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婚夜换亲,清冷指挥使沦陷了》 第1章 她和嫡妹都重生了 酒气伴着汗臭扑面而来,林萱头痛欲裂,睁开眼,入目皆是红色。 大红喜帐,大红喜字,龙凤喜烛。 这,不是她和沈逸之的婚房吗? “高门贵女,伯府儿媳,新婚夜却在爷身下承欢!哈哈哈哈!” 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淫笑着就扑上来,去撕扯林萱的衣服。 林萱想一脚踹开男人,但浑身绵软无力,又像有万蚁啃噬,从内到外焦灼无比,极度渴望着什么。 她又不是未经世事的少女,一瞬间就明白了眼下的处境,她这是被人算计了。 林萱眼神冷冰,但出口的声音却柔媚至极。 “人家还是第一次,让妾身看看爷的英姿可好~” 听着这软到骨子里的声音,男人下腹更加火热,忙脱下裤子。 “你这么骚,还敢说自己是第一次!这就让你看看爷的……啊!” 身体太过无力,金簪只划伤了男人的特殊部位,但也让男人痛的惨叫,林萱趁机往外跑。 “啊!贱人!爷要你不得好死!” 男人气怒交加,捂着裆就追了上来。 林萱咬破舌尖,强迫自己的身体动起来。 整个小院空无一人,林萱视线越来越模糊,两世的记忆在脑海里不断翻涌,簪子扎入手心,疼痛让她的脑子保持清醒。 她重生了,而她的妹妹,林梦月,应该也重生了。 上辈子她与昌平伯府二公子沈逸之成婚,林梦月则在一段时间后嫁入显赫的武安侯府,成为武安侯世子夫人。 但风水轮流转,最终,沈逸之平步青云,成了当朝首辅,连带着即将没落的昌平伯府一跃成为京城高门,她被赐封一品诰命夫人,稳坐第一权贵世家当家主母之位。 武安侯世子则被曝出是个只爱男色的混不吝,侯府内父子相争,兄弟砌墙,后院混乱,入不敷出,最终没落,而林梦月和离不成,死在了武安侯世子的男宠手上。 前两日,林梦月突然一反常态,不再一心攀附高门,反而和她亲近有加,还要送嫁,原来目的在此。 可惜了昌平伯府老夫人两辈子都派人迎她,护她平安到喜房才离去,避免出嫁时发生意外,不想还是被有心人钻了空子。 上辈子林梦月就恨极了她的荣华富贵,如今重来一世,她自是想夺她的一切。 但林梦月只看得见她的光鲜,不知她背后付出了多少心血汗水,不知她踏过怎样的刀山火海、腥风血雨,甚至连自己唯一的子嗣都没保下,最后却是为了别人做嫁衣,更不知在她眼里清风朗月、风度翩翩的沈逸之,是怎样的负心薄幸、冷血无情。 林萱的眼眸冷了冷。 林梦月既如此想要,她送她便是,就看她有没有那个本事接了。 只如今她还是个不得娘家宠爱、不得婆家喜欢的新嫁娘,她不想走上辈子的老路,更不想中他人圈套,成为砧板上的肉。 能帮她脱离此困境的,只能是,那个人! 身后的男人喘着粗气越追越近,但林萱的双腿却越来越沉,身体里的火灼烧着林萱的理智。 男人追上,一把揪住她的衣领,把她拉倒在地,紧接着骑在她身上,甩了她一个耳光。 “让你跑!让你跑!小贱人还敢伤了爷!” 男人双目猩红,双手死死掐住她的脖子。 中了药的脑子本就有些晕乎,窒息感又袭来。 林萱脸憋得青紫,咳都咳不出声,用力拍打男人的双手,根本无济于事。 她好不容易又能重活一次,不能这样死了! 金簪扎入自己的大腿,痛觉让她又生出了一丝力气,她看准男人的大腿根用力扎下去,快速扭了一圈。 “啊!” 男人惨叫出声,滚到一旁。 林萱连忙爬起身往外跑。 沈逸之的院子离昌平伯老夫人的院子不远,而沈逸辰每日这个时辰都要经过沈逸之院子旁的小径去看老夫人。 她径直跑出院门,院子对岸的游廊上,似乎有一群女眷正朝这边走来,而旁边小径深处有人打着灯笼,朦胧烛影下,带着玄铁面具的高大男子正大跨步走来。 “小女子林萱!求指挥使大人救命!” 林萱扑倒在地,两把明晃晃的刀已经架在她脖子上,她刚刚若再上前一步,已是血溅当场。 沈逸辰挥挥手,让人收了刀子。 “林大小姐今日大婚,此刻不在新房,怎在此……” 话未说完,一瘸一拐的男人出现在小径上,看见这边晃动的灯影竟是丝毫不怕,直接冲过来。 “贱人!身子都被爷看了,还往哪里跑!” 男人走近了才发现不对,这根本不是说好的女眷,反而是,京中阎王,沈逸辰! 他一下子软了腿,跪倒在地,拼命磕头。 “是小的冲撞了大人!大人饶命!大人饶命!” 沈逸辰凉凉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状态明显不对的林萱一眼,就当日行一善了。 “阉了吧。” 男人头磕得更凶了。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啊!小的也是听令行事!求大人饶命啊!” 男人被沈逸辰身边的下属捂了嘴拖到旁边。 林萱体内的燥热越发汹涌,脑子愈发昏沉,但事情还没完,她拉住沈逸辰的衣角。 “我知道大人如今看在老夫人的面子上,没有对伯府动手,有些事情,年月已久,又是后宅阴私不好查,小女子愿为大人效劳!只求大人救我!” 幽暗的烛火反射在沈逸辰冰冷的面具上,林萱看不见表情,只能继续。 “指挥使大人难道不想查清楚当年自己为何会走失?!” “不想扯下陈氏那张假装慈悲的面皮?!” “不想探查温夫人之死的真相?!” 林萱强迫自己站起身,看着沈逸辰,专注而认真。 沈逸辰,昌平伯府嫡长子,昌平伯原配妻子已故温夫人之子,九岁时走失,十三年后再次出现,就是一口气拔了好几个老牌世家的新任锦衣卫指挥使,和昌平伯府关系微妙。 都传他心机深沉,喜怒无常,性情暴虐,无情无欲,只做新皇手上最锋利的刀,但林萱觉得,他既然认下沈逸辰这个身份,住回昌平伯府,就有东西舍不下,放不开。 沈逸辰眼神淡淡,毫无波澜。 “哦?林大小姐知道些什么?” 第2章 怎会是新郎官? 之前还在对岸游廊上的火光渐渐靠近,隐约能听见女子的娇笑声。 林萱知道时间不多了,她如今这模样落在别人眼里,不论事实如何,都是新婚夜失贞。 “我现在知道的不多,但若是大人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还大人一个满意的答复。” “我知道指挥使大人手眼通天,但一些内宅阴私与后院女人间的博弈还需女子。” 她突然靠近沈逸辰一分,炙热的气息喷吐在他的脖间。 “若大人看得上萱儿,萱儿也可以服侍大人……” 沈逸辰手上灯笼一横,拉开两人距离。 “林大小姐怕是想拿本指挥使当个解药。” 林萱绽开一个勾人的笑。 “老夫人当年为林家和沈家定下的本就是嫡长女和嫡长子的婚事,林萱与大人,本就该是夫妻。” 沈逸辰眼神微动。 “倒是还有一点本事,能探查到婚约之事。” “那大人觉得如何?” “本指挥使对当解药之事不感兴趣。” 沈逸辰自然也察觉到了越来越近的人群。 “而且本指挥使手下人已经够了,先行一步,林大小姐自便。” “刚刚这里是不是有什么动静?” 如今掌昌平伯府中馈的是二房夫人陈文珠,同时也是昌平伯续娶的夫人陈如兰的妹妹。 她的声音已隐约可闻。 “莫不是新房里出了什么事情?不如一起去看看?” 林萱身体火热,内心焦灼,冬夜浑身上下也被汗水打湿。 上辈子婚后的磋磨还历历在目,今生她这个样子绝对不能被她们看见。 “林萱如今确实还不知当年真相,但林萱能拦下大人,能得知当年老夫人定下婚约的真相,能探查到当年之事的蛛丝马迹,也证明林萱还有一些用处!” 说着,林萱拔下头上的簪子,刺入自己身上的几处穴位。 “虎狼之药,男欢女爱,自是最轻松的解法。大人不想当解药,林萱也不想随意委身于人,不想成为任何人的附属!” “林萱想凭借自己的意志与身体的本能做斗争,想用最痛苦最难的方法熬过去,一如林萱虽穷途末路,但还是想闯出眼前的死局!” “去报复那些欺我辱我之人,去踩在那些人的头上,看他们哭求悔恨的样子!” 体内的火烧得旺盛,带起一阵阵战栗,冬夜的风又冷得刺骨,失血让她更加眩晕,前世今生不断纠缠。 她和林梦月都是林家嫡女,她尽力孝敬父母,友爱姐妹,帮扶幼弟,但林家人却只把林梦月当掌上明珠,她从来就是贱如草芥,一如她们的名字,一个是地下野草,一个是天上明月。 她嫁入昌平伯府,面对种种刁难,依旧对沈逸之全心全意,为他殚精竭虑,几度死里逃生,扶他坐上首辅之位,最终只换来一句“你如今人老珠黄、满身铜臭、精于算计,没有休了你已是对你最大的仁慈”。 都说人情冷暖,可她从来只有冷,但她也从这冷中披荆斩棘,走出了一条自己的路。 能重活一世,她原想就此抽身,不再和这些人有交集。 但现实却是,已中了圈套,深陷泥潭!重来一次,那些人依旧想踩着她的尸骨上位! 既然无论多少次,他们都会对她下手,那便,斗到底! 林萱即使努力压制,身子还是颤抖不止,嫁衣被血染成了暗红色,眼睛因为虎狼之药变得赤红,其中翻涌着无尽的痛苦、狠意,以及向上求生的欲望。 她执拗的盯着沈逸辰,眼中仿佛燃着一簇火,不肯向命运低头。 沈逸辰看着这样一双眼,眸中微微起了一丝波澜。 他突然改了主意。 他想看看,她一个无依无靠的弱女子,能掀起怎样的风浪。 “时风,去拦下那些人。时林,林大小姐要做什么,你负责配合。” 沈逸辰用灯笼的竹柄轻轻挑起林萱的脸,看着她的眼睛。 “机会给你了,这戏能唱到什么程度,就看你自己的了。” —— 另一边,伯府客房内。 林梦月正被沈逸之压在床上。 “今日之后你我就是夫妻了,今后,我定会护你周全……” 沈逸辰的手抚上林梦月的肩膀,房间里没有点烛火,黑暗中的肌肤相贴,更加放大了感官。 林梦月没有说话,喉间发出细碎的低吟,像是无言的邀请,如一朵邀人采撷的娇花。 沈逸之不再忍耐,粗喘着起伏,红帐翻飞,满室旖旎…… 林梦月香汗淋漓,紧紧搂着沈逸之的腰身,唇角不自觉弯起。 此刻,林萱应该已经被那又老又丑的男人破了身子吧? 上辈子那个全京城艳羡的女子,今生要么剃了头去庙里当姑子,要么成为一个妾室在她手下讨生活。 而她,会走林萱的路,俊美的沈逸之,未来首辅发妻、一品诰命夫人、第一世家当家主母的位置,都是她的了。 梦还未做完,门突然被“砰”一声大力踢开。 “我倒要看看,是哪对奸夫淫妇敢在伯府行这等荒唐事!” 林梦月一惊,忙拉上被子遮住自己的身子。 沈逸之本就不胜酒力,喜宴上又被人多灌了几杯,脑袋一直晕乎乎的,如今脑袋都还是懵的。 他忙扯过衣服,匆匆套上。 “放肆!谁允许你们进来的!” 他今日洞房花烛,怎就是奸夫淫妇在行荒唐事了? 很快就有人点起烛火,众人看清沈逸之那张脸,都惊得倒抽一口凉气。 “怎会是新郎官?” “新郎官不在自己婚房内,怎在这与人私会?” 来人的话让沈逸之顿时清醒了几分。 他左右看了看,这里乍一看与自己的新房有些相似,但确实不是。 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萱儿呢?今日不是他和萱儿大喜的日子吗? 陈文珠带着几个嬷嬷急急走来,脸上笑得温和,但手中的帕子早被捏变了形。 “误会!都是误会!” 原本她按照计划,林梦月代替林萱和沈逸之洞房,林萱被个老男人夺了清白,她带人亲自去抓奸。 怎料临门一脚,她被其他事情拉走,婚房那边的奸还没抓成,反倒是这边被人拱了火,先被抓了! 第3章 只有休妻和丧妻 陈文珠想起前几日陈如兰的交代。 今日若是让逸之背上新婚夜和小姑子鬼混的名声,陈如兰有千百种手段折磨她。 不行,只能是林萱那贱人被爆出新婚夜和别的男人厮混,林家为了两家颜面二女一同嫁过来,逸之宽容大量饶恕林萱,姐妹二人共事一夫! “今日婚房那边,下人不小心弄坏了东西,新郎新娘只能先移步这边的客房,让各位见笑了!” 陈文珠讪笑着解释。 众人眼里还有些狐疑。 不是说是某家贵妇与情人私会吗? 怎么现在又变成新娘和新郎官换地方了? 但如今没有苦主,他们又不能掀了被子,看看究竟是新娘还是贵妇,只能作罢。 “哈哈哈,既如此,就当我等过来闹了个洞房,沈二公子莫要生气!” 人群中有人打着哈哈缓解尴尬。 沈逸之觉得有点不对劲,但不能在这么多人面前丢了面子,同时也要维持自己世家公子的形象,站起身朝众人拱了拱手。 “沈某自不会放在心上,还要感谢诸位来沈某的婚宴!” “哈哈,客气客气!” “提前祝沈二公子早生贵子,子孙满堂!我们也告辞!” 主人家给递了梯子,众人自然就顺着往下爬。 陈文珠松了一口气,让下人领着宾客出去。 被子里的林梦月也轻轻吐出一口气。 刚刚事发突然,她吓得气都不敢喘,生怕被人发现。 但气都还没松完,就听见外面传来女子的哭诉声。 一身大红嫁衣的林萱踉跄走来,脸色苍白,眼睛红肿。 陈文珠的笑见到林萱,都僵在了脸上。 这个贱人,这个贱人怎么会在这里! 这贱人在这里,那她去抓哪门子的奸! 她难得朝林萱扯出一丝笑,拼命使眼色。 “萱儿怎么出来了?刚刚不是还在房里吗?” 林萱好像完全看不懂陈文珠的眼色,只红着一双眼质问。 “二夫人,那些人说的都是真的吗?二公子居然……居然……” 原本打算离去的宾客们又停下了脚步,眼中都是要吃到大瓜的兴奋。 还以为今晚这好戏是没着落了,没想到现在才上演啊! 沈逸之看见来人猛地站起来。 萱儿如今在这里!那床榻上的又是谁?! 陈文珠上前握住林萱的手以示安抚。 “萱儿别听府里这些嘴碎的丫头胡说。逸之对你的心你是知道的,你怎可质疑他的真情?” 真情? 林萱眼中闪过一丝讥讽,泪眼盈盈看向沈逸之。 “二公子……” 沈逸之忙上前想搀扶。 但林萱巧妙避开,又在触及沈逸之腰背上隐约露出的红痕时,先是错愕,接着是不敢置信,最后是痛不欲生,她捂着自己的心口,仿佛下一刻就要厥过去。 “二公子,你……” 沈逸之急忙想解释,但林萱似乎经不住打击,连退几步。 “你我自小定下婚约,你若不喜我,直说便是!何苦要在大婚之日如此侮辱于我!” “不是,不是这样的!我不知道……” 沈逸之还想解释,陈文珠却在此时出声呵斥。 “林萱,你既嫁入伯府,就是伯府的人!逸之只是一时醉酒,在客房歇息,你就来此大吵大闹,成何体统!” “那二公子歇息的动静可够大的!就差把床都震塌了!” 宾客中有人出声,大家交换了一个“你懂我懂”的眼神,露出意味不明的笑。 他们刚刚过来的时候,里面可是状况激烈呢,说是在歇息,鬼才信呢! 沈逸之脸黑了,他上前想握住林萱的手。 “萱儿,我那不过是恰好踢到了床,滚到地上造成的动静……” “什么床啊,被踢了还能发出女人的浪叫,不如给大伙儿长长见识呗!” 沈逸之脸黑如墨,眼神冷冷扫过众人,但根本不知刚刚那话究竟是谁说的。 林萱见气氛都到这个程度了,错开沈逸之的手,难以置信又愤怒的看了他一眼,急急往里走去。 “林萱!站住!” 沈逸之大喊出声,林萱脚下不停。 沈逸之追上前,拦在床榻前,低声威胁。 “林萱,不管今日这床榻上有没有人,都只能是没人!听话一些,不要让你我没脸!不然,我怕是只能另娶他人!” 萱儿这性子还是太执拗了些,不懂得变通。 但她爱他入骨,最怕的就是他另娶他人,他这么说,林萱肯定不敢再闹。 只要她愿意配合他演好这场戏,他日后自会好好教教她。 林萱脚步停在原地,重生后第一次正眼打量沈逸之。 她已经许久没见过他了,眼前的沈逸之依旧还是那副相貌堂堂,温润如玉的翩翩少年郎模样,只是再也掀不起她内心的半点波澜。 她是礼部侍郎林士诚的嫡长女,但嫡妹林梦月出生后,她就背上了不祥的名头,送到庄子上受尽磋磨。 庄子上有一段的记忆她丢了,只听人说,她突然得了昌平伯府老夫人的青睐,为她订下两家亲事。 彼时林士诚还是六品小吏,急忙把她接回家,但后宅之事掌握在母亲刘氏手中,她虽回了家,但丝毫不比庄子上容易。 后来沈逸之出现了,救她于水火,告诉她,是他帮她获得老夫人的青睐,他是她的未婚夫,他会好好待她,不再让她受委屈,待到成婚,他便可以带她离开林家。 从此,她一颗心,就全在他身上了。 他一句“女子要懂得诗情画意”,她便逼着自己精通琴棋书画;他因仕途郁郁寡欢,她就四处打点,挖空心思冲铺路;他想壮大伯府,她就步步为营,开阔人脉,扩大祖产。 她为了给沈逸之赚政绩,遍体鳞伤,鬼门关走了几遭,沈逸之却高床暖枕,美妾成群,子孙满堂,唯独护不住他们唯一的嫡子,在她九死一生回来后,还要嫌弃她满身伤疤,不解风情,成日只会经营算计。 那些曾经的过往和誓言仿佛一个个巴掌打在她脸上,她终于死了心,要求和离,沈逸之却不允。 “我沈逸之贵为当朝首辅,只有休妻和丧妻,你就死了和离这条心。” 第4章 真的有女人 她那时才懂,她原先一心成婚,想逃离林家,原来不过是换了另一个囚笼,沈逸之身上的好,也不过是她的少女幻想。 最后她只带着自己的东西,离开伯府,从此天高海阔,再也不见。 而今再见沈逸之,刚刚她被人下药差点夺了清白,甚至被掐死的时候,沈逸之是否正和林梦月卿卿我我、翻云覆雨? 一如她从前在外为他拼杀,他却和其他女人游湖赏花、鸳鸯交颈? 沈逸之见林萱停下动作,以为她肯定是屈服了,不由放软了语气。 “萱儿,别闹了,你我夫妻一体,有什么事,都关起来门来再说。” 林萱在他看不见的角度轻勾唇角。 夫妻一体? 她这辈子可再也不要和他当什么夫妻! 她径直越过他,猛得一把掀开被子。 沈逸之眼疾手快,按住她掀开了一角被子的手上。 “林萱,你怎的如此冥顽不灵,闹开了,对你我都没有好处!” “二公子婚前与我信誓旦旦,婚后必会好好待我!如今就是这么待我好的?” 沈逸之有些气短,脸色阴沉下来。 “林萱,女子要知情识趣,听话一些,否则……” 林萱手下越发用力。 “否则如何?休妻另娶吗?!” 沈逸之盯着林萱,眼中全是失望。 “林萱!你怎么变得如此不可理喻!” 林萱看着被角下露出一小截黑色头发,加大了声音。 “二公子如此阻我,这床上藏得是何人?我林萱也不是什么小气之人,二公子若真心喜欢,今日虽是我大婚日,也不是不能给二公子纳个小的!” 众宾客听闻这话,都恨不得伸长了脖子一探究竟。 沈逸之的脸色更加难看。 “一派胡言!林萱,我怜你护你,你却不相信我,还如此污蔑我!” “林萱!女子本就以夫为天!如今你既嫁给逸之,还如此违逆逸之,是要反了天了!” 陈文珠也终于挤了进来,拦在床前。 因为昌平伯沈朗做下的糊涂事,如今昌平伯府已渐渐式微。 沈逸之经营了好些年才有如今的好名声,怎可毁在林萱这个贱人手上! 林萱轻扯唇角。 “二公子若真这么清白,为何不敢让我掀开被子给众人瞧瞧!若床上无人,林萱自当给二公子和二夫人下跪道歉!” “放肆!林萱,你今日这么闹对你有什么好处!” 陈文珠疾言厉色。 “以你如今的名声,若是逸之不要你,你满京城,还能找到什么好人家!” 林萱把眼神转向沈逸之。 “二公子也是这么想的吗?就吃定我会为了这好姻缘,忍气吞声,粉饰太平?” 沈逸之没有说话,态度算是默认了。 林萱都经不住笑起来。 “你沈家既如此瞧不上我!何不早点退了这门亲,为你们沈家好儿郎寻门更好的亲事!” 陈文珠脸色有一丝尴尬。 是他们不想吗? 是伯府如今地位尴尬,林萱虽不得宠,但担着礼部侍郎嫡长女的名头,又得老夫人喜爱,算是门好亲事了。 但如今,有更得宠的侍郎嫡次女林梦月了! “你还真以为大嫂和逸之稀罕!逸之如此优秀,要不是老太太喜欢你!我肯定替大嫂做主退了这门亲!” 沈逸之不满今日林萱的表现,也不说话,打算给林萱一点教训。 林萱看看沈家人,呵,原来,在她嫁进来之前,他们早就瞧不上她了。 以前沈逸之说的那些甜言蜜语,也不过是哄哄小女孩的手段,她竟还真的信了,还对他死心塌地。 她从前,还真是蠢呐。 “我与二公子的婚事是老夫人定下的!若要退,尽管拿出婚书来退便是!但今日,我林萱就是不当这稀里糊涂的可怜虫!” 林萱手上再次用力。 林梦月在被子里使劲缩着身子,还是露出了一点脚背。 但她自己没发现,内心还在窃喜。 男人都喜欢柔弱顺从的女子,林萱就闹吧,闹得越凶越好,和沈逸之完全离了心才好。 沈逸之死死盯着林萱。 今日的林萱怎这么不懂事,难道她不知道若是被宾客看见他床上有人,会丢多大的脸吗! 陈文珠原本想压倒林萱,不想平日讨好她们的林萱闹起来如此不好对付,只好软了语气,过去拉着林萱的手。 “萱儿啊,都是一家人,何必要闹得这么僵呢,你们夫妻一体,自当互相扶持才是。” “男人才是家里的顶梁柱,逸之好,你才能好是不是?” “你和逸之多年的感情终于修成正果,这刚新婚,别因为一些子虚乌有的事情伤了感情。” 实则内心恨死了林萱。 要不是今日人多,她无法堵住这些人的嘴,她早就让人把林萱拖出去了,还能放她在此撒野! “既如此,那我就更应该看看,二公子的心头好究竟是何人,好为二公子早点张罗!” 林萱躲开陈文珠的手,拔下头上钗子,一下扎了下去。 “啊!” 林梦月的脚背被扎了个结结实实,发出一声惨叫。 “林萱,你疯了!” 陈文珠上前想推开林萱,林萱一扭身,躲开了,陈文珠自己反而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倒。 “想来二夫人是知道这床上有人了?莫非是二夫人不满林萱成为二公子正妻故意羞辱?” “我,我……” 陈文珠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说。 有些事情,只能做,不能说。 “够了!” 沈逸之站起身,目光沉沉,盯视着林萱。 “看在以往的情分上,今晚之事我不与你计较!别再闹了!” 林萱大大方方迎上他的目光。 呵,他说不计较就不计较吗? 而且,该计较的不应该是她吗? “既如此。” 林萱上前一步,靠近了沈逸之一些。 沈逸之以为林萱终于屈服了,松了一口气。 “萱儿,我知你最是善解人……” 但下一瞬,林萱的手就越过他,直接掀开了被子! “不如就计较到底好了!” “啊!!!” 林梦月突然被扯了被子,发出一声爆鸣,忙又扯了被单、纱帐遮住自己。 宾客们都伸长了脖子,眼里写满了八卦的光。 刚才他们都看见了!女人,真是有女人! 新婚夜,新郎官没在新房里,却和其他女人厮混,还被新娘抓奸在床! 刺激,太刺激了! 第5章 替二公子纳了你 “林萱!你!” 沈逸之脑袋“嗡”的一声,想也没想一巴掌落在林萱的脸上。 林萱被打倒在地,脸上瞬间红肿。 陈文珠忙走到林萱身边,还想挽回些颜面。 “萱儿啊,男人三妻四妾实乃常事,你是正妻,自然该大度一些。不过一些家事,看你闹的。” 林萱没有说话,站起身,擦了擦嘴角边沁出的血丝。 沈逸之触及那鲜红的巴掌印,眼神闪烁了一下,随后又立刻说服自己,都是萱儿太不懂事了,他之后再好好补偿她就好。 “呵,沈家真是好教养,大婚之日,新郎官与其他女子苟合,还要正妻大度!” “沈逸之真是端方君子,为了掩护其他女子,新婚夜掌掴正妻!” “沈逸之,好一个婚后会好好护着我,不让我受半点委屈!但我如今都还未嫁入沈家,你们就让我受此大辱!” 林萱拿下头上的凤冠砸在地上,满眼决绝。 “我要亲自去问问老夫人,自小定下的婚约,是否就是让我林萱来昌平伯府受这等屈辱!我还要再问问这满京城,谁家是如此行事的!” 凤冠上的东珠散落了一地,陈文珠有些慌了神。 名声堆砌不易,陈如兰经营多年,才让沈逸之有如今的好名声,可不能因她没做好今日之事而崩塌。 “萱儿,萱儿你听叔母说,如今老夫人身子不好,你切莫惊扰了老人家。老夫人对你那般好,你也不想她因此事伤了身子吧!而且逸之与你多年情义,你也不想看他名声尽失吧!” 沈逸之看她决绝的样子,心中也有些慌乱,上前拉住林萱。 “萱儿,不过一件小事,何必动怒。” “是啊,家宅之事,何必闹得人尽皆知。” 陈文珠连忙帮腔。 “于你们来说不过一件小事,于我来说,那是婆家新婚夜给我的巴掌!” 林萱回眸,眼中已经蓄满了泪水。 沈逸之难得看到林萱柔软的样子,一下就软了语气。 “萱儿别气!你我既已成婚,你就永远是我的妻,谁都越不过你去!不过一个趁我醉酒爬上我床的贱婢,居然敢坏我们的大婚之夜!我这就发卖了她!” 一听这话,林梦月急了。 林萱若还是正妻,那她又算什么! 而且沈逸之是什么意思,要了她的身子,现在又不想负责吗! 不行! “二公子……” 她从被单中抬起盈盈泪眼。 “刚刚,是您……喝多了……硬拉着月儿……现在您是不打算要月儿吗……嘤嘤嘤……” 宾客们看清了林梦月的脸都惊得瞪大了眼睛。 “这,这,这不是林家二小姐吗!” “我的天爷啊!那岂不是,新郎官和他的妻妹!” 林萱在众人看不见的角度露出一丝笑。 她如今势单力薄,让众人知道床上有人容易,却无法让人知道究竟是谁,但若是林梦月心急自爆呢? 沈家想息事宁人,从不承认床上有人到当丫鬟爬床处理,她偏要将事情闹大,这新婚夜睡一个爬床丫鬟和睡妻妹,差别大了去了! 林萱抬起头,也如众人一般先表现出震惊,接着是气怒。 “梦月!居然是你!你,你竟在亲姐姐的新婚夜勾引准姐夫!简直伤风败俗、不知廉耻!” “姐姐……不是的……嘤嘤嘤……” 林梦月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抬眼看向沈逸之。 “是二公子……是您将月儿当成姐姐……月儿挣脱不过……嘤嘤嘤……” 林萱扇了林梦月一巴掌。 “还敢狡辩!今日你说你要给我送嫁,你不在我新房里,居然送到准姐夫床榻上了!” 林梦月被扇了巴掌,恨不得打死林萱,但在这么多人面前又要装着柔弱的样子,只能嘤嘤哭,摇着头。 “不是的,姐姐!我不熟悉伯府,不小心走错了,不成想……就被二公子……” 陈文珠见林梦月都已经露出脸来了,就知道要改变计划,忙上前护着。 “林萱,月儿怎么说都是你的妹妹!你就如此容不下人!” “我看二夫人看见月儿倒似完全不惊讶,这莫不是二夫人一手安排?” 陈文珠被戳破真相,声音不由变得尖厉。 “你不要血口喷人!我不过是见不惯你如此欺压姊妹!” 林萱嘲讽一笑,居高临下俯视林梦月。 “既如此,我是你长姐,也是二公子正妻,你既已是二公子的人了,那今日,我就替二公子纳了你,你是否愿意?” 林梦月暗暗给陈文珠使了个眼色,一双眸子又看向沈逸之。 “二公子……” 沈逸之见林梦月我见犹怜的样子,又想到刚刚床上的滋味,一时就软了心肠。 “月儿,你既已是我的人了,我必会好好待你的!” 林梦月咬着唇。 “可是,月儿乃林家嫡女,怎能为妾……” 林萱嗤笑一声。 “娶为妻,奔为妾,你与二公子一无父母之命,二无媒妁之言,如此不当妾,还想坐这正妻之位不成?” 林梦月怯怯咬着唇,秋水似的眼眸,无助又可怜。 沈逸之生出一丝怜惜。 “萱儿,月儿是你的亲妹妹,为妾确实委屈了些,不如就以平妻之礼……” 林萱甩开沈逸之拉着她的手。 “今日你我新婚,她就敢爬上准姐夫的床榻,这样的人要不是我妹妹,我连贱妾之位都不会给她,如今你竟还要以平妻之礼娶她!” 沈逸之被说了个没脸,也不由有些气恼。 “林萱,我都是为了你好!月儿是你亲妹妹,岳父岳母又向来宠爱她,你对她好,才能赢得岳父岳母的欢心!” “是啊,萱儿,我们都是为了你好,高门里哪个男人不是三妻四妾,外头的女人总比不过自家亲姐妹不是?” 陈文珠眼珠转了转,在林萱耳边压低了声音。 “而且听说林侍郎林夫人向来宠爱月儿,我们现在做主让你抬她为平妻,起码你还能保住这正妻之位,若是你不识抬举,等林家人来了,你怕是只能为妾了!” 林梦月咬着唇,她可不要什么平妻之位,她要的是正妻之位,未来主母之位! 她裹着被子就往床柱撞去。 “月儿让大家为难了!月儿为今,只能以死谢罪了!” 第6章 正头夫人可还在旁边看着呢 “月儿!” 沈逸之赶紧用手拦了一下,林梦月一下撞在他的手上。 “二公子,你手怎么样?受伤了吗?” 林梦月忙拉住沈逸之的手查看。 沈逸之看着林梦月紧张她的样子,伸手摸了摸她的头。 “我没事,倒是你,性子这样烈。” 林梦月眼圈红红,眼泪要落不落。 “二公子……月儿现在……该怎么办……” 沈逸之瞥见她抬头时,裹着纱帐微微透出来的一点雪白,又回忆起刚刚的美好,不由有些心猿意马,反手握住林梦月的柔荑。 “我自会给月儿一个名分。” 林梦月微微羞红了脸。 “二公子……” 林萱都忍不住想在旁边鼓掌,喊一句“好一对郎情妾意的贱人”。 宾客也有些没眼看。 新婚夜这正妻还在此,新郎倒和小姨子柔情蜜意。 京中传闻沈家二公子人品贵重,是正人君子,林家二小姐端方慧雅,品貌出众,传闻还真是不可信啊! “二公子,先别急着洞房啊!正头夫人可还在旁边看着呢!” 不知道是谁喊了句,打破二人情意绵绵的氛围。 林萱更加嘲讽,似笑非笑看着沈逸之,语气阴阳,觉得自己如今反倒像个拆散有情人的恶徒。 “二公子如此为林萱好,林萱真是感激不尽。不知二公子对心爱的月儿,又是怎么个好法呢?” 沈逸之轻咳一声,也觉得有些尴尬。 “刚刚说的平妻之礼……” 林萱不等他将话说完,“我不同意。” 林梦月也咬着唇,楚楚动人,“二公子……” 沈逸之看着今晚格外难缠的林萱,脸色难看。 “林萱,你就非要逼死月儿吗!” 林萱寸步不让。 “你说我想逼死她,那你们是想逼死我吗?京中有哪家新妇刚进门,夫君就和妻妹滚到一起,还被逼着在新婚夜抬平妻进门!那要不要我干脆将这正妻之位让出来,成全了二公子和妹妹!” 沈逸之自知理亏,一甩袖,“简直不知所谓!” 周围人指指点点,小声议论,林萱泰然处之,林梦月只能将自己裹紧,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沈逸之背过身,却也感受到众人落在他身上的视线。 陈文珠知道今天伯府这脸是丢大了,拼命朝林萱使眼色,但林萱完全不接茬。 一时间,气氛僵持。 “林大小姐可在此?” 一道中年女声打破僵局。 陈如兰的贴身嬷嬷穿过人群,慢慢走进房间。 陈文珠头皮一紧,今日她没处理好这件事,不知会受到怎样的处罚。 “桂嬷嬷怎么过来了?” 桂嬷嬷微微福了福身。 “今日二公子大婚,大夫人亲自为百姓布施,为伯府祈福,不想听闻家中出了事,特派老奴来看看。” 周围人提起大夫人陈如兰,都赞她菩萨心肠,如今府中中馈都是二夫人在管,怕是还不知伯府晚上出了这样的丑事。 只有林萱知道,陈如兰那是怎样的面慈心苦,杀人于无形,陈文珠不过她摆在明面上为侯府一切腌臜事背锅的马前卒,所有事情,都还掌握在陈如兰手中。 而这桂嬷嬷,是她的心腹,想来坏人这些人做了,迟一些陈如兰又要以菩萨的姿态出场了。 桂嬷嬷冲着林萱见了礼,态度无可挑剔。 “见过二少夫人,大夫人让老奴向您表达歉意,还请二少夫人莫要和二公子置气。” “多谢大夫人关心,林萱想知道,如今妹妹与二公子有了首尾,大夫人准备如何处理?” “老奴也是看着二公子长大的,二少夫人与二公子感情甚笃,如今二公子又酒醉与梦月小姐有了肌肤之亲。” 桂嬷嬷朝林萱跪下,结结实实磕了个头。 “老奴斗胆,求二少夫人看在二公子对您多年的真情与照拂的份上,也怜惜梦月小姐与您亲姐妹,不如化干戈为玉帛,以后一家人和和美美过日子!” “我若不愿呢?” 桂嬷嬷抬起头,眼神真挚,语气恳切。 “大夫人吃斋念佛、广做善事,不过是求个家宅安宁,万事顺遂。求二少夫人念在大夫人的一片仁心与拳拳爱子之心,接纳梦月小姐!大夫人日后定会好好补偿二少夫人!况且,二公子也是酒醉才做下错事,心中还是以二少夫人为先!” 看热闹的人群中不少被桂嬷嬷的话打动。 谁不想家宅安宁、万事顺遂呢? 而且哪家高门不纳妾? 不过是迟早的问题,二公子也不是有意在大婚夜下林大小姐的脸的,如今大夫人的贴身嬷嬷都这么恳切的请求了,受一次委屈,换一段好姻缘,还是林家大小姐得了便宜。 林萱见众人脸色变化,就知道他们在想什么。 桂嬷嬷确实比陈文珠更懂得拿捏人心,但她清楚,陈如兰不过是想物尽其用,诓她死心塌地为伯府当牛做马,若她不愿意,别人也只会觉得她不知好歹。 还有什么好好补偿,什么以她为先,不过是做给别人看的把戏。 “林家不止林萱一个女儿,林萱不能只考虑自己,还要为姊妹们想想,今日这要求,恕我无法答应。” 见林萱根本不为所动,依旧冷冷清清的站着,陈文珠不由咬牙切齿。 “林萱,桂嬷嬷与你好好说,你都这般听不进去!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桂嬷嬷深深看了林萱一眼。 “二少夫人当真要如此不顾伯府的脸面,不顾二公子的名声,闹到底?” “并非是我要闹,我只是想要个公道。我林萱身为侍郎嫡长女,今日若就此认下此事,以后让外人怎么看我们侍郎府?又怎么看家中尚未出阁的姊妹们?” 桂嬷嬷叹了一口气,从怀中拿出一纸红色婚书,徐徐张开。 “既如此,老奴也只能告知林大小姐实情了。当年,老夫人为两家订下的是,实则是沈家嫡长子与林家嫡长女之婚事。” 此话一出,全场噤声。 沈家嫡长子? 大家面面相觑,不敢开口,但心里都知道那是谁。 京中阎王,沈逸辰! xs7.com “只是后来,大公子失踪,林大小姐又传出脾气执拗、不懂礼数、克父克母的坏名声,伯府原想退亲,但大夫人心善,二公子又怜惜您过得不易,不忍您将来婚约艰难,所以就认下这门亲。” “但今日,林大小姐实在是辜负了大夫人,竟不顾大局,将这小小的房中事闹得人尽皆知,丢尽脸面。” “大夫人仁慈,即使林大小姐如此行事,还是让老奴再给林大小姐一次机会,老奴已经再三劝过,但林大小姐执意如此,老奴也只能拿出当年婚书,澄清当年之事。” “许是上天也觉得林大小姐与二公子不是良配,才会在今夜阴差阳错,让二公子与梦月小姐有了关系。既如今二公子正缘已到,与林大小姐的婚约也已经解释清楚,今日婚约作废,今后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话音落下,众人都一时没回过神。 林梦月悄悄勾起了唇角。 就算被人当众发现她与沈逸之有染又怎么样? 还不是所有人都站在她这边,并且夺了林萱的正妻之位,捧到她面前? 林萱就应该是这样的,只能捡一点她不要的,即使拼尽全力,也够不上她一个手指头,而不是像上辈子一样,高高在上。 她至今还记得武安侯府败落,她不再是世子妃,只是庶人一个,跪在林萱面前屈辱的样子。 那时候她求林萱,只要能救她出火坑,她愿意当沈逸之的妾,但林萱丝毫不顾念姐妹情分,那现在呢?沈逸之都还没和她圆房,就先和她有了关系,还没了婚约。 陈文珠听闻此话,气焰一下就嚣张起来。 “刚刚还装腔作势,连自己亲妹妹都容不下,这下好了,这正妻之位本就不是你的!如今你没了我伯府的婚事,回到林家怕也要被扫地出门,我看你还有什么好去处!” 林萱低着头,众人看不清她的表情,视线却全落在她身上。 她突然抑制不住轻笑起来。 众人只以为她是伤心疯了,目露同情。 但在这一刻,林萱是真的觉得,那套在自己身上的沉重枷锁,没了。 上辈子她求而不得和离书,一辈子困在沈逸之编织的囚笼中,即使后来远走高飞,沈逸之还要故作深情,年年流出思念离家妻子的诗作,感动京中无数少女,被学子们夸一句“情深似海”。 而她只觉讽刺又恶心。 如今,她终于脱离了那个身份,不用成为他的附属、他手中弄权的工具。 “姐姐,虽然今天的一切都是意外,但只要二公子喜欢,我可以求求大夫人,让你……” 林梦月柔柔开口,话未说完就已经被林萱打断。 “让我如何,当妾吗?!” 林萱眼中的厌恶明明白白。 “你当他是宝,愿意上赶着爬床,我林萱要不是有婚约在身,他沈逸之的正妻我都不屑当!” 林梦月脸上青白交加。 “姐姐怎这样说话,你好歹也和二公子多年情分。而且我也是好心给你一个去处,你竟如此不领情!” “让自己的姐姐去当妾,妹妹真是好心啊。” 沈逸之脸色也十分不好看。 “月儿性子单纯,出口的话也没有恶意,你不要过分曲解!” 林萱嘴角擒着嘲讽的弧度。 “究竟是我曲解还是她就是这个意思,有耳朵的人都听得出来吧?” 陈文珠上前一步,护在林梦月床前。 “林大小姐,如今你既已不是我沈家妇,那就别脏了我沈家的地!请吧!” 林萱夺过桂嬷嬷手里的婚书。 想把今日伯府错责都推到她身上,那她就不介意撕了这伯府的面皮! “这腌臜地方我本也不想待!但有些话,还得说清楚!今日本是我与沈逸之大婚,你们在此又布置了另一个新房,意欲何为?” “他沈逸之醉酒,没被送回新房,为何会被送到此处?还有她林梦月,给亲姐姐送嫁,怎么就这么凑巧,送到了这间和新房布置差不多的院子里?” “而且伯府下人众多,怎就这院子只沈逸之和林梦月两人?但凡有个下人在,林梦月呼叫一声,也不会发生这等龌龊事!” “先是想让我认下和沈逸之行苟且之事,后又以爬床丫鬟处理,最后这脸露出来了,就强迫我让林梦月成为平妻,我不同意就开始指责我不顾大体、丢人现眼,最后又说我这婚约本就是错的,要将我赶出门,呵,今日这事,一桩桩一件件是真巧合还是环环相扣,在场各位只要不瞎,心里就都清楚!” “你,你,你!你给我闭嘴!” 陈文珠一见众人看他们的眼神越来越不对,忙上去要掌林萱的嘴。 林萱一把握住陈文珠的手。 “你又凭什么打我?事情敢做就要敢当,我说几句就受不了了,不如早点拿块豆腐撞死!” “而且,再说说这婚约。什么‘伯府原想退亲,但大夫人心善,二公子又怜惜我过得不易,不忍我将来婚约艰难’,我乃礼部侍郎嫡长女,难道除了你们伯府,别府就不愿娶了吗?!” “不过是你们伯府得罪了贵人,朝中之人多不想和你们搭上关系,你们才不得不抓牢我父亲这门姻亲!现在林梦月和沈逸之已经成事,反正也丢不了这门亲了,再反过来指摘全是我的过错,伯府还真是好算计!” “你们伯府做下这些腌臜事,不过是瞧着我肯定会委屈自己替你们遮掩,不想我竟不由你们摆布了!我也问问在场各位,若你们的女儿、姊妹在新婚夜遇上这样的事情,你们是恨不得当场撕了他们的面皮,还是让女儿、姊妹忍气吞声,郁结在心,一辈子抬不起头?” “还有什么不是良配,什么正缘已现!无媒苟合就是无媒苟合,若真照桂嬷嬷这说法,那有大把的正缘都在那青楼楚馆呢!以后各家正妻要替自己讨个公道,都得叫‘不顾大局、丢尽脸面’!” “来人!来人!快给我堵上这疯女人的嘴!” 第8章 大夫人来了 陈文珠气得脸都绿了,忙命令粗使嬷嬷堵嘴,养气功夫极好的桂嬷嬷眼底也隐隐泛着怒气。 林梦月白了脸,躲在被子里一句话不敢说。 沈逸之又羞又怒,只能转过身不让人看见他的脸色。 看热闹的宾客也终于反应过来了。 今日侯府这事处处透着不正常,有些妇人更是之前被陈文珠往新房引。 现在再想想,怕是原本大戏应该在新房那边,但不知怎么就唱到这边来了,还被林大小姐把遮羞布都扯没了! 他们刚刚还真是被这嬷嬷牵着走了,但今日林大小姐又做错了什么,怎么就错责全在林大小姐身上了? 而且这做妹妹的,着实有意思,姐姐刚退婚,就一副正妻的样子,要大度收下姐姐当妾,而且似乎,伯府对此也没有反对?! 林大小姐再怎么也是正三品侍郎嫡女,是林梦月的亲姐姐,他们怎么敢如此作践她! 五大三粗的嬷嬷掏出帕子就朝林萱走去。 林萱丢开陈文珠的手,拿起手中的大红婚书。 “我看谁敢!我乃指挥使大人的未婚妻,谁敢动我!” 听闻沈逸辰的名号,两名嬷嬷有些不敢动作。 “沈逸辰连她是谁都不知道!你们怕她做什么!上啊!” “指挥使大人现在不知道我又如何,今日过后,整个京城都会知道!我即便不得指挥使大人喜爱,但顶着这个身份,也不是你们可以欺辱的!你们若敢动手,小心指挥使大人砍了你们的脏手!” “别听她胡说!赶紧上去堵了她的嘴拖出去!” 嬷嬷上前去堵林萱的嘴,林萱挣扎反抗,人群中有人看不过眼。 “你们伯府是不是欺人太甚了!” “如今虽在伯府,但林大小姐既不是沈家人,又怎么可以对她动手?” “而且今日大婚出了这么多事,怎的就不能让人家多说几句了?” 众人七嘴八舌,桂嬷嬷闭了闭眼,知道今日伯府之事再无法遮掩,她缓缓开口。 “住手!林大小姐,老奴也不想为难您,还请您积些口德,莫要胡说八道!既婚约已废,请吧!” 林萱甩开两名嬷嬷的手,站起身。 “伯府乱婚约在先,唆使下人伤人在后,现在一句‘婚约已废’就想敷衍了事?” 桂嬷嬷皱了皱眉。 “林大小姐什么意思?” 林萱露出自己被扇肿的脸庞和青紫的脖颈。 “伯府如此行事,难道都不必赔礼道歉吗!” 众人都被那骇人的青紫吓住,看向伯府之人的眼神变了又变。 两名动手的嬷嬷连连摆手。 她们没有啊,她们刚刚近身哪里又讨到好处,还被反拧了好几把! “大夫人来了!” 一句话,众人都为手持翠玉佛珠,不施粉黛、容貌素净的陈如兰让了路。 “萱儿,今日之事,委屈你了,你有气,伯母都理解。” 陈如兰一来,就充满歉意的拉住林萱的手。 “原本想着,既做不成夫妻,那便各自安好,不成想文珠做事竟如此不妥帖,伤着了你吧?是不是疼了?” 林萱只低着头,没有话说。 陈如兰果然是踩着点出来当好人,堆砌良善的名声。 “伯母做主,给萱儿的聘礼就当做给你的赔礼了,同时嫁妆全让你带回去,另外再将伯母在京郊的一套私宅赠予你,可能消气了?” 听闻这话,周围宾客都到抽一口气。 大夫人做事,还真是大气啊! 那么多的聘礼说赔就赔,还多送一套私宅! “多谢大夫人。” 林萱也不推辞,朝陈如兰福了福身。 陈如兰又转向陈文珠。 “文珠,我将府中中馈交给你是信任你,哪想你居然在逸之的婚礼上出了这么大纰漏,今日就罚你去跪半月祠堂,手抄一百遍佛经,你可认罚?” “是!文珠认罚!” “来人,将这两个伤人的恶奴拖下去,打二十大板,再送到庄子上!” “今日终究是伯府有错在先,毁了一桩好姻缘,真是罪过。” 陈如兰又转头,对着林萱满脸慈和。 “伯母一直将你当成自家侄女,虽如今伯府大不如前,但伯母也会尽心为你重寻一门好亲事,如此可好?” 陈如兰一连串话下来,周围人纷纷点头,称赞大夫人果然处事公允,大家风范,虽然林大小姐是受了些委屈,但这些补偿也足够了,而且大夫人还说要为她另寻婚事呢。 林萱要不是经历过上一世,也会感动于陈如兰的大方与善良,把她当成伯府对她最真心的人,对她掏心掏肺。 但,她清楚这些不过都是陈如兰收买人心的手段。 “多谢大夫人挂怀,林萱已有人选,确实想麻烦大夫人。” 陈文珠面露嘲讽,“原来林大小姐早有意中人,今日这出退亲戏码,莫非是林大小姐自己布的局?” 沈逸之一瞬间觉得自己头顶有点绿。 林萱不紧不慢。 “伯府之事若真是林萱一个小小女子可以操控的,那二夫人治家还真是严格有方。” “你!” “好了,文珠,切莫胡说八道。”陈如兰伸手制止,“不知萱儿看上了哪家公子?” “我既自小订下婚约,那自然是,大公子,沈逸辰。” 林萱此话一出,别说是宾客,连陈如兰都愣怔了一瞬。 “大夫人,可有什么不妥?” 林萱歪着头,似十分不解众人的态度。 内心轻嘲,今生大抵是为了林梦月铺路,所以林家给她的嫁妆可比上辈子多了好几倍。 而且陈如兰为了显示自己的宽和,将聘礼和私宅都赔给了她。 他们都以为这些东西不过是在她手上过一遍,他们寻个由头,这些东西自然又能回到自己手上。 名声赚了,又不损银钱,哪又这么好的事? 沈逸之阴沉着脸,压低声音。 “林萱,不要为一时之气,做下让自己后悔的事!你收收脾气,我还能求求母亲让你进门!” “二公子既临场换新娘入洞房,现在还想让我做妾,享齐人之福,真是好算盘。但我有正经婚约,又为何给二公子做妾,二公子真是好大的脸。” 第9章 那就唯有,杀狼 “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不知羞耻,一个女儿家居然要主动送上门!” 陈文珠翻了个白眼。 “而且你主动送上门,人家还不要呢!” “二公子和梦月妹妹没有夫妻之名,却行夫妻之事,伯府都不知道“羞耻”二字怎么写,我不过按婚约嫁入静岚院,又为何要觉得羞耻?还是说,在二夫人心里,新婚夜,准姐夫和妻妹先一步入洞房,才是正道?” 陈文珠只把自己气得说不出话了,心想这林萱今日是怎么回事,为什么突然变得这么伶牙俐齿。 陈如兰面露难色,又语重心长。 “萱儿,婚约之事怎可儿戏?况且,逸辰的婚事,伯母怕也是……不如伯母先给你另寻个地方安置?” “大夫人有心了,林萱心意已决,还劳烦大夫人先将林萱的东西送入静岚院。” 说着,朝众人行了个礼,就朝外走去。 宾客们都觉得林萱大抵是疯了。 那可是京中阎王,沈逸辰! 据说沈逸辰刚在京中崭露头角时,虽带着玄铁面具,但位高权重,身形高大,眼神清冷,露出一角下颌线神秘俊逸,也曾引得一些大胆的女子主动献身,还有人给他献上美男,但无一活着走出静岚院! 众人猜测,定是他曾经受过什么折磨,不能人道,所以不论男女,全都看不上! 随后又传出他残忍暴虐、凶残弑杀,酷爱生吃人肉、生啖人血,一日不杀三两个人就得发狂,那南北镇抚司里日日血流成河,冤魂怨鬼无数,他却乐在其中,把人折磨得不成人形,还要邀人去欣赏。 如此不近人情,只知杀戮,不是那地狱阎王又是什么?! 如今,这林大小姐,居然妄图嫁给他! 今夜,那静岚院的花泥里,怕是又要多出一具尸骨! 陈如兰满脸担忧,让桂嬷嬷点几个人,送林萱过去,但眼中满是嘲讽。 沈逸之死死盯着林萱离开的背影。 林萱怎么可以嫁给沈逸辰! 林萱居然弃了他,要嫁给那样一个不能人道的怪物! 林梦月咬着唇。 沈逸辰其人,她上辈子也见过几次,是一个她连想都不敢想的人,阴厉狠毒,让人生畏。 虽然他如今权势滔天,但不过是皇帝手底下的一条疯狗,更是个短命的。 哪里如沈逸之一般,会平步青云,直上云霄。 林萱真是蠢,走了这步臭棋,这辈子都完了…… —— 静岚院中,林萱朝沈逸辰恭敬行礼。 “多谢指挥使大人相助。” 今夜要不是沈逸辰借人给她,帮她善后,又创造抓奸的机会,她肯定无法成事。 沈逸辰坐在堂上,修长的手指在杯口轻轻摩挲。 “今日帮你不过是本指挥使偶发善心,既已事了,你自离去吧。” 林萱将婚书高举过头。 “大人,小女子之前的话句句真心,虽婚书在此,但小女子不敢奢望成为大人之妻,只希望大人能给小女子一个机会为您效力。” “大人只需给小女子一个夫人的身份在内宅行走,小女子会为大人应付内宅琐事,查清当年真相,还温夫人一个公道,还大人一个干净的伯府!” “小女子也愿将如今所有全献给大人,只求一切水落石出后,大人能助小女子假死脱身,改名换姓,再也不受人钳制!” 林萱一字一句,不急不缓,字字清晰。 “林萱如今处境艰难,一切只能依仗大人,只能扯大人的虎皮保护自身,求大人给小女子一个机会!” 沈逸辰放下茶杯,无波无澜的眸子落在林萱身上。 林萱今晚本就中了药,刚刚又唱了场大戏,如今只觉匆匆包扎的伤口又渗出了血,手心濡湿,眼前都有些模糊。 但沈逸辰还未表态,她还不能倒下。 两人一坐一跪,一上一下,堂中静谧无声。 林萱低着头,手中还举着大红婚书,尽显恭顺姿态,却感觉时间格外漫长。 上辈子她和沈逸辰虽都在伯府,但她日日被磋磨,艰难求生,而沈逸辰大部分时间都不在府内,两人极少接触,根本猜不透沈逸辰的心思,只知道以狠厉凶残着称的他最终没有对伯府众人动手,反倒是自己在三年后突然暴毙。 后来她接手伯府,发现了一些从前之事的端倪,并且温夫人留下的东西,让她受益匪浅,她既受温夫人恩惠,今生自要还温夫人一个公道。而且,沈逸辰也确实是她目前唯一能抓住的稻草了。 沈逸辰淡漠看着林萱微微摇晃却又硬撑着的样子。 “还本指挥使一个干净的伯府?本指挥使要这样的伯府有何用?” 林萱低着头,脑内快速思考。 莫不是,沈逸辰对伯府世子之位毫无兴趣?所以上辈子这位置才能落在沈逸之头上? “大人看不上这伯府,但有的是人肖想那世子之位。想来,大人应该也不想看到伯府落在不该落的人手上。” “以本指挥使如今的地位,这伯府不想它落在谁手上,它就落不到谁手上,又要你何用?” “大人自是手段通天,能用强硬姿态达成自己的目标。都说柔能克刚,有时候,’柔’不失为一种更好手段。” 林萱轻轻抬起头,注视着沈逸辰的眼睛。 “毕竟,对付有些人,杀人诛心,诛心才是上选,不是吗?” 沈逸辰用手轻轻支着头,眼神依旧古井无波。 “林大小姐,倒是敢说,也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恶毒心肠。” 林萱一点没有被人说恶毒的窘迫。 “以德报怨,何以报德?刀子都已经捅进来了,小女子不是圣人,做不到割肉喂狼,那就唯有,杀狼。” 沈逸辰坐在高位,俯视这林萱。 林萱虽跪着,气势也丝毫不弱,直直与他对视。 堂中又一次安静下来,屋外的寒风呼啸。 “你的要求,本指挥使可以满足。但,本指挥使从不轻信他人。” 第10章 给沈逸辰一人当几年鹰犬 “不知大人如何才能给小女子一点微薄的信任呢?” 沈逸辰没有说话,招来门口候着的锦衣卫,耳语了两句。 片刻后,锦衣卫拿了东西,沈逸辰示意放到林萱面前。 林萱看清了眼前的东西,一张纸,和红色的印泥。 而纸上赫然写着,“卖身契”! “你若句句属实,此卖身契只有你的手印,也只有你知我知,此后,你在外便是本指挥使的夫人。但你若是别有用心,接近本指挥使,那这份卖身契就会盖上官府大印,全京城都会知道,你卖身为奴入贱藉,此生生死都只在本指挥使一念之间。” 林萱的瞳孔缩了缩。 她从前一直受人钳制,重生一世,只想为自己挣个自由。 若签下卖身契,那她的生死都握在沈逸辰手里。 但,不签下卖身契,她就能得个自由了吗? 不也是受林家人、受伯府众人不断裹胁吗? “大人可能保证,事成后,让小女子从此自由?” “本指挥使说到做到。” 林萱一咬牙,将拇指重重按在印泥上。 她一个重活一世的人有什么好怕的,这一世都是赚的,而且说着为沈逸辰做事,难道只有她自己,她就不想和那些人算账、不想扯下他们虚伪的面皮、不想让他们自食恶果了? 况且,沈逸辰不轻信别人,更何况是她,她和沈逸之可算青梅竹马,如今沈逸辰还愿意给她机会,已经是对她格外开恩了。 她如今不论是婚事还是手里的东西,面对沈家和林家的豺狼虎豹,她连自保都做不到,更何况是守住握住这东西,再让他们吐出更多的东西。那还不如放手一搏,紧靠沈逸辰这棵大树,而且,三年,足够做很多事了。 那又有什么好犹豫的,不过一张卖身契,她给沈逸辰一人当几年鹰犬,总好过给林家和伯府当一辈子的狗! 既然要当那个恶毒的人,那她这三年就借着沈逸辰的势,痛痛快快的过! 鲜红的手印按在卖身契上,锦衣卫将卖身契和婚书都送到沈逸辰眼前。 沈逸辰随手收起两张纸。 “记住,对内,你只是本指挥使的奴,不要有非分之想,不要有逾越之举,一切水落石出后,你就可恢复自由身,从此再无关系。” “还有你那些赔礼和嫁妆,本指挥使看不上,自己收着吧。时沐,给夫人准备一间房。” “多谢大人。” 林萱终于松下一口气,但那口气一松,没了支撑的力道,整个人软软倒了下去…… 第二日,昌平伯府的消息炸响全京城。 林家大小姐林萱和沈家二公子沈逸之昨日大婚,沈逸之却和林家二小姐林梦月入了洞房! 林沈两家婚约真相大白,原定的居然是林家大小姐林萱和沈家大公子沈逸辰! 为补偿林家大小姐,伯府大夫人直接把聘礼当赔礼,还搭上了一座私宅! 林萱疯了,竟然主动要嫁给京中阎王沈逸辰! 更疯的是,沈逸辰没有把林萱的尸体丢出来,反倒吩咐属下,今后,林萱就是锦衣卫指挥使夫人! 而且昨日林大小姐说,谁敢碰她,就让指挥使大人砍了她们的脏手,今早昌平伯府门口,真的就摆着两双血淋淋的手! 天爷啊,阎王居然真的认下了一个夫人啊! 陈如兰气得一杯热茶直接砸在陈文珠头上。 “你是怎么做事的!为什么林萱那边没有出事,反而是逸之这边被人捅出来了!而且如今闹得满城皆知!” 陈文珠怯怯跪在地上不敢说话。 她都是按计划行事,她也不知道啊! “废物!” “母亲消消气,切莫气坏了身子。” 沈逸之携林梦月款款走来。 陈如兰一下就恢复了柔和的神色,使了个眼色,让陈文珠站旁边去。 “逸之和月儿来了。” 今日的林梦月梳着妇人发誓,穿着海棠红长裙,眉眼染上初经人事后的妩媚,朝陈如兰见礼。 “见过母亲。” 陈如兰亲昵地拉起林梦月的手。 “委屈我们月儿了,如今外头风头正盛,府里也不好再为你重办一次大婚。” 林梦月娇羞地看一眼沈逸之,摇摇头。 “月儿不委屈,月儿能和夫君结为夫妻,长相厮守就已是天大的幸事,月儿不在意那些虚礼。” 陈如兰看着满心满眼都是沈逸之的林梦月,甚是满意。 满身酒气的昌平伯沈闻达此时在下人的搀扶下走进正堂。 他醉眼惺忪地坐下,陈如兰嫌恶的皱了皱眉,用帕子不动声色地遮了遮鼻子。 “伯爷,昨日之事想必您也已经听说了吧?今日新妇敬茶,逸之和月儿早早到了,逸辰再怎么说也是您儿子,就算不喜我这个继母,也该让新妇给您敬杯茶不是?” 沈闻达听闻此话,一拍桌子。 “大胆!一个逸之不要的女人也敢如此拿乔,去给我把新妇绑过来!” “可是逸辰的性子,伯爷也是知道的,若是这么下他面子,怕是……” “怕什么!老子再怎么样也是他老子,他还能为个女人对他老子动刀不成!绑!马上去绑!” “不知儿媳做了什么,惹得伯爷要在新婚第二日就将儿媳绑来?” 林萱掀了帘子进来。 上辈子她早早来给沈闻达和陈如兰敬茶,但等了许久,两人迟迟没有现身,陈文珠阴阳怪气让她下不来台,沈逸之以“女子之事他不好插手”为由,只坐着喝茶,让她刚成婚就在下人面前丢尽脸面。 后来两人来了,陈如兰却是拿她做筏子,挑拨沈闻达和沈逸辰父子关系,让沈闻达一气之下答应为沈逸之请封世子,同时还让她回家求林家一起帮忙。 她回到林家,被林家人百般欺辱,但为了沈逸之,她还是忍下来,只求他们出手帮忙。 但沈逸之的世子一开始没有请封成功,陈文珠指着她的鼻子骂,骂她不祥,骂她不得林家宠爱,骂她不会巴结权贵,因为这些莫须有的罪名,她刚新婚就被罚跪祠堂。 她看着沈逸之想让他为她求情,沈逸之却只和她说,“我也不舍得你受苦,但叔母也是为了我好,如今叔母正在气头上,你就当孝顺孝顺叔母吧。” 第11章 温青黛 于是,她被关进了祠堂,冬日本就寒冷,她之前回林家受了伤未愈,跪在冰冷的地板上,无人问津,仿佛伯府没她这个人。 后来,不知为何,给沈逸之请封世子的折子又被准了,全府欢天喜地,她才像突然被想起来一样,放出祠堂。 刚出祠堂,她就起了高热,陈文珠说她矫情,沈逸之又只顾在前厅接待前来恭贺的人,她的病一拖又拖,后来还是老夫人得知情况,请了大夫过来,但寒气已入肺腑,又没有好好治疗,之后每每入秋,她就咳嗽不止,关节疼痛。 如今想想,陈文珠做的一切,不就代表了陈如兰。 今生,陈如兰又拿她当由头了,但想要这个世子之位,怕是没机会了。 “青黛……” 沈闻达浮肿的双眼都睁开些许,失神地看着林萱。 听见这个名字,陈如兰一下就沉了脸。 “放肆!谁让你装扮成这样的!” 陈文珠厉声呵道。 林萱歪着头,似乎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新妇如此装扮有什么不对吗?而且伯爷不过是思念婆母,二夫人为何如此?” 昨夜她的东西并未送来,但沈逸辰让人送来了几身衣物和几样首饰。 她想起沈闻达的发妻,沈逸辰的生母温青黛留下的画像,百合髻,两只白玉兰花簪,浅紫色襦裙,秀美又灵动。 陈如兰一直刻意淡化温青黛的存在痕迹,让伯府众人忘却这个曾经风华绝代的女子,那她又为何不刻意装扮一番,让人想起,起码要让昌平伯沈闻达记起来,他的发妻,是温青黛。 “还不赶紧回去换一身喜气些的!” 陈文珠眼角余光一直落在陈如兰身上。 陈如兰没有话说,但眼中的冷光完全不是平日装出来的慈悲面容该有的。 “无碍,如此挺好,挺好……” 沈闻达似突然才反应过来,讷讷坐下,刚刚的郁气已经全都散了。 林梦月也察觉气氛不对,上下打量着林萱。 脸上虽上了妆,但也看得出气色极差,而且行动间也似乎不如平日端庄大方。 林梦月唇角不由翘起,莫不是传言是真,沈逸辰做不成真男人,就更有折腾人的法子,林萱虽然没死,但也生不如死,哪像她,夫妻和睦。 “姐姐来了,姐姐今日脸色怎这般不好?莫不是,昨夜和姐夫闹腾得太晚了?怪不得早上起不来,这不伯爷久等,就忍不住发了脾气。” 林梦月眼中的恶意藏都藏不住,林萱想装作看不见都难。 “倒也不如二弟和弟妹会闹腾,如今怕是全京城都知道了。而且昨日事发突然,夫君今日还有要务,无法前来,我送夫君出门就过来了,不想还是让伯爷夫人久等了。还是二弟好,可以在家孝敬父母。” 林梦月会阴阳她,难道她就不会暗讽沈逸之吗? 林梦月脸色僵硬了一瞬,拉着沈逸之的衣袖。 “夫君如今虽无官身,但已经在准备明年春闱,必定能金榜题名,蟾宫折桂!” 林萱点点头,“那就提早祝二弟高中,早日超越夫君,光耀门楣。” 堂中众人一时间脸色都有些难看。 沈逸辰那可是大权在握的正三品锦衣卫指挥使,就算沈逸之明年高中状元,也要从翰林院一步一步往上爬,爬到何时才能爬到正三品。 沈逸之脸色尤其难看。 明明是和他以未婚夫妻相处了好些年的人,平日里见到他都笑脸相迎,还会送些她自己做的物件,虽然他不把那些东西当回事儿,但也体现了林萱对他的在意。 如今不过一晚过去,她竟喊他“二弟”,说话还如此阴阳怪气。 “沾染太多杀孽有损阴德,姐姐还是应该多规劝着姐夫一些。” 林梦月咬咬唇,一副不忍心的模样。 “夫君所做之事皆是陛下授意,弟妹这意思,莫不是对陛下有什么不满?” 沈闻达一听说“陛下”,整个人一激灵,大喝一声。 “你们这些内宅妇人自己嘴碎就算了,可不要连累了我昌平伯府!” “伯爷,儿媳不是那个意思,都是姐姐曲解了儿媳的意思。” 林梦月连忙解释。 “是吗?夫君身为锦衣卫指挥使,有监察百官之职,若从自家内宅传出什么,怕是……” “行了!”沈闻达一甩袖,“不会说话就少说几句!” 林梦月嘟着嘴不说话了,只委屈地拉着沈逸之的袖子。 “父亲,月子性子单纯,说了什么不中听的,您不要和她计较。” “伯爷消消气,”陈氏也轻拍沈闻达的后背,“新妇刚过门,这规矩慢慢教就是了,何必动气呢?” 沈闻达看也不看林梦月一眼,气呼呼坐下。 林萱从旁边端过一杯茶,恭敬跪下。 “伯爷请用茶。” 沈闻达看着林萱,想起了温青黛,神色都不由软了下来,接过茶,呷了一口,给了个红封。 “既已和逸辰成亲,就要以夫君为重,多顾惜他的身子。” “是,儿媳谨遵教诲。” 陈文珠见林萱马上要站起身,连忙出声。 “不知礼数,夫人还没敬呢!” 林萱却已施施然站起身。 “婆母故去多年,儿媳正要去为婆母上柱香,聊表心意,二夫人这是做什么?” 此话一落,场上众人面色各异。 “你!大胆!夫人还在此,你就去上香,你是何居心!” 陈文珠指着林萱的手都在抖,都不敢看此刻陈如兰的脸色。 “不知道大胆在何处了,还望二夫人指点。” 林萱似突然想起来一般。 “二夫人怎还在这儿?昨夜出了这么大岔子,伯府之事传得沸沸扬扬,您不该在祠堂罚跪抄写佛经吗?还是说,这只是对外的推辞罢了?” 沈闻达看见林萱,就想起昔日和温青黛的过往,想到这些年对沈逸辰的亏欠,又想到早上听见的各种传闻,愧疚就转为火气,直往脑门上蹿。 “瞧瞧你们陈家女做的好事!我沈家的脸都被你们丢尽了!” 陈如兰轻轻抬了抬眼皮。 “不过是我喊文珠过来问几句话罢了,稍后便去,伯爷何必动怒。” “而且萱儿这是还在为昨日之事生气,与我生分至此,连一杯茶也不愿敬了?” 第12章 先去给婆母上柱香 林萱一双小鹿眼纯真懵懂,不知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 “大夫人说得哪里话,如今林萱已经找到如意郎君,二弟也已有了娇妻美妾,林萱又怎么会把昨日之事放在心上?” 听到“如意郎君”一词,大家都有一瞬间的沉默。 若说沈逸辰是如意郎君,那大概满京城,就没有不是如意郎君的儿郎了。 只有沈闻达是真的点点头,确实觉得自家儿子不错。 林梦月偷偷瞪了林萱一眼。 什么娇妻美妾,她是沈逸之的正妻,哪来的什么美妾! 林萱又继续道。 “林萱也并非是不给大夫人敬茶,只是百善孝为先,古语也有云,死者为大,婆母是伯爷发妻,夫君生母,而且今日是婆母忌日,虽然大夫人不记得了,但萱儿牢记于心,萱儿自当先去给婆母上柱香。” 陈如兰听见“发妻”两字,眼神如同刀子,瞬间射向林萱。 林萱不闪不避,也似看不懂陈如兰的刀锋,只一派端庄的等着她的回答。 “姐姐,大哥虽不是婆母亲生,但如今大夫人才是伯府主母,才是我等婆母,就算你有心为先夫人上香,也合该先给主母敬茶才是。” 林梦月不懂其中纠葛,只想在陈如兰面前卖好,柔柔开口道。 林萱微挑了挑眉。 “说来也是巧了,婆母的忌日怎么就和新妇敬茶碰到了同一日,不然林萱也断断不敢说出先给婆母上香后给大夫人敬茶的话。但大夫人日日吃斋念佛,慈悲为怀,想来也是十分尊重婆母的,定然不会在今天这样的日子,还要和婆母争个先后的吧?” 沈闻达“砰”的一声把茶盏砸在桌上。 “天天吃斋念佛,你也学不会青黛的一丝仁心!青黛的忌日你不知道吗?怎的就选了昨日成婚!今日是她的忌日,无人问津,连新进门的儿媳都不知道要去看她一眼,青黛若泉下有知,该怎么想我!” “是妾身思虑不周了。” 陈如兰撵着佛珠的指尖用力到发白,才忍住没有当面吵起来。 她就是特意挑的温青黛的忌日让新妇敬茶又怎么了?若不是今日日子着实不好,她还想今日大婚,她在堂前热热闹闹,今后别人想起这个日子,也只会记得是沈逸之大婚的日子,而不是温青黛的忌日。 “既然知道今日是青黛的忌日,府里怎的一点安排都没有!真是连青黛的半点妥帖都没有!” 陈文珠一句话不敢多说,林梦月也被沈闻达突然的暴怒吓到了。 陈如兰的指甲都要掐进了手心里,才挤出一句。 “是,妾身知道了,妾身这就让文珠去安排。” 林萱可不顾场上怪异的气氛,又柔声道。 “伯爷,儿媳觉得,二弟虽不是婆母亲生,但若论起来,都算是婆母的孩子,而且今日正好是婆母忌日,是否也应该携新妇给婆母上柱香?” 沈闻达闻言,略一沉吟就答应了。 “合该如此。逸之,你带新妇一同前去吧。” 沈逸之还想说什么,陈如兰摇摇头。 “是,孩儿遵命。” 林梦月拽着帕子,满脸不情愿。 她大婚第二日,居然要她去给一个死人上香,还是毫无关系的死人。 “妹妹这是对伯爷的话有异议?” 林萱话落,沈闻达立马看向林梦月,自然没错过她脸上的表情。 “没有,儿媳怎敢……” 林梦月小声往沈逸之身后躲。 沈闻达看林梦月的表现,和林萱两相对比,不悦地一甩袖子。 “既如此不满,那这茶不喝也罢,晦气!” 说着,竟是真的不待林梦月敬茶,推了小厮的搀扶,自己摇摇晃晃往外走。 林萱忙小碎步跟上。 “伯爷,夫君公务繁忙,今日虽然没来敬茶,但他心里一直是敬重您的。” 沈闻达的脚步顿了顿。 “真的?” 林萱笑容真挚。 “当然是真的,夫君幼时,您送他的字帖,他都还一直珍藏。” 沈闻达越看林萱越满意,想到若是自己和青黛有个女儿,如今大抵也是如此吧? 一双浮肿的眼中透出些许慈爱。 “逸辰能娶到你,是他的福分。” “伯爷哪里的话,儿媳能嫁给夫君,才是儿媳的福分……” 林萱笑得越发真诚。 沈闻达虽如今沉迷酗酒,但年轻时也是京中有名的文武双全翩翩少年郎,温青黛的离世,又因为自己做的糊涂事,丢了差事,伯府日渐没落,才一蹶不振。 但上辈子沈逸辰暴毙后,沈闻达一夜白头,是伯府里真真切切为他伤心之人,同时沈闻达也算是伯府中,除了老夫人,唯二对她没有恶意之人。 可能沈逸辰没对伯府动手,也有顾忌着这位伯爷的关系吧? 那今生,她是不是可以尝试着修复父子二人的关系,不至于让两人在生时相对无言,死后追悔莫及? 另外,今日沈闻达让陈如兰他们去给温青黛上香,证明温青黛在他心里还是有分量的。不论她们是否真的老老实实给温青黛上香,落在外人眼里,就都是上了,就是输了给了温青黛,地位也会有微妙的变化。 给温青黛上完香,原本林萱还想去老夫人院子里看看,但老夫人院子外有人守着,把她拦下了,她也就只能先回去。 回到静岚院,林萱直接又倒下了。 她昨夜就发起了高热,早上也是强打去精神去掺那一脚。 沈逸辰回到静岚院时,天都已经黑了,时沐正和他汇报今日之事。 沈逸辰的脚步停滞了一瞬,略感意外。 “她如何知道母亲的装扮?” 时沐挠挠头。 “属下也不大清楚。许是之前来伯府的时候见过?” 沈逸辰也不想去探究她为何会知道,不在意那些人是否给他母亲上香,毕竟,心不诚,那些香烟都是臭的。 但林萱将他母亲放在心上,记得她的忌日,给她母亲献上喜爱的鲜花,在她的牌位前说着他如今已经成亲了,她是她的儿媳,不论她这么做,是真情还是假意,他都记下了。 “她如今人呢?” “夫人回来后一直在房里没出来,瞧着好像是病了。” 第13章 更把她当个人 时沐之前一直负责静岚院内务,但犯人是犯人,夫人是夫人,他又不能和盯犯人似地盯着夫人,只能是“瞧着好像”。 “找个大夫给她瞧瞧,另外,再买几个人给她。” 沈逸辰顿了顿又道,“还有,之后院里的内务交给她,安排几个护卫留下,你也随我外出。” 他不轻易相信人,但也用人不疑,既已达成协议,他就会给她应得的。 “是,大人!” 时沐高兴的差点蹦起来。 他都不知道多羡慕时风、时林和时雨可以跟着大人外出,而他日日要和个老妈子一样,打理内务。 本以为住进来一位夫人会更加麻烦,没想到,终于解脱了! “但现在这个时辰,找个大夫容易,买丫鬟怕是要明日了。不如,先让小哑巴伺候着?” 他们这院从前连个雌性都没有,前几个月大人从外面捡了个小哑巴回来,洗干净才知道是个小丫头,想赶出去,但小丫头虽然不会说话,但眼里有活,那是烧火、做饭、洒扫样样抢着干,他们也就留下她了,如今院里,也只有她能伺候夫人。 “可。” 沈逸辰说完,就进了书房。 时沐赶紧去安排了,恨不得林萱马上好起来,明日就将一切都交给她。 再次醒来的时候,已是深夜。 林萱头昏脑涨,嘴里苦涩,喉咙干得冒火,本以为该是漆黑一片,但房中点着幽幽烛火,十一二岁的小丫鬟听见声响,忙端了水过来。 林萱喝下温热的茶水,才缓过一口气。 “是大人让你来的吗?” 小丫鬟用干净的布巾帮拭了拭林萱嘴角,点点头,忙又跑到外间,捧进来一碗白粥。 粥熬得浓稠又顺滑,一口下去,不止胃里暖起来了,心里也暖起来了。 又想到刚刚醒来时嘴里的苦涩,想来是沈逸辰给她找了大夫,还派了小丫鬟照顾她。 上辈子外边的人看伯府众人都是仁善,但新娶的二少夫人却发着高热无人问津,最后还落下病根。 今生都说沈逸辰凶残暴虐,不近人情,但目前看来,他比起沈家的其他人,更把她当个人。 就着小丫鬟的手,林萱用了大半碗粥,感觉身体的热度也下来了。 小丫鬟又端了药碗进来,林萱一口饮下,等嘴里的苦涩散去了一些才开口问道。 “大人呢?” 小丫鬟摇摇头。 “府里还有其他伺候的人吗?” 小丫鬟继续摇摇头。 “不能说话?” 小丫鬟点点头。 林萱不知是静岚院的人谨慎,给她派的是个小哑巴,还是静岚院伺候的人都是哑巴,她挥挥手让小哑巴去休息,自己也继续歇着。 但第二日,她就发现,自己想错了。 等林萱再次醒转,已是天光大亮,小丫鬟示意外面有人在等她。 她连忙起身,收拾一下,就到院中。 “时沐见过夫人。” 时沐一张娃娃脸,身着锦衣卫官服,也透着一股蓬勃的少年气。 “可是大人有事吩咐?” 林萱开门见山。 时沐忙不迭将院里的钥匙和账本都一股脑交给林萱。 “夫人既已入静岚院,那院中一切皆该交给夫人打理,这也是大人的意思。” 林萱接过,又问起了如今院中伺候的人。 “院中只几名护卫,也没有其他伺候的人,平日大人身边也就我们几个,噢,对了,如今还有昨夜伺候夫人的小哑巴,她是前几个月大人在路边捡到了,怪可怜的,大冷天的浑身是血,想呼救都喊不出声。” 林萱这才知是自己误会了,时沐见交接完了,欢快离去。 刚离开小院,又飞身回来。 “忘记说了,大人怕夫人不习惯无人伺候,还让夫人买几个人回来。” 时沐默默在心里为自己的语言艺术比了个大拇指,嘿,大人夫人感情可一定要稳固,这样就不用他打理内务了。 “好。” 林萱点点头,不免想起,前世她崭露头角,帮助沈逸之良多,陈如兰身体日渐衰弱时,中馈才落到她手上,即便如此,陈如兰还是处处提防。 如今,沈逸辰如此轻易就将院中的管事权交给她了。 又甩甩脑袋,少想前世之事,她如今既已签下卖身契,那她这三年就都是沈逸辰的下属,她帮上级打理庶务,安排人手是应该的,上级既放权于她,那她便更要做好。 于是,这一日,林萱一边熟悉静岚院事务,一边安排人手将她的东西全都搬到静岚院里。 聘礼加嫁妆,整个院子满满当当。 她细细核对着单子和物品,心想,这些人这么容易就把东西都给她了?虽然不排除是想不到她居然直接让静岚院的人去搬,打了她们个措手不及,但总归还是要小心些。 果然,其中一些贵重的物品已经被次品取代了,就算拿着单子去闹,也闹不出个结果。 同时,她也发现,赔礼里,有一些上辈子她在温青黛的嫁妆单子上见过,她把这些挑出来,擦了又擦,挑出合适的,放在沈逸辰的院里,那些不合适的,仔细装好,入册存入静岚院的库房里。 沈逸辰说了这些东西他看不上,但这些原本就是他母亲之物,自然该全部还给他。 在跪祠堂的陈文珠听闻东西全被林萱搬走了,心都在滴血,虽然严格来说那些东西不是她的,但是那么多好东西啊,林萱一个不得宠的贱人怎么配啊! 林梦月也搅着帕子,闷闷不乐。 说好的那些嫁妆和聘礼抬进来之后都是她的,但如今都被林萱抬到静岚院去了,她还能去静岚院讨要不成? 不行,她这就取信回林府,让母亲为她做主…… 三日一晃而过,很快到了三朝回门日。 一大早,伯府下人忙里忙外,给林梦月准备回门礼,林萱这边无人问津。 但到底还顾着些颜面,给准备了两辆马车,外表看着一样,但内里,就不得而知了。 林萱也不恼,挑了好些贵重的物品装在盒子里,外人看盒子只以为是寻常回门礼。 林萱正指挥着人把东西装上马车,林梦月挽着沈逸之的手臂缓缓走出大门。 第14章 代表了沈逸辰的脸面 “今日回门,怎的只有姐姐一人?” 林梦月在林萱面前站定,和沈逸之姿态亲昵。 林萱连个正眼都没给他们。 “夫君自是公务繁忙,不如二弟清闲。” “再如何繁忙,也得陪姐姐回门不是?不然,外人可怎么说姐姐?哪像二郎,早早就起来帮我准备了。” 林梦月满脸甜蜜,眼神还隐隐透着得意。 沈逸之眼角余光一直关注着林萱,想从她脸上看出落寞与伤心。 “那还真是恭喜妹妹喜得良缘了。” 但林萱神色丝毫未变。 “只是妹妹若真这么在意外人说什么,那妹妹今日可不该出门,毕竟,妹妹的传闻,如今满京城都还在传着呢。” 林梦月微微紧了紧手指,变换为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 “你我姐妹如今都已嫁人,姐姐对从前之事就还如此难以忘怀吗?” “是啊。” 林萱点点头。 沈逸之闻言,高傲的睨了林萱一眼。 他就知道林萱肯定是装的。 曾经那么喜欢他,怎么可能说放下就放下。 还不是因为一时之气,罢了,他也不是那么绝情的人,她若回头来求他,看在多年情分上,即使她已是残花败柳,他也能勉强纳了她。 林梦月得意扬眉,林萱如今后悔也没用了。 但林萱还有下一句。 “高门贵女,自甘下贱,新婚夜爬准姐夫的床,无媒无聘就嫁了人,此等做派,前所未见,自然难以忘怀。” “林萱!你话不要说得太难听!你和二公子的婚约,本就是错的!” 周围看热闹的人一下多起来,林梦月只能压低声音。 “是吗?你既然这么觉得,又为何不敢大声对人言呢?” “你!有你后悔的时候!” 对着她指指点点的人越来越多,林梦月满面通红,掩面快速上了马车。 林萱扶着丫鬟的手,也缓步上了马车。 林梦月气不过,让车夫加快速度,一定要抢在林萱前头到林府。 “夫人,二少夫人的马车过去了,是否要让车夫追上去?” 丫鬟放下帘子问道。 “不必,不用争这一时长短。” 这丫鬟是林萱新买的,原想着沈逸辰都不用人伺候,她也不好买人来伺候她。 但她又与沈逸辰不同,沈逸辰手下的锦衣卫成百上千,她手上一个得用的人都没有,而且行走在外,总得带一两个丫鬟。 到了牙行,见一对姐妹不错,她们恳求她连同她们的母亲一起买下,她想着,院里都是小哑巴一个人在灶上做饭,小哑巴还小,总觉不妥,于是也就一同买下。 买下后,她给姐妹和小哑巴都重新取了名字,姐妹为清露,清珠,小哑巴虽然不能说话,但有一双清澈纯粹的眼睛,取名清研。清露清珠近身伺候,她们的母亲赵嬷嬷为她房中的管事嬷嬷,清研年纪还小,就跟着赵嬷嬷做事。 今日跟着林萱出门的是姐姐清露。 很快,马车驶到了林府门口。 林梦月和沈逸之已经先一步从正门进去了,林府朱红大门在林萱下马车时“砰”的关上,之后再无动静,丝毫没有迎林萱回府的样子。 清露上前去敲门,大门纹丝不动,反倒是角门处打开一条缝,看见来人,将门打开容一人通过的宽度。 “大小姐,夫人吩咐了,往这边走。” 清露横眉一竖。 “岂有此理,我家夫人是林家嫡长小姐,锦衣卫指挥使夫人,三朝回门怎能不入正门!” 门房语气敷衍。 “小的也只是听令行事,你若是不信,大可去问问夫人!” 随后又小声嘟哝。 “嫡长小姐又怎样?什么身份自己不知道吗?拿着鸡毛当令箭。” 清露还想说什么,林萱已经缓缓出声。 “母亲既不想我入府,那我走便是。只是夫君迟一些来时,还请转告夫君,我已经先行回伯府去了。” 听见沈逸辰要来,门房一下也不敢拿乔了。 “大小姐等一下,小的这就去回禀夫人。” 林萱此次回府本也不想着什么三朝回门,一家人和和气气,虽然她拿回自己院里的东西就走,但也要从正门堂堂正正的走进去,毕竟她现在可不止代表她自己,她还代表了沈逸辰的脸面。 很快,回禀的人回来了。 “夫人说,大小姐是自家小姐,都是一家人,何必劳动人去开大门,大小姐先进来。” “看来母亲不止是不想我这个女儿回府,连夫君这个姑爷也不想认了。” 林萱转身便走。 “罢了,既如此,我不如转道去南北镇抚司坐坐,也顺道与夫君说一句,不必劳烦过来了。” 门房一听这话,当场吓得变了脸色。 虽然沈逸辰在京中名声不好,但谁都不敢明面上不给他面子啊! “大小姐,等一下!等一下!许是刚刚小的没表达清楚,小的这就重新去回禀!” 很快,朱红正门就从里缓缓打开,门房低头哈腰迎了林萱主仆二人进去。 “大小姐见谅,刚刚是小的听岔了,大小姐千万不要和我计较!” 林萱也懒得和个门房计较,抬脚跨进了林府。 有嬷嬷在前面带路,嬷嬷一边走一边跟林萱说。 “大小姐如今虽出嫁了,但林家好,大小姐才能在夫家站稳脚跟,才能有底气不是?” “大小姐既是长姐,更要多帮扶二小姐才是,也能让老爷夫人安心是不是?” “而且大小姐和二小姐出阁前是姐妹,出嫁后是妯娌,那沈家以后不管是谁掌家,都还在你们姐妹手里,自家姐妹总不会亏待了大小姐不是?” 林萱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一点不把嬷嬷的话放心上。 嬷嬷还想再说几句,但一转头,就发现林萱拐到了另一条小路上。 “大小姐,这边!老爷夫人都还在正堂等着呢!” “想来现在父亲母亲正和二妹妹共享天伦,我不便打扰,不若迟一些夫君来了,我再一起去拜见。” 林萱根本没打算去见他们,才不想去正堂。 “那怎么可以!” 嬷嬷又换了语气,给旁边的小丫鬟使了个眼色。 “老奴的意思是,老爷夫人定也是想念大小姐的,还是先去见了老爷夫人才是。” 林萱挑了挑眉,心想其中肯定有事,至于是什么,她也已经猜到了七八分。 但她可不想上赶着陪她们唱戏。 第15章 一份嫁妆用两次 “那我晚些时候再去,总会见上的。” 嬷嬷忙拦在林萱面前。 “大小姐!都说百善孝为先,大小姐回府,先不去见老爷夫人是什么道理!” “我不过是想先回自己以前的院子,稍后与夫君一起去见父亲母亲,嬷嬷如此阻拦,是何道理?” “老奴,老奴也是为大小姐着想!” 两人拉扯间,林夫人刘秀莹已经带着丫鬟婆子气势汹汹地赶来。 “逆女!简直是反了天了!怎么?都已经让你从正门进来了,现在还要我亲自来接不成!” 刘秀莹一巴掌就朝林萱扇去,清露想挡在林萱身前,被林萱拉开。 “母亲不如想想,若等会儿我脸上有个巴掌印,母亲该如何跟指挥使大人交代。” 巴掌堪堪停在林萱脸颊前,刘秀莹只能恨恨收了手。 “逆女!刚出嫁就敢威胁母亲了!给我跪下!” 林萱纹丝不动。 “女儿如何就威胁母亲了?不过是提醒一下母亲罢了。” 刘秀莹气得指着林萱。 “忤逆不孝的东西!你如今是攀了高枝了,连母亲的话都敢不听了!” “母慈才能女孝,”林萱微微抬眸,眼中全是讥讽,“母不慈,女儿为何还要愚孝呢?” “你,你,你!” 刘秀莹没想到林萱刚一出嫁,这嘴皮子就变得这般利索,居然敢这么说她。 她指挥着丫鬟仆妇。 “都愣着干什么!打!你们给我打!母亲教育女儿,晾他沈逸辰也无话可说!” 林梦月和沈逸之等人也在这时从正堂走到此处。 林梦月掩嘴,准备看林萱被打。 沈逸之皱了皱眉,但也没多说什么。 仆妇们挽了袖子就打算上前,清露急急护在林萱身前。 “你们敢!我家夫人可是锦衣卫指挥使夫人!前几日那对血淋淋的手摆在伯府门口,你们忘了吗!” 仆妇们想起那事,手上的动作都迟疑了。 “好了,闹够了没有。” 林士诚慢了一步,缓声道。 “今日两个女儿一起回门,都聚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带到正堂去。” 刘秀莹瞪了林萱一眼,林萱不痛不痒,但看来是没法直接回小院拿东西了,只能跟众人一起去正堂。 堂中众人落座,林士诚和刘秀莹坐在上首,三名得宠的姨娘站在旁边,几名庶子女站在侧边,唯一的嫡子林志才想来是还在国子监没回来。 “一些内宅妇人之争,让贤婿见笑了,听闻贤婿善棋艺?” 林士诚原本是看不上沈逸之的,但林梦月坚持,如今再看看,也确实是一表人才,而且听说学问也很好。 “岳父过奖了,小婿只是略通棋艺。” “哈哈哈,不必过谦,如今距用膳还有一些时间,不如我们去外书房手谈一局?” 林士诚带着沈逸之走了,刘秀莹也不再挺着背脊,给旁边的姨娘使了个眼色。 “三朝回门向来都要夫婿陪同,就算大姑爷再忙,也当今日挤出些时间才是。” “谁说不是呢?这刚成婚正是蜜里调油,合该同二小姐一般,夫妻恩爱,携手同心。” “莫不是大小姐不得大姑爷的宠爱?所以啊,这男人靠不住,还得靠娘家,娘家帮扶,才能在婆家有立足之地啊。” 三人你一言,我一语,但林萱只淡淡喝了一口茶,根本不接话。 刘秀莹见林萱这个死样子,火气又上来了。 “你品貌才情本就样样不如月儿,也不会软下身段讨好男人,不得夫君宠爱,也正常不过。既如此,在夫家能不能立得住,就要靠娘家撑腰,姊妹帮忙,兄弟帮衬。” 林萱依旧只喝自己的茶,不接腔。 刘秀莹也不拐弯抹角了。 “家里本也不是什么富商巨贾,本来还能给月儿再攒一些,但如今月儿和你一同出嫁,家里拿不出这么多,你这做姐姐的,自该多照顾妹妹,就把你的嫁妆都给月儿吧。” 林萱忍不住嗤笑一声。 “母亲这话,着实好笑了些。我还从没见过哪家让已经出嫁的女儿,把嫁妆全都送给妹妹的,一份嫁妆用两次,母亲可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刘秀莹被气得直接站起来。 “放肆!谁教你这么和母亲说话的!” 刘秀莹的贴身嬷嬷忙上前给她顺气。 “夫人,别气坏了身子。” 又转头对林萱道。 “大小姐,夫人也是为了你好。都说了,女子还是得靠娘家,大小姐非要死盯着那点银钱不放,开罪了娘家,得不偿失啊!” 刘秀莹一边抚着心口,一边指着林萱。 “我还听说伯府大夫人把聘礼和私宅都当场赔礼赔给你了,这些本就该是伯府二少夫人的,你把这些也全都还给月儿!如若不然,如若不然,休想再让我林家认你这个女儿!” 林萱眼底闪过一抹嘲讽。 说着都是为了她着想,为她好,实际上,谁又真的为她想过。 她放下茶盏,抬眸看向刘秀莹。 “母亲这话还是说得太迟了,我在成婚那一夜,已经将所有的赔礼和嫁妆都送给了指挥使大人。” 刘秀莹闻言,双眼微微瞪大。 “你!这一定是你推脱的借口!谁家新嫁娘刚成婚,就把所有的东西都送给夫婿的!” 林萱微微勾起唇。 “可是夫君不是一般人,若不献上大量财物,如何让夫君认下这门婚事呢?” 虽然东西都还在她这里,但是她们敢去问沈逸辰吗? 刘秀莹这下是真的心口疼了。 “你!你疯啦!居然拿那么多东西去换他一个夫人的位置!全京城都知道他不能人道,你以后注定没有子嗣,就不知道要留下东西傍身吗!” 林萱微微歪头,眼里是清澈的愚蠢。 “可是跟夫君成亲的人又不是母亲,母亲怎就知道夫君不能人道呢?况且,没有子嗣,我也依然是指挥使夫人,那些人依旧要敬我怕我不就行了?” 林梦月也气地面目扭曲。 “你自己要做这短命的指挥使夫人就换着法地去爬床啊!为何要将这些嫁妆和聘礼全送出去!那些可全是我的!” 第16章 不让她痛,她怎么长记性 林萱如同看猴一样看着她们。 “妹妹自己要爬床就算了,居然还撺掇着我这做姐姐的一起爬。而且什么叫你的,嫁妆是父亲母亲给我的,赔礼是大夫人给我的,怎么?妹妹这是把我的东西都当成自己的囊中物了?” “你!”林梦月被说得有些羞臊,“你这夫人之位既然是买的!那沈逸辰根本就对你无意!所以他今日才不陪你回门!你说他迟些会来都是假的!” 刘秀莹见东西都已经没了,再一听这话,也不装了。 “先前还敢威胁我!沈逸辰他根本就不在乎你这个所谓‘夫人’!这张假虎皮被捅破,我看你还能怎么办!” 刘秀莹朝旁边的粗实婆子挥了挥手。 “给我关起门来打!狠狠的打!打死这败光我月儿东西的不祥玩意儿!” 粗实婆子持着棍棒就要朝林萱身上招呼,其他人也冷眼看着,有几个眼中还带着隐隐的兴奋。 “放肆!我们夫人是指挥使夫人!” 清露挡在身前,但很快被人拉开。 “放手!夫人!夫人!不准你们动我们夫人!” 她嘴角擒着一抹讽笑。 呵,总是如此。 全家都姓林,但似乎只有她是个外人,也不对,不止是个外人,更准确的来说,应该是个人人可欺的低等人。 早该习惯了,但内心总还是不甘心。 为什么呢?即使是庶子庶女,刘秀莹都不曾如此对待,为何对自己的大女儿,就和仇人一样? “啊!” 惨叫声响起,两名持着棍棒的粗实婆子摔倒在地,手臂上已是鲜血淋漓。 趁着婆子退开,林萱几步就到林梦月边上,手中沾血的匕首抵在林梦月脖子上。 林萱手染鲜血,脸上也溅了一些,配上她此刻阴恻恻的眼神,吓得众人一动不敢动。 林梦月吓得一动不敢动,生怕林萱一个不稳,就刮花了她的脸。 “林萱!你疯了!居然敢挟持月儿!” 刘秀莹指着林萱手都在抖。 “不想林梦月这张漂亮脸蛋从此留疤,就让他们退开。” 林萱今日回来,本想拿了东西就走,但也做好了她们会发难的准备。 新婚夜后她就知道了,簪子哪有匕首好用,静岚院中有的是锋利的武器,她如今长期藏一把趁手的小匕首在袖中。 “还不快把匕首放下!若是伤了月儿半分,我要你拿命来偿!” 刘秀莹只能无能狂怒,粗实婆子们也不敢上前。 “是吗?那你猜,在用我命来偿之前,我能不能,让你心爱的月儿,和我一起下地狱?” 林萱的匕首在林梦月的脸上轻轻游移,林梦月吓得花容失色,尖声大叫。 “不要!不要!我不要留疤!也不要和你一起下地狱!娘,救救我!快救救我!” “林萱,你有话好好说,不要伤了月儿!” 林萱将冰冷的匕首贴在林梦月的颈间。 “母亲既不想看见我,那这门不回也罢。现在,放了我的丫鬟,让我们走。” 今日闹成这样,小院的东西怕是没法拿了。 只能下次再寻机会回来拿了,也不知道下次回来的时候,被人清理掉了没有。 “好!你放下匕首!我让你们离开!” 刘秀莹连忙让众人退开,只是刚推开门,林士诚和沈逸之正要推门进来。 看见屋内场景,林士诚沉下脸来。 沈逸之略学了一些武艺,见林梦月被人挟持,一拳就朝林萱袭去。 林萱上辈子几次死里逃生,对危险有本能的感应,后来又下了苦劲学习武艺,虽还是些三脚猫功夫,但比一般女子强多了。 今生虽未苦练,但招式都还记在脑中。 她反应极快,快速抽回匕首,朝沈逸之的手臂刺去。 沈逸之原本只是想威慑林萱,不想林萱居然敢拿匕首刺他,换拳为爪,去夺林萱的匕首。 林萱的匕首小巧又锋利,几个翻转间,直接在沈逸之的手上划开长长一道口子。 沈逸之没想到林萱竟能躲过他的攻击,还反手伤了他,一时间下手也不留情面起来。 林萱堪堪躲过沈逸之的攻击,但这副身体毕竟养在深闺,后劲不足,动作也不够灵敏。 “砰”一声,林萱不慎被沈逸之打到,撞倒了旁边的桌椅。 “府卫何在?给我拿下她!” 林士诚一声令下,府卫齐齐出动。 沈逸之似突然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干了什么,忙朝林士诚拱手。 “岳父,刚刚小婿已经出手教训过她,再出动府卫对付一个女子,是否有些不妥?” 林士诚摆摆手。 “林萱太过胆大妄为,居然敢挟持月儿!不让她痛,她怎么长记性!” 沈逸之还想说什么,林梦月已经尖叫一声捂住了自己的脸。 “啊!我的脸!我的脸!林萱这个贱人就是故意的!” 刚刚林萱抽走匕首的时候没注意,直接在她下巴处划了一道口子。 “夫君!我的脸!呜呜呜呜!” 在附近巡逻的府卫已经聚拢过来,手中拿着武器包围林萱。 林萱擦了擦嘴角的血,握紧手中的匕首,眼中泛着如狼一样的冷光。 这些府卫从前也是这样,只要林士诚一声令下,就和疯狗一样冲上来打她以讨好主人。 其中有几个甚是无耻,在无人的角落遇见她时,竟敢对她动手动脚。 要不是她下手足够狠,足够豁得出去,用尽一切办法伤了他们,还特意让林士诚看到,只怕是早就遭他们毒手了。 林士诚眼里带着轻蔑。 “拿下她。” 林萱手中匕首翻飞,下手丝毫不留情面,在府卫们身上捅出一个个血窟窿。 府卫们也发了狠,虽没有伤及要害,但一点没留手。 林萱仗着身量小,躲开了一些攻击后,但体力不足,被一脚踢在背上,噗”地吐出一口血,扑倒在地,一下子爬都爬不起来。 “夫人!” 清露想跑过去扶起林萱,却被婆子死死按住。 “你们怎么敢!夫人!夫人!” 林萱又咳嗽几声,擦了擦嘴边的血。 “父亲这么做,就不怕事后指挥使大人找你们算账吗?” 第17章 生来命硬 林士诚手拢进袖子里。 “为人父母,教训子女天经地义,想来指挥使大人也没有什么话好说。” 清露急得眼泪都出来了。 “你们这哪里叫教训子女!你们这分明是想打死我家夫人!” 林士诚不为所动,淡淡道。 “还不将这胆大妄为的东西押下去。” 沈逸之捂着鲜血淋漓的手,还有些回不过神。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他从没想过,林萱会舍得伤害他,他也没想过,他竟会打伤林萱。 又看看倒在地上的林萱。 刚刚,他只是想让她不要做错事,不是想她变成这样的…… “岳父,是不是先叫大……” 沈逸之话未说完,就被林士诚抬手打断。 “她生来命硬,一点小伤何须喊大夫?就是这脾气见长,居然敢公然动刀,不给她一点教训,她怕是连自己姓什么都不知道了。” “可是……” 林梦月一下子扑进沈逸之的怀里。 “夫君,她居然划伤了我的脸!女子最重要的就是这张脸,夫君还要为她说话吗?” 刘秀莹忙过去看看林梦月的脸。 “来人!快来人!马上去请大夫!可千万不能留疤!” 林士诚拍拍沈逸之的肩。 “贤婿这手也确实要找大夫看看,和月儿一起等着大夫吧。府卫听令,把她押下去,家法伺候。下手注意点,之后再丢到祠堂去。” 林萱冷眼看着林府众人,五脏六腑火烧一样的疼,不想开口说话,一开口喉间腥甜就要往上涌。 习惯了这样的行径,也没有了期待,她不伤心,她只是,觉得有些冷,骨头缝里都有寒气在蹿。 她生来命硬吗?可是谁又知道,她究竟是怎样努力,才能活着。 一次次的死里逃生,她是生了,但也是真的很疼,她的后背并不似寻常女子光洁,满是家法留下的伤。 林家家法的藤条上,大抵沾的都是她的血,这藤条,也只用在她身上过。 林士诚不敢真的让她死,不过是又一次皮开肉绽罢了。 没想到躲过了沈家的祠堂,到头来还是要被关进林家的祠堂。 也不知道她的新上峰,在她不见几日后,会不会来寻她一寻。 只是,本以为重活一世,她能过得痛快潇洒一些,不想,还是如此。 她有些颓然。 林萱,你还真是狼狈啊。 堂中突然静谧的可怕。 她似乎隐约听见了整齐划一的脚步声,衣料间摩擦的簌簌声,兵器接地的敲击声。 她从未预想过会出现的清冷声音,突兀的从门口传来。 “今日本指挥使与夫人三朝回门,林侍郎如此款待夫人,本指挥使也当回敬一二才是。” “时风,时沐。” 林萱微微撑起身子,模糊的视线缓缓上移,就见身着锦衣,带着玄铁面具的高大男人正逆着光,缓步朝她而来。 身后清一色身着鸦青色锦衣,头戴乌纱,黑色腰带的锦衣卫,满脸冷漠,气势凌然在院中站成两排。 而时风与时沐脸上带着杀气,拔出腰间绣春刀,身如游龙,穿梭在一众府卫和粗实婆子间,众人都还没反应过来时,“唰唰”几下,刚刚以多欺少的府卫们全都被砍成了好几段,粗实婆子们的手臂也被齐齐砍断。 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带着些许温度,又沾着湿滑黏腻的断手“砰”一下飞到林梦月脸上。 林梦月都吓呆了,摸摸自己的脸,又看看地上的断手,再悄悄自己满是鲜血的手。 下一刻,一声爆鸣发出。 沈逸辰似不喜欢如此吵闹,眼神看了过去。 林梦月一瞬间就和被卡住脖子的大鹅一样,惊恐地伸着头,却怎么也不敢再发出声音。 断了双手的婆子倒在地上,只能和条蛆一样朝刘秀莹爬过去,嘴里发出呜呜咽咽的声音。 “夫人……救我……我都是听您吩咐……求求你……救救我……” 刘秀莹惊恐后退,扯了周围的姨娘挡在前面。 但姨娘也吓得脸上苍白,全身颤抖,拿起手边能拿的一切砸向婆子,嘴里喊着,“不是我害得你!不要过来啊!” 那些庶子庶女全都缩到桌椅下,身体抖得连同桌椅一起颤动不止。 猛的一块尸块落在他们面前,更是尖叫连连。 府卫首领的头“咕噜噜”滚到林士诚脚下,看着刚刚还替他教训林萱的人,此刻却已成尸块,他的脸气得铁青。 时风和时沐动手不过片刻之间,等他们重新回到沈逸辰身边时,衣服上都没沾上一丝血,反而是整个林府正堂,流淌着刺目的红。 门窗上、柱子上、椅子上也全都溅上了鲜血,地上是无数断肢尸块,府卫全都没了气息,婆子痛苦哀嚎,一副地狱场景。 沈逸辰似稀疏平常,依旧淡然着眉眼,脚步不疾不徐,滚着金丝边的靴子踩在地板上,却不染半丝血迹,走到林萱面前,缓缓俯身抱起她。 “夫人,我来晚了。” 屋内如修罗地狱,满室哀嚎,二人之间却自成一方天地。 沈逸辰冰冷骇人的面具此刻在林萱眼中却比世界万物都更加温柔灿烂,一瞬间,将她从那种颓败孤寂中拯救出来。 她有些讷讷地看着沈逸辰,思绪飘出万里。 “将军……” 她轻轻呢喃,轻得连沈逸辰都没有听清。 “你说什么?” 林萱突然反应过来自己刚刚喊了什么,她怎么就想起了他…… 大抵是这一刻的沈逸辰,让她觉得,他不是京中那个凶残暴戾的阎王。 反而,像一颗暖阳。 暖得她刚刚从四肢百骸漫上来的冷意全都消失了。 暖得她忆起了心上的明月。 沈逸之看着二人,心脏突然有些抽疼。 这一刻,他才有一种真实的体会。 林萱嫁给了别人。 林萱可以依偎在别人怀里,可以和别人亲密无间。 他们之间,再也不可能了。 他的手捂上了心口。 总觉得,不该是这样的,林萱,怎么能不是他的? 第18章 入乡随俗 林萱在最初的愣神后,又觉得有些丢人。 她先前在沈逸辰面前信誓旦旦,展示自己多有用,刚刚他来时,自己大概和条死狗一样倒在地上,任人欺凌。 “对不起,给大人您丢人了。” 林萱低着头,不敢再看沈逸辰。 沈逸辰有一点意外,这种时候,难道不是应该告状吗? “知道就好。” 林萱的头埋得更低了。 沈逸辰手下能人众多,她今天却在林家吃了这么大的亏,她是不是要被自己的上峰嫌弃了。 “既然知道丢了,就要找回来。” 他无波无澜的眼神在堂内一扫而过。 众人都和鹌鹑一样,缩着身子,不敢和他对视。 只有林士诚站了出来,毕竟他也是当朝三品侍郎。 “指挥使这是何意?” 沈逸辰没理他,只开口问。 “让你丢人的,可都教训了?” 林萱刚想开口,一口血就又涌了上来。 她只能拼命压制,不要弄脏了沈逸辰的衣服。 压制着清露的婆子都被砍了手,清露恢复了自由,也不怕满地都是血,急忙跪在沈逸辰面前。 “启禀大人!还有二公子!是二公子第一个出手,打伤了夫人,夫人才被人围攻!” 