖问寒，他们都是有感情的一群人。 自从庄小妹跟着李鱼儿出国后，庄杏子一个人照看着浮桥批发部，白天，她忙得不可开交，到了晚上，本来是她休息的时候了，但每天晚上，她总会来照看我的养母。 黄娟娟每天跑班车回来后，也不言累，跑到我家，为我养母和养父做饭、洗衣服，还为我洗了那身脏兮兮的衣服。 胡云儿和九九红服务总公司的员工先后回来看望了我的养母，也看望了我，她们为我带来了公司盈利的好消息。 经过一个多月来的努力，九九红服务总公司已经把快递和物流业务做到了西原市每一个村。 虽然目前村里人还不太习惯网上购物，但我坚信，随着智能手机进村进户，随着人们思想观念的变化，村里人一定会走网购这一条路。 胡云儿亲自带着公司两个姑娘开通了倾听服务，胡云儿也开通了快手直播，在直播间试探性地开通了倾听服务。 让我高兴的是，胡云儿已经走出了过去，脸上有了微笑，谈笑自若。 一切都在变化，我们都在变化中长大。胡云儿这次回来，还特意回了一次家，去见了她的母亲，她已经谅解了她的母亲，并且和她两个姐姐有了联系。 这真是一件非常让我开心的事，胡云儿这次回来，没有急着回公司去，而是住在我家，照顾起了我的养母，说她准备照看我养母一星期，然后回公司去。 庄杏子、黄娟娟和胡云儿的到来，让我一下子轻松了许多，我也有空做一点村主任应该做的事了，当然我也有时间去直播一会了。 三姐和二姐先后离开了家，她们都是学生，不能老留在家里照看养母。 让我高兴的是，二姐对我的态度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对我友好了。她走时，我给她一千块钱，她不要，说她要去学校勤工俭学。 三姐哭哭啼啼去上了学，走时，对我说的好多好多感谢的话，还对我道歉，说她以前不知道我是抱养来的，她说她对不起我，她说的我都不好意思了。 好端端的，客气什么，感谢什么，再说一切都过去了，有什么好道歉的，本来就是姐弟，客气起来还真不习惯。 养母也对我客气了，村民们来看她时，她总对村民们说：“狗牙子对我真好！我对不起狗牙子！我这些年，没有亏过人，也没有欠过别人的，可要死了，却欠了狗牙子许多情，害得他连厂长这个官都丢了，还卖了楼房。” 养父也对我客气了，说话声腔也小了，对我也友好了。 养母当着我的面，对养父说：“狗牙子就是我们亲生的，桃子那个狗下哈的，才是抱来的。” 养父说：“狗牙子本来就是我们亲生的，谁说他是抱养来的？” 养母说道：“他大，如果我们说三个女子是我们抱养的，说狗牙子是我们亲生的，谁会信呢？” 养父说道：“我们心里知道就行了，别人信也好不信也好。” 我是抱养的也好，不是抱养的也好，反正我已经走出了心中那道坎，我不会再为这个事去纠结了。 李虎支书带着唐燕子也来了，他们并没有因为我长时间没有去上班而责备我，而是劝说我注意身体多休息。 说起来，也惭愧，我不是一个合格的村主任，经常忙自己的事，让他们两位辛苦了。 这次回来，养母卧床不起，我也不能把全部精力用在村上，只能尽力而为了。 让李虎支书和唐文书如此辛苦，我心里也过不去。如果有其他合适的村主任人选，我就把这个村主任也辞了去。 大量的扶贫资金已经向尚家河村倾斜来，村民们在新的思想教育下，也越来越配合村上工作了。 可是我不能轻易言辞职的事了，干到半路上，就辞职，对不起我的村民。 如果全村脱贫了，如果大家都过上了好日子，我就辞职。辞职后，我就好好去外面逛逛，好好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很美，也很大，我不能一辈子守在同一个地方，我得去不一样的地方，我得去看看不一样的烟火。 驻村工作队队长袁文明带着驻村队员杜江华和张大海也来了，他们给我带来了两个好消息。 袁队长说，市委李书记已经来尚家河村调研了，觉得尚家河村地理位置特殊，天然景观独特，生态环境秀丽，非常适应旅游观光。 我听了袁队长的话，高兴地裂开了嘴。 袁队长说，还有一个好消息，市委李书记争取来一笔修路款项，准备把曲柳湾乡政府街道到尚家河村浮桥，总共八十一华里土路改造成柏油路，明年春天准备动工，这是环江县第一条通村油路。 太高兴了，如此多振奋人心的消息，让我兴奋。 飞吧！这里沟壑纵横，但并不影响小鸟的飞翔！飞吧！这里大树参天，但并不影响白云经过。 谷穗已经饱满，玉米已经成熟，连各种各样的果子也笑盈盈等着采摘，大地呈现出了一片金黄色。 第368章 生活(40)蒲公英 我要去做一个阳光男孩，带着我的家人，带着我的员工，带着我的村民，一起迎着阳光奔跑！ 最近，我和胡云儿在交谈如何更好地把倾听服务办出特色时，我建议她去看看日本新闻女主持人黑柳彻子的主持。 《彻子的房间》从1973年开播至今，一直备受关注，成为日本最长寿的电视谈话节目。 黑柳彻子的节目有个特点，就是像直播一样呈现事实最真实的状态，在节目中做最好的倾听者。 节目之所以如此长命，还有一个原因，就是黑柳彻子本人充满着活力和好奇心，并且具有一颗爱心。 她的母亲黑柳朝在给朋友的留言中写道：“黑柳彻子自幼是个率真的孩子。不过这种率真，别人也许看不出来，那是一种名副其实的率真。如果不是这样，她不可能在那么繁忙的工作中，50年如一日耿直而又快活地走过来。” 是呀，快乐地活着，让黑柳彻子的节目永远活在人们的心目中。她一直努力在用她的节目，给观众带来快乐。观众也因为从她的节目中感受到了快乐，才记住了她，也记住了她的节目。 当许多人读着她写的《窗边的小豆豆》时，依然能够感受到那个活波、充满好奇心的豆豆就在眼前。 无论是直播，还是倾听服务，在面对观众的那一刻，主持人首选得快乐，让观众能够从主持人的身上感受到快乐。 我对胡云儿是这样说的，对我也是如此要求的，虽然我的养母因为病魔缠身影响着我的心情，但当我打开直播的这一刻，我就把所有的不快乐踩在了脚下，我要让我的粉丝感受到我的快乐。 为了减轻养母的病痛，我找到了“赛扁鹊”——方圆百里最有名的中医大夫，让他给我的养母开了一些中草药。 虽然目前为止，世界上还没有攻克癌症的良药，但我相信人的生命力是顽强的，养母如果能够保持一颗乐观的心，加之积极地治疗，也许会延长她的生命。 “赛扁鹊”给养母开的中草药里面，最重要的两样药是蒲公英和半枝莲，这两样药，都有消肿功能。 《本草纲目》记载，蒲公英可以清热毒、化食毒、消恶肿。 我上网查了查，发现欧洲人称呼蒲公英为“尿床草”，人们喝蒲公英茶治疗水肿和尿不下。有营养专家称蒲公英是天然的利尿剂和消化剂。 蒲公英还含有大量的矿物质和微量元素，其中最重要的是含有大量的铁ca等人体所需要的矿物质。 蒲公英全身都能够被利用，叶子可以当成鲜菜吃，含有大量的维生素c和铁，根可以入药，也可以当草吃，也可以泡茶喝。 蒲公英全草入药，现代医学研究认为：蒲公英具有“抗病毒、抗感染、扛肿瘤”三大作用。 在山里的荒坡荒沟，每年到春天，都有大量的蒲公英沾地而生，开出了黄黄的花骨朵，成为大山的一道风景。 山里人舍不得花钱买外面拉来的新鲜蔬菜，经常在田间土头去挖蒲公英，挖好后，带回家当菜吃。 蒲公英的生命力顽强，靠着风把种子吹到各地，种子遇见合适的雨水和土壤便沾地而生了。蒲公英生命力的顽强，让人敬佩。 蒲公英既能食用，又能药用，能不能把它变成钱？在给养母熬药时，我在思考着这个问题。 我打开手机，查了查，在网上也有销售蒲公英的，一斤十几元到五十多元，不同的地方，不同的价格。 我能不能让蒲公英像酸枣仁那样让它给我带来财富呢？想到这个问题，我的心里激动了起来。 我拨通了曾经帮助过我的袁粉玲老板的电话，她是西原市最大的中药材收购和批发商，我去年就是靠着她捞到了第一桶金。 袁老板告诉我，虽然蒲公英的医药价值很高，但现在国人不喜欢用中草药治病，像蒲公英这些能够治疗肿瘤的中草药，并没有引起足够的重视，国内的销售量也是有限的，人们食用蒲公英远远大于药用蒲公英。 这真是一个令人苦恼的问题，大山里面的中草药给我们的祖先治了五六千年病，如今许多非常有药用价值的中草药无人问津了，这真是让人苦恼的一件事。 想起给养母看病，仪器检查了一周多，离开了仪器，医生就很难判断出病。光养母的检查片子，就有二斤多重。 大量的时间浪费在检查这个环节，许多贫困的人把大量的钱耗费在检查这个环节，到真正治病时，手中没有了钱。 想想扁鹊给蔡桓公看病时，病在肌肤到病在肠胃，最后到骨髓，扁鹊用的就是他的一双眼睛。 许多年来，许多中医大夫，就是靠着“望闻问切”准确诊断出了病人的病，而现在，进医院，一个仪器接着一个仪器上，仪器在看病人，医生在看报告单。 如果将来人人有钱了，能够买起医学仪器了，就可以坐在家里自己给自己看病了，对着仪器，让仪器把浑身检查一遍，然后出个检查单，拿着检查单，就可以去医药超市买回所需要的药。 这真是一个非常好的事，节约了大量的金钱和时间，人们也不用那么抢着挤着去医院了，也不用把大量的钱财撒在医院去上各种各样的仪器。 如果将来的医疗检查仪器能够像手机一样，能够人人拥有一个，每天早晚都能够对人体进行一次扫描，那就更加方便了。 如果有人能够发明出这种随身携带的检查仪，那么一定能够赚来大钱。有病能够及时发现，不用去医院花一周多的时间去检查。 那个时候，医生的重要职责就是治病，病人去医院看病，检查这个环节就省去了，医生也就能够专心治病救人了，病人也就能够尽早尽快地得到治疗。 到那个时候，还会有人用蒲公英吗？ 随着人们生活水平的提高，越来越多的人会注重养生之道，蒲公英是一种非常好的养生菜。 蒲公英是一种高级营养品，在中药材中，被称为“八大金刚”之一。在西方发达国家，开发出了许多蒲公英食品，蒲公英走进了餐桌，不但是一种养生菜，而且还是一种健身茶。 蒲公英茶，清凉可口，含有淡淡的清香味，长期喝蒲公英茶，能够降低胆固醇，能够有效保护肝脏，还能够补充身体所需的铁。 我在手机上搜索着关于蒲公英的功效和用途，看了看，我一直在思考着，如此具有健身和药用价值的蒲公英，我如何去做才能够让它给我带来财富呢？ 我在直播间做了一个调查，问大家对蒲公英了解多少。直播间粉丝多数人只把蒲公英当成春季的一个野菜，对蒲公英的用途要么不知道，要么知道的很少。 直播间粉丝听我讲了蒲公英的食用和药用价值后，有人想买点尝尝。 我有了一个想法，想种植一些蒲公英，想实验一下。虽然山里多蒲公英，但都长在荒草丛中，难以采摘。 反正家里地多，许多地也闲着，就种点实验一下。种，肯定能种出来，蒲公英对地的要求不高，在荒山野岭的乱草丛中都能够生存，如果种在良田里面，一定会长势良好。 蒲公英在山里的三月到四月会先后开会，到四月到五月便有了种子。 每年春天，山里人会把从大山挖的蒲公英带到街道去卖，一斤鲜嫩蒲公英两到三元左右。 我以前上学路过街道，见卖蒲公英的都是一些大妈，她们把山里的蒲公英带到街道，从来都是抢手货。 对，一定要种植蒲公英，卖蒲公英菜，如果有成块的蒲公英，到时候就用货车拉上蒲公英，去城里批发蒲公英。 西原市，乃至附近的市县，还没有人种蒲公英，蒲公英野生野长，我要做的，就是要把这野生的变成钱。 我越想越激动，可现在已经到了初冬，是不能种了，我的这个想法就放在明年春天实行。 如果春天弄不来种子，就放在夏天种。想到就去尝试，反正失败了，也损失不了多少钱，如果成功了，那就会为村里人踏出一条致富路。 第369章 种什么 就像《教父》所言：“用一秒钟看到本质的人，和半辈子也看不清一件事的人，注定是不一样的命运。 在做事之前，必须要看清事情的本质，这样就会避免盲动和没有意义的投入。 尚家河村的土地究竟适应种什么？不是尚云一个人能够坐下空想出来的，必须要进行一次深入的调查。 该怎么去调查？采用什么样的方式去调查？如何才能够做出一个最合理和科学的调查。 尚云想了许久，终于决定召开一次中老年参加的调查大会。 现在村里的年轻人都不种地了，要么在外流浪，要么在外打工，在村里种地的都是一些中老年人，其中过了六十岁的占种地人的绝大多数。 为了能够了解百年来尚家河村这片土地究竟适合种植什么，尚云还邀请村里上了八十岁的十一位老爷爷和七位老奶奶参加了会议。 通过举行这样的大会，尚云想知道什么作物能够适应在尚家河村种植，然后根据市场再决定带领村民种什么。 乡政府提出了“一村一品”的发展思路，十五个村都报了上去，可时隔一个月后，尚家河村依然没有找到适应村上发展的特色种植产业。 作为尚家河村的村主任，每当想起这件事，尚云心里就纠结，难道真的就没有适应尚家河村发展的产业了吗？ 村里人为了吃饱肚子，种了几百年的小麦，可年年春天霜冻，年年种小麦，年年没有足够的小麦吃。 村里人种了几十年玉米，年年春季霜冻，年年玉米减产，年年种玉米，年年见不了几个钱。 村里人也种糜子和谷子，糜子和谷子播种期稍微迟，能够躲过早春的霜冻，可山里的鸟多，特别是麻雀多，等不得糜子和谷子成熟，成群结队的鸟便钻满了糜子地和谷子地，等山里人收糜子和谷子时，一半的颗粒已经被鸟吃了。 村里人也会在小麦收了后，种植一些荞麦，但村里秋冻来得比其它地方早，等不得荞麦饱，一场秋冻，漫山遍野的荞麦成了荞麦柴。 但依然有人种荞麦，因为小麦颗粒无收了，希望种点荞麦吃。而且并不是每一年都秋冻，三年总有一年不会秋冻。 几百年来，村里人围着吃在种地，为了能够吃饱，到处开荒，家家户户都开出了一百多亩地。 如今吃已经不再困扰村里人，只要有钱，就不愁没有吃粮，村里人的观念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年轻的村里人开始丢下祖辈们辛辛苦苦开荒出来的沟沟洼洼，带着妻儿进城打工去了，留下了跑不动的父母爷爷奶奶。 在缺少青壮年劳动力的前提下，在土地不能带来收益的情况下，该种什么？ 尚云召开这次大会的主题就是要解决这个问题，尚云希望能够通过爷爷叔叔两辈子人的种地经历，来解决尚家河村究竟适应种植什么作物这个问题。 今天要讨论的这个话题，其实在一年前，李刀子爷爷为了李家庄的发展，也进行了多次实验。 李刀子爷爷在长期的思考和实验中，得出尚家河村能够种植麻子，当然是毒麻。尚云当上村主任后，亲自把李刀子爷爷送进了大牢，因为他种了那个不该种的麻子。 尚云不希望村民为了钱去犯法，犯法的事绝不能去做。贫穷也要贫穷个骨气，也要贫穷个心安。 会议召开后，村民们一度陷入了沉默，在短暂的沉默后，万三强打破了沉默。 万三强说道：“尚主任，如果大家能够知道种什么，也就不会这么贫穷了？” 众人连连点头，万三强的思想很具有代表性。 尚云对大家说道：“现在大家不要考虑种什么能够赚来钱，先讨论一下在我们这个村子，在这种特殊的气候条件下，最适应种什么？” 李大毛说道：“我种了也二十多年地了，自从十八岁那年从学校回来后，就一直在家里种地，除过种洋芋，也就没有种成过啥。” 众人纷纷点头，尚家河村的土地，黄土中含有沙子，土质比较疏松，洋芋钻在地下，能够躲过春天的霜冻，在地下也容易长大。 