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通房三年,病弱世子长命百岁了》 第1章 给小姐做床替 隆冬,大雪。 京都宋府。 怜月只着单衣立在廊下。 她冻的手脚发凉,整个人都快僵成一块石头了。 “嬷嬷,小姐还没出来,我可否先去耳房暖暖身子?” 她已经在这儿等了两个时辰了。 实在太冷了。 婆子冷笑:“冷死你了没?小浪蹄子,你当我不知道你是急着进去爬姑爷的床?” 怜月淡淡垂眸。 她是庄玉妗身边的二等丫鬟。 因为身形和眉眼轮廓有几分像庄玉妗,被选中做她的床替伺候姑爷。 床替。 顾名思义就是她床上的替身。 庄玉妗身子有疾,伺候不了身强体壮的姑爷,两人至今还未圆房,之前三次尝试都险些出事。 姑爷怜惜。 老夫人却彻底冷了脸,动了给姑爷再娶平妻的心,庄玉妗的母亲便找了神医给她调理身子。 神医说了,三年后方可圆房,否则强行圆房生育,庄玉妗活不过四十岁。 庄玉妗不能不要性命。 也不能叫姑爷娶平妻。 夫人便想出床替这个主意,直接就选中了怜月。 她们母女应承她只用做庄玉妗床替三年,三年后她们便会放她和妹妹的身契,让她们做良家子。 怜月没有权利拒绝。 也没有选择余地。 “咔哒。” 门被打开。 怜月思绪被唤回。 她抬眸便看见漆黑内室走出来的小姐——庄玉妗。 庄玉妗生的精致温婉,看怜月的眼神却既冷又幽深:“一炷香后再进去。” 怜月压下眼底恨意,低头乖巧道:“是。” 庄玉妗扶着婆子的手走了。 又在冷风中灌了一炷香后,怜月僵硬着手脚进去,先在暖炉那儿温热了身子才爬上床榻。 才刚上去,就被一双精壮手臂捞进温热怀里,熟悉的暖桂香气整个包裹住怜月。 暧昧气息从背后喷到她耳上。 “怎么这样迟?为夫等你等的心急。” 男子一面调笑一面伸手,熟悉的气息让怜月满腹恶心、身子发僵。 上一世也是这双手掐住她的脖子。 一点点把她扼死的。 “啪!” 怜月条件反射拍开男子的手。 缩到角落躲开男子的气息:“下雪了,在外头看了会儿。” 男子探手又抱住她:“雪景可没有为夫好看,冻坏了你岂不是叫我心疼?” 怜月强忍着恶心没再挣脱。 可他的气息却无时不刻提醒她。 此刻她就在宋无忧床上,走着和上一世一样的路。 怜月是两日前重生的。 上一世,她听从庄玉妗母女俩的话,白天做‘哑巴’婢女,夜里做宋无忧床上的替身。 她盼着三年之约到来。 可盼来的结果却是她被宋无忧虐杀而死。 死前她知道了所有真相。 原来她也是庄家的小姐。 她母亲是夫人给大少爷找来的乳娘,因为生的太好被老爷惦记,趁着醉酒强迫得了手。 为了掩藏这件事,夫人出了一大笔钱给母亲的丈夫,彻底让母亲被圈在了庄家。 谁也没想到。 只那一次就有了她。 随着她和小姐越长越像,夫人心里的刺越扎越深,她让人杀死了母亲,一把火烧了母亲的丈夫,然后把她和妹妹买入府中做奴做婢。 所以庄玉妗从始至终都没想过会放她走。 她们母女俩一开始就要她死。 “今日的你格外不同些。” 宋无忧凑上来,语气暧昧又低迷。 他的手像蛇一样攀附上来。 怜月冷笑。 这便是庄玉妗自以为的良人。 上一世她也是被他亲手杀死那一日才知道,原来他一直都知道床榻上的人不是庄玉妗,而是别人。 怜月深吸一口气。 满腔都是冰冷寒意和恨意。 这对夫妻。 真是一样的冠冕堂皇和恶心。 但她已经不是任人宰割、任人拿捏的小婢女了。 “或许是因为今日实在是太累了。” 怜月主动伸手在宋无忧脸上划过,一股淡淡甜腻的香钻进宋无忧的鼻子,他顷刻间便没了知觉昏睡过去。 下瞬。 内室燃起昏黄的光。 怜月起身。 冰冷的眸子划过宋无忧的脸。 她冷笑着在他身上拧出一道道痕迹,又快速在自己身上划下青紫痕迹,最后在床榻上抹上鲜红血迹。 宋无忧对此一无所知。 在睡梦中,他喘息着掐紧怜月的腰,两人折腾了大半夜,比他以往任何一次经验都要疯狂。 梦里的女人深知他的喜好。 让他愈发沉沦其中。 感觉时间差不多了。 怜月略微整理了整理,把衣服撕开了一些快速退了出去,她前脚才走,后脚就有人通知庄玉妗过来了。 庄玉妗看着凌乱的床榻和红痕,心里顿时堵了一口气,再看看宋无忧身上的痕迹,嫉恨的整个人脸色都不好了。 她帕子都要绞碎了。 咬牙切齿道:“来人。” 婆子进来屈膝:“小姐?” “那个贱人呢!” 想也知道问的是怜月。 婆子:“回自己住处睡觉去了。” “睡觉?” 庄玉妗深吸一口气:“我还没睡她就睡了?去!叫人给我好好教教她规矩!免得她得意了猖狂起来!还有,把给她的避子汤换成绝嗣汤!” “是!” 婆子转头便去办了。 那边。 怜月才回到自己住处清洗了一番,几个丫鬟并婆子就一脚踹开她的房门。 她早有准备。 上一世她每回伺候完宋无忧。 庄玉妗都会找事。 这种戏码她见的太多了。 “有事吗?” 她一脸平静的问。 “哟,怜月姑娘这口气真是不一样,伺候姑爷一回就把自己当主子了?” 说着几步上前掐腰喝道:“掂量掂量你自个儿的身份,不过是个卖身子的骚蹄子,跟青楼里的姑娘也没什么两样!府上哪个不比你干净?呸!” “你给我记好咯,往后安分守己些,要是你敢得意猖狂,小心你妹妹落不着好儿!” 怜月手指攥紧。 庄玉妗母女俩都清楚,她妹妹始终是她的软肋。 怜月眼观鼻鼻观心:“知道了。” 在没有把妹妹救出来前。 她只能按兵不动。 “把这个喝了!” 婆子塞过来一碗浓黑的药汁。 怜月以为是避子汤,结果到鼻前却嗅出味道不对,和她上一世一直喝的避子汤不一样。 她抬眸:“这是什么?” 第2章 惩罚 婆子吊着眼睛道:“让你喝你就喝,问那么多干什么?不过就是避子汤罢了。” 庄玉妗手里的避子汤不是这种。 “避子汤?” 怜月抬眸,面无表情紧盯着婆子:“小姐预备的避子汤可不是这个,你好大的胆子,竟敢私自换了小姐备下的汤药?” 她扬手掀翻汤碗。 婆子掐腰怒吼:“什么我私自换的!这就是小姐亲自备下的药!你敢……” “是麽。” 怜月起身。 她语气冷幽道:“那咱们便去小姐跟前分辨清楚吧,问问小姐,这虎狼之药若是否真是小姐备下的。” 不及这婆子说什么。 庄玉妗的陪房吴嬷嬷从外头急急进来。 “放肆!” 她二话不说便甩了胖婆子一耳光:“你个做事不尽心的,送错了药都不知道!还不滚出去!” 胖婆子捂脸。 嚅嗫着退了出去。 吴嬷嬷转身假笑:“怜月,都是这婆子懒散,你可别误会了小姐啊。” 怜月屈膝:“嬷嬷放心,奴婢不会。” 吴嬷嬷这才满意了,带着丫鬟们扬长而去。 怜月面无表情关上门重新上床。 她平静的闭上眼。 今天这一关算是过去了,但后边等着她的是无尽的黑暗和地狱,她要想活,必须要脱离庄玉妗夫妻俩。 …… 翌日。 怜月醒时第一时间去了正房。 她进去时。 宋无忧正亲昵的抱着庄玉妗,低声在她耳边说着什么,引得庄玉妗害羞娇笑。 当真是郎情妾意。 她垂头不再看。 庄玉妗推搡一下宋无忧,娇滴滴道:“夫君快别说了,下人们都进来了,叫她们看见像什么样子。” 宋无忧点点她的鼻子,抬眸时不经意瞥了怜月一眼,目光似有若无落在她身上。 只见怜月穿着十八福的裙子。 上身翠绿比甲。 内衫高高的捂着脖子,和衣裙十分不搭。 宋无忧拧眉:“你这穿的什么怪衣裳?” 怜月垂头不语。 她脖子上有许多她故意弄出来的痕迹,之所以穿成这样,就是提醒和让宋无忧知道。 昨夜的丫鬟就是她。 “夫君忘啦?怜月她是个哑巴不会说话呢,你问她也是白问。” 庄玉妗温柔的拉住他的手:“夫君就别为难她了。” “这样一个哑巴丫鬟,也就你心善会放在身边。” 宋无忧亲昵的点点她的鼻子:“今日就不在你这里用饭了,我还要去一趟医馆。” 庄玉妗一愣:“夫君身子不适?” “还不是因为你。”说着话,宋无忧撩起衣衫,露出胳膊上的牙龈和紫痕。 “昨夜你太热情了。” 怜月唇角几不可查一勾。 宋无忧果然没让她失望啊,他分明就知道昨夜的人不是庄玉妗,却要故意挑起她的怒火。 上一世她就发现。 宋无忧内心阴暗的病态。 他喜欢看女人们为了争夺他弄出的小把戏,也喜欢女人因他生出的嫉妒心。 因为他内心十分自卑。 需要这样的认同感。 庄玉妗的脸已经僵住了,她脸上的温和假的可怕,一双眸子幽深冷冽。 “那夫君快去吧。” 摸了摸庄玉妗的脸,宋无忧转身便走了。 “啪!” 他前脚才出去。 后脚怜月脸上就挨了一巴掌。 “贱人!” 庄玉妗尖着嗓子大骂:“你这个该死的贱婢,你居然敢咬世子?!你敢在我夫君身上留痕迹!” 她嫉妒的要发狂了。 “你是在故意挑衅我是不是?!” 不能和宋无忧同房,这一直是庄玉妗的心病,她始终觉得他们之间还差些什么。 所以她总是刻意的不去想这回事。 只要想到这个贱婢昨夜和她的男人滚在一处,她就已经够恶心了,她竟敢在他身上留下痕迹! 庄玉妗越想越气,她发了疯般撕扯怜月的头发,脑子里丝毫理智都没有了。 就在她抓起瓷盏的瞬间。 怜月一手握住她。 一手狠狠扯开自己的衣裳。 “小姐!” 怜月抬眸:“姑爷是小姐的夫君,他动情时会如何小姐应当比奴婢更清楚,若不是他要求,奴婢断不敢鲁莽。” 她语气极其平静。 却如一巴掌扇在庄玉妗脸上。 自己的夫君,却从没对她动情过,反而让一个婢女来告诉她,他动情时会有这种要求。 “小姐若不信,自可去问姑爷是否是他要求的。若小姐觉得奴婢做错了,奴婢以后也绝不会替小姐伺候姑爷。” 怜月深吸一口气伏在了地上。 庄玉妗敢问吗? 她不敢问。 她也不能说怜月做错了。 庄玉妗张口结舌,手指哆嗦、眼前发黑,怜月简简单单几句话就堵的她胸口发疼喘不过气。 好悬没把自己气死。 她气喘吁吁坐下:“贱婢,还不把昨夜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给我说出来!” 怜月垂头编着昨晚和宋无忧说的话、做的事,包括什么姿势统统都讲给了庄玉妗。 庄玉妗越听心越堵。 待听完。 她简直要呕血。 庄玉妗一时没忍住,拍桌而起。 “小姐!” 吴嬷嬷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 她笑着上前:“怜月说的对,姑爷这是对小姐情深才会这样呢,小姐别置气。” 婆子压低声音。 “刚才有人来报老夫人回来了,还把大爷从老家接回来了,老奴听说老夫人打算给大爷说个阴亲,可惜一直找不着合适的人选,正为这事发愁呢。” “老夫人一直不喜小姐,小姐要是替她解决了这事,老夫人可就对你改观了,说不得一高兴把侯府掌家权也给您。” 大爷。 怜月深吸一口气。 这就是她的救命稻草了。 宋鹤眠。 老夫人唯一嫡子。 世子之位本该是他的,可惜他从娘胎出来便体弱多病,看过无数神医,无一不是断言他活不过二十二岁。 上一世他是半年后死的。 老夫人就这一个儿子,不忍他死后连个给他烧香的人都没有,因此想给他说个阴亲,因为要求太高,一直没有合适人选。 后来眼看宋鹤眠身子不成了。 才勉强降低了要求。 若她成了大爷的未亡人。 那庄玉妗就不能拿她怎么样了。 这个念头的出现如星星之火,燃烧了她好几日,烧断了怜月的理智和绝望。 给了她无尽的希望和未来。 第3章 我做大爷的未亡人 庄玉妗拧眉不悦:“奶娘说的简单,老夫人眼光忒高,还想给那个短命鬼找个高门嫡女,那样的人家岂会把自己女儿推入火坑?” 吴嬷嬷正要说什么。 忽的想起怜月还在这儿,她眼珠子咕噜噜一转,笑着托了托盘放上茶盏转向怜月:“怜月,还不快给小姐奉茶,请小姐消消气呢。” 怜月撩起眼皮。 她才刚伸出手碰到茶盏,吴嬷嬷就惊呼一声连托盘带茶盏砸到地上。 “哎呀!怜月你也太不小心了!这可是老夫人送给小姐的茶盏,你竟然弄碎了!” 庄玉妗眼底一亮。 怜月面无表情。 刚才她就猜到了。 这是吴嬷嬷给她下的套。 为的就是让庄玉妗能出气。 “好哇你!” 庄玉妗激动的几乎尖叫:“这茶盏可是城阳老家送来的建盏,叫老夫人知道了还不揭了你一层皮!把她丢去马棚!” “小姐。” 怜月淡淡打断庄玉妗:“姑爷昨夜说,念在我是初夜,他怜惜我才放过我,话里话外的意思,今夜不会放过我了。” 庄玉妗先是呆住。 随后便是铺天盖地的嫉妒和恼怒。 吴嬷嬷扶住摇摇欲坠的庄玉妗。 咬牙切齿瞪住怜月:“滚出去跪着去!” 她觉得,夫人怕是找错人了,这个怜月好似不是那么好拿捏的啊。 怜月状似恭顺的出去跪下。 脑子里快速回忆。 上一世庄玉妗为了讨好老夫人,给宋鹤眠找了一门婚事,结果说好的亲事,那户人家却改变了主意,还大庭广众之下给了老夫人和宋鹤眠难堪。 因为这件事。 庄玉妗被老夫人罚跪祠堂。 还险些被休回庄家。 这将是她唯一的机会了。 怜月有了目标,连身体上的伤都不是那么痛了,她不在乎得罪庄玉妗的事,也不怕她会对自己如何。 毕竟庄玉妗还需要她。 是夜。 正院儿。 怜月轻车熟路推门进去,熟悉的暖桂香气扑进鼻翼,让她心里升起一股恶心。 “磨磨蹭蹭的做什么,还不进来?” 宋无忧慵懒的声音在内室响起。 怜月深吸一口气进去。 站在床前不动作了。 “怎么,几日不见不认识了?” 宋无忧轻笑。 “您不是什么都知道吗?” 怜月扬声。 她不用伪装了。 宋无忧:“知道什么?” 怜月:“知道我根本就不是小姐,而是小姐特意为您找的伺候您的人,知道我不是哑巴。” 她掏出火折子,就这么点燃了蜡烛,把自己的脸彻底暴露在宋无忧眼前。 宋无忧脸上的笑一点点收回。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知道,可奴婢心里害怕,奴婢虽然倾慕姑爷,却心里始终觉得不踏实。” 怜月忽闪着眼看他:“姑爷可以给奴婢一个身份吗?一个可以让奴婢安心的身份。” 宋无忧嗤笑:“你?想要什么身份。” “姨娘。” “你配吗。” “那侍妾通房也行。” 宋无忧起身,伸手攥住怜月的下巴:“你是妗儿的丫鬟,我若收用了你,坏的却是我的名声,你配吗?” 他摩挲着怜月的下巴。 “好好做你的丫鬟,不要肖想不属于你的东西,将来自有你的好处。” 怜月知道。 他说的将来是他成为侯爷那日。 其实即便是宋无忧做了侯爷。 也不会给她身份的。 因为他看不上她。 在他眼里她是下贱的。 一如上一世,哪怕他再贪恋她的身子,在他眼里也不过是随时可以亲手扼杀的床上用品而已。 她睫毛轻颤,似是有些失望的垂了眼眸:“那世子可不可以帮一个忙?” “说。” “我有一个妹妹,当年为了叫我替小姐伺候你,夫人把她抓走放在庄子上,我很想她,世子想办法让她来让我见一面好吗?见了她我也能安心。” 怜月眼巴巴瞅着宋无忧。 满眼都是哀求。 宋无忧:“我问过妗儿再说吧。” “谢姑爷。” 怜月倩然一笑,微红的眼角惹人怜爱,看得宋无忧心里一热,身子也跟着有了反应。 他捞住怜月想轻吻她。 怜月忍着恶心挣开,用手指轻轻抚过宋无忧的脸,很快,宋无忧陷入了熟悉的沉睡。 这才是她的真正目的。 她一直记得曾听小姐的老师讲过一句话:求其上着的其中,求其中者得其下。 …… 很快就到了庄玉妗随着老夫人赴宴这日。 没到中午。 怜月就听说两人回府了,老夫人发了大火,当众责骂庄玉妗,还让她去罚跪祠堂。 一并的连宋无忧也跟着吃了挂落。 宋无忧第一时间去寿安堂请罪,他没见着老夫人,兀自在外头跪了一个时辰,被老夫人身边的人劝了回来。 怜月知道自己的时机来了。 她换上一身浅紫衣衫。 施施然去了前院儿书房。 “你来做什么。” 宋无忧面色发黑,语气十分不善:“别忘了你是什么身份,滚出去。” “奴婢是来帮小姐和姑爷的。” 她笑盈盈下拜:“奴婢已经听说老夫人是为何生气了,这对姑爷来说,是个机会。” “机会?” 宋无忧拧眉。 怜月抬眸,巧笑倩兮:“姑爷和老夫人拉近关系的机会。” 宋无忧眯眼:“说下去。” “老夫人心里最在意的人是大公子,最愧疚的人也是大公子,所以老夫人才想给大公子最好的。” 怜月缓缓道:“姑爷您也好,小姐也好,内心都和老夫人不亲近,所以只敢听话不敢反对老夫人。” “哪怕老夫人的主意是错的,你们没人敢反驳。姑爷您现在最该做的,是指出老夫人的错。” “所谓当局者迷,只有姑爷您把自己当成老夫人的亲儿子,把大公子当亲哥哥,真心为大公子好,才敢纠正老夫人不是吗?” 宋无忧一怔。 就听怜月近乎蛊惑道:“人心都是肉长的,只要您有了这个态度,奴婢相信,老夫人对您的戒心会少许多的。” 说完她便不吭声了。 静静的等宋无忧自己想。 上一世。 宋无忧不知道多少次说过老夫人防着他,他一直想让老夫人彻底相信他,把她的私产都交给他。 可惜他一直做不到。 “哈哈哈!” 宋无忧忽然笑了。 第4章 第一次见宋鹤眠 他起身走到怜月跟前,伸手抬起她的下巴:“好个聪明伶俐的丫头,若是这次事成,本世子倒是可是考虑给你个名分了。抬你做姨娘如何?” 语气好像是在赏赐怜月一般。 怜月垂眸。 这凭空而来的自信。 真叫她做呕。 宋无忧手指摩挲怜月调笑:“怎么?欢喜疯了?” “奴婢谢姑爷。” 怜月装作害羞的模样躲开他的手。 “好了。你回去吧。” 宋无忧背着手出去:“本世子要去找老夫人好好聊聊了。” 怜月目送他出去。 直到看不到后才起身,她面无表情出了书房,多在这里待一刻她都浑身发痒。 “喂。你。” 就在她要出前院儿时。 一个小厮急匆匆跑过来,把个水盆子塞给她:“把这个水盆子送到大公子屋里去。” 不及怜月说话,他拔腿就跑走了。 怜月想了想。 捧着盆子向东侧走去。 宋鹤眠住在栖鹤堂,上一世她从未去过这个院子,也没见过这位大公子。 她到时。 栖鹤堂正一团乱。 宋鹤眠昏迷着,一院子的人急的不行,偏因为宋鹤眠昏迷前交代,谁都不敢去惊动老夫人,只敢悄悄的叫郎中。 怜月送水进去。 看到了床榻上的宋鹤眠。 这是她第一次见这位传说中惊才绝艳的大公子。 很是被惊艳了一下。 什么叫郎绝独艳,她算是见识了。 床榻上男子一袭白衣,一张脸宛若天山雪莲透明白皙,五官立体精致到似是画出来的。 她不敢想象。 若是他睁开眼会好看到什么地步。 这样的人,偏几个月后就要死。 果真是天妒英才。 看着宋鹤眠昏迷中仍紧皱的眉峰,怜月手在腰间香囊捻出一颗自己研出来的安神丸,悄悄放到了他的枕边。 “你是哪个院子的丫头?出去出去!” 一个丫鬟冷声斥道。 怜月忙收回手。 就在她转身的瞬间,昏迷的宋鹤眠眉峰一点点松开,他禁闭的眼睛睁开一条细微的缝隙。 …… 怜月不知道宋无忧和老夫人都说了什么。 直到晚间她被叫去正院儿。 庄玉妗已经回来了。 她到时。 他们夫妻二人正在吃饭。 她乖顺见礼。 尽职尽责的装哑巴。 “起来吧。” 庄玉妗语气怪异道:“以前不知道,你竟还有这样的聪明,世子说要赏你呢。你想要什么赏赐。” 怜月眼睛忽闪忽闪。 她抬眸看向宋无忧,眼神中是只有两人懂的深意,这深深刺激到了庄玉妗。 “好了,这事往后再说。” 宋无忧低咳两声:“倒是听说她有个妹妹,想来她和妹妹许久没见,你把她妹妹接来家里见见吧。” “知道了。” 庄玉妗撇嘴有些不满,不过到底没再说什么。 怜月从头到尾都没说什么。 因为她的两个目的都达到了。 宋无忧还不知道。 他是在给她铺路。 …… 没过两日。 庄家就把人送来了。 “长姐!” 莲心扑进怜月怀里,死死抓住她的衣襟哭个不住:“我以为再也见不到长姐了,呜呜呜呜!” 看着瘦的不成人样的妹妹,怜月都要心疼死了。 她摸摸妹妹的头。 “娘亲去世前一再要我保护你,我却叫你落入这样的境地,是我对不住娘亲,对不住你。” 上一世妹妹死在了她前头。 莲心摇摇头:“这跟长姐有什么关系,都是……” 她终究不敢说什么,咬了咬唇瓣低下头。 “是我拖累了长姐,你的事我已经都知道了,若不是我,长姐也不会这么委屈。” “好了,不说这个了,你想吃什么跟我说,我叫人准备。” 怜月不想让莲心知道那些腌臜事,转而拉着莲心坐下说起轻松的话题。 莲心不好意思的说了几个菜名。 托人去大厨房后。 姐妹两人总算有了说体己话的时候。 “长姐,我刚才听说小姐被老夫人扇了耳光,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莲心好奇。 怜月笑了笑没说话。 庄玉妗急着想要讨好老夫人,到处找合适的人选,结果找的人都不合老夫人眼缘。 前几日说是去相看。 实则是人家有心要羞辱宋鹤眠。 虽然宋鹤眠不介意做笑话,老夫人却忍不下这口气,回来后辱骂她一通,就有了叫她罚跪祠堂的事。 有这办事不利在先。 知道老夫人不是非要嫡女后,她急着找人,也就没时间细细去考察,送到老夫人跟前的人都很不成体统。 老夫人忍无可忍扇了她耳光。 “跟我们无关,你只安心待着就是,以后我们再也不会分开了,嗯?” 莲心低头哀伤道:“可傍晚我就会被送回庄子上了,下次再见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事呢。” 怜月摸摸她的脸:“我不会再叫你回去了。” 人既然送来了。 她就不会再受庄家和庄玉妗钳制了。 不及莲心问为什么。 大厨房那边已经送了菜过来。 怜月给莲心布菜,看她吃的香甜才放下筷子:“你安心吃,我出去办一件事很快就回来。” 莲心点点头。 怜月转身便出去了。 她顺着小路去了寿安堂。 还没进去,就听见里头老夫人中气十足的声音:“这个贱蹄子!我还活着呢!她就敢这么羞辱我儿子!我……我恨不得一把刀捅死了她!” “好了好了,老夫人别生气了,大公子也不介意,我看世子妃不是故意的,她可不敢有羞辱大公子的心思。” 婆子哄她。 不说还好,一说老夫人更来气了:“我本就对不起眠儿,没给他健康的身子,还叫他没了世子之位,我若还护不住他,我怎配为母?” 怜月知道自己来的正是时候。 她推门进去,大大方方跪下道:“奴婢怜月,见过老夫人,奴婢愿意做大爷的未亡人!” 宋老夫人愣住。 这是什么章程? 她看一眼自己身边的婆子。 用眼神问她这是何人。 婆子拧眉:“老奴记着,这似乎是世子妃身边的丫鬟怜月?你不是哑巴吗?” 老夫人大怒:“你一个丫鬟居然也敢肖想我儿子!怎么!你主子还嫌没羞辱够我儿子?!” “老夫人,我不是丫鬟。” 第5章 我也是庄家的小姐 怜月抬起头。 定定的望向老夫人:“我并不是世子妃的丫鬟。” 宋老夫人好奇起来。 仔细的端详怜月。 这丫鬟生的很是不错,身上甚至有些贵女的气质在,尤其一双眼睛平静如一汪深潭。 她确实与别的丫鬟不同。 看起来沉静聪慧。 当然,也很大胆。 可她不看重这些。 “你不是庄玉妗的丫鬟?那你是谁!” “好叫老夫人知道,奴婢实则是世子妃同父异母的妹妹,我亦是庄家的小姐。” 怜月语不惊人死不休。 宋老夫人一楞:“你说什么?” 怜月平静道:“这事世子妃也知情,老夫人把世子妃叫来一问便知。” 宋老夫人给婆子使了个眼色。 婆子转身便出去了。 一时之间,屋子静了下来。 宋老夫人目光幽深睇着怜月:“你既是老二媳妇的姐妹,为何会成了她的贴身丫鬟?” 怜月毫不迟疑把自己身世说了出来。 她这是在表明立场。 好让老夫人知道,她和庄玉妗不是一个阵线的,而且她和庄玉妗母女俩有仇。 宋老夫人目光幽深。 “庄玉妗可知道你来这儿了?” “不知。” 怜月直勾勾道:“我是瞒着世子妃来的,若世子妃知道我的目的,她会打死我的。” “哦?你就不怕我把你卖给老二媳妇?” “不怕。” 宋老夫人是个聪明人。 她的庶子是个什么心性,她比谁都要清楚,所以她想在婚事上拿捏住他,结果宋无忧摆了她一道。 将来若真叫他做了侯爷。 老夫人会是什么下场? 上一世怜月死的早,自然不知道老夫人最后的下场是什么,但那时她偶尔从宋无忧嘴里听到的都是老夫人的异动。 怜月抬眸,声音清朗道:“我对大公子虽然无情,却天然的与老夫人您立场相同。我愿意做大公子的未亡人,若能给大公子留下血脉自然是好,若不能,也愿在族中过继一子到膝下承继大公子香火。” 她比那些名门贵女。 更适合大公子未亡人的位置。 宋老夫人没回答怜月,而是眯起了眼睛。 就在这时,一头雾水的庄玉妗跟着婆子来了,她以为是老夫人饶过她了,待看到怜月时楞了一下。 这贱婢怎会在这儿? 她不敢多想,匆匆上前见礼:“儿媳见过婆母。” 老夫人面色淡淡抬了抬手:“起来吧。” 庄玉妗觑着老夫人的神色,小心翼翼试探道:“不知道母亲叫儿媳来所为何事?” 宋老夫人一指怜月:“这丫头是你的人?” “是。” 庄玉妗心里有些不安:“她是儿媳身边的二等丫鬟,不知怎会在母亲这里。” “哦。” 宋老夫人靠到软塌上:“那你可知,她是你同父异母的妹妹?” 庄玉妗嗓子一梗。 这事。 她还真知道。 只是老夫人提起这事是何意? 光看她表情,宋老夫人就已经知晓怜月说的确是实情了,那么她还真是同庄玉妗天生就是死对头。 都是一样的姐妹。 一个是主子。 一个是下人。 做下人的那个自然心里不甘。 宋老夫人身子一软,似笑非笑:“这丫头说要为你解忧,自请给你大哥做未亡人,你如何看?” 这话犹如一击闷棍。 狠狠敲在庄玉妗脑袋上。 她豁然抬头,眼神如刀看向怜月。 这个贱人! 宋鹤眠的未亡人。 那不就是她的嫂子?! 这贱人好大的胆子! “母亲!”庄玉妗提着裙摆跪下:“请母亲把这贱婢交给儿媳处置,儿媳必定好好罚她。区区一个贱婢,也配伺候大哥?” 当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庄玉妗狠狠剜了怜月一眼。 “这么说,你不知道,也不愿意?” “儿媳当然不知道!便是知道也不会愿意的!” 宋老夫人颔首:“那这件事就与你无关了,你把人给我留下,来日我去庄府亲自提亲。” 什么? 庄玉妗呆住。 她不可置信的看着宋老夫人。 “您……您要让怜月给大哥做未亡人?” 宋老夫人闲适的看着她:“怎么,莫非你觉得庄家门第不配?” 这话就是双层意思了。 若庄家不配,你庄玉妗就该自请回家去,侯府世子妃的位置你也是配不上的。 若庄家配,怜月给宋鹤眠做未亡人也没什么。 庄玉妗一口银牙都要咬碎了。 她又气又恨。 颤巍巍转头看向怜月。 怜月自始至终都很平静,似乎早就料到了这么结果,只是遥遥的看着她。 那无波无澜的眼神衬的庄玉妗傻子一般。 “可她已经是……” “小姐。” 怜月平静的打断庄玉妗,上前几步附耳道:“你猜老夫人若是知道了你找人代替你伺候宋无忧,她会不会让宋无忧休了你?究竟是我损失大,还是你损失大?” “你……” 庄玉妗眼睛一翻晕了过去。 她的丫鬟尖叫着扑上去。 怜月垂眸。 宋老夫人嗤笑:“送她回去。” 婆子福礼:“是。” 经过这件事,怜月的身份算是敲定了,宋老夫人心里也有了决定。 打动她的自然不是怜月的身份。 而是怜月的那句“立场”。 “回去准备准备,过几日我会带你回庄家,既要做我儿子的未亡人,你的身份自然要恢复。” 怜月宠辱不惊。 她撩起裙摆跪下:“我还有一事相求。” 宋老夫人喝茶:“说。” “我还有一个妹妹,仍在庄家做婢女,求老夫人帮我要出她的身契。” 怜月言简意赅:“她是唯一的软肋。” 宋老夫人:“可,回去吧。” 怜月拜谢宋老夫人退了出去,直到看见外头的烈阳,她深深吸了一口气,脸上绽出一朵灿烂的笑。 她做到了。 从这一刻开始。 她的人生轨迹将跟上一世不一样了。 内室。 婆子端上点心:“这个小丫头,倒是胆子大有野心,只是要求是不是有点儿忒多了,老夫人竟也不生气。” “有什么好生气的?” 宋老夫人笑笑:“她若没这么多要求我还不敢要她呢,这样才好,有话有要求就提的人不让人心累啊。好了,你去准备准备去庄家的礼单,这门婚事可不好说啊。” 同一时间。 宋府另外一边。 怜月脚步轻盈急着回自己的小院儿,半道儿上却被人抓住手腕扯进灌木丛中。 她被捂住嘴狠狠箍住腰肢。 第6章 大公子 背后人力气大的出奇。 饶是怜月用尽力气,也丝毫不能撼动他精壮有力的胳膊,怜月整个人被摁在墙上,紧翘的臀肉被他贴住。 谁?! 怜月满目惊慌。 这个念头刚出来,她便嗅到熟悉的暖桂香气。 是宋无忧。 怜月松了一口气。 随后又整个人紧张起来。 他出现在这里,只能是已经知道了。 怜月冷静了下来。 宋无忧松开手:“怎么不挣扎了?” 怜月从善如流:“知道是姑爷所以不挣扎了。” “我还真是小看你了。” 他温热的鼻息喷在怜月耳垂,不同以往的热烈战栗,此刻怜月只觉后脊背发凉。 “想做宋鹤眠的人?你可知道他活不了多久了?” “我知道。” 从向宋老夫人坦白自己身份后。 怜月便不再自称奴婢了。 宋无忧语气森然:“知道他是短命鬼也想跟了他?” 连他自己都没发现。 他语气中带着几分恼意。 “为何。” “因为身份。” 怜月不想撒谎。 因为她没必要在讨好宋无忧了。 她应该在现在。 在此处。 和宋无忧彻底划清界线。 “大公子能给我想要的身份。” 宋无忧没料到竟是这个答案,他沉默了片刻嗤笑:“能给你身份又如何,他到死不过侯府的大公子,我是世子,是将来的侯府主人。” 果然是目光短浅的丫鬟。 连选择都不会做。 “做我宋无忧的女人,即便是没有身份,以后在侯府也能被人高看一眼。” “姑爷想差了。” 怜月打断宋无忧:“世子也罢,大公子也罢,在我眼里都是一样的。只要能给我身份,便是我要跟的人。” 她说的既快又轻。 丝毫没有情绪起伏。 也是第一次表达对宋无忧的不在意。 宋无忧胸腔忽然涌出一股无名火。 他以为。 怜月是心悦他的。 不。 没有人能不心悦他。 他伸手掐住了怜月的脖颈:“你想爬别的男人的床?那本世子便要了你的命。” 不及怜月说什么。 小厮的声音从外头传来。 “世子,不好了,世子妃那边出事了!” 宋无忧眉心拧了拧。 他深深看了怜月一眼,甩开她整理衣衫迈步出去,走了几步又站定。 “宋鹤眠性子孤高自傲,便是老夫人同意,他也不会同意让你做他的未亡人,你区区一个下贱的婢女,别妄想你配不上的地位。” “我亦不会让我的女人给别人做侍妾。” 话落扬长而去。 怜月面无表情抚住脖子。 她知道。 宋无忧不会善罢甘休。 他这个人,外表谦和温恭,实则自私暴戾,有着偏执的占有欲,只要是他的东西,哪怕是不要了、摧毁了,他也不允许别人拥有。 她在他眼里并不是一个人。 而是一个物件。 一个属于他,被他烙印的物件。 怜月冷笑。 无论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她在宋无忧眼里都是没有价值、没有生命的物件。 三日时间转瞬即逝。 这几日怜月难得清静。 既没有庄玉妗来找她,宋无忧也像是忘了她这个人一般,就是因为这平静,怜月知道他们必定在憋什么坏。 庄玉妗不会轻易叫她恢复身份的。 到了去庄家这日。 老夫人身边的婆子一大早来送东西,还提醒怜月往华丽了打算,不要堕了自己的身份。 怜月颔首表示自己明白。 从善如流的把自己装扮成官家小姐模样。 十八福的裙子上是一件嫩紫外衫,垂马髻上斜斜插着一支簪子,既不失了华丽,又不会显得太过素净。 婆子颔首。 这丫头倒是会装扮。 两人一前一后去了寿安堂,又叫老夫人看过后,一行人浩浩荡荡出府上了马车。 前后不过一个时辰,人就站在庄府门前了。 门房早有小厮和丫鬟守着。 宋老夫人才下马车。 他们就迎了上来。 “给老夫人请安,我们家夫人早接到消息老夫人要来,特叫奴婢们在这儿守着,老夫人请。” 说话的是庄夫人跟前得力的婆子。 她恭敬的引着宋老夫人进府。 半眼都没看怜月。 怜月眼观鼻鼻观心的跟着宋老夫人进了府。 一别数年。 庄府还是记忆中模样。 怜月夜见到了数年未见的庄夫人。 她平静的看着她,心里想到的却是自己的母亲,那个被他们夫妻二人毁了的老实女人。 不知道她午夜梦回可能想起过那个可怜的女人? 庄夫人笑得和煦:“老夫人要来也该提前说一声,这准备的不够好,实在是仓促。” “呵呵,我那二儿媳妇不是已经告诉你了?” 宋老夫人没打算给庄夫人面子。 这门亲事她本就不喜。 庄家的门第她也实在看不上。 庄夫人仍旧笑着,摆手叫婆子把庄玉妗叫了出来。 “我这女儿是个直肠子,被我宠坏了,知道老夫人您被人蒙蔽了急得不行,这才回来告诉我呢。” 宋老夫人呵呵一笑:“我老婆子虽是老了,却也不傻,还不至于被人蒙蔽。” 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 庄玉妗一咬牙跪下:“婆母,我已经问过我母亲了,怜月这丫鬟是在胡说八道,她根本不是我父亲的女儿。当年是她不质检点与人私通,这才有了怜月,她生父并不是我父亲。” “哦?是吗?” 宋老夫人笑的平稳。 这是打算咬死了不承认了? 她不着急。 而是悠闲的端起茶盏。 既然要做她儿子的未亡人,将来在宋府风浪可大着呢,要是连处理这点事的能力都没有,那她也没那个资格了。 “是啊。” 庄夫人叹口气:“这丫鬟是疯魔了,宋老夫人要是不信,大可以上上下下问问我们府上的人,他们都知道的。” “怜月。” 宋老夫人开口:“你如何说?” 怜月上前一步福礼:“我自然有证明我身份的法子。” 她知道宋老夫人心里在想什么。 也早就想到庄夫人会这么做,所以她早就做好了安排。 第7章 庄家二小姐 “还请庄老爷一见。” 怜月分毫不慌,眸光沉静地看着庄夫人。 “不过些微小事,老爷事务繁忙,岂是你说见就能见的?” 庄夫人一派端庄,低眉看着怜月。 “别闹了,你见了富贵,心里生出别的念头也正常,只是人生在世,事有不可为,你想想清楚。” “今日之事我不追究,日后老实做事。” 言语慈悲,却隐含威胁。 怜月前世那般凄惨,如今要是还畏手畏脚,才是白活一回。 她悠悠抬眸。 “是与不是,我见了庄老爷便能证实,只是见一面,夫人既然自信是我攀咬,何不叫我死心。” 四目相对,庄夫人眼底闪过一丝狠厉。 这丫头,当真是天大的胆子! “若来个人都似你这般,老爷回回都要来见不成?” “这事不必再提,你既不是本分的,也不用跟玉妗回去,就留在庄家好了。” 眼见庄夫人三两句要将今日之后揭过,怜月忽而轻笑一声。 “你笑什么?” 庄夫人心头一震,直觉不妙。 “事关庄家颜面,夫人既然不愿妥善解决,那我——” “住口!” 一道男声响起,庄父脚步急促。 怜月的身份对庄家几口来说并非隐秘,他们都心知肚明。 如今不知她捏着什么证据,当着宋老夫人的面说出岂不是家丑外扬。 况且…… 庄家夫妇都知道宋老夫人看不起他们家。 府上多出个姑娘不算丑事,遮掩得当也便罢了。 闹开才是坏事。 “说吧,你如何证实?” 庄父看着怜月,警告的意味十足。 怜月却不怵他。 手一抬,一个巴掌大的盒子躺在她手心。 “正是此物,庄老爷看过便知。” 庄夫人身边的嬷嬷伸手要拿,怜月侧身躲过。 视线只落在庄父身上。 庄父阔步上前。 “啪嗒——” 锁扣打开,庄父瞳孔骤然一缩。 “如何,可能证明我的身份?” 怜月慢条斯理将盒子收起。 庄父深吸口气,又缓缓吐出。 “给她安排个身份吧。” “老爷?” “父亲?” 庄夫人与庄玉妗同时看向庄父。 他当真要认下这个贱人? 庄父侧眸,避开两人的视线。 见状,庄玉妗大叫一声,身子软软倒下。 “玉妗!” 庄夫人扶着女儿,心下一团糟乱。 “看来府上也无心待客,怜月的身份尽快安排,人我就带走了。” 宋老夫人说着,嬷嬷立刻躬身搀她。 “老夫人!” 庄夫人将人叫住。 却又不知道说什么。 “这、怜月即便是庄家女儿,也做了多年的丫鬟,何来的福分跟着大爷。” “庄夫人这是要做我宋家的主?” 老夫人幽幽看着庄夫人。 这话庄夫人怎么接? 怎么接都是不对。 她讷讷着。 宋老夫人没那个闲暇等她,扫了怜月一眼,示意她跟上。 怜月立刻跟着迈步。 一步迈出,她又看向庄夫人。 “夫人要是真担心辱没大爷,就给我个不辱没的身份。” 牙尖嘴利! 庄夫人气急,又一时整治不得,险些呕出一口血。 上了马车,宋老夫人视线在怜月袖口停留一瞬。 “拿的什么?” 怜月抿唇浅笑。 “婆母容我卖个关子。” 这就叫上“婆母”了? 倒是惯会打蛇随棍上。 宋老夫人低垂的眸中闪过一抹幽芒。 “回去之后,搬去栖鹤堂。” 她如是说道。 这便是怜月这个身份的好处了。 寻常人家的姑娘岂会在婚前就到夫家侍候? “是。” 怜月温驯应声。 这亦是她如今所求。 路要一步步走,此刻能从庄玉妗身边离开,就已经是好事。 马车徐徐驶过街角,再无人开口。 走了这一遭,宋老夫人对怜月倒是越发满意。 …… “庄家答应了?” 宋无忧听着下人回禀,甩手摔了杯盏。 小厮立刻跪伏在地。 “是,如今、如今她已经是庄家二小姐。” “好,好一个二小姐!” 不过一个下贱的玩物,竟妄想脱离他的掌心! 庄家也是一群废物。 都将人折辱成了丫鬟,还能给她翻身的机会! 宋无忧眼底腾起暗火,一脚将小厮踹翻,出门拐入小道。 他的东西,素来只有他不要的。 还没有谁敢替他做主。 人亦然。 此刻,宋无忧全然未曾发觉,他对怜月的心思已经不同以往。 一回到宋家,怜月火速卷铺盖入了栖鹤堂。 “你这……” “我乃老夫人为大爷订下的新妇,侍奉大爷有何不可?” 怜月接过丫鬟手中的铜盆,迈过门槛。 宋鹤眠此刻精神尚可,清醒着倚在床头。 乍然对上他的视线,怜月面色一僵。 那些对着别人轻易能说出口的话,对着正主反倒哑了。 “大爷。” 怜月福身,浸湿巾帕,双手递给宋鹤眠。 只是接了巾帕擦手,宋鹤眠面上就苍白了些。 “我……” 见他缓过了些,怜月开口要说宋老夫人的安排。 宋鹤眠一摆手。 怜月当即噤声。 “下去吧,你住西厢房。” 他不问,便是已经知道了。 怜月下意识将余光落在宋鹤眠身上。 他会怎么想呢? 思绪万千,怜月将东西都放进西厢房。 莲心被她藏了起来。 尘埃落定之前,庄家不会知道莲心的下落。 宋老夫人也不会允许怜月的软肋捏在旁人手中。 入夜,怜月坐在窗边,想着今日之后。 “婚事定了。” 宋老夫人身边的嬷嬷过来,将一张薄纸递给她。 “这是姑娘要的。” 怜月眸光一亮。 果然,是莲心的身契! “多谢老夫人。” 怜月起身,朝嬷嬷福身一拜。 嬷嬷侧身避开。 “你要记,就对大爷多尽心。” 怜月无有不应。 房门关上,她在烛火下看着手中的身契,鼻腔一酸。 这一世,她一定不会再叫莲心出事! 第二日,怜月梳洗过后先往主院去。 “唔——” 一只大手从旁伸出,将怜月拖入假山后。 炽热的呼吸落在耳后,激得怜月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庄二小姐,你好深的算计。” 宋无忧贴着怜月的脖颈低语,像是毒蛇吐信,令人胆寒。 “那又如何?” 怜月语调平滑,娓娓陈述着事实。 “我与大爷的婚事老夫人已经应允,不日就会公布,你该称我‘大嫂’。” “大嫂?” 宋无忧怪笑一声,狠狠咬在怜月耳垂。 “什么动静?!” 不远处,一声厉喝。 第8章 远处,一声厉喝。 “啊!” 宋无忧因为那道声音,动作顿住,下身猛地一痛。 怜月随手将染血的簪子扔进锦鲤池。 沾了脏血,她不会再戴。 “谁在哪儿?” 丫鬟试探着往过走,眼看着就要看见他们。 宋无忧狠狠掐了怜月一把,强忍着剧痛走出。 “大惊小怪做什么,我被假山刮蹭了下,在后面歇息。” 丫鬟福身问安,没再探究。 宋无忧折返回去要算账时,怜月已经不在原地。 “该死!” 宋无忧低咒一声,姿态怪异地往住处去。 当天上午,宋府的定礼就敲锣打鼓往庄府去。 “听说是宋家大爷跟庄二小姐的婚事呢。” “庄二小姐?先前怎么没听说过,不过这庄家真是好运道。” “好?” 有知道内情的人嗤笑了声,却不敢多说。 妄议侯府家事,他们还没这样的胆子。 庄府。 庄父坐在厅内,看着系红绸的箱子被接连抬进院内。 “老爷,这……” 庄夫人蹙眉,欲言又止。 “先收着,到时一并送去侯府。” 庄父浑身疲态,不语多言。 怜月却丝毫不知自己正处在议论的正中。 宋无忧来了栖鹤堂。 他睥睨着屋内的装潢,眼底闪过丝丝嫉恨。 这死病秧子! 也不知他什么时候才死。 “大哥,你要娶亲的消息已经在外间传开了,只是你如今这状况,将人娶了岂不是活遭罪?” 他视线从宋鹤眠腰腹部扫过。 “也不知大哥……还能不能用,若是新嫂子夜里孤寂,我乐意代劳呢。” “你——” 屋内的丫鬟被气得脸都红了,却碍于宋无忧的身份,不能将他如何。 “不劳烦了。” 怜月裙摆生莲,挡在宋鹤眠床前。 “我与大爷如何,都是我们的事,况且……” 她忽而羞涩起来,“谁说大爷不行了?” 这般羞态,宋无忧只在床榻上看见过,此刻见她如此,一股邪火在体内乱窜。 他上前一步,伸手要往怜月脸上摸。 “倒是你!” 怜月语调一转,一巴掌打落宋无忧的手。 “你不敬兄长,调戏未来嫂子,可有将侯府规矩放在眼中?” “来人,去请老夫人!” 她目光如炬,回头看向宋鹤眠时,朝他一笑。 屋内几个丫鬟看怜月的眼神都有些变了。 她此举竟诡异地让人挑不出错处。 论身份,她是栖鹤堂未来主人。 宋无忧的未来嫂子。 只训斥两句,偏生叫宋无忧无法反驳。 他不可能真让事情闹到宋老夫人面前。 宋老夫人本就偏心。 今日之事一旦她知道,少不得又是训斥。 “怎么,还不走?” 怜月迈出一步,冷眼看着宋无忧。 “你给我等着!” 宋无忧指着怜月,恶狠狠说了一句。 等那病秧子死了,看她拿什么耀武扬威! 怜月置若罔闻。 待宋无忧离开,她肩背一垮。 “方才多有冒犯,大爷莫怪。” 宋鹤眠打量着眼前的人,眼中闪过一丝几不可闻的笑。 看着张牙舞爪的,倒有些意思。 “无妨,下去吧。” 他靠在软枕上,语气轻轻的,让怜月耳朵一酥。 …… “贱人!” 丫鬟推开西厢房的门,庄玉妗掩着鼻子嫌弃地迈入。 “别以为使了些手段,就能踩在我头上!” 怜月正在打盹。 被庄玉妗的咒骂惊醒,她懒懒起身。 “弟妹莫要叫错了,我可是你嫂嫂。” “呸,什么嫂嫂!” 这话无疑戳到了庄玉妗的痛处。 “你个下贱胚子,还做着飞上枝头的美梦,若是宋老夫人知道你——” “你敢让她知道吗?” 怜月连听她说完的耐心都没有。 庄玉妗要是敢说,先前几次机会怎么不开口? 无非是不想拖自己下水罢了。 庄玉妗嘴唇开合,似乎没想到怜月敢这个态度对她。 “若无事,弟妹请回吧。” 知道她听不得什么,怜月偏要这么叫她。 “小人得志!” 庄玉妗狠狠骂了一句。 却也只能嘴上骂骂。 怜月如今已经不是她的丫鬟,她不能再责罚了。 意识到自己在怜月这处讨不到好,庄玉妗几乎要呕出一口血。 主仆一行气势汹汹地来。 带着一肚子气走。 这边的动静瞒不住人,很快被报到宋鹤眠面前。 他坐在桌前,执卷的手半抬,细瘦的腕骨露出。 “好生看着,不用管她行事。” 宋鹤眠淡淡说着。 他时日无多,本不欲牵扯更多。 奈何这婚事已经传开,此时拒绝,怜月难免处境艰难。 亲随应声,说起其他事。 晚膳前,怜月带着莲心往主院去。 “老夫人,我想让莲心在您院里做丫鬟。” 她拉着莲心跪下,直入主题。 “她身契在你手上,为何不将人放归?” 宋老夫人靠在身后的软垫上。 许是解决了一桩心事的缘故,看着松快不少。 怜月将莲心的身契捧上。 她自然能将人送出去,却护不住莲心。 此番行事,庄家与宋无忧都不会与她善了,莲心出去就是活靶子。 她不会叫莲心冒险。 “求老夫人庇护莲心。” 莲心见状,也跟着向宋老夫人叩首。 看着跪伏不起的两人,宋老夫人轻哼一声,却不见恼意。 “你要做侯府大奶奶,甘心只叫妹子做丫鬟,供人差遣?” “能受婆母差遣,是莲心的福分。” 怜月坚持道。 她与宋老夫人各取所需。 这样的关系反而牢固。 她留在宋鹤眠身边,宋老夫人对她不会完全放心。 有莲心在便不同了。 此举虽有将莲心当人质的态度,却是她们姐妹商量好的。 莲心只有在这里,才不会轻易被人算计。 宋老夫人要怜月对宋鹤眠尽心,就不会对莲心如何。 只是让彼此更放心罢了。 “你去吧,这丫头留下。” 宋老夫人盯着怜月的发顶看了半晌。 松了口。 “多谢老夫人。” 怜月松了口气。 有事婆母。 事成便是老夫人。 怜月再递身契时,宋老夫人没接。 “人都在这儿了,不要这个。” 怜月又道了声谢,将莲心叫到一旁叮嘱几句。 “长姐放心,我已经不是小娃娃了。” 莲心反过来安慰怜月。 她何尝不知,这已经是怜月费心筹谋的结果。 当着宋老夫人的面,两人很快分别。 莲心回到宋老夫人身边,忐忑等着安排。 “你去佛堂待着,不必日日问安。” 宋老夫人看也不看,随口将人打发。 夜深,栖鹤堂忽然响起一声惊呼。 “大爷!” 第9章 接纳盟友 院内脚步声嘈杂,西厢房的怜月被惊醒。 她披衣起身,推门才看见院中的乱象。 与上回宋鹤眠发病时无疑。 她立刻发应过来,匆忙往宋鹤眠寝屋去。 “庄二小姐。” 丫鬟将她拦在门外。 “大夫正在看诊,莫要进去碍事。” 怜月心绪复杂。 上回宋鹤眠如何,她是看在眼中的。 “姑娘也行行好,老夫人讲我送来,说是大奶奶,实则就是照顾大爷的,此时我袖手旁观,老夫人知道了我没法交代的。” 趁着丫鬟听得愣神,怜月绕过她进屋。 宋鹤眠双眼紧闭,面色苍白如纸。 谪仙般的脸上满是汗珠,额角青筋暴起。 怜月视线在屋内一扫,先去拧了条帕子。 棉帕轻柔拂去宋鹤眠脸上脖颈上的汗,怜月低低叹了口气。 这可怎么是好。 她日后是要借着宋鹤眠未亡人的名头过活。 即便只念着这庇护之恩,她也希望对方能好过些。 动作间,她腰间的香囊离宋鹤眠近了些。 宋鹤眠鼻尖微动,紧拧的眉心放松。 “嗯?” 仍在切脉的大夫疑惑,换了只手继续诊。 “怎么了?” 怜月唯恐宋鹤眠的身体有什么变故,紧盯着大夫。 “方才大爷的脉象忽然好转了些——” “当真?!” 怜月被人挤开,宋鹤眠的亲随按住大夫肩膀。 “别晃、别晃……” 大夫口中念叨着,指尖在宋鹤眠脉搏上摸索。 “又变回之前的样子了,怎么回事?” 两人面面相觑,同时看向怜月。 莫非…… 盯着这样直白的视线,怜月又回到刚才的位置。 不多时,大夫惊呼一声。 “就是你!” “真是奇了,为何你一靠近,大爷的状况就好转了?” 一屋子人都看着怜月。 怜月只觉得自己若是不给出个说法,今日连这扇门也走不出。 可…… “我什么也没做啊。” 她这话不算说谎。 从她进入这扇门,一举一动都落在宋鹤眠亲随眼中。 但凡有半点蹊跷,早被拿下了。 那是为何? 众人不禁疑惑。 一直到后半夜,宋鹤眠的状况才平稳下来。 怜月打个哈欠,摇摇晃晃回了西厢房。 囫囵睡了半晚上。 天才明,怜月的房门就被叩响。 “大爷要见你。” “就来。” 怜月应声,加快梳洗的动作。 宋鹤眠已经收拾过,坐在桌前。 “大爷才病发,怎也不好生歇着?” 怜月有些不赞同。 话出口才惊觉自己逾矩。 宋鹤眠却无责备之意。 “你昨夜做了什么?” 这是已经听说了昨夜的事。 怜月解下腰间香囊。 “昨夜起先不觉,回去又琢磨了半晌,许是着香囊的缘故。” 宋鹤眠一个眼神,亲随便上前拿了香囊。 “借用片刻。” “大爷只管拿去。” 怜月十分坦然。 “这是我照着书上配的,已经戴了多年,并不知会影响大爷,险些犯了错,请大爷责罚。” 昨夜万幸是阴差阳错帮上宋鹤眠。 万一起了反作用呢? 怜月知道上位者对这些事情的敏感,第一时间认错。 宋鹤眠不语。 既不责怪。 也不叫她起身。 很快,亲随拿着香囊回来,几不可闻地朝宋鹤眠摇头。 香囊没问题。 “叩、叩、叩……” 宋鹤眠的指节在桌上轻轻敲击。 “往后,你白日就在这头做事。” “是。” 怜月应声。 她本也没想着摆主子的谱。 起码更近了宋鹤眠一步,也对宋老夫人那边有了交代。 半晌午,怜月做了些点心,先装了一碟给宋鹤眠。 “大爷,这点心做得多,我送些给老夫人。” “嗯。” 宋鹤眠摆手,随她去。 人一走,宋鹤眠就将点心赏了下去。 怜月脚下不快,边走边想着心思。 忽然,她手臂一痛,身子往一边歪去。 “别出声!” 宋无忧死死捂着她的嘴。 待怜月点头,他才缓缓松手。 “怜月,你真的甘心跟那个病秧子,刚成亲就守寡吗?” 宋无忧温声问她。 若不是此前种种,单看此刻,宋无忧就像个谦谦君子。 怜月却知道这都是假象。 “你我之间不必演戏,世子要说什么,直言便是。” “无趣。” 宋无忧冷嗤了声。 “既如此,咱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 “宋鹤眠迟早是一死,你与其嫁过去守寡,不如送他一程!” 怜月瞳孔骤缩。 “你是说……” “不错。” 宋无忧点头,“你如今在他身边,有些事做起来也方便,只要你帮我,事成之后我给你一个身份,你日后就是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说着话,宋无忧的手在她腰身上游走。 真是个色胚! 怜月心中暗骂,面上却是为难。 “事关重大,世子容我想想。” 看出她的动摇,宋无忧也不逼她,夺了她手里的点心离开。 怜月在原地站了会儿,直到耳边再次响起脚步声,才像是清醒过来。 …… “大爷,事情就是如此。” 怜月将方才的事情如实相告。 摇摆不定是不能成事的。 她既然要借宋鹤眠的事,就要在宋鹤眠闭眼前彻底得到他的信任。 “你不心动?” 宋鹤眠睨她。 分明是病容憔悴,却让人移不开视线。 怜月垂眸。 “我清楚自己的身份。” 也清楚宋鹤眠的身份。 他未必对今日之后一无所知。 与其隐瞒,被猜疑,不如直接投诚。 “可他说的不错,我命不久矣,你何不推波助澜,换一场富贵?” 怜月垂着的手紧攥。 她知道。 这是宋鹤眠的考验。 “我是想活,想好好活。” 她不闪不躲看着宋鹤眠,“可这是我的命,我不能踩在别人的命做台阶。” “大爷,我既然选了,哪怕是跪着,趴着,也能把路走下去,但我不能背着别人的命,那太重了,我背不起。” 宋鹤眠忽然就被她眼中的光彩灼烫。 那是对生的渴望。 浓重,璀璨。 “既如此,附耳过来。” 宋鹤眠无形的震慑褪去。 短暂接纳了这个坚韧的盟友。 次日一早,怜月在一间空屋等着。 宋无忧很快推门而入。 “想好了?” “想好了。” 第10章 接纳盟友2 怜月回头,浅淡的香气随着她的动作传入宋无忧鼻腔。 宋无忧神情逐渐变了,直直走向一角简陋的床铺。 屋内响起不堪入耳的声音。第十章将死之兆 宋无忧醒来时,怜月正背对着他,衣衫松垮,在系衣带。 “世子,您说话算数,只要事成,答应我的……” 怜月系好衣带,回头看他。 宋无忧看着怜月眼中的试探,哈哈一笑。 “放心。” 他将一个纸包扔进怜月怀里。 “下手仔细些,要是让人发现,嘴闭紧些。” 怜月薄唇紧抿。 指尖蜷了蜷,才将纸包捏紧。 “知道了。” 宋无忧拢了衣裳,越过怜月时在她腰下一掐。 房门关上。 怜月垂眸,看着手中的纸包。 “他让你把这个用在我身上?” 宋鹤眠从暗处走出,苍白的手指将纸包从怜月手中抽走。 对于方才所见,他好似并不惊讶。 怜月屈膝拜下。 “都听大爷安排。” 宋鹤眠看着她乌黑的发顶,抬脚往外。 屋内还有宋无忧留下的气味。 脏。 “往后不必再行大礼。” 宋鹤眠朗润的声音响起。 怜月眸光一亮,回身跟上。 风平浪静了两日,就在宋无忧等的不耐烦,要找怜月时。 栖鹤堂乱了。 “请大夫,快请大夫!” 一声惊呼打破清晨的静谧。 动静太大,根本藏不住。 很快,所有人都得了消息。 主院。 “啪!” 宋老夫人手中的茶盏一滑,摔在地上。 “去把怜月叫来!” 这就是她口口声声说的,会照顾好鹤眠? 嬷嬷心惊不已,脚步飞快。 怜月一进门,迎面就是一只杯盏砸在脚边。 她动作一顿。 下一刻,怜月波澜不惊地迈进去。 “老夫人,还请退去左右。” 卖什么关子? 宋老夫人眉心紧拧,却还是照做。 “老夫人,大爷的事……” 即便四下无人,怜月还是走近宋老夫人,压低了声音。 房门紧闭,无人知晓她们都说了什么。 怜月一走。 宋老夫人立刻就病倒了。 “如此看来,大爷当真是不好了?” 消息传到宋无忧耳边,庄玉妗嘀咕着。 两人相视一眼。 宋无忧唇角笑意满满。 怜月那蠢货,竟真怎么简单就被唬了? 一旦事成,她去黄泉路上陪宋鹤眠还来不及。 还荣华富贵? 做梦! 宋鹤眠院门半开着。 大夫来来回回,甚至出现不少陌生的面孔。 府里都传宋鹤眠命不久矣。 屋内,宋鹤眠靠坐在床头。 外面的纷乱半点没影响到这一方天地。 “快些快些,再端盆热水进来!” 怜月站在门边,指挥着院中的下人忙碌。 宋鹤眠视线落在她身上,带着些许估量。 这样的女子,他此前从未见过。 大夫拎着药箱匆匆地来,又匆匆地走。 行经一处拐角,忽然被一只大手拖进暗处。 “噤声!” “呜呜呜……” 大夫吓得腿软,连连点头。 亲随松开大夫,宋无忧从暗处走出。 “刚才看诊那人,状况如何?” “这、这乃是病人的隐私,我——” 冰凉的刀刃贴在大夫颈侧。 “我说,我说!” 大夫立刻改口,“那人脉象虚浮,是将死之兆。” “将死之兆。” 宋无忧喃喃将这四个字重复一遍。 他手一抛,一块沉甸甸的银锭落入大夫手中。 “今日之后,守口如瓶。” “是是是,老身回去就收拾家当,即刻与家人离开,再不踏入此地……” 大夫连连应声。 久不闻人声,抬头,面前空无一人。 夜幕将至。 挂满花灯的三层高楼灯火通明。 “宋兄,今日好兴致啊。” 宋无忧的酒肉朋友围坐了一桌,笑吟吟朝他敬酒。 “好事将近么,到时再请你们一顿。” 宋无忧来者不拒。 门开了条缝,里面的一言一行皆被人看在眼中。 “他真这样说?” 主院内,怜月在宋老夫人身边侍奉。 听着下人回禀,宋老夫人气得直哆嗦。 她以为宋无忧只是不堪大用,没想到他恶毒至此! 起先怜月说时她还不信。 是怜月让她装病,再找人盯上宋无忧。 “千真万确。” 小厮跪在地上,眉眼恭顺。 “知道了,下去吧。” 宋老夫人面露疲态,泄力靠上椅背。 她不语,怜月也不开口。 屋内寂静无声。 “你也去吧。” 怜月应声,躬身退去。 一连几日,宋无忧都是早出晚归,带着满身酒气。 夜半,栖鹤堂灯火尽熄。 一道黑影趁夜迈入宋鹤眠的房门。 宋无忧俯身,借着月色打量他的状况。 “哈,你也有今天……” 宋无忧倏而笑起来,屈膝靠坐在床边。 “宋鹤眠,凭什么,你明明是个病秧子,他们却都觉得你好。” 好又如何? 现在还不是要死在他手中。 宋无忧絮絮叨叨,说着自己让怜月给宋鹤眠下药的事。 “你还真以为有人心甘情愿嫁给你?” “不过是我不要的——” “嘎吱”一声,房门腿推开。 怜月提着一盏灯入内。 宋无忧伸手要碰她,却被侧身躲开。 离得近了,他才看见怜月另一只手上拿着东西。 浸水的帕子被她放入宋鹤眠手中。 不可置信的一幕出现了。 连日被说命不久矣的宋鹤眠忽然坐了起来。 宋无忧短暂跟他对视了一眼,说不清对方眼中的神情是什么。 悲悯? 又或是不屑。 宋鹤眠一派闲适,缓缓将面上的东西擦去。 非但不见苍白,面色还有些红润。 “世子,过于自信便是自负了。” 怜月淡淡说道。 电光火石间,宋无忧混沌的脑海中有一根断线接上。 “你骗我?!” “世子还是多操心自己吧。” 怜月向门外福身。 宋老夫人身边跟着两个嬷嬷,满眼失望地看着宋无忧。 瞬间,宋无忧的酒醒了。 “不、不是的,我……” 他嘴唇开合。 急着辩解,却找不出合适的说辞。 “母亲,我不是。” 他嗫喏半晌,只说出这一句。 宋老夫人侧眸,不与他对视。 “你已经得了世子之位,侯府迟早是你的,鹤眠本就……你竟也容不下他?” 这话不知怎么戳到宋无忧的痛处。 他忽然笑起来。 “我容不下他?” “是,我就是容不下他,他就是个病秧子,短命鬼!” “凭什么所有人都向着他,凭什么你们都觉得他好?” “他只是身子不争气,若非如此,你以为他不想跟我——” “砰!” 宋鹤眠掀开被子,从背后一脚揣在宋无忧身上。 第11章 讨要嫁妆 “你竟敢踹我?” 宋无忧从地上爬起来,扑上前就要掐宋鹤眠的脖子。 真是疯了! 怜月啐了一声,两眼一闭,挡在宋鹤眠面前。 “把他给我拉住!” 宋老夫人厉声喝道。 当即就有身形健壮的长随上前。 行动受损,宋无忧颓然坐在地上。 “带世子回院,这几日先不必出门了。” 宋老妇人叹了口气。 证据确凿,她却不能将宋无忧如何。 怜月视线在宋老夫人与宋鹤眠之间来回,悄然退了出去,将房门掩上。 “鹤眠,你想将他……” “就这样吧。” 宋鹤眠先一步开口。 他境况如此,要是处置宋无忧,侯府便无人支撑。 “留他何用?” 宋老夫人咬牙切齿。 “这样狼性狗肺之辈,侯府真落在他手中,才是毁于一旦。” 话是如此,两人却都知道。 有些话说说便罢。 即便侯府要亡,也不能是因为他们处置了宋无忧。 “左右我并未出事,母亲敲打他几句,让他长些记性就是了。” 宋鹤眠今日精神尚可,陪着宋老夫人说了会子话。 还是老夫人念着他的身子,带人离开。 即日起,宋无忧悄然被禁足院中。 正晌午,庄玉妗跪在主院的佛堂,双手捧着经卷。 “世子妃,大声些。” 莲心站在她身侧,每每听不见动静时就提醒一句。 庄玉妗提高音量。 都怪怜月那个贱人! 要不是那贱人两面三刀,宋无忧岂会被禁足? 她又何至于被宋老夫人冠以无德之名,日日在佛堂跪经。 是夜,庄玉妗揉着发青的膝盖,写信给庄夫人。 …… “庄家来人?” 怜月正在看着宋鹤眠药的火候,闻言蹙眉。 “是呢,人就在院外等着,老夫人无暇接见,让姑娘去一趟。” 主院的人对怜月也还算客气。 “我这就去。” 怜月叫了栖鹤堂的丫鬟来盯着药,往院外去。 来的是庄夫人身边的嬷嬷。 “二小姐,老奴来接您回府。” 嬷嬷一见怜月,屈膝便是一礼。 “回府?” 怜月一时没明白他们这是什么意思。 嬷嬷双手拢在袖中。 “正是,新人婚前不便见面,先前是府上还未收拾出二小姐的住处,如今一切都是收妥当,您自当回府。” 笑话。 怜月真就当着嬷嬷的面笑出来。 就在嬷嬷一脸莫名时,怜月脸色倏地凝重。 “敢假传夫人的话,说,你是受何人指使?!” “这就是夫人的意思,二小姐莫要胡搅蛮缠。” 嬷嬷没想到怜月一个丫鬟出身的,竟还敢违背庄夫人的意思,上手就要教训她。 说白了,在她们眼中,怜月还是个丫鬟。 二小姐只是糊弄旁人的说辞罢了。 “嬷嬷,你可想清楚了。” 怜月翻手一巴掌扇在她脸上,在她耳边低声道:“大爷的情况谁人不知,夫人拿常人与大爷相较,莫非是对这婚事不满,故意叫大爷难堪?” “胡说八道!” 嬷嬷脸色瞬间一白。 这话要是传出去,牵连了庄家的声誉,她焉有命在? “是否胡说,嬷嬷心知肚明,今日这话该怎么说,嬷嬷可要想好了。” 怜月说罢,转身就走。 嬷嬷连拦她一下都不敢。 不得不说,怜月刚才那话确实镇住了她。 回到栖鹤堂,丫鬟正将药倒入碗中。 怜月接过药碗,入内侍奉汤药。 院外的事一字不漏传入宋老夫人耳中。 “倒是个能拿事的。” 宋鹤眠病弱,寿数无多。 多少人都等着瓜分他拿一支的东西。 有个怜月这样的人也好。 能帮他护住些。 “让人送些赏给莲心丫头。” 宋老夫人拨着茶碗,随口一言。 怜月对这些不多看重,不如给她在意的人。 嬷嬷躬身去办。 当夜,莲心就摸黑跑去栖鹤堂。 怜月正梳洗,见到她,立时笑起来。 “怎么这样着急,快喝口水歇歇。” 莲心端起茶碗,咕嘟咕嘟一口喝干。 “长姐,可是你帮老夫人做事了?” 莲心不知外面的事,开口时,叮里当啷把一堆赏赐放在桌上。 宋老夫人出手大方,倒叫莲心慌乱。 怜月一见就知宋老夫人的用意,折身取了匣子给莲心收拾起来。 “既是老夫人的赏,你拿着就是。” “可……” 莲心打量着怜月,似是在确认她有无受伤。 “真没事。” 怜月失笑,起身叫莲心好好看。 “咱们的好日子在后头,长姐会长久陪着你的,你且安心。” 闻言,莲心这才踏实不少。 她将匣子推给怜月。 “我在老夫人院中不缺吃穿,姐姐在外行走,这些东西你收着,尽管用。” 说完,也不等怜月张口,她起身就跑。 怜月笑起来。 笑着笑着,她就怔住了。 指尖抚上嘴角眉梢。 这样松快的笑,于前世已经是奢求。 次日一早,怜月被带到主院。 庄夫人坐在厅内,宋老夫人在上首并不搭理。 “老夫人。” 怜月只对着宋老夫人一礼,并不理会庄夫人。 庄夫人气得直咬牙,面上却带着笑。 “怜月丫头,你婚事在即,嫁妆还未定下呢,不如回去住上几日,也好挑选嫁妆。” 算盘珠子都快崩她脸上了。 怜月闭着眼睛也知道庄家有算计。 越是如此,她还偏就不回。 “我与世子妃同出一家,嫁入一家,这嫁妆难不成还分薄厚?” “这是什么话,当然是一样的。” 庄夫人被反将一军,又不能在宋老夫人面前表现出来。 几乎咬碎了满口牙。 “那就是了,夫人比着世子妃的再备一份就好。” 怜月转而问宋老夫人,“世子妃的嫁妆单子可还在?” “在。” 宋老夫人惜字如金。 仔细看去,还能看见她微微上扬的嘴角。 “是我糊涂,一时忘了,那你好生侍奉老夫人与大爷,我先回了。” “夫人慢走,大爷的汤药还在火上,我就不送夫人了。” 怜月假模假样说着,却稳稳坐着没动。 庄夫人气冲冲离开。 “你倒会借势。” 宋老夫人戏谑了句。 怜月打着哈哈,回去栖鹤堂。 事情传入庄玉妗耳中,她当夜便在屋内打砸一通。 与宋无忧夫妇的失意相反。 怜月在栖鹤堂逐渐如鱼得水。 唯独宋鹤眠,对她总是淡淡的。 怎么做也得不到一句赞赏。 第12章 定做婚服 怜月心中虽无奈,却也无力改变。 庄家并不会咽下这口气,怜月心中了然。 但也不敢在做更多荒唐之事。 她如今在府上,是没人在敢挑衅。 连这栖鹤堂中,下人们更见尊贵。 可她却仍旧执拗的亲手帮着她烹药。 “大爷,不知新娘子在何处,老夫人让我等来量衣。” 那成衣店的老板一连的谄媚,虽说这大爷命不久矣,可这却是个好差事。 侯府婚事,原本因大内帮忙制衣。 这样好的事情落在了他头上,自然是千恩万谢。 生怕此事做不妥当,让人挑了理去。 “应在后院。” 他依靠在床边,声音有些嘶哑。 朝着外面景色,此时她应是在烹药,连忙吩咐了院内人将人叫过来。 怜月刚净了手,便听见了,门口有人叫了她名。 连忙走了过去,得知是此事,又连忙去了正堂。 “大爷。” 怜月身上衣服朴素,都是丫鬟制样,为了防止那药汤洒在身上,腰间还围着个围裙。 此刻倒显得有几分滑稽与格格不入。 他蹙了蹙眉,当然也瞧见了那制衣店老板眼中的轻蔑。 他并未想到眼前的这丫鬟竟是自己今日来服侍的贵人。 反而还以为那贵人不愿踏入大爷房中,要将自己叫去别处。 “大爷找我可有什么事情吩咐?” 他指了指身侧的制衣店老板。 “母亲的意思,让人替你量体,为你做了嫁衣。” 啊! 这段时间有诸多闲事,怜月还以为她不配拥有一个婚礼。 毕竟宋鹤眠的身子,也并非能够长时间的站直身子。 瞧见她的急促,他嫌少的发了善心解释,“你好歹也是这侯府的大娘子,这婚事就算因为我的身体不妥,办的简单,却也不能不办。” 他又变了声调,让人莫名的感觉到几分威压。 “尤其是这拜堂的喜服,也得按照侯府大少夫人的制度来做,怎能让人平白轻易亏待。” 毕竟是未亡人。 怜月甚至以为别说体统,有些颜面在前就已然不错。 “好。” 怜月答应下来又转身瞧向一旁的制衣店老板。 “那我们去西厢房?” 毕竟在此处,好像有些不太妥当。 那老板有些胆小的瞧了瞧宋鹤眠,便想转身离去,却听见他发话。 “隔壁有偏房,那处无人,你可以在那处量体。” 这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不必再折腾回西厢房。 但有些耽误时间。 怜月担心炉上的汤药,便也应和。 “好。” 二人去了偏房。 老板心中虽然还有些贬低怜月。 却能瞧见宋鹤眠为怜月撑腰的模样。 也不敢过多责怪,反而替怜月乖乖量了体,将数据记了个清晰。 二人才又回了大房的院中。 “按规矩,还得给大爷量体,只是……” 只是此时房中也没一个小厮,他既要量体,便没法扶着。 若是仅仅怜月一人…… 老板还在犹豫之下,怜月却直接走到了宋鹤眠的身旁。 大方的伸出了手。 “我扶您起来?” 世人皆说宋鹤眠是重病在床,却一向喜爱干净。 甚至格外不喜旁人近体。 除了平日心腹,无人能够碰触。 若有人主动靠近,也会被人推搡出去。 就在老板以为下一秒怜月便大难临头之时。 男人却伸出手搭在了她的手上。 “有劳。” 他支撑着怜月的胳膊,勉强的从床上站了起来。 又刹那间松了力气,几乎上半身躯全都压在怜月的身上。 好沉! 怜月瞧着他手腕纤细,又躺在病床之上,还以为…会是个纤瘦之人。 “如何?” 他清冷的嗓音在耳旁荡开,似乎吹起了一席微风。 “无妨,还扛得住。” 男人的腿彻底离开了床,身上所有的重量全都搭在了怜月身上。 怜月往后退了两步,有些支撑不住,但好在床铺一旁还有拐杖,怜月连忙拿过来帮忙一起支撑。 刚好,能让宋鹤眠站稳。 “老板,快些吧。” 那老板也如大梦初醒,连忙量了体,又记了数字。 等一切结束,怜月连忙扶着宋鹤眠躺回了床上。 这么一折腾,哪怕这天还不热,怜月都觉得里衣有些湿透。 “数据都已经记好,不知二位于婚服之上有何自我的想法?或者…可否有何其他要求?” 这婚服虽然要按照体制,但却也可以添加一二自己的喜好。 怜月并不在乎,所以并未开口。 宋鹤眠将死之人,这场婚事原本也不过是一场无法拒绝的事故。 他自然也不会主动提要求。 见面前二人都毫无意义,老板也暗自记在心中。 “若无事,我就先告退了。” “好!” 怜月突然想起什么,就连忙走出了屋。 “我的药!” 此刻怜月才想起炉子上面热着的药,那药材可是千金之价,若不是侯府,谁都吃不起。 坏了这一炉,又要熬上两个时辰。 瞧着她离去,他莫名的扯出了几抹笑容。 但老板以为自己终于可以功成身退,却听见躺在床上的那人开口。 “同样的尺寸,再做几件女子衣衫,要京城中如今时兴的。” “是。” …… 老板离去,而怜月心中只记挂着炉上的药材。 还好那周围看着的药奴,看着时辰差不多便熄了火。 怜月着急忙慌的便要伸手去拿那盖子,那炉子上的热气呛着,将他掌心犒得红红的。 也顾不上去看,就连忙拿了布料叠在上面,瞧着那药汤浓厚,才放下心来。 “放心吧!就算您不在这,我们也得看着的。” 但一旁几乎被怜月抢了工作的药奴安抚着怜月的心。 “没出事就好,这就拿去给大爷喝下。” “嗯。” 怜月连忙找了个药碗,将那药汁倒在了碗里,随后又匆忙地端回了屋内。 再次回来,老板早已不见踪迹,而他也躺回了床上。 怜月将药材放在桌上,又走到了宋鹤眠的床边。 “大爷,喝药了!” 他蹙了蹙眉,明显有些烦了那药的苦味。 常年处于病中。 那些个药根本无用,不过是在浪费钱。 见他不愿起身,怜月却跑去了一旁,打开了窗户,一扇又一扇。 第13章 习以为常 原本还有些光线暗淡的房内,此刻却都受到外面的光线所影响。 微薄的日光透过窗户,就这样照了满地。 原本满是药香味的房间,如今却也能闻见几株花香。 “是花香?” 他这院子常年被中草药混合的香气所围绕。 不管是这院内院外,都绝不可能有半分花香。 “嗯。” 怜月拿着木棍将窗户一个个支了起来。 “我那是瞧这院子里面有些毫无生气,想着添置些什么,夏日瞧你对我的香囊好似很有作用,你选了几个作用相似的花朵种在了廊下。” 在香囊当中确实没什么治病的药材。 是当年…宋老夫人说她身上的气味难闻,让她遮一遮,她才配置的香料。 时至今日。 香气已然很淡了。 “你闻着这香味,应该没什么吧?” 怜月转过身,有些小心翼翼的看了他一眼。 见他没有反应,也没有什么难受的姿态,便也放下心来。 他抬头望去,却真看见了原本光秃秃的廊下,如今已有几朵花结了花骨朵。 倒是有些入了春的模样。 “另外…我问过照料您身子的大夫,虽然您身子柔弱,确实不宜吹风,但是却也不宜总是窝在屋内。” 人晒不到太阳,就和花草晒不到太阳一样。 总是会没有几分精气头的。 “如今这春日,风也是暖的,不会伤到您,用每日定时开些窗。” 怜月自顾自说着,又拿过了一盘他换下来的衣服。 “这些衣服,往后就不必再放着,等那些嬷嬷来拿,二爷便全然交给我就是。” 若是别的事,他自然也不会阻拦。 可这衣服…… 尤其是那贴身之物。 “不。” 他如此明显的抗拒,还是第一次见到。 怜月有些奇怪的看着他,似乎没想到只是帮忙洗洗衣服又有什么能够不妥的地方。 “那些个嬷嬷洗的衣服……味道好,你还是交给他们吧。” 他憋了半天,却只憋出来了这么一句说辞,倒是让怜月有些觉得好笑。 突兀,她转过身,看向那躺在床上的人。 那人虽背对着她,可露出的脖子却出卖了他。 有些绯红的脖颈,都在表达着他内心的害羞。 怪不得…… 怜月坏笑的开口,“大爷可是害羞了?如今大爷同我是夫妻,身为妻子,为大爷洗涮本就是分内之事,大爷也不必……” 男人转过身,狠狠的瞪了怜月一眼,快速转了过去。 “你这女子,好生没有脸皮,怎能如此……” 他们还不曾行过夫妻大礼。 算不得正经夫妻。 可她却如此大方。 “大爷之前不还在二爷面前说,虽不曾行了礼,可在您眼中,我不是已经是您的夫人了吗?” 这府上所有人都以怜月为大爷的未亡人而称。 既然选了这条路,怜月自然也不会再觉得自己高贵。 话说得到没错。 可是他却还是有些难以接受…… “好,那大爷的贴身之物,我交给那些嬷嬷,其余的由我亲自来如何?” 见他还不松口,怜月只好解释。 “我只是担心…这府上若还是有异心之人,想要谋害大爷……” 怜月说着,空白落了两滴泪水。 女子柔弱,就应捧在手心。 他还是头一次见女子落泪,难免心中有几分不忍。 “好,都随你。” 见他松了口,怜月立马擦了擦脸庞的泪水,行了个礼就又跑了出去。 后知后觉的他才知自己又被算计了。 可那开着的窗,廊下的花瓣,鼻尖的花香,却又好似…… 他突然觉得心上那一处冷若冰霜的地方突然有所改变。 怜月拿着他的衣服虽出了门,但却躲在了门后。 见他转过身,目光眷恋的落在门外,心中满是欢喜。 就知道他绝对不是那冷心佛子。 她说话算数,替他洗了衣服,又每隔几日都去帮忙开窗。 他也算是见证了那院中花朵开放。 某日。 按规律,今日是怜月来陪他赏花的日子,人却左等右等的看不见。 不知为何,他心中却有几分失望。 果然,这世间人,绝不会能时时刻刻的留在他的身边。 他低垂着眉眼,似乎已经接受了这个结果。 而此刻的怜月却被庄玉妗拦在栖鹤堂门口。 “姐姐的佛经抄完了?没想到今日还有空来大爷这找我?” 瞧着眼前女子有些灰头土脸的样子。 看来宋老夫人是真的没放过她。 她手腕处也有几处伤痕,高高立起的衣领,却也无法掩盖她脖颈处的伤口。 看来宋无忧那个废物,一而再再而三的失败。 便将心中的所有怒火全都释放在了庄玉妗的身上。 从前还有怜月帮忙承袭床榻之事。 如今就只有她一人。 “你还未嫁入侯府,就如此沾沾自喜?别忘了你如今还是我庄家人?”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从始至终,庄家从未将怜月视为自己亲女。 反而被人当做个奴仆,随意打杀贩卖。 “所以,母亲让你回家一趟,说是在新婚之前,有些道理要与你讲清。” 重回那老虎窝? 莫不过是在把自己当做傻子来糊弄? “回去?我凭什么要回去!庄家夫人若有什么话,尽管可以来这栖鹤堂同我说,何须折腾我。” 怜月已然一副水火不尽的模样。 “你简直放肆,还不曾出嫁,便同自己的未婚夫同……” “你也说了,是未婚夫,又不是旁人,怎么就不要脸了?” 怜月瞧着日头高斜,心里想着要事,不欲与其纠缠。 “世子夫人若无事,便赶紧放了我去,不然耽误了大爷的事,小心惹了大爷生气,到时若是再传进老夫人的耳中,他也不是贵祠堂抄佛经这种小事。” “你不会真以为如今傍上了大爷,在老夫人面前长了眼,你此后便高枕无忧了吧?” 她挑着眉,眼眸中满是不屑,更是低看她一眼。 “一个病秧子,这些年都不曾见好,就算无人干涉,又能活到……” “啪”的一声,倒是打断了她那刻薄的话语。 她伸着手,一脸不可思议的指着面前的她。 她刚刚是动手了? 第14章 帮他按摩 庄玉妗的一双厉眸,恶狠狠的瞪着眼前的她。 一个上不得台面的贱婢,怎能…… 若不是用了那惹人恶心的肮脏手段。 又怎会成为庄家二小姐。 “大爷是这侯府的嫡长子,更是你的夫兄,说这番言语咒了他人寿命,就不怕最终报应在自己身上?” 怜月冷哼了一声,随后彻底走向了内院。 空留她一人,在风中凌乱。 走进院内。 快步挪到了那房门口。 便听着里头的男人,又一次的摔了,那熬了不知多少时辰的药汤。 “给我滚出去!” 周围围着的下人们自然不敢言语。 偏偏怜月穿堂而入,瞧着那地上的黑黢黢的汤汁,和早已碎掉的玉碗,也只是犹如往常一般。 她走上前,安静的处理好了一切,又让人换了碗汤汁。 “大爷今日怎么又不肯喝药?可是有什么不如心意的?” 他扭过头去,心中不满,也不想与其言语。 这副模样,倒让怜月瞧着有些娇羞。 “让我来猜猜…这院中一切都由大爷为主,大爷今日又因何不高兴呢?” 怜月在屋子里转着圈,顺便又将屋内的窗户全都打开了。 微微的徐风吹来,今日的太阳也是极好,照的人暖呼呼的。 “因为……我?” 怜月走了过去,脸上带着笑意望向眼前的男子。 而他却不动声色,似乎好像这不过是怜月的独角戏。 怜月也早已习惯。 自从入了栖鹤堂。 或许是整日要照料他的起居,怜月的内心却也安定了许多。 再也不用像从前那般日夜后怕,更也不必担心自己睁眼又再次落入宋无忧的手上。 “院外遇见了世子夫人,许久未见,瞧见夫人身上带伤,便说了两句话,耽误了时辰,不是我不想来。” 新换的汤药递了进来,怜月递到了他眼前。 “我保证…下次不管发生何事,一定会第一时间出现在你面前,绝不会耽误,可好?” 他盯着怜月看了许久,才默不作声的拿过了一旁的药碗,一饮而尽。 果然。 就是个小孩子罢了。 哄一哄,什么事都如旧。 “大爷的身子因为沉疴旧疾,总是躺在床上,也不曾出去见人,腿的肌肉难免萎缩。” 她的眼睛透过那被子瞧向那双腿。 “所以我便同人学了些按摩的手艺,今日天气好,不如我扶着大爷去院中坐会,顺便替大爷按按双腿如何?” 他又是那副不作声的模样,不拒绝也不接受。 怜月早已习惯,便伸出手之前拿过了一旁的拐杖,另一只手则是将人从床上拽了起来。 他蹙了蹙眉,身旁侍奉的人从来都没有与他这番放肆。 那些人别说是如此拉拽。 就算平时服饰之上有半分碰触,都要请个罪过。 他心上明了,自己虽是废人之身,却颇得老夫人重视。 若出了事,那是,这满院的奴仆都得赔命。 自然无人愿意待他从善。 许久不曾遇见如怜月这般毫不在乎之人。 “别碰我!” 说着便伸手将怜月的胳膊推了出去。 “你可还知男女大防,你我之间怎能有如此亲密之举…还不赶紧退下?” 他那双腿更是他无法言说的痛。 沉疴旧疾的折磨也不过是身上疼痛。 可是…那双腿才真的是心病。 他曾经也有意气风发之时。 可终究一朝病变,便却只能委于这一室之间,一床之榻。 从此犹如木偶般,任人拿捏。 那宋无忧虽有妒忌他之色。 又怎知宋鹤眠并无妒忌他之心。 他可张扬肆意,更可仗着侯府世子之身,肆意闯祸。 宋老夫人虽看似对其处处责怪,实则也有疼爱之心。 否则既以他所做之事,又如何能…… 怜月却不顾念宋鹤眠的拒绝之意,甚至以替他寻了外衣。 又再次伸出手,这次不由他如何挣扎。 虽说男女体型却有差距。 她毕竟做了那些粗略活计,手上的力气自然要比一个病人更大些。 拖拽着也将人挪到了院内。 今日阳光正好,刚好此刻又是午时,温热的阳光照在身上,让人感觉无限生机。 院内的几处花朵也如今绽放,显得整个院子生机勃勃。 他眯着眼,望向天空。 已是数不清的日月春秋。 再次感受到了这自然的日光。 室外的威风凛凛,又同室内的有所分别。 照伏在脸上,更带了些许触觉。 怜月看着那双腿。 却在记忆中一直回忆。 这位大爷平时连带着照顾他的下人都被锁在栖鹤堂。 不见任何外客。 甚至就连家中人也很少相见。 栖鹤堂也在侯府所有布局的角落之中。 怜月上一世很少能够见到这位大爷。 殊不知他的死,究竟是因为经年的沉疴而亡? 还是宋无忧…… 总之还有半年,一切都尚且还来得及。 她那双小手扶在男人的腿上,虽有些并无知觉,可原本男人闭着的双眼又睁开了。 那眼眸中带着几分警惕地望着她。 “我刚说过了…交给你按摩小腿的。” 他刚要说不用,便感觉到那女子的小手已经覆在自己的小腿上。 那处的细肉因常年没有运动,而此刻略显得有几分稀软。 而不过一会,却在怜月的手上发了些红,更能感觉到有几分热气。 “那师傅说,如果按摩之后,仍还会有些发红发热,便就说明还有机会能站立走路,大爷…你也不想一直躺在床上吧?” 怜月好奇的目光落在他身上。 而他已经看了怜月良久。 二人的目光相撞,不知为何引起了几处火花。 “嗯。” 他匆匆的别过眼神,似乎被怜月眼中的灼热烧得干干净净。 怜月倒觉得无事发生。 又伸出手拿过另外一只小腿继续按摩。 …… 直到下午。 日头慢慢的落下,在天边染出了一处红霞。 怜月才再度将他挪到了室内。 此刻浑身温热,双腿又不似从前那般冰冷。 他那脸上也满是享受,紧闭的双眼,和逐渐安稳的呼吸。 怜月传了话去让人莫要打扰。 她也便退了下去。 宋鹤眠只觉得这是自己这么多年来安睡最久的一刻。 第15章 奇怪的她 不知是否是怜月在门前与庄玉妗争吵的一幕,被传入了老夫人耳中。 亦或是旁事。 怜月又再次被人叫到了老夫人的房中。 宋老夫人打量她良久。 最终化作了一句。 “栖鹤堂院中如今的变化都是你所为?” 怜月点了点头。 “可有何不妥?” 宋老夫人又打量许久。 “你做这些事,老大没说什么?” “并未,大爷初时也有些不愿,不过东西已然布置,大爷便在未管过。” 宋老夫人倒觉得这未免有些奇特。 自从生病后。 宋鹤眠便是一副要死不活的模样。 那院中满是药材香气。 就连活人都瞧不上几个。 更别说是那院中花草。 “那院中的花草如今又是谁在打理?” “是我,但是大爷心情好时也会帮忙照料。” “你是说他……帮你照料花草?” 这种事情就连宋夫人都有些难以相信。 可落在怜月眼中,却又有几分平常。 “是,昨日,大爷还在楼下坐了些时辰,我还帮着按摩了腿脚。” 宋夫人看着她的神色中虽带着些许探究,但更多的却是欢喜。 这样的改变是她许久不曾见到。 而在怜月的描述之间,自家儿子似乎好像又回到了昔日那般活泼的景象。 “你确定你不是在哄骗我?” 宋夫人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欢喜,更多的是激动。 怜月点了点头。 “我还记得我答应过宋夫人,只要夫人愿意选我做了大爷的未亡人,我一定会尽心竭力的照顾大爷,绝不会让大爷再像从前。” 宋夫人如今更将怜月当做了宝。 “好好好,你尽管好好照顾大爷,若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同我说。” “是。” 宋夫人又嘱托了些日常所需要注意的点,便让怜月先行离去。 等怜月走了,宋夫人的那颗心也久久不能平静。 “你听到了吗?她说……她说…眠儿,他不仅在廊下侍弄花草,还愿意走出那屋子,晒晒太阳……” 宋老夫人的眼中堆满了泪水,这是他竭尽全力努力了多年,却也不可实现的梦想。 “老奴听见了,恭喜夫人,大爷很快便会好的。” 宋夫人的眼眶中也满是激动。 “是,很快就会好的。” …… 不出十日。 宋鹤眠之前吩咐给怜月定制的衣服便送入了府上。 “去试试,看是否合身。” 怜月惊讶于此,毕竟从前,她从未关心过怜月的起居。 更不知这些衣衫是何时定下。 “怎么?你整日里身上穿得如此寒酸,让别人瞧见,还以为是我侯府苛待。” 他却偏偏嘴硬,半句软话都不肯说。 怜月与他相处甚久,也知他口不对心。 “谢过大爷。” 怜月拿着那几件衣服,挨着都试了一番。 除却有一件颜色过于艳丽,怜月实在不习惯其余的倒都是合身。 “既然那颜色不喜,不要就是。” 他倚在窗边,半只手放在窗外,玩弄着窗口处已经开了花的花苞。 虽然看似心不在焉,实则却亦将怜月喜好记在心中。 “是。” 宋鹤眠让怜月送老板出去。 算了算日子,那嫁衣好像也已快成型,怜月便也问了老板一句。 “不知那嫁衣……” 老板只顾以为怜月是过于激动,想要早日成婚,又出言安抚。 “姑娘放心,您与大爷的婚服都在全速赶制之中,如今进度过半,绝不会耽误您与大爷的吉日。” 怜月心不在焉的点了点头,后面老板的那些恭维之言,她却不曾听见心中。 回了院中时,宋鹤眠仍坐在窗前。 他眼瞅着怜月浑浑噩噩走进了屋内。 这是? 他蹙了蹙眉,又想起今日辰时,宋夫人将人唤走。 “母亲找她,可又有些许为难?” 他看向身侧的心腹,得到的却是否认的回答。 那她又在为何事忧心? 他心中有些不解,又不知该如何开口问询。 已经半月。 怜月坐在西厢房的床榻上,双手绞着手中的帕子。 她回来的太晚。 之前已然做了庄玉妗两年左右的替身。 这副身子早就已经是不洁之身。 他虽然身体确实柔弱不堪,可这新婚之时,却怎么也要先行验身。 可一旦默默动手验体,便可知怜月已然不是完璧之身。 到时一切绸缪,不过空谈一场。 该怎么办? 那眼眸之中是化不去的忧愁。 这一困难关卡怜月是真的不知该如何破解? 不过…还有一个办法。 那便是在此之前拿下宋鹤眠。 让他对自己情根深种。 到时就算宋夫人知晓此事,大发雷霆。 也有他庇护一二,能逃出生死之关。 可…他那副清心寡欲的模样,如何做才真的能够让他情根深种? 接下来几日。 他明显能够感知到面前女子越发敷衍。 行事作风之间,更不似从前那般细心。 可盯着怜月的探子回报,最近并不似从前,有诸多人为难怜月。 更因新婚在即,院中之人更是百般讨好。 他有些不解怜月究竟因何会如此。 “你确定…无人为难她?” “是,自从上次您吩咐属下去警告二房,志愿中便再无任何人敢欺辱于她。” 宋鹤眠下意识的撇了撇嘴,心中有些烦闷不堪。 “下去吧。” …… 难道是宋无忧? 他心中更是烦闷不已,一想到怜月已为自己的新娘子,可却还与宋无忧牵扯不清,便头疼不已。 …… 这半月以来,宋无忧被禁足于院中,心中怒火昌盛,自然越发折腾起庄玉妗。 和庄玉妗身子本就不堪负重,不过才四五日光景,便越发的不堪用。 如今是如何都不能在那人身上得到快感。 再次从人身上爬起,他皱了皱眉,披了件外衣,坐在窗边。 庄玉妗抬眸,在月色之中,似乎有几分委屈的神色。 她看着眼前的男子,伸出了那布满了青紫的手腕搭在人身上。 “郎君,要不然再试一次…妾身这次一定竭尽全力,您再试试……” 她此刻再无昔日那般趾高气昂。 怕若真留不住他的心,最终要面对的是宋夫人为其纳妾。 他皱着眉,有些厌恶的甩开了她的手。 “你睡吧,我突然想起书房还有些琐事,今日睡在书房。” 第16章 他找上门来 他说着便站起了身,门外的人推门而进,帮着他换了衣衫。 庄玉妗就那样躺在床上,看着他离去,丝毫不敢有半句不悦。 随着夜间的冷风涌入房中,他的身影也随之消失。 庄玉妗将自己缩进了被窝里,眼眸之中更是化不开的痛苦挣扎。 她若想在府中站稳脚跟,便必须讨好宋无忧。 可宋无忧这折腾的劲,若是从一开始便能承受他自己,也不必要强忍着别人与自家夫君融合。 “怜月,这一切都怪你。” 若是怜月堪堪任命,待生下子嗣,她有了孩子,在这侯府之中站稳脚跟,或许还能给怜月一个好结果。 只可惜怜月贪心不足蛇吞象。 宋夫人之前给大爷找的未亡人,都是各家府邸的珍贵女眷。 一来是为了身份的匹配。 二来也是为了等大爷过世后,能有一个人撑起大房的家业。 就凭怜月? 一个从小只会伺候人的玩物,也想撑起一门家业? 想想便觉得可笑。 那张原本落了泪的面孔里,此刻又涌起了几分傲气。 她不会输。 至少不会输给怜月。 …… 另外一边。 宋无忧从她的院中离去,刚刚亲密之中,腹部也涌起了一丝邪火。 不曾在庄玉妗的身上抒发,此刻吹了夜晚的冷风,心里更加痒痒。 莫名便想起了那人在床上的风姿。 她背着脸,可那腰肢,那双腿,那白皙的皮肤,顺畅的线条,那媚人的香气,真让人难以忘却。 他舔了舔有些干涸的口唇,这一刻忍不住的心中畅想。 宋无忧忍不住心中的那份肮脏。 他并没有回到书房,而是转身朝着大爷的栖鹤堂走去。 深夜。 如今院中的人几乎早已熄灯安置。 他就那样肆无忌惮的摸到了西厢房。 目光落在躺在床上,如今尚在安睡的怜月,眼眸之中却更多的是情欲。 他坐在了床边,眼中满是对眼前人的渴望。 那只充满了罪恶的双手,再次抚上了女子娇美的容颜。 他贪婪的吸食着房间内的所有香气,恨不得将自己永远置身其中。 “怜月,你真是让我想的心痒痒。” 他彻底俯下了身躯,怜月的身影也被其笼罩。 而那双手犹如毒蛇的信子,在怜月的脸上肆意抚摸。 睡梦当中的怜月本就有些不太安生。 梦中的她,被宋老夫人身旁的心腹压在地面之上。 周围的每个人都在责怪着怜月为何并非是完璧之身。 她彻底沉沦在那悲痛的事故之中。 脸上的冰冷,却在那瞬间唤回了理智。 那双眼睛睁开时,还带着些惊恐与后怕。 再看清压在自己身上的是何人,怜月更是下意识的推开了人。 好在他并没有用尽全力,怜月很快便挣脱了他的控制,将自己缩回了墙角。 他并未撕破脸,反而面上带着虚伪的笑。 “我的好怜月,终于醒了,你可知…我等你等的都急的不行。” “你等我?” 他点了点头,那双眸中却满是冒犯。 “果然离开我太久,你早已忘了曾经在我身下是如何辗转,如何娇声求欢,可我却不会忘。” 即使那双手碰触不到怜月,可是那眼神却是从头到尾的打量着。 被那目光盯着,怜月只觉得身上无比的寒冷。 “我如今已是大爷的未亡人,是你的嫂嫂,你今日若敢对我放肆,信不信我喊人?” “喊人?” 他的神色似乎好像越发的兴奋了起来。 “好啊,你去啊,最好叫我那好哥哥叫来,让他好好瞧瞧你在我身下是如何辗转求欢,也让他好好瞧瞧,你都有什么样的手段。” 他坐在那,人未动,和字字句句却足以诛心。 “还有我的母亲,若是我母亲知道你早已并非完璧之身,甚至…爬上了自家姐夫的床,与我做了情妇两年之久,看看我的母亲是否还愿意你做我这大哥的未亡人。” 宋无忧从来龇牙必报,宛若一副小人姿态。 怜月早已做好宋无忧有朝一日要将所有事情全都捅出去的准备。 到那时便是鱼死网破。 而此刻,这个秘密绝对不能为众人所知。 看着怜月那双眼睛从后怕,一点点变得谄媚。 心中的烦闷终是平稳了几分。 “这才对吗?乖怜月,好好听话,只要你想要的,我都能给你。” 他的手慢慢的扶上了怜月那精致的小脸。 贪婪带着欲火的目光,肆无忌惮的打量着面前的女子。 他深吸一口气,那手便已然拽开怜月腰间的绳索。 “二弟可真是好兴致,深夜闯我栖鹤堂,还强迫我的未婚妻做如此荒唐之事,是真全当我死了吗!” 门被人从外面推开,带着夜晚的寒意的风迎面袭来。 在月光照射之下,他瞧见了那站在门口的男人。 他松开了怜月,有些后怕的站起身来。 那双眼睛却死死的盯着门外。 怎么可能? 他既然能够站起身来。 怜月也有些惊讶,于此时为何宋鹤眠会出现在自己门前。 宋鹤眠摆了摆手,自有人将宋无忧和怜月分开。 无忧甩开了面前人的手,目光阴狠。 “二弟不过是怕哥哥被旁人骗了,哥哥,怜月这厮曾经变在我院中勾引于我,如今更是……” 他再一次的想要将这张水泼在一个无辜的女子身上。 可这一次,却不像从前的每一次能成功。 “笑话,如今怜月已经成为了这侯府长房的媳妇,还会看上你一个庶出之人?” 他一直堵在门口,却始终不曾再进一步。 “你之前百般想要算计我的性命,如今更是想要算计…我的女人,看来确实是我太放纵于你!” 他言罢,便吩咐着人,将宋无忧绑出去。 怜月一直缩在床上,心中却忐忑万分。 亦不知晓,他刚刚究竟听进去了几句。 那并非完璧之身的话,他是否真的听进了耳朵里。 门外传来了棍棒击打肉体的声音,以及宋无忧的百般哀嚎。 直到天色蒙亮,外间才安定下来。 透过还未关紧的窗户,怜月瞧见了外面已然变成了血人般的男人。 和那始终坐在原地一动不动的他。 第17章 首次坦白 耳旁一直传来石子落地的声音。 让她的那颗心更加忐忑不安。 就在此时,房门又再次被推开。 “大爷请姑娘过去。” 怜月点了点头,粗略地将身上的衣服系上。 便匆匆忙忙的赶了过去。 那男子坐在椅子上,那眸中却冷若冰霜。 怜月刚一走进房内,便犹如雀鸟般低着头。 “见过大爷。” 她一脸卑微的跪倒在地,根本不敢有半句言语。 而男人却始终并未开口。 怜月只觉得跪在地上的双膝越发如针扎一般疼痛。 再一抬头间,便瞧见了外边扑进来的晨光。 “你可以有何解释之言?” “我可以解释,可是大爷会信我,而不信二爷吗?” 她看着眼前人,亦不知该如何说。 他没有开口,但怜月却越发觉得空气中的温度都降了几分。 “说不说由你,信不信由我。” 怜月低垂着眉眼,瞧着十分可怜。 “是……庄玉妗,我母亲是庄家的奶娘,庄老爷一时贪恋美色,将我母亲给…才有了我,而庄家人怕有一日东窗事发,便干脆直接要了我父母双亲的命。” 怜月抬头望向他,眼眸中闪烁着泪光。 “这十余年间,庄家人待我犹如牲畜般,直到…嫡姐嫁入侯府,她…无法承受世子欢乐,便…便让我与之相替,我若不从,他便要杀了我妹妹。” 怜月往前爬了两步,伸出的手指尖都带着些鲜血。 似乎又回到了那些受尽折磨的夜中。 “妹妹是母亲留在这世间唯一骨血,更是我唯一血亲,我无力…便也只好从之,所以…我如今早已并非完璧之身。” 她伸出手,慢慢的卷起了自己的衣袖。 果真那纤细白皙的小臂上,并无守宫砂。 “大爷既已知此中事,如何处置我都心甘情愿。” 怜月再次叩拜,已然不求,还有个好结果。 他看着眼前女子良久,最终却一言不发。 门外突然有人走进,怜月更是勾勒着身,不敢见人。 “已经将二爷送过去了,回去的路上,二爷一直吵吵着要去见老夫人,属下也按照大爷的意思说过了。” “嗯。” 这是沉浸良久的空气中,他终于开口说的那一句话。 怜月不知该如何为自家辩解。 如今东窗事发,也不过是烂命一条。 无人能够接受不洁之身。 那心腹又瞧了瞧跪在地上的怜月,只是安静的退了下去。 他也并未开口,只是转身挪到了内室。 怜月依稀听见了他咳嗽的声音,和他稀稀疏疏脱了衣服。 不曾得了令,怜月不敢起身。 …… 直到正值午后。 他再次清醒,院中人也各司其职,却无一人敢伸手帮忙。 怜月掐了掐已经毫无任何知觉的双腿。 未得大爷之令,亦不敢轻易起身。 …… “起来吧。” 就在怜月已经快要失去知觉之时。 耳畔终于传来了那男子的声音。 她强迫自己挺直了身,目光落在他的身上。 “大爷……” 她的声音此刻显得干枯不已。 目光也殷切期盼。 可面前的人却没有给她想要的结果。 “回去吧。” 怜月不知自己是如何回了西厢房。 只知道…那动弹不得的双腿,全紫的膝盖。 昨夜的一切都不是梦。 可府中一切如旧。 甚至…似乎那一夜不过是一场梦。 宋鹤眠并未刁难。 宋无忧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庄玉妗更是从未登门。 直到…婚服送进来的那一刻。 “为何…还要将婚服送来?” 即使平静数日,可怜月已知…事情怕不再简单。 可那老板却有些恍惚。 “姑娘莫要吓我,这不是前些日子贵府特意在我那儿订的婚服,所用的物件配置可都是店中最好的,您若是不要…我这工钱从何处而来。” 怜月不知该如何向老板解释,只好一瘸一拐的去了宋鹤眠房内。 “大爷…那婚服为何还会……” 他挑了挑眉,歪着脑袋瞧着她。 “我好似从未说过…你我婚事作废这种话。” “可你明明知道……” 还有这半月来的冷淡。 她一直以为这场婚事就此告吹。 而她也成了一个若有若无的人。 “我本就是将死之人,你是否清白,又有何重要。” 他看着眼前的女子。 “你自己都不曾嫌弃这未亡人之身,我又何必与你计较。” 他看着怜月的目光很是认真。 “从前作罢,可如今却不得,若让我再发现宋无忧他…我定折了他双手,让他明白你的身份。” “多谢大爷帮忙。” 好在有惊无险。 怜月的计划并没有遗漏。 婚服到十分贴身,甚至就在胸前之处,还有几处更改。 怜月询问过老板才知。 这一切皆是宋鹤眠所为。 看来他并不如表面那般冷清冷心。 怜月又回了西厢房待嫁。 一切直到新婚那日。 原本也算空虚的西厢房,却挤满了下人与喜娘。 就连宋老夫人也来了院中。 “老夫人。” 怜月刚换了喜服,此刻乌发犹如瀑布一般披在肩膀之后,那张脸也还未是粉黛。 “我听说了你父母的事…这庄家……” 老夫人一脸厌烦的样子,又带着些疼惜的看着她。 “不过那些已是过去,你如今既做了我宋家的儿媳,我自然不会让你承受委屈。” “谢过老夫人。” 宋老夫人此刻极其满意选的儿媳妇。 甚至,还让人替怜月拿了个头面。 “你并无母亲帮忙筹备嫁妆,庄家所给之物,我宋家自看不上半分,这头面就当是老身替你添妆。” “这怎么可以…您毕竟是大爷的母亲,我的嫁妆怎能由您……” 这确实有些不合规。 她想了许久,便又再度开口。 “那便当是我这岳母送给你这个儿媳的第一件礼物罢了。” 怜月还想推辞。 但目光落在宋老夫人的容颜之上,那推辞之言却有些说不出口。 “那儿媳妇却之不恭。” “好,好,好,这才是个乖孩子。” 与之相差几步的宋鹤眠房中,此刻也在梳妆打扮。 他看着自己一身红衣,却只觉得平白无故耽误了一个女子未来。 面上也无几分欢乐。 第18章 门前刁难 府内一切欢喜,皆同他了无关系。 耳旁的纷扰,也终究惊不动他心中的那方静潭。 “如何了?老夫人那已经在催了。” 门外的婆子们来催着进度。 “快了快了!” 原本素来关着门厅的栖鹤堂,此刻热闹非凡。 双方皆是一脸欢喜,将人送出门。 怜月原本应回庄家出门,却被宋夫人一口回绝。 庄家龙潭虎穴之地,送夫人自不肯放,好不容易到手的宝回去。 不过却已命人在这京中各大道上设防。 侯府大爷娶亲,这排场自然要够。 宋夫人早已准备好车驾,要围城一周。 只是怕他们二位新人不肯允诺。 瞧着门外准备好的高头大马。 他却无心跨步而前。 自从患病以来,他再无上马的机会。 尤其如今双腿肌肉早已消散。 虽有怜月这些时日手拿之法。 可却也无能骑马之效。 宋夫人见门口的大马,一时之间脸黑的犹如锅底一般。 “老师何时吩咐了这迎亲要用马…” 不是在故意羞辱于他。 怜月见原本畅通无阻的队伍停留此处。 也伸手掀起喜帕,目光落在队伍前边。 “这事发生了何事?” 怜月心中有些不安。 可却无人知晓。 而门口。 不知从何处而来的宋无忧拦在众人眼前。 “见过母亲,见过哥哥。” 他一脸讨好,似乎真的是为宋鹤眠所想。 “这新婚,男子将妻子迎回家中,素来便都是骑了大马而来,今日…弟弟特意起了个大早,去京城门外最有名的马厮,替哥哥学了这极其温顺的大马,哥哥可莫要辜负弟弟的这番好心。” 这哪是好心,简直是恶意满满。 可即使如此,却无一人敢轻易言明。 宋夫人也有些紧张地望向他。 “谁不知…你大哥他的腿……” 宋夫人的话音未落,却只见怜月早已掀了额头上的喜帕,快速走来。。 “怎么了?” 宋夫人一脸纠结,却将此事告知于怜月。 怜月蹙了蹙眉,又看了看被人搀扶的宋鹤眠。 “你……能骑马吗?” 他此刻走动还有些费劲,更别说是那高头大马。 更何况无人知晓这马性如何。 若是在行进队伍之中,被什么物件刺激到,岂不是有生命之危。 “还不如让人赶紧将这马拉下去。” 宋夫人见门口的人越围越多,便连忙想让人将马拉开。 宋无忧却不肯,甚至就此跪倒在地。 “我就知道从前荒唐,哥哥至今也不肯原谅我曾经错事,可是我今日是真的为了哥哥的新婚而来,还请哥哥能够……” 他一副委屈模样。 让平时总是黑脸的宋夫人都有些难以应付。 怜月却在此时挺身而出。 “二爷好意,亦是恭贺我夫妻新婚之喜,自不好拒绝。” 怜月又朝着老夫人行了一礼。 “既然如此,不如…妾身骑马,让大爷坐轿如何?” “这怎么能行,从前从未有这样的规矩,你……” 她说出这话时,在场众人都惊愕不已。 甚至今日毫无表情的宋鹤眠,也在此时挪动几分。 怜月并未理会宋无忧的喋喋不休。 目光只是殷切的落在老夫人身上。 宋夫人犹豫片刻,便同意了怜月的想法。 宋鹤眠却伸出手,意图阻拦。 “这…她…一一介女子,怎能骑马?” 以宋鹤眠视角。 怜月历经波折,在庄家受尽磨难。 即使随姐嫁入了侯府,亦是如此。 这高头大马,甚至越她半头。 瘦小如她,如何操控之? 可怜月却毫无畏惧之色。 犹记得前世。 宋无忧极好男女同行。 她曾与其纵马欢乐,更在马上不知欢好几回。 控马诀窍,此刻早已入了心中。 “嫂嫂。” 宋无忧满是恶意的声音从耳畔传来。 那双眸中,也带着无比的怨毒。 “这世间何有女子新婚之时不入窖撵反而上了马的一说,你这岂不是将我侯府的面子踩在脚下,随意侮辱。” 他并不愿让怜月出面。 此局本就为宋鹤眠所设。 “男女?我与大爷即以为夫妇便是夫妇一体不分你我,今日谁上班,谁坐轿,又能如何?” 目光落在一旁毫无举动的男子身上。 “夫君,你说我说的对吧?” 突兀被拉进这场战争之中的他,也只能连声称是。 “你看,此事就连大爷都不曾计较,老夫人也以应允,只有世子不悦,难不成今日我夫妇二人不如世子之意,这婚便成不了了?” 他如何敢就此误了婚事? 心中就算百般不悦,此刻却只能让路。 怜月伸出手,帮着下人将宋鹤眠扶到了原本为怜月准备的马车上。 见他安稳坐下,才转身上马。 宋夫人有些忧虑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 “怜月,切勿小心。” 怜月点了点头。 队伍前头的声乐已起。 单手抓起缰绳,怜月便操控着马匹向前。 今日侯府是大爷娶妻。 这京城之中,百姓之家皆得之消息。 也都围着路途,只为沾着几分欢喜。 然则,在瞧见那领头骑着马的是女子,而那坐在轿中的是男子。 未免会有诸多非议。 “这是怎么个意思?怎么会是男子坐轿,女子骑马?” “可不,这不是…阴阳颠倒,侯府这是要做什么?” “听说那侯府大爷自早些年身体抱恙,这些年怕也双腿了无知觉,可就算是如此,也该寻了代替之人才是。” 这身体有恙无法迎亲之辈,一向都由家族之内的兄弟代为相迎。 倒是第一次瞧见这番景色了。 马匹的行进速度不快,与人走的速度无量。 只见一男子从马车旁离去,快步走到了怜月的身边。 “大爷说,若是姑娘为难,也可躲进马车,这马不骑也无妨。” 怜月朝后看去,马车的帷幔被风微微吹开。 那男子半副身子依靠在马车的墙壁之上。 眉眼之中也略带落寞。 但似有似无的目光,似乎也落在了怜月身上。 怜月倒不觉得有甚难堪。 毕竟这总比那刀割划在身上,好上数倍。 “无妨,不过是些流言蜚语,我这些年又不是只听了这些,让大爷不必担忧。” 怜月死死的拽着缰绳,生怕大马发疯。 第19章 有惊无险 那人听了怜月之意,便转身向男子传达。 他那低垂的眉眼,终究落在怜月身上。 久久不曾挪开。 可却再无半分话语传来。 耳旁仍旧传来喇叭欢喜之音,周围也有恭贺之语。 直到…绕着京城一周后,距离侯府大门还有几百米的距离。 怜月越发觉得胯下之马有些不得安宁。 那手上的缰绳却不敢松懈半分。 目光也十分警惕的看着路边的人群。 生怕下一秒便出现意外。 …… 又朝着前面行了一段,那侯府之中的人影已在眼前。 怜月只觉心中宽松。 好在这一路上并无意外发生。 手中的缰绳也松了几分。 就在怜月以为…这一路可以平安无事。 手上的马不知道到底因何而被惊扰,突然发了疯,狠狠的甩了一把,便朝着前快速奔去。 怜月连忙拽紧了缰绳,又俯下了身,几乎将自己同马贴在了一起。 可那马终究是发了兽性,此刻只硬生生朝着前方而去。 眼瞅着便又撞上了侯府门前。 老夫人等人都在此处。 若一味不管,让这马彻底发了兽性,怕是会伤了侯府亲眷。 “怎么回事?” 马车内的男人也感觉到了不对,吩咐着身旁的侍卫,朝着怜月的方向追去。 可那马行进的路途太过快速,那侍卫也有些跟随不上。 怜月狠狠拽住了缰绳,却也无法阻拦它前进的步伐。 周围的人群越发陷入混乱。 混乱不堪的叫嚷声,更是惊扰了马。 那么更加的发狂,原地甩了怜月好几下,只为了将怜月甩下马去。 原本站在门口的宋夫人还与几个夫人说笑。 此刻瞧见了这番景色,也吓得连魂儿都没了。 只是一味的叫着人去解救怜月。 可那马发了疯,无人敢轻易靠近,只能停留在原地。 “这可怎么办啊……” 宋夫人有些急迫地望着远方,却也不敢亲自前往。 怜月见那马匹不对,便只能强行扭转码头。 可除了在原地打转,便也无法让那马彻底屈服。 “怜月…” 宋夫人担忧的声音传入耳旁。 怜月此刻无意应对,反而将整颗心全都挂在眼前的马匹之上。 如此任性? 倒是让人有几分想要驯服之色。 怜月脑海之中闪过当初宋无忧交给他的那些御马之术。 无外乎有一重点。 让那马匹怕你,便是成功诀窍。 怜月死死的拽着缰绳,右用双腿紧紧的夹住马肚,让那马感觉到自己似乎命悬一线。 在原地又不知绕了多少次,怜月也被那马颠的有些恶心。 好在那马慢慢的平静了下来。 死死抵在喉咙的缰绳,让它在发疯和自己的小命中间选择了后者。 等那马匹彻底安静下来,怜月也终究被人从马上带了下来。 那双纤细的腿此刻根本已毫无力气。 扶着的人刚一松手,怜月便直接跌倒在地。 宋夫人连忙担忧的走过来。 瞧着此刻一身凌乱,双腿软塌的怜月,眼中只剩后怕。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将大夫人迎进府中,好生再洗漱一番。” “是。” 此事闹得有些沸沸扬扬。 整个府邸之中也人心惶惶。 可今日毕竟是大爷婚宴,不得如此马虎。 原本安定下来的府中,立马又忙了起来。 怜月被人扶进了屋子。 她路过宋无忧的身边,眼睁睁看着宋无忧那一脸奸计得逞的模样,让人看了便有些心烦。 宋鹤眠也随后被人扶进了房内。 宋老夫人谴责的目光落在了一旁的宋无忧身上。 后者则是一脸无辜。 他瘫着手,一副与其无关的模样。 宋老夫人此刻顾不上其他,只求婚事能够顺利。 宋鹤眠被送回房间,他看着窗后的那人,“去查查,到底怎么回事?” “是。” …… 怜月被人放在椅子上,有人送了参汤进来。 “大夫人,您先喝口参汤稳稳神,奴婢们帮您梳洗。” 怜月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那华丽的钗环一个一个的被卸了下去。 她眼眸却仍旧有些木讷。 再施粉黛,亦盖住了她那张撒白的小脸。 “大夫人,可…好了?吉时将至,大夫人让我等请您去大堂。” 西厢房中,怜月已被收拾妥当。 此刻喜婆已经将红色的洗帕盖在了怜月的头上。 院子中又回到了之前的热闹。 但刚刚所发生的意外却都落在了人心上。 …… 正堂。 堂中的宾客几乎都将刚才那一幕所忘掉。 虽然心中还有猜疑,却无人主动提及。 人人都在恭贺着家中欢喜,就连宋老夫人也是一脸喜悦。 “老夫人为大爷寻得有缘人多年,如今终于得偿所愿,恭喜老夫人了。” “恭喜老夫人。” 宋老夫人眼中满是欢喜。 “好好好,同喜同喜。” 宋大爷的婚事一旦落定。 他们这些家中子嗣便不必再因为要躲着这婚事而不与宋老夫人走动。 门外有小厮传话。 “庄老爷,庄夫人到了。” 对于这个亲家,宋老夫人本就没什么好脸色。 如今这新娘本是他庄家子。 可他们两口子却来的也如此之晚,实在让人心中欢喜不得。 庄老爷同夫人这一路也有无尽人恭贺。 他们二人脸上带着虚伪的笑。 实则心中却从不曾期盼这场婚事。 直到走到宋老夫人眼前。 “家中有些琐事绊脚,一时来得迟了,还请老夫人恕罪。” 宋老夫人心中翻了白眼,面上却毫无波澜。 “嗯。” 已到了吉时,便也没有多几句寒暄,便各自落了位。 “请新人入堂。” 怜月手中拿着红绸,与宋鹤眠之间略落后了几步。 二人一前一后,慢慢走向了这喜堂之内。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 行过礼后,怜月照常被送去了宋鹤眠的房间。 而他则是被留下敬酒。 只是毕竟身体不妥,也只是走了个场面,便转身回了院中。 二人一个坐在床上,一个坐在一旁的椅子上。 室内还站着三两个仆人与嬷嬷。 原本是要走仪式的,可瞧着眼前的这二位,怕是…… “今日事情太多,我与大爷都有些精疲力尽,这…就算了吧。” 第20章 心善 怜月亲手将头顶的喜帕摘下。 又吩咐着那些嬷嬷不必再等着。 可几个嬷嬷的脸上神色却有些难堪。 这些原本都是新婚夫妇定然会经历的流程。 可是怜月却说…… 这可是不吉利的。 怜月怎会不知这点,可是如今他们并无夫妻之志,就算是走了这些流程也绝不会有所庇护。 “可是这……” “嬷嬷不必为难,若是老夫人问,就说…我同大爷已经歇下了。” “那也好。” 嬷嬷最终软了话头,但瞧着一旁放着的合卺酒。 “这合卺酒是个好兆头,二位一定要喝。” 怜月点了点头,又给嬷嬷们拿了些赏钱。 嬷嬷和丫鬟们才千恩万谢的离开。 怜月关上了门,瞧着室内的红烛,心中却有些凌乱。 她自知,这场婚事原本不过是二人的交易罢了。 所以怎会犹如普通夫妻一般。 怜月看他始终并无反应,随即坐在了床边。 心中却盘算着他们二人往后要如何过日。 或者…今夜又如何? 怜月并非是完璧之身,自然也无女子娇柔。 但…一想到要承欢于一个男子身下,她还不曾做好准备。 黑幕降临,外间已安静的可怕。 怜月只觉得自己坐的后背直疼。 而此时,他也终究站起身来,走向了床榻。 怜月紧紧的拽着床榻的边缘,在想一会该如何与他…… 可他却简单的褪了外袍,随后躺在了床里。 似乎全然当作怜月并不存在的模样。 怜月心下更有几分委屈。 失了贞节,也并非是怜月所求。 若非从前,寄人篱下无处选择,谁愿意为人替身。 想着,那双眼睛便泛了红,喘息间也有些不稳。 可他却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般悠然睡去。 怜月就这样坐了一夜。 第二日。 他清醒过来,看着怜月尚且不曾挪动的位置。 无力的叹了口气。 “放心,我不会动你。” 他看着怜月那有些通红的眼睛,便知她一夜未睡。 “我身患重病,药食难医,说不定哪日便醒不过来,自然不能辱了你一个女子清白。” “大爷知道,我早已没了清白。” “宋无忧他们做的那些蠢事,自然我不能做。” 他看着眼前的女子,“如今你已是侯府的大夫人,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只要你莫要再与宋无忧那人有情感纠缠,我也不愿管你们前尘往事。” “我明白。” 女子微微低头。 昨日的红妆,如今虽有些花,却仍旧能够瞧见…那人原本容颜的精致。 宋老夫人选的这位妻子。 他倒也十分满意。 “你再睡会吧,一会丫鬟们要敲门为你换衣,去母亲院中请安。” “我可以……” 原本受尽庄家折磨,几日几夜不能合眼,也是在为正常不过的时间。 所以自然,她并不觉得有什么。 可触及到眼前人的目光,怜月莫名的有几分心虚。 “好。” 怜月和衣躺在床上。 倒是很快便入了梦乡。 …… 一个时辰后。 房门被外头的丫鬟与嬷嬷敲响。 “大爷,大夫人,该起身去向老夫人请安了。” 宋鹤眠先是走到了床边,拍了拍怜月的肩膀。 她眉眼有些松动,随后睁开了朦胧的双眼,有些不解的看着眼前的人。 “那些丫鬟雨嬷嬷来替你更衣了。” “啊……好。” 怜月爬了起来,坐在一旁,又想到了些什么,立马将外头的衣服和头上的钗子全都卸了下来。 “那个……” 宋鹤眠默认怜月的行径。 毕竟新婚之夜若是二人就不曾同床而居。 传出去怕是要让怜月担了不少罪责。 “多谢。” 怜月脱了衣服后,那些丫鬟与嬷嬷才进来。 帮着怜月清洗干净,又重新换了身衣服,才退了出去。 怜月见那些人并未替宋鹤眠梳洗,原本以为今日只有她一人前去见宋老夫人。 却不曾想怜月前脚出门,他也跟随其后。 “你也要陪我去见母亲吗?” 他素来以身体不适为由,将自己关在栖鹤堂。 怜月之前试过几次,他最多只愿站在院门口。 “嗯。” 他并未多说缘由,怜月也不曾追问。 二人一前一后,便也入了老夫人院中。 老夫人院中此刻倒是人声鼎沸。 原是宋无忧夫妻二人在此。 怜月走了进去,便瞧见宋无忧夫妻二人都跪倒在地。 而宋老夫人的面色并不佳。 “儿媳见过婆母,今日新婚头一日,儿媳特意来给婆母敬茶。” 一旁的嬷嬷早已准备好了茶水。 老夫人的目光在落到怜月身上时,却依稀能够瞧见几分疼爱。 “好,好孩子。” 怜月往前走了两步,跪在了老夫人的脚边。 随后手上接过了茶水。 “儿媳宋庄氏给母亲敬茶,静听母亲规训。” 宋老夫人接了茶水,面带笑意,略微尝了一口后,便伸手将怜月拽了起来。 “好孩子,往后有你陪伴在我这儿子身旁,我也就放心了。” 她刚刚瞧见宋鹤眠愿意跟随怜月而来。 心上自是欢喜百倍。 自从当日病发过后,他便将自己锁在栖鹤堂内,始终不肯见人。 如今也终于…… 老夫人指了指一旁的椅子,让他们夫妻一同坐下。 “这不好吧…姐姐和世子还跪着,我……” “你这孩子,这是什么叫法?” 老夫人带着些责怪的语气,但更多却是揶揄。 “如今你既加入了我宋家,成了我宋家长媳,往后他们该叫你一声嫂子,而你也该叫他们一句弟弟弟妹,莫要再延续你庄家的叫法。” “是,儿媳明白了。” 怜月脸上带着笑意,随即便也坐回了椅子上。 而此刻跪倒在地的庄玉妗听闻此事,眼中却满是嫉妒之色。 凭什么? 为什么如今那贱人会成为宋家高高在上的长媳。 可是她要跪在地上,只能仰人鼻息的样子。 怜月看着跪倒在地的宋无忧夫妇,又开口问道。 “不知二弟和二弟妹,这是怎么了?今日才是我与夫君刚成婚的第一日,无什么大错,不知母亲可否看在我的面子上,放过二弟与二弟妹。” “你这个心善的女子。” 第21章 为其求情 宋老夫人的眼眸中是化不开的担忧。 宋家众人生于侯府之内。 人心诡谲。 宋无忧又素来心狠手辣。 怜月如此纯情,如何能轻易庇护宋鹤眠。 见宋老夫人不言,怜月却走到庄玉妗身侧。 只见一只纤瘦无比,却又带着旧伤的手露在她的面前。 “那马匹发疯之事,我想定与弟弟弟妹无关。” 她挑眉,又望向一旁不曾言语之人。 庄夫人的目光也随之而往。 “眠儿,此事你如何说?” 那马匹是宋无忧亲自所赠。 而之前宋无忧不止一次纠缠怜月,更私下构建屠杀于他。 若此时咬定,此事是宋无忧一手秉承。 就算有世子之名,可他定逃不过家国律法所审。 可怜月私心却不想将他们这对恶人夫妇交由法律而审。 宋鹤眠低垂眉眼许久。 “阿娘,此时尚在儿子新婚之时,儿子不想身染鲜血,更不想…” 外界对于侯府二兄弟不合之言以有诸多言论。 此刻因新婚之时所引之杂言,更是遍布京城。 宋老夫人即使心中愿意为儿言不平之事。 可他们夫妇都不曾追究,亦终究败下阵来。 “罢了,既然你夫妇都不曾追究此事,老身又何必计较,起来吧。” 宋老夫人一脸无奈,又让人摆了椅子,请他们四个坐下。 宋无忧和庄玉妗虽因怜月之言而被解眼前之困。 却丝毫无半分感念之情。 宋老夫人见状,便也开口问询。 “如今你兄弟二人已然都成婚,那便该早日为侯府开枝散叶,省着老师踏入鬼门关的那一日,都无法向老侯爷有个交代。。” “母亲。” 宋无忧率先开口,“母亲放心,我与妗儿一定会尽快。” 他虽如此说,可眼眸之中却无半分爱慕之意。 就凭庄玉妗那弱身子,若真想求得子嗣,怕是要过个十几二十年。 宋夫人不遇理会,反而是将目光落在怜月夫妇身上。 “你二人虽是新婚,但我瞧着你与婚前相比也好上不少,说不定…怜月真是你命中贵人。” 从前京城之中也有道士为讨好侯府而言。 他身上的病痛,空穴来风。 若能寻得一命定之人,定能互相守之。 宋老夫人从前也竭尽全力。 可却实在有心无力。 也寻不到那能庇护之人。 久而久之,宋夫人便也不将心思真的放在这件事情上。 反而倒是请了京中不少圣手,只可惜始终都没起色。 可自从怜月自请以未亡人之身陪伴在他身侧。 这些时日,却能看他容颜越见美丽。 如今甚至都能下地走动一二。 宋鹤眠刚要开口,却被怜月截胡。 “母亲说的是,我定会好好照顾夫君,让夫君的身子早日康健。” “好。” 宋老夫人留他们一起用了午膳后才离去。 刚出了老夫人院中。 宋无忧的脸上便满是不耐烦,瞧着怜月的眼中也带着几分疯狂的占有。 可知那一夜的殴打,让他今日仍旧能感觉到骨子里的疼。 “大嫂。” 他将这两个字死死的碾在口齿之中。 似乎想要将人的鲜肉碾碎而食。 “没想到有朝一日,你我两家就能亲上加亲,如此,若是嫂子在这府上有何需要帮忙之事,尽管同我夫妇说来就是。” 他那毫不掩饰的目光,着实让站在怜月身后的男人心中不耻。 “怜月。” 他轻声叫着人名,瞧着她转过身,心里才高兴几分。 “出来的久了,我要回去了。” “好,我扶着你。” 怜月说着便很自然地走到了男子身侧,伸出手搭在他的手腕下。 宋无忧见此,只觉得刺眼无比。 从前怜月这番柔情应在他身下展现。 而不是…… 那只手应用来讨自己欢喜,更不应该让他人之手搭在其上。 二人从他们夫妇身侧穿着过去。 带去了身边的香风。 “夫君……” 庄玉妗往前走了两步,心中有些后怕的拽了拽人袖子。 却只见轻而易举,便让那人甩开。 他一双立目瞧着眼前的人,让庄玉妗不敢言语。 “滚回你的院子里,别在这丢人现眼。” 他说着便朝着另外一个方向走去,可庄玉妗却仍不甘心。 “夫君,您这是要去哪儿…” 可却不曾等来半分回应。 庄玉妗在身旁的嬷嬷搀扶之下回了自家院中。 今日见怜月如此,在宋老夫人面前得了脸,更是心中记恨非常。 “一个贱人所生的女儿,凭什么同我同起同坐,该死!她该死!” “小姐息怒,切勿如此动气,若是让世子知晓……” “他知晓如何?我看他早知道那些个夜里躺在他身下的是谁,就是故意的。” 此刻庄玉妗配气的头晕脑花。 说起话来也毫无遮拦。 “柿子与小姐从前,感情如此甚笃,怎会可能知晓身下之人并非是小姐也愿意…小姐莫要如此猜测世子之心,让世子难过。” 那嬷嬷仍旧在劝庄玉妗宽心。 可心下……却好似也有几分…… 她看着眼前之人,眼眸之中满是疼惜不忍。 …… 怜月扶着宋鹤眠回了栖鹤堂。 却只见刚一入院中,他便紧了面色,更是松开了那手。 独自一人一瘸一拐的走回房中。 怜月觉得有些奇怪,便也走上前去,想要问询一二。 可却只见他像是怄了气一般独自坐在窗前,一副不愿理人的模样。 “大爷可是生气了?是我何处做得不够谨慎?还请大爷言明。” 见面前人仍旧不肯搭言。 怜月实在想不清晰。 直到室内陷入平静良久。 怜月甚至想要挪身离去之时,才听见他闷哼道。 “为什么要求情?” 求情? 怜月往前走了两步,才方想起刚刚饭前在老夫人院中那一幕。 “大爷是在问…我为何要为世子他们夫妇二人求情吗?” 他并未开口,但怜月却更加确定是因此。 “庄玉妗好歹是我家中长姐,我同她一样嫁入侯府,自然要互相庇护,至于世子……” 怜月为他倒了杯茶水放在桌前。 “大爷与我新婚刚完,世子便因送马一事被挪送官府,少不了有人猜测侯府世子与大爷是否素来感情不睦。” 第22章 差点病发身亡 宋鹤眠看向她的目光有些晦暗不明。 “侯府之中无人不知我与老二关系不睦。” 宋无忧一直觉得他仗着长房嫡出,便哪怕是一副病弱身姿,却也仍旧能得众人欢喜。 可宋无忧吃苦多年,却只因出身而备受他人不喜。 却始终从未想过他们二人的本质相差。 “那只是侯府之中,又不是整个京城都知?” 怜月抬头望向他,眼眸中莫名带着几分恳求。 “大爷心软,若上面那一些冠冕堂皇的话,不能得大爷心意,那可否只是为了我。” “为你?” 他执意想要将宋无忧送去官府,本来就是为了她出气。 可现在怜月却鼎力相拦,最后还要说上一句……为她。 “且先不说,我本就与庄家联络甚少,与姐姐之间感情也…若是世子就这样被送进去,怕是会更加生疏。” 怜月垂着眉,任由泪珠染了几分睫毛,此刻带着水汽让人瞧着便有些心软。 “我刚嫁入侯府不过几日,大叶便为了我亲自将自家弟弟送进官府,怕是人人都会说…我祸国殃民,是个妖女,魅惑大爷心思。” 瞧着怜月这副模样,宋鹤眠心中却实在没了怒气。 “罢了,你回西厢房吧。” “好,那大爷早些休息。” …… 怜月回了西厢房,只顿时觉得浑身疲惫,便缩在床上,昏昏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 院中烛火摇曳,更是人影从动。 怜月被外间之声惊醒,正好遇见前来敲门的下人。 “这是怎么了?为何院中如此嘈杂?” “夫人还是去看看吧,大爷他……” 怜月一听是宋鹤眠出事,立马便推开人。 两步并一步地朝着那厢房而去。 怜月去时,老夫人已站在门外,瞧见她身影,眼眸中更染了几分焦急。 “你来了!” “这是怎么回事?大爷下午同我一起回来时,倒也不见有什么……” “老身也不知道,贴身伺候大爷的人呢?” 在宋老夫人的叫喊声中,终于有一人面色忐忑的出现在他们二位主子面前。 “见过老夫人,夫人。” “你不是大爷身旁侍奉的那个…大爷到底怎么回事?” 怜月的担忧之色并不像演出来的。 是正在害怕院中之人出现意外。 “自从夫人离开厢房,大爷便说有些疲惫,想独自昏睡一会儿,我都不敢打扰,却不曾想…晚间送饭时,便瞧见大爷呕了两三口血,那血色呈黑,似乎好像有中毒之状。” “中毒?” 怜月更是无法等待,直接推开了人走进了屋内。 房间内。 炉子里早已生了烟。 而那人躺在床上,面上血色全无。 靠着床边摆放的铜盆里满是鲜血。 他身下还压着不曾换下来的沾了血迹的床单。 怜月满脸担忧的走上前,瞧着一旁把脉的大夫。 那大夫一脸无奈,瞧见人的身影,只是摇了摇头。 再走出来瞧见宋夫人时,也是一脸愧疚。 “大爷的身子老朽跟了许久,这些时日该做的能做的也都做尽了,怕是…真就是事至今日,老夫人节哀。” 那大夫朝着宋老夫人拘了一礼,便打算无奈离去。 怜月也走了出来,叫住了那人脚步。 “劳问,大爷他…究竟是因为感染救急多年不治身亡,还是因为…身中毒素多年而不治?” 前世,发生了许多变故,怜月只依稀记得宋鹤眠是不治身亡。 可从无任何人追究过,这不治身亡的根本原因是旧疾难治,还是……中毒身亡。 那老大夫一脸谨慎的望着怜月,却不曾松口一言。 宋老夫人见状,便又开口。 “老大夫,这是我自家儿媳,是值得相信之辈,你只需告知我与儿媳…我这大儿的身……” 老大夫叹了口气,一脸无奈。 “大爷身上虽有旧伤,但却也并非是要了他性命的根本,如这位夫人所说,是因为……” 因为多年中毒。 怜月并未为难那老大夫,只是吩咐人拿了些钱财送人归家。 宋老夫人见状,便不得不追问怜月。 “难不成你如今也要放弃他?看来你真是来做他的未亡人的。” 女子虽不愿盼家中夫君亡故。 但却也有久卧病榻之人,实在费神,便也祈求上天怜悯将人性命收了去的女子。 “母亲觉得,我是那样的人?” 宋老夫人看着怜月,一时瞧不懂她面色。 “那你欲何为?这大夫是老师,如今在京城之中唯独能寻得医术过人之辈,你将这样的大夫都打发离去,又怎能……” 宋老夫人连连叹气,又吩咐着人准备棺柏一应物件。 似乎已然认命。 “母亲信我多次,不如再信我一回,如何。” 宋老夫人原本一脸哀怨已经踏入了栖鹤堂的门。 在听见这话时,一收回了那只脚。 “你有把握?” “至少…破釜沉舟一试。” 罢了。 宋老夫人摆了摆手。 “他是你丈夫,你救与不救,随你去吧。” 宋老夫人一步步走出院中,那身影沟壑,步履阑珊,似乎好似瞬间变老了几十岁。 身侧的嬷嬷小心翼翼的扶着,生怕出了祸事。 二人一步步走回了宋老夫人院中。 怜月回院写了封信,便给了院中常出去采买的小厮。 “你将这封信…送去京郊,就说…是庄家小女怜月恳求前辈出手相救,只要夫君康复如初,小女愿倾囊相付。” “是。” 怜月又交托了院中人,莫要如此,四处凌乱,扰人安宁。 便又重新走进屋内。 此刻宋鹤眠情景无人得知。 便也无人敢挪动其身。 怜月坐在床边瞧着她那紧皱的双眼。 “上一世,你原本还有五月可活,可为何…今日突然吐血,还……” 怜月突然想到些什么,又叫了人来。 “刚刚是你同我说,他今日自从老夫人院中回来后,便一直待在房内,从未出去半步,又因他想要昏睡几日时,所以无人出入这房内?” “夫人明鉴,我等素来不敢打扰,不过…大爷身侧曾有一位姓吴的大人,是自幼陪伴大爷长大的,那位吴大人是否与大爷相见过,我等并不得知。” 第23章 病急乱投医 吴大人。 怜月脑海之中并无此人记载。 甚至就连宋老夫人也从未提及过。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怜月遣退了左右,又坐在了宋鹤眠之前坐着的位置。 果然,朝着那方向斜着而望,有一扇让人难以发现的小窗。 怜月走了过去将那小窗打开,便瞧见有一处隐蔽之所,刚好似乎能站下一人身影。 难道……那处便是那位姓吴的大人的藏身之所? 怜月心下一惊,但立马恢复如旧,又做回了原来的位置。 直到天色将暗。 怜月悠悠昏睡之时,外间传来了脚步声。 “夫人,我将那位先生请了来。” 怜月睁了睁眼,勉强清醒了几分,瞧着那人,眼中更是惊喜。 “多谢您愿意伸出援手……若能救我夫君于危难之中,往后不管您所求为何,小女都竭尽全力,绝不让您白费今日心思。” “老朽多年都已然不曾行医,怕是手生的很,不知小姐是从何处知晓老朽?” 面前的医者年方七十有余。 确实曾经为京中有名圣手。 只是偶因一位京中大官夫人突发疾病,恍惚之时定下病书,而让那夫人最后不治身亡。 此后他被那大官赶出京城。 又被同行挤兑。 只好在那京郊租了个小木屋,整日奔波,方可放得一口饭吃。 此后便无人知晓这位老朽。 “机缘巧合之下罢了,还请老先生施以援手,将我丈夫从鬼门关拉回来。” 老先生似乎在眼前的女子眼中瞧见了熟悉之色。 心中那份愧疚之情却越变得凶涛。 “老朽尽全力。” 他言罢,便走进房内,手搭在他的脉搏之上。 不过一炷香的功夫。 便已知晓宋鹤眠身上病痛。 “这爷身上…可不仅仅只是因为旧疾沉疴,还因多年之间一直服用慢性毒药。” “慢性毒药?” 怜月虽早已做好准备。 但却没想到这一切竟被她猜得完全。 “老先生可知这慢性毒药如何解之?” 那老人家摇了摇头。 “这种慢性毒药…只有下毒之人方有解药,更何况这位爷怕是已服用多年,就算是有解药…怕也是……” 镜花水月,昙花一现罢了。 老先生虽未说出口。 但怜月也知晓。 “不管是镜花水月也好,还是昙花一现,我都需要他活着。” 怜月突然跪倒在地。 眼神清明,满是恳求。 “还请老先生施以援手,定要将我夫君性命救回。” “你这小丫头…老朽已说过了,你夫君体内…若非是他这些年一直拿着珍惜药材吊着命,怕是早已没了性命,如今再折腾下去,也不过是折腾他也折腾你。” 老先生说的没错。 宋鹤眠的身体已经到达极限。 再互相争夺下去,也不过是互相折磨。 即使如此,怜月却也不肯就此放手。 怜月的手死死抓着老先生的裤腿。 “老先生…我与夫君才新婚两日,便要我知晓他命不久矣…我真是…还请老先生发发善心,救一救他吧。” 经过怜月提醒,那老人家才发现这房内还有些红绸不曾摘下。 一看便是刚刚成婚的人家。 他叹了口气。 “没想到你这小女娃倒是如此可怜,老朽倒也能尽力一试,只是…到时是否能够成功,又是否能够将人命救回,便全然只能看他的造化。” “只要老先生愿意,无论是何结果,我都心甘情愿。” 老先生见此也没再与怜月分说,反而是再次切了次脉。 最终写下了个方子。 “这方子…目前能保他性命无虞,至于…他身中之毒,怕是最后只有毒药方子,我才能帮忙配置解药。” 怜月对老先生感恩戴德,又连忙吩咐人去熬了药来。 果真。 三更之时,怜月亲自将那汤药喂进了宋鹤眠的嘴里。 未到五更,眼前的宋鹤眠神色便已经恢复如常。 只是还不曾清醒。 “老人家…为何他如今还不曾清醒?可否还是因为……” “夫人莫急。” 老先生再次伸手切了脉,“这脉象已经安稳许多,想来也不会再有意外,只是体内毒素凶猛,怕也会危及性命。” “多谢老先生。” 宋老夫人回房后便昏死过去。 醒来后满脸哀痛之时,却又被人告知有所转机。 “我就知道,我这个儿媳妇是福星,快扶着我,我要去瞧瞧他。” 言罢,老夫人又匆匆忙忙的赶赴了栖鹤堂。 那眼眸之中满是担忧之色,行为举止之间更能见其老态。 “母亲。” 怜月瞧见老夫人的身影,连忙迎了上来。 “母亲昨日回去的那样晚,怎么不好好休息,反而又跑了出来,可着实让儿媳担忧。” “我这不是听说他有所好转,便连忙过来瞧瞧!” 在怜月的搀扶之下,老夫人走进了房内。 瞧着那面色确实比之前好看了几分的儿子,悬着的心也终将放下。 “母亲放心,大爷身体已然无恙,您也切勿过于担忧。” “这昨日……那棺木还可需要备下与否?” 宋老夫人拉着怜月的手,一脸盲目的问着。 “自然不必,大爷吉人自有天相。” 老夫人见状更是满心欢喜,连连夸赞怜月的能干。 怜月也一笑勉之。 不出五日。 宋鹤眠虽然悠悠转醒,身体情况却仍旧不如旧时。 甚至神色之中更见累意。 怜月一直陪伴在他身侧,照料着他的起居。 二人相处之间,群主也终将被怜月的世事俱到而感激。 更听闻救他性命的大夫竟是怜月派人寻来的,更觉得有几分奇怪? “你之前从来说自己身份不由己,又时常被人关在家中,你会知道京郊有这么一个…如此厉害的大夫?” 别说京郊,就连这天下,为了他这一身病痛,侯府重金寻找,可始终都…… 怜月当时是急迫之下才想着先将人请过来,让宋鹤眠身体得以医治。 实在不曾想该如何面对如今眼下人的质问? 见怜月无言,目光又变得犀利起来。 “怜月,我说过,我不喜欢别人骗我,你最好好好想想该如何说清楚!” 他虽尚在病中,终究是侯府之人。 第24章 他的挑拨 且先不说别的,心中那份警惕,还是有的。 他能轻易如此察觉此事的不妥,也属正常。。 见怜月迟迟不曾回话,蹙了蹙眉。 心中已然有了些许不满。 怜月犹豫许久。 “我现在无法与大爷说明这些,我能告诉大爷的是,我绝不会伤害你。” 他看了怜月许久,最终败下阵来。 “记得你说的话,此事我给你时间,必要给我个答复。” “大爷放心。” 接下来的几日,怜月与那老先生也算是学了一些手艺,能够略微应付些病症。 老先生感慨怜月的领悟天赋极高。 “你这丫头…领悟的能力倒是比我见到的很多人都好,可惜是个女子之身。” “世间又没说…女人就不能行医!” 老先生听说这话,他有些惊喜的望向眼前人。 这个世道。 女子所做诸事都有所不顺。 世间无有女子心胸宽广,行大是大非。 “若是你…真有心思,想要同老朽学医,那老朽倚老卖老,你叫声师傅来听听,老朽便收下你这徒弟如何?” “真的可以吗!” 怜月之所以能够记得他。 是因为当年,怜月身怀有孕,但却因血崩,差点一尸两命。 正是这京郊游医,弄得好一手妇科,才可让怜月转死为生。 怜月便记下了那人名讳。 原本是想若有机会再次登门拜访叩谢。 可惜,曾经的自己…到死也没了机会。 “嗯。” “师傅!师傅!师傅!” 怜月很是高兴,叫起来没完没了,倒是让面前的男子有些害羞。 宋鹤眠房间内。 宋老夫人一脸担忧的望向宋鹤眠。 “我的儿,这次是真的要吓死老身了,不是怜月,老身是真的不知该如何了!” 宋鹤眠没有说话,心中却仍思虑着怜月的身份。 “老身知晓你无心男女之事,毕竟是你的未亡人,你也要善待一二。” 她见宋鹤眠不吭声,又再次嘱咐道。 “嗯,儿子知道了。” 他面色冷漠,根本没有将这件事情放在心上。 宋老夫人见此,也只叹了口气,又坐了会才回房。 晚间。 他突然派人将怜月叫进了房内。 目光阴滞,看着她。 “我已给了你一日时光,可想好你要同我说什么了?” 怜月低着头,让人看着举止之间有些局促。 末了,他叹了口气。 “罢了,不管如何,这次若非是你救我性命,怕我也……” 他看着面前女子的举动,最终将当日新婚之夜,便想告诉怜月的话说出了口。 “你如今虽已是我妻,可我命不久矣,会不会真能与你结发白首,在我死前,你便是侯府大夫人,死后,也会给你自由。” 怜月低着头,再度开口时也是感谢他。 “谢过大爷的信任,你尽管放心,我…绝不会背叛于你。” …… 宋无忧看着跪倒在面前的女子,只觉得此刻头疼难耐。 “你莫不是真的疯了?” 庄玉妗看着他,眼眸之中所闪过的却是痛快。 “我疯了?你真觉得我不知道你如今在外面做些什么?” 庄玉妗从地上爬了起来,一步步的走到了宋无忧的面前。 “我才是你的妻子,为何…你待我如此冷淡,待别人又是那般…” “你以为呢?” 宋无忧伸手推开了她,眼眸之中满是厌烦之色。 “你以为我不知…这些年你用自己妹妹代替你与我欢好?若不是你妹妹的功夫……” 庄玉妗犹如五雷轰顶,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的人。 他知道,他什么都知道。 可是…… 庄玉妗只觉得这些年的爱慕与真心全然错付。 他看着眼前的女人。 “若是母亲问起,你应该知道该如何答复。” “我不知道。” 庄玉妗的眼中如今也燃起了战火。 就算是下地狱,也要带着一个。 宋无忧亦不曾想过,她有一日会… 二人相视无言,过了许久,见他开口。 “容不得你不这样说,不然…庄家是不会轻易放过你的。” 他那阴森的目光看向面前的人。 “我的好妻子,你一定会…替我承担着罪名的。” …… 宋老夫人欢喜着宋鹤眠的身体有所进展。 不曾过于追究当日毒素之事。 而此事不曾爆雷,这让宋无忧感觉心中一直不得平静。 “此事老夫人那边还没有任何消息传来吗?” 身旁的小厮摇了摇头。 “他说最近这几日…大爷新娶的那位夫人一直在为大爷张罗着寻医救病,老夫人也跟着忙着,怕是无控管辖。” “老夫人也跟着忙?” “是,听说…也请了不少大夫,不乏许多师从高门者,只是可惜,一直进展不佳,始终都不见效果。” 宋无忧坐在椅子上,目光落在小厮身上。 “真是个找死的,那老婆娘不知这些年为其寻了多少天下名医,可是他不照样还在病中,真以为…是随便大夫就能看好的?” 他心中冷哼,更是有些蔑视。 “既然如此,那…本世子便屈尊降贵,好好去看看我这位好哥哥。” …… 宋无忧说去就去。 只是去栖鹤堂时,只瞧见了院中的那女子。 许久未见,女子虽不似之前浓妆艳抹,有清丽之美。 “怜…” 他话音还未落,只见面前的女子抬起头,有几分凌乱的头发搭在肩头。 双眼带着几分茫然,有几分探究。 在看见来人的长相后,女子蹙了蹙眉。 “不知世子来栖鹤堂有何要紧之事?” 宋无忧的一双眼睛,死死的盯在她的身上。 “倒也并非…只是。” 他似有似无的勾了勾那人的发丝。 又被怜月厌烦的躲开。 “不过是瞧着你我二人之间从前的情分,今日本世子来告诉你一事。” 他目光又落在那房内的景色。 “我这大哥…这些年身子就没好过,无论是宫中御医,还是四处游医,府上不知请了多少,始终毫无进展,你此刻所做,最终不过竹篮打水一场空。” “究竟是何结果,做了才方知,世子还敢来找我,就不怕…大爷在将你打杀出去吗?” “那病秧子?” 他冷哼了一声,满脸的毫不在乎,“本世子好奇你瞧上了他什么?” 第25章 试试总没错 他目光极为认真,似乎确实无法接受眼前人的选择。 “若是你想要名分,本世子已经答应过你,会给你一个妾室之位,你何需要同……” 他又微微颔首,似乎意有所指。 “一个废人成亲?” 怜月只觉得他目光短浅。 “是吗?世子莫不至觉得一个妾室之位能够比得过侯府嫡出的大爷夫人之位?” 怜月看着他,毫不犹豫的反击回绝。 “大爷无论生死,做了大爷的夫人,就算是无法继承侯府世子之位,可有身份在此,就算独守空阁,总比……” 总比在一群莺莺燕燕之中,寂寞的等待着他何时响起,再来宠幸的好上些许。 “真不肯同我走?” 那手再次不老实的落在了怜月的肩膀上,还原地打着圈。 “你这身子,本世子再熟悉不过,那副饥渴的模样,他那病弱之躯如何满足?本世子……” 她那双眼眸之中的暗示之意足慎。 怜月只觉得此刻恶心百倍。 他果然是那脑子里除了男女之事,便装不得其他。 “世子若无其他事,就早些回去。” 怜月往后退了两步,彻底拉开了与其的距离。 那双眼,更带着几分冰冷,让人觉得彻骨。 他看着眼前的人,只觉得心中晦气。 “你铁心如此,那…也便罢了。” 他说着便转身离去。 心中那不甘之火却越发旺盛,甚至想将其吞噬。 怜月见其离去背影,目光担忧的望了望里间,亦不知他是否听了进去一二。 将手中的汤药熬制成功后,怜月才有些忐忑的走进内室。 只瞧见床上空无一人。 怜月将东西放在了床边的桌角处。 目光却落在了那远处的一扇窗户处。 那处……明显有窗户被人推开的痕迹。 是那位姓吴的大人,回了府中? 可从前他几乎从未走出过这间屋子,而此时他又会身处于何处? 在怜月还在思考之时,门外却传来了脚步声。 怜月转过身便瞧着手中拄着拐杖的他。 “大爷这是去了何处?怎么出门前不曾与我说!” “我…人有三急。” 他坐回了床边,依靠在床梁上。 “刚瞧着你在忙于熬药,就叫了小厮陪同,左右不过三两步路而已。” 怜月有些担忧的望向他,将手边的汤药拿给了他。 “这种事,大爷往后…也可先同我说,我……” “怎么?难不成你还要跟我一起去小解?” 明明已经过男女之事。 不知为何听见他说这样的话,怜月的面色瞬间红了起来。 他接过了怜月手中的汤药,瞧着那黑黢黢的一碗,有些烦躁的皱起了眉。 “这些时日我已喝了诸多汤药,也确实毫无起色,不如我劝你…” 他又将那汤药放回了一旁的桌上。 “不如就到此为止吧。” 怜月很是坚定的摇了摇头,随后再次将手中的汤药放到了男人的手上。 “大爷,我们还有机会,为何不再试试,如果真的能…这岂不是上天给你我的福报?” “你真觉得是福报?” 他看着怜月,声音里带着些悲伤。 “都这些年了,你拿过来的方子,母亲也不是不曾拿过,不过是又换了几味药罢了,总归还不是一样。” 宋老夫人始终不相信她此生只能落得这般下场。 便也曾事事亲为,常常调换药方。 然而亦如今日一般,毫无半分起色,甚至—— 因常年服食汤药之故,身体更有亏虚。 宋老夫人才不得不就此放下心中执念。 而却始终做了善事,希望所得善报皆能保佑宋鹤眠。 “一样又不一样!万一有用呢!” 那碗闻这边有些让人恶心的汤药,又再次送到嘴边。 怜月一副一定要强硬的让其喝下的模样。 让他心中无奈。 他虽想反驳,最终还是忍着将那碗汤药一饮而下。 然后,嘴中却被人塞了块蜜饯。 “我想你吃这些药物,定然口中毫无滋味,便想着…能否做些食物帮你中和。” 怜月又将自己刚刚做好的那一小袋儿都放在了桌面上。 “我想了许久,老夫人说你自幼不喜欢甜食,更不喜欢蜜饯,所以我便不曾出去买来,这些是我随手做的龙眼肉干,你若觉得喜欢,以后我常做给你如何?” 怜月一副期待他评价的模样。 他也只好硬着头皮嚼了两口,葫芦的吞了下去。 “嗯,味道还好。” 还好…… 这算是什么评价吗? 不过怜月见其已经吃了下去,悬着的心也放下了一半。 “你喜欢吃就好,那我往后…多给你做一些。” 随即怜月并未给他拒绝的机会,反而转身离去。 他看着那人远去的背影,却喃喃自语道。 “她真的不是换了张皮吗?” “你当时那些话本子?” 不远处的窗户被人推开,传出来的语气略带着几分调侃。 “本世子…听说你新婚,特意从外边赶回,只可惜还未参加的上…我要送的贺礼已经混在家里的贺礼,给你拿来。” “你能送我什么好东西。” 他抬头望去,瞧见那人半个身子都挂在窗户上。 “老吴,你就这样看着本世子,快点搭把手!” 站在他身后那姓吴的人,一脸木讷的伸手将人直接推了过来。 而他更是跌倒在地,发出了一连串的动静。 好在怜月已经远去,根本不曾听见那声响。 “你要死啊!” 那男子瞪了身后的男子一眼。 从地上爬起来,最后心疼的拍了拍身上衣服沾的灰尘。 “这衣服…可是我们家雀儿特意给我亲手缝制的呢。” 瞧着他吊儿郎当的坐了下来。 宋鹤眠忍不住的讥讽道。 “你们家雀儿~我倒是听说丞相有意将那嫡女嫁给永昌侯。” 她看着那男子瞬间变了色的神色,又继续说道。 “那永昌侯的年纪确实与之相差许多,可总比得上…这京城有名有姓的风流世子强得多。” 男子瞬间顾不上身上的衣服,跑到了他面前来。 “等等…你说的是真的?丞相那老鬼头真想将雀儿嫁给那永昌侯?” 他很认真地点了点头,根本不像在编瞎话。 第26章 掌家钥匙 只见那男子直接坐在地上,一脸的颓废。 “怎么可以如此!” 他瞧着那男子几乎要哭出来,连忙开口。 “我瞎说的,不过…丞相是真有意结交永昌侯,就是不知…他要用何等手段?” “何等手段我不管,不能亏了我的雀儿…” 见他满脑子都是情爱。 他也……见怪不怪。 “我让你查的,没有消息了?” 他目光转向于站在窗口的那男人。 他略微行了一礼,随后娓娓道来。 “属下去查过了,身份不是假的,经历也如她所说,这一切恶人确实是庄家夫妇。” 嗯? 他眉眼往上挑了挑,一副越发感了兴趣的模样。 “你们二人在打什么哑谜?我不曾回京的这段时间,究竟发生了何事?” 他半副身子挂在床边。 “还有你这新婚妻子?我可记得宋夫人给你选了不少,心中可无人愿意与你这短命鬼结亲,总会突然便出现了个…甚至如今已成了婚?” “此事说来话长。” 他不知该如何解释。 毕竟如今连他自己都尚且不知该如何对待眼前的女子。 他这副故作深沉的模样,落在男人眼里,让他有些不耐烦。 “你不愿意说,我更懒得问。” 他从床边爬了起来,目光又瞧见桌子上面放着的那袋子。 “是哪个下人不长眼,敢买蜜饯给你?是怕自己身上的那张皮披的久了。” 他说着便将那袋子打开。 下一秒那袋子从自己手中消失。 听见那一向没什么脾气的男人,几乎带了些怒吼的声。 “别碰。” 他有些意外的看着他,立即收回了自己的手。 “不让碰就不让碰,那么凶做什么。” 他收回了手,随后老老实实的坐在椅子上。 “回京不回家中,来我这做什么?” “不是不知道我家那老子……” 他说了一半,有些无力的缩了回去。 “非要催着我参加今年的春帷,只要我愿意去,就一定能有个官位。” 他一想到此事,便心中更加烦闷。 “本世子若是想留在京城当成了官,本世子早就会做,区被丞相嫌弃这么多年?” 丞相自是想要自家女儿嫁得好。 一个最为普通的世子之身,又怎能庇护丞相府嫡女。 他想要的…是可以超脱于丞相府的势力。 “你知道,却还不肯努力,怪不得丞相府与侯爷那儿都看不上你。” 他说的话未免有些刺骨。 眼前的人再也装不下。 眼眸中更带着几分伤痛。 “你说我?你怎么不说说你自己…当初为何要吃下…如今又为何始终不肯承袭世子,眼睁睁看着那宋无忧…爬到你头上坐落。” 被他问询,他却一时不知该如何应答。 见此,他冷哼道。 “你我不过是一类人罢了。” 位高权重,不代表…一切真的能随心所欲。 见他不再说话,他神色忧虑的站起身来。 “那东西…这些年一直在你体内,怕是早与你骨血相融,你若再不…怕有性命之忧。” “我心里清楚。” 见他一副尚在掌握之中的模样,他耸了耸肩,颇有些无趣。 “你自己有把握就好。” 说着他便如来时一般离去。 见人走了,他又再次吩咐那男子。 “盯紧她…不,盯紧宋无忧,若是他还敢来骚扰她,就给我乱棍打死。” “爷是说…世子来找夫人?” 他瞪了那人一眼,下一秒窗户被人关上,又带着一句,“爷放心,属下一定会盯紧他。” …… 又过了几日。 宋老夫人将怜月叫进了自己的房中。 怜月也一脸茫然,得到的却是把钥匙。 “这是……” 怜月不知宋老夫人的盘算,心中有几分茫然? “这是偌大个侯府的库房钥匙,代表着掌家之权。” 不是。 这钥匙怜月自然认识。 还记得之前庄玉妗几番周折,好不容易在宋老夫人死前得到了这钥匙。 终于坐稳了宋家掌家夫人之位。 正是因此,怜月才会被庄玉妗彻底逼入死无葬身之地的结局。 可是今日…为何宋老夫人会将这钥匙给她? “怎么?你不明白?” 怜月有些恍惚的站起身,甚至还磕到了一旁的桌角。 “我……儿媳……儿媳只是觉得有些唐突,有些不解…母亲将家中事务管的一项条条有理,为何突然之间想要将这物交由我手。可是……” 可是什么试探? 宋老夫人伸手将人拽到了自己身旁坐下。 满目的忧愁。 “老申这个年纪如何还能操持家务,放在别人的府邸之中,浑身都是半只脚要踏进阎王殿的人了。” “母亲。” 宋老夫人摆了摆手,打断了怜月想说的话。 “你是长房儿媳,原本这掌家钥匙就该给你,他因身体之故无法继承世子之位,老身却不能让你也没了这涨价之权。” 宋老夫人又拍了拍怜月的肩膀。 “老身观察你这孩子良久,知道你是个可以托付之人。” “我……” 这两世怜月从未学过管家。 也担心是否能够承其重。 宋老夫人知道怜月在犹豫些什么? “侯府人丁稀少,也不过是你眼看见的这几口人,家中家丁也,不过也就五十人出头,并不算…事物太过繁杂,更何况还尚且有老身在。” 怜月见宋老夫人盛情难却,最终只好接手,却还有些担忧。 “儿媳平日还要照顾大爷起居,是无法将所有心思全都凝聚于府中事物,只怕…会辜负了老夫人信任。” “不怕,你慢慢学着,等你有朝一日能够独自处置,我便也可放心。” 老夫人如此坚持,怜月便答应下来,却也与其说清,“不过此事,而且还要与大爷商量一番。” “好。” 怜月回了院中后便寻了宋鹤眠将此事合盘而出。 “我自知身份卑贱,无法…不是,大爷也觉得我不该管理此事,我便去回绝老夫人,绝不会让大爷为我……” “你自己觉得以你的能力如何?” “或许…也可操控一二?” 怜月最喜这些有挑战之力的事物,所以此刻也想沾染几分。 “那就试试,不行再说。” 第27章 拿人要拿七寸 怜月虽略有几分谦虚。 但她要将庄玉妗曾经拥有过的全都夺回来。 这宋家的掌家权便是其一。 “你再说一遍?” 庄玉妗双目皆红的看着面前的下人。 地上一片狼藉。 她满脸的嫉妒与痛恨。 “你说…那老不死的将掌家钥匙给了她?” 面前的下人们都不敢言语。 生怕庄玉妗发癫之时,会将她们牵连。 就连自幼照料庄玉妗的嬷嬷也不敢说半句话。 “该死!不过是个下贱坯子,真以为自己…是个什么厉害的人物了?” 她嫁入府中多年,不止一次同她提过管家之权。 宋老夫人是怎么说的? 她年纪还小,压不住下人。 她身为世子妃,要端好世子妃的架子,府中琐事不用她。 她… 总之千奇百怪的理由,反正不准她涉及其中。 可是怜月怎么就可以? 怜月如今的年岁比她嫁入府中还要小上几岁。 宋老夫人怎么没有…… 她在心中又浓厚的为怜月记上了一笔。 心中不平,她去找了宋夫人。 可入了房间,宋夫人却是一副好像在等她的模样。 “见过婆母。” 宋夫人点了点头,敲了敲一旁的桌子,示意她寻个地方坐下。 她扭了扭腰,一副心中委屈的模样,但却还是坐了下来。 她还在酝酿着如何开口。 宋老夫人却先开口。 “老身知道你来的意思,是觉得老身将家中大权交给怜月,心中不舒服了。” 她狠狠的点了点头。 “母亲,您忘了您当初是怎么同我说的话,我这个妹妹自幼没学过这些,只怕是…” “怕什么?” 宋老夫人看着她,随即开口,“你是怕你妹妹做错了,老身怪罪?” 庄玉妗摇了摇头。 “这…做错了事情倒无妨,就是怕在众人面前丢了脸。” “丢脸?” 宋老夫人略带着几分不悦。 “她这孩子是个识大体的,只要你不无中生有,怕很难会出事。” 她那双历经风霜的眼眸中,满是对其的审视。 “母亲,就这样不信我。” “?你…你若这样说,我且问你我儿三番四次从哪鬼门关过,真没你们夫妻俩的手段吗?” 宋老夫人知晓。 却也不想与之计较。 “掌家钥匙在我手上,我想给谁就给谁,你不高兴也得给我憋着。” 她不愿与她废话。 说的话也略见难听。 庄玉妗见状,也站起了身,“知道了。” 她连下句话都没有的,直接转身离开。 宋老夫人身旁的嬷嬷瞧见了,有些抱不平的说了句,“世子妃越大目中无人了。” 她看着那人离去的背影,只冷哼了一声。 “庄家嫡女?肚量不过如此。” 宋老夫人本就看不上她。 如今心中呢天秤也开始足渐的偏了些许。 那老嬷嬷也有些担心。 “老夫人,若是她执迷不悟,在家中的事物上构陷,老奴可要…” “不。” 宋老夫人打断了她的话。 —— 她略想了下,“让她自己解决,” “可那大夫人怕是…” 有心而无力啊! 她连一般家中的规矩都不算清楚。 更何况是偌大的一个宋家,一个侯府。 “不。我信她。” 她放下了手中的账目。 “那丫头,若是不曾同你…你便不必管。” “是。” —— 庄玉妗仍旧心中不悦,想同宋无忧说说心中的委屈。 却不曾想他又以有公务为由久时不回家。 心中郁闷,她便寻了理由,回了家中。 庄夫人见她容颜憔悴,一副满脸不悦的样子心疼得紧。 “我的女儿,你瞧瞧这才几日不见,便被磋磨的如此,真是让为娘伤透了心。” 庄玉妗看了看她,却直接转过头去。 她虽无法反抗宋老夫人。 可自家母亲却…… 庄夫人见状,更是心中难受,她双手搭在那人的肩膀上。 “妗儿,母亲怎能不知道你受了委屈,可如今事已至此,不如就…” 庄夫人问过庄老爷那丫头到底给他看了什么? 可他却一直三缄其口,只说是顶顶重要的事情。 她再厉害,也不过是个妇人,如何能管得了。 “母亲是要我忍下?那母亲可知现在她一定踩到了我头上来,甚至她…宋老夫人将管家之权都给了她。” “什么?” 庄夫人有些惊讶,她强迫着她看着她。 “妗儿,你说的是真的吗?你说…宋老夫人将那管家之权给了怜月那丫头?” 庄玉妗脸上满是不甘,她点了点头,语气愤恨。 “那贱蹄子惯会讨好宋老夫人,知道大爷是宋老夫人的心肝,便狠狠攀着。” 她这话说的牙痒痒,此刻她恨不得将她拆分入肚。 “妗儿,庄夫人可知她不是个完璧之身?” 庄夫人心中有了一计,开口询问于她。 后者摇了摇头。 “应该是不知道的,那事情女儿听从母亲的话,素来做的都十分隐秘,神不知鬼不觉的。” “若是…你将她不是完璧之身的事情捅出去,我倒要看看她怎么…还能同宋老夫人如此好。” 庄玉妗这才想到这办法可一劳永逸。 “还是母亲聪慧,我是惯不会想到这的。” “你啊,就是太沉不住气了。” 庄夫人有些心疼的看着自己女儿。 “没了她,你同女婿二人的感情还好?” 庄玉妗低了头,“我实在是羞于启齿,他在床上那事也过于凶悍,女儿实在承受不得,没想到他…在外面养了人。” 庄玉妗在得知此事时,只觉得肝肠寸断。 却又无力回天。 庄夫人叹了口气,果然,这世间男子哪有不在外偷吃之理。 “母亲也是过来人,只能劝你一句,放宽胸怀。” 庄夫人伸出手拉过她的手。 “身为女儿家,眼中也不能只有情爱,你得抓得住这后宅的权势,才能让夫家的人不会小瞧。” 他又伸出手替庄玉妗整理了凌乱的头发。 “可懂?” “女儿明白。” …… 庄玉妗回了院中,刚好撞见喝的醉醺醺回了房中的宋无忧。 “世子怎么喝了这么多酒?妾身扶你回房。” 庄玉妗说着,便将人扶进了房中。 她本欲出去,叫人熬了醒酒汤,却没想被那男子绊住了手脚。 第28章 举报不成 男子的呼吸打在耳旁。 引起了她身上几分打颤。 “宋郎,别闹了。” 她还以为他一时来了兴致。 不过推搡之间,却听见那人开口。 “怜月,我的好怜月,就让我好好亲一亲你。” 这句话犹如一盆冷水,从头浇到脚。 他在叫谁? 他把她又当做了谁? 庄玉妗立马推开了他,眸中染上几分怒意。 “你看清楚,我到底是何人。” 被推开的他,眼眸中也染了些不耐, “庄怜月,你莫不是忘了从前在我身下承欢的贱模样!” 他站起身,步履阑珊,染了醉意的眼眸,更带着几分情欲。 “你莫不是真的以为他能成为你的倚仗之辈吧?” 他脸上带着嘲弄的笑。 又伸手来抓庄玉妗。 “怜月,听话,只要你从了本世子,你想要什么本世子都会给你!” 庄玉妗只觉得面前的人恶心之至。 没想到事至如今,他那颗心中竟全然都是怜月。 她一把拿过一旁桌边的茶水,朝着那人的面,门便泼了过去。 冰冷的水掩盖在面目之上,让人瞬间清醒过来。 他不可思议的看着面前之人。 刹那间的酒醒,让他突兀想到刚刚做了些什么。 “妗儿,你听我说…这事儿并不是你所想的那样。” “不是我所想的?” 庄玉妗满心懊悔地坐在一旁。 “我原以为你是这世上唯一爱我之人,可你现在……还真是打了我脸面。” 他怨恨着眼前之人,更无法原谅他刚才的种种。 宋无忧瞧着她,又说了几句软话。 见她软硬不吃,宋无忧却直接一躺在了一旁的榻上。 这倒让庄玉妗更加心烦。 “你若不信,我说什么都没用。” 他转身便彻底躺了下去,丝毫不在乎庄玉妗心中所想。 —— 次日。 酒醒过后的他方已知心中有几分后悔。 但目光落在仍旧生气的庄玉妗身上,却不肯率先言语。 反而转身离去。 此等行径更加让庄玉妗心中生寒。 几年夫妇,最终不过空熬至此。 她不能得到的,凭甚怜月便可得到。 庄夫人曾与其细说,若想扳倒怜月,必先拔除宋老夫人的信任。 可此刻庄玉妗心中一片凌乱,更不愿再推迟半分。 反而是亲登栖鹤堂。 怜月与其在门口相遇。 原以为庄玉妗是前来找事,却不曾想她竟指名道姓要见宋鹤眠。 “大爷如今唯一主要之事,便是好生休养身躯,你若有何事,不妨与我说?” “怎么?” 庄玉妗讥讽的看着眼前之人,言语之中更带几分放肆。 “你虽嫁入宋家,做了这大夫人,可你我二人仍旧还是姐妹,你如此说法,是将我这个姐姐真的不放在眼中?” 怜月只觉得可笑。 多年相处,凭借嫡姐的身份,她所给自己带来的只有无尽的羞辱。 “你是姐姐没错,可你也是…我的弟妹。” 怜月此刻心中谨慎。 觉得庄玉妗此时前往,定心有不轨。 “我还不曾恭贺,妹妹如今手握宋家掌家钥匙,彻底成为了宋家夫人。” 怜月一脸笑意。 “是啊,老夫人看重,即使有些力不从心,却最终也不好婉拒老夫人好意。” 庄玉妗虽恨得牙痒痒,此刻却无法挣扎。 但今日庄玉妗所求之事并不是与之有言语之间冲撞。 “我今日有要事与大爷相商,并不同妹妹叙旧,还劳烦妹妹通禀一声。” 怜月心中自知。 之前几次三番受罪,定有他们夫妇二人的手笔。 未免有些担忧宋鹤眠处境,眼下便有几分不太…… 庄玉妗见其不曾说话,便再度开口,“怎么?妹妹是觉得…我心怀不轨,会…伤了大爷?” “你夫妇从前所做之事,你心中仍有记忆,我自不能……” 让他们二人独处。 若到时宋鹤眠病情加重。 怜月甚至无法自证。 “既然如此…那不如妹妹同我一同进去,正好有些事,我怕等下大爷也会问妹妹。” “好!” 她们姐妹一前一后走进房内。 宋鹤眠原以为是怜月,还咳嗽了两声。 可瞧见庄玉妗时,那眼眸中便换了颜色。 “不知世子夫人来我这寒舍,可有何贵干?” 庄玉妗朝着他行了一礼。 “我…我有些私事想要同大爷说。” 他蹙了蹙眉,瞧着眼前有几分娇羞的女子。 却只觉得心中膈应,甚至有些烦闷不堪。 “你若有何事直言便可,若无事…就赶紧离去。” “大爷!” 庄玉妗突兀的跪在地上,满脸的纠结之色。 “此事事关女子名节,原本我不欲告知大爷,可是…” 庄玉妗故作一副可怜模样。 确是抛了媚眼给瞎子看。 这心如止水的宋家大爷,可素来不吃女子这一套。 “你有话要说就开口,不想说就下去。” “是。” 庄玉妗的目光又落在怜月身上,眼眸之中满是愧意。 “妹妹,你勿要怪姐姐,这世道…生存本就不易,为了求生…姐姐也只能豁出去了!” 这事还与她有关? 此刻他与她都伸长了脖子,想听听究竟是何事? “我妹妹她…她如今已并非是完璧之身,她…趁着我不在,曾勾引世子行男女之欢,如今已经…我实在不忍大爷被蒙在鼓中,还请大爷明察。” 原来只是……这件事! 怜月突然庆幸自己在新婚之前为防止新婚之夜出错,将此事早已告知宋鹤眠。 只是…不知他是否会相信,始终都是宋无忧纠缠于她。 而非是如庄玉妗所说。 她紧蹙的眉头,却在这一刻舒展开来。 原来…还是这件事。 声音落下许久,庄玉妗都不曾听见自己想听见的动静。 略微抬起头,却只瞧见他如旧时般坐在原处,毫无任何情绪波动。 这…这不太对! 这世间男子以尊严为尊。 女子婚前破处,便是对夫家的大不敬之罪。 更何况是…庄玉妗故意说成怜月曾勾引世子。 这世间男子绝无任何人能够如此容忍。 可眼下的他,是真的不曾将此事放在心上,更不觉得其中有什么。 她看着眼前的人,心乱如麻。 直到他那句。 “她嫁我为妻,便是新生之人,从前种种,又同今日她有何关联?” 第29章 告发失败 短短一句话。 便直接抹灭了怜月前半生所受的一切苦楚。 怜月的十子握拳,纤长的指甲狠狠地陷进了肉中,带着几分刺痛。 “可是……” 庄玉妗万没想他竟如此不在意。 “庄玉妗,我虽是一介废人,却也不能任由他人在我头上长了气势。” 他微微往前倾身,那眼眸中满是对眼前人的厌恶。 “我…不是棋子。” 他又看向一旁紧张的女人,“我有些口渴,帮我倒杯水来。” 怜月点了点头,便要去拿茶壶,却被人按住手。 “房中无水,你去外面取些。” …… 怜月抬头看他,便知他心中所想。 “好。” 等人走了,他那目光才又回到庄玉妗之身。 “我最讨厌…这世间玩弄口舌之争的妇人,而你…” 他看向眼前之人。 “从前在府中所行,我想母亲或许还有许多不知,若我将这番事情全都告知于他,你猜母亲与宋无忧还会容你一二?” 庄玉妗紧紧的攥着自己的衣袖。 万万没想到他们夫妻不过几日情分。 他却敢用此种言论威胁于她。 见其不说话,他便也再度开口。 “我的耐心是有限的,此事你若敢在母亲跟前透露半分,我定让你身败名裂,更让你庄家从此滚出京城。” 庄玉妗的手不干净。 庄家更是不干净的很。 室内一片安宁。 怜月匆忙倒水回来,却也不曾听见几句。 只见原本好好的庄玉妗突然夺门而出,眼眸之中满是泪水。 怜月一脸不解,才将手中茶水拿进了屋内。 只见他略带着一些疲惫躺在床上。 怜月将茶水放到一旁。 几欲开口,却又不知该如何询问。 “想说什么?” 他睁开了那双眼,目光落在怜月身上。 —— “你同她说了什么?” 庄玉妗性格一向刚强,能让其不顾自身,一脸泪水而走,或许… 是拿捏了她最大痛处? “你知道如何捕蛇吗?” 怜月不知他为何突然问及,只是下意识地摇了摇头。 “捕蛇人分得清普通蛇类与毒蛇的区别,而在抓毒蛇时,便一击拿捏其七寸之处,让其再无挣扎之机。” “你是说……” 怜月不知为何,总觉得她好似在试图教会她。 “你觉得庄玉妗为何突然提起你并非完璧之身的事?” “因为…掌家之权?” 怜月犹豫片刻。 她与宋无忧和庄玉妗,亦有许久未见。 所以…… 能想到的便只有这一件事。 “她庄玉妗嫁入侯府也有三年之久,这三年之间…你可知她有多少次向母亲提及想要掌家之权。” 就算他一个病弱之身,对此事也颇有耳闻。 “大概…很多次?” 怜月也曾听闻女佩同贴身嬷嬷议论此事。 可宋老夫人始终不曾松口松手,让她心生几番怒意。 “那你又可知母亲为何不愿将掌家之权交由她一个大家出身的小姐,反而是交给你?” 怜月只能想到一点。 “因为我好控制。” “不。” 她那双眼似乎想要看透面前的女人的伪装一般。 “因为你重利。” 重利。 怜月有些愣神,不解眼前之人所说之言意欲何为? “世间攘攘,皆为利来,母亲知你有心照料我如此残躯,才愿将掌权之权交托于你,只为你…能安心。” 怜月与宋夫人早就有交易在前。 更何况宋大夫人的身份,足以让怜月在这吃人的京城里站稳脚跟。 “我……” 他抬起手,眼眸复杂的看着眼前的女子。 “母亲出身高贵人家,见惯后宅争斗,更知以你姐姐那份愚蠢模样,绝非能…撑起府中事,更不能…” 侯府已经有了个上不得台面的世子。 不可再有一个上不得台面的掌家夫人。 “我与她…怎么看都是我更无用。” 庄玉妗和庄家那些年教给怜月的便只有男欢女爱。 甚至启蒙之时看的画本子都是些…春宵一刻值千金的图画。 她实在是不知该如何管理家中事。 “母亲,没派了婆子帮你?” 她摇了摇头。 宋老夫人只是将家中钥匙交给她。 却也不曾安排过这后续事情,好在府中如今一切如旧,并无什么出格的。 “嗯?” 他看着她,心中有几分不解。 若是宋老夫人真有心将家中事交给她。 又怎能并无帮衬之人。 “罢了,你先退下吧。” 他似乎还有话说,可却又一直三缄其口。 怜月觉得奇怪,但也并未再继续追问下去,只是转身离开。 回到西厢房。 怜月却也有几分忧心。 庄玉妗今日竟将那话告之于他。 谁知来日不会将此事告知于宋老夫人。 她同宋鹤眠尚有利益往来。 宋鹤眠自不会不打不招。 可是此事若由宋老夫人出面。 即使这京城之中,再多女子不愿嫁与侯府为妻。 不愿成了他宋家大爷的未亡人。 可宋老夫人都绝对不会选一个身份卑贱更是不洁之人。 她实在是…格外有些心虚。 只是等了些许日子,却仍旧不曾…有半分光阴。 甚至怜月曾被宋老夫人叫去。 明面上也学了不少掌家之能。 难不成庄玉妗并未与宋老夫人明说? —— 庄家。 庄玉妗跪倒在地,目光阴狠,可表面却让人瞧着有几分可怜。 “母亲,求求母亲一定要帮帮女儿,母亲难不成就这样冷眼旁观,眼看着我…就这样被那贱人比下去了吗?” “谁让你沉不住气。” 庄夫人自然知晓,无论是宋老夫人还是宋鹤眠。 怜月之事有辱门楣。 定不可轻易提出。 原本庄夫人还想找了契机。 可却没想庄玉妗压不住气,就这样将此事和盘托出,让人瞧了笑话。 “我这不也是…不也是一时没忍住心中脾气,想着这么大的事,若是大爷知道,绝对不会忍之。” 哪个男人能忍受自己的妻子为自己戴了高帽? 庄夫人叹了口气。 “也不知那小贱人究竟与你父亲瞧了什么,你父亲如今只要碰上他的事,便三缄其口,还要我…多管一管你。” “父亲如今是真的只为她。” 庄夫人怜爱的抚摸着庄玉妗的头发。 “或许你父亲,也有难言之隐。” 第30章 故作求和 庄夫人同庄老爷也是多年夫妻。 当初那事,心中却有气馁。 可庄老爷说是那贱人先行勾引。 庄夫人便也真心相认。 却浑然不知他们二人早已珠胎暗结。 待得知此事,已是无法打掉的月份。 庄夫人只好让那贱人生下子嗣。 怜月的存在却一直是她心头中无法拔出的那颗。 “母亲,你是不曾亲眼瞧见她张狂的模样,女儿是望无法忍受,还请母亲…便救一救女儿吧。” 庄夫人见此更加心疼。 “这个贱人。” 她定不会允许任何人欺辱于庄玉妗,便在其耳旁言语了几句。 “这些真的能行?母亲,那掌家之权是宋老夫人亲手给她的,若是…” “傻丫头,你真以为这掌家之事…能轻易做成?” 她看着眼前的人,心疼地将人扶到一旁坐下。 “想当初你祖母将这掌家之权交由我时,不知有多少时日的磋磨,更何况是她一个大字不识之人?” 氏族大家的女子。 素来要学习的很多。 如何服侍夫君,养育子嗣,孝敬尊长,友好待人。 另外。 在女子无才便是德的压抑之下。 却要知如何管理门户,要知如何经商理财,要知如何扛起门楣。 这些…可并非是一日两日之功。 “想当初母亲就是过于心疼你,才想着不肯让你学这些,又在你新婚之时,将身旁的嬷嬷交由你亲自带去,就想着能在侯府中为你分担一二。” 她心疼幼女。 不仅在床笫之事上,有着怜月代劳。 管家之事上,更有着多年惊艳的嬷嬷帮忙。 原本就算宋老夫人将此事交由庄玉妗。 一定不会有半分疏漏。 “娘亲…” 庄玉妗知晓庄夫人心中疼爱之意。 便心中已有计划。 “女儿明白母亲的心,这次绝不鲁莽行事,定要她…尝尝我的手段。” “好,我的好女儿,你能明白母亲心中的思虑,便是最好。” 怜月从庄家回去后,特意拐去了东市的糕点铺,买了些华而不实之物。 “那贱人从小便缺吃缺穿,定然不曾尝过如此好物,本小姐以此讨好,她最好识时务者为俊杰。” 京城之中寸土寸金。 不过几块糕点,便要了十余两银子。 她心中亦有不舍,便将所有怨恨全都落在怜月身上。 “小姐好心结交,二小姐自然会明白您的心意。” 她冷哼一声。 怜月最好见好就收。 她再度登门栖鹤堂,却直勾勾的朝着西厢房而去。 院中人虽都知他们姐妹二人并不和睦。 可却无人敢有半分阻拦。 待她看见怜月时,刚好她在看院中的账目。 她掩下心中的妒忌之色,一把夺过了下人手中的食盒。 “呦,妹妹原来在这里,真是让我好找?” 她说着便将那糕点从食盒里拿了出来,摆在了桌子上,更是压在了那些账目上。 “妹妹学习管家之能,实在辛苦,我特意买了些糕点,妹妹尝尝?” 怜月心疼账本,连忙将东西挪开。 却仍旧还沾染了几处油星。 庄玉妗却似乎大梦初醒,带着几分歉意的开口。 “这怎么还弄上了!都怪我,毛手毛脚的也做不好事。” 庄玉妗一边说着便帮着怜月收拾。 可又在其上蹭了好几处油星,甚至都有些能闻得到。 怜月只觉得被气得头疼欲裂。 伸手便打掉了她的手。 “我自己收吧。” 庄玉妗件那账目已被自己弄得有些晦暗不明,便心满意足的收了手。 怜月在一旁收拾。 庄玉妗却坐在一旁的椅子上。 甚至隔三差五,还要说些风凉话。 “妹妹,那账目…应该无事吧?听说母亲最在乎这些账目的完整了。” “若是母亲怪罪下来,妹妹尽管将一切罪过全都推在我身上。” “都怪我,好心做错了事。” “早知道,我就不该来叼扰妹妹。” “妹妹,你不会生姐姐的气吧?姐姐是真的想……” 见其喋喋不休,怜月只好先将账本扔在一旁。 “你今日来寻我到底有何事,赶紧说,说完赶紧走。” “我也没什么重要事。” 庄玉妗微微低头,一副受了几分委屈的模样。 “我只是……” 不知怎的瞬间,那人便变了脸。 此刻,就连声音也带着几分哽咽,似乎要哭出来一般。 “我只是想起上次在大爷面前说出的那些话,觉得有些自愧难忍。” 她又走了两步到怜月身侧,伸手拽了其衣袖。 “我一时气恼,才口无遮拦,却忘了你我姐妹本为一体,若非是大爷与你夫妻情深,此刻还不知妹妹如今身处何处。” 这个时候想起来了? 果然和她母亲一样性情凉薄。 只会装模作样。 “今日回府,母亲也说了我许多,我知道错了,妹妹便原谅我可好?” “无妨,这件事你只要不捅到宋老夫人眼前,我便权当何事都不曾发生。” “我就知道…知道你待我最好,你放心,此事我绝不会告知宋老夫人。” 见庄玉妗发誓的模样,怜月悬着的心也算放了下来。 “说话算数,我便不会与你为难。” 庄玉妗故作一副放下心来的模样,又倒了杯茶递给她。 “既如此,还请妹妹喝下这碗茶水,就当是以此为凭。” 这茶水是怜月院中,自然不怕庄玉妗动了手脚。 怜月便一饮而尽。 “这样?可妥帖了?” “好,再好不过了。” 庄玉妗又指了指桌面上的糕点。 “这是东街开的那家荣轩斋,他们家的糕点素来为京中贵女们所好,我特意为妹妹选了不少,妹妹尝尝。” 怜月点头,可在人走后,却一股脑的将东西全都扔了出去。 “这毕竟是世子妃的心意,大夫人如此处置…” 怜月毕竟如今身有管家之权。 身侧也被人配了丫鬟。 是宋老夫人为自己选的丫鬟,名为翠柳。 此人并不是个有脑子的,但好在手脚灵动,办起事来也不曾拖泥带水。 “我这个姐姐…” 荣轩斋的糕点。 还不知是从哪来的毒药。 若真吃进了肚子里,是否能够看得见明日的阳光,还得…再算上几回。 “是真不可信。” 第31章 不过看似简单 翠柳字听不懂这其中含义,更觉得怜月是否有些过于谨慎。 回了院中的庄玉妗,心中便更起涟漪。 末了,她看着眼前那屏风,心中起了计划。 再过一月,便入了夏季。 侯府之中要给院中的诸位主人,下人制作夏衣。 因时节烹热,饮食起居皆有变化。 怜月刚接手侯府掌家不过几日,便要面临此事。 而身旁嬷嬷,也不过只拿来个参考的文案。 “老夫人说了,今年全权都交由大夫人来做,大夫人如此聪慧,绝不会引起他人心中不满。” “这……” 怜月心中确实有心无力。 可这事如今唯一机会。 怜月也并不想就此与之擦肩。 “嬷嬷尽管去告知老夫人,我定会将此中事情处理妥当。” 老嬷嬷一脸欣慰。 “既然夫人胸有成竹,那老奴便率先告退。” 等人走后,怜月求助于眼前的翠柳。 “翠柳,你…也在老妇人院中待过几日,可知道这其中之事该如何解决?又可知…” 怜月不知该如何描述,但只期盼眼前之人能够知晓。 可翠柳却摇了摇头。 “奴婢从前,不过是个粗使丫鬟,大字不识一个,又怎会知晓…” 完蛋。 怜月扔了手中的账目。 那些个账本都已看了十余日,怜月在其中仍看不出什么。 而今日又…… 透过窗户。 怜月突然瞧见坐在窗前又摆弄那些花草的宋鹤眠。 或许他会知道? 虽然这些是后宅之事,可他在这侯府生存多年,就算是目光所及,也总比她独自在此猜测郁闷的强。 说做就做。 怜月说着便拿着账目走出了房门。 站在窗外,犹豫了半分才开口。 “那个…你能帮帮我吗?” “嗯。” 他挑眉,扭过头去,透着窗户瞧她。 “我?” “家中之事过于琐碎,我有些…不知该如何处置,想同你商量一二?” “母亲竟将事情全权交托于你,你就…一切随心即可,何必前来问我。” 他虽瞧见怜月的窘迫,但却又有几分恶劣的想让人亲口说出。 “我…我不知该如何。” 怜月紧张的抓了抓衣袖,用手足极其无措。 见此,他爽朗地笑了几声,随后带着几分调笑的开口。 “你有何不懂?” 怜月想了想,先问了几个账目上自己许久不曾瞧清楚的标志。 他倒是耐心的帮着附和了几句,也算让怜月清晰明了。 到最后。 他以为已将怜月所有疑问解释之时。 怜月才松了口问道。 “今日才知…府上需要给主子和下人分别准备夏衣,你……” “这件事实为棘手。” 他看着怜月。 更有些不明白宋老夫人怎能将如此重要之事也全权托付于怜月。 而此刻将掌家之权全都交出的宋老夫人,却是一身轻松。 “老夫人就这样,将所有事全都交托于大夫人之手,就不怕大夫人见识薄浅,到时惹了祸事?” “你觉得老大这位妻子与他之间关系如何?” “大爷病重便…对什么都起不得兴致,可这次却不曾拒绝老夫人好意。” “是啊!” 宋老夫人瞧着池中的鱼儿,眼中也带着欢喜。 “说不定这就是他想要的人。” 那鱼儿四处游散,可终究被圈在那池塘之内。 “若真是,早晚也要做了,这宋家正经夫人的位置,这些事本就是要她学。” “可夫人又不曾交托了嬷嬷……” 宋夫人转头看向贴身嬷嬷。 “你觉得他不懂这些吗?” “老夫人的意思是想要大少爷亲自……” 宋老夫人点了点头,最后将手中的那些鱼食全都洒进了池塘之内。 “也算是撮合撮合他们夫妻,省着莫名让人瞧着,便有些生疏。” 宋老夫人坐回了椅子上。 “当然,若真有意外,你也帮着暗地转寰些。” “是,老奴明白。” …… 整整一下午。 怜月只觉得自己的脑袋此刻犹如炸裂般。 “不过是做几件衣服而已,真的要如此谨慎吗?” 宋鹤眠很是认真,他依靠在一旁的榻上。 “无论是衣服样式,颜色,都有规矩,否则若是主子穿的太过暗淡,奴仆穿的太过艳丽,便是逾矩,更会让人嘲笑。” 怜月捶了捶有些疼痛的太阳穴。 “可这些往年不应该府中早有定论,我只需要按照定论…就也可以吧……” 见他的目光犀利,怜月原本已找到捷径,可此刻却有些不敢说出口。 “你…说的也在情理之中,只是,你有没有想过,这是你这个新夫人首次独自做事,若是…会不服众吧。” 一旦此事处理不妥。 便完全将怜月的弱点暴露于他人。 到时所有人都会知晓。侯府大爷的院中夫人不过是个大字不识,做事不得体之辈。 “而且若不是我考虑过甚,只是或许是母亲给你的考验。” 她身侧并无婆婆帮忙照理。 便说明这是宋老夫人趋意。 “此事解决如何,怕也是要定你可否还在府中常居。” 若真是如此,怜月更不敢轻易下手。 生怕会有一事不曾做好,便要…… 见怜月有几分后怕之色。 他又再度开口。 “你若心中无底,不如借此机会将手中权势交出,或许……” “不。” 怜月拒绝的极快。 “这既是老夫人允我的机会,我自然会拼尽全力做好此事。” 给老夫人看。 给庄玉妗看。 给宋无忧看。 给他看。 给所有人看。 这才是她在侯府真正能站稳脚跟的第一步。 见人神色之间,又恢复从前的那番认真与笃定。 他的神色也松快了几分。 “嗯,去做吧,相信你自己。” 他倒是给怜月打了鸡血。 可怜月…在看见那名单之多时,更是头疼欲裂。 “这么多人?” 且不说…众人皆有老少,又有肥瘦之别,一个又一个的量体,便要耗费时光之久。 更别说所耽误诸事,更是让人… 即使是重生而来,这些都是怜月曾经不曾涉及之事。 此刻更是愁的,连这几宿都不曾安眠。 翠柳在一旁瞧着也有些心痛。 “此事如此困难,夫人不如去求助老夫人,老夫人如此疼惜夫人,定会帮忙。” 第32章 兜兜转转 归于原点 怜月却摇了摇头。 从宋鹤眠那回来后,怜月细细揣摩宋鹤眠的话。 他虽看似有几处调笑,但却也尽心尽力。 宋老妇人虽看似事事不曾经手。 可却了解府中众人姿态。 如今虽能看懂那账目,可眼下最愁的是这夏衣。 “翠柳,虽然…但是你应该也有府中之前发下来的夏衣,可否取来让我瞧瞧?” “这个倒是有!我去给夫人取。” 她说着,便又快速的跑开。 等人回来,怜月真正瞧见那衣服时,才觉得更有几分惊艳。 虽说这两三年期间,怜月也一直被藏在府内。 可一定吃穿用度皆是最差。 甚至…此刻与翠柳相比,竟连她一个粗使丫鬟都抵不过。 “奴婢知道夫人需要作为参考,还特意同几个交好的姐妹,手中拿了几件夏衣来,您都可以看看。” 怜月又打开一旁的包裹,赫然有几件更加贵重的衣服在其中。 “这些…是按照府中下人用度来分的吗?” “当然。” 翠柳在几件衣服当中选了一件紫色的藕裙。 “像这件衣服,就是淮竹姐姐的,是老夫人身旁最得力的贴身丫鬟。” 她又挑起了一件绿色衣衫。 “这件衣服就是听雪姐姐的,不过听雪姐姐在老夫人眼前没有淮竹姐姐得力,所以…二人衣服上应该也有差距!” 有什么差距? 怜月看着眼前用手根本就摸不出分别的衣料。 若不是宋鹤眠,曾让人做了几身衣服允她。 此刻自身衣服的料子,都绝不会有这两件衣服的料子的好。 “奴才愚笨,实在是瞧不出,所以就只能够拿给夫人了。” 她也愚笨。 她也看不出。 但表面怜月也并未显露出来。 “不管怎样,多谢翠柳。” 怜月心里想着,看来还得多了解几番。 怜月虽想求助于宋老夫人,但毕竟是考题,又怎能求助考官帮忙。 最终假借宋鹤眠之名,姜娜曾经为他们二人准备婚服的老板叫进府中。 “不知大夫人叫我来,可有什么要紧事?” “有件赚钱的事,就是不知老板想不想?” 但是这侯府的制衣的小费,都抵得上他那小小的制衣房,将近一年的流水。 如今能有合作,他自喜不胜收。 “夫人妙赞,若是能与侯府合作,自然喜不胜喜。” 怜月拿出了夫人的姿态。 “就是…侯府往年都会为下人准备夏衣,时也会为家中主人制衣,这笔花销从不会省,无论是婚服还是你给我做的常服,都让我甚觉极好,所以第一时间便想到了你。” “能得夫人青睐,是在下的荣幸。” 那人堆满了笑,眼眸之中满是讨好。 “你既知晓,那此事便交托由你来,不过…侯府上下尊贵有名,衣服材料准备,颜色采取,这些可都是需要重中之重观察的!” “小人一定谨慎。” 怜月点了点头,又拿出了几缕布料。 “这是往年…侯府为下人采买时而制作的衣料,我让人拿来为你做个对比。” 什么。 对比? 听见这话,那老板的神色有一时僵硬。 什么叫做对比? 难道不是这主家选定要的材料。 他们自行备好,在制作成衣。 而这制作成衣的过程,是何等模样,也需要…她这个当家夫人指定。 老板有些心虚的摸了摸鼻子,原以为是眼前之人,有些并不了解,便开口作为解释。 “或许夫人…刚成婚,有些不知侯府规矩,这些…侯府都自有定论,您得拿出个规章,小人才好做事。” 怜月原本就不知如何解释。 所以才想着将此事全权交托布行老板。 这样就算出了事。 最终也有人能够推脱。 可现在倒好…… 那布行老板却要怜月出了规章。 “我…” 怜月神色有些纠结,一时不知该如何作举。 见状,那老板行了一礼。 “就比如您拿来的这几件衣服的料子,虽说肉眼可见,似乎好像并无差距,可实则却…” 那老板摸了摸那几个布料,随即便告诉了怜月这几个布料的区别。 “这差之一毫,区别千里,所以,到底如何做,还请夫人试下。” 怜月见状,也只好先率先让人将布店老板送了回去。 随即又去了宋鹤眠房中。 他如今虽有起色,但却不能多于劳累。 如今瞧见怜月那垂着的眼眸,便知又是遇了问题。 “这又是怎么了?” 怜月瘫坐在一旁的桌子前,满目生无可恋。 “这府中讲究极多,连做个衣服都有各种注意,我刚请了布店老板来,布店老板说得我先出个章程,可我哪里知晓。” “什么章程。” 他支起了身子,朝着远处坐着的女子。 不知是否是因为二人关系逐渐亲密。 怜月在他面前也不似之前那般小心谨慎。 到自然流露出几分可爱之色。 “能是什么,自然是什么样的人,穿什么样的衣服,可我哪里知晓。” 怜月心中想着那几个布料。 自然也不曾注意宋鹤眠的目光。 “翠柳拿了几件老夫人院中下人的衣服给我瞧,可我只觉得那布料看起来便十分贵重。