沈逸之内心“咯噔”一声,他和沈逸辰接触不多,但两人是亲兄弟,总不至于当着众人的面对他下狠手。 “大哥,不是这样的!刚刚林萱挟持月儿,我不过是想……” 沈逸之辩解的话都没说完,沈逸辰已经握住林萱的手,手把手快速出击,直接折断了沈逸之的一条手臂。 “有时候,找回面子,还是要自己动手。” “咔嚓”一声,另一条手臂也被扭断。 “之前嘴皮子不是还挺厉害?如今对着不敬长嫂,还敢出手伤了长嫂的废物,怎么不说了?” 说完,一脚踹在沈逸之胸口。 沈逸之直接被踹到了墙上,胸腔翻腾,立时吐出一口血,想爬起身,但两只手都断了,根本使不上力。 林梦月想去扶,但触及沈逸辰冷漠的眼神后就又退缩了,只不停往人群里面钻。 林萱眨眨眼,又眨眨眼,想的却是刚刚沈逸辰的招式,以及自己什么时候才能练到这种程度。 沈逸辰见她没说话,淡淡睨了她一眼,眼神意味不明。 “指挥使大人这是何意!把我林府当成你的镇抚司了吗!” 林士诚见沈逸辰一次又一次不给他面子,也怒从心头起。 沈逸辰似完全没有觉得哪里不妥。 “这不是林侍郎家的待客之道吗?本指挥使不过是,入乡随俗。” 林士诚想指着沈逸辰大骂,但又不敢,只能一甩袖子。 “林萱她不敬父母,不睦姊妹,居然敢挟持月儿,本官也不过是想改改她这顽劣的性子!况且如今她不是还好好的,指挥使大人却在本官家中又杀又打,是不是该给本官一个交代!” 清露听不下去了,直接从地上爬起来,指着场上的众人。 “你怎么不问问我们夫人为何会挟持二少夫人!还不是你们林家没一个好人!那些姨娘婆子话里话外句句不离娘家,要帮扶姊妹!林夫人见我们夫人不接招,直接明说要夫人把嫁妆和赔礼都给二小姐,夫人说她已经全数给了大人,林夫人就让人打她!” “我还从来没见过哪家如此厚颜无耻!把抢夺出嫁女儿的嫁妆和家产说得这么冠冕堂皇!” “二少夫人还说我们夫人之位是买的!大人肯定不喜夫人,说大人今天肯定不会来,那她们就毫无顾忌!” 清露气得骂起人来唾沫横飞,时沐看着也想上去一起骂两句。 “还有林大人,谁家教育自家女儿会动用府卫,不止如此,打完人后,还说我们夫人命硬,不给我们夫人请大夫,要家法伺候,跪祠堂!” “你们根本没把我们夫人当女儿!还想让我们夫人和大人给你什么交代!” 林士诚气得眼睛都瞪大了,指着清露。 “岂有此理!你一个下人,怎敢置喙主家之事!来人!来人把她捆起来掌嘴!” 但原本那些听话的府卫此刻都已经变成冰冷的尸块了,外院的下人看见这边的场景,吓得根本不敢露头。 林士诚只能无能狂怒,自己撩起巴掌要扇过去。 时沐脚下微动,一颗石子正中林士诚的膝盖。 林士诚人没打到,反而自己摔了个狗吃屎,吃了满嘴的污血。 “活该!” 清露动了动鼻子,总算舒坦一些了。 她又转过身,阴恻恻的看着堂内的众女眷。 沈逸辰正想吩咐时沐割了她们的舌头,但林萱扯了扯他的衣服,摇摇头,眼中满是恳求。 她可不是想放过林家这些人,只是今天沈逸辰已经帮她够多了,剩下来的,她想自己慢慢讨。 但沈逸辰哪是林萱扯扯衣袖就可以阻止的人。 不过林萱都求他了,他就下手轻些。 “他们既如此爱说话,那就让他们闭嘴一段时间吧。” 刘秀莹见林士诚都那样了,心里又惊又怕,但只能站出来,天知道沈逸辰这魔鬼要做什么。 “指挥使大人既娶了小女,那我等都是指挥使大人的长辈!指挥使大人今日做派,就不怕传出去被人诟病吗!” 但沈逸辰若是在意名声,就不是沈逸辰了,他连眼神都没分给刘秀莹半丝,就抱着林萱静静站在门口看着。 林萱见上峰如此为她出气,那她也不拦了,就当先收个利息吧。 锦衣卫得了令,将满身满脸都是血的林士诚从地上拉起来,又拖出林梦月和刘秀莹,把三人双手押在身后,迫使他们抬起头。 清露见此,忙又点了之前说风凉话的姨娘和嬷嬷,那几人也马上被以同样的方式押住。 沈逸辰一个眼神。 锦衣卫们蒲扇般的大掌就落在他们的脸上。 一时间“啪啪啪”的巴掌声和求饶声在堂内响起,锦衣卫们下手又快又狠,几人的脸立马肿得和馒头一般。 “如此,才能叫,把丢了的人,找回来。” 沈逸辰淡淡说着,抱着林萱转身而去。 锦衣卫们也跟着沈逸辰一起退了出去,只留满屋的鲜血尸块和面目全非的人。 第19章 本指挥使说的话,很好笑? 堂内众人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又惊恐又怨毒,可一个都不敢发出声音。 等人走远了,林士诚才“呸”出一口污血,狠狠地砸了一个花瓶。 “欺人太甚!简直是欺人太甚!” 只是话一出口,就因为脸部的肿胀,声音都囫囵不清,众人根本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呜呜呜,娘,我好疼……” 林梦月扑到刘秀莹怀里哭着。 刘秀莹自己也疼得很,大喊着,“找大夫!快去颐源堂把大夫都找过来!” 可是沈逸辰的余威还在,堂内的人不敢动,堂外的人不敢进,也剩下刘秀莹的声音在回荡。 沈逸之断了两只手,胸腔内血气翻腾,躺在角落里,又呕出一口血。 他愣愣看着沈逸辰抱着林萱早已远去消失的方向,心里空落落的。 刚刚,林萱看都没看他一眼…… 再看看满口都是钦慕他的林梦月,此刻发髻凌乱,脸上红肿,原本水灵的大眼睛如今也只剩一条缝,和个疯婆子一样,只顾和刘秀莹一起哭泣咒骂,似乎根本没想起他来。 他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只是突然在想,若是林萱是他夫人,见他伤重至此,肯定会以他为先吧…… 另一边,林萱让沈逸辰抱着出了正堂后,就挣扎着下来。 她是沈逸辰的奴,是下属,又不是真的夫妻,哪能一直让上峰抱着。 沈逸辰也不勉强,放她下来。 “大人,我还想去原来的院子拿一点东西。” 沈逸辰点点头。 林萱本以为沈逸辰会先走一步,但沈逸辰跟着她一起到了她的小院。 两人到了林萱的院门口,林萱又一次感觉到了丢人。 她住的院子,又小又破,位置也偏僻,自她奶娘死后,也无人伺候,都是她自己打理,如今,连门都破烂不堪。 但沈逸辰神色如常,没有表现出任何异色,跨步进了院子。 “大人稍等,我马上就好。” 林萱扶着清露的手,快步进了房中。 房中还是和她出阁时一样,想来她这些东西,那些人也不屑于要。 她从墙角翻出了一个箱子,抱起来就走。 其他的都是寻常物件,只这个箱子是她奶娘留下的,其中的一套银针,是她上辈子最喜欢也是最顺手的物件,之后她也放了些药品进去,以备不时之需。 拿了东西,之后这林家,求她回来她也不想回来。 略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她走出房间,就见沈逸辰站在院中。 冬日的阳光打在他身上,渡上一层柔和的色彩,衬得他整个人更加清隽矜贵。 他负手而立,静静站在一棵枯树旁,似在欣赏枯枝,又似在沉思,总归,是一幅绝美的画卷。 若不是刚刚看他轻描淡写间就让林府血流成河,谁会相信,这样一个长身玉立、挺拔如松的公子,会是京中可止小儿夜啼的阎王呢? 也难怪虽然他凶名在外,还有不能人道的传言,但依旧有女子前仆后继。 “劳大人久等。” 林萱上前微微一福身。 沈逸辰却突然问起。 “听说,你丢了小时候的一段记忆。” 林萱点点头。 “是,那会儿年纪还小,被林夫人送到庄子上,恶奴欺主,食不果腹,还要日日劳作,日子艰难,只记得似乎是生了一场大病,再醒来,就又被接回来了。要不是听人说,我那段日子做了许多事,还突然得了伯府老夫人的青眼,我只以为是自己昏迷了一场。” “那会儿,有没有想过,不再回林府?” 林萱微微诧异,不明白沈逸辰为什么会这么问。 但还是摇摇头。 “当时没有,那会儿只觉得是自己做错了事情,自己惹了林夫人的厌弃,所以日日都想回林府,讨林夫人的欢心。” 林萱也走到沈逸辰站着的那株枯树旁,伸手抚上枯枝嶙峋的肌理。 “幼时奶娘还在,还有人护着疼着,林夫人不喜欢我,我也不爱往她跟前凑,就没觉出林夫人有多重要,后来奶娘去世了,林夫人对我的厌恶便更加明显,府中人惯会看眼色,缺衣少食是常事。” “之后见识了人情冷暖,越发觉出她对待我与其他子女的区别,林梦月与林志才有她护着,其他庶子女也有各自的姨娘,只有我,如这枯枝一般,独自经历风霜雨雪,学着活下去。那会儿也会不甘,也会不解,同是母亲的孩子,为什么就会如此厚此薄彼?” 沈逸辰没有说话,视线落在林萱的手指上。 确实不是一般高门贵女那种葱白细嫩的手,带着一些伤痕和细小的茧子,如今还沾上了血迹,却比其他女子的多了一丝特殊韵味。 林萱顺着沈逸辰的视线,也看到了自己的手。 她所幸大大方方将两只手摊开来给他看。 “不怕大人笑话,我这双手大概比府中得脸的丫鬟还要粗糙许多,比不得其他女子那般光滑细腻,柔嫩无骨。” “以皮囊侍人,不如自身足够强。” 沈逸辰言简意赅。 林萱却是听懂了,她点点头,她也不在意自己的皮肤是否滑嫩,是否光洁,是否会让夫君满意,毕竟将来沈逸辰放她自由后,她也不想再嫁人,不若也学那风流公子,自己建个山庄,服侍的全是美男子,看着多赏心悦目。 林萱把自己都给逗笑了,一回头,就见沈逸辰那双无悲无喜的眼睛一直在看着她。 “本指挥使说的话,很好笑?” 她立刻正色起来。 “不敢,只是林萱突然想到一些好笑的事情,才一时忍俊不禁。” 沈逸辰没有多说什么,只淡淡道。 “之后呢?” 林萱一时有点没接上,赶紧回忆之前说到哪儿了。 噢,说到林夫人那儿了。 虽然不知道沈逸辰今日为何这么有闲情雅致问她这些,但她依旧要回答。 “之后自也是和个傻子一样,去讨好林夫人,想去捂热那颗心。但即使是把心剖出来给她,她也不看我一眼,于是自己也想开了,也不是世上所有的父母,都是爱自己孩子的。” 第20章 废确实是废了点 林萱唇边扯起一丝笑,现在再说起这些,似乎过了很久很久,也感受不到伤心了。 “没有了期待,日子反而好过一些,不用当个乖巧懂事的女儿,不用被所谓的孝道裹胁,外界都传我脾气执拗、不懂礼数,此话倒是不假。毕竟,就算我真如面团一般好拿捏,事事都听他们的,也不会得到一分慈爱,更可能活不到现在。” 林萱转过头,看着沈逸辰。 “之前我对着大人言之凿凿,如今大人见识了我真实的处境,也了解了我身后确实无权无势,孤立无援,是相信我说的了,还是觉得我是个废物,后悔与我合作了?” 沈逸辰眼中依旧不见半丝情绪,看林萱和看身前的枯枝并无区别。 “废确实是废了些。” 随后,他也拨了拨枯枝上隐约的芽孢。 “不过人生如棋,落子无悔。但谁又知道,枯木何时会逢春?” 林萱脸上绽开一个清浅的笑。 虽然,沈逸臣说得话,总是简短又要人多想几分。 但感受到他话中的意思,她倒是有一点暖心。 沈逸辰虽然确实手段凶残,但她却不觉得害怕,他的凶恶在明面上,也不屑于对她说谎,比林家这些嘴上说着为她好,实际上却只想榨干她最后一滴价值的人好多了。 而且她本就不求真情,当颗棋子,慢慢发展,挺好。 她转移了话题。 “大人呢?今日为何会出现在此?也是日行一善吗?” 沈逸辰脑中闪过大婚第二日,林萱让全府记起,那日是他母亲的忌日,她恭恭敬敬跪在母亲的牌位前,为母亲上上三柱香,告诉母亲,她是她的儿媳。 也想到他的书房和卧房中,添置了不少仔细擦拭的母亲旧物。 但到开口,只是冷冷淡淡轻“嗯”一声。 听见这个答案,林萱并不失望,点点头,笑得有些俏皮。 “那就多谢大人!还望大人以后可以对林萱多多行善。” 林萱正式朝沈逸辰行了一礼。 不论为何,今日若不是沈逸辰及时赶到,她免不了还要再受些皮肉之苦。 “东西都拿好了?” 林萱点点头。 沈逸辰从时沐手中拿过一个不知道从哪拿来的帷帽,递给林萱。 “走吧。” 沈逸辰率先一步往外走。 林萱轻轻戴上,落后半步,跟在他身后,看着他高大坚实的后背。 如今自己的这幅模样,外人若看见了,确实会遭人非议。 沈逸辰,其实并非是表面看起来那般冷漠吧…… 两人走出林府大门,时沐带着锦衣卫们已经摆开阵仗等着,林府的下人只敢躲着偷偷地看。 沈逸辰的马车就停在林萱的马车旁,四匹骏马齐驱,乌木的车身,厚重结实,角上刻着一个小小金色“辰”字,低调又奢华。 沈逸辰径直往自己的马车而去。 林萱则朝伯府为她准备的马车走出。 待走近了,她朝清露使了个眼色,清露似不经意间,重重一脚踢在车轮上,马车“轰”的一声散了架。 百姓一见有热闹,赶紧聚集过来瞧瞧。 “哎呀,这车轴都被虫蛀烂了,好在夫人没在车上。” 清露从散落的车架捡起断裂的车轴,车轴中间满是细细密密的孔洞。 “这是昌平伯府给夫人准备的马车,怎么检查得如此不仔细?!” 车夫从地上爬起来,只低着头,没敢说话。 “伯府今日一共准备了两辆马车,不知就大少夫人是如此,还是二少夫人的也是否如此?” 清露叉着腰,大声说道,周围的百姓全都听了个清楚。 昌平伯府?前两日两女争一夫的戏码可是闹得满京皆知,都传是伯府不喜林大小姐,所以特意唱了这一出。 如今回门的马车都如此敷衍,莫非传言是真? 清露扫开压着回门礼的碎屑。 “夫人,这些回门礼如何处置?” 随着清露的动作,露出底下滚出盒子的回门礼,众人原本也只是随便扫一眼,但这一扫,不得了,这些可都不是普通的回门礼啊! 只见打开的盒子里不是百年老参、红珊瑚珠串、翠玉玉雕,就是上好的砚台、毛笔、金丝绣屏风等,看得人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既然林府不欢迎我与夫君,想来也是不在乎这些回门礼的,那就,都搬回去吧。” 林萱本就没打算把这些礼物给林府。 不过是,虚晃一枪,这不伤银子就能赚名声的事情,她也会。 周围人一听这话,莫非,今日林府也出了什么大新闻?! 不然谁家女儿回门,带着贵重礼物而来,但连顿饭都没用,就又带回去的! 那些有渠道的,连忙就活络起来。 “是!夫人!” 清露的笑容压都不压不住。 赵嬷嬷和一名护卫架着另一架马车而来,两人同沈逸辰行过礼后,就和清露一起搬回门礼。 不消几下,东西已经全部搬上了马车,林萱正打算上车,时沐上前道。 “夫人,马车上放了诸多礼盒,难免拥挤,不如和大人同乘一辆。” 林萱回过头,透过帷帽见沈逸辰轻轻点了点头,她便抬步向他的马车而去。 待上了马车,才发现沈逸辰的马车内里别有洞天,四周装了铁板,底下铺着厚厚的黑狐裘毯,一张紫檀木小几上,摆着碧玉的茶杯。 沈逸辰随后踏上马车,马车轻微晃动,一股淡淡的雪松香气充满整个空间,闻起来有些冷冽,一如沈逸辰这个人一样。 车帘落下晃动两下,随后完全隔绝了外界的眼神。 马车内只有车窗投进来的一丝光,照在沈逸辰的玄铁面具上,露出一角冷硬的下颌线。 林萱第一次和沈逸辰独处在这样的密闭小环境中,只觉得周身全都染上了他的气息,莫名的有些局促,又有些熟悉。 第21章 大难临头各自飞 还没来得及回忆这股熟悉究竟来自何方,林萱就感觉到,沈逸辰的眼神似乎看了过来。 她更加拘谨,挺直脊背,坐在位置上一动不敢动。 “怕了?” 林萱的心扑通扑通,但还是摇摇头。 沈逸辰没再说话,但林萱却觉得那股雪松味更加强烈,正侵入她每一丝嗅觉。 马车缓缓前行,林萱轻轻嘘出一口气,和沈逸辰这么近,即便他什么也不做,但就是感觉有股渗人的威压。 待到再也看不见马车影后,林府下人才敢进去回禀,但看着满屋的血迹,还是心有余悸。 刘秀莹一听林萱居然带了这么多贵重的东西,在林府面前过了一圈又带回伯府去,气得捂着心口。 “逆女!这个逆女!刚才就应该让府卫打死她!” 林士诚一拍桌子。 “你给我消停点!还嫌今天不够丢人吗!” 刘秀莹的气势一下子弱了下去,小声道。 “要是早知道她带了这么多好东西回府,我也不会一见面就要打要杀的……” 她让人打林萱,还不是因为林萱说,东西全都已经给了沈逸辰吗? 真是笨嘴拙舌,不知道说重点,早说把东西都带回来了,不就免了一顿打了? 林士诚恨铁不成钢地睨了她一眼。 “如今她身份地位不同,你还是如此行事,迟早怎么死的也不知道!” 说罢,拂袖而去,让人赶紧给他请个大夫过来。 刘秀莹不以为意,只恨恨地拽了拽帕子。 那小贱人以为如今攀了高枝就能飞出她的掌心了? 做梦! 那些东西,不是梦月的,就是志才的,只要她随便释放一点母爱,她还不信她勾勾手,那个贱人会不过来! 而且那贱人的指挥使夫人之位都是拿那些东西换的,能有多长久…… ———— 另一边,马车里,气氛沉闷,林萱仗着自己有帷帽遮挡,时不时偷偷用眼角余光观察沈逸辰。 但光线昏暗,沈逸辰又带着玄铁面具,除了偶尔能看见他的下巴,别无其他。 “可看够了?” 沈逸辰淡然出声。 林萱赶紧收回视线。 这人也太过敏锐了一些,她都已经很小心了,还是被他发现了。 突然一道破空声响起,一只箭头“叮”地撞击在马车壁上,撞出一个尖角。 “嘶~” 马匹嘶鸣,有些焦躁不安,连带着车厢也摇摇晃晃。 林萱努力把自己钉在座位上,免得摔到沈逸辰身上。 沈逸辰不动如山,连姿势都没有变一下。 很快马匹就安静下来,车厢也不再晃动。 “何人敢光天化日之下行刺指挥使大人!” 时风大吼一声,紧接着外面就传来乒乒乓乓的刀剑相接之声。 血气从车窗处飘进来,马车壁上不断传来“叮叮叮”的金属撞击声。 寒光一闪,一只利箭径直穿过车窗,朝沈逸辰而去。 “大人小心!” 林萱惊呼一声,已经拿出袖中匕首。 沈逸辰徒手握住飞来的箭矢,反手从车窗处掷了出去。 几息后,外界“轰轰轰”几声炸响,似乎马缰断了,只听马蹄哒哒的跑远了,而马车也被炸得有些许颠簸。 浓烈的硫磺味烟雾从车窗处飘了进来,林萱被呛得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刺客跑了!你们跟我去追,你们留下保护大人!” 时风在外指挥着,很快脚步声远去。 “先出烟雾圈!” 时沐和几名锦衣卫刚拉起车架,箭矢的破风声又“嗖嗖嗖”响起。 周围惨叫声、金属撞击声不绝于耳,但林萱从血腥气和硫磺味中闻见了不一样的味道。 “大人,似乎有毒气混杂其中!” 林萱忙捂上自己的鼻子。 “烟中有毒!遮住口鼻,速速撤离!” 沈逸辰没有犹豫,屏息大喝,一把扯过林萱,飞出车厢。 刚一落地,周围的箭矢全都往他们这个方向来,沈逸辰抽出腰间绣春刀,尽数打落。 “新皇走狗沈逸辰,滥杀无辜,草菅人命,人人得而诛之!” 一名白衣人从屋顶飞了出来,身后又飞出来一堆的白衣人。 “不好,刚才那些是诱饵!” 众锦衣卫忙护在沈逸辰身边,时沐一马当先,护在沈逸辰前面。 他刚跟着大人两天,可得好好表现,不能被大人撵回去。 “保护夫人。” 沈逸辰淡淡出声。 “可是……” “去保护夫人。” 时沐无法,只能一咬牙,转而去保护林萱。 “上!一个不留!” 白衣人一挥手,众刺客将锦衣卫团团围住。 刀光剑影,血肉横飞,地上不是尸块就是断肢,还有流了一地的内脏,散发出浓烈的血腥味与脏器的味道。 源源不断的新鲜尸体倒下,刚刚林府那一幕和这相比只能是开胃菜。 眼前的场景刺激着林萱的感官,她强忍着不要吐,紧紧握着手中匕首,不想给别人造成麻烦。 只是打着打着,锦衣卫们就有些力不从心,连时沐都被人一刀砍在胳膊上。 “哈哈哈哈!你们越是运功,毒素扩散得越快!受死吧!” 白衣人从屋顶一跃而下,加入战局,言谈间,已经和沈逸辰过来好几个来回。 林萱一边躲避不慎朝她飞来的刀子,一边内心飞快思考。 虽然她刚才提醒及时,沈逸辰没有吸入多少,但其他的锦衣卫吸入的应该不少。 继续下去,锦衣卫们肯定不是这些刺客的对手。 “你竟没有中毒?!” 那边沈逸辰一刀捅穿一人的心脏,反手又接了白衣人一招,白衣人惊呼一声。 “雕虫小技。” 沈逸辰一掌拍向白衣人,白衣人拉了旁边一个人抵挡,那人被拍到的瞬间吐出一大口血,软软倒地。 “你们的所谓大义,不过如此。” 沈逸辰语气嘲讽。 “我们的大义,岂是你这种无情无欲的怪物可以理解的!” 白衣人眼中满是怒火,手中暗器“咻咻咻”飞出,更多的白衣人包围住沈逸辰。 白衣人太多,沈逸辰双拳难敌四手,锦衣卫们也越打越无力。 林萱一咬牙,也顾不得场上的刀光剑影,悄摸往马车上跑。 时沐眼角扫到她,原本想出声提醒,但几名刺客下一招已至,只能先应付眼前。 这女人,大人今天特意去林府给她撑腰,如今遇到刺客,她居然只想着自己跑,真是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 第22章 夫人的名声和属下的性命 虽然林萱在这,她也帮不上什么忙,可能还是个累赘,但是,但是,她这么跑了,他就是心里不舒服! 不过她怎么往马车上跑?这不是等着别人瓮中捉鳖吗? 沈逸辰自然也注意到了,但他连眉头都没动一下,继续和白衣人过招。 旁边的刺客也没把她放心上,顺手的就砍一刀,但她身形娇小,动作也比一般贵女敏捷,虽然受了点小伤,也总算有惊无险到了马车旁。 只是越靠近马车,烟雾越浓,她只能紧紧捂住口鼻,小心前进。 突然,一名刺客从马车后蹿出来,看见林萱举刀便砍,一名锦衣卫反手帮她挡开,反倒是自己中了一剑。 林萱来不及说感激的话,在烟雾中摸索着爬上马车。 盒子呢?刚刚盒子明明是放在这儿的! 盒子里有她以前留下来的解毒丸! 她的医术说不上多高明,但是配合解毒丸,施以针灸,也能将这些常见的毒药解个七七八八。 但马车颠簸,盒子不知道撞到哪里去了。 她在马车上细细摸索,终于在角落里摸到了那个熟悉的花纹。 她扯了碍事的帷帽,打开盒子,好在里面的东西都还在。 她火速爬出马车,之前那名刺客举刀,正打算了结了刚刚救她的锦衣卫。 林萱不敢耽搁,跳下马车,举起匕首,一下捅入刺客的后心。 那个锦衣卫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不想刺客的刀还没落下,反倒是先倒地身亡了。 再一抬眼,就见娇小的指挥使夫人握着满是血的匕首站在他身前。 “多谢……夫人……” 他的手脚越来越使不上力,即使现在夫人救了他,但其他兄弟们毒发后,也只能任人宰割。 其他人不能走,但夫人不同,她一介女流…… “夫人……快走……” 他吐出几个字,无力的身体还想拿起刀去拼杀。 林萱快速从盒子里拿出解毒丸,塞进锦衣卫口中,银针飞快扎入几处穴道。 几息后,原来无力的锦衣卫发现自己的力气慢慢又回来了,他瞪大眼睛,一脸不可置信看向眼前这个娇弱的女子。 林萱拔了银针,给他手里塞了一瓶解毒丸。 “能动了吗?这是解毒丸,虽然不能完全清除毒素,但也能去个五六成,麻烦把这些拿去给他们服下。” 她那点三脚猫功夫,碰上这些刺客就完全不能看了,她去给他们送药,估计会被扎成筛子。 锦衣卫虽震惊,但马上反应过来,点点头,飞身加入战场。 他打开手中的小瓶子,一边帮其他锦衣卫砍翻刺客,一边丢一颗药丸到苦苦支持的锦衣卫口中。 渐渐的,锦衣卫们恢复了大半力气,胸腔里压着刚刚力不从心的气,手上的刀法更加凌厉。 林萱刚刚去找盒子的时候吸入了过多的毒气,此刻身体也软软的,自己咽下一颗解毒丸,往身上扎了几针,才勉强让自己不要倒下。 她躲在角落里,她现在保护好自己就是给他们帮忙了,她一边警觉周围,一边观察战场。 倒下的白衣人越来越多,为首的白衣人怒极,口中吹出一个奇怪的声调。 几息之后,地面开始震颤,一个身高足有十丈,眼歪嘴斜,身上满是缝合痕迹的怪人冲了出来。 “沈逸辰,今日你必死无疑!这些跟着你的人,也全都没有好下场!” 白衣人话落,手中又甩出两枚爆炸弹。 “撤!” 众人第一时间掩住口鼻,再一回头,白衣人已经消失无踪,而那个怪人杀到身前。 众人齐齐用刀抵挡,但怪人似乎没有痛觉,刀砍在身上没有任何反应,只一心朝沈逸辰攻去。 “保护大人!” 时沐大喊,飞身过去。 “退开!” 沈逸辰把时沐扫开,自己独自迎战怪人。 “大人!” 时沐焦急万分,但大人肯定有自己的用意。 林萱也一瞬不瞬的观察着怪人。 怪人行动迟缓,但每一击都充满了力量,而且林萱注意到,怪人的鼻子下,好像有粘液流出。 而流出的粘液滴到地上,瞬间冒起黑色的烟雾! “大人小心!怪人鼻子流出来的粘液有剧毒!” 林萱这边话音刚落,那边的怪人双臂扣住沈逸辰,张开大嘴就朝他而去,而口中,满是粘液! “大人危险!” 时沐惊叫一声,再也顾不得许多,就朝怪人攻去。 “速速退开!” 沈逸辰手中的绣春刀直接捅穿了怪人的胸膛,将他的身体砍成好几段,从他的钳制中飞身出来,拉着时沐往旁边飞去。 下一瞬,怪人整个身体炸成红色的血雾,而血雾中泛着隐隐的绿色。 “有毒!” 林萱喊道,同时捂住自己的口鼻。 其他人听了,立刻屏息离血雾远一些。 “大人,你怎么样?” 林萱跑到沈逸辰旁边。 沈逸辰挥了挥手,“无碍,你先看看时沐。” 只见此刻时沐已经脸色青白,嘴角流出一丝黑色血迹,显然是中毒了。 林萱忙拿了解毒丸给他服下,正要去扒时沐的上衣。 时沐紧紧揪住自己的衣襟。 “不行……” 这可是夫人,他要是被夫人扒了,之后还怎么待在大人身边? 不能待在大人身边,他还不如死了好了。 林萱也知道这动作不妥,但这毒凶猛无比,时沐根本等不到其他大夫前来就会毙命。 她抬眼看向身边的沈逸辰。 这场景她上辈子也遇到过,有些人将男女大防、名节看得比命还重,若是沈逸之在这里,会毫不犹豫的将她拉走,骂她不知廉耻,看外男的身体,实在不洁。 那沈逸辰呢? 在夫人的名声和属下的性命间,会选哪样? 沈逸辰俯视着时沐,语气淡淡,没有丝毫犹豫。 “之前不听命令,贸然近身,如今中毒,性命攸关,又守着所谓的男女大防。你跟在我身边这么久,就学了这些?” 时沐强忍着身体的疼痛。 “大人,是属下错了。但是夫人……” “你若不想活了,不如让人送你一乘。本指挥使身边不留如此迂腐古板之人。” 第23章 身上熏了什么香 时沐紧扯着自己衣襟的手松开了,沈逸辰一个眼神,立马就有两个锦衣卫过来扒了他的上衣。 林萱见此,下手飞快,在时沐的大穴上扎入长长的银针,防止毒素蔓延,又用小银针将毒逼到一处。 “劳烦这位大人重击时大人此处。” 林萱对旁边的一名锦衣卫道。 锦衣卫脸有些红,运起内劲,对着时沐的胃部就是重重一拳。 夫人说的,要“重击”! 时沐“哇”的吐出一口黑血,觉得这名锦衣卫是不是公报私仇,但整个人轻松了不少。 林萱见状松了一口气,收了针。 “还有些许余毒,回去我给时大人开个药方。” 时沐此刻脸色苍白,看着林萱的眼神带了些愧疚,也带着感激。 本来以为夫人是打算自己独自逃生,不想竟是冒险跑去马车里拿解药了,而现在又不顾名声救了他。 “谢谢夫人。喊属下时沐就好。” 见时沐已经没有大碍了,林萱还想给沈逸辰看看。 毕竟刚刚时沐只是靠近了那个怪人一瞬,就中了剧毒,沈逸辰可是全程都在和他过招。 “走吧。” 沈逸辰抬脚往马车走去,率先踏了上去。 林萱也跟着一起上了马车,马车还要等一下才会动,锦衣卫们要重新找几匹马过来。 马车中不再是清洌的雪松气息,硫磺味混杂着血腥味,还夹着其他味道,有股战场的硝烟味。 林萱脑海中突然闪过些什么,还没抓住,沈逸辰就直接吐出一口血,手撑在小几上才勉力没有倒下去。 “大人!” 沈逸辰一个眼神,就打断了林萱马上出口而出的尖叫。 “无碍,这些毒对本指挥使不起作用。” 林萱点点头,但还是过去扶住沈逸辰,手也顺势搭在他的脉上。 沈逸辰没有阻止,随她搭着。 “我略懂医术,兴许……” 林萱的话戛然而止。 这个脉象…… 她不自觉转头看向沈逸辰,但带着面具,她也看不见他的表情,只知道他闭上了眼睛。 她压下心中疑虑,仔细为沈逸辰诊脉。 沈逸辰脉象紊乱,确实是中毒之象,但和时沐的又非常不同。 之前时沐只是接触了一点,就差点毙命,而沈逸辰中的毒要深得多。 只是很奇怪,沈逸辰身体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吞噬这些毒素,她探查不出来,但本能地觉得,非常危险。 林萱眼神微动,莫非,这就是沈逸辰三年之后突然暴毙的真相? “大人可知自己身上的情况?” 林萱看着沈逸辰问。 沈逸辰睁开眼睛,眼中隐隐泛着红,看起来却并并不凶恶,只觉得蒙上了一层绮丽的颜色。 她突然在想,有这样一双眼睛的人,面具底下该是怎样的风采? 沈逸辰没有说话,眼中的意思却明了。 他知道。 “大人可信我?” 林萱的眼神专注而认真。 沈逸辰的眸子依旧不见半丝波澜,只是平静看着她。 “我不清楚大人的身体里究竟是什么,但我直觉并不好。此物虽在帮大人吞噬毒素,但谁又知道,它壮大后,是否比这毒素更加可怕?” 沈逸辰不置可否。 林萱继续道。 “况且,毒素并非对大人的身体没有影响,损伤和痛苦依旧是存在的,只是这损伤可以修养回来而已。” “你有什么办法?” “大人中毒较深,时间也更长。大人若信得过我,我可以先用银针帮大人暂时压制毒素,待到回府后,从心口放出心头毒血,辅以银针逼出毒素,再喝两日清除余毒的汤药,可好?” 沈逸辰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林萱。 虽然刚刚林萱冒险取了解药,减少了他们的损失,但又怎知这不是她故意接近他的手段? 如今是他最虚弱的时候,若林萱是带着其他目的而来,那放出心头毒血就是最好的刺杀机会…… 这何尝不是一个考验林萱的绝佳机会? “好。” 沈逸辰答到。 林萱一听,立刻就去取针包,随后靠近沈逸辰,为他解下上衣。 沈逸辰垂着眸,光线从车窗和被射穿了铁板中穿过,交错的线条打在少女脸上。 少女虽然发髻有些松散,脸上还带着尘土和血迹,但睫毛卷翘,双目澄澈,眼神专注而认真。 过近的距离,沈逸辰都可以闻见少女身上的馨香。 不是普通女子的脂粉味,也不是寻常医者的药草香,是一股淡淡的青草气息,让人想到蓬勃朝气的初生嫩芽,向阳而生又让人舒缓平静。 林萱对人体穴位非常熟悉,即便是闭着眼睛,也能精准找到。 车内光线昏暗,隐约可见沈逸辰健硕的上身和纵横的疤痕,她有些许诧异和紧张,还是很快稳住心神。 她深吸一口气,手指撵上银针,手腕悬停,却隔着空气,感受到了男人滚烫的体温。 沈逸辰没有阻止,任由林萱动作,但手上已经蓄上了力,只要林萱一有不对劲的动作,他顷刻间就能掐断她的脖子。 他虽然用人不疑,但不代表会把自己的命交到别人手里。 现在的关键不是解毒,而是林萱会如何做。 林萱平复了一下跳得过快的心脏,轻弹银针,银针快速而准确的扎进穴位,带起轻轻震动。 沈逸辰手臂上的肌肉紧了一瞬。 他从前,从不会给人扎针的机会,这样有侵入性的动作,他很难克制自己不掐断扎针之人的脖子。 但在少女的青草香下,他却能平静的面对,还能看见林萱虽极力让自己沉稳,但紧抿的唇还是显示出她此刻的紧张。 面具下,他微微皱眉。 这种感觉,太过陌生。 他在生死线上徘徊多次,已经不允许自己有太过舒缓的时刻。 “你身上熏了什么香?” 他淡淡问。 若是她有意接近,又用药物让他放松…… 他的手缓缓伸向林萱纤细的脖子。 那这个人,是不是也该早些扼杀? 林萱专心致志地扎针,没跟上沈逸辰的思维。 “什么?” 她抬头,眼中有些迷惑,光斑打在少女脸上,有种别样的呆萌。 第24章 夫人……如此急色吗? 沈逸辰怔松了一瞬,放下那只马上要掐上林萱脖子的手。 “没什么。” 不过一只小猫罢了,都还未考验,就判了她死刑,有些偏颇了。 林萱不明所以,又退回到原先自己坐的位置上。 “大人,等会儿回到静岚院,还需要遮掩一二吗?” 林萱擦了擦额头,本就脏兮兮的脸上更脏了。 “嗯。” 随着少女的离去,那股淡淡萦绕着的青草香也随之消失。 沈逸辰淡淡应道,合上双眸。 若让时沐他们知晓,他们定是要陪在身侧的,那样又如何给林萱机会? 林萱支着手,那就等会儿到静岚院时,先给银针封一下穴,一时半刻也能起到封闭毒素的作用。 想好后,她便合上眼睛,闭目养神。 而沈逸辰却在她合上眼后,再次睁开,眼神落在林萱身上。 马车不一会儿就到了静岚院,林萱本就没有睡着,马车一停就睁开眼。 她手上麻利的给沈逸辰封穴拔针,又给他穿上了上衣,虽然动作已经很快了,但也还是在马车停了好一会儿后两人才从车上下来。 刚一下来,时沐忙迎上去,就看见沈逸辰和刚才不同的衣襟。 时沐看看沈逸辰,又看看从马车中出来,满脸疲惫的林萱。 他们刚刚在马车里那么久没下来…… 不会吧……刚打完架就……还在马车里……如此不讲究吗? 可夫人这样子,看起来好像被大人折腾狠了…… 但刚刚也没听见啥不能听的动静啊? 噢,之前夫人有惊叫了一下,难道真的…… 啧啧啧,时间这么短,看来他们大人不行啊。 “夫人!夫人你可算回来了!听时大人说起的时候,可吓死奴婢了!” 清露和赵嬷嬷他们坐的是另外一辆车,回来的时候走的是另一条路。 “我没事。” 林萱摇摇头,清露不放心的上下打量。 时风他们也已经回来了,追上那些刺客后,大部分都服毒自尽,还有一个在服毒之前,被他直接打烂了下巴,侥幸还活着。 “回禀大人,抓到一个活口,听候大人发落!” 沈逸辰点点头。 “押去地牢吧,让他吃些苦头。” 林萱最关心的还是沈逸辰身上的毒。 “大人,我们先回房吧……” 时沐一听,顿时瞪大了眼睛。 他们夫人……如此急色吗?! 看来,他们大人真的不行……夫人才会如此…… “好。” 沈逸辰点点头。 时沐的眼睛瞪的更大了。 什么什么?他们大人居然还应了! 那边刺客还没审,就又要和夫人回房…… 啧啧啧,光天化日,朗朗乾坤,这,不好评,实在不好评。 幸亏沈逸辰不知道时沐在想什么,不然肯定会把他脑袋拧下来。 时风看两人的眼神也怪怪的,但也只应了声“是”,就去地牢了,徒留时沐继续在此脑补。 林萱在清露耳边轻轻吩咐了一声,就和沈逸辰一起去了他的书房。 时沐摇摇头。 书房,大人真会玩儿啊…… 林萱还是第一次进沈逸辰的书房,她知道书房向来是重地,没有沈逸辰的允许,她也不敢单独进入,昨日她给沈逸辰送他母亲的旧物时,也是让时沐代为转交。 沈逸辰在小榻上坐下,神色冷淡。 清露把林萱要的烈酒和水送来,一起送来的还有一碗黑乎乎的药汁。 “大人,放血会有些疼,是否饮一些麻沸散?” 林萱问。 沈逸辰可没有打算让自己昏迷着任人鱼肉,但是,若是作为对林萱的测试,似乎昏迷着更好。 “可。” 沈逸辰微微颔首。 林萱将手中黑乎乎的药汁递给沈逸辰。 沈逸辰接过,一饮而尽,心里却在想,林萱这是早有准备? “麻沸散发挥作用还要一点时间,大人先稍事休息。” 林萱说完,就用烈酒和清水一遍遍细细清洗匕首和银针,之后用干净巾帕擦拭,最后再放在烛火上充分炙烤。 沈逸辰半躺在小榻上,就那么看着她的动作,不发一言。 据他了解,林萱从未对外表现出会医。 但看今日林萱的表现,扎针的手法,显然十分熟练。 看来这林府不受宠的林家大小姐,还藏着很多秘密。 待林萱将东西都清理完后,再一回头,沈逸辰已经闭上了眼睛。 “大人?” 林萱轻轻呼唤,但沈逸辰没有回应。 “大人,我要开始了?” 林萱再次说道,沈逸辰依旧没有反应。 林萱想着,大抵是麻沸散发挥了效用,沈逸辰已经人事不知了。 她轻手轻脚上前,再次帮沈逸辰解开上衣。 沈逸辰在林萱倾身靠近时便微微睁开了眼睛,眼中没有丝毫混沌,只是林萱没有发现罢了。 毕竟,连剧毒对他都无用,更何况是小小的麻沸散呢? 他再次闻到了少女独特的馨香,沁人心脾,舒适安宁。 他脑中突然诞生一个想法,他希望这只小猫能乖一点,让他之后还能闻到这股令人愉悦的味道。 林萱脱下沈逸辰的衣服,在明亮的烛光下,林萱愣怔了一瞬。 沈逸辰的身上,疤痕纵横交错,有刀伤、剑伤、枪伤、烫伤,最长的一条疤在后背上,从肩膀一直到腰间。 沈逸辰淡漠看着林萱,看她是否会露出害怕、厌恶的表情。 但没有,林萱只在最初的错愕后,就继续手上的动作,似乎他身上的这些疤痕稀疏平常。 林萱转身,将烛火拿得更近一些,然后备上巾帕和水、匕首,手中拿着针包。 沈逸辰的手放在后背,曲指成爪,随时打算取林萱性命。 林萱半蹲下身,手中撵着银针,轻按沈逸辰的胸口,以便更好确定扎针位置。 淡淡的青草香萦绕鼻尖,他感觉到林萱微凉的指尖落在他胸口,一寸一寸缓慢按压,银针带着微微的刺痛一同落下,轻轻划过疤痕时,又带出一种特殊的触感。 这是今日第二次,陌生的感觉。 银针全都扎好,林萱又换了匕首。 小匕首的刀锋闪着寒光,如今房中也只他二人,他“昏迷”着,林萱是否有杀他之心,马上揭晓。 沈逸辰眸中没有温度,匕首已经化开了他的皮肤,若是再进一分…… 第25章 可爱又有点用的小猫 但匕首并不如他预期般直插他的心脏。 在划开一定的位置后,黑血喷涌而出,林萱直接丢了匕首,扯过两块干净巾帕捂住伤口,却又不敢按压太过,免得影响毒血排出。 血液颜色慢慢由黑转红,她不敢松懈,又换了一条干净巾帕轻轻捂住伤口,手上飞快扎下数枚银针,将毒素全都逼到此处。 血液颜色再次变深,她轻轻滑动每一根银针,让银针微微颤动,排出更多毒血,直到血液颜色变得鲜红,她才拔下那些银针,又在伤口处扎了几针,为沈逸辰止血。 又过了一柱香时间,她收了所有银针,半蹲着这么久,她的腿和腰都不是自己的了,但还是要先给沈逸辰包扎伤口。 但一抬眼,就对上了沈逸辰的眸子。 林萱先是吓了一跳,沈逸辰怎么这么快就醒了? 按理说,起码还要一个时辰后才会醒。 但又绽开了笑颜,“大人,毒血已经成功排出来了!” 之前在外面遇袭回来,林萱就没有收拾,依旧是那副发髻松散,脏兮兮的模样,刚刚又沾上了几丝污血,本该是狼狈又污秽。 但此刻,林萱的那双眸子,如繁星闪亮,笑靥如花,让沈逸辰突然觉得,似乎,有些可爱。 她难道,真的不是有心接近,蓄意杀了他? 这么好的机会,她竟真的只是帮他解毒? 沈逸辰松了手劲。 那便当做一只有些可爱,又有点用的小猫,养着吧。 沈逸辰正想坐起来,林萱忙上前阻止。 “大人,稍等,我先替您包扎伤口。” 说着,便拿了干净的白布条,一圈一圈缠上沈逸辰的胸膛。 少女的发丝落下几许,随着她的动作,在沈逸辰的腰腹处滑动,带起丝丝痒意。 他闻着少女的香气,垂眸看着林萱松散的发顶,嘴角带起一丝自己也没有察觉的弧度。 全部都处理完后,林萱也是真的累瘫了,留下两张清除余毒的方子,和沈逸辰告退后,就回了自己的西跨院休息。 时沐探头探脑的往里瞅。 只看见自家大人已经重新收拾好了,坐在案前处理公务。 作为一个合格的贴身侍卫,虽然他受了伤,但还是坚守岗位,一定会感动他们家大人的。 时沐的脚尖刚伸进书房。 “滚出去。” 沈逸辰头也没抬。 血腥气和尘土味隔着好远就闻见了,一点不如那股淡淡青草香让人闻着舒心。 另一边,林萱又一次病倒了。 她新婚后虽然高热退了,但身体还没养好,又遇上回林府、刺客这一遭,还耗费心力为沈逸辰解毒,这回到西跨院一躺下来,到半夜又发起了高热。 时沐连夜又去把大夫请过来,大夫被颠得骨头都要散架了,要不是因为这是沈阎王的居所,他还真想转头就走。 再次给林萱搭脉开药,啧啧啧,这病得比上次还厉害,这静岚院的传闻果然是真的! 真的是地狱魔窟,而沈阎王也完全不会怜香惜玉,即使是自家夫人! 同一时间,另一个传闻也在官宦人家间传播。 据说,沈阎王竟真的陪新婚夫人回门了! 但,别人回门,一家人和和气气吃顿饭,他回门,那是血洗岳家! 林府之中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全府的府卫无一活口,粗实婆子不是断气就是断手,几个能做主的人也全都躲起来不见人! 从林府正堂洗出来的血迹,染红了整个池子,到夜晚还能听见那些府卫的惨叫! 沈阎王不负阎王之名,连回门都能搞成修罗地狱! 于是乎,第二日,京中关于沈逸辰的传闻又多添了两个。 林梦月如今还在林家,打被成猪头脸后,打算先在林府养伤。 而沈逸之断了手臂,不愿留在林府修养,先行回了伯府。 林梦月和刘秀莹听见传闻后,眼中满是快意。 “哼,就知道那个小贱人是硬撑门面,一个买来的指挥使夫人之位,沈逸辰能对她有几分真心。” “也不过是在我们面前摆摆谱罢了,你看那沈逸辰杀人不眨眼的样子,兴许啊,林萱就是被他打得起不来床的!” 林梦月轻笑,但如今嘴还肿得很香肠一样,一笑就疼。 “娘!我们不能白白让林萱那个贱人打了吧?” 虽然是沈逸辰命人打的他们,但归根结底还是因为林萱。 “自然,此事母亲自会安排。但是月儿,女婿如今断了双手,正是需要人安慰陪伴的时候,你一直在娘家,是不是不妥?” “可是,娘,月儿这脸……” 林梦月也有些踌躇,一方面她想陪在沈逸之身边,彻底抓住他的心,另一方面,又怕他日日对着自己这张脸,以后看见她都提不起兴致。 刘秀莹从妆匣的暗格中取出一个盒子。 “这是娘偶然得到的红颜丸,可让女子更加美丽,皮肤更加嫩滑,身子也更加柔若无骨。” 刘秀莹凑近林梦月的耳边。 “动情时,身上还能产生异香,让男子越加欲罢不能……” 林梦月羞红了脸,但还是飞快接过红颜丸。 “娘,你怎还有这样的好东西?” 刘秀莹摆摆手。 “这些你不用管。若沈逸之真如你说的,将来封侯拜相,那你更应该在微末时彻底抓住他的心。” “娘的意思是?” “已经开过荤的男人,最是容易被那些下等的婢子爬上床。我们林家也有自家医馆,那些人都认识你,明日你就去医馆,什么对脸伤好的好药都用上,尽快恢复,回伯府去。” 林梦月点点头。 “是,娘,月儿知道了。” —— 外界的传闻,林萱一点没管,等她恢复好,再次走出院门,已经又过了好几日。 虽在病中,但她日日遣人去给老夫人送东西,东西收下,却一直不得见。 她便只能专注于其他事情,之前的嫁妆和赔礼,赵嬷嬷这几日都已经整理好入册,她拿过来细细翻看,并无遗漏。 看到这些,她又想起温青黛,据说当年她出嫁时,十里红妆,嫁妆那一头已经进了伯府,这一头都还没出温太傅府。 自来母亲的嫁妆由子女继承,但如此大量的嫁妆并没到沈逸辰手上,从她聘礼中有温青黛的嫁妆,上辈子又在陈如兰房中见了一些,想来大概是在陈如兰手中。 第26章 陆铁牛 想要回完整的嫁妆,肯定需要嫁妆单子。 不管找嫁妆单子,还是查清伯府当年之事,在伯府行事方便,最简单的方法,自然是掌握中馈。 她的眼神落在一张医馆的契书上。 她记得,伯府庇护下有一家很大的医馆,似乎是陈文珠的私产。 距离陈文珠被关祠堂已经过去了差不多十日,再过四五日,就该放出来了。 当陈文珠自己的私产着火时,她又是否还顾得上伯府中馈呢? 第二日,林萱戴上帷帽,带着清露清珠一起出了门。 马车停在一家豪华的医馆前。 林萱抬步入内,就有伙计上前。 “这位夫人,本店新到了一批山参灵芝,小的带您去看看?” “你们这店里的百年人参根本就是假的!还我银子!你们还我银子!” 林萱转过身,就见一名粗布麻衣的年轻人在柜台前大吼,那张脸,好像有点眼熟。 “怎么回事儿?” “定是想来讹钱的,夫人不必理会。” 伙计说着,就想将林萱往楼上引,但林萱停下了脚步,打算看看究竟是什么情况。 “去去去!我颐源堂十几年老店,会骗你那三瓜两枣!上别处闹去!” 柜台处的伙计走出来,和赶苍蝇似的挥挥手。 “求求你们了!把银子退给我吧!求求你们了!俺媳妇儿就等着这救命的人参啊!” 年轻人情绪有些崩溃,直接给伙计跪下了。 “俺给你们磕头了!求求你们,把买人参片的银子还给俺吧!” 伙计丝毫没有被打动,拿起扫把开始赶人。 “银货两讫!人参片你都已经用了,现在还想叫我们还钱!做梦!” 年轻人猛地抓住扫把,瞪大了牛眼,一把折断。 “俺看颐源堂是十几年老店才来买人参片,谁成想今日媳妇生产,稳婆说这人参年份不足,作用微乎及微!” 他一把揪住伙计的衣襟,双眼通红。 “今日若因为你们不把银子还我,害我买不到其他人参片,害得我媳妇一尸两命,俺陆铁牛就算是拼了这条命不要了,也要你们颐源堂一起死!” 伙计吓得双股战战,但还在虚张声势。 “一个稳婆说年份不足就年份不足吗!人参片你既拿走了,谁知道是不是拿了次品来讹钱!我可跟你说,我们东家可是高官!信不信你再闹下去,我们掌柜的就喊衙门来人抓你!” 林萱却在听到“陆铁牛”这个名字时愣怔了一瞬。 陆铁牛,人如其名,力大如牛,勇猛无畏,是未来镇北边军一名悍将,听说曾经犯了事,杀了衙差逃到了边境,后来在一场大战中表现出了出众的能力,被边军收编。 那时的他瞎了一只眼,脸上也有好几道刀疤,不苟言笑,眼神凌厉,新来的士兵被他扫一眼都要去校场上多练两个时辰。 莫非,就是这次,他夫人一尸两命,来颐源堂寻仇后被抓? 都说陆铁牛将军从不说假话,那…… 林萱的眼眸冷了下来。 那这颐源堂,就真的售卖假药。 “俺又没作奸犯科,衙差凭什么抓俺!废话少说,要么重新给我拿两片上好的人参片,要么还俺银子!” 陆铁牛举起沙包大的拳头。 “否则,俺让你脑袋开花!” 闹了这么久,医馆的掌柜抚着胡子走出来,身后还跟着五六名打手。 “住手!是谁让你来我们颐源堂闹事的!我们颐源堂开了这么多年,也不是吃素的!” 五六名身强力壮的打手抖着膀子就围了上去。 陆铁牛满脸焦急,他可不怕这几个打手,但媳妇还在家等着人参救命,他若在此处纠缠,娘子可怎么办! 林萱快步走出医馆。 “颐源堂向来都是悬壶济世,救死扶伤,怎的有人上门连调查都不调查,就指责别人是讹钱,如今竟还打算动手打人了?” 林萱此话一出,周围不少人都点点头,悄声议论。 为林萱引路的伙计一见不好,忙也跟上,在林萱身边压低声音。 “夫人,这些泥腿子根本没见过什么人参,哪里懂什么效用?您就不要掺和了。” 林萱凉凉撇他一眼。 “穷苦百姓攒一年都不见得能攒下一片人参片的银子,你们仗着他们不会辨别,就拿没有效用的次等人参片糊弄他们吗?” 伙计见掌柜的皱眉不悦看着他,他也一下换了态度。 “你怎么说话呢!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我瞧你坐马车出行,还带着丫鬟,敢情是来和这人一起唱双簧的!” “什么唱双簧!我看你们颐源堂就是被夫人戳到了痛处,才如此恼羞成怒!” 清露一叉腰,直接就和伙计对上了。 “有人说你们的药是假的,你们不去证实,反而直接就威胁加打人,我看你们也不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情了!” 伙计见掌柜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大声骂道。 “住口!住口!头发长见识短的小娘皮!再说信不信马上把你们送官!” 清露一点不带怕的。 “官府是你们颐源堂开的不成!说拿让就拿人,说送官就送官!” 周围百姓的议论说越来越大,颐源堂的人脸上越来越挂不住。 林萱也不想多和他们扯嘴上功夫,如今最要紧的还是陆铁牛的夫人和她肚子里的孩子。 她走到陆铁牛面前。 “这位壮士,我略懂医术,你若信得过我,这就带我回家看看你夫人。” 陆铁牛瞪着一双牛眼,眼中还有些踯躅。 稳婆说要人参片,现在人参片没带回去,带回去个大夫也不知道有没有用。 林萱一眼就看出陆铁牛的顾虑。 “我已经遣了婢女回府取人参,而且颐源堂眼下的态度你也看见了,你娘子危在旦夕,不如先带我去看看。” 林萱声音沉静,带着令人信服的力量。 “我必会尽力救治,之后,也会给你一个交代。” 陆铁牛听见“人参”就松开了手里的伙计,后面说的什么交代,他都根本没听。 他指着旁边的牛车,“夫人快上车!俺这就带你回村!” 第27章 给你一个交代 林萱指了指自己的马车。 “牛车太慢,用我的马车吧。” 陆铁牛挠挠头,忙交代了旁人帮他看着牛,清珠此刻也拿了人参回来了,几人一起坐上马车。 陆铁牛坐上鞍座,和车夫一起,在前面指路。 剩下看热闹的人,大多都听到了那句“给你一个交代”,众人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要给交代也是颐源堂给交代,怎么会是一个小妇人给交代? 颐源堂的掌柜甩了甩袖子,骂了句“晦气”也回到医馆,根本没把林萱说的话当回事儿。 不多会儿,林萱一行人就到了陆铁牛村里。 林萱一下马车,就听见房间内妇人的惨叫声。 “春娟,你坚持住,铁牛一定会把救命的人参带回来的!” “李稳婆……我怕是不行了……告诉铁牛哥……这辈子能嫁给他……娟儿死而无憾……” 林萱疾行几步,刚推开门,就听见刘春娟在交代遗言。 “娟儿!娟儿!俺把大夫带来了!你和孩子一定会平安无事的!” 陆铁牛在门口大喊。 林萱摘了帷帽,挽起袖子,给刘春娟搭脉。 清露在旁随时等候吩咐,清珠已经取出了人参,切了两片让刘春娟含在舌下。 “产妇脉象虚浮,素体虚弱,正气不足,神疲肢软,可是胎位不正,无法生产?” 李稳婆忙不迭地点头。 “是,是,先前我试了几次,想把位置调整过来,一是此胎位转动难度太大,二是产妇已经力竭无法配合,都没有成功。” 她原以为如此年轻的小妇人,自己都还没生产过,必然不懂这些,不想一搭脉就清楚了。 “清珠,再去煮些桂圆参汤来给产妇服下。李稳婆,待会儿产妇恢复一些力气后,我施针,您来帮忙调整胎位。” 很快,一碗桂圆参汤下肚,刘春娟恢复了些许力气。 她满头是汗,握着林萱的手。 “大夫,求求你,若是有危险,一定要保住我的孩子!” 陆铁牛在门口听见,急忙大吼。 “保大人!大夫!保大人!孩子没了可以再生,大人没了可就真没了!” 刘春娟没有说话,眼中满是祈求。 林萱拍拍她的手。 “你只管安心生产,其他的,一切有我和李稳婆。” 林萱朝李稳婆点点头,两人一人施针,一人用手辅助。 刘春娟本就肚子一阵阵的疼,此刻李稳婆的手按在上面,更是翻江倒海的疼,后腰也如要断了一般,清露给她塞了根小木棍咬着。 “春娟,坚持住!孩子在慢慢转过来了!” 刘春娟死死咬着木棍,脖子上青筋毕露,配合李稳婆的动作。 “再忍一忍!这口气可千万不能松!” 林萱额上也沁出了细细密密的汗,不停滑动手中的银针。 “想想你十月怀胎的孩子!若坚持不下去,他也会胎死腹中!” 听见这话,剧痛无比又力竭的刘春娟又重新咬紧了小木棍。 她不能让她和铁牛哥的孩子有事! “再坚持一下!胎位马上就正了!” 李稳婆的双手都已经酸软,但也在坚持。 “这么久都挺过来了!在最后一刻,千万不能放弃!” 林萱又扎了几针,激发刘春娟的意志。 “再努力一把!你难道忍心陆大哥这么好的人,一下子就失去爱人和孩子吗!你想过你们若真的去了,他会如何吗!” 全身都和水洗过一样的刘春娟眼里含泪。 她和孩子若就此去了,她都不敢想陆铁牛会如何。 但林萱知道,上辈子陆铁牛虽然功成名就,却总是一个人孤寂落寞。 “啊!!!” 她大吼一声,嘴里的小木棍也随即掉落。 “成了!成了!胎位正过来了!” 李稳婆惊喜道。 刘春娟一听这话,直接瘫倒在床上,连动一下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 “哎呀,胎位虽然转过来了,但孩子在肚里里太久了,春娟又没了力气,这么下去,孩子会憋死的!” 刘春娟感受肚子一阵又一阵的疼,流下两行热泪。 她还想使力,但实在是一丝也榨不出来了。 “求求你们!救救我的孩子!” 刘春娟哑着嗓子,泪流满面。 “陆嫂子,你相信我吗?” 刘春娟点点头,相信,若是没有她,孩子连胎位都正不过来。 “那不要怕,可能会很疼,但我一定会保下你和孩子的性命的!” 林萱握着刘春娟的手,仿佛给了她力量。 刘春娟再次点点头。 她不怕疼,她只想要她的孩子平安无事。 “清珠,再给陆嫂子喝一碗桂圆参汤!” “李稳婆,我一会儿施针,加剧阵痛,麻烦您检查一下生产情况。若可以了,我和您一起使劲,帮陆嫂子把孩子生出来!” 李稳婆听着林萱的安排,也点点头。 那边清珠又给刘春娟喝了一碗桂圆参汤,重新换了两片人参片。 林萱手上飞快,又在刘春娟的肚子上扎了几针。 刘春娟的表情肉眼可见的痛苦起来,但她咬着唇,极力忍着。 李稳婆时不时就检查一下刘春娟的状态,然后朝林萱点了点头。 李稳婆如今的手都有些抖,刚刚给刘春娟正胎位已经用去了她大半的力气。 林萱也聚精会神。 “用力!” 随着李稳婆一声令下,恢复了一丝力气的刘春娟咬着牙用力,同时林萱和李稳婆也发力按压着刘春娟的肚子。 “看到孩子的头了!” 但刘春娟已经疼得脸色苍白,力气也一下蓄不上,孩子的头又缩了回去。 李稳婆气喘吁吁,到底年纪大了,有些体力不支。 林萱又滑了滑针。 “清珠,清露,你们过来帮忙!麻烦您指导她们一下!” 李稳婆面露感激,若是再按压几次,她这手臂估计就要废了。 眼看刘春娟又一次阵痛呻吟。 “用力!” 李稳婆喊道,同时指导清露清珠按压的位置。 但因为产妇太过无力孩子迟迟出不来。 李稳婆咬了咬牙,虽然她这手都有些使不上力,但还是拉开架势,准备试一把,下一次把孩子拉出来。 “我来!但还请稳婆教我!” 林萱站到了李稳婆原本想站的位置上。 第28章 天佑康宁,光明兴盛 以如今李稳婆的力气,很难掌握好力量将孩子无损的拉出来。 她上辈子就给人接生过,虽然不太熟练,但如今有稳婆在旁边指点,应该可以。 “好。” 李稳婆这下是真对林萱刮目相看了。 这夫人虽然穿着并不华丽,但衣料也不是普通人家穿的起的。 帮忙扎针生产已经不易了,如今竟还能放下身段亲自接生。 “用力!” 众人一起齐齐发力,刘春娟也憋着最后一口气,脸都因太过用力而扭曲。 随着“哇”的一声,林萱顺利把小孩子从产道中拉了出来。 污血沾了林萱一手,但此时她的注意力完全不在那上面。 她看着手中刚刚诞生的新生命,脸有些青紫,皮肤也皱皱巴巴红彤彤的,身上还带着粘液和胎粪,有些滑腻,也有些脏污。 但那种亲手迎接一个新生命的欣喜超过了一切。 她捧着孩子,脸上的笑比朝阳更灿烂。 清露和清珠也忙靠过来,这还是她们第一次参与生产。 “生了!生了!是个儿子!” 李稳婆大喊道,然后一屁股坐到地上。 这算是她从业以来,最难的一次接生了。 她又看向林萱,这次若不是有她在,刘春娟和这孩子,大抵是要一尸两命了。 “是个有福气的孩子啊!” 李稳婆轻轻感叹。 刘春娟拼着最后一丝清明,看了孩子一眼就晕了过去。 屋外的陆铁牛听见了屋内的动静,整个人都兴奋起来,就差掀了大门直接跑进来。 “哈哈哈哈!俺当爹了!俺真的当爹了!娟儿呢!娟儿都还好吧?” 林萱轻笑着摇摇头,心情再次被这份喜悦所感染。 她让清露给孩子净身,随后抱出去给陆铁牛,自己则拔下原先的银针,重新给刘春娟扎几针帮助止血。 门口又传来陆铁牛震天响的“哈哈哈哈哈”声,紧接着又有村里其他人的恭贺声。 待将产房都收拾干净后,陆铁牛喜气洋洋地单手捧着娃就进来了。 他“砰”一声跪在地上,那清脆的撞击声,听得林萱都觉得膝盖疼。 “大恩不言谢!请夫人受俺和儿子一拜!” 林萱忙往旁边偏了一偏,一个顶天立地,碧血丹心悍将的一拜,她可受不起。 但陆铁牛见林萱躲了,又朝她如今的位置又是重重一磕,额头“咚”一声撞在地上。 林萱一时哭笑不得。 陆铁牛,真是不负这个名字,连脾气也和牛一样。 “好了,既如今拜过了,就快起来吧。” 陆铁牛还不肯起,把自己的胸脯拍得啪啪响。 “俺媳妇和俺儿子的命都是您救的,您就是俺家的大恩人,大贵人,以后但凡有用得上俺陆铁牛的地方,俺当牛做马,万死不辞!” “好了好了,现在恩人叫你起来,还不快些起来。” 陆铁牛又露出一个谄媚的笑,看得林萱都头皮一紧。 要是有上辈子在陆铁牛手夏当兵的见到他此刻的表情,肯定比见了鬼还可怕。 陆铁牛又搓了搓手,有些不好意思。 “俺和俺媳妇都没啥文化,俺还想请夫人给俺儿子赐个名,护俺儿子一辈子平平安安,顺顺利利!” 林萱哑然失笑,摸了摸陆铁牛臂弯里孩子软软的发顶。 “天佑康宁,光明兴盛。‘熙’字有光明、和乐、兴盛之意,希望这孩子的未来每一条都充满阳光,始终有神灵庇佑,远离疾病与灾祸,一生平安健康,就叫‘佑熙’吧。” 陆铁牛的牛眼一亮。 “多谢夫人赐名!” 粗粝的手指戳了戳自家儿子柔嫩的小脸,儿子有些嫌弃,默默远离了老爹的魔爪。 “嘿嘿,俺儿子有名字了,佑熙,嘿嘿,小佑熙!” 看着陆铁牛如今的傻样,林萱不禁莞尔。 她今生救下陆铁牛的夫人和孩子,肯定会改变他今生的命运。 她上辈子见到的陆铁牛从来不笑,满身杀伐,打起战来也不给自己留后路,但他又在城中开了一间慈善堂,专门收留无家可归的女子和孩子。 也只有每次从战场回来,见到那些围着他的孩子时,他脸上才会绽开浅浅的笑意。 林萱觉得,陆铁牛大概一辈子也放不下曾经难产离世的夫人吧。 而如今这一世的母子平安,一家人齐齐整整,又是否是他上辈子保家卫国、守护万千百姓的回报呢? 林萱写了张方子让清珠去抓药,刘春娟这次生产艰险重重,生产后肯定要好好温养。 陆铁牛见了,又要给林萱跪下,林萱忙阻止,反而说起了颐源堂之事。 “实不相瞒,我是颐源堂如今的东家,林萱。” 陆铁牛的牛眼又瞪大了。 “恩人是他们东家,他们怎的都认不出恩人?” 林萱简单解释了一下,这颐源堂之前是林家的产业,也是她前些天出嫁的时候才给她的。 陆铁牛一拳捶在桌子上,又怕吓哭了自家儿子,收了声音讷讷道。 “哼,那样黑心的医馆,若不是恩人是他们东家,我定要打上门去,讨个公道!” 林萱微挑了挑眉。 “我这有个法子,可以让你出了这口气,还能帮到我。” ———— 第二日,林萱再次坐着马车来到颐源堂门口,她今日特意只带了清珠出门。 依旧是昨日那个伙计在门口迎客,本以为来了什么大客户,一见清珠就知道是林萱来了,直接就开始赶人。 “我们颐源堂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进的!走走走!赶紧走!” 清珠挡在林萱面前。 “怎么?你们颐源堂昨日不承认卖假药,今日又仗着店大赶客了是不是?!” 伙计知道这些小娘皮嘴皮子都厉害得很,不敢说太多。 “什么卖假药、赶客!你可不要胡说!走走走!昨日帮着那泥腿子说话,今日还想进门!没门!” “你们掌柜呢!你们掌柜就是这么教你们做事的?!” “你们什么身份?我们掌柜是你相见就能见的?” 清珠嗤笑一声。 “呵,满京城这么多高官,他一个医馆掌柜也能摆这么大谱了?!” “放肆,何人在我颐源堂门口闹事!” 第29章 沈逸辰面冷心热 一辆马车挤开人群停在了颐源堂门口,一名丫鬟正气势汹汹的站在马车上,居高临下看着林萱主仆几人。 “秋夜,发生了何事?” 林梦月袅袅婷婷的掀了帘子下来,微风吹开她的帷帽,露出一张柔美娇俏的小脸,之前的伤竟是已经全好了。 “夫人,有两个不知道哪里来的小贱蹄子在我们颐源堂闹事呢!” 秋夜扶着林梦月下车。 “见过二小姐。” 掌柜的急急从堂内出来,冲林梦月拱了拱手。 “二小姐见谅,我这就处理了这两个闹事的人。” 周围人一见这架势,就议论纷纷。 “莫非,这是颐源堂的东家?” “不是东家也定然是少东家,不然掌柜怎么会这么客气?” 秋夜听了,叉起腰,一副神气模样。 “没错,我们夫人已经把颐源堂送给我们少夫人了!现在我们少夫人就是这颐源堂的东家了!” 秋夜撇了林萱主仆二人一眼。 “好狗不挡道!识相点的就不要挡在门口!” 清珠一听这话,火气也上来了。 “你乱吠些什么呢!你说你们是这颐源堂的东家就是颐源堂的东家了?我还说我们夫人才是呢!” 秋夜指着清珠,“你才乱吠呢!王掌柜,还不赶紧把这两人赶出去!免得脏了颐源堂的地!” 王掌柜一听,站在台阶上方,不耐挥挥手。 “昨日之事我们也就不和你计较了,今日我们新东家在这,你们赶紧走!” 清珠站在台阶下方,虽要抬头看掌柜,但气势一点不弱。 “嘿,真是好笑,这颐源堂开门做生意,如今莫不是进门的顾客也要先分个三六九等了?怪不得能做出仗着大部分百姓不懂人参,就售卖次等人参片的事情!” 王掌柜听了,脸直接沉了下来。 “两位,话可不能乱说,败坏我们颐源堂的名声对你们有什么好处?真当我们颐源堂是泥捏得不成?” 清珠丝毫不怕。 “那王掌柜倒是说说,有人上门指责你们售卖假人参片,你们不调查不解释,只以武力压人,今日我们过来,贵店又将顾客分个三六九等,大伙说说,是不是如此?这莫不是就是你们老字号做事的章法?” 看热闹的百姓越来越多,一个个对着颐源堂指指点点,有些还是昨日看了上半场了,没想到还有下半场,又去喊了更多的人来。 陆铁牛也隐藏在人群中。 对面茶楼上,沈逸辰正拿着茶杯慢慢喝着,氤氲的茶香,让他想起少女身上的馨香。 坐在他对面的年轻男子正伸着头看楼下的闹剧。 “嚯,这颐源堂不是林家的产业吗?这是哪家夫人,丫鬟看着也面生,莫不是新来京城的官员家眷?这还没打听好就上门了?” 时沐默默立在窗边不出声。 是他们家夫人,他们家夫人啊! 见无人回答,他又继续道。 “啧啧啧,这丫鬟倒是伶牙俐齿,就是此次怕是踢到铁板了,毕竟这林家,背靠的,可是那位。” 沈逸辰淡淡抬眸。 “你很闲?” 男子瞪大眼睛,满脸受伤。 “我的指挥使大人,驴子也要喘口气吧!我刚给你跑了一趟北境,现在回来你就说我闲!” 他捂住心口。 “啊~我的心口好疼!定是北境的风雪太大,把我的心都吹凉了!” 见无人理会他的表演,他又冲着时沐眨眨眼,搓了搓手指。 “小沐啊,最近哥哥手上有点紧,不如就用你这个月的月奉当赌注,赌颐源堂和这小妇人,谁输谁赢?” 时沐目不斜视,才不理这个讨厌鬼,之前可骗了他不少钱。 男子拿出一大锭银子,故意在时沐面前晃荡。 “小沐啊,哥哥我就当你答应了哟~别说哥哥我欺负你~这次,让你先押~” 时沐不想理他,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但,他赌的可是夫人诶! 夫人前段日子刚刚救了他的命,无论如何,他都支持夫人! 他从怀里掏出几两碎银,砸在男子面前。 “我赌夫人赢!” 男子眉开眼笑,没注意时沐的称呼。 “小沐好眼光!那哥哥我就只能赌小妇人输了~啧啧啧,想来今日有美人要伤心落泪了啊。” 沈逸辰轻敲了敲桌面,眼神没有离开楼下那道倩影。 “既然要赌,何不多押点彩头?就赌你那把从南域带回来的玄铁匕首,如何?” 男子赶忙捂住自己的腰间。 “你休想打我心爱宝贝的主意!况且,你又不使匕首,要它作甚!” 沈逸辰挥了挥手,让时风拿来一小箱金子,打开。 “若今日颐源堂吃了瘪,那玄铁匕首归我。若还和先前一样,那这箱金子归你。” 男子看着那箱金子,眼神都在放光。 “真的?” 按照以往颐源堂的强硬作风,那这和给他送钱有什么区别! 果然,沈逸辰面冷心热,心里还是疼他的! 他赶忙抱住金子。 “赌!马上赌!买定离手!错爱不究!” 楼下,聚集的百姓越来越多,王掌柜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你休要血口喷人!我看你们就是成心来找事,破坏我们颐源堂声誉!你们是哪家派来的!” 王掌柜的一甩袖子,几个打手就从店里走出来。 林梦月适时站出来做好人。 “这位夫人,想来定是你对颐源堂有误会,再闹下去对你的名声也不好,不若就此作罢吧。” 王掌柜对着林梦月时笑得谄媚。 “二小姐真是菩萨心肠!对待这两个成心来闹事之人也如此宽宏大量。” 转头对着林萱二人时,又换了一副嘴脸。 “我们东家仁善,这次就先绕过你,下次若再来,小心你们的腿!” 其他的伙计见林梦月在此,也都挺直了腰板,用鼻孔看林萱二人,对着林梦月时则点头哈腰,恨不得当场给她磕一个。 见二人不为所动,王掌柜也恼了,冲身后的打手使了个眼色。 “不识抬举!把这几人给我抓起来送官!看看背后是哪家用如此卑劣的手段要搞垮颐源堂!” 林萱勾唇轻笑,轻轻掀开了帷帽。 “一条狗,连自己的主人是谁都分不清,不若早点杀了吃肉。” 第30章 这些贱民,有什么怨要平 王掌柜没见过林萱,指着林萱。 “这是哪来的小贱人,居然敢骂本掌柜是狗!来人!来人,给我把她押下去!” 打手们抖着膀子朝林萱主仆二人走去。 “你们敢!” 清珠叉着腰,站在前面。 打手们看着清珠的小身板,露出意味不明的笑。 “妹妹怎么不说话?莫不是前几日被锦衣卫掌嘴,掌得脑子都不好了?” 林萱又转向林梦月。 林梦咬着唇,迟迟没有出声,只想装糊涂,让打手们教训林萱他们一顿。 打手们将两人包围,手还没碰到清珠,就被斜刺里伸出来的一双手挡住。 陆铁牛一把就掀翻了一个五大三粗的打手,又一记横扫,两名打手齐齐倒地,一拳挥出,一名打手直接被打飞了好几米。 五名打手,转瞬就只剩一个站着了。 那名打手上又不敢上,退又不行,只能虚张声势。 “我警告你!不要多管闲事!” 陆铁牛举起沙包大的拳头比划。 “呸!昨日狗仗人势,今日还想欺负俺恩人!先过了俺这一关!” 王掌柜一见陆铁牛出来帮忙,更加恼怒。 “你们!大胆!” 陆铁牛瞪着一双牛眼。 “俺就大胆了怎么着!就是你们颐源堂卖了假人参给俺,差点害得俺媳妇一尸两命!” 王掌柜指着陆铁牛。 “简直一派胡言!我颐源堂……” 陆铁牛已经抢先一步。 “老字号,怎么会坑俺那三瓜两枣是吧?!翻来覆去就这几句,敢做就要敢当啊!简直不是男人!” 陆铁牛啐了一口,又转身对着众人道。 “昨日俺来这颐源堂,大伙儿可都是看见的!俺媳妇怀胎十月,都说女人生孩子是鬼门关前走一遭,俺也怕媳妇出意外,特意备了人参片!不想那人参片竟是假的!要不是恩人及时出现,救了俺媳妇和孩子,俺家怕是此刻都要挂上白幡了!这黑心肠的颐源堂,什么狗屁老字号,简直就是草菅人命!” 陆铁牛说完,还小心地靠近林萱一些。 “恩人,我这么说,没错吧?” 林萱失笑着点点头。 陆铁牛仿佛受了鼓舞,继续道。 “试想在场众位,家中若有人生产,就靠着人参片撑住那一口气,结果存了大半年的银子买的人参片是假的,家里人因此而出了意外,谁能不来问个明白!不求个真相!” “谁又能心平气和地接受亲人的离世!” “对!我也买过他们家的人参片,用来给祖母续命!但刚吃上,祖母就去了!” “我也是!我相公当时生了重病,大夫说要人参,我把嫁妆都当了,买来一棵人参,结果我相公根本没熬几日就去了!” “还有我!我媳妇生产后大出血,我来颐源堂抓补药,但我媳妇吃了之后身体更加寒凉了,如今都还缠绵病榻!” 人群中也有不少碰上过类似事情的百姓,听到陆铁牛的话纷纷出声。 “所以俺就是想来颐源堂讨个公道!颐源堂却是这个态度!” 陆铁牛话音一落,百姓更加义愤填膺。 “颐源堂店大欺客!售卖假药!” “颐源堂还我们一个公道!” “颐源堂赔钱!” 百姓的声浪一声高过一声,王掌柜的脸气得铁青,指着陆铁牛和林萱。 “好啊!你们果然是一伙的,煽动百姓来围攻我颐源堂!我告诉你们,你们别想有好果子吃!” 他朝林梦月一拱手。 “求二小姐和夫人说明情况,立刻带官府之人来抓了这些歹人!” 林梦月脸色十分难看,她刚刚已经遣了人回府通知母亲,还要拖延一二。 她柔柔掀了帷帽,一副小心害怕的模样。 “姐姐今日这是故意的吗?都是自家产业,姐姐何必要闹成这样?” 王掌柜一听这话,懵了,莫非,这位就是大小姐? 但,听闻夫人并不喜欢大小姐,只要奉承好二小姐,大小姐又算什么? 王掌柜指着林萱,“大小姐莫不是对夫人、对小人有什么意见,所以才故意刁难?” “呵,你也太看得起你自己了。” 林萱嗤笑一声。 王掌柜的脸已经黑如锅底,林萱不带一个脏字,却把他的面子完全踩到了泥里。 “大小姐既如此看不上我,又是林家自己人,今日这一出,又是为何?” 林萱没有理会王掌柜,反而似笑非笑地看着林梦月。 “妹妹可知,我今日为何来此?” 林梦月眼神闪烁,“姐姐想来便来,月儿怎会知道?” 但林梦月心中有不好的预感。 只是她从没把林萱当回事儿,即使上辈子侯府没落,她要求到林萱头上,她也没把她当回事儿。 “先前这丫鬟说,妹妹是这颐源堂是新东家,可是真的?” “自然是真,母亲之前是说要将颐源堂送给月儿的……” 林梦月紧紧咬着唇,一副被长姐欺压的可怜样子小声嘟哝,在场之人却都能听见。 这几日早就把颐源堂当成自己的了,珍贵药材想拿多少拿多少,所有的大夫都要以她为先。 她虽然心中隐隐猜到,母亲大抵是把这铺子的契书也一起放进了嫁妆里,但上辈子林萱的嫁妆寒酸得很,林府所有的东西都应该是她的。 “那这平民怨之事,就得妹妹来处理了。” 林梦月懵了一瞬。 什么平民怨?这些贱民,有什么怨要平。 但表面还是装着一副为难的样子。 “可是,月儿并不擅长处理这些……” “都说妹妹菩萨心肠,怎么?这么多人因为颐源堂受罪,甚至亲人离世,妹妹一句不擅长就可以不处理了?” 林梦月看了王掌柜一眼。 “那便照先前的处理方式……” “先前的方式还要我再和妹妹说一遍吗?不是以武力压人,就是不了了之,妹妹也要这么做吗?” “那该如何……” 林萱一摊手。 “妹妹既然是东家,妹妹就该做决定才是。” 百姓们听了,全都集火到林梦月身上。 “给交代!给交代!” “要真相!要真相!” 林梦月被这么多人逼着,脸都白了,退到王掌柜身后去。 “王掌柜!快让人赶他们走!” 第31章 不应该被生下来 百姓一听这话,更加愤怒。 “你们颐源堂就是这么敷衍了事的吗!” “都说林二小姐单纯善良!呵,好一个单纯善良!” “全是假慈悲!如今连一个真相都不给我们,就要赶人!” “草菅人命!简直就是草菅人命!” 林梦月的脸已经完全没了血色。 她今日明明是想来颐源堂摆摆二小姐的谱,再拿一点珍贵药材送给陈文珠和陈如兰的,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全部给我拿下!” 随着一声厉喝,一队官差跟在刘秀莹身后,百姓害怕的为他们让出了一条道。 “聚众闹事!信不信把你们全都抓到牢里去!” 捕头拔出刀,虚张声势,转头对着刘秀莹又笑得谄媚。 “林夫人,都是一群刁民,吓唬吓唬就好了。” 林梦月急忙扑到刘秀莹身后,一副受尽委屈的模样。 “嘤嘤嘤……母亲……姐姐不知为何,煽动这么多人闹事……” 刘秀莹见林梦月脸都被吓白了,又看到林萱气定神闲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 “我生你养你一场,如今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把自家铺子的名声闹差,把妹妹吓成这样,你就是这么当姐姐的!” 林萱脸上表情都没有变化一下。 “我还当这颐源堂为何做事如此猖狂,果然上梁不正下梁歪,这些人做事,真是尽得林夫人真传。” “你!” 刘秀莹气得险些破口大骂,但想到如今在外边,嫁妆和赔礼又还没哄到手,一张僵硬的脸上硬是挤出了一丝笑。 “萱儿,刚刚母亲也是太过着急,语气才着急了一些。但母亲也是为了你好,是不想你传出忤逆不孝,姊妹不睦的名声,萱儿可以理解的吧?” 刘秀莹话虽这么说着,但眼中依旧是倨傲。 她都已经放下姿态和林萱说软化了,她可不要不识抬举。 但林萱就是如此不识抬举。 “上来就将全部责任都推到我身上的好,我是不太理解呢。不过好在,我并不在意这些虚名。只是妹妹刚才说,她是这颐源堂的东家,不知林夫人是何时将颐源堂送给妹妹的呢?” “自然是……” 刘秀莹这才想起,契书上次也一同添置到了林萱的嫁妆里。 她一副语气心长的样子。 “这些都是母亲的陪嫁铺子,你若想要,和母亲说便是,怎可姊妹相争,惹人笑话。” 随后又挥挥手,招呼捕头。 “让这些人都散了吧。” 捕头立马狗腿的开始赶人,但陆铁牛王往那一站,捕头根本越不过他去。 他顿觉在刘秀莹面前失了面子,拔出佩刀。 “大胆!竟敢阻挠官差办差,抓起来!” 陆铁牛瞪着一双牛眼,极具压迫感。 “俺怎么就阻挠官差办差了?” 清珠也附和道。 “就是,林夫人一句话你们就开始办差,不知道还以为你们不是衙门的官差,是她林府的府卫呢!” “你们!简直是反了天了!” 捕头一声令下。 “兄弟们!先抓了这两个刺头!” 林萱见人也来得差不多了,幽幽抬手,手中是一张契书。 “捕头抓人之前,不如先看看这是什么?” 捕头定睛一看,顿时就瞪大了眼。 这,这不是颐源堂的契书吗?! 他又靠近了一些,上面还盖着明晃晃的官府大印。 他有些惊疑不定看向刘秀莹,清珠却嚷嚷道。 “捕头你倒是说啊,这是什么!看林夫人做什么!” 刘秀莹也皱了皱眉,示意捕头有话直说。 那他可就真的直说了啊。 “这是盖了官府大印的颐源堂契书!” 此话一出,全场寂静。 林萱轻晃手中契书。 “林夫人这是在家中为所欲为惯了,在外也这么会逞威风。如今我才是这颐源堂的东家,林夫人和妹妹倒是先发号施令了。” 众人都眼神齐齐落在刘秀莹、林梦月和王掌柜身上。 “这位夫人刚刚说的,连自己的主人是谁都分不清,还真是……” “就是啊,那个丫鬟刚刚还信誓旦旦说自己家夫人是东家呢……” “感情刚刚在在一副盛气凌人的姿态发号施令的人,根本就不是这家店的东家!” 捕头也算找到了一个台阶,他们虽然有武器在手,但看陆铁牛那气势,还真说不定究竟是谁揍谁。 他赶紧停手,一脸为难地对着刘秀莹道。 “林夫人,这东家在这……我们也很难办啊……” 捕头没能拿下林萱他们,百姓又你一言我一语,简直是把刘秀莹和林梦月的面皮扯下来放地上踩。 秋夜头都不敢抬。 刘秀莹气不打一处来,她已经给了林萱好脸色了,林萱不知感恩戴德就算了,居然还反过来下她的面子。 “林萱!你这个忤逆不孝的东西!定是你偷了我的契书!抓起来,快把她给我抓起来!” 刘秀莹尖声叫道。 “林夫人莫不是得了失忆症?这契书,可是清清楚楚记在我、的、嫁、妆、单、子、上!” 林萱字字清晰,敲击在刘秀莹耳膜上。 “还是说,林夫人要将出嫁女儿的嫁妆要回去不成?” 刘秀莹有一瞬的心虚,她是打算让林萱无论如何都要把嫁妆和赔礼吐回来,但这件事只能做,不能说,不然林府的面子往哪里搁?! 但越是心虚,骂林萱就越大声。 “你这个不祥的东西!说的都是什么话!当初我怎么就没有淹死你这个讨债精!小时候就克得你父亲官运不畅,长大后克不死我们,如今就想逼死你母亲是不是!上次回门,就血洗林府,今日又要毁了我的心血!我真是作孽哟!你就不应该被生下来!” 她怒吼出声,随手抄起手边的实木算盘就砸了过去。 “我砸死你这个大逆不道的不祥之人!” 林梦月唇角勾起一丝畅快的笑。 砸,砸死林萱那个贱人!刚刚居然让她那么下不来台! “夫人小心!” 清珠和陆铁牛想去挡,已经是来不及。 林萱的心又一次感觉到了冷意。 早该习惯了,不过是有一次亲生母亲说,她不该出生,怎么不淹死她,她不祥罢了。 她袖中闪过一抹寒光。 这次她们休想再伤她! 第32章 杏林春泽 “砰”的一声,一把匕首明晃晃地将算盘钉在地上。 林萱的看向刘秀莹的眼中再也没了温度。 刘秀莹被惊了一跳,反倒恶人先告状。 “简直大逆不道!我可是你的母亲,你居然敢当面行凶!” “呵,母亲?”林萱往前一步,“有哪个当母亲的,会如此对待自己的孩子!” 刘秀莹眼神闪烁了一下,但依旧尖声道。 “你就是不孝不悌,背上这样的名声,我看你还怎么在京城立足!” “我究竟如何,相信这么多人看着,自有论断。” 林萱嘲讽一笑。 “只是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如今我已经嫁人,那事事都要以夫君为天。林夫人和弟妹若闹够了,那我可要开始为夫君清理医馆了。” “你!你!你!谁说这医馆是你夫君的了!” 刘秀莹提起沈逸辰还有些气短,前些日子血洗林府的画面太过震撼,之后她又挨了打。 “那不如林夫人亲自去问问夫君?” 刘秀莹怒瞪着林萱。 真去找沈逸辰,她着实不敢,但就这么丢了一间赚钱的铺子,她又不甘。 “林萱,你这指挥使夫人之位是怎么来的,你自己清楚!” 刘秀莹压低了声音,“你若如此执迷不悟,别怪我把这件事抖出去!” 林萱挑了挑眉,“悉听尊便。” 说完就招呼陆铁牛,把所有店里的伙计和坐堂大夫都叫到门口来。 趁着这个空档,林萱转头对着百姓,福了福身。 此刻颐源堂的门口已是人满为患,大半条街的人都聚在此处。 “众位,想必看了这么久热闹,也知道,先前这颐源堂的东家,是林侍郎府上的林夫人,但现在,是我,林萱!” “我接手这颐源堂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彻查先前是否有售卖假药的情况!同时,若有先前到颐源堂诊治开方无用或留下病根的人,也可以根据店里的脉案,重新免费看诊拿药!” 百姓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颐源堂向来眼高于顶,先前有些吃了亏的,也只能自认倒霉,如今竟要为他们免费看诊拿药?! “还有,待查清售卖假药的情况后,若售出的药有假,我们也会给予补偿!” “最后,今日起,颐源堂正式更名为‘杏林春泽’,以后济世为民,不售卖假药、不看人下菜碟!每月初一十五,杏林春泽都会组织大夫义诊,药品也只收成本价!” 此话一出,现场是真的沸腾了。 京中贵人多如牛毛,看病也是难又贵,如颐源堂这样店大欺客,看不起百姓的多的是。 如今这颐源堂,噢,不是,现在该叫杏林春泽了,现在居然初一十五都有义诊,买药也只收成本价! 先不说能不能买得起药,起码他们也能看上病了! “杏林春泽!林东家大善啊!” 有人大喊起来。 “杏林春泽!杏林春泽!” “林东家才是真的善!将来必有福报!” “林东家仁义!” 百姓们也跟着一起喊过来,一浪高过一浪。 “你!你!你!” 刘秀莹这下是真的心口疼了。 她的颐源堂啊,她要留给月儿和志才的颐源堂,竟就让林萱这么夺了去! “不知道林夫人还有何指教呢?” 林萱问道,百姓们的眼神也齐齐看了过来,大有刘秀莹若说出什么反对的话,就用口水淹了她的架势。 刘秀莹只能咬牙忍下,林梦月则被那句“真的善”刺得脸色青白。 这林萱就是故意! 之前这些名声都是她的,现在林萱居然敢踩着她上位! 她朝王掌柜和秋夜使了个眼色。 王掌柜知道自己肯定是做不成这颐源堂的掌柜了,唯一能做的,就是让夫人和二小姐看在他忠心耿耿的份上,给他安排新的活计。 王掌柜和秋夜趁人不备就偷偷往医馆里去。 不消多久,陆铁牛把所有的伙计和坐堂大夫都喊过来了。 伙计们焉头耷脑,有几名大夫吹胡子瞪眼,满脸不悦,王掌柜也在其中。 他率先一甩袖子,满脸不屑。 “什么杏林春泽!我颐源堂的老字号就毁在了你的手中!这掌柜,林大小姐另请高明吧!” 说完就站刘秀莹身后去,只用鼻孔看人。 有几个伙计和坐堂大夫也有样学样,趾高气扬地站在王掌柜身后。 哼,这小娘皮,以为开医馆这么容易? 他们这些掌柜、伙计和坐堂大夫都走了,看她拿什么开。 刘秀莹见医馆这些人都站在她这边,气又顺了一些,高傲地仰起头,等着林萱求她。 只是林萱还没开口,下面支撑杏林春泽的百姓就已经骂开了。 “呸!什么东西!还老字号!分别就是草菅人命的黑店!” “就是,还什么不当掌柜了!分明就是得罪了林东家,净往自己脸上贴金!” “那脸拉得老长和只驴似的,还装起千里马来了!” 王掌柜被骂了个没脸,原本想扯点遮羞布,现在是底裤都给人扒了。 都是一群眼皮子浅的刁民,林萱随口说的好处他们就记下了,如今坐堂大夫都走得差不多了,看她还怎么义诊! “还有林夫人和林二小姐!什么活菩萨,京中名门闺秀!都是假的!” “不错!我看啊,就是她们指使掌柜的卖假药!” “对对,现在还想阻拦林东家为民造福!” 刘秀莹刚抬起的头就被骂了个没脸,她只能扭过头,不和这些贱民一般见识。 林梦月更是恨不得今天没出现在这里。 她的名声毁了,全毁了! 林萱见剩下的几人站着不动,开口道。 “几位可是想好了?若是留下,今后这杏林春泽就归我管,和从前颐源堂那一套可完全不同。” 王掌柜斜睨着不动的几人一眼。 “呵,就林大小姐这个做派,今后这颐源堂怕是难以支撑,我劝几位是还是早些找别的出路为好。” 年纪最大的张仲老大夫朝林萱拱拱手。 “林东家之前说的几条,是否可以做到?” 林萱点点头。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昨日我就说过,会给大家一个交代。” 众人这才恍然想起,原来林萱昨日的话是这个意思。 张仲继续道。 “之前颐源堂的做派,和老夫的信念有所不同,老夫正想告辞。如今林东家接手了,所做之事皆是老夫想做,老夫愿留下!只希望林东家真能说到做到!” “一定如老大夫所愿。” 林萱又转向站到刘秀莹身后的人。 刘秀莹以为林萱要开口求她,一下子腰板更直了。 但林萱开口说的却是,“杏林春泽庙小,确实容不下几位。但几位原先的东西,可都得留下。” 第33章 和林家,再无关系 其中几人脸色不自然了一瞬,但还是装腔作势。 “你这什么意思!莫非还怀疑我们是贼不成!真是不知所谓!” 林萱也不生气。 “那就请把脉案,账本和钥匙都交出来吧。” 此话一出,那几人说话的声音一下子就尖厉起来。 “这脉案是我们的东西,凭什么给你!” “我何时拿过账本钥匙了!” “你可不要血口喷人!” 张仲听不下去了,站出来大骂道。 “你们几个,医术不怎么样,心眼倒是不少!你要是自己出去行医,脉案自然是你的,你既代表颐源堂,那脉案自然就是颐源堂的!现在颐源堂归林东家了,东西自然也要留下!” 两个年轻的大夫涨红了脸,梗着脖子反驳。 “我哪里医术不怎么样了!张老,你可不要看不起人!” “对!我还听王掌柜说,你医术不怎么好,他看在你年纪大的份上才勉强让你在颐源堂做事!如今你竟为了奉承新东家,说出这样的话!” 张仲可一点不惯着他们,直接就怼。 “是是是!老夫医术差劲得很!你们自己摸着良心,老夫来颐源堂几个月,替你们擦了多少屁股了!” 他指着那两人。 “今年七月,城西李家,你给那位夫人开错了方子,差点就一尸两命!八月,城东钱家,那家小孩子本就体虚易敏,你……” 两人当即脸色大变。 “张老别说了!快别说了!” 张仲一吹胡子,“那这脉案,拿是不拿!” “给!我给还不行吗!” 两人急忙把藏起来的脉案恭恭敬敬拿给张仲。 张仲又看向其他坐堂大夫。 “你们的呢?还是要老夫给你们回忆回忆……” 不待张仲把话说完,几人就把脉案都乖乖交出来。 另外一些拿了账本的伙计见状就想跑,不用陆铁牛动手,百姓们直接就把他们给围了。 “鬼鬼祟祟的!定没干好事!” “林东家这么好的人,你们居然还想着害她!还是不是人了!” “身上藏了什么!还不赶紧交出来!” 百姓们没几下就把被偷偷带走的账本都给搜了出来。 陆铁牛比王掌柜高了一头,穿着衣服也可以感受到那浑身的腱子肉,他抡了抡自己的两只铁臂。 “王掌柜,噢,如今可不是掌柜了,姓王的,这钥匙,是你自己交出来,还是俺打你一顿再交出来?” 王掌柜感受到了极强的压迫感,但还是努力仰着头。 “光天化日,你敢……” 王掌柜话没说完,就被陆铁牛一胳膊抡飞了。 “昨天就想打你了!净用鼻孔看人!当个掌柜看把你能的!” 陆铁牛又上去补了两拳。 王掌柜被打得鼻青脸肿,吐出一颗牙。 “捕头!这厮当街殴打我!抓他!快抓住他啊!” 几名捕头看看天,又看看脚底下,仿佛什么都没看见的样子。 一开始他们可还不知道林萱究竟是谁,到现在可是想清楚了! 姓林,林夫人自称母亲,喊二小姐弟妹,那不就是,前段时间血染回门日的锦衣卫指挥使,京中阎王,沈指挥使的夫人啊! 阎王夫人手底下人的人,给他们十个胆,他们也不敢动啊! 那边王掌柜实在被打得受不住,只能求饶。 “别打了!别打了!我给还不行吗!” 颤颤巍巍从身上拿出一串钥匙。 陆铁牛一把接过,又踹了他一脚。 “下次别让俺再看见你!不然俺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林萱见脉案、账本和钥匙都拿回来了,把契书递给清珠。 “陆大哥,劳烦你带着清珠随这些捕头去一趟京兆府,帮我把上面的信息变更过来。” 林萱又看向刘秀莹和林梦月,再说杏林春泽,又像说她自己。 “今后,这杏林春泽就是我林萱的,和林家,再无关系。” 刘秀莹见自己的人一点用没有,带来的捕快也站到了林萱那边,骂了声“废物”,带着人灰溜溜地走了。 但临走时,还是狠狠瞪了林萱一眼。 林梦月没有看林萱,但眼中有怨恨也有快意。 林萱这个贱人,不止踩着她赚名声,还把颐源堂抢走了! 但,颐源堂中的珍贵药物,她刚刚都已经让秋夜拿走了! 没了那些镇店之宝,看她这医馆还怎么开!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却突然拦在了她的面前。 “弟妹怕是耳朵不太好使,我说了,今后,杏林春泽和林家人再无关系。” 林梦月咬着唇,红着眼,一副被林萱欺负的样子。 “月儿已经不和姐姐争了,姐姐还要如何?” 林萱盯着林梦月的眼睛,似能看穿她的全部心思。 “既如此,那弟妹是不是该把东西都交出来?” 刘秀莹听不下去了,直接回身挡在林梦月身前。 “林萱,你还嫌害月儿害得不够吗!现在又要诬陷月儿拿了你的东西吗!” 林萱眉头都没动一下。 “那这就要问问弟妹了。” “娘,我没有!” 林梦月假意害怕地躲在刘秀莹身后。 “我刚刚一直都在这里,又怎么会去拿什么东西。” 林萱上前一步,刘秀莹也毫不示弱,紧紧护住林梦月。 “月儿是我掌上明珠,什么好东西没见过,能拿你什么!” “是吗?那敢问弟妹,你带来的贴身丫鬟去了何处?” 林梦月眼神闪烁,很快镇定下来,林萱不会知道的,林萱怎么可能会知道。 她哭得更加情真意切。 “姐姐这是无论如何都要把这盆脏水泼到月儿身上吗?月儿知道你对月儿占了父亲母亲的喜爱,心有怨恨,但月儿真的没做什么!” 那些跟着刘秀莹的人也忙出声应和。 “我瞧着林东家这是刚得了颐源堂,都分不清自己的身份了!见谁都像是贼!” “是啊,谁家做姐姐的,怀疑自家妹妹是贼的!” “不止强迫我们叫出脉案,还诬陷二小姐!真是用心险恶!” 张仲撸了袖子就想上前理论,清露和赵嬷嬷却押着秋夜走内堂走了出来。 “夫人,抓到了!” 第34章 说舍就舍 林梦月脸色瞬间变换,死死咬着唇。 “夫人!就是她,趁着人都在前面的时候,偷偷抱着盒子往后门跑!” “打开看看,都是什么。” 林萱话虽对着清露说,但看的却是林梦月。 她今日特意带着清珠在堂前闹,因为林梦月没见过清珠,一开始根本不知道是她。 而她又安排了清露和赵嬷嬷在后门守着,就料定他们肯定会带着贵重药材跑。 清露去拽秋夜怀里的盒子,秋夜虽然死死抱住,但还是被清露抢了过去。 打开一看,进过颐源堂的都认得那是什么。 是颐源堂的镇店之宝,一株根须完整的千年人参和一株品相完美的紫灵芝! 底下还有不少人参和鹿茸、冬虫夏草等珍稀药材。 林萱轻勾着唇,看向刘秀莹一行人。 “现在知道弟妹拿的是什么了吗?” 周围看热闹的百姓指着刘秀莹一群人指指点点,刚刚为林梦月说话的人更是头都不敢抬。 赵嬷嬷一巴掌扇在秋夜脸上,同时取了堵着她嘴的帕子。 “小贱蹄子,说,是谁指使你偷盗如此贵重的东西的!” 秋夜眼神不自觉就往林梦月身上瞟,眼中带着祈求。 刘秀莹只觉今天真是面子里子全丢完了,狠狠瞪一眼秋夜。 “休要含血喷人!这都是秋夜贱丫鬟自己拿的,不要攀扯月儿!” 林梦月也露出一副不敢置信的表情,但眼中也带着警告。 “是啊,秋夜,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秋夜想到自己全家的身契都在林梦月手上,心瞬间如死灰一般,只能自己咬牙认下。 “是我一人所为!我就是见不惯大少夫人如此欺压二少夫人,抢了应该属于二少夫人的颐源堂,才拿了这些!这些本就该是二少夫人的!” 林梦月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 “秋夜,你糊涂啊。既然姐姐要这颐源堂,我就不会跟她抢,你这么做,置我与何地!” 秋夜磕了个头。 “二少夫人,奴婢知道错了!奴婢以后再也不自作主张了!求求您救救奴婢!” 林梦月转向林萱。 “姐姐,秋夜也是护主心切,看在月儿的面子上,就饶她这一次吧。” 林萱只当看个猴戏,既然问到她头上了,那就…… “弟妹治下也太不严了,如此手脚不干净的奴婢也敢用,今日偷的是我医馆的珍贵药材,明日偷的就不知道是什么了。而且她偷盗的数额巨大,自然要送官。” 听到送官,秋夜脸都白了。 她本就是奴藉,若因偷盗送官,最少都要被打板子,在脸上刺字,如今这些药材还如此贵重,她不敢想。 她连滚带爬到林梦月身前,拼命磕头,连额头都磕出了血。 “二少夫人!求你救救奴婢!奴婢不要送官!奴婢不要蹲大牢啊!” 林梦月面露为难,看着林萱。 “姐姐,秋夜同我们一起长大,而且姐姐如今也没有损失,就不要和秋夜计较了吧?” “弟妹这话说的,若是清露和赵嬷嬷没有及时拿住她,那她如今早就带着贵重药材跑了,那时候谁又来弥补我的损失?还是说,其实这丫鬟是受了弟妹的指使,最后所盗都会给弟妹,弟妹才能说出这番话?” 林梦月连忙否认。 “怎么会!秋夜刚刚自己都说了,是她护主心切!” 林萱微歪了歪头。 “她如此护主心切,弟妹刚刚都劝我算了,想来定是有一颗慈悲之心,见不得自己的奴婢送官。这样吧,本朝有规定,盗窃已行而不得财者,皆杖三十,且罚所盗财物的罚金。我也见不想秋夜被打得屁股开花,也不用赔偿所盗财物的罚金,只需一半即可。” 她朝张仲看过去。 “还麻烦张大夫给这些药材估个价。” 秋夜一听这话,死掉的心又火起来,眼带希冀看着林梦月。 林梦月却不敢答应,秋夜不知道,但她知道啊,赔付一半起码也得一万两往上! 林萱这贱人贪了她的嫁妆,抢了她的铺子,如今竟还想用秋夜来讹她的钱! 林梦月强压怒火,开口的声音依旧柔柔的。 “姐姐,这一半,是不是多了些……” 林萱眼带戏谑。 “弟妹若觉得一半多了,不如就省事些,将秋夜送官查办。” 秋夜满目惊恐,不停磕头。 “二少夫人!不要将奴婢送官!求求您救救奴婢!奴婢一定会当牛做马报答您的!” 那边张仲已经看完了全部的药材。 “禀东家,这些药材,按成本价算,最起码也要两万三千两。” 一听这个价格,百姓们都惊得倒抽一口凉气。 两万三千两! 天爷啊,平时他们做梦都不敢想这是多大一笔银子啊! 若真让这丫鬟成功了,那林东家岂不是一下就损失了两万三千两!那这杏林春泽可就真开不下去了! 那他们的义诊和药材成本价就都没了啊! “赔偿!必须赔偿!” 有第一个人站出来喊,很快后面就有人跟上。 “要么赔偿!要么送官!” “一定要给恶奴一个教训!” 林梦月咬着唇,她自然舍不得用这么多银子去救一个奴婢。 现在这些人这么喊着,倒是刚好给了她台阶。 “秋夜,不是我不想帮你,实在是,你今天这事儿太大了……” 秋夜磕头的动作一顿,不敢置信的看着林梦月。 林梦月压低声音。 “就算林萱把你送官,我也会想办法把你捞出来的,你先乖乖去大牢里。” 随后又大义凛然道。 “此事事关重大,确实不该私下处理。刚刚是月儿考虑不周了,一切全凭姐姐做主。” 林梦月话音一落,秋夜颓然地坐到了地上,悬着的心,终于是死了。 她呆呆的看着依旧一副袅袅婷婷的林梦月。 她这辈子完了,全完了……明明是二少夫人让她去偷的,最后为什么是她被送官…… 她想张口说什么,但触及到林梦月偷偷射过来的警告视线,再想想自己的家人,她最终还是闭上了嘴巴,任由别人把她拖走。 林梦月松了一口气,转头就对上了林萱意味深长的眉眼。 “弟妹还真是大义凛然呢,这么忠心护主的丫鬟,说舍就舍。” 第35章 定会回到他身边 林梦月的笑容有些僵硬。 “姐姐说得对,再如何忠心护主也抵消不了手脚不干净。” 百姓虽没说什么,但心里门清。 说得再如何正气凛然,天花乱坠,也掩盖不住她前一刻劝人放过自家丫鬟,下一刻要掏钱就主动送丫鬟去见官的事实。 一时间,看向她的眼神都带着些鄙夷。 林梦月忙扯下帷帽挡住自己的脸,和刘秀莹一行人灰溜溜地离开。 林萱见事情都处理得差不多,让清露和赵嬷嬷买下杂货铺所有的糖,给今日在场的百姓都分一些。 “今日多谢诸位仗义执言,还有抓住想带走账本的贼人。这些糖就当给各位的谢礼了!杏林春泽要先修整一段时日,届时重新开业,欢迎大家来凑个热闹!” “林东家大气!” “以后若杏林春泽有事,我老刘第一个不答应!” “我也是!我李五也不答应!” 如今这糖在百姓家可是精贵物,一个一个的都欢天喜地领了东西大声回应。 