洋芋也叫马铃薯，百年来，洋芋在小麦和荞麦遭到减产的情况下，挽救了许多尚家河村人的生命。 “刚才王三强叔叔说的适应种洋芋，的确说到了点子上，大家继续说，畅所欲言！”尚云望着参加会议的一百来名村民，鼓励道。 李刀子爷爷说道：“适应种荏，可是没有人收，也变不成钱。” 荏是一种一年生植物，村里人有人种荏，主要用来榨荏油，荏油芳香且能够通便润肠。 在村里人吃的三种食物油中，胡麻油占第一，菜籽油占第二，荏油占第三。 荏虽然产量好，但口感没有胡麻油和菜籽油好，村里人吃不惯，这些年，越来越种的少了。 荏由于有点芳香味，村里的妇女还会在做蒸馍时放入一些荏，做出来的蒸馍比较香。 由于长期以来，没有人收荏，荏的种植面积越来越少，许多年轻人也认不得荏。 尚云在百度上搜了搜，发现荏还是一种药。荏也叫苏子，有白荏和紫荏两种，紫荏除过食用外，药用价值更高，能够止咳平喘，化痰，润肠通便。 苏子全身都可入药，苏子的叶称苏子叶，能够发散风寒又能行气宽中，具有一定的止咳化痰和平喘作用。 苏子茎和杆是紫苏梗，能够行气宽中，作用平淡，缓和，一般用轻症。如有咳喘痰多的或痰咳痰喘严重症状的，可用紫苏籽。 紫苏籽能行气宽中，能化解气滞胸闷。紫苏籽，在祛痰止咳平喘方面的功能，高于它的地上茎叶部分。 高家庄的高爷爷说：“要说这片土地适合种什么？要我说，最适合种紫花苜蓿草。” 紫花苜蓿是一种高蛋白牧草，含有多种氨基酸和维生素，是牛羊的优质牧草。 紫花苜蓿属于多年生牧草，寿命在二十年左右，每年可以割两到三次，其中头茬紫花苜蓿的营养价值最高。 紫花苜蓿耐寒耐冻，生命力顽强，以前村里人把大量的地用了种粮食解决温饱，作为牧草的紫花苜蓿被村里人种在比较陡峭的山沟里。 即使是最干旱的年份，紫花苜蓿也会有所生长。村里人种紫花苜蓿都是为了给家里的骡马牛驴解决饲草问题。 庄家洞的庄老奶奶说道：“红小豆日月小，四月种，九月左右就能收，也适应在尚家河村种。” 红小豆，味甜，村里人种红小豆用来喝汤，通常在蒸馒头时顺便煮一些做汤喝。 红小豆也是一种药用杂粮，具有祛除身体水肿、降压降脂、解毒排脓的功效，还能起到润肠通便的作用。 红小豆还具有补血的功能，“塞扁鹊”经常为村里缺血的女人开“五红汤”，用来补血。 在枸杞、花生皮、红枣、红糖和红小豆组成的“五红汤”中，红小豆占有很大的比重。 这次大会，终于让尚云认识到适应尚家河村种植的四类作物：洋芋、荏、紫花苜蓿和红小豆。 环江县已经把发展养羊作为了全县的主导产业，随着养羊业的扩大，对饲草的需求一定会加大。 村民大会后，尚云把这次会议得出的结果向李支书和驻村工作队做了汇报。 经过村两委和驻村工作队商议，决定把紫花苜蓿种植作为村里的主导产业去抓。荏、红小豆和洋芋虽然适应尚家河村种植，但目前没有客商收购，暂不能大面积种植。 第370章 覆膜 话说尚云从医院回来后，在黄娟娟、庄杏子和胡云儿的帮助下，他终于可以腾出时间去忙村上的事了。 为了帮助农民增收，县政府最近召开了各乡镇书记参加的种植产业大会，根据会议精神，在封冻前，全县要完成覆膜32万亩。 县政府给曲柳湾乡政府下达的覆膜任务是2万亩，曲柳湾乡政府给尚家河村下达的任务是2千亩。 已经进入了古历十月，必须要在一个月内拿下1万亩覆膜任务，这项工作已经列入了2014年全县第四季度重点工作。每个乡镇三天要向县政府报一次进展，县政府一周一通报，对连续两次排名在倒数第三名的乡镇，乡镇书记和乡长要做表态发言。 虽然说覆膜是一项富民产业，是为了提高玉米的产量，但这是一项新生的事物，人们并不怎么好好接受，特别是尚家河村老百姓本来接受新事物慢，这一次因为覆膜再一次拖了全乡的后腿。 尚云回来的第三天，被覆膜任务压的喘不过气来的李虎支书，召开了村组干部和驻村工作队参加的会议，讨论如何完成2千亩的覆膜任务。 在大会上，李虎支书说道：“自从乡政府下达了秋冬覆膜任务后，现在已经过去了两周，村大会和组小会我们也先后召开了，可村民们就是没有人愿意覆膜，目前2000亩的覆膜任务只完成了200亩，还是组长带头覆的膜，大家都说说接下来该怎么做。” 李虎支书讲完，会议室里一片静，除过尚云，这些天大家都在地里忙着。这些天来，六个组的组长每个人先带头覆了20亩地膜，然后动员和自己关系好的户覆了一点膜。 驻村队员张大海说道：“如果能把任务，给乡政府交回去一些，就交回去些。全乡十六个村，就我们村任务重，可我们村，实在是没有人愿意覆膜。” 李虎支书说道：“当初乡政府划任务时，考虑到全乡只有尚家河村贫穷，所以就多划了一部分。” 驻村工作队袁文明队长说道：“地膜种粮并不是一项新生的事物，在许多外地县市已经推行了四五年了，在同样的条件下，地膜种玉米可以增收百分之三十到五十左右的产量。” 驻村队员杜江华说道：“现在的问题是村里青壮年，包括中年人都去城里打工了，即使能增收，比起打工，一亩地也赚不来几个钱，何况尚家河村年年春天落霜迟。” 李虎支书说道：“大家说的都在理，我召开这次会议，也不是听大家说这些，我想要听的是如何在有效的时间内完成任务。” 会议室再一次陷入了寂静，让人窒息的寂静。 李虎支书用眼睛望了望，说道：“六个组的组长都表个态，说说怎么完成任务，其它废话就不要讲了。” 大家没有人发言，六个组长各自想着各自的心事，大家都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宛如没有听见李虎支书的讲话。 “高万和组长，你先表态。”李虎支书对坐在他对面的高庄组组长说道。 高万和抬起头，清了清嗓子，说道：“覆膜，能不能等到春天。现在覆膜，山里狐狸、野狗等动物多，到处乱跑，经过一个冬天，到开春种地时，我估计覆在地上的膜已经被动物糟蹋完了。” 李虎支书说道：“高组长，给你发的覆膜手册，你难道没有看吗？秋冬之际覆膜比起春季覆膜更能保护土壤墒情，这可是在其它市县总结出来的经验。” 高万和说道：“人家的经验并不一定适合咱们村，人家就没有咱们这么多的野兽，人家的狗也许就用铁缰绳拴着，我们村的狗大多就到处乱跑着。” 李虎支书说道：“高组长，我不想听你说这些，我只想听你什么时候能够完成你们组上的400亩任务。” 高组长说道：“打死我也完不成任务，就我们组现在完成的这41亩地，还是我拉着驴亲自犁地、撒肥料、压土的，叫个帮忙的人都没有，这覆膜不是卖嘴，得用人，还要出力气。” 李虎支书问道：“榆树峁组李廷怀说说你们组，不要讲困难，就说想什么办法？” 李廷怀笑了笑，说道：“我去叫村里人覆膜，他们连狗都不给我挡，说你们村组想覆膜了就覆膜去，反正地在山上，也没有人犁地，也没有钱买肥料，更没有帮忙压土的。大家对我拉着脸说，你们这些村组干部就是闲得无聊想找事情，你们就去覆膜去，顺便锻炼一下身体。” 李虎支书沉着脸说道：“大家都讲困难，如果这样，我们就动手亲自一块接着一块往过覆膜，村上除过唐燕子要办业务外，尚主任也回来了，我和尚主任一人带一个队，把大家分成两队，一家一户往过覆膜，没有人压土，我们就自己拿起铁锹压，没有人犁地，我们就自己犁地。” 赵洼组赵小院组长问道：“让我出力压土、犁地我没有意见，问题是村民不愿意覆膜，也不愿意买肥料，肥料钱从那里来？我们总不能一点肥料都不上吧？” 李虎支书说道：“最近驻村工作队给了4万元帮扶资金，我们就用这些钱雇人压土、犁地和买肥料，大家有意见吗？” 袁文明队长说道：“一袋尿素一百块钱，一袋磷肥四十块钱，按照一块地三十斤尿素和八十斤磷肥计算，一亩地需要肥料钱七十元，二千亩地需要十四万元，我们手中只有四万元，其它钱从那里来？” 赵小院说道：“就是这个账，我们如果不给地里上肥料，来年没有了收成，一定会让村民们抱怨，村民们也会说我们在搞形式主义。” 驻村队员张大海说道：“这覆膜本来就是一件好事，我也跟着市电视台下村采访过，那些村民都是抢着要地膜覆膜，我们白给村民送地膜，还没有人要，这也真是的。这村情不一样，这工作就不一样。” 田家山组长黄国虎说道：“任何新事物，都要有个接受的过程。秋冬覆膜按照我来说，就不适应尚家河村，咱们村动物多，风头也高，现在把地膜压在地上，那不等于是白压吗。到了春天，我估计到处都是窟窿，不要说保墒情，到时候乱草了就会害死人。” 尚东坪组组长尚阳平说道：“我的意见和上面几位组长的一样，如果要覆膜，就等春天来了再覆膜，反正现在把地膜压在地里，也是白放着，要种玉米，也得四个月左右的时间等。” 李虎支书说道：“小杜和尚主任，你们都讲讲，谈谈自己的想法。” 杜江华说道：“我参加工作后，一直在城里工作，今年七月来驻村，总觉得这农村工作太难搞了，深不得也浅不得。就像这次覆膜，其它乡镇和村都在搞，我们却在这里谈困难，但我们谈的困难也的确是事实，也是我们的具体村情。我也没有什么经验，听了上面各位说的，觉得都有自己的理，我就说这些。” 杜江华讲完后，会议室重新出现了短暂的寂静，大家都把目光对向了一直低着头沉思的尚云。 李虎支书见尚云不言，说道：“尚主任，大家都表态了，你就说说自己的想法。” 尚云说道：“覆膜，的确是一件好事情，今年，我去省城时，沿路看见了许多地膜玉米，就是长的比旱地玉米好。本来这个事是好事，可村民们如果不接受，我们非要干，就走向了村民的对立面，只会激化矛盾。” 李虎支书说道：“尚主任，你就说下面怎么干？任务肯定得完成，问题是我们怎么去干？” 尚云说道：“如果为了玩任务，估计我们在坐的所有人都亲自动手，再把那四万块钱都加上，在封冻前也完不成任务。” 李虎支书催道：“尚主任，你就不要卖关子了，你就说怎么干？现在的形式是非完成不可，你作为村上的主任，就不要放慢气了。” 尚云说道：“我的意思是，咱们不干！” 听尚云如此说，会议室里出现了议论声，李虎支书说道：“尚主任，这样的话，你还是去给周书记亲自去说，我没有脸去说！” 尚云说道：“我说的不干不是要放弃二千亩覆膜任务，而是等春季了咱们村再覆膜。” 李虎支书说道：“春季还有春季的任务，尚主任你如此说，我也没有办法，你就给周书记亲自说去吧！” 会议讨论陷入了僵局，会议室再一次没有了声音，大家都静静地坐着。 第371章 矛盾 由于尚云在覆膜上态度消极，被曲柳湾乡政府周书记叫去谈了话。 “如今，全县都在搞地膜覆盖，你作为尚家河村的村主任，不但不下村入户催村民覆膜，反而在村组会议上放慢气。” “尚主任，你这样做，明显就是不想当这个村主任了，是不是县政府免去了你这个厂长职务，你在耍情绪。” 尚云坐在周书记办公室，办公室除了周书记和他，还有慕乡长。 慕乡长坐在尚云对面，脸色严肃，批评着尚云。 慕乡长批评了十分钟，尚云静静坐了十分钟，慕乡长批评完，问道：“尚主任，你就说两千亩覆膜任务怎么完成，现在你当着我和周书记的面给我们表个态！” 尚云说道：“周书记、慕乡长，我们尚家河村靠近原始森林，野兽多，风大，现在覆膜，冬天野兽在上面跑来跑去，地膜有了窟窿，被大风吹来吹去，等到春天种地时，地膜便成了废膜。我想来想去，还是等到开春地解冻了再覆膜。” 慕乡长说道：“秋季覆膜，已经在许多县市实验过了，就是比春季覆膜保墒情。这是人家的成功经验，人家已经由实验走向了推广，我县就是在引进人家的成功经验，你这个人，怎么如此顽固不化。” 尚云说道：“既然慕乡长如此说，我也没有什么话说了。反正两千亩地，我给村民尽量说，尽管给村民做思想工作，让他们把家里最好的平地腾出来，至于地腾出来后，你们乡政府想如何在地上折腾，你们就折腾去！” 慕乡长自从当上副职到现在当上正职，在乡政府也干了十二年了。这些年，他还从来没有见过村主任敢和乡上领导吵嘴，而且他现在还是乡长，更重要的是这覆膜也不是乡政府能够左右的，是县政府的决策。 慕乡长心里来了气，说道：“尚云，你这个村主任，就不用当了，现在就写辞职报告，写好了立马走人。” 尚云拿起周书记面前的一支笔和一张白纸，花了二分钟时间，写了一个辞职报告，放在了周书记前面的桌子上。 “周书记，慕乡长，辞职报告我已经写好了，我还有事，就不打扰两位领导了。”尚云说着就要往外走。 一直静静坐着的周书记说道：“尚主任，不要急着走，等一下。” 尚云说道：“周书记，我养母从医院回来后，下不了炕，间隔两个多小时，就需要别人帮助给翻身。村上事情多，我个人事太多，实在是一个不合格的村主任。最近，我也有辞职的想法，刚才慕乡长说了，我也就辞了去！” 周书记站起来，按了一下尚云的肩膀，说道：“尚主任，你呀你呀，什么都好，就是脾气太犟，你说你好好的养殖场厂长不当，辞什么职，如果再坚持当两年多，你就成了干部身份，许多大学生，念了十来年书，回到家乡，也就为了考个干部，你放着机会不珍惜，干得好好地却要辞职。” 尚云说道：“周书记，我也就一个高中毕业生，没有多少能力，对当干部不感兴趣，我生性爱动，就不适应坐在办公室按部就班上八小时班。” 周书记没有想到慕乡长和尚云会说僵，他本来想劝说尚云能够冷静点，不要动不动就写辞职报告，可听了尚云的话，他觉得尚云给他也不给台阶，心里便有点不自在。 “县上已经发文，村干部的工资已经涨到了一年一万五千块钱，尚云，你可不要后悔！”慕乡长说道。 尚云笑了笑，说道：“我辞了一个月六千五百块钱的养殖场厂长，都没有后悔，我怎么会后悔辞去一年只有一万五千块钱的村主任呢？” 慕乡长说道：“周书记，我就不信尚家河村离开尚云就开展不了工作，从明天起，办公室留下几个值班的，其他乡政府干部一起往尚家河村走，我就不信拿不下这两千亩覆膜任务！” 尚云终于走了，慕乡长对周书记说道：“狂妄自大！目中无人！简直不知道他是一个什么东西！” 周书记说道：“我挺佩服他的骨气，他说的都是实话，我也心底里反对秋季覆膜，可我就是不敢给曹县长和赵书记说。” 慕乡长说道：“二十个乡镇，我们乡覆膜已经排名倒数第一了，这检讨做的我都不好意思做了。本来我心里窝火，想教训一顿他，让他回去好好带着村民覆膜，没有想到他这个态度，简直就是把我们两个不往眼睛里面放。” 周书记说道：“以后做检讨，还是我来做。我们这个乡，离原始森林近，尚云说的那些话，还是有道理的。虽然秋季覆膜保墒情，但如果地膜被野兽弄成了窟窿，那就不保墒情了。” 慕乡长说道：“周书记，野兽每个乡都有，你千万不要被尚云忽悠，他根本就不想去做村民的思想工作，我看他的心就不在工作上，最近他的心一直在他老妈身上。” 周书记望着窗外，寒风吹过，院子里到处飘着落叶，还有一些树叶在树枝丫上挣扎着，不肯离开树枝。尚云骑在摩托车上，正在用力踏着摩托车发动杆，那廋弱的身体在摩托车上晃动着，让人看着心疼。 “忠言逆耳利于行，也许我应该向县委、县政府说一下咱们乡的情况。”周书记说道。 “周书记，我说一句你不爱听的话。全县正在热火朝天地覆膜，我们乡排名到了后面，你这个时候不思怎么迎头赶上，却听了尚云那些胡说八道的话，要去给县政府和县委解释，要我说，你这就是在故意招批评！”慕乡长说道。 “我挨个批评总比把几万亩地膜浪费在地上好，如果冬天野兽踏破地膜，初春多大风，风一定会把地膜揭起，弄得漫山遍野都是，那个时候后悔也来不及了。”