手感极佳,根本瞧不出其中细节之处?” 即使经过那布店老板的几番讲解。 怜月也不过才知一二。 可实际上该如何做? 却仍旧毫无半分头绪。 “这件事…我怕爱莫能助。” 怜月故意在他面前露了软肋。 便想引他生出几番菩萨之心。 这次他却不肯施与援助之手。 “你若不肯帮我,此事出了岔子,不仅京城之中有人嘲笑侯府,而我…也要在腹中抬不起头。” 甚至有可能要担起被宋老夫人扫地出门的危机。 而他又要换个夫人。 “我不是不想帮你。” 他看着面前的女子,有些无奈的开口。 “这衣服用料本来就不是我一介男子所好奇之物,更何况…我自生病后便大门不出,这栖鹤堂里的下人穿着都与府中穿着不同。” 栖鹤堂中的下人身着干净,又因常与草药相伴,身上沾染着草香之气。 衣着自没有其他院中的那份华丽,反而带着几分朴实。 他确实爱莫能助。 第33章 还是要靠他 宋鹤眠见怜月,愁眉不展。 “我最多可以为你分担栖鹤堂内的衣着,其他的…怕就只能你自求多福。” 他又想到些什么,补充几句。 怜月缩在软榻上,一直没了动静。 “还有,你与其此刻考虑衣服用料,规格颜色,不如好好想想…如何得到他们此刻的体型数据!” 院中人上次量体还是刚换了冬衣。 如今夏季衣服毕竟贴身而穿。 高矮胖瘦,都要精确到毫米之内。 而这也是一大问题所在。 怜月只觉得眼前瞬间变成了一摊乱麻。 而她…被捆绑其中,百思而不得其解。 他瞧着眼前那一脸困倦的女子,心中莫名又动了几分春心。 “你若实在觉得为难,我替你向母亲求情,让人替了你……” “不行!” 怜月揉了揉脑袋,站起身来。 那双眼目光坚定,看着他。 “这件事我一定要亲力亲为,我一定要!让母亲让所有人都知道,我并非是不学无术之辈。” 瞧着她一身干劲十足,宋鹤眠心中更觉得有几分好笑。 怜月再次请了布庄老板,又同其说了量体计划。 “这…我这一个小店,怕是人手会有些不够,您怕是还得另请高明。” 那店铺老板目光隐晦,似乎好像受了他人指使。 怜月看了看他。 “您确定这件事您不能?只要你愿意帮我,价钱任由你开。” 那店铺老板摇了摇头。 而且对待怜月的态度已不似之前那般诚恳,甚至还带着几分敷衍。 怜月并未为难老板。 “既然如此,之前就多谢老板为我筹谋。” 怜月让翠柳客气的将人送走。 翠柳回来后却是一脸的气恼。 “你这丫头平时无心无肺,吵吵闹闹便是一日,怎么今日…难不成是那老板说了什么话得罪了你?” 怜月瞧着翠柳。 原本这栖鹤堂内便没几人。 西厢房此刻除了怜月便只有翠柳。 翠柳掐着腰,一脸的不忿,“你都不知那老板说什么。” 那杏仁眼中带着怒意。 “他说…夫人得罪了人,若是不想在京城难走,不如先化干戈为玉帛。” 在京城得罪了人。 怜月百思之下,便只有那么一人。 她那好姐姐,和那庄家人。 “世子妃……最近出府了吗?” 翠翠不知为何会突然提及此事,但下意识的摇了摇头。 “听说世子妃想要备孕,请了京中的妇人圣手,开了不少药方,如今正在房中歇息。” 没想到没了她,庄玉妗更是加快了备孕的手段。 怜月依稀记得那是在死前的半年。 庄玉妗有一日午后从宋无忧的房中出来。 闯进怜月所在的那间小屋子,便四处打砸了开来。 随后便命人将怜月狠狠压在地上。 “都怪你,都怪你这个贱人,这么多年了,肚子还没一点动静。” 她那目光很是阴狠,随后又吩咐着一旁的嬷嬷。 “去背地里找个大夫,让他好好查查,她为何无孕,好生给其调了身子。” “是。” 从那之后怜月的记忆之中,便有许多…被强迫吞进肚子里的偏方,和那些黑乎乎的根本分不清是何物的药材。 直到怜月传出有孕。 原本怜月很是欣喜,以为这样便能让其放过。 可没想到为杜仲孩子所吞食的草药更多。 直到那一日…… 自己与男孩子彻底都离开人世。 怜月手中满是冷汗,小脸更是煞白。 “夫人。” 翠柳有些后怕,没想到这话会引起怜月如此这般反应。 又想起自家大爷是个…… 怪不得她心中… “无妨,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此事既然并非是庄玉妗率先出手。 那便只有庄家夫人。 庄家夫人素来疼惜幼女,自然…能为其做的事,便一定要亲手相做。 怜月也早已领教过庄家夫人的手段。 如今眼下最为重要的是制衣环节。 原本想着能蹭一蹭宋鹤眠光辉,让他手下的人帮忙。 可现在便只能够由自己前来。 怜月叫来了几个院落之中的管家婆子,与他们定了个时间。 “夏季衣服才买在即,还请诸位回去后与院中的奴仆都确定一下身份尺寸,是否有所更改,若是有还请早些交由我手。” 几个嬷嬷站在院中,却无任何一人松口。 怜月看着他们,神色有些难堪。 即使有了掌家钥匙。 可这各个院落之人都有些看不起她。 自然也…毫不听从。 怜月早就想到这一番,所以此刻…更加急迫于如何说服。 见他们都不开口,怜月便又问了句。 “诸位可有什么疑虑?” 他们只是目光落在身旁人身上,却始终既不答允也不拒绝。 而就在此时,却听见不远处的门口传来。 “大夫人训话,知与不知,都不知回上一句吗?” 他的声音不怒自威。 虽因多年病重,有些绵绵,但却掷地有声。 瞬间那些个沉默的婆子们,个个连忙称是。 怜月无法,便也脸上堆积着虚伪的笑,将人送了出去。 目光落在走出房门的他身上。 “果然到头来还要靠你,若非是你说的这么一句,还不知他们…要同我在这僵硬到何许时间。” 怜月走到了宋鹤眠身旁,扶着他的手在一旁的花架附近坐下。 他看着那长势极好的花瓣,心中也高兴。 “这件事交托你真是有些为难。” 怜月如今心中也起了几分怀疑,手中拿着一旁的小铲,在水土中产着。 “你说…我真的适合当掌家夫人吗?” 那靠着仇恨之意活过来的她。 想要亲手让那对狗男女受到报应。 可是她… 连这么一点小事都无法做成。 更别说面对权力最顶端,他们夫妇既有庄家作为后力,更有世子身份做保。 可是她…不过是一介孤女。 而身旁的这位。 如今身上所中的奇毒还未解除。 命数究竟到几何也尚且不知。 如今连这府中的婆子们都无法呼唤。 怜月又能够做成… “不过是几个婆子丫鬟,就让你如此没了斗志?那往后……看来你真做不成大事。” 怜月仰起头看着他。 原本以为此刻的他多少会有几句安抚之言。 第34章 教她识字 二人目光相会之时,他却仍旧无半分疼惜。 怜月又再次低下头。 手中无意识的把玩着那花铲。 却被他伸手夺了过去。 “你就算心中再过烦闷,也莫要将那些脾气撒在一朵无辜的花,你瞧瞧…都被你折腾成什么模样了。” 怜月这才发现自己手下的那盆月季。 差点连根茎都被她从土中抛出。 他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将那盆月季从怜月手中夺出。 又从一旁的培植土中挖了一些出来,将月季重新种了回去。 “我问过老夫人,你从前好似…不会养花?” 这院中的花草虽是怜月亲手所做。 可是后续培养一事,怜月原本是想找个专业之人。 可一直没腾开功夫。 原以为这些花草无人照料,最终不过是会落个落败的结局。 却不曾想他道… 怜月想到些什么? “你莫不是把那些我平日里让人替你熬的汤药,全都倒进了这些花草之中?” 那些可都是极为有效的进补之药。 若真是吸食了那些药物,这些花草所长的茂盛也有解释。 宋鹤眠看着怜月眼中的狐疑,更是无奈之至。 “我在你眼中…就是这样的一番人物?” “我…” 怜月也仅是猜测。 如今见他此中反应,也只是自己… “我虽不善,可我会看书。” 他指了指床头放着的那本书籍。 “你只顾着种,又不顾着养,好歹是条生命,总不能让他们真随风而逝吧。” 怜月这才注意到宋鹤眠桌旁的读物不知何时多了几本有关于养殖的书目。 她…也想知道。 只是可惜她所识的字句,不过千分之一。 “你也想学?” 他瞧着怜月的目光,一直盯着那本书,便开口问道。 怜月点了点头,又犹豫的拒绝。 “不,我只认识些许…白字,也还是跟随在庄玉妗身侧时,我…” 是不识字的。 宋鹤眠也没觉得烦躁,反而又问了一句。 “我问的是…你是否想要学。” “我想,你就教我吗?” 怜月再度仰起头时。 他们二人之间的距离已经隔得极近。 呼吸打在另外一个人的脸上。 平白让二人都红了脸庞。 宋鹤眠连忙直起了身,又别过了脸。 “你是我夫人,若是你想学,我替你去请老师来就是。” “那还是算了。” 怜月也坐回了一旁的椅子上,只是二人之间似乎隔着个成年人的距离。 “我不识字,本就上不得台面,这事若传到了外头去,不知有多少人会耻笑你,耻笑侯府。” 一个当家夫人,却连大字都不识得几个。 他看着面前的女子,下意识的开口。 “我…如果你想学,我也可以教你。” 怜月的眼神之中瞬间迸发起无尽的希望。 那双眸中也带着些星星。 她一脸的期许,“你真的愿意教我识字!” 他不曾想,不过是一句话,竟能让眼前人如此高兴。 他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总归你每日也要来给我送药,我可以先教你一些比较普通的字句,也让你…能多认识些。” “好!” 怜月这就答应了下来。 接下来几日。 怜月每每都兴高采烈去了宋鹤眠房间。 宋鹤眠也选了几张比较简单的字帖与她。 “这几张字贴上的字,都算格外简单,笔画之间也无那么多说法,你若把字写成这副模样,至少不会丢人。” 怜月也仅仅只是依稀认出几个。 除了自己名字里的月,还有一个日。 还有…河? 见怜月久久不曾动手,宋鹤眠开口询问。 “为何不动笔。” 怜月有些难堪的望着他,“我…我只认识其中的一两个字,要不你先告诉我,他们都是什么?” 他没想到怜月竟真如白丁一般。 更是连四五岁的儿童都抵不过。 他拄着拐杖走了过去,随即拿着毛笔指了指桌面上的字。 “这个叫做月,与你名字里的那个月是同一个。” “这个是日。” “是山。” “是河。” …… 宋鹤眠本就没给怜月寻了太多的字,那一篇也不过区区八个字。 怜月也只认识其中的三两个。 看样子怜月是真的自幼被人亏欠。 女组的字写得又歪歪扭扭,要分辨许久才能看出其中的意思。 仅仅是八个字,练了一整个下午,也勉强只能看出其轮廓。 “我…” 这次倒轮到怜月不好意思。 真没想到自己的字有朝一日会如此丑陋。 “今日就先到这,你明日再来。” 他将怜月今日所浪费的宣纸,一起收到了一处。 “我…我可不可以把字帖拿回去再练一练,或许明日就……” “欲速则不达,不必为难自己,今日先回去好生休息。” “那好。” 怜月拜别了他,随后转身离去。 …… 她不仅写字扭扭曲曲,甚至还不懂下手轻重。 好好的一叠宣纸,除去她刚用的那些,底下都已渗了几分。 他沉浸在刚刚的那美好时光。 却听见窗口处的动静。 “怎么了?” 那窗口被人拉开,站着的赫然是一个男子之身。 “回禀主上,庄夫人在外发布了许多谣言,也令京城之中所有制衣房拒绝侯府的单子,所以如今怕是无人敢与夫人合作。” “嗯。” 他并不在意此事。 反而倒有几分回味她刚才的那副…可爱模样。 见人还不曾离去,他蹙了蹙眉,似乎被人打扰。 “还有是?” “世子爷说,若是您有空,想请您去趟淮安酒家。” “淮安酒家?他是真不把我这瘸子当人,还想让我去赎他?” 一想到他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便心生有几分无奈。 “你拿着钱去,将人赎出来就是,再给定远侯送去,就说…不必谢我。” “是。” 身为定远侯府世子,他这些年颇沉迷于酒色,确实有些不妥。 丞相府小姐身份贵重。 他若再如此,怕真没了这良缘。 就当是这么多年兄弟的回报。 吴大人将钱交给了那酒家,终于从人手中救回了世子。 他一脸醉意,“你家爷呢?就知道要你来跑路,身上还有钱没,再给本世子些。” “世子,侯爷让我等来接世子回家。” 第35章 一难又一难 他不可思议的看了看门外的人,又看了看站在自己面前的吴琛。 “你家爷让你带来的?” 吴琛往后退了两步。 “也都是为了您着想,好生回侯府多休养休养,莫要在外面无所事事,又让丞相更为瞧不上。” “我不能回家。” 定远侯世子站起身来,目光落在吴琛身上,更是带着几分急迫。 “我回家会被打死的!” 他此刻心中虽对宋鹤眠有所怨恨,但更多的是想如何逃窜。 而这酒家并无后门而走。 就连窗户,也没有背对的。 此刻根本无路可逃。 而定远侯身侧心腹许敖此刻也从门口走进。 目光落在吴琛身上,也只是鞠了一躬。 “多谢你,若非是你与你家爷,侯爷还要担心世子在外。” “无妨。” 吴琛又往后退了两步。 “爷交代的是属下已经做完,就先行告退。” 他离去时还能听见那世子叫喊之声。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要杀猪宰羊。 回了院中,以致黎明。 听闻此事,宋鹤眠只是一笑勉之。 果然还是个孩子。 这些年一如旧时般… “你最近也累了,多歇一歇吧。” 吴琛以为自己身上还有重活,却没想到他…… “属下不用…去解决一下庄夫人之事吗?” “不用。” 她的事,自然还是亲手交给她处置才最为妥当。 “好。” 他一向只听他的话。 …… 经过几日学习。 怜月倒有了进步。 可这才买夏衣的事,却也到了最最最紧要的关头。 自从上次他在众人面前为自己撑腰。 那些个婆子倒也不敢,纷纷交了量体的数据。 唯独庄玉妗和宋无忧的院中。 “他们两个…与我们素来交恶,我若是不帮忙准备夏衣,又…若是帮了忙,可现在不知尺寸,又该如何。” 要真是按旧时尺寸去做,难免会有分歧。 “你想如何?” 宋鹤眠将选择交由了怜月。 怜月却摇了摇头。 “我一点想法都没有,甚至如今我真的想把这些事交还给宋老夫人了。” 怜月心中虽有斗志,但实在觉得这一切都有些过于棘手。 宋鹤眠见状,并直接吩咐人以其名,将此事告知宋无忧。 宋无忧本就因为之前的两三次挑拨,对其心生怨恨。 虽然此时不愿伸出援手。 可却又不敢明面得罪,便只好让人将尺码全都给了怜月。 没想到困扰怜月的事,不过他三两句便能解决。 怜月心中便越发觉得挫败。 “怪不得这世间的人人都在摊着这权利,原来是在这其中。” 宋鹤眠摇了摇头。 “你觉得我一开口他愿帮你,是因为畏惧我的权利?” 怜月默认。 毕竟他们二人相比,宋无忧心中虽一直不服,但却又不敢过于得罪。 “那你未免把他想的太好,他这个人可目无王法。” 宋无忧如今是侯府世子。 而他不过是侯府长子。 论身份贵重,还是宋无忧高出一截。 “宋无忧之所以会恐惧于我,并非是因为…我有权利,而是因为我手中有他的把柄。” 他看向怜月的目光中带着些让人看不清的东西。 “他恨我,恨我夺走了母亲的爱,恨我是长子,差点夺走了他世子之身,这些年明枪暗箭,只多不少。” 即使躺在床上,已经成为废人一个。 却终究没有让她的心能软上几分。 “可是…只要你抓住了他的把柄,让他后怕,让他终生不得安宁,让他想杀你而又不得,想得罪你而又无能。” 宋无忧刚当上世子之时,年少无知更是猖狂。 曾经用自己的名字为一伙儿走私之人担保,而这是宋鹤眠偶然得知。 从此因此事,宋无忧做事素来都有几分拘谨。 也是几次三番想要置他于死地之故。 “所以…” “所以你要学着拿捏人,用人的短处,拿捏那些猖狂将你不放在眼中的人。” 怜月眼下便已然明白此处。 …… 虽然眼前的困境已解,这不代表能一帆风顺。 比如说合作的制作商…… 侯府往年的合作老板,今年却以身体有样为由,甚至不惜关了店铺。 怜月认识的那位老板也不愿接下这单。 京城之中大大小小的制衣店,怜月也都是问了几次。 只要听说是侯府制衣,几乎全都婉拒。 怜月伸着手捏着自己有些酸痛的小腿,再度划掉了一家店铺的名字。 “如今这京中的制衣店已没了几个,是你我不曾去过的,看来…这背后确实有人构陷。” 怜月给自己倒茶时便,顺手又给翠柳倒了一杯。 “这段时间辛苦你了,一直跟我跑来跑去。” “奴婢不辛苦。” 以前在老夫人院中干那些粗活时,不知道比这累了多少。 自从来了西厢房。 怜月几乎事事都亲力亲为。 只有一些自己无法解决之事,才会求助于翠柳,又与她一同去做。 翠柳甚至还在西厢房养出了几两肉。 “我们明日再找找,说不定京中总会有那些…不畏惧他人势利之辈。” “嗯。” 可是……事与愿违。 而此刻,却有人找上怜月门,只给怜月递了个纸条。 “夫人若有制衣要求,需要帮忙,可前往舒言酒坛一聚。” 怜月此刻心中虽茫然,但却为眼下困境不得前去。 在那儿只见到了个穿着本分的男子。 那男子谨慎的看了看周围,才将怜月带到了楼上的雅间。 “这位夫人,您可否需要制衣?” “当然,不然我也不会来见你。” 那男子拿出了自己的价格。 “这位夫人,您先看看您的要求和数目,我这边…都能吃得下。” 怜月看了看那价格。 更是心中有几分奇怪。 这价格比京中的市价却少了三分之二。 怎么看! 都好像有些不对。 “夫人,我这是小本生意,又是在…可不敢拿在明面上,所以价格上自然比旁人少了几倍,但是你放心,质量是绝对不会差的,要不然我先做个一件两件给你,你先瞧瞧?” 怜月叹了口气,如今除了眼前的人也别无选择。 “也好,你先弄个一两件的样品给我瞧瞧,若是我觉得不错,今年便在你家定下了。” 第36章 被骗了 那男人一脸的欣喜应下。 便让怜月回家等待回应。 不出三日,那人便再次约了怜月,一同前往店铺。 “我们这店铺有些隐蔽,若非是瞧您真心要买,绝不可陋之旁人。” 那人说着,便拐进了巷子里。 怜月心中虽有警惕,但也跟着人走了进去。 巷子里,突然出现几家普通村民。 他们看似与面前的男子很是熟练。 他也一一应和。 等到了所谓的店铺。 那不过是个极为简单的住所。 甚至连接待之处都能瞧见男子的被褥。 “让您见笑了。” 男子将他被褥往一旁放了放,随后又从一旁的箱子里小心谨慎的拿出了三两件衣衫。 “你看,可还从了您的意?” 怜月见状,便也欣赏起那衣衫来。 除去那样式之外,连颜色也极为用心。 布料摸起来极为滑顺,在光线的照耀下栩栩如生。 “夫人放心,这料子一定是顶顶真的。” 怜月见状也放下心来。 “好,今日便在你这定下。” “好,劳烦夫人坐一会,我这就去准备合同。” 那男子说着便跑了出去。 这房中家具简单,除了那能酣睡的床榻外。 便只剩下一张桌子和一个椅子。 怜月见状便坐了下来。 外间声音纷纷扰扰,都是些家长里短的话。 过了半晌。 他才匆匆忙忙跑了过来,脸上流着汗珠。 “让夫人好等。” 他将那合同打开,放到了怜月面前。 “夫人瞧瞧可有什么需要再加上的!” 怜月本就不识字,虽然最近有所了解,这也不过只懂一二。 如今这合同倒看的人头疼。 怜月信面前的人便也直接将自己的名签在了那位置上。 “我信你,只要你如期交货,别的我并无所求。” “夫人放心。” 男子一脸满足的将那合同卷了起来,放进了自己胸前的衣服。 “于是…” 那双眼闪烁着矫捷,有些尴尬的摸了摸脑后,语气里带着试探。 “兄弟们赚的都是苦命的钱,这些料子都过于…若是…我们怕是垫不起,不知夫人可否给些定金,让我们也好…” 怜月并未觉得此等要求有何过分。 又一一应下。 “那你…随我回府去取。” “不。” 男子立马拒绝道,又瞧见她眼眸之中的几分疑惑,再度开口。 “夫人心善,可我等不宜暴露其中,娘子不如便将钱财放置你我第一次相见的那茶楼之中,我稍后亲自去取就是。” 见状,怜月变也并未在说什么。 回至家中。 宋鹤眠见怜月,直至暮黑才归来。 连今日字帖都没空再练。 便也醋意大发的问道。 “今日不在府中,出去做什么了?” 怜月本想全盘而脱,又想起男子嘱咐。 “没什么,老夫人不是将定制夏衣的事情交托于我,我出去瞧瞧,看有没有铺子愿意接。” “还是没有?” 怜月点了点头,有些颓废的坐在桌边。 “京城当中…只要一听说是我,便如何都不敢接单,看起来我真是被人…” “需我帮你?” 怜月再次拒绝他。 “想再试试,既然如今要坐稳管家之位,那么自然…不能事事依仗于你。” 他看着面前有些斗志的她,也不曾刺激。 总归若真无出路,他也不会袖手旁观。 怜月与男子相约,在三日内,会送过来一批新货。 可却迟迟无果。 怜月早已让人将银钱送去了那茶铺。 只好又走上一遭。 那茶铺老板看见怜月身影,却有几分逃脱之意。 好在怜月带人前来,将人拦了下来。 “你…你…你为何要躲着我?难不成你同那男子是一伙的,都是来扣占我钱财的?” 店铺老板摇了摇头,一脸后怕的跪倒在地求饶。 “夫人善心,求您放过我这小小生意。” “什么意思?” 那茶铺老板拿出了个已经勾了的欠条。 “我…都怪我,一时贪钱染了这赌债,为了补上这赌债,我只好答应他们,同他们骗一个人,可我若知夫人身份,不敢如此。” 他此刻才知女子看似平平无奇,实则却是侯府新入门的夫人。 此刻心中满是后怕,也不敢轻易再得罪半分。 怜月看着眼前的人,便知此时被骗的是自己。 “你可还记得…那人的来历?” 他摇了摇头。 “只知道是住在后头巷子里的人,却不知姓名,更不知来方。” 怜月也知那巷子,不欲与之为难, “行了,跟你无关,你走吧。” 怜月说完,便按照记忆去了那巷子,只见早已人去楼空。 那小小的房间之内,更是无半分常用之物, 她被骗了。 可是之前…府中批下来的银钱,怜月已用了过半。 如今该如何交差。 从府外回去,怜月一直沉浸在自责之内,不知如何表述。 宋鹤眠见状,又再次发问。 “你最近一直都有些沉闷不堪?府中事务真的如此压身?即如此我向母亲求情,让母亲重新接回去就是。” 怜月摇了摇头,并不想因此事再劳烦他。 更不知此刻该如何将已发生的事情告知府中。 他却越发感觉到面前女子不对劲。 “发生了何事?” 他语气淡漠,那双眼直勾勾的望着眼前人。 怜月仍然不敢开口,只是低着头,一副任命的模样。 “说话。” 他已经极尽不耐烦。 怜月抬头望向他,见其真的有些生气,才连忙开口。 “我…我那日在茶馆认识个老板,答允我替我做了夏衣,我…我给了定金,现在人不见了。” “人不见了?” 他皱了皱眉,看着面前这个如今犹如小兔般的女子。 从前就算是无理之事,她也绝非是这般形态。 “卷了多少钱走?” “一大半。” 他一时只觉得一团火憋在心头。 一大半,怜月就这样信任的与了旁人。 “你们签了合同?” 怜月点了点头,又有些无力的开口。 “但是只有一份…而且还在他手里。” 怜月低着头,一副认命的样子。 “我知道这件事确实是我欠了考虑,你要骂就骂我吧。” 事已至此,已没了能够改变的契机。 第37章 一计不成又生一计 事已将成,万物无改。 他浅浅的叹了口气。 “吴琛。” 这是怜月第一次见到那人的真面目。 “这事交给你,你去做吧。” “是。” 吴琛说着,便转身离去。 二人之间恢复宁和,他看了看桌子上的字帖。 “将今日的字帖写完之后再回西厢房。” “好。” 原以为此事有宋鹤眠帮腔,不会漏到宋老夫人那。 不曾想,不知宋老夫人在何处听闻此事,夜间发作起来,吩咐着怜月赶往了宋老夫人院中。 与此同时,庄玉妗声泪俱下的刚在老夫人面前哭过。 见庄玉妗在此,怜月便心中有了几分坦然。 “见过老夫人。” 宋老夫人看着她,心头是有埋怨,但更多的是恨铁不成钢。 “这夏衣一事,老身也见你踌躇多日,可有进展?” “儿媳…儿媳……” 怜月不知该如何向宋老夫人解释? 此刻支支吾吾,不曾有了进展。 “怎么?是家中钱财没有给够,这底下的人不配合你?老身听说…这府中诸人都不敢违背你的意思,那你为何还将事情办得如此不体贴!” “是儿媳的疏忽,儿媳一时不查,让歹人欺骗,致使那批银钱…丢了。” “丢了?” 采买衣服的银钱是一笔大数目,这让老夫人眼中闪过几次不悦。 “你怎么能够如此…疏忽。” 宋老夫人开始打量起怜月。 不是从一开始将采买之事交托于她,是否真的合理。 此刻…怜月恨不得从地上挖个洞,躲进去才可一时消了眼前的羞愧。 “母亲,我就说了,妹妹自幼最爱学习,甚至连字都识得不清,更别说是掌握一家事物,母亲,还是早些时候将掌家之权再拿回来才是。” 庄玉妗那一脸的挑事,让人瞧了便有些烦心。 宋老夫人坐在一旁,有些手足无措。 见此,怜月并为自己辩解。 “儿媳知晓此事是儿媳过于愚笨,才会中了歹人计谋,若是…儿媳愿意承担。” 她低着头,一副认罪的模样。 宋老夫人有些忧虑。 她早已年迈,府中之事确实有些…有心而无力。 她—— “母亲。” 他突然出现在门外,犹如一束光般照在怜月身上。 “夫人第一次掌家,难免由此疏忽,此事儿子已帮忙料理妥当,还请母亲再给夫人一次机会。” 他单手拄着拐杖,强撑着身子,站在门口为其开口。 宋老夫人见状,连忙吩咐人将宋鹤眠扶了进来。 “你这副身子才刚好多久,便如此折腾?有何话不能让人传一句。” 宋老夫人爱子深切。 更知今日他身体有所好转,所费心血。 便更不想此刻让他如此白费。 “母亲,你就原谅夫人吧。” 此刻宋老夫人哪里还听得进去什么事非对错。 更何况这是这些年来,他唯独求助之事。 “好,原本也并非引起滔天大祸,这次事情就算是给你的警告。” 她那慈爱的目光都不曾离开宋鹤眠。 末了,又加了一句。 “也好让你知道…这大家夫人是如何难做。” “是,儿媳谨记。” —— 庄玉妗原以为会因此事而引起宋老夫人对其不满。 怎知一切竹篮打水一场空。 那眼底的嫉妒更加的疯狂难收。 一计不成,自然还可升下一计。 栖鹤堂内。 怜月看着出去一趟,回来便又呕了血的宋鹤眠。 心中满是愧疚。 若非是她,他自不必为这些事而烦心。 好在老先生如今还在府上,很快便平稳了他的病情。 老先生把过脉后连连叹气。 “你们夫妇二人这是…到底想救还是不想救?倒给老夫一个实话?” “师傅…” 怜月看了看他,颇有无奈,“这次是因为我,是我闯下了祸事。” 他咳嗽了两声。 “老先生莫要怪她,是我执意要出了这院中,才会扑了这暑气,让病症加重。” 见他们夫妇二人互相袒护,他便也没再说什么,只是开了单子。 “照单子拿药,煮药千万要注意,切记莫要心急。” 怜月点了点头,随即便让翠柳立马照单子抓药, 等人走了,她愧疚的坐在了宋鹤眠身侧。 “对不起,若不是我先轻信于旁人,便不会让你…” 他抬头望向她,连着咳了几声。 “你是我妻子,更是如今宋家名门正娶进府中的大夫人,你犯了错,自然是我这当丈夫的不曾好生引导。” 他下意识伸出手,看着面前眉目低垂的女子,却莫名想安抚几分。 可是又…… “总之此事,我已让吴琛解决干净,所以说那钱财无法追捕而归,但此事我已交托人帮忙处置,你便不必再过费心。” “谢谢你!” 怜月看着眼前的男子,那颗早已冰冷的心却瞬间融化。 原以为重生一次。 所得就要拼尽性命而有。 她将面前的所有当作算计而成。 却不曾想,身旁还有如此一人带其良善。 他看着眼前人,摇了摇头。 “这不过是你自己因果。” 若非是她,婚嫁之日,豁出去了一个女子的颜面。 独自上马前行,那骑在那只疯马上的便是他。 而他只会被那疯马跌落在地,或许一命呜呼。 当日病发之时,若非是她临危镇定,让人寻了京郊的大夫来,或许今日他早已与世长辞。 不过是一报还一报。 怜月又陪他坐了一会,眼见天色渐晚,才回了房中。 可今日事,怜月虽在宋鹤眠面前不曾发作,却不代表真能忍下。 “庄玉妗,你的手果然如旧时一般脏。” 傍晚。 庄玉妗瞧着面前被他打的体无完肤的女子,只觉得心中仍有怒气。 “哭哭啼啼成什么样子!” 她将手上的木棍狠狠地摔打在地。 那双原本精致的小脸上,此刻全是扭曲。 凭什么? 凭什么她不仅将宋无忧勾引了过去? 如今整个宋府的人也都全都偏向于她,就连那一项半生不死的废物也…… 难不成她—— “嬷嬷,你说眼前的人,会不会已经并非是你我二人所相识的她。” “小姐说的是?” “她从前如此胆小,怎敢行如此之事,又怎会御马之术,我看…” 第38章 她是恶魂 那嬷嬷瞬间便明白了她的意思。 “那老奴去找个道士,好好的为二小姐算算,看是否是真的有贼人上身。” 庄玉妗点了点头,又瞧见地上浑身颤抖的女子。 “还不赶紧滚下去,留在这装可怜,在讨宋郎喜欢吗?” “是,多谢夫人。” 那丫鬟连忙从地上爬了进来。 根本顾不上骨缝里都满是疼痛,只想立刻远离这恶魔。 她看着那女子远去的背影,又擦了擦手上的血迹。 “该怎么处置,嬷嬷你心里清楚。” “小姐放心,老奴一定处理妥当。” —— 还不曾安定几日,便有一老道又再次登门。 嘴里念念叨叨,手中拿着个铃铛,四处走在侯府之内,却停留在栖鹤堂门外, 非说这院中有人被恶魂脱身,若不及时处置干涉,只怕会连带证府遭殃。 宋老夫人听闻此事,便又立马赶往了栖鹤堂。 “我的儿啊!他遭受病痛多年,如今好不容易好了些,这栖鹤堂中又怎会……还劳烦老道多为老身查查,到底…是何人让那恶魂上身?” 宋老夫人说着,便又塞了一袋银钱与那老道。 那老道也十分上道,“老夫人放心,在下连日来占卜,得知贵府有恶魂占体,便特意前来解决,定解老夫人心中忧虑。” “那就好,那就好。” 宋老夫人与嬷嬷互相搀扶着。 那老道看了院中,“劳烦老夫人将这堂中之人全都集聚于这院中,让老道好好算上一算。” “好,快去,快把人全都叫来。” 嬷嬷松开了宋老夫人,便连忙叫了这堂中的下人们齐聚一堂。 宋鹤眠倚靠在窗边,见院中已搭了台子要行法事,只觉荒诞。 这世间哪有鬼神之说。 不过都是人心作祟。 “母亲。” 他开口,将宋老夫人的目光引了过来。 “这院中的人不过那十余人,品性如何,我自然知晓,定不会如那老道所说…” “大爷说的是,所以…并非是这院中之人。” 那老道转过身来,朝着宋老夫人鞠了一躬。 “敢问老夫人,这院中可还有什么人是不曾出现于此?” 宋老夫人的目光落在宋鹤眠的身上,带着些询问。 “儿啊…你这院中可还有…不在此处之人?” 宋鹤眠摇了摇头,后又想到那女子。 “除去夫人,我这堂中人皆在。” “不知贵夫人何在?” 那老道直接追问道。 宋鹤眠指了指不远处的西厢房。 “今日她身子有些不适,便早早回了西厢房安睡,母亲若是要见,便让人去叫。” 宋老夫人一脸忧虑,“我这儿媳是刚刚入门之人,定不会是道长嘴中所说的那个…” “老夫人,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能否让我见一见你的儿媳?” 见此。宋老夫人只好叫人去叫了怜月前来。 怜月不知发生何事,也跟随奴仆而来。 可她刚刚入院,听见道长的那一句,“恶魂,你何处可逃!” 那把木剑直勾勾的指向怜月,老道的面色也变得极为厉色。 这是? 那老道的话也将宋老夫人摆弄得有些不知所措。 “道长,这可是我新娶入门中的儿媳,总会是你口中的恶魂上身之人?您可否……” 那老道转身望向宋夫人,“难不成老夫人是觉得…老道是混吃等死之辈?分不清何为正常之人,何为被鬼魂附身之辈?” 宋夫人被堵得哑口无言。 眼眸中是带着些不舍,又不敢与之相争。 “恶魂,你还不伏诛。” 怜月还未了解眼前事,一碗不知混着什么的符水便喷向了自己眼前。 她往后一撤,那所有的浮水全都洒在了闻声而来的庄玉妗身上。 原本身着华服,就连头发梳的也一丝不苟的她,此刻活像个落汤鸡。 “放肆!” 那女子眼眸中带着些怒意,看这面前的这老道。 “你知不知道我是谁?你敢朝着我吐水!” 那老道也不曾想过,怜月竟会抽身而去。 符水竟还能泼向旁人。 老道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又再次开口。 “好一个恶魂,竟然如今都能操控人体,看本座不彻底收了你这恶魂!” 他说着又朝着怜月追杀而去。 虽说手中握着的,不过是一把木剑。 怜月又不是痴傻之辈,等会站在原地,任由人将那污水泼在身上。 几次挣扎,怜月便躲进了宋鹤眠所在的屋子,还锁了那房门。 她看着自身有些凌乱的衣裙。 当然也注意到一直坐在窗前看热闹的他。 “还在看?到底怎么回事?” 她有些不解的望向眼前人。 “那老道来找母亲说,我这院中有被恶鬼附身之人,若是长此以往,与之相处,会让我病情更加难愈,更会使宋家走入泯灭之路。” “放…” 屁! 她捂住了自己的嘴。 没将后半句说出口。 “我倒是信你,不过母亲素来最信道士,你得说服母亲信你。” 外见那道士见怜月躲进了宋鹤眠所在的房屋。 连忙朝着宋老夫人叫喊。 “老夫人快速速让人将房门撬开,不然怕是那恶魂便要转到大少爷身上,到时…更加难以处置。” 宋老夫人心疼儿子,自然立刻叫人过来,说话间便要撬门而入。 怜月看着他,而他也看着怜月。 二人面面相觑,却始终无一人挪动脚步。 “你不想想办法如何解决?” 他颇有兴致的看着眼前人。 想知道此时此刻怜月又会有何解决之法? “我能怎么解决?” 怜月有些无奈的坐在椅子上,又晃荡着双腿。 “谁人不知…只是个自幼被庄家亏待长大的次女,甚至就连我母亲也不过是一个被庄家老爷玷污的良家妇人,我又有何手段能反驳呢。” 他看着她,莫名心头处又扯出了几抹伤痕。 “母亲。” 门外已经有人在撬门,只是一时有些难开。 “我的儿,你不必担心,这阿娘一定会将你从那污水里救出来。” “母亲,儿子无恙,夫人是何等物件,儿子心知肚明,母亲不必再与这老道折腾,我信夫人就是人。” 他坚定的选择了面前的女子。 第39章 恶鬼难除 不管外间传言如何,他只相信面前的女子。 如果她真有其他所求,为何会容忍至今日。 “母亲。” 外间传来了庄玉妗的声音,更染上了几分哭腔。 “母亲,有件事我忍了许久,不曾开口。” 宋老夫人此刻焦急,瞧见她说这番言论。 声音里也带着些急躁。 “又要说什么?开了口就将话说清楚。” 庄玉妗擦了擦根本不存在的泪珠。 “妹妹…妹妹从前并非是这一副模样的。” 她又走到了窗前,那双漂亮眸子朝着里面瞧了两眼。 “妹妹从前归顺有礼,颇得母亲与父亲宠爱,不知何时醒来后便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她朝着里面望了一眼,故作不忍。 “如此急言令色,是对我这个姐姐无半分乖顺之意,甚至还自作主张定了与大爷的婚事,父母心中实为悲痛。” “你到底要说什么?” 老夫人此刻懒得听其瞎编。 只想想知晓她真正要表达的意思。 “我与母亲都觉得…妹妹怕是被恶鬼上身,所以才自作多情请了道士上门,还请婆母见谅。” 宋老夫人冷哼一声。 原本她是极其相信眼前的老道士,道士上门,便意在门宅不宁。 她本意以为是天意如此。 可如今看来,不过有人从中作梗。 “婆母,我是真为了侯府着想才会如此。” 庄玉妗一副完全为府中的模样,吵得老夫人眼眸发昏。 “够了。” 宋老夫人那看着眼前之人,眸中也带着几分压迫。 “老道长,你是真知我这儿媳有恶鬼缠身?还是不过…为了骗钱而胡乱言语。” “老夫人,为道士者可不会骗人。” 那道士却毫无心虚,甚至还有一副伤心欲绝的模样。 “既然老夫人不肯信我,那便如此,老道我就此离去就是。” 他说完便做势便朝着门外走去。 庄玉妗连忙走了上去,将人的脚步拦住。 “母亲,这种事情你我并不知晓真理又怎知是真是假,道长一片好心,我等怎能辜负?” 她央求着宋老夫人。 目光也一直瞧着屋内的她。 “妹妹变得实在太过恐怖,就算是为了给庄家一个交代,还请老夫人能够让我将此法事做下去。” 宋老夫人又开始摇摆起来。 而房内。 怜月的心早已变得平静些许。 她瞧着眼前的人,“这怎么解决?” 他挑了挑眉,却将问题重新抛回给她。 “与你有关,问我做甚!” 好! 很好! 她看着面前的人,二人与外面的人不过是隔着一扇门。 那门早晚会被家丁拆开。 怜月站起身,推开门走了出去。 她看着眼前的道士和幸灾乐祸的庄玉妗。 卑躬屈膝的朝着一旁宋老夫人行了一礼。 “老夫人即怀疑我的身份,那今日便由着道士来查吧。” 宋老夫人与他都有些惊讶。 事关女子清名,很少会有女子愿意…… “你真的愿意?” 宋老夫人见此,难免心中收了几分怀疑,甚至还有几非自愧。 怜月点了点头,目光又落在那老道身上。 “你说…我身怀恶鬼,所以才会变成今日这番,那不知我身上恶鬼长成何等模样,该如何去除?” 那老道处理这些事情许多年,从未见过与女子一般的人物。 面上毫无半分惧怕。 甚至那几倍都挺的极直。 他看着眼前的人,目光又落在宋家其他人身上。 见无人回应,便开口道。 “你身上的恶鬼…是一个女子,一个穿着红衣,被薄情男子杀掉的新娘。” 穿着红衣,被薄情郎辜负。 这不就是怜月原定的结局吗? 倒真是个也能算出来点东西的道士。 “那不知…这解法是何?” “怕是要你喝下这符水,配合本道。” 那水浑浊的很,里面除了一些符纸的碎屑以外,还不知有些什么。 宋老夫人有些担忧,刚想开口打断。 却眼睁睁的看着怜月将那杯中水一饮而尽。 “我喝了,然后呢!” 老道趁此机会立马开始做法。 怜月就那样站在他所围成的圈内,身形挺拔,无半分挪动。 一刻钟瞬息而过。 那烛台上的香烟都已烧尽。 怜月却无半分变幻。 那老道神情有异,目光也落在一旁庄玉妗身上,似乎隐隐有求助之意。 “这位道长,如今这香早已燃尽,我这身上并无半分感觉,是否也就是说…你所说皆不复存在。” 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泪珠,又只能硬着头皮编下去。 “我…这些普通受法对贵府大夫人无用,看来定是那恶鬼已经融进了贵府大夫人的魂魄之内,才会如此。” “那又该如何解决?” 宋老夫人又走了过来,满目皆是担忧。 这一双夫妻,怎么都是历经痛苦之道。 那道士瞧了瞧庄玉妗,又开口道。 “既然一时无法化解,便只能让她…先去佛堂寺庙一类,那香气可压制她体内恶魂不曾作乱,也方能给在下一个解决的时光。” “寺庙之中的香气?” 怜月看着他,随后摆了摆手,翠柳便拿上来一把平日点着的香烟。 “你说这香气能掩盖我体内恶鬼,那…我在家中就是,也不必…朝着外头折腾。” “不是…” 那老道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又再度开口。 “你得去…那寺庙之中静心,寺庙与佛堂这两处亦有他人供奉的香火,这香火才是重中之重。” 怜月皱了皱眉,不想再与他多费口舌。 “你说…我身中恶鬼,可至今我还不曾见过恶鬼模样,你又让我去享寺庙香火,那我离去后,大爷,这里的一切由道长来处置吗?宋家的家业也要交由道长吗?” “你这恶鬼在胡言乱语些什么!” 那道长往后退了两步,甚至似乎也有些害怕怜月。 怜月又朝着宋老夫人行了一礼。 “母亲,而且还是觉得这老道怕是在招摇撞骗,还请母亲不如…请当初那说我与宋鹤眠是天作之合的人来,好生看看,我究竟是福还是祸。” 福兮祸兮,不过是一片之言。 宋老夫人也突然想起,便开口,“是啊!我这就让人去,请许大人过来。” 第40章 东窗事发 宋老夫人为了宋鹤眠的病,甚至求过钦天监,只想求得一个因果。 自然也曾与青天剑的许大人关系亲密。 正是她曾说宋鹤眠命中会遇见一位贵女,便是能救他性命之人。 而如今怜月正好出现。 宋老夫人说完这话,身旁的嬷嬷就立刻走出了院子。 甚至就连庄玉妗想去拦都没拦住。 不过…… 庄玉妗胸有成竹,毕竟面前的道士为自己所收买。 许大人刚从钦天监守了夜回家,刚好于门口处遇见宋老夫人身旁嬷嬷。 “许大人,我家夫人请您过去一趟,说是想让您帮忙见见那女子,是否是我家大少爷的命中贵人?” “你家大少爷的命中贵人?” 许大人掐指算了算,脸上也带着笑意。 “本官这就跟你去,或许这位正是你家大爷的命中贵人。” 那许大人与嬷嬷一来一往,也耗费了将近半个时辰。 院中的下人从里屋搬了椅子,让他们一同坐下了廊下。 打远处来,宋老夫人便听见了许大人的声音。 许大人一刚进门,面上带着笑,又同宋老夫人说道。 “老夫人安好,贵府的贵女真的出现了!” “真的出现了?” 宋老夫人有些紧张的站起身来,目光落在那许大人身上。 “许大人可说说,这人是否就在庭中。” 他四处瞧了瞧,目光定在了怜月身上。 “这位姑娘看着面生,可否是最近才入了府上?” “是,是我为大郎新娶的媳妇。” 宋老夫人说着便招手将怜月叫了上来。 “还不赶紧见过许大人。” “见过许大人。” 许大人目光在怜月的身上转圜,过了半晌,一脸满意的瞧着宋老夫人。 “老夫人,恭喜恭喜,刚在府外时,便瞧见这庭中有一抹亮光,想来是这贵人以至,如今真是如此,你家大郎的病定然无恙了。” “真的!” 这可是钦天监的许大人,就连陛下也深信不疑。 话说到此地,宋老夫人便也不再猜测怜月的身份。 那双历经风霜的眸落在了那老道身上。 “不知老道长还要说何?你说我儿媳是被恶鬼附身,可这钦天监的贵人说…我儿媳是我府中贵人,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宋大人听到这话,那眼眸皱到了一起。 “是谁?怎能如此诬陷!” 他瞧着面前的老道,有些不悦的开口。 “瞧你这一身…好似并不是京城道馆的老道,那你…师从何处,又有何能够证明你是道士?” “我…这些物件难道还不能证明我的身份吗?” 许大人听说这话只觉得可笑。 “这些个物件从哪买不来?” 他走了过去捏起了那符纸,瞧了两眼,便有些嫌恶的放到了一旁。 “更何况是这些劣质的符纸?普安堂一个铜板便能买十张,你这老道就算是招摇撞骗,也得有点真本事。” 被许大人拆穿的老道士,眼眸之中闪过几丝心虚。 脚步便朝着那大门挪去。 “吴琛,将人给我抓住。” 原本倚靠在窗边的男子开口,拄着拐杖一步一步的走了出来。 那双格外有些柔美的眼眸,此刻却燃着熊熊烈火。 “用如此污名辱了我侯府的大娘子,便想桃之夭夭?将其扭向官府。” 他话音刚落,吴琛便打算将人送官。 却只见那老道哆哆嗦嗦的跪倒在地,满脸的求饶。 “别,可千万别送我去见。” 他又跪直了身,一双眼眸几乎要突出来,伸出手指,坚定不移的指着庄玉妗。 “是她。是贵府的她,曾经花了大价钱教我说这些说辞,让我来府上,这事可与我毫无半分关系,我甚至连钱财也只拿了一半。” 那老道往前又爬了几步,目光落在宋老夫人身上。 “老夫人,老道也知晓你家大夫人是个好人,可老道也是受人胁迫,那女子说若是我不肯帮忙,便要将我扭送官府,我早些年做错了事,没了能证明自己身份的证件,若是再被送进去,我这条命就得烂在牢狱里了。” 身为从事道教之人,素来都有木牌证明身份。 而他当初曾卷进一些案件之中,那木牌早已消失不见。 而没了木牌,他便是假冒之辈。 按律可是要吃一辈子的牢饭的。 庄玉妗有些慌乱的站起身,一只手指着他,哆哆嗦嗦的开口。 “你怎么能将这张嘴泼到我身上来,此事可半分与我毫无关联。” 宋老夫人打眼便知晓是何事。 她有些愧疚的目光落到许大人身上。 “许大人,折腾您来府上瞧上这荒唐事,这后面便是我家中自己的事,还劳烦您能够避嫌。” 许大人很是了解,便站起身来说着告辞的话。 等人退了出去,宋老夫人责怪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随后便开口。 “这是你们这些小辈之间的事,老身也不好随意掺杂,便由你们自己处置,老身回去了。” 宋老夫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说着便转身离去。 庄玉妗也瞅准时机,想要跟着离去。 却被吴琛抓住了胳膊,甚至毫不留情地摔倒在地。 “你…我可是世子妃,你敢如此待我,信不信我让世子弄死你?” “在你让世子弄死他之前,我倒可以在这院中弄死你。” 怜月坐在椅子上,手上握着个团扇,抵在了鼻尖。 “怜月,这次是我蠢,没做好布局,但你确定你能逃得过下一次吗?” “一次就够了,我又不是什么傻子,还能等你第二次?” 怜月站起身来,一步步走了过来。 那如白葱般的手指挑起了她的下巴,眼眸中也满是鄙夷。 “你果然与你母亲一样,只会做些肮脏手段,将这些脏水泼在别人身上。” 比如当初的母亲。 母亲只是她的奶娘。 只是想为家中赚些银钱,好为父亲多分担些家务。 可却不曾想最后…落个夫妻双死的结局。 “老夫人把你交给我处置,你猜这件事世子…会经手吗?” 宋无忧就算再因为这双皮囊而喜欢她。 却也不敢轻易得罪宋老夫人。 更何况此事不过是她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第41章 名声大振 怜月又蹲下身来,用扇子挡住了自己的口型。 “没了我,宋郎应该对姐姐床替之事更加不满了吧。” “怜月!” 那张精致的脸庞在此刻彻底破碎,那端庄的神色此刻变得满是讥讽。 让人看了有几分后怕。 怜月却挤出了几抹笑意。 “你母亲当初杀了我全家,你把我当做奴仆一样奴隶这些年,可曾想过今时今日也要伏地坐下,在我面前求饶?” “怜月,不过是一朝落败,这世间不会有常胜的将军。” “这世间也不会永远被人当做棋子的活人。” 怜月站起身,目光落在一旁的吴琛。 “吴…大人,劳烦您将人送回二爷院中,亲自将这事的因果缘由同二爷说清楚,此事还得由二爷拿个主意,不然怕是有人会说我这大嫂仗着掌家之责欺凌弱小。” “是。” 吴琛说着便伸出手勾着人胳膊,便将庄玉妗拽了起来。 庄玉妗的目光死死的落在她身上,带着几分恨意。 “你一定会不得好死。” 她凄惨的叫声,沿着门外直至整个侯府。 庄玉妗做下这等事情,等待着她的可是无间地狱。 他走上前看着宋鹤眠,“还有一件事劳你帮我。” “说说看?” “同二爷说一声,虽然二夫人做的确实不对,但是千万不要和离,哦~休妻也别。” 他颇有些好奇的看向怜月。 “好不容易抓住了她的小辫子,怎么还想将她留在府中?” 怜月摇了扇子,带了一丝凉风。 “只是想…庄家的日子好过,但是侯府的日子怕不好过。” 在家从父,出嫁从夫。 庄老爷心疼自家女儿,自然会百般庇护。 可宋无忧却不会心疼一颗全是嫉妒之心的妻子,毕竟因为床笠之事的不满,此刻他心中怕早已有了其他人。 “为何不让吴琛将这话也递过去?” “那岂不就是说…这一切都是我让的喽!” 他亲自去说,才能彰显他身为长子的气度。 “行。” —— 宋无忧刚走进院门,便听见了今日白日里发生的那荒唐事。 原本在心爱之人身上折腾够了,脸上带着几分笑意的他,此刻他心中又起了一阵无名之火。 他一脚踹开房门,便瞧见坐在榻上,眼眸带着些泪珠的她。 “你做的这叫什么事?你自己还先委屈上了!” “宋郎,明明是她,我根本不认识那老道,说不定那老道是她自己找来的,就是为了算计我,你如今…连我都不肯信了吗?” 她低垂着眉眼,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 让人瞧了难免心中生酸。 从前的宋无忧倒真吃她这副柔弱无骨的样子。 可此刻早已艳饱的他,却吃不下去一点。 反而觉得此刻眼前之人的行径有些做作不堪。 他伸出手,辖制住了那人的下鄂,猛的用了力气。 让庄玉妗不得不借着他的力半跪在那床榻。 “你真以为本世子不知你回庄家所为何事?” 瞧着眼前女子,神色有些慌乱的模样。 他更觉得无趣的很。 一把将人朝着那床榻里处推了进去。 随后他又跨坐在人身上。 “庄玉妗,你身为一介女子,连自家夫君都服侍不妥,还想着同旁人纠缠?真是该死。” 他那手狠狠地掐着女子的脖颈。 庄玉妗也拼尽全力反抗,可二人身材之悬殊,力气之区别,让庄玉妗只觉得空气一点点的被剥夺。 直到彻底喘不上来。 他却突然松了力气,那双刺红的双眼看着同样被失了空气而憋红双眼的她。 “再有下一次,就滚出宋府。” 他说着便从床上走了下来,浑浑噩噩的又要出去。 “你去哪儿!” 庄玉妗有些不甘地爬起身来,瞧着他的背影,声音里满是不甘。 可却未得来男子的回应。 透过镜子,那青红的痕迹就如此落在脖颈之间。 让人瞧了便有几分害怕。 庄玉妗略微扯了扯衣领,彻底露出了那么难看的痕迹。 “怜月,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 此事在京城之中倒多有传言。 可很快那些虚虚实实的话却被一句“怜月是宋鹤眠命定贵人”所代替。 就连当今陛下听闻此事,都从补了贺礼,用于恭贺他们二人新婚。 一时之间送上宋府的庚贴数不胜数。 怜月素来不太了解京中人员,此刻倒是犯了难。 “母亲让我自己做主,要在这京中结交何等人物?可是我怎懂这些…” 京中的这些人物,怜月甚至有的都不曾听闻。 更别说确定谁高谁低,谁贵谁贱。 “你喜欢谁便同谁在一起,不必纠结于那些!” 他看着怜月已经稍微练出来些笔锋的字迹,很是满足,心情高兴便什么都不在意。 “这怎么能行…不是说……在这京城天子脚下,最要注意的便是人来人往的情分吗?” 怜月也希望能与这些夫人建立一些友好的关系。 哪怕是往后脱离了侯府,脱离了他,自己也能拥有一片天地。 见怜月神色认真,他放下了手中的宣纸,看了看怜月手中的这三份庚贴。 “看样子母亲应该是为你筛选过,这三家…如果你若是按身份贵重来看,那必然是大理寺少卿的夫人位分更重。” “那我选…” “不过,这位太尉府的孙姨娘,虽是姨娘,但却也位同长家夫人,只是因为太尉府那位答应了亡妻,此生绝不娶妻,才一直不曾有了身份。” “至于这第三张,贤王府的,你可以直接拒绝。” “为何贤王府的要拒绝?” 怜月本就最看好这王府,原本想着若是能与那王府之中的贵人亲密,自然这天下女子都…… “贤王是个断袖,身旁皆是男子,府上所仰也是男子,至于这位正妃,是曾经威武大将军之女,若非是家族中落,自然不会与之为亲。” 他断了断,又再度开口。 “听说这位贤王妃为了报复贤王,时常会请些容貌艳丽的女子入府,不畏贤王,只为博得自己一笑,而这些女子最后下场…与那侍奉过贤王的男子并无不同,以你的容貌…” 虽不说冠绝京城,这也算小家碧玉。 第42章 以回门为由 若怜月真单枪匹马前往,连那贤王府的大门都再不得出。 怜月一时更犯了难。 “可这贤王府在前…若是去了大理寺卿,或是…这都不对。” 这三家,唯独贤王府名声最大。 若是拒绝了贤王府,那岂不是得罪了旁人。 “我突然想起…你我成婚之后你还不曾回门吧?” 他突然抛出这个问题。 怜月对庄家人毫无半分感情,从未想过回门之事。 莲心如今已不在庄家人掌控之内。 她自然也…… 根本不想再回到那宅院当中。 “我…不想回去。” 哪怕是那间狭小的屋子,这个曾经独属于她与母亲,还有妹妹的房间,怜月都不想踏进半步。 他看了她良久,却再度开口时,执意同吴琛说。 “同老夫人说一声,大夫人自嫁入府,今日还不曾回门,便定在三日后吧。” “我说了我……” 他突然点了点面前的请柬。 怜月才发现那请柬上写着的日子都是三日后。 回门,可以避免这三家。 而且宋老夫人也无话可说。 他躺回了床上,一副有些过劳的模样。 —— 庄玉妗看着脚下跪着的丫鬟,“她选了谁?” 老夫人倒也挖了个坑给她。 这三家…都不是好得罪的人物。 怜月无论去哪一家,会得罪另外两家。 “大夫人…因为每家都去了帖子婉拒了。” “怎么可能?” 庄玉妗一脸惊讶的看着脚下跪着的女子。 “你在撒谎?” “世子妃明鉴,奴婢不敢,奴婢姑姑的儿子便是去跑的腿。” “她用何等缘由拒绝的?” 若没有什么比较正式的理由,怜月便这般扶了三人的面子,怕是往后…… “是大爷,大爷说大夫人自嫁入府中后一直不曾回门,便定在了三日后。” 回门? 庄家可没几个人欢迎她。 庄玉妗的那张小脸皱的有些恐怖。 一旁的嬷嬷走上前来,“用不用…从那位王妃说一声?” 庄玉妗摆了摆手。 “那贤王妃知道怜月如今婉拒,一定心中怒火丛生,此刻…最不宜靠近。” “那……” “你先这样。” 庄玉妗在那嬷嬷的耳旁耳语了几分,目光又十分重视。 “嬷嬷千万要将这话带到,让我母亲做好准备。” “小姐放心。” —— 庄家后院。 庄夫人看着嬷嬷说完的话,“宋府可没派人传来口信,是不是只是个缘由?” “小姐的意思,不管是否是缘由,夫人还是早做打算。” 至少…不能再像上次一样被人抓住把柄,轻易便说服了庄老爷。 “你回去吧,同她说我知道了。” 晚上。 庄老爷风尘仆仆的回来。瞧见庄夫人,早已备好了一桌酒菜。 “今日这是…有何要紧的事与我相商?竟准备了这一桌美食。” “老爷,你这话说的好像是妾身若无事所求,便不成为您亲做饭菜一般。” 庄夫人一副柔情心肠,扶着庄老爷坐了下来。 又挑着庄老爷的口味,为其布菜。 庄老爷欢喜的吃了,也知面前人定还有其他分说。 “老爷…可知怜月要回门的事?” “回门?” 庄老爷放下了手中的碗筷,皱了皱眉,有些不悦的开口。 “不曾,终究是贱人所生,上不得台面,这样大的事情都不曾和娘家说上一声,提起她,你让我想起那日…” 一想起这叛逆的女子,庄老爷便是满目的冷漠。 “那贱人…新婚之日,竟然敢骑高头大马在前,你不知这最近些时日,那些同僚都如何笑我。” 甚至有人说他庄家要骑到侯府头上去。 实在是万分贬低。 庄夫人的手拍打着他的后背,帮忙顺了气,“老爷,不管如何切身作为母亲,也得帮忙操持,只是不知…那日大少爷真的会来吗?” 若仅仅只是怜月一人归家,当然不必放在心上。 可若是宋鹤眠跟随一同,哪怕是…… “侯府那位大少爷,前些日子刚犯了病,一直不见好,才耽误了她回门,我看这次……” 怕也不会一同来。 “不必太精心准备,如旧就是。” “是。” —— 三日瞬息而过。 宋老夫人虽一开始确实有些不悦,瞧着他们夫妻二人,终究也没说些什么。 “老师让人准备了些送给你父母的礼物,好歹回门是大事,不该失了分寸。” “是。” 宋老夫人看着怜月这一身衣衫,也算是满意非常。 “莲心那丫头,不知从何处,听说了你要回府的事,一直闹着脾气想同你一起,我便将人安排在了随行人群里。” 宋老夫人伸手指了指,怜月果真看见了那人群当中的她。 “劳烦老夫人…一直为儿媳如此忧虑。” 她拍了拍她肩膀。 “如今你已经成为了我庄府的大少夫人,所作所为事,关我庄府颜面,自然…我庄府向着你没什么。” 瞧这时辰差不多,宋老夫人和怜月却未等来宋鹤眠。 只等来了吴琛。 “大夫人见谅,大爷临时身体有些不适,说是要晚些时候出发,为防误了吉时,落了话柄,先请您先回。” 怜月望向门内,确实不曾看见那熟悉身影。 宋老夫人面上僵了一分,“这……” 怜月却毫不在意。 他冒着得罪那三家的风险,用自己的口吻拒绝了与他们的见面。 如今不过是回一趟庄家,那又有何可怖。 “无妨,母亲,我一个人去也无妨的。” 她脸上带着笑,随后便上了一旁的马车。 —— 一刻钟后。 马车慢慢的停在了庄家门前。 莲心走上来,伸出手想将怜月扶下马车。 待到脚步停稳时,发现那庄府的大门紧紧的关着。 就连门房也一无人影。 “庄家的门前总会无人?姐姐…” 莲心有些害怕的拽紧了怜月的手,害怕庄家人会像从前那般…… “别担心。” 怜月看向一旁的翠柳,“翠柳,去叫人开门。” “是。” 可叫了三次,那门都没有任何要打开的迹象,甚至也不曾惊扰到府上的人。 翠柳有一脸的尴尬。 一路而来的声响,庄府绝对不可能没听见半分。 尤其现在这样,更想有意为之。 第43章 再次踏足 于翠柳脸上的慌乱不同,怜月却是一副习以为常的模样。 这个原本就不属于她的家,当然对人毫无欢迎。 偌大的宅邸犹如一只沉睡的巨龙,在此刻毫无反应。 怜月站在门前,又大声叫喊道。 “女儿庄怜月今日特意回门拜见父母大人。” 如怜月所料,那紧关着的大门仍旧没被打开。 怜月没有性子与他们磨,摆了摆手。 原本跟在后面的四个大汉便走了上来,“劳烦,把门撞开。” “是。” 那几个大汉撸起了袖子,抱起了一旁的木桩,便做势一副要撞门的模样。 那原本一直关着的门却在此刻打开。 露出了庄夫人那张极其虚伪的面孔。 庄夫人只是听着那人言语,便开了门。 没想到怜月真要如此做。 “你这嫁了人,怎么越发像起了土匪左派,知道的你是回门,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 庄夫人说这话时特意瞧了瞧外面并没有宋鹤眠的身影。 回门的日子推了这么久。 身旁又无男子相护,自然会被人认为怜月并非是受宠之人。 更何况宋家宅院如此不宁,庄夫人将一切罪过全都落在他头顶。 “少在外面丢人现眼,赶紧进来吧。” 庄夫人满脸的不悦,随后便从里面走了进去。 怜月也没客气,反正这门若是不自己开,也要被撞开。 一只手牵着莲心,二人便走进了这曾经极为熟悉的院落。 莲心神色紧张,与此处有诸多黑暗的记忆。 怜月也极尽安抚。 走到大厅。 丝毫没有一副迎客的姿态。 人坐在了主位上,手中拿着杯热茶。 “嬷嬷,还等什么,去给大夫人上杯茶了!” “是。” 怜月看着庄夫人那副连眼眸都不曾抬了一下的样子。 心中更是怒意横生。 今日之事一定要沉得住气,怜月坐在了位置上,调动着神色,似乎想要与旧时无疑。 等那杯茶上来。 怜月更压抑不住自己心中怒火。 刚喝一口,怜月便将茶水全都吐了出来。 那双美眸怒瞪着眼前的嬷嬷。 “这是何时的茶叶?也敢给我?” 庄夫人故作不懂的开口,“这是怎么了?难不成是在侯府的好日子想多了,金靖连这普通的茶叶都喝不下去了?” 她一边反讽着怜月好日子过多了。 一边又说怜月在侯府的日子待久了便看不上自家宅院。 “庄家的用度自然比不过侯府,但也不会有这样难喝的茶叶在此吧!” 怜月将那杯茶直直递到了庄夫人面前。 “不如母亲替我尝尝,看看这茶叶…到底能不能喝?” 那碗泡着的茶水里,鸡还可见几只枯叶,最底层还飘着些土渣。 别说是茶。 说不定这不过是在宅院中随意抓了一手枯叶和泥土。 随后往里随便倒了些热水,便上了桌。 庄夫人见她面上毫无忍耐之色,也只好将责怪的目光落在一旁。 “这是怎么回事?” 她用目光看着一旁的嬷嬷。 嬷嬷连忙跪倒在地。 “这老奴……都怪老奴老眼昏花,一时分辨不清,拿错了那…还请大夫人恕罪。” 她蹙了蹙眉,在面前这对主仆丝毫无半分掩盖的在自己面前。 真是把她当傻子虎。 “是吗?” 怜月又将那杯茶水递到了嬷嬷面前。 “既然如此,嬷嬷只要将这杯茶水喝尽,我便不怪罪嬷嬷了,如何?” 那老嬷嬷一脸的惧怕。 从前怜月可无论如何都不敢说一句否? 然而现在是这般厉害。 见老嬷嬷不动,怜月甚至将那茶水怼到了人嘴边。 “秦嬷嬷,您不会……” 那嬷嬷一副求助的目光落在庄夫人身上。 那碗水中到底放了什么只有她自己清楚。 “够了。” 庄夫人站起身来,眸中带着火光。 “我身为你的长辈尚在此处,你如此咄咄相逼,甚至…丝毫不给人活路,要如何?” 庄夫人一副似乎是怜月不懂礼节的模样。 “我?不给活路。” 怜月只觉得可笑之至。 这些时日向来都是庄家出难题。 若非是有宋鹤眠相助,此刻怜月都不知被扒掉了几层皮。 “母亲,是你身旁的下人先为难于我,而非是我为难她!” 怜月将一碗茶水放到桌前。 “您不为女儿说话,却为一个下人说话,真让人心寒。” “你是什么身份?她又是什么身份?还真以为老爷认了你,你就真成了庄家的二小姐。” 庄夫人自然从头到尾都不曾认了怜月的身份。 此刻急言令色,让人瞧了便有些后怕。 屋子里头的下人们也各自低着头。 主人家的是非,千万不要引到他们头上。 “好笑。” 怜月拄着一旁的桌子,整个人的身影都压在庄夫人的上方。 “母亲说我…不是庄家的二小姐,可是父亲金口玉言,难不成还有假?” 今日不管怎样,庄府二小姐的身份怜月要做稳。 甚至,让他庄家上上下下都心服口服地喊上一句二小姐。 “少拿你父亲压我。” 庄夫人伸手推了她,若不是莲心在身后,怜月便要跌倒在地。 就连翠柳的脸上也露过几丝怒意。 在宋老夫人院中做事,翠柳从未见过如此趾高气扬之人。 今日是真的…… 怜月在莲心的搀扶下站直了身,那双眸子却如清水般平静。 “我告诉你,今日若是大爷陪你一同归家,你想在我面前耍了大夫人的气度,我便也能容你几分,可惜……” 如她贱母亲一样,根本是个抓不住男人心的废物。 “一个废物罢了,无需劳费我与老爷心思,滚回你的后院,过些时辰自行回去。” 庄夫人站直了身,又整理了几番有些凌乱的衣袖。 “门外可准备好了,今日可约了徐家夫人一同打牌,若是迟到了,未免会有些无礼。” 庄夫人一边说着一边便朝外面走去。 丝毫不曾将怜月放在心上。 莲心与怜月互相相依,眸中满是心疼。 女子回门,受到如此难堪,让谁心中都有所不宁。 怜月神情淡漠,眼瞧着人影离去。 莲心有些担忧的拽住了她的胳膊。 第44章 他来撑腰 庄夫人一走,自然周围的奴仆也一哄而散。 只剩下他们主仆三人。 “姐姐…” 莲心那双眸中都带着几分慌乱。 怜月将其搂进怀中,“别担心,好莲心,我们先回住处吧。” “嗯。” —— 原本还算温馨的小屋,此刻早就已经落满了尘灰。 而不是此处过于破败,不过是将柴房改来当了住处。 怕是早就已经被人拆散。 此处凌乱的很,也没有什么贵重的物件。 莲心寻了把椅子,又拿衣服擦了擦上面的灰尘,让怜月坐了下来。 “庄夫人怎能如此,姐姐如今好歹也嫁入了侯府,也成了大夫人,就这样半分颜面也不给姐姐。” 在回来的前一晚。 怜月早已知晓会是这般情景。 “傻丫头…” 她瞧着外面的阳光,心中盘算着时辰。 难道他…… 那是前一晚。 怜月心中忐忑,终究还是去寻了宋鹤眠。 “明日回门,怕是会有蹊跷,要不然…你便莫要随我一起去了。” 宋鹤眠如今的身体虽有好转,但终究还是…… 他看着眼前人,无奈的叹了口气。 “此事…是我先以此为由,拒绝了那几家的请柬,和你回门却不让我陪你?” 怜月只是出自于为其考虑。 “我也是为了你…毕竟你的身体。” 庄家那龙潭虎穴之地,怜月并不想让其与自己一同踏之。 见他又不开口说话。 也知道是自己心中所想让其有些生寒。 “我知道你的意思…可是……” 怜月终究败下阵来。 “那我们打个赌,若明日…你能同我一起迈出这院门,我们便一起去,若不能…便算了。” “不管能不能。最后我都会去找你。 怜月拗不过他,最终二人以沉默达成最后协议。 —— 在庄家门口墨迹的时间,眼看着要过了半个时辰。 那人的踪迹全无。 不知是用了什么法子,将其绊在院中。 此刻的栖鹤堂。 吴琛看着躺在床上连连咳了两口血的男人,眼中也闪过心疼。 “刚刚大夫来见过,说是…有些旧疾复发,要不大爷便别去了。” 他撑起身子,那毫无血色的面色,那双突兀的眼睛,让人看起来便有几分后怕。 “她在等我,我不能抛弃她。” 他强挺着站起身来,可又再次跌倒在床上。 没想到今日早晨宋无忧送过来的那碗汤药,虽然药效如此之大。 直接差点夺了性命。 若不是怜月之前…怕是他今日要死在这了。 “大爷,不管是谁的安危,都没有你一人的身子重要,今日属下无论如何都不会让你离府。” “你…” 吴琛那副抓了牛角尖的样子,让眼前人有些无奈。 他看着面前的人,最终只好变了计谋。 “你不准我去,那你去找他,告诉他不管用什么样的手段,都要保护住怜月。” “是。” —— 吴琛确定他一个人无恙,才从小路离开了府中,后赶往了定国侯府。 那男子听见这话,却扭过头去,坐在一旁。 “用到了本世子的时候才想起来?他之前让阿爹…怎么不说?” 一顿板子可挨的实实在在。 虽然从小到大,早就已经习惯了被如此对待,可…这次却是拜自家所赐。 “你知不知道……有多痛!” 他看着面前的人,又指了指自己刚消肿的屁股。 吴琛早已习惯他无病呻吟,便开口说道。 “大富人颇得大爷的喜欢,若是在庄家受了委屈,说不定世子和丞相府的婚事,也就只能到此为止。” “就知道拿我的……” 世子叹了口气,去一旁取了衣衫。 “是,我就是个活该的劳碌命,这就去。” 他穿戴好了衣衫,便带着人去了。 果然一到庄家门口,到了好几声,才出来了个懒散的小厮。 “不知公子有何贵干?我家主母与老爷都有事在外,家中并无主事之人,不如先留下姓名,等家主和主母回来后……” “你家家主和主母都不在?本世子怎么听闻…那庄家二小姐今日回门?” 他虽懒散,言语之中不怒自威。 小斯原本也毫不在意,听见那句自称,打量起眼前人来。 是…… “怎么认不得本世子?” 他伸手,将腰牌从腰间取下,扔到了那人怀里。 “就仔细瞧瞧,腰牌上写的姓甚名谁。” 果然是那位京城之中,无几人敢惹到世子。 “世子千岁,不知何事大驾光临,还请……” “现在立刻,给本世子叫你家主母和家主回来。” “是。” 看着那小厮屁滚尿流的离去。 他也不给自己找苦,反而直接走进了庄家的正院,坐在了堂中。 毕竟好歹是个世子,再加上他的名声素来不好。 院中下人恐有得罪,立马派人去找了怜月。 “二小姐,前厅来了客人,家主和夫人都不在,便只能够由您出面。” “我?” 怜月轻哼一声,“刚刚庄夫人可说我算不上这府里的二小姐。” “我的二小姐…您不算谁还算啊,您快请吧。” 怜月瞧着那人的紧张程度,便已知前院应是个重要之人。 可是…… 怜月以为此时来的应该是宋鹤眠,在看到那世子时,是双目茫然。。 “见过世子。” 他那双桃花眼落在人身上,也带着几分多情。 微微眯起的眼尾,又带着几分调戏。 “你就是庄家二小姐,宋家那病秧子的过门妻?” “是,但是我夫君…不是病秧子。” 瞧怜月如此维护宋鹤眠,心中便也解了几分忧虑。 “是,不是!” 他站起身那双眸子一直落在人身上,平凡让人感觉到了几分不对劲。 “听说你…是自请做宋家大爷的未亡人,你可知宋家大爷的命数不过是在这几年之间?” “我知晓。” “那你为何要嫁一个将死之人?为了…钱?若是如此,不如你跟了本世子,想要多少本世子给你。” 怜月不可思议的看了看他,低下了头。 “世间不是所有东西都可以以钱财论之,世子殿下,莫要将那些不干净的手段用在我身上。” “不干净的手段。” 他看着她,眸中有几分耐人寻味。 第45章 他为她撑腰 他曾听闻这场婚事的真相。 宋老夫人虽心中急迫,但所寻人家不过都是京中富贵。 诸位贵女之身,甚至有人可与天子成婚。 宋老夫人一心高傲,原本并不同意宋无忧与庄玉妗之事。 更别说是怜月与宋鹤眠婚嫁。 他便一心以为,这不过都是面前女子百般计划而成。 而此刻心中却又有几分疑惑。 若这些不过面前女子所求,那今日之言又…… 怜月往后退了两步,浅浅拉开二人距离。 “臣妇终究是外嫁之女,不好与世子爷外男相处,便先行告退。” 怜月虽不知这世子身份。 却也知眼前之人不可得罪。 多说多错。 若是将那莫须有的罪名引入身上,又要牵连宋鹤眠。 就在怜月即将离去之时,瞧见门外飞奔而来的二人。 那原本说着有重要政务相谈的父亲。 出门与旁人把牌交友的母亲。 此刻根本顾不上身上衣服之凌乱,匆匆忙忙的赶了过来。 “不知世子爷入府,稍有怠慢,还请世子爷见谅。” 只见他站起身来,看着他们二人风尘仆仆的样子,冷哼道。 “庄老爷与夫人真是日理万机,就连本世子也要等候一二,你可知这京城之人,无人能让本世子等。” 他出身高贵,又是定远侯唯一独子。 自然没人敢轻易碰触他的逆鳞。 庄家与他素来毫无来往。 也不知今日怎能得他上门。 “世子爷捧杀,不知今日光临寒舍,可有何事同我夫妇述说。,” 他坐在椅上,那副身躯毫无任何挪动。 那眼眸之中更无他人身影。 “不过是来看场笑话。” 庄老爷被他这话整的有些不知所措。 “偶然路过,听闻侯府大夫人回门,可家中父母皆不在,院中奴仆也各自散去,无半分看重,便想来看个热闹。” 没想到这事都已经传了出去。 庄老爷怒瞪了庄夫人一眼。 “这是从哪个人嘴里传出去的谬论,真是害人至浅,我虽身有要事,可吩咐了夫人与家中奴仆定要好生照料,是那女人……” “是妾身。” 庄夫人连忙站出来,朝着世子行了礼,随后又走到了怜月身侧,伸出手去拉她。 “妾身也是临时有事,才无奈离府,但却也说过同女儿一同用膳,不知这些传言是从何处流了出去,真是害人害己。” 庄夫人一副伤心模样。 让人瞧了还确实有几分心疼。 只可惜……站在他眼前的是世子与怜月。 怜月从不相信这家中有半分亲情。 至少这亲情与她无关。 世子前来之时,早已知晓这其中缘故,自然更加丝毫不信。 “庄夫人,如今贵府二女皆嫁入侯府,本世子还不曾恭贺二位。” 庄老爷眼中彷徨,实在不解男子心性。 他那漫不经心的目光落在女子之身。 “既然二位已然归家,那本世子并不耽误你们家中团圆,便先行告辞。” 他说着便站起身来。 宋鹤眠所交代之事,此刻也算完美。 “那…送世子。” 庄家夫妇将世子送于门前,又一同朝着正厅走来。 庄夫人看着庄老爷子的面色,“怜月这丫头也不知是被什么迷了魂,总会变成今日这番。” “我今日离家前不是同你说过,不要将人独自留在府上。” 庄夫人一脸戚戚,“我也不想…我那几个姐妹好不容易聚在一起,我也不好拒绝。” 庄老爷看着她,无奈叹了口气。 可他却连个目光都不曾落在正厅里的怜月身上。 “我还有正事要处置,你既然今日回门,就同你母亲说话吧。” 他说着便转身要走。 怜月却在身后漫不经心的说了句。 “父亲怕是忘了,女儿此生早已没了母亲。” 他不可置信的转过身去,眼中满是心虚,就连心中也落了一拍。 “你说什么胡言乱语。” 庄老爷走上前来,“题目不是忘了那日,你亲口答应我,你会认庄夫人为亲母。” 他一想到那女子曾经展现于自己眼前之物。 心中便更加紧张。 生怕怜月会将此事捅个干净。 与他们玉石俱焚。 怜月见她如此紧张之色,只觉得心中那份窝火得以释放。 “不过是句玩笑话罢了。” 怜月走到了庄夫人眼前,又伸出手伏在庄夫人的胳膊上。 “我与母亲却有女子佳话可谈,就不与父亲多言,先行告辞。” 说着怜月便扯着庄夫人去了后院。 庄老爷见他们二人身影渐模,才放下心来。 还真是个伶牙俐齿之徒。 即使回了书房,庄老爷的神色却仍旧不定。 而庄夫人则是被怜月直接扯进院中。 二人正如亲生母女一般在堂中坐下。 可却无人开口,陷入沉默之中。 庄夫人仍继出门之前对其如何言语犀利。 不曾想身后竟有定远侯府之人为其作保。 二人沉默如斯,只见庄夫人终究忍不住的开口问道。 “那位世子…不知你何时得见?又如何能得其如此在意?” 怜月觉得诧异,眼眸中满是惊讶之色。 “女儿…并与那世子从不相识。” 并不相识。 这位世子虽在京城之中,固有纨绔之称。 实则却也算得上纯情之辈。 与那丞相府的大小姐却是良配。 只可惜丞相却一直不肯松口,并不想让自家女子嫁入那侯府之内。 其他女子,后来不曾见那世子主动。 更别说是变相为其撑腰。 “我与你父亲虽不开口,却也能瞧得出那世子前来是为你撑腰,你却说你与之不识?可不是在哄骗我与你父亲,怜月,我知你心中怨恨庄家,可……” 庄夫人一脸为怜月而忧。 “如今你与庄家亦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若互通有无,也能庇护一二。” 怜月在府上如何得宠。 宋老夫人又如何偏爱。 庄夫人虽已然知晓一二,但却并不知其中缘由。 如今只想在怜月嘴中探讨一二,可怜月却始终不肯松口。 “我与那世子确实从不相识,母亲说一定要误会我与他二人之系,难不成要逼我以死明志吗?” 怜月一脸悲痛,一副似乎受了万分委屈一般。 第46章 各有把柄 庄夫人虽心中不满,却又不敢再多加问之。 只换了话头。 “我虽在府中,这也听闻玉妗曾做荒唐之事,真是…有些荒谬,你定不会与之计较吧。” 庄夫人又试探的问道。 如今怜月身后不仅有宋鹤眠庇护。 就连这定远侯府世子都与其有关。 庄夫人自不敢再像从前那般放纵庄玉妗随意构陷。 见怜月不愿搭话,庄夫人又再度开口。 “你姐姐她自幼被我娇惯,性情刁难任性,你与之多年姐妹之情,定心中早有预料,便莫要与之……” 庄夫人的意思。 是不想让怜月与庄玉妗过多追究。 可这些明明是庄玉妗先行刁难。 同时差点害怜月于不义。 “母亲可知,周飞当初我有自证清白之能,便真被姐姐拖入深渊。” 她说这话,便终究有几分不愿放弃之意? 庄夫人见此,却收了脸上慈爱之意。 反而让人瞧了有几分压迫之感。 “你莫要忘了以你出身,别说是攀附侯府,哪怕是普通人家也绝不会要,若非是家中感念,你以为你能有今日出息?” “家中感念?我今日之路,皆凭我双脚而行,与家中何干?” 真是笑言。 庄家所铺路之人,明明是庄玉妗。 自从出生起,锦衣华服允得是她。 富贵荣华允的也是她。 甚至这侯府亲事,也是庄老爷百般托人,好不容易搭上的一条线。 而庄玉妗天生身子凌弱,无法承受孕期之痛。 更难以忍受宋无忧之暴行。 才有了怜月这个替身。 才有了这后面的一切。 怜月从始至终不过是被他们放弃的棋子。 也不过是一枚替死鬼。 “当日若非是宋老夫人带我过府,想要签订婚事,母亲真的会认同我体内父亲之血脉吗?” 府中坎坷十余年。 他们夫妻二人从未将怜月放在眼中。 所谓家中感情,也不过是凉薄一片。 怜月一旦踏入那狭小的院落之中,眼前所回应起的,不过是片片残忍之色。 在这庄家。 从来无一日安眠之息。 更无一日安宁之日。 可眼前的庄夫人却说。 她欲待怜月如亲生女儿。 还真是可笑。 宋夫人被怜月接连几句话惹得有些烦闷。 果真是那贱人之女,真是瞧着便烦心得很。 “就算你如今所行之事,与家中无关,可你终究此刻已然姓庄,所行之士皆与庄府相连,你若在外荒唐,竟然有人说是我庄家不知管教。” “你本就不曾管教过我。” 家中父母,不过是些摆设。 不然又怎能容怜月大字不识。 “母亲,你我二人便敞开天窗说亮话,若是你愿意助我,我自然…愿意叫你一声母亲,可你若还像从前在我前行路上千堵万劫,那片莫怪我不顾念昔日旧情。” “你这丫头,还想要了我命去?” 庄夫人本就不是贤良淑德之辈。 几番挑拨之下,实在让人心中烦闷不堪。 尤其是怜月这张脸。 与那贱人生的极其相似,又融了些庄老爷的血脉在其中。 更让庄夫人能想起当年种种。 其心中犹如玉髓扎心一般,实在难以平静。 庄夫人的手抚上了怜月的脸。 “你如今与那贱人长得越发相似,真是让人瞧了,便是恶心之至。” 怜月站在原地,不曾挪步。 庄夫人突然挑起她的下颚,那双眼睛也布满了危机。 “你若还像从前,乖乖听话,我自然不会多说。” 那纤细的指甲,却深深的陷入了怜月下颚的肉中,流出了几分痕迹。 “但若是你敢乱说话,我倒要看看…一个身子不洁的女人,如何做得了这侯府大夫人,如何能够掌管中馈,此事若是让宋老夫人知晓,就凭你,也想贪图富贵?真是可笑。” 他们这一家人。 各有各的致命伤口。 母亲之死,确实是庄老爷与庄夫人这些年来的心病。 可怜月早已并非是完璧之身。 这更是庄夫人与庄老爷能够拿捏怜月之事。 “这世间女子清白尤为重要,以你之身,若是让庄老夫人知晓,你并非是清白之人,将来会比那些个其他罪名更加快速增进你的生命吧!” 庄老夫人为寻合适的儿媳。 不知将这京城的地界翻了多少番。 哪怕是那些庶出之女都曾经考虑过。 可是这女子定然是要清白之人。 也正是如此,这京都才有许多未嫁女子都躲着宋老夫人。 庄夫人突然失了力,怜月的脸被偏向了一旁。 “你这丫头…如今虽长了些智慧,翅膀硬了,却也还没能力能够单飞。” 庄夫人自然能瞧得见怜月眼中的那几分疯狂的报复之意。 “若非是当初你母亲贪图富贵,爬上了老爷的床,又怎会有你,如今我又何必为你而担忧!” 庄夫人有些嫌脏的拿着一旁的手帕擦了擦自己刚刚碰触到怜月的那双手。 随即又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 朝着眼前站的笔直的怜月。 庄老夫人再次发号施令。 “宋家不会又一个身份不洁的儿媳,只要你乖乖听话,为我的女儿铺路,自然我能让你好好享受那侯府尊位,如若不然……” 庄夫人突然将手中的帕子揉成了个团,随后扔向了一旁的蜡烛。 那棉质的东西遇见了火,瞬间便着了起来。 “哪怕是玉石俱焚,你也逃脱不掉。” 怜月虽想反抗,可这不洁之身,便是自己唯一最致命的伤口。 就在此刻,门外传来了嬷嬷的通禀。 “夫人,午膳已经按照您的要求已经做好,已经有人去请了老爷来。” “知道了。” 庄夫人丝毫不在湖南染了火的手帕。 反而一脸慈爱的再次抓起了怜月的手。 脸上的笑意却不抵眼底。 “走吧,我们一同去用膳,省着耽误了时辰,误了你回侯府的时候。” 庄夫人笑着,看着怜月愣在当场,松开了她的手,率先朝着外面走去。 怜月看着人背影, 一时有几分冲动。 此刻杀了庄家父母,回府再将宋无忧与庄玉妗二人弄死。 这世间便再无人知晓,从前怜月所为。 至于宋鹤眠,她虽知晓,却不会与宋老夫人细说。 第47章 命定之缘 即使心中如此想象。 怜月却很快又压抑住心中那份烦闷。 不能再造杀孽。 至少不能因为庄家父母,让自己的这双手再染杀孽。 咽下了心中的杀意。 眼眸之中又再次清明起来。 怜月随着庄夫人的脚步一同来到了正院中。 便瞧见刚刚回了书房的庄老爷,已经坐在了席面上。 庄夫人朝着庄老爷行礼后也自行入了席内。 瞧着桌子上有些清淡的饮食。 庄老爷咳了两声。 “最近为父的身子有些不安,家中饮食过于清淡,有些怠慢你了。” 怜月也坐了下来,脸上却染着虚伪的笑。 “父亲说笑,父亲身体不适,女儿原本待在家中,尽孝于床前,只是…夫君他……” “为父知道你心中孝意,就不劳烦你,毕竟女婿那还得你一力支撑。” 怜月低下头,神色落了几番难看。 但却又撑着精神。 “父亲放心,夫君的身子已经有些好转,想来或许也不会如命数一般……” 庄老爷却在此时叹了口气,颇有些无奈。 “我与你母亲终究是有缘无分,你自降生,便有人说你命数不详,便不想让你漏于人前,只好让你在府中委屈一番,却不想既定的命数,终究躲不过。” “既定的命数?” 怜月有些不解庄老爷所言,更不知此中话语从何而来。 “你…罢了,安妮已经问了,为父自然不愿你受了委屈仍旧不知。” 他说这话时,似乎又故意的看了看庄夫人。 一副好像此事,他们夫妻二人都已知晓的模样。 庄夫人立马便明白这其中缘故,也连忙帮腔。 “那都是猴年马月的事,说那些个道士所言,也不过是子虚乌有,前些日子不就…总之不会如此的,老爷放宽心。” 虽然知晓此事,不过是他们夫妻随便班门弄斧。 怜月倒想知晓这其中隐秘之事究竟是何? “如今我一长大,父母心中若有苦楚,应该同我这女儿诉说,我定会竭尽全力庇护,还请父母与我说。” 庄夫人故意看了一眼庄老爷的脸色,随后无奈开口。 “既然你想知道,母亲便也不曾瞒你……” 庄夫人说着,便朝着一旁的嬷嬷递了个眼神。 瞬间那嬷嬷手中便拿了个木匣子过来。 “这是当初…你刚出生时,身上携带着的物件,你出生那日天色不好,我与你父亲恐怕…便特意请了道士前来,没想到……” 庄夫人说到此时还有些哽咽。 似乎好像真的在为眼前之人露了心疼之色。 “道士说…你自幼体弱多病,更是命运辗转,尤其是你成年之后…若是处理不当,你定会嫁个短命之人,此生…不得善终。” 庄夫人说着便落了泪。 “我与你父亲感念你年少失沽,实属可怜,便百般央求,才得了个解法。” “解法?” 据怜月所知,可没什么解决之法。 反而只是将自己当作最低贱的奴仆相待。 “是,那老道说…可以寻一个与你命数相克之人,方可保你太平,我腹中胎儿比你早出生几日,那道长说…你们姐妹便是那相克之人。” 相克之人。 如今细细想来,似乎好像真是。 庄玉妗仗着有怜月这个人做替身。 做事素来毫不顾及后果。 这些年来却也是处处针对怜月。 然而自从怜月成了那侯府夫人。 倒霉的倒变成了庄玉妗。 “于是…便将你们二人将养在一处,命运相克,也算是你受了委屈,便可扭转你后续命格,可谁知……” 既定的命数,终究还是无法逃脱。 她终究还是嫁入了侯府。 也终究成了那短命鬼的妻子。 “可怜天下父母心,终究只为你们这些孩子而考虑,谁知你却怨恨我与你母亲多年……” 庄老爷一副似乎受了无尽委屈的模样。 不是从前便亲眼见证他们夫妇二人凉薄容颜。 此刻怜月似乎真的能够相信一二。 或者说若不是重生而归。 从前怜月是真的信了这些荒谬之言, 真以为是命数不详,才会有今日,可实则不过是他庄家夫妇的虚情假意罢了。 怜月也故作一副似乎被感动模样。 “从前我对父母亲诸有怨恨,却不曾想这一切父母皆是为我,我往后定不会……” 庄老爷装模作样的拿了一筷子食物放到了怜月面前。 却是怜月此生最讨厌的食物之一。 就连与怜月不过在同一屋檐下才几月的宋鹤眠都曾注意到的事。 和面前的父母却不知晓。 “你知父母之心就好,我可怜的幼女,多吃些吧。” 怜月看着碗里的物件,只觉得如今胃部被搅得有些难受。 “不了。” 怜月放下了碗筷,颜色有些戚戚。 “我听闻父母说了这些,心中有些难受,便倒了胃口,这饭便不吃了。” “这怎么能行……” 庄夫人一边说着,一边又添了些食物在洗碗中。 “你今日回门,我与你父亲皆有要事在外,便已经有所怠慢,我还不将你留在家中用膳,传了出去岂不是说……” “母亲。” 怜月直接压住了庄夫人的手。 神色之中也带着几分苍白。 “女儿是身体真的有所不适,正好如今时辰也不早了,便先行赶回侯府,若往后有机会,再来侍奉父母双亲。” 让夫人见怜月神色有异,不是一副定然要走的模样。 便也没有再多加阻拦。 只是无奈叹了几口气。 “罢了,虽然你今日身体真的偶感不适,强行将你留在此处,也怕是会让人说起我这当母亲的有些过分,你便先行回去,记得请个大夫把脉。” “好?” 怜月一边说着一边便离了庄家。 上了马车,怜月却忍无可忍地吐出了一口泔水。 这倒是吓死了一旁的翠柳,连忙拿了物件来,又倒了杯清茶。 目光有些担忧的落在怜月身上。 “夫人,您没事吧?要不要奴婢带您去医馆……” 怜月接过了手帕,擦了擦嘴角的痕迹,随即摇了摇头。 “无妨,你送我回去就是。” 她又喝了口清水。 “不过是被旁人的虚情假意恶心的罢了。” 第48章 是他 翠柳有些心疼,就连一旁的莲心,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莲心一直在后院收拾东西。 自然不曾亲耳听闻庄家父母皆说了些什么? 不是只想只会憋出一句,“真是恶心之至。” 怜月强挺着回了侯府。 又想起与宋鹤眠之间约定,匆匆忙忙赶去了栖鹤堂。 此刻宋鹤眠早已喝了药,在吴琛的帮忙之下,昏睡了过去。 怜月刚一推门,便瞧见他躺在床上。 可房间之内的药物气息越发昌盛。 他今日早上…… 怜月却恐怕惊醒于他,便又走出房门,去找了老先生。 “师傅,你可否告知我…今日她早晨究竟发生了何事?为何他迟迟不曾去了庄家。” 老先生也从早忙到晚,如今好不容易有些安息之所,瞧见女子神色担忧,便也没有拒之。 “中了毒,好在不重。” “怎么又会…明明在院中的所有衣食住行,我已吩咐人细查。” 这院中难不成还有旁人…… “难道是这院里的人手脚不干净?” 怜月有些疑心说着便想要去查。 却被老先生按住了手脚。 “你这丫头的心越发燥了,做起事情来也……怎么都不听人把话说完。” “您还要说什么?” 怜月的眼眶泛着泪珠,此刻不过是憋着听他说话。 “你回来前,我已查过,” 老先生将自己查到的东西摆到了面前。 “你可认识这是什么?” 这种东西,怜月应该识得。 可是那物品。 “这东西不是对人有益?也是补药,怎么反而会引起宋鹤眠……” 怜月记得书中有载。 这物名为虚言。 是一味补药。 更是这世间万分难寻。 可为何却让宋鹤眠变成如今这副模样? “我一开始也百思不得其解,直到…我拿来了他常喝的补气之药。” 老先生一边说着一边从一旁拿了碗,已经熬煮过后晾凉了的汤要过来。 “这汤药之中有一位,却是与这虚言相生相克,若是一旦没有及时施救,更可能会有生命之忧。” 周飞是老先生,在府上,也只想这药物本性。 怕是今日宋鹤眠的性命又再次堪忧。 怜月根本就不用想,便知此事是何人所为。 好啊! 他们夫妇的手果然不干净。 甚至自今,仍旧还想要宋鹤眠性命。 “那如今他…可否一切安好?或者可需我…做些什么吗?” 若非是今日回门。 或许宋鹤眠也不必遭此意难。 怜月想想还是想要为之而做些什么? 老先生指了指炉上的药。。 “你既然心中有愧,那就…不如来帮我看着药,也让老朽好好休息一番。” 怜月答应下来,先让老先生先回住处休养。 而自己则是撑着困意,看着眼前的汤药。 心中却懊悔一片。 若非是为了拒绝那三府邀请,也并非非要回门。 没有回门之事,或许他就不会遭此大难。 不知过了多久,怜月瞧着那要已经快要煮干,便停了火候,将药盛了出来。 稍微放凉了片刻,便将那药拿进了房内。 此刻房内有些阴暗。 院中也不曾点烛。 床上的男子虽已清醒,但却还有些茫然。 看着突然走进的女子身影,便开口问道。 “你回来了?” 怜月受了惊吓,差点将手中的汤药洒掉,好在身旁有一桌子,连忙放在了其上。 随后转过身去,透过月色,也瞧见躺在床上的男子。 “既然醒了,为何不叫人前来点烛?突然出声,吓我一跳。” 他现状也只是怀了坏意的笑着。 “我才刚醒,你便突然闯入,我还不曾…说你是否要对我行不轨之事呢?” “就你这身子……” 怜月一边说着,一边拿着一旁的火折子点了蜡烛。 “我还不至于如此饥渴。” 怜月将那汤药放到了她身侧。 “师傅今日特意给你加的,我亲眼看着,绝对不会出错,快喝了,也好稳了身子。” 他并没有着急,反而是将那碗又推回了桌边。 “不急,你今日…在庄稼,可曾真的受了什么委屈?” 怜月摇了摇头。 除了那些虚情假意外。 自从那世子出现后,庄家父母的态度也变得好上许多。 “没受委屈就好,不然我心中自有愧疚。” “你愧疚什么。” 怜月有些不解,毕竟庄家父母对其有万恶之心,这是昭然若揭之事。 “我明明答应你,会为你去撑腰,可惜…都怪我这副身子。” 他此刻暗中懊悔。 怜月所受委屈,若是他他…此刻是完整之躯,或许便能同怜月一同回门。 那庄家虎谭,也由他们夫妻二人一同前往。 “别这样。” 怜月抓住了他捶向床榻的双手。 “庄家真的不曾把我如何,不过倒也是那世子去的合适,要不然我怕是真成了第一个回门的人,却家中无人陪伴。” 庄家完全不将自己放在眼中时,怜月心中确实闪过无尽的懊悔与痛苦。 但是…… 好在有那世子。 “对了,我还想问你,你是否与那世子相识?否则他为何突然帮我。” 怜月回来之前便想上几番。 在这京城之中,两世为人,怜月从未与那权贵之家相处。 所以那世子绝非是冲着自己而去。 能帮她,也能挺得住那定远侯世子的。 便也只能有那么一人。 那双眼直勾勾的望着眼前之人,客户想要看清她身上的那些破绽。 “你便同我说句实话,这件事情是否与你有关。” 他不知该如何辩解,二人之间沉默下来。 怜月倒也不曾催促。 毕竟此中事件,还得由他自行做主。 见他沉默不语,怜月到站起身来。 “我知你心中有万分怀念,自然有些事你不肯与我坦白,我心明镜,此事就当我从未问过。” 怜月说着便想转身离去。 不知为何,男子心中却有烈火焚烧之意。 “是,是我。” 他冲动之下,突然之间承认自己与那定远侯世子相识之事。 “只是我如今不能将细节告知,请你莫要因此而……” 怜月也并未想过能听见实话。 “我知道,你不必同我说太多,只需知道是你就好。” 其它并不重要。 第49章 老夫人昏厥 他们二人就如这世间的萍浮。 不过是机缘巧遇之下,二人才有了联络。 可事实上,他们并不是能够交托于对方背后之人。 根本就不须知晓对方真正的一切。 他几次想要说清,最终却沉默下来。 怜月也借此转身离去,丝毫无半分留念。 或许他们之间,只能永远模棱两可。 二人都不曾去询问那日早晨究竟发生了何事? 也不曾问过,宋鹤眠身体如何? 宋老夫人虽担心于他,但见并无重况,也不曾过多询问。 就在此刻。 宫中却传来消息。 皇后殁了。 举国同丧。 怜月听闻此消息时,只是心中有些悲凉。 当今皇后,曾与帝王情深义重,互相扶持,才至今日。 然而最终抵不过岁月催逝,二人早已生了异心,只盼劳燕分飞。 可侯府各处却有异样。 心中起疑,怜月便有好奇的向宋鹤眠询问。 “我母亲…曾与皇后是闺中旧友,不过因各自出嫁,一个在深宫之中,一个在侯府之内,便长久未见,如今却听闻死讯,自然也是……” 怜月从前并未了解真正的侯府。 所以当然不知侯府与皇后之间竟还有这番姻缘。 “那想来母亲此刻因悲伤过度,是否应该过去请个安,也算是……” 他摆了摆手。打断了怜月心中想法。 “母亲与皇后之间感情甚笃,此刻怕是哀伤过度,不宜见人,便也莫要去讨了眉头,便在院中呆着。” “好。” 怜月听了宋鹤眠的话,并未擅自行动。 只是请了厨房做了一碗羹汤,送进了宋老夫人的院中。 可事事都逊于怜月的庄玉妗,却在知晓此事时,迫不及待的赶去了宋老夫人的院中。。 整整一夜。 宋老夫人辗转难眠。 一旦合眼,那是曾经旧时的种种。 又是那女子撕心裂肺的叫吼。 她实在难以面对。 此刻面目,有些憔悴不堪,神情之上更显落幕。 而庄玉妗却丝毫不曾注意。 反而是将手中的燕窝放在了桌上。 “母亲,听说您敢念皇后之丧,已有几日,不曾好生用食,儿媳已准备了上好燕窝,母亲不如尝尝?” 宋老夫人原本不惜庄玉妗。 如今贱人一身锦衣华服,就连发簪一时新款。 一副用心打扮了的模样。 实在化作了一口气堵在心口。 刚开口话还不曾说,便是一口鲜血吐在地上。 庄玉妗完全不知自己如何引火上身。 只知宋夫人有些怪异。 而一旁嬷嬷连忙后怕的请了大夫。 又将庄玉妗赶至门外。 好在宋老夫人并无异议。 “老夫人不过连日来哀思过度,又一时之间气火攻心而至,喝了老朽的方子,清醒过来,便已无恙,诸位不必担忧。” 老先生看着站在院中的侯府子嗣,低声安抚。 怜月点了点头,随后吩咐着翠柳,跟着老先生一同去拿药。 宋无忧虽匆匆忙忙从府外回来。 可却瞧见庄玉妗的装扮时,满眼的不耐烦。 “你不知如今是何等情景?打扮得如此,花枝招展给谁看?” 他一边说着一边上手将庄玉妗头发上别着的簪子取下了两三个。 “母亲最近一直为皇后丧事而感怀,你竟还穿得如此艳丽,真是讽刺。” 庄玉妗也没想自己会在衣着之上闯了大祸。 “我只是想…见母亲时穿的有些隆重,等着让母亲说我配不上世子妃……” “配不配得上!就仅仅只是在一件衣服一个首饰之间?” 宋无忧气不过的将那物品全都扔在地上,又踩了两脚。 倒是让眼前之人更加委屈。 怜月却只是站在一旁看着他们二人假惺惺的争吵。 反而听见宋鹤眠的咳嗽,又平白添了两分担心。 “母亲这自然无事,不如我同嬷嬷一起守着,你先回去?” 怜月试探性的问了问宋鹤眠,最终也得到了否认。 他从前虽无生存之力,时代心疼宋老夫人。 如今宋老夫人病倒,身为儿子,自想孝敬于床前。 “我说…大哥,你这副样子,在这也不过添了麻烦,还不如赶紧滚回你院中。” 他那一脸讥讽的样子,让人看了便极尽讨厌。 不过…… 怜月只是冷哼一声。 “夫君不过双腿残废,但却仍旧心系于婆母,只是不知是谁…整日在外花天酒地,母亲病重,都是从那青楼楚馆的女子身上爬出来的。” “你……” 他从前总未发现眼前这人竟如此伶牙俐齿。 说的话也让人心中生闷。 怜月脱下了自己的外衫,搭在了宋鹤眠的双腿之间。 “你既想待在这里,那就盖上些,别吹着了风,” 那小巧的脸庞,如今眼眸之中的关心,全都给了那一个人。 这未免让她心中更加生气躁动。 嫉妒之情更溢于言表。 凭什么? 凭什么他能得到怜月的关怀。 而怜月如今眼中再无宋无忧之痕迹。 宋无忧心中嫉妒。 更是忍无可忍的想上前将二人拉开。 可却被庄玉妗拽住了手脚。 “别去……” 这里有这么多人。 若是下人们眼睁睁看着宋无忧调戏长嫂。 那就不再是从前那些责怪。 宋无忧瞪了庄玉妗一眼,却也知如今并非是好机会。 便只好停住脚步。 几人在廊下等了些许。 直至快入了夜,宋老夫人才悠悠转醒。 嬷嬷连忙告知怜月等人都在门外。 提起宋无忧和庄玉妗。 老夫人眼中便满是厌烦。 “眠儿这孩子,他自己身上都尚在病中,怎能在院外吹风,你快让人将他推进来。” “是。” 原本四人站在一起,却没想宋老夫人只让怜月和宋鹤眠一同前往。 宋无忧虽心中不满。 可却也知此事若非因为庄玉妗,宋郎夫人不过如此。 怜月与宋鹤眠一同进了内室,便瞧着嬷嬷已经扶着宋老夫人坐直了身。 “母亲如今感觉如何?可还有什么不妥之处?” 宋鹤眠神色虽淡漠,但却也能在言语之中听见一丝关怀之情。 “母亲无妨,反倒是你…明明如今还尚在病中,却还要逞强出门,若是加重了病情又该如何。岂不是前头的那些药都白服了……” “母亲放心,不会的。” 第50章 再有下次,就不是废一只手 怜月脸上带着笑意。 适当的插话,倒也不曾让宋老夫人的心中有几分烦闷。 反而到适当的添了他们母子之间的情趣。 “你这个妻……” 宋老夫人很是满意的看着怜月。 “倒也算得体,不像老二家的那个…这都什么时候了,还穿着如此艳丽,生怕不惹出事。” “女子爱美原本就是天性,更何况听闻二弟总是…二弟妹自然要在形态之上多费心思。” 宋老夫人听见他这话,只是无奈摇头。 “你呀,从小到大就维护着宋无忧,这也不想想他都对你做了些什么。” 宋老夫人心疼儿子。 反而对宋无忧无感。 宋无忧因此而对宋鹤眠多次下了杀手。 “弟弟也只是……” “你莫要替他说话。” 宋老夫人打断了他的求情,就将目光落在一旁的怜月身上。 “你替我说说公道,是不是我说的那番。” 怜月拿过了一旁的茶水,遇到了宋老夫人面前。 “母亲刚醒,不如喝些温茶顺顺嗓子。” 宋老夫人看着递到自己嘴边的茶水。 便也就着喝了两口。 又开口。 “你瞧瞧……这才是真正的妻子,知道我说你不高兴,还替你维护。” 这才是宋老夫人眼中合格的儿媳。 怜月没有插话,反而只是将茶杯放回了桌前。 “总归是母亲选的,母亲满意即好。” “你这是怪我?” 宋老夫人瞧着她一眼,眼眸中带着几分失望。 怜月连忙又加补了一句。 “夫君怎么会怪母亲,不过是高兴之下说错了话。” 宋老夫人见怜月讨巧,心中虽郁闷,却也带着几分欢喜。 “那老二家的人,有你半分讨人欢喜,也不至于……” 家中婆母不喜,夫妻离心。 “姐姐只是在家中被母亲娇养,一时抹不开大小姐的颜面,哪里像儿媳…自幼就是个苦命的主,早已习惯了。” 习惯了被人搓磨打捏,也毫无半分委屈之色。 宋老夫人一想到此事,心中便更加有些为难。 伸出手去拽着她的手。 “你这孩子前半生是真吃了不少苦,让人看着便心疼难耐,如今来了我家,就好生想好日子。” “儿媳定会与夫君好好过日子的。” 宋老夫人极尽满意,又同他们夫妻说了说话,才放人离去。 而在外等候多时的宋无忧却只得了句。 “老夫人有些累了,便先行睡下,您与世子妃并请回吧。” 宋老夫人一向如此偏心,宋无忧也早已习惯。 可此刻却空觉一切不过皆是因庄玉妗所起。 “真是晦气之至。” 他推开了庄玉妗,大不凛然的离去,丝毫不曾留半分颜面。 那嬷嬷却早已习以为常,行了一礼以后,便转身离去。 庄玉妗死死扣着皮肉,那皓齿死死咬正牙腔内的嫩肉。 将这一切委屈全都忍下。 随后转身离去。 —— 庄玉妗哪里受得了这番委屈。 次日就将怜月叫到了眼前。 刚一进门。怜月就差点被庄玉妗扔过来的茶碗砸出来。 “世子妃如此动怒,可是何人得罪了你?” “谁得罪了本世子妃,你心中不是清清楚楚吗?” 庄玉妗一脸怒意的看着眼前的女子。 与从前不同。 此刻的女子全身已不似之前那般落寞。 那张原本变精致的小脸,此刻也有了脂粉的添妆。 倒不似从前。 “你果然是个狐媚胚子,从前就差点从我身旁抢走宋郎,如今更是让那素来不近女色的大爷唯命是从。” 一想到那日瞧见他们夫妻二人和睦。 而自己与宋无忧却早已离心。 心中便更加懊悔自省。 庄玉妗自不想让怜月拥有这般幸福。 可却又无能。 只能在此时扯上几分言语之中的责怪。 似乎想要证明她内心想法。 只可惜怜月毫不在意。 怜月迈过了那摔在地上的茶碗。随后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 如今他们二人早已并非昔日的“主仆”关系。 而是今日的嫂姑。 “本世子妃没让你坐下!你竟然敢……” 那纤长的手指,似乎都好像要怼进了怜月的眼睛里。 那张极度非凡的脸上,再无昔日的精致与美丽。 反而肉眼可见的妒忌与恶毒。 “不过是个世子妃罢了,除非是他身体难安,不愿继承世子之位,不然哪里能轮得到宋无忧。” 这个胸无纹墨,更是坚不能扛的废物之辈。 怜月眯着眼,朝着眼前的女子。 “你要知道,如今你同他所拥有之尊荣,都是因为是他不要的。” 是她宋鹤眠主动放弃的。 而非是他宋无忧才智过人。 龙飞是他宋无忧与此位般配。 “不过是个病秧子,哪里是他不想要,是他根本承受不起。” 人有祸兮旦福。 而那场病,夺走的不仅仅是一个健康的身躯。 不仅仅是个长命百岁的男子。 致使他身上的傲骨,是他永不见人的大志。 他为了能让家族传承。 将世子之位让给了毫无学识的庶弟。 可是庶弟却丝毫…起不到半分作用。 实在让人心中寒冷。 可即使如此,宋鹤眠心中却也并无他法。 “病秧子又如何?你信不信这世子之位,只要他想要,不过是轻而易举,便能拿捏至手中,” 当初是他亲手奉之。 如今若是想要,也可轻易夺回。 “你……” 庄玉妗,没想到怜月会说这些。 那手指…… 让怜月实在有些不悦。 怜月最终忍无可忍的伸出手,把他手指折了出去。 “另外……我忘了告诉你,我最讨厌别人拿手指着我。” “嘶!” 庄玉妗瞬间痛呼出声。 另外一只手拍打着怜月的手。 “放开,放开我!你信不信我……” 怜月放开了她,眼见人直接跌倒在地。 那手指早就已经泛了红。 倒是一副受了极重的伤的模样。 怜月却毫不在意,甚至踩上了他的手。 “庄玉妗,别再把我当做曾经的怜月,你再敢挑衅…废的就不仅仅是一只手了。” 那金丝绣着的绣鞋,狠狠的在那双手上留下了痕迹。 庄玉妗痛的额头上落了豆大的汗珠,可周围人却不敢靠近半分。 直到怜月选择放过她。 “再有下次,你等着瞧。” 第51章 宫中来邀请 怜月大摇大摆的转身离去。 心中却有几分欢愉。 这也只不过是怜月在其身上讨回的几分利润罢了。 宋老夫人如此厚此薄彼。 更让宋无忧心中埋怨非常。 又几日不曾理会自己的夫君,庄玉妗更加心中委屈。 便想到了一招…… “从前,宋郎待我如初时,便因为那贱人,既然如此,我再替他寻一个就好了。” “小姐,大家夫人哪有为自家夫君寻……” 庄玉妗一个目光制止了身旁嬷嬷的言语。 “只要能得宋郎的心,不过是个用身子讨好他人的主,我何须容不下。” 不过是个贱婢。 一切…都会从头而至。 可此次却不曾让庄玉妗得逞。 看着被人赶出门外的女子。 庄玉妗也一脸惊讶的从一旁暖阁而出。 看着那单薄的女子,而站在暖阁门口的女人。 宋无忧冷哼道,“滚进来。” 那女子胆小的低着头,不敢有半分反驳。 庄玉妗也被他刚才那一幕吓得有些挪动不了。 倒是一旁嬷嬷,“夫人。” 庄玉妗摆了摆手,让人先将女子带出去。 又在心中做了几次准备,才踏入了那房中。 她迎面便撞上了男子极具威严的眼眸。 “宋郎。” 庄玉妗的声音极其委婉好听。 此刻反倒引起了人心中的几分波澜。 他看着面前的女子,压着心中的怒意。 “今日,你是否该给我个解释?” 庄玉妗低着头,眼中带着些泪花。 “我……妾身…” 庄玉妗踱步到男子身旁,挨着他的腿半跪在地上。 那娇小的额头抵在他的膝间,一副委屈的模样。 “还不是怪宋郎,多日不曾归家,与妾这个妻…府中传闻更甚,妾想宋郎留下来。” 她那双眼眸半低垂着,有泪微微从眼角落下,让人看了极尽心疼。 宋无忧的心也并非是铁长。 就算确实因旧时事。 宋无忧心中有所埋怨。 可此刻却恩怨全消。 他伸出手将庄玉妗揽至怀中。 那张大掌扣在她纤细的腰间。 “我不曾怪你。” 庄玉妗低着头,又依靠在其肩膀上。 “爷看似不曾怪我,可实则却冷落我多日,与外面……” 庄玉妗虽看似耍了脾气,但又递了软话。 “外面的女子不算干净,若是爷喜欢,妾身为爷寻来,就当是……” 看着面前人的柔情,耐心中的责怪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心疼地将人搂进怀中。 “不了,往后宋郎只守着你一人过生。” 庄玉妗眼中闪过狡黠。 没想到他最后竟吃了这一手。 庄玉妗自然不甘心,拱手相让。 可若再不为其寻找良人,也只能眼睁睁看着旁人夺去。 与其如此,不如选个自己能够掌握之人。 随即怜月才选了那女子。 不仅身世清白,更是家中并无几人,实在好以拿捏。 却不曾想他,最终却还选择回到自己身侧。 “宋郎,以后妾身也不会再任性,让你难做。” 面前的女子面若桃红,一双媚眼浑然天成,实在让人…… “我的好夫人。” 他伸出手,将人揽至怀中,眼眸里满是欢喜。 二人也久时不曾如此和睦。 —— 月末。 宫中的丧仪早已准备妥帖。 皇后的尸首也早已送至妃陵。 宫中起了宴席,算是纪念于先皇后。 侯府也赫然在列。 宋老夫人因感念皇后之殇,不愿前往。 只剩下侯府两房。 “你怎么看?” 宋老夫人拄着一旁的桌角,那时候满是秘密的双眼看着来传话的怜月。 怜月手中握着那请柬。 一时也没了主意。 “按常理来讲,我与夫君是侯府长房,这种宴会自然不能…可是毕竟世子之身落在了二弟身上,二弟与夫人若是缺席,怕也会有人说侯府怠慢。” 总之他们四人。 去与不去。 外间都会有所言论。 “你身为长房儿媳,如今又握着侯府的掌家钥匙,此等宴会,你自然该出面。” 宋老夫人盖了帖。 “你便回禀宫中,就说老师身子不适便,不宜出面,别让你这长房儿媳待老身行使一切。” “儿媳明白。” 怜月说着便退了出去。 回到了栖鹤堂,却马不停蹄的去找了他。 “你可入过宫?可知宫宴之上都有何注意?你快同我说说。” 见怜月眉眼之中满是急迫。 他倒颇有兴致。 “怎么?宫中来人请你赴宴。” “原本请的是老夫人,可是老夫人说身体不适,不愿前往,此事便落到了我头上。” 这倒也并非是什么坏事。 “你是侯府长房儿媳,代替家中长辈也属正常。” 怜月自然知晓,这是躲不过的缘分。 “所以……你教教我,我对那宫中事宜真的是一窍不通,” 连京城的人脉都不成摸清,怜月又怎能…… 他看着怜月如此急迫之心,笑道。 “你从前可从不会在乎这些。” 怜月从前想着,不过是想借助宋大少爷之妻的身份逃脱曾经的困境。 如今既做了他妻子,不能再丢了他颜面。 “我若在宫中出丑,丢的是侯府与宋家颜面,” 见怜月神色镇定,极度认真。 他倒真替怜月请了宫中的教养嬷嬷。 “这位是徐嬷嬷,也是皇后身侧之人,正好皇后殁了,还不曾有新的差事落在头上,便特意为你将人请来,你便好生跟着她学习就是。” 怜月有些狐疑的看着眼前人。 一时不知真的可否依赖于她。 “大夫人请放心,老奴在宫中也曾教导过公主王子仪范,务虚多时,三日,便可见效。” 此刻只能活马当司马懿。 怜月点了点头,便答应下来, 三日, 从辰时起身,洗漱,请安,用膳规矩,行为举止…… 徐嬷嬷手中不过是个短板的木板。 可犯了错就得挨打。 怜月瞧着浑身的青紫,心中委屈。 但行为举止之上,却比从前脱胎换骨。 三日之期已至,徐嬷嬷的面孔也不再犹如恶鬼般。 “大夫人是个有灵气的,不过才三日,有了不少进展,自然不会在殿前失仪,您大可放心。” 见状,宋鹤眠谢过寻嬷嬷,又拿了些银钱派人送其谨慎回宫。 第52章 答应陪同 怜月却瘫在原位。 见怜月如此疲惫。 他却有些不放心的开口。 “没事吧?那徐嬷嬷是我所知最会教授规矩之人,也不曾知晓她竟下手如此无轻重。” 他有些担忧的目光落在女子身上。 怜月常挺着精神。 “无妨,虽然确实有些疼,但是却也学到了不少。” 怜月扶着一旁的床沿站起身来。 “你瞧,如今甚至我这站姿,都比从前好上许多。” 自是有专门的人教导。 再加上从前庄夫人也曾几番严令直呼。 此刻怜月宛然一副脱身于文学之家的大小姐一番。 “你心中满意即可。” 他自然也被女子如今这副模样迷的有些挪不开眼。 此刻那人身上满是自信。 在我一开始时的那般弱小与试探。 “我安排了人陪你一同入宫。” 他又加了一句。 怜月看向他,眼眸中却带着几分失意。 “你不陪我同去?” 原以为若有宋鹤眠相伴,还能互相陪伴。 可眼前的人…… 宋鹤眠摆了摆手,一只手又按在膝间。 “我这腿,去了也不过是平白无故拖累你,道又给了旁人说到你的功夫,不如不去。” 眼不见心不烦。 耳不听便不为实。 怜月却丝毫不在意。 拖着有些疲惫的身躯走到了他身前。 “你很在意别人的言论吗?” 他低着头并未回话。 “那你是不是也打心眼里看不起我?” 听闻此话,他却猛然抬头。 那双眼睛里满是否认。 “我出身卑贱,母亲不过是庄家的一个奶娘,甚至我是被强迫所生,我自幼被人当做大小姐的替身,动辄打骂,从无一个人把我当人。” 怜月就势仰着头,半副身子依靠在他的膝盖上。 “他们说我生来卑贱,说我克夫克母,说我是个只会以色事人的贱人。” 曾经的那些不堪入耳之言。 虽在心头之上,留下了烫着痕迹。 但却也并非是一生难以脱困之言。 “而如今…我有了你,有了母亲,你们待我良善,更教会我如何为人,如何书写文字,如何行为举止,如何做大家夫人。” 如何变得越发自信。 识大体,懂大观。 这是曾经那个只居于后宅之人,永远都学不会的。 “你教我学字,替我讲书,同我说大道理,不就是想从地狱里把我拉回来吗?” 怜月又很认真的跟他说。 “我也想…把你从地狱里拉出来。” 那女子的声音实在不算柔情,我在此刻却犹如羌笛一般悦耳。 让他逐渐沉沦。 他看着眼前的女子,过了半晌,才开口。 “你可知…我这副身躯,这双腿,这个人,早就成为了京中所有人的耻笑之辈。” 堂堂侯府大少爷。 拥有着无尽的前途未来。 可惜这一场病,这一双腿。 让宋鹤眠彻底变成了一个病秧子。 变成了这京城之中偌大的笑话本体。 “所以,你真的是吗?” 怜月席地而坐,一双眼睛却始终不曾离开他。 “如果你说是,往后以便继续关起门窗,做你的缩头乌龟,请不要再管我,不要再管宋夫人。” 不再管她。 不再管母亲。 他突然不想。 不想就这样放手。 任由他们犹如普通女子一般再遭磨难。 见他不开口。 怜月便越发刺激。 “你说啊,你把话说出来,我保证我绝不再吵你!” 他看着眼前之人,最终那颗心彻底没了防线。 “是我的错,我以后不会再说这样的话了?” “那宫宴,你要不要陪我同去?” 他犹豫半晌,最终点了点头。 见此,怜月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 还是满意的站起了身。 “我让人替你选件合体的衣衫,即使入宫,最基本的礼仪不可破。” “嗯。” —— 好在怜月之前,为了方便宋鹤眠挪动,早就已经让人置办了新的轮椅。 虽然平时他不愿出门。 但也会在院中坐着晒一些太阳。 此刻离家入了皇城,也并非难事。 可宋老夫人听说他们夫妻二人要同往。 原本并不担心,此刻心却碰到了嗓子眼里。 “你不知那宫殿之上,哎……” 宋老夫人拉着怜月的手。 “我知你这孩子是想让他有些向生的想法,这宫中他不能去。” 怜月不解,此事宋鹤眠已然答应。 为何到了宋老夫人…… “这这其中可有什么隐秘之言,是儿媳并不所知,还请母亲告知。” 宋老夫人见她,连连叹气。 “我这儿子自幼也算是文武皆全,若非是那场病痛,原本如今也该位列百官之内,这宫殿之上,人言复杂,不知多少刺耳之言皆嘲笑儿,为母者又怎能容忍自家儿郎受此大辱。” 宋老夫人不愿让自家儿郎受此委屈。 可怜月下一句话让其惊艳。 “儿媳并非强迫夫君,夫君愿意陪儿媳出门,是其心中所想。” “你说是眠儿愿意主动陪你出门入宫。” 宋老夫人满脸不信,双手又去抓着她。 “怜月,你真的…你真的让他答应你,愿意陪你一同。” 怜月点了点头。 “母亲知道夫君的心,除非是夫君亲自松口,儿媳如何都无法。” “好!好!好!” 宋老夫人此刻更见怜月万般皆好。 “你果然是我宋家的福星。” 宋老夫人就立马让人拿了个头面给怜月。 “你入宫需好生打扮,这头面算是老身为你的添妆。” “谢过母亲。” 天刚见黑。 怜月与宋鹤眠便上了自家马车,一路朝着皇城而去。 眼前的他虽闭目养神,可却仍见他手上的紧张。 “你在害怕?” 马车内仍有烛火摇曳,便也能瞧见他的小动作。 他摇了摇头,一副不想多言的模样。 怜月却大胆的伸出手与其十指相握。 “我一直在你身侧,会无时无刻陪着你的。” 他看着眼前的女子,感受到手掌心所传来的温热。 心满意足的点了点头。 到了皇城脚下。 将各家的请柬送至门口。 马车便再也坐不得。 “宫中的路还有很久,我怕你坚持不住,便让人装了轮椅,不如我推着你走?” 怜月感念宋鹤眠行走不易。 所以便早早准备。 第53章 宫门口刁难 只见宋鹤眠蹙了蹙眉,有些不想挪动的姿态。 然就在此时。 马车外却传来他人调笑。 “呦,打远处瞧着便觉得马车上的灯笼眼熟,原是宋侯府,听宋无忧说,是他那瘸腿的哥哥,和他那出身贱籍的嫂子。” 外间的男子一哄而上,是笑声满目。 “而且,听说那女子还曾经爬上过宋无忧的床。” 他那双手死死拽着马车的横梁,似乎下一秒便要穿出去。 怜月的手却再次扶上了他的。 “不过是一些人言,又有何可俱,他们说的难听,我们不听便是。” 怜月说着便在翠柳的搀扶之下走下了马车。 而周围那几人瞧见怜月容颜。 那眼眸之中更是几乎全都盯在了其身上。 言语更加开放不堪。 一时之间公道之上回荡起他们毫不羞耻的笑意。 让人听在耳畔, 似乎化作了打在身上的鞭子,带来无尽的疼痛与折辱。 怜月却丝毫不惯着他们。 伸手便是一巴掌打在那人脸庞。 看着周围几人还不曾反应过来。 挨个一人一个巴掌。 “你这贱人……” 他伸手指着眼前人。 侯府的侍卫却都围在怜月周围。 连吴琛也站在怜月面前。 隔开了怜月与他们几人之间的距离。 “你敢对我动手,你出去问问!可这我是什么身份?” 他率先被打的男子此刻恼羞成怒。 一双眼眸之中满是对她的怒火。 “我管你是什么人?” 怜月整理了下有些凌乱的衣袖。 低垂的眼眸,毫无半分卑贱,反而带着几分毫不在乎。 “我宋家是陛下亲封的侯爷,我夫君更是侯府长子,你们言语诽谤于他,便是不将侯府放在眼中,我身为侯府长子儿媳,这当应该阻拦尔等妄为。” 坐在马车之中尚未挪动的男子。 原本以为怜月会将此事咽在肚中。 不曾想单枪匹马,便可对上那几家贵胄子弟。 他们虽不容小觑。 但确实无法与宋府相比。 若是说他,确实无伤大雅。 若是说起宋侯府。 怕是便有些反驳君上。 “当今陛下曾经夸赞侯府中人高清亮节,也更曾夸赞宋老夫人,而我夫君,更曾得陛下金口玉言,你如此谩骂侮辱,于是在否认君上所言。” 面前女子伶牙俐齿。 看似好像并未说过半句得罪之言。 却拿了官家之身。 让人无感,再有半句反驳之言。 时刻陷入安宁之地。 怜月也从吴琛身后走了出来。 看着眼前几人眼中已有惧怕之意。 “从前侯府在宋老夫人手中,顾念着昔日旧情,与诸位速来点到为止,今日……” 她那眼眸中带着无比的坚定。 一个一个的看过去。 “侯府大权握在我这儿媳手上,便听不惯旁人对侯府的议论,更听不进他人对我夫君的贬言,若再有此等言论,我定不会轻易饶过。” 宋侯府从前的功绩仍在。 就算是宋鹤眠并未继承世子之位。 终究与普通家眷的男子并不相同。 更别说从前,还受过陛下夸赞。 随着宁静,他们几人的身后却传来脚步声,随后便也听见一声极其凉爽的笑声。 “本世子就说过,让你们几个少找宋家的霉头,等着有朝一日撞到了硬骨头,可惜你们偏偏不听。” 众人听见他声音转过头去,才认清是何人? “见过定远侯世子。” 那几个男子也收了眼中的不甘,认命的朝着面前之人行礼问安。 他却略过几人,走到了怜月面前。 “多日不见,周二小姐越发变得女中豪杰了起来!” 他的面上带着笑,又让人感觉到无尽的威压。 面前的女子却毫不掩饰眼中的厌烦。 “见过世子。” 怜月并不搭话,他又转过身去训斥那几家子弟。 “本世子早就告诫过你们,这美人是捧在手心里疼着的,不是让你们…瞧瞧,给人家娘子惹生气了,还不赶紧道歉。” 他的话还刚落。 听见的原本还高傲的几人,连忙弯了身鞠了躬。 “是我等有眼无珠,得罪了侯府大夫人,还请侯府大夫人恕罪。” 面前之人的转变。 怜月心中早已了然。 世间万物,讲究的不就是个官高一级压死人。 怜月摆了摆手,不愿与之纠缠。 见人转身就走。 他也并未有刁难,而是伸出手去帮人一起抬了轮椅下来。 随后,站在一旁,眼睁睁看着怜月将他扶在轮椅上。 直到一切结束。 怜月原本便想推着他一同入了宫门。 那曾想毕竟是女子之身。 那轮椅原本便有些沉重,此刻又有个成年男子坐在其上。 怜月拼尽了全力,可终究没有挪动。 “怎么?小娘子可需要本世子的帮忙。” 他说着已经准备伸出手去。 却只见怜月朝着一旁的吴琛开口。 “吴琛,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帮我搭把手。” “是。” 吴琛憋着笑,看着那人的眼眸中闪过一丝难以理解。 却伸出手带着怜月与宋鹤眠一同入了宫。 他刚刚是被一个女人拒绝了? 定远侯世子站在原地,有些不解的,看着那背影。 这世间女子只有他拒绝的份。 什么时候轮到别人来拒绝自己了? 他心中虽郁闷之至,但是却也跟着人身后入了宫中。 宫宴还不曾开始,便先行让人都呆在御花园中。 怜月替宋鹤眠寻了一处比较安静之所。 “我知你会讨厌那番吵闹之境,我亦是不喜,所以便选了此处,你可满意?” 怜月看着他,又看了看他神色之中并无异议。 “毕竟是我要带你出府,不管你如果感觉身体有样或是其他不舒服,都要及时告知于我。” 宋鹤眠点了点头,又再度喃喃。 “其实你刚刚大可不必与那些贵族子弟交恶,这番言论不是第一次。” “从前是从前,现在是现在。” 怜月也寻了个干净的椅子坐了下来。 与他有一搭没一搭说着话。 “宋家既然有侯府之称,应该身份地位本高于旁人,可他们竟如此随意议论,是否是因为你常卧病榻,而宋无忧又上不得台面,所以才会如此?” 第54章 御花园相遇 这世间之人都是拜高踩低之辈。 且不说这些出身一般的公子哥都能如此贬低他一个侯府长子。 就看这一路走来的宫中下人。 对旁人笑脸相迎。 而对他们夫妻二人却沉默不语。 只是将他们二人引来了这御花园周围,便随意找个理由离去。 早已对此慢待之事早已麻木。 他并无半分不满。 而只瞧着眼前的女子,倒好似有几分不悦。 言语之中,也满是为自己而鸣不平。 “不过这世间惯是如此,那你放心,只要有我在,绝对不会再让人对你有半分贬义。” “有你在?” 他半是自嘲的重复了一遍。 便也觉得眼前的女子说起话来,真是有些有趣。 他看着眼前人,却终究被她眉眼处的那份执着而打动。 “嗯,有你在。” 他又重复了一遍。 喃于在口齿之间,让人有些听不太清。 没过一会。 便有曾经宋老夫人的闺中好友走上前来。 “你便是宋老夫人认定的那长子儿媳?” 怜月站起身来,微微俯身行礼,“是,见过孙夫人。” 面前的这位,是陛下眼前最为得宠的御史大夫的夫人。 也是宋老夫人在朝中为数不多的闺中密友。 孙夫人叹了口气,“你母亲如今身份如何?早前听闻她病了,很想亲自探望,却一直被琐事耽误。” 孙夫人是真心担心宋老夫人身躯。 “夫人放心,母亲一切无碍,只是还需暂时安歇几日。” 见状,孙夫人也放下了悬着的心。 “你母亲无恙就好。” 远处有几个夫人朝着孙夫人摆手,看起来是叫其过去。 孙夫人答应后又看向怜月。 “你…要不要同我同去,那些个夫人都是朝中大臣的夫人,我可为你引荐一二。” 怜月虽然想见,但却又担心将宋鹤眠一人放置此处,怕会受到他人刁难。 一时之间踌躇不前。 “你若想去就去,这是皇家御花园,不会有什么宵小之辈,我在此处等你。” 他素来在病中,如今声音听着也带着几分虚弱之感。 怜月瞧了瞧那一堆夫人,最终还是做出了抉择。 “也好,你便在此处等我,若有什么事,便大声喊我的名字,我听见便立刻赶回来。” 宋鹤眠点了点头,看着人转身离开。 而他则只是坐在那廊下。 怜月刚走不久,定远侯世子便赶了过来。 一出现电视一大堆的苦水。 “你这个小妻子是不是将本世子当做了什么坏人?” 他拽着人胳膊,一副不悦的模样。 他强生着精神,不知为何怜月走后,他便觉得疲惫不堪。 “你怎么不想想是你自己做了何事,惹得她觉得你不是好人,” 他有些烦闷的,将自己的衣袖从人手中夺来。 目光又落在他身上。 “这样好的时候你不去找你的青梅,来找我做什么?” 他自然知晓面前的男子一心期待的是何人。 便也觉得奇怪,为何他会出现此处? 可这问题却直勾勾扎向了人心。 他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 一副满脸苦恼的模样。 “你又不是不知,她是随着父母亲一同入宫,本世子自然难见。” 自从上次离京至今,他们二人也有长达半年未见, 还以为今日有机会。 最终也不过是一摊谋划落了空。 “你这名声若是在京都能好些,成像还能松口,” 他摆了摆手。 时过境迁,有些事他早已心知肚明。 “我同她,是此中有缘无份之辈,根本毫无未来。” 此刻他也早已看清。 宋鹤眠还想说什么,却只见他一股脑的全都说出口。 “我从前不知什么家族使命,谁知我喜欢她。” 喜欢那曾经一袭粉色儒裙,站在桃花树下等着他的少女。 喜欢着说“非他不嫁”的少女。 这完全忘了他们的家族。 “她父亲是丞相,而我父亲是侯爷,我同她,永不会有结果。” 一文一武。 更是朝中重臣。 当今陛下又怎能容之? “或许……” 他摆了摆手,瞧着远处的妇人堆里。 那个跟在母亲身后,看起来十分含蓄的女子。 “如今我只求,丞相能为其寻一个良人便好。” 他见他如此,最终也只是叹了口气。 这便是出身高贵者的无奈。 有情者,却不一定能够终成眷属, 世子又陪着宋鹤眠做了些许时辰,才起身离去, 刚好与怜月擦肩而过。 见怜月额头上都有些薄汗,她从怀中取了帕子。 “擦擦吧。” 怜月接过那帕子,擦了擦额头的汗。 “我担心将你一个人留在这,颇有些无聊,所以差不多认识了人就回来了。” 她在向他解释。 在表述从无半分想要将他丢下的心。 “你若是想同她们在一起说会儿话,也不必……” “不。” 怜月脸上带着笑,拒绝了他。 “哪里有我同她们欢笑,反而将你丢在此处的,不过你可知丞相府小姐?” “你怎会突然之间问及此事?” 怜月的半副身子靠在一旁的栏杆上。 “就是…刚刚同他们说话,瞧见丞相府的小姐神色不好,又多问了几句。” “为了婚事吧。” 怜月惊喜的望着他。 原以为他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怎会知晓此事。 “别用那副眼神看着我,丞相为家中独女寻找良人,已是半年前的消息。” 半年了。 “半年了都还不曾找到一个合适的人选吗?” 这要求是有多高。 那丞相府小姐瞧这条件也不错。 他看着远处的人影丛动,不知为何突然想起一句。 “若是你有的选,还会愿意嫁给我吗?” 怜月那满是惊喜的眸子里却闪过几丝不解? “怎么突然问及此事?” 这个问题与丞相府的事又有何关联? “我常卧病榻,命不久矣,若是能选,你应该也不会选择我吧?” 怜月并未想过这个问题。 因为这是眼下唯一的一条路。 “说实话,我从未想过。” 从未想过若不嫁给他还会嫁给谁。 怜月认真的看着他。 “你我之间虽无情爱,却互相陪伴彼此多日,若有朝一日,你有欣喜之人,尽管同我说,我一定乖巧让位。” 第55章 给你一席安身之所 他如今也并不是一定真的会死。 或许以后还有属于自己的人生。 “不过到时……如果你没有什么新的人选,能不能就先让我坐在这个位置。” 怜月扭扭捏捏的开口。 毕竟如果离了侯府,怜月并不知自己能够去往何处。 他点了点头。 “只要你不主动离去,侯府永远都会有你的一席之处。” 他很认真的答应怜月。 只要怜月自己不率先离去,侯府之内便一定有怜月的存身之所。 怜月点了点头,眼中也含着泪水。 二人又沉默了些许。 直到时候将近。 陛下身旁的人请了诸位一起挪步于大殿之内。 怜月原本是想推着宋鹤眠跟随着众人一同离去。 不曾想当今陛下,却亲自要见一见怜月与宋鹤眠。 怜月有些紧张地拽紧了轮椅的把手。 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 还好他反应及时。 “劳烦公公了,我与贱内这就过去。” 公公点了点头,然后便在前引路。 怜月微微弯下了身,有些紧张的开口。 “为何陛下要召见你我?” 怜月此刻浑身紧张。 从前寸步不出的她,根本不曾见过外间世界。 更有些不敢面向天家。 “你在宫门口弄出了那样的动静,就算是那几个纨绔子弟,不与家中戏,可陛下一定会知晓,自然,要你我去给个交代。” 瞧着眼前女子有些凌乱的神色。 他再度开口安抚。 “若你怕承担责任,先将所有事全都推到我身上。” 他伸出手拽住了女子搭在自己肩膀上的那只手。 “有我在,一切不会有事。” 二人步步跟着那公公,便到了御书房门外。 “二位稍后,咱家去同陛下通禀一声。” —— “进。” 御书房内传来了男子有些浑厚的声音。 虽然听着确实有了年岁,但却还有着无尽的力量。 怜月推着宋鹤眠慢慢的走在那通道之中,可那颗心却早已跳到了嗓子眼。 当今陛下会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怜月并未了解过。 直到御前。 怜月僵硬的松开了轮椅的把手,随后跪伏在地。 “见过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她低着头,竟连面前的人都不曾瞧清。 当今陛下看着怜月这副模样,忍不住的笑出声来。 “怎么?刚刚瞧着这侯府大夫人在门前可不是这副样子,到了朕面前,怎么却如此拘谨?” “陛下。” “父皇。” 两个男子的声音重叠在一起。 怜月微微抬头,瞧见陛下书案旁站着的太子。 “太子有话说?” 他那目光落在一旁站着的太子身上。 太子略微点头。 “父皇莫要见怪,这侯府大夫人出身不算尊贵,所以做起事情来确实有些没了分寸,门外之事,臣也有所听闻,还请父亲看在儿臣份上,便饶过侯府大夫人吧。” 当今陛下的目光落在怜月身上良久。 他又伸手指了指一直未动的宋鹤眠。 “你要说什么?” “门外之事,实在是误会,并非是她故意寻衅滋事,而是几个纨绔子弟辱骂于臣,臣妻心中担忧,才会有此一言。” 他也在开口为怜月辨言。 “好一个女子,你与太子多年兄弟,这还是首次看你二人认知一样,这只是为一女子求情。” 怜月有些担忧的目光落在宋鹤眠身上。 生怕会因为自己之过,而将祸水引在宋鹤眠的身上。 “臣维护臣妻,不过是理所应当,并不知晓太子殿下是如何想的?” 他挑了挑眉,一副挑衅的样子,看着眼前的太子。 太子也毫不上心。 “是母亲亡故之前同儿臣说,让儿臣帮着些宋侯府。” 若是放在旁人身上。 当今陛下会担心是否有结党营私之故。 可在他们二人身上。 他却丝毫根本不必有半分担忧。 “若是旁人,朕难免会疑心,可就你二位,根本不必。” 皇帝摆了摆手,示意怜月站起身来回话。 “这就是你母亲为你百般挑好的妻子?听说了,家事并不算恢宏。” 宋鹤眠的目光落在女子身上。 “娶妻当娶贤,吾妻并未嫌弃臣是个病秧子,臣自然没有什么可挑的。” 听见此话,陛下眼中闪过一丝疼惜。 “这么多年,也还无什么结果吗?” 他摇了摇头。 这副身子早就已经没了活路。 “终究是无法完成陛下曾经交托的旧事,可惜我这副身子要耽误大业。” 皇帝走下来,眼中更带着无尽疼惜。 “那些个事朕自然可以交给旁人去做,你尽管养好身子。” “臣领命谢过圣恩。” 陛下见其神色一向淡漠。 言语之间也断无半分亲密之情,终也叹了口气。 “皇后是病故,与朕,与太子,都无半分关系。” 他看着眼前的男子,终忍不住的解释了一句。 “陛下放心,母亲并非疑心皇后之故,只是感伤。” 话语说到了这个份上。 再多也没了意义。 陛下站起身来。 “今日在宫中摆下宴席,也是因为是皇后的三七,想热闹热闹,你便同朕一同去吧。” 怜月已站起身来,打算推着宋鹤眠前行。 却听见他说。 “不了,陛下,臣还是回臣该待的位置。” “你……” 陛下那有些衰老的面孔之上都被他气得带了些红晕。 最终不过甩袖而去。 “你随意。” 太子见陛下愤恨而走。 又见他淡漠如初。 “又何必如此?要将所有人都排除于你身旁之外呢?” 他低着头沉默如初。 太子早已见惯他这副模样。 与从前相比,此时也早已没了,昔日那般想要用尽心思撬开她嘴的想法。 “罢了,随你怎么想。” 他说着便快步走到御书房门口。 可终有些忍不住的斡旋而回。 “父皇对得住母后,本宫也对得住你。” 他神色复杂,让人看不清心中究竟在想什么? “你这双腿,终究是因本宫,该本宫尝的因果,本宫自不会忘记。” 太子说完这话后彻底转身离去。 房内便只剩下他们夫妇二人。 怜月并不知晓他们之间究竟有何过往? 只是想推着他前行。 而他却死死的拽住了那车轮。 第56章 他那双残腿 与怜月手中的力气抵抗着。 自然是后者稍有败风。 “又在闹什么脾气?” 怜月走到了他正面来,那双眼睛与他四目相对。 “我听不懂太子与陛下二人之间的言论,更不知你们之间究竟有何往来,只知道这场宴会你我必须出面。” 他一只手自然垂在自己的膝间,此刻掐了掐毫无知觉的双腿。 “我这双腿,不是因病而瘸。” 什么? 怜月之前一直以为她站不起来的缘故是因为…… “当初,我曾与太子一同养在内宫,养在皇后膝下。” 皇后竟是他的养母。 可是皇后之死,他却无半分悲痛。 “皇后既然抚养过你,可我从未见过你……” “不曾见过我为皇后而悲痛?” 他抬头望向怜月,率先打断了怜月的话。 怜月点了点头。 “那时太小,有些分不清谁是谁的母亲,便也以为皇后亦是我的母亲,” 所以当时离宫,她疯狂哭泣呐喊。 只是不想与自己的“亲生母亲”分离。 “这都是很早之前的事了,我与太子从前争锋相对,太子所说之事,我从来不愿与之同行,因为我…讨厌他。” 身为先皇后独子。 皇后将所有的心血全都灌注在他身上。 而将皇后当做了“亲生母亲”的他,却从不曾受到过她的欢喜。 “如今想来也十分可笑。” 直到那一碗毒药。 “那汤药原本是要颁给太子的,是皇后特意亲手熬制的补药。却不知是何人在其中动了手脚,变成了一碗毒药。” 虽不至于见血封喉,却也能要了人半条命。 也正是因此。宋鹤眠喝下后便陷入昏迷良久。 为了留住他的性命,只好将那毒素全部逼入了双腿。 而这世间再无意气风发的少年郎。 只剩下一个双腿不能行走,整日只能靠着中药补给的药罐子。 “所以你是因为毒药,才会命不久矣的。” 怜月之前查过几次。 自从老先生之前帮忙解决了他身体当中的沉疴。 便算是给了他重生。 怜月却能感知到他的情绪。 他并没有因此而过于欢乐。 反而有几分烦闷。 从前怜月有些想不清。 此刻一切都有了最后的结局。 “你不必再费心救我,也不必担忧。就算是我死了,侯府也会是你的依仗。” 怜月眨着眼睛,强行将眼中的泪水憋了回去。 “我要侯府倚杖做什么?我要的明明是你。” 怜月的声音有些哽咽,让人听起来难受之至。 “你这条命算是我救回来的,现在是我的,你要真的再敢轻言生死,我哪怕是闯进阎王殿,也要将你捞出来。” 他瞧着眼前这执拗的女子。 终究无奈的笑出了声。 “知道了。” 眼前的女子于他而言,正如一树阳光般照射住生命之中。 从踏入栖鹤堂的那一刻起。 她就犹如专属于他的太阳。 万事都似乎好像有了新的开始。 “希望能够真的陪你到那一日。” 怜月擦了眼角的泪珠,陪着宋鹤眠一起入了席面。 宋鹤眠与怜月二人的位置距离陛下不远,倒也与几个庶出的皇子混在一起。 当然还有那定远侯世子。 “真是烦闷,怎么将他们两个人同我们安排在一起了。” 那八皇子看着眼前的人,丝毫不掩饰眼中的烦闷。 倒是一旁的四皇子掩盖住眼眸之中的恨意。 反而是宽慰八皇子。 “八皇弟,这可是父皇举行的宴会,注意言辞。” 他翻了个白眼,却不情愿的坐在原位。 “我又没说什么,不过是觉得同他们坐在一起,会污了我们这些皇子的名声罢了。” “污了八皇子的名声?就是不知八皇子在这京城之中有何等的名声所在?” 怜月原本坐在他身侧,瞧着台下的舞女,半梦半睡。 偏偏非要有这只苍蝇在耳旁嘟嘟囔囔,让人心生烦闷。 听见了熟悉的音,定远侯世子也抬起头来。 想要瞧瞧怜月又如何说这些不学无术的皇族子孙? “你放肆!” 八皇子走到了怜月的眼前。 “可知我是当今陛下的第八子,我是皇子,你一个区区出身贱籍的奴婢。也敢随意置喙?” 怜月看着面前的人,也毫无半步退缩。 “今日是何等场所,如此重要,总会在此时出现只狗随意狗吠?” 他那眼眸丝毫不曾落在人身上。 单手握着手中茶杯,将杯中浓茶一饮而尽。 又放在了怜月的面前。 八皇子被人下了面子,一副极其不高兴的模样。 倒是让人瞧着便有几分喜气。 “你……” 八皇子又走到了他眼前。 看着他那副病怏怏的样子,更是心中窝了火。 “你这个废人,连走动都要靠着旁人的废物,敢骂本皇子是狗。” 他略微抬眸,似乎才看见八皇子。 “原是八皇子,一时没听清,还真以为是从哪里跑出来的狗!” “宋鹤眠。” 他双手架在桌前,一副似乎想将对面的人吞了的模样。 “别以为你还是那个有先皇后疼爱的孩子,如今皇后死了,宋家也得倒台。” 宋家也得倒台。 “在此之前,我倒是有本事让孟家先倒倒台。” 他那修长的手指,漫不经心的绘着杯口的图案。 “只是不知道是孟贵妃要如何自处?八皇子心中所图画之事,又是否能有进展。” “你敢拿我母亲的母族来威胁我?” “孟家若是干净的很,孟氏宗族之人,若真的都是孑然一身,又有什么怕查的呢。” 孟家仗着孟贵妃的缘故。 别说在京城之中横着走。 就连京城官员也多有想要攀附之意。 更别说孟贵妃膝下还有八皇子。 人人都想为自己的未来谋一条出路。 自然便与孟家交好之人良多。 孟家也越发贪婪。 当今天子只是不想撕破与孟氏之间的情谊。 不然孟家早已倒台。 更别说如今还能狐假虎威。 “孟家之所以能走到今日,孟贵妃之所以能有如此盛宠,不都是仗着从前是陛下身旁的一个贱奴吗?” 她原本因皇后之事,便心生郁闷。 又与陛下太子说了话,此刻更是言语刁钻不可。 “同为贱奴,你怎么便瞧不上我的妻。” 第57章 关系匪浅 贵妃的出身,确实有些见不得人。 正是因此,虽颇受陛下恩宠,但仍旧也不似其他人尊贵。 宫中也多有人议论纷纷。 原则八皇子却仍旧是个不体贴之辈。 不仅有时会谩骂其母。 更是对母亲母族百般索取。 孟家更不似其他百年大族一般。 实在是孤枝难撑。 见他神色有异,就连周围的几位皇子都不敢开口。 他又伸出手将怜月拽着坐了下来。 似乎刚刚毫无任何意外发生。 八皇子心中虽有怒气,也被人拽着坐了下来。 不过多时,太子却朝着他们这边走来。 一眼便瞧见了八皇子那满脸怒气与不服。 “这是怎么了?” 他脸上带着虚伪的笑,眼眸又落在一旁的宋鹤眠身上。 “莫不是你同老八又吵了架?都是这么多年的弟兄了,让本宫听听是因为何事?” 太子的话音落了,被无人接了话。 八皇子因为生气。 而他因为不想理。 怜月夹在中间,刚要开口,又被人拉了袖子。 太子倒又不觉得奇怪,而是直接走到了他面前,撩起了裤腿,便坐了下来。 “老八的性子你不是不知,何必与之计较。” 他高举手中的酒杯。 “当本宫这个做哥哥的替其道歉,如何?” 那杯酒放在他的面前。 怜月又硬着头皮去接。 “夫君在喝汤药,无法饮酒,这杯还是妾身代为……” 可怜月的话还会说完,手中的酒明显被他人夺去。 “我喝不了,更何况八殿下得罪的不是我。” 他低着眸,神色冷淡,让人心中起了波浪。 怜月更是害怕。 这可是当今太子。 可他,却丝毫不将人放在眼中。 行径似乎不过是以自家哥哥之间有了冲突,一时不愿原谅。 可是…… 为何在上一世的记忆当中,宋家与这朝堂并非有诸多关联。 甚至最后的宋无忧的成功,都是因为攀附了旁人。 他如今的态度,不仅与太子与八皇子,甚至与当今陛下关系匪浅。 宋侯府,似乎不简简单单的只是一阶候府。 怜月一时觉得似乎自己曾经忽略了一个巨大的谜团。 比如说,他真的如表面那般单纯。 出生于侯府,同时自幼便冠与世子名位的他。 真的仅仅只是一场普通的病,能够夺走他身上所有的光环吗? 宋无忧明明看似实在是不堪大任。 难道真的仅仅只是因为他无力,而只能将侯府大业全都转交于他一人之手。 怜月现在满脑子胡乱思维,实在有些猜测不出,这人…究竟是何出身。 当场的几个皇子心中也有些打鼓。 毕竟于他们而言,太子与他们之间可非是兄友弟恭之则,反而却是君臣之别。 却只见太子微微笑出声,随后一脸无奈的将那酒水饮之。 “你还真如往年,半分情面不给本太子留。” 他站起身,目光落在其他皇子身上。 “该说的话说,不该说的话就闭上嘴,那些不堪入耳的闲话再让本宫听见。本宫便传去给父皇也听听。” “是。” 有着太子规训。 众皇子也不敢过多违背。 太子离去前,目光又落在怜月身上。 “你…还真是个特别的。” 太子那副意有所指的意思,让怜月心中更起了波澜。 怜月压低了声音与他耳语。 “太子刚刚说的到底是何意?我为何有几分听不懂?” 宋鹤眠闭目养神,并不曾理会怜月言。 到底是怎么回事? 周围的皇子经刚才那番曲折,便也不见再有闲言碎语落在耳中。 本是先皇后已故的首次宴会。 更是为了纪念先皇后。 便办的也不算隆重。 虽有歌舞,却更有哀伤之色。 贵妃坐在皇上身侧,一副神色也颇为憔悴之中。 皇上瞧见,也只是安抚几句。 “妾身没事,只是想起皇后姐姐…从前的那些教诲,一时有些难受罢了。” 皇后当年教诲,可是警醒了不少人。 “是。皇后这些年…也是辛苦,如今怕是去享福了吧。” 当朝的陛下却仅仅只是在这半月之中,似乎已经老了好几岁。 那双鬓之处已有些斑白。 就算是他们年久而情淡。 可终究还有少年情义相符。 多年夫妻相助。 时代并非是一朝一夕便能忘却的人,事。 “父皇可千万要节哀。” 太子在一旁向陛下行礼。 “母后生前便时常担心父皇身躯,生怕因朝政繁重而引父皇病发。” 虽是感情淡薄,可却仍旧互相担心。 皇上叹了口气,却微微点头。 —— 宴席到了一半。 席面上也少了不少人。 有各自并在一块儿说了话的。 也有因身体不适早退的。 更有喝醉了酒去御花园中散心的。 而定远侯世子,便与丞相府千金在此时相遇。 彼时已是他们半年未见的初见。 二人都略显得有几分拘谨。 眼眸之内却也行波流转。 “你何时回京的?为何都不曾派人同我说上一声。” 长久的沉默,终究是女子未忍得住心中羞涩,先开口问询。 “回来许久了,只是被父亲监管在家中,便也没朝着外头跑去。” “你……” 女子犹豫了片刻,又再度开口。 “你何时打算向父亲提亲?你不在的这半年,父亲已给我掀开了不少人,可我仍记挂着你我二人之间的承诺,你说过你会……” “雀儿。” 他声音仍旧如旧时一般深情之至,让人听了心肠便有万般转换。 “我们的事,便到此为止吧。” 那名叫雀儿的女子,却愣在了原地。 “你说什么?” 沈雀有些难以接受,往前走了两步,想伸出手拽着她的衣袖问个清楚。 却又生怕被旁人瞧见,一直躲在假山之后。 “是我做错了什么吗?父亲虽强迫着我见了那些世家子弟,可我也同父亲说过,我绝对不会…我此生心中只有你,除了你以外,我宁愿任何人都不嫁,你到底为何……” 说着那泪水便从眼眶中流下,怎么都止不住。 见面前的人仍旧不肯说话。 “就算是你拒绝我,也应该有个因果,是不是父亲找你说了些什么?” 第58章 寻求他人帮助 面前的女子哭得梨花带雨,让人看了遍心中生疼。 可他却知道此刻不能回头。 他看着眼前的女子控制住自己想要为其拂去眼泪的双手。 “雀儿,丞相定会为你选择一个极其与你相配的良人,更能让你拥有一个幸福而又美满的未来,这些都是我给不了的。” 他叹了口气,试图说服面前女子。 “你看,我不过是这京中人人传颂的纨绔子弟,我素来万花丛生过,却片叶不沾身,我与你之间的事,不过是少年随便许下的承诺,我从未当过真。” 那双眼的周围此刻都红彤彤的。 更让人有些忍不住的想…… 他控制住自己,残忍的转过身去。 “我原本想着就算不与你说明这些,带到丞相为你选了人,等你嫁了人,便一切都懂,不过既然如今遇上,不妨与你说个清楚。” 他连看都不敢看眼前的人。 “半年多前,我不曾离京之时,确实对你情更深,可是…这半年多的历练,让我更瞧见了万般女子姿态,更别说那塞外胡姬,就连那青楼楚馆之女,也更婀娜多姿,与你相比更是百般姿态。” “你怎能将我…同那青楼女子相比。” 沈雀伸出手,强迫的将人撞了个面相。 看着他那副丝毫无半分动容的模样。 沈雀的心几乎碎了百瓣。 “我最后问你一遍,你确定这就是你给我的答复吗?” 他点了点头。 “沈雀,你确实比不上那青楼女子。” “啪!” 这一声惊了那一滩净水,更是引起了涟漪。 “我好歹也是丞相府小姐,可以不要我,但是你不能把我同这些青楼女子相比。” 沈逼着自己不再落泪。 “既然你…确实无心于我,那我也不好在于你过多纠缠,从今日起,你我二人,便恩断义绝,此后婚娶嫁丧,各自毫不相干。” 拼尽了勇气,说完这话后人便转身离去。 甚至连一个背影都不曾落下。 世子站在原地,看着那仍旧还在哭泣的女子。 这次却无法主动的递出自己腰间的手帕。 更不能伸手将人眼眸之中的泪意擦得干干净净。 只能留在原地。 盼术她,可觅良人,也可嫁了良人。 再回到席上。 便能瞧见已经空了的丞相府夫人和小姐的位置。 他却仍旧无半分动容。 —— 宋无忧和庄玉妗二人的位置被安排在了后面。 自然,根本不知他们之间的事情发展。 而庄玉妗一直堆着笑意与周围的几位夫人附和。 虽说这几位夫人的出身与夫家都不算名声昭着。 可终究,多一个好友总比在这世间多留一个敌人好上许多。 可是却也能远远瞧见,被不少人围在其中的怜月。 庄玉妗心中不知有多少嫉妒。 尤其是与那几位夫人交际有些累了。 转过头去想要求助宋无忧开口将自己拯救出来时。 却瞧见他目光一直落在那人身上。 即使隔得远,根本瞧不真切。 可是他却也仍旧将自己的注意力全都落在那一人身上。 而对于自家妻子,这不管不顾。 还真是个…深情之人。 可是,庄玉妗也不过是个浪荡之人。 —— 贵妃此时已然听闻八皇子刚刚所遭受的苦楚。 身侧站着仍旧不服气的八皇子。 “你也是,怎么就被人一两句话哄了,也就算是骂回去,又能如何?” 八皇子看着贵妃,眼眸中也有些意犹未尽的怒意。 “那病秧子拿外祖父家来威胁我,娘亲,我是真的怕。” 孟家如今还没有彻底站稳脚跟。 所有的荣宠不过全都靠着贵妃一人。 相反,宋侯府可是真真正正有过功绩,更是也有爵位。 那宋侯府之中的人,在陛下的心中,甚至能够堪比于太子。 “你……” 贵妃身旁的嬷嬷也有些心疼的将八皇子挡在身后。 “娘娘,别人不知道,您还不知道陛下的心思,这些年对于那宋侯府,陛下偏帮了多少,朝中有几人,哪敢轻易得罪了那宋侯府?” 这话倒是不假。 宋侯府这些年偏得陛下恩义。 自然,也很少有人敢轻易得罪。 久而久之,是有不少人愿意攀谈。 “既然如此,你便去请宋侯府的人过来一趟,不。” 贵妃看着那嬷嬷要出去的步伐,又叫了停。 “去请那位宋侯府世子过来一趟。” “宋侯府世子?” 贵妃点了点头。 素来听说这位宋侯府世子并非是嫡出,宋老夫人看齐十分不善。 想来这位宋侯府世子时时刻刻都想要了那男人的命。 “是。” 原本还与那几位夫人说话的庄玉妗,却被出现在身侧的贵妃身旁的嬷嬷所打断。 那嬷嬷也算客气。 “贵妃与皇子说话,忽然想起宋世子也与皇子年纪相仿,便想请宋世子和世子夫人一同过去叙话,还请宋世子给个薄面。” 皇后已殁,贵妃不日,或许便能登上皇后宝座。 如今若能得其亲见,便相当于接收到了来自贵妃的橄榄枝。 收与不收,便是他们自己的选择。 宋无忧自然毫不动脑的便开口说道。 “不敢扶了贵妃的美意,我与贱内立刻前去。” “那老奴就先去回禀贵妃娘娘了。” 周围的夫人也恭贺了一番,后便各自离去。 庄玉妗却有些忧心的拽着他袖子。 “贵妃为何要见你我?难不成你从前与贵妃有交情?” “我算什么东西,怎么可能与贵妃有交情?不过既然是送上门来的橄榄枝,你我何必不去见见。” 庄玉妗拉住了宋无忧的手。 “妾身不是不想去,只是怕不知何时得罪了贵妃与八皇子,你我去见,怕是会丢了性命,” “丢了性命?” 他冷哼一声,看着面前的女子。 “我看你自己不想好,也不想带这本世子好,如果不想去就别去,本世子自己一个人去就是。” 他说着便甩开了女子的手,转身离去。 面前的她,却又不敢,连忙跟了上去。 不多时便入了贵妃所在的院落。 “见过贵妃娘娘,见过八皇子。” 宋无忧微微行礼,一副恭敬的模样。 “不必多礼,坐吧。” 第59章 贵妃之意 贵妃的目光落在一旁的庄玉妗身上。 “还记得当初…你们夫妇二人成婚之时,本宫也让人送过贺礼。” 那赞赏的目光一直停留不断。 “曾经就有所耳闻,庄家儿女的贤名,如今一见,果真如此。” “贵妃娘娘妙赞。” 庄玉妗虽平时不将人放在眼中。 但却也知面前的贵妃,却也并非是普通人家子。 更何况以一个贱婢之身都能够一跃成为君王身旁的陪伴人。 更是能成为手握重权的贵妃。 这份能力,这份心态,便是常人所不可得。 反而是一旁的宋无忧,却丝毫不在乎此中言论。 贴着贵妃的脸便回了句。 “贵妃娘娘何须夸她,庄家的出身不算高,也不过是个普通人,教养出来的孩子自然抵不上贵妃。” 比不上吗? 贵妃低着头,冷笑一声。 却让面前的几人都僵硬住了手脚。 宋鹤眠突然想起面前这位贵妃究竟是何出身,一时愣在原地,不知该如何解释? “无妨,出身不能决定任何人,本宫还听闻你有个妹妹?” 听人提到怜月,庄玉妗脸上也带着虚伪的笑容,点了点头。 “是,确实有个妹妹,只是自幼…怕是规矩不体统。” 贵妃又再度开口。 “听说你妹妹也嫁进了侯府,如今是那侯府大少爷的夫人?” “是。” 贵妃瞧着似乎好像对怜月也十分感兴趣。 “那不知可否有一件事能够拜托世子妃?” 庄玉妗被惊得连忙站起身来。 “能有何事帮助贵妃娘娘是我等之幸。” 贵妃伸出手将庄玉妗拽到了自己身旁,拍了拍人肩膀。 “你何须如此紧张,本宫还没说什么事呢。” 她又招了招手,将一旁站着的八皇子叫了过来。 “刚才宫宴之上,本宫这不孝子,不小心冲撞了你妹妹,惹得你妹与宋大少爷心中不快,本宫得知实在心之忧虑,不知可否托你将人带过来,让本宫亲自向其道歉。” “娘娘不必如此在乎,妹妹那种人,何须能够撑得起娘娘的歉意。” 瞧着面前的女子,言语之中对怜月毫无半分尊敬照顾。 更多的却是贬低与看不上。 看起来这位临时找到的侯府未亡人,并非是个什么厉害人物。 悬着的心更加放了下来。 贵妃随即又开口说道。 “此事不管如何,也终是他之过错,本宫作为人母,自然不能就这样冷眼瞧着小辈受辱,劳烦你替我问上一句。” 庄玉妗虽然心中不悦,瞧着贵妃那副神色,便也只好答应下来。 “贵妃放心,我定会将话带到。” 说着庄玉妗便从院中退了出来,在席面上找到了怜月。 怜月今日本不想与庄玉妗起了冲突。 故意只在这几个高官厚禄的夫人们游走。 却没想到人非要往自己脸上贴。 “你过来,我有事找你说。” 庄玉妗说着便把怜月从人群当中拽了出来。 怜月虽不愿,但却也与几位贵人赔了笑容,随后被人强迫的拉了出去。 直到没了人说话的地方。 “你到底有何话要同我说?今日这场宴会,我不想与你有半分冲突。” 庄玉妗却是一副为了怜月着想的模样。 “你还说,自己得罪了什么人,你自己心中却忽然没了计算?” 得罪了人? 自从入宫到今时,怜月只觉得自己好像确实得罪了不少。 见怜月沉思。 庄玉妗指了指不远处的院落。 “贵妃娘娘在那处等你,你快随着我过去,不管有什么恩怨忧愁,赶紧与之说上一声,便一笔勾销,莫要让贵妃娘娘到时将这苗头算到侯府上去。” 得罪了贵妃。 估计是刚才与八皇子有过口舌之争。 “这事可与我没关系。” 怜月直接甩开了庄玉妗的手,最后又揉了揉有些酸胀的手腕。 “怎么就与你没关系?可是贵妃娘娘,告诉你得罪了贵妃娘娘,我们都得没。” 庄玉妗还以为怜月她…还在生气? 根本看不见如今眼前的大局。 “你可知那贵妃是陛下如今眼中最为受宠之人,八皇子虽不像其他皇子一般出头,这也得了陛下亲自教辅,这样的盛宠,世间可没有多少人能得。” 难得陛下亲自教辅。 可是东宫太子的待遇。 别说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八皇子。 要不是如今太子是皇后嫡出。 说不定这八皇子也有一力能够争一争这东宫。 怜月看见面前女子那副百般想要讨好他人的嘴脸便觉得恶心。 这世间何时…这只需讨好二字,便能够安抚其人。 更何况如今日,真得罪了贵妃与八皇子。 再见岂不是只会让自己更陷入危难之际。 “八皇子率先挑衅于我,我才照例反击,更何况有些话都是大爷说的,与我何干,若是贵妃想要为八皇子撒气,那就劳你去找大爷,而非去找我。” 怜月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 原本怜月根本不理解这宫中人事。 也不过是在记载之中瞧上几分。 还不曾对得上脸。 更何况当时以孟家之事威胁八皇子之为,也是全是宋鹤眠所为。 虽然当初他是为庇护自己。 可是此刻,不将这一切罪名全都泼到他身上,怜月很难想象自己即将面临着些什么? “怎能为了逃脱罪名,而将所有污水全都泼到大爷身上?” 庄玉妗满脸的责怪,于是又加了一句。 “你这样行径,怎能是女子所为?” “不然呢?跟着你去,将所有罪名全都揽在自己身上,然后让贵妃和八皇子把心中怨恨之气全都撒在我身上,像从前被你打的一样苟延残喘吗?” 想到曾经那些被她压在地上狠狠鞭笞的日子。 怜月的眼眸之中便更闪过几分恨意。 是,她恨她。 恨不得让面前的女子遭受自己曾经遭受的一切。 恨不得让她失去如今所拥有的一切。 这一切都不能过激。 太过急躁,只会让事情走到更加难以承受的结局。 倒不如,先暂时压抑自己心中的那份怒火丛生。 “我不想与你多废话,总之我不会跟你去见贵妃。” 怜月彻底拉开了二人之间的距离。 第60章 为她解难 怜月如此慷慨的拒绝。 实在不在庄玉妗的意料之内。 从前按着怜月那副胆小懦弱的性子,此时早就已经跟在她身侧,去向贵妃道歉。 心中有些不服气,她走上前,原本想一巴掌打醒眼前人。 却不曾想,那手不仅并未落在人脸上,反而是被她稳稳地接住。 “姐姐莫不是还当我像从前一般认打认罚?” 她直接甩开了庄玉妗的手,声音也变得极其可怖,冷淡。 “八皇子先出言不逊在先,若是此事挑到陛下眼前,不知陛下会怪罪一个从小就不曾学过礼仪的庶出之女逾矩,还是觉得贵妃教不好自家儿子。” 皇上身侧可是不仅仅只有八皇子一个皇儿。 反而前前后后有十几个兄弟。 尤其是太子,一向受陛下恩重。 若怜月没有猜错,太子与宋鹤眠之间定然是有旧相识。 在他们二人之间的关系一定十分紧密。 只是怜月此刻猜不出,更看不透。 就连当今陛下对宋鹤眠的态度也并不一般。 作为宋鹤眠的妻子,如今受了委屈,自然怕是能受到陛下与太子庇护。 庄玉妗听见怜月如此言论,却只是笑道。 “一个区区庶出之女,你有什么脸面敢与当今天子之子相争?” 真是疯了。 那眼眸之中满是讥讽,又开口再度与之细说。 “我若是你,便乖乖的去同贵妃道个歉,毕竟宫中的人,我庄家得罪不起。若是父亲与母亲大人知晓此事,也会同样以此告诫。” 宫中之人自然得罪不起。 “你庄家之人确实得罪不起,可我宋家人,自然不必在乎一个小小贵妃。” 男子的声音从他们二人身后传来。 庄玉妗神色中闪过几丝难堪。 二人的目光都落在了被人推过来的他身上。 “你怎么在……” 没想到他自己竟让下人推着寻了过来。 “见你去了许久未归,为夫心中甚是担心,便特意前来瞧瞧,可否有什么是需要为夫帮忙。” 这倒也并非有什么。 怜月刚想拒绝他,可他却自己挪着走到了怜月身旁。 那只带着些薄茧的手搭在了怜月的手上,又十指相握。 “你何时得罪了贵妃娘娘?为夫怎么尚且不知,难不成是因为为夫刚刚说的话,那也应该是为夫去道歉。” 他看着庄玉妗,又再度开口。 “既然弟妹想促成此事,那不如便带着我同夫人一同前去。” “你匆匆忙忙逃到这,还以为是输了酒不认账,没想到是来英雄救美了?” 不远处,有几个男子站在一旁岸边。 虽看不清那面容长相,但却实在能够瞧得见那一身明黄色的衣衫。 除了当今陛下,便只有太子有资格。 果然,不出一刻,那几人走过来时。 人群当中自有太子。 刚刚说话的也是太子。 他挑了挑眉,让人瞧着好似有几分不悦。 “原本就是你们自己定下的要喝酒,与我何干?” 定远侯世子从那群人中走了出来,目光落在怜月身上。 “怎么好似本世子每次见你,你都在受人欺负?” 他挑了挑眉,又落在对面的庄玉妗身上。 “这次可需要本世子救你?” 怜月却微微俯身。 “不劳烦世子,我夫君还在。” 他们二人紧握的双手,却迟迟不曾分离。 倒是有几分羡煞了旁人。 就连太子也开口打趣。 “父皇前些日子还问起你这婚事,本宫当时还不知该如何回话,如今便是知道了……”他顿了顿,“这分明就是郎情妾意,好不快活。” 怜月低着头,在夜色之中掩盖了自己眼眸处的几分羞愧之意。 实则心里却是欢愉。 他看着面前的女子,眼眸之中也闪过几次异样。 “我夫人年少不谙世事,可经不起太子这番挑拨。” 他一副犹如老鹰护小鹰般的模样。 “今日天色已然不早,无其他事,我便带着人先行回去。” 太子点了点头,又接过一旁工人递过来的披风。 “如今夜间还有些凉,刚瞧着你衣着单薄,怕你生病,特意让人给你取的。” 一国太子,如此尊贵之身,却记得为他先取衣衫。 还真是情深义重。 他转动轮椅的轮子换了个方向,随后扯了扯怜月衣袖。 “先回。” 怜月点了点头,与太子几人告别后便权当刚才那不过是一场小插曲转身离去。 而不曾将怜月带回的庄玉妗却惨了几分。 贵妃看着跪在地上的她,眼眸之中都满是怒意。 “看起来世子妃也不过如此,竟连自家妹妹都无法规训。” 庄玉妗跪倒在地,实在没想到那病秧子身后竟有那么多人相互。 “贵妃娘娘恕罪,臣妇并未想到妹妹竟然能与太子……” 贵妃原本一脸怒气,听见庄玉妗提及太子,又一时眉飞色舞了起来, “你把话说清楚,你妹妹与太子如何?” 庄玉妗支支吾吾最后只憋出了一句。 “臣妇看太子与妹妹倒是有些亲近,盖子更对其百般照顾,臣妇不敢得罪太子,才只能眼睁睁看着妹妹离去。” 太子。 宋无忧生怕引火上身,就连忙为其辩解。 “或许是一时看走了眼,怜月身份卑贱,如何能得太子气重,您千万莫要听信谗言。” 贵妃看着宋无忧,却没在说话。 过了半晌摆了摆手,让他们夫妻二人先行离去。 在回府的轿子上。 宋无忧看着庄玉妗。 “你真瞧见太子与她……” 庄玉妗低着头,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样。 “妾身不敢乱说,世子便权当妾从未说过那样的话。” 他一听见人说这般言语,但一颗心全都化了水。 “好妗儿,为夫刚刚不过是怕贵妃娘娘责怪于你,他会说那样的话,你与为夫说,是真的瞧见了。” 她点了点头。 “甚至太子还特意命宫人娶了衣衫,那衣服如今就披在怜月身上,宋郎若是不信,不如去瞧瞧。” 她看得清晰。 太子的衣衫是一开始披在宋鹤眠身上,可后来却被宋鹤眠让给了怜月。 此刻应该还在怜月身上。 马车一前一后的停在侯府门前。 通过马车的窗户,宋无忧确实看见了怜月身上的那件衣。 第61章 为撑腰 宋无忧紧紧拽着自己的衣袖。 那眼睛中的嫉妒,只有他自己和身后的女子才懂。 庄玉妗虽低着头,可那眼眸之中却满是痛苦。 她是真正的搬起了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宋郎。” 她期期艾艾地贴了过去,原本是想得到那男子的安抚。 可他却将人推开。 宋无忧下意识的开口。 “滚开。” 意识到此时待在他身旁的是已过门的妻,而非是那个忘恩负义的妾。 “今日喝多了酒,为夫有些不太清醒,你送为夫回房吧。” “好。” —— 自宫宴那夜后。 怜月许久未能与宋鹤眠得见。 每每求见,都说他有要事先忙。 可他除了养病又何来要事? 怜月虽想不清,但终没再纠缠。 又得宋老夫人邀见。 “听说宫宴之上,你受了委屈?” 怜月连忙摇头,“没有的事。” 宋老夫人坐在椅子上,瞧着站在自己面前回话的她。 “你倒是个聪慧的,不像老二房里的那个,整日里竟会添了事,” 宋老夫人怎会不知宫宴上所发生的事。 不过是不曾闹到眼前,就当是他们那些小辈胡闹。 偏偏庄玉妗将此事挑明,甚至还说怜月因此而得罪了八殿下,往后连侯府的日子,怕都步履阑珊。 真是可笑至极。 区区一个八殿下。 也想要动摇宋家根基。 “虽不知姐姐同老夫人说了什么,但既然老夫人问起,儿媳确实有一事要说。” 宋老夫人来了精神,也想听听怜月说什么。 “老身既然听了老二家媳妇的话,也不好不听你的,你便说吧。” 怜月点了点头。 随后娓娓道来。 “那日…在宫门口有几人说了些夫君的不是,言语之中满是贬低,儿媳一时没忍住,顶了回去,便得罪了几位少爷,后来落座之时,又因八皇子出言不逊,便也…好在有夫君与太子一行人在,才逃脱了八皇子与贵妃的怒气。” 怜月说着又跪倒在地,言辞恳求。 “那日回来,儿媳便终日惶惶不安,既不想因此琐事而引起母亲心中伤心,也不想因儿媳鲁莽,而让母亲受罪。” “引起老身伤心?” 怜月点了点头,“夫君的病,和那些人的言语,怕都会引起旧时,我便……” 老夫人瞬间便明白了怜月的心意。 她伸出手拉着怜月坐在了自己身旁。 又亲自帮怜月整理了些碎发。 “你这孩子,倒是个懂事的,还会注意到这些细节。” 宋老夫人的眼中是丝毫不掩盖的偏爱与欢喜。 毕竟这卖乖的本事,怜月还得多谢庄玉妗。 若非是庄玉妗百般责辱,让她知晓,若想活下去便要讨巧。 此刻也不会如此顺利。 “此事老身放在心上,你回去吧,就算是贵妃与八皇子找上门来,自由老身扛着。” 怜月却拽着宋老夫人的手不松开。 “母亲,若是贵妃与八皇子找上门来,还是将…将儿媳交出去吧。” “将你交出去?” 她抬眸看着眼前的人。 这世间无人不怕死。 贵妃与八皇子那种人,既得罪了,若再度出现在人眼前,便是一时半会儿不会有好下场。 “你可想好?若真是将你交到了贵妃与八皇子手中,你会是何下场?” 怜月点了点头,再度开口时,言语中都染了几分哭泣。 “儿媳知道,儿媳一条贱命本不足惜,绝不能…让您和整个侯府冒险。” 宋老夫人见她如今却还为这侯府着想。 那颗素来有些坚韧的心彻底碎得干净。 “老身作为你的婆婆,让你闯下如此祸事,老山本就应该担了责任。” 那眼眸之中满是对怜月的疼惜。 “你回去便好生休息,不必在意这些。” 怜月点了点头,又陪着宋老夫人坐了一会儿,便转身离开。 刚回到西厢房。 便听见宋鹤眠房间内有所声响。 毫不停歇的立马走了过去。 便瞧见房门大开,只有他一人身影。 然而此刻大半个身子都挂在外面。 那纤长的手,朝着前面拉伸。 看样子应该是想要拿些什么东西,但却又有些吃力。 怜月快步走上前去。 先是伸手将宋鹤眠扶回了床上,随后才一脸认真的发问。 “爷是想要什么?妾身帮你拿。” 宋鹤眠此时有些脱力,看了看身旁的女子,任命般指了指那放在正中央桌子上的茶壶。 怜月这才注意到他身侧的茶壶中已没了茶水。 又连忙站起身为他添了茶水,还特别贴心的试了试水温。 “今日院中怎会无人贴身服侍?” 见他喝了水平稳了下来,怜月开口问道。 “他们几人整日里在我眼前晃来晃去,颇觉得有些烦闷,今日便让他们都下去了。” 他今日晨起。 瞧着身旁侍奉的人仍旧不是她。 却不知为何便感觉心中有几分闷痛。 可素来不知该如何表达心中情绪的他,却只觉得这一切不过缘由,习惯二字。 既然怜月不曾主动,又凭什么是他主动? 二人便如此僵了下来。 他也不曾去过,问过怜月这几日过得可好。 怜月坐在床边,还在喋喋不休的嘱咐。 “你如今这副模样分明离不开人,要是吴琛在,你让左右都退一下也就罢了,他不在您身旁,还是要有人的。” “我都说了…我瞧着烦。” 怜月对他这话却有些无力。 他觉得烦。 从前将怜月当做苦力一般让她在这院中跑来跑去时,怎么不见她有半分烦躁。 “我从前一个人照顾你时,也时常在这院中跑来跑去,怎么不曾见你烦。” 怜月嘟囔着,但却全都落在了那人的耳朵里。 “我也不知为何。” 他突然开口,到把怜月吓到了几分。 “你在便觉得安心,你不在便觉得烦闷。” 怜月趁机又再度提出。 “那不如我还像往常一样,每日来照顾大爷?” 怜月试探性的问询。 毕竟之前是他说不必劳烦怜月每日跑来跑去。 “嗯。” 他没有再说别的。 可怜月的心中却也乐开了花。 “那…现在有什么事需要我做的吗?” 若是这院中下人瞧见这一幕,倒还真想问个因果。 第62章 有些不想走了 从前他们夫妇并未成婚之时,这院中的一切还不都是由他们几个下人一同照料。 那时还不曾听闻宋鹤眠对他们的照顾,有何深觉不妥? 而如今不过才两三日。 便堆积了一腔的不悦。 更何况这两三日,他们也各自尽心,根本不敢有半分逾矩之失。 —— 怜月自还记得那日在宫中的鲁莽行迹。 更知贵妃与八皇子,绝不会善罢甘休。 便日日有些难以安心。 可始终既不曾得官家招见,也不曾给侯府带来些危机。 宋鹤眠自能瞧得出怜月心不在焉的,便也带着些许不甘心的问道。 “怎么?如今近十年是否都如此不尽心了吗?” 怜月看着自己手中有些带着污秽的帕子,连忙挪开了手。 “我若是告诉你…我不是故意的,你信吗?” 他看着她,“你觉得呢?” 怜月有些尴尬。 “我只是有些好奇。” 他挑了挑眉,“好奇什么。” 怜月看了看如今房中无人,便挪到了他身旁去,小心翼翼的问。 “前些时日我不是在宫中得罪了贵妃,还有那八皇子,为何至今人都不曾走上门来?” 听到怜月说这话,眼前的男子笑出了声。 原以为怜月这满脸忧愁,是在担心旁事,怎么都没想到会是这件小事。 “我记得那日同你说过,贵妃是万万都不敢动宋家的。” 怜月那时只觉得这句话不过是她为自己撑腰直言。 便真不曾当了真。 “难不成你说的是……可是宋家对朝纲,如今也并无建树,反而是孟家,这些年可为陛下做了不少事。” 到底谁才是有用的那个人如今眼前一见便能分明。 即使宋佳确实曾经有过些许功绩。 但却不代表能够一直在帝王面前得了恩宠。 这便也是怜月心中有几分后怕的缘故。 “我宋家对这朝中有建树的时候,怕是他孟家的人还不知在哪儿呢。” 提到曾经宋家所对国家做下的诸多事件。 此时眼前的男子身上满是光波。 他曾经也曾意气风发,更曾经跟随在父亲身旁为国家而付出自己的那一份力。 若不是突发重疾。 此时的他早就已经成为了一个意气风发的小将军。 “总之此事你便不必再担忧。” 怜月此刻已知是自己太过见识短浅。 上一世一直都在后宅打转。 怜月并不知晓这些。 所以自然也从未听说过这宋侯府究竟如何贵重。 今日一见,果然不同以往。 怪不得上一世,宋无忧坐下了那些大逆不道之事,却还能够留得一条性命苟全。 “我瞧那日来同你搭话的,除了太子以外,还有几个与太子素来交好的皇子世子,他们也与你关系匪浅吗?” “嗯,幼时都在一起长大,我曾经也被养在先皇后膝下。” 他们是自幼的玩伴,更是多年互相扶持的朋友。 怜月看着宋鹤眠,此刻整个人都很是惊讶。 “你出身竟如此,那又怎么会……” 这京城之中又怎么会有诸多传言,更几乎把他传成了一个废人。 怜月实在有些不解。 “宋侯府虽名声昭着,可终究是他人的眼中钉肉中刺,你不是也知道我身上的毒,着实难解。” 怜月早就已经查明他身上的毒素都有什么。 只是无论是老先生还是怜月,后来请进府中的几位医术高明之人。 都同怜月说过,这毒难解之至。 甚至在这中间还有可能有性命之忧。 一想到一个出身曾经如此高贵之人,却因为这一场病整日躺在床上。 怜月的内心便越发有几分伤怀。 一时之间竟落了泪。 这泪却是有几分灼人。 “你怎么好端端的……哭起来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欺负了你。” 宋鹤眠手忙脚乱的想为怜月拂去眼中的泪水。 可却眼睁睁瞧着那女子的眼眸之中有更多的泪水涌出。 这是怎么了? 原本不过是他们二人在此时坐着谈话,怎么突然就变成现在这幅。 “你好可怜!” 怜月拽着他的袖子,又擦了擦脸上的泪水。 曾经有多么风光,这几年的日子便有多么的难堪。 怪不得他之前一直都有几分自哀自怨,似乎更有几分想要求死。 怜月现在全都已经知晓这些。 于是便又再次向他承诺。 “我保证我一定会将你的病治好,让你早一日同正常人一样。” “治好我的病?” 他笑着看眼前的人,言语之中却带着几分冷漠。 “你如今知道我于宫中的关系,自然也知晓我这病究竟有多少名医来瞧过。” 身上的病和那一直吊着自己的毒。 这些年不知吃了多少药汤。 可最终也不过都是无济于事。 除了浪费了那珍稀的药材和让自己体验了一段苦不堪言的日子。 便再也没有什么纪念的价值。 从前每每瞧见换了个大夫。 他心中自然有莫名的几分期许。 而如今却早已麻木。 更是习以为常。 这世间人各有命。 而他宋鹤眠的命便是在这床榻之间等死。 “天各有命,我早已认命。” 他将自己的衣袖从怜月的手中拽了过来。 那双眼眸落在怜月身上。 “书架右侧有一个格子,那格子里面放着的是我已经签过字的隔离书。” 虽然如今久久相处。 他确实能感知的到眼前女子与旁人不同。 更是心中无半分贬低,侮辱于他。 正是因此,他却不想再耽误面前女子的半分荣华。 “我命既已经由天定,便何需要再牵累着你,若有朝一日,我驾鹤而去,你便凭借于此,早些离府。” 怜月看着他手指的地方。 清清楚楚能瞧见那处有个格子。 那曾是怜月心中最渴望之物。 可此时莫名的怜月停住了走过去的脚步。 怜月的内心当中似有一个声音。 “你真的想要那封隔离书吗?你真的想要与之和离?现在的你真的可以毫不犹豫的离开吗?” 怜月的脚步像是被什么东西粘住了一般。 此时确实无法做到就此离开。 且不说宋鹤眠这段时间哪怕尚在病中。 也曾费尽心思教怜月各类学识。 宫殿之上的维护也并非是假。 第63章 学习按摩 怜月一直未动,而躺在床上的他,那双眼睛里也闪着星光。 他不知道自己在期待着些什么。 或许是在期待着怜月做出让他满意的答复。 下一秒,身旁的床失去了重力。 凹陷下去的部分再次被腾起。 随之带起来的还有他的心。 他那双眼睛一直盯着眼前的人。 似乎下一秒若是怜月敢离去,他便能将人一把拽过来压在床上。 怜月只是走到一旁,试了试桌脚的茶水温度。 随即又开口道。 “我依稀记得答应你的事,所以在此之前,我绝不会轻易与你谈和离之事,至于和离书,便先放在你手上,若往后,你我彻底不再是同盟,劳你亲手将这和离书交给我。” 怜月的目光很是认真。 可落在他的眼中,却有了别样的意义。 “你可知这意味着些什么?若是没到那一日,我便离世,这和离书并算不得数。” 他原本想着,若此物在怜月手中。 哪怕是有朝一日,他长眠于此。 那和离书都能给怜月几分安抚。 可在怜月看来,这些也不过大差不差。 “我还没有那么小气,更何况…你现在的身体正在好转,只要你一直保持好的心态,总有一日会好的。” 怜月相信他,也相信自己。 他看着眼前的女子,最终颇有些无奈地点了点头。 “好。” —— 二人之间又恢复了以往的生活。 平时白日里怜月不是在宋鹤眠的书房位置去处置家中事务,面试练习书法,读书写字。 怜月也算有着天资,再加上上一世,为了讨宋无忧欢喜,也曾经被迫学过这些,读起来便有些绕口的诗词。 倒也算是有着基础。 不过倒着实薄弱的很。 宋鹤眠瞧着又一次将诗词当中的字写错了的怜月,颇有些无奈的在上面画了横。 “我与你解释过多次,这个字的意义,你为何还是会写错?” 怜月也像个小学生般,低着头任由他训。 毕竟这确实是自己有错在先。 他将那字替怜月改了过来,“下不为例。” 怜月点了点头,连忙将那卷子拿走。 “大爷,夫人,施先生来了。” 门外下人在通禀。 随后便有个先生打扮的女子走了进来。 那女子瞧着也有三十年华,脸上已经带了几分皱褶。 她走至二人眼前,伸出手鞠躬行礼。 “见过大爷,夫人。” 怜月看见她,脸上也涌了笑,连忙走了过来。 “施先生,一路奔波,不知你可否需要休息些日子?” 那人却摇了摇头。 “馆中还有病人等着,怕不能在此处多停留,我便先行来此,看看大爷双腿,若是并不重要,只需用手法拿捏,我便将那手法告知于您,夫人自行操纵,也并无不可。” 怜月点了点头。 这位女先生可是怜月在外寻了许久的按摩圣手。 她独创的按摩手法,是真的一绝。 怜月之所以知晓。 是因为宋无忧这人素来极尽奢华,更颇爱享受。 快要登上宋侯爷的位置时,他也要整日里上朝处事。 比从前那浪荡的日子折腾了百倍。 以致他浑身酸痛,而他便因此,让人在四处寻了会拿捏的圣手,最后只留了施先生。 可先生心系于自己的病人,便只教了手法匆匆而去。 当然那时完全成了替身的她,是唯一一个学了这手法之人。 至于庄玉妗,也不过只是粗粗扫了两眼。 顺便,在怜月因为学习手法,而伤了手时,充当了个责怪的人选。 怜月看着眼前人颇为熟悉。 想起当初她仔仔细细,耐心传授手法的样子。 怜月在想这些事。 施先生却已经掀起了宋鹤眠的被褥,甚至卷起了他的裤脚。 他有些无措的看着怜月。 毕竟此时还讲究着男女授受不亲。 怜月贴心的向他解释。 “医者仁心,自然没有男女之别。” 施先生满脸赞同,手上戴了个白色手套,便摸上了宋鹤眠的腿。 “我手有些冰凉,劳烦大爷忍一忍,或许还会有些疼。” 宋鹤眠点了点头。 施先生从膝盖左右摸到了小腿,又仔细检查了一番经脉。 直到额头都泛起了些薄汗,她才将男子的裤腿和被褥重新盖了回去。 怜月一脸期许的等着结果,自然也等到了好结果。 “大爷的双腿并没有完全废掉,只是因为常年有些毒素积累,再加上过久的仰卧于床榻,便有些肌肉松弛,所以才会有些站不起身,更走不动路。” 一边收拾东西,她一边又与怜月说道。 “你之前因是帮忙按摩过,虽说手法有些生疏和不到位,但却也帮他解决了不少。” “是。一开始时他确实根本就站不起身,如今有了拐杖或是有东西扶着,还能慢慢的挪上几步。” 施先生一副已经了解了的模样,便又开口。 “我再细细教你一套按摩手法,往后你用这套按摩手法帮忙按摩,便更能事成百倍。” “好。” 虽说心中顾念着其他病人,但是先生却也等怜月学习的完整,能够独自按摩之后才离去。 此后怜月倒却很晚才离开宋鹤眠院中。 只因这按摩之术,若是能控制在睡眠前后,变效果更佳。 —— 宋老夫人听闻怜月时常晚回西厢房,而倒是经常待在宋鹤眠房内。 眼眸之中倒是带着几分欢喜。 “我这个儿子,终于开窍了,若是他们夫妻能够如今日这般时常甜蜜美满,我这个当母亲的悬着的心便也放下来了。” “老夫人。” 跟在宋老夫人身旁的嬷嬷也一脸喜气,毕竟若是宋鹤眠与怜月顺利圆房。便说明这府上怕是不久的将来,又会添上一个子嗣。 “侯爷在天有灵,还望保佑大爷身体康健,能够早日有了这子孙缘分,也算是团团圆圆。” 宋老夫人听着那嬷嬷的话,又立马决断。 “我这就去给那贪生的上炷香去,要告诉他这个好消息,不要告诉他在天之灵,一定要保佑着家在安宁,保佑着早生贵子。” 保佑这一切都向好而生。 整整一个月的按摩,到让怜月有些筋疲力竭。 第64章 他怀疑怜月 不过好在最后的结果,却是让人满意。 看着如今就算不扶着东西,也并不需要再拄着拐杖,就能够行走的男人。 怜月的脸上也满是离开了重负的欢愉。 终于可见效果。 “恭喜大爷了。” 宋鹤眠也觉得诧异。 毕竟一开始疼痛难耐。 他不止一次向怜月提出想要放弃。 是怜月一次又一次的坚持,不肯轻易放手,才至今日。 他看着怜月的眼眸中也带着无尽的感谢。 毕竟怜月如今彻彻底底的成为了他那黑暗寿命当中唯一的救命稻草。 他也从未想过自己还会有新生。 “若是母亲知晓,一定会很是高兴,大爷可打算将此事告知于母亲?” 怜月抬头用询问的目光望向他。 他犹豫片刻却摇了摇头。 “现在还不是好时机。” 宋无忧在府中,素来虎视眈眈。 若知晓宋鹤眠双腿已能如常人一般行走。 哪怕是会有更多责怪与暗箭。 “也好。” 他毕竟如今还不曾大好。 不过只能刚刚行走。 若是宋无忧此时再以毒药控制于他。 说不定实在求生困难。 —— 某日午后。 怜月陪着宋老夫人出门采买。 而定远侯世子登门拜访。 朝着宋鹤眠如同常人一般行走之姿。 他眼眸之中闪过万分惊艳。 “我有多久不曾瞧见你能站直了身走路?这是……” 他当初突然犯了病,身上又中了毒。 他和太子这些兄弟不知为其寻了多少活路。 可终究不过是梁柯一梦。 “是她。” 宋鹤眠坐在了椅子上,下意识地捏着膝盖。 “那个女人?难不成真的如外间所说你二人是互相成就的命?” 虽说这荒唐言论。 他们都不曾放在心间。 可如今人才刚刚出现几轮,他身子便好上些。 甚至这些年无论谁来见,他都是万分颓废之状。 哪有今日? “那日匆匆分别,太子心中倒有诸翻疑惑,也对你这新婚妻子颇为兴趣。” “他如今竟对臣妻有感?” 男子冷哼一声,一副满目皆是不悦的神色。 “你瞧瞧你。” 世子却是一副早已习以为常的模样,半窝在了一旁的软榻里, “太子的意思,是自从宋侯死后,你又突然病倒,从那时起便从未再见过你,眼眸之中染了喜色,更别说主动的去维护一人。” 他性情本就冷淡。 若非是旧时情意,他们这些兄弟都不曾得他照料。 唯独怜月。 看似他们夫妻感情淡薄,却实则他真用了心。 “你们也瞧得出我对她…有了别的心思?” 世子有些不解地瞧着他,“什么叫做别的心思?你同她不就是名正言顺的夫妻?” 他看着眼前的男子,他们之间的关系并不疏远,并将那日与怜月有过协议之事和盘托出。 他却只觉得眼前人有些荒唐。 “且先不说,这女子最为重要的便是…你既然已知她是你那丧尽天良的弟弟的人,你还敢将人留在身侧?还让本世子几次三番为其…不行!” 他那眼眸之中满是压不住的怒气。 顿时站直了身掐着腰, “这些都是她的手段,一定是为了以此为由接触你,而替宋无忧彻底毁了你。” 他越说心中越有气,便又吵吵着。 “本世子不管你心中怎么想的,今日便让她收拾东西,离了这堂中。” 他满脸焦急,却见面前的男子平静如初,似乎无半分动容。 “你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又在想些什么?难不成你是觉得她……” 昨日夜间刚洗了发,今日男子的一头青丝,便并未用玉簪挽起。 此刻只是乖巧的附着在他的肩颈之处。 犹如黑色绸缎般披在身上, 他微微低头之时,略有几缕黑发落下,显得他有几分可怜娇弱。 让人瞧了难免会心生些许疼惜之色。 “你有没有听我说话?” 他看着眼前之人,却迟迟也不曾见他回应。 “宋鹤眠,本世子不管你与她,但是……” “结婚之日,宋无忧以烈马算之,若非是她,被摔下马的便是我这个病秧子。” 他抬头望向眼前的男子。 “我知你心中在担忧什么,我自早就已经让吴琛去调查了。” 他声音平稳,似乎不过是在叙了佳话。 “她出生于庄家,这不过是庄老爷酒后乱性,其生母带着其他家人都死于庄家之上,至于她自己……” 曾经入夜。 他曾字字句句细读了怜月人生。 瞧着,不过才刚刚及笄,可人却吃了万般苦。 “被庄夫人当做了替身,在庄家任何人都可欺辱于她,随着庄玉妗嫁入侯府,也亦是如此,甚至被他们夫妇当做了那……” 床上禁囡。 他并非是能轻易相信一人的性子。 在二人相处之前,他便早已将人性情家境全都查了个干净。 “就因为这些,你就真信怜月是个良善之辈?而并非是宋无忧等人送到你床边的定时炸弹?” 他闻言倒颇带着几分笑意的看着眼前人。 “你觉得这是枚炸弹?宋无忧这些年把多少毒物送到了我嘴边来,我不也没死。” 宋无忧那个废物。 百般算计可终究只能算计成空。 “就是因为明面上,所以才…你是知道本世子的,若不是这些年你拦着宋无忧的那脑袋早就被本世子拧下来了,” 他一脉相承,倒是与定远侯的性情颇为相似。 正是因此,他做起事来也从不顾念后果。 反而一切随心所动。 他点了点头,可语气却是缓慢。 “那你也知道我,若是她真与宋无忧有关,真是那心怀不轨之人,早就已经成为一具尸体了。” 他眼眸变得有几分犀利,神经病将一些隐藏之事唤起。 此刻定远侯世子才突然发觉。 眼前之人虽病弱无依,可终究一是宋侯从前亲自带出来的世子人选。 他又怎可能真如一个普通人一般。 何事都不曾计较。 “宋无忧…最近倒是做了个荒唐事,你若好奇,不如本世子讲给你听如何。” 宋无忧那般蠢笨之人。 做起事来素来不想后果。 “左右不过是与那些纨绔子弟……” “他勾搭上了八皇子。” 第65章 世子的警告 宋鹤眠闻言却颇有些愣神。 八皇子。 看起来那日的为难,也并非是空穴来风。 “看来他们夫妇是想要乘上贵妃这艘大船。” 他那眼眸变得犀利了起来,更是带着几分危险。 “可要本世子帮帮你。” 他却拒绝了定远侯世子的好意。 “我自家事,我自行解决。” 既然他话已说到此处,再多说也甚是无趣。 他便也没再说别的,瞧着时辰将近,他便站起身来想要告辞。 却听见身后坐在床边的他开口。 “听人说,自从宫宴那一日,丞相府小姐便闭门不出,丞相称之心病难医,不知这心病是何由来之?” 想到那曼妙女子。 他那双手紧握成拳。 宫宴。 他又重新坐回他的眼前,那双眼眸中也染了几分伤怀。 “本世子从不在乎门第,可那日却突然明白,侯爷之子,丞相之女,身份贵重,便也足以证明我同她绝不能有明日。” 文官武官之首。 若是两家和亲,那往后朝政岂不是掌握在了一家之手。 “我若并非世子,或许此事还有解法,可我是,是往后要继承定元侯府爵位的世子,这更会让陛下心生疑虑,” 功高震主,必被君王疑之, 他从前游手好闲,从不懂这些大道理。 不过在京中停留几月,却终究也瞧见了这悲痛人生。 “记得从前侯爷总说你不懂人理,要我多讲讲给你听,如今你不也是懂了这番道理。” “就是懂了,才方知我同她…无有未来。” 反而是丞相为其择选的良婿。 虽然出身都不算高贵,但却胜在人性良善。 这便是最好。 “丞相…他如今也上了年岁,只是急迫的想要膝下独女有个依靠,若是你能…” 他摆了摆手,脸上又重新变成了那吊儿郎当的模样。 “少年欢爱,就留在少年吧。” 他说着朝着人摆了摆手,便走出了栖鹤堂门外。 却不曾想刚好偶遇与宋老夫人分离的怜月。 怜月瞧见他,低下眉眼,向其行礼。 “见过定远侯世子。” 他也点了点头,往前走了两步,女子却有些害怕的退了两步。 “本世子又并非是什么蟒蛇野兽,怎么夫人如此害怕?” 他的眉眼虽带着几分调情,可声音却冷得让人发颤。 “难不成是因为心中有愧意,所以瞧见本世子,便是这般的害怕?” 怜月稳定心神,扯出了一抹难看的笑。 “世子说笑,妾身一个内宅女子,自然要与外男保持距离,若是世子,并无其他吩咐,妾身便先行告退。” 怜月说着便想与之擦肩而过。 可终是被人拽住了手。 怜月看着周围虽无人瞧见,却也拼命挣扎。 可终究是败在了男女的力气有些悬殊。 他那双阴谋狠狠地瞪着眼前的女子。 “你这张脸,还真是容易让人起了别的心思。” 他这些年重情声乐,流连女色,确实也见过不少女子。 可眼前女子虽无风流之处的女子那般轻浮。 可却在眉眼举止之中都带着些女子寓意。 实在能撩拨的男子心弦波澜。 甚至如今一向清醒自持的宋鹤眠都被其勾引的心中起了涟漪。 他不得不更加正视眼前的女子。 他的手掐着女子的下颚,让人动弹不得。 “你若乖乖什么都不做,就当个玩物在他身侧,本世子便可饶过你,可你若…本事只能让你死无全尸。” 他微微贴着怜月的耳畔,说出来的话让人心寒。 他松了手,看着女子因害怕跌倒在地的身影。 “你是个什么东西,你自己心里清楚。” 他扯了怀中的手帕,擦了擦手,便随意的扔在地上,转身离去。 怜月后怕良多, 上一世,从未见过这位世子。 听说好像他一直游荡在京外,不愿回家继承侯爷爵位。 至于最后是个什么下场,怜月并不知晓。 更不知他原本性情竟如此暴虐,不安于现状。 难不成是他知道了些什么? 怜月皱着眉,难道又要回到他人为刀俎,己身为鱼肉的日子? 不过很快,怜月便整理好了自己表面的情绪。 全然当做刚刚并未发生任何事。 走进院中,便快速的朝着西厢房走去。 却不知何时出现的吴琛挡在了她眼前。 “夫人这是遇了什么洪水猛兽,走得如此之快,让属下有些好找。” 怜月一抬头便瞧见她那副面孔。 又想起刚刚世子同她说的话,心中更是有几番波澜。 “没…没事,只是出去一日有些疲惫,想要早些回房休息而已。” 怜月揉了揉有些酸爽的肩膀,又打了个哈欠。 故作一副如今累极了的模样。 “原是如此,可是…大爷还在等您,还是得让您先过去一趟了。” 怜月原本想拒绝。 看着吴琛那副模样,也没再说什么,转身跟着他走。 刚走进宋鹤眠的房内,便瞧见他坐在书案上,手里握着的分明是后宅的账本。 “你深夜寻我,难不成是账本出了什么事?” 他瞧见人影,将手中的物件放回了桌上,随即又摇了摇头。 “当然不是,你坐。” 他抓着怜月的手,让怜月坐了下来,随后斟酌了几番,才再度开口。 “你今日同母亲一同去上香,可还好?” 不知他为何如此问,但怜月也颔首,“就是有些累,原本想着早些回去休息的。” 他看着怜月面上并无不悦。 将来如今也能与宋老夫人和平共处。 “母亲这个人平时管家至严,对待儿媳也确实有些…你若觉得母亲对你严苛,便同我说,我会同母亲去说。” 怜月一双眸子落在他身上。 不知为何,总觉得此刻的他有些奇怪? 又想到刚刚出门世子说的那些话,这难不成也有承上启下的作用? 可是他到底要说什么? “我与母亲这些日子相处一向和睦,从无半分争执,大爷突然提及,可是有什么事情要嘱托我?” 怜月又想到什么连忙开口,“你那解毒之药正在研究之中,我向你保证,若有消息,我立马告知于你,绝对无半分拖延。” 她比谁都想让他康健。 第66章 族长离世 宋鹤眠并未疑心怜月,反而心中一片清明。 对于世子所说的那些他素来不信。 也并未觉得怜月会因此而有心生叛逆之心。 —— 未过几日,宋家族中却又生起一乱。 宋老夫人叫了他们兄弟二人一同于院中议事。 自然怜月与庄玉妗也赫然在其中。 “淮阳族内,前几日传出来的消息,组长早前便已经病重,四处求医无果,如今也已…你兄弟二人理应回乡扶陵,不知你二人何意?” 宋无忧蹙了蹙眉,显然是心中不愿。 宋鹤眠更是直接出言拒绝。 “母亲,虽说我身为家中长子,此事原本应由我来做,只是……” 他做做样子,捶了捶有些疲惫的双腿。 “母亲知晓的孩儿,这双腿早已废,无法下地行走,怕是就算赶回家乡,也有心无力。” 宋老夫人了解他,便也顺势将目光落在一旁的宋无忧身上。 “那就你去,刚好你身为世子,身份显赫,定然能够安抚得当。” 宋无忧靠着椅背,语气有些不满。 “为何要本世子去?本世子可不想沾这晦气。” 宋无忧站起身捋了捋有些凌乱的衣服。 “儿子还有其他事物藏身便先行告辞。” 还未带宋老夫人再度开口。 却只见人早已离去。 宋老夫人看人背影,也只是无奈叹了口气。 “你同他年少时也曾经归过家乡,那族长还亲手抱过你们二人,哪里想…” 宋老妇人只是无意的喃语。 怜月却开口追问。 “若是世子实在不愿去,相互的不多,切身倒是可以同夫君走上一遭。” 怜月忽略了男子瞪向自己的眼眸。 却提出愿为家中人走上一遭。 宋老夫人满脸感激,可又开口说道。 “你是个好孩子,但实在不知宋家根本,若非是当初……” 他们兄弟二人又怎会不愿归家。 怜月确实不知其中缘由,此时倒也发了难。 瞧着宋老夫人的眼眸。 又看了看宋鹤眠。 才突然意识到,从刚刚提到族长之时,他们几人的神色便有些难看。 “你们夫妇二人先回,至于此事,再容我想想。” “是。” 怜月推着宋鹤眠回了房间。 但心上一直想着,便开口问道。 “是…宋家族内的事吗?我瞧着你们面色都有些难看,是否是刚刚我说错了话。” 他摆了摆手,又将怜月叫来眼前。 “宋家并无表面那般平静,我之所以…除去宋无忧,还有旁人手笔。” 宋家复杂,宋氏宗族更是让人难以看透其中根本。 “你本性良善,不过想救我于危难之中,我心中记得,但你不能去。” 怜月还未询问旧里,却听见他再次拒绝。 这终究是宋家之事。 三番两次被拒之门外。 怜月便心中有了些烦闷。 “知道了,我不会再提起此事。” 他见眼前女子心中虽有些怒意。 可却还装作什么都毫不在一般答应了他的话。 便心中也生了几分心疼。 “罢了,此中式也并非是不能告知于你,只是…你往后若是听见了旁人的胡言乱语,莫放在心上就是。” 怜月点了点头,随即满目好奇的望着他。 “我幼时同宋无忧,也算兄弟情深,亦有手足之情,从无针锋相对之举。” 可一切扭转之机皆在那日。 “那时我才七岁,可我父亲却已有衰败之像,家中族老变小先行,历下继承之人,也好,防止父亲突然崩溃,侯爷之位,无人继承。” 想起当日他们聚在一起所说之言。 宋鹤眠身上便有几分凉意。 “宋无忧生性叛逆招惹,就算在宋家老家,也曾打架,斗殴不断,实在不堪为其位,自然他们选的便是我。” 自幼时便承担起族内一切。 更是受尽族中长老疼惜。 “我原以为…那些长老是真的觉得我万象出众,可谁知他们不过是为了骗我父亲。” “骗老侯爷?” 他点了点头,依靠在床边,记忆回到了少时,那个曾经还有父亲存在的时空。 “我的记忆里父亲十分和蔼,或许是因为当年领兵打仗伤了根基,他不许我练武,更不喜我参政,他说…做个闲散世子,或许也挺好。” 依稀记得那时的他目光懒散,可却带着几分认真之色。 那时年少的他却从未懂过父亲的期许。 后来他逐渐长大,也逐渐真正的成为了族中翘楚。 “我才学兼备,有文武双全,到了弱冠之年,我便可继承父亲爵位,可这时族中长老却说,我年少失沽,怕是德不配位。” 那时他尚且不知这些族中人会对一个孤儿寡母做些什么? 那些年的旧历历历在目。 “他们将我母子三人赶出府外,不是父亲在京中的宅子无法让他们收回,怕是如今已瞧见的,便不是在这京城之中如日中天的宋侯府,而是…颠沛流离,或许如今已没命在看着前程的宋家母子。” 当年种种历历在目。 自然他也不愿回首而望。 “我不愿回去,不愿与他们虚以委蛇,更不愿再与他们谈笑风生。” 更何况如今宋无忧继承世子之位。 以他们那拜高踩低之心。 他只会更成他人笑柄。 “宋家族长离世,宋老夫人一定会回乡上香,你若不陪在她身侧左右,若真受了欺负,你觉得宋无忧能会护她?” 这一句话,便让眼前人的眼眸闪过几丝异样。 “你心中清楚,宋无忧是何许人也,他只会记得年少被人打压,却根本不会记得老夫人拉扯两个孩子如何辛劳?” 更不会记得宋老夫人所受折磨。 可是他却始终忘不掉…… “你曾经跟我说,你这副残败之躯,再复挣扎,也不过是浪费时光,可如今你身侧还有亲人需你庇护。” 怜月往后退了两步,满目庄严的跪在其脚下。 “老夫人曾救我于水火之中,今日算我求你,求你…庇护老夫人。” 她心中感念旧时恩情。 自不肯眼睁睁瞧着宋老夫人身败名裂。 便有此中一言所求。 他看着眼前人,终究心弦暗动,暗自垂下了头。 “罢了,你去回了母亲。” 第67章 启程准备 怜月得了他肯定回答,自是心中生了欢喜。 便宜将此事告知于宋老夫人。 宋老夫人满脸难起尊口,可终是落了句。 “他有你,是他的福。” —— 宋无忧当众拒绝,自然绝不可能与他们同行。 怜月便也想着若是脱离了京城,脱离了宋无忧与庄玉妗。 宋鹤眠身边的算计便会了上几分。 也更适合她休养生息。 然则却不曾想,宋无忧竟在要启程的前几日改变了心思。 一家五口与一张桌子上用膳。 宋无忧却突然提及。 “这几日不知是否因顾念族长离世,总能想起少时风景,也想归乡去瞧瞧,不如那日我陪母亲回去?” 宋老夫人舀了一勺白粥,细细品尝。 一时桌上无声。 他虽有些耐不住性子,却也等着众人用单结束。 宋老夫人才将目光又再次落在他身上。 “你心中又在打着何等算盘?眠儿同其夫人说了,与老身同行,你不愿回乡,便呆在府上。” “他们夫妇二人跟你一同回?” 他声音尖锐,那双看着与怜月的眼眸也带着些犀利。 宋老夫人被声音惊得心疼。 “吵什么?你自己不愿意,还管得了别人愿与不愿?” 宋老夫人剐了他一眼,随后又同宋鹤眠二人商量。 “老身让人准备了些回去的礼钱,还有些该买给各方的礼物,只是毕竟如今人老了,便没那么多精力,终究还是有些…还得劳烦你们夫妇替老身瞧上几眼。” 怜月连忙搭了话茬。 “是,母亲,儿媳晚些时候便去找了管家,去对这些。” 宋老夫人也满眼皆是满意之色。 庄玉妗站在一旁,心中更是嫉妒。 若真让怜月脱了掌控。 岂不是让其自由翱翔,更可得那人欢心。 “母亲,要不然…我同无忧也一起去吧,我自小出生在京城,便再无机会去旁处观之,就当是出去走走,见一见淮阳的风景。” 宋老夫人皱了眉。 “你当老身带你们去游山玩水?” 她满目厌烦。 更觉得庄玉妗是在他人伤口上落了盐。 庄玉妗有些无助目光,求助于身旁的宋无忧。 那双纤细的手又拽了拽他衣角。 希望能得他几分解了眼下困境。 “母亲,你是知道妗儿平时说话确实有些…但心是好的,不如母亲便允了,让她与我一同陪着你回去。” 宋老夫人倚靠在桌边,嘴里嘟囔着,“早些时候为了你们所有人,都不肯陪着老身,如今一个个倒是……” 怜月却站出身为其解了困。 “总归儿媳要归置物件,多了两个人也并无不可。” 宋老夫人见此便只好松了口。 “既然如此,那也便罢,但你们二人定然要记得,回了老家,循规蹈矩,莫要在京城一般惹人笑颜。” “是,谨慎母亲教诲。” —— 怜月从老夫人院中走了出来,随后先将人送回了院中。 老夫人身旁的嬷嬷姗姗而来,又带来了几本账目。 “老夫人说,这些物件都是要送回老家的,让您亲眼过个目,看看是否还有什么缺少,也好及时添置。” 怜月硬着头皮,看了那账目。 还好,或是宋老夫人怕此事出了端倪。 这些个账目早已找人理过,也都按照家族分支,何物是给谁的标注清晰。 “我倒没什么意见,嬷嬷可曾给母亲见过?” “老夫人瞧过了,只是说若是夫人想添置什么便添。” 怜月一时也想象不到,便先将此事放在一旁,而后…却更愁了另外一事。 将人送走后,她走进了屋子,便瞧见男子坐在窗口吹风。 “你一直在瞧我?” 他点了点头,将手边刚刚有些温热的茶递了过去。 “这一下午,到桥里越发像极了个府上掌家娘子。” 怜月面色有些微红。 “你这是在笑我?” 她虽年纪渐小,站在一群嬷嬷中间确实有些难堪家事。 他在私下教导之恩,怜月也铭记于心。 正是因此,才能在那些嬷嬷眼前临危不乱。 “我可没说。” 他站起身从窗口退了下来。 “只是想着,往后若是你离府,凭借你今日这幅干劲,也能有个出路。” 听见他又提及以后之事,怜月便也添了句。 “以后还长,不管如何,且看明日。” 见她不愿意论此事,他便也收了眼眸。 “宋家老宅那儿应该已经接到了,家中要回去省亲的事,你是我替你介绍介绍宋家之人吗?” 怜月点了点头。 “你今日提醒我,我才想起那宋家长辈我一个不识,若是回去闹了笑话,才是最让人……” 见她又认真起来。 宋鹤眠指了指桌子上的本子。 “前几日便让人回了淮阳老家,挨个画了张小象,如今只写了一半,你可以先瞧瞧,距离启程还有三五日,于你而言应该不难。” 怜月记忆超人。 再加上学东西也快。 他便也不甚担心怜月。 反而…… 他又再度提了一嘴。 “宋家老宅里生活的那些姨母,都是个个犀利的很,若是回去,你可知…或许要受了多少挫折。” 他心中还是有几分疼惜眼前之人。 便莫名想再拦一拦。 “你说这些…莫不是想替我画了这退堂鼓?让我同母亲说不愿陪她去吧?” 人干净利落的挑开了。 他也认命的点了点头。 “且先不说淮阳有多远,这一路上颠簸,你是否受得住,那淮阳的吃食与京城素来不同,你……能吃得惯。” 怜月身子本就单薄,又受人多年亏待。 这些时日将养出来的皮肉,怕是又要折腾回去。 “我可以把你说的话当做…你这是在担心我?” 这倒换了他红了脸,一副不愿多说的样子。 “庄家那样的龙潭虎穴,我都尚且能寻个生,更何况是宋家。” 这京城富贵人家里的手段可有的是见不得光的。 就单单是责罚下人这一项。 既可以见了刀刀入骨,让人一命呜呼。 也可以疼痛万分,却不见肉皮有半分变化,更能长久折辱,让人生不如死。 怜月既瞧了这些,都不曾有半分惧怕。 又何惜惧怕那远在淮阳的宋家。 第68章 启程归乡 女子原本虽有些柔弱,但终究性情坚韧。 他心中虽有诸多担心,但却不愿违背他人心。 终究还是答应下来。 怜月接下来吉日一边认着宋家长辈,一边又在准备送回老家的物件。 倒是经常忙的不见人影。 宋鹤眠旧时的那些汤药一碗又一碗的喂,也终究有些强身健体。 —— 直到初五。 怜月终于将一切准备妥当,也算是将宋家长辈都认了个全。 宋老夫人被人扶出来,瞧着眼前虽外间低调,可里面却实在细心。 她满目赞扬地瞧着女子。 “你这丫头是个心细的。” “舟车劳顿,难免会有些颠簸,便特意让人按照府上的马车定制了些毛毯,上面铺着的都是上好的羽毛,母亲不怪罪儿媳妇,浪费钱财就好。” 怜月为了让老夫人坐得安稳。 特意让人重新布置了一下马车。 “是你有心,更是我宋家的福。” 宋老夫人也注意到隐于家中车队的一些陌生脸庞。 便凑近了怜月身旁。 “那些个陌生面孔是?” “是儿媳托人游走,学了一家虽不出众,但镖师个个武艺高强的镖局,隐在家中车队中,保家中周全。” 宋老夫人都不曾想到此处,却不曾想她竟如此用心。 “好。” 在怜月的搀扶之下,送老夫人上了马车。 仔细将那马车的车慢都落了下来,怜月才放心离去。 宋老夫人马车紧跟着的便是她与宋鹤眠的马车。 怜月上车时,他早已在车内等候。 “你向我借的钱,是去请了镖局?” 怜月突然寻到他,又向他立了字据,借了笔钱。 怜月点了点头。 “我让人帮我查过,从京城去淮阳,路途不算遥远,如果走弯路的话,也算是比较安全,但谁知道…会不会遇见什么危险,总是要未雨绸缪。” 他看着面前的女子,却突然更加觉得眼前的女子的惊喜不仅仅只是眼下这些。 “你可还额外准备了些什么?” 他的大掌抚摸着身下的那些柔软。 家中马车可从未有过这般设计。 更何况这辆马车又与宋老夫人的马车不同。 甚至…… 就连马车的座椅之下也有一处空旷之地。 那处刚好能够放得下一个小小的夜壶。 这是…… “你是我夫君,我做下这些事,本就理所应当。” 男子的眼眸落在她身上,却越发沉稳些许。 什么叫做理所应当? 怜月小小年纪便做了他的未亡人。 从前又百般受尽侮辱,甚至就连…… 他叹了口气,转过身去,眼睛朝着外看。 怜月虽觉得奇怪,但却也没再追究。 反观他们二人身后的那辆马车。 且不说外头便与平时世子的车驾差距甚多。 里面更并非精心布置。 与普通马车无疑。 宋无忧挑起那车蔓,便瞧见了与前两辆马车都不同的地方。 “你们这群吃里扒外的贱人,敢如此苛刻本世子,是谁给你们的熊心豹子胆!” 他冷哼一声,那马车周围的下人们连头都不敢抬。 个各跪倒在地。 原本已经准备出发的车队,也停滞不前。 宋老夫人偶听见身后人的谩骂与争吵。 “去瞧瞧看,怎么回事?” 老夫人派了贴身嬷嬷,而怜月也将宋鹤眠留在马车上,她则是走下了马车。 看着那些人跪倒在地,怜月隔着距离望向他。 “世子爷这是怎么了?” 他看见怜月那张脸,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的,走上前去。 “你这是在…区别对待本世子?凭什么你们的马车都被精心装扮过?” 他那满目嫉妒,真是毫无任何大家子弟的大方。 就连跟在他身后的庄玉妗,眼眸中也带着些计较。 “妹妹,虽说这些事全都交由你管,可是你也不能厚此薄彼,你自己享受了那好的马车,却将这不好的……” “好与不好,世子妃是怎么判断的?” 怜月打断了庄玉妗的话语,随后走上前去瞧了瞧那马车的内饰。 “家中钱财数目有限,自然要渴着老夫人同大少爷。” 她歪着脑袋与那二人解释。 “到世子爷这…预算确实有些不够,便只能为你们二人准备两床毛毯。” 怜月指了指那马车座位下面。 果然瞧见了两床毛毯。 可却也是那单薄之物,甚至若是晚间更冷些,怕是能直接夺了人性命。 “你这是在……” 宋无忧仍旧喋喋不休,可此时宋老夫人的嬷嬷也走了过来。 “世子,您年轻力壮,自然身体强壮,何须因为这些小事,当众顶撞自家长嫂,岂不是让人瞧了笑话?” 总归是跟在宋夫人身侧的老嬷嬷。 就算是宋无忧平日在荒唐,也不敢不给颜面。 他又瞪了怜月一眼,随后甩了袖子,上了马车。 庄玉妗见状也不敢再有半句不悦,只好委屈的上了马车。 怜月谢过了嬷嬷的维护之情,便又各自都回了。 宋老夫人问起,嬷嬷也字字全都如实而答。 “我这个儿子…终是让我养的废了许多。” “世子如今也不过还年少,或许再过些时,便会懂夫人的心。” 懂? 怎么可能? 宋老夫人不求证宋无忧能有半分体贴。 只求这一路行驶,他能不起任何幺蛾子。 刚刚的那场闹剧,宋鹤眠也放在眼中。 他瞧着如今心情极好的怜月,便也开口问道。 “真的是因为缺钱?” 怜月点了点头,那双眼睛倒是天真无邪的。 “家中钱财虽都在我手中,可…这些是宋侯留给你的,那么自然只能花在你与宋老夫人身上,至于宋无忧…他要便是没有。” 宋侯在京中所留下的那些资产,如今几乎有一大半都被宋无忧败的干净。 只剩下几家铺面,可却也…… 若不是宋老夫人,强撑着宋家表面,哪里还有真能在这京城之中脱颖而出的宋侯府。 “我想…等回去之后,你身体也好了起来,就好好的管管家中铺子,那些铺子我也曾暗自探寻过,有几家地理位置还不错,或许还有的拯救。” 他点了点头,这一切皆可交给怜月所做, “你想做就去,不必顾念良多。” 第69章 中转站 他二人也算是夫妻和睦。 另外一辆马车上,却是争吵不休。 原本之前在庄玉妗的安抚之下,他们二人也算幸福, 可毕竟并未久时相处。 此刻庄玉妗才方知宋无忧的劣根。 原本马车之内的地方便十分有限。 如今宋无忧更是占了大半,倒显得庄玉妗十分受气。 庄玉妗心中越想便越是委屈。 豆大的眼泪落在了脸上。 声音也变得哽咽起来。 宋无忧原本便心烦,看见她哭,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哭什么?难不成这不是你想要的吗?” 他冷哼一声,坐直了身子,依靠在马车内壁上。 庄玉妗之所以哭泣,除了思念家中,还另有一件不可言之的羞耻之事。 这马车额外颠簸。 又不曾向老夫人同宋鹤眠夫妇二人一般有着软塌塌的毛毯隔着。 此刻,她那养尊处优的屁股,早就已经磨出了红痕。 更是有些见了血色。 “能不能…能不能让他们停下来歇一会?” 庄玉妗央求着宋无忧,想让他开口安排。 他却直接甩开了庄玉妗的手。 一副瞧不上眼前人的模样。 “没听母亲说路远时间紧,要抓紧赶路?” 他又瞧了瞧那女子忸怩的形态。 “怎么?你庄家大小姐却是那样金贵,谁都不曾张口说了,身子不妥,就你?” 宋无忧贬低的目光落在眼前女子身上。 让她瞬间便涨红了脸。 庄玉妗心中虽有不甘,却不敢与他硬碰硬,便只能够偃旗息鼓。 直到傍晚。 他们一行人中寻了一处客栈落脚。 怜月给了那店家些许银钱,让店家做了好多大肉,可却都拿给了那些随行的镖师和护卫。 “诸位跟随我们一路而行,实在辛苦,这些就当是给诸位的犒劳,还请诸位尽心。” 那镖师站起身来,擦了擦嘴角上的酒渍。 “夫人实在折煞我等,这些个肉类还是……” 怜月见人要推辞,连忙开口。 “你也瞧见了我们这一大家子着急回乡奔丧,又老幼病儒,除非是你们相助,怕是一路上定坎坷非常,这就当是我孝敬诸位的。” 那镖师看着那刚出了锅的肥肉,实在是心里馋得很。 一双眼睛都离不开。 别说身后那几个年纪稍小些的镖师,原本便是还在贪吃的年纪。 怜月让人将那几盆子肉全都放在了他们桌子上。 “就劳烦诸位了。” 那镖师最终也不曾拒绝了怜月的好意。 而反观怜月等人。 吃的却是些粗粮,甚至…连半分肉星都没有。 “你拿钱给他们买肉,这给本世子吃这些稀汤寡水之物,你眼中可还有本世子?” 他心中怀着怒意,眼下瞧着怜月更是万分不悦。 宋侯府日日顿顿大鱼大肉,从不曾亏待他们。 自然宋无忧吃不惯。 反观宋老夫人倒是一副习以为常。 就连宋鹤眠也并无不悦。 只有他们夫妇二人。 一个因为坐着马车磨着皮肉发痛,一个又因饮食不妥而心生怒意。 怜月看着宋无忧,他那副贪婪模样让人心生厌倦。 “世子爷若是问我,但是没钱,世子爷自己不有钱吗?想吃自己买啊。” “你——” 宋无忧指着怜月,又将话头转向了宋老夫人身上。 “母亲,你就这样冷眼旁观她如此欺负我,这半句话都没有吗?” 他虽看似求助于宋老夫人。 眼眸之中却对怜月势在必得。 就在此刻。 宋鹤眠伸出手将怜月拽到了一旁坐下。 随即便听见他朗声道。 “舟车劳顿,版本确实应该吃些好的,可是…日日待在马车上,也不曾有太多行走,你确定吃了肉不会积食,到时引发了肠胃不适。” 他一问,宋无忧便歇了气。 桌子上的食物虽看似有些单薄。 但实则却也是用了心的。 “这白粥里不仅添了些调味,更是撕了鸡丝在其中,再加上最后乘出来时,撒了些山楂末在其上,其味也甚是好吃。” 他盛了一碗放在宋无忧的眼前。 “弟弟尝尝,或许能满足你心中所愿也说不定?” 他看着那白粥,咽了咽口水,那还是让店家拿了些肉食,自己跑去了马车上吃。 宋老夫人同他们几人早已习惯,便也不曾管束。 倒是庄玉妗,几番犹豫之下也留了下来,同宋老夫人他们一同用餐。 直至下午。 又再次收拾东西启程。 “老夫人容禀,接下来的几日,按照地图上的官路而看,怕是…便再无停歇之地,近的驿站也距离此处有个百里之远,至少也得走上三日。” 那领头的镖师姓刘,正是刚刚怜月去送了物件的那位。 他向宋老夫人同怜月报备着行进路线。 “在路上奔波,既不能沐浴,也睡得不算安稳,诸位若还有什么未尽之事,就只能在这家小客栈解决了。” 他虽任职在这家小镖局。 但曾经也见过大世面。 知道这些贵族家的夫人小姐出门如何费劲。 接连三日,不能沐浴更衣,几乎是要了他们半条命。 怜月到早已习惯,毕竟从前在庄家毫无人性可言。 别说是三日不曾沐浴更衣,有时被打得狠了,小半个月都爬不起身,身上被欧满了汗渍与污秽,也不曾有人管过。 宋老夫人从前也并非是不曾吃过苦,所以自然不在乎。 宋鹤眠自是也能容忍。 宋无忧虽心中有所编排,却也能忍之一二。 唯独庄玉妗。 宋老夫人将目光落在庄玉妗身上,自然也瞧见她的异样。 “老二媳妇出身庄家,自幼娇生,这一路风餐露宿,你若不习惯,不如便趁着还不曾离京太远,先行回去。” 这怎么能行? 怜月都能与之同行,庄玉妗自不愿意放弃。 “母亲,儿媳没事的,真的没事。” 宋老夫人见状,便也没再开口,只是嘱托着那镖师。 “不管这一路上发生了何事,麻烦你们先保人再保物,一定要保证我这一家老小的安康。” 那刘镖师又再次开口。 “老夫人放心,当时与贵府夫人签订协议之时,这些都是白纸,黑字写了下来,自是会先保诸位性命无忧,” “那就好!” 第70章 春心暗动 如今时间还早。 怜月看着外面天色嫣然,提出想为宋鹤眠擦身。 “这……这就不必了吧。” 他并未想过怜月会在老夫人面前提及此事。 更是一时有些尴尬非常。 “今日天气极好,若真上了路,连日不能沐浴,确实有些…” “是啊。”宋老夫人也跟着附和,“你自家夫人怕什么?” 他虽想要矢口否认,一时后怕不敢言语。 宋老夫人让人烧了热水,便送去了他们二人住着的房间。 瞧着那已经灌满了水的澡桶。 宋鹤眠已羞红了脸。 “现在好了,你…故意的?” 怜月刚刚只是一时想起。 他们夫妇二人同担一辆马车之中。 他身上本就因为生着病,日日像泡在药罐子里一般。 若是接连几日都不曾清洗,怕是味道又极度难闻。 到时还要委屈着怜月同其共乘。 想今日替他洗个香。 如今却发现。 当时离京,为了减少开支与麻烦,身旁并未带了过多的人手。 如今怜月身侧除了翠柳便无旁人。 “我……吴琛不在吗?” 据怜月所知,他们主仆二人素来形影不离。 就算吴琛不曾现身于人前,应该也在这附近蹲守。 “我有事派他离去,他并未在我身旁。” 他有些无奈,看了看那澡桶里涌出来的热浪。 “我可以帮你叫店小二……” 他看着怜月,却只见后者声音越来越小。 他虽在病中,可却素有洁癖,更不喜欢陌生人触碰。 所以如今只有一个办法。 那便是怜月替他洗。 “你双腿现在也不是不能……再说你直接脱了衣服进去,自己洗就是了。” 怜月转过身,可实则那绯红早已爬满了脖颈与脸颊。 “大不了…我不看你就是了。” 这可真是搬起了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一时之间,实在是难以分辨。 “我虽能勉强站立,可是我又够不到后背,如今…便只能靠你。” 怜月没有办法。 能不能让他只洗自己能够到的地方,至于后背就那么放着。 “那你先洗别的地方,晚些时候我替你擦背。” 宋鹤眠欣然答应。 随后便一步步挪到了那澡桶旁。 身上的衣服一件件落了地,露出了男子那虽有些病态,却也不曾消瘦得很的身躯。 他单手扶着澡盆,便想挪进去,真没想到尝试几次都不得力气。。 他有些为难的看着站在屏风外的怜月。 “我……” 心底里的傲气让他不想求助于眼前女子。 可又不能就这样光着身子,在这站上半日。 怜月原本坐在桌前,狠狠灌了自己四五杯茶水。 才将心中的那份灶火压了下去。 听见了他哑着嗓子说出的那半句话。 “怎么了?东西我已经让人都给你放在了那处,是少了些什么?” 怜月有些疑惑。 本不应该才是。 他犹豫许久,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双腿已麻木不堪。 就连强行支撑的胳膊,此时也有些打颤。 “你能不能进来…搭一把手?” 怜月看得出他到了极限,就连声音也颤抖非常。 毕竟是…… 虽然怜月已经情事。 也看过男子身躯。 可终究还是有些…… “你要我做什么。” 怜月走到了那屏风外,便不再往里面走上半步。 “我……” 他的声音听上去似乎像是要哭出来了一般。 可半晌却也没等来下文。 怜月实在心中着急,又怕他真的…… 在房中四处扫视了一圈,看着不远处,放着个纱巾。 那纱巾虽有些透,但不至于能够彻底看清眼前。 怜月连忙用其覆盖在眼眸之中。 “我先进来。” 那女子手扶着一旁的屏风,一步步走进了屏风里。 便看见那身无寸缕的男子,一脸难堪,双手扶在澡桶的两侧。 一副力竭的样子。 “这是怎么了?” 怜月走过去,伸手拽住了他的胳膊。 而他却有一丝惊艳。 怜月眼眸之处蒙着纱巾。 慌乱之中,原本挽着的头发也被松开来。 有几缕碎发,更是随风而飘。 此刻到让人有些难以移目。 那双美眸又满是担忧。 似乎意识到宋鹤眠并未听见怜月说的话,怜月耐着性子又重复了一遍。 “我说我帮你搭把手,这样你会更容易。” 他如大梦初醒,抓住了怜月的手,但是便入了浴桶之中。 白皙的皮肤慢慢地进入了水中,上面落了些水珠,更让人瞧着有几分病态的美。 怜月瞬间便觉得口干舌燥。 这…… 真是好一张美男出浴图。 怜月连忙转过身,眼眸转了好几圈。 “你先泡着,等什么时候要搓背,再来叫我。” 从屏风后走出来。 怜月不知为何,似乎好像体内有着烈火焚烧,又猛灌了几大杯茶水才算平息。 那男子凄惨模样,却一直逃不过怜月眼眸。 甚至脑海中还始终有所荡漾。 “你动春心了!” 不知哪一处传来声音,直接拆穿了怜月一切假象。 怜月左右瞧瞧,也不曾看见踪迹。 “我没有。” 她坚定的觉得她绝不会喜欢上眼前的短命鬼。 若不是…嫁给他才能彻底脱离自己原本悲痛的人生。 他也并非会是怜月的选择。 怜月单只手主在桌前,不知怎的,便昏昏欲睡…… 与此同时,缩在浴桶里的宋鹤眠,表面风轻云淡,实则内心早已惊涛骇浪。 那松着头发,蒙着眼,身上又带着几分母性的女子。 实在让人挪不开眼眸。 他这是…难不成有几分春心暗动。 “我看你是真的疯了!” 他猛的突然给自己一个巴掌。 试图将自己换得清醒。 “你这副注定要拖累人的身躯,还敢喜欢旁人!真是做梦。” 他折磨着自己,更觉得他不配得偿所愿。 等到浴缸里的水彻底凉了。 “怜月!怜月!” 他唤了好几声,却不曾等来人回应。 心下便更加自嘲。 “果然,也就是这世间最为肮脏之人,怎能肖想旁人,如今将人逼走,我倒要瞧瞧你身侧还有谁能在!” 他强撑着身子,跨出浴桶时,双腿又瞬间失了力,直接跌倒在地面上。 他看着那双与常人不同的双腿,红了眼眶。 第71章 给他擦拭 他要娶未亡人之事。 宋老夫人已折腾数年。 他也心中甚知。 这经中闺中女子良多,多的是贪权富贵之人。 唯独他的未亡人,却始终无人心甘情愿。 宋老夫人挑人实在苛刻,再加上…又实在不堪。 这京中女子自然不想自己往后命运皆卧在一个短命鬼的手上。 偏偏她…… 果然,人换了个环境,心中也会变得有些不同。 他并不怪怜月前后改变。 要怪便只能怪他为何如此不堪。 他靠在柱子上喘息了许久,才勉强从一旁拽下了乳衣,套在身上,走了出去。 他原本低着头,任由头发的水落在衣服上,再湿了衣衫。 眼中满是绝望。 他就不该活在这世上。 他以为那人是来拯救自己的。 是那扇阳光终究还会离他而去。 而他终究是那被关在层层院落之中的一句发臭了的傀儡。 他不该心中升起了些许希望之火。 可在瞧见那躺在桌上便睡着了的女子。 那双眼又瞬间变得有几分活跃。 他贪婪地望着那女子。 生怕会惊扰到眼前的人。 她还在! 他那双眼中,绝望的神色瞬间消失不见。 可他却只敢坐在床边,丝毫不靠近半分。 可那双眼却贪婪的在人身上扫射,不肯离开半步。 不知过了多久。 窗外传来了春风,吹的一旁的窗户吱吱作响。 怜月也终于醒来。 他迷茫的双眸正好撞上了他的深情眼眸。 “你怎么…也不叫我一声?” 怜月走了过去,瞧着他还未干的长发,还有那被他弄的湿漉漉的衣裳。 “这么大人了,还不知把头发擦干,若是…生了病可怎么好?” 怜月又去取了手帕,站在他身后,细细的替她擦拭着头发。 “习惯了。” 他素来不喜生人触碰。 每次沐浴更衣后,也不会有人为自己擦拭身躯和头发。 他又…根本没那份心思。 所以头发也是随着风干。 身上那湿漉漉的衣服,更是如此。 “那怎么能行!” 浙江已经擦拭过的头发拨到了他胸前,又开始擦拭其他的地方。 “如今虽是春日,这天气却百变的很,若真染了风寒,是很久都不会好的。” 男子的发质有些粗糙,发尾处也黯淡无光,甚至还有些毛躁不堪。 他是真的不曾好好养护过这些。 “我…一个糙男子汉,自然不懂这些。” 他虽过过锦衣玉食的日子。 可不过是那寥寥几年。 父亲亡故之后,宋家将他们孤儿寡母排除在外。 京中多年绸缪,他也定然是…费尽了心思。 自然对于自身这些外在,他从不自我在意。 后来生了病中了毒,更不计较这些。 连活着他都不想活了。 怜月又细心去拿了件干的衣服,递给了他。 “你将衣服换上,我去替你烹壶热茶,政变让人将东西撤了。” “嗯。” 怜月出门时,正好遇见赶过来的宋老夫人。 “母亲。” 宋老夫人拍了拍怜月的手,朝着屋内看了看。 “你们夫妇二人如何了?那刘镖师说,差不多时辰了,若是再不出发,怕是会耽搁了路程。” 怜月微微俯身,“一切都好,儿媳倒杯热茶给他喝下,再浅浅收拾一番,便可上路。” “好。好孩子。” 宋老夫人就差把“满意”二字写在了头颅之上。 怜月换了热茶递给宋鹤眠,又帮着收拾了东西。 “我刚出去时瞧见母亲和其他人都已经收拾好东西,此时便只等着你我二人,若是差不多,我们也便出去吧。” “嗯。” —— 宋无忧和庄玉妗早在午后就已经准备好了一切。 如今眼瞅着过了个把时辰。 他便有些不满的看着宋老夫人。 “说着路途遥远,时间紧张,怜月偏偏要在此刻给他洗澡,不是故意耽搁路程,真是让人……” “怎么?那也是你哥。” 宋老夫人有些责怪的目光落在他身上。 真不知少年还有些懂事的人,怎么会变成今日这副模样,让人瞧了便莫名的有几分心寒。 他看着眼前的宋老夫人,冷哼了一声,便不再愿意搭理。 宋老夫人也毫不在意,坐在椅子上等着他们夫妇二人出来。 怜月帮着宋鹤眠挪到了轮椅上。 随即才将宋鹤眠推了出来。 看着时辰变化,怜月有些愧疚的看向宋老夫人。 “抱歉,是我夫妻耽搁太久,让诸位静候多时。” “无妨。” 行李早就已经让人收至车上,宋老夫人一声令下,便都各自上了马车。 等怜月将宋鹤眠推至马车旁,那姓刘的镖师主动上前。 “夫人一介女子之身,怕是力气不够,不如在下代劳?” 怜月却是一人弄不动宋鹤眠,之前他倒能配合一二。 只是刚刚沐浴之时,他摔了腿。 此刻双腿软弱无力,便只能全都依靠着怜月的力气。 可怜月实在…… 怜月点了点头。 “那就多谢刘镖师了。” 刘镖师将自己手中的配件放在一旁,随后又叫来个徒弟搭手,很快便将宋鹤眠和轮椅都架上了马车。 这一折腾,倒也弄得满头大汗。 怜月取来了茶水递给他们。 “二位喝茶。” “多谢夫人。” 怜月脸上带笑,是真心感谢他们师徒二人的帮忙。 可落在那满是嫉妒之心的人眼中,便是蓄意勾引。 他看不下去,直接将马车的帷幔甩了下来,闭着眼睛在一旁假眠。 —— 果真如刘镖师所说的一样,接连七日,都没有客栈休息。 甚至他们手中有钱而花不出去。 直到靠近淮阳的一座小城。 刘镖师早已派徒弟帮忙安置好了客栈,如今一行人刚到客栈,便有了地方休息。 宋无忧和庄玉妗都忍不住身上那股子馊味,入了客栈,便吵吵着要热水沐浴。 倒是怜月同刘镖师先对了下后续流程。 “如今虽到了淮阳边陲的一处小城,但是距离你们要去的地方,至少还要有两日行程,在下得问一句,这只是稍作停歇便走,还是在此处先休息一二日。” 怜月犹豫一番,但却也觉得他们并非是来此贪图富贵。 “便暂时休息一夜,明日启程。” 第72章 厚此薄彼 毕竟是前去奔丧。 之前路途遥远,已有耽搁。 若是在停留在淮阳边界小城不动。 传到宋家老宅那些人耳朵里还不知会变成什么污言秽语。 怜月不想让宋老夫人在此等年纪也要被人议论纷纷。 所以自然不能停留太久。 刘镖师也甚是了解,“那好,这就通知他们几个先松松腿脚,待启程之时,您告知我一声即可。” 怜月谢过了他,随即也回了房间。 —— 一夜好眠。 再度启程,看着那越来越近的淮阳二字,怜月却越发感觉到身侧之人的紧张。 “你也许久不曾回过淮阳城了吧?” 怜月试图与他搭话。 而他看起来有些蔫蔫的,怜月格外担心,便摸了摸他额头。 这样的举动却惊扰到了男子。 “你……” 怜月又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感受了一番才放下心来。 “还好,并不是染的风寒。” 又想到了些什么? “你是在担心那些曾经为难你与母亲的家人吗?” 他点了点头,整个人像极了个受了委屈的孩子。 怜月想了半晌,却也不知该如何宽慰于他。 憋了半天,最后只说了句,“我会陪在你身旁的。” 怜月露出了小手牵着他的大掌。 在那一股股热浪沿着手心袭来之时。 他那平静的心口也带了几分波澜。 “不管发生什么,你都会站在我身旁吗?” 他看着怜月的眼眸中,带着几分期许。 后者自然点了点头。 “不管发生什么,我一直在你身旁。” —— 马车驶进城中,刚刚靠近宋家老宅时,瞧见了那门口挂着的白帆,和站在那下面的一群人。 他们老态各异,也有几个年轻子弟。 马车行至门前停了下来。 宋老夫人在身旁的嬷嬷搀扶下走了下去。 而宋鹤眠等人也收拾了一下。 怜月在刘镖师的帮助之下,也顺利将宋鹤眠折腾到了轮椅上。 出来迎客的是宋鹤眠的二伯。 如今更是宋家唯二的长辈,另外一个便是年纪最小的小叔,如今也才三十出头。 “好弟妹,你们这一路跋山涉水,辛苦之至,快进屋内好生休息一番。” 宋老夫人毫不掩饰对其厌恶之色。 更是悄悄躲开了他伸过来的手。 声音都十分冷淡。 “不必,老身还是先去给族长上柱香罢。” 宋老夫人说着,便带着嬷嬷自顾自的朝着里面走去。 宋家二伯的面色虽难看,可却也忍了下来。 目光落在一旁坐在轮椅上的宋鹤眠,和那从身着上便能看出来不同的宋无忧。 一眼便选定了宋无忧。 只见他走到宋无忧身前,帮着宋无忧拍了拍身上的灰尘。 “你便是我那…好侄儿,不知可否还记得二伯?” 宋无忧看着眼前的这老儿,却只觉得晦气。 更加当初百般折辱,他非一日敢忘。 自然也方知晓眼前人的虚假模样。 “二伯嘛,自然忘不得,毕竟从前,若无二伯资助,怕是我要差点饿死在这府上。” 他皮笑肉不笑看着眼前人,实在让那人心上有几分虚。 “你说说你…怎么还与二伯计较曾经的那些。” 他一边说着一边又故作亲密的挽上了宋无忧的胳膊。 眼眸自是也落在了他身后的女子身上。 “这位是…你在京城中定下婚事的那位庄家嫡女?果然打眼一看,便是个养眼的。” 宋无忧点了点头。 庄玉妗也不曾理会宋家二伯。 反而更觉得宋家老宅实在是…破败不堪,让人有些却步。 “都别在外面站着了,里面已安排妥当。” 从院内走出来的,是宋家二伯的妻子,宋姜氏。 最是两面三刀。 怜月眼睁睁看着原本还有些松弛的宋鹤眠。 听见她声音时,便浑身肌肉都紧张的很。 怜月拍了拍人肩膀,才让他清醒片刻。 “这是你二伯母。” 宋家二伯摆了摆手,让宋姜氏走上前来。 “这就是小世子罢,果然年纪轻轻,颇像他父亲一般,瞧着便是个知书达理之人。” 那宋姜氏看起来很是喜爱他,又强拉着他入府。 虽然无人理会宋鹤眠与怜月二人。 不过两个多余的人却早就已经习惯。 毕竟他们始终都是孤独一人。 跟着人走进了院中。 下人们将各自的东西都归拢在一起,放在了一旁的偏院。 直到宋老夫人上完香回来,目光自是落在堂内。 宋家二房夫妇满脸的笑容,恭维的看着宋无忧夫妇。 可自家儿郎却被人忽略个干净,一副根本瞧不上的样子。 那两个小孩,也只知站在一旁,不敢有半句忤逆。 “这都何许时辰了,不知道二嫂可安排好了我等人的住处?” 宋老夫人刚走上前,便带着些质问的桥上宋姜氏。 宋家二房有求于宋无忧。 此刻只想与之搭好关系。 便忽略了宋老夫人的话,只答上了句,“都安排妥当,下人们已经把你们的东西拿过去了。” 不多时,门外便闯进来一个小厮,脸上也满是忧虑。 “怎么回事?鲁莽的很,难道不知厅中有贵客在吗?” 那小厮低着头,支支吾吾的说。 “偏院便只剩下两间客房,一间给了老夫人,一间给了世子,如今不知…这大少爷如何安置?” 经人提起,宋家二房恍若隔世,突然想起眼前之人。 “自是我疏忽。” 宋姜氏站起身,那张老脸上堆着虚伪的笑。 “原本想着大侄子自前些年病重,连起身都做不得,别说舟车劳顿,并未提前准备好大侄子的住处,如今倒确实有些为难……” 宋姜氏算了算,最终得了结果。 “族长故去,院中客房几乎都住了个满客,怕是无处…但好在还有一处,便是你父亲从前在家中居住的鸿辉堂,这些年倒是无人居住,若是你不嫌弃,倒也可以住在那。” 宋老夫人见宋姜氏如此解决,心中气不打一处来。 “你眼里可还有……” “母亲。” 他突然出言打断宋老夫人,只是迈入这宋家后说的第一句话。 “鸿辉堂有不少父亲从前的旧笔,我确实想阅读一二,不如就这样安排吧。” 第73章 被区别对待 宋老夫人心中不满,不想让自家儿郎受尽此等委屈。 而此刻宋鹤眠已如此言明,也不好说些什么, 宋姜氏非要添了一句,“果然,还是大侄子最懂进退。” —— 时辰不早,怜月便推着他一同先回了院中, 鸿辉堂内。 怜月瞧着那院中野草丛生,甚至不知那草丛之中是否还有毒蛇之物。 堂内摆设,也几乎被人打砸的凌乱不堪。 一眼望去,便是早已荒废了个彻底的院落。 这样的院落,却被宋姜氏发配给了宋鹤眠。 他却早已习以为常,与怜月打趣。 “虽说这院落确实有些破败不堪,父亲在时,此处也留了不少大家子弟的书籍,想来我那一向,只知贪图富贵的二伯,是绝对不会将它们带走的。” 父亲虽从武,但心中却也有文人之志。 并非是那些白丁将军。 反而心中怀有天下,更是笔锋之间,足见其尖锐。 怜月推着他,又去了书房。 果然。 这房间四处全都结了蜘蛛网,就连书房之中也毫不例外。 可那满墙的书籍,确是无半本丢失。 他眼中含着热泪,眼眸落在那些书籍上,皆是忍不住的情思波动。 “父亲……” 一滴热泪从他眼眶中流了下来。 怜月适当拉着一旁的翠柳便转身离去。 翠柳瞧着这院落的破败,有些忍不住的开口。 “这样的院子,在侯府之中,哪怕是下等奴仆都不会居住。可他们宋家人却…这不是明摆着在欺负大少爷。” 怜月伸出手,将翠柳拽的远了些,才开口。 “心里知道就算了,别说出来,你家大爷的性子桀骜,自然会一时受不住。” 怜月瞧了瞧院子里的凌乱,若是此刻不收拾,怕是今夜都睡不得。 “你去管府上的人借一些洒扫的工具来,怎么…也得稍微收拾一番。” 翠柳虽然心中有些不甘,可却还是为怜月借了物件。 却不曾想这整个府中那些个下人,也随着宋家二伯的心思轻薄他们。 虽答应了,送来的洒扫物件多半都是坏的。 “他们这些烂心肝的东西!怎么能如此折…好歹您也是宋侯府的大夫人,里面住着的也是宋侯府的大少爷。” 翠柳为她们夫妇而鸣不平。 怜月瞧着那乱七八糟的打扫工具。 这也只是任命的上手修理了一番。 好在能用了。 “与其说这些,不如先收拾吧。” 怜月打断了翠柳的抱怨,将手中的扫把给了她。 翠柳也认了命,开始陪着怜月收拾起来。 只是院落,实在有时无人居住,如今瞧着到处都破败不堪,让人难以接受。 怜月同翠柳忙了一下午,才收拾好了正厅,也终是能瞧上一二。 怜月被累得瘫在了椅子上。 翠柳也是席地而坐。 怜月摸了摸有些饿过劲的肚子,才想起来如今的时辰。 “这都什么时辰了,怎么连饭都还没送来?” 翠柳这才想到,便也站起身来,说着便去厨房询问。 可回来时,翠柳却是一脸的伤心,一只手还捂着那小脸。 “怎么回事?” 怜月打眼一看,便知道定是那厨房里的下人折辱了翠柳。 “他们说…府中用餐的时间一直都是有所规定,都是各院去了厨房自己领回院中,在规定的时间不曾去领,便将那食物处理掉了。” 豆大的泪珠滚落,让翠柳那张小脸更显得几分委屈。 怜月掀开了翠柳的手,便瞧见了那脸庞极其清晰的巴掌印。 “他们打你了?” 翠柳点了点头。 “原是第一次,奴婢怕夫人与少爷饿着,便同他们商量那些馒头之类的,吃食也好,他们不给,奴婢便只能强行上手去拿,却不曾想他们竟动了手。” “除了脸上,你身上可还有伤?” 翠柳摇了摇头。 “夫人,我们将此事告诉给老夫人吧,老夫人一定不会坐视不管,更会……” 怜月摇了摇头,拒绝了翠柳的提议。 “老夫人许久不曾回了宋家,如今若一刚入了门,因为这种事情与宋家二伯他们起了争执,外间只会说宋老夫人无容人之量。” 到时在京城都不曾被人议论的宋老夫人,彻彻底底成为了这些人的饭后谈资。 “你去找找,我记得我带来的包裹中还有几张薄饼,今晚便先如此吃上一口,明日我再想法子。” “是。” 怜月去书房找宋鹤眠,他一眨眼便瞧见怜月手中的薄饼。 心中便有了一片了然。 “看来这宋家的后厨,还是为难你了。” 怜月倒也并不觉得为难,反而带着几分习惯。 “从前,庄家后厨的厨子也经常会…所以母亲教了我如何去做吃食,你以后若有什么想吃的,我可以单独做给你吃。” 人总不能被尿憋死。 更何况饭是铁人是钢。 尤其是宋鹤眠此时的身躯,绝不能因营养跟不上而被拖累。 “你…真的会做饭?” 怜月点了点头,“你我新婚之日,你忘了你吃过一碗面,那碗面便是我亲手所下,怎么样?味道还不错吧?” 他突然想起自己那日吃的那碗汤面。 怪不得总觉得那口味有些与府上的厨子不同。 “原本是我自己贪嘴,做给自己吃的,但后来又觉得……” 他同怜月一起忙了整日。 应该也浑身疲惫不堪,腹中空空了无。 怜月便也分了一小部分给他。 他们二人对坐,面前只有个一半的蜡烛,有些许微光。 怜月却觉得此时眼前一切都是那般幸福。 好在他们二人都不算是吃得多的。 怜月随身带着的那些薄饼,足以让他们二人饱腹。 剩下多余的怜月都塞翠柳的手里。 翠柳从前是干体力活的,吃东西自然会比他们多上许多。 “你就别客气了,我知道你没吃饱。” 翠柳一脸委屈,却还在往嘴里塞着薄饼。 他瞧着翠竹脸上的伤痕。 “宋家的人还动手打了你?” 翠柳点了点头,将嘴里的东西咽下后才再度开口。 “他们不愿给,我自己上手拿,他们又动手打我。” 这宋家老宅的奴才果然如旧时般不听话。 第74章 注定不平静的早饭 次日。 宋家二伯特已准备了丰盛的早膳,请了各房前来。 当然有意无意的却落下了宋鹤眠与怜月二人。 宋老夫人等候多时,却未见自家长子长媳,心中自是一片了然。 可眼前之人,却还在大放厥词。 宋家二伯拉着宋无忧的手,此时他的碗里已有了不少东西。 “淮阳地处偏僻,所识之物自不能与京中的你们相比,不如贤侄好好尝尝,看看是否可合了口味。” 宋家如今确实不如幼时一般对待宋无忧。 反而言语之中形态之举,都有万般尊敬。 宋无忧故作高贵的点了点头,夹起了一个,却只是咬了一口。 他突兀的皱起眉毛,让周围的人的心也随着波动。 “也就还……好。” 他放下了筷子,众人等了半场,也终究只得了这两三字的评价。 反正只要算式并无错处即可。 “如今都是什么时辰了?怎么无人去叫大少爷与大夫人一同过来用膳?” 宋老夫人实在等不下,将手中的碗筷放了下来。 那眼眸之中满是质问,话也是瞧着宋姜氏开口? “小年轻新婚燕尔,或许…弟妹,你怎能有心思去破坏小夫妻之间的情。” 宋姜氏毫不在乎,一句话说的,好像这是宋鹤眠与怜月的缘故。 宋老夫人见她神态,却直接从身旁嬷嬷开口。 “你去,你亲自去,就算是拽,也要将他们夫妇二人拽来。” “是。” 宋姜氏要开口说话,却被他的目光所制止。 —— 半晌。 只有怜月一人跟着嬷嬷回来。 宋老夫人满脸疑惑,“怎么只有你一人,是眠儿又犯了病?” 宋老夫人说着便要站起身,随着怜月一同去。 却只见怜月释然大方,向着众人行礼,随后开口问道。 “昨日去后厨问过家中奴仆,说是各院都不在一起用餐,到了时辰便…由各院自行去后院拿了餐回院中,儿媳姗姗来迟,可去后厨问过时,又被后厨说今日也无饭菜。” “无饭菜?” 宋老夫人皱了皱眉,瞧着那一桌子的食。 这一桌子,在淮阳这地界,可也算是值钱的。 他们还真是黑心。 宋家二伯看了看身后的宋姜氏,连忙辩解。 “后厨这些个手脚不干净的下人们,院中何时有了这番规定,我怎的不知?” 他站起身,又顾着表面的恩怨,笑着与怜月开口。 “定是最近这段时间一直忙着族长丧事的事,对,家中管制稍松,才又让这些贱皮子有了些其他心思。” 他一边说着,一边指着门口站着的嬷嬷。 “都给我好好查查后厨,若再有这样的事,绝不姑息。” 他随后又将讨饶般的目光落在宋老夫人身上。 “弟妹可千万不要听信他人谣言,我可从未亏待过侄子们。” 侄子……们? 怜月一想到昨日夜间他们三人只吃了些薄饼。 还有那院子凌乱的很。 今日就算收拾一天,也不一定能收拾出来样子。 心中便激起一股无名之火。 可这毕竟是宋家老宅,怜月一个新妇也不敢多言。 宋老夫人冷哼一声,伸出手将怜月拉到自己身旁。 “你今日便坐在这陪老身用餐,我倒要看看是哪个贱皮子敢亏待了你。” 宋老夫人有些指桑骂槐,那眼睛又死死的盯着与她距离不远的宋姜氏身上。 桌上的人都在追捧着宋无忧。 此时门外却传出一声极为懒散的男子音调。 “听说昨日三哥家中的那几位入了老宅,昨日临时有事,还不曾拜见过,今日特意来补个礼!” 那站在门外的正是早先提到的那位三十左右的宋家小叔,名为宋书锦。 他看着那院中坐着的几个长辈,也挨个行了礼。 又朝着宋无忧,微微点头。 “怎么在这塘中不见小眠儿?难不成真的病死在京城了?” 他调着笑,又将目光落在了宋老夫人身上。 “见过三嫂嫂。” 宋老夫人点了点头,面上却又含着几分笑。 “眠儿身子不舒服,如今正在院中休息,这位。”宋老夫人牵了怜月的手,一同站起来,“便是老身为眠儿寻的夫人。” 宋书锦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只略微打量了几分。 “三嫂嫂的目光一向实在,自然能为她选了最好的良妻,不知我可否去瞧瞧他?” 宋老夫人倒不曾拦着,眼眸带着些笑意。 “你想去便去,他如今素在他爹的鸿辉堂。” “鸿辉堂。” 他那英气的眸子蹙在了一起,那双眼也带着些恶毒的看着宋家二伯。 “若是没猜错,那住处是二哥安排的吧?” “我…家中实在没有别的院子,那处确实有些破坏,但好歹也是他父亲所居之所,他去住,亦是理所应当。” “好一句理所应当。” 他走到了宋家二伯面前,还未挤过去,那坐着的人就连忙站起身让了位置给他。 他自是懒散地坐在椅上,一只手搭在椅背上。 脸上带着玩世不恭的笑。 “那不知二哥…可否派了下人去帮忙洒扫,规整,让在院子看起来像个活人住的地方。” “那当然是……” “没有。” 怜月率先回答,又低了头。 “屋子都是我与翠柳亲自收拾的,儿媳手上…还留了些印记。” 宋老夫人瞧见那伤口更是满脸的担忧。 看着宋姜氏和宋家二伯的眼眸里更带着怒意。 “你们两个…好一对儿阳奉阴违的畜生,当初他死后,你夫妇二人原本将宋家允了我夫君的东西全都拿走了,让老生孤身一人…吃了好一顿苦,才赶回京城。” 宋老夫人指着眼前的那对夫妻。 “若非是他在京城还有些铺面,又得了宫中旨意,能够让我母子三人求生,否则…如今怕是早已成为具具骸骨,骗好处全都让你们夺了去。” 宋老夫人的眼睛死死的盯着眼前之人。 没想到他们夫妇竟还如旧时一般恶毒。 “弟妹,这家中琐事太多,不过是我这个作为嫂嫂的望吩咐了府中人,你何须又提起旧事,又何须在这些小孩子们眼前闹起来。” 第75章 维护他们的小叔 宋家二房在做这些事情时从未想过宋老夫人会如此不留颜面。 毕竟从前宋老夫人很好说话。 他们便根本没有将这寡母放在心上。 自然也不会理会那病秧子。 “三嫂嫂这些年还真是性情温和,都过去了这么多年,二哥还是觉得人家好欺负,连带着儿子儿媳也是一样。” 他那纤细的手搭在桌角,嘴里含着一抹不羁的笑。 看着眼前的他,宋二伯连忙站起身。 “你说的这叫什么话,你又不是不知道,这后院都是由你二嫂一力……” 他想将一切过错全都推到宋姜氏身上。 却完全忘了拉宋姜氏,也是听他之言。 “二嫂嫂!” 听见他的声,不知为何却觉得脚板发凉。 “我……我在。” “是吗?” 他微微歪着脑袋,一副求知若渴的模样。 倒是让宋姜氏有些不知所措。 “应该…是的吧。” 那话在嗓子眼儿里滚了好几遍,才说出了口。 那求助般的目光落在宋家二伯身上,却根本毫无反应。 “那既然如此。” 他站起身。 那椅子在地上磕碰出声音。 “去找个人牙子,将后厨那些嬷嬷丫鬟全都发卖了出去,也好让人知道我宋家从不留不将主子当作主子的人。” 他说这话时,那双眼一直盯着宋姜氏。 若非是宋姜氏是如今宋家二伯的妻子,怕也会同那些奴仆一个下场。 “这不过是些小事,小弟你又何……” “小事?” 他挑了挑眉,目光落在女子手上的那细小伤痕。 “一件小事,却让主子伤了身,那若是真有了大事,是不是还让这主子赔了命?” 他素来不管家中事。 亦是一副浪荡子的形骸。 却不曾想,今日竟会动了怒。 宋家二伯心中本就无理,听见他这样说,就连忙催促着宋姜氏去做。 宋姜氏虽然心中不愿,却也不敢违之。 他站在人群当中,这顿饭到吃的有几分鸦雀无声。 宋无忧宛若窗外人,根本不理眼前事。 用过早膳,怜月又让人打包了一碗热腾腾的白粥,便朝着住所而去。 走了好几步,才听见身后人的叫嚷。 转过身却不曾想是那位刚刚在众目睽睽之下为他同宋夫人撑腰的宋书锦。 “见过小叔。” 男子距离怜月半步之远时便停下了脚步。 他微微点头,将手中的那盒糕点递给了她。 “淮阳特色,可以尝尝,小时他最喜欢吃,劳你帮忙带过去。” 怜月点了点头,接过了那糕点盒子。 便又再度行礼打算离去。 却听见他说,“小眠儿,他的身子可有好转?” 怜月也乖巧回答,“小叔放心。” 他似是喘了口气,又再度开口。 “我打听过你的名声,你的出身不算高贵,但好在你婚后照顾他也算尽心,不要让我发现你对他不好,不然你也瞧见了,这府上连二哥都怕我。” 怜月低了头。 “小叔放心,他是我的夫君,若是能长命百岁,便是最好,就算不能,我亦会竭尽全力,让他享受生命中的每一刻。” 见状他神色才松快了些。 又放了人走。 宋老夫人姗姗来迟,瞧见他的身影,咳嗽了两声。 他转过身,面上带着笑,“三嫂嫂。” 宋老夫人满脸笑意地点了点头。 “瞧你如今这一身装扮,是何等模样,让人瞧了,还以为是个什么不正经的公子,我听人说你总是不曾归家,你这副模样时至今日还不曾讨了妻,难不成真要混成个老光棍儿。” 宋书锦其实与宋鹤眠等人年纪相仿。 他少时也曾经养在宋老夫人膝下,跟随着宋侯一起学习文书。 只可惜那文书没学得了一二,道士将宋老夫人做的甜品糕点吃了个精光。 他从小便是个聪慧的。 只可惜这个宅子里,让他不得不隐去锋芒。 “嫂嫂是知道我的,我无心管理家族内务,倒不如出去听听歌,看看舞,至少不必听见这宅子里的闹腾。” 她扶着宋老夫人,朝着那偏院走去。 “就算是这样,你也不能耽误了自身大事,你可…有看上的姑娘,这个年纪了,也该是成家立业的时候。” 他见宋老夫人如此认真,连忙又再度答应。 “好,小弟一定谨遵嫂嫂意思,寻个贤妻回来。” 见他如此,宋老夫人神色也宽松了些许。 “你瞧着我为眠儿寻着的这妻,可还好?” 想到刚刚匆匆一见,他却依然能瞧得见那女子身上刚韧不折。 “嫂嫂的眼睛一向厉害,能看得到这世间的魑魅魍魉,若是那女子不行,你又怎会答应。” 他回了神,又再度与人说话。 宋老夫人点了点头。 “虽是个从小历经磨难的姑娘,但是…确实比那京城当中诸位大家闺秀都好上许多。” 宋老夫人此刻更是极度满意着儿媳。 “嫂嫂喜欢就好,嫂嫂如此高兴,不知我可否有缘…能尝上一口那木肌膏。” “这些年,偏偏就你最好这一口,我从前给你哥哥做了那么多……” 最后全都落了这冤家的肚里。 “你同我一起回别院吧。” —— 怜月将那糕点和温热的白粥都摆在了宋鹤眠的面前。 他刚好起身洗漱,瞧着桌上的食物,又看了看那淮阳本地的糕点。 “你出去买的?” “家里的。” 怜月替他又拿了件衣服披在身上。 “那糕点是小叔给的,我瞧着小叔好似与母亲相识,与你之间关系也并非浅薄,便收下来了。” “你瞧见了小叔?” 他蹙了蹙眉,似乎小叔的出现有些意外。 “是,今日早晨,听着他们说,也是匆匆忙忙赶过来的,怎么小叔不住在这院子里吗?” 他不知该如何向怜月解释,最终只化作了一句单薄的。 “他在这有住处,但不住在这。” 那便是住在别处。 怜月压低了声音,小心翼翼的问,“小叔是不是很不喜欢二伯他们?我看……” “怎么?他又同二伯吵起来了?” 他语气倒是寻常的很,更像是家中子弟吵架。 “嗯,二伯好像很怕小叔。” 第76章 他的身份 男子打开了那糕点盒,并且拿了糕点尝了一口。 “这些年不吃,依稀觉得这糕点过于甜了。” 他又就着白粥喝了,才再度开口。 “你可知在这淮阳,如今宋家的家业都是谁的?” 自然是族长的。 只是那人已经身死,那如今这家业又应该归于谁? 宋家二伯看起来才是最终的那掌权人。 如今瞧他如此惧怕小叔。 难不成真正的掌权人……宋书锦? 宋鹤眠瞧她眼眸,变清晰知晓。 “是他,连带着我父亲那份,都是他的。” 毕竟是最小的儿子。 父母在最后离世之前,早已安排好一切。 如今宋家大半家产都在他的名下。 自然宋家二伯不敢动他。 “还有一个问题。” 怜月知晓自己的问题有些多,又观察了几番他的神色。 见一切如常,再度开口问道。 “二伯他…很不喜欢你?” 那宋家二伯身上似乎格外针对宋鹤眠。 同样都是一个父亲的子嗣。 偏偏宋无忧却颇受他喜欢。 而宋鹤眠则是被他针对的,如今连住处都要自我收拾。 “他不仅不喜欢我,自是也不喜欢妾室所生的宋无忧,不过如今喜欢,而不是因为他坐在了那世子的位置上。” 京城之中,宋家仍有侯爵。 宋家二伯若想举家迁至京城,竟然要讨得世子欢心。 而他这副病弱模样,根本不可能再继承家中爵位。 便只有宋无忧。 只有他能改变如今眼前局面。 能让宋家二伯一脉走进京城,便只有宋无忧一人。 他自是如今要将人好好供起来。 —— 虽然有了宋书锦的撑腰,院中也换了些许下人。 鸿辉堂也被打扫的一尘不染。 终究还是并非像家中一般住得妥当。 而他这个病,要一直服药,身上带着的药材也几乎要喝尽了。 怜月便去央求了宋姜氏。 “我夫君的药物要仔细存放,又要单独烘煮,所以不知可否能够在堂中设个小灶,省着要在后厨烹药,整的四处都是味道。” 宋姜氏原本不想理,一想到前几日后厨反应过来的情况。 她便点了点头。 “我这几日忙,忘了同你说这事,以后…以便在自家堂中煮药,别去他处,让人闻了平白生了恶心。” 怜月答应了宋姜氏。 “二伯母放心,定不会了。” 怜月又带着翠柳上了街,不仅买了一些宋鹤眠所要服食的汤药,还买了些日常用品。 当然最为重要的是一应瓜果蔬食。 一车又一车的送进了宋家。 宋家二伯自然也不好拦着,就眼睁睁看着那些全都入了鸿辉堂。 然而不过一下午的时光。 外面便流言四起。 说他宋家老二谴责底下侄子,才让侄媳妇宁愿在外高价购买,却无法用上府中吃食。 他一身干净。 怎能因一介女子,而彻底毁了根基。 连忙便叫人将怜月叫了回来,随后与之协商。 “二伯知道那堂中的日子难过,但你若是想要什么,从府中说就是,何必出去采买?” 他语气温和,要不似之前那番争锋相对。 怜月看着他,脸上也带着笑容。 “二伯误会了,夫君他所食之物素来严格,又因为身上病症,与药物相撞者绝不可食,便事事都要经过我手查验,我才亲自去买。” 回来的路上,怜月一听说了那些流言。 “二伯听了外头那些狂语,觉得我是故意而为?” “怎么可能。” 他那松懈的皮肉都似乎挂不住他脸上的笑。 可他却还是装的那副姿态。 “我就是关心关心你们两位小辈罢了,既然是这番作说辞,那你也可…在府中采买时出去,就莫要一个人出去采买,你来回也不方便。” 怜月到不曾与之计较,欣然答应了起来。 随即又将那些物件全都运进了自家院中。 怜月的手上还握着一袋鱼苗。 如今院中已经被整治一番。 不仅没了昔日那番颓废之样。 如今更略带着几分韵味。 “我刚出去时路过了卖鱼的摊子,瞧着这小鱼有些好看,买回来养在院中。” 怜月将那袋鱼苗拿去了宋鹤眠面前。 活脱脱是个献宝的样子。 “确实好看。” 他接了过来,看了看那鱼儿,夸赞了一二。 “可是……” 他环顾了整个院子。 “我们并没有鱼缸。” 只买了鱼,又没有鱼缸,这小鱼也无处可放, “我有办法!” 怜月指了指院中的那池塘。 “我许久之前便看中了那方池塘,所以早就让人收拾出来,如我们便将那鱼儿养在池塘里,也好给它广阔天地。” 他看着那池塘,并没有扫兴,反而挪动着轮椅,陪着怜月将这一批鱼苗全都放在了那池塘里。 那些个鱼儿畅快的在水中游走。 怜月的心情也变得极好。 “可以再买一些池景。” 他在身后为怜月出谋划策。 “对!我刚刚就瞧着此处有些空旷,想着有没有什么整治的办法。” 如今二人却真全将这院中当作了自家院子来过。 “母亲今日来过了。” 他靠在轮椅上,看着那天真浪漫的女子,与她说话。 怜月为了不弄湿鞋袜,如今光着脚站在池塘边。 就连裤脚也挽到了膝盖上,露出了那两只有些瘦弱的小腿,还有些依稀可见的泛了粉的伤痕。 他一时看的呆了,也不知自己为何要挑起这话头。 “母亲来了?那你怎么不叫人请我回来,让母亲扑了个空。” “她陪着小叔一起来瞧我,问过你为何不在,我也帮你解释了,虽然并不必折腾你。” 他是心疼怜月。 不想让怜月来回折腾。 怜月却觉得有些失礼。 “下次不管是母亲还是小叔,如果他们来,一定要将我叫回来,不然让别人瞧见了,你觉得我们失礼在前。” “小叔他们…不太计较这些的!” 怜月却不以为意,反而觉得,这些是他们小辈应该遵从的礼节。 他见怜月面色不善,便连忙改了话。 “是为夫错了,下次定然会让人叫夫人回来,夫人莫要生气可好?” 他如今真有些油嘴滑舌。 第77章 闯下祸事 不知何时被宋鹤眠发觉。 怜月每每心情不好或是心中含了怒气之时。 他说些这幅谄媚之话,便让眼前人瞬时消气不少。 从那之后。 他每每有时不愿喝苦涩之药,便会拿来用。 虽然最后那药还是被灌进了嘴里,但却能稍微缓上几分。 也让他十分满意。 见怜月又转身去见那池中小鱼,已然知道不会再有意外。 —— 宋家的日子简单。 宋鹤眠与怜月关起门来过自家日子。 便丝毫不知外面掀翻了天。 宋家二伯为讨宋无忧欢喜,可是耗费百两。 而宋无忧呢? 这是拿着百两银子,去了淮阳当地最有名的春楼——喜桃居。 顺便还与那当家头牌扯上了关系。 可谁不知道,那喜桃居的背后是当地的地头蛇,而那头牌娘子,便是他的老相好。 看着被人打得满身皆是伤的宋无忧,宋家二伯虽装着一副担忧的模样,实则甚至只想撇清关系。 而终究还是被人找上了门。 宋家二伯看着那凶神恶煞之人。 “启爷,您高抬贵手,可否放了我家这不懂事的小辈,他人时常生活在京都,并不知淮阳此处,不知道,那女子是启爷的人,自然是不敢与之纠缠。” 他脸上对着笑,勾勒着身子,为宋无忧求情。 可他却怎能听得进去半句。 自己活生生的站在这,却被人灌了一顶绿帽子。 在当场被他捉了奸。 他看见时,他们二人身姿交缠在一起,二人吻得难舍难分,甚至都分不清谁是谁。 他当时气火攻心,将人拉开。 瞧见那人眼眸,便恨不得将人原地打死。 若不是知晓是京城来的贵人。 如今已然成了一具尸体。 “启爷,让我们打开天窗说亮话,到底怎么才能将此事过去?” 他看着面前的男人。 对于他来讲,女人不过是犹如衣服一般,一时喜欢。 所以此刻,宋家二伯深知此事还有得谈。 “也不是不能谈。” 他倚靠在那椅子上,“就是不知道你呀能不能割那块肉。” “七爷你说,只要是您提出来的,在我的能力范围之内,我一定全力相帮。” 那七爷就着他的手,点了杆枪。 “还不是你宋家的那块地,你也知道我为那块地费了多少心思,我也不让你吃亏!” 他用手比了个数字“七”。 “这个价格卖给我,就一笔勾销。” 宋家二伯看着他的意思,眼中却满是挣扎。 “您这…七爷,您不能趁我病变,要我命啊,那块地原本的价值值多少,你我心里都知道,这个数怎么可能买得下来。” 宋家二伯自不肯亏钱卖了。 可面前原本还有些和善的人,却在此刻变了嘴脸。 “你不想这个价格卖?” 他冷哼一声,便又下了最后通蝶。 “好,省着让我觉得为难,既然不愿意,我也不必为你求情,要么将你那院中与我女人苟且的小辈交出来,要么就是这个价,把那地交出来,我给你一些时日考虑,但别让我等的急了。” 他说完这话便转身离去。 宋家二伯为宋无忧请了大夫入门。 也算是将他身上的伤收拾了个遍。 等宋无忧醒了,他更是叫嚣着那青楼女子是个骗子。 那七爷更是个混不咧。 吵吵着便要让官府将这对狗男女关进去。 “我的小世子,您快就别闹了。” 宋家二伯如今也觉得他颇让人觉得烦闷。 “我知您心思,可是如今…咱们已经掉进了这坑里,那边也传了话来,要么…将您这条命交出去,要么便是要我将家中第1块儿便宜卖给他。” 他满脸的愁容,四处踱步,眼眸中也带着急躁。 “这块地是你祖父亲手交给我,不止一次说,除非我死,不然这块地绝不能够卖给旁人,更别说是低价贱卖。” 宋无忧却根本不将七爷放在眼里。 见宋家二伯如此害怕。 他吐了口吐沫,朗声道。 “本世子可是当今天子亲封的世子,他一个地头蛇算是个什么东西,敢碰本世子,本世子让他生不如死。” 他恨透了那人。 更恨透了那舞姬。 原本他只是去看人跳舞,并不愿与那青楼女子发生关系。 可是后来是那青楼花魁,亲自将人请上了楼。 再三说过之前都是卖艺不卖身,更是个完璧之身,他才一时没忍住身上的馋虫,与之差点便有了往来。 此刻他恨极了那下了陷阱之人。 更是恨不得杀了他。 宋家二伯虽不屑管着宋无忧。 却生怕他胡作非为,让淮阳宋家跟着他一起承受地头蛇的怒气。 “快别这么说。” 宋家二伯一脸急躁。 “那七爷是早些年就来了淮阳的,这淮阳的地界10家有8家的商铺,都是七爷罩着的,真得罪了他,往后这淮阳,且先不说你,你祖父留下的这些家产,怕是无半分生路了。” 他坐在椅子上,又连连哀叹了数声。 宋老夫人听闻此事,虽不屑管,这也陪着宋书锦行了一遭。 宋书锦见他那容颜有损,也问了前情后顾,自然也知晓那七爷所要。 “弟弟,你是知道那七爷手段如何残酷,是我们不能给他一个满意答复,先不说家中生意,便是你我性命……” 宋家二伯说了两句,又后怕的连连叹气。 “你真是…让人不省心。” 宋老夫人也有些忧心,看着宋书锦,“此事是否会过于有些棘手,你若是不好解决,老身这还有些银钱,不如……” 宋书锦拒绝了宋老夫人给的银钱。 “这不是钱的事,那老七早就看中了家中的一块土地,是从前父亲留下的,他一直都想要购买,一直都被我拒绝,一次怕是想要趁人之危。” 他知晓那七爷想要做什么? “这地无论如何都不能卖给他这样的人,你们且先回去,容我想想该如何解决。” “若实在不行,便将那地给了人家。” 宋家二伯一脸颓废的站起身来。 “地就算再为重要,比不上命重要,就算是在这淮扬再无混下去的资本,你我也可以随着他们一同回了京城……” 第78章 谁都不管 宋家二伯原本就没有心思要与他们争峰。 此刻只想一味的逃脱。 甚至想要以此为由,早日离开淮阳。 “我宋家族长刚死,如今连祭拜之时都还不曾彻底过去,举族迁入京城,二伯就不怕外间之人议论纷纷吗?” “现在怎么办……” 宋家二伯一副急不可耐的样子。 那老态龙钟的脸上也满是急迫。 “你不知道那七爷为人如何,更不知道他做事…一向最为狠辣,让人难以接受。” 他看着眼前之人,唉声叹气。 “算是二伯求你,你便给二伯家一条生路,再说这件事也是因为你弟弟。” 宋家二伯看了看一旁坐着的宋无忧。 那宋无忧脸上,却毫无半分悔改之色。 “若非是他勾引了那有夫之妇,咱家也不会有如此灭顶之灾,何况宋家如今在京城尚有宅院,你们也是时候该帮一帮我们这些老家的寒亲。” “是时候帮一帮?” 他冷哼一声,实在看不惯眼前之人的这幅和稀泥。 “二伯口口声声说,如今在京城之中,宋家尚有府宅,更有经营,所以得罪了地头蛇,便可以逃之夭夭,可那些又与二伯有什么关系。” 怜月从外间而来。 刚刚拜过了宋家老夫人,自然知晓如今发生了何事。 “二伯口口声声说此事是因为无忧而成,他为何不将他送出去,任由那七爷处置,偏偏要整个家围棋而担惊受怕。” 宋家二伯听此一言,心中恍惚。 “男人说话,哪里有你一个妇人之人插话的道理,还不赶紧退下。” 她那双眼睛死死的盯着怜月。 更是知晓除了她,无人敢轻易违背。 “妇道人家?” 原本怜月也早已换了内里,自然不会像从前不为她而争。 今日先不说,让宋家老小一同回了京城,宋家宅院该如何分? 便是在这老家宋家人都有优待与亏待。 那去了宋家宅院,岂不是更加捧着宋无忧。 而作为长房长子,宋鹤眠岂不是真受了他人的夹板气。 “鹤眠,管管你自己的夫人。” 宋家二伯不愿与怜月相争,便直接将问题抛回给他。 他看着怜月,默不作声。 “怎么?虽说你如今并非是世子之身,最基本的礼仪还在,我虽是你二伯,这也曾拉扯你长大,算是你半个父亲,你——” 那句句指责。 让人听了实在难听。 “半个父亲?”怜月抓住了他的话头,“身为父亲,你可曾在他身上花了半个银钱。” 真是好笑。 他自幼可从未养过宋鹤眠半分。 甚至在宋父死后,却是百般亏待,让人实在生寒。 连一个伯父该做的事都从未做过,更别说一个父亲。 他指着怜月,半天憋不出来一个字。 怜月的手搭在了男子的轮椅把手上。 “若是二伯无事,我夫妇二人便先行离去,至于解决之法,我劝伯父,解铃还须系铃人。” 怜月不懂宋二伯松口放人,却直接转身离开。 实在是毫无半分礼貌。 宋二伯被气的坐在椅子上直拍腿。 “果然是个出身小门小户的女子,没有半点家教!” 宋无忧捂着自己的脸,还在一旁哀嚎。 庄玉妗也站在一旁,心中更多的是极为气恼。 曾经几何,他曾亲自在庄玉妗面前发誓,绝不会再胡作非为。 现在他竟又与那青楼女子相会,真是混不要脸。 还被人当场抓住。 真是让人难以入目。 庄玉妗眼中含着屈辱的泪,行了一礼,便想转身离开。 可宋姜氏围了上来,那只布满了油纸的手搭在她身上那华丽的衣裙上,染了几分油渍。 “好侄媳,你瞧瞧,这件事情该如何解决?” 宋姜氏的眼眸满是算计,让人瞧了难免会心生几分不悦。 庄玉妗低着头并未回话,却被扯着衣袖。 “你可是无忧的妻子,这件事不如便由你出面,咱们做夫人的,本就应该为家主夫君分忧。” 她眨着眼,可说出来的话却十分刺耳。 庄玉妗原本便心生委屈,此刻更是忍不了半分。 “我听不懂二伯母的话,此事是他闯下的祸事,我又能如何。” 庄玉妗彻底忍不住的甩开了宋姜氏的手,又擦了擦身上的油渍。 “就算此事,他确实被旁人算计,可终究是他咎由自取,与旁人有何关系,不过是钱财,让他补给你们就是。” 庄玉妗不想管此事。 便又将问题拖了回去。 “这也倒是…那块地绝不能以七爷给的价钱出售,无忧,或许你能不能再补贴些银钱,我也好像家中那些长老交代。” 他试探性的问宋无忧。 宋无忧平白遭受了一顿打,如今正是心中生闷气的时候,自然更加不悦。 他摇了摇头,看着面前的男子。 “二伯父,我还没说是不是因为那七爷想要家里的地,算计不到你们才算计到了我头上来。” 他伸出手指了指自己额头上的淤青。 “我这伤,还没让你负责呢,怎么偏偏让我负责了别的事?” 宋家二伯看着宋无忧这耍无赖的态度。 知晓他定不会负责。 “这件事,便事先由你……” 宋无忧站起身,顾不上其他,也彻底与宋家二伯撕了脸面。 “我敢确定当日我与那女子相见之时,绝非对其有半分不轨之心,这是因为你,我受了构陷。” 他挽起了袖子,刚好露出了那几处最为吓人的伤口。 “你也瞧见了我这浑身淤青的模样,你若不能给我一个交代,便要闹到殿前去。” 他说着便朝外头走去。 一副不愿再听宋家二伯争论的样子。 宋家二伯看他离去的背影,却吐了口吐沫喷在了地上。 “原以为是个顶用的世子,实则不过同他那个爹一样,连死之前都不懂得变通。” “老爷,那我们怎么办,他们拍拍屁股走人,我们还得……” 宋家二伯却把目光落在了庄玉妗的身上。 “小东西,当初老子能给你们弄出去,今天也绝不能让他们好过,你且瞧着,我得让他们亲自来巴巴的求我。” “老爷…” “派人,请七爷过来一趟。” 第79章 未雨绸缪 宋姜氏虽然不知眼前之人要做什么。 却被多年的服从心理控制于身,便派人去寻了七爷来。 七爷入了宋家门时,身上还带着些酒气。 “七爷来了。” 宋家二伯满脸的恭迎,可落在七爷眼中,不过是下位者的求和。 “你可行好了?宋家的那块地,和你那侄子的性命二选择其一,你究竟要选择谁?” 他点头哈腰,又倒了杯茶水,放在了七爷眼前。 “七爷高贵,这件事情发生皆是你我二人都不想面对之事,不过如今除了这两方选择,我倒还有第三个,不如七爷听听?” “嗯?”他一脸兴致勃勃地望向眼前人,“一起说说看?” 他压低了声音,像献宝般朝着七爷开口。 “这次我那好三弟妹回来之时,带回来了两个儿媳,那长相实在是出众的很,一个比一个赛西施,若是您有意,我便让人帮忙收拾一番,送到您床上去。” 七爷闻言却是一脸嫌弃的样子。 “你当本大爷是在捡破烂?是你七爷我找不到那黄花闺女?” 那语气里带着些怒,让人听着便有些后怕。 “怎么会呢。七爷,我说这话…而不是因为做了妻子,还知道怎么侍奉男子,再说,您瞧上那青楼花魁,还不是因为手法好,我这两个侄媳,手法也不差。” 他深知七爷的喜好。 虽说这位七爷也曾经玩过黄花姑娘。 可最终还是喜欢那被滋润的得体的成家娘子。 这淮阳,前些年不知有多少成婚过后的女子被他糟蹋的。 如今也惯是还有着性子。 不过是查得紧了,他只敢享受些用赌债换回来的娘子罢了。 对于那些过于清白人家的娘子,他也不敢碰。 生怕惹了灾难到自己身上。 再闹出来人命,那便是上头那个人也无法庇护。 “行了…” 他看着眼前的宋家二伯。 “既然你有这心思,那你最好是安排好,要是再有差错,我饶不了你。” 那七爷脸上也露出了几分满意的神色。 毕竟宋家人入城之前,他也曾远远地眺望过那宋家女眷的姿色。 倒也还是不错。 “您放心,我定然会安排好此事。” —— 从正院回去。 怜月便觉得此事定不会如此了然。 便吩咐着翠柳叫了刘镖师来。 刘镖师有些诧异,若非是他在此处还有些琐事需要处置,不然此时早已启程回京。 没曾想怜月竟还有事求他。 “今日叫刘镖师前来,有件事想要托付于您,不过若是您有事,想要及时回去京城,便当我不曾开口。” 刘镖师是个爽快的性子,此时也开口说道。 “我的事还不曾办完,原本想着再拖上几日,若是你们一行人想要回京,我便正好送你们回去,也算是尽善尽美,所以若是大夫人,有何需要帮忙的尽管同我说。” 话既然已经说到这份上。 怜月自然也不再见外,便将最近这些琐事与流镖师挑挑拣拣的说了几句。 “我回来后心中总是有些不安,所以可否请留镖师留几个身手敏捷的汉子在院里。” 那些镖师,总能够稍微保护些安全。 “大夫人竟然如此说了,我若不同意,也有些不近人情,更何况大夫人给了我们三倍的价格,我这就回去替你挑人。” 怜月谢过刘镖师,就让翠柳跟着他去。 自己则又回了院中,锁好了门窗。 他坐在廊下看着怜月如此紧张。 “你若如此害怕,刚刚就不应该违背于他,这样也不会得到他的报复。” “那凭什么?” 怜月仰着脖子瞧着他。 “这件事原本就是宋无忧的不对,他若真想心平气和的解决此事,便让宋无忧去找那七爷说道,凭什么要你……” 怜月是为他而抱不平。 可他却无所谓的笑了笑。 只是那面相瞧着便有些苦闷。 “你可知从前,我那好二伯母会说什么?” 怜月想起他对宋姜氏的后怕,便也开口追问。 “你说到此事,我便逐渐想起你对……她从前可是对你做了什么不妥之事?” 他低垂着眼,想起少时所受到的亏待。 “都过去了,一些琐事,也不必再拿到牌面上来讲。” 那副受了委屈却不肯说的样子,实在让怜月心疼。 “没关系。” 怜月彻底走到了她身旁,伸出手盖在了他大掌上。 “以后有我在,庄家那样的阎王殿,我都能活着,更别说这宋家了。” 听怜月题及庄家,他便也带着几分试探。 “庄家也对你极为不好吗?” “我不是同你说了,少时是因为老爷酒后乱性,宠幸了我娘。后来有了我,我那一大家子都被杀了,我去做了庄玉妗的替身,受尽折辱?” 甚至就连那床笫之间,都需要怜月来代为承欢。 “与之相比,宋家这些手段尚不得半分台面。” “也是?” 他带着几分欣慰,又开口。 “以后我也会保护好你。” 我也会保护好你。 心突然之间暖了起来。 怜月见他,脸上带笑。 —— 快要黑天,翠柳才带着几人,匆匆忙忙赶了回来。 到确实都与刘镖师亲近。 之前也询问过,这几个是刘镖师亲手带出来的。 “见过大夫人,大少爷。” 宋鹤眠处于怜月的身后,略微点了点头。 镖师走四方,一向为人便是十分热情。 更别说怜月之前给了不少银钱。 此刻,那些镖师脸上也带着笑意。 “大夫人放心,我们几个兄弟定将这院子守的铜墙铁壁一般。绝对不会轻易让人出入,您尽管好生休息。” “那就劳烦几个兄弟。” 怜月将早已备好的钱财放到了那几个镖师的手中。 “一点小心意,不成敬意,还劳烦几位尽心尽力些。” 那镖师掂了掂袋子,便瞬间分辨得出里面多少银钱。 “这未免给的也有些太多了,我等怕是配不上这……” 怜月连忙又开口安抚。 “说不定要见血光,就当是给各位兄弟一个保证。” 听了这话,那镖师才将钱收了起来。 入夜。 怜月躺在床上却毫无困倦之意,心中却仍在担心。 第80章 昨夜惊险 下午,宋家二伯那眼眸之中的神色实在让人有些后怕不堪。 即使如今院中早已布置好了一切,她却还是有几分后怕。 就在此时,门外却传来了敲门之声。 怜月瞬间坐直了身,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门前,那手又伸去了被褥下面,死死的拽着那把匕首。 宛若是下一秒有人私自闯进来,怜月便会以命相搏。 可门外却传来了那极度让人安心的声音。 “是我,怜月,可以开个门吗?” 不知是否是因为太过害怕,怜月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之中,不曾听见那车轮滚在地面上的声音。 亦或是,他举动太轻,实在不曾听到。 “你怎么来了?” 怜月瞬间松开了那紧握着匕首的手,又掩盖住自己眼眸之中的那份惊吓。 他瞧着面前的女子,轻声笑道。 “睡至一半,突然之间被一只小野猫惊醒,便想来瞧瞧你,是否也被那野猫惊到。” “我倒没有。” 而是被他—— “那就好!” 不知为何他声音里倒带着几分欢愉。 怜月瞧着他这副模样,似乎不想再离开的样子。 “我没事,你不回你房间去住吗?” 鸿辉堂除了他们二人,便只有翠柳一人能够进入他们二人房间。 便各自分别住在了南北两个屋子,亦不曾让院中其他下人意识到他们二人分居。 他摇了摇头,挪动着轮椅去了一旁的榻边,随后强撑着身子躺在了那榻上。 “今日,我在这睡。” 他做势双手环胸,便闭上了双眼。 这…… 怜月透过夜光,瞧着那躺在一旁的男人,莫名心中那几分紧张,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你…是觉得我会害怕吗?我不是那般胆量极小的女子,你不必觉得我……” 他闭上眼,丝毫不理会身旁的怜月。 怜月见状也没再与之搭话,反而转过身重新缩回了被褥里。 屋内传来了他的呼吸声。 莫名的让怜月感觉到无比的安心。 他的存在,确实让人心安。 怜月闭上双眼,可过了半晌,却又睁开。 拿过一旁的褥子走到了那榻上,盖在了男子的身上。 “夜里风冷,你莫要染的风寒。” “嗯。” 男子任由怜月帮忙盖被,随后又缩进了那被褥里。 再度回到床边,怜月也觉得身心俱疲,便彻底昏睡了过去。 直至第次日清晨。 她睁开双眼时,那软榻上早已没了男子踪迹,指空留一床已经叠好的被子。 他…连告辞都没有说过吗? 而下一秒翠柳走进来时,面上却带着笑,满脸的揶揄。 “昨日大少爷竟然是同夫人,在同一个屋子里住下的。” “我同他本就是夫妻,理所应当住在一起。” 翠柳点了点头,又帮着怜月梳妆。 “夫人想开些,毕竟大少爷如今也算是有了命数,说不定福气还在后面。” 她看着翠柳,深知眼前之人,是为自己细心考量。 “好,知道。” —— 早晨用膳时,怜月刚亲手帮着将餐食布好,就瞧见柳镖师带着其弟子从外面走来。 神色匆忙,似乎还带着几分风沙。 “见过大夫人。” 怜月点了点头,“不知刘镖师如此早便登门可有什么事。” 他推搡着自己身旁的徒弟,又开口,“既然看见了,还不跟主家说得清清楚楚,若不是昨日不曾出事,今日老子非得削你这小孩牙子半层皮不可。” 怜月见状也拉扯开他们二人,神色淡漠的看着那年纪稍小的男子。 “不知这位镖师昨日究竟看到了什么?您实话实说就是,若真的丢失了,或是有了什么事情,自然由我们亲自处置。” 那年纪稍小的镖师点了点头,却仍旧有些后怕。 直至过了半晌,才开口。 “昨日夜间,师兄很照顾我,并安排我去了个可以偷懒的角落,还特意为我添置了衣衫和被褥,过了子时若是困了便可睡上些许,师兄们帮忙看着。” 他是他们这群镖师里面年纪最小的。 也才看看及冠,这也是首次跑镖。 “过了子时,我便真的睡了过去,朦胧之间看人爬上墙头,好在我及时出声,招来了师兄们,也将那黑影吓跑,还不曾出事。” 黑影子? 果然有人想要趁着夜黑风高,想要闯入他人宅院,说不定还想闹人生死。 “昨日,以房中差点便有人闯入。” 怜月听见了那轮椅压在地上的声音,随后便传来他的嗓音。 “不过我刚好碰见,那人瞧见我,便立刻离去,想来应是眼熟之人。” “我早已在外院落了锁,能进这院中的,除非是…要不然便是有钥匙。” “我让人查了门外的锁头,昨日确实有被撬动的痕迹。” 若真有小贼,又怎能跑来这几乎毫无任何贵重物品的鸿辉堂,反而不去别处? 怜月将那小徒弟拉了起来。 “稚子尚在长成之隙,难免会有些贪玩贪睡,除非是他一时惊醒,怕是还有意外重生。” “大夫人。” 怜月怜悯的摸了摸那男子的脸颊。 “将孩子带回去吧,毕竟是我自家之事,刘镖师愿意为我守住家门,我心中已是欢喜非常,便也不劳烦您了。” 刘镖师虽然心中有怒,但既然主家都不曾发落,自然也欣然告辞。 怜月同宋鹤眠一同上了饭桌,可终究有些茶饭不思。 “你这是怎么了?若只是在想…到底是谁这样做,我到有个人选?” 怜月挑了挑眉,疑惑的看着他。 “或许是我那二伯父。” “我知道是他,我只是不知他想要做些什么。” 难道是看宋鹤眠不愿伸出援助之手,所以要用她来换? 要故作绑架,然后用于威胁。 “我派人去打听了一下,听说那位七爷除了生意场上的事,最喜欢的莫不过是与有妇之夫鬼混。” “你说他…最爱做什么?” 怜月一时愣神,实在想象不到一个男子竟会喜欢这种…… 他点了点头。 世间之大,无奇不有。 更何况所谓情爱,不过是镜花水月。 有些人为寻刺激,什么样的不曾寻过,何况不过是他人之妻。 第81章 被侮辱的是她 此事实在让人费解。 更无法能与之共情。 且先不说女子清白如何之重,便说…… 他人之妻,怎能酣睡于旁人之侧。 “怪不得从一开始我便不喜欢这位七爷。” 怜月心中始终厌烦七爷,并不仅仅因为他想夺得宋家地。 “所以昨日你突然闯入我院中,并且执意要,也是如此?” 他毫不客气地点了点头。 “毕竟此事是宋家家事,若牵连于你,自然有些不妥。” 他一不愿怜月再失清白于旁人。 二不怨怜月因此而再无抬头之机。 “你知道。”怜月压低了声音,“我早已非清白之身,就算真被人绑去,也不过……” 怜月自是觉得毫无所谓。 毕竟这副身躯早已不洁。 而他存活一世绝不可能拘泥于女子清白者四方天地之中。 “从前,你是遇人不淑,难道还想着往后,也要被这世道所吞吗?” 这世道本就容不下妇人。 更何况她这般。 怜月心下倒觉得无疑。 “可若不是我,那昨日被二伯送上七爷床上的人又会是谁?” 怜月颇有些好奇。 在二人视线相撞之时,心中便已然得了个新鲜答案。 “不会吧…那可是世子妃。” 怜月晃了晃脑袋,坐在了椅子上,语气中还带着些迟疑。 宋家二伯自从一开始,便百般讨好宋无忧。 此时若仅仅只为逃脱罪名。 便将庄玉妗送至七爷床上。 未免实在也有一些荒唐。 “这就是我二伯能做出来的事。” 他声音淡漠,似乎一切早已曾经发生。 没有意外,也没有惊讶。 “你为何这样说?” 他看着怜月说了一句从前的往事。 “这件事家中也有不少人知晓,但都畏惧二伯,便无人议论。” 怜月还不曾从那件事中转寰出来。 可实在不明白。 这世间他们才是一家人。 为何出了事不能一家人同行,反而是要各自求生。 “总之,你最近这几日莫要离开鸿辉堂,吴琛快回来了。” “吴琛?我以为你派他出去做事,便不会再来。” 毕竟也仅仅只是奔丧,停留的时日不会过多。 “原本也想着,没想在宋家待这么久。” 他之所以来此。 一来是为了安抚宋老夫人同怜月的心。 二来是京中有些凌乱,他需要暂时掩盖身影。 所以原本并没有计划待下去。 可眼下的事已经引起了变化。 “我们或许会在此处待上许久,所以倒不如将这颗蛀牙连根拔起。” 没了族长的压迫,如今偌大一个宋家,全由宋家二伯掌着。 老太爷剩下的那些财产,还不知被人分食了多少。 “你若想要留在此处,我便也陪着你。” 无论身在何处,与怜月而言,毫无任何区别。 “你出去再采买一些女子要用的物件吧。” 宋鹤眠从自己身上拽了一袋银两递给她。 “别不舍得。” 怜月摇了摇头,“你刚还说要让我在这堂中多待一些时日,等到吴琛回来,我在上街吧。” 这也是眼下最好的法子。 宋鹤眠便也沉默的应了下来。 —— 夜幕将至。 宋家二伯却将人都叫到了宋家的正堂去。 就连宋老夫人也并不例外。 宋老夫人抓着怜月的手,眼眸中有这几分担忧,似乎知道事情真相。 “母亲这是…” 宋老夫人拉着她,压低了声音。 “等会不管他们说什么,你莫要搭腔,凡事都还有老身在。” 怜月乖巧地点着头,陪着宋老夫人站在一旁。 而不过多时,宋无忧和庄玉妗姗姗来迟。 只见男子一脸嫌恶,甚至连身后的人手都不愿搭一下。 而平日一向趾高气昂的庄玉妗,此刻也满脸哀痛,那身衣衫也有些凌乱。 更别说…那像个鸡窝般的头发。 宋无忧一进来便是坐在了主位上。 那双眼睛连半刻都不曾停留在庄玉妗身上。 宋家二伯满脸歉意,瞧着宋无忧无奈开口。 “这七爷平日里胆子大了许多,也一向绝不容人,谁曾想白日不曾…这晚间却向家中女眷动了手。” 他说着便半跪在地上,双手搭在男子的腿上,眼眸中带着哀求。 “算是二伯求你,这件事不行我们便稍稍忍下,莫要在互相折腾。” 宋家二伯宛若一副害怕至极的模样。 让人瞧了,还以为是宋无忧为难他这个长辈。 宋姜氏站在门口。 此刻也突兀的跪在宋老夫人眼前。 “三弟妹,这件事…终究要有个解决的法子,不如您亲自说,只要您愿意,我们都愿意。” 宋老夫人还不知发生了何事。 这句话入了耳,一时实在不知该如何面对。 怜月也将宋老夫人挡在身后。 “您二位还不曾将事情说明,便开始求起情来。” 她看着同样坐在一旁的宋鹤眠。 而后者也适当开口。 “二伯和二伯母先莫要心急,不如先说说怎么回事?” 宋老夫人也如大梦初醒。 “是啊,总要先说说是怎么回事。” 见状,在宋家二伯的暗示之下,宋姜氏才委委屈屈的开口。 将昨日之事和盘托出。 “都怪我…怪我一心想要求和,才引狼入室,不然怎会让他知晓……” 宋姜氏又给宋老夫人下跪。 “是我这个二伯母的错,我如今恨不得拿自己的命去替。” 真是虚伪至极。 怜月在一旁看着。 只觉得宋姜氏虽句句都是歉意,可却没几句实话。 而庄玉妗则是一直站在堂中,毫无半分举动。 “俗话说,解铃还须系铃人,这件事……” 怜月走到了庄玉妗身旁,伸出手拽着她的衣袖。 “这件事受灾的是姐姐,就算是二伯母想要道歉,也该朝着姐姐,而非是我的婆母。” 这话说的倒确实不错。 如今眼下该原谅的是她。 宋姜氏擦了擦根本不存在的泪珠,转过身。 “妗儿,你自入府那日,伯母便真将当做了自家女儿疼爱,却不曾想此事会牵连于你,是伯母的错,你若是想…” 可眼前人早已陷入梦魇之中,而不得自省。 更何况去亲自原谅这一切的始作俑者。 那双空洞的眸子里无半分温度,更是有些骇人。 第82章 终究成了弃子 宋姜氏看着庄玉妗不曾理会,却又似乎紧张了起来。 直接扑向了人怀里。 连带着庄玉妗一起跌倒在地上。 可即使如此,也不曾放过。 一双手紧紧的攥着庄玉妗的手。 “算是伯母求求你,我们都是一家人,难道你还要将伯母送进那县老爷那儿吗?” 宋姜氏苦苦哀求。 宛若一副此事虽做错了,却不肯承担后果的样子。 若非是宋无忧在此。 宋家二伯自不必演这一场戏。 甚至似乎对于此事,终究会化作那么一句。 “谁让她不检点。” 庄玉妗扭动着胳膊,动作显得极为机械。 那脖颈之处还带着不少青紫。 就连宋姜氏按压的手腕上,还有被绳索捆绑后所留下的痕迹。 庄玉妗嗓子沙哑,此刻说起话来也十分难听。 “你要我…原谅你,那谁来原谅我呢?” 这天降之灾。 又凭什么要是庄玉妗来承受。 她落了泪,似乎想将昨日所受之屈辱,全都哭了个净。 哀嚎痛苦之声不绝于耳,可终究为换回在座的任何一人心软。 宋无忧被庄玉妗的声音吵得头疼,便叫人动起手来。 “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给本世子堵了这贱人的嘴。” 他此刻看着庄玉妗的眼眸中无半分夫妻情。 有的只有厌恶冷漠。 只有想将之拆卸烧毁。 “世子……” 宋家二伯的目光又再次落在他身上,似乎想要知道此事结局。 他蹙了蹙眉,便再度开口。 “庄玉妗终是庄家女,此事还得先问过庄家才是。” 他不愿涉及此事。 可终究庄玉妗亦是庄家之人。 若真是因此而被休,也是要送回庄家。 怎么都得知会庄家一声。 “那是自然,只是不知派谁人去更为合适。” 宋无忧坐在椅子上沉闷许久。 “随便派个小厮去了京中,将此事告给庄家,若庄家有意解决,便派人来,无意就再说吧。” “是。” 宋无忧站起身,先是同宋家二伯告辞,便转身离去。 见人散了。 怜月便也同宋鹤眠一起送宋老夫人回院。 宋老夫人坐在床边,又喝了不少温水,可一时还不曾回神。 那双颤抖的手,和那眼眸之中的愤恨。 终是还有几分同情庄玉妗。 “这种事…这些挨千刀的男人,他们怎能如此行径,就这样平白无故毁了一个女子清白。” 她唉声叹气,可终是无法解决。 “这也算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宋无忧先是辱了人家女子。 如今人家也辱了他妻。 “可怜了,妗儿那孩子,虽然性情上有些…可这些年做了世子妃,还算得体。” 加上有庄家庇护,那外头的事也好分辨。 “母亲刚刚在台上并未言半句,可是想将此事按压不动,权当不曾发生。” 宋鹤眠的一句话,便拆穿了宋老夫人的心。 “这女子清白何足重要,若此事传出去,受了辱的不仅仅只有她庄玉妗一人,还有宋家,庄家。” 一人之身关系一族。 “我就想着,若实在不行,便随便找个由头说她病重送人去庄子上养着,往后再寻个机会,替无忧再另娶一个。” 总归也不应该闹到今日这番情景。 “母亲觉得此事算是空穴来风吗?” 怜月心中也了解宋老夫人的心。 可也应该让宋老夫人知道真相。 “这不是有因果,是那无忧他…” 怜月无奈也不曾询问宋鹤眠,并将所有事全都合盘而出。 “或许从始至终都是因为二伯父不肯变卖地产,才招了歹人,才会有后续…” “你刚刚说,昨日也有歹人闯入你二人院中?为何这件事老身从未听人说过。” 宋老夫人颤颤巍巍的站起身来。 又仔仔细细的看了看怜月的身影。 确定怜月完璧归赵,才逐渐放下了心。 “我没事,让母亲担心了。” 宋老夫人摆了摆手,“这挨千刀的,还真是个这些年来都不安定下来的主。” 宋鹤眠点了点头。 “原本想着此事闹不大,儿子就权当不曾发生,可二伯如今的意思,这件事并非是儿子想要压下来的。” “那就不压。” 宋老夫人气极了,将茶杯重重的扔在了桌子上。 “老身倒要瞧瞧这样的事传出去,到底是不是一家人一起丢人。” 宋老夫人本就与二伯不和。 如今更是毫无半分想要容忍之心。 “姐姐——” 这样的事,怜月曾经也亲身历之,所以此刻难免心中还有几分忧虑。 “不如母亲出面,在写封书信传至家中,与父母对姐姐之爱,绝对会从了老夫人的意思。” 怜月一副试图想要维护庄玉妗的模样。 “这件事你同她…可你现在却想着让老身写封书信避着她,从前她可做了不少对不起你的事。” 想起从前过往。 宋老夫人实在无法理解,怜月此刻竟还如此心善。 怜月低了头,整整一刻都不曾言语,可眼眸之中却逼了几滴泪珠。 “我知道…” 再度开口时,那早已带了些哭腔。 让人听的整颗心都要碎了。 “庄家待我不好,对我父母也…可终究从前姐姐待我还算温和,又让我在其身侧学了不少。” 怜月跪倒在地,一副真是为自家姐妹求情的妹妹模样。 “求求母亲,无论如何,还请您出手相助,至少让我姐姐莫要真的遭受着灭顶之灾。” 宋老夫人拗不过怜月,终究是写了封信传回京城。 这一晚他们夫妇二人很晚才回到院中。 宋鹤眠看着脱离了宋老夫人眼眸,便彻底擦干了泪水的她。 “我便知道你并非是有意维护。” 若是怜月真如此看重二人之情。 那当时宋家二伯提出那解决法子时,怜月便应站出来否认。 而不是最后在母亲面前卖了这乖。 “母亲虽平日里看似厌恶世子,对他们夫妇二人从不上心,可实则却也曾当做自家儿郎。” 都身为母亲,就算并非是一母同胞,可多年共同长大,又怎会…… 更何况年少时能够互相依赖的,便只有他们母子三人。 “更何况我实在是——不希望我这好姐姐,就只能够陪我走到今日。” 第83章 略施小计 怜月声音哀叹而婉转。 不知道的还真以为是心中有所不舍。 可实则已不过眼前人的私心。 她可不想让人就这样舒舒服服的离开。 —— 次日。 宋家二伯又去见了七爷。 他可亲眼瞧见庄玉妗身上的那些伤痕与暧昧痕迹。 知晓那日他们二人如何缠绵。 “不知前日晚上七爷可乘舒坦,若是…还请七爷高抬贵手。” 那男人怀里还抱着女子,正是那枚曾经与宋无忧苟且过的花魁。 此刻二人却相拥,脸上也带着恩爱的笑。 丝毫没有因此事而有半分隔阂。 “七爷,你这是……” 那女子从七爷的怀中站起身来,拢了拢有些散落的衣袖。 那眼眸中流转,更带着几分女子柔情。 她走上前来,倒了杯温茶,亲手递给了宋家二伯。 “宋二爷,还真是天真,我背靠七爷,怎会瞧上一个从京城来的世子爷,若不是七爷吩咐的,我怎敢与那他人苟且。” 他脸上那虚伪的容彻底的破碎。 看着眼前的二人,终究有些明了。 是他被算计了。 他刚要转身离去,却发现房门早已被人从外面锁住。 “宋二爷。” 七爷站起身,那双眸子犹如饿狼般盯着他。 “今日,你若乖乖的签了这合同,以后在这淮阳,你便是我兄弟。” 他手中摆弄着匕首。 “如果你不,我便保证不了你会发生什么。” 宋二爷看着眼前的七爷,眼眸中闪过几丝紧张。 “七爷,这块地是真不能我一个人说的算,换句话说。” 他跪倒在地,哀求着眼前之人。 “这块地是宋家的立世根本,我若真将它卖了出去,宋家这里里外外又有多少人对着我的脊梁骨。” 这些话七爷却全然不信。 七爷只是很认真的与他说。 “我给你三日的思考时间,三日之后,若你的答案还不能让我满意,那我……” 他是未将话说完。 结果却显而易见。 女子再次缠上了男子的腰,他们二人嬉笑着离去。 宋家二伯却跌倒在地。 没想到真正搬起石头,砸了自己脚的竟是他。 一来一回还是许久。 庄玉妗也暂时安置在了从前与宋无忧住着的院子。 只是如今他在根本不曾理会庄玉妗。 不管庄玉妗身旁的嬷嬷如何劝说? 他们夫妇二人,便再也回不到从前。 直到那日怜月登门。 嬷嬷挡在怜月面前,自不愿意成全他们姐妹相见。 “嬷嬷,发生这样的事,我感念姐姐悲怀,便特意前来开解,你拦着,是诚心不想让我们姐妹说话吗?” 嬷嬷怎会不知怜月如今才是最刺激庄玉妗之人。 “我家夫人身体不适,不愿见大夫人,大夫人还是先走。” “我偏不。” 怜月站在廊下,那眼神十分固执。 直到身后的房门被人推开。 庄玉妗站在那阴影之下。 凹陷的脸颊,突兀的眼眸,无一处不是彰显着她的脆弱。 “你来做什么?” “我来看看姐姐。” 怜月虚伪的笑着,随后推开了嬷嬷走了进去。 那屋子内无半分灯光。 四处的窗户也紧紧的关着。 甚至地面上还不知撒了些什么,并未处置。 怜月却不顾惜那些。 走进去便开了窗。 将那太阳光照射入房间。 庄玉妗紧捂着自己的双眸。 “我知道你是来看我笑话的,你看够了便滚。” 庄玉妗说完便转身躺回了床榻。 “姐姐就这样认命,就这样瞧着姐夫去找旁人吗?” 看着怜月那副怡然自得的样。 庄玉妗心中却满是妒忌。 “我同他如何,什么时候轮到你这个贱人开口。” 庄玉妗一甩手,便将怜月死死的推到了地上。 这倒让其有些后怕。 没想到怜月会…… “我根本就没用力,你莫要倒在地上,到时候若是让别人瞧见了,还以为我在欺负你。” 庄玉妗说着便求助般的看着嬷嬷。 “还不赶紧将人扶起来。” 怜月在嬷嬷的搀扶之下站起身来。 随后又再度开口。 “姐姐自幼便众星捧月的长大,自然不像我,事事都要拼尽全力的去争,才可能会有未来。” 可这件事却彻彻底底的毁了庄玉妗。 “姐姐就不好奇…到底是谁要这样做吗?” 那日事发生的蹊跷。 庄玉妗至今还不曾调查出究竟是谁想要这样做? “你到底想要说什么?” “我只是想要告诉姐姐,姐姐那样好,不该因为这些琐事而被困在阁中。” “你以为我是你?” 庄玉妗再次推开了伸来的手。 “刚从世子的床上爬起来,就能去勾搭大爷。” 庄玉妗冷哼,实在受不了女子行径。 “我可是庄家费尽心思养大的名门淑女,总会与你这个贱人所生的废物一般。” 庄玉妗又往后退了两步。 “收起你那假惺惺的心思,我是绝不会和你达成协议。” 就是要庄玉妗这番抗拒。 怜月脸上带着笑,现已经达成了自己的想法,便立马往后退了两步。 “这可是姐姐不愿意与我达成共谋,而并非是我有意陷害。” 怜月拍了拍手,更是捂住了口鼻。 这屋子里一直有古怪味。 怜月如今是真忍受不住。 “我回去一定会同母亲说清楚,是姐姐觉得…这件事不算丢脸,更何况自己也不过是被人构陷,实在不愿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怜月说着便要转身离去。 却被嬷嬷拦住了去路。 庄玉妗更是急急忙忙的从床上跑了下来,竟是连鞋都没穿。 “你这贱人,你刚刚何时说过这样的话?你这不是……” 这不是完全断章取义。 怜月摊了摊手,一副极其无奈的样子。 “我也想好好同姐姐说,可自从我进了这门,姐姐便是一副不愿听我的模样,那我…也终是无能为力。” 说着怜月便推开了眼前的嬷嬷。 “贱人,和她那个该死的母亲一样,早知道当初就应该让母亲将她淹死。” “大小姐……” 嬷嬷有些心疼的焕着庄玉妗。 “怕什么,此事传到了父母耳朵里,一定会有人为我做主的,此刻何须如此慌张。” 只要庄家人知道此事,庄夫人绝不会坐视旁观 第1章 给小姐做床替 隆冬,大雪。 京都宋府。 怜月只着单衣立在廊下。 她冻的手脚发凉,整个人都快僵成一块石头了。 “嬷嬷,小姐还没出来,我可否先去耳房暖暖身子?” 她已经在这儿等了两个时辰了。 实在太冷了。 婆子冷笑:“冷死你了没?小浪蹄子,你当我不知道你是急着进去爬姑爷的床?” 怜月淡淡垂眸。 她是庄玉妗身边的二等丫鬟。 因为身形和眉眼轮廓有几分像庄玉妗,被选中做她的床替伺候姑爷。 床替。 顾名思义就是她床上的替身。 庄玉妗身子有疾,伺候不了身强体壮的姑爷,两人至今还未圆房,之前三次尝试都险些出事。 姑爷怜惜。 老夫人却彻底冷了脸,动了给姑爷再娶平妻的心,庄玉妗的母亲便找了神医给她调理身子。 神医说了,三年后方可圆房,否则强行圆房生育,庄玉妗活不过四十岁。 庄玉妗不能不要性命。 也不能叫姑爷娶平妻。 夫人便想出床替这个主意,直接就选中了怜月。 她们母女应承她只用做庄玉妗床替三年,三年后她们便会放她和妹妹的身契,让她们做良家子。 怜月没有权利拒绝。 也没有选择余地。 “咔哒。” 门被打开。 怜月思绪被唤回。 她抬眸便看见漆黑内室走出来的小姐——庄玉妗。 庄玉妗生的精致温婉,看怜月的眼神却既冷又幽深:“一炷香后再进去。” 怜月压下眼底恨意,低头乖巧道:“是。” 庄玉妗扶着婆子的手走了。 又在冷风中灌了一炷香后,怜月僵硬着手脚进去,先在暖炉那儿温热了身子才爬上床榻。 才刚上去,就被一双精壮手臂捞进温热怀里,熟悉的暖桂香气整个包裹住怜月。 暧昧气息从背后喷到她耳上。 “怎么这样迟?为夫等你等的心急。” 男子一面调笑一面伸手,熟悉的气息让怜月满腹恶心、身子发僵。 上一世也是这双手掐住她的脖子。 一点点把她扼死的。 “啪!” 怜月条件反射拍开男子的手。 缩到角落躲开男子的气息:“下雪了,在外头看了会儿。” 男子探手又抱住她:“雪景可没有为夫好看,冻坏了你岂不是叫我心疼?” 怜月强忍着恶心没再挣脱。 可他的气息却无时不刻提醒她。 此刻她就在宋无忧床上,走着和上一世一样的路。 怜月是两日前重生的。 上一世,她听从庄玉妗母女俩的话,白天做‘哑巴’婢女,夜里做宋无忧床上的替身。 她盼着三年之约到来。 可盼来的结果却是她被宋无忧虐杀而死。 死前她知道了所有真相。 原来她也是庄家的小姐。 她母亲是夫人给大少爷找来的乳娘,因为生的太好被老爷惦记,趁着醉酒强迫得了手。 为了掩藏这件事,夫人出了一大笔钱给母亲的丈夫,彻底让母亲被圈在了庄家。 谁也没想到。 只那一次就有了她。 随着她和小姐越长越像,夫人心里的刺越扎越深,她让人杀死了母亲,一把火烧了母亲的丈夫,然后把她和妹妹买入府中做奴做婢。 所以庄玉妗从始至终都没想过会放她走。 她们母女俩一开始就要她死。 “今日的你格外不同些。” 宋无忧凑上来,语气暧昧又低迷。 他的手像蛇一样攀附上来。 怜月冷笑。 这便是庄玉妗自以为的良人。 上一世她也是被他亲手杀死那一日才知道,原来他一直都知道床榻上的人不是庄玉妗,而是别人。 怜月深吸一口气。 满腔都是冰冷寒意和恨意。 这对夫妻。 真是一样的冠冕堂皇和恶心。 但她已经不是任人宰割、任人拿捏的小婢女了。 “或许是因为今日实在是太累了。” 怜月主动伸手在宋无忧脸上划过,一股淡淡甜腻的香钻进宋无忧的鼻子,他顷刻间便没了知觉昏睡过去。 下瞬。 内室燃起昏黄的光。 怜月起身。 冰冷的眸子划过宋无忧的脸。 她冷笑着在他身上拧出一道道痕迹,又快速在自己身上划下青紫痕迹,最后在床榻上抹上鲜红血迹。 宋无忧对此一无所知。 在睡梦中,他喘息着掐紧怜月的腰,两人折腾了大半夜,比他以往任何一次经验都要疯狂。 梦里的女人深知他的喜好。 让他愈发沉沦其中。 感觉时间差不多了。 怜月略微整理了整理,把衣服撕开了一些快速退了出去,她前脚才走,后脚就有人通知庄玉妗过来了。 庄玉妗看着凌乱的床榻和红痕,心里顿时堵了一口气,再看看宋无忧身上的痕迹,嫉恨的整个人脸色都不好了。 她帕子都要绞碎了。 咬牙切齿道:“来人。” 婆子进来屈膝:“小姐?” “那个贱人呢!” 想也知道问的是怜月。 婆子:“回自己住处睡觉去了。” “睡觉?” 庄玉妗深吸一口气:“我还没睡她就睡了?去!叫人给我好好教教她规矩!免得她得意了猖狂起来!还有,把给她的避子汤换成绝嗣汤!” “是!” 婆子转头便去办了。 那边。 怜月才回到自己住处清洗了一番,几个丫鬟并婆子就一脚踹开她的房门。 她早有准备。 上一世她每回伺候完宋无忧。 庄玉妗都会找事。 这种戏码她见的太多了。 “有事吗?” 她一脸平静的问。 “哟,怜月姑娘这口气真是不一样,伺候姑爷一回就把自己当主子了?” 说着几步上前掐腰喝道:“掂量掂量你自个儿的身份,不过是个卖身子的骚蹄子,跟青楼里的姑娘也没什么两样!府上哪个不比你干净?呸!” “你给我记好咯,往后安分守己些,要是你敢得意猖狂,小心你妹妹落不着好儿!” 怜月手指攥紧。 庄玉妗母女俩都清楚,她妹妹始终是她的软肋。 怜月眼观鼻鼻观心:“知道了。” 在没有把妹妹救出来前。 她只能按兵不动。 “把这个喝了!” 婆子塞过来一碗浓黑的药汁。 怜月以为是避子汤,结果到鼻前却嗅出味道不对,和她上一世一直喝的避子汤不一样。 她抬眸:“这是什么?” 第2章 惩罚 婆子吊着眼睛道:“让你喝你就喝,问那么多干什么?不过就是避子汤罢了。” 庄玉妗手里的避子汤不是这种。 “避子汤?” 怜月抬眸,面无表情紧盯着婆子:“小姐预备的避子汤可不是这个,你好大的胆子,竟敢私自换了小姐备下的汤药?” 她扬手掀翻汤碗。 婆子掐腰怒吼:“什么我私自换的!这就是小姐亲自备下的药!你敢……” “是麽。” 怜月起身。 她语气冷幽道:“那咱们便去小姐跟前分辨清楚吧,问问小姐,这虎狼之药若是否真是小姐备下的。” 不及这婆子说什么。 庄玉妗的陪房吴嬷嬷从外头急急进来。 “放肆!” 她二话不说便甩了胖婆子一耳光:“你个做事不尽心的,送错了药都不知道!还不滚出去!” 胖婆子捂脸。 嚅嗫着退了出去。 吴嬷嬷转身假笑:“怜月,都是这婆子懒散,你可别误会了小姐啊。” 怜月屈膝:“嬷嬷放心,奴婢不会。” 吴嬷嬷这才满意了,带着丫鬟们扬长而去。 怜月面无表情关上门重新上床。 她平静的闭上眼。 今天这一关算是过去了,但后边等着她的是无尽的黑暗和地狱,她要想活,必须要脱离庄玉妗夫妻俩。 …… 翌日。 怜月醒时第一时间去了正房。 她进去时。 宋无忧正亲昵的抱着庄玉妗,低声在她耳边说着什么,引得庄玉妗害羞娇笑。 当真是郎情妾意。 她垂头不再看。 庄玉妗推搡一下宋无忧,娇滴滴道:“夫君快别说了,下人们都进来了,叫她们看见像什么样子。” 宋无忧点点她的鼻子,抬眸时不经意瞥了怜月一眼,目光似有若无落在她身上。 只见怜月穿着十八福的裙子。 上身翠绿比甲。 内衫高高的捂着脖子,和衣裙十分不搭。 宋无忧拧眉:“你这穿的什么怪衣裳?” 怜月垂头不语。 她脖子上有许多她故意弄出来的痕迹,之所以穿成这样,就是提醒和让宋无忧知道。 昨夜的丫鬟就是她。 “夫君忘啦?怜月她是个哑巴不会说话呢,你问她也是白问。” 庄玉妗温柔的拉住他的手:“夫君就别为难她了。” “这样一个哑巴丫鬟,也就你心善会放在身边。” 宋无忧亲昵的点点她的鼻子:“今日就不在你这里用饭了,我还要去一趟医馆。” 庄玉妗一愣:“夫君身子不适?” “还不是因为你。”说着话,宋无忧撩起衣衫,露出胳膊上的牙龈和紫痕。 “昨夜你太热情了。” 怜月唇角几不可查一勾。 宋无忧果然没让她失望啊,他分明就知道昨夜的人不是庄玉妗,却要故意挑起她的怒火。 上一世她就发现。 宋无忧内心阴暗的病态。 他喜欢看女人们为了争夺他弄出的小把戏,也喜欢女人因他生出的嫉妒心。 因为他内心十分自卑。 需要这样的认同感。 庄玉妗的脸已经僵住了,她脸上的温和假的可怕,一双眸子幽深冷冽。 “那夫君快去吧。” 摸了摸庄玉妗的脸,宋无忧转身便走了。 “啪!” 他前脚才出去。 后脚怜月脸上就挨了一巴掌。 “贱人!” 庄玉妗尖着嗓子大骂:“你这个该死的贱婢,你居然敢咬世子?!你敢在我夫君身上留痕迹!” 她嫉妒的要发狂了。 “你是在故意挑衅我是不是?!” 不能和宋无忧同房,这一直是庄玉妗的心病,她始终觉得他们之间还差些什么。 所以她总是刻意的不去想这回事。 只要想到这个贱婢昨夜和她的男人滚在一处,她就已经够恶心了,她竟敢在他身上留下痕迹! 庄玉妗越想越气,她发了疯般撕扯怜月的头发,脑子里丝毫理智都没有了。 就在她抓起瓷盏的瞬间。 怜月一手握住她。 一手狠狠扯开自己的衣裳。 “小姐!” 怜月抬眸:“姑爷是小姐的夫君,他动情时会如何小姐应当比奴婢更清楚,若不是他要求,奴婢断不敢鲁莽。” 她语气极其平静。 却如一巴掌扇在庄玉妗脸上。 自己的夫君,却从没对她动情过,反而让一个婢女来告诉她,他动情时会有这种要求。 “小姐若不信,自可去问姑爷是否是他要求的。若小姐觉得奴婢做错了,奴婢以后也绝不会替小姐伺候姑爷。” 怜月深吸一口气伏在了地上。 庄玉妗敢问吗? 她不敢问。 她也不能说怜月做错了。 庄玉妗张口结舌,手指哆嗦、眼前发黑,怜月简简单单几句话就堵的她胸口发疼喘不过气。 好悬没把自己气死。 她气喘吁吁坐下:“贱婢,还不把昨夜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给我说出来!” 怜月垂头编着昨晚和宋无忧说的话、做的事,包括什么姿势统统都讲给了庄玉妗。 庄玉妗越听心越堵。 待听完。 她简直要呕血。 庄玉妗一时没忍住,拍桌而起。 “小姐!” 吴嬷嬷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 她笑着上前:“怜月说的对,姑爷这是对小姐情深才会这样呢,小姐别置气。” 婆子压低声音。 “刚才有人来报老夫人回来了,还把大爷从老家接回来了,老奴听说老夫人打算给大爷说个阴亲,可惜一直找不着合适的人选,正为这事发愁呢。” “老夫人一直不喜小姐,小姐要是替她解决了这事,老夫人可就对你改观了,说不得一高兴把侯府掌家权也给您。” 大爷。 怜月深吸一口气。 这就是她的救命稻草了。 宋鹤眠。 老夫人唯一嫡子。 世子之位本该是他的,可惜他从娘胎出来便体弱多病,看过无数神医,无一不是断言他活不过二十二岁。 上一世他是半年后死的。 老夫人就这一个儿子,不忍他死后连个给他烧香的人都没有,因此想给他说个阴亲,因为要求太高,一直没有合适人选。 后来眼看宋鹤眠身子不成了。 才勉强降低了要求。 若她成了大爷的未亡人。 那庄玉妗就不能拿她怎么样了。 这个念头的出现如星星之火,燃烧了她好几日,烧断了怜月的理智和绝望。 给了她无尽的希望和未来。 第3章 我做大爷的未亡人 庄玉妗拧眉不悦:“奶娘说的简单,老夫人眼光忒高,还想给那个短命鬼找个高门嫡女,那样的人家岂会把自己女儿推入火坑?” 吴嬷嬷正要说什么。 忽的想起怜月还在这儿,她眼珠子咕噜噜一转,笑着托了托盘放上茶盏转向怜月:“怜月,还不快给小姐奉茶,请小姐消消气呢。” 怜月撩起眼皮。 她才刚伸出手碰到茶盏,吴嬷嬷就惊呼一声连托盘带茶盏砸到地上。 “哎呀!怜月你也太不小心了!这可是老夫人送给小姐的茶盏,你竟然弄碎了!” 庄玉妗眼底一亮。 怜月面无表情。 刚才她就猜到了。 这是吴嬷嬷给她下的套。 为的就是让庄玉妗能出气。 “好哇你!” 庄玉妗激动的几乎尖叫:“这茶盏可是城阳老家送来的建盏,叫老夫人知道了还不揭了你一层皮!把她丢去马棚!” “小姐。” 怜月淡淡打断庄玉妗:“姑爷昨夜说,念在我是初夜,他怜惜我才放过我,话里话外的意思,今夜不会放过我了。” 庄玉妗先是呆住。 随后便是铺天盖地的嫉妒和恼怒。 吴嬷嬷扶住摇摇欲坠的庄玉妗。 咬牙切齿瞪住怜月:“滚出去跪着去!” 她觉得,夫人怕是找错人了,这个怜月好似不是那么好拿捏的啊。 怜月状似恭顺的出去跪下。 脑子里快速回忆。 上一世庄玉妗为了讨好老夫人,给宋鹤眠找了一门婚事,结果说好的亲事,那户人家却改变了主意,还大庭广众之下给了老夫人和宋鹤眠难堪。 因为这件事。 庄玉妗被老夫人罚跪祠堂。 还险些被休回庄家。 这将是她唯一的机会了。 怜月有了目标,连身体上的伤都不是那么痛了,她不在乎得罪庄玉妗的事,也不怕她会对自己如何。 毕竟庄玉妗还需要她。 是夜。 正院儿。 怜月轻车熟路推门进去,熟悉的暖桂香气扑进鼻翼,让她心里升起一股恶心。 “磨磨蹭蹭的做什么,还不进来?” 宋无忧慵懒的声音在内室响起。 怜月深吸一口气进去。 站在床前不动作了。 “怎么,几日不见不认识了?” 宋无忧轻笑。 “您不是什么都知道吗?” 怜月扬声。 她不用伪装了。 宋无忧:“知道什么?” 怜月:“知道我根本就不是小姐,而是小姐特意为您找的伺候您的人,知道我不是哑巴。” 她掏出火折子,就这么点燃了蜡烛,把自己的脸彻底暴露在宋无忧眼前。 宋无忧脸上的笑一点点收回。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知道,可奴婢心里害怕,奴婢虽然倾慕姑爷,却心里始终觉得不踏实。” 怜月忽闪着眼看他:“姑爷可以给奴婢一个身份吗?一个可以让奴婢安心的身份。” 宋无忧嗤笑:“你?想要什么身份。” “姨娘。” “你配吗。” “那侍妾通房也行。” 宋无忧起身,伸手攥住怜月的下巴:“你是妗儿的丫鬟,我若收用了你,坏的却是我的名声,你配吗?” 他摩挲着怜月的下巴。 “好好做你的丫鬟,不要肖想不属于你的东西,将来自有你的好处。” 怜月知道。 他说的将来是他成为侯爷那日。 其实即便是宋无忧做了侯爷。 也不会给她身份的。 因为他看不上她。 在他眼里她是下贱的。 一如上一世,哪怕他再贪恋她的身子,在他眼里也不过是随时可以亲手扼杀的床上用品而已。 她睫毛轻颤,似是有些失望的垂了眼眸:“那世子可不可以帮一个忙?” “说。” “我有一个妹妹,当年为了叫我替小姐伺候你,夫人把她抓走放在庄子上,我很想她,世子想办法让她来让我见一面好吗?见了她我也能安心。” 怜月眼巴巴瞅着宋无忧。 满眼都是哀求。 宋无忧:“我问过妗儿再说吧。” “谢姑爷。” 怜月倩然一笑,微红的眼角惹人怜爱,看得宋无忧心里一热,身子也跟着有了反应。 他捞住怜月想轻吻她。 怜月忍着恶心挣开,用手指轻轻抚过宋无忧的脸,很快,宋无忧陷入了熟悉的沉睡。 这才是她的真正目的。 她一直记得曾听小姐的老师讲过一句话:求其上着的其中,求其中者得其下。 …… 很快就到了庄玉妗随着老夫人赴宴这日。 没到中午。 怜月就听说两人回府了,老夫人发了大火,当众责骂庄玉妗,还让她去罚跪祠堂。 一并的连宋无忧也跟着吃了挂落。 宋无忧第一时间去寿安堂请罪,他没见着老夫人,兀自在外头跪了一个时辰,被老夫人身边的人劝了回来。 怜月知道自己的时机来了。 她换上一身浅紫衣衫。 施施然去了前院儿书房。 “你来做什么。” 宋无忧面色发黑,语气十分不善:“别忘了你是什么身份,滚出去。” “奴婢是来帮小姐和姑爷的。” 她笑盈盈下拜:“奴婢已经听说老夫人是为何生气了,这对姑爷来说,是个机会。” “机会?” 宋无忧拧眉。 怜月抬眸,巧笑倩兮:“姑爷和老夫人拉近关系的机会。” 宋无忧眯眼:“说下去。” “老夫人心里最在意的人是大公子,最愧疚的人也是大公子,所以老夫人才想给大公子最好的。” 怜月缓缓道:“姑爷您也好,小姐也好,内心都和老夫人不亲近,所以只敢听话不敢反对老夫人。” “哪怕老夫人的主意是错的,你们没人敢反驳。姑爷您现在最该做的,是指出老夫人的错。” “所谓当局者迷,只有姑爷您把自己当成老夫人的亲儿子,把大公子当亲哥哥,真心为大公子好,才敢纠正老夫人不是吗?” 宋无忧一怔。 就听怜月近乎蛊惑道:“人心都是肉长的,只要您有了这个态度,奴婢相信,老夫人对您的戒心会少许多的。” 说完她便不吭声了。 静静的等宋无忧自己想。 上一世。 宋无忧不知道多少次说过老夫人防着他,他一直想让老夫人彻底相信他,把她的私产都交给他。 可惜他一直做不到。 “哈哈哈!” 宋无忧忽然笑了。 第4章 第一次见宋鹤眠 他起身走到怜月跟前,伸手抬起她的下巴:“好个聪明伶俐的丫头,若是这次事成,本世子倒是可是考虑给你个名分了。抬你做姨娘如何?” 语气好像是在赏赐怜月一般。 怜月垂眸。 这凭空而来的自信。 真叫她做呕。 宋无忧手指摩挲怜月调笑:“怎么?欢喜疯了?” “奴婢谢姑爷。” 怜月装作害羞的模样躲开他的手。 “好了。你回去吧。” 宋无忧背着手出去:“本世子要去找老夫人好好聊聊了。” 怜月目送他出去。 直到看不到后才起身,她面无表情出了书房,多在这里待一刻她都浑身发痒。 “喂。你。” 就在她要出前院儿时。 一个小厮急匆匆跑过来,把个水盆子塞给她:“把这个水盆子送到大公子屋里去。” 不及怜月说话,他拔腿就跑走了。 怜月想了想。 捧着盆子向东侧走去。 宋鹤眠住在栖鹤堂,上一世她从未去过这个院子,也没见过这位大公子。 她到时。 栖鹤堂正一团乱。 宋鹤眠昏迷着,一院子的人急的不行,偏因为宋鹤眠昏迷前交代,谁都不敢去惊动老夫人,只敢悄悄的叫郎中。 怜月送水进去。 看到了床榻上的宋鹤眠。 这是她第一次见这位传说中惊才绝艳的大公子。 很是被惊艳了一下。 什么叫郎绝独艳,她算是见识了。 床榻上男子一袭白衣,一张脸宛若天山雪莲透明白皙,五官立体精致到似是画出来的。 她不敢想象。 若是他睁开眼会好看到什么地步。 这样的人,偏几个月后就要死。 果真是天妒英才。 看着宋鹤眠昏迷中仍紧皱的眉峰,怜月手在腰间香囊捻出一颗自己研出来的安神丸,悄悄放到了他的枕边。 “你是哪个院子的丫头?出去出去!” 一个丫鬟冷声斥道。 怜月忙收回手。 就在她转身的瞬间,昏迷的宋鹤眠眉峰一点点松开,他禁闭的眼睛睁开一条细微的缝隙。 …… 怜月不知道宋无忧和老夫人都说了什么。 直到晚间她被叫去正院儿。 庄玉妗已经回来了。 她到时。 他们夫妻二人正在吃饭。 她乖顺见礼。 尽职尽责的装哑巴。 “起来吧。” 庄玉妗语气怪异道:“以前不知道,你竟还有这样的聪明,世子说要赏你呢。你想要什么赏赐。” 怜月眼睛忽闪忽闪。 她抬眸看向宋无忧,眼神中是只有两人懂的深意,这深深刺激到了庄玉妗。 “好了,这事往后再说。” 宋无忧低咳两声:“倒是听说她有个妹妹,想来她和妹妹许久没见,你把她妹妹接来家里见见吧。” “知道了。” 庄玉妗撇嘴有些不满,不过到底没再说什么。 怜月从头到尾都没说什么。 因为她的两个目的都达到了。 宋无忧还不知道。 他是在给她铺路。 …… 没过两日。 庄家就把人送来了。 “长姐!” 莲心扑进怜月怀里,死死抓住她的衣襟哭个不住:“我以为再也见不到长姐了,呜呜呜呜!” 看着瘦的不成人样的妹妹,怜月都要心疼死了。 她摸摸妹妹的头。 “娘亲去世前一再要我保护你,我却叫你落入这样的境地,是我对不住娘亲,对不住你。” 上一世妹妹死在了她前头。 莲心摇摇头:“这跟长姐有什么关系,都是……” 她终究不敢说什么,咬了咬唇瓣低下头。 “是我拖累了长姐,你的事我已经都知道了,若不是我,长姐也不会这么委屈。” “好了,不说这个了,你想吃什么跟我说,我叫人准备。” 怜月不想让莲心知道那些腌臜事,转而拉着莲心坐下说起轻松的话题。 莲心不好意思的说了几个菜名。 托人去大厨房后。 姐妹两人总算有了说体己话的时候。 “长姐,我刚才听说小姐被老夫人扇了耳光,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莲心好奇。 怜月笑了笑没说话。 庄玉妗急着想要讨好老夫人,到处找合适的人选,结果找的人都不合老夫人眼缘。 前几日说是去相看。 实则是人家有心要羞辱宋鹤眠。 虽然宋鹤眠不介意做笑话,老夫人却忍不下这口气,回来后辱骂她一通,就有了叫她罚跪祠堂的事。 有这办事不利在先。 知道老夫人不是非要嫡女后,她急着找人,也就没时间细细去考察,送到老夫人跟前的人都很不成体统。 老夫人忍无可忍扇了她耳光。 “跟我们无关,你只安心待着就是,以后我们再也不会分开了,嗯?” 莲心低头哀伤道:“可傍晚我就会被送回庄子上了,下次再见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事呢。” 怜月摸摸她的脸:“我不会再叫你回去了。” 人既然送来了。 她就不会再受庄家和庄玉妗钳制了。 不及莲心问为什么。 大厨房那边已经送了菜过来。 怜月给莲心布菜,看她吃的香甜才放下筷子:“你安心吃,我出去办一件事很快就回来。” 莲心点点头。 怜月转身便出去了。 她顺着小路去了寿安堂。 还没进去,就听见里头老夫人中气十足的声音:“这个贱蹄子!我还活着呢!她就敢这么羞辱我儿子!我……我恨不得一把刀捅死了她!” “好了好了,老夫人别生气了,大公子也不介意,我看世子妃不是故意的,她可不敢有羞辱大公子的心思。” 婆子哄她。 不说还好,一说老夫人更来气了:“我本就对不起眠儿,没给他健康的身子,还叫他没了世子之位,我若还护不住他,我怎配为母?” 怜月知道自己来的正是时候。 她推门进去,大大方方跪下道:“奴婢怜月,见过老夫人,奴婢愿意做大爷的未亡人!” 宋老夫人愣住。 这是什么章程? 她看一眼自己身边的婆子。 用眼神问她这是何人。 婆子拧眉:“老奴记着,这似乎是世子妃身边的丫鬟怜月?你不是哑巴吗?” 老夫人大怒:“你一个丫鬟居然也敢肖想我儿子!怎么!你主子还嫌没羞辱够我儿子?!” “老夫人,我不是丫鬟。” 第5章 我也是庄家的小姐 怜月抬起头。 定定的望向老夫人:“我并不是世子妃的丫鬟。” 宋老夫人好奇起来。 仔细的端详怜月。 这丫鬟生的很是不错,身上甚至有些贵女的气质在,尤其一双眼睛平静如一汪深潭。 她确实与别的丫鬟不同。 看起来沉静聪慧。 当然,也很大胆。 可她不看重这些。 “你不是庄玉妗的丫鬟?那你是谁!” “好叫老夫人知道,奴婢实则是世子妃同父异母的妹妹,我亦是庄家的小姐。” 怜月语不惊人死不休。 宋老夫人一楞:“你说什么?” 怜月平静道:“这事世子妃也知情,老夫人把世子妃叫来一问便知。” 宋老夫人给婆子使了个眼色。 婆子转身便出去了。 一时之间,屋子静了下来。 宋老夫人目光幽深睇着怜月:“你既是老二媳妇的姐妹,为何会成了她的贴身丫鬟?” 怜月毫不迟疑把自己身世说了出来。 她这是在表明立场。 好让老夫人知道,她和庄玉妗不是一个阵线的,而且她和庄玉妗母女俩有仇。 宋老夫人目光幽深。 “庄玉妗可知道你来这儿了?” “不知。” 怜月直勾勾道:“我是瞒着世子妃来的,若世子妃知道我的目的,她会打死我的。” “哦?你就不怕我把你卖给老二媳妇?” “不怕。” 宋老夫人是个聪明人。 她的庶子是个什么心性,她比谁都要清楚,所以她想在婚事上拿捏住他,结果宋无忧摆了她一道。 将来若真叫他做了侯爷。 老夫人会是什么下场? 上一世怜月死的早,自然不知道老夫人最后的下场是什么,但那时她偶尔从宋无忧嘴里听到的都是老夫人的异动。 怜月抬眸,声音清朗道:“我对大公子虽然无情,却天然的与老夫人您立场相同。我愿意做大公子的未亡人,若能给大公子留下血脉自然是好,若不能,也愿在族中过继一子到膝下承继大公子香火。” 她比那些名门贵女。 更适合大公子未亡人的位置。 宋老夫人没回答怜月,而是眯起了眼睛。 就在这时,一头雾水的庄玉妗跟着婆子来了,她以为是老夫人饶过她了,待看到怜月时楞了一下。 这贱婢怎会在这儿? 她不敢多想,匆匆上前见礼:“儿媳见过婆母。” 老夫人面色淡淡抬了抬手:“起来吧。” 庄玉妗觑着老夫人的神色,小心翼翼试探道:“不知道母亲叫儿媳来所为何事?” 宋老夫人一指怜月:“这丫头是你的人?” “是。” 庄玉妗心里有些不安:“她是儿媳身边的二等丫鬟,不知怎会在母亲这里。” “哦。” 宋老夫人靠到软塌上:“那你可知,她是你同父异母的妹妹?” 庄玉妗嗓子一梗。 这事。 她还真知道。 只是老夫人提起这事是何意? 光看她表情,宋老夫人就已经知晓怜月说的确是实情了,那么她还真是同庄玉妗天生就是死对头。 都是一样的姐妹。 一个是主子。 一个是下人。 做下人的那个自然心里不甘。 宋老夫人身子一软,似笑非笑:“这丫头说要为你解忧,自请给你大哥做未亡人,你如何看?” 这话犹如一击闷棍。 狠狠敲在庄玉妗脑袋上。 她豁然抬头,眼神如刀看向怜月。 这个贱人! 宋鹤眠的未亡人。 那不就是她的嫂子?! 这贱人好大的胆子! “母亲!”庄玉妗提着裙摆跪下:“请母亲把这贱婢交给儿媳处置,儿媳必定好好罚她。区区一个贱婢,也配伺候大哥?” 当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庄玉妗狠狠剜了怜月一眼。 “这么说,你不知道,也不愿意?” “儿媳当然不知道!便是知道也不会愿意的!” 宋老夫人颔首:“那这件事就与你无关了,你把人给我留下,来日我去庄府亲自提亲。” 什么? 庄玉妗呆住。 她不可置信的看着宋老夫人。 “您……您要让怜月给大哥做未亡人?” 宋老夫人闲适的看着她:“怎么,莫非你觉得庄家门第不配?” 这话就是双层意思了。 若庄家不配,你庄玉妗就该自请回家去,侯府世子妃的位置你也是配不上的。 若庄家配,怜月给宋鹤眠做未亡人也没什么。 庄玉妗一口银牙都要咬碎了。 她又气又恨。 颤巍巍转头看向怜月。 怜月自始至终都很平静,似乎早就料到了这么结果,只是遥遥的看着她。 那无波无澜的眼神衬的庄玉妗傻子一般。 “可她已经是……” “小姐。” 怜月平静的打断庄玉妗,上前几步附耳道:“你猜老夫人若是知道了你找人代替你伺候宋无忧,她会不会让宋无忧休了你?究竟是我损失大,还是你损失大?” “你……” 庄玉妗眼睛一翻晕了过去。 她的丫鬟尖叫着扑上去。 怜月垂眸。 宋老夫人嗤笑:“送她回去。” 婆子福礼:“是。” 经过这件事,怜月的身份算是敲定了,宋老夫人心里也有了决定。 打动她的自然不是怜月的身份。 而是怜月的那句“立场”。 “回去准备准备,过几日我会带你回庄家,既要做我儿子的未亡人,你的身份自然要恢复。” 怜月宠辱不惊。 她撩起裙摆跪下:“我还有一事相求。” 宋老夫人喝茶:“说。” “我还有一个妹妹,仍在庄家做婢女,求老夫人帮我要出她的身契。” 怜月言简意赅:“她是唯一的软肋。” 宋老夫人:“可,回去吧。” 怜月拜谢宋老夫人退了出去,直到看见外头的烈阳,她深深吸了一口气,脸上绽出一朵灿烂的笑。 她做到了。 从这一刻开始。 她的人生轨迹将跟上一世不一样了。 内室。 婆子端上点心:“这个小丫头,倒是胆子大有野心,只是要求是不是有点儿忒多了,老夫人竟也不生气。” “有什么好生气的?” 宋老夫人笑笑:“她若没这么多要求我还不敢要她呢,这样才好,有话有要求就提的人不让人心累啊。好了,你去准备准备去庄家的礼单,这门婚事可不好说啊。” 同一时间。 宋府另外一边。 怜月脚步轻盈急着回自己的小院儿,半道儿上却被人抓住手腕扯进灌木丛中。 她被捂住嘴狠狠箍住腰肢。 第6章 大公子 背后人力气大的出奇。 饶是怜月用尽力气,也丝毫不能撼动他精壮有力的胳膊,怜月整个人被摁在墙上,紧翘的臀肉被他贴住。 谁?! 怜月满目惊慌。 这个念头刚出来,她便嗅到熟悉的暖桂香气。 是宋无忧。 怜月松了一口气。 随后又整个人紧张起来。 他出现在这里,只能是已经知道了。 怜月冷静了下来。 宋无忧松开手:“怎么不挣扎了?” 怜月从善如流:“知道是姑爷所以不挣扎了。” “我还真是小看你了。” 他温热的鼻息喷在怜月耳垂,不同以往的热烈战栗,此刻怜月只觉后脊背发凉。 “想做宋鹤眠的人?你可知道他活不了多久了?” “我知道。” 从向宋老夫人坦白自己身份后。 怜月便不再自称奴婢了。 宋无忧语气森然:“知道他是短命鬼也想跟了他?” 连他自己都没发现。 他语气中带着几分恼意。 “为何。” “因为身份。” 怜月不想撒谎。 因为她没必要在讨好宋无忧了。 她应该在现在。 在此处。 和宋无忧彻底划清界线。 “大公子能给我想要的身份。” 宋无忧没料到竟是这个答案,他沉默了片刻嗤笑:“能给你身份又如何,他到死不过侯府的大公子,我是世子,是将来的侯府主人。” 果然是目光短浅的丫鬟。 连选择都不会做。 “做我宋无忧的女人,即便是没有身份,以后在侯府也能被人高看一眼。” “姑爷想差了。” 怜月打断宋无忧:“世子也罢,大公子也罢,在我眼里都是一样的。只要能给我身份,便是我要跟的人。” 她说的既快又轻。 丝毫没有情绪起伏。 也是第一次表达对宋无忧的不在意。 宋无忧胸腔忽然涌出一股无名火。 他以为。 怜月是心悦他的。 不。 没有人能不心悦他。 他伸手掐住了怜月的脖颈:“你想爬别的男人的床?那本世子便要了你的命。” 不及怜月说什么。 小厮的声音从外头传来。 “世子,不好了,世子妃那边出事了!” 宋无忧眉心拧了拧。 他深深看了怜月一眼,甩开她整理衣衫迈步出去,走了几步又站定。 “宋鹤眠性子孤高自傲,便是老夫人同意,他也不会同意让你做他的未亡人,你区区一个下贱的婢女,别妄想你配不上的地位。” “我亦不会让我的女人给别人做侍妾。” 话落扬长而去。 怜月面无表情抚住脖子。 她知道。 宋无忧不会善罢甘休。 他这个人,外表谦和温恭,实则自私暴戾,有着偏执的占有欲,只要是他的东西,哪怕是不要了、摧毁了,他也不允许别人拥有。 她在他眼里并不是一个人。 而是一个物件。 一个属于他,被他烙印的物件。 怜月冷笑。 无论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她在宋无忧眼里都是没有价值、没有生命的物件。 三日时间转瞬即逝。 这几日怜月难得清静。 既没有庄玉妗来找她,宋无忧也像是忘了她这个人一般,就是因为这平静,怜月知道他们必定在憋什么坏。 庄玉妗不会轻易叫她恢复身份的。 到了去庄家这日。 老夫人身边的婆子一大早来送东西,还提醒怜月往华丽了打算,不要堕了自己的身份。 怜月颔首表示自己明白。 从善如流的把自己装扮成官家小姐模样。 十八福的裙子上是一件嫩紫外衫,垂马髻上斜斜插着一支簪子,既不失了华丽,又不会显得太过素净。 婆子颔首。 这丫头倒是会装扮。 两人一前一后去了寿安堂,又叫老夫人看过后,一行人浩浩荡荡出府上了马车。 前后不过一个时辰,人就站在庄府门前了。 门房早有小厮和丫鬟守着。 宋老夫人才下马车。 他们就迎了上来。 “给老夫人请安,我们家夫人早接到消息老夫人要来,特叫奴婢们在这儿守着,老夫人请。” 说话的是庄夫人跟前得力的婆子。 她恭敬的引着宋老夫人进府。 半眼都没看怜月。 怜月眼观鼻鼻观心的跟着宋老夫人进了府。 一别数年。 庄府还是记忆中模样。 怜月夜见到了数年未见的庄夫人。 她平静的看着她,心里想到的却是自己的母亲,那个被他们夫妻二人毁了的老实女人。 不知道她午夜梦回可能想起过那个可怜的女人? 庄夫人笑得和煦:“老夫人要来也该提前说一声,这准备的不够好,实在是仓促。” “呵呵,我那二儿媳妇不是已经告诉你了?” 宋老夫人没打算给庄夫人面子。 这门亲事她本就不喜。 庄家的门第她也实在看不上。 庄夫人仍旧笑着,摆手叫婆子把庄玉妗叫了出来。 “我这女儿是个直肠子,被我宠坏了,知道老夫人您被人蒙蔽了急得不行,这才回来告诉我呢。” 宋老夫人呵呵一笑:“我老婆子虽是老了,却也不傻,还不至于被人蒙蔽。” 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 庄玉妗一咬牙跪下:“婆母,我已经问过我母亲了,怜月这丫鬟是在胡说八道,她根本不是我父亲的女儿。当年是她不质检点与人私通,这才有了怜月,她生父并不是我父亲。” “哦?是吗?” 宋老夫人笑的平稳。 这是打算咬死了不承认了? 她不着急。 而是悠闲的端起茶盏。 既然要做她儿子的未亡人,将来在宋府风浪可大着呢,要是连处理这点事的能力都没有,那她也没那个资格了。 “是啊。” 庄夫人叹口气:“这丫鬟是疯魔了,宋老夫人要是不信,大可以上上下下问问我们府上的人,他们都知道的。” “怜月。” 宋老夫人开口:“你如何说?” 怜月上前一步福礼:“我自然有证明我身份的法子。” 她知道宋老夫人心里在想什么。 也早就想到庄夫人会这么做,所以她早就做好了安排。 第7章 庄家二小姐 “还请庄老爷一见。” 怜月分毫不慌,眸光沉静地看着庄夫人。 “不过些微小事,老爷事务繁忙,岂是你说见就能见的?” 庄夫人一派端庄,低眉看着怜月。 “别闹了,你见了富贵,心里生出别的念头也正常,只是人生在世,事有不可为,你想想清楚。” “今日之事我不追究,日后老实做事。” 言语慈悲,却隐含威胁。 怜月前世那般凄惨,如今要是还畏手畏脚,才是白活一回。 她悠悠抬眸。 “是与不是,我见了庄老爷便能证实,只是见一面,夫人既然自信是我攀咬,何不叫我死心。” 四目相对,庄夫人眼底闪过一丝狠厉。 这丫头,当真是天大的胆子! “若来个人都似你这般,老爷回回都要来见不成?” “这事不必再提,你既不是本分的,也不用跟玉妗回去,就留在庄家好了。” 眼见庄夫人三两句要将今日之后揭过,怜月忽而轻笑一声。 “你笑什么?” 庄夫人心头一震,直觉不妙。 “事关庄家颜面,夫人既然不愿妥善解决,那我——” “住口!” 一道男声响起,庄父脚步急促。 怜月的身份对庄家几口来说并非隐秘,他们都心知肚明。 如今不知她捏着什么证据,当着宋老夫人的面说出岂不是家丑外扬。 况且…… 庄家夫妇都知道宋老夫人看不起他们家。 府上多出个姑娘不算丑事,遮掩得当也便罢了。 闹开才是坏事。 “说吧,你如何证实?” 庄父看着怜月,警告的意味十足。 怜月却不怵他。 手一抬,一个巴掌大的盒子躺在她手心。 “正是此物,庄老爷看过便知。” 庄夫人身边的嬷嬷伸手要拿,怜月侧身躲过。 视线只落在庄父身上。 庄父阔步上前。 “啪嗒——” 锁扣打开,庄父瞳孔骤然一缩。 “如何,可能证明我的身份?” 怜月慢条斯理将盒子收起。 庄父深吸口气,又缓缓吐出。 “给她安排个身份吧。” “老爷?” “父亲?” 庄夫人与庄玉妗同时看向庄父。 他当真要认下这个贱人? 庄父侧眸,避开两人的视线。 见状,庄玉妗大叫一声,身子软软倒下。 “玉妗!” 庄夫人扶着女儿,心下一团糟乱。 “看来府上也无心待客,怜月的身份尽快安排,人我就带走了。” 宋老夫人说着,嬷嬷立刻躬身搀她。 “老夫人!” 庄夫人将人叫住。 却又不知道说什么。 “这、怜月即便是庄家女儿,也做了多年的丫鬟,何来的福分跟着大爷。” “庄夫人这是要做我宋家的主?” 老夫人幽幽看着庄夫人。 这话庄夫人怎么接? 怎么接都是不对。 她讷讷着。 宋老夫人没那个闲暇等她,扫了怜月一眼,示意她跟上。 怜月立刻跟着迈步。 一步迈出,她又看向庄夫人。 “夫人要是真担心辱没大爷,就给我个不辱没的身份。” 牙尖嘴利! 庄夫人气急,又一时整治不得,险些呕出一口血。 上了马车,宋老夫人视线在怜月袖口停留一瞬。 “拿的什么?” 怜月抿唇浅笑。 “婆母容我卖个关子。” 这就叫上“婆母”了? 倒是惯会打蛇随棍上。 宋老夫人低垂的眸中闪过一抹幽芒。 “回去之后,搬去栖鹤堂。” 她如是说道。 这便是怜月这个身份的好处了。 寻常人家的姑娘岂会在婚前就到夫家侍候? “是。” 怜月温驯应声。 这亦是她如今所求。 路要一步步走,此刻能从庄玉妗身边离开,就已经是好事。 马车徐徐驶过街角,再无人开口。 走了这一遭,宋老夫人对怜月倒是越发满意。 …… “庄家答应了?” 宋无忧听着下人回禀,甩手摔了杯盏。 小厮立刻跪伏在地。 “是,如今、如今她已经是庄家二小姐。” “好,好一个二小姐!” 不过一个下贱的玩物,竟妄想脱离他的掌心! 庄家也是一群废物。 都将人折辱成了丫鬟,还能给她翻身的机会! 宋无忧眼底腾起暗火,一脚将小厮踹翻,出门拐入小道。 他的东西,素来只有他不要的。 还没有谁敢替他做主。 人亦然。 此刻,宋无忧全然未曾发觉,他对怜月的心思已经不同以往。 一回到宋家,怜月火速卷铺盖入了栖鹤堂。 “你这……” “我乃老夫人为大爷订下的新妇,侍奉大爷有何不可?” 怜月接过丫鬟手中的铜盆,迈过门槛。 宋鹤眠此刻精神尚可,清醒着倚在床头。 乍然对上他的视线,怜月面色一僵。 那些对着别人轻易能说出口的话,对着正主反倒哑了。 “大爷。” 怜月福身,浸湿巾帕,双手递给宋鹤眠。 只是接了巾帕擦手,宋鹤眠面上就苍白了些。 “我……” 见他缓过了些,怜月开口要说宋老夫人的安排。 宋鹤眠一摆手。 怜月当即噤声。 “下去吧,你住西厢房。” 他不问,便是已经知道了。 怜月下意识将余光落在宋鹤眠身上。 他会怎么想呢? 思绪万千,怜月将东西都放进西厢房。 莲心被她藏了起来。 尘埃落定之前,庄家不会知道莲心的下落。 宋老夫人也不会允许怜月的软肋捏在旁人手中。 入夜,怜月坐在窗边,想着今日之后。 “婚事定了。” 宋老夫人身边的嬷嬷过来,将一张薄纸递给她。 “这是姑娘要的。” 怜月眸光一亮。 果然,是莲心的身契! “多谢老夫人。” 怜月起身,朝嬷嬷福身一拜。 嬷嬷侧身避开。 “你要记,就对大爷多尽心。” 怜月无有不应。 房门关上,她在烛火下看着手中的身契,鼻腔一酸。 这一世,她一定不会再叫莲心出事! 第二日,怜月梳洗过后先往主院去。 “唔——” 一只大手从旁伸出,将怜月拖入假山后。 炽热的呼吸落在耳后,激得怜月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庄二小姐,你好深的算计。” 宋无忧贴着怜月的脖颈低语,像是毒蛇吐信,令人胆寒。 “那又如何?” 怜月语调平滑,娓娓陈述着事实。 “我与大爷的婚事老夫人已经应允,不日就会公布,你该称我‘大嫂’。” “大嫂?” 宋无忧怪笑一声,狠狠咬在怜月耳垂。 “什么动静?!” 不远处,一声厉喝。 第8章 远处,一声厉喝。 “啊!” 宋无忧因为那道声音,动作顿住,下身猛地一痛。 怜月随手将染血的簪子扔进锦鲤池。 沾了脏血,她不会再戴。 “谁在哪儿?” 丫鬟试探着往过走,眼看着就要看见他们。 宋无忧狠狠掐了怜月一把,强忍着剧痛走出。 “大惊小怪做什么,我被假山刮蹭了下,在后面歇息。” 丫鬟福身问安,没再探究。 宋无忧折返回去要算账时,怜月已经不在原地。 “该死!” 宋无忧低咒一声,姿态怪异地往住处去。 当天上午,宋府的定礼就敲锣打鼓往庄府去。 “听说是宋家大爷跟庄二小姐的婚事呢。” “庄二小姐?先前怎么没听说过,不过这庄家真是好运道。” “好?” 有知道内情的人嗤笑了声,却不敢多说。 妄议侯府家事,他们还没这样的胆子。 庄府。 庄父坐在厅内,看着系红绸的箱子被接连抬进院内。 “老爷,这……” 庄夫人蹙眉,欲言又止。 “先收着,到时一并送去侯府。” 庄父浑身疲态,不语多言。 怜月却丝毫不知自己正处在议论的正中。 宋无忧来了栖鹤堂。 他睥睨着屋内的装潢,眼底闪过丝丝嫉恨。 这死病秧子! 也不知他什么时候才死。 “大哥,你要娶亲的消息已经在外间传开了,只是你如今这状况,将人娶了岂不是活遭罪?” 他视线从宋鹤眠腰腹部扫过。 “也不知大哥……还能不能用,若是新嫂子夜里孤寂,我乐意代劳呢。” “你——” 屋内的丫鬟被气得脸都红了,却碍于宋无忧的身份,不能将他如何。 “不劳烦了。” 怜月裙摆生莲,挡在宋鹤眠床前。 “我与大爷如何,都是我们的事,况且……” 她忽而羞涩起来,“谁说大爷不行了?” 这般羞态,宋无忧只在床榻上看见过,此刻见她如此,一股邪火在体内乱窜。 他上前一步,伸手要往怜月脸上摸。 “倒是你!” 怜月语调一转,一巴掌打落宋无忧的手。 “你不敬兄长,调戏未来嫂子,可有将侯府规矩放在眼中?” “来人,去请老夫人!” 她目光如炬,回头看向宋鹤眠时,朝他一笑。 屋内几个丫鬟看怜月的眼神都有些变了。 她此举竟诡异地让人挑不出错处。 论身份,她是栖鹤堂未来主人。 宋无忧的未来嫂子。 只训斥两句,偏生叫宋无忧无法反驳。 他不可能真让事情闹到宋老夫人面前。 宋老夫人本就偏心。 今日之事一旦她知道,少不得又是训斥。 “怎么,还不走?” 怜月迈出一步,冷眼看着宋无忧。 “你给我等着!” 宋无忧指着怜月,恶狠狠说了一句。 等那病秧子死了,看她拿什么耀武扬威! 怜月置若罔闻。 待宋无忧离开,她肩背一垮。 “方才多有冒犯,大爷莫怪。” 宋鹤眠打量着眼前的人,眼中闪过一丝几不可闻的笑。 看着张牙舞爪的,倒有些意思。 “无妨,下去吧。” 他靠在软枕上,语气轻轻的,让怜月耳朵一酥。 …… “贱人!” 丫鬟推开西厢房的门,庄玉妗掩着鼻子嫌弃地迈入。 “别以为使了些手段,就能踩在我头上!” 怜月正在打盹。 被庄玉妗的咒骂惊醒,她懒懒起身。 “弟妹莫要叫错了,我可是你嫂嫂。” “呸,什么嫂嫂!” 这话无疑戳到了庄玉妗的痛处。 “你个下贱胚子,还做着飞上枝头的美梦,若是宋老夫人知道你——” “你敢让她知道吗?” 怜月连听她说完的耐心都没有。 庄玉妗要是敢说,先前几次机会怎么不开口? 无非是不想拖自己下水罢了。 庄玉妗嘴唇开合,似乎没想到怜月敢这个态度对她。 “若无事,弟妹请回吧。” 知道她听不得什么,怜月偏要这么叫她。 “小人得志!” 庄玉妗狠狠骂了一句。 却也只能嘴上骂骂。 怜月如今已经不是她的丫鬟,她不能再责罚了。 意识到自己在怜月这处讨不到好,庄玉妗几乎要呕出一口血。 主仆一行气势汹汹地来。 带着一肚子气走。 这边的动静瞒不住人,很快被报到宋鹤眠面前。 他坐在桌前,执卷的手半抬,细瘦的腕骨露出。 “好生看着,不用管她行事。” 宋鹤眠淡淡说着。 他时日无多,本不欲牵扯更多。 奈何这婚事已经传开,此时拒绝,怜月难免处境艰难。 亲随应声,说起其他事。 晚膳前,怜月带着莲心往主院去。 “老夫人,我想让莲心在您院里做丫鬟。” 她拉着莲心跪下,直入主题。 “她身契在你手上,为何不将人放归?” 宋老夫人靠在身后的软垫上。 许是解决了一桩心事的缘故,看着松快不少。 怜月将莲心的身契捧上。 她自然能将人送出去,却护不住莲心。 此番行事,庄家与宋无忧都不会与她善了,莲心出去就是活靶子。 她不会叫莲心冒险。 “求老夫人庇护莲心。” 莲心见状,也跟着向宋老夫人叩首。 看着跪伏不起的两人,宋老夫人轻哼一声,却不见恼意。 “你要做侯府大奶奶,甘心只叫妹子做丫鬟,供人差遣?” “能受婆母差遣,是莲心的福分。” 怜月坚持道。 她与宋老夫人各取所需。 这样的关系反而牢固。 她留在宋鹤眠身边,宋老夫人对她不会完全放心。 有莲心在便不同了。 此举虽有将莲心当人质的态度,却是她们姐妹商量好的。 莲心只有在这里,才不会轻易被人算计。 宋老夫人要怜月对宋鹤眠尽心,就不会对莲心如何。 只是让彼此更放心罢了。 “你去吧,这丫头留下。” 宋老夫人盯着怜月的发顶看了半晌。 松了口。 “多谢老夫人。” 怜月松了口气。 有事婆母。 事成便是老夫人。 怜月再递身契时,宋老夫人没接。 “人都在这儿了,不要这个。” 怜月又道了声谢,将莲心叫到一旁叮嘱几句。 “长姐放心,我已经不是小娃娃了。” 莲心反过来安慰怜月。 她何尝不知,这已经是怜月费心筹谋的结果。 当着宋老夫人的面,两人很快分别。 莲心回到宋老夫人身边,忐忑等着安排。 “你去佛堂待着,不必日日问安。” 宋老夫人看也不看,随口将人打发。 夜深,栖鹤堂忽然响起一声惊呼。 “大爷!” 第9章 接纳盟友 院内脚步声嘈杂,西厢房的怜月被惊醒。 她披衣起身,推门才看见院中的乱象。 与上回宋鹤眠发病时无疑。 她立刻发应过来,匆忙往宋鹤眠寝屋去。 “庄二小姐。” 丫鬟将她拦在门外。 “大夫正在看诊,莫要进去碍事。” 怜月心绪复杂。 上回宋鹤眠如何,她是看在眼中的。 “姑娘也行行好,老夫人讲我送来,说是大奶奶,实则就是照顾大爷的,此时我袖手旁观,老夫人知道了我没法交代的。” 趁着丫鬟听得愣神,怜月绕过她进屋。 宋鹤眠双眼紧闭,面色苍白如纸。 谪仙般的脸上满是汗珠,额角青筋暴起。 怜月视线在屋内一扫,先去拧了条帕子。 棉帕轻柔拂去宋鹤眠脸上脖颈上的汗,怜月低低叹了口气。 这可怎么是好。 她日后是要借着宋鹤眠未亡人的名头过活。 即便只念着这庇护之恩,她也希望对方能好过些。 动作间,她腰间的香囊离宋鹤眠近了些。 宋鹤眠鼻尖微动,紧拧的眉心放松。 “嗯?” 仍在切脉的大夫疑惑,换了只手继续诊。 “怎么了?” 怜月唯恐宋鹤眠的身体有什么变故,紧盯着大夫。 “方才大爷的脉象忽然好转了些——” “当真?!” 怜月被人挤开,宋鹤眠的亲随按住大夫肩膀。 “别晃、别晃……” 大夫口中念叨着,指尖在宋鹤眠脉搏上摸索。 “又变回之前的样子了,怎么回事?” 两人面面相觑,同时看向怜月。 莫非…… 盯着这样直白的视线,怜月又回到刚才的位置。 不多时,大夫惊呼一声。 “就是你!” “真是奇了,为何你一靠近,大爷的状况就好转了?” 一屋子人都看着怜月。 怜月只觉得自己若是不给出个说法,今日连这扇门也走不出。 可…… “我什么也没做啊。” 她这话不算说谎。 从她进入这扇门,一举一动都落在宋鹤眠亲随眼中。 但凡有半点蹊跷,早被拿下了。 那是为何? 众人不禁疑惑。 一直到后半夜,宋鹤眠的状况才平稳下来。 怜月打个哈欠,摇摇晃晃回了西厢房。 囫囵睡了半晚上。 天才明,怜月的房门就被叩响。 “大爷要见你。” “就来。” 怜月应声,加快梳洗的动作。 宋鹤眠已经收拾过,坐在桌前。 “大爷才病发,怎也不好生歇着?” 怜月有些不赞同。 话出口才惊觉自己逾矩。 宋鹤眠却无责备之意。 “你昨夜做了什么?” 这是已经听说了昨夜的事。 怜月解下腰间香囊。 “昨夜起先不觉,回去又琢磨了半晌,许是着香囊的缘故。” 宋鹤眠一个眼神,亲随便上前拿了香囊。 “借用片刻。” “大爷只管拿去。” 怜月十分坦然。 “这是我照着书上配的,已经戴了多年,并不知会影响大爷,险些犯了错,请大爷责罚。” 昨夜万幸是阴差阳错帮上宋鹤眠。 万一起了反作用呢? 怜月知道上位者对这些事情的敏感,第一时间认错。 宋鹤眠不语。 既不责怪。 也不叫她起身。 很快,亲随拿着香囊回来,几不可闻地朝宋鹤眠摇头。 香囊没问题。 “叩、叩、叩……” 宋鹤眠的指节在桌上轻轻敲击。 “往后,你白日就在这头做事。” “是。” 怜月应声。 她本也没想着摆主子的谱。 起码更近了宋鹤眠一步,也对宋老夫人那边有了交代。 半晌午,怜月做了些点心,先装了一碟给宋鹤眠。 “大爷,这点心做得多,我送些给老夫人。” “嗯。” 宋鹤眠摆手,随她去。 人一走,宋鹤眠就将点心赏了下去。 怜月脚下不快,边走边想着心思。 忽然,她手臂一痛,身子往一边歪去。 “别出声!” 宋无忧死死捂着她的嘴。 待怜月点头,他才缓缓松手。 “怜月,你真的甘心跟那个病秧子,刚成亲就守寡吗?” 宋无忧温声问她。 若不是此前种种,单看此刻,宋无忧就像个谦谦君子。 怜月却知道这都是假象。 “你我之间不必演戏,世子要说什么,直言便是。” “无趣。” 宋无忧冷嗤了声。 “既如此,咱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 “宋鹤眠迟早是一死,你与其嫁过去守寡,不如送他一程!” 怜月瞳孔骤缩。 “你是说……” “不错。” 宋无忧点头,“你如今在他身边,有些事做起来也方便,只要你帮我,事成之后我给你一个身份,你日后就是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说着话,宋无忧的手在她腰身上游走。 真是个色胚! 怜月心中暗骂,面上却是为难。 “事关重大,世子容我想想。” 看出她的动摇,宋无忧也不逼她,夺了她手里的点心离开。 怜月在原地站了会儿,直到耳边再次响起脚步声,才像是清醒过来。 …… “大爷,事情就是如此。” 怜月将方才的事情如实相告。 摇摆不定是不能成事的。 她既然要借宋鹤眠的事,就要在宋鹤眠闭眼前彻底得到他的信任。 “你不心动?” 宋鹤眠睨她。 分明是病容憔悴,却让人移不开视线。 怜月垂眸。 “我清楚自己的身份。” 也清楚宋鹤眠的身份。 他未必对今日之后一无所知。 与其隐瞒,被猜疑,不如直接投诚。 “可他说的不错,我命不久矣,你何不推波助澜,换一场富贵?” 怜月垂着的手紧攥。 她知道。 这是宋鹤眠的考验。 “我是想活,想好好活。” 她不闪不躲看着宋鹤眠,“可这是我的命,我不能踩在别人的命做台阶。” “大爷,我既然选了,哪怕是跪着,趴着,也能把路走下去,但我不能背着别人的命,那太重了,我背不起。” 宋鹤眠忽然就被她眼中的光彩灼烫。 那是对生的渴望。 浓重,璀璨。 “既如此,附耳过来。” 宋鹤眠无形的震慑褪去。 短暂接纳了这个坚韧的盟友。 次日一早,怜月在一间空屋等着。 宋无忧很快推门而入。 “想好了?” “想好了。” 第10章 接纳盟友2 怜月回头,浅淡的香气随着她的动作传入宋无忧鼻腔。 宋无忧神情逐渐变了,直直走向一角简陋的床铺。 屋内响起不堪入耳的声音。第十章将死之兆 宋无忧醒来时,怜月正背对着他,衣衫松垮,在系衣带。 “世子,您说话算数,只要事成,答应我的……” 怜月系好衣带,回头看他。 宋无忧看着怜月眼中的试探,哈哈一笑。 “放心。” 他将一个纸包扔进怜月怀里。 “下手仔细些,要是让人发现,嘴闭紧些。” 怜月薄唇紧抿。 指尖蜷了蜷,才将纸包捏紧。 “知道了。” 宋无忧拢了衣裳,越过怜月时在她腰下一掐。 房门关上。 怜月垂眸,看着手中的纸包。 “他让你把这个用在我身上?” 宋鹤眠从暗处走出,苍白的手指将纸包从怜月手中抽走。 对于方才所见,他好似并不惊讶。 怜月屈膝拜下。 “都听大爷安排。” 宋鹤眠看着她乌黑的发顶,抬脚往外。 屋内还有宋无忧留下的气味。 脏。 “往后不必再行大礼。” 宋鹤眠朗润的声音响起。 怜月眸光一亮,回身跟上。 风平浪静了两日,就在宋无忧等的不耐烦,要找怜月时。 栖鹤堂乱了。 “请大夫,快请大夫!” 一声惊呼打破清晨的静谧。 动静太大,根本藏不住。 很快,所有人都得了消息。 主院。 “啪!” 宋老夫人手中的茶盏一滑,摔在地上。 “去把怜月叫来!” 这就是她口口声声说的,会照顾好鹤眠? 嬷嬷心惊不已,脚步飞快。 怜月一进门,迎面就是一只杯盏砸在脚边。 她动作一顿。 下一刻,怜月波澜不惊地迈进去。 “老夫人,还请退去左右。” 卖什么关子? 宋老夫人眉心紧拧,却还是照做。 “老夫人,大爷的事……” 即便四下无人,怜月还是走近宋老夫人,压低了声音。 房门紧闭,无人知晓她们都说了什么。 怜月一走。 宋老夫人立刻就病倒了。 “如此看来,大爷当真是不好了?” 消息传到宋无忧耳边,庄玉妗嘀咕着。 两人相视一眼。 宋无忧唇角笑意满满。 怜月那蠢货,竟真怎么简单就被唬了? 一旦事成,她去黄泉路上陪宋鹤眠还来不及。 还荣华富贵? 做梦! 宋鹤眠院门半开着。 大夫来来回回,甚至出现不少陌生的面孔。 府里都传宋鹤眠命不久矣。 屋内,宋鹤眠靠坐在床头。 外面的纷乱半点没影响到这一方天地。 “快些快些,再端盆热水进来!” 怜月站在门边,指挥着院中的下人忙碌。 宋鹤眠视线落在她身上,带着些许估量。 这样的女子,他此前从未见过。 大夫拎着药箱匆匆地来,又匆匆地走。 行经一处拐角,忽然被一只大手拖进暗处。 “噤声!” “呜呜呜……” 大夫吓得腿软,连连点头。 亲随松开大夫,宋无忧从暗处走出。 “刚才看诊那人,状况如何?” “这、这乃是病人的隐私,我——” 冰凉的刀刃贴在大夫颈侧。 “我说,我说!” 大夫立刻改口,“那人脉象虚浮,是将死之兆。” “将死之兆。” 宋无忧喃喃将这四个字重复一遍。 他手一抛,一块沉甸甸的银锭落入大夫手中。 “今日之后,守口如瓶。” “是是是,老身回去就收拾家当,即刻与家人离开,再不踏入此地……” 大夫连连应声。 久不闻人声,抬头,面前空无一人。 夜幕将至。 挂满花灯的三层高楼灯火通明。 “宋兄,今日好兴致啊。” 宋无忧的酒肉朋友围坐了一桌,笑吟吟朝他敬酒。 “好事将近么,到时再请你们一顿。” 宋无忧来者不拒。 门开了条缝,里面的一言一行皆被人看在眼中。 “他真这样说?” 主院内,怜月在宋老夫人身边侍奉。 听着下人回禀,宋老夫人气得直哆嗦。 她以为宋无忧只是不堪大用,没想到他恶毒至此! 起先怜月说时她还不信。 是怜月让她装病,再找人盯上宋无忧。 “千真万确。” 小厮跪在地上,眉眼恭顺。 “知道了,下去吧。” 宋老夫人面露疲态,泄力靠上椅背。 她不语,怜月也不开口。 屋内寂静无声。 “你也去吧。” 怜月应声,躬身退去。 一连几日,宋无忧都是早出晚归,带着满身酒气。 夜半,栖鹤堂灯火尽熄。 一道黑影趁夜迈入宋鹤眠的房门。 宋无忧俯身,借着月色打量他的状况。 “哈,你也有今天……” 宋无忧倏而笑起来,屈膝靠坐在床边。 “宋鹤眠,凭什么,你明明是个病秧子,他们却都觉得你好。” 好又如何? 现在还不是要死在他手中。 宋无忧絮絮叨叨,说着自己让怜月给宋鹤眠下药的事。 “你还真以为有人心甘情愿嫁给你?” “不过是我不要的——” “嘎吱”一声,房门腿推开。 怜月提着一盏灯入内。 宋无忧伸手要碰她,却被侧身躲开。 离得近了,他才看见怜月另一只手上拿着东西。 浸水的帕子被她放入宋鹤眠手中。 不可置信的一幕出现了。 连日被说命不久矣的宋鹤眠忽然坐了起来。 宋无忧短暂跟他对视了一眼,说不清对方眼中的神情是什么。 悲悯? 又或是不屑。 宋鹤眠一派闲适,缓缓将面上的东西擦去。 非但不见苍白,面色还有些红润。 “世子,过于自信便是自负了。” 怜月淡淡说道。 电光火石间,宋无忧混沌的脑海中有一根断线接上。 “你骗我?!” “世子还是多操心自己吧。” 怜月向门外福身。 宋老夫人身边跟着两个嬷嬷,满眼失望地看着宋无忧。 瞬间,宋无忧的酒醒了。 “不、不是的,我……” 他嘴唇开合。 急着辩解,却找不出合适的说辞。 “母亲,我不是。” 他嗫喏半晌,只说出这一句。 宋老夫人侧眸,不与他对视。 “你已经得了世子之位,侯府迟早是你的,鹤眠本就……你竟也容不下他?” 这话不知怎么戳到宋无忧的痛处。 他忽然笑起来。 “我容不下他?” “是,我就是容不下他,他就是个病秧子,短命鬼!” “凭什么所有人都向着他,凭什么你们都觉得他好?” “他只是身子不争气,若非如此,你以为他不想跟我——” “砰!” 宋鹤眠掀开被子,从背后一脚揣在宋无忧身上。 第11章 讨要嫁妆 “你竟敢踹我?” 宋无忧从地上爬起来,扑上前就要掐宋鹤眠的脖子。 真是疯了! 怜月啐了一声,两眼一闭,挡在宋鹤眠面前。 “把他给我拉住!” 宋老夫人厉声喝道。 当即就有身形健壮的长随上前。 行动受损,宋无忧颓然坐在地上。 “带世子回院,这几日先不必出门了。” 宋老妇人叹了口气。 证据确凿,她却不能将宋无忧如何。 怜月视线在宋老夫人与宋鹤眠之间来回,悄然退了出去,将房门掩上。 “鹤眠,你想将他……” “就这样吧。” 宋鹤眠先一步开口。 他境况如此,要是处置宋无忧,侯府便无人支撑。 “留他何用?” 宋老夫人咬牙切齿。 “这样狼性狗肺之辈,侯府真落在他手中,才是毁于一旦。” 话是如此,两人却都知道。 有些话说说便罢。 即便侯府要亡,也不能是因为他们处置了宋无忧。 “左右我并未出事,母亲敲打他几句,让他长些记性就是了。” 宋鹤眠今日精神尚可,陪着宋老夫人说了会子话。 还是老夫人念着他的身子,带人离开。 即日起,宋无忧悄然被禁足院中。 正晌午,庄玉妗跪在主院的佛堂,双手捧着经卷。 “世子妃,大声些。” 莲心站在她身侧,每每听不见动静时就提醒一句。 庄玉妗提高音量。 都怪怜月那个贱人! 要不是那贱人两面三刀,宋无忧岂会被禁足? 她又何至于被宋老夫人冠以无德之名,日日在佛堂跪经。 是夜,庄玉妗揉着发青的膝盖,写信给庄夫人。 …… “庄家来人?” 怜月正在看着宋鹤眠药的火候,闻言蹙眉。 “是呢,人就在院外等着,老夫人无暇接见,让姑娘去一趟。” 主院的人对怜月也还算客气。 “我这就去。” 怜月叫了栖鹤堂的丫鬟来盯着药,往院外去。 来的是庄夫人身边的嬷嬷。 “二小姐,老奴来接您回府。” 嬷嬷一见怜月,屈膝便是一礼。 “回府?” 怜月一时没明白他们这是什么意思。 嬷嬷双手拢在袖中。 “正是,新人婚前不便见面,先前是府上还未收拾出二小姐的住处,如今一切都是收妥当,您自当回府。” 笑话。 怜月真就当着嬷嬷的面笑出来。 就在嬷嬷一脸莫名时,怜月脸色倏地凝重。 “敢假传夫人的话,说,你是受何人指使?!” “这就是夫人的意思,二小姐莫要胡搅蛮缠。” 嬷嬷没想到怜月一个丫鬟出身的,竟还敢违背庄夫人的意思,上手就要教训她。 说白了,在她们眼中,怜月还是个丫鬟。 二小姐只是糊弄旁人的说辞罢了。 “嬷嬷,你可想清楚了。” 怜月翻手一巴掌扇在她脸上,在她耳边低声道:“大爷的情况谁人不知,夫人拿常人与大爷相较,莫非是对这婚事不满,故意叫大爷难堪?” “胡说八道!” 嬷嬷脸色瞬间一白。 这话要是传出去,牵连了庄家的声誉,她焉有命在? “是否胡说,嬷嬷心知肚明,今日这话该怎么说,嬷嬷可要想好了。” 怜月说罢,转身就走。 嬷嬷连拦她一下都不敢。 不得不说,怜月刚才那话确实镇住了她。 回到栖鹤堂,丫鬟正将药倒入碗中。 怜月接过药碗,入内侍奉汤药。 院外的事一字不漏传入宋老夫人耳中。 “倒是个能拿事的。” 宋鹤眠病弱,寿数无多。 多少人都等着瓜分他拿一支的东西。 有个怜月这样的人也好。 能帮他护住些。 “让人送些赏给莲心丫头。” 宋老夫人拨着茶碗,随口一言。 怜月对这些不多看重,不如给她在意的人。 嬷嬷躬身去办。 当夜,莲心就摸黑跑去栖鹤堂。 怜月正梳洗,见到她,立时笑起来。 “怎么这样着急,快喝口水歇歇。” 莲心端起茶碗,咕嘟咕嘟一口喝干。 “长姐,可是你帮老夫人做事了?” 莲心不知外面的事,开口时,叮里当啷把一堆赏赐放在桌上。 宋老夫人出手大方,倒叫莲心慌乱。 怜月一见就知宋老夫人的用意,折身取了匣子给莲心收拾起来。 “既是老夫人的赏,你拿着就是。” “可……” 莲心打量着怜月,似是在确认她有无受伤。 “真没事。” 怜月失笑,起身叫莲心好好看。 “咱们的好日子在后头,长姐会长久陪着你的,你且安心。” 闻言,莲心这才踏实不少。 她将匣子推给怜月。 “我在老夫人院中不缺吃穿,姐姐在外行走,这些东西你收着,尽管用。” 说完,也不等怜月张口,她起身就跑。 怜月笑起来。 笑着笑着,她就怔住了。 指尖抚上嘴角眉梢。 这样松快的笑,于前世已经是奢求。 次日一早,怜月被带到主院。 庄夫人坐在厅内,宋老夫人在上首并不搭理。 “老夫人。” 怜月只对着宋老夫人一礼,并不理会庄夫人。 庄夫人气得直咬牙,面上却带着笑。 “怜月丫头,你婚事在即,嫁妆还未定下呢,不如回去住上几日,也好挑选嫁妆。” 算盘珠子都快崩她脸上了。 怜月闭着眼睛也知道庄家有算计。 越是如此,她还偏就不回。 “我与世子妃同出一家,嫁入一家,这嫁妆难不成还分薄厚?” “这是什么话,当然是一样的。” 庄夫人被反将一军,又不能在宋老夫人面前表现出来。 几乎咬碎了满口牙。 “那就是了,夫人比着世子妃的再备一份就好。” 怜月转而问宋老夫人,“世子妃的嫁妆单子可还在?” “在。” 宋老夫人惜字如金。 仔细看去,还能看见她微微上扬的嘴角。 “是我糊涂,一时忘了,那你好生侍奉老夫人与大爷,我先回了。” “夫人慢走,大爷的汤药还在火上,我就不送夫人了。” 怜月假模假样说着,却稳稳坐着没动。 庄夫人气冲冲离开。 “你倒会借势。” 宋老夫人戏谑了句。 怜月打着哈哈,回去栖鹤堂。 事情传入庄玉妗耳中,她当夜便在屋内打砸一通。 与宋无忧夫妇的失意相反。 怜月在栖鹤堂逐渐如鱼得水。 唯独宋鹤眠,对她总是淡淡的。 怎么做也得不到一句赞赏。 第12章 定做婚服 怜月心中虽无奈,却也无力改变。 庄家并不会咽下这口气,怜月心中了然。 但也不敢在做更多荒唐之事。 她如今在府上,是没人在敢挑衅。 连这栖鹤堂中,下人们更见尊贵。 可她却仍旧执拗的亲手帮着她烹药。 “大爷,不知新娘子在何处,老夫人让我等来量衣。” 那成衣店的老板一连的谄媚,虽说这大爷命不久矣,可这却是个好差事。 侯府婚事,原本因大内帮忙制衣。 这样好的事情落在了他头上,自然是千恩万谢。 生怕此事做不妥当,让人挑了理去。 “应在后院。” 他依靠在床边,声音有些嘶哑。 朝着外面景色,此时她应是在烹药,连忙吩咐了院内人将人叫过来。 怜月刚净了手,便听见了,门口有人叫了她名。 连忙走了过去,得知是此事,又连忙去了正堂。 “大爷。” 怜月身上衣服朴素,都是丫鬟制样,为了防止那药汤洒在身上,腰间还围着个围裙。 此刻倒显得有几分滑稽与格格不入。 他蹙了蹙眉,当然也瞧见了那制衣店老板眼中的轻蔑。 他并未想到眼前的这丫鬟竟是自己今日来服侍的贵人。 反而还以为那贵人不愿踏入大爷房中,要将自己叫去别处。 “大爷找我可有什么事情吩咐?” 他指了指身侧的制衣店老板。 “母亲的意思,让人替你量体,为你做了嫁衣。” 啊! 这段时间有诸多闲事,怜月还以为她不配拥有一个婚礼。 毕竟宋鹤眠的身子,也并非能够长时间的站直身子。 瞧见她的急促,他嫌少的发了善心解释,“你好歹也是这侯府的大娘子,这婚事就算因为我的身体不妥,办的简单,却也不能不办。” 他又变了声调,让人莫名的感觉到几分威压。 “尤其是这拜堂的喜服,也得按照侯府大少夫人的制度来做,怎能让人平白轻易亏待。” 毕竟是未亡人。 怜月甚至以为别说体统,有些颜面在前就已然不错。 “好。” 怜月答应下来又转身瞧向一旁的制衣店老板。 “那我们去西厢房?” 毕竟在此处,好像有些不太妥当。 那老板有些胆小的瞧了瞧宋鹤眠,便想转身离去,却听见他发话。 “隔壁有偏房,那处无人,你可以在那处量体。” 这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不必再折腾回西厢房。 但有些耽误时间。 怜月担心炉上的汤药,便也应和。 “好。” 二人去了偏房。 老板心中虽然还有些贬低怜月。 却能瞧见宋鹤眠为怜月撑腰的模样。 也不敢过多责怪,反而替怜月乖乖量了体,将数据记了个清晰。 二人才又回了大房的院中。 “按规矩,还得给大爷量体,只是……” 只是此时房中也没一个小厮,他既要量体,便没法扶着。 若是仅仅怜月一人…… 老板还在犹豫之下,怜月却直接走到了宋鹤眠的身旁。 大方的伸出了手。 “我扶您起来?” 世人皆说宋鹤眠是重病在床,却一向喜爱干净。 甚至格外不喜旁人近体。 除了平日心腹,无人能够碰触。 若有人主动靠近,也会被人推搡出去。 就在老板以为下一秒怜月便大难临头之时。 男人却伸出手搭在了她的手上。 “有劳。” 他支撑着怜月的胳膊,勉强的从床上站了起来。 又刹那间松了力气,几乎上半身躯全都压在怜月的身上。 好沉! 怜月瞧着他手腕纤细,又躺在病床之上,还以为…会是个纤瘦之人。 “如何?” 他清冷的嗓音在耳旁荡开,似乎吹起了一席微风。 “无妨,还扛得住。” 男人的腿彻底离开了床,身上所有的重量全都搭在了怜月身上。 怜月往后退了两步,有些支撑不住,但好在床铺一旁还有拐杖,怜月连忙拿过来帮忙一起支撑。 刚好,能让宋鹤眠站稳。 “老板,快些吧。” 那老板也如大梦初醒,连忙量了体,又记了数字。 等一切结束,怜月连忙扶着宋鹤眠躺回了床上。 这么一折腾,哪怕这天还不热,怜月都觉得里衣有些湿透。 “数据都已经记好,不知二位于婚服之上有何自我的想法?或者…可否有何其他要求?” 这婚服虽然要按照体制,但却也可以添加一二自己的喜好。 怜月并不在乎,所以并未开口。 宋鹤眠将死之人,这场婚事原本也不过是一场无法拒绝的事故。 他自然也不会主动提要求。 见面前二人都毫无意义,老板也暗自记在心中。 “若无事,我就先告退了。” “好!” 怜月突然想起什么,就连忙走出了屋。 “我的药!” 此刻怜月才想起炉子上面热着的药,那药材可是千金之价,若不是侯府,谁都吃不起。 坏了这一炉,又要熬上两个时辰。 瞧着她离去,他莫名的扯出了几抹笑容。 但老板以为自己终于可以功成身退,却听见躺在床上的那人开口。 “同样的尺寸,再做几件女子衣衫,要京城中如今时兴的。” “是。” …… 老板离去,而怜月心中只记挂着炉上的药材。 还好那周围看着的药奴,看着时辰差不多便熄了火。 怜月着急忙慌的便要伸手去拿那盖子,那炉子上的热气呛着,将他掌心犒得红红的。 也顾不上去看,就连忙拿了布料叠在上面,瞧着那药汤浓厚,才放下心来。 “放心吧!就算您不在这,我们也得看着的。” 但一旁几乎被怜月抢了工作的药奴安抚着怜月的心。 “没出事就好,这就拿去给大爷喝下。” “嗯。” 怜月连忙找了个药碗,将那药汁倒在了碗里,随后又匆忙地端回了屋内。 再次回来,老板早已不见踪迹,而他也躺回了床上。 怜月将药材放在桌上,又走到了宋鹤眠的床边。 “大爷,喝药了!” 他蹙了蹙眉,明显有些烦了那药的苦味。 常年处于病中。 那些个药根本无用,不过是在浪费钱。 见他不愿起身,怜月却跑去了一旁,打开了窗户,一扇又一扇。 第13章 习以为常 原本还有些光线暗淡的房内,此刻却都受到外面的光线所影响。 微薄的日光透过窗户,就这样照了满地。 原本满是药香味的房间,如今却也能闻见几株花香。 “是花香?” 他这院子常年被中草药混合的香气所围绕。 不管是这院内院外,都绝不可能有半分花香。 “嗯。” 怜月拿着木棍将窗户一个个支了起来。 “我那是瞧这院子里面有些毫无生气,想着添置些什么,夏日瞧你对我的香囊好似很有作用,你选了几个作用相似的花朵种在了廊下。” 在香囊当中确实没什么治病的药材。 是当年…宋老夫人说她身上的气味难闻,让她遮一遮,她才配置的香料。 时至今日。 香气已然很淡了。 “你闻着这香味,应该没什么吧?” 怜月转过身,有些小心翼翼的看了他一眼。 见他没有反应,也没有什么难受的姿态,便也放下心来。 他抬头望去,却真看见了原本光秃秃的廊下,如今已有几朵花结了花骨朵。 倒是有些入了春的模样。 “另外…我问过照料您身子的大夫,虽然您身子柔弱,确实不宜吹风,但是却也不宜总是窝在屋内。” 人晒不到太阳,就和花草晒不到太阳一样。 总是会没有几分精气头的。 “如今这春日,风也是暖的,不会伤到您,用每日定时开些窗。” 怜月自顾自说着,又拿过了一盘他换下来的衣服。 “这些衣服,往后就不必再放着,等那些嬷嬷来拿,二爷便全然交给我就是。” 若是别的事,他自然也不会阻拦。 可这衣服…… 尤其是那贴身之物。 “不。” 他如此明显的抗拒,还是第一次见到。 怜月有些奇怪的看着他,似乎没想到只是帮忙洗洗衣服又有什么能够不妥的地方。 “那些个嬷嬷洗的衣服……味道好,你还是交给他们吧。” 他憋了半天,却只憋出来了这么一句说辞,倒是让怜月有些觉得好笑。 突兀,她转过身,看向那躺在床上的人。 那人虽背对着她,可露出的脖子却出卖了他。 有些绯红的脖颈,都在表达着他内心的害羞。 怪不得…… 怜月坏笑的开口,“大爷可是害羞了?如今大爷同我是夫妻,身为妻子,为大爷洗涮本就是分内之事,大爷也不必……” 男人转过身,狠狠的瞪了怜月一眼,快速转了过去。 “你这女子,好生没有脸皮,怎能如此……” 他们还不曾行过夫妻大礼。 算不得正经夫妻。 可她却如此大方。 “大爷之前不还在二爷面前说,虽不曾行了礼,可在您眼中,我不是已经是您的夫人了吗?” 这府上所有人都以怜月为大爷的未亡人而称。 既然选了这条路,怜月自然也不会再觉得自己高贵。 话说得到没错。 可是他却还是有些难以接受…… “好,那大爷的贴身之物,我交给那些嬷嬷,其余的由我亲自来如何?” 见他还不松口,怜月只好解释。 “我只是担心…这府上若还是有异心之人,想要谋害大爷……” 怜月说着,空白落了两滴泪水。 女子柔弱,就应捧在手心。 他还是头一次见女子落泪,难免心中有几分不忍。 “好,都随你。” 见他松了口,怜月立马擦了擦脸庞的泪水,行了个礼就又跑了出去。 后知后觉的他才知自己又被算计了。 可那开着的窗,廊下的花瓣,鼻尖的花香,却又好似…… 他突然觉得心上那一处冷若冰霜的地方突然有所改变。 怜月拿着他的衣服虽出了门,但却躲在了门后。 见他转过身,目光眷恋的落在门外,心中满是欢喜。 就知道他绝对不是那冷心佛子。 她说话算数,替他洗了衣服,又每隔几日都去帮忙开窗。 他也算是见证了那院中花朵开放。 某日。 按规律,今日是怜月来陪他赏花的日子,人却左等右等的看不见。 不知为何,他心中却有几分失望。 果然,这世间人,绝不会能时时刻刻的留在他的身边。 他低垂着眉眼,似乎已经接受了这个结果。 而此刻的怜月却被庄玉妗拦在栖鹤堂门口。 “姐姐的佛经抄完了?没想到今日还有空来大爷这找我?” 瞧着眼前女子有些灰头土脸的样子。 看来宋老夫人是真的没放过她。 她手腕处也有几处伤痕,高高立起的衣领,却也无法掩盖她脖颈处的伤口。 看来宋无忧那个废物,一而再再而三的失败。 便将心中的所有怒火全都释放在了庄玉妗的身上。 