林萱又朝众人福了福身,才和剩下的伙计还有大夫回了医馆,关上大门。 在楼上看热闹的男子瞪大了眼。 “这小妇人好生厉害啊!硬是把开了十几年的颐源堂给吃进自己肚子里了!” 他刚从北境回来,自然不知道沈逸辰有了夫人,并且这夫人还是他口中的小妇人。 时沐一把夺过他摆在桌上的银锭子。 “荀公子,多谢了!” 他们家夫人就是这么厉害! 荀觅满脸肉疼,但更肉疼的还在后头。 沈逸辰轻轻巧巧就抽走了他腰间的匕首。 “荀公子,多谢了。” 荀觅捂着心口,“你,你,你们简直强盗!” 他还想趁着沈逸辰不备,重新夺回匕首,但沈逸辰没给他机会,直接滑入袖中。 “我用其他东西和你换行不行!” 那匕首不止好看,还小巧又锋利,最是适合女子防身用。 他寻了好久才寻到,特意留下来,等将来找到妹妹就给妹妹的。 不想现在被沈逸辰那厮骗走了! 全怪财帛动人心啊!他刚刚怎么就答应赌注了呢! “买定离手,错爱不究,荀公子。” 说着,站起身大跨步离开,只留给荀觅一个冷酷的背影。 时风紧跟在身后,手上还抱着那一小盒黄金。 荀觅气的捶胸顿足,什么狗屁面冷心热,实际上心里是疼他的! 那厮根本就是个黑心的! 啊啊啊啊!他的银子!他的匕首! ———— 另一边,林梦月回了昌平伯府,就砸了一桌子的东西。 沈逸之如今两条手臂都用木板固定,听见动静,让下人扶他过来看看。 林梦月见到沈逸之就扑进他怀里,却撞到了他的伤口。 他“嘶”的一声,林梦月却没有所觉,只一心发泄心中的不满。 “二郎!姐姐也太过分了!她不止夺了我的嫁妆和聘礼,如今竟还把我的丫鬟送进了大牢!这还让我怎么出去见人!” 沈逸之皱了皱眉。 “月儿,那些东西本就是她的,你……” 话还未说完,林梦月就瞪大了一双眼睛,眸中含泪,看他如同看一个负心汉。 “二郎,你是不是心里还有姐姐……呜呜呜……可是当日明明是你强要了月儿……月儿才这么无媒无聘地跟了你……你如今也要做那负心之人吗……呜呜呜……” 沈逸之着实有些头疼,伤口也疼,他冷了声。 “月儿,你压到我伤口了。” 林梦月这才悻悻收了眼泪,离沈逸之远一些。 “二郎,你没事吧?要不要再喊大夫来给你看看?” 沈逸之有些不耐烦地皱了皱眉。 “不用了,我还有事。林萱的嫁妆和聘礼之事,休要再提。” 说完,就让小厮搀了他出去,同时心里又想起林萱的好来。 他相信,以沈逸辰暴虐的性子和不能人道的身体,萱儿一定会回到他身边的…… 林梦月则在沈逸之走后又砸了一套茶具。 如今沈逸之能有什么事!肯定是丫鬟勾了他,最近对她的态度才越发不耐了…… 陈如兰自也是听说了今日之事。 “这林萱,婚前看着是个好拿捏,不想跟了沈逸辰那个怪物,竟也变得这般厉害。” 幽幽檀香中,她手撵佛珠,桂嬷嬷立在身侧。 “只是女人于‘情’字一事上,向来放不开,舍不下。你再找机会试探试探,若她心里还有逸之,便给她许点承诺,让她为我们办事。若一心只向着那怪物,就找个机会,除了吧。” 桂嬷嬷恭敬应“是”。 “还有老夫人那边,想来是知道换亲之事了……” 陈如兰连眼睛都没有睁开。 “知道便知道了,木已成舟,她还能怎样?还不是这么多日也不见林萱一面,只当不知。不必管她,还如先前一般即可。” 桂嬷嬷躬身退了出去。 氤氲烟气中,陈如兰双手合十。 “罪过,罪过……” ———— 几日后,林萱接到了陈文珠转交给她的帖子。 安阳郡主府将于三日后举办赏梅宴,邀请伯府女眷一同参加。 上辈子她对陈文珠恭敬有加,帖子没有到她手上。 这辈子她和她们就差撕破脸了,帖子反倒送过来了,说其中没有什么猫腻,她才不信。 她不禁思索起来。 安阳郡主是已故镇南王唯一的女儿,镇南王战死后,她被送回京城,及笄后自己挑选了骏马,与骏马鹣鲽情深,共育有二女,只是大女儿早年间就走丢了,前几年骏马又不幸离世,只剩小女儿陪在身侧,那是捧着手上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极尽疼宠,先皇也给封了永宁县主。 林梦月之前就和永宁县主交好,定会在此次宴会上给她难堪。 但她关心的是另外一个问题,上辈子永宁县主就是在这次宴会上对那个害了她一辈子的寒门学子一见钟情,不知重活一世的林梦月是否会阻止好姐妹跳入火坑呢? 第36章 细心 “夫人,大人回来了。” 清露的话打断了林萱的思绪。 沈逸辰这几日总是早出晚归,她也忙着杏林春泽之事,都还没来得及给沈逸辰复诊。 她拿上新配置的解毒丸和清露一起去了沈逸辰的东跨院。 沈逸辰刚服下荀觅给的药,就听闻林萱来了。 “让她进来。” 林萱朝沈逸辰福了福身。 “见过大人,不知大人身上的余毒可都清了?” 荀觅已经给他诊过了,但沈逸辰还是伸出手。 林萱小碎步上前,轻轻搭在沈逸辰的腕上。 脉搏平稳有力,余毒已清,但脉象还是异于常人,沈逸辰身上的东西,究竟是什么…… “如何?” 沈逸辰淡淡垂眸,又闻到了那股好闻的青草香。 “已无大碍。” 林萱又退回到原来的位置上,恭敬垂首。 那股青草香也随之离去,沈逸辰从抽屉中拿出一个锦盒,递到林萱跟前。 林萱微微抬起头,一双杏眼圆圆的,带着惊讶。 “给我的?” 沈逸辰颔首。 林萱连忙接过,打开一看,是一只造型奇特的簪子。 沈逸辰伸手拿出,手中轻轻一转,那簪子便成了一柄锋利的小匕首。 林萱的眼睛亮亮的,从沈逸辰手中接过,自己也扭动了几下,却怎么也不得要领。 沈逸辰带着薄茧的手在这时轻轻覆上她的,带着她的手指灵活转动,小匕首又恢复成了发簪的样子。 “会了吗?” 两人的距离有些近,林萱都能感受到沈逸辰说话时的热度。 她脸颊有些热,轻“嗯”一声,忙拉远些距离,又朝沈逸辰福了福身。 “多谢大人,这件礼物,林萱很喜欢。” 沈逸辰将手轻轻背在身后,女子娇嫩的肌肤似还停留在他指尖上。 “往后不必如此多礼。” 他又从柜子上拿起另一把格外小巧精美的匕首递过去,匕首鞘上装点着数颗璀璨的各色宝石,正是从荀觅处赌来的匕首。 “这是袖中小匕,一明一暗,攻守兼备。” 林萱抬眼看向沈逸辰。 心中微暖,沈逸辰淡漠的面具下,也有一颗细心吧。 袖中小匕轻巧灵动,但容易被人发觉,且有些地方不能带。 匕首发簪虽取用麻烦一些,却能出其不意,任何地方都能带。 确实是相得益彰。 只是这把匕首太过华丽贵重,带出去有些招摇,库房有的是漆黑简单,隐藏锋芒的,林萱想了想,还是婉拒了。 “大人,这太贵重了。我去库房重新选一把一般的就好。” 沈逸辰似乎看出她在想什么,抽出匕首,轻轻一划,旁边的竹帘干净利落被划开。 “虽有些花哨,但确是把不错的匕首。而且这是你凭自己本事赢来的,拿去吧。” 林萱有些迷惑,不懂沈逸辰的意思。 “颐源堂之事有人与我打赌。” 林萱微讶,“那日大人也在?” 沈逸辰:“看了个全程。” 林萱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小声问,“这次没给大人丢人吧?” “办得不错。” 沈逸辰看着林萱的发顶,觉得眼前的林萱越发像只温顺可爱的小猫,和医馆那日的张牙舞爪完全不同。 林萱并未注意,接过他手中的匕首,耳根有些发烫。 “多谢大人。” “说了不必多礼。上面的装饰你若不喜,换了便是。” 林萱的耳根更烫了,她表现得有这么明显吗? 她忙拿出袖中新制的解毒丸,双手递到沈逸辰面前。 “大人,这药虽不是什么珍贵的奇药,但也是林萱一片心意,还请大人收下。” 沈逸辰接过,玉瓶上还带着林萱的温度。 “多谢。” “那林萱便不打扰大人了,林萱先行告退。” 林萱躬身退了出去,临走时还是忍不住道。 “大人公务繁忙,还是要多注意着些身体才是。林萱想为大人调养身体,可以吗?” 她不知道究竟是不是因为沈逸辰身体里的那东西,他才在三年后突然暴毙。 但此刻她确实,不想他就这么离世。 她如今虽不知那是什么,但她可以翻遍所有医书,也可以找老大夫请教…… “可。” 林萱听见沈逸辰的回答,脸上绽开真心的笑。 “那林萱先告退了。” 沈逸辰看着她离开,眸中有一丝迷惑,也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陌生情绪。 明明是给他调养身体,为什么她会那么开心…… ———— 三日后,林萱穿着一身浅青色长裙,头上簪了沈逸辰新送的簪子,整个人装束并不华丽,却也秀丽端庄,在大门处等着林梦月和陈文珠。 林梦月身着金边石榴裙,全套红宝石头面,脚踩大红缎子高底鞋,华丽非常。 她扶了扶鬓边的红宝石流苏步摇,看着林萱的装束,得意挑眉。 “姐姐今日怎这般素净?莫不是颐源堂亏损太多,连衣裙都置办不起了?” 林萱眼神淡淡扫过去。 “今日赏梅宴究竟为何,你我都心知肚明。你如今已为人妇,再在宴席上如此出挑,莫非是想另寻佳婿?” 林梦月脸色不自然了一瞬。 “姐姐这说的什么话!我与二郎恩爱两不疑,莫不是姐姐妒忌,故意挑拨?” 她长相柔美,在京中又素有才名,爱慕她的世家公子能排成长龙。虽她如今已经嫁人了,但她还是要展示最美的一面,要让那些公子如何也忘不了她,将她当成心口朱砂痣。 林萱看林梦月的样子就知道她在想什么。 上辈子她在武安侯府最后下场凄惨,也和她婚后不检点脱不了干系。不想今生,她还是没有吸取教训,依旧这个做派。 林萱不欲多言,往自己的马车走去,“恩爱不恩爱的,弟妹自己知道就行,不用如此挂在嘴上。莫不是弟妹还想自己的房中事被满京城的人拿来当饭后谈资不成?” “你!” 林梦月跺跺脚,林萱定是对她抢了沈逸之还耿耿于怀! 陈文珠最后才到,三人上了同一辆马车,往安阳郡主府而去。 途经颐源堂时,林梦月见大门紧闭,牌匾拿下来后也还没换上新的,一副萧条景象,不禁勾了勾唇角。 “姐姐,这开医馆可没那么容易,十几年的老字号就这么败在你手上,真是可惜了。” 林萱顺着她的话。 “售卖假药,看人下菜碟,这样的十几年字号,我倒确实不稀罕要。” 第37章 眼光不怎么样 林梦月咬咬唇,“姐姐可不要平白污蔑,这件事尚未查清……” 陈文珠在祠堂关了半月,整个人都瘦了一圈,气色也还没养回来,如今看着害她受罪的罪魁祸首,桂嬷嬷虽叮嘱了她先不要撕破脸,但她还是忍不住开口讥讽。 “贱民就是贱民,能有几个钱?你清高,不讨好高门世家赚钱,反倒要为那些贱民搞什么义诊,莫不是真把自己当活菩萨了?” 陈文珠嗤笑一声,“自己几斤几两都不知道,贱民几句吹捧就飞上天了,果然是没见过什么世面。” 林萱的眼神落到陈文珠身上。 “我若没记错,似乎二夫人手上也有一间医馆吧?莫非,二夫人的医馆也和从前的颐源堂一般,昧着良心卖假药给百姓赚了他们的血汗钱,却又喊着贱民不配进颐源堂吗?” 陈文珠怒瞪着林萱。 “你可不要信口胡说!我的医馆可是堂堂正正,才不会做这等下做事!” 这几日颐源堂的口碑都烂大街了,哪个医馆沾上都要被百姓丢几个臭鸡蛋。 她的医馆虽然也看不上百姓那点子铜板,但决不能和颐源堂沾边。 “弟妹,你听见了吧,二夫人也很是看不上原先的颐源堂呢,这十几年的老字号,着实不怎么样。” 林萱借力打力,一时间车内再也无人说话。 到了安阳郡主府,林梦月率先下车。 “梦月姐姐,你终于来啦,等你好久了!” “是呀,好久不见,梦月姐姐越来越漂亮了。” “哪有,倒是婉君妹妹和素柔妹妹越发娇俏了。” 林萱刚下车,就见林梦月和另外两名贵女姐姐妹妹的,好不热闹。 林梦月用眼角余光看了无人问津的林萱一眼,挽着杜婉君和夏素柔又继续说话去了。 林萱也不在意,今日她无意去结交讨好这些贵女,只想见见安阳郡主的风姿,再看看林梦月在永宁县主一事上会如何做。 不多会儿,一行人就被带进了郡主府。 安阳郡主不愧是本朝最尊贵的郡主,府里布置得尊贵大气,所用装饰之物无一不精美,连小径边的宫灯罩子,也是用的琉璃镂空彩雕。 梅园中已经备好了宴席所需的一切,男女宾用一道白色薄纱帘子隔开,透过薄纱,对面的人影影绰绰,平添了一股朦胧美。 如今主人家还没来,众人三三两两找自己熟识的姐妹聊天,也隔着白纱,远远地看一眼对面的俊俏公子哥。 林萱还在闺中时便没什么好友,婚后一开始被困于后宅,之后所做之事也被视为离经叛道,并无至交,和清露一起在角落里静静欣赏枝头的红梅。 但她不惹人,总有人要惹她。 林梦月似乎终于在宴会上找回了曾经的优越感,携着好几个姐妹就站在林萱的不远处,眼神不怀好意。 “你说那位?那位就是我的姐姐,林萱。” “啊?她就是林萱?阎王之妻,也没有三头六臂的嘛!” “对啊,外界都传她回门日血染林家,是真当不祥啊!” “如今那名声几响的杏林春泽便是她的吧?如此无耻抢夺姊妹东西的人,也就梦月你脾气好,换我,早就让人教训她了!” 清露气的马上要上前理论,林萱抬手制止。 “何处有这三头六臂之人,王三小姐若见到了,可一定要知会一声,我与夫君也要去瞧个热闹。” “都说杜家是新派文人之首,不拘一格,不想杜小姐倒还个迂腐迷信之人,不知那些新派学子是怎么看的呢?” “听闻夏大小姐如今已定亲,想必家中长辈也备下了丰厚的嫁妆吧?” 夏素柔见林萱损了另外两人,没损她,又提起自己的亲事,定是想巴结她,昂了昂头。 “那是自然。” “夏大小姐既如此为人打抱不平,定是个心地善良、慷慨之人,听说二小姐也在同一日出阁,不如夏大小姐从嫁妆中拿出一部分给二小姐添妆?” 夏素柔眼睛一下就瞪圆了。 “我凭什么把嫁妆分给她!” 林萱笑看着她。 “夏大小姐刚刚不还说是我抢了弟妹的东西,杏林春泽本就是我的嫁妆,如今那想盗取我铺子里珍贵药材的奴婢还在京兆府大牢关着,夏大小姐慷他人之慨时倒是义愤填膺,怎让你拿出点嫁妆补贴自家姐妹就生气了?” “你!你!” 刚刚她们说话的声音不小,不少人就看了过来,林萱的话说完,更多人将视线落在她身上她羞红了脸,却不知如何反驳。 “姐姐,她们也是心直口快,不是有意的,你怎可如此下她们的面子?” 林梦月满脸不赞同的看着林萱,仿佛林萱就是故意败坏她们的名声。 “弟妹那一心护主的丫鬟还在大牢内,不知弟妹打算何时去赎呢?” 林萱意味不明地看了夏素柔一眼。 “有人为手帕交出头而失了面子,有人却利用一切机会当好人,当别人的心上月,啧啧,真是一片真心喂了狗啊。” 说完,就和清露走了,不再理会身后她们的脸色。 “你们千万别听她胡说。我们都是多年姐妹,可别被人轻易挑拨了。” 林梦月忙拉着夏素柔的手说道。 夏素柔还在想林萱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就胡乱点点头。 眼角余光便瞥见纱帘后不知何时多了许多青年才俊,其中就有她的订婚对象,唐家大少爷唐长风。 “长风哥哥!” 夏素柔一下就忘了刚才的不快,冲着唐长风招手。 另外两人见有男子在,就先行离去了。 “素柔一个人在这,我不放心。” 林梦月留了下来,捋了捋耳边碎发,也偷偷看唐长风一眼。 唐长风不舍地收回落在林梦月身上的视线,冲夏素柔点点头。 “素柔小姐。” “长风哥哥,如今你我都已经定亲了,不还叫我‘素柔小姐’是不是太生分了?” 夏素柔娇嗔着说。 唐长风不自觉先看一眼林梦月,但纱帘隔着,夏素柔也没注意。 “你我尚未成亲,礼不可废。” “好吧。” 夏素柔虽还嘟着嘴有些不满,但心里还是甜蜜蜜的,长风哥哥真是正人君子。 但此刻那正人君子趁夏素柔不注意,视线简直要粘在林梦月身上。 林梦月自然感受到了,隔着纱帘,一双水眸望过去,格外温柔情深。 唐长风与林梦月自以为做的隐秘,殊不知全落在不远处阁楼上的几人眼里。 安阳郡主放下手中茶杯,眼带戏谑。 “听说前些时日,子穆有意与这林家二小姐定亲,眼光真是不怎么样啊。” 第38章 安阳郡主 关子穆倒也不尴尬。 “家里催得紧,看她又有两分她的影子,无关情爱,但总归是看走了眼。” 随即撵了块糕点递给永宁县主。 县主单纯可爱,不懂其中门道,但另外两人都是人精,从几人的眉眼官司中就看出了其中的关系。 “就是我们小永宁呀,交朋友的时候可得擦亮眼睛咯。” 永宁县主像只小仓鼠似地啃着,“我哪里小了,我如今可也十五了,也要挑选夫婿了呢!” 安阳郡主满脸慈爱地轻抚了扶永宁县主的头,眼中又有不舍。 “一转眼,我们永宁都这么大了,都到了要议亲的年纪了。” 永宁县主抱着安阳郡主的腰。 “嘿嘿,母亲既然舍不得我,那我便一辈子都不嫁。” “傻孩子。” “刚刚说要挑选夫婿,如今又不嫁人了,女人心,真是海底针啊!” 关子穆调侃道。 “哼~不理子穆哥哥啦,永宁要去玩咯~” 永宁县主说着就跑下了阁楼,身后的嬷嬷追都追不上。 “永宁心思单纯,和那样的人一起,可是不妥?” 关子穆又给安阳郡主斟了一杯茶。 “料她也不敢对永宁做什么。而且不是还有你吗?” 关子穆“唰”地展开折扇,一双桃花眼灼灼风流。 “果然还是姨母了解我。” ———— 随着一声“安阳郡主到”,众人都一改刚刚散漫的态度,躬身行礼。 “不必拘礼。” 安阳郡主走到主位坐下,朝众人摆摆手,永宁县主就坐在她下首位置。 昌平伯府地位大不如前,位置自然靠后,原本林梦月还想靠着永宁县主坐到前几桌,但安阳郡主眼神轻轻一扫,她便只能退回到昌平伯府的位置,闷闷不乐地扯着帕子。 林萱只悄悄抬眼,小心打量上首之人。 安阳郡主身着红色绣牡丹碧霞罗裙,宽大裙幅拖在身后,单螺髻上斜插着几只红宝石金簪,雍容华贵,却又不似京中贵女柔美,透着一股英气。 据说幼时安阳郡主一直跟着镇南王在战场长大,直到后来镇南王战死才被召回京,脾性与京中女子十分不同,和郡马爷成婚,生了两个女儿之后性子才变成如今这般。 今日的赏梅宴,大家都心照不宣,安阳郡主将京中适龄子弟全都齐聚一堂,为的自然是给永宁县主择婿。 上辈子就是在这次的赏梅宴,永宁县主对今年的新科探花容康年一见钟情。 容康年虽家境贫寒,但长相俊美,文采斐然,家中又无父母兄妹,安阳郡主考察一番后,也觉得不错,于是同意永宁县主下嫁。 和永宁县主成婚后,容康年仕途顺遂,两人也恩爱有加,只是迟迟无所出,永宁县主到处寻医问药,依旧无法生育。但容康年并没有因此责怪永宁,并扬言,此生有永宁县主足矣,感动的永宁县主对他更是死心塌地。 虽然容康年没有父母兄妹,但还有一个寡嫂和侄子,南方水患后,两人走散,在新婚后不久,就找到了京城,永宁县主见二人皮肤蜡黄、瘦骨嶙峋,着实可怜,又是容康年在世上仅有的亲人的,照顾得十分周到。 几年后,县主却发现容康年居然和寡嫂有了不伦之情,继续深查下去,才发现,那哪是什么寡嫂,那就是容康年在乡下的结发妻子!而她当自己孩子养着的侄子,也是容康年的亲生儿子! 彼时容康年已是朝中大臣,府中也全是他的人,而安阳郡主也很少在外活动,他也就大方承认,当年他就是蓄意接近,图的就是郡主府的荣华富贵和对他的帮助,她为何多年无子,因为就是他每次和她行房时都会用秘药,他从来没有爱过她,他爱的一直是自己的发妻。这么多年他做小伏低,讨好于她,就是为了有朝一日位极人臣之后除了她,一家子改头换面,彻底过上人上人的生活。 现在既然被发现了,那便提早除了她。于是容康年封闭全府,用药想让永宁县主就此病逝。 县主有一忠心婢女冒死逃出府去,找到安阳郡主求援。 安阳郡主知晓唯一爱女竟遭人如此算计,直接带了京畿营的人杀进容府,救出永宁县主,把那对奸夫淫妇绑了游街示众,革除了容康年的官职打入天牢,寡嫂和侄子全入了贱籍,这一辈子都只能给人当下人,绝了这一家想当人上人的路。 那时北境一直不太平,大大小小战役不断,安阳郡主将全部家产都捐给了北境军,自己和小女儿也带着曾经镇南王留给她的部下一同前往北境苦寒之地,之后长居北境,再也没有回过京城。 林萱又看看前方的永宁县主,安阳郡主确实将永宁县主保护得很好,一身嫩粉色广袖流仙裙,所用装饰也是华美精致,眼中毫无忧虑,是真的天真烂漫。 宴席很快开始,安阳郡主拿出六样彩头,男女宾各三样。两边的主题都是“星河”,女宾这边诗词歌赋、琴棋书画,能想到的表现形式均可。而男宾那边,则就是写诗。 林萱如今已经成亲,几样彩头里也没有她想要的,她便老神在在地坐着看戏。 今日可是满京才俊都在这里了,不少贵女春心萌动,都站起身到献艺台上一展芳华,两边虽隔着纱帘,却丝毫不影响秋波暗送。 林梦月也有些坐不住,从前她向来是最出风头的那一个,但如今已经成婚了,再上台献艺,着实不妥,但不去,又不甘心。 她靠近了林萱一些。 “姐姐,那银鎏金丝嵌白玉华胜可真好看。” 林萱眉梢微扬,知道林梦月这是想让她开口让她去献艺。 原来她自己也知道一个已婚妇人在这种场合之下献艺有损脸面。 “弟妹和二弟鹣鲽情深,区区一枚华胜,二弟若知弟妹喜欢,定会买来送你。” 林梦月在乎的是那区区彩头吗? 她想要的是男宾席那些热切爱慕的目光啊! “外头买的,哪有郡主这里的华美精贵。” 林萱不接茬,“只要弟妹想要,二弟定会寻来的。” “可是夫君如今身子还未大好,实在不便走动。” “弟妹最是体贴二弟,想来这华胜也不急在这一时。 林梦月气恼,这林萱是真傻还是假傻。 “姐姐,眼下就有一枚如此合我心意的华胜……你说,我该不该去争取呢?” 林梦月看着林萱,眼中含着期盼,希望林萱可以说出“那你便去争取吧”。 第39章 摔倒 但林萱只是呷了一口杯中的梅花茶。 “这郡主府的梅花茶清新淡雅,确实比别处好些。” 此时负责安排献艺高声道,“最后一位献艺名额!” 林梦月朝男宾那边看去,那几位原本将她当做天上月的公子此刻注意力都在献艺台上,连唐长风都没注意到她,隔着纱帘和夏素柔小声谈笑。 她咬了咬唇,不管了! 她提起裙摆,朝献艺台跑去。 “请等一等!月儿有一曲想献给郡主和县主!” 只是今日她的鞋子太高,裙摆太大,还没跑到献艺台边上,高高的鞋子踩到裙裾上,竟是直直朝一名贵妇倒去。 “夫人小心!” 丫鬟惊呼道,但已经来不及了,林梦月整个人都倒在贵妇身上,还撞倒了周围好几张桌椅,其他的小姐夫人也被带着摔倒,茶水点心撒了满地,茶壶盘子也碎了一地,现场一片兵荒马乱。 “来人!快来人!” 安阳郡主一见,立马站起来,疾步走到林梦月出事的地方。 “还愣着干什么!先来这边帮忙啊!” 但现场摔倒的人太多,你压着我,我压着你,一时间无法分开。 安阳郡主急得心里都在冒火,又着实没地方可以下脚去帮忙。 林梦月撑着手,但脚踝生疼,怎么也站不起来 一抬眼,便看见了满脸焦急的安阳郡主。 她心头一喜,定是安阳郡主看她平日和永宁县主走得近,才会如此紧张。 “郡主,月儿……” 话未说完,就见安阳郡主看的根本不是她,指挥着旁边的丫鬟嬷嬷。 “把她给本郡主丢出去!要是孙夫人出事了,本郡主唯你们是问!” 林梦月被两个嬷嬷大力拉扯起来,然后像破布一样丢到了旁边,周围人来来往往,根本无人关心她如何了。 安阳郡主还在看人群中间,自己挤不进去,只能大吼。 “孙夫人呢?孙夫人怎么样了?!” 人群挤在一起,林梦月根本看不见最先被她撞倒的是谁。 她只觉满心委屈,原本她都是众心捧月的月,现在她又是摔倒,又是被丢出来,浑身都疼,居然无人问津。 想到此,她眼眶不自觉的就红了,刚一转头,就对上了唐长风关切的目光。 她的表情越发楚楚动人,眼眶中盈满了泪水,要落不落,眼尾又是红红的,格外惹人怜爱。 两人就这么隔着纱帘,深情对望着。 来迟一步的沈逸之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幕。 他紧握着拳,要不是今日来此还有其他事情,他真想转身就走。 “血!是血!” 人群中一名丫鬟惊呼道。 “夫人!夫人你快醒醒!你可不要吓奴婢啊!” “来人!快去叫太医!人到底如何了!” 安阳郡主心急如焚。 “夫人!夫人!奴婢怎么也唤不醒夫人,夫人好像昏过去了!快救救我家夫人!” “我家夫人的胳膊也受伤了!” “我家小姐的小腿划伤了!大夫呢!” 一听有伤情,林萱站起身,急急走上前。 “启禀郡主,臣妇略懂医术……” “都给本郡主让开!” 太医还要一会儿才到,但伤情等不得,安阳郡主大吼道。 “你们那些擦破点皮的事都不要吵!” 安阳郡主拉着林萱到一位夫人面前。 “先看她!你快看看她怎么样了!” 林萱这才看清楚,林梦月刚刚撞到的究竟是谁。 安阳郡主在京中少有的密友,同时也是如今兵部尚书孙鹤的妻子,三品诰命夫人,宁欣! 此刻宁欣半躺在丫鬟怀里,脸色青黑,闭着眼睛,手臂上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划到,看着十分严重。 林萱让众人都退开一些,素手搭上宁欣的皓腕。 只一瞬,林萱就皱起了眉。 那道伤口看着可怕,但并不致命,然而宁欣这身体本就有心疾,应该还长期在吃药,导致身体非常虚弱,刚刚那一撞大抵撞在了心口上,直接引发了心疾! 她又去探宁欣的鼻息。 安阳郡主险些站不稳,说话的声音都在发抖。 “她,她如何了?” 永宁县主也有些害怕,揪着安阳郡主的衣袖。 “母亲,欣姨她……” 宁欣已是气若游丝,但喷出的鼻息比普通人更灼热一些,想来平日也用好药将养着,为她保留了一丝生机。 林萱起身朝安阳郡主道。 “启禀郡主,孙夫人身子本就弱,刚刚一撞引发心疾,危在旦夕,需要马上救治!” 刚刚那些擦破点皮还在哭哭啼啼的贵女夫人们也停下了声音。 “你要什么,本郡主马上让人去准备!” 安阳郡主一听这话,忙抓住林萱的手说道。 “我先写一张药方,请郡主立刻派人抓药熬制,同时我也需要一间僻静的厢房为孙夫人通络活血,消散痈肿!” “好!” 林萱疾步去献艺台写药方,安阳郡主让婢女们小心抬起孙夫人往厢房而去,并派了跑腿最快的等候抓药熬药。 林梦月刚和唐长风眉目传情完,就听见林萱的话。 她不屑撇撇嘴,小声咕哝。 “林萱的话她们也敢信,真是蠢……撞一下哪会这么严重了……我这么疼都还没喊呢……” 安阳郡主自小习武,五感敏锐,别的人没听见,但她听见了。 她之前只是觉得林梦月小心思多,上不得台面,现在是真的生气了。 她一巴掌扇在林梦月脸上。 “你撞到人引发旧疾,差点害人性命还不知悔改!” 林梦月都被打懵了,下一瞬,眼泪扑簌簌而下。 “郡主,您怎可冤枉月儿?月儿也很为孙夫人担心,恨不得替她受这份罪……” 一双莹莹泪眼,看了安阳郡主,又看向身后的一众贵女贵妇。 原本有些人看她哭得如此真心实意,也会为她讲两句。 但今日,林梦月害得他们摔得摔,伤得伤,即使无事,身上的衣裙也沾了脏污,别说为她说话,没和安阳郡主一起扇她巴掌都算不错了。 安阳郡主若没听见刚刚林梦月说什么,她还会相信她这楚楚可怜的样子。 但如今,只觉得她虚伪。 “你最好祈祷宁欣没事,否则……” 她的眼中带着明晃晃的杀意,吓得林梦月只能拼命缩起自己来。 林萱已经写完了药方,赶紧吹了吹交给安阳郡主。 林梦月看着对林萱和自己态度完全不一样的安阳郡主,眼中满是怨毒,她咬紧了唇…… 第40章 苏醒 林萱看也没看地上的林梦月一眼,跟着婢女,忙往孙夫人的厢房而去。 此刻的宁欣脸色更加难看,嘴唇发紫,整个人皮肤都有些发青。 林萱让婢女脱了宁欣的上衣,拿出自己的针包,出手迅速,在她心口上扎满了大大小小的银针。 安阳郡主匆匆安排了后续事宜,就往这边赶,一进门就看见了被扎成刺猬的宁欣。 她倒抽一口凉气,但也不敢出声打扰。 很快,宁欣难看的脸色肉眼可见的回转,但依旧还是有些青。 众人揪着心,一瞬不瞬的盯着林萱和宁欣看,生怕下一秒宁欣就没了。 郡主府人办事速度很快,一碗浓浓的药汁很快送来。 林萱让丫鬟给宁欣灌下去之后,自己轻弹银针,让银针全部震颤起来。 没多会儿,宁欣青黑的脸色渐渐恢复,只剩嘴唇还有点发紫。 林萱素白的手指搭配针法,又对宁欣身上的几处大穴进行疏通,宁欣的脸色才彻底回转,如今看着只是有些苍白。 林萱擦了擦额头的汗,能做的她都做了,就算宁欣不能醒来,起码能等到太医来。 她又给宁欣处理了手臂上的伤口,才发现安阳郡主和婢女嬷嬷都在旁边看着她,大气都不敢出。 “如何了?” 安阳郡主用气音问道。 “咳咳,”孙夫人在此刻悠悠转醒,睁眼便看见了床边的林萱,“夫人是?” “夫人!夫人您终于醒了!” 宁欣的贴身丫鬟激动上前。 “我这是?” 她只记得,先前她还在赏梅宴上看各家小姐献艺,然后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心口有些疼,醒来就在这儿了。 “你倒是什么都不记得了,可吓死我们了。” 安阳郡主见宁欣醒了,也微微松了一口气。 林萱取下扎在宁欣心口的银针,又换了一副温和一些的药方,让婢女再去煎一碗。 宁欣这才发现自己上身没穿衣服,急忙拉上被子。 安阳郡主瞅了她一眼,“刚才都看完了,现在再遮,晚了!” 接着,就说起了刚刚的惊险。 听完后,宁欣自己也吓了一跳,她竟是刚从鬼门关前走了一遭。 “多谢这位夫人出手相助!” 宁欣想掀开被子朝林萱郑重感谢,但被安阳郡主压住。 “你就好好歇着吧,救了你的人,我能亏待吗?” 宁欣不禁莞尔,“救的是我的命,我自己谢谢恩人还不成了?还未请教恩人姓名?” 林萱朝安阳郡主和宁欣微微行了一礼。 “恩人不敢当,小女子林萱。” 宁欣微微讶异。 “可是锦衣卫指挥使沈大人新娶的夫人,林家大小姐林萱?” 林萱颔首。 “是。” 宁欣不似其他人一般表现出对沈逸辰的惧怕或厌恶,反而是露出了温柔的笑。 “沈夫人倒和传闻完全不同,和沈大人也十分般配。” “启禀郡主!太医到了!” 门外有嬷嬷通传。 安阳郡主先看了一眼林萱。 有些医者心高气傲,病人自己接手了,就不想让其他人插手。 但林萱并未表现出什么不喜,反而出声道。 “林萱医术不精,如今既然太医来了,让太医再为孙夫人诊治更为稳妥些。” 安阳郡主吩咐人稍等片刻,等宁欣收拾好了,才让人进来。 太医刚刚路上已经听说了情况危急,抖着手给宁欣诊脉。 还以为会十分难处理,不想一搭脉,这脸色就变了。 他尤不相信,又换了只手搭。 众人看他脸色变换,一时间心又不由的提起来。 “如何了?” 安阳郡主也揪紧了帕子。 “启禀郡主,观孙夫人脉象,先前确实凶险,但如今已无大碍。可是已有大夫先前为孙夫人做过妥善处理?” 太医朝安阳郡主拱了拱。 听见太医说无大碍,众人这下算是彻底松了气。 安阳郡主眼神往林萱那边扫了一眼,见她依旧安静的站着,丝毫没有想出风头的意思,内心不禁有些欣赏。 之前杏林春泽之事她也有听说,但是不知究竟是故意赚取名声还是真的为民着想。 今日一见,先有出声提醒夏素柔,后又救治宁欣,现在也不居功,倒是个不错的孩子,与她那妹妹完全不同。 “之前情况紧急,确有大夫先行处理过。” 太医抚了抚胡须,点点头。 “那就没错了,处理得很及时,手法也细致,孙夫人的身体没有损伤,就身子有些弱,微臣再开一记药给夫人调养调养就好。” 正在这时,丫鬟把林萱的第二碗药也送了进来。 太医端过来闻了闻。 “这方子也是那大夫开的?” 安阳郡主点点头。 “药力温和,不会伤及孙夫人本身,但效力又足够,十分对症!不错,不错!看来不用老夫重新开方了,这幅方子就极好!” 安阳郡主又让嬷嬷带太医去看了另外几位伤得重一些的千金贵妇,自己则握着宁欣的手。 “虽然现在你没有大碍,但总是在我郡主府出的事,若不是今日有林萱在,后果不堪设想。” 安阳郡主想到了林梦月,眼神冷了冷。 “我现在就把那心思多的小女子抓到你面前,让她亲自给你磕头道歉。” 宁欣拉住马上要吩咐去绑人的安阳郡主。 “不必,不过是些想要展现自己的小姑娘,我又何必和她们计较?怪也怪我自己身体不好,本不该出门,但今日你给永宁择婿,我也将永宁看做自己的女儿,想着怎么也要过来掌掌眼。” 安阳郡主有些恨铁不成钢。 “你啊,一辈子都是这个绵软的性子!也好在孙鹤是个好的,后院没有其他姬妾,不然你这当家主母肯定被吃得死死的。” 提起孙鹤,宁欣眼中有柔情也有哀伤。 “我倒是希望他能纳几个姬妾,我自己身子这样,又无法为他留夏一儿半女……实在是……” 宁欣本就长得极美,是江南水乡那种如水般温柔的美,现在又带着些苍白与哀愁,真真是要把人心都看碎了。 “你别想那么多!孙鹤能娶到你,已经是他这辈子的福分了!” 安阳郡主也只能拍拍宁欣的手,安慰两句。 “孙夫人,您本就有心疾,身体虚弱,不比旁人,多饮助孕之药,对身体无益,还是要放宽心才是。” 林萱道。 宁欣知道林萱是为自己好,冲她柔柔一笑。 但林萱还有下一句。 “但孙夫人想要一个孩子,也并非不可能。” 第41章 兄友弟恭 此话一出,宁欣和安阳郡主都愣了愣。 “你刚刚说什么?!” 安阳郡主比宁欣更加激动,声音都大了许多。 但林萱语调没有丝毫变化,不急不缓。 “刚刚林萱为孙夫人把脉,孙夫人的身体虽然虚弱,但并无不孕之症。” 宁欣连忙点头。 “是!我从前看了许多大夫,都是这么说的。但,我与鹤郎成婚十余年,夫妻恩爱,却不曾有孕。” “延绵子嗣有时候除了身体的问题,太过急躁,也有影响。想来这些年孙夫人求子心切,又喝了许许多多的药,才一直不孕。” 宁欣叹了一口气。 “不瞒你说,这话,这些年我也听不少人说过。但心情却不是自己想控制,就能控制的。” “成婚头几年,鹤郎在外行军,我们一年半载都见不到一次,没有孕也没人说什么。但后来鹤郎终于调回了京城,后院只我一人,肚子依旧不见动静,周围说的人多了,自然就急躁起来。” “加上和我差不多时候成亲的,孩子都已经好几个了,我却是连孕都没有,于是越急便越看病喝药,越看病喝药就越急……” 林萱听后,点点头,对此还有别的想法。 妇人身上的病,自然是妇人最懂。 许多妇人病其实都是因为羞于启齿和拖延造成的,毕竟男大夫多,医女少,且那些有名望的大夫大部分为男性,虽然在大夫眼中,男女大防没有那么厉害,但病人自己放不开,说得含糊其辞,一些身体部位也不能检查,确实难以真正对症下药。 如宁欣的心疾与迟迟不孕,若服以针灸疏通经络,调节妇科,想来效果会更好,但京中针灸术好的大夫不多,更别说是针灸术好的医女了。 若她此次能以针灸术帮宁欣调养好身体,杏林春泽的名声就能彻底打响,也能招揽一些医女,针对性地进行妇科针灸方面的学习,将杏林春泽打造为京中第一妇科医馆也不错。 “孙夫人若信得过林萱,林萱可以为孙夫人调养一段时间身体,虽说不一定能让孙夫人有孕,但起码身体也会更适合受孕。” 宁欣一时喜出望外,忙抓住林萱的手。 “恩人此话当真?!” 林萱狡黠地眨了眨眼。 “孙夫人叫我林萱便好。孙夫人别怪我带着私心才是,我如今手上有一家医馆,名为‘杏林春泽’,虽因为之前我做出的承诺,在百姓间有些名声,但也确实不得高门喜爱。若我此次能调养好孙夫人,那杏林春泽才算是真正在京中站稳脚跟。” 宁欣苍白面容上的笑也更加真诚了。 林萱肯对她直言,而不是说得天花乱坠,胡乱打包票,反倒让她更加舒心。 “那便多谢萱儿了!” 安阳郡主看向林萱的眼神更加欣赏,心思通透,直言不讳,不错。 她大手一挥。 “不管你之后有没有给宁欣调养好身体,这杏林春泽,以后我安阳郡主府罩着了!” 林萱也没有推辞,大方朝安阳郡主行礼。 “多谢郡主!” 安阳郡主笑得爽朗,她果然没看错林萱,她不介意相交之人有心眼子,但当着她的面绝对不能扭捏。 “如今宴席如何了?” 宁欣问道。 “刚刚我让她们都先去收拾收拾,应该都没有大碍,迟些要走的便走,还想留下来的,宴席继续。” 听到这话,林萱马上想到了容康年,她开口问道,“不知郡主是否有看好的人选?” 安阳郡主摇摇头。 “尚未。我希望永宁能找到一个真正疼她爱她之人,将来能过得幸福美满,所以对家世家财这些看得不重,更注重人品。你可有什么人选推荐?” “推荐的没有,想提醒郡主警惕的,倒是有一个……” ———— 林萱从宁欣的厢房中退了出来,往梅林走去。 她不知这一世,永宁县主和容康年遇上了没有,也不知林梦月是否有从中阻止。 但总归,该说的她都说。 走着走着,突然一个人拦在了她身前,抬眼一看,竟是沈逸之。 林萱当即冷了眉眼。 “二弟可是有事?” 听见林萱喊他“二弟”,沈逸之眼中有些受伤,他靠近了林萱一些,压着声音。 “萱儿,这么久了,你还没消气吗?” 林萱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后退两步。 “二弟还请自重。” 沈逸之也紧跟着上前两步。 “萱儿,别闹了,这些日子,我已经想清楚了,虽然我和月儿有了夫妻之实,但我心中,最爱的还是你!” 沈逸之紧紧盯着林萱,想从她眼中看到欣喜,等着她欢欣地投进他的怀里。 不远处的阁楼上,也有两人正看着眼前这一幕。 “啧啧啧,没想到我们冷面阎王沈兄头上,也会长出青青草原,还是自家弟弟亲手播种,真是兄友弟恭啊~” 关子穆戏谑道。 沈逸辰微微偏过头,视线落在林萱身上。 “关世子家也不遑多让,听说前两日,关世子的一名庶弟刚被用了家法,半死不活的送回了族地看管,好巧不巧,关候的一名宠妾也在当日暴毙了,也算是父慈子孝了。” 关子穆倒没有自家丑事被揭开的羞恼,轻摇折扇,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沈兄果然消息灵通,连别人家后宅之事也一清二楚,但自家的后院,好像要失火了呢。” 沈逸辰饮了一口茶。 “这就不劳关世子费心了。要是关世子今日特意约本指挥使前来,就为了看这么一出戏,本指挥使公务繁忙,先告辞了。” 听见这话,关子穆“唰”地收起折扇,从袖中拿出一个盒子。 “如今沈兄身兼要职,若无要事,怎会叨扰沈兄?” 说着,敲了敲盒子。 沈逸辰接过,打开,眸光微微一动,随即合上。 “关世子这东西,本指挥使便收下了。也容本指挥使提醒一句,关世子最近的动作有些大了,小心别被人抓了狐狸尾巴。” 第42章 新婚夫人和弟弟 关子穆微顿了顿,又笑得一派淡然。 “本世子不过一个风流浪荡公子哥,能有什么狐狸尾巴?” 沈逸辰看了关子穆一眼,眼中含着深意。 关子穆不欲多说,又指了指楼下。 “新婚夫人和弟弟,沈兄真就这么看着?” 沈逸辰没有说话,拿起茶杯的手却比平时用力了一分。 楼下,沈逸之面上笃定,林萱那么喜欢他,听见他说最爱的还是她,肯定高兴傻了吧? “萱儿,我知沈逸辰不能人道,你婚后定了受了不少苦……” 他又上前一步,两只手虽不能动弹,但他还是想和林萱更亲密一些。 林萱抬起脸,露出一丝浅笑,原本还想着什么时候空了,要把之前的债讨回来,现在他自己送上门了。 “是啊,是受了不少苦呢。” 楼上关子穆一副看好戏的神情看着沈逸辰。 “看来沈夫人对沈兄,有诸多不满啊~” 沈逸辰面具下的唇微微抿紧,眼神一错不错落在林萱身上。 沈逸之眼神一亮,努力挪动着双手。 “萱儿,我就知道,你也放不下我……” 但下一瞬,林萱一巴掌甩在他的脸上,直接把他的脸扇到一边。 “打是亲,骂是爱,我对你的放不下,感受到了吗?” 紧接着,又一巴掌落在他的另半边脸上。 “我都被你伤透了心,你又说爱我,那多打你两巴掌出出气,也可以吧?” 沈逸之原本黑沉的脸色一瞬间放晴。 “只要你能消气,就算你打死我也愿意!” 林萱眼中笑得狡黠。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她的花拳绣腿原本没多少力量,但谁让沈逸之这断手根本还没恢复。 她每一招都落在沈逸之的断手上,她自己也是大夫,自然知道,两条好不容易接上的手臂,又断了。 上次这仇是沈逸辰帮她报的,这次,她自己亲自动手。 “萱儿……若是你能消气……这手臂就算一辈子都好不了……又如何……” 沈逸之咬着牙,额上全是汗,林萱看到他这个样子,定然心疼。 他想到沈逸辰虽担着林萱夫君的名号,却什么也做不了,而只要林萱消气了,他却可以拥有林萱的身和心,双臂的疼痛都减轻了不少。 而且静岚院向来铁桶一块,但他却能让静岚院的女主人成为了他的眼线,心中一阵激荡。 “萱儿……我若是成了残废……你会不会嫌弃我……” 沈逸之抬起头,露出自己苍白却坚毅的脸。 林萱实在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 沈逸之的脸色沉了沉。 “你笑什么?” 林萱捂着肚子。 “当然是笑你异想天开。你什么身份,一个断了手的昌平伯府继室之子,连官职都没有。而我的夫君,昌平伯府嫡长子,正三品锦衣卫指挥使,手脚健全,武艺高强,位高权重,你竟觉得我会给你这么个残废当见不得光的姘头,而放弃正妻之位?” 沈逸之心里还真是这么想的。 林萱从小便倾慕他,一颗真心岂是说变就变的? 而只要有一颗真心在,又有什么事是不可能的呢? 沈逸之叹了口气,满脸宠溺。 “萱儿,刚刚你打我,我都没有还手,你怎么还在赌气?” 林萱这下是真的笑得前俯后仰。 沈逸之并没觉得自己的话有多好笑,他上前一步。 “我这手臂怕是又断了,萱儿,你知道你最是心疼我……” 林萱抬腿便是一脚。 “离我远点!沈逸之,你真令我恶心!” 沈逸之似一时还没反应过来,被踹倒在地,愣愣地看着林萱。 “萱儿,你刚刚,说什么?” 林萱眼中的嫌恶明明白白。 “我说,你真令人恶心,现在,听清楚了吗!” 她居高临下地睥睨着他。 “沈逸之,莫不是你以为,新婚夜,你为了遮掩林梦月,打了我一巴掌,还要贬妻为妾;回门日,你为了林梦月,和我动手,害我被府卫围攻,经历过这些,我还会对你死心塌地?” 沈逸之眼神闪烁了一下。 “萱儿,不是这样的!我也是不想事情闹大,一时心急,才会动手,你相信我!我从没想过要害你!” 林萱脸上浮现嘲讽的笑。 “难道没想过,这些事就不会发生了吗?难道没想过,这些事就不是你做的了吗?” 沈逸之有些慌乱,为什么林萱和他想的完全不一样? “萱儿,过去那些事我们就让它过去好吗?今后,我一定会好好对你的!” “这些话,留着骗骗你自己吧!” 林萱已经又一巴掌甩了上去,在他脸上留下好几道血痕。 “沈逸之,看清楚你如今的位置!这一巴掌,打的是你不敬兄长,背后诋毁长兄!” “这一巴掌,打的是你不知廉耻,觊觎长嫂!” 沈逸之难以置信,林萱这么做,就不怕他真的恼了她,不要她了? 还是说,她心里真的没有他了? 怎么会?林萱明明那么倾慕他,而且沈逸辰…… “萱儿,为什么,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你真就舍得放下吗?!而且沈逸辰他就不是个真正的男人,你跟着他,根本不知道当女人的快乐!” 林萱眼中全是鄙夷。 “我的夫君是不是个男人,不用你一个外人来告诉我。” 她袖中匕首划出,抵在沈逸之的脖间。 “我警告你,你若再出言诋毁,我杀了你。” 林萱眼中的冷意让沈逸之的心如坠冰窖。 “你,竟为了他,要杀我?” 林萱手中的匕首逼近一分,沈逸之脖子上流下嫣红的鲜血,但他没有管,只盯着林萱看,想从她眼中看出哪怕一丝犹豫。 但林萱眼中除了冰冷,什么都没有。 “是,他是我的夫君,我的天。你,不过一个跳梁小丑,怎么和他比?” xs7.com 沈逸之感受着冰冷的刀锋,仍然难以相信,那个满心满眼都是自己的林萱,居然为了沈逸辰,对他动了刀子。 她和沈逸辰成婚才几日,真的能忘了他们从前那么多年吗? “萱儿……” “闭嘴!不准这么喊我!” 林萱的匕首又往里压了一点,沈逸之感受到了脖间的有温热流出。 “记住,沈逸辰是你的长兄,我是你的长嫂!今后再敢不尊长兄,不敬长嫂,休怪我手下无情!” 说着,仿佛多看他一眼都嫌脏,直接把他踹到了草丛里。 然后不待沈逸之起身,转身潇洒离去。 楼上的关子穆默默收回了视线。 他自诩风流,平日见的多是娇柔妩媚的女子,林萱这样看起来娇娇柔柔,出手这么狠的,确实少见。 他以为只要沈逸之肯回头,林萱虽碍于身份,可能无法回应,但心里还是欢喜的,没想到,她直接爆打了沈逸之一顿。 本以为能看上沈逸辰的笑话,没想到,倒是看了场别样的戏。 “沈夫人还真是,不同寻常。” “看来本指挥使的后院,起不了火。” 沈逸辰呷了一口茶,唇边带着无人察觉的笑意…… ———— 那边,林萱离开后,只觉得晦气,突然听见前方传来喧闹声。 “容康年,我看你就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永宁县主岂是你这种人可以宵想的!” 林萱听见这名字,更觉晦气,今日是什么日子,这些渣子都聚在一起了? 但还是停下脚步,躲在一棵树后看热闹。 此时的容康年虽入职翰林院,但仅靠那点子俸禄,在京城这样的地方,也只能是混个温饱,连能撑场面的衣服都置办不起。 不过容康年也确实身姿挺拔,容貌英俊,虽衣料并不名贵,穿在他身上,也显出一份儒雅清俊来。 他皱了皱眉。 “公子不可胡说,今日来此我只是应邀前来,并未对永宁县主有旁的想法。” 他的对面站了好几个人,都是京中的二世祖。 其中一人站出来,戳着他的肩膀。 “装什么装!今日这宴会,是个人都知道是安阳郡主为永宁县主招婿所办,你若无此意,为何来赴约!” 容康年态度不卑不亢,也不因自曝其短而羞愧。 “容某初来京城,消息不通,确实不知。” 另外一人吊儿郎当地甩着手上的玉佩。 “那我便姑且当你不知。既然你对县主无意,刚刚所做诗作本公子又觉得不错,不若等会儿就将这诗作放在本公子名下,如何?” 另一人从怀里取出一袋银子,丢在容康年身上。 “瞧你那寒酸样,公子赏你的,拿着吧!” 容康年抚了抚被扯皱的衣服。 “容某虽家贫,但无功不受禄,这银子公子自己留着吧。至于那诗作,不过是容某随手所做,公子喜欢公子拿去便是。” “啧啧啧,公子这是给你机会,你现在这样,可就不识抬举了啊。” 几人围了上去,撸起袖子正打算给容康年一顿教训。 一道娇俏的女声突然响起。 “你们在干什么!侮辱他人,偷盗他人诗作,现在还要打人吗!” 永宁县主气冲冲地从一座假山后面出来,指着几人。 “你们这么欺负人,我这就回禀了母亲!” 几名公子忙嬉皮笑脸和永宁县主解释。 “我们只是和容公子开个玩笑,县主可千万别当真呀!” “是啊,县主,我们这也是考验考验容公子的品性!” 又朝容康年使了使眼色。 “容兄,是不是?” 容康年依旧是那副清俊挺拔的样子,他朝永宁县主拱了拱手。 “在下容康年,见过永宁县主。几位公子也无恶意,县主不必为此动气。” 永宁县主皱了皱秀气的鼻子。 “哼,他们抢了你的诗作,还要打你,你竟还说他们没有恶意!” 容康年温和了眉眼,露出一丝浅笑,眸中干净清澈,不带一丝阴霾,看向永宁县主的眼中带着柔意。 “多谢县主挂怀,容某出身低微,遇见的不平事不知凡几,如今的境遇已好了许多,不过是一首诗罢了,能得人喜欢也是幸事,现在也不曾受伤,不值当县主动怒。” 红梅下,俊俏学子的笑落到永宁县主眼中,似带上了柔光,本就清俊的脸此刻又俏了三分。 永宁县主一时间觉得有些脸热,想起她对他的初见。 新皇登基,开放恩科,状元游街,鲜衣怒马,他是那一年的新科探花。 小姐妹们起哄说,探花郎长得真好看,看着年岁不大,也不知娶妻了没,不然刚好捉了去当夫婿。 她也探出头,状元在前,但她却一眼就看见了马背上的他。 万千人群中,他似也刚好看见了她,冲她微微一笑。 那一刻,她觉得自己心如擂鼓,一如此刻。 她掩饰性地冲那几个二世祖道。 “你们几个!以后可不许再这么欺负人了!” 心里却想起了他刚刚的诗作来。 银浦风回夜转深,星槎欲渡九霄沉。 云中忽现青鸾翼,衔得金簪作鹊音。 他说,诗作有人喜欢,已是幸事,那他呢?可有喜欢的人? 写诗的时候,他心里,又在想着谁? 同时,心中也升起些怜惜。 现在这境遇若叫好,那之前,他过的又是什么日子? 那几人嬉笑着回答“是,谨遵县主教诲”,又问县主要不要和他们一道去玩投壶。 永宁县主无甚兴趣,摆了摆手说不去,几人便走了。 只留下容康年和永宁县主两人。 “今日多谢县主!” 容康年朝永宁县主行了一个谢礼。 永宁县主觉得脸更热了,但眼神却还不由自主偷偷在看着眼前人。 “不必多礼,举手之劳而已。” 容康年道,“于县主来说是举手之劳,但对于容某,是贵人相助。” 永宁县主低着头,揪着自己的帕子。 “不必客气。” 说完后,气氛就沉寂下来,两人都没有开口。 只是永宁却感觉有一道视线落在自己身上,灼得她整个人都热了起来。 她一抬眼,容康年就马上移开了视线。 但刚刚,容康年确实在看她,而且,似乎,带着些别样的情愫。 想到此,她的心跳更快了。 她轻咳几声,假装一本正经。 “咳咳,刚刚,你写的诗,本县主也看过了,写得甚好。可是思念心上人了?” 第44章 偷听谈话听到自己身上 容康年愣了愣,似乎没想到县主会这么问,但紧接着轻笑了一声。 永宁有些羞恼,跺了跺脚。 “不说便罢了,本县主走了!” 容康年忙上前两步。 “县主息怒,容某只是不曾想,县主也会关注到容某写的诗,容某只是太开心了……” 永宁圆圆的杏眼看向容康年,容康年似有一丝羞赧,但还是开口道。 “星河长明映卿影,心上月皎怯问津。那人在容某心中,只能是天上月,只能仰望,不敢触碰,所以,只能借诗表达……” 面前的男子离她只有两步远。 长身玉立,脸上带着一丝羞红,眼神不敢直视她,却又忍不住偷看她,其中似乎藏着爱慕,隐忍,还有紧张。 永宁突然觉得自己的心漏跳了一拍,她慌乱地往另外一边走。 “哼,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本县主先走了!” 说着,竟是小跑起来。 容康年盯着永宁离开的方向,眼底露出一丝精光,随后离开。 林萱看了一场戏,佩服容康年的皮囊和演技,怪不得能把永宁骗得死心塌地。 不论是上辈子她对安阳郡主的钦佩,还是这辈子安阳郡主之前提出为杏林春泽撑腰,她都不能看着安阳郡主的爱女落到那个下场。 今生这棒打鸳鸯的事她是做定了,虽然刚刚已经提醒过了安阳郡主,但永宁县主她还得看着。 顺着永宁县主跑的方向,她也疾行几步跟过去。 不想,刚看见永宁县主停下来,就见林梦月从一个拐角转出来。 林萱忙蹲下身,掩住自己的身形,悄悄靠近。 永宁平复着自己过快的心跳,小脸红扑扑的。 林梦月见到永宁的样子,就知道永宁肯定动心了。 她最是知道永宁这样没有尝过情爱滋味的小姑娘,旁边人对她的影响有多大。 刚刚安阳郡主给了她一巴掌的时候,她就已经下定了决心,这辈子,她更要促成永宁和容康年的婚事,还要让永宁翻不了身。 安阳郡主不是把永宁当成心肝一样护着么? 那她就偏要把这块心肝踩到泥里,看安阳郡主是怎样的痛彻心扉却无能为力! 而且,关子穆和郡主府关系密切,上辈子她能嫁入武安侯府,和此事也有关。 虽然武安侯府之后确实会败落,关子穆也不是好人,但是,现在的武安侯府确实势大,而且关子穆矜贵俊美,是多少京中贵女都想嫁的夫婿,他如今对她这张脸还算喜欢,那在沈逸之功成名就之前,先用武安侯府抬高她的身份也不错…… 林梦月用帕子掩着唇轻笑。 “县主,那容公子如何?是不是感激你美救英雄,要以身相许了?” 永宁轻轻推了一下林梦月,脸更红了。 “梦月姐姐可别乱说,什么以身相许,平白影响了人家清誉!” 林梦月更靠近一些,调笑道。 “哟~这么快就护上了!县主既然不喜欢,那又脸红个什么劲?我看呀,县主就是心动了~” 永宁的耳朵根都红了,忙捂住林梦月的嘴。 “你快别说了!羞不羞人!” 林梦月扒开永宁的手,继续道。 “这里又没别人,县主怕什么?如今郡主正在为你张罗婚事,容公子长得好,才学好,身边也干净,年纪轻轻又已经入了翰林,家世虽差了些,但正好县主嫁过去不用侍候公婆,照顾弟妹,只过二人的小日子,我看呀,最合适不过!而且,我看这容公子对县主也有意,不然那诗哪能做得如此情意绵绵……” 永宁脑中想起容康年刚刚的笑,刚刚说的话,心口小鹿乱撞,跺了跺脚。 “梦月姐姐说到哪里去了!什么嫁过去,情意绵绵!我,我不跟你说了!” 林梦月知道永宁上钩了。 “好好好!我不说了还不成吗?但是某些人个呀,这心都要跳出心口咯~” 永宁羞红着脸捶打林梦月,林梦月就娇笑着躲,一边还打趣道。 “县主这可是被我说到心事了?” 闹了一下,林梦月拉着永宁在廊下坐下。 “之前打马游街的时候,看上容公子的闺秀可就不少,但当日,容公子可就对县主一人笑了呢,想来呀,定是对县主一见钟情了!” 永宁低着头,小脸通红。 林梦月拍了拍永宁的手背。 “这女子啊,最是难得一心人,互相喜欢,总好过盲婚哑嫁,你瞧郡主不也是自己选的夫君?” “而且这找夫君就是要找个知冷知热的,不然再位高权重,又有何用?不过是表面风光,这后院的苦楚还得自己熬。” “不然你瞧我那姐姐,如今嫁了正三品锦衣卫指挥使又如何?这婚后还没多长时间,大夫都叫了好几回了,抢了我的颐源堂,兴许就是为了之后找大夫更方便,更能掩人耳目。” 林萱没想到偷听她们谈话,还能听到自己身上。 永宁拧着眉头。 “应该不会吧……沈大人虽然冷冰冰的,但不像是那种人……” 林梦月抓着永宁的手,语重心长。 “县主身份高贵,自是不知这些龌龊。都说知人知面不知心,若沈逸辰是个好的,满京城怎么会有那么多他的传闻?而且那林萱也不是好人,刚刚就是她让我上台献艺,又提前在我的鞋子上做了手脚,害我摔倒,连累了那么多人。” 她一开始打的就是受林萱撺掇她才上台献艺的主意,如今既出了事,那自然还是林萱替她顶上。 “不然我一个已经成亲的妇人,二郎对我又甚好,怎么会去争那献艺名额?是她说喜欢郡主拿出的华明,说我若可以赢了那华明赠与她,她就与我冰释前嫌,我以为她真的想与我和解,没想到她竟是存了这样歹毒的心思!” “她故意让我受伤丢人,还连累旁人,自己却去做那救人的好人。她从小长在林府,她有几分本事我岂会不知?我被她利用就算了,但她怎么能连其他人也算计?甚至连郡主都被她蒙在鼓里,也不知道此刻孙夫人是否被她耽误了病情!” 林梦月越说越顺畅,自己都觉得事实就是如此。 “县主,您一定要为我做主啊!这样善于伪装、精于算计的人,现在还得了郡主了赏识!您可一定要揭穿她的真面目!” 第45章 做偷不着的那个 永宁虽从前没见过林萱,但今日一见,觉得她也不是那种大奸大恶之辈。 “母亲不是那么好蒙蔽的,若她真是个心思歹毒之人,母亲定然……” 林梦月控诉地盯着永宁。 “县主这是觉得我挑拨是非,冤枉了她?我与县主相交多年,现在县主是宁愿相信别人,也不愿意相信我说的吗?” “我不是,我只是觉得,她应该也没那么坏……” 林梦月抹起了眼泪。 “她果然是精于算计,我与县主多年感情,都及不过她几下骗人的伎俩!若是让她再多说几句,是不是以后这郡主府我都不配来了!” “梦月姐姐,不是这样的!宴席上的事,母亲一定会调查清楚,还梦月姐姐一个清白!” 林梦月眼中含泪,看着永宁。 “我也没让县主为我多做什么,只是去郡主面前揭露真相都不肯吗?罢了,我一心为县主着想,知道县主对容公子有意,今日特意让县主能美救英雄,还寻思着再找个机会,约容公子出来与县主会面,让你二人能一解相思,既然县主不愿……” “妹妹还真是经常为别人着想!上一次为我好,还是叫我自己千方百计去爬指挥使大人的床,这次为了县主好,竟是要约外男与县主私下幽会!妹妹这好,一般人还真是承受不来!” 话未说完,林萱直接出声打断。 “见过永宁县主!县主如今年岁还小,婚姻之事不必急于一时,郡主定会为为县主好好挑选!” 林梦月见林萱突然出现,慌乱了一瞬,但马上冷静下来。 “姐姐这话何意?我何时让你爬指挥使大人的床了?你刚刚害我被郡主掌掴,现在又要来污蔑我吗!” 她是在林府说过这话,谁又能为林萱作证? 林萱逼近一步,眼睛盯着林梦月。 她知道林梦月小心思多,也自视甚高,总喜欢踩别人一头,但永宁县主对她真心以待,上辈子她在武安侯府落魄时,还给予她诸多帮助。 现在她却明知容康年是个火坑,不加阻止便罢了,居然还推波助澜! “有没有说过,你自己清楚。但刚刚你要约外男,还打着为县主好的旗号,是也不是?!” 林梦月眼神闪烁了一下,但又理直气壮起来。 “他们男未婚,女未嫁,虽然我的做法有欠妥当,但若真是能为县主觅得如意郎君,我便是背上骂名又如何!” 林萱嗤笑一声。 “别把话说得如此冠冕堂皇,这容康年是不是如意郎君你自己清楚!没有你的挑唆,县主又岂会注意到他!莫不是这人就是你故意安排的!” “你可不要信口开河!” 林梦月声音不由变得尖厉。 “我不过是看容康年虽家世不好,但品貌出众,如今已在翰林任职,将来必能……” “啪啪啪~” 几声掌声响起,几人循声看去,关子穆从另一边缓缓走来。 身着月白色锦袍,头戴玉冠,腰缠玉带,手上一把白玉扇,金线绣的云竹随着他的走动隐隐浮现,一双风流多情的桃花眼落在林梦月身上。 “既然容公子这么好,不如我帮帮林二小姐,让林二小姐自己嫁过去?” 林梦月看见关子穆,霎时便忆起前世在武安侯府的日子。 就是这张俊美无俦的脸,做的事却和修罗恶鬼一般,身子不自觉一抖。 随即想到现在她已经是沈逸之的妻子了,武安侯府没过几年也会败落,心里又有了底气。 她朝关子穆福了福身,微微垂着头。 她知道,这个姿势,最像关子穆心里的那个人。 现在这个时候,关子穆也会因为这点相似,怜惜她几分。 “见过关世子。关世子说笑了,梦月如今已嫁为人妇,怎可二嫁?” 关子穆轻摇扇子,故作不解。 “林二小姐是何时大婚的?本世子怎么不知?怎么也没有请本世子去喝杯喜酒?” 林梦月咬了咬唇,这是她重生后最介怀的事情。 她重生的太迟,没谋划什么事情,而且昌平伯府那老太婆多事,派人护着林萱,从出嫁到入新房,她根本插不进去手,不然她也不会想出新婚夜入错洞房的把戏。 也怪林萱不止没中套,反而揭开她和沈逸之之事,害她的计划功亏一篑,现在京中风头还没过去,连婚礼都无法补办。 但好在,沈逸之是她的,今生她才是高高在上的首辅发妻,一品诰命夫人。 “前些日子……出了些意外……但总归,如今梦月已经成婚了。” 关子穆用扇尖轻轻挑起林梦月的脸。 林梦月微微垂着眸,又含羞带怯地偷偷看一眼关子穆。 都说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她今生,就想做关子穆偷不着的那一个,毕竟,多留一条路,总是好的。 “关世子,梦月已是人妇,您这样,于礼不合。” 关子穆唇边勾起一丝笑,靠近了一分,气息喷吐在林梦月脖间。 “本世子于礼不合的事做得多了,不介意再多一件。” 林梦月偏头,咬着唇。 “关世子,不可……” 永宁皱着小鼻子,不满道。 “子穆哥哥,你怎么能这么欺负梦月姐姐!” 关子穆收回了扇子,轻敲了一下永宁的脑袋。 “你怎么就知道,有些人不是乐在其中呢?” 永宁摸摸自己的头,小声嘀咕。 “哪有人会乐于被人欺负嘛?” 林梦月低着头,没说话,觉得永宁确实是不懂情调,怪不得上辈子那么多年,抓不住容康年的心。 “小永宁这脑子呀,还得多学学。” 话落,刚刚还风流多情的关子穆神情突然一肃,眼中满是冷意。 “来人,给我把林二小姐绑起来!” 阴影中瞬间出现两道人影,林梦月被这一变故吓得措手不及。 “关世子!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关子穆桃花眼微眯。 “林二小姐前段时日还与本世子花前月下,对本世子钦慕不已,几日过去,竟和别人成了亲。真是好大的胆子,敢拿本世子当消遣!” 第46章 没人看得热闹,怎么叫热闹 林梦月尖叫着,想甩脱两个黑衣人的钳制,但根本无济于事。 “世子!我没有!我怎么敢消遣您?!县主,救救我,救救我啊!” 永宁拧了拧小眉头。 “子穆哥哥,你快放开梦月姐姐!” 关子穆又轻敲了一下永宁的脑袋。 “大人的事儿,你少管。郡主正找你呢,还不快去!” “不要!你先放了梦月姐姐!” “青烈,护送县主去东厢房。” 说着,又是一道人影落下,架着县主几个闪身就不见了,关子穆还冲着不肯走的永宁招招手,显然不是第一次了。 见永宁已经离去,关子穆的桃花眼中笑意盈盈,转头看着林梦月。 “现在永宁也走了,林二小姐该怎么办呢?” 林梦月拼命摇头。 “世子……我真的没有骗你……那时我也是真心……只是造化弄人……” 关子穆用折扇挑起她的下巴,左右看了看她的脸。 林梦月眼中含泪,越发柔弱可怜。 “啧,本来这张脸,还有几分能看,可惜了。” 林梦月眼露惊恐,关子穆是什么意思?! “给本世子在她脸上刻个字,这么爱勾搭男人,就‘淫’吧!” 这下林梦月是真的怕了,再也顾不上装可怜,想爬过去抓住关子穆的衣袍。 “世子!不要!月儿没有爱勾搭男人!求求世子不要在月儿脸上刻字啊!” 关子穆无动于衷,“动手。” 两名黑衣人从腰间拔出匕首,就要朝林梦月脸上而去。 林梦月见求关子穆无用,注意到了旁边的林萱。 “姐姐!我们是亲姐妹!你不能不管我!你求求世子,救救我!救救我啊!” 林萱微微转开了眼。 “我与关世子无亲无故,怕是没这个能力。” 林萱朝关子穆福了福身。 “既然关世子和弟妹还有事,那林萱就先告退了。” 林梦月与关子穆之间的事,她不想管。 林梦月既然敢去招惹,这后果也得她自己受着。 关子穆饶有兴致地看着林萱。 高门贵族都讲究个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兄弟姐妹在家斗得再厉害,在外也是和和气气,她倒好,妹妹和她求助,她转身就走。 “沈夫人不留下看个热闹?” “就不打扰世子雅兴了。” 说着,便打算离开。 关子穆使了个眼色,立马就有人拦住了林萱的去路。 “世子这是何意?” 林萱倒也没有恼怒,只是不解看着关子穆。 关子穆笑得风流,“本世子素来爱热闹,沈夫人若走了,这没人看得热闹,怎么叫热闹?” 林萱从善如流,就近找了个位置,直接坐下。 “那世子请便。” 关子穆越发觉得林萱这人有意思,但现在,当然还得先处理林梦月。 林梦月见林萱竟真的不管她,大叫起来。 “林萱!你怎这般无情!我是你亲妹妹!你就这么看着吗?” 林萱没有说话,眼神也毫无波动,似乎真的就是一个看戏的局外人。 眼见匕首越来越近,林梦月的情绪越发激动。 “世子!我脸上若刻了字,这辈子就全毁了!求您放过月儿吧!” 她又指着林萱,“您若一定要刻,就刻在她脸上!她是我长姐,她定是愿意代我受过的!” 她狰狞地看着林萱。 “林萱,你若不帮我!我回去就要告诉父亲母亲,他们知道了,绝对绕不了你!” “林萱!你不是一直想得到父母的爱吗!只要你替我受了这刻字的惩罚,今后我定让父母对你一视同仁!” 林萱打了个哈欠,看向关子穆。 “世子的属下,动作也太慢了些。” 关子穆轻笑了一声。 冰冷的刀锋已贴在了林梦月脸上,林梦月闭眼大喊。 “世子!都是林萱这个贱人害我!是她不想我嫁入武安侯府,所以才算计我!” 她不好过,林萱这个贱人也别想逃! 关子穆似乎饶有兴趣,摆摆手,那刀锋就这么贴着她的脸,却没有划破她的皮。 “不知沈夫人怎么害你了?” 林梦月一见有戏,演得更加卖力。 “呜呜呜……前段时间有人猜测我与世子即将定亲,林萱她心生妒忌,骗我为她送嫁,将我送上了沈逸之的床!” 关子穆挑了挑眉,眼神微微偏向一个方向,很快收回。 “你的意思是,沈夫人用自己的婚事,算计你,就为了让你不能嫁给我?” 林梦月连忙点头。 “是!她就是见不得我嫁得比她好,生怕我踩到她的头上去!” 关子穆戏谑地看向林萱。 “那沈夫人可真是下了血本,为了破坏一桩八字还没一撇的婚事,而把自己的婚事都搭进去了。” 林萱神色不变,仿佛在听别人家的事。 “讲得挺好,我也想知道,我还做了什么。” 林梦月的脸色僵了一瞬,很快恢复。 “呜呜呜呜……姐姐为何如此恨月儿,要毁了月儿一辈子……” “弟妹之前还说,与二弟琴瑟和鸣,恩爱两不疑,怎么如今又成了毁了一辈子了?” 林梦月眼珠一转,马上想到了说辞。 “我那不过是想刺激刺激姐姐!姐姐毁了我与世子的姻缘,我气愤不过罢了!那一日,他强要了月儿的身子,月儿挣扎不过,拼命呼救……月儿真的不想的……又怎会与他恩恩爱爱?” 她抬起一双泪眼,看向关子穆,眼中含情脉脉。 “世子家世显赫,身份贵重,俊逸非凡,沈逸之与您相比,那就是云泥之别!如今他又断了手,大夫虽说养个一年半载就能恢复,但谁又知道是不是真的能恢复呢?若恢复不了,他今生都是个残废,这还不毁了我一生?” 上辈子林梦月和关子穆相处多年,自是十分了解他的小动作。 她见关子穆唇边带上了一丝笑意,眼尾轻轻上挑,知道此刻他的心情愉悦,觉得定是自己的话取悦了他。 她膝行几步,抱住关子穆的腿,声音千娇百媚,酥到了人骨子里。 “世子,月儿自与您相识,心中就只有您一人。即便是阴差阳错,嫁入沈家,月儿的心,还是属于您的。若不是姐姐从中作梗,我又岂会丢了珍珠,而将就鱼目呢!所以,求您,就绕过月儿吧,好吗?” 关子穆抑制不住地笑起来,笑得前仰后合,不停拍着扇柄。 林梦月不明所以,眼带疑惑,下一瞬,她眼睛倏然瞪大。 “沈二公子可是听清楚了?想去别人家后院点火,结果自家后院着了!” 第47章 丢了珍珠,将就鱼目 隐蔽的草丛中,沈逸之被人推了出来,因为手断了,一下子摔倒在地上,但眼神却死死地盯着林梦月。 而推他的人影一闪就不见了,林萱觉得,那背影,怎么好似是时沐? 关子穆终于笑够了,把腿从林梦月手中拔出来,拍了拍袍角,也坐到了林萱身边。 两名黑衣人已经收了匕首,人影消失在原地。 “林梦月!你新婚夜说的话,都是骗我的吗?!” 沈逸之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眼球充血,表情犹如恶鬼。 林梦月吓了一跳,才从愣神的状态中苏醒过来。 “二郎,不是这样的……” 关子穆“唰”地打开折扇,摇了摇。 “你们继续。” 林梦月相脱口而出的辩解又卡在了嗓子眼里。 怎么办?她若是开口和沈逸之解释,那关子穆就要在她脸上刻字。 她若是不开口解释,沈逸之听了刚才的那些话,那这辈子沈逸之到了高位,那些尊荣也到不了她头上。 沈逸之一步一步靠近,盯着林梦月的眼神,仿佛要将她生吞活剥。 “你说你从前便仰慕于我,只是碍于身份,才无法表达爱意,为林萱送嫁,看我娶妻算是绝了自己的念想!” 但刚刚却说,都是林萱算计她,骗她送嫁,骗她上他的床,她还挣扎,呼叫! 呵,他虽喝了些酒,但她若真的挣扎、呼救,他岂会分不出她与萱儿来! “还说阴差阳错和我结为夫妻,算是得偿所愿!此生定一心一意,与我举案齐眉到白头!” 但背着他,林梦月却和唐长风眉来眼去,还抱着关子穆的大腿,说心里只有关子穆一个人,即使她已经是他的人了,甚至还骂他是个残废。 他的手臂,难道不是因为救她才被沈逸辰打断的吗?! “哈哈哈哈哈!” 他大笑起来。 她说他是泥,他是鱼目!她丢了珍珠,将就鱼目! 那他呢?!他难道不是吗! 他的眼神不自觉的就落在林萱身上,眼中带着凄楚。 他竟为了这么一个水性杨花的女人,弄丢了满心满眼都是他的萱儿! 林萱当做什么都没看见,自顾自顺理着衣袖。 林梦月脑门都急出了汗,既然无论说什么都不对,那就…… 她咬破舌尖,“噗”地吐出一口血,眼中满是哀伤和无法辩驳的痛苦,伸着手,朝沈逸之爬去。 “二郎……你相信我……我真的……” 话未说完,就晕了过去。 关子穆:“啧,这样就晕了?真没意思。” 林萱站起身,抚了抚衣裙。 “热闹看完了,林萱先行一步。” 关子穆扇子一转,“请便。” 沈逸之痴情地盯着林萱。 “萱儿……” 林萱神色一冷,袖中隐隐闪着寒光,“二弟,需要长嫂再提醒你一下吗?” 沈逸之没再说话,眼神却一直粘在林萱身上,根本没管地上的林梦月。 林萱快步离开,不想让沈逸之那恶心的视线再跟着自己。 关子穆也站起身,摇着扇子。 “啧啧啧,沈二公子真是不长记性,自己的红杏都看不好,莫不是还想着别人家的?” 说完,也大摇大摆地走了。 陈文珠急急寻来,终于找到了一脸颓废,手再次被打断的沈逸之,也看见了晕倒在地的林梦月。 “来人,快来人!” 陈文珠急急上前扶起沈逸之。 “逸之,这是怎么了?你和梦月怎么弄成这样?” 沈逸之似乎失去了所有的精气神。 “二叔母……我……是不是错了……从新婚夜开始就错了……” “究竟了怎么了!你倒是说啊!” 陈文珠从沈逸之的只言片语中自己拼凑,只觉得逸之都已经主动找林萱示好了,林萱竟不知好歹,没有接受逸之的好意,还动手打他! 她又急又怕,她自己没有儿子,又看着沈逸之长大,自然有几分真情,看他为林萱情伤至此,十分心疼。 同时,陈如兰让她安排沈逸之和林萱旧情复燃,现在不止没复燃,沈逸之还搞成了这样,回去怕是又要受罚。 她握紧了拳头,都是林萱,都怪林萱! 她为什么就是不能乖乖的任她们摆布! 等回到伯府,她定要想法子,好好掰回一局,也要减少陈如兰的怒火…… ———— 另一边,宁欣已经被孙鹤接回了府,安阳郡主重新出来主持,留下来的人,又全都回到了梅林。 安阳郡主派人告知了林萱,刚刚陈文珠已经带着林梦月和沈逸之回去了,来时的三辆马车也全都驾走了。 林萱点点头,有所意料。 宴会继续,之前安阳郡主不在的时候,各家小姐公子已经将自己的梅花枝送了出去,现在只要让女官点一点各个献艺节目和诗作的梅花枝数量就可以确定一二三等,然后发放彩头。 女官统计完后,将纸条交给了安阳郡主。 安阳郡主在“容康年”这个名字上停顿了一瞬,眼神轻扫那边的案几。 永宁的梅花枝是她亲自给她选的,所以她认得,此刻正插在代表容康年诗作的瓶子里。 她不动声色,将纸条还给女官。 “宣布吧。” 女客这边,一二三分别是太傅嫡次女李紫茗、国子监嫡幼女王筝和虎威将军家的嫡长女洛白英。 而男客那边,一二三则为大学士之子崔寒松、容康年以及唐长风。 在听到“容康年”的名字时,安阳郡主注意到,永宁面上闪过一抹羞涩,还偷偷看了男客席一眼。 安阳郡主眼眸深了深。 容康年若真如林萱所说,善于伪装,刻意接近,欺骗永宁,那她绝对不会放过他…… 发完彩头后,宴会也就此宣告结束。 林萱站在门口,之前她就已经让人送信回静岚院,让赵嬷嬷安排人再驾一辆马车过来。 只是赵嬷嬷还没来,一辆奢华张扬的马车就停在了门口。 第48章 大人来接您回府 拉车的马用的是汗血宝马,车厢用金丝楠木制成,雕刻着显眼的“武安”二字,车厢挂着的流苏下是一颗颗圆润的珍珠,车顶是一颗硕大的红玛瑙,车帘则全由玉珠串成。 关子穆微微掀开帘子,露出他那双多情的桃花眼。 “本世子的马车还有余位,不如送沈夫人一程?” 林萱朝关子穆福了福身,脸上是看似恭敬实则疏远的礼貌微笑。 “多谢世子好意,已经通知了人回府驾车,不劳世子了。” 关子穆“唰”地打开折扇,笑得越发潋滟。 “不劳烦,不劳烦。那伯府的马车哪有本世子的舒服,而且冬日寒冷,沈夫人小心冻坏了身子,本世子也顺道去和沈指挥使打个招呼。” 林萱刚想拒绝,另一辆马车低调内敛的马车已经停了下来。 时沐跳下车架,斜睨了关子穆一眼,大声喊道,“夫人,大人来接您回府!” 随后偷偷在心里又一次称赞自己的说话艺术,大人虽是应关世子之邀前来,也是恰好时间要走,但顺道一起回府怎么就不是接了? 沈逸辰掀了帘子,看向关子穆。 “关世子现在就可以向本指挥使打招呼了,不必舍近求远。” 刚刚关子穆的马车停下时,众人就已经看过来了。 武安侯世子的华贵马车,京中谁人不识? 还在猜测今日得了关世子青眼的小妇人是哪家官眷时,竟见阎王的马车也停下来了。 那这岂不就是,阎王新娶的夫人,林萱! 一时间,各种眼神都落在林萱身上。 得了关世子青眼的小妇人他们见多了,但活着走出静岚院,还让阎王亲口承认的夫人,那是前所未见啊! 林萱不想自己被人当猴看,毫不遮掩自己的敷衍,冲关子穆道,“关世子的好意林萱心领,既然夫君来了,就不麻烦世子了。” 说着就跟着时沐,朝沈逸辰的马车走去。 关子穆也不觉尴尬,摇了摇折扇。 “啊,突然想起来,郡主姨母让我去桂芳斋买些糕点,先行一步。” “关世子请便。” 关子穆没意思地放下车帘,马车缓缓前行,却透过薄纱车窗看着林萱。 林萱一派端庄地走向马车,但又压低声音问时沐。 “刚刚是大人让你把沈逸之丢过来看林梦月表演的?” 时沐贱兮兮的笑道。 “夫人猜对了!” 林萱朝他比了个大拇指,她果然没看错。 只是从前沈逸辰和沈逸之都相安无事,不知为何今日会有此举动。 时沐笑得更贼了,夫人夸他呢。 待到了车前,沈逸辰依旧掀着帘子,冬日的暖阳透过车帘,照在他颜色略浅的眼眸里,没有情绪的眼中似也带着柔光。 林萱自己都没发现,她眼神微亮,眼角眉梢都不自觉柔软下来,唇角还带着微微的笑意。 “见过大人。” 沈逸辰轻“嗯”了一声,伸出手。 “上来。” 林萱微顿了顿,还是把自己的手放上去。 男人的手有些粗粝,带着她没有的热度与力量,稍稍一用力,就把她拉上了马车。 马车微微摇晃,林萱连忙扶住车框,清冷的雪松气息瞬间将她包裹,她才发现自己和沈逸辰的距离实在有些近。 她忙抽回自己的手,退回到边缘的位置,朝沈逸辰行了个礼。 “多谢大人。” 只是手上似乎依旧残留着男人的温度和带着茧的粗粝质感,怎么放,都有些不自然。 “说了不必多礼,走吧。” 沈逸辰吩咐一声,车帘放下,隔绝了外界的一切视线。 关子穆“啪”一扇子打在车窗的框上。 呵,一块不解风情、不懂人情世故的冰块,如今竟也娶了夫人? 不过他见过的女子不计其数,一看两人就不是真夫妻。 但是这林萱,后背伶牙俐齿,很绝无情,见到那冰块又是一副少女娇憨的模样,还能让那块冰块认下她当夫人,倒是挺有意思…… 马车里,林萱捏着自己的裙角。 似乎整个车厢,都是属于沈逸辰的味道,连她,也被染上这种气息。 沈逸辰看着林萱拘谨的样子,以为是上次的刺杀吓到了她。 “不会次次都遇上刺客。” 林萱反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是独属于沈逸辰的安慰方式,她语气中不自觉带了些戏谑。 “看来大人应对刺杀,经验丰富。” 沈逸辰却回答得一本正经。 “三五日一次,还算有经验。” 林萱的心情越发轻松,她问起了沈逸之之事。 “大人今日为何突然对沈逸之动手?” 沈逸辰的眼神落在林萱脸上。 “你很关心他?” 林萱用手支着头,“不关心,就是有些好奇。大人若不想说,可以不用回答。” 沈逸辰便真的没再回答。 坐在车架上的时沐好想冲进去马车去,他家大人不说,他来说啊! 还不是因为看见沈逸之对夫人图谋不轨,所以让他自己去切身体会一把什么叫后院失火! 他们家夫人对大人一心一意,那林梦月,啧,是真的三心二意! 马车中一时无言,只有马蹄的哒哒声。 沈逸辰从袖中取出了一块小令牌,递给了林萱。 “这是什么?” 林萱接过,沉甸甸的乌木,中间刻了个“辰”字,涂着金漆。 “专属令牌。” 沈逸辰想了想,又道。 “你的医馆既不想走之前权贵的那条路子赚钱,那定然需要一个靠山,同时处理之前留下的烂账也要许多银钱。这块令牌可以帮你。” 林萱心中一暖。 这几日她也有参与到颐源堂的清点和调查中,确实需要不少银钱才能兑现她之前做出的承诺。 她倒不是想做什么大善人,只是还另有打算。 她原本想将一些嫁妆和赔礼卖了凑些现银,不想沈逸辰居然想到了。 “多谢大人。用掉的部分,我一定会补上的。” 开医院若想赚钱,确实还是要靠高门贵族。但她不想和从前的颐源堂一样,踩着百姓去奉承高门,她有自己的想法,特别是等宁欣的身体调养好后…… 还有,颐源堂中清点出来的医书,她也得赶紧看起来,毕竟,三年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第49章 重新开业 几日后,杏林春泽重新开业。 陈文珠和林梦月在对面茶楼的雅间,紧紧盯着人群中的林萱。 回到伯府,陈文珠不敢隐瞒,将她知道的告诉了陈如兰,她被罚了十藤条,在床上躺了几日,今日才能下床。 林梦月醒来后,则用尽各种办法想要哄回沈逸之的心,但沈逸之连她的面都不肯见,还日日把自己关在书房中酗酒。 两人怨毒的视线齐齐射向林萱。 要不是她,要不是这个贱人,她怎么会被打? 逸之又怎么会变成如今这模样! 她就是想要毁了逸之,毁了她的未来! 林萱今日没有戴帷帽,大大方方地站在杏林春泽前面。 张仲和清珠一左一右站在她身边,陆铁牛和其他几名小伙子则站在后方一些的位置,随时准备保护林萱。 她聘了陆铁牛和他村子里的一些壮劳力老医馆当伙计和打手,掌柜暂时还没找到合适人选,由张仲先代劳。 张仲手中拿着一张纸。 “诸位,今日是我杏林春泽重新开业之际,如林东家所说,我们首先要做的,就是公布先前承诺之事!我们查清,从前颐源堂确有售卖假药、误诊开错药方之事!” 此言一出,底下的百姓全都炸开了锅,有说杏林春泽确实说到做到,敢于将真相公布的,也有说从前的颐源堂不做人,草菅人命的。 张仲压了压手,继续道。 “原本,杏林春泽换了东家,从前之事都当找从前从前的东家,但我们林东家仁善,还是愿意赔偿曾经受骗的各位!我们现在已经把从前购买的记录和脉案都整理出来,各位苦主……” 张仲话未说完,从前的王掌柜王洪便带着一帮子人大摇大摆的挤进人群。 “张老头,这换了东家,当上掌柜了,就拿从前之事做筏子是不是!谁知道是不是你们这新东家为了赚名声,特意唱得这一出!” “就是!谁知道真的假的!” “对啊!既然要赔偿,还要凭什么记录和脉案!我们哪有那东西!” “兴许就是他们故意找人演的!” 陆铁牛亮了亮自己沙包大的拳头。 王洪往后退了一步,“你们这是说不过就要打人是吧!” 张仲一吹胡子,“王洪!人在做,天在看!你们自己从前做了丧良心的事情,如今又来闹这一出,就不怕遭天谴吗!” 王洪才不怕什么天谴。 自从丢了颐源堂的掌柜之位,岳家对他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原本村里的人都对他客客气气,还羡慕他家的青砖大瓦房,如今别说客气,没吐他一口浓痰都算好的,屋前还经常被人泼大粪,儿子如今都怨上了他。 刘秀莹又怪他做事不周全,被人抓了把柄,对他置之不理。 好在二小姐还愿意给他一次机会,只要今日他闹得这杏林春泽颜面尽失,二小姐就能重新给他安排个大掌柜的活计! “我堂堂正正做人,干干净净做事!会遭什么天谴!倒是你们,别以为请几个人演一演赔偿的把戏,就能让这破医馆名声大噪了!” 下面马上就有人嚷嚷开了。 “对!要赔偿倒是对大家一起赔偿啊!就你们那脉案记录的能有多少人!还不都是你们请人演的!” “大家别被他们骗了!他们根本就是踩着颐源堂立威!根本不是为我们着想!” “若真为了我们!那就赔钱!赔给我们所有人!” 一些不明真相的百姓想着又便宜不占王八蛋,也跟着一起喊赔钱。 王洪站在人群人得意扬扬。 他就说这就是一群愚民,永远只会跟风,只看得见眼前的一点蝇头小利。 张仲气得直喘粗气。 “林东家,怎么办?我们是不是要拿出证据,证明……” 林萱抬了抬手,这种事情要怎么自证? 自证,只会越抹越黑,让他们越发猖狂。 她唇边扯起一抹笑。 “我们没去找你们,你们反倒自己出现了。” “你什么意思?” 王洪直觉不太好,但如今百姓都已经被他们鼓动了,这女人莫非还有什么后招? “让让!都让让!官差办案!都让开!” 又是上次的捕头,带着一队捕快,挤开人群走到了王洪面前。 “抓起来!这几个,全抓起来!” 王洪有些腿软,“官,官爷,是不是有误会?” 捕头啐了他一口。 “呸!什么误会!沈夫人把证据都已经交到了京兆尹!颐源堂知假售假,草菅人命,你身为掌柜,脱不了干系!” 林萱眉梢微挑,看着王洪。 “你不会以为,我们查完了就自己赔钱了事吧?事情既然是做下了,就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她知道,事情最终也不会到刘秀莹和林梦月身上,但先打掉一些她们的狗牙,何乐而不为? “官爷,我是林夫人的陪房!你们不能抓我!不能抓啊!” 捕头一巴掌呼在他脸上。 “老子管你是谁的陪房!都给老子带走!” 王洪这下是真的有些怕了,从前他只要搬出刘秀莹,这些捕快都会给他面子,他今日明明准备大干一场,怎么会变成这样…… 他抬头望向对面茶楼雅间,大喊起来。 “二小姐!救我!救救我啊!” 但紧闭的门扉没有丝毫动静,清珠小眼珠一转,朝楼上大喊。 “二少夫人,来了怎么不下来坐坐?就派这么个废物出来丢人现眼!” 人群中有人忍不住发出笑声,但雅间还是没有动静。 林萱只轻轻扫一眼紧闭的窗扉,很快收回。 “沈夫人,那我们便先走了!” 捕头冲林萱点头哈腰,林萱点点头,吩咐清珠拿了钱袋子偷偷塞给捕头。 捕头眉开眼笑,带着人走了。 张仲则在医馆摆了几张桌子,负责处理之前留下的事情。 “这就是你给我看的好戏?看林萱那贱人如何得意?” 雅间中,陈文珠语带嘲讽。 林梦月喝了一口茶,但握杯的手却用力到发白。 “二叔母就不想报仇?” 陈文珠看她一眼。 “怎么报?靠刚刚那些个废物?” 原本她以为林梦月是个厉害的,林家也能成为助力。 但几次交锋下来,还不如林萱呢。 莫非老夫人说得都是真的? 林梦月深吸一口气,她知道王洪是个废物,但没想到这么废,她靠近陈文珠耳边。 “二叔母,刚刚不过是麻痹林萱的废子罢了。林萱既然如此重视这杏林春泽,不若你我二人合作,一起搞垮它!二叔母手上有个医馆,而我……” 第50章 传得太神的,反而有猫腻 杏林春泽重新开业,并且按诺赔偿的事在京中闹得沸沸扬扬,医馆每日的人都熙熙攘攘。 趁着杏林春泽名声一片向好,林萱又在当月十五开展了义诊和成本价购药,一时间整条街都是排队看病和看热闹的百姓。 一些权贵也听闻了此事,纷纷派人来打探,杏林春泽的名声更上一层,来看病买药、买珍贵药材送礼的人也越来越多。 京中各大医馆都有受此事影响,其中受影响最大的要数陈文珠的医馆,福泽堂。 福泽堂距离杏林春泽仅一条街,和杏林春泽的差不多,但不论是如今的名声还是伙计、坐堂大夫的态度医术都比不过杏林春泽,福泽堂的生意一落千丈,有时一整天都不见一个人影。 陈文珠看着掌柜每日送上来的账本,狠狠地砸了一个茶盏。 她眼神怨毒,吩咐奴婢。 “去请二少夫人过来。” …… 几日后,除了杏林春泽外,另一家医馆也名声鹊起。 福泽堂花重金从南方聘请了一位妇科圣手,对任何妇科病症都手到擒来,到福泽堂第一日,就将一名妇人从阎王殿抢了回来,第二日,一副药下去,一名产后落下病根十几年的夫人就全好了,而且南方那边许多多年无子的夫人,全是他看好的。 并且他手上还有一张玉颜丸的方子,据说长期服用此丸,初始女子皮肤会变得白皙如玉、光滑莹润,之后身体会产生异香,再后来,就是容颜永驻。 但玉颜丸价格昂贵,小小一瓶就需要百两银,但京中最不缺的就是有钱人,一位皮肤黝黑粗糙的小姐买了一瓶试试,不想皮肤竟真的日渐白皙细腻,整个人好看了不止一点。 自此玉颜丸被疯抢,价格再度被抬高,从开始的一瓶一百两,变成一瓶二百两、三百两,但依旧每日天未亮就有夫人小姐派了自家奴仆前来排队购买,据说连宫中的贵人都遣了内侍来打探。 同时,福泽堂也学着杏林春泽的样子,在初一十五进行义诊和成本价购药,不到一月时间,福泽堂在京中已是风头无两。 林萱听闻此事时,人正在兵部尚书府。 她之前说了要为宁欣调养,自是要说到做到,于是隔一日便来为宁欣把脉施针。 她皱了皱眉。 “夫人,不是我有意贬低,但那所谓的南方妇科圣手,大抵不是什么好人。” 上辈子这玉颜丸和南方的妇科圣手确实也有出现,不过是在好几年之后,还受人追捧了好些年,只是后面出了大案,但林梦月只知之前的风光,并不知后面的大案,因为那时候她已经死了。 宁欣眉目温柔,“若不是你为我医治,听到传的那样神的妇科圣手,我怕也是会去试试的。” 林萱仔细为宁欣扎上针。 “夫人的身体不必操之过急,那些传得太神的,反而有猫腻。” 宁欣点点头。 “你的医术,我自是相信的。近些日子,我这胸口闷痛已经缓解了许多。还有那如今一瓶就要三百两的玉颜丸,你觉得如何?” 林萱:“为了一时的美貌,不值得。” 宁欣眨眨眼,“萱儿知道些什么?” 林萱如今没有证据,只能委婉提醒。 “女子与花一样,自有其绽放的周期,若强行催开花朵,付出的代价,怕不是那点美貌可以抵消的。” 宁欣听到此话,心里也有数了,想着定要提醒那些去抢购玉颜丸的手帕交们…… 林萱回府后,觉得事情怕不会这么简单,怎么就这么巧,在她的杏林春泽刚刚站住脚跟的时候,福泽堂就能整出玉颜丸和妇科圣手。 想来定是林梦月,利用知道前世一些事的优势。 她叫来了清珠和清露,吩咐她们去通知陆铁牛和张仲,自己则亲自去找了沈逸辰…… 时间很快,已是腊月初八,前几日开始,雪就陆陆续续地下着,而昨夜更是下了一整夜,早上依旧纷纷扬扬,京城全被白雪覆盖。 昌平伯府平日早饭都在自己的小院里用,只腊八这一日,要求人员到齐,祭祀祖先和神灵,辟邪驱灾,祈求健康和睦,再一起用过腊八粥,才算结束。 林萱特意早起了一些,穿戴整齐,自她和沈逸辰提了那事之后,他便早出晚归,连她都见不到人,而且前世他在的那三年,也没参与过腊八祭祀。 林萱便自己带着清露和清珠往祠堂而去。 刚走到祠堂门口,迎面就碰上了林梦月和陈文珠。 这些日子因着福泽堂的蒸蒸日上,陈文珠满面红光,与林梦月关系也愈发紧密。 “多日不见姐姐,姐姐怎么似乎,清瘦了些?莫不是,杏林春泽太难经营,只亏不进?” 林梦月穿着厚厚的斗篷,也一改前些日子的忧郁之色,捂着唇轻笑。 陈文珠与林梦月并排站着,眼中也满是得意。 “这开医馆啊,光撒银子赚名声有何用?如今那杏林春泽来来往往都是些下等人,让人都不敢抬步往里走呢!” 林萱眼眸淡淡。 “二夫人既如此看不上杏林春泽的做派,又缘何要做那东施效颦之举,学着义诊和成本价购药呢?” 陈文珠眉毛一竖。 “怎么?就只允许你自己当好人,别人也想造福造福百姓就不行了?” “倒也不是,二夫人这一口一句下等人的,我还真看不出来,竟是想造福百姓。” 陈文珠被说得脸色难看了一瞬,难道这贱人知道些什么? 不会的,她们明明做得那么隐蔽…… 她又理直气壮起来。 “虽然本夫人心善造福他们,但也清楚自己的身份,岂能和那些下等人混到一起?而且不是叔母说你,你贵为昌平伯府大少夫人,怎可经常去那种地方抛头露面!” 林梦月也用手掩了掩口鼻。 “是呀,姐姐,那些下等人身上可都带着味道呢。而且,我这闻着,怎么似乎姐姐身上也带上了些?” 她故意后退一步。 “都怪月儿这鼻子太灵敏了些,月儿不是嫌弃姐姐,月儿只是有些受不了这味道。” 第51章 学学如何尊、敬、长、嫂 陈文珠也马上后退一步,掩住口鼻。 “我就说呢,今日这怎么闻着有股怪味儿,原来是你身上的!” 林梦月刚刚隐约看见院门外有个人影,现在这个时候,能来这里的,出来沈闻达,那就是,沈逸之! 林梦月心思一转,眼底带着明晃晃的恶意。 “按理说,只是进出医馆,哪会染上这么重的味道。医馆那么多男人,莫不是姐姐……” 陈文珠也露出个意味不明的笑。 “怪不得萱儿这么爱去医馆呢,原来……” 林梦月话说得娇娇柔柔的,但脸上满是挑衅。 “虽然听说大公子不能人道,但姐姐也不能如此啊……” 清珠实在听不下去了,叉着腰就开骂。 “你们身上才有味儿呢!不止身上有味儿,那嘴巴更是臭不可闻!一大早就在祠堂门口放屁,也不怕熏着列祖列宗!” 陈文珠何曾被一个丫鬟这么骂过,顿时火气直冲脑门。 “放肆,我们说话,哪有你一个丫鬟插嘴的份儿!来人啊,给我掌嘴!” “你那是在说话吗!你那分明就是在放屁!不止放屁,还满嘴喷粪!” 清珠丝毫不带怕的,说完,还转过身,做了个放屁的动作。 陈文珠见此气更不打一处来,指着清珠。 “还不快来人!给我打!打死这不知尊卑的贱丫头!” 陈文珠身后的两名嬷嬷撸了袖子就想打清珠,清珠梗着脖子,清露也撸了袖子,两姐妹打算大干一场。 林梦月朝身后两个丫头使了个眼色,两个丫头也打算上前。 林萱语气没有起伏,却让几个嬷嬷丫鬟心凉了半截。 “下手之前,不如先想想,你们的手,还想不想要了。” 当日伯府门口两双血淋淋的手又浮上眼前,林梦月的两个丫鬟更是回忆起回门日的血腥场景。 “他沈逸辰难道还会管两个丫头死活不成!” 陈文珠怒吼道。 嬷嬷丫鬟对视一眼,就朝清露清珠打去。 林萱根本不担心清露清珠受欺负,她重生后便每日习武,这两丫头也跟着她一起练,虽没练出什么名堂来,但比这些普通的嬷嬷丫鬟可厉害多了。 林萱微微抬眼,看向林梦月,语带压迫。 “还有弟妹怕是一辈子也学不会‘出嫁从夫’这四个字,婚后两月有余,连一句长嫂都不知喊吗?” 林梦月心中突然有一丝慌乱,但还是挺直脊背。 “月儿不过是在家喊习惯了,也不是什么大事……” 林萱已经走到了林梦月身前,一巴掌扇在她脸上。 “在家不是从来只会喊我的名字了?何时习惯喊姐姐了?” 林梦月不敢置信的看着林萱。 “你!你居然敢打我?!” 林萱又一巴掌落下。 “打你又如何?你不敬长嫂,随意造谣,自己勾搭男人便觉得世上的女子都和你一样吗?!” 林梦月也扬起巴掌想打回去。 “你居然敢打我!你是不是忘了从前你过的什么日子!现在你居然打我!” 陈文珠扬起巴掌就想上去帮忙。 “反了天了你!居然还敢打人!” 林萱一抬手,就接住了陈文珠要挥下来的巴掌。 “你,你松手!” 陈文珠使劲挣脱,却根本挣脱不开。 林萱一把把陈文珠甩在地上,反手又了林梦月一巴掌,两人倒在一块儿。 她居高临下,睥睨着她们。 “二夫人和弟妹怕是在自己院里随心所欲惯了,但出了自己的院子,有些人不是你想教训,就能教训的。” “而且我不过是去自己的医馆,替一些夫人诊治,就被说成是抛头露面,二夫人和弟妹还真是迂腐不化。况且,就算是抛头露面又如何?陛下都不反对女子在外做事,还夸赞了皇商董家的独女,机敏聪慧,经商有道,不输男儿。莫不是你们二位对陛下之见有异议?” 陈文珠脸色青白交加。 “信口雌黄!我明明不是那个意思!” 林梦月则捂着自己的脸,冲门口大喊。 “夫君!夫君!你没看到啊!林萱居然敢打我!你快帮帮我啊!” 听见这话,林萱才微微转过头,看向身后。 沈逸之脚步虚浮的从门外走进来。 林梦月心中窃喜,刚刚她看见的衣角果然就是沈逸之的,她总算见到了沈逸之。 她抚着自己红肿的脸,哭得越发凄楚动人。 “夫君!你还在为前些日子的事情生气吗?!夫君,那些都是林萱逼我说的!那些根本不是出自我的本意啊!” 林梦月说得字字泣血,但沈逸之却无动于衷。 他只看着林萱,眼中满是苦涩。 “萱……长嫂……” 林萱冷着一张脸。 “二弟要为弟妹讨回公道吗?” 沈逸之嘴角扯起一丝苦笑。 “长嫂教训她,是应该的。” 林梦月瞪大了眼睛,连哭都顾不上了,声音尖厉。 “沈逸之!你刚刚说什么!现在我才是你夫人!你是不是还对她余情未了!你说的会好好待我,都是放屁吗!” 但沈逸之就当她这个人不存在一样,只盯着林萱看,仿佛怎么看也看不够。 林萱厌恶极了他这个眼神,让她回忆起上辈子那些思念离家妻子的诗作。 “二弟和弟妹还是要多学学如何尊、敬、长、嫂,不然,长嫂怕是忍不住要教教你们。” 说完,就抬脚要往祠堂里走。 清露清珠姐妹间配合更加默契,也已经取得了胜利,朝地上的嬷嬷丫鬟啐了一口。 “啪啪啪~” 旁边的墙头上突然传来了掌声。 几人抬头一看,竟是不知何时出现的关子穆。 “真是一出好戏啊~” 关子穆语带戏谑,大雪天还拿着把扇子。 地上的几人连忙起身,自觉失了颜面,急急往祠堂旁边的屋子走去。 林萱稍福了福身,什么都没说,也准备走。 沈逸之则是在看见关子穆的瞬间,眼神一暗。 “诶~等等,等等!你就不问问,本世子为什么会在这儿?” 林萱转过身,眉眼疏离。 “噢,世子为何在这?” 关子穆撇撇嘴,真没意思。 这林萱,对着那冰块倒是一张笑脸,他可是京中第一美男,难道还没个铁面具养眼吗? 第52章 让她有去无回 关子穆手中夹着一张纸条,“不如你求求我……” “关世子请自便。” 话未说完,林萱已经转身了。 关子穆气呼呼,但还是将手中纸条飞射到林萱面前。 “这是一名叫陆铁牛的拖我带给你的,我看他都快急哭了,就大发慈悲……” 林萱听见“陆铁牛”三个字的时候已经捡起了纸条,只一眼扫过,脸色一变。 “他人呢?” 关子穆甩了甩扇子。 “把纸条给我后就急吼吼地走了,现在也不知道……” “今日多谢世子!” 林萱没听到自己想要的,带着清露清珠就往静岚院而去。 “诶?我还没说完呢!” 关子穆拿着扇子在后面喊,但林萱根本没回头。 “今日谢谢世子帮忙,待事了,林萱请世子吃茶!” 关子穆小声嘟囔,“算你懂点事儿。” “可是出什么事儿了?” 沈逸之见林萱神色焦急,拦在她面前。 “不关你的事!” 林萱直接避开他,疾步离去。 关子穆摇了摇头,一闪身就不见了。 沈逸之却一直痴痴看着林萱的背影。 隔壁屋子的林梦月满眼怨毒。 林萱这个贱人!说得一副冠冕堂皇的样子,还不是勾搭了一个又一个! 贱人!贱人! 之前有那陆铁牛守着杏林春泽,她们一直没机会下手对付林萱,看来是母亲那边出手了。 原本以为不过是先解决掉个碍事的贱民,不想还有意外收获。 既然林萱要当好人去救人,那便让她有去无回! “二叔母,机会难得,通知下面的人,提早动手……” ———— 林萱回到静岚院,快速收拾了几样东西,便带着护院骑马朝陆家村而去。 清露清珠不放心,但她们不会骑马,外面又风大雪大,被林萱留下,好好守着静岚院。 十几匹骏马从昌平伯府飞驰而出,很快隐没于大雪中。 陆铁牛在纸条上只写了他媳妇和孩子不见了,他昨夜带着村里的壮劳力找了一夜都没找到,求她帮忙。 她还没见到陆铁牛,不清楚具体情况,但她内心里有种直觉,这件事,是冲她来的,陆铁牛只是被牵连。 而且这么冷的天,这么大的雪,不论是刘春娟被困在哪里了,还是被人拐走,都非常危险。 雪天还会抹除许多痕迹,时间越久,找到人的希望越小。 近些时日沈逸辰越发忙碌,经常好几日都不曾回院,原本守着静岚院的锦衣卫也都被调用去其他地方,如今她能靠的,只能是自己。 她脑中不由想起上辈子满身疤痕、不苟言笑的陆铁牛和今生抱着媳妇孩子笑得和个傻子似的陆铁牛。 她实在不愿见他再一次失去妻儿,而且刘春娟是她救的,陆佑熙是她接生的,他们不能因为她出事! 风雪越来越大,刺骨的寒风和冰冷的雪花总能钻进各种缝隙,即使穿着厚厚的披风,林萱还是觉得手和脸冻得不像自己的。 “砰!” 虽然马蹄上都已经包上了厚厚的布条,但因为速度太快,还是滑倒了。 “吁~” 剩下的人急忙勒停马缰。 “快救人!” 林萱吩咐道。 几名护卫飞身下马,阻止还在不停滚大雪丢的马匹和护卫。 好不容易将马匹和护卫拉起来,林萱看了看天空,天空黑沉沉,大雪纷纷扬扬,连前路都看不真切。 “先派两个人去探路,其他人后方缓行!” 林萱内心有些焦急,疾行太过危险,但时间又不等人,刘春娟和陆佑熙迟一刻找到,就多一刻危险。 很快,前方探路的人就回来了。 “夫人,前方的道路已经完全被大雪封住!过不去!” 林萱还在思考对策,另一人已经抱拳上前。 “夫人,属下知道去陆家村的另一条路,那条路虽远些,但更平坦,应该没有被雪封住,不如换条路!” 林萱点点头,“换路!” 一行人掉头,往另一个方向疾行而去,在路上遇见了独自前行的陆铁牛。 他穿着蓑衣,蓑衣上全是雪,眼中全是血丝,看见林萱就直接给她跪下了。 “恩人!见到您真的太好了!俺是真的没办法了,才在大雪天去找您!娟儿和小熙,他们,他们……” 那么一个硬汉,提起自己的妻儿,一下子就哽咽说不出声来。 林萱给他丢了一小瓶烧酒,“喝口酒暖暖,你先起来再说。” 陆铁牛猛灌了一口,抹了抹眼角。 “昨日下午,张掌柜见雪越来越大,让俺们先下工回村。但俺一回家,就发现娟儿和熙儿都不见了!俺去问了村里的婶子们,婶子们说昨儿上午还见娟儿带着熙儿出门遛弯,下午就没见着了,只以为是天冷,娟儿没有出门!” “俺在家中里里外外找了好几圈,都没找到!村里的叔伯兄弟们也全都帮着一起找!俺们把村里都翻了一遍,连周围的山上都找过了,但是就是没找到他们!这么冷的天,他们是不是……” 林萱忙安慰道,“陆大哥,先别急!上马,我们先去你家中看看!” 一行人没多会儿就到了陆铁牛家。 今日这些护卫都跟着沈逸辰做过事的,自是有几分探案和追查的本事,很快就发现,刘春娟和陆佑熙,是被人强行带走的! 林萱略一思索,那些人既然是冲着她来的,那人肯定已经被带出了村子,而这几日大雪封山,山上上不去,那就只能是走出村的路。 她突然想到了今日被大雪封住的道路。 “陆大哥,平日出村的那条路,是什么时候被封上的?” 陆铁牛想了一下,“昨日早上俺们进城的时候,就封上了。” 林萱若有所思,“走!我们去那边看看!” 一行人又冒着风雪,急急出行。 那条出村的路没走多远便被堵住了。 “挖!” 林萱一声令下,众人就拿出早就准备好的铲子,一铲一铲挖着雪。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这些人倒是好算计,就把人藏在出村的路上,若是等雪化了,刘春娟和陆佑熙肯定能马上被人发现,但那时,是死是活就难说了。 而陆铁牛估计会直接崩溃吧,妻儿就在离自己这么近的地方,自己到处走,却唯独没有找这里,真是好一招杀人诛心。 “夫人,挖不下去了!似乎还有石头堵住了!” 林萱更加确信,人肯定就在这里面! 第53章 醒了,真的醒了! “我来搬!” 如今的林萱就是陆铁牛的主心骨,林萱觉得人在这里,别说是搬石头,就算是掘地三尺,陆铁牛也照做。 很快,石头被众人合力移开,里面的道路已经两天一夜无人行走,积雪有人胸口高。 众人的心都凉了一截,若是陆兄弟的妻儿真在这里,怕也是凶多吉少…… “大家都四处找找!” 众人拿着铲子,一边铲雪,一边寻找。 突然,林萱耳朵微动,似乎有什么声音。 “先别动!” 她又静听了片刻。 “咚!咚!咚!” 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轻轻撞击的声音! 但耳边风声呼呼,分不清声音是从哪里来的。 “大家一起找找!这声音是从何处发出的!” 只是声音太过微弱,而且时断时续,众人只能放慢动作,一边寻找,一边倾听。 “找到了!好像在这下面!” 一名护卫惊喜喊道。 陆铁牛闻言,连铁铲都顾不上了,冲到雪堆前就开始扒。 其他人见了,也一起用手开始扒。 不多会儿,在深深的雪堆中,挖出了一个上了锁的大箱子。 陆铁牛的手已经冻得通红,捡起旁边的一块石头就往上砸。 也不知是内心的焦急和慌乱,还是失了温的手,让他的准头有些差。 他狠狠给了自己一巴掌,然后红着眼,“砰”一下砸开了锁头。 他颤抖着手去打开箱子,下一瞬,整个人就跪在雪地里痛哭起来。 只见箱子里,刘春娟被绑着手脚,而陆佑熙还在襁褓中,紧紧贴在刘春娟身旁。 两人都脸色发紫,嘴唇发白,看起来毫无声息。 “啊!” 陆铁牛捶打着地面,仰天长啸。 “是俺没用!俺为什么没有早点想到这里啊!” 他的头重重磕在箱子上,顿时头破血流。 众护卫看得都红了眼眶,他们紧赶慢赶,最终还是没赶上啊…… “陆大哥,你先让开……” 林萱话未说完,就淹没在陆铁牛的痛哭中。 “是俺太蠢了!昨夜带人白找了一夜,这么近的地方居然想不到!是俺对不起你们!娟儿,熙儿!黄泉路上慢点走!等等俺!俺来了!” 他双目通红,眼看就要一头撞死在箱子上。 “等等!” 林萱急忙上前,一把扯住陆铁牛。 “恩人!这辈子的恩,俺下辈子再做牛做马来报答你!” 说着,就对准了尖角要撞上去。 “你死了,往后他们二人怎么过!” 林萱根本拉不住这头蛮牛,还被他带地摔倒在旁边。 陆铁牛一愣,“恩人,你说什么?” 林萱迅速站起身,把这头蛮牛巴拉到一边,素手已经搭上了脖颈。 她刚刚便看见,刘春娟的脚动了一下,鞋后跟撞击在箱子上,发出轻轻的一声“咚”。 虽然体温降低不似活人,但还有非常微弱的脉搏! 时间紧迫,来不及转移到村里了! 她看了看四周,好在这个位置在雪堆中间,风雪不算大。 “还有救!快给嫂子松绑,然后脱衣服,用你的体温给嫂子取暖!其他人麻烦先暂时将嫂子和孩子围在中间,给他们挡一下风雪!” 林萱自己也脱下披风,给小佑熙裹上,然后拿出针包,给刘春娟几处大穴扎上,帮助身体升温。 陆铁牛连忙照做,冰天雪地里身上脱得就剩一件里衣,紧紧抱着刘春娟。 “娟儿,你可千万不能丢下俺!没了你和小熙,俺可怎么活!” 其他护卫们见状,也忙脱下衣服,给刘春娟盖上,然后站成人墙,给他们娘俩一个短暂的避风之所。 之前刘春娟大抵一直用自己的身体给陆佑熙保暖,林萱抱着陆佑熙不停哈气搓暖,不一会儿就醒了,哇哇地哭着,小脸通红。 见孩子醒了,众人总算松了一口气,但刘春娟还是毫无声息。 “娟儿,你可不要吓俺啊!你一定要醒过来啊!” 陆铁牛抱着刘春娟,想把自己全部的温度都传递过去,但刘春娟还是冷得像冰。 林萱把陆佑熙递给旁边的护卫抱着,自己不停行针,再让人给刘春娟灌点热水进去。 不多会儿,刘春娟就咳嗽着幽幽转醒,睁眼看见陆铁牛的时候,“哇”地救哭出来。 “铁牛哥!小熙,我们的小熙呢!” 陆铁牛喜极而泣,醒了,真的醒了! 护卫们大感震惊,夫人竟如此厉害,这一脚都踏进鬼门关了,还能给救回来! 刘春娟见陆铁牛哭了,还以为陆佑熙出事了,一时间悲从中来,差点晕过去。 “嫂子!娃娃在这儿呢!” 抱着陆佑熙的护卫小声道,刚刚陆佑熙哭够了,又睡着了。 “快让我看看!” 刘春娟忙想站起身去抱孩子,这才发现自己被陆铁牛紧紧抱着,身上还全是护卫们的外衣。 “娟儿别急!小熙好着呢!” 陆铁牛这会儿又变成了那副笑的和个傻子的样子。 “多谢恩人!又救了俺们家一次!” 陆铁牛在雪地里重重朝林萱磕头。 “今日也多谢各位帮忙!” 他又朝周围的护卫们郑重道谢。 “好了好了,人找到了,赶紧回家吧!” 众人脸上都露出了真心的笑,虽然今日天气恶劣,又一波三折,但总算人平安无事。 气氛一下子就松弛下来,众人收拾东西,有说有笑地骑上马,慢慢往回走。 突然,山上“轰”的一声,大量积雪一下子倾倒下来,将队伍分隔开两段。 “夫人小心!” 和林萱最近的护卫眼疾手快拉了林萱一把,才让她免于被雪堆埋没。 两边的人见林萱没事,才松了口气,打算用铲子把雪铲开。 头上又传来隆隆声,巨石顺着雪道滚滚而来,同时一棵参天巨树也拦腰折断,兜头砸了下来! “夫人!” 护卫们想过去救援,却被巨石砸得吐血。 他们目眦欲裂,他们看见二十几名黑衣人手持武器从山上飞身而下围住林萱几人,他们却只能看着乱石和巨树在眼前彻底封死道路…… 第54章 值钱的脑袋 道路彻底被封死,林萱抽出袖中匕首,护卫们将她护在中间,周围全是拿着武器的黑衣人。 “上!一个不留。” 首领一声令下,黑衣人齐齐出动。 “誓死保卫夫人!” 护卫们呐喊一声,冲上前和黑衣人们厮杀。 但两方人数差距过大,护卫们很快不敌,包围圈越来越小,护卫们身上的伤也越来越多。 刺客首领见状,直直朝林萱攻去,护卫们想去相救,却被好几个黑衣人缠住,根本脱不开身。 预想中一剑毙命的场景并没有发生,林萱凭借着最近不断的练习,躲开了这一击。 刺客首领眼中有一丝玩味,又是几招剑招挥出。 林萱虽比一般女子强些,但也不是刺客首领的对手。 只三两下,被一脚踹在胸口,狠狠地砸进雪里。 刺客首领又一剑刺来,林萱强忍胸腔内翻涌的气血,往旁边一滚,堪堪躲过致命一击。 刺客首领猫捉耗子般,又虚虚刺了几剑,林萱虽躲过要害,但其他地方的衣服连带着被割破,风雪中,头发垂落,又被吹起,雪肤上带着血迹,看起来极具破碎的美感。 林萱也看出了刺客首领就是故意的,又一剑朝她脖颈处刺来,她直接迎了上去,刺客首领手中剑锋一转,划开了她锁骨处的衣服,露出大片雪白。 林萱一咬牙,剑入肉,她的匕首则直插刺客首领的胸膛,但刺客首领反应极快,快速躲开,只扎在他的肩头。 刺客首领一掌将林萱击飞出好几米远,重重砸在地上,她终于忍不住,吐出一口血来。 刺客首领眼中已没有了玩味,他捂住受伤的肩膀,一步步朝林萱靠近,抬起剑。 “本想留着你玩玩,你既如此不识抬举,那就去死吧!” 林萱想再躲,却已经没了力气。 难道,这辈子就这么结束了吗? 真是不甘心呐,还是斗不过那些人…… 但下一瞬,林萱只觉一阵天旋地转,脑海中想起,上辈子也是这样的风雪中,那人救了她…… “将军……” 她的心狂跳了两下,猛地抬起眼。 但,入目的是沈逸辰完美的下颌线和熟悉的面具。 沈逸辰扯下自己身上的披风,披在了她的身上。 披风上还带着男人的温度和气息,林萱一瞬间觉得自己仿佛被沈逸辰所包裹。 “大人怎么会在此?” 沈逸沈手上动作不停,结果了好几个黑衣人。 “被追杀,听见响动就过来了。” 林萱往沈逸辰身后看,不知何时,白袍人已经杀到,数量是黑衣人的好几倍不止! “沈逸辰?没想到,还有额外收获!” 刺客首领看见沈逸辰,不止不害怕,眼中还在冒光。 沈逸辰的脑袋可比林萱一个手无寸铁的女子的脑袋值钱多了! 沈逸辰微微眯了眯眸。 “末影楼的?” “哈哈哈哈!眼神不错!不过今日眼神再好也无用了!你这人头,我暗刃要了!末影楼听令,全力击杀沈逸辰!” 说着,就朝沈逸辰攻来,比先前的攻势凌厉一倍不止。 白袍人首领见此,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沈逸辰,你残杀忠良,制造冤假错案,果然是人人得而诛之!今日一定要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说的什么屁话!你们狗屁光明圣教才是真的草菅人命!” 时沐不服,一边打一边回怼。 “闭嘴!居然敢侮辱圣教!让你知道知道,不敬圣教的下场!” 说罢,为首的白袍人从袖中抽出一根笛子,开始吹奏。 那些白袍人眼中都变得赤红,越发不要命地打斗起来。 “什么狗屁圣教!你们根本就是一群邪教!用邪术的邪教!” 时沐明显感受到了这些人力量提升了一截,但嘴上依旧不饶人。 为首的白袍人气怒,吹出的音节越发诡异。 那边沈逸辰挡开暗刃的剑招,将林萱护得丝毫不露,但自己身上被划破了几道口子。 暗刃见此,剑招专门冲着林萱来。 “大人,不要管我!您专心对战!我自己可以的!” 林萱在沈逸辰怀里挣扎,不想沈逸辰因她而分心。 沈逸辰微微垂眸。 林萱眼神坚毅,“大人,相信我,我真的可以的!” 沈逸辰闻言,也不再多说,将她轻轻一推,推到时风身边。 “保护夫人。” “是!” 时风立刻闪身到林萱身前。 林萱从地上捡起一把剑,紧紧握着,尽量不让自己成为累赘。 沈逸辰不用护着林萱,招招致命,暗刃被打得连连败退。 但白袍人实在不要命,暗刃刚被击退,白袍人又冲上前,死了一个又一个,依旧源源不断,根本撕不开一个口子。 林萱盯着场上局势,觉得这么下去不行。 这些白袍人似乎不知道累,也悍不畏死,沈逸辰再厉害,也会被耗尽体力,而且旁边还有末影楼的人伺机偷袭。 她咬了咬唇,脑中飞速想着各种办法。 这些白袍人既然是被笛声影响,要么杀了为首的白袍人,要么就用更巨大的声响盖过它! 她想起先前出门的时候,就有护卫带了一面锣,当时护卫说,万一有需要,可以用锣声聚集村民。 但如今,那面锣,在哪里? 她眼神四处寻找,终于看见远处马尸下,露出一角黄色。 “时风大人!” 她靠近一些,压低声音,就够时风听到。 “这些白袍人都受笛音控制,对我们非常不利。为今之计,只能用更响的声音盖过笛音,之前我们出门的时候带了一面锣,就在那边!” 时风明白林萱的意思,眼神一扫,便看见了那边的锣。 但他有些犹豫,大人吩咐他保护夫人,他若去拿锣,那夫人怎么办? 林萱明白他的顾虑,但此刻也管不了那么多。 “时风大人!只有你能拿到那面锣!而且这一时半刻的,我能保护自己!” 时风看看因为出言挑衅被众多白袍人包围的时沐,又看看同时被白袍人和黑衣人围攻的沈逸辰。 近些日子,锦衣卫都被派出来查看各村庄的情况,并且还有其他案子在调查,人手不足。 所以今日只有他和时沐护在大人身边,却不想遭到了光明圣教如此大规模的刺杀。 现在确实没有别人了,只有他能去拿那面锣。 “好!夫人自己小心!” 时风说完,已经利落解决了几个白袍人,突围而去。 暗刃见迟迟拿不下沈逸辰,反倒自己这边的人死伤不少,见时风离去,又盯上了林萱。 不能白出来一趟,没有沈逸辰的脑袋,这个女人的脑袋也能交差! 于是剑锋一转,再次朝林萱而去! 第55章 能为沈逸辰做点什么 沈逸辰第一时间发现,但过去救援已经来不及了,只能一把掷出手中的剑,强行改变暗刃剑锋的走向,自己却不慎被白袍人一刀砍在了手臂上。 “大人!” 林萱惊叫一声,不知道沈逸辰究竟伤得如何。 但暗刃下一招又至,林萱拿剑去挡,剑直接被砍成了两截。 暗刃的剑风擦着林萱的脖子过去,划出一道血线,但好歹避过致命一招。 沈逸辰飞速踩着白袍人的头,掠到林萱身边,但紧随而来的就是大批疯狂的白袍人。 暗刃眼神微动,既然沈逸辰如此在意这个女人,那他手中无剑,又被白袍人围攻,此时不杀他,更待何时! 他又是一招朝林萱的后心刺去。 沈逸辰马上察觉,徒手抓住剑刃,手上顿时鲜血淋漓。 暗刃眼中闪过欣喜,正欲抽出剑锋,给沈逸辰致命一击,下一瞬,剑刃直接被折断! 沈逸辰反手一掷,剑刃划破暗刃的锁骨,拉出长长的血口子,和之前林萱受的伤一模一样! “想不到传说中无情无欲的沈指挥使如今竟为护个女人自己受伤!” 暗刃低头看了看自己的伤,丢开自己的断剑,出言嘲讽。 “大人……” “我无碍,你保护好自己。” 沈逸辰随意扯下一条布条,缠裹在手上,从旁边的白袍人手中夺过一把剑,直指暗刃。 暗刃重新从地上捡起一把,再次朝沈逸辰杀来。 林萱定定的看着在自己身前不停挥砍的男人。 她从未想过,危机时刻,会是他来救她。 从前见他,总是矜贵淡漠,不染尘埃,如神殿上的神只,冷漠定人生死。 但今日,男人手臂上还在汩汩冒着血,那条布条又被鲜血染透了,身上又多处了几道伤,但黑衣人和白袍人的剑再没伤到她一分。 若不是护她,这些人,大抵根本伤不到他…… 明明新婚夜,他说的是,对外是夫妻,对内是主仆。 明明所有人,都说他无情无欲,凶残暴虐,只知折磨杀戮。 但…… 为什么…… 他会对她,如此…… 她捂着自己的心口,可是她却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看着他受伤硬撑…… “当当当当当!” 巨大的锣声传来,让所有人都停滞了一瞬。 沈逸辰乘此机会一掌拍在暗刃本就受伤的肩头。 暗刃被拍出好几米远,觉得自己的肩膀怕是废了。 锣声还在继续,为首的白袍人脸都吹红了,但无济于事,根本响不过锣音,只能恨恨收了笛子。 白袍人一下就似用尽了全部的力气,之前有多勇猛,此刻就有多萎靡,动作缓慢如同八旬老妪。 暗刃知道自己这次别说是额外拿下沈逸辰的人头,连原本的任务都完不成了,阴毒的看一眼林萱和沈逸辰。 “撤!” 说着,丢下一个球状物,“轰”的一声炸响,黑尘漫天。 紧接着山上又响起隆隆巨响。 林萱呛咳着,想说“快跑,可能雪崩了!”,但根本开不了口,反倒是看到黑尘中,一道诡异身影在沈逸辰背后,手中寒光闪闪! 林萱瞳孔骤缩,想也没想,快速换了个位置,用自己的身体替沈逸辰挡下这一剑。 她的肚子一痛,好像看见沈逸辰永远无波无澜的瞳孔缩了一下,然后她又跌入了那个满是雪松气息的怀抱。 昏迷前,她似乎在想,她总算,能为沈逸辰做点什么了…… ———— 再次醒来,林萱有些恍惚,等脑子缓了缓,才发现自己是躺在了静岚院的床上。 “夫人!夫人醒了!” 清珠欢喜的大喊。 “夫人!您终于醒了!” 清露连忙跑进来,伏在床边。 “咳咳……”林萱借助清露的手,才缓缓坐起身,“大人如何了?” 她记得,沈逸辰受了不少的伤。 “大人,应该没事吧……” 清露弱弱的回答。 夫人被抱回来的时候,昏迷不醒,浑身是血,脸色苍白,她都差点被活活吓死,一颗心全在照顾夫人身上,大人那边,她确实没有关注。 “夫人先喝点水,奴婢马上去打探!” 清露给林萱倒了一杯水。 林萱接过,小口喝着,“你快去。” “不必。我没有大碍。” 清露还未去,听到消息的沈逸辰已经自己过来了。 屋里的人见沈逸辰来了,都自觉的退了出去。 林萱上上下下的看着沈逸辰,“大人身上的伤可都已经处理了?” 沈逸辰点点头,“都处理过了。” 她也看不见沈逸辰的面色,见他行走间正常,也放下心来。 “那其他人呢……” 林萱想起了自己带出去的十几名护卫。 而且虽然凶多吉少,但万一呢…… 沈逸辰默了默,还是答道。 “有两名重伤未醒,还有六名,我会让人给他们的家人送一笔抚恤银子,再好好照料。” 林萱心情有些低落,但又很快打起精神,起码还活着两名。 “谢谢大人,那两名重伤的护卫,抚恤银子和之后对他们家人的照顾,可以让我负责吗?” 她知道这些跟着沈逸辰的护卫,在就职之前就已经准备好了赴死的准备。 但,人总归是她带出去的,也是为了护她而死,她无法什么都不做。 “就依你。” 沈逸辰点点头。 “多谢大人。” “不必客气。” 两人说完了之前的事情,似乎气氛又有些凝滞。 “还未谢过大人及时相救,虽然大人是被人追杀至那处。” 林萱调皮地眨了眨眼睛,露出个狡黠的笑,想缓解一下气氛。 但对沈逸辰的感谢也是真的,谢谢他将她从暗刃的剑下救下,谢谢他多次护她。 “为何替我挡剑?” 沈逸辰开口道,手指微微蜷紧。 “林萱一个小小女子,受点伤不过是多养几日,但大人若伤了要害,不说静岚院受影响,怕是朝中都有变化。” 林萱微顿了顿,然后露出没心没肺的笑,手在被子里却紧张的都出了汗。 “而且大人是林萱的靠山,是林萱在外行走的底气,保护大人是林萱该做的。” 沈逸辰静静看着她,眼眸深深。 “为此,可以不顾性命?” 第56章 只是主仆 林萱没有回答,抬起眼,看着沈逸辰,手指不自觉朝他移了一点,反问道。 “那大人呢?为何对林萱这么好?” 回门那次,他说是该给的体面。 后来,他又给她送了匕首和令牌。 这一次,更是因为救她,不顾自己会受伤…… 沈逸辰似乎没有想过这个问题,略一沉吟。 “既碰上了,便不能置之不理。而且之前我答应了你,事成后,会给你自由,这期间便也会护着你的性命。” 林萱微微低下头,手指也慢慢缩了回来。 原来是这样吗…… 是啊,是她自己说处境艰难,要依仗沈逸辰保护自身,如今沈逸辰说到做到,她又在期待些什么? 而且,上辈子因为男女私情吃过的苦难道都忘了吗? 今生既然已经决定,待查清昌平伯府过往之事,便桥归桥,路归路,获得自由,再无关系,便别再多想…… 她唇边泛着一丝苦。 而且上辈子沈逸辰一直没有娶妻,身边也没有女人,新婚夜的时候,他也说过,不要有非分之想,她又怎么敢奢想自己会是那个例外? “还是要多谢大人相护!” 再次扬起脸,林萱已经调整好了表情,她挤出一丝笑。 “为了大人当然可以不顾性命,如此林萱就能获得大人的信任,往后方能横着走不是?” 沈逸辰沉默了一瞬,看着林萱眸色有些复杂。 他不知道为什么,看见这样的林萱,刚刚就有些不舒服的心口此刻更加难受。 他强压下这股异样,点头道。 “好,以后你便横着走,万事有我。” 林萱觉得自己的心又不可抑制的漏跳了一拍,只能赶紧低下头。 他只是遵守约定罢了,不要多想,不能多想。 “那便多谢大人了。” 她闷闷道。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沈逸辰自然的抬起手,想探一下林萱的额头。 但林萱已经飞快躲开。 “没事,多谢大人关心。” 沈逸辰皱了皱眉。 “与我不必如此多礼,不要讳疾忌医,若有不适,及时与我说。” 林萱点点头,恭敬说一句,“多谢大人关心。” 心中却酸涩无比。 “都说了不必多礼,罢了……” 沈逸辰从怀中拿出了那把匕首,递给林萱。 “你的匕首。” 她记得这把匕首,是插在了暗刃的肩膀上,沈逸辰在那种情况下,还记得帮她拿回来的…… 但她于他,大抵不过是一个需要保护的无用下属…… “多谢大人,帮林萱寻回匕首。” 她接过匕首,强忍心中的酸涩,转移话题。 “那些刺客都如何了?可有查出幕后黑手?” 沈逸辰摇了摇头,“牧笛和暗刃两人逃了,其他刺客全部伏诛,抱歉,没有为你报仇。但刺杀你的幕后黑手,我会命人继续查探。” 她问的是刺杀他的幕后黑手啊…… 但他却以为是那些黑衣人,还跟她道歉…… 若不是她,他不会受伤,为首的两名刺客也不会逃走,他为什么还要和她道歉…… 不是说了只是遇上了,为什么要做这么多…… 林萱微微偏过头,掩去眼中的苦涩。 “大人能救下林萱性命,林萱已经很感谢了。至于行刺的幕后黑手,总归不过是那几个人。” “那我派人处理了……” “不必麻烦大人,林萱自己可以处理。” 话至此,两人之间陷入了沉默。 林萱知道自己有些不识好歹了。 但她确实不想这么下去了。 沈逸辰,不要对她这么好了。 “大人……” “你……” 不一会儿,两人又同时开口。 “你先说吧。” 沈逸辰道。 林萱垂着眸,态度恭敬,“时间不早了,大人还有伤在身,不若早些回去歇息。” 沈逸辰看着林萱,片刻后,站起身,“那你好好休息,过几日我再来看你。” “恭送大人。” 林萱坐起身,低着头,一副恭敬样子。 沈逸辰觉得心口更加的难受。 临到门口,他忍不住用眼角余光看了一眼林萱,她依旧保持着刚刚的样子没有变。 他握了握拳,脑中想起的却是他从暗刃剑下救下林萱时,她喊的那句“将军”。 似乎,当日回门的时候,她也喊过。 他原本想问她,她口中的“将军”是谁。 只是还没问出口,她就已经送客了。 直到彻底看不见沈逸辰的身影,林萱才敢抬起头。 他只是照顾她的体面,遵守约定,这段时间护她罢了。 他又有什么错?是她有了逾越的心思,是她自作多情。 好在一切都还来得及,现在既然说清楚了,那今后,她会注意自己的身份,毕竟,他们只是主仆罢了…… 清露和清珠忙进来,清珠嘟着嘴,“大人怎么这么一会儿就走了?” “不可妄议大人。” 林萱轻皱着眉。 清珠吐了吐舌头,然后马上又换了一副笑脸,蹲在林萱床边。 “不过奴婢觉得,大人虽然看起来冷冰冰的,但是还是把夫人放在心上的。那一日大人自己也浑身都是伤,但大夫来了,只让大夫赶紧救夫人,自己的伤一点都不顾呢……” 男人为她挡住所有危险的背影又浮现眼前。 “而且我听时沐大人说,大人见夫人挡刀昏死过去,直接大开杀戒,牵动了旧伤,但还是用内力轰开挡路的冰雪,才能及时将夫人带回来呢!” 那他如今身体如何了? 本来身上就有东西伺机而动,如今又是外伤又是旧伤,刚刚她竟只顾着自己的情绪,完全没注意沈逸辰的伤情…… 林萱有些懊悔,掀开被子就想下床。 清露清珠连忙阻止。 “夫人!奴婢知道您关心大人,但是您也只注意自己的身体啊!” “哎呀!夫人,您这伤口又出血了,快别动了!而且大人身边肯定有名医,夫人不必太过担忧!” 林萱又被按回了床上,看着床帐,她的脑子也冷静下来。 是啊,以他的身份,身边的大夫医术必然比她好,她去了又能做什么呢? 而且刚刚才说,要认清自己的身份,保持主仆间该有的距离,她若真去了,怕又逾越了…… 她捂住自己的心口。 林萱啊,管好你的心,你们,只是,主仆。 第57章 一碗药膳都落不着 那日之后,林萱只是派人送了些自己制的伤药给沈逸辰送去,本想再着人炖些药膳,终究觉得以自己的身份不该做,放弃了。 沈逸辰后来也来过两次,却发现,林萱对他的态度,似乎有些变化。 从前在他面前,像只小猫,偶尔温顺,偶尔些许娇憨,偶尔会露出锋利的爪牙,灵动鲜活。 但如今,每次见他,便是低着头,态度恭谨,如同木偶,永远只有一个表情。 他不禁有些烦躁,心口的不适也越发强烈。 “大人,是否要找荀公子来看看?” 时沐见这几日,沈逸辰总是揪着心口问道。 “不必。夫人呢?今日在做什么?” “夫人还是和前几日一样,没有出房门,在房中静养,偶尔看看医书。” 时沐挠挠头,小声嘟哝。 “之前大人就是中毒,夫人还过来看过几次,亲自把脉施针,这次大人伤的这么重,怎的就送点药?” “莫不是清珠没把大人受伤的事情告诉夫人?不对啊,上次明明说已经说过了……” “而且据说夫人因为受伤不能去给孙夫人施针,日日让人炖了药膳送去,大人这怎么一碗都落不着……” 沈逸辰挥挥手,“滚下去。” 但心中却更加烦躁了…… ———— 几日后,林萱靠在窗边的小塌上,手里翻动着医书。 如今雪虽然还未停,但已不再如前几日那般大。 上辈子,因为前几日的雪都是下下停停,也不算特别大,百姓便没有当回事。 直到腊月初八的凌晨,大雪又急又猛,只一晚上,就压塌了许多村民的房子,一家人悄无声息的就死在了大雪中。 之后连降五日大雪,冰天雪地,大雪封道,周边村镇的人出不去求援,京城里的人也出不去探查,最终大量百姓因救援不及时而死,待雪小一些,等待百姓的也只有流离失所,京中满是流民。 一开始,京中的高门大户还搭棚施粥,但因为官道被大雪封锁,京中的粮食、棉花、木炭的价格节节攀升,高门大户的粥也越施越薄,地痞无赖们首先闹起来,聚众闹事,欺压老弱妇孺,最终粥棚撤了。 流民全部被赶出城外,无人管理,而京中的粮食和御寒之物价格再也没下来,一时间饿死、冻死百姓无数,尸体多的城外的乱葬岗都堆不下。 这辈子她提前和沈逸辰说了,清珠从外打探到,虽然雪很大,但周边的村镇早早在锦衣卫的胁迫下不得已做好了准备,所以并没有多少死伤。 而粮食和御寒之物的价格在大雪的那几日达到顶峰后,随着前两日有大量物资到达京城,现在已经恢复。 原本那些觉得锦衣卫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屈服于强权的,如今也都不说话了,街上更是有百姓开始说锦衣卫的好话了。 林萱微微勾了唇角。 沈逸辰即使做好事,也依旧是一副阎王的做派。 但好在结果是好的,没有多少人员伤亡,粮食和御寒之物价格稳定,他的名声也在好转。 她又翻动了一页医书,两人都在各自的位置上安好,这样便很好。 只是他身上的异常,还是要趁早查探清楚…… 另一边,林梦月气得又砸了一套茶具。 “林萱这贱人,她为什么还不死!” 原本她们听说林萱满身是血的被带回来,只等着听见她的死讯。 不想,等着等着,等来的却是如今已经大好的消息。 陈文珠也有些后怕。 “她没死,会不会查到我们头上啊?” 林梦月满脸阴狠。 “怕什么,末影楼干得就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的行当,若是这么轻易就供出雇主,这末影楼也开不了这么久!” “但是,据说当日沈逸辰也也在场,我怕……” “二夫人!二夫人!不好啦!” 陈文珠的陪嫁嬷嬷方嬷嬷急急忙忙跑进来。 “又出什么事儿了?” 陈文珠揉着额头。 方嬷嬷看了看林梦月,欲言又止。 “看我做什么?有事你倒是说啊!” 林梦月不耐烦道。 方嬷嬷也顾不上许多了,闭上眼,直接说道。 “是二少夫人前段时间让我们高价收购的粮食和御寒之物!怕是要全砸手里了!” 陈文珠差点站不住,扶着桌角。 “你,你说什么!” 当日林梦月提出,之后有大雪,她们要收购全城的粮食和御寒之物,然后再高价卖出。 她一开始不想参与,觉得林梦月异想天开。但很多林梦月所说的事情都应验了,而且福泽堂因为林梦月确实赚了许多银子。 她便咬咬牙,把全部的身家和最近福泽堂赚到的银子都投到了这上面。 但京中的商人也不是吃素的,发现有人大量收购,立马开始涨价,所以她们买下城中如此多的粮食和御寒之物,价格比平时贵了不少。 为此,她连伯府中公的银子都挪用了! 如今竟跟她说,要全砸手里了! “前几日,这粮食和御寒之物的价格不是还一日一日翻倍的涨吗!怎的不过两日,就变成了这样!” 陈文珠忙抓住方嬷嬷的手问。 “是!前几日城中确实粮食和御寒之物紧张,但昨夜不知道哪里来的大批粮食和御寒之物抵达京城。” “有几家高门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把家里的存粮和御寒之物也全都拿出来低价出售,那些店铺见状,全都开始降价!” “就一个晚上,价格已经和大雪前持平了!要是继续还有大量粮食和御寒之物涌入,价格怕是还要再降!” 陈文珠像一下子失去了所有力气,呆呆的坐在凳子上。 “完了,完了,全完了……” 林梦月也无法相信,她用力抓住方嬷嬷质问。 “不可能!怎么会这样!你一定是骗我的!” 为什么这辈子周边村镇都还好好的,别说流民,连冻死的人都甚少! 而且突然哪里来的这么多粮食和御寒之物,上辈子明明恢复了货运之后,价格也一直居高不下的! 还有那些高门都疯了吗!这种时候不好好屯粮过冬,居然拿出来抛售! 第58章 窝里斗 想到高门,林梦月不禁心里发寒。 这次她不止拉了陈文珠入局,林家那边才是大头,和林家有关系的都投入了大笔的银子,不然也拿不下那么多的粮食和御寒之物。 若是这些东西都砸手里了,那她的以后…… 方嬷嬷的手都被林梦月抓出了血痕,但只能忍着疼,回答道。 “二少夫人,是真的!现在街上那些店铺都已经挂出了粮食和御寒之物的价格招牌!不信您自己派人去瞧瞧!” “不可能的,怎么可能呢,为什么会不一样,为什么……” 林梦月喃喃着,就要往外头冲。 陈文珠却如大梦初醒般,一把抓住她的头发。 “林梦月!你要逃到哪里去!” 林梦月被拉得一个趔趄,摔倒在地。 “前几日我就和你说了要抛售要抛售,你偏不听,非说还未到时候!你就是故意想害我是不是!如今出了事,你就想跑!休想!” 林梦月之前信誓旦旦,她便破釜沉舟,把自己和伯府的银子都投进去了,现在却告诉她,全砸手里了! 若是让陈如兰知道了,她不死也要脱层皮。 既然要死,她怎么也要拉个垫背的! 林梦月头发被扯得生疼,也不管不顾地去挠陈文珠的脸。 “是你自己贪心不足,想要多投多赚,关我什么事!” 一说到此,陈文珠更气了。 “要不是我听信了你的鬼话,岂会将所以银钱投进去!你赔我银子!” “近些日子,福泽堂能日进斗金难道不全都是靠的我吗!如今赔了银子还来找我要!你真是好大的脸!” 两人边说边扭打起来。 “哎哟,二夫人,二少夫人,别打了!别打了!” 方嬷嬷想拉架不成,反而脸上也被挠了一道血痕。 正在此时,刘秀莹也听到消息,赶到伯府,却看见两人不但没商量如何解决问题,反倒先窝里斗起来。 她大喊一声。 “你们在这打破头又有何用!难道银子会自己回来吗!” 林梦月见自己母亲来了,仿佛一下子找到主心骨。 “母亲!外头真如方嬷嬷说的那般吗?” 看着林梦月满是期盼的眼神,刘秀莹还是无奈点头。 “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啊!” 林梦月这下是真的一下子失去了所有的力气,跌坐在地。 刘秀莹虽也有怨气,但总不能让林梦月在婆家人面前更丢脸。 “不过是一点银子罢了!再赚就是了!” 陈文珠心疼地捂住自己心口,在地上撒泼。 “你说的倒是轻巧!那可是八十万两纹银!足足八十万两啊!” 刘秀莹难道不知道那些都是真金白银吗? 林家这次自家也投入了几十万两,其他家也凑了几十万两,亏得更多。 她一拍桌子,“那你还想如何!做生意哪有稳赚不亏的?再说这两个月来,我们找来陈圣手,让你赚得还不够多吗?” 陈文珠的声音也小了下来。 “福泽堂再怎么能赚,也抵不过我那投进去的八十万两啊!再说,福泽堂的银子又不是我一个人赚了,你们不都分到了?” 刘秀莹扶起林梦月,理了理她被扯乱的发髻。 “看来二夫人是不想赚这银子了。那好,我这便和陈圣手谈一谈,二夫人这福泽堂眼界高,看不上这点钱,那我便出钱专门给他开一间医馆……” 话未说完,已经被陈文珠急急打断。 “那怎么可以!若是再断了福泽堂这来钱的路子!你们让我怎么活!” 刘秀莹和林梦月都没说话,自顾自整理衣服。 陈文珠连忙换了一张笑脸。 “刚刚是我一时心急,这才冲动了些,月儿和亲家母可千万别和我置气。” 见两人还是不理她,她忙拉住林梦月的手。 “刚刚弄疼月儿了吧?都是叔母不好,叔母这就给你赔个不是,可别再和叔母计较了!” 林梦月抽回手,偏过头去。 刘秀莹见状,也知道要适可而止。 “好了,大家都在一条船上,如今不过是出了点岔子,就窝里斗,平白惹人笑话。” 她拉着陈文珠和林梦月一起坐下来。 “如今粮食和御寒之物的价格下降,抛出去虽亏了些,但总归能回收一些银子。明日我们再将玉颜丸的价格提到八百两一瓶,不过几月,我们就能把亏空的银子补上!” 陈文珠惊了一跳。 “八百两!你疯啦?!” 刘秀莹冷脸看她。 “莫不是亲家叔母还有其他更好的法子?” 陈文珠捏着帕子,她自然没有法子,但…… “八百两,会不会太贵了些……” 刘秀莹轻扯起唇。 “京中有钱人多的是,区区八百两罢了。再说了,这提了价格,我们年节到了,送些出去,也更有面子不是?” 陈文珠想到近些时日,因为玉颜丸来找她的高门贵妇们,咬了咬牙,同意了。 待陈文珠走后,刘秀莹才皱着眉问林梦月。 “月儿从前都是未仆先知的福星,近些日子怎么回事儿?说将来位极人臣的沈逸之如今一蹶不振,这次的雪灾又有其他人出手断了我们的财路!莫不是你的梦出了问题?” “不可能!定是有人克我!” 林梦月连忙否认,从前母亲虽然宠爱她,但总归越不过林志才。 但自从她说出了好几件未来会发生的事并应验,刘秀莹对她的态度就不一样了。 若母亲开始质疑她,之后很多事情母亲怕是不会全心帮她…… 刘秀莹的眉蹙得更紧。 “那为何这次与你梦中如此不同?” 林梦月立刻就想到了林萱。 林萱为什么能提前让锦衣卫有所准备? 莫非……她也重生了?! 她的心惊了惊。 林萱上辈子比她活得更久,知道更多事情,若她也重生了,那岂不是…… 不行!重生是她的机缘,她才是天命之女! 不论林萱是否重生,都不能让她再活着了! “是林萱!肯定是林萱那个不祥之人!我听闻这次雪灾中,锦衣卫动作颇多,定就是她克我们!不然她这身体刚好起来,我们就亏了这么多银子!” 刘秀莹眼露阴狠。 “果然是个不祥之人!上次就让她侥幸逃脱,下次,一定要让她死!” 林梦月握住刘秀莹的手。 “娘,除了让林萱死,女儿还想求母亲一事……” 林梦月压低了声音,靠近刘秀莹耳边…… 第59章 沈逸辰这黑心烂肺的东西 林萱又养了差不多半个月,伤口已经没有大碍了。 而这半个月,她再也没有见到沈逸辰。 大抵是自己的态度让他不喜了吧…… 她摇摇头,甩开脑中的想法。 随后吩咐人,今日小年,多做些饺子,院中一人一碗,再给镇抚司送去一些。 沈逸辰虽对属下之人不错,但定不会注意到这些细枝末节,她如今替他管理内宅琐事,理当帮他思虑周全。 陆铁牛夫妇听闻她伤好了些,才敢上门感谢救命之恩。 林萱也是这个时候才知道,若不是这次锦衣卫强行要求每个村镇都做好雪灾准备,连日大雪,陆家村怕也是全村覆灭。 怪不得上辈子的陆铁牛会做出偏激之举,妻子孩子一尸两命,全村的亲朋好友又在同一个冬季死于雪灾,徒留他一人在世上。 林萱让人给他们带些饺子回去,也和他们说了,这次刘春娟和陆佑熙怕也是受了她的牵连,平白招来无妄之灾,是她该说对不起才是。 陆铁牛却是认死理,觉得林萱不论处于什么原因救了他们,就是救了他们,就是两次实实在在是救命之恩,他这辈子,下辈子都要给她当牛做马。 林萱哭笑不得,但想到这次遇袭,确实需要一些有武艺的人在身边帮她。 陆铁牛和他那几个在杏林春泽帮忙的兄弟都不错,林萱让陆铁牛再给她找几个身强体壮的,训练了当她的私人护卫。 陆铁牛砰砰的拍着胸脯答应了。 虽然心虚让上辈子的大将给她一个小小的女子做护卫,但如今陆铁牛老婆孩子热炕头,怕是也不会独自去边境,不如等她自由后,一起去北境边城…… ———— 镇抚司内,沈逸辰坐在书桌前,看着桌上的饺子。 “夫人真是心细,今日还给咱们送了饺子!” “是啊~指挥使大人真是好福气!诶嘛,真香!” 脑中浮现时沐说的,林萱日日遣人炖了药膳给孙夫人送去,连带着孙鹤那个老小子都吃胖了一圈。 但他们同住一个院子里,却一碗都没落着。 再看看这每人一碗,相同的饺子,总觉得心情有些微妙。 “大人!” 时沐躬身进来汇报。 “荀公子来了。” 时沐刚通传完,荀觅已经自顾自的端了碗饺子走进来。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今日这饺子算是被我赶上了!大人这夫人娶得不错,总算是有点人情味……” 沈逸辰不想再看见一碗相同的饺子,让时沐直接把两人的都拿出去。 “诶,诶,诶!我还没吃呢!” 荀觅急忙捞了一个,塞进嘴巴里,烫的直哈气。 “可是查到了?” 荀觅咽下嘴里的饺子,意犹未尽。 “确实查到了一些,但时间太久,查起来难度很大。你这消息哪里来的?不如再问问有没有更详细的信息?” 沈逸辰没有说话,心里却不由的在想,是不是刚好趁此机会,去和林萱说说话? 虽然他日日出门前都远远看她一眼,但不知为何,心里总是不舒服。 “沈逸辰,发啥呆呢?” 荀觅见沈逸辰没说话,催促道。 “好。” 半个时辰后,沈逸辰带着荀觅站到了林萱对面。 荀觅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这,这,这不就是那日他们看戏的颐源堂小妇人! 沈逸辰这黑心烂肺的东西! 他给妹妹攒点嫁妆容易吗!连他的东西都骗! “好你个沈逸辰!娶妻就算了,居然还骗我匕首!” 荀觅冲到沈逸辰面前就开始四下摸索。 时沐眼观鼻,匕首大人早就送给夫人了,荀觅能找得到就怪了。 林萱心中微微诧异。 这不是荀觅吗? 上辈子她在边关的时候,和荀觅也算熟识,那时他是军医,医术高超,主要负责将军的身体,而她经常去军营中帮忙处理伤兵。 两人也是由于一名伤兵的处理才认识,之后更是经常探讨医术,还把酒言欢。 荀觅说,“荀觅”这个名字是他自己取的,他心底最重要的那个人,临死前一直记挂着妹妹,但又没办法去找妹妹,那他便帮他去找,帮他为妹妹攒嫁妆。 只是妹妹身上有何特征,是一概不知,只知年龄。 茫茫人海,年龄相仿之人何其多,单凭这一点,根本找不到人。 所以最后他也没找到妹妹,存了一辈子的嫁妆,最后也送给了北境边军当军粮。 想来如今荀觅做锦衣卫,也是想找妹妹吧。 她恭敬的朝沈逸辰行了个礼,“不知大人有何吩咐?” 面具下的沈逸辰皱了皱眉,那种感觉又来了。 他强行压下,拎着荀觅的衣领,放到旁边。 “这是荀觅,此次玉颜丸和陈百泉的事情主要由他负责。” 荀觅理了理衣服,冲沈逸辰甩了个“迟点再找你算账的眼神”,朝林萱见了一礼。 “在下荀觅,见过夫人!” 林萱朝荀觅微微福了福身,眉眼不自觉带出一份笑。 “见过荀大人。” “不敢不敢,荀某并无官职,只是一届布衣。沈指挥使不想打草惊蛇,才让荀某去查探罢了。” 荀觅忙谦虚道。 “那也必然是荀大人有过人之处,才能得大人倚重。” 听见这话,荀觅眼前一亮,也不端着了。 “夫人好眼光!听闻夫人一手针灸术出神入化,荀某也是行医之人,不如探讨一二?” “林萱的针灸术不过学了些皮毛,能得荀大夫指点,自然是荣幸之至。” “夫人不止眼光好,还如此谦虚,更重要的还有一颗善心,冬日里一碗饺子,真是暖到心里!” 二人你来我往,从医术,到饺子的口味,再到杏林春泽的经营,最后到养生之道,聊得甚是投机。 听着二人旁若无人的谈话,沈逸辰面具下的眉皱得更厉害了。 他轻咳两声打断两人谈话。 “荀觅,别忘了你今日来的目的。” 荀觅这才一拍脑门想起来,今日自己是过来干什么的。 “敢问夫人,对于陈百泉从前做下的事,还有没有遗漏的?时间太久,许多事情都查不到踪迹了。” 第60章 用完就丢 “现在查到了些什么?” 说起正事,三人一同坐下,林萱让其他人都先退出去。 “根据夫人之前提供的线索,我们往云西方向查,果然查到了一点蛛丝马迹。居住了十多年的老人认出陈百泉的画像,但他们喊他王赖彪,也不知他会医术,只说他原先是街上最凶恶的地痞无赖。” “之后能查到的,就是在南方出现,自称陈百泉,并娶了一名大夫的女儿。” “再然后他便慢慢打响妇科圣手的名声,特别是治疗女子的不孕症,同时也售卖一种名叫“养颜丹”的药丸,但只是调理女性病,并不是现在被传得神乎其神的“玉颜丸”那般,能容颜永驻。” “同时还查到,他那名夫人,余氏,在他入京前就去世了,两人也没有一子半女,陈百泉为余氏举办了盛大的葬礼,之后说要离开伤心地,才答应了福泽堂的邀请。到京城后的事情,夫人也都知道了。” 林萱细细思索,上次她只和沈逸辰说了,陈百泉此人名声骤起,背后肯定有推手,而且她觉得陈百泉身上可能不干净。 没想到这么快就查到了这么多信息。 “我觉得,可以从余氏入手。” “这个也查过,但余家全家都死在了灾年,只余余氏一人,如今她也去了,余家便再无后人。” 林萱皱起眉。 不对,上辈子这件事能曝出来,就是因为余家唯一的血脉上京告御状,宁愿滚钉板,也要状告陈百泉。 现在,那孩子不过十二三岁,想来,还在蛰伏,那…… “兴许余家还有后人在,只是别人不知道。” 荀觅摸了摸下巴。 “夫人的意思是,怀疑余家之死有猫腻?” 林萱点点头。 “对,陈百泉能从一个地痞无赖成为妇科圣手,其中肯定有问题,而关键,就在他娶了余家女之后。” “好,我这就着人再去查探!” 正事说完,林萱想到今日是小年,又遇到了上辈子的旧识。 “大人和荀公子可要留下一起用顿便饭?” 荀觅立马应下。 “夫人那饺子可是好吃得很,可惜啊,我才吃了一个,就被某些人端走了。” 荀觅斜眼看着沈逸辰阴阳怪气。 “有些人啊,自己不爱吃便不吃,这帮他查案的人大冷天里一口热汤都没喝上就拿走了,啧啧啧……” 林萱的笑容淡了淡。 只沈逸辰那碗饺子是她亲手包的,不想他一口没动。 “是林萱思虑不周了,不知大人不喜饺子,林萱下次会注意的。” 她冲沈逸辰福了福身。 沈逸辰觉得心口有些堵,开口道。 “我并不是不喜饺子……” 话未说完,荀觅已经催促着林萱快走了。 “别管他,回京后还矫情上了。走走走,我们吃饭去,我跟你说啊,我们这也算是一见如故,今晚定要痛饮三大碗!” 时沐见状,忙拦下荀觅。 “荀公子,您是外男,要注意点分寸。” 荀觅一叉腰。 “我把夫人当自己妹子,还能对她有非分之想不成?而且,沈逸辰骗我匕首的账我都还没和他算呢!” 林萱想到了沈逸辰送自己的匕首,从袖中拿出来。 “荀公子说的可是此匕首?先前不知这是荀公子的心爱之物,如今既然……” 荀觅一见自己的匕首原来是被沈逸辰送给了林萱,气一下就全消了。 “咦?原来沈逸辰是送你的?那没事了,给你我乐意!” 同时看向沈逸辰的眼神也开始微妙起来。 “那便多谢荀公子割爱了。” 林萱确实很喜欢这把匕首,也就不和荀觅客气了。 “不客气!” 荀觅挥挥手,完全不在意,自然地切换称呼。 “妹子啊,我跟你说,哥这好东西可还多着呢!下次带你去挑挑!” 林萱露出一丝浅笑,“那便多谢荀公子了。” 她知道荀觅存了许多好东西,都是给妹妹留着的。 能有这样的哥哥牵挂着,想必他妹妹,该是很幸福的吧…… 只可惜上辈子到死都没找到,这辈子,要是可以,她想完成他的心愿…… “喊什么荀公子,喊哥!” 时沐在旁轻咳几声,不停使眼色。 你让夫人喊哥,那你想让大人喊你什么?! 荀觅假装没看见的样子,等着林萱喊哥。 林萱轻笑着摇摇头。 “不知荀公子可爱吃炙肉?今日府中正好送来一只小羊。” 她知道,荀觅好酒好美食,这烤羊肉是怎么也吃不腻。 “爱吃!还是妹子懂我!这一口滋滋冒油的嫩羊肉,一口酒,啧啧,想想口水都要留下来了!” 林萱眉眼弯弯。 “那荀公子和大人先议事,我这就让人去准备。” 看着林萱和荀觅自然的相处,看着她清浅地笑,沈逸辰越发觉得郁结在心。 于是,最终荀觅也没吃上羊肉,还没出院门,就被时风打包,连夜送去了南方查案。 而林萱在院中准备好了炭炉和酒,一回头却见沈逸辰踏步进来。 “荀觅还有事,先走了。” “哦。那大人可要一起用一些?” 林萱点点头,能让荀觅抛下美食,想来定然有大事。 在马背上喝风的荀觅欲哭无泪。 好你个沈逸辰!人用完就丢!饺子只吃一口也就算了,这烤肉他可是一口都还没吃上! 等他回去,定要给他下一剂毒药…… 林萱原也是顺嘴问问,自她住进静岚院也三个月了,但两人并未一起用过饭。 哪想沈逸辰自然地坐了下来。 “也好,今日事忙,是还没来得及吃东西。” 并且咬重了“没来得及吃”几个字。 林萱有种错觉,难道沈逸辰是和她解释没吃饺子一事? 但她不想再深想这些有的没的。 “空腹喝酒怕是有伤身体,我让人先为大人上些其他膳食。” 沈逸辰轻“嗯”了一声,无人注意,他的眉眼温柔了些许。 “你也坐下来,一起用。” “不必,大人先用,林萱为大人布菜。” 沈逸辰直接拉住了林萱的手,让她坐到椅子上。 “这里没有外人,你我之间不必如此。” 林萱默默抽回了自己的手。 “是,多谢大人。” 沈逸辰微微紧握了手,手上还残留着刚刚柔夷的触感。 “五日后,宫中设除夕宴,五品以上的官员都会带家眷赴宴。届时,你与我一同入宫。” 第61章 杏林春泽出事了 林萱低眉顺眼。 “是,大人。” 沈逸辰给林萱夹了一筷子烤肉。 “身上的伤可是大好了?” 林萱却想起沈逸辰的伤来,身为下属,关心一下也是应该的吧? “已无大碍。大人呢?据说当时牵动了旧伤,可好些了?” 沈逸辰自然地伸出手来。 “不若你亲自来诊一诊?” 林萱也确实不放心,伸出手,搭在他的腕上。 沈逸辰的目光落在林萱的手上。 林萱的手养了几个月,比回门那会儿细嫩了不少,却又比其他女子多了丝力量感。 林萱越诊,眉头皱得越紧,语气中还带着一丝气恼。 “大人也太不爱惜身体了些,都过去了这么多日,这旧伤竟还是没养回来!” 沈逸辰见她这个样子,突然觉得心中的郁结散了一些。 “无碍,过段日子就好了。” 林萱颇为不认同。 身体本就有异常,还不好好养伤,怪不得三年后会突然暴毙。 “旧伤之所以是旧伤,就是拖延所致。大人虽事忙,也要多为自己想些。” “好,今后我会注意的。” 林萱叹了一口气,突然和自己和解了。 这些日子她究竟在扭捏什么? 都已经是活了两世的人了,还困在男女私情里,连原先说好的都忘记了,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她收回了手,看着沈逸辰。 “林萱之前便说过,要为大人调养身体,如今大人又是因我受的伤,接下来一段时日,还请大人配合林萱,让林萱为大人调养身体。” “好,麻烦你了。” 沈逸辰点点头。 林萱顺势将酒收起来。 “大人旧伤未愈,这酒可不能碰了,之后还要吃一段时间药膳才好……” 沈逸辰听着林萱提起药膳和之后的碎碎念,郁结似乎全散了,唇边勾起一丝笑。 “好,都听你的。” ———— 第二日,林萱正在挑选除夕宴的穿戴。 这是她第一次以沈逸辰的夫人的身份在众人面前正式亮相,又是皇家的除夕宴,不能太过素净,但也不能太过出挑。 只是她从前的衣物出席这样的场合有些不大合适,成婚后又在忙别的事情,也没来得及做,不知今日开始叫绣娘赶工,能不能赶出来。 正想着,清露匆匆来报。 “夫人,不好了,杏林春泽出事了!” “走,去看看!” 路上,林萱简单了解了事情的经过。 今早有人倒在杏林春泽门口,呕吐不止,说吃了他们的药才这般的。 然后从怀里拿出前两日从杏林春泽开的药,一打开,里面的药材竟全都长了霉。 随后又有几个人说自己看了几次义诊了,还开了药,喝了一个多月了,根本没有好转,原来是药材有问题! 两人来到杏林春泽时,门口已经挤满了看热闹了人。 “怪不得初一十五只收成本价,原来是药材都发霉了!” “这发霉的药材别说治病,怕是越吃越差了!” “啧啧啧,我还以为这杏林春泽和其他医馆不一样,原来也是坑害百姓的黑心医馆!” 林萱只能从后门进去,就见张仲正急得团团转,一见林萱便跪下了。 “东家,是我对不起你啊!东家将杏林春泽交托于我,我却出了如此大的纰漏!害得东家经营的好名声毁于一旦啊!” 林萱赶紧扶起张仲。 “张老大夫,如今是什么情况?” 张仲满脸愧疚。 “早上出事后,我便检查了库房,里面的药材竟真的全都发霉了!” “昨日不是新到了一批药材?是否可以先替换发霉的?” 张仲更是觉得辜负了林萱的信任。 “昨日患者多,我来不及亲自清点药材,加上都是之前供货的老熟识,我便让小徒去了。不想小徒被他们叫去喝酒,只检查了上面的药,便匆匆收下了药材。我刚刚翻看了所有的药材,只有上层的药可以用,下面那些药品相极差,药力也根本不足啊!” 小徒也跪下来,痛哭道。 “东家,是我对不起您!” 他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 “是我贪嘴!喝了点马尿,竟惹出了这么大的事!” “好了,先别急着请罪,我问你们,是否有出售发霉的药物?” “没有!绝对没有!每一副开出去的药我都看过,绝对没有将发霉的药材混入其中!” 张仲说得斩钉截铁,指天发誓。 “这一点我张仲用人头担保!若我有半句假话,天打雷劈!” 林萱自然是信得过张仲的为人。 既然杏林春泽没有卖过发霉的药物,那定是林梦月她们的肮脏招数,想必还有后招。 只是陈百泉和玉颜丸之事估计还要过些日子才能曝出来,为今之计只能一边拖延时间,一边找好药材替换。 不然这么多发霉和品性差的药材被人看见了,怕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门外的吵闹声更甚,去打探消息的清露匆匆进来。 “不好了夫人,那些人要强闯进来!” 林萱在张仲耳边耳语几句,张仲点点头,急忙从后门出去了。 她理了理衣服,往门口而去。 “你们要是心中没有鬼,倒是让我们进去看看,你们杏林春泽这库房里的药材究竟有没有发霉!” 一名五大三粗的汉子冲在最前面。 陆铁牛带着人挡在门口,如同一道人墙。 “俺看谁敢硬闯!” “如此遮遮掩掩,你们还相信杏林春泽是清白的吗!” 汉子继续煽风点火。 “而且我们只是要看一看库房,也不做其他的,怎么就不能看了!” 一些百姓也有些犹豫,试着开口道。 “陆兄弟,我们是相信你们医馆,但如今既然出了事,也总要给我们一个真相吧?” “是啊,这位兄弟说的也没错,我们不过是想确认一下,不会破坏药材的。” 陆铁牛见林萱来了,让开一个位置,站到她身后。 “感谢诸位对杏林春泽的信任!” 一些见过林萱的马上认出了她。 “是林东家!” “林东家来了!” “林东家,我们就是想要一个真相!” 林萱朝所有人行了一礼。 “诸位都是看着杏林春泽是如何从颐源堂过来的,而我曾经许下的诺言也全都实现了!” 下面的百姓纷纷点头。 “今日,也请大家相信杏林春泽,若真是杏林春泽售卖发霉的药材,那我们一定严惩不贷!同时赔偿受害者!” 林萱的眼神转向最先闹事的汉子。 “但若是有人想给杏林春泽泼脏水,那我也绝不轻易放过!” 第62章 看看药材是不是真有问题 那汉子眼神闪烁了一下,紧接着“啐”了一口。 “呸,你一个臭娘们空口无凭,就在这放大话,还想让我们相信你!做梦!乡亲们,我们自己冲进去看看,那些药材是不是都发霉了!” 陆铁牛在林萱身后挥了挥膀子。 “没东家的命令,想强闯的,先问问俺的拳头!” 人群中有几人对视了一眼,哭着扑到林萱面前。 “林东家!我们都是信任你才在杏林春泽看病买药的,如今出了事,你可一定要给我们一个交代啊!” “是啊,林东家!我们穷苦百姓从牙缝里省点钱买点药不容易啊!” “林东家,我们就是想要一个真相!看看医馆的药材是不是真的全都发霉了!” 林萱自然没错过他们的眼神交流。 “药材是否霉变,长了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若我杏林春泽真的售卖霉变药材,你们熬煮的时候难道没有发现吗?” 那几个人一时没想好说辞,为首的大汉马上嚷嚷道。 “我们又不懂药材!我们哪里知道有没有霉变!要不是今日恰巧有其他大夫路过看到,我们怕是要被骗一辈子!” “那不知是哪位大夫如此凑巧呢?” 林萱环视一周,一名穿着灰色长衫的老者站了出来。 他朝众人拱了拱手。 “诸位,在下福泽堂李回轩!今日路过杏林春泽门口看见有人倒地呕吐,身为医者自然不能不管,这才发现杏林春泽只是虚有其表!这些药材,都是已经霉变,但重新炮制过的!普通人无法辨认,但只要是个医者,便都能认出来!” 林萱一边让人捡起散落在地上的药包,一边回道。 “这病人倒在我们杏林春泽,杏林春泽的人还没发现,隔了两条街的福泽堂大夫倒是先发现了。” 李回轩眼神微闪,甩了一下袖子。 “你这什么意思?在下不过是去福泽堂坐堂之前路过此地,怀着一颗医者仁心帮助病人,你却觉得我别有用心!” 林萱翻看手中药材,药香不足,带着一丝浅淡的霉味,确实是霉变后又重新炮制的。 但库房中的那些,是个人都能看得见那些药材上厚实的霉斑。 只能说明,这一副药,是特意准备的,而原本库房里的药材,是被人刻意制造的霉斑! 看来,杏林春泽现在的这些人里,还有内鬼! 林萱微微勾着唇,“倒是确实是医者仁心。” 李回轩高傲的仰着头,“老夫不与你一介妇人计较,毕竟你也理解不了何为医者仁……” 话未说完,林萱就接了下一句。 “如此仁心,病人呕吐昏迷倒是没管,反倒是先查看药材,嚷嚷得满街人都过来看热闹,这种仁心,我还真是难以理解。” “那是因为,是因为……” 李回轩还没想到如何回答,为首的汉子一下子扑在倒在地上的妇人身上。 “婆娘啊,他们这是死不认账啊!之前说颐源堂草菅人命,我看他们也一样啊!先前的什么仁善都是装出来的啊!婆娘啊,你真是命苦啊!” “哎呀,姐姐,这是怎么回事儿呢?怎么这医馆到了你手上,就变成这幅模样了?” 林梦月和陈文珠袅袅婷婷地从马车上下来,眼中的兴奋掩都掩不住。 陈文珠扶了扶发间新买的步摇。 “就是,还真以为自己随便扎几针,就能开医馆了。” 林梦月用帕子掩着唇。 “是呢,姐姐,这不就出事了。趁着现在还没出人命,姐姐不如早点将医馆关了,改卖绣花针吧~” 陆铁牛听不下去了,撸了袖子就想上前。 林萱轻轻抬手,他就只能瞪着一双牛眼,重新站回去。 “弟妹和二夫人倒是会扣帽子,事情都还没查清楚,就这么急不可耐了。” “姐姐,我们这可都是为了你好。这要是真闹出了人命,事情可就不能善了了。” 林梦月一副为林萱着想的表情。 “林萱啊,也不是二叔母说你,自己没本事不要紧,关键是要会用人,你看看你那一帮子废物,再看看我们福泽堂,高下立现啊!” 林萱身后的人听得都握紧了拳头。 李回轩也忙站到陈文珠身后,用鼻孔看林萱。 林萱却是眉毛一挑,这么好的给陈文珠挖坑的机会,怎么能放过? “哦?二夫人是什么意思?” 陈文珠高傲地瞟了林萱一眼。 “你看看,今日揭穿你杏林春泽的,是我福泽堂的大夫,如今在京中治疗女子不孕症最有威望的陈百川陈圣手,和让众贵女追捧的‘玉颜丸’也都出自我们福泽堂!” 林萱故作不解。 “那如此厉害的大夫,不选择京中其他的大医馆,为何会愿意给福泽堂坐诊呢?” “那自然是因为……” 陈文珠话说到一半,连忙转了话头。 “那自然是本夫人久闻陈圣手美名,特意去请来的!” “那这二夫人是陈姓,陈百川也是陈姓,陈百川能为福泽堂效劳,莫不是中间还有什么关系?” 陈文珠眼珠子转了转,这个说法,似乎不错…… “祖上都是陈姓氏族……” 林梦月总觉得林萱的表情意味深长,连忙阻止陈文珠继续说下去。 “二叔母,今日我们不是来讨论陈圣手的,是来帮帮妹妹的,是不是?” 林萱有点遗憾,怎么不让陈文珠说完呢。 “那想来二夫人对陈百川的为人十分清楚,对他的医术也十分推崇了?” 陈文珠更加高傲地抚了扶头发。 “那是自然,不像你,养了一帮子庸医!” 林萱唇边牵起一丝若有似无的笑。 “这究竟谁是庸医,还得等时间来证明。” 陈文珠皱起眉。 “你什么意思?你想说陈圣手是庸医?呵,真是笑话……” “二叔母!” 林梦月扯了扯陈文珠的衣袖,她怎么觉得今日这话都被林萱那贱人牵着走。 “别忘记了正事。” 陈文珠这才止住陈百川的话头,嫌弃地看了看杏林春泽的招牌。 “林萱啊,可别说二叔母不帮你。如今你这医馆在风口浪尖上,二叔母也是开医馆的,见不得你被人冤枉,这不,我就带了几个大夫过来帮你看看这药材是不是真有问题,也免得你将来出了事,连累了伯父!” 第63章 冲了杏林春泽 林萱眼神微动,张仲那边还没传回消息,现在还不能让他们进去。 “我还说今日二夫人和弟妹怎么得空来我杏林春泽了,原来是另有目的!弟妹这是还嫉恨我不愿将这嫁妆铺子赠你,所以特意让人栽赃陷害杏林春泽,还挑唆了二夫人过来查看?!” “我早就放下此事了,姐姐怎么还如此耿耿于怀?” 林梦月用帕子抹着眼角,一副备受欺负的委屈模样。 但心里自然是放不下的,当日她丢的不止是铺子,更重要的是脸面! 她知道光是找人煽风点火可还不行,陆铁牛带着一帮子人堵在门口,凭这些百姓可冲不进去。 而且,林萱血溅当场还要被众人唾骂的样子,她当然要亲眼看着! “就是!我和这位夫人素不相识,你可不要血口喷人!” 那名汉子也立马道。 “那怎么就这么巧,今日我医馆刚有人闹事,弟妹和二夫人就及时赶到,还带了大夫要过来验药!” 林萱声色俱厉,只希望张仲那边速度可以快点。 “姐姐真是错怪我们的好心了!我们不过是想帮姐姐证明清白,姐姐怎这么想我们!” “说那么多干什么!林萱,你如今既嫁入我昌平伯府,那就是我昌平伯府的人,你铺子出了这么大的事,为了不影响昌平伯府声誉,今日你这医馆是不查也得查!” 陈文珠话音一落,她身后已经站了一排彪形壮汉。 “去,给我搜他们的库房!把药材全都拿出来给百姓们看看!” “呵,二夫人不是说就带了几个大夫,怎么?这些全是大夫不成?” 林萱语带嘲讽,陈文珠也不装了。 “我知道你诡计多端,所以这才多带了些人来!不要管她,给我冲进去!” 陆铁牛一行人立马站到前面。 “俺看谁敢硬闯杏林春泽!” 正在此时,张仲回来了,急急在林萱耳边低语。 “东家,之前熟识的几家药铺,我们需要的药材在昨日都被人采购一空,根本凑不出来!” 林萱紧皱眉头,又在他耳边低声吩咐两句。 “冲!我倒要看看这杏林春泽内有什么不能见人的!” “冲啊,兄弟们!我们撕了杏林春泽这虚伪的面皮!” “冲进去!他们骗了我们的买药钱,我们砸了他们都铺子!” 陆铁牛和陈文珠带来的人之间,气氛越发焦灼,那汉子在人群中说得唾沫横飞,还有人打配合,百姓都被煽动起来。 “杏林春泽是不是真的售卖发霉药材!” “我们这么相信杏林春泽,现在你们就这个态度吗!” “对啊,事无不可对人言,为什么不让我们进去看看!” 汉子见百姓们都被带动起情绪,更加卖力。 “乡亲们!别被他们蒙蔽了!我就说她一个小娘皮怎么能经营得好这么大的医馆!分明就是有猫腻!” “这些高门贵族哪会将我们这些贫苦百姓当人!搞的什么义诊,什么成本价售药,就是打着我们花银子,挽回他们霉变药材损失的算盘!” “那可都是我们的血汗钱啊!一年辛辛苦苦攒点银子,结果全被他们骗走了,还吃坏了身体!冲啊!我们冲了这狗屁的杏林春泽!” 那汉子在人群中振臂高喊,其他几个人立马跟着起哄,百姓们也全都焦躁起来。 想冲进门的百姓越来越多,陆铁牛他们阻挡起来也越来越吃力。 林梦月和陈文珠在人群中勾起了唇角。 呵,林萱,为了看到这一幕,她们暗中可是计划了好久。 这些贱民啊,果然是最好骗的。 这次,看她还怎么收场! “诸位!诸位!不是这样的!我们从来没有卖过霉变药材!” “对,我们卖的都是上好的药材!” “不用挤!不要挤!小心踩到人了!” 杏林春泽的人不停的解释,可是已经被煽动了情绪的百姓根本不听。 “东家!您先走!” 陆铁牛护着林萱道。 “不行,我若是走了,那就真的坐实杏林春泽售卖霉变药材了!” “可是……” “来人啊,给我冲进去!看看这杏林春泽是不是还有其他的龌龊!” 陈文珠一声令下,身后又走出十几名穿着昌平伯府护卫衣服的人。 敌众我寡,陆铁牛他们再强撑,也要挡不住了,其中一些还受伤了。 “住手!我是昌平伯府大少夫人!你们敢闯进我的铺子试试!” 林萱厉声道。 那些护卫虽说是听陈文珠的,但也惧怕沈逸辰的手段,面面相觑,都不敢进一步动作。 林梦月冲护卫中的一人使了个眼色,那人偷偷隐入人群中。 “我的铺子若真有问题,也归京兆府管,何时轮到二夫人出动护卫来我铺子里打砸!” “姐姐,二叔母也是为了伯府的声誉着想,姐姐就不要阻拦了。” 林梦月故意吸引林萱的注意力,眼神却落在偷偷接近林萱的护卫身上。 护卫目露凶光,手中刀光一闪,抓住时机就朝林萱砍去。 “东家小心!” 陆铁牛大喊,想过去护着林萱,但他周边挤满了人,根本移动不了身体。 林萱回头,没想到林梦月她们居然当大庭广众之下动手。 只能抬起手,手被砍伤了,也好过丢了性命! 但下一瞬,那名护卫“砰”的飞出去好几米远,砸倒了一地的人。 而林萱又一次被护在满是雪松气息的怀抱中。 她抬起头,沈逸辰也刚好低下头来看她,淡色的眼眸中,只有她一人。 紧接着,整齐的脚步声响起,身着锦衣,腰佩绣春刀的锦衣卫已将人群团团围住。 “大胆狂徒!居然敢行刺指挥使夫人!” 时沐一脚踩在刚刚被击飞的护卫胸口上,干净利落的砍断他拿刀的那只手,温热的血液溅在旁边的百姓身上。 刚刚还喧闹的现场顿时鸦雀无声,百姓被这阵仗吓得再也不敢动作,那几个挑事更是脸色煞白,努力把自己藏进人群里。 第64章 如同一个瞎子 时沐转头看向林梦月和陈文珠,还带着血迹的脸上牵起一丝阴恻恻的笑。 “区区一个伯府护卫,怎么会刺杀夫人?莫不是,还有同党?!” 那护卫只是捂着自己的断手惨叫。 时沐又一刀插穿他的大腿。 “说,是不是还有同党!” “啊!!!二少夫人!二夫人!救我!救我啊!” 护卫惨叫着朝林梦月和陈文珠伸出手。 她们被吓得后退一步,脸色煞白。 陈文珠率先反应过来。 “逸,逸辰啊,你怎么来了?还如此大阵仗……” 陈文珠艰难扯出一丝笑上前。 她们着实是没想到,一向冷心冷情的沈逸辰居然会带来人,还及时救下了林萱。 “莫非,你就是那同党?” 时沐带血的长刀已经直直地指着她。 “逸辰啊,这怎么说,我也是你叔母,你这下属也……” 陈文珠僵笑着还想再扯两句,但沈逸辰冰冷的目光一扫,她只好闭紧嘴巴。 “可有受伤?” 沈逸辰垂眸问道。 林萱摇摇头,从沈逸辰的怀里退出来。 “多谢大人,林萱无碍。” 下面战战兢兢的百姓此刻才反应过来,这杏林春泽,背后靠的居然是锦衣卫指挥使,京中阎王沈逸辰! 而看起来平易近人,温柔娇小的林东家,竟是他的夫人! 他们艰难咽了一口口水,那刚刚他们那样,会不会…… 不待他们想完,沈逸辰上下扫视一圈林萱,见确实无事,冷冷的声音已经响起。 “胆敢聚众闹事,将这些人全都抓起来。” 林梦月低着头,紧咬着唇。 林萱这贱人,为什么命这么好! 上辈子靠沈逸之成了一品诰命夫人,这辈子嫁给沈逸辰,本以为就算不死,过得也绝对不会好,没想到,沈逸辰居然会为了她破例! 她朝人群中闹事的几人使了个眼色。 那些带头闹事的有些怕,但想到要是就这么被抓了,肯定也吃不了兜着走,更何况,他们的家人还在她们手里…… “我们只是来讨个公道!如何就聚众闹事了!” “是啊!我们只是想让杏林春泽给我们一个真相,你们却要把我们抓起来!凭什么啊!” “对啊!你们如此行事,不就是想让我们闭嘴!这与之前的颐源堂已什么区别!” “你们是锦衣卫可以草菅人命!随意抓人吗!” “今天,我就是死也要死个明白!” “对!我就是死,也绝不屈服!” 几个人梗着脖子,你一言我一语,一副悍不畏死的模样。 “时沐……” 沈逸辰正想吩咐时沐满足他们,但林萱拉住他的袖子,摇摇头。 锦衣卫因为前次雪灾的事情,好不容易反转的口碑,她不想因她而在此败坏。 而且刚刚她说话没人听,想必,现在刀架在那里,他们应该愿意听了。 她站到众人面前。 “我刚刚便说了,若真是杏林春泽售卖发霉的药材,那定严惩不贷,同时赔偿受害者,你们如今冲进医馆,又能做什么?” “你们也说了,那药材是否是霉变后重新炮制,凭你们也根本无法辨别,难道就光听几个福泽堂的大夫的话,说药材霉变了就霉变了,没有霉变就没有霉变吗?谁又知道这是不是福泽堂想要打压我杏林春泽的伎俩?” “再者,今日这来杏林春泽闹事的人,究竟是不是吃的杏林春泽的药都还没查清楚,就不顾昏迷的病患,也不讨要赔偿,只一味煽动大家一起破坏医馆,这目的也太明显了些。” 百姓们面面相觑,觉得林萱说得有点道理。 “林萱,你什么意思!你是觉得我特意找人给污蔑你的医馆了?!” 陈文珠见众人态度转变,忍不住开口道。 “我福泽堂如今一天收进来的银子,怕是比你一个月赚的还多,而且日日都有贵人前去,我污蔑你一个小小杏林春泽干什么!” 林萱似笑非笑,“谁说得准呢?兴许,是某些人就是放不下呢?” 林梦月被说得脸色涨红,只能柔柔开口。 “姐姐,我们今日来,不过是想帮你证明清白罢了,你怎如此想我们?” “弟妹这好心,我可承受不起。而且刚刚行刺我的护卫可喊着‘二少夫人救我’,今日这一出,怕不是就是弟妹安排的吧?” “姐姐可莫要血口喷人!姐夫,月儿没有!月儿真的没有!您一定要相信月儿!” 林梦月急忙否认,一双盈盈泪眼柔弱的看向沈逸辰。 “时沐。” 沈逸辰喊道。 林梦月心中得意,就知道男人最吃她这一套。 京中将沈逸辰传入跟个阎王一般,她还以为有多厉害,即便如今他是林萱的夫君,不也是怜惜她这般柔弱的女子吗? 她整个人更加柔弱,看向沈逸辰的眼神柔情似水,仿佛全世界只有沈逸辰可以依靠。 “夫人要问出幕后真凶,没听见吗?” 林梦月一愣,沈逸辰这是什么意思? 就见沈逸辰如同一个瞎子,丝毫没有接收她的秋波,还靠近了林萱一点,将她护在自己能够到的地方。 随后时沐应答一声,一把刀贯穿那护卫的手掌。 “说,是谁指使你刺杀我们夫人的!” “啊!” 护卫又是一声惨叫,眼神不自觉看向林梦月,又生生忍住。 “说,还是不说?” 时沐转动刀把,护卫的惨叫声更甚,依旧咬着牙不松口。 “呵,还是个硬骨头。也不知道你给你们家留后了没有。” 时沐又从不知道哪里摸出一把匕首来,再护卫的下身比划。 “不过没关系,你行刺夫人,拒不交代,那自然要审问你的家人,到时一家整整齐齐,有没有留后,都无所谓了。” 护卫一听这话,眼睛顿时瞪大,痛都忘了,只大声哭喊着。 “不要!大人,求求你不要动我的家人!我说,我全都说!” 林梦月一听这话,觉得要不好,阴毒的目光射向护卫,眼中的威胁明明白白。 护卫到嗓子眼的话又只能生生憋着。 他猩红着眼,恨恨看着林梦月。 要不是这个女人许他重利,还用家人拿捏他,他怎么会走到这一步! 这一切,都是这个女人害的! 既然他要死了,那也决不能让她好过! “是我!全都是我一个人做的!我早已与二少夫人互诉衷肠,交互彼此!不忍看二少夫人受大少夫人欺负,日日郁郁寡欢,所以想趁机刺杀大少夫人!” “二少夫人,为了你,便是死又如何!今生我们有缘无分,下辈子,我们做堂堂正正的夫妻!” 说罢,他直接往时沐的刀刃上撞去,血溅当场! 第65章 无人相信 众人全都这一幕吓的转过眼去,但想到他死前的话,又全都偷偷看向林梦月。 “咦?这么说起来,这不就是在新婚当夜,爬上准姐夫床的那个吗?” “是啊,怪不得会和护卫厮混,原来本就私德有亏!” “莫不是闺中就不是个安分的,不然哪做得出这种事?” “啧啧,瞧那脸蛋,那身段,她既然连护卫都看得上,你说,我是不是也有机会……” “人家护卫好歹孔武有力,可以让她欲仙欲死,你有什么?” “嘿嘿嘿,那万一她就是来者不拒,什么类型的都想试试呢!” 众人窃窃私语,嘲讽的、鄙夷的、不耻的、淫邪的各种目光都聚焦到林梦月的身上,仿佛将她全身的衣服都扒光。 她脸色煞白,急急辩解。 “不是!不是这样的!我和他清清白白,什么关心都没有!” “他诬陷我!是他诬陷我的!我堂堂昌平伯府二少夫人,怎么会看上一个护卫!” “我和夫君感情甚笃,夫君丰神俊朗,前途无量,我怎么可能会和这么一个护卫厮混!你们怎么就是不信我呢!” 但护卫的尸体还血淋淋地躺在地上,无论林梦月如何嘶吼解释,都是那么的苍白无力。 “不是这样的……不应该是这样的……被千夫所指的人应该是……” 林梦月在众人的眼神中捂住脑袋,喃喃着,似想到什么,突然愤怒地指着林萱。 “是你!今天这些都是你布下的是不是!就是你害我!你蛇蝎心肠,不得好死!” 林萱却满脸不解。 “弟妹在说什么呢?你这情郎刚为了你而死,你一时难以接受,才口不择言,我理解的,只是,这二弟和公婆听了,怕是……” 眼下的场景,林萱的思绪一下回到从前。 那时候林梦月刚嫁给关子穆,风头正盛,而她在昌平伯府处境艰难。 一次宴会上,她意外撞见林梦月与唐长风拉拉扯扯,最后还抱在一起,耳鬓厮磨,她想走时不慎被林梦月发现,她跪下保证不会将此事泄露给其他人。 林梦月当面相信了她,转头却算计她落水,让昌平伯府的车夫将湿漉漉的她救上来。 那时的林梦月也是如此居高临下,和她说,“姐姐这婚后寂寞想找个暖床的我理解,但这品味也太差了些,而且,这姐夫和伯爷夫人听见了,怕是……” 她拼命解释,不是这样的,她根本没有那个想法,而且冬日的衣服厚实,她和马夫什么事都没有,但没人相信她,一群人朝着她指指点点,骂她不知廉耻,水性杨花。 回到伯府后,沈逸之嘴里说着信她,但却嫌弃的避开了她的触碰,陈如兰撵着佛珠,嘴里念着“阿弥陀佛”,只说让她去祠堂和列祖列宗好好解释。 她本就落了水,还有之前的病根,在阴冷的祠堂里,无人问津,死了也没人知道。 再次醒来,都已经是半个月之后,她足足修养了月余,才又能下床,在伯府中日子也越发难过。 后来即使时间过去很久,只要她出门,那种鄙夷、淫邪的目光就一直跟着她,有些地痞无赖还会特意堵她,说知道她深闺寂寞,要给她暖床。 没想到她今生还没特意给林梦月设局,今日沈逸辰不经意间就帮了报了上辈子的仇。 “大人,谢谢你。” 林萱想到此,转过头,冲沈逸辰露出一个笑。 眼前少女笑容清浅,似乎带着某种释然。 沈逸辰觉得自己又闻到了那股好闻的青草气息,让人身心舒适。 “不必与我客气。” 他轻声说道,语气中带着都没有察觉到松弛与温柔。 “大人若不嫌弃,林萱今晚想请大人来院中用膳,以谢大人今日相助之恩。” 林萱一双小鹿眼,干净而通透。 她能回报沈逸辰的不多,只能多在他的身体上下功夫。 “好。” 沈逸辰点点头,心中似乎有股别样的情绪。 林梦月听见林萱竟还敢给她泼脏水,又与沈逸辰眉来眼去,冲上前就想给林萱一巴掌。 但还未到近前,沈逸辰眼神都没扫过来,刀柄轻轻一击,她就已经飞出去好几米远,好巧不巧刚好落在那死去护卫还未僵硬的身体上。 “啊!!!” 她尖叫着爬起来,不停的扯自己身上沾了血的衣服。 “疯够了没有!昌平伯府的脸都被你给丢尽了!” 陈文珠命婆子过去压住林梦月,阻止她继续发疯。 冰冷的地面让林梦月逐渐恢复理智,恨恨瞪着林萱。 林萱居高临下看着她狼狈的样子,语带嘲讽。 “前有护主心切的秋夜,后有为主家出头的王掌柜,现在又有以死表明心迹的护卫,弟妹调教下人还真是有一手。” “林萱!你如此处心积虑的害我,不就是想转移你卖霉变药材的注意力!林萱,我是不会让你得逞的!” 林梦月见如今自己身上已经洗不清了,那林萱休想独善其身。 即使沈逸辰在这里又如何?! 她就是要让全城的人看看,林萱嘴里说着济世为民,实际上是如何道貌岸然,赚着卖霉变药材的黑心钱! “今日,就算是要死!我也要进杏林春泽一探究竟!” 林梦月话音一落,下面那几个闹事的马上跟着一起起哄。 “对!进杏林春泽一探究竟!” “对!死也要探个明白!” “今日这杏林春泽还真是热闹啊!” 关子穆轻摇折扇,从医馆内走了出来。 “啧啧啧,本世子最是见不得美人落泪。” 他走到林梦月面前,用扇子挑起她的脸。 “这张脸,长在你身上,还真是可惜了。” 林梦月像看见救星一样,急忙擦干净自己的脸,露出楚楚可怜的样子,抓住关子穆的袍角。 “世子,求求您救救月儿吧!月儿被姐姐算计,拿来当自己医馆的挡箭牌,月儿以后还怎么活啊!” 关子穆收回扇子,转头看向林萱。 “不就是看看药材库吗?大少夫人若是心里没鬼,怎就不能大大方方让人看?” 第66章 全城人都过来好好看看 林梦月一听,觉得果然关子穆还是在意她这张脸的。 只要有关子穆帮忙,今日这林萱的医馆就跑不了! 她仰起脸,用前世关子穆最喜欢的角度,柔弱地贴在他的衣袍上,“世子说的是,若没有鬼,为什么不能看。月儿就仰仗世子了。” 关子穆有些嫌弃地抽回了袍角,突然觉得,这脸,让他有些腻味了。 “沈大少夫人,月儿都这么说了,再不给看可就是不给本世子脸面了!来人,开路!” 关子穆一声令下,几个黑影瞬间出现。 林梦月眼中闪着得意,她们辛苦策划一场,就算林萱没死,那这医馆的名声也臭了! “别怕,一切有我。” 沈逸辰轻轻握住林萱的手,在她耳边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又低语几句。 雪松香瞬间将她包裹,温热的气息喷吐在耳朵上,林萱觉得自己的耳朵酥酥麻麻的,又带着些痒意,脸都有些发烫。 她着火似的抽回自己的手,张仲也在此刻姗姗来迟,正气喘吁吁想和林萱汇报,林萱点点头,表示她已经知道了。 “大家既然都想看,那只有世子一人看有什么意思,来人,将药材都抬出来,让全城人都过来好好看看!” 陆铁牛他们领命而去,很快,一箱子一箱子的药材都被搬了出来。 林梦月紧紧盯着箱子,看见箱子外还有已经干了的水痕,和人群中的某双眼睛对视了一眼。 那人微微点头,林梦月心中大定,唇角勾着恶毒的笑,等着林萱自掘坟墓。 “开箱!” 一箱一箱的药材打开,众人都伸头去看。 药材干净整齐,还带着一股浓浓的药香,没有半点霉变迹象! 林梦月惊得都站了起来。 “不可能!这些药材明明……” 紧接着,紧紧捂住嘴巴。 “弟妹怎么不说了?继续说啊,这些药材明明什么?” 林萱似笑非笑地看着林梦月。 陈文珠也百般不解,她们是亲眼看着那些人把霉变药材替换进去的,并且在箱子上都做了记号,如今箱子还是箱子,怎么里面的药材完好无损? “没,没什么,既然姐姐的药材都好好的,那月儿也放心了,那无事月儿便先走了!” 林梦月直觉事情完全超出了她的预料,她现在只想赶紧离开。 “弟妹急什么?” 林萱刚说完,沈逸辰一个眼神,时沐一把刀已经横在了林梦月身前。 “你这是什么意思!再怎么说,我也是昌平伯府家的二少夫人!” 时沐露出一丝痞痞的笑。 “我们只认指挥使夫人,可不认什么二少夫人。” 林梦月脸色青白交加,转头看向林萱。 “姐姐,你就任由他这么欺侮我吗!” 林萱一步一步走下来,在林梦月身前站定。 “不知时大人如何欺侮你了?不过是想留弟妹再呆一会儿罢了。” 林梦月眼神闪烁,“月儿身体不适,就不留下陪姐姐了。” 说着,就要挤开林萱往外走。 林萱拉住林梦月,任由林梦月如何挣扎都挣脱不开。 “弟妹都给我唱了这么一出大戏了,当长嫂的,怎么也要回敬一二吧。将人带上来吧。” 话音刚落,一名锦衣卫就提着个五花大绑的人,丢到地上。 “小,小徒?!东家,这是怎么回事儿?” 张仲大惊,连忙问道。 “这就要问问小徒他自己了。” 林萱看着小徒,但小徒只是低着头,咬着牙,一句话不说。 “小徒,你倒是说话啊,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张仲急得直跺脚,但小徒依旧是那个态度。 林萱见小徒抵死不说,便道。 “既然他不说,那便让我先来说说,今日这一桩桩一件件,二夫人和弟妹真是煞费苦心啊!” “你说什么,我听不明白,你放开我,我要回府了!” 林梦月用力挣扎,但还是无济于事。 “今日,先是有人吃了不洁的药物,呕吐昏迷在我杏林春泽门口,而福泽堂的李大夫就这么巧,路过指出是药材霉变所致,之后又有人上门闹事,我们的药吃了好些时候都没用。” 那几个带头的见大人注意力都在林萱身上,转身就想跑,直接被锦衣卫按在地上动弹不得。 “但这些不过都是前戏,为的就是诱我现身,然后让护卫于混乱中刺杀于我!若是没有我夫君及时赶到,我林萱如今怕已是身首异处!” 沈逸辰听着那句“我夫君”时,突然觉得这称呼,甚是顺耳。 “而同时,他们打着法不责众的主意,煽动大家强闯我杏林春泽,要求查看药材是否霉变!若不是医馆其他人早有察觉,今日展现在大家面前的药材便全都是霉变的药材!” 林萱又指了指地上的小徒。 “此人正是我医馆内的学徒小徒,收了人一千两银子,和别人里应外合,想换掉我库房中的好药材!被我们抓了个正着!” 林萱话音落下,百姓们议论纷纷。 “一千两!是谁这么大手笔,居然用一千两收买一个药童!” “是啊!而且今天真是环环相扣,稍有不慎,林东家怕是已经中招了!” “而且还利用我们一起当帮凶,真是歹毒至极!” 张仲听到后,恨铁不成钢。 “小徒!你糊涂啊!林东家如此信任我们,将医馆交给我们打理,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事!” 但小徒就和个锯嘴葫芦一般,不开口。 “你说话啊!你到现在还执迷不悟吗!你究竟是收了谁的银两,来损毁我们医馆的药材!” 张仲又愧又急,拔了旁边锦衣卫的刀就要抹脖子。 “小徒,你从十二岁时便跟着我,我将你当半个儿子看!你如今做出这样的事,也是我教导无方!你今日既怎么也不肯说,那为师就一死,为东家赔罪!” 小徒这才抬起头,大喊道。 “师父,不要!我……我……” “事到如今,你还是不肯多说吗!那为师就死给你看!” 小徒泪流满面,脸上全是痛色。 “师父!不是我不想说……实在是,我不能说!那人说了,我若失败了,不供出他们,他们还能为她赎身,安排她远走!她因我受了诸多苦楚,我即便是死,也想为她留一条活路啊!师父,求求你,不要逼我了!” 第67章 一切不过是一场局 “她是谁!你给我说清楚!你与我日日都在一起,这个让你出卖东家,背叛师父,宁愿死也不说的人,究竟是谁!” 小徒朝张仲磕了好几个头。 “师父,我也一直将您当做我的父亲……今生,是小徒对不起您,但小徒不能告诉您她的名字,只能和您说一下前因后果,还望您理解小徒……” “前段时间,一日我出门给人送药,回来时在小巷里遇到了一群地痞,好在一名女子带着丫鬟经过,吓跑了那群地痞,我才幸免于难……事后我想感谢她,找了人去打听,才知道,原来她竟是楼里的姑娘……” “但她品行高洁,心地善良,卖艺不卖身,只是因为出身不好,所以被卖入青楼,在青楼也举步维艰……我怜惜她,能做的便是经常去看看她,为她带去一些药……原本,我们都是发乎情,止乎礼,但有一次,我不小心喝了楼里加了药的茶水,她为了救我,只能委身于我……” “她卖艺不卖身,本就顶着老鸨的压力,不想却阴差阳错将最珍贵的第一次给了我……而且她说她对我芳心暗许已久,她不想再待在青楼了,只想成为我的妻子,一辈子和我侍弄药草,粗茶淡饭,也无怨无悔……她既如此待我,我又怎能负她!” “可我知道,我和师父都没什么银子,无论如何也拿不出这笔赎身银子,这时,我就想起,先前有人来找我,让我配合他们做件事,他们就给我一千两银子!若没有她,我绝对不会做这种出卖良心的事的!但她真的等不了了!老鸨知道她已经没了初夜,狠狠打了她一顿,甚至还要逼她当着我的面接客,我也是没办法,我若无法带她离开那个魔窟,我还是个男人吗!” 周围人听的都有些唏嘘。 虽然小徒做的事确实令人不齿,但也算是有情有义,即便自己身死,也要为心上人留下一条活路。 张仲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岁,手中的刀也“哐当”一声掉到地上。 他叹了口气,无颜面对林萱,却又没办法逼着徒儿绝了心爱姑娘唯一的活路。 “你倒是有情有义,就不知道你这心尖上的姑娘,究竟值不值得你用命去维护呢?” 林萱话音刚落,时风便把一名衣衫不整的女子丢到了众人面前。 “海棠!海棠你怎么样?你们放开她!有什么事就冲我来!” 小徒挣扎着站起来,挡在海棠身前。 海棠哭得梨花带雨,躲在小徒身后。 “阿徒……呜呜呜呜……他们,他们要杀我!你快救救我啊,呜呜呜……” 小徒听着心上人的哭声,心如刀绞,他直接给林萱跪下,拼命磕着头。 “东家!东家!求求你,千错万错都是我一个人的错,海棠是无辜的,她什么都不知道,求求你不要牵连海棠!” 林萱淡淡看着,只反问道。 “你真的觉得,她什么都不知道吗?” 小徒说的斩钉截铁。 “是!她温柔体贴,心地善良,若知道我为了她的赎身银子冒险,肯定不会同意的!所以我从始至终都瞒着她,她根本不知情!” 时风抱着剑,看小徒的眼神仿佛在看个傻子。 “你可知,我们是在哪里找到她的?” 小徒有些没反应过来,愣愣抬头看着时风。 “大人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在这苦大仇深的,为她连命都不要了,但这妓子,可是大白天的和福泽堂的吴掌柜在厮混呢!” 海棠眼神闪烁了一下,哭得更加厉害。 “阿徒,我是被逼的!你也知道,妈妈逼我接客,都是他们强迫我的!阿徒,你相信我啊!” “海棠,我知道的,我都知道的,你别怕!” 小徒连忙安慰。 时风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从袖子中拿出一张纸,大声念道。 “吴二丫,原籍于陵县,大字不识,琴棋书画更是一窍不通,五年前因旱灾逃难来到京城,因在京城生活艰难,自卖自身,卖入春樱楼,改名海棠。被调教了一月后便开始接客,因长相柔美,又善于床笫之术,恩客颇多,随后又学了些才艺装点自己,但也只能骗骗你这样的愣头青。大约一年半多前,碰上了也是原籍于陵县的福泽堂掌柜吴盼山,两人老乡见老乡,干柴烈火,很快吴盼山便出钱,让海棠只接待他一人。” 时风把那张纸抛到小徒面前,小徒依然不敢相信,呆呆看着飘落在眼前的纸张。 “你与她的相遇本就是有意设计,他们之前拉拢你不成,知道只用银子无法让你死心塌地,才有了这一出美人计!” 小徒转身看着海棠,眼中带着最后的幻想。 “海棠,这一切都不是真的!你告诉我啊,这位大人说的都是假的!” 但海棠目光躲闪,她原本还想再说几句骗骗小徒,但触及到时风凌厉的眼神时,根本不敢说谎。 “大人说的没错!我第一次和你见面就是故意安排的!我在京城这么多年,见过那么多男人,怎么会看上你这么一个要啥没啥的穷小子!” 小徒震惊的瞪大了眼睛,后退两步。 “那我与你那晚,你明明还有落红……” 海棠见既然已经交代了,干脆也不装了。 “我可瞧不上你这种女人都没碰过的蜡枪头,无趣得很!我当晚就是给你喝了迷药,和我快活的,自然是吴掌柜,那落红,是我和吴掌柜闹得太过了留下的,刚好当落红了!” “那你还说老鸨因为我打你,逼你接客……” “哎呀,那些都是假的,如今我被吴掌柜养着,妈妈根本不会让我接其他客人!” 小徒一下子觉得天都塌了。 他踉踉跄跄朝海棠走去,又后退几步,苦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我背叛了师父,出卖了东家,以为是为心上人去赴死,原来,一切不过是一场局!” 他似乎想到了什么,恨恨地转过脸,看着林梦月和陈文珠。 “当日,给我银子的是吴掌柜!但昨日换药材的时候,沈二夫人和沈二少夫人都在!那些霉变药材,全是从他们福泽堂的库房抬出来的!” 第68章 凭本世子有权有势 众人一听,原以为只是一出栽赃陷害的戏码,不想真的有霉变药材! 但刚刚杏林春泽拿出来的药材也全是好的啊? “把霉变的药材都抬上来吧。” 林萱吩咐一声,便有人又抱了几大包药材上来。 众人伸头一看,那些药材全都霉变得厉害,一层厚厚的霉斑覆盖其上,闻着还有一股臭味。 “我们原先药材库中的药材的确全部被换成了霉变是药材。这些新的药材是我们临时调用的,为的就是让某些人露出马脚,让大家不再被蒙蔽!” 林萱转头看向陈文珠。 “二夫人现在还有什么话说?” 陈文珠看着那些药材,眼神闪烁,一边退,一边往马车上靠。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们随便搬出一些霉变药材,就说是我福泽堂的。我看呐,你们就是胡乱攀扯,你就是妒忌我福泽堂生意好,故意污蔑我!” 小徒双目赤红,看着陈文珠一字一句。 “我胡乱攀扯?!我们杏林春泽的药材箱子全都做了记号,昨夜你们为了尽快换走药材,直接就将箱子都搬走了!现在若派人去找,定能在你们福泽堂找到杏林春泽的箱子!” 陈文珠脚下一歪,差点摔倒。 “你,你……你们既然设局算计,那定然已经准备好了后手!我也懒得与你计较!走!” 说着,便想爬上马车逃走。 林梦月见机也想逃,却被林萱踩住了裙角。 “二夫人和弟妹别急着走啊。” 林梦月伸手就要去抓关子穆的袖子。 “世子,帮帮月儿!我知道姐姐不喜我,但也不能这么冤枉我啊!世子,你一定是相信我的,对不对!” 关子穆用扇子挡开她的手。 “二少夫人是有夫之妇,这样与本世子拉拉扯扯,不好吧?” 林梦月脸上一僵,紧接着便眼中含泪,看着关子穆。 “世子,连你也不管月儿了吗……” 关子穆打开折扇,挡在两人中间。 “我与二少夫人什么关系?如何能管得了二少夫人?还请二少夫人自重。” 林梦月一口牙都要咬碎了,好一个自重,她现在算是明白了,今日关子穆在此,根本不是帮她的! 她嘤嘤哭泣着。 “既然姐姐、姐夫和世子都不信我,那月儿来留在这里干什么……” 但被踩着的裙角扯都扯不动。 陈文珠那边,时沐一个闪身,人就到了马车前,绣春刀深深的插进了马车的车架里。 陈文珠抖着唇,指着林萱。 “林萱,你就是这么对待你的长辈的!” 林萱直视着陈文珠。 “二夫人和弟妹,这是见形势不对就想跑吗?但我之前便说过,若是有人想给杏林春泽泼脏水,我绝不轻易放过,如今既牵扯到二夫人和弟妹,还请二位再留会儿!来人,去搜福泽堂!” 陈文珠眼神闪烁,色厉内荏,“你敢动我的福泽堂试试!我福泽堂如今的玉颜丸一药难求,若被你弄坏了!你赔得起吗!” 想到玉颜丸,陈文珠又找回了丢失的气势,趾高气扬。 “她若赔不起,那本世子替她赔。” 关子穆一双桃花眼朝林萱眨了眨。 “不必劳烦世子。” 沈逸辰淡淡开口,解下腰间令牌,丢到陈文珠身前。 “此乃锦衣卫指挥使令,不知够不够赔?” 众人倒抽一口凉气。 那可是锦衣卫指挥使令,就这么不值钱的丢地上了?! 而且都说沈阎王冷心冷情,但这不是对夫人挺上心么? 关子穆摇着折扇。 “啧啧啧,沈指挥使还真是大手笔呢。不过刚刚杏林春泽是我开口要看药材,那公平起见,福泽堂那边便也让我的人去把药材抬出来。” 陈文珠脸色青白,“我与关世子往日无冤,近日五仇,为何如此针对福泽堂?” 关子穆颇为不认同。 “二夫人此话差矣,我关子穆最是爱热爱,既看了杏林春泽的热闹,这福泽堂的,当然也不能放过。来人!去搬药材!” “不行!不准去!” 陈文珠高喊道,但根本无济于事。 关子穆“啪”一声合上扇子,“噢,别忘了,把吴掌柜也抓过来。” 陈文珠彻底慌了,只是霉变药材也就算了,要是吴掌柜也被抓了,那她的福泽堂怎么办?那可是日进斗金的铺子…… “不要!不准!你们无凭无据,凭什么抓人!” 关子穆露出一抹笑,桃花眼灼灼。 “自然是凭本世子,有权有势。去吧,速度快些。” 陈文珠这下是彻底站不住了,一下子跌倒在地。 林梦月也紧紧咬着唇。 不对,一切都不对。 不应该是这样的…… 她看看站在林萱身边的沈逸辰,再看看关子穆。 为什么这些人都围着林萱那个贱人转,上辈子明明不是这样的…… 林萱一定是重生了!所以才处处快她一步! 不能留了……一定要尽快除了她…… 不多时,关子穆的人就把药材箱子和吴盼山都带了过来。 吴盼山被带来时就穿了件中衣,人还晕着。 陆铁牛直接从店内提了一桶水,“唰”一下浇在吴盼山头上。 “大胆!谁给你们的胆子,来福泽堂撒……” 吴盼山抹了把脸,看清周围的环境,凉了半截,看见陈文珠,连忙爬过去。 “哪些话该说,哪些话不该说你掂量清楚!” 吴盼山还未说什么,陈文珠就压低声音威胁道,她已经想好了,今日这吴盼山是必舍不可。 银子可以再赚,但她首先要保全自己。 “杏林春泽药材箱子的锁头内侧都印有印记!来人,撬开锁头!” 林萱一声令下,陆铁牛动作利索的“咔咔咔”就卸了好几个。 旁边离得近的百姓连忙贴近去看。 “真的有印记!” “没错!是杏林春泽的银杏图样!” “这些药材真的是从杏林春泽偷的!” 几人话落,更多的人挤上前查看。 “还以为她们是顾及伯府脸面才要查看杏林春泽的药材,原来根本就是贼喊捉贼!” “我就说她们福泽堂怎的突然也要搞义诊低价卖药,原来是药材都霉变了,骗我们买!” “而且还栽赃到林东家头上!真是最毒妇人心!” 陈文珠和林梦月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想走又走不了。 陈文珠一巴掌扇在吴盼山脸上。 “吴掌柜,本夫人将福泽堂交给你,你就是这么回报本夫人的!” 吴盼山都被打懵了,不敢置信的看着陈文珠。 陈文珠用口型道,“认下,保你家人无虞!” 但不等吴盼山认下,林萱就已经开口了。 “今日之事皆由二夫人和弟妹挑起,可不是一个吴盼山就能顶罪的!” 第69章 帮助内子的谢礼 “你还想怎样?不过一点药材,我福泽堂赔你就是!” 陈文珠强撑着挺起脊背,高傲道。 “我夫君连锦衣卫指挥使令都拿出来了,二夫人以为赔点小钱就了事了?” 林萱捡起地上的锦衣卫指挥使令,擦了擦上面的尘土,重新替沈逸辰系上。 沈逸辰看着林萱的手灵活的给他打了个结,比他平日随意的一系简洁大方许多,又想起早上林萱着人给他送来的药膳,突然觉得感觉也挺不错。 “今日,所有参与之人,全都移送京兆府衙!我要状告他们蓄意偷盗,聚众闹事,栽赃陷害!” 林萱厉声道。 “是!夫人!” 锦衣卫齐声答到,手下动作飞快,连同林梦月、陈文珠、吴盼山、小徒等都在内,全都已经被解押起来。 “林萱!我可是你二叔母,你不能这么对我!” 陈文珠尖叫着,她可是世家贵妇,怎么能去京兆府衙那种地方! “是啊,姐姐,你一定要逼死我们吗!” 林梦月也哭喊道。 她可是未来的首辅正妻、一品诰命夫人、世家夫人之首,怎能进过那种肮脏地方! “在你们做出这件事之前,就应该想到失败以后会怎么样。” 林萱丝毫没有动容,她冷冷看着她们。 张仲看着小徒十分不忍,但又实在开不了口求情。 小徒跪在张仲面前,深深的磕一个头。 “师父请受小徒一拜!小徒既然做了错事,就该受到惩罚,只是愧对师父多年教诲,师父之后还请多加保重……” 他又膝行到林萱面前。 “东家,是我对不起您,对不起杏林春泽,与师父无关,请你你不要牵连他!” 说着,又是重重一磕。 林萱知道小徒虽然是被骗,但有些事既然做下了,便不能改变。 她点点头,“我清楚张老大夫的为人,自然不会为难他。” “多谢东家!” 小徒最后冲张仲又磕了三个响头,头也不回的跟着锦衣卫走了,再也没看海棠一眼。 海棠还喊着吴盼山救她,但吴盼山如今自身也难保,只垂着头,一副心如死灰的样子。 那几名带头闹事的早就被堵了嘴捆成了个粽子,而李大夫还想反抗,但根本无济于事。 “带走!” 时风下令,众锦衣卫齐齐押着人就往京兆府衙而去。 剩下的百姓心惊胆战。 刚刚要是真听了那些人的挑唆,闯进了杏林春泽,今日带走的,怕就有他们一份。 这福泽堂的人真是恶毒! 同时也在心里暗暗决定,杏林春泽背靠锦衣卫和武安侯府,对他们还这么诚信以待,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他们都绝对站在林东家这边! 沈逸辰自然的牵起林萱的手。 少女的手柔软细嫩,和他们这些大男人的完全不同,握着,莫名有些,舒适。 男人手心滚烫,她有些不自在,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也不能拂了他的面子,就任由他牵着。 沈逸辰牵着她到里屋坐下,拿起她另一手放到手心里。 “手怎如此凉?” 离开了众人的视线,林萱忙抽出自己的手,觉得耳根又有些烫。 “到了冬日便是如此。” 沈逸辰倒了一杯热茶,递到林萱手边,看见她通红的耳根,不自觉就伸手拭了拭。 “怎如此烫?可有哪里不适?” “没什么。” 林萱连忙端茶,离沈逸辰远了一些,一口热茶下肚,觉得整颗心都烫了起来。 关子穆此刻掀了帘子进来,见二人气氛似乎有些古怪,敲了敲桌子。 “上次给沈大夫人传信,还能落句谢谢,今日本世子今日帮了沈大少夫人这么大的帮,竟是连一杯热茶都没有。” 林萱还未动作,沈逸辰又倒了一杯,手里一个用力,杯子直直朝关子穆飞去。 “今日多谢关世子相助内子。” 关子穆手中扇子飞转,接下茶杯,放在唇边呷了一口。 “沈指挥使也太小气了些,一杯茶就想将本世子打发了。” 沈逸辰看着关子穆。 “关世子奉了郡主之令前来,要讨赏不如去郡主府。” 关子穆啧啧两声,放下茶杯。 “沈指挥使的消息真是快。哎呀,这指挥使倒的茶,就是好喝呀。” 沈逸辰:“茶也喝了,关世子慢走不送。” 关子穆:“指挥使真是无情呢,茶都还没喝完就开始赶人。” 沈逸辰手中夹着一张纸条,飞向关子穆。 “这是本指挥使替内子额外给世子的谢礼。” 关子穆伸手接住,打开一看,藏进袖子中。 “那本世子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只是上次,沈夫人说……” 沈逸辰不待关子穆说完,已经淡淡出声。 “礼若不想要,可以还给本指挥使。” 关子穆从善如流的把纸条收进袖子里。 “指挥使向来说一不二,送出的礼岂有收回之礼?沈夫人说是不是?” 说着,又冲林萱眨了眨眼。 林萱总觉得两人直接气氛有点古怪,当自己是个瞎子,默默握紧自己的杯子喝茶。 沈逸辰见关子穆又冲着林萱眨眼,冷冷道,“眼睛不用可以挖掉。” 关子穆站起身,理了理衣袍,晃了晃袖子里的纸条。 “这礼本世子也不白收,过几日的礼定能送到两位的心坎上。郡主姨母邀请沈夫人明日过府一叙,时间不早了,本世子先走一步。” 说完便大摇大摆的走了出去。 屋内便只剩下了沈逸辰和林萱两人。 “今日多谢大人。” 林萱站起身,朝沈逸辰郑重行礼,为了沈逸辰又救了他一次,也为了上辈子之仇。 沈逸辰也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以后再遇到这种事情,可以第一时间让护卫来找我。” 林萱低眉顺眼。 “林萱自己能解决,不想麻烦大人。” 沈逸辰拿着茶杯的手顿了顿。 “你我之间,无需客气。” 而且,他也不觉得麻烦。 第70章 夫人 林萱看着沈逸辰,紧了紧手指,想起他说的,该有的体面,和正好碰上。 沈逸辰这样的人,大抵是谁占了他妻子的名分,都会如此吧。 她露出一抹温柔的浅笑。 “是。林萱之后若有事,自不会和大人客气。” 沈逸辰放下茶盏。 “京兆府衙那边,是否还要我派人去知会一声?” “那就麻烦大人了。” 林萱想到了什么,眼中闪过一抹狡黠,靠近沈逸辰耳边轻声耳语。 沈逸辰察觉到少女的意图,也微微倾身过去倾听。 林萱没想到沈逸辰会靠过来,温热的唇一下便碰上了沈逸辰的耳廓。 她连忙退开,急忙解释。 “对不起,大人,我不是有意的,我……” 还未说完,便感觉到男人带着薄茧的手抚上了自己的唇。 林萱微惊,抬起眼,就落入沈逸辰略显淡色的眸子中。 男人的手轻轻摩挲她的红唇,眼神格外专注,带起特别的酥麻。 林萱耳根一热,忙后退一些,别过眼去。 男人的手就那么停在了空中,他轻撵了撵,似在体味刚刚那柔软的触感。 他放下手,如同什么都没发生一般。 “你刚刚想说什么?” 林萱便也压下不自在,装作无事发生,轻咳两声,只这次不敢再靠那么近。 “烦请大人让京兆尹知道,此事是大人为夫人的医馆立威,十分重视,所有嫌犯均不得探视。” “夫人?” 沈逸辰口中轻喃一句,觉得这称呼,甚是悦耳,特别是从林萱嘴里说出来。 林萱原本没觉得有什么,但从沈逸辰嘴里吐出来,她突然觉得,这称呼,有些,暧昧了。 “大人若觉得不妥,换个说法便是,总归是,让京兆尹拦着人不让见。” 沈逸辰看着她,眼中情绪不明。 “还有别的吗?” “静岚院可能会进来些老鼠,但林萱不会让他们打扰到大人的清净,可以吗?” “静岚院既交给你,一切全凭你做主。” “多谢大人。” 沈逸辰既如此信任她,她也不会让他失望的。 沈逸辰见林萱没有其他交代,站起身。 “我把时沐留下给你,你伤势还未完全痊愈,自己多当心。我还有事,先走了。” “恭送大人。” ———— 都还没等到第二日,人就找上门来了。 彼时林萱正在静岚院为沈逸辰调配药膳,清露快步过来。 “夫人,桂嬷嬷来了,说大夫人请您过去一趟。” 林萱手上动作不停。 “你去回了她,就说本夫人早上太过操劳,旧伤复发,出不了门。” “是。” 一会儿之后,清露又回来了。 “夫人,林夫人和桂嬷嬷在静岚院外,说要探望夫人。” “就说本夫人容颜憔悴,不便见客。” “是。” 但没多久,清露再次回来禀报。 “夫人,她们不肯走,执意要见您。” 林萱勾了勾唇,净了手,“带她们去正厅坐坐。” 桂嬷嬷和刘秀莹本以为,林萱会拿乔,让她们明日再来,不想林萱居然让她们进了静岚院。 要知道自从沈逸辰回来之后,这静岚院就成了阎王居所,所有进来打探消息的,最后都变成了一具尸体。 不管是林萱蠢不知防备,还是她有意向她们示好,她们既然进来了,自当好好打探。 两人看似目不斜视,其实眼角余光不停在观察。 很快,两人被带到正厅,清露给她们上完茶,说了句“夫人稍后就来”,就退了出去。 一开始两人还一边拿着茶杯,佯装喝茶,一边看看这静岚院究竟有什么不同,希望林萱迟一些来,好让她们能有更多时间查探情况。 但她们茶都喝了三盏,这正厅看来看去也看不出朵花来,林萱还没来。 刘秀莹有些压不住脾气,站起身。 “林萱这是真把自己当指挥使夫人了,连自己的母亲和婆母的人都敢如此怠慢!” 来昌平伯府之前,她先去了京兆府衙,若是普通案子,她搬出林士诚的名头,林梦月立时便能放出来。 但坏就坏在,人是锦衣卫送过去的,还言明了是因为恶意栽赃指挥使夫人的铺子,那京兆尹哪里敢得罪沈逸辰,只和她打太极,连人都不给见。 她的月儿从小金尊玉贵,怎吃得了牢狱之苦,所以她一天都等不了,出了京兆府衙,就来了昌平伯府。 只是原本以为陈如兰能拿捏了林萱,让林萱乖乖答应放人,不想林萱连静岚院都不出,还要她亲自上门! 桂嬷嬷养气功夫好得多,但跟在陈如兰身边这么多年,也都被人捧着,自然也是心高气傲,去了一趟京兆府衙吃了闭门羹不说,现在在林萱这里还等了这么久,虽没说什么,但脸色已经难看了下来。 “咳咳,林夫人何故发这么大的脾气?原就说了我身子不适,出不了门,现在我强撑病体来迎你们,竟还说我怠慢!” 林萱虚弱的扶着清珠的手,走一步,喘三喘,缓步走进正厅。 “见过大少夫人。” 桂嬷嬷一张脸上没有表情,给林萱行了个礼。 刘秀莹看见林萱如此,眼中闪过一抹算计。 “母亲是关心萱儿身体,心里焦急。萱儿是还在与母亲置气吗?连一句‘母亲’也不愿喊了。” 刘秀莹抹了抹眼角。 林萱唇角挂着淡淡的嘲讽。 “不是从幼时起,林夫人便不许我喊母亲的么?如今又说什么我不愿喊。” 刘秀莹脸色一僵,扯起一丝笑。 “萱儿这说的是哪里话,母亲不过是说的气话,这么多年了,萱儿还放在心上。” 林萱在主位上坐下,顺了顺气。 “不知林夫人和桂嬷嬷有何事,非要见我?” 说起这,刘秀莹哭得真情实感起来。 “萱儿啊,你是不是还在因为当日颐源堂之事怪罪母亲和月儿?如今颐源堂也给你了,月儿再怎么说,也是你的亲妹妹,你怎可将她送官啊!” 桂嬷嬷也帮腔道。 “是啊,大少夫人,老奴也是这个意思。虽然二夫人有错在先,但她也没有恶意,只是受了那吴掌柜的蒙蔽,况且二夫人既是您的长辈,也是如今府中掌中馈的当家夫人,怎能送去京兆府衙那种地方?” 第71章 不得夫君欢心 林萱一改之前强硬的态度,满脸愁容。 “就算我想相信二夫人和妹妹只是受人蒙蔽,并不是真的想害我又有什么用?全京城的百姓都觉得,是她们于大庭广众之下构陷于我,我若不给她们个教训,我如何立威?将来其他医馆也有样学样,我这医馆又如何开的下去?” 刘秀莹见林萱态度软化,想上前拉住林萱的手,林萱用手掩着唇轻咳两声,刘秀莹抓了个空。 “萱儿相信她们就好,其他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人!况且你那小小医馆也赚不了几个钱,不开便不开罢,还是把月儿和二夫人放出来要紧!” 桂嬷嬷也点点头。 “是啊,大少夫人,听老奴一句劝,二夫人和二少夫人进了大牢,于伯府女眷名声上也不好听,还会连累了大少夫人,何必得不偿失?” 林萱皱了皱眉,似被说动了,但又下不了决心。 刘秀莹见此,连忙继续加把劲。 觉得林萱果然还如从前一般,好拿捏的很。 “萱儿啊,你既相信月儿和二夫人都是无辜的,那便只放她们二人就好,其他人随你如何!而且母亲知道你受了委屈,只要月儿和二夫人出来,母亲和大夫人定会好好补偿你的!” 林萱张了张口,最后还是没出声。 刘秀莹以为她想答应,但又没有下定决心,继续打感情牌。 “而且那大牢内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又简陋肮脏,月儿和二夫人此刻定然十分害怕,母亲知道萱儿是个心地善良的好孩子,见不得她们在狱中多受一刻苦吧!不若赶紧派人过去说一声,放了她们!” 林萱最终叹了一口气。 “我无权无势,派人去说了又有何用?” 刘秀莹见自己说了半天好话,竟换来林萱一句“无权无势”,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 “萱儿这是还不愿放过月儿和二夫人?” 林萱摇摇头,“我也是有心无力。这件事后面都是夫君的人在处理,我也无权干涉。” 刘秀莹一点不信。 “沈逸辰既为了你出头,又怎会不听你的?男人么,吹吹枕边风,什么事情都答应了。” 林萱咬咬唇,似难以启齿。 刘秀莹皱了皱眉,觉得林萱就算当上了指挥使夫人又怎样,还不是一股小家子气,上不了台面。 她不耐道,“何事吞吞吐吐的,这里又没有外人。” 林萱挥退了所有下人,还让清露把门带上,这才豁出去般。 “林夫人也知道我这指挥使夫人是怎么来的……夫君似乎十分缺银子不然这夫人之位也不会恰好落我头上……而那杏林春泽现在实则是夫君的医馆……我不过是放在台前的傀儡罢了……” “你什么意思?” 刘秀莹瞪大了眼睛。 “大家都觉得我嫁给夫君之后张狂了许多,是仗着夫君的势报从前之仇,但我又如何有这样的能力?不过是夫君为我安排好了一切。而且那铺子如则是夫君的,夫君用铺子……” 林萱突然闭了嘴,似察觉到说了什么不该说的。 “用铺子干什么?” 桂嬷嬷连忙追问道。 她们平日根本打探不到沈逸辰的消息,如今林萱说起,她自然不能放过这个机会。 刘秀莹却想起从前林萱说,将嫁妆和赔礼全都给了沈逸辰才得了这指挥使夫人之位。 那,一切都说得通了! 怪不得今日她们去捞人怎么也捞不出来! 那医馆定然是被沈逸辰用来挪做他用了!月儿和陈文珠误打误撞,差点让他败露,所以沈逸辰才及时出现,并且还不让任何人探视! 缺银子,又如此遮遮掩掩,肯定没做什么好事! 她眼珠子一转,若将此事禀告给那位,必然是大功一件! 只是若真是如此,她的月儿岂不是出不来了! “用来干什么,你倒是说啊!” 刘秀莹也催促道。 “没,没什么……” 林萱眼神闪烁,结结巴巴,一看就是有事不敢说。 刘秀莹和桂嬷嬷也知道打探信息急不来,今日能得到这些消息,已是意外之喜。 刘秀莹又将话题带回林梦月与陈文珠身上。 “萱儿,你就可怜可怜你月儿妹妹吧!她从小就没吃过苦,在那大牢里都不知如何了……你若去求求逸辰,让他网开一面……” 林萱:“可是,我实在木讷,不得夫君欢心……但,也不是没有办法……” 刘秀莹一听,急忙问道。 “有什么办法,你倒是快说!” 林萱压低声音道,“此次是妹妹和二夫人动了夫君的铺子,夫君又是为了银子,不若直接给夫君送些银子……” 刘秀莹思索了一下,若是能使点银子,保月儿平安,还能探出更多消息,倒也不错。 “不知萱儿觉得多少银子合适?” 林萱敛眉思索,“我觉得,一人二十万两,应是差不多了。” 刘秀莹直接就站了起来。 “二十万两!你还真敢狮子大开口啊!” 林萱一副小媳妇的样子,“是夫人问,我才说的,若林夫人觉得太多了,那让月儿妹妹在牢狱中多待几日,想来……” 刘秀莹深吸一口气。 “你确定二十万两就能让沈逸辰放人吗?” 想到前段时间刚丢了几十万两,现在又要二十万两,心就和刀割似的。 但只要月儿平安出来了,知晓很多事情都先机,便也值了! 林萱点点头,“嗯,二十万两,我今晚就为月儿妹妹去和夫君交涉。” 刘秀莹想着钱出了,自然也还要得到点别的,才不算白花。 她扯起一丝笑。 “萱儿啊,这二十万两,我可不止是为月儿,也为了你。沈指挥使若知道你能给他带去源源不断的银子,想来你在指挥使心中的地位也能更稳固吧?” 林萱一副感激涕零的样子。 “多谢夫人体恤!” 刘秀莹气又顺了一些,继续道。 “萱儿啊,你与逸辰成婚也好几个月了,可同房了?” 林萱低着头,满脸羞红。 “尚,尚未……” 刘秀莹语重心长。 “虽然外界对逸辰之事多有传言,但你既然已经和他成亲了,便还是要想想子嗣之事,不然哪一天逸辰出事了,她连个孩子都没有,以后又能依靠谁?” 林萱低着头,“夫人说的是,但我性子不讨喜,又放不下身段,对男女之事更是一窍不通……实在是……” 刘秀莹心中一喜,刚刚还在想如何把人塞进来,林萱主动把机会递到她手里来了。 第72章 你已经做了很多了 她装出一副慈母的样子。 “母亲瞧着你身体也不大好,若是自己伺候不了,不若找几个可心又好拿捏的,可以让指挥使高兴,又能稳固自己的地位。” 林萱听懂其中意思,但还是有些犹豫。 “可是,我与夫君成婚不过三月……如此着急给他纳妾……” 刘秀莹眼里带着鄙夷,但开口的话全是关切。 “萱儿啊,母亲是过来人,而且你是我亲骨肉,母亲怎会害你?如今你下面几个庶妹也到了议亲的年纪,这外头那些不干不净的女人,心思也大得很,还不如让你几个庶妹来给你固宠!” “但都是自家姐妹,让妹妹们来做妾,是不是不妥……” “怎会不妥?那些个庶女不是嫁给小门小户,就是给人当妾,如今能给指挥使当妾,还是在自己姐姐手下,能有什么不满意的?!而且都是自家姐妹,谁受宠不都一样,若有了孩子,你抱来养在自己膝下,比那外头女人生的可亲近多了!” 桂嬷嬷也连忙帮腔,这可是个往静岚院安插人手的绝佳时机。 “是啊,大少夫人,男人自古都是三妻四妾,那些外头的女人哪里比得上自家知根知底的亲姐妹?这陈家也有几个表妹,仰慕大公子许久,之前大公子不近女色,如今取了夫人,自然也该再纳几个,一同伺候!” 林萱虽然还是皱着眉,但又无可奈何,点了点头。 “那便让几个妹妹和表妹,有空来我院中坐坐吧。” 若她上赶着,她们还要怀疑她别有用心。 如今她们自己把人送进来了,究竟谁才是谁的眼线,就不好说了。 刘秀莹和桂嬷嬷悄悄对视一眼。 原本以为林萱成婚后突然就开窍了,原来是外强中干,还是如此蠢笨好拿捏。 但蠢点好啊,不蠢哪有她们的机会。 只要那些更聪明、更有情趣的进来了,那她们便有办法,让林萱被厌弃,让沈逸辰知道那些女子的好…… 刘秀莹觉得这趟来得值,虽然损失了二十万两,但把月儿救出来,又能安插人手,甚是满意。 脸上的笑也真切一些,拍拍林萱的手。 “这二十万两,迟一些母亲便派人给你送来。这可是笼络指挥使的好机会,你可以千万要让他把月儿放出来!母亲还有事,便先走了,明日我让你几个妹妹过来陪陪你。” 林萱坐在位置上没动,嘴上还是软软地应着。 “是,都听夫人安排。” 桂嬷嬷也先起身告退。 刘秀莹可以一口气拿出二十万两,但她不行,她要先回去请示大夫人,还要赶紧和大夫人汇报今日听到的消息…… 林萱看着二人匆匆离开的背影,牵起了唇角。 银子她要,但这人么,出来松快几日,再进去,才更能体会外头的好不是…… ———— 不多会儿,今天林萱和两人的谈话全都已经整理好放在了沈逸辰的案桌上。 沈逸辰眼神在“二十万两”上一扫而过,停留在“木讷不讨喜、放不下身段、不得夫君宠爱”上。 他眼眸深了深,不得夫君宠爱吗…… 是夜,林萱已经准备好了饭菜,等沈逸辰过来。 因为白日里唱了一出戏,用了许多脂粉,所以用晚膳前,她便已经重新洗漱。 沈逸辰过来时,便看见少女穿着一身杏色的家常襦裙,不施粉黛,沐浴在温暖的烛光中,整个人温婉又柔和,见他来了,眉眼染上笑意,柔柔地说一句,“大人来了。” 沈逸辰觉得自己的心口有些不适,但没有表现出来,只轻“嗯”一声。 “大人饿了吧?先用完这碗药膳再吃其他的。” 林萱将一碗药膳放到沈逸辰面前。 沈逸辰轻轻接过,用勺子舀了一勺。 林萱眼里带着满满的期待,“还和大人胃口吗?” 这是她下午自己配的药材和食材,又亲自炖了一个多时辰。 “不错。” 沈逸辰点点,眼神不经意间落到了林萱烫红的手指上。 “可是烫到了?下次这些事,让下人去做便好。” 林萱有些不好意思的蜷起手指。 “已经涂过药了,过两日便好。大人多次救林萱于危难中,林萱能为大人做的,也就是亲手炖些药膳,所以不想假手于人。” 说着,林萱又转身去抱出一个盒子。 “想必下午桂嬷嬷和刘氏来过的事情,大人已经知道了。” 她将盒子打开,里面全是银票,她将盒子推到沈逸辰手边,脸上笑靥如花。 “上次大人给我令牌的时候,我便说了,用掉的部分,我会补上,如今这些,全给大人!” 沈逸辰看着盒子里满满当当的银票。 下午她卖力演戏,是想还他银子?但整整四十万两,比她原先从钱庄支取的多了两倍。 “既给了你,就是你的,不必还。” 林萱连忙推着盒子。 “若不是大人的虎皮好用,怕是一两银子都没有。这四十万两给大人抵债,已经是林萱占了便宜了。” 但沈逸辰没有收的打算,直接合上盒子,推到林萱面前。 林萱情急之下,一把压住沈逸辰给她塞盒子的手。 “之前林萱想把嫁妆和赔礼献给大人,大人已经没收了,如今这四十万两若再不收,林萱可要觉得大人是不是嫌弃我办事不力了!” 沈逸辰停下了动作,林萱的手覆盖在他的上面,看起来格外娇小白嫩。 林萱此刻才觉得自己动作似有些不妥,想抽回手。 “林萱也做不了别的,一点心意,还请大人收下……” 但沈逸辰却反手握住了她的手,轻轻一拉,林萱没有准备,直接跌入了满是雪松气息的怀抱里。 “大,大人……” 林萱忙想起身,却被男人扣住了腰。 “你让全府人为母亲祭奠,在刺客行刺时帮大家解毒,让百姓能看得起病买得起药,还能从那些人手里扣出银子来,林萱,你并非没做什么,相反,你已经做了很多了,不要妄自菲薄。” 男人磁性的嗓音在她耳边响起,鼻尖是男人独有的雪松气息,两人的热度隔着衣物交缠着。 但此刻,林萱的心里却没有半丝旖旎。 她愣愣地看着沈逸辰。 从没有人和她说过,你已经做了很多了。 第73章 休想再翻身 上辈子,她为伯府当牛做马,殚精竭虑,可是无人在意她,只觉得定是她哪里做得不好,付出不够,所以不得人心,所以才连自己唯一的子嗣都护不住,所以沈逸之才会纳了一房又一房的美妾。 她帮扶林家,林志才官运亨通,林家一门双侍郎,地位更上一层楼,但林家从未说过她一句好话,每次见面都说她自私,不尽心,不然林梦月怎会惨死,不然林家怎还是不能跻身世家之列? 沈逸辰想到他听到的关于林家对林萱的贬低之言,再看看林萱现在的表情。 她大概不知道,此刻,她眼中的碎芒,有多让人心疼。 沈逸辰轻轻拥住她,总觉得林萱身上太冷了些。 “你很好,不必其他人的评价。” 林萱突然觉得鼻头有些酸。 重活一次,其实她已经不在意了。 但听见沈逸辰这么说,还是会觉得,心里曾经缺了的那一块,被补上了。 此刻,她不想管她的行为是不是逾越了,只觉得沈逸辰的怀抱,真的好暖。 “大人,谢谢您……” 时沐在此刻匆匆跑进来。 “大人,荀公子那边传来急……呃……” 时沐见到这个场景,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脚比他的脑子反应更快,已经转了个弯,一溜烟就不见了身影。 躲在廊柱后,拍着自己“咚咚”跳的心口。 完了完了,好不容易不用当管家,跟在大人身边几个月,这下该不会要被发配边疆吧…… 室内旖旎的气氛瞬间被打破。 林萱想从沈逸辰怀中退出来。 沈逸辰却没有放手,依旧扣着她柔软的腰肢,闻着让他舒适的味道,看着她有些微红的眼眶,一晚上心口的不适也消散了些。 林萱推了推,但沈逸辰无动于衷,她只能微微侧过脸。 “大人,时沐似乎有急事找您……” 沈逸辰又看到了她通红的耳根,带着薄茧的手轻轻捏了捏,果然和想象中一样软嫩滑腻。 林萱惊得直接站起来,沈逸辰怕她摔倒,顺势也松了手。 林萱终于逃离了男人的怀抱,身后和有鬼追似地快速往外走。 “大,大人,饭菜都凉了,我让她们再拿去热热!” 沈逸辰看着林萱仓皇逃窜的背影,轻轻摩挲刚刚捏过林萱耳根的手,眼中翻涌着他自己都不懂的情绪…… ———— 翌日,林萱早早便坐了马车,前往安阳郡主府。 “夫人不是让林家和陈家的几位小姐今日来府中坐坐?” 清珠有些不解,既然约了人来,自己怎又不在? 林萱轻轻勾着唇,“若太听话了,她们岂不是不想动手了?” 清珠歪着头,啊?动什么手?夫人在说什么? 不等清珠再问什么,郡主府便到了。 花厅里,安阳郡主、宁欣正坐着闲话家常。 “见过安阳郡主……” 林萱礼未行完,安阳郡主已经拉着林萱的手坐下。 “这么又没外人,无需多礼。” 林萱还是起身,朝安阳郡主郑重行了一礼。 “郡主昨日让关世子送来大批药材,挽回了杏林春泽的名声,林萱还未感谢郡主!” 安阳挥挥手,不在意。 “不过是些小事,本郡主既说了要罩着你的医馆,自然不能食言。昨日若不是因永宁之事,本郡主定然是要亲自到场的!” 林萱一听,还以为永宁县主还是着了道,急忙问。 “县主发生了何事?” 安阳看林萱眼中的关切不似作假,越发喜欢她了,她拍了拍林萱的手,示意她不要急。 “无事,不过是容康年自作自受,这辈子他及他的妻儿休想再翻身!” 林萱眼眸一亮,“郡主可是查到了些什么?” 安阳说起容康宁便咬牙切齿,林萱忙给她顺顺气。 “是!那容康年,长得一副人模狗样的,不想竟是狼子野心!欺骗永宁说他尚未婚配,当日打马游街时便对永宁一见钟情,但他自知身份低微,配不上永宁,诗词能得永宁欣赏已是他的荣幸。永宁涉世未深,被他一副皮囊欺骗,虽然没说,但我知道她已是芳心暗许。” “我按你说的,派人深查他老家的底细,一开始什么都查不出来,直到遇到一家逃荒回乡的,说容康年早已成婚,娶的还是他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表姐,那表姐还给他生了个儿子!只是容康年进京赶考的时候,村里发了大水,整个村子都被淹了,死了许多人,活下来的也都逃往了别处,包括容康年的妻儿。” 林萱想了想,上辈子大抵这些知情人也全被容康年灭口了,所以才一直相安无事,但这时候的容康年还无权无势,自己灭不了口,还让安阳郡主查到蛛丝马迹。 “那之后呢?” “之后我便让人一直跟着容康年,这容康年也是个谨慎的,不止乔装打扮,还换了好几个地方,最后才进了一间院子里!那院子里养的,正是他那表姐与孩子!” “我自己也是从年轻的时候过来的,少女爱慕,心上人怎么看都是好的,知道若将此事直接说于永宁,永宁定然听不进去,还会被容康年三言两语欺骗,觉得就算成过亲,有过孩子,也无所谓,只要一心待她就好。” 林萱捏着帕子,觉得就是如此。 上辈子永宁也就是被容康年一步一步吃得死死的。 “于是我便让丫鬟引着永宁出府,偶然看见换装后的容康年,鬼鬼祟祟进了一个女人的院子。永宁对容康年甚是上心,只一眼,就认出,那便是容康年,她原想上前敲门,丫鬟便说,直接上门不妥,还是要暗中查探。” “之后永宁命人暗中调查容康年与那女子的关系,一边继续和容康年相处。容康年没有露出丝毫破绽,依旧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但永宁却越查越心惊,而且她在暗处,还亲眼看见容康年与那名女子举止亲昵,那孩子喊容康年‘爹’!” “永宁虽心思纯善,但不傻。她知道她定是被容康年骗了,一边说着尚未婚配,那边却连妻子孩子都有了;一边说着高风亮节,却用她的银子、借用她的关系,一步步往上爬,还在她眼皮底下把妻儿都接过来养着了。” “但她总还怜惜容康年不易,于是没有撕破脸皮,只是断了两人的联系。但那容康年居然贼心不死,买通府内丫鬟,让丫鬟偷了永宁的贴身之物,并且打探好永宁出行的路线,想要大庭广众之下想要诬陷永宁与他私相授受!” “那如今如何了?” 林萱握着帕子的手都紧了紧,这不能查出容康年的为人后,还让他得逞了! 安阳郡主嗤笑一笑。 “就他还想算计本郡主的女儿?简直是痴人说梦!我先他一步,将他抓了个正着,还让他丢了官职,关押在大理寺中。他那妻儿直到后,还来郡主府上闹,我直接命人打了板子赶出城去,这辈子都不准进这京城!” 第74章 认我当义母可好 林萱松了一口气,这辈子永宁县主和容康年总算没有再续孽缘。 她看着安阳郡主的眼神闪着星星,还带着些孺慕。 安阳郡主果然还是那个安阳郡主,英姿飒爽,雷厉风行。 永宁县主有如此疼爱自己的母亲,真好…… 安阳郡主见林萱直勾勾的盯着自己,摸了摸自己的脸。 “我脸上可有东西?” 林萱轻笑,“没有,萱儿就是,有些崇拜郡主。” 安阳郡主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京中闺女们向来觉得我性子粗鄙,太过尖锐,萱儿竟会崇拜我?!萱儿可别是哄我的!” 林萱的眼眸水亮,不带半丝虚伪,“萱儿骗郡主作甚?别人觉得郡主不好,那是别人的事情,萱儿觉得郡主这性子,最好!” 安阳笑得开怀。 “难得有个小辈如此真心实意觉得本郡主这性子好的!来人,把本郡主给萱儿的谢礼拿上来!” 林萱也没和安阳郡主客气,笑得明媚。 “那便多谢郡主了!来的匆忙,萱儿也为郡主和孙夫人准备了一点小礼物,两位别嫌弃!” 说着,便从袖中拿出两个香囊,递给安阳郡主和宁欣。 “听闻郡主今日心绪不宁,难以入眠,孙夫人又在备孕期,更要好好休息。这香囊有安神助眠之效,每日放于枕边即可帮助安眠。” 两人接过,闻了闻。 “近日因为永宁之事,确实有些焦躁,如今永宁之事落定,又得了萱儿的香囊,今夜定能安枕了。” “而且这味道清新淡雅,闻着十分舒适。” “郡主和夫人喜欢便好。” 林萱又拿了茶包。 “年节将近,女子最是爱美,那玉颜丸虽然能短期让容貌更加美丽,但有损身体,此茶饮虽没有玉颜丸那般的功效,但也能化脂纤体,美容养颜。” 宁欣本就生得美,为了保持容貌和身段可没少下功夫,她忙抓起一包,拆开来看。 “真有如此功效?先前你和我说那玉颜丸吃不得,但看着其他夫人越来越年轻漂亮,我真是心痒难耐得很!” 安阳郡主虽已为娘,但也不过三十有二,正是风华正茂的年纪,听了这话,也眼睛一亮。 林萱笑着点点头。 “是,但只是有效用,可不是灵丹妙药。” 安阳郡主忙把茶包都抱在怀中。 “萱儿的药膳调理独独给了阿欣,那这些茶包便全是本郡主的了!” “那可是萱儿送我们两人的,阿阳怎可独自享用!” 林萱掩唇轻笑,“还有一大箱在马车上,迟一些我让清珠搬进来,管够。” 等玉颜丸的事情爆出来,再有安阳郡主和孙夫人喝过茶包的效果,杏林春泽定能名声大噪,赚得盆满钵满。 几人笑闹了一阵,安阳郡主吩咐的东西也全都抬了上来,一打开箱子,金光闪得人晃眼。 林萱知道安阳郡主出手大方,没想到会这么大方。 “郡主,这太贵重了!” 安阳郡主拉着她的手。 “先前你救了阿欣,又帮她调理身体,之后又提醒我,让永宁免于受骗,不过是几套头面,一些金银,我还嫌是不是俗了些呢!而且你这性子,我喜欢!逸辰能娶到你,是他的福气!” 林萱眨了眨眼睛。 听郡主这意思,似乎,和沈逸辰很熟? “郡主认识夫君?” 安阳郡主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拍拍她的手。 “除了永宁之外,我之前还有个女儿,奈何早年走失,如今我看着你,就像看到她一样,怎么看,怎么喜欢,不若萱儿认我当义母可好?” 她自从第一次见林萱,便总有种熟悉感。 林萱受宠若惊,急忙跪下。 “多谢郡主抬爱!萱儿不敢高攀……” “赶紧起来,也不怕伤了膝盖。我和萱儿有缘,有什么高攀不高攀的。而且昨日我和永宁说了前因后果,她很是感激你,要不是昨夜哭到半夜才睡下,今日定要过来亲自感谢你。她若知道她多了个姐姐,也定然欢喜。” 宁欣一拍手,“我之前怎么没想到?!不行,阿阳你已经有永宁了,萱儿就让给我吧!” “那可不行,永宁心思单纯,正需要个姐姐护着呢!” “萱儿,你自己说,要认阿阳还是认我!” 林萱一时有些哭笑不得,但同时内心又软又暖。 她一个爹不疼娘不爱的孩子,如今竟有两位贵妇争着要给她当娘了。 安阳郡主说到兴头上,大手一挥。 “等过段时日,本郡主就要办个认亲宴,让全京城的人都知道,我们萱儿不再是林家那个不受宠、人人欺负的嫡长女,而是我郡主府放在心尖尖上的长女!” 林萱这会儿是真的惊了。 义女,与长女,一字之差,但地位是完全不同的。 郡主,竟真要如此抬举她吗? 而且,不再是不受宠、人人欺负的嫡长女,而是放在心尖尖上的长女吗? 可是她向来被灌以不详之名,克父克母,影响全家运势,她又何德何能…… 倏地,昨夜沈逸辰贴着她耳朵说的“不要妄自菲薄”、“你很好”回响在脑中…… “萱儿怎么了?” 安阳郡主见林萱不说话了,忙拉起她,没有错过她眼中的泪光。 她虽是女子,仗着父王的荫庇,这辈子也算过得自由自在,但也看到内宅女子过得有多不易。 她虽然不知道为何林家如此不喜林萱,但知道林萱这些年过得有多不容易。 她有些心疼,轻抚了抚她的发顶。 “今后,便有母亲护着你了。” “母,母亲……” 林萱轻轻呢喃。 她已经很久没有叫过这个称呼了。 上辈子刘秀莹想用她的命换林梦月回来,她便再也不把她当做母亲。 而今生种种,也证明,那个人,确实不配做她的母亲。 但如今,安阳郡主眼神中满是慈爱,她说“母亲护着你”。 她曾经对母爱再也没了期待,但郡主那句话,却又真真切切让她觉得,生命中缺失的某一块,被填满了。 “诶!” 安阳郡主还以为林萱在喊她,赶忙应了一声。 宁欣在旁边看着眼圈也微红。 她拉着林萱的手,“萱儿若不介意多个母亲,也可以喊我一句母亲。” 第75章 只剩你我了 “去去去,我刚认下萱儿,你又来抢!”安阳郡主赶苍蝇似的挥挥手。 “萱儿这么好的孩子,也就是林家那群瞎了眼的不懂得珍惜,我可稀罕得很!” “那我也稀罕,我就要抢!而且你都已经有永宁了,我膝下一个都没有,你忍心吗?” “我忍心,我忍心得很!况且刚刚萱儿母亲都已经喊了!” 林萱笑着,鼻子有些酸涩,心里却是甜的。 宁欣见林萱从刚刚的情绪中走出来了,吩咐人又拿了个盒子上来。 “夫人,今日母亲已经送了我许多头面了,我可不能再要了!” “这头面呀,我就不送了!过几日便是除夕宴,你第一次参加宫宴,又是和沈指挥使公开露面,这衣服可不能马虎!” 宁欣上前打开盒子,盒子中是两件月白绣红纹并蒂莲锦衣,一看就是成双成对的。 “近些日子我觉得身体好了许多,全是你的功劳。这两套衣服便是我给你的回礼,你与沈指挥使一起穿,定会羡煞旁人,你可千万要收下!” 林萱一拍额头,昨日本想着人去做,或者买套成衣,这不事情一多,又忘了。 既然现在宁欣给她送了,她便也不客气了。 想到和沈逸辰穿配对的衣服,耳根子又有些热。 只是沈逸辰很好,但他只是给她应有的体面,她绝对不能有非分之想。 “谢谢夫人,那萱儿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三人又说笑了几句,林萱给安阳郡主和宁欣都把了脉,安排了新的药膳,用过午膳后,才坐马车回府。 只是还没走出郡主府,迎面便碰上了关子穆。 他依旧是大冬天的拿把折扇,穿着亮色锦衣,一双桃花眼多情又风流。 “这沈夫人今日得了什么宝贝,笑得如此明媚?” “见过关世子。一些女儿家的饰物,世子可要试试?” 林萱今日心情好,也和关子穆开起了玩笑。 “本世子对女儿家的饰物多有了解,不如本世子帮你品鉴品鉴。” 说着,竟真上前打开箱子,最后目光落在了并蒂莲的男款衣服上。 这不是前几日沈逸辰那厮在锦绣坊定的衣服? 而且这些头面首饰,大部分都不是郡主姨母的,莫非…… 呵,沈逸辰看似冷漠,不想背后竟花这么多心思给林萱送东西! “本世子怎么记得,之前本世子给沈夫人送了陆铁牛的信,这夫人还没感谢我呢?不如就将这套衣物转赠于本世子吧!” 林萱忙上前关上箱子。 “此衣物是孙夫人所赠,没有转赠他人礼物之礼。给关世子的谢礼,林萱明日便让人奉上。” 关子穆眼里带着玩味,身形一闪,就到了箱子另一边。 “本世子就喜欢这衣服,别的谢礼本世子不要!” 说着便直接拿走了衣物,几个飞身便不见了。 林萱恨恨跺脚,这关子穆! 还想要什么谢礼,下次她见到他,一定要打肿他那张讨厌的脸! 林萱离开后,宁欣笑着打趣。 “这义女和长女,一字之差,但地位可是千差地别啊!” 安阳郡主懒懒歪在榻上。 “你不也想认她当女儿,不过被我抢了先。况且你和孙鹤没有子嗣,若是她当了你的女儿,那地位更是水涨船高。” “那不若,你让给我?” “你想的美!这可是逸辰这孩子第一次上门让我帮忙,还是因为萱儿的事情,我可得办得漂漂亮亮的。” 宁欣也点了点头。 “是啊,逸辰是青黛唯一的骨血,从小便天资聪颖,唯独不懂‘情’之一字,如今我看着,萱儿的出现,倒是让他慢慢懂了。” 安阳郡主轻笑起来。 “可不是,想送萱儿头面金银衣服,还转这么大个圈子,也算是煞费苦心了。萱儿也是个苦命孩子,希望他们一起可以和和美美,相守一生。我让她给我当长女,一方面我是真喜欢,另一方面,我看着她,总想起小楠,便又多怜惜几分。” 宁欣眼中流露出些许伤感。 “曾经我们五人一起看尽这京城的繁华,如今,只剩你我了。你是对萱儿的身世有所怀疑?” 安阳郡主悄悄和宁欣耳语…… ———— 林萱带着清珠回到昌平伯府,刚到静岚院门口,几个莺莺燕燕就围了上来。 “见过长姐。” “见过表嫂。” “我们等了许久,表嫂去哪了?” “是啊,约好了今日过来,长姐怎又不在,让我们一通好等!” 几人虽行了礼,却没有半点尊敬的意思,语气中也是埋怨。 林萱眼神一扫,陈家三个庶女,林家两个庶女全送来了,还真是毫遮掩。 林萱可以在刘秀莹和桂嬷嬷面前示弱,在这些人面前,就不需要了,而且刚刚还受了关子穆的气。 她眼神一冷。 “我出去当然是为月儿妹妹和二夫人奔走,难道来之前,大夫人和林夫人什么都没和你们说吗?怎么,在几位妹妹心中,是觉得自己比月儿妹妹还有二夫人更重要了?” 几人脸上一白,她们都是家中庶女,在家中境遇就算不差,也绝对好不到哪里去。 但林家那两位之前可是看着林萱被如何欺压的,还是一副傲气嘴脸。 “月儿姐姐自然是比我们金贵些,但我们怎么说也是高门小姐,既知道我们要来,为何不早些吩咐下去?在这吹了这么久的风,头都有些疼了!” “对,长姐出门之前就该吩咐护卫婆子,让我们进静岚院坐坐,而不是在门口吹冷风!” 林萱微微勾唇。 “妹妹既如此娇弱,想来也不能做那伺候人的活儿。来人,送两位林小姐回去!” 林萱话音一落,守在静岚院门口的两名护卫立时出现在林梦华和林梦溪身后。 “两位小姐请!” 林梦华跺跺脚。 “林萱!我可是母亲送来……” 话未说完,从内院出来的清露已经一巴掌扇在了林梦华脸上。 “我们指挥使夫人的名讳,岂是你可以直呼的!” 第76章 如何才叫欢心 “你大胆,居然敢打我!” 林梦华反手就想打回去,林梦溪忙拉住她,对着林萱扯起一抹笑。 “长姐,刚刚梦华姐姐是被冷风吹得久了,一时有些不清醒才口不择言,您千万不要和她计较!” “既如此,那便等让她清醒清醒再来!送客!” 说完,便转身,往静岚院里走去。 陈家的三名庶女连忙跟在林萱身后往里走,态度恭敬,隐隐还带着讨好之意,进门时还不忘得意瞟了林梦华和林梦溪一眼。 她们是来干什么的,她们清楚得很,成为静岚院的女主人。 能在进静岚院之前就少两个敌人,自然是再好不过。 林梦华和林梦溪气不过,站起身也想往里走。 但护卫两把明晃晃的刀已经出鞘。 “没有大人和夫人的命令,任何人不准进入静岚院!” 两人只能恨恨看一眼静岚院的门口,往府外走去,心里又气又怕,她们今日连静岚院的门都没进去,回去定然受罚。 不行,要将全部错责都推到林萱身上…… 林萱自然没错过她们几人的眉眼官司。 陈如兰和刘秀莹勾结在一起可没什么好事。 可惜指挥使夫人的位置可只有一个,就看她们如何争得头破血流了。 进入静岚院后,陈家三姐妹眼睛滴溜溜地乱转。 静岚院是幼时温青黛为沈逸辰准备的住处,自是什么东西用的都是好的,之后被沈逸之占了,陈如兰又为他添了许多。 陈家虽也不错,但哪里比得上处处富贵的静岚院,再想到沈逸辰如青松般的身姿,还是当朝三品大员,陈家三姐妹眼中的精光更甚。 进了正厅,林萱靠在主位上。 “几位妹妹都坐吧。” 陈思雨率先过去为林萱捏肩。 “表嫂累了吧?雨儿给表嫂捏捏肩。” 陈思雪和陈思霜也不甘落后,一个端茶,一个捏腿。 陈思雨见林萱没有抵触,心思活络起来。 “表嫂,这时间也不早了,不知,表哥何时回来?” 林萱看似有些苦恼。 “夫君公务繁忙,这也不定什么时辰回来呢。” 陈思雪紧跟着问道。 “那我们何时才能见上表哥啊。” 林萱内心轻嘲,还真是心急啊。 “几位妹妹不要急,昨日我既与大夫人说好了,那几位便在静岚院住下,总有机会见到夫君的。” 陈家姐妹对视一眼,心中一喜,不想还有这等好事。 “那便多谢表嫂了!” ———— 另一边,林梦月和陈文珠到天色擦黑时才被放出来。 桂嬷嬷沉着一张脸在京兆府衙门口,见到陈文珠也不见半丝笑容。 “二夫人出事,大夫人甚是挂怀,如今二夫人既然出来了,就跟老奴去见见大夫人,好让大夫人安心。” 陈文珠脸色一僵,勉强扯起一丝笑,“好,我这就去看看姐姐。” 心中想着,这次出了这么大的事,怕是没有好果子吃…… 而林梦月那边,沈逸之根本不管她,只有林家派了嬷嬷等着她出来。 “二小姐,夫人已在府上等您了!” 林梦月回到林府时,林梦华、林梦溪正在院中罚跪。 林萱留陈家三姐妹在静岚院住下的消息已经传了回来,刘秀莹扇了两人两巴掌,斥骂她们认不清自己的身份,一个庶女还真拿自己当个小姐了,让两人跪在冰冷的碎石路面上,下人来来回回都能看得见她们。 林梦华和林梦溪咬着牙,忍受下人们异样的目光。 曾经,这些都是林萱的待遇。 如今林萱嫁入高门,她们却因为林萱的原因受到了这样的惩罚。 等她们在静岚院站稳脚跟,她们一定要她生不如死! 林梦月虽刚从牢狱中出来,满身狼狈,但看见两人时依旧不屑,骂了句“废物”便去找刘秀莹了。 看见刘秀莹,林梦月直接扑进她怀里。 “母亲!林萱此次害我进大牢那种腌臜地方,我要林萱那贱人死!” 刘秀莹总算见到了心心念念的女儿,忙轻抚着她的脸。 “月儿受苦了,母亲知道,母亲都知道。母亲已经安排好了,就等那两个没用的东西住进静岚院后再动手!” “母亲,那上次月儿和你说的那药……” 刘秀莹从妆匣盒子里取出一小瓶,递给林梦月。 “每日一点点,服满七日,男人便会对你唯命是从!但如今逸之的身体还未恢复,需迟些再用,否则那伤便会成为旧疾,再也无法痊愈!” 林梦月忙收进袖子里。 “母亲,逸之是我自己看中的夫君,我知道的。” 她现在只是有备无患,若是沈逸之还能回心转意,对她呵护有加,那她自然也能对他一心一意。 若他还如最近这般,那伤好后,便不要怪她了…… ———— 沈逸辰回来时夜已经深了,听说林萱让陈家的几名庶女住进了静岚院。 给她们安排的是西跨院旁边的小院子,有些小,但几人可乐意得很。 想到之前林萱说的“不得夫君欢心”、“找几个庶妹固宠”,今日关子穆还穿着如今又将人安排进了院子,沈逸辰不知为何,觉得心里就是不大舒服。 他脚下一转,便出现在了林萱的房间里。 林萱都已经歇下了,看见床头的人影惊了一跳,紧接着便闻到了那股熟悉的雪松香。 “大人?” 她不确定地开口。 “你不得夫君欢心?” 沈逸辰幽幽问道。 林萱错愕了一瞬,她知道沈逸辰既然是锦衣卫指挥使,那消息必然是灵通得很,但她没想到,是如此的事无巨细。 她轻咳两声,不想让沈逸辰误会。 “林萱知道自己的身份,不会有非分之想。不过一些内宅手段,对大人不会有影响,大人不必放在心上。” 沈逸辰听见这话,原本就有些不舒服的心情,现在更差了。 “如何才叫欢心?” 他上前一步,两人距离近在咫尺。 林萱闻到沈逸辰的雪松香中还掺杂着一丝血腥味。 “大人可是受伤了?” 她忙站起身,想去掌灯,却一头撞进了男人的怀里。 第77章 可要给我当妾? 温香软玉入怀,沈逸辰顺势搂住了少女的腰,心情好转了一些。 “小心些,我没有受伤。” 林萱松了一口气,才察觉自己在男人怀里,黑暗的环境中,感官被格外放大。 男人清闲的呼吸就在她耳畔,掌下是男人硬挺的胸膛。 “大,大人,不知道您这么晚找我有何事?” 林萱忙移开了手,仿佛被烫到了一样。 “无事,只是听闻,你留下了几名陈家女,可要给我当妾?” 林萱连忙否认。 “自然不会。陈如兰的为人林萱清楚,陈如兰对温夫人和大人的迫害,林萱也都记得,就算要为大人纳妾,也绝不会找这样的人家!” 沈逸辰眼神幽幽,箍着林萱的手越发用力。 “那不知夫人为本指挥使选了哪家纳妾?” 林萱只觉越描越黑,和沈逸辰的距离也越来越近,心跳不由加快。 “大,大人,林萱绝对不敢越过您,给您纳妾!不过是一些让她们内斗的戏码,大人不要当真!” 沈逸辰握着了林萱的手,微微靠近林萱的脖子,温热气息喷吐在她敏感的脖颈上。 “夫人让我这也不要当真,那也不要放在心上,那什么事,该让我放在心上?” 林萱直觉晚上沈逸辰不对劲,为什么会追问她这些问题。 “大人可是遇到了什么事?” 沈逸辰没有说话,他夜视视力极好,黑暗中也能清晰地看见少女关切的双眼。 他放开了林萱,只说了一句“没什么”,转身便想离开。 林萱想着今日的并蒂莲衣物本是宁欣所赠,但被她弄丢了,怎么也该和沈逸辰说一声。 她出声道。 “大人,今日孙夫人赠了林萱两套并蒂莲的衣服,让林萱与大人能在宫宴上一同穿着。” 她想起被关子穆抢走衣服,心中还是生气,不由捏紧了拳,嘟起嘴,带了些少女的娇嗔。 “但出门的时候被关子穆看见了,偏说喜欢这衣服,自顾自地拿走了!” 她有些懊恼。 “都怪我,守不住这衣服。若让我下次再遇见他,定要胖揍他一顿!” 看见少女这少有的娇憨模样,想到原来如此,沈逸辰心中郁气散了些。 “那这衣服,你可喜欢?” 林萱点了点头,趁着黑暗,看着沈逸辰,眼中是平日不曾露出过的温柔缱绻。 “喜欢,很喜欢。” 因为,能和他一起。 “不瞒大人,从前我在林府,从未穿过这么好的衣服。” 林萱又找补到,隐瞒自己的小心思。 但沈逸辰没有错过林萱眼中那隐藏极快的柔情,他只觉得自己的心颤了一下,紧接着心口突然不适,但几个呼吸间,又很快消失。 “好,喜欢便穿着。” 他听见自己淡淡道。 “可是,那另一件在关子穆手上,怕是不妥……” “无碍。时候不早了,你早些歇息。” 沈逸辰说完后,人就从房间里消失了。 林萱闻着空气中残留的雪松香,觉得分外安心,很快入睡…… 第二日,被关子穆抢走的衣服原原本本地出现在她的房间里,空气中还有未消散的雪松香。 然后在用早膳时,她便听说,昨夜关子穆被人打了一顿,那双最是风流的桃花眼,如今肿得只剩一条缝。 林萱想到沈逸辰把关子穆胖揍一顿,还把衣服送回了她这里,嘴角就没下来过。 她不想多想,但昨夜男人那句“你可喜欢?喜欢便穿着”还回响在耳边。 “夫人,林家两位小姐来了。” 清露进来回禀道。 林萱嘴边的笑容淡了下来,来得还真是早呢。 “就说本夫人还未起身,让她们等等。” 陈家三姐妹自然也听说了这件事,早早地便也到林萱这里来献殷勤,打探消息。 林萱虚虚实实的说了些,陈家三姐妹都牢牢记在心中,打算找机会就和陈如兰报告,并且觉得林萱是真蠢,沈逸辰的消息如此重要,被套了话都不知。 一直到了晌午,林家姐妹才被放进来。 两人昨日被罚跪了两个时辰,早上又站了大半日,此刻都要站不住了,心中怨气满满,但丝毫不敢表现出来。 两人微微福身,恭敬行礼。 “见过长姐。” 林萱撇了撇杯里的茶叶,没有应声。 两人腿都在打颤,但又不敢起来,怕惹怒了林萱,回去又是一顿罚。 陈思雨眼含讥讽。 “两位妹妹今日是怎么了?怎么看着脸色不大好?” 林梦华的姨娘更得宠,脾气也更冲,受了一肚子气,不敢怼林萱,还不能怼陈思雨吗? “只是昨夜没休息好,哪像几位姐姐,没名没分住进来倒是休息得不错!” “你!” 陈思雨脸色有些红,她们也不是不知道此举可能会坏了名声,但昨日看到静岚院的富贵,见到林萱的愚蠢,心思一下子就起来了。 她们虽是庶女,总是被嫡女压一头,但若成为锦衣卫指挥使的正妻,那便再也不会有人看不起她们! “我们不过是过来陪陪表嫂,是你们的心太脏了!” “呵,是不是我们心脏你们自己心里清楚!真是当了婊子还要立牌坊!” “林梦华!我撕了你的嘴!” “来啊,谁怕谁啊!” 几人扭打在一起,林萱喝了口茶,看她们狗咬狗。 看差不多了,林萱才放下茶盏。 “别打了别打了!都是自家姐妹,可千万不要伤了和气。” 几人这才住了手,但看对方的眼里都带着不善。 而沈逸辰就在这时从门口经过,却恰巧让几人都看了个正着。 几人忙理了理自己的头发和衣服。 “夫君~” 林萱站起身,声音格外甜腻。 沈逸辰脚步一顿,淡淡回眸,没有说话。 林萱上前挽住沈逸辰的手臂,声音是从未有过的娇软。 “夫君,这两位是我的庶妹,这三位是陈家表妹。” 几人见林萱给自己机会,都鄙视地看了彼此一眼,然后露出自己认为最好看的角度。 时沐在旁边憋笑憋得头都不敢抬。 这几人现在自己是什么尊容不知道吗? 妆都花了,有些脸上还有血线,发丝一缕一缕掉下来,衣服上还有鞋印,却带着娇羞柔媚的表情。 沈逸辰的注意力完全没在几人身上。 他只感觉到林萱温软的身体贴在自己的手臂上,鼻尖是那股好闻的青草香,低头是她柔美的脸。 他身心,都很愉悦。 第78章 就是这副尊容 “表哥……” “姐夫……” 几人同时开口,然后又都瞪对方一眼,一副看不上对方的样子。 林萱趁机忙抽开手,推了推沈逸辰,露出一副失落样子。 “既然夫君事忙,那,恭送夫君。” 几个还在互相较劲的人一听这话都只能暗恨,都是这些陈家\/林家的贱人,害她们白白错失了这么好的机会。 沈逸辰淡淡应了声“嗯”,眼神落在林萱那双水润好看的杏眼上,像极了一只不舍主人离开的猫咪。 他压了压想摸摸林萱发顶的冲动,抬步往书房走去。 而这一幕落在其他人眼中,则成了证实林萱不得沈逸辰喜爱的铁证,心中的小心思更加活跃…… 等人走了,林萱才欲言又止,让人拿了铜镜过来。 几人一照,看见自己的样子,险些都认不出来。 她们从小就被教育,要娇柔,要惹人怜爱,不想第一次被沈逸辰看见,就是这副尊容! 莫非,林萱是故意的?! 但想想,这蠢女人留她们住下,还给了她们在沈逸辰面前露脸的机会,怎会是故意的。 那肯定就是那些贱人故意破坏她们的形象! 场面险些再次失控,最终还是林梦溪最为冷静,才不至于再打起来,各自回家整理仪容。 于是,最后林家两姐妹也没能如愿住进静岚院,陈家姐妹越发得意,林家那两个贱人想和她们斗?做梦! 之后的几日,林家姐妹日日来静岚院,但再也没遇上沈逸辰,而林萱也不答应她们住下,反而陈家姐妹,在静岚院中越发如鱼得水,能探听到的消息也越来越多。 根据陈家姐妹传出的消息,陈家在贵人面前的地位一下子就越过了林家。 刘秀莹听到时气得又砸了一个茶盏。 “废物!连住进静岚院都做不到!” 林梦华和林梦溪跪在地上不敢动,刘秀莹让她们去石子路上跪着,没有她的命令不准起来。 心中还是郁气难消,一方面觉得林萱不听话,居然胳膊肘往外拐,宁愿抬举陈家人也不抬举自家姐妹,另一方面,也对陈如兰颇为不满。 明明是靠着她林家的关系才能把人送进去,最后好处却全是陈家占了,如今反过来还踩她们一家! 真是岂有此理! 想这好处她陈家全占尽?!简直是痴心妄想! 她眼中闪过一抹算计…… ———— 在鞭炮的炸响中,除夕这一日来了。 前几日的天阳光明媚,只今日,有些黑沉,似是大雪将至。 一大早清露就来报,孙夫人听闻关子穆居然抢了她送的并蒂莲夫妻锦衣,着人又重新送了两套更为华丽的同心结夫妻锦衣。 林萱让人将衣服给沈逸辰送去,宁欣既然送了,她便不会辜负她的好意,但沈逸辰是否愿意与她一起穿,这就很难说了。 毕竟,除了锦衣卫指挥使的官服和黑色锦衣,她还没见他穿过其他颜色的衣服,特别还是,和她配对款式的衣服。 晌午过后,林萱沐浴焚香,让清露给她梳了个端庄大方的发髻,穿上浅紫色绣同心结长裙,搭配郡主送的白玉掐丝头面,如此一打扮,整个人比平日贵气艳丽了许多。 刚出了西跨越的门,便见沈逸辰身着绛紫色绣同心结长袍,头戴白玉掐丝发冠,长身玉立,没穿那身官服,整个人少了丝凌厉,多了丝矜贵,若不是那张面具,像极了等自家夫人出门的贵公子。 “大人在等我?” 林萱快走几步上前,眉梢不由带了些笑意,沈逸辰竟真的穿上了和她配对的衣服。 沈逸辰眼中闪过一抹惊艳,随后略略颔首,却是说了一句,“好香。” 林萱眉眼弯弯。 “今日入宫,自是要沐浴焚香。” 待走近了,林萱才发现,沈逸辰似乎没有特意熏香,依旧是那股很淡的雪松香。 沈逸辰说了句“走吧”,便与林萱并肩而行,心中在想,这些熏香再名贵,也不如林萱身上的那股青菜香令人愉悦。 林萱自然的想落后半米,却被沈逸辰牵住了手。 “不必如此。” 林萱点了点头,思绪飞回前世,她总是在沈逸之身后半米的位置,沈逸之也习以为常。 等上了马车,沈逸辰开口道。 “人已经安排好了。但还有其他人也怀着别样心思,今日宫宴怕是不太平,你自己小心。” 林萱点点头,“是,大人也要小心。” 这么多人打算在宫宴上做些什么,不知道最后,鹿死谁手呢? 到宫门口时,沈逸辰那辆低调却独特的马车一停下,众人皆是一静。 掀开车帘,果然是沈逸辰那张万年不变的玄铁面具,只是今日这衣服,倒是和平日着装不同。 他不在意周围人的目光,朝马车内伸出手。 林萱迟疑了一瞬,但还是将手放了上去。 这是沈逸辰第一次带她一起出席宫宴,自然要表现的亲密些。 林萱扶着沈逸辰的手轻轻落到地上,二人旁若无人往宫门口处走。 两人一起步入宫门,绛紫色与浅紫色,一大一小两个同心结,头上都是白玉掐丝发饰,一看就是一对,加上男子挺拔如松,女子温婉可人,实在是登对又养眼。 宫门口守门的侍卫连忙为沈逸辰开路。 毕竟,这位可不止是锦衣卫指挥使,更是新帝面前第一人…… 直到两人的身影都看不见了,众人才回过神来。 那是京中阎王? 原先众人都猜测,林萱竖着嫁入静岚院,怕是第二日就会被横着抬出来。 但是没有,反倒是沈逸辰认下了这门婚事。 之后又听说沈逸辰血洗回门日,大雪救妻,医馆护妻,这沈逸辰在京中原本的阎王之名都带上了别样的色彩。 一些大臣心里都开始拨起了小算盘,一些贵女们也有了别样想法。 如此有权有势又冷漠无情的锦衣卫指挥使,却只会对自己的妻子好,不论这张面具后是否丑陋,不论沈逸辰是不是真的不能人道,少女们心中都有些萌动。 林萱一个不得娘家宠爱,没有半点助力的女子都没有得到这样的待遇,若她们成了锦衣卫指挥使夫人,那岂不是更被捧在手心上? 第79章 从一出生,就是不被爱的 林萱和沈逸辰进入皇宫后就分开两边,一人要去前朝,一人要去后宫,等到晚宴的时辰,才会再在百露殿一同参加除夕宴。 林萱进入扶摇殿时,高品级的贵妇和皇室中人都还没到,倒是林梦月,正众星捧月般被围在中间。 “月儿,听说前几日福泽堂被查封了,究竟是怎么回事儿呀?” “是啊,这福泽堂一查封,我想买玉颜丸都找不到地方买了!” “月儿先前有那么多玉颜丸,莫非,月儿也是玉颜丸的东家?” “那月儿可不能藏私,快快匀些玉颜丸给姐妹们!” 林梦月很是享受这种成为焦点的感觉,她笑着道。 “姐妹们别着急!今日进宫,我特意多带了些,一些献给后宫各位贵人,一些就是专门留给姐妹们的!” 夏素柔叹了口气。 “可是我这个月的月银都用完了,想买也有心也无力。” 林梦露脸上带着笑,让丫鬟把小盒子拿上来。 “既是留给众位姐们的,月儿又怎能收银子呢?” 她拿起一瓶就塞到夏素柔手上。 “这年节我也没什么能送给姐们的,便一人一瓶玉颜丸吧!” 夏素柔一听,顿时喜上眉梢。 “真的?我就说梦月姐姐最好了!” 其他贵女一听有这好事,也连忙恭维。 “月儿可真是大手笔!别人买一瓶都难,月儿竟有这么多!” “是啊,月儿不愧为林侍郎的掌上明珠,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对啊,月儿这么好,沈二公子还不知道珍惜,真是瞎了眼!” “还不是那个可恶的林萱在中间挑拨!沈二公子如今都以后和月儿成亲了,还如此纠缠!” 林梦月享受够了这种被人捧着的感觉,才吩咐丫鬟一人给一瓶。 贵女们分到玉彦丸一个个都喜笑颜开,纷纷又给林梦月道谢,好话更是不要钱一般,林萱就是在这时走进了殿中。 林梦月第一时间便发现了。 上次林萱让她面子里子都丢完了,这次她一定要她死! 但死之前,可也不能让她好过。 “姐姐来啦?姐姐从前从未参加过皇家宴席,众姐妹可要照顾一些。” 林梦月嘴里说着照顾的话,眼里却是满满的恶意。 其他贵女们一听,全都朝林萱看来。 在她们想象中,林萱该是粗鄙不堪,或妖里妖气,或胆小怯懦,总归不该是如今这端庄大气,清丽出尘的样子。 只是无论林萱如何,她们本就和林梦月交好,如今又才得了她一瓶玉颜丸,自然要站在林梦月这边。 “也是,若不是阴差阳错嫁给了沈指挥使,这辈子怕都没有机会参加这样的宫宴吧?” 夏素柔出言嘲讽。 “是啊,既然嫁了沈指挥使,就要恪守妇道,可别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 “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更何况还是自家亲姐妹的婚约。真是不知廉耻。” “你们……” 清露听不下去,就想上前理论,被来林萱一抬手便制止了。 今日这里全是各家贵妇贵女,等着她出纰漏,给她安罪名的人多的是,清露是丫鬟,和这些人理论天然就处于下风。 “我自是嫁得好,可以凭借夫君水涨船高,连曾经无法参加的除夕宴也能参加了。倒是妹妹,这千方百计抢走的郎君,竟是连参宴的资格都没有,一个外嫁女还要凭借娘家的身份才能参宴,真是让人贻笑大方!” 林萱话逸说完,林梦月脸色就难看下来。 林萱这贱人明明知道沈逸之要好几年之后才会渐渐起势,现在居然拿这事戳她心窝子。 她强压下心中的怒火。 “月儿本也不愿参加,但父亲母亲疼我,知道我这段时间心情不好,非要带我进宫参加除夕宴。姐姐若不喜,月儿这就走!” 说着,装出一副受尽欺凌的样子,转身就要离开。 夏素柔站出来指着林萱骂。 “林萱,你也太恶毒了!不止挑拨梦月姐姐夫妻关系,还想赶梦月姐姐走!你根本不配当她的姐姐!” 林萱一点不生气,看着夏素柔的眼神像看个傻子。 “是,我不配,我也不想当她的好姐姐。夏大小姐若喜欢,那便祝愿夏大小姐也能拥有这种新婚夜爬上准姐夫床的好、妹、妹!” “你……!” 夏素柔一时间不知如何接话,只用手指着林萱。 林萱一把扭过夏素柔的手指,她吃痛正想大叫,但对上林萱的眼神时,又生生咽了回去。 “夏大小姐这脑子,大抵只是用来显高的吧。不知夏大小姐在为好姐妹鸣不平的时候,心上人又是否和夏大小姐同心同德,给某些人送温暖呢?” 林萱丢开夏素柔的手,别有深意的撇了林梦月一眼。 “你,你不要血口喷人!梦月姐姐怎么会……” 夏素柔还想辩驳两句,但脑中三人一起相处的画面突然跃上眼前。 “素柔妹妹,难道你不相信我吗?” 林梦月见夏素柔脸色不对,生怕她当众质问,忙露出一副受伤的表情看着夏素柔。 夏素柔的心一下子更乱了。 林萱不说,她还没有多想,但林萱一说,一些不对劲全都浮上心头。 “素柔妹妹,你与唐公子从小定亲,如今我又已经成婚,怎会做出这种事情!” 林梦月继续加码。 夏素柔却在林梦月提起她与唐长风从小定亲的时候,一瞬白了脸。 她没有多说什么,只深深看了林梦月一眼,就往外跑。 她要去求证一些东西…… 林梦月直觉夏素柔看她的眼神不对。 但如今夏素柔跑出去定是去找唐长风的,想来唐长风一定能安抚住她的…… 没了夏素柔,林萱又将眼神转向了林梦月,语气中带着淡淡的嘲讽。 “从前我是未参加过宫宴,但难道是我的问题吗?我身为林府嫡长女,却从未参加过宫宴,弟妹即使出嫁了,也能用娘家的身份参加,京中不知除了林家,谁家还是这个做派的。” 林梦月心知林萱最在意的就是情,不论是亲情友情还是爱情,她靠近林萱压低声音。 “林萱,你就是一个爹不疼娘不爱的可怜虫!你从一出生,就是不被爱的!你看看你的名字,就是一根草!” 第80章 林萱得了失心疯 随后,林梦月又快速变成一副担忧的样子。 “姐姐如今这意思,是怪父亲母亲从未带你参加过宫宴了?子不言父过,姐姐这想法可是大不孝,而且父亲母亲定是有什么难处,姐姐当多多理解才是,怎能生出怨怼。” “父亲母亲?” 林萱嗤笑一声。 “幼时他们便不让我喊他们父亲母亲,这么多年他们也没尽过做父母的责任,算得上什么父母。而且回门日那天,所有的情分,不是都已经斩断了吗?” 林梦月心里简直都要乐开了花。 本来以为能刺激一下林萱让她说点不好听的,没想到能这么不好听! “姐姐,再如何,父亲母亲都养了你那么多年,如今你嫁了指挥使,有指挥使为你撑腰,你竟不认父母!简直是大逆不道!” 她又压低声音。 “就算父亲母亲对你再不好,又有谁知道,又有谁能说什么呢?众人都只知道你如今不孝不悌,不敬父母,林萱,你这辈子都休想翻身!” 林萱眼神一冷。 “人在做,天在看,只是你以为没人知道罢了。而且这么多年,我不都是靠自己命硬才能活下来,什么养育之恩,就算有,我也早就还清了。” 上辈子她就因为一句“养育之恩”被裹挟多年,她已经不欠他们什么了。 这辈子,她只属于自己。 “姐姐,你怎么可否认父亲母亲对你的养育之恩?他们不疼宠你,难道你不应该想想,是不是自己哪里做得不好,哪里做得不够吗?” 林梦月满脸的为林萱着想。 “是啊,天下无不是的父母,沈夫人怎能否认父母的恩情?” “对啊,都说沈夫人原来在林家不得宠,如此不孝不悌,父母又如何会宠爱?” “就是,说林大人和林夫人不带她出门,她如此做派,又如何带出门!” 其他人也跟着附和,林梦月眼里带着恶意,就等着看好戏。 她知道林萱不论前世今生,最在意的不过是林家父母与沈逸之,上辈子林萱得势后,刘秀莹也就是用这些话来刺激林萱,一步步,否认她,让她发疯,让她怀疑自我,让她不自信,最后再以关怀者的姿态,让她唯命是从。 林梦月都已经想好了要摆出何种表情,等林萱发起疯来,她便上去当好人。 但林萱却根本没有反应,只抬眸看了看这些人。 又是这套话术,每次都要她自己反省,是不是哪里做得不好,哪里做得不够。 沈逸辰磁性的嗓音在此刻回响在脑中。 “你很好。” “你已经做了很多了,不要妄自菲薄。” 所以,她何须反思? “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希望诸位等会儿也要胸襟开阔。” 众人不解其意,林梦月没有达到自己的目的,当然不能放过林萱。 “姐姐莫要说些子虚乌有的话来转移话题!姐姐之前做下诸多不孝不悌之事,如今又否认养育之恩,姐姐就对父亲母亲如此怨恨吗!” “何事吵闹?” 正在此时,安阳郡主仪态大方地走进扶摇殿,进门便看见了被众人围着的林萱。 “见过安阳郡主!” 众人齐齐朝郡主行礼。 林梦月还记得上次在郡主府,安阳郡主对她疾言厉色,便不敢再出声。 安阳郡主一眼便看见了人群中的林萱,真是恨铁不成钢。 都被人欺负成这样了,还和个软包子一样,打回去啊! “启禀郡主,刚刚臣女们正在说,沈夫人因为嫉妒月儿妹妹在林家更加受宠,恶意诋毁月儿妹妹,不止不反省自身,竟是连亲生父母的养育之恩都不认了,真是大逆不道!” 安阳郡主皱起眉,其他贵女以为她也不满林萱,说得更加起劲。 “对,郡主,都说百善孝为先,沈夫人怎可因为攀上了沈指挥使的高枝,就做出这种事!” “要不是阴差阳错成了指挥使夫人,这样的人怎么能出现在宫宴,简直是污了贵人们的眼!” “住口!” 安阳郡主厉喝一声,她指着林萱。 “你自己来说,是这样吗!” “启禀郡主……” 林萱刚起了个头,安阳郡主那眉头皱得都能挤死苍蝇。 “你叫我什么?!” 周围人一听,觉得林萱肯定是得罪了安阳郡主,所以郡主连解释的机会都不给看。 互相对视一眼,看来有好戏看了。 林萱微微低下头。 刚刚安阳郡主看她的眼神,虽然是恨铁不成钢,但却让她有些温暖。 大抵,真的关心关爱,才会如此。 只是那个多年不曾喊的称呼,如今都有些生疏。 “母亲。” 她微微抬起头,笑得温暖如春,其实,喊出这个称呼,也没有想象中难。 众人都惊得到抽一口凉气,以为林萱得了失心疯。 安阳郡主虽是郡主,但先皇念着镇北王的功勋,新皇也敬重镇北王,所以安阳郡主在京中地位可不低。 谁不知道安阳郡主育有二女,大女儿从小走失,小女儿永宁县主那是宠的和眼珠子似的。 如今林萱竟为了攀关系,喊安阳郡主母亲! 这是想李代桃僵,取代安阳郡主长女的身份? 就算郡主真想找个替代,她一个连亲生父母都不爱的人,郡主又怎么会看上她? 今日这宫宴,林萱怕是再也待不下去了。 林梦月紧抿着唇,才没笑出声来。 这林萱还真以为救了宁欣,就能攀上郡主府,甚至做安阳郡主的义女了? 真是痴人说梦! 结果,下一刻,安阳郡主突然松开了皱着的眉,一脸嗔怪道。 “怎么?你给我当女儿,让你丢人了?” 林萱忙上前挽住安阳郡主的手臂。 “怎么会?萱儿就是,怕给母亲丢人了……” “你呀!” 安阳郡主戳了戳林萱的额头,尽显亲昵。 众人一时间都有些看傻了。 莫不是,安阳郡主真的认了林萱当女儿?! 这么容易的吗,那她们现在喊“母亲”还来得及吗? 林梦月更是绞紧的帕子。 怎么会这样?上辈子林萱和安阳郡主明明没有交集的,今生怎会被认作义女! 第81章 郡主府长女 “怪不得姐姐她连亲生父母都不认,原来是有了更好的去处……但如此,也未免也太寒了父亲母亲的心了……” 林梦月扯着帕子,小声嘟囔,但不影响大家都能听见。 安阳郡主横眉一竖,看见是林梦月,赏花宴与永宁之事一起涌上心头,顿时心生厌恶。 她朝林梦月走近两步。 “他林士诚和刘秀莹寒什么心?这么多年来,他们可管过萱儿?你们真当你们林家的所作所为,无人知晓吗?!” “还让萱儿想想哪里做得不好,哪里做得不够?那你们怎么不用他们那榆木一样的脑袋想想,自己的心,究竟偏到了哪里!” “萱儿幼时只有一名哑巴奶娘照顾起居,奶娘去世后,便被刘秀莹送到庄子上,要不是萱儿和昌平伯府定下亲事,怕是这辈子死在庄子上都无人发觉!萱儿回来之后,受尽刘秀莹的磋磨,根本没有官家嫡女该有的待遇,他林士诚倒是靠着萱儿的关系,受到昌平伯府的提拔,官路亨通。如今昌平伯府不行了,你们又像随便把萱儿给打发了。你倒也算是做了件好事,新婚夜爬上准姐夫的床,成全了萱儿与沈指挥使的一段良缘!” 林萱觉得心里暖暖的。 刚刚林梦月不是说无人知道,无人能说什么,但现在,安阳郡主全说了。 林梦月听得心惊肉跳,此话传出去,林家的脸面,她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郡主,您无凭无据,怎可说出这样的话……” 宁欣落后两步,此刻才走进殿来,语带嘲讽。 “无凭无据?沈二少夫人不也是无凭无据,就污蔑萱儿不孝不悌,大逆不道?而且你生为妹妹,诋毁嫡长姐名誉,抢准夫婿,还真是有爱姐妹!” 林梦月脸色发白,这些人都怎么回事儿?为什么如此维护林萱那个贱人! 她发现周围人看她的眼神都变了,她内心焦急,不行,不能再这么下去了…… “母亲!母亲!您怎么都不等等永宁!” 永宁县主从殿门口匆匆跑进来。 林梦月眼前一亮,对,永宁! 有人和自己抢母亲,永宁定是不愿的吧?! 而且,永宁现在应该正因为容康年的事和安阳郡主闹着,她若知道安阳郡主不止不同意,还认了林萱当女儿,肯定不能放过林萱。 “恭喜永宁县主,多了个姐姐!” 林梦月抬起脸,看向永宁,眼神带着暗示。 永宁眨巴着大眼睛,见是林梦月,立刻想到容康年那虚伪的嘴脸,一下子撇过头去,摇着林萱的手臂。 “我前几日给姐姐下帖子,姐姐怎么不来郡主府玩二儿?都怪母亲,那日不叫醒我!姐姐可不要误会,我很感激姐姐呢,也很高兴姐姐能成为我真正的姐姐!” 林梦月翘起的嘴角僵在了脸上。 为什么连永宁县主都会站在林萱那边! 安阳郡主不再理会林梦月,气势全开,看着场上所有人。 “郡主府将择日举办认亲宴,届时,全京城都会知道,林萱是本郡主长女,不再是曾经那个林家不受宠的女儿。下次被人挑拨离间开口指责之前,先想想,是不是能承受得起我郡主府的怒火!” 永宁县主叉着腰。 “刚刚你们说的话,本县主可都听到了!萱儿姐姐是我长姐,今后你们可不要不长眼,得罪了她,不然本县主和你们没完!” 宁欣也站出来道。 “林萱也是本夫人的救命恩人,虽然本夫人与她没有母女之名,但本夫人也打心眼里喜欢萱儿这孩子。若今后再有人对萱儿不敬,那本夫人也不介意让你们见识见识尚书府的厉害!” 一群贵女木讷点头,脑子里彻底凌乱了。 刚刚还爹不疼娘不爱,只能仗着是阎王夫人的名头在外行走的林萱,身份一下子就水涨船高,不是郡主府的义女,是郡主的长女! 而且还是尚书府的座上宾! 要知道孙尚书和孙夫人膝下可是连一个孩子都没有,将来这偌大的尚书府也无人能继承,如今,怕不是这好事要落到林萱头上了! 众人一改刚刚对林萱的态度,林梦月则是咬碎了牙。 为什么! 林萱这贱人的运气为什么这么好! 上辈子嫁给沈逸之,沈逸之平步青云,让她一跃成为世家贵妇之首。 今生嫁给阎王沈逸辰,不止让沈逸辰为她出头,如今连安阳郡主、永宁县主、尚书夫人都为她撑腰!之前甚至连关子穆都站出来帮她! 她不服!她不服!她才应该是天命之女!林萱的一切都应该属于她! “哟,这是谁这么神气呢?噢,原来是南地来的只会舞枪的孤女,还真把自己当什么人物了?” 一名贵妇婀娜多姿走进来,年纪看起来和安阳郡主差不多,保养得宜。 “见过瑞王妃。” 林萱也跟着众人一起行礼。 瑞王是先皇最小的弟弟,手握重兵,还是摄政王,又是新帝的长辈,态度嚣张又傲慢,新帝都要忌惮他几分。 这瑞王妃与瑞王如出一辙,皇后遇见她都只能避其锋芒。 她似乎年轻时就与安阳郡主不对付,两人一见面便是针尖对麦芒,只是上辈子后来郡主府逐渐没落,郡主鲜少出现在人前,她便成了京中最有权势的夫人。 “本郡主从小跟在父王身边,自是性情洒脱,不似瑞王妃心胸开阔,据说这个月,瑞王又纳了三个美妾,都比瑞王妃的女儿年纪还小吧?” 瑞王妃养气多年,自不会被这小小的纳妾之事气到。 “这女人呐,自是该温柔大度,能让夫君开心,多纳几个美妾又如何?” 安阳郡主点点头。 “也是,如今世子下面七个弟弟,五个妹妹,这么多兄弟姐妹给世子帮忙,想来世子将来定能高枕无忧。” 提起瑞王世子,瑞王妃眼神暗了一瞬。 能在瑞王府生下孩子的自然都不是简单的人物,如今那几个儿子大了,都争着抢着在瑞王面前表现,什么心思,她不用猜都知道。 “瑞王府确实多子多福,不像郡主府,总共也就两个女儿,还走丢了一个,只有一个独苗,真是可惜呢。” “今日是除夕宴,郡主与叔母可千万别伤了和气。” 皇后关慕雅落后了瑞王妃几步,进门连忙调停。 林梦月却在此时出声。 “郡主府上刚刚认下长女,永宁县主也不再是独苗,郡主又多了个人承欢膝下呢!” 第1章 她和嫡妹都重生了 酒气伴着汗臭扑面而来,林萱头痛欲裂,睁开眼,入目皆是红色。 大红喜帐,大红喜字,龙凤喜烛。 这,不是她和沈逸之的婚房吗? “高门贵女,伯府儿媳,新婚夜却在爷身下承欢!哈哈哈哈!” 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淫笑着就扑上来,去撕扯林萱的衣服。 林萱想一脚踹开男人,但浑身绵软无力,又像有万蚁啃噬,从内到外焦灼无比,极度渴望着什么。 她又不是未经世事的少女,一瞬间就明白了眼下的处境,她这是被人算计了。 林萱眼神冷冰,但出口的声音却柔媚至极。 “人家还是第一次,让妾身看看爷的英姿可好~” 听着这软到骨子里的声音,男人下腹更加火热,忙脱下裤子。 “你这么骚,还敢说自己是第一次!这就让你看看爷的……啊!” 身体太过无力,金簪只划伤了男人的特殊部位,但也让男人痛的惨叫,林萱趁机往外跑。 “啊!贱人!爷要你不得好死!” 男人气怒交加,捂着裆就追了上来。 林萱咬破舌尖,强迫自己的身体动起来。 整个小院空无一人,林萱视线越来越模糊,两世的记忆在脑海里不断翻涌,簪子扎入手心,疼痛让她的脑子保持清醒。 她重生了,而她的妹妹,林梦月,应该也重生了。 上辈子她与昌平伯府二公子沈逸之成婚,林梦月则在一段时间后嫁入显赫的武安侯府,成为武安侯世子夫人。 但风水轮流转,最终,沈逸之平步青云,成了当朝首辅,连带着即将没落的昌平伯府一跃成为京城高门,她被赐封一品诰命夫人,稳坐第一权贵世家当家主母之位。 武安侯世子则被曝出是个只爱男色的混不吝,侯府内父子相争,兄弟砌墙,后院混乱,入不敷出,最终没落,而林梦月和离不成,死在了武安侯世子的男宠手上。 前两日,林梦月突然一反常态,不再一心攀附高门,反而和她亲近有加,还要送嫁,原来目的在此。 可惜了昌平伯府老夫人两辈子都派人迎她,护她平安到喜房才离去,避免出嫁时发生意外,不想还是被有心人钻了空子。 上辈子林梦月就恨极了她的荣华富贵,如今重来一世,她自是想夺她的一切。 但林梦月只看得见她的光鲜,不知她背后付出了多少心血汗水,不知她踏过怎样的刀山火海、腥风血雨,甚至连自己唯一的子嗣都没保下,最后却是为了别人做嫁衣,更不知在她眼里清风朗月、风度翩翩的沈逸之,是怎样的负心薄幸、冷血无情。 林萱的眼眸冷了冷。 林梦月既如此想要,她送她便是,就看她有没有那个本事接了。 只如今她还是个不得娘家宠爱、不得婆家喜欢的新嫁娘,她不想走上辈子的老路,更不想中他人圈套,成为砧板上的肉。 能帮她脱离此困境的,只能是,那个人! 身后的男人喘着粗气越追越近,但林萱的双腿却越来越沉,身体里的火灼烧着林萱的理智。 男人追上,一把揪住她的衣领,把她拉倒在地,紧接着骑在她身上,甩了她一个耳光。 “让你跑!让你跑!小贱人还敢伤了爷!” 男人双目猩红,双手死死掐住她的脖子。 中了药的脑子本就有些晕乎,窒息感又袭来。 林萱脸憋得青紫,咳都咳不出声,用力拍打男人的双手,根本无济于事。 她好不容易又能重活一次,不能这样死了! 金簪扎入自己的大腿,痛觉让她又生出了一丝力气,她看准男人的大腿根用力扎下去,快速扭了一圈。 “啊!” 男人惨叫出声,滚到一旁。 林萱连忙爬起身往外跑。 沈逸之的院子离昌平伯老夫人的院子不远,而沈逸辰每日这个时辰都要经过沈逸之院子旁的小径去看老夫人。 她径直跑出院门,院子对岸的游廊上,似乎有一群女眷正朝这边走来,而旁边小径深处有人打着灯笼,朦胧烛影下,带着玄铁面具的高大男子正大跨步走来。 “小女子林萱!求指挥使大人救命!” 林萱扑倒在地,两把明晃晃的刀已经架在她脖子上,她刚刚若再上前一步,已是血溅当场。 沈逸辰挥挥手,让人收了刀子。 “林大小姐今日大婚,此刻不在新房,怎在此……” 话未说完,一瘸一拐的男人出现在小径上,看见这边晃动的灯影竟是丝毫不怕,直接冲过来。 “贱人!身子都被爷看了,还往哪里跑!” 男人走近了才发现不对,这根本不是说好的女眷,反而是,京中阎王,沈逸辰! 他一下子软了腿,跪倒在地,拼命磕头。 “是小的冲撞了大人!大人饶命!大人饶命!” 沈逸辰凉凉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状态明显不对的林萱一眼,就当日行一善了。 “阉了吧。” 男人头磕得更凶了。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啊!小的也是听令行事!求大人饶命啊!” 男人被沈逸辰身边的下属捂了嘴拖到旁边。 林萱体内的燥热越发汹涌,脑子愈发昏沉,但事情还没完,她拉住沈逸辰的衣角。 “我知道大人如今看在老夫人的面子上,没有对伯府动手,有些事情,年月已久,又是后宅阴私不好查,小女子愿为大人效劳!只求大人救我!” 幽暗的烛火反射在沈逸辰冰冷的面具上,林萱看不见表情,只能继续。 “指挥使大人难道不想查清楚当年自己为何会走失?!” “不想扯下陈氏那张假装慈悲的面皮?!” “不想探查温夫人之死的真相?!” 林萱强迫自己站起身,看着沈逸辰,专注而认真。 沈逸辰,昌平伯府嫡长子,昌平伯原配妻子已故温夫人之子,九岁时走失,十三年后再次出现,就是一口气拔了好几个老牌世家的新任锦衣卫指挥使,和昌平伯府关系微妙。 都传他心机深沉,喜怒无常,性情暴虐,无情无欲,只做新皇手上最锋利的刀,但林萱觉得,他既然认下沈逸辰这个身份,住回昌平伯府,就有东西舍不下,放不开。 沈逸辰眼神淡淡,毫无波澜。 “哦?林大小姐知道些什么?” 第2章 怎会是新郎官? 之前还在对岸游廊上的火光渐渐靠近,隐约能听见女子的娇笑声。 林萱知道时间不多了,她如今这模样落在别人眼里,不论事实如何,都是新婚夜失贞。 “我现在知道的不多,但若是大人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还大人一个满意的答复。” “我知道指挥使大人手眼通天,但一些内宅阴私与后院女人间的博弈还需女子。” 她突然靠近沈逸辰一分,炙热的气息喷吐在他的脖间。 “若大人看得上萱儿,萱儿也可以服侍大人……” 沈逸辰手上灯笼一横,拉开两人距离。 “林大小姐怕是想拿本指挥使当个解药。” 林萱绽开一个勾人的笑。 “老夫人当年为林家和沈家定下的本就是嫡长女和嫡长子的婚事,林萱与大人,本就该是夫妻。” 沈逸辰眼神微动。 “倒是还有一点本事,能探查到婚约之事。” “那大人觉得如何?” “本指挥使对当解药之事不感兴趣。” 沈逸辰自然也察觉到了越来越近的人群。 “而且本指挥使手下人已经够了,先行一步,林大小姐自便。” “刚刚这里是不是有什么动静?” 如今掌昌平伯府中馈的是二房夫人陈文珠,同时也是昌平伯续娶的夫人陈如兰的妹妹。 她的声音已隐约可闻。 “莫不是新房里出了什么事情?不如一起去看看?” 林萱身体火热,内心焦灼,冬夜浑身上下也被汗水打湿。 上辈子婚后的磋磨还历历在目,今生她这个样子绝对不能被她们看见。 “林萱如今确实还不知当年真相,但林萱能拦下大人,能得知当年老夫人定下婚约的真相,能探查到当年之事的蛛丝马迹,也证明林萱还有一些用处!” 说着,林萱拔下头上的簪子,刺入自己身上的几处穴位。 “虎狼之药,男欢女爱,自是最轻松的解法。大人不想当解药,林萱也不想随意委身于人,不想成为任何人的附属!” “林萱想凭借自己的意志与身体的本能做斗争,想用最痛苦最难的方法熬过去,一如林萱虽穷途末路,但还是想闯出眼前的死局!” “去报复那些欺我辱我之人,去踩在那些人的头上,看他们哭求悔恨的样子!” 体内的火烧得旺盛,带起一阵阵战栗,冬夜的风又冷得刺骨,失血让她更加眩晕,前世今生不断纠缠。 她和林梦月都是林家嫡女,她尽力孝敬父母,友爱姐妹,帮扶幼弟,但林家人却只把林梦月当掌上明珠,她从来就是贱如草芥,一如她们的名字,一个是地下野草,一个是天上明月。 她嫁入昌平伯府,面对种种刁难,依旧对沈逸之全心全意,为他殚精竭虑,几度死里逃生,扶他坐上首辅之位,最终只换来一句“你如今人老珠黄、满身铜臭、精于算计,没有休了你已是对你最大的仁慈”。 都说人情冷暖,可她从来只有冷,但她也从这冷中披荆斩棘,走出了一条自己的路。 能重活一世,她原想就此抽身,不再和这些人有交集。 但现实却是,已中了圈套,深陷泥潭!重来一次,那些人依旧想踩着她的尸骨上位! 既然无论多少次,他们都会对她下手,那便,斗到底! 林萱即使努力压制,身子还是颤抖不止,嫁衣被血染成了暗红色,眼睛因为虎狼之药变得赤红,其中翻涌着无尽的痛苦、狠意,以及向上求生的欲望。 她执拗的盯着沈逸辰,眼中仿佛燃着一簇火,不肯向命运低头。 沈逸辰看着这样一双眼,眸中微微起了一丝波澜。 他突然改了主意。 他想看看,她一个无依无靠的弱女子,能掀起怎样的风浪。 “时风,去拦下那些人。时林,林大小姐要做什么,你负责配合。” 沈逸辰用灯笼的竹柄轻轻挑起林萱的脸,看着她的眼睛。 “机会给你了,这戏能唱到什么程度,就看你自己的了。” —— 另一边,伯府客房内。 林梦月正被沈逸之压在床上。 “今日之后你我就是夫妻了,今后,我定会护你周全……” 沈逸辰的手抚上林梦月的肩膀,房间里没有点烛火,黑暗中的肌肤相贴,更加放大了感官。 林梦月没有说话,喉间发出细碎的低吟,像是无言的邀请,如一朵邀人采撷的娇花。 沈逸之不再忍耐,粗喘着起伏,红帐翻飞,满室旖旎…… 林梦月香汗淋漓,紧紧搂着沈逸之的腰身,唇角不自觉弯起。 此刻,林萱应该已经被那又老又丑的男人破了身子吧? 上辈子那个全京城艳羡的女子,今生要么剃了头去庙里当姑子,要么成为一个妾室在她手下讨生活。 而她,会走林萱的路,俊美的沈逸之,未来首辅发妻、一品诰命夫人、第一世家当家主母的位置,都是她的了。 梦还未做完,门突然被“砰”一声大力踢开。 “我倒要看看,是哪对奸夫淫妇敢在伯府行这等荒唐事!” 林梦月一惊,忙拉上被子遮住自己的身子。 沈逸之本就不胜酒力,喜宴上又被人多灌了几杯,脑袋一直晕乎乎的,如今脑袋都还是懵的。 他忙扯过衣服,匆匆套上。 “放肆!谁允许你们进来的!” 他今日洞房花烛,怎就是奸夫淫妇在行荒唐事了? 很快就有人点起烛火,众人看清沈逸之那张脸,都惊得倒抽一口凉气。 “怎会是新郎官?” “新郎官不在自己婚房内,怎在这与人私会?” 来人的话让沈逸之顿时清醒了几分。 他左右看了看,这里乍一看与自己的新房有些相似,但确实不是。 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萱儿呢?今日不是他和萱儿大喜的日子吗? 陈文珠带着几个嬷嬷急急走来,脸上笑得温和,但手中的帕子早被捏变了形。 “误会!都是误会!” 原本她按照计划,林梦月代替林萱和沈逸之洞房,林萱被个老男人夺了清白,她带人亲自去抓奸。 怎料临门一脚,她被其他事情拉走,婚房那边的奸还没抓成,反倒是这边被人拱了火,先被抓了! 第3章 只有休妻和丧妻 陈文珠想起前几日陈如兰的交代。 今日若是让逸之背上新婚夜和小姑子鬼混的名声,陈如兰有千百种手段折磨她。 不行,只能是林萱那贱人被爆出新婚夜和别的男人厮混,林家为了两家颜面二女一同嫁过来,逸之宽容大量饶恕林萱,姐妹二人共事一夫! “今日婚房那边,下人不小心弄坏了东西,新郎新娘只能先移步这边的客房,让各位见笑了!” 陈文珠讪笑着解释。 众人眼里还有些狐疑。 不是说是某家贵妇与情人私会吗? 怎么现在又变成新娘和新郎官换地方了? 但如今没有苦主,他们又不能掀了被子,看看究竟是新娘还是贵妇,只能作罢。 “哈哈哈,既如此,就当我等过来闹了个洞房,沈二公子莫要生气!” 人群中有人打着哈哈缓解尴尬。 沈逸之觉得有点不对劲,但不能在这么多人面前丢了面子,同时也要维持自己世家公子的形象,站起身朝众人拱了拱手。 “沈某自不会放在心上,还要感谢诸位来沈某的婚宴!” “哈哈,客气客气!” “提前祝沈二公子早生贵子,子孙满堂!我们也告辞!” 主人家给递了梯子,众人自然就顺着往下爬。 陈文珠松了一口气,让下人领着宾客出去。 被子里的林梦月也轻轻吐出一口气。 刚刚事发突然,她吓得气都不敢喘,生怕被人发现。 但气都还没松完,就听见外面传来女子的哭诉声。 一身大红嫁衣的林萱踉跄走来,脸色苍白,眼睛红肿。 陈文珠的笑见到林萱,都僵在了脸上。 这个贱人,这个贱人怎么会在这里! 这贱人在这里,那她去抓哪门子的奸! 她难得朝林萱扯出一丝笑,拼命使眼色。 “萱儿怎么出来了?刚刚不是还在房里吗?” 林萱好像完全看不懂陈文珠的眼色,只红着一双眼质问。 “二夫人,那些人说的都是真的吗?二公子居然……居然……” 原本打算离去的宾客们又停下了脚步,眼中都是要吃到大瓜的兴奋。 还以为今晚这好戏是没着落了,没想到现在才上演啊! 沈逸之看见来人猛地站起来。 萱儿如今在这里!那床榻上的又是谁?! 陈文珠上前握住林萱的手以示安抚。 “萱儿别听府里这些嘴碎的丫头胡说。逸之对你的心你是知道的,你怎可质疑他的真情?” 真情? 林萱眼中闪过一丝讥讽,泪眼盈盈看向沈逸之。 “二公子……” 沈逸之忙上前想搀扶。 但林萱巧妙避开,又在触及沈逸之腰背上隐约露出的红痕时,先是错愕,接着是不敢置信,最后是痛不欲生,她捂着自己的心口,仿佛下一刻就要厥过去。 “二公子,你……” 沈逸之急忙想解释,但林萱似乎经不住打击,连退几步。 “你我自小定下婚约,你若不喜我,直说便是!何苦要在大婚之日如此侮辱于我!” “不是,不是这样的!我不知道……” 沈逸之还想解释,陈文珠却在此时出声呵斥。 “林萱,你既嫁入伯府,就是伯府的人!逸之只是一时醉酒,在客房歇息,你就来此大吵大闹,成何体统!” “那二公子歇息的动静可够大的!就差把床都震塌了!” 宾客中有人出声,大家交换了一个“你懂我懂”的眼神,露出意味不明的笑。 他们刚刚过来的时候,里面可是状况激烈呢,说是在歇息,鬼才信呢! 沈逸之脸黑了,他上前想握住林萱的手。 “萱儿,我那不过是恰好踢到了床,滚到地上造成的动静……” “什么床啊,被踢了还能发出女人的浪叫,不如给大伙儿长长见识呗!” 沈逸之脸黑如墨,眼神冷冷扫过众人,但根本不知刚刚那话究竟是谁说的。 林萱见气氛都到这个程度了,错开沈逸之的手,难以置信又愤怒的看了他一眼,急急往里走去。 “林萱!站住!” 沈逸之大喊出声,林萱脚下不停。 沈逸之追上前,拦在床榻前,低声威胁。 “林萱,不管今日这床榻上有没有人,都只能是没人!听话一些,不要让你我没脸!不然,我怕是只能另娶他人!” 萱儿这性子还是太执拗了些,不懂得变通。 但她爱他入骨,最怕的就是他另娶他人,他这么说,林萱肯定不敢再闹。 只要她愿意配合他演好这场戏,他日后自会好好教教她。 林萱脚步停在原地,重生后第一次正眼打量沈逸之。 她已经许久没见过他了,眼前的沈逸之依旧还是那副相貌堂堂,温润如玉的翩翩少年郎模样,只是再也掀不起她内心的半点波澜。 她是礼部侍郎林士诚的嫡长女,但嫡妹林梦月出生后,她就背上了不祥的名头,送到庄子上受尽磋磨。 庄子上有一段的记忆她丢了,只听人说,她突然得了昌平伯府老夫人的青睐,为她订下两家亲事。 彼时林士诚还是六品小吏,急忙把她接回家,但后宅之事掌握在母亲刘氏手中,她虽回了家,但丝毫不比庄子上容易。 后来沈逸之出现了,救她于水火,告诉她,是他帮她获得老夫人的青睐,他是她的未婚夫,他会好好待她,不再让她受委屈,待到成婚,他便可以带她离开林家。 从此,她一颗心,就全在他身上了。 他一句“女子要懂得诗情画意”,她便逼着自己精通琴棋书画;他因仕途郁郁寡欢,她就四处打点,挖空心思冲铺路;他想壮大伯府,她就步步为营,开阔人脉,扩大祖产。 她为了给沈逸之赚政绩,遍体鳞伤,鬼门关走了几遭,沈逸之却高床暖枕,美妾成群,子孙满堂,唯独护不住他们唯一的嫡子,在她九死一生回来后,还要嫌弃她满身伤疤,不解风情,成日只会经营算计。 那些曾经的过往和誓言仿佛一个个巴掌打在她脸上,她终于死了心,要求和离,沈逸之却不允。 “我沈逸之贵为当朝首辅,只有休妻和丧妻,你就死了和离这条心。” 第4章 真的有女人 她那时才懂,她原先一心成婚,想逃离林家,原来不过是换了另一个囚笼,沈逸之身上的好,也不过是她的少女幻想。 最后她只带着自己的东西,离开伯府,从此天高海阔,再也不见。 而今再见沈逸之,刚刚她被人下药差点夺了清白,甚至被掐死的时候,沈逸之是否正和林梦月卿卿我我、翻云覆雨? 一如她从前在外为他拼杀,他却和其他女人游湖赏花、鸳鸯交颈? 沈逸之见林萱停下动作,以为她肯定是屈服了,不由放软了语气。 “萱儿,别闹了,你我夫妻一体,有什么事,都关起来门来再说。” 林萱在他看不见的角度轻勾唇角。 夫妻一体? 她这辈子可再也不要和他当什么夫妻! 她径直越过他,猛得一把掀开被子。 沈逸之眼疾手快,按住她掀开了一角被子的手上。 “林萱,你怎的如此冥顽不灵,闹开了,对你我都没有好处!” “二公子婚前与我信誓旦旦,婚后必会好好待我!如今就是这么待我好的?” 沈逸之有些气短,脸色阴沉下来。 “林萱,女子要知情识趣,听话一些,否则……” 林萱手下越发用力。 “否则如何?休妻另娶吗?!” 沈逸之盯着林萱,眼中全是失望。 “林萱!你怎么变得如此不可理喻!” 林萱看着被角下露出一小截黑色头发,加大了声音。 “二公子如此阻我,这床上藏得是何人?我林萱也不是什么小气之人,二公子若真心喜欢,今日虽是我大婚日,也不是不能给二公子纳个小的!” 众宾客听闻这话,都恨不得伸长了脖子一探究竟。 沈逸之的脸色更加难看。 “一派胡言!林萱,我怜你护你,你却不相信我,还如此污蔑我!” “林萱!女子本就以夫为天!如今你既嫁给逸之,还如此违逆逸之,是要反了天了!” 陈文珠也终于挤了进来,拦在床前。 因为昌平伯沈朗做下的糊涂事,如今昌平伯府已渐渐式微。 沈逸之经营了好些年才有如今的好名声,怎可毁在林萱这个贱人手上! 林萱轻扯唇角。 “二公子若真这么清白,为何不敢让我掀开被子给众人瞧瞧!若床上无人,林萱自当给二公子和二夫人下跪道歉!” “放肆!林萱,你今日这么闹对你有什么好处!” 陈文珠疾言厉色。 “以你如今的名声,若是逸之不要你,你满京城,还能找到什么好人家!” 林萱把眼神转向沈逸之。 “二公子也是这么想的吗?就吃定我会为了这好姻缘,忍气吞声,粉饰太平?” 沈逸之没有说话,态度算是默认了。 林萱都经不住笑起来。 “你沈家既如此瞧不上我!何不早点退了这门亲,为你们沈家好儿郎寻门更好的亲事!” 陈文珠脸色有一丝尴尬。 是他们不想吗? 是伯府如今地位尴尬,林萱虽不得宠,但担着礼部侍郎嫡长女的名头,又得老夫人喜爱,算是门好亲事了。 但如今,有更得宠的侍郎嫡次女林梦月了! “你还真以为大嫂和逸之稀罕!逸之如此优秀,要不是老太太喜欢你!我肯定替大嫂做主退了这门亲!” 沈逸之不满今日林萱的表现,也不说话,打算给林萱一点教训。 林萱看看沈家人,呵,原来,在她嫁进来之前,他们早就瞧不上她了。 以前沈逸之说的那些甜言蜜语,也不过是哄哄小女孩的手段,她竟还真的信了,还对他死心塌地。 她从前,还真是蠢呐。 “我与二公子的婚事是老夫人定下的!若要退,尽管拿出婚书来退便是!但今日,我林萱就是不当这稀里糊涂的可怜虫!” 林萱手上再次用力。 林梦月在被子里使劲缩着身子,还是露出了一点脚背。 但她自己没发现,内心还在窃喜。 男人都喜欢柔弱顺从的女子,林萱就闹吧,闹得越凶越好,和沈逸之完全离了心才好。 沈逸之死死盯着林萱。 今日的林萱怎这么不懂事,难道她不知道若是被宾客看见他床上有人,会丢多大的脸吗! 陈文珠原本想压倒林萱,不想平日讨好她们的林萱闹起来如此不好对付,只好软了语气,过去拉着林萱的手。 “萱儿啊,都是一家人,何必要闹得这么僵呢,你们夫妻一体,自当互相扶持才是。” “男人才是家里的顶梁柱,逸之好,你才能好是不是?” “你和逸之多年的感情终于修成正果,这刚新婚,别因为一些子虚乌有的事情伤了感情。” 实则内心恨死了林萱。 要不是今日人多,她无法堵住这些人的嘴,她早就让人把林萱拖出去了,还能放她在此撒野! “既如此,那我就更应该看看,二公子的心头好究竟是何人,好为二公子早点张罗!” 林萱躲开陈文珠的手,拔下头上钗子,一下扎了下去。 “啊!” 林梦月的脚背被扎了个结结实实,发出一声惨叫。 “林萱,你疯了!” 陈文珠上前想推开林萱,林萱一扭身,躲开了,陈文珠自己反而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倒。 “想来二夫人是知道这床上有人了?莫非是二夫人不满林萱成为二公子正妻故意羞辱?” “我,我……” 陈文珠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说。 有些事情,只能做,不能说。 “够了!” 沈逸之站起身,目光沉沉,盯视着林萱。 “看在以往的情分上,今晚之事我不与你计较!别再闹了!” 林萱大大方方迎上他的目光。 呵,他说不计较就不计较吗? 而且,该计较的不应该是她吗? “既如此。” 林萱上前一步,靠近了沈逸之一些。 沈逸之以为林萱终于屈服了,松了一口气。 “萱儿,我知你最是善解人……” 但下一瞬,林萱的手就越过他,直接掀开了被子! “不如就计较到底好了!” “啊!!!” 林梦月突然被扯了被子,发出一声爆鸣,忙又扯了被单、纱帐遮住自己。 宾客们都伸长了脖子,眼里写满了八卦的光。 刚才他们都看见了!女人,真是有女人! 新婚夜,新郎官没在新房里,却和其他女人厮混,还被新娘抓奸在床! 刺激,太刺激了! 第5章 替二公子纳了你 “林萱!你!” 沈逸之脑袋“嗡”的一声,想也没想一巴掌落在林萱的脸上。 林萱被打倒在地,脸上瞬间红肿。 陈文珠忙走到林萱身边,还想挽回些颜面。 “萱儿啊,男人三妻四妾实乃常事,你是正妻,自然该大度一些。不过一些家事,看你闹的。” 林萱没有说话,站起身,擦了擦嘴角边沁出的血丝。 沈逸之触及那鲜红的巴掌印,眼神闪烁了一下,随后又立刻说服自己,都是萱儿太不懂事了,他之后再好好补偿她就好。 “呵,沈家真是好教养,大婚之日,新郎官与其他女子苟合,还要正妻大度!” “沈逸之真是端方君子,为了掩护其他女子,新婚夜掌掴正妻!” “沈逸之,好一个婚后会好好护着我,不让我受半点委屈!但我如今都还未嫁入沈家,你们就让我受此大辱!” 林萱拿下头上的凤冠砸在地上,满眼决绝。 “我要亲自去问问老夫人,自小定下的婚约,是否就是让我林萱来昌平伯府受这等屈辱!我还要再问问这满京城,谁家是如此行事的!” 凤冠上的东珠散落了一地,陈文珠有些慌了神。 名声堆砌不易,陈如兰经营多年,才让沈逸之有如今的好名声,可不能因她没做好今日之事而崩塌。 “萱儿,萱儿你听叔母说,如今老夫人身子不好,你切莫惊扰了老人家。老夫人对你那般好,你也不想她因此事伤了身子吧!而且逸之与你多年情义,你也不想看他名声尽失吧!” 沈逸之看她决绝的样子,心中也有些慌乱,上前拉住林萱。 “萱儿,不过一件小事,何必动怒。” “是啊,家宅之事,何必闹得人尽皆知。” 陈文珠连忙帮腔。 “于你们来说不过一件小事,于我来说,那是婆家新婚夜给我的巴掌!” 林萱回眸,眼中已经蓄满了泪水。 沈逸之难得看到林萱柔软的样子,一下就软了语气。 “萱儿别气!你我既已成婚,你就永远是我的妻,谁都越不过你去!不过一个趁我醉酒爬上我床的贱婢,居然敢坏我们的大婚之夜!我这就发卖了她!” 一听这话,林梦月急了。 林萱若还是正妻,那她又算什么! 而且沈逸之是什么意思,要了她的身子,现在又不想负责吗! 不行! “二公子……” 她从被单中抬起盈盈泪眼。 “刚刚,是您……喝多了……硬拉着月儿……现在您是不打算要月儿吗……嘤嘤嘤……” 宾客们看清了林梦月的脸都惊得瞪大了眼睛。 “这,这,这不是林家二小姐吗!” “我的天爷啊!那岂不是,新郎官和他的妻妹!” 林萱在众人看不见的角度露出一丝笑。 她如今势单力薄,让众人知道床上有人容易,却无法让人知道究竟是谁,但若是林梦月心急自爆呢? 沈家想息事宁人,从不承认床上有人到当丫鬟爬床处理,她偏要将事情闹大,这新婚夜睡一个爬床丫鬟和睡妻妹,差别大了去了! 林萱抬起头,也如众人一般先表现出震惊,接着是气怒。 “梦月!居然是你!你,你竟在亲姐姐的新婚夜勾引准姐夫!简直伤风败俗、不知廉耻!” “姐姐……不是的……嘤嘤嘤……” 林梦月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抬眼看向沈逸之。 “是二公子……是您将月儿当成姐姐……月儿挣脱不过……嘤嘤嘤……” 林萱扇了林梦月一巴掌。 “还敢狡辩!今日你说你要给我送嫁,你不在我新房里,居然送到准姐夫床榻上了!” 林梦月被扇了巴掌,恨不得打死林萱,但在这么多人面前又要装着柔弱的样子,只能嘤嘤哭,摇着头。 “不是的,姐姐!我不熟悉伯府,不小心走错了,不成想……就被二公子……” 陈文珠见林梦月都已经露出脸来了,就知道要改变计划,忙上前护着。 “林萱,月儿怎么说都是你的妹妹!你就如此容不下人!” “我看二夫人看见月儿倒似完全不惊讶,这莫不是二夫人一手安排?” 陈文珠被戳破真相,声音不由变得尖厉。 “你不要血口喷人!我不过是见不惯你如此欺压姊妹!” 林萱嘲讽一笑,居高临下俯视林梦月。 “既如此,我是你长姐,也是二公子正妻,你既已是二公子的人了,那今日,我就替二公子纳了你,你是否愿意?” 林梦月暗暗给陈文珠使了个眼色,一双眸子又看向沈逸之。 “二公子……” 沈逸之见林梦月我见犹怜的样子,又想到刚刚床上的滋味,一时就软了心肠。 “月儿,你既已是我的人了,我必会好好待你的!” 林梦月咬着唇。 “可是,月儿乃林家嫡女,怎能为妾……” 林萱嗤笑一声。 “娶为妻,奔为妾,你与二公子一无父母之命,二无媒妁之言,如此不当妾,还想坐这正妻之位不成?” 林梦月怯怯咬着唇,秋水似的眼眸,无助又可怜。 沈逸之生出一丝怜惜。 “萱儿,月儿是你的亲妹妹,为妾确实委屈了些,不如就以平妻之礼……” 林萱甩开沈逸之拉着她的手。 “今日你我新婚,她就敢爬上准姐夫的床榻,这样的人要不是我妹妹,我连贱妾之位都不会给她,如今你竟还要以平妻之礼娶她!” 沈逸之被说了个没脸,也不由有些气恼。 “林萱,我都是为了你好!月儿是你亲妹妹,岳父岳母又向来宠爱她,你对她好,才能赢得岳父岳母的欢心!” “是啊,萱儿,我们都是为了你好,高门里哪个男人不是三妻四妾,外头的女人总比不过自家亲姐妹不是?” 陈文珠眼珠转了转,在林萱耳边压低了声音。 “而且听说林侍郎林夫人向来宠爱月儿,我们现在做主让你抬她为平妻,起码你还能保住这正妻之位,若是你不识抬举,等林家人来了,你怕是只能为妾了!” 林梦月咬着唇,她可不要什么平妻之位,她要的是正妻之位,未来主母之位! 她裹着被子就往床柱撞去。 “月儿让大家为难了!月儿为今,只能以死谢罪了!” 第6章 正头夫人可还在旁边看着呢 “月儿!” 沈逸之赶紧用手拦了一下,林梦月一下撞在他的手上。 “二公子,你手怎么样?受伤了吗?” 林梦月忙拉住沈逸之的手查看。 沈逸之看着林梦月紧张她的样子,伸手摸了摸她的头。 “我没事,倒是你,性子这样烈。” 林梦月眼圈红红,眼泪要落不落。 “二公子……月儿现在……该怎么办……” 沈逸之瞥见她抬头时,裹着纱帐微微透出来的一点雪白,又回忆起刚刚的美好,不由有些心猿意马,反手握住林梦月的柔荑。 “我自会给月儿一个名分。” 林梦月微微羞红了脸。 “二公子……” 林萱都忍不住想在旁边鼓掌,喊一句“好一对郎情妾意的贱人”。 宾客也有些没眼看。 新婚夜这正妻还在此,新郎倒和小姨子柔情蜜意。 京中传闻沈家二公子人品贵重,是正人君子,林家二小姐端方慧雅,品貌出众,传闻还真是不可信啊! “二公子,先别急着洞房啊!正头夫人可还在旁边看着呢!” 不知道是谁喊了句,打破二人情意绵绵的氛围。 林萱更加嘲讽,似笑非笑看着沈逸之,语气阴阳,觉得自己如今反倒像个拆散有情人的恶徒。 “二公子如此为林萱好,林萱真是感激不尽。不知二公子对心爱的月儿,又是怎么个好法呢?” 沈逸之轻咳一声,也觉得有些尴尬。 “刚刚说的平妻之礼……” 林萱不等他将话说完,“我不同意。” 林梦月也咬着唇,楚楚动人,“二公子……” 沈逸之看着今晚格外难缠的林萱,脸色难看。 “林萱,你就非要逼死月儿吗!” 林萱寸步不让。 “你说我想逼死她,那你们是想逼死我吗?京中有哪家新妇刚进门,夫君就和妻妹滚到一起,还被逼着在新婚夜抬平妻进门!那要不要我干脆将这正妻之位让出来,成全了二公子和妹妹!” 沈逸之自知理亏,一甩袖,“简直不知所谓!” 周围人指指点点,小声议论,林萱泰然处之,林梦月只能将自己裹紧,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沈逸之背过身,却也感受到众人落在他身上的视线。 陈文珠知道今天伯府这脸是丢大了,拼命朝林萱使眼色,但林萱完全不接茬。 一时间,气氛僵持。 “林大小姐可在此?” 一道中年女声打破僵局。 陈如兰的贴身嬷嬷穿过人群,慢慢走进房间。 陈文珠头皮一紧,今日她没处理好这件事,不知会受到怎样的处罚。 “桂嬷嬷怎么过来了?” 桂嬷嬷微微福了福身。 “今日二公子大婚,大夫人亲自为百姓布施,为伯府祈福,不想听闻家中出了事,特派老奴来看看。” 周围人提起大夫人陈如兰,都赞她菩萨心肠,如今府中中馈都是二夫人在管,怕是还不知伯府晚上出了这样的丑事。 只有林萱知道,陈如兰那是怎样的面慈心苦,杀人于无形,陈文珠不过她摆在明面上为侯府一切腌臜事背锅的马前卒,所有事情,都还掌握在陈如兰手中。 而这桂嬷嬷,是她的心腹,想来坏人这些人做了,迟一些陈如兰又要以菩萨的姿态出场了。 桂嬷嬷冲着林萱见了礼,态度无可挑剔。 “见过二少夫人,大夫人让老奴向您表达歉意,还请二少夫人莫要和二公子置气。” “多谢大夫人关心,林萱想知道,如今妹妹与二公子有了首尾,大夫人准备如何处理?” “老奴也是看着二公子长大的,二少夫人与二公子感情甚笃,如今二公子又酒醉与梦月小姐有了肌肤之亲。” 桂嬷嬷朝林萱跪下,结结实实磕了个头。 “老奴斗胆,求二少夫人看在二公子对您多年的真情与照拂的份上,也怜惜梦月小姐与您亲姐妹,不如化干戈为玉帛,以后一家人和和美美过日子!” “我若不愿呢?” 桂嬷嬷抬起头,眼神真挚,语气恳切。 “大夫人吃斋念佛、广做善事,不过是求个家宅安宁,万事顺遂。求二少夫人念在大夫人的一片仁心与拳拳爱子之心,接纳梦月小姐!大夫人日后定会好好补偿二少夫人!况且,二公子也是酒醉才做下错事,心中还是以二少夫人为先!” 看热闹的人群中不少被桂嬷嬷的话打动。 谁不想家宅安宁、万事顺遂呢? 而且哪家高门不纳妾? 不过是迟早的问题,二公子也不是有意在大婚夜下林大小姐的脸的,如今大夫人的贴身嬷嬷都这么恳切的请求了,受一次委屈,换一段好姻缘,还是林家大小姐得了便宜。 林萱见众人脸色变化,就知道他们在想什么。 桂嬷嬷确实比陈文珠更懂得拿捏人心,但她清楚,陈如兰不过是想物尽其用,诓她死心塌地为伯府当牛做马,若她不愿意,别人也只会觉得她不知好歹。 还有什么好好补偿,什么以她为先,不过是做给别人看的把戏。 “林家不止林萱一个女儿,林萱不能只考虑自己,还要为姊妹们想想,今日这要求,恕我无法答应。” 见林萱根本不为所动,依旧冷冷清清的站着,陈文珠不由咬牙切齿。 “林萱,桂嬷嬷与你好好说,你都这般听不进去!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桂嬷嬷深深看了林萱一眼。 “二少夫人当真要如此不顾伯府的脸面,不顾二公子的名声,闹到底?” “并非是我要闹,我只是想要个公道。我林萱身为侍郎嫡长女,今日若就此认下此事,以后让外人怎么看我们侍郎府?又怎么看家中尚未出阁的姊妹们?” 桂嬷嬷叹了一口气,从怀中拿出一纸红色婚书,徐徐张开。 “既如此,老奴也只能告知林大小姐实情了。当年,老夫人为两家订下的是,实则是沈家嫡长子与林家嫡长女之婚事。” 此话一出,全场噤声。 沈家嫡长子? 大家面面相觑,不敢开口,但心里都知道那是谁。 京中阎王,沈逸辰! 第7章 撕了伯府的脸皮 “只是后来,大公子失踪,林大小姐又传出脾气执拗、不懂礼数、克父克母的坏名声,伯府原想退亲,但大夫人心善,二公子又怜惜您过得不易,不忍您将来婚约艰难,所以就认下这门亲。” “但今日,林大小姐实在是辜负了大夫人,竟不顾大局,将这小小的房中事闹得人尽皆知,丢尽脸面。” “大夫人仁慈,即使林大小姐如此行事,还是让老奴再给林大小姐一次机会,老奴已经再三劝过,但林大小姐执意如此,老奴也只能拿出当年婚书,澄清当年之事。” “许是上天也觉得林大小姐与二公子不是良配,才会在今夜阴差阳错,让二公子与梦月小姐有了关系。既如今二公子正缘已到,与林大小姐的婚约也已经解释清楚,今日婚约作废,今后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话音落下,众人都一时没回过神。 林梦月悄悄勾起了唇角。 就算被人当众发现她与沈逸之有染又怎么样? 还不是所有人都站在她这边,并且夺了林萱的正妻之位,捧到她面前? 林萱就应该是这样的,只能捡一点她不要的,即使拼尽全力,也够不上她一个手指头,而不是像上辈子一样,高高在上。 她至今还记得武安侯府败落,她不再是世子妃,只是庶人一个,跪在林萱面前屈辱的样子。 那时候她求林萱,只要能救她出火坑,她愿意当沈逸之的妾,但林萱丝毫不顾念姐妹情分,那现在呢?沈逸之都还没和她圆房,就先和她有了关系,还没了婚约。 陈文珠听闻此话,气焰一下就嚣张起来。 “刚刚还装腔作势,连自己亲妹妹都容不下,这下好了,这正妻之位本就不是你的!如今你没了我伯府的婚事,回到林家怕也要被扫地出门,我看你还有什么好去处!” 林萱低着头,众人看不清她的表情,视线却全落在她身上。 她突然抑制不住轻笑起来。 众人只以为她是伤心疯了,目露同情。 但在这一刻,林萱是真的觉得,那套在自己身上的沉重枷锁,没了。 上辈子她求而不得和离书,一辈子困在沈逸之编织的囚笼中,即使后来远走高飞,沈逸之还要故作深情,年年流出思念离家妻子的诗作,感动京中无数少女,被学子们夸一句“情深似海”。 而她只觉讽刺又恶心。 如今,她终于脱离了那个身份,不用成为他的附属、他手中弄权的工具。 “姐姐,虽然今天的一切都是意外,但只要二公子喜欢,我可以求求大夫人,让你……” 林梦月柔柔开口,话未说完就已经被林萱打断。 “让我如何,当妾吗?!” 林萱眼中的厌恶明明白白。 “你当他是宝,愿意上赶着爬床,我林萱要不是有婚约在身,他沈逸之的正妻我都不屑当!” 林梦月脸上青白交加。 “姐姐怎这样说话,你好歹也和二公子多年情分。而且我也是好心给你一个去处,你竟如此不领情!” “让自己的姐姐去当妾,妹妹真是好心啊。” 沈逸之脸色也十分不好看。 “月儿性子单纯,出口的话也没有恶意,你不要过分曲解!” 林萱嘴角擒着嘲讽的弧度。 “究竟是我曲解还是她就是这个意思,有耳朵的人都听得出来吧?” 陈文珠上前一步,护在林梦月床前。 “林大小姐,如今你既已不是我沈家妇,那就别脏了我沈家的地!请吧!” 林萱夺过桂嬷嬷手里的婚书。 想把今日伯府错责都推到她身上,那她就不介意撕了这伯府的面皮! “这腌臜地方我本也不想待!但有些话,还得说清楚!今日本是我与沈逸之大婚,你们在此又布置了另一个新房,意欲何为?” “他沈逸之醉酒,没被送回新房,为何会被送到此处?还有她林梦月,给亲姐姐送嫁,怎么就这么凑巧,送到了这间和新房布置差不多的院子里?” “而且伯府下人众多,怎就这院子只沈逸之和林梦月两人?但凡有个下人在,林梦月呼叫一声,也不会发生这等龌龊事!” “先是想让我认下和沈逸之行苟且之事,后又以爬床丫鬟处理,最后这脸露出来了,就强迫我让林梦月成为平妻,我不同意就开始指责我不顾大体、丢人现眼,最后又说我这婚约本就是错的,要将我赶出门,呵,今日这事,一桩桩一件件是真巧合还是环环相扣,在场各位只要不瞎,心里就都清楚!” “你,你,你!你给我闭嘴!” 陈文珠一见众人看他们的眼神越来越不对,忙上去要掌林萱的嘴。 林萱一把握住陈文珠的手。 “你又凭什么打我?事情敢做就要敢当,我说几句就受不了了,不如早点拿块豆腐撞死!” “而且,再说说这婚约。什么‘伯府原想退亲,但大夫人心善,二公子又怜惜我过得不易,不忍我将来婚约艰难’,我乃礼部侍郎嫡长女,难道除了你们伯府,别府就不愿娶了吗?!” “不过是你们伯府得罪了贵人,朝中之人多不想和你们搭上关系,你们才不得不抓牢我父亲这门姻亲!现在林梦月和沈逸之已经成事,反正也丢不了这门亲了,再反过来指摘全是我的过错,伯府还真是好算计!” “你们伯府做下这些腌臜事,不过是瞧着我肯定会委屈自己替你们遮掩,不想我竟不由你们摆布了!我也问问在场各位,若你们的女儿、姊妹在新婚夜遇上这样的事情,你们是恨不得当场撕了他们的面皮,还是让女儿、姊妹忍气吞声,郁结在心,一辈子抬不起头?” “还有什么不是良配,什么正缘已现!无媒苟合就是无媒苟合,若真照桂嬷嬷这说法,那有大把的正缘都在那青楼楚馆呢!以后各家正妻要替自己讨个公道,都得叫‘不顾大局、丢尽脸面’!” “来人!来人!快给我堵上这疯女人的嘴!” 第8章 大夫人来了 陈文珠气得脸都绿了,忙命令粗使嬷嬷堵嘴,养气功夫极好的桂嬷嬷眼底也隐隐泛着怒气。 林梦月白了脸,躲在被子里一句话不敢说。 沈逸之又羞又怒,只能转过身不让人看见他的脸色。 看热闹的宾客也终于反应过来了。 今日侯府这事处处透着不正常,有些妇人更是之前被陈文珠往新房引。 现在再想想,怕是原本大戏应该在新房那边,但不知怎么就唱到这边来了,还被林大小姐把遮羞布都扯没了! 他们刚刚还真是被这嬷嬷牵着走了,但今日林大小姐又做错了什么,怎么就错责全在林大小姐身上了? 而且这做妹妹的,着实有意思,姐姐刚退婚,就一副正妻的样子,要大度收下姐姐当妾,而且似乎,伯府对此也没有反对?! 林大小姐再怎么也是正三品侍郎嫡女,是林梦月的亲姐姐,他们怎么敢如此作践她! 五大三粗的嬷嬷掏出帕子就朝林萱走去。 林萱丢开陈文珠的手,拿起手中的大红婚书。 “我看谁敢!我乃指挥使大人的未婚妻,谁敢动我!” 听闻沈逸辰的名号,两名嬷嬷有些不敢动作。 “沈逸辰连她是谁都不知道!你们怕她做什么!上啊!” “指挥使大人现在不知道我又如何,今日过后,整个京城都会知道!我即便不得指挥使大人喜爱,但顶着这个身份,也不是你们可以欺辱的!你们若敢动手,小心指挥使大人砍了你们的脏手!” “别听她胡说!赶紧上去堵了她的嘴拖出去!” 嬷嬷上前去堵林萱的嘴,林萱挣扎反抗,人群中有人看不过眼。 “你们伯府是不是欺人太甚了!” “如今虽在伯府,但林大小姐既不是沈家人,又怎么可以对她动手?” “而且今日大婚出了这么多事,怎的就不能让人家多说几句了?” 众人七嘴八舌,桂嬷嬷闭了闭眼,知道今日伯府之事再无法遮掩,她缓缓开口。 “住手!林大小姐,老奴也不想为难您,还请您积些口德,莫要胡说八道!既婚约已废,请吧!” 林萱甩开两名嬷嬷的手,站起身。 “伯府乱婚约在先,唆使下人伤人在后,现在一句‘婚约已废’就想敷衍了事?” 桂嬷嬷皱了皱眉。 “林大小姐什么意思?” 林萱露出自己被扇肿的脸庞和青紫的脖颈。 “伯府如此行事,难道都不必赔礼道歉吗!” 众人都被那骇人的青紫吓住,看向伯府之人的眼神变了又变。 两名动手的嬷嬷连连摆手。 她们没有啊,她们刚刚近身哪里又讨到好处,还被反拧了好几把! “大夫人来了!” 一句话,众人都为手持翠玉佛珠,不施粉黛、容貌素净的陈如兰让了路。 “萱儿,今日之事,委屈你了,你有气,伯母都理解。” 陈如兰一来,就充满歉意的拉住林萱的手。 “原本想着,既做不成夫妻,那便各自安好,不成想文珠做事竟如此不妥帖,伤着了你吧?是不是疼了?” 林萱只低着头,没有话说。 陈如兰果然是踩着点出来当好人,堆砌良善的名声。 “伯母做主,给萱儿的聘礼就当做给你的赔礼了,同时嫁妆全让你带回去,另外再将伯母在京郊的一套私宅赠予你,可能消气了?” 听闻这话,周围宾客都到抽一口气。 大夫人做事,还真是大气啊! 那么多的聘礼说赔就赔,还多送一套私宅! “多谢大夫人。” 林萱也不推辞,朝陈如兰福了福身。 陈如兰又转向陈文珠。 “文珠,我将府中中馈交给你是信任你,哪想你居然在逸之的婚礼上出了这么大纰漏,今日就罚你去跪半月祠堂,手抄一百遍佛经,你可认罚?” “是!文珠认罚!” “来人,将这两个伤人的恶奴拖下去,打二十大板,再送到庄子上!” “今日终究是伯府有错在先,毁了一桩好姻缘,真是罪过。” 陈如兰又转头,对着林萱满脸慈和。 “伯母一直将你当成自家侄女,虽如今伯府大不如前,但伯母也会尽心为你重寻一门好亲事,如此可好?” 陈如兰一连串话下来,周围人纷纷点头,称赞大夫人果然处事公允,大家风范,虽然林大小姐是受了些委屈,但这些补偿也足够了,而且大夫人还说要为她另寻婚事呢。 林萱要不是经历过上一世,也会感动于陈如兰的大方与善良,把她当成伯府对她最真心的人,对她掏心掏肺。 但,她清楚这些不过都是陈如兰收买人心的手段。 “多谢大夫人挂怀,林萱已有人选,确实想麻烦大夫人。” 陈文珠面露嘲讽,“原来林大小姐早有意中人,今日这出退亲戏码,莫非是林大小姐自己布的局?” 沈逸之一瞬间觉得自己头顶有点绿。 林萱不紧不慢。 “伯府之事若真是林萱一个小小女子可以操控的,那二夫人治家还真是严格有方。” “你!” “好了,文珠,切莫胡说八道。”陈如兰伸手制止,“不知萱儿看上了哪家公子?” “我既自小订下婚约,那自然是,大公子,沈逸辰。” 林萱此话一出,别说是宾客,连陈如兰都愣怔了一瞬。 “大夫人,可有什么不妥?” 林萱歪着头,似十分不解众人的态度。 内心轻嘲,今生大抵是为了林梦月铺路,所以林家给她的嫁妆可比上辈子多了好几倍。 而且陈如兰为了显示自己的宽和,将聘礼和私宅都赔给了她。 他们都以为这些东西不过是在她手上过一遍,他们寻个由头,这些东西自然又能回到自己手上。 名声赚了,又不损银钱,哪又这么好的事? 沈逸之阴沉着脸,压低声音。 “林萱,不要为一时之气,做下让自己后悔的事!你收收脾气,我还能求求母亲让你进门!” “二公子既临场换新娘入洞房,现在还想让我做妾,享齐人之福,真是好算盘。但我有正经婚约,又为何给二公子做妾,二公子真是好大的脸。” 第9章 那就唯有,杀狼 “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不知羞耻,一个女儿家居然要主动送上门!” 陈文珠翻了个白眼。 “而且你主动送上门,人家还不要呢!” “二公子和梦月妹妹没有夫妻之名,却行夫妻之事,伯府都不知道“羞耻”二字怎么写,我不过按婚约嫁入静岚院,又为何要觉得羞耻?还是说,在二夫人心里,新婚夜,准姐夫和妻妹先一步入洞房,才是正道?” 陈文珠只把自己气得说不出话了,心想这林萱今日是怎么回事,为什么突然变得这么伶牙俐齿。 陈如兰面露难色,又语重心长。 “萱儿,婚约之事怎可儿戏?况且,逸辰的婚事,伯母怕也是……不如伯母先给你另寻个地方安置?” “大夫人有心了,林萱心意已决,还劳烦大夫人先将林萱的东西送入静岚院。” 说着,朝众人行了个礼,就朝外走去。 宾客们都觉得林萱大抵是疯了。 那可是京中阎王,沈逸辰! 据说沈逸辰刚在京中崭露头角时,虽带着玄铁面具,但位高权重,身形高大,眼神清冷,露出一角下颌线神秘俊逸,也曾引得一些大胆的女子主动献身,还有人给他献上美男,但无一活着走出静岚院! 众人猜测,定是他曾经受过什么折磨,不能人道,所以不论男女,全都看不上! 随后又传出他残忍暴虐、凶残弑杀,酷爱生吃人肉、生啖人血,一日不杀三两个人就得发狂,那南北镇抚司里日日血流成河,冤魂怨鬼无数,他却乐在其中,把人折磨得不成人形,还要邀人去欣赏。 如此不近人情,只知杀戮,不是那地狱阎王又是什么?! 如今,这林大小姐,居然妄图嫁给他! 今夜,那静岚院的花泥里,怕是又要多出一具尸骨! 陈如兰满脸担忧,让桂嬷嬷点几个人,送林萱过去,但眼中满是嘲讽。 沈逸之死死盯着林萱离开的背影。 林萱怎么可以嫁给沈逸辰! 林萱居然弃了他,要嫁给那样一个不能人道的怪物! 林梦月咬着唇。 沈逸辰其人,她上辈子也见过几次,是一个她连想都不敢想的人,阴厉狠毒,让人生畏。 虽然他如今权势滔天,但不过是皇帝手底下的一条疯狗,更是个短命的。 哪里如沈逸之一般,会平步青云,直上云霄。 林萱真是蠢,走了这步臭棋,这辈子都完了…… —— 静岚院中,林萱朝沈逸辰恭敬行礼。 “多谢指挥使大人相助。” 今夜要不是沈逸辰借人给她,帮她善后,又创造抓奸的机会,她肯定无法成事。 沈逸辰坐在堂上,修长的手指在杯口轻轻摩挲。 “今日帮你不过是本指挥使偶发善心,既已事了,你自离去吧。” 林萱将婚书高举过头。 “大人,小女子之前的话句句真心,虽婚书在此,但小女子不敢奢望成为大人之妻,只希望大人能给小女子一个机会为您效力。” “大人只需给小女子一个夫人的身份在内宅行走,小女子会为大人应付内宅琐事,查清当年真相,还温夫人一个公道,还大人一个干净的伯府!” “小女子也愿将如今所有全献给大人,只求一切水落石出后,大人能助小女子假死脱身,改名换姓,再也不受人钳制!” 林萱一字一句,不急不缓,字字清晰。 “林萱如今处境艰难,一切只能依仗大人,只能扯大人的虎皮保护自身,求大人给小女子一个机会!” 沈逸辰放下茶杯,无波无澜的眸子落在林萱身上。 林萱今晚本就中了药,刚刚又唱了场大戏,如今只觉匆匆包扎的伤口又渗出了血,手心濡湿,眼前都有些模糊。 但沈逸辰还未表态,她还不能倒下。 两人一坐一跪,一上一下,堂中静谧无声。 林萱低着头,手中还举着大红婚书,尽显恭顺姿态,却感觉时间格外漫长。 上辈子她和沈逸辰虽都在伯府,但她日日被磋磨,艰难求生,而沈逸辰大部分时间都不在府内,两人极少接触,根本猜不透沈逸辰的心思,只知道以狠厉凶残着称的他最终没有对伯府众人动手,反倒是自己在三年后突然暴毙。 后来她接手伯府,发现了一些从前之事的端倪,并且温夫人留下的东西,让她受益匪浅,她既受温夫人恩惠,今生自要还温夫人一个公道。而且,沈逸辰也确实是她目前唯一能抓住的稻草了。 沈逸辰淡漠看着林萱微微摇晃却又硬撑着的样子。 “还本指挥使一个干净的伯府?本指挥使要这样的伯府有何用?” 林萱低着头,脑内快速思考。 莫不是,沈逸辰对伯府世子之位毫无兴趣?所以上辈子这位置才能落在沈逸之头上? “大人看不上这伯府,但有的是人肖想那世子之位。想来,大人应该也不想看到伯府落在不该落的人手上。” “以本指挥使如今的地位,这伯府不想它落在谁手上,它就落不到谁手上,又要你何用?” “大人自是手段通天,能用强硬姿态达成自己的目标。都说柔能克刚,有时候,’柔’不失为一种更好手段。” 林萱轻轻抬起头,注视着沈逸辰的眼睛。 “毕竟,对付有些人,杀人诛心,诛心才是上选,不是吗?” 沈逸辰用手轻轻支着头,眼神依旧古井无波。 “林大小姐,倒是敢说,也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恶毒心肠。” 林萱一点没有被人说恶毒的窘迫。 “以德报怨,何以报德?刀子都已经捅进来了,小女子不是圣人,做不到割肉喂狼,那就唯有,杀狼。” 沈逸辰坐在高位,俯视这林萱。 林萱虽跪着,气势也丝毫不弱,直直与他对视。 堂中又一次安静下来,屋外的寒风呼啸。 “你的要求,本指挥使可以满足。但,本指挥使从不轻信他人。” 第10章 给沈逸辰一人当几年鹰犬 “不知大人如何才能给小女子一点微薄的信任呢?” 沈逸辰没有说话,招来门口候着的锦衣卫,耳语了两句。 片刻后,锦衣卫拿了东西,沈逸辰示意放到林萱面前。 林萱看清了眼前的东西,一张纸,和红色的印泥。 而纸上赫然写着,“卖身契”! “你若句句属实,此卖身契只有你的手印,也只有你知我知,此后,你在外便是本指挥使的夫人。但你若是别有用心,接近本指挥使,那这份卖身契就会盖上官府大印,全京城都会知道,你卖身为奴入贱藉,此生生死都只在本指挥使一念之间。” 林萱的瞳孔缩了缩。 她从前一直受人钳制,重生一世,只想为自己挣个自由。 若签下卖身契,那她的生死都握在沈逸辰手里。 但,不签下卖身契,她就能得个自由了吗? 不也是受林家人、受伯府众人不断裹胁吗? “大人可能保证,事成后,让小女子从此自由?” “本指挥使说到做到。” 林萱一咬牙,将拇指重重按在印泥上。 她一个重活一世的人有什么好怕的,这一世都是赚的,而且说着为沈逸辰做事,难道只有她自己,她就不想和那些人算账、不想扯下他们虚伪的面皮、不想让他们自食恶果了? 况且,沈逸辰不轻信别人,更何况是她,她和沈逸之可算青梅竹马,如今沈逸辰还愿意给她机会,已经是对她格外开恩了。 她如今不论是婚事还是手里的东西,面对沈家和林家的豺狼虎豹,她连自保都做不到,更何况是守住握住这东西,再让他们吐出更多的东西。那还不如放手一搏,紧靠沈逸辰这棵大树,而且,三年,足够做很多事了。 那又有什么好犹豫的,不过一张卖身契,她给沈逸辰一人当几年鹰犬,总好过给林家和伯府当一辈子的狗! 既然要当那个恶毒的人,那她这三年就借着沈逸辰的势,痛痛快快的过! 鲜红的手印按在卖身契上,锦衣卫将卖身契和婚书都送到沈逸辰眼前。 沈逸辰随手收起两张纸。 “记住,对内,你只是本指挥使的奴,不要有非分之想,不要有逾越之举,一切水落石出后,你就可恢复自由身,从此再无关系。” “还有你那些赔礼和嫁妆,本指挥使看不上,自己收着吧。时沐,给夫人准备一间房。” “多谢大人。” 林萱终于松下一口气,但那口气一松,没了支撑的力道,整个人软软倒了下去…… 第二日,昌平伯府的消息炸响全京城。 林家大小姐林萱和沈家二公子沈逸之昨日大婚,沈逸之却和林家二小姐林梦月入了洞房! 林沈两家婚约真相大白,原定的居然是林家大小姐林萱和沈家大公子沈逸辰! 为补偿林家大小姐,伯府大夫人直接把聘礼当赔礼,还搭上了一座私宅! 林萱疯了,竟然主动要嫁给京中阎王沈逸辰! 更疯的是,沈逸辰没有把林萱的尸体丢出来,反倒吩咐属下,今后,林萱就是锦衣卫指挥使夫人! 而且昨日林大小姐说,谁敢碰她,就让指挥使大人砍了她们的脏手,今早昌平伯府门口,真的就摆着两双血淋淋的手! 天爷啊,阎王居然真的认下了一个夫人啊! 陈如兰气得一杯热茶直接砸在陈文珠头上。 “你是怎么做事的!为什么林萱那边没有出事,反而是逸之这边被人捅出来了!而且如今闹得满城皆知!” 陈文珠怯怯跪在地上不敢说话。 她都是按计划行事,她也不知道啊! “废物!” “母亲消消气,切莫气坏了身子。” 沈逸之携林梦月款款走来。 陈如兰一下就恢复了柔和的神色,使了个眼色,让陈文珠站旁边去。 “逸之和月儿来了。” 今日的林梦月梳着妇人发誓,穿着海棠红长裙,眉眼染上初经人事后的妩媚,朝陈如兰见礼。 “见过母亲。” 陈如兰亲昵地拉起林梦月的手。 “委屈我们月儿了,如今外头风头正盛,府里也不好再为你重办一次大婚。” 林梦月娇羞地看一眼沈逸之,摇摇头。 “月儿不委屈,月儿能和夫君结为夫妻,长相厮守就已是天大的幸事,月儿不在意那些虚礼。” 陈如兰看着满心满眼都是沈逸之的林梦月,甚是满意。 满身酒气的昌平伯沈闻达此时在下人的搀扶下走进正堂。 他醉眼惺忪地坐下,陈如兰嫌恶的皱了皱眉,用帕子不动声色地遮了遮鼻子。 “伯爷,昨日之事想必您也已经听说了吧?今日新妇敬茶,逸之和月儿早早到了,逸辰再怎么说也是您儿子,就算不喜我这个继母,也该让新妇给您敬杯茶不是?” 沈闻达听闻此话,一拍桌子。 “大胆!一个逸之不要的女人也敢如此拿乔,去给我把新妇绑过来!” “可是逸辰的性子,伯爷也是知道的,若是这么下他面子,怕是……” “怕什么!老子再怎么样也是他老子,他还能为个女人对他老子动刀不成!绑!马上去绑!” “不知儿媳做了什么,惹得伯爷要在新婚第二日就将儿媳绑来?” 林萱掀了帘子进来。 上辈子她早早来给沈闻达和陈如兰敬茶,但等了许久,两人迟迟没有现身,陈文珠阴阳怪气让她下不来台,沈逸之以“女子之事他不好插手”为由,只坐着喝茶,让她刚成婚就在下人面前丢尽脸面。 后来两人来了,陈如兰却是拿她做筏子,挑拨沈闻达和沈逸辰父子关系,让沈闻达一气之下答应为沈逸之请封世子,同时还让她回家求林家一起帮忙。 她回到林家,被林家人百般欺辱,但为了沈逸之,她还是忍下来,只求他们出手帮忙。 但沈逸之的世子一开始没有请封成功,陈文珠指着她的鼻子骂,骂她不祥,骂她不得林家宠爱,骂她不会巴结权贵,因为这些莫须有的罪名,她刚新婚就被罚跪祠堂。 她看着沈逸之想让他为她求情,沈逸之却只和她说,“我也不舍得你受苦,但叔母也是为了我好,如今叔母正在气头上,你就当孝顺孝顺叔母吧。” 第11章 温青黛 于是,她被关进了祠堂,冬日本就寒冷,她之前回林家受了伤未愈,跪在冰冷的地板上,无人问津,仿佛伯府没她这个人。 后来,不知为何,给沈逸之请封世子的折子又被准了,全府欢天喜地,她才像突然被想起来一样,放出祠堂。 刚出祠堂,她就起了高热,陈文珠说她矫情,沈逸之又只顾在前厅接待前来恭贺的人,她的病一拖又拖,后来还是老夫人得知情况,请了大夫过来,但寒气已入肺腑,又没有好好治疗,之后每每入秋,她就咳嗽不止,关节疼痛。 如今想想,陈文珠做的一切,不就代表了陈如兰。 今生,陈如兰又拿她当由头了,但想要这个世子之位,怕是没机会了。 “青黛……” 沈闻达浮肿的双眼都睁开些许,失神地看着林萱。 听见这个名字,陈如兰一下就沉了脸。 “放肆!谁让你装扮成这样的!” 陈文珠厉声呵道。 林萱歪着头,似乎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新妇如此装扮有什么不对吗?而且伯爷不过是思念婆母,二夫人为何如此?” 昨夜她的东西并未送来,但沈逸辰让人送来了几身衣物和几样首饰。 她想起沈闻达的发妻,沈逸辰的生母温青黛留下的画像,百合髻,两只白玉兰花簪,浅紫色襦裙,秀美又灵动。 陈如兰一直刻意淡化温青黛的存在痕迹,让伯府众人忘却这个曾经风华绝代的女子,那她又为何不刻意装扮一番,让人想起,起码要让昌平伯沈闻达记起来,他的发妻,是温青黛。 “还不赶紧回去换一身喜气些的!” 陈文珠眼角余光一直落在陈如兰身上。 陈如兰没有话说,但眼中的冷光完全不是平日装出来的慈悲面容该有的。 “无碍,如此挺好,挺好……” 沈闻达似突然才反应过来,讷讷坐下,刚刚的郁气已经全都散了。 林梦月也察觉气氛不对,上下打量着林萱。 脸上虽上了妆,但也看得出气色极差,而且行动间也似乎不如平日端庄大方。 林梦月唇角不由翘起,莫不是传言是真,沈逸辰做不成真男人,就更有折腾人的法子,林萱虽然没死,但也生不如死,哪像她,夫妻和睦。 “姐姐来了,姐姐今日脸色怎这般不好?莫不是,昨夜和姐夫闹腾得太晚了?怪不得早上起不来,这不伯爷久等,就忍不住发了脾气。” 林梦月眼中的恶意藏都藏不住,林萱想装作看不见都难。 “倒也不如二弟和弟妹会闹腾,如今怕是全京城都知道了。而且昨日事发突然,夫君今日还有要务,无法前来,我送夫君出门就过来了,不想还是让伯爷夫人久等了。还是二弟好,可以在家孝敬父母。” 林梦月会阴阳她,难道她就不会暗讽沈逸之吗? 林梦月脸色僵硬了一瞬,拉着沈逸之的衣袖。 “夫君如今虽无官身,但已经在准备明年春闱,必定能金榜题名,蟾宫折桂!” 林萱点点头,“那就提早祝二弟高中,早日超越夫君,光耀门楣。” 堂中众人一时间脸色都有些难看。 沈逸辰那可是大权在握的正三品锦衣卫指挥使,就算沈逸之明年高中状元,也要从翰林院一步一步往上爬,爬到何时才能爬到正三品。 沈逸之脸色尤其难看。 明明是和他以未婚夫妻相处了好些年的人,平日里见到他都笑脸相迎,还会送些她自己做的物件,虽然他不把那些东西当回事儿,但也体现了林萱对他的在意。 如今不过一晚过去,她竟喊他“二弟”,说话还如此阴阳怪气。 “沾染太多杀孽有损阴德,姐姐还是应该多规劝着姐夫一些。” 林梦月咬咬唇,一副不忍心的模样。 “夫君所做之事皆是陛下授意,弟妹这意思,莫不是对陛下有什么不满?” 沈闻达一听说“陛下”,整个人一激灵,大喝一声。 “你们这些内宅妇人自己嘴碎就算了,可不要连累了我昌平伯府!” “伯爷,儿媳不是那个意思,都是姐姐曲解了儿媳的意思。” 林梦月连忙解释。 “是吗?夫君身为锦衣卫指挥使,有监察百官之职,若从自家内宅传出什么,怕是……” “行了!”沈闻达一甩袖,“不会说话就少说几句!” 林梦月嘟着嘴不说话了,只委屈地拉着沈逸之的袖子。 “父亲,月子性子单纯,说了什么不中听的,您不要和她计较。” “伯爷消消气,”陈氏也轻拍沈闻达的后背,“新妇刚过门,这规矩慢慢教就是了,何必动气呢?” 沈闻达看也不看林梦月一眼,气呼呼坐下。 林萱从旁边端过一杯茶,恭敬跪下。 “伯爷请用茶。” 沈闻达看着林萱,想起了温青黛,神色都不由软了下来,接过茶,呷了一口,给了个红封。 “既已和逸辰成亲,就要以夫君为重,多顾惜他的身子。” “是,儿媳谨遵教诲。” 陈文珠见林萱马上要站起身,连忙出声。 “不知礼数,夫人还没敬呢!” 林萱却已施施然站起身。 “婆母故去多年,儿媳正要去为婆母上柱香,聊表心意,二夫人这是做什么?” 此话一落,场上众人面色各异。 “你!大胆!夫人还在此,你就去上香,你是何居心!” 陈文珠指着林萱的手都在抖,都不敢看此刻陈如兰的脸色。 “不知道大胆在何处了,还望二夫人指点。” 林萱似突然想起来一般。 “二夫人怎还在这儿?昨夜出了这么大岔子,伯府之事传得沸沸扬扬,您不该在祠堂罚跪抄写佛经吗?还是说,这只是对外的推辞罢了?” 沈闻达看见林萱,就想起昔日和温青黛的过往,想到这些年对沈逸辰的亏欠,又想到早上听见的各种传闻,愧疚就转为火气,直往脑门上蹿。 “瞧瞧你们陈家女做的好事!我沈家的脸都被你们丢尽了!” 陈如兰轻轻抬了抬眼皮。 “不过是我喊文珠过来问几句话罢了,稍后便去,伯爷何必动怒。” “而且萱儿这是还在为昨日之事生气,与我生分至此,连一杯茶也不愿敬了?” 第12章 先去给婆母上柱香 林萱一双小鹿眼纯真懵懂,不知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 “大夫人说得哪里话,如今林萱已经找到如意郎君,二弟也已有了娇妻美妾,林萱又怎么会把昨日之事放在心上?” 听到“如意郎君”一词,大家都有一瞬间的沉默。 若说沈逸辰是如意郎君,那大概满京城,就没有不是如意郎君的儿郎了。 只有沈闻达是真的点点头,确实觉得自家儿子不错。 林梦月偷偷瞪了林萱一眼。 什么娇妻美妾,她是沈逸之的正妻,哪来的什么美妾! 林萱又继续道。 “林萱也并非是不给大夫人敬茶,只是百善孝为先,古语也有云,死者为大,婆母是伯爷发妻,夫君生母,而且今日是婆母忌日,虽然大夫人不记得了,但萱儿牢记于心,萱儿自当先去给婆母上柱香。” 陈如兰听见“发妻”两字,眼神如同刀子,瞬间射向林萱。 林萱不闪不避,也似看不懂陈如兰的刀锋,只一派端庄的等着她的回答。 “姐姐,大哥虽不是婆母亲生,但如今大夫人才是伯府主母,才是我等婆母,就算你有心为先夫人上香,也合该先给主母敬茶才是。” 林梦月不懂其中纠葛,只想在陈如兰面前卖好,柔柔开口道。 林萱微挑了挑眉。 “说来也是巧了,婆母的忌日怎么就和新妇敬茶碰到了同一日,不然林萱也断断不敢说出先给婆母上香后给大夫人敬茶的话。但大夫人日日吃斋念佛,慈悲为怀,想来也是十分尊重婆母的,定然不会在今天这样的日子,还要和婆母争个先后的吧?” 沈闻达“砰”的一声把茶盏砸在桌上。 “天天吃斋念佛,你也学不会青黛的一丝仁心!青黛的忌日你不知道吗?怎的就选了昨日成婚!今日是她的忌日,无人问津,连新进门的儿媳都不知道要去看她一眼,青黛若泉下有知,该怎么想我!” “是妾身思虑不周了。” 陈如兰撵着佛珠的指尖用力到发白,才忍住没有当面吵起来。 她就是特意挑的温青黛的忌日让新妇敬茶又怎么了?若不是今日日子着实不好,她还想今日大婚,她在堂前热热闹闹,今后别人想起这个日子,也只会记得是沈逸之大婚的日子,而不是温青黛的忌日。 “既然知道今日是青黛的忌日,府里怎的一点安排都没有!真是连青黛的半点妥帖都没有!” 陈文珠一句话不敢多说,林梦月也被沈闻达突然的暴怒吓到了。 陈如兰的指甲都要掐进了手心里,才挤出一句。 “是,妾身知道了,妾身这就让文珠去安排。” 林萱可不顾场上怪异的气氛,又柔声道。 “伯爷,儿媳觉得,二弟虽不是婆母亲生,但若论起来,都算是婆母的孩子,而且今日正好是婆母忌日,是否也应该携新妇给婆母上柱香?” 沈闻达闻言,略一沉吟就答应了。 “合该如此。逸之,你带新妇一同前去吧。” 沈逸之还想说什么,陈如兰摇摇头。 “是,孩儿遵命。” 林梦月拽着帕子,满脸不情愿。 她大婚第二日,居然要她去给一个死人上香,还是毫无关系的死人。 “妹妹这是对伯爷的话有异议?” 林萱话落,沈闻达立马看向林梦月,自然没错过她脸上的表情。 “没有,儿媳怎敢……” 林梦月小声往沈逸之身后躲。 沈闻达看林梦月的表现,和林萱两相对比,不悦地一甩袖子。 “既如此不满,那这茶不喝也罢,晦气!” 说着,竟是真的不待林梦月敬茶,推了小厮的搀扶,自己摇摇晃晃往外走。 林萱忙小碎步跟上。 “伯爷,夫君公务繁忙,今日虽然没来敬茶,但他心里一直是敬重您的。” 沈闻达的脚步顿了顿。 “真的?” 林萱笑容真挚。 “当然是真的,夫君幼时,您送他的字帖,他都还一直珍藏。” 沈闻达越看林萱越满意,想到若是自己和青黛有个女儿,如今大抵也是如此吧? 一双浮肿的眼中透出些许慈爱。 “逸辰能娶到你,是他的福分。” “伯爷哪里的话,儿媳能嫁给夫君,才是儿媳的福分……” 林萱笑得越发真诚。 沈闻达虽如今沉迷酗酒,但年轻时也是京中有名的文武双全翩翩少年郎,温青黛的离世,又因为自己做的糊涂事,丢了差事,伯府日渐没落,才一蹶不振。 但上辈子沈逸辰暴毙后,沈闻达一夜白头,是伯府里真真切切为他伤心之人,同时沈闻达也算是伯府中,除了老夫人,唯二对她没有恶意之人。 可能沈逸辰没对伯府动手,也有顾忌着这位伯爷的关系吧? 那今生,她是不是可以尝试着修复父子二人的关系,不至于让两人在生时相对无言,死后追悔莫及? 另外,今日沈闻达让陈如兰他们去给温青黛上香,证明温青黛在他心里还是有分量的。不论她们是否真的老老实实给温青黛上香,落在外人眼里,就都是上了,就是输了给了温青黛,地位也会有微妙的变化。 给温青黛上完香,原本林萱还想去老夫人院子里看看,但老夫人院子外有人守着,把她拦下了,她也就只能先回去。 回到静岚院,林萱直接又倒下了。 她昨夜就发起了高热,早上也是强打去精神去掺那一脚。 沈逸辰回到静岚院时,天都已经黑了,时沐正和他汇报今日之事。 沈逸辰的脚步停滞了一瞬,略感意外。 “她如何知道母亲的装扮?” 时沐挠挠头。 “属下也不大清楚。许是之前来伯府的时候见过?” 沈逸辰也不想去探究她为何会知道,不在意那些人是否给他母亲上香,毕竟,心不诚,那些香烟都是臭的。 但林萱将他母亲放在心上,记得她的忌日,给她母亲献上喜爱的鲜花,在她的牌位前说着他如今已经成亲了,她是她的儿媳,不论她这么做,是真情还是假意,他都记下了。 “她如今人呢?” “夫人回来后一直在房里没出来,瞧着好像是病了。” 第13章 更把她当个人 时沐之前一直负责静岚院内务,但犯人是犯人,夫人是夫人,他又不能和盯犯人似地盯着夫人,只能是“瞧着好像”。 “找个大夫给她瞧瞧,另外,再买几个人给她。” 沈逸辰顿了顿又道,“还有,之后院里的内务交给她,安排几个护卫留下,你也随我外出。” 他不轻易相信人,但也用人不疑,既已达成协议,他就会给她应得的。 “是,大人!” 时沐高兴的差点蹦起来。 他都不知道多羡慕时风、时林和时雨可以跟着大人外出,而他日日要和个老妈子一样,打理内务。 本以为住进来一位夫人会更加麻烦,没想到,终于解脱了! “但现在这个时辰,找个大夫容易,买丫鬟怕是要明日了。不如,先让小哑巴伺候着?” 他们这院从前连个雌性都没有,前几个月大人从外面捡了个小哑巴回来,洗干净才知道是个小丫头,想赶出去,但小丫头虽然不会说话,但眼里有活,那是烧火、做饭、洒扫样样抢着干,他们也就留下她了,如今院里,也只有她能伺候夫人。 “可。” 沈逸辰说完,就进了书房。 时沐赶紧去安排了,恨不得林萱马上好起来,明日就将一切都交给她。 再次醒来的时候,已是深夜。 林萱头昏脑涨,嘴里苦涩,喉咙干得冒火,本以为该是漆黑一片,但房中点着幽幽烛火,十一二岁的小丫鬟听见声响,忙端了水过来。 林萱喝下温热的茶水,才缓过一口气。 “是大人让你来的吗?” 小丫鬟用干净的布巾帮拭了拭林萱嘴角,点点头,忙又跑到外间,捧进来一碗白粥。 粥熬得浓稠又顺滑,一口下去,不止胃里暖起来了,心里也暖起来了。 又想到刚刚醒来时嘴里的苦涩,想来是沈逸辰给她找了大夫,还派了小丫鬟照顾她。 上辈子外边的人看伯府众人都是仁善,但新娶的二少夫人却发着高热无人问津,最后还落下病根。 今生都说沈逸辰凶残暴虐,不近人情,但目前看来,他比起沈家的其他人,更把她当个人。 就着小丫鬟的手,林萱用了大半碗粥,感觉身体的热度也下来了。 小丫鬟又端了药碗进来,林萱一口饮下,等嘴里的苦涩散去了一些才开口问道。 “大人呢?” 小丫鬟摇摇头。 “府里还有其他伺候的人吗?” 小丫鬟继续摇摇头。 “不能说话?” 小丫鬟点点头。 林萱不知是静岚院的人谨慎,给她派的是个小哑巴,还是静岚院伺候的人都是哑巴,她挥挥手让小哑巴去休息,自己也继续歇着。 但第二日,她就发现,自己想错了。 等林萱再次醒转,已是天光大亮,小丫鬟示意外面有人在等她。 她连忙起身,收拾一下,就到院中。 “时沐见过夫人。” 时沐一张娃娃脸,身着锦衣卫官服,也透着一股蓬勃的少年气。 “可是大人有事吩咐?” 林萱开门见山。 时沐忙不迭将院里的钥匙和账本都一股脑交给林萱。 “夫人既已入静岚院,那院中一切皆该交给夫人打理,这也是大人的意思。” 林萱接过,又问起了如今院中伺候的人。 “院中只几名护卫,也没有其他伺候的人,平日大人身边也就我们几个,噢,对了,如今还有昨夜伺候夫人的小哑巴,她是前几个月大人在路边捡到了,怪可怜的,大冷天的浑身是血,想呼救都喊不出声。” 林萱这才知是自己误会了,时沐见交接完了,欢快离去。 刚离开小院,又飞身回来。 “忘记说了,大人怕夫人不习惯无人伺候,还让夫人买几个人回来。” 时沐默默在心里为自己的语言艺术比了个大拇指,嘿,大人夫人感情可一定要稳固,这样就不用他打理内务了。 “好。” 林萱点点头,不免想起,前世她崭露头角,帮助沈逸之良多,陈如兰身体日渐衰弱时,中馈才落到她手上,即便如此,陈如兰还是处处提防。 如今,沈逸辰如此轻易就将院中的管事权交给她了。 又甩甩脑袋,少想前世之事,她如今既已签下卖身契,那她这三年就都是沈逸辰的下属,她帮上级打理庶务,安排人手是应该的,上级既放权于她,那她便更要做好。 于是,这一日,林萱一边熟悉静岚院事务,一边安排人手将她的东西全都搬到静岚院里。 聘礼加嫁妆,整个院子满满当当。 她细细核对着单子和物品,心想,这些人这么容易就把东西都给她了?虽然不排除是想不到她居然直接让静岚院的人去搬,打了她们个措手不及,但总归还是要小心些。 果然,其中一些贵重的物品已经被次品取代了,就算拿着单子去闹,也闹不出个结果。 同时,她也发现,赔礼里,有一些上辈子她在温青黛的嫁妆单子上见过,她把这些挑出来,擦了又擦,挑出合适的,放在沈逸辰的院里,那些不合适的,仔细装好,入册存入静岚院的库房里。 沈逸辰说了这些东西他看不上,但这些原本就是他母亲之物,自然该全部还给他。 在跪祠堂的陈文珠听闻东西全被林萱搬走了,心都在滴血,虽然严格来说那些东西不是她的,但是那么多好东西啊,林萱一个不得宠的贱人怎么配啊! 林梦月也搅着帕子,闷闷不乐。 说好的那些嫁妆和聘礼抬进来之后都是她的,但如今都被林萱抬到静岚院去了,她还能去静岚院讨要不成? 不行,她这就取信回林府,让母亲为她做主…… 三日一晃而过,很快到了三朝回门日。 一大早,伯府下人忙里忙外,给林梦月准备回门礼,林萱这边无人问津。 但到底还顾着些颜面,给准备了两辆马车,外表看着一样,但内里,就不得而知了。 林萱也不恼,挑了好些贵重的物品装在盒子里,外人看盒子只以为是寻常回门礼。 林萱正指挥着人把东西装上马车,林梦月挽着沈逸之的手臂缓缓走出大门。 第14章 代表了沈逸辰的脸面 “今日回门,怎的只有姐姐一人?” 林梦月在林萱面前站定,和沈逸之姿态亲昵。 林萱连个正眼都没给他们。 “夫君自是公务繁忙,不如二弟清闲。” “再如何繁忙,也得陪姐姐回门不是?不然,外人可怎么说姐姐?哪像二郎,早早就起来帮我准备了。” 林梦月满脸甜蜜,眼神还隐隐透着得意。 沈逸之眼角余光一直关注着林萱,想从她脸上看出落寞与伤心。 “那还真是恭喜妹妹喜得良缘了。” 但林萱神色丝毫未变。 “只是妹妹若真这么在意外人说什么,那妹妹今日可不该出门,毕竟,妹妹的传闻,如今满京城都还在传着呢。” 林梦月微微紧了紧手指,变换为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 “你我姐妹如今都已嫁人,姐姐对从前之事就还如此难以忘怀吗?” “是啊。” 林萱点点头。 沈逸之闻言,高傲的睨了林萱一眼。 他就知道林萱肯定是装的。 曾经那么喜欢他,怎么可能说放下就放下。 还不是因为一时之气,罢了,他也不是那么绝情的人,她若回头来求他,看在多年情分上,即使她已是残花败柳,他也能勉强纳了她。 林梦月得意扬眉,林萱如今后悔也没用了。 但林萱还有下一句。 “高门贵女,自甘下贱,新婚夜爬准姐夫的床,无媒无聘就嫁了人,此等做派,前所未见,自然难以忘怀。” “林萱!你话不要说得太难听!你和二公子的婚约,本就是错的!” 周围看热闹的人一下多起来,林梦月只能压低声音。 “是吗?你既然这么觉得,又为何不敢大声对人言呢?” “你!有你后悔的时候!” 对着她指指点点的人越来越多,林梦月满面通红,掩面快速上了马车。 林萱扶着丫鬟的手,也缓步上了马车。 林梦月气不过,让车夫加快速度,一定要抢在林萱前头到林府。 “夫人,二少夫人的马车过去了,是否要让车夫追上去?” 丫鬟放下帘子问道。 “不必,不用争这一时长短。” 这丫鬟是林萱新买的,原想着沈逸辰都不用人伺候,她也不好买人来伺候她。 但她又与沈逸辰不同,沈逸辰手下的锦衣卫成百上千,她手上一个得用的人都没有,而且行走在外,总得带一两个丫鬟。 到了牙行,见一对姐妹不错,她们恳求她连同她们的母亲一起买下,她想着,院里都是小哑巴一个人在灶上做饭,小哑巴还小,总觉不妥,于是也就一同买下。 买下后,她给姐妹和小哑巴都重新取了名字,姐妹为清露,清珠,小哑巴虽然不能说话,但有一双清澈纯粹的眼睛,取名清研。清露清珠近身伺候,她们的母亲赵嬷嬷为她房中的管事嬷嬷,清研年纪还小,就跟着赵嬷嬷做事。 今日跟着林萱出门的是姐姐清露。 很快,马车驶到了林府门口。 林梦月和沈逸之已经先一步从正门进去了,林府朱红大门在林萱下马车时“砰”的关上,之后再无动静,丝毫没有迎林萱回府的样子。 清露上前去敲门,大门纹丝不动,反倒是角门处打开一条缝,看见来人,将门打开容一人通过的宽度。 “大小姐,夫人吩咐了,往这边走。” 清露横眉一竖。 “岂有此理,我家夫人是林家嫡长小姐,锦衣卫指挥使夫人,三朝回门怎能不入正门!” 门房语气敷衍。 “小的也只是听令行事,你若是不信,大可去问问夫人!” 随后又小声嘟哝。 “嫡长小姐又怎样?什么身份自己不知道吗?拿着鸡毛当令箭。” 清露还想说什么,林萱已经缓缓出声。 “母亲既不想我入府,那我走便是。只是夫君迟一些来时,还请转告夫君,我已经先行回伯府去了。” 听见沈逸辰要来,门房一下也不敢拿乔了。 “大小姐等一下,小的这就去回禀夫人。” 林萱此次回府本也不想着什么三朝回门,一家人和和气气,虽然她拿回自己院里的东西就走,但也要从正门堂堂正正的走进去,毕竟她现在可不止代表她自己,她还代表了沈逸辰的脸面。 很快,回禀的人回来了。 “夫人说,大小姐是自家小姐,都是一家人,何必劳动人去开大门,大小姐先进来。” “看来母亲不止是不想我这个女儿回府,连夫君这个姑爷也不想认了。” 林萱转身便走。 “罢了,既如此,我不如转道去南北镇抚司坐坐,也顺道与夫君说一句,不必劳烦过来了。” 门房一听这话,当场吓得变了脸色。 虽然沈逸辰在京中名声不好,但谁都不敢明面上不给他面子啊! “大小姐,等一下!等一下!许是刚刚小的没表达清楚,小的这就重新去回禀!” 很快,朱红正门就从里缓缓打开,门房低头哈腰迎了林萱主仆二人进去。 “大小姐见谅,刚刚是小的听岔了,大小姐千万不要和我计较!” 林萱也懒得和个门房计较,抬脚跨进了林府。 有嬷嬷在前面带路,嬷嬷一边走一边跟林萱说。 “大小姐如今虽出嫁了,但林家好,大小姐才能在夫家站稳脚跟,才能有底气不是?” “大小姐既是长姐,更要多帮扶二小姐才是,也能让老爷夫人安心是不是?” “而且大小姐和二小姐出阁前是姐妹,出嫁后是妯娌,那沈家以后不管是谁掌家,都还在你们姐妹手里,自家姐妹总不会亏待了大小姐不是?” 林萱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一点不把嬷嬷的话放心上。 嬷嬷还想再说几句,但一转头,就发现林萱拐到了另一条小路上。 “大小姐,这边!老爷夫人都还在正堂等着呢!” “想来现在父亲母亲正和二妹妹共享天伦,我不便打扰,不若迟一些夫君来了,我再一起去拜见。” 林萱根本没打算去见他们,才不想去正堂。 “那怎么可以!” 嬷嬷又换了语气,给旁边的小丫鬟使了个眼色。 “老奴的意思是,老爷夫人定也是想念大小姐的,还是先去见了老爷夫人才是。” 林萱挑了挑眉,心想其中肯定有事,至于是什么,她也已经猜到了七八分。 但她可不想上赶着陪她们唱戏。 第15章 一份嫁妆用两次 “那我晚些时候再去,总会见上的。” 嬷嬷忙拦在林萱面前。 “大小姐!都说百善孝为先,大小姐回府,先不去见老爷夫人是什么道理!” “我不过是想先回自己以前的院子,稍后与夫君一起去见父亲母亲,嬷嬷如此阻拦,是何道理?” “老奴,老奴也是为大小姐着想!” 两人拉扯间,林夫人刘秀莹已经带着丫鬟婆子气势汹汹地赶来。 “逆女!简直是反了天了!怎么?都已经让你从正门进来了,现在还要我亲自来接不成!” 刘秀莹一巴掌就朝林萱扇去,清露想挡在林萱身前,被林萱拉开。 “母亲不如想想,若等会儿我脸上有个巴掌印,母亲该如何跟指挥使大人交代。” 巴掌堪堪停在林萱脸颊前,刘秀莹只能恨恨收了手。 “逆女!刚出嫁就敢威胁母亲了!给我跪下!” 林萱纹丝不动。 “女儿如何就威胁母亲了?不过是提醒一下母亲罢了。” 刘秀莹气得指着林萱。 “忤逆不孝的东西!你如今是攀了高枝了,连母亲的话都敢不听了!” “母慈才能女孝,”林萱微微抬眸,眼中全是讥讽,“母不慈,女儿为何还要愚孝呢?” “你,你,你!” 刘秀莹没想到林萱刚一出嫁,这嘴皮子就变得这般利索,居然敢这么说她。 她指挥着丫鬟仆妇。 “都愣着干什么!打!你们给我打!母亲教育女儿,晾他沈逸辰也无话可说!” 林梦月和沈逸之等人也在这时从正堂走到此处。 林梦月掩嘴,准备看林萱被打。 沈逸之皱了皱眉,但也没多说什么。 仆妇们挽了袖子就打算上前,清露急急护在林萱身前。 “你们敢!我家夫人可是锦衣卫指挥使夫人!前几日那对血淋淋的手摆在伯府门口,你们忘了吗!” 仆妇们想起那事,手上的动作都迟疑了。 “好了,闹够了没有。” 林士诚慢了一步,缓声道。 “今日两个女儿一起回门,都聚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带到正堂去。” 刘秀莹瞪了林萱一眼,林萱不痛不痒,但看来是没法直接回小院拿东西了,只能跟众人一起去正堂。 堂中众人落座,林士诚和刘秀莹坐在上首,三名得宠的姨娘站在旁边,几名庶子女站在侧边,唯一的嫡子林志才想来是还在国子监没回来。 “一些内宅妇人之争,让贤婿见笑了,听闻贤婿善棋艺?” 林士诚原本是看不上沈逸之的,但林梦月坚持,如今再看看,也确实是一表人才,而且听说学问也很好。 “岳父过奖了,小婿只是略通棋艺。” “哈哈哈,不必过谦,如今距用膳还有一些时间,不如我们去外书房手谈一局?” 林士诚带着沈逸之走了,刘秀莹也不再挺着背脊,给旁边的姨娘使了个眼色。 “三朝回门向来都要夫婿陪同,就算大姑爷再忙,也当今日挤出些时间才是。” “谁说不是呢?这刚成婚正是蜜里调油,合该同二小姐一般,夫妻恩爱,携手同心。” “莫不是大小姐不得大姑爷的宠爱?所以啊,这男人靠不住,还得靠娘家,娘家帮扶,才能在婆家有立足之地啊。” 三人你一言,我一语,但林萱只淡淡喝了一口茶,根本不接话。 刘秀莹见林萱这个死样子,火气又上来了。 “你品貌才情本就样样不如月儿,也不会软下身段讨好男人,不得夫君宠爱,也正常不过。既如此,在夫家能不能立得住,就要靠娘家撑腰,姊妹帮忙,兄弟帮衬。” 林萱依旧只喝自己的茶,不接腔。 刘秀莹也不拐弯抹角了。 “家里本也不是什么富商巨贾,本来还能给月儿再攒一些,但如今月儿和你一同出嫁,家里拿不出这么多,你这做姐姐的,自该多照顾妹妹,就把你的嫁妆都给月儿吧。” 林萱忍不住嗤笑一声。 “母亲这话,着实好笑了些。我还从没见过哪家让已经出嫁的女儿,把嫁妆全都送给妹妹的,一份嫁妆用两次,母亲可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刘秀莹被气得直接站起来。 “放肆!谁教你这么和母亲说话的!” 刘秀莹的贴身嬷嬷忙上前给她顺气。 “夫人,别气坏了身子。” 又转头对林萱道。 “大小姐,夫人也是为了你好。都说了,女子还是得靠娘家,大小姐非要死盯着那点银钱不放,开罪了娘家,得不偿失啊!” 刘秀莹一边抚着心口,一边指着林萱。 “我还听说伯府大夫人把聘礼和私宅都当场赔礼赔给你了,这些本就该是伯府二少夫人的,你把这些也全都还给月儿!如若不然,如若不然,休想再让我林家认你这个女儿!” 林萱眼底闪过一抹嘲讽。 说着都是为了她着想,为她好,实际上,谁又真的为她想过。 她放下茶盏,抬眸看向刘秀莹。 “母亲这话还是说得太迟了,我在成婚那一夜,已经将所有的赔礼和嫁妆都送给了指挥使大人。” 刘秀莹闻言,双眼微微瞪大。 “你!这一定是你推脱的借口!谁家新嫁娘刚成婚,就把所有的东西都送给夫婿的!” 林萱微微勾起唇。 “可是夫君不是一般人,若不献上大量财物,如何让夫君认下这门婚事呢?” 虽然东西都还在她这里,但是她们敢去问沈逸辰吗? 刘秀莹这下是真的心口疼了。 “你!你疯啦!居然拿那么多东西去换他一个夫人的位置!全京城都知道他不能人道,你以后注定没有子嗣,就不知道要留下东西傍身吗!” 林萱微微歪头,眼里是清澈的愚蠢。 “可是跟夫君成亲的人又不是母亲,母亲怎就知道夫君不能人道呢?况且,没有子嗣,我也依然是指挥使夫人,那些人依旧要敬我怕我不就行了?” 林梦月也气地面目扭曲。 “你自己要做这短命的指挥使夫人就换着法地去爬床啊!为何要将这些嫁妆和聘礼全送出去!那些可全是我的!” 第16章 不让她痛,她怎么长记性 林萱如同看猴一样看着她们。 “妹妹自己要爬床就算了,居然还撺掇着我这做姐姐的一起爬。而且什么叫你的,嫁妆是父亲母亲给我的,赔礼是大夫人给我的,怎么?妹妹这是把我的东西都当成自己的囊中物了?” “你!”林梦月被说得有些羞臊,“你这夫人之位既然是买的!那沈逸辰根本就对你无意!所以他今日才不陪你回门!你说他迟些会来都是假的!” 刘秀莹见东西都已经没了,再一听这话,也不装了。 “先前还敢威胁我!沈逸辰他根本就不在乎你这个所谓‘夫人’!这张假虎皮被捅破,我看你还能怎么办!” 刘秀莹朝旁边的粗实婆子挥了挥手。 “给我关起门来打!狠狠的打!打死这败光我月儿东西的不祥玩意儿!” 粗实婆子持着棍棒就要朝林萱身上招呼,其他人也冷眼看着,有几个眼中还带着隐隐的兴奋。 “放肆!我们夫人是指挥使夫人!” 清露挡在身前,但很快被人拉开。 “放手!夫人!夫人!不准你们动我们夫人!” 她嘴角擒着一抹讽笑。 呵,总是如此。 全家都姓林,但似乎只有她是个外人,也不对,不止是个外人,更准确的来说,应该是个人人可欺的低等人。 早该习惯了,但内心总还是不甘心。 为什么呢?即使是庶子庶女,刘秀莹都不曾如此对待,为何对自己的大女儿,就和仇人一样? “啊!” 惨叫声响起,两名持着棍棒的粗实婆子摔倒在地,手臂上已是鲜血淋漓。 趁着婆子退开,林萱几步就到林梦月边上,手中沾血的匕首抵在林梦月脖子上。 林萱手染鲜血,脸上也溅了一些,配上她此刻阴恻恻的眼神,吓得众人一动不敢动。 林梦月吓得一动不敢动,生怕林萱一个不稳,就刮花了她的脸。 “林萱!你疯了!居然敢挟持月儿!” 刘秀莹指着林萱手都在抖。 “不想林梦月这张漂亮脸蛋从此留疤,就让他们退开。” 林萱今日回来,本想拿了东西就走,但也做好了她们会发难的准备。 新婚夜后她就知道了,簪子哪有匕首好用,静岚院中有的是锋利的武器,她如今长期藏一把趁手的小匕首在袖中。 “还不快把匕首放下!若是伤了月儿半分,我要你拿命来偿!” 刘秀莹只能无能狂怒,粗实婆子们也不敢上前。 “是吗?那你猜,在用我命来偿之前,我能不能,让你心爱的月儿,和我一起下地狱?” 林萱的匕首在林梦月的脸上轻轻游移,林梦月吓得花容失色,尖声大叫。 “不要!不要!我不要留疤!也不要和你一起下地狱!娘,救救我!快救救我!” “林萱,你有话好好说,不要伤了月儿!” 林萱将冰冷的匕首贴在林梦月的颈间。 “母亲既不想看见我,那这门不回也罢。现在,放了我的丫鬟,让我们走。” 今日闹成这样,小院的东西怕是没法拿了。 只能下次再寻机会回来拿了,也不知道下次回来的时候,被人清理掉了没有。 “好!你放下匕首!我让你们离开!” 刘秀莹连忙让众人退开,只是刚推开门,林士诚和沈逸之正要推门进来。 看见屋内场景,林士诚沉下脸来。 沈逸之略学了一些武艺,见林梦月被人挟持,一拳就朝林萱袭去。 林萱上辈子几次死里逃生,对危险有本能的感应,后来又下了苦劲学习武艺,虽还是些三脚猫功夫,但比一般女子强多了。 今生虽未苦练,但招式都还记在脑中。 她反应极快,快速抽回匕首,朝沈逸之的手臂刺去。 沈逸之原本只是想威慑林萱,不想林萱居然敢拿匕首刺他,换拳为爪,去夺林萱的匕首。 林萱的匕首小巧又锋利,几个翻转间,直接在沈逸之的手上划开长长一道口子。 沈逸之没想到林萱竟能躲过他的攻击,还反手伤了他,一时间下手也不留情面起来。 林萱堪堪躲过沈逸之的攻击,但这副身体毕竟养在深闺,后劲不足,动作也不够灵敏。 “砰”一声,林萱不慎被沈逸之打到,撞倒了旁边的桌椅。 “府卫何在?给我拿下她!” 林士诚一声令下,府卫齐齐出动。 沈逸之似突然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干了什么,忙朝林士诚拱手。 “岳父,刚刚小婿已经出手教训过她,再出动府卫对付一个女子,是否有些不妥?” 林士诚摆摆手。 “林萱太过胆大妄为,居然敢挟持月儿!不让她痛,她怎么长记性!” 沈逸之还想说什么,林梦月已经尖叫一声捂住了自己的脸。 “啊!我的脸!我的脸!林萱这个贱人就是故意的!” 刚刚林萱抽走匕首的时候没注意,直接在她下巴处划了一道口子。 “夫君!我的脸!呜呜呜呜!” 在附近巡逻的府卫已经聚拢过来,手中拿着武器包围林萱。 林萱擦了擦嘴角的血,握紧手中的匕首,眼中泛着如狼一样的冷光。 这些府卫从前也是这样,只要林士诚一声令下,就和疯狗一样冲上来打她以讨好主人。 其中有几个甚是无耻,在无人的角落遇见她时,竟敢对她动手动脚。 要不是她下手足够狠,足够豁得出去,用尽一切办法伤了他们,还特意让林士诚看到,只怕是早就遭他们毒手了。 林士诚眼里带着轻蔑。 “拿下她。” 林萱手中匕首翻飞,下手丝毫不留情面,在府卫们身上捅出一个个血窟窿。 府卫们也发了狠,虽没有伤及要害,但一点没留手。 林萱仗着身量小,躲开了一些攻击后,但体力不足,被一脚踢在背上,噗”地吐出一口血,扑倒在地,一下子爬都爬不起来。 “夫人!” 清露想跑过去扶起林萱,却被婆子死死按住。 “你们怎么敢!夫人!夫人!” 林萱又咳嗽几声,擦了擦嘴边的血。 “父亲这么做,就不怕事后指挥使大人找你们算账吗?” 第17章 生来命硬 林士诚手拢进袖子里。 “为人父母,教训子女天经地义,想来指挥使大人也没有什么话好说。” 清露急得眼泪都出来了。 “你们这哪里叫教训子女!你们这分明是想打死我家夫人!” 林士诚不为所动,淡淡道。 “还不将这胆大妄为的东西押下去。” 沈逸之捂着鲜血淋漓的手,还有些回不过神。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他从没想过,林萱会舍得伤害他,他也没想过,他竟会打伤林萱。 又看看倒在地上的林萱。 刚刚,他只是想让她不要做错事,不是想她变成这样的…… “岳父,是不是先叫大……” 沈逸之话未说完,就被林士诚抬手打断。 “她生来命硬,一点小伤何须喊大夫?就是这脾气见长,居然敢公然动刀,不给她一点教训,她怕是连自己姓什么都不知道了。” “可是……” 林梦月一下子扑进沈逸之的怀里。 “夫君,她居然划伤了我的脸!女子最重要的就是这张脸,夫君还要为她说话吗?” 刘秀莹忙过去看看林梦月的脸。 “来人!快来人!马上去请大夫!可千万不能留疤!” 林士诚拍拍沈逸之的肩。 “贤婿这手也确实要找大夫看看,和月儿一起等着大夫吧。府卫听令,把她押下去,家法伺候。下手注意点,之后再丢到祠堂去。” 林萱冷眼看着林府众人,五脏六腑火烧一样的疼,不想开口说话,一开口喉间腥甜就要往上涌。 习惯了这样的行径,也没有了期待,她不伤心,她只是,觉得有些冷,骨头缝里都有寒气在蹿。 她生来命硬吗?可是谁又知道,她究竟是怎样努力,才能活着。 一次次的死里逃生,她是生了,但也是真的很疼,她的后背并不似寻常女子光洁,满是家法留下的伤。 林家家法的藤条上,大抵沾的都是她的血,这藤条,也只用在她身上过。 林士诚不敢真的让她死,不过是又一次皮开肉绽罢了。 没想到躲过了沈家的祠堂,到头来还是要被关进林家的祠堂。 也不知道她的新上峰,在她不见几日后,会不会来寻她一寻。 只是,本以为重活一世,她能过得痛快潇洒一些,不想,还是如此。 她有些颓然。 林萱,你还真是狼狈啊。 堂中突然静谧的可怕。 她似乎隐约听见了整齐划一的脚步声,衣料间摩擦的簌簌声,兵器接地的敲击声。 她从未预想过会出现的清冷声音,突兀的从门口传来。 “今日本指挥使与夫人三朝回门,林侍郎如此款待夫人,本指挥使也当回敬一二才是。” “时风,时沐。” 林萱微微撑起身子,模糊的视线缓缓上移,就见身着锦衣,带着玄铁面具的高大男人正逆着光,缓步朝她而来。 身后清一色身着鸦青色锦衣,头戴乌纱,黑色腰带的锦衣卫,满脸冷漠,气势凌然在院中站成两排。 而时风与时沐脸上带着杀气,拔出腰间绣春刀,身如游龙,穿梭在一众府卫和粗实婆子间,众人都还没反应过来时,“唰唰”几下,刚刚以多欺少的府卫们全都被砍成了好几段,粗实婆子们的手臂也被齐齐砍断。 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带着些许温度,又沾着湿滑黏腻的断手“砰”一下飞到林梦月脸上。 林梦月都吓呆了,摸摸自己的脸,又看看地上的断手,再悄悄自己满是鲜血的手。 下一刻,一声爆鸣发出。 沈逸辰似不喜欢如此吵闹,眼神看了过去。 林梦月一瞬间就和被卡住脖子的大鹅一样,惊恐地伸着头,却怎么也不敢再发出声音。 断了双手的婆子倒在地上,只能和条蛆一样朝刘秀莹爬过去,嘴里发出呜呜咽咽的声音。 “夫人……救我……我都是听您吩咐……求求你……救救我……” 刘秀莹惊恐后退,扯了周围的姨娘挡在前面。 但姨娘也吓得脸上苍白,全身颤抖,拿起手边能拿的一切砸向婆子,嘴里喊着,“不是我害得你!不要过来啊!” 那些庶子庶女全都缩到桌椅下,身体抖得连同桌椅一起颤动不止。 猛的一块尸块落在他们面前,更是尖叫连连。 府卫首领的头“咕噜噜”滚到林士诚脚下,看着刚刚还替他教训林萱的人,此刻却已成尸块,他的脸气得铁青。 时风和时沐动手不过片刻之间,等他们重新回到沈逸辰身边时,衣服上都没沾上一丝血,反而是整个林府正堂,流淌着刺目的红。 门窗上、柱子上、椅子上也全都溅上了鲜血,地上是无数断肢尸块,府卫全都没了气息,婆子痛苦哀嚎,一副地狱场景。 沈逸辰似稀疏平常,依旧淡然着眉眼,脚步不疾不徐,滚着金丝边的靴子踩在地板上,却不染半丝血迹,走到林萱面前,缓缓俯身抱起她。 “夫人,我来晚了。” 屋内如修罗地狱,满室哀嚎,二人之间却自成一方天地。 沈逸辰冰冷骇人的面具此刻在林萱眼中却比世界万物都更加温柔灿烂,一瞬间,将她从那种颓败孤寂中拯救出来。 她有些讷讷地看着沈逸辰,思绪飘出万里。 “将军……” 她轻轻呢喃,轻得连沈逸辰都没有听清。 “你说什么?” 林萱突然反应过来自己刚刚喊了什么,她怎么就想起了他…… 大抵是这一刻的沈逸辰,让她觉得,他不是京中那个凶残暴戾的阎王。 反而,像一颗暖阳。 暖得她刚刚从四肢百骸漫上来的冷意全都消失了。 暖得她忆起了心上的明月。 沈逸之看着二人,心脏突然有些抽疼。 这一刻,他才有一种真实的体会。 林萱嫁给了别人。 林萱可以依偎在别人怀里,可以和别人亲密无间。 他们之间,再也不可能了。 他的手捂上了心口。 总觉得,不该是这样的,林萱,怎么能不是他的? 第18章 入乡随俗 林萱在最初的愣神后,又觉得有些丢人。 她先前在沈逸辰面前信誓旦旦,展示自己多有用,刚刚他来时,自己大概和条死狗一样倒在地上,任人欺凌。 “对不起,给大人您丢人了。” 林萱低着头,不敢再看沈逸辰。 沈逸辰有一点意外,这种时候,难道不是应该告状吗? “知道就好。” 林萱的头埋得更低了。 沈逸辰手下能人众多,她今天却在林家吃了这么大的亏,她是不是要被自己的上峰嫌弃了。 “既然知道丢了,就要找回来。” 他无波无澜的眼神在堂内一扫而过。 众人都和鹌鹑一样,缩着身子,不敢和他对视。 只有林士诚站了出来,毕竟他也是当朝三品侍郎。 “指挥使这是何意?” 沈逸辰没理他,只开口问。 “让你丢人的,可都教训了?” 林萱刚想开口,一口血就又涌了上来。 她只能拼命压制,不要弄脏了沈逸辰的衣服。 压制着清露的婆子都被砍了手,清露恢复了自由,也不怕满地都是血,急忙跪在沈逸辰面前。 “启禀大人!还有二公子!是二公子第一个出手,打伤了夫人,夫人才被人围攻!” 沈逸之内心“咯噔”一声,他和沈逸辰接触不多,但两人是亲兄弟,总不至于当着众人的面对他下狠手。 “大哥,不是这样的!刚刚林萱挟持月儿,我不过是想……” 沈逸之辩解的话都没说完,沈逸辰已经握住林萱的手,手把手快速出击,直接折断了沈逸之的一条手臂。 “有时候,找回面子,还是要自己动手。” “咔嚓”一声,另一条手臂也被扭断。 “之前嘴皮子不是还挺厉害?如今对着不敬长嫂,还敢出手伤了长嫂的废物,怎么不说了?” 说完,一脚踹在沈逸之胸口。 沈逸之直接被踹到了墙上,胸腔翻腾,立时吐出一口血,想爬起身,但两只手都断了,根本使不上力。 林梦月想去扶,但触及沈逸辰冷漠的眼神后就又退缩了,只不停往人群里面钻。 林萱眨眨眼,又眨眨眼,想的却是刚刚沈逸辰的招式,以及自己什么时候才能练到这种程度。 沈逸辰见她没说话,淡淡睨了她一眼,眼神意味不明。 “指挥使大人这是何意!把我林府当成你的镇抚司了吗!” 林士诚见沈逸辰一次又一次不给他面子,也怒从心头起。 沈逸辰似完全没有觉得哪里不妥。 “这不是林侍郎家的待客之道吗?本指挥使不过是,入乡随俗。” 林士诚想指着沈逸辰大骂,但又不敢,只能一甩袖子。 “林萱她不敬父母,不睦姊妹,居然敢挟持月儿,本官也不过是想改改她这顽劣的性子!况且如今她不是还好好的,指挥使大人却在本官家中又杀又打,是不是该给本官一个交代!” 清露听不下去了,直接从地上爬起来,指着场上的众人。 “你怎么不问问我们夫人为何会挟持二少夫人!还不是你们林家没一个好人!那些姨娘婆子话里话外句句不离娘家,要帮扶姊妹!林夫人见我们夫人不接招,直接明说要夫人把嫁妆和赔礼都给二小姐,夫人说她已经全数给了大人,林夫人就让人打她!” “我还从来没见过哪家如此厚颜无耻!把抢夺出嫁女儿的嫁妆和家产说得这么冠冕堂皇!” “二少夫人还说我们夫人之位是买的!大人肯定不喜夫人,说大人今天肯定不会来,那她们就毫无顾忌!” 清露气得骂起人来唾沫横飞,时沐看着也想上去一起骂两句。 “还有林大人,谁家教育自家女儿会动用府卫,不止如此,打完人后,还说我们夫人命硬,不给我们夫人请大夫,要家法伺候,跪祠堂!” “你们根本没把我们夫人当女儿!还想让我们夫人和大人给你什么交代!” 林士诚气得眼睛都瞪大了,指着清露。 “岂有此理!你一个下人,怎敢置喙主家之事!来人!来人把她捆起来掌嘴!” 但原本那些听话的府卫此刻都已经变成冰冷的尸块了,外院的下人看见这边的场景,吓得根本不敢露头。 林士诚只能无能狂怒,自己撩起巴掌要扇过去。 时沐脚下微动,一颗石子正中林士诚的膝盖。 林士诚人没打到,反而自己摔了个狗吃屎,吃了满嘴的污血。 “活该!” 清露动了动鼻子,总算舒坦一些了。 她又转过身,阴恻恻的看着堂内的众女眷。 沈逸辰正想吩咐时沐割了她们的舌头,但林萱扯了扯他的衣服,摇摇头,眼中满是恳求。 她可不是想放过林家这些人,只是今天沈逸辰已经帮她够多了,剩下来的,她想自己慢慢讨。 但沈逸辰哪是林萱扯扯衣袖就可以阻止的人。 不过林萱都求他了,他就下手轻些。 “他们既如此爱说话,那就让他们闭嘴一段时间吧。” 刘秀莹见林士诚都那样了,心里又惊又怕,但只能站出来,天知道沈逸辰这魔鬼要做什么。 “指挥使大人既娶了小女,那我等都是指挥使大人的长辈!指挥使大人今日做派,就不怕传出去被人诟病吗!” 但沈逸辰若是在意名声,就不是沈逸辰了,他连眼神都没分给刘秀莹半丝,就抱着林萱静静站在门口看着。 林萱见上峰如此为她出气,那她也不拦了,就当先收个利息吧。 锦衣卫得了令,将满身满脸都是血的林士诚从地上拉起来,又拖出林梦月和刘秀莹,把三人双手押在身后,迫使他们抬起头。 清露见此,忙又点了之前说风凉话的姨娘和嬷嬷,那几人也马上被以同样的方式押住。 沈逸辰一个眼神。 锦衣卫们蒲扇般的大掌就落在他们的脸上。 一时间“啪啪啪”的巴掌声和求饶声在堂内响起,锦衣卫们下手又快又狠,几人的脸立马肿得和馒头一般。 “如此,才能叫,把丢了的人,找回来。” 沈逸辰淡淡说着,抱着林萱转身而去。 锦衣卫们也跟着沈逸辰一起退了出去,只留满屋的鲜血尸块和面目全非的人。 第19章 本指挥使说的话,很好笑? 堂内众人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又惊恐又怨毒,可一个都不敢发出声音。 等人走远了,林士诚才“呸”出一口污血,狠狠地砸了一个花瓶。 “欺人太甚!简直是欺人太甚!” 只是话一出口,就因为脸部的肿胀,声音都囫囵不清,众人根本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呜呜呜,娘,我好疼……” 林梦月扑到刘秀莹怀里哭着。 刘秀莹自己也疼得很,大喊着,“找大夫!快去颐源堂把大夫都找过来!” 可是沈逸辰的余威还在,堂内的人不敢动,堂外的人不敢进,也剩下刘秀莹的声音在回荡。 沈逸之断了两只手,胸腔内血气翻腾,躺在角落里,又呕出一口血。 他愣愣看着沈逸辰抱着林萱早已远去消失的方向,心里空落落的。 刚刚,林萱看都没看他一眼…… 再看看满口都是钦慕他的林梦月,此刻发髻凌乱,脸上红肿,原本水灵的大眼睛如今也只剩一条缝,和个疯婆子一样,只顾和刘秀莹一起哭泣咒骂,似乎根本没想起他来。 他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只是突然在想,若是林萱是他夫人,见他伤重至此,肯定会以他为先吧…… 另一边,林萱让沈逸辰抱着出了正堂后,就挣扎着下来。 她是沈逸辰的奴,是下属,又不是真的夫妻,哪能一直让上峰抱着。 沈逸辰也不勉强,放她下来。 “大人,我还想去原来的院子拿一点东西。” 沈逸辰点点头。 林萱本以为沈逸辰会先走一步,但沈逸辰跟着她一起到了她的小院。 两人到了林萱的院门口,林萱又一次感觉到了丢人。 她住的院子,又小又破,位置也偏僻,自她奶娘死后,也无人伺候,都是她自己打理,如今,连门都破烂不堪。 但沈逸辰神色如常,没有表现出任何异色,跨步进了院子。 “大人稍等,我马上就好。” 林萱扶着清露的手,快步进了房中。 房中还是和她出阁时一样,想来她这些东西,那些人也不屑于要。 她从墙角翻出了一个箱子,抱起来就走。 其他的都是寻常物件,只这个箱子是她奶娘留下的,其中的一套银针,是她上辈子最喜欢也是最顺手的物件,之后她也放了些药品进去,以备不时之需。 拿了东西,之后这林家,求她回来她也不想回来。 略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她走出房间,就见沈逸辰站在院中。 冬日的阳光打在他身上,渡上一层柔和的色彩,衬得他整个人更加清隽矜贵。 他负手而立,静静站在一棵枯树旁,似在欣赏枯枝,又似在沉思,总归,是一幅绝美的画卷。 若不是刚刚看他轻描淡写间就让林府血流成河,谁会相信,这样一个长身玉立、挺拔如松的公子,会是京中可止小儿夜啼的阎王呢? 也难怪虽然他凶名在外,还有不能人道的传言,但依旧有女子前仆后继。 “劳大人久等。” 林萱上前微微一福身。 沈逸辰却突然问起。 “听说,你丢了小时候的一段记忆。” 林萱点点头。 “是,那会儿年纪还小,被林夫人送到庄子上,恶奴欺主,食不果腹,还要日日劳作,日子艰难,只记得似乎是生了一场大病,再醒来,就又被接回来了。要不是听人说,我那段日子做了许多事,还突然得了伯府老夫人的青眼,我只以为是自己昏迷了一场。” “那会儿,有没有想过,不再回林府?” 林萱微微诧异,不明白沈逸辰为什么会这么问。 但还是摇摇头。 “当时没有,那会儿只觉得是自己做错了事情,自己惹了林夫人的厌弃,所以日日都想回林府,讨林夫人的欢心。” 林萱也走到沈逸辰站着的那株枯树旁,伸手抚上枯枝嶙峋的肌理。 “幼时奶娘还在,还有人护着疼着,林夫人不喜欢我,我也不爱往她跟前凑,就没觉出林夫人有多重要,后来奶娘去世了,林夫人对我的厌恶便更加明显,府中人惯会看眼色,缺衣少食是常事。” “之后见识了人情冷暖,越发觉出她对待我与其他子女的区别,林梦月与林志才有她护着,其他庶子女也有各自的姨娘,只有我,如这枯枝一般,独自经历风霜雨雪,学着活下去。那会儿也会不甘,也会不解,同是母亲的孩子,为什么就会如此厚此薄彼?” 沈逸辰没有说话,视线落在林萱的手指上。 确实不是一般高门贵女那种葱白细嫩的手,带着一些伤痕和细小的茧子,如今还沾上了血迹,却比其他女子的多了一丝特殊韵味。 林萱顺着沈逸辰的视线,也看到了自己的手。 她所幸大大方方将两只手摊开来给他看。 “不怕大人笑话,我这双手大概比府中得脸的丫鬟还要粗糙许多,比不得其他女子那般光滑细腻,柔嫩无骨。” “以皮囊侍人,不如自身足够强。” 沈逸辰言简意赅。 林萱却是听懂了,她点点头,她也不在意自己的皮肤是否滑嫩,是否光洁,是否会让夫君满意,毕竟将来沈逸辰放她自由后,她也不想再嫁人,不若也学那风流公子,自己建个山庄,服侍的全是美男子,看着多赏心悦目。 林萱把自己都给逗笑了,一回头,就见沈逸辰那双无悲无喜的眼睛一直在看着她。 “本指挥使说的话,很好笑?” 她立刻正色起来。 “不敢,只是林萱突然想到一些好笑的事情,才一时忍俊不禁。” 沈逸辰没有多说什么,只淡淡道。 “之后呢?” 林萱一时有点没接上,赶紧回忆之前说到哪儿了。 噢,说到林夫人那儿了。 虽然不知道沈逸辰今日为何这么有闲情雅致问她这些,但她依旧要回答。 “之后自也是和个傻子一样,去讨好林夫人,想去捂热那颗心。但即使是把心剖出来给她,她也不看我一眼,于是自己也想开了,也不是世上所有的父母,都是爱自己孩子的。” 第20章 废确实是废了点 林萱唇边扯起一丝笑,现在再说起这些,似乎过了很久很久,也感受不到伤心了。 “没有了期待,日子反而好过一些,不用当个乖巧懂事的女儿,不用被所谓的孝道裹胁,外界都传我脾气执拗、不懂礼数,此话倒是不假。毕竟,就算我真如面团一般好拿捏,事事都听他们的,也不会得到一分慈爱,更可能活不到现在。” 林萱转过头,看着沈逸辰。 “之前我对着大人言之凿凿,如今大人见识了我真实的处境,也了解了我身后确实无权无势,孤立无援,是相信我说的了,还是觉得我是个废物,后悔与我合作了?” 沈逸辰眼中依旧不见半丝情绪,看林萱和看身前的枯枝并无区别。 “废确实是废了些。” 随后,他也拨了拨枯枝上隐约的芽孢。 “不过人生如棋,落子无悔。但谁又知道,枯木何时会逢春?” 林萱脸上绽开一个清浅的笑。 虽然,沈逸臣说得话,总是简短又要人多想几分。 但感受到他话中的意思,她倒是有一点暖心。 沈逸辰虽然确实手段凶残,但她却不觉得害怕,他的凶恶在明面上,也不屑于对她说谎,比林家这些嘴上说着为她好,实际上却只想榨干她最后一滴价值的人好多了。 而且她本就不求真情,当颗棋子,慢慢发展,挺好。 她转移了话题。 “大人呢?今日为何会出现在此?也是日行一善吗?” 沈逸辰脑中闪过大婚第二日,林萱让全府记起,那日是他母亲的忌日,她恭恭敬敬跪在母亲的牌位前,为母亲上上三柱香,告诉母亲,她是她的儿媳。 也想到他的书房和卧房中,添置了不少仔细擦拭的母亲旧物。 但到开口,只是冷冷淡淡轻“嗯”一声。 听见这个答案,林萱并不失望,点点头,笑得有些俏皮。 “那就多谢大人!还望大人以后可以对林萱多多行善。” 林萱正式朝沈逸辰行了一礼。 不论为何,今日若不是沈逸辰及时赶到,她免不了还要再受些皮肉之苦。 “东西都拿好了?” 林萱点点头。 沈逸辰从时沐手中拿过一个不知道从哪拿来的帷帽,递给林萱。 “走吧。” 沈逸辰率先一步往外走。 林萱轻轻戴上,落后半步,跟在他身后,看着他高大坚实的后背。 如今自己的这幅模样,外人若看见了,确实会遭人非议。 沈逸辰,其实并非是表面看起来那般冷漠吧…… 两人走出林府大门,时沐带着锦衣卫们已经摆开阵仗等着,林府的下人只敢躲着偷偷地看。 沈逸辰的马车就停在林萱的马车旁,四匹骏马齐驱,乌木的车身,厚重结实,角上刻着一个小小金色“辰”字,低调又奢华。 沈逸辰径直往自己的马车而去。 林萱则朝伯府为她准备的马车走出。 待走近了,她朝清露使了个眼色,清露似不经意间,重重一脚踢在车轮上,马车“轰”的一声散了架。 百姓一见有热闹,赶紧聚集过来瞧瞧。 “哎呀,这车轴都被虫蛀烂了,好在夫人没在车上。” 清露从散落的车架捡起断裂的车轴,车轴中间满是细细密密的孔洞。 “这是昌平伯府给夫人准备的马车,怎么检查得如此不仔细?!” 车夫从地上爬起来,只低着头,没敢说话。 “伯府今日一共准备了两辆马车,不知就大少夫人是如此,还是二少夫人的也是否如此?” 清露叉着腰,大声说道,周围的百姓全都听了个清楚。 昌平伯府?前两日两女争一夫的戏码可是闹得满京皆知,都传是伯府不喜林大小姐,所以特意唱了这一出。 如今回门的马车都如此敷衍,莫非传言是真? 清露扫开压着回门礼的碎屑。 “夫人,这些回门礼如何处置?” 随着清露的动作,露出底下滚出盒子的回门礼,众人原本也只是随便扫一眼,但这一扫,不得了,这些可都不是普通的回门礼啊! 只见打开的盒子里不是百年老参、红珊瑚珠串、翠玉玉雕,就是上好的砚台、毛笔、金丝绣屏风等,看得人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既然林府不欢迎我与夫君,想来也是不在乎这些回门礼的,那就,都搬回去吧。” 林萱本就没打算把这些礼物给林府。 不过是,虚晃一枪,这不伤银子就能赚名声的事情,她也会。 周围人一听这话,莫非,今日林府也出了什么大新闻?! 不然谁家女儿回门,带着贵重礼物而来,但连顿饭都没用,就又带回去的! 那些有渠道的,连忙就活络起来。 “是!夫人!” 清露的笑容压都不压不住。 赵嬷嬷和一名护卫架着另一架马车而来,两人同沈逸辰行过礼后,就和清露一起搬回门礼。 不消几下,东西已经全部搬上了马车,林萱正打算上车,时沐上前道。 “夫人,马车上放了诸多礼盒,难免拥挤,不如和大人同乘一辆。” 林萱回过头,透过帷帽见沈逸辰轻轻点了点头,她便抬步向他的马车而去。 待上了马车,才发现沈逸辰的马车内里别有洞天,四周装了铁板,底下铺着厚厚的黑狐裘毯,一张紫檀木小几上,摆着碧玉的茶杯。 沈逸辰随后踏上马车,马车轻微晃动,一股淡淡的雪松香气充满整个空间,闻起来有些冷冽,一如沈逸辰这个人一样。 车帘落下晃动两下,随后完全隔绝了外界的眼神。 马车内只有车窗投进来的一丝光,照在沈逸辰的玄铁面具上,露出一角冷硬的下颌线。 林萱第一次和沈逸辰独处在这样的密闭小环境中,只觉得周身全都染上了他的气息,莫名的有些局促,又有些熟悉。 xs7.com 还没来得及回忆这股熟悉究竟来自何方,林萱就感觉到,沈逸辰的眼神似乎看了过来。 她更加拘谨,挺直脊背,坐在位置上一动不敢动。 “怕了?” 林萱的心扑通扑通,但还是摇摇头。 沈逸辰没再说话,但林萱却觉得那股雪松味更加强烈,正侵入她每一丝嗅觉。 马车缓缓前行,林萱轻轻嘘出一口气,和沈逸辰这么近,即便他什么也不做,但就是感觉有股渗人的威压。 待到再也看不见马车影后,林府下人才敢进去回禀,但看着满屋的血迹,还是心有余悸。 刘秀莹一听林萱居然带了这么多贵重的东西,在林府面前过了一圈又带回伯府去,气得捂着心口。 “逆女!这个逆女!刚才就应该让府卫打死她!” 林士诚一拍桌子。 “你给我消停点!还嫌今天不够丢人吗!” 刘秀莹的气势一下子弱了下去,小声道。 “要是早知道她带了这么多好东西回府,我也不会一见面就要打要杀的……” 她让人打林萱,还不是因为林萱说,东西全都已经给了沈逸辰吗? 真是笨嘴拙舌,不知道说重点,早说把东西都带回来了,不就免了一顿打了? 林士诚恨铁不成钢地睨了她一眼。 “如今她身份地位不同,你还是如此行事,迟早怎么死的也不知道!” 说罢,拂袖而去,让人赶紧给他请个大夫过来。 刘秀莹不以为意,只恨恨地拽了拽帕子。 那小贱人以为如今攀了高枝就能飞出她的掌心了? 做梦! 那些东西,不是梦月的,就是志才的,只要她随便释放一点母爱,她还不信她勾勾手,那个贱人会不过来! 而且那贱人的指挥使夫人之位都是拿那些东西换的,能有多长久…… ———— 另一边,马车里,气氛沉闷,林萱仗着自己有帷帽遮挡,时不时偷偷用眼角余光观察沈逸辰。 但光线昏暗,沈逸辰又带着玄铁面具,除了偶尔能看见他的下巴,别无其他。 “可看够了?” 沈逸辰淡然出声。 林萱赶紧收回视线。 这人也太过敏锐了一些,她都已经很小心了,还是被他发现了。 突然一道破空声响起,一只箭头“叮”地撞击在马车壁上,撞出一个尖角。 “嘶~” 马匹嘶鸣,有些焦躁不安,连带着车厢也摇摇晃晃。 林萱努力把自己钉在座位上,免得摔到沈逸辰身上。 沈逸辰不动如山,连姿势都没有变一下。 很快马匹就安静下来,车厢也不再晃动。 “何人敢光天化日之下行刺指挥使大人!” 时风大吼一声,紧接着外面就传来乒乒乓乓的刀剑相接之声。 血气从车窗处飘进来,马车壁上不断传来“叮叮叮”的金属撞击声。 寒光一闪,一只利箭径直穿过车窗,朝沈逸辰而去。 “大人小心!” 林萱惊呼一声,已经拿出袖中匕首。 沈逸辰徒手握住飞来的箭矢,反手从车窗处掷了出去。 几息后,外界“轰轰轰”几声炸响,似乎马缰断了,只听马蹄哒哒的跑远了,而马车也被炸得有些许颠簸。 浓烈的硫磺味烟雾从车窗处飘了进来,林萱被呛得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刺客跑了!你们跟我去追,你们留下保护大人!” 时风在外指挥着,很快脚步声远去。 “先出烟雾圈!” 时沐和几名锦衣卫刚拉起车架,箭矢的破风声又“嗖嗖嗖”响起。 周围惨叫声、金属撞击声不绝于耳,但林萱从血腥气和硫磺味中闻见了不一样的味道。 “大人,似乎有毒气混杂其中!” 林萱忙捂上自己的鼻子。 “烟中有毒!遮住口鼻,速速撤离!” 沈逸辰没有犹豫,屏息大喝,一把扯过林萱,飞出车厢。 刚一落地,周围的箭矢全都往他们这个方向来,沈逸辰抽出腰间绣春刀,尽数打落。 “新皇走狗沈逸辰,滥杀无辜,草菅人命,人人得而诛之!” 一名白衣人从屋顶飞了出来,身后又飞出来一堆的白衣人。 “不好,刚才那些是诱饵!” 众锦衣卫忙护在沈逸辰身边,时沐一马当先,护在沈逸辰前面。 他刚跟着大人两天,可得好好表现,不能被大人撵回去。 “保护夫人。” 沈逸辰淡淡出声。 “可是……” “去保护夫人。” 时沐无法,只能一咬牙,转而去保护林萱。 “上!一个不留!” 白衣人一挥手,众刺客将锦衣卫团团围住。 刀光剑影,血肉横飞,地上不是尸块就是断肢,还有流了一地的内脏,散发出浓烈的血腥味与脏器的味道。 源源不断的新鲜尸体倒下,刚刚林府那一幕和这相比只能是开胃菜。 眼前的场景刺激着林萱的感官,她强忍着不要吐,紧紧握着手中匕首,不想给别人造成麻烦。 只是打着打着,锦衣卫们就有些力不从心,连时沐都被人一刀砍在胳膊上。 “哈哈哈哈!你们越是运功,毒素扩散得越快!受死吧!” 白衣人从屋顶一跃而下,加入战局,言谈间,已经和沈逸辰过来好几个来回。 林萱一边躲避不慎朝她飞来的刀子,一边内心飞快思考。 虽然她刚才提醒及时,沈逸辰没有吸入多少,但其他的锦衣卫吸入的应该不少。 继续下去,锦衣卫们肯定不是这些刺客的对手。 “你竟没有中毒?!” 那边沈逸辰一刀捅穿一人的心脏,反手又接了白衣人一招,白衣人惊呼一声。 “雕虫小技。” 沈逸辰一掌拍向白衣人,白衣人拉了旁边一个人抵挡,那人被拍到的瞬间吐出一大口血,软软倒地。 “你们的所谓大义,不过如此。” 沈逸辰语气嘲讽。 “我们的大义,岂是你这种无情无欲的怪物可以理解的!” 白衣人眼中满是怒火,手中暗器“咻咻咻”飞出,更多的白衣人包围住沈逸辰。 白衣人太多,沈逸辰双拳难敌四手,锦衣卫们也越打越无力。 林萱一咬牙,也顾不得场上的刀光剑影,悄摸往马车上跑。 时沐眼角扫到她,原本想出声提醒,但几名刺客下一招已至,只能先应付眼前。 这女人,大人今天特意去林府给她撑腰,如今遇到刺客,她居然只想着自己跑,真是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 第22章 夫人的名声和属下的性命 虽然林萱在这,她也帮不上什么忙,可能还是个累赘,但是,但是,她这么跑了,他就是心里不舒服! 不过她怎么往马车上跑?这不是等着别人瓮中捉鳖吗? 沈逸辰自然也注意到了,但他连眉头都没动一下,继续和白衣人过招。 