周书记说道。 慕乡长说道：“周书记，你不要被尚云欺骗，他就是那种典型不想干事的人，这样的人，应该叫他早早离开村上。” 周书记说道：“慕乡长，你对尚云这个孩子有偏见，他是一个心里装着村民的人，也是一个有爱心的人，对工作，他也是在兢兢业业在干。” 慕乡长说道：“周书记，你说我对他有偏见，你说说他为什么突然要辞去养殖场厂长职务？那么好的工作，工作三年后，还能够转正成为事业单位干部，他却选择辞职，以我看要么他脑子有病，要么他就下不了苦，毕竟在养殖场干太苦了。” 周书记说道：“这正是这个孩子可贵的地方，他提出要建养殖场，在县委和县政府的帮助下，他圆了梦。当大家都觉得养殖场在三个月内没有收益时，他却带着员工创出了奇迹，不但给员工发了工资，而且给托养户分了红。就在这个时候，他母亲生病了，而且是一个对他并不友好的养母，他为了照看他养母，才辞去了养殖场厂长的职务。” 慕乡长说道：“可是他一周两三天都不在养殖场，也有许多人向上面反应他不按时上班，上班了也不去刷脸打卡，乡政府通知他开会，他也总有事请假不来，他自由散漫思想还是太严重了，这样的人，我们还是不用为好。” 周书记说道：“老慕，你不用他，准备用谁？他是在没有人愿意当尚家河村村主任的前提下，被村民们三次投票选举上来的。你不用他，准备用谁？” 慕乡长陷入了沉思，周书记说道：“老慕，你也不要说气话了，虽然他不给我们留情面，但他也心里装着村民，他这是替村民在说话。而且，他也是一个孩子，我们不要去计较一个孩子的直言直语。” 慕乡长说道：“周书记，我们如果让他继续干，那么怎么去管其它村的干部，我们管不住村干部，这往后的工作怎么搞？” 周书记说道：“老慕，你和尚云之间的矛盾，都是因为在覆膜上观点不一样造成的。你心里想着的是要完成县委、县政府交给我们的任务，尚云想的是不想干费力费时却不讨好村民的事。你们都没有错，都是为了工作。” 慕乡长说道：“周书记，我这么做，可都是为了尚家河村的村民，他们村贫穷，我划任务时，还特意给多划了五百亩，没有想到好心没有得到理解，还落了一个我不讲理。” 周书记递给慕乡长一杯茶，说道：“老慕，你负责把尚家河没有完成的一千五百亩覆膜任务收回来，下解到其它村，我负责给尚云说，让他不要耍孩子脾气了，好好工作，尚家河村暂时还离不开他。” 第372章 尘土中的干部 周书记开着车，来到了尚家河村，他要进村了解一下情况，顺便去看一看尚云的养母。 尚云虽然是一个村主任，也算自己手下的兵，得关怀的时候还是要关怀的。乡村干部都很苦，拿的钱不多，但干的事多，经常没有周末，也没有具体的下班时间，什么时候工作完成，什么时候才能够下班。 适当的时候，给手底下的干部来点人文关怀，也是一种领导艺术。要想让马儿跑得快，就得让马儿高兴。 周书记开着车，想着心事，一晃便进入了尚家河村。山势越来越陡峭了，树木也越来越多了，飞禽走兽也越来越多了。 时不时会从路边的灌木林里面钻出来一个个锦鸡或者野兔，大摇大摆走在路中间，见了车也不躲，需要打喇叭才能赶走它们。 这尚家河村就是和其它村不一样，这是一个事实。如果不承认这个事实，那就是在睁着眼睛说瞎话。 昨天，他让慕乡长把尚家河村下剩的一千五百亩覆膜任务收回来下达给其它十五个村，可其它十五个村连各自的任务都完不成，下达也是白下达。 他考虑了一晚上，觉得目前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县上收回一部分覆膜任务，可这样做，除了挨批评，最重要的是地膜都是白送给村民的，就这样交回去，那就等于白白把几十万块钱交了回去。 这地膜种玉米就是好，两个月前，县政府组织各乡镇的书记和乡镇长去周围县市看了，地膜种的玉米饱度好，而且棒子长，玉米秸秆也高。 一卷地膜采购价是一百一十五元，一卷地膜覆一亩六分地，这些钱县政府出了，不用村民出一分钱。如果曲柳湾乡政府少覆膜一亩，其它乡镇就多覆膜一亩。 如果一亩覆膜玉米多打二百斤玉米，那就够了肥料和种子钱。老百姓来钱路不容易，尤其是尚家河村的老百姓来钱路更不容易。 如果现在挨着批评把上千卷的地膜上交了，那么明年玉米收割后，全乡就要损失几十万元钱。 昨天，他本来想好好和尚云谈谈，让他克服困难，想办法把到手的地膜争取覆在地上…… 哎，这工作，还真陷入了两难。把地膜上交了，担心群众少产粮食；不上交，想方设法铺在地里，害怕尚云说的事发生，那样就白干了，还劳民伤财。 今天早晨，慕乡长进来再一次和他交换了意见，慕乡长说，其它十五个村覆膜压力大，都没有意愿接受新增的任务，问尚家河村下剩的一千五百亩覆膜任务究竟怎么办。 他想了想，对慕乡长说，等他去一趟尚家河村，回来了再做决定。 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他想来尚家河村调查调查，看一看究竟是尚云不想投入精力去干村上的工作，还是的确如尚云所说现在不适应覆膜。 周书记想着心事，开着车，远远望见路边有一块新推平的平田地，地里有五个人，一个人手中端着脸盆在撒肥料，一个人开着拖拉机，拖拉机带着旋地的犁和覆膜机子，一边在旋地，一边撒下了长长的地膜，地膜两边有三个人拿着铁锹不时往地膜上面撒着土。 这尚家河村民的积极性还是有的，看着尘土飞扬的忙碌场景，周书记叹息道，如果不是我亲自来，还真被尚云这个王八羔子忽悠了。 周书记心里骂着尚云，开着车来到地边，停下车，却发现开着拖拉机的是李虎支书，撒肥料的是驻村工作队队长袁文明，撒土的是驻村工作队队员张大海和尚家河村两个小组组长。 哎，！其它村他也去过，为了拿下任务，干部也和群众一起在土地上忙碌着，浑身上下也到处都是土，那场面挺感人的，可无论怎么样，其它村还有群众跟着干。 其它村叫做干部和群众为了完成覆膜任务，打成一片。如果写成报道，就叫做乡村干部亲自动手，深入田间地头，和村民们一起干活，为来年增收和老天爷在抢时间，力争地面全部封冻前完成覆膜任务。 但尚家河村地里干活的是驻村工作队、乡村干部和小组长，没有一个群众，这场面还是太尴尬了。 张大海看见小车上走下来的人是周书记，对开着拖拉机的李虎支书喊道：“周书记来了，停车！” 拖拉机吼声太大，李虎支书根本就没有听见，依然开着拖拉机往地头走去。 张大海也不敢停留，拿起铁锹，不时往地膜上面撒着土。这拖拉机一边旋地，一边拉着覆膜机子走，这样做，节约了许多时间，但地膜上压的土太少，需要人跟着压一些土，确保大风刮不起地膜。 终于到了地头，张大海喊道：“周书记来了！” 李虎支书摸了摸脸上的尘土，尘土顺着他的手落到了地上，他笑了笑，说道：“还是开着拖拉机走比较快！” 李虎支书开着拖拉机，五分钟后，来到了周书记站的地畔，停下了车，熄了火，走了过来。 “周书记好！”李虎支书拍着落在衣服上的尘土说道。 周书记看见满身都是土的李虎支书和张大海，说道：“你们辛苦了，也许你们从来就没有干过这样的农活，这次为了覆膜，让你们如此辛苦，我看着心里难受。” 张大海说道：“周书记，说实在话，这活我从来没有干过，也干不下来，跑两三个来回，我就浑身酸痛，没有了力气。” 这个时候袁文明队长也走了过来，双手被肥料弄得黑乎乎的，衣服上满是尘土。 “辛苦你了，袁主任！”周书记向市委办公室副主任袁文明伸出了手。 袁文明说道：“周书记，握手就免了，我这手脏。” 周书记说道：“让你这个拿笔杆子的下了田，我替尚家河村人民谢谢你。” 袁文明说道：“还谢什么？我们这样做，只要尚家河村的老百姓不指着脊梁骨骂娘，就谢天谢地了！” 张大海说道：“是呀，周书记，这工作搞得太被动了。村民们见了我们进了他们的地，连个好脸都不给，本来这是为了给他们增收，才干这种事，可他们就是不领情。” 站在一边的袁文明说道：“周书记，听说你们不要尚云干了？如果这样干下去，我也干不动了，撒三四亩肥料，我还勉强能行，如果撒一二十亩肥料，我实在累得撒不动。尚主任说的都是实话，如果你们不喜欢听实话，我们驻村工作队也不会继续跟着蛮干了。” 周书记取出烟，给大家发，发到袁文明跟前时，袁文明没有接烟，说道：“周书记，你们不让尚云当村主任，更加激化了矛盾。如果村民们知道了，我估计这地，村民也不往出拿了。即使我们有力气在老百姓的土地上折腾，村民们不给土地，我们也没有办法。” 周书记说道：“大家都辛苦了，如此干，也不是个办法。尚云母亲从医院回来后，我也没有去看，今天就去看看。你们就不用干了，跟着我去看看这个混小子在家干什么着？” 袁文明队长说道：“我也正有此意，你们几个呢？是继续在这里干活，还是去找尚主任？” “当然是去看尚主任！” “听说那个雪莉莉网红要来了！她这次来不但是为了看尚主任的母亲，也是想帮助尚主任把直播间人气再往上冲一冲。” “这个雪莉莉和李鱼儿一样漂亮，李鱼儿出国去了，雪莉莉是不是看上了尚主任，要不然不会这么短时间第二次来。” 两个小组长议论着，也钻进了袁文明队长的小汽车，张大海和李虎脱下衣服，用力拍打了一会衣服上的尘土，穿上衣服，也坐在了车上。 看着大家坐上了车，袁文明开着自己的小汽车，跟在周书记的小汽车后面，他们一起开着车向尚云家跑去。 第373章 销售问题 也许是养母服用了“塞扁鹊”开的中药起了作用，也许离开医院后，养母的心情好了，反正这几天，养母的病情减轻了。 大便不用开塞露了，也不呕吐了，腿部骨折和肿瘤手术都做的很成功，腿部的疼痛也明显减轻了，也稍微能够弯曲了。 随着疼痛的减轻，一日三次的中度止疼药，也变成了一日两次，在服药的量上，也由一次两片变成了一片。 这止疼药，从根本上来说，就是麻醉神经的，能少吃还是要少吃。如果长期服用，产生了依赖，那就离不开了。 胡云儿伺候了一周尚云的养母后，离开了尚云的家，去了九九红服务总公司，九九红服务总公司可以没有尚云，但不能没有胡云儿。 胡云儿就是九九红服务总公司的具体负责人，公司的具体运转不能离开她。 庄杏子白天要在浮桥批发部上班，黄娟娟白天要跑班车，白天照顾养母的事，就落在了养父和尚云的肩膀上。 晚上，两个姑娘会来轮流照看尚云的养母，让尚云得以睡个好觉。两个姑娘无私的奉献，让尚云很感动。 昨天，尚云离开周书记办公室后，觉得肩膀上的担子没有了，生活突然变得轻松了。 长期因为养殖场和村上的事，绷紧了神经的尚云，突然同时放下了两个重担，让他有点不适应。他一路骑着摩托车，感觉自己轻飘飘的，宛如一片落叶，轻飘飘的在初冬的寒风里飘着。 接下来该干什么？养母需要他，他要照看养母。直播间粉丝也需要他，他晚上八点后要直播两个小时。这下也闲了，就多播一会。 直播间的粉丝并没有忘记尚云，从医院回来的尚云，第二天晚上开播时，人气最好的时候，在线观看人数上到了四万六千多人。 只要开播，一天弄一两千元不成问题。这主播就是好，可以让贫穷的人变得有钱，可以让手中没有钱的尚云重新有了可以花的钱。 养母从来没有看过直播，从医院回来后，成天睡在床上闷得慌，晚上尚云直播时，养母看见直播间热闹，总嚷嚷着想和主播间粉丝唠唠嗑。 为了让养母开心，尚云时不时也会让养母在直播间露个脸，养母在直播间除了说说她的病，也会说社会太好了，她还不想死，还想多活几年。 一个患癌的病人在生命倒计时，却非常迷恋人间，表达了对生命的渴望。 养母在直播间还回忆了那些吃不饱的岁月，还回忆了第一次看电视剧的那个情景，说她就没想到这辈子还会坐在自己家里看电视。养母说，她至今为止不明白，为什么电视里面能够出来娃娃，就像她不明白为什么手机能够通话一样。 养母进入尚云直播间，不但没有走粉丝，反而多了一些粉丝。粉丝们夸奖尚云有孝心，看见尚云直播时给养母翻身、喂饭、接屎尿，都说尚云是个好主播。 养母听见直播间粉丝夸尚云，心里高兴，也会随口夸几句尚云。也有人问养母，你的女儿对你好，还是尚云对你好。 这个时候，养母总会说狗牙子对我好，桃子就不是个东西，好歹她是我惯养大的，忘记我的却是桃子这个狗东西。 自从回到家后，养母也不瞒着尚云给她的大女儿尚桃子打电话了，尚桃子打过来电话，她也不接了。 一切都在变化着，包括人的思想也是起伏不定的，养母终于改变了对尚云的看法，从心底里接纳了尚云。 从乡政府周书记办公室走出来后，尚云一直想着，今后的路该怎么去走。 前不久召开的村民大会，在讨论种地这个问题时，村民们的反应冷淡，都不想种地，想去外地打工。即使种地，也只想少种一点，弄点瓜果蔬菜和牛羊草料。 关于种植紫花苜蓿，尚云已经和村民沟通过了。明年开春后，村上准备争取来三千亩苜蓿种子，让村民们在自家的草地上种紫花苜蓿。 农户有了紫花苜蓿，不但可以给养殖场卖草，而且还可以发展养殖业。随着尚家河村游客的增多，一部分青壮年会回来拉着骡马接送游客，骡马也需要草。 环江县黑山羊的价格也一直在上涨，随着清水湾黑山羊养殖场的壮大和走出去，黑山羊一定会成为村民们的致富产业。 尚云想让村民们多种草，多养殖黑山羊，以黑山羊来增加养殖业收入，这也是县委、县政府的意思。 最近县政府出台了一系列奖励农户养殖黑山羊的政策，包括给贫困户发放五万元贴息贷款、对拥有三十只以上黑山羊的养殖户补助草棚和羊棚。 村上多地，但平地太少，为了让机械能够进地，对坡耕地的改造是村上发展种植业的前提。 村上计划在2015年新推一千五百亩耕地，加大对坡耕地的改造，推地计划已经报给了县水务局，正在审批中。 为了找到一个适应尚家河村民的种植产业，尚云在那次讨论会议后，便从村民们手中流转了三千亩耕地，准备做实验田。一亩一百块钱的流转费用，土地流转期限是一年，流转合同也签订了。 一千亩耕地种植荏，一千亩种植洋芋，剩下的一千亩种植红小豆。这三样作物，都是村民们认为适应尚家河村种植的作物。 红小豆现在有贩子收，一斤二元五角钱，如果直接拉到西原市，可以多卖三角钱，网上也有卖红小豆的，价格在三元到五元之间。 荏，当地没有人收，整个西原市也没有贩子收。在直播间，有个粉丝给尚云联系到了一个外省人，是制药厂的，愿意掏钱收，给的价格是一斤六元钱。 为了让尚云能够安心种荏，那个外省人还说愿意签订订单收购合同。尚云想多打问一段时间，保留下那个外地客商的电话后，没有急着和那人签订订单。 既然荏能够作为药材进入制药公司，那么一定还会有人收，只不过尚云因为信息闭塞，不知道收购商的信息而已。 至于洋芋，环江县超市一斤洋芋零售价是八角，批发价是六角五分钱。按照一亩产一千二百斤来算，按照批发价出售，一亩洋芋也能见七百多元。 如果风调雨顺，一亩洋芋产两千斤也是可以的，到时候一亩地除过成本，也能见一千块钱左右。 问题的瓶颈出在销售上，种的洋芋、荏究竟销售给谁？即使红小豆，也存在销售的问题，不同的渠道，销售的价格就不一样。 销售的问题如果解决了，那么一切制约种地的问题就解决了。 如何解决这个问题？ 这些天，尚云因为养母困在了老家，那里也去不了。但现在是一个信息化的社会，网路提供了许多便利。 