从前还有怜月帮忙承袭床榻之事。 如今就只有她一人。 “你还未嫁入侯府,就如此沾沾自喜?别忘了你如今还是我庄家人?”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从始至终,庄家从未将怜月视为自己亲女。 反而被人当做个奴仆,随意打杀贩卖。 “所以,母亲让你回家一趟,说是在新婚之前,有些道理要与你讲清。” 重回那老虎窝? 莫不过是在把自己当做傻子来糊弄? “回去?我凭什么要回去!庄家夫人若有什么话,尽管可以来这栖鹤堂同我说,何须折腾我。” 怜月已然一副水火不尽的模样。 “你简直放肆,还不曾出嫁,便同自己的未婚夫同……” “你也说了,是未婚夫,又不是旁人,怎么就不要脸了?” 怜月瞧着日头高斜,心里想着要事,不欲与其纠缠。 “世子夫人若无事,便赶紧放了我去,不然耽误了大爷的事,小心惹了大爷生气,到时若是再传进老夫人的耳中,他也不是贵祠堂抄佛经这种小事。” “你不会真以为如今傍上了大爷,在老夫人面前长了眼,你此后便高枕无忧了吧?” 她挑着眉,眼眸中满是不屑,更是低看她一眼。 “一个病秧子,这些年都不曾见好,就算无人干涉,又能活到……” “啪”的一声,倒是打断了她那刻薄的话语。 她伸着手,一脸不可思议的指着面前的她。 她刚刚是动手了? 第14章 帮他按摩 庄玉妗的一双厉眸,恶狠狠的瞪着眼前的她。 一个上不得台面的贱婢,怎能…… 若不是用了那惹人恶心的肮脏手段。 又怎会成为庄家二小姐。 “大爷是这侯府的嫡长子,更是你的夫兄,说这番言语咒了他人寿命,就不怕最终报应在自己身上?” 怜月冷哼了一声,随后彻底走向了内院。 空留她一人,在风中凌乱。 走进院内。 快步挪到了那房门口。 便听着里头的男人,又一次的摔了,那熬了不知多少时辰的药汤。 “给我滚出去!” 周围围着的下人们自然不敢言语。 偏偏怜月穿堂而入,瞧着那地上的黑黢黢的汤汁,和早已碎掉的玉碗,也只是犹如往常一般。 她走上前,安静的处理好了一切,又让人换了碗汤汁。 “大爷今日怎么又不肯喝药?可是有什么不如心意的?” 他扭过头去,心中不满,也不想与其言语。 这副模样,倒让怜月瞧着有些娇羞。 “让我来猜猜…这院中一切都由大爷为主,大爷今日又因何不高兴呢?” 怜月在屋子里转着圈,顺便又将屋内的窗户全都打开了。 微微的徐风吹来,今日的太阳也是极好,照的人暖呼呼的。 “因为……我?” 怜月走了过去,脸上带着笑意望向眼前的男子。 而他却不动声色,似乎好像这不过是怜月的独角戏。 怜月也早已习惯。 自从入了栖鹤堂。 或许是整日要照料他的起居,怜月的内心却也安定了许多。 再也不用像从前那般日夜后怕,更也不必担心自己睁眼又再次落入宋无忧的手上。 “院外遇见了世子夫人,许久未见,瞧见夫人身上带伤,便说了两句话,耽误了时辰,不是我不想来。” 新换的汤药递了进来,怜月递到了他眼前。 “我保证…下次不管发生何事,一定会第一时间出现在你面前,绝不会耽误,可好?” 他盯着怜月看了许久,才默不作声的拿过了一旁的药碗,一饮而尽。 果然。 就是个小孩子罢了。 哄一哄,什么事都如旧。 “大爷的身子因为沉疴旧疾,总是躺在床上,也不曾出去见人,腿的肌肉难免萎缩。” 她的眼睛透过那被子瞧向那双腿。 “所以我便同人学了些按摩的手艺,今日天气好,不如我扶着大爷去院中坐会,顺便替大爷按按双腿如何?” 他又是那副不作声的模样,不拒绝也不接受。 怜月早已习惯,便伸出手之前拿过了一旁的拐杖,另一只手则是将人从床上拽了起来。 他蹙了蹙眉,身旁侍奉的人从来都没有与他这番放肆。 那些人别说是如此拉拽。 就算平时服饰之上有半分碰触,都要请个罪过。 他心上明了,自己虽是废人之身,却颇得老夫人重视。 若出了事,那是,这满院的奴仆都得赔命。 自然无人愿意待他从善。 许久不曾遇见如怜月这般毫不在乎之人。 “别碰我!” 说着便伸手将怜月的胳膊推了出去。 “你可还知男女大防,你我之间怎能有如此亲密之举…还不赶紧退下?” 他那双腿更是他无法言说的痛。 沉疴旧疾的折磨也不过是身上疼痛。 可是…那双腿才真的是心病。 他曾经也有意气风发之时。 可终究一朝病变,便却只能委于这一室之间,一床之榻。 从此犹如木偶般,任人拿捏。 那宋无忧虽有妒忌他之色。 又怎知宋鹤眠并无妒忌他之心。 他可张扬肆意,更可仗着侯府世子之身,肆意闯祸。 宋老夫人虽看似对其处处责怪,实则也有疼爱之心。 否则既以他所做之事,又如何能…… 怜月却不顾念宋鹤眠的拒绝之意,甚至以替他寻了外衣。 又再次伸出手,这次不由他如何挣扎。 虽说男女体型却有差距。 她毕竟做了那些粗略活计,手上的力气自然要比一个病人更大些。 拖拽着也将人挪到了院内。 今日阳光正好,刚好此刻又是午时,温热的阳光照在身上,让人感觉无限生机。 院内的几处花朵也如今绽放,显得整个院子生机勃勃。 他眯着眼,望向天空。 已是数不清的日月春秋。 再次感受到了这自然的日光。 室外的威风凛凛,又同室内的有所分别。 照伏在脸上,更带了些许触觉。 怜月看着那双腿。 却在记忆中一直回忆。 这位大爷平时连带着照顾他的下人都被锁在栖鹤堂。 不见任何外客。 甚至就连家中人也很少相见。 栖鹤堂也在侯府所有布局的角落之中。 怜月上一世很少能够见到这位大爷。 殊不知他的死,究竟是因为经年的沉疴而亡? 还是宋无忧…… 总之还有半年,一切都尚且还来得及。 她那双小手扶在男人的腿上,虽有些并无知觉,可原本男人闭着的双眼又睁开了。 那眼眸中带着几分警惕地望着她。 “我刚说过了…交给你按摩小腿的。” 他刚要说不用,便感觉到那女子的小手已经覆在自己的小腿上。 那处的细肉因常年没有运动,而此刻略显得有几分稀软。 而不过一会,却在怜月的手上发了些红,更能感觉到有几分热气。 “那师傅说,如果按摩之后,仍还会有些发红发热,便就说明还有机会能站立走路,大爷…你也不想一直躺在床上吧?” 怜月好奇的目光落在他身上。 而他已经看了怜月良久。 二人的目光相撞,不知为何引起了几处火花。 “嗯。” 他匆匆的别过眼神,似乎被怜月眼中的灼热烧得干干净净。 怜月倒觉得无事发生。 又伸出手拿过另外一只小腿继续按摩。 …… 直到下午。 日头慢慢的落下,在天边染出了一处红霞。 怜月才再度将他挪到了室内。 此刻浑身温热,双腿又不似从前那般冰冷。 他那脸上也满是享受,紧闭的双眼,和逐渐安稳的呼吸。 怜月传了话去让人莫要打扰。 她也便退了下去。 宋鹤眠只觉得这是自己这么多年来安睡最久的一刻。 第15章 奇怪的她 不知是否是怜月在门前与庄玉妗争吵的一幕,被传入了老夫人耳中。 亦或是旁事。 怜月又再次被人叫到了老夫人的房中。 宋老夫人打量她良久。 最终化作了一句。 “栖鹤堂院中如今的变化都是你所为?” 怜月点了点头。 “可有何不妥?” 宋老夫人又打量许久。 “你做这些事,老大没说什么?” “并未,大爷初时也有些不愿,不过东西已然布置,大爷便在未管过。” 宋老夫人倒觉得这未免有些奇特。 自从生病后。 宋鹤眠便是一副要死不活的模样。 那院中满是药材香气。 就连活人都瞧不上几个。 更别说是那院中花草。 “那院中的花草如今又是谁在打理?” “是我,但是大爷心情好时也会帮忙照料。” “你是说他……帮你照料花草?” 这种事情就连宋夫人都有些难以相信。 可落在怜月眼中,却又有几分平常。 “是,昨日,大爷还在楼下坐了些时辰,我还帮着按摩了腿脚。” 宋夫人看着她的神色中虽带着些许探究,但更多的却是欢喜。 这样的改变是她许久不曾见到。 而在怜月的描述之间,自家儿子似乎好像又回到了昔日那般活泼的景象。 “你确定你不是在哄骗我?” 宋夫人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欢喜,更多的是激动。 怜月点了点头。 “我还记得我答应过宋夫人,只要夫人愿意选我做了大爷的未亡人,我一定会尽心竭力的照顾大爷,绝不会让大爷再像从前。” 宋夫人如今更将怜月当做了宝。 “好好好,你尽管好好照顾大爷,若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同我说。” “是。” 宋夫人又嘱托了些日常所需要注意的点,便让怜月先行离去。 等怜月走了,宋夫人的那颗心也久久不能平静。 “你听到了吗?她说……她说…眠儿,他不仅在廊下侍弄花草,还愿意走出那屋子,晒晒太阳……” 宋老夫人的眼中堆满了泪水,这是他竭尽全力努力了多年,却也不可实现的梦想。 “老奴听见了,恭喜夫人,大爷很快便会好的。” 宋夫人的眼眶中也满是激动。 “是,很快就会好的。” …… 不出十日。 宋鹤眠之前吩咐给怜月定制的衣服便送入了府上。 “去试试,看是否合身。” 怜月惊讶于此,毕竟从前,她从未关心过怜月的起居。 更不知这些衣衫是何时定下。 “怎么?你整日里身上穿得如此寒酸,让别人瞧见,还以为是我侯府苛待。” 他却偏偏嘴硬,半句软话都不肯说。 怜月与他相处甚久,也知他口不对心。 “谢过大爷。” 怜月拿着那几件衣服,挨着都试了一番。 除却有一件颜色过于艳丽,怜月实在不习惯其余的倒都是合身。 “既然那颜色不喜,不要就是。” 他倚在窗边,半只手放在窗外,玩弄着窗口处已经开了花的花苞。 虽然看似心不在焉,实则却亦将怜月喜好记在心中。 “是。” 宋鹤眠让怜月送老板出去。 算了算日子,那嫁衣好像也已快成型,怜月便也问了老板一句。 “不知那嫁衣……” 老板只顾以为怜月是过于激动,想要早日成婚,又出言安抚。 “姑娘放心,您与大爷的婚服都在全速赶制之中,如今进度过半,绝不会耽误您与大爷的吉日。” 怜月心不在焉的点了点头,后面老板的那些恭维之言,她却不曾听见心中。 回了院中时,宋鹤眠仍坐在窗前。 他眼瞅着怜月浑浑噩噩走进了屋内。 这是? 他蹙了蹙眉,又想起今日辰时,宋夫人将人唤走。 “母亲找她,可又有些许为难?” 他看向身侧的心腹,得到的却是否认的回答。 那她又在为何事忧心? 他心中有些不解,又不知该如何开口问询。 已经半月。 怜月坐在西厢房的床榻上,双手绞着手中的帕子。 她回来的太晚。 之前已然做了庄玉妗两年左右的替身。 这副身子早就已经是不洁之身。 他虽然身体确实柔弱不堪,可这新婚之时,却怎么也要先行验身。 可一旦默默动手验体,便可知怜月已然不是完璧之身。 到时一切绸缪,不过空谈一场。 该怎么办? 那眼眸之中是化不去的忧愁。 这一困难关卡怜月是真的不知该如何破解? 不过…还有一个办法。 那便是在此之前拿下宋鹤眠。 让他对自己情根深种。 到时就算宋夫人知晓此事,大发雷霆。 也有他庇护一二,能逃出生死之关。 可…他那副清心寡欲的模样,如何做才真的能够让他情根深种? 接下来几日。 他明显能够感知到面前女子越发敷衍。 行事作风之间,更不似从前那般细心。 可盯着怜月的探子回报,最近并不似从前,有诸多人为难怜月。 更因新婚在即,院中之人更是百般讨好。 他有些不解怜月究竟因何会如此。 “你确定…无人为难她?” “是,自从上次您吩咐属下去警告二房,志愿中便再无任何人敢欺辱于她。” 宋鹤眠下意识的撇了撇嘴,心中有些烦闷不堪。 “下去吧。” …… 难道是宋无忧? 他心中更是烦闷不已,一想到怜月已为自己的新娘子,可却还与宋无忧牵扯不清,便头疼不已。 …… 这半月以来,宋无忧被禁足于院中,心中怒火昌盛,自然越发折腾起庄玉妗。 和庄玉妗身子本就不堪负重,不过才四五日光景,便越发的不堪用。 如今是如何都不能在那人身上得到快感。 再次从人身上爬起,他皱了皱眉,披了件外衣,坐在窗边。 庄玉妗抬眸,在月色之中,似乎有几分委屈的神色。 她看着眼前的男子,伸出了那布满了青紫的手腕搭在人身上。 “郎君,要不然再试一次…妾身这次一定竭尽全力,您再试试……” 她此刻再无昔日那般趾高气昂。 怕若真留不住他的心,最终要面对的是宋夫人为其纳妾。 他皱着眉,有些厌恶的甩开了她的手。 “你睡吧,我突然想起书房还有些琐事,今日睡在书房。” 第16章 他找上门来 他说着便站起了身,门外的人推门而进,帮着他换了衣衫。 庄玉妗就那样躺在床上,看着他离去,丝毫不敢有半句不悦。 随着夜间的冷风涌入房中,他的身影也随之消失。 庄玉妗将自己缩进了被窝里,眼眸之中更是化不开的痛苦挣扎。 她若想在府中站稳脚跟,便必须讨好宋无忧。 可宋无忧这折腾的劲,若是从一开始便能承受他自己,也不必要强忍着别人与自家夫君融合。 “怜月,这一切都怪你。” 若是怜月堪堪任命,待生下子嗣,她有了孩子,在这侯府之中站稳脚跟,或许还能给怜月一个好结果。 只可惜怜月贪心不足蛇吞象。 宋夫人之前给大爷找的未亡人,都是各家府邸的珍贵女眷。 一来是为了身份的匹配。 二来也是为了等大爷过世后,能有一个人撑起大房的家业。 就凭怜月? 一个从小只会伺候人的玩物,也想撑起一门家业? 想想便觉得可笑。 那张原本落了泪的面孔里,此刻又涌起了几分傲气。 她不会输。 至少不会输给怜月。 …… 另外一边。 宋无忧从她的院中离去,刚刚亲密之中,腹部也涌起了一丝邪火。 不曾在庄玉妗的身上抒发,此刻吹了夜晚的冷风,心里更加痒痒。 莫名便想起了那人在床上的风姿。 她背着脸,可那腰肢,那双腿,那白皙的皮肤,顺畅的线条,那媚人的香气,真让人难以忘却。 他舔了舔有些干涸的口唇,这一刻忍不住的心中畅想。 宋无忧忍不住心中的那份肮脏。 他并没有回到书房,而是转身朝着大爷的栖鹤堂走去。 深夜。 如今院中的人几乎早已熄灯安置。 他就那样肆无忌惮的摸到了西厢房。 目光落在躺在床上,如今尚在安睡的怜月,眼眸之中却更多的是情欲。 他坐在了床边,眼中满是对眼前人的渴望。 那只充满了罪恶的双手,再次抚上了女子娇美的容颜。 他贪婪的吸食着房间内的所有香气,恨不得将自己永远置身其中。 “怜月,你真是让我想的心痒痒。” 他彻底俯下了身躯,怜月的身影也被其笼罩。 而那双手犹如毒蛇的信子,在怜月的脸上肆意抚摸。 睡梦当中的怜月本就有些不太安生。 梦中的她,被宋老夫人身旁的心腹压在地面之上。 周围的每个人都在责怪着怜月为何并非是完璧之身。 她彻底沉沦在那悲痛的事故之中。 脸上的冰冷,却在那瞬间唤回了理智。 那双眼睛睁开时,还带着些惊恐与后怕。 再看清压在自己身上的是何人,怜月更是下意识的推开了人。 好在他并没有用尽全力,怜月很快便挣脱了他的控制,将自己缩回了墙角。 他并未撕破脸,反而面上带着虚伪的笑。 “我的好怜月,终于醒了,你可知…我等你等的都急的不行。” “你等我?” 他点了点头,那双眸中却满是冒犯。 “果然离开我太久,你早已忘了曾经在我身下是如何辗转,如何娇声求欢,可我却不会忘。” 即使那双手碰触不到怜月,可是那眼神却是从头到尾的打量着。 被那目光盯着,怜月只觉得身上无比的寒冷。 “我如今已是大爷的未亡人,是你的嫂嫂,你今日若敢对我放肆,信不信我喊人?” “喊人?” 他的神色似乎好像越发的兴奋了起来。 “好啊,你去啊,最好叫我那好哥哥叫来,让他好好瞧瞧你在我身下是如何辗转求欢,也让他好好瞧瞧,你都有什么样的手段。” 他坐在那,人未动,和字字句句却足以诛心。 “还有我的母亲,若是我母亲知道你早已并非完璧之身,甚至…爬上了自家姐夫的床,与我做了情妇两年之久,看看我的母亲是否还愿意你做我这大哥的未亡人。” 宋无忧从来龇牙必报,宛若一副小人姿态。 怜月早已做好宋无忧有朝一日要将所有事情全都捅出去的准备。 到那时便是鱼死网破。 而此刻,这个秘密绝对不能为众人所知。 看着怜月那双眼睛从后怕,一点点变得谄媚。 心中的烦闷终是平稳了几分。 “这才对吗?乖怜月,好好听话,只要你想要的,我都能给你。” 他的手慢慢的扶上了怜月那精致的小脸。 贪婪带着欲火的目光,肆无忌惮的打量着面前的女子。 他深吸一口气,那手便已然拽开怜月腰间的绳索。 “二弟可真是好兴致,深夜闯我栖鹤堂,还强迫我的未婚妻做如此荒唐之事,是真全当我死了吗!” 门被人从外面推开,带着夜晚的寒意的风迎面袭来。 在月光照射之下,他瞧见了那站在门口的男人。 他松开了怜月,有些后怕的站起身来。 那双眼睛却死死的盯着门外。 怎么可能? 他既然能够站起身来。 怜月也有些惊讶,于此时为何宋鹤眠会出现在自己门前。 宋鹤眠摆了摆手,自有人将宋无忧和怜月分开。 无忧甩开了面前人的手,目光阴狠。 “二弟不过是怕哥哥被旁人骗了,哥哥,怜月这厮曾经变在我院中勾引于我,如今更是……” 他再一次的想要将这张水泼在一个无辜的女子身上。 可这一次,却不像从前的每一次能成功。 “笑话,如今怜月已经成为了这侯府长房的媳妇,还会看上你一个庶出之人?” 他一直堵在门口,却始终不曾再进一步。 “你之前百般想要算计我的性命,如今更是想要算计…我的女人,看来确实是我太放纵于你!” 他言罢,便吩咐着人,将宋无忧绑出去。 怜月一直缩在床上,心中却忐忑万分。 亦不知晓,他刚刚究竟听进去了几句。 那并非完璧之身的话,他是否真的听进了耳朵里。 门外传来了棍棒击打肉体的声音,以及宋无忧的百般哀嚎。 直到天色蒙亮,外间才安定下来。 透过还未关紧的窗户,怜月瞧见了外面已然变成了血人般的男人。 和那始终坐在原地一动不动的他。 第17章 首次坦白 耳旁一直传来石子落地的声音。 让她的那颗心更加忐忑不安。 就在此时,房门又再次被推开。 “大爷请姑娘过去。” 怜月点了点头,粗略地将身上的衣服系上。 便匆匆忙忙的赶了过去。 那男子坐在椅子上,那眸中却冷若冰霜。 怜月刚一走进房内,便犹如雀鸟般低着头。 “见过大爷。” 她一脸卑微的跪倒在地,根本不敢有半句言语。 而男人却始终并未开口。 怜月只觉得跪在地上的双膝越发如针扎一般疼痛。 再一抬头间,便瞧见了外边扑进来的晨光。 “你可以有何解释之言?” “我可以解释,可是大爷会信我,而不信二爷吗?” 她看着眼前人,亦不知该如何说。 他没有开口,但怜月却越发觉得空气中的温度都降了几分。 “说不说由你,信不信由我。” 怜月低垂着眉眼,瞧着十分可怜。 “是……庄玉妗,我母亲是庄家的奶娘,庄老爷一时贪恋美色,将我母亲给…才有了我,而庄家人怕有一日东窗事发,便干脆直接要了我父母双亲的命。” 怜月抬头望向他,眼眸中闪烁着泪光。 “这十余年间,庄家人待我犹如牲畜般,直到…嫡姐嫁入侯府,她…无法承受世子欢乐,便…便让我与之相替,我若不从,他便要杀了我妹妹。” 怜月往前爬了两步,伸出的手指尖都带着些鲜血。 似乎又回到了那些受尽折磨的夜中。 “妹妹是母亲留在这世间唯一骨血,更是我唯一血亲,我无力…便也只好从之,所以…我如今早已并非完璧之身。” 她伸出手,慢慢的卷起了自己的衣袖。 果真那纤细白皙的小臂上,并无守宫砂。 “大爷既已知此中事,如何处置我都心甘情愿。” 怜月再次叩拜,已然不求,还有个好结果。 他看着眼前女子良久,最终却一言不发。 门外突然有人走进,怜月更是勾勒着身,不敢见人。 “已经将二爷送过去了,回去的路上,二爷一直吵吵着要去见老夫人,属下也按照大爷的意思说过了。” “嗯。” 这是沉浸良久的空气中,他终于开口说的那一句话。 怜月不知该如何为自家辩解。 如今东窗事发,也不过是烂命一条。 无人能够接受不洁之身。 那心腹又瞧了瞧跪在地上的怜月,只是安静的退了下去。 他也并未开口,只是转身挪到了内室。 怜月依稀听见了他咳嗽的声音,和他稀稀疏疏脱了衣服。 不曾得了令,怜月不敢起身。 …… 直到正值午后。 他再次清醒,院中人也各司其职,却无一人敢伸手帮忙。 怜月掐了掐已经毫无任何知觉的双腿。 未得大爷之令,亦不敢轻易起身。 …… “起来吧。” 就在怜月已经快要失去知觉之时。 耳畔终于传来了那男子的声音。 她强迫自己挺直了身,目光落在他的身上。 “大爷……” 她的声音此刻显得干枯不已。 目光也殷切期盼。 可面前的人却没有给她想要的结果。 “回去吧。” 怜月不知自己是如何回了西厢房。 只知道…那动弹不得的双腿,全紫的膝盖。 昨夜的一切都不是梦。 可府中一切如旧。 甚至…似乎那一夜不过是一场梦。 宋鹤眠并未刁难。 宋无忧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庄玉妗更是从未登门。 直到…婚服送进来的那一刻。 “为何…还要将婚服送来?” 即使平静数日,可怜月已知…事情怕不再简单。 可那老板却有些恍惚。 “姑娘莫要吓我,这不是前些日子贵府特意在我那儿订的婚服,所用的物件配置可都是店中最好的,您若是不要…我这工钱从何处而来。” 怜月不知该如何向老板解释,只好一瘸一拐的去了宋鹤眠房内。 “大爷…那婚服为何还会……” 他挑了挑眉,歪着脑袋瞧着她。 “我好似从未说过…你我婚事作废这种话。” “可你明明知道……” 还有这半月来的冷淡。 她一直以为这场婚事就此告吹。 而她也成了一个若有若无的人。 “我本就是将死之人,你是否清白,又有何重要。” 他看着眼前的女子。 “你自己都不曾嫌弃这未亡人之身,我又何必与你计较。” 他看着怜月的目光很是认真。 “从前作罢,可如今却不得,若让我再发现宋无忧他…我定折了他双手,让他明白你的身份。” “多谢大爷帮忙。” 好在有惊无险。 怜月的计划并没有遗漏。 婚服到十分贴身,甚至就在胸前之处,还有几处更改。 怜月询问过老板才知。 这一切皆是宋鹤眠所为。 看来他并不如表面那般冷清冷心。 怜月又回了西厢房待嫁。 一切直到新婚那日。 原本也算空虚的西厢房,却挤满了下人与喜娘。 就连宋老夫人也来了院中。 “老夫人。” 怜月刚换了喜服,此刻乌发犹如瀑布一般披在肩膀之后,那张脸也还未是粉黛。 “我听说了你父母的事…这庄家……” 老夫人一脸厌烦的样子,又带着些疼惜的看着她。 “不过那些已是过去,你如今既做了我宋家的儿媳,我自然不会让你承受委屈。” “谢过老夫人。” 宋老夫人此刻极其满意选的儿媳妇。 甚至,还让人替怜月拿了个头面。 “你并无母亲帮忙筹备嫁妆,庄家所给之物,我宋家自看不上半分,这头面就当是老身替你添妆。” “这怎么可以…您毕竟是大爷的母亲,我的嫁妆怎能由您……” 这确实有些不合规。 她想了许久,便又再度开口。 “那便当是我这岳母送给你这个儿媳的第一件礼物罢了。” 怜月还想推辞。 但目光落在宋老夫人的容颜之上,那推辞之言却有些说不出口。 “那儿媳妇却之不恭。” “好,好,好,这才是个乖孩子。” 与之相差几步的宋鹤眠房中,此刻也在梳妆打扮。 他看着自己一身红衣,却只觉得平白无故耽误了一个女子未来。 面上也无几分欢乐。 第18章 门前刁难 府内一切欢喜,皆同他了无关系。 耳旁的纷扰,也终究惊不动他心中的那方静潭。 “如何了?老夫人那已经在催了。” 门外的婆子们来催着进度。 “快了快了!” 原本素来关着门厅的栖鹤堂,此刻热闹非凡。 双方皆是一脸欢喜,将人送出门。 怜月原本应回庄家出门,却被宋夫人一口回绝。 庄家龙潭虎穴之地,送夫人自不肯放,好不容易到手的宝回去。 不过却已命人在这京中各大道上设防。 侯府大爷娶亲,这排场自然要够。 宋夫人早已准备好车驾,要围城一周。 只是怕他们二位新人不肯允诺。 瞧着门外准备好的高头大马。 他却无心跨步而前。 自从患病以来,他再无上马的机会。 尤其如今双腿肌肉早已消散。 虽有怜月这些时日手拿之法。 可却也无能骑马之效。 宋夫人见门口的大马,一时之间脸黑的犹如锅底一般。 “老师何时吩咐了这迎亲要用马…” 不是在故意羞辱于他。 怜月见原本畅通无阻的队伍停留此处。 也伸手掀起喜帕,目光落在队伍前边。 “这事发生了何事?” 怜月心中有些不安。 可却无人知晓。 而门口。 不知从何处而来的宋无忧拦在众人眼前。 “见过母亲,见过哥哥。” 他一脸讨好,似乎真的是为宋鹤眠所想。 “这新婚,男子将妻子迎回家中,素来便都是骑了大马而来,今日…弟弟特意起了个大早,去京城门外最有名的马厮,替哥哥学了这极其温顺的大马,哥哥可莫要辜负弟弟的这番好心。” 这哪是好心,简直是恶意满满。 可即使如此,却无一人敢轻易言明。 宋夫人也有些紧张地望向他。 “谁不知…你大哥他的腿……” 宋夫人的话音未落,却只见怜月早已掀了额头上的喜帕,快速走来。。 “怎么了?” 宋夫人一脸纠结,却将此事告知于怜月。 怜月蹙了蹙眉,又看了看被人搀扶的宋鹤眠。 “你……能骑马吗?” 他此刻走动还有些费劲,更别说是那高头大马。 更何况无人知晓这马性如何。 若是在行进队伍之中,被什么物件刺激到,岂不是有生命之危。 “还不如让人赶紧将这马拉下去。” 宋夫人见门口的人越围越多,便连忙想让人将马拉开。 宋无忧却不肯,甚至就此跪倒在地。 “我就知道从前荒唐,哥哥至今也不肯原谅我曾经错事,可是我今日是真的为了哥哥的新婚而来,还请哥哥能够……” 他一副委屈模样。 让平时总是黑脸的宋夫人都有些难以应付。 怜月却在此时挺身而出。 “二爷好意,亦是恭贺我夫妻新婚之喜,自不好拒绝。” 怜月又朝着老夫人行了一礼。 “既然如此,不如…妾身骑马,让大爷坐轿如何?” “这怎么能行,从前从未有这样的规矩,你……” 她说出这话时,在场众人都惊愕不已。 甚至今日毫无表情的宋鹤眠,也在此时挪动几分。 怜月并未理会宋无忧的喋喋不休。 目光只是殷切的落在老夫人身上。 宋夫人犹豫片刻,便同意了怜月的想法。 宋鹤眠却伸出手,意图阻拦。 “这…她…一一介女子,怎能骑马?” 以宋鹤眠视角。 怜月历经波折,在庄家受尽磨难。 即使随姐嫁入了侯府,亦是如此。 这高头大马,甚至越她半头。 瘦小如她,如何操控之? 可怜月却毫无畏惧之色。 犹记得前世。 宋无忧极好男女同行。 她曾与其纵马欢乐,更在马上不知欢好几回。 控马诀窍,此刻早已入了心中。 “嫂嫂。” 宋无忧满是恶意的声音从耳畔传来。 那双眸中,也带着无比的怨毒。 “这世间何有女子新婚之时不入窖撵反而上了马的一说,你这岂不是将我侯府的面子踩在脚下,随意侮辱。” 他并不愿让怜月出面。 此局本就为宋鹤眠所设。 “男女?我与大爷即以为夫妇便是夫妇一体不分你我,今日谁上班,谁坐轿,又能如何?” 目光落在一旁毫无举动的男子身上。 “夫君,你说我说的对吧?” 突兀被拉进这场战争之中的他,也只能连声称是。 “你看,此事就连大爷都不曾计较,老夫人也以应允,只有世子不悦,难不成今日我夫妇二人不如世子之意,这婚便成不了了?” 他如何敢就此误了婚事? 心中就算百般不悦,此刻却只能让路。 怜月伸出手,帮着下人将宋鹤眠扶到了原本为怜月准备的马车上。 见他安稳坐下,才转身上马。 宋夫人有些忧虑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 “怜月,切勿小心。” 怜月点了点头。 队伍前头的声乐已起。 单手抓起缰绳,怜月便操控着马匹向前。 今日侯府是大爷娶妻。 这京城之中,百姓之家皆得之消息。 也都围着路途,只为沾着几分欢喜。 然则,在瞧见那领头骑着马的是女子,而那坐在轿中的是男子。 未免会有诸多非议。 “这是怎么个意思?怎么会是男子坐轿,女子骑马?” “可不,这不是…阴阳颠倒,侯府这是要做什么?” “听说那侯府大爷自早些年身体抱恙,这些年怕也双腿了无知觉,可就算是如此,也该寻了代替之人才是。” 这身体有恙无法迎亲之辈,一向都由家族之内的兄弟代为相迎。 倒是第一次瞧见这番景色了。 马匹的行进速度不快,与人走的速度无量。 只见一男子从马车旁离去,快步走到了怜月的身边。 “大爷说,若是姑娘为难,也可躲进马车,这马不骑也无妨。” 怜月朝后看去,马车的帷幔被风微微吹开。 那男子半副身子依靠在马车的墙壁之上。 眉眼之中也略带落寞。 但似有似无的目光,似乎也落在了怜月身上。 怜月倒不觉得有甚难堪。 毕竟这总比那刀割划在身上,好上数倍。 “无妨,不过是些流言蜚语,我这些年又不是只听了这些,让大爷不必担忧。” 怜月死死的拽着缰绳,生怕大马发疯。 第19章 有惊无险 那人听了怜月之意,便转身向男子传达。 他那低垂的眉眼,终究落在怜月身上。 久久不曾挪开。 可却再无半分话语传来。 耳旁仍旧传来喇叭欢喜之音,周围也有恭贺之语。 直到…绕着京城一周后,距离侯府大门还有几百米的距离。 怜月越发觉得胯下之马有些不得安宁。 那手上的缰绳却不敢松懈半分。 目光也十分警惕的看着路边的人群。 生怕下一秒便出现意外。 …… 又朝着前面行了一段,那侯府之中的人影已在眼前。 怜月只觉心中宽松。 好在这一路上并无意外发生。 手中的缰绳也松了几分。 就在怜月以为…这一路可以平安无事。 手上的马不知道到底因何而被惊扰,突然发了疯,狠狠的甩了一把,便朝着前快速奔去。 怜月连忙拽紧了缰绳,又俯下了身,几乎将自己同马贴在了一起。 可那马终究是发了兽性,此刻只硬生生朝着前方而去。 眼瞅着便又撞上了侯府门前。 老夫人等人都在此处。 若一味不管,让这马彻底发了兽性,怕是会伤了侯府亲眷。 “怎么回事?” 马车内的男人也感觉到了不对,吩咐着身旁的侍卫,朝着怜月的方向追去。 可那马行进的路途太过快速,那侍卫也有些跟随不上。 怜月狠狠拽住了缰绳,却也无法阻拦它前进的步伐。 周围的人群越发陷入混乱。 混乱不堪的叫嚷声,更是惊扰了马。 那么更加的发狂,原地甩了怜月好几下,只为了将怜月甩下马去。 原本站在门口的宋夫人还与几个夫人说笑。 此刻瞧见了这番景色,也吓得连魂儿都没了。 只是一味的叫着人去解救怜月。 可那马发了疯,无人敢轻易靠近,只能停留在原地。 “这可怎么办啊……” 宋夫人有些急迫地望着远方,却也不敢亲自前往。 怜月见那马匹不对,便只能强行扭转码头。 可除了在原地打转,便也无法让那马彻底屈服。 “怜月…” 宋夫人担忧的声音传入耳旁。 怜月此刻无意应对,反而将整颗心全都挂在眼前的马匹之上。 如此任性? 倒是让人有几分想要驯服之色。 怜月脑海之中闪过当初宋无忧交给他的那些御马之术。 无外乎有一重点。 让那马匹怕你,便是成功诀窍。 怜月死死的拽着缰绳,右用双腿紧紧的夹住马肚,让那马感觉到自己似乎命悬一线。 在原地又不知绕了多少次,怜月也被那马颠的有些恶心。 好在那马慢慢的平静了下来。 死死抵在喉咙的缰绳,让它在发疯和自己的小命中间选择了后者。 等那马匹彻底安静下来,怜月也终究被人从马上带了下来。 那双纤细的腿此刻根本已毫无力气。 扶着的人刚一松手,怜月便直接跌倒在地。 宋夫人连忙担忧的走过来。 瞧着此刻一身凌乱,双腿软塌的怜月,眼中只剩后怕。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将大夫人迎进府中,好生再洗漱一番。” “是。” 此事闹得有些沸沸扬扬。 整个府邸之中也人心惶惶。 可今日毕竟是大爷婚宴,不得如此马虎。 原本安定下来的府中,立马又忙了起来。 怜月被人扶进了屋子。 她路过宋无忧的身边,眼睁睁看着宋无忧那一脸奸计得逞的模样,让人看了便有些心烦。 宋鹤眠也随后被人扶进了房内。 宋老夫人谴责的目光落在了一旁的宋无忧身上。 后者则是一脸无辜。 他瘫着手,一副与其无关的模样。 宋老夫人此刻顾不上其他,只求婚事能够顺利。 宋鹤眠被送回房间,他看着窗后的那人,“去查查,到底怎么回事?” “是。” …… 怜月被人放在椅子上,有人送了参汤进来。 “大夫人,您先喝口参汤稳稳神,奴婢们帮您梳洗。” 怜月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那华丽的钗环一个一个的被卸了下去。 她眼眸却仍旧有些木讷。 再施粉黛,亦盖住了她那张撒白的小脸。 “大夫人,可…好了?吉时将至,大夫人让我等请您去大堂。” 西厢房中,怜月已被收拾妥当。 此刻喜婆已经将红色的洗帕盖在了怜月的头上。 院子中又回到了之前的热闹。 但刚刚所发生的意外却都落在了人心上。 …… 正堂。 堂中的宾客几乎都将刚才那一幕所忘掉。 虽然心中还有猜疑,却无人主动提及。 人人都在恭贺着家中欢喜,就连宋老夫人也是一脸喜悦。 “老夫人为大爷寻得有缘人多年,如今终于得偿所愿,恭喜老夫人了。” “恭喜老夫人。” 宋老夫人眼中满是欢喜。 “好好好,同喜同喜。” 宋大爷的婚事一旦落定。 他们这些家中子嗣便不必再因为要躲着这婚事而不与宋老夫人走动。 门外有小厮传话。 “庄老爷,庄夫人到了。” 对于这个亲家,宋老夫人本就没什么好脸色。 如今这新娘本是他庄家子。 可他们两口子却来的也如此之晚,实在让人心中欢喜不得。 庄老爷同夫人这一路也有无尽人恭贺。 他们二人脸上带着虚伪的笑。 实则心中却从不曾期盼这场婚事。 直到走到宋老夫人眼前。 “家中有些琐事绊脚,一时来得迟了,还请老夫人恕罪。” 宋老夫人心中翻了白眼,面上却毫无波澜。 “嗯。” 已到了吉时,便也没有多几句寒暄,便各自落了位。 “请新人入堂。” 怜月手中拿着红绸,与宋鹤眠之间略落后了几步。 二人一前一后,慢慢走向了这喜堂之内。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 行过礼后,怜月照常被送去了宋鹤眠的房间。 而他则是被留下敬酒。 只是毕竟身体不妥,也只是走了个场面,便转身回了院中。 二人一个坐在床上,一个坐在一旁的椅子上。 室内还站着三两个仆人与嬷嬷。 原本是要走仪式的,可瞧着眼前的这二位,怕是…… “今日事情太多,我与大爷都有些精疲力尽,这…就算了吧。” 第20章 心善 怜月亲手将头顶的喜帕摘下。 又吩咐着那些嬷嬷不必再等着。 可几个嬷嬷的脸上神色却有些难堪。 这些原本都是新婚夫妇定然会经历的流程。 可是怜月却说…… 这可是不吉利的。 怜月怎会不知这点,可是如今他们并无夫妻之志,就算是走了这些流程也绝不会有所庇护。 “可是这……” “嬷嬷不必为难,若是老夫人问,就说…我同大爷已经歇下了。” “那也好。” 嬷嬷最终软了话头,但瞧着一旁放着的合卺酒。 “这合卺酒是个好兆头,二位一定要喝。” 怜月点了点头,又给嬷嬷们拿了些赏钱。 嬷嬷和丫鬟们才千恩万谢的离开。 怜月关上了门,瞧着室内的红烛,心中却有些凌乱。 她自知,这场婚事原本不过是二人的交易罢了。 所以怎会犹如普通夫妻一般。 怜月看他始终并无反应,随即坐在了床边。 心中却盘算着他们二人往后要如何过日。 或者…今夜又如何? 怜月并非是完璧之身,自然也无女子娇柔。 但…一想到要承欢于一个男子身下,她还不曾做好准备。 黑幕降临,外间已安静的可怕。 怜月只觉得自己坐的后背直疼。 而此时,他也终究站起身来,走向了床榻。 怜月紧紧的拽着床榻的边缘,在想一会该如何与他…… 可他却简单的褪了外袍,随后躺在了床里。 似乎全然当作怜月并不存在的模样。 怜月心下更有几分委屈。 失了贞节,也并非是怜月所求。 若非从前,寄人篱下无处选择,谁愿意为人替身。 想着,那双眼睛便泛了红,喘息间也有些不稳。 可他却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般悠然睡去。 怜月就这样坐了一夜。 第二日。 他清醒过来,看着怜月尚且不曾挪动的位置。 无力的叹了口气。 “放心,我不会动你。” 他看着怜月那有些通红的眼睛,便知她一夜未睡。 “我身患重病,药食难医,说不定哪日便醒不过来,自然不能辱了你一个女子清白。” “大爷知道,我早已没了清白。” “宋无忧他们做的那些蠢事,自然我不能做。” 他看着眼前的女子,“如今你已是侯府的大夫人,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只要你莫要再与宋无忧那人有情感纠缠,我也不愿管你们前尘往事。” “我明白。” 女子微微低头。 昨日的红妆,如今虽有些花,却仍旧能够瞧见…那人原本容颜的精致。 宋老夫人选的这位妻子。 他倒也十分满意。 “你再睡会吧,一会丫鬟们要敲门为你换衣,去母亲院中请安。” “我可以……” 原本受尽庄家折磨,几日几夜不能合眼,也是在为正常不过的时间。 所以自然,她并不觉得有什么。 可触及到眼前人的目光,怜月莫名的有几分心虚。 “好。” 怜月和衣躺在床上。 倒是很快便入了梦乡。 …… 一个时辰后。 房门被外头的丫鬟与嬷嬷敲响。 “大爷,大夫人,该起身去向老夫人请安了。” 宋鹤眠先是走到了床边,拍了拍怜月的肩膀。 她眉眼有些松动,随后睁开了朦胧的双眼,有些不解的看着眼前的人。 “那些丫鬟雨嬷嬷来替你更衣了。” “啊……好。” 怜月爬了起来,坐在一旁,又想到了些什么,立马将外头的衣服和头上的钗子全都卸了下来。 “那个……” 宋鹤眠默认怜月的行径。 毕竟新婚之夜若是二人就不曾同床而居。 传出去怕是要让怜月担了不少罪责。 “多谢。” 怜月脱了衣服后,那些丫鬟与嬷嬷才进来。 帮着怜月清洗干净,又重新换了身衣服,才退了出去。 怜月见那些人并未替宋鹤眠梳洗,原本以为今日只有她一人前去见宋老夫人。 却不曾想怜月前脚出门,他也跟随其后。 “你也要陪我去见母亲吗?” 他素来以身体不适为由,将自己关在栖鹤堂。 怜月之前试过几次,他最多只愿站在院门口。 “嗯。” 他并未多说缘由,怜月也不曾追问。 二人一前一后,便也入了老夫人院中。 老夫人院中此刻倒是人声鼎沸。 原是宋无忧夫妻二人在此。 怜月走了进去,便瞧见宋无忧夫妻二人都跪倒在地。 而宋老夫人的面色并不佳。 “儿媳见过婆母,今日新婚头一日,儿媳特意来给婆母敬茶。” 一旁的嬷嬷早已准备好了茶水。 老夫人的目光在落到怜月身上时,却依稀能够瞧见几分疼爱。 “好,好孩子。” 怜月往前走了两步,跪在了老夫人的脚边。 随后手上接过了茶水。 “儿媳宋庄氏给母亲敬茶,静听母亲规训。” 宋老夫人接了茶水,面带笑意,略微尝了一口后,便伸手将怜月拽了起来。 “好孩子,往后有你陪伴在我这儿子身旁,我也就放心了。” 她刚刚瞧见宋鹤眠愿意跟随怜月而来。 心上自是欢喜百倍。 自从当日病发过后,他便将自己锁在栖鹤堂内,始终不肯见人。 如今也终于…… 老夫人指了指一旁的椅子,让他们夫妻一同坐下。 “这不好吧…姐姐和世子还跪着,我……” “你这孩子,这是什么叫法?” 老夫人带着些责怪的语气,但更多却是揶揄。 “如今你既加入了我宋家,成了我宋家长媳,往后他们该叫你一声嫂子,而你也该叫他们一句弟弟弟妹,莫要再延续你庄家的叫法。” “是,儿媳明白了。” 怜月脸上带着笑意,随即便也坐回了椅子上。 而此刻跪倒在地的庄玉妗听闻此事,眼中却满是嫉妒之色。 凭什么? 为什么如今那贱人会成为宋家高高在上的长媳。 可是她要跪在地上,只能仰人鼻息的样子。 怜月看着跪倒在地的宋无忧夫妇,又开口问道。 “不知二弟和二弟妹,这是怎么了?今日才是我与夫君刚成婚的第一日,无什么大错,不知母亲可否看在我的面子上,放过二弟与二弟妹。” “你这个心善的女子。” 第21章 为其求情 宋老夫人的眼眸中是化不开的担忧。 宋家众人生于侯府之内。 人心诡谲。 宋无忧又素来心狠手辣。 怜月如此纯情,如何能轻易庇护宋鹤眠。 见宋老夫人不言,怜月却走到庄玉妗身侧。 只见一只纤瘦无比,却又带着旧伤的手露在她的面前。 “那马匹发疯之事,我想定与弟弟弟妹无关。” 她挑眉,又望向一旁不曾言语之人。 庄夫人的目光也随之而往。 “眠儿,此事你如何说?” 那马匹是宋无忧亲自所赠。 而之前宋无忧不止一次纠缠怜月,更私下构建屠杀于他。 若此时咬定,此事是宋无忧一手秉承。 就算有世子之名,可他定逃不过家国律法所审。 可怜月私心却不想将他们这对恶人夫妇交由法律而审。 宋鹤眠低垂眉眼许久。 “阿娘,此时尚在儿子新婚之时,儿子不想身染鲜血,更不想…” 外界对于侯府二兄弟不合之言以有诸多言论。 此刻因新婚之时所引之杂言,更是遍布京城。 宋老夫人即使心中愿意为儿言不平之事。 可他们夫妇都不曾追究,亦终究败下阵来。 “罢了,既然你夫妇都不曾追究此事,老身又何必计较,起来吧。” 宋老夫人一脸无奈,又让人摆了椅子,请他们四个坐下。 宋无忧和庄玉妗虽因怜月之言而被解眼前之困。 却丝毫无半分感念之情。 宋老夫人见状,便也开口问询。 “如今你兄弟二人已然都成婚,那便该早日为侯府开枝散叶,省着老师踏入鬼门关的那一日,都无法向老侯爷有个交代。。” “母亲。” 宋无忧率先开口,“母亲放心,我与妗儿一定会尽快。” 他虽如此说,可眼眸之中却无半分爱慕之意。 就凭庄玉妗那弱身子,若真想求得子嗣,怕是要过个十几二十年。 宋夫人不遇理会,反而是将目光落在怜月夫妇身上。 “你二人虽是新婚,但我瞧着你与婚前相比也好上不少,说不定…怜月真是你命中贵人。” 从前京城之中也有道士为讨好侯府而言。 他身上的病痛,空穴来风。 若能寻得一命定之人,定能互相守之。 宋老夫人从前也竭尽全力。 可却实在有心无力。 也寻不到那能庇护之人。 久而久之,宋夫人便也不将心思真的放在这件事情上。 反而倒是请了京中不少圣手,只可惜始终都没起色。 可自从怜月自请以未亡人之身陪伴在他身侧。 这些时日,却能看他容颜越见美丽。 如今甚至都能下地走动一二。 宋鹤眠刚要开口,却被怜月截胡。 “母亲说的是,我定会好好照顾夫君,让夫君的身子早日康健。” “好。” 宋老夫人留他们一起用了午膳后才离去。 刚出了老夫人院中。 宋无忧的脸上便满是不耐烦,瞧着怜月的眼中也带着几分疯狂的占有。 可知那一夜的殴打,让他今日仍旧能感觉到骨子里的疼。 “大嫂。” 他将这两个字死死的碾在口齿之中。 似乎想要将人的鲜肉碾碎而食。 “没想到有朝一日,你我两家就能亲上加亲,如此,若是嫂子在这府上有何需要帮忙之事,尽管同我夫妇说来就是。” 他那毫不掩饰的目光,着实让站在怜月身后的男人心中不耻。 “怜月。” 他轻声叫着人名,瞧着她转过身,心里才高兴几分。 “出来的久了,我要回去了。” “好,我扶着你。” 怜月说着便很自然地走到了男子身侧,伸出手搭在他的手腕下。 宋无忧见此,只觉得刺眼无比。 从前怜月这番柔情应在他身下展现。 而不是…… 那只手应用来讨自己欢喜,更不应该让他人之手搭在其上。 二人从他们夫妇身侧穿着过去。 带去了身边的香风。 “夫君……” 庄玉妗往前走了两步,心中有些后怕的拽了拽人袖子。 却只见轻而易举,便让那人甩开。 他一双立目瞧着眼前的人,让庄玉妗不敢言语。 “滚回你的院子里,别在这丢人现眼。” 他说着便朝着另外一个方向走去,可庄玉妗却仍不甘心。 “夫君,您这是要去哪儿…” 可却不曾等来半分回应。 庄玉妗在身旁的嬷嬷搀扶之下回了自家院中。 今日见怜月如此,在宋老夫人面前得了脸,更是心中记恨非常。 “一个贱人所生的女儿,凭什么同我同起同坐,该死!她该死!” “小姐息怒,切勿如此动气,若是让世子知晓……” “他知晓如何?我看他早知道那些个夜里躺在他身下的是谁,就是故意的。” 此刻庄玉妗配气的头晕脑花。 说起话来也毫无遮拦。 “柿子与小姐从前,感情如此甚笃,怎会可能知晓身下之人并非是小姐也愿意…小姐莫要如此猜测世子之心,让世子难过。” 那嬷嬷仍旧在劝庄玉妗宽心。 可心下……却好似也有几分…… 她看着眼前之人,眼眸之中满是疼惜不忍。 …… 怜月扶着宋鹤眠回了栖鹤堂。 却只见刚一入院中,他便紧了面色,更是松开了那手。 独自一人一瘸一拐的走回房中。 怜月觉得有些奇怪,便也走上前去,想要问询一二。 可却只见他像是怄了气一般独自坐在窗前,一副不愿理人的模样。 “大爷可是生气了?是我何处做得不够谨慎?还请大爷言明。” 见面前人仍旧不肯搭言。 怜月实在想不清晰。 直到室内陷入平静良久。 怜月甚至想要挪身离去之时,才听见他闷哼道。 “为什么要求情?” 求情? 怜月往前走了两步,才方想起刚刚饭前在老夫人院中那一幕。 “大爷是在问…我为何要为世子他们夫妇二人求情吗?” 他并未开口,但怜月却更加确定是因此。 “庄玉妗好歹是我家中长姐,我同她一样嫁入侯府,自然要互相庇护,至于世子……” 怜月为他倒了杯茶水放在桌前。 “大爷与我新婚刚完,世子便因送马一事被挪送官府,少不了有人猜测侯府世子与大爷是否素来感情不睦。” 第22章 差点病发身亡 宋鹤眠看向她的目光有些晦暗不明。 “侯府之中无人不知我与老二关系不睦。” 宋无忧一直觉得他仗着长房嫡出,便哪怕是一副病弱身姿,却也仍旧能得众人欢喜。 可宋无忧吃苦多年,却只因出身而备受他人不喜。 却始终从未想过他们二人的本质相差。 “那只是侯府之中,又不是整个京城都知?” 怜月抬头望向他,眼眸中莫名带着几分恳求。 “大爷心软,若上面那一些冠冕堂皇的话,不能得大爷心意,那可否只是为了我。” “为你?” 他执意想要将宋无忧送去官府,本来就是为了她出气。 可现在怜月却鼎力相拦,最后还要说上一句……为她。 “且先不说,我本就与庄家联络甚少,与姐姐之间感情也…若是世子就这样被送进去,怕是会更加生疏。” 怜月垂着眉,任由泪珠染了几分睫毛,此刻带着水汽让人瞧着便有些心软。 “我刚嫁入侯府不过几日,大叶便为了我亲自将自家弟弟送进官府,怕是人人都会说…我祸国殃民,是个妖女,魅惑大爷心思。” 瞧着怜月这副模样,宋鹤眠心中却实在没了怒气。 “罢了,你回西厢房吧。” “好,那大爷早些休息。” …… 怜月回了西厢房,只顿时觉得浑身疲惫,便缩在床上,昏昏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 院中烛火摇曳,更是人影从动。 怜月被外间之声惊醒,正好遇见前来敲门的下人。 “这是怎么了?为何院中如此嘈杂?” “夫人还是去看看吧,大爷他……” 怜月一听是宋鹤眠出事,立马便推开人。 两步并一步地朝着那厢房而去。 怜月去时,老夫人已站在门外,瞧见她身影,眼眸中更染了几分焦急。 “你来了!” “这是怎么回事?大爷下午同我一起回来时,倒也不见有什么……” “老身也不知道,贴身伺候大爷的人呢?” 在宋老夫人的叫喊声中,终于有一人面色忐忑的出现在他们二位主子面前。 “见过老夫人,夫人。” “你不是大爷身旁侍奉的那个…大爷到底怎么回事?” 怜月的担忧之色并不像演出来的。 是正在害怕院中之人出现意外。 “自从夫人离开厢房,大爷便说有些疲惫,想独自昏睡一会儿,我都不敢打扰,却不曾想…晚间送饭时,便瞧见大爷呕了两三口血,那血色呈黑,似乎好像有中毒之状。” “中毒?” 怜月更是无法等待,直接推开了人走进了屋内。 房间内。 炉子里早已生了烟。 而那人躺在床上,面上血色全无。 靠着床边摆放的铜盆里满是鲜血。 他身下还压着不曾换下来的沾了血迹的床单。 怜月满脸担忧的走上前,瞧着一旁把脉的大夫。 那大夫一脸无奈,瞧见人的身影,只是摇了摇头。 再走出来瞧见宋夫人时,也是一脸愧疚。 “大爷的身子老朽跟了许久,这些时日该做的能做的也都做尽了,怕是…真就是事至今日,老夫人节哀。” 那大夫朝着宋老夫人拘了一礼,便打算无奈离去。 怜月也走了出来,叫住了那人脚步。 “劳问,大爷他…究竟是因为感染救急多年不治身亡,还是因为…身中毒素多年而不治?” 前世,发生了许多变故,怜月只依稀记得宋鹤眠是不治身亡。 可从无任何人追究过,这不治身亡的根本原因是旧疾难治,还是……中毒身亡。 那老大夫一脸谨慎的望着怜月,却不曾松口一言。 宋老夫人见状,便又开口。 “老大夫,这是我自家儿媳,是值得相信之辈,你只需告知我与儿媳…我这大儿的身……” 老大夫叹了口气,一脸无奈。 “大爷身上虽有旧伤,但却也并非是要了他性命的根本,如这位夫人所说,是因为……” 因为多年中毒。 怜月并未为难那老大夫,只是吩咐人拿了些钱财送人归家。 宋老夫人见状,便不得不追问怜月。 “难不成你如今也要放弃他?看来你真是来做他的未亡人的。” 女子虽不愿盼家中夫君亡故。 但却也有久卧病榻之人,实在费神,便也祈求上天怜悯将人性命收了去的女子。 “母亲觉得,我是那样的人?” 宋老夫人看着怜月,一时瞧不懂她面色。 “那你欲何为?这大夫是老师,如今在京城之中唯独能寻得医术过人之辈,你将这样的大夫都打发离去,又怎能……” 宋老夫人连连叹气,又吩咐着人准备棺柏一应物件。 似乎已然认命。 “母亲信我多次,不如再信我一回,如何。” 宋老夫人原本一脸哀怨已经踏入了栖鹤堂的门。 在听见这话时,一收回了那只脚。 “你有把握?” “至少…破釜沉舟一试。” 罢了。 宋老夫人摆了摆手。 “他是你丈夫,你救与不救,随你去吧。” 宋老夫人一步步走出院中,那身影沟壑,步履阑珊,似乎好似瞬间变老了几十岁。 身侧的嬷嬷小心翼翼的扶着,生怕出了祸事。 二人一步步走回了宋老夫人院中。 怜月回院写了封信,便给了院中常出去采买的小厮。 “你将这封信…送去京郊,就说…是庄家小女怜月恳求前辈出手相救,只要夫君康复如初,小女愿倾囊相付。” “是。” 怜月又交托了院中人,莫要如此,四处凌乱,扰人安宁。 便又重新走进屋内。 此刻宋鹤眠情景无人得知。 便也无人敢挪动其身。 怜月坐在床边瞧着她那紧皱的双眼。 “上一世,你原本还有五月可活,可为何…今日突然吐血,还……” 怜月突然想到些什么,又叫了人来。 “刚刚是你同我说,他今日自从老夫人院中回来后,便一直待在房内,从未出去半步,又因他想要昏睡几日时,所以无人出入这房内?” “夫人明鉴,我等素来不敢打扰,不过…大爷身侧曾有一位姓吴的大人,是自幼陪伴大爷长大的,那位吴大人是否与大爷相见过,我等并不得知。” 第23章 病急乱投医 吴大人。 怜月脑海之中并无此人记载。 甚至就连宋老夫人也从未提及过。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怜月遣退了左右,又坐在了宋鹤眠之前坐着的位置。 果然,朝着那方向斜着而望,有一扇让人难以发现的小窗。 怜月走了过去将那小窗打开,便瞧见有一处隐蔽之所,刚好似乎能站下一人身影。 难道……那处便是那位姓吴的大人的藏身之所? 怜月心下一惊,但立马恢复如旧,又做回了原来的位置。 直到天色将暗。 怜月悠悠昏睡之时,外间传来了脚步声。 “夫人,我将那位先生请了来。” 怜月睁了睁眼,勉强清醒了几分,瞧着那人,眼中更是惊喜。 “多谢您愿意伸出援手……若能救我夫君于危难之中,往后不管您所求为何,小女都竭尽全力,绝不让您白费今日心思。” “老朽多年都已然不曾行医,怕是手生的很,不知小姐是从何处知晓老朽?” 面前的医者年方七十有余。 确实曾经为京中有名圣手。 只是偶因一位京中大官夫人突发疾病,恍惚之时定下病书,而让那夫人最后不治身亡。 此后他被那大官赶出京城。 又被同行挤兑。 只好在那京郊租了个小木屋,整日奔波,方可放得一口饭吃。 此后便无人知晓这位老朽。 “机缘巧合之下罢了,还请老先生施以援手,将我丈夫从鬼门关拉回来。” 老先生似乎在眼前的女子眼中瞧见了熟悉之色。 心中那份愧疚之情却越变得凶涛。 “老朽尽全力。” 他言罢,便走进房内,手搭在他的脉搏之上。 不过一炷香的功夫。 便已知晓宋鹤眠身上病痛。 “这爷身上…可不仅仅只是因为旧疾沉疴,还因多年之间一直服用慢性毒药。” “慢性毒药?” 怜月虽早已做好准备。 但却没想到这一切竟被她猜得完全。 “老先生可知这慢性毒药如何解之?” 那老人家摇了摇头。 “这种慢性毒药…只有下毒之人方有解药,更何况这位爷怕是已服用多年,就算是有解药…怕也是……” 镜花水月,昙花一现罢了。 老先生虽未说出口。 但怜月也知晓。 “不管是镜花水月也好,还是昙花一现,我都需要他活着。” 怜月突然跪倒在地。 眼神清明,满是恳求。 “还请老先生施以援手,定要将我夫君性命救回。” “你这小丫头…老朽已说过了,你夫君体内…若非是他这些年一直拿着珍惜药材吊着命,怕是早已没了性命,如今再折腾下去,也不过是折腾他也折腾你。” 老先生说的没错。 宋鹤眠的身体已经到达极限。 再互相争夺下去,也不过是互相折磨。 即使如此,怜月却也不肯就此放手。 怜月的手死死抓着老先生的裤腿。 “老先生…我与夫君才新婚两日,便要我知晓他命不久矣…我真是…还请老先生发发善心,救一救他吧。” 经过怜月提醒,那老人家才发现这房内还有些红绸不曾摘下。 一看便是刚刚成婚的人家。 他叹了口气。 “没想到你这小女娃倒是如此可怜,老朽倒也能尽力一试,只是…到时是否能够成功,又是否能够将人命救回,便全然只能看他的造化。” “只要老先生愿意,无论是何结果,我都心甘情愿。” 老先生见此也没再与怜月分说,反而是再次切了次脉。 最终写下了个方子。 “这方子…目前能保他性命无虞,至于…他身中之毒,怕是最后只有毒药方子,我才能帮忙配置解药。” 怜月对老先生感恩戴德,又连忙吩咐人去熬了药来。 果真。 三更之时,怜月亲自将那汤药喂进了宋鹤眠的嘴里。 未到五更,眼前的宋鹤眠神色便已经恢复如常。 只是还不曾清醒。 “老人家…为何他如今还不曾清醒?可否还是因为……” “夫人莫急。” 老先生再次伸手切了脉,“这脉象已经安稳许多,想来也不会再有意外,只是体内毒素凶猛,怕也会危及性命。” “多谢老先生。” 宋老夫人回房后便昏死过去。 醒来后满脸哀痛之时,却又被人告知有所转机。 “我就知道,我这个儿媳妇是福星,快扶着我,我要去瞧瞧他。” 言罢,老夫人又匆匆忙忙的赶赴了栖鹤堂。 那眼眸之中满是担忧之色,行为举止之间更能见其老态。 “母亲。” 怜月瞧见老夫人的身影,连忙迎了上来。 “母亲昨日回去的那样晚,怎么不好好休息,反而又跑了出来,可着实让儿媳担忧。” “我这不是听说他有所好转,便连忙过来瞧瞧!” 在怜月的搀扶之下,老夫人走进了房内。 瞧着那面色确实比之前好看了几分的儿子,悬着的心也终将放下。 “母亲放心,大爷身体已然无恙,您也切勿过于担忧。” “这昨日……那棺木还可需要备下与否?” 宋老夫人拉着怜月的手,一脸盲目的问着。 “自然不必,大爷吉人自有天相。” 老夫人见状更是满心欢喜,连连夸赞怜月的能干。 怜月也一笑勉之。 不出五日。 宋鹤眠虽然悠悠转醒,身体情况却仍旧不如旧时。 甚至神色之中更见累意。 怜月一直陪伴在他身侧,照料着他的起居。 二人相处之间,群主也终将被怜月的世事俱到而感激。 更听闻救他性命的大夫竟是怜月派人寻来的,更觉得有几分奇怪? “你之前从来说自己身份不由己,又时常被人关在家中,你会知道京郊有这么一个…如此厉害的大夫?” 别说京郊,就连这天下,为了他这一身病痛,侯府重金寻找,可始终都…… 怜月当时是急迫之下才想着先将人请过来,让宋鹤眠身体得以医治。 实在不曾想该如何面对如今眼下人的质问? 见怜月无言,目光又变得犀利起来。 “怜月,我说过,我不喜欢别人骗我,你最好好好想想该如何说清楚!” 他虽尚在病中,终究是侯府之人。 第24章 他的挑拨 且先不说别的,心中那份警惕,还是有的。 他能轻易如此察觉此事的不妥,也属正常。。 见怜月迟迟不曾回话,蹙了蹙眉。 心中已然有了些许不满。 怜月犹豫许久。 “我现在无法与大爷说明这些,我能告诉大爷的是,我绝不会伤害你。” 他看了怜月许久,最终败下阵来。 “记得你说的话,此事我给你时间,必要给我个答复。” “大爷放心。” 接下来的几日,怜月与那老先生也算是学了一些手艺,能够略微应付些病症。 老先生感慨怜月的领悟天赋极高。 “你这丫头…领悟的能力倒是比我见到的很多人都好,可惜是个女子之身。” “世间又没说…女人就不能行医!” 老先生听说这话,他有些惊喜的望向眼前人。 这个世道。 女子所做诸事都有所不顺。 世间无有女子心胸宽广,行大是大非。 “若是你…真有心思,想要同老朽学医,那老朽倚老卖老,你叫声师傅来听听,老朽便收下你这徒弟如何?” “真的可以吗!” 怜月之所以能够记得他。 是因为当年,怜月身怀有孕,但却因血崩,差点一尸两命。 正是这京郊游医,弄得好一手妇科,才可让怜月转死为生。 怜月便记下了那人名讳。 原本是想若有机会再次登门拜访叩谢。 可惜,曾经的自己…到死也没了机会。 “嗯。” “师傅!师傅!师傅!” 怜月很是高兴,叫起来没完没了,倒是让面前的男子有些害羞。 宋鹤眠房间内。 宋老夫人一脸担忧的望向宋鹤眠。 “我的儿,这次是真的要吓死老身了,不是怜月,老身是真的不知该如何了!” 宋鹤眠没有说话,心中却仍思虑着怜月的身份。 “老身知晓你无心男女之事,毕竟是你的未亡人,你也要善待一二。” 她见宋鹤眠不吭声,又再次嘱咐道。 “嗯,儿子知道了。” 他面色冷漠,根本没有将这件事情放在心上。 宋老夫人见此,也只叹了口气,又坐了会才回房。 晚间。 他突然派人将怜月叫进了房内。 目光阴滞,看着她。 “我已给了你一日时光,可想好你要同我说什么了?” 怜月低着头,让人看着举止之间有些局促。 末了,他叹了口气。 “罢了,不管如何,这次若非是你救我性命,怕我也……” 他看着面前女子的举动,最终将当日新婚之夜,便想告诉怜月的话说出了口。 “你如今虽已是我妻,可我命不久矣,会不会真能与你结发白首,在我死前,你便是侯府大夫人,死后,也会给你自由。” 怜月低着头,再度开口时也是感谢他。 “谢过大爷的信任,你尽管放心,我…绝不会背叛于你。” …… 宋无忧看着跪倒在面前的女子,只觉得此刻头疼难耐。 “你莫不是真的疯了?” 庄玉妗看着他,眼眸之中所闪过的却是痛快。 “我疯了?你真觉得我不知道你如今在外面做些什么?” 庄玉妗从地上爬了起来,一步步的走到了宋无忧的面前。 “我才是你的妻子,为何…你待我如此冷淡,待别人又是那般…” “你以为呢?” 宋无忧伸手推开了她,眼眸之中满是厌烦之色。 “你以为我不知…这些年你用自己妹妹代替你与我欢好?若不是你妹妹的功夫……” 庄玉妗犹如五雷轰顶,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的人。 他知道,他什么都知道。 可是…… 庄玉妗只觉得这些年的爱慕与真心全然错付。 他看着眼前的女人。 “若是母亲问起,你应该知道该如何答复。” “我不知道。” 庄玉妗的眼中如今也燃起了战火。 就算是下地狱,也要带着一个。 宋无忧亦不曾想过,她有一日会… 二人相视无言,过了许久,见他开口。 “容不得你不这样说,不然…庄家是不会轻易放过你的。” 他那阴森的目光看向面前的人。 “我的好妻子,你一定会…替我承担着罪名的。” …… 宋老夫人欢喜着宋鹤眠的身体有所进展。 不曾过于追究当日毒素之事。 而此事不曾爆雷,这让宋无忧感觉心中一直不得平静。 “此事老夫人那边还没有任何消息传来吗?” 身旁的小厮摇了摇头。 “他说最近这几日…大爷新娶的那位夫人一直在为大爷张罗着寻医救病,老夫人也跟着忙着,怕是无控管辖。” “老夫人也跟着忙?” “是,听说…也请了不少大夫,不乏许多师从高门者,只是可惜,一直进展不佳,始终都不见效果。” 宋无忧坐在椅子上,目光落在小厮身上。 “真是个找死的,那老婆娘不知这些年为其寻了多少天下名医,可是他不照样还在病中,真以为…是随便大夫就能看好的?” 他心中冷哼,更是有些蔑视。 “既然如此,那…本世子便屈尊降贵,好好去看看我这位好哥哥。” …… 宋无忧说去就去。 只是去栖鹤堂时,只瞧见了院中的那女子。 许久未见,女子虽不似之前浓妆艳抹,有清丽之美。 “怜…” 他话音还未落,只见面前的女子抬起头,有几分凌乱的头发搭在肩头。 双眼带着几分茫然,有几分探究。 在看见来人的长相后,女子蹙了蹙眉。 “不知世子来栖鹤堂有何要紧之事?” 宋无忧的一双眼睛,死死的盯在她的身上。 “倒也并非…只是。” 他似有似无的勾了勾那人的发丝。 又被怜月厌烦的躲开。 “不过是瞧着你我二人之间从前的情分,今日本世子来告诉你一事。” 他目光又落在那房内的景色。 “我这大哥…这些年身子就没好过,无论是宫中御医,还是四处游医,府上不知请了多少,始终毫无进展,你此刻所做,最终不过竹篮打水一场空。” “究竟是何结果,做了才方知,世子还敢来找我,就不怕…大爷在将你打杀出去吗?” “那病秧子?” 他冷哼了一声,满脸的毫不在乎,“本世子好奇你瞧上了他什么?” 第25章 试试总没错 他目光极为认真,似乎确实无法接受眼前人的选择。 “若是你想要名分,本世子已经答应过你,会给你一个妾室之位,你何需要同……” 他又微微颔首,似乎意有所指。 “一个废人成亲?” 怜月只觉得他目光短浅。 “是吗?世子莫不至觉得一个妾室之位能够比得过侯府嫡出的大爷夫人之位?” 怜月看着他,毫不犹豫的反击回绝。 “大爷无论生死,做了大爷的夫人,就算是无法继承侯府世子之位,可有身份在此,就算独守空阁,总比……” 总比在一群莺莺燕燕之中,寂寞的等待着他何时响起,再来宠幸的好上些许。 “真不肯同我走?” 那手再次不老实的落在了怜月的肩膀上,还原地打着圈。 “你这身子,本世子再熟悉不过,那副饥渴的模样,他那病弱之躯如何满足?本世子……” 她那双眼眸之中的暗示之意足慎。 怜月只觉得此刻恶心百倍。 他果然是那脑子里除了男女之事,便装不得其他。 “世子若无其他事,就早些回去。” 怜月往后退了两步,彻底拉开了与其的距离。 那双眼,更带着几分冰冷,让人觉得彻骨。 他看着眼前的人,只觉得心中晦气。 “你铁心如此,那…也便罢了。” 他说着便转身离去。 心中那不甘之火却越发旺盛,甚至想将其吞噬。 怜月见其离去背影,目光担忧的望了望里间,亦不知他是否听了进去一二。 将手中的汤药熬制成功后,怜月才有些忐忑的走进内室。 只瞧见床上空无一人。 怜月将东西放在了床边的桌角处。 目光却落在了那远处的一扇窗户处。 那处……明显有窗户被人推开的痕迹。 是那位姓吴的大人,回了府中? 可从前他几乎从未走出过这间屋子,而此时他又会身处于何处? 在怜月还在思考之时,门外却传来了脚步声。 怜月转过身便瞧着手中拄着拐杖的他。 “大爷这是去了何处?怎么出门前不曾与我说!” “我…人有三急。” 他坐回了床边,依靠在床梁上。 “刚瞧着你在忙于熬药,就叫了小厮陪同,左右不过三两步路而已。” 怜月有些担忧的望向他,将手边的汤药拿给了他。 “这种事,大爷往后…也可先同我说,我……” “怎么?难不成你还要跟我一起去小解?” 明明已经过男女之事。 不知为何听见他说这样的话,怜月的面色瞬间红了起来。 他接过了怜月手中的汤药,瞧着那黑黢黢的一碗,有些烦躁的皱起了眉。 “这些时日我已喝了诸多汤药,也确实毫无起色,不如我劝你…” 他又将那汤药放回了一旁的桌上。 “不如就到此为止吧。” 怜月很是坚定的摇了摇头,随后再次将手中的汤药放到了男人的手上。 “大爷,我们还有机会,为何不再试试,如果真的能…这岂不是上天给你我的福报?” “你真觉得是福报?” 他看着怜月,声音里带着些悲伤。 “都这些年了,你拿过来的方子,母亲也不是不曾拿过,不过是又换了几味药罢了,总归还不是一样。” 宋老夫人始终不相信她此生只能落得这般下场。 便也曾事事亲为,常常调换药方。 然而亦如今日一般,毫无半分起色,甚至—— 因常年服食汤药之故,身体更有亏虚。 宋老夫人才不得不就此放下心中执念。 而却始终做了善事,希望所得善报皆能保佑宋鹤眠。 “一样又不一样!万一有用呢!” 那碗闻这边有些让人恶心的汤药,又再次送到嘴边。 怜月一副一定要强硬的让其喝下的模样。 让他心中无奈。 他虽想反驳,最终还是忍着将那碗汤药一饮而下。 然后,嘴中却被人塞了块蜜饯。 “我想你吃这些药物,定然口中毫无滋味,便想着…能否做些食物帮你中和。” 怜月又将自己刚刚做好的那一小袋儿都放在了桌面上。 “我想了许久,老夫人说你自幼不喜欢甜食,更不喜欢蜜饯,所以我便不曾出去买来,这些是我随手做的龙眼肉干,你若觉得喜欢,以后我常做给你如何?” 怜月一副期待他评价的模样。 他也只好硬着头皮嚼了两口,葫芦的吞了下去。 “嗯,味道还好。” 还好…… 这算是什么评价吗? 不过怜月见其已经吃了下去,悬着的心也放下了一半。 “你喜欢吃就好,那我往后…多给你做一些。” 随即怜月并未给他拒绝的机会,反而转身离去。 他看着那人远去的背影,却喃喃自语道。 “她真的不是换了张皮吗?” “你当时那些话本子?” 不远处的窗户被人推开,传出来的语气略带着几分调侃。 “本世子…听说你新婚,特意从外边赶回,只可惜还未参加的上…我要送的贺礼已经混在家里的贺礼,给你拿来。” “你能送我什么好东西。” 他抬头望去,瞧见那人半个身子都挂在窗户上。 “老吴,你就这样看着本世子,快点搭把手!” 站在他身后那姓吴的人,一脸木讷的伸手将人直接推了过来。 而他更是跌倒在地,发出了一连串的动静。 好在怜月已经远去,根本不曾听见那声响。 “你要死啊!” 那男子瞪了身后的男子一眼。 从地上爬起来,最后心疼的拍了拍身上衣服沾的灰尘。 “这衣服…可是我们家雀儿特意给我亲手缝制的呢。” 瞧着他吊儿郎当的坐了下来。 宋鹤眠忍不住的讥讽道。 “你们家雀儿~我倒是听说丞相有意将那嫡女嫁给永昌侯。” 她看着那男子瞬间变了色的神色,又继续说道。 “那永昌侯的年纪确实与之相差许多,可总比得上…这京城有名有姓的风流世子强得多。” 男子瞬间顾不上身上的衣服,跑到了他面前来。 “等等…你说的是真的?丞相那老鬼头真想将雀儿嫁给那永昌侯?” 他很认真地点了点头,根本不像在编瞎话。 第26章 掌家钥匙 只见那男子直接坐在地上,一脸的颓废。 “怎么可以如此!” 他瞧着那男子几乎要哭出来,连忙开口。 “我瞎说的,不过…丞相是真有意结交永昌侯,就是不知…他要用何等手段?” “何等手段我不管,不能亏了我的雀儿…” 见他满脑子都是情爱。 他也……见怪不怪。 “我让你查的,没有消息了?” 他目光转向于站在窗口的那男人。 他略微行了一礼,随后娓娓道来。 “属下去查过了,身份不是假的,经历也如她所说,这一切恶人确实是庄家夫妇。” 嗯? 他眉眼往上挑了挑,一副越发感了兴趣的模样。 “你们二人在打什么哑谜?我不曾回京的这段时间,究竟发生了何事?” 他半副身子挂在床边。 “还有你这新婚妻子?我可记得宋夫人给你选了不少,心中可无人愿意与你这短命鬼结亲,总会突然便出现了个…甚至如今已成了婚?” “此事说来话长。” 他不知该如何解释。 毕竟如今连他自己都尚且不知该如何对待眼前的女子。 他这副故作深沉的模样,落在男人眼里,让他有些不耐烦。 “你不愿意说,我更懒得问。” 他从床边爬了起来,目光又瞧见桌子上面放着的那袋子。 “是哪个下人不长眼,敢买蜜饯给你?是怕自己身上的那张皮披的久了。” 他说着便将那袋子打开。 下一秒那袋子从自己手中消失。 听见那一向没什么脾气的男人,几乎带了些怒吼的声。 “别碰。” 他有些意外的看着他,立即收回了自己的手。 “不让碰就不让碰,那么凶做什么。” 他收回了手,随后老老实实的坐在椅子上。 “回京不回家中,来我这做什么?” “不是不知道我家那老子……” 他说了一半,有些无力的缩了回去。 “非要催着我参加今年的春帷,只要我愿意去,就一定能有个官位。” 他一想到此事,便心中更加烦闷。 “本世子若是想留在京城当成了官,本世子早就会做,区被丞相嫌弃这么多年?” 丞相自是想要自家女儿嫁得好。 一个最为普通的世子之身,又怎能庇护丞相府嫡女。 他想要的…是可以超脱于丞相府的势力。 “你知道,却还不肯努力,怪不得丞相府与侯爷那儿都看不上你。” 他说的话未免有些刺骨。 眼前的人再也装不下。 眼眸中更带着几分伤痛。 “你说我?你怎么不说说你自己…当初为何要吃下…如今又为何始终不肯承袭世子,眼睁睁看着那宋无忧…爬到你头上坐落。” 被他问询,他却一时不知该如何应答。 见此,他冷哼道。 “你我不过是一类人罢了。” 位高权重,不代表…一切真的能随心所欲。 见他不再说话,他神色忧虑的站起身来。 “那东西…这些年一直在你体内,怕是早与你骨血相融,你若再不…怕有性命之忧。” “我心里清楚。” 见他一副尚在掌握之中的模样,他耸了耸肩,颇有些无趣。 “你自己有把握就好。” 说着他便如来时一般离去。 见人走了,他又再次吩咐那男子。 “盯紧她…不,盯紧宋无忧,若是他还敢来骚扰她,就给我乱棍打死。” “爷是说…世子来找夫人?” 他瞪了那人一眼,下一秒窗户被人关上,又带着一句,“爷放心,属下一定会盯紧他。” …… 又过了几日。 宋老夫人将怜月叫进了自己的房中。 怜月也一脸茫然,得到的却是把钥匙。 “这是……” 怜月不知宋老夫人的盘算,心中有几分茫然? “这是偌大个侯府的库房钥匙,代表着掌家之权。” 不是。 这钥匙怜月自然认识。 还记得之前庄玉妗几番周折,好不容易在宋老夫人死前得到了这钥匙。 终于坐稳了宋家掌家夫人之位。 正是因此,怜月才会被庄玉妗彻底逼入死无葬身之地的结局。 可是今日…为何宋老夫人会将这钥匙给她? “怎么?你不明白?” 怜月有些恍惚的站起身,甚至还磕到了一旁的桌角。 “我……儿媳……儿媳只是觉得有些唐突,有些不解…母亲将家中事务管的一项条条有理,为何突然之间想要将这物交由我手。可是……” 可是什么试探? 宋老夫人伸手将人拽到了自己身旁坐下。 满目的忧愁。 “老申这个年纪如何还能操持家务,放在别人的府邸之中,浑身都是半只脚要踏进阎王殿的人了。” “母亲。” 宋老夫人摆了摆手,打断了怜月想说的话。 “你是长房儿媳,原本这掌家钥匙就该给你,他因身体之故无法继承世子之位,老身却不能让你也没了这涨价之权。” 宋老夫人又拍了拍怜月的肩膀。 “老身观察你这孩子良久,知道你是个可以托付之人。” “我……” 这两世怜月从未学过管家。 也担心是否能够承其重。 宋老夫人知道怜月在犹豫些什么? “侯府人丁稀少,也不过是你眼看见的这几口人,家中家丁也,不过也就五十人出头,并不算…事物太过繁杂,更何况还尚且有老身在。” 怜月见宋老夫人盛情难却,最终只好接手,却还有些担忧。 “儿媳平日还要照顾大爷起居,是无法将所有心思全都凝聚于府中事物,只怕…会辜负了老夫人信任。” “不怕,你慢慢学着,等你有朝一日能够独自处置,我便也可放心。” 老夫人如此坚持,怜月便答应下来,却也与其说清,“不过此事,而且还要与大爷商量一番。” “好。” 怜月回了院中后便寻了宋鹤眠将此事合盘而出。 “我自知身份卑贱,无法…不是,大爷也觉得我不该管理此事,我便去回绝老夫人,绝不会让大爷为我……” “你自己觉得以你的能力如何?” “或许…也可操控一二?” 怜月最喜这些有挑战之力的事物,所以此刻也想沾染几分。 “那就试试,不行再说。” 第27章 拿人要拿七寸 怜月虽略有几分谦虚。 但她要将庄玉妗曾经拥有过的全都夺回来。 这宋家的掌家权便是其一。 “你再说一遍?” 庄玉妗双目皆红的看着面前的下人。 地上一片狼藉。 她满脸的嫉妒与痛恨。 “你说…那老不死的将掌家钥匙给了她?” 面前的下人们都不敢言语。 生怕庄玉妗发癫之时,会将她们牵连。 就连自幼照料庄玉妗的嬷嬷也不敢说半句话。 “该死!不过是个下贱坯子,真以为自己…是个什么厉害的人物了?” 她嫁入府中多年,不止一次同她提过管家之权。 宋老夫人是怎么说的? 她年纪还小,压不住下人。 她身为世子妃,要端好世子妃的架子,府中琐事不用她。 她… 总之千奇百怪的理由,反正不准她涉及其中。 可是怜月怎么就可以? 怜月如今的年岁比她嫁入府中还要小上几岁。 宋老夫人怎么没有…… 她在心中又浓厚的为怜月记上了一笔。 心中不平,她去找了宋夫人。 可入了房间,宋夫人却是一副好像在等她的模样。 “见过婆母。” 宋夫人点了点头,敲了敲一旁的桌子,示意她寻个地方坐下。 她扭了扭腰,一副心中委屈的模样,但却还是坐了下来。 她还在酝酿着如何开口。 宋老夫人却先开口。 “老身知道你来的意思,是觉得老身将家中大权交给怜月,心中不舒服了。” 她狠狠的点了点头。 “母亲,您忘了您当初是怎么同我说的话,我这个妹妹自幼没学过这些,只怕是…” “怕什么?” 宋老夫人看着她,随即开口,“你是怕你妹妹做错了,老身怪罪?” 庄玉妗摇了摇头。 “这…做错了事情倒无妨,就是怕在众人面前丢了脸。” “丢脸?” 宋老夫人略带着几分不悦。 “她这孩子是个识大体的,只要你不无中生有,怕很难会出事。” 她那双历经风霜的眼眸中,满是对其的审视。 “母亲,就这样不信我。” “?你…你若这样说,我且问你我儿三番四次从哪鬼门关过,真没你们夫妻俩的手段吗?” 宋老夫人知晓。 却也不想与之计较。 “掌家钥匙在我手上,我想给谁就给谁,你不高兴也得给我憋着。” 她不愿与她废话。 说的话也略见难听。 庄玉妗见状,也站起了身,“知道了。” 她连下句话都没有的,直接转身离开。 宋老夫人身旁的嬷嬷瞧见了,有些抱不平的说了句,“世子妃越大目中无人了。” 她看着那人离去的背影,只冷哼了一声。 “庄家嫡女?肚量不过如此。” 宋老夫人本就看不上她。 如今心中呢天秤也开始足渐的偏了些许。 那老嬷嬷也有些担心。 “老夫人,若是她执迷不悟,在家中的事物上构陷,老奴可要…” “不。” 宋老夫人打断了她的话。 —— 她略想了下,“让她自己解决,” “可那大夫人怕是…” 有心而无力啊! 她连一般家中的规矩都不算清楚。 更何况是偌大的一个宋家,一个侯府。 “不。我信她。” 她放下了手中的账目。 “那丫头,若是不曾同你…你便不必管。” “是。” —— 庄玉妗仍旧心中不悦,想同宋无忧说说心中的委屈。 却不曾想他又以有公务为由久时不回家。 心中郁闷,她便寻了理由,回了家中。 庄夫人见她容颜憔悴,一副满脸不悦的样子心疼得紧。 “我的女儿,你瞧瞧这才几日不见,便被磋磨的如此,真是让为娘伤透了心。” 庄玉妗看了看她,却直接转过头去。 她虽无法反抗宋老夫人。 可自家母亲却…… 庄夫人见状,更是心中难受,她双手搭在那人的肩膀上。 “妗儿,母亲怎能不知道你受了委屈,可如今事已至此,不如就…” 庄夫人问过庄老爷那丫头到底给他看了什么? 可他却一直三缄其口,只说是顶顶重要的事情。 她再厉害,也不过是个妇人,如何能管得了。 “母亲是要我忍下?那母亲可知现在她一定踩到了我头上来,甚至她…宋老夫人将管家之权都给了她。” “什么?” 庄夫人有些惊讶,她强迫着她看着她。 “妗儿,你说的是真的吗?你说…宋老夫人将那管家之权给了怜月那丫头?” 庄玉妗脸上满是不甘,她点了点头,语气愤恨。 “那贱蹄子惯会讨好宋老夫人,知道大爷是宋老夫人的心肝,便狠狠攀着。” 她这话说的牙痒痒,此刻她恨不得将她拆分入肚。 “妗儿,庄夫人可知她不是个完璧之身?” 庄夫人心中有了一计,开口询问于她。 后者摇了摇头。 “应该是不知道的,那事情女儿听从母亲的话,素来做的都十分隐秘,神不知鬼不觉的。” “若是…你将她不是完璧之身的事情捅出去,我倒要看看她怎么…还能同宋老夫人如此好。” 庄玉妗这才想到这办法可一劳永逸。 “还是母亲聪慧,我是惯不会想到这的。” “你啊,就是太沉不住气了。” 庄夫人有些心疼的看着自己女儿。 “没了她,你同女婿二人的感情还好?” 庄玉妗低了头,“我实在是羞于启齿,他在床上那事也过于凶悍,女儿实在承受不得,没想到他…在外面养了人。” 庄玉妗在得知此事时,只觉得肝肠寸断。 却又无力回天。 庄夫人叹了口气,果然,这世间男子哪有不在外偷吃之理。 “母亲也是过来人,只能劝你一句,放宽胸怀。” 庄夫人伸出手拉过她的手。 “身为女儿家,眼中也不能只有情爱,你得抓得住这后宅的权势,才能让夫家的人不会小瞧。” 他又伸出手替庄玉妗整理了凌乱的头发。 “可懂?” “女儿明白。” …… 庄玉妗回了院中,刚好撞见喝的醉醺醺回了房中的宋无忧。 “世子怎么喝了这么多酒?妾身扶你回房。” 庄玉妗说着,便将人扶进了房中。 她本欲出去,叫人熬了醒酒汤,却没想被那男子绊住了手脚。 第28章 举报不成 男子的呼吸打在耳旁。 引起了她身上几分打颤。 “宋郎,别闹了。” 她还以为他一时来了兴致。 不过推搡之间,却听见那人开口。 “怜月,我的好怜月,就让我好好亲一亲你。” 这句话犹如一盆冷水,从头浇到脚。 他在叫谁? 他把她又当做了谁? 庄玉妗立马推开了他,眸中染上几分怒意。 “你看清楚,我到底是何人。” 被推开的他,眼眸中也染了些不耐, “庄怜月,你莫不是忘了从前在我身下承欢的贱模样!” 他站起身,步履阑珊,染了醉意的眼眸,更带着几分情欲。 “你莫不是真的以为他能成为你的倚仗之辈吧?” 他脸上带着嘲弄的笑。 又伸手来抓庄玉妗。 “怜月,听话,只要你从了本世子,你想要什么本世子都会给你!” 庄玉妗只觉得面前的人恶心之至。 没想到事至如今,他那颗心中竟全然都是怜月。 她一把拿过一旁桌边的茶水,朝着那人的面,门便泼了过去。 冰冷的水掩盖在面目之上,让人瞬间清醒过来。 他不可思议的看着面前之人。 刹那间的酒醒,让他突兀想到刚刚做了些什么。 “妗儿,你听我说…这事儿并不是你所想的那样。” “不是我所想的?” 庄玉妗满心懊悔地坐在一旁。 “我原以为你是这世上唯一爱我之人,可你现在……还真是打了我脸面。” 他怨恨着眼前之人,更无法原谅他刚才的种种。 宋无忧瞧着她,又说了几句软话。 见她软硬不吃,宋无忧却直接一躺在了一旁的榻上。 这倒让庄玉妗更加心烦。 “你若不信,我说什么都没用。” 他转身便彻底躺了下去,丝毫不在乎庄玉妗心中所想。 —— 次日。 酒醒过后的他方已知心中有几分后悔。 但目光落在仍旧生气的庄玉妗身上,却不肯率先言语。 反而转身离去。 此等行径更加让庄玉妗心中生寒。 几年夫妇,最终不过空熬至此。 她不能得到的,凭甚怜月便可得到。 庄夫人曾与其细说,若想扳倒怜月,必先拔除宋老夫人的信任。 可此刻庄玉妗心中一片凌乱,更不愿再推迟半分。 反而是亲登栖鹤堂。 怜月与其在门口相遇。 原以为庄玉妗是前来找事,却不曾想她竟指名道姓要见宋鹤眠。 “大爷如今唯一主要之事,便是好生休养身躯,你若有何事,不妨与我说?” “怎么?” 庄玉妗讥讽的看着眼前之人,言语之中更带几分放肆。 “你虽嫁入宋家,做了这大夫人,可你我二人仍旧还是姐妹,你如此说法,是将我这个姐姐真的不放在眼中?” 怜月只觉得可笑。 多年相处,凭借嫡姐的身份,她所给自己带来的只有无尽的羞辱。 “你是姐姐没错,可你也是…我的弟妹。” 怜月此刻心中谨慎。 觉得庄玉妗此时前往,定心有不轨。 “我还不曾恭贺,妹妹如今手握宋家掌家钥匙,彻底成为了宋家夫人。” 怜月一脸笑意。 “是啊,老夫人看重,即使有些力不从心,却最终也不好婉拒老夫人好意。” 庄玉妗虽恨得牙痒痒,此刻却无法挣扎。 但今日庄玉妗所求之事并不是与之有言语之间冲撞。 “我今日有要事与大爷相商,并不同妹妹叙旧,还劳烦妹妹通禀一声。” 怜月心中自知。 之前几次三番受罪,定有他们夫妇二人的手笔。 未免有些担忧宋鹤眠处境,眼下便有几分不太…… 庄玉妗见其不曾说话,便再度开口,“怎么?妹妹是觉得…我心怀不轨,会…伤了大爷?” “你夫妇从前所做之事,你心中仍有记忆,我自不能……” 让他们二人独处。 若到时宋鹤眠病情加重。 怜月甚至无法自证。 “既然如此…那不如妹妹同我一同进去,正好有些事,我怕等下大爷也会问妹妹。” “好!” 她们姐妹一前一后走进房内。 宋鹤眠原以为是怜月,还咳嗽了两声。 可瞧见庄玉妗时,那眼眸中便换了颜色。 “不知世子夫人来我这寒舍,可有何贵干?” 庄玉妗朝着他行了一礼。 “我…我有些私事想要同大爷说。” 他蹙了蹙眉,瞧着眼前有几分娇羞的女子。 却只觉得心中膈应,甚至有些烦闷不堪。 “你若有何事直言便可,若无事…就赶紧离去。” “大爷!” 庄玉妗突兀的跪在地上,满脸的纠结之色。 “此事事关女子名节,原本我不欲告知大爷,可是…” 庄玉妗故作一副可怜模样。 确是抛了媚眼给瞎子看。 这心如止水的宋家大爷,可素来不吃女子这一套。 “你有话要说就开口,不想说就下去。” “是。” 庄玉妗的目光又落在怜月身上,眼眸之中满是愧意。 “妹妹,你勿要怪姐姐,这世道…生存本就不易,为了求生…姐姐也只能豁出去了!” 这事还与她有关? 此刻他与她都伸长了脖子,想听听究竟是何事? “我妹妹她…她如今已并非是完璧之身,她…趁着我不在,曾勾引世子行男女之欢,如今已经…我实在不忍大爷被蒙在鼓中,还请大爷明察。” 原来只是……这件事! 怜月突然庆幸自己在新婚之前为防止新婚之夜出错,将此事早已告知宋鹤眠。 只是…不知他是否会相信,始终都是宋无忧纠缠于她。 而非是如庄玉妗所说。 她紧蹙的眉头,却在这一刻舒展开来。 原来…还是这件事。 声音落下许久,庄玉妗都不曾听见自己想听见的动静。 略微抬起头,却只瞧见他如旧时般坐在原处,毫无任何情绪波动。 这…这不太对! 这世间男子以尊严为尊。 女子婚前破处,便是对夫家的大不敬之罪。 更何况是…庄玉妗故意说成怜月曾勾引世子。 这世间男子绝无任何人能够如此容忍。 可眼下的他,是真的不曾将此事放在心上,更不觉得其中有什么。 她看着眼前的人,心乱如麻。 直到他那句。 “她嫁我为妻,便是新生之人,从前种种,又同今日她有何关联?” 第29章 告发失败 短短一句话。 便直接抹灭了怜月前半生所受的一切苦楚。 怜月的十子握拳,纤长的指甲狠狠地陷进了肉中,带着几分刺痛。 “可是……” 庄玉妗万没想他竟如此不在意。 “庄玉妗,我虽是一介废人,却也不能任由他人在我头上长了气势。” 他微微往前倾身,那眼眸中满是对眼前人的厌恶。 “我…不是棋子。” 他又看向一旁紧张的女人,“我有些口渴,帮我倒杯水来。” 怜月点了点头,便要去拿茶壶,却被人按住手。 “房中无水,你去外面取些。” …… 怜月抬头看他,便知他心中所想。 “好。” 等人走了,他那目光才又回到庄玉妗之身。 “我最讨厌…这世间玩弄口舌之争的妇人,而你…” 他看向眼前之人。 “从前在府中所行,我想母亲或许还有许多不知,若我将这番事情全都告知于他,你猜母亲与宋无忧还会容你一二?” 庄玉妗紧紧的攥着自己的衣袖。 万万没想到他们夫妻不过几日情分。 他却敢用此种言论威胁于她。 见其不说话,他便也再度开口。 “我的耐心是有限的,此事你若敢在母亲跟前透露半分,我定让你身败名裂,更让你庄家从此滚出京城。” 庄玉妗的手不干净。 庄家更是不干净的很。 室内一片安宁。 怜月匆忙倒水回来,却也不曾听见几句。 只见原本好好的庄玉妗突然夺门而出,眼眸之中满是泪水。 怜月一脸不解,才将手中茶水拿进了屋内。 只见他略带着一些疲惫躺在床上。 怜月将茶水放到一旁。 几欲开口,却又不知该如何询问。 “想说什么?” 他睁开了那双眼,目光落在怜月身上。 —— “你同她说了什么?” 庄玉妗性格一向刚强,能让其不顾自身,一脸泪水而走,或许… 是拿捏了她最大痛处? “你知道如何捕蛇吗?” 怜月不知他为何突然问及,只是下意识地摇了摇头。 “捕蛇人分得清普通蛇类与毒蛇的区别,而在抓毒蛇时,便一击拿捏其七寸之处,让其再无挣扎之机。” “你是说……” 怜月不知为何,总觉得她好似在试图教会她。 “你觉得庄玉妗为何突然提起你并非完璧之身的事?” “因为…掌家之权?” 怜月犹豫片刻。 她与宋无忧和庄玉妗,亦有许久未见。 所以…… 能想到的便只有这一件事。 “她庄玉妗嫁入侯府也有三年之久,这三年之间…你可知她有多少次向母亲提及想要掌家之权。” 就算他一个病弱之身,对此事也颇有耳闻。 “大概…很多次?” 怜月也曾听闻女佩同贴身嬷嬷议论此事。 可宋老夫人始终不曾松口松手,让她心生几番怒意。 “那你又可知母亲为何不愿将掌家之权交由她一个大家出身的小姐,反而是交给你?” 怜月只能想到一点。 “因为我好控制。” “不。” 她那双眼似乎想要看透面前的女人的伪装一般。 “因为你重利。” 重利。 怜月有些愣神,不解眼前之人所说之言意欲何为? “世间攘攘,皆为利来,母亲知你有心照料我如此残躯,才愿将掌权之权交托于你,只为你…能安心。” 怜月与宋夫人早就有交易在前。 更何况宋大夫人的身份,足以让怜月在这吃人的京城里站稳脚跟。 “我……” 他抬起手,眼眸复杂的看着眼前的女子。 “母亲出身高贵人家,见惯后宅争斗,更知以你姐姐那份愚蠢模样,绝非能…撑起府中事,更不能…” 侯府已经有了个上不得台面的世子。 不可再有一个上不得台面的掌家夫人。 “我与她…怎么看都是我更无用。” 庄玉妗和庄家那些年教给怜月的便只有男欢女爱。 甚至启蒙之时看的画本子都是些…春宵一刻值千金的图画。 她实在是不知该如何管理家中事。 “母亲,没派了婆子帮你?” 她摇了摇头。 宋老夫人只是将家中钥匙交给她。 却也不曾安排过这后续事情,好在府中如今一切如旧,并无什么出格的。 “嗯?” 他看着她,心中有几分不解。 若是宋老夫人真有心将家中事交给她。 又怎能并无帮衬之人。 “罢了,你先退下吧。” 他似乎还有话说,可却又一直三缄其口。 怜月觉得奇怪,但也并未再继续追问下去,只是转身离开。 回到西厢房。 怜月却也有几分忧心。 庄玉妗今日竟将那话告之于他。 谁知来日不会将此事告知于宋老夫人。 她同宋鹤眠尚有利益往来。 宋鹤眠自不会不打不招。 可是此事若由宋老夫人出面。 即使这京城之中,再多女子不愿嫁与侯府为妻。 不愿成了他宋家大爷的未亡人。 可宋老夫人都绝对不会选一个身份卑贱更是不洁之人。 她实在是…格外有些心虚。 只是等了些许日子,却仍旧不曾…有半分光阴。 甚至怜月曾被宋老夫人叫去。 明面上也学了不少掌家之能。 难不成庄玉妗并未与宋老夫人明说? —— 庄家。 庄玉妗跪倒在地,目光阴狠,可表面却让人瞧着有几分可怜。 “母亲,求求母亲一定要帮帮女儿,母亲难不成就这样冷眼旁观,眼看着我…就这样被那贱人比下去了吗?” “谁让你沉不住气。” 庄夫人自然知晓,无论是宋老夫人还是宋鹤眠。 怜月之事有辱门楣。 定不可轻易提出。 原本庄夫人还想找了契机。 可却没想庄玉妗压不住气,就这样将此事和盘托出,让人瞧了笑话。 “我这不也是…不也是一时没忍住心中脾气,想着这么大的事,若是大爷知道,绝对不会忍之。” 哪个男人能忍受自己的妻子为自己戴了高帽? 庄夫人叹了口气。 “也不知那小贱人究竟与你父亲瞧了什么,你父亲如今只要碰上他的事,便三缄其口,还要我…多管一管你。” “父亲如今是真的只为她。” 庄夫人怜爱的抚摸着庄玉妗的头发。 “或许你父亲,也有难言之隐。” 第30章 故作求和 庄夫人同庄老爷也是多年夫妻。 当初那事,心中却有气馁。 可庄老爷说是那贱人先行勾引。 庄夫人便也真心相认。 却浑然不知他们二人早已珠胎暗结。 待得知此事,已是无法打掉的月份。 庄夫人只好让那贱人生下子嗣。 怜月的存在却一直是她心头中无法拔出的那颗。 “母亲,你是不曾亲眼瞧见她张狂的模样,女儿是望无法忍受,还请母亲…便救一救女儿吧。” 庄夫人见此更加心疼。 “这个贱人。” 她定不会允许任何人欺辱于庄玉妗,便在其耳旁言语了几句。 “这些真的能行?母亲,那掌家之权是宋老夫人亲手给她的,若是…” “傻丫头,你真以为这掌家之事…能轻易做成?” 她看着眼前的人,心疼地将人扶到一旁坐下。 “想当初你祖母将这掌家之权交由我时,不知有多少时日的磋磨,更何况是她一个大字不识之人?” 氏族大家的女子。 素来要学习的很多。 如何服侍夫君,养育子嗣,孝敬尊长,友好待人。 另外。 在女子无才便是德的压抑之下。 却要知如何管理门户,要知如何经商理财,要知如何扛起门楣。 这些…可并非是一日两日之功。 “想当初母亲就是过于心疼你,才想着不肯让你学这些,又在你新婚之时,将身旁的嬷嬷交由你亲自带去,就想着能在侯府中为你分担一二。” 她心疼幼女。 不仅在床笫之事上,有着怜月代劳。 管家之事上,更有着多年惊艳的嬷嬷帮忙。 原本就算宋老夫人将此事交由庄玉妗。 一定不会有半分疏漏。 “娘亲…” 庄玉妗知晓庄夫人心中疼爱之意。 便心中已有计划。 “女儿明白母亲的心,这次绝不鲁莽行事,定要她…尝尝我的手段。” “好,我的好女儿,你能明白母亲心中的思虑,便是最好。” 怜月从庄家回去后,特意拐去了东市的糕点铺,买了些华而不实之物。 “那贱人从小便缺吃缺穿,定然不曾尝过如此好物,本小姐以此讨好,她最好识时务者为俊杰。” 京城之中寸土寸金。 不过几块糕点,便要了十余两银子。 她心中亦有不舍,便将所有怨恨全都落在怜月身上。 “小姐好心结交,二小姐自然会明白您的心意。” 她冷哼一声。 怜月最好见好就收。 她再度登门栖鹤堂,却直勾勾的朝着西厢房而去。 院中人虽都知他们姐妹二人并不和睦。 可却无人敢有半分阻拦。 待她看见怜月时,刚好她在看院中的账目。 她掩下心中的妒忌之色,一把夺过了下人手中的食盒。 “呦,妹妹原来在这里,真是让我好找?” 她说着便将那糕点从食盒里拿了出来,摆在了桌子上,更是压在了那些账目上。 “妹妹学习管家之能,实在辛苦,我特意买了些糕点,妹妹尝尝?” 怜月心疼账本,连忙将东西挪开。 却仍旧还沾染了几处油星。 庄玉妗却似乎大梦初醒,带着几分歉意的开口。 “这怎么还弄上了!都怪我,毛手毛脚的也做不好事。” 庄玉妗一边说着便帮着怜月收拾。 可又在其上蹭了好几处油星,甚至都有些能闻得到。 怜月只觉得被气得头疼欲裂。 伸手便打掉了她的手。 “我自己收吧。” 庄玉妗件那账目已被自己弄得有些晦暗不明,便心满意足的收了手。 怜月在一旁收拾。 庄玉妗却坐在一旁的椅子上。 甚至隔三差五,还要说些风凉话。 “妹妹,那账目…应该无事吧?听说母亲最在乎这些账目的完整了。” “若是母亲怪罪下来,妹妹尽管将一切罪过全都推在我身上。” “都怪我,好心做错了事。” “早知道,我就不该来叼扰妹妹。” “妹妹,你不会生姐姐的气吧?姐姐是真的想……” 见其喋喋不休,怜月只好先将账本扔在一旁。 “你今日来寻我到底有何事,赶紧说,说完赶紧走。” “我也没什么重要事。” 庄玉妗微微低头,一副受了几分委屈的模样。 “我只是……” 不知怎的瞬间,那人便变了脸。 此刻,就连声音也带着几分哽咽,似乎要哭出来一般。 “我只是想起上次在大爷面前说出的那些话,觉得有些自愧难忍。” 她又走了两步到怜月身侧,伸手拽了其衣袖。 “我一时气恼,才口无遮拦,却忘了你我姐妹本为一体,若非是大爷与你夫妻情深,此刻还不知妹妹如今身处何处。” 这个时候想起来了? 果然和她母亲一样性情凉薄。 只会装模作样。 “今日回府,母亲也说了我许多,我知道错了,妹妹便原谅我可好?” “无妨,这件事你只要不捅到宋老夫人眼前,我便权当何事都不曾发生。” “我就知道…知道你待我最好,你放心,此事我绝不会告知宋老夫人。” 见庄玉妗发誓的模样,怜月悬着的心也算放了下来。 “说话算数,我便不会与你为难。” 庄玉妗故作一副放下心来的模样,又倒了杯茶递给她。 “既如此,还请妹妹喝下这碗茶水,就当是以此为凭。” 这茶水是怜月院中,自然不怕庄玉妗动了手脚。 怜月便一饮而尽。 “这样?可妥帖了?” “好,再好不过了。” 庄玉妗又指了指桌面上的糕点。 “这是东街开的那家荣轩斋,他们家的糕点素来为京中贵女们所好,我特意为妹妹选了不少,妹妹尝尝。” 怜月点头,可在人走后,却一股脑的将东西全都扔了出去。 “这毕竟是世子妃的心意,大夫人如此处置…” 怜月毕竟如今身有管家之权。 身侧也被人配了丫鬟。 是宋老夫人为自己选的丫鬟,名为翠柳。 此人并不是个有脑子的,但好在手脚灵动,办起事来也不曾拖泥带水。 “我这个姐姐…” 荣轩斋的糕点。 还不知是从哪来的毒药。 若真吃进了肚子里,是否能够看得见明日的阳光,还得…再算上几回。 “是真不可信。” 第31章 不过看似简单 翠柳字听不懂这其中含义,更觉得怜月是否有些过于谨慎。 回了院中的庄玉妗,心中便更起涟漪。 末了,她看着眼前那屏风,心中起了计划。 再过一月,便入了夏季。 侯府之中要给院中的诸位主人,下人制作夏衣。 因时节烹热,饮食起居皆有变化。 怜月刚接手侯府掌家不过几日,便要面临此事。 而身旁嬷嬷,也不过只拿来个参考的文案。 “老夫人说了,今年全权都交由大夫人来做,大夫人如此聪慧,绝不会引起他人心中不满。” “这……” 怜月心中确实有心无力。 可这事如今唯一机会。 怜月也并不想就此与之擦肩。 “嬷嬷尽管去告知老夫人,我定会将此中事情处理妥当。” 老嬷嬷一脸欣慰。 “既然夫人胸有成竹,那老奴便率先告退。” 等人走后,怜月求助于眼前的翠柳。 “翠柳,你…也在老妇人院中待过几日,可知道这其中之事该如何解决?又可知…” 怜月不知该如何描述,但只期盼眼前之人能够知晓。 可翠柳却摇了摇头。 “奴婢从前,不过是个粗使丫鬟,大字不识一个,又怎会知晓…” 完蛋。 怜月扔了手中的账目。 那些个账本都已看了十余日,怜月在其中仍看不出什么。 而今日又…… 透过窗户。 怜月突然瞧见坐在窗前又摆弄那些花草的宋鹤眠。 或许他会知道? 虽然这些是后宅之事,可他在这侯府生存多年,就算是目光所及,也总比她独自在此猜测郁闷的强。 说做就做。 怜月说着便拿着账目走出了房门。 站在窗外,犹豫了半分才开口。 “那个…你能帮帮我吗?” “嗯。” 他挑眉,扭过头去,透着窗户瞧她。 “我?” “家中之事过于琐碎,我有些…不知该如何处置,想同你商量一二?” “母亲竟将事情全权交托于你,你就…一切随心即可,何必前来问我。” 他虽瞧见怜月的窘迫,但却又有几分恶劣的想让人亲口说出。 “我…我不知该如何。” 怜月紧张的抓了抓衣袖,用手足极其无措。 见此,他爽朗地笑了几声,随后带着几分调笑的开口。 “你有何不懂?” 怜月想了想,先问了几个账目上自己许久不曾瞧清楚的标志。 他倒是耐心的帮着附和了几句,也算让怜月清晰明了。 到最后。 他以为已将怜月所有疑问解释之时。 怜月才松了口问道。 “今日才知…府上需要给主子和下人分别准备夏衣,你……” “这件事实为棘手。” 他看着怜月。 更有些不明白宋老夫人怎能将如此重要之事也全权托付于怜月。 而此刻将掌家之权全都交出的宋老夫人,却是一身轻松。 “老夫人就这样,将所有事全都交托于大夫人之手,就不怕大夫人见识薄浅,到时惹了祸事?” “你觉得老大这位妻子与他之间关系如何?” “大爷病重便…对什么都起不得兴致,可这次却不曾拒绝老夫人好意。” “是啊!” 宋老夫人瞧着池中的鱼儿,眼中也带着欢喜。 “说不定这就是他想要的人。” 那鱼儿四处游散,可终究被圈在那池塘之内。 “若真是,早晚也要做了,这宋家正经夫人的位置,这些事本就是要她学。” “可夫人又不曾交托了嬷嬷……” 宋夫人转头看向贴身嬷嬷。 “你觉得他不懂这些吗?” “老夫人的意思是想要大少爷亲自……” 宋老夫人点了点头,最后将手中的那些鱼食全都洒进了池塘之内。 “也算是撮合撮合他们夫妻,省着莫名让人瞧着,便有些生疏。” 宋老夫人坐回了椅子上。 “当然,若真有意外,你也帮着暗地转寰些。” “是,老奴明白。” …… 整整一下午。 怜月只觉得自己的脑袋此刻犹如炸裂般。 “不过是做几件衣服而已,真的要如此谨慎吗?” 宋鹤眠很是认真,他依靠在一旁的榻上。 “无论是衣服样式,颜色,都有规矩,否则若是主子穿的太过暗淡,奴仆穿的太过艳丽,便是逾矩,更会让人嘲笑。” 怜月捶了捶有些疼痛的太阳穴。 “可这些往年不应该府中早有定论,我只需要按照定论…就也可以吧……” 见他的目光犀利,怜月原本已找到捷径,可此刻却有些不敢说出口。 “你…说的也在情理之中,只是,你有没有想过,这是你这个新夫人首次独自做事,若是…会不服众吧。” 一旦此事处理不妥。 便完全将怜月的弱点暴露于他人。 到时所有人都会知晓。侯府大爷的院中夫人不过是个大字不识,做事不得体之辈。 “而且若不是我考虑过甚,只是或许是母亲给你的考验。” 她身侧并无婆婆帮忙照理。 便说明这是宋老夫人趋意。 “此事解决如何,怕也是要定你可否还在府中常居。” 若真是如此,怜月更不敢轻易下手。 生怕会有一事不曾做好,便要…… 见怜月有几分后怕之色。 他又再度开口。 “你若心中无底,不如借此机会将手中权势交出,或许……” “不。” 怜月拒绝的极快。 “这既是老夫人允我的机会,我自然会拼尽全力做好此事。” 给老夫人看。 给庄玉妗看。 给宋无忧看。 给他看。 给所有人看。 这才是她在侯府真正能站稳脚跟的第一步。 见人神色之间,又恢复从前的那番认真与笃定。 他的神色也松快了几分。 “嗯,去做吧,相信你自己。” 他倒是给怜月打了鸡血。 可怜月…在看见那名单之多时,更是头疼欲裂。 “这么多人?” 且不说…众人皆有老少,又有肥瘦之别,一个又一个的量体,便要耗费时光之久。 更别说所耽误诸事,更是让人… 即使是重生而来,这些都是怜月曾经不曾涉及之事。 此刻更是愁的,连这几宿都不曾安眠。 翠柳在一旁瞧着也有些心痛。 “此事如此困难,夫人不如去求助老夫人,老夫人如此疼惜夫人,定会帮忙。” 第32章 兜兜转转 归于原点 怜月却摇了摇头。 从宋鹤眠那回来后,怜月细细揣摩宋鹤眠的话。 他虽看似有几处调笑,但却也尽心尽力。 宋老妇人虽看似事事不曾经手。 可却了解府中众人姿态。 如今虽能看懂那账目,可眼下最愁的是这夏衣。 “翠柳,虽然…但是你应该也有府中之前发下来的夏衣,可否取来让我瞧瞧?” “这个倒是有!我去给夫人取。” 她说着,便又快速的跑开。 等人回来,怜月真正瞧见那衣服时,才觉得更有几分惊艳。 虽说这两三年期间,怜月也一直被藏在府内。 可一定吃穿用度皆是最差。 甚至…此刻与翠柳相比,竟连她一个粗使丫鬟都抵不过。 “奴婢知道夫人需要作为参考,还特意同几个交好的姐妹,手中拿了几件夏衣来,您都可以看看。” 怜月又打开一旁的包裹,赫然有几件更加贵重的衣服在其中。 “这些…是按照府中下人用度来分的吗?” “当然。” 翠柳在几件衣服当中选了一件紫色的藕裙。 “像这件衣服,就是淮竹姐姐的,是老夫人身旁最得力的贴身丫鬟。” 她又挑起了一件绿色衣衫。 “这件衣服就是听雪姐姐的,不过听雪姐姐在老夫人眼前没有淮竹姐姐得力,所以…二人衣服上应该也有差距!” 有什么差距? 怜月看着眼前用手根本就摸不出分别的衣料。 若不是宋鹤眠,曾让人做了几身衣服允她。 此刻自身衣服的料子,都绝不会有这两件衣服的料子的好。 “奴才愚笨,实在是瞧不出,所以就只能够拿给夫人了。” 她也愚笨。 她也看不出。 但表面怜月也并未显露出来。 “不管怎样,多谢翠柳。” 怜月心里想着,看来还得多了解几番。 怜月虽想求助于宋老夫人,但毕竟是考题,又怎能求助考官帮忙。 最终假借宋鹤眠之名,姜娜曾经为他们二人准备婚服的老板叫进府中。 “不知大夫人叫我来,可有什么要紧事?” “有件赚钱的事,就是不知老板想不想?” 但是这侯府的制衣的小费,都抵得上他那小小的制衣房,将近一年的流水。 如今能有合作,他自喜不胜收。 “夫人妙赞,若是能与侯府合作,自然喜不胜喜。” 怜月拿出了夫人的姿态。 “就是…侯府往年都会为下人准备夏衣,时也会为家中主人制衣,这笔花销从不会省,无论是婚服还是你给我做的常服,都让我甚觉极好,所以第一时间便想到了你。” “能得夫人青睐,是在下的荣幸。” 那人堆满了笑,眼眸之中满是讨好。 “你既知晓,那此事便交托由你来,不过…侯府上下尊贵有名,衣服材料准备,颜色采取,这些可都是需要重中之重观察的!” “小人一定谨慎。” 怜月点了点头,又拿出了几缕布料。 “这是往年…侯府为下人采买时而制作的衣料,我让人拿来为你做个对比。” 什么。 对比? 听见这话,那老板的神色有一时僵硬。 什么叫做对比? 难道不是这主家选定要的材料。 他们自行备好,在制作成衣。 而这制作成衣的过程,是何等模样,也需要…她这个当家夫人指定。 老板有些心虚的摸了摸鼻子,原以为是眼前之人,有些并不了解,便开口作为解释。 “或许夫人…刚成婚,有些不知侯府规矩,这些…侯府都自有定论,您得拿出个规章,小人才好做事。” 怜月原本就不知如何解释。 所以才想着将此事全权交托布行老板。 这样就算出了事。 最终也有人能够推脱。 可现在倒好…… 那布行老板却要怜月出了规章。 “我…” 怜月神色有些纠结,一时不知该如何作举。 见状,那老板行了一礼。 “就比如您拿来的这几件衣服的料子,虽说肉眼可见,似乎好像并无差距,可实则却…” 那老板摸了摸那几个布料,随即便告诉了怜月这几个布料的区别。 “这差之一毫,区别千里,所以,到底如何做,还请夫人试下。” 怜月见状,也只好先率先让人将布店老板送了回去。 随即又去了宋鹤眠房中。 他如今虽有起色,但却不能多于劳累。 如今瞧见怜月那垂着的眼眸,便知又是遇了问题。 “这又是怎么了?” 怜月瘫坐在一旁的桌子前,满目生无可恋。 “这府中讲究极多,连做个衣服都有各种注意,我刚请了布店老板来,布店老板说得我先出个章程,可我哪里知晓。” “什么章程。” 他支起了身子,朝着远处坐着的女子。 不知是否是因为二人关系逐渐亲密。 怜月在他面前也不似之前那般小心谨慎。 到自然流露出几分可爱之色。 “能是什么,自然是什么样的人,穿什么样的衣服,可我哪里知晓。” 怜月心中想着那几个布料。 自然也不曾注意宋鹤眠的目光。 “翠柳拿了几件老夫人院中下人的衣服给我瞧,可我只觉得那布料看起来便十分贵重。手感极佳,根本瞧不出其中细节之处?” 即使经过那布店老板的几番讲解。 怜月也不过才知一二。 可实际上该如何做? 却仍旧毫无半分头绪。 “这件事…我怕爱莫能助。” 怜月故意在他面前露了软肋。 便想引他生出几番菩萨之心。 这次他却不肯施与援助之手。 “你若不肯帮我,此事出了岔子,不仅京城之中有人嘲笑侯府,而我…也要在腹中抬不起头。” 甚至有可能要担起被宋老夫人扫地出门的危机。 而他又要换个夫人。 “我不是不想帮你。” 他看着面前的女子,有些无奈的开口。 “这衣服用料本来就不是我一介男子所好奇之物,更何况…我自生病后便大门不出,这栖鹤堂里的下人穿着都与府中穿着不同。” 栖鹤堂中的下人身着干净,又因常与草药相伴,身上沾染着草香之气。 衣着自没有其他院中的那份华丽,反而带着几分朴实。 他确实爱莫能助。 第33章 还是要靠他 宋鹤眠见怜月,愁眉不展。 “我最多可以为你分担栖鹤堂内的衣着,其他的…怕就只能你自求多福。” 他又想到些什么,补充几句。 怜月缩在软榻上,一直没了动静。 “还有,你与其此刻考虑衣服用料,规格颜色,不如好好想想…如何得到他们此刻的体型数据!” 院中人上次量体还是刚换了冬衣。 如今夏季衣服毕竟贴身而穿。 高矮胖瘦,都要精确到毫米之内。 而这也是一大问题所在。 怜月只觉得眼前瞬间变成了一摊乱麻。 而她…被捆绑其中,百思而不得其解。 他瞧着眼前那一脸困倦的女子,心中莫名又动了几分春心。 “你若实在觉得为难,我替你向母亲求情,让人替了你……” “不行!” 怜月揉了揉脑袋,站起身来。 那双眼目光坚定,看着他。 “这件事我一定要亲力亲为,我一定要!让母亲让所有人都知道,我并非是不学无术之辈。” 瞧着她一身干劲十足,宋鹤眠心中更觉得有几分好笑。 怜月再次请了布庄老板,又同其说了量体计划。 “这…我这一个小店,怕是人手会有些不够,您怕是还得另请高明。” 那店铺老板目光隐晦,似乎好像受了他人指使。 怜月看了看他。 “您确定这件事您不能?只要你愿意帮我,价钱任由你开。” 那店铺老板摇了摇头。 而且对待怜月的态度已不似之前那般诚恳,甚至还带着几分敷衍。 怜月并未为难老板。 “既然如此,之前就多谢老板为我筹谋。” 怜月让翠柳客气的将人送走。 翠柳回来后却是一脸的气恼。 “你这丫头平时无心无肺,吵吵闹闹便是一日,怎么今日…难不成是那老板说了什么话得罪了你?” 怜月瞧着翠柳。 原本这栖鹤堂内便没几人。 西厢房此刻除了怜月便只有翠柳。 翠柳掐着腰,一脸的不忿,“你都不知那老板说什么。” 那杏仁眼中带着怒意。 “他说…夫人得罪了人,若是不想在京城难走,不如先化干戈为玉帛。” 在京城得罪了人。 怜月百思之下,便只有那么一人。 她那好姐姐,和那庄家人。 “世子妃……最近出府了吗?” 翠翠不知为何会突然提及此事,但下意识的摇了摇头。 “听说世子妃想要备孕,请了京中的妇人圣手,开了不少药方,如今正在房中歇息。” 没想到没了她,庄玉妗更是加快了备孕的手段。 怜月依稀记得那是在死前的半年。 庄玉妗有一日午后从宋无忧的房中出来。 闯进怜月所在的那间小屋子,便四处打砸了开来。 随后便命人将怜月狠狠压在地上。 “都怪你,都怪你这个贱人,这么多年了,肚子还没一点动静。” 她那目光很是阴狠,随后又吩咐着一旁的嬷嬷。 “去背地里找个大夫,让他好好查查,她为何无孕,好生给其调了身子。” “是。” 从那之后怜月的记忆之中,便有许多…被强迫吞进肚子里的偏方,和那些黑乎乎的根本分不清是何物的药材。 直到怜月传出有孕。 原本怜月很是欣喜,以为这样便能让其放过。 可没想到为杜仲孩子所吞食的草药更多。 直到那一日…… 自己与男孩子彻底都离开人世。 怜月手中满是冷汗,小脸更是煞白。 “夫人。” 翠柳有些后怕,没想到这话会引起怜月如此这般反应。 又想起自家大爷是个…… 怪不得她心中… “无妨,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此事既然并非是庄玉妗率先出手。 那便只有庄家夫人。 庄家夫人素来疼惜幼女,自然…能为其做的事,便一定要亲手相做。 怜月也早已领教过庄家夫人的手段。 如今眼下最为重要的是制衣环节。 原本想着能蹭一蹭宋鹤眠光辉,让他手下的人帮忙。 可现在便只能够由自己前来。 怜月叫来了几个院落之中的管家婆子,与他们定了个时间。 “夏季衣服才买在即,还请诸位回去后与院中的奴仆都确定一下身份尺寸,是否有所更改,若是有还请早些交由我手。” 几个嬷嬷站在院中,却无任何一人松口。 怜月看着他们,神色有些难堪。 即使有了掌家钥匙。 可这各个院落之人都有些看不起她。 自然也…毫不听从。 怜月早就想到这一番,所以此刻…更加急迫于如何说服。 见他们都不开口,怜月便又问了句。 “诸位可有什么疑虑?” 他们只是目光落在身旁人身上,却始终既不答允也不拒绝。 而就在此时,却听见不远处的门口传来。 “大夫人训话,知与不知,都不知回上一句吗?” 他的声音不怒自威。 虽因多年病重,有些绵绵,但却掷地有声。 瞬间那些个沉默的婆子们,个个连忙称是。 怜月无法,便也脸上堆积着虚伪的笑,将人送了出去。 目光落在走出房门的他身上。 “果然到头来还要靠你,若非是你说的这么一句,还不知他们…要同我在这僵硬到何许时间。” 怜月走到了宋鹤眠身旁,扶着他的手在一旁的花架附近坐下。 他看着那长势极好的花瓣,心中也高兴。 “这件事交托你真是有些为难。” 怜月如今心中也起了几分怀疑,手中拿着一旁的小铲,在水土中产着。 “你说…我真的适合当掌家夫人吗?” 那靠着仇恨之意活过来的她。 想要亲手让那对狗男女受到报应。 可是她… 连这么一点小事都无法做成。 更别说面对权力最顶端,他们夫妇既有庄家作为后力,更有世子身份做保。 可是她…不过是一介孤女。 而身旁的这位。 如今身上所中的奇毒还未解除。 命数究竟到几何也尚且不知。 如今连这府中的婆子们都无法呼唤。 怜月又能够做成… “不过是几个婆子丫鬟,就让你如此没了斗志?那往后……看来你真做不成大事。” 怜月仰起头看着他。 原本以为此刻的他多少会有几句安抚之言。 第34章 教她识字 二人目光相会之时,他却仍旧无半分疼惜。 怜月又再次低下头。 手中无意识的把玩着那花铲。 却被他伸手夺了过去。 “你就算心中再过烦闷,也莫要将那些脾气撒在一朵无辜的花,你瞧瞧…都被你折腾成什么模样了。” 怜月这才发现自己手下的那盆月季。 差点连根茎都被她从土中抛出。 他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将那盆月季从怜月手中夺出。 又从一旁的培植土中挖了一些出来,将月季重新种了回去。 “我问过老夫人,你从前好似…不会养花?” 这院中的花草虽是怜月亲手所做。 可是后续培养一事,怜月原本是想找个专业之人。 可一直没腾开功夫。 原以为这些花草无人照料,最终不过是会落个落败的结局。 却不曾想他道… 怜月想到些什么? “你莫不是把那些我平日里让人替你熬的汤药,全都倒进了这些花草之中?” 那些可都是极为有效的进补之药。 若真是吸食了那些药物,这些花草所长的茂盛也有解释。 宋鹤眠看着怜月眼中的狐疑,更是无奈之至。 “我在你眼中…就是这样的一番人物?” “我…” 怜月也仅是猜测。 如今见他此中反应,也只是自己… “我虽不善,可我会看书。” 他指了指床头放着的那本书籍。 “你只顾着种,又不顾着养,好歹是条生命,总不能让他们真随风而逝吧。” 怜月这才注意到宋鹤眠桌旁的读物不知何时多了几本有关于养殖的书目。 她…也想知道。 只是可惜她所识的字句,不过千分之一。 “你也想学?” 他瞧着怜月的目光,一直盯着那本书,便开口问道。 怜月点了点头,又犹豫的拒绝。 “不,我只认识些许…白字,也还是跟随在庄玉妗身侧时,我…” 是不识字的。 宋鹤眠也没觉得烦躁,反而又问了一句。 “我问的是…你是否想要学。” “我想,你就教我吗?” 怜月再度仰起头时。 他们二人之间的距离已经隔得极近。 呼吸打在另外一个人的脸上。 平白让二人都红了脸庞。 宋鹤眠连忙直起了身,又别过了脸。 “你是我夫人,若是你想学,我替你去请老师来就是。” “那还是算了。” 怜月也坐回了一旁的椅子上,只是二人之间似乎隔着个成年人的距离。 “我不识字,本就上不得台面,这事若传到了外头去,不知有多少人会耻笑你,耻笑侯府。” 一个当家夫人,却连大字都不识得几个。 他看着面前的女子,下意识的开口。 “我…如果你想学,我也可以教你。” 怜月的眼神之中瞬间迸发起无尽的希望。 那双眸中也带着些星星。 她一脸的期许,“你真的愿意教我识字!” 他不曾想,不过是一句话,竟能让眼前人如此高兴。 他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总归你每日也要来给我送药,我可以先教你一些比较普通的字句,也让你…能多认识些。” “好!” 怜月这就答应了下来。 接下来几日。 怜月每每都兴高采烈去了宋鹤眠房间。 宋鹤眠也选了几张比较简单的字帖与她。 “这几张字贴上的字,都算格外简单,笔画之间也无那么多说法,你若把字写成这副模样,至少不会丢人。” 怜月也仅仅只是依稀认出几个。 除了自己名字里的月,还有一个日。 还有…河? 见怜月久久不曾动手,宋鹤眠开口询问。 “为何不动笔。” 怜月有些难堪的望着他,“我…我只认识其中的一两个字,要不你先告诉我,他们都是什么?” 他没想到怜月竟真如白丁一般。 更是连四五岁的儿童都抵不过。 他拄着拐杖走了过去,随即拿着毛笔指了指桌面上的字。 “这个叫做月,与你名字里的那个月是同一个。” “这个是日。” “是山。” “是河。” …… 宋鹤眠本就没给怜月寻了太多的字,那一篇也不过区区八个字。 怜月也只认识其中的三两个。 看样子怜月是真的自幼被人亏欠。 女组的字写得又歪歪扭扭,要分辨许久才能看出其中的意思。 仅仅是八个字,练了一整个下午,也勉强只能看出其轮廓。 “我…” 这次倒轮到怜月不好意思。 真没想到自己的字有朝一日会如此丑陋。 “今日就先到这,你明日再来。” 他将怜月今日所浪费的宣纸,一起收到了一处。 “我…我可不可以把字帖拿回去再练一练,或许明日就……” “欲速则不达,不必为难自己,今日先回去好生休息。” “那好。” 怜月拜别了他,随后转身离去。 …… 她不仅写字扭扭曲曲,甚至还不懂下手轻重。 好好的一叠宣纸,除去她刚用的那些,底下都已渗了几分。 他沉浸在刚刚的那美好时光。 却听见窗口处的动静。 “怎么了?” 那窗口被人拉开,站着的赫然是一个男子之身。 “回禀主上,庄夫人在外发布了许多谣言,也令京城之中所有制衣房拒绝侯府的单子,所以如今怕是无人敢与夫人合作。” “嗯。” 他并不在意此事。 反而倒有几分回味她刚才的那副…可爱模样。 见人还不曾离去,他蹙了蹙眉,似乎被人打扰。 “还有是?” “世子爷说,若是您有空,想请您去趟淮安酒家。” “淮安酒家?他是真不把我这瘸子当人,还想让我去赎他?” 一想到他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便心生有几分无奈。 “你拿着钱去,将人赎出来就是,再给定远侯送去,就说…不必谢我。” “是。” 身为定远侯府世子,他这些年颇沉迷于酒色,确实有些不妥。 丞相府小姐身份贵重。 他若再如此,怕真没了这良缘。 就当是这么多年兄弟的回报。 吴大人将钱交给了那酒家,终于从人手中救回了世子。 他一脸醉意,“你家爷呢?就知道要你来跑路,身上还有钱没,再给本世子些。” “世子,侯爷让我等来接世子回家。” 第35章 一难又一难 他不可思议的看了看门外的人,又看了看站在自己面前的吴琛。 “你家爷让你带来的?” 吴琛往后退了两步。 “也都是为了您着想,好生回侯府多休养休养,莫要在外面无所事事,又让丞相更为瞧不上。” “我不能回家。” 定远侯世子站起身来,目光落在吴琛身上,更是带着几分急迫。 “我回家会被打死的!” 他此刻心中虽对宋鹤眠有所怨恨,但更多的是想如何逃窜。 而这酒家并无后门而走。 就连窗户,也没有背对的。 此刻根本无路可逃。 而定远侯身侧心腹许敖此刻也从门口走进。 目光落在吴琛身上,也只是鞠了一躬。 “多谢你,若非是你与你家爷,侯爷还要担心世子在外。” “无妨。” 吴琛又往后退了两步。 “爷交代的是属下已经做完,就先行告退。” 他离去时还能听见那世子叫喊之声。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要杀猪宰羊。 回了院中,以致黎明。 听闻此事,宋鹤眠只是一笑勉之。 果然还是个孩子。 这些年一如旧时般… “你最近也累了,多歇一歇吧。” 吴琛以为自己身上还有重活,却没想到他…… “属下不用…去解决一下庄夫人之事吗?” “不用。” 她的事,自然还是亲手交给她处置才最为妥当。 “好。” 他一向只听他的话。 …… 经过几日学习。 怜月倒有了进步。 可这才买夏衣的事,却也到了最最最紧要的关头。 自从上次他在众人面前为自己撑腰。 那些个婆子倒也不敢,纷纷交了量体的数据。 唯独庄玉妗和宋无忧的院中。 “他们两个…与我们素来交恶,我若是不帮忙准备夏衣,又…若是帮了忙,可现在不知尺寸,又该如何。” 要真是按旧时尺寸去做,难免会有分歧。 “你想如何?” 宋鹤眠将选择交由了怜月。 怜月却摇了摇头。 “我一点想法都没有,甚至如今我真的想把这些事交还给宋老夫人了。” 怜月心中虽有斗志,但实在觉得这一切都有些过于棘手。 宋鹤眠见状,并直接吩咐人以其名,将此事告知宋无忧。 宋无忧本就因为之前的两三次挑拨,对其心生怨恨。 虽然此时不愿伸出援手。 可却又不敢明面得罪,便只好让人将尺码全都给了怜月。 没想到困扰怜月的事,不过他三两句便能解决。 怜月心中便越发觉得挫败。 “怪不得这世间的人人都在摊着这权利,原来是在这其中。” 宋鹤眠摇了摇头。 “你觉得我一开口他愿帮你,是因为畏惧我的权利?” 怜月默认。 毕竟他们二人相比,宋无忧心中虽一直不服,但却又不敢过于得罪。 “那你未免把他想的太好,他这个人可目无王法。” 宋无忧如今是侯府世子。 而他不过是侯府长子。 论身份贵重,还是宋无忧高出一截。 “宋无忧之所以会恐惧于我,并非是因为…我有权利,而是因为我手中有他的把柄。” 他看向怜月的目光中带着些让人看不清的东西。 “他恨我,恨我夺走了母亲的爱,恨我是长子,差点夺走了他世子之身,这些年明枪暗箭,只多不少。” 即使躺在床上,已经成为废人一个。 却终究没有让她的心能软上几分。 “可是…只要你抓住了他的把柄,让他后怕,让他终生不得安宁,让他想杀你而又不得,想得罪你而又无能。” 宋无忧刚当上世子之时,年少无知更是猖狂。 曾经用自己的名字为一伙儿走私之人担保,而这是宋鹤眠偶然得知。 从此因此事,宋无忧做事素来都有几分拘谨。 也是几次三番想要置他于死地之故。 “所以…” “所以你要学着拿捏人,用人的短处,拿捏那些猖狂将你不放在眼中的人。” 怜月眼下便已然明白此处。 …… 虽然眼前的困境已解,这不代表能一帆风顺。 比如说合作的制作商…… 侯府往年的合作老板,今年却以身体有样为由,甚至不惜关了店铺。 怜月认识的那位老板也不愿接下这单。 京城之中大大小小的制衣店,怜月也都是问了几次。 只要听说是侯府制衣,几乎全都婉拒。 怜月伸着手捏着自己有些酸痛的小腿,再度划掉了一家店铺的名字。 “如今这京中的制衣店已没了几个,是你我不曾去过的,看来…这背后确实有人构陷。” 怜月给自己倒茶时便,顺手又给翠柳倒了一杯。 “这段时间辛苦你了,一直跟我跑来跑去。” “奴婢不辛苦。” 以前在老夫人院中干那些粗活时,不知道比这累了多少。 自从来了西厢房。 怜月几乎事事都亲力亲为。 只有一些自己无法解决之事,才会求助于翠柳,又与她一同去做。 翠柳甚至还在西厢房养出了几两肉。 “我们明日再找找,说不定京中总会有那些…不畏惧他人势利之辈。” “嗯。” 可是……事与愿违。 而此刻,却有人找上怜月门,只给怜月递了个纸条。 “夫人若有制衣要求,需要帮忙,可前往舒言酒坛一聚。” 怜月此刻心中虽茫然,但却为眼下困境不得前去。 在那儿只见到了个穿着本分的男子。 那男子谨慎的看了看周围,才将怜月带到了楼上的雅间。 “这位夫人,您可否需要制衣?” “当然,不然我也不会来见你。” 那男子拿出了自己的价格。 “这位夫人,您先看看您的要求和数目,我这边…都能吃得下。” 怜月看了看那价格。 更是心中有几分奇怪。 这价格比京中的市价却少了三分之二。 怎么看! 都好像有些不对。 “夫人,我这是小本生意,又是在…可不敢拿在明面上,所以价格上自然比旁人少了几倍,但是你放心,质量是绝对不会差的,要不然我先做个一件两件给你,你先瞧瞧?” 怜月叹了口气,如今除了眼前的人也别无选择。 “也好,你先弄个一两件的样品给我瞧瞧,若是我觉得不错,今年便在你家定下了。” 第36章 被骗了 那男人一脸的欣喜应下。 便让怜月回家等待回应。 不出三日,那人便再次约了怜月,一同前往店铺。 “我们这店铺有些隐蔽,若非是瞧您真心要买,绝不可陋之旁人。” 那人说着,便拐进了巷子里。 怜月心中虽有警惕,但也跟着人走了进去。 巷子里,突然出现几家普通村民。 他们看似与面前的男子很是熟练。 他也一一应和。 等到了所谓的店铺。 那不过是个极为简单的住所。 甚至连接待之处都能瞧见男子的被褥。 “让您见笑了。” 男子将他被褥往一旁放了放,随后又从一旁的箱子里小心谨慎的拿出了三两件衣衫。 “你看,可还从了您的意?” 怜月见状,便也欣赏起那衣衫来。 除去那样式之外,连颜色也极为用心。 布料摸起来极为滑顺,在光线的照耀下栩栩如生。 “夫人放心,这料子一定是顶顶真的。” 怜月见状也放下心来。 “好,今日便在你这定下。” “好,劳烦夫人坐一会,我这就去准备合同。” 那男子说着便跑了出去。 这房中家具简单,除了那能酣睡的床榻外。 便只剩下一张桌子和一个椅子。 怜月见状便坐了下来。 外间声音纷纷扰扰,都是些家长里短的话。 过了半晌。 他才匆匆忙忙跑了过来,脸上流着汗珠。 “让夫人好等。” 他将那合同打开,放到了怜月面前。 “夫人瞧瞧可有什么需要再加上的!” 怜月本就不识字,虽然最近有所了解,这也不过只懂一二。 如今这合同倒看的人头疼。 怜月信面前的人便也直接将自己的名签在了那位置上。 “我信你,只要你如期交货,别的我并无所求。” “夫人放心。” 男子一脸满足的将那合同卷了起来,放进了自己胸前的衣服。 “于是…” 那双眼闪烁着矫捷,有些尴尬的摸了摸脑后,语气里带着试探。 “兄弟们赚的都是苦命的钱,这些料子都过于…若是…我们怕是垫不起,不知夫人可否给些定金,让我们也好…” 怜月并未觉得此等要求有何过分。 又一一应下。 “那你…随我回府去取。” “不。” 男子立马拒绝道,又瞧见她眼眸之中的几分疑惑,再度开口。 “夫人心善,可我等不宜暴露其中,娘子不如便将钱财放置你我第一次相见的那茶楼之中,我稍后亲自去取就是。” 见状,怜月变也并未在说什么。 回至家中。 宋鹤眠见怜月,直至暮黑才归来。 连今日字帖都没空再练。 便也醋意大发的问道。 “今日不在府中,出去做什么了?” 怜月本想全盘而脱,又想起男子嘱咐。 “没什么,老夫人不是将定制夏衣的事情交托于我,我出去瞧瞧,看有没有铺子愿意接。” “还是没有?” 怜月点了点头,有些颓废的坐在桌边。 “京城当中…只要一听说是我,便如何都不敢接单,看起来我真是被人…” “需我帮你?” 怜月再次拒绝他。 “想再试试,既然如今要坐稳管家之位,那么自然…不能事事依仗于你。” 他看着面前有些斗志的她,也不曾刺激。 总归若真无出路,他也不会袖手旁观。 怜月与男子相约,在三日内,会送过来一批新货。 可却迟迟无果。 怜月早已让人将银钱送去了那茶铺。 只好又走上一遭。 那茶铺老板看见怜月身影,却有几分逃脱之意。 好在怜月带人前来,将人拦了下来。 “你…你…你为何要躲着我?难不成你同那男子是一伙的,都是来扣占我钱财的?” 店铺老板摇了摇头,一脸后怕的跪倒在地求饶。 “夫人善心,求您放过我这小小生意。” “什么意思?” 那茶铺老板拿出了个已经勾了的欠条。 “我…都怪我,一时贪钱染了这赌债,为了补上这赌债,我只好答应他们,同他们骗一个人,可我若知夫人身份,不敢如此。” 他此刻才知女子看似平平无奇,实则却是侯府新入门的夫人。 此刻心中满是后怕,也不敢轻易再得罪半分。 怜月看着眼前的人,便知此时被骗的是自己。 “你可还记得…那人的来历?” 他摇了摇头。 “只知道是住在后头巷子里的人,却不知姓名,更不知来方。” 怜月也知那巷子,不欲与之为难, “行了,跟你无关,你走吧。” 怜月说完,便按照记忆去了那巷子,只见早已人去楼空。 那小小的房间之内,更是无半分常用之物, 她被骗了。 可是之前…府中批下来的银钱,怜月已用了过半。 如今该如何交差。 从府外回去,怜月一直沉浸在自责之内,不知如何表述。 宋鹤眠见状,又再次发问。 “你最近一直都有些沉闷不堪?府中事务真的如此压身?即如此我向母亲求情,让母亲重新接回去就是。” 怜月摇了摇头,并不想因此事再劳烦他。 更不知此刻该如何将已发生的事情告知府中。 他却越发感觉到面前女子不对劲。 “发生了何事?” 他语气淡漠,那双眼直勾勾的望着眼前人。 怜月仍然不敢开口,只是低着头,一副任命的模样。 “说话。” 他已经极尽不耐烦。 怜月抬头望向他,见其真的有些生气,才连忙开口。 “我…我那日在茶馆认识个老板,答允我替我做了夏衣,我…我给了定金,现在人不见了。” “人不见了?” 他皱了皱眉,看着面前这个如今犹如小兔般的女子。 从前就算是无理之事,她也绝非是这般形态。 “卷了多少钱走?” “一大半。” 他一时只觉得一团火憋在心头。 一大半,怜月就这样信任的与了旁人。 “你们签了合同?” 怜月点了点头,又有些无力的开口。 “但是只有一份…而且还在他手里。” 怜月低着头,一副认命的样子。 “我知道这件事确实是我欠了考虑,你要骂就骂我吧。” 事已至此,已没了能够改变的契机。 第37章 一计不成又生一计 事已将成,万物无改。 他浅浅的叹了口气。 “吴琛。” 这是怜月第一次见到那人的真面目。 “这事交给你,你去做吧。” “是。” 吴琛说着,便转身离去。 二人之间恢复宁和,他看了看桌子上的字帖。 “将今日的字帖写完之后再回西厢房。” “好。” 原以为此事有宋鹤眠帮腔,不会漏到宋老夫人那。 不曾想,不知宋老夫人在何处听闻此事,夜间发作起来,吩咐着怜月赶往了宋老夫人院中。 与此同时,庄玉妗声泪俱下的刚在老夫人面前哭过。 见庄玉妗在此,怜月便心中有了几分坦然。 “见过老夫人。” 宋老夫人看着她,心头是有埋怨,但更多的是恨铁不成钢。 “这夏衣一事,老身也见你踌躇多日,可有进展?” “儿媳…儿媳……” 怜月不知该如何向宋老夫人解释? 此刻支支吾吾,不曾有了进展。 “怎么?是家中钱财没有给够,这底下的人不配合你?老身听说…这府中诸人都不敢违背你的意思,那你为何还将事情办得如此不体贴!” “是儿媳的疏忽,儿媳一时不查,让歹人欺骗,致使那批银钱…丢了。” “丢了?” 采买衣服的银钱是一笔大数目,这让老夫人眼中闪过几次不悦。 “你怎么能够如此…疏忽。” 宋老夫人开始打量起怜月。 不是从一开始将采买之事交托于她,是否真的合理。 此刻…怜月恨不得从地上挖个洞,躲进去才可一时消了眼前的羞愧。 “母亲,我就说了,妹妹自幼最爱学习,甚至连字都识得不清,更别说是掌握一家事物,母亲,还是早些时候将掌家之权再拿回来才是。” 庄玉妗那一脸的挑事,让人瞧了便有些烦心。 宋老夫人坐在一旁,有些手足无措。 见此,怜月并为自己辩解。 “儿媳知晓此事是儿媳过于愚笨,才会中了歹人计谋,若是…儿媳愿意承担。” 她低着头,一副认罪的模样。 宋老夫人有些忧虑。 她早已年迈,府中之事确实有些…有心而无力。 她—— “母亲。” 他突然出现在门外,犹如一束光般照在怜月身上。 “夫人第一次掌家,难免由此疏忽,此事儿子已帮忙料理妥当,还请母亲再给夫人一次机会。” 他单手拄着拐杖,强撑着身子,站在门口为其开口。 宋老夫人见状,连忙吩咐人将宋鹤眠扶了进来。 “你这副身子才刚好多久,便如此折腾?有何话不能让人传一句。” 宋老夫人爱子深切。 更知今日他身体有所好转,所费心血。 便更不想此刻让他如此白费。 “母亲,你就原谅夫人吧。” 此刻宋老夫人哪里还听得进去什么事非对错。 更何况这是这些年来,他唯独求助之事。 “好,原本也并非引起滔天大祸,这次事情就算是给你的警告。” 她那慈爱的目光都不曾离开宋鹤眠。 末了,又加了一句。 “也好让你知道…这大家夫人是如何难做。” “是,儿媳谨记。” —— 庄玉妗原以为会因此事而引起宋老夫人对其不满。 怎知一切竹篮打水一场空。 那眼底的嫉妒更加的疯狂难收。 一计不成,自然还可升下一计。 栖鹤堂内。 怜月看着出去一趟,回来便又呕了血的宋鹤眠。 心中满是愧疚。 若非是她,他自不必为这些事而烦心。 好在老先生如今还在府上,很快便平稳了他的病情。 老先生把过脉后连连叹气。 “你们夫妇二人这是…到底想救还是不想救?倒给老夫一个实话?” “师傅…” 怜月看了看他,颇有无奈,“这次是因为我,是我闯下了祸事。” 他咳嗽了两声。 “老先生莫要怪她,是我执意要出了这院中,才会扑了这暑气,让病症加重。” 见他们夫妇二人互相袒护,他便也没再说什么,只是开了单子。 “照单子拿药,煮药千万要注意,切记莫要心急。” 怜月点了点头,随即便让翠柳立马照单子抓药, 等人走了,她愧疚的坐在了宋鹤眠身侧。 “对不起,若不是我先轻信于旁人,便不会让你…” 他抬头望向她,连着咳了几声。 “你是我妻子,更是如今宋家名门正娶进府中的大夫人,你犯了错,自然是我这当丈夫的不曾好生引导。” 他下意识伸出手,看着面前眉目低垂的女子,却莫名想安抚几分。 可是又…… “总之此事,我已让吴琛解决干净,所以说那钱财无法追捕而归,但此事我已交托人帮忙处置,你便不必再过费心。” “谢谢你!” 怜月看着眼前的男子,那颗早已冰冷的心却瞬间融化。 原以为重生一次。 所得就要拼尽性命而有。 她将面前的所有当作算计而成。 却不曾想,身旁还有如此一人带其良善。 他看着眼前人,摇了摇头。 “这不过是你自己因果。” 若非是她,婚嫁之日,豁出去了一个女子的颜面。 独自上马前行,那骑在那只疯马上的便是他。 而他只会被那疯马跌落在地,或许一命呜呼。 当日病发之时,若非是她临危镇定,让人寻了京郊的大夫来,或许今日他早已与世长辞。 不过是一报还一报。 怜月又陪他坐了一会,眼见天色渐晚,才回了房中。 可今日事,怜月虽在宋鹤眠面前不曾发作,却不代表真能忍下。 “庄玉妗,你的手果然如旧时一般脏。” 傍晚。 庄玉妗瞧着面前被他打的体无完肤的女子,只觉得心中仍有怒气。 “哭哭啼啼成什么样子!” 她将手上的木棍狠狠地摔打在地。 那双原本精致的小脸上,此刻全是扭曲。 凭什么? 凭什么她不仅将宋无忧勾引了过去? 如今整个宋府的人也都全都偏向于她,就连那一项半生不死的废物也…… 难不成她—— “嬷嬷,你说眼前的人,会不会已经并非是你我二人所相识的她。” “小姐说的是?” “她从前如此胆小,怎敢行如此之事,又怎会御马之术,我看…” 第38章 她是恶魂 那嬷嬷瞬间便明白了她的意思。 “那老奴去找个道士,好好的为二小姐算算,看是否是真的有贼人上身。” 庄玉妗点了点头,又瞧见地上浑身颤抖的女子。 “还不赶紧滚下去,留在这装可怜,在讨宋郎喜欢吗?” “是,多谢夫人。” 那丫鬟连忙从地上爬了进来。 根本顾不上骨缝里都满是疼痛,只想立刻远离这恶魔。 她看着那女子远去的背影,又擦了擦手上的血迹。 “该怎么处置,嬷嬷你心里清楚。” “小姐放心,老奴一定处理妥当。” —— 还不曾安定几日,便有一老道又再次登门。 嘴里念念叨叨,手中拿着个铃铛,四处走在侯府之内,却停留在栖鹤堂门外, 非说这院中有人被恶魂脱身,若不及时处置干涉,只怕会连带证府遭殃。 宋老夫人听闻此事,便又立马赶往了栖鹤堂。 “我的儿啊!他遭受病痛多年,如今好不容易好了些,这栖鹤堂中又怎会……还劳烦老道多为老身查查,到底…是何人让那恶魂上身?” 宋老夫人说着,便又塞了一袋银钱与那老道。 那老道也十分上道,“老夫人放心,在下连日来占卜,得知贵府有恶魂占体,便特意前来解决,定解老夫人心中忧虑。” “那就好,那就好。” 宋老夫人与嬷嬷互相搀扶着。 那老道看了院中,“劳烦老夫人将这堂中之人全都集聚于这院中,让老道好好算上一算。” “好,快去,快把人全都叫来。” 嬷嬷松开了宋老夫人,便连忙叫了这堂中的下人们齐聚一堂。 宋鹤眠倚靠在窗边,见院中已搭了台子要行法事,只觉荒诞。 这世间哪有鬼神之说。 不过都是人心作祟。 “母亲。” 他开口,将宋老夫人的目光引了过来。 “这院中的人不过那十余人,品性如何,我自然知晓,定不会如那老道所说…” “大爷说的是,所以…并非是这院中之人。” 那老道转过身来,朝着宋老夫人鞠了一躬。 “敢问老夫人,这院中可还有什么人是不曾出现于此?” 宋老夫人的目光落在宋鹤眠的身上,带着些询问。 “儿啊…你这院中可还有…不在此处之人?” 宋鹤眠摇了摇头,后又想到那女子。 “除去夫人,我这堂中人皆在。” “不知贵夫人何在?” 那老道直接追问道。 宋鹤眠指了指不远处的西厢房。 “今日她身子有些不适,便早早回了西厢房安睡,母亲若是要见,便让人去叫。” 宋老夫人一脸忧虑,“我这儿媳是刚刚入门之人,定不会是道长嘴中所说的那个…” “老夫人,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能否让我见一见你的儿媳?” 见此。宋老夫人只好叫人去叫了怜月前来。 怜月不知发生何事,也跟随奴仆而来。 可她刚刚入院,听见道长的那一句,“恶魂,你何处可逃!” 那把木剑直勾勾的指向怜月,老道的面色也变得极为厉色。 这是? 那老道的话也将宋老夫人摆弄得有些不知所措。 “道长,这可是我新娶入门中的儿媳,总会是你口中的恶魂上身之人?您可否……” 那老道转身望向宋夫人,“难不成老夫人是觉得…老道是混吃等死之辈?分不清何为正常之人,何为被鬼魂附身之辈?” 宋夫人被堵得哑口无言。 眼眸中是带着些不舍,又不敢与之相争。 “恶魂,你还不伏诛。” 怜月还未了解眼前事,一碗不知混着什么的符水便喷向了自己眼前。 她往后一撤,那所有的浮水全都洒在了闻声而来的庄玉妗身上。 原本身着华服,就连头发梳的也一丝不苟的她,此刻活像个落汤鸡。 “放肆!” 那女子眼眸中带着些怒意,看这面前的这老道。 “你知不知道我是谁?你敢朝着我吐水!” 那老道也不曾想过,怜月竟会抽身而去。 符水竟还能泼向旁人。 老道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又再次开口。 “好一个恶魂,竟然如今都能操控人体,看本座不彻底收了你这恶魂!” 他说着又朝着怜月追杀而去。 虽说手中握着的,不过是一把木剑。 怜月又不是痴傻之辈,等会站在原地,任由人将那污水泼在身上。 几次挣扎,怜月便躲进了宋鹤眠所在的屋子,还锁了那房门。 她看着自身有些凌乱的衣裙。 当然也注意到一直坐在窗前看热闹的他。 “还在看?到底怎么回事?” 她有些不解的望向眼前人。 “那老道来找母亲说,我这院中有被恶鬼附身之人,若是长此以往,与之相处,会让我病情更加难愈,更会使宋家走入泯灭之路。” “放…” 屁! 她捂住了自己的嘴。 没将后半句说出口。 “我倒是信你,不过母亲素来最信道士,你得说服母亲信你。” 外见那道士见怜月躲进了宋鹤眠所在的房屋。 连忙朝着宋老夫人叫喊。 “老夫人快速速让人将房门撬开,不然怕是那恶魂便要转到大少爷身上,到时…更加难以处置。” 宋老夫人心疼儿子,自然立刻叫人过来,说话间便要撬门而入。 怜月看着他,而他也看着怜月。 二人面面相觑,却始终无一人挪动脚步。 “你不想想办法如何解决?” 他颇有兴致的看着眼前人。 想知道此时此刻怜月又会有何解决之法? “我能怎么解决?” 怜月有些无奈的坐在椅子上,又晃荡着双腿。 “谁人不知…只是个自幼被庄家亏待长大的次女,甚至就连我母亲也不过是一个被庄家老爷玷污的良家妇人,我又有何手段能反驳呢。” 他看着她,莫名心头处又扯出了几抹伤痕。 “母亲。” 门外已经有人在撬门,只是一时有些难开。 “我的儿,你不必担心,这阿娘一定会将你从那污水里救出来。” “母亲,儿子无恙,夫人是何等物件,儿子心知肚明,母亲不必再与这老道折腾,我信夫人就是人。” 他坚定的选择了面前的女子。 第39章 恶鬼难除 不管外间传言如何,他只相信面前的女子。 如果她真有其他所求,为何会容忍至今日。 “母亲。” 外间传来了庄玉妗的声音,更染上了几分哭腔。 “母亲,有件事我忍了许久,不曾开口。” 宋老夫人此刻焦急,瞧见她说这番言论。 声音里也带着些急躁。 “又要说什么?开了口就将话说清楚。” 庄玉妗擦了擦根本不存在的泪珠。 “妹妹…妹妹从前并非是这一副模样的。” 她又走到了窗前,那双漂亮眸子朝着里面瞧了两眼。 “妹妹从前归顺有礼,颇得母亲与父亲宠爱,不知何时醒来后便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她朝着里面望了一眼,故作不忍。 “如此急言令色,是对我这个姐姐无半分乖顺之意,甚至还自作主张定了与大爷的婚事,父母心中实为悲痛。” “你到底要说什么?” 老夫人此刻懒得听其瞎编。 只想想知晓她真正要表达的意思。 “我与母亲都觉得…妹妹怕是被恶鬼上身,所以才自作多情请了道士上门,还请婆母见谅。” 宋老夫人冷哼一声。 原本她是极其相信眼前的老道士,道士上门,便意在门宅不宁。 她本意以为是天意如此。 可如今看来,不过有人从中作梗。 “婆母,我是真为了侯府着想才会如此。” 庄玉妗一副完全为府中的模样,吵得老夫人眼眸发昏。 “够了。” 宋老夫人那看着眼前之人,眸中也带着几分压迫。 “老道长,你是真知我这儿媳有恶鬼缠身?还是不过…为了骗钱而胡乱言语。” “老夫人,为道士者可不会骗人。” 那道士却毫无心虚,甚至还有一副伤心欲绝的模样。 “既然老夫人不肯信我,那便如此,老道我就此离去就是。” 他说完便做势便朝着门外走去。 庄玉妗连忙走了上去,将人的脚步拦住。 “母亲,这种事情你我并不知晓真理又怎知是真是假,道长一片好心,我等怎能辜负?” 她央求着宋老夫人。 目光也一直瞧着屋内的她。 “妹妹变得实在太过恐怖,就算是为了给庄家一个交代,还请老夫人能够让我将此法事做下去。” 宋老夫人又开始摇摆起来。 而房内。 怜月的心早已变得平静些许。 她瞧着眼前的人,“这怎么解决?” 他挑了挑眉,却将问题重新抛回给她。 “与你有关,问我做甚!” 好! 很好! 她看着面前的人,二人与外面的人不过是隔着一扇门。 那门早晚会被家丁拆开。 怜月站起身,推开门走了出去。 她看着眼前的道士和幸灾乐祸的庄玉妗。 卑躬屈膝的朝着一旁宋老夫人行了一礼。 “老夫人即怀疑我的身份,那今日便由着道士来查吧。” 宋老夫人与他都有些惊讶。 事关女子清名,很少会有女子愿意…… “你真的愿意?” 宋老夫人见此,难免心中收了几分怀疑,甚至还有几非自愧。 怜月点了点头,目光又落在那老道身上。 “你说…我身怀恶鬼,所以才会变成今日这番,那不知我身上恶鬼长成何等模样,该如何去除?” 那老道处理这些事情许多年,从未见过与女子一般的人物。 面上毫无半分惧怕。 甚至那几倍都挺的极直。 他看着眼前的人,目光又落在宋家其他人身上。 见无人回应,便开口道。 “你身上的恶鬼…是一个女子,一个穿着红衣,被薄情男子杀掉的新娘。” 穿着红衣,被薄情郎辜负。 这不就是怜月原定的结局吗? 倒真是个也能算出来点东西的道士。 “那不知…这解法是何?” “怕是要你喝下这符水,配合本道。” 那水浑浊的很,里面除了一些符纸的碎屑以外,还不知有些什么。 宋老夫人有些担忧,刚想开口打断。 却眼睁睁的看着怜月将那杯中水一饮而尽。 “我喝了,然后呢!” 老道趁此机会立马开始做法。 怜月就那样站在他所围成的圈内,身形挺拔,无半分挪动。 一刻钟瞬息而过。 那烛台上的香烟都已烧尽。 怜月却无半分变幻。 那老道神情有异,目光也落在一旁庄玉妗身上,似乎隐隐有求助之意。 “这位道长,如今这香早已燃尽,我这身上并无半分感觉,是否也就是说…你所说皆不复存在。” 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泪珠,又只能硬着头皮编下去。 “我…这些普通受法对贵府大夫人无用,看来定是那恶鬼已经融进了贵府大夫人的魂魄之内,才会如此。” “那又该如何解决?” 宋老夫人又走了过来,满目皆是担忧。 这一双夫妻,怎么都是历经痛苦之道。 那道士瞧了瞧庄玉妗,又开口道。 “既然一时无法化解,便只能让她…先去佛堂寺庙一类,那香气可压制她体内恶魂不曾作乱,也方能给在下一个解决的时光。” “寺庙之中的香气?” 怜月看着他,随后摆了摆手,翠柳便拿上来一把平日点着的香烟。 “你说这香气能掩盖我体内恶鬼,那…我在家中就是,也不必…朝着外头折腾。” “不是…” 那老道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又再度开口。 “你得去…那寺庙之中静心,寺庙与佛堂这两处亦有他人供奉的香火,这香火才是重中之重。” 怜月皱了皱眉,不想再与他多费口舌。 “你说…我身中恶鬼,可至今我还不曾见过恶鬼模样,你又让我去享寺庙香火,那我离去后,大爷,这里的一切由道长来处置吗?宋家的家业也要交由道长吗?” “你这恶鬼在胡言乱语些什么!” 那道长往后退了两步,甚至似乎也有些害怕怜月。 怜月又朝着宋老夫人行了一礼。 “母亲,而且还是觉得这老道怕是在招摇撞骗,还请母亲不如…请当初那说我与宋鹤眠是天作之合的人来,好生看看,我究竟是福还是祸。” 福兮祸兮,不过是一片之言。 宋老夫人也突然想起,便开口,“是啊!我这就让人去,请许大人过来。” 第40章 东窗事发 宋老夫人为了宋鹤眠的病,甚至求过钦天监,只想求得一个因果。 自然也曾与青天剑的许大人关系亲密。 正是她曾说宋鹤眠命中会遇见一位贵女,便是能救他性命之人。 而如今怜月正好出现。 宋老夫人说完这话,身旁的嬷嬷就立刻走出了院子。 甚至就连庄玉妗想去拦都没拦住。 不过…… 庄玉妗胸有成竹,毕竟面前的道士为自己所收买。 许大人刚从钦天监守了夜回家,刚好于门口处遇见宋老夫人身旁嬷嬷。 “许大人,我家夫人请您过去一趟,说是想让您帮忙见见那女子,是否是我家大少爷的命中贵人?” “你家大少爷的命中贵人?” 许大人掐指算了算,脸上也带着笑意。 “本官这就跟你去,或许这位正是你家大爷的命中贵人。” 那许大人与嬷嬷一来一往,也耗费了将近半个时辰。 院中的下人从里屋搬了椅子,让他们一同坐下了廊下。 打远处来,宋老夫人便听见了许大人的声音。 许大人一刚进门,面上带着笑,又同宋老夫人说道。 “老夫人安好,贵府的贵女真的出现了!” “真的出现了?” 宋老夫人有些紧张的站起身来,目光落在那许大人身上。 “许大人可说说,这人是否就在庭中。” 他四处瞧了瞧,目光定在了怜月身上。 “这位姑娘看着面生,可否是最近才入了府上?” “是,是我为大郎新娶的媳妇。” 宋老夫人说着便招手将怜月叫了上来。 “还不赶紧见过许大人。” “见过许大人。” 许大人目光在怜月的身上转圜,过了半晌,一脸满意的瞧着宋老夫人。 “老夫人,恭喜恭喜,刚在府外时,便瞧见这庭中有一抹亮光,想来是这贵人以至,如今真是如此,你家大郎的病定然无恙了。” “真的!” 这可是钦天监的许大人,就连陛下也深信不疑。 话说到此地,宋老夫人便也不再猜测怜月的身份。 那双历经风霜的眸落在了那老道身上。 “不知老道长还要说何?你说我儿媳是被恶鬼附身,可这钦天监的贵人说…我儿媳是我府中贵人,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宋大人听到这话,那眼眸皱到了一起。 “是谁?怎能如此诬陷!” 他瞧着面前的老道,有些不悦的开口。 “瞧你这一身…好似并不是京城道馆的老道,那你…师从何处,又有何能够证明你是道士?” “我…这些物件难道还不能证明我的身份吗?” 许大人听说这话只觉得可笑。 “这些个物件从哪买不来?” 他走了过去捏起了那符纸,瞧了两眼,便有些嫌恶的放到了一旁。 “更何况是这些劣质的符纸?普安堂一个铜板便能买十张,你这老道就算是招摇撞骗,也得有点真本事。” 被许大人拆穿的老道士,眼眸之中闪过几丝心虚。 脚步便朝着那大门挪去。 “吴琛,将人给我抓住。” 原本倚靠在窗边的男子开口,拄着拐杖一步一步的走了出来。 那双格外有些柔美的眼眸,此刻却燃着熊熊烈火。 “用如此污名辱了我侯府的大娘子,便想桃之夭夭?将其扭向官府。” 他话音刚落,吴琛便打算将人送官。 却只见那老道哆哆嗦嗦的跪倒在地,满脸的求饶。 “别,可千万别送我去见。” 他又跪直了身,一双眼眸几乎要突出来,伸出手指,坚定不移的指着庄玉妗。 “是她。是贵府的她,曾经花了大价钱教我说这些说辞,让我来府上,这事可与我毫无半分关系,我甚至连钱财也只拿了一半。” 那老道往前又爬了几步,目光落在宋老夫人身上。 “老夫人,老道也知晓你家大夫人是个好人,可老道也是受人胁迫,那女子说若是我不肯帮忙,便要将我扭送官府,我早些年做错了事,没了能证明自己身份的证件,若是再被送进去,我这条命就得烂在牢狱里了。” 身为从事道教之人,素来都有木牌证明身份。 而他当初曾卷进一些案件之中,那木牌早已消失不见。 而没了木牌,他便是假冒之辈。 按律可是要吃一辈子的牢饭的。 庄玉妗有些慌乱的站起身,一只手指着他,哆哆嗦嗦的开口。 “你怎么能将这张嘴泼到我身上来,此事可半分与我毫无关联。” 宋老夫人打眼便知晓是何事。 她有些愧疚的目光落到许大人身上。 “许大人,折腾您来府上瞧上这荒唐事,这后面便是我家中自己的事,还劳烦您能够避嫌。” 许大人很是了解,便站起身来说着告辞的话。 等人退了出去,宋老夫人责怪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随后便开口。 “这是你们这些小辈之间的事,老身也不好随意掺杂,便由你们自己处置,老身回去了。” 宋老夫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说着便转身离去。 庄玉妗也瞅准时机,想要跟着离去。 却被吴琛抓住了胳膊,甚至毫不留情地摔倒在地。 “你…我可是世子妃,你敢如此待我,信不信我让世子弄死你?” “在你让世子弄死他之前,我倒可以在这院中弄死你。” 怜月坐在椅子上,手上握着个团扇,抵在了鼻尖。 “怜月,这次是我蠢,没做好布局,但你确定你能逃得过下一次吗?” “一次就够了,我又不是什么傻子,还能等你第二次?” 怜月站起身来,一步步走了过来。 那如白葱般的手指挑起了她的下巴,眼眸中也满是鄙夷。 “你果然与你母亲一样,只会做些肮脏手段,将这些脏水泼在别人身上。” 比如当初的母亲。 母亲只是她的奶娘。 只是想为家中赚些银钱,好为父亲多分担些家务。 可却不曾想最后…落个夫妻双死的结局。 “老夫人把你交给我处置,你猜这件事世子…会经手吗?” 宋无忧就算再因为这双皮囊而喜欢她。 却也不敢轻易得罪宋老夫人。 更何况此事不过是她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第41章 名声大振 怜月又蹲下身来,用扇子挡住了自己的口型。 “没了我,宋郎应该对姐姐床替之事更加不满了吧。” “怜月!” 那张精致的脸庞在此刻彻底破碎,那端庄的神色此刻变得满是讥讽。 让人看了有几分后怕。 怜月却挤出了几抹笑意。 “你母亲当初杀了我全家,你把我当做奴仆一样奴隶这些年,可曾想过今时今日也要伏地坐下,在我面前求饶?” “怜月,不过是一朝落败,这世间不会有常胜的将军。” “这世间也不会永远被人当做棋子的活人。” 怜月站起身,目光落在一旁的吴琛。 “吴…大人,劳烦您将人送回二爷院中,亲自将这事的因果缘由同二爷说清楚,此事还得由二爷拿个主意,不然怕是有人会说我这大嫂仗着掌家之责欺凌弱小。” “是。” 吴琛说着便伸出手勾着人胳膊,便将庄玉妗拽了起来。 庄玉妗的目光死死的落在她身上,带着几分恨意。 “你一定会不得好死。” 她凄惨的叫声,沿着门外直至整个侯府。 庄玉妗做下这等事情,等待着她的可是无间地狱。 他走上前看着宋鹤眠,“还有一件事劳你帮我。” “说说看?” “同二爷说一声,虽然二夫人做的确实不对,但是千万不要和离,哦~休妻也别。” 他颇有些好奇的看向怜月。 “好不容易抓住了她的小辫子,怎么还想将她留在府中?” 怜月摇了扇子,带了一丝凉风。 “只是想…庄家的日子好过,但是侯府的日子怕不好过。” 在家从父,出嫁从夫。 庄老爷心疼自家女儿,自然会百般庇护。 可宋无忧却不会心疼一颗全是嫉妒之心的妻子,毕竟因为床笠之事的不满,此刻他心中怕早已有了其他人。 “为何不让吴琛将这话也递过去?” “那岂不就是说…这一切都是我让的喽!” 他亲自去说,才能彰显他身为长子的气度。 “行。” —— 宋无忧刚走进院门,便听见了今日白日里发生的那荒唐事。 原本在心爱之人身上折腾够了,脸上带着几分笑意的他,此刻他心中又起了一阵无名之火。 他一脚踹开房门,便瞧见坐在榻上,眼眸带着些泪珠的她。 “你做的这叫什么事?你自己还先委屈上了!” “宋郎,明明是她,我根本不认识那老道,说不定那老道是她自己找来的,就是为了算计我,你如今…连我都不肯信了吗?” 她低垂着眉眼,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 让人瞧了难免心中生酸。 从前的宋无忧倒真吃她这副柔弱无骨的样子。 可此刻早已艳饱的他,却吃不下去一点。 反而觉得此刻眼前之人的行径有些做作不堪。 他伸出手,辖制住了那人的下鄂,猛的用了力气。 让庄玉妗不得不借着他的力半跪在那床榻。 “你真以为本世子不知你回庄家所为何事?” 瞧着眼前女子,神色有些慌乱的模样。 他更觉得无趣的很。 一把将人朝着那床榻里处推了进去。 随后他又跨坐在人身上。 “庄玉妗,你身为一介女子,连自家夫君都服侍不妥,还想着同旁人纠缠?真是该死。” 他那手狠狠地掐着女子的脖颈。 庄玉妗也拼尽全力反抗,可二人身材之悬殊,力气之区别,让庄玉妗只觉得空气一点点的被剥夺。 直到彻底喘不上来。 他却突然松了力气,那双刺红的双眼看着同样被失了空气而憋红双眼的她。 “再有下一次,就滚出宋府。” 他说着便从床上走了下来,浑浑噩噩的又要出去。 “你去哪儿!” 庄玉妗有些不甘地爬起身来,瞧着他的背影,声音里满是不甘。 可却未得来男子的回应。 透过镜子,那青红的痕迹就如此落在脖颈之间。 让人瞧了便有几分害怕。 庄玉妗略微扯了扯衣领,彻底露出了那么难看的痕迹。 “怜月,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 此事在京城之中倒多有传言。 可很快那些虚虚实实的话却被一句“怜月是宋鹤眠命定贵人”所代替。 就连当今陛下听闻此事,都从补了贺礼,用于恭贺他们二人新婚。 一时之间送上宋府的庚贴数不胜数。 怜月素来不太了解京中人员,此刻倒是犯了难。 “母亲让我自己做主,要在这京中结交何等人物?可是我怎懂这些…” 京中的这些人物,怜月甚至有的都不曾听闻。 更别说确定谁高谁低,谁贵谁贱。 “你喜欢谁便同谁在一起,不必纠结于那些!” 他看着怜月已经稍微练出来些笔锋的字迹,很是满足,心情高兴便什么都不在意。 “这怎么能行…不是说……在这京城天子脚下,最要注意的便是人来人往的情分吗?” 怜月也希望能与这些夫人建立一些友好的关系。 哪怕是往后脱离了侯府,脱离了他,自己也能拥有一片天地。 见怜月神色认真,他放下了手中的宣纸,看了看怜月手中的这三份庚贴。 “看样子母亲应该是为你筛选过,这三家…如果你若是按身份贵重来看,那必然是大理寺少卿的夫人位分更重。” “那我选…” “不过,这位太尉府的孙姨娘,虽是姨娘,但却也位同长家夫人,只是因为太尉府那位答应了亡妻,此生绝不娶妻,才一直不曾有了身份。” “至于这第三张,贤王府的,你可以直接拒绝。” “为何贤王府的要拒绝?” 怜月本就最看好这王府,原本想着若是能与那王府之中的贵人亲密,自然这天下女子都…… “贤王是个断袖,身旁皆是男子,府上所仰也是男子,至于这位正妃,是曾经威武大将军之女,若非是家族中落,自然不会与之为亲。” 他断了断,又再度开口。 “听说这位贤王妃为了报复贤王,时常会请些容貌艳丽的女子入府,不畏贤王,只为博得自己一笑,而这些女子最后下场…与那侍奉过贤王的男子并无不同,以你的容貌…” 虽不说冠绝京城,这也算小家碧玉。 第42章 以回门为由 若怜月真单枪匹马前往,连那贤王府的大门都再不得出。 怜月一时更犯了难。 “可这贤王府在前…若是去了大理寺卿,或是…这都不对。” 这三家,唯独贤王府名声最大。 若是拒绝了贤王府,那岂不是得罪了旁人。 “我突然想起…你我成婚之后你还不曾回门吧?” 他突然抛出这个问题。 怜月对庄家人毫无半分感情,从未想过回门之事。 莲心如今已不在庄家人掌控之内。 她自然也…… 根本不想再回到那宅院当中。 “我…不想回去。” 哪怕是那间狭小的屋子,这个曾经独属于她与母亲,还有妹妹的房间,怜月都不想踏进半步。 他看了她良久,却再度开口时,执意同吴琛说。 “同老夫人说一声,大夫人自嫁入府,今日还不曾回门,便定在三日后吧。” “我说了我……” 他突然点了点面前的请柬。 怜月才发现那请柬上写着的日子都是三日后。 回门,可以避免这三家。 而且宋老夫人也无话可说。 他躺回了床上,一副有些过劳的模样。 —— 庄玉妗看着脚下跪着的丫鬟,“她选了谁?” 老夫人倒也挖了个坑给她。 这三家…都不是好得罪的人物。 怜月无论去哪一家,会得罪另外两家。 “大夫人…因为每家都去了帖子婉拒了。” “怎么可能?” 庄玉妗一脸惊讶的看着脚下跪着的女子。 “你在撒谎?” “世子妃明鉴,奴婢不敢,奴婢姑姑的儿子便是去跑的腿。” “她用何等缘由拒绝的?” 若没有什么比较正式的理由,怜月便这般扶了三人的面子,怕是往后…… “是大爷,大爷说大夫人自嫁入府中后一直不曾回门,便定在了三日后。” 回门? 庄家可没几个人欢迎她。 庄玉妗的那张小脸皱的有些恐怖。 一旁的嬷嬷走上前来,“用不用…从那位王妃说一声?” 庄玉妗摆了摆手。 “那贤王妃知道怜月如今婉拒,一定心中怒火丛生,此刻…最不宜靠近。” “那……” “你先这样。” 庄玉妗在那嬷嬷的耳旁耳语了几分,目光又十分重视。 “嬷嬷千万要将这话带到,让我母亲做好准备。” “小姐放心。” —— 庄家后院。 庄夫人看着嬷嬷说完的话,“宋府可没派人传来口信,是不是只是个缘由?” “小姐的意思,不管是否是缘由,夫人还是早做打算。” 至少…不能再像上次一样被人抓住把柄,轻易便说服了庄老爷。 “你回去吧,同她说我知道了。” 晚上。 庄老爷风尘仆仆的回来。瞧见庄夫人,早已备好了一桌酒菜。 “今日这是…有何要紧的事与我相商?竟准备了这一桌美食。” “老爷,你这话说的好像是妾身若无事所求,便不成为您亲做饭菜一般。” 庄夫人一副柔情心肠,扶着庄老爷坐了下来。 又挑着庄老爷的口味,为其布菜。 庄老爷欢喜的吃了,也知面前人定还有其他分说。 “老爷…可知怜月要回门的事?” “回门?” 庄老爷放下了手中的碗筷,皱了皱眉,有些不悦的开口。 “不曾,终究是贱人所生,上不得台面,这样大的事情都不曾和娘家说上一声,提起她,你让我想起那日…” 一想起这叛逆的女子,庄老爷便是满目的冷漠。 “那贱人…新婚之日,竟然敢骑高头大马在前,你不知这最近些时日,那些同僚都如何笑我。” 甚至有人说他庄家要骑到侯府头上去。 实在是万分贬低。 庄夫人的手拍打着他的后背,帮忙顺了气,“老爷,不管如何切身作为母亲,也得帮忙操持,只是不知…那日大少爷真的会来吗?” 若仅仅只是怜月一人归家,当然不必放在心上。 可若是宋鹤眠跟随一同,哪怕是…… “侯府那位大少爷,前些日子刚犯了病,一直不见好,才耽误了她回门,我看这次……” 怕也不会一同来。 “不必太精心准备,如旧就是。” “是。” —— 三日瞬息而过。 宋老夫人虽一开始确实有些不悦,瞧着他们夫妻二人,终究也没说些什么。 “老师让人准备了些送给你父母的礼物,好歹回门是大事,不该失了分寸。” “是。” 宋老夫人看着怜月这一身衣衫,也算是满意非常。 “莲心那丫头,不知从何处,听说了你要回府的事,一直闹着脾气想同你一起,我便将人安排在了随行人群里。” 宋老夫人伸手指了指,怜月果真看见了那人群当中的她。 “劳烦老夫人…一直为儿媳如此忧虑。” 她拍了拍她肩膀。 “如今你已经成为了我庄府的大少夫人,所作所为事,关我庄府颜面,自然…我庄府向着你没什么。” 瞧这时辰差不多,宋老夫人和怜月却未等来宋鹤眠。 只等来了吴琛。 “大夫人见谅,大爷临时身体有些不适,说是要晚些时候出发,为防误了吉时,落了话柄,先请您先回。” 怜月望向门内,确实不曾看见那熟悉身影。 宋老夫人面上僵了一分,“这……” 怜月却毫不在意。 他冒着得罪那三家的风险,用自己的口吻拒绝了与他们的见面。 如今不过是回一趟庄家,那又有何可怖。 “无妨,母亲,我一个人去也无妨的。” 她脸上带着笑,随后便上了一旁的马车。 —— 一刻钟后。 马车慢慢的停在了庄家门前。 莲心走上来,伸出手想将怜月扶下马车。 待到脚步停稳时,发现那庄府的大门紧紧的关着。 就连门房也一无人影。 “庄家的门前总会无人?姐姐…” 莲心有些害怕的拽紧了怜月的手,害怕庄家人会像从前那般…… “别担心。” 怜月看向一旁的翠柳,“翠柳,去叫人开门。” “是。” 可叫了三次,那门都没有任何要打开的迹象,甚至也不曾惊扰到府上的人。 翠柳有一脸的尴尬。 一路而来的声响,庄府绝对不可能没听见半分。 尤其现在这样,更想有意为之。 第43章 再次踏足 于翠柳脸上的慌乱不同,怜月却是一副习以为常的模样。 这个原本就不属于她的家,当然对人毫无欢迎。 偌大的宅邸犹如一只沉睡的巨龙,在此刻毫无反应。 怜月站在门前,又大声叫喊道。 “女儿庄怜月今日特意回门拜见父母大人。” 如怜月所料,那紧关着的大门仍旧没被打开。 怜月没有性子与他们磨,摆了摆手。 原本跟在后面的四个大汉便走了上来,“劳烦,把门撞开。” “是。” 那几个大汉撸起了袖子,抱起了一旁的木桩,便做势一副要撞门的模样。 那原本一直关着的门却在此刻打开。 露出了庄夫人那张极其虚伪的面孔。 庄夫人只是听着那人言语,便开了门。 没想到怜月真要如此做。 “你这嫁了人,怎么越发像起了土匪左派,知道的你是回门,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 庄夫人说这话时特意瞧了瞧外面并没有宋鹤眠的身影。 回门的日子推了这么久。 身旁又无男子相护,自然会被人认为怜月并非是受宠之人。 更何况宋家宅院如此不宁,庄夫人将一切罪过全都落在他头顶。 “少在外面丢人现眼,赶紧进来吧。” 庄夫人满脸的不悦,随后便从里面走了进去。 怜月也没客气,反正这门若是不自己开,也要被撞开。 一只手牵着莲心,二人便走进了这曾经极为熟悉的院落。 莲心神色紧张,与此处有诸多黑暗的记忆。 怜月也极尽安抚。 走到大厅。 丝毫没有一副迎客的姿态。 人坐在了主位上,手中拿着杯热茶。 “嬷嬷,还等什么,去给大夫人上杯茶了!” “是。” 怜月看着庄夫人那副连眼眸都不曾抬了一下的样子。 心中更是怒意横生。 今日之事一定要沉得住气,怜月坐在了位置上,调动着神色,似乎想要与旧时无疑。 等那杯茶上来。 怜月更压抑不住自己心中怒火。 刚喝一口,怜月便将茶水全都吐了出来。 那双美眸怒瞪着眼前的嬷嬷。 “这是何时的茶叶?也敢给我?” 庄夫人故作不懂的开口,“这是怎么了?难不成是在侯府的好日子想多了,金靖连这普通的茶叶都喝不下去了?” 她一边反讽着怜月好日子过多了。 一边又说怜月在侯府的日子待久了便看不上自家宅院。 “庄家的用度自然比不过侯府,但也不会有这样难喝的茶叶在此吧!” 怜月将那杯茶直直递到了庄夫人面前。 “不如母亲替我尝尝,看看这茶叶…到底能不能喝?” 那碗泡着的茶水里,鸡还可见几只枯叶,最底层还飘着些土渣。 别说是茶。 说不定这不过是在宅院中随意抓了一手枯叶和泥土。 随后往里随便倒了些热水,便上了桌。 庄夫人见她面上毫无忍耐之色,也只好将责怪的目光落在一旁。 “这是怎么回事?” 她用目光看着一旁的嬷嬷。 嬷嬷连忙跪倒在地。 “这老奴……都怪老奴老眼昏花,一时分辨不清,拿错了那…还请大夫人恕罪。” 她蹙了蹙眉,在面前这对主仆丝毫无半分掩盖的在自己面前。 真是把她当傻子虎。 “是吗?” 怜月又将那杯茶水递到了嬷嬷面前。 “既然如此,嬷嬷只要将这杯茶水喝尽,我便不怪罪嬷嬷了,如何?” 那老嬷嬷一脸的惧怕。 从前怜月可无论如何都不敢说一句否? 然而现在是这般厉害。 见老嬷嬷不动,怜月甚至将那茶水怼到了人嘴边。 “秦嬷嬷,您不会……” 那嬷嬷一副求助的目光落在庄夫人身上。 那碗水中到底放了什么只有她自己清楚。 “够了。” 庄夫人站起身来,眸中带着火光。 “我身为你的长辈尚在此处,你如此咄咄相逼,甚至…丝毫不给人活路,要如何?” 庄夫人一副似乎是怜月不懂礼节的模样。 “我?不给活路。” 怜月只觉得可笑之至。 这些时日向来都是庄家出难题。 若非是有宋鹤眠相助,此刻怜月都不知被扒掉了几层皮。 “母亲,是你身旁的下人先为难于我,而非是我为难她!” 怜月将一碗茶水放到桌前。 “您不为女儿说话,却为一个下人说话,真让人心寒。” “你是什么身份?她又是什么身份?还真以为老爷认了你,你就真成了庄家的二小姐。” 庄夫人自然从头到尾都不曾认了怜月的身份。 此刻急言令色,让人瞧了便有些后怕。 屋子里头的下人们也各自低着头。 主人家的是非,千万不要引到他们头上。 “好笑。” 怜月拄着一旁的桌子,整个人的身影都压在庄夫人的上方。 “母亲说我…不是庄家的二小姐,可是父亲金口玉言,难不成还有假?” 今日不管怎样,庄府二小姐的身份怜月要做稳。 甚至,让他庄家上上下下都心服口服地喊上一句二小姐。 “少拿你父亲压我。” 庄夫人伸手推了她,若不是莲心在身后,怜月便要跌倒在地。 就连翠柳的脸上也露过几丝怒意。 在宋老夫人院中做事,翠柳从未见过如此趾高气扬之人。 今日是真的…… 怜月在莲心的搀扶下站直了身,那双眸子却如清水般平静。 “我告诉你,今日若是大爷陪你一同归家,你想在我面前耍了大夫人的气度,我便也能容你几分,可惜……” 如她贱母亲一样,根本是个抓不住男人心的废物。 “一个废物罢了,无需劳费我与老爷心思,滚回你的后院,过些时辰自行回去。” 庄夫人站直了身,又整理了几番有些凌乱的衣袖。 “门外可准备好了,今日可约了徐家夫人一同打牌,若是迟到了,未免会有些无礼。” 庄夫人一边说着一边便朝外面走去。 丝毫不曾将怜月放在心上。 莲心与怜月互相相依,眸中满是心疼。 女子回门,受到如此难堪,让谁心中都有所不宁。 怜月神情淡漠,眼瞧着人影离去。 莲心有些担忧的拽住了她的胳膊。 第44章 他来撑腰 庄夫人一走,自然周围的奴仆也一哄而散。 只剩下他们主仆三人。 “姐姐…” 莲心那双眸中都带着几分慌乱。 怜月将其搂进怀中,“别担心,好莲心,我们先回住处吧。” “嗯。” —— 原本还算温馨的小屋,此刻早就已经落满了尘灰。 而不是此处过于破败,不过是将柴房改来当了住处。 怕是早就已经被人拆散。 此处凌乱的很,也没有什么贵重的物件。 莲心寻了把椅子,又拿衣服擦了擦上面的灰尘,让怜月坐了下来。 “庄夫人怎能如此,姐姐如今好歹也嫁入了侯府,也成了大夫人,就这样半分颜面也不给姐姐。” 在回来的前一晚。 怜月早已知晓会是这般情景。 “傻丫头…” 她瞧着外面的阳光,心中盘算着时辰。 难道他…… 那是前一晚。 怜月心中忐忑,终究还是去寻了宋鹤眠。 “明日回门,怕是会有蹊跷,要不然…你便莫要随我一起去了。” 宋鹤眠如今的身体虽有好转,但终究还是…… 他看着眼前人,无奈的叹了口气。 “此事…是我先以此为由,拒绝了那几家的请柬,和你回门却不让我陪你?” 怜月只是出自于为其考虑。 “我也是为了你…毕竟你的身体。” 庄家那龙潭虎穴之地,怜月并不想让其与自己一同踏之。 见他又不开口说话。 也知道是自己心中所想让其有些生寒。 “我知道你的意思…可是……” 怜月终究败下阵来。 “那我们打个赌,若明日…你能同我一起迈出这院门,我们便一起去,若不能…便算了。” “不管能不能。最后我都会去找你。 怜月拗不过他,最终二人以沉默达成最后协议。 —— 在庄家门口墨迹的时间,眼看着要过了半个时辰。 那人的踪迹全无。 不知是用了什么法子,将其绊在院中。 此刻的栖鹤堂。 吴琛看着躺在床上连连咳了两口血的男人,眼中也闪过心疼。 “刚刚大夫来见过,说是…有些旧疾复发,要不大爷便别去了。” 他撑起身子,那毫无血色的面色,那双突兀的眼睛,让人看起来便有几分后怕。 “她在等我,我不能抛弃她。” 他强挺着站起身来,可又再次跌倒在床上。 没想到今日早晨宋无忧送过来的那碗汤药,虽然药效如此之大。 直接差点夺了性命。 若不是怜月之前…怕是他今日要死在这了。 “大爷,不管是谁的安危,都没有你一人的身子重要,今日属下无论如何都不会让你离府。” “你…” 吴琛那副抓了牛角尖的样子,让眼前人有些无奈。 他看着面前的人,最终只好变了计谋。 “你不准我去,那你去找他,告诉他不管用什么样的手段,都要保护住怜月。” “是。” —— 吴琛确定他一个人无恙,才从小路离开了府中,后赶往了定国侯府。 那男子听见这话,却扭过头去,坐在一旁。 “用到了本世子的时候才想起来?他之前让阿爹…怎么不说?” 一顿板子可挨的实实在在。 虽然从小到大,早就已经习惯了被如此对待,可…这次却是拜自家所赐。 “你知不知道……有多痛!” 他看着面前的人,又指了指自己刚消肿的屁股。 吴琛早已习惯他无病呻吟,便开口说道。 “大富人颇得大爷的喜欢,若是在庄家受了委屈,说不定世子和丞相府的婚事,也就只能到此为止。” “就知道拿我的……” 世子叹了口气,去一旁取了衣衫。 “是,我就是个活该的劳碌命,这就去。” 他穿戴好了衣衫,便带着人去了。 果然一到庄家门口,到了好几声,才出来了个懒散的小厮。 “不知公子有何贵干?我家主母与老爷都有事在外,家中并无主事之人,不如先留下姓名,等家主和主母回来后……” “你家家主和主母都不在?本世子怎么听闻…那庄家二小姐今日回门?” 他虽懒散,言语之中不怒自威。 小斯原本也毫不在意,听见那句自称,打量起眼前人来。 是…… “怎么认不得本世子?” 他伸手,将腰牌从腰间取下,扔到了那人怀里。 “就仔细瞧瞧,腰牌上写的姓甚名谁。” 果然是那位京城之中,无几人敢惹到世子。 “世子千岁,不知何事大驾光临,还请……” “现在立刻,给本世子叫你家主母和家主回来。” “是。” 看着那小厮屁滚尿流的离去。 他也不给自己找苦,反而直接走进了庄家的正院,坐在了堂中。 毕竟好歹是个世子,再加上他的名声素来不好。 院中下人恐有得罪,立马派人去找了怜月。 “二小姐,前厅来了客人,家主和夫人都不在,便只能够由您出面。” “我?” 怜月轻哼一声,“刚刚庄夫人可说我算不上这府里的二小姐。” “我的二小姐…您不算谁还算啊,您快请吧。” 怜月瞧着那人的紧张程度,便已知前院应是个重要之人。 可是…… 怜月以为此时来的应该是宋鹤眠,在看到那世子时,是双目茫然。。 “见过世子。” 他那双桃花眼落在人身上,也带着几分多情。 微微眯起的眼尾,又带着几分调戏。 “你就是庄家二小姐,宋家那病秧子的过门妻?” “是,但是我夫君…不是病秧子。” 瞧怜月如此维护宋鹤眠,心中便也解了几分忧虑。 “是,不是!” 他站起身那双眸子一直落在人身上,平凡让人感觉到了几分不对劲。 “听说你…是自请做宋家大爷的未亡人,你可知宋家大爷的命数不过是在这几年之间?” “我知晓。” “那你为何要嫁一个将死之人?为了…钱?若是如此,不如你跟了本世子,想要多少本世子给你。” 怜月不可思议的看了看他,低下了头。 “世间不是所有东西都可以以钱财论之,世子殿下,莫要将那些不干净的手段用在我身上。” “不干净的手段。” 他看着她,眸中有几分耐人寻味。 第45章 他为她撑腰 他曾听闻这场婚事的真相。 宋老夫人虽心中急迫,但所寻人家不过都是京中富贵。 诸位贵女之身,甚至有人可与天子成婚。 宋老夫人一心高傲,原本并不同意宋无忧与庄玉妗之事。 更别说是怜月与宋鹤眠婚嫁。 他便一心以为,这不过都是面前女子百般计划而成。 而此刻心中却又有几分疑惑。 若这些不过面前女子所求,那今日之言又…… 怜月往后退了两步,浅浅拉开二人距离。 “臣妇终究是外嫁之女,不好与世子爷外男相处,便先行告退。” 怜月虽不知这世子身份。 却也知眼前之人不可得罪。 多说多错。 若是将那莫须有的罪名引入身上,又要牵连宋鹤眠。 就在怜月即将离去之时,瞧见门外飞奔而来的二人。 那原本说着有重要政务相谈的父亲。 出门与旁人把牌交友的母亲。 此刻根本顾不上身上衣服之凌乱,匆匆忙忙的赶了过来。 “不知世子爷入府,稍有怠慢,还请世子爷见谅。” 只见他站起身来,看着他们二人风尘仆仆的样子,冷哼道。 “庄老爷与夫人真是日理万机,就连本世子也要等候一二,你可知这京城之人,无人能让本世子等。” 他出身高贵,又是定远侯唯一独子。 自然没人敢轻易碰触他的逆鳞。 庄家与他素来毫无来往。 也不知今日怎能得他上门。 “世子爷捧杀,不知今日光临寒舍,可有何事同我夫妇述说。,” 他坐在椅上,那副身躯毫无任何挪动。 那眼眸之中更无他人身影。 “不过是来看场笑话。” 庄老爷被他这话整的有些不知所措。 “偶然路过,听闻侯府大夫人回门,可家中父母皆不在,院中奴仆也各自散去,无半分看重,便想来看个热闹。” 没想到这事都已经传了出去。 庄老爷怒瞪了庄夫人一眼。 “这是从哪个人嘴里传出去的谬论,真是害人至浅,我虽身有要事,可吩咐了夫人与家中奴仆定要好生照料,是那女人……” “是妾身。” 庄夫人连忙站出来,朝着世子行了礼,随后又走到了怜月身侧,伸出手去拉她。 “妾身也是临时有事,才无奈离府,但却也说过同女儿一同用膳,不知这些传言是从何处流了出去,真是害人害己。” 庄夫人一副伤心模样。 让人瞧了还确实有几分心疼。 只可惜……站在他眼前的是世子与怜月。 怜月从不相信这家中有半分亲情。 至少这亲情与她无关。 世子前来之时,早已知晓这其中缘故,自然更加丝毫不信。 “庄夫人,如今贵府二女皆嫁入侯府,本世子还不曾恭贺二位。” 庄老爷眼中彷徨,实在不解男子心性。 他那漫不经心的目光落在女子之身。 “既然二位已然归家,那本世子并不耽误你们家中团圆,便先行告辞。” 他说着便站起身来。 宋鹤眠所交代之事,此刻也算完美。 “那…送世子。” 庄家夫妇将世子送于门前,又一同朝着正厅走来。 庄夫人看着庄老爷子的面色,“怜月这丫头也不知是被什么迷了魂,总会变成今日这番。” “我今日离家前不是同你说过,不要将人独自留在府上。” 庄夫人一脸戚戚,“我也不想…我那几个姐妹好不容易聚在一起,我也不好拒绝。” 庄老爷看着她,无奈叹了口气。 可他却连个目光都不曾落在正厅里的怜月身上。 “我还有正事要处置,你既然今日回门,就同你母亲说话吧。” 他说着便转身要走。 怜月却在身后漫不经心的说了句。 “父亲怕是忘了,女儿此生早已没了母亲。” 他不可置信的转过身去,眼中满是心虚,就连心中也落了一拍。 “你说什么胡言乱语。” 庄老爷走上前来,“题目不是忘了那日,你亲口答应我,你会认庄夫人为亲母。” 他一想到那女子曾经展现于自己眼前之物。 心中便更加紧张。 生怕怜月会将此事捅个干净。 与他们玉石俱焚。 怜月见她如此紧张之色,只觉得心中那份窝火得以释放。 “不过是句玩笑话罢了。” 怜月走到了庄夫人眼前,又伸出手伏在庄夫人的胳膊上。 “我与母亲却有女子佳话可谈,就不与父亲多言,先行告辞。” 说着怜月便扯着庄夫人去了后院。 庄老爷见他们二人身影渐模,才放下心来。 还真是个伶牙俐齿之徒。 即使回了书房,庄老爷的神色却仍旧不定。 而庄夫人则是被怜月直接扯进院中。 二人正如亲生母女一般在堂中坐下。 可却无人开口,陷入沉默之中。 庄夫人仍继出门之前对其如何言语犀利。 不曾想身后竟有定远侯府之人为其作保。 二人沉默如斯,只见庄夫人终究忍不住的开口问道。 “那位世子…不知你何时得见?又如何能得其如此在意?” 怜月觉得诧异,眼眸中满是惊讶之色。 “女儿…并与那世子从不相识。” 并不相识。 这位世子虽在京城之中,固有纨绔之称。 实则却也算得上纯情之辈。 与那丞相府的大小姐却是良配。 只可惜丞相却一直不肯松口,并不想让自家女子嫁入那侯府之内。 其他女子,后来不曾见那世子主动。 更别说是变相为其撑腰。 “我与你父亲虽不开口,却也能瞧得出那世子前来是为你撑腰,你却说你与之不识?可不是在哄骗我与你父亲,怜月,我知你心中怨恨庄家,可……” 庄夫人一脸为怜月而忧。 “如今你与庄家亦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若互通有无,也能庇护一二。” 怜月在府上如何得宠。 宋老夫人又如何偏爱。 庄夫人虽已然知晓一二,但却并不知其中缘由。 如今只想在怜月嘴中探讨一二,可怜月却始终不肯松口。 “我与那世子确实从不相识,母亲说一定要误会我与他二人之系,难不成要逼我以死明志吗?” 怜月一脸悲痛,一副似乎受了万分委屈一般。 第46章 各有把柄 庄夫人虽心中不满,却又不敢再多加问之。 只换了话头。 “我虽在府中,这也听闻玉妗曾做荒唐之事,真是…有些荒谬,你定不会与之计较吧。” 庄夫人又试探的问道。 如今怜月身后不仅有宋鹤眠庇护。 就连这定远侯府世子都与其有关。 庄夫人自不敢再像从前那般放纵庄玉妗随意构陷。 见怜月不愿搭话,庄夫人又再度开口。 “你姐姐她自幼被我娇惯,性情刁难任性,你与之多年姐妹之情,定心中早有预料,便莫要与之……” 庄夫人的意思。 是不想让怜月与庄玉妗过多追究。 可这些明明是庄玉妗先行刁难。 同时差点害怜月于不义。 “母亲可知,周飞当初我有自证清白之能,便真被姐姐拖入深渊。” 她说这话,便终究有几分不愿放弃之意? 庄夫人见此,却收了脸上慈爱之意。 反而让人瞧了有几分压迫之感。 “你莫要忘了以你出身,别说是攀附侯府,哪怕是普通人家也绝不会要,若非是家中感念,你以为你能有今日出息?” “家中感念?我今日之路,皆凭我双脚而行,与家中何干?” 真是笑言。 庄家所铺路之人,明明是庄玉妗。 自从出生起,锦衣华服允得是她。 富贵荣华允的也是她。 甚至这侯府亲事,也是庄老爷百般托人,好不容易搭上的一条线。 而庄玉妗天生身子凌弱,无法承受孕期之痛。 更难以忍受宋无忧之暴行。 才有了怜月这个替身。 才有了这后面的一切。 怜月从始至终不过是被他们放弃的棋子。 也不过是一枚替死鬼。 “当日若非是宋老夫人带我过府,想要签订婚事,母亲真的会认同我体内父亲之血脉吗?” 府中坎坷十余年。 他们夫妻二人从未将怜月放在眼中。 所谓家中感情,也不过是凉薄一片。 怜月一旦踏入那狭小的院落之中,眼前所回应起的,不过是片片残忍之色。 在这庄家。 从来无一日安眠之息。 更无一日安宁之日。 可眼前的庄夫人却说。 她欲待怜月如亲生女儿。 还真是可笑。 宋夫人被怜月接连几句话惹得有些烦闷。 果真是那贱人之女,真是瞧着便烦心得很。 “就算你如今所行之事,与家中无关,可你终究此刻已然姓庄,所行之士皆与庄府相连,你若在外荒唐,竟然有人说是我庄家不知管教。” “你本就不曾管教过我。” 家中父母,不过是些摆设。 不然又怎能容怜月大字不识。 “母亲,你我二人便敞开天窗说亮话,若是你愿意助我,我自然…愿意叫你一声母亲,可你若还像从前在我前行路上千堵万劫,那片莫怪我不顾念昔日旧情。” “你这丫头,还想要了我命去?” 庄夫人本就不是贤良淑德之辈。 几番挑拨之下,实在让人心中烦闷不堪。 尤其是怜月这张脸。 与那贱人生的极其相似,又融了些庄老爷的血脉在其中。 更让庄夫人能想起当年种种。 其心中犹如玉髓扎心一般,实在难以平静。 庄夫人的手抚上了怜月的脸。 “你如今与那贱人长得越发相似,真是让人瞧了,便是恶心之至。” 怜月站在原地,不曾挪步。 庄夫人突然挑起她的下颚,那双眼睛也布满了危机。 “你若还像从前,乖乖听话,我自然不会多说。” 那纤细的指甲,却深深的陷入了怜月下颚的肉中,流出了几分痕迹。 “但若是你敢乱说话,我倒要看看…一个身子不洁的女人,如何做得了这侯府大夫人,如何能够掌管中馈,此事若是让宋老夫人知晓,就凭你,也想贪图富贵?真是可笑。” 他们这一家人。 各有各的致命伤口。 母亲之死,确实是庄老爷与庄夫人这些年来的心病。 可怜月早已并非是完璧之身。 这更是庄夫人与庄老爷能够拿捏怜月之事。 “这世间女子清白尤为重要,以你之身,若是让庄老夫人知晓,你并非是清白之人,将来会比那些个其他罪名更加快速增进你的生命吧!” 庄老夫人为寻合适的儿媳。 不知将这京城的地界翻了多少番。 哪怕是那些庶出之女都曾经考虑过。 可是这女子定然是要清白之人。 也正是如此,这京都才有许多未嫁女子都躲着宋老夫人。 庄夫人突然失了力,怜月的脸被偏向了一旁。 “你这丫头…如今虽长了些智慧,翅膀硬了,却也还没能力能够单飞。” 庄夫人自然能瞧得见怜月眼中的那几分疯狂的报复之意。 “若非是当初你母亲贪图富贵,爬上了老爷的床,又怎会有你,如今我又何必为你而担忧!” 庄夫人有些嫌脏的拿着一旁的手帕擦了擦自己刚刚碰触到怜月的那双手。 随即又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 朝着眼前站的笔直的怜月。 庄老夫人再次发号施令。 “宋家不会又一个身份不洁的儿媳,只要你乖乖听话,为我的女儿铺路,自然我能让你好好享受那侯府尊位,如若不然……” 庄夫人突然将手中的帕子揉成了个团,随后扔向了一旁的蜡烛。 那棉质的东西遇见了火,瞬间便着了起来。 “哪怕是玉石俱焚,你也逃脱不掉。” 怜月虽想反抗,可这不洁之身,便是自己唯一最致命的伤口。 就在此刻,门外传来了嬷嬷的通禀。 “夫人,午膳已经按照您的要求已经做好,已经有人去请了老爷来。” “知道了。” 庄夫人丝毫不在湖南染了火的手帕。 反而一脸慈爱的再次抓起了怜月的手。 脸上的笑意却不抵眼底。 “走吧,我们一同去用膳,省着耽误了时辰,误了你回侯府的时候。” 庄夫人笑着,看着怜月愣在当场,松开了她的手,率先朝着外面走去。 怜月看着人背影, 一时有几分冲动。 此刻杀了庄家父母,回府再将宋无忧与庄玉妗二人弄死。 这世间便再无人知晓,从前怜月所为。 至于宋鹤眠,她虽知晓,却不会与宋老夫人细说。 第47章 命定之缘 即使心中如此想象。 怜月却很快又压抑住心中那份烦闷。 不能再造杀孽。 至少不能因为庄家父母,让自己的这双手再染杀孽。 咽下了心中的杀意。 眼眸之中又再次清明起来。 怜月随着庄夫人的脚步一同来到了正院中。 便瞧见刚刚回了书房的庄老爷,已经坐在了席面上。 庄夫人朝着庄老爷行礼后也自行入了席内。 瞧着桌子上有些清淡的饮食。 庄老爷咳了两声。 “最近为父的身子有些不安,家中饮食过于清淡,有些怠慢你了。” 怜月也坐了下来,脸上却染着虚伪的笑。 “父亲说笑,父亲身体不适,女儿原本待在家中,尽孝于床前,只是…夫君他……” “为父知道你心中孝意,就不劳烦你,毕竟女婿那还得你一力支撑。” 怜月低下头,神色落了几番难看。 但却又撑着精神。 “父亲放心,夫君的身子已经有些好转,想来或许也不会如命数一般……” 庄老爷却在此时叹了口气,颇有些无奈。 “我与你母亲终究是有缘无分,你自降生,便有人说你命数不详,便不想让你漏于人前,只好让你在府中委屈一番,却不想既定的命数,终究躲不过。” “既定的命数?” 怜月有些不解庄老爷所言,更不知此中话语从何而来。 “你…罢了,安妮已经问了,为父自然不愿你受了委屈仍旧不知。” 他说这话时,似乎又故意的看了看庄夫人。 一副好像此事,他们夫妻二人都已知晓的模样。 庄夫人立马便明白这其中缘故,也连忙帮腔。 “那都是猴年马月的事,说那些个道士所言,也不过是子虚乌有,前些日子不就…总之不会如此的,老爷放宽心。” 虽然知晓此事,不过是他们夫妻随便班门弄斧。 怜月倒想知晓这其中隐秘之事究竟是何? “如今我一长大,父母心中若有苦楚,应该同我这女儿诉说,我定会竭尽全力庇护,还请父母与我说。” 庄夫人故意看了一眼庄老爷的脸色,随后无奈开口。 “既然你想知道,母亲便也不曾瞒你……” 庄夫人说着,便朝着一旁的嬷嬷递了个眼神。 瞬间那嬷嬷手中便拿了个木匣子过来。 “这是当初…你刚出生时,身上携带着的物件,你出生那日天色不好,我与你父亲恐怕…便特意请了道士前来,没想到……” 庄夫人说到此时还有些哽咽。 似乎好像真的在为眼前之人露了心疼之色。 “道士说…你自幼体弱多病,更是命运辗转,尤其是你成年之后…若是处理不当,你定会嫁个短命之人,此生…不得善终。” 庄夫人说着便落了泪。 “我与你父亲感念你年少失沽,实属可怜,便百般央求,才得了个解法。” “解法?” 据怜月所知,可没什么解决之法。 反而只是将自己当作最低贱的奴仆相待。 “是,那老道说…可以寻一个与你命数相克之人,方可保你太平,我腹中胎儿比你早出生几日,那道长说…你们姐妹便是那相克之人。” 相克之人。 如今细细想来,似乎好像真是。 庄玉妗仗着有怜月这个人做替身。 做事素来毫不顾及后果。 这些年来却也是处处针对怜月。 然而自从怜月成了那侯府夫人。 倒霉的倒变成了庄玉妗。 “于是…便将你们二人将养在一处,命运相克,也算是你受了委屈,便可扭转你后续命格,可谁知……” 既定的命数,终究还是无法逃脱。 她终究还是嫁入了侯府。 也终究成了那短命鬼的妻子。 “可怜天下父母心,终究只为你们这些孩子而考虑,谁知你却怨恨我与你母亲多年……” 庄老爷一副似乎受了无尽委屈的模样。 不是从前便亲眼见证他们夫妇二人凉薄容颜。 此刻怜月似乎真的能够相信一二。 或者说若不是重生而归。 从前怜月是真的信了这些荒谬之言, 真以为是命数不详,才会有今日,可实则不过是他庄家夫妇的虚情假意罢了。 怜月也故作一副似乎被感动模样。 “从前我对父母亲诸有怨恨,却不曾想这一切父母皆是为我,我往后定不会……” 庄老爷装模作样的拿了一筷子食物放到了怜月面前。 却是怜月此生最讨厌的食物之一。 就连与怜月不过在同一屋檐下才几月的宋鹤眠都曾注意到的事。 和面前的父母却不知晓。 “你知父母之心就好,我可怜的幼女,多吃些吧。” 怜月看着碗里的物件,只觉得如今胃部被搅得有些难受。 “不了。” 怜月放下了碗筷,颜色有些戚戚。 “我听闻父母说了这些,心中有些难受,便倒了胃口,这饭便不吃了。” “这怎么能行……” 庄夫人一边说着,一边又添了些食物在洗碗中。 “你今日回门,我与你父亲皆有要事在外,便已经有所怠慢,我还不将你留在家中用膳,传了出去岂不是说……” “母亲。” 怜月直接压住了庄夫人的手。 神色之中也带着几分苍白。 “女儿是身体真的有所不适,正好如今时辰也不早了,便先行赶回侯府,若往后有机会,再来侍奉父母双亲。” 让夫人见怜月神色有异,不是一副定然要走的模样。 便也没有再多加阻拦。 只是无奈叹了几口气。 “罢了,虽然你今日身体真的偶感不适,强行将你留在此处,也怕是会让人说起我这当母亲的有些过分,你便先行回去,记得请个大夫把脉。” “好?” 怜月一边说着一边便离了庄家。 上了马车,怜月却忍无可忍地吐出了一口泔水。 这倒是吓死了一旁的翠柳,连忙拿了物件来,又倒了杯清茶。 目光有些担忧的落在怜月身上。 “夫人,您没事吧?要不要奴婢带您去医馆……” 怜月接过了手帕,擦了擦嘴角的痕迹,随即摇了摇头。 “无妨,你送我回去就是。” 她又喝了口清水。 “不过是被旁人的虚情假意恶心的罢了。” 第48章 是他 翠柳有些心疼,就连一旁的莲心,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莲心一直在后院收拾东西。 自然不曾亲耳听闻庄家父母皆说了些什么? 不是只想只会憋出一句,“真是恶心之至。” 怜月强挺着回了侯府。 又想起与宋鹤眠之间约定,匆匆忙忙赶去了栖鹤堂。 此刻宋鹤眠早已喝了药,在吴琛的帮忙之下,昏睡了过去。 怜月刚一推门,便瞧见他躺在床上。 可房间之内的药物气息越发昌盛。 他今日早上…… 怜月却恐怕惊醒于他,便又走出房门,去找了老先生。 “师傅,你可否告知我…今日她早晨究竟发生了何事?为何他迟迟不曾去了庄家。” 老先生也从早忙到晚,如今好不容易有些安息之所,瞧见女子神色担忧,便也没有拒之。 “中了毒,好在不重。” “怎么又会…明明在院中的所有衣食住行,我已吩咐人细查。” 这院中难不成还有旁人…… “难道是这院里的人手脚不干净?” 怜月有些疑心说着便想要去查。 却被老先生按住了手脚。 “你这丫头的心越发燥了,做起事情来也……怎么都不听人把话说完。” “您还要说什么?” 怜月的眼眶泛着泪珠,此刻不过是憋着听他说话。 “你回来前,我已查过,” 老先生将自己查到的东西摆到了面前。 “你可认识这是什么?” 这种东西,怜月应该识得。 可是那物品。 “这东西不是对人有益?也是补药,怎么反而会引起宋鹤眠……” 怜月记得书中有载。 这物名为虚言。 是一味补药。 更是这世间万分难寻。 可为何却让宋鹤眠变成如今这副模样? “我一开始也百思不得其解,直到…我拿来了他常喝的补气之药。” 老先生一边说着一边从一旁拿了碗,已经熬煮过后晾凉了的汤要过来。 “这汤药之中有一位,却是与这虚言相生相克,若是一旦没有及时施救,更可能会有生命之忧。” 周飞是老先生,在府上,也只想这药物本性。 怕是今日宋鹤眠的性命又再次堪忧。 怜月根本就不用想,便知此事是何人所为。 好啊! 他们夫妇的手果然不干净。 甚至自今,仍旧还想要宋鹤眠性命。 “那如今他…可否一切安好?或者可需我…做些什么吗?” 若非是今日回门。 或许宋鹤眠也不必遭此意难。 怜月想想还是想要为之而做些什么? 老先生指了指炉上的药。。 “你既然心中有愧,那就…不如来帮我看着药,也让老朽好好休息一番。” 怜月答应下来,先让老先生先回住处休养。 而自己则是撑着困意,看着眼前的汤药。 心中却懊悔一片。 若非是为了拒绝那三府邀请,也并非非要回门。 没有回门之事,或许他就不会遭此大难。 不知过了多久,怜月瞧着那要已经快要煮干,便停了火候,将药盛了出来。 稍微放凉了片刻,便将那药拿进了房内。 此刻房内有些阴暗。 院中也不曾点烛。 床上的男子虽已清醒,但却还有些茫然。 看着突然走进的女子身影,便开口问道。 “你回来了?” 怜月受了惊吓,差点将手中的汤药洒掉,好在身旁有一桌子,连忙放在了其上。 随后转过身去,透过月色,也瞧见躺在床上的男子。 “既然醒了,为何不叫人前来点烛?突然出声,吓我一跳。” 他现状也只是怀了坏意的笑着。 “我才刚醒,你便突然闯入,我还不曾…说你是否要对我行不轨之事呢?” “就你这身子……” 怜月一边说着,一边拿着一旁的火折子点了蜡烛。 “我还不至于如此饥渴。” 怜月将那汤药放到了她身侧。 “师傅今日特意给你加的,我亲眼看着,绝对不会出错,快喝了,也好稳了身子。” 他并没有着急,反而是将那碗又推回了桌边。 “不急,你今日…在庄稼,可曾真的受了什么委屈?” 怜月摇了摇头。 除了那些虚情假意外。 自从那世子出现后,庄家父母的态度也变得好上许多。 “没受委屈就好,不然我心中自有愧疚。” “你愧疚什么。” 怜月有些不解,毕竟庄家父母对其有万恶之心,这是昭然若揭之事。 “我明明答应你,会为你去撑腰,可惜…都怪我这副身子。” 他此刻暗中懊悔。 怜月所受委屈,若是他他…此刻是完整之躯,或许便能同怜月一同回门。 那庄家虎谭,也由他们夫妻二人一同前往。 “别这样。” 怜月抓住了他捶向床榻的双手。 “庄家真的不曾把我如何,不过倒也是那世子去的合适,要不然我怕是真成了第一个回门的人,却家中无人陪伴。” 庄家完全不将自己放在眼中时,怜月心中确实闪过无尽的懊悔与痛苦。 但是…… 好在有那世子。 “对了,我还想问你,你是否与那世子相识?否则他为何突然帮我。” 怜月回来之前便想上几番。 在这京城之中,两世为人,怜月从未与那权贵之家相处。 所以那世子绝非是冲着自己而去。 能帮她,也能挺得住那定远侯世子的。 便也只能有那么一人。 那双眼直勾勾的望着眼前之人,客户想要看清她身上的那些破绽。 “你便同我说句实话,这件事情是否与你有关。” 他不知该如何辩解,二人之间沉默下来。 怜月倒也不曾催促。 毕竟此中事件,还得由他自行做主。 见他沉默不语,怜月到站起身来。 “我知你心中有万分怀念,自然有些事你不肯与我坦白,我心明镜,此事就当我从未问过。” 怜月说着便想转身离去。 不知为何,男子心中却有烈火焚烧之意。 “是,是我。” 他冲动之下,突然之间承认自己与那定远侯世子相识之事。 “只是我如今不能将细节告知,请你莫要因此而……” 怜月也并未想过能听见实话。 “我知道,你不必同我说太多,只需知道是你就好。” 其它并不重要。 第49章 老夫人昏厥 他们二人就如这世间的萍浮。 不过是机缘巧遇之下,二人才有了联络。 可事实上,他们并不是能够交托于对方背后之人。 根本就不须知晓对方真正的一切。 他几次想要说清,最终却沉默下来。 怜月也借此转身离去,丝毫无半分留念。 或许他们之间,只能永远模棱两可。 二人都不曾去询问那日早晨究竟发生了何事? 也不曾问过,宋鹤眠身体如何? 宋老夫人虽担心于他,但见并无重况,也不曾过多询问。 就在此刻。 宫中却传来消息。 皇后殁了。 举国同丧。 怜月听闻此消息时,只是心中有些悲凉。 当今皇后,曾与帝王情深义重,互相扶持,才至今日。 然而最终抵不过岁月催逝,二人早已生了异心,只盼劳燕分飞。 可侯府各处却有异样。 心中起疑,怜月便有好奇的向宋鹤眠询问。 “我母亲…曾与皇后是闺中旧友,不过因各自出嫁,一个在深宫之中,一个在侯府之内,便长久未见,如今却听闻死讯,自然也是……” 怜月从前并未了解真正的侯府。 所以当然不知侯府与皇后之间竟还有这番姻缘。 “那想来母亲此刻因悲伤过度,是否应该过去请个安,也算是……” 他摆了摆手。打断了怜月心中想法。 “母亲与皇后之间感情甚笃,此刻怕是哀伤过度,不宜见人,便也莫要去讨了眉头,便在院中呆着。” “好。” 怜月听了宋鹤眠的话,并未擅自行动。 只是请了厨房做了一碗羹汤,送进了宋老夫人的院中。 可事事都逊于怜月的庄玉妗,却在知晓此事时,迫不及待的赶去了宋老夫人的院中。。 整整一夜。 宋老夫人辗转难眠。 一旦合眼,那是曾经旧时的种种。 又是那女子撕心裂肺的叫吼。 她实在难以面对。 此刻面目,有些憔悴不堪,神情之上更显落幕。 而庄玉妗却丝毫不曾注意。 反而是将手中的燕窝放在了桌上。 “母亲,听说您敢念皇后之丧,已有几日,不曾好生用食,儿媳已准备了上好燕窝,母亲不如尝尝?” 宋老夫人原本不惜庄玉妗。 如今贱人一身锦衣华服,就连发簪一时新款。 一副用心打扮了的模样。 实在化作了一口气堵在心口。 刚开口话还不曾说,便是一口鲜血吐在地上。 庄玉妗完全不知自己如何引火上身。 只知宋夫人有些怪异。 而一旁嬷嬷连忙后怕的请了大夫。 又将庄玉妗赶至门外。 好在宋老夫人并无异议。 “老夫人不过连日来哀思过度,又一时之间气火攻心而至,喝了老朽的方子,清醒过来,便已无恙,诸位不必担忧。” 老先生看着站在院中的侯府子嗣,低声安抚。 怜月点了点头,随后吩咐着翠柳,跟着老先生一同去拿药。 宋无忧虽匆匆忙忙从府外回来。 可却瞧见庄玉妗的装扮时,满眼的不耐烦。 “你不知如今是何等情景?打扮得如此,花枝招展给谁看?” 他一边说着一边上手将庄玉妗头发上别着的簪子取下了两三个。 “母亲最近一直为皇后丧事而感怀,你竟还穿得如此艳丽,真是讽刺。” 庄玉妗也没想自己会在衣着之上闯了大祸。 “我只是想…见母亲时穿的有些隆重,等着让母亲说我配不上世子妃……” “配不配得上!就仅仅只是在一件衣服一个首饰之间?” 宋无忧气不过的将那物品全都扔在地上,又踩了两脚。 倒是让眼前之人更加委屈。 怜月却只是站在一旁看着他们二人假惺惺的争吵。 反而听见宋鹤眠的咳嗽,又平白添了两分担心。 “母亲这自然无事,不如我同嬷嬷一起守着,你先回去?” 怜月试探性的问了问宋鹤眠,最终也得到了否认。 他从前虽无生存之力,时代心疼宋老夫人。 如今宋老夫人病倒,身为儿子,自想孝敬于床前。 “我说…大哥,你这副样子,在这也不过添了麻烦,还不如赶紧滚回你院中。” 他那一脸讥讽的样子,让人看了便极尽讨厌。 不过…… 怜月只是冷哼一声。 “夫君不过双腿残废,但却仍旧心系于婆母,只是不知是谁…整日在外花天酒地,母亲病重,都是从那青楼楚馆的女子身上爬出来的。” “你……” 他从前总未发现眼前这人竟如此伶牙俐齿。 说的话也让人心中生闷。 怜月脱下了自己的外衫,搭在了宋鹤眠的双腿之间。 “你既想待在这里,那就盖上些,别吹着了风,” 那小巧的脸庞,如今眼眸之中的关心,全都给了那一个人。 这未免让她心中更加生气躁动。 嫉妒之情更溢于言表。 凭什么? 凭什么他能得到怜月的关怀。 而怜月如今眼中再无宋无忧之痕迹。 宋无忧心中嫉妒。 更是忍无可忍的想上前将二人拉开。 可却被庄玉妗拽住了手脚。 “别去……” 这里有这么多人。 若是下人们眼睁睁看着宋无忧调戏长嫂。 那就不再是从前那些责怪。 宋无忧瞪了庄玉妗一眼,却也知如今并非是好机会。 便只好停住脚步。 几人在廊下等了些许。 直至快入了夜,宋老夫人才悠悠转醒。 嬷嬷连忙告知怜月等人都在门外。 提起宋无忧和庄玉妗。 老夫人眼中便满是厌烦。 “眠儿这孩子,他自己身上都尚在病中,怎能在院外吹风,你快让人将他推进来。” “是。” 原本四人站在一起,却没想宋老夫人只让怜月和宋鹤眠一同前往。 宋无忧虽心中不满。 可却也知此事若非因为庄玉妗,宋郎夫人不过如此。 怜月与宋鹤眠一同进了内室,便瞧着嬷嬷已经扶着宋老夫人坐直了身。 “母亲如今感觉如何?可还有什么不妥之处?” 宋鹤眠神色虽淡漠,但却也能在言语之中听见一丝关怀之情。 “母亲无妨,反倒是你…明明如今还尚在病中,却还要逞强出门,若是加重了病情又该如何。岂不是前头的那些药都白服了……” “母亲放心,不会的。” 第50章 再有下次,就不是废一只手 怜月脸上带着笑意。 适当的插话,倒也不曾让宋老夫人的心中有几分烦闷。 反而到适当的添了他们母子之间的情趣。 “你这个妻……” 宋老夫人很是满意的看着怜月。 “倒也算得体,不像老二家的那个…这都什么时候了,还穿着如此艳丽,生怕不惹出事。” “女子爱美原本就是天性,更何况听闻二弟总是…二弟妹自然要在形态之上多费心思。” 宋老夫人听见他这话,只是无奈摇头。 “你呀,从小到大就维护着宋无忧,这也不想想他都对你做了些什么。” 宋老夫人心疼儿子。 反而对宋无忧无感。 宋无忧因此而对宋鹤眠多次下了杀手。 “弟弟也只是……” “你莫要替他说话。” 宋老夫人打断了他的求情,就将目光落在一旁的怜月身上。 “你替我说说公道,是不是我说的那番。” 怜月拿过了一旁的茶水,遇到了宋老夫人面前。 “母亲刚醒,不如喝些温茶顺顺嗓子。” 宋老夫人看着递到自己嘴边的茶水。 便也就着喝了两口。 又开口。 “你瞧瞧……这才是真正的妻子,知道我说你不高兴,还替你维护。” 这才是宋老夫人眼中合格的儿媳。 怜月没有插话,反而只是将茶杯放回了桌前。 “总归是母亲选的,母亲满意即好。” “你这是怪我?” 宋老夫人瞧着她一眼,眼眸中带着几分失望。 怜月连忙又加补了一句。 “夫君怎么会怪母亲,不过是高兴之下说错了话。” 宋老夫人见怜月讨巧,心中虽郁闷,却也带着几分欢喜。 “那老二家的人,有你半分讨人欢喜,也不至于……” 家中婆母不喜,夫妻离心。 “姐姐只是在家中被母亲娇养,一时抹不开大小姐的颜面,哪里像儿媳…自幼就是个苦命的主,早已习惯了。” 习惯了被人搓磨打捏,也毫无半分委屈之色。 宋老夫人一想到此事,心中便更加有些为难。 伸出手去拽着她的手。 “你这孩子前半生是真吃了不少苦,让人看着便心疼难耐,如今来了我家,就好生想好日子。” “儿媳定会与夫君好好过日子的。” 宋老夫人极尽满意,又同他们夫妻说了说话,才放人离去。 而在外等候多时的宋无忧却只得了句。 “老夫人有些累了,便先行睡下,您与世子妃并请回吧。” 宋老夫人一向如此偏心,宋无忧也早已习惯。 可此刻却空觉一切不过皆是因庄玉妗所起。 “真是晦气之至。” 他推开了庄玉妗,大不凛然的离去,丝毫不曾留半分颜面。 那嬷嬷却早已习以为常,行了一礼以后,便转身离去。 庄玉妗死死扣着皮肉,那皓齿死死咬正牙腔内的嫩肉。 将这一切委屈全都忍下。 随后转身离去。 —— 庄玉妗哪里受得了这番委屈。 次日就将怜月叫到了眼前。 刚一进门。怜月就差点被庄玉妗扔过来的茶碗砸出来。 “世子妃如此动怒,可是何人得罪了你?” “谁得罪了本世子妃,你心中不是清清楚楚吗?” 庄玉妗一脸怒意的看着眼前的女子。 与从前不同。 此刻的女子全身已不似之前那般落寞。 那张原本变精致的小脸,此刻也有了脂粉的添妆。 倒不似从前。 “你果然是个狐媚胚子,从前就差点从我身旁抢走宋郎,如今更是让那素来不近女色的大爷唯命是从。” 一想到那日瞧见他们夫妻二人和睦。 而自己与宋无忧却早已离心。 心中便更加懊悔自省。 庄玉妗自不想让怜月拥有这般幸福。 可却又无能。 只能在此时扯上几分言语之中的责怪。 似乎想要证明她内心想法。 只可惜怜月毫不在意。 怜月迈过了那摔在地上的茶碗。随后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 如今他们二人早已并非昔日的“主仆”关系。 而是今日的嫂姑。 “本世子妃没让你坐下!你竟然敢……” 那纤长的手指,似乎都好像要怼进了怜月的眼睛里。 那张极度非凡的脸上,再无昔日的精致与美丽。 反而肉眼可见的妒忌与恶毒。 “不过是个世子妃罢了,除非是他身体难安,不愿继承世子之位,不然哪里能轮得到宋无忧。” 这个胸无纹墨,更是坚不能扛的废物之辈。 怜月眯着眼,朝着眼前的女子。 “你要知道,如今你同他所拥有之尊荣,都是因为是他不要的。” 是她宋鹤眠主动放弃的。 而非是他宋无忧才智过人。 龙飞是他宋无忧与此位般配。 “不过是个病秧子,哪里是他不想要,是他根本承受不起。” 人有祸兮旦福。 而那场病,夺走的不仅仅是一个健康的身躯。 不仅仅是个长命百岁的男子。 致使他身上的傲骨,是他永不见人的大志。 他为了能让家族传承。 将世子之位让给了毫无学识的庶弟。 可是庶弟却丝毫…起不到半分作用。 实在让人心中寒冷。 可即使如此,宋鹤眠心中却也并无他法。 “病秧子又如何?你信不信这世子之位,只要他想要,不过是轻而易举,便能拿捏至手中,” 当初是他亲手奉之。 如今若是想要,也可轻易夺回。 “你……” 庄玉妗,没想到怜月会说这些。 那手指…… 让怜月实在有些不悦。 怜月最终忍无可忍的伸出手,把他手指折了出去。 “另外……我忘了告诉你,我最讨厌别人拿手指着我。” “嘶!” 庄玉妗瞬间痛呼出声。 另外一只手拍打着怜月的手。 “放开,放开我!你信不信我……” 怜月放开了她,眼见人直接跌倒在地。 那手指早就已经泛了红。 倒是一副受了极重的伤的模样。 怜月却毫不在意,甚至踩上了他的手。 “庄玉妗,别再把我当做曾经的怜月,你再敢挑衅…废的就不仅仅是一只手了。” 那金丝绣着的绣鞋,狠狠的在那双手上留下了痕迹。 庄玉妗痛的额头上落了豆大的汗珠,可周围人却不敢靠近半分。 直到怜月选择放过她。 “再有下次,你等着瞧。” 第51章 宫中来邀请 怜月大摇大摆的转身离去。 心中却有几分欢愉。 这也只不过是怜月在其身上讨回的几分利润罢了。 宋老夫人如此厚此薄彼。 更让宋无忧心中埋怨非常。 又几日不曾理会自己的夫君,庄玉妗更加心中委屈。 便想到了一招…… “从前,宋郎待我如初时,便因为那贱人,既然如此,我再替他寻一个就好了。” “小姐,大家夫人哪有为自家夫君寻……” 庄玉妗一个目光制止了身旁嬷嬷的言语。 “只要能得宋郎的心,不过是个用身子讨好他人的主,我何须容不下。” 不过是个贱婢。 一切…都会从头而至。 可此次却不曾让庄玉妗得逞。 看着被人赶出门外的女子。 庄玉妗也一脸惊讶的从一旁暖阁而出。 看着那单薄的女子,而站在暖阁门口的女人。 宋无忧冷哼道,“滚进来。” 那女子胆小的低着头,不敢有半分反驳。 庄玉妗也被他刚才那一幕吓得有些挪动不了。 倒是一旁嬷嬷,“夫人。” 庄玉妗摆了摆手,让人先将女子带出去。 又在心中做了几次准备,才踏入了那房中。 她迎面便撞上了男子极具威严的眼眸。 “宋郎。” 庄玉妗的声音极其委婉好听。 此刻反倒引起了人心中的几分波澜。 他看着面前的女子,压着心中的怒意。 “今日,你是否该给我个解释?” 庄玉妗低着头,眼中带着些泪花。 “我……妾身…” 庄玉妗踱步到男子身旁,挨着他的腿半跪在地上。 那娇小的额头抵在他的膝间,一副委屈的模样。 “还不是怪宋郎,多日不曾归家,与妾这个妻…府中传闻更甚,妾想宋郎留下来。” 她那双眼眸半低垂着,有泪微微从眼角落下,让人看了极尽心疼。 宋无忧的心也并非是铁长。 就算确实因旧时事。 宋无忧心中有所埋怨。 可此刻却恩怨全消。 他伸出手将庄玉妗揽至怀中。 那张大掌扣在她纤细的腰间。 “我不曾怪你。” 庄玉妗低着头,又依靠在其肩膀上。 “爷看似不曾怪我,可实则却冷落我多日,与外面……” 庄玉妗虽看似耍了脾气,但又递了软话。 “外面的女子不算干净,若是爷喜欢,妾身为爷寻来,就当是……” 看着面前人的柔情,耐心中的责怪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心疼地将人搂进怀中。 “不了,往后宋郎只守着你一人过生。” 庄玉妗眼中闪过狡黠。 没想到他最后竟吃了这一手。 庄玉妗自然不甘心,拱手相让。 可若再不为其寻找良人,也只能眼睁睁看着旁人夺去。 与其如此,不如选个自己能够掌握之人。 随即怜月才选了那女子。 不仅身世清白,更是家中并无几人,实在好以拿捏。 却不曾想他,最终却还选择回到自己身侧。 “宋郎,以后妾身也不会再任性,让你难做。” 面前的女子面若桃红,一双媚眼浑然天成,实在让人…… “我的好夫人。” 他伸出手,将人揽至怀中,眼眸里满是欢喜。 二人也久时不曾如此和睦。 —— 月末。 宫中的丧仪早已准备妥帖。 皇后的尸首也早已送至妃陵。 宫中起了宴席,算是纪念于先皇后。 侯府也赫然在列。 宋老夫人因感念皇后之殇,不愿前往。 只剩下侯府两房。 “你怎么看?” 宋老夫人拄着一旁的桌角,那时候满是秘密的双眼看着来传话的怜月。 怜月手中握着那请柬。 一时也没了主意。 “按常理来讲,我与夫君是侯府长房,这种宴会自然不能…可是毕竟世子之身落在了二弟身上,二弟与夫人若是缺席,怕也会有人说侯府怠慢。” 总之他们四人。 去与不去。 外间都会有所言论。 “你身为长房儿媳,如今又握着侯府的掌家钥匙,此等宴会,你自然该出面。” 宋老夫人盖了帖。 “你便回禀宫中,就说老师身子不适便,不宜出面,别让你这长房儿媳待老身行使一切。” “儿媳明白。” 怜月说着便退了出去。 回到了栖鹤堂,却马不停蹄的去找了他。 “你可入过宫?可知宫宴之上都有何注意?你快同我说说。” 见怜月眉眼之中满是急迫。 他倒颇有兴致。 “怎么?宫中来人请你赴宴。” “原本请的是老夫人,可是老夫人说身体不适,不愿前往,此事便落到了我头上。” 这倒也并非是什么坏事。 “你是侯府长房儿媳,代替家中长辈也属正常。” 怜月自然知晓,这是躲不过的缘分。 “所以……你教教我,我对那宫中事宜真的是一窍不通,” 连京城的人脉都不成摸清,怜月又怎能…… 他看着怜月如此急迫之心,笑道。 “你从前可从不会在乎这些。” 怜月从前想着,不过是想借助宋大少爷之妻的身份逃脱曾经的困境。 如今既做了他妻子,不能再丢了他颜面。 “我若在宫中出丑,丢的是侯府与宋家颜面,” 见怜月神色镇定,极度认真。 他倒真替怜月请了宫中的教养嬷嬷。 “这位是徐嬷嬷,也是皇后身侧之人,正好皇后殁了,还不曾有新的差事落在头上,便特意为你将人请来,你便好生跟着她学习就是。” 怜月有些狐疑的看着眼前人。 一时不知真的可否依赖于她。 “大夫人请放心,老奴在宫中也曾教导过公主王子仪范,务虚多时,三日,便可见效。” 此刻只能活马当司马懿。 怜月点了点头,便答应下来, 三日, 从辰时起身,洗漱,请安,用膳规矩,行为举止…… 徐嬷嬷手中不过是个短板的木板。 可犯了错就得挨打。 怜月瞧着浑身的青紫,心中委屈。 但行为举止之上,却比从前脱胎换骨。 三日之期已至,徐嬷嬷的面孔也不再犹如恶鬼般。 “大夫人是个有灵气的,不过才三日,有了不少进展,自然不会在殿前失仪,您大可放心。” 见状,宋鹤眠谢过寻嬷嬷,又拿了些银钱派人送其谨慎回宫。 第52章 答应陪同 怜月却瘫在原位。 见怜月如此疲惫。 他却有些不放心的开口。 “没事吧?那徐嬷嬷是我所知最会教授规矩之人,也不曾知晓她竟下手如此无轻重。” 他有些担忧的目光落在女子身上。 怜月常挺着精神。 “无妨,虽然确实有些疼,但是却也学到了不少。” 怜月扶着一旁的床沿站起身来。 “你瞧,如今甚至我这站姿,都比从前好上许多。” 自是有专门的人教导。 再加上从前庄夫人也曾几番严令直呼。 此刻怜月宛然一副脱身于文学之家的大小姐一番。 “你心中满意即可。” 他自然也被女子如今这副模样迷的有些挪不开眼。 此刻那人身上满是自信。 在我一开始时的那般弱小与试探。 “我安排了人陪你一同入宫。” 他又加了一句。 怜月看向他,眼眸中却带着几分失意。 “你不陪我同去?” 原以为若有宋鹤眠相伴,还能互相陪伴。 可眼前的人…… 宋鹤眠摆了摆手,一只手又按在膝间。 “我这腿,去了也不过是平白无故拖累你,道又给了旁人说到你的功夫,不如不去。” 眼不见心不烦。 耳不听便不为实。 怜月却丝毫不在意。 拖着有些疲惫的身躯走到了他身前。 “你很在意别人的言论吗?” 他低着头并未回话。 “那你是不是也打心眼里看不起我?” 听闻此话,他却猛然抬头。 那双眼睛里满是否认。 “我出身卑贱,母亲不过是庄家的一个奶娘,甚至我是被强迫所生,我自幼被人当做大小姐的替身,动辄打骂,从无一个人把我当人。” 怜月就势仰着头,半副身子依靠在他的膝盖上。 “他们说我生来卑贱,说我克夫克母,说我是个只会以色事人的贱人。” 曾经的那些不堪入耳之言。 虽在心头之上,留下了烫着痕迹。 但却也并非是一生难以脱困之言。 “而如今…我有了你,有了母亲,你们待我良善,更教会我如何为人,如何书写文字,如何行为举止,如何做大家夫人。” 如何变得越发自信。 识大体,懂大观。 这是曾经那个只居于后宅之人,永远都学不会的。 “你教我学字,替我讲书,同我说大道理,不就是想从地狱里把我拉回来吗?” 怜月又很认真的跟他说。 “我也想…把你从地狱里拉出来。” 那女子的声音实在不算柔情,我在此刻却犹如羌笛一般悦耳。 让他逐渐沉沦。 他看着眼前的女子,过了半晌,才开口。 “你可知…我这副身躯,这双腿,这个人,早就成为了京中所有人的耻笑之辈。” 堂堂侯府大少爷。 拥有着无尽的前途未来。 可惜这一场病,这一双腿。 让宋鹤眠彻底变成了一个病秧子。 变成了这京城之中偌大的笑话本体。 “所以,你真的是吗?” 怜月席地而坐,一双眼睛却始终不曾离开他。 “如果你说是,往后以便继续关起门窗,做你的缩头乌龟,请不要再管我,不要再管宋夫人。” 不再管她。 不再管母亲。 他突然不想。 不想就这样放手。 任由他们犹如普通女子一般再遭磨难。 见他不开口。 怜月便越发刺激。 “你说啊,你把话说出来,我保证我绝不再吵你!” 他看着眼前之人,最终那颗心彻底没了防线。 “是我的错,我以后不会再说这样的话了?” “那宫宴,你要不要陪我同去?” 他犹豫半晌,最终点了点头。 见此,怜月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 还是满意的站起了身。 “我让人替你选件合体的衣衫,即使入宫,最基本的礼仪不可破。” “嗯。” —— 好在怜月之前,为了方便宋鹤眠挪动,早就已经让人置办了新的轮椅。 虽然平时他不愿出门。 但也会在院中坐着晒一些太阳。 此刻离家入了皇城,也并非难事。 可宋老夫人听说他们夫妻二人要同往。 原本并不担心,此刻心却碰到了嗓子眼里。 “你不知那宫殿之上,哎……” 宋老夫人拉着怜月的手。 “我知你这孩子是想让他有些向生的想法,这宫中他不能去。” 怜月不解,此事宋鹤眠已然答应。 为何到了宋老夫人…… “这这其中可有什么隐秘之言,是儿媳并不所知,还请母亲告知。” 宋老夫人见她,连连叹气。 “我这儿子自幼也算是文武皆全,若非是那场病痛,原本如今也该位列百官之内,这宫殿之上,人言复杂,不知多少刺耳之言皆嘲笑儿,为母者又怎能容忍自家儿郎受此大辱。” 宋老夫人不愿让自家儿郎受此委屈。 可怜月下一句话让其惊艳。 “儿媳并非强迫夫君,夫君愿意陪儿媳出门,是其心中所想。” “你说是眠儿愿意主动陪你出门入宫。” 宋老夫人满脸不信,双手又去抓着她。 “怜月,你真的…你真的让他答应你,愿意陪你一同。” 怜月点了点头。 “母亲知道夫君的心,除非是夫君亲自松口,儿媳如何都无法。” “好!好!好!” 宋老夫人此刻更见怜月万般皆好。 “你果然是我宋家的福星。” 宋老夫人就立马让人拿了个头面给怜月。 “你入宫需好生打扮,这头面算是老身为你的添妆。” “谢过母亲。” 天刚见黑。 怜月与宋鹤眠便上了自家马车,一路朝着皇城而去。 眼前的他虽闭目养神,可却仍见他手上的紧张。 “你在害怕?” 马车内仍有烛火摇曳,便也能瞧见他的小动作。 他摇了摇头,一副不想多言的模样。 怜月却大胆的伸出手与其十指相握。 “我一直在你身侧,会无时无刻陪着你的。” 他看着眼前的女子,感受到手掌心所传来的温热。 心满意足的点了点头。 到了皇城脚下。 将各家的请柬送至门口。 马车便再也坐不得。 “宫中的路还有很久,我怕你坚持不住,便让人装了轮椅,不如我推着你走?” 怜月感念宋鹤眠行走不易。 所以便早早准备。 第53章 宫门口刁难 只见宋鹤眠蹙了蹙眉,有些不想挪动的姿态。 然就在此时。 马车外却传来他人调笑。 “呦,打远处瞧着便觉得马车上的灯笼眼熟,原是宋侯府,听宋无忧说,是他那瘸腿的哥哥,和他那出身贱籍的嫂子。” 外间的男子一哄而上,是笑声满目。 “而且,听说那女子还曾经爬上过宋无忧的床。” 他那双手死死拽着马车的横梁,似乎下一秒便要穿出去。 怜月的手却再次扶上了他的。 “不过是一些人言,又有何可俱,他们说的难听,我们不听便是。” 怜月说着便在翠柳的搀扶之下走下了马车。 而周围那几人瞧见怜月容颜。 那眼眸之中更是几乎全都盯在了其身上。 言语更加开放不堪。 一时之间公道之上回荡起他们毫不羞耻的笑意。 让人听在耳畔, 似乎化作了打在身上的鞭子,带来无尽的疼痛与折辱。 怜月却丝毫不惯着他们。 伸手便是一巴掌打在那人脸庞。 看着周围几人还不曾反应过来。 挨个一人一个巴掌。 “你这贱人……” 他伸手指着眼前人。 侯府的侍卫却都围在怜月周围。 连吴琛也站在怜月面前。 隔开了怜月与他们几人之间的距离。 “你敢对我动手,你出去问问!可这我是什么身份?” 他率先被打的男子此刻恼羞成怒。 一双眼眸之中满是对她的怒火。 “我管你是什么人?” 怜月整理了下有些凌乱的衣袖。 低垂的眼眸,毫无半分卑贱,反而带着几分毫不在乎。 “我宋家是陛下亲封的侯爷,我夫君更是侯府长子,你们言语诽谤于他,便是不将侯府放在眼中,我身为侯府长子儿媳,这当应该阻拦尔等妄为。” 坐在马车之中尚未挪动的男子。 原本以为怜月会将此事咽在肚中。 不曾想单枪匹马,便可对上那几家贵胄子弟。 他们虽不容小觑。 但确实无法与宋府相比。 若是说他,确实无伤大雅。 若是说起宋侯府。 怕是便有些反驳君上。 “当今陛下曾经夸赞侯府中人高清亮节,也更曾夸赞宋老夫人,而我夫君,更曾得陛下金口玉言,你如此谩骂侮辱,于是在否认君上所言。” 面前女子伶牙俐齿。 看似好像并未说过半句得罪之言。 却拿了官家之身。 让人无感,再有半句反驳之言。 时刻陷入安宁之地。 怜月也从吴琛身后走了出来。 看着眼前几人眼中已有惧怕之意。 “从前侯府在宋老夫人手中,顾念着昔日旧情,与诸位速来点到为止,今日……” 她那眼眸中带着无比的坚定。 一个一个的看过去。 “侯府大权握在我这儿媳手上,便听不惯旁人对侯府的议论,更听不进他人对我夫君的贬言,若再有此等言论,我定不会轻易饶过。” 宋侯府从前的功绩仍在。 就算是宋鹤眠并未继承世子之位。 终究与普通家眷的男子并不相同。 更别说从前,还受过陛下夸赞。 随着宁静,他们几人的身后却传来脚步声,随后便也听见一声极其凉爽的笑声。 “本世子就说过,让你们几个少找宋家的霉头,等着有朝一日撞到了硬骨头,可惜你们偏偏不听。” 众人听见他声音转过头去,才认清是何人? “见过定远侯世子。” 那几个男子也收了眼中的不甘,认命的朝着面前之人行礼问安。 他却略过几人,走到了怜月面前。 “多日不见,周二小姐越发变得女中豪杰了起来!” 他的面上带着笑,又让人感觉到无尽的威压。 面前的女子却毫不掩饰眼中的厌烦。 “见过世子。” 怜月并不搭话,他又转过身去训斥那几家子弟。 “本世子早就告诫过你们,这美人是捧在手心里疼着的,不是让你们…瞧瞧,给人家娘子惹生气了,还不赶紧道歉。” 他的话还刚落。 听见的原本还高傲的几人,连忙弯了身鞠了躬。 “是我等有眼无珠,得罪了侯府大夫人,还请侯府大夫人恕罪。” 面前之人的转变。 怜月心中早已了然。 世间万物,讲究的不就是个官高一级压死人。 怜月摆了摆手,不愿与之纠缠。 见人转身就走。 他也并未有刁难,而是伸出手去帮人一起抬了轮椅下来。 随后,站在一旁,眼睁睁看着怜月将他扶在轮椅上。 直到一切结束。 怜月原本便想推着他一同入了宫门。 那曾想毕竟是女子之身。 那轮椅原本便有些沉重,此刻又有个成年男子坐在其上。 怜月拼尽了全力,可终究没有挪动。 “怎么?小娘子可需要本世子的帮忙。” 他说着已经准备伸出手去。 却只见怜月朝着一旁的吴琛开口。 “吴琛,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帮我搭把手。” “是。” 吴琛憋着笑,看着那人的眼眸中闪过一丝难以理解。 却伸出手带着怜月与宋鹤眠一同入了宫。 他刚刚是被一个女人拒绝了? 定远侯世子站在原地,有些不解的,看着那背影。 这世间女子只有他拒绝的份。 什么时候轮到别人来拒绝自己了? 他心中虽郁闷之至,但是却也跟着人身后入了宫中。 宫宴还不曾开始,便先行让人都呆在御花园中。 怜月替宋鹤眠寻了一处比较安静之所。 “我知你会讨厌那番吵闹之境,我亦是不喜,所以便选了此处,你可满意?” 怜月看着他,又看了看他神色之中并无异议。 “毕竟是我要带你出府,不管你如果感觉身体有样或是其他不舒服,都要及时告知于我。” 宋鹤眠点了点头,又再度喃喃。 “其实你刚刚大可不必与那些贵族子弟交恶,这番言论不是第一次。” “从前是从前,现在是现在。” 怜月也寻了个干净的椅子坐了下来。 与他有一搭没一搭说着话。 “宋家既然有侯府之称,应该身份地位本高于旁人,可他们竟如此随意议论,是否是因为你常卧病榻,而宋无忧又上不得台面,所以才会如此?” 第54章 御花园相遇 这世间之人都是拜高踩低之辈。 且不说这些出身一般的公子哥都能如此贬低他一个侯府长子。 就看这一路走来的宫中下人。 对旁人笑脸相迎。 而对他们夫妻二人却沉默不语。 只是将他们二人引来了这御花园周围,便随意找个理由离去。 早已对此慢待之事早已麻木。 他并无半分不满。 而只瞧着眼前的女子,倒好似有几分不悦。 言语之中,也满是为自己而鸣不平。 “不过这世间惯是如此,那你放心,只要有我在,绝对不会再让人对你有半分贬义。” “有你在?” 他半是自嘲的重复了一遍。 便也觉得眼前的女子说起话来,真是有些有趣。 他看着眼前人,却终究被她眉眼处的那份执着而打动。 “嗯,有你在。” 他又重复了一遍。 喃于在口齿之间,让人有些听不太清。 没过一会。 便有曾经宋老夫人的闺中好友走上前来。 “你便是宋老夫人认定的那长子儿媳?” 怜月站起身来,微微俯身行礼,“是,见过孙夫人。” 面前的这位,是陛下眼前最为得宠的御史大夫的夫人。 也是宋老夫人在朝中为数不多的闺中密友。 孙夫人叹了口气,“你母亲如今身份如何?早前听闻她病了,很想亲自探望,却一直被琐事耽误。” 孙夫人是真心担心宋老夫人身躯。 “夫人放心,母亲一切无碍,只是还需暂时安歇几日。” 见状,孙夫人也放下了悬着的心。 “你母亲无恙就好。” 远处有几个夫人朝着孙夫人摆手,看起来是叫其过去。 孙夫人答应后又看向怜月。 “你…要不要同我同去,那些个夫人都是朝中大臣的夫人,我可为你引荐一二。” 怜月虽然想见,但却又担心将宋鹤眠一人放置此处,怕会受到他人刁难。 一时之间踌躇不前。 “你若想去就去,这是皇家御花园,不会有什么宵小之辈,我在此处等你。” 他素来在病中,如今声音听着也带着几分虚弱之感。 怜月瞧了瞧那一堆夫人,最终还是做出了抉择。 “也好,你便在此处等我,若有什么事,便大声喊我的名字,我听见便立刻赶回来。” 宋鹤眠点了点头,看着人转身离开。 而他则只是坐在那廊下。 怜月刚走不久,定远侯世子便赶了过来。 一出现电视一大堆的苦水。 “你这个小妻子是不是将本世子当做了什么坏人?” 他拽着人胳膊,一副不悦的模样。 他强生着精神,不知为何怜月走后,他便觉得疲惫不堪。 “你怎么不想想是你自己做了何事,惹得她觉得你不是好人,” 他有些烦闷的,将自己的衣袖从人手中夺来。 目光又落在他身上。 “这样好的时候你不去找你的青梅,来找我做什么?” 他自然知晓面前的男子一心期待的是何人。 便也觉得奇怪,为何他会出现此处? 可这问题却直勾勾扎向了人心。 他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 一副满脸苦恼的模样。 “你又不是不知,她是随着父母亲一同入宫,本世子自然难见。” 自从上次离京至今,他们二人也有长达半年未见, 还以为今日有机会。 最终也不过是一摊谋划落了空。 “你这名声若是在京都能好些,成像还能松口,” 他摆了摆手。 时过境迁,有些事他早已心知肚明。 “我同她,是此中有缘无份之辈,根本毫无未来。” 此刻他也早已看清。 宋鹤眠还想说什么,却只见他一股脑的全都说出口。 “我从前不知什么家族使命,谁知我喜欢她。” 喜欢那曾经一袭粉色儒裙,站在桃花树下等着他的少女。 喜欢着说“非他不嫁”的少女。 这完全忘了他们的家族。 “她父亲是丞相,而我父亲是侯爷,我同她,永不会有结果。” 一文一武。 更是朝中重臣。 当今陛下又怎能容之? “或许……” 他摆了摆手,瞧着远处的妇人堆里。 那个跟在母亲身后,看起来十分含蓄的女子。 “如今我只求,丞相能为其寻一个良人便好。” 他见他如此,最终也只是叹了口气。 这便是出身高贵者的无奈。 有情者,却不一定能够终成眷属, 世子又陪着宋鹤眠做了些许时辰,才起身离去, 刚好与怜月擦肩而过。 见怜月额头上都有些薄汗,她从怀中取了帕子。 “擦擦吧。” 怜月接过那帕子,擦了擦额头的汗。 “我担心将你一个人留在这,颇有些无聊,所以差不多认识了人就回来了。” 她在向他解释。 在表述从无半分想要将他丢下的心。 “你若是想同她们在一起说会儿话,也不必……” “不。” 怜月脸上带着笑,拒绝了他。 “哪里有我同她们欢笑,反而将你丢在此处的,不过你可知丞相府小姐?” “你怎会突然之间问及此事?” 怜月的半副身子靠在一旁的栏杆上。 “就是…刚刚同他们说话,瞧见丞相府的小姐神色不好,又多问了几句。” “为了婚事吧。” 怜月惊喜的望着他。 原以为他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怎会知晓此事。 “别用那副眼神看着我,丞相为家中独女寻找良人,已是半年前的消息。” 半年了。 “半年了都还不曾找到一个合适的人选吗?” 这要求是有多高。 那丞相府小姐瞧这条件也不错。 他看着远处的人影丛动,不知为何突然想起一句。 “若是你有的选,还会愿意嫁给我吗?” 怜月那满是惊喜的眸子里却闪过几丝不解? “怎么突然问及此事?” 这个问题与丞相府的事又有何关联? “我常卧病榻,命不久矣,若是能选,你应该也不会选择我吧?” 怜月并未想过这个问题。 因为这是眼下唯一的一条路。 “说实话,我从未想过。” 从未想过若不嫁给他还会嫁给谁。 怜月认真的看着他。 “你我之间虽无情爱,却互相陪伴彼此多日,若有朝一日,你有欣喜之人,尽管同我说,我一定乖巧让位。” 第55章 给你一席安身之所 他如今也并不是一定真的会死。 或许以后还有属于自己的人生。 “不过到时……如果你没有什么新的人选,能不能就先让我坐在这个位置。” 怜月扭扭捏捏的开口。 毕竟如果离了侯府,怜月并不知自己能够去往何处。 他点了点头。 “只要你不主动离去,侯府永远都会有你的一席之处。” 他很认真的答应怜月。 只要怜月自己不率先离去,侯府之内便一定有怜月的存身之所。 怜月点了点头,眼中也含着泪水。 二人又沉默了些许。 直到时候将近。 陛下身旁的人请了诸位一起挪步于大殿之内。 怜月原本是想推着宋鹤眠跟随着众人一同离去。 不曾想当今陛下,却亲自要见一见怜月与宋鹤眠。 怜月有些紧张地拽紧了轮椅的把手。 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 还好他反应及时。 “劳烦公公了,我与贱内这就过去。” 公公点了点头,然后便在前引路。 怜月微微弯下了身,有些紧张的开口。 “为何陛下要召见你我?” 怜月此刻浑身紧张。 从前寸步不出的她,根本不曾见过外间世界。 更有些不敢面向天家。 “你在宫门口弄出了那样的动静,就算是那几个纨绔子弟,不与家中戏,可陛下一定会知晓,自然,要你我去给个交代。” 瞧着眼前女子有些凌乱的神色。 他再度开口安抚。 “若你怕承担责任,先将所有事全都推到我身上。” 他伸出手拽住了女子搭在自己肩膀上的那只手。 “有我在,一切不会有事。” 二人步步跟着那公公,便到了御书房门外。 “二位稍后,咱家去同陛下通禀一声。” —— “进。” 御书房内传来了男子有些浑厚的声音。 虽然听着确实有了年岁,但却还有着无尽的力量。 怜月推着宋鹤眠慢慢的走在那通道之中,可那颗心却早已跳到了嗓子眼。 当今陛下会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怜月并未了解过。 直到御前。 怜月僵硬的松开了轮椅的把手,随后跪伏在地。 “见过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她低着头,竟连面前的人都不曾瞧清。 当今陛下看着怜月这副模样,忍不住的笑出声来。 “怎么?刚刚瞧着这侯府大夫人在门前可不是这副样子,到了朕面前,怎么却如此拘谨?” “陛下。” “父皇。” 两个男子的声音重叠在一起。 怜月微微抬头,瞧见陛下书案旁站着的太子。 “太子有话说?” 他那目光落在一旁站着的太子身上。 太子略微点头。 “父皇莫要见怪,这侯府大夫人出身不算尊贵,所以做起事情来确实有些没了分寸,门外之事,臣也有所听闻,还请父亲看在儿臣份上,便饶过侯府大夫人吧。” 当今陛下的目光落在怜月身上良久。 他又伸手指了指一直未动的宋鹤眠。 “你要说什么?” “门外之事,实在是误会,并非是她故意寻衅滋事,而是几个纨绔子弟辱骂于臣,臣妻心中担忧,才会有此一言。” 他也在开口为怜月辨言。 “好一个女子,你与太子多年兄弟,这还是首次看你二人认知一样,这只是为一女子求情。” 怜月有些担忧的目光落在宋鹤眠身上。 生怕会因为自己之过,而将祸水引在宋鹤眠的身上。 “臣维护臣妻,不过是理所应当,并不知晓太子殿下是如何想的?” 他挑了挑眉,一副挑衅的样子,看着眼前的太子。 太子也毫不上心。 “是母亲亡故之前同儿臣说,让儿臣帮着些宋侯府。” 若是放在旁人身上。 当今陛下会担心是否有结党营私之故。 可在他们二人身上。 他却丝毫根本不必有半分担忧。 “若是旁人,朕难免会疑心,可就你二位,根本不必。” 皇帝摆了摆手,示意怜月站起身来回话。 “这就是你母亲为你百般挑好的妻子?听说了,家事并不算恢宏。” 宋鹤眠的目光落在女子身上。 “娶妻当娶贤,吾妻并未嫌弃臣是个病秧子,臣自然没有什么可挑的。” 听见此话,陛下眼中闪过一丝疼惜。 “这么多年,也还无什么结果吗?” 他摇了摇头。 这副身子早就已经没了活路。 “终究是无法完成陛下曾经交托的旧事,可惜我这副身子要耽误大业。” 皇帝走下来,眼中更带着无尽疼惜。 “那些个事朕自然可以交给旁人去做,你尽管养好身子。” “臣领命谢过圣恩。” 陛下见其神色一向淡漠。 言语之间也断无半分亲密之情,终也叹了口气。 “皇后是病故,与朕,与太子,都无半分关系。” 他看着眼前的男子,终忍不住的解释了一句。 “陛下放心,母亲并非疑心皇后之故,只是感伤。” 话语说到了这个份上。 再多也没了意义。 陛下站起身来。 “今日在宫中摆下宴席,也是因为是皇后的三七,想热闹热闹,你便同朕一同去吧。” 怜月已站起身来,打算推着宋鹤眠前行。 却听见他说。 “不了,陛下,臣还是回臣该待的位置。” “你……” 陛下那有些衰老的面孔之上都被他气得带了些红晕。 最终不过甩袖而去。 “你随意。” 太子见陛下愤恨而走。 又见他淡漠如初。 “又何必如此?要将所有人都排除于你身旁之外呢?” 他低着头沉默如初。 太子早已见惯他这副模样。 与从前相比,此时也早已没了,昔日那般想要用尽心思撬开她嘴的想法。 “罢了,随你怎么想。” 他说着便快步走到御书房门口。 可终有些忍不住的斡旋而回。 “父皇对得住母后,本宫也对得住你。” 他神色复杂,让人看不清心中究竟在想什么? “你这双腿,终究是因本宫,该本宫尝的因果,本宫自不会忘记。” 太子说完这话后彻底转身离去。 房内便只剩下他们夫妇二人。 怜月并不知晓他们之间究竟有何过往? 只是想推着他前行。 而他却死死的拽住了那车轮。 第56章 他那双残腿 与怜月手中的力气抵抗着。 自然是后者稍有败风。 “又在闹什么脾气?” 怜月走到了他正面来,那双眼睛与他四目相对。 “我听不懂太子与陛下二人之间的言论,更不知你们之间究竟有何往来,只知道这场宴会你我必须出面。” 他一只手自然垂在自己的膝间,此刻掐了掐毫无知觉的双腿。 “我这双腿,不是因病而瘸。” 什么? 怜月之前一直以为她站不起来的缘故是因为…… “当初,我曾与太子一同养在内宫,养在皇后膝下。” 皇后竟是他的养母。 可是皇后之死,他却无半分悲痛。 “皇后既然抚养过你,可我从未见过你……” “不曾见过我为皇后而悲痛?” 他抬头望向怜月,率先打断了怜月的话。 怜月点了点头。 “那时太小,有些分不清谁是谁的母亲,便也以为皇后亦是我的母亲,” 所以当时离宫,她疯狂哭泣呐喊。 只是不想与自己的“亲生母亲”分离。 “这都是很早之前的事了,我与太子从前争锋相对,太子所说之事,我从来不愿与之同行,因为我…讨厌他。” 身为先皇后独子。 皇后将所有的心血全都灌注在他身上。 而将皇后当做了“亲生母亲”的他,却从不曾受到过她的欢喜。 “如今想来也十分可笑。” 直到那一碗毒药。 “那汤药原本是要颁给太子的,是皇后特意亲手熬制的补药。却不知是何人在其中动了手脚,变成了一碗毒药。” 虽不至于见血封喉,却也能要了人半条命。 也正是因此。宋鹤眠喝下后便陷入昏迷良久。 为了留住他的性命,只好将那毒素全部逼入了双腿。 而这世间再无意气风发的少年郎。 只剩下一个双腿不能行走,整日只能靠着中药补给的药罐子。 “所以你是因为毒药,才会命不久矣的。” 怜月之前查过几次。 自从老先生之前帮忙解决了他身体当中的沉疴。 便算是给了他重生。 怜月却能感知到他的情绪。 他并没有因此而过于欢乐。 反而有几分烦闷。 从前怜月有些想不清。 此刻一切都有了最后的结局。 “你不必再费心救我,也不必担忧。就算是我死了,侯府也会是你的依仗。” 怜月眨着眼睛,强行将眼中的泪水憋了回去。 “我要侯府倚杖做什么?我要的明明是你。” 怜月的声音有些哽咽,让人听起来难受之至。 “你这条命算是我救回来的,现在是我的,你要真的再敢轻言生死,我哪怕是闯进阎王殿,也要将你捞出来。” 他瞧着眼前这执拗的女子。 终究无奈的笑出了声。 “知道了。” 眼前的女子于他而言,正如一树阳光般照射住生命之中。 从踏入栖鹤堂的那一刻起。 她就犹如专属于他的太阳。 万事都似乎好像有了新的开始。 “希望能够真的陪你到那一日。” 怜月擦了眼角的泪珠,陪着宋鹤眠一起入了席面。 宋鹤眠与怜月二人的位置距离陛下不远,倒也与几个庶出的皇子混在一起。 当然还有那定远侯世子。 “真是烦闷,怎么将他们两个人同我们安排在一起了。” 那八皇子看着眼前的人,丝毫不掩饰眼中的烦闷。 倒是一旁的四皇子掩盖住眼眸之中的恨意。 反而是宽慰八皇子。 “八皇弟,这可是父皇举行的宴会,注意言辞。” 他翻了个白眼,却不情愿的坐在原位。 “我又没说什么,不过是觉得同他们坐在一起,会污了我们这些皇子的名声罢了。” “污了八皇子的名声?就是不知八皇子在这京城之中有何等的名声所在?” 怜月原本坐在他身侧,瞧着台下的舞女,半梦半睡。 偏偏非要有这只苍蝇在耳旁嘟嘟囔囔,让人心生烦闷。 听见了熟悉的音,定远侯世子也抬起头来。 想要瞧瞧怜月又如何说这些不学无术的皇族子孙? “你放肆!” 八皇子走到了怜月的眼前。 “可知我是当今陛下的第八子,我是皇子,你一个区区出身贱籍的奴婢。也敢随意置喙?” 怜月看着面前的人,也毫无半步退缩。 “今日是何等场所,如此重要,总会在此时出现只狗随意狗吠?” 他那眼眸丝毫不曾落在人身上。 单手握着手中茶杯,将杯中浓茶一饮而尽。 又放在了怜月的面前。 八皇子被人下了面子,一副极其不高兴的模样。 倒是让人瞧着便有几分喜气。 “你……” 八皇子又走到了他眼前。 看着他那副病怏怏的样子,更是心中窝了火。 “你这个废人,连走动都要靠着旁人的废物,敢骂本皇子是狗。” 他略微抬眸,似乎才看见八皇子。 “原是八皇子,一时没听清,还真以为是从哪里跑出来的狗!” “宋鹤眠。” 他双手架在桌前,一副似乎想将对面的人吞了的模样。 “别以为你还是那个有先皇后疼爱的孩子,如今皇后死了,宋家也得倒台。” 宋家也得倒台。 “在此之前,我倒是有本事让孟家先倒倒台。” 他那修长的手指,漫不经心的绘着杯口的图案。 “只是不知道是孟贵妃要如何自处?八皇子心中所图画之事,又是否能有进展。” “你敢拿我母亲的母族来威胁我?” “孟家若是干净的很,孟氏宗族之人,若真的都是孑然一身,又有什么怕查的呢。” 孟家仗着孟贵妃的缘故。 别说在京城之中横着走。 就连京城官员也多有想要攀附之意。 更别说孟贵妃膝下还有八皇子。 人人都想为自己的未来谋一条出路。 自然便与孟家交好之人良多。 孟家也越发贪婪。 当今天子只是不想撕破与孟氏之间的情谊。 不然孟家早已倒台。 更别说如今还能狐假虎威。 “孟家之所以能走到今日,孟贵妃之所以能有如此盛宠,不都是仗着从前是陛下身旁的一个贱奴吗?” 她原本因皇后之事,便心生郁闷。 又与陛下太子说了话,此刻更是言语刁钻不可。 “同为贱奴,你怎么便瞧不上我的妻。” 第57章 关系匪浅 贵妃的出身,确实有些见不得人。 正是因此,虽颇受陛下恩宠,但仍旧也不似其他人尊贵。 宫中也多有人议论纷纷。 原则八皇子却仍旧是个不体贴之辈。 不仅有时会谩骂其母。 更是对母亲母族百般索取。 孟家更不似其他百年大族一般。 实在是孤枝难撑。 见他神色有异,就连周围的几位皇子都不敢开口。 他又伸出手将怜月拽着坐了下来。 似乎刚刚毫无任何意外发生。 八皇子心中虽有怒气,也被人拽着坐了下来。 不过多时,太子却朝着他们这边走来。 一眼便瞧见了八皇子那满脸怒气与不服。 “这是怎么了?” 他脸上带着虚伪的笑,眼眸又落在一旁的宋鹤眠身上。 “莫不是你同老八又吵了架?都是这么多年的弟兄了,让本宫听听是因为何事?” 太子的话音落了,被无人接了话。 八皇子因为生气。 而他因为不想理。 怜月夹在中间,刚要开口,又被人拉了袖子。 太子倒又不觉得奇怪,而是直接走到了他面前,撩起了裤腿,便坐了下来。 “老八的性子你不是不知,何必与之计较。” 他高举手中的酒杯。 “当本宫这个做哥哥的替其道歉,如何?” 那杯酒放在他的面前。 怜月又硬着头皮去接。 “夫君在喝汤药,无法饮酒,这杯还是妾身代为……” 可怜月的话还会说完,手中的酒明显被他人夺去。 “我喝不了,更何况八殿下得罪的不是我。” 他低着眸,神色冷淡,让人心中起了波浪。 怜月更是害怕。 这可是当今太子。 可他,却丝毫不将人放在眼中。 行径似乎不过是以自家哥哥之间有了冲突,一时不愿原谅。 可是…… 为何在上一世的记忆当中,宋家与这朝堂并非有诸多关联。 甚至最后的宋无忧的成功,都是因为攀附了旁人。 他如今的态度,不仅与太子与八皇子,甚至与当今陛下关系匪浅。 宋侯府,似乎不简简单单的只是一阶候府。 怜月一时觉得似乎自己曾经忽略了一个巨大的谜团。 比如说,他真的如表面那般单纯。 出生于侯府,同时自幼便冠与世子名位的他。 真的仅仅只是一场普通的病,能够夺走他身上所有的光环吗? 宋无忧明明看似实在是不堪大任。 难道真的仅仅只是因为他无力,而只能将侯府大业全都转交于他一人之手。 怜月现在满脑子胡乱思维,实在有些猜测不出,这人…究竟是何出身。 当场的几个皇子心中也有些打鼓。 毕竟于他们而言,太子与他们之间可非是兄友弟恭之则,反而却是君臣之别。 却只见太子微微笑出声,随后一脸无奈的将那酒水饮之。 “你还真如往年,半分情面不给本太子留。” 他站起身,目光落在其他皇子身上。 “该说的话说,不该说的话就闭上嘴,那些不堪入耳的闲话再让本宫听见。本宫便传去给父皇也听听。” “是。” 有着太子规训。 众皇子也不敢过多违背。 太子离去前,目光又落在怜月身上。 “你…还真是个特别的。” 太子那副意有所指的意思,让怜月心中更起了波澜。 怜月压低了声音与他耳语。 “太子刚刚说的到底是何意?我为何有几分听不懂?” 宋鹤眠闭目养神,并不曾理会怜月言。 到底是怎么回事? 周围的皇子经刚才那番曲折,便也不见再有闲言碎语落在耳中。 本是先皇后已故的首次宴会。 更是为了纪念先皇后。 便办的也不算隆重。 虽有歌舞,却更有哀伤之色。 贵妃坐在皇上身侧,一副神色也颇为憔悴之中。 皇上瞧见,也只是安抚几句。 “妾身没事,只是想起皇后姐姐…从前的那些教诲,一时有些难受罢了。” 皇后当年教诲,可是警醒了不少人。 “是。皇后这些年…也是辛苦,如今怕是去享福了吧。” 当朝的陛下却仅仅只是在这半月之中,似乎已经老了好几岁。 那双鬓之处已有些斑白。 就算是他们年久而情淡。 可终究还有少年情义相符。 多年夫妻相助。 时代并非是一朝一夕便能忘却的人,事。 “父皇可千万要节哀。” 太子在一旁向陛下行礼。 “母后生前便时常担心父皇身躯,生怕因朝政繁重而引父皇病发。” 虽是感情淡薄,可却仍旧互相担心。 皇上叹了口气,却微微点头。 —— 宴席到了一半。 席面上也少了不少人。 有各自并在一块儿说了话的。 也有因身体不适早退的。 更有喝醉了酒去御花园中散心的。 而定远侯世子,便与丞相府千金在此时相遇。 彼时已是他们半年未见的初见。 二人都略显得有几分拘谨。 眼眸之内却也行波流转。 “你何时回京的?为何都不曾派人同我说上一声。” 长久的沉默,终究是女子未忍得住心中羞涩,先开口问询。 “回来许久了,只是被父亲监管在家中,便也没朝着外头跑去。” “你……” 女子犹豫了片刻,又再度开口。 “你何时打算向父亲提亲?你不在的这半年,父亲已给我掀开了不少人,可我仍记挂着你我二人之间的承诺,你说过你会……” “雀儿。” 他声音仍旧如旧时一般深情之至,让人听了心肠便有万般转换。 “我们的事,便到此为止吧。” 那名叫雀儿的女子,却愣在了原地。 “你说什么?” 沈雀有些难以接受,往前走了两步,想伸出手拽着她的衣袖问个清楚。 却又生怕被旁人瞧见,一直躲在假山之后。 “是我做错了什么吗?父亲虽强迫着我见了那些世家子弟,可我也同父亲说过,我绝对不会…我此生心中只有你,除了你以外,我宁愿任何人都不嫁,你到底为何……” 说着那泪水便从眼眶中流下,怎么都止不住。 见面前的人仍旧不肯说话。 “就算是你拒绝我,也应该有个因果,是不是父亲找你说了些什么?” 第58章 寻求他人帮助 面前的女子哭得梨花带雨,让人看了遍心中生疼。 可他却知道此刻不能回头。 他看着眼前的女子控制住自己想要为其拂去眼泪的双手。 “雀儿,丞相定会为你选择一个极其与你相配的良人,更能让你拥有一个幸福而又美满的未来,这些都是我给不了的。” 他叹了口气,试图说服面前女子。 “你看,我不过是这京中人人传颂的纨绔子弟,我素来万花丛生过,却片叶不沾身,我与你之间的事,不过是少年随便许下的承诺,我从未当过真。” 那双眼的周围此刻都红彤彤的。 更让人有些忍不住的想…… 他控制住自己,残忍的转过身去。 “我原本想着就算不与你说明这些,带到丞相为你选了人,等你嫁了人,便一切都懂,不过既然如今遇上,不妨与你说个清楚。” 他连看都不敢看眼前的人。 “半年多前,我不曾离京之时,确实对你情更深,可是…这半年多的历练,让我更瞧见了万般女子姿态,更别说那塞外胡姬,就连那青楼楚馆之女,也更婀娜多姿,与你相比更是百般姿态。” “你怎能将我…同那青楼女子相比。” 沈雀伸出手,强迫的将人撞了个面相。 看着他那副丝毫无半分动容的模样。 沈雀的心几乎碎了百瓣。 “我最后问你一遍,你确定这就是你给我的答复吗?” 他点了点头。 “沈雀,你确实比不上那青楼女子。” “啪!” 这一声惊了那一滩净水,更是引起了涟漪。 “我好歹也是丞相府小姐,可以不要我,但是你不能把我同这些青楼女子相比。” 沈逼着自己不再落泪。 “既然你…确实无心于我,那我也不好在于你过多纠缠,从今日起,你我二人,便恩断义绝,此后婚娶嫁丧,各自毫不相干。” 拼尽了勇气,说完这话后人便转身离去。 甚至连一个背影都不曾落下。 世子站在原地,看着那仍旧还在哭泣的女子。 这次却无法主动的递出自己腰间的手帕。 更不能伸手将人眼眸之中的泪意擦得干干净净。 只能留在原地。 盼术她,可觅良人,也可嫁了良人。 再回到席上。 便能瞧见已经空了的丞相府夫人和小姐的位置。 他却仍旧无半分动容。 —— 宋无忧和庄玉妗二人的位置被安排在了后面。 自然,根本不知他们之间的事情发展。 而庄玉妗一直堆着笑意与周围的几位夫人附和。 虽说这几位夫人的出身与夫家都不算名声昭着。 可终究,多一个好友总比在这世间多留一个敌人好上许多。 可是却也能远远瞧见,被不少人围在其中的怜月。 庄玉妗心中不知有多少嫉妒。 尤其是与那几位夫人交际有些累了。 转过头去想要求助宋无忧开口将自己拯救出来时。 却瞧见他目光一直落在那人身上。 即使隔得远,根本瞧不真切。 可是他却也仍旧将自己的注意力全都落在那一人身上。 而对于自家妻子,这不管不顾。 还真是个…深情之人。 可是,庄玉妗也不过是个浪荡之人。 —— 贵妃此时已然听闻八皇子刚刚所遭受的苦楚。 身侧站着仍旧不服气的八皇子。 “你也是,怎么就被人一两句话哄了,也就算是骂回去,又能如何?” 八皇子看着贵妃,眼眸中也有些意犹未尽的怒意。 “那病秧子拿外祖父家来威胁我,娘亲,我是真的怕。” 孟家如今还没有彻底站稳脚跟。 所有的荣宠不过全都靠着贵妃一人。 相反,宋侯府可是真真正正有过功绩,更是也有爵位。 那宋侯府之中的人,在陛下的心中,甚至能够堪比于太子。 “你……” 贵妃身旁的嬷嬷也有些心疼的将八皇子挡在身后。 “娘娘,别人不知道,您还不知道陛下的心思,这些年对于那宋侯府,陛下偏帮了多少,朝中有几人,哪敢轻易得罪了那宋侯府?” 这话倒是不假。 宋侯府这些年偏得陛下恩义。 自然,也很少有人敢轻易得罪。 久而久之,是有不少人愿意攀谈。 “既然如此,你便去请宋侯府的人过来一趟,不。” 贵妃看着那嬷嬷要出去的步伐,又叫了停。 “去请那位宋侯府世子过来一趟。” “宋侯府世子?” 贵妃点了点头。 素来听说这位宋侯府世子并非是嫡出,宋老夫人看齐十分不善。 想来这位宋侯府世子时时刻刻都想要了那男人的命。 “是。” 原本还与那几位夫人说话的庄玉妗,却被出现在身侧的贵妃身旁的嬷嬷所打断。 那嬷嬷也算客气。 “贵妃与皇子说话,忽然想起宋世子也与皇子年纪相仿,便想请宋世子和世子夫人一同过去叙话,还请宋世子给个薄面。” 皇后已殁,贵妃不日,或许便能登上皇后宝座。 如今若能得其亲见,便相当于接收到了来自贵妃的橄榄枝。 收与不收,便是他们自己的选择。 宋无忧自然毫不动脑的便开口说道。 “不敢扶了贵妃的美意,我与贱内立刻前去。” “那老奴就先去回禀贵妃娘娘了。” 周围的夫人也恭贺了一番,后便各自离去。 庄玉妗却有些忧心的拽着他袖子。 “贵妃为何要见你我?难不成你从前与贵妃有交情?” “我算什么东西,怎么可能与贵妃有交情?不过既然是送上门来的橄榄枝,你我何必不去见见。” 庄玉妗拉住了宋无忧的手。 “妾身不是不想去,只是怕不知何时得罪了贵妃与八皇子,你我去见,怕是会丢了性命,” “丢了性命?” 他冷哼一声,看着面前的女子。 “我看你自己不想好,也不想带这本世子好,如果不想去就别去,本世子自己一个人去就是。” 他说着便甩开了女子的手,转身离去。 面前的她,却又不敢,连忙跟了上去。 不多时便入了贵妃所在的院落。 “见过贵妃娘娘,见过八皇子。” 宋无忧微微行礼,一副恭敬的模样。 “不必多礼,坐吧。” 第59章 贵妃之意 贵妃的目光落在一旁的庄玉妗身上。 “还记得当初…你们夫妇二人成婚之时,本宫也让人送过贺礼。” 那赞赏的目光一直停留不断。 “曾经就有所耳闻,庄家儿女的贤名,如今一见,果真如此。” “贵妃娘娘妙赞。” 庄玉妗虽平时不将人放在眼中。 但却也知面前的贵妃,却也并非是普通人家子。 更何况以一个贱婢之身都能够一跃成为君王身旁的陪伴人。 更是能成为手握重权的贵妃。 这份能力,这份心态,便是常人所不可得。 反而是一旁的宋无忧,却丝毫不在乎此中言论。 贴着贵妃的脸便回了句。 “贵妃娘娘何须夸她,庄家的出身不算高,也不过是个普通人,教养出来的孩子自然抵不上贵妃。” 比不上吗? 贵妃低着头,冷笑一声。 却让面前的几人都僵硬住了手脚。 宋鹤眠突然想起面前这位贵妃究竟是何出身,一时愣在原地,不知该如何解释? “无妨,出身不能决定任何人,本宫还听闻你有个妹妹?” 听人提到怜月,庄玉妗脸上也带着虚伪的笑容,点了点头。 “是,确实有个妹妹,只是自幼…怕是规矩不体统。” 贵妃又再度开口。 “听说你妹妹也嫁进了侯府,如今是那侯府大少爷的夫人?” “是。” 贵妃瞧着似乎好像对怜月也十分感兴趣。 “那不知可否有一件事能够拜托世子妃?” 庄玉妗被惊得连忙站起身来。 “能有何事帮助贵妃娘娘是我等之幸。” 贵妃伸出手将庄玉妗拽到了自己身旁,拍了拍人肩膀。 “你何须如此紧张,本宫还没说什么事呢。” 她又招了招手,将一旁站着的八皇子叫了过来。 “刚才宫宴之上,本宫这不孝子,不小心冲撞了你妹妹,惹得你妹与宋大少爷心中不快,本宫得知实在心之忧虑,不知可否托你将人带过来,让本宫亲自向其道歉。” “娘娘不必如此在乎,妹妹那种人,何须能够撑得起娘娘的歉意。” 瞧着面前的女子,言语之中对怜月毫无半分尊敬照顾。 更多的却是贬低与看不上。 看起来这位临时找到的侯府未亡人,并非是个什么厉害人物。 悬着的心更加放了下来。 贵妃随即又开口说道。 “此事不管如何,也终是他之过错,本宫作为人母,自然不能就这样冷眼瞧着小辈受辱,劳烦你替我问上一句。” 庄玉妗虽然心中不悦,瞧着贵妃那副神色,便也只好答应下来。 “贵妃放心,我定会将话带到。” 说着庄玉妗便从院中退了出来,在席面上找到了怜月。 怜月今日本不想与庄玉妗起了冲突。 故意只在这几个高官厚禄的夫人们游走。 却没想到人非要往自己脸上贴。 “你过来,我有事找你说。” 庄玉妗说着便把怜月从人群当中拽了出来。 怜月虽不愿,但却也与几位贵人赔了笑容,随后被人强迫的拉了出去。 直到没了人说话的地方。 “你到底有何话要同我说?今日这场宴会,我不想与你有半分冲突。” 庄玉妗却是一副为了怜月着想的模样。 “你还说,自己得罪了什么人,你自己心中却忽然没了计算?” 得罪了人? 自从入宫到今时,怜月只觉得自己好像确实得罪了不少。 见怜月沉思。 庄玉妗指了指不远处的院落。 “贵妃娘娘在那处等你,你快随着我过去,不管有什么恩怨忧愁,赶紧与之说上一声,便一笔勾销,莫要让贵妃娘娘到时将这苗头算到侯府上去。” 得罪了贵妃。 估计是刚才与八皇子有过口舌之争。 “这事可与我没关系。” 怜月直接甩开了庄玉妗的手,最后又揉了揉有些酸胀的手腕。 “怎么就与你没关系?可是贵妃娘娘,告诉你得罪了贵妃娘娘,我们都得没。” 庄玉妗还以为怜月她…还在生气? 根本看不见如今眼前的大局。 “你可知那贵妃是陛下如今眼中最为受宠之人,八皇子虽不像其他皇子一般出头,这也得了陛下亲自教辅,这样的盛宠,世间可没有多少人能得。” 难得陛下亲自教辅。 可是东宫太子的待遇。 别说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八皇子。 要不是如今太子是皇后嫡出。 说不定这八皇子也有一力能够争一争这东宫。 怜月看见面前女子那副百般想要讨好他人的嘴脸便觉得恶心。 这世间何时…这只需讨好二字,便能够安抚其人。 更何况如今日,真得罪了贵妃与八皇子。 再见岂不是只会让自己更陷入危难之际。 “八皇子率先挑衅于我,我才照例反击,更何况有些话都是大爷说的,与我何干,若是贵妃想要为八皇子撒气,那就劳你去找大爷,而非去找我。” 怜月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 原本怜月根本不理解这宫中人事。 也不过是在记载之中瞧上几分。 还不曾对得上脸。 更何况当时以孟家之事威胁八皇子之为,也是全是宋鹤眠所为。 虽然当初他是为庇护自己。 可是此刻,不将这一切罪名全都泼到他身上,怜月很难想象自己即将面临着些什么? “怎能为了逃脱罪名,而将所有污水全都泼到大爷身上?” 庄玉妗满脸的责怪,于是又加了一句。 “你这样行径,怎能是女子所为?” “不然呢?跟着你去,将所有罪名全都揽在自己身上,然后让贵妃和八皇子把心中怨恨之气全都撒在我身上,像从前被你打的一样苟延残喘吗?” 想到曾经那些被她压在地上狠狠鞭笞的日子。 怜月的眼眸之中便更闪过几分恨意。 是,她恨她。 恨不得让面前的女子遭受自己曾经遭受的一切。 恨不得让她失去如今所拥有的一切。 这一切都不能过激。 太过急躁,只会让事情走到更加难以承受的结局。 倒不如,先暂时压抑自己心中的那份怒火丛生。 “我不想与你多废话,总之我不会跟你去见贵妃。” 怜月彻底拉开了二人之间的距离。 第60章 为她解难 怜月如此慷慨的拒绝。 实在不在庄玉妗的意料之内。 从前按着怜月那副胆小懦弱的性子,此时早就已经跟在她身侧,去向贵妃道歉。 心中有些不服气,她走上前,原本想一巴掌打醒眼前人。 却不曾想,那手不仅并未落在人脸上,反而是被她稳稳地接住。 “姐姐莫不是还当我像从前一般认打认罚?” 她直接甩开了庄玉妗的手,声音也变得极其可怖,冷淡。 “八皇子先出言不逊在先,若是此事挑到陛下眼前,不知陛下会怪罪一个从小就不曾学过礼仪的庶出之女逾矩,还是觉得贵妃教不好自家儿子。” 皇上身侧可是不仅仅只有八皇子一个皇儿。 反而前前后后有十几个兄弟。 尤其是太子,一向受陛下恩重。 若怜月没有猜错,太子与宋鹤眠之间定然是有旧相识。 在他们二人之间的关系一定十分紧密。 只是怜月此刻猜不出,更看不透。 就连当今陛下对宋鹤眠的态度也并不一般。 作为宋鹤眠的妻子,如今受了委屈,自然怕是能受到陛下与太子庇护。 庄玉妗听见怜月如此言论,却只是笑道。 “一个区区庶出之女,你有什么脸面敢与当今天子之子相争?” 真是疯了。 那眼眸之中满是讥讽,又开口再度与之细说。 “我若是你,便乖乖的去同贵妃道个歉,毕竟宫中的人,我庄家得罪不起。若是父亲与母亲大人知晓此事,也会同样以此告诫。” 宫中之人自然得罪不起。 “你庄家之人确实得罪不起,可我宋家人,自然不必在乎一个小小贵妃。” 男子的声音从他们二人身后传来。 庄玉妗神色中闪过几丝难堪。 二人的目光都落在了被人推过来的他身上。 “你怎么在……” 没想到他自己竟让下人推着寻了过来。 “见你去了许久未归,为夫心中甚是担心,便特意前来瞧瞧,可否有什么是需要为夫帮忙。” 这倒也并非有什么。 怜月刚想拒绝他,可他却自己挪着走到了怜月身旁。 那只带着些薄茧的手搭在了怜月的手上,又十指相握。 “你何时得罪了贵妃娘娘?为夫怎么尚且不知,难不成是因为为夫刚刚说的话,那也应该是为夫去道歉。” 他看着庄玉妗,又再度开口。 “既然弟妹想促成此事,那不如便带着我同夫人一同前去。” “你匆匆忙忙逃到这,还以为是输了酒不认账,没想到是来英雄救美了?” 不远处,有几个男子站在一旁岸边。 虽看不清那面容长相,但却实在能够瞧得见那一身明黄色的衣衫。 除了当今陛下,便只有太子有资格。 果然,不出一刻,那几人走过来时。 人群当中自有太子。 刚刚说话的也是太子。 他挑了挑眉,让人瞧着好似有几分不悦。 “原本就是你们自己定下的要喝酒,与我何干?” 定远侯世子从那群人中走了出来,目光落在怜月身上。 “怎么好似本世子每次见你,你都在受人欺负?” 他挑了挑眉,又落在对面的庄玉妗身上。 “这次可需要本世子救你?” 怜月却微微俯身。 “不劳烦世子,我夫君还在。” 他们二人紧握的双手,却迟迟不曾分离。 倒是有几分羡煞了旁人。 就连太子也开口打趣。 “父皇前些日子还问起你这婚事,本宫当时还不知该如何回话,如今便是知道了……”他顿了顿,“这分明就是郎情妾意,好不快活。” 怜月低着头,在夜色之中掩盖了自己眼眸处的几分羞愧之意。 实则心里却是欢愉。 他看着面前的女子,眼眸之中也闪过几次异样。 “我夫人年少不谙世事,可经不起太子这番挑拨。” 他一副犹如老鹰护小鹰般的模样。 “今日天色已然不早,无其他事,我便带着人先行回去。” 太子点了点头,又接过一旁工人递过来的披风。 “如今夜间还有些凉,刚瞧着你衣着单薄,怕你生病,特意让人给你取的。” 一国太子,如此尊贵之身,却记得为他先取衣衫。 还真是情深义重。 他转动轮椅的轮子换了个方向,随后扯了扯怜月衣袖。 “先回。” 怜月点了点头,与太子几人告别后便权当刚才那不过是一场小插曲转身离去。 而不曾将怜月带回的庄玉妗却惨了几分。 贵妃看着跪在地上的她,眼眸之中都满是怒意。 “看起来世子妃也不过如此,竟连自家妹妹都无法规训。” 庄玉妗跪倒在地,实在没想到那病秧子身后竟有那么多人相互。 “贵妃娘娘恕罪,臣妇并未想到妹妹竟然能与太子……” 贵妃原本一脸怒气,听见庄玉妗提及太子,又一时眉飞色舞了起来, “你把话说清楚,你妹妹与太子如何?” 庄玉妗支支吾吾最后只憋出了一句。 “臣妇看太子与妹妹倒是有些亲近,盖子更对其百般照顾,臣妇不敢得罪太子,才只能眼睁睁看着妹妹离去。” 太子。 宋无忧生怕引火上身,就连忙为其辩解。 “或许是一时看走了眼,怜月身份卑贱,如何能得太子气重,您千万莫要听信谗言。” 贵妃看着宋无忧,却没在说话。 过了半晌摆了摆手,让他们夫妻二人先行离去。 在回府的轿子上。 宋无忧看着庄玉妗。 “你真瞧见太子与她……” 庄玉妗低着头,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样。 “妾身不敢乱说,世子便权当妾从未说过那样的话。” 他一听见人说这般言语,但一颗心全都化了水。 “好妗儿,为夫刚刚不过是怕贵妃娘娘责怪于你,他会说那样的话,你与为夫说,是真的瞧见了。” 她点了点头。 “甚至太子还特意命宫人娶了衣衫,那衣服如今就披在怜月身上,宋郎若是不信,不如去瞧瞧。” 她看得清晰。 太子的衣衫是一开始披在宋鹤眠身上,可后来却被宋鹤眠让给了怜月。 此刻应该还在怜月身上。 马车一前一后的停在侯府门前。 通过马车的窗户,宋无忧确实看见了怜月身上的那件衣。 第61章 为撑腰 宋无忧紧紧拽着自己的衣袖。 那眼睛中的嫉妒,只有他自己和身后的女子才懂。 庄玉妗虽低着头,可那眼眸之中却满是痛苦。 她是真正的搬起了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宋郎。” 她期期艾艾地贴了过去,原本是想得到那男子的安抚。 可他却将人推开。 宋无忧下意识的开口。 “滚开。” 意识到此时待在他身旁的是已过门的妻,而非是那个忘恩负义的妾。 “今日喝多了酒,为夫有些不太清醒,你送为夫回房吧。” “好。” —— 自宫宴那夜后。 怜月许久未能与宋鹤眠得见。 每每求见,都说他有要事先忙。 可他除了养病又何来要事? 怜月虽想不清,但终没再纠缠。 又得宋老夫人邀见。 “听说宫宴之上,你受了委屈?” 怜月连忙摇头,“没有的事。” 宋老夫人坐在椅子上,瞧着站在自己面前回话的她。 “你倒是个聪慧的,不像老二房里的那个,整日里竟会添了事,” 宋老夫人怎会不知宫宴上所发生的事。 不过是不曾闹到眼前,就当是他们那些小辈胡闹。 偏偏庄玉妗将此事挑明,甚至还说怜月因此而得罪了八殿下,往后连侯府的日子,怕都步履阑珊。 真是可笑至极。 区区一个八殿下。 也想要动摇宋家根基。 “虽不知姐姐同老夫人说了什么,但既然老夫人问起,儿媳确实有一事要说。” 宋老夫人来了精神,也想听听怜月说什么。 “老身既然听了老二家媳妇的话,也不好不听你的,你便说吧。” 怜月点了点头。 随后娓娓道来。 “那日…在宫门口有几人说了些夫君的不是,言语之中满是贬低,儿媳一时没忍住,顶了回去,便得罪了几位少爷,后来落座之时,又因八皇子出言不逊,便也…好在有夫君与太子一行人在,才逃脱了八皇子与贵妃的怒气。” 怜月说着又跪倒在地,言辞恳求。 “那日回来,儿媳便终日惶惶不安,既不想因此琐事而引起母亲心中伤心,也不想因儿媳鲁莽,而让母亲受罪。” “引起老身伤心?” 怜月点了点头,“夫君的病,和那些人的言语,怕都会引起旧时,我便……” 老夫人瞬间便明白了怜月的心意。 她伸出手拉着怜月坐在了自己身旁。 又亲自帮怜月整理了些碎发。 “你这孩子,倒是个懂事的,还会注意到这些细节。” 宋老夫人的眼中是丝毫不掩盖的偏爱与欢喜。 毕竟这卖乖的本事,怜月还得多谢庄玉妗。 若非是庄玉妗百般责辱,让她知晓,若想活下去便要讨巧。 此刻也不会如此顺利。 “此事老身放在心上,你回去吧,就算是贵妃与八皇子找上门来,自由老身扛着。” 怜月却拽着宋老夫人的手不松开。 “母亲,若是贵妃与八皇子找上门来,还是将…将儿媳交出去吧。” “将你交出去?” 她抬眸看着眼前的人。 这世间无人不怕死。 贵妃与八皇子那种人,既得罪了,若再度出现在人眼前,便是一时半会儿不会有好下场。 “你可想好?若真是将你交到了贵妃与八皇子手中,你会是何下场?” 怜月点了点头,再度开口时,言语中都染了几分哭泣。 “儿媳知道,儿媳一条贱命本不足惜,绝不能…让您和整个侯府冒险。” 宋老夫人见她如今却还为这侯府着想。 那颗素来有些坚韧的心彻底碎得干净。 “老身作为你的婆婆,让你闯下如此祸事,老山本就应该担了责任。” 那眼眸之中满是对怜月的疼惜。 “你回去便好生休息,不必在意这些。” 怜月点了点头,又陪着宋老夫人坐了一会儿,便转身离开。 刚回到西厢房。 便听见宋鹤眠房间内有所声响。 毫不停歇的立马走了过去。 便瞧见房门大开,只有他一人身影。 然而此刻大半个身子都挂在外面。 那纤长的手,朝着前面拉伸。 看样子应该是想要拿些什么东西,但却又有些吃力。 怜月快步走上前去。 先是伸手将宋鹤眠扶回了床上,随后才一脸认真的发问。 “爷是想要什么?妾身帮你拿。” 宋鹤眠此时有些脱力,看了看身旁的女子,任命般指了指那放在正中央桌子上的茶壶。 怜月这才注意到他身侧的茶壶中已没了茶水。 又连忙站起身为他添了茶水,还特别贴心的试了试水温。 “今日院中怎会无人贴身服侍?” 见他喝了水平稳了下来,怜月开口问道。 “他们几人整日里在我眼前晃来晃去,颇觉得有些烦闷,今日便让他们都下去了。” 他今日晨起。 瞧着身旁侍奉的人仍旧不是她。 却不知为何便感觉心中有几分闷痛。 可素来不知该如何表达心中情绪的他,却只觉得这一切不过缘由,习惯二字。 既然怜月不曾主动,又凭什么是他主动? 二人便如此僵了下来。 他也不曾去过,问过怜月这几日过得可好。 怜月坐在床边,还在喋喋不休的嘱咐。 “你如今这副模样分明离不开人,要是吴琛在,你让左右都退一下也就罢了,他不在您身旁,还是要有人的。” “我都说了…我瞧着烦。” 怜月对他这话却有些无力。 他觉得烦。 从前将怜月当做苦力一般让她在这院中跑来跑去时,怎么不见她有半分烦躁。 “我从前一个人照顾你时,也时常在这院中跑来跑去,怎么不曾见你烦。” 怜月嘟囔着,但却全都落在了那人的耳朵里。 “我也不知为何。” 他突然开口,到把怜月吓到了几分。 “你在便觉得安心,你不在便觉得烦闷。” 怜月趁机又再度提出。 “那不如我还像往常一样,每日来照顾大爷?” 怜月试探性的问询。 毕竟之前是他说不必劳烦怜月每日跑来跑去。 “嗯。” 他没有再说别的。 可怜月的心中却也乐开了花。 “那…现在有什么事需要我做的吗?” 若是这院中下人瞧见这一幕,倒还真想问个因果。 第62章 有些不想走了 从前他们夫妇并未成婚之时,这院中的一切还不都是由他们几个下人一同照料。 那时还不曾听闻宋鹤眠对他们的照顾,有何深觉不妥? 而如今不过才两三日。 便堆积了一腔的不悦。 更何况这两三日,他们也各自尽心,根本不敢有半分逾矩之失。 —— 怜月自还记得那日在宫中的鲁莽行迹。 更知贵妃与八皇子,绝不会善罢甘休。 便日日有些难以安心。 可始终既不曾得官家招见,也不曾给侯府带来些危机。 宋鹤眠自能瞧得出怜月心不在焉的,便也带着些许不甘心的问道。 “怎么?如今近十年是否都如此不尽心了吗?” 怜月看着自己手中有些带着污秽的帕子,连忙挪开了手。 “我若是告诉你…我不是故意的,你信吗?” 他看着她,“你觉得呢?” 怜月有些尴尬。 “我只是有些好奇。” 他挑了挑眉,“好奇什么。” 怜月看了看如今房中无人,便挪到了他身旁去,小心翼翼的问。 “前些时日我不是在宫中得罪了贵妃,还有那八皇子,为何至今人都不曾走上门来?” 听到怜月说这话,眼前的男子笑出了声。 原以为怜月这满脸忧愁,是在担心旁事,怎么都没想到会是这件小事。 “我记得那日同你说过,贵妃是万万都不敢动宋家的。” 怜月那时只觉得这句话不过是她为自己撑腰直言。 便真不曾当了真。 “难不成你说的是……可是宋家对朝纲,如今也并无建树,反而是孟家,这些年可为陛下做了不少事。” 到底谁才是有用的那个人如今眼前一见便能分明。 即使宋佳确实曾经有过些许功绩。 但却不代表能够一直在帝王面前得了恩宠。 这便也是怜月心中有几分后怕的缘故。 “我宋家对这朝中有建树的时候,怕是他孟家的人还不知在哪儿呢。” 提到曾经宋家所对国家做下的诸多事件。 此时眼前的男子身上满是光波。 他曾经也曾意气风发,更曾经跟随在父亲身旁为国家而付出自己的那一份力。 若不是突发重疾。 此时的他早就已经成为了一个意气风发的小将军。 “总之此事你便不必再担忧。” 怜月此刻已知是自己太过见识短浅。 上一世一直都在后宅打转。 怜月并不知晓这些。 所以自然也从未听说过这宋侯府究竟如何贵重。 今日一见,果然不同以往。 怪不得上一世,宋无忧坐下了那些大逆不道之事,却还能够留得一条性命苟全。 “我瞧那日来同你搭话的,除了太子以外,还有几个与太子素来交好的皇子世子,他们也与你关系匪浅吗?” “嗯,幼时都在一起长大,我曾经也被养在先皇后膝下。” 他们是自幼的玩伴,更是多年互相扶持的朋友。 怜月看着宋鹤眠,此刻整个人都很是惊讶。 “你出身竟如此,那又怎么会……” 这京城之中又怎么会有诸多传言,更几乎把他传成了一个废人。 怜月实在有些不解。 “宋侯府虽名声昭着,可终究是他人的眼中钉肉中刺,你不是也知道我身上的毒,着实难解。” 怜月早就已经查明他身上的毒素都有什么。 只是无论是老先生还是怜月,后来请进府中的几位医术高明之人。 都同怜月说过,这毒难解之至。 甚至在这中间还有可能有性命之忧。 一想到一个出身曾经如此高贵之人,却因为这一场病整日躺在床上。 怜月的内心便越发有几分伤怀。 一时之间竟落了泪。 这泪却是有几分灼人。 “你怎么好端端的……哭起来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欺负了你。” 宋鹤眠手忙脚乱的想为怜月拂去眼中的泪水。 可却眼睁睁瞧着那女子的眼眸之中有更多的泪水涌出。 这是怎么了? 原本不过是他们二人在此时坐着谈话,怎么突然就变成现在这幅。 “你好可怜!” 怜月拽着他的袖子,又擦了擦脸上的泪水。 曾经有多么风光,这几年的日子便有多么的难堪。 怪不得他之前一直都有几分自哀自怨,似乎更有几分想要求死。 怜月现在全都已经知晓这些。 于是便又再次向他承诺。 “我保证我一定会将你的病治好,让你早一日同正常人一样。” “治好我的病?” 他笑着看眼前的人,言语之中却带着几分冷漠。 “你如今知道我于宫中的关系,自然也知晓我这病究竟有多少名医来瞧过。” 身上的病和那一直吊着自己的毒。 这些年不知吃了多少药汤。 可最终也不过都是无济于事。 除了浪费了那珍稀的药材和让自己体验了一段苦不堪言的日子。 便再也没有什么纪念的价值。 从前每每瞧见换了个大夫。 他心中自然有莫名的几分期许。 而如今却早已麻木。 更是习以为常。 这世间人各有命。 而他宋鹤眠的命便是在这床榻之间等死。 “天各有命,我早已认命。” 他将自己的衣袖从怜月的手中拽了过来。 那双眼眸落在怜月身上。 “书架右侧有一个格子,那格子里面放着的是我已经签过字的隔离书。” 虽然如今久久相处。 他确实能感知的到眼前女子与旁人不同。 更是心中无半分贬低,侮辱于他。 正是因此,他却不想再耽误面前女子的半分荣华。 “我命既已经由天定,便何需要再牵累着你,若有朝一日,我驾鹤而去,你便凭借于此,早些离府。” 怜月看着他手指的地方。 清清楚楚能瞧见那处有个格子。 那曾是怜月心中最渴望之物。 可此时莫名的怜月停住了走过去的脚步。 怜月的内心当中似有一个声音。 “你真的想要那封隔离书吗?你真的想要与之和离?现在的你真的可以毫不犹豫的离开吗?” 怜月的脚步像是被什么东西粘住了一般。 此时确实无法做到就此离开。 且不说宋鹤眠这段时间哪怕尚在病中。 也曾费尽心思教怜月各类学识。 宫殿之上的维护也并非是假。 第63章 学习按摩 怜月一直未动,而躺在床上的他,那双眼睛里也闪着星光。 他不知道自己在期待着些什么。 或许是在期待着怜月做出让他满意的答复。 下一秒,身旁的床失去了重力。 凹陷下去的部分再次被腾起。 随之带起来的还有他的心。 他那双眼睛一直盯着眼前的人。 似乎下一秒若是怜月敢离去,他便能将人一把拽过来压在床上。 怜月只是走到一旁,试了试桌脚的茶水温度。 随即又开口道。 “我依稀记得答应你的事,所以在此之前,我绝不会轻易与你谈和离之事,至于和离书,便先放在你手上,若往后,你我彻底不再是同盟,劳你亲手将这和离书交给我。” 怜月的目光很是认真。 可落在他的眼中,却有了别样的意义。 “你可知这意味着些什么?若是没到那一日,我便离世,这和离书并算不得数。” 他原本想着,若此物在怜月手中。 哪怕是有朝一日,他长眠于此。 那和离书都能给怜月几分安抚。 可在怜月看来,这些也不过大差不差。 “我还没有那么小气,更何况…你现在的身体正在好转,只要你一直保持好的心态,总有一日会好的。” 怜月相信他,也相信自己。 他看着眼前的女子,最终颇有些无奈地点了点头。 “好。” —— 二人之间又恢复了以往的生活。 平时白日里怜月不是在宋鹤眠的书房位置去处置家中事务,面试练习书法,读书写字。 怜月也算有着天资,再加上上一世,为了讨宋无忧欢喜,也曾经被迫学过这些,读起来便有些绕口的诗词。 倒也算是有着基础。 不过倒着实薄弱的很。 宋鹤眠瞧着又一次将诗词当中的字写错了的怜月,颇有些无奈的在上面画了横。 “我与你解释过多次,这个字的意义,你为何还是会写错?” 怜月也像个小学生般,低着头任由他训。 毕竟这确实是自己有错在先。 他将那字替怜月改了过来,“下不为例。” 怜月点了点头,连忙将那卷子拿走。 “大爷,夫人,施先生来了。” 门外下人在通禀。 随后便有个先生打扮的女子走了进来。 那女子瞧着也有三十年华,脸上已经带了几分皱褶。 她走至二人眼前,伸出手鞠躬行礼。 “见过大爷,夫人。” 怜月看见她,脸上也涌了笑,连忙走了过来。 “施先生,一路奔波,不知你可否需要休息些日子?” 那人却摇了摇头。 “馆中还有病人等着,怕不能在此处多停留,我便先行来此,看看大爷双腿,若是并不重要,只需用手法拿捏,我便将那手法告知于您,夫人自行操纵,也并无不可。” 怜月点了点头。 这位女先生可是怜月在外寻了许久的按摩圣手。 她独创的按摩手法,是真的一绝。 怜月之所以知晓。 是因为宋无忧这人素来极尽奢华,更颇爱享受。 快要登上宋侯爷的位置时,他也要整日里上朝处事。 比从前那浪荡的日子折腾了百倍。 以致他浑身酸痛,而他便因此,让人在四处寻了会拿捏的圣手,最后只留了施先生。 可先生心系于自己的病人,便只教了手法匆匆而去。 当然那时完全成了替身的她,是唯一一个学了这手法之人。 至于庄玉妗,也不过只是粗粗扫了两眼。 顺便,在怜月因为学习手法,而伤了手时,充当了个责怪的人选。 怜月看着眼前人颇为熟悉。 想起当初她仔仔细细,耐心传授手法的样子。 怜月在想这些事。 施先生却已经掀起了宋鹤眠的被褥,甚至卷起了他的裤脚。 他有些无措的看着怜月。 毕竟此时还讲究着男女授受不亲。 怜月贴心的向他解释。 “医者仁心,自然没有男女之别。” 施先生满脸赞同,手上戴了个白色手套,便摸上了宋鹤眠的腿。 “我手有些冰凉,劳烦大爷忍一忍,或许还会有些疼。” 宋鹤眠点了点头。 施先生从膝盖左右摸到了小腿,又仔细检查了一番经脉。 直到额头都泛起了些薄汗,她才将男子的裤腿和被褥重新盖了回去。 怜月一脸期许的等着结果,自然也等到了好结果。 “大爷的双腿并没有完全废掉,只是因为常年有些毒素积累,再加上过久的仰卧于床榻,便有些肌肉松弛,所以才会有些站不起身,更走不动路。” 一边收拾东西,她一边又与怜月说道。 “你之前因是帮忙按摩过,虽说手法有些生疏和不到位,但却也帮他解决了不少。” “是。一开始时他确实根本就站不起身,如今有了拐杖或是有东西扶着,还能慢慢的挪上几步。” 施先生一副已经了解了的模样,便又开口。 “我再细细教你一套按摩手法,往后你用这套按摩手法帮忙按摩,便更能事成百倍。” “好。” 虽说心中顾念着其他病人,但是先生却也等怜月学习的完整,能够独自按摩之后才离去。 此后怜月倒却很晚才离开宋鹤眠院中。 只因这按摩之术,若是能控制在睡眠前后,变效果更佳。 —— 宋老夫人听闻怜月时常晚回西厢房,而倒是经常待在宋鹤眠房内。 眼眸之中倒是带着几分欢喜。 “我这个儿子,终于开窍了,若是他们夫妻能够如今日这般时常甜蜜美满,我这个当母亲的悬着的心便也放下来了。” “老夫人。” 跟在宋老夫人身旁的嬷嬷也一脸喜气,毕竟若是宋鹤眠与怜月顺利圆房。便说明这府上怕是不久的将来,又会添上一个子嗣。 “侯爷在天有灵,还望保佑大爷身体康健,能够早日有了这子孙缘分,也算是团团圆圆。” 宋老夫人听着那嬷嬷的话,又立马决断。 “我这就去给那贪生的上炷香去,要告诉他这个好消息,不要告诉他在天之灵,一定要保佑着家在安宁,保佑着早生贵子。” 保佑这一切都向好而生。 整整一个月的按摩,到让怜月有些筋疲力竭。 第64章 他怀疑怜月 不过好在最后的结果,却是让人满意。 看着如今就算不扶着东西,也并不需要再拄着拐杖,就能够行走的男人。 怜月的脸上也满是离开了重负的欢愉。 终于可见效果。 “恭喜大爷了。” 宋鹤眠也觉得诧异。 毕竟一开始疼痛难耐。 他不止一次向怜月提出想要放弃。 是怜月一次又一次的坚持,不肯轻易放手,才至今日。 他看着怜月的眼眸中也带着无尽的感谢。 毕竟怜月如今彻彻底底的成为了他那黑暗寿命当中唯一的救命稻草。 他也从未想过自己还会有新生。 “若是母亲知晓,一定会很是高兴,大爷可打算将此事告知于母亲?” 怜月抬头用询问的目光望向他。 他犹豫片刻却摇了摇头。 “现在还不是好时机。” 宋无忧在府中,素来虎视眈眈。 若知晓宋鹤眠双腿已能如常人一般行走。 哪怕是会有更多责怪与暗箭。 “也好。” 他毕竟如今还不曾大好。 不过只能刚刚行走。 若是宋无忧此时再以毒药控制于他。 说不定实在求生困难。 —— 某日午后。 怜月陪着宋老夫人出门采买。 而定远侯世子登门拜访。 朝着宋鹤眠如同常人一般行走之姿。 他眼眸之中闪过万分惊艳。 “我有多久不曾瞧见你能站直了身走路?这是……” 他当初突然犯了病,身上又中了毒。 他和太子这些兄弟不知为其寻了多少活路。 可终究不过是梁柯一梦。 “是她。” 宋鹤眠坐在了椅子上,下意识地捏着膝盖。 “那个女人?难不成真的如外间所说你二人是互相成就的命?” 虽说这荒唐言论。 他们都不曾放在心间。 可如今人才刚刚出现几轮,他身子便好上些。 甚至这些年无论谁来见,他都是万分颓废之状。 哪有今日? “那日匆匆分别,太子心中倒有诸翻疑惑,也对你这新婚妻子颇为兴趣。” “他如今竟对臣妻有感?” 男子冷哼一声,一副满目皆是不悦的神色。 “你瞧瞧你。” 世子却是一副早已习以为常的模样,半窝在了一旁的软榻里, “太子的意思,是自从宋侯死后,你又突然病倒,从那时起便从未再见过你,眼眸之中染了喜色,更别说主动的去维护一人。” 他性情本就冷淡。 若非是旧时情意,他们这些兄弟都不曾得他照料。 唯独怜月。 看似他们夫妻感情淡薄,却实则他真用了心。 “你们也瞧得出我对她…有了别的心思?” 世子有些不解地瞧着他,“什么叫做别的心思?你同她不就是名正言顺的夫妻?” 他看着眼前的男子,他们之间的关系并不疏远,并将那日与怜月有过协议之事和盘托出。 他却只觉得眼前人有些荒唐。 “且先不说,这女子最为重要的便是…你既然已知她是你那丧尽天良的弟弟的人,你还敢将人留在身侧?还让本世子几次三番为其…不行!” 他那眼眸之中满是压不住的怒气。 顿时站直了身掐着腰, “这些都是她的手段,一定是为了以此为由接触你,而替宋无忧彻底毁了你。” 他越说心中越有气,便又吵吵着。 “本世子不管你心中怎么想的,今日便让她收拾东西,离了这堂中。” 他满脸焦急,却见面前的男子平静如初,似乎无半分动容。 “你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又在想些什么?难不成你是觉得她……” 昨日夜间刚洗了发,今日男子的一头青丝,便并未用玉簪挽起。 此刻只是乖巧的附着在他的肩颈之处。 犹如黑色绸缎般披在身上, 他微微低头之时,略有几缕黑发落下,显得他有几分可怜娇弱。 让人瞧了难免会心生些许疼惜之色。 “你有没有听我说话?” 他看着眼前之人,却迟迟也不曾见他回应。 “宋鹤眠,本世子不管你与她,但是……” “结婚之日,宋无忧以烈马算之,若非是她,被摔下马的便是我这个病秧子。” 他抬头望向眼前的男子。 “我知你心中在担忧什么,我自早就已经让吴琛去调查了。” 他声音平稳,似乎不过是在叙了佳话。 “她出生于庄家,这不过是庄老爷酒后乱性,其生母带着其他家人都死于庄家之上,至于她自己……” 曾经入夜。 他曾字字句句细读了怜月人生。 瞧着,不过才刚刚及笄,可人却吃了万般苦。 “被庄夫人当做了替身,在庄家任何人都可欺辱于她,随着庄玉妗嫁入侯府,也亦是如此,甚至被他们夫妇当做了那……” 床上禁囡。 他并非是能轻易相信一人的性子。 在二人相处之前,他便早已将人性情家境全都查了个干净。 “就因为这些,你就真信怜月是个良善之辈?而并非是宋无忧等人送到你床边的定时炸弹?” 他闻言倒颇带着几分笑意的看着眼前人。 “你觉得这是枚炸弹?宋无忧这些年把多少毒物送到了我嘴边来,我不也没死。” 宋无忧那个废物。 百般算计可终究只能算计成空。 “就是因为明面上,所以才…你是知道本世子的,若不是这些年你拦着宋无忧的那脑袋早就被本世子拧下来了,” 他一脉相承,倒是与定远侯的性情颇为相似。 正是因此,他做起事来也从不顾念后果。 反而一切随心所动。 他点了点头,可语气却是缓慢。 “那你也知道我,若是她真与宋无忧有关,真是那心怀不轨之人,早就已经成为一具尸体了。” 他眼眸变得有几分犀利,神经病将一些隐藏之事唤起。 此刻定远侯世子才突然发觉。 眼前之人虽病弱无依,可终究一是宋侯从前亲自带出来的世子人选。 他又怎可能真如一个普通人一般。 何事都不曾计较。 “宋无忧…最近倒是做了个荒唐事,你若好奇,不如本世子讲给你听如何。” 宋无忧那般蠢笨之人。 做起事来素来不想后果。 “左右不过是与那些纨绔子弟……” “他勾搭上了八皇子。” 第65章 世子的警告 宋鹤眠闻言却颇有些愣神。 八皇子。 看起来那日的为难,也并非是空穴来风。 “看来他们夫妇是想要乘上贵妃这艘大船。” 他那眼眸变得犀利了起来,更是带着几分危险。 “可要本世子帮帮你。” 他却拒绝了定远侯世子的好意。 “我自家事,我自行解决。” 既然他话已说到此处,再多说也甚是无趣。 他便也没再说别的,瞧着时辰将近,他便站起身来想要告辞。 却听见身后坐在床边的他开口。 “听人说,自从宫宴那一日,丞相府小姐便闭门不出,丞相称之心病难医,不知这心病是何由来之?” 想到那曼妙女子。 他那双手紧握成拳。 宫宴。 他又重新坐回他的眼前,那双眼眸中也染了几分伤怀。 “本世子从不在乎门第,可那日却突然明白,侯爷之子,丞相之女,身份贵重,便也足以证明我同她绝不能有明日。” 文官武官之首。 若是两家和亲,那往后朝政岂不是掌握在了一家之手。 “我若并非世子,或许此事还有解法,可我是,是往后要继承定元侯府爵位的世子,这更会让陛下心生疑虑,” 功高震主,必被君王疑之, 他从前游手好闲,从不懂这些大道理。 不过在京中停留几月,却终究也瞧见了这悲痛人生。 “记得从前侯爷总说你不懂人理,要我多讲讲给你听,如今你不也是懂了这番道理。” “就是懂了,才方知我同她…无有未来。” 反而是丞相为其择选的良婿。 虽然出身都不算高贵,但却胜在人性良善。 这便是最好。 “丞相…他如今也上了年岁,只是急迫的想要膝下独女有个依靠,若是你能…” 他摆了摆手,脸上又重新变成了那吊儿郎当的模样。 “少年欢爱,就留在少年吧。” 他说着朝着人摆了摆手,便走出了栖鹤堂门外。 却不曾想刚好偶遇与宋老夫人分离的怜月。 怜月瞧见他,低下眉眼,向其行礼。 “见过定远侯世子。” 他也点了点头,往前走了两步,女子却有些害怕的退了两步。 “本世子又并非是什么蟒蛇野兽,怎么夫人如此害怕?” 他的眉眼虽带着几分调情,可声音却冷得让人发颤。 “难不成是因为心中有愧意,所以瞧见本世子,便是这般的害怕?” 怜月稳定心神,扯出了一抹难看的笑。 “世子说笑,妾身一个内宅女子,自然要与外男保持距离,若是世子,并无其他吩咐,妾身便先行告退。” 怜月说着便想与之擦肩而过。 可终是被人拽住了手。 怜月看着周围虽无人瞧见,却也拼命挣扎。 可终究是败在了男女的力气有些悬殊。 他那双阴谋狠狠地瞪着眼前的女子。 “你这张脸,还真是容易让人起了别的心思。” 他这些年重情声乐,流连女色,确实也见过不少女子。 可眼前女子虽无风流之处的女子那般轻浮。 可却在眉眼举止之中都带着些女子寓意。 实在能撩拨的男子心弦波澜。 甚至如今一向清醒自持的宋鹤眠都被其勾引的心中起了涟漪。 他不得不更加正视眼前的女子。 他的手掐着女子的下颚,让人动弹不得。 “你若乖乖什么都不做,就当个玩物在他身侧,本世子便可饶过你,可你若…本事只能让你死无全尸。” 他微微贴着怜月的耳畔,说出来的话让人心寒。 他松了手,看着女子因害怕跌倒在地的身影。 “你是个什么东西,你自己心里清楚。” 他扯了怀中的手帕,擦了擦手,便随意的扔在地上,转身离去。 怜月后怕良多, 上一世,从未见过这位世子。 听说好像他一直游荡在京外,不愿回家继承侯爷爵位。 至于最后是个什么下场,怜月并不知晓。 更不知他原本性情竟如此暴虐,不安于现状。 难不成是他知道了些什么? 怜月皱着眉,难道又要回到他人为刀俎,己身为鱼肉的日子? 不过很快,怜月便整理好了自己表面的情绪。 全然当做刚刚并未发生任何事。 走进院中,便快速的朝着西厢房走去。 却不知何时出现的吴琛挡在了她眼前。 “夫人这是遇了什么洪水猛兽,走得如此之快,让属下有些好找。” 怜月一抬头便瞧见她那副面孔。 又想起刚刚世子同她说的话,心中更是有几番波澜。 “没…没事,只是出去一日有些疲惫,想要早些回房休息而已。” 怜月揉了揉有些酸爽的肩膀,又打了个哈欠。 故作一副如今累极了的模样。 “原是如此,可是…大爷还在等您,还是得让您先过去一趟了。” 怜月原本想拒绝。 看着吴琛那副模样,也没再说什么,转身跟着他走。 刚走进宋鹤眠的房内,便瞧见他坐在书案上,手里握着的分明是后宅的账本。 “你深夜寻我,难不成是账本出了什么事?” 他瞧见人影,将手中的物件放回了桌上,随即又摇了摇头。 “当然不是,你坐。” 他抓着怜月的手,让怜月坐了下来,随后斟酌了几番,才再度开口。 “你今日同母亲一同去上香,可还好?” 不知他为何如此问,但怜月也颔首,“就是有些累,原本想着早些回去休息的。” 他看着怜月面上并无不悦。 将来如今也能与宋老夫人和平共处。 “母亲这个人平时管家至严,对待儿媳也确实有些…你若觉得母亲对你严苛,便同我说,我会同母亲去说。” 怜月一双眸子落在他身上。 不知为何,总觉得此刻的他有些奇怪? 又想到刚刚出门世子说的那些话,这难不成也有承上启下的作用? 可是他到底要说什么? “我与母亲这些日子相处一向和睦,从无半分争执,大爷突然提及,可是有什么事情要嘱托我?” 怜月又想到什么连忙开口,“你那解毒之药正在研究之中,我向你保证,若有消息,我立马告知于你,绝对无半分拖延。” 她比谁都想让他康健。 第66章 族长离世 宋鹤眠并未疑心怜月,反而心中一片清明。 对于世子所说的那些他素来不信。 也并未觉得怜月会因此而有心生叛逆之心。 —— 未过几日,宋家族中却又生起一乱。 宋老夫人叫了他们兄弟二人一同于院中议事。 自然怜月与庄玉妗也赫然在其中。 “淮阳族内,前几日传出来的消息,组长早前便已经病重,四处求医无果,如今也已…你兄弟二人理应回乡扶陵,不知你二人何意?” 宋无忧蹙了蹙眉,显然是心中不愿。 宋鹤眠更是直接出言拒绝。 “母亲,虽说我身为家中长子,此事原本应由我来做,只是……” 他做做样子,捶了捶有些疲惫的双腿。 “母亲知晓的孩儿,这双腿早已废,无法下地行走,怕是就算赶回家乡,也有心无力。” 宋老夫人了解他,便也顺势将目光落在一旁的宋无忧身上。 “那就你去,刚好你身为世子,身份显赫,定然能够安抚得当。” 宋无忧靠着椅背,语气有些不满。 “为何要本世子去?本世子可不想沾这晦气。” 宋无忧站起身捋了捋有些凌乱的衣服。 “儿子还有其他事物藏身便先行告辞。” 还未带宋老夫人再度开口。 却只见人早已离去。 宋老夫人看人背影,也只是无奈叹了口气。 “你同他年少时也曾经归过家乡,那族长还亲手抱过你们二人,哪里想…” 宋老妇人只是无意的喃语。 怜月却开口追问。 “若是世子实在不愿去,相互的不多,切身倒是可以同夫君走上一遭。” 怜月忽略了男子瞪向自己的眼眸。 却提出愿为家中人走上一遭。 宋老夫人满脸感激,可又开口说道。 “你是个好孩子,但实在不知宋家根本,若非是当初……” 他们兄弟二人又怎会不愿归家。 怜月确实不知其中缘由,此时倒也发了难。 瞧着宋老夫人的眼眸。 又看了看宋鹤眠。 才突然意识到,从刚刚提到族长之时,他们几人的神色便有些难看。 “你们夫妇二人先回,至于此事,再容我想想。” “是。” 怜月推着宋鹤眠回了房间。 但心上一直想着,便开口问道。 “是…宋家族内的事吗?我瞧着你们面色都有些难看,是否是刚刚我说错了话。” 他摆了摆手,又将怜月叫来眼前。 “宋家并无表面那般平静,我之所以…除去宋无忧,还有旁人手笔。” 宋家复杂,宋氏宗族更是让人难以看透其中根本。 “你本性良善,不过想救我于危难之中,我心中记得,但你不能去。” 怜月还未询问旧里,却听见他再次拒绝。 这终究是宋家之事。 三番两次被拒之门外。 怜月便心中有了些烦闷。 “知道了,我不会再提起此事。” 他见眼前女子心中虽有些怒意。 可却还装作什么都毫不在一般答应了他的话。 便心中也生了几分心疼。 “罢了,此中式也并非是不能告知于你,只是…你往后若是听见了旁人的胡言乱语,莫放在心上就是。” 怜月点了点头,随即满目好奇的望着他。 “我幼时同宋无忧,也算兄弟情深,亦有手足之情,从无针锋相对之举。” 可一切扭转之机皆在那日。 “那时我才七岁,可我父亲却已有衰败之像,家中族老变小先行,历下继承之人,也好,防止父亲突然崩溃,侯爷之位,无人继承。” 想起当日他们聚在一起所说之言。 宋鹤眠身上便有几分凉意。 “宋无忧生性叛逆招惹,就算在宋家老家,也曾打架,斗殴不断,实在不堪为其位,自然他们选的便是我。” 自幼时便承担起族内一切。 更是受尽族中长老疼惜。 “我原以为…那些长老是真的觉得我万象出众,可谁知他们不过是为了骗我父亲。” “骗老侯爷?” 他点了点头,依靠在床边,记忆回到了少时,那个曾经还有父亲存在的时空。 “我的记忆里父亲十分和蔼,或许是因为当年领兵打仗伤了根基,他不许我练武,更不喜我参政,他说…做个闲散世子,或许也挺好。” 依稀记得那时的他目光懒散,可却带着几分认真之色。 那时年少的他却从未懂过父亲的期许。 后来他逐渐长大,也逐渐真正的成为了族中翘楚。 “我才学兼备,有文武双全,到了弱冠之年,我便可继承父亲爵位,可这时族中长老却说,我年少失沽,怕是德不配位。” 那时他尚且不知这些族中人会对一个孤儿寡母做些什么? 那些年的旧历历历在目。 “他们将我母子三人赶出府外,不是父亲在京中的宅子无法让他们收回,怕是如今已瞧见的,便不是在这京城之中如日中天的宋侯府,而是…颠沛流离,或许如今已没命在看着前程的宋家母子。” 当年种种历历在目。 自然他也不愿回首而望。 “我不愿回去,不愿与他们虚以委蛇,更不愿再与他们谈笑风生。” 更何况如今宋无忧继承世子之位。 以他们那拜高踩低之心。 他只会更成他人笑柄。 “宋家族长离世,宋老夫人一定会回乡上香,你若不陪在她身侧左右,若真受了欺负,你觉得宋无忧能会护她?” 这一句话,便让眼前人的眼眸闪过几丝异样。 “你心中清楚,宋无忧是何许人也,他只会记得年少被人打压,却根本不会记得老夫人拉扯两个孩子如何辛劳?” 更不会记得宋老夫人所受折磨。 可是他却始终忘不掉…… “你曾经跟我说,你这副残败之躯,再复挣扎,也不过是浪费时光,可如今你身侧还有亲人需你庇护。” 怜月往后退了两步,满目庄严的跪在其脚下。 “老夫人曾救我于水火之中,今日算我求你,求你…庇护老夫人。” 她心中感念旧时恩情。 自不肯眼睁睁瞧着宋老夫人身败名裂。 便有此中一言所求。 他看着眼前人,终究心弦暗动,暗自垂下了头。 “罢了,你去回了母亲。” 第67章 启程准备 怜月得了他肯定回答,自是心中生了欢喜。 便宜将此事告知于宋老夫人。 宋老夫人满脸难起尊口,可终是落了句。 “他有你,是他的福。” —— 宋无忧当众拒绝,自然绝不可能与他们同行。 怜月便也想着若是脱离了京城,脱离了宋无忧与庄玉妗。 宋鹤眠身边的算计便会了上几分。 也更适合她休养生息。 然则却不曾想,宋无忧竟在要启程的前几日改变了心思。 一家五口与一张桌子上用膳。 宋无忧却突然提及。 “这几日不知是否因顾念族长离世,总能想起少时风景,也想归乡去瞧瞧,不如那日我陪母亲回去?” 宋老夫人舀了一勺白粥,细细品尝。 一时桌上无声。 他虽有些耐不住性子,却也等着众人用单结束。 宋老夫人才将目光又再次落在他身上。 “你心中又在打着何等算盘?眠儿同其夫人说了,与老身同行,你不愿回乡,便呆在府上。” “他们夫妇二人跟你一同回?” 他声音尖锐,那双看着与怜月的眼眸也带着些犀利。 宋老夫人被声音惊得心疼。 “吵什么?你自己不愿意,还管得了别人愿与不愿?” 宋老夫人剐了他一眼,随后又同宋鹤眠二人商量。 “老身让人准备了些回去的礼钱,还有些该买给各方的礼物,只是毕竟如今人老了,便没那么多精力,终究还是有些…还得劳烦你们夫妇替老身瞧上几眼。” 怜月连忙搭了话茬。 “是,母亲,儿媳晚些时候便去找了管家,去对这些。” 宋老夫人也满眼皆是满意之色。 庄玉妗站在一旁,心中更是嫉妒。 若真让怜月脱了掌控。 岂不是让其自由翱翔,更可得那人欢心。 “母亲,要不然…我同无忧也一起去吧,我自小出生在京城,便再无机会去旁处观之,就当是出去走走,见一见淮阳的风景。” 宋老夫人皱了眉。 “你当老身带你们去游山玩水?” 她满目厌烦。 更觉得庄玉妗是在他人伤口上落了盐。 庄玉妗有些无助目光,求助于身旁的宋无忧。 那双纤细的手又拽了拽他衣角。 希望能得他几分解了眼下困境。 “母亲,你是知道妗儿平时说话确实有些…但心是好的,不如母亲便允了,让她与我一同陪着你回去。” 宋老夫人倚靠在桌边,嘴里嘟囔着,“早些时候为了你们所有人,都不肯陪着老身,如今一个个倒是……” 怜月却站出身为其解了困。 “总归儿媳要归置物件,多了两个人也并无不可。” 宋老夫人见此便只好松了口。 “既然如此,那也便罢,但你们二人定然要记得,回了老家,循规蹈矩,莫要在京城一般惹人笑颜。” “是,谨慎母亲教诲。” —— 怜月从老夫人院中走了出来,随后先将人送回了院中。 老夫人身旁的嬷嬷姗姗而来,又带来了几本账目。 “老夫人说,这些物件都是要送回老家的,让您亲眼过个目,看看是否还有什么缺少,也好及时添置。” 怜月硬着头皮,看了那账目。 还好,或是宋老夫人怕此事出了端倪。 这些个账目早已找人理过,也都按照家族分支,何物是给谁的标注清晰。 “我倒没什么意见,嬷嬷可曾给母亲见过?” “老夫人瞧过了,只是说若是夫人想添置什么便添。” 怜月一时也想象不到,便先将此事放在一旁,而后…却更愁了另外一事。 将人送走后,她走进了屋子,便瞧见男子坐在窗口吹风。 “你一直在瞧我?” 他点了点头,将手边刚刚有些温热的茶递了过去。 “这一下午,到桥里越发像极了个府上掌家娘子。” 怜月面色有些微红。 “你这是在笑我?” 她虽年纪渐小,站在一群嬷嬷中间确实有些难堪家事。 他在私下教导之恩,怜月也铭记于心。 正是因此,才能在那些嬷嬷眼前临危不乱。 “我可没说。” 他站起身从窗口退了下来。 “只是想着,往后若是你离府,凭借你今日这幅干劲,也能有个出路。” 听见他又提及以后之事,怜月便也添了句。 “以后还长,不管如何,且看明日。” 见她不愿意论此事,他便也收了眼眸。 “宋家老宅那儿应该已经接到了,家中要回去省亲的事,你是我替你介绍介绍宋家之人吗?” 怜月点了点头。 “你今日提醒我,我才想起那宋家长辈我一个不识,若是回去闹了笑话,才是最让人……” 见她又认真起来。 宋鹤眠指了指桌子上的本子。 “前几日便让人回了淮阳老家,挨个画了张小象,如今只写了一半,你可以先瞧瞧,距离启程还有三五日,于你而言应该不难。” 怜月记忆超人。 再加上学东西也快。 他便也不甚担心怜月。 反而…… 他又再度提了一嘴。 “宋家老宅里生活的那些姨母,都是个个犀利的很,若是回去,你可知…或许要受了多少挫折。” 他心中还是有几分疼惜眼前之人。 便莫名想再拦一拦。 “你说这些…莫不是想替我画了这退堂鼓?让我同母亲说不愿陪她去吧?” 人干净利落的挑开了。 他也认命的点了点头。 “且先不说淮阳有多远,这一路上颠簸,你是否受得住,那淮阳的吃食与京城素来不同,你……能吃得惯。” 怜月身子本就单薄,又受人多年亏待。 这些时日将养出来的皮肉,怕是又要折腾回去。 “我可以把你说的话当做…你这是在担心我?” 这倒换了他红了脸,一副不愿多说的样子。 “庄家那样的龙潭虎穴,我都尚且能寻个生,更何况是宋家。” 这京城富贵人家里的手段可有的是见不得光的。 就单单是责罚下人这一项。 既可以见了刀刀入骨,让人一命呜呼。 也可以疼痛万分,却不见肉皮有半分变化,更能长久折辱,让人生不如死。 怜月既瞧了这些,都不曾有半分惧怕。 又何惜惧怕那远在淮阳的宋家。 第68章 启程归乡 女子原本虽有些柔弱,但终究性情坚韧。 他心中虽有诸多担心,但却不愿违背他人心。 终究还是答应下来。 怜月接下来吉日一边认着宋家长辈,一边又在准备送回老家的物件。 倒是经常忙的不见人影。 宋鹤眠旧时的那些汤药一碗又一碗的喂,也终究有些强身健体。 —— 直到初五。 怜月终于将一切准备妥当,也算是将宋家长辈都认了个全。 宋老夫人被人扶出来,瞧着眼前虽外间低调,可里面却实在细心。 她满目赞扬地瞧着女子。 “你这丫头是个心细的。” “舟车劳顿,难免会有些颠簸,便特意让人按照府上的马车定制了些毛毯,上面铺着的都是上好的羽毛,母亲不怪罪儿媳妇,浪费钱财就好。” 怜月为了让老夫人坐得安稳。 特意让人重新布置了一下马车。 “是你有心,更是我宋家的福。” 宋老夫人也注意到隐于家中车队的一些陌生脸庞。 便凑近了怜月身旁。 “那些个陌生面孔是?” “是儿媳托人游走,学了一家虽不出众,但镖师个个武艺高强的镖局,隐在家中车队中,保家中周全。” 宋老夫人都不曾想到此处,却不曾想她竟如此用心。 “好。” 在怜月的搀扶之下,送老夫人上了马车。 仔细将那马车的车慢都落了下来,怜月才放心离去。 宋老夫人马车紧跟着的便是她与宋鹤眠的马车。 怜月上车时,他早已在车内等候。 “你向我借的钱,是去请了镖局?” 怜月突然寻到他,又向他立了字据,借了笔钱。 怜月点了点头。 “我让人帮我查过,从京城去淮阳,路途不算遥远,如果走弯路的话,也算是比较安全,但谁知道…会不会遇见什么危险,总是要未雨绸缪。” 他看着面前的女子,却突然更加觉得眼前的女子的惊喜不仅仅只是眼下这些。 “你可还额外准备了些什么?” 他的大掌抚摸着身下的那些柔软。 家中马车可从未有过这般设计。 更何况这辆马车又与宋老夫人的马车不同。 甚至…… 就连马车的座椅之下也有一处空旷之地。 那处刚好能够放得下一个小小的夜壶。 这是…… “你是我夫君,我做下这些事,本就理所应当。” 男子的眼眸落在她身上,却越发沉稳些许。 什么叫做理所应当? 怜月小小年纪便做了他的未亡人。 从前又百般受尽侮辱,甚至就连…… 他叹了口气,转过身去,眼睛朝着外看。 怜月虽觉得奇怪,但却也没再追究。 反观他们二人身后的那辆马车。 且不说外头便与平时世子的车驾差距甚多。 里面更并非精心布置。 与普通马车无疑。 宋无忧挑起那车蔓,便瞧见了与前两辆马车都不同的地方。 “你们这群吃里扒外的贱人,敢如此苛刻本世子,是谁给你们的熊心豹子胆!” 他冷哼一声,那马车周围的下人们连头都不敢抬。 个各跪倒在地。 原本已经准备出发的车队,也停滞不前。 宋老夫人偶听见身后人的谩骂与争吵。 “去瞧瞧看,怎么回事?” 老夫人派了贴身嬷嬷,而怜月也将宋鹤眠留在马车上,她则是走下了马车。 看着那些人跪倒在地,怜月隔着距离望向他。 “世子爷这是怎么了?” 他看见怜月那张脸,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的,走上前去。 “你这是在…区别对待本世子?凭什么你们的马车都被精心装扮过?” 他那满目嫉妒,真是毫无任何大家子弟的大方。 就连跟在他身后的庄玉妗,眼眸中也带着些计较。 “妹妹,虽说这些事全都交由你管,可是你也不能厚此薄彼,你自己享受了那好的马车,却将这不好的……” “好与不好,世子妃是怎么判断的?” 怜月打断了庄玉妗的话语,随后走上前去瞧了瞧那马车的内饰。 “家中钱财数目有限,自然要渴着老夫人同大少爷。” 她歪着脑袋与那二人解释。 “到世子爷这…预算确实有些不够,便只能为你们二人准备两床毛毯。” 怜月指了指那马车座位下面。 果然瞧见了两床毛毯。 可却也是那单薄之物,甚至若是晚间更冷些,怕是能直接夺了人性命。 “你这是在……” 宋无忧仍旧喋喋不休,可此时宋老夫人的嬷嬷也走了过来。 “世子,您年轻力壮,自然身体强壮,何须因为这些小事,当众顶撞自家长嫂,岂不是让人瞧了笑话?” 总归是跟在宋夫人身侧的老嬷嬷。 就算是宋无忧平日在荒唐,也不敢不给颜面。 他又瞪了怜月一眼,随后甩了袖子,上了马车。 庄玉妗见状也不敢再有半句不悦,只好委屈的上了马车。 怜月谢过了嬷嬷的维护之情,便又各自都回了。 宋老夫人问起,嬷嬷也字字全都如实而答。 “我这个儿子…终是让我养的废了许多。” “世子如今也不过还年少,或许再过些时,便会懂夫人的心。” 懂? 怎么可能? 宋老夫人不求证宋无忧能有半分体贴。 只求这一路行驶,他能不起任何幺蛾子。 刚刚的那场闹剧,宋鹤眠也放在眼中。 他瞧着如今心情极好的怜月,便也开口问道。 “真的是因为缺钱?” 怜月点了点头,那双眼睛倒是天真无邪的。 “家中钱财虽都在我手中,可…这些是宋侯留给你的,那么自然只能花在你与宋老夫人身上,至于宋无忧…他要便是没有。” 宋侯在京中所留下的那些资产,如今几乎有一大半都被宋无忧败的干净。 只剩下几家铺面,可却也…… 若不是宋老夫人,强撑着宋家表面,哪里还有真能在这京城之中脱颖而出的宋侯府。 “我想…等回去之后,你身体也好了起来,就好好的管管家中铺子,那些铺子我也曾暗自探寻过,有几家地理位置还不错,或许还有的拯救。” 他点了点头,这一切皆可交给怜月所做, “你想做就去,不必顾念良多。” 第69章 中转站 他二人也算是夫妻和睦。 另外一辆马车上,却是争吵不休。 原本之前在庄玉妗的安抚之下,他们二人也算幸福, 可毕竟并未久时相处。 此刻庄玉妗才方知宋无忧的劣根。 原本马车之内的地方便十分有限。 如今宋无忧更是占了大半,倒显得庄玉妗十分受气。 庄玉妗心中越想便越是委屈。 豆大的眼泪落在了脸上。 声音也变得哽咽起来。 宋无忧原本便心烦,看见她哭,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哭什么?难不成这不是你想要的吗?” 他冷哼一声,坐直了身子,依靠在马车内壁上。 庄玉妗之所以哭泣,除了思念家中,还另有一件不可言之的羞耻之事。 这马车额外颠簸。 又不曾向老夫人同宋鹤眠夫妇二人一般有着软塌塌的毛毯隔着。 此刻,她那养尊处优的屁股,早就已经磨出了红痕。 更是有些见了血色。 “能不能…能不能让他们停下来歇一会?” 庄玉妗央求着宋无忧,想让他开口安排。 他却直接甩开了庄玉妗的手。 一副瞧不上眼前人的模样。 “没听母亲说路远时间紧,要抓紧赶路?” 他又瞧了瞧那女子忸怩的形态。 “怎么?你庄家大小姐却是那样金贵,谁都不曾张口说了,身子不妥,就你?” 宋无忧贬低的目光落在眼前女子身上。 让她瞬间便涨红了脸。 庄玉妗心中虽有不甘,却不敢与他硬碰硬,便只能够偃旗息鼓。 直到傍晚。 他们一行人中寻了一处客栈落脚。 怜月给了那店家些许银钱,让店家做了好多大肉,可却都拿给了那些随行的镖师和护卫。 “诸位跟随我们一路而行,实在辛苦,这些就当是给诸位的犒劳,还请诸位尽心。” 那镖师站起身来,擦了擦嘴角上的酒渍。 “夫人实在折煞我等,这些个肉类还是……” 怜月见人要推辞,连忙开口。 “你也瞧见了我们这一大家子着急回乡奔丧,又老幼病儒,除非是你们相助,怕是一路上定坎坷非常,这就当是我孝敬诸位的。” 那镖师看着那刚出了锅的肥肉,实在是心里馋得很。 一双眼睛都离不开。 别说身后那几个年纪稍小些的镖师,原本便是还在贪吃的年纪。 怜月让人将那几盆子肉全都放在了他们桌子上。 “就劳烦诸位了。” 那镖师最终也不曾拒绝了怜月的好意。 而反观怜月等人。 吃的却是些粗粮,甚至…连半分肉星都没有。 “你拿钱给他们买肉,这给本世子吃这些稀汤寡水之物,你眼中可还有本世子?” 他心中怀着怒意,眼下瞧着怜月更是万分不悦。 宋侯府日日顿顿大鱼大肉,从不曾亏待他们。 自然宋无忧吃不惯。 反观宋老夫人倒是一副习以为常。 就连宋鹤眠也并无不悦。 只有他们夫妇二人。 一个因为坐着马车磨着皮肉发痛,一个又因饮食不妥而心生怒意。 怜月看着宋无忧,他那副贪婪模样让人心生厌倦。 “世子爷若是问我,但是没钱,世子爷自己不有钱吗?想吃自己买啊。” “你——” 宋无忧指着怜月,又将话头转向了宋老夫人身上。 “母亲,你就这样冷眼旁观她如此欺负我,这半句话都没有吗?” 他虽看似求助于宋老夫人。 眼眸之中却对怜月势在必得。 就在此刻。 宋鹤眠伸出手将怜月拽到了一旁坐下。 随即便听见他朗声道。 “舟车劳顿,版本确实应该吃些好的,可是…日日待在马车上,也不曾有太多行走,你确定吃了肉不会积食,到时引发了肠胃不适。” 他一问,宋无忧便歇了气。 桌子上的食物虽看似有些单薄。 但实则却也是用了心的。 “这白粥里不仅添了些调味,更是撕了鸡丝在其中,再加上最后乘出来时,撒了些山楂末在其上,其味也甚是好吃。” 他盛了一碗放在宋无忧的眼前。 “弟弟尝尝,或许能满足你心中所愿也说不定?” 他看着那白粥,咽了咽口水,那还是让店家拿了些肉食,自己跑去了马车上吃。 宋老夫人同他们几人早已习惯,便也不曾管束。 倒是庄玉妗,几番犹豫之下也留了下来,同宋老夫人他们一同用餐。 直至下午。 又再次收拾东西启程。 “老夫人容禀,接下来的几日,按照地图上的官路而看,怕是…便再无停歇之地,近的驿站也距离此处有个百里之远,至少也得走上三日。” 那领头的镖师姓刘,正是刚刚怜月去送了物件的那位。 他向宋老夫人同怜月报备着行进路线。 “在路上奔波,既不能沐浴,也睡得不算安稳,诸位若还有什么未尽之事,就只能在这家小客栈解决了。” 他虽任职在这家小镖局。 但曾经也见过大世面。 知道这些贵族家的夫人小姐出门如何费劲。 接连三日,不能沐浴更衣,几乎是要了他们半条命。 怜月到早已习惯,毕竟从前在庄家毫无人性可言。 别说是三日不曾沐浴更衣,有时被打得狠了,小半个月都爬不起身,身上被欧满了汗渍与污秽,也不曾有人管过。 宋老夫人从前也并非是不曾吃过苦,所以自然不在乎。 宋鹤眠自是也能容忍。 宋无忧虽心中有所编排,却也能忍之一二。 唯独庄玉妗。 宋老夫人将目光落在庄玉妗身上,自然也瞧见她的异样。 “老二媳妇出身庄家,自幼娇生,这一路风餐露宿,你若不习惯,不如便趁着还不曾离京太远,先行回去。” 这怎么能行? 怜月都能与之同行,庄玉妗自不愿意放弃。 “母亲,儿媳没事的,真的没事。” 宋老夫人见状,便也没再开口,只是嘱托着那镖师。 “不管这一路上发生了何事,麻烦你们先保人再保物,一定要保证我这一家老小的安康。” 那刘镖师又再次开口。 “老夫人放心,当时与贵府夫人签订协议之时,这些都是白纸,黑字写了下来,自是会先保诸位性命无忧,” “那就好!” 第70章 春心暗动 如今时间还早。 怜月看着外面天色嫣然,提出想为宋鹤眠擦身。 “这……这就不必了吧。” 他并未想过怜月会在老夫人面前提及此事。 更是一时有些尴尬非常。 “今日天气极好,若真上了路,连日不能沐浴,确实有些…” “是啊。”宋老夫人也跟着附和,“你自家夫人怕什么?” 他虽想要矢口否认,一时后怕不敢言语。 宋老夫人让人烧了热水,便送去了他们二人住着的房间。 瞧着那已经灌满了水的澡桶。 宋鹤眠已羞红了脸。 “现在好了,你…故意的?” 怜月刚刚只是一时想起。 他们夫妇二人同担一辆马车之中。 他身上本就因为生着病,日日像泡在药罐子里一般。 若是接连几日都不曾清洗,怕是味道又极度难闻。 到时还要委屈着怜月同其共乘。 想今日替他洗个香。 如今却发现。 当时离京,为了减少开支与麻烦,身旁并未带了过多的人手。 如今怜月身侧除了翠柳便无旁人。 “我……吴琛不在吗?” 据怜月所知,他们主仆二人素来形影不离。 就算吴琛不曾现身于人前,应该也在这附近蹲守。 “我有事派他离去,他并未在我身旁。” 他有些无奈,看了看那澡桶里涌出来的热浪。 “我可以帮你叫店小二……” 他看着怜月,却只见后者声音越来越小。 他虽在病中,可却素有洁癖,更不喜欢陌生人触碰。 所以如今只有一个办法。 那便是怜月替他洗。 “你双腿现在也不是不能……再说你直接脱了衣服进去,自己洗就是了。” 怜月转过身,可实则那绯红早已爬满了脖颈与脸颊。 “大不了…我不看你就是了。” 这可真是搬起了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一时之间,实在是难以分辨。 “我虽能勉强站立,可是我又够不到后背,如今…便只能靠你。” 怜月没有办法。 能不能让他只洗自己能够到的地方,至于后背就那么放着。 “那你先洗别的地方,晚些时候我替你擦背。” 宋鹤眠欣然答应。 随后便一步步挪到了那澡桶旁。 身上的衣服一件件落了地,露出了男子那虽有些病态,却也不曾消瘦得很的身躯。 他单手扶着澡盆,便想挪进去,真没想到尝试几次都不得力气。。 他有些为难的看着站在屏风外的怜月。 “我……” 心底里的傲气让他不想求助于眼前女子。 可又不能就这样光着身子,在这站上半日。 怜月原本坐在桌前,狠狠灌了自己四五杯茶水。 才将心中的那份灶火压了下去。 听见了他哑着嗓子说出的那半句话。 “怎么了?东西我已经让人都给你放在了那处,是少了些什么?” 怜月有些疑惑。 本不应该才是。 他犹豫许久,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双腿已麻木不堪。 就连强行支撑的胳膊,此时也有些打颤。 “你能不能进来…搭一把手?” 怜月看得出他到了极限,就连声音也颤抖非常。 毕竟是…… 虽然怜月已经情事。 也看过男子身躯。 可终究还是有些…… “你要我做什么。” 怜月走到了那屏风外,便不再往里面走上半步。 “我……” 他的声音听上去似乎像是要哭出来了一般。 可半晌却也没等来下文。 怜月实在心中着急,又怕他真的…… 在房中四处扫视了一圈,看着不远处,放着个纱巾。 那纱巾虽有些透,但不至于能够彻底看清眼前。 怜月连忙用其覆盖在眼眸之中。 “我先进来。” 那女子手扶着一旁的屏风,一步步走进了屏风里。 便看见那身无寸缕的男子,一脸难堪,双手扶在澡桶的两侧。 一副力竭的样子。 “这是怎么了?” 怜月走过去,伸手拽住了他的胳膊。 而他却有一丝惊艳。 怜月眼眸之处蒙着纱巾。 慌乱之中,原本挽着的头发也被松开来。 有几缕碎发,更是随风而飘。 此刻到让人有些难以移目。 那双美眸又满是担忧。 似乎意识到宋鹤眠并未听见怜月说的话,怜月耐着性子又重复了一遍。 “我说我帮你搭把手,这样你会更容易。” 他如大梦初醒,抓住了怜月的手,但是便入了浴桶之中。 白皙的皮肤慢慢地进入了水中,上面落了些水珠,更让人瞧着有几分病态的美。 怜月瞬间便觉得口干舌燥。 这…… 真是好一张美男出浴图。 怜月连忙转过身,眼眸转了好几圈。 “你先泡着,等什么时候要搓背,再来叫我。” 从屏风后走出来。 怜月不知为何,似乎好像体内有着烈火焚烧,又猛灌了几大杯茶水才算平息。 那男子凄惨模样,却一直逃不过怜月眼眸。 甚至脑海中还始终有所荡漾。 “你动春心了!” 不知哪一处传来声音,直接拆穿了怜月一切假象。 怜月左右瞧瞧,也不曾看见踪迹。 “我没有。” 她坚定的觉得她绝不会喜欢上眼前的短命鬼。 若不是…嫁给他才能彻底脱离自己原本悲痛的人生。 他也并非会是怜月的选择。 怜月单只手主在桌前,不知怎的,便昏昏欲睡…… 与此同时,缩在浴桶里的宋鹤眠,表面风轻云淡,实则内心早已惊涛骇浪。 那松着头发,蒙着眼,身上又带着几分母性的女子。 实在让人挪不开眼眸。 他这是…难不成有几分春心暗动。 “我看你是真的疯了!” 他猛的突然给自己一个巴掌。 试图将自己换得清醒。 “你这副注定要拖累人的身躯,还敢喜欢旁人!真是做梦。” 他折磨着自己,更觉得他不配得偿所愿。 等到浴缸里的水彻底凉了。 “怜月!怜月!” 他唤了好几声,却不曾等来人回应。 心下便更加自嘲。 “果然,也就是这世间最为肮脏之人,怎能肖想旁人,如今将人逼走,我倒要瞧瞧你身侧还有谁能在!” 他强撑着身子,跨出浴桶时,双腿又瞬间失了力,直接跌倒在地面上。 他看着那双与常人不同的双腿,红了眼眶。 第71章 给他擦拭 他要娶未亡人之事。 宋老夫人已折腾数年。 他也心中甚知。 这经中闺中女子良多,多的是贪权富贵之人。 唯独他的未亡人,却始终无人心甘情愿。 宋老夫人挑人实在苛刻,再加上…又实在不堪。 这京中女子自然不想自己往后命运皆卧在一个短命鬼的手上。 偏偏她…… 果然,人换了个环境,心中也会变得有些不同。 他并不怪怜月前后改变。 要怪便只能怪他为何如此不堪。 他靠在柱子上喘息了许久,才勉强从一旁拽下了乳衣,套在身上,走了出去。 他原本低着头,任由头发的水落在衣服上,再湿了衣衫。 眼中满是绝望。 他就不该活在这世上。 他以为那人是来拯救自己的。 是那扇阳光终究还会离他而去。 而他终究是那被关在层层院落之中的一句发臭了的傀儡。 他不该心中升起了些许希望之火。 可在瞧见那躺在桌上便睡着了的女子。 那双眼又瞬间变得有几分活跃。 他贪婪地望着那女子。 生怕会惊扰到眼前的人。 她还在! 他那双眼中,绝望的神色瞬间消失不见。 可他却只敢坐在床边,丝毫不靠近半分。 可那双眼却贪婪的在人身上扫射,不肯离开半步。 不知过了多久。 窗外传来了春风,吹的一旁的窗户吱吱作响。 怜月也终于醒来。 他迷茫的双眸正好撞上了他的深情眼眸。 “你怎么…也不叫我一声?” 怜月走了过去,瞧着他还未干的长发,还有那被他弄的湿漉漉的衣裳。 “这么大人了,还不知把头发擦干,若是…生了病可怎么好?” 怜月又去取了手帕,站在他身后,细细的替她擦拭着头发。 “习惯了。” 他素来不喜生人触碰。 每次沐浴更衣后,也不会有人为自己擦拭身躯和头发。 他又…根本没那份心思。 所以头发也是随着风干。 身上那湿漉漉的衣服,更是如此。 “那怎么能行!” 浙江已经擦拭过的头发拨到了他胸前,又开始擦拭其他的地方。 “如今虽是春日,这天气却百变的很,若真染了风寒,是很久都不会好的。” 男子的发质有些粗糙,发尾处也黯淡无光,甚至还有些毛躁不堪。 他是真的不曾好好养护过这些。 “我…一个糙男子汉,自然不懂这些。” 他虽过过锦衣玉食的日子。 可不过是那寥寥几年。 父亲亡故之后,宋家将他们孤儿寡母排除在外。 京中多年绸缪,他也定然是…费尽了心思。 自然对于自身这些外在,他从不自我在意。 后来生了病中了毒,更不计较这些。 连活着他都不想活了。 怜月又细心去拿了件干的衣服,递给了他。 “你将衣服换上,我去替你烹壶热茶,政变让人将东西撤了。” “嗯。” 怜月出门时,正好遇见赶过来的宋老夫人。 “母亲。” 宋老夫人拍了拍怜月的手,朝着屋内看了看。 “你们夫妇二人如何了?那刘镖师说,差不多时辰了,若是再不出发,怕是会耽搁了路程。” 怜月微微俯身,“一切都好,儿媳倒杯热茶给他喝下,再浅浅收拾一番,便可上路。” “好。好孩子。” 宋老夫人就差把“满意”二字写在了头颅之上。 怜月换了热茶递给宋鹤眠,又帮着收拾了东西。 “我刚出去时瞧见母亲和其他人都已经收拾好东西,此时便只等着你我二人,若是差不多,我们也便出去吧。” “嗯。” —— 宋无忧和庄玉妗早在午后就已经准备好了一切。 如今眼瞅着过了个把时辰。 他便有些不满的看着宋老夫人。 “说着路途遥远,时间紧张,怜月偏偏要在此刻给他洗澡,不是故意耽搁路程,真是让人……” “怎么?那也是你哥。” 宋老夫人有些责怪的目光落在他身上。 真不知少年还有些懂事的人,怎么会变成今日这副模样,让人瞧了便莫名的有几分心寒。 他看着眼前的宋老夫人,冷哼了一声,便不再愿意搭理。 宋老夫人也毫不在意,坐在椅子上等着他们夫妇二人出来。 怜月帮着宋鹤眠挪到了轮椅上。 随即才将宋鹤眠推了出来。 看着时辰变化,怜月有些愧疚的看向宋老夫人。 “抱歉,是我夫妻耽搁太久,让诸位静候多时。” “无妨。” 行李早就已经让人收至车上,宋老夫人一声令下,便都各自上了马车。 等怜月将宋鹤眠推至马车旁,那姓刘的镖师主动上前。 “夫人一介女子之身,怕是力气不够,不如在下代劳?” 怜月却是一人弄不动宋鹤眠,之前他倒能配合一二。 只是刚刚沐浴之时,他摔了腿。 此刻双腿软弱无力,便只能全都依靠着怜月的力气。 可怜月实在…… 怜月点了点头。 “那就多谢刘镖师了。” 刘镖师将自己手中的配件放在一旁,随后又叫来个徒弟搭手,很快便将宋鹤眠和轮椅都架上了马车。 这一折腾,倒也弄得满头大汗。 怜月取来了茶水递给他们。 “二位喝茶。” “多谢夫人。” 怜月脸上带笑,是真心感谢他们师徒二人的帮忙。 可落在那满是嫉妒之心的人眼中,便是蓄意勾引。 他看不下去,直接将马车的帷幔甩了下来,闭着眼睛在一旁假眠。 —— 果真如刘镖师所说的一样,接连七日,都没有客栈休息。 甚至他们手中有钱而花不出去。 直到靠近淮阳的一座小城。 刘镖师早已派徒弟帮忙安置好了客栈,如今一行人刚到客栈,便有了地方休息。 宋无忧和庄玉妗都忍不住身上那股子馊味,入了客栈,便吵吵着要热水沐浴。 倒是怜月同刘镖师先对了下后续流程。 “如今虽到了淮阳边陲的一处小城,但是距离你们要去的地方,至少还要有两日行程,在下得问一句,这只是稍作停歇便走,还是在此处先休息一二日。” 怜月犹豫一番,但却也觉得他们并非是来此贪图富贵。 “便暂时休息一夜,明日启程。” 第72章 厚此薄彼 毕竟是前去奔丧。 之前路途遥远,已有耽搁。 若是在停留在淮阳边界小城不动。 传到宋家老宅那些人耳朵里还不知会变成什么污言秽语。 怜月不想让宋老夫人在此等年纪也要被人议论纷纷。 所以自然不能停留太久。 刘镖师也甚是了解,“那好,这就通知他们几个先松松腿脚,待启程之时,您告知我一声即可。” 怜月谢过了他,随即也回了房间。 —— 一夜好眠。 再度启程,看着那越来越近的淮阳二字,怜月却越发感觉到身侧之人的紧张。 “你也许久不曾回过淮阳城了吧?” 怜月试图与他搭话。 而他看起来有些蔫蔫的,怜月格外担心,便摸了摸他额头。 这样的举动却惊扰到了男子。 “你……” 怜月又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感受了一番才放下心来。 “还好,并不是染的风寒。” 又想到了些什么? “你是在担心那些曾经为难你与母亲的家人吗?” 他点了点头,整个人像极了个受了委屈的孩子。 怜月想了半晌,却也不知该如何宽慰于他。 憋了半天,最后只说了句,“我会陪在你身旁的。” 怜月露出了小手牵着他的大掌。 在那一股股热浪沿着手心袭来之时。 他那平静的心口也带了几分波澜。 “不管发生什么,你都会站在我身旁吗?” 他看着怜月的眼眸中,带着几分期许。 后者自然点了点头。 “不管发生什么,我一直在你身旁。” —— 马车驶进城中,刚刚靠近宋家老宅时,瞧见了那门口挂着的白帆,和站在那下面的一群人。 他们老态各异,也有几个年轻子弟。 马车行至门前停了下来。 宋老夫人在身旁的嬷嬷搀扶下走了下去。 而宋鹤眠等人也收拾了一下。 怜月在刘镖师的帮助之下,也顺利将宋鹤眠折腾到了轮椅上。 出来迎客的是宋鹤眠的二伯。 如今更是宋家唯二的长辈,另外一个便是年纪最小的小叔,如今也才三十出头。 “好弟妹,你们这一路跋山涉水,辛苦之至,快进屋内好生休息一番。” 宋老夫人毫不掩饰对其厌恶之色。 更是悄悄躲开了他伸过来的手。 声音都十分冷淡。 “不必,老身还是先去给族长上柱香罢。” 宋老夫人说着,便带着嬷嬷自顾自的朝着里面走去。 宋家二伯的面色虽难看,可却也忍了下来。 目光落在一旁坐在轮椅上的宋鹤眠,和那从身着上便能看出来不同的宋无忧。 一眼便选定了宋无忧。 只见他走到宋无忧身前,帮着宋无忧拍了拍身上的灰尘。 “你便是我那…好侄儿,不知可否还记得二伯?” 宋无忧看着眼前的这老儿,却只觉得晦气。 更加当初百般折辱,他非一日敢忘。 自然也方知晓眼前人的虚假模样。 “二伯嘛,自然忘不得,毕竟从前,若无二伯资助,怕是我要差点饿死在这府上。” 他皮笑肉不笑看着眼前人,实在让那人心上有几分虚。 “你说说你…怎么还与二伯计较曾经的那些。” 他一边说着一边又故作亲密的挽上了宋无忧的胳膊。 眼眸自是也落在了他身后的女子身上。 “这位是…你在京城中定下婚事的那位庄家嫡女?果然打眼一看,便是个养眼的。” 宋无忧点了点头。 庄玉妗也不曾理会宋家二伯。 反而更觉得宋家老宅实在是…破败不堪,让人有些却步。 “都别在外面站着了,里面已安排妥当。” 从院内走出来的,是宋家二伯的妻子,宋姜氏。 最是两面三刀。 怜月眼睁睁看着原本还有些松弛的宋鹤眠。 听见她声音时,便浑身肌肉都紧张的很。 怜月拍了拍人肩膀,才让他清醒片刻。 “这是你二伯母。” 宋家二伯摆了摆手,让宋姜氏走上前来。 “这就是小世子罢,果然年纪轻轻,颇像他父亲一般,瞧着便是个知书达理之人。” 那宋姜氏看起来很是喜爱他,又强拉着他入府。 虽然无人理会宋鹤眠与怜月二人。 不过两个多余的人却早就已经习惯。 毕竟他们始终都是孤独一人。 跟着人走进了院中。 下人们将各自的东西都归拢在一起,放在了一旁的偏院。 直到宋老夫人上完香回来,目光自是落在堂内。 宋家二房夫妇满脸的笑容,恭维的看着宋无忧夫妇。 可自家儿郎却被人忽略个干净,一副根本瞧不上的样子。 那两个小孩,也只知站在一旁,不敢有半句忤逆。 “这都何许时辰了,不知道二嫂可安排好了我等人的住处?” 宋老夫人刚走上前,便带着些质问的桥上宋姜氏。 宋家二房有求于宋无忧。 此刻只想与之搭好关系。 便忽略了宋老夫人的话,只答上了句,“都安排妥当,下人们已经把你们的东西拿过去了。” 不多时,门外便闯进来一个小厮,脸上也满是忧虑。 “怎么回事?鲁莽的很,难道不知厅中有贵客在吗?” 那小厮低着头,支支吾吾的说。 “偏院便只剩下两间客房,一间给了老夫人,一间给了世子,如今不知…这大少爷如何安置?” 经人提起,宋家二房恍若隔世,突然想起眼前之人。 “自是我疏忽。” 宋姜氏站起身,那张老脸上堆着虚伪的笑。 “原本想着大侄子自前些年病重,连起身都做不得,别说舟车劳顿,并未提前准备好大侄子的住处,如今倒确实有些为难……” 宋姜氏算了算,最终得了结果。 “族长故去,院中客房几乎都住了个满客,怕是无处…但好在还有一处,便是你父亲从前在家中居住的鸿辉堂,这些年倒是无人居住,若是你不嫌弃,倒也可以住在那。” 宋老夫人见宋姜氏如此解决,心中气不打一处来。 “你眼里可还有……” “母亲。” 他突然出言打断宋老夫人,只是迈入这宋家后说的第一句话。 “鸿辉堂有不少父亲从前的旧笔,我确实想阅读一二,不如就这样安排吧。” 第73章 被区别对待 宋老夫人心中不满,不想让自家儿郎受尽此等委屈。 而此刻宋鹤眠已如此言明,也不好说些什么, 宋姜氏非要添了一句,“果然,还是大侄子最懂进退。” —— 时辰不早,怜月便推着他一同先回了院中, 鸿辉堂内。 怜月瞧着那院中野草丛生,甚至不知那草丛之中是否还有毒蛇之物。 堂内摆设,也几乎被人打砸的凌乱不堪。 一眼望去,便是早已荒废了个彻底的院落。 这样的院落,却被宋姜氏发配给了宋鹤眠。 他却早已习以为常,与怜月打趣。 “虽说这院落确实有些破败不堪,父亲在时,此处也留了不少大家子弟的书籍,想来我那一向,只知贪图富贵的二伯,是绝对不会将它们带走的。” 父亲虽从武,但心中却也有文人之志。 并非是那些白丁将军。 反而心中怀有天下,更是笔锋之间,足见其尖锐。 怜月推着他,又去了书房。 果然。 这房间四处全都结了蜘蛛网,就连书房之中也毫不例外。 可那满墙的书籍,确是无半本丢失。 他眼中含着热泪,眼眸落在那些书籍上,皆是忍不住的情思波动。 “父亲……” 一滴热泪从他眼眶中流了下来。 怜月适当拉着一旁的翠柳便转身离去。 翠柳瞧着这院落的破败,有些忍不住的开口。 “这样的院子,在侯府之中,哪怕是下等奴仆都不会居住。可他们宋家人却…这不是明摆着在欺负大少爷。” 怜月伸出手,将翠柳拽的远了些,才开口。 “心里知道就算了,别说出来,你家大爷的性子桀骜,自然会一时受不住。” 怜月瞧了瞧院子里的凌乱,若是此刻不收拾,怕是今夜都睡不得。 “你去管府上的人借一些洒扫的工具来,怎么…也得稍微收拾一番。” 翠柳虽然心中有些不甘,可却还是为怜月借了物件。 却不曾想这整个府中那些个下人,也随着宋家二伯的心思轻薄他们。 虽答应了,送来的洒扫物件多半都是坏的。 “他们这些烂心肝的东西!怎么能如此折…好歹您也是宋侯府的大夫人,里面住着的也是宋侯府的大少爷。” 翠柳为她们夫妇而鸣不平。 怜月瞧着那乱七八糟的打扫工具。 这也只是任命的上手修理了一番。 好在能用了。 “与其说这些,不如先收拾吧。” 怜月打断了翠柳的抱怨,将手中的扫把给了她。 翠柳也认了命,开始陪着怜月收拾起来。 只是院落,实在有时无人居住,如今瞧着到处都破败不堪,让人难以接受。 怜月同翠柳忙了一下午,才收拾好了正厅,也终是能瞧上一二。 怜月被累得瘫在了椅子上。 翠柳也是席地而坐。 怜月摸了摸有些饿过劲的肚子,才想起来如今的时辰。 “这都什么时辰了,怎么连饭都还没送来?” 翠柳这才想到,便也站起身来,说着便去厨房询问。 可回来时,翠柳却是一脸的伤心,一只手还捂着那小脸。 “怎么回事?” 怜月打眼一看,便知道定是那厨房里的下人折辱了翠柳。 “他们说…府中用餐的时间一直都是有所规定,都是各院去了厨房自己领回院中,在规定的时间不曾去领,便将那食物处理掉了。” 豆大的泪珠滚落,让翠柳那张小脸更显得几分委屈。 怜月掀开了翠柳的手,便瞧见了那脸庞极其清晰的巴掌印。 “他们打你了?” 翠柳点了点头。 “原是第一次,奴婢怕夫人与少爷饿着,便同他们商量那些馒头之类的,吃食也好,他们不给,奴婢便只能强行上手去拿,却不曾想他们竟动了手。” “除了脸上,你身上可还有伤?” 翠柳摇了摇头。 “夫人,我们将此事告诉给老夫人吧,老夫人一定不会坐视不管,更会……” 怜月摇了摇头,拒绝了翠柳的提议。 “老夫人许久不曾回了宋家,如今若一刚入了门,因为这种事情与宋家二伯他们起了争执,外间只会说宋老夫人无容人之量。” 到时在京城都不曾被人议论的宋老夫人,彻彻底底成为了这些人的饭后谈资。 “你去找找,我记得我带来的包裹中还有几张薄饼,今晚便先如此吃上一口,明日我再想法子。” “是。” 怜月去书房找宋鹤眠,他一眨眼便瞧见怜月手中的薄饼。 心中便有了一片了然。 “看来这宋家的后厨,还是为难你了。” 怜月倒也并不觉得为难,反而带着几分习惯。 “从前,庄家后厨的厨子也经常会…所以母亲教了我如何去做吃食,你以后若有什么想吃的,我可以单独做给你吃。” 人总不能被尿憋死。 更何况饭是铁人是钢。 尤其是宋鹤眠此时的身躯,绝不能因营养跟不上而被拖累。 “你…真的会做饭?” 怜月点了点头,“你我新婚之日,你忘了你吃过一碗面,那碗面便是我亲手所下,怎么样?味道还不错吧?” 他突然想起自己那日吃的那碗汤面。 怪不得总觉得那口味有些与府上的厨子不同。 “原本是我自己贪嘴,做给自己吃的,但后来又觉得……” 他同怜月一起忙了整日。 应该也浑身疲惫不堪,腹中空空了无。 怜月便也分了一小部分给他。 他们二人对坐,面前只有个一半的蜡烛,有些许微光。 怜月却觉得此时眼前一切都是那般幸福。 好在他们二人都不算是吃得多的。 怜月随身带着的那些薄饼,足以让他们二人饱腹。 剩下多余的怜月都塞翠柳的手里。 翠柳从前是干体力活的,吃东西自然会比他们多上许多。 “你就别客气了,我知道你没吃饱。” 翠柳一脸委屈,却还在往嘴里塞着薄饼。 他瞧着翠竹脸上的伤痕。 “宋家的人还动手打了你?” 翠柳点了点头,将嘴里的东西咽下后才再度开口。 “他们不愿给,我自己上手拿,他们又动手打我。” 这宋家老宅的奴才果然如旧时般不听话。 第74章 注定不平静的早饭 次日。 宋家二伯特已准备了丰盛的早膳,请了各房前来。 当然有意无意的却落下了宋鹤眠与怜月二人。 宋老夫人等候多时,却未见自家长子长媳,心中自是一片了然。 可眼前之人,却还在大放厥词。 宋家二伯拉着宋无忧的手,此时他的碗里已有了不少东西。 “淮阳地处偏僻,所识之物自不能与京中的你们相比,不如贤侄好好尝尝,看看是否可合了口味。” 宋家如今确实不如幼时一般对待宋无忧。 反而言语之中形态之举,都有万般尊敬。 宋无忧故作高贵的点了点头,夹起了一个,却只是咬了一口。 他突兀的皱起眉毛,让周围的人的心也随着波动。 “也就还……好。” 他放下了筷子,众人等了半场,也终究只得了这两三字的评价。 反正只要算式并无错处即可。 “如今都是什么时辰了?怎么无人去叫大少爷与大夫人一同过来用膳?” 宋老夫人实在等不下,将手中的碗筷放了下来。 那眼眸之中满是质问,话也是瞧着宋姜氏开口? “小年轻新婚燕尔,或许…弟妹,你怎能有心思去破坏小夫妻之间的情。” 宋姜氏毫不在乎,一句话说的,好像这是宋鹤眠与怜月的缘故。 宋老夫人见她神态,却直接从身旁嬷嬷开口。 “你去,你亲自去,就算是拽,也要将他们夫妇二人拽来。” “是。” 宋姜氏要开口说话,却被他的目光所制止。 —— 半晌。 只有怜月一人跟着嬷嬷回来。 宋老夫人满脸疑惑,“怎么只有你一人,是眠儿又犯了病?” 宋老夫人说着便要站起身,随着怜月一同去。 却只见怜月释然大方,向着众人行礼,随后开口问道。 “昨日去后厨问过家中奴仆,说是各院都不在一起用餐,到了时辰便…由各院自行去后院拿了餐回院中,儿媳姗姗来迟,可去后厨问过时,又被后厨说今日也无饭菜。” “无饭菜?” 宋老夫人皱了皱眉,瞧着那一桌子的食。 这一桌子,在淮阳这地界,可也算是值钱的。 他们还真是黑心。 宋家二伯看了看身后的宋姜氏,连忙辩解。 “后厨这些个手脚不干净的下人们,院中何时有了这番规定,我怎的不知?” 他站起身,又顾着表面的恩怨,笑着与怜月开口。 “定是最近这段时间一直忙着族长丧事的事,对,家中管制稍松,才又让这些贱皮子有了些其他心思。” 他一边说着,一边指着门口站着的嬷嬷。 “都给我好好查查后厨,若再有这样的事,绝不姑息。” 他随后又将讨饶般的目光落在宋老夫人身上。 “弟妹可千万不要听信他人谣言,我可从未亏待过侄子们。” 侄子……们? 怜月一想到昨日夜间他们三人只吃了些薄饼。 还有那院子凌乱的很。 今日就算收拾一天,也不一定能收拾出来样子。 心中便激起一股无名之火。 可这毕竟是宋家老宅,怜月一个新妇也不敢多言。 宋老夫人冷哼一声,伸出手将怜月拉到自己身旁。 “你今日便坐在这陪老身用餐,我倒要看看是哪个贱皮子敢亏待了你。” 宋老夫人有些指桑骂槐,那眼睛又死死的盯着与她距离不远的宋姜氏身上。 桌上的人都在追捧着宋无忧。 此时门外却传出一声极为懒散的男子音调。 “听说昨日三哥家中的那几位入了老宅,昨日临时有事,还不曾拜见过,今日特意来补个礼!” 那站在门外的正是早先提到的那位三十左右的宋家小叔,名为宋书锦。 他看着那院中坐着的几个长辈,也挨个行了礼。 又朝着宋无忧,微微点头。 “怎么在这塘中不见小眠儿?难不成真的病死在京城了?” 他调着笑,又将目光落在了宋老夫人身上。 “见过三嫂嫂。” 宋老夫人点了点头,面上却又含着几分笑。 “眠儿身子不舒服,如今正在院中休息,这位。”宋老夫人牵了怜月的手,一同站起来,“便是老身为眠儿寻的夫人。” 宋书锦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只略微打量了几分。 “三嫂嫂的目光一向实在,自然能为她选了最好的良妻,不知我可否去瞧瞧他?” 宋老夫人倒不曾拦着,眼眸带着些笑意。 “你想去便去,他如今素在他爹的鸿辉堂。” “鸿辉堂。” 他那英气的眸子蹙在了一起,那双眼也带着些恶毒的看着宋家二伯。 “若是没猜错,那住处是二哥安排的吧?” “我…家中实在没有别的院子,那处确实有些破坏,但好歹也是他父亲所居之所,他去住,亦是理所应当。” “好一句理所应当。” 他走到了宋家二伯面前,还未挤过去,那坐着的人就连忙站起身让了位置给他。 他自是懒散地坐在椅上,一只手搭在椅背上。 脸上带着玩世不恭的笑。 “那不知二哥…可否派了下人去帮忙洒扫,规整,让在院子看起来像个活人住的地方。” “那当然是……” “没有。” 怜月率先回答,又低了头。 “屋子都是我与翠柳亲自收拾的,儿媳手上…还留了些印记。” 宋老夫人瞧见那伤口更是满脸的担忧。 看着宋姜氏和宋家二伯的眼眸里更带着怒意。 “你们两个…好一对儿阳奉阴违的畜生,当初他死后,你夫妇二人原本将宋家允了我夫君的东西全都拿走了,让老生孤身一人…吃了好一顿苦,才赶回京城。” 宋老夫人指着眼前的那对夫妻。 “若非是他在京城还有些铺面,又得了宫中旨意,能够让我母子三人求生,否则…如今怕是早已成为具具骸骨,骗好处全都让你们夺了去。” 宋老夫人的眼睛死死的盯着眼前之人。 没想到他们夫妇竟还如旧时一般恶毒。 “弟妹,这家中琐事太多,不过是我这个作为嫂嫂的望吩咐了府中人,你何须又提起旧事,又何须在这些小孩子们眼前闹起来。” 第75章 维护他们的小叔 宋家二房在做这些事情时从未想过宋老夫人会如此不留颜面。 毕竟从前宋老夫人很好说话。 他们便根本没有将这寡母放在心上。 自然也不会理会那病秧子。 “三嫂嫂这些年还真是性情温和,都过去了这么多年,二哥还是觉得人家好欺负,连带着儿子儿媳也是一样。” 他那纤细的手搭在桌角,嘴里含着一抹不羁的笑。 看着眼前的他,宋二伯连忙站起身。 “你说的这叫什么话,你又不是不知道,这后院都是由你二嫂一力……” 他想将一切过错全都推到宋姜氏身上。 却完全忘了拉宋姜氏,也是听他之言。 “二嫂嫂!” 听见他的声,不知为何却觉得脚板发凉。 “我……我在。” “是吗?” 他微微歪着脑袋,一副求知若渴的模样。 倒是让宋姜氏有些不知所措。 “应该…是的吧。” 那话在嗓子眼儿里滚了好几遍,才说出了口。 那求助般的目光落在宋家二伯身上,却根本毫无反应。 “那既然如此。” 他站起身。 那椅子在地上磕碰出声音。 “去找个人牙子,将后厨那些嬷嬷丫鬟全都发卖了出去,也好让人知道我宋家从不留不将主子当作主子的人。” 他说这话时,那双眼一直盯着宋姜氏。 若非是宋姜氏是如今宋家二伯的妻子,怕也会同那些奴仆一个下场。 “这不过是些小事,小弟你又何……” “小事?” 他挑了挑眉,目光落在女子手上的那细小伤痕。 “一件小事,却让主子伤了身,那若是真有了大事,是不是还让这主子赔了命?” 他素来不管家中事。 亦是一副浪荡子的形骸。 却不曾想,今日竟会动了怒。 宋家二伯心中本就无理,听见他这样说,就连忙催促着宋姜氏去做。 宋姜氏虽然心中不愿,却也不敢违之。 他站在人群当中,这顿饭到吃的有几分鸦雀无声。 宋无忧宛若窗外人,根本不理眼前事。 用过早膳,怜月又让人打包了一碗热腾腾的白粥,便朝着住所而去。 走了好几步,才听见身后人的叫嚷。 转过身却不曾想是那位刚刚在众目睽睽之下为他同宋夫人撑腰的宋书锦。 “见过小叔。” 男子距离怜月半步之远时便停下了脚步。 他微微点头,将手中的那盒糕点递给了她。 “淮阳特色,可以尝尝,小时他最喜欢吃,劳你帮忙带过去。” 怜月点了点头,接过了那糕点盒子。 便又再度行礼打算离去。 却听见他说,“小眠儿,他的身子可有好转?” 怜月也乖巧回答,“小叔放心。” 他似是喘了口气,又再度开口。 “我打听过你的名声,你的出身不算高贵,但好在你婚后照顾他也算尽心,不要让我发现你对他不好,不然你也瞧见了,这府上连二哥都怕我。” 怜月低了头。 “小叔放心,他是我的夫君,若是能长命百岁,便是最好,就算不能,我亦会竭尽全力,让他享受生命中的每一刻。” 见状他神色才松快了些。 又放了人走。 宋老夫人姗姗来迟,瞧见他的身影,咳嗽了两声。 他转过身,面上带着笑,“三嫂嫂。” 宋老夫人满脸笑意地点了点头。 “瞧你如今这一身装扮,是何等模样,让人瞧了,还以为是个什么不正经的公子,我听人说你总是不曾归家,你这副模样时至今日还不曾讨了妻,难不成真要混成个老光棍儿。” 宋书锦其实与宋鹤眠等人年纪相仿。 他少时也曾经养在宋老夫人膝下,跟随着宋侯一起学习文书。 只可惜那文书没学得了一二,道士将宋老夫人做的甜品糕点吃了个精光。 他从小便是个聪慧的。 只可惜这个宅子里,让他不得不隐去锋芒。 “嫂嫂是知道我的,我无心管理家族内务,倒不如出去听听歌,看看舞,至少不必听见这宅子里的闹腾。” 她扶着宋老夫人,朝着那偏院走去。 “就算是这样,你也不能耽误了自身大事,你可…有看上的姑娘,这个年纪了,也该是成家立业的时候。” 他见宋老夫人如此认真,连忙又再度答应。 “好,小弟一定谨遵嫂嫂意思,寻个贤妻回来。” 见他如此,宋老夫人神色也宽松了些许。 “你瞧着我为眠儿寻着的这妻,可还好?” 想到刚刚匆匆一见,他却依然能瞧得见那女子身上刚韧不折。 “嫂嫂的眼睛一向厉害,能看得到这世间的魑魅魍魉,若是那女子不行,你又怎会答应。” 他回了神,又再度与人说话。 宋老夫人点了点头。 “虽是个从小历经磨难的姑娘,但是…确实比那京城当中诸位大家闺秀都好上许多。” 宋老夫人此刻更是极度满意着儿媳。 “嫂嫂喜欢就好,嫂嫂如此高兴,不知我可否有缘…能尝上一口那木肌膏。” “这些年,偏偏就你最好这一口,我从前给你哥哥做了那么多……” 最后全都落了这冤家的肚里。 “你同我一起回别院吧。” —— 怜月将那糕点和温热的白粥都摆在了宋鹤眠的面前。 他刚好起身洗漱,瞧着桌上的食物,又看了看那淮阳本地的糕点。 “你出去买的?” “家里的。” 怜月替他又拿了件衣服披在身上。 “那糕点是小叔给的,我瞧着小叔好似与母亲相识,与你之间关系也并非浅薄,便收下来了。” “你瞧见了小叔?” 他蹙了蹙眉,似乎小叔的出现有些意外。 “是,今日早晨,听着他们说,也是匆匆忙忙赶过来的,怎么小叔不住在这院子里吗?” 他不知该如何向怜月解释,最终只化作了一句单薄的。 “他在这有住处,但不住在这。” 那便是住在别处。 怜月压低了声音,小心翼翼的问,“小叔是不是很不喜欢二伯他们?我看……” “怎么?他又同二伯吵起来了?” 他语气倒是寻常的很,更像是家中子弟吵架。 “嗯,二伯好像很怕小叔。” 第76章 他的身份 男子打开了那糕点盒,并且拿了糕点尝了一口。 “这些年不吃,依稀觉得这糕点过于甜了。” 他又就着白粥喝了,才再度开口。 “你可知在这淮阳,如今宋家的家业都是谁的?” 自然是族长的。 只是那人已经身死,那如今这家业又应该归于谁? 宋家二伯看起来才是最终的那掌权人。 如今瞧他如此惧怕小叔。 难不成真正的掌权人……宋书锦? 宋鹤眠瞧她眼眸,变清晰知晓。 “是他,连带着我父亲那份,都是他的。” 毕竟是最小的儿子。 父母在最后离世之前,早已安排好一切。 如今宋家大半家产都在他的名下。 自然宋家二伯不敢动他。 “还有一个问题。” 怜月知晓自己的问题有些多,又观察了几番他的神色。 见一切如常,再度开口问道。 “二伯他…很不喜欢你?” 那宋家二伯身上似乎格外针对宋鹤眠。 同样都是一个父亲的子嗣。 偏偏宋无忧却颇受他喜欢。 而宋鹤眠则是被他针对的,如今连住处都要自我收拾。 “他不仅不喜欢我,自是也不喜欢妾室所生的宋无忧,不过如今喜欢,而不是因为他坐在了那世子的位置上。” 京城之中,宋家仍有侯爵。 宋家二伯若想举家迁至京城,竟然要讨得世子欢心。 而他这副病弱模样,根本不可能再继承家中爵位。 便只有宋无忧。 只有他能改变如今眼前局面。 能让宋家二伯一脉走进京城,便只有宋无忧一人。 他自是如今要将人好好供起来。 —— 虽然有了宋书锦的撑腰,院中也换了些许下人。 鸿辉堂也被打扫的一尘不染。 终究还是并非像家中一般住得妥当。 而他这个病,要一直服药,身上带着的药材也几乎要喝尽了。 怜月便去央求了宋姜氏。 “我夫君的药物要仔细存放,又要单独烘煮,所以不知可否能够在堂中设个小灶,省着要在后厨烹药,整的四处都是味道。” 宋姜氏原本不想理,一想到前几日后厨反应过来的情况。 她便点了点头。 “我这几日忙,忘了同你说这事,以后…以便在自家堂中煮药,别去他处,让人闻了平白生了恶心。” 怜月答应了宋姜氏。 “二伯母放心,定不会了。” 怜月又带着翠柳上了街,不仅买了一些宋鹤眠所要服食的汤药,还买了些日常用品。 当然最为重要的是一应瓜果蔬食。 一车又一车的送进了宋家。 宋家二伯自然也不好拦着,就眼睁睁看着那些全都入了鸿辉堂。 然而不过一下午的时光。 外面便流言四起。 说他宋家老二谴责底下侄子,才让侄媳妇宁愿在外高价购买,却无法用上府中吃食。 他一身干净。 怎能因一介女子,而彻底毁了根基。 连忙便叫人将怜月叫了回来,随后与之协商。 “二伯知道那堂中的日子难过,但你若是想要什么,从府中说就是,何必出去采买?” 他语气温和,要不似之前那番争锋相对。 怜月看着他,脸上也带着笑容。 “二伯误会了,夫君他所食之物素来严格,又因为身上病症,与药物相撞者绝不可食,便事事都要经过我手查验,我才亲自去买。” 回来的路上,怜月一听说了那些流言。 “二伯听了外头那些狂语,觉得我是故意而为?” “怎么可能。” 他那松懈的皮肉都似乎挂不住他脸上的笑。 可他却还是装的那副姿态。 “我就是关心关心你们两位小辈罢了,既然是这番作说辞,那你也可…在府中采买时出去,就莫要一个人出去采买,你来回也不方便。” 怜月到不曾与之计较,欣然答应了起来。 随即又将那些物件全都运进了自家院中。 怜月的手上还握着一袋鱼苗。 如今院中已经被整治一番。 不仅没了昔日那番颓废之样。 如今更略带着几分韵味。 “我刚出去时路过了卖鱼的摊子,瞧着这小鱼有些好看,买回来养在院中。” 怜月将那袋鱼苗拿去了宋鹤眠面前。 活脱脱是个献宝的样子。 “确实好看。” 他接了过来,看了看那鱼儿,夸赞了一二。 “可是……” 他环顾了整个院子。 “我们并没有鱼缸。” 只买了鱼,又没有鱼缸,这小鱼也无处可放, “我有办法!” 怜月指了指院中的那池塘。 “我许久之前便看中了那方池塘,所以早就让人收拾出来,如我们便将那鱼儿养在池塘里,也好给它广阔天地。” 他看着那池塘,并没有扫兴,反而挪动着轮椅,陪着怜月将这一批鱼苗全都放在了那池塘里。 那些个鱼儿畅快的在水中游走。 怜月的心情也变得极好。 “可以再买一些池景。” 他在身后为怜月出谋划策。 “对!我刚刚就瞧着此处有些空旷,想着有没有什么整治的办法。” 如今二人却真全将这院中当作了自家院子来过。 “母亲今日来过了。” 他靠在轮椅上,看着那天真浪漫的女子,与她说话。 怜月为了不弄湿鞋袜,如今光着脚站在池塘边。 就连裤脚也挽到了膝盖上,露出了那两只有些瘦弱的小腿,还有些依稀可见的泛了粉的伤痕。 他一时看的呆了,也不知自己为何要挑起这话头。 “母亲来了?那你怎么不叫人请我回来,让母亲扑了个空。” “她陪着小叔一起来瞧我,问过你为何不在,我也帮你解释了,虽然并不必折腾你。” 他是心疼怜月。 不想让怜月来回折腾。 怜月却觉得有些失礼。 “下次不管是母亲还是小叔,如果他们来,一定要将我叫回来,不然让别人瞧见了,你觉得我们失礼在前。” “小叔他们…不太计较这些的!” 怜月却不以为意,反而觉得,这些是他们小辈应该遵从的礼节。 他见怜月面色不善,便连忙改了话。 “是为夫错了,下次定然会让人叫夫人回来,夫人莫要生气可好?” 他如今真有些油嘴滑舌。 第77章 闯下祸事 不知何时被宋鹤眠发觉。 怜月每每心情不好或是心中含了怒气之时。 他说些这幅谄媚之话,便让眼前人瞬时消气不少。 从那之后。 他每每有时不愿喝苦涩之药,便会拿来用。 虽然最后那药还是被灌进了嘴里,但却能稍微缓上几分。 也让他十分满意。 见怜月又转身去见那池中小鱼,已然知道不会再有意外。 —— 宋家的日子简单。 宋鹤眠与怜月关起门来过自家日子。 便丝毫不知外面掀翻了天。 宋家二伯为讨宋无忧欢喜,可是耗费百两。 而宋无忧呢? 这是拿着百两银子,去了淮阳当地最有名的春楼——喜桃居。 顺便还与那当家头牌扯上了关系。 可谁不知道,那喜桃居的背后是当地的地头蛇,而那头牌娘子,便是他的老相好。 看着被人打得满身皆是伤的宋无忧,宋家二伯虽装着一副担忧的模样,实则甚至只想撇清关系。 而终究还是被人找上了门。 宋家二伯看着那凶神恶煞之人。 “启爷,您高抬贵手,可否放了我家这不懂事的小辈,他人时常生活在京都,并不知淮阳此处,不知道,那女子是启爷的人,自然是不敢与之纠缠。” 他脸上对着笑,勾勒着身子,为宋无忧求情。 可他却怎能听得进去半句。 自己活生生的站在这,却被人灌了一顶绿帽子。 在当场被他捉了奸。 他看见时,他们二人身姿交缠在一起,二人吻得难舍难分,甚至都分不清谁是谁。 他当时气火攻心,将人拉开。 瞧见那人眼眸,便恨不得将人原地打死。 若不是知晓是京城来的贵人。 如今已然成了一具尸体。 “启爷,让我们打开天窗说亮话,到底怎么才能将此事过去?” 他看着面前的男人。 对于他来讲,女人不过是犹如衣服一般,一时喜欢。 所以此刻,宋家二伯深知此事还有得谈。 “也不是不能谈。” 他倚靠在那椅子上,“就是不知道你呀能不能割那块肉。” “七爷你说,只要是您提出来的,在我的能力范围之内,我一定全力相帮。” 那七爷就着他的手,点了杆枪。 “还不是你宋家的那块地,你也知道我为那块地费了多少心思,我也不让你吃亏!” 他用手比了个数字“七”。 “这个价格卖给我,就一笔勾销。” 宋家二伯看着他的意思,眼中却满是挣扎。 “您这…七爷,您不能趁我病变,要我命啊,那块地原本的价值值多少,你我心里都知道,这个数怎么可能买得下来。” 宋家二伯自不肯亏钱卖了。 可面前原本还有些和善的人,却在此刻变了嘴脸。 “你不想这个价格卖?” 他冷哼一声,便又下了最后通蝶。 “好,省着让我觉得为难,既然不愿意,我也不必为你求情,要么将你那院中与我女人苟且的小辈交出来,要么就是这个价,把那地交出来,我给你一些时日考虑,但别让我等的急了。” 他说完这话便转身离去。 宋家二伯为宋无忧请了大夫入门。 也算是将他身上的伤收拾了个遍。 等宋无忧醒了,他更是叫嚣着那青楼女子是个骗子。 那七爷更是个混不咧。 吵吵着便要让官府将这对狗男女关进去。 “我的小世子,您快就别闹了。” 宋家二伯如今也觉得他颇让人觉得烦闷。 “我知您心思,可是如今…咱们已经掉进了这坑里,那边也传了话来,要么…将您这条命交出去,要么便是要我将家中第1块儿便宜卖给他。” 他满脸的愁容,四处踱步,眼眸中也带着急躁。 “这块地是你祖父亲手交给我,不止一次说,除非我死,不然这块地绝不能够卖给旁人,更别说是低价贱卖。” 宋无忧却根本不将七爷放在眼里。 见宋家二伯如此害怕。 他吐了口吐沫,朗声道。 “本世子可是当今天子亲封的世子,他一个地头蛇算是个什么东西,敢碰本世子,本世子让他生不如死。” 他恨透了那人。 更恨透了那舞姬。 原本他只是去看人跳舞,并不愿与那青楼女子发生关系。 可是后来是那青楼花魁,亲自将人请上了楼。 再三说过之前都是卖艺不卖身,更是个完璧之身,他才一时没忍住身上的馋虫,与之差点便有了往来。 此刻他恨极了那下了陷阱之人。 更是恨不得杀了他。 宋家二伯虽不屑管着宋无忧。 却生怕他胡作非为,让淮阳宋家跟着他一起承受地头蛇的怒气。 “快别这么说。” 宋家二伯一脸急躁。 “那七爷是早些年就来了淮阳的,这淮阳的地界10家有8家的商铺,都是七爷罩着的,真得罪了他,往后这淮阳,且先不说你,你祖父留下的这些家产,怕是无半分生路了。” 他坐在椅子上,又连连哀叹了数声。 宋老夫人听闻此事,虽不屑管,这也陪着宋书锦行了一遭。 宋书锦见他那容颜有损,也问了前情后顾,自然也知晓那七爷所要。 “弟弟,你是知道那七爷手段如何残酷,是我们不能给他一个满意答复,先不说家中生意,便是你我性命……” 宋家二伯说了两句,又后怕的连连叹气。 “你真是…让人不省心。” 宋老夫人也有些忧心,看着宋书锦,“此事是否会过于有些棘手,你若是不好解决,老身这还有些银钱,不如……” 宋书锦拒绝了宋老夫人给的银钱。 “这不是钱的事,那老七早就看中了家中的一块土地,是从前父亲留下的,他一直都想要购买,一直都被我拒绝,一次怕是想要趁人之危。” 他知晓那七爷想要做什么? “这地无论如何都不能卖给他这样的人,你们且先回去,容我想想该如何解决。” “若实在不行,便将那地给了人家。” 宋家二伯一脸颓废的站起身来。 “地就算再为重要,比不上命重要,就算是在这淮扬再无混下去的资本,你我也可以随着他们一同回了京城……” 第78章 谁都不管 宋家二伯原本就没有心思要与他们争峰。 此刻只想一味的逃脱。 甚至想要以此为由,早日离开淮阳。 “我宋家族长刚死,如今连祭拜之时都还不曾彻底过去,举族迁入京城,二伯就不怕外间之人议论纷纷吗?” “现在怎么办……” 宋家二伯一副急不可耐的样子。 那老态龙钟的脸上也满是急迫。 “你不知道那七爷为人如何,更不知道他做事…一向最为狠辣,让人难以接受。” 他看着眼前之人,唉声叹气。 “算是二伯求你,你便给二伯家一条生路,再说这件事也是因为你弟弟。” 宋家二伯看了看一旁坐着的宋无忧。 那宋无忧脸上,却毫无半分悔改之色。 “若非是他勾引了那有夫之妇,咱家也不会有如此灭顶之灾,何况宋家如今在京城尚有宅院,你们也是时候该帮一帮我们这些老家的寒亲。” “是时候帮一帮?” 他冷哼一声,实在看不惯眼前之人的这幅和稀泥。 “二伯口口声声说,如今在京城之中,宋家尚有府宅,更有经营,所以得罪了地头蛇,便可以逃之夭夭,可那些又与二伯有什么关系。” 怜月从外间而来。 刚刚拜过了宋家老夫人,自然知晓如今发生了何事。 “二伯口口声声说此事是因为无忧而成,他为何不将他送出去,任由那七爷处置,偏偏要整个家围棋而担惊受怕。” 宋家二伯听此一言,心中恍惚。 “男人说话,哪里有你一个妇人之人插话的道理,还不赶紧退下。” 她那双眼睛死死的盯着怜月。 更是知晓除了她,无人敢轻易违背。 “妇道人家?” 原本怜月也早已换了内里,自然不会像从前不为她而争。 今日先不说,让宋家老小一同回了京城,宋家宅院该如何分? 便是在这老家宋家人都有优待与亏待。 那去了宋家宅院,岂不是更加捧着宋无忧。 而作为长房长子,宋鹤眠岂不是真受了他人的夹板气。 “鹤眠,管管你自己的夫人。” 宋家二伯不愿与怜月相争,便直接将问题抛回给他。 他看着怜月,默不作声。 “怎么?虽说你如今并非是世子之身,最基本的礼仪还在,我虽是你二伯,这也曾拉扯你长大,算是你半个父亲,你——” 那句句指责。 让人听了实在难听。 “半个父亲?”怜月抓住了他的话头,“身为父亲,你可曾在他身上花了半个银钱。” 真是好笑。 他自幼可从未养过宋鹤眠半分。 甚至在宋父死后,却是百般亏待,让人实在生寒。 连一个伯父该做的事都从未做过,更别说一个父亲。 他指着怜月,半天憋不出来一个字。 怜月的手搭在了男子的轮椅把手上。 “若是二伯无事,我夫妇二人便先行离去,至于解决之法,我劝伯父,解铃还须系铃人。” 怜月不懂宋二伯松口放人,却直接转身离开。 实在是毫无半分礼貌。 宋二伯被气的坐在椅子上直拍腿。 “果然是个出身小门小户的女子,没有半点家教!” 宋无忧捂着自己的脸,还在一旁哀嚎。 庄玉妗也站在一旁,心中更多的是极为气恼。 曾经几何,他曾亲自在庄玉妗面前发誓,绝不会再胡作非为。 现在他竟又与那青楼女子相会,真是混不要脸。 还被人当场抓住。 真是让人难以入目。 庄玉妗眼中含着屈辱的泪,行了一礼,便想转身离开。 可宋姜氏围了上来,那只布满了油纸的手搭在她身上那华丽的衣裙上,染了几分油渍。 “好侄媳,你瞧瞧,这件事情该如何解决?” 宋姜氏的眼眸满是算计,让人瞧了难免会心生几分不悦。 庄玉妗低着头并未回话,却被扯着衣袖。 “你可是无忧的妻子,这件事不如便由你出面,咱们做夫人的,本就应该为家主夫君分忧。” 她眨着眼,可说出来的话却十分刺耳。 庄玉妗原本便心生委屈,此刻更是忍不了半分。 “我听不懂二伯母的话,此事是他闯下的祸事,我又能如何。” 庄玉妗彻底忍不住的甩开了宋姜氏的手,又擦了擦身上的油渍。 “就算此事,他确实被旁人算计,可终究是他咎由自取,与旁人有何关系,不过是钱财,让他补给你们就是。” 庄玉妗不想管此事。 便又将问题拖了回去。 “这也倒是…那块地绝不能以七爷给的价钱出售,无忧,或许你能不能再补贴些银钱,我也好像家中那些长老交代。” 他试探性的问宋无忧。 宋无忧平白遭受了一顿打,如今正是心中生闷气的时候,自然更加不悦。 他摇了摇头,看着面前的男子。 “二伯父,我还没说是不是因为那七爷想要家里的地,算计不到你们才算计到了我头上来。” 他伸出手指了指自己额头上的淤青。 “我这伤,还没让你负责呢,怎么偏偏让我负责了别的事?” 宋家二伯看着宋无忧这耍无赖的态度。 知晓他定不会负责。 “这件事,便事先由你……” 宋无忧站起身,顾不上其他,也彻底与宋家二伯撕了脸面。 “我敢确定当日我与那女子相见之时,绝非对其有半分不轨之心,这是因为你,我受了构陷。” 他挽起了袖子,刚好露出了那几处最为吓人的伤口。 “你也瞧见了我这浑身淤青的模样,你若不能给我一个交代,便要闹到殿前去。” 他说着便朝外头走去。 一副不愿再听宋家二伯争论的样子。 宋家二伯看他离去的背影,却吐了口吐沫喷在了地上。 “原以为是个顶用的世子,实则不过同他那个爹一样,连死之前都不懂得变通。” “老爷,那我们怎么办,他们拍拍屁股走人,我们还得……” 宋家二伯却把目光落在了庄玉妗的身上。 “小东西,当初老子能给你们弄出去,今天也绝不能让他们好过,你且瞧着,我得让他们亲自来巴巴的求我。” “老爷…” “派人,请七爷过来一趟。” 第79章 未雨绸缪 宋姜氏虽然不知眼前之人要做什么。 却被多年的服从心理控制于身,便派人去寻了七爷来。 七爷入了宋家门时,身上还带着些酒气。 “七爷来了。” 宋家二伯满脸的恭迎,可落在七爷眼中,不过是下位者的求和。 “你可行好了?宋家的那块地,和你那侄子的性命二选择其一,你究竟要选择谁?” 他点头哈腰,又倒了杯茶水,放在了七爷眼前。 “七爷高贵,这件事情发生皆是你我二人都不想面对之事,不过如今除了这两方选择,我倒还有第三个,不如七爷听听?” “嗯?”他一脸兴致勃勃地望向眼前人,“一起说说看?” 他压低了声音,像献宝般朝着七爷开口。 “这次我那好三弟妹回来之时,带回来了两个儿媳,那长相实在是出众的很,一个比一个赛西施,若是您有意,我便让人帮忙收拾一番,送到您床上去。” 七爷闻言却是一脸嫌弃的样子。 “你当本大爷是在捡破烂?是你七爷我找不到那黄花闺女?” 那语气里带着些怒,让人听着便有些后怕。 “怎么会呢。七爷,我说这话…而不是因为做了妻子,还知道怎么侍奉男子,再说,您瞧上那青楼花魁,还不是因为手法好,我这两个侄媳,手法也不差。” 他深知七爷的喜好。 虽说这位七爷也曾经玩过黄花姑娘。 可最终还是喜欢那被滋润的得体的成家娘子。 这淮阳,前些年不知有多少成婚过后的女子被他糟蹋的。 如今也惯是还有着性子。 不过是查得紧了,他只敢享受些用赌债换回来的娘子罢了。 对于那些过于清白人家的娘子,他也不敢碰。 生怕惹了灾难到自己身上。 再闹出来人命,那便是上头那个人也无法庇护。 “行了…” 他看着眼前的宋家二伯。 “既然你有这心思,那你最好是安排好,要是再有差错,我饶不了你。” 那七爷脸上也露出了几分满意的神色。 毕竟宋家人入城之前,他也曾远远地眺望过那宋家女眷的姿色。 倒也还是不错。 “您放心,我定然会安排好此事。” —— 从正院回去。 怜月便觉得此事定不会如此了然。 便吩咐着翠柳叫了刘镖师来。 刘镖师有些诧异,若非是他在此处还有些琐事需要处置,不然此时早已启程回京。 没曾想怜月竟还有事求他。 “今日叫刘镖师前来,有件事想要托付于您,不过若是您有事,想要及时回去京城,便当我不曾开口。” 刘镖师是个爽快的性子,此时也开口说道。 “我的事还不曾办完,原本想着再拖上几日,若是你们一行人想要回京,我便正好送你们回去,也算是尽善尽美,所以若是大夫人,有何需要帮忙的尽管同我说。” 话既然已经说到这份上。 怜月自然也不再见外,便将最近这些琐事与流镖师挑挑拣拣的说了几句。 “我回来后心中总是有些不安,所以可否请留镖师留几个身手敏捷的汉子在院里。” 那些镖师,总能够稍微保护些安全。 “大夫人竟然如此说了,我若不同意,也有些不近人情,更何况大夫人给了我们三倍的价格,我这就回去替你挑人。” 怜月谢过刘镖师,就让翠柳跟着他去。 自己则又回了院中,锁好了门窗。 他坐在廊下看着怜月如此紧张。 “你若如此害怕,刚刚就不应该违背于他,这样也不会得到他的报复。” “那凭什么?” 怜月仰着脖子瞧着他。 “这件事原本就是宋无忧的不对,他若真想心平气和的解决此事,便让宋无忧去找那七爷说道,凭什么要你……” 怜月是为他而抱不平。 可他却无所谓的笑了笑。 只是那面相瞧着便有些苦闷。 “你可知从前,我那好二伯母会说什么?” 怜月想起他对宋姜氏的后怕,便也开口追问。 “你说到此事,我便逐渐想起你对……她从前可是对你做了什么不妥之事?” 他低垂着眼,想起少时所受到的亏待。 “都过去了,一些琐事,也不必再拿到牌面上来讲。” 那副受了委屈却不肯说的样子,实在让怜月心疼。 “没关系。” 怜月彻底走到了她身旁,伸出手盖在了他大掌上。 “以后有我在,庄家那样的阎王殿,我都能活着,更别说这宋家了。” 听怜月题及庄家,他便也带着几分试探。 “庄家也对你极为不好吗?” “我不是同你说了,少时是因为老爷酒后乱性,宠幸了我娘。后来有了我,我那一大家子都被杀了,我去做了庄玉妗的替身,受尽折辱?” 甚至就连那床笫之间,都需要怜月来代为承欢。 “与之相比,宋家这些手段尚不得半分台面。” “也是?” 他带着几分欣慰,又开口。 “以后我也会保护好你。” 我也会保护好你。 心突然之间暖了起来。 怜月见他,脸上带笑。 —— 快要黑天,翠柳才带着几人,匆匆忙忙赶了回来。 到确实都与刘镖师亲近。 之前也询问过,这几个是刘镖师亲手带出来的。 “见过大夫人,大少爷。” 宋鹤眠处于怜月的身后,略微点了点头。 镖师走四方,一向为人便是十分热情。 更别说怜月之前给了不少银钱。 此刻,那些镖师脸上也带着笑意。 “大夫人放心,我们几个兄弟定将这院子守的铜墙铁壁一般。绝对不会轻易让人出入,您尽管好生休息。” “那就劳烦几个兄弟。” 怜月将早已备好的钱财放到了那几个镖师的手中。 “一点小心意,不成敬意,还劳烦几位尽心尽力些。” 那镖师掂了掂袋子,便瞬间分辨得出里面多少银钱。 “这未免给的也有些太多了,我等怕是配不上这……” 怜月连忙又开口安抚。 “说不定要见血光,就当是给各位兄弟一个保证。” 听了这话,那镖师才将钱收了起来。 入夜。 怜月躺在床上却毫无困倦之意,心中却仍在担心。 第80章 昨夜惊险 下午,宋家二伯那眼眸之中的神色实在让人有些后怕不堪。 即使如今院中早已布置好了一切,她却还是有几分后怕。 就在此时,门外却传来了敲门之声。 怜月瞬间坐直了身,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门前,那手又伸去了被褥下面,死死的拽着那把匕首。 宛若是下一秒有人私自闯进来,怜月便会以命相搏。 可门外却传来了那极度让人安心的声音。 “是我,怜月,可以开个门吗?” 不知是否是因为太过害怕,怜月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之中,不曾听见那车轮滚在地面上的声音。 亦或是,他举动太轻,实在不曾听到。 “你怎么来了?” 怜月瞬间松开了那紧握着匕首的手,又掩盖住自己眼眸之中的那份惊吓。 他瞧着面前的女子,轻声笑道。 “睡至一半,突然之间被一只小野猫惊醒,便想来瞧瞧你,是否也被那野猫惊到。” “我倒没有。” 而是被他—— “那就好!” 不知为何他声音里倒带着几分欢愉。 怜月瞧着他这副模样,似乎不想再离开的样子。 “我没事,你不回你房间去住吗?” 鸿辉堂除了他们二人,便只有翠柳一人能够进入他们二人房间。 便各自分别住在了南北两个屋子,亦不曾让院中其他下人意识到他们二人分居。 他摇了摇头,挪动着轮椅去了一旁的榻边,随后强撑着身子躺在了那榻上。 “今日,我在这睡。” 他做势双手环胸,便闭上了双眼。 这…… 怜月透过夜光,瞧着那躺在一旁的男人,莫名心中那几分紧张,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你…是觉得我会害怕吗?我不是那般胆量极小的女子,你不必觉得我……” 他闭上眼,丝毫不理会身旁的怜月。 怜月见状也没再与之搭话,反而转过身重新缩回了被褥里。 屋内传来了他的呼吸声。 莫名的让怜月感觉到无比的安心。 他的存在,确实让人心安。 怜月闭上双眼,可过了半晌,却又睁开。 拿过一旁的褥子走到了那榻上,盖在了男子的身上。 “夜里风冷,你莫要染的风寒。” “嗯。” 男子任由怜月帮忙盖被,随后又缩进了那被褥里。 再度回到床边,怜月也觉得身心俱疲,便彻底昏睡了过去。 直至第次日清晨。 她睁开双眼时,那软榻上早已没了男子踪迹,指空留一床已经叠好的被子。 他…连告辞都没有说过吗? 而下一秒翠柳走进来时,面上却带着笑,满脸的揶揄。 “昨日大少爷竟然是同夫人,在同一个屋子里住下的。” “我同他本就是夫妻,理所应当住在一起。” 翠柳点了点头,又帮着怜月梳妆。 “夫人想开些,毕竟大少爷如今也算是有了命数,说不定福气还在后面。” 她看着翠柳,深知眼前之人,是为自己细心考量。 “好,知道。” —— 早晨用膳时,怜月刚亲手帮着将餐食布好,就瞧见柳镖师带着其弟子从外面走来。 神色匆忙,似乎还带着几分风沙。 “见过大夫人。” 怜月点了点头,“不知刘镖师如此早便登门可有什么事。” 他推搡着自己身旁的徒弟,又开口,“既然看见了,还不跟主家说得清清楚楚,若不是昨日不曾出事,今日老子非得削你这小孩牙子半层皮不可。” 怜月见状也拉扯开他们二人,神色淡漠的看着那年纪稍小的男子。 “不知这位镖师昨日究竟看到了什么?您实话实说就是,若真的丢失了,或是有了什么事情,自然由我们亲自处置。” 那年纪稍小的镖师点了点头,却仍旧有些后怕。 直至过了半晌,才开口。 “昨日夜间,师兄很照顾我,并安排我去了个可以偷懒的角落,还特意为我添置了衣衫和被褥,过了子时若是困了便可睡上些许,师兄们帮忙看着。” 他是他们这群镖师里面年纪最小的。 也才看看及冠,这也是首次跑镖。 “过了子时,我便真的睡了过去,朦胧之间看人爬上墙头,好在我及时出声,招来了师兄们,也将那黑影吓跑,还不曾出事。” 黑影子? 果然有人想要趁着夜黑风高,想要闯入他人宅院,说不定还想闹人生死。 “昨日,以房中差点便有人闯入。” 怜月听见了那轮椅压在地上的声音,随后便传来他的嗓音。 “不过我刚好碰见,那人瞧见我,便立刻离去,想来应是眼熟之人。” “我早已在外院落了锁,能进这院中的,除非是…要不然便是有钥匙。” “我让人查了门外的锁头,昨日确实有被撬动的痕迹。” 若真有小贼,又怎能跑来这几乎毫无任何贵重物品的鸿辉堂,反而不去别处? 怜月将那小徒弟拉了起来。 “稚子尚在长成之隙,难免会有些贪玩贪睡,除非是他一时惊醒,怕是还有意外重生。” “大夫人。” 怜月怜悯的摸了摸那男子的脸颊。 “将孩子带回去吧,毕竟是我自家之事,刘镖师愿意为我守住家门,我心中已是欢喜非常,便也不劳烦您了。” 刘镖师虽然心中有怒,但既然主家都不曾发落,自然也欣然告辞。 怜月同宋鹤眠一同上了饭桌,可终究有些茶饭不思。 “你这是怎么了?若只是在想…到底是谁这样做,我到有个人选?” 怜月挑了挑眉,疑惑的看着他。 “或许是我那二伯父。” “我知道是他,我只是不知他想要做些什么。” 难道是看宋鹤眠不愿伸出援助之手,所以要用她来换? 要故作绑架,然后用于威胁。 “我派人去打听了一下,听说那位七爷除了生意场上的事,最喜欢的莫不过是与有妇之夫鬼混。” “你说他…最爱做什么?” 怜月一时愣神,实在想象不到一个男子竟会喜欢这种…… 他点了点头。 世间之大,无奇不有。 更何况所谓情爱,不过是镜花水月。 有些人为寻刺激,什么样的不曾寻过,何况不过是他人之妻。 第81章 被侮辱的是她 此事实在让人费解。 更无法能与之共情。 且先不说女子清白如何之重,便说…… 他人之妻,怎能酣睡于旁人之侧。 “怪不得从一开始我便不喜欢这位七爷。” 怜月心中始终厌烦七爷,并不仅仅因为他想夺得宋家地。 “所以昨日你突然闯入我院中,并且执意要,也是如此?” 他毫不客气地点了点头。 “毕竟此事是宋家家事,若牵连于你,自然有些不妥。” 他一不愿怜月再失清白于旁人。 二不怨怜月因此而再无抬头之机。 “你知道。”怜月压低了声音,“我早已非清白之身,就算真被人绑去,也不过……” 怜月自是觉得毫无所谓。 毕竟这副身躯早已不洁。 而他存活一世绝不可能拘泥于女子清白者四方天地之中。 “从前,你是遇人不淑,难道还想着往后,也要被这世道所吞吗?” 这世道本就容不下妇人。 更何况她这般。 怜月心下倒觉得无疑。 “可若不是我,那昨日被二伯送上七爷床上的人又会是谁?” 怜月颇有些好奇。 在二人视线相撞之时,心中便已然得了个新鲜答案。 “不会吧…那可是世子妃。” 怜月晃了晃脑袋,坐在了椅子上,语气中还带着些迟疑。 宋家二伯自从一开始,便百般讨好宋无忧。 此时若仅仅只为逃脱罪名。 便将庄玉妗送至七爷床上。 未免实在也有一些荒唐。 “这就是我二伯能做出来的事。” 他声音淡漠,似乎一切早已曾经发生。 没有意外,也没有惊讶。 “你为何这样说?” 他看着怜月说了一句从前的往事。 “这件事家中也有不少人知晓,但都畏惧二伯,便无人议论。” 怜月还不曾从那件事中转寰出来。 可实在不明白。 这世间他们才是一家人。 为何出了事不能一家人同行,反而是要各自求生。 “总之,你最近这几日莫要离开鸿辉堂,吴琛快回来了。” “吴琛?我以为你派他出去做事,便不会再来。” 毕竟也仅仅只是奔丧,停留的时日不会过多。 “原本也想着,没想在宋家待这么久。” 他之所以来此。 一来是为了安抚宋老夫人同怜月的心。 二来是京中有些凌乱,他需要暂时掩盖身影。 所以原本并没有计划待下去。 可眼下的事已经引起了变化。 “我们或许会在此处待上许久,所以倒不如将这颗蛀牙连根拔起。” 没了族长的压迫,如今偌大一个宋家,全由宋家二伯掌着。 老太爷剩下的那些财产,还不知被人分食了多少。 “你若想要留在此处,我便也陪着你。” 无论身在何处,与怜月而言,毫无任何区别。 “你出去再采买一些女子要用的物件吧。” 宋鹤眠从自己身上拽了一袋银两递给她。 “别不舍得。” 怜月摇了摇头,“你刚还说要让我在这堂中多待一些时日,等到吴琛回来,我在上街吧。” 这也是眼下最好的法子。 宋鹤眠便也沉默的应了下来。 —— 夜幕将至。 宋家二伯却将人都叫到了宋家的正堂去。 就连宋老夫人也并不例外。 宋老夫人抓着怜月的手,眼眸中有这几分担忧,似乎知道事情真相。 “母亲这是…” 宋老夫人拉着她,压低了声音。 “等会不管他们说什么,你莫要搭腔,凡事都还有老身在。” 怜月乖巧地点着头,陪着宋老夫人站在一旁。 而不过多时,宋无忧和庄玉妗姗姗来迟。 只见男子一脸嫌恶,甚至连身后的人手都不愿搭一下。 而平日一向趾高气昂的庄玉妗,此刻也满脸哀痛,那身衣衫也有些凌乱。 更别说…那像个鸡窝般的头发。 宋无忧一进来便是坐在了主位上。 那双眼睛连半刻都不曾停留在庄玉妗身上。 宋家二伯满脸歉意,瞧着宋无忧无奈开口。 “这七爷平日里胆子大了许多,也一向绝不容人,谁曾想白日不曾…这晚间却向家中女眷动了手。” 他说着便半跪在地上,双手搭在男子的腿上,眼眸中带着哀求。 “算是二伯求你,这件事不行我们便稍稍忍下,莫要在互相折腾。” 宋家二伯宛若一副害怕至极的模样。 让人瞧了,还以为是宋无忧为难他这个长辈。 宋姜氏站在门口。 此刻也突兀的跪在宋老夫人眼前。 “三弟妹,这件事…终究要有个解决的法子,不如您亲自说,只要您愿意,我们都愿意。” 宋老夫人还不知发生了何事。 这句话入了耳,一时实在不知该如何面对。 怜月也将宋老夫人挡在身后。 “您二位还不曾将事情说明,便开始求起情来。” 她看着同样坐在一旁的宋鹤眠。 而后者也适当开口。 “二伯和二伯母先莫要心急,不如先说说怎么回事?” 宋老夫人也如大梦初醒。 “是啊,总要先说说是怎么回事。” 见状,在宋家二伯的暗示之下,宋姜氏才委委屈屈的开口。 将昨日之事和盘托出。 “都怪我…怪我一心想要求和,才引狼入室,不然怎会让他知晓……” 宋姜氏又给宋老夫人下跪。 “是我这个二伯母的错,我如今恨不得拿自己的命去替。” 真是虚伪至极。 怜月在一旁看着。 只觉得宋姜氏虽句句都是歉意,可却没几句实话。 而庄玉妗则是一直站在堂中,毫无半分举动。 “俗话说,解铃还须系铃人,这件事……” 怜月走到了庄玉妗身旁,伸出手拽着她的衣袖。 “这件事受灾的是姐姐,就算是二伯母想要道歉,也该朝着姐姐,而非是我的婆母。” 这话说的倒确实不错。 如今眼下该原谅的是她。 宋姜氏擦了擦根本不存在的泪珠,转过身。 “妗儿,你自入府那日,伯母便真将当做了自家女儿疼爱,却不曾想此事会牵连于你,是伯母的错,你若是想…” 可眼前人早已陷入梦魇之中,而不得自省。 更何况去亲自原谅这一切的始作俑者。 那双空洞的眸子里无半分温度,更是有些骇人。 第82章 终究成了弃子 宋姜氏看着庄玉妗不曾理会,却又似乎紧张了起来。 直接扑向了人怀里。 连带着庄玉妗一起跌倒在地上。 可即使如此,也不曾放过。 一双手紧紧的攥着庄玉妗的手。 “算是伯母求求你,我们都是一家人,难道你还要将伯母送进那县老爷那儿吗?” 宋姜氏苦苦哀求。 宛若一副此事虽做错了,却不肯承担后果的样子。 若非是宋无忧在此。 宋家二伯自不必演这一场戏。 甚至似乎对于此事,终究会化作那么一句。 “谁让她不检点。” 庄玉妗扭动着胳膊,动作显得极为机械。 那脖颈之处还带着不少青紫。 就连宋姜氏按压的手腕上,还有被绳索捆绑后所留下的痕迹。 庄玉妗嗓子沙哑,此刻说起话来也十分难听。 “你要我…原谅你,那谁来原谅我呢?” 这天降之灾。 又凭什么要是庄玉妗来承受。 她落了泪,似乎想将昨日所受之屈辱,全都哭了个净。 哀嚎痛苦之声不绝于耳,可终究为换回在座的任何一人心软。 宋无忧被庄玉妗的声音吵得头疼,便叫人动起手来。 “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给本世子堵了这贱人的嘴。” 他此刻看着庄玉妗的眼眸中无半分夫妻情。 有的只有厌恶冷漠。 只有想将之拆卸烧毁。 “世子……” 宋家二伯的目光又再次落在他身上,似乎想要知道此事结局。 他蹙了蹙眉,便再度开口。 “庄玉妗终是庄家女,此事还得先问过庄家才是。” 他不愿涉及此事。 可终究庄玉妗亦是庄家之人。 若真是因此而被休,也是要送回庄家。 怎么都得知会庄家一声。 “那是自然,只是不知派谁人去更为合适。” 宋无忧坐在椅子上沉闷许久。 “随便派个小厮去了京中,将此事告给庄家,若庄家有意解决,便派人来,无意就再说吧。” “是。” 宋无忧站起身,先是同宋家二伯告辞,便转身离去。 见人散了。 怜月便也同宋鹤眠一起送宋老夫人回院。 宋老夫人坐在床边,又喝了不少温水,可一时还不曾回神。 那双颤抖的手,和那眼眸之中的愤恨。 终是还有几分同情庄玉妗。 “这种事…这些挨千刀的男人,他们怎能如此行径,就这样平白无故毁了一个女子清白。” 她唉声叹气,可终是无法解决。 “这也算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宋无忧先是辱了人家女子。 如今人家也辱了他妻。 “可怜了,妗儿那孩子,虽然性情上有些…可这些年做了世子妃,还算得体。” 加上有庄家庇护,那外头的事也好分辨。 “母亲刚刚在台上并未言半句,可是想将此事按压不动,权当不曾发生。” 宋鹤眠的一句话,便拆穿了宋老夫人的心。 “这女子清白何足重要,若此事传出去,受了辱的不仅仅只有她庄玉妗一人,还有宋家,庄家。” 一人之身关系一族。 “我就想着,若实在不行,便随便找个由头说她病重送人去庄子上养着,往后再寻个机会,替无忧再另娶一个。” 总归也不应该闹到今日这番情景。 “母亲觉得此事算是空穴来风吗?” 怜月心中也了解宋老夫人的心。 可也应该让宋老夫人知道真相。 “这不是有因果,是那无忧他…” 怜月无奈也不曾询问宋鹤眠,并将所有事全都合盘而出。 “或许从始至终都是因为二伯父不肯变卖地产,才招了歹人,才会有后续…” “你刚刚说,昨日也有歹人闯入你二人院中?为何这件事老身从未听人说过。” 宋老夫人颤颤巍巍的站起身来。 又仔仔细细的看了看怜月的身影。 确定怜月完璧归赵,才逐渐放下了心。 “我没事,让母亲担心了。” 宋老夫人摆了摆手,“这挨千刀的,还真是个这些年来都不安定下来的主。” 宋鹤眠点了点头。 “原本想着此事闹不大,儿子就权当不曾发生,可二伯如今的意思,这件事并非是儿子想要压下来的。” “那就不压。” 宋老夫人气极了,将茶杯重重的扔在了桌子上。 “老身倒要瞧瞧这样的事传出去,到底是不是一家人一起丢人。” 宋老夫人本就与二伯不和。 如今更是毫无半分想要容忍之心。 “姐姐——” 这样的事,怜月曾经也亲身历之,所以此刻难免心中还有几分忧虑。 “不如母亲出面,在写封书信传至家中,与父母对姐姐之爱,绝对会从了老夫人的意思。” 怜月一副试图想要维护庄玉妗的模样。 “这件事你同她…可你现在却想着让老身写封书信避着她,从前她可做了不少对不起你的事。” 想起从前过往。 宋老夫人实在无法理解,怜月此刻竟还如此心善。 怜月低了头,整整一刻都不曾言语,可眼眸之中却逼了几滴泪珠。 “我知道…” 再度开口时,那早已带了些哭腔。 让人听的整颗心都要碎了。 “庄家待我不好,对我父母也…可终究从前姐姐待我还算温和,又让我在其身侧学了不少。” 怜月跪倒在地,一副真是为自家姐妹求情的妹妹模样。 “求求母亲,无论如何,还请您出手相助,至少让我姐姐莫要真的遭受着灭顶之灾。” 宋老夫人拗不过怜月,终究是写了封信传回京城。 这一晚他们夫妇二人很晚才回到院中。 宋鹤眠看着脱离了宋老夫人眼眸,便彻底擦干了泪水的她。 “我便知道你并非是有意维护。” 若是怜月真如此看重二人之情。 那当时宋家二伯提出那解决法子时,怜月便应站出来否认。 而不是最后在母亲面前卖了这乖。 “母亲虽平日里看似厌恶世子,对他们夫妇二人从不上心,可实则却也曾当做自家儿郎。” 都身为母亲,就算并非是一母同胞,可多年共同长大,又怎会…… 更何况年少时能够互相依赖的,便只有他们母子三人。 “更何况我实在是——不希望我这好姐姐,就只能够陪我走到今日。” 第83章 略施小计 怜月声音哀叹而婉转。 不知道的还真以为是心中有所不舍。 可实则已不过眼前人的私心。 她可不想让人就这样舒舒服服的离开。 —— 次日。 宋家二伯又去见了七爷。 他可亲眼瞧见庄玉妗身上的那些伤痕与暧昧痕迹。 知晓那日他们二人如何缠绵。 “不知前日晚上七爷可乘舒坦,若是…还请七爷高抬贵手。” 那男人怀里还抱着女子,正是那枚曾经与宋无忧苟且过的花魁。 此刻二人却相拥,脸上也带着恩爱的笑。 丝毫没有因此事而有半分隔阂。 “七爷,你这是……” 那女子从七爷的怀中站起身来,拢了拢有些散落的衣袖。 那眼眸中流转,更带着几分女子柔情。 她走上前来,倒了杯温茶,亲手递给了宋家二伯。 “宋二爷,还真是天真,我背靠七爷,怎会瞧上一个从京城来的世子爷,若不是七爷吩咐的,我怎敢与那他人苟且。” 他脸上那虚伪的容彻底的破碎。 看着眼前的二人,终究有些明了。 是他被算计了。 他刚要转身离去,却发现房门早已被人从外面锁住。 “宋二爷。” 七爷站起身,那双眸子犹如饿狼般盯着他。 “今日,你若乖乖的签了这合同,以后在这淮阳,你便是我兄弟。” 他手中摆弄着匕首。 “如果你不,我便保证不了你会发生什么。” 宋二爷看着眼前的七爷,眼眸中闪过几丝紧张。 “七爷,这块地是真不能我一个人说的算,换句话说。” 他跪倒在地,哀求着眼前之人。 “这块地是宋家的立世根本,我若真将它卖了出去,宋家这里里外外又有多少人对着我的脊梁骨。” 这些话七爷却全然不信。 七爷只是很认真的与他说。 “我给你三日的思考时间,三日之后,若你的答案还不能让我满意,那我……” 他是未将话说完。 结果却显而易见。 女子再次缠上了男子的腰,他们二人嬉笑着离去。 宋家二伯却跌倒在地。 没想到真正搬起石头,砸了自己脚的竟是他。 一来一回还是许久。 庄玉妗也暂时安置在了从前与宋无忧住着的院子。 只是如今他在根本不曾理会庄玉妗。 不管庄玉妗身旁的嬷嬷如何劝说? 他们夫妇二人,便再也回不到从前。 直到那日怜月登门。 嬷嬷挡在怜月面前,自不愿意成全他们姐妹相见。 “嬷嬷,发生这样的事,我感念姐姐悲怀,便特意前来开解,你拦着,是诚心不想让我们姐妹说话吗?” 嬷嬷怎会不知怜月如今才是最刺激庄玉妗之人。 “我家夫人身体不适,不愿见大夫人,大夫人还是先走。” “我偏不。” 怜月站在廊下,那眼神十分固执。 直到身后的房门被人推开。 庄玉妗站在那阴影之下。 凹陷的脸颊,突兀的眼眸,无一处不是彰显着她的脆弱。 “你来做什么?” “我来看看姐姐。” 怜月虚伪的笑着,随后推开了嬷嬷走了进去。 那屋子内无半分灯光。 四处的窗户也紧紧的关着。 甚至地面上还不知撒了些什么,并未处置。 怜月却不顾惜那些。 走进去便开了窗。 将那太阳光照射入房间。 庄玉妗紧捂着自己的双眸。 “我知道你是来看我笑话的,你看够了便滚。” 庄玉妗说完便转身躺回了床榻。 “姐姐就这样认命,就这样瞧着姐夫去找旁人吗?” 看着怜月那副怡然自得的样。 庄玉妗心中却满是妒忌。 “我同他如何,什么时候轮到你这个贱人开口。” 庄玉妗一甩手,便将怜月死死的推到了地上。 这倒让其有些后怕。 没想到怜月会…… “我根本就没用力,你莫要倒在地上,到时候若是让别人瞧见了,还以为我在欺负你。” 庄玉妗说着便求助般的看着嬷嬷。 “还不赶紧将人扶起来。” 怜月在嬷嬷的搀扶之下站起身来。 随后又再度开口。 “姐姐自幼便众星捧月的长大,自然不像我,事事都要拼尽全力的去争,才可能会有未来。” 可这件事却彻彻底底的毁了庄玉妗。 “姐姐就不好奇…到底是谁要这样做吗?” 那日事发生的蹊跷。 庄玉妗至今还不曾调查出究竟是谁想要这样做? “你到底想要说什么?” “我只是想要告诉姐姐,姐姐那样好,不该因为这些琐事而被困在阁中。” “你以为我是你?” 庄玉妗再次推开了伸来的手。 “刚从世子的床上爬起来,就能去勾搭大爷。” 庄玉妗冷哼,实在受不了女子行径。 “我可是庄家费尽心思养大的名门淑女,总会与你这个贱人所生的废物一般。” 庄玉妗又往后退了两步。 “收起你那假惺惺的心思,我是绝不会和你达成协议。” 就是要庄玉妗这番抗拒。 怜月脸上带着笑,现已经达成了自己的想法,便立马往后退了两步。 “这可是姐姐不愿意与我达成共谋,而并非是我有意陷害。” 怜月拍了拍手,更是捂住了口鼻。 这屋子里一直有古怪味。 怜月如今是真忍受不住。 “我回去一定会同母亲说清楚,是姐姐觉得…这件事不算丢脸,更何况自己也不过是被人构陷,实在不愿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怜月说着便要转身离去。 却被嬷嬷拦住了去路。 庄玉妗更是急急忙忙的从床上跑了下来,竟是连鞋都没穿。 “你这贱人,你刚刚何时说过这样的话?你这不是……” 这不是完全断章取义。 怜月摊了摊手,一副极其无奈的样子。 “我也想好好同姐姐说,可自从我进了这门,姐姐便是一副不愿听我的模样,那我…也终是无能为力。” 说着怜月便推开了眼前的嬷嬷。 “贱人,和她那个该死的母亲一样,早知道当初就应该让母亲将她淹死。” “大小姐……” 嬷嬷有些心疼的焕着庄玉妗。 “怕什么,此事传到了父母耳朵里,一定会有人为我做主的,此刻何须如此慌张。” 只要庄家人知道此事,庄夫人绝不会坐视旁观 第84章 为女儿撑腰 话虽如此,嬷嬷却难免还有几分担忧。 庄夫人自不会坐视不管。 可是庄老爷…… 此事很快便传至京都。 宋家人来传话时,庄老爷尚在正堂之内。 “你说什么?” 庄老爷瞳孔突然之间放大了一倍,眼中布满了暴怒的因子。 “本大人再给你一次机会,好好想想该怎么开口。” 那人不过是宋家来派人传话之辈。 自然也只是如实相告。 庄夫人站在一旁,为自家女儿忧。 “这荒唐事,等会与我妗儿有关,倒是那可怜孩子如今……” 她踱着步,刚想上前询问,却被庄老爷拉住了胳膊。 “此事既已发生,不知宋家要如何处置?” 那小厮也按照主人家的回。 “老夫人的意思是想问过庄家长辈,两家商量着来。” 商量着来? 说好听些是商量。 说不好听些,不过是在问责。 “是在下教女不严,才会有辱宋家门风,事已至此,万事皆由亲家而定。” 庄老爷一脸沉思地坐回了椅子上。 终是将女儿的生死全都交由宋家而控。 那小厮得了结果,转身便朝外走去。 庄夫人却跌倒在地,满目悲痛。 “那是你我之独女,你便如此…” 他甩开了庄夫人的手,眼中满是踌躇。 “你以为我愿意?” 他又连连叹了几声。 “那可是宋家,就算是他宋无忧再没什么实力,终是个世子,此事若真闹大,让陛下等人知晓,你我说不定是杀头的重罪。” 此生独女。 总会不争之爱之。 可如今却已顾不上眼前种种,只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庄夫人的面孔之中满布泪痕,实在不舍。 就连一旁从小跟在她身侧的嬷嬷都于心不忍。 “咱家大小姐自幼乖顺,从未不曾…此事定有人栽赃陷害。” 嬷嬷跪倒在地,为庄玉妗而求情。 “夫人,大小姐,如今唯一能倚仗的便只有您一人,还请您为大小姐做主。” 庄夫人满脸忧虑。 “你知道的,我自嫁入这府中,便事事为庄家而谋。” 嫁夫随夫。 是一个女子一生所追寻之所。 庄夫人也正是如此而行。 “可如今大小姐若真是被宋家人追究起来,是要丢了命的。” 庄夫人抓紧了手中的手帕。 那双眸子里全是为母之担忧。 “她…可是我此生独女。” 京城郊外。 趁着月色有一辆马车疾行而来,车上的夫人死死的站着身侧那嬷嬷的手。 “只希望今日之决定,不会让来日之后悔。” —— 三日后。 四处皆为陌生。 身为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贵族夫人小姐。 这淮阳更是只在梦中所见。 不过这淮阳的地貌,倒是比京都更加让人眼前生了凌乱。 “夫人,您可小心些。” 庄夫人与身旁的嬷嬷互相扶持,拿了银钱买通了人,寻到了宋家庄子上。 只说是找宋家老夫人有事,便又让人带进了宋家府邸。 等到了宋家人眼前时。 庄夫人哪还有那贵族夫人的模样。 反而是连日舟车劳顿,又加上快马扬鞭,实在是风尘仆仆的很。 “亲家母。” 宋老夫人在门外时就瞧见了那身影,虽有些惊讶,但却也在意料之内。 庄夫人转过头,瞧见宋老夫人,便瞬间跪倒在地。 让堂中的几个人都有些惊愕。 甚至就连随着宋老夫人走进来的奴仆们也各自分散于两侧。 实在承担不起庄夫人这一跪。 宋老夫人实在不吃这一套。 只是转身朝着侧边而过。 随后才朗声开口。 “老身也知庄夫人此次前来所谓何事,只是…这件事是非曲直,尚有影响,而非是你一跪,老身便松口。” 庄夫人往前爬了几步。 行为举止之中,早无贵族女子之规范。 “我知道,我都知道,只是年少不知,我曾打听了一下,那七爷是何许人,那样的一个地痞流氓,定是我女儿受其欺辱。” 刚在路上。 为了能便于替自己女儿分辨。 庄夫人也曾向他人询问过七爷底细。 之所以能在此地为非作歹,不过是因为其身后有着他人作福。 实则不过是个地痞流氓。 如此出身卑贱者,便是为难之人。 宋家二伯此时却连半句话都不肯插。 这件事原本就因源于他。 若让庄家人知晓怜月今日之状,皆由他一手而促。 怕是那刀刃早已挂在他的头上。 而非是如今与宋老夫人分辨。 “七爷是何等人,自然你我都知晓,可此事既然已经成了,终究要有个最后的结果。” “你想如何?” 庄老夫人目光哀哀的看着她。 语气却毫无半分褪色。 “无忧虽然并非是老身亲生,可终是我多年亲手抚养之辈,怎能眼睁睁瞧着其妻子…不如便就此和离,你将人带回去,此后你我两家就算断了这姻缘。” “怎么行!” 庄夫人有些激动地站起身来,那眸色也暗淡了些许。 “没有其他法子?” 身为女子,出嫁从夫,未嫁从父。 如今庄玉妗已坐在世子妃位子许久。 若被从那位子上拉下来,岂不是此后朝朝暮暮,都要受尽他人指责。 “那按照你的意思,难不成就让我儿吃了这亏?” 宋老夫人此时心中对庄玉妗甚是嫌恶。 自然不愿再将其带回府上。 “我女儿……” 庄夫人走上前两步,那指尖插进了肉里,直直扣的人皮肉生疼。 “你若这样说,那我是不是也该问问你宋家!” “问我们宋家?” 宋老夫人也丝毫不让。 “这话我倒想要瞧瞧,你要问我宋家什么?” 宋老夫人甩了袖子,坐在眼前的椅子上。 虽与之有些距离。 眼眸中的压迫却丝毫无半分溃散。 “若非是你非要回到淮阳,我女儿又怎会……” “老身可没有求着你女儿来!” 宋老夫人的茶杯重重的放在了桌上。 就连一旁听话的宋家二伯都被吓了一跳。 更别说原本就心中有鬼的庄夫人。 庄夫人原本想将事情推到宋家身上。 毕竟主人家的宅院如此,便遭了贼,定时家中管科不力。 可是现在却又明显着心虚,不敢多言。 第85章 愚蠢之人 宋老夫人见她不曾多言,只觉得心下了然。 “你打京城而来,长途跋涉,实在勤劳,让人安排住处先行住下吧。” 宋老夫人走出正堂时,又添了一句。 “庄大小姐如今还在府上住着,庄夫人回去时可以一并带上,至于和离书,老身会让人备好送去贵府。” 说罢,人便转身离去。 偌大的堂厅之内,便只剩下宋家二伯同庄夫人。 此事毕竟由他而起。 此时他也只是寥寥数字。 “此事是我宋家看管不严,夫人若是有何等所求,即可告知在下。” 能为那女子做些小事。 也算是缓解心中愧疚一二。 庄夫人的泪却从脸颊顺势而流。 那双手却毫不避讳地搭在宋家二伯的胳膊上。 “这位老爷,我家孩子…我家孩子是无辜的呀。” 明明受了罪的是她。 为何如今平白无故,要遭受那河狸之罪的也是她。 “求求你,你能站在此处,定也是宋家长辈,可否替我同宋老夫人说说!” 宋家二伯未曾想到庄夫人如此激动。 用眼神暗示着身侧之人,让人将宋姜氏拽了过来。 而他则是先行安抚。 “我男子之身,一不好插足后宅之时,实在是无能为力。” 他隔着袖子,默不作声的将人的手推了下去。 随后又重新吩咐人上了茶。 请庄夫人坐了下来。 “不过我这三弟妹处事素来有些严苛,更何况此事关乎于侯府名誉,实在确实有些过于…” 他叹了口气,撞上了那女子急迫的眸。 “我让人请了我自家夫人来同庄夫人说,或许有我家夫人在丛中周旋,此事还有变换。” “真的?” 他点了点头,“庄夫人莫要急迫,先坐下喝杯茶,定定神,稍后我家夫人就来。” 庄夫人饮下了两口茶,可那眸子却眼巴巴的瞧着门前。 宋姜氏原本还在闺中替自家女儿梳妆,听见此事,却颇有些不悦的撇了撇嘴。 “这是怎么了?母亲从前可素来,不会对父亲派来的人这般情景。” 说话的是宋家二伯的独女,宋漪澜。 “你年纪小,什么都不懂,莫要插话。” 宋姜氏特意取了一枚粉红色的发簪,粘在了女儿的发间。 “母亲只问你一句,前几日带你去见了那宋世子,你觉得如何?” 提到那宋世子。 宋漪澜的脸上露出了几分女儿家的羞愧神采。 “那世子一表人才,自然是好的很,只是母亲…我如何能配得上世子?” 她出身宋家,不过是小小淮阳之女。 连那京城风光都不曾见过半分。 怎会做了这侯府女眷。 “这有什么?” 宋姜氏松开了女儿的手。 “那不知从何处来的庄家弃女都能坐上这侯府大夫人的位置,更何况是我自幼并精心教养的女儿。” 她心中自有傲气。 更不想一直拘泥于后宅之中。 “我去见你父亲与那庄夫人,你只需要坐等姻缘上门。” 宋漪澜点了点头,朝着母亲离去的背影。 眸中却满是不耐的,将钗子取了下来扔在一旁。 “小姐。” 宋漪澜瞧着那池中鱼儿,眼中却是化不开的忧虑。 “莫要劝我,毕竟你也知我若嫁入侯府会是个什么因果。” 与其说是为了保住宋家地盘。 宋家二伯才将庄玉妗送到了那七爷的床上。 不如说心中还有其他谋算。 宋无忧的品质虽不似莲花高洁。 却身份实在过于高贵。 更是来日侯府侯爷的唯一人选。 若真能跟随在他身侧。 那才真是一人得道,全家鸡犬升天。 她深知父母之心安。 可却不想随着他们而走。 “淮阳之中,民生淳朴,家中虽不算富贵,却也不能缺穿少食,以我之身,这淮阳地界的人还不是随我挑。” 无论是那县官之子,还是那走夫贩子之辈。 何时能迎娶宋漪澜为妻,岂不是一生快哉。 何需要与他人纷争。 又何须要与旁人构陷。 只可惜他的父母并不知。 更不清楚。 —— 宋姜氏的脚刚踏入堂厅的门,就撞上了那女子的眸子。 “想来这位便是宋二夫人?” 宋姜氏满脸难堪,最终是点了头,拉着庄夫人又再次坐下。 此刻的宋家二伯终于有了结果可以脱身。 整个堂厅便只剩下两位女子。 庄夫人哭哭啼啼,终是说了不少言。 可多半都是说了旧事,与心中所想。 偏偏无半句话是为自家女儿分辨。 更无半句话是给了人能插进去的机会。 等到庄夫人说完,宋姜氏只觉得自己眼前黑影丛生。 “庄夫人莫急。” 她憋了半天,却只说了这一句。 顶着那目光,硬着头皮的又再度开口。 “我这三弟妹,我还有些了解,并不是个心肠歹毒之辈,你家姑娘之遭遇,实在是…或许拖些时辰,说不定还有扭转之机。” “你的意思是……” 庄夫人的眼前一亮,似是眼眸之中有些星星点点。 宋姜氏却默认了。 “我明白了,多谢夫人替我解惑。” 庄夫人连拍着手,又带着身旁的嬷嬷,向宋姜氏告辞。 果然不出她所料,不至半刻,便有人传了话来说是庄夫人去见了庄玉妗。 真是一蠢蠢一家。 这个时候去见庄玉妗,又能得到什么呢? 不过是图添庄夫人这个母亲心中的愧疚之色罢了。 越发愧疚,便会越发敌视宋家。 到了该用晚膳的时候。 今日不知是否有庄夫人上门的缘故。 家中人都集聚一堂。 甚至就连平日素来都在自家小院用餐的夫妻二位也被请来了堂屋。 瞧见她,庄夫人表面却无半分亲密之色。 反而一直都在围着庄玉妗。 而怜月也早已习以为常,同宋鹤眠一同落坐在宋老夫人的右侧,陪着宋老夫人也算有说有笑。 宋无忧独自一人坐在宋老夫人的左侧。 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 至于宋书锦,更是丝毫不曾关心此事。 这一顿饭下来,看似风平浪静,实则暗地里,却波涛汹涌。 刚用过膳,庄夫人便百般试探,请求宋姜氏开口。 宋姜氏踌躇,终是问了句,“三弟妹可想好了?” 第86章 他也要争一争 这原本便是宋家私下的事。 宋老夫人也还不曾与宋无忧真正谈过。 如今眼下做的决定也不过是她一人。 “什么。” 宋姜氏又走到了宋无忧身侧。 “此事应是你家中事,本不该由二伯母出面,可是你这婆母已求到我眼前。” 宋无忧眼眸淡漠地瞧着眼前之人,等着她的下一句。 “妗儿好好的一个丫头,也是因为你才,怎么瞧,你也该负些责。” 宋无忧更是被她这话弄得有些没了头脑。 “二伯母想要说什么,不如便直说。” 他那眼眸彻底盯着眼前的人。 宋姜氏却在此刻装的一副难以开口的模样。 “是你母亲说,要你同妗儿和离。” “和离?” 他满是疑惑,目光落在宋老夫人身上,“何时决定的此事,为何儿子却半句都不曾知晓。” 宋老夫人神色颇有些尴尬。 “你若不想和离,难不成你真能接受自己身侧之人是个……” 宋老夫人都没脸再提。 庄玉妗坐在一旁低着头,无声的落了泪。 瞧着她这副模样。 宋无忧那颗心却也带着几分为难。 “此事是儿子的家事,并不劳烦母亲担忧。” 他站起身,却是事情发生后的第一次伸出手拉住了庄玉妗的手。 “我还有些其他琐事要与夫人细商,便先行离开。” 他说着便扬长而去。 宋老夫人站起身,看他离去的背影,终是踌躇了几番。 “弟弟已不似从前莽撞,母亲莫要担忧。” 宋鹤眠出言安抚,随后又将目光落在一旁,刚刚开口的宋姜氏身上。 “二伯母好心,只可惜要白费。” 他又将目光落在一旁的庄夫人身上。 “庄夫人离府时,应是不曾得了庄大人首肯吧?在外奔波数日,怕是未免会引起庄老爷的担忧,不如还是写封书信送回家中如何?” 一句话便定了庄夫人私自逃窜之人。 若放在从前,怕是有与情夫私奔之嫌。 “我只是…我只是担忧自家女儿,所以才…” 他冷哼一声。 “宋夫人还真是巧舌如簧,只是不知若真被县老爷得知,他是会信庄夫人为母慈心,还是会信庄夫人与他人苟且?” 这世间女子所行之处本就多歧路。 更别说还有千万条规矩拦在其中,让人瞧了便头皮发麻。 他虽然也不想拿女子若处拿捏。 可若不再这样说话,那庄夫人母女定会在成了这宋家人的玩物。 “来人,送庄夫人回去好生休息。” “是。” 待到庄夫人离去。 宋鹤眠却让人将四处的门都关了,又吩咐着下人各自离去。 意识这堂中便只剩下宋老夫人与宋家二伯夫妇。 宋书锦也不知何时消失不见。 “你这是要做什么?” 宋家二伯面色带怒,有些不悦的开口,瞧着眼前之人,心上莫名染了几分怒意。 “我要做什么?不应该先问问二伯想要做什么吗!” 宋老夫人目光追寻着怜月,想得知其中窍门。 可怜月此时走了过来,拍了拍宋老夫人的手,以示安抚。 “宋鹤眠,让他们把门打开。” 宋家二伯走到门边,无论怎么推都推不开。 “二伯,原本看在父亲的面子上,我已给了你诸多颜面,可却是你不肯要。” “宋鹤眠。” 他走了过来,那眼中是在无任何掩饰的厌恶。 “你一个瘸了腿的废人,实属命不久矣,少狐假虎威,这侯府往后都是无忧的,至于你,不过是个苟延残喘的废物,我要是你,不如一头撞死。” 他厌恶着眼前的男子。 从他踏入这里的第一步,便是满心满眼的厌恶,根本毫无半分喜爱。 宋姜氏也变了脸。 “你这孩子从小便是个叛逆不听话的主,你难道忘了当年若非是你,你阿爹的脸上也不会落下的痕迹,要是你,我都没脸活在这世上。” 他夫妇你一言我一语。 将那世间万恶,都用来形容了宋鹤眠。 宋鹤眠微微低头,虽确实见到了有几分落寞姿色,可却…与从前不同。 他不再是那个能够任人随意拿捏之辈。 更不是当年那个随着他人用石头砸向自己的他。 “族长年迈多年,家中所有事物全都交于二伯管制,以至今时,二伯是不是就忘了这并不属于你!” 虽然大伯早夭,他身为家中长子,可家中产业曾经老爷子亲口承诺是留给宋鹤眠之父的。 只是老爷子轰逝,宋侯亡故,这才落到了宋家二伯身上。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如今你还要同你二伯去争这家产吗!” 他挑了挑眉,似是被人猜中了心中所想。 “怎么?不行吗!” 这本就是父母亲与祖父所留,若在一味交于这宋家人掌控。 怕是这淮阳宋家,马上就要变成一副空壳。 宋家二伯的眼眸之中闪过几分不可自信。 他从未想过眼前这个病秧子会与自己争这宋家家产。 “你可知在说些什么?” 他伸出手想要触碰人,却被他往后一躲。 “总之,如今族长已经离世,家中定然要新选族长,我心向往之,更不想让祖父与父亲留下的家业再受旁人霸占,二伯,您年老体衰,是时候该歇歇了。” 他说完这话,挪着自己的轮椅朝着门口走去。 上一秒还关着的房门,下一秒却特意为他而开。 他转过头看向怜月,“走吧。” 怜月点了点头,快速跑到了他身侧。 宋老夫人虽不知为何他突然发难,却是全力支持于他。 看着面前的这对夫妇,终是叹了口气。 “这是宋家的家产,他一直都是老爷子和我夫君眼中最名正言顺的继承人,如今他想要,你便给了吧。” “不可能!” 宋家二伯抬起头,那眼中满是愤恨。 “这些年宋家之所以能够撑到如今,都是靠我,怎能随随便便便将这大家家业交给一个竖子来管,绝不可能。” 他绝不认输。 宋老夫人见此也勿再多言。 宋家别院。 庄玉妗看着将自己带回来的宋无忧,声音嘶哑,“这件事你想如何解决?如宋老夫人所说休了我?” 第87章 心生歹计 庄玉妗的声音淡漠而平静。 似乎决定的并非是己身去处。 反而更像是打发下人。 宋无忧沉默不语,坐在一旁。 二人之间的空气宁静而又紧张。 无人开口,却又好像剑拔弩张。 直到他站起身来。 “你是我的妻,我自不会…我让人先悄悄的将你送回侯府,对外称病,以后你便…” “我是世子妃。” 她那双眼,好似带着无尽的魔力。 世子妃的身份凝固于心中,久久而不能安。 “此事我没有错,我不接受和离与休妻。” 她倔强的很,那张小脸却好似与另外一张脸在此刻重叠。 宋无忧又猛的突然想起另外一个人。 “你若不想和离,我倒还有一个法子。” 宋无忧那贪得无厌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随后将隐藏在心中,多日的痴望摆在台面。 “我要怜月。” 好似有什么东西在这深夜之中彻底碎掉。 庄玉妗惊愕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却又突然大笑。 “是我错了。” 错的离谱。 从前以为庄玉妗才是他心中挚爱。 如今才发现曾经的海誓山盟。 脆的不堪一击。 “只要我做到你想要的,我便能得到我想要的吗?” 他点了点头。 却走上前去,虚伪地将人搂进怀中。 “妗儿,我与旁人不过都是露水尘缘,唯独与你,才是情深义重。” 同样的笑话。 不知听了多少次。 这一次,那颗心早已麻木。 “你等着。” —— 庄玉妗回了房间,又让人请了庄夫人过门。 庄夫人被宋老夫人落了面子。 又当场被宋鹤眠指桑骂槐。 此刻心中难平,更是略带委屈。 “你寻阿娘有何事?” 她声音嘶哑,似乎刚难过过。 “母亲替我将妹妹叫来吧。” “你又寻那贱人女儿作甚?” 庄夫人此刻恨极了怜月。 “你此时应该团着女婿,让女婿的心偏向于你,这件事才有解决法子。” “他说,要我成全他和那贱人。” 一句话却好似又有一场梦被戳破。 “女婿,知道了是那贱人?” 庄玉妗沉默不语,却眼见母亲越发焦躁。 “这可怎么办?若是女婿知道是那贱人,此事更加棘手。” 之前那事, 庄夫人无法,才促成今日。 可却不曾想,竟会让宋无忧得知。 “他又并非是今日而知,说不定从一开始便装傻子。” “你莫要如此说话。” 庄夫人以为是庄玉妗心生狭隘。 “我要如何说话?” 庄玉妗一脸哀怨,那双眼眸更犹如怨鬼一般。 “你可知他早就和那贱人滚到一起去,只有你我像个傻子一样任人操纵。” 想着便觉得可笑至极。 大家都已知的真相,而且又有不少人都在拼尽全力的掩盖。 “母亲只管将那贱人带来,只要让宋郎再与她欢好一次,我一定会把宋郎抓在手心里。” 年少时喜爱的少年郎,终究要同她在一起。 “好。” 不过是再一次罢了。 次日。 庄夫人一大早便派人去了鸿辉堂,叫了怜月过去请安。 “这里是宋家,她以为是她庄家吗?要我宋家大夫人去见她?” 男人坐在轮椅上,却丝毫掩盖不住他那散发出来的怒气。 他看着眼前的下人,再度开口。 “想立规矩,就滚出我宋家门。” 怜月却支开了门窗,身上还套着不曾换下的睡衣。 “母亲寻我必有要事,我这就换了衣裳,前去请安。” 那下人连忙称事,便转身离去。 他挪动轮椅到了窗边。 隔着窗户与之相望。 “你明知道庄夫人不会有好心。” “所以才好奇是什么事吗?” 怜月坐在窗前,翠柳在帮忙梳洗。 他突然想到什么,开口说道,“不如下午,我带你去奴隶市场,再买两个丫鬟回来。” 买丫鬟? 这话吓得翠柳手都抖了一下,生生拽的怜月头发生疼。 翠柳连忙害怕的跪倒在地。 怜月见他,连忙伸手扶起翠柳,语气带着些嗔怪。 “你瞧瞧把翠柳吓得,我身旁的人够用,不必特意去买。” “我是说…”他的目光突兀的落在翠柳身上,“为你选两个会武的丫鬟。” 毕竟是内宅妇人。 身侧若有男子侍卫,未免有些诸多不便。 尤其是一些女子出入之所。 可若是武婢,便绝对不会有这些误会。 他也真的是在为她着想。 怜月也将此事记在心中。 “好。” —— 庄夫人房中。 她看着姗姗来迟的她,却急言令色。 “怎么?这才嫁给宋家多久,便忘了这晨昏定省的规矩,看着这宋家也同外间所传不同。” 她鄙夷着怜月,更看不上她一眼。 怜月不愿与她争锋。 “不知母亲寻我,到底有个贵干,若无事,女儿还要照顾…” “照顾谁?” 她提了声音,带着些尖锐。 “你莫不是真的忘了我将你送进宋家的真谛,你还真将那病秧子当了主?” 她冷哼一声,那声音刻薄而又无力。 “都给你备好了,去偏方洗一洗,等着世子过来。” 她看她的眼神犹如在看一个货物。 “怎么。”瞧她不动,庄夫人直接将人推向了一旁的嬷嬷,“带她去。” “是,夫人。” 她伸手。便强行拉着怜月。 可下一秒,怜月却实在轻松的从人手上逃了出来。 她看着眼前之人,只觉得讽刺。 “这是第三次了,您亲手将我送上他的床。” 他们的新婚之夜。 是怜月被迫承欢。 自然也有庄夫人的手笔。 她看着满屋的极力用花香掩盖的气息。 “母亲,这房间内催情香可不少,一夜之间布置的如此缜密,还真是费心。” 庄夫人站起来,看着面前明显已经快失去了力气的她。 “你即知我辛苦,就更该知道我都是为了你们。” 都是为了谁? 为了她女儿罢了。 “只可惜…” 她突兀的推开门,便瞧见了门外的宋鹤眠。 “我不吃这一套。” 她跌跌撞撞,拼尽了最后力气,猛的扎进了他怀中。 她虚弱的躺在他的怀中,贴近了他的耳边。 “快走!我…我要忍不住了!” 此刻,浑身似乎有些热气灼烧。 她可不想如此丢脸。 第88章 终于圆房 宋鹤眠也意识到了怜月身上的灼热之气。 他调转了轮椅的方向,便朝着院外走去。 庄夫人在心中暗骂,却还追着喊。 “女婿,我还不曾和怜月说完…” 他突然转头眯了她一眼。 却把她吓了半死,直接跌坐在地上。 那眼眸就像是一只野兽一般。 似乎找到了合适的食物。 他好像要将她吃了般。 “吴琛,看好这里。” “是。” 他虽离去,可吴琛等人却站在了庄夫人的院中。 庄夫人见状,不知为何心中有了几分恍然。 …… 他将人抱进了院中。 也在顾惜不得,是否会让众人发现真相。 他磕磕绊绊的站起身来,将怜月放在了床边。 又倒了杯茶,坐在她身后扶她起来。 “张嘴,把这碗茶喝下去。” 而此时的怜月已经被身体所重的药物而操控。 眼中一切都不复存在。 唯一所能感知到的便是身旁的冷源。 他紧紧的抓着面前人的衣服。 那眼眸之中也有些许漂浮。 “怜月,你清醒一点。” 他虽不近女色,却也第一时间分辨得出那房内熏香。 更何况此刻女子的状态,已经将一切说明。 “我好热,我热,我真的好热。” 怜月感觉自己浑身上下从心底里涌起一抹热浪。 身上的衣衫被拽的四分五裂。 白皙的皮肤也逐渐浮于水面。 男子却突然闭上了眼。 “怜月。” 他咬着牙,叫着眼前人的名,想让她有所收敛。 可是她,此时却早已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之中。 “我真的好热,你帮帮我,你摸摸我。” 男子的手似乎像是那冰玉一般。 在触碰之时让人感觉到无比的慰藉。 怜月舒服的发出了感叹。 又变成了最诱人的毒药,吸引着身旁的人。 他虽冷清自持,却不代表能坐怀不乱。 眼前的女人将那小脑袋抵在他的胸间。 那平时瞧着有些曼妙的身躯在怀中挪动。 引人心生了几分遐想。 “怜月。” 他按住了女子那小手。 勉强稳住了心神。 “你可知我是谁?” 那原本冷淡的声音,此时早已带了几分急不可耐。 “你是宋鹤眠。” 怜月抬起眸。 那双眼里却满是期待与饥渴。 “你是宋鹤眠,我的夫,求求你,给我!给我好不好!” 面前的女子这般恳求。 他终不是柳下惠,无法坐怀不乱。 —— 次日。 怜月再度清醒过来时,便只觉得腰肢酸软,让人动弹不得。 记忆有些回笼。 依稀记得昨日的疯癫。 她…是被药所控。 可是他却好像是心甘情愿。 怜月扶着床边勉强站了起来。 不多时便瞧着翠柳带着人走了进来。 那眼眸之中满是欢喜。 “夫人醒了,大少爷走前特意吩咐让我们莫要吵到夫人休息。” “大少爷走?” 怜月有些诧异。 明明在侯府之中时,他双腿早已好的差不多,却不肯告知旁人。 而今日却又主动告知。 “是啊,夫人还不知,大少爷的腿完全好了,如今都可下地行走,老夫人高兴的要宴请家中。” 他的腿好了。 宋老夫人自是满心欢喜。 怜月对着镜子,下意识地抚摸了脖颈处所留下的红痕。 “他……有没有说什么?” 翠柳有一时停顿。 又揶揄开口。 “大少爷体贴夫人,若是昨日…夫人实在累了,今日若是不想起身,尽管睡下,府上无人敢怪罪。” 翠柳的目光还有些不好意思的落在怜月的脖颈上。 怜月又拉了拉衣服将其盖上。 “庄夫人,如今身在何处?” 昨日恍惚,又实在重了圈套不得不走。 可今日怜月定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心。 “庄夫人,奴才不知,只知道京城来的吴大人派人将庄夫人的院子围了起来,不准任何人出入。” 翠柳有不曾见过吴琛。 自不知晓他是宋鹤眠的人。 只知他是由京城而来。 “先替我梳妆吧。” 怜月在翠柳的服饰之下更了衣,便匆匆忙忙赶去了宋老夫人院。 而此时宋老夫人满脸欢愉。 心中也皆是高兴。 那双手就不曾松开宋鹤眠的手。 “你这双腿如今终于能如常行走,很快身上的病也会好的。” 宋老夫人忍不住的落了泪。 似乎多年阴霾,终于可见天日。 “这是喜事,怎么如今瞧着母亲倒是一副不大高兴的样子。” “我这是喜极而泣。” 宋老夫人又瞧见站在门口的怜月,连忙摆了摆手,让人走上前去。 “你说说你们,这种事还要瞒着我这个母亲,真是…又不是昨日的事,传到了我耳朵里,你们是不是还打算瞒着我。” 怜月低着头,略带着几分歉意。 “并非是有心瞒着母亲,只是实在是…” 怜月并未觉得宋老夫人的质问是因为他的腿。 而是因为别的。 宋鹤眠见怜月神色不对,连忙开口。 “儿这双腿刚离开京城时,也只能勉强站立半刻,是最近才…这一切也还得多谢夫人。” 宋老夫人招了招手,让怜月站在自己身侧。 “是,我们怜月便是我宋家的福星。” 宋老夫人满脸高兴。 如今宋鹤眠能够重新恢复站立,更能如旧时般行走。 这一切都要被怜月所赐。 “他是我的夫,我本就该为其而尽自己之心,担不起老夫人如此存在。” 可宋老夫人却不这般想。 怜月醒来,宋鹤眠便想起还有要事要做。 “母亲,我同她…和丈母还有些私事并未处置,如今她醒了,我便带她先去见过丈母。” 宋老夫人见他们夫妻还有要事相做。 也不曾拦着。 “去吧,多注意身子。” 宋鹤眠点了点头,站起身向母亲告辞。 怜月见她一副动作行云流水,此时心中却有些猜疑。 “你之前不是同我说,在不曾抓住背后之人前,莫要暴露你的双腿也好了的事吗?” 他之前有诸多考量。 又多番与怜月相商。 “我昨日带你回院,这一路上可有不少人瞧见,更何况你我…昨日折腾的声音太大,整个院中人都有所耳闻。” 昨日…… 一想到那番情景,怜月那张小脸便有些涨红。 “你可想好该如何解决庄夫人?” 第89章 可怜的虫子 庄夫人。 提到那人,怜月的眼中便是掩盖不住的杀意。 庄家,这一大家子的刽子手。 “想让她死。” 他第一次在这双眼眸之中看到如此热烈的情感。 心上莫名有了几分触动。 “我…那我替你杀了她。” 双眸碰上的那一刻,她却如触电一般收回了目光。 “杀人犯法,更何况这是宋家府邸,若是惊扰官员,怕是……” 庄夫人并不好得罪。 此事也终究只是有心而无结果。 就算强行追究,不过是私了道歉。 怜月却不想要这些。 “你只需告诉我,你想要做什么。” 怜月此刻也有些犹豫。 他那眼眸之中的认真比从前更深。 似乎好像下一秒就可以做到。 “先去见见她吧。” “好。” 穿过宋家的回廊,他们二人来了外院,而打远处,便瞧见了守在门外的吴琛。 吴琛朝着他们二人行了一礼。 “昨日庄夫人又哭又闹,也多有不堪之言,属下便命人堵了嘴,主上若是想问话,属下便先去松开。” 他点了点头,只是站在门外,并不曾进去。 目光却落在怜月身上。 “你自己进去?若有什么意外,高呼一声即可。” “好。” 怜月跟着吴琛的脚步走进了房中。 庄夫人看见吴琛的那一刻,眼眸之中的畏惧是难以掩饰。 可在看到怜月之时,又满是痛恨与厌恶。 他抓着人肩膀,从嘴里拽出了布条。 “你们谈,属下在外面候着。” 怜月点了头,侧了身让人出去。 随后又坐在了昨日坐在的那凳子上。 此时经过一夜,那上面的热气全无,更带着些冰冷如初。 “你要做什么?怜月,你别忘了你是我养育……” “养育?” 她冷哼又带着些耻笑。 “怎么养?寒冬腊月之时,你将我全身衣衫全都扒了干净,让我用身子将那些冰块融化吗?” “还是,你为了让我的身子…将我送去那青楼楚馆,看那些女人承欢他人身下。” 那些白花花的身躯纠缠在一起。 那痛呼之中和所带的讨好,那畸形的五官带着那虚伪的笑。 那一声声的大爷。 那一句句的调笑。 曾是怜月无尽的噩梦。 “我那时才六岁,我甚至连男女之别都不曾懂。” 怜月微微俯下身来。 一只手死死拽着眼前女子脖颈处的衣衫。 面前的她,从来都如恶魔一般纠缠于身。 哪怕看似逃脱。 使得那些不过化作梦境,继续缠着她。 庄夫人从不怕她,就算事已至今。 “你要怪就怪你那个上不得台面的肮脏母亲。” 庄夫人死死的抓着她的胳膊,硬生生的拽开了她。 而身旁的嬷嬷也一时发了力气。 到瞬间反客为主。 “若不是那贱人趁着酒醉爬上了老爷的床,怎会到今日!” “到底是我母亲爬床,还是庄老爷管不住自己的下半身,你自己心里清楚!” 母亲当时已有父亲。 年少时为数不多的温暖,便是有些破败而又幸福的家。 依稀记得的记忆里,那些才是归处。 “哈哈哈哈!” 庄夫人恨了怜月母亲多年。 “就是那贱人,老爷是绝对不会背叛我的。” 可庄夫人却也清楚。 庄老爷在外都不知已有了多少外室。 就连家中也有几个被扶进了府中的姨娘。 “你多可怜,连丈夫不爱自己的事,都不敢轻易承认。” 她看着面前的人。 这是所有女人的凝聚。 可怜而又可悲。 既知小而又不想相信。 可这本就是早就已经注定的命运。 而无人能够逃脱。 “那又怎样?” 庄夫人抬起眸,这怜月的眼神中似乎长了无数根针。 “你以为宋家大爷就是你能够掌控的?你猜他为何久在病中?看似受尽宫中那位恩宠,可却连床都爬不起来。” 所谓的恩宠,是奖也是罚。 是让人垂涎欲滴的美酒,也是割喉断腹的毒药。 怜月看着她,良久,还在开口反驳。 “我从不依靠任何人而生,他是他,我是我。” 从前,以后。 都只会如此。 庄夫人却大肆放声笑了起来。 “你可真傻,男人,哪有女人不依靠男人的,想靠你自己活,做梦吧!” 外间人听见了声音,便立刻闯了进来。 吴琛腰间的配件已经被拔了一半。 甚至下一秒便可将人血溅当场。 “这么紧张我。” 怜月透过阴暗的光,看着站在门口的他。 而他则是快步走来,伸脚便将庄夫人踢到一旁。 宽大的身影更是隔开了他们二人。 “我就不该让你单独来见。” 怜月的身躯依靠在那宽大的椅背上。 微微抬头,逆着光看着眼前的少年。 庄夫人的声音仍回荡在耳畔。 此刻的他,这真的如天降神佛。 “我没事。” 她的手自然的搭上了男子的肩膀。 而他也蹲了个半个身子,让女子更方便些。 “我想说的已经说完了,我们回去吧。” 他点了点头,顺势将女子抱进了怀中。 —— 今日之后。 整个淮阳都知道宋家大爷如何宠着身旁的那位宋家大夫人。 而这番行,更是惹得宋无忧心中烦闷。 “你和你阿娘之前是怎么答应我的!现在呢?人呢,把人给我送到了宋鹤眠床上?” 庄玉妗低着头,眼中含着泪,哽咽的开口。 “我与母亲一切计划如旧,谁知道他为何会出现在母亲院中。” 她伸出手拽着男子的衣袖。 “没事的,没事的!我们还有机会,我们还有…我再想想法子。” 他直接甩开了女子。 冷漠的目光落在那跌倒在地上的身影。 可他却再不像从前,还有几分担忧与伤心。 “回京之前,如果我再得不到她,你也不必跟着我回去了。” 他说着便甩袖离去。 身旁的嬷嬷有些担忧的瞧着她。 “大小姐。” 庄玉妗有些狼狈的站起身。 看着他毫不留恋的背影,心下却更多的是怨毒。 “事已至此,那就不能怪我狠心。” 是他们。 是他们丝毫不留任何活路给她。 是他们逼的。 那恨意慢慢在眸中凝结,最终会化作一把杀人利器。 怜月被他一直抱着,到有几分不好意思。 第90章 族长之位 刚一进房内, 怜月便急迫的从他怀中跳了下来。 “其实不必如此…” “你难道要让母亲生疑?” 他坐在一旁,活动着刚刚有些压到的胳膊, “我只是觉得你我不必如此亲密,毕竟你我已是多日夫妻,你…” 尤其是这当街搂抱。 未免有些太煞了风俗。 “你若觉得不妥,往后我不必做就是。” 他见人有些不喜,便也直接松了口。 实在让人有几分诧异。 他还真的就这般听话。 接下来的几日。 怜月并未听到庄夫人的消息,再次让翠柳打探时,便也只是得到了一句,“被吴大人派人送回了庄家。” 奇怪。 他就这样放过了庄夫人? 不知为何得知庄夫人还活着时。 怜月心中却有几分苦涩。 似乎觉得他若真的爱她,便真该动手杀了庄夫人。 —— 族长之位不可空缺太久。 原本有不少人都注意着宋家二伯。 可如今又听说宋鹤眠身体如旧。 便各自心中生了些蹊跷。 宋家老爷子身故之前,便格外宠溺自家子孙。 尤其是这三房。 而如今他身体如旧,那么自然是要争一争这祖宗财产。 宋家几位远房叔伯聚于一起,谈论此事。 “我是如今不知该如何选了,今日特意来问问几个老兄弟,意下如何?” “槐弟,你这不是坑哥哥我,你都不知如何,我们又能有何办法?” “是啊,你说若是再跟了宋二哥,就怕是那小的,真是个厉害的,到时候要拿你我开刀。” “若不跟了宋二哥,那小的要不争气,到时候你我又得成为…” 他们连连叹气。 一时之间也无法抉择。 原本只是他们二人争权的事,最后为难的却是他们。 而身处于宋家内宅的宋家二伯,此时心也慌着。 看着面前几人。 心中却凌乱的很。 “二哥,你别怕,咱们兄弟几个都是跟着你的。” “可不是,那老五老六这些年一向都是墙边草,现在说不定早就去那人面前领赏了。” 那男人站起身来走向了宋家二伯面前。 “你放心,这些年您在宋家事务上所耗费的心血我等皆知,这宋家族长的位置定然非你不可。” “是,兄弟们只认你一个。” 在大家的怂恿之下,他那颗心也逐渐的热烈了起来。 也彻底觉得他有与宋鹤眠相争的本事。 就在此时。 门外却传来了宋无忧的脚步。 宋家二伯抬头看向宋无忧,眼眸中却带着些许不解。 但却还是面上堆了笑,走了过去。 “不知道世子前来可是有什么要紧事相商。” 宋无忧扔了一摊银票在桌子上。 “你将族长之位让给他,这些钱就是你的,本世子可以带你进京城见见世面。” 他原以为这原本是宋家二伯所求。 如今便能一换一。 面前的男子神色却有些为难。 “世子爷,您不知道,宋家的家业这些年都由我代理,若真落到了他手上,是要毁了宋家…” 宋无忧冷哼一声,坐在了那无人所坐的椅子上。 “宋家的这些财产,与宋侯府相比,何轻何重?” 他抬眸又看向宋家二伯身旁的那几人。 “大不了就将你们所有人都带去京城,几张嘴罢了,我宋侯府还养得起。” 那几人互相交换了些目光,心中却还有犹豫之色。 宋无忧下意识的拍打着桌面。 “距离最后的族长大选,也不过还有三日,我希望二伯父可以给我一个我想要的结果。” 言罢,他便转身离去,不曾在注意到面前之人。 几人又有些失利的坐回了椅子上。 “那可怎么办?若是这世子也瞧上了宋家…” “莫担心,世子爷往后是要继承侯府的,怎么都不能与你我争抢着宋家产业,只是…他难不成是想要帮宋…不是说他们兄弟素来不和?” 他们都觉得奇怪。 一时之间猜测不出那眼前之人究竟在想些什么? 不过即使如此,宋家二伯仍旧不想就此放弃眼前这场机会。 宋老夫人听说宋家族长之争,便叫了他来。 “你可真想好了,要接手宋家宅院?” 他点了点头,却只见宋老夫人那双眸子更加为难。 “你可知老爷子从前传下话来,若是要继承宋家族长之位,便不可继承宋家侯府之位,正是因此你父亲就算再受老爷子喜欢,也不曾继承了这宋家族长之位。” 宋家早有祖训。 也正是因此鱼和熊掌皆不可双得。 宋鹤眠站起身来,朝着宋老夫人行了一礼。 “儿子知道,所以儿子才愿争着族长之位。” 如今世子之位已经落到了宋无忧手上。 与其与他争抢,不如先借助旁的力气,与他平起平坐。 宋老夫人知她无法影响眼前之人的想法。 顾虑许久后才开口。 “这正巧宋家族长之位的除了你,怕只有你那二伯父,在正式开始之前,你先去你二伯父面前道个歉。” 原本他就是小辈。 同长辈争抢,难免会落人口舌。 “儿子明白,儿子稍后就去。” 宋老夫人拍了拍他肩膀。 又不曾瞧见怜月踪迹。 “怎么好似许久未见过怜月了?” 自从那件事后,似乎怜月不怎么愿出门。 “她…最近身体有些不太舒服,现在在房中休养。” “身体不舒服?” 宋老夫人闻言便满目紧张。 “你这孩子怎么都不知心疼人。可否请了大夫,到底是…” 宋老夫人说着便着急的要朝门口走去。 好在他拦着宋老夫人。 “母亲,是儿子,是儿子下手没个轻重,才让她…” 话音未尽,可意思却道。 宋老夫人见此,也未免红了几分颜面。 “你啊,好歹也要有些节制,你那妻子还小,怕是受不得你折腾,还是忍一忍。” “儿子明白,此后绝对不会再这样放纵了。” 闻言,宋老夫人才放下心来。 随后又添了一句,“你下手轻些。” 他连忙称是。 可如今更为棘手的并非是他弄疼了怜月。 而是自从那日起,怜月便与他又越发生疏。 似乎他们二人并非是一对夫妻,更像是个仇人般。 第91章 鱼和熊掌不可兼得 宋鹤眠也是第一次经此之事。 未免也有些不知所措。 变二人至今都不曾再歇在同一个屋子里。 怜月知晓宋鹤眠要争宋家族长职位,便也不曾窝在宋家府邸,反而是去街上走了两遭。 这不走还不知道。 走了却更加无奈。 这淮阳城虽大,可却有不少商铺都是宋家名下。 甚至还有不少商铺都挤破了脑袋,只想得宋家庇护。 看来宋家全是在这淮阳城中也是数一数二。 但却也高不过这地头蛇。 怜月逛累了,便同翠柳一起寻了个茶铺坐下。 听着迎来过往的人说着闲话。 不知是谁提起宋家族长死后要选新任族长的事情。 “关于这事,我倒也听到了几句闲话,就是不知是否为真?” “说来听听?” 怜月握着茶杯,却不自主的身子朝着那方向歪去。 “咱们这当地的宋家原本一宅四子,只可惜长房夭折,三房做了侯爷,当初四房又是个小孩子,老爷子过世之前,便将这家主族长之位交给了自己的弟弟,而如今这弟弟过世,说到底最有机会的是这二房。” “可不是,听说二房许久之前便跟随着老族长一同处理族中之事,是最了解不过的。” 你一言我一语。 可在他们几人的嘴里。 似乎这宋家族长之位早已内定。 怜月颇有些好奇添了一嘴。 “不过…我倒是偶然听闻,那宋家三房长子不是回了宋家奔丧,还有意要争着宋家族长之位?” 那几人的目光也被怜月吸引而来。 看见不过是一件女子。 便各自想要散去,不愿多说。 怜月却从荷包中拿了银钱放在桌面上。 “诸位,小女子不才,手中也有些小生意,想要受宋家庇护,所以才想要问问这宋家此后究竟何人当家,白酒几位哥哥能够为我分辨一二。” 有钱不赚王八蛋。 几人拿了桌子上的散银,直接做到了怜月的桌上。 “那宋家三房长子,可是从前被人赶出去的,就算是如今回来了,又能怎样,一个病秧子罢了。” “可不,听说从前双腿残废,根本连活都活不下去,要不是他新娶的那个小媳妇…” 议论起宋鹤眠的家事。 怜月见状又再度开口问讯。 “我听几位哥哥的意思,这宋家族长和那宋侯爷绝非一个人可做?” 他左右瞧瞧,又朝着怜月点了点头。 “这也是从前宋家的规矩,为的是怕一人独大,伤了兄弟们的和气。” 也就是说宋鹤眠若是继承宋家家业。 不可再和宋无忧争纳侯爷之位。 如今宋无忧不过是区区世子,便想着要收割他的命。 若真坐上了那侯爷之位,怕不仅仅只是想杀他而后快了。 她莫名的心中有无尽的担心。 便又付了茶水银子,带着翠柳回了宋家。 刚一进门。便瞧见了从外头回来的吴琛。 “吴琛?你怎么在这?” 他不陪着宋鹤眠,怎么刚从府外回来? 她蹙了蹙眉,便觉得他玩忽职守。 他指了指身后的那两个武女。 “回禀夫人,属下今日出府去给您选武婢了。” 怜月这才注意到他身后的那俩女子,一看便是个练家子。 “奴婢银枝,奴婢锦羽,见过夫人。” 她二人眉眼低垂,倒是一副极为尊敬的样子。 那日宋鹤眠确实像她曾经提及此事。 但后来琐事缠身。 再加上怜月与之久时未见。 还以为此事,早就已经翻篇了。 不曾想他竟然记得清,甚至如今已经找了人来。 “这二位,是如今华阳城中唯一能够找到的手脚最为利索的两位武婢,您瞧着可还曾对眼,若是不曾,属下再替你选了旁人。” 怜月看着眼前的二人,倒也没什么感觉。 身旁所用的下人,怜月只有一个要求,那便一定要忠心。 “我对您二位并无什么要求,只是希望能够忠心我一人,而不是将我的行程暴露于旁人。” 那两个武婢也深知此后的主人会是眼前的女子。 更加有显得尊敬。 “我姐妹二人定会为主人马首是瞻,绝不有半分违背之言。” 怜月点了点头,便朝着鸿辉堂走去。 到了岔口,又随着吴琛的脚步走向书房 吴琛瞧着平时对她已是各种避开举动的怜月,心里觉得奇怪。 怜月找他又有何贵干。 好在他们一行走进去时,那几个来同宋鹤眠商量事务的人已散去。 宋鹤眠原以为是吴琛,便开口,“你最好确定你这次寻的人没有差错,还像上次一样,两个大块头怼在这,看我不……” 他说话说一半,抬头便望向了女子。 “你…你怎么在这?” 他站起身,却略带着几分紧张。 不知怜月突然出现在此处,究竟是为何。 “我在这,会耽误了你的公务吗?” 他摇了摇头,让吴琛连忙倒了杯茶,请怜月坐了下来。 “何谈打扰,只是你有,何话要同我说?” 不知为何,他们明明发生了最亲密的举动。 可此时的他们却比从前更加生疏与客套。 “我在外听了些闲言,却也想问问你,听人说宋家族长和宋侯府侯爷只能二者选其一,是吗?” 怜月眼中毫不掩饰的好奇。 语气里也带着几分若有若无的质问。 他并未想要瞒着怜月,更何况早晚怜月都会知道真相。 “所以你为何会选择宋家族长,却不愿意继承侯爷之位。” 宋家的产业虽是宋老爷子留下的。 可宋家门下能够继承这份家业坐在组长的位置上的不仅仅只有宋二伯一人。 更何况还有宋书锦。 反而是宋侯爷之位。 如今宋无忧本就有世子之身做傍。 若再有实绩,受陛下册封,便会成为真正的宋侯爷。 “怎么?你是在担心我选择了宋家族长,宋无忧成为了侯爷便会刁难于我吗?” 怜月颇有些心虚,毕竟心底的声音被人掀了出来。 “宋无忧终究无法奈我。” 他走上前帮着捋了捋有些凌乱的头发。 “不管是宋侯爷之位,还是宋家族长之位,他宋无忧一个也得不到。” 他声音逐渐温柔,似乎带了些许暧昧。 第92章 后知后觉的纠缠 从前的他看起来淡漠,而又毫无任何其他所求。 可今日的他,这又似乎格外带着几分人间烟火。 “你从前可不会如此自信。” 甚至还会自哀自抑。 觉得无论是这侯爷之位,还是这宋家族长,都同他毫无关系。 他抬头看向面前的女子。 “难道于你而言,我整日里沉沦于病榻之上,神思哀怨,便好了?” 与那时相比。 要是眼前这活蹦乱跳的男子,更显得让人欢喜。 “当然不是。” 若与之比较。 怜月自是想要如今。 “我只是有些好奇,你为何突然变成今日这副模样。” 这副又争又抢。 实在让人觉得意外之状。 他看着她,眼眸中满是面前人的倒影。 “我只是…在心疼你。” 心疼她本就是个孤苦无依之人。 就一直被旁人所刁难。 “那两个武婢,你若用着不顺心,便同吴琛说,吴琛会为你再选了好的送来。” “若是我一直都不满意呢?” 怜月下意识的开口问道。 如此折腾的问题。 将来他绝对不会耐心回应。 可他却说。 “既然淮阳没有让你满意的,便回了京城再选,总会有你满意的。” 她看着眼前之人,越发觉得他与从前不同。 次日。 宋无忧却上门寻她。 正巧将人堵在门口。 怜月见宋无忧,亦不似从前胆怯。 “不知世子寻我,可要说些什么?” 怜月在宋鹤眠处被养的极好。 如今原本纤细的腰肢已有了些赘肉。 那张原本连皮都挂不住的脸,此刻也越发圆润。 “从前只见你瘦弱矮小,却身姿轻盈,当初一曲掌上舞,真是跳到了本世子心上。” 他的手毫不老实的搭在了女子的肩膀上。 那眼眸之中满是对她的势在必得。 “你可知宋鹤眠要选宋家族长的事?” “我知与不知,都与世子无关。” 他轻笑。 “是与本世子无关,可本世子却非要插上一脚,我是看在美人的份上,才愿意提醒他,得了这宋家族长,可就不能在于本世子抢着侯爷之位。” “你是觉得他稀罕这个位置?” 怜月瞧着那宋无忧的嘴里,便从心底里觉得恶心至极。 “世间万人都不与你相同,我夫君无心宋家侯爷之位,所以自然不屑与你相争。” “不屑。” 他那双狐狸眼眯成了缝,浑身上下都透露着一股危险之气。 “你说…他不屑与本世子相争?” 那一字一句似乎从牙缝里挤出来一般,让人实在惧怕得很。 那原本附在怜月脸庞上的手,如今却死死掐在她的脖颈之处。 那有些纤细的脖颈,似乎他一用力便可碎的干净。 “怎么?你是想要掐死我?” 怜月感觉到口腔中的气息一点点的流失。 她快喘不上气了。 原是在自家院子门口。 怜月身旁不仅没带那两个武婢,更是连翠柳都被怜月支了过去。 此时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怜月,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好好想想你该如何与本世子说话!” 怜月狠狠地拍打着他的手,才好不容易从他的手下谋得了一处生机。 她抬眸看着眼前的人。 “你要我说百遍,也是他不屑与你相争。” 宋无忧的眼中如今满是怒火,将怜月的身体朝着一旁的路灯狠狠地扔了过去。 在后背与那尖锐的石块冲撞的时刻。 怜月只觉得后背火辣辣的疼。 宋无忧原本的力气便不小。 此时在盛怒之下,自然也控制不住手上的力气。 怜月当即便吐出了一口鲜血来。 他看着那一抹红,更加激起了心中的那份许久不曾平静的躁动。 他走到了怜月的身旁,将人上身扶直,死死的抵在了那石块之上。 “贱人,你们都是贱人,本世子哪里比不过他们,可你们都要给本世子戴绿帽子。” 他看着面前的人又爱又恨。 他眼眸之中有着占有,有着恨意,更有着无尽的哀痛。 他恨着眼前的人,心里却迫不及待的想要占有。 “斯拉!” 刺耳的声音从耳畔传来。 怜月身上的淡绿色长偶被人从中间撕开,露出了几处明显的皮肤。 而那白皙的皮肤之上,却还有几处不曾彻底淡化的红色印记。 在看到那时,男子更加暴怒。 “你让他碰你了?你怎么可以让他碰你!贱人,你这个贱人,你怎么可以!可以这样侮辱本世子!” 怜月却像是一滩死鱼一般,那双眼都毫无任何波澜。 说出来的话也满是刺激他的内容。 “怎么?我们夫妻之间同床,还要请示了世子不成?说不定如今…我腹中已经有了他的孩子。”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他们纠缠这么多年,怜月腹中都毫无子嗣,又怎能才与他不过几日,便有了他的孩子。 他跪倒在地,眼眸中似有似无的带着几分恳求。 “你一定是因从前之事在报复本世子,本世子宣布,你赢了。” 他拽着女子的衣袖,目光低垂。 “你告诉本世子,这些都是你自己弄出来的痕迹,旁人无关,与他更是无关,对不对?” 他几乎毫无理智的低吼,只希望眼前之人能够如自己所愿。 可他却只沉默不语,看着眼前的人,却丝毫无半分动作。 “说话啊!说话!” 再多的撕心裂肺,最终换不回一个答案。 他跪倒在地,凌乱的头发四处散落。 却依旧想不明白为何面前之人会如此背叛。 可是此时,怜月却中抬起头来。 那双眼睛里是他从未见过的冰冷与陌生。 “我同他如今是夫妻,我是你嫂嫂,我同你阿兄圆房,生子,都是在最正常不过的。” 怜月沿着那石块,勉强的站起了身。 可身后那火辣辣的疼痛,这实在让人无法忽视。 “我爱他,甚至爱过这世间万物,所以我会永远守护着他,我会永远陪在他身侧。” 那双眼看着她,再无昔日爱意。 甚至就连半分服从都没有。 “世子殿下莫要在鸿辉堂发疯,若是让家中长辈瞧见,怕是又要有误会重生,尤其是若是让世子妃瞧见,我百口莫辩。” 第93章 竞选族长 宋无忧绝不可能如此简单的便放弃眼前的一切。 那眼眸之中的决绝与沉沦,更是无人能够避免的结果。 他看着眼前的人,认认真真的开口。 “有本世子在的一日,一同他便绝不会好过。” 他转身离开,一丝毫不顾及怜月之态。 怜月磕磕绊绊的走回院中。 好在在院中的银枝瞧见了怜月的身影,连忙走了过去,将人挪到了房内。 很快,宋鹤眠也姗姗来迟。 他刚推开门就瞧见了怜月身后的那些划伤。 原本此时的衣衫便有些过薄。 猛地撞上了那石块儿,自然也呛破了几块儿皮。 怜月拿过衣裳盖在伤口上,一副不想让他瞧的模样。 “是谁?是谁敢在我院中门口动你?” 他那双眸中此刻再不见清明,反而有这些火苗丛生。 他看着眼前之人,想要询问罪魁祸首。 怜月不知该如何向其解释。 毕竟此事也有些过于抓马。 “我…是宋无忧。” 怜月终是在他的目光中落了下风。 却又害怕他会去寻仇。 “你别去,我身上虽有伤,可宋无忧绝不会承认是他所为。” 宋无忧之为人,众人皆可得知。 他所行之事,所说之言。 不过皆如过堂之风,过耳之言。 瞬息万变,更是让人摸不到头脑,寻不到归处。 “可是我便如此认下,它便会更加变本加厉纠缠与你。” 宋鹤眠不想让宋无忧再像今日这般纠缠。 更不想让怜月再受到这般屈辱。 可此刻的他却做不到。 他满目皆是疼惜。 伸出去的手,却连她半米之内都不敢碰触。 那血淋淋的伤口。 让他此时双眼都被蒙上了红色。 “我知道你是担心我。” 怜月站起身来。 身后的伤口被拉扯的有些疼痛。 可她却一并忍下。 “我不痛。” 她的手搭在他的大掌上。 “他现在不管做什么,都只是想要让你动手。” 族长的竞选迫在眉睫。 宋家诸位亲长在各自普查。 德克若是他因此事而痛打亲弟。 怕是那些宋家长辈绝不容他。 可身为男子,他又怎能如此认之。 但由自家妻子如此受尽侮辱。 他看着眼前的怜月,却将此事完全记在心中。 他早晚有一日,会遭天地报应。 三日之期即到。 众人齐聚于宋家祠堂之外。 此次族长考核,原本理应由宋家二伯作为考官。 可他既是参赛之人,只能够另责他人为主。 最终这差事竟然落到了宋书锦身上。 祖庙中,那尊奉司仪的人还在念着那些古老的言语。 他是半句都听不明白。 只是有些不老实的站在宋鹤眠的身侧。 “小眠儿,你可做好了准备?这样大的场景,小叔叔我可不敢给你放水。” “我做好准备了。” 他一向自信。 更何况以昔日他之人品。 区区一个宋家族长之位,不过唾手可得。 宋老夫人也早被人请来坐在一旁观礼。 宋姜氏也在其中。 因着庄夫人之事,宋老夫人已有多日不理宋姜氏。 如今那男子又互相争端,他们更是冷眼相待。 二人一无半分言语。 礼毕,敬香。 随即又将铅筒放在了几位参与与宋家族长考核的子孙手中。 这第一项,是在先祖面前投掷长签。 进者则可留,不进者则必退。 一来是为了考核眼前之人可否符合家中先祖的愿。 二来是为了考核眼前之人是否有文采武德之辈。 这一项,倒并非是他们这些年幼之人所考虑的。 反而倒像宋家二伯这种。 年纪颇高,手上也再无昔日能力。 才是最容易投不进去的。 可最终结果,也不过是刷下去了几个,原本就是来陪跑的家族子嗣,对最终结果根本毫无影响。 第二轮,第三轮。 直至最后一轮。 台下的子弟除了宋家二伯与宋鹤眠外,便只剩下一个宋家前几年收养在府中的义子。 可宋家大权如此重要,怎能随意便送至一个义子之手。 最终角逐仍旧是他们一老一幼。 “鹤眠。” 宋家二伯走了上来,单手搭在了他肩膀上。 那双眼眸之中却真是全然为小贝着想的模样。 “你这双腿刚好不过几日,身上病灶还不曾除尽,何苦在此时耗费精神,不如早些回去休,也好…” “我自身的事情,便不劳烦你担忧了。” 他伸出手,实在轻松的将人的手挑开。 立即朝着远方而去。 看着他敬酒不吃硬吃罚酒的模样。 宋家二伯便也自然没了想要高抬贵手的心思。 …… 后面几项。 宋鹤眠与宋家二伯互相咬尽,到最后却一时平局的模样。 看来最终只能够投票而选。 “二位都是人之龙凤,实在无法抉择,既然如此,那便只能交由诸位族亲。” 宋书锦让人将早已准备好的竹签发至每个人的手中。 而在众人眼前,便赫然放着两个竹筒。 底下压着宋家二伯同宋鹤眠的姓名。 “诸位若是觉得谁能更胜于族长之位,便可将竹间投掷于相应的竹筒之中。” 几个叔伯各自商量,可却中无人能走出那第一步。 首次投掷竹签的是刚刚那因为身份之别而被取消资格的义子。 他毫不犹豫的将手中竹签投向了宋鹤眠的竹筒。 在与他擦肩而过时。 他却低语开口。 “你是一个很好的竞争对手,可惜现在我没有资格。” 若有一日有了资格。 他定要与面前之人争个高低。 有人做了选择,虽然陆陆续续也有人开始投票。 直到最后一个人——宋书锦。 那竹筒之中的签子如今不细细数来,根本看不出谁多谁少。 似乎好像已然平局。 他的决定对此也算是关键。 而就在此时,宋无忧姗姗来迟。 他从一旁下人处拿了竹签过来。 “我也算是这宋家儿郎,应该也有资格投票。” 毫不犹豫将那竹签扔到了宋家二伯的竹筒里。 随后趾高气扬的坐在一旁的椅子上。 宋书锦虽想拦着,却又无能为力。 他看向宋鹤眠。 而后者却毫不在意结果,甚至在侧目倾听怜月与宋老夫人说话。 既然如此,那就上苍保佑。 第94章 大权转移 他将自己的那枚竹签扔到了宋鹤眠的竹筒里。 随后自由下人,在众人面前当众清点。 宋家二伯最终以一票之差落幕。 而这宋家族长之位彻底落在宋鹤眠的手上。 宋家二伯满脸懊悔,看着昔日同僚兄弟,此时心中却布满恨意。 那几个不曾投给宋家二伯的人,也此时不敢开口吱声。 在宋书锦和宋家所有人的见证之下,族长的所有物皆一一交于宋鹤眠之手。 从此时起,他所居住的鸿辉堂,是这宋家最尊贵的地方的存在。 宋家二伯气急败坏地想要离去,但却被人拦住了脚步。 “二哥从前说家中并无其他住处,将三哥住着的鸿辉堂让给了他,可现在他以为族长,是不是该换个住处?” 族长的居所,如今空着。 按常理来讲,他应该搬过去。 就算觉得那处晦气。 也应该与宋家二伯相调。 毕竟此时他一家所居处之地,是这宋家最好的屋舍。 “我同她,在鸿辉堂住的安心,便不挪动了吧。” 他终是有了反应,就是拒绝了他的好意。 宋书锦看着他,最终也不曾干涉。 宋家二伯生气的离去。 而宋姜氏也转身离去。 院中之人自是直接涌了上来。 无论是是否投票之人,都想与当今族长有所往来。 可他却一并拒绝。 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 “今日母亲已操劳许久,身子疲惫不堪,我与妻子共送母亲归去,诸位便也散了吧。” 他借着宋老夫人的名,三人快步离开。 宋老夫人虽在路上,不曾言语。 可回了住处,这未免也觉得有几分可惜。 “早知…是该让你留下来,与那些宋家的亲戚们都…” 他未接送老夫人的话,反而开口问道。 “宋家怎么会有养子?我怎么从前从未听过?” 那男子看起来如今也及冠之年,只是身上穿着的衣服也有些破败。 但倒是个才学兼备之人。 提到那男子。 宋老夫人脸上也露出了几分为难之色。 “什么是义子?不过是见不得人的私生子罢了?” 宋老夫人连连叹气,嘴里又呼着,“都是造孽,都是造孽。” 他想要知晓此事,便又再度开口问询。 宋老夫人便只好实话实说。 “这男孩…是你大伯与家中婢女私通之子,身份卑贱,可终究留着宋家的血,便留在了家中。” 只可惜是个无人理会的主。 当初出生之时又颇有衰败之色。 如今能活到这个年月,算是他自己争气。 “大伯的儿子,儿子瞧着他或许比儿子稍小几岁,儿子该叫声弟弟。” 宋老夫人堵住了他的嘴。 这种事终究是不好见人的。 “此事宋家人不准提,更是不准与外人说,你心里自己知道就好。” 宋老夫人虽告诫着他们夫妇莫要胡说。 可心中的愧疚之色,却终究是忍不得半分。 她愧疚,更是难以自抑。 怜月却在他的眼眸中,察觉到了一丝与往常不同之色。 “儿子知道了。” —— 回去鸿辉堂的路上,他一直沉闷不语。 怜月也不曾与之搭话,打扰他的思路。 直至堂门口,他才略微开口。 “你觉得那小男孩如何?” 怜月原本并未以为她与自己说话。 毕竟身侧还站着吴琛。 可过了许久,他也不曾搭话。 怜月才伸出手指了指自己,“你在问我?” 他目视前方,虽未开口,却让人瞬间变懂他的意思。 “其实我觉得他城府颇深。” “你觉得他城府深?这倒是第一次看你如此评价一人,说来听听?” 怜月也不知该从何说起。 想了想,便挑了几处重点的地方。 “我或许看的空旷,但这几处实在不对,甚至他也有掩盖自己之风。” 他歪着身子,看着眼前的女子。 越发觉得此时的怜月与从前比更聪明几分。 “你还真是大变样,比从前甚是不同。” “你说这话,我到底是猜对了还是猜错了?” 他抿了抿唇,并未再说别的。 只是由着吴琛将人推进了院中。 对与不对中没个分说。 真是的! 这对与不对,总要有个答案! —— 次日。 宋鹤眠必定是首次接管宋家家务,自然府中的管事,铺子里的老板,都齐聚一堂,前来拜见。 他若真一一见过,怕是整日都没得闲了。 府中的管事站在右侧,店铺的老板站在左侧。 还有几人排在门外。 他颇有些头疼,随即便吩咐着吴琛。 “去看看夫人作甚?若无事将其请过来。” “是。” 怜月好在无事在院中瞧着两个婢女过招。 打远处便瞧见吴琛。得知他来因缘。 却迟迟不想挪步。 “夫人,大少爷和那些人都等着,少爷病体难愈。可不能为这些事过于操劳。” 吴琛一开口。 变直射她的心。 怜月颇有些无奈,站起身来,让翠柳拿了件外衣给她。 却让其他二人留在此处。 见他们面色有些不佳。 怜月才开口解释。 “在自家院中,我又不会受气,再说我去见他,绝不会再出现从前那事。” 自从宋无忧上次,似乎这两个丫头被叫去训了一顿。 几乎已然与怜月寸步不离。 见状那两个丫头才心不甘情不愿的点了点头。 —— 怜月刚靠近书房,便听见了讨论之声。 原本想着站门外站着等候些许时辰。 却只听吴琛朝着门内喊。 “大少爷,夫人来了。” 怜月心中此时虽有些埋怨,却也只能硬着头皮朝里面走去。 “不知夫君寻我来,可有何要事要交托于我?” 他将一沓子账目放在了怜月眼前。 又指了指刚刚已经让人搬进来的桌椅。 “我如今身为宋家族长,你这位族长夫人,总该也为我分忧片刻。” 怜月还未翻开那些账目,但瞧着那一排府中管家,便已然心中明了。 怜月往前走了两步,拉近了二人距离,压着声音开口说道。 “这可是宋家账目,我若算错了一个子儿,或是出了一点小错,所牵连的可不仅仅只是一个府衙。” 还有那些商务往来,怜月可真无力处置。 第95章 她是族长夫人 宋鹤眠指了指她身后的那些人。 “都是些后宅之事,你从潜江侯府事务处置得当,如今更不会有什么为难之处,” 他竟以伸出援手如此安抚。 怜月也不好在与他争论。 便点了点头坐回了位置。 接下来长达半日。 他们夫妇一个应付眼前的家中之事,一个应付外面的生意。 倒也忙得脚不沾地,甚至一个上午竟是连半壶茶都没喝完。 好不容易中午午休,将人都先行赶了回去。 怜月看着桌子上那些记得凌乱的纸张。 “宋家的家业怎么瞧着好似比侯府更重上几分?甚至有些私产,还不能光明正大的写出来。” 宋鹤眠也弯着身子。 “宋家这些年早已昔日不同,虽说我那二伯刻薄己见,可却实在有着一手好计谋。” 若非如此,他也不能这般扶持着摇摇欲坠的宋家。 而宋家后宅之中,宋姜氏虽然确实看似有些狂妄自大,可处理事情来。可却终究是井井有条。 如今虽是临危受命。 可却也并无错处可抓。 “你如今都身为族长,应该可以随意决定后宅之事该由是何人经手,不如你将这东西在全权交由二伯母。” 怜月实在有心无力。 这才整个上午。 你才看看刚建了府中十余名管事,后面还有将近十人等着。 是实在承受不了这份折磨。 “如今宋佳在我掌控之内,你身为族长夫人,却不曾管理后宅,传出去也有些难听吧。” 管它难不难听! 这种事,怜月只不想经手。 “你看…这普天之下,众生皆为平等。有人善之,有人不善,我就是…你就放过我吧。” 怜月整个人瘫在椅子上,此时已无半分人气可言, 他见怜月这番模样,颇觉得好笑, “从前总是见你坚韧不可摧,万物好像在你眼里都无万分存在之意。” 可是今日。 怜月却主动说受不得。 “你可知我今日上午瞧了多少本账目!整整四十五本!从柴米油盐,到各项支出,我的脑袋都要一个比两个大了。” 那些人喋喋不休。 什么必备开支,什么可能开支,还有一大堆的数目。 每个月还有不定时的支出。 只能说…他们是会为难她的。 “大家夫人都是如此,你当初既选择嫁我为妻,就该想到今日之事。” “那时怎么可能会想?” 怜月默默吐槽。 “你那时都快命不久矣,我何须还要想这后续之事。” 更何况那时的她,是早已想好如何逃之夭夭。 “命不久矣?” 他一字一顿,面上带着笑。 “这不是从前满京城都知道的,我也只是…” 怜月有些讪讪的回应。 他突然闭上了眼,过了半晌却变得冷淡至极。 “不过是今日,让你见个眼熟,宋家的所有事皆由这些管事管着,不必过于劳烦家中主母,更何况我们很快就要回京了。” 到时这宋家的所有怕是还要暂时要给宋家二伯和其夫人管制。 “你既然…已经决定要回京,为何还要将宋家族长之位掌握在自己手上。” 怜月亦有些不解。 更觉得眼前之人,莫名的似乎好像有几分与从前不同。 “这就不用你管了。” 他不屑与怜月解释。 怜月也未再追问。 这是他们二人之间的默契。 下午。 时间便不似上午时那般紧迫,甚至怜月都和几个管事相谈甚欢。 似乎几个管事也对怜月十分尊重。 宋鹤眠那边虽有些手忙脚乱,但好在也没出了大问题。 直到夜色降临。 人才四分五散的离去。 他们二人都像是被吸了精气神一般瘫在原位。 就连翠柳他们拿了晚膳进来,二人却也毫无半分兴致。 怜月也在翠柳的催促之下,只吃了半碗甜羹。 “不行,我要累死了,我先回去睡了!” 怜月说完便逃之夭夭。 瞧着她匆匆离去的背影。 他颇有些无奈的嘱咐翠柳。 “回去帮她按捏按捏脖颈,今日辛苦了。” “是。” 翠柳也带着人离去。 他将几个特意抽出的账目扔在了吴琛的面前。 “有问题,让人细查。” “是,世子那边来问,说是您何时回京?” 他皱了蹙眉,觉得奇怪,“他总会主动问你?” 离开京都之时,他们尚早已商量好。 如今还不曾到了时辰。 怎么他却似乎好像略微有几分急迫之心。 “虽不知朝中究竟发生何等变故,可是世子竟会催主上,看起来并不是什么好兆头。” “你回句话给他,就说这几日我便准备启程。” “是。” 他答应下来,随后便转身离去。 …… 看着这里的一切。 他瘫坐在椅子上,似乎好像在与平行时空里的父亲重叠。 “阿爹,我好像已经记不清你长什么样子,可我却记得你曾经同我说的话。” 那时他年纪尚小,自然也有些…… 与现在格外不同。 “我知你是惯不愿意让我走上今日这条路,所以才会在年少时安排好一切,可如今我却被迫非要走上这一条。” 他咳了两声,手掌心莫名出了一滩血迹。 他却好似不曾看见一般,并未在乎。 “我从前真的信了你的话,不争不抢。将东西全都让与旁人,可是宋家…” 无论是这些父亲在时兄友弟恭的兄弟们。 还是曾经极为恩重他的君王。 在他离世的那一刻,不过好像全世界都足以抛弃。 “我与母亲…终究是孤木难支。” 整整一日的劳累,他自然也有些虚弱不堪。 “京中还有无数烂摊子,等着我回去收拾,可是我不想回去。” 人都有私心。 他也并不例外。 而他,也并非是生来便愿意在权力的漩涡之中,随着众人沉沦。 可终究是躲也躲不过。 他私下去见了宋老夫人。 可二人双目相对之时,却已然知晓对方心中在想些什么。 “京城的水深,原本这次虽为奔丧而来,这也是我不想再让宋侯府陷入那朝堂之中。” 宋老夫人站起身,挽着自家儿郎的手。 “算是母亲求你,莫要回去,莫要踩上一脚,那京城之中与你我母子有何关系?” 第96章 一纸家书 京中此时如何困难,他们皆心知肚明。 可身为君王臣子,却又不能接冷眼旁观。 “儿若像从前,自不愿伸援助之手。” 自我自身都尚其不保,何谈他事。 可今时往日概不相同。 少年也非昔日少年。 “他在京中,我终是不能离弃,阿娘,不如你同怜月她们在此处休养,我自己独自回去。” 他无法忘却年少时相伴的旧友。 更无法眼睁睁瞧着他们逐渐消失于这世间。 “你真的要为那些朋友,而重蹈覆辙?” 君王之心,此时已有万般疑惑。 重归,代表着是死,而非活。 他默不作声,早已做好打算。 哪怕就算是死,也要窝在同一处。 她看着眼前之人。 同时付了已死之人的心。 “既是你心中所愿,母亲便不拦你,只是希望你能知晓一事。” 宋老夫人眺望远方,那处正是宋鹤眠如今所着的鸿辉堂。 “你如今已是一个女子的夫,她还在等你归家。” “儿,明白了。” 不至午后。 院中的东西便收拾妥当。 怜月瞧着他与吴琛二人想要轻便前行。 却总是有些担忧。 “不如我同你们一起回去吧?” 不知究竟因何而来,总觉得心中有几分不安。 怜月不想让宋鹤眠独自一人面对。 “如今的京中与从前不同,明枪暗箭皆到处都是,你同我回去,除了腹背受敌,再无其他。” 宋鹤眠走上前,替怜月理了理有些凌乱的碎发。 “待我归来时,我们重新举办一场婚礼吧。” “宋鹤眠。” 怜月的眸中满是不舍,伸出去的手似乎想拦着男子前行的道路。 “我…在此处等你。” 或许这是他最后瞧见的那抹笑意。 —— 半月后。 京城传来家书。 可这一封家书却点燃了宋家平静已久的日子。 宋家二伯看着那书信,眼眸中带着几分狠辣。 “事已至此,我宋家怎能与他们苟且,从今日起,宋侯府的人从哪儿来便回哪儿去了。” “从哪儿来回哪儿去?” 宋老夫人绷着脖子,却实在不信书信上所言。 “这书信之上不过是猜测,而你如今便想清理门户,话传出去,你也不怕人笑话。” 她看着眼前之人,略觉得有些荒唐可笑。 “你自家儿子做的事,你自己不清楚?” 宋家二伯也奇严厉色的瞧着她。 “我说之前他一心想要剥夺宋家权势,怎么拿到了手,匆匆忙忙回京,原来都在这儿等着算计,现在好了,我们整个宋家都得为他赔进去。” 他越说越激动,甚至让周围的几个来议事的长老面色都有些不善。 “三房媳妇。” 中有人站了出来说了公道。 “更加无人不知老三当初的建树,不然也不会当初愿意……” 他叹了口气,最终却还是将那残忍的话说出。 “你家这小子是个好的,只是怎能与那些人苟且,宋家家宅妙小,怕是不能容得下这京城宋侯府的人。” 宋老夫人目光落在同样不知所措的女子身上。 “你们今日又要重蹈当年覆辙,一定要将我这孤女赶出府上?” 重来一次。 这些人果然只有活着而非亲近。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三房媳妇,若是能帮我,宋家定不会冷眼旁观。” 定不会冷眼旁观。 宋老夫人耻笑,看着坐在一旁的宋无忧及庄玉妗。 “回去收拾细软,我们回京。” 宋无忧也接到京城之中的战乱。 如此贪生怕死之徒。 又怎敢轻易转头回京。 “我与他素来不曾交好,多年并无兄弟之情,我可不愿与你们回去。” 若是到时再被认为同党。 那岂不是要掉脑袋的罪责。 “你们发了疯要回去,本世子不拦着你,可今日本世子绝对不会离。” 宋老夫人见宋无忧执意。 便也不曾为难他们。 反而只是转身离去。 那孤苦的背影似乎像极了当初两手牵着两个柚子离开时的模样。 宋老夫人吩咐了家中下人轻点细软。 而就在此刻,怜月却登门拜访。 宋老夫人不想骗眼前怜月,便将事情和盘托出。 “我虽不知他究竟站在哪一方,此时又如何,可回京毕竟是一条苦路,不如就…” 宋老夫人早知怜月心意并非是在宋侯府之内。 “天下之大,任秦遨游,至于你妹妹,若有性命,逃脱于难,我宋侯府也绝不强留。” 宋老夫人的话说的简介。 又丝毫不拖泥带水。 这生死富贵,性命攸关之时。 却也不想牵连无辜者赴死。 可怜月却早已改变心中所想。 “若是从前,我定然不会,可是今日,愿同母亲走上这一招。” 不管他是叛贼逆徒,还是忠臣良将。 他都是她的夫。 “如今京城打仗,无人能注意到家眷,若你此刻离去,绝无半分牵连。” 宋老夫人再次讲了重要与她。 和眼前之人却毫无半分退而求其次之态。 “我愿意。” 千万句抵不过一句我愿意。 法规之下,情理之中,一句我愿,比得上万般情况。 怜月季已下定决心送老夫人便不必带劝。 几人收拾了细软便踏上了回京之路。 好在之前的刘镖师尚在淮阳,也派了几个徒弟,一路将人送回京都。 重回京都。 此处虽亦如旧时繁华。 甚至毫不见战火延绵。 怜月带着宋老夫人登家。 却瞧见宋侯府门前官兵陈列。 让人瞧着便心生畏惧。 “你怕吗?” 宋老夫人看着眼前这弱小女子。 “你年纪小,又自幼被关在庄家,难免不曾见过这样的场面,心生害怕之意也是有的,不过大可不必担心。” 宋老夫人松开了怜月的手。 “且让老身去瞧瞧,若是他们…以便驾车而去。” 怜月还未开口,宋老夫人却在一旁的嬷嬷的搀扶之下走下了马车。 门口。 那复杂的铠甲。 让宋老夫人也猜测不出眼前之人究竟隶属何等部队。 而那守门之人也瞧见了宋老夫人身影。 一群人眼眸之中都变得凌厉非常。 “什么人?可知这是何等人也的府宅门口,岂是你普通百姓可随意逗留之处。” 第97章 在家等他 宋老夫人都不必白费口舌于众。 只见身侧的嬷嬷挡在身前。 那眼眸之中带着些凌厉。 “睁开你们这群狗眼好好瞧瞧,这位是宋侯府老夫人,是尔等能轻易拦住之人。” 宋老夫人当年英名。 昆虫之中也素有传闻。 其也曾跟在宋侯身后左右。 不出半刻,便有人认出眼前这人的身份。 那神色有些尴尬。从人群之中走了出来。 “老夫人恕罪,底下的人没了见识,不曾认出老夫人。” 他恭恭敬敬地向宋老夫人行礼。 后者不屑与他们争斗。 “怎么如今老身连自己的家都回不得了吗?” “这倒不是。” 他有些尴尬的看了看那院落。 “如今这宋侯府,并无他人居住,而且陛下……” “陛下自我而幼时,便强行将人留在大内,若非是患了病才送回家,这儿子我似乎好像是为了皇家而生。” “老夫人避讳,千万不能这么说话。” 那守将明显有些紧张。 别生怕宋老夫人再说出几句昔日密信。 让他们个个人头落地。 “老生不关心家中是否有人,只知山路崎岖,此刻身体疲惫,想要早日归家休养。” 那守将终是让人开了宋侯府的大门。 “老夫人如此说,我等自然不敢拦着,您请。” 他又让人帮着去,从马车上卸了物件下来。 而此时怜月也不知自己是否该踏入这宋侯府。 “还等着做甚。你刚不还同老生说身子疲惫,要回去泡个热水澡吗?” 话音刚落。 众人目光又齐聚于马车之上。 怜月与银枝便只好走了下来。 “这位是?” 那守将明显不曾认识怜月。 只是个个都如临大敌。 “我家中儿媳,我儿之夫人,怎么?你们也要查查吗?” 他们自不敢对官家女眷动手。 心中虽有不平,但却也只好让路而行。 宋老夫人招了招手,待怜月一同入府。 等大门关严。 怜月才松口问之。 “他们是什么人?为何要围在宋侯府门外,他如今可否有生命安全?” 怜月实在担忧。 一连几个问题全都出了口。 宋老夫人摆了摆手。 当人拉到了屋内。 “如今,应是无防,你且先好生休息一日,在想法子。” 事已至此,哪有时辰能睡得着。 “阿娘,我陪你?” 此夜注定无眠。 —— 怀远门内。 他强撑着精神,团护着将手中的药丸一饮而尽。 看着那门外陈列的士兵,又咳了两声。 定远侯世子瞧着他,难免还是有几分担忧。 “你若早告知于我,我定不会让你快马加鞭赶回京都,我还以为……” 他满目愧疚,有些心虚。 “你我兄弟,何谈彼此,” 他擦了擦嘴角的血水,又将手中宝剑握在手心。 “你我兄弟已许久不曾如此背对背的孤城而战,今日是生是死,皆是命。” 太子站在一旁,那眼眸之中更带着几分寂寥。 “此生,有你们这帮兄弟,本宫就算是死也值得。” “你可不能死。” 宋鹤眠将手搭在了太子肩膀上。 那双原本十分淡漠的眼眸中也带着无比的坚韧。 “今日能走到这,兄弟们可都是为了保护你,你可不能打了退堂鼓!” 他伸出手拍了拍男子肩膀。 又瞧着门外那领兵之人。 “这老八,还真将自己当了个人物,就不曾想,这不过是一切皆是陛下所谋。” “我那好父亲,最会的便是收买人心。” 随着羌笛而响。 那原本已经褪去的人潮再次涌来。 他们互相看了看彼此,又是一场厮杀。 在怀远门中,早已不知躺了多少尸首。 可若想活,便根本无法停止。 人潮再次褪去。 他们跪倒在地,已经没了力气,再重新爬起。 就连太子的脸上也被鲜血染红。 那双眸子也带着竭力的无奈。 “本宫这个太子做的着实窝囊。” 年少时留不住皇后。 成年时留不住太子。 如今更是要连自己的命都要被算计进去。 “我倒有个法子,能先送你出宫。” “我不走。” 他抬眸看向不远处的那男子。 “你都不曾离开。凭什么送我走,你莫忘了当初与我之誓言!” 他们几人的目光跌落在那人身上。 少年的胸前早已被鲜血染红。 只是一时却分辨不出那是他的,还是旁人的。 “我们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你。” 是当今陛下的血脉。 是皇室正统。 是太子储君。 是这天下希望。 “我不走!” 不管这八皇子的反叛。 震后到底只是孟氏的死前反扑。 还是背后的君王操控。 不管是什么,他都绝不会放弃,也绝不会退缩。 见状三人也不在言语。 —— 已是回京第三日。 外间一切皆风平云淡。 似乎这京城之中毫无算计,更无任何见不得人的勾当。 可怜月与老夫人心中尚志。 这不过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若万世归宁,你的命要折在此处,你可还愿意当初选择陪老身回来?” 世人皆说,落叶归根。 人死尸体入土,也算魂归。 宋老夫人与宋侯相伴多年。 这是他们的家,更是魂归之处。 “我当然愿意。” 这里不仅仅是他们的家,如今已是她的家。 “你这孩子…” 宋老夫人的话还未说完,那斗大的泪珠便落了下来,让人瞧着便心生悲凉。 “好了,我们都莫哭。” 事实真相未显。 诸人皆可成那匹黑马。 五日后。 宫门大开。 太子请宋老夫人携宋家大夫人入宫。 “你是说太子请我。而非是陛下。” 宋老夫人拉着怜月的手。 如今只能互相相依。 那面前来传话的下人也实在面孔有些生疏。 宋老夫人有些紧张而望而却步。 “宋老夫人,太子还在宫中等着,怕是您得快一些。” 怜月流了心眼,递了些碎银给了那公公。 “如今这看似风平浪静,可这有诸多皇族贵眷之子全被邀进宫中,至今日起都还无消息,我丈夫也在其中,不知可否,公公能露些消息于我,然后按我这妇人之心。” 那公公看了看怜月,最终也憋出了一句。 “宋大少爷有着清福可享。” 第98章 终得所愿 怜月千恩万谢,将那公公哄到了一旁,可下一秒银枝便将人打晕了过去。 “你这是做什么。” 宋老夫人有些后怕,可眼眸却不曾离开怜月半步。 “母亲先回房,我有些事怕是要同门外那位说说了。” 宋老夫人虽担忧,却不曾横着不让。 总归是当全然不知,回了房。 怜月让银枝将人送出了门外,就那样横躺在地上。 果然不多时,那日瞧见的守军便出现在怜月面前。 “少夫人所做,未免有些过分。” “过分?” 怜月冷哼一声,抬起的眸子似乎好像犹如要吃人的恶魔。 “你可知我还有不少手段,这可过分多了!” “怜月。你别以为我不知你是何等出身!” 那守军明显不怕她。 甚至似乎早已知晓怜月来路, “你知道我的出身,就该知道我的狠辣。” 怜月的一句话,这彻底让面前的男人有些难办。 “宫中如今究竟发生何事,我从不曾过问半句。” 她照常拿了银钱递到了人手上。 “但我只要你保证一件事,我在这府上是安全的。” 他沉思了片刻,点了点头,也算是答应了怜月所求。 怜月回了栖鹤堂,这里的一切如旧。 好似已经蒙了一层灰,许久不曾看见他真正的表面。 “我在等你回来,你要快一点。” —— 十日后。 八皇子殁,帝闻之而感悲痛过度,皇贵妃孟氏病故。 这大局自落在太子手上。 那长达半个月的围剿似乎好像从未存在于世间。 宋鹤眠在辞世将近之时便赶回了家中。 看着那梨花树下站着的女子。 他急不可耐地将人搂进怀里。 “我不是同你说过,莫要归来。” 怜月面上带着笑。 “我若不归,又在何处等你?” 她微微仰头,看着眼前之人。 “你回来,一切便好。” —— 此中事件有诸多不明。 怜月后续也有几番问询。 这始终不得真相。 直到一次宫宴之上。 这次的他,并非是上一次离不开轮椅的他。 而他也不似上次一样,有些拘谨的隐身于诸人之中。 反而是出现在了太子身侧。 在这一刻怜月才方知。 所谓的宋家病秧子,这是太子眼前红人,更是太子隐于世间的一枚棋。 宋鹤眠不仅仅是与那定远侯世子相识。 更是多年情谊,让人根本无法忽视。 这一切似乎只有怜月当了真。 让怜月日夜悲痛不已。 太子见怜月面色不佳,还开口问迅。 “你可是鹤眠的宝贝疙瘩,要是有何不舒坦的,一定要告知本宫,本宫立马派人去请了太医来。” 怜月没有说话,只是伸手将头发挽于耳后。 “妾身无恙,只是突然偶觉这院中空气稀薄,想要出去走走。” 太子并未拦着怜月。 怜月却只选了翠柳陪同。 这深宫大院,真是复杂难学。 怜月坐在池边,瞧着水中游荡的鱼儿。 “夫人,毕竟是…你我若在此处停留过久,怕是会引人注目,还是早些归去才好。” 怜月没有听翠柳的。 自然也吸引来了他人目光。 男人正是陛下的女儿,荣光长公主。 荣光看着眼前的妇人,眼眸中带着几分厌恶。 “你就是…宋哥哥按照宋夫人的意思纳入府中的那肮脏妇人?” 怜月并不知眼前之人身份,只觉得他说话让人难以闻之。 “什么叫做肮脏妇人?” 怜月的眸落在了那人身上。 小姑娘年纪不高,长相也绝美。 怎么说起话来却是这般让人不中听。 荣光只觉得眼前之人碍眼。 “我告诉你,除非是母后亡故的早,宋哥哥又平白无故的病了,该嫁给宋哥哥的人是本宫,而非是你一个下贱坯子。” 那女子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 “如今宋哥哥已经恢复如常,我若是你,便自请下堂。” 眼高于顶的公主,自瞧不上自幼孤苦伶仃的怜月。 荣光长公主甚至觉得怜月不过是肮脏如尘土一般。 怜月冷哼的看着眼前之人,觉得她莫名的有几分太过。 更是无意与之相争。 转身便走了过去。 荣光长公主怎能忍下心中怒意,回了宴会,便同太子开口。 “妹妹如今年岁正值青春,也是时候应该嫁人了,哥哥可曾记得答应过妹妹。” 太子原本与几人说话高兴。 听见荣光长公主的话,也不过笑道。 “看来我们荣光也是心中有了良人,不知是谁,哥哥定会为你做主,替你寻了这婚事来。” “哥哥也不是不知…” 荣光长公主挪着步走到了宋鹤眠的面前。 那双手死死的缠着宋鹤眠的胳膊。 “我与宋家哥哥…这次右边被母亲约定着在一起的人,如今我想让太子哥哥赐婚,我和宋哥哥。” 一句话却让在场的几人面露难色。 定远侯世子放下手中茶盏。 那双眸色也越发紧张。 “荣光,不要瞎闹,宋家如今已经有了大夫人,你送哥哥已是旁人的夫。” 此刻的他看似正经,甚至为荣光捏了一把汗。 宋鹤眠看似风轻云淡,万事而不可求。 实则心思沉闷,手段也并非干净。 从地狱里爬回来的人,怎么可能是和善之辈。 “我不管。” 荣光长公主又走到了太子身侧。 “哥哥答应过妹妹,不管妹妹要这世间的任何人为夫,哥哥都愿意的。” “你这丫头。” 太子满目宠溺,摸了摸那人的额头。 这些年都被惯坏了。 只可惜他却实在无法满足荣光长公主的心。 “你莫要胡闹,如今你送哥哥家世美满,说不定过些时辰就会给你生个小侄子,你就莫要再闹他了。” “小侄子。” 荣光长公主似乎受了刺激般走到了男子面前。 “你同那个贱女人圆房了。” 这一如晴天霹雳。 “我同她,是在普通的夫妇,圆房一事有何不妥?” 算只有那么一次。 就算双方都不算清醒。 可那也算是他们的洞房之夜。 “你怎么能碰别的女人?你怎么可以…你是我未过门的夫婿,你怎么……” 荣光豆大的泪水落了下来,满目皆是委屈,更是接受不得这番真相。 第99章 又至死局 少年情义尚在。 谁知今日会有如此变故。 荣阳长公主恩宠一身,正是因为倾心宋鹤眠,才终身未嫁。 可如今却不曾想。 少年已有心爱之妻。 只空留女子苦等。 “荣阳。”太子黑了脸,让人有些惧怕,“莫要胡言乱语。” 怜月名节最为重要。 虽说他们二人之事,宫中人人皆知。 可却不代表荣阳长公主能如此肆无忌惮。 “哥哥,明明是他…” “微臣从未说过要迎娶长公主入府。” 宋鹤眠原本与定远侯世子同坐。 对于这场闹剧,也不过如旧时般不愿理会。 瞧见那远处而来的身影。 他站起身。 不仅留下了这半句冷淡。 更是用行动证明了此时心上之人是何许人也。 迈出去的步伐,伸出去的手。 甚至就连那冰冷的目光触及于女子之身时都变得温和。 “我刚还在找你,宫中如今有些复杂,你莫要独自一人独行。” 今日怜月身旁只有翠柳一人。 可京中琐事还不曾处理妥当。 他自有些担心怜月独行会遇危机。 “我只是觉得有些闷,去后面走走。” “觉得闷?” 他摸了摸女子额头。 感觉到温度良可,才放下心来。 然而那只围着她腰间的手,却再未不曾放下。 二人之间肩膀并行。 好似一副纯爱夫妇。 “今日时辰不早,我便随她先行回去,后事再择吉日分说。” 他不过略微扫了一眼。 便知荣阳长公主与怜月之间恩仇之戏。 更不想让怜月留在此地。 太子站起身略微颔首。 “也好,总归前些日子的事,也要累着你,今日便好生回府休息,来日方长。” 他点头随后牵着怜月的手,朝着那大殿门外走去。 荣阳长公主忍不住的跺了跺脚,眼眸中满是嫉妒。 “哥哥,你怎么能够就这样放人走了,你可知…” 那多年情思,如今却化作空谈一场。 “知什么?” 他上手拍了一下女子的肩膀。 “从前他在病中时,哪里瞧过你去看望一次,如今见他全好,又动了心思。” 太子是最了解荣阳长公主的。 “更何况他…如今身上之毒并未全解,生死不过是定数。” 荣阳长公主听见她如今仍旧还未解毒。 那眼眸之中的情意却消散的干净。 “本宫早知你如此。” 太子坐了下来,真有与几人重叠。 “去找你母亲吧。” 荣阳虽有些不甘心,也转身离去。 坐回一旁椅子上的定远侯世子却冷哼道。 “这位荣阳长公主还真是素来愿意与你兄妹相称,不知道的还以为真是皇后之女。” 荣阳长公主虽受陛下恩宠,实则不过是一贵人之女。 身份实在说不上的贵重,甚至还有些见不得人。 就是这般,却因自幼时起,同太子与宋鹤眠等人一同玩乐。 便身份已然与旁人不同。 陛下爱屋及乌,便也给了长公主之名号。 —— 回侯府的马车上。 怜月沉闷不已。 荣阳长公主的天真浪漫。 是她难以唾手可得之物。 在那女子站在自己眼前时。 怜月似乎就已意识到自己的失败。 可即使如此,却还是想为自己拼一波前路。 “我…” 女子的声音嘶哑,又带着极度不自信。 “那位荣阳长公主,与你很熟?” 他不知如何向眼前之人解释。 但看她那深夜都掩盖不住的落寞神色。 他终是神使鬼差的说了句,“我与荣阳并不相熟。” 并不相熟? 怜月眼眸中迸发出一丝光亮。 挣扎许久,还不甘心的问道。 “那位公主说她曾与你有过婚约,莫非是我…” “德惠皇后生前确有赐下婚约之事。” 他抬眸与之四目相对。 “可自从我病后,这位荣阳长公主与许久未见,与之婚事也不了了之。” 若真能攀得上荣阳长公主。 宋老夫人还需耗费心思为他寻什么未亡人? “你是说那位公主,他得知你病重后便弃你而走,更是不认婚约之事?” 他点了点头。 伸出手捧起了她那张脸。 “我从未厌弃过你并非是完璧之身,反而心中有几分感激。” 那黑暗之时。 除去久时不曾放弃的母亲。 便只有她一人。 伸出那只小手,试图将他从那黑暗之中拽出。 “你之所作,我心上盎然,若你愿意,侯府永是你的家,这大夫人的位置也永是你的。” “你总会有心爱之人,总会有你属意之人,想将妻子之位给她。” 怜月说这话时,却又能感觉到心中苍凉。 一想到又与他分离,莫名的心中有几分荒芜。 “不会有的。” 他声音淡漠,犹如从远处传来。 他低咳几声,莫名的落了几抹红色。 怜月有些着急的前去查看。 就连膝盖撞到了马车的椅子上,都来不及查验。 “你怎么会…你怎么会吐了血。怎么会这样…” 许久未见,他的身体情况似乎与从前更是相差良多。 怜月搭上了他的脉。 却不曾想他脉象凌乱,甚至以至枯体之状。 “怎会如此?” 明明一切向阳。 可不过匆匆数日,怎么又回到原点。 “我带你去找师傅…你挺一挺,我带你去找师傅。” 怜月说着,又朝着门外的人喊,“去城郊。” 他摆了摆头,染了血色的手掌,抚摸着怜月的脸颊。 似是想为其擦干的泪水。 “笨蛋…我真的活不了多久了。” 马车在夜色之中急行,重视到了那城郊小院。 怜月跌跌撞撞的将人扶下车,又去叫门。 等老头儿匆匆忙忙的赶出来时,便瞧见慌忙的她,以及早已昏迷的他。 “这是怎么了?进来再说!” 老头将他们扶进了小别院。 随后才满目担忧的替宋鹤眠把了脉象。 “这…” 脉象如今已是将死之兆。 可从前…… “我让你喂给他的药是不是不曾按时吃了,还是受了什么外界的刺激,人怎么会变成这副模样?” 怜月摇了摇头,有些不知。 “我不知道,我与他分离良久,我什么都不知道,师傅,我求求你救救他。” 老头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我之前就同你说过他的身子,如今他这副模样,我有心无力。” 第100章 你比不上他 闻言,怜月却差点跌倒在地。 怎么…… 怎么会这样? 那双眼中满是惭愧之色。 如今局面,甚是让人无解。 老头见怜月如此,心中虽有几分伤怀。 可早已尽力,今日也依旧无法转圜。 “他的身子往后只会一日比一日更差。” 老头扶起了怜月,眼眸中满是对她的疼惜与愧疚。 “不如,你趁着他如今还有希望,与之和离,宋侯府不是你一介孤女能待的地方。” 宋侯府是看似似乎与其他侯府不同。 可实则不过都是权力漩涡。 有人踏入,便有人亡故。 怜月天资不错,若同他一同学医布药救人,也是尚且能有一条生路。 怜月眼眸中带着泪光,却也只是央求。 “你说过她体内是因毒素累积而成,那总有延迟之药不是吗?” 他从怀中拿了个药瓶扔在怜月手上。 “这是你们离去后,老夫用了毕生所学研制的,其效果…或许有用吧。” 怜月将其视为珍宝。 次日。 宋鹤眠再次清醒过来时便瞧着他已身处竹林之内。 刚一动手,瞧见身侧躺着的那毛茸茸的头发。 是她。 他有些不舍得揉了揉女子的秀发。 那紧闭的双眼随之而睁开。 眼中的迷茫,在瞧见他一眼时却露出了几分欢喜。 “你醒了!你终于醒了,这就去叫人帮你瞧瞧,是否还有什么……” 他却伸出手拽住了女子的衣袖。 “不急,你陪我坐坐。” 怜月见此便犹豫的坐了回去。 他看着怜月容颜,却狠下心来。 “我们…和离吧。” “你怎么又提起此事,前些日子才刚提过…我在你眼中,就是那贪生怕死之徒,就是那…弃你而走的人。” 他咳了几声,摆了摆手。 “当然不是。” 若是从前,他心中或确实会如此。 可是今日,他却已认知眼前之人。 “无论是在宋家,是在侯府,无论是何等紧要之事,你从未抛弃我与母亲,我感激你。” 宋家争权之时,宋侯府一念危机。 甚至连心中都不曾起,半分波澜。 怜月坚定的选择了宋老夫人同他。 不管生死,不管富贵贫穷,只管眼前之人。 “你也瞧见了,我身上的毒已无药可救,为了扶持太子,我身上…受了不少的伤,如今命不久矣,何苦又要拖着你。” 怜月若此时撒手而去。 哪怕是寻江南一处渔村,度过下半辈子,也算是幸福康健。 又何须留在京都,挣扎求生。 “我一旦死去,宋侯府的所有权事便全归了宋无忧,到时以他的秉性绝容不下你。” 且先不说怜月所作有多少挑衅了宋无忧。 以他那呲牙必报的心。 怜月定不会好过。 “那你就活着。” 怜月很认真的看着眼前这人。 “你深知宋无忧之行事作风,甚至若他在,没了你的庇护,我与母亲会如何痛苦,那你就活着。” 怜月双手架在他的肩上。 “我求求你,活下来,哪怕是为了我与母亲,活下来。” 怜月逐渐染上了哭腔,眼中的泪水讪讪流下。 她只想眼前这人活下来。 只想如今这局面能有所扭转。 “我也想…想活下来。” 谁又不想呢? 可是他如今有这心却无奈。 “我…努努力,你别哭了。” 他伸出手,略带着几分保险的指尖慢慢的擦着她的泪珠。 让人觉得有几分骚痒。 “只是…往后要辛苦你了。” —— 京中八皇子之乱,很快便传至地方。 身处于淮阳的宋无忧与庄玉妗自然也得知此事。 宋无忧倒有几分后怕。 “都怪你这个贱女人。” 他眼眸瞪着庄玉妗,眸中更是燃起灼灼烈火。 “要不是你当初信了那贵妃的话,非要本世子去与八皇子亲密,本世子如今…” 他自如今也不会如此忐忑。 甚至已过了半月之久,却仍旧不敢赶回京城。 “要是当今陛下查出了什么本世子与八皇子勾结之事,本世子定将这些灾难全都推在你一个妇人身上。” 他此刻面对着眼前之人,再无旧时恩爱,反而已成仇怨。 “推在我一个妇人身上,你恶不恶心!” 庄玉妗瞪大了眼眸,有些失望地瞧着他。 这就是曾经恩爱之夫妻。 可如今却是剑之所指刀之所向。 她突兀的冷哼了一声。 让院外的几个奴仆都有些害怕。 “你可知为何我那好妹妹,哪怕是选了那坐在轮椅上的男子,却也不肯选你?” 多年夫妻,最是了解对方,也更是知道这刀该往何处插。 “我那妹妹生性聪慧,可不是个笨的。” 想到庄夫人被其算计,如今还不知被父亲如何责罚? 庄玉妗心中便更多痛恨。 “你从无担当,更是出了事便想逃脱罪责,你这样的男人,凭什么能有人爱?” 反观宋鹤眠。 他虽身染重病在身,也曾双腿无力支撑。 可无论发生何事,他总会将女子护在身后。 他总会说上那一句,“有我在。” 他做了一个夫君该做的事。 更做了一个家主该做的事。 可他呢? 生性狡诈,天生怕死。 贪图享乐,却又不想为之而拼。 “你心里想着她,却只想占了她身子,压着她,让人变了你的附庸。” 可宋鹤眠呢? 怜月如今早已蜕变成与昔日不同之状。 再无从前那般胆小怕事。 眼眸之中却更带自在疏远。 庄玉妗心中其实是有几分羡慕。 曾经几时。 庄家闺阁之内。 她也曾明媚自在。 可最终结果不过是一株艳阳之花,最终失了根枝,又没了水源。 “你似乎比不上他半分,请让我,让她,凭什么爱你?” 宋无忧被人穿了心窝子。 站起身来将人死死的压在地上。 那张大手遏制在庄玉妗的脖颈之上。 “闭上你这张嘴,你再胡言乱语,信不信我直接杀了你。” “杀了我?有本事…你杀我啊!” 庄玉妗好歹是庄家出身。 就算是宋世子,不能轻易决其生死。 庄玉妗只感觉脖颈上的手越来越紧。 那双眼睛里的眼珠似乎都要被瞪了出来。 可就在感知因窒息而若昏厥之时,他却松开了手。 第101章 他们的谋划 京城之事,宋家二伯自然也略微知晓一二。 此时心中慌乱,也只好登门求助, 远远的便听见了院中嘈杂之声。 原本想退避三舍。 又想到此事若牵连宋家,怕是举族之罪。 “不知世子可在?草民有些要是同世子相商,还请世子见上一面。” 他满目暴虐的松开了自己的手。 随后站起身来。 眼眸中带着几分欢愉,看着庄玉妗那副连连咳嗽的样子。 “滚下去,你要是敢胡说八道些什么,小心你的小命。” 庄玉妗从地上爬起来,身侧早已站了许久的嬷嬷才敢上前搀扶。 “你们一个个的也最好逼近自己的嘴。” 嬷嬷不敢吱声,只是扶起庄玉妗,朝着门外走去。 与宋家二伯擦肩而过,依稀能瞧见她眼中破碎。 “是二伯啊!” 宋无忧走出了屋内,脸上又挂上了那虚伪的笑容。 “宋世子。” “二伯不必顾惜这些虚礼,里面请。” 他拉着宋家二伯一同坐了下来。 “不知二伯找本世子可还有什么要事?” 他连叹几口气,又伸手扶在他身上。 “宋家如今…便只能依靠着世子施出援助之手,还请世子能看在与宋家同脉。” 宋家二伯说着,又要跪倒在地。 宋无忧也识趣的将人重新扶起。 “二伯,千万不要与我客气,有什么话便直说就是。” “你既然问了,那我便告知与你。” 宋家二伯眉眼低垂,满是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样。 “原本这些话不该与你们小辈说,可如今事实摆在眼前,便是最无法辩解的,你瞧瞧…我该如何?” 听着宋家二伯说的是那京中之事。 他却也好奇,开口问道。 “宋家远之在淮阳之远,京城之事与宋家何关?二伯有些杞人忧天了?” “怎会无关?” 他细细的将自己收到的消息全都告知于宋无忧。 “都怪你那个哥哥,若不是他…非要在这紧要关头,与太子走得亲近,事情也不会变得如此复杂。” 他与太子走得亲近。 “二伯是不是听了什么闲言碎语?他素来不与京都的皇族贵戚走得相近。” 甚至就连少时玩伴,也几乎都…… 他抓着宋无忧的手,似乎急迫的想要证明此事真的如真。 “好了,二伯父。” 他拍了拍男子的手。 “这事我让人回京瞧一瞧,太子如今也是赢家,不定宋家要迎来新的光辉?” “新的光辉,不是新的罪名就好。” 他脸上带着嘲讽的笑。 根本不相信宋鹤眠所选之路便是宋家未来。 “二伯父放心,此事我一定会查得清楚,不过你也不必太过担忧,哥哥做事做来有分寸的。” 他点了点头,将所有希望全都寄托于男子之身。 “此事就劳烦世子为我周旋,还请世子一定要用心。” 他点了点头,脸上含着笑,耐着性子将人送了出去。 随即回到室内,却打砸了一片物品。 这该死的男人。 在宋家所有人的眼前得了宠。 如今又去太子面前献殷勤。 真不够他费力气的。 他叫来了自己的心腹。 “宋无疆,本世子命你此刻便立刻赶往京城,好好查查宋家老二说的话究竟是真是假。” “是。” 大人说着便要朝门外而去,又被他拦了下来。 “顺便看看,他是不是真的无恙了。” “是。” —— 在竹林休养的这几日,宋鹤眠多半都在昏睡之中。 而怜月时常陪伴在他身侧。 这几日竹林之外确实无人打扰。 可朝堂之上,确实人心惶惶。 八皇子之死,孟家倒台,孟贵妃也香消玉陨。 而又一大世家倒台。 甚至这还是当今天子曾经亲自伸手扶持的世家。 朝堂之上无一人,敢随意胡言。 哪怕下一秒那悬着的刀刃便落在自己的脖颈之中。 “父皇。” 太子率先站了出来,朝着如今面色仍旧憔悴的陛下,开口劝道。 “父皇感慨八弟荒唐,又时常哀痛,实在伤身,还请父皇能早日清楚,此中结局已然落幕,早日寻得生路,才方可大同。” “还请陛下节哀顺变。” “还请陛下……节哀顺变。” 诸位大臣都随着太子的话来说。 自然也不过是些无足轻重的安抚之言。 陛下摆了摆手,让太子走上前去。 “朕身体确实不适,太子居于东宫多年,朝政之上也有诸多建树,自今日起,便由太子独立监国,丞相等人在旁协助。” “是。” 太子终于拿到了自己想得到的东西。 眼眸之中,自然也不似从前那一般。 从定远侯世子走在一起,想起宋鹤眠才开口问道。 “本宫好似许久不曾见到他,那日本宫还想着要替荣阳向他夫人道个歉。” “别说是你。” 定远侯世子,甩了甩发髻。 “我也不曾见过,让人去宋家问了嘴,比如说少爷与夫人有要事共行,不与外人言。” 看起来像是个… “莫不是他又犯了旧疾?那日本宫瞧着他便有些不对。” 定远侯世子也突然想到或许确实是。 “说不定真的是,我想法子联系吴琛看看。” “嗯。” 他从宫中回来后,又再次去了宋侯府。 这次倒没被拒之门外,反而是宋老夫人亲自与之相见。 “世子不是第一次登门拜访,到底有何事不如同老身说。” 他嘟囔了几句,才咳了咳嗓子开口。 “你…既然老夫人问了小辈也不得不开口,是为了太子而来。” 他站起身朝着宋老夫人行了一礼。 “自从那日宫宴之后,便再不见鹤眠,小辈与太子都心生担忧,想来问候一二。” “你说鹤眠。” 宋老夫人提及自家儿子,眼眸也染上了几分忧虑。 “她夫妇自从那宫宴之后也不曾回府。” 难不成是怜月耍了脾气? “虽说这话问起来有些刺耳,但我不得不多问一句,是否是因为那日宫殿之上让嫂子不大高兴,所以才会有今日。” “让嫂子?你是说怜月?” 世子点了点头。 “我们几个兄弟说话,没想到荣阳突然出现,还在嫂子面前与鹤眠拉扯。” 一想到那荣阳长公主,宋老夫人也无奈叹息。 第102章 寻到他 若是别的事情,宋老夫人便也还能帮衬一二。 可这男女私情,怕有心无力。 “怪不得他们二人自那日便不再回府,怕是…怜月那丫头生了气。” 虽说她一向关注他们二人关系,可她毕竟是长辈。 “荣阳的事,是老身忘了说,她心生妒意,不愿回来,那你要老身如何?” 宋老夫人不愿多说的模样。 仿佛下一秒便想让人送客。 “老夫人,家国大义在前,如今太子急需他,还请宋老夫人指条明路。” 他恭敬伸手一拜,只希望能让眼前之人松了口。 可她是谁? 宋侯夫人。 更是如今饱经风霜的宋老夫人。 她看着面前的定远侯世子,婆口佛心道。 “这天下万事,怎就非他一个病弱之人不可?” 那眼眸之中,也带着几分枭雄之姿。 “从前他私下与你们往来,更与你们计划踌躇多时,老师尊重自家儿子,便不愿与你们多争论。” 此事即是他主动,事已至此,不遑多论。 “可是,你们个个都知他身体情况,却还随着他同你们出生入死,将生死性命置之于外,那便是你们的错。” 宋老夫人眼中满是悲怆。 “我夫君曾经为这天下…可我不想我的儿子也同他一样,世子,请你回去告诉太子,太子盛情,我宋侯府却之不恭。” 定远侯世子心中有愧,目光落在宋老夫人身上,也带着几分无奈。 “此事,我会与太子殿下说,但…还请老夫人据实相告,他久时不曾回家,真的是因为庄玉妗心生醋意?” 他与太子格外关心的是宋鹤眠的身体。 若他真的无恙,那便倒也无妨。 就是怕…这不过是宋家的欲盖弥彰。 “老身说了,不过是却哄了自家夫人,难道非要让世子与太子亲眼瞧着他们小夫妻闹了别扭,要和离才是好的吗?” 他自然不敢如此言,便只好先行告退离去。 回头又将此事告知于太子。 “我同他也算是多年朋友,更不止一次见过他那病中娇妻,绝非是任情之人。” “依你看,如今这人在何处?” 定远侯世子摇了摇头。 “我告别宋老夫人后,又选了理由去了栖鹤堂,确实许久未归,就连堂中之物也染了些尘埃。” 他坐在一旁,怎么都想不明白宋鹤眠突然消失的因果? “会不会是他旧疾复发,他们夫妇…去寻了名医?” 太子突逢想到。 之前宋鹤眠病弱之时,是怜月引来名医,才让他逃脱生死之机。 “那…我这就带人去城郊瞧瞧,记得当时那人是从城郊而来。” 太子颔首答应,忧虑之下又说了句。 “小心心,莫要闹出太大的动静,忽然惊扰了那位大夫,又惊扰了他。” “是。” 成交本来便无几处住家。 随便问问,便可寻那神医之所。 不费吹灰之力,定远侯世子便寻到自己想寻之处。 他敲门时前来开门的是那院中小厮。 只觉得眼前之人身份贵重,却不知他是何来路。 眼眸之中也带着几分心虚。 “不知贵府可否曾经有京中之人前来求医,我是那位的好友,今日特意前来登门,与之相见。” 那小厮明显有些局促,听见他的话却摇了摇头。 “没有,我主人他最近身体不适,并不曾受过任何病人。” 他依稀还记得师傅的嘱托,所以自然不愿将人的身份告知于人。 定远侯世子蹙了蹙眉,身后人手中的刀剑也要出鞒。 那小厮被吓得更是六神无主。 “云桥,你家主人喊你去替他上药。” 一女子声音从门内传来,那小厮转过头去,唯唯诺诺地点了个头。 “是,这就去。” 再度被拉开,定远侯世子中瞧见了旧人。 “我就知道你同他在此,这他身子出了什么变故?” 宋鹤眠并不想让他们得知身体近况。 怜月便也开口搪塞。 “没有,反而是我,最近有些不适,便来了师傅这调养几分。” 定远侯世子有些狐疑的看着她。 “你?怎么莫不是荣阳的那几句话真刺了你的心?” 怜月沉闷不曾回话。 可定远侯世子,并没想如此放弃。 “她就是个自幼被人教养长大的女子,不曾见过什么世面,个人行为举止上也不似,你放心她与宋鹤眠绝无可能。” 定远后世子从骨子里看不起荣阳长公主。 与之相比,他更愿意让怜月成为宋鹤眠身侧之人。 “我知道了,多谢世子宽慰,若无事,您请回。” 怜月说着便要关了门。 可男人的大手却死死的抵着,让这门无法挪动。 “世子到底要如何?” “你知道,我只想见他。” 至少要确保他此刻身体康健,并无旧时病症。 “他现在见不了你,京中的事,如今太子身旁应该拖不了你,你还是早些回去。” “见不得我?” 他看着怜月,语气也带着几分央求。 “我与他年少相识,我是这世间最希望他能长命百岁之人,你莫要再骗我,让我去见见他可好?” 怜月原本是想将人隔绝于门外。 可瞧见他眉眼之中的那几分央求,终究是有些心软。 “算了,我带你进去,那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嗯。” 怜月打开门让他走了进来,二人一前一后走到了那独立的竹楼之中。 云桥还站在不远处的院内,那双大眼睛有些不安的瞧着他们。 “云桥,等下吴琛会回来,你记得帮他留门。” “是,小姐。” 怜月将他慢慢的引到了楼上。 紧紧关着的木门,却也仍旧能够闻得出那屋内传来的各类草药之香。 “你做好心理准备。” “嗯。” 他早已做好了一切,可终究被眼前的一切吓得有些魂不守舍。 房门被人轻轻推开。 那之前还状态甚佳的男子,如今躺在床上。 苍白而又憔悴的脸上再无半分血色。 双眼更是紧闭。 似乎与上次相见相差岁月不久,可它好似已经瘦的只剩半个人一般。 “他怎么会……” 定远侯世子连话都说不出口,怎么都想不明白,他怎么会变成今日这样? 第103章 塞外神医 怜月并未让人朝着里面踏入,反而是关了房门。 又引着他去了楼下院中坐下。 “你也瞧见了他现在这个状态,无论如何都无法回到京城,所以你们的事他怕是不能帮衬半分。” “那日在宫中,他状态还好,怎么今日变成了这幅模样?” 明明当日在他们眼皮子底下的时候,人还算好的。 怎么今日却变成这副样子。 甚至好似已经要成为一具再无法清醒的尸首。 “那日出宫,他便吐了口鲜血,我格外担忧,便带他来了师傅这。” 原以为还有转机,可实则却没有半分。 “师傅如今只能拿着药,吊着他的命,我不知该如何向母亲解释,也只能与他一直待在这竹林之中。” 回了宋家。 宋老夫人若见她现在这副模样,定会伤心悲悯。 到时怕是只会牵连无辜之人。 “宋老夫人确实无法再经受这般惊吓,可是你…” 她这样做,万一拖延了他的病情又该如何? “京中的百位神医,宋家都曾宴请过,唯独我师傅,当初还对他的病症起了作用,可如今他也束手无策。” 变相的解释便是。 就算不将宋鹤眠带来此处。 任由着京中的那些大夫瞧着,也终究是无能为力。 他叹了口气,拿起了手边的茶水,一饮而尽。 “那你这是打算就这样与他耗着,直到他命数将近那一刻?” 怜月此时也不知该作何选择。 只知道无论如何也绝不可能冷眼旁观他至死。 “我绝不可能如此冷眼旁观,我一定会竭尽自己此生之力,只为救他求生。” 定远侯世子。从怀中拿出了个纸张放在了桌子上。 “这件事,我这些年一直在暗地里伴着,我终究一直没个结果,好不容易有了,结果又突逢八皇子闹起来,如今或许能改变眼下的困境。” “什么?” 怜月看着他递过来的纸张,自然也注意到了上面的内容。 “我这些年虽游走四方,可却也并非是真的,如他们所说,不过四处欢乐,我为他寻了这天下大夫,终究都无能为力。” 他身上的毒沉疴多年,再加上还有幼时病灶。 可实在不是轻易便可解决之事。 “可家中父亲催得紧,我不得不归。” 再加上突然听闻丞相府小姐议亲一事。 终是乱了手脚。 “我在回京之时也嘱托我身侧之人留下探查,中得到了一个消息。” 那纸张之上赫然写着一句。 “塞外之风景,有神术神医者,可医死人覆白骨。” 怜月不太信这种言论,便有些不想耽误。 “这塞外风景,一来一回要折腾好些时日,若耽误了他的病…” 怜月便也觉得此事绝不可如此轻之解决。 “我知道你心中忧虑,所以才一直压下,就在等了消息。” 他又拿了张大致的地图出来,摆在怜月眼前。 “你看这张纸张上画着的红圈,便是早前我手下人发现那塞外之景的地方。” 那是极南之地。 早些年曾有战乱涉及此处。 后来却因地理之故,那处时常是黄沙漫野,便久而久之,无人愿意涉及其中。 自然关于此地传说许久。 我那困苦之地又怎么可能会有人际。 终究不过是那些哄骗之人,随便编的瞎话罢了。 “毕竟若是有一线生机,还是要去试试。” 怜月心中也有一些波澜。 此时虽然那药还对它有些作用,可若是时间久了,还能够留住他的命吗? 就在此时云桥带着吴琛走了过来,顺便还端来了碗药。 “小姐,这是里面那位今日的药,已经熬好了。” 怜月接了过来,谢过了云桥。 云乔小脸一红又转身离去,院中只剩下吴琛与他们二位。 怜月便也将此事告诉给了吴琛。 “主上说过,他昏迷之时,万事皆听夫人的,夫人想如何便如何。” 怜月原以为吴琛会有个是非曲直。 却不曾想他竟将问题重新抛向她。 刹那间二人的目光皆齐聚在她身上。 “我真不知要如何…要不然我们还是将此事告诉给宋老夫人。” 隐瞒病情原本便是对长辈不孝。 可毕竟事出有因。 然若是想将人带走,去别处医治,终究还是要得她允诺。 “只是确实得先问过宋老夫人。” 怜月点了点头,便同他说稍后些许。 而怜月则是上楼将这药味进了宋鹤眠的嘴里。 他如今昏睡良久,这药也几乎是三口能喝进去一口便不错了。 在走出来时,怜月也有些疲惫。 “那就劳烦你送我回京。” “好。” 他们一行人朝外面走去时,正好瞧见了站在一侧的老头子。 怜月有些不舍,一时却不知该如何向他解释。 他们如今这样行径,可是觉得他的医术不行。 老头却走了上来,拍了拍怜月的肩膀。 “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你若真寻得到比我更厉害的,然是要去试试。” “师傅。” 二人的情感蓄于不言之中。 “好了,去吧,好好同宋老夫人说说,让宋老夫人答应。” “是。” —— 宋老夫人住处。 宋老夫人看着眼前的女子,心中怒火燃烧。 “你再说一遍,你要我如何?” 怜月低着头,如今事情再无更改。 “他现在昏迷不醒,若是不带他离去,前去寻那神医,怕是…” 宋老夫人喘了好几口气。 “你若想带他寻医,老身不拦着,可你为何要提议将宋无忧接回来。” 宋老夫人走上前,那双眸子死死盯着怜月。 “老身活在这府上,不是不知宋无忧之前与你之间的那些荒唐事,老身只是相信,与你无关。” 宋无忧他扶不上墙的烂泥。 定是他先纠缠于怜月。 现在…… “这是要逼着我们母女给宋无忧让位。” “你前脚说是带他去瞧病,脚是不是便想着法子将他弄死!” “母亲。” 怜月抬起头,眼眸中满是坚定。 “他是我的夫君,他若死了,我也绝不能独活,我总会做这害人不利己之事。” 宋老夫人看了她许久,连连拍着大腿,语气悲痛,“那你何故要提此事?” 第104章 叫他回来主事 宋老夫人也知一女子夫君死后的生活又如何难过? 明明如今怜月身为宋鹤眠妻子。 若宋鹤眠出事,怜月也绝不可能苟活。 可是她也一直都坚持于己见,不愿意… “母亲,如今这京中动荡不安,不知有多少危机。” 太子与定远侯世子虽会看在他的面子上,多加照顾宋家。 可终究院中并无男嗣,若经中再起波澜,指空留送老夫人一介富人该如何应对。 “京中人心诡异,终究还是要留一男子在府上为母亲保驾护航才是。” 哪怕宋无忧心中本就有鬼。 若有他在府上,也终究能压得住这京都的几方人心。 宋老夫人虽不愿,将侯府大权旁落。 却亦是知晓,如今唯一可选便是宋无忧。 “罢了,那就随你心中所想。” “是。” 人还在宋家老宅,却得到宋老夫人亲笔。 宋家二伯像献宝似的将这书信交给了宋无忧。 “恭喜世子,如今京中一切太平,宋老夫人传了书信邀您回去。” 叫他回去? 他心中深知宋老夫人若有其他选择,恨不得他待着宋家老宅待上百年。 “京中一切太平?说不定是有多少明枪暗箭,又要本世子替他那好儿子挡呢。” 他冷哼道,将那书信拆开来。 读字足迹都极其冰冷,毫无半分亲情可言。 “你瞧,这些言语之中,可有半分关心?” 宋老夫人因关心自家儿子身体。 千里迢迢重新奔赴京城之内。 可是他,却根本毫无半分能让宋老夫人心疼之能。 “您若是一直待在老宅。” 宋家二伯打了下自家的嘴。 “虽说这老宅也不缺你与夫人一口吃喝,可是…迟迟不回京城,若是他的病好了,岂不是连世子之位都要夺了去。” 宋无忧原本无心回京。 可在听见宋家二伯此言,那双眸子却眯成了条线。 “你说的对,本世子此时若不回京,他万一趁机拿下侯爷之位…” 那他这些年所想的富贵荣华,便彻底烟消云散。 “吩咐下去,收拾细软,快马兼鞭,赶回京城。” “是。” 宋家二伯在他走时还特意给他带了不少银钱。 当天下午,一行人便踏入回京的路上。 宋漪澜看着他远去的背影,眼眸中满是女子姣态。 “父亲莫不是忘了,您之前不是要女儿同他…可现在他都已经离开了宋家,女儿哪还有机会。” 宋家二伯看着宋漪澜。 “急什么,他身旁如今没了女人,早晚有一日会有你机会的。” —— 或是害怕真有变故。 宋无忧一行人将半个月的行程挤压到了不过五日,便出现在京城之内。 而这五日之间。 老头也研制出一味药材。 “这是根据之前我让你熬给他的汤药所制造的药丸,你可带在身旁,会更方便些许。” “多谢。” 他摆了摆手,满目中也带着几分疼惜。 “你这一去,还不知何时能归,要多注意身子和自己的安全。” “是。” 宋无忧回来的那一日。 怜月同宋老夫人一同站在门口迎接。 他带着庄玉妗与他们二人擦肩而过。 眼眸之中却无半分情绪。 庄玉妗也一直低头站在一侧,不知在想些什么。 “母亲,既然二弟已经回来,您便也该将事情告知于他,好歹我们都同为宋家之人。” “同为宋家?怎么又是我那哥哥出了什么事,不然母亲怎么会将我叫回来。” “你这话是说的什么意思,你哥哥他自幼体弱,又时常处于病中,老身这些年格外多担忧,不是很正常。” “你…” 宋无忧看着面前仍旧不肯说软话的宋家老夫人。 心中虽然有气,瞬间也冷静下来。 “罢了,在你眼中,宋鹤眠从来比我贵重得多,既如此…你到底要我做什么。” “你大哥他如今重病在身,昏迷不醒,怕是要即将大难。” 宋老夫人满脸忧愁的模样。 “你父亲当初留下这一番家业,终究还是要有一个继承之人,老身也想了想,不是他便是你。” 宋无忧眼中迸发出一股光亮。 “母亲的意思是…愿意将宋侯府的一切全都交由我手?此后我便是名正言顺的宋侯?” 他算是这京城之中最大的笑话。 宋侯早年没了性命后,侯爷只位一直空悬。 甚至就连世子之位,也是为了有一人能撑起宋侯府才定。 莫非是宋鹤眠身体有痒,实在不可。 不然哪里轮得到宋无忧做主。 如今眼前灰蒙蒙的一片。 似乎又想起自己即位世子的那一日。 这些都是他不要的。 是宋无忧拼尽全力才得到的。 “这侯爷之位,终究还是要得陛下亲封,可陛下如今也在病中,不过是个虚名而已,你也不必在意。” 她看着眼前之人,又再度解释道。 “总归这府中事,如今全权交由于你,有没有那侯爷之身重要吗?” 能够手握权势,身份如何确实不太重要。 宋无忧被眼前利益所蒙蔽,便答应了宋老夫人。 等送走送无忧,宋老夫人还是有几分担忧。 “你说他真的能…可是他终究这些年来一直最不盼望着他好的人。” “他之所以不想让他身体康健,不就为了这宋家掌权之位,自然,今者虽无侯爷之名,可这侯爷之权已在他手,他自是高兴的分不清好坏。” 人是贪婪的。 就是想拼尽一切,得到自己想要得到的。 而如今眼下。 宋无忧终于得到侯府的权势,自然是高兴无比。 回到房中的宋无忧,自然与怜月所说的更胜。 他伸手拉过一旁的庄玉妗。 “你知道那老不死的今日同我说什么吗?她说,愿意将府上的大权交由于本世子,本世子终于熬出来了!” 庄玉妗抬头望着他,颔首,“那就恭喜世子了。” “很快,我就是侯爷了,到时,你也会成为夫人,你再也不必被旁人压着。” 他看着眼前的女子,眼中满是激动之色。 “是,再也不必被旁人压着。” 可是这迟来的欢喜,终究还是换不回他心底里的那几分。 “恭喜世子了。” 第105章 与父亲对峙 男配沉迷于欢喜之中,自然瞧不见庄玉妗眼底里的失望。 她始终无法与面前之人共喜。 他满脸笑意,说着便要出去,同旧时好友庆祝。 他前脚刚走,庄府便来了人。 “夫人,老爷派人来说让你回去一趟。” 庄玉妗掩盖眼中失意,勉强扯出了一抹笑意。 “你将我从淮阳带来的特产选出来几样,同我一起回趟庄家。” “小姐。” 嬷嬷的脸上带着几分担忧。 庄老爷的手段,她自然知道。 回去,意味着的却是痛苦。 嬷嬷自幼并照顾庄玉妗长大。 心中是心疼她的。 自然不想让她再受到任何伤害。 “这件事情中怪不得小姐,若不是宋家人…” 嬷嬷早就已经让人调查清楚了。 此事是宋家二伯引起。 宋家二伯与宋无忧关系亲密。 让庄玉妗心中是万分悲凉。可终究无处可寻。 庄玉妗摆了摆手。 “你又不是不知父亲的心,回去一趟,总比一直拖着好很多。” “那…好吧。” —— 庄玉妗刚迈入庄家,便觉得昔日熟悉万分的家中此刻有几分陌生。 正厅内并无母亲的身影。 目前无论她何时归来。 母亲都会满脸笑容的在此处迎接。 庄家管家瞧见了庄玉妗的踪迹,连忙迎了上来。 “大小姐回来了,老爷就在书房等您。” “我母亲呢?” 庄玉妗不曾看见母亲的身影,便开口询问。 却眼睁睁看着眼前这人三缄其口。 一副不敢多说的模样。 “老爷在书房等您,您见到了老爷,便什么都懂了。” 她看着眼前之人。 最终无奈挪了脚步,去了庄老爷的书房。 “老爷,大小姐来了。” 房内传来了男子咳嗽的声音,随后落了句。 “你们都退下,让她自己进来就是。” “是。” 管家说着便想要拉着嬷嬷离开 嬷嬷却是满脸担忧,“老奴不想走。” 庄玉妗摆了摆手,“去吧,放心无事。” 庄玉妗在嬷嬷的目送之下,推开了书房的门走了进去。 “把门关上。” 庄玉妗点了点头,关上了门,走到了书房的正中间。 “见过父亲。” 庄老爷坐在书案背后。 那张被岁月雕刻的脸庞隐于黑暗之中,让人实在,有些看不清上面的神色。 “你失了身?” 此事无法掩盖,更何况宋家早就已经将此事闹到庄家眼前。 “是,但也并非是女儿自愿,女儿也…” “并非自愿?你可知女子清白有何重要,你此时怎么还能有颜面活着。” 他的手重重地拍在书案上。 那满目的怨恨,那浑身的怒气,更是让人瞧了也有几分害怕。 “父亲的意思是我现在应该去死吗?” 庄玉妗的眼中含着泪,瞧着面前的他,却真不知该如何分辨。 凭什么? 父亲不是一向最喜欢她的吗? “父亲,明明这件事情是我受尽了委屈,明明是因为他宋家算计,你不曾质问宋家人,却来质问你的女儿。” 满目失望。 可终比不过那人目光中含着的刀子。 “父亲,您真的就这样放弃了女儿吗?” 她看着眼前的人,自然也看得见他眼中的冰冷。 果然这才是那个因为一己私欲而轻易决定他人生死的庄老爷。 “果然…” 她冷哼,言语之中又带着几分嘲笑。 正人君子,不过是披在狼狈之人身上的那张皮毛罢了。 于庄老爷而言,这世间万物皆可成为他垫脚之石。 “我阿娘呢,我阿娘呢?为何我入府这么久,却不曾瞧见阿牛的身影。” 他坐回了椅子上,眼中的寒意未散。 “你母亲私自出府,又在淮阳闹出了那样的动静,我将她关了禁闭。” “我母亲私自出府是为了我。” 她看着眼前之人,走到了他面前。 “在淮阳闹出那样的动静,也是为了我。” “你有什么事,冲着我来。” 庄玉妗不愿将自己的罪过记在母亲的身上。 只希望此时自己站在这里,能唤得母亲安康。 “你如今如此胆大妄为,就是因为你母亲平时待你太过宽厚,如今我不得不管教管教你。” 他说着便朝外面喊着。 “进来。” 管家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走了进去朝着那人行礼。 “老爷。” “去请家法。” “老爷息怒。” 管家跪倒在地,看着一旁的庄玉妗,连忙帮着求情。 可庄老爷的眼眸之中早已没了半分为父的慈爱。 有的,便只有怒气。 “去。” 管家有些无奈,又走到了庄玉妗的身侧。 “大小姐,您快说说软话,那家法若是打在了您的身上,怕是要出人命。” 那管家也算是看着她长大的,自然有些不想她受了委屈。 却只见那女子毫无收敛。 “阿爹想要家法处置我?” 她轻轻一笑,带着几分无畏。 “我是世子妃,阿爹是谁?如今的建树,若非是我这个世子妃,您能有吗?” 庄家之前有多落败不堪,若非是她嫁入侯府。 庄家那有今日。 他庄老爷又怎有今日趾高气昂的样子。 “阿爹,还有一事,如今他…虽然没有侯爷之名,可却已经走了侯爷之权,您女儿我以后可是侯夫人了。” 她原本并没有真的对家中人失望。 即使在宋家,她差点就要成为那些男人算计之下的牺牲品。 甚至,她如今想的是和庄家共进退。 “你做什么美梦?” 庄老爷冷哼道。 他最为了解宋家。 宋老夫人那偏心的样。 就算是宋鹤眠病重多年,可也只是给了他一个世子之名。 “宋老夫人一向是疼爱宋鹤眠的,她怎会松口将侯爷的位置给宋无忧。” 他根本不相信庄玉妗如今的话,甚至觉得她不过是在胡言乱语。 “阿爹,不信?” 她挑了挑眉。 却极为大胆的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 “那阿爹自己亲自问问宋郎,看看他如今是否是真的如女儿所说?” 她那眉眼再无昔日乖顺,更带着几分挑衅。 “妗儿,你可知这话若是传到了别人的耳朵里,是会要了你的命的!” 庄老爷满目皆是不信,甚至觉得是她胡言乱语。 “您不信,自然终有一日让你信。” 第106章 他的庇护 侯府的大权早晚会交到宋无忧身上。 那时庄老爷只配俯首在脚下。 回忆起今日,除了心中的愧疚,再无其他觉醒。 “少拿宋侯府的权威压着我。” 庄老爷站起身,双目瞪着一旁的管家。 “让你去请家法,在这装什么聋子?” 管家畏惧于庄老爷的尊严,便只好朝着门外走去。 庄玉妗却毫无胆怯。 若是庄老爷今日真敢动她,来日自然也不必顾念着父女之情。 那管家出去良久,回来时却面色不佳。 “老爷,世子大人来了。” 世子,宋无忧。 庄老爷自然不敢怠慢宋无忧,连忙转身挪了脚步。 那脸上也堆满了笑意,迎着走了出去。 “贤婿,你来之前怎么也不派人知会一声?我也好让人安排一番。” 庄老爷同他二人之间关系素来良好。 宋无忧对其也有几分宽惠。 此刻他面上虽不显神态。 却也能同其言语之中感受到几分厌恶之色。 “那可不必,本世子只是来接世子妃回家。” 他眼眸落在跟随着庄老爷身后的庄玉妗身上。 庄玉妗也随着他的话走到了他身侧,站在了男子身后。 “世子,之前的事情是在下管束不周,才让自家女儿犯下如此重罪,心中实在惶惶终日而不可安,所以今日…” 他却伸手抓住了怜月的手。 像当年他牵手将人迎出了这庄家老宅一般。 “宋家老宅之事,已随云烟消散,本世子与世子妃素来亲密,那件事情也查出与世子妃无关。” 他淡漠如初,似乎真的不将此事放在心上。 眼下,虽然庄老爷有些担忧。 看着宋无忧真不介意此事。 悬着的心也终将落下。 “此事竟然是误会,那便是再好不过。” 他又往前走了两步。 “我庄家与世子一向都站在同一条线上,柿子可千万不要因为之前的事而对我庄家有所误会。” 宋无忧不想思虑其他,只落了一句。 “知道了。” 他牵着人转身离开。 二人一同迈上了宋侯府的马车。 庄玉妗从他出现到此刻都有些茫然。 毕竟今日被庄老爷叫走是一时。 他刚约了那些朋友们一起饮酒。 本不应该出现在于此才是。 “你怎么…” “本世子还没那个习惯,要让别人在外头说,本世子连自己的世子妃都护不得。” 宋无忧与她拉开距离。 看似毫不在意的眼眸之中,似乎带着几分情深意切。 “多谢世子。” 庄玉妗只想若非是他及时相助。 今日这场磨难,怎么也得先吃个一二。 “你我如今无论如何一时表面夫妻,若你受了罪,别说母亲,就连外头那些人也放不过本世子。” 他们夫妇本为一体。 若是庄玉妗今日在庄家出了问题。 外头难免会议论他这个作为丈夫的不作为。 尤其是他才刚刚接受了宋家侯府的大权。 —— 怜月知道宋老夫人做事一向有所分寸。 出谋划策之后便一直深居于栖鹤堂。 “再这样拖下去已经不是办法了,看来你怎么都得试试我给你出的主意了。” 怜月虽将宋鹤眠接回家中。 但却也嘱咐定远侯世子帮忙再继续探查那地方所在。 如今正是定远侯拿了地图来。 “我还让人特意查了那处,也曾在典故之中发掘了一个故事?” 怜月看着他颇有些好奇。 “故事?什么故事?” 他将自己在典故之中所找到的故事讲给了怜月听。 “这故事虽然有些荒诞,但是却也侧面的说明此处定有神医出没,或许真的能够医死人覆白骨,不如还是去试试?” 怜月终是下定了决心。 “那劳烦定远侯世子帮忙准备一切,不过还需等我几日安排。” “好。” 怜月入室,想要将宋鹤眠顺利带出宋侯府。 最难以打消的是宋无忧的疑心。 好在他如今刚刚握住宋侯府的权势。 此刻只想着如何为非作歹。 怕也不能关心宋鹤眠。 是日。 怜月按照之前已经打算好的,天色还未亮,便去敲响了宋老夫人的房门。 “母亲,母亲求求你开开门,夫君…夫君,他快不行了。” 怜月跪倒在地上。 晨起的露水将脐橙身染得有些湿漉漉的。 这满是哀伤的叫喊声,终究是惊醒了他人美梦。 陪着宋老夫人的嬷嬷起身,替宋老夫人拿了披在身上的衣物。 随即才走到门口打开了门。 怜月跌跌撞撞地走进房门,那眼眸之中满是化不开的哀伤。 “母亲快去看看夫君吧,夫君今日不知为何呕血不止。” 宋老夫人一听,满目都是紧张,连衣服都不想再披了一件,便匆匆忙忙赶去了栖鹤堂。 而如今的栖鹤堂,到处灯光闪烁。 四处都是人影走动的声音。 随着宋老夫人的到来,原本嘈杂而又凌乱的周围,又突然安静了下来。 “老夫人。” 那老大夫手上沾着鲜血,还不曾来得及处置。 他朝着宋老夫人摇了摇头。 “老夫之前已经说过了,大少爷的身子…若是你们不经宋家一事折腾,或许还真有变化,可如今……” 一切也不过都是徒劳,再也没了改变的契机。 “大夫,不管花多少银钱,我都愿意为自家儿子看病,求求你可千万不能放弃我儿子。” 那老大夫推拒着,随后又带着些无奈。 “爱子之心,人皆有之。” 可惜他此生命数早已注定。 早亡,本就是他根本逃不过的命数。 “老夫人还是早些备下棺木,就当是冲喜。” 宋老夫人的泪珠瞬间而落。 悲伤的让人喘不过气来。 “不劳您说,给他的棺木,老身早已背下多年。” 从首次被大夫说无药可救之时。 这棺木早就已经备在了宋侯府中。 这些年不也一向都…相安无事。 “老大夫,当初是救了我儿子一命的,如今是真的没有法子还是…你若是想要钱要多少侯府有多少,要是要珍贵的药材,侯府也有。” 老大夫仍旧拒绝。 “这天注定的是我们人为不可改,你家这位…” 他又叹了口气,最后想到些什么开口? “或许天之南,会有一丝转机。” 第107章 逃命之路 宋老夫人听闻此事,那眼眸之中更带着几分偏执。 “南边?南边有什么,可否请您说清楚。” 那老大夫却不肯再说半句。 宋老夫人没办法,也只能先将人送走。 怜月跪在地上央求着她。 “老夫人,夫君带我一向不错,我也不能…童老夫人,我愿意带着夫君一起朝南走,去寻那一线生机。” 宋老夫人有些心疼的看着面前的怜月。 “不过是一句妄言,莫要当真。” 宋老夫人显然不信这犹如骗子一般的言论。 反而开始在荆州寻起了大夫。 却无人有任何半分不同的结果。 —— 永昌楼内。 宋无忧同几个贵族子弟坐在一起,其中也有几个曾经与八皇子相近之人。 八皇子谋反被杀,孟贵妃也随之落台。 他们这群狗尾巴草便找了宋无忧。 宋无忧速来也喜欢被人捧在手心。 便也将这几个贵族子弟收回了小弟。 “虽然这话有些冒犯世子,可我不得不问一句,这民间传言可为真?” “什么传言!” 宋无忧放下了手中杯,目光落在右前方的那男子身上。 那男子起身向宋无忧行礼。 “外间流言蜚语颇胜,说是那位宋侯府大少爷,如今命已至最终,宋侯府如今已准备妥当其身后之事。” 宋无忧闻言。 却立了目。 “这种污言秽语,不知是从何处而传?但世子都不曾知晓哥哥身体如此,更不曾知晓府上如此。” 宋无忧装作一副根本不知的模样。 那男子又立马开口。 “世子同我们兄弟相称,怎么还如此见外,世子将我们当做外人,终是不肯言说,我们却知道…” 他又往前几步,似乎压低了声音。 “宋老夫人早有意将这侯府大权全都交由您。往后您可都是我们的贵人。” “宋世子,往后我们可都唯你马首是瞻。” “为宋世子马首是瞻。” 话音未落,那些个人都站起身来朝其行。 宋无忧被他们捧得极高。 脸上自是满满得意笑容。 “行了,都坐下吧,今日是我们兄弟饮酒作乐,可并不是要谈这些个旁事。” “是。” 酒过三巡。 宋无忧却面上越发满意。 他们虽趋炎附势,我说的那些话却还真让人心花怒放。 而他从未真正的被人如此捧着。 就算面上不显此刻,心中也颇是满意。 可他在回府时,却接到了怜月将宋鹤眠私下带走的事。 此时宋老夫人哭成了一个泪人。 目光落在宋无忧身上,也略带着几分无措。 她伸出手拽着宋无忧的衣袖。 “你说说老身到底是得罪了谁!” 宋老夫人一副哭爹喊娘的模样。 “老师应该早点分清那女子的虚假,这样也不会让他就这般被女子带走。” “母亲。” 宋无忧再来时喝醉了酒。 如今被宋老夫人吵得更是头疼难耐。 “我之前就与母亲说过怜月这人心思歹毒,可您不信。” 他颇有些无奈,又安抚着宋老夫人。 “我这就派人出城去寻,她一个女子带着个病人,终究是跑不远。” “你快去,一定要把你哥哥完完整整的带回来。” “儿子明白。” —— 城郊。 “本世子知你心中焦虑,也知…你害怕宋无忧纠缠。” 怜月看着面前的定远侯世子,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是好。 “你是他在我眼前夸赞的第一个女子,从那开始我便知道他待你并不如旁人。” “世子的意思是…” 他摇了摇头,并没有将自己心中所想告之于眼前之人。 “我用定原侯府的马车送你们先去冀州,在那中转,这样就算路上有人探查,也可以糊弄过去。” “谢过你。” 男人拍了拍怜月肩膀,陆陆续续上了马车。 而这马车却早已被隔板做成了两部分。 虽然宋鹤眠和怜月所在的部分有些狭小,而又喘不过气来。 但是好在也算是有一处栖身之所。 然而还不过两日。 宋无忧的车马便跟了上来。 定远侯世子定然认识宋无忧身侧之人。 看着那一行人浩浩荡荡拦着自己的去路。 定远侯世子面露不善。 “怎么?你们家世子如今胆子如此之大,连我定远侯府的马车都敢拦?” 宋家虽然是个侯府。 但终究如今还没有册封。 宋无忧这个世子也不过有名无分。 手中拥有的权势更不敌他。 “让开。” 他不屑于眼前之中有半分争执。 更有些担心在马车藏身的宋鹤眠在奔赴之时是否会有影响? “世子,我们一路寻来,只瞧见了您一人马车,不知您到底有何贵干?” “本世子要做什么,需要同你们交代?” 他冷哼道,又添了一句。 “是人间之本,世子不愿被那些犯规礼节所困,所以经常游走于外,那么这些还要给你们交代!” 那男子低着头连忙称了几句不是。 “倒也并非是怀疑世子,只是我家大夫人将我家大少爷拐走,世子实在有些担忧,便让我们沿路而寻,不知是否…” “不行。” 他甩开了自己手上的折扇,轻轻摇着。 “这可是本世子的马车,真是让尔等低贱之人翻了,那往后岂不是所有人都可以查我这世子?” 他冷眼看着眼前之人,又添了一句。 “若是宋无忧来,本世子就再考虑考虑,至于你们,哪儿来的滚回哪儿去。” 他容颜丝毫不改。 那些人想要强取,却只见原本还有些懒散的定远侯府守卫,个个都将手搭在了那剑上。 “这虽是在距离京城数里之外,可发生争斗,你伤了我定远侯府的人,本世子也得去你宋侯府找个因果,你确定要如此吗?” 那领头之人虽心中仍有猜测。 可却也不敢轻易妄为。 只好命令手下人受了刀剑。 “让世子见笑,属下实在是怕那贱人折辱了大少爷,才会一时失了智,得罪了世子,还请世子莫要怪。” “这山清水秀之地最为赏景,少打扰本世子,还不赶紧滚?” “是,属下就先行告退,不打扰世子雅性。” 确定他们一行人走了。 定远侯世子才又坐回了马车里。 第108章 山穷水尽 还好那群蠢笨如猪的人是怎么都不敢轻易得罪了定远侯府。 要不然他也说不准自己的马车会不会被查。 他打开了与隔间连着的通道,便看见他窝在了怜月的怀里,那面色苍白五色,手垂在一旁。 若不是怜月支撑着,此刻怕是他都已经被颠了下来。 “他今日如何?还是没有任何苏醒的迹象吗?” 他已经沉睡许久,无论是定远侯世子,还是怜月,在一切计划得以实施之前,必须保证的是他的人生安全。 至少此刻的他一定不能够因为身上的毒,而面临着生死关卡。 “没有。但是脉象看起来,倒是比之前已经平稳了许久。” 她心中虽满是担心。 可那脉象却给她了无比安慰。 “那就好,也算是不好消息中的好消息了。” “刚刚那群人…是宋无忧?还是其他人的?” “宋无忧。” 他背靠在那马车壁上,“没想到过去了那么多年,宋无忧对他仍旧充满恨意?” “那么多年?” 怜月原以为宋无忧他如此怨恨他。 不过是因为世子之位的争夺,侯府大权的花落谁家。 怎么还有前尘往事? “宋无忧是宋侯侧室的孩子,而这个侧室是因为宋夫人不可生才纳进府里的。” 他只是听着大人们曾经说过几次。 “后来,那妾室趁着侯爷酒醉有了子嗣,同时,宋老夫人也查出来有了子嗣。” 原本是双喜临门。 可一个是嫡出,一个是庶出,又怎能一样。 更何况宋鹤眠是父母相爱的产物。 而吴琛不过是一夜酒醉。 从那开始,他们兄弟二人所面临的一切处境便皆可不同。 久而久之,人心中的贪念便荡然而存。 “宋无忧自出生起,便并无父亲挚爱,反倒是他,霸占了宋老侯爷的所有爱意。” 如此明显区别。 就算是几岁孩童也分得清晰。 再后来的一切便已然分明。 自幼便是亏待,自然心中满是怨恨。 再加上母亲早逝,那段时光里在宋家老宅的他,应该更是备受欺辱。 “我记得依稀听鹤眠讲过,宋二伯夫妇对其的苛刻,如此说来,宋无忧只会有过之而无不及。” 宋家老家那处可是这辈子都不想再回的噩梦之地。 宋无忧在接受宋家二伯讨好之时,想来心中也会极其高兴。 怪不得当时他如此享受宋家二伯的讨好。 “如今他手下之人知道我在此处贪玩,会将此事告知于我父亲,看来我不能陪你们二位走下去了。” 他有些遗憾的将此事告知于怜月。 定远侯素来觉得他不学无术。 如今若知他在京郊游玩,竟然会派人将其捉回去。 “没关系,你已经帮了我们许多,接下来的路就算是我同他二人独行,想来也不会有事。” 怜月知道此中事不能一直依靠于他。 “我将马车与几个手脚干净之人留给你们夫妇二人,也能保佑你们些许,到了冀州,你再将我的人还来。” 怜月为了二人安全终究是答应下来。 且不说有宋无忧的追捕。 他们二人一个女子,一个病重之人。 若是独自前行,也有诸多事情解决不清。 “那就祝你…一路顺利。” 他说完,便上了一旁的大马,随后骑着马骑行朝着京城方向离去。 而没了他,马车之中的隔层也被人拆了下来。 “将马车上的灯笼拆了吧,那上面都有定远侯府的标志,让人瞧见一定会引起他人的注重。” 虽说此时马车已经十分低调。 毕竟是定远侯府的马车,那灯笼上却有着定远侯府的标志。 “是。” 怜月让人替换了些普通的灯笼上去。 随后几人登上了前行的道路。 果然如怜月所想。 这条路并不好走。 最终距离冀州不过百里之时,他们甚至只能抛弃了马车。 那替着定远侯世子守着他们二人的首领,此刻眼中已有颓废之色。 “这一路而来,属下与诸位兄弟都以命相护,若再有一次,属下……” 他看着如今所剩无几的兄弟,个个身上都还有伤。 更知道怕是不能陪他们夫妇二人行得更远。 怜月瞧着他们的神色中也带着些愧疚。 若非是他们夫妇,他们自不必经历如此危险之事。 “诸位兄弟之情,我怜月记在心上,若能同诸位兄弟平安而归,我定为诸位贺喜。” 此刻的他们个个都低着头。 伸手不见生路的道路之上。 无人再向前行。 可身后却是万千爪牙,一旦停歇,必定会被吞食入肚。 “这样。” 有个颇为年轻的孩子站起身来。 神色极为认真的瞧着不远处的二人。 “我愿自请,带着两个兄弟装成他们二人模样,从另外一条路离去,待到安全,沈哥,你再带着他们夫妇离开。” “我愿意。” “我也愿意。” 小小的山洞之中,此刻却是他们愿意为彼此而付出生命的忠义。 “不行!” 那被叫沈哥的首领立马否认了这个想法。 “就算是要带着替身突围,也应该是我。” “沈哥,嫂子还在家里等你,你这时不能出了意外。” “是啊!” 没想到他竟已娶妻。 看着他那视死如归的神色,怜月却突然有些颓废。 “不然…你们将我夫妇二人放在此地,让我夫妇自生自灭吧。” 她突然出声,打断了这屋内每个人的计划。 几人面面相觑,各自看着对方。 直到那沈哥再度开口。 “不可能,我们绝不会抛弃任何人,更何况…我答应过吴大人,一定会将你们夫妇带到他面前去。” 吴大人,吴琛吗? 怜月摇了摇头。 长久的奔波与逃跑,让这副身子终究不堪重负。 “我们一个病人,一个妇孺,你们带着我们绝无生路,倒不如…” 不如先行离去,这样也自不必拖累了他们。 可看着他们那一张张小脸,怜月却也知道这计划不会被采取。 “小三小四。” 他指了指两个如今还算康健的人。 “我们今日就在这山洞停歇,你们两个去外头守着,有事就传了消息进来,其余人先休息。” 第109章 终见曙光 被点到名字的两位少年连忙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泥土,便朝着那山洞走去。 怜月此时才是最佳孤立无援的那位。 宋鹤眠近几日虽有些清醒。 可却仍旧还陷入了昏迷之中。 他不能独自挪动,便一定要有人搀扶或是背负。 这样会大幅度的拉伸了一对行进速度。 也正是因此才一直都逃脱不掉身后的追捕者。 怜月瞧着沈哥那疲惫的脸庞。 突然想到了个可能不会被实行的计划。 “他们的目标是宋鹤眠,是我,如果我们与你们并不同行,你们就不会有危险。” 沈哥睁开了疲惫的双眼,那眼中满是血丝。 “我刚刚已经说过了,我绝不会……” “你听我说完。” 怜月扶着男人的胳膊。 “分开两队的想法倒也不错,不过人数上我自己来分。” 怜月看着周围几个受了伤。 “除去这几个受了伤的兄弟,其他几人,可有家室,若有家室者,请举手。” 一下子众人沉默,无任何一人举起手来。 怜月的目光落在身侧的沈哥身上。 却挪了一步,挡住了那人的目光。 “我再问一次,有家室者请举手!” 不知是否真的是因为沈哥的目光被挡住。 有几只手颤颤巍巍的伸了出来。 怜月将那几人都记在心中。 “年纪弱小者,未及冠者,举手。” 又是几人举了手。 这算下来,除了身后的沈哥,便还有二人。 那二人身上确实毫无任何伤口。 甚至怜月依稀记得那二人身影十分快速。 “我若不曾记错,你们二人应该身影极其速度,这追逐之中,似乎好像只有你们二人从未被敌人所伤。” “是,属下二人是世子从暗伤队里抓来的人,自幼便是当做了暗卫来养。” 暗卫之人,素来不被允许出现在众人眼前。 正是因此他们的身形必要快于常人。 “那就这样。” 怜月挪开了脚步,直接下定了最后的阶段。 “这些伤者和已婚还有弱小之人,交给沈哥,请你好好的将人带回定远侯府。” “不……” 怜月又指了指远处站着的两个兄弟。 “这两个暗卫,留给我和宋鹤眠。” 沈哥自然不会同意这个方案。 却只见怜月拆下了头发上的发簪,死死的抵在脖颈处。 “若你们不走,我便血溅当场,总比连累了所有人要强的多。” 话已至此,沈哥只好先行点了头。 “我要你发誓,今日一别,你要带着他们平平安安的回到定远侯府,绝不准再出现在我身侧,更不准以他人性命救我与宋鹤眠。” 沈哥心中虽然不平,但终是发了誓。 怜月这才放下了手中发簪。 伸手拍了拍男子肩膀。 “你们是无辜的,快走吧。” 沈哥虽舍不得,但毕竟发下了誓言,终究还是转身离去。 只匡留怜月一人在此。 怜月看着身旁仍旧昏迷的他。 那双眸中也闪过了些坚韧。 “把你带出来时,我早就想到了这一切,他不会…不会就此允许我将你救回。” 无论是宋无忧,还是当年对宋鹤眠动手之人。 这一路上明显有强者也有弱者。 一看便是众人围堵。 还有宋家之人插了一脚。 “你说说你这个短命鬼,终究到底都得罪了什么人?” 竟连自家家人都要参与一些,只为了夺他性命。 怜月知道若此时放弃救他,哪怕是原路返回,都有生机。 可此时多日逃亡已至此路,又怎能再有回头之路。 怜月看着面前的二人。 “你们二人身影极为迅速,若是背了我们二人,会很吃力吗?” 他们摇了摇头,但又不得不承认,“虽然不会吃力,但行进路途一定会受了阻碍,而且我们要保证你们安全。” 不受到任何外界因素影响。 “不。” 此事已然顾不得安全,先保住性命才是最为要紧的。 “我命令你们,全力前进,无需在意我们二人身上是否再受伤。” 他们行事一向小心,一看便是已被人嘱托。 只有进入了冀州,一切事情才方有转机。 话已说到此处,那影子答应了下来。 二人各自背负了一人,随后出了山洞后,便一直朝着原定的方向前进。 一行人突然分成了两队。 身后追杀之人也开始研究。 可很快就发现那群折返之人之中只有受了伤的护卫。 并无他们的目标。 “要斩草除根吗?” “那些个都是定远侯府的守卫,若是平白无故全部被杀,定会惊扰京中,如今我们的主要任务是赶紧追踪他们夫妇二人,而非是与这些小喽啰周旋。” “是。” 身后追踪的脚步不断。 但速度却远远抵不过如今眼前之辈。 怜月看着如今映入眼帘的“冀州”城池,悬着的心终于放下。 那巨大的牌匾之下,也站着自己想念多时的人。 吴琛瞧见了四人的踪影,连忙迎了上来。 “夫人,主上他……” 怜月摇了摇头,又看了看周围的环境。 “我们先回去,在说话。” 他们几人立马进了城,先去了吴琛早就已经准备好的客栈。 怜月清洗了身子,又换了身衣服,才算是缓过神来。 一想到这几日的逃亡生活,难免还是有几分后怕。 这些个人也不知是从何处而来。 看来回京之后有的是要调查的。 —— 吴琛虽让那两个兄弟去休息。 可他却一直守在宋鹤眠身旁。 一想到这一路而来的凶险之中。 他便有几分愧疚之心。 若非是从一开始,他被派往他处做事。 也绝不会自己先行而来。 将怜月与宋鹤眠交于旁人。 怜月来看望宋鹤眠时,便瞧着他站在床边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f 刚一走近,便瞧见了他脸上的泪珠。 “你这宝贝主上,如今还没死呢,没到哭丧的时候。” 吴琛被打断,面上却燃起了红,有些像是被人撞破了囧事。 “我……” “知道你在想什么,那些人不会因为你在而停止追杀,那么多人都受了伤,你在的结果不会比现在更好,还有可能你也受了伤。” 他也受了伤,那接下来的事情更是无解。 第110章 准备探险 怜月一语道破这其中。 那塞外之处,更有着无限危机。 他若此时受了重伤,而不能随他们一同远去。 那塞外风光,欲为神处之地,若有危险,便只能他们夫妇二人共同面之。 “是属下观心则乱。” “我要替他输精脉络,你先帮我去打些热水来。” “是。” 这些日子多亏怜月,宋鹤眠才真的不至于变成一个废人。 —— 次日。 怜月角方知此时眼前遇见了些许困难。 他们不能就此通过,此处前往边疆。 “之前不是说已然确定好了那…为何如今又有了变故。” 怜月蹙了眉。 宋鹤眠现在这种情况耽误一天便少一分生机。 好不容易逃脱生死之外。 怜月可不想因为这时间上的耽误在害他病重。 “这塞外那处风景太过诡异,我已让熟悉此地之人带着行了几次,可终究不曾找到进入之门。” 吴琛此时心中也颇为无奈。 若早已发现进入之地,他恨不得此时便将眼前二人双双打包扔进那神秘之地。 可是现在却找不到方位。 怜月看着他,最终有了个大胆的想象。 “你说…要是什么都不管,我们就直接杀去那黄沙之地,万一…万一就撞上了呢。” 吴琛虽未说话,但是那眼眸之中的无奈却已然出卖他。 怜月撇了撇嘴。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若再继续等下去只会拖延时间。 “那就…听你们的好了,但如果在此之间,宋鹤眠出现了什么问题,我可一概不管,不然…到时候又该说我的不是。” 吴琛自然不敢追究。 这一路而来,怜月也备受惊吓。 “夫人就当这几日是休息之日。” —— 在此处停留的第六日。 原本断断续续清醒的宋鹤眠,却莫名的睁开了那双眼,更带着几分清醒。 “你……真的清醒过来了?” 怜月还是依稀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更无法理解此刻的他,为何能够如此清醒? 他点了点头,还记得之前发生的琐事。 “抱歉,你为我担心良久,这是……” 他突然发现几人正住在客栈之中。 而且此处并不像京城,四周装饰之物更有几分蛮夷之地的味道。 好像此刻身处于边疆不远之处。 怜月搓了搓手,有些紧张。 毕竟此事并未与他商量,怜月怕此刻他有反悔之心。 “我…我做的我承认。” 怜月站起身,目光很是认真。 “我…我听定远侯世子说这塞外有一处部落,可医死人覆白骨。我就想带你来瞧瞧。” “我就说…这一路奔波,每次清醒之时瞧见的便都是……” 他没有指责怜月,但语气里也带着些无奈。 “那些传说本就是虚妄,这世间哪有几人能够相信,偏偏只有你这个笨蛋,他会觉得这是个办法。” 这世界之上哪有那么多神医。 更何况他这一生病痛,陪伴他一生。 他抬起的手,如今枯瘦的只剩皮囊,我却还执意的摸了摸怜月脸颊。 “你啊——这一路而来,应该吃了不少苦。” 他虽不算清醒,但却也知这一路所发生的事。 “你知道我为了你吃了这么多苦,那你就…好好的配合我好吗?” 他虽不信。 可人都已到此处。 若再折返,那一切便皆是徒劳。 “都到这儿了,哪里还容得我信与不信,既然你……那我便陪你闯上一次。” 他终是答应了怜月的请求。 又等了几日。 终究还是不曾等到那特殊的时节。 怜月便同他商议。 “这种特殊情况都要符合天时地利人和,或许是因为他们无缘相见,你要不要同我亲自去碰一碰运气。” 虽然这并不是上一世曾经发生的事。 但怜月却也曾经听所传言。 这种奇异的景色都需有特殊点。 他犹豫了几番,只是害怕一切都是徒劳。 “如今坐在此处空等也是空的,不如你我二人便一同前去,若是有了结果最好,若是没有,就当是一次探险?” 他的性子一向谨小慎微。 这种冒险之事的确不符合于他。 我犹豫之下,他却莫名的答应了眼前女子。 “好。” 宋鹤眠答应下来后,便吩咐着吴琛准备好了一应用品。 吴琛可有些舍不得他,生怕像之前一样一离开目光,便会再受危机。 “这次不管如何,我都一定要跟着你们二人。” 怜月倒也不曾拦着,反而若是有他在,还能保护他们二人。 “好啊!” 怜月率先答应下来。 这倒让宋鹤眠觉得有些奇怪。 “你之前…好像不太愿意和吴琛一同行事。” 虽然只是小小的几次。 可宋鹤眠却也注意到了这封细节。 怜月似乎有点讨厌吴琛。 其实也并非如此。 “我不是讨厌他,只是因为他事事都偏向于你,所以总是会拦着你,会耽误事情的进展,我就有些…” 太过耽误事情,让一切进程都发生拖延。 再加上…有些事宋鹤眠不得不去做。 “怪不得。” 宋鹤眠也直吴琛这人有些迂腐不堪。 始终是跟在自己身侧良久之人,除了这点毛病,也并无其他。 “他也算是父亲替我选的老人,所以性子与父亲相符,你若不想与他来往,往后我让他……” “可别!” 怜月知道吴琛对它的重要性。 所以自然不想因为己身而让他有些为难。 “如今还有许多事要托他帮忙,你要真将人赶了出去,往后的日子有的是苦呢。” 怜月还有些事要托吴琛去做。 所以自然不能在此时将吴琛赶走。 宋鹤眠颇有些无奈,却也不曾开口。 一切东西准备妥当。 宋鹤眠和怜月二人便启程去了那所谓的天涯眼。 “根据当地的人说,再往前走上十里,天便会骤然发生变化,周围也会变成黄沙万里,周围会起风沙,待封杀结束之后,便可露出那神秘之处的入口。” 吴琛将那些村民告知于他的事讲给他们夫妇二人听。 “只是我带人来过几次,从未等到过风沙停歇之处。” 甚至越晚里情况越是糟糕。 为保性命,他们都不敢再往前半步,只好原路折回。 第111章 共赴黄沙 此刻是真的无人知晓,越往里走会是什么样的景色? 更何况那些所谓的传言,也仅仅不过是这世间之人的口口相传。 “或许,会不会有可能,不过是有些无心之辈,瞧见那盛况之时,随便胡言乱语编造一番,实则却从未有过,不如我们还是从长计议。” 吴琛仍有些后怕之意。 生怕走入那黄沙之中,最终落个连尸骨都荡然无存的结果。 怜月看着躺在自己怀中如今越见得有几分憔悴的男子。 虽心上仍有波澜,又不敢再度尝试, “我们可以等,可是他呢?” 怀中男子早就已经出气比吸气多。 若是再这样下去,怕终是命不久矣。 他们个个都可以继续等下去,可是眼前之人却再也不能等。 “你是他身旁最得心意之人,你所做自然是事事为他,可是如今…犹豫,不想前行,那便是对他不起。” 怜月也想为自己性命而负责。 而如今若一位无人向前一步。 那黄沙深处的秘密便永远不得而知。 那所谓的唯一生路也无人可寻。 “要不然…再等等。” 怜月摇了摇头。 等与不等的结果,最终也不过是早晚。 而在生命的尽头的那一刻,终将要被死亡而吞噬。 “你若害怕,便是我同他一同前行,你留在这。” 吴琛所害怕的自然不是眼前未卜的危险。 而是那人的性命存亡。 他最终不再开口,只是沉默的看着女人。 怜月知道这世间没有谁非要为旁人舍弃生命。 就算是他。 也自有自己心中的谋算。 “我虽不了解你,让我去了解他,在他昏迷之前,应该也布置了不少事要你去做,不妨你去做自己的事。” 吴琛并未想到怜月会将人看穿。 此刻手脚却有些不知该放在何处。 “属下若身上无事,定然愿意陪您前往,可是如今…还请您饶恕属下,不能陪您一同前去。” 怜月倒也不曾见外,只是嘱托,记得向京中传一封报安的书信。 “属下也在此处安排了人手,等待着您与少爷凯旋而归。” “好。” 怜月面上带着笑,骑上了大马,又将宋鹤眠抱到了自己身前。 “记得你我新婚之日,便是我在前头骑的马,你在里面坐的轿,实在没想到有朝一日还能与你共骑一匹。” 怜月感受着男子有些灼热的身躯。 毅然知道他此时不能再耽误。 “我先带他走了,你去做自己该做的事。” “是。” 女子扬鞭而走。 吴琛却站在他们二人身后行了重重的跪拜之礼。 从前他总觉得那女子身形单薄,年岁弱小,不堪为一府之夫人。 可如今瞧着她毅然决然离去的背影,方知女子的品德。 —— 刚一靠近那黄沙之地,怜月就感觉到了一股莫名的力气。 周围果然如他们所说的那般,逐渐已经成了风圈的狂风。 怜月狠狠的拉住了缰绳。 又利用早已准备好的绳子,将他们二人捆绑在一起。 朝着前方那越发形成的风圈,毅然决然的朝着前方而行。 不知是否因风沙过大,不知在何时,怀中的男子却清醒过来。 “你这是要…待我去何处?” 风沙扑进了嘴里,引得他狂咳不止。 他也注意到身上的那捆绑的绳子。 “你莫不是怕母亲知道了会责怪你,要带我一同死在这荒无人烟的地吧。” 如今这举目还真无活人。 真像是怜月来抛尸一般。 他虽面色苍白,那双眼却也瞧着远处的风圈。 “我要是真想盼着你死,又不会冒着这么大的危险,带你来这了。” 更不用再赔上怜月这条命。 宋鹤眠看着那远处的风沙越发成形。 “你就真不怕自己后悔?这风沙瞧着,可不算弱,说不定你我还不曾瞧见那特殊之处,便要被这风沙裹散,到时说不定要将命丢在这里。” 宋鹤眠勉强伸出手,握住了怜月的手腕。 那纤细的手腕,似乎一旦用力就会被折断。 更别说是眼前那如此厉害的风力。 “要不,放弃我吧。” 他从前总是想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会想起什么? 是想起那曾经意气风发,最终却无疾而终的仕途。 亦或是那至死却也不曾得到的侯爷爵位,将整个宋家的家业全都交给宋无忧。 可是此刻。 他想起的是与自己相拥之人。 那些日夜的相伴。 那无话不说的彼此。 “你有没有后悔过?” 后悔同意这场婚事,因为一个转机,而折进去了自己的大半生。 后悔吗? 怜月也并不知晓。 怜月向来只做自己觉得对的事情。 “我不明白后不后悔,我只知道尽人事,听天命。” 如果只是一味的停留在原地,眼睁睁看着他像上一世一样无人顾及,最终病重离世。 那么心中一定是后悔的。 可是如今,一切都是眼下众人竭尽全力的拼搏。 哪怕最后他们二人的生命与这尸骨都被这黄沙吞噬。 怜月也心甘情愿。 “你呢?有后悔过娶我吗?只有我这个曾经被你弟弟当作玩物一般的女人,曾经被整个家族都当做工具的女人?” 这一生。 怜月不曾被任何人承认过。 无论是庄家,还是宋无忧。 庄家当怜月是个庄玉妗的替代品,就算是给了个二小姐的虚名,可终究不过是想要攀附上宋家。 至于宋无忧。 若在他心中,怜月有半分重量,也绝不可能纵容庄夫人如此构陷。 说到底在他眼中,眼前人,也不过是个犹如青楼花魁般的存在。 只是更对得了他的胃口。 宋鹤眠却细细思量,随后开口说道。 “那一个月,我是真的讨厌你,讨厌你肆无忌惮的进入我的生活,肆无忌惮的将我的院子打扮成你喜欢的样子。” 那些怜月亲自挑选的花花草草,又亲自培育。 甚至就连院中那些素来寡言寡语的下人们也有了明媚的笑容。 而这一切皆是拜怜月所赐。 “但现在想来,我很庆幸,庆幸生命的最后有你相伴。” 庆幸曾经见过花开,如今便也不觉得有半分可惜。 只是若能长久相陪,倒也格外欣慰。 第112章 奇迹发生 宋鹤眠并不自私,更分得清轻重缓急。 怜月跟随他一路走来,一向都安静的陪伴在他身侧。 而他也曾经拥有这世间最美好的女子。 更得到了怜月全力的帮助,才能让它变得以从前重病的人判若两样。 更是有了别样的人生。 “我这一生,除了年少时,便一直在病榻之上,是你重新让我可以行走于这人世间,是你让我下定决心帮助太子,也是你……” 他从前虽和太子由少时相处,更曾经受过先皇后恩德。 可是他知自己身份的复杂。 他知晓当今陛下的避讳。 更知道世人对宋侯府背后的编排。 亦知道宋无忧心中的野心。 作为宋侯唯一嫡亲,他选择韬光养晦多年。 这就连自己的亲生母亲都一直在被蒙蔽之中。 他可以为这天下做事,可以为百姓谋福,可唯独不能以宋鹤眠之名。 他化名其他,借助吴琛的手,这些年也算将朝中的些许事物查得清清楚楚。 他知八皇子的野心。 更知那孟贵妃身后的龌龊。 他不屑于用这些手段排除他们二人。 那场宫变,那把刀是他亲自递给太子。 若是当日孟贵妃与八皇子并未刁难于怜月。 后续也不曾想将宋无忧与庄玉妗这两个愚蠢至极之人纳入阵营。 或许对于他来讲,他们并不是非要处置之人。 这些是他们自寻死路。 更是他只为心中所爱而铺平前路。 宋家的奔丧之旅,原本早已将他排出局面之外。 他独善其身,千里之外旁观京城之变。 若非是那封书信,他绝不回京。 他那双眼中含着许多情思。 这怜月从始至终都不曾读懂的万千。 “你总说,有我在,你才做了什么…可如果没你,我在哪还不一定!” 或许是彻底成为宋无忧身下的玩物,像从前一样至死才方休。 又或许连带妹妹连心的性命都无法保全,被庄家人当作棋子一般随意落地。 怜月感谢宋家老夫人,更感谢他。 “你…” 话已说到此处,一切都不必再有纷说。 他们都明白了彼此眼中的情意,更明白这必死之局,双方都愿意共同踏入。 “若我活着回来,我定会同母亲说,你便是我这辈子认定的妻,是我宋鹤眠这辈子的夫人。” 宋鹤眠脸上闪过几丝笑意, 那天边似乎好像有太阳重现,带来了几丝光芒。 怜月挪动身躯,让二人的身子更紧紧相靠。 “那就…看看老天爷想让我们怎么选。” 策马扬鞭,朝着那风圈而去。 很快他们二人的身影便被那风沙席卷。 他们二人彼此牵着对方的手,静静的感受着这死亡来临之前的丧乐。 彼此的脸上并非是对死亡的恐惧,反而是对重生的期许。 他们都相信那所谓的传言,更相信终将能够找到那方净土。 怜月胯下的大马早就已经不知被风卷去了何处。 身上所携带的那些零碎,此刻也几乎被风沙卷走。 唯独他们二人。 紧紧牵着的手,始终都不曾放开过彼此。 不知过了多久。 二人双双失去了知觉。 天边的太阳却高高升起,似乎是灾难被解决后的黎明生机。 而那不远处走来的人们,身上的穿着极其怪异。 他们的脸上却带着无比的笑意。 身上背着满满的草药篓子。 他们嘴里哼唱着陌生的乐谣,给人带来一股满是生机的气息。 很快就有人发现被埋在浅薄风沙下的那男人。 大声朝着远处的人群叫喊。 “这里有人!人还活着!” 那些刚刚还唱着歌谣的人民也跑来了此处,用背上的刀叉,将附近的黄沙都清理干净。 露出了早已昏迷的一男一女。 他们的脸上闪过几丝好奇,又有几分慰藉。 “这怎么办?要把他们带回部落吗?可是长老说过,不要把陌生人带进部落,给部落引来杀机。” “我们就这么把他们两个人放在这里,要是死了…长老也说过,我们不能冷眼看着他人赴死。” “要不我们留下些吃食和水源,就当是给他们一线生机,活不活只能看他们自己的机缘。” “不行!” 几人却吵了起来。 直到远处走来了个女人,那女人看衣着便与这些人民有些不同。 “祭司大人。” 那女子光着脚走了过来,粗劣的黄沙在她的脚上留下了痕迹。 她半蹲下了身躯,检查了一下面前二人的情况。 “人还活着,先将人带回去,再说别的。” “长老……” “长老那边,自有我帮你们担待。” “是。” 那身形有些粗壮的两个男人,放下了背上的草兜子,随后将那一男一女背在身后,几人便朝着远处走去。 —— 怜月只觉得自己好似度过了漫长的岁月。 不知是否被人关在了何处,只觉得举目皆是黑。 再次睁开眼,瞧见了这房间里不同寻常的布置。 还有那床边坐着的小女孩。 那有些黝黑的皮肤,和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让怜月沉沦在其中。 “我…是在哪里?你可以听得懂我说话吗?” 怜月不知是否真正找到了那世外桃源? 更不知晓眼前的女孩是否能够听得懂她的话。 “阿母,那个姐姐…她醒了!” 女孩子光着小脚丫,在地上蹦蹦跳跳的去了后厨。 没过一会,有个妇人装扮的女子走了过来。 同样黝黑的皮肤,怜月却在那人的眼睛里瞧到了无比的善意。 甚至那双脸上也憨态可掬。 “这位夫人,可否问一句,你们在救我回来时可瞧见了我夫?” 怜月自觉得能听得懂那小女孩的话。 面前的女人应该也听得懂她的话。 “夫君?是你男人的意思吗?” 怜月点了点头。 现在最主要的是先寻找到宋鹤眠的踪迹。 “他的伤势有点重,而且听人说他病得很,快要没命了,就被人送去了巫医那,现在应该还在被救治,你不要着急。” 那女人说起话来一字一句咬的巨重。 想来并不是太能够掌握这语言。 “那可否帮我指个路,我去瞧瞧!我想陪伴在他身侧,请您行个方便。” 第113章 共享寿命 炉上的炭火发出了滋滋的声音,那女人有些着急,又去照顾炉上的饭菜。 不过那小女孩却蹦蹦跳跳走到了怜月的面前。 “你要是想去巫医婶婶那的话,我可以带你去。” 怜月眼眸之中闪过几分欣喜,朝着眼前的女孩,又再次确定了一次。 “你真的可以带我去见巫医吗?这会不会不符合规矩?” 如今身处于他人的地盘,怜月也不好独自做主。 那女孩摇了摇手,又向怜月解释。 “巫医婶婶的性情很好,平时我们生病,都是可以不给钱就拿药的,婶婶是不会生气的。” 有了小姑娘的保票,怜月连忙便披上了一旁放着的披风,然后跟着小女孩跑了出去。 这一路走来。 怜月却发现这里的人们生活都极其淳朴。 就连屋子也几乎都是以木头和稻草为主而搭建。 甚至就连生火,也几乎很原始化。 经过一条长长的街道,怜月终于在结尾瞧见了那小小的一间医馆。 为什么小,怜月却也能看见? 而且是因为门口的那半个门匾。 “就这里?” 怜月指了指那小小的屋子。 看起来还没有自己在宋侯府时居住的厢房大小。 小女孩很是认真的点了点头,随后又朝着门口叫喊。 “婶婶,婶婶,前几日祭司他们带回来的那个美女姐姐醒了,她说想要见自己的男人,我就把她带来了。” 小女孩天真的声音响彻整个街道。 很快房内便走出了一女子,那满目沧海的瞧着小姑娘,手里拿着个“糖棒”。 “乖孩子,这个时辰,你还乱跑,要让你阿母和阿爹知道了,定要说你了,快回去吧,莫要让你阿母和阿爹担心。” “嗯。” 小女孩接了过来便塞进了嘴里,很是开心的笑出了声。 然后便蹦蹦跳跳的走远了。 可面前的巫医神色却十分沉重,看着怜月有些厉声道。 “有些话我要问你,跟我一起进来吧。” 怜月跟随着人走进了屋子。 才发现这房间虽小,但五脏俱全。 甚至在外头都找不到的草药,此刻的小屋子里却有不少。 “你的男人他不是受了伤,也不是病重,是中了一位很是罕见的毒,你是…听了外头的那些传闻,特意来寻我们的对吗?” 怜月一向觉得坦诚相待,会比谎言叠加更有用。 何况眼前的人一语道破,再多的谎言也毫无用处。 怜月点了点头,那双眼很是真诚的看着面前的人。 “我知道…自从外头有了那传说之后,每年有无数之人都想踏足此地,他们所求的是长生,所求的是那秘方,而我所求只是希望我的男人能够活下去,能够与我携手共行。” 怜月很是真诚,那眼眸之中也满是恳求。 “算我求求你,不管你想要什么,金钱也好,还是以命换命,我都可以,要能够救他,你要什么我都愿意。” 那巫医看着面前的人。 这并不是第一次被别人找到自己部落的根据地。 也不是那些外出采摘之人,第一次救回外界的人。 那些人从无任何半分像今日这般女子眼中的那份真诚。 反而满是贪婪。 他们所求长生。 更所求成为刀枪不入的神人。 让人心生厌烦。 “漂亮话谁不会说。” 巫医最终放下了手中的东西,抬起眸子看着眼前的人,又开口问道。 “我听人说,外面的人最为狡诈,什么话都说得出来。” 巫医看起来已经历太多风云,此刻眼眸之中并没有被怜月而感动。 怜月自然知晓求人救命并非是言语之中几句好言好语。 可是为了求医而带来的那些物件,早就已经被风沙所带走。 “我原本不该空着手来求医,事实也是,我已经为你们准备好了…但是我没想到,风沙会把我所准备的一切全都带走。” 怜月将手腕上的首饰全都卸了下来,随后放在了面前的木碗里。 “如今这些是我身上所有值钱的物件,你若不嫌弃,就全都拿走,只要能救我男人,你想让我付出什么代价,我都可以。” 那巫医最终还是被怜月的真诚所打动。 但此刻眼下此事还有些棘手。 “你男人身上的毒,实在是世间罕见,虽然我对其确实有所研究,但终究还是…我若要研制解药,定要费上些时日,你们夫妇二人便要在此处多停留些许时光。” 怜月看那巫医终于愿意松了口。自然高兴得不得了。 “只要您愿意伸出援助之手,只要他能活下来,就算再等上些许时日,那又何妨。” 巫医也正式答应下来,随后从一旁递了个盒子给怜月。 “这盒子之中有两只蛊虫,其名为同生,顾名思义,在我不曾研制出解药的这段时间,你同他共享寿命,他疼你也会疼,他受伤你也会。” “那如果我…他也会感觉得到吗?” “这就看你们二人谁吃母虫,谁吃子虫。” 怜月立马便将那稍小一些的子虫入了自己的体内,那颗母虫留给他。 “你还真是很爱你的男人,不过往后的日子可有你的苦楚吃。” 这同生,可并非是什么好东西。 更何况他身上不仅有一种毒素。 他每日毒发时的钻心之痛,他尚在昏迷之中并不知晓,可是怜月却能切身实地的感知到。 到时怜月便会知晓这蛊虫的痛苦之处。 怜月的住处暂时被安排在了那小女孩的家中。 确定了母虫和子虫都尚在存活之后,怜月便先行回到了那小女孩的家里。 这一次,那小女孩还像刚才那般亲密的拉着怜月的手。 怜月却瞬间感觉到了自己体内的蛊虫的痛苦。 这时才方知宋鹤眠平日里都在忍受着多么大的疼痛。 好痛。 怜月直接跪倒在地。 这样的举动,简直将那一家人弄得有些手足无措。 他们伸出手想要搀扶怜月,又害怕更加重她的情况。 “那怎么回事?我去找巫医婶婶!” “不…” 怜月阻止了那小女孩的举动。 额头上满是薄汗。 “我没事,你们继续吃饭,我想先去睡一会。” 第114章 习以为常了 怜月勉强撑起了身子,磕磕绊绊走进了里面的房间。 女子神色有些疑惑,便同身旁的男人问询。 “这是怎么了?难不成巫医……” 之前的几件事后,这里的人,尤其是长老和巫医,这些外来者素来厌烦颇深。 难不成是巫医对其下手? “我瞧着她那男人病得要命,那脸色一看…怕是巫医动了那法子。” 那种蛊虫是他们此处特产。 并非是什么秘密。 甚至,他们当地有夫妻面临生死而不想离散者,经常也有服用其蛊虫,只为同生共死。 可这蛊虫效果却实在严苛。 “我记得家中还有些木薯,你去研磨成粉,帮着熬煮一番,给她喂下,说不定还能缓解眼下痛苦。” “好。” 那女子说着便又去灶台忙了起来。 小女孩明显被怜月刚刚那副样子,吓得有些魂不守舍。 那双犹如珠子般的眼睛瞧着眼前的父亲。 “姐姐,姐姐怎么了,刚刚好吓人啊!” 男子将小女孩抱起来,脸上带着无比的笑容,“是吓到我们小宝了,姐姐只是身体有些不舒服,想多睡一会儿而已,我们小宝不要去打扰姐姐,等明日再同姐姐玩好不好?” 小女孩乖巧的点了点头,答应下来。 —— 回了房中。 怜月平躺在床上。 深夜之中四处安宁,更能感知到身体脉络。 那毒素似乎在扭转全身,身上犹如万千蚂蚁撕咬一般。 实在难以想象,他曾经承受这般痛苦多年。 “啊——” 怜月忍不住的出声,身体更是扭捏的不成样子。 好痛! 这比当初所承受的那些折磨更痛。 豆大的汗珠滚落,怜月感觉身上的衣服都已被湿透。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传来了他人的敲门声。 “姑娘,我进来了。” 跟那妇人的声音。 怜月勉强睁开眼,也只是条件,那人走进了屋子。 手上端着盘吃食。 “巫医应该是给你用了同生,别担心,这蛊虫我们这儿每两三家都会有一家服用。” 怜月勉强撑起了精神。 “为什么?” 倒是有几分好奇。 这种厉害的蛊虫,这后果可不是轻易便能承担得起。 “当然是因为想要互相陪伴到终老,此处与外间并无什么过多不同,只不过是我们避世之人的桃源,不愿吸纳外界来者而已。” 此地并不是如外界之人所传的那般神奇。 反而不过是他们这些避世之人的桃源。 与外界相连的那处,之所以会起黄沙,也仅仅是因为地貌的缘故罢了。 而黄沙过后会见到他们,也正是因为只有黄沙过后才有通道。 他们才可去外间采买物件。 而这一切却被外间之人传的神乎其微。 “这里的日子祥和而安宁,更适合夫妻二人同住,更想长久相伴,所以在生命尽头,多半都与蛊虫相伴,虽能体会对方的痛苦,却也能同对方共生共死。” 与生离死别相比,死前的那些病痛折磨之苦根本不值一提。 怜月还以为这蛊虫很是稀少。 没想到他们竟经常常用。 “这木薯粉能够稍微减轻些那蛊虫的作用,再加上你同他距离颇远,或许能让你少感知些疼痛。” 怜月伸出手拽住了那女子衣袖。 “大姨,这蛊虫的作用是不是…我同他离得太远也并无作用?” 一般的蛊虫都需要互生,所以自然要靠得紧一些。 可这一对蛊虫却不相同。 “这东西…可不一样,不管是近是远,你吃了,那是一辈子的,直到你死,这些你都从未了解过,便如此茫然的服用了这蛊虫,你就不怕自己往后会后悔吗?” 面对大姨的疑问,怜月虽面目疲惫,可却也摇了摇头。 “只要能够解决他身上病痛,就算是要拿我这条命去赔,我也心甘情愿。” 当初若非他,怜月也并非有生路可寻。 那大姨看着怜月那副样子,终是无奈的摇了摇头。 世间男女皆为情意所困。 还真是…… 虽然浪漫又好像有几分可惜。 那木薯粉所煮的水汤,确实能够暂时缓解身上那些痛苦。 怜月一饮而过后,便窝在了床上。 思绪慢慢回笼,这些时日与宋鹤眠所经历的一切。 不知何时彻底捆绑在一起的心绪。 她真的喜欢上了那人? 可如今已经成为破败的布娃娃的她,真的能够与他双宿双飞? —— 第八日。 怜月刚一睁开眼时就瞧见那小丫头像初见时一般躺在自己的床尾。 这几日身上的蛊虫确实没有再像那日一般发作。 那份疼痛也少了许多,如今也不过是微微泛酸。 怜月伸出手,将人抱进了自己怀中,脸上却满是慈爱。 “小宝今天怎么在我这?小心等下你阿娘又寻不到你,又该生气了。” “巫医婶婶说,要姐姐醒了之后去一趟,小宝明明是在等姐姐醒来。” “巫医?” 怜月连忙从床上爬了起来,穿上了外头的衣服,催促着小宝一同去了巫医房中。 仍旧是那一间小小的屋子。 那女子坐在门口的摇椅上等候。 “你来了。” 怜月点了点头,却在人面前不知为何略显得有几分拘谨。 “我…你这次叫我来,可是有什么意外发现,还是说……” 他的病情越发的重了些。 “他醒了,想着你之前如此担心,现在可以先去见见他。” 怜月那双眼睛里带着希望,穿过了小小的甬道,终于见到了他。 他身后被人垫了枕头,歪着脑袋躺在床上。 看起来无精打采。 听见脚步声,似乎他们二人之间也有了心灵感应,一抬头并瞧见了怜月。 “你…没事,那就再好不过了。” 怜月眼中憋着泪,走到了他面前,坐在了他身旁。 “我们一定可以寻得到解药,我一定可以…一定可以救你的命。” 他勉强的扯出了一抹笑,“我相信你,一定可以救我的命,一定做得了我的救命恩人。”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开玩笑。” “我只是觉得…你现在很坚强。” 为爱而愿意付出一切,甚至忽略了自己的性命。 第115章 人各有心 尤其是在踏入那黄沙之前,怜月所说的话。 他从前只是想将人推开。 这生死原本就属于他一个人。 “虽然…但我还是想告诉你,如果我真的了无生机,你不要傻傻的真豁出去,不要伤及自己性命。” 怜月的人生还很长。 从前被困于小小四方天地。 如今也终可以走出去,好好瞧瞧那外间风景。 “放心吧,不会让你死的。” 怜月的手死死抓着他。 不管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绝对不会对他不管不顾。 怜月没有将蛊虫的事情告诉给他。 毕竟这蛊虫…也不一定能救得了他性命。 就算告诉他,也不过是多了一个担心之人罢了。 “你怎么如此笃定,不怕…竹篮打水一场空。” 他丝毫不曾在乎这究竟能不能真拯救于他。 反而直面危机之时,才能够真正的见到人心。 如今他也不想再牵连怜月。 不管是否有所生机,都是他命中所有。 “巫医说,你身上的毒素虽然罕见,但是却有解毒之法,是所需材料有些太过珍贵,要稍微寻找些时日,在此之前,你我二人要停留此处。” 虽不知要在这里过多久。 但这样的世外桃源,却让怜月的内心十分安宁。 “这里的生活很好,他们也待人热情,等你病好了,出去瞧瞧就懂了。” 宋鹤眠一双眸子落在她身上。 已经不再像从前那般冰冷。 “好,等我身体好全,我也要出去走走瞧瞧被你称赞的这民风是个什么模样。” —— 冀州城内。 吴琛虽然不曾同他们二人一同前往。 可却也一时不敢离去。 让人几次探查那黄沙附近。 只寻回了些他们二人当时的随身所带的物件。 却终究不见那二人踪迹。 “没结果便是最好的结果。” 沈哥看着眼前之人,内二位毕竟是他护送至今,此刻杳无音讯,他也不知该如何向世子交代。 吴琛坐在椅子上,有些恍惚。 “难道,他们真的去了那世外桃源?可是……” 这黄沙遍野。 说不定是他们二人被埋在了何处。 他们至今都不曾寻找到尸首。 他不敢就此离去,生怕结果并非是他们所想。 到时候根本无法给宋老夫人交代。 更是平白空了这些年的谋划。 “你一个男人怎么婆婆妈妈的,你可别忘了你家主子和我家世子还有其他谋算,你在此多停留一日,就是浪费一日。” 沈哥被他这副样子弄得有些心烦。 “更何况你家夫人去之前不是说了,你好好去做你家主子交给你的事,她定会给你带回来个康健的主上。” 沈哥与吴琛不同。 一个拿钱接令办事。 一个却是在为自家主子筹谋。 二人的出发点便是不同。 所以此刻他那优柔寡断的样子落在沈哥眼中。 不过是太过耽误时间。 “你要是自己实在做不下决定,我就只能先行回京,将事情告知于世子,到时世子要如何决断,与我无关。” 大事当前,自然不能再继续踌躇下去。 “你能不能…留下来几个人,万一…万一我家夫人和少爷归来,也好有人传封书信,不然家中怎能知晓?” “这冀州一直都有世子的暗桩,若你家少爷与夫人真能安全而归,一定会有快马加鞭的传信之人。” 再次得到沈哥的回应,吴琛也下定决心跟他一同回了京城。 —— 定远侯府。 他有些疲惫的目光落在眼前的自家老子身上。 “阿爹,京城之中早就已经暗流涌动,您素来不愿追逐权利,儿子也不曾逼你,可你瞧瞧,当今陛下那…” 定远侯看着眼前这个自幼便游手好闲的儿子。 “你从小到大便没什么…到底何时变成这副模样,若不是,那宋家世子私下与本侯说,本侯还不知你何时与太子他们厮混在一起。” 他从前虽埋怨自家儿子,只会沉迷于女子身上。 可却也不曾想,他早就与太子他们纠缠在一起。 “儿子与太子,与宋鹤眠,都是自幼长大的情分,自然从未有半分生疏过。” 定远侯看着眼前的男子,在这一刻他才方知儿子早已长大。 早就在他不知的那些岁月里,早已替他做出了选择。 “太子这可是结党营私,如今就算他坐在监国的位置上,终究并非成了这天下共主,你何必与他…去犯这个险。” 定远侯有些想不明白。 他素来并非是那争气的人。 为何最后却会站在太子身后? “是他,是那宋氏之子,是他怂恿你的对吧?” 定远侯盯着他,“就说他当初怎么愿意帮本侯,原来是在这等着本侯。” 他盯着定远侯,并没有回答他,反而是问了一句,“父亲是不是觉得…无论我怎么选都是错的?” “你…怎么能如此想你老子我?” 他低着头,下意识的手指交叉。 “母亲死后,你一直沉浸在失去妻子的痛苦之中,姑父曾教养过我这个儿子,若非是皇后瞧我可怜,将我…都不一定能长这么大。” 他看着眼前的父亲,想将自己心里的话说出来。 “后来…我与丞相府小姐二人心生爱意,我游走各地,一边是想品茶人生,一边是想替她看看这天下。” 那闺阁女子一生都要困于四角天地之内。 想亲眼瞧瞧这外间风景,却是千年不可求。 “我一个世子,配她一个丞相府的嫡女,这有什么不可吗?” 他那双眼睛里露出了几分哀伤。 “可我知道,陛下疑心深重,父亲当年又军功了然,若是与丞相府结亲,一定会遭当今陛下猜疑,所以…我亲手断了这孽缘。” 他的雀儿。 他此生再难相见。 “这些话你从来不曾与本侯说过,本侯又怎会知晓你……” 他好像确实有些疏忽于他。 “父亲,当今陛下如何迂腐,自己也瞧得起,孟家的暴行,八皇子的无所畏惧,这些都历历在目,也都在…告知你我。” 陛下的纵容,贵妃的默认。 才铸就成了孟家今日这番。 可他们却都不以为惧,甚至觉得孟贵妃已死,八皇子已没,便是结尾。 第116章 求欢被拒 定远侯看着眼前这有些陌生的儿子。 这些年他实在是不曾想过,眼前之人早已不是那纨绔子弟。 “你若真想与丞相家的女儿成亲,你同父亲说,父亲有的是法子。” 定远侯世子摇了摇头。 他这个年纪不能完全只依靠着他。 甚至已经应该想着该如何庇护定远侯府。 “父亲,我是你的儿子,我是不会害定远侯府的。” 不管是何决定。 他绝不会陷家中于不义。 定远侯看着眼前的孩子,终是叹了声无奈。 “父亲老了,不能像从前一般事事为你铺路,既然你心中…那就随你心吧。” 他摆了摆手,随后转身离去。 世子瞧着他远去的背影,却略感觉他好似老了许多。 —— 太子府内。 太子瞧着面前这世子垂头丧气的样子,便笑着打趣。 “怎么?又被你老子训了,是许久不曾看见你这副模样。” “你也笑我。” 定远侯世子坐在一旁。 “那宋无忧还真是个小人,他告状都告状到了我阿爹眼前。” “他想拿捏你,自然是要去定远侯面前胡说八道,不过他自己也入了网。” “真如你我……” 定远侯世子脸上忍不住的高兴,看着眼前之人,这也仍旧仔细的问上一句。 “可是,他又不是傻子,我们会平白无故钻进了你我二人早已设好的坑里?” 定远侯世子觉得奇怪。 觉得这会不会是宋无忧的障眼法。 “宋无忧是个有脑子的,可庄家却没脑子。” 尤其是如今眼前被蒙蔽了的庄老爷。 庄玉妗行径,在他眼中落下了痕迹。 同时,庄夫人也不似之前伏低做小,更显得有几分大家夫人模样。 每每谈及庄玉妗,便是一副老鹰护小崽子的模样。 加上宋无忧,如今手中握着宋家侯府的权。 他庄老爷自然也不似之前那般,在轻待他们母女二人。 “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 庄家。 庄老爷贪婪地看着面前的账本,满目高兴地瞧着一旁的宋无忧。 “我的好贤婿,你快来瞧瞧,这么多钱,我这辈子都不曾见过。” 宋无忧则是坐在一旁,毫无半分波澜。 脸色更不似庄老爷那般。 “这才哪到哪,岳丈,你放心,只要你愿意跟着我,我保你吃香的喝辣的。” 庄老爷双手捧着钱,走到了宋无忧眼前。 “好,我的好女婿。” 庄夫人同庄玉妗坐在一旁,丝毫不在乎这些。 “老爷,妾身还有些话要同女儿说,就不耽误您二位谈公事,我们先行告退了。” 庄老爷此时全都沉浸在金钱的欢娱之中。 根本不曾听清她说了什么,便摆了摆手,让人赶紧离去。 庄夫人将庄玉妗拉到了自家屋内,看着她略微带着几分憔悴的眉眼,也越发心疼。 “世子爷最近待你可还好?上次的事…是母亲无能,终也不曾为你讨个公道。” 庄玉妗摇了摇头。 “经过那件事情后,女儿也想明白了许多,如今既然以嫁给他人为妻,不该再像少时那般任性,不该让母亲替我。” 看着面前这幅宽慰她模样的女儿。 庄夫人心中更满是痛恨。 “是我对不住你,是我对不住…” 是她没有保护好那素来安静如初的女儿。 “阿娘……” 她伸出手将庄玉妗搂进了怀中。 眼眸之中带着几分笑意。 “放心,以后阿娘只为你而活,不会再允许任何人欺辱你。” “阿娘。” 庄夫人抱着她,又想起来一事。 “如今宋鹤眠迟迟不露面,说不定身子已经不成,这宋侯府大部分的权柄如今全都落到了无忧手上,你这肚子…也得有些动静了。” 庄玉妗有些纠结的抚摸着自己的小腹。 “阿娘又不是不知道,他在那事上一向凶猛,女儿实在承受不起,再加上…女儿此生是无子嗣缘分的。” 庄玉妗若非是因为身体之故,也绝不会允许怜月爬上那张床。 庄夫人却早已做好了一切准备。 “是,你那身子…所以阿娘可以寻遍这天下妇科大夫,终究为你寻了一副良药,这良药…不仅能够强身健体,能够让你早日怀上子嗣,到时有了孩子,一切便都好了。” 庄玉妗虽心中不愿,最终还是收了庄夫人的那药单子。 回了家中。 庄玉妗隔了这么久,倒是首次献了殷勤。 “阿娘说,你我成婚久时,如今你又掌握了侯府权势,你我应该有个子嗣,特意为我去求了药方。” 这种事有一女子说出,未免有些难堪。 “我想…这种事还需世子配合。” 他瞧着眼前的庄玉妗。 还是从前那般模样。 一想到这副身躯曾经被他人染指。 他便毫无半分兴致,甚至有些从心里泛着酸涩。 “如今府中诸事皆忙,孩子一事,也不急于眼下,你也不必太过亏心,这缘分该有时自然会来。” “你是在拒绝我?” 庄玉妗万万没想到这般求欢之言,会得他拒绝。 “最近诸事繁忙。” “你忙?你在忙些什么?你告诉我…你在忙些什么?” 庄玉妗伸出了手,拉扯着他的衣袖。 “你我夫妻多年,我又怎不知你的习性,你可知你最近回府的时间越来越晚,你身上的香水胭脂更是重之又重。” 明明不过是与那些狐朋狗友一同出入青楼楚馆。 可他却说公务繁忙。 他甩开了庄玉妗有些纠缠的手,眸中也带着些怒意。 “我要做什么,用得着你管?” 他看着面前的女人。 “本世子给了你面子,让你如今还坐在世子妃的位置上,你就该知道,你…应该成为什么样的人。” 他说完便转身而去,是空落了一人在房中。 这房中虽看似点了烛火,可却冰冷的似乎能冻死一个人。 为什么? 他们明明曾经互相许诺终生。 他们明明也曾经互相取暖。 可如今却劳燕纷飞,心生猜疑。 而这一切都怪怜月和宋鹤眠。 若非是他们非要与宋二伯争斗,宋家二伯也不会釜底抽薪。 原本应该落在怜月身上的磨难也绝不该落在庄玉妗身上。 “我不会放过你们的,绝不会。” 第117章 对他有意 宋无忧的生意,宋家二伯也投了些银钱。 原本也不过是不想与他生疏,却不曾想真在其中赚了钱。 如今更是心生贪婪,想要再度提起入京之事。 宋姜氏却有些害怕。 “二爷难道忘了,之前世子是怎么与您说的,更何况…那位还在呢。” 宋鹤眠所为,如今还在眼前。 只怕宋二爷偷鸡不成蚀把米。 “妇人之仁,你懂什么,如今宋家可都在宋无忧手上,至于他?一个早年便中了毒的废人。” 一个注定没有未来的短命鬼。 如今对于他们,已经没有了任何威胁。 甚至或许如今的他已经在生命的倒计时中。 “他不过是一个小辈,那日是我看看在世子的面子上让着他,不然就凭他?” 宋家二伯冷哼道。 他从一开始就觉得之所以不被众人看好,都是因为宋鹤眠的父亲太过耀眼。 以至于宋鹤眠父亲刚刚过世,他便迫不及待的接受了宋家的一切。 这些年,他靠着自己的力气将宋家的一切处理的极为妥当。 却不曾想宋鹤眠却又回过头来夺权。 宋家二伯看着还有些犹豫不决的她。 “你就算是不为我着想,也该为咱家女儿着想,若不趁着这机会入了京城,你哪还有机会撮合女儿和宋世子。” 一提到女儿,宋姜氏眼眸之中的那份贪婪纵显。 “去了京城,你就能帮漪澜搭上世子的这条大船?” 想当初,在家中,他都不曾为了两个小辈撮合。 更别谈如今他还有自己要做的事。 “你这话说的,我也是漪澜的父亲,我怎会不想她嫁个好人?” 见状,宋姜氏便答允下来。 —— 宋漪澜住处。 女子一脸娇羞,看着面前的母亲,却颇有些紧张。 “阿娘,那世子见多识广,又怎会瞧得上女儿?” 在这淮阳城中,也有几家公子哥想要迎娶她入门。 可多半,是看上了宋家的财权。 “傻丫头,我与你父亲…终究是要先你一步离去,自然不忍心把你一个人空留于世,怎么,我要为你选个良人陪伴。” 宋姜氏看了这么多男子,心中也明白的很。 “这淮阳城的公子哥,多半都是看上了咱们宋家的家业,和你父亲那人……” 宋姜氏叹了口气。 “虽然你嫁给世子定不会是以正妃之身,哪怕是个妾,宋侯府不倒,你便此生衣食无忧。” 宋漪澜有些紧张。 “可女儿却听说,那世子虽看似四处流情,可实则却对世子妃情深难耐,这样的夫妇,女儿就算是…” 在宋家。 又不是不曾亲眼瞧见他们夫妇如何恩爱。 “情深难耐?” 宋姜氏冷哼了一声。 “这世间男子,不过爱的都是一张皮囊。” 年老色衰则爱迟。 宋漪澜这脸蛋,自然也能拨动宋无忧的心弦。 “漪澜,你相信阿娘,阿娘是绝对不会害你的,更何况…” 更何况那庄氏,可是真真失了清白。 “你难道忘了,那位世子妃出的丑闻?这种事…她又怎么可能再得宠。” 女子清白高于一切。 可那风流逸事已成,怎还有回头之时。 “那…女儿一切都听母亲的。” —— 宋家老夫人将侯府大权交由宋无忧后便闭门不出。 反而整日跪坐于祠堂。 就连一旁的莲心都有些担忧。 她与怜月是自幼一同长大的情分。 也多亏怜月施以援手,才可如今犹如自由人一般生活在宋家。 “老夫人,我姐姐和大少爷都是天下极好的善人,一定不会出事的。” 老夫人瞧着眼前乖巧的莲心,伸出手摸了摸她的眉尖。 “是,你姐姐和我儿都是这世间极好的人,绝不会…出事的。” “老夫人放心,没消息便是最好的消息,世间人皆说大夫人是少爷的善果福报,定会安全而归。” 嬷嬷脸上也带着些许散不去的哀愁,但却还安抚着老夫人。 宋老夫人伸出手,在嬷嬷的搀扶下慢慢起身。 “这外头可是一点消息都传不进来,老身也想相信…可终究还是有几分后怕。” 那可是千年传说。 没有几人亲眼见过的奇景。 更别说…就算真找到了那处,又真的会有解药吗? 嬷嬷瞧着宋老夫人,那眼眶早已凹进去,皮肉半挂在骨相上。 这才几日,老夫人便瘦了一大圈。 “夫人如此担心少爷,甚至茶不思饭不想,如今都这般憔悴,你若是这副样子,待少爷回来,少爷定然会不高兴的。” 宋老夫人摆了摆手,有些疲惫的窝在一旁的木质椅上。 椅子如今都显得宋老夫人身形娇小。 “不说这个,宋无忧那逆子如今手中握着侯府,可做了什么滔天祸事?” 老夫人素来知道宋无忧之秉性。 更知如今侯府大权降落。 他定不会像从前那般乖巧懂事。 “世子…世子那出一切都好。” 嬷嬷停顿了几秒,又换了画风。 “你是跟在我身旁多年的老人了,我难不成还分不清你的态度。” 宋老夫人睁开眸,半是埋怨的瞪了她一眼。 “就算你不说,老身也清楚。” 那宋无忧,终究是个上不得台面的竖子。 “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从京城里的几位少爷一起做了生意。” “做生意?” 宋老夫人满脸不屑,更是连连冷哼。 “就他那榆木脑袋,还做生意?” 一个满脑子只有算计之人,做何事能够长久。 嬷嬷不敢说话,毕竟他做的这生意还有些丧尽天良。 “老身倒是想听听他做了什么生意?” 宋老夫人一副要让嬷嬷讲下去的样子。 莲心见状,连忙开口。 “老夫人,莲心看老夫人,最近又是在佛堂敬佛,又是手抄佛经,实在辛苦费神,特意熬了些安神汤,老夫人来尝尝?” 那莲心说着,并将手中的碗要递给宋老夫人。 却被人挡了回来。 “你说,说清楚了,我倒要看看这竖子到底在做什么生意?” “是…印子钱。” 那老嬷嬷刷一下跪倒在地。 眼眸之中也带着万般悲痛。 这若是被外面的人知道,可是要被人搓着脊梁骨过活。 第118章 突发疾病 甚至就连见过大风大浪的宋老夫人,神色都变得难堪。 “好一个宋世子。” 还真是迫不及待的想要将宋家推入不复之地。 “世子只是年纪颇小,被他人蒙蔽,才会如此行事,还请夫人莫要太过生气。” 宋老夫人摇了摇头。 身为先夫的子嗣。 宋老夫人虽确实偏向于宋鹤眠。 可自幼也不曾太过亏欠宋无忧。 怎么想都想不出宋无忧为何会变成今日这番? 甚至如今越发荒诞。 “他是个什么样的,老身早就知晓,何许你来说。” 这些事如何都怪不得旁人。 只能怪他毫无自知之心。 “让他…来一次。” “是。” 宋无忧原本早已做好了要发家致富的准备。 可偶然听闻宋老夫人要他前去。 他虽不愿,但却也乖乖的见了宋老夫人。 “见过母亲。” 宋老夫人的目光阴冷,看着眼前之人的皮囊与骨相虽与他相似。 可那气质却是相差万里。 “你最近…在做何事?” 宋无忧满目坦荡。 “母亲将府中大权交由儿子,儿子自然要延续父亲所留下的人脉。” “延续?你是怎么延续的。” 宋老夫人瞪着他,又质问道。 “那印子钱,是你主张的,还是旁人。” 见宋老夫人问,宋无忧也不曾欺瞒。 “这印子钱素来暴利,如今也才不过半月,儿子都已挣了几万两,若长久下去……” 宋老夫人没那耐心听他讲完。 而他迎接的是摔到自己眼前的茶碗。 “你莫不是疯了?君子爱财,取之有道。” 宋老夫人拍了拍胸口,又实在忍无可忍的问他。 “你可知这事若查出来,天下有多少人要指着你脊梁骨骂。” 宋老夫人不懂。 年少时的他也算进退有度。 怎么今日会变成这番模样? “那又如何?” 宋无忧站起身来。 他面上满是轻狂,毫无半分退让。 “老子有钱,他们没钱,找老子借,签的压,画的章,都是他们心甘情愿的,与老子何干。” 看着眼前这极具荒唐之人。 宋老夫人被气的都有些喘不过气来。 那双目翻了几番,却还带着些涣散。 “老夫人。” 嬷嬷有些慌张的扶着宋老夫人坐下。 又朝着外间喊。 “都候着做什么?赶紧去请了大夫来。” 宋无忧整理了一下衣摆,若无其事的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 他瞧着那连身子都有些软的宋老夫人。 “母亲,如今这宋侯府的管事是我,该如何做,我心中自有分寸,又不劳烦母亲事事为我。” 他原本就不愿意接受宋老夫人管教。 如今更是不想听从半分。 “另外,如今侯府是我当家,我要如何,就如何。” 他看着宋老夫人,又极尽冷淡。 “母亲身体不适,儿不多打扰。” 他朝着宋老夫人行了一礼,便再度转身离去。 老夫人看着那离开的背影。 手连连垂着桌边。 “我这是造了什么孽,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随后彻底昏厥了过去。 直至傍晚。 宋老夫人才再度醒来。 那嬷嬷一脸担忧。 宋老夫人咳了几声。 “怕什么,老身还没死呢。” 嬷嬷跪着爬了过来,拽住了宋老夫人的手。 “夫人,您一定要…要挺下去。” 宋老夫人见那嬷嬷神色有些不对,又瞧着桌面上放着的那混浊汤药。 “我怎么了?” 那嬷嬷只是低头泣声,却不敢直言。 “阿余,你我陪伴多年,你同我说个实话,我怎么了。” 宋老夫人拽着那嬷嬷衣袖,偏执的开口问道。 阿余是她的陪嫁丫鬟。 更是在这院中,陪了她数年的心腹。 “奴婢…大夫说,夫人这些时日身子亏损的紧,从前为了侯府家业又劳心劳体,若再不好生休息,怕是有生命之忧。” 宋老夫人一生筹谋。 只为能守得住家中钱财。 更能守得住亡夫的心血。 正是因此,才让身体负荷过重,眼下更是难以承受。 宋老夫人顺了顺气,又躺了回去。 半晌,才开口。 “我比他多活了这么多年,如今终于能够去见他,我也算高兴,可这院中如此嘈杂,那宋无忧更是……” 这让她如何能够放心的下。 又让她如何能够放心撒手。 “老夫人,你忘了答应大少爷什么?您得等大少爷回来。” 嬷嬷的话说的哽咽,甚至有些听不清。 反观宋老夫人,眼眸中却也带着几分欢愉。 “放心,阿余,我不会那么快就死的。” —— 宋老夫人的重疾,自然也传到了宋无忧与庄玉妗的耳朵里。 宋无忧丝毫不在乎,但却也做了表面功夫。 可庄玉妗身旁的丫鬟,却为庄玉妗鸣不平。 “世子明明知道老夫人一向刁难小姐,却还要让小姐去侍疾。” 庄玉妗躺在贵妃椅上,手中团扇摇曳。 “无妨,如今她不是个重病在身的老人,又能奈我何?” 一想到从前在这府上受到的屈辱。 罚跪,抄经。 百般折磨,多年屈辱,最终换不回宋老夫人的偏爱。 “小姐,您在家中,夫人都不曾亲自让您…” 所谓之出嫁从夫。 这既是宋无忧的意思。 庄玉妗也不好拒绝。 更何况,若想往后计划进行得当。 这宋老夫人如今明显不能再留。 “她待我再不好,可我终究也是她的儿媳,这份孝心还是要有的。” 庄玉妗瞧着身旁的丫鬟,吩咐着人准备好物件。 午后。 庄玉妗便去了宋老夫人院中。 宋老夫人不愿见她。 可她面上却不似从前那般带着份不服。 “母亲,你与宋郎是多年母子,真就因为这一件事而起了隔阂。” 庄玉妗将手中的参汤放在了一旁的小桌上。 “他已然知道错了,如今看您生病,特意让我来侍奉。” 宋老夫人厌烦宋无忧,更厌烦她。 “不必,老身这副身子已是苟延残喘,可抵不过世子妃的珍贵,不劳烦世子妃。” 她背对着庄玉妗,言语之中更是藏不住的厌烦。 “母亲,妗儿也是你的儿媳,就是这般惹你厌烦的吗?” 庄玉妗故作一副委屈。 “从前妗儿年幼,确实做了不少事,如今就没悔改的机会吗?” 第119章 百般算计抵不过心中深情 宋老夫人并非是铁石心肠之辈。 更何况早些时,也曾与庄玉妗有过好时光。 她转过身,看着床边守着的庄玉妗。 “你若真是这么想,我心中便也还有几分宽慰,可是你……” 她并不相信庄玉妗真能回头是案。 “妗儿知道母亲不愿相信,如今母亲身体为重,妗儿只是想让母亲长命百岁。” 见状,宋老夫人便也不曾再纠结。 她伸出手拽过了庄玉妗的手。 “这深宅大院,女子最为生存不易,你若真有心悔改,我自然也不会难为你。” 终究是自家儿媳。 也并非是有深仇大恨。 庄玉妗低着眉,“母亲,妗儿以后也会好好孝敬您。” 得到她的承诺,宋老夫人点了点头。 二人相视一笑。 一整日。 庄玉妗如普通人家的儿媳一般,帮着照料宋老夫人。 直至深夜。 才回了宋世子的院中。 可宋老夫人身旁的嬷嬷却略微有几分担忧。 “老夫人,虽说这话不是奴婢该开口的,可是这世子妃从未如此真诚待您,您莫要被她一时之好蒙蔽双目。” 宋老夫人依靠在床边。 白日里已睡了片刻,此时有些不太困倦。 “他们这几个人的人心,老身看得清。” 她伸出手抓住一旁阿余的手。 “老身不仅不信她,更信一句话,久病床前无孝子。” 更何况是这些年来,就从不见得半分孝意的儿媳。 “可是您还是…” 还是将人留在了身旁。 “他们这对丧尽天良的夫妇,还不知私下在筹谋着些什么,我若不将人留在身旁,岂不是将危险全都落在了眠儿身上。” 宋老夫人虽不知宋无忧在筹划些什么? 却知他巴不得宋鹤眠有去无回。 庄玉妗更是巴不得怜月消失于这世间。 “他们这对恶男恶女,终是我宋侯府的报应,可老身绝不允许膝下之子就这样毁在他们手上。” 宋老夫人铁骨铮铮。 是不愿就这般眼睁睁瞧着自家儿郎就此殒命。 阿余这才明白白日里的那场戏。 “你派个心腹,据将今日白日里那毒妇碰触的一切东西全都查个遍。” 宋老夫人又加了一句。 “往后每日一次,绝不可轻待。” “是。” 她答应下来,便又立刻照做。 不过是第一日,庄玉妗就算想动了手脚,却终究也无机会。 只待来日。 —— 世子院中。 庄玉妗腰酸腿疼的躺在床上,任由身旁几个丫鬟嬷嬷按摩。 那嬷嬷格外心疼。 “小姐,您瞧瞧您今日…若是夫人知晓您在侯府受如此委屈,定又要伤心了。” 庄玉妗揉着手腕,看着那嬷嬷。 “吃得苦中苦,才方为人上人。” 只要能够拿捏侯府的权。 受些委屈又何妨。 反正来日一切皆是属于她的。 “你莫要将此事告诉给阿娘,若是让阿娘知道了,一定要额外为我操心。” “老奴明白。” 庄玉妗瞧着那嬷嬷眼眶泛着泪光,又开口安抚。 “嬷嬷,你不是瞧不出父亲与世子的心,若非是如今,我作为他们之间的横梁过活,我要么早就被禁足于府中,要么便是以重病暴毙为由而亡。” 总之,绝不会像今日这般仍旧站在此处。 “我如今讨好老夫人,只待宋老夫人愿意将宋家后宅大权交由我省,往后就算是父亲与世子同时放弃我,我也有能在侯府立身之本。” 庄玉妗不傻。 从前虽被男女情爱所迷住双眼。 可从始至终所求,不过是宋侯府权势。 她此称身体有恙,终生难以有孕,却也终为了那人,想了这狸猫替太子的手段。 虽一切如今皆已落败。 可是她,却断然不会信这个邪。 既加入了这宋侯府,那么庄玉妗只有一个身份,便是宋侯府当家主母。 “老奴记住了。” —— 如庄玉妗所说,真是日日都去宋老夫人院中帮手, 久而久之,甚至连那院中之人,都曾夸赞庄玉妗之美。 可却丝毫不曾动了宋老夫人的心。 某日午后。 院中出了事,那管事特意来请宋老夫人的意。 庄玉妗也在其身侧坐着,便说了自我的解决法子。 却被宋老夫人横瞪了一眼。 “你算是个什么身份?怎敢如此胡言?” 那眼眸冰冷彻骨。 让人心生寒意。 宋老夫人说了解决法子,将那管事送走。 而后又遣散了屋中所有奴仆。 她看着眼前的庄玉妗,打开天窗说了亮话。 “最近这些时日你倒还算乖,老身还真是以为你挪了性,却不曾想…是在这等着老身。” “儿媳不是很懂。” “你不懂什么?” 宋老夫人冷眼见她。 “既然你贼心不死,那老身就告诉你,这辈子,宋家后宅大全都绝对不会交给你,你死了这条心吧。” 庄玉妗有些不解。 “儿媳着实不懂,儿媳身为宋世子之妻,为何不能执掌宋侯府中馈,还请老夫人给个分说。” 庄玉妗一直不懂。 嫁入这府上已有年岁。 她与怜月相比,却是自幼便学了这出纳之事。 可怜月不曾做了这宋大少夫人。 宋老夫人宁愿耗费寿元,也不肯将诸事交由她。 而有了怜月。 哪怕是从小到大的细细教授。 却也不肯让她沾上分毫。 如今怜月与宋鹤眠下场皆是不明。 就连宋侯府的权势也有一大半分给宋无忧。 可只有她。 却还是犹如一缕浮萍,在这府中无依无靠。 “宋世子之妻?你可知这世子之位原本该是谁的?” 宋老夫人自是从始至终都偏向于宋鹤眠。 “可是如今就连母亲病重,他们夫妇都不能尽孝于床前,您却还是…您都这般,却还觉得自己从无偏向。” 这可真是个可笑之至的说法。 宋老夫人神色不改,那眼中原本还散了些的厌恶,此刻又恢复如常。 “真是个贪婪之辈,就算我儿子儿媳不能尽孝于床前,又与你何干?老身偏偏就想将这一副家业全都留给他们夫妇二人,那又如何?” 曾经留下这家业的是宋侯,如今守住这家业的是宋老夫人。 而想着这家业送给何人,自然也是他们夫妇二人心中的想法。 根本不屑与旁人说明。 第120章 下定决心 可这般羞辱,却真的给眼前之人带来了无比痛苦。 庄玉妗指着宋老夫人,却久久不曾说出半句。 “你以为你自己装的十分得体?实则不过是老身不愿拆穿与你。” 当面做事,可背后却是如何打骂这院中奴仆。 看似是那院中奴仆对他这位世子非认可有加,可实则不过是屈打成招。 “老身还未死,这宋家便容不得你们夫妇二人只手遮天。” “今日,我将人遣散干净,也算是为你留了颜面,下次,可就不会如此了。” 宋老夫人说完,便转身朝了另外一个方向。 庄玉妗心中虽不满,却又无能为力。 只能灰漉漉的转身离去。 此事,也自然传到了同狐朋狗友一同饮酒的宋无忧耳朵里。 可他却无丝毫在意。 似乎受了委屈的并非是自家夫人。 可在宋无忧内心之中。 却觉得这一切不过是庄玉妗咎由自取。 以至酒醉归家。 瞧见她那满脸衰状,只顿时觉得心生烦恼。 “我早就说过,她不是那么容易被拿捏的,你自己心生聪慧,真是可怜。” 庄玉妗见宋无忧无半分同情。 甚至那几句言语之中,只见他的嘲讽。 “宋无忧,在你心中,我到底是什么?” 庄玉妗如今心凉一片,根本不知当初为何能与他情深义重。 “是什么?” 宋无忧原本便不算喜爱大家闺秀之人。 至于当初为何会看重她。 “一只小家雀罢了。” 他伸出手抚摸着女子的脸颊。 那双略有几分憔悴的眼眸,实在不比从前那般生动。 “你这双眼,没从前那般好看了。” “宋无忧。” 庄玉妗皱了皱眉眼,没想到以为的少年情深。 此刻却只剩下夫妻离心,劳燕纷飞。 “你不会真以为本世子是喜欢你吧?” 他十分冷淡的看着眼前之人。 莫名觉得未免有些太过自信。 “想当初,宋老夫人只顾自己亲生子嗣,却浑然不顾及我。” 这京城之中深一脚浅一脚,那宋老夫人是半句话都不曾为他说。 他便只能自寻生路。 “我那时如丧家之犬,那橄榄枝可是你庄家先抛出来的。” 也正是因为庄家,他才能得到这世子之位,才能彻底有说话的机会。 “你既然知道,你如今所拥有的一切皆是因为庄家,你就该从始至终对我家感恩戴德。” 而不是像今日这般。 对她无夫妻之情。 对庄家也不过是玩弄鼓掌之中。 “感恩戴德?” 他冷笑道,只觉得眼前之人颇为好笑。 “这世间有的是卸磨杀驴之事,本世子如今已是宋侯世子,来日更是可长宋侯府大权,成为堂堂侯爷,怎能与你庄家苟且。” 看着面前那单纯如初的女子。 他只觉得太过单纯。 不过从前她就是喜欢这股单纯的紧。 他今日喝醉了酒,眼眶也有些茫然。 那手摸着那人的耳垂,莫名身体涌出了几抹热流。 “还有你那个妹妹……” 他如痴如醉,更是一副回忆的模样。 “她那滋味,可比你不知好上多少倍,可惜了,都因为你这个蠢笨的妇人。” 那么多次。 宋无忧演的极好。 从未让人知晓半分真相。 “你既然从一开始就知道与你…是她?” 庄玉妗只觉得这一日似乎好像自己的天地皆踏。 一直以为情深义重的丈夫,实则不过是利用。 他略微点头,手指却勾开了那人的脖颈的扣子。 露出了她那雪白的肌肤,和那瘦的似乎一用力便能撅的脖颈。 倒还激起了他骨子里的劣性。 有些想将眼前之人变成破败的布娃娃。 可一想到那日清晨,他瞧见的那样子,心中便生了几分烦闷。 “真脏。” 他收回了手。 眼眸之中也满是厌倦。 此刻的他对眼前之人不仅无半分疼惜。 那双眼中也再不像从前那般,还有着些许爱意。 “你最好能将人安抚得当,不然我若是丢了手中权势,我饶不了你。” 宋无忧说着便要到一旁转身走了出去。 看着那绝情的男子身影,庄玉妗脸上扯出了一抹嘲讽的笑。 真是可笑。 什么夫妻情爱? 什么少年相识? 通通都不算是数。 还记得当初。 那新婚之时他的句句承诺。 可如今这一切荡然无存。 “宋无忧,你终究把我变成了我这辈子都不想变成的样子。” 再无半分初时相遇时的那般单纯与美好。 “嬷嬷。” 原本在外间站了许久的嬷嬷连忙走进屋。 瞧着那榻上的女子,那哀伤都快露出了眼眶。 “小姐,世子怎能如此对你?那贱坯子怎能与您相评定论。” 庄玉妗摆了摆手。 事已至此,要追究的并不是此事。 “我记得嬷嬷曾有一女,早些年被我母亲许给了乡下的一个游医,如今不知他们夫妇二人生活如何?” “托小姐和夫人的福,我女儿和女婿这些年的日子过得也算和睦。” 那就最好不过。 “如今我的日子如此难过,嬷嬷是否也该帮一帮我。” 那嬷嬷虽然心中有些后怕,但终是答应了下来。 “不知小姐要我做何事?” 庄玉妗在那嬷嬷耳旁言语了几分。 “嬷嬷,若她活着,我的日子只会一地鸡毛,嬷嬷就当是成全我?” “可是…若是侯府的人查到了,老奴的女儿女婿……” 这可是谋杀朝廷命官之妇。 这罪名可不小。 “嬷嬷,你尽管去拿药,别的什么都不说,到时候就算查到了你们头上,你也可将所有罪过全都推到我身上,求求你了。” 庄玉妗如今进出身侧皆有人陪伴。 若想要购买那毒物,怕是毫无机会。 便只能够将所求放在眼前之人的身上。 那嬷嬷终是陪她一起长大,最终还是起了恻隐之心。 “既然是…那老奴这就去做。” —— 那异国他乡之处。 宋鹤眠自清醒后与怜月之间关系进展飞速。 他们皆敞开心扉,与彼此交换内心。 虽不知何时心中起了妄念,可如今也能互相扶持。 “若是我能命再长些,真想这辈子便停留于此,与你互相相伴,终生了然。” 第121章 让人厌烦的一切 这里的日子虽然平凡,让人无所依靠。 但却终究不似外间那般勾心斗角,让人瞧了别心生厌烦。 更何况此处有她。 心中所爱停留之处。 便是他想要长久停留之地。 “会啊!当然会!你会长命百岁,永远陪伴在我的身旁。” 甚至他们或许也会拥有一个幸福而又美满的家。 和这里每一对自愿结合的夫妇一样,拥有一个极其可爱而又聪慧的孩子。 那时,才算是他们生命的终点。 “我…真的可以吗?” 他心中所想的亦是如此。 可身上的病痛。 那看似有些略微清减。 可唯有他知有多痛苦的病痛。 他觉得,如今眼前根本没有活路。 “你不信我?我说了,我一定可以拯救你。” 一定可以救他于危难之中。 也一定可以让他活下去。 “我信你。” 怜月始终都是那照进他那段已经毫无生机的黑暗生命中的那一缕阳光。 是他所要追寻的。 怜月握着他的手。 “或许,你也可以想想,这世间,还有你坚持下去的最根本的原因。” “最根本?” 怜月点了点头。 “我虽对这世间万物有些不太了解,但我不是个傻子。” 怜月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强迫着他四目相对。 “你交给了吴琛很重要很重要的事,你和定远侯世子,也有很重要很重要的事,所以…你一定要活着回去。” “你怎么知道我与他们…有着很重要的事?” 他自以为这些秘密被掩盖的无人知。 却不曾想身侧之人早已看得通透。 “吴琛是最担心你的,他也是最怀疑我的,若有选择,他绝不会把你我放在一起。” 从见面的那首日开始。 吴琛猜过怜月一切身份。 是庄家的探员。 是老夫人派来的眼线。 又或是…其他势力的所属。 可惜怜月身份干干净净。 甚至根本查不出她与其他人有什么联络。 唯独一个妹妹。 也被宋老夫人救了出来。 “可是这次,他把你交给了我,哪怕是踌躇万分,最终那件事终究是战胜了你的命。” 那这件事便是极其浩荡。 “可我始终都想不明白,你,定远侯世子,太子,还有太子身旁跟着的那几个……” 看似纨绔,实则出身于名门,甚至家中都在朝中担着重要职位的子嗣。 竟还有他们这些人无法解决的问题。 甚至还要如此偷偷摸摸。 生怕被人发现,又生怕被人知晓。 怜月虽好奇,但又惜命。 毕竟这些与她,根本毫无关联。 他摸着怜月的额头,扯出了抹温和的笑。 “既然…那我讲个故事给你听吧。” 他依靠在一旁的矮椅上,身上晒着太阳。 “之前我同你说,我是自幼养在皇后身旁的,那时皇后代我与太子及其亲厚,而当初太子身旁也有几个伴读,我们几个关系甚密,” 年纪相仿,甚至都是从小到大的玩伴,便也没有身份之别。 “事情的转机,是我发病的那一年。” 那时的他,还年少,甚至不懂自己的身体究竟发生了什么样的问题。 但是…就是突然病发,让皇后手脚凌乱,让太子哭声不止,让宋老夫人昏迷不醒。 那时的宋侯府早已千疮百孔。 可终究……谁也查不出来。 就好像回了一趟宋家,他便彻底变成了个废人一样。 “后来…虽然在皇后与太子的帮助之下,宋侯府的妹妹一直起立不倒,但是…却终究不被这京城贵族所容纳。” 而他们这孤儿寡妇,却终究成了众矢之的。 宋家的贪婪,朝堂上的排挤,终究让宋侯府变成了孤立无援。 可这一切都有皇后。 宫中有人庇护,最终还是化作万千救命稻草。 “我突然病重,自然是有人在背后动了手脚,我与太子探查多年,才发现这手脚是宋家所做,我原本以为,不过是我那二伯太坏,为了家族权势,甚至不惜毒害自己的亲侄子。” 他畏惧着宋家老宅。 更畏惧着宋家二伯夫妇。 他们素来贼心不死,更素来心狠手辣。 他看着眼前人。 “所以,你那时才如此抗拒宋家老宅,是我考虑不周,就那样逼迫着你跟着宋老夫人回去。” 这些倒也无妨。 毕竟那些记忆,早就已经被他封印起来。 “是,但是我答应你一起回宋家老宅,是还有…一事。” 他看着怜月。 “当然不是夺回家产,坐在宋家家主的位置上,我只是查清楚父亲之死。” 所以他从一开始在被宋家人排除之时,便顺理成章的坐在了父亲所留下的鸿辉堂。 而那处人烟稀少,更没有什么眼线。 实在是最适合他的地方不过。 “而我也逐渐调查出整个真相。” 宋侯爷真正的死因是宋家二伯送给他的那串佛珠。 那是来自自家哥哥的平安福。 宋侯爷是实在相信自家哥哥绝无迫害之心。 所以才将其带在身侧。 却不曾想那是慢性毒药,久而久之,彻底挖空了他那身躯。 让人变成了一具行尸走肉。 “我恨他,恨他夺走了父亲的一切,甚至因为…年少时的我曾与父亲身前学习,也染上了不少毒素。” 也从那开始,他总是生病,却总是莫名其妙的好了。 就连大夫也瞧不出什么踪迹。 家中还请了些巫医。 “那你身体里的毒…” 他拉过怜月的手,却抵在了自己的心脏处。 “我知道你能感受得到它的跳动,可是…现在它的跳动,却是我寿命的倒计时。” 怎么会? 这好像有几分不对。 “不可能!你不是中毒,那巫医已经在为你调制解药。” 他扯出抹不明的笑。 “定远侯世子已为我这个病耗费多年心血,看似他一直在外游走,实则不过是为我寻医。” 虽然他从未说过半句。 可是他却早已知晓。 他将所有恩情皆记在了心里。 也想着来日能够报答。 只可惜…命不久矣的他,还是无法回报。 “我不相信,你再等等,再等等看。” 或许一切都还有新的生机。 或许他,还有新的生命。 第122章 不可追忆的那天 宋鹤眠伸手将怜月彻底拉入了怀中。 那颗跳动有力的心脏就在耳旁。 怜月似乎觉得在此刻与宋鹤眠共生。 不过有那蛊虫。 就算是宋鹤眠真的命不久矣。 但他们也可以互相陪伴,彼此直至最后一刻。 他读不懂怜月笑容当中的释然。 也看不懂怜月那副同生共死的勇气。 “我也不曾跟你讲过我的故事。” 想到那小小别院,便有一股窒息感而来。 “我比较小的时候,我的记忆里皆是黑暗,因为我被藏在一个…不见天日的地方。” 母亲因为责任不想打掉肚中的孩子。 将怜月诞于世间。 可却也知道怜月不被这世间所容。 便只能藏着掖着。 只希望怜月一生平凡而又幸福。 那时候的怜月却丝毫不知。 甚至有些渴望外间的生活。 有一次,趁着母亲不注意,怜月跑上了街,瞧见了别人家的孩子。 他们的脸上洋溢着笑容。 就像这里的小孩子们。 疯疯癫癫的在街道上跑着。 头发被人梳的规整,都扎着小揪和发髻。 身上的衣服也干净整洁,更是样式多变。 手中也或多或少拿着零食。 身上佩戴着个小小荷包,里面带着几文钱。 那是母亲说,可以同伙伴们一起买些小零嘴的零花钱。 然而这一切怜月都没有。 “那日,我见了很多我不曾见的,也正是那日…是我父母的忌日。” 怜月记得清晰。 那一日。 母亲满脸的焦急。 庄夫人的冷淡。 庄老爷的漠视。 还有那从未见过的名义上的父亲的急迫。 怜月在街上从早玩到晚,直到那些孩子被自己的父母叫回家中。 怜月摸了摸被饿扁的肚子,才兴致缺缺的走回了“家”。 彼时。 庄家的大门敞开。 庄家的正厅里。 跪着那满脸焦急的女子。 “求求夫人,求求夫人帮我找找我的女儿,只要夫人能帮我找到女儿,我做什么都心甘情愿。” 那狠狠磕下去的头颅。 那丝毫不顾及流血的伤口。 皆是一个母亲为自己的女儿能做到最后的求饶。 然而受到的却是冷淡。 母亲又转过头去去求庄家老爷。 “老爷,不管如何,那是您的血脉,求求你,求求您伸出援助之手。” 那狠狠磕下去的头,那满脸的鲜血。 既换不回一个男人的良知,更换不回一个薄情汉的爱意。 那个满脸憨态可掬的男人也同样跪倒在地,也同样哀求着。 可终究换不回半句回应。 直到那小小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母亲匆忙的跑了过来。 而怜月却不知发生什么。 母亲脸上的泪水与血迹混合在一起。 显得那张原本便没有多好看的脸,此刻更是可怕的。 怜月小声的哀求,“对不起,我错了,不要把我关起来。” 那黑黢黢的屋子,那几乎没有任何挪动的可能性的“小方盒”。 怜月这一生都不想再回去。 当然也如愿不再回去。 怜月还不曾向母亲解释完一切。 便觉得有一张大手死死的拽住自己的衣领,半拖着离开了那温暖的怀抱。 怜月被人扔在了庄夫人的面前。 那眉眼之间,却与庄老爷极为相似。 “果然,是你的孩子。” 庄夫人说这话时却带着悲凉。 夫妻多载,却还会发生这场闹剧。 “夫人,夫人…你相信我,这件事情与我无关,这件事情真的与我无关啊。” 那时的庄老爷还需要依靠着庄夫人的母家救助。 他那虚伪的面孔,哀求的样子。 怜月可记得终身。 “我至今都难以忘却,母亲那日是如何享用小小的身躯保护住,那个与我根本毫无半分血缘关系的男人,是如何盖住我的双眼,直至彻底没了生机。” 她的父母用命保护了她。 “庄夫人不允许庄老爷身上有半分污点,所以在确定我是他的血脉的同时,他当场便让人要了我一家性命。” 只是…没想到那一日父亲匆忙离去前,曾将妹妹寄养在邻居家中。 并没有让庄家人找到。 也正因此而逃过一劫。 怜月从此之后便彻底养在庄夫人身旁。 当然。 没有所谓的小姐名分。 也自然没有所谓的小姐待遇。 怜月的日子过得越来越苦。 甚至比在那“小方盒”里,过得还苦。 当初的父母虽然想要藏住她,可却也不曾亏待过她的饮食起居。 然而跟在庄夫人身旁。 吃又吃不饱,穿又穿不暖。 实在让人后悔之至, “我曾逃出来过无数次。” 怜月弯起了手腕上的衣服。 将手腕处的布条拆下,而露出的却是沉年的伤口。 “那时年纪太小,每次受不了的时候,就在自己的手腕上划上一刀,不轻不重,也要不了性命。” 毕竟那时的她,根本没有什么力气可使。 后来逐渐长大…… 一切也变得不一样了。 “我出落得比年少时好看许多,而庄夫人又开始想起了我。” 她和庄玉妗。 “终究是同一个父亲所生,我同庄玉妗的眉眼极像,自然也可互相代替。” 当然,这代替,可不是白日。 “所以后来,你便被当做了…床上的替身?” 怜月点了点头。 所以从内心里怜月极其厌烦那男女之事。 更厌烦着他人碰触。 “看来还是你更惨。” 宋鹤眠紧紧的抱住了怜月。 “不过好在,如今有我陪伴在你身旁,不管发生什么,我都在,我都会保护好你。” “那你可要长长久久地看着我。” “好。” 宋鹤眠身上的毒素有些太过,巫医的研究也要一步一步的来。 这是第三次用药。 “我的大方向是绝对没错,不然前两次用药也不会有结果,不过这次的药方药效会有些凶猛,可能要你…多坚持些日子。” 这次的药方极其猛烈。 颇有一种“以毒攻毒”的效果。 他看向身旁的女子。 曾经那样的苦日子,她一个女子都能活下来。 更何况是这即将升起黎明前的黑暗。 “没关系,我可以。” 他伸出了自己的手腕。 巫医拿出了长长的针管。 那看不出是什么组成,又泛着诡异的蓝色的光的药物射在他的体内。 第123章 最后一晚 随着那药物的推进。 怜月却越发感觉到她体内的那些毒素好像活跃的与从前不同。 身上的撕咬与痛感,更是让怜月有些忍不住的出声。 她站在宋鹤眠的身后,死死的咬着牙关,不肯发出一声求饶。 “嘶……” 男子的额头上冒出了冷汗。 终究忍不住体内的那份痛苦,小声出声。 怜月却注意到,并且将人抱进怀中。 “不疼,不疼,吹吹就不疼了。” 怜月温柔的安抚着如今眼前因为疼痛而皱紧了双目的宋鹤眠。 宋鹤眠此刻的注意力全都被那推入了体内的药物吸引。 甚至无法感知外界的一切。 他死死的抓着怜月的手,这是如今唯一的救命稻草。 “别怕,我会一直在陪你。” 最后一点的药物被推进了男子的体内。 她额头上的青筋暴起,身上的血管也随处可见,实在极为恐怖。 “这…这怎么办?” 怜月有些手足无措的看着一旁的巫医。 心中却有些愧疚,此时帮不了眼前之人。 “别担心。” 巫医靠在一旁的椅背上。 “就目前来看,这药剂与他体内的毒素应该在互相融合,没有什么互相抗拒之举,经验是最为重要知识,只要过了今夜,一切都迎刃而解。” “过了今夜?” 怜月抬头那双眼睛里带着几分恳求的望向眼前。 “只要过了今夜,他就能像从前一般活蹦乱跳?不会再承受这毒物的骚扰了吗?” 巫医点了点头。 “我对自己的医术还是有所了解,只要熬过了今晚,一切都会有所改变,但前提是要熬过今晚。” 而今晚没有人能帮了宋鹤眠。 一切都只能够靠他的意志。 只要他的意志足够坚强,就不成问题。 可他们谁都不知如今的宋鹤眠能不能扛得过去。 怜月将宋鹤眠搂进自己的怀中,眼中的心疼遍布。 “我能留在这陪他吗?” 巫医答应了下来,并且给他们二人腾的地方,随后去见了长老和首领。 “如何?” 首领和长老似乎很是关心宋鹤眠。 “放心,死不了,你还不相信我?” 长老看着巫医脸上那份自信,有些忍不住的嘲讽道。 “刚刚见到那男子的时候,不知道是谁连连拒绝,说自己根本没办法解决,现在倒好,一副手拿把掐的样子。” “这东西…你不懂。” 巫医喝了一大口水。 “只要熬过了今夜,他就一定能够康复,但是到时…你打算如何处置他们夫妇二人?” 巫医抬头望向一旁的首领,却只见那女人陷入了沉默当中。 “他们夫妇二人能够看得出仅仅只是为了求解药而来,但是之前我们早已规定,踏足此地的人只要无心离去,才能够被留在此处,所以…” 只有他们二人选择生活在此地。 他们才是真正的安全。 可他们三人心中明镜,以宋鹤眠和怜月这些日子的表现解读成功之后定然会离弃,绝不会停留在此处。 那么,他们唯一的路便是死亡。 “怎么?难不成我们铁血手腕的首领如今也有了些软肋?” “我只是有些心疼那个女子。” 将人救回来的时候。 他们也曾为怜月诊断。 怜月那脉象,还有身上那些痕迹。 让他们深刻的清楚,怜月之前曾经遭受过多么多的不为人知的待遇。 他们心疼着怜月,自然也不想让怜月再受到这世间的不公。 “不如我们分开问问,若是那女子愿意留下来,我们便……” 如今眼前没有什么办法可以决定他们夫妇二人的生死。 毕竟在座的三人都不知他们夫妇二人最后的选择会是什么。 如今眼下只能够等候。 整整一夜。 怜月连眼睛都不敢合的陪伴在宋鹤眠的身旁。 生怕有那么一秒钟不曾关注到宋鹤眠,就让宋鹤眠的生命受到了威胁。 “你一定要清醒过来好不好?只要你清醒过来,你想让我为你做什么都好?” 怜月抓着宋鹤眠的手,低于哀求道。 已经马上要接近天亮。 最多也就只有一个时辰。 怜月握着宋鹤眠的手,紧张兮兮的盯着宋鹤眠的面孔。 “只要你清醒过来,我什么都不求,哪怕你要我按照之前的约定和你和离,我都心甘情愿。” —— 侯府。 今日的侯府格外热闹,原是宋家二伯一家登门拜访。 可宋无忧并不在院中。 接待的事情便只能够落在庄玉妗的身上。 庄玉妗看着面前这个毁了自己此生的罪魁祸首。 自然眼眸之中对其无半分客气。 “世子今日有事,不曾在府上,若有怠慢,还请二伯大人大量。” “世子妃说笑,世子如今已经为同侯爷,人忙事多,自然不再像从前,我就算是等候上几日,也算是理所应当。” 宋家二伯脸上堆满了笑意。 似乎早已忘却,若不是他当初的错。 庄玉妗也不会被那该溜子夺去了身子。 庄玉妗不愿与宋家二伯相见,便又开口说道。 “母亲的身子自回来后便有些不痛快,这两日更是卧病在床难以挪动,如今正好到了要用药的时辰,我得过去瞧瞧,就先失陪了。” 宋家二伯怎能放弃这么好的机会。 更何况,平白在这正厅等着也不是回事。 便也顺势站起身来。 “怎么会如此?我这三弟妹走的匆忙,当时我都没好好告别,如今这身上病重,自然是要好好拜访一翻。” 他说着便指了指一旁的宋姜氏和宋漪澜。 “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跟世子妃一起过去,瞧瞧有没有什么能够帮得上忙的,真是个榆木疙瘩,站在这里,平白让人瞧着笑话。” 庄玉妗刚想拒绝。 宋姜氏便也站起身附和道。 “是啊,若是你早同我说,我这三弟妹生了病,怎能还在这正院浪费时间,你快带我去瞧瞧,这病得重不重,是因何缘由。” 她倒故作一副紧张兮兮的模样。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之间的关系真是亲密的。 庄玉妗虽厌烦,却也只好为其引路。 站在宋老夫人院中门口。 “你们稍后,我先进去同母亲说一声。” 庄玉妗说着便迈开了步,朝着屋内走去。 第124章 他来投奔 庄玉妗来时,宋老夫人早就已经喝了药,原本在和阿余说着话。 目光落在庄玉妗身上,带着几分厌恶。 “你来做什么?” 如今整个侯府皆在他们夫妇二人手中。 老夫人在病中有心而无力。 “母亲,宋家老家那边…” “三弟妹。” 庄玉妗刚要开口。 没想到宋姜氏早就已经按捺不住,甚至直接闯了进来。 身后跟着一脸温柔的宋漪澜。 “哎呦喂!我的三弟妹,这才多长时间不见,怎么你就变得这副模样,瞧着也好像病重些,可请了大夫?” 宋老夫人看见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宋姜氏。 眼眸之中的厌恶更是不少反多。 “你怎么来了!” 宋姜氏听闻这话,忽略了那语气之中的不善,而是硬憋着哭了起来。 “还不是…那些挨千刀的地头蛇,这无忧惹出来的事,你们拍着屁股走了人,可我们宋家终究是要在那…他们说了,若是不肯赔地,那便是要…拿我这丫头去陪。” 宋姜氏说着话,还伸手将宋漪澜往前拽了拽。 “我这女儿虽不是什么富贵人家,终究是我这些年挖心挖肺养着的,自然不肯让其嫁给那样的人,三弟妹,就帮帮我。” 宋姜氏直接跪倒在地,一只手还抓着女子的衣袖。 “你要老身如何帮你?” “也没什么…就是…有一处居所就够了,让我们这一家人在这京中有个落脚之地,不再回到宋家老宅,可好?” 宋姜氏微微抬头,那双眼中带着无尽的贪婪。 宋老夫人虽不想松口。 可此事毕竟与小辈无关。 更何况,他们都求到了门上,若是拒绝,也会让人看了宋侯府的笑话。 “罢了,既然你们将话说到这份上,我若是拒绝,实在难看的很,这府上地方也大,你们选一处自己喜欢的地住下来吧。” “是,多谢你,三弟妹,这份恩情我会铭记在心,会…想办法报答你的。” 不管她究竟是否会铭记在心。 只求她,别在心中算计,到时候将宋府都赔了进去。 “如今天天色已然不早,我们快去选了屋子住下吧,有什么事明日再说。” “好,好,好。” 宋姜氏站起身,身上带着笑,拉着宋漪澜离去。 宋漪澜的脸上却有些害怕,出了屋子,拽着她的胳膊。 “阿娘,许久未见,为何老夫人更加可怕,女儿有些害怕,是做了老夫人的儿媳…女儿岂不是…” “你懂什么!” 宋姜氏为宋漪澜整理了衣衫。 “你若是做了世子妃,哪里还需要看别人的脸色?至于那老不死的,你看她现在病成这副模样,难不成还能从床上爬起来谩骂你吗?” 她伸出手拍了拍宋漪澜的肩膀。 满目皆是胸有成竹。 对她而言,只要能够借宿在这侯府之中,所有计划,便都有了实体。 她们母女二人先是回去找了宋家二伯,随后又在管家的安排下,寻了一处院落住下。 “如何?是不是庄玉妗那贱人在糊弄我?” “你着什么急。” 宋姜氏看着眼前有些黑了脸的人。 “这是在侯府,行为举止之中,都要格外注意几分,你瞧瞧你这副心急的样子。” 宋姜氏比宋家二伯更像样子。 那份姿态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才是这侯府的主人。 “行了,装什么?此处又没有旁人,那件事得抓紧,如今见不到宋无忧,岂不是就不能知道他生意是做什么的。” “担心什么,可是宋侯府,宋无忧身为世子,总不能永远都不回来吧?” 这话说的倒是有理。 “那就且先…再等等吧。” 宋无忧晚间又喝得烂醉回了院中。 只是偶然听身旁的人提及宋家老家的人来府上找人,却也丝毫不曾放在眼中。 “知道了,下去吧。” 他在书房凑合了一夜,次日刚想出府,被庄玉妗拦在了门口。 “做什么?” 他今日还与旁人有所约定,所以此时并不想理会庄玉妗。 “又要陪他们去喝花酒?你可知你是个世子,理应是他们来…” 宋无忧之前确实不靠谱。 终究不会与那些人苟且过分。 此刻整日里与他们纠缠,甚至直过了半夜才回来。 庄玉妗真的尤其有几分担心。 “你算是个什么东西?也敢来管本世子?” 他一抬手,将面前的人推搡的差点跌倒在地。 男人眼眸之中无半分心疼之色,而平摊几分烦闷。 “滚开,别拦着我的路。” “宋家老宅的人来了,宋家二伯如今就在偏院住着,你不去见见?” 提到宋家二伯。 他蹙了蹙眉,心里莫名起了火。 “他来做什么?难不成是宋家出了什么事?如今老宅已经全都交由他管,就算有什么事,让二伯去找他。” 一想到宋家老宅的所有权势,如今早就已经落到了宋鹤眠手中。 他心中便更加恼火。 自然不愿再与宋家二伯有所往来。 “他来,是来找你的!” 他愣了神,其中却也如愿去见了宋家二伯。 宋家二伯瞧见他,但是满目的高兴,伸手将人拉着坐了下来。 “昨日还听世子妃说,你最近事务繁忙的,但是要许久才能相信,我便一想到要多等候你些时日,没想到今日就见到了。” 他不愿与面前之人虚以为蛇,打开天窗说亮话。 “当初,决定家中族长的时候,不是都选了宋鹤眠,如今就算宋家老宅出了事,你也该找他,而不是来找我。” “是,是该去找他,只是…我这次来不是为了家中之事。” “不是为了家中事?” 他看着面前的人,一副贪婪的嘴脸亦是如旧, “不是的话…那你有所求为何?不如明明白白拿到台面上来。” 宋家二伯感觉到了宋无忧的疏远。 但他却没有当做回事。 “而不是听说你在京城赚了大钱,我这个二伯来投奔来了,不知能不能给我介绍…好侄子。” 全是因为这件事。 “二伯,你可别怪我不带你,只是之前母亲也说了此事有些…说什么也不肯让我继续下去。” “你们这是做了什么活。” “放利子钱。” 第125章 与他搭上线 这三个字一入耳。 宋家二伯神色之中瞬间染上了几分慌乱。 虽说这东西确实是暴利。 也是伤天害理之行,是会遭天谴的。 宋无忧见宋家二伯神色,知晓他心中在想什么。 “二伯,您年纪大了,这种冒险的事情怕是没胆子做,侄子也不怪你,不过既然二伯前来投奔,侄子也不好慢带,你在京中的这段时间的所有花销,侄子包了。” 他眼眸中带着笑意,却也带着几分贬低。 宋家二伯年少时便经常被人说不行。 如今年纪大了,更是受不得小辈的挑拨。 此时原本已有稍稍后退的心,却又再度被激发出来。 “你这小子,还看不起你二伯我?不过是区区印子钱,这有什么的?想当初你二伯我还背着你祖父开过赌场。” 就是很快便被人抓到了罢了。 “没想到二伯从前也是个汉子,那既然这样,我便拉着二伯入伙就是。” 达到目的,宋家二伯脸上也露出了笑意。 看着眼前之人,更多的是谄媚。 “那就…多谢了。” 宋无忧想着外头的那些人,暂时与宋家二伯告别。 宋家二伯看着人离去的背影。 朝着门口的土地啐了口唾沫。 “掌权了,变得人模狗样,全然忘了当日是怎么求我帮忙的。” 他表面虽万事想要依靠宋无忧。 实则却在内心之中看不起他。 觉得他能有今日这番地位,不过是因为宋鹤眠病重。 宋侯府之内,除了他,再无人能够继承侯爷之位。 至于他,又无才学,又不曾有武艺傍身,怎么瞧,不是个能靠自己手段拿下侯爷之位的人。 现在到狐假虎威上了。 回到别院。 宋姜氏和宋漪澜已做好了早餐等他,二人神色期许,等着结果。 “怎么?怕他拒绝了老子?” “二爷,这是说的什么话,妾身不懂你们这些事,不过是为你而担心罢了。” 她看着眼前的男人,生怕在触碰到那人的逆袭。 他坐在主位上,满脸的不屑,之前还以为宋无忧在经营着什么好生意。 却没想到是最差的印子钱。 “切,老子还以为他得了什么好路子,才发了大财,真没想到也是在发国难财。” “啊?” 宋漪澜走了过来,坐在了他的身旁,眼中带着疑问。 “阿爹,世子到底在经营着些什么?” 毕竟这是宋家为她而择的金龟婿。 若真出了什么事,岂不是要把自己的置于危险之中。 “漪澜,你放心,阿爹是绝对不会把你往火坑里推的,世子虽然做起事情来确实有失分寸,但…人却极好,更何况你嫁入了这府中,到时便可坐着侯府夫人的位置,难道不比做那淮阳的公子哥的夫人更好些?” 他自认为淮阳地界当中的那些公子哥,谁也比不上自家女儿。 他的女儿,就该是这世子妃的最佳人选。 “可是如今表嫂…发生了那样的事,表哥都不曾休弃,足以见证他们夫妇二人相融与沫,不愿分离。” “什么相濡以沫?什么不愿分离?” 他冷哼道。 宋无忧要真是有心,当时便不会在这件事情里做了缩头乌龟。 但凡愿意用半分心思,庄玉妗也不会如此潦草。 “这男人最在乎的是面子,可你这个表嫂…如今已经没了清白,他呀,我是不想惊动京城里那些人的嘴,所以才将人养在后宅,等这个机会。” 等着一个庄家之女,世子妃庄氏暴毙而亡的机会。 身为男子,他是最了解男子品性的。 尤其是宋无忧这个人。 这最在乎面子的。 庄玉妗失了清白,这绝不可能在这世子妃的位置上做的良久。 而如今,那印字钱的负责人是庄家。 看来哪怕有朝一日东窗事发,宋无忧也会将所有罪责全都推去庄家。 正是因此,宋家二伯才想掺上一脚。 赚了钱,和宋无忧绑在同一绳上,就算到时候惹火上身,也有的是法子解决。 “阿爹,就算是庄氏会死,那你又怎么肯定世子便会愿意娶了女儿?” 一个出身淮阳宋家,一个出身宋侯府。 她们中间隔着的不仅仅是地理,更是商人与贵族之间的阶级。 他看着女儿,欣赏着她的美貌。 “我的乖孩子,凭你这张脸,这世间…可没有几人能与你相比,你只要用点心思,讨好了那人,往后自然有你的富贵。” 宋漪澜点了点头,心中也生了计策。 宋无忧? 一定要成为她的掌中之物。 傍晚。 或许是顾念着宋家二伯在府上。 宋无忧敬早些归家。 甚至还吩咐了厨房,准备了场宴请。 而在这场宴请上,也是宋漪澜首次登台。 “我这女儿自幼便是舞艺一绝,之前在宋家之时,便想找个机会让其为世子舞上一曲,不曾想直到最后,也没这机会,如今…不如给世子补上如何?” 宋家二伯的女儿。 宋无忧似乎有些印象,确实是个美人胚子。 他脸上带着笑,虽然白日里几乎都被那些舞女围着,那胭脂粉都腌的入味。 然而此刻,还是想要见一见。 “好啊!我倒也想看看表妹之风姿。” 宋漪澜在后台早已准备好了一切,在乐声响起的那一瞬间,她变成蝴蝶般翩翩起舞。 这月色的倒映之下,更显其美貌哗然。 在座的几位都为其舞姿而倾倒。 庄玉妗瞧见了他之目光,眼中闪过几分嫉妒之色。 她与宋无忧夫妻多年,从未真的被谁分了目光而去。 此刻的宋漪澜,却做到了。 她死死咬紧牙关,将那妒恨掩盖在了眼眸之下。 “表妹的舞姿确实不错,哪怕我只是一个女子,看见,都心生向往。” 宋无忧也站起来附和。 “表妹果然让我眼前一亮。” 一舞闭,宋漪澜喘着粗气,从台上走了下来,判定在男子面前的三两步之外。 “漪澜见过表哥。” 那举手投足间,是少女的风趣,更引得宋无忧有几分情动。 “表妹不必客气。” 他伸出手将女子扶了起来,又亲自倒了杯清茶给她,“表妹喝口茶,且先歇歇吧!” 双眼几乎盯在了她身上。 第126章 送上美人 那贪婪的目光让人感觉到无比的不适。 眼前的一切,都是每个人的贪念。 宋漪澜心中虽然有所不满,但却依着父母的心意,伸出手搭在那人的胳膊上。 “多谢…表哥。” 女子欲拒还迎的目光,实在让人心中生痒,她那副小女儿家的姿态。 更是勾起了宋无忧心中的那份按捺已久的情愫。 “漪澜,莫要缠着你表哥,来阿娘这。” 宋姜氏适时的站起身来,伸了伸手,想将宋漪澜叫过去。 宋漪澜低垂着眉眼,刚要松开,宋无忧的手朝着父母走去。 却再度被其挽留。 “二伯母,本世子与表妹久时未见,有些心中话想说,不如让表妹先待在我身侧如何?” 原本便是想就此安排。 如今宋无忧提及。 他们夫妇自然心神向往。 “世子有求,我夫妇二人怎敢不认,只是漪澜被我从小惯大,怕是会冲撞世子。” “无妨。” 宋无忧说着便拉人坐到了自己身旁来。 这一晚。 宋无忧的双眼就不曾离开眼前之人的身上。 庄玉妗心中虽多妒忌,却只能忍之又忍。 可那亲密无两的样子,实在让人心生烦闷。 宴会还不曾结束,庄玉妗便实在按捺不住,寻了个身体不适的理由转身离去。 宋无忧见人离开,只觉得庄玉妗不够大方。 一家人的宴会,偏偏只有她要率先离去。 “都怪本世子,平时太宽宥,才让她如此目中无人。” 宋无忧心中也有几分恼火。 原本今日这场家宴,他便也想给宋家二伯一个下马威。 让其知晓,此处并非是宋家老宅。 而是宋侯府。 万事都应该听从宋无忧的安排。 可眼下,庄玉妗之行径,难免会让人议论纷纷。 “世间多传,世子与世子妃伉俪情深,两情相悦,如今一瞧,果真如此,世子不过与我家漪澜说了几句话,可人却…世子还是赶紧回去好好哄上一番。” 宋家二伯就势开口,看似是夸赞他们夫妻二人感情。 实则却是在暗处嘲讽,这男子却无法操控自家妻子。 宋无忧更觉得面上无光,却又不敢发作。 只好再度拿起面前的酒杯,与他共饮。 —— 回了后院的庄玉妗,越想越气。 那双眼中也满是怒意。 “我早就知道这宋家二伯没有什么好心思,在宋家的时候就暗戳戳的想把他的女儿捅到世子的眼前。” 如今甚至众目睽睽之下。 就这般将人送到了宋无忧身前,这不是在恶狠狠的打她的脸。 “小姐,您之前不也是给世子…待那位亡故,侯爷的位置便要落到咱家世子的身上,这种事早晚都会有,您消消气。” 那嬷嬷是庄夫人特意安排在庄玉妗身侧。 此时这番情景早已看得麻木。 “您如今要做的,就是好好坐在这世子夫人的位置上,握住如今眼前的利益。” 她看着身旁的嬷嬷,怎么都忍不下心中委屈。 “嬷嬷,刚也瞧见了,他对那女子动手动脚,一双眼睛也从未离开过。” 而反观于她。 再无细声细语。 更是眼眸之中满是厌烦。 若非此时对他而言,庄家还有用途,他们的婚姻早已彻底失败。 “小姐,为人妻子,自要宽宏大量,更何况…是世子妃呢。” 这世间女子也着实可怜。 男子喜新厌旧,要让她承受一切后果。 庄玉妗那眼角的泪终将落下。 那勉强维持的高傲也终将被折碎。 她看着眼前的嬷嬷,终究哭成了一个泪人。 当初的海誓山盟,如今却早已化作浮云,不知飘向何处。 而他,也并非在是记忆当中的宋郎,那份情谊时光也终究不复再现。 “我知道了,嬷嬷。” 高傲者,终将是会为了爱而被折去双翅。 而她,终究还是不肯放弃宋无忧。 这日夜晚。 宋无忧喝的大醉,脚步漂浮,让人有些扶不动他。 宋漪澜第一次见这般的男子,也有些手足无措。 她瘫着手,不知该作何。 宋姜氏忙走上前去,让宋无忧的手搭在女儿的肩膀上。 “阿娘。” 她小声嘀咕,宋无忧于她而言终究是外男,不好如此亲近的。 “害羞什么。” 宋姜氏瞪了她一眼,真是个痴傻的女子。 今日趁着酒醉,这生米煮成熟饭,宋无忧也不好不认。 到时候嫁进这宋府的事情,便板上钉钉。 “可是阿娘,表哥如今已经有些昏厥,根本认不清眼前这人是谁,就算今日我失身于他,若是明日他不肯……” 宋漪澜不想平白无故失了身子。 更不想就这样趁着他人酒醉,而做了他人替身。 “不然你想怎样?” 宋姜氏早就已经被眼前的利益而蒙蔽双眼。 当然不会想象自家女儿有多无辜。 “你莫要忘了,如今整个宋家都要依靠着宋侯府,你若是能得了宋世子的喜爱,往后还怕没好日子过吗?” 宋家二伯一直坐在一旁的椅子上。 那双眼眸根本不曾挪动半分。 他似乎今日打定了主意,要将自己的女儿害进去。 宋漪澜这时才方知他们夫妇二人之前说的那些话是何意思? 求助的目光落在一旁的父亲身上。 “阿爹,你说说阿娘,我不想嫁给世子了,我们回去,听你的话,嫁给淮阳的那些公子哥,谁都可以好不好?” 这番求情却终究不曾换回他人的半分柔软。 反观人突然站起身来。 一双眼睛里带着无比的寒意。 他看着眼前有些挣扎的宋漪澜,冷淡的开口。 “什么事情都如了你的愿?真是可笑,就是你认也得认,不认也得认。” 这事情也几乎全都安排妥了。 此刻宋漪澜打了退堂鼓,不肯做。 让他宋家其他的谋划该如何进行? “阿爹,您从前说,我是您的骄傲,是您唯一的女儿,可您现在为何…就直勾勾的要把我往火推里推?” 这宋侯府本来就极其复杂。 若是她…用这样肮脏的手段爬上宋无忧的床。 往后的日子何其难过。 宋漪澜的质问并不曾唤回宋家二伯的半分良心。 有些烦躁不堪的开口,“还等什么?她不愿意,给我打昏了扔床上去。” 第127章 终有结果 宋家二伯的一句话却让在场的人都愣住了神。 就连原本将所有希望全都寄托在父亲身上的宋漪澜,也一时手脚冰凉。 在家中时,宋家二伯虽对他人苛刻。 对宋漪澜这个女儿却十分慈善。 “阿爹,我可是你的女儿啊!你可知今日过后,你是要毁了我的!” 不管最后的结果,宋无忧究竟会不会将宋漪澜纳为妻妾。 趁他人酒醉,主动献身的名。 彻彻底底落在了宋漪澜的身上。 从此以后,是再也脱不开身的。 那眼眸之中最后的一点希望之火泯灭。 宋漪澜也越发觉得麻木。 原来在所有的利益之前。 连父女亲情都可以随意利用。 宋漪澜突然之间放声大笑了起来。 “你们…还真是一对好夫妇,怪不得,怪不得族长说,要我不要太信你们。” 整个宋家的长辈。 都因为宋漪澜的优秀,而曾经说过几次。 不想让其与宋家夫妇为伍。 毕竟有着父母血脉相承,宋漪澜从不相信。 而如今才方知眼前的一切不过是他们夫妇二人设的局。 而这些年来的信任终究是白费。 宋姜氏虽然心中有些不舍。 但最后却还全都听了宋家二伯的吩咐。 让人动了手,宋漪澜与宋无忧一同送回房中。 见二人离去背影,宋姜氏还是有些担心。 “夫君,你说…漪澜若是因为此事而不认你我,这以后可该怎么办?” 说着那心疼的泪水,便从自己的眼眶中流下。 而这一幕落在一旁的宋家二伯眼中,不过是些虚伪。 “现在着急,刚刚怎么不见你维护她?” 宋姜氏低着头,不敢开口回话。 “漪澜是个懂事的孩子,很快就会知晓这条路是我这个当父亲的给她铺的最方便的路。” 亦是这世间万千女子所求却都求不得。 —— 次日。 宋漪澜清醒过来,看着这一世凌乱之时,眼眸与心脏皆是木纳。 身上的痕迹,下体的酸痛,难以支撑的腰肢,似乎都在昭示着昨夜的疯狂。 宋无忧自从离了怜月后,便没有彻底尽兴的发泄过一次。 所以这一次,自然毫不留情。 泪水从眼眶流下,宋漪澜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以后的一辈子。 那所谓的前程似锦。 可终究不过要将自己关在这四方天地之内。 要沉浮于一个男子的恩情之中。 一想到这,便也难免会更有几分忧虑。 而就在此时。 男人的手搭在女子赤裸的皮肤之上。 昨日的酒醉,此刻还有些头胀。 他的脑袋住在了女子的肩膀上,吸吮着女子身上的香气。 “表妹,醒了?” 那冰冷的触觉,却让宋漪澜从内心里觉得恶心。 “昨夜之事,虽是荒唐,但既然是本世子所做,本世子定不会让你为难。” 昨夜虽在酒醉。 可他却也分得清眼前之人。 更何况那事做得如此顺利,甚至让他想起怜月犹在之时。 “你要如何处置我。” 宋漪澜的声音里带着哭腔,却又冷静得很。 既不像那些妓子一般求着恩宠,也不曾像那大家闺秀一般乱喊乱叫。 如此安静。 实在得他欢心。 “昨日本世子再见你时,格外觉得你比从前可心得很,甚至那一支舞是真的跳到了本世子的心上,所以本世子…原本便想娶你过门。”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更何况他早已发现宋家二伯想要用婚娶之事,而得到他帮忙。 可他也是如此,如此简单之事,便能得宋家二伯相助,倒也可以打算。 “原本想着本世子已有正妃,是娶你入门也只能与一个妾室,心中十分愧疚,还想着来日要同伯父好生说说,没想昨日……” 这荒唐事迹已做了。 倒不如直接做个完美。 “所以…本世子想,不如你变委屈一番,嫁给本世子为妾,绝不会有半分亏待。” 宋漪澜并未拒绝。 好在他愿意负责,虽然此时早已被人拉去坠了荷塘。 “那表妹…谢过表哥体恤,就在家中代嫁了。” “好。” 宋无忧收拾了一番后,便去找了庄玉妗,将此事告知于她。 “你难道忘了当日你答应过我什么?” 虽昨日被嬷嬷已经安抚一番,今日听闻他又要另娶良人。 庄玉妗心中怒火实在难消。 “我一介世子,往后还要做侯爷,有个妾室怎么了?” 庄玉妗憋着眼中泪水。 心中更是浪波浩瀚。 为什么? 明明从前二人婚嫁之时曾经说好。 此生绝不会有第三人。 “你难道忘了你当初答应我,你我二人婚事绝不会有第三人,和你现在?” “你在指责我?” 宋无忧冷讽道。 “这第三人,你我不是从一开始就有吗?不过是从前是你的好妹妹,如今是表妹而已,有何区别?” 从一开始就是他庄家安排了人。 如今他有了喜欢的,自己选了一个,怎么就不行了。 庄玉妗开口几次,终究无言相对。 “总之,此事已板上钉钉,我等下便会回禀母亲,你若能想开,愿意主持此事,也罢,你若不愿意,我也不建议这府上再换一个。” 他对眼前的女子早就已经无旧时恩情。 他毫不留情的转身就走,丝毫不曾关心身后之人的情景。 庄玉妗跌坐在椅子上。 那忍了又忍的泪水终究落下。 沿着她消瘦的脸颊,没入了脖颈。 原本特意挪步出去的嬷嬷瞧见人影离去,走进来一瞧便瞧见了这副美人落泪。 “小姐。” 庄玉妗瞧见嬷嬷,心中的那份苦涩更加蔓延。 “嬷嬷,你让我忍一时风平浪静,我…我认了,可是他,他怎么能够如此过分,他既然…她竟然要我为他纳妾。” 从前的那些海誓山盟终究不成。 夫妻之情也消散的无影无踪。 为什么? 为什么最终却只换来如今结局? “我不懂,他从前爱我之时说的那些暧昧之言,难不成真的全都是…一纸荒唐。” 嬷嬷虽是过来人,却也不知该如何劝谏。 最终只落下了句。 “小姐还是宽宽心吧。” 此事顾不得庄玉妗拒绝,毕竟当日宋无忧,便将此事告知于宋老夫人。 “你再说一遍?你哥哥在外生死未卜,你却想着在家纳妾?” 第128章 定下婚事 宋老夫人原本便担心宋鹤眠,如今哪怕在病榻之上,还在为其诵经。 然而身为弟弟。 他却不见任何心意。 但至如今竟想着另娶她妻。 “母亲,正是因为长兄生死未卜,我们宋侯府人脉稀薄,若有朝一日,儿子还出了什么事…不是无子嗣延绵,儿所做都是为宋侯府所考虑。” 话说的还真是好听。 是觉得此处楼房与正殿分隔数里。 宋老夫人便听不见那正殿里面的靡靡之音吗? 罢了。 宋老夫人叹了口气,看着面前的男子,最终只落了句。 “既然是你心中所想,那就去做吧。” “是。” 看着他欢快而又毫不迟疑的离去。 宋老夫人狠狠的咳了几声,身旁的人都有些担心不已。 “这世子何时才能长大,知道老夫人多年筹谋之用心,他这副样子,这偌大的家业又怎么能放心交于他。” 宋老夫人摆了摆手。 “早知今日,当初…老身又何必去拦着呢,还不如让他直接死在那贱人腹中,便也不必白费这些岁月。” “老夫人慎言。” 宋老夫人看了看一旁的阿余,终究没再说出其他言语。 “其实此时有一场婚事,也并非全然是坏处,冲一冲喜,说不定老夫人身上的病,和少爷身上的病都能完全恢复。” 若是一场婚事,便能完全将病根除掉。 这种好事,这天下又有何人不肯做? 宋老夫人知道嬷嬷的话,不过是起了安慰之意。 如今的她,就已经无能继续违抗宋无忧。 “罢了,近年来坐在世子的位置上,他所做的事情,老身又何时能够拦着?既然如此,便随着他去吧。” 既然已经拦不住了,又何必再多费口舌。 “此事毕竟是侯府娶亲,就算是纳妾,该有的也不能缺。” 宋老夫人将此事嘱托给了阿余。 “这令牌可动用府上一切,该用些什么,你多帮衬着点庄玉妗。” “是,老夫人。” —— 不知究竟是谁如此急迫。 虽然是纳妾,终究还有一些流程要走。 原本拖下去也得小半个月。 实在不曾想,竟直接缩减到了三日。 宋漪澜坐在宋家临时租凭的宅院之中,我觉得眼前一切皆是讽刺。 宋姜氏特意送了碗参汤给她。 “明日就要出阁做了新娘子,今日就早些睡吧。” 终究是宋姜氏身上掉下来的命疙瘩。 此时说话间也掩盖不住心中的悲凉。 “阿娘,那一晚,您在想些什么?将我送到了那人的床上,您心中就没半分愧疚吗?” 她也不知该如何纷说,哽咽了半天。 “你是知道的,这些年阿娘从来都不敢违背你阿爹,这件事情事关你阿爹的前程,便为家中牺牲几分,你放心,世子若是对你不好,你尽管回家,阿娘一定会护着你。” “护着我?” 宋漪澜冷笑道,满屋子的红,还真是刺眼。 “阿娘都说了,这么多年都不曾违背阿爹,有朝一日就算我真的回家,阿娘就会愿意为了我而去违背阿爹吗?” 这答案自是否认。 多年来宋漪澜早已知道的真相。 “始终都相信,阿娘永远都会待我好的,可是这婚事……” 这算是什么好? 若是从一个火坑又跳到了另外一个火坑。 让人看着便心生恶意。 “我知道…怪我这个当娘的,阿娘就是无人撑腰,才只能依靠你父亲。” 怕是曾经夫妇一度闹得劳燕纷飞。 终为了这个家,为了还不曾出阁的女儿。 只能将所有的委屈与痛苦咽在喉咙里。 宋漪澜瞧着眼前如此委屈的母亲。 瞬间也并不想再说些什么。 女子这一生多的是磨难。 母亲在那宋家也从未站稳脚。 更从未在父亲面前得了半分尊重。 “我会如父母之意嫁入侯府,也会做一个女子侍奉夫君,至于其他,恕女儿有心而无力。” “你这女子,如此白眼,我费尽心思将你送进侯府,为的是什么,是你今日与我说的这番话吗?” 宋姜氏未开口,紧关着的门便被人从外面推开。 走进来的是一脸怒气的宋家二伯。 自从那日之后,宋漪澜便一直不肯与宋家二伯相见。 “你别急。” 宋姜氏伸手拦住了宋家二伯。 “我们不是说好,你先让我同孩子们说说,我同孩子说说这其中的道理,孩子必须会懂,你不必……” “不必如何?” 宋家二伯看着眼前之人,只觉得从前种种,未免有些太过放纵。 “你自小,我便从无半分亏待你之意,这些年…你的吃穿用度是宋家最好,我如此养着你,难不成还要养一只白眼狼出来?” 他冷哼道,带着些不屑。 “真好不容易要用到你,这副装的不情不愿的给谁看?侯府如此不堪?世子与你难道不是良配?我们做父母的步步筹划,为的是什么?” “为的是什么,你只有自己清楚!” 宋漪澜也不愿再继续委曲求全。 “现在家中时,哪怕事物再过繁忙,而且从未忘了上香,往日拜佛,父亲拜的究竟是眼前的佛,还是心底的欲望,你自己心里清楚!” 她也红了眼,忍不住的去质问自己的父亲。 换来的自是毫不留情的一巴掌。 看着女子脸上的红印,宋姜氏心疼的不行,又不敢一时轻举妄动。 “你放肆。” 女子被大力甩得直接跌倒在地。 这是他们之间闹得最大的一次。 再也不可能回到旧时的时候。 “如此恼羞成怒,是因为我将话说进了父亲的心坎里。” 宋漪澜抬起头来。 “父亲从前还教过我一句,那便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今我既是世子府的妾,当然要事事为世子考虑,而不是为了宋家。” 面前之人扬起的眼眸,更是激起了他心底里的那份暴虐。 就在还要动手之时,宋姜氏帮忙开口。 “明日,明日便要上了花轿,正式入了那侯府,若是脸上有伤,难免有些难看,夫君,你就高抬贵手,放她一马如何?” 那张大手高高抬起,又有些无奈的落下。 “你好好说说她,千万别坏了我的大事。” 第129章 终成了他的人 宋家二伯说完这话后,便再度转身离去。 将室内留给了他们母子二人。 宋姜氏颇有些无奈的看着自家女儿。 脸上的红痕,实在让人心疼。 “这些年,你又不是不知你父亲的品性,何必在这样的事上与其硬碰硬。” 宋江二伯的手劲极大,如今那脸蛋也有些肿。 “阿娘让人去取些碎冰来,替你消消肿,总不能明日这副样子当个新娘。” “阿娘,如果此刻我与阿娘说,我不愿嫁给宋无忧为妾,阿娘会为了我,就一次,反抗一次爹爹吗?” 虽然心中早已知道答案。 宋漪澜却还是想要问上一句。 可看着宋姜氏那副为难的模样,宋漪澜心中便已知分晓。 “果然,不管过了多少年,对于母亲来说,最重要的人是阿爹。” 答案虽然让人莫名的觉得不爽。 但这也在情理之中。 宋漪澜低着头,无声的哭泣着。 她虽意料,但却很难接受。 “最后一次。” 眼中的泪水忍不住的落下。 她看着面前的母亲,那逐渐衰老的眼眸之中也带着无尽的疲惫。 “最后一次帮你,希望有我的婚事再前,父亲对你能够好些,家中那些妾室也可以不必再爬到阿娘的头上来。” 她哽咽出声,也想期盼着母亲往后的日子能够好过。 “明日我便是要出嫁的新娘子,就是外面的人了,今日阿娘就同我像少时一般同床共枕一日如何?” 宋姜氏原本便舍不得宋漪澜,如今看她如此,心中疼痛更是。 “那是自然,漪澜,就算往后你嫁给了宋世子,若是心中有什么郁结,也可同母亲说。” 宋漪澜略微点头,拉着母亲的手一同共度入眠。 —— 次日。 天色蒙亮,宋漪澜便被人从床上拽了起来,彻底变成了个木偶,任由他人操控。 而站在一旁的宋姜氏,眼眸之中也带着无尽的欢喜。 送女儿出嫁,做为母亲自然高兴万分。 却根本就不曾想过自己的女儿以后作为他人妾室,往后的日子又该如何困苦难耐。 毕竟是纳妾,这场喜事也不曾闹得京城人尽皆知。 甚至只有一顶小轿,将人送进了侯府之内。 可宋家二伯却是满脸欢喜,甚至已经想到往后作为宋世子的岳丈,日子会过得如何欢喜。 —— 小屋内。 怜月瞧着那面孔之上再无疼痛,睡得极其安稳的男子,眼眸之中闪过了无尽的欢喜。 终于。 他不再备受痛苦折磨。 也可以完整的睡上一夜。 怜月从房中出来,瞧见了站在房门口的小丫头。 “我倒是许久不曾见你?怎么今日这么晚却还在门口守着?难不成是巫医找我?” 似乎好像从怜月将宋鹤眠接回来休养之后,便几乎再也不曾见那小丫头。 怜月要寸步不离地守着宋鹤眠便连饭食都在房中用过。 小丫头连忙摇了摇头。 “不是…” 看着面前的小女孩有些拘谨的模样,怜月蹲下了身体。 “所以…小妹妹找我到底有何事?” 看着面前人如此拘谨的模样,怜月更加觉得有些好奇。 小丫头将手中的糖果塞进了怜月的手上。 “阿娘说姐姐最近很忙,要我没事不要来打扰姐姐,可是…我想姐姐陪我玩。” 是这般想法。 怜月伸出手摸了摸那小丫头的额头上的碎发。 “姐姐最近要照顾哥哥,确实是有些疏忽了,对不起!” 怜月仍然还记得自己之前答应过她的话。 所以此刻心中也有几分歉意。 “我不怪姐姐的,阿娘说过的,姐姐来到这里的根本原因就是为了救哥哥,只是…我有些无聊。” 里的人几乎都是要自给自足,所以白日里大人们都在忙着。 小孩子们虽无忧无虑,但是难免若无玩伴的陪伴之下,便略显得有几分无聊。 “所以我们阿宝是没有小朋友一起玩吗?” 小丫头蹲在地上,神色有一丝不高兴。 “阿宝没有。” 之前有一段时间怜月也经常陪着阿宝出去游玩,发现这院中与阿宝同龄之人甚多。 但确实无人愿意同阿宝一起玩。 怜月不想让一个孩子遭受到情绪,所以便一直都不曾询问。 此时看着阿宝如此难受的样子,怜月终是有些忍不住的开口。 “那阿宝可以告诉姐姐,为什么没有人愿意陪阿宝一起玩吗?” 阿宝的手互相搅着,看起来十分纠结的模样。 怜月也没有催促,反而是随地而坐等着她的回话。 “虽然阿母和阿爹都说外面的那些流言蜚语是假的,但是阿宝知道,阿宝不是阿母和阿爹的亲生女儿。” 不是亲生的。 “他们都说阿宝是被人抛弃的垃圾,是阿母和阿爹捡回来的,所以他们不愿意和阿宝一起玩。” 原来是…被孤立的小孩子。 怪不得瞧着便是这般的可怜。 怜月伸出手将阿宝抱进了怀中。 “不管这件事情究竟是否为真,如今在阿宝的爹娘面前,阿宝就是他们的手上明珠,所以阿宝一定不能自暴自弃。” 阿宝点了点头,缩进了怜月的怀里。 如今时间不早,怜月便将阿宝抱了起来,让人送回了房间。 目光撞上阿宝那副可怜的模样,终究还是有些狠不下心来。 最终唱着歌谣将阿宝哄睡了之后才离开。 怜月刚推开门,条件离开之时还在床上睡得安稳的男人如今已然起身。 四目相对之时,那双眼睛里还带着些迷茫。 “在找我?” 他点了点头,声音还有些嘶哑。 “去哪了?” 怜月习惯性的帮忙倒了杯热茶放在了她面前。 “阿宝,就是之前你也瞧见过的那小丫头,过来缠着我,我将人送回去,没想到你就醒了。” 宋鹤眠动了动胳膊。 那打针的地方如今还是有些撕痛,但比之前已经好上许多。 “我睡醒之后,觉得身子软了些许,是不是那药…终于还是起了作用。” 这段时间已经换了将近三个药方。 心中终究还是有起荡漾。 也还是有些悬着不定。 “明日清晨,我陪你一起去见巫医再瞧瞧,或许确实有所效果。” 第130章 一切向好 他们相对而坐,却无人再开口说话。 过了良久,怜月动了动有些酸涩的双腿,“你身子刚好不久,不如再去睡一会,等天大亮了,我再叫你。” 他也有些心疼怜月。 “你去睡吧,你一直都在床边守着我,自然疲惫不堪,今日便好好休息一番。” 怜月此时精神确实不比从前。 见他如此推拒,便也答应下来,随后转身爬上了床。 还不过半炷香的功夫,然后就传来了女子均匀的呼吸声。 他略微转头,便看见将自己塞进了被褥里的怜月。 从前。 他一直以为身侧之人年纪颇小,无法堪当大任。 而这些时日往来。 就让他见证了女子不一样的为人处事。 这人生地不熟之所。 这也让她将日子过得十分完美。 不仅有了栖身之所,更是不曾让人看的贬低。 甚至与这家人相处十分和谐。 这是他无论如何也轻易做不到的。 女子那眼底的青紫,更让他心中生了几分愧疚之色。 “等到一切结束,我定会许你未来,让你发光发热。” 他看着面前的人,十分认真的在心中发誓。 绝不会让怜月再受委屈。 … 直至外间已传来人声,怜月才惊醒。 目光落在坐在椅子上,此时又睡过去的男子。 她连忙起身,又拿了件衣服披在他身上。 随后才推门走了出去。 瞧见这家长辈。 “廖姨。” 阿宝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手中把玩着小玩具。 听见怜月的声音,脸上带着笑意,说着便走了过来。 一旁在干活的妇人也点起头,朝着怜月笑了笑。 怜月伸手将阿宝抱在怀中,随后走到了妇人身旁。 “廖姨,这段时间真是麻烦你们了,他身子好像有所进展,今日我还得带他去见见巫医,怕是午后赶不回来,就不用帮我同他准备午饭了。” 妇人点了点头,然后眯着笑脸,“你这丫头,阿宝,别累着了姐姐。” “没事,阿宝又不算胖,我抱得动。” 怜月又陪阿宝玩了一会,等到听见宋鹤眠起身的声音,才又走进了屋子。 “昨日睡得可还好?” 他动了动有些酸涩的胳膊,看着有些恢复以往的怜月,心中也有些欢喜。 “睡得很好,差点就睡过了头。” 怜月拿过了衣服替宋鹤眠穿上,随后又扶着他,二人一同走出了家门。 廖姨有些担心的看着他们夫妇。 “门口有帮你们做的轮椅,不如你推着轮椅送他去。” 宋鹤眠之前来回折腾,都是在昏迷不醒的情况下。 所以廖叔便帮忙做了个简易轮椅。 怜月看了看果断答允。 熟悉的小间屋子。 熟悉的人。 怜月却一如既往般有些紧张。 那双眼死死的盯着巫医的面孔。 直到巫医松了口气。 “这次的药方,看来是最对症的,如今你体内的毒素已经在逐渐瓦解,不过还需要时间调整,所以怕是你们还要停留些时日。” “停留些时日不怕,只要能够让他恢复健康,一切都好。” 怜月笑着,这是最近接到的最好消息。 宋鹤眠神色虽无变化,我瞧着怜月的眼眸中却莫名的带着几分浅淡的忧虑。 怜月推着宋鹤眠回去的路上,神色更是欢愉。 “太好了,这次的努力终究没有白费,等你身上的毒彻底解了,你就可以无忧无虑的活着。” 就可以变成那真正的高傲的侯府之子。 就和宋无忧并无什么区别。 或者与那定远侯世子也一样。 他看着怜月那副笑意,心里的担心却由重。 “若是我完全好了,你还愿意嫁我为妻吗?” 长久的相伴,更让心中的防线一而再再而三的退之又退。 从一开始的情感碰撞,到最后想要将其握在手。 此刻的宋鹤眠早已知晓。 怜月已然成为他的入幕之宾。 而他更想将人困在身旁,永不能放手离去。 怜月停住脚步,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 心中的爱意滔滔,怜月愿意为他而付出一切。 想当日愿陪他一同赴死,只求着一线生机。 如今万物皆已落幕,怜月暗藏在心里的野心,这一点点的暴露开来。 “等你病好,我们在说这些。” 怜月将她重新推回了院子。 都按照巫医所说的,去帮忙抓了一些药回来。 刚走进院落便瞧见小女孩儿一脸沉闷的望着她。 而廖叔和廖姨也不在院中。 “这是怎么了?你怎么在这里?” 怜月走了过去,半蹲在阿宝的面前。 “还这副害怕的样子?难不成是那些小朋友们又欺负你了?你同姐姐说,姐姐帮你欺负回去?” 阿宝摇了摇头,又指了指那紧关着的房门。 “哥哥,哥哥好像生了很大的气,阿宝好害怕,姐姐抱。” 怜月将阿宝重新抱进怀中。 目光落在那紧关着的房门,犹豫之下,却还是带着阿宝离去。 当阿宝带到前厅,有人瞧见了忙碌的廖家夫妇。 “你别怪廖姨多嘴,这些时日也能瞧得出你们夫妇二人之间…今日是不是结果有什么不好?回来后便瞧着你们二人,神色都有些不对。” 怜月不知该如何向廖姨解释。 踌躇了半天,也只回答了一句。 “一切都好,等他体内毒素排尽,便可恢复如初。” “既然如此,你同他…那么反而一副更生气的模样?” 他们夫妇也谈了一会,还想着该如何安抚他们二人。 毕竟这世间生死有道。 “或许是因为…他觉得我没办法,永远陪着他吧。” 怜月是真不知该如何向她解释自己心中所想。 他的雄心抱负,是怜月如今身份无法匹配之则。 他的心胸宽广,心思缜密,更是让怜月有些… 总之若他真恢复一切康健。 他们便不能再像旧时一般那般亲近。 反而要彻底断了这缘分。 更何况一个身体康健手握权势的侯爷,如何能够娶一个出身低贱的私生女为妻。 这侯府夫人,一定不会是怜月的囊中之物。 到时宋老夫人自会为他另娶良人,说不定还是曾经婉拒过她婚约的哪位小姐。 而自己,如果不快速抽身,那最后或许只能被那深宅吞食。 第131章 是好结果 虽然。 心中仍有爱意。 自然也不愿就此松手。 “廖姨。” 怜月抱着阿宝坐了下来,想了想,用不确定的语气问道。 “如果…你突然之间发现廖叔是个身份极其尊贵的男子,与你身份相距甚远,你还会和他一同走下去吗?” 怜月有些好奇的望向廖姨。 廖姨看了看一旁在干木工活的廖叔。 “就你叔那个样子,还能是什么…不过就算他身份高贵,只要心中有爱,又算得了什么呢?” 夫妻相处之道,最重要的便是互相陪伴信任。 如果连这些都不曾有。 那又怎么可能算得上夫妻。 怜月有些忧虑,但却也点了点头。 她下意识的把玩着阿宝的手,心中却还是在忧虑的很。 真的要…为了一个爱字,而牺牲一切吗? 这样的选择和上一世又有什么区别。 不过是从前是为了宋无忧。 而眼下是为了他。 到最后的结局又能好上几分。 廖姨看着怜月沉思的样子,也并未再打扰。 又过了几日。 宋鹤眠的状态比从前更是好上一倍有余。 这让巫医都感觉到了无比的高兴。 “这毒素在你身体里停留这么多年,虽然我配的药也并非是普通药方,可终究不曾想过,你竟这么快便将那毒素全都排解于体内,如今已然与常人无疑。” “真的?” 怜月颇有些紧张的抓住了巫医的双手。 这是历经过两次失败的最后一次成功。 之前因为失败,宋鹤眠一次又一次的变幻,犹如在眼前。 怜月虽然心中盼求,可终究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巫医点了点头。 “我今日再写个药方给你,适用于补气益血,让他多注意休息。” “好。” 在此之间宋鹤眠一直偏过头去,不肯看着她。 甚至一言不发。 等到药方写好后,巫医有些好奇的问向怜月。 “怎么你们两个小夫妻吵架了?从前他那番模样时都不见你们有什么意见相左,怎么如今却…” 怜月只是摇了摇头,没有向其解释,随后又带着人回了小屋子。 而此刻那间小屋子里已经有了贵客。 怜月和宋鹤眠归家之时便瞧着廖家夫妇那极为郑重的面孔。 就连平日在院中随意上蹦下跳的阿宝都十分安静地呆在廖家夫妇身旁。 “这是?” 廖姨摆了摆手,又指了指屋内。 看来是有客人在。 怜月刚想转身先带她离去,却听见廖姨开口。 “首领和大祭司都在,他们在等你们夫妇,快进去吧。” 时过多时。 怜月虽只是在被带进此处时听过这两个称呼,可后面却从不曾相见,随即便早已忘却。 如今听闻到还带着几分好奇,想知道这二人是个什么模样。 见就见。 又不是什么见不得光的人。 怜月说着便推着宋鹤眠要朝里面走去。 廖姨见状,又拦了下来。 “你等会儿说话时多瞧瞧首领的神色,首领是最讨厌外界的人前来求医。若是…千万别起了冲突。” 怜月答应了下来,又再度推开了房门,走了进去。 房内一站一坐两个女子。 瞧着便应该是他们口中的首领和大祭司。 与此同时,那两个女子也在观察着他们夫妇。 “听人说你们是新婚夫妇?因为丈夫久病缠身,所以才愿意以身涉险,只为前来求医?” 怜月点了点头,又掀起了宋鹤眠的衣袖,露出了那手腕。 “这痕迹,想来您二位也能熟悉,是巫医的手笔。” 大祭司站起身走了过来瞧了瞧那伤口。 “我就说她绝对不会冷眼旁观,看来这场赌局是你输了。” 那首领有些不屑。 “果然过了这么多年,她还是这么喜欢乐于助人,非要用自己所学所知,去照料那些外界之人。” 怜月依稀记得昏迷之时耳旁传来的话语。 看来这首领和祭司,是一个愿意接纳外族之人,一个不愿意。 “突兀的踏足首领土地,确实是我夫妇无礼在前,但是…我丈夫身躯中毒良久,只想求生,所以才打扰诸位,还请首领,大人不计小人过。” “既然知道是冒犯,为何这些时日都不见你前来亲自道歉。” 首领原本自是不想亲自来见。 只是发觉怜月与宋鹤眠二人甚至已经快要病好,却不知先向地头蛇打个招呼。 怜月之前所有心思全都耗费在宋鹤眠的身体上,所以自然也并未想的如此仔细。 再加上此地民生淳朴。 也从来无太多规矩归属。 让怜月一时有些忘蜀。 别忘了此地归属于一人。 “之前一直忧心于丈夫病势,实在是难以抽开双手,原本是想带夫君身体康健,我同夫君好一同前往拜会首领与大祭司,却不曾想首领与大祭司竟…先行一步。” 这倒是怪他们二人压不住脾气,有些急躁了? “我从大祭司来,是要告诉你们,如今距离这迎黄沙的日子越来越近,到时请你们自行离去。” “迎黄沙的日子?” 怜月有些不懂那首领的话。 大祭司适当的解释。 “外界与我组的入口并非是所有起了黄沙之地都有,不然那岂不是人人都可入我族群?是…只有迎黄沙之日,我族才会打开通道,你们已在此地逗留三月已久,是时候该离去了。” 三月。 没想到既然已经这么久了。 怜月这些时日一直用心关注宋鹤眠身体。 如今细细想来,好像…确实,时间过得如流沙一般。 “可我夫君身子还不曾特别大好,怕是还要多……” “此处素来不会容得外人,若你们两个还想继续待下去,那就按照此地的规矩,变换身份,成为此地的居民,我自会为你们二人安排居所,往后你们便在此处长居。” 那首领明显不想让怜月与宋鹤眠过多停留。 怜月犹豫还是开口问了句。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同他是这辈子都无法离开此处了吗?” 那首领点了点头。 “那么你们在迎黄沙之日离去,要么就彻底变为我族中之人。” 这是唯二的选择。 怜月看了看一旁的宋鹤眠,最终还是选择了前者。 “我们会离开的。” 第132章 蛊虫无解 得到了回应。 那首领冷哼一声,率先转身离去。 反而好像带着几分嘲讽。 大祭司也站起身来。 看着他们夫妇二人,开口说道。 “不必管她,她是单纯觉得你们放不下外间富贵日子,但那日姐你们回来之时我便知晓,你们是绝不会留在此处的。” 那大祭司看起来比首领更加好相与。 大祭司拉过了怜月的手,不知将什么物件放在其手心。 “这物件我想了很久,还是想着…拿给你,就当是见面礼。” 那是一小块奇形怪状的石头。 怜月却总觉得这石头似乎好像并非那般普通。 “离开此处后,就将此处忘掉吧,这里…不是你们这些红尘未断之人能够踏足之所。” 怜月点了点头。 大祭司说完这话后便转身离去。 怜月看着手心中的石头久久有些失神。 却被眼前的男子再度误会。 “怎么?就这么迫不及待的与我分离?既然如此,不如你留在这,我自己回去就是,到时母亲问起,我就说你死在黄沙之内如何?” 怜月原本只是在研究这块石头。 听见他那几乎残忍的说法。 略带着几分不解的扬起头来。 “你这是在…诅咒我吗?” 她看着眼前之人,将手中的石头收回了袖子口内。 “我既然从一开始便以说了,会从头陪你到尾,便决不会做了临时逃兵。” 人既然是怜月带出来的。 那么自然要完完整整的带回去。 “只是不知已过了这么久,外间如何,你交给吴琛要去做的事情又如何了?” “你怎么知道我有事交托给了吴琛?” 他突然出声,倒让怜月有些诧异。 自从上次二人不欢而散后。 他一向不愿开口说话。 “这没什么不好猜的,当日虽然吴琛确实也曾说过愿意陪你一同前来,但却在那城外踌躇许久,我便知道不对。” 怜月那双聪慧的眸子落在他身上。 “还有不管是在京都,还是在淮阳宋家时,吴琛看似好像一直陪伴在你身侧左右,但实则却在暗中探查旁事,猜也能猜得出一二。” 只是他们夫妻与旁人不同。 既无情爱,更无利益捆绑。 怜月便只能装傻充愣以求生活。 哪怕是如今二人都知彼此心中情意,怜月却也不敢轻易入了赌局。 “原来如此。” 他以为自己做事一向谨慎,怜月还一直蒙在鼓中。 “你好像忘了,我也见过太子与定远侯世子。” 虽然仅仅只是那几次相见。 宋鹤眠看似无足轻重,实则就连太子对其也尊敬有加。 甚至说句不好听的,他们几人待在一处时宋鹤眠的模样,比太子更像是个掌权之人。 “你果然从小在庄家生活的久了。” 才会这般善于观察,如此便能查出他与旁人不同。 怜月看着他,终是不想再装傻充愣。 “首先,如果你真的如表面那般,不可能一次又一次的逃脱宋无忧的杀机。” 他那可是真刀真枪。 恨不得当场杀了他。 让他吃下的也是真真正正的毒药。 可是他却能活下来这么久。 “你身体内的毒素,其实与宋无忧无关,更与老侯爷无关,与皇后太子都无关,反而是陛下亲手喂下的对吗?” 此刻的猜想有些太过毫无依据。 这怜月却不知为何,就是觉得自己说的对。 眼前的男子看着她,最终点了点头。 那一味毒药,与宋无忧无关。 甚至这些年来的宋无忧送进嘴里的那些毒药,这是最好的补品。 毒性相冲之下。 虽然让宋鹤眠的身子每况愈下。 让身体里的毒素也停止了蔓延。 宋鹤眠很是高兴。 果然一切如心中所想。 他看着怜月,双眼久久离不开眼前之人。 “你是在怪我…不该从一开始就瞒着你这些?还是不该去……” 怜月没有怪他。 “没有怪你的心思,本来我就是想要逃离庄家的掌控,所以才会答应这场婚事,自然,你不信任我也属正常。” 怜月没有再听他的解释,反而是走出了家门。 廖家夫妇将首领和大祭司送走之后回来便瞧见住在院中有些失魂落魄的怜月。 阿宝连忙走上前去。 “姐姐,不开心吗?” 怜月勉强扯出了一抹笑容,将阿宝抱进了自己怀中。 “是啊,姐姐有些不高兴,我们阿宝姐姐抱一会儿吧。” 阿宝很是乖巧的,缩在怜月的怀中。 而廖家夫妇也没有追问。 直到日子越发逼近。 怜月看着手腕上留下的痕迹,终究是独自来寻了巫医。 “他身上的毒性已解,我们以后也会分道扬镳,所以今日想要问问巫医,我同他,这身上蛊虫应该如何解除?” 巫医就坐在那里,只是瞧着神色很是凝重。 “你是首次来问如何解除的人,但我不得不遗憾地告诉你,这蛊虫并无任何解决之法,” 没有解决之法。 就是说这一生。 接下来的无数岁月里。 他们彼此性命相连,更是疼痛相痛。 “那有没有什么办法会隔绝…” 她摇了摇头,拍了拍怜月的肩膀。 “这里还有一副蛊虫,若是你同他互换母子,便是你也可以共享它的寿命,到时你们…是真正的共生。” 怜月看着那副蛊虫,在离开时终究还是拿走了。 但是并没有将此事告知于宋鹤眠。 而这一副蛊虫也一直都不曾派上用场。 直到许久之后。 连日阴雨不断。 怜月的心情也格外低落。 赵家夫妇已经知晓怜月和宋鹤眠要即将离去的事情。 便也觉得是因为怜月对此有些不舍。 “我们两个就是老实本分人,漂亮的话也不会,你们夫妇离开这里后,也绝不会再有机会回来,我们……” 便是永生无法再相见的。 但是…… 廖姨将阿宝叫了过来。 “阿宝年纪还小,也是外间之人,不如你们将人带走,帮忙替她寻一寻亲生父母。” 廖姨看着阿宝的眼神中带着疼惜。 更多的却是期许。 想要为其寻得家人的欢喜。 怜月犹豫片刻,看着那一脸笑意的阿宝,直接问询阿宝的意见。 “阿宝是想跟姐姐走还是留在这里。” 第133章 离开部落 阿宝有些茫然的看着廖姨和怜月。 “我不可以留在这,姐姐也留下来吗?” 怜月摇了摇头。 分离是注定的。 怜月并不想为难阿宝,要为这份短暂的情谊,而放弃生活了数年的家。 “不管你怎么选,姐姐都是支持你的,如果你愿意留在这里,姐姐也不会强行带你离开。” 阿宝看了看廖姨,小手却拽上了怜月的小手。 “阿娘,我想要跟姐姐走。” 廖姨虽然有些心寒,但却也露出了些欣慰的神色。 “阿宝跟着你们走也好,外面比这里好上很多,只希望你能将阿宝当做自家妹妹疼爱,以后为其寻个好郎君。” 怜月点了点头,再三答应。 廖姨虽然有些不舍,但却也放开了手。 迎黄沙那一日。 廖姨特意为宋鹤眠与怜月准备了一件衣衫。 “就算是我对你们夫妇二人最后的期许,好好保护好阿宝。” 如此一别。 便是终身难见。 外面的黄沙已然飞上天空。 怜月被人引到了那高台之上,看着远处狂风乱舞。i “我救你的那一日便知,你与此处无缘,所以便也不曾强求你留在此处,那天高任鸟飞,往后…就各自为前途而走。” 怜月看着大祭司,朝着大祭司行了一礼。 而身后那平台之上,不知为何,已经平白无故画出了一道门。 “去吧,朝着光亮一直往前走,就会回到属于你的世界。” 怜月朝着身后望去。 那最高的高台之上站着的是首领。 不远处的高台站着的是自己这些日子以来生活的左邻右舍。 当然还有满脸担忧的廖姨。 怜月将阿宝抱到了怀里,高高地举了起来。 “阿宝,拜托阿母最后说一声再见。” “再见!” 廖姨强忍着泪水摆了摆手,再回过头时,那泪水又席卷而来。 多年的养育之恩,为了女儿未来的前程,将人送了出去。 按照那大祭司的话,怜月牵着阿宝,三个人一直朝着亮光而走。 根本不知过了多久,亮点骤然消失,而身旁也响起了风沙的声音。 阿宝被吓得缩在了怜月的怀中。 许久都不曾有动作。 怜月不知这风沙是正常还是暴风沙来前的宁静,只好谨慎的观察着四周。 而宋鹤眠却是一身轻。 他们穿过了风沙,也终究见到了熟人。 一路护送他们前来此处的那位定远侯世子身旁的暗卫,沈哥。 不是说他家中还有刚出生的孩子,怎么会在外停留这么久? “见过大少爷。” 宋鹤眠很是淡定的,看着面前的沈哥,随后只落下了一句,“回去再说。” 熟悉的客栈,熟悉的房间,熟悉的老板。 可唯独不熟悉的是那一室的装潢,还有这一屋子的下人。 陌生人太多,甚至给阿宝吓得一直缩在怜月怀中不肯离去。 “阿宝小姐,我们都是大少爷派来侍奉您与夫人的,您迟迟躲在夫人怀中……” 那几人难免会有些不知所措。 毕竟都不曾照顾过孩子。 怜月自然也不曾。 想了又想,怜月才低声开口。 “我们刚从外面回来,很脏,姐姐和阿宝一起去洗澡好不好?” 阿宝的身体仍旧止不住的颤抖,但却也给了怜月回应, 小小的一声“嗯”。 怜月点了点头,朝着那几人吩咐。 “阿宝年纪小,一时间自然是见不得这么多陌生人,你们都先下去,自己亲自照顾。” “是大少爷说…” “无妨,若是他怪罪下来,自然由我顶着,你们都先下去吧。” 怜月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 又不能违抗, “那奴婢们就在门口候着,夫人有何要求,尽管问之。” 那些人终于离去。 阿宝也终于愿意伸出脑袋来,四处瞧着这陌生屋子。 “这就是外面吗?” 怜月点了点头。 “大宝有没有什么比较喜欢吃的或者穿的东西?姐姐让他们帮你准备。” 想起吃的用的,阿宝却有些思念家乡。 但在离开之时,廖姨已经再三嘱咐过阿宝。 此时,阿宝只是摇了摇头。 “阿娘说过,阿宝还在长身体的时候,力不能挑食,有什么就要吃什么,这样才对身体好。” 祝有时实在为阿宝的乖巧而感觉到无比的庆幸。 “好。” 二人刚刚洗漱完。 怜月还在一旁用帕子擦头。 听见门外有人训斥下人的声音。 “里面是什么人?你们敢如此怠慢,是让大少爷和公子知道了,非扒你们一层皮不可。” 那几个奴仆被吓得连胆子都破了,跪倒在地一味的磕头。 “是我。” 怜月披着头发打开门,但是却瞧见那人有些面生。 怜月之前从未见过。 “见过夫人。” 怜月点了点头,看了看那跪倒一片的人。 “我一向不喜太多人侍奉左右,更何况如今我身旁带着个孩子,阿宝不太喜欢跟陌生人相处,我这往后也不必安排太多侍奉之人。” “可是您…您毕竟是夫人,若是身旁无人侍奉,这不太合规,属下也无法交代。” 怜月不想为难他,便直接率真开口。 “我不为难你,只需要告诉我此事我与谁说是最为有用的。” 见他不开口,怜月心中也了然。 “我同宋鹤眠说。” “少爷与公子还在忙,要不然您…” 那侍卫还想拦一拦怜月的去处,被怜月的目光所遏制。 此刻阿宝也推开了门,有些紧张兮兮的看着怜月。 “姐姐有事要出门一趟,阿宝就在房间里等着姐姐如何。” 阿宝看起来有些紧张,想跟在怜月身旁,又不想见太多生人。 “我去去就回,阿宝回房间把门锁上,等姐姐回来,知道是姐姐在给姐姐开门好不好。” 阿宝点了点头,乖巧的回了房间。 怜月听着房间落锁,才转身去寻了宋鹤眠。 万没想到的是。 宋鹤眠并不曾与怜月一起住在这客栈之内。 而是距离这客栈不至五十米远处的一间宅院之中。 看着那宅院的装饰,还有门边上的那赤裸裸的“宋府”。 怜月只觉得心中火气越发昌盛。 “这是哪里来的妇人?可知这里是何处,怎是你一个…” 第134章 前后不一的他 那门口站着一女子,身上亦是家奴装扮。 如今却是一副瞧不起怜月的模样。 怜月心中冷哼。 可那女子瞧见怜月身后跟着的那男子时,神色却变了样子。 “徐侍卫。” 那男子姓徐。 他略微点头,朝着怜月开口介绍。 “这位是青羽,公子身旁的侍女。” 怜月连那位公子是谁都尚且不知,所以自然并不关心面前女子适合出身。 “劳烦通禀,我要见宋鹤眠。” “你…你怎敢直呼少爷名讳。” “我同他是夫妻,凭什么不能?” 那女子眼中闪过几分嫉妒之色,终究是在徐侍卫的威压之下,带着怜月走进了院内。 院中布置典雅,步步为景,甚至还有几处水景,怜月颇为喜欢。 尤其是那住院的正堂跟前。 这有个正正方方的池子,里面宜摘了些荷花,此时正是荷花盛开之际,让人瞧着便心生欢喜。 那里的一切都是那样让人喜欢。 可惜这里是“宋府”。 怜月穿过了正堂,跟在青羽身后,不多时便有乐音入耳。 怜月虽不甚了解,却也知这乐音实在好听。 “少爷,公子,有人自称是少爷的夫人前来求见。” 门被人缓缓从里面拉开。 只见一男子背对而坐,正与宋鹤眠手谈。 “之前听吴琛说老夫人为你订了婚,我还不曾瞧过这位新妇,今日便也可一睹……” 那男子转过身来,露出了副阴柔的样子。 怜月不知为何总觉得眼前之人有些可怖。 “我有些话想同你说,你可否…” 他扔下了手中的棋子。 在面前的女人也不似从前柔情。 “你有话就说,我同他送来不分彼此。” 怜月见宋鹤眠如此说辞,便也没再拖延。 “我是想跟你说,我自幼日子过得就不算富裕,偏旁不需要那么多人侍奉,何况那些陌生人会吓到阿宝,所以不要让人跟着我。” 他又拿起了一枚棋子,眼眸落在眼前的棋局,似乎还在思考下一步。 “我在跟你说话。” 他抬眸,带着几分心不在焉。 “既然知道是自己不熟悉,那就好好熟悉熟悉。” 他这副样子终究让怜月有些感觉到无比的难受。 怜月走上前去。 伸出手,将眼前的棋局掀了开来。 她拽住男子的衣领,让其直视她。 “我这个人最讨厌的便是被忽视,讨厌温水煮青蛙,我只问你一件事,你到底要做什么!” 被抓着脖子的男人却毫不在意。 身后那位被称为公子的人急忙开口。 “嫂子莫要如此急躁,有什么事你们夫妻好好商量着来。” 怜月看着他。 “我知道那些人是用来监视我的,我只是想不明白,我一介女子手无缚鸡之力,你派那么多人在我身旁做什么?” “这弟妹可就误会了,他是怕有人想伤害弟妹。” “他没长嘴吗?” 怜月微微回头,一双眼眸中带着几分威慑。 一时间那男子竟被吓得连连退后了几步,到青羽来搀扶。 看着面前之人又陷入沉默。 怜月知道或许从他嘴里根本听不到任何消息。 她深深的叹了口气。 看着他的身躯,沉思了良久。 一时至今,大家都陷入了沉默之中。 “你我婚姻,起于未亡之事,我是你的未亡人,而并非是你的良配,你我曾经亲自谱写和离之书,更曾承诺待你病好之际,我便可远走高飞。” 昔日情爱虽皆在眼前。 可眼前之人早已并非昔日入幕之宾。 曾经过往如今也皆如浮云。 百般纠结,终究再无旧时情爱。 面前之人不管因何事而变成今日这番模样。 他们夫妇都在无任何能够一同前行之机。 “我说过我曾心悦于你,我从不后悔这句话,我只后悔…没看清你到底是什么人。” 怜月松开了他胸前的衣服,又往后退了两步,拉开了二人之间的距离。 “从前,一个不干净的怜月配不上侯府的大少爷,如今的怜月也配不上眼前的宋鹤眠,还请你高抬贵手,你我就此分别,至此永不相见。” “别啊!” 那男子又走上前来,甚至还走到了他身旁。 “你也别耍脾气了,快点哄哄,小心真没了老婆。” 他抬眸看向眼前的人,眼中却仍是画不尽的冰块。 “如今我还有要事要忙,无空解决你一女子之事,你先回客栈。” 先回客栈。 怜月耸了耸肩,仰着头,强行把眼中的泪水憋了回去。 从前情意。 在此刻好像都化作了眼中泪水。 “好。” 怜月没有再与他细说,只是转身离开。 看着人离去的背影,那公子才更加急迫。 “人还没醒之前,你催了多少遍,又仔仔细细为她挑选了那么多个看似柔弱实则却武艺高强的女子随从,怎么如今人醒了,你却又不长嘴了。” 他看着那人离去的背影,也是满心悲痛。 “你以为我不想…可你瞧瞧人的那副样子,分明并没想再与我有以后。” “你和她不是已经拜过堂成过亲过过族谱,更是拜过祠堂的夫妇了吗?” 他有些不解的问道。 这三书六礼全都走过。 怎么还会有所变故? “可是那和离之书,亦是我曾经所写,我同她如今意义上已经并非夫妇。” 那和离之书的副本上写得清清楚楚。 只要宋鹤眠的身体恢复如常。 那和离之书便有了效应。 “我看你真是活该。” 他看着眼前之人,“我就说吴琛可是同我说这位弟妹性格一向温和有理,才不会像刚刚那样。” 宋鹤眠皱了皱眉。 “少说点吧,徐恩延,小心…我这就派人回京,同你阿娘说,已经寻了你的踪迹,不日便把你送回京城。” “千万别,我可不想嫁给那魅烟公主,去当那老子驸马爷,一生都折在那一个女人的手上。” “那公主也算花容月貌,就是性子泼辣了些,你怎么就觉得……” “你觉得好你去娶,可别往我身上赖,你要是真敢把我在此处的事情告诉我阿娘,你等着!我肯定在嫂子面前说尽你的坏话,让你们俩趁早和离。” 第135章 能帮你,就很好 二人犹如年少时一般,互相顶嘴说话。 一时似乎好像都回到了那从不曾被诸事而烦心的少年时光。 “说实话。” 他声音冷了下来,眼眸之中也带着几分疼惜。 “你身上的毒真的查清楚是他所为?” 曾经的一切皆在眼前。 那般父慈子孝,兄友弟恭的日子,还历历在目。 他们都将那位当做了自家父亲所遵从。 怎么都不曾想,那回旋镖竟会搭在自己身上。 “从前我也不肯信,甚至我在病中多年,这也一直让吴琛为我找寻真相。” 没人愿意相信,真正动手的是他。 “那碗茶,是亲自送到我眼前来,可这些年来的疼惜又不是假。” 哪怕最终查出问题所在,就是在那碗茶上。 宋鹤眠也怎么都不肯相信。 徐恩延自然也不肯。 “会不会是那孟氏,毕竟她当初嫉妒皇后受宠,甚至不惜害皇后胎死腹中?” 他沉默片刻,摇了摇头,随后站起身,走到了那院中池塘。 “你瞧这塘中鱼儿,看似自由自在,随意游走,实则不也被圈进这四方池塘之内,一生不得逃离。” “你的意思是…” 他们几人素来聪慧。 所以自幼便陪着太子长大。 他的一句比喻。 却让徐恩延瞬间知晓其中渊源。 “你同我讲的时候,我还一直都不肯相信,觉得陛下绝非是那般薄情寡义之人。” 可是现在,又不得不信。 看似恩重,实则不过是当今陛下想要掌握人心的手段罢了。 “那你现在要打算如何做?虽然这冀州地处偏僻,有些…但也足够能够支撑你。” 他看着眼前男子。 似乎只要他一声令下,多年筹谋皆愿意为他而付之东流。 “你可知,若你我如今带兵回京,便是板上钉钉的谋反,到时无论是我还是徐家,都无法能够护得住你。” 宋鹤眠不想陷徐恩延于万劫不复之地。 “你我这么多年的兄弟,还是要说这些荒唐?” 他拍了拍宋鹤眠的肩膀。 “想当初从家中逃离,又不是你暗自用尽了法子将我转送于此,我还不一定要被家族所害成什么样子。” 他看着眼前的男人,无论是少时的情谊,还是救命之恩。 让他愿意为眼前之人付出生命。 “我来到这,这些年用尽心思筹谋,都是为了有朝一日,若是你有所求,便也能全力相帮吗?” 他所做只是不想让眼前这人再有半分负担。 “若是你还不曾想明白,就在此处多停留些时日,反正…这京中的戏码已经开罗,等到一切要落幕时,你出现刚好。” 宋鹤眠答应了下来,然后回了他安排的住处。 怜月心中有气,从那“宋府”离开,在街上游荡。 不知是否因为地处偏僻的缘故。 这街上的买卖可却不比京城之中的复杂多样。 甚至更为主要的几乎都是些食物的采买。 怜月想着家中的阿宝,沿街而行,终于在小角落里找到了个卖糖果的老妇。 “老人家,不知你手中的糖果如何贩卖?可否用手中的银钱与你购买一些?” 但老人家有些耳聋,不曾听明白怜月的话语。 好在身旁有人帮忙解释。 那老人家却摇了摇头。 怜月有些茫然,一时不知其意。 “这位姑娘,这大姨手中的糖果不是用来卖的,而是做来哄自家孙儿高兴的。” 那人压低了声音与怜月言语,又瞧了瞧一旁的人,再度开口。 “早些年有过战乱,那一家子的人都被杀了,就剩下她这个老太婆在外才逃脱一命,后来只记得他家中有个小孙女儿最喜糖果,便每日都在此处等着家中人归家。” 也是个可怜的人。 怜月心中未免觉得有几分可惜。 若是…… 那人似乎感知到了怜月的几番为难。 “姑娘家中可是有孩子在胡闹?所以才会如此急迫想要…买了糖果回去哄着?” 怜月点了点头。 “我家中孩子年幼,实在过于怕生,我随我男人走散,如今只能跻身于难客栈之中,孩子哭闹不止,想瞧着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哄其高兴。” 那女子听见怜月所说,走进了屋内,随后拿了些东西出来。 “这些个都是新的,你莫要嫌弃。” 怜月看着那物,心中有几分诧异,如此精美细致之物,可并不像是这边将所产。 “这些东西我也用不上了,便拿去给自家孩童吧。” 怜月不知该如何感谢眼前之人才好,纠结些许。 “我这有些碎银,不如…娘子便收下吧。” 那女子却推拒回来。 “这边疆的日子过得不太平,娘子手中的银钱还是快快收起来,莫要被有心之人所监视,一直朝西走,有间铺子可以将银钱换作粮票,在此间购买物件,都可用粮票兑换。” 怜月谢过了那好心的妇人,然后便拿着东西快步回了客栈。 即使一来一回,怜月角的并未耽误时间。 可阿宝却也闹了起来。 隔着房门就听见了阿宝在屋内有些哽咽的哭声。 门外是站着的几人,看起来都颇有些手足无措。 “阿宝。” 怜月快步走上前去,拍打着房门。 “是姐姐,姐姐回来了,阿宝给姐姐开门好不好?” 怜月亦有些听不清里面的小孩子在说些什么? 不过瞧着那哭闹的样子,想来定是受了惊吓。 “阿宝,姐姐回来的晚,是为阿宝去准备礼物了,阿宝打开门瞧一瞧好不好?” 她耐着性子,细心哄着门里面的人。 过了半晌,阿宝才把门开了个小缝。 那双刚刚哭过,还有些红肿的眼睛,死死的盯着怜月,慢慢的伸出了只小手。 怜月连忙将盒子递了过去。 阿宝微微打开,看见里面的物件才略微的有几分高兴。 怜月也顺势走进了房内。 “姐姐可没有骗阿宝,姐姐说了会给阿宝带礼物的。” 阿宝缩在怜月的怀中玩着小玩具,一直没有开口,过了半晌才开口说道。 “哥哥,不要阿宝了吗?为什么一直都没有看见哥哥!” 这问题却让怜月有些不知该如何回答? 第136章 与他私下见面 怜月伸出手揉了揉阿宝的头发。 “哥哥当然不是不要我们阿宝,而是还有要事。” 怜月不想让阿宝心中委屈。 便也只好编了瞎话。 阿宝没有说话,一时之间也不知是否被蒙蔽了过去。 —— 在客栈之中。 倒也不曾备受半分亏待。 反而那些人尊敬有加,进退有度,让人实在挑不出毛病。 就连阿宝慢慢的也与那几个奴仆熟悉的清楚。 直到那日,那青绿绿衣衫的女子前来。 “青羽见过夫人。” 怜月点了点头,目光落在在院中玩闹的阿宝身上。 “是他让你来的?” “是我家公子,想要见一见夫人。” 一想到那面色阴柔之人,怜月便有些不愿相见。 “我同你家公子素不相识,不过是有一面之缘,我一个已婚妇人,从他一个外男相见,未免有些不合时宜。” 怜月下意识的不想前去见面。 便也是用这番借口,想着推举一翻。 只见那女子神态有异,随后开口说道。 “夫人,我家公子最讨厌别人拒绝。” 面前这人虽看似进退有度,实则…却不曾给怜月任何拒绝的机会。 怜月看着青羽,终是落下了场。 “你家公子在哪?” “我家公子午后便会前来,还请夫人好好准备。” 准备什么? 怜月对徐恩延又毫无任何期许之心, 虽觉得奇怪,怜月也答应了下来。 等人走了,阿宝有些后怕的坐进了怜月怀中。 “那些人是什么人?看起来好吓人,姐姐,不会就是他们把哥哥带走的吧?” 怜月不知如何与阿宝形容,只是揉了揉她的头发。 脸上带着笑意。 “姐姐有些事情要处理,等下姐姐同阿宝吃了饭后,阿宝就乖乖去睡午觉好不好?” 阿宝点了点头。 —— 午后。 怜月便觉得院中气氛有恙。 很快,男人如约而至。 “我很早之前便曾经听说过嫂嫂,如今百闻不如一见。我还不曾告诉嫂嫂我的姓名,我叫宋鹤眠。” 怜月面上带着虚伪的笑。 “原是徐公子,不知徐公子找我一介妇人有何贵干?” 他的目光打量着怜月,却突兀的陷入沉默之中。 “你是怎么说服他…救自己的?” 不知是否没了宋鹤眠在身侧。 怜月更发觉得他声音阴沉。 莫名让人听起来有几分后怕之感。 “我听不懂你的意思。” 怜月不想与他过多纠缠。 便站起身来,有几分想要转身而走的模样。 “这整个冀州都是我囊中之物,你若想逃,又能够逃去哪?” 他喝着手中茶水,满目皆是不在乎。 “你到底想要问什么?” 怜月此间心中已起了惊吓。 上一世。 他早亡,怜月实在不曾见过这些他的谋士。 所以根本不了解他身旁的所有人皆是什么脾性。 更别说这连名字都不曾听过的男子。 他放下茶杯,目光肆无忌惮的打量在她身上。 “我只是好奇,他身中奇毒多年,却始终不肯配合救治,只是半死不活的活着,你究竟用了何等手段,让他松了口,甚至愿意接受治疗。” 不知是因为心死。 还是觉得那人绝不会看他慷慨枉死。 他始终不肯扭转乾坤。 哪怕是连尝试都不曾尝试过。 反观各位兄弟,费尽心思为他寻得良药。 最终都被他浪费。 “他…不知徐公子可曾听过一句心病要有心药医。” “什么意思?” 此刻却变得他有几分不解。 难不成宋鹤眠对她…还真不仅仅只是表面上的那份心动。 “是在同我炫耀,如今在他心中的地位不同寻常,让我轻易不要动你吗?” “是在跟你说。” 怜月只觉得眼前之人有些不分好歹。 “问我为什么他愿意听我的话接受治疗,那我能说的就是他从前心死大于一切,我只是重新让他看到这世界的百般色彩罢了。” 一想到一开始看见他时。 那副看似活着却又早已死去的模样。 怜月心中还是带着几分伤痛。 “我不想知晓你们任何事情,是你同他的兄弟之情也好,还是你们背后算计的东西也罢,我都不想知晓。” 那日前去见他。 是想要知道他是否一切安康。 怜月摸着手腕上的痕迹。 想到了那一双蛊虫。 “他也算是我的救命恩人,更何况后期他又在庄家面前为我扛起一切,我感激他,所以…我送佛送到西。” 只要有半分希望,怕是要付出这条命,也愿意为之而付出。 眼下他身旁已经再也不需要她。 “如果不出意外,接下来他的人生路上便不会再有我?” “这话可不是我说的。” 徐恩延知晓宋鹤眠性情。 他若真将怜月当做无足轻重之人。 当日并不会如此紧张,叫他先救怜月。 只是如今事物繁杂,局面不明。 他不肯轻易与女子再度过了从前的夫妻和美。 “我知道。” 怜月站起身,目光落在那门外的监视之内。 “我也知道,你不想让我待在他身旁,更不想让我影响到他的判断。” 有她在。 他的心思永远都不会像从前那般杀伐果断。 “你同他说,我想回京。” “你想回京?” 他也站起身来,一双眼里带着些惊讶。 “这是绝不可能的,他如今还不曾确定是否要…你回京,就是将把柄送到了京中,他绝不会同意。” 怜月转过身,与之四目相对。 “京城之中有宋侯府,有老夫人,无论他要做什么事,哪怕是谋反,是不是也该想想家中之人!” 许久回归,他倒是恢复如常,身上再无病痛折磨。 是否也该想想在家中等候着他归家的长辈。 徐恩延转过身又坐了下去。 二人之间又陷入了沉闷。 “我只是一介妇人,活着就用了我所有力气,我不想涉及太多,只想过好自己的日子。” 怜月走到他身旁蹲下。 “更何况阿宝不能在此处,你就让我将人带回去,顺便让我去看看老夫人。” 此事他断做不了主。 “你是他的家眷,只是我做不了主,不过我可以带你去问问他,若他同意,那也没什么。” 第137章 你不能回京 宋鹤眠能为怜月做的也只是眼下这件小事。 “好。” 怜月低眉,不知在想些什么。 他没什么话要与怜月细说。 再加上反而瞒着怜月些要事,一时之间也坐立不安。 “此事我回去之后定会替你问他,若有结果,我会让青羽告诉你。” “多谢。” 他转身离去,怜月看着他的背影,突然想到了那许久未见的夫婿。 不知他如今如何了。 消息是三日后传来的。 只是随着青羽一同来的,还有一顶小轿。 “我不想见他。” 怜月开口便是拒绝,神色之中更带着让人无法抗拒的冷意。 “当日他同我说的分明清楚,不愿再与我有任何夫妻之名,我此次要求回了宋侯府,也是想将此事回禀老夫人,做个最后决断。” 怜月知道青羽心中一向对她有所厌恶。 而她对青羽也喜欢不上来。 “劳烦青羽姑娘回去告诉他,我同他早已恩断义绝。” 待怜月说完。 青羽只是将配件交给身旁之人,随后挽了袖子,走向怜月。 怜月往后连连退了两步,有些不解。 “你要干……” 话还没说完,怜月便觉得双腿离地,竟直接被青羽抱了起来,随后之前扔进了轿子里。 “走。” 那女子一脸冷漠,接过手中佩剑,便朝着门外走去。 不是。 此刻才反应过来刚刚究竟发生了什么的怜月略感惊讶。 青羽竟然敢如此冒犯。 小轿也不曾停留在宋府门口,反而是沿着角门抬进了府中。 直到他的居所门外。 青羽敲了敲轿门。 “你可以下来了。” 这一路颠簸。 怜月觉得自己今日中午用的餐食都被颠簸得要吐了出来。 此时倚靠在一边,迷迷糊糊的,也不曾听清青羽在说什么。 “真是个麻烦的。” 青羽吐槽到,随后便掀开了轿帘,刚要伸手去抓怜月。 却没想到直接被人推开。 下一秒怜月从轿子当中走了出来。 随后弯着腰在那门口吐了出来。 过了半晌,才稍微好受了些,抬起头望向青羽。 “你刚刚在说什么?” 那女子刚刚吐过,双颊有些绯红,一双眼睛也被逼的落了几滴泪,似乎好像备受他人欺负一般。 青羽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还不等开口。 便听见了那院中人说道。 “都在门外站着做什么?不知他已经等候多时了吗?” 徐恩延走上了前来,瞧见怜月眼角处的绯红。 “这是怎么回事?青羽。” 他颇有些无奈的看着女子,随后又拱了拱手,为其向怜月道歉。 “嫂嫂,千万不要怪罪青羽,她做起事来毛手毛脚,让嫂嫂受惊了。” 怜月摆了摆手。 隔着一道门。 怜月却也能瞧得见宋鹤眠身影。 不知是否因为距离的有些近了,身体里的蛊虫能感觉到母虫的滋味,到第一次有了些波澜。 “嫂嫂若无身体不适,便同我一起进去?” 怜月点了点头,与之一同走了进去。 院中景色典雅,更多伴与绿植为装饰,并无任何花瓣点缀。 其中家具布置也少之甚少。 除去必须用品,其他却无一样。 让人瞧了莫名感觉到有几分冷漠,更不近人情。 “鹤眠,我让青羽将嫂嫂接了过来。” 他们穿过走廊,身影在地面留下痕迹。 他声音里带着些欢愉,叫着那人的姓名。 可他却略带有几分冷淡,放下了手中文书,目光落在她身。 “你怎么来了?” 怜月有些诧异的望向徐恩延,下意识的问道,“不是你叫我……” 怜月突然明白了些什么? 徐恩延尴尬的咳嗽了几声。 “你说你们夫妇也已成婚快要一年,这有什么事是不能互相说清的。” 他看着眼前之人,随后又向怜月解释。 “他惯是一个口是心非的主,所以…你莫要听他胡说,还是要看他都做了些什么。” 虽说正事要紧。 徐恩延却也看不惯他这副样子。 表面风轻云淡,不愿与她有半分计较重逢。 每每夜深人静之时,他却独自望月而思人。 “我说了我不想见她。” 一如既往的冷漠如初,让人推拒万里之远。 “不是。” 怜月冷静看着他,既然他心中已无旧情可念。 那什么事是不能够直接开口说明。 “你我婚事,本来就是百般计较得失之下的产物,如今你我都各自拥有所想要之物,自然不必再互相纠缠折磨,既然他不肯与你说,那我自己说。” 徐恩延还没来得及来,听见怜月娓娓道来。 “我要回京,因为我既已下定决心,就此断了夫妻情谊,终究还是要让老夫人知晓一二,我也好将府中大权交由母亲,就此离去也算了却心愿。” “你要回京?” 这时才有了些情绪变化。 “如今京中,你怕是轻易回不去,宋侯府也并不是你能进就进,能出就出的地。” 他此刻还不能回京。 所以此次定不会陪同于她。 可若是让怜月独自而去。 未免平白加了几分害怕。 他背对着怜月,却丝毫不想将那份担心而告之于怜月。 “我自不是如今身上已无旧时病症的宋侯府嫡子,不过是个被休的堂妇,想来没有几人目光会齐聚我身,还是说…宋大少爷如今仍旧有几分爱慕之心与我,怕我…受京中之人谩骂?” 什么爱慕。 说不定当时那些看似推心置腹之言。 实则不过是想勾起怜月的庇护之心。 “总之,你不能独自一人回京。” 他很是霸道,还不曾听怜月再开口,却只听他吩咐徐恩延。 “让人将她送回客栈,无我之令,不准她踏出客栈半步。” “凭什么?” 怜月这次快速躲开了来拉着她的那双手。 “宋鹤眠,就算你我抛开从前那些不谈,我也好歹是你的救命恩人,就算受不到你半分感激,也不该是…这般恩将仇报之举。” 她目光带着些执拗的看着眼前的男人。 “我凭什么不能离开?凭什么要一直陪着你耗费青春,你我如今可是没有任何关系,我想要做什么就做什么,你凭什么管我?” 第138章 貌合神离 若放在从前。 怜月或许还会有所猜测。 他心中所想所思,究竟是因何故而有今日之状。 此刻怜月却不想多言。 “你如今身体康健,想做什么都可得意,身旁女子,更只会比从前更多,何需将我圈养于一处,却还要顶着你夫人名声,真是让人笑掉大牙。” 客栈之中的服侍之人句句夫人。 可是她,可曾有半分为人之根本。 又可曾有半分身为夫人之遵从。 “你如今待我,如你手中养的宠物有何区别?” “嫂嫂。” 徐恩延被夹在他们二人中间,有些难以行径,此刻却也不知该如何疏解,只能眼睁睁瞧着他们夫妇二人争吵不休。 “你说…把你当做一个玩物一样圈养?” “不是吗?” 他转过身。 那双因为连日筹谋,久时不曾安睡的双眼猩红,瞧着她,莫名的带了几分压迫之感。 “怜月,如此不识好人心,怪不得你在庄家受尽折辱。” 他所做之事,不过是不想让怜月成为他人手中棋子。 更不想怜月成了他人手中把柄。 此后化作刀剑插在他身。 怜月却实在不懂他心中所想的一切。 二人之间根本不似从前那般亲密无间。 而怜月也不像从前那般善解人意。 怜月看着他。 “你什么都不同我说。却在怪我不识好人心,又谈起我在庄家之事。” 还真是与从前不同。 “你为我好,我心知肚明,如今过去多久,宋老夫人许久不曾接到你消息,是否会因为担心你而昼夜难安,是否会因为担心你而食不下咽。” 那因为宋侯府之事而操劳终生的老人。 如今还远在天边日夜担心儿子身体康健。 为了他心中那份抱负。 却只能够间隔两地。 “我已让人私下带了书信给母亲,母亲会知道我如今早已痊愈。” 如今这书信瞧着应该已入了京城。 “然后呢?你将宋老夫人留在京城之中,让年迈的老人成为你手中的棋,最后为你拼杀吗?” 他万没想到怜月竟然能够看到他如今心中所想。 这些计划虽然是此刻才实施。 但从前,他也曾与宋老夫人密谋过,这些皆是宋老夫人默认而成。 见他不曾开口,而身旁的徐恩延也低着头,一副羞于开口模样。 便瞬间知晓,这一切皆是他们的谋划。 “多可笑,你身为一介男子,不管你是为了争这天下,还是…你怎能用自己年迈的母亲做棋。” 何况宋老夫人一向待人宽厚。 怜月为之而不耻。 “这是…宋家伯母早就已经说过的,若有必要,可牺牲京城之中的宋侯府。” “不管你们。” 怜月往前走了两步,伸手拽住了那人的衣领。 “我能活到今日,都是因为当日老夫人高抬贵手,救我于水火之中,我不管你们心中在想什么龌龊之事,今日,我必要回京。” 那怕是陪在宋老夫人身旁。 都可以尽心中那份愧疚之心。 “你若觉得曾经算计了母亲,所以心中对其不起,你大可…不必。” 他仰头目光落在面前的女子身上。 忽然想起首次见面时,她那单薄身影,那双怯生生的眼眸。 “不过是互相利用而已,自然也不必谈及其他。” 他看着面前女子,他曾经见过她的笑,她的哭,她的委屈,和她生气的模样。 如今也瞧见了她那疏远至极的模样。 “我让人送你回去。” 他说着又摆手,让青羽过来。 怜月看着他的眼,还是执拗说了句,“让我回京。” 他冷漠如初的样子,让怜月彻底有些急迫。 目光落在他腰间,想起从前的一些琐事。 在人靠近身躯之时,怜月突然伸手朝着他腰颈而去,将他隐在腰间的那把匕首拔出抵在自己脖间。 “只要是我想做的事,我从不可能做不成,今日你要么安排好一切送我回京,你要么便让我血溅此地。” 就看怜月这条命在他心中究竟是否重要。 “这事,还没必要闹到如今这番局面,要不然……” 他一时苦恼,不知该如何劝慰。 怜月的目光一直落在男人身上,拼尽了全力去赌。 赌他心中仍有她。 赌那些情分,如今还尚在? “你若至于回去,我放你归去,你最好别后悔。” 怜月答应下来。 等人走后。 徐恩延看着他,略带着几分不解。 “我并非不了解你,反而我更是知道你心中所想,可你…既不想让其涉及危险之所,为何不与之明说。” “她性情坚毅,若我说我在京中布下了一大张网,如今需要一个饵,她会迫不及待的回了京城的。” 他们之间的情分。 只有他们自己会懂。 “可你如今虽看似不曾明说,但是她…却也懂得,甚至还……” 还如此逼迫于他。 “要不然为何我之前同你说,不管发生什么,我不愿与她相见。” 一见,便给了怜月机会能够拿捏于她。 “那我替你将人送得远远的,到时就算她有所察觉,也不会……” 他摆了摆手。 如今怜月已知京城之中复杂万分。 就算他们不想让其归去,可她…却也终究会有折返回来的机会。 “你让那几个婆子同她一同去,至于阿宝,便让她留在此处吧。” “好。” 怜月被人先暂送回了客栈之中。 在瞧见阿宝那睡颜之时,心中却又犯了难。 为了他心中所谋算之事。 为了亲手解决旧日仇恨。 怜月必须回到京城之中。 可阿宝又能交付于何人? 但若带着阿宝入京,那便是会将阿宝置于火炭之上。 她略带着些怜悯的看着阿宝。 如今还真是有些烫手山芋。 不知是否是怜月的动作有些吵闹,将阿宝吵醒。 阿宝睁开了双眼,有些朦胧的目光落在怜月身上,下意识的靠近了她。 “姐姐。” 怜月顺势将人抱进怀中,犹豫之下还是将事情告知于她。 “所以姐姐…不想要阿宝了吗?阿宝会乖乖的,绝对不会给姐姐惹来麻烦,姐姐不要就这样扔掉阿宝,阿宝真的会伤心的,求求姐姐了。” 第139章 她有自己所图 若有选择。 怜月也不愿就此放弃眼前的幼女。 可是如今毫无选择。 “姐姐这一生最大的仇人就在京城,或许错过了这次机会,姐姐便没了,能够手刃仇人的机会。” 不管他是为了当年残害宋侯和他的人而下的这张网。 还是因为其他。 无论是宋无忧,还是庄玉妗,甚至是庄家。 不一定会在这网中。 如果怜月回去的再迟上几分,说不定这网中便再无生机。 “阿宝,姐姐…可不可以把你留在这里,你看这家客栈之内,四处都有哥哥的人守着,阿宝一定可以独自生活。” 怜月虽知这番行径确实有些不太负责。 当初答应廖家夫妇的话还在眼前。 现在却要将阿宝一个人扔在此处。 阿宝脸上虽带泪珠,但却还是点了点头。 “我…我可以一个人生活的,我可以等姐姐回来,姐姐…也一定要回来。” 怜月伸出手摸了摸她的额头。 “会的。” 回京之路如今不仅遥远,甚至还有无尽危机。 宋鹤眠同徐恩延二人安排好一切,最后决定由沈哥带人,随着怜月一同归去。 “他说,你来此处时,便是由他护送,离去自然由他守着也好。” 今日天气有些不好。 远处依然是黑云遍布,看起来不多时,要有一场暴雨而落。 “要我说,他在离开之时,早就已经在老夫人身旁设下万般庇护,而且老夫人也并非是个…你回去与否,老夫人都不会有事。” 既然早就已经安排好一切。 那么自然不会让老夫人出事。 怜月看着远边压过来的黑云。 “徐公子,他没来送我吗?” 徐恩延叹了口气。 “他说是有公务在身,再说,这一切都是你执意而行,与他可无半分关系,所以便不过来送了,可你知道他一向口硬心软。” 他也是担心怜月的。 不然也不会明面上虽看似不过是几人互送,实则却在暗地里安排了不少暗卫。 “我知道。” 是否真情,怜月还能看得出来。 只是他们之间隔着太多。 那几分真情之中,也有更多繁杂之物。 “劳烦你替我同他说一声,谢谢他。” 怜月说完这话便走进了那马车之内。 随着马儿鸣笛,马车朝着远方而走。 徐恩延送了人,走上了身后的城墙。 便瞧见那躲在柱子身后的他。 “明明心中万分担忧,更是怕这一路之上遇见些不可解决之事,恨不得将她围了个铜墙铁壁,却连出去送上一面都不敢。” 他没有开口,只是拿过一旁的温茶连着灌了几口。 “她说,谢谢你,你们这对夫妇到底在打什么哑谜,真是让人看不懂,我要是你,不想放人走,就把人圈在这,反正也是你的地盘。” 再加上女子身旁,根本无他人所依。 时间久了,就算心中仍有隔阂,但却也能再像从前万般恩爱。 “哑谜?你看谁打哑谜是用命来打?” “什么?” 他看着眼前的男子,突然之间明白怜月那句话在说什么。 “她回京…难道是抱着必死之心?” 他并不知晓怜月在京中曾经所经历的一切。 甚至在宋鹤眠不曾开口之前,还以为怜月执意回京,不过是因为确实有些担忧宋老夫人康健。 “她不说,我也不想问,但我却知晓一切。” 怜月心中在筹谋些什么,他素来早已知晓。 “她知道我如今针对京城,无论是曾经构陷我父亲之人,还是当日…或是这些年来看似受尽了风光的宋无忧,还有那庄家,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可是庄家,也是怜月的仇人。 “她自幼虽然被养在庄家,我却从未过过一日好日子,父母皆死于他庄家之手,杀父之仇,灭族之恨,怎能轻易便被抹平?” 这些日子的平静。 他也一时忘记那灭门之大恨。 他一直执意想要调查有关于他与宋侯府的一切。 完全忘记身旁那看似年纪颇小,身影单只的女子,心中却仍有痛恨之意。 “那既如此,怜月回京会不会打乱你我这计划?这就让人将那马车追回来…” “不。” 宋鹤眠知晓怜月做事一向有所分寸,所以自然也并不担心此事,怜月会将如今的局面打破。 他格外担心的是怜月的安全。 “我既然将人已经放回京城,就说明她的存在不会影响太多,但是…一定要保护好怜月的安全。” “放心,我已派了三分之一的精兵守着她,你就放心吧。” —— 长达半月之久。 路途颠簸遥远,在怜月以为已经没了希望之时,终于瞧见了那京城的牌匾。 虽然他们心中各怀鬼胎。 这京中的繁华却依然如今。 甚至好似比之前离开之时更加的昌盛。 如今已至春日。 不知今年新年,家中只有老夫人同宋无忧夫妇,是如何过的。 “夫人,我们已入京城,是直接去宋侯府吗?” 怜月点了点头,此时迫不及待,想要见的便是宋老夫人和莲心。 沈哥离开之前也曾受宋鹤眠与徐恩延嘱咐。 如今一切事宜全都听从怜月指挥,自然便直接将马车停在了宋侯府门前。 怜月瞧着那看着门的人,就已经不再是旧人。 甚至能清晰感觉到如今的宋侯府早已被人装饰一番。 “你去敲门,就说…宋家大夫人回来了。” “是。” 沈哥听话,便去与门房交涉,却铩羽而归。 “门房说,从来不知这侯府之中何时有什么大夫人,只知这府中有世子夫人同世子妾室?” “世子妾室?” “是,刚好信问了一嘴,听闻是…宋家远房表亲。” 怜月不想管宋无忧妾室之事。 如今更担心的是被圈禁于府中的宋老夫人。 “我自己亲自去。” 怜月跳下了马车,走到了那人眼前,目光犀利的望着他。 “不知宋府大夫人?你可知这玉珏是何物?” 怜月为防止自己身份被人作假,离去时特意拿了宋鹤眠贴身玉珏,作为信物。 而此刻,身后也传来男子的声音。 “怜…月?” 宋无忧站在女子身后,声音中带着几分不太自信。 没想到还能在此处见她。 第140章 责怪庄玉妗 那在为熟悉的声音炸裂在耳旁之时。 怜月下意识的想要逃离。 可若是想要重新踏足此地。 要必须接受与宋无忧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的结果。 怜月要在此处将庄家所有人毁灭。 所以该走的第一步便是接受宋无忧。 她深吸几口气,随后转过身来,果然看见了宋无忧那张噩梦般的脸庞。 “见过世子。” 宋无忧走上前来,双手搭在女子的肩膀上,眼眸之中满是惊喜。 “我还以为你这辈子都不会再回宋家,你知不知道我很想你。” 怜月躲开了他的手,往后退了两步。 “世子,妾可是你的嫂嫂,你怎敢对我行如此逾矩之事。” 怜月冷下了脸,让他心中更满是不悦。 “怎么?忘了那一年多的日子了是吗?要不要本世子帮你回忆回忆?” “世子。” 紧跟着的宋侯府大门,突然之间被人从里面推开。 走出来的是宋老夫人身旁跟着的嬷嬷。 “老夫人听闻大少夫人回府,刻意吩咐老奴前来迎接,还请夫人赶紧随我过去,老夫人还等着夫人回话。” 怜月点了点头,顺势便跟那老奴一起走了。 “还好老奴听说了这件事情之后,便立刻赶过来了,若是再晚一步,还不知夫人要经受些什么折磨。” 怜月面上带着笑,安抚着身旁之人。 “嬷嬷莫要急迫,那您不来,自然也有破局的棋。” “一向是聪明的,老夫人如今已在院中等候,只是…” 想到宋老夫人的那身体情况,嬷嬷的面色明显变得有些难看。 “老夫人的身体情况最近尤其不好,府中的大夫皆是…老奴是不肯信的,如今夫人回来了,便一切都有了解决之法。” 怜月点了点头,加快了脚步的挪动。 厚重的门帘被人拉开。 宋老夫人那双眼睛盼盼的瞧着门口,终究瞧见了熟悉的身影。 “月儿,你终于回来了。” 怜月也连忙走到了宋老夫人的床边,看着那越发有几分衰老的面孔,心上也有几分不舍。 “让母亲为我和鹤眠二人担忧了。” 老夫人拉着怜月的手,让人直接坐在了床边。 “你同老身说说,他的身子如何了?虽然之前已经来人禀报,可是老身还是觉得,那不过是他为了让老身安心。” 宋老夫人日夜都期盼着怜月能够尽早归来。 就是想要仔仔细细问问宋鹤眠的身体。 怜月也坐了下来,同他说了几分关于宋鹤眠身体的情况。 “总之母亲放心,身体如今已经恢复如常,只是路途遥远,难免会有反复,便想着要儿媳先行回来,同母亲回话。” “那就好!那就好!” 宋老夫人很是高兴,又拉着怜月说了会话。 不多时,外头却传来庄玉妗的声音。 “母亲,儿媳来给您请安了。” 宋老夫人的神色瞬间变得不满起来,目光落在一旁的嬷嬷身上。 “你去同她说,我今日身子不适,还在昏睡着,让她先下去吧。” “是。” 怎么能想,嬷嬷还不曾出去,庄玉妗便直接走了进来。 目光落在宋老夫人床边坐着的女子身上,满是妒忌与恨意。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都不同我这长姐通个气?” 庄玉妗显然很是不满怜月归来的消息。 “是我心急,想着母亲是想要早些见到我,入了府,我就马不停蹄的过来了,当然忘了要同长姐说一声。” “什么长姐不长姐的。” 宋老夫人冷哼了一声。 “如今是嫁给了这宋侯府的长子,要该按照家里的论法来算,你是她的长嫂,想去哪还需要向她汇报不成?” “母亲。” 庄玉妗压着心中的不满。 没想到这老不死的,直至今日,还偏向于怜月。 “想听母亲说,你带着大哥是外出巡医,我们如今只见你一人归来,大哥呢?难不成是死在了外头,你不肯带回家,便找个由头,便想脱罪?” “看你才是死在了外头!” 宋老夫人拿过一旁的茶盏,便直接扔在了庄玉妗的身上。 “平日里,你背地里说的那些诅咒老身的话,老身就不想与你计较,你现在还要诅咒老身的儿子?” 滚烫的茶水,顺势沿着庄玉妗的双腿落下。 虽然隔着衣物,但却也把那嫩肉烫了个红。 庄玉妗也顺势跪倒在地,眼中满是委屈。 “母亲,明明是她,她当初怂恿着您,让您松了管制,如今又…不曾将大哥带回家中,儿媳也是担心大哥。” “你能安一点好心?” 宋老夫人瞪着她,“罢了,滚出去,你有心思就多往无忧身上安一安,省着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男人往别的女子屋里钻,到时候让我送侯府的第一个儿子就是庶出。” “他自己偏偏看上了那…您要我怎么办。” “那你难不成要老身出面为你解决此事吗?” 偏是庄玉妗自己握不住男人的心。 还能怪罪在别人身上了? “老身告诉你,就是心里的杂念太多,却不曾将心中所想全都放在自己的小家,如今才会有如此报应,老身要是你,已经乖乖的在他身旁伏低作小,我就不信他还能如此厌倦于你。” 让她宋氏夺了自己的丈夫。 庄玉妗那双眼含泪,眼角绯红的样子,换不回宋老夫人半分疼惜。 “一说你就是这副受尽了委屈的模样,你那好阿娘究竟都教了你些什么,快滚,滚出去,别在这里碍老身的眼。” 老夫人说完这话又连连咳嗽了两声。 怜月有些担忧,连忙又换了茶盏,换了杯温茶递了过去。 老夫人就着人手喝了下去。 “还不走?” 宋老夫人瞪了庄玉妗一眼。 庄玉妗心中此时就算有万千委屈,却也不敢发作,只好站起身来,转身离去。 “母亲从前虽不喜我这个长姐,却也不曾如此动怒,是我离家这段时间发生了何事吗?” 宋老夫人好不容易止住了咳,一想到庄玉妗,面色又不好了起来。 “你那个姐姐,真是…自己留不住人,又非要怪罪在别人身上,我侯府娶她进门,也算是倒上大霉。” 第141章 他再三纠缠 一提到庄玉妗,宋老夫人便觉得头大得很。 怜月许久不在京城,也只是听房门提起了一句那妾室。 “难不成姐姐是为了那妾室,又来叨扰母亲了。” 宋老夫人点了点头。 “无忧那孩子素来不曾听我言论,那宋氏将人送到了他床上,毁了人家清白,难不成老身还要装糊涂。” 宋老夫人也是无奈之举。 不然绝对不会允许宋漪澜入门。 怜月虽不见宋漪澜,听着宋老夫人的言论,便也知晓那宋漪澜容貌怕是即佳。 “世子爷这些年素来与姐姐情深义重,就连在宋家发生那种事,也不曾与姐姐和离,按道理来说也不会……” 怜月试探性的开口。 说到他们夫妇二人情深。 宋老夫人更觉得庄玉妗毫无任何容忍之量。 “你也说…可是偏偏她无半分感激之心,盯着那件事,不知与无忧争吵了多少次,是让这宅院之中不得安宁,让老身也是头疼不已。” 甚至从他们离去到今下,这已有小半年光景,可这病却还不曾好全。 “姐姐如此也终究不过是对世子情深,所以才会如此患得患失,是不如交给儿媳,儿媳出面去劝劝。” “此事无论交给谁都是难做,罢了,随着他们夫妇去,爱怎么闹怎么闹,反正…眼不见心不烦。” 宋老夫人说完这话便又扯了其他话题。 直到天色将暗,听见怜月腹部声音之时,宋老夫人才想起怜月频于奔波归来,还不曾用上半碗汤水。 “你瞧瞧我,一同你说话却忘了时辰,去用些膳食,莫要伤了身子。” “是。” 宋老夫人因为身体不适再加上消化不良,所以中午的用餐便取替了。 只是中间让人上了几碟点心。 怜月虽然吃了,但终究还是有几分不能饱。 怜月安抚了宋老夫人,不必再为府中之事过于忧心后才回了自己院子。 院中一切如旧,甚至还没有了几丝人气。 原本那些丫鬟仆人都是特意派来照顾宋鹤眠这病号的。 而他不曾在此,所以自然便都各自分散离去。 怜月去了西厢房,房中烛火早已熄灭,甚至就连油灯之中也再无游丝。 腹部虽然此时还有些空旷无力,怜月已忙了一日,根本无空再继续顾及其他。 躺在床上,不过半炷香的时候,便昏昏欲睡。 梦中。 怜月似乎梦见了什么好事,眼眸都舒展了些许。 冀州。 宋鹤眠手下快马加鞭带来了怜月回到了府上的消息。 与此同时,却也接到了宋老夫人病重多时的消息。 “消息为何从一开始时我不曾接到?故意在瞒着我?” “你这可就未免把我想成了坏人吧。” 徐恩延坐在了椅子上,手中摇着摇扇。 “是宋无忧,老夫人身体每况愈下,之前定远侯世子已经想尽办法前去见上一面,老夫人也只是说了句让你去做自己的事,不必管她,便再无其他。” “母亲这些年为我殚精竭虑,更是为我身上之毒,费尽心思,绝不会置之于不理。” “我知道你忠孝。” 徐恩延也知道他心中在想些什么。 “从前府中没有自己的人,你心中担忧也属正常,可如今怜月已经入了府,将来怜月会照顾好你母亲。” 他点了点头眼中的愁云仍旧不曾有半分散去。 他知道怜月一定竭尽全力会庇护好母亲。 却也越发明白,怜月在府中的路会更加难走。 “你…传封信给他,跟他说若是怜月有何事寻上门来,他竭力相帮。” “你这…人在这的时候,你倒是闹得和离,人走了之后,你又是这副装的深情,有的时候真看不出你到底对其是个什么样的想法。” 虽然是多年的兄弟,他却也忍不住的为怜月说上一句。 “你心中明明已经动情,又何必要放手。” 男女情爱本来就是个说不明道不清的东西。 “我有我自己要去复的国仇家恨,而她,也有自己想要追求的一切。” 他们原本就是两条永不相交的横线。 却因为宋老夫人的善举才有了往来。 即使如此,他们最终也只会再永不相见。 “我同你这木疙瘩,根本就说不清这件事,你爱怎么想怎么想吧,反正话我放在这了。” —— 次日。 怜月是被院中打扫的声音所吵醒,刚推门出去,便瞧见了莲心。 “莲心?” “姐姐,老夫人说如今这院中下人几乎早已被遣散,没人侍奉,即使你一个人独居也不妥,先让我来陪姐姐。” 老夫人有心。 知道在怜月心中最为重要的是莲心。 “你呀!就是皮猴一个,瞧见你还以为你做错了事,让老夫人心中生烦了呢。” “姐姐。” 莲心在她手里打着弯,一副撒娇的模样。 怜月拿其实在没有办法,门外又传来宋无忧的声音。 “昨日见你与那老太婆说了许多话,本世子也不曾前来打扰,今日…特意让人买了你从前最喜欢吃的糕点,不如尝尝?” 怜月着急出门,此时身上穿着的还是寝衣,难免有几分单薄。 他贪婪的目光在怜月的身上扫视着,似乎恨不得伸出手,当怜月身上的衣服扒下。 “世子的目光往哪儿看呢。” 莲心站在怜月身前,双手叉着腰,望着怜月挡住了那人有些侵略的目光。 “一个小娃娃懂什么,滚开,你阿姐身上哪一块地方,老子没瞧过。” “你放肆!” 莲心的脸红成一片,没想到他说话竟如此粗糙。 “怎么?难不成你不知道你阿姐从前是个什么东西,人世子还就告诉你了,只要我想,她只是跪在地上的一只狗。” 如今的宋无忧手上有权,更有钱。 靠着发印子钱的国难,更是搭上了户部侍郎,掌握着一国钱财命脉。 所以此时早就已经不能今非昔比。 他也根本不曾将小小的宋侯爷的名位放在心上。 “怜月,不如你今日乖乖的跟了我,我就权当…是做好事,往后也分你一杯羹,等着你跟那病秧子吃苦,如今还活着没都不知道!” 第142章 又傍上一人 宋无忧原本便看不起他。 如今更是什么都有,甚至一切都在自我的掌控之中。 更加妒忌如今拥有了怜月的他。 “不知道你有没有和那病秧子圆房,我想来应该没有,着他那病秧子的身子,怎么能满足你那副身子,再说若是他碰了你,然知道你已经不干净了。” 他笑着看眼前之人,伸出的手十分轻浮的摸着她耳旁的碎发。 “你再这样,我喊人了。” 觉得那群下人明知他的身份自然不敢与之相交。 早就已经退了下去。 宋无忧颇有兴致的看着身旁那只炸毛的小猫。 “喊人?那些个人刚刚自己离去,你还不知是什么意思吗?还想喊人?” 真是可笑。 如今这整个侯府都在他的掌控之内,所以谁敢管他的闲事。 “你若是识时务,乖乖的像从前一样呆在本世子身旁,本世子便许你万千荣华富贵如何?” “我倒是想…只是不知道世子夫人和那位妾室该怎么想?” “都是女人罢了,本世子喜欢,给点颜面,若是他们真敢闹到你眼前来,本世子为你撑腰。” “真是好笑的很,这大白日,没想到本宫竟看到了这番热闹。” 他还在调侃怜月。 根本不知那身后之人在门口看了多久。 他双腿都有些僵硬,转过身去,果然瞧见了那男子。 而此刻他眼眸之中满是慌乱。 根本不曾想到,竟能在此刻遇见微服私访的太子。 “太子入府怎么无人通禀,真是一群没有规矩的……” “世子都如此不讲道理,也不说你这长兄还不曾亡故,就算是人死了,可她终究是你长嫂,怎敢如此不敬?” 宋无忧一时双腿发软,直接跪倒在地。 别的人,他自然不会放在眼中。 却不曾想这贱女人什么时候竟勾搭上了太子。 今日太子又发了什么疯,既然来这院中看望。 “你这个儿子到底是怎么当的,宋老夫人终究是母后昔日闺中旧友,可这病却接连病了好几个月,如今瞧着却格外重了些,难不成…是想谋害宋老夫人?” 更是无稽之谈。 宋无忧还没有完全从宋老夫人手中接过侯府大任。 所以自然也不想让宋老夫人在此刻离世。 “太子可是误会我了,我怎么会…那可是我母亲。” “世子是个什么样的人,本宫还是知道的。” 太子脱下了自己身上的披风,随后走向了那正堂,坐了下来。 见他没有离开的意思,怜月与宋无忧也只好跟了上去。 “既然你说,没有半分想让宋老夫人离世,不如你说说,宋老夫人如今…为何…这般身体不适,却连宫中太医,都不曾知晓。” “亲身上的病是旧时落下来的病根,这些年一直喝着从前的药,就会好些,母亲不想惊扰陛下与太子,便让我自家在府上拿了药方去抓。” “那么久都不曾好,你也也不肯为其请太医了?” 怜月舟车劳顿良久,本就睡得不安稳,昨日又几乎被冻了一夜,此时实在困倦不堪,头脑有些昏。 这他们说话更是连眼睛都有些张不开。 脚步也格外虚浮。 “怜月。” 突然被点了名,让她骤然变清醒了过来。 太子将腰间的玉珏扔到了怜月的手上。 “见此犹如见本宫,从此以后,你该如何对待你的长嫂,又该如何对待在病中的母亲,自己心里清楚。” “是。” 宋无忧实在不曾想到太子既然已经成为了怜月的庇护人之一。 看来若是想让怜月成为自己的掌上玩物。 怕是此刻还不能如愿。 “宫中还有政务,需要本宫处置,本宫就先行离去,宋世子,该做的事情做,不该做的事情别做,不然…小心自己给自己赔进去。” “是。” 他转身离去,丝毫不管眼下宋无忧是何等心情。 怜月也终是坐在了椅子上。 那眼眸之中满是困意。 宋无忧乖巧的将太子送出院中,又折返回来。 他看着怜月身上披着的太子披风,最终只是气不过的落下了一句。 “真是个贱人。” 他甩袖而走。 可莲心却格外心疼自己的姐姐。 “世子怎能如此说话,明明是他先轻浮在先,是他去……” 怜月摆了摆手,丝毫不在意宋无忧。 “这屋子里昨日冷得很,你让人去拿些炭烧在我房中,我再睡一会儿,不必着急收拾。” “好。” —— 太子既没有去前朝,也不曾回了东宫,而转身扎进了定远侯府的院子。 “你要本宫做的事,本宫可是做了,这人情本宫花了,总要给本宫些什么吧?” 他看着躺在床上,睡得昏天昏地的定远侯世子,伸手推了推人。 他睁开了那双略带着几分迷茫的双眼,“这你不得记在他账上?反正也是为了他庇护美人,之后你坑他一把大的不就好了!” 定远侯世子有些不耐烦,挪了挪身子。 “你快走,要是待的久些,爹爹又该过来给你请安,到时候我又得被人从床上拽起来了。” “你这副样子,哪里像个世子,怪不得丞相府那边到现在都不曾松口。” 太子无奈吐槽道。 想起那美人。 定远侯世子睁开了眼,却沉默了良久。 太子也意识到了不对。 “我不是那个意思。” “没什么,丞相本来就是看着我…这些年来从无建树,只能背靠定远侯府这棵大树成凉,所以才一直不肯将雀儿嫁给我为妻。” “若真想…本宫可以成全你,只要有了赐婚圣旨,他丞相府就算有再多胆子,也绝不敢拒绝。” 他却摆了摆手,随后坐直了身子。 “我游手好闲惯了,雀儿同我在一起不会有什么好结果,反而他父亲为其择选的京中贵族子弟,能够让其后顾无忧,一生幸福康健。” 听说,丞相翻遍了人选名单,他好不容易定下了个女婿。 而他,终于入了雀儿的眼。 “要真有姻缘,早就应该有所成就,而并非是时至今日,毫无任何信息。” 人选早就已经定上。 这婚约却持久未定,甚至也无新消息传来。 第143章 病重的他 其他人看的都极为通透。 这场婚事不管丞相选了多少名门子弟,最终点头的人都是那丞相府小姐。 可那丞相府小姐心中早有良人。 怎可能真的让人夺去了芳心。 “你和那宋世子还真是一个天一个地,要不然让宋世子教教你怎么驯服女人算了!” “太子。” 他目光转向男子的身上。 “雀儿终究与其他人不同,我不想听见如此这般评论。” 太子看着他那副认真的模样,终究没再评论丞相府之人。 “罢了,每次同你说这件事情时,你不是同我翻脸,是一句不言,终究是无法催得动你,本宫也算放弃了。” 他站起身,看着时间也差不多了,随后便转身离去。 再晚上一步,他确实要与那定远侯撞了个满怀。 定远侯看着再度不曾碰上的太子。 瞧了瞧那躺在床上昏睡过去的儿子。 只觉得命苦。 —— 皇宫内。 太子从定远侯府回来后便又去皇上那儿请安。 面前的陛下面色苍白,浑身无力的躺在床上,眼眸之中尽显疲态,等待着几分毫无生气。 “儿臣给父皇请安。” 皇上即欲张嘴,可最终却仍旧没有发出半个字声音。 “父皇这是想要什么,说出来,儿臣去给父皇拿。” 皇上有些心急,挣扎之间竟将一旁的茶具碰倒在地。 即使如此,却无任何一人闯进屋内,无任何一人前来护驾。 “父皇,急什么呢。” 他看着那地上的茶盏,眼眸之中闪过几丝不悦。 “这已经是父皇这个月打碎的第六个杯盏了,若是此事放在母后身上,但是哪怕还在病中,都要被父皇罚跪呢。” 他看着那茶杯,突然想起皇后最后的那些岁月里所受的万分折磨。 如今他只是口不择言。 他看着面前的男人的眼眸之中,除了恨意便再无其他。 “你一生算尽心机,同床共枕之人得不到你的欢心,亲自养育多年的儿子,亦得不到你的夸赞,真不知…到底如何做才能得到你的喜欢。” 身为太子,身为中宫之子,身为嫡长之子。 他这些年为了求生,为了求眼前之人的半分眼色,不知付出了多少努力。 可最后换来的,也不过是他的忽视,和他变本加厉的要求。 还有那永远达不到实处的责罚。 “你…你母…该…该死。” 他憋了半天,终究只落下了这么一句。 年少时还能看得过去的夫妇,可此刻却早就已经成为了彼此擦进胸膛的那把刀。 曾经的互相扶持,如今却不过是相看两厌。 “父皇,儿子知道父皇这些年格外注重政务,父皇也请放心,次将一切事情都处理得极为妥当,那些大臣们也对儿子的能力有所夸赞,父皇就不必担心,也不必为之而昼夜难安。” “朕…绝不……” 那双眼睛死死的瞪着太子,他绝不愿意将这皇位就此交由太子之手。 “本宫怎会不知,父皇是绝不会将王位交给我的,那父皇想要交给谁?八弟吗?父皇忘了您极其恩重的八弟,早就已经死了。” 他自前些年便一直偏向于孟贵妃所出的八子。 甚至这宫中,其他的子嗣都抵不过他。 如今最后的赢家却绝对不会是那八子。 看着面前的人憋红了双眼,可终究却连一整句话都说不出口。 他莫名的心中有几分畅快。 “今日还有一些政务需要儿臣处置,儿臣就先行告退,父皇好生休养。” 他说着便转身离去。 丝毫不管身后的男人在想些什么。 室外不知何时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东宫侍卫早已去取了伞来。 “不必跟着,本宫想自己走走。” “是。” 宫中到处都曾经有儿时的回忆。 但却也无了成年之后的回忆。 他身为太子,刚过十岁,便开始被繁杂的政务和一眼看不到头的刻意所操控。 为了拥有那人的半分夸赞。 甚至不惜牺牲自己所有的个人时光。 可是…终究不曾换回来他半分疼爱之色。 而让他觉得这一切不过是东宫太子本来就该会的。 让他的生活越发变得压抑不堪。 这场雨,当时为他而哭。 远处早些年,皇后为其选的太子妃站在那里,只是静静的看着他,不曾靠近万分。 他瞧见了那太子妃的身影也走上前去。 “你怎么入宫了?” “下了雨,妾身怕太子无伞归府,特意前来接太子归家。” 太子妃虽出身世家,但却不曾为自己家中谋私,甚至从来温和得体,无半份逾矩。 但此刻瞧见他眼眸之中带着几分疲惫与痛苦。 却从未问过是因何缘由? “东宫的人取了伞来,其实不必自己出门,只需让下人过来……” “妾身是您的太子妃。” 太子妃伸手帮她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乱的头发,又正了,正发冠。 “也是您的妻子,身为妻子,自然担心为事物而在外奔波的丈夫,下了雨,自然也想亲自接夫君回家。” 他看着面前的太子妃,心中堆积的怨气好像散了几分。 他看着太子妃那只递出来的手,鬼使神差地握了上去。 女子的手娇柔似是无骨,带着几分冰冷之意,让他心中更加清醒如初。 “这些年,是本宫一直被噩梦软禁,就算母亲之前同本宫说过多少次,你与其他人不同,而本宫却从未对你有过半分好脸色,甚至还让你…你却从未怪过本宫。” “太子是妾身的夫君,无论做什么,妾身都该有所见谅,太子…不必过于自谦。” 他看着眼前的女人,更是控制不住自己心底里的那欲望,将人搂进了怀中。 “若是早早便能知晓,你的性情就好了,本宫绝对不会让你就这般可怜兮兮的独守空房。” 二人一同归了府中,也算是解开了多年的心结,更是属于了彼此。 —— 在府中怜月的日子也中有阳光。 没了宋无忧打扰,好像又有了新生活。 虽然庄玉妗前来问过几次,怜月都派人随意打发。 宋老夫人的身体在怜月的调养之下也好上些许。 第144章 这还是你的家 男人在外,自然有他心中所想要做的事, 而她,只需要在家中扛起一片旗就是。 宋老夫人看着怜月将家中事宜处理的十分妥当。 甚至与当年的她一比,是有几分有过之而无不及。 “如今瞧着你将这些事熟练处置,怎么都想不起一年前,你是什么样子。” 宋老夫人心中欢喜,宋鹤眠身侧有她。 往后是只停留于掌握沈家大权。 还是接替侯爷之位,成为这侯府主人。 身后便无后顾之忧。 怜月紧了紧身上的衣服,看着窗外雨落了雪的空地。 原来时光过得如此之快。 距离新婚之时已过一年。 “一年前…这都要谢母亲教诲,若不是母亲句句皆有交代,家中奴仆也各有担待,儿媳怕是无法撑起整个侯府。” 自幼并不识文书。 更别说这大家礼仪。 若非是侯府之中,人人皆耐心相扶。 类似于购买衣服而被人骗的这种肮脏事,怕是要此起彼伏。 “还记得你最初时,采买衣服都会出错,而如今,是真的成熟太多。” 那件事,没想到老夫人如今还在记得。 “当时都怪儿媳太过单纯,才会被人哄骗,如今早已记在心中,绝不会再像从前那般。” 老夫人伸出手将怜月拽到了火炉旁边坐下。 “你同老身说句实话,这次你孤独而归,是不是他病好之后觉得你不堪与其相配,所以让你回来…去拿书房里的和离书的。” 宋老夫人这话一说出口,瞧见了怜月眼眸之中的惊愕。 她确实不曾想到宋老夫人能得知所有。 “我…” 此时骗与不骗,似乎好像都颇为无力。 宋老夫人见怜月反映,便知这局面如何。 她咳嗽了两声,虽然早已做好准备,可真知此事之时,还有几分忍不得。 “我这个痴傻的儿子,怎么就是不知你是个多好的姑娘。” 怜月虽出生于污泥之中,却有莲花之性情。 如此亭亭玉立,而从不弯折。 甚是得宋老夫人心中欢喜。 “那你如何想法?你也想着和离吗?” 怜月一时恍惚。 岁岁相伴,怎能心中毫无妄念。 她心中虽有复仇之心。 也曾被那人点燃星星之火。 宋老夫人见其不语,却亦女子心事。 “既然你心中不愿,那就好好留在这侯府,等他回来,老身为你做主。” 她们二人之间。 只要有一人不愿离去。 万物便可解决。 怜月深知他心中脾性。 若他真决定与之和离,以后永不相见。 那便真的是夫妻情再无往来之机。 “他做事一向有自己的准则,此事他自己做下决定,若又怎能轻易改变,我知母亲对我之疼爱,却也知他之绝情。” 夫妻之事。 原本便是不能一直依靠于宋老夫人。 那份忠孝之心,最能保全这段感情。 但却也能变相的将这感情拉入深渊。 “你同他,还真是同样执拗。” 都是不肯说半句软话的主。 “罢了,儿孙自有儿孙福,老身也不愿与你们过于纠结,只是…还有一事,你可知他如今在外谋划着些什么?” 怜月摇了摇头。 于宋鹤眠而言,怜月在政务上一向都处于外人。 所以自然从不愿与之真心相对。 “我这个儿子,都这么些年了,却仍旧不懂什么叫做信任。” 少年所受之伤,实实在在的落在心底,久时而无法消散。 “如今这京中彻底的乱了,你好好留在府中,侯府自会庇佑你一二。” “儿媳明白。” 怜月之所以回到宋侯府。 自然也没想到这么快的要离开。 庄家之人还不曾受到天罚。 她定不会轻易挪步。 “原本是想将你留在此处陪老身,但又想着你怕是住不惯,所以便…今日让人特意收拾了栖鹤堂,往后你也能住的舒服些。” “多谢母亲。” 宋老夫人站起身,眼眸之中带着几分疲倦。 “今日时辰不早,你也回去好好休息,莫要想的有的没的,你永远都是我宋家大少夫人。” “是。” 怜月带着莲心一同回了栖鹤堂。 院中确实不如一开始那般清冷,甚至有了宋老夫人的吩咐,院中还多了几个洒扫的婆子与丫鬟。 一旁也有几个小厮。 怜月原本是想独居于此,用不上这些人。 却一想到如今这宋家后宅大权仍旧在她手上。 怕还有不少事情要有人手帮忙,便也不曾推拒。 毕竟如今这院中只有怜月一人,无男子压着,更要好好同他们说上一番。 午后,怜月选了个不忙的时辰,将他们都聚在一起。 “诸位也瞧见了,大爷有些琐事在身,所以不曾回京,如今这院中只有我一人居住。” 虽然那些丫鬟婆子们表面看似尊敬,实则内心却也诸多不服。 毕竟不少人知道怜月出身。 更知怜月品性。 “承蒙母亲不弃,这家中中馈之事仍旧在我手中,那我院中之人便要格外表,还请诸位…不要行逾矩之事。” “是。” 怜月自能瞧见他们脸上那被麻木而掩盖的野心。 “诸位从前在何处做事,我一概不知,也不想问,来了我院中,好好做分内之事,有的是你们能拿的好处。” 但若是不能。 怜月的目光扫射着在场的几位。 “若是不能,就别怪我…不顾惜情面,让诸位直接出府。” 那嬷嬷们自不敢开口。 反而是嬷嬷身旁的一个丫鬟,怜月依稀记得,说是叫花语。 “大夫人说这话,这是在威胁我等?且不说奴婢,这院中几位嬷嬷都是家中的老嬷嬷,怎么是大夫人一句话便能送出府的。” 花语明显有些不服气。 甚至觉得怜月不过是手握权柄便要欺辱他人的小人。 怜月只觉得这花语未免有些太笨。 那几个嬷嬷心中虽都有不满,却始终不肯开口。 唯独这位小丫鬟。 “花语。” 那站在女子身侧的嬷嬷叫了她的名字,又伸手拉了拉人。 “夫人息怒,是花语没有见识,一时冲撞了夫人,还请夫人恕罪。” 看样子,那嬷嬷与花语的关系定是亲密。 “花语这是在挑衅本夫人的威严。” 第145章 事有变故 怜月稚嫩的声音里却带着压力十足。 在场的几个嬷嬷神色都有些变化。 甚至有几个之前已经被人通过气的,此刻神思上也略带考虑。 “诸位往后在我院中作事,我也懒得猜人心是否良善,今日就给诸位一个选择,想走的,身后大门开着,随意,想留下的,便要随着本夫人的意,自然…本夫人亏待不了你。” 怜月原本此时便想给他们一个选择。 愿意留下与否。 都是他们自己心中所考虑的。 几人各自目光落在对方身上。 都猜测着对方人的心思。 将她们派来院中侍奉的是宋老夫人的意思。 若轻易离开,怕是…… 怜月知道院中之人的心里都在担忧什么,又再度开口。 “我同母亲的关系素来亲厚,今日我所做的决定,绝不会将恶果落在你们身上,后自会向母亲亲自去解释其中缘由。” 听闻这番言论。 也有人蠢蠢欲动。 那挪动的脚步几番纠缠。 怜月也只是静候他们之音。 直到过了半炷香的时辰。 却也不曾有人真正走出了这院中。 “今日这番选择,都是诸位自己做的,与我毫无关系。” “莲心。” 怜月在其耳旁低语了几分,随后便转起身,打算回了厢房。 “我…我不行的。” 莲心抓住了怜月的衣袖。 没想到这么大的事情竟会落到自己头上。 “怕什么?你可以的,莲心,你不能一直依靠着姐姐而生。” 从前,这根本毫无机会给她。 如今有了机会,而她也应该好生被历练几分。 怜月的眼眸之中满是激励。 让莲心的心也跳动了起来,最终迟疑的点了点头。 怜月交给莲心的事情好做却也棘手。 次日。 看着面前已经快到午膳时候,连半道菜都不曾做出来的厨房,莲心蹙了蹙眉。 “嬷嬷,夫人用餐的时间马上就到了,可是你这…你这是打算给夫人吃什么?” “吃什么?” 那嬷嬷慢悠悠的用麻古擦了擦灶台。 “莲心姑娘,您今日也不是不曾瞧见,这屋子里如今都乱成什么样子了,我们哪有时间去做…劳烦您,去跟大夫人说一声,稍候着些吧。” 那嬷嬷躲避着目光,甚至手上的动作还不曾停歇。 可莲心是站在此处还不过一炷香。 面前的女人一直摆弄着手中的这一把菜,根本就没有换过。 甚至是一把菜,都不知过了多少次水。 一看就是故意而为。 “大夫人可是主子,哪有主子饿着肚子等下人做饭的?你信不信我把此事告诉给老夫人,让老夫人过来评评理!” 莲心说着便要去找老夫人做主。 却不曾想听见了宋老夫人的名,那嬷嬷的目光瞬间变得凌厉了起来。 她看了看周围的人,脸上的笑也收敛了不少。 她目光落在门口,立马便有人先莲心一步关上了门。 莲心这才感觉到危险正在朝着自己靠近。 这还在栖鹤堂,怎么都不曾想到这些嬷嬷们竟然敢动手。 “你们若敢伤我,可曾想过之后的日子怎么过?” 莲心此刻只想保护好自己的安全。 哪怕是拖一拖时辰。 只待到怜月发觉莲心不见。 便定会有所转机。 “莲心姑娘,以为我们叫你一声姑娘,你还真就身份高于旁人了?别忘了你自己曾经也是奴籍,算是个什么东西!” 那嬷嬷淬了口吐沫,扔了手中的绿叶菜。 花语的表情更是不屑,走到了莲心的身旁。 一把便将人推倒在地。 “你和你那个姐姐,从前到底是做什么的,你以为我们什么都不知道吗?千人睡万人骑的玩物,还想让我这良家女子侍奉她?真是可笑。” 花语明显知晓之前发生的事情。 甚至或许知道怜月与宋无忧之间的关系。 “我不准你这样说姐姐!之前的姐姐不过是被逼无奈,所以才会做下……” 莲心此时根本不知要解释什么。 那些丑陋之事,原本不过只有庄家之人可知。 却不曾想这对狼子野心的母女是从何处得知。 “被逼无奈?” 花语笑道,目光又落在身旁的几人身上。 “明明是见色起意,见权而攀附,才根本不顾惜姐夫与姨妹之关系,而行大苟且之事,最终却将自己幻化成无辜女子,还真是让人觉得可笑之至。” “我阿姐,不是那样的人!你们不能将这些脏水全都扑至她的身上!” 明明这一切都是庄玉妗与宋无忧相逼。 我们最后却偏偏变成了是她。 是怜月的不检点。 “转头又攀附上了大爷,如今大爷死了,又拼命地扒着老夫人,只为了留在这府中,这样的女子,什么资格做我们宋家的掌家夫人。” “可不是!” 他们在房中各自起哄。 而就在此刻。 门外却被人恶狠狠地踢开。 露出的字是怜月那张面孔。 怜月走上前来将莲心一整个保护在自己的身后。 原本眼眸之中便毫无尊重的几个嬷嬷,此刻眼眸之中更带了颜色。 目光落在怜月身上,也各自有着说法。 “我之前就同诸位嬷嬷说过了,想留在我这就好生干活,而不是东嚼一句舌头,西嚼一句舌头。” 之前这府中一直在怜月的管辖之下。 院中之人也深知怜月对于宋老夫人同他之间的重要。 也不费吹灰之力。 却不曾想着离去而又归来。 一切却又成了旧时模样。 那日看过花语之后,怜月便觉得颇为眼熟。 这实在一时猜不透其来路。 便私下安排人去查。 没想到竟查出了个有意思的。 “此事若真不为真,拿出证据来?证明自己从未与世子有染啊?” 花语仰着头,似乎根本不怕女子的怪罪。 就连一旁的嬷嬷眼眸之中也都是逼迫之意。 真是好一对母女。 也真是好一对棋子。 “如今我已嫁人为妻,自然早就已经与大爷合了欢,不是完璧之身,是花语,你敢说你自己是完璧之身吗?” “你…你什么意思?” 花语明显没想到话题会扭转到自己身上,此刻神色有几分恍惚。 第146章 事情败露 花语那番模样。 皆都落在怜月的眼眸之中。 一旁嬷嬷的眼眸之中也闪过几丝心虚。 没想到怜月会突然之间将事情扯到花语身上。 “侯府之中的丫鬟皆是完璧之身,甚至也有不少由家中主母做主赏,给府上下人喜结连理之事,可是花语,你…那完璧之身又给了谁。” “我自然…自然是完璧之身。” 花语硬着头皮。 自是不肯否认自己的身份。 怜月也有备而来。 摆了摆手,只见两个女子出现在女子身后。 不多时便直接将花语压在了那桌上。 怜月卷起了花语的衣袖。 果然代表女子贞洁的守宫砂早已消失不见。 花语面色如今已然憔悴几分。 本是想给怜月一个下马威。 不曾想让怜月提前预知。 “这段时间我虽不在府上,和府中之事,流言蜚语四起也曾经听闻几句,听说世子妃不满世子经常留宿于妾室,便又选了几位美女佳人上贡于世子,只可惜世子不喜,最终不过酒醉之时,曾经宠幸一人,那人应该就是你吧。” 怜月目光落在花语身上。 虽说那些女子确实也有些无辜。 可若真不想侍奉于世子。 自然不可能趁着其酒醉而迎面上去。 不可能有那一夜欢好。 “我…” 花语不得否认。 当日正好是起夜,却不曾想乔建在院中徘徊的宋无忧。 又见其饮酒过甚,几分分不清眼前女子究竟为何人? 所以才壮了胆子,服侍其一夜。 本以为也可以同宋伊漪澜一般,一跃龙门,成为这府中姬妾。 却怎么都想不到。 等来的不过是一碗避子汤。 既不留子,也毫无半分情愫。 自那之后。 花语便被一直留在庄玉妗身侧。 原以为就算不得世子恩重。 只要待在庄玉妗身侧。 也方还有解决之法。 可怎么都不曾想,最终却被当做了一枚棋子,让庄玉妗送至此处。 花语曾经隐约听着庄玉妗与嬷嬷说起怜月之事。 方知怜月也不过是从前宋无忧身下的一个玩物。 心中更是百般嫉妒。 成为成为男子身下玩物。 为何有人能另辟新境,梦见彩虹。 有人能顺水而下,抓住眼前幸福。 唯独她,无了清白,成了棋子,没了自由,更无了家园。 心中怒恨。 终究让花语失了为人根本。 “我只问你一句,你今日所说之事,是庄玉妗字字句句教你而言,还是你自己空口白牙?” “是庄玉妗,是世子妃。” 花语毫不犹豫的脱口而出。 就算是身败名裂。 也要带着一人下了地府。 她看着眼前之人,只觉得莫名可笑。 庄玉妗能将其放在她院中。 终究还是有几分信任,不曾想她,在这样关头却只想攀咬。 “你想好,究竟是你自己狂妄,还是受人指使?” “受人指使。” 那急迫的语气,甚至根本不像撒谎。 怜月知道不过是个女子的嫉妒之心。 罢了。 怜月摆了摆手。 两个武婢一人拽着一个胳膊,便想将人拉出去。 只见那一旁的嬷嬷跪倒在地,眼眸之中满是泪珠,求着怜月。 “大夫人,求求您,求求您高抬贵手,奴婢只有这一个女儿,没了她,奴婢也活不了了。” 那嬷嬷狠狠的磕着头,希望能得怜月之原谅。 怜月瞧着那嬷嬷又瞧了瞧一旁的花语。 却淡漠的开口。 “将人送去世子妃眼前,将今日事全都告知于世子妃。” “是。” “不!不要!世子妃会杀了她的!” 那嬷嬷的哀嚎之声仍在身后。 怜月却置之不理。 从前就是过于心软,才让眼前之辈能够四处随意诬陷。 然而今日。 怜月绝不再忍。 怜月回了院中,被人瞧见了等候多时的翠柳。 翠柳颇有些担忧,“夫人无事吧?” 怜月就摇了摇头,又瞧见站在一旁的吴琛。 “劳烦吴大人百忙之中,愿意将我身侧之人送回府上,至于那…还请吴大人带走吧。” 这两个武婢,终究是他所选。 所忠心之人也应该是他。 而非是怜月。 怜月虽不想过于猜测。 但却也知。 并非忠心之人,留在身侧也不过是惘然。 怜月之所以将翠柳留在身侧。 这只翠柳之心犹如日月,是最没有心思之人。 “这……” 吴琛颇有些为难的看着她。 “主上吩咐属下将人带回,这是属下的差事,属下如今好不容易将人送回府上,若是夫人不满意,那只能与主上说,还请莫要与属下为难。” 人已经送来,吴琛如何都绝不会再将人带走。 怜月见她那神色之中却有几分为难之色。 便也不好再多说半字。 “罢了,既然…那就权当我从未说过这话,你…先下去吧。” “是。” 怜月先打发了翠柳下去收拾东西,拉着莲心回了房中。 看着那女子身上有着的几处擦伤。 怜月吸了吸鼻子,眸中也带着几分泪光。 “你说说你,一个人,就敢同他们硬碰硬,要是我没出现…或是我根本就没发觉此事,他们对你动起手来,又该如何?” “我知道阿姐一定会去救我的。” 莲心勉强憋出了一抹笑意。 “阿姐,花语…说的是是真的吗?” 怜月点了点头,又伸出手摸了摸莲心的额头。 “这些事早已过去,姐姐也几乎早已忘却,莲心就当从不知晓好不好?” “庄夫人骗人,明明说是让姐姐去过好日子的,却如此对待姐姐……” 如此折辱。 就是毁了一个女子最为重要之物。 “一切都过去了。” 怜月将人搂进怀中,面中带着笑意。 “以后的日子没了苦只有甜,阿姐,以后日日夜夜都可以陪伴在你身侧,再也不分离。” 怜月将人拥入怀中。 真想时光停留在此刻。 可门外,却又有一番天地。 —— 庄玉妗攥紧了拳头,这面前的那两个女婢将话说个干净。 “我家夫人说了,若是世子妃还不知收敛,非要将什么阿猫阿狗送在身侧,下次还回来的,就不一定是个完整的了。” “你家夫人如今还真是翻脸不认人?我还记得我可是她长姐!” 第147章 终是为了自己 真是个只知吃里扒外的贱人。 从前百般。 庄玉妗也从未亏待于她。 甚至愿意将心爱夫君与之共享。 瞧着如今的怜月呢? 等人走后。 庄玉妗将目光落在一旁的嬷嬷身上。 “这件事都让你查了多少日!宋鹤眠那病秧子到底死没死!” 那嬷嬷也心惊胆战。 终究杳无消息传来。 “他们夫妇二人所去之地甚是遥远,就算有消息传来,也还需个十几日,小姐莫要如此忧心。” “不忧心!怎么不忧心,可别忘了父亲说过什么??” 那犹如墙边草的父亲。 便是她…这辈子最大的拖油瓶。 “老爷终究还是为了小姐好,前几日听闻世子喜好,这也让人出了京城,寻了世子所爱的白玉,又命人打造了配饰,送到了世子眼前。” “你以为他是为了我?” 庄玉妗冷哼道,却早就已经知晓那男子的狼心狗肺。 “宋家二伯来后,世子终究相信自家人,又偏向于宋漪澜,可是事事全都交由宋家二伯,我那父亲,那颗心是乱了。” 是害怕。 是无助。 是不知所措。 是生怕被人抛弃。 无宋家之人所在之时,身为最为亲近的岳丈,他们来往次数颇密。 可如今,谁又能比得上宋家二伯呢? “小姐莫要如此想偏,无论如何,老爷还是偏向你的。” 庄玉妗看着身旁的嬷嬷,却只是下意识的摇了摇头。 怜月与庄玉妗二人。 只不过全都是庄家的棋子。 所谓的父女情深早就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与其担心这些,倒不如担心些别的事。 “嬷嬷如今格外要做的事情便只有一件,就是要尽快确定好宋鹤眠究竟是生是死。” 他若是生。 便是所有事情此刻都棘手非常。 但若是死。 一切便又重新向阳而生。 “小姐,虽然有些话奴婢不该开口,但是这件事情毕竟是世子与大爷之间的争斗,小姐身为后宅女子还是莫要过于掺杂才对。” 她看着眼前之人,有些心疼自家小姐。 终究是互相陪伴之辈,心中仍有半分感念。 此刻。 嬷嬷终究说了几句劝慰之话。 可只见女子突然放肆大笑。 “嬷嬷,同为后宅女子,不过都是夹在他们男子之间苟延残喘,就算能逃得过今日,又怎能逃得过来日。” 这一切的噩梦都降落于眼前。 眼下可以将一切皆忽略不谈。 但却不代表以后也能过这般日子。 庄玉妗瞧着身侧之人,再度嘱咐了一句。 “替我回家瞧瞧母亲,顺便…将这些银钱都拿回去。” 庄玉妗拿了个箱子放在了嬷嬷的手上。 嬷嬷的眼中含着泪水,从未想过庄玉妗有朝一日会这般…… 如今对于庄老爷而言。 他虽想要讨好宋无忧。 可依赖的并非是这段婚约。 反而是他们手中的那份合约。 而因为之前庄玉妗有些放肆之为。 庄老爷已经不止一次想向宋无忧提出断了婚约之事。 虽然…庄玉妗也无法想象究竟是有多么的恨。 才能想要亲手毁掉自己女儿的婚事。 “我那父亲可真是好的一手谋算,无论是我还有母亲,从未逃脱过他的掌控之中。” 甚至就连怜月。 至如今已经在庄老爷的算计之内。 嬷嬷没有办法,便只好按照庄玉妗的吩咐回了家中。 而如庄玉妗所猜测一般。 怜月看着今日不请自来的庄老爷,只觉得嘲讽。 “不知庄老爷寻我有何贵干?” 庄老爷坐在椅子上,那双眼睛却死死的盯着怜月。 “怜月,所以说我这个当父亲的对你确实不曾多加宠爱,你终究是我庄家儿女,想来…也是会为了我庄家而谋算。” 这话说的,未免还有些冠冕堂皇。 怜月并无半分举动,目光落在那男子身上,只想知道庄老爷此刻心中在想什么。 庄老爷见怜月并不搭茬。 神色虽有些不悦,但却硬压着脾气开口。 “李同为父说句实话,宋大爷如今身在何处?是否还康健如初,还是说他的身子…真的……” 庄老爷做了个死掉了的手势。 怜月并不知晓宋鹤眠后续计划。 但不出意外,他并不想让此刻的京中人便已然得知他的境况。 怜月摇了摇头,眼眸之中只带着几分哀伤。 “女儿确实不知他的情况,毕竟他不信任女儿,就算是将女儿留在那处,也早就已经与我心中生了嫌隙。” 庄老爷听闻却有些迟疑。 过了半晌,他才试探性的开口。 “这怎么可能…你莫要哄骗于我,从前在京都之时,你们夫妇二人关系素来和谐,是不是你做了什么事情让人生气,所以才会如此?” 张老爷第一反应便是怜月做了不该做的事。 怜月却摇了摇头。 “想当初他在京城之中受他人累赘,命悬一线之时,是我,是我丝毫不顾及个人安全,拼尽全力将他拯救,可是…” 然后却没想到竟然是恩将仇报。 “父亲今日既然来了,那有些事我也不瞒着父亲,这到时候若是父亲得知真相,还要说女儿的不是。” 怜月一边说着一边并将早就已经准备好的和离书放在了庄老爷的面前。 “我之所以被遣送回来,采取这一纸和离书的。” “和离书?你们两个人之间怎么突然之间便闹到了和离?” “爹爹不知道,我同他之间的婚事,原本不过是因为老夫人为了寻一个未亡之人为其守节,如今不管他生死与否,女儿都万万做不了这未亡之人。” 庄老爷瞧见她那抵抗的样子。 却突然之间彻底慌了神。 他抓住了怜月的手,连忙又追问道。 “这从前你从未说过这样的话,这不是最近受到了什么…真是如此,你便同阿爹说,爹爹定然会想办法为你周旋。” 方老爷是想利用这一双儿女抓住宋侯府的一切。 如今庄玉妗已然不得宋无忧欢喜。 若是怜月也与宋鹤眠和离。 庄家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事已至此,父亲连半句关心我的话都没有,反而是一直在关心他。” 怜月故意扭了身子,不愿意再与庄老爷搭话。 让人心中忐忑万分。 第148章 万般痛苦 庄老爷也没想到怜月态度竟如此坚决。 半句话都不肯多说。 甚至此刻还有几分与自己生疏的模样。 “月儿,从前的事情是爹爹与你不好,可说到底你也是我庄家二小姐,身上也留着我庄家的血,你得…向着爹爹。” 伸出手想要将女子的身影掰过来。 可终究抵不过那人的力气。 看着面前之人,他终是连连叹了几声。 “我知道待你阿娘不好,所以才让你如今对我如此生厌,可当初我实在年少,再加上你也是知道我能起家都多亏于夫人,实在是不敢过于强硬。” 他如今倒将所有过错全都推到庄夫人一人身上。 似乎这一切不过是女子争情。 而两条人命,我已经被毁的她与莲心的人生,根本毫不重要。 真是狗改不了吃屎。 他见此刻实在无法安抚女子心中情愫,最终终是无奈叹息。 “爹爹知道,如今无论说什么你都不会听,但是…爹爹向你保证以后无论发生什么,都可以赶回家中。” 他落下了这句话,随后转身而去。 等人走了,莲心和翠柳才从外面走了进来。 “老爷来做什么?是不是又来逼迫姐姐的。” 如今的莲心也终究知道那些人的狼子野心。 不想让怜月与庄家人往来。 “不是。” 怜月伸出手摸了摸莲心的头发,一想到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也难解一时仇怨。 “莲心,你有没有什么想要去的地方,不如阿姐送你去。” 莲心有些迟疑,却实在听得明白怜月的意思。 “姐姐的意思,是想将我送出京城,是不打算再要我了吗?” 怜月摇了摇头。 心中所向往之,等会能有半分情愫不顾。 “姐姐只是…怕护不住你。” 这宋侯府看似铜墙铁壁。 实则不过是用金钱堆出来的纸醉金迷。 他不在。 满院子除了那手无缚鸡之力的宋无忧。 便只剩下老弱妇孺。 怎能撑得起这宋侯府的门楣。 “姐姐是不是又想去做什么格外危险之事?上次,姐姐便将我弃之脑后,今日无论说什么,我也绝对不会同意与姐姐就此分离。” 她叹了口气,我却实在不希望莲心与之共同面对这危机。 “若是阿姐今日弃了我,来日…肯定会恨毒了阿姐的。” 怜月看着她,心头上的那份想法终究散了几分。 “罢了,我再想想以后,你们都先下去吧,我有些累了,想睡一会儿。” 翠柳扶着怜月躺下后便转身离去。 整个室内安静如初。 窗外屋顶上的雪有些融化,一滴又一滴的水落在了窗台上。 伴着她入了梦乡。 梦中。 怜月似乎又回到了那一处。 瞧着熟悉不能再熟悉的屋舍。 怜月莫名觉得心落了几拍。 他会在这间屋子里等她吗? 站在房门外,怜月却毫无勇气将这扇门推开。 可是房门却从里面被人打开,露出了张笑颜。 “不是说出去买一些阿宝喜欢吃的糕点,怎么这一句便折腾了这么久,不曾归来,可是遇见了什么危险。” 怜月瞧着眼前的她,仍旧像旧时那般温柔,这心中莫名有几分贪恋。 看着眼前之人毫无举动,他也只是调笑的说了句。 “这是怎么了?难不成是真的遇见了事?若真是如此,你同我说,千万不要一个人扛着。” “我……” 怜月看着他忙碌的身影,自然也听到了一旁阿宝的声音。 这到底是梦还是真实? 怜月有些怀疑。 眼前的一切又如此真实,让人流连而忘返。 “今天怎么出去一趟,似乎像是丢了神一般?你这样子往后怕是不能让你自己独自一人出去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干着家务。 “我…我只是一时心急忘带了钱,所以没买成糕点。” “没买成就没买成,没事的,晚些时候我再去替阿宝买就是了。” 此刻的他既没有初见时的那般颓废孤漠。 也不曾有后来的那番憎恨厌恶。 仅仅只是面带微笑,言语之中也多带温情。 就好像是…他们互相扶持的这半年。 怜月走了上去,从身后将人搂进怀中。 让他觉得有几分不对。 “你这到底是怎么了?是不是在外头受了什么委屈,你同我说…我一定不会让他们白欺负了你去。” 怜月摇了摇头,又再度缩在了人怀里。 “我就是,有点想你了。” 想眼前的这个他。 无论做什么事都有商有量。 绝对不会有半分冷脸。 “真是奇怪,平时也不曾见你如此黏人,怎么今日就…罢了罢了,我不问你了。” 屋檐上有一大块儿雪,被风吹落在地,弄出了极大的动静。 在睡梦当中的怜月蹙了蹙眉,似乎很不满这份打扰。 她翻了个身,又重新睡下,沉浸在那美梦之中。 —— 庄家。 庄夫人瞧着那一沓子的碎银,却又还给了那嬷嬷。 “我在庄家的日子总比她在侯府的日子好过,这傻孩子,怎么还把金钱全都给了我。” 庄夫人满脸愁意,这些时日一直被关在庄家宅中,不是从前活跃。 “而且这是格外担心您,姥爷关着您,就连小姐也不准瞧,小姐是担心您的近况。” 庄夫人叹着气,虽然那时一腔孤勇,却实在没有半分后悔。 “这孩子,真是…” 庄夫人也不知该如何形容,掩下了眼中的疲惫,又关心道,“她与世子最近如何?还像从前那般貌合神离吗?” “世子纳了宋氏,几乎不怎么在府上,就算是回了府,也几乎全都钻进了宋氏的院子里,根本不曾理会小姐。” 真是个可怜见的。 从前在这府上,庄玉妗何时受过如此委屈。 何时如此受人冷淡? “妗儿受如此大辱,老爷就没有为说半句情吗?” 那嬷嬷眼中有些不忍,可终在庄夫人的眼眸下,不得不说了实话。 “老爷不仅不曾为小姐求情,甚至还想通过小姐的手,多安排些年轻女子给世子,但是却被小姐拒绝了。” 庄夫人闻言,带着几分崩溃的大笑。 “还真是个…好父亲啊!好父亲!” 第149章 丑事败露 人心都是肉长的。 怎么偏偏到了庄老爷这,却是个铁石心肠。 自家女儿都如此可怜。 却还想着要为那宋世子寻个姻缘。 他哪里还有半分当爹的样子。 全然沉浸在眼前的这些可得的利益之上。 庄夫人又将那些银钱全都放回了盒子里,推给了眼前之人。 “你给她拿回去,我虽被困于此,可却也曾听闻怜月回来之事,如今家中之事已全都又重回她手,妗儿的日子一定不会好过。” 怜月手段如今还仍犹在眼前。 庄夫人甚至有些后悔。 那女子素来养在自己膝下,为何从前不曾亲眼瞧见她那厉害手段。 若早知晓一二,绝不会让其有翻身之机。 更绝不会让其如今成为庄玉妗的拦路鬼。 “夫人放心,老奴一定会护好小姐,绝不让她受半分委屈。” 为防止庄老爷发觉,庄夫人虽有不舍,但却也让眼前之人早日离去。 宋侯府。 庄玉妗瞧着不曾送出去的匣子。 “阿娘难不成还因为旧事而对我怨恨之至,所以才不肯收我的钱?” 这些钱与宋侯府无关。 更与那肮脏的印子钱无关。 “小姐放心,夫人是知道小姐如今眼下日子不好过,便将这些银钱留于小姐身侧,让小姐求生罢了。” 嬷嬷的眼中满是疼爱。 多年陪伴,自是不愿让庄玉妗受了委屈。 “小姐可想好如何处置花语?若是让人知晓,小姐以花语来刺激夫人,怕是要…” 花语。 那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贱人。 如今怕是也轮不到她去处置。 “她自作孽不可活,与我何干,你出去的时辰,老夫人早已让人将花语带到了院里,如今已然发作了起来。” 那事情虽过去已有几日。 庄玉妗自是想杀人灭口。 但却实在不曾寻到好的机会。 却不曾想今日下午老夫人竟直接派了人将人带走。 “花语那样的人是谁给了钱并听谁的,小姐就不怕…花语闹出了大动静来?” 这动静若是闹得再大。 惊扰到了宋无忧。 可就并非是他们几个妇人便能轻易解决之事。 “怕什么?那种污秽之事,这主角可并非是你我。” 而是那自幼被当作替身来养的怜月。 —— 宋老夫人住处。 花语身形颤抖的跪倒在地,那额头上皆是冷汗,口齿哆嗦。 “老身再问你一次,你刚刚所说可真为真?” “奴…奴婢,不敢撒谎,这些全都是…全都是世子…妃亲口告知奴婢。” 宋老夫人满是担忧的目光落在阿余身上。 怜月陪伴着宋侯府经历如此风云。 宋老夫人也不想就此疑心。 何况当初相遇…… “这其中定有蹊跷,不如老夫人将人叫来,一问便知。” 宋老夫人摇了摇头,明显有些不想。 “不过是一个奴婢之言,若就此老身便要去亲口问之,未免有些小题大做。” 宋老夫人只知怜月幼时之悲惨。 家中之残酷。 可却实在不知,是否真有这番经历? 若是怜月,真并非是完璧之身。 那她…与自家儿郎又是如何相处? “更何况若是她真并非完璧之身,眠儿同她夫妻多日,又怎可能不被发现…难不成……” 难不成这次回来,他们夫妇只有一人归。 归来又是拿了和离书。 就是因为这个? 宋鹤眠发现了怜月并非是完璧之身? 宋老夫人如今心中如麻。 早知此事如此,不如就轻轻盖过,权当什么都不知晓才好。 如今倒好,问和不问皆是有诸多不是。 她求助的目光落在一旁的嬷嬷身上。 “阿余,你说我…到底该不该问?” 若真如花语所说。 怜月被迫成为那宋无忧手上玩物。 亦是宋家对不起怜月为先。 “老奴也一时不知此事,该如何处置。” 这一想,便到了深夜。 怜月原本已经想要睡下,却不从小院门传来了极为大声的击打之音。 原以为是府上出了什么急事,怜月也不敢过多耽误,便连忙披了件外衣走了出去。 刚好院中几个奴仆也从房内走出。 “谁啊?” 怜月高声问询,可外间之人不曾开口,只是继续敲打着房门。 那咚咚的声音犹如在耳畔一般。 让人心中有了几分害怕之意。 几人交换目光,怜月走向前去。 宋侯府的警惕之下,绝不可能有小贼入门。 但如今这种情景,又有谁能够预料得到。 怜月刚松了门阀,却不曾想外面的门直接被人推开。 近在眼前的便是一脸醉醺醺的宋无忧。 那一身的酒臭味,让怜月有几分反胃。 连忙往后退了数步。 “世子,天色如此之晚,不知世子前来有何贵干?” 怜月满是警惕,甚至还将衣服扎得紧紧的。 可仅仅只是如此简单举动,却让他心生烦闷。 他走上前,一只手搭在女子的肩膀上。 “怜月,你在这装什么清高?是忘了从前你在老子的身下如何快活,还是忘了老子赏你的那些物件!” 那些于宋无忧而言是如登仙境。 可于从不曾心甘情愿的怜月来讲。 却是唱永不想再回应的噩梦。 见怜月久久不曾言语,他眼眸中也染了几分怒气。 “如今这整个宋侯府都是我的,更何况是你?” 他紧贴着怜月的额头,呼吸之中那气味更是难闻。 怜月忍着难忍,便伸手将人推离。 “世子实在是喝醉了酒。还是早些回去,莫闹出了笑话来,让众人皆尴尬不已。” 今时不同往日。 他们也不能再像旧时那般荒唐。 所谓情爱也早就已经该消失的干干净净。 而不是…一直纠缠于眼下。 若是上一世。 见男子如此深情,女子心中或许还有诸多波澜。 而如今却是片刻不得有。 他们二人之间的关系与其谈情爱,还不如谈皮肉。 若非是这一身皮囊颇得他心意。 那棍棒之下所形成的举止,让他欢欣如旧。 他又怎会愿意与她亲近。 说到底,不过是…众人都没有怜月一人能能满足他的兽欲。 见面前之人,步步紧退,眼眸之中更无半分情欲。 他心上自有诸多不满。 第150章 酒后放肆未果 众人反应不及,却只见宋无忧伸出大掌,死死的抓在女子的发间。 “贱人。” 他说着便要将人朝着厢房拖拽过去。 那几个丫鬟连忙想要冲上前。 尤其是宋鹤眠特意为其挑选的那两个武婢。 却被院中的嬷嬷拦住了去路。 “不想活了?现在冲进去,你们又能做什么?” 如今宋老夫人身体每况愈下。 手上虽还握着宋侯府的信物。 可实则实权几乎皆掌握在世子手中。 再加上宋无忧实在会操纵人心。 如今除了太子与定远侯一脉,就连丞相也颇有几分偏心于他。 若此时真伤他,丢了性命是小,最终结果并不会改变。 能拦得住这一次。 怎能够次次都拦得住。 “那怎么办。” 莲心满是担忧的瞧着那厢房。 如今那厢房之中,不过只点燃了两三只烛火,这也能瞧见那男子死死压在女子身上的情景。 若是再无半分阻拦,怕是怜月定逃不过今日。 若此事再传出去。 这宋侯府当家夫人的名,怜月又如何能够再撑得起来? 见眼前之人如此紧张。 那嬷嬷又再度开口。 “如今能压得住世子一二的,便只有老夫人了,这个时辰……” 莲心顾不上其他,甚至连衣服都不曾更换,便直接冲出去,直勾勾的闯入了宋老夫人的院中。 宋老夫人心中还在犹豫下午之事。 一直至这个时辰都不曾安眠。 听见院门口女子哭喊。 “老夫人!求求老夫人救救我阿姐!求求老夫人了!” 外间的嘈杂声,一旁守着的嬷嬷也听得见。 更听见老夫人的动静连忙起身。 “去瞧瞧怎么回事?我们听着动静那么像莲心那丫头。” “是。” 嬷嬷走出来要去开门时,院中的门早已被人打开。 莲心就那样抛头露面的闯了进来。 直勾勾的与之撞了个满怀。 “嬷嬷,求求嬷嬷,让老夫人去救救我姐姐。” “这是怎么了?” 宋老夫人刚站在门口,便瞧见了那失魂落魄的莲心。 “是世子,世子喝醉了酒,欲图对阿姐不轨,莲心没有办法,只能来求老夫人庇护。” 莲心跪倒在地,那样子怎么瞧,也不像是个作假的。 “这…可怎么办?” 嬷嬷看向老夫人,一时不知该如何决断。 老夫人神色也有几分紧张,此刻…也难以分辨。 既不想破坏他们母子如今的平衡。 却又不想让怜月陷入其中。 “老夫人。” 莲心看着她,不知为何老夫人如此沉默。 举止之间,也看不出想去拯救阿姐的模样。 难不成就连老夫人,如今也要放弃怜月吗? “老夫人…” 莲心拽着老夫人的衣袖,声声哭泣。 老夫人犹豫之下,终究还是难忘,互相扶持之恩,让嬷嬷娶了衣衫来,与其共赴栖鹤堂。 厢房内。 男人压在女子身上好一顿缠绵,甚至神思之中已染了几分情。 身上的衣服,也已被他蹭得凌乱。 怜月却十分木讷躺在地上,毫无半分反应。 宋无忧见此,心上却满是不满。 “怎么?许久不曾伺候过爷,就忘了从前那一身本事?要不要爷好好让你想想?” 怜月扭过了头,一副不愿与其搭腔的模样。 这般举动,更是让人感觉到了无比的蔑视。 他掐着女子的下颚,强行让人那双眼落在他身上。 “装什么贞洁烈女!忘了你从前是如何在爷身下求着的,今日爷就让你好好的想一想。” 他说着,便狠狠地撕开了那女子的衣服。 那白皙的皮肤,刚一触碰冰冷的空气,更引起了这女子身上的颤抖。 “如今,这侯府之中是我掌事,很快,我就要成为宋侯爷了,只要你今日肯心甘情愿的服侍爷,来日爷爷赏你一个妾室当当如何?” 他将侯府妾室之名当作赏赐。 毕竟这侯府妾室,有时也是个大家庶女争破了头颅却也挤不进来的。 可这并非是怜月所求。 更是怜月所鄙视。 “妾室?哦如今可是这侯府大少爷名正言顺的夫人,你觉得你的妾室,我凭什么瞧得上?” 她高扬着头,只觉得眼前之人未免有些太过让人可笑。 区区一个妾室之位,就想继续操控她的生活吗? 见眼前女子如此不知收敛。 甚至…这副让人生厌的模样。 他朝着那张樱桃小嘴,便狠狠的压了上去。 怜月呜呜咽咽,双手却推不开他半分。 他直到看着面前的女子因为失去了空气而有些窒息之时,才离开了她的唇。 “真甜!还真是与从前一模一样,不知我那个好哥哥,那副残败身子,可曾碰过你?” 他的手沿着女子的额头慢慢描绘。 落在她的耳畔,脖颈,直到其胸前。 “尤其是这,他可曾品尝过你的美味?” “不要。” 怜月的眼睛死死的盯着他,可下一秒他却大掌一挥,将原本便是丝绸所做的睡衣撕得干净。 胸口处,却只剩下一件单薄的肚兜围挡。 “真是害事。” 他说着,便要再度将女子身上那红色肚兜拽下。 可门外却传来,“见过老夫人,见过世子妃。” 他神色一凝,蹙了蹙眉,一副被打扰了兴致的模样。 宋老夫人不曾走进厢房,停留在院中,目光落在身后的庄玉妗身上。 “等什么?还不快请你夫君出来!” 庄玉妗知晓宋无忧荒唐。 却也不曾想,竟深夜闯入于嫂嫂房内。 这也就罢了。 还让他们将此事闹到了老夫人眼前。 庄玉妗并无他法,只能硬着头皮走向了那厢房门口。 “世子,夜深露重,您喝了酒,不如变更妾身先回去休息吧。” 男子仍旧跨坐在女子身上。 他晃了晃脑袋,看着躺在身下的女子,那身上的热气难消。 “滚。” 他淡漠地说了一声,便要再度压下去。 可门外却传来宋老夫人的声音。 “宋无忧,要么现在你同世子妃回去,老身既往不咎,要么老师派人去找官衙,好好问问族弟侮辱长嫂是什么样的罪名!” 他原本也不过趁着酒意才敢如此胡作非为。 如今听见宋老夫人之言,也彻底清醒过来。 第151章 不欢而散 宋无忧愣了片刻,却又不敢迟疑,连忙从女子身上站起身来。 他歪歪扭扭的打开房门,便瞧见了站在门口的庄玉妗。 同在院中,身上披着大氅的宋老夫人。 门外的风吹入了房中,引的女子犹如惊弓之鸟。 莲心连忙冲了进去,用自身的衣服将怜月围了个仔细。 “阿姐,阿姐,你没事吧…” 女子的脸让其捏的有些通红。 身上也毫无力气。 可即使如此,怜月却还是摇了摇头,更伸出手拍了拍莲心。 示意其并不曾出了什么坏事。 庄玉妗见到宋无忧。 虽然心中嫉妒与不甘。 却还是伸出手想要搀扶一二。 却被男子推得往后连退了几步才站稳了身子。 “母亲。” 宋无忧脸上虽毫无半分认错之色。 可却还是先向宋老夫人行了礼。 宋老夫人看着他,眼眸之中满是后悔。 “你真是荒唐至极!你怎能…对你自己的嫂嫂……” 他平时荒唐。 更是与自家表妹发生了不可告人的事。 这些宋老夫人都不曾计较。 他自愿负责迎娶了那宋漪澜入府。 也算是颇有担当。 可是今日怎么能够…… 怎么能够如此侮辱怜月。 “那可是你的长嫂!” 宋老夫人想不明白。 难不成他们之间真有什么…… 长嫂? 他冷哼一声,摸了摸嘴唇,似是在怀念刚刚那一抹香气。 “长嫂夜半孤寂,可长兄无能,无忧不过是想为长嫂排解一二罢了。母亲何必如此这般?” 他这话说的毫不要颜面。 似乎这才是他的分内之事一般。 宋老夫人原本以为他若有悔改之心。 此事也不好太过声张。 便到此为止。 可瞧着眼前的男子,他却真的丝毫无半分悔改之意。 甚至以为自己所做之事并不违背人伦纲常。 “放肆!” 他的话气得老夫人甚至想要亲手责罚,却被身侧的嬷嬷拦了下来。 如今正值深夜。 他们这一行人在这院子里若是闹开。 明日怕是这宋侯府的流言蜚语,便传的整个京城比比皆是。 “世子爷如今喝醉了酒。说话难免会有几分强硬,不如先由世子妃带回去,好生休息,明日酒醒之后再谈论此事。” 阿余拍着宋老夫人的手。 宋老夫人见状,便也只好消气。 “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将他带走!” 宋老夫人如今瞧着庄玉妗便是一肚子的火。 身为女子,却连自家男人都看不住。 庄玉妗连忙答应,又伸出手强行将他拽离。 宋老夫人走进房中。 便瞧见如今跌倒在地,还不曾让人扶起的怜月。 她心疼万分,又想起他,心中更是愧疚。 全然忘了纠结于自己一下午的事。 “真是荒唐至极,都怪老身,管不住自家儿子,让你受了委屈。” 怜月摇了摇头,忍下了眼中的泪珠。 “还请老夫人莫要将此事传至他人耳朵,也不必因此事再责罚于他,就到此为止吧。” 这般羞愧之事。 若是传了出去。实在是难以承受其后果。 宋老夫人点了点头,又伸手拍了拍女子肩膀。 “这件事虽确实不该大肆处置,可是…我也定不会让你受了这番委屈,好孩子,老身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 庄玉妗房中。 原本已至深夜。 可却到处灯火通明。 宋无忧在几个下人的服侍之下,冲洗了身子,更换了进干净的衣物。 此刻的她虽满脸倦意,却不似刚才那般酒醉。 眼眸之中也满是所想之物不可得的不满。 庄玉妗一直站在一旁,不曾伸手搭腔。 他看着庄玉妗站在原地,那副样子便气不打一处来。 “站在这做什么?像个木头一样,让人瞧了便甚是无趣。” “我无趣?”庄玉妗指了指自己,只觉得他此时太过无情,“我无趣,所以你便去找别人,有本事你找到他人床上,别让老夫人深夜把我抓起来,让我去接你啊!” 突然听闻此事。 除却心中难受,庄玉妗心中却也怒火连生。 原本睡得极其安稳。 可却因他,不仅要拖着疲惫的身子。 还要挨着宋老夫人的骂。 “你自己犯了兽性,分不清眼前这人是谁,就敢随意胡为,有本事别牵连到我啊!” 原本这几日因为怜月归来。 庄玉妗便再无机会在宋老夫人面前服侍汤药。 也不似从前那般,要在其面前低眉顺眼。 宋无忧回府也多半都素在他人之处。 庄玉妗自是毫不在意。 倒是过起逍遥人生。 可今日之事……却更像是个回旋镖。 “牵连你?你怕是忘了我与庄玉妗之所以会有肌肤之亲是为了谁?怕是忘了那些日夜…在兴起之时非要让本世子等你,而你却换了人来哄骗本世子吧!” 庄玉妗平时便端着副大家小姐的做派。 在床上的举动更是小打小闹甚是无趣。 反而是怜月,实在是……至今难忘。 而他今日终究是在酒精的添置之下。 一时忍不住朝着那人动了手。 可却万万不曾想到。那院中之人虽不敢得罪于他,却请了身份更为贵重之人。 甚至还让庄玉妗前去参与。 他此刻心中有气,更是有几分埋怨。 若非是庄玉妗之前为了固宠。 让他尝了这滋味,如今也不会偏宠一人。 “你自己分不清床上之人是谁?还怪到了我头上来?真是可笑至极。” 庄玉妗只觉得眼前之人话不投机半句多。 从前的夫妻情爱,此时早已消散。 属于他们二人的,只剩这百般的心中委屈。 宋无忧与之无话可说,摆手便朝着门外走去。 嬷嬷虽想将人留在院中,可却不知该如何言语。 庄玉妗则是也呆在原地瞧着她离去。 嬷嬷心疼地将其搂进怀中,庄玉妗才敢放声大哭。 “你说他怎么就变了,他从前可是那个说这辈子都会爱我护我惜我的宋郎,可为何今日…却变成了如此冷淡之辈。” “小姐,世子只是一时被人蒙了心绪。” 蒙了心,就真的会变成他这副样子吗? —— 欢溪居。 宋漪澜早已习惯她每至深夜便会来自己院中,但今日似乎好像晚了些。 “世子今日怎么会如此迟?真是辛苦。” 第152章 宋老夫人问话 与庄玉妗不同的是,无论宋无忧何时来见宋漪澜。 宋漪澜眼眸之中都满是欢喜。 言语之内也都是期许。 这更让宋无忧心中升起了几分怜悯。 心中的天平毫不犹豫的偏向于她。 “漪澜,本世子好想你。” 他半个身子全都压在女子的身上。 但却又收着力气。 宋漪澜虽能感知宋无忧情绪有些不对。 却不曾纠结于他究竟因何。 反而是更加关心。 “世子总是在外奔波,实在辛苦,妾侍奉着世子先睡下吧。” 他点了点头,伸出手,任由宋漪澜将自己身上的衣服脱下。 随后二人一起躺入被褥之中。 他将女子紧紧地搂住怀中。 “这些年,唯独在你身侧,本世子才觉得…是真的可以睡得安稳。” 他同庄玉妗虽是少年夫妻。 可终究心上都有算计。 再加上他早知庄玉妗利用怜月而搪塞房间之事。 便更加对其只有表面上的情谊。 心上那几分情爱早已消失的荡然无存。 院中,那虽然身体机能皆在下降,甚至被无数大夫都预言必死的宋鹤眠,终究久久不曾咽气。 她看似是这宋侯府唯一世子,可实则…这也不过是个摆在展厅里的玫瑰。 看似美丽动人,职责却毫无用处。 他曾经心中也有万分所求,终究困住手脚,此生无能为力。 而日夜所求之事,却始终不曾如愿。 “世子,不管以后发生什么漪澜会永远陪伴在您的身侧。” —— 跟着宋无忧的人回来禀报。 得知他又去了宋漪澜的院中。 庄玉妗眼中含着泪大笑出声。 “瞧瞧,如今在这府上多余的是我,是我这个原配,是我这个妻子。” “小姐。” 嬷嬷满脸的心疼,想说话却又说不出口。 庄玉妗如今在这宋侯府中背腹受敌。 宋老夫人的刁难。 宋无忧的冷淡。 都在无时无刻不逼着她走上那绝路。 都在无时无刻不逼着她作出那最后的选择。 “嬷嬷放心,如今还不是时候,我会留着她的狗命,带我登上侯府夫人的位置,她们这些贱人,都会死的。” 如今只有忍字当头,才可得一切。 次日。 天气放晴,更是没了风雪,就连温度也比之前高上几度。 只单穿一个袄子,也感觉不到太过冰冷。 莲心同翠竹在院中在照料那些花草。 自是没听见怜月起身的声音。 怜月昨日后半夜睡得并不安稳,在梦中总是能梦到他扑向自己时的那般丑陋面孔。 总是会下意识的惊醒。 如今这一夜,更像是被旁人发骨抽筋。 浑身胀的酸痛。 披了衣衫,刚掀起门帘,就瞧见在那院中的二人。 她面上也带着几分笑意。 不管如何,这一世,自己唯一的家人如今已经保住,那便是最好的结果。 院门口站着老夫人身旁的丫鬟流云,瞧见了怜月的身影向其行礼。 “见过大夫人,老夫人有请,还请您过去一聚。” 今日怜月起的有些晚,已经错过了平时请安的时辰。 这天气阴暗,宋老夫人早就已经免了怜月的请安。 今日派人来请,自然是有要紧事相商。 莲心与翠柳都走了过来,面上带着几分担忧。 “昨日老夫人虽不曾问询,而此时…就算是他一时糊涂,老夫人看在宋家的颜面上也绝不会发作,要是受了委屈的会…” 若老夫人真有心为怜月做主,昨日便不会轻易放弃离去。 而为了这个家,为了宋侯府的颜面,宋老夫人绝不会轻易便将宋无忧交出去。 怜月自然也知这个道理。 “无妨,我去去就来。”怜月拍了拍莲心的手腕,“我今日起来总觉得嘴中有些苦涩,突然想吃小时为我烤的红薯,你…留在院中好不好?” 怜月不想让莲心跟着,故意提及小时候的红薯。 “红薯那东西烤起来又不费时间,等我回来再给你弄。” 莲心担心她,自然是不愿与之分离。 怜月叹了口气,又开口安抚,“你放心,我一定尽快归来,回来吃你这口红薯。” 见怜月实在不肯,莲心中虽有担忧,却也只好点了点头,“那我在院中等你。” 怜月前脚刚走,莲心便吩咐人拿了些红薯来处里。 宋老夫人院中。 她依靠在矮榻上,面色有些苍白憔悴,瞧着昨夜便不曾休息好。 心中也还在想着昨夜之事。 “你说昨日之事,到底是无忧荒唐,但是她勾着无忧……” 宋老夫人如今猜测不得。 到底是怜月主动,还是宋无忧。 “老奴昨日看得清楚,是世子酒后胡为,并非是大夫人……” 阿余虽然想为她求情,但却又想起旧时之事。 毕竟她…按照花语的意思,也曾与他有过旧恩。 “这件事必须得调查个清楚,能不能让眠儿就这么受了委屈,我也不能好心做错了事。” 她不忍怜月独自在外求生。 还始终不肯让其拿了和离书离府。 可若是他们之间正因此事而断了夫妻情分。 宋老夫人所为,确实有些荒诞。 “是,定是要好好调查一番。” 话音刚落,外面便传来流云的声音,随后便有人掀起了门帘,怜月独自走了进来。 “儿媳见过母亲。” 宋老夫人拿着帕子挡着脸,咳了几声,随后点了点头,让其先坐下。 可却久时不曾出言,二人安静如斯。 怜月不想让其误会,更不想让其有半分不悦之举。 便率先开口。 “不知母亲今日叫我来,可是有关于昨日之事,有话问我?若是有母亲尽管直言。” 宋老夫人几欲开口,终究有些不忍。 见状,便也带了几分率真,“母亲素来信我,而我也不能将母亲真正当个傻子糊弄,昨日之事,虽是世子先纠缠于先,可我与世子确实有旧情,” “你说什么。” 宋老夫人攥紧了手中的帕子,生怕自己没听明白眼前之人的话语。 她刚刚说,他们曾有旧情。 怜月站起身往前走了两步,跪在宋老夫人眼前。 “我从前受家中辖制,曾承欢于世子身下,确实已非完璧之身,此事…大爷也知道。” 第153章 毫无意义的道歉 此中丑事。 就算此时怜月不曾亲口说出。 有朝一日也会被旁人猜穿。 更何况此时老夫人身旁早有花语作证。 就算怜月再如何更改,也改不了曾经事实。 宋老夫人心中已寻了诸多说法,实在不曾想到,她竟如此纯良。 将此件事全盘托出。 “你倒是个直率之人,但你可知道,你如此行径,我可替儿休妻。” “月儿知道,并且…院中早就已经有大爷立好的和离书,也不劳烦老夫人分忧。” 院中的和离书。 如今还在宋老夫人手上。 不管是休妻还是和离,都在老夫人一念之间。 宋老夫人看着堂下所跪之人。 从相识到今日。 她从未疑心过她。 甚至中间有无数岁月都曾经感激于她。 若非怜月悉心照料。 如今自家幼子怕早已……更别说如今身强体壮。 不仅能如旧时一般行走自得,甚至就连身上救急也好的完整。 “你带我宋侯府上下有恩,可这不是你……” 不是怜月行荒唐之理由。 “此事,庄家所有人都知晓吗?” 怜月低着头不曾回话,但却也默认其中。 “你们庄家,是真把我宋侯府当个傻子来糊弄!” 宋老夫人气急,就连连咳嗽了好多,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阿余有些担忧在一旁为其顺气。 “去,将庄氏叫来,也将花语给我带过来。” “是。” 昨夜原本折腾的就到后半夜,庄玉妗也刚刚合眼不久。 却听闻宋老夫人召见,不得已从床上爬起来换了衣裳。 “昨日之事,宋老夫人定然知晓,小姐也不愿由此进展,只要小姐稍作委婉之态,宋老夫人也会心疼的。” 嬷嬷一边帮其添妆,一边言语安抚。 “我知道了,嬷嬷。” 庄玉妗亲口答应嬷嬷,并不会与宋老夫人争吵。 此事原本便与庄玉妗无关。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可她在未曾踏入宋老夫人院中时,也不曾想过今日会差点没了性命。 妆成,又披了大氅,她才走出门去。 到了宋老夫人院中,已经约莫要过了半个时辰。 刚掀门帘,听见宋老夫人的责怪。 “人呢?都过去多久了,庄氏还没来?” 庄玉妗连忙加快脚步走上前去。 “见过婆母。” 宋老夫人见其妆成,打扮得到十分花枝招展。 又想起她所做之事,心中怒气横生。 那双眼眸都带着些火苗。 手中的茶盏狠狠地向其投去。 将女子头上的发簪都打落了几只。 “都什么时候了?只顾着打扮你自己?庄氏,你可还记得自己的身份?” 庄玉妗心中虽有委屈,却又不敢言明。 看着院中所跪花语,怜月二人。 心下便了然一片。 庄玉妗也跪倒在地,言语之中满是无奈。 “母亲明鉴,我与宋郎情深,却因旧时身体不好,实在无法为侯府延绵子嗣,大爷身子又不好,母亲与我商议多时,采用家中妹妹替代床上之事,只为能为宋侯府延绵血脉。” 不过是好心办错了事。 又没成想那么多次,最终也没成。 “按你所说,老身还要多谢你和你母亲筹谋了?” 轻飘飘的一句话。 却毁了一个女子的一生。 若此是让宋侯府的对家知晓。 还不知要传出多少荒唐之事。 又不知有多少说法。 他还要有人编排他宋侯府世子身份尊贵,甚至逼良为娼。 “还有,你如今承认那时你便知庄玉妗是你家中妹妹,可为何我带着怜月上你庄家门提亲之时,以庄家之人似乎都不认同她为你庄家二小姐?” 当日之状还历历在目。 宋老夫人依稀记得当时他们一家人的神情尴尬。 若非是怜月拿了信物做宝,呈给庄老爷相看,怕是还入不了他庄家的门。 这… 她的神色明显有几分难堪。 一时也不知该如何解释这女子身份。 “怎么?哑巴了,要不要我去寻了你父母来,让你父母来替你分辨?” “不…是,家中早知怜月是我妹妹,但怜月出身卑贱,我是个乳母勾引父亲所生,此事有些太丢面子,父亲便不准许我说出口来。” 大家族之内。 这种事虽少,但却也常见。 自然也不算太过。 庄玉妗与庄家终究是错在了一处上。 便是在此之前,不曾与宋侯府通个气。 也让宋老夫人知晓这其中秘辛。 宋老夫人眼眸之中更满是失望。 庄家,虽然不算名门望族,这也算书香门第。 若非如此,他也绝不会将庄氏迎入门中,纳为世子正妃。 可怎么…这一大家子的人,都没有一个妾室所生的女子通透。 心中满是算计。 让人瞧见了实在反胃,无法接受其中。 “你们庄家人,真是让人心中生恶。” 庄玉妗此时低着头,根本不敢再为家族分辨。 宋老夫人见她,又再度问道,“那今日之事,你要如何处置?” 庄玉妗哪里知晓该如何处理? 更何况此事与之原本便无关系。 “我…儿媳…” “怎么?就算没有旁的,怜月便担不起你一句道歉吗?你们庄家毁了其一生,这是误打误撞嫁入我府中,我儿良善,虽知她…也能容她在身侧,若是换了旁人…” 怜月早就不知是被打死,还是被随便抛之荒野。 总之下场悲惨,甚至…怕是再也活不下去。 更是受千夫所指,就连娘家也会备受责怪。 不管此事后续怜月如何处置。 庄玉妗便是无论如何,应该先向其道歉。 她虽心中不满,但却还是如宋老夫人之意,向怜月致歉。 “当年之事,我虽还小,但却不该听从母亲之意毁你前程,我在此向你致歉。” 庄玉妗虽已道歉。 那眼眸之中毫无半分歉意。 甚至眼底还带着几分愤恨。 于她而言,这份道歉是耻辱,是痛恨,是难以接受的鸿沟。 怜月也不屑接受。 甚至道歉,根本解不了任何问题。 宋老夫人说的话极好。 若非是遇见宋鹤眠并不计较。 此刻的怜月,早就已经不知是何下场。 “事情已然发生,此刻道歉,不过是亡羊补牢,母亲,就不必再逼着姐姐做下决定。” 第154章 遇上瓶颈 宋老夫人看着怜月,终是又叹了几声。 而与此同时,宋无忧刚在宋漪澜的服侍之下换了衣衫。 正听见庄玉妗身侧的嬷嬷在门口求见。 宋无忧满脸烦躁,看着便不愿管此事。 “世子,您与世子妃从前恩爱,一向偏心于她,妾虽入门的晚,却也曾听闻不少,” “怎么?吃醋了?” “妾不是,虽心中有几分羡慕,但如今世子待妾也不错,妾不敢妄想,只是想着世子妃身旁之人定然素有分寸,若此事不大,定不会惊扰世子。” 宋漪澜伸手将他腰间的链子扣上,往后退了两步。 “妾同世子妃都身为女子,自然也知女子知困难,不如世子便见上一见。” 有她求情。 徐恩延虽不想见,却也依旧答应下来。 不多时,那嬷嬷便被人带上堂来。 “何事?” 嬷嬷跪倒在地,哀求着眼前之人。 “从前,小姐利用二小姐服侍世子之事,确实过于逾矩荒唐,当时也是因为小姐身子不妥,无法服侍世子,请世子看在多年夫妻情分上,如今救一救我们小姐。” 如今东窗事发。 此事是后宅之事。 若是请不到宋无忧做主。 宋老夫人想要如何便如何。 到时…还不是一切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世子从前如此偏爱小姐,奴婢实在不敢相信,此时世子心中真不曾再有小姐,还请世子出手。” 那件事,他素来知晓。 并未拆穿,也是给尽了庄玉妗颜面。 此刻,嬷嬷却求到了他眼前。 “她既然想要算计本世子,便应该早就知晓,有朝一日,东窗事发,万事皆要,由她自己而承。” 他可不想为这后宅之事,而真的污了双手。 “本世子今日还有其他要事,你且回去吧。” 他说着便要站起身来。 宋漪澜却鼓足了勇气,伸出手拽住了他衣袖。 “世子,真的不去救救世子妃吗?” 宋漪澜语气带着几分试探。 心中却也忐忑。 不知他此时情景,究竟是装出来的绝情还是…… 他拍了拍宋漪澜的额头,随后拉开了她的手。 “此事是后宅事,如今侯府后宅有母亲和大夫人掌管。此事自然要交给母亲与大夫人纷说才对。” 他是铁了心不想再管此事。 宋漪澜见他离去的背影,却也只是心中生寒。 瞧着那跪倒在地的老妪,心中也起了几分可怜。 她伸出手,想将人扶起来时,却被人恶狠狠地推到了一旁去。 “我不用你扶!” 若非是宋漪澜的出现。 宋无忧和庄玉妗之间的感情不会降到零点。 —— 宋鹤眠身旁放了个冰坛,却仍旧难解心中烦闷与炎热。 旁传来的是他们议事的嗡嗡之音。 案牍上却放着从经中传出来的家书。 得知她已经平安归于京城。 他面上的冰霜也减了几分。 徐恩延终是说不过他们。便将求助的目光落在他身。 “你说!此事到底该如何解决?” 徐恩延围着那沙盘绕了一圈,朝着他走来。 他却合上了眼,装作不曾听见的模样。 “你别每次我们议事之时都装作什么都不知的样子,你倒帮我参谋参谋,到底该如何做?” 宋鹤眠被吵得烦闷,睁开眼看着他。 “徐公子,无知公子,您可是号称这天下无所不知,怎么能求助于我?” 他如今已经修养得体,身上的病气也全然消散。 如今身上穿着白色衣衫,更有贵家少爷风范。 “你就别打趣我了。” 他抓着男子的手,“你快说说这事怎么办?太子那边还等着我回话呢!” 这堂中约莫还占了其他将近十人。 如今目光跌落在男子身上。 不都在期许他能说个解决法子。 “这说简单也简单,说难也难,总归是要看看你们想如何解决?” “这话说和没说有什么区别?” 徐恩延倒了杯茶,一饮而尽,语气中还带着几分嫌恶。 “陛下病重,太子监国,这无可厚非,可如今时间一长,百官心中自有猜疑,如今上书太子,大便只能有两种选择。” 他拿东西将那家书盖住。随后又再度接着。 “一,要么太子不理会这番说辞,仍旧将皇上关于寝宫,随外界流言蜚语四起。” “二,让太子将皇上放出来,让大家都瞧瞧,陛下是真的病重,不就好了?” 徐恩延连忙拒绝。 “你又不是不知道太子的品性,他是绝不会允许再将那人挪出寝宫。” 不然也不会如此心急。 甚至在他也不过才刚刚病重之时。 便如此行径。 不会这么快便收拾了贵妃与八皇子。 他早已不想再像从前那般苟活。 皇后之死,终究是给了他万般刺激。 容忍多年,却也一朝迸发。 “那就只能你们自己商议喽!” 他站起身,那封书信叠好放回信封,说着便打算离开。 徐恩延又拦住他的去路。 “那就如你所说,若是真将陛下放出,他若说出不利于太子之行,或是…惊扰到了……那又该如何?” 他们筹谋多年。 可京中势力复杂盘踞,仍旧不能彻底剥离何为天子权柄。 自然也不敢相信谁。 “这件事情也好办,只要说服了这百官之首,让他一人前去见陛下,随后将陛下此时情况告知于百官,自然…没人再敢不信。” 这百官之首,丞相之位。 他已做了数年,在京中权势甚至能盖过当今天子。 正是因此,太子才久久无法拿下。 更无法预知有了联络。 “你这一个又一个的问题抛向于我,这和你没说又有何区别?” 徐恩延此刻头疼不已,只觉得眼前之人是在哄骗自己。 “丞相这个人倒也好解决,不过…但是就要牺牲一下定远侯世子了。” “你又要坑他?” 徐恩延说这话时却有几分幸灾乐祸。 “你要怎么做?快同我仔细说说,我最喜欢…坑他了。” 他突然来了精神,抓着他的手,非要他说个一二。 他拿他没有法子,便也压低了声音告诉他。 “你这不是…美人计?你也太恶毒了,这牺牲自己的兄弟……” “活着明明是成全他,纠缠多年,不该有个结果吗?” 第155章 拒绝此事 定远侯世子与丞相之女之间的情愫。 已经起了多年。 只可惜一直因身份之故,二人才始终毫无结果。 如今眼下,若能借此成全他二人婚事,倒也是个不错选择。 不动一兵一卒,便也可让京中人不再疑心。 这两全其美之事,又有何不可? 徐延恩拗不过他,便也只好听他的。 只希望真能如他所说,此事有个结局。 —— 消息传回京城。 定远侯世子看着宫中来的太子书信,却只觉得荒唐。 他可以迎娶丞相府小姐。 可仅仅只是出自于暧昧之心。 而并非是因为政治联姻。 “儿啊,这丞相府小姐是你暧昧多年之人,如今刚好,你又何…” 定远侯看着自家儿郎,并不知道为何他始终不肯同意这场婚事。 他看着父亲,那年迈姿色,确实不易再度折腾。 “爹,听说当年你同我母亲也及其恩爱,才顺水推舟成了夫妻,儿也想…儿同雀儿心中相爱多年,就算没了结果,也不想是…” 最后沦为政治的牺牲品。 他们的爱实在纯粹。 就连丞相位高权重之时,他也从未想过利用他们二人之间的情分。 所以此时,更是不想因眼前之事,而让他们的爱情成了利益的交涉。 定远侯见他如此,虽然心上想要有几分劝谏,可毕竟是自家儿,终不曾为难。 连续几日。 太子都不曾接到此事结果,自然心生烦闷,叫了定远侯与其一同入东宫。 太子还未开口,只见年迈的定远侯有些费劲地跪倒在地。 “太子高瞻远瞩,只是行至今时,虽然是有太子独自的思虑,可老臣只有他一个儿子,不愿让他陷入这权势漩涡之中,还请太子收回成命。” 此事虽是他任性而为。 可定远侯也不愿让自家儿郎背负骂名。 便想将此事揽在自己身上。 太子见状,又将目光落在他身。 “你我多年兄弟,本宫也知你与丞相府小姐之事,想着顺水推舟,更能…这婉拒之事是你的想法还是定远侯的想法?” 他丝毫不曾理会定远侯,反而将目光露在一旁的他身上。 定远侯世子站起身来,朝着太子行了一礼。 “此事是我所想,与家中之人并无关系,父亲也无关系。” 太子有些疑惑,双眼望着他,还带着几分不知。 “你这番行径倒让本宫有些不解,此事由他而提,而你却先拒绝?” 若非是宋鹤眠率先提出。 太子才懒得管,定远侯世子心中所爱。 “太子殿下是说此中事情皆是由宋鹤眠所考虑?” 他点了点头,“本宫才无心你婚事,若非是他特意传了书信前来,本宫自不会在此世上如此费心。” 若是他,或许这话里话外之间还有其他声音。 定远侯世子突然略带着几分茫然。 定远侯也一时做不定决定。 这到底是否该拒绝? 一时室内无声,直到门外传来,宋侯府大夫人求见。 “这倒是个稀客,这位宋侯府大夫人前些日子回京,一直都在宋侯府内休养,今日怎会想起登了这太子府的门?” 太子面带笑意,派人去请了太子妃来。 既然女子登场,有些话便是他们男子难以听从之言。 有太子妃在此,或许言语之中也多有交涉。 怜月被人从门口带进太子府内。 刚一走进大堂,便瞧见了坐在一旁的定远侯以及其子。 “见过太子。” 太子略微点头,目光落在女子身上。 阔别数日,似乎女子与从前又有诸多不同。 甚至眉眼之间也不似之前那般憔悴。 “不知大夫人今日因何而来?” 怜月目光落在定远侯世子身上。 “妾有些琐事想与世子说上几句,不知可否请世子移步?” 定远侯并不知晓怜月与定远侯世子相识。 此时原本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 这被女子追入太子府也并非是什么好事。 就在定远侯还在找说法,听见自家儿子说。 “好。” 他们二人一同走在廊下。 女子缩了缩身上衣衫。 “你怎么来了?他…可还好?” “我离开时他很好,身旁也有了其他朋友,想来现在应该已经恢复如常。” “你想同我说什么?” 定远侯世子也十分好奇,不知女子所言为何? “你我认识多日,当日若非是你伸出援助之手。我…也无法将他送出京城,一路而去也无法逃脱宋无忧之手。” “我同他是兄弟,这些事自然不必放在心上,你若实在想要感激于我,不如便劝太子……” “世子为何不愿与丞相府小姐成婚?是因为觉得被玷污了吗?” 女子一眼便瞧出她心中所想。 倒让他脸面上有几分尴尬之色。 “我…” 这世间生存之道本就难得。 有情之人若不能相守,还更是可怜。 “说实话,我同你认识这么久,却还不曾问过你姓名。” “我姓余,单字勋,字思书,你随他们一起叫我思书即可。” 这倒也是,女子第一次听见眼前之人的姓名。 “世子聪慧,不愿委屈了那位丞相府小姐,为何不听听她心中所想?” 能相伴于所爱之人。 就算是手段不太光明,又能如何? 总比此生互相错过,神思黯淡来的痛快。 “去年宫宴,我与同她说个清楚,我们不会有结果,也不会有以后。” 虽然这样的话说起来痛心。 可却终究能够少了太多麻烦。 他们二人之间也不必因为旧情而一直浪费时光。 “是吗?若真的说了明白,那位丞相府小姐又怎么会一直未嫁,甚至不惜抵抗丞相?” 女子心中苦楚,素来可以共感。 “此中事的主角并非只有你一人,世子若执意抵触,不如也先去丞相府拜见那位小姐,看人心中是如何想法。” 若他们二人心中都无彼此。 就算就此再无关。 毫无任何后悔之意。 他沉默了片刻,朝着女子行了一礼。 “多谢夫人为我解惑,我这就去丞相府寻她。” 怜月看着他匆忙离去的背影,心中却默念着,希望他们二人能够成双入对。 第156章 终是松了口 重回院中。 便只有女子一人。 太子同太子妃坐在上位饮茶。 定远侯使目光却依稀落在门口,眼中带着几分期许。 瞧着只有女子一人而归。 三人神态都有所不同。 定远侯更是担心的站起身来。 “思书他…” 无论有如何急迫之事。 也不该不曾向太子告辞,便率先转身而去。 “太子与世子多年兄弟情,自知他性情如此,应该不会有所怪。” “本宫是不怪他,但只是还略有几分好奇?” 太子目光落在女子身上,带着几分打量。 “你到底同他说了些什么?本宫之前可没少与他说了好话。” 他偏偏紧咬牙关。 就算明知他们之间情分还未尽,也不肯再去追逐一番。 要是让他略感的有几分疲惫而又无奈。 却实在不想眼前之人,竟能打破如此僵局。 让他如此迫不及待前去丞相府。 “妾只是做了女子该做之事。” 太子见她不肯开口明说,便也没再问之。 几人便换了话题。 眼见时辰不早,怜月即将离去之时,却被太子妃留步。 太子妃朝着女子行了一礼。 让怜月有几分后怕。 “你不必惊恐,这一礼,算是我为雀儿谢过你。” “太子妃也认识那丞相府之女?” 太子妃略微点头,又与之走近。 “我与雀儿曾经是闺中密友,嫁入太子府前我便知雀儿心中尚有良婿,只可惜丞相大人素来喜爱文人,这世子相差甚远。” 不仅没有文人姿态,甚至也不曾有文人模样。 “在闺中时,雀儿就每每愁闷,不知如何才能将此事定下,我之太子愿意赐婚于他们二人时,心中还甚是欢喜。” 却不曾想这定远侯世子却不想娶。 没想到最后僵局竟由怜月一人扭转。 “这也算是…我在帮他吧。” 怜月勉强扯出一抹笑意。 不知为何,太子妃却觉得这笑意有些苦涩。 “家中还有其他事要妾去处置,婆母如今也尚在病中,就不在太子府多留。” “嗯。” —— 定远侯世子骑着高头大马硬闯丞相府。 丝毫不顾及丞相府的守卫。 甚至就连在书房议事的丞相大人都被其惊扰。 “竖子,本官可是朝廷命官,府邸岂是你一个世子,便可随意闯入?你眼中可还有王法。” 丞相蹙着眉,目光落在他身。 却犹如刀剑一般将其剔骨。 “小辈只是想求见丞相府小姐。” “你这副样子是来求见?我看…是要硬闯我丞相府夺人而走!你别以为让太子站在你身旁为你开口,老身便能同意你与小女婚事。” 身为人父,身为人臣。 他都不允许自家与那定远侯有半分拉扯。 “你定远侯府这些年来野心昭着,与太子之间更是狼狈为奸,老臣为陛下肱骨,绝不会与你们苟且。” 他不信太子。 更不信眼前之子。 只信当今天子。 他绝不能拿丞相府的前途去毒。 更不能让自家女儿受此委屈。 “你……” “阿爹!” 这院中早就已经被丞相府的护卫护得严严实实。 丞相府小姐虽想走到他身侧,又被层层拦住。 丞相自没有想到女儿会出现于此地。 “你怎么来了?不赶紧回去!让人瞧见了,岂不是要丢尽我颜面!” 身为丞相府小姐,她怎能出现在此处? 雀儿眼中有诸多不舍,那桃花眼落在他身上。 他这一路走来,虽然丞相府的侍卫不敢伤他,终究身上也有几分落败。 “你之前不是说…不愿与我再有以后,为何今日要闯入府中,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这些时日躲在家中。 雀儿终究为心中所爱而拒绝其他人。 却实在不知眼前之人如何作响。 与他。 她到底算什么?。 宁远侯世子那双眼也瞧着她。 如今瞧着她那有些消瘦的身影,眸之中满是不舍。 “你…看起来消瘦了许多,是因为我吗?” 因为那句想要与之断的干干净净的话。 雀儿虽未开口,但他却心中铭记。 众目睽睽之下,他却扔了手中刀剑,双膝跪地。 “丞相大人在上,小辈自知前几年游手好闲,毫无政绩可言,有无军功在身,实在不堪入目,心中爱慕程孝甫小姐多年,今日愿以整个定远侯府为聘,只为将其侧为己妻。” “你说什么?” 一男一女的惊呼之声传入耳朵。 丞相与她都有些不可置信。 甚至丞相都觉得他此刻脑子怕是被泥糊了。 “你可知你在说些什么?” 丞相往前走了两步,让人死死拦着雀儿。 “你这句话,可是相当于你要入赘我丞相府?” 虽然他将二人的情感看在眼中。 却也知有些人注定有情无分。 本以为这半年之久。 她们二人并无往来,也早已断了心中妄念。 却不曾想…怎么还有这么一事。 “还请丞相成全。” 雀儿也愣在当场。 她哪里值得用整个定远侯府相换。 “不行,思书,整个定远侯府…可是订阅后半生用鲜血挣来的家业。只能因你我婚事,而让整个侯府为我作聘。” 这岂不是拼死拼活攒下的家业,却拱手相让他人。 他目光坚定,互不再被这世间万物所吸引。 “你确定你要如此做吗?” “只要能得雀儿无妻,我心向往之。” 这些不过都是身外之物。 就算今时消散,也终究会有再得之时。 可若与她就此分离。 便是将心中至宝,拱手相让。 丞相叹了口气,让周围人放下了刀剑,却并未松口。 “只是我还需与夫人好生商量,你先回去,待有结果,我自会让人与你告知。” “多谢丞相。” 雀儿站在廊下,目光却殷切的跟着那人离去。 最终落在那雪地上留下的两道脚印。 我想看着自家女儿如此失魂落魄,终究是松了口。 “你若想嫁便嫁了吧,省着…我与你母亲时常为你而忧,可你却又为他而忧。” 他终是松了口。 雀儿却有些不可置信。 “父亲之前不是说…不愿让我与定远侯……” 承相素来不满意这桩婚事,更不希望他们二人有所亲近。 第157章 艰难择决 丞相那双眼眸中带着些雀儿不懂的情绪。 他愣了神,过了半晌才留下一句,“若是在定远侯府过得不好,就回家来。” —— 婚事已成,双方也开始走起三书六礼。 定远侯世子忙得不可开交。 朝中对老皇帝的病情也越发诸多说法。 甚至不少人都开始怀疑太子。 太子见此便知此事不能再往后拖之。 只好当众点了丞相的名。 “既然大家都怀疑本宫意图不轨,将父皇拘禁于寝宫,那不如便由丞相陪着本宫走上一遭,去瞧瞧父皇究竟是真病假病。” 他挑了挑眉,目光落在丞相身上。 各位文武百官的目光也随之而落,对于丞相,他们自是一万个相信。 丞相心中有些算计。 却不料在场之人都推举他而行。 既如此他也不好推拒,便只好答允下来。 下了朝,他跟在太子身后,二人踱步前往陛下寝宫。 双双无言,犹如一对陌生人。 直到寝殿门口。 太子站定,目光打量着丞相。 “父皇就在此间,丞相自己进去吧,本宫在门外等着。” 他看向太子,那风轻云淡之态,似乎院中并无什么见不得人之事。 丞相点了点头,随后伸出手,打算推门而进。 “丞相,听说贵府千金与定远侯世子二人婚事进行如常,可喜可贺,定远侯还同本宫说,待他们夫妇二人成婚之后,便将定远侯的名位落在世子身上,此间本宫先恭喜了。” 他看着眼前之人,面上虽带着笑,这莫名让人感觉到有几分骨寒。 “是,老臣谢过太子。” 他推门走了进去。 房内一片安宁,除非是屋内还能闻到草药之香,实在不像有活人居所。 他掀起帷幔,便瞧见躺在床上的陛下。 如今的陛下已消瘦的不成样子,身上的衣服也许久未换,甚至因无人照料,就连身上也沾了些粪便。 这房内的气息也更是难闻,让他忍不住有几分呕吐。 “老臣见过陛下。” 他站在龙床外的几米之处,朝着那“身体”行礼。 只见他咳嗽了几声,那床幔之中伸出了一只枯老只剩骨头的的手。 “爱卿,你来了?你快来救救朕,朕要被太子那个不孝子……” 他说到气急之处,猛的咳嗽了起来。 丞相虽知这一切皆是太子所为,可却不敢言语。 “爱卿,你与朕共事多年,朕只能托付于你,救救朕……” “不知陛下究竟所做何事,才引起太子如此…太子从前素来孝顺,对待陛下也十分尊敬,又怎会……” 他虽疑心太子。 可却也是他野心过盛。 我实在想不明白,为何太子若想夺得君王之位,不将其残忍杀之。 而只是任由他在此处自生自灭。 “爱卿,朕养了个白眼狼,但如今这副样子皆是受太子…你要为朕做主。” 他声声哀求,却皆如撞了丧钟。 他今日并不是来救他的。 他看着眼前之人,越发觉得此中之事定有不同算计。 “我…是来救你的。” 他未走上前去,反而转过身去。 “陛下,太子…是您自幼养在身侧的,能对您做出如此残忍之事,定然是您先行不义之事在前,老臣还是了解过后再来。” 不! 陛下眼瞅着自己唯一的生机就这样消散于眼前。 他连连咳嗽了几声,却终究留不住那人远去的步伐。 推门走出来。 他便瞧见站在门口的太子,那目光却在他出来时的第一刻便落在他身上。 似乎在等他的结果。 他会作何选择? “我…他…做了何事,让太子如此愤恨?” “本宫还以为丞相会不分青红皂白,便说本宫不孝于前。” 他真以为丞相会像从前那般迂腐。 这已经做好,若是婚约之事无法拿捏与他。 还不如让丞相与陛下一同共焚。 “老臣也是算看着太子长大的,太子若真有心夺得王位,自然早已取了陛下性命,何必留他,苟延残喘至今。” 他看的通透,更知太子今日所为,与之前他的性情甚是不符。 心中一直抱有观望之色。 如今更是有几分好奇。 太子想要借此将丞相变为自己人。 便也知晓这此中事,若不与之细说,怕也无法得他助力。 想了又想才开口向,其实实话实说。 “母后之死,素有蹊跷,本宫命人调查良久,才方知真相。” 将皇上死于皇后之手的事情和盘托出。 丞相见状,神色中也带着几分悲鸣。 他看着眼前的太子,心中的那份隔阂也慢慢消散。 “看来…是我不该如此误会于你?” 丞相这才知晓,从前种种皆是他太过孤傲。 太子所作,也是被逼无奈之举。 至于孟氏与八皇子,都是着局中之人。 “丞相既已得知所有真相,那如何选择皆由心,本宫自不会强迫,只是…这一切皆看丞相要什么了?” 陛下在位之时也不算勤政。 这几年偏颇孟氏,喜爱贵妃,目光也落在八皇子身上。 时常想要废除太子。 更连皇后也有废除之心。 孟氏攀附君王,也从中获利多巡,因此,也有不少流言蜚语涌上心头。 这京都之人,平民百姓都对孟氏颇有计较。 就连丞相,孟氏与贵妃娘娘心生怨念。 身为君王身侧良臣,却又一心处理好眼前之事。 “老臣明白。” 他虽心中仍有万分悲痛。无法就此舍弃,追随多年之君王。 可却也感伤于百姓,不愿无辜百姓继续沉沦暴政之下。 陛下病重难以起身,甚至命不久矣之言,便快速传入京城。 甚至传自四方。 朝堂之上却更有心思活跃之人开始百般猜测。 甚至如今虽定了老皇帝身体不适,如今无法议政。 对有人说这一切皆是太子亲手所为。 甚至还有荒唐之人说是太子为了毒药给老皇帝。 才让皇帝至今无法出面,甚至如今只被关于寝殿之内,犹如家养牲畜。 太子听闻,难免会心生恨意,不停的打发了几人。 朝堂之上,人心惶惶。 就连太子昔日旧臣,也心生惧意,同定远侯几人商量,此后举动。 第158章 疑心四起 如今已经成为了新任定远侯的他,却有几分迟疑。 他同太子和宋鹤眠一路走来。 是知晓彼此心中最弱之处。 更是知道,太子迟生所求,不过是想为皇后报仇。 而如今所做之事也皆是为了皇后而做。 对陛下如此残忍,也是因为陛下手中曾沾染皇后鲜血。 是多年冷漠材质,皇后有今日这番苦难。 “够了。” 他见如果自己再不站出来开口,这几人都要在自己房中争吵起来。 便也只好站出身来先行打断。 “我知道你们一个个的心中都在想些什么,自然也知晓有些事能做,有些事不能做。” 他抬起头看向几个平日里素来互相扶持的兄弟们。 “大家当初跟在太子身后做事之时,可还记得曾经答应过太子什么?再回过头来看看今日诸位心中所想,是不是甚是对不起当初的自己。” “话不能这么说。” 距离她最近的男子开口,看着眼前的定远侯颇有些不满。 “您与那丞相府小姐多年相恋,却始终都受丞相阻拦,今天太子出面帮你撮合,自然十分高兴,说起话来也越发偏向太子,兄弟们呢?兄弟们可从未在太子手上得到什么好处。” 却处处被当做了枪使。 甚至如今家中的长辈也多有施压。 不愿让他们在与定远侯同太子有任何往来。 如今齐聚于此,只是想等个结果。 “思书,你我都是多年的兄弟,自然我们都不想为难你,但是我们也得给家里一个交代,也得让人知道…我们到底在做什么,若是迟迟瞒着家里,难免也会让家中之人心生不悦。” 家中长辈原本便觉得他们几人不过是混在一起胡作非为。 而如今更是。 太子所做,实在让人失去了心中期许。 若再继续这般下去,到时带着家中长辈查清陛下如今究竟是深陷困苦,还是真的病重于此。 那到时他们与太子怕是同罪。 定远侯看着他们个个有些惧怕的神色。 觉得有几分荒唐。 他们曾经互相扶持,一路走来,从前是兄友弟恭。 甚至心中都有属于自己的抱负,想要有朝一日能得以施展。 可是现在他们个个儿却都以家中长辈不让为由。 甚至已经有想要打退堂鼓之人。 “我与诸位曾经兄弟相看,当初也是诸位愿意相信于我,所以才同我一起辅佐太子,如今诸位,既然由此一问,自然不能如此忽视。” 他们心中既然已经有所求。 宋鹤眠不在。 便只能够由他亲自出面。 “我只能同诸位说一声,太子所作绝不曾对不起天地,我也愿意信便留下,若不信就此离去,我也不会说些什么。” 几人神色有些犹豫,但终究还是迫于家中危机转身离去。 刹那间刚刚还有十余人的屋子里,除去定远侯便只剩下三两个。 可即使只有那三两个,颜色中还颇有犹豫。 不知是否应该离去。 “你们都各自有所思,若是觉得此事过于困苦,想要就此离去,我也并不怪,大家以后还是兄弟。” 他们三两人互相看了看,却朝着定远侯行了一礼。 “你我兄弟几人时候最久,当初愿意跟随你一起追随太子,也并非是信太子,反而是信你,是今日出现这种情况,我也只信你。” 走上前拍了拍定远侯的肩膀。 “就算有朝一日东窗事发,要面临着诛九族的谋反大罪,我等也心甘情愿。” 定远侯眼眸之中含着泪珠,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的兄弟当中竟还能出现这种人物。 “若往后有什么需要我们兄弟相帮忙之处,尽管同我说。” 定远侯点了点头,又送着他们离去。 回来时却瞧见老定猿猴站在书房门口。 “阿爹,有什么事你派手下的人叫我一声,我便过去了,怎么突然来了这书房。可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来问?” 定远侯此时也不知该如何面对老定远侯。 毕竟老定远侯与陛下之间也有诸多情。 老定远侯走进书房,看着这熟悉的摆设之中,夹杂了几分儿子的喜好。 “最近这些时日已处理府上和侯府的事务,可还吃力?” 男子摇了摇头。 “还好,不过都是些琐碎,平时也曾见过阿爹处置,如今倒也没什么过于为难之处。” 老定远侯也十分高兴的点了点头,又伸出手想要摸一摸他的头发,却终是缩了回来。 “听闻从早晨起,那些人便围在府外,可是因为什么。” “是因为太子,太子如今拒不交出陛下,即使有丞相作保,可还有几位大臣并不相信,甚至怂恿了许多人,让太子必须要将陛下交出来。” 老定远侯,自是与陛下还有私情。那双眼落在男子的身上。 “我是你爹,算是求你同你爹我说句实话,陛下如今到底怎么了?” 他看着父亲那老态龙钟的样子,终究还是软了心,将事情缘由全都告知于眼前之人。 他看着定远侯,你知道自家儿郎说的话并无半分错处。 随即他连连叹了数声。 最终也只是化作了一句。 “真是罪有应得。” 他扶着门框悠悠然的转身而去。 定远侯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却一时之间也说不出安慰之言。 —— 再次收到京城传音。 得知一切,计划如旧。 宋鹤眠也十分欢愉。 徐延恩站在一旁看着他,“看着无知公子的名位,应该让给你来做,你如今不过是待在这宋府之内,知道这天下诸事,甚至还能全了他们男女情谊。” 他们二人的情谊早就在他们这几个兄弟眼前漏的干干净净。 虽然大家都想成全可奈,他自己却有几分不愿。 甚至不想牵连丞相府小姐已是几次逃避。 要让徐延恩说就先将人娶进房中。 待到生米煮成熟饭,就算家中之人再有反对,也只能够吃个哑巴亏。 只可惜他不想那样做,也不想如此委屈那丞相府小姐。 “这就是你不了解他之地,他呀,虽然表面上想要放弃,实则心中却始终记挂着那人。” 第159章 打算回京 宋鹤眠同他也算是私交及重,我就已经能看到他那吊儿郎当的外表之下所掩盖的深情厚谊。 “如今倒好,定远侯府的主人换了,为了得到丞相府的帮忙,又是将定远侯府,许诺给了丞相,这不就相当于我们用自己的势力帮着丞相在朝中站稳了脚跟。” 可是丞相一向偏向于当今天子。 这就相当于将自己费尽心思所筹谋多年的一切全都交给敌人的心腹有何区别? 还是有些不懂宋鹤眠的心中所想。 宋鹤眠耸了耸肩,也并没有想他能懂自己心中所念。 “你看不懂,所以自然不知道这其中的弯弯绕绕,可是我却…早就已经知道一切。” 今陛下始终无德。 可丞相等人身为同他一起经营着朝堂的大臣们,却始终不肯就此放弃。 他们个个都想清军策,扶天子登位。 最后得到的却只是一个逐渐被权势彻底迷昏了双眼的君王。 而他们,终将成为这权势漩涡当中的牺牲品。 即使心中有诸多不愿,为了能够维持表面上的运作,便只能够如此。 甚至…无法再度更改心中所想。 久而久之,便个个麻木,明明眼睁睁瞧着那百姓受尽苦楚,却谁都不愿意站出来伸出援助之手,解救那些无辜百姓。 宋鹤眠知晓朝廷腐败。 还想着借助定远侯府的这桩婚事而彻底打乱局面。 “丞相虽然是个忠贞之臣,却不是个愚忠之人,如今他明白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丞相既然已经见过,当今天子。 若还是想象从前那般百般偏心。 啊,今时今日朝中早就已经引起波动,而非像今日这般平静。 若是些几个世家闹起来,但却又无丞相的助力,只能够眼巴巴的等着太子给个交代。 职责却毫无根本任何作用。 “那你如今…是要回京?还是继续陪我待在这儿,要什么没什么的破地儿?” “你不回去?” “回去做什么,露娜公主的小白脸,还是做徐家手中的傀儡?” 他不可思议的看着宋鹤眠,实在想不透宋鹤眠说这话难不成真让他回到徐家继续做那傀儡。 “你就没想过有朝一日掌握徐家,彻彻底底的成为徐家家主?” “我可不想。” 徐延恩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将那冰块挪得离自己近了些。 寒冷之气,瞬间迎面而来。 “在这一处,只能以一个虚名过活,我终究活出了我想要的样子,可若是回去,我就活不出现在这副样子了!” 此地至少自由可以任由他逍遥自在。 也不必受他人贡献与算计。 我若回到那京城之中,以徐家的腐败程度,不知要遭受多少风吹雨打。 可不想与那些见不得世面的嫡子庶出炒个别扭。 “若是我说…我需要你帮我拿下徐家,我需要太子身后有个世家帮忙,会愿意吗?” 听见面前之人的话语。 他却一时停住了动作,愣在原地。 过了许久才轻轻的叹了口气。 “这个助力,你是非要不可吗?除了徐家,京中还有许多贵族,你回去之后也可与他们……” 抬头看到男子眼中的那份期许之时,所有的话全都堵在了嗓子里。 “罢了,我知道了,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去,陪你一起。” “就最近这几日吧。” “好。” —— 自那日起。 府上又一切归于平静。 怜月看着宋老夫人一如既往的待她,甚至就像是此事从未被人发现一般。 宋老夫人越对怜月甚好,怜月却越能想得起那些时日的背叛。 实在是不敢与宋老夫人相处深重。 便又寻了个理由跑去了丞相府,与丞相府小姐面面相觑。 丞相府如今在准备婚事,处处热闹,有怜月这个已经经过一次的人在,也松快了许多。 “还好有怜月姐姐帮忙,不然这些东西我一个人可弄不懂,阿娘又…借口去上香避着这桩婚事。” 丞相夫人还是觉得这门婚事并非是绝配,所以还有几分难以接受? 不过,她相信,自己心中所爱之人,早晚都会得到母亲与父亲的许可。 “我当初也是因为这些事情几乎都是自己亲手做过,所以才印象深刻,但是…还是有些细节记不清,你去问过喜婆才是。” “说到这里,姐姐这整日里往丞相府跑,从前还记得姐姐曾说宋侯府犹如一锅汤乱的彻底,姐姐不回府主持公道,未免有些…还是说姐姐是在躲什么人?” “我怎么可能躲人…” 怜月下意识的反驳可声音过大也能让人察觉得出那言语之中的几分害怕之意。 “姐姐这是害怕谁。实在害怕宋侯府的那位世子?” 丞相府小姐不太了解那些琐事,却也曾经听定远侯说起他们兄弟二人之间的嫌隙。 “话说,为何大爷不曾跟随你一起回来,是正如外界所言,因为命不久矣或是已经死了吗。” 见了这么多次丞相府小姐一直都不敢问这个问题,只是见今日气氛有些极佳,所以才开口问询。 怜月万万没想到,如今在外界之人眼中似乎好像……眼前之人早已消失不见。 怜月摇了摇头。 “他身体如今已经恢复如常,这有些琐事要亲自处置,所以才不曾同我一同回京,不过如今或许也应该在回来的路上,他曾经与我提及一定要参加你夫妇二人的婚事。” 怜月自然只能边瞎话哄着。 真正是因为何事,也总不能够与丞相府小姐细说。 丞相府小姐虽然有几分怀疑,竟是他们夫妇二人之事,自己也不好问询,便只好以笑容带之。 不知是否真的要如约而至,因为京城之中有自己想念之人。 这一路赶路十分辛苦,甚至累死了几匹马。 原本半个多月的路程狠狠的被压制了七八日。 “歇一歇吧!” 徐延恩实在受不住的拉住了马的缰绳。 “如今这距离京城也不过才二十里,今日就在城外歇一天,明日在进城,刚好收拾收拾自身。” 一路奔波不停,二人的身上已经气味儿有些难闻。 更何况临近京城,天气越来越冷。 第160章 快马回京 宋鹤眠只觉得身旁的男子有些聒噪。 看着他那副疲惫的样子,终究没再说出什么其他言语。 “罢了,看着今日夜里,怕是还会下一场大雪,我们便先寻一处休息,明日再启程吧。” 终于可以休息。 徐延恩脸上也露出了极其满足的笑意。 到了客栈。 他从怀中拿出了些银两拍在了那客栈老板面前。 “给爷开两间上好的厢房,便赶紧打些温水送到爷房里去,爷要好好的泡个澡,松快松。” 那客栈的老板看着那赢钱便知面前的人定是个贵家子弟。 近十日为了赶路,才会如此疲惫与落魄。 连忙堆起了笑容,声音谄媚。 “两位大爷天字间,小二快点侍奉着。” “是。” …… 一夜休息,浑身疲惫不堪,次日又被宋鹤眠早早的叫起来。 徐延恩眯着眼看着眼前之人。 “你是真的要折腾死我,让你早些动身你不动,如今倒好,越靠近京城你越急。你到底在急什么?” 他有些不解的看着他又突然想起那柔弱女子的模样。 “你不是在想你家那位小娇妻吗?你不是说要与之和离,要同她从此恩断义绝,这还说与之从无半分感情。” 虽然徐延恩都知,这不过是他一时急迫之下所说的混账话,但是如今也要字字句句全都重复给他。 看着他那面色有几分晦暗不明,甚至转过身去不愿再理会。 他坐起身来大声笑道。 “这些年了,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你竟会吃了这亏,今天想想真是畅快无比,不过我还是要问你一句,你对她,到底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心思” 这种事只有门外汉看得最清。 这还得他们夫妇二人都明白心中的想法才能够有进展。 面前之人又开始沉默不语。 他也只觉得是只闷葫芦,甚是无惧。 “我要是怜月,我也不想与你这般人相处,无论说什么都是这副闷葫芦的模样,实在是浪费时间!” “你也觉得我…很是无趣吗?” 他抬起头,突然之间问出这话,却让面前之人有些难以接。 “这个事儿…你得看人,咱们这么多年兄弟,我早就已经习惯你这一句话,憋不出两个屁来的样子,所以自然不觉得有什么,但是怜月与你之间也不过才一年左右的姻缘,难以接受也属正常。” 他从前也曾意气风发过,可自从得了病后便一直如此,他们这些兄弟虽不说什么,但心中也百般疼惜。 竟怜月并不曾经历这些,只觉得眼前之人唯独对怜月毫无半分好脸色,心中难受。 “换句话说,前说的那些话,或多或少人心中都会有所芥蒂,所以我若是你,如今便好好想想该如何哄得妻子高兴才是要。” 宋鹤眠只觉得有些麻烦。 不如像从前怜月,连半句话都不敢反驳他来的痛快。 看他又不知在想些什么,徐延恩只有认命的站起身来收拾东西,打算同其一起回京。 —— 怜月再次登门丞相府,发现如今万物几乎准备的已经差不多了,也没什么能够安排的。 这怜月实在是不想回宋侯府。 几次相见,丞相府小姐也与怜月混了个脸熟。 如今也同怜月八卦的开口。 “这话说起来有些…我却还是想问一句,姐姐一直停留在丞相府,是因为不想看见宋老夫人吧?” “你怎么知道!” 丞相府小姐却笑出了声。 “果然我猜对了,思书那傻子说什么是你怕再受宋无忧的欺负。” 果然是个大直男,什么都想不到。 “当然是因为你那副样子,就像是我犯了错,不知道该如何面对阿娘时的样子,一我一猜就是一个准,宋老夫人待人十分和善,京城之中也素有传言,你是做错了什么事,惹了宋老夫人不高兴吗?” 这或许也算吧。 怜月点了点头。 “那你就好好道个歉,看看宋老夫人喜欢什么,也不需要太贵的东西,只要买到人心坎儿里,说几句软话,自然当长辈的是不会与我们计较的。” 我不知该如何向面前之人解释。 这件事情已然不是能不能计较的事。 而不管是谁,都无法承担得起这件事情。 “知道你是…其实这件事情我真不知该如何向你解释,总之我做的事情确实有些过分,所以真的没有办法得到宋老夫人的许可。” 若有办法能够扭转如今眼前局面。 怕是只有宋鹤眠出现在宋老夫人面前,同宋老夫人说这一切皆是他们夫妇二人早就已经算计好的,而并非是怜月一人之举。 可是……不说他如今身在万里之外。 算是回到京城之中,想着的也不过是和离之事,怎么可能会为怜月再度掩盖? “那你…就这样与宋侯府之人僵硬着?以后毕竟都要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之下,我若是你还是想办法好好劝劝宋老夫人。” 家中从来都不应该有隔日的仇怨。 但是有所误会也应该坦坦荡荡的说清楚,而不是像怜月这般四处躲。 怜月看着丞相府小姐不得不承认,她看的确实剔透。 “会想法子的,但是如今先让我躲一躲。” 丞相府小姐见怜月还犹如缩头乌龟一般,也不曾计较。 可门外却传来了宋大少爷回府,听闻大夫人在丞相府特意派人来请的事。 怜月蹙了蹙眉,没想到他竟然回了京城。 之前却一直都不曾收到半封书信。 “看来眼下就算是你再想躲也躲不出去了,回家也得回家,走吧。” 丞相府小姐面带着笑意的看着眼前之人。 都已经想到如今有了男子撑腰,怜月就算真做了什么得罪宋老夫人的事情,也不必再害怕。 自然也有人庇护。 可怜月只觉得尴尬非常。 竟如今他们二人已经属于和离的夫妇,已经不再是一家人。 见眼前之人捉弄着,怜月也只躲在丞相府,并不是最好的谋划。 如今他回来了,能躲一日也不过是一日。 不如将眼前之事全都解决清楚。 就算是要和离,也堂堂正正搬出府中,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第161章 同住同一屋檐 丞相府的马车刚至门口。 怜月便瞧见了同样从马上跳下来的宋鹤眠。 四目相对之时,二人却久久无言。 而院内廊下。 宋老夫人同宋无忧早已站在此地。 宋老夫人一见宋鹤眠,便哭哭啼啼走上前来将人抱入怀中。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又拉开距离,上下打量着眼前之人。 见他如今身体康健,与从前甚是不同,更是欢喜之至。 “太好了,如今你身体康健,就算是要我去见你父亲,我也能有个交代。” “阿娘…是儿子这些年不孝了。” 他始终都沉浸在病痛折磨之中。 也再不像从前一般争名逐利。 让宋老夫人为整个宋侯府费尽苦心。 甚至如今这把年纪,却还要为其万分担忧。 “说这些做什么。” 他这次回来,却颇得宋老夫人的心意。 反观身后的宋无忧,那双眼眸之中满是恨意。 他怎么能回来? 又怎么能完好无缺的回来。 若是他回来,宋老夫人定会将宋侯府全权交由他处置。 到时,宋无忧既保不住手中权势,更无法保住世子之名。 “大哥回来了,一路辛苦,不如先回房好生休息,有什么话以后再说也不迟?” 宋无忧原本只想让他先行离开。 可此言落在老夫人眼中,却又带着几分自私。 “怎么?现在老身同自己的儿子说两句话都能惹宋世子不快吗?” 她冷哼一声,自然也瞧见了跟着他身后不远处的怜月。 “罢了,既然月儿回来了,那你们夫妇便找些归去,先好生休息,明日再说。” 宋老夫人目光落在女子身上,怜月只好硬着头皮称是。 宋无忧也未停留,直接转身离去。 便只剩下他们夫妇二人。 男子在前面走着,怜月则是跟在其后。 二人直至入了栖鹤堂,都无半分言语。 堂中所服侍之人,早已不似从前。 自然有不少人是宋鹤眠不识。 “莲心。” 怜月站在院中高声叫喊,随即便有几人推门走了出来。 虽然眼眸之中都各有猜测,但却都认出眼前之人是谁。 “你带着嬷嬷们尽快将正房清理出来,好让大爷休息。” “是。” 莲心有些担心的看着她,可最终也只好转身离去。 院中也开始嘈杂起来。 怜月同他却一直站在廊下,无人挪动半步。 她沉默不语的样子,更让人心生了几分后怕。 怜月还依稀记得在宋府之时他曾经说过的话,也不想与其硬碰硬。 “这廊中如此寒冷,你要同我站到何时去?” 他看到那人眼旁已经被寒风吹得有些红,下意识地开口问道。 女子原本沉浸于自己思绪之中。 突兀的被打断,也有些手足无措。 “那要不…你先去我住的厢房?原本想着你还要许久才能归来,院中除了下人屋子便只收拾了我……” 怜月原以为她不愿,还想解释一二。 却只见他轻车熟路,朝着那厢房而去。 怜月吸了吸鼻子,便也任命的跟在他脚步走进了那厢房。 厢房之中素有燃着的炭火,与外间温度相差甚多。 热意瞬间涌上心头。 男子将外肩披着的衣服脱了下去抖了抖雪,随后放在了一旁的衣架上。 他才走到那火堆旁,自顾自的烤起了火来。 怜月不知要与他说什么,反觉得空气尴尬,便拿了本书坐在一旁装模作样起来。 一时间双方各自做些事情,也并无打扰。 可院中毕竟有小半年不曾住人。 再加上原本那处便是宋鹤眠独立住所。 他从前甚是不喜他人随意踏入。 此刻屋内确实有些灰尘遍布。 还有几处已经被虫子与老鼠磕的不成样子。 翠柳与几位嬷嬷稍微查了下情况,便赶来回禀。 “大爷,夫人,奴婢也问过院中人,说是大爷走后不久,药炉曾经失火,而大爷住所所受灾害最为严重,之前一直拖着,如今大爷回来了,就算要修缮,怕也得有个半月一月,无法住人。” “半月一月?这么长时间。” 宋侯府不可能拿不出修缮屋子的银钱。 更何况主人屋舍受了灾害,绝不可能推这么长时间。 更何况女子回京多日。 宋老夫人从未提及此事。 这宋家上上下下更是无人提及。 这不是把她当傻子糊弄。 “那如今怎么办?我这厢房地方太小,怕是实在无法…不如再看看有没有什么其他的……”” “无妨,既然正房无法居住,那我便陪着夫人住在厢房就是。” “是。” 翠竹欢快的答应下来,又立马向脚底抹了油般离去。 生怕女子会有拒绝之言。 “为什么?” 怜月有些不解的看着眼前之人。 而后者也是奇怪的看着她,似乎并不明白女子如此之言是从何而来? “你我从始至终都是假夫妻,在宋府,你也说的干脆,既然你我已是和离,又何必要假装是夫妻。” 女子不解。 毕竟二人关系已是淡漠。 何必要在沿着夫妻情深的戏码。 “你以为我愿意同你坐在这厢房之内?” 这小小屋舍一眼便能望到底。 “这不是正房受灾,要不然你以为我愿意同你同居一个屋檐之下?” 他自是不愿解释。 更不愿与之有过多牵连。 可若不是突然听闻正房受了灾无法居住。 他也绝不愿留居此地。 “整个宋侯府,我就不信没有别的屋子给你住,既然有别的选择,又何必……” 又何必来寻她。 “你我之事还不曾彻底昭告天下,你难不成要这天下所有人都知道,你我夫妻早已离心,甚至……已经走到了关系破灭的那一步了吗?” 他看着眼前之人,随后走到了女子对面。 他伸手压着她手中的书本。 那眼眸中满是质问。 “你这个没良心的妇人,可还记得从前是如何…可现在却……” 嘶。 手腕处突然之间传来一丝扯痛。 与他许久未见,身上蛊虫也从无活跃的机会,竟让他早已忘却自己,与他之间还有蛊虫相连。 女子不愿与其争,又想起那小女孩。 “我回来,你也回来了,那阿宝呢?” 第162章 夜半无眠 毕竟当初那夫妇二人是相信怜月。 才最终将阿宝交托其照顾。 而如今他们夫妇一前一后皆回到京城之中。 可是阿宝却迟迟不见踪影。 难道他就这么将阿宝扔在了别处? 他虽不曾听女子开口。 可瞧着那面色,便知女子心中在想什么。 “怎么?你是觉得我会将阿宝随意丢弃吗?” 女子抬起头,那认真的目光却彻底将他打个破散。 眼前的女子,似乎真的相信他真的会将阿宝随意扔给旁人。 “京城的局势动荡,我原本不想将阿宝接入京城,不过如今瞧着你这副样子,看来我当初做的决定是真。” 阿宝毕竟心性单纯。 而这京城之中遍布皆是危机。 她知女子如此珍爱。 便并不想让阿宝涉及其中。 可在离去的那一晚。 阿宝缩在他怀中,苦苦哀求。 那副样子,似是好像弄丢了自己珍爱之物。 那原本素来冰冷的心,最终一时化作了万千花瓣。 他伸出了手,终究让人肆无忌惮地踏入了属于自己的领地。 “在路上。” 他一脸冷淡,与怜月相比,却真成了一块冰块。 从前,怜月知他心中所想。 可如今,越发觉得眼前之人实在是复杂。 让她,更是无法看透。 似乎好像重逢的他们二人,中间却早已形成了一道无法言明的隔阂。 “你将阿宝接入京城,可想过…要如何向老夫人交代?” “我接,你问我要怎么交代,我不接,你说我无情。” 他有些烦闷的抬头望向眼前之人。 “那你究竟要我如何?不如直接弄死来的爽快。” “别。”怜月拽住了他的手腕,“我就是…不想让阿宝承受不该承受的目光。” 阿宝自幼在那般环境之中长大。 虽然不知在京城之中该如何…… 所以怜月也不想因阿宝与她同在一处。 让阿宝一而再再而三的适应新环境。 “放心吧。” 他站起身瞧着外面天色已然不早。 “阿宝的事情,自然会有安排。” 他走到一旁的矮塌躺下,裹了裹身上的衣衫。 “长途跋涉,我很累,先睡下了。” 他说完这话后便闭眼再无反应。 怜月看着他的背影,却陷入了沉思之中。 他们二人之前可是已闹到那番没了余地。 可如今眼下却要同居一室。 不管怎么想,都有些觉得浑身不自在。 见那男子已经有些沉睡,怜月看了看床上的被褥。 还是没忍住,将那被褥都扔在了他身上。 如今虽然已不像冬日里那般冰寒。 可终究还是夜里风中有些刺骨。 若是他因为没有被褥而感染风寒。 怕是到时无论是宋老夫人还是宋无忧。 都会从中要个说法。 站在院子,怜月瞧着夜空当中的星夜。 突然想起宋鹤眠曾经有一夜疼得要命,无法安眠。 他们夫妇二人在院中一同说话时的神色。 看似好像不曾过去几日,可他们之间关系却已然天壤之别。 莲心刚要睡下,便看见独自在院中的怜月。 拿了件厚一点的衣物,便转身走了出去。 “阿姐是睡不着?” 怜月原本还在思虑从前,却被其打断。 她点了点头,拉着莲心一同坐下。 “是因为姐夫回来了?” “他不是你姐夫。” 他们之间的浅薄的情谊,如今已然荡然无存。 如今二人或许早就已经成为彼此心中最怨恨的那人。 对于怜月的否认,莲心也不再追问,反而坐在一旁。 “那姐姐可想好要和姐…他怎么相处?前几日的那件事情,也不知他是否知晓。” “他知道。” 这更让莲心有些担忧。 “那…大爷会怎么做?会不会让姐姐…” 此事是极其羞愧之事。 一般男子都绝不会就此沉默。 别说如今大爷早已今非昔比。 更并非再是从前的病秧子。 若是此事处理不妥,怕是怜月又要受夫家冷淡。 “莲心,你有没有一刻是恨过我的?” 莲心不知怜月是因何之故而说这番话。 “当初谁将你从庄家的那火堆里带了出来,可却再没管过你,当你一人独自放在老夫人…直到这次回来。” 若非是女子身旁无他人侍奉。 宋老夫人也不会促进她们姐妹重见。 “我很感激姐姐,虽然大半时间都同宋老夫人在一处,可宋老夫人待我十分和善,也教了我不少事情。” 虽然没有像怜月一样可以扛得起一间宅院。 但是却也能独自一人面对风雨。 “而且老夫人说,若往后我有心中所爱之人,你会替我置办嫁妆陪嫁,让我风风光光的嫁出府去。” 怜月见莲心这般幸福。 心中的苦涩也淡了些。 “嗯,到时候阿姐也会为莲心添一份嫁妆。” “可是莲心无心嫁人,只想陪伴在阿姐身侧。” 像小时候一样,莲心赖在了怜月怀中。 过了半晌,窗外的乌云挡住了最后一点星光。 院中也再无温热。 反而是两具被动的有些瑟瑟发抖的身体。 “阿姐,天色不早,就算是再睡不着也要回房了,有些问题不是逃避便能解决的。” 怜月点了点头,依靠在一旁的柱子边。 “你先回,阿姐等下就回去。” 莲心虽然还是有些不舍,也十分懂事的点了点头。 又坐了一会儿,怜月也感觉到浑身寒意,才起身回了屋子。 小心翼翼的开了门,瞧着那男子如今已然睡熟,才慢吞吞的爬上了一旁的床。 可女子不知道的是。 他从未睡着过。 甚至一直盯着那门外院中的动静。 …… 次日。 怜月早早起身,看着一旁还不曾睡醒的他,嘱托着翠柳几人手脚轻些。 “晚一点的时候,你让人再抱两床厚一点的被子过来,如今这天气还不算温热,他…别真吹着了风受了寒。” “是,夫人,翠柳等一会儿就去。” 在洗漱完毕,怜月才伸出手推了推它肩膀。 “如今时辰差不多了,我们得去向宋老夫人请安了。” 他睁开迷茫的双目,恍惚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过了半晌才清醒起来。 “嗯,我简单洗漱一下。” 怜月这才又让人准备了洗漱的东西给他。 第163章 拜见母亲 待其洗漱结束,又换了身干净的衣衫后,他们二人才出了院中。 一路无言,直到宋老夫人院前。 怜月才吭声。 “那个…我同世子的事情,老夫人知晓了。” 这件事情从前虽只是掩盖几分。 可如今东窗事发,真相被露。 他毕竟也是这其中参与之人。 终究还要有知晓的权利。 “嗯?” “就是我从前被长姐送给世子,与他…和我同你…” 原是这件事。 “需要我做何帮你一把吗?” 他看向眼前的女子,眼眸之中仍旧毫无温度。 言语之内却有几分维护。 “我…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此事就算确实并非是我心甘情愿与世子发生关系,后续事情确实是我有错在先,意图蒙蔽,所以自然…我也……” 这件事无论当初是有多么无奈。 从一开始有所隐瞒,便是怜月之错。 怜月也从未想过逃避。 此刻,却莫名的想让他为自己说什么。 “嗯,知道了。” 他说着便率先走进了宋老夫人院中。 不知是否是因为他归来的缘故。 宋老夫人许久都不曾病愈的身子,此刻略显得有几分好转。 瞧见他踪影,便伸出手将他拉到了一侧,二人一同说话。 怜月虽觉得尴尬无比,却也只是沉默不语的走向一旁。 发生那样的事。 无论是谁都不能轻易接受。 更别说…是她。 “瞧瞧你,如今虽然看似身上已然无恙,可却历经风雪,瞧着并比从前瘦了许多。既然回了府中,以后就好好休养,不要在外面抛头露面。” 他虽还有要事处置。 但却也答应宋老夫人。 “母亲说的极是,儿子以后就待在府上,好生照料母亲。” “你这个嘴,如今倒也会哄人了,不过阿娘有件事还是得问问你,你终究是这侯府嫡子,如今你既已经恢复如常,带着侯爷的位置,自然是要……” “母亲,我同庄氏来向您请安了。” 他们二人的话突兀的被人打断。 竟都没有人来通禀。 宋无忧便带着庄玉妗直入堂中。 小孩精神头极足的宋老夫人却眼眸之中瞬间染上了几分疲惫之色。 甚至那一脸的笑意也消失的荡然无存。 宋老夫人颇疲惫地看着他们二人,只是勉强笑了笑,并未开口。 宋无忧也早已习惯,反而是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 “昨日匆匆一瞥,今日瞧着大哥状态,白大哥曾经所受病痛,如今已然消散,无忧在此恭贺大哥了。” 宋鹤眠也未曾搭话,只是点了点头。 他不屑与眼前之人争锋。 无论是宋侯府的爵位。 还是宋家如今所拥有的一切富贵。 于他而言,不过都是身外之物。 “母亲,无忧知道您心疼大哥,想要大哥早日掌管侯府事事,可大哥好不容易才身体好了,此时若过于费了精神,未免对身体不好,不如这些事还是在交由无忧处置,等大哥身子好了些,再做商量。” 宋无忧刚在门外,便听见了宋老夫人的谋算。 没想到他才刚刚回京,老夫人便想将侯爷之位另选他人。 真是谁生的谁疼。 “你大哥他……” 宋老夫人只想借此机会,赶紧将侯府的大权从宋无忧手中夺来。 若再将宋侯府的大权交由宋无忧。 怕是这京城要乱。 而这宋家也要成为别人手中的棋子。 “母亲,无忧说的不错,我身体还弱的很,且要有一阵子休养。” 他转过头,又望向宋无忧。 他眼眸之中毫无与之计较,似乎很是欣赏。 “儿子不在京城这段时间,多谢无忧照料母亲与侯府,如今这一路回京,还听了不少他人传颂无忧之为,母亲便放心吧。” 宋老夫人心中虽是不满。 他倒是如此大方。 将夸奖之言说得毫不吝啬。 那宋无忧心中在想什么? 是恨不得让他再死一次。 宋鹤眠站起身,又走到宋无忧眼前。 “我不在这段时间,多谢你照顾母亲和侯府,多谢你能够容纳你嫂嫂。” 他说着又伸出了手,怜月连忙跑到他身侧。 “这段时间我尚在昏迷,而她不想母亲与你再为我而忧,所以特意…若非是你替我照顾,在京城之中人生地不熟,怕是她还要吃苦。” 他说谢谢他的照顾。 这话倒是多了几分占有欲。 似乎早已将怜月纳入自己的所有物。 他确实讨厌。 甚至更讨厌宋无忧看向她时的那般理所应当的神色。 如今他们四个都在。 有些事情自然也要说的明白。 他又看向宋老夫人,直接跪倒在地。 “母亲,儿子有错,先向您道歉。” 宋老夫人倒有些急,伸出手去,便想扶着他起来。 “你有什么错,站起来好好说?突然之间跪下来算怎么回事。” “母亲。”宋鹤眠伸出手扶着宋老夫人的手,“还请您听儿子说完。” 他一向做事,心中有所分寸。 此时宋老夫人便只好点头,由着他继续说下去。 “那件事,既然母亲如今已然知晓,儿子便不瞒着,儿子早就知道怜月并非完璧之身,更知道她与无忧之间的那些往事。” 宋老夫人万万没想到他要说的这件事竟是此事。 如今就算想要堵他的嘴也已来不及。 “你…” “母亲,当时儿子也要与这世间长辞,您寻遍天下美人,也不曾为儿子寻一个未亡之人,偏偏怜月不弃,不仅愿意嫁与儿子,甚至还拼尽全力为儿子寻找神医,更是费尽心思替儿子解毒。” 怜月所做的每一件事。 在他心上落下了不深不浅的痕迹。 “这些恩情,儿子一直都放在心中,至于那前情种种,也是因为受制于人,儿子并不觉得…仅仅只是因为她曾经所经历的事,可泯灭她之后的努力。” “你这是什么意思?你知道…不肯与我这母亲直说,如今说这些芝麻乱谷子的事,你要做什么?” 一个女子最为重要之物便是贞洁。 除非是想等宋鹤眠亲自回来处理此事。 宋老夫人早就将怜月赶出府中,但其自生自灭。 自然也不必再耗费精神于此事情。 第164章 动手维护 宋老夫人是了解宋鹤眠。 更知道他今日众目睽睽之下提及此事。 绝不会让人糊弄过去。 “我与怜月旧事…” 宋无忧说这话时,脸上带着嘲讽的笑,没想到有人愿意上杆子当那接替之人。 “既然已经是旧事,我也全然忘得干净,长兄若是实在喜欢怜月,我自然不会再沾染半分。” 宋老夫人眼中含着泪,不愿如此委屈他。 “世间好女子千万,从前你身体不适,自然无人…但以往后如康健之人一样,自然也有的是未来,何必傻乎乎的将自己困于一人身侧。” 她有些不懂。 怜月之前所说,可知他们夫妇二人早已离心。 今日为何他却站出来为怜月开口。 甚至不惜要扛下这被自家人戴了绿帽子的行径。 “你以后可是要当侯爷的人,身侧的女子竟是一个…这若传出去,可不是丢尽了宋侯府的颜面!” 宋老夫人有些不忍。 不怨自家儿郎会面对这般侮辱。 “继承侯爷之位,儿子是会有另一段姻缘,可是…大人是否真心带儿子,母亲又该如何分辨?” 真心是这世间最难得之物。 “我们在备婚的那前半个月里,怜月便已然告知我此事,我知晓从前皆是万般无奈之为,以后只要不作难,荒唐之事便好。” 他不愿就此放弃怜月。 似乎对其仍有百般柔情。 宋老夫人还想说什么? 看着他那眉目之间的几分深情。 终究闭了眼无话可说。 “这些事是你们小辈的事,你想如何解决便如何吧,我管不了你!也没法管你。” 宋老夫人说着便摆了摆手,让他们各自散去。 既然此事家中之人都各以知晓。 宋无忧便再无收敛。 几人一同离去之时。 他那冒犯的目光一直落在怜月身上。 “长兄,母亲虽心有些急,是有句话说的不错,你往后要是坐这宋侯府的主人的,身旁的女子却是个被人睡过的荡妇,怎么看都不合适,不如你休了她,将人还给弟弟,你再另娶…” 他的话还未说完,便感觉到了面上的那份疼痛。 他捂着自己的下颚。 不可自信的看着面前的男子。 他既然敢动手。 甚至他们几人还不曾走出宋老夫人的院中。 “你既然为了那个贱人对我动手?长兄,弟弟可都是为了你好!” “你到底是为了谁好,你自己心里清楚?如今我同她不曾和离,她永远都是你的长嫂,你该如何对待长嫂,你自己心里清楚。” 他转了转有些麻木的手掌,随后掐着怜月的胳膊,便带着人离去。 如此变故。 让怜月也一时没反应过来。 庄玉妗看见宋无忧脸上的伤口。 不仅毫无半分关爱之意。 说出口的话里,却也夹杂着几分嘲讽。 “哪壶不开提哪壶,你还以为他是个病秧子呢?” 他这次回来浑身上下都让人感觉到气质有些不同。 想来在外的这些时日,不仅仅只是养病这般简单。 人刚回来,宋老夫人便起了想将人挪到这侯府侯爷的位置上。 更别谈往后的日子如何。 “我要是你…我现在就乖乖想想,俯首称臣还来不来得及。” 若是这大权握在手中。 宋鹤眠怕绝不可能容下宋无忧。 宋无忧冷哼一声,擦了擦嘴角的血迹。 “他算是个什么东西?早晚有一天老子要他的命!” 见他如此沉迷不悟。 实在是话不投机半句多,便转身离开。 直到关上了厢房的门。 宋鹤眠才放开了怜月的手。 倒也引得门外的几人有些担忧。 “这是怎么了?不是一同去见老夫人了吗?难不成是……” 翠柳没了主意,眼睛在其他几人身上打转。 可毕竟都是下人,谁也不敢轻易说些什么。 便都互相僵着。 而房内。 怜月揉了揉被他掐着有些泛酸的手。 上面也依稀能瞧见男子大涨的痕迹。 “不管怎样,今日多谢你愿意在老夫人面前为我说情,也多谢你…费尽心思,只为保全我。” “我可没想保全你。” 他扭过身子,故意不看怜月。 那声音又变得冰冷无比。 似乎刚刚在宋老夫人面前的百般维护,都不过是一场虚梦。 “你若是不想保全我,李大可在宋老夫人面前说自己毫不知情此事,到时我自会被宋老夫人毫不留情面的赶出府中,也不会在你面前碍事。” “你……” 他一看见那女子眼眸,心中的万般怒火便像堵着般发不出来。 宋无忧句句侮辱。 不见她有半分反抗。 观这些口齿伶俐之言,全都用在了他身上。 “我不是不知府中发生了何事。如此厉害,怎么不在他欺辱你那日用个干净?” “你知道我和他…” 那日虽已过去多时。 却仍旧能感知当日的痛苦与无助。 若非是此时,心境已大不如前。 怜月怕是早已没了活在这世间的勇气。 更别说如今强行当做一切都不曾发生。 “我知道,我什么都知道?” 他将怜月压在了一旁的桌边。 那双危险的眸子望着她。 “我是你丈夫,你受了如此委屈,为何不第一时间与我陈情,就算我时隔万里,你也可以写封书信告知于我,我自然会为你做主?” 若非是将吴琛和那两个武婢全都先行留在此处。 他无论如何,都并不知晓怜月在府中所受到的待遇如何。 “你要我怎么开口?” 怜月眼中含着泪望向他。 虽然不曾哭泣,却让人格外心疼。 “要我写封书信告诉你,在你不在的这些时日,我被从前逼着侍奉的世子,又差点夺了清白,还好,有宋老夫人在吗?” 这一锅粥都要乱到分不清主次。 更何况若是那封书信传至了旁人的手中。 此等消息若是外传。 这有多少流言蜚语会如蝗虫一般索道皆是成群。 “更何况,大爷不是早已同我说过,与我之间再无夫妻之谊,让我拿了和离书,此后天高任鸟飞,我二人再无关系吗?” “这种话你倒记得清楚?我别的话怎么就不见你如此能听进的心里!” 他想与之争辩,却又心疼。 第165章 突然而来的意外 别的话。 还哪有什么别的话。 他们夫妇之间,都已经有多久不曾好好坐下来谈谈。 “大爷高贵,如今身上也无昔日旧病,自然今非昔比,妾身早已不洁,原本就不堪与大爷相配。” 身份肮脏者。 自不得这宋侯府夫人之位。 可怜月从未稀罕过。 从前与他互相扶持,为他治病,只求心安。 与他一路相携,也自是为了报答他百般呵护之情。 可他呢? 看似已经成为化成水的那块冰。 实则却也不过是表面成水,实则内里却早已冻得犹如石块一般。 “你也听见老夫人今日所言,你我二人婚事,还是…早些落空才好。” 怜月说着便推开厢房门,打算转身离去。 却突然被身后的男子大掌拉了衣领,不仅将人重新甩到了一旁的矮塌上。 弄出了极其吓人的声响。 翠柳有些担心,走上前来。 “大爷,夫人她……” “滚下去,谁敢进来,我就要了她的命!” 听闻此言,翠柳几人都不敢再动,却也仍旧守在院中。 他看着被自己压在身下的女子。 那双通红的眼。 那有些颤抖的身躯。 那极其殷红的口脂。 和那双柔弱无骨的双手。 莫名的起了几分欲望。 自从那毒素消失之后,不知为何,她似乎有些过于耽于男女之情。 可是他,却除了怜月以外,对旁人毫无半分感觉。 甚至…只有在她身侧,才会有些难以控制。 此时闻着她身上的香气。 原本已经平静了不少的身躯,此时又带着几分热浪。 “你要干什么?” 突然扑上来的男子,犹如凶猛野兽一般。 有些不好的记忆在脑海之中翻滚。 眼前男人的模样突然变了另外一张脸。 那一晚的记忆重新回炉。 那双眼中原本的平静也越发变得恐怖。 那双手也变得抗拒起来。 “不要,别碰我,求求你,别碰我。” 怜月的哀求之音响彻耳畔。 随即身下的身躯,却强硬的挣扎了起来。 而她整个人都似乎陷入了什么极为可怕的噩梦之中。 宋鹤眠也终于发现身下之人的不对,连忙收了手,站起身来。 即使他已经离开。 女人却似乎还陷入在自己的痛苦之中而不可自拔。 他突然发现刚刚自己确实有些放纵。 随后转过身去,站在窗口处不远。 见女子许久还无法脱离噩梦,他只好朝外面喊着。 “来个人。” 翠柳和莲心连忙破门而入。 莲心第一眼便看见了怜月这般情景。 快步便挪到了怜月的身旁,将其抱进了怀中。 “没事,没事了,阿姐,阿姐,是莲心,莲心在呢?” 莲心一边安抚着那人的情绪。 一边将人抱进自己怀中。 过了半晌,怀里的人突然大声放肆地哭了起来。 莲心虽然心疼,这也知道只有狠狠的哭一场,才能发泄出心中的那份痛苦。 房中一直无人说话,直到怜月的声音越发减弱。 “姐姐,我们先去床上好不好?” 莲心试探性的开口,又伸出手,待女子将手放在她的手心上。 几人悬着的心才瞬间松快了些。 —— 安置好了怜月后,莲心瞪了他一眼后,转身离去。 朝着外肩厚着的嬷嬷吩咐。 “劳烦嬷嬷,帮我向小厨房要一碗安神汤,辛苦诸位了。” “无妨。” 他也觉得奇怪,想要去问莲心之时,人已不见踪影。 便只能看向翠柳。 翠柳虽不知其中过多细节,但却也知那晚所发生之事。 “夫人虽然已为人妻,可那种是从前…前几日宋世子又喝醉了酒闯入院中,实在是吓到了夫人,刚刚您这举动,怕是那日……” 他这才反应过来。 刚刚那番冲动之下所做的事情与宋无忧那日有何不同。 怪不得眼前之人的样子是那般的奇怪。 “我知道了,今日是我有些冲动,你们好生照顾她吧。” 他说着便转身离去。 —— 定远侯府。 定远侯看着不请自来的他。 “这才回家几日,老徐都没像你这般跑来我院子,按照你那副归心似箭的模样,如今应该是在那娇妻怀中,怎么来与我……” 他自顾自说着又想到些什么? “难不成是得罪了嫂子?来我这多清闲的?这不太对…还是说你和嫂子之间有什么误会,你回来之前,我听雀儿说,嫂子也经常去她那。” 定远侯放下了手中的物件,十分认真的看着眼前的男子。 “我还记得你之前说了什么,莫不是,如今也有些后悔,不愿像从前那般了?” 他依稀记得他曾经说要许诺那人幸福生活。 如今这副样子似乎好像有些后悔。 他摇了摇头,心中苦闷非常。 若非是害怕女子,后来瞧见他又有惧怕之意。 也不必跑来此中院落。 “到底是怎么了?你同我说说?” 看着眼前之人,越发好奇。 他看着眼前人终是多年兄弟将此事告知于他。 “我实在不知该如何解决,那她…这种事又不是我做的。” 宋无忧果然是个麻烦。 都已经走至今日这步。 还能够给人带来麻烦。 “那你是怎么想的,是因为女子不洁,便要与之和离,还是说…” 就这样忍下,权当什么事情都不曾发生。 “自然是…” 他舍不得眼前之人。 也不愿再与其分离。 “我同她虽然没什么情分,可宋无忧所做下之事,终究是毁了人家女儿清白,她所承受之事皆由侯府掌控,那我身为……” “别说那些冠冕堂皇的话。” 他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搭着的那条腿也收了回去。 “我别的什么都不问,只问你一句,自己心里想着,是想让她走,还是暂且将人留下来。” 那自然是留下了。 见他不开口。 眼前的男子却为他做了决断。 “既然是想要将人留下来,也没什么不可说的,将误会解释清楚,什么不都成了。” 他看着眼前之人,拍了拍他肩膀。 “这好日子自然是从…好老婆热炕头开始的,你和她那么互相较劲,最后吃亏的还不是你自己?” 他如今也算明白这道理。 是早些认清,不必耽误良久。 第166章 又再次误会 怜月也不过是浑浑噩噩,那举止之中让她又想起那日。 不曾想会如此失态。 清醒过来后才想起刚刚种种。 怜月叫来了翠柳,又在院中不曾瞧见他的踪迹,便开口问道。 “大爷去了何处?” 她刚刚那副样子,怕也吓到他了。 “大爷出了门,没交代要去何处,夫人…这有要事要寻大爷吗?奴婢派人去找。” “不必。” 怜月坐起了身子,随后又吩咐着翠柳。 “帮我弄点吃的吧,晚上嘱托小厨房做些他喜欢吃的东西,省着他回来晚没东西吃。” “是。” “我昨日里吩咐你们去准备的被褥今日怎么还没拿过来…” 翠柳指了指怜月坐在床的后面。 “是下头的人不懂事,将那被褥放错了位置,奴婢这就去调换。” 说着翠柳便伸出手想将那被褥拿过去放在软榻上。 却被怜月拦了下来。 “嗯…不必换了,就放在这吧。” 这… 翠柳有些不解。 毕竟他们二人确实不存在同一张床上居住。 “不用你管了,去准备些吃食就好了,顺便再准备一壶酒。” “是。” 他们二人如今隔阂颇深。 直到深夜。 怜月看着桌面上已经凉透了的饭菜。 却仍旧不曾等来他的踪迹。 翠柳在一旁都有些心疼。 “夫人之前一直为大爷奔波,身子也落下了病,如今已至深夜,爷应是有什么事耽误了,不如夫人先行回房?” 怜月忍下了眼中的泪水,放下了手中的筷子。 “罢了,你让他们都撤下去吧,该休息休息,别再等了。” “是。” 接连几日。 怜月都不曾瞧见宋鹤眠踪迹。 这倒是在宋侯府中遇见了那位宋无忧的妾室。 “见过大夫人。” 在宋家之时。 怜月一直同宋鹤眠隐居于一偶,所以自然不曾见过宋漪澜。 入了宋侯府,他们之间也毫无往来。 怜月此时既不认识宋漪澜,也不曾认出。 “你是?” 这院中的女眷也不过只有那三两个。 可眼前巨人的妆容实在繁华,甚至似乎能与正房夫人一较高下。 怜月实在不曾分辨得出眼前之人是谁。 可宋漪澜却是一脸亲密,说着便拉着怜月的手。 “这是我与嫂嫂的第一次相见,嫂嫂自然认不出我了,我是宋漪澜,宋家二房的女儿。” 提到此,怜月也对上了人。 眼前之人便是宋无忧迎娶入府的妾室。 可是这一身打扮,哪里像是个妾室。 反而到比得上怜月身上的装饰了。 “原来是妹妹,怪我眼拙,一时之间竟不曾认出。” “嫂嫂不曾见过我自然认不出,也怪我日夜要侍奉着世子,一直都没有时间前去拜访嫂嫂。” 这一句话到十分炫耀,眼前女子深得宋世子喜爱。 只可惜女子并非是庄玉妗。 不会因一个毫不重要之人的恩宠而与之撕破脸皮。 宋无忧宠溺谁。 愿意将谁打扮成宋世子的正房妻子。 都同她没有半分关系。 “无妨,我最近也在忙于其他事,不在府上,自然见不得妹妹。” 怜月不屑与之往来。 甚至已然悄悄的收回了自己的手。 无论她的目标是什么。 怜月都不想扯上与她之间的关系。 见人收了手,宋漪澜脸上虽有些难看,但却又继续熟练的开口。 “听说嫂嫂与世子妃是姐妹,不知嫂嫂可否知晓世子妃喜好,妹妹之前有些琐事得罪了世子妃,想着想与世子妃道个歉,可是妹妹实在不知世子妃喜好,怕又送错了东西,到时又惹世子妃不悦。” 真是枯燥。 既然入了这京城。 更是入了这宋侯府。 随便找个人打听。 都能讲出来几百版她们姐妹不和的故事。 偏偏在女子眼前。 怜月是个能了解庄玉妗喜好的人。 “虽是姐妹,我与世子妃一个嫡出,一个庶出,自幼便不算亲,你怕是问错了人。” 听闻怜月所言,女子脸上也露出了几分失望。 “原是如此,便是妹妹过多叨扰,那妹妹便再瞧瞧,有什么东西能送呗。” 见女子远去的背影,怜月叫来了翠柳。 “派人看着宋漪澜,只要是宋漪澜在的地方,提醒我避开。” “夫人这是害怕那个妾室?虽然是世子的妾室,但如今您身为掌家夫人,若是不喜也可以送出门外。” 怜月摇了摇头。 宋无忧的人他们不会有所交集。 也大可不必太过针对。 更何况她之所以不喜,也是因为那女子身上太过算计。 “我不喜欢是不喜欢,但宋无忧喜欢,我何必触那眉头。” 都是一群小人。 能少一事不如少一事。 省着将事情弄得焦头烂额,让人心生烦闷。 “好,奴婢知道了。” —— 他是那日下午归来。 刚一入府,听见了下人议论。 甚至怜月虽不喜宋漪澜,可却不曾将其逐出去的缘故,变成了心中仍有世子。 听了这话更是心里窝火。 也更顾不得之前的那个教训,直接闯进了厢房之中。 他突然回来,怜月也不曾备下。 刚想让人去准备,听见他说。 “我有些事要问你个清楚,让人都下去。” 怜月见他神色冷漠,便知一定是极为重要之事。 点了点头,让翠柳她们几人各自离去。 “不知…大爷想要问我些什么?” 女子倒了杯热茶放在了桌上,那双眼眸也随着他身影而动。 “你同宋无忧,是真的有情?” “我同他早已是过去之事,被强迫而已,何谈有情无情。” 他压着脾气。 不想再像之前那般惊扰到她。 “那我再问你,院中有所传言,说…宋无忧的那个小妾得罪了你,可你却大人大度原谅了,甚至虽然不喜,却没将其逐出院,是因为你……” “不会有人说是因为我爱屋及乌?所以…我才没将人扔出去吧?” 怜月抬头,看着坐在自己面前的男人。 捕捉到她脸上那情绪的细微变化,颇有些无趣的开口。 “果然是这个因果,早知道我就让人直接打杀了,这样总能说明我与那宋无忧再无情分。” 女子吐槽的话音又一转。 “不行,万一又有人说我因爱生恨,想毁了他心爱之物怎么办?” 第167章 敞开心扉 女子嘟嘟囔囔的样子,实在让人觉得有趣。 他也终明白自己是误会了怜月心中所想。 “还以为你真的……” “我从不是那青楼妓女,也不是那千人骑万人睡的玩物,我与他有肌肤之亲,却也不过是走投无路之举,我……” 若有选择,又怎会与那样的一个男人发生关系。 那时却也无父母庇佑,更有把柄在庄家夫妇手中。 算是她不愿。 也只能够强逼着自己踏入这痛苦的深渊之中。 “我将宋老夫人视作救命稻草,全了你我婚事,是我…不该如此算计在先。” 如今二人再度安稳的坐下来。 怜月便想将此事全然说尽。 “你那日也瞧见了我失控,我…我对宋无忧只有憎恨厌恶,并无半分欢喜。” 甚至如今瞧见宋无忧,心中都有几分想要刀了他的心思。 可是眼下,还有许多事要处置。 怜月不能如此失去了分寸,不能给他带来任何危机。 “可我不能动手,恨他,恨庄家,可是我都不能动手。” 不能杀之而后快。 不能痛痛快快的取了他性命,以命偿命。 “抱歉,我之前完全忘记这些事情对你的伤害,以为你对他……” 他们纠缠至今。 宋鹤眠心中自然也有考量。 怜月从始至终与她之间从未有过半分夫妻情谊。 哪怕有那一夜。 那日怜月吃错了药,虽然他们确实有过肌肤之亲,却不过是…用了他的手。 他依稀记得女子面热潮红之时的模样。 那声声带着温热气息的喘息,落在耳畔的低语。 除非是那时他对男女之事并不好。 说不定他们之间确实早已有夫妻之实。 那一夜也算是他们的新婚夜。 “我…那日也是我过于冲动,这几日我虽不曾归家,但也曾细细想过,此事确实是我的错。” 是他疑心深重。 “我也不该怪你,毕竟当初在老夫人面前,你也极力维护,你…你豁出去一个男子气概,只为了护住我。” 这消息虽然止于宋老夫人院中。 却一直都是一颗雷。 越往后有人爆出来,那么对他而言,便越是后果难解。 “你是我的妻子,除非断了这层关系,不然我护着你,本来就是分内之事。” 身为人夫,当然要保证她的安全。 怜月眼中拢着泪,一时也不知,还能开口说什么? 庄家的冷漠,姐姐的严苛。 被人庇护的感觉,偏偏都在宋家才能感受得到。 “可是在宋府,明明已经说过…你说…你不愿与我再有任何夫妻名义,你要同我和离。” 怜月还记得他曾经说过的那每一句话。 所以自然,如今眼下还是不能安宁。 他拉过了女子的手,仔仔细细的用大掌握着她的小手。 “那几日,我事务繁忙,所以说起话来也有些没了分寸,也就权当那几日是我刚醒之后的茫然,如今我已想明白。” 明白不欲与之和离。 就算此生要互相刁难。 “你可知这世间有万千女子都比我好,你以后一定会继承侯爷之位,身后还有太子与定远侯,你的前途会很是光明。” 侯夫人之位,往后他应该娶一个门当户对的女子。 而并非是怜月。 “往后…以后的事情谁能说得定呢,至少如今眼下我只想守着你。” 至于往后是否再有可能。 对宋鹤眠而言,都不再重要。 怜月看着他眼中溢出来的爱意,心中的防线又再次被冲塌。 这一次,怜月却很快便恢复了清醒。 “虽然你把心中的话已经与我说了,那我也不想瞒你。” 怜月目光中闪过几丝不忍,可却终将想将真相告知于他。 “我从始至终,都在利用你。” 她看着眼前的男子,自然没有错过他眼中的那一分错愕和渐渐冷下去的目光。 “从一开始,我早就了解到宋老夫人的心思,所以…我利用宋老夫人,想为你找一个未亡人的事情,故意自荐,就是为了能恢复庄家二小姐的名位。” 怜月没有说谎。 只有坐在庄家二小姐的位置上。 后续的一切事情才能成立。 “然后呢?” 他并不相信他们二人一路携手走来的一切都是假象。 毕竟他们曾经同生共死。 手腕处的蛊虫仍旧在疯狂地翻着。 怜月能感觉到那块细肉已经被那蛊虫咬的不成样子。 他们二人都不知“共生”真正含义。 “后面的种种,也都在我的算计之内。” “都在你的算计之内!” 他站起身,半副身子压在他们二人中间隔着的桌子上。 “你替我侍药,为我按摩,陪我去宋家老宅,为我出谋划策,夺得宋家族长之位,在我病重之时,陪我远走他乡,又在我生死存亡之际,陪我寻找唯一生机,置之死地而后生,这一切与你而言…都是假象吗?” 他说这话时双目一直蹙着。 一字一句,都代表着他们二人的曾经。 让人实在无法理解。 眼前之人,为何…要一口回绝掉曾经属于他们的每一瞬。 “我不管你心中到底是怎么想的,这些事情都曾经发生过,我绝对不会当做从未发生。” 那些事如今都存在着脑子里。 不论别的,二人双双坠落那黄沙之内,几次陷入生死大关,都是怜月一个人独自陪伴。 他不相信这份情谊,与怜月而言,不过是过眼云烟。 不相信这份情意,也她他所言,不过是利用操控。 “我…” 那些已然发生的事情,无人能够轻易便抹杀。 怜月这个本人也无能为力。 面对他的质问,怜月也百口莫辩。 “你想做什么,与我直说,我作为你的夫君,自会百般护着你,哪怕你所做是要灭了这天地。” 他那双眼真诚的看着眼前之人。 只求能够用真诚换真诚。 让他知晓怜月心中究竟都在想些什么。 让他知道如何做才能帮得了眼前的女子。 “我…我想报仇!想为我父母报仇,我想杀了庄家人,我想将我受到的一切都百倍的偿还给庄家,给宋无忧,给庄玉妗,这种事,你能为我做吗?你怎么为我做。” 第168章 想纪念父母 怜月并不想强迫任何人为自己做事,尤其是他。 “这些都是我的事,与你无关。” 如今所求,不过是二人关系彻底断切。 “我所做之事是绝对不会被这天下众生所容,算我求你,你把我…推出去吧。” 不管是与宋无忧之事。 还是…一定要让庄家血在血偿之事。 这都是怜月独自所求。 并不想让宋鹤眠为之而奔波。 “你都不曾问过我是否愿意,又要将我踢出局吗?” 他抓着那人的手,却迟迟不肯放开。 “那我今日便告诉你,你心中所恨,便是我心中所恨。” “何必如此…你明明可以有……” 明明可以有更光明的未来。 为何一定要共沉沦。 “就是要告诉你,我既做了你一日的夫,是你一生的天,在我没死之前,不管你闹出什么动静,这天绝对不会塌。” 他不在乎女子是否是纯洁之身。 因为他最初爱上的那个人。 仅仅只是她的灵魂,而非是那句凡俗的躯壳,让人心生烦闷不已。 他只将自己的内心告知于眼前之人。 至于未来种种,都无足轻重。 “好。” 那双眼,就是动摇了她坚定的内心。 那漂泊无依的灵魂,拥有了归处。 终究难以与之分离。 宋鹤眠如此执意将怜月留在府上。 宋老夫人虽曾经干涉几次,最终毫无结果。 也终是落败。 宋鹤眠所看上的人,自然无人能够轻易便闹得开来。 又过半月。 彻底出了寒冬。 看春日里的千不仅不曾温热,甚至那风还有几分彻骨。 或是因心中之事终有结果。 宋老夫人病了一冬的身子终于见好。 如今也能在地上走动走动。 是日。 男子从外忙于公务而归,手中却拿着允她的糕点。 “昨日答应你的,瀚海居的糕点,最新的式样,都在这,不知你是怎么想的,府上的厨娘,你想要什么样的便能做出来什么样的,偏偏要买外头的。” 他拗不过怜月,不想与之争一时长短。 “我就是很喜欢吃瀚海居的嘛。” 当初,那日母亲用了全身上下的积蓄,才能买得下一块瀚海居的糕点。 而那块糕点全都给了她和莲心。 怜月只记得那时尝起来味道甜甜的。 其余的却全然忘记。 如今藏起来,这味道却与从前不同。 甚至还有几分腻了。 吃了几块后便扔在了一旁。 “你最近怎么总感觉心情不佳?可是又遇见什么麻烦事,是宋无忧,那小妾又来找你说话?” 他能猜到的,不过只有那几件。 却也不知究竟是哪一件。 怜月摇了摇头,自然都不是这些。 “是…我父母的忌日将近,从前受庄家人…我从未祭拜过父母,但今年我却想…” 却想去见见父母。 即使那并非是自己的生身父亲。 怜月却也十分感谢他曾经的维护。 “那你可知…你父母可葬在何处?” 怜月下意识地摇了摇头。 毕竟那两具尸首早就不知被庄家人如何处置。 是早已被扔到当年的乱葬岗,如今早就已经被野狗野狼所吞。 他看着眼前人那般纠结神态,心中也满是无奈。 “那…我们重新为你的父亲母亲立一块牌位,就以你的名。” “我的?” 她有些迟疑,一时之间有些不太敢相信。 毕竟从前别说为他二老立下牌位,就算是平时哭一哭以尽哀思,都会换来庄夫人的一顿毒打。 他脸上带着笑意,鼓励着眼前的她。 “不过现在有些麻烦的就是…当日母亲以为你真是庄家的二小姐,而你母亲是庄家早亡的姨娘,当时成婚之时,便将你母亲的牌位送往了庄家祠堂,所以…但是你我要走上庄家一次。” 牌位既然已然立下。 他们若再弄一块出来,未免有些不太合时宜。 以便只能够先将庄家那块请出来,怕是毁了重做,也不能两块同时存于世间。 “那…好吧。” 怜月还记得当时庄老爷上门时的嘴脸。 而此时的她,也并不想让庄老爷能够沾上他半分。 “瞧你这副抵抗的样子,不过是去取个牌位罢了,都不会真能惹来些什么,就算是惹来一些灾祸,还有我在。” 他无时无刻不为自己而垫底的样子,实在让怜月午夜梦回之。 “知道了。” 宋老夫人听闻此事,觉得荒诞无比。 “你们夫妇二人想要去纪念也无可厚非,而你想将那牌位从宋家祠堂带出来。你是真的被这眼前的情爱而蒙蔽了双眼!” 宋老夫人恨铁不成钢的怒骂道。 实在不理解从前的儿子虽有些…终究懂得礼仪廉耻。 如今行事怎会如此狂悖,实在让人难以接受。 她说着,目光又落在站在男子身侧的怜月身上。 言下之意便已然知晓这一切皆是怜月穿弄他所为。 “母亲,若是庄老爷与她娘亲真的是郎情妾意的一对,哪怕是有半分情感,儿子都不会做下如此有悖人伦之事,可他们之间并无夫妻之情,她母亲和她都如此怨怼庄家,怎么能……” 若将那牌位一味的放在庄家祠堂,岂不是要让她一日都难以安息。 老夫人拗不过他。 算是也说了几句,看见他死活都不愿意的样子,终是没在管。 “罢了,你自己既然有心如此行径,就算老身磨破了嘴皮子亦是如此,既然如此,便去吧。” 宋老夫人其实也有几分心疼那位乳母。 只是…始终是何不得规矩。 见他们二人离去,在一旁的阿余也开口。 “那位夫人也是命苦,不过是做了个乳母,可最后却平白无故搭上了这条命。” 谁说不是呢…… 这个可怜至极的妇人。 “你派人暗地里看看庄家,若是他们敢有意害了我的眠儿,便也不必留情。” “老奴明白。” 从老夫人院中出来,便一直牵着怜月,二人便朝着宋侯府的门口前去。 却被人拦住了路。 “大哥和大嫂刚从母亲院中出来就要出府?这是要去何处?” 他瞧着二人的眼眸之中满是好奇,更有几分挑衅。 那样子让人瞧见了,便有几分讨厌。 第169章 前往庄家 怜月不想理会,想拉着他从人身旁离去。 而宋无忧却耍了赖,非要拦着他们二人的路。 怜月便只好耐下性子与之说。 “我同夫君要去庄家祭拜我母亲。” “你母亲?庄夫人不是好好的活着吗?虽然因为一时夫妻矛盾,被庄老爷困于府上,你也不必说的如此难听,咒自己母亲死吧。” 宋无忧无心,自然也彻底忘了,怜月同庄玉妗二人并非是同父同母所生。 “我母亲才不是庄夫人!” 怜月斩钉截铁的大声反驳道。 倒一时吓得宋无忧,连连退后几步。 “不是就不是,你叫唤什么!” 他有些不解的看着眼前之人。 只觉得怜月此时反应有些太过,让人心生有几分烦闷。 “口口声声说喜欢她,却连她真正的喜恶都不知道,你的喜欢…还真是廉价的很。” 他拉开了宋无忧,随后抓着怜月又再次出门。 怜月看着他那背影,却说不出的感动。 二人一路无言,坐在马车上,前往庄家。 在庄家门口,怜月却一时打了退堂鼓。 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决断,一想到即将要面对自己弑父杀母的仇人一样心中便久久难以安宁。 她太多的苦楚想要说出口,可最终却只能咽下心头。 却不曾想,身侧之人却伸出手将他的手握在其中。 手心中有些汗水,如今摸着倒有些湿热。 “别担心,一切都有我在,你只需要做你自己想做的事,今日就算是你将这庄家闹个底朝天,我也有本事将你护在我的羽翼之下。” 宋鹤眠看向她的眼眸中,只有万分的鼓励。 怜月点了点头,随后在男子的搀扶之下,一同走下了马车。 庄家的人早已知晓此事。 如今庄老爷满脸笑意站在门口迎接着他们夫妇二人。 他见宋鹤眠一切与旧时并不相同。 那眼眸之中的殷勤更甚。 “贤婿,折腾了这么些时日,如今身子感觉如何?都比从前好上许多?” 他说着便想伸手去拉着宋鹤眠,可后者却一直跟在怜月身后。 与他之间一直隔着个怜月。 悬着的手终将落了下来。 他那笑容也有些僵硬。 很快又开口,“外面如今天色寒冷,有何话我们还是进房间说吧。” 他点了点头,与怜月二人一前一后进了屋内。 庄老爷让人备了上好的茶。 “我这小小家宅,所有的茶叶自不能比得上侯府,不过也算是极品,大爷尝尝,看看是否喜欢?” 他的目光连面前的茶盏都不曾落上半分。 反而,只是紧紧的盯着眼前的女子。 “不知你们夫妇来此…是有何贵干?” 他几次三番得不到眼前真人的回应。 心中自然也有些着急。 随后他便只能将疑惑的目光落在女子之上。 希望怜月能给个说法。 怜月却也有几分犹豫。 毕竟这件事,确实有些难以开口。 他从女子的眼眸之中探查出了几分。 有些小心翼翼的开口。 “这是…女婿的身子还有什么不可?若有什么我能帮得上忙的,我定帮你们。” 庄老爷深知面前军人绝非是简单之辈。 不然绝不可能,今日可以犹如从未经历过任何风云一般站在此处。 所以也不曾第一时间便想将他们打发出去。 怜月看着宋鹤眠,而后者却始终不曾开口。 这句话便只能由怜月亲口说出来。 “我…我只是想起母亲的忌日将至,我想……” “你想给你阿娘上炷香?” 庄老爷立马抢过了话头,随后又开口说道。 “这不是什么难事,既然你想见那就见,我这就让人去安排。” “不。” 话既然已经说出口,大便再没有什么扭转的余地,毕竟怜月也不想让母亲生活在这般痛苦之地。 “我想了许久,母亲生前,实在不想窝于此地,那如今死后,定不想神安于此,我想将母亲的牌位带走。” “你真是荒唐至极!” 他冷了脸,站起身来,那双眸子像是把刀刃。 “我虽不曾给你母亲名位,可当日是你要我认下你这庄二小姐,我才将你母亲的牌位放在祠堂,而你如今说要拿走便拿走…你当庄家祠堂是什么地方?” 任由你们小辈胡闹的地方吗?! 若是别的事情也就罢了,此事,庄老爷是绝不可能同意。 真是同意让他们二人将那牌位带出。 那这巴掌岂不也打在了他那张老脸上。 “月月,我知道你埋怨我…你自幼我不曾对你有过几分关心,对你母亲也略有疏远,可我当时实在不记得与你母亲之间有那露水情缘,更不知你是我的孩子。” 他说着便要去抓怜月的手,却被怜月躲开来。 现状他也自顾自地继续演着。 “我知道你恨我,我从前对你不管不顾,这个父亲当的不称职,怎样都行,可如今你母亲的局牌位已经入了庄家,就是我们庄家的人,我又怎能…” 怎能就让怜月这般将那牌位拿到。 “少在这儿虚情假意。” 怜月往后退了两步,拉开了二人之间的距离。 甚至都不想再坐下。 “我与你之间…从来就没有什么父女之情可讲,当初若不是你不想让我将此事闹大,你也自不会将我认回庄家。” 一来是不想将事情闹大,而来是不想服了宋侯府老夫人的脸面。 “你敢说…你不知道庄夫人虐杀我母亲之事?你不知道庄夫人这些年来把我当作牛羊一般豢养?甚至还让我做了怜月的替身?” 就算是老眼昏花,双耳皆聋,可府上那么多人,总会有人不曾求助于他。 母亲当年如此苦楚。 绝不可能,从未求过他。 可他们却毫无任何好日子可过。 那只有一个可能性。 庄老爷一向知道这些。 只是后宅之事,他也不屑于开口。 尤其他们母女根本毫无重要。 “我不是同你说过,其实我的家业皆全靠了庄夫人,我虽有心却也无力,我私下也帮了你母亲良多,不然又怎会一直都有你的口粮。” 不过是多了一个人的口粮。 尤其那口粮,也算不上什么珍贵东西,不过都是些粗茶淡饭。 第170章 在马车等我 甚至有的时候都是他人已经不要的,要混进垃圾堆里的糕点。 还是母亲千恩万求求下来的。 这些都与庄老爷有何关联。 “那我应该谢谢你?” 怜月冷哼一声,每每见到他那副贪得无厌的样子,也恨不得将他那张嘴撕碎。 怜月却也知道此事绝不能轻易而做。 终究是…… 她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此时男子却动了起来,半包围的站在她身后。 “庄老爷,我今日陪她这来取她那亡母的牌位,还请庄老爷给个方便。” 他看着怜月神色,便知心中定然已经起了悲伤。 也不想再在此处有诸多纠缠。 只想着让庄老爷快点将牌位交出。 他们二人也能率先离去。 “这牌位,我也不是不能给,可是…大爷,这排位若是给出去,要多少人看我笑话。” 一个妾室的牌位都留不住。 还是被自己的女儿所夺走。 这样的话传至他人耳朵里。 庄老爷要丢了多少面子? “我管你?我只是想拿回我阿娘的牌位,想让其在黄泉之下安息而已。” 怜月忍不住的开口,却也带上了几分哭腔。 今日只想拿回母亲牌位的她。 怎么都想不明白,为何庄老爷却是处处拦着。 庄老爷见她如此。 也直接耍起赖来。 “当日将你认回庄家之时,你母亲早已成了我庄府的姨娘,这辈子那牌位只能立在我庄府之内,你想拿走…绝不可能。” 他原本还想看在宋鹤眠的面子上稍微忍耐几分。 可瞧见面前的女子毫无悔改。 甚至如此咄咄相逼,也一时之间再懒得给她好脸色。 “你记清了,我好歹是你阿爹,就算是从前,确实对你不起,不曾让你受归顺于眼前,可也不是你能随意挑衅的!” 真以为嫁入了宋侯府,成为了高高在上的人。 若非是他如今有求于宋侯府,又怎会…… 他看着眼前的男子。 却也暗自摇了摇头。 那宋鹤眠自入府之后便几乎没说过半句。 任凭一个女子在前方冲锋陷阵。 而他却半句话都不敢说。 果然是个自幼便身体赢弱,被隔绝已久的男子。 就算身份尊贵,也不敢随意动用权柄。 他心中更有了底。 再加上背后还有宋世子帮忙。 他根本就不怕宋鹤眠真有为难之机。 “大爷,贤婿,我原本想看着你我两家姻亲的份上,也不愿为难你们夫妇,你们现在确实在为难我呀!” 他摇了摇头,便又再度开口。 “既然二位心思不纯,那就莫怪寒舍地小,无法招待二位,还请二位早日离去。” 他说完门外便已经有几人走进来。 想将他们二人请出府内。 他看着身侧的女子,却是压低声音问了一句。 “需要我帮忙吗?” 女子那通红的眼眸落在他身上。 让他的心更加疼了几分。 “我…只想要母亲的牌位。” 怜月不屑于与之争峰,更不想因此事而引起动荡。 只想要母亲的牌位。 “我知道。” 他。知道从何处却拿出了一条布,温柔的盖在了女子的脸上。 “你……要做什么?为什么要…” “银枝。” 怜月只感觉自己身后好像有人走上前来,随后便有人半跪于面前。 “大爷。” “把夫人带上马车。” 他冷漠的向面前之人吩咐,后压低了声音在女子耳畔。 “在马车上等我,我一会儿就带着阿娘的牌位同你一起归家。” 怜月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不知接下来他又如何处置。 但却也有几分担忧。 那手搭在那人的胳膊上,也带着几分关切。 “你要完好的归来。” “嗯。” —— 等人离去。 庄老爷一转身便瞧见了那院中之人,不知何时从自家护卫却全然换成了些许陌生面孔。 而那前面统领之人既是太子亲封的如今锦衣卫首领吴大人。 “吴大人怎么会来我如此小小府邸,可是太子有何吩咐。” 他满脸谄媚,还想问之之时却只听见那面前虽看似遵从无比的吴大人朝着他身后那人行了一礼。 嘴中却唱道,“见过主上。” 主上。 吴琛是他的人。 “吴琛是你的人?” 他后知后觉,突然之间明白了些什么? 怪不得他…… 原是如此。 “牌位,是你自己去拿,还是我亲自去。” “庄家祠堂…外人不准入内,我就算是不去给你拿,你又能奈我何?不成你要了我的命吗!” 他肆无忌惮,丝毫不将眼前之人放在眼中。 毕竟于他而言,根本不信眼前之人能做出任何逾矩之为。 他可是宋侯府的颜面。 他今日若是为了一个死人而在府上闹开。 就算是有太子庇护,这也中药受天下百姓所谩骂。 “我可是你的岳丈,你若敢对我动手,便是对我不敬,我有权…” 他壮着胆子,还在想着眼前之人如何都不敢动手之时。 那被拔出剑鞘的剑却横在了他面前。 “庄老爷,我认你,你是我岳丈,我不认你,你又算是个什么东西?” 不过是个同宋无忧一样低贱到骨子里的贱人。 可他却还以为自己如何高高在上。 “若非是不想让她见血,我今日屠了庄家又如何?” 他敢如此妄为。 自然仗着自己身后确实有人帮忙。 换句话说,这是京城,天子脚下,如今更是太子一手遮天。 他所想要的,太子自然都会给之。 “牌位!” 他朝那人伸了伸手。 脸上是带着笑,却又满是压迫。 “我不会给你……啊!” 他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小拇指被人用刀完整的切割下来。 血迹瞬间蔓延了整手。 而那小小的肉块落在地上,瞬间便沾满了尘土。 “我再说一遍…给我牌位?” 面前这人不知为何突然之间真相犹如从地狱当中走出的恶魔。 如今院中全都是他身侧之人。 庄老爷心中虽有计较,却又实在不敢过多纠缠,便只能够认命,让手下之人取了牌位。 “多谢庄老爷,我希望若有人问及此事,你的答复会是…她思念母亲良多,便将母亲牌位接入府中,日日祭拜,懂吗?” “懂!懂!懂!” 第171章 愿为他冒险 庄老爷如今哪里顾得上其他。 只想赶紧将这瘟神送出府外。 见庄老爷已经明白他心中所想。 宋鹤眠也并未过多纠缠,转身离去。 马车上。 怜月心中隐隐不安,目光一直落在那紧闭的庄家大门。 她看着马车上陪着自己的银枝。 更加有几分后怕。 女子身旁这两位武婢,是他亲手所选。 无论是银枝还是锦羽,怜月都不曾与之过多往来。 这段时间虽同住于一个屋檐之下。 怜月却还是选择翠柳和莲心的多。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怜月有些担心的想要离开马车,进去瞧瞧。 被女子的手挡在门口。 “主上说了,让您在此处等候。” 她那张小脸满是坚定,语气也满是冷淡。 “我如果没有记错,你和锦羽,是他为我选的武婢,你们应该听我的话。” 怜月看着她,随后装作老成的模样。 “我现在命令你!陪我一起去庄家,看看如今事态如何。” 二人的目光相撞。 怜月心中虽无底,却终究不肯往后退半步。 二人便如此僵硬下来。 过了半晌。 那女子终是低了头。 “是,属下听命。” 怜月这才从马车上跳了下来。 额外守着怜月的人也一时变成了警惕状态。 “夫人可有什么事要吩咐?” 这都是男子身旁的精锐。 “我要去见他,我要你们将庄府的门给我撞开。” 女子的声音掷地有声,却无一人挪动脚步。 虽然怜月知道这些皆是他的人,所以不听自己的命令也属正常。 而是此时心中满是担忧,根本没有耐心,再继续耗下去。 “他让你们保护我的安全,若是我出了事,你们应该都不会有好下场。” “夫人,就别逼属下……” 怜月持人手突然之间拔出刀刃,随后直指抵在了那说话的人的脖颈之间。 “我知你们各有家室,也不愿为难你们,但若今日我杀了拦路之人,他定不会怪罪于我,可你们呢?想想你们家中之人。” 只见那人神色有些为难。 虽然确实不想在此丢了性命。 却也依稀记得宋鹤眠之命。 “只是让你们保护我的安全,不曾限制我的出入,只要我没事,至于我去哪,都无伤大雅。” 见状,那男子也不再继续纠结,大手一挥,命令着人撞门。 可门还未撞开,却可以从里面打开。 焦急的目光便落在站在门口处的那男子身上。 他手中抱着牌位,那一身黑色锦衣,只沾了些露水。 他紧蹙的眉头,在看见她时,却松了几分。 “不让你在马车上乖乖等着?怎么还下……” 他看着那身旁几人手中的物品,下意识的问了句。 “你要撞门?” 怜月像只蝴蝶一般迎面飞来,看见了他坚硬的胸膛之中。 那双小手环绕着他的脖颈。 “你…有没有受伤?” 怜月有些后怕。 在埋怨自己,不该就此将人落在那处。 “我没事?” 将人的手从身后扒了下来,却握在了自己的掌心之中。 随后又像是个胜利者般举了举自己手中的牌位。 “我只是替你去将母亲的牌位请出庄家祠堂,能有什么危险?” 这上面上书的几字“庄府姨娘徐氏位”。 怜月的内心之中,这是悲凉一片。 她也不记得母亲所姓为何。 所以就算是更改,却也不曾有想法。 “怎么了?” 她心疼的看着眼前的女子。 原以为得偿所愿,怜月会开心起来。 总之她又再度落泪,哭得让人心酸。 他将人搂进怀中,眼中更是带着几分担忧。 怜月摇了摇头,闷闷的声音从胸前传来。 “我只是想不起阿娘姓氏,毕竟自我出生起,那些下人叫阿娘…” 不是污言秽语之称,就是随便一个代词。 “人之姓名,虽是为了在这世间留存一个痕迹,但这也并非是唯一的。” 宋鹤眠摸着她的额头,开口为其辩解。 “母亲这一生,有你与莲心,如今你和莲心又都…你们幸福如初,阿娘自然会心生欢喜。” 更会在天有灵释怀一切。 怜月看着他,点了点头,随后同人一起离开。 庄夫人在后院听闻此事,到马不停蹄赶至前院。 看见了二人已经离开,唯独只剩庄老爷一人。 不由得心中畅快,言语中带着几分讽刺。 “以前最看不上的人,如今却成了厉害之人,不知你所佩服的那位宋世子,与之相比如何?” “你这贱人,信不信我撕烂了你的嘴!” “庄衡!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啊!之前攀附我才能在这京城之中站稳脚跟的废物而已!若非有你我二人之间的婚事而成!这京城之中哪有你的位置!” 若非当年所爱非人。 事态也不至今时这般。 “我告诉你,我绝不会允许我的女儿与我一样悲惨,妗儿,不能像我一样愚蠢的被你们这些狗男人利用!” 她怨恨着眼前之人。 不想庄玉妗重蹈覆辙。 “就凭你……” 他伸手掐着那女子的脖颈,“若非是如今需要靠着你父亲旧识的人脉,你以为我还能容你坐在这主母的位置上?” 要不是还不曾将那人脉全都变成自己的。 何须要留着这么个女子在身侧。 “那女儿自幼与你学的一样不检点,说不定与你当年一样呢!宋世子都不计前嫌,你何必记得。” 他甩开那人,眼睁睁看着女子柔弱的身躯撞在那门上,出了一口鲜血。 “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将夫人扶回去,让她在这害我好事吗!” “是。” 身旁的下人都不敢言语,只能连忙伸出手将庄夫人带回了后院。 他坐在椅子上。 目光十分阴冷,带着毒性。 “既然已经如此,你便怪不得我。” 他的手紧紧握作成拳。 若能依靠这对女婿,也算极好。 但若是不能,也不一定…没有其他的走向! 毕竟如今宋无忧对他而言,便是最好的助力。 “一个久病多时的废物,怎么会比一个手握重拳的世子还好用?不过都是些花架子罢了…” 他根本就不信,宋鹤眠真能做出什么事情来。 第172章 太子光临府邸 甚至此时的庄老爷颇觉得宋鹤眠行事有些狂妄。 甚至心中已有暗自编排。 宋鹤眠和怜月二人一同归于家中。 而母亲的牌位也一直都抱在怜月怀中。 刚一下马车,便瞧见站在门口的宋老夫人。 宋鹤眠有些不知该如何解释。 怜月神色中也有几分尴尬。 此事若是庄老爷咬死不松。 闹到太子眼下。 就算太子有意包庇,不提朝中大臣是何反应。 宋侯府的名声。 也会或多或少的受到几分牵连。 可出乎意料。 宋老夫人神色忧虑,看着他的眸中有几分奇怪神色。 “太子同定远侯在院中等你。” 她舔了舔嘴唇,那双眼睛里满是担忧。 “你…可做了什么得罪太子之事,老身…” 没想到太子与定远侯会在此时登门。 怜月将手中牌位交由一旁的银枝。 “我陪母亲回房,你去见太子吧。” 怜月声音轻柔,也带着几分关怀之意。 言罢,便伸手想将宋老夫人扶回房中。 可却被后者拒绝,她颇有些担心。 “你同为母说清楚,太子找你可有何……” “母亲。” 这院门口人多眼杂,根本不是能谈此事的好机会。 “我同母亲解释,母亲就先让眠郎去见太子吧。” 见状宋老夫人也不好拦着。 更怕若是晚上几分,会让太子心中有所不悦。 怜月一路护送着宋老夫人回院。 直到院中才把从前的一切全都告知于宋老夫人。 “我虽知他与太子二人自幼相交甚好,可却不知这些年来他们竟还有…太子也真是可怜。” 宋老夫人连连叹气。 毕竟与先皇后也算闺中旧识。 如今听见他们二人一路如此艰辛,实在心中疼爱之。 “照你所说,太子来寻他,究竟因为何事?” 老夫人看不清太子心中如今在想什么? 可怜月却分明知晓一二。 怜月有些踌躇,随后试探性的开口。 “或是…太子是想自己坐在那个位置上。” 房中奴仆个个不敢抬头。 就连阿余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宋老夫人张大了嘴,过了半晌才迟疑道。 “太子本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坐在那个位置上,何须…你莫要哄着老身。” 她觉得不过是怜月太过注重眼下。 根本看不清大局。 果然一介妇人,又能指望得上她能够知晓什么? “老夫人与皇后是闺中旧友,就算多年未见,这也应该知晓…皇后身体一向康健,怎会突然病逝。” “你……” 宋老夫人自是知道此事定有鬼。 可却实在不敢与当今君王而争。 只能让此事被万物掩盖。 “母亲,我身为宋侯府夫人,我知道什么是该做,什么事不该做。” 怜月此时早已清醒。 也自然像不得从前。 “他和太子已经纠缠颇深,不管太子所要为何,他都会为之而奋斗,至于…” 事实的真相已经毫不重要。 不算那些大臣得知皇后真正死因,可终究是换不回她的命。 “母亲早些休息。” 还有些更为残酷的事实揭在眼前。 宋老夫人的状态已经不如从前,她也不好多说什么。 前厅。 宋鹤眠还不曾走进堂中,便眼瞅着定远侯奔着他而来。 “你这还真是娇妻在怀,便忘了兄弟们!” 他蹙了蹙眉,直接躲过了那人伸来的手,而是坐在了太子身旁。 “无事不登三宝殿,不知你今日来此有何贵干?” “你怕是忘了,还有一个人陪你回京了吧。” 他这几日确实与女子纠缠。 却忘了正经事。 可区区一个徐家,徐恩延还拿不下? “区区一个徐家而已,都不知破坏成了什么样子,他还拿不下?” 那这几年在那困苦之所。 难不成真就吃着漫天黄沙,苟延残喘的度日。 “徐家再怎么也立世百年,更何况…他可是那位想要的人,这前脚刚进了徐家,后脚就被人绑去,送到了那公主眼前。” 宋鹤眠忘了这件事。 那徐家可甚是想要攀附那位公主。 从前一时不查,让人就此躲过。 如今送上门来,自然绝不能再任由他胡闹。 “是我忘了,早知道就该让他晚几日再进京,从这阿宝他们一起归来。” 身旁也有人庇护。 主要此事确实得宋鹤眠背锅。 徐恩延一而再再而三说可以对付徐家。 便不曾在他身旁安置他人。 如今却没想到徐家刚好穿了这漏洞。 “魅烟公主也算是太子的亲姑姑,太子去求个情,让人带出来就是。” 如此简单的解决手法。 何必让他们两个如此慌乱的登上侯府的门。 “你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那个姑姑性情,而且…为了不让我去寻她,还为我留下了句…只要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往后无论做何事,她都愿伸出援助之手。” 虽说只是个有了封号的公主。 但至今仍旧停留于京城之中,也可见其能耐。 太子若有这般帮忙,也自然不坏。 可若是要再牺牲自家兄弟,太子难免心中会有几分忧愁。 “我是真不想让他变如此牺牲。” 太子看着宋鹤眠,“这件事怕只有你有解法。” “我能有什么解法?” 他拿起桌上的茶水饮了一口。颇有些无奈的开口。 “魅烟公主…我与之素不相识。” 太子死死盯着眼前之人,“就是因为不相识,所以她才不知你是谁。” “不会是想我用美男之计吧?” 他有些恶寒的看着眼前之人,却猜测着太子不至于此。 “都是自家兄弟…是你要将人带回京都,也是,你要让他接手徐家,这才闹出这般事情,你……” 定远侯隔岸观火,此刻又添了把柴。 “我这新婚燕尔,又早已召之天地,不然一定会为你分忧。” 她拍了拍男子的胸脯。 “如今就只有你最合适了!” “你新婚燕尔,那我这还…小别胜新婚呢!” 好不容易能安生几日,如今也算与怜月二人不再像从前别扭。 他却又要戴上伪装,与另外女子相亲相爱。 那怎么都说不过去? 他也不想如此行径。 “徐公子经此磨难,也是因回京之故,与你我确实脱不了关系。” 第173章 共同祭拜 女子的声音从门外响彻。 从宋老夫人院中离开后。 怜月虽不想涉及其中,却又怕有重要之事, 便想着站在门外偷听几分。 而如今事态已然如此。 怜月也知有些责任无法推拒。 “只是那位魅烟公主…只喜欢男色吗?” “不然呢?” 定远侯的白眼都要翻上天去,“总不能喜欢女色吧?” 毕竟是个公主,再说这些年从公主府中游走的皆是些以色事人的男人。 可从未见过有什么女子…… “魅烟公主身旁有个女官,名为佘雁,无人得知其出身,只知一直陪伴在公主身侧。” 几乎形影不离。 一介女官陪伴在公主身侧,也属正常。 所以并无人疑心于此。 如今听见怜月的话,这一时间… “若是那公主真是异于旁人,又为何非要徐家…” 这京城之中美男遍布。 那公主就算是想要掩盖自己的,也大可不必定要一个庶出之子。 “京城之中,皆是勋贵出身,位高权重,即使有几个小家族想要攀附,可用身份过于低贱。” 好歹是当今天子长姐。 再如何也绝不可能轻易选择一个小家族的男子作为驸马。 “反而是徐家。” 徐家并非武将文臣出身。 只是早前,家中曾经出了一个书法大家,深得天子喜爱,便邀请于京中做客,随后落脉于此。 而家中子嗣,一代不如一代。 如今在这京城之中,也不过只有些闲职。 而这位徐家庶出之子。 却是自幼时起的天才。 文采更是曾经受京城传颂, 得公主青睐,也属最为正常不过。 当然也可借此机会,彻底鱼跃龙门。 徐家之所以要将那徐恩延带到公主眼前,就是要让那位公主成为徐家的垫脚石,让徐家在这京城之中更加站稳脚跟。 只是格外可惜的是。 那时的徐恩延心高气傲。 宁愿抛弃家中一切,不愿聘给一介公主,成为附属品。 “我觉得我们的思路不应该如此偏僻,毕竟你我都不算了解那位公主,这样说话是不是会有些……” 定远侯觉得此事定没如此简单。 真有这么一段不容于世间的情感。 这么长时间,这么多年,绝对不可能没有任何人知晓。 细打细算下来。 一定还是…… “你不信我。” 怜月看向定远侯的眼眸中也带着几分质问。 “既然不信,那我们就走着瞧瞧,要是那位公主真是个…你以后不管什么事都听眠郎的。” “我…” “你叫我什么?” 定远侯还未开口,被身旁的男子扯去了话音。 他那双眼赤裸裸的看着那女子,耳旁却无限的回荡着她刚刚的那句话。 “我……眠郎,我看女子都是这般叫自己夫君的。” 她也越发觉得这两个字叫的有几分顺口。 “先谈正事,你们俩要恩恩爱爱的回房再说。” 定远侯翻了个白眼,随后又开口。 “要事实真如你所猜,往后无论做何事,我都听他的,如果不是!你就必须得答应,让他去…” “我答应。” 他转过身来,宽大的身躯为女子挡住了眼前所有的质疑。 “若是此事真如她所说,那你就乖乖的,如果不是,我就按照你们的计划配合你们。” “行。” 反正不管怎样也有解决之法。 “那我俩先撤?” 定远侯看向太子。 袋子原本以为游说宋鹤眠接受此事还需费些时光。 如今却见事情已然定下。 便也站起了身。 目光投向一旁的女子,“看来你还真是福星。” 之前无论做何事。 比较浪费时间过多的便是让宋鹤眠认可。 而如今此刻,不曾想他竟直接答应下来。 那二人如此轻快离去的背影。 怜月才意识到些什么,“我是不是闯了祸?” 他摸了摸那人的额头,心情极好。 “没有。” 随即他先踏出了步伐,朝着后院走去。 “你还没把话说清楚…” —— 二人一前一后走进了栖鹤堂。 瞧见那院中已经让人布置一番。 怜月母亲的牌位已然摆在其上。 祭祀的东西早已准备妥当。 翠柳等人也在门口等候。 而连心则是跪拜于那牌位前方, 她目光有些忧虑,在看见怜月身影时,却又似乎遇见了光。 “阿姐!” 她站起身,走到了女子身侧,习惯性的挽上了那人的手。 “我已经准备好了一切,阿姐陪着我向父母上炷香吧。” 怜月点了点头,跟着莲心一同走过去。 一个是从庄家拿回来的牌位。 而另外一个则是上面没有任何刻字,仅仅只是个空的牌位。 “怎么会是空的?” 怜月以为这牌位已经制作,也没有…… “因为不知该如何称呼。” 他也走上前来,却站在女子身后的半米处。 “我想了很久,他虽并非是你的生身父亲,可却养你多年,甚至…还曾为救你而赴死,虽然你声声父亲喊他,但知道真相的你,或许也…” 他确实筹谋许久。 实在不知这牌位之上应该刻何等字才是合理。 “我想你也不想让其同庄大人那种人共谈,所以我便没有添。” 虽然是个无字之牌。 但只要心中敬畏,也不必纠结于眼下。 怜月十分感激的看着他, 没想到他竟如此细致。 如此问题都已想得清明。 “谢谢你。” 怜月由心感谢。 随后二人又一起跪在牌位之前。 带他们姐妹上完香后,宋鹤眠才又走到那牌位面前,随即跪倒在地。 “大爷…” “眠郎…” 这一举动倒是将院中的几人吓得有些不知所措。 毕竟也不曾想过…他今日会跪在这牌位面前。 他却摆了摆手,似乎觉得此事并无逾矩。 “母亲,我是月儿的丈夫,今日是我同你的第一次见,可能有些东西准备的不妥,还请您见谅,可我拳拳爱护之心却为真,希望你们能够允许我与她携手共渡此生。” 怜月站在身后,那双眼睛莫名又有了几分酸涩。 他。是在请求自己的父母。 “至于…叔父,虽不知您姓甚名谁,但您也养育怜月多年,同样是身为长辈,希望你们能…成全我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