旁边的刺客也没把她放心上,顺手的就砍一刀,但她身形娇小,动作也比一般贵女敏捷,虽然受了点小伤,也总算有惊无险到了马车旁。 只是越靠近马车,烟雾越浓,她只能紧紧捂住口鼻,小心前进。 突然,一名刺客从马车后蹿出来,看见林萱举刀便砍,一名锦衣卫反手帮她挡开,反倒是自己中了一剑。 林萱来不及说感激的话,在烟雾中摸索着爬上马车。 盒子呢?刚刚盒子明明是放在这儿的! 盒子里有她以前留下来的解毒丸! 她的医术说不上多高明,但是配合解毒丸,施以针灸,也能将这些常见的毒药解个七七八八。 但马车颠簸,盒子不知道撞到哪里去了。 她在马车上细细摸索,终于在角落里摸到了那个熟悉的花纹。 她扯了碍事的帷帽,打开盒子,好在里面的东西都还在。 她火速爬出马车,之前那名刺客举刀,正打算了结了刚刚救她的锦衣卫。 林萱不敢耽搁,跳下马车,举起匕首,一下捅入刺客的后心。 那个锦衣卫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不想刺客的刀还没落下,反倒是先倒地身亡了。 再一抬眼,就见娇小的指挥使夫人握着满是血的匕首站在他身前。 “多谢……夫人……” 他的手脚越来越使不上力,即使现在夫人救了他,但其他兄弟们毒发后,也只能任人宰割。 其他人不能走,但夫人不同,她一介女流…… “夫人……快走……” 他吐出几个字,无力的身体还想拿起刀去拼杀。 林萱快速从盒子里拿出解毒丸,塞进锦衣卫口中,银针飞快扎入几处穴道。 几息后,原来无力的锦衣卫发现自己的力气慢慢又回来了,他瞪大眼睛,一脸不可置信看向眼前这个娇弱的女子。 林萱拔了银针,给他手里塞了一瓶解毒丸。 “能动了吗?这是解毒丸,虽然不能完全清除毒素,但也能去个五六成,麻烦把这些拿去给他们服下。” 她那点三脚猫功夫,碰上这些刺客就完全不能看了,她去给他们送药,估计会被扎成筛子。 锦衣卫虽震惊,但马上反应过来,点点头,飞身加入战场。 他打开手中的小瓶子,一边帮其他锦衣卫砍翻刺客,一边丢一颗药丸到苦苦支持的锦衣卫口中。 渐渐的,锦衣卫们恢复了大半力气,胸腔里压着刚刚力不从心的气,手上的刀法更加凌厉。 林萱刚刚去找盒子的时候吸入了过多的毒气,此刻身体也软软的,自己咽下一颗解毒丸,往身上扎了几针,才勉强让自己不要倒下。 她躲在角落里,她现在保护好自己就是给他们帮忙了,她一边警觉周围,一边观察战场。 倒下的白衣人越来越多,为首的白衣人怒极,口中吹出一个奇怪的声调。 几息之后,地面开始震颤,一个身高足有十丈,眼歪嘴斜,身上满是缝合痕迹的怪人冲了出来。 “沈逸辰,今日你必死无疑!这些跟着你的人,也全都没有好下场!” 白衣人话落,手中又甩出两枚爆炸弹。 “撤!” 众人第一时间掩住口鼻,再一回头,白衣人已经消失无踪,而那个怪人杀到身前。 众人齐齐用刀抵挡,但怪人似乎没有痛觉,刀砍在身上没有任何反应,只一心朝沈逸辰攻去。 “保护大人!” 时沐大喊,飞身过去。 “退开!” 沈逸辰把时沐扫开,自己独自迎战怪人。 “大人!” 时沐焦急万分,但大人肯定有自己的用意。 林萱也一瞬不瞬的观察着怪人。 怪人行动迟缓,但每一击都充满了力量,而且林萱注意到,怪人的鼻子下,好像有粘液流出。 而流出的粘液滴到地上,瞬间冒起黑色的烟雾! “大人小心!怪人鼻子流出来的粘液有剧毒!” 林萱这边话音刚落,那边的怪人双臂扣住沈逸辰,张开大嘴就朝他而去,而口中,满是粘液! “大人危险!” 时沐惊叫一声,再也顾不得许多,就朝怪人攻去。 “速速退开!” 沈逸辰手中的绣春刀直接捅穿了怪人的胸膛,将他的身体砍成好几段,从他的钳制中飞身出来,拉着时沐往旁边飞去。 下一瞬,怪人整个身体炸成红色的血雾,而血雾中泛着隐隐的绿色。 “有毒!” 林萱喊道,同时捂住自己的口鼻。 其他人听了,立刻屏息离血雾远一些。 “大人,你怎么样?” 林萱跑到沈逸辰旁边。 沈逸辰挥了挥手,“无碍,你先看看时沐。” 只见此刻时沐已经脸色青白,嘴角流出一丝黑色血迹,显然是中毒了。 林萱忙拿了解毒丸给他服下,正要去扒时沐的上衣。 时沐紧紧揪住自己的衣襟。 “不行……” 这可是夫人,他要是被夫人扒了,之后还怎么待在大人身边? 不能待在大人身边,他还不如死了好了。 林萱也知道这动作不妥,但这毒凶猛无比,时沐根本等不到其他大夫前来就会毙命。 她抬眼看向身边的沈逸辰。 这场景她上辈子也遇到过,有些人将男女大防、名节看得比命还重,若是沈逸之在这里,会毫不犹豫的将她拉走,骂她不知廉耻,看外男的身体,实在不洁。 那沈逸辰呢? 在夫人的名声和属下的性命间,会选哪样? 沈逸辰俯视着时沐,语气淡淡,没有丝毫犹豫。 “之前不听命令,贸然近身,如今中毒,性命攸关,又守着所谓的男女大防。你跟在我身边这么久,就学了这些?” 时沐强忍着身体的疼痛。 “大人,是属下错了。但是夫人……” “你若不想活了,不如让人送你一乘。本指挥使身边不留如此迂腐古板之人。” 第23章 身上熏了什么香 时沐紧扯着自己衣襟的手松开了,沈逸辰一个眼神,立马就有两个锦衣卫过来扒了他的上衣。 林萱见此,下手飞快,在时沐的大穴上扎入长长的银针,防止毒素蔓延,又用小银针将毒逼到一处。 “劳烦这位大人重击时大人此处。” 林萱对旁边的一名锦衣卫道。 锦衣卫脸有些红,运起内劲,对着时沐的胃部就是重重一拳。 夫人说的,要“重击”! 时沐“哇”的吐出一口黑血,觉得这名锦衣卫是不是公报私仇,但整个人轻松了不少。 林萱见状松了一口气,收了针。 “还有些许余毒,回去我给时大人开个药方。” 时沐此刻脸色苍白,看着林萱的眼神带了些愧疚,也带着感激。 本来以为夫人是打算自己独自逃生,不想竟是冒险跑去马车里拿解药了,而现在又不顾名声救了他。 “谢谢夫人。喊属下时沐就好。” 见时沐已经没有大碍了,林萱还想给沈逸辰看看。 毕竟刚刚时沐只是靠近了那个怪人一瞬,就中了剧毒,沈逸辰可是全程都在和他过招。 “走吧。” 沈逸辰抬脚往马车走去,率先踏了上去。 林萱也跟着一起上了马车,马车还要等一下才会动,锦衣卫们要重新找几匹马过来。 马车中不再是清洌的雪松气息,硫磺味混杂着血腥味,还夹着其他味道,有股战场的硝烟味。 林萱脑海中突然闪过些什么,还没抓住,沈逸辰就直接吐出一口血,手撑在小几上才勉力没有倒下去。 “大人!” 沈逸辰一个眼神,就打断了林萱马上出口而出的尖叫。 “无碍,这些毒对本指挥使不起作用。” 林萱点点头,但还是过去扶住沈逸辰,手也顺势搭在他的脉上。 沈逸辰没有阻止,随她搭着。 “我略懂医术,兴许……” 林萱的话戛然而止。 这个脉象…… 她不自觉转头看向沈逸辰,但带着面具,她也看不见他的表情,只知道他闭上了眼睛。 她压下心中疑虑,仔细为沈逸辰诊脉。 沈逸辰脉象紊乱,确实是中毒之象,但和时沐的又非常不同。 之前时沐只是接触了一点,就差点毙命,而沈逸辰中的毒要深得多。 只是很奇怪,沈逸辰身体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吞噬这些毒素,她探查不出来,但本能地觉得,非常危险。 林萱眼神微动,莫非,这就是沈逸辰三年之后突然暴毙的真相? “大人可知自己身上的情况?” 林萱看着沈逸辰问。 沈逸辰睁开眼睛,眼中隐隐泛着红,看起来却并并不凶恶,只觉得蒙上了一层绮丽的颜色。 她突然在想,有这样一双眼睛的人,面具底下该是怎样的风采? 沈逸辰没有说话,眼中的意思却明了。 他知道。 “大人可信我?” 林萱的眼神专注而认真。 沈逸辰的眸子依旧不见半丝波澜,只是平静看着她。 “我不清楚大人的身体里究竟是什么,但我直觉并不好。此物虽在帮大人吞噬毒素,但谁又知道,它壮大后,是否比这毒素更加可怕?” 沈逸辰不置可否。 林萱继续道。 “况且,毒素并非对大人的身体没有影响,损伤和痛苦依旧是存在的,只是这损伤可以修养回来而已。” “你有什么办法?” “大人中毒较深,时间也更长。大人若信得过我,我可以先用银针帮大人暂时压制毒素,待到回府后,从心口放出心头毒血,辅以银针逼出毒素,再喝两日清除余毒的汤药,可好?” 沈逸辰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林萱。 虽然刚刚林萱冒险取了解药,减少了他们的损失,但又怎知这不是她故意接近他的手段? 如今是他最虚弱的时候,若林萱是带着其他目的而来,那放出心头毒血就是最好的刺杀机会…… 这何尝不是一个考验林萱的绝佳机会? “好。” 沈逸辰答到。 林萱一听,立刻就去取针包,随后靠近沈逸辰,为他解下上衣。 沈逸辰垂着眸,光线从车窗和被射穿了铁板中穿过,交错的线条打在少女脸上。 少女虽然发髻有些松散,脸上还带着尘土和血迹,但睫毛卷翘,双目澄澈,眼神专注而认真。 过近的距离,沈逸辰都可以闻见少女身上的馨香。 不是普通女子的脂粉味,也不是寻常医者的药草香,是一股淡淡的青草气息,让人想到蓬勃朝气的初生嫩芽,向阳而生又让人舒缓平静。 林萱对人体穴位非常熟悉,即便是闭着眼睛,也能精准找到。 车内光线昏暗,隐约可见沈逸辰健硕的上身和纵横的疤痕,她有些许诧异和紧张,还是很快稳住心神。 她深吸一口气,手指撵上银针,手腕悬停,却隔着空气,感受到了男人滚烫的体温。 沈逸辰没有阻止,任由林萱动作,但手上已经蓄上了力,只要林萱一有不对劲的动作,他顷刻间就能掐断她的脖子。 他虽然用人不疑,但不代表会把自己的命交到别人手里。 现在的关键不是解毒,而是林萱会如何做。 林萱平复了一下跳得过快的心脏,轻弹银针,银针快速而准确的扎进穴位,带起轻轻震动。 沈逸辰手臂上的肌肉紧了一瞬。 他从前,从不会给人扎针的机会,这样有侵入性的动作,他很难克制自己不掐断扎针之人的脖子。 但在少女的青草香下,他却能平静的面对,还能看见林萱虽极力让自己沉稳,但紧抿的唇还是显示出她此刻的紧张。 面具下,他微微皱眉。 这种感觉,太过陌生。 他在生死线上徘徊多次,已经不允许自己有太过舒缓的时刻。 “你身上熏了什么香?” 他淡淡问。 若是她有意接近,又用药物让他放松…… 他的手缓缓伸向林萱纤细的脖子。 那这个人,是不是也该早些扼杀? 林萱专心致志地扎针,没跟上沈逸辰的思维。 “什么?” 她抬头,眼中有些迷惑,光斑打在少女脸上,有种别样的呆萌。 第24章 夫人……如此急色吗? 沈逸辰怔松了一瞬,放下那只马上要掐上林萱脖子的手。 “没什么。” 不过一只小猫罢了,都还未考验,就判了她死刑,有些偏颇了。 林萱不明所以,又退回到原先自己坐的位置上。 “大人,等会儿回到静岚院,还需要遮掩一二吗?” 林萱擦了擦额头,本就脏兮兮的脸上更脏了。 “嗯。” 随着少女的离去,那股淡淡萦绕着的青草香也随之消失。 沈逸辰淡淡应道,合上双眸。 若让时沐他们知晓,他们定是要陪在身侧的,那样又如何给林萱机会? 林萱支着手,那就等会儿到静岚院时,先给银针封一下穴,一时半刻也能起到封闭毒素的作用。 想好后,她便合上眼睛,闭目养神。 而沈逸辰却在她合上眼后,再次睁开,眼神落在林萱身上。 马车不一会儿就到了静岚院,林萱本就没有睡着,马车一停就睁开眼。 她手上麻利的给沈逸辰封穴拔针,又给他穿上了上衣,虽然动作已经很快了,但也还是在马车停了好一会儿后两人才从车上下来。 刚一下来,时沐忙迎上去,就看见沈逸辰和刚才不同的衣襟。 时沐看看沈逸辰,又看看从马车中出来,满脸疲惫的林萱。 他们刚刚在马车里那么久没下来…… 不会吧……刚打完架就……还在马车里……如此不讲究吗? 可夫人这样子,看起来好像被大人折腾狠了…… 但刚刚也没听见啥不能听的动静啊? 噢,之前夫人有惊叫了一下,难道真的…… 啧啧啧,时间这么短,看来他们大人不行啊。 “夫人!夫人你可算回来了!听时大人说起的时候,可吓死奴婢了!” 清露和赵嬷嬷他们坐的是另外一辆车,回来的时候走的是另一条路。 “我没事。” 林萱摇摇头,清露不放心的上下打量。 时风他们也已经回来了,追上那些刺客后,大部分都服毒自尽,还有一个在服毒之前,被他直接打烂了下巴,侥幸还活着。 “回禀大人,抓到一个活口,听候大人发落!” 沈逸辰点点头。 “押去地牢吧,让他吃些苦头。” 林萱最关心的还是沈逸辰身上的毒。 “大人,我们先回房吧……” 时沐一听,顿时瞪大了眼睛。 他们夫人……如此急色吗?! 看来,他们大人真的不行……夫人才会如此…… “好。” 沈逸辰点点头。 时沐的眼睛瞪的更大了。 什么什么?他们大人居然还应了! 那边刺客还没审,就又要和夫人回房…… 啧啧啧,光天化日,朗朗乾坤,这,不好评,实在不好评。 幸亏沈逸辰不知道时沐在想什么,不然肯定会把他脑袋拧下来。 时风看两人的眼神也怪怪的,但也只应了声“是”,就去地牢了,徒留时沐继续在此脑补。 林萱在清露耳边轻轻吩咐了一声,就和沈逸辰一起去了他的书房。 时沐摇摇头。 书房,大人真会玩儿啊…… 林萱还是第一次进沈逸辰的书房,她知道书房向来是重地,没有沈逸辰的允许,她也不敢单独进入,昨日她给沈逸辰送他母亲的旧物时,也是让时沐代为转交。 沈逸辰在小榻上坐下,神色冷淡。 清露把林萱要的烈酒和水送来,一起送来的还有一碗黑乎乎的药汁。 “大人,放血会有些疼,是否饮一些麻沸散?” 林萱问。 沈逸辰可没有打算让自己昏迷着任人鱼肉,但是,若是作为对林萱的测试,似乎昏迷着更好。 “可。” 沈逸辰微微颔首。 林萱将手中黑乎乎的药汁递给沈逸辰。 沈逸辰接过,一饮而尽,心里却在想,林萱这是早有准备? “麻沸散发挥作用还要一点时间,大人先稍事休息。” 林萱说完,就用烈酒和清水一遍遍细细清洗匕首和银针,之后用干净巾帕擦拭,最后再放在烛火上充分炙烤。 沈逸辰半躺在小榻上,就那么看着她的动作,不发一言。 据他了解,林萱从未对外表现出会医。 但看今日林萱的表现,扎针的手法,显然十分熟练。 看来这林府不受宠的林家大小姐,还藏着很多秘密。 待林萱将东西都清理完后,再一回头,沈逸辰已经闭上了眼睛。 “大人?” 林萱轻轻呼唤,但沈逸辰没有回应。 “大人,我要开始了?” 林萱再次说道,沈逸辰依旧没有反应。 林萱想着,大抵是麻沸散发挥了效用,沈逸辰已经人事不知了。 她轻手轻脚上前,再次帮沈逸辰解开上衣。 沈逸辰在林萱倾身靠近时便微微睁开了眼睛,眼中没有丝毫混沌,只是林萱没有发现罢了。 毕竟,连剧毒对他都无用,更何况是小小的麻沸散呢? 他再次闻到了少女独特的馨香,沁人心脾,舒适安宁。 他脑中突然诞生一个想法,他希望这只小猫能乖一点,让他之后还能闻到这股令人愉悦的味道。 林萱脱下沈逸辰的衣服,在明亮的烛光下,林萱愣怔了一瞬。 沈逸辰的身上,疤痕纵横交错,有刀伤、剑伤、枪伤、烫伤,最长的一条疤在后背上,从肩膀一直到腰间。 沈逸辰淡漠看着林萱,看她是否会露出害怕、厌恶的表情。 但没有,林萱只在最初的错愕后,就继续手上的动作,似乎他身上的这些疤痕稀疏平常。 林萱转身,将烛火拿得更近一些,然后备上巾帕和水、匕首,手中拿着针包。 沈逸辰的手放在后背,曲指成爪,随时打算取林萱性命。 林萱半蹲下身,手中撵着银针,轻按沈逸辰的胸口,以便更好确定扎针位置。 淡淡的青草香萦绕鼻尖,他感觉到林萱微凉的指尖落在他胸口,一寸一寸缓慢按压,银针带着微微的刺痛一同落下,轻轻划过疤痕时,又带出一种特殊的触感。 这是今日第二次,陌生的感觉。 银针全都扎好,林萱又换了匕首。 小匕首的刀锋闪着寒光,如今房中也只他二人,他“昏迷”着,林萱是否有杀他之心,马上揭晓。 沈逸辰眸中没有温度,匕首已经化开了他的皮肤,若是再进一分…… 第25章 可爱又有点用的小猫 但匕首并不如他预期般直插他的心脏。 在划开一定的位置后,黑血喷涌而出,林萱直接丢了匕首,扯过两块干净巾帕捂住伤口,却又不敢按压太过,免得影响毒血排出。 血液颜色慢慢由黑转红,她不敢松懈,又换了一条干净巾帕轻轻捂住伤口,手上飞快扎下数枚银针,将毒素全都逼到此处。 血液颜色再次变深,她轻轻滑动每一根银针,让银针微微颤动,排出更多毒血,直到血液颜色变得鲜红,她才拔下那些银针,又在伤口处扎了几针,为沈逸辰止血。 又过了一柱香时间,她收了所有银针,半蹲着这么久,她的腿和腰都不是自己的了,但还是要先给沈逸辰包扎伤口。 但一抬眼,就对上了沈逸辰的眸子。 林萱先是吓了一跳,沈逸辰怎么这么快就醒了? 按理说,起码还要一个时辰后才会醒。 但又绽开了笑颜,“大人,毒血已经成功排出来了!” 之前在外面遇袭回来,林萱就没有收拾,依旧是那副发髻松散,脏兮兮的模样,刚刚又沾上了几丝污血,本该是狼狈又污秽。 但此刻,林萱的那双眸子,如繁星闪亮,笑靥如花,让沈逸辰突然觉得,似乎,有些可爱。 她难道,真的不是有心接近,蓄意杀了他? 这么好的机会,她竟真的只是帮他解毒? 沈逸辰松了手劲。 那便当做一只有些可爱,又有点用的小猫,养着吧。 沈逸辰正想坐起来,林萱忙上前阻止。 “大人,稍等,我先替您包扎伤口。” 说着,便拿了干净的白布条,一圈一圈缠上沈逸辰的胸膛。 少女的发丝落下几许,随着她的动作,在沈逸辰的腰腹处滑动,带起丝丝痒意。 他闻着少女的香气,垂眸看着林萱松散的发顶,嘴角带起一丝自己也没有察觉的弧度。 全部都处理完后,林萱也是真的累瘫了,留下两张清除余毒的方子,和沈逸辰告退后,就回了自己的西跨院休息。 时沐探头探脑的往里瞅。 只看见自家大人已经重新收拾好了,坐在案前处理公务。 作为一个合格的贴身侍卫,虽然他受了伤,但还是坚守岗位,一定会感动他们家大人的。 时沐的脚尖刚伸进书房。 “滚出去。” 沈逸辰头也没抬。 血腥气和尘土味隔着好远就闻见了,一点不如那股淡淡青草香让人闻着舒心。 另一边,林萱又一次病倒了。 她新婚后虽然高热退了,但身体还没养好,又遇上回林府、刺客这一遭,还耗费心力为沈逸辰解毒,这回到西跨院一躺下来,到半夜又发起了高热。 时沐连夜又去把大夫请过来,大夫被颠得骨头都要散架了,要不是因为这是沈阎王的居所,他还真想转头就走。 再次给林萱搭脉开药,啧啧啧,这病得比上次还厉害,这静岚院的传闻果然是真的! 真的是地狱魔窟,而沈阎王也完全不会怜香惜玉,即使是自家夫人! 同一时间,另一个传闻也在官宦人家间传播。 据说,沈阎王竟真的陪新婚夫人回门了! 但,别人回门,一家人和和气气吃顿饭,他回门,那是血洗岳家! 林府之中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全府的府卫无一活口,粗实婆子不是断气就是断手,几个能做主的人也全都躲起来不见人! 从林府正堂洗出来的血迹,染红了整个池子,到夜晚还能听见那些府卫的惨叫! 沈阎王不负阎王之名,连回门都能搞成修罗地狱! 于是乎,第二日,京中关于沈逸辰的传闻又多添了两个。 林梦月如今还在林家,打被成猪头脸后,打算先在林府养伤。 而沈逸之断了手臂,不愿留在林府修养,先行回了伯府。 林梦月和刘秀莹听见传闻后,眼中满是快意。 “哼,就知道那个小贱人是硬撑门面,一个买来的指挥使夫人之位,沈逸辰能对她有几分真心。” “也不过是在我们面前摆摆谱罢了,你看那沈逸辰杀人不眨眼的样子,兴许啊,林萱就是被他打得起不来床的!” 林梦月轻笑,但如今嘴还肿得很香肠一样,一笑就疼。 “娘!我们不能白白让林萱那个贱人打了吧?” 虽然是沈逸辰命人打的他们,但归根结底还是因为林萱。 “自然,此事母亲自会安排。但是月儿,女婿如今断了双手,正是需要人安慰陪伴的时候,你一直在娘家,是不是不妥?” “可是,娘,月儿这脸……” 林梦月也有些踌躇,一方面她想陪在沈逸之身边,彻底抓住他的心,另一方面,又怕他日日对着自己这张脸,以后看见她都提不起兴致。 刘秀莹从妆匣的暗格中取出一个盒子。 “这是娘偶然得到的红颜丸,可让女子更加美丽,皮肤更加嫩滑,身子也更加柔若无骨。” 刘秀莹凑近林梦月的耳边。 “动情时,身上还能产生异香,让男子越加欲罢不能……” 林梦月羞红了脸,但还是飞快接过红颜丸。 “娘,你怎还有这样的好东西?” 刘秀莹摆摆手。 “这些你不用管。若沈逸之真如你说的,将来封侯拜相,那你更应该在微末时彻底抓住他的心。” “娘的意思是?” “已经开过荤的男人,最是容易被那些下等的婢子爬上床。我们林家也有自家医馆,那些人都认识你,明日你就去医馆,什么对脸伤好的好药都用上,尽快恢复,回伯府去。” 林梦月点点头。 “是,娘,月儿知道了。” —— 外界的传闻,林萱一点没管,等她恢复好,再次走出院门,已经又过了好几日。 虽在病中,但她日日遣人去给老夫人送东西,东西收下,却一直不得见。 她便只能专注于其他事情,之前的嫁妆和赔礼,赵嬷嬷这几日都已经整理好入册,她拿过来细细翻看,并无遗漏。 看到这些,她又想起温青黛,据说当年她出嫁时,十里红妆,嫁妆那一头已经进了伯府,这一头都还没出温太傅府。 自来母亲的嫁妆由子女继承,但如此大量的嫁妆并没到沈逸辰手上,从她聘礼中有温青黛的嫁妆,上辈子又在陈如兰房中见了一些,想来大概是在陈如兰手中。 第26章 陆铁牛 想要回完整的嫁妆,肯定需要嫁妆单子。 不管找嫁妆单子,还是查清伯府当年之事,在伯府行事方便,最简单的方法,自然是掌握中馈。 她的眼神落在一张医馆的契书上。 她记得,伯府庇护下有一家很大的医馆,似乎是陈文珠的私产。 距离陈文珠被关祠堂已经过去了差不多十日,再过四五日,就该放出来了。 当陈文珠自己的私产着火时,她又是否还顾得上伯府中馈呢? 第二日,林萱戴上帷帽,带着清露清珠一起出了门。 马车停在一家豪华的医馆前。 林萱抬步入内,就有伙计上前。 “这位夫人,本店新到了一批山参灵芝,小的带您去看看?” “你们这店里的百年人参根本就是假的!还我银子!你们还我银子!” 林萱转过身,就见一名粗布麻衣的年轻人在柜台前大吼,那张脸,好像有点眼熟。 “怎么回事儿?” “定是想来讹钱的,夫人不必理会。” 伙计说着,就想将林萱往楼上引,但林萱停下了脚步,打算看看究竟是什么情况。 “去去去!我颐源堂十几年老店,会骗你那三瓜两枣!上别处闹去!” 柜台处的伙计走出来,和赶苍蝇似的挥挥手。 “求求你们了!把银子退给我吧!求求你们了!俺媳妇儿就等着这救命的人参啊!” 年轻人情绪有些崩溃,直接给伙计跪下了。 “俺给你们磕头了!求求你们,把买人参片的银子还给俺吧!” 伙计丝毫没有被打动,拿起扫把开始赶人。 “银货两讫!人参片你都已经用了,现在还想叫我们还钱!做梦!” 年轻人猛地抓住扫把,瞪大了牛眼,一把折断。 “俺看颐源堂是十几年老店才来买人参片,谁成想今日媳妇生产,稳婆说这人参年份不足,作用微乎及微!” 他一把揪住伙计的衣襟,双眼通红。 “今日若因为你们不把银子还我,害我买不到其他人参片,害得我媳妇一尸两命,俺陆铁牛就算是拼了这条命不要了,也要你们颐源堂一起死!” 伙计吓得双股战战,但还在虚张声势。 “一个稳婆说年份不足就年份不足吗!人参片你既拿走了,谁知道是不是拿了次品来讹钱!我可跟你说,我们东家可是高官!信不信你再闹下去,我们掌柜的就喊衙门来人抓你!” 林萱却在听到“陆铁牛”这个名字时愣怔了一瞬。 陆铁牛,人如其名,力大如牛,勇猛无畏,是未来镇北边军一名悍将,听说曾经犯了事,杀了衙差逃到了边境,后来在一场大战中表现出了出众的能力,被边军收编。 那时的他瞎了一只眼,脸上也有好几道刀疤,不苟言笑,眼神凌厉,新来的士兵被他扫一眼都要去校场上多练两个时辰。 莫非,就是这次,他夫人一尸两命,来颐源堂寻仇后被抓? 都说陆铁牛将军从不说假话,那…… 林萱的眼眸冷了下来。 那这颐源堂,就真的售卖假药。 “俺又没作奸犯科,衙差凭什么抓俺!废话少说,要么重新给我拿两片上好的人参片,要么还俺银子!” 陆铁牛举起沙包大的拳头。 “否则,俺让你脑袋开花!” 闹了这么久,医馆的掌柜抚着胡子走出来,身后还跟着五六名打手。 “住手!是谁让你来我们颐源堂闹事的!我们颐源堂开了这么多年,也不是吃素的!” 五六名身强力壮的打手抖着膀子就围了上去。 陆铁牛满脸焦急,他可不怕这几个打手,但媳妇还在家等着人参救命,他若在此处纠缠,娘子可怎么办! 林萱快步走出医馆。 “颐源堂向来都是悬壶济世,救死扶伤,怎的有人上门连调查都不调查,就指责别人是讹钱,如今竟还打算动手打人了?” 林萱此话一出,周围不少人都点点头,悄声议论。 为林萱引路的伙计一见不好,忙也跟上,在林萱身边压低声音。 “夫人,这些泥腿子根本没见过什么人参,哪里懂什么效用?您就不要掺和了。” 林萱凉凉撇他一眼。 “穷苦百姓攒一年都不见得能攒下一片人参片的银子,你们仗着他们不会辨别,就拿没有效用的次等人参片糊弄他们吗?” 伙计见掌柜的皱眉不悦看着他,他也一下换了态度。 “你怎么说话呢!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我瞧你坐马车出行,还带着丫鬟,敢情是来和这人一起唱双簧的!” “什么唱双簧!我看你们颐源堂就是被夫人戳到了痛处,才如此恼羞成怒!” 清露一叉腰,直接就和伙计对上了。 “有人说你们的药是假的,你们不去证实,反而直接就威胁加打人,我看你们也不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情了!” 伙计见掌柜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大声骂道。 “住口!住口!头发长见识短的小娘皮!再说信不信马上把你们送官!” 清露一点不带怕的。 “官府是你们颐源堂开的不成!说拿让就拿人,说送官就送官!” 周围百姓的议论说越来越大,颐源堂的人脸上越来越挂不住。 林萱也不想多和他们扯嘴上功夫,如今最要紧的还是陆铁牛的夫人和她肚子里的孩子。 她走到陆铁牛面前。 “这位壮士,我略懂医术,你若信得过我,这就带我回家看看你夫人。” 陆铁牛瞪着一双牛眼,眼中还有些踯躅。 稳婆说要人参片,现在人参片没带回去,带回去个大夫也不知道有没有用。 林萱一眼就看出陆铁牛的顾虑。 “我已经遣了婢女回府取人参,而且颐源堂眼下的态度你也看见了,你娘子危在旦夕,不如先带我去看看。” 林萱声音沉静,带着令人信服的力量。 “我必会尽力救治,之后,也会给你一个交代。” 陆铁牛听见“人参”就松开了手里的伙计,后面说的什么交代,他都根本没听。 他指着旁边的牛车,“夫人快上车!俺这就带你回村!” 第27章 给你一个交代 林萱指了指自己的马车。 “牛车太慢,用我的马车吧。” 陆铁牛挠挠头,忙交代了旁人帮他看着牛,清珠此刻也拿了人参回来了,几人一起坐上马车。 陆铁牛坐上鞍座,和车夫一起,在前面指路。 剩下看热闹的人,大多都听到了那句“给你一个交代”,众人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要给交代也是颐源堂给交代,怎么会是一个小妇人给交代? 颐源堂的掌柜甩了甩袖子,骂了句“晦气”也回到医馆,根本没把林萱说的话当回事儿。 不多会儿,林萱一行人就到了陆铁牛村里。 林萱一下马车,就听见房间内妇人的惨叫声。 “春娟,你坚持住,铁牛一定会把救命的人参带回来的!” “李稳婆……我怕是不行了……告诉铁牛哥……这辈子能嫁给他……娟儿死而无憾……” 林萱疾行几步,刚推开门,就听见刘春娟在交代遗言。 “娟儿!娟儿!俺把大夫带来了!你和孩子一定会平安无事的!” 陆铁牛在门口大喊。 林萱摘了帷帽,挽起袖子,给刘春娟搭脉。 清露在旁随时等候吩咐,清珠已经取出了人参,切了两片让刘春娟含在舌下。 “产妇脉象虚浮,素体虚弱,正气不足,神疲肢软,可是胎位不正,无法生产?” 李稳婆忙不迭地点头。 “是,是,先前我试了几次,想把位置调整过来,一是此胎位转动难度太大,二是产妇已经力竭无法配合,都没有成功。” 她原以为如此年轻的小妇人,自己都还没生产过,必然不懂这些,不想一搭脉就清楚了。 “清珠,再去煮些桂圆参汤来给产妇服下。李稳婆,待会儿产妇恢复一些力气后,我施针,您来帮忙调整胎位。” 很快,一碗桂圆参汤下肚,刘春娟恢复了些许力气。 她满头是汗,握着林萱的手。 “大夫,求求你,若是有危险,一定要保住我的孩子!” 陆铁牛在门口听见,急忙大吼。 “保大人!大夫!保大人!孩子没了可以再生,大人没了可就真没了!” 刘春娟没有说话,眼中满是祈求。 林萱拍拍她的手。 “你只管安心生产,其他的,一切有我和李稳婆。” 林萱朝李稳婆点点头,两人一人施针,一人用手辅助。 刘春娟本就肚子一阵阵的疼,此刻李稳婆的手按在上面,更是翻江倒海的疼,后腰也如要断了一般,清露给她塞了根小木棍咬着。 “春娟,坚持住!孩子在慢慢转过来了!” 刘春娟死死咬着木棍,脖子上青筋毕露,配合李稳婆的动作。 “再忍一忍!这口气可千万不能松!” 林萱额上也沁出了细细密密的汗,不停滑动手中的银针。 “想想你十月怀胎的孩子!若坚持不下去,他也会胎死腹中!” 听见这话,剧痛无比又力竭的刘春娟又重新咬紧了小木棍。 她不能让她和铁牛哥的孩子有事! “再坚持一下!胎位马上就正了!” 李稳婆的双手都已经酸软,但也在坚持。 “这么久都挺过来了!在最后一刻,千万不能放弃!” 林萱又扎了几针,激发刘春娟的意志。 “再努力一把!你难道忍心陆大哥这么好的人,一下子就失去爱人和孩子吗!你想过你们若真的去了,他会如何吗!” 全身都和水洗过一样的刘春娟眼里含泪。 她和孩子若就此去了,她都不敢想陆铁牛会如何。 但林萱知道,上辈子陆铁牛虽然功成名就,却总是一个人孤寂落寞。 “啊!!!” 她大吼一声,嘴里的小木棍也随即掉落。 “成了!成了!胎位正过来了!” 李稳婆惊喜道。 刘春娟一听这话,直接瘫倒在床上,连动一下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 “哎呀,胎位虽然转过来了,但孩子在肚里里太久了,春娟又没了力气,这么下去,孩子会憋死的!” 刘春娟感受肚子一阵又一阵的疼,流下两行热泪。 她还想使力,但实在是一丝也榨不出来了。 “求求你们!救救我的孩子!” 刘春娟哑着嗓子,泪流满面。 “陆嫂子,你相信我吗?” 刘春娟点点头,相信,若是没有她,孩子连胎位都正不过来。 “那不要怕,可能会很疼,但我一定会保下你和孩子的性命的!” 林萱握着刘春娟的手,仿佛给了她力量。 刘春娟再次点点头。 她不怕疼,她只想要她的孩子平安无事。 “清珠,再给陆嫂子喝一碗桂圆参汤!” “李稳婆,我一会儿施针,加剧阵痛,麻烦您检查一下生产情况。若可以了,我和您一起使劲,帮陆嫂子把孩子生出来!” 李稳婆听着林萱的安排,也点点头。 那边清珠又给刘春娟喝了一碗桂圆参汤,重新换了两片人参片。 林萱手上飞快,又在刘春娟的肚子上扎了几针。 刘春娟的表情肉眼可见的痛苦起来,但她咬着唇,极力忍着。 李稳婆时不时就检查一下刘春娟的状态,然后朝林萱点了点头。 李稳婆如今的手都有些抖,刚刚给刘春娟正胎位已经用去了她大半的力气。 林萱也聚精会神。 “用力!” 随着李稳婆一声令下,恢复了一丝力气的刘春娟咬着牙用力,同时林萱和李稳婆也发力按压着刘春娟的肚子。 “看到孩子的头了!” 但刘春娟已经疼得脸色苍白,力气也一下蓄不上,孩子的头又缩了回去。 李稳婆气喘吁吁,到底年纪大了,有些体力不支。 林萱又滑了滑针。 “清珠,清露,你们过来帮忙!麻烦您指导她们一下!” 李稳婆面露感激,若是再按压几次,她这手臂估计就要废了。 眼看刘春娟又一次阵痛呻吟。 “用力!” 李稳婆喊道,同时指导清露清珠按压的位置。 但因为产妇太过无力孩子迟迟出不来。 李稳婆咬了咬牙,虽然她这手都有些使不上力,但还是拉开架势,准备试一把,下一次把孩子拉出来。 “我来!但还请稳婆教我!” 林萱站到了李稳婆原本想站的位置上。 第28章 天佑康宁,光明兴盛 以如今李稳婆的力气,很难掌握好力量将孩子无损的拉出来。 她上辈子就给人接生过,虽然不太熟练,但如今有稳婆在旁边指点,应该可以。 “好。” 李稳婆这下是真对林萱刮目相看了。 这夫人虽然穿着并不华丽,但衣料也不是普通人家穿的起的。 帮忙扎针生产已经不易了,如今竟还能放下身段亲自接生。 “用力!” 众人一起齐齐发力,刘春娟也憋着最后一口气,脸都因太过用力而扭曲。 随着“哇”的一声,林萱顺利把小孩子从产道中拉了出来。 污血沾了林萱一手,但此时她的注意力完全不在那上面。 她看着手中刚刚诞生的新生命,脸有些青紫,皮肤也皱皱巴巴红彤彤的,身上还带着粘液和胎粪,有些滑腻,也有些脏污。 但那种亲手迎接一个新生命的欣喜超过了一切。 她捧着孩子,脸上的笑比朝阳更灿烂。 清露和清珠也忙靠过来,这还是她们第一次参与生产。 “生了!生了!是个儿子!” 李稳婆大喊道,然后一屁股坐到地上。 这算是她从业以来,最难的一次接生了。 她又看向林萱,这次若不是有她在,刘春娟和这孩子,大抵是要一尸两命了。 “是个有福气的孩子啊!” 李稳婆轻轻感叹。 刘春娟拼着最后一丝清明,看了孩子一眼就晕了过去。 屋外的陆铁牛听见了屋内的动静,整个人都兴奋起来,就差掀了大门直接跑进来。 “哈哈哈哈!俺当爹了!俺真的当爹了!娟儿呢!娟儿都还好吧?” 林萱轻笑着摇摇头,心情再次被这份喜悦所感染。 她让清露给孩子净身,随后抱出去给陆铁牛,自己则拔下原先的银针,重新给刘春娟扎几针帮助止血。 门口又传来陆铁牛震天响的“哈哈哈哈哈”声,紧接着又有村里其他人的恭贺声。 待将产房都收拾干净后,陆铁牛喜气洋洋地单手捧着娃就进来了。 他“砰”一声跪在地上,那清脆的撞击声,听得林萱都觉得膝盖疼。 “大恩不言谢!请夫人受俺和儿子一拜!” 林萱忙往旁边偏了一偏,一个顶天立地,碧血丹心悍将的一拜,她可受不起。 但陆铁牛见林萱躲了,又朝她如今的位置又是重重一磕,额头“咚”一声撞在地上。 林萱一时哭笑不得。 陆铁牛,真是不负这个名字,连脾气也和牛一样。 “好了,既如今拜过了,就快起来吧。” 陆铁牛还不肯起,把自己的胸脯拍得啪啪响。 “俺媳妇和俺儿子的命都是您救的,您就是俺家的大恩人,大贵人,以后但凡有用得上俺陆铁牛的地方,俺当牛做马,万死不辞!” “好了好了,现在恩人叫你起来,还不快些起来。” 陆铁牛又露出一个谄媚的笑,看得林萱都头皮一紧。 要是有上辈子在陆铁牛手夏当兵的见到他此刻的表情,肯定比见了鬼还可怕。 陆铁牛又搓了搓手,有些不好意思。 “俺和俺媳妇都没啥文化,俺还想请夫人给俺儿子赐个名,护俺儿子一辈子平平安安,顺顺利利!” 林萱哑然失笑,摸了摸陆铁牛臂弯里孩子软软的发顶。 “天佑康宁,光明兴盛。‘熙’字有光明、和乐、兴盛之意,希望这孩子的未来每一条都充满阳光,始终有神灵庇佑,远离疾病与灾祸,一生平安健康,就叫‘佑熙’吧。” 陆铁牛的牛眼一亮。 “多谢夫人赐名!” 粗粝的手指戳了戳自家儿子柔嫩的小脸,儿子有些嫌弃,默默远离了老爹的魔爪。 “嘿嘿,俺儿子有名字了,佑熙,嘿嘿,小佑熙!” 看着陆铁牛如今的傻样,林萱不禁莞尔。 她今生救下陆铁牛的夫人和孩子,肯定会改变他今生的命运。 她上辈子见到的陆铁牛从来不笑,满身杀伐,打起战来也不给自己留后路,但他又在城中开了一间慈善堂,专门收留无家可归的女子和孩子。 也只有每次从战场回来,见到那些围着他的孩子时,他脸上才会绽开浅浅的笑意。 林萱觉得,陆铁牛大概一辈子也放不下曾经难产离世的夫人吧。 而如今这一世的母子平安,一家人齐齐整整,又是否是他上辈子保家卫国、守护万千百姓的回报呢? 林萱写了张方子让清珠去抓药,刘春娟这次生产艰险重重,生产后肯定要好好温养。 陆铁牛见了,又要给林萱跪下,林萱忙阻止,反而说起了颐源堂之事。 “实不相瞒,我是颐源堂如今的东家,林萱。” 陆铁牛的牛眼又瞪大了。 “恩人是他们东家,他们怎的都认不出恩人?” 林萱简单解释了一下,这颐源堂之前是林家的产业,也是她前些天出嫁的时候才给她的。 陆铁牛一拳捶在桌子上,又怕吓哭了自家儿子,收了声音讷讷道。 “哼,那样黑心的医馆,若不是恩人是他们东家,我定要打上门去,讨个公道!” 林萱微挑了挑眉。 “我这有个法子,可以让你出了这口气,还能帮到我。” ———— 第二日,林萱再次坐着马车来到颐源堂门口,她今日特意只带了清珠出门。 依旧是昨日那个伙计在门口迎客,本以为来了什么大客户,一见清珠就知道是林萱来了,直接就开始赶人。 “我们颐源堂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进的!走走走!赶紧走!” 清珠挡在林萱面前。 “怎么?你们颐源堂昨日不承认卖假药,今日又仗着店大赶客了是不是?!” 伙计知道这些小娘皮嘴皮子都厉害得很,不敢说太多。 “什么卖假药、赶客!你可不要胡说!走走走!昨日帮着那泥腿子说话,今日还想进门!没门!” “你们掌柜呢!你们掌柜就是这么教你们做事的?!” “你们什么身份?我们掌柜是你相见就能见的?” 清珠嗤笑一声。 “呵,满京城这么多高官,他一个医馆掌柜也能摆这么大谱了?!” “放肆,何人在我颐源堂门口闹事!” 第29章 沈逸辰面冷心热 一辆马车挤开人群停在了颐源堂门口,一名丫鬟正气势汹汹的站在马车上,居高临下看着林萱主仆几人。 “秋夜,发生了何事?” 林梦月袅袅婷婷的掀了帘子下来,微风吹开她的帷帽,露出一张柔美娇俏的小脸,之前的伤竟是已经全好了。 “夫人,有两个不知道哪里来的小贱蹄子在我们颐源堂闹事呢!” 秋夜扶着林梦月下车。 “见过二小姐。” 掌柜的急急从堂内出来,冲林梦月拱了拱手。 “二小姐见谅,我这就处理了这两个闹事的人。” 周围人一见这架势,就议论纷纷。 “莫非,这是颐源堂的东家?” “不是东家也定然是少东家,不然掌柜怎么会这么客气?” 秋夜听了,叉起腰,一副神气模样。 “没错,我们夫人已经把颐源堂送给我们少夫人了!现在我们少夫人就是这颐源堂的东家了!” 秋夜撇了林萱主仆二人一眼。 “好狗不挡道!识相点的就不要挡在门口!” 清珠一听这话,火气也上来了。 “你乱吠些什么呢!你说你们是这颐源堂的东家就是颐源堂的东家了?我还说我们夫人才是呢!” 秋夜指着清珠,“你才乱吠呢!王掌柜,还不赶紧把这两人赶出去!免得脏了颐源堂的地!” 王掌柜一听,站在台阶上方,不耐挥挥手。 “昨日之事我们也就不和你计较了,今日我们新东家在这,你们赶紧走!” 清珠站在台阶下方,虽要抬头看掌柜,但气势一点不弱。 “嘿,真是好笑,这颐源堂开门做生意,如今莫不是进门的顾客也要先分个三六九等了?怪不得能做出仗着大部分百姓不懂人参,就售卖次等人参片的事情!” 王掌柜听了,脸直接沉了下来。 “两位,话可不能乱说,败坏我们颐源堂的名声对你们有什么好处?真当我们颐源堂是泥捏得不成?” 清珠丝毫不怕。 “那王掌柜倒是说说,有人上门指责你们售卖假人参片,你们不调查不解释,只以武力压人,今日我们过来,贵店又将顾客分个三六九等,大伙说说,是不是如此?这莫不是就是你们老字号做事的章法?” 看热闹的百姓越来越多,一个个对着颐源堂指指点点,有些还是昨日看了上半场了,没想到还有下半场,又去喊了更多的人来。 陆铁牛也隐藏在人群中。 对面茶楼上,沈逸辰正拿着茶杯慢慢喝着,氤氲的茶香,让他想起少女身上的馨香。 坐在他对面的年轻男子正伸着头看楼下的闹剧。 “嚯,这颐源堂不是林家的产业吗?这是哪家夫人,丫鬟看着也面生,莫不是新来京城的官员家眷?这还没打听好就上门了?” 时沐默默立在窗边不出声。 是他们家夫人,他们家夫人啊! 见无人回答,他又继续道。 “啧啧啧,这丫鬟倒是伶牙俐齿,就是此次怕是踢到铁板了,毕竟这林家,背靠的,可是那位。” 沈逸辰淡淡抬眸。 “你很闲?” 男子瞪大眼睛,满脸受伤。 “我的指挥使大人,驴子也要喘口气吧!我刚给你跑了一趟北境,现在回来你就说我闲!” 他捂住心口。 “啊~我的心口好疼!定是北境的风雪太大,把我的心都吹凉了!” 见无人理会他的表演,他又冲着时沐眨眨眼,搓了搓手指。 “小沐啊,最近哥哥手上有点紧,不如就用你这个月的月奉当赌注,赌颐源堂和这小妇人,谁输谁赢?” 时沐目不斜视,才不理这个讨厌鬼,之前可骗了他不少钱。 男子拿出一大锭银子,故意在时沐面前晃荡。 “小沐啊,哥哥我就当你答应了哟~别说哥哥我欺负你~这次,让你先押~” 时沐不想理他,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但,他赌的可是夫人诶! 夫人前段日子刚刚救了他的命,无论如何,他都支持夫人! 他从怀里掏出几两碎银,砸在男子面前。 “我赌夫人赢!” 男子眉开眼笑,没注意时沐的称呼。 “小沐好眼光!那哥哥我就只能赌小妇人输了~啧啧啧,想来今日有美人要伤心落泪了啊。” 沈逸辰轻敲了敲桌面,眼神没有离开楼下那道倩影。 “既然要赌,何不多押点彩头?就赌你那把从南域带回来的玄铁匕首,如何?” 男子赶忙捂住自己的腰间。 “你休想打我心爱宝贝的主意!况且,你又不使匕首,要它作甚!” 沈逸辰挥了挥手,让时风拿来一小箱金子,打开。 “若今日颐源堂吃了瘪,那玄铁匕首归我。若还和先前一样,那这箱金子归你。” 男子看着那箱金子,眼神都在放光。 “真的?” 按照以往颐源堂的强硬作风,那这和给他送钱有什么区别! 果然,沈逸辰面冷心热,心里还是疼他的! 他赶忙抱住金子。 “赌!马上赌!买定离手!错爱不究!” 楼下,聚集的百姓越来越多,王掌柜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你休要血口喷人!我看你们就是成心来找事,破坏我们颐源堂声誉!你们是哪家派来的!” 王掌柜的一甩袖子,几个打手就从店里走出来。 林梦月适时站出来做好人。 “这位夫人,想来定是你对颐源堂有误会,再闹下去对你的名声也不好,不若就此作罢吧。” 王掌柜对着林梦月时笑得谄媚。 “二小姐真是菩萨心肠!对待这两个成心来闹事之人也如此宽宏大量。” 转头对着林萱二人时,又换了一副嘴脸。 “我们东家仁善,这次就先绕过你,下次若再来,小心你们的腿!” 其他的伙计见林梦月在此,也都挺直了腰板,用鼻孔看林萱二人,对着林梦月时则点头哈腰,恨不得当场给她磕一个。 见二人不为所动,王掌柜也恼了,冲身后的打手使了个眼色。 “不识抬举!把这几人给我抓起来送官!看看背后是哪家用如此卑劣的手段要搞垮颐源堂!” 林萱勾唇轻笑,轻轻掀开了帷帽。 “一条狗,连自己的主人是谁都分不清,不若早点杀了吃肉。” 第30章 这些贱民,有什么怨要平 王掌柜没见过林萱,指着林萱。 “这是哪来的小贱人,居然敢骂本掌柜是狗!来人!来人,给我把她押下去!” 打手们抖着膀子朝林萱主仆二人走去。 “你们敢!” 清珠叉着腰,站在前面。 打手们看着清珠的小身板,露出意味不明的笑。 “妹妹怎么不说话?莫不是前几日被锦衣卫掌嘴,掌得脑子都不好了?” 林萱又转向林梦月。 林梦咬着唇,迟迟没有出声,只想装糊涂,让打手们教训林萱他们一顿。 打手们将两人包围,手还没碰到清珠,就被斜刺里伸出来的一双手挡住。 陆铁牛一把就掀翻了一个五大三粗的打手,又一记横扫,两名打手齐齐倒地,一拳挥出,一名打手直接被打飞了好几米。 五名打手,转瞬就只剩一个站着了。 那名打手上又不敢上,退又不行,只能虚张声势。 “我警告你!不要多管闲事!” 陆铁牛举起沙包大的拳头比划。 “呸!昨日狗仗人势,今日还想欺负俺恩人!先过了俺这一关!” 王掌柜一见陆铁牛出来帮忙,更加恼怒。 “你们!大胆!” 陆铁牛瞪着一双牛眼。 “俺就大胆了怎么着!就是你们颐源堂卖了假人参给俺,差点害得俺媳妇一尸两命!” 王掌柜指着陆铁牛。 “简直一派胡言!我颐源堂……” 陆铁牛已经抢先一步。 “老字号,怎么会坑俺那三瓜两枣是吧?!翻来覆去就这几句,敢做就要敢当啊!简直不是男人!” 陆铁牛啐了一口,又转身对着众人道。 “昨日俺来这颐源堂,大伙儿可都是看见的!俺媳妇怀胎十月,都说女人生孩子是鬼门关前走一遭,俺也怕媳妇出意外,特意备了人参片!不想那人参片竟是假的!要不是恩人及时出现,救了俺媳妇和孩子,俺家怕是此刻都要挂上白幡了!这黑心肠的颐源堂,什么狗屁老字号,简直就是草菅人命!” 陆铁牛说完,还小心地靠近林萱一些。 “恩人,我这么说,没错吧?” 林萱失笑着点点头。 陆铁牛仿佛受了鼓舞,继续道。 “试想在场众位,家中若有人生产,就靠着人参片撑住那一口气,结果存了大半年的银子买的人参片是假的,家里人因此而出了意外,谁能不来问个明白!不求个真相!” “谁又能心平气和地接受亲人的离世!” “对!我也买过他们家的人参片,用来给祖母续命!但刚吃上,祖母就去了!” “我也是!我相公当时生了重病,大夫说要人参,我把嫁妆都当了,买来一棵人参,结果我相公根本没熬几日就去了!” “还有我!我媳妇生产后大出血,我来颐源堂抓补药,但我媳妇吃了之后身体更加寒凉了,如今都还缠绵病榻!” 人群中也有不少碰上过类似事情的百姓,听到陆铁牛的话纷纷出声。 “所以俺就是想来颐源堂讨个公道!颐源堂却是这个态度!” 陆铁牛话音一落,百姓更加义愤填膺。 “颐源堂店大欺客!售卖假药!” “颐源堂还我们一个公道!” “颐源堂赔钱!” 百姓的声浪一声高过一声,王掌柜的脸气得铁青,指着陆铁牛和林萱。 “好啊!你们果然是一伙的,煽动百姓来围攻我颐源堂!我告诉你们,你们别想有好果子吃!” 他朝林梦月一拱手。 “求二小姐和夫人说明情况,立刻带官府之人来抓了这些歹人!” 林梦月脸色十分难看,她刚刚已经遣了人回府通知母亲,还要拖延一二。 她柔柔掀了帷帽,一副小心害怕的模样。 “姐姐今日这是故意的吗?都是自家产业,姐姐何必要闹成这样?” 王掌柜一听这话,懵了,莫非,这位就是大小姐? 但,听闻夫人并不喜欢大小姐,只要奉承好二小姐,大小姐又算什么? 王掌柜指着林萱,“大小姐莫不是对夫人、对小人有什么意见,所以才故意刁难?” “呵,你也太看得起你自己了。” 林萱嗤笑一声。 王掌柜的脸已经黑如锅底,林萱不带一个脏字,却把他的面子完全踩到了泥里。 “大小姐既如此看不上我,又是林家自己人,今日这一出,又是为何?” 林萱没有理会王掌柜,反而似笑非笑地看着林梦月。 “妹妹可知,我今日为何来此?” 林梦月眼神闪烁,“姐姐想来便来,月儿怎会知道?” 但林梦月心中有不好的预感。 只是她从没把林萱当回事儿,即使上辈子侯府没落,她要求到林萱头上,她也没把她当回事儿。 “先前这丫鬟说,妹妹是这颐源堂是新东家,可是真的?” “自然是真,母亲之前是说要将颐源堂送给月儿的……” 林梦月紧紧咬着唇,一副被长姐欺压的可怜样子小声嘟哝,在场之人却都能听见。 这几日早就把颐源堂当成自己的了,珍贵药材想拿多少拿多少,所有的大夫都要以她为先。 她虽然心中隐隐猜到,母亲大抵是把这铺子的契书也一起放进了嫁妆里,但上辈子林萱的嫁妆寒酸得很,林府所有的东西都应该是她的。 “那这平民怨之事,就得妹妹来处理了。” 林梦月懵了一瞬。 什么平民怨?这些贱民,有什么怨要平。 但表面还是装着一副为难的样子。 “可是,月儿并不擅长处理这些……” “都说妹妹菩萨心肠,怎么?这么多人因为颐源堂受罪,甚至亲人离世,妹妹一句不擅长就可以不处理了?” 林梦月看了王掌柜一眼。 “那便照先前的处理方式……” “先前的方式还要我再和妹妹说一遍吗?不是以武力压人,就是不了了之,妹妹也要这么做吗?” “那该如何……” 林萱一摊手。 “妹妹既然是东家,妹妹就该做决定才是。” 百姓们听了,全都集火到林梦月身上。 “给交代!给交代!” “要真相!要真相!” 林梦月被这么多人逼着,脸都白了,退到王掌柜身后去。 “王掌柜!快让人赶他们走!” 第31章 不应该被生下来 百姓一听这话,更加愤怒。 “你们颐源堂就是这么敷衍了事的吗!” “都说林二小姐单纯善良!呵,好一个单纯善良!” “全是假慈悲!如今连一个真相都不给我们,就要赶人!” “草菅人命!简直就是草菅人命!” 林梦月的脸已经完全没了血色。 她今日明明是想来颐源堂摆摆二小姐的谱,再拿一点珍贵药材送给陈文珠和陈如兰的,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全部给我拿下!” 随着一声厉喝,一队官差跟在刘秀莹身后,百姓害怕的为他们让出了一条道。 “聚众闹事!信不信把你们全都抓到牢里去!” 捕头拔出刀,虚张声势,转头对着刘秀莹又笑得谄媚。 “林夫人,都是一群刁民,吓唬吓唬就好了。” 林梦月急忙扑到刘秀莹身后,一副受尽委屈的模样。 “嘤嘤嘤……母亲……姐姐不知为何,煽动这么多人闹事……” 刘秀莹见林梦月脸都被吓白了,又看到林萱气定神闲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 “我生你养你一场,如今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把自家铺子的名声闹差,把妹妹吓成这样,你就是这么当姐姐的!” 林萱脸上表情都没有变化一下。 “我还当这颐源堂为何做事如此猖狂,果然上梁不正下梁歪,这些人做事,真是尽得林夫人真传。” “你!” 刘秀莹气得险些破口大骂,但想到如今在外边,嫁妆和赔礼又还没哄到手,一张僵硬的脸上硬是挤出了一丝笑。 “萱儿,刚刚母亲也是太过着急,语气才着急了一些。但母亲也是为了你好,是不想你传出忤逆不孝,姊妹不睦的名声,萱儿可以理解的吧?” 刘秀莹话虽这么说着,但眼中依旧是倨傲。 她都已经放下姿态和林萱说软化了,她可不要不识抬举。 但林萱就是如此不识抬举。 “上来就将全部责任都推到我身上的好,我是不太理解呢。不过好在,我并不在意这些虚名。只是妹妹刚才说,她是这颐源堂的东家,不知林夫人是何时将颐源堂送给妹妹的呢?” “自然是……” 刘秀莹这才想起,契书上次也一同添置到了林萱的嫁妆里。 她一副语气心长的样子。 “这些都是母亲的陪嫁铺子,你若想要,和母亲说便是,怎可姊妹相争,惹人笑话。” 随后又挥挥手,招呼捕头。 “让这些人都散了吧。” 捕头立马狗腿的开始赶人,但陆铁牛王往那一站,捕头根本越不过他去。 他顿觉在刘秀莹面前失了面子,拔出佩刀。 “大胆!竟敢阻挠官差办差,抓起来!” 陆铁牛瞪着一双牛眼,极具压迫感。 “俺怎么就阻挠官差办差了?” 清珠也附和道。 “就是,林夫人一句话你们就开始办差,不知道还以为你们不是衙门的官差,是她林府的府卫呢!” “你们!简直是反了天了!” 捕头一声令下。 “兄弟们!先抓了这两个刺头!” 林萱见人也来得差不多了,幽幽抬手,手中是一张契书。 “捕头抓人之前,不如先看看这是什么?” 捕头定睛一看,顿时就瞪大了眼。 这,这不是颐源堂的契书吗?! 他又靠近了一些,上面还盖着明晃晃的官府大印。 他有些惊疑不定看向刘秀莹,清珠却嚷嚷道。 “捕头你倒是说啊,这是什么!看林夫人做什么!” 刘秀莹也皱了皱眉,示意捕头有话直说。 那他可就真的直说了啊。 “这是盖了官府大印的颐源堂契书!” 此话一出,全场寂静。 林萱轻晃手中契书。 “林夫人这是在家中为所欲为惯了,在外也这么会逞威风。如今我才是这颐源堂的东家,林夫人和妹妹倒是先发号施令了。” 众人都眼神齐齐落在刘秀莹、林梦月和王掌柜身上。 “这位夫人刚刚说的,连自己的主人是谁都分不清,还真是……” “就是啊,那个丫鬟刚刚还信誓旦旦说自己家夫人是东家呢……” “感情刚刚在在一副盛气凌人的姿态发号施令的人,根本就不是这家店的东家!” 捕头也算找到了一个台阶,他们虽然有武器在手,但看陆铁牛那气势,还真说不定究竟是谁揍谁。 他赶紧停手,一脸为难地对着刘秀莹道。 “林夫人,这东家在这……我们也很难办啊……” 捕头没能拿下林萱他们,百姓又你一言我一语,简直是把刘秀莹和林梦月的面皮扯下来放地上踩。 秋夜头都不敢抬。 刘秀莹气不打一处来,她已经给了林萱好脸色了,林萱不知感恩戴德就算了,居然还反过来下她的面子。 “林萱!你这个忤逆不孝的东西!定是你偷了我的契书!抓起来,快把她给我抓起来!” 刘秀莹尖声叫道。 “林夫人莫不是得了失忆症?这契书,可是清清楚楚记在我、的、嫁、妆、单、子、上!” 林萱字字清晰,敲击在刘秀莹耳膜上。 “还是说,林夫人要将出嫁女儿的嫁妆要回去不成?” 刘秀莹有一瞬的心虚,她是打算让林萱无论如何都要把嫁妆和赔礼吐回来,但这件事只能做,不能说,不然林府的面子往哪里搁?! 但越是心虚,骂林萱就越大声。 “你这个不祥的东西!说的都是什么话!当初我怎么就没有淹死你这个讨债精!小时候就克得你父亲官运不畅,长大后克不死我们,如今就想逼死你母亲是不是!上次回门,就血洗林府,今日又要毁了我的心血!我真是作孽哟!你就不应该被生下来!” 她怒吼出声,随手抄起手边的实木算盘就砸了过去。 “我砸死你这个大逆不道的不祥之人!” 林梦月唇角勾起一丝畅快的笑。 砸,砸死林萱那个贱人!刚刚居然让她那么下不来台! “夫人小心!” 清珠和陆铁牛想去挡,已经是来不及。 林萱的心又一次感觉到了冷意。 早该习惯了,不过是有一次亲生母亲说,她不该出生,怎么不淹死她,她不祥罢了。 她袖中闪过一抹寒光。 这次她们休想再伤她! 第32章 杏林春泽 “砰”的一声,一把匕首明晃晃地将算盘钉在地上。 林萱的看向刘秀莹的眼中再也没了温度。 刘秀莹被惊了一跳,反倒恶人先告状。 “简直大逆不道!我可是你的母亲,你居然敢当面行凶!” “呵,母亲?”林萱往前一步,“有哪个当母亲的,会如此对待自己的孩子!” 刘秀莹眼神闪烁了一下,但依旧尖声道。 “你就是不孝不悌,背上这样的名声,我看你还怎么在京城立足!” “我究竟如何,相信这么多人看着,自有论断。” 林萱嘲讽一笑。 “只是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如今我已经嫁人,那事事都要以夫君为天。林夫人和弟妹若闹够了,那我可要开始为夫君清理医馆了。” “你!你!你!谁说这医馆是你夫君的了!” 刘秀莹提起沈逸辰还有些气短,前些日子血洗林府的画面太过震撼,之后她又挨了打。 “那不如林夫人亲自去问问夫君?” 刘秀莹怒瞪着林萱。 真去找沈逸辰,她着实不敢,但就这么丢了一间赚钱的铺子,她又不甘。 “林萱,你这指挥使夫人之位是怎么来的,你自己清楚!” 刘秀莹压低了声音,“你若如此执迷不悟,别怪我把这件事抖出去!” 林萱挑了挑眉,“悉听尊便。” 说完就招呼陆铁牛,把所有店里的伙计和坐堂大夫都叫到门口来。 趁着这个空档,林萱转头对着百姓,福了福身。 此刻颐源堂的门口已是人满为患,大半条街的人都聚在此处。 “众位,想必看了这么久热闹,也知道,先前这颐源堂的东家,是林侍郎府上的林夫人,但现在,是我,林萱!” “我接手这颐源堂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彻查先前是否有售卖假药的情况!同时,若有先前到颐源堂诊治开方无用或留下病根的人,也可以根据店里的脉案,重新免费看诊拿药!” 百姓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颐源堂向来眼高于顶,先前有些吃了亏的,也只能自认倒霉,如今竟要为他们免费看诊拿药?! “还有,待查清售卖假药的情况后,若售出的药有假,我们也会给予补偿!” “最后,今日起,颐源堂正式更名为‘杏林春泽’,以后济世为民,不售卖假药、不看人下菜碟!每月初一十五,杏林春泽都会组织大夫义诊,药品也只收成本价!” 此话一出,现场是真的沸腾了。 京中贵人多如牛毛,看病也是难又贵,如颐源堂这样店大欺客,看不起百姓的多的是。 如今这颐源堂,噢,不是,现在该叫杏林春泽了,现在居然初一十五都有义诊,买药也只收成本价! 先不说能不能买得起药,起码他们也能看上病了! “杏林春泽!林东家大善啊!” 有人大喊起来。 “杏林春泽!杏林春泽!” “林东家才是真的善!将来必有福报!” “林东家仁义!” 百姓们也跟着一起喊过来,一浪高过一浪。 “你!你!你!” 刘秀莹这下是真的心口疼了。 她的颐源堂啊,她要留给月儿和志才的颐源堂,竟就让林萱这么夺了去! “不知道林夫人还有何指教呢?” 林萱问道,百姓们的眼神也齐齐看了过来,大有刘秀莹若说出什么反对的话,就用口水淹了她的架势。 刘秀莹只能咬牙忍下,林梦月则被那句“真的善”刺得脸色青白。 这林萱就是故意! 之前这些名声都是她的,现在林萱居然敢踩着她上位! 她朝王掌柜和秋夜使了个眼色。 王掌柜知道自己肯定是做不成这颐源堂的掌柜了,唯一能做的,就是让夫人和二小姐看在他忠心耿耿的份上,给他安排新的活计。 王掌柜和秋夜趁人不备就偷偷往医馆里去。 不消多久,陆铁牛把所有的伙计和坐堂大夫都喊过来了。 伙计们焉头耷脑,有几名大夫吹胡子瞪眼,满脸不悦,王掌柜也在其中。 他率先一甩袖子,满脸不屑。 “什么杏林春泽!我颐源堂的老字号就毁在了你的手中!这掌柜,林大小姐另请高明吧!” 说完就站刘秀莹身后去,只用鼻孔看人。 有几个伙计和坐堂大夫也有样学样,趾高气扬地站在王掌柜身后。 哼,这小娘皮,以为开医馆这么容易? 他们这些掌柜、伙计和坐堂大夫都走了,看她拿什么开。 刘秀莹见医馆这些人都站在她这边,气又顺了一些,高傲地仰起头,等着林萱求她。 只是林萱还没开口,下面支撑杏林春泽的百姓就已经骂开了。 “呸!什么东西!还老字号!分别就是草菅人命的黑店!” “就是,还什么不当掌柜了!分明就是得罪了林东家,净往自己脸上贴金!” “那脸拉得老长和只驴似的,还装起千里马来了!” 王掌柜被骂了个没脸,原本想扯点遮羞布,现在是底裤都给人扒了。 都是一群眼皮子浅的刁民,林萱随口说的好处他们就记下了,如今坐堂大夫都走得差不多了,看她还怎么义诊! “还有林夫人和林二小姐!什么活菩萨,京中名门闺秀!都是假的!” “不错!我看啊,就是她们指使掌柜的卖假药!” “对对,现在还想阻拦林东家为民造福!” 刘秀莹刚抬起的头就被骂了个没脸,她只能扭过头,不和这些贱民一般见识。 林梦月更是恨不得今天没出现在这里。 她的名声毁了,全毁了! 林萱见剩下的几人站着不动,开口道。 “几位可是想好了?若是留下,今后这杏林春泽就归我管,和从前颐源堂那一套可完全不同。” 王掌柜斜睨着不动的几人一眼。 “呵,就林大小姐这个做派,今后这颐源堂怕是难以支撑,我劝几位是还是早些找别的出路为好。” 年纪最大的张仲老大夫朝林萱拱拱手。 “林东家之前说的几条,是否可以做到?” 林萱点点头。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昨日我就说过,会给大家一个交代。” 众人这才恍然想起,原来林萱昨日的话是这个意思。 张仲继续道。 “之前颐源堂的做派,和老夫的信念有所不同,老夫正想告辞。如今林东家接手了,所做之事皆是老夫想做,老夫愿留下!只希望林东家真能说到做到!” “一定如老大夫所愿。” 林萱又转向站到刘秀莹身后的人。 刘秀莹以为林萱要开口求她,一下子腰板更直了。 但林萱开口说的却是,“杏林春泽庙小,确实容不下几位。但几位原先的东西,可都得留下。” 第33章 和林家,再无关系 其中几人脸色不自然了一瞬,但还是装腔作势。 “你这什么意思!莫非还怀疑我们是贼不成!真是不知所谓!” 林萱也不生气。 “那就请把脉案,账本和钥匙都交出来吧。” 此话一出,那几人说话的声音一下子就尖厉起来。 “这脉案是我们的东西,凭什么给你!” “我何时拿过账本钥匙了!” “你可不要血口喷人!” 张仲听不下去了,站出来大骂道。 “你们几个,医术不怎么样,心眼倒是不少!你要是自己出去行医,脉案自然是你的,你既代表颐源堂,那脉案自然就是颐源堂的!现在颐源堂归林东家了,东西自然也要留下!” 两个年轻的大夫涨红了脸,梗着脖子反驳。 “我哪里医术不怎么样了!张老,你可不要看不起人!” “对!我还听王掌柜说,你医术不怎么好,他看在你年纪大的份上才勉强让你在颐源堂做事!如今你竟为了奉承新东家,说出这样的话!” 张仲可一点不惯着他们,直接就怼。 “是是是!老夫医术差劲得很!你们自己摸着良心,老夫来颐源堂几个月,替你们擦了多少屁股了!” 他指着那两人。 “今年七月,城西李家,你给那位夫人开错了方子,差点就一尸两命!八月,城东钱家,那家小孩子本就体虚易敏,你……” 两人当即脸色大变。 “张老别说了!快别说了!” 张仲一吹胡子,“那这脉案,拿是不拿!” “给!我给还不行吗!” 两人急忙把藏起来的脉案恭恭敬敬拿给张仲。 张仲又看向其他坐堂大夫。 “你们的呢?还是要老夫给你们回忆回忆……” 不待张仲把话说完,几人就把脉案都乖乖交出来。 另外一些拿了账本的伙计见状就想跑,不用陆铁牛动手,百姓们直接就把他们给围了。 “鬼鬼祟祟的!定没干好事!” “林东家这么好的人,你们居然还想着害她!还是不是人了!” “身上藏了什么!还不赶紧交出来!” 百姓们没几下就把被偷偷带走的账本都给搜了出来。 陆铁牛比王掌柜高了一头,穿着衣服也可以感受到那浑身的腱子肉,他抡了抡自己的两只铁臂。 “王掌柜,噢,如今可不是掌柜了,姓王的,这钥匙,是你自己交出来,还是俺打你一顿再交出来?” 王掌柜感受到了极强的压迫感,但还是努力仰着头。 “光天化日,你敢……” 王掌柜话没说完,就被陆铁牛一胳膊抡飞了。 “昨天就想打你了!净用鼻孔看人!当个掌柜看把你能的!” 陆铁牛又上去补了两拳。 王掌柜被打得鼻青脸肿,吐出一颗牙。 “捕头!这厮当街殴打我!抓他!快抓住他啊!” 几名捕头看看天,又看看脚底下,仿佛什么都没看见的样子。 一开始他们可还不知道林萱究竟是谁,到现在可是想清楚了! 姓林,林夫人自称母亲,喊二小姐弟妹,那不就是,前段时间血染回门日的锦衣卫指挥使,京中阎王,沈指挥使的夫人啊! 阎王夫人手底下人的人,给他们十个胆,他们也不敢动啊! 那边王掌柜实在被打得受不住,只能求饶。 “别打了!别打了!我给还不行吗!” 颤颤巍巍从身上拿出一串钥匙。 陆铁牛一把接过,又踹了他一脚。 “下次别让俺再看见你!不然俺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林萱见脉案、账本和钥匙都拿回来了,把契书递给清珠。 “陆大哥,劳烦你带着清珠随这些捕头去一趟京兆府,帮我把上面的信息变更过来。” 林萱又看向刘秀莹和林梦月,再说杏林春泽,又像说她自己。 “今后,这杏林春泽就是我林萱的,和林家,再无关系。” 刘秀莹见自己的人一点用没有,带来的捕快也站到了林萱那边,骂了声“废物”,带着人灰溜溜地走了。 但临走时,还是狠狠瞪了林萱一眼。 林梦月没有看林萱,但眼中有怨恨也有快意。 林萱这个贱人,不止踩着她赚名声,还把颐源堂抢走了! 但,颐源堂中的珍贵药物,她刚刚都已经让秋夜拿走了! 没了那些镇店之宝,看她这医馆还怎么开!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却突然拦在了她的面前。 “弟妹怕是耳朵不太好使,我说了,今后,杏林春泽和林家人再无关系。” 林梦月咬着唇,红着眼,一副被林萱欺负的样子。 “月儿已经不和姐姐争了,姐姐还要如何?” 林萱盯着林梦月的眼睛,似能看穿她的全部心思。 “既如此,那弟妹是不是该把东西都交出来?” 刘秀莹听不下去了,直接回身挡在林梦月身前。 “林萱,你还嫌害月儿害得不够吗!现在又要诬陷月儿拿了你的东西吗!” 林萱眉头都没动一下。 “那这就要问问弟妹了。” “娘,我没有!” 林梦月假意害怕地躲在刘秀莹身后。 “我刚刚一直都在这里,又怎么会去拿什么东西。” 林萱上前一步,刘秀莹也毫不示弱,紧紧护住林梦月。 “月儿是我掌上明珠,什么好东西没见过,能拿你什么!” “是吗?那敢问弟妹,你带来的贴身丫鬟去了何处?” 林梦月眼神闪烁,很快镇定下来,林萱不会知道的,林萱怎么可能会知道。 她哭得更加情真意切。 “姐姐这是无论如何都要把这盆脏水泼到月儿身上吗?月儿知道你对月儿占了父亲母亲的喜爱,心有怨恨,但月儿真的没做什么!” 那些跟着刘秀莹的人也忙出声应和。 “我瞧着林东家这是刚得了颐源堂,都分不清自己的身份了!见谁都像是贼!” “是啊,谁家做姐姐的,怀疑自家妹妹是贼的!” “不止强迫我们叫出脉案,还诬陷二小姐!真是用心险恶!” 张仲撸了袖子就想上前理论,清露和赵嬷嬷却押着秋夜走内堂走了出来。 “夫人,抓到了!” 第34章 说舍就舍 林梦月脸色瞬间变换,死死咬着唇。 “夫人!就是她,趁着人都在前面的时候,偷偷抱着盒子往后门跑!” “打开看看,都是什么。” 林萱话虽对着清露说,但看的却是林梦月。 她今日特意带着清珠在堂前闹,因为林梦月没见过清珠,一开始根本不知道是她。 而她又安排了清露和赵嬷嬷在后门守着,就料定他们肯定会带着贵重药材跑。 清露去拽秋夜怀里的盒子,秋夜虽然死死抱住,但还是被清露抢了过去。 打开一看,进过颐源堂的都认得那是什么。 是颐源堂的镇店之宝,一株根须完整的千年人参和一株品相完美的紫灵芝! 底下还有不少人参和鹿茸、冬虫夏草等珍稀药材。 林萱轻勾着唇,看向刘秀莹一行人。 “现在知道弟妹拿的是什么了吗?” 周围看热闹的百姓指着刘秀莹一群人指指点点,刚刚为林梦月说话的人更是头都不敢抬。 赵嬷嬷一巴掌扇在秋夜脸上,同时取了堵着她嘴的帕子。 “小贱蹄子,说,是谁指使你偷盗如此贵重的东西的!” 秋夜眼神不自觉就往林梦月身上瞟,眼中带着祈求。 刘秀莹只觉今天真是面子里子全丢完了,狠狠瞪一眼秋夜。 “休要含血喷人!这都是秋夜贱丫鬟自己拿的,不要攀扯月儿!” 林梦月也露出一副不敢置信的表情,但眼中也带着警告。 “是啊,秋夜,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秋夜想到自己全家的身契都在林梦月手上,心瞬间如死灰一般,只能自己咬牙认下。 “是我一人所为!我就是见不惯大少夫人如此欺压二少夫人,抢了应该属于二少夫人的颐源堂,才拿了这些!这些本就该是二少夫人的!” 林梦月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 “秋夜,你糊涂啊。既然姐姐要这颐源堂,我就不会跟她抢,你这么做,置我与何地!” 秋夜磕了个头。 “二少夫人,奴婢知道错了!奴婢以后再也不自作主张了!求求您救救奴婢!” 林梦月转向林萱。 “姐姐,秋夜也是护主心切,看在月儿的面子上,就饶她这一次吧。” 林萱只当看个猴戏,既然问到她头上了,那就…… “弟妹治下也太不严了,如此手脚不干净的奴婢也敢用,今日偷的是我医馆的珍贵药材,明日偷的就不知道是什么了。而且她偷盗的数额巨大,自然要送官。” 听到送官,秋夜脸都白了。 她本就是奴藉,若因偷盗送官,最少都要被打板子,在脸上刺字,如今这些药材还如此贵重,她不敢想。 她连滚带爬到林梦月身前,拼命磕头,连额头都磕出了血。 “二少夫人!求你救救奴婢!奴婢不要送官!奴婢不要蹲大牢啊!” 林梦月面露为难,看着林萱。 “姐姐,秋夜同我们一起长大,而且姐姐如今也没有损失,就不要和秋夜计较了吧?” “弟妹这话说的,若是清露和赵嬷嬷没有及时拿住她,那她如今早就带着贵重药材跑了,那时候谁又来弥补我的损失?还是说,其实这丫鬟是受了弟妹的指使,最后所盗都会给弟妹,弟妹才能说出这番话?” 林梦月连忙否认。 “怎么会!秋夜刚刚自己都说了,是她护主心切!” 林萱微歪了歪头。 “她如此护主心切,弟妹刚刚都劝我算了,想来定是有一颗慈悲之心,见不得自己的奴婢送官。这样吧,本朝有规定,盗窃已行而不得财者,皆杖三十,且罚所盗财物的罚金。我也见不想秋夜被打得屁股开花,也不用赔偿所盗财物的罚金,只需一半即可。” 她朝张仲看过去。 “还麻烦张大夫给这些药材估个价。” 秋夜一听这话,死掉的心又火起来,眼带希冀看着林梦月。 林梦月却不敢答应,秋夜不知道,但她知道啊,赔付一半起码也得一万两往上! 林萱这贱人贪了她的嫁妆,抢了她的铺子,如今竟还想用秋夜来讹她的钱! 林梦月强压怒火,开口的声音依旧柔柔的。 “姐姐,这一半,是不是多了些……” 林萱眼带戏谑。 “弟妹若觉得一半多了,不如就省事些,将秋夜送官查办。” 秋夜满目惊恐,不停磕头。 “二少夫人!不要将奴婢送官!求求您救救奴婢!奴婢一定会当牛做马报答您的!” 那边张仲已经看完了全部的药材。 “禀东家,这些药材,按成本价算,最起码也要两万三千两。” 一听这个价格,百姓们都惊得倒抽一口凉气。 两万三千两! 天爷啊,平时他们做梦都不敢想这是多大一笔银子啊! 若真让这丫鬟成功了,那林东家岂不是一下就损失了两万三千两!那这杏林春泽可就真开不下去了! 那他们的义诊和药材成本价就都没了啊! “赔偿!必须赔偿!” 有第一个人站出来喊,很快后面就有人跟上。 “要么赔偿!要么送官!” “一定要给恶奴一个教训!” 林梦月咬着唇,她自然舍不得用这么多银子去救一个奴婢。 现在这些人这么喊着,倒是刚好给了她台阶。 “秋夜,不是我不想帮你,实在是,你今天这事儿太大了……” 秋夜磕头的动作一顿,不敢置信的看着林梦月。 林梦月压低声音。 “就算林萱把你送官,我也会想办法把你捞出来的,你先乖乖去大牢里。” 随后又大义凛然道。 “此事事关重大,确实不该私下处理。刚刚是月儿考虑不周了,一切全凭姐姐做主。” 林梦月话音一落,秋夜颓然地坐到了地上,悬着的心,终于是死了。 她呆呆的看着依旧一副袅袅婷婷的林梦月。 她这辈子完了,全完了……明明是二少夫人让她去偷的,最后为什么是她被送官…… 她想张口说什么,但触及到林梦月偷偷射过来的警告视线,再想想自己的家人,她最终还是闭上了嘴巴,任由别人把她拖走。 林梦月松了一口气,转头就对上了林萱意味深长的眉眼。 “弟妹还真是大义凛然呢,这么忠心护主的丫鬟,说舍就舍。” 第35章 定会回到他身边 林梦月的笑容有些僵硬。 “姐姐说得对,再如何忠心护主也抵消不了手脚不干净。” 百姓虽没说什么,但心里门清。 说得再如何正气凛然,天花乱坠,也掩盖不住她前一刻劝人放过自家丫鬟,下一刻要掏钱就主动送丫鬟去见官的事实。 一时间,看向她的眼神都带着些鄙夷。 林梦月忙扯下帷帽挡住自己的脸,和刘秀莹一行人灰溜溜地离开。 林萱见事情都处理得差不多,让清露和赵嬷嬷买下杂货铺所有的糖,给今日在场的百姓都分一些。 “今日多谢诸位仗义执言,还有抓住想带走账本的贼人。这些糖就当给各位的谢礼了!杏林春泽要先修整一段时日,届时重新开业,欢迎大家来凑个热闹!” “林东家大气!” “以后若杏林春泽有事,我老刘第一个不答应!” “我也是!我李五也不答应!” 如今这糖在百姓家可是精贵物,一个一个的都欢天喜地领了东西大声回应。 林萱又朝众人福了福身,才和剩下的伙计还有大夫回了医馆,关上大门。 在楼上看热闹的男子瞪大了眼。 “这小妇人好生厉害啊!硬是把开了十几年的颐源堂给吃进自己肚子里了!” 他刚从北境回来,自然不知道沈逸辰有了夫人,并且这夫人还是他口中的小妇人。 时沐一把夺过他摆在桌上的银锭子。 “荀公子,多谢了!” 他们家夫人就是这么厉害! 荀觅满脸肉疼,但更肉疼的还在后头。 沈逸辰轻轻巧巧就抽走了他腰间的匕首。 “荀公子,多谢了。” 荀觅捂着心口,“你,你,你们简直强盗!” 他还想趁着沈逸辰不备,重新夺回匕首,但沈逸辰没给他机会,直接滑入袖中。 “我用其他东西和你换行不行!” 那匕首不止好看,还小巧又锋利,最是适合女子防身用。 他寻了好久才寻到,特意留下来,等将来找到妹妹就给妹妹的。 不想现在被沈逸辰那厮骗走了! 全怪财帛动人心啊!他刚刚怎么就答应赌注了呢! “买定离手,错爱不究,荀公子。” 说着,站起身大跨步离开,只留给荀觅一个冷酷的背影。 时风紧跟在身后,手上还抱着那一小盒黄金。 荀觅气的捶胸顿足,什么狗屁面冷心热,实际上心里是疼他的! 那厮根本就是个黑心的! 啊啊啊啊!他的银子!他的匕首! ———— 另一边,林梦月回了昌平伯府,就砸了一桌子的东西。 沈逸之如今两条手臂都用木板固定,听见动静,让下人扶他过来看看。 林梦月见到沈逸之就扑进他怀里,却撞到了他的伤口。 他“嘶”的一声,林梦月却没有所觉,只一心发泄心中的不满。 “二郎!姐姐也太过分了!她不止夺了我的嫁妆和聘礼,如今竟还把我的丫鬟送进了大牢!这还让我怎么出去见人!” 沈逸之皱了皱眉。 “月儿,那些东西本就是她的,你……” 话还未说完,林梦月就瞪大了一双眼睛,眸中含泪,看他如同看一个负心汉。 “二郎,你是不是心里还有姐姐……呜呜呜……可是当日明明是你强要了月儿……月儿才这么无媒无聘地跟了你……你如今也要做那负心之人吗……呜呜呜……” 沈逸之着实有些头疼,伤口也疼,他冷了声。 “月儿,你压到我伤口了。” 林梦月这才悻悻收了眼泪,离沈逸之远一些。 “二郎,你没事吧?要不要再喊大夫来给你看看?” 沈逸之有些不耐烦地皱了皱眉。 “不用了,我还有事。林萱的嫁妆和聘礼之事,休要再提。” 说完,就让小厮搀了他出去,同时心里又想起林萱的好来。 他相信,以沈逸辰暴虐的性子和不能人道的身体,萱儿一定会回到他身边的…… 林梦月则在沈逸之走后又砸了一套茶具。 如今沈逸之能有什么事!肯定是丫鬟勾了他,最近对她的态度才越发不耐了…… 陈如兰自也是听说了今日之事。 “这林萱,婚前看着是个好拿捏,不想跟了沈逸辰那个怪物,竟也变得这般厉害。” 幽幽檀香中,她手撵佛珠,桂嬷嬷立在身侧。 “只是女人于‘情’字一事上,向来放不开,舍不下。你再找机会试探试探,若她心里还有逸之,便给她许点承诺,让她为我们办事。若一心只向着那怪物,就找个机会,除了吧。” 桂嬷嬷恭敬应“是”。 “还有老夫人那边,想来是知道换亲之事了……” 陈如兰连眼睛都没有睁开。 “知道便知道了,木已成舟,她还能怎样?还不是这么多日也不见林萱一面,只当不知。不必管她,还如先前一般即可。” 桂嬷嬷躬身退了出去。 氤氲烟气中,陈如兰双手合十。 “罪过,罪过……” ———— 几日后,林萱接到了陈文珠转交给她的帖子。 安阳郡主府将于三日后举办赏梅宴,邀请伯府女眷一同参加。 上辈子她对陈文珠恭敬有加,帖子没有到她手上。 这辈子她和她们就差撕破脸了,帖子反倒送过来了,说其中没有什么猫腻,她才不信。 她不禁思索起来。 安阳郡主是已故镇南王唯一的女儿,镇南王战死后,她被送回京城,及笄后自己挑选了骏马,与骏马鹣鲽情深,共育有二女,只是大女儿早年间就走丢了,前几年骏马又不幸离世,只剩小女儿陪在身侧,那是捧着手上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极尽疼宠,先皇也给封了永宁县主。 林梦月之前就和永宁县主交好,定会在此次宴会上给她难堪。 但她关心的是另外一个问题,上辈子永宁县主就是在这次宴会上对那个害了她一辈子的寒门学子一见钟情,不知重活一世的林梦月是否会阻止好姐妹跳入火坑呢? 第36章 细心 “夫人,大人回来了。” 清露的话打断了林萱的思绪。 沈逸辰这几日总是早出晚归,她也忙着杏林春泽之事,都还没来得及给沈逸辰复诊。 她拿上新配置的解毒丸和清露一起去了沈逸辰的东跨院。 沈逸辰刚服下荀觅给的药,就听闻林萱来了。 “让她进来。” 林萱朝沈逸辰福了福身。 “见过大人,不知大人身上的余毒可都清了?” 荀觅已经给他诊过了,但沈逸辰还是伸出手。 林萱小碎步上前,轻轻搭在沈逸辰的腕上。 脉搏平稳有力,余毒已清,但脉象还是异于常人,沈逸辰身上的东西,究竟是什么…… “如何?” 沈逸辰淡淡垂眸,又闻到了那股好闻的青草香。 “已无大碍。” 林萱又退回到原来的位置上,恭敬垂首。 那股青草香也随之离去,沈逸辰从抽屉中拿出一个锦盒,递到林萱跟前。 林萱微微抬起头,一双杏眼圆圆的,带着惊讶。 “给我的?” 沈逸辰颔首。 林萱连忙接过,打开一看,是一只造型奇特的簪子。 沈逸辰伸手拿出,手中轻轻一转,那簪子便成了一柄锋利的小匕首。 林萱的眼睛亮亮的,从沈逸辰手中接过,自己也扭动了几下,却怎么也不得要领。 沈逸辰带着薄茧的手在这时轻轻覆上她的,带着她的手指灵活转动,小匕首又恢复成了发簪的样子。 “会了吗?” 两人的距离有些近,林萱都能感受到沈逸辰说话时的热度。 她脸颊有些热,轻“嗯”一声,忙拉远些距离,又朝沈逸辰福了福身。 “多谢大人,这件礼物,林萱很喜欢。” 沈逸辰将手轻轻背在身后,女子娇嫩的肌肤似还停留在他指尖上。 “往后不必如此多礼。” 他又从柜子上拿起另一把格外小巧精美的匕首递过去,匕首鞘上装点着数颗璀璨的各色宝石,正是从荀觅处赌来的匕首。 “这是袖中小匕,一明一暗,攻守兼备。” 林萱抬眼看向沈逸辰。 心中微暖,沈逸辰淡漠的面具下,也有一颗细心吧。 袖中小匕轻巧灵动,但容易被人发觉,且有些地方不能带。 匕首发簪虽取用麻烦一些,却能出其不意,任何地方都能带。 确实是相得益彰。 只是这把匕首太过华丽贵重,带出去有些招摇,库房有的是漆黑简单,隐藏锋芒的,林萱想了想,还是婉拒了。 “大人,这太贵重了。我去库房重新选一把一般的就好。” 沈逸辰似乎看出她在想什么,抽出匕首,轻轻一划,旁边的竹帘干净利落被划开。 “虽有些花哨,但确是把不错的匕首。而且这是你凭自己本事赢来的,拿去吧。” 林萱有些迷惑,不懂沈逸辰的意思。 “颐源堂之事有人与我打赌。” 林萱微讶,“那日大人也在?” 沈逸辰:“看了个全程。” 林萱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小声问,“这次没给大人丢人吧?” “办得不错。” 沈逸辰看着林萱的发顶,觉得眼前的林萱越发像只温顺可爱的小猫,和医馆那日的张牙舞爪完全不同。 林萱并未注意,接过他手中的匕首,耳根有些发烫。 “多谢大人。” “说了不必多礼。上面的装饰你若不喜,换了便是。” 林萱的耳根更烫了,她表现得有这么明显吗? 她忙拿出袖中新制的解毒丸,双手递到沈逸辰面前。 “大人,这药虽不是什么珍贵的奇药,但也是林萱一片心意,还请大人收下。” 沈逸辰接过,玉瓶上还带着林萱的温度。 “多谢。” “那林萱便不打扰大人了,林萱先行告退。” 林萱躬身退了出去,临走时还是忍不住道。 “大人公务繁忙,还是要多注意着些身体才是。林萱想为大人调养身体,可以吗?” 她不知道究竟是不是因为沈逸辰身体里的那东西,他才在三年后突然暴毙。 但此刻她确实,不想他就这么离世。 她如今虽不知那是什么,但她可以翻遍所有医书,也可以找老大夫请教…… “可。” 林萱听见沈逸辰的回答,脸上绽开真心的笑。 “那林萱先告退了。” 沈逸辰看着她离开,眸中有一丝迷惑,也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陌生情绪。 明明是给他调养身体,为什么她会那么开心…… ———— 三日后,林萱穿着一身浅青色长裙,头上簪了沈逸辰新送的簪子,整个人装束并不华丽,却也秀丽端庄,在大门处等着林梦月和陈文珠。 林梦月身着金边石榴裙,全套红宝石头面,脚踩大红缎子高底鞋,华丽非常。 她扶了扶鬓边的红宝石流苏步摇,看着林萱的装束,得意挑眉。 “姐姐今日怎这般素净?莫不是颐源堂亏损太多,连衣裙都置办不起了?” 林萱眼神淡淡扫过去。 “今日赏梅宴究竟为何,你我都心知肚明。你如今已为人妇,再在宴席上如此出挑,莫非是想另寻佳婿?” 林梦月脸色不自然了一瞬。 “姐姐这说的什么话!我与二郎恩爱两不疑,莫不是姐姐妒忌,故意挑拨?” 她长相柔美,在京中又素有才名,爱慕她的世家公子能排成长龙。虽她如今已经嫁人了,但她还是要展示最美的一面,要让那些公子如何也忘不了她,将她当成心口朱砂痣。 林萱看林梦月的样子就知道她在想什么。 上辈子她在武安侯府最后下场凄惨,也和她婚后不检点脱不了干系。不想今生,她还是没有吸取教训,依旧这个做派。 林萱不欲多言,往自己的马车走去,“恩爱不恩爱的,弟妹自己知道就行,不用如此挂在嘴上。莫不是弟妹还想自己的房中事被满京城的人拿来当饭后谈资不成?” “你!” 林梦月跺跺脚,林萱定是对她抢了沈逸之还耿耿于怀! 陈文珠最后才到,三人上了同一辆马车,往安阳郡主府而去。 途经颐源堂时,林梦月见大门紧闭,牌匾拿下来后也还没换上新的,一副萧条景象,不禁勾了勾唇角。 “姐姐,这开医馆可没那么容易,十几年的老字号就这么败在你手上,真是可惜了。” 林萱顺着她的话。 “售卖假药,看人下菜碟,这样的十几年字号,我倒确实不稀罕要。” 第37章 眼光不怎么样 林梦月咬咬唇,“姐姐可不要平白污蔑,这件事尚未查清……” 陈文珠在祠堂关了半月,整个人都瘦了一圈,气色也还没养回来,如今看着害她受罪的罪魁祸首,桂嬷嬷虽叮嘱了她先不要撕破脸,但她还是忍不住开口讥讽。 “贱民就是贱民,能有几个钱?你清高,不讨好高门世家赚钱,反倒要为那些贱民搞什么义诊,莫不是真把自己当活菩萨了?” 陈文珠嗤笑一声,“自己几斤几两都不知道,贱民几句吹捧就飞上天了,果然是没见过什么世面。” 林萱的眼神落到陈文珠身上。 “我若没记错,似乎二夫人手上也有一间医馆吧?莫非,二夫人的医馆也和从前的颐源堂一般,昧着良心卖假药给百姓赚了他们的血汗钱,却又喊着贱民不配进颐源堂吗?” 陈文珠怒瞪着林萱。 “你可不要信口胡说!我的医馆可是堂堂正正,才不会做这等下做事!” 这几日颐源堂的口碑都烂大街了,哪个医馆沾上都要被百姓丢几个臭鸡蛋。 她的医馆虽然也看不上百姓那点子铜板,但决不能和颐源堂沾边。 “弟妹,你听见了吧,二夫人也很是看不上原先的颐源堂呢,这十几年的老字号,着实不怎么样。” 林萱借力打力,一时间车内再也无人说话。 到了安阳郡主府,林梦月率先下车。 “梦月姐姐,你终于来啦,等你好久了!” “是呀,好久不见,梦月姐姐越来越漂亮了。” “哪有,倒是婉君妹妹和素柔妹妹越发娇俏了。” 林萱刚下车,就见林梦月和另外两名贵女姐姐妹妹的,好不热闹。 林梦月用眼角余光看了无人问津的林萱一眼,挽着杜婉君和夏素柔又继续说话去了。 林萱也不在意,今日她无意去结交讨好这些贵女,只想见见安阳郡主的风姿,再看看林梦月在永宁县主一事上会如何做。 不多会儿,一行人就被带进了郡主府。 安阳郡主不愧是本朝最尊贵的郡主,府里布置得尊贵大气,所用装饰之物无一不精美,连小径边的宫灯罩子,也是用的琉璃镂空彩雕。 梅园中已经备好了宴席所需的一切,男女宾用一道白色薄纱帘子隔开,透过薄纱,对面的人影影绰绰,平添了一股朦胧美。 如今主人家还没来,众人三三两两找自己熟识的姐妹聊天,也隔着白纱,远远地看一眼对面的俊俏公子哥。 林萱还在闺中时便没什么好友,婚后一开始被困于后宅,之后所做之事也被视为离经叛道,并无至交,和清露一起在角落里静静欣赏枝头的红梅。 但她不惹人,总有人要惹她。 林梦月似乎终于在宴会上找回了曾经的优越感,携着好几个姐妹就站在林萱的不远处,眼神不怀好意。 “你说那位?那位就是我的姐姐,林萱。” “啊?她就是林萱?阎王之妻,也没有三头六臂的嘛!” “对啊,外界都传她回门日血染林家,是真当不祥啊!” “如今那名声几响的杏林春泽便是她的吧?如此无耻抢夺姊妹东西的人,也就梦月你脾气好,换我,早就让人教训她了!” 清露气的马上要上前理论,林萱抬手制止。 “何处有这三头六臂之人,王三小姐若见到了,可一定要知会一声,我与夫君也要去瞧个热闹。” “都说杜家是新派文人之首,不拘一格,不想杜小姐倒还个迂腐迷信之人,不知那些新派学子是怎么看的呢?” “听闻夏大小姐如今已定亲,想必家中长辈也备下了丰厚的嫁妆吧?” 夏素柔见林萱损了另外两人,没损她,又提起自己的亲事,定是想巴结她,昂了昂头。 “那是自然。” “夏大小姐既如此为人打抱不平,定是个心地善良、慷慨之人,听说二小姐也在同一日出阁,不如夏大小姐从嫁妆中拿出一部分给二小姐添妆?” 夏素柔眼睛一下就瞪圆了。 “我凭什么把嫁妆分给她!” 林萱笑看着她。 “夏大小姐刚刚不还说是我抢了弟妹的东西,杏林春泽本就是我的嫁妆,如今那想盗取我铺子里珍贵药材的奴婢还在京兆府大牢关着,夏大小姐慷他人之慨时倒是义愤填膺,怎让你拿出点嫁妆补贴自家姐妹就生气了?” “你!你!” 刚刚她们说话的声音不小,不少人就看了过来,林萱的话说完,更多人将视线落在她身上她羞红了脸,却不知如何反驳。 “姐姐,她们也是心直口快,不是有意的,你怎可如此下她们的面子?” 林梦月满脸不赞同的看着林萱,仿佛林萱就是故意败坏她们的名声。 “弟妹那一心护主的丫鬟还在大牢内,不知弟妹打算何时去赎呢?” 林萱意味不明地看了夏素柔一眼。 “有人为手帕交出头而失了面子,有人却利用一切机会当好人,当别人的心上月,啧啧,真是一片真心喂了狗啊。” 说完,就和清露走了,不再理会身后她们的脸色。 “你们千万别听她胡说。我们都是多年姐妹,可别被人轻易挑拨了。” 林梦月忙拉着夏素柔的手说道。 夏素柔还在想林萱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就胡乱点点头。 眼角余光便瞥见纱帘后不知何时多了许多青年才俊,其中就有她的订婚对象,唐家大少爷唐长风。 “长风哥哥!” 夏素柔一下就忘了刚才的不快,冲着唐长风招手。 另外两人见有男子在,就先行离去了。 “素柔一个人在这,我不放心。” 林梦月留了下来,捋了捋耳边碎发,也偷偷看唐长风一眼。 唐长风不舍地收回落在林梦月身上的视线,冲夏素柔点点头。 “素柔小姐。” “长风哥哥,如今你我都已经定亲了,不还叫我‘素柔小姐’是不是太生分了?” 夏素柔娇嗔着说。 唐长风不自觉先看一眼林梦月,但纱帘隔着,夏素柔也没注意。 “你我尚未成亲,礼不可废。” “好吧。” 夏素柔虽还嘟着嘴有些不满,但心里还是甜蜜蜜的,长风哥哥真是正人君子。 但此刻那正人君子趁夏素柔不注意,视线简直要粘在林梦月身上。 林梦月自然感受到了,隔着纱帘,一双水眸望过去,格外温柔情深。 唐长风与林梦月自以为做的隐秘,殊不知全落在不远处阁楼上的几人眼里。 安阳郡主放下手中茶杯,眼带戏谑。 “听说前些时日,子穆有意与这林家二小姐定亲,眼光真是不怎么样啊。” 第38章 安阳郡主 关子穆倒也不尴尬。 “家里催得紧,看她又有两分她的影子,无关情爱,但总归是看走了眼。” 随即撵了块糕点递给永宁县主。 县主单纯可爱,不懂其中门道,但另外两人都是人精,从几人的眉眼官司中就看出了其中的关系。 “就是我们小永宁呀,交朋友的时候可得擦亮眼睛咯。” 永宁县主像只小仓鼠似地啃着,“我哪里小了,我如今可也十五了,也要挑选夫婿了呢!” 安阳郡主满脸慈爱地轻抚了扶永宁县主的头,眼中又有不舍。 “一转眼,我们永宁都这么大了,都到了要议亲的年纪了。” 永宁县主抱着安阳郡主的腰。 “嘿嘿,母亲既然舍不得我,那我便一辈子都不嫁。” “傻孩子。” “刚刚说要挑选夫婿,如今又不嫁人了,女人心,真是海底针啊!” 关子穆调侃道。 “哼~不理子穆哥哥啦,永宁要去玩咯~” 永宁县主说着就跑下了阁楼,身后的嬷嬷追都追不上。 “永宁心思单纯,和那样的人一起,可是不妥?” 关子穆又给安阳郡主斟了一杯茶。 “料她也不敢对永宁做什么。而且不是还有你吗?” 关子穆“唰”地展开折扇,一双桃花眼灼灼风流。 “果然还是姨母了解我。” ———— 随着一声“安阳郡主到”,众人都一改刚刚散漫的态度,躬身行礼。 “不必拘礼。” 安阳郡主走到主位坐下,朝众人摆摆手,永宁县主就坐在她下首位置。 昌平伯府地位大不如前,位置自然靠后,原本林梦月还想靠着永宁县主坐到前几桌,但安阳郡主眼神轻轻一扫,她便只能退回到昌平伯府的位置,闷闷不乐地扯着帕子。 林萱只悄悄抬眼,小心打量上首之人。 安阳郡主身着红色绣牡丹碧霞罗裙,宽大裙幅拖在身后,单螺髻上斜插着几只红宝石金簪,雍容华贵,却又不似京中贵女柔美,透着一股英气。 据说幼时安阳郡主一直跟着镇南王在战场长大,直到后来镇南王战死才被召回京,脾性与京中女子十分不同,和郡马爷成婚,生了两个女儿之后性子才变成如今这般。 今日的赏梅宴,大家都心照不宣,安阳郡主将京中适龄子弟全都齐聚一堂,为的自然是给永宁县主择婿。 上辈子就是在这次的赏梅宴,永宁县主对今年的新科探花容康年一见钟情。 容康年虽家境贫寒,但长相俊美,文采斐然,家中又无父母兄妹,安阳郡主考察一番后,也觉得不错,于是同意永宁县主下嫁。 和永宁县主成婚后,容康年仕途顺遂,两人也恩爱有加,只是迟迟无所出,永宁县主到处寻医问药,依旧无法生育。但容康年并没有因此责怪永宁,并扬言,此生有永宁县主足矣,感动的永宁县主对他更是死心塌地。 虽然容康年没有父母兄妹,但还有一个寡嫂和侄子,南方水患后,两人走散,在新婚后不久,就找到了京城,永宁县主见二人皮肤蜡黄、瘦骨嶙峋,着实可怜,又是容康年在世上仅有的亲人的,照顾得十分周到。 几年后,县主却发现容康年居然和寡嫂有了不伦之情,继续深查下去,才发现,那哪是什么寡嫂,那就是容康年在乡下的结发妻子!而她当自己孩子养着的侄子,也是容康年的亲生儿子! 彼时容康年已是朝中大臣,府中也全是他的人,而安阳郡主也很少在外活动,他也就大方承认,当年他就是蓄意接近,图的就是郡主府的荣华富贵和对他的帮助,她为何多年无子,因为就是他每次和她行房时都会用秘药,他从来没有爱过她,他爱的一直是自己的发妻。这么多年他做小伏低,讨好于她,就是为了有朝一日位极人臣之后除了她,一家子改头换面,彻底过上人上人的生活。 现在既然被发现了,那便提早除了她。于是容康年封闭全府,用药想让永宁县主就此病逝。 县主有一忠心婢女冒死逃出府去,找到安阳郡主求援。 安阳郡主知晓唯一爱女竟遭人如此算计,直接带了京畿营的人杀进容府,救出永宁县主,把那对奸夫淫妇绑了游街示众,革除了容康年的官职打入天牢,寡嫂和侄子全入了贱籍,这一辈子都只能给人当下人,绝了这一家想当人上人的路。 那时北境一直不太平,大大小小战役不断,安阳郡主将全部家产都捐给了北境军,自己和小女儿也带着曾经镇南王留给她的部下一同前往北境苦寒之地,之后长居北境,再也没有回过京城。 林萱又看看前方的永宁县主,安阳郡主确实将永宁县主保护得很好,一身嫩粉色广袖流仙裙,所用装饰也是华美精致,眼中毫无忧虑,是真的天真烂漫。 宴席很快开始,安阳郡主拿出六样彩头,男女宾各三样。两边的主题都是“星河”,女宾这边诗词歌赋、琴棋书画,能想到的表现形式均可。而男宾那边,则就是写诗。 林萱如今已经成亲,几样彩头里也没有她想要的,她便老神在在地坐着看戏。 今日可是满京才俊都在这里了,不少贵女春心萌动,都站起身到献艺台上一展芳华,两边虽隔着纱帘,却丝毫不影响秋波暗送。 林梦月也有些坐不住,从前她向来是最出风头的那一个,但如今已经成婚了,再上台献艺,着实不妥,但不去,又不甘心。 她靠近了林萱一些。 “姐姐,那银鎏金丝嵌白玉华胜可真好看。” 林萱眉梢微扬,知道林梦月这是想让她开口让她去献艺。 原来她自己也知道一个已婚妇人在这种场合之下献艺有损脸面。 “弟妹和二弟鹣鲽情深,区区一枚华胜,二弟若知弟妹喜欢,定会买来送你。” 林梦月在乎的是那区区彩头吗? 她想要的是男宾席那些热切爱慕的目光啊! “外头买的,哪有郡主这里的华美精贵。” 