尚云通过直播间粉丝，不断了解着一些关于荏和洋芋的销售问题，他也让网红雪莉莉和果甜甜帮着他问问荏和洋芋，还有红小豆的价格，问问有没有客商愿意发展订单种植。 如果能够和客商签订订单种植，那么销售的问题就不是问题。订单种植可以让农户放心去种植，可以避免因为市场波动影响农产品的价格。 订单种植有一个最低保护价，这个最低保护价也是农户能够承受的最低价。在订单合同中，会写上在交货时，在最低保护价的基础上，作物的价格会随着同一时期价格的上涨而上调。 对，应该写上这一条，万一交货时，农产品的价格比一年前签订合同时发生了较大的上涨，那么价格一定要随着上调。 尚云心里想着订单合同的签法，打开手机，在网上搜索到了一个关于订单种植合同的模板。 有了这个模板，就不用自己绞尽脑汁去想了，现在的网络就是好，可以共享别人创造出来的东西。 第374章 家 在养母患病的这段日子里，作为一个儿子，尚云能做的就是辞去一切职务，给养母做饭、洗衣服、喂药、喂饭、翻身、擦洗身体，接屎尿。 辞去清水湾黑山羊养殖场厂长职务，是尚云心甘情愿的，至于昨天辞去尚家河村主任职务，虽然有慕乡长的原因，但归根结底，也是尚云心甘情愿的，没有任何人逼他这样做。 人和人之间的相遇，皆是缘，尚云和养母的缘分还有多久，尚云不知道，尚云只知道，有妈妈的地方，就有家。虽然养母不是他的亲妈，但命运让他来到了养母的家，他就应该珍惜这个家，就应该珍惜属于他们之间的缘分。 有家的地方，就有烟火，就有家人，就有动物，可爱的小猫咪和忠实的老白狗，因为这个家，和他相遇了，它们都是缘分中的遇见。 那个全身雪白的大白狗，已经来到尚云家有十四个年头了，曾经大白狗能够在百米外听来家里人的脚步声，并做出各种欢迎的姿势迎接家里人的经过。随着岁月的流逝，大白狗的耳朵越来越聋了。 白胡子爷爷说过，狗和人比起来，狗活两个月便是一岁，十四年有多少个两个月，那只大白狗就有多少岁。 大白狗以前健步如飞，经常能够追到偷吃鸡的狐狸，曾经亲自咬死了来到鸡圈偷吃鸡的一个白狐狸和一个灰狐狸，也亲口咬死了十五个活蹦乱跳的野兔。 岁月不饶人，同样不会饶过大白狗，如今的大白狗，走起路来，摇摇晃晃，比较陡峭的山路，它已经不敢去了。 前不久，两天两夜不见大白狗回家，养父找来找去，在一个只有一人高的土窝窝找到了它，并把它抱上了土窝窝。这样的事，要是在以前，大白狗只要一跃，便轻轻松松跳跃上来了。 家里的两个小猫咪是一只流浪猫的孩子，是养母在没有患病的时候收留的。养母虽然有自私自利的一面，但心底最深处也有慈悲的一面。 养母收留三个流浪猫的那一刻，和当初收留他也许是一个心思，养母心底最深处的慈悲心被激发，做出了伟大的收留行为。 也许流浪猫没有养母收留不会死，也许会遇见更富裕的一个主人，也许会遇见更慈悲的主子，但一切都是也许，在不确定的也许中，收留变得难能可贵。 有狗有猫的地方，就有家，有家的地方，就有妈妈。可尚云真的不知道，他很害怕，他已经没有了妈妈，他和养母的关系刚刚修复好，他真的不想失去养母。 有人说，对于一个没有结婚的孩子，没有了妈妈，就等于没有了家。是呀，他的亲生妈妈不要他了，他没有了家。现在他的养母将要离开他而去，他的家在哪里？ 如果他没有了家，可怜的三个猫咪，还有摇摇晃晃的大白狗，他将怎么去安顿它们？还有不会做饭的养父，将怎么来解决自己的吃饭问题？ 两个小猫咪，正在长大，它们还有妈妈，山里多老鼠，它们的生活应该不存在问题。只要它们勤劳，就不会饿死。至于风雨来了，它们要到那里去，这个问题，还真是一个问题。 最让人牵肠挂肚的是那只忠实的大白狗，它已经老了，已经八十多岁了，腿疼走不动了，眼睛也昏花了，它需要人来喂。如果养母去了，谁来喂养它？ 大白狗会不会被人杀死，然后剥了皮吃了肉。村里的人以前不杀狗，把狗当成人类的朋友，可现在的年轻人越来越不把狗当一回事了，想杀就杀了。 最残忍地不是用刀子杀狗，而是用绳子勒死狗。村里人想吃狗肉，便找来一条绳子，把狗用绳子吊在树上，让狗慢慢窒息而死，在缺氧中窒息而死。天地之间氧气那么多，可人要狗死，狗不得不死。 特别是到了冬天，年轻的人从城里打工回来，带回来了钱，也带回来了好吃肉的习惯，杀羊太贵，杀牛更加杀不起，可怜的狗，就成了他们屠杀的对象。 这个冬天，特别冷，虽然是初冬，可依然冷。尚云打开紧闭的灶房门，那是两扇杨木做的门。 做门那一年，尚云才八岁，一晃十二年过去了，他长大了，门也在风中变得苍老，留下了许多风尘擦身而过的痕迹。 自从带着养母回到家后，一日三餐和柴米油盐，那些以前尚云不曾考虑的事，突然间成了他每天的必修课。 发红的杏木案板，炭黑色的锅，孤零零的看着尚云，尚云看着它们，偶尔他的一两句喃喃自语，像星空飘过的柳絮花，轻飘飘的没有了重度。 厨刀，白面，碗筷，冷冷地看着他。他笨拙地拿起刀，却不经意伤了手。鲜红的血流过他的手背，染红了冰冷的厨刀，他感觉到了一丝丝透心的冰凉。 雪白的面如何变成面条，考验着他。以前这个地方，他虽然进来过，也就是端饭提水时出出进进过，可现在他得在这个灶房多停留一段时间，因为他要将粉末一样的面变成面条，还要将没有一点温度的水变成滚烫滚烫的水。 如果他讨厌在这个灶房停留，那么生的永远变不成熟的，冷的也变不成热的。 养父习惯了养母做饭，一辈子也就没有做过饭。如果养母走了，养父怎么生活，会不会饿死？ 养父和家里的大白狗，还有三个流浪猫一样，都成了他的牵挂？如果养母好好活着，他就没有如此多牵挂，可医生冰冷的话让他不得不在心里想起这些以前从来没有想过的问题。 冰冷的风吹进了他的衣衫，钻进了他的心。这个冬天，厨房没有了养母的身影，风吹走了温暖，盛水的瓷缸只见水不见冒气。 曾经的日子，聚少离多，每次回家，他匆匆回，匆匆走，他像匆匆过客。多少次，他想方设法逃离这个家。多少次，他想方设法不去想起这个家。 他不想做这个家的主人，就在一个月前，他原本计划建一个四合院，最后因为不想回家，放弃了在庄子右面修建三间砖瓦房，匆匆打发了泥瓦匠人。 许多个日子，他宁愿住在学校冰冷冷的宿舍，也不愿意回来这个家，可现在他还是回来了，因为他无法逃离这里是他家这个事实，就像他无法逃离出地球一样。 就这样，在逃离和回归中，养母变老了，瘫痪了，他长大了，下巴也有了属于自己这个年龄特有的稀稀的胡须。 这些天，他一直在想，他和养母的相遇，一定是上天赐予的缘，可二十年来，他们彼此都没有好好珍惜属于他们之间的缘分，淡漠了他们的缘分。 养母突然瘫痪，被医院确诊为肺癌骨转移。当他听见这个消息时，不知道说什么干什么。他走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就像轻轻飞扬的柳絮，没有了思维，也没有了方向，他的大脑空白一片。 漫无目的走在热闹非凡的省城街道，一张张陌生的面孔，让他茫然，一辆辆匆匆而过的小汽车，带不走他的迷茫。 对于天地而言，他只是一个匆匆过客，他寻寻觅觅走来走去，妈妈是一个他无法想象的妈妈，养母也是一个被他刻意躲避的养母。 当他想驻足拥抱妈妈时，妈妈不知在哪里，养母也要渐行渐远，也要慢慢消失在他的眼帘，留给他的，是无尽的惆怅。 尚云一边往黑乎乎的铁锅底填着柴火，一边想着心事，一阵阵山风吹过，院外传来了小猫“咪咪咪”的叫声，大白狗笨重地趴在门口，望着尚云。 第375章 挖宝 中午比较暖和，太阳散发的温度驱走了初冬的寒冷，尚云把养母从土炕上抱下来，放在轮椅上，慢慢推着轮椅，带着养母去外面晒晒太阳，顺便让养母看看她曾经辛辛苦苦种了多半辈子的黄土地。 养母坐在轮椅上，山风轻轻地吹起她稀稀落落的银发，她望着她生活了多年的地方，忘记了疼痛。 “狗牙子，这个月马上要满了，再过三天，我就能领到这个月的养老金了。” “狗牙子，一个月养老金55元，55元得55个鸡蛋才能换来。如果早些年有55元钱，就够咱们家买一个月的吃粮。” “狗牙子，娘手中的钱都叫你三个姐姐上学拿完了，就这两个月的养老金没有给她们。我死了后，剩下的养老金就给你花去。” “如果娘能多活一个月，就能多给你攒55元钱。社会真好，娘也能领国家的钱花了，可娘才领了一年零两个月，要是能多领几个月，等你结婚时，也能给你买身新衣服。” 养母坐在轮椅上，不停地说着。尚云推着轮椅，带着养母出了砖铺的院子，来到了玉米地边。 养母望着没有砍倒的玉米秸秆，长长叹息了一声，说道：“如果我好着，它们就不会这样站在地里。都立冬了，玉米杆还没有砍，哎，往年这个时候地都犁了。” 是呀，往年这个时候，玉米秸秆不但砍倒了，而且养母拉着驴，套着架子车，养父拉着架子车已经把玉米秸秆拉到了土场上，玉米地也被养父套着两个毛驴犁过了。 “这地里活干着干着就完了，放个放个就多了。狗牙子，娘要是不害病，一定还会给你好好干。这几年，冬天越来越暖和了，春天霜冻也提前了，种地不像以前了，还是能收入点钱。” 经过玉米地，来到一块瓜菜地，养母说道：“狗牙子，为了把这一亩地整成平地，我和你大鸡叫头茬就起来了，推着架子车，一铁锹一铁锹摸着黑，两个人花了三个月时间，才把这一亩地整成平地。” 经过树林时，养母让尚云停停，养母望着成片的树林，目光从每一棵树上扫过。 那目光有欣赏，也有落寞，宛如在向她亲手栽植的树木在告别。养母爱栽植树，三十多年来，每年春天清明前后，都会栽植一些树。 养母栽植最多的是杏树，杏胡子能够卖钱，杏皮子晒干了也能够变成钱。虽然在乱草丛中捡拾杏子是非常辛苦的，可这些年，养母从来没有丢下一个落在乱草丛中的杏子。 “哎，从此以后再也没有人捡拾杏子了。狗牙子一定看不上这几个钱，多可惜呀！” “没有想到我活不过树呀，狗牙子，我死了后，不要叫羊咬树。羊嘴里有毒，把树条子咬个咬个，树就死了。” “停下停下，让我摸一摸它们。” 养母用手摸着一棵梨树的躯干，说道：“这梨树原来是一棵杜梨树，那年嫁接梨树时，你大姐才两个月，我背着你大姐嫁接的。” “哎……” “你大姐自从被小白脸骗了后，听说做保姆能够赚来钱，便去应聘了个保姆，一天要给三个人做饭，那个婆娘就强势，经常把你大姐当成狗使唤。” “你大姐也不离开，娘就气不过。她花了娘那么多钱，当不上官也就算了，干嘛要跑去伺候人家。” “堂堂正正的大学毕业生，为什么要去伺候人家三口子，还要给那个小孩擦屁股喂饭，还要拖地做饭。你大姐在家从来没有做过饭，扫地也懒得干，怎么出去就那么勤快？” “狗牙子，娘想不通，难道城里就那么好吗？我这次看病也见了，除了人多车多楼房多，也不见城里有什么好的地方。” “回来当教师，你大姐不回来，非要去当什么保姆，说当保姆工资高，来钱快，最重要的是能够留在城里。这保姆就是伺候人的事，得看人家的脸色。” “你大姐在家，从来都不看我和你大的脸色，我们说话声音高了，她都给我们脸色，怎么到了外面，就变成了狗，要看人家的脸色吃食？” “狗牙子，我最近一直在考虑，我不应该让你大姐念那么多书，都是书害了你大姐。” 养母心里还是放不下大姐，念念叨叨着离开了杏树林，来到了一块糜子地，一群麻雀在糜子地叽叽喳喳寻找着掉落在地上的糜子。 “狗牙子，冬天来了，布谷鸟和燕子都去南方过冬去了，白头翁和黄莺也去了，就这馋嘴麻雀留在地里不愿意过黄河去。” “听说黄河特别宽，黄莺鸟过不去，需要杜鹃鸟背着才能够过去。黄莺鸟为了报答杜鹃鸟背着它过黄河的恩情，每年春天来了，就帮忙抓养杜鹃鸟的孩子，比抓养自己家的孩子还精心。” “哎……” “娘错了，娘还不如黄莺鸟！娘这一辈子最大的错误就是不该……” “不该亏待你，如果娘那个时候能够一碗水端平，能够把你和三个女子一样对待，娘咽气时，也不会那么愧疚了。” “哎，都说这些干啥！你三个姐姐才是杜鹃鸟，你就是娘的黄莺鸟！” 离开了糜子地，来到一块谷子地，养母望着地畔的一块古瓦片说道： “狗牙子，这古瓦片是汉代的。你还没有来咱家时，一天早晨我犁地，犁出来的。” “我以为地里有银子，卸了驴，回家取了个铁锹，一个劲往下挖，中午连饭也没有做，就一个劲往下挖。” “挖到天黑，就挖了一堆瓦片，里面有两个麻钱，绣得看不来字，娘以为不值钱，随手扔了，后来知道值钱，去找，再也没有找到。” “可惜了那两个麻钱，后来来了个文物贩子，看了瓦片，说是汉代的，说王莽时期的麻钱最值钱，尤其是刀币，一个就可以换来一座城。” “娘顺手把两个麻钱扔了，不，应该是把两个刀币扔了，就这样扔走了两座城。要是当初不扔，咱们全家就变成了城里人，吃香的喝辣的，样样都不缺了，你大姐也不用给城里人当狗了。” “狗牙子，回去取个铁锹来，那个地方我记着，也许里面还有刀币，娘就坐在轮椅上看着，你就挖，挖出刀币，你娶媳妇就有了彩礼钱。” “听杏子那个丫头说，李鱼儿去了什么国，这姑娘跑得远了，心就远了，就像鸟儿飞得远了，就不想回家了。” “都是我的错，三个月前，就应该弄个锁锁，把李鱼儿带在灶神爷面前拴了，有灶神爷看，她想跑，也跑不远。” “外国的灶神爷和咱们的灶神爷不是一个爷，拴了也白拴，那个杏子不错，狗牙子，要不你就把杏子娶了去，我问她愿意不愿意嫁给你，她说愿意。” “狗牙子，赶紧回去拿铁锹去呀。我死了，再也没有人知道那个地方了，说不上，一铁锹下去，就能挖出一座城。” 为了哄养母开心，尚云就跑回去拿了一个铁锹，然后跑着来到养母身边，养母躺在轮椅上，笑嘻嘻看着满头大汗的尚云。 “往前面走十三步！” “对，站住！向左走三步。” “停下！让娘想一想！” “应该不是那里，时间长了，应该往右走十一步！” “狗牙子，往右走十一步！” “站住！” “对，就是那个地方！” “挖！就是那里！往下挖！” 尚云在养母的指挥下，在地里走来走去，终于走到了养母说的那个有宝藏的地方，在养母的指挥下，开始挖宝。 第376章 一座城 “狗牙子，就在那里，使劲往下挖。娘看病花了你一套楼房，现在娘一定让你挖出一座城。” 养母笑嘻嘻躺在轮椅上，对着弯腰挪土的尚云喊道。就这个山沟沟，尚云也不信能够挖出宝来，即使有幸挖出来，地下宝藏也是国家的，尚云也发不了财。 看着养母高兴，尚云便配合养母挖起了宝，也就是为了哄哄养母开心而已。 “塞扁鹊”对尚云说过：“人的心情好坏在一定的程度上影响着人的身体，病魔最怕开心的人。癌症虽然可怕，但带癌生活了二三十年的人也有。孩子，如果想让你养母减轻痛苦，就想方设法让她开心。” 为了让养母快乐，尚云首先要做的就是先让自己看起来快乐。每天，只要陪养母，尚云就会努力露出笑容，表现出一副快乐的样子。 最难受的莫过于每天养母两次大便，尚云一手端着脸盆，另一只手搀扶着养母，鼻子闻着阵阵恶臭。 每当这个时候，尚云心里就想吐，他努力想一些快乐的事，比如直播时和粉丝们的互动场面，比如和李鱼儿在一起那些幸福的日子。 当尚云心里想的是一些快乐事情时，那难闻的臭味便很快被尚云忘记了，心里也就好受多了。 人大脑的意识真是一个很奇怪的东西，可以让人笑，让人哭，可以让人忘记，可以让人思念。 快乐的意识可以让尚云忘掉郁闷，忘掉所有不快乐的事和人，在快乐的意识支配下，尚云学会了理解和原谅。 包括对大姐尚桃子的原谅，大姐看了大山生活中人们太多的苦，毕业后，一心想留在城里，不想回到偏僻的乡镇当教师，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大姐为了能够留在城里生活，被迫在城里当保姆。当了保姆，拿了别人的钱，就要照看别人的孩子，就要受约束，养母生病，大姐回不来，也是可以理解的。 理解为上，人和人之间因为理解，才多了一份温暖。 “狗牙子，挖出来东西了没？” “娘，还没有。” “哎，怎么还没有呀！” 养母看见尚云挖了一个一米深的土坑，还没有挖出来宝，表情有点沮丧。 “是不是娘记错了……应该不会错……应该就是那里，可为什么连一个瓦片都没有？” “娘，你不要急，这挖宝需要讲缘分，就像人等人，急不得，缘分到了，宝物就出来了。” “狗牙子，你说的话有道理。” 养母脸上重新有了笑，尚云心里默默念叨着：天灵灵地灵灵，你就冒出来一个刀币，让养母高兴高兴。 可尚云挖了一个小时了，虽然吊儿郎当在挖土挪土，但浑身也酸痛了，不要说宝，连一个瓦片和石头也没有。 长时间没有下地干活，身体便娇嫩起来了。力气这个东西，许多时候是锻炼出来的，坚持下地干活，力气就大了。经常不干活，力气便小了。 尚云钻在土坑里挖宝，周书记和袁文明一行人开着车爬上了尚家庄，来到了尚云养母旁边，停下了车。 周书记看见一个老太太躺在轮椅上，脸上带着笑，横在路中间，挡住了去路，便下了车。 “老奶奶，尚云家在哪里？”周书记问道。 虽然尚云的养母只有六十一岁，但长期干苦力活，让她看起来有七十岁，前不久化疗，又掉了许多头发，让她看起来有八十岁左右。 “你一定是一个大官，狗牙子为了照看我，不当厂长了，也不当村主任了，你们还找他干什么？” 周书记听老太太如此说，便知道这位老太太便是尚云的母亲。这尚云跑那里去了，怎么让他母亲一个人躺在轮椅上。 “老妈妈，尚主任那里去了？”周书记觉得叫老奶奶不合适，便改口叫老妈妈。 “他在挖一座城？” “挖一座城？” 下了车的众人都觉得好奇，尚云走那里挖城去了。大家四下望了望，也不见尚云。 尚云养母用手指着距离他们一百五十米左右的一个土坑，说道：“你们找他，就去那个土坑去找，他在挖一座城。” 尚云挖土累了，正坐在土坑里面缓缓，听见了脚步声，他站了起来，发现周书记带着众人走了过来。 尚云赶紧爬了上来，拍了拍衣服上的土，尴尬地说道：“周书记、袁队长……” 周书记来到土坑旁边，看见两米高的土坑里面除了一个铁锹什么也没有，不解地问道：“尚主任，你这是在干吗？” 尚云尴尬地笑了笑，说道：“我养母说这里有王莽丢下的刀币，一个刀币值一座城，让我挖刀币。” 周书记说道：“尚主任，老妈妈害病脑子发热了，这样的鬼话，你也信。” 尚云说道：“周书记，我当然不信，即使有这样的刀币，也是国家财产。” 袁文明队长说道：“尚主任既然不信，为什么还要挖如此深一个土坑。” 尚云说道：“我看见她高兴，也就出点力气挖挖，让她高兴点。医生说，高兴可以治愈疾病。反正她看见我挖宝，这两个小时也没有嚷嚷疼。如果是平时，她过不了一个小时就会嚷嚷疼。” 袁文明队长说道：“尚主任，这样挖，也不是个办法呀！” 尚云说道：“你看看我光和大家说话，忘记了让大家去我家，下了这个坡，左拐五百米左右就到了我家，咱们到我家喝点茶水。” 周书记说道：“既然你在这里，你妈妈也在，我们就不去你家了，顺便说两句话，我回去晚上还要上县去开会。” 尚云说道：“周书记，你们都是第一次到我家，还是去看看，顺便喝点茶。” 袁文明队长说道：“尚主任，周书记忙着，我们几个人也刚在地里覆膜，都忙着。” 周书记说道：“尚主任，昨天慕乡长也是心里想着要完成覆膜任务，对你批评地有些严重，都是为了工作，希望你不要放在心上。把家里的事安顿好，尽快回到村上去工作。” 尚云说道：“周书记，我养母病了，也没有人照看，前一段时间去省城一个月，耽误了村上许多工作。现在已经进入了冬季，各项工作都进入了验收阶段。我现在家里是这个情况，实在难以专心工作。即使慕乡长不说，我也会写辞职报告的。” 周书记说道：“尚主任，你家庭有困难我们也看在眼里，可村民们只认你，不选别人，你不干，谁来干尚家河村的村主任？” 尚云说道：“周书记，我已经在村事务微信群里给村民们说了，让他们另选别人，我现在只想在我养母最后这一段时间，好好陪陪她。” 袁文明队长说道：“尚主任，一切刚刚开始，你现在要离开我们，这……” 尚云说道：“等我陪我养母走完了最后一程山路，我依然会尽我所有的能力去帮助村民们。” 大家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尚云说道：“还请大家帮个忙，一会你们上车后，我会对我养母说，我挖出了一个刀币，你们就说真好，能值一座城。” 李虎支书问道：“尚云，你为什么要我们配合你欺骗你养母。” 尚云说道：“我的养母最近老念叨她看病花掉了我一套楼房，心里老纠结这件事，觉得对不起我。我今天在这里挖土时，一直在等着有人过来配合一下我，去编织一个善意的谎言，让她走出纠结。” 周书记说道：“好吧！” 众人来到尚云养母身边，周书记从车上取下了一个礼盒，然后大家便坐上了车。 “周书记，拿好那个刀币，那可是王莽时期的。”尚云冲着坐在车上的周书记喊道。 “尚主任，你真有福气，这个刀币的确好，能值一座城。”周书记说着发动着车，走了。 “狗牙子，叫住那个当官的，让娘看看那个宝。” “狗牙子，娘说有宝，你看果真有宝！” “狗牙子，如此贵重的东西，你怎么放心交给他们，赶快骑上摩托车去追！” 第377章 李鱼儿留在了国外 村民们不想为难尚云，终于同意尚云辞去了尚家河村主任，有点诗人细胞的陈麦义被村民们选举为尚家河村主任。 尚云终于可以安心陪护他的养母了，在空闲的时间，尚云在思考着如何获取新的财富。 周书记一行人离开后不久，网红雪莉莉便来到了尚云家。雪莉莉把尚云做饭、照看养母的生活剪辑成视频，发在了快手作品上，迎来了许多人的点赞。 常言道，久病床前无孝子，尚云能够辞去所有职务，专心做起了养母的陪护人，的确让许多人感到难能可贵，也让雪莉莉感动。 在雪莉莉的帮助下，尚云直播间人气再一次上涨，和雪莉莉合播的那三天，每天尚云直播间在线粉丝都在七万人以上。 本来雪莉莉想多住几天，多陪陪尚云，可尚家河村太冷，她在南方住习惯了，不适应这里的气候，第四天便感冒了。 为了不给尚云填麻烦，第四天，雪莉莉便告别了尚云，离开了尚家河村。 雪莉莉走后，随同李鱼儿去国外表演皮影戏的三个姑娘也回来了，除过路费和吃饭住店费用，她们每个人拿回来了一万三千元钱。 三个来自于悬崖洞里面的姑娘，以前从来没有出过乡，去过最远的地方便是曲柳湾乡政府，她们以前从来没有想过她们会出国。 三个月前，当尚云对她们说，只要她们好好跟着李鱼儿排练，也许不久后就可以出国表演。她们当时以为尚云只是鼓励她们走出悬崖洞随口一说，没有想到这么快，尚云说的话变成了现实。 二十来天，每人拿回来一万三千块钱，还出国增长了见识，姑娘们非常高兴，跑到尚云家，说了好多感谢尚云的话，还表示她们会轮流照看尚云的养母。 三个姑娘的带来，让空荡荡的尚云家有了欢声笑语，也让尚云高兴了好一阵。 唯一遗憾的是李鱼儿没有回来，李鱼儿长得漂亮，不但道情皮影唱得好，而且歌也唱得好，被一家跨国文化传媒公司老总看上，以一个月三千美金签订了两年雇佣合同。 按照合同规定，李鱼儿进入公司后，除了制做一些皮影娃娃外，还参与音像制品制做和影视节目制做。 一直热爱艺术表演的李鱼儿，终于向演员梦跨进了一大步。李鱼儿具有东方少女典型的美，加之她能歌善舞，能够留在文化传媒公司，一点也不奇怪。 在留还是回来这个问题上，李鱼儿也纠结了了好久，毕竟她和尚云正在热恋，她每天在国外，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就会想起尚云。 尚云是李鱼儿的初恋，曾经李鱼儿把她的幸福和快乐都寄托在了尚云身上，觉得此生此生唯尚云不嫁，尚云就是她的全部。 可这次出国演唱后，李鱼儿看见了更大的世界，也看见了比尚云更有魔力的男人，她以前急着想要和尚云结婚的想法没有了，她想等过几年再提结婚的事。 李鱼儿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去想，是不是对尚云的感情淡了。每次想起这个问题，她都很快否定了自己突然冒出来的这个想法，觉得她对尚云的感情没有变。 如果为了和尚云在一起，她就应该早早回国，可文化传媒公司给出的条件太具有诱惑力了。 不但一个月能够拿到非常高的工资，而且她还有机会成为演员，能够接受专业的培训，这是她这个山里的姑娘渴望很久的事。 在纠结中，她最终拨通了尚云的电话，她把她的纠结告诉了尚云，想听听尚云是希望她回来还是希望她继续留在国外。 尚云听了她的话，陷入了沉思，很久没有说话，她的心在尚云说沉默中砰砰砰跳着。 如果尚云说让她尽快回来，那一定是尚云非常想念它，她一定非常感动，可她又不希望尚云这样上，因为尚云这样说，就等于破了她的梦。 如果尚云毫不犹豫对她说，就不要回来了，好好呆在国外发展，她听了也会伤心，一定觉得尚云心里没有她。 她也知道尚云身边的姑娘多，庄杏子和黄娟娟人长得漂亮，她们心里都有尚云，只要尚云张口提亲，无论是对庄杏子还是黄娟娟张口提亲，她们一定不会拒绝。 尚云的沉默让李鱼儿心里有了一丝丝的甜蜜，同时也害怕尚云催她赶快回来。 “鱼儿，你走了这些天，我一直心里想着你，尤其是我养母住院那些天，是我最孤独最难过的时候，那些天我每当想起你，我的心里就舒服多了。” “鱼儿，听了你刚才说的话，我既高兴又难过。高兴的是你终于以自己的实力被高薪留下了，这是你的骄傲，也是我和尚家河村的骄傲。难过的是，我们将不得不面对思念的煎熬，也不得不过彼此不在身边的生活。” “鱼儿，我们的感情也正在因为身处两地在接受考验，将来我们能不能走在一起，也会因为大洋相隔，变成了一个未知数。” “鱼儿，我想了想，我们都还小，还不到结婚的时候。现在正是我们闯的时候，我虽然舍不得让你离开我，虽然很矛盾，但我还是希望你能够留在国外去发展。” 从来不知道愁滋味的李鱼儿，挂了尚云的电话后，抱着头，哭了。 如果不是为了生活，她也不想离开尚云。那次尚云带她去省城卖羊粪，尚云离开省城后，她就像没有了魂。 这些天，每一天她都在思念着尚云，她也想回去帮助尚云照看养母，她也想回去照看爷爷，可文化传媒公司给她的条件太有诱惑力了。 即使大学生，要找到这样一个工作，也是有难度的，何况她就是一个高中生。 除过高工资，最重要的是她能够得到专业的培训，经过培训后，她可以把她的歌变成专辑，还可以进入影视圈。 演员，可是当下最吃香的职业之一，许多姑娘，梦中都想当演员。如今机会来了，她怎么能够因为儿女情长而放弃呢？ 李鱼儿终于说服了自己，留在了国外，她的选择，让尚云在替她高兴的时候多了许多落寞和惆怅。 尚云最要好的两个女朋友都先后出了国，让尚云感到很孤独。 人毕竟是现实生活中的人，当尚云每次拿起厨刀做饭的那一刻，她心里想着的是，如果有个女人能够拿起他手中的厨刀该多好。 他们之间的感情能不能经历住时间的考验，尚云心底没有数，李鱼儿也没有数。 究竟是谁先心里没有谁，尚云不知道，李鱼儿也不知道，只有今后的时间会知道。 李鱼儿和尚云刚开始谈恋爱时，总黏糊糊的，一天不见尚云就会跑来找尚云。 如今两个人分别了二十八天，有二十八天没有见了，接下来的两年，能见几次面？ 接下来的两年，李鱼儿会遇见一些什么人，尚云会遇见一些什么人，都是未知数。 随着李鱼儿在国外的生活，尚云和李鱼儿的人际圈子便会不一样，不同的人际圈子，就会有不同的文化，就会有不同的思想…… 李鱼儿没有回来，让多愁善感的尚云心里也难受了好几天。 好在姑娘们的到来，很快驱走了尚云不快的心情。出国回来的庄小妹、黄婷婷和黄小丫宛如三朵花，把她们的朗朗笑声带进了尚家河村。 姑娘们给尚云讲国外的风景，讲国外的农庄，还轮流陪护尚云的养母，晚上，庄杏子和黄娟娟也来到了尚云家里。 五个姑娘一起歌唱、跳舞、剪纸，轮流照看尚云养母，陪尚云直播，让尚云感到了暖暖的爱。 第378章 城乡共养共种模式 懒汉周二岭在尚云的帮助下养了五十只鸡，时过三个月，母鸡能够下蛋了，公鸡能够吃肉了。 得知尚云的养母生病后，周二岭提着一只公鸡和二十个鸡蛋来看尚云的母亲，这个装疯卖傻了二十多年的周二岭，终于靠着自己的勤劳获得了自尊。 “尚主任，这只公鸡和这点鸡蛋是我孝顺你养母的。”周二岭把公鸡和鸡蛋放正窑洞门口，说道。 尚云没有想到曾经给自己母亲连水都懒得送的周二岭也如此有心，会带着公鸡和鸡蛋来看他的养母。 周二岭的到来，加快了尚云把脑海中的城乡共养共种发展模式，变成了现实。 城乡共养共种发展模式的想法，来自于尚云的一次种菜游戏。网红雪莉莉在尚云家那些天，不直播时，总会打开手机，在网络上虚拟种菜、养鸡。 雪莉莉也让尚云学会了在虚拟的网络上种菜和养鸡。虽然是一种虚拟的游戏，但也要有所付出，不但要花时间，而且还要花钱。 一天，尚云在玩网络种菜和养鸡时，突然想起来，如果能够把这种虚拟的游戏变成现实，也许很好。农村人拿出土地让城里人来种菜，拿出鸡苗，让城里人来养鸡，会不会是一件很有趣的事？ 城里人可以在节假日来到村里选好自己的菜地，进行翻土、施肥、种菜、锄草、捉虫，到最后吃菜。这个事，许多城里人一定想过，可因为城乡距离太远，而没有得到实现。 城里人来农村，需要开车，开车要耗油，还费许多时间，如此跑几百里路，耗时间耗钱，一定不会有人来村里种菜。 办法总比困难多，如果有人解决了这个困难，城里的菜铺子一定空了，大家一定会跑到村里吃自己种的菜了，自己种的菜吃到嘴里不但可口，而且放心。 许多菜农，眼睛里只有利益，为了让菜尽快出园子，也为了让菜增大增肥，喷了过多的激素和农药。菜，已经越来越让人不放心了。 城里人亲自种菜，不但可以吃到放心的菜，而且也可以感受一下田园生活，比在虚拟的网络上种菜要好多了。 尚云想了想，终于想到城里人也可以不用亲自来农村下手种菜，只需要出劳务费雇村里人来种菜就行了，城里人做雇主，村里人亲自动手，菜如何种，要不要施肥、松土、喷药和捉虫，一切由雇主说了算。 如此互动，最大的好处是，城里人能够参与到种菜的整个过程中，要不要浇水，要不要打药，要不要施肥，都由城里的雇主说了算，村里人只负责拿钱干活。 对于养鸡，和种菜是一个性质，也是一种互动模式化的养殖，钱由城里的雇主出，劳动由村里拿了雇主钱的村民去做。 城里人买下鸡苗，交给村里人来养，当然不是白养，城里人得出劳务费让村里人来养，城里人下班后，可以通过手机视频，关注自己的鸡。 农村人养的土鸡，无论是土鸡蛋，还是土鸡肉，营养大大高于城里饲养场的，是城里人青睐的产品。 许多城里人想买农村的土鸡和土鸡蛋，可货源有限，即使掏更多一点的钱，也买不到。 这是一个网络化的时代，也是一个人们越来越注重养生之道的时代，村里没有工业污染，天蓝地绿，水是甘甜洁净的水，草是绿色的草，料是山里黄土地滋养下的庄稼产的粮食。 让城里人吃上放心的蔬菜，吃上营养更丰富的土鸡蛋和土鸡，是尚云心中的设想。 这个设想，实现起来有一定的难度，那就是成本不能太高，如果正常一个土鸡蛋运送到城里得一块五角钱，那么通过这种方式到达雇主手中的土鸡蛋最多不能超过一块六七，至于一个鸡蛋高一二角钱，雇主应该是能够接受的。 城乡共养共种模式，还有一个好处就是能够让城里人参与到种菜和养鸡过程中，能够让他们感受到真实的田园生活。 城里人下班回到家，只要打开手机视频，连上村里人，就可以看到自己的菜和鸡。花点时间，就可以参与到养鸡和种菜的过程中。 城里人可以通过视频指挥，让村里人给菜园施肥、拔草和除虫。也可以通过视频让村里人给自己的鸡投食、饮水，也可以观察鸡下蛋菜长叶子。 这是一个并不会投资过多精力的活，就像游戏中种菜、养鸡一样，只要你舍得花点时间，就可以参与到其中。 鸡的成本低，一个小鸡十元钱左右，一个鸡一天有五角钱成本就可以了。 村里土地多，一亩的流转费也就一百元，土地成本低，二分地种的菜满够城里一家四口人吃。 为了让想法落到实处，尚云让九九红服务总公司加大了对他这种城乡共养共种模式的宣传，还通过他的直播，还有雪莉莉和果甜甜的直播，对这种城乡共养共种模式加大了宣传。 除过以上两种宣传渠道，尚云还让拉着骡马接送游客的村里人对游客做起了宣传。 当然许多游客就来自城里，游客也可以参与到城乡共养共种模式中。 为了方便城里人亲自体验种菜生活，尚云承包了浮桥两岸二百亩耕地，用来发展城乡共种菜园。 之所以要把发展城乡共种菜园放在浮桥两岸，除了让游客观光外，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是这里离水近，遇到天旱，可以抽大河的水对菜园进行灌溉。 这二百亩城乡共种菜园，是尚云建立的一个实验田，实验田里面有四个片区，每个片区五十亩地。 尚云提出，五十亩地一个片区，一个片区最多找500个雇主，一个雇主最少一分地，当然雇主也可以多要几分地，从春天三月中旬到九月末，这五个多月的时间，都能种菜。 雇主只要出二百块钱就可以拥有这一分地，也可以直接指挥城乡共种菜园的员工去干雇主希望干的事，包括锄草、施肥、浇水、打药等一系列服务。 肥料和农药钱都在二百块钱里面包括着，同时实验园为雇主免除十次快递运输费用，全年运输次数超过二十次，快递运输费用由雇主出。 伴随着城乡共种实验菜园，尚云成立了城乡共养鸡实验园，实验园就建在尚云和他六哥、八哥的荒山荒地上，总共二百亩。 二百亩城乡共养鸡实验园，尚云拥有荒山一百亩，他六哥拥有六十八亩，他八哥拥有三十二亩。 尚云给他六哥和八哥一亩荒山荒坡二十元的流转费用，尚云把二百亩荒山荒地同样划成了四个片区。 每个片区五十亩，每个片区500只鸡，一个片区最多找50个雇主，一个雇主最少养鸡10只。 雇主在出了一只鸡十元钱的买鸡娃钱后，每天只需要出一元钱，这个鸡就是雇主的，鸡的吃粮由实验园免费提供，鸡的喂养归片区员工，鸡下的蛋归雇主所有，鸡长大后也归雇主所有。 鸡一旦害病，药钱由城乡共养鸡实验园出，鸡一年内死亡，由实验园给雇主退回十元鸡娃钱。 鸡的寿命并不长，超过一年后，鸡肉营养价值就没有那么高了。一年后，如果雇主没有卖掉自己的鸡，也没有逮走属于自己的鸡，鸡生病后，雇主需要掏药钱，如果鸡生病死亡，实验园不再给雇主归还十元钱的鸡娃钱。 在整个养殖过程中，雇主可以要求实验园的园工选择用不用饲料，饲料鸡一般长的快，纯粮食鸡一般长的快。 为了让雇主能够吃上原生态和绿色的鸡肉和鸡蛋，实验园保证不用增长激等激素，并且在没有雨和雪的情况下，保证让鸡能够在五十亩的荒山荒地吃最少两个小时的草。如果是冬天，至少让鸡在野外溜达放风两个小时。 一年内实验园给雇主免十二次快递运输费，超过十二次，快递运输费由雇主掏钱。 雇主对自己的鸡下的蛋，如果不要，可以委托实验园代卖，产生的收益归雇主所有，同样如果雇主不要鸡，也可以委托实验园代卖。 在没有卖掉雇主的鸡时，雇主依然得每天给实验园一元钱的养鸡费用，直到卖掉鸡为止。 第379章 城乡共种菜园 经过一个冬天半个春天的努力，尚云终于为他的城乡共种实验菜园找到了雇主，雇主只要一年拿出二百块钱，就可以在实验园拥有一分菜地。 并不是所有的雇主都掏钱拥有了一分地，也有花钱买来二三分地的，尚云为200亩实验菜地总共找到了1500个雇主。 一亩地一年能见二千块钱，种地的肥料、农药和人工成本由尚云承担。尚云规划，一亩地他能见一千块钱就行了，二百亩地除过成本，他能见二十万就行了。 由于是实验田，除过所有的成本，能不能见二十万元，一切都是尚云美好的设想。 二百亩地原本是陡坡地，听说尚云要搞实验田，村上便用争取来的机平任务，帮助尚云把陡坡地变成了平地。 地平了，就便于机械种植了，也便于浇水灌溉了。但新推出来的地，由于把表面有机质推走了，非常贫瘠。 尚云以一吨700元的收购价从清水湾黑山羊养殖场拉了一万斤羊粪，全部铺在了二百亩实验田上。 地变平了，羊粪也上到了地面上，尚云又花了一万块钱买了些肥料撒在了地上。 为了方便城里的雇主能够随时了解到自己的菜长势，也为了让雇主能够随时参与到种菜这个过程中，尚云为每个片区安装了四个监控摄像头。 雇主只要上网，就可以随时观看到自己菜园的情况，也可以随时和菜园工作人员进行沟通。 尚云一亩地花了五十元钱叫深耕机对二百亩地进行了深耕，又每亩花了四十元钱对土地进行了旋耕。 在没有种菜前，尚云总共投入如下：肥料元，深耕机械费用元，旋地机械费用8000元，4个片区16个摄像头设备花了8000元，总共花了元。 要想见二十万元，必须要在剩下的16万元内解决种子、锄草、喷药、浇水和运输等成本。 由于有摄像头，不存在看管问题，解决了看护问题。 因为雇主要参与到整个种菜过程中，所以必须要有一个固定的服务者。固定服务者可以将雇主的诉求记录下来，及时反馈给尚云，尚云根据雇主的要求，雇人来完成雇主指定的劳动任务。 二百亩地总共四个片区，一个片区五十亩地，最费时间的就是锄地。本来用除草剂最节约劳动力，但尚云为了让雇主吃到没有污染的菜，禁止用除草剂，而是用人力锄草。 一年，最少得三次锄草，由于是菜地，许多野草不能用锄头去锄，只能用手去拔，是一件非常费时间的活。按一亩地每次一百元的人工费用计算，光三次锄草就得六万元。 二百亩地，尚云预算了一万块钱的种子钱。雇佣一个能够和雇主互动的员工，六个月得两万元。因为能种菜的时间也就五个多月，所以对员工的雇佣，有六个月就行了。 锄草六万元，加上雇佣来的员工工资两万元，再加上种子一万元，总共九万元。 十六万减去九万元，剩下了七万元，七万元减去土地流转费用两万元，剩下了五万元。 尚云答应给市内每个雇主免费快递送货二十单，五百个雇主需要免单1000单，由于尚云在西原市有自己的快递公司，可以少出一点钱，但每单最少也得一元钱，快递费用得1000元。 一千块钱并不多，但有一千个雇主是市外的，其中八百九十五个雇主是省外的。按照国内快递运输收费标准，无论是那个快递公司，一公斤内一件在10左右，超过一公斤就会加价。 由于尚云办的九九红快递和物流服务加盟了国内有名的几家大公司，在快递运输费用上能够优惠到最低，但每件最少也得三元钱，三元钱能够包邮到全国各地。 起初尚云打算给市外和省外的雇主免十二单，在他和九九红服务总公司胡云儿谈过后，得知最少一单得三元钱，尚云算来算去，这笔钱他承担不起。 最后尚云和雇主商量，每单三元钱的快递费由雇主出，按照每个雇主二十单算，总共五个月的种菜期，第一个月菜刚种下，吃不了，能够吃菜也就四个月时间。 四个月走二十单，平均一个月五单，也就是六天走一单，完全够雇主吃。 雇主花了二百块钱加上六十元钱快递费总共二百六十元钱，就能够吃到新鲜和无污染的蔬菜，这是非常划算的事。 尚云准备拿出二十万元用作成本开销，由于把市外和省外的快递运输费用转嫁到了雇主身上，这剩下的五万元是不是就可以长出来了？ 答案是：还有许多的开销需要用这剩下的五万元进行解决。比如天如果大旱时，就需要上水浇灌，浇灌时需要劳动力和耗电，这都需要钱。 最重要的是蔬菜在运输过程中必须要做到保鲜，如果到了雇主手中的菜腐烂了、发黄了，或者不嫩了，不能吃了，那么就会影响雇主和尚云的合作。 尚云要做的重头戏就是一定要保证运输过程中蔬菜不变质，能够保鲜。要做到这一点，必须要采集一些保鲜膜、净菜保鲜剂和保险箱，这需要尚云掏钱。 在蔬菜出园、包装时，还需要大量的人力，而这些必须要在五万元内解决，算下来，就不可能。 如此算下来，尚云想要在二百亩城乡共种实验菜园见二十万元，是见不到的，但见十万元，应该是有保证的。 一切都在起步阶段，也在实验阶段，尚云不想把价格抬太高，他抱着少见一点钱，也要吸引城里人和他一起建起城乡共种菜园。 城乡共种菜园是一个具有探索性质的菜园，它的成立得到了尚家河村两委班子和驻村工作队的大力支持。 村上负责用县水务局给的机平任务把二百亩滚牛洼地变成了平地，驻村工作队给尚云争取来两万块钱，让尚云在实验菜园四周挂上了铁围栏，防止野物进去糟蹋实验园里面的菜。 县电力局给实验菜园拉上了电，乡政府给尚云给了一万三千块钱让尚云作为实验经费。 尚云很感动，在实验菜园旁边盖了三间彩钢瓦房子，作为他和员工临时休息、工作和吃饭的地方。 一切准备就绪后，尚云雇佣了马军位作为实验菜园的固定值班人员，负责和雇主进行联系，记录雇主的要求，负责把雇主的要求及时反馈给尚云，同时看护实验菜园，每个月工资3300元，不管吃管住。 把上述工作做好后，已经到了2015年古历三月十五，这一天是清明节，大地已经彻底解冻，山里最早的花——报春花已经露出了笑容，去南方过冬的鸟儿也纷纷飞了回来。 柳树露出了黄黄的芽，山里的山桃花争先恐后展露着自己的美颜，冬眠了一个冬天半个春天的蜜蜂钻出了窝窝，贪婪地用嘴吮吸着花粉。 吃了五个多月闲草的牛呀驴呀骡子呀马呀，纷纷被村里人赶出了圈，拉起了笨重的铁犁，低着头为主人卖力干着活。 春天来了，春天来了！小孩在春天里欢奔着，村里多数年轻人重新离开了家，去了远方，因为远方能够赚来钱，也有少数年轻人留了下来。 留下来的年轻人都在看着尚云，他们想跟着尚云一起要叫尚家河村旧貌换新颜。 尚云的养母经过一个冬天的疼痛，到了春天终于不再呻吟，像冬眠的青蛙一样，终于离开了土炕，能够下地走路了。 这是一个奇迹，尚云养母肺部的结节没有发生恶性变化，腿部肿瘤自从做了后也没有复发，腿部骨折处已经长出了新的骨头。 虽然尚云养母还不能下地干活，但大小便能够自理了，也能够下床走动了，这就是一个奇迹。 “塞扁鹊”给的中药，尚云养母依然服用着，药方如下： 熟地黄、白花蛇舌草、半枝莲各30g，鹿角胶、白芥子、桂枝各10g，麻黄6g，补骨脂、骨碎补各24g，杭白药25g，全蝎6g、生甘草5g、威灵仙15g，蜈蚣2条。 第380章 城乡共养鸡园 尚云在把城乡共种实验菜园从想法变成现实的同时，还让城乡共养实验鸡园变成了现实。 按照规划，200亩城乡共养实验鸡园准备拥有4个片区，每个片区50亩。1个片区养鸡1000只，4个片区总共养鸡4000只。 只要城里人愿意花一百元钱买十个鸡娃，就可以成为城乡共养实验鸡园的雇主。 在充分的调查研究后，尚云决定： 雇主将鸡娃交给城乡共养实验鸡园后，前十个月，每天一只鸡出一元钱让实验鸡园代为养殖，进入第十一个月每天出一元五角钱。 雇主按照上面的规定出钱后，鸡一旦死亡，实验鸡园以同等大小的鸡给雇主补替上死去的鸡，死了公鸡补替公鸡，死了母鸡补替母鸡，死鸡和补替鸡在重量上不能超过半斤的差距，补替的鸡不用雇主出钱。 雇主在出了共养实验鸡园规定的钱后，鸡粮、鸡害病时候产生的药钱由实验鸡园提供，母鸡进入产蛋期后，所产鸡蛋归雇主所有。 为了避免鸡多难以认出雇主母鸡下的蛋，实验鸡园从第四个月起到第七个月，以一只母鸡三天两个鸡蛋给雇主分配鸡蛋，第八个月到第十二个月，以一天一个鸡蛋给雇主分配鸡蛋。 至于不产蛋的公鸡，育肥到能吃肉时，雇主可以随时带走，雇主带走鸡后，不再给实验鸡园支付费用，共养鸡合同自动失效。 实验鸡园只给雇主提供鸡蛋和鸡肉的快递寄送，不提供活鸡的快递寄送。对于本市的雇主，实验鸡园每年为雇主免费快递送货三单，多余的单由雇主承担快递费用。 对于外市的雇主，快递费用由雇主承担，如果雇主觉得快递费用太贵，也可以一单出三元钱给实验鸡园，由实验鸡园负责为雇主寄送快递。 雇主和实验鸡园的合同期是一年，在合同期内，雇主的鸡和鸡蛋由雇主自行处理。合同期满后，如果雇主不要自己的鸡和鸡蛋，视为自动放弃了鸡和鸡蛋的所有权。 在合同期内，雇主有权将他的鸡进行买卖，如果雇主将他的鸡卖给了第三方，第三方如果不想带走鸡，可以和实验鸡园签订合同，成为新的雇主。 在合同期内，雇主也可以将他的鸡蛋卖给第三方，雇主在买卖交易过程中，实验鸡园无权干涉。 在合同期内，雇主有权参与鸡的整个养殖过程，有权要求实验鸡园为他的鸡喂食、打针吃药、收鸡蛋，也有权让实验鸡园通过视频让雇主随时掌握自己鸡的动态。 为了保证鸡蛋和鸡肉成为绿色和无污染食品，实验鸡园保证不给鸡喂任何激素类饲料。 为了让鸡能够得到更好的户外活动，为了让鸡能够吃到山里的草草和虫子，实验鸡园保证让鸡在五十亩的片区范围内自由活动最少两个小时以上。 为了让雇主能够通过视频看到自己的鸡，实验鸡园为每个鸡编号，并在每个片区按照5到8个监控摄像头进行安装。 如果雇主通过摄像头看不到自己的鸡，可以通过手机微信群告知实验鸡园，由实验鸡园员工及时和雇主视频联系，让雇主及时看到自己的鸡。 由于整个过程，尚云把雇主的参与放了进去，城乡共养实验鸡园自从尚云提出来后，便受到了直播间粉丝和许多人的热议。 大家都在算着账，这是一件投资并不高的事，最重要的是城里人通过参与，能够吃到营养价值更高的鸡蛋和鸡肉。 让我们看看一只鸡，城里的雇主究竟掏了多少钱： 一个鸡娃10元钱，前十个月雇主得支付300元，后两个月得支付90元，总共得400元。 拿一只母鸡来算雇主的收入，母鸡进入第四个月就可以下蛋，长得慢的，第五个月就可以下蛋，从第六个月就进入了产蛋高峰期。 从第四个月到第七个月，平均按照三天两个鸡蛋算，总共可以得到80个鸡蛋，后五个月平均一天能够见到一个鸡蛋，总共可以得到150个鸡蛋。 一个母鸡在合同期内，实验鸡园给雇主总共给230个鸡蛋，按照一个鸡蛋一块五角钱算，雇主可以见到345元钱。 一只母鸡，一年内，雇主出了400元，见了230个鸡蛋和一只母鸡，如果雇主卖了鸡蛋，等于雇主花了55元买了一只会下蛋的母鸡。 如果按照公鸡计算，公鸡生长速度快，八个月就可以长到八斤左右，按照一斤土公鸡20元算，雇主如果卖了自己养的公鸡，可以见160元，八个月雇主出的钱是250元，那么雇主就亏了90元。如果雇主把公鸡留下自己吃肉，等于雇主多出了90元买了一只土公鸡。 如果雇主想不亏那90元钱，就养母鸡。养了母鸡，吃了鸡蛋，只要出55元就能买下一个会下蛋的土母鸡，绝对便宜，比城里同等重量的母鸡还便宜而且还是土鸡。 当然公鸡肉比起母鸡肉来，要香得多，城里的雇主一斤多出了十一元钱，但味道好，而且是自己参与养殖的，吃了也放心。 城里人在虚拟的网络游戏里养鸡，一年下来也会投资几十块钱，何况这是实实在在的养鸡，相信他们不会在意那几十块钱。 城乡共养鸡这种模式，最大的好处就是城里的雇主不用操心，也不用担任何风险，不但可以参与到养鸡的整个过程中，而且还能够花比较少的钱吃到原汁原味的土公鸡肉和鸡蛋。 在尚云的大力宣传下，终于找到了400个雇主，每个雇主10只鸡。 一只鸡从小鸡到大鸡，每天平均得五角钱的食粮。除过小鸡食粮，每天尚云能够从一只鸡身上见五角钱，四千只鸡，尚云一天能见两千块钱，一个月能见六万元。 如此算，太乐观了。万一鸡害病了，需要给鸡治病，万一鸡死了，还需要给雇主赔鸡，还需要雇佣员工喂鸡。 一千鸡最少得一个饲养员，四千鸡得四个饲养员，一个饲养员一个月工资三千元，四个饲养员一个月的工资就是一万二千元。 除过人员工资，一个月尚云能见四万八千块钱，如果鸡不发生意外，这些钱就是尚云的。 也许大家忘记了一个关键的环节，养鸡需要围网子，特别是荒山荒地里，需要围网子，这样才会防止鸡走失，也会把狐狸和黄鼠狼挡在网子外面。 除过围网子，还要盖鸡棚，不能老让鸡呆在荒山荒地里，遇见大雨，鸡得有个窝。鸡在散了步后，晚上也得回来，鸡和人一样需要有一个能够睡觉的家。 母鸡下蛋也得有个鸡窝窝，虽然母鸡在山里溜达时，会把一部分鸡蛋下在山里，但绝大多数还是要下在窝窝，下在山里比较难以寻找。 养殖员的员工还需要住宿、做饭和休息的房子，鸡的粮食也需要房子贮藏，最少也得盖十间彩钢瓦房子。 一切基础设施都需要钱，没有钱，就很难运转起来。钱，是城乡共养实验鸡园启动的前提条件。 为了争取到项目资金，尚云向县扶贫办和县产业发展办各自报了一份城乡共养鸡项目申请表，附带报了关于发展城乡共养鸡的报告。 由于尚云提出的城乡共养鸡思路新，很快被扶贫办白主任反应到了曹县长的耳朵里。 曹县长看了尚云的报告，笑着对白主任说道：“这个尚云，去年初冬他辞去了黑山羊养殖场厂长职务，我当时还以为他吃不了苦，后来得知他为了照顾他养母才不得已而为之，我对这个孩子误解了，有点对不住他。” 白主任说道：“尚云不但建了城乡共养鸡园，还建了城乡共种菜园，他这个想法好，有利于推动城乡互动。如果他能够实验成功，那就会为城乡共融发展提供了发展模式。” 曹县长说道：“是呀，不管怎么，我们县上还是应该拿出一点钱来支持一下他。毕竟他在清水湾黑山羊养殖场出了许多力，我们也应该补偿一下他。” 在曹县长和白主任的支持下，县政府给尚云的城乡共养实验鸡园给了六万元的扶持资金。 尚云用这六万元，另外添加了一点自己的钱，对城乡共养实验鸡园进行了围栏，并且盖了鸡场。 第381章 变化 时代催生着巨大的变化，时代没有忘记尚家河村，也没有忘记尚家河村的老百姓。 从曲柳湾乡政府通往尚家河村浮桥的路，弯弯曲曲，沿途有数不完的山，有上百来个沟口。就是这样的一条路，也被时代赐予了新的生命力。 二百多年前，这里没有路，到处都是郁郁葱葱的灌木和矮矮荒草。这里，生活着许多飞禽走兽，唯独没有人。因为这里自然条件恶劣，非常不适应人类居住。 一百多年前，被清兵赶的无数钻的一支捻军，为了活下来，钻进了附近的原始森林，靠着狩猎度过了一个个春夏秋冬。 八十多年前，那支捻军的后代，有一部分钻出了原始森林，在附近的山谷和山岗开始定居，放牧，这里有了一条条羊肠小道，是放牧人踏出来的。 羊肠小道，总是顺着能够适应放牧的地方走，经常弯弯曲曲，盘来盘去, 有的地方宽, 有的地方窄，有的地方平缓, 有的地方陡峭。 五十年前，这里是一条骡马路，骡马贩子出出进进，踏出来了一条骡马路。骡马路弯弯曲曲通向了一个个人家, 通向了一个个住人的山头。 四十年前, 人们用架子车推土，用铁锹和刚钻子开通了一条架子车路。人们以“愚公移山”的精神，在石头和土之间打通了一条条通往自家的架子车路。 十年前，人们开始用雷管、炸药、钢钻子、铁锹开路, 就这样断断续续开了十年, 终于让有的地方能够跑三轮车了，但有的地方由于山势太陡太急，还是不能通三轮车。 几百年来, 为了修通路，死了许多人，以前的不说，就这二十年，为了修通曲柳湾乡政府街道到尚家河村浮桥这条路，沿途涉及到的两个村，前前后后死了十五个人，其中尚家河村死了八个人。 至于这些年, 为了修路, 伤了多少人，也就不用统计, 凡是参加过修路的, 身体受点伤，是非常正常的, 人们也就习以为常了。 修着修着, 要么悬崖峭壁上的石头突然踏下来, 意外打死了人, 要么就是山体突然滑坡，人们来不及躲避, 塌下来的土淹没了修路人。即使这样，截止前年底, 这一条路还断断续续不通三轮车。 去年，县政府投资一百零五万，上了二十台推土机和挖掘机，花了十一个月，终于修通了从曲柳湾街道到尚家河村浮桥六十四里双向土路。 为了加宽路面，许多山头被推土机去掉了一半，去年五月到六月，有两个推土机一直在尚家河村庙嘴山山顶往下取土，黑夜不停取了两个月土。 为了炸掉沿路挡路的悬崖峭壁, 去年先后用了七百五十八斤炸药，数量之大, 实乃罕见。 让尚家河村人没有想到的是，就是这样的一条路，今年阳春三月, 重新要修了。 为了尚家河村民有一条致富路，为了让更多的人来尚家河村旅游、观光、度假、放松心情，市委、市政府从去年初冬, 便开始向社会各界发起了募捐活动。 经过三个月的募捐，市委、市政府终于募捐到社会帮扶资金四十九万，市委、市政府又向省委争取到了一部分资金。 尚家河村浮桥通往曲柳湾乡政府街道六十四里土路，终于在市委、市政府的支持下，要变成油路了，路上重新有了压路机，有了铲车。 除过要油路，浮桥通往李家庄二十里路，加上李家庄通往李家洞八路里，总共二十八里路也立了通组项目，县上准备四月开始修。 在路的问题上, 尚家河村还有一个老大难, 那就是李家洞和黄家洞前后三十多里路，现在还是骡马道。 虽然尚云当村主任时，已经把浮桥――李家庄――李家洞――庄家洞――黄家洞的路作为通组道路报了上去，由于庄家洞到黄家洞三十多里路工程量太大, 所以没有批下来。 庄家洞到黄家洞许多地方就是七十多度以上的石头山，山里百分之五十的土层只有不到一米深的黄土层，黄土层下面全部是石头。 土质坚硬，山势陡峭，非常难以开路。两个洞里的住户把善于爬山路的骡马作为重要的交通和运输工具。 为了让两个洞里的住户搬到山下，实现整体搬迁，村上和驻村工作队先后去动员过多次，都没有说服洞里人，他们不愿意离开那个生活了多年的地方。 随着外面游客的增多，两个洞里的人看见拉着骡马能够赚来钱，越不想离开了。 在讨论两个洞里的路时，许多洞里的住户害怕路开通了，他们就不能拉着骡马去接送游客了。 不能拉着骡马接送游客，就赚不来钱了。从尚云提出要把尚家河村变成一个旅游村，要把悬崖洞变成人间仙境到现在，还没有八个月时间，外面来的游客就为悬崖洞18户人带来了58.64万元的收入。 尚云当村主任时，规定：村里人接送游客每个小时人工费20元，骡马费20元，超过三个小时，骡马费用随着也增加，每增加一个小时多收10元。 在游客旺季，悬崖洞有的家庭出动了四五头骡马，家里六十岁以下、身体健康的都亲自拉着自己家的骡马去接送游客。 为了帮助最贫困的悬崖洞18户脱贫，尽快过上好日子，尚云当初规定，除过悬崖洞18户和李家庄外，其它地方的人不准拉着骡马接送游客。 这个规定，的确让尚云惹了一部分人，包括想拉着骡马接送游客的尚云八伯父和说情的养母。 其实尚云之所以当初做出这个规定，就是不想让村里人一哄而上，发财的路有许多条，不能往一个道上挤。 悬崖洞18户是李家庄村民小组的，尚云想通过发展旅游业让李家庄村民小组先富起来，然后通过其它路子让村里其它五个组富起来。 这是尚云当村主任时的想法，现在虽然尚云为了陪养母，不再当村主任了，但尚云的发展思路还是给李家庄特别是悬崖洞18户带来了巨大的变化。 首选是来自于财富的变化，18户在不到五个月的时间，每户平均见了3万多元，这些钱多一半来自于接送游客，但还有相当一部分来自于土特产的出售。 李家庄的土蜜蜂因为游客的到来，提前销售完了，悬崖洞放牧的黑山羊和土鸡、土鸡蛋也因为游客的到来，成了抢手货。 悬崖洞出产的小米、小米酒、燕麦面、豌豆、荏、红小豆、大枣、杏皮都成了游客的抢手货。 为了让游客能够得到质量好的土特色，尚云的浮桥批发部开始代卖村里的土特产。 尚家河村，特别是悬崖洞，风景优美，自然景观奇特，吸引着越来越多的外地人来观光。 游客的到来，不但给悬崖洞里面的人带来了财富，更带来了新的思想。 庄小妹、黄小丫、黄婷婷随着李鱼儿出国，不但在悬崖洞和尚家河村引起了巨大的议论，连整个环江县城的人都在议论着。 尚家河村，曾经在人们的眼睛里，那就是一个野蛮人出没的地方，就是一群为了躲避战乱的人钻进原始森林后，在战乱平息后，在原始森林边界建立起来的一个村子。 如今人们提起尚家河村，在他们的眼里，成了一个风景优美的村子，成了一个让许多城里人羡慕的地方。 时代带来的红利，正在让尚家河村变得越来越美。野蛮、不讲理、贫穷、靠救济生活，这些贴在尚家河村人脸上的标签，正在被村民慢慢揭去。 县、乡、村干部的努力，还有村民的努力，加在一起，已经变成了一股巨大的力量，在推动着尚家河村进入更加美好的明天。 第382章 孵化小鸡 尚云买了三台小鸡孵化机，一次可以孵化出一万只小鸡。从鸡蛋进孵化机，到孵化出小鸡，一般需要二十一天时间，但也有个别的，第二十天就提前破壳出来了。 并不是所有的鸡蛋都能够孵化出小鸡，在这一万个鸡蛋中，就有三百一十二个没有孵化出小鸡。 孵化小鸡的过程就是一个个生命破壳而出的过程，是生命力展现的过程。 尚云把小鸡孵化的过程带给了他直播间的粉丝，让粉丝看到了生命发育的整个过程。 小鸡在蛋壳里面生长，肉眼是很难看见的，只有小鸡在破壳那个时刻才能够用肉眼看得见。 为了让直播间粉丝能够直观地感受到生命的发育过程，尚云询问了一个养鸡专家，那就是能不能用肉眼看到整个小鸡的孵化过程。 答案是肯定的，只不过需要加药物，通过无壳孵化，就能肉眼看到整个小鸡孵化过程。 将透明的玻璃杯子用消毒液消毒后，将无壳鸡蛋放在玻璃杯里面，然后让玻璃杯的温度保持在38度左右，就可以观察到整个孵化过程。 也有一种方法，就是在蛋壳顶部轻轻弄一个小洞，沿着小洞口，慢慢去掉一部分蛋壳，用保鲜膜代替蛋壳。 保鲜膜和蛋壳一样，都有一些肉眼看不见的微型孔, 利于小鸡呼吸, 也能有效挡住外面的细菌。 上述工作做好后，只要控制好温度, 就能够孵化出小鸡，当然鸡蛋应该是种鸡蛋，不是种鸡蛋就孵化不出小鸡。 有些农户家里只有母鸡，没有公鸡, 那么母鸡下的鸡蛋就孵化不出小鸡。 尚云这一次从农村收回来五百鸡蛋, 结果一百一十二个都没有孵化出小鸡，从养殖场卖来的种鸡蛋也有二百个没有孵化出小鸡。 从第五天开始，小鸡的心脏便开始了跳动。一旦小鸡的心脏开始了跳动，小鸡便有了实际意义上的生命活力。 一个伟大的生命活力的展现, 从心脏开始跳动的那一刻起, 便变得美丽动人。 随着心脏的跳动，小鸡的大脑和眼睛出现了，也有了脚趾。 在小鸡孵化过程中, 小鸡先有了心脏，然后有了大脑。尚云一直认为应该是先有大脑，然后才有心脏，没有想到小鸡是先有了心脏，然后有了大脑和身体其它部分。 人在母亲怀里的形成，是不是先有了心脏，才有了大脑？ 经过查阅资料，尚云很快发现, 人类和小鸡孵化不同, 人类是先有了大脑，才有了心脏。 人怀孕后, 在5-7天的时候, 胎儿的大脑就开始发育了。受精卵分裂形成人的大脑和神经。从怀孕第2周时才开始发育心脏，第6周逐渐形成心室, 并有了初步的心脏跳动和频率。 小鸡和人类不同, 小鸡先有了心脏, 然后才有了四肢和大脑, 包括眼睛和头发。 其它动物是不是也是先有了心脏后有了大脑？这个问题，也许只有科学家知道。 人类之所以比其他动物富有思维, 也许就在于人类在母亲的怀抱里面提前发育的是大脑，然后才有了其它器官。 因为是先有了大脑, 身体的其它器官在大脑的指挥下在发育，从这个意义上讲，人类在没有出生之前，人类的大脑已经在娘胎里面思考了。 人类之所以比其它动物聪明，原来是因为人类比其它动物早一步学会了思考。 这是一个很有趣的问题，通过观察小鸡的孵化过程，思考人类的发育，我们不得不说，上天太偏爱人类了, 让人类早早学会了用大脑。 小鸡孵化的第八天，小鸡的羽毛开始生长, 第九天，小鸡的脚趾开始生长，尾巴也有了毛。 小鸡孵化的第十三天, 形成了眼睑，长羽毛开始覆盖全身。接下来，小鸡的头蜷缩在腹部, 慢慢地在长大。 第二十天，小鸡头慢慢从腹部抬起来，头朝外，用嘴巴开始啄蛋壳。 这个时候，能够听到一阵阵细微的敲动声音，随着声音增大，第二十一天，小鸡终于啄破了蛋壳，破壳而出了。当然也有一些发育较好的小鸡，第二十天便啄破了蛋壳，提前破壳而出了。 小鸡孵化的整个过程，展现了生命孵化的过程，让人看后, 不由得产生一种生命来自不易的感慨。 尚云用他的手机，记录下了小鸟孵化的整个过程, 他把整个过程带给他直播间的粉丝。 尚云要做一个接地气的主播，他尽力让直播间粉丝能够看到他生活的日常。 直播间粉丝看了尚云发的小鸡孵化整个过程, 有人感慨道：“尊重生命，是对造物主最好的报答方式。” 是呀，每一个活着的，都是有生命的，不要轻易地去伤害每一个生命的存在，因为生命来自不易。 孵化小鸡，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需要把握好温度和空气，小鸡不但需要合适的温度，更需要有足够可以呼吸的清洁空气。 为了学到小鸡孵化技术，尚云在养母病情好转后，在庄杏子和黄娟娟轮流照顾养母的情况下，特意去省城一个大型小鸡孵化厂家，学习了一周时间。 从省城回来后，尚云就采购回来了三台小鸡孵化机器，从养鸡场采购回来了九千五百个种鸡蛋，然后从农村那些养笨鸡的农户家里采购回来了五百个笨鸡蛋。尚云想通过孵化，看看笨鸡蛋和养殖场鸡蛋孵化出来的小鸡有什么差别。 从农户家里采购回来的那五百个笨鸡蛋，都是老母鸡孵化出来的鸡下的鸡蛋，农村人习惯称呼为笨鸡蛋。 山里原来养的都是笨鸡，都是自家养的土鸡孵化出来的鸡娃，寿命长，鸡肉味长。 这些年，外面的鸡贩子开始往山里卖机器孵化出来的鸡娃，机器孵化出来的鸡娃虽然寿命没有母鸡孵化出来的长，但生长发育快，下蛋多，人们为了追逐效率，逐渐淘汰了原来养的笨鸡，改养机器孵化出来的鸡。 整个曲柳湾乡政府，包括附近四个乡镇，都没有小鸡孵化厂子，每年春天，都是贩子从外地拉回来鸡娃，然后拉运到各个集市上出售给农户。 养殖场一个种鸡蛋八角钱，鸡娃孵化出来后，经过45天左右的养殖，就可以上市了。 贩子卖给农户的鸡娃，一个八元到十二元之间，一个鸡娃贩子通常以高于三元到四元钱的进价给农户销售鸡娃。 鸡娃从孵化场到鸡贩子手中后，鸡贩子要开着车拉着鸡娃去赶集，赶集需要开车，开车需要加油，卖鸡娃需要人工，鸡娃买回来后，还需要吃，而这些都是成本，除过这些成本，最终落在贩子手里的钱才算真正赚到的钱。 自从尚云和城里的雇主达成了城乡共养实验鸡园的意向合同后，尚云便进回来了小鸡孵化机子。 一个鸡苗，如果自己孵化出来到上市，也就三元左右，雇主给尚云一个鸡娃十元钱，5000个鸡娃，尚云如果自己孵化，就可以见到三万五千元。 尚云用雇主给的这些钱，开支了种鸡蛋钱、小鸡孵化机子钱，并用节余的钱盖了小鸡孵化场房。 第一批小鸡孵化出来后，城乡共养实验鸡园还没有盖好，尚云没有留鸡娃，全部出售了，平均以一个鸡娃五元钱卖给了鸡贩子。 第一批小鸡孵化成功，除过成本，尚云见了两万块钱。 第二批小鸡上市后，到了山里人买鸡的高峰期，尚云以一只五元八角钱卖给了鸡贩子，并且给城乡共养实验鸡园留下了五千只小鸡，尚云见到了一万四千八百元。 第二批小鸡上市后，尚云没有再孵化小鸡，农村人捉鸡娃一般都是在春节过后的两个月内，继续孵化出来，就没有人要了。 尚云办的孵化小鸡场，成了方圆五个乡镇唯一一个小鸡孵化场，小鸡孵化出来后，成了鸡贩子争抢的对象，并不存在销售的问题。 第383章 放牧鸡 尚云坐在一块软绵绵的草地上，他的身边是一朵盛开的报春花，淡黄色的花朵，虽然不是多么艳丽，但开在早春的大山，还是比较耀眼。 一只可爱的蜜蜂围着尚云飞来飞去，停在了尚云的脊背上，亲吻着尚云。 山下，两三个调皮的孩子追逐着蝴蝶，他们的父母都外出打工去了，他们成了留守儿童。 留在大山的孩子不会花钱去买风筝，他们会追逐山里的风，还会追逐山里的蝴蝶、蜻蜓和小鸟。 城乡共养实验鸡园终于按照尚云的规划建起来了，尚云辛辛苦苦孵化出来的鸡苗也全部出售完了，接下来就是好好把城乡共养实验鸡园办好。 办好城乡共养实验鸡园的意义非常重大，一旦城乡共养鸡取得了成功，那么尚云就会推广这种模式。 到时候，受惠的不但是尚云，而且还会是一批想吃土鸡的城里人。尚云给周二岭投资了五百个鸡苗，作为城乡共养实验鸡园的分场。 尚云当村主任时，曾经答应过周二岭，只要周二岭愿意干，他就会帮助周二岭建立一个鸡场。 去年，周二岭在尚云的帮助下，放养了五十个鸡, 效果非常好, 没有发生鸡死亡的事。 由于周二岭养的鸡是吃山里的草草和虫子长大的，所以下的鸡蛋大, 鸡肉也非常好吃，成了城里人争抢的对象。 今年，尚云希望周二岭和往年一样，用散养的方式去养鸡。所谓散养, 就是把鸡当羊一样, 赶出山去放牧。 不是圈在圈里去喂养，而是赶出山去放牧，以吃山里的草草和虫子为鸡的重要食粮。每天给每只鸡喂的粮食不能超过二两，鸡的主要食物要来自于大山, 以食野菜野草和虫虫为主。 每天保证放牧鸡两个小时以上, 没有青草的初春和冬天，每天在中午时候把鸡赶出去放风，除过下雨和下雪天, 每天最少保证鸡有两个小时以上的户外活动时间。 尚云想通过放牧鸡，提高鸡的运动量，同时提高鸡的肉质和产蛋量。 全国有许多办鸡场的，有的成功了，有的失败了，有的暴富了，有的倾家荡产了。 尚云不想失败，对于一个农村娃来说, 在创业的路上, 只许成功，不准失败。 因为上天给农村娃的机会并不多, 给农村娃的资源非常少, 在这种情况下，一个农村娃要闯出一片天, 必须要成功, 不能失败。 如果失败了, 手中没有了钱, 还欠一屁股债，那么接下来, 就会因为缺钱很难一时半会爬起来。 在养鸡这条路上，尚云想了许久, 他要走的就是一条不寻常的路。除了让城里人参与进来，他还想从养殖方式上走一条中间路。 农村人养鸡，一般都是散养，早晨起床后，把鸡从鸡圈放出来，给鸡撒一点粮食，放一点水，就不管鸡了，天黑了, 鸡就陆陆续续从山里觅食回来了。 觅食回来的鸡，因为吃了许多草草和虫子, 肚子圆圆的，这个时候，主人只需要把鸡圈门堵上就行了。 城里人养的鸡都养在鸡场, 鸡处于一个相对封闭的环境里面，吃的是配好的饲料，鸡除过死, 一生走不出铁笼子。 城里饲养鸡场的鸡，能够看见蓝天白云的就很少，吃的是饲料，喝的是净化过的水。 尚云想走的是一条中间的路，就是把鸡的散养和集中养殖结合起来，每天保证让鸡在户外的活动，不能少于两个小时，保证鸡有充足的草草和虫子吃，保证鸡能够呼吸到大山的清洁空气。 为了让鸡有充足的活动场所，尚云在原来承包的二百亩荒山荒地基础上，新流转了一百亩荒地，把每个片区从五十亩扩大到了七十亩左右。 紫花苜蓿、蒲公英和苦苦菜都是鸡爱吃的, 为了让鸡能够吃到足够的紫花苜蓿、蒲公英和苦苦菜，尚云在三百亩荒山荒地上, 撒播了一部分紫花苜蓿、蒲公英和苦苦菜。 要干, 就要干出来个名堂, 实际上，养鸡并没有想象中那样好养，需要懂一些养鸡知识。 除过要知道鸡的食粮不能只是玉米外，还要能观察出鸡是不是健康，并且要能够给鸡治病。 尤其是鸡瘟，一旦传播开来，就会对一个鸡场造成毁灭性的打击。 为了预防鸡瘟，尚云亲自学会了给小鸡打疫苗。小鸡破壳出来后，一个星期左右就能够给小鸡打疫苗了。 尚云为孵化器孵化出来的小鸡都打了疫苗，无论是自己养的，还是出售的，都打了疫苗。 一个企业，或者是一个人，要想把生意做的长远点，就必须要把眼光放远，就必须要带着良心去做事求发展。 尚云为每一个小鸡打了疫苗，是良心的第一步，禁止给鸡用任何含有激素的饲料，是良心的第二步，不给鸡喂转基因饲料，是良心的第三步。 激素喂的鸡，生长非常快，特别适应育肥鸡，但鸡肉味不好，对人体也有所伤害。 转基因粮食，特别是转基因玉米，价格便宜。人吃了转基因粮食喂的鸡，究竟好不好，想一想就知道了。 鸡瘟的发生一般在春冬季节，鸡圈的温度一般要在二十度左右，而且要经常通风。 尚云让鸡出山，春冬季选择的是中午这一段时间，就是考虑到温度和通风这两个条件。 除过温度和通风，鸡圈的卫生也非常重要，鸡粪的清理一定要及时。 每天早晨，尚云让饲养员把鸡圈里面的鸡粪清理出来，然后倒在荒山里作为肥料。 鸡粪虽然没有羊粪营养成分高，但也是一种有机肥，通过鸡肥种出来的苜蓿草、蒲公英和苦苦菜，长得非常鲜嫩多汁。 鸡粪还山，然后在山上面种上鸡想吃的野草野菜，实现了鸡粪无害化处理，也实现了鸡粪归山――野菜野草――鸡粮食――鸡――鸡粪的循环利用。 在农村也流传着一种预防鸡瘟的土办法：把大米倒在锅里面，不用加油要不用加盐，加热炒一下，取出来，加在鸡饲料里面去喂就行了，一般连用七天左右。 只要养殖员细心，一般鸡有病了，通过羽毛和表情就可以判断出来。 尚云对招聘来的四个养殖员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一定要善于观察每只鸡的变化，而善于观察的前提条件就是要细心。只要你足够细心，就可以观察到你想要看得的结果。” 尚云觉得无论是养鸡养羊，还是对人，只要足够细心，就能够观察到你想要看到的结果。 许多骗子，包括许多善于伪装的人，都经不住对方的细心观察。人之所以被骗，就是因为丢掉了原本属于自己的细心。 雇佣一个兽医，成本太高，尚云雇佣不起。为了能够对鸡得到的病做到药到病除，尚云买了两本养鸡方面的书，并且通过手机下载了一些畜牧专家关于养鸡方面的讲座。 网络上面，也有一些养鸡人分享的养鸡经验，这些都成了尚云学习的内容。 从不会到会一点再到会许多，一切都是逼出来的。在没有过多资金的条件下，尚云能够做的就是逼自己变成全能人。 看着尚云如此辛苦，庄杏子决定帮助尚云，她辞去了浮桥批发部的职务，来到了城乡共养鸡实验园，和尚云一起孵化鸡娃，一起给鸡娃打疫苗，并且承担起了四个片区的总负责。 庄杏子离开浮桥批发部后，尚云让庄小妹负责浮桥批发部的生意。庄杏子来到城乡共养实验鸡园后，尚云任命庄杏子为城乡共养实验鸡园的园长。 一个片区一个饲养员，饲养员负责放牧鸡、喂鸡、收鸡蛋、清理鸡圈、和城里的雇主进行互动，并且对病鸡进行及时上报。 对病鸡的治疗、鸡粮的配备、鸡蛋和肉鸡的包装邮寄、管理城乡共养实验鸡园是庄杏子的工作。 为了能够准确分析出鸡到底得了什么病，庄杏子这个门外汉也学起了养鸡知识。 比起在浮桥批发部，庄杏子来到鸡园，工作更累更具有挑战性了。庄杏子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她心里装着尚云，想帮助尚云成功，想为尚云分忧解难。 第384章 摄像头 清晨，阳光明媚，鸟儿不停地在歌唱，大山露出了嫩嫩的青草芽芽，钻在地下的虫虫也纷纷钻出了地面。 尚云和庄杏子一前一后，说着话，踏着洒满了阳光的小路，向城乡共养实验鸡园第一个片区走去。 为了让实验鸡园的鸡能够呼吸到足够新鲜的空气，也为了让鸡有足够的野草野菜和虫虫吃，尚云在建实验鸡园时，有意把四个片区分开来建。 片区和片区之间最短距离为半里路，最远距离为二里路。四个片区相互独立，每个片区由一名饲养员进行负责。 尚云为每个片区建了两间彩钢瓦房子，一间用来饲养员住，另一间用来贮藏鸡蛋和鸡粮。 为了能够让小汽车和三轮车能够进每个片区，尚云叫人用推土机修通了路。 每个片区平均养鸡1250只，每300个鸡为一个饲养单元，每个片区总共5个单元。 每个单元也是相对独立的，尚云用铁丝网对每个单元进行了封闭，平均每个单元占地25亩。 自从有了铁丝网围栏，饲养员如果想让鸡透风或者出山吃草草和虫虫时，饲养员只需要把300个鸡从鸡棚放出来，就不用管了。 刚开始尚云并没有打算把每个片区分成五个单元，这样的改变，来自于招录饲养员时。 尚云在招录饲养员时, 大家都觉得一个人要养1250个鸡非常辛苦, 那么多鸡，从鸡棚出来, 漫山遍野都是，怎么去管理？下在山里的鸡蛋怎么去收？ 荒山荒地多荒草，有些鸡钻进到荒草下面，下蛋就根本难以找到。 一个片区75亩地, 多数都是坑坑洼洼不平的荒山野岭, 还有荒沟，1250只鸡散布在那么大的地方，一个人管理起来特别难。 针对以上的困难，尚云想了想, 如果掏钱多雇个人, 成本太高，一年下来也就没有了利润。 如果不增加人，问题怎么解决。尚云想来想去, 觉得最好的办法还是用铁丝网把一个片区分割成五个单元比较好。 三百只鸡一个单元，鸡群少了，也就容易管理了，城里的雇主也就好参与了，也就能够更好地养殖自己鸡了。 一千多只鸡混在一起，城里的雇主难以辨认出来自己的鸡，雇主参与养鸡便走了形式。 尚云把解决困难的办法想好后，和雇主进行了讨论, 经过讨论后决定, 十个雇主一个单元，十个雇主共养三百只鸡。 当然每个雇主的鸡也是有编号了, 这样做是为了雇主要鸡时, 好提取。特别是公鸡，一般过了六个月后, 便能吃, 雇主可以随时带走。 把一个片区分成五个单元, 的确好管理, 鸡进圈、收鸡蛋和喂食都容易多了。 饲养员如果懒，早晨起来把鸡放出来, 喂上一次，然后把鸡圈卫生打扫了, 就闲了。 快到傍晚时，多数鸡会回来，饲养员把没有回来的赶回来，这个时候再给鸡喂点食，饮点水，就可以把鸡赶进鸡棚了。 接下来，把山里的鸡蛋收回来，一天的工作就完成了。收鸡蛋算最麻烦的事，因为一个片区要七十五亩地, 要想在角角落落寻找太费时间了。 这个问题，尚云也给饲养员解决了, 每个单元尚云都安装了八个左右的监控摄像头，鸡在那里下蛋，打开摄像头就知道了。 能够轻松一点干, 就轻松一点干，能提高效率，就想办法提高。 为了帮助尚云照顾养母, 庄杏子离开了浮桥批发部，住在了尚云的家里，和尚云一起为城乡共养实验鸡园忙碌着。 今天早晨，庄杏子做了点早餐，伺候尚云养母吃了后，她洗了锅，便跟着尚云去鸡园看看。 走进第一个鸡园时，黄宝情大叔已经把鸡放出了鸡棚，漫山遍野都是鸡。 小鸡“唧唧复唧唧”叫个不停，大山也跟着沸腾了，小鸡黄色的羽毛，在阳光照射下特别耀眼。 山里百里种鸟儿的叫声和小鸡的叫声融合在一起, 特别好听，尚云拿出手机，录下了这种声音。 这是来自于田园的声音, 也是来自于大自然的声音, 不用刻意去伴奏, 这种声音自然天成，尚云要将这种声音发在快手作品上，让跟多人去聆听。 山里刚长上了嫩嫩的草芽芽，小鸡特别爱吃，放在食槽里面的食粮还没有吃完，小鸡便开始跑动着去吃草芽芽了。 黄宝情正在铲鸡粪，发现尚云和庄杏子走了过来，便扔下手中的铁锹。 “黄叔，好！” “黄叔，早上好！” 尚云和庄杏子带着笑，向饲养员黄宝情打着招呼。 “两位园长好！”黄宝情说道。 “黄叔，鸡园刚刚开始，有没有什么困难？”尚云问道。 黄宝情说道：“小鸡也小，喂养省事着，现在也没有下蛋，相对来说，还是轻松的，最让我头疼的不是喂鸡，而是那些城里人要看自己的鸡，一个个视频打过来，让我忙得就接不过来。” 尚云笑了笑，说道：“黄叔，这个很正常，我办这个鸡场，就是为了让城里人能够参与进来。” 黄宝情说道：“可是一千二百五十个鸡，就是一百二十五个雇主，他们打视频，我一个人也接不过来。” 尚云说道：“黄叔，每个单元都有摄像头，你让他们用手机连接上摄像头就可以随时看到他们的鸡了。” 黄宝情说道：“我也不会，他们打过来，我只会用微信连他们。” 尚云说道：“我现在就给城乡共养实验鸡园微信群发信息，通知大家，力争用三天时间让所有雇主连接到摄像头。” 黄宝情说道：“云，听说一旦手机连接上了摄像头，现在我们站在这里说什么，对方都能听到。” 尚云说道：“是这个理，这些摄像头都是高清摄像头，能够清晰记录下鸡园发生的一切，包括小鸡的号码，对方也能看得到。” 尚云拿出手机，向城乡共养实验鸡园微信群发了一个消息：各位雇主，为了能够让你们二十四个小时都能够看到自己的鸡，也为了让你们更好地参与到养殖自己鸡的活动中，请大家扫描各自单元摄像头的二维码。 尚云接着发了各个单元的二维码，并且把每个雇主属于那个单元也发了过去。 尚云接着把安装程序发在了群里： 1、请确保手机连接到wi-fi网络，用手机扫描监控摄像头的用户指南上的二维码（或在应用商店搜索智能摄像机），下载该应用并安装。 2、打开智能摄像机应用，并按照提示注册、登录账号，如果使用的手机和摄像头的要求匹配的手机品牌不一样，请选择各自手机品牌对应的摄像头。 3、如果大家用的手机不是华为的，是其他品牌的手机，请扫码对应手机的摄像头二维码。为了满足不同手机用户的需要，每个单元的摄像头都是不同类型的，对应着不同品牌的手机用户。 4、大家在手机上下载完成监控摄像头应用后，不要急着退出，等待摄像头开机并完成自检。 5、完成自检后，告诉我，我会反馈这面的情况。当摄像头指示灯闪烁时，大家点击手机应用上的“添加摄像机”，然后选择智能摄像机，按界面指示输入wi-fi密码； 6、大家完成上述操作后，应用会自动弹出二维码，用监控摄像头扫描二维码，并根据提示连接设备即可。 整个安装过程就是这样，有些需要大家亲自去操作，有些需要我这面去反馈，希望大家在三天内，配合我完成安装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