林萱不接茬,“只要弟妹想要,二弟定会寻来的。” “可是夫君如今身子还未大好,实在不便走动。” “弟妹最是体贴二弟,想来这华胜也不急在这一时。 林梦月气恼,这林萱是真傻还是假傻。 “姐姐,眼下就有一枚如此合我心意的华胜……你说,我该不该去争取呢?” 林梦月看着林萱,眼中含着期盼,希望林萱可以说出“那你便去争取吧”。 第39章 摔倒 但林萱只是呷了一口杯中的梅花茶。 “这郡主府的梅花茶清新淡雅,确实比别处好些。” 此时负责安排献艺高声道,“最后一位献艺名额!” 林梦月朝男宾那边看去,那几位原本将她当做天上月的公子此刻注意力都在献艺台上,连唐长风都没注意到她,隔着纱帘和夏素柔小声谈笑。 她咬了咬唇,不管了! 她提起裙摆,朝献艺台跑去。 “请等一等!月儿有一曲想献给郡主和县主!” 只是今日她的鞋子太高,裙摆太大,还没跑到献艺台边上,高高的鞋子踩到裙裾上,竟是直直朝一名贵妇倒去。 “夫人小心!” 丫鬟惊呼道,但已经来不及了,林梦月整个人都倒在贵妇身上,还撞倒了周围好几张桌椅,其他的小姐夫人也被带着摔倒,茶水点心撒了满地,茶壶盘子也碎了一地,现场一片兵荒马乱。 “来人!快来人!” 安阳郡主一见,立马站起来,疾步走到林梦月出事的地方。 “还愣着干什么!先来这边帮忙啊!” 但现场摔倒的人太多,你压着我,我压着你,一时间无法分开。 安阳郡主急得心里都在冒火,又着实没地方可以下脚去帮忙。 林梦月撑着手,但脚踝生疼,怎么也站不起来 一抬眼,便看见了满脸焦急的安阳郡主。 她心头一喜,定是安阳郡主看她平日和永宁县主走得近,才会如此紧张。 “郡主,月儿……” 话未说完,就见安阳郡主看的根本不是她,指挥着旁边的丫鬟嬷嬷。 “把她给本郡主丢出去!要是孙夫人出事了,本郡主唯你们是问!” 林梦月被两个嬷嬷大力拉扯起来,然后像破布一样丢到了旁边,周围人来来往往,根本无人关心她如何了。 安阳郡主还在看人群中间,自己挤不进去,只能大吼。 “孙夫人呢?孙夫人怎么样了?!” 人群挤在一起,林梦月根本看不见最先被她撞倒的是谁。 她只觉满心委屈,原本她都是众心捧月的月,现在她又是摔倒,又是被丢出来,浑身都疼,居然无人问津。 想到此,她眼眶不自觉的就红了,刚一转头,就对上了唐长风关切的目光。 她的表情越发楚楚动人,眼眶中盈满了泪水,要落不落,眼尾又是红红的,格外惹人怜爱。 两人就这么隔着纱帘,深情对望着。 来迟一步的沈逸之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幕。 他紧握着拳,要不是今日来此还有其他事情,他真想转身就走。 “血!是血!” 人群中一名丫鬟惊呼道。 “夫人!夫人你快醒醒!你可不要吓奴婢啊!” “来人!快去叫太医!人到底如何了!” 安阳郡主心急如焚。 “夫人!夫人!奴婢怎么也唤不醒夫人,夫人好像昏过去了!快救救我家夫人!” “我家夫人的胳膊也受伤了!” “我家小姐的小腿划伤了!大夫呢!” 一听有伤情,林萱站起身,急急走上前。 “启禀郡主,臣妇略懂医术……” “都给本郡主让开!” 太医还要一会儿才到,但伤情等不得,安阳郡主大吼道。 “你们那些擦破点皮的事都不要吵!” 安阳郡主拉着林萱到一位夫人面前。 “先看她!你快看看她怎么样了!” 林萱这才看清楚,林梦月刚刚撞到的究竟是谁。 安阳郡主在京中少有的密友,同时也是如今兵部尚书孙鹤的妻子,三品诰命夫人,宁欣! 此刻宁欣半躺在丫鬟怀里,脸色青黑,闭着眼睛,手臂上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划到,看着十分严重。 林萱让众人都退开一些,素手搭上宁欣的皓腕。 只一瞬,林萱就皱起了眉。 那道伤口看着可怕,但并不致命,然而宁欣这身体本就有心疾,应该还长期在吃药,导致身体非常虚弱,刚刚那一撞大抵撞在了心口上,直接引发了心疾! 她又去探宁欣的鼻息。 安阳郡主险些站不稳,说话的声音都在发抖。 “她,她如何了?” 永宁县主也有些害怕,揪着安阳郡主的衣袖。 “母亲,欣姨她……” 宁欣已是气若游丝,但喷出的鼻息比普通人更灼热一些,想来平日也用好药将养着,为她保留了一丝生机。 林萱起身朝安阳郡主道。 “启禀郡主,孙夫人身子本就弱,刚刚一撞引发心疾,危在旦夕,需要马上救治!” 刚刚那些擦破点皮还在哭哭啼啼的贵女夫人们也停下了声音。 “你要什么,本郡主马上让人去准备!” 安阳郡主一听这话,忙抓住林萱的手说道。 “我先写一张药方,请郡主立刻派人抓药熬制,同时我也需要一间僻静的厢房为孙夫人通络活血,消散痈肿!” “好!” 林萱疾步去献艺台写药方,安阳郡主让婢女们小心抬起孙夫人往厢房而去,并派了跑腿最快的等候抓药熬药。 林梦月刚和唐长风眉目传情完,就听见林萱的话。 她不屑撇撇嘴,小声咕哝。 “林萱的话她们也敢信,真是蠢……撞一下哪会这么严重了……我这么疼都还没喊呢……” 安阳郡主自小习武,五感敏锐,别的人没听见,但她听见了。 她之前只是觉得林梦月小心思多,上不得台面,现在是真的生气了。 她一巴掌扇在林梦月脸上。 “你撞到人引发旧疾,差点害人性命还不知悔改!” 林梦月都被打懵了,下一瞬,眼泪扑簌簌而下。 “郡主,您怎可冤枉月儿?月儿也很为孙夫人担心,恨不得替她受这份罪……” 一双莹莹泪眼,看了安阳郡主,又看向身后的一众贵女贵妇。 原本有些人看她哭得如此真心实意,也会为她讲两句。 但今日,林梦月害得他们摔得摔,伤得伤,即使无事,身上的衣裙也沾了脏污,别说为她说话,没和安阳郡主一起扇她巴掌都算不错了。 安阳郡主若没听见刚刚林梦月说什么,她还会相信她这楚楚可怜的样子。 但如今,只觉得她虚伪。 “你最好祈祷宁欣没事,否则……” 她的眼中带着明晃晃的杀意,吓得林梦月只能拼命缩起自己来。 林萱已经写完了药方,赶紧吹了吹交给安阳郡主。 林梦月看着对林萱和自己态度完全不一样的安阳郡主,眼中满是怨毒,她咬紧了唇…… 第40章 苏醒 林萱看也没看地上的林梦月一眼,跟着婢女,忙往孙夫人的厢房而去。 此刻的宁欣脸色更加难看,嘴唇发紫,整个人皮肤都有些发青。 林萱让婢女脱了宁欣的上衣,拿出自己的针包,出手迅速,在她心口上扎满了大大小小的银针。 安阳郡主匆匆安排了后续事宜,就往这边赶,一进门就看见了被扎成刺猬的宁欣。 她倒抽一口凉气,但也不敢出声打扰。 很快,宁欣难看的脸色肉眼可见的回转,但依旧还是有些青。 众人揪着心,一瞬不瞬的盯着林萱和宁欣看,生怕下一秒宁欣就没了。 郡主府人办事速度很快,一碗浓浓的药汁很快送来。 林萱让丫鬟给宁欣灌下去之后,自己轻弹银针,让银针全部震颤起来。 没多会儿,宁欣青黑的脸色渐渐恢复,只剩嘴唇还有点发紫。 林萱素白的手指搭配针法,又对宁欣身上的几处大穴进行疏通,宁欣的脸色才彻底回转,如今看着只是有些苍白。 林萱擦了擦额头的汗,能做的她都做了,就算宁欣不能醒来,起码能等到太医来。 她又给宁欣处理了手臂上的伤口,才发现安阳郡主和婢女嬷嬷都在旁边看着她,大气都不敢出。 “如何了?” 安阳郡主用气音问道。 “咳咳,”孙夫人在此刻悠悠转醒,睁眼便看见了床边的林萱,“夫人是?” “夫人!夫人您终于醒了!” 宁欣的贴身丫鬟激动上前。 “我这是?” 她只记得,先前她还在赏梅宴上看各家小姐献艺,然后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心口有些疼,醒来就在这儿了。 “你倒是什么都不记得了,可吓死我们了。” 安阳郡主见宁欣醒了,也微微松了一口气。 林萱取下扎在宁欣心口的银针,又换了一副温和一些的药方,让婢女再去煎一碗。 宁欣这才发现自己上身没穿衣服,急忙拉上被子。 安阳郡主瞅了她一眼,“刚才都看完了,现在再遮,晚了!” 接着,就说起了刚刚的惊险。 听完后,宁欣自己也吓了一跳,她竟是刚从鬼门关前走了一遭。 “多谢这位夫人出手相助!” 宁欣想掀开被子朝林萱郑重感谢,但被安阳郡主压住。 “你就好好歇着吧,救了你的人,我能亏待吗?” 宁欣不禁莞尔,“救的是我的命,我自己谢谢恩人还不成了?还未请教恩人姓名?” 林萱朝安阳郡主和宁欣微微行了一礼。 “恩人不敢当,小女子林萱。” 宁欣微微讶异。 “可是锦衣卫指挥使沈大人新娶的夫人,林家大小姐林萱?” 林萱颔首。 “是。” 宁欣不似其他人一般表现出对沈逸辰的惧怕或厌恶,反而是露出了温柔的笑。 “沈夫人倒和传闻完全不同,和沈大人也十分般配。” “启禀郡主!太医到了!” 门外有嬷嬷通传。 安阳郡主先看了一眼林萱。 有些医者心高气傲,病人自己接手了,就不想让其他人插手。 但林萱并未表现出什么不喜,反而出声道。 “林萱医术不精,如今既然太医来了,让太医再为孙夫人诊治更为稳妥些。” 安阳郡主吩咐人稍等片刻,等宁欣收拾好了,才让人进来。 太医刚刚路上已经听说了情况危急,抖着手给宁欣诊脉。 还以为会十分难处理,不想一搭脉,这脸色就变了。 他尤不相信,又换了只手搭。 众人看他脸色变换,一时间心又不由的提起来。 “如何了?” 安阳郡主也揪紧了帕子。 “启禀郡主,观孙夫人脉象,先前确实凶险,但如今已无大碍。可是已有大夫先前为孙夫人做过妥善处理?” 太医朝安阳郡主拱了拱。 听见太医说无大碍,众人这下算是彻底松了气。 安阳郡主眼神往林萱那边扫了一眼,见她依旧安静的站着,丝毫没有想出风头的意思,内心不禁有些欣赏。 之前杏林春泽之事她也有听说,但是不知究竟是故意赚取名声还是真的为民着想。 今日一见,先有出声提醒夏素柔,后又救治宁欣,现在也不居功,倒是个不错的孩子,与她那妹妹完全不同。 “之前情况紧急,确有大夫先行处理过。” 太医抚了抚胡须,点点头。 “那就没错了,处理得很及时,手法也细致,孙夫人的身体没有损伤,就身子有些弱,微臣再开一记药给夫人调养调养就好。” 正在这时,丫鬟把林萱的第二碗药也送了进来。 太医端过来闻了闻。 “这方子也是那大夫开的?” 安阳郡主点点头。 “药力温和,不会伤及孙夫人本身,但效力又足够,十分对症!不错,不错!看来不用老夫重新开方了,这幅方子就极好!” 安阳郡主又让嬷嬷带太医去看了另外几位伤得重一些的千金贵妇,自己则握着宁欣的手。 “虽然现在你没有大碍,但总是在我郡主府出的事,若不是今日有林萱在,后果不堪设想。” 安阳郡主想到了林梦月,眼神冷了冷。 “我现在就把那心思多的小女子抓到你面前,让她亲自给你磕头道歉。” 宁欣拉住马上要吩咐去绑人的安阳郡主。 “不必,不过是些想要展现自己的小姑娘,我又何必和她们计较?怪也怪我自己身体不好,本不该出门,但今日你给永宁择婿,我也将永宁看做自己的女儿,想着怎么也要过来掌掌眼。” 安阳郡主有些恨铁不成钢。 “你啊,一辈子都是这个绵软的性子!也好在孙鹤是个好的,后院没有其他姬妾,不然你这当家主母肯定被吃得死死的。” 提起孙鹤,宁欣眼中有柔情也有哀伤。 “我倒是希望他能纳几个姬妾,我自己身子这样,又无法为他留夏一儿半女……实在是……” 宁欣本就长得极美,是江南水乡那种如水般温柔的美,现在又带着些苍白与哀愁,真真是要把人心都看碎了。 “你别想那么多!孙鹤能娶到你,已经是他这辈子的福分了!” 安阳郡主也只能拍拍宁欣的手,安慰两句。 “孙夫人,您本就有心疾,身体虚弱,不比旁人,多饮助孕之药,对身体无益,还是要放宽心才是。” 林萱道。 宁欣知道林萱是为自己好,冲她柔柔一笑。 但林萱还有下一句。 “但孙夫人想要一个孩子,也并非不可能。” 第41章 兄友弟恭 此话一出,宁欣和安阳郡主都愣了愣。 “你刚刚说什么?!” 安阳郡主比宁欣更加激动,声音都大了许多。 但林萱语调没有丝毫变化,不急不缓。 “刚刚林萱为孙夫人把脉,孙夫人的身体虽然虚弱,但并无不孕之症。” 宁欣连忙点头。 “是!我从前看了许多大夫,都是这么说的。但,我与鹤郎成婚十余年,夫妻恩爱,却不曾有孕。” “延绵子嗣有时候除了身体的问题,太过急躁,也有影响。想来这些年孙夫人求子心切,又喝了许许多多的药,才一直不孕。” 宁欣叹了一口气。 “不瞒你说,这话,这些年我也听不少人说过。但心情却不是自己想控制,就能控制的。” “成婚头几年,鹤郎在外行军,我们一年半载都见不到一次,没有孕也没人说什么。但后来鹤郎终于调回了京城,后院只我一人,肚子依旧不见动静,周围说的人多了,自然就急躁起来。” “加上和我差不多时候成亲的,孩子都已经好几个了,我却是连孕都没有,于是越急便越看病喝药,越看病喝药就越急……” 林萱听后,点点头,对此还有别的想法。 妇人身上的病,自然是妇人最懂。 许多妇人病其实都是因为羞于启齿和拖延造成的,毕竟男大夫多,医女少,且那些有名望的大夫大部分为男性,虽然在大夫眼中,男女大防没有那么厉害,但病人自己放不开,说得含糊其辞,一些身体部位也不能检查,确实难以真正对症下药。 如宁欣的心疾与迟迟不孕,若服以针灸疏通经络,调节妇科,想来效果会更好,但京中针灸术好的大夫不多,更别说是针灸术好的医女了。 若她此次能以针灸术帮宁欣调养好身体,杏林春泽的名声就能彻底打响,也能招揽一些医女,针对性地进行妇科针灸方面的学习,将杏林春泽打造为京中第一妇科医馆也不错。 “孙夫人若信得过林萱,林萱可以为孙夫人调养一段时间身体,虽说不一定能让孙夫人有孕,但起码身体也会更适合受孕。” 宁欣一时喜出望外,忙抓住林萱的手。 “恩人此话当真?!” 林萱狡黠地眨了眨眼。 “孙夫人叫我林萱便好。孙夫人别怪我带着私心才是,我如今手上有一家医馆,名为‘杏林春泽’,虽因为之前我做出的承诺,在百姓间有些名声,但也确实不得高门喜爱。若我此次能调养好孙夫人,那杏林春泽才算是真正在京中站稳脚跟。” 宁欣苍白面容上的笑也更加真诚了。 林萱肯对她直言,而不是说得天花乱坠,胡乱打包票,反倒让她更加舒心。 “那便多谢萱儿了!” 安阳郡主看向林萱的眼神更加欣赏,心思通透,直言不讳,不错。 她大手一挥。 “不管你之后有没有给宁欣调养好身体,这杏林春泽,以后我安阳郡主府罩着了!” 林萱也没有推辞,大方朝安阳郡主行礼。 “多谢郡主!” 安阳郡主笑得爽朗,她果然没看错林萱,她不介意相交之人有心眼子,但当着她的面绝对不能扭捏。 “如今宴席如何了?” 宁欣问道。 “刚刚我让她们都先去收拾收拾,应该都没有大碍,迟些要走的便走,还想留下来的,宴席继续。” 听到这话,林萱马上想到了容康年,她开口问道,“不知郡主是否有看好的人选?” 安阳郡主摇摇头。 “尚未。我希望永宁能找到一个真正疼她爱她之人,将来能过得幸福美满,所以对家世家财这些看得不重,更注重人品。你可有什么人选推荐?” “推荐的没有,想提醒郡主警惕的,倒是有一个……” ———— 林萱从宁欣的厢房中退了出来,往梅林走去。 她不知这一世,永宁县主和容康年遇上了没有,也不知林梦月是否有从中阻止。 但总归,该说的她都说。 走着走着,突然一个人拦在了她身前,抬眼一看,竟是沈逸之。 林萱当即冷了眉眼。 “二弟可是有事?” 听见林萱喊他“二弟”,沈逸之眼中有些受伤,他靠近了林萱一些,压着声音。 “萱儿,这么久了,你还没消气吗?” 林萱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后退两步。 “二弟还请自重。” 沈逸之也紧跟着上前两步。 “萱儿,别闹了,这些日子,我已经想清楚了,虽然我和月儿有了夫妻之实,但我心中,最爱的还是你!” 沈逸之紧紧盯着林萱,想从她眼中看到欣喜,等着她欢欣地投进他的怀里。 不远处的阁楼上,也有两人正看着眼前这一幕。 “啧啧啧,没想到我们冷面阎王沈兄头上,也会长出青青草原,还是自家弟弟亲手播种,真是兄友弟恭啊~” 关子穆戏谑道。 沈逸辰微微偏过头,视线落在林萱身上。 “关世子家也不遑多让,听说前两日,关世子的一名庶弟刚被用了家法,半死不活的送回了族地看管,好巧不巧,关候的一名宠妾也在当日暴毙了,也算是父慈子孝了。” 关子穆倒没有自家丑事被揭开的羞恼,轻摇折扇,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沈兄果然消息灵通,连别人家后宅之事也一清二楚,但自家的后院,好像要失火了呢。” 沈逸辰饮了一口茶。 “这就不劳关世子费心了。要是关世子今日特意约本指挥使前来,就为了看这么一出戏,本指挥使公务繁忙,先告辞了。” 听见这话,关子穆“唰”地收起折扇,从袖中拿出一个盒子。 “如今沈兄身兼要职,若无要事,怎会叨扰沈兄?” 说着,敲了敲盒子。 沈逸辰接过,打开,眸光微微一动,随即合上。 “关世子这东西,本指挥使便收下了。也容本指挥使提醒一句,关世子最近的动作有些大了,小心别被人抓了狐狸尾巴。” 第42章 新婚夫人和弟弟 关子穆微顿了顿,又笑得一派淡然。 “本世子不过一个风流浪荡公子哥,能有什么狐狸尾巴?” 沈逸辰看了关子穆一眼,眼中含着深意。 关子穆不欲多说,又指了指楼下。 “新婚夫人和弟弟,沈兄真就这么看着?” 沈逸辰没有说话,拿起茶杯的手却比平时用力了一分。 楼下,沈逸之面上笃定,林萱那么喜欢他,听见他说最爱的还是她,肯定高兴傻了吧? “萱儿,我知沈逸辰不能人道,你婚后定了受了不少苦……” 他又上前一步,两只手虽不能动弹,但他还是想和林萱更亲密一些。 林萱抬起脸,露出一丝浅笑,原本还想着什么时候空了,要把之前的债讨回来,现在他自己送上门了。 “是啊,是受了不少苦呢。” 楼上关子穆一副看好戏的神情看着沈逸辰。 “看来沈夫人对沈兄,有诸多不满啊~” 沈逸辰面具下的唇微微抿紧,眼神一错不错落在林萱身上。 沈逸之眼神一亮,努力挪动着双手。 “萱儿,我就知道,你也放不下我……” 但下一瞬,林萱一巴掌甩在他的脸上,直接把他的脸扇到一边。 “打是亲,骂是爱,我对你的放不下,感受到了吗?” 紧接着,又一巴掌落在他的另半边脸上。 “我都被你伤透了心,你又说爱我,那多打你两巴掌出出气,也可以吧?” 沈逸之原本黑沉的脸色一瞬间放晴。 “只要你能消气,就算你打死我也愿意!” 林萱眼中笑得狡黠。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她的花拳绣腿原本没多少力量,但谁让沈逸之这断手根本还没恢复。 她每一招都落在沈逸之的断手上,她自己也是大夫,自然知道,两条好不容易接上的手臂,又断了。 上次这仇是沈逸辰帮她报的,这次,她自己亲自动手。 “萱儿……若是你能消气……这手臂就算一辈子都好不了……又如何……” 沈逸之咬着牙,额上全是汗,林萱看到他这个样子,定然心疼。 他想到沈逸辰虽担着林萱夫君的名号,却什么也做不了,而只要林萱消气了,他却可以拥有林萱的身和心,双臂的疼痛都减轻了不少。 而且静岚院向来铁桶一块,但他却能让静岚院的女主人成为了他的眼线,心中一阵激荡。 “萱儿……我若是成了残废……你会不会嫌弃我……” 沈逸之抬起头,露出自己苍白却坚毅的脸。 林萱实在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 沈逸之的脸色沉了沉。 “你笑什么?” 林萱捂着肚子。 “当然是笑你异想天开。你什么身份,一个断了手的昌平伯府继室之子,连官职都没有。而我的夫君,昌平伯府嫡长子,正三品锦衣卫指挥使,手脚健全,武艺高强,位高权重,你竟觉得我会给你这么个残废当见不得光的姘头,而放弃正妻之位?” 沈逸之心里还真是这么想的。 林萱从小便倾慕他,一颗真心岂是说变就变的? 而只要有一颗真心在,又有什么事是不可能的呢? 沈逸之叹了口气,满脸宠溺。 “萱儿,刚刚你打我,我都没有还手,你怎么还在赌气?” 林萱这下是真的笑得前俯后仰。 沈逸之并没觉得自己的话有多好笑,他上前一步。 “我这手臂怕是又断了,萱儿,你知道你最是心疼我……” 林萱抬腿便是一脚。 “离我远点!沈逸之,你真令我恶心!” 沈逸之似一时还没反应过来,被踹倒在地,愣愣地看着林萱。 “萱儿,你刚刚,说什么?” 林萱眼中的嫌恶明明白白。 “我说,你真令人恶心,现在,听清楚了吗!” 她居高临下地睥睨着他。 “沈逸之,莫不是你以为,新婚夜,你为了遮掩林梦月,打了我一巴掌,还要贬妻为妾;回门日,你为了林梦月,和我动手,害我被府卫围攻,经历过这些,我还会对你死心塌地?” 沈逸之眼神闪烁了一下。 “萱儿,不是这样的!我也是不想事情闹大,一时心急,才会动手,你相信我!我从没想过要害你!” 林萱脸上浮现嘲讽的笑。 “难道没想过,这些事就不会发生了吗?难道没想过,这些事就不是你做的了吗?” 沈逸之有些慌乱,为什么林萱和他想的完全不一样? “萱儿,过去那些事我们就让它过去好吗?今后,我一定会好好对你的!” “这些话,留着骗骗你自己吧!” 林萱已经又一巴掌甩了上去,在他脸上留下好几道血痕。 “沈逸之,看清楚你如今的位置!这一巴掌,打的是你不敬兄长,背后诋毁长兄!” “这一巴掌,打的是你不知廉耻,觊觎长嫂!” 沈逸之难以置信,林萱这么做,就不怕他真的恼了她,不要她了? 还是说,她心里真的没有他了? 怎么会?林萱明明那么倾慕他,而且沈逸辰…… “萱儿,为什么,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你真就舍得放下吗?!而且沈逸辰他就不是个真正的男人,你跟着他,根本不知道当女人的快乐!” 林萱眼中全是鄙夷。 “我的夫君是不是个男人,不用你一个外人来告诉我。” 她袖中匕首划出,抵在沈逸之的脖间。 “我警告你,你若再出言诋毁,我杀了你。” 林萱眼中的冷意让沈逸之的心如坠冰窖。 “你,竟为了他,要杀我?” 林萱手中的匕首逼近一分,沈逸之脖子上流下嫣红的鲜血,但他没有管,只盯着林萱看,想从她眼中看出哪怕一丝犹豫。 但林萱眼中除了冰冷,什么都没有。 “是,他是我的夫君,我的天。你,不过一个跳梁小丑,怎么和他比?” 第43章 后院,起不了火 沈逸之感受着冰冷的刀锋,仍然难以相信,那个满心满眼都是自己的林萱,居然为了沈逸辰,对他动了刀子。 她和沈逸辰成婚才几日,真的能忘了他们从前那么多年吗? “萱儿……” “闭嘴!不准这么喊我!” 林萱的匕首又往里压了一点,沈逸之感受到了脖间的有温热流出。 “记住,沈逸辰是你的长兄,我是你的长嫂!今后再敢不尊长兄,不敬长嫂,休怪我手下无情!” 说着,仿佛多看他一眼都嫌脏,直接把他踹到了草丛里。 然后不待沈逸之起身,转身潇洒离去。 楼上的关子穆默默收回了视线。 他自诩风流,平日见的多是娇柔妩媚的女子,林萱这样看起来娇娇柔柔,出手这么狠的,确实少见。 他以为只要沈逸之肯回头,林萱虽碍于身份,可能无法回应,但心里还是欢喜的,没想到,她直接爆打了沈逸之一顿。 本以为能看上沈逸辰的笑话,没想到,倒是看了场别样的戏。 “沈夫人还真是,不同寻常。” “看来本指挥使的后院,起不了火。” 沈逸辰呷了一口茶,唇边带着无人察觉的笑意…… ———— 那边,林萱离开后,只觉得晦气,突然听见前方传来喧闹声。 “容康年,我看你就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永宁县主岂是你这种人可以宵想的!” 林萱听见这名字,更觉晦气,今日是什么日子,这些渣子都聚在一起了? 但还是停下脚步,躲在一棵树后看热闹。 此时的容康年虽入职翰林院,但仅靠那点子俸禄,在京城这样的地方,也只能是混个温饱,连能撑场面的衣服都置办不起。 不过容康年也确实身姿挺拔,容貌英俊,虽衣料并不名贵,穿在他身上,也显出一份儒雅清俊来。 他皱了皱眉。 “公子不可胡说,今日来此我只是应邀前来,并未对永宁县主有旁的想法。” 他的对面站了好几个人,都是京中的二世祖。 其中一人站出来,戳着他的肩膀。 “装什么装!今日这宴会,是个人都知道是安阳郡主为永宁县主招婿所办,你若无此意,为何来赴约!” 容康年态度不卑不亢,也不因自曝其短而羞愧。 “容某初来京城,消息不通,确实不知。” 另外一人吊儿郎当地甩着手上的玉佩。 “那我便姑且当你不知。既然你对县主无意,刚刚所做诗作本公子又觉得不错,不若等会儿就将这诗作放在本公子名下,如何?” 另一人从怀里取出一袋银子,丢在容康年身上。 “瞧你那寒酸样,公子赏你的,拿着吧!” 容康年抚了抚被扯皱的衣服。 “容某虽家贫,但无功不受禄,这银子公子自己留着吧。至于那诗作,不过是容某随手所做,公子喜欢公子拿去便是。” “啧啧啧,公子这是给你机会,你现在这样,可就不识抬举了啊。” 几人围了上去,撸起袖子正打算给容康年一顿教训。 一道娇俏的女声突然响起。 “你们在干什么!侮辱他人,偷盗他人诗作,现在还要打人吗!” 永宁县主气冲冲地从一座假山后面出来,指着几人。 “你们这么欺负人,我这就回禀了母亲!” 几名公子忙嬉皮笑脸和永宁县主解释。 “我们只是和容公子开个玩笑,县主可千万别当真呀!” “是啊,县主,我们这也是考验考验容公子的品性!” 又朝容康年使了使眼色。 “容兄,是不是?” 容康年依旧是那副清俊挺拔的样子,他朝永宁县主拱了拱手。 “在下容康年,见过永宁县主。几位公子也无恶意,县主不必为此动气。” 永宁县主皱了皱秀气的鼻子。 “哼,他们抢了你的诗作,还要打你,你竟还说他们没有恶意!” 容康年温和了眉眼,露出一丝浅笑,眸中干净清澈,不带一丝阴霾,看向永宁县主的眼中带着柔意。 “多谢县主挂怀,容某出身低微,遇见的不平事不知凡几,如今的境遇已好了许多,不过是一首诗罢了,能得人喜欢也是幸事,现在也不曾受伤,不值当县主动怒。” 红梅下,俊俏学子的笑落到永宁县主眼中,似带上了柔光,本就清俊的脸此刻又俏了三分。 永宁县主一时间觉得有些脸热,想起她对他的初见。 新皇登基,开放恩科,状元游街,鲜衣怒马,他是那一年的新科探花。 小姐妹们起哄说,探花郎长得真好看,看着年岁不大,也不知娶妻了没,不然刚好捉了去当夫婿。 她也探出头,状元在前,但她却一眼就看见了马背上的他。 万千人群中,他似也刚好看见了她,冲她微微一笑。 那一刻,她觉得自己心如擂鼓,一如此刻。 她掩饰性地冲那几个二世祖道。 “你们几个!以后可不许再这么欺负人了!” 心里却想起了他刚刚的诗作来。 银浦风回夜转深,星槎欲渡九霄沉。 云中忽现青鸾翼,衔得金簪作鹊音。 他说,诗作有人喜欢,已是幸事,那他呢?可有喜欢的人? 写诗的时候,他心里,又在想着谁? 同时,心中也升起些怜惜。 现在这境遇若叫好,那之前,他过的又是什么日子? 那几人嬉笑着回答“是,谨遵县主教诲”,又问县主要不要和他们一道去玩投壶。 永宁县主无甚兴趣,摆了摆手说不去,几人便走了。 只留下容康年和永宁县主两人。 “今日多谢县主!” 容康年朝永宁县主行了一个谢礼。 永宁县主觉得脸更热了,但眼神却还不由自主偷偷在看着眼前人。 “不必多礼,举手之劳而已。” 容康年道,“于县主来说是举手之劳,但对于容某,是贵人相助。” 永宁县主低着头,揪着自己的帕子。 “不必客气。” 说完后,气氛就沉寂下来,两人都没有开口。 只是永宁却感觉有一道视线落在自己身上,灼得她整个人都热了起来。 她一抬眼,容康年就马上移开了视线。 但刚刚,容康年确实在看她,而且,似乎,带着些别样的情愫。 想到此,她的心跳更快了。 她轻咳几声,假装一本正经。 “咳咳,刚刚,你写的诗,本县主也看过了,写得甚好。可是思念心上人了?” 第44章 偷听谈话听到自己身上 容康年愣了愣,似乎没想到县主会这么问,但紧接着轻笑了一声。 永宁有些羞恼,跺了跺脚。 “不说便罢了,本县主走了!” 容康年忙上前两步。 “县主息怒,容某只是不曾想,县主也会关注到容某写的诗,容某只是太开心了……” 永宁圆圆的杏眼看向容康年,容康年似有一丝羞赧,但还是开口道。 “星河长明映卿影,心上月皎怯问津。那人在容某心中,只能是天上月,只能仰望,不敢触碰,所以,只能借诗表达……” 面前的男子离她只有两步远。 长身玉立,脸上带着一丝羞红,眼神不敢直视她,却又忍不住偷看她,其中似乎藏着爱慕,隐忍,还有紧张。 永宁突然觉得自己的心漏跳了一拍,她慌乱地往另外一边走。 “哼,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本县主先走了!” 说着,竟是小跑起来。 容康年盯着永宁离开的方向,眼底露出一丝精光,随后离开。 林萱看了一场戏,佩服容康年的皮囊和演技,怪不得能把永宁骗得死心塌地。 不论是上辈子她对安阳郡主的钦佩,还是这辈子安阳郡主之前提出为杏林春泽撑腰,她都不能看着安阳郡主的爱女落到那个下场。 今生这棒打鸳鸯的事她是做定了,虽然刚刚已经提醒过了安阳郡主,但永宁县主她还得看着。 顺着永宁县主跑的方向,她也疾行几步跟过去。 不想,刚看见永宁县主停下来,就见林梦月从一个拐角转出来。 林萱忙蹲下身,掩住自己的身形,悄悄靠近。 永宁平复着自己过快的心跳,小脸红扑扑的。 林梦月见到永宁的样子,就知道永宁肯定动心了。 她最是知道永宁这样没有尝过情爱滋味的小姑娘,旁边人对她的影响有多大。 刚刚安阳郡主给了她一巴掌的时候,她就已经下定了决心,这辈子,她更要促成永宁和容康年的婚事,还要让永宁翻不了身。 安阳郡主不是把永宁当成心肝一样护着么? 那她就偏要把这块心肝踩到泥里,看安阳郡主是怎样的痛彻心扉却无能为力! 而且,关子穆和郡主府关系密切,上辈子她能嫁入武安侯府,和此事也有关。 虽然武安侯府之后确实会败落,关子穆也不是好人,但是,现在的武安侯府确实势大,而且关子穆矜贵俊美,是多少京中贵女都想嫁的夫婿,他如今对她这张脸还算喜欢,那在沈逸之功成名就之前,先用武安侯府抬高她的身份也不错…… 林梦月用帕子掩着唇轻笑。 “县主,那容公子如何?是不是感激你美救英雄,要以身相许了?” 永宁轻轻推了一下林梦月,脸更红了。 “梦月姐姐可别乱说,什么以身相许,平白影响了人家清誉!” 林梦月更靠近一些,调笑道。 “哟~这么快就护上了!县主既然不喜欢,那又脸红个什么劲?我看呀,县主就是心动了~” 永宁的耳朵根都红了,忙捂住林梦月的嘴。 “你快别说了!羞不羞人!” 林梦月扒开永宁的手,继续道。 “这里又没别人,县主怕什么?如今郡主正在为你张罗婚事,容公子长得好,才学好,身边也干净,年纪轻轻又已经入了翰林,家世虽差了些,但正好县主嫁过去不用侍候公婆,照顾弟妹,只过二人的小日子,我看呀,最合适不过!而且,我看这容公子对县主也有意,不然那诗哪能做得如此情意绵绵……” 永宁脑中想起容康年刚刚的笑,刚刚说的话,心口小鹿乱撞,跺了跺脚。 “梦月姐姐说到哪里去了!什么嫁过去,情意绵绵!我,我不跟你说了!” 林梦月知道永宁上钩了。 “好好好!我不说了还不成吗?但是某些人个呀,这心都要跳出心口咯~” 永宁羞红着脸捶打林梦月,林梦月就娇笑着躲,一边还打趣道。 “县主这可是被我说到心事了?” 闹了一下,林梦月拉着永宁在廊下坐下。 “之前打马游街的时候,看上容公子的闺秀可就不少,但当日,容公子可就对县主一人笑了呢,想来呀,定是对县主一见钟情了!” 永宁低着头,小脸通红。 林梦月拍了拍永宁的手背。 “这女子啊,最是难得一心人,互相喜欢,总好过盲婚哑嫁,你瞧郡主不也是自己选的夫君?” “而且这找夫君就是要找个知冷知热的,不然再位高权重,又有何用?不过是表面风光,这后院的苦楚还得自己熬。” “不然你瞧我那姐姐,如今嫁了正三品锦衣卫指挥使又如何?这婚后还没多长时间,大夫都叫了好几回了,抢了我的颐源堂,兴许就是为了之后找大夫更方便,更能掩人耳目。” 林萱没想到偷听她们谈话,还能听到自己身上。 永宁拧着眉头。 “应该不会吧……沈大人虽然冷冰冰的,但不像是那种人……” 林梦月抓着永宁的手,语重心长。 “县主身份高贵,自是不知这些龌龊。都说知人知面不知心,若沈逸辰是个好的,满京城怎么会有那么多他的传闻?而且那林萱也不是好人,刚刚就是她让我上台献艺,又提前在我的鞋子上做了手脚,害我摔倒,连累了那么多人。” 她一开始打的就是受林萱撺掇她才上台献艺的主意,如今既出了事,那自然还是林萱替她顶上。 “不然我一个已经成亲的妇人,二郎对我又甚好,怎么会去争那献艺名额?是她说喜欢郡主拿出的华明,说我若可以赢了那华明赠与她,她就与我冰释前嫌,我以为她真的想与我和解,没想到她竟是存了这样歹毒的心思!” “她故意让我受伤丢人,还连累旁人,自己却去做那救人的好人。她从小长在林府,她有几分本事我岂会不知?我被她利用就算了,但她怎么能连其他人也算计?甚至连郡主都被她蒙在鼓里,也不知道此刻孙夫人是否被她耽误了病情!” 林梦月越说越顺畅,自己都觉得事实就是如此。 “县主,您一定要为我做主啊!这样善于伪装、精于算计的人,现在还得了郡主了赏识!您可一定要揭穿她的真面目!” 第45章 做偷不着的那个 永宁虽从前没见过林萱,但今日一见,觉得她也不是那种大奸大恶之辈。 “母亲不是那么好蒙蔽的,若她真是个心思歹毒之人,母亲定然……” 林梦月控诉地盯着永宁。 “县主这是觉得我挑拨是非,冤枉了她?我与县主相交多年,现在县主是宁愿相信别人,也不愿意相信我说的吗?” “我不是,我只是觉得,她应该也没那么坏……” 林梦月抹起了眼泪。 “她果然是精于算计,我与县主多年感情,都及不过她几下骗人的伎俩!若是让她再多说几句,是不是以后这郡主府我都不配来了!” “梦月姐姐,不是这样的!宴席上的事,母亲一定会调查清楚,还梦月姐姐一个清白!” 林梦月眼中含泪,看着永宁。 “我也没让县主为我多做什么,只是去郡主面前揭露真相都不肯吗?罢了,我一心为县主着想,知道县主对容公子有意,今日特意让县主能美救英雄,还寻思着再找个机会,约容公子出来与县主会面,让你二人能一解相思,既然县主不愿……” “妹妹还真是经常为别人着想!上一次为我好,还是叫我自己千方百计去爬指挥使大人的床,这次为了县主好,竟是要约外男与县主私下幽会!妹妹这好,一般人还真是承受不来!” 话未说完,林萱直接出声打断。 “见过永宁县主!县主如今年岁还小,婚姻之事不必急于一时,郡主定会为为县主好好挑选!” 林梦月见林萱突然出现,慌乱了一瞬,但马上冷静下来。 “姐姐这话何意?我何时让你爬指挥使大人的床了?你刚刚害我被郡主掌掴,现在又要来污蔑我吗!” 她是在林府说过这话,谁又能为林萱作证? 林萱逼近一步,眼睛盯着林梦月。 她知道林梦月小心思多,也自视甚高,总喜欢踩别人一头,但永宁县主对她真心以待,上辈子她在武安侯府落魄时,还给予她诸多帮助。 现在她却明知容康年是个火坑,不加阻止便罢了,居然还推波助澜! “有没有说过,你自己清楚。但刚刚你要约外男,还打着为县主好的旗号,是也不是?!” 林梦月眼神闪烁了一下,但又理直气壮起来。 “他们男未婚,女未嫁,虽然我的做法有欠妥当,但若真是能为县主觅得如意郎君,我便是背上骂名又如何!” 林萱嗤笑一声。 “别把话说得如此冠冕堂皇,这容康年是不是如意郎君你自己清楚!没有你的挑唆,县主又岂会注意到他!莫不是这人就是你故意安排的!” “你可不要信口开河!” 林梦月声音不由变得尖厉。 “我不过是看容康年虽家世不好,但品貌出众,如今已在翰林任职,将来必能……” “啪啪啪~” 几声掌声响起,几人循声看去,关子穆从另一边缓缓走来。 身着月白色锦袍,头戴玉冠,腰缠玉带,手上一把白玉扇,金线绣的云竹随着他的走动隐隐浮现,一双风流多情的桃花眼落在林梦月身上。 “既然容公子这么好,不如我帮帮林二小姐,让林二小姐自己嫁过去?” 林梦月看见关子穆,霎时便忆起前世在武安侯府的日子。 就是这张俊美无俦的脸,做的事却和修罗恶鬼一般,身子不自觉一抖。 随即想到现在她已经是沈逸之的妻子了,武安侯府没过几年也会败落,心里又有了底气。 她朝关子穆福了福身,微微垂着头。 她知道,这个姿势,最像关子穆心里的那个人。 现在这个时候,关子穆也会因为这点相似,怜惜她几分。 “见过关世子。关世子说笑了,梦月如今已嫁为人妇,怎可二嫁?” 关子穆轻摇扇子,故作不解。 “林二小姐是何时大婚的?本世子怎么不知?怎么也没有请本世子去喝杯喜酒?” 林梦月咬了咬唇,这是她重生后最介怀的事情。 她重生的太迟,没谋划什么事情,而且昌平伯府那老太婆多事,派人护着林萱,从出嫁到入新房,她根本插不进去手,不然她也不会想出新婚夜入错洞房的把戏。 也怪林萱不止没中套,反而揭开她和沈逸之之事,害她的计划功亏一篑,现在京中风头还没过去,连婚礼都无法补办。 但好在,沈逸之是她的,今生她才是高高在上的首辅发妻,一品诰命夫人。 “前些日子……出了些意外……但总归,如今梦月已经成婚了。” 关子穆用扇尖轻轻挑起林梦月的脸。 林梦月微微垂着眸,又含羞带怯地偷偷看一眼关子穆。 都说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她今生,就想做关子穆偷不着的那一个,毕竟,多留一条路,总是好的。 “关世子,梦月已是人妇,您这样,于礼不合。” 关子穆唇边勾起一丝笑,靠近了一分,气息喷吐在林梦月脖间。 “本世子于礼不合的事做得多了,不介意再多一件。” 林梦月偏头,咬着唇。 “关世子,不可……” 永宁皱着小鼻子,不满道。 “子穆哥哥,你怎么能这么欺负梦月姐姐!” 关子穆收回了扇子,轻敲了一下永宁的脑袋。 “你怎么就知道,有些人不是乐在其中呢?” 永宁摸摸自己的头,小声嘀咕。 “哪有人会乐于被人欺负嘛?” 林梦月低着头,没说话,觉得永宁确实是不懂情调,怪不得上辈子那么多年,抓不住容康年的心。 “小永宁这脑子呀,还得多学学。” 话落,刚刚还风流多情的关子穆神情突然一肃,眼中满是冷意。 “来人,给我把林二小姐绑起来!” 阴影中瞬间出现两道人影,林梦月被这一变故吓得措手不及。 “关世子!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关子穆桃花眼微眯。 “林二小姐前段时日还与本世子花前月下,对本世子钦慕不已,几日过去,竟和别人成了亲。真是好大的胆子,敢拿本世子当消遣!” 第46章 没人看得热闹,怎么叫热闹 林梦月尖叫着,想甩脱两个黑衣人的钳制,但根本无济于事。 “世子!我没有!我怎么敢消遣您?!县主,救救我,救救我啊!” 永宁拧了拧小眉头。 “子穆哥哥,你快放开梦月姐姐!” 关子穆又轻敲了一下永宁的脑袋。 “大人的事儿,你少管。郡主正找你呢,还不快去!” “不要!你先放了梦月姐姐!” “青烈,护送县主去东厢房。” 说着,又是一道人影落下,架着县主几个闪身就不见了,关子穆还冲着不肯走的永宁招招手,显然不是第一次了。 见永宁已经离去,关子穆的桃花眼中笑意盈盈,转头看着林梦月。 “现在永宁也走了,林二小姐该怎么办呢?” 林梦月拼命摇头。 “世子……我真的没有骗你……那时我也是真心……只是造化弄人……” 关子穆用折扇挑起她的下巴,左右看了看她的脸。 林梦月眼中含泪,越发柔弱可怜。 “啧,本来这张脸,还有几分能看,可惜了。” 林梦月眼露惊恐,关子穆是什么意思?! “给本世子在她脸上刻个字,这么爱勾搭男人,就‘淫’吧!” 这下林梦月是真的怕了,再也顾不上装可怜,想爬过去抓住关子穆的衣袍。 “世子!不要!月儿没有爱勾搭男人!求求世子不要在月儿脸上刻字啊!” 关子穆无动于衷,“动手。” 两名黑衣人从腰间拔出匕首,就要朝林梦月脸上而去。 林梦月见求关子穆无用,注意到了旁边的林萱。 “姐姐!我们是亲姐妹!你不能不管我!你求求世子,救救我!救救我啊!” 林萱微微转开了眼。 “我与关世子无亲无故,怕是没这个能力。” 林萱朝关子穆福了福身。 “既然关世子和弟妹还有事,那林萱就先告退了。” 林梦月与关子穆之间的事,她不想管。 林梦月既然敢去招惹,这后果也得她自己受着。 关子穆饶有兴致地看着林萱。 高门贵族都讲究个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兄弟姐妹在家斗得再厉害,在外也是和和气气,她倒好,妹妹和她求助,她转身就走。 “沈夫人不留下看个热闹?” “就不打扰世子雅兴了。” 说着,便打算离开。 关子穆使了个眼色,立马就有人拦住了林萱的去路。 “世子这是何意?” 林萱倒也没有恼怒,只是不解看着关子穆。 关子穆笑得风流,“本世子素来爱热闹,沈夫人若走了,这没人看得热闹,怎么叫热闹?” 林萱从善如流,就近找了个位置,直接坐下。 “那世子请便。” 关子穆越发觉得林萱这人有意思,但现在,当然还得先处理林梦月。 林梦月见林萱竟真的不管她,大叫起来。 “林萱!你怎这般无情!我是你亲妹妹!你就这么看着吗?” 林萱没有说话,眼神也毫无波动,似乎真的就是一个看戏的局外人。 眼见匕首越来越近,林梦月的情绪越发激动。 “世子!我脸上若刻了字,这辈子就全毁了!求您放过月儿吧!” 她又指着林萱,“您若一定要刻,就刻在她脸上!她是我长姐,她定是愿意代我受过的!” 她狰狞地看着林萱。 “林萱,你若不帮我!我回去就要告诉父亲母亲,他们知道了,绝对绕不了你!” “林萱!你不是一直想得到父母的爱吗!只要你替我受了这刻字的惩罚,今后我定让父母对你一视同仁!” 林萱打了个哈欠,看向关子穆。 “世子的属下,动作也太慢了些。” 关子穆轻笑了一声。 冰冷的刀锋已贴在了林梦月脸上,林梦月闭眼大喊。 “世子!都是林萱这个贱人害我!是她不想我嫁入武安侯府,所以才算计我!” 她不好过,林萱这个贱人也别想逃! 关子穆似乎饶有兴趣,摆摆手,那刀锋就这么贴着她的脸,却没有划破她的皮。 “不知沈夫人怎么害你了?” 林梦月一见有戏,演得更加卖力。 “呜呜呜……前段时间有人猜测我与世子即将定亲,林萱她心生妒忌,骗我为她送嫁,将我送上了沈逸之的床!” 关子穆挑了挑眉,眼神微微偏向一个方向,很快收回。 “你的意思是,沈夫人用自己的婚事,算计你,就为了让你不能嫁给我?” 林梦月连忙点头。 “是!她就是见不得我嫁得比她好,生怕我踩到她的头上去!” 关子穆戏谑地看向林萱。 “那沈夫人可真是下了血本,为了破坏一桩八字还没一撇的婚事,而把自己的婚事都搭进去了。” 林萱神色不变,仿佛在听别人家的事。 “讲得挺好,我也想知道,我还做了什么。” 林梦月的脸色僵了一瞬,很快恢复。 “呜呜呜呜……姐姐为何如此恨月儿,要毁了月儿一辈子……” “弟妹之前还说,与二弟琴瑟和鸣,恩爱两不疑,怎么如今又成了毁了一辈子了?” 林梦月眼珠一转,马上想到了说辞。 “我那不过是想刺激刺激姐姐!姐姐毁了我与世子的姻缘,我气愤不过罢了!那一日,他强要了月儿的身子,月儿挣扎不过,拼命呼救……月儿真的不想的……又怎会与他恩恩爱爱?” 她抬起一双泪眼,看向关子穆,眼中含情脉脉。 “世子家世显赫,身份贵重,俊逸非凡,沈逸之与您相比,那就是云泥之别!如今他又断了手,大夫虽说养个一年半载就能恢复,但谁又知道是不是真的能恢复呢?若恢复不了,他今生都是个残废,这还不毁了我一生?” 上辈子林梦月和关子穆相处多年,自是十分了解他的小动作。 她见关子穆唇边带上了一丝笑意,眼尾轻轻上挑,知道此刻他的心情愉悦,觉得定是自己的话取悦了他。 她膝行几步,抱住关子穆的腿,声音千娇百媚,酥到了人骨子里。 “世子,月儿自与您相识,心中就只有您一人。即便是阴差阳错,嫁入沈家,月儿的心,还是属于您的。若不是姐姐从中作梗,我又岂会丢了珍珠,而将就鱼目呢!所以,求您,就绕过月儿吧,好吗?” 关子穆抑制不住地笑起来,笑得前仰后合,不停拍着扇柄。 林梦月不明所以,眼带疑惑,下一瞬,她眼睛倏然瞪大。 “沈二公子可是听清楚了?想去别人家后院点火,结果自家后院着了!” 第47章 丢了珍珠,将就鱼目 隐蔽的草丛中,沈逸之被人推了出来,因为手断了,一下子摔倒在地上,但眼神却死死地盯着林梦月。 而推他的人影一闪就不见了,林萱觉得,那背影,怎么好似是时沐? 关子穆终于笑够了,把腿从林梦月手中拔出来,拍了拍袍角,也坐到了林萱身边。 两名黑衣人已经收了匕首,人影消失在原地。 “林梦月!你新婚夜说的话,都是骗我的吗?!” 沈逸之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眼球充血,表情犹如恶鬼。 林梦月吓了一跳,才从愣神的状态中苏醒过来。 “二郎,不是这样的……” 关子穆“唰”地打开折扇,摇了摇。 “你们继续。” 林梦月相脱口而出的辩解又卡在了嗓子眼里。 怎么办?她若是开口和沈逸之解释,那关子穆就要在她脸上刻字。 她若是不开口解释,沈逸之听了刚才的那些话,那这辈子沈逸之到了高位,那些尊荣也到不了她头上。 沈逸之一步一步靠近,盯着林梦月的眼神,仿佛要将她生吞活剥。 “你说你从前便仰慕于我,只是碍于身份,才无法表达爱意,为林萱送嫁,看我娶妻算是绝了自己的念想!” 但刚刚却说,都是林萱算计她,骗她送嫁,骗她上他的床,她还挣扎,呼叫! 呵,他虽喝了些酒,但她若真的挣扎、呼救,他岂会分不出她与萱儿来! “还说阴差阳错和我结为夫妻,算是得偿所愿!此生定一心一意,与我举案齐眉到白头!” 但背着他,林梦月却和唐长风眉来眼去,还抱着关子穆的大腿,说心里只有关子穆一个人,即使她已经是他的人了,甚至还骂他是个残废。 他的手臂,难道不是因为救她才被沈逸辰打断的吗?! “哈哈哈哈哈!” 他大笑起来。 她说他是泥,他是鱼目!她丢了珍珠,将就鱼目! 那他呢?!他难道不是吗! 他的眼神不自觉的就落在林萱身上,眼中带着凄楚。 他竟为了这么一个水性杨花的女人,弄丢了满心满眼都是他的萱儿! 林萱当做什么都没看见,自顾自顺理着衣袖。 林梦月脑门都急出了汗,既然无论说什么都不对,那就…… 她咬破舌尖,“噗”地吐出一口血,眼中满是哀伤和无法辩驳的痛苦,伸着手,朝沈逸之爬去。 “二郎……你相信我……我真的……” 话未说完,就晕了过去。 关子穆:“啧,这样就晕了?真没意思。” 林萱站起身,抚了抚衣裙。 “热闹看完了,林萱先行一步。” 关子穆扇子一转,“请便。” 沈逸之痴情地盯着林萱。 “萱儿……” 林萱神色一冷,袖中隐隐闪着寒光,“二弟,需要长嫂再提醒你一下吗?” 沈逸之没再说话,眼神却一直粘在林萱身上,根本没管地上的林梦月。 林萱快步离开,不想让沈逸之那恶心的视线再跟着自己。 关子穆也站起身,摇着扇子。 “啧啧啧,沈二公子真是不长记性,自己的红杏都看不好,莫不是还想着别人家的?” 说完,也大摇大摆地走了。 陈文珠急急寻来,终于找到了一脸颓废,手再次被打断的沈逸之,也看见了晕倒在地的林梦月。 “来人,快来人!” 陈文珠急急上前扶起沈逸之。 “逸之,这是怎么了?你和梦月怎么弄成这样?” 沈逸之似乎失去了所有的精气神。 “二叔母……我……是不是错了……从新婚夜开始就错了……” “究竟了怎么了!你倒是说啊!” 陈文珠从沈逸之的只言片语中自己拼凑,只觉得逸之都已经主动找林萱示好了,林萱竟不知好歹,没有接受逸之的好意,还动手打他! 她又急又怕,她自己没有儿子,又看着沈逸之长大,自然有几分真情,看他为林萱情伤至此,十分心疼。 同时,陈如兰让她安排沈逸之和林萱旧情复燃,现在不止没复燃,沈逸之还搞成了这样,回去怕是又要受罚。 她握紧了拳头,都是林萱,都怪林萱! 她为什么就是不能乖乖的任她们摆布! 等回到伯府,她定要想法子,好好掰回一局,也要减少陈如兰的怒火…… ———— 另一边,宁欣已经被孙鹤接回了府,安阳郡主重新出来主持,留下来的人,又全都回到了梅林。 安阳郡主派人告知了林萱,刚刚陈文珠已经带着林梦月和沈逸之回去了,来时的三辆马车也全都驾走了。 林萱点点头,有所意料。 宴会继续,之前安阳郡主不在的时候,各家小姐公子已经将自己的梅花枝送了出去,现在只要让女官点一点各个献艺节目和诗作的梅花枝数量就可以确定一二三等,然后发放彩头。 女官统计完后,将纸条交给了安阳郡主。 安阳郡主在“容康年”这个名字上停顿了一瞬,眼神轻扫那边的案几。 永宁的梅花枝是她亲自给她选的,所以她认得,此刻正插在代表容康年诗作的瓶子里。 她不动声色,将纸条还给女官。 “宣布吧。” 女客这边,一二三分别是太傅嫡次女李紫茗、国子监嫡幼女王筝和虎威将军家的嫡长女洛白英。 而男客那边,一二三则为大学士之子崔寒松、容康年以及唐长风。 在听到“容康年”的名字时,安阳郡主注意到,永宁面上闪过一抹羞涩,还偷偷看了男客席一眼。 安阳郡主眼眸深了深。 容康年若真如林萱所说,善于伪装,刻意接近,欺骗永宁,那她绝对不会放过他…… 发完彩头后,宴会也就此宣告结束。 林萱站在门口,之前她就已经让人送信回静岚院,让赵嬷嬷安排人再驾一辆马车过来。 只是赵嬷嬷还没来,一辆奢华张扬的马车就停在了门口。 第48章 大人来接您回府 拉车的马用的是汗血宝马,车厢用金丝楠木制成,雕刻着显眼的“武安”二字,车厢挂着的流苏下是一颗颗圆润的珍珠,车顶是一颗硕大的红玛瑙,车帘则全由玉珠串成。 关子穆微微掀开帘子,露出他那双多情的桃花眼。 “本世子的马车还有余位,不如送沈夫人一程?” 林萱朝关子穆福了福身,脸上是看似恭敬实则疏远的礼貌微笑。 “多谢世子好意,已经通知了人回府驾车,不劳世子了。” 关子穆“唰”地打开折扇,笑得越发潋滟。 “不劳烦,不劳烦。那伯府的马车哪有本世子的舒服,而且冬日寒冷,沈夫人小心冻坏了身子,本世子也顺道去和沈指挥使打个招呼。” 林萱刚想拒绝,另一辆马车低调内敛的马车已经停了下来。 时沐跳下车架,斜睨了关子穆一眼,大声喊道,“夫人,大人来接您回府!” 随后偷偷在心里又一次称赞自己的说话艺术,大人虽是应关世子之邀前来,也是恰好时间要走,但顺道一起回府怎么就不是接了? 沈逸辰掀了帘子,看向关子穆。 “关世子现在就可以向本指挥使打招呼了,不必舍近求远。” 刚刚关子穆的马车停下时,众人就已经看过来了。 武安侯世子的华贵马车,京中谁人不识? 还在猜测今日得了关世子青眼的小妇人是哪家官眷时,竟见阎王的马车也停下来了。 那这岂不就是,阎王新娶的夫人,林萱! 一时间,各种眼神都落在林萱身上。 得了关世子青眼的小妇人他们见多了,但活着走出静岚院,还让阎王亲口承认的夫人,那是前所未见啊! 林萱不想自己被人当猴看,毫不遮掩自己的敷衍,冲关子穆道,“关世子的好意林萱心领,既然夫君来了,就不麻烦世子了。” 说着就跟着时沐,朝沈逸辰的马车走去。 关子穆也不觉尴尬,摇了摇折扇。 “啊,突然想起来,郡主姨母让我去桂芳斋买些糕点,先行一步。” “关世子请便。” 关子穆没意思地放下车帘,马车缓缓前行,却透过薄纱车窗看着林萱。 林萱一派端庄地走向马车,但又压低声音问时沐。 “刚刚是大人让你把沈逸之丢过来看林梦月表演的?” 时沐贱兮兮的笑道。 “夫人猜对了!” 林萱朝他比了个大拇指,她果然没看错。 只是从前沈逸辰和沈逸之都相安无事,不知为何今日会有此举动。 时沐笑得更贼了,夫人夸他呢。 待到了车前,沈逸辰依旧掀着帘子,冬日的暖阳透过车帘,照在他颜色略浅的眼眸里,没有情绪的眼中似也带着柔光。 林萱自己都没发现,她眼神微亮,眼角眉梢都不自觉柔软下来,唇角还带着微微的笑意。 “见过大人。” 沈逸辰轻“嗯”了一声,伸出手。 “上来。” 林萱微顿了顿,还是把自己的手放上去。 男人的手有些粗粝,带着她没有的热度与力量,稍稍一用力,就把她拉上了马车。 马车微微摇晃,林萱连忙扶住车框,清冷的雪松气息瞬间将她包裹,她才发现自己和沈逸辰的距离实在有些近。 她忙抽回自己的手,退回到边缘的位置,朝沈逸辰行了个礼。 “多谢大人。” 只是手上似乎依旧残留着男人的温度和带着茧的粗粝质感,怎么放,都有些不自然。 “说了不必多礼,走吧。” 沈逸辰吩咐一声,车帘放下,隔绝了外界的一切视线。 关子穆“啪”一扇子打在车窗的框上。 呵,一块不解风情、不懂人情世故的冰块,如今竟也娶了夫人? 不过他见过的女子不计其数,一看两人就不是真夫妻。 但是这林萱,后背伶牙俐齿,很绝无情,见到那冰块又是一副少女娇憨的模样,还能让那块冰块认下她当夫人,倒是挺有意思…… 马车里,林萱捏着自己的裙角。 似乎整个车厢,都是属于沈逸辰的味道,连她,也被染上这种气息。 沈逸辰看着林萱拘谨的样子,以为是上次的刺杀吓到了她。 “不会次次都遇上刺客。” 林萱反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是独属于沈逸辰的安慰方式,她语气中不自觉带了些戏谑。 “看来大人应对刺杀,经验丰富。” 沈逸辰却回答得一本正经。 “三五日一次,还算有经验。” 林萱的心情越发轻松,她问起了沈逸之之事。 “大人今日为何突然对沈逸之动手?” 沈逸辰的眼神落在林萱脸上。 “你很关心他?” 林萱用手支着头,“不关心,就是有些好奇。大人若不想说,可以不用回答。” 沈逸辰便真的没再回答。 坐在车架上的时沐好想冲进去马车去,他家大人不说,他来说啊! 还不是因为看见沈逸之对夫人图谋不轨,所以让他自己去切身体会一把什么叫后院失火! 他们家夫人对大人一心一意,那林梦月,啧,是真的三心二意! 马车中一时无言,只有马蹄的哒哒声。 沈逸辰从袖中取出了一块小令牌,递给了林萱。 “这是什么?” 林萱接过,沉甸甸的乌木,中间刻了个“辰”字,涂着金漆。 “专属令牌。” 沈逸辰想了想,又道。 “你的医馆既不想走之前权贵的那条路子赚钱,那定然需要一个靠山,同时处理之前留下的烂账也要许多银钱。这块令牌可以帮你。” 林萱心中一暖。 这几日她也有参与到颐源堂的清点和调查中,确实需要不少银钱才能兑现她之前做出的承诺。 她倒不是想做什么大善人,只是还另有打算。 她原本想将一些嫁妆和赔礼卖了凑些现银,不想沈逸辰居然想到了。 “多谢大人。用掉的部分,我一定会补上的。” 开医院若想赚钱,确实还是要靠高门贵族。但她不想和从前的颐源堂一样,踩着百姓去奉承高门,她有自己的想法,特别是等宁欣的身体调养好后…… 还有,颐源堂中清点出来的医书,她也得赶紧看起来,毕竟,三年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第49章 重新开业 几日后,杏林春泽重新开业。 陈文珠和林梦月在对面茶楼的雅间,紧紧盯着人群中的林萱。 回到伯府,陈文珠不敢隐瞒,将她知道的告诉了陈如兰,她被罚了十藤条,在床上躺了几日,今日才能下床。 林梦月醒来后,则用尽各种办法想要哄回沈逸之的心,但沈逸之连她的面都不肯见,还日日把自己关在书房中酗酒。 两人怨毒的视线齐齐射向林萱。 要不是她,要不是这个贱人,她怎么会被打? 逸之又怎么会变成如今这模样! 她就是想要毁了逸之,毁了她的未来! 林萱今日没有戴帷帽,大大方方地站在杏林春泽前面。 张仲和清珠一左一右站在她身边,陆铁牛和其他几名小伙子则站在后方一些的位置,随时准备保护林萱。 她聘了陆铁牛和他村子里的一些壮劳力老医馆当伙计和打手,掌柜暂时还没找到合适人选,由张仲先代劳。 张仲手中拿着一张纸。 “诸位,今日是我杏林春泽重新开业之际,如林东家所说,我们首先要做的,就是公布先前承诺之事!我们查清,从前颐源堂确有售卖假药、误诊开错药方之事!” 此言一出,底下的百姓全都炸开了锅,有说杏林春泽确实说到做到,敢于将真相公布的,也有说从前的颐源堂不做人,草菅人命的。 张仲压了压手,继续道。 “原本,杏林春泽换了东家,从前之事都当找从前从前的东家,但我们林东家仁善,还是愿意赔偿曾经受骗的各位!我们现在已经把从前购买的记录和脉案都整理出来,各位苦主……” 张仲话未说完,从前的王掌柜王洪便带着一帮子人大摇大摆的挤进人群。 “张老头,这换了东家,当上掌柜了,就拿从前之事做筏子是不是!谁知道是不是你们这新东家为了赚名声,特意唱得这一出!” “就是!谁知道真的假的!” “对啊!既然要赔偿,还要凭什么记录和脉案!我们哪有那东西!” “兴许就是他们故意找人演的!” 陆铁牛亮了亮自己沙包大的拳头。 王洪往后退了一步,“你们这是说不过就要打人是吧!” 张仲一吹胡子,“王洪!人在做,天在看!你们自己从前做了丧良心的事情,如今又来闹这一出,就不怕遭天谴吗!” 王洪才不怕什么天谴。 自从丢了颐源堂的掌柜之位,岳家对他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原本村里的人都对他客客气气,还羡慕他家的青砖大瓦房,如今别说客气,没吐他一口浓痰都算好的,屋前还经常被人泼大粪,儿子如今都怨上了他。 刘秀莹又怪他做事不周全,被人抓了把柄,对他置之不理。 好在二小姐还愿意给他一次机会,只要今日他闹得这杏林春泽颜面尽失,二小姐就能重新给他安排个大掌柜的活计! “我堂堂正正做人,干干净净做事!会遭什么天谴!倒是你们,别以为请几个人演一演赔偿的把戏,就能让这破医馆名声大噪了!” 下面马上就有人嚷嚷开了。 “对!要赔偿倒是对大家一起赔偿啊!就你们那脉案记录的能有多少人!还不都是你们请人演的!” “大家别被他们骗了!他们根本就是踩着颐源堂立威!根本不是为我们着想!” “若真为了我们!那就赔钱!赔给我们所有人!” 一些不明真相的百姓想着又便宜不占王八蛋,也跟着一起喊赔钱。 王洪站在人群人得意扬扬。 他就说这就是一群愚民,永远只会跟风,只看得见眼前的一点蝇头小利。 张仲气得直喘粗气。 “林东家,怎么办?我们是不是要拿出证据,证明……” 林萱抬了抬手,这种事情要怎么自证? 自证,只会越抹越黑,让他们越发猖狂。 她唇边扯起一抹笑。 “我们没去找你们,你们反倒自己出现了。” “你什么意思?” 王洪直觉不太好,但如今百姓都已经被他们鼓动了,这女人莫非还有什么后招? “让让!都让让!官差办案!都让开!” 又是上次的捕头,带着一队捕快,挤开人群走到了王洪面前。 “抓起来!这几个,全抓起来!” 王洪有些腿软,“官,官爷,是不是有误会?” 捕头啐了他一口。 “呸!什么误会!沈夫人把证据都已经交到了京兆尹!颐源堂知假售假,草菅人命,你身为掌柜,脱不了干系!” 林萱眉梢微挑,看着王洪。 “你不会以为,我们查完了就自己赔钱了事吧?事情既然是做下了,就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她知道,事情最终也不会到刘秀莹和林梦月身上,但先打掉一些她们的狗牙,何乐而不为? “官爷,我是林夫人的陪房!你们不能抓我!不能抓啊!” 捕头一巴掌呼在他脸上。 “老子管你是谁的陪房!都给老子带走!” 王洪这下是真的有些怕了,从前他只要搬出刘秀莹,这些捕快都会给他面子,他今日明明准备大干一场,怎么会变成这样…… 他抬头望向对面茶楼雅间,大喊起来。 “二小姐!救我!救救我啊!” 但紧闭的门扉没有丝毫动静,清珠小眼珠一转,朝楼上大喊。 “二少夫人,来了怎么不下来坐坐?就派这么个废物出来丢人现眼!” 人群中有人忍不住发出笑声,但雅间还是没有动静。 林萱只轻轻扫一眼紧闭的窗扉,很快收回。 “沈夫人,那我们便先走了!” 捕头冲林萱点头哈腰,林萱点点头,吩咐清珠拿了钱袋子偷偷塞给捕头。 捕头眉开眼笑,带着人走了。 张仲则在医馆摆了几张桌子,负责处理之前留下的事情。 “这就是你给我看的好戏?看林萱那贱人如何得意?” 雅间中,陈文珠语带嘲讽。 林梦月喝了一口茶,但握杯的手却用力到发白。 “二叔母就不想报仇?” 陈文珠看她一眼。 “怎么报?靠刚刚那些个废物?” 原本她以为林梦月是个厉害的,林家也能成为助力。 但几次交锋下来,还不如林萱呢。 莫非老夫人说得都是真的? 林梦月深吸一口气,她知道王洪是个废物,但没想到这么废,她靠近陈文珠耳边。 “二叔母,刚刚不过是麻痹林萱的废子罢了。林萱既然如此重视这杏林春泽,不若你我二人合作,一起搞垮它!二叔母手上有个医馆,而我……” 第50章 传得太神的,反而有猫腻 杏林春泽重新开业,并且按诺赔偿的事在京中闹得沸沸扬扬,医馆每日的人都熙熙攘攘。 趁着杏林春泽名声一片向好,林萱又在当月十五开展了义诊和成本价购药,一时间整条街都是排队看病和看热闹的百姓。 一些权贵也听闻了此事,纷纷派人来打探,杏林春泽的名声更上一层,来看病买药、买珍贵药材送礼的人也越来越多。 京中各大医馆都有受此事影响,其中受影响最大的要数陈文珠的医馆,福泽堂。 福泽堂距离杏林春泽仅一条街,和杏林春泽的差不多,但不论是如今的名声还是伙计、坐堂大夫的态度医术都比不过杏林春泽,福泽堂的生意一落千丈,有时一整天都不见一个人影。 陈文珠看着掌柜每日送上来的账本,狠狠地砸了一个茶盏。 她眼神怨毒,吩咐奴婢。 “去请二少夫人过来。” …… 几日后,除了杏林春泽外,另一家医馆也名声鹊起。 福泽堂花重金从南方聘请了一位妇科圣手,对任何妇科病症都手到擒来,到福泽堂第一日,就将一名妇人从阎王殿抢了回来,第二日,一副药下去,一名产后落下病根十几年的夫人就全好了,而且南方那边许多多年无子的夫人,全是他看好的。 并且他手上还有一张玉颜丸的方子,据说长期服用此丸,初始女子皮肤会变得白皙如玉、光滑莹润,之后身体会产生异香,再后来,就是容颜永驻。 但玉颜丸价格昂贵,小小一瓶就需要百两银,但京中最不缺的就是有钱人,一位皮肤黝黑粗糙的小姐买了一瓶试试,不想皮肤竟真的日渐白皙细腻,整个人好看了不止一点。 自此玉颜丸被疯抢,价格再度被抬高,从开始的一瓶一百两,变成一瓶二百两、三百两,但依旧每日天未亮就有夫人小姐派了自家奴仆前来排队购买,据说连宫中的贵人都遣了内侍来打探。 同时,福泽堂也学着杏林春泽的样子,在初一十五进行义诊和成本价购药,不到一月时间,福泽堂在京中已是风头无两。 林萱听闻此事时,人正在兵部尚书府。 她之前说了要为宁欣调养,自是要说到做到,于是隔一日便来为宁欣把脉施针。 她皱了皱眉。 “夫人,不是我有意贬低,但那所谓的南方妇科圣手,大抵不是什么好人。” 上辈子这玉颜丸和南方的妇科圣手确实也有出现,不过是在好几年之后,还受人追捧了好些年,只是后面出了大案,但林梦月只知之前的风光,并不知后面的大案,因为那时候她已经死了。 宁欣眉目温柔,“若不是你为我医治,听到传的那样神的妇科圣手,我怕也是会去试试的。” 林萱仔细为宁欣扎上针。 “夫人的身体不必操之过急,那些传得太神的,反而有猫腻。” 宁欣点点头。 “你的医术,我自是相信的。近些日子,我这胸口闷痛已经缓解了许多。还有那如今一瓶就要三百两的玉颜丸,你觉得如何?” 林萱:“为了一时的美貌,不值得。” 宁欣眨眨眼,“萱儿知道些什么?” 林萱如今没有证据,只能委婉提醒。 “女子与花一样,自有其绽放的周期,若强行催开花朵,付出的代价,怕不是那点美貌可以抵消的。” 宁欣听到此话,心里也有数了,想着定要提醒那些去抢购玉颜丸的手帕交们…… 林萱回府后,觉得事情怕不会这么简单,怎么就这么巧,在她的杏林春泽刚刚站住脚跟的时候,福泽堂就能整出玉颜丸和妇科圣手。 想来定是林梦月,利用知道前世一些事的优势。 她叫来了清珠和清露,吩咐她们去通知陆铁牛和张仲,自己则亲自去找了沈逸辰…… 时间很快,已是腊月初八,前几日开始,雪就陆陆续续地下着,而昨夜更是下了一整夜,早上依旧纷纷扬扬,京城全被白雪覆盖。 昌平伯府平日早饭都在自己的小院里用,只腊八这一日,要求人员到齐,祭祀祖先和神灵,辟邪驱灾,祈求健康和睦,再一起用过腊八粥,才算结束。 林萱特意早起了一些,穿戴整齐,自她和沈逸辰提了那事之后,他便早出晚归,连她都见不到人,而且前世他在的那三年,也没参与过腊八祭祀。 林萱便自己带着清露和清珠往祠堂而去。 刚走到祠堂门口,迎面就碰上了林梦月和陈文珠。 这些日子因着福泽堂的蒸蒸日上,陈文珠满面红光,与林梦月关系也愈发紧密。 “多日不见姐姐,姐姐怎么似乎,清瘦了些?莫不是,杏林春泽太难经营,只亏不进?” 林梦月穿着厚厚的斗篷,也一改前些日子的忧郁之色,捂着唇轻笑。 陈文珠与林梦月并排站着,眼中也满是得意。 “这开医馆啊,光撒银子赚名声有何用?如今那杏林春泽来来往往都是些下等人,让人都不敢抬步往里走呢!” 林萱眼眸淡淡。 “二夫人既如此看不上杏林春泽的做派,又缘何要做那东施效颦之举,学着义诊和成本价购药呢?” 陈文珠眉毛一竖。 “怎么?就只允许你自己当好人,别人也想造福造福百姓就不行了?” “倒也不是,二夫人这一口一句下等人的,我还真看不出来,竟是想造福百姓。” 陈文珠被说得脸色难看了一瞬,难道这贱人知道些什么? 不会的,她们明明做得那么隐蔽…… 她又理直气壮起来。 “虽然本夫人心善造福他们,但也清楚自己的身份,岂能和那些下等人混到一起?而且不是叔母说你,你贵为昌平伯府大少夫人,怎可经常去那种地方抛头露面!” 林梦月也用手掩了掩口鼻。 “是呀,姐姐,那些下等人身上可都带着味道呢。而且,我这闻着,怎么似乎姐姐身上也带上了些?” 她故意后退一步。 “都怪月儿这鼻子太灵敏了些,月儿不是嫌弃姐姐,月儿只是有些受不了这味道。” 第51章 学学如何尊、敬、长、嫂 陈文珠也马上后退一步,掩住口鼻。 “我就说呢,今日这怎么闻着有股怪味儿,原来是你身上的!” 林梦月刚刚隐约看见院门外有个人影,现在这个时候,能来这里的,出来沈闻达,那就是,沈逸之! 林梦月心思一转,眼底带着明晃晃的恶意。 “按理说,只是进出医馆,哪会染上这么重的味道。医馆那么多男人,莫不是姐姐……” 陈文珠也露出个意味不明的笑。 “怪不得萱儿这么爱去医馆呢,原来……” 林梦月话说得娇娇柔柔的,但脸上满是挑衅。 “虽然听说大公子不能人道,但姐姐也不能如此啊……” 清珠实在听不下去了,叉着腰就开骂。 “你们身上才有味儿呢!不止身上有味儿,那嘴巴更是臭不可闻!一大早就在祠堂门口放屁,也不怕熏着列祖列宗!” 陈文珠何曾被一个丫鬟这么骂过,顿时火气直冲脑门。 “放肆,我们说话,哪有你一个丫鬟插嘴的份儿!来人啊,给我掌嘴!” “你那是在说话吗!你那分明就是在放屁!不止放屁,还满嘴喷粪!” 清珠丝毫不带怕的,说完,还转过身,做了个放屁的动作。 陈文珠见此气更不打一处来,指着清珠。 “还不快来人!给我打!打死这不知尊卑的贱丫头!” 陈文珠身后的两名嬷嬷撸了袖子就想打清珠,清珠梗着脖子,清露也撸了袖子,两姐妹打算大干一场。 林梦月朝身后两个丫头使了个眼色,两个丫头也打算上前。 林萱语气没有起伏,却让几个嬷嬷丫鬟心凉了半截。 “下手之前,不如先想想,你们的手,还想不想要了。” 当日伯府门口两双血淋淋的手又浮上眼前,林梦月的两个丫鬟更是回忆起回门日的血腥场景。 “他沈逸辰难道还会管两个丫头死活不成!” 陈文珠怒吼道。 嬷嬷丫鬟对视一眼,就朝清露清珠打去。 林萱根本不担心清露清珠受欺负,她重生后便每日习武,这两丫头也跟着她一起练,虽没练出什么名堂来,但比这些普通的嬷嬷丫鬟可厉害多了。 林萱微微抬眼,看向林梦月,语带压迫。 “还有弟妹怕是一辈子也学不会‘出嫁从夫’这四个字,婚后两月有余,连一句长嫂都不知喊吗?” 林梦月心中突然有一丝慌乱,但还是挺直脊背。 “月儿不过是在家喊习惯了,也不是什么大事……” 林萱已经走到了林梦月身前,一巴掌扇在她脸上。 “在家不是从来只会喊我的名字了?何时习惯喊姐姐了?” 林梦月不敢置信的看着林萱。 “你!你居然敢打我?!” 林萱又一巴掌落下。 “打你又如何?你不敬长嫂,随意造谣,自己勾搭男人便觉得世上的女子都和你一样吗?!” 林梦月也扬起巴掌想打回去。 “你居然敢打我!你是不是忘了从前你过的什么日子!现在你居然打我!” 陈文珠扬起巴掌就想上去帮忙。 “反了天了你!居然还敢打人!” 林萱一抬手,就接住了陈文珠要挥下来的巴掌。 “你,你松手!” 陈文珠使劲挣脱,却根本挣脱不开。 林萱一把把陈文珠甩在地上,反手又了林梦月一巴掌,两人倒在一块儿。 她居高临下,睥睨着她们。 “二夫人和弟妹怕是在自己院里随心所欲惯了,但出了自己的院子,有些人不是你想教训,就能教训的。” “而且我不过是去自己的医馆,替一些夫人诊治,就被说成是抛头露面,二夫人和弟妹还真是迂腐不化。况且,就算是抛头露面又如何?陛下都不反对女子在外做事,还夸赞了皇商董家的独女,机敏聪慧,经商有道,不输男儿。莫不是你们二位对陛下之见有异议?” 陈文珠脸色青白交加。 “信口雌黄!我明明不是那个意思!” 林梦月则捂着自己的脸,冲门口大喊。 “夫君!夫君!你没看到啊!林萱居然敢打我!你快帮帮我啊!” 听见这话,林萱才微微转过头,看向身后。 沈逸之脚步虚浮的从门外走进来。 林梦月心中窃喜,刚刚她看见的衣角果然就是沈逸之的,她总算见到了沈逸之。 她抚着自己红肿的脸,哭得越发凄楚动人。 “夫君!你还在为前些日子的事情生气吗?!夫君,那些都是林萱逼我说的!那些根本不是出自我的本意啊!” 林梦月说得字字泣血,但沈逸之却无动于衷。 他只看着林萱,眼中满是苦涩。 “萱……长嫂……” 林萱冷着一张脸。 “二弟要为弟妹讨回公道吗?” 沈逸之嘴角扯起一丝苦笑。 “长嫂教训她,是应该的。” 林梦月瞪大了眼睛,连哭都顾不上了,声音尖厉。 “沈逸之!你刚刚说什么!现在我才是你夫人!你是不是还对她余情未了!你说的会好好待我,都是放屁吗!” 但沈逸之就当她这个人不存在一样,只盯着林萱看,仿佛怎么看也看不够。 林萱厌恶极了他这个眼神,让她回忆起上辈子那些思念离家妻子的诗作。 “二弟和弟妹还是要多学学如何尊、敬、长、嫂,不然,长嫂怕是忍不住要教教你们。” 说完,就抬脚要往祠堂里走。 清露清珠姐妹间配合更加默契,也已经取得了胜利,朝地上的嬷嬷丫鬟啐了一口。 “啪啪啪~” 旁边的墙头上突然传来了掌声。 几人抬头一看,竟是不知何时出现的关子穆。 “真是一出好戏啊~” 关子穆语带戏谑,大雪天还拿着把扇子。 地上的几人连忙起身,自觉失了颜面,急急往祠堂旁边的屋子走去。 林萱稍福了福身,什么都没说,也准备走。 沈逸之则是在看见关子穆的瞬间,眼神一暗。 “诶~等等,等等!你就不问问,本世子为什么会在这儿?” 林萱转过身,眉眼疏离。 “噢,世子为何在这?” 关子穆撇撇嘴,真没意思。 这林萱,对着那冰块倒是一张笑脸,他可是京中第一美男,难道还没个铁面具养眼吗? 第52章 让她有去无回 关子穆手中夹着一张纸条,“不如你求求我……” “关世子请自便。” 话未说完,林萱已经转身了。 关子穆气呼呼,但还是将手中纸条飞射到林萱面前。 “这是一名叫陆铁牛的拖我带给你的,我看他都快急哭了,就大发慈悲……” 林萱听见“陆铁牛”三个字的时候已经捡起了纸条,只一眼扫过,脸色一变。 “他人呢?” 关子穆甩了甩扇子。 “把纸条给我后就急吼吼地走了,现在也不知道……” “今日多谢世子!” 林萱没听到自己想要的,带着清露清珠就往静岚院而去。 “诶?我还没说完呢!” 关子穆拿着扇子在后面喊,但林萱根本没回头。 “今日谢谢世子帮忙,待事了,林萱请世子吃茶!” 关子穆小声嘟囔,“算你懂点事儿。” “可是出什么事儿了?” 沈逸之见林萱神色焦急,拦在她面前。 “不关你的事!” 林萱直接避开他,疾步离去。 关子穆摇了摇头,一闪身就不见了。 沈逸之却一直痴痴看着林萱的背影。 隔壁屋子的林梦月满眼怨毒。 林萱这个贱人!说得一副冠冕堂皇的样子,还不是勾搭了一个又一个! 贱人!贱人! 之前有那陆铁牛守着杏林春泽,她们一直没机会下手对付林萱,看来是母亲那边出手了。 原本以为不过是先解决掉个碍事的贱民,不想还有意外收获。 既然林萱要当好人去救人,那便让她有去无回! “二叔母,机会难得,通知下面的人,提早动手……” ———— 林萱回到静岚院,快速收拾了几样东西,便带着护院骑马朝陆家村而去。 清露清珠不放心,但她们不会骑马,外面又风大雪大,被林萱留下,好好守着静岚院。 十几匹骏马从昌平伯府飞驰而出,很快隐没于大雪中。 陆铁牛在纸条上只写了他媳妇和孩子不见了,他昨夜带着村里的壮劳力找了一夜都没找到,求她帮忙。 她还没见到陆铁牛,不清楚具体情况,但她内心里有种直觉,这件事,是冲她来的,陆铁牛只是被牵连。 而且这么冷的天,这么大的雪,不论是刘春娟被困在哪里了,还是被人拐走,都非常危险。 雪天还会抹除许多痕迹,时间越久,找到人的希望越小。 近些时日沈逸辰越发忙碌,经常好几日都不曾回院,原本守着静岚院的锦衣卫也都被调用去其他地方,如今她能靠的,只能是自己。 她脑中不由想起上辈子满身疤痕、不苟言笑的陆铁牛和今生抱着媳妇孩子笑得和个傻子似的陆铁牛。 她实在不愿见他再一次失去妻儿,而且刘春娟是她救的,陆佑熙是她接生的,他们不能因为她出事! 风雪越来越大,刺骨的寒风和冰冷的雪花总能钻进各种缝隙,即使穿着厚厚的披风,林萱还是觉得手和脸冻得不像自己的。 “砰!” 虽然马蹄上都已经包上了厚厚的布条,但因为速度太快,还是滑倒了。 “吁~” 剩下的人急忙勒停马缰。 “快救人!” 林萱吩咐道。 几名护卫飞身下马,阻止还在不停滚大雪丢的马匹和护卫。 好不容易将马匹和护卫拉起来,林萱看了看天空,天空黑沉沉,大雪纷纷扬扬,连前路都看不真切。 “先派两个人去探路,其他人后方缓行!” 林萱内心有些焦急,疾行太过危险,但时间又不等人,刘春娟和陆佑熙迟一刻找到,就多一刻危险。 很快,前方探路的人就回来了。 “夫人,前方的道路已经完全被大雪封住!过不去!” 林萱还在思考对策,另一人已经抱拳上前。 “夫人,属下知道去陆家村的另一条路,那条路虽远些,但更平坦,应该没有被雪封住,不如换条路!” 林萱点点头,“换路!” 一行人掉头,往另一个方向疾行而去,在路上遇见了独自前行的陆铁牛。 他穿着蓑衣,蓑衣上全是雪,眼中全是血丝,看见林萱就直接给她跪下了。 “恩人!见到您真的太好了!俺是真的没办法了,才在大雪天去找您!娟儿和小熙,他们,他们……” 那么一个硬汉,提起自己的妻儿,一下子就哽咽说不出声来。 林萱给他丢了一小瓶烧酒,“喝口酒暖暖,你先起来再说。” 陆铁牛猛灌了一口,抹了抹眼角。 “昨日下午,张掌柜见雪越来越大,让俺们先下工回村。但俺一回家,就发现娟儿和熙儿都不见了!俺去问了村里的婶子们,婶子们说昨儿上午还见娟儿带着熙儿出门遛弯,下午就没见着了,只以为是天冷,娟儿没有出门!” “俺在家中里里外外找了好几圈,都没找到!村里的叔伯兄弟们也全都帮着一起找!俺们把村里都翻了一遍,连周围的山上都找过了,但是就是没找到他们!这么冷的天,他们是不是……” 林萱忙安慰道,“陆大哥,先别急!上马,我们先去你家中看看!” 一行人没多会儿就到了陆铁牛家。 今日这些护卫都跟着沈逸辰做过事的,自是有几分探案和追查的本事,很快就发现,刘春娟和陆佑熙,是被人强行带走的! 林萱略一思索,那些人既然是冲着她来的,那人肯定已经被带出了村子,而这几日大雪封山,山上上不去,那就只能是走出村的路。 她突然想到了今日被大雪封住的道路。 “陆大哥,平日出村的那条路,是什么时候被封上的?” 陆铁牛想了一下,“昨日早上俺们进城的时候,就封上了。” 林萱若有所思,“走!我们去那边看看!” 一行人又冒着风雪,急急出行。 那条出村的路没走多远便被堵住了。 “挖!” 林萱一声令下,众人就拿出早就准备好的铲子,一铲一铲挖着雪。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这些人倒是好算计,就把人藏在出村的路上,若是等雪化了,刘春娟和陆佑熙肯定能马上被人发现,但那时,是死是活就难说了。 而陆铁牛估计会直接崩溃吧,妻儿就在离自己这么近的地方,自己到处走,却唯独没有找这里,真是好一招杀人诛心。 “夫人,挖不下去了!似乎还有石头堵住了!” 林萱更加确信,人肯定就在这里面! 第53章 醒了,真的醒了! “我来搬!” 如今的林萱就是陆铁牛的主心骨,林萱觉得人在这里,别说是搬石头,就算是掘地三尺,陆铁牛也照做。 很快,石头被众人合力移开,里面的道路已经两天一夜无人行走,积雪有人胸口高。 众人的心都凉了一截,若是陆兄弟的妻儿真在这里,怕也是凶多吉少…… “大家都四处找找!” 众人拿着铲子,一边铲雪,一边寻找。 突然,林萱耳朵微动,似乎有什么声音。 “先别动!” 她又静听了片刻。 “咚!咚!咚!” 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轻轻撞击的声音! 但耳边风声呼呼,分不清声音是从哪里来的。 “大家一起找找!这声音是从何处发出的!” 只是声音太过微弱,而且时断时续,众人只能放慢动作,一边寻找,一边倾听。 “找到了!好像在这下面!” 一名护卫惊喜喊道。 陆铁牛闻言,连铁铲都顾不上了,冲到雪堆前就开始扒。 其他人见了,也一起用手开始扒。 不多会儿,在深深的雪堆中,挖出了一个上了锁的大箱子。 陆铁牛的手已经冻得通红,捡起旁边的一块石头就往上砸。 也不知是内心的焦急和慌乱,还是失了温的手,让他的准头有些差。 他狠狠给了自己一巴掌,然后红着眼,“砰”一下砸开了锁头。 他颤抖着手去打开箱子,下一瞬,整个人就跪在雪地里痛哭起来。 只见箱子里,刘春娟被绑着手脚,而陆佑熙还在襁褓中,紧紧贴在刘春娟身旁。 两人都脸色发紫,嘴唇发白,看起来毫无声息。 “啊!” 陆铁牛捶打着地面,仰天长啸。 “是俺没用!俺为什么没有早点想到这里啊!” 他的头重重磕在箱子上,顿时头破血流。 众护卫看得都红了眼眶,他们紧赶慢赶,最终还是没赶上啊…… “陆大哥,你先让开……” 林萱话未说完,就淹没在陆铁牛的痛哭中。 “是俺太蠢了!昨夜带人白找了一夜,这么近的地方居然想不到!是俺对不起你们!娟儿,熙儿!黄泉路上慢点走!等等俺!俺来了!” 他双目通红,眼看就要一头撞死在箱子上。 “等等!” 林萱急忙上前,一把扯住陆铁牛。 “恩人!这辈子的恩,俺下辈子再做牛做马来报答你!” 说着,就对准了尖角要撞上去。 “你死了,往后他们二人怎么过!” 林萱根本拉不住这头蛮牛,还被他带地摔倒在旁边。 陆铁牛一愣,“恩人,你说什么?” 林萱迅速站起身,把这头蛮牛巴拉到一边,素手已经搭上了脖颈。 她刚刚便看见,刘春娟的脚动了一下,鞋后跟撞击在箱子上,发出轻轻的一声“咚”。 虽然体温降低不似活人,但还有非常微弱的脉搏! 时间紧迫,来不及转移到村里了! 她看了看四周,好在这个位置在雪堆中间,风雪不算大。 “还有救!快给嫂子松绑,然后脱衣服,用你的体温给嫂子取暖!其他人麻烦先暂时将嫂子和孩子围在中间,给他们挡一下风雪!” 林萱自己也脱下披风,给小佑熙裹上,然后拿出针包,给刘春娟几处大穴扎上,帮助身体升温。 陆铁牛连忙照做,冰天雪地里身上脱得就剩一件里衣,紧紧抱着刘春娟。 “娟儿,你可千万不能丢下俺!没了你和小熙,俺可怎么活!” 其他护卫们见状,也忙脱下衣服,给刘春娟盖上,然后站成人墙,给他们娘俩一个短暂的避风之所。 之前刘春娟大抵一直用自己的身体给陆佑熙保暖,林萱抱着陆佑熙不停哈气搓暖,不一会儿就醒了,哇哇地哭着,小脸通红。 见孩子醒了,众人总算松了一口气,但刘春娟还是毫无声息。 “娟儿,你可不要吓俺啊!你一定要醒过来啊!” 陆铁牛抱着刘春娟,想把自己全部的温度都传递过去,但刘春娟还是冷得像冰。 林萱把陆佑熙递给旁边的护卫抱着,自己不停行针,再让人给刘春娟灌点热水进去。 不多会儿,刘春娟就咳嗽着幽幽转醒,睁眼看见陆铁牛的时候,“哇”地救哭出来。 “铁牛哥!小熙,我们的小熙呢!” 陆铁牛喜极而泣,醒了,真的醒了! 护卫们大感震惊,夫人竟如此厉害,这一脚都踏进鬼门关了,还能给救回来! 刘春娟见陆铁牛哭了,还以为陆佑熙出事了,一时间悲从中来,差点晕过去。 “嫂子!娃娃在这儿呢!” 抱着陆佑熙的护卫小声道,刚刚陆佑熙哭够了,又睡着了。 “快让我看看!” 刘春娟忙想站起身去抱孩子,这才发现自己被陆铁牛紧紧抱着,身上还全是护卫们的外衣。 “娟儿别急!小熙好着呢!” 陆铁牛这会儿又变成了那副笑的和个傻子的样子。 “多谢恩人!又救了俺们家一次!” 陆铁牛在雪地里重重朝林萱磕头。 “今日也多谢各位帮忙!” 他又朝周围的护卫们郑重道谢。 “好了好了,人找到了,赶紧回家吧!” 众人脸上都露出了真心的笑,虽然今日天气恶劣,又一波三折,但总算人平安无事。 气氛一下子就松弛下来,众人收拾东西,有说有笑地骑上马,慢慢往回走。 突然,山上“轰”的一声,大量积雪一下子倾倒下来,将队伍分隔开两段。 “夫人小心!” 和林萱最近的护卫眼疾手快拉了林萱一把,才让她免于被雪堆埋没。 两边的人见林萱没事,才松了口气,打算用铲子把雪铲开。 头上又传来隆隆声,巨石顺着雪道滚滚而来,同时一棵参天巨树也拦腰折断,兜头砸了下来! “夫人!” 护卫们想过去救援,却被巨石砸得吐血。 他们目眦欲裂,他们看见二十几名黑衣人手持武器从山上飞身而下围住林萱几人,他们却只能看着乱石和巨树在眼前彻底封死道路…… 第54章 值钱的脑袋 道路彻底被封死,林萱抽出袖中匕首,护卫们将她护在中间,周围全是拿着武器的黑衣人。 “上!一个不留。” 首领一声令下,黑衣人齐齐出动。 “誓死保卫夫人!” 护卫们呐喊一声,冲上前和黑衣人们厮杀。 但两方人数差距过大,护卫们很快不敌,包围圈越来越小,护卫们身上的伤也越来越多。 刺客首领见状,直直朝林萱攻去,护卫们想去相救,却被好几个黑衣人缠住,根本脱不开身。 预想中一剑毙命的场景并没有发生,林萱凭借着最近不断的练习,躲开了这一击。 刺客首领眼中有一丝玩味,又是几招剑招挥出。 林萱虽比一般女子强些,但也不是刺客首领的对手。 只三两下,被一脚踹在胸口,狠狠地砸进雪里。 刺客首领又一剑刺来,林萱强忍胸腔内翻涌的气血,往旁边一滚,堪堪躲过致命一击。 刺客首领猫捉耗子般,又虚虚刺了几剑,林萱虽躲过要害,但其他地方的衣服连带着被割破,风雪中,头发垂落,又被吹起,雪肤上带着血迹,看起来极具破碎的美感。 林萱也看出了刺客首领就是故意的,又一剑朝她脖颈处刺来,她直接迎了上去,刺客首领手中剑锋一转,划开了她锁骨处的衣服,露出大片雪白。 林萱一咬牙,剑入肉,她的匕首则直插刺客首领的胸膛,但刺客首领反应极快,快速躲开,只扎在他的肩头。 刺客首领一掌将林萱击飞出好几米远,重重砸在地上,她终于忍不住,吐出一口血来。 刺客首领眼中已没有了玩味,他捂住受伤的肩膀,一步步朝林萱靠近,抬起剑。 “本想留着你玩玩,你既如此不识抬举,那就去死吧!” 林萱想再躲,却已经没了力气。 难道,这辈子就这么结束了吗? 真是不甘心呐,还是斗不过那些人…… 但下一瞬,林萱只觉一阵天旋地转,脑海中想起,上辈子也是这样的风雪中,那人救了她…… “将军……” 她的心狂跳了两下,猛地抬起眼。 但,入目的是沈逸辰完美的下颌线和熟悉的面具。 沈逸辰扯下自己身上的披风,披在了她的身上。 披风上还带着男人的温度和气息,林萱一瞬间觉得自己仿佛被沈逸辰所包裹。 “大人怎么会在此?” 沈逸沈手上动作不停,结果了好几个黑衣人。 “被追杀,听见响动就过来了。” 林萱往沈逸辰身后看,不知何时,白袍人已经杀到,数量是黑衣人的好几倍不止! “沈逸辰?没想到,还有额外收获!” 刺客首领看见沈逸辰,不止不害怕,眼中还在冒光。 沈逸辰的脑袋可比林萱一个手无寸铁的女子的脑袋值钱多了! 沈逸辰微微眯了眯眸。 “末影楼的?” “哈哈哈哈!眼神不错!不过今日眼神再好也无用了!你这人头,我暗刃要了!末影楼听令,全力击杀沈逸辰!” 说着,就朝沈逸辰攻来,比先前的攻势凌厉一倍不止。 白袍人首领见此,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沈逸辰,你残杀忠良,制造冤假错案,果然是人人得而诛之!今日一定要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说的什么屁话!你们狗屁光明圣教才是真的草菅人命!” 时沐不服,一边打一边回怼。 “闭嘴!居然敢侮辱圣教!让你知道知道,不敬圣教的下场!” 说罢,为首的白袍人从袖中抽出一根笛子,开始吹奏。 那些白袍人眼中都变得赤红,越发不要命地打斗起来。 “什么狗屁圣教!你们根本就是一群邪教!用邪术的邪教!” 时沐明显感受到了这些人力量提升了一截,但嘴上依旧不饶人。 为首的白袍人气怒,吹出的音节越发诡异。 那边沈逸辰挡开暗刃的剑招,将林萱护得丝毫不露,但自己身上被划破了几道口子。 暗刃见此,剑招专门冲着林萱来。 “大人,不要管我!您专心对战!我自己可以的!” 林萱在沈逸辰怀里挣扎,不想沈逸辰因她而分心。 沈逸辰微微垂眸。 林萱眼神坚毅,“大人,相信我,我真的可以的!” 沈逸辰闻言,也不再多说,将她轻轻一推,推到时风身边。 “保护夫人。” “是!” 时风立刻闪身到林萱身前。 林萱从地上捡起一把剑,紧紧握着,尽量不让自己成为累赘。 沈逸辰不用护着林萱,招招致命,暗刃被打得连连败退。 但白袍人实在不要命,暗刃刚被击退,白袍人又冲上前,死了一个又一个,依旧源源不断,根本撕不开一个口子。 林萱盯着场上局势,觉得这么下去不行。 这些白袍人似乎不知道累,也悍不畏死,沈逸辰再厉害,也会被耗尽体力,而且旁边还有末影楼的人伺机偷袭。 她咬了咬唇,脑中飞速想着各种办法。 这些白袍人既然是被笛声影响,要么杀了为首的白袍人,要么就用更巨大的声响盖过它! 她想起先前出门的时候,就有护卫带了一面锣,当时护卫说,万一有需要,可以用锣声聚集村民。 但如今,那面锣,在哪里? 她眼神四处寻找,终于看见远处马尸下,露出一角黄色。 “时风大人!” 她靠近一些,压低声音,就够时风听到。 “这些白袍人都受笛音控制,对我们非常不利。为今之计,只能用更响的声音盖过笛音,之前我们出门的时候带了一面锣,就在那边!” 时风明白林萱的意思,眼神一扫,便看见了那边的锣。 但他有些犹豫,大人吩咐他保护夫人,他若去拿锣,那夫人怎么办? 林萱明白他的顾虑,但此刻也管不了那么多。 “时风大人!只有你能拿到那面锣!而且这一时半刻的,我能保护自己!” 时风看看因为出言挑衅被众多白袍人包围的时沐,又看看同时被白袍人和黑衣人围攻的沈逸辰。 近些日子,锦衣卫都被派出来查看各村庄的情况,并且还有其他案子在调查,人手不足。 所以今日只有他和时沐护在大人身边,却不想遭到了光明圣教如此大规模的刺杀。 现在确实没有别人了,只有他能去拿那面锣。 “好!夫人自己小心!” 时风说完,已经利落解决了几个白袍人,突围而去。 暗刃见迟迟拿不下沈逸辰,反倒自己这边的人死伤不少,见时风离去,又盯上了林萱。 不能白出来一趟,没有沈逸辰的脑袋,这个女人的脑袋也能交差! 于是剑锋一转,再次朝林萱而去! 第55章 能为沈逸辰做点什么 沈逸辰第一时间发现,但过去救援已经来不及了,只能一把掷出手中的剑,强行改变暗刃剑锋的走向,自己却不慎被白袍人一刀砍在了手臂上。 “大人!” 林萱惊叫一声,不知道沈逸辰究竟伤得如何。 但暗刃下一招又至,林萱拿剑去挡,剑直接被砍成了两截。 暗刃的剑风擦着林萱的脖子过去,划出一道血线,但好歹避过致命一招。 沈逸辰飞速踩着白袍人的头,掠到林萱身边,但紧随而来的就是大批疯狂的白袍人。 暗刃眼神微动,既然沈逸辰如此在意这个女人,那他手中无剑,又被白袍人围攻,此时不杀他,更待何时! 他又是一招朝林萱的后心刺去。 沈逸辰马上察觉,徒手抓住剑刃,手上顿时鲜血淋漓。 暗刃眼中闪过欣喜,正欲抽出剑锋,给沈逸辰致命一击,下一瞬,剑刃直接被折断! 沈逸辰反手一掷,剑刃划破暗刃的锁骨,拉出长长的血口子,和之前林萱受的伤一模一样! “想不到传说中无情无欲的沈指挥使如今竟为护个女人自己受伤!” 暗刃低头看了看自己的伤,丢开自己的断剑,出言嘲讽。 “大人……” “我无碍,你保护好自己。” 沈逸辰随意扯下一条布条,缠裹在手上,从旁边的白袍人手中夺过一把剑,直指暗刃。 暗刃重新从地上捡起一把,再次朝沈逸辰杀来。 林萱定定的看着在自己身前不停挥砍的男人。 她从未想过,危机时刻,会是他来救她。 从前见他,总是矜贵淡漠,不染尘埃,如神殿上的神只,冷漠定人生死。 但今日,男人手臂上还在汩汩冒着血,那条布条又被鲜血染透了,身上又多处了几道伤,但黑衣人和白袍人的剑再没伤到她一分。 若不是护她,这些人,大抵根本伤不到他…… 明明新婚夜,他说的是,对外是夫妻,对内是主仆。 明明所有人,都说他无情无欲,凶残暴虐,只知折磨杀戮。 但…… 为什么…… 他会对她,如此…… 她捂着自己的心口,可是她却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看着他受伤硬撑…… “当当当当当!” 巨大的锣声传来,让所有人都停滞了一瞬。 沈逸辰乘此机会一掌拍在暗刃本就受伤的肩头。 暗刃被拍出好几米远,觉得自己的肩膀怕是废了。 锣声还在继续,为首的白袍人脸都吹红了,但无济于事,根本响不过锣音,只能恨恨收了笛子。 白袍人一下就似用尽了全部的力气,之前有多勇猛,此刻就有多萎靡,动作缓慢如同八旬老妪。 暗刃知道自己这次别说是额外拿下沈逸辰的人头,连原本的任务都完不成了,阴毒的看一眼林萱和沈逸辰。 “撤!” 说着,丢下一个球状物,“轰”的一声炸响,黑尘漫天。 紧接着山上又响起隆隆巨响。 林萱呛咳着,想说“快跑,可能雪崩了!”,但根本开不了口,反倒是看到黑尘中,一道诡异身影在沈逸辰背后,手中寒光闪闪! 林萱瞳孔骤缩,想也没想,快速换了个位置,用自己的身体替沈逸辰挡下这一剑。 她的肚子一痛,好像看见沈逸辰永远无波无澜的瞳孔缩了一下,然后她又跌入了那个满是雪松气息的怀抱。 昏迷前,她似乎在想,她总算,能为沈逸辰做点什么了…… ———— 再次醒来,林萱有些恍惚,等脑子缓了缓,才发现自己是躺在了静岚院的床上。 “夫人!夫人醒了!” 清珠欢喜的大喊。 “夫人!您终于醒了!” 清露连忙跑进来,伏在床边。 “咳咳……”林萱借助清露的手,才缓缓坐起身,“大人如何了?” 她记得,沈逸辰受了不少的伤。 “大人,应该没事吧……” 清露弱弱的回答。 夫人被抱回来的时候,昏迷不醒,浑身是血,脸色苍白,她都差点被活活吓死,一颗心全在照顾夫人身上,大人那边,她确实没有关注。 “夫人先喝点水,奴婢马上去打探!” 清露给林萱倒了一杯水。 林萱接过,小口喝着,“你快去。” “不必。我没有大碍。” 清露还未去,听到消息的沈逸辰已经自己过来了。 屋里的人见沈逸辰来了,都自觉的退了出去。 林萱上上下下的看着沈逸辰,“大人身上的伤可都已经处理了?” 沈逸辰点点头,“都处理过了。” 她也看不见沈逸辰的面色,见他行走间正常,也放下心来。 “那其他人呢……” 林萱想起了自己带出去的十几名护卫。 而且虽然凶多吉少,但万一呢…… 沈逸辰默了默,还是答道。 “有两名重伤未醒,还有六名,我会让人给他们的家人送一笔抚恤银子,再好好照料。” 林萱心情有些低落,但又很快打起精神,起码还活着两名。 “谢谢大人,那两名重伤的护卫,抚恤银子和之后对他们家人的照顾,可以让我负责吗?” 她知道这些跟着沈逸辰的护卫,在就职之前就已经准备好了赴死的准备。 但,人总归是她带出去的,也是为了护她而死,她无法什么都不做。 “就依你。” 沈逸辰点点头。 “多谢大人。” “不必客气。” 两人说完了之前的事情,似乎气氛又有些凝滞。 “还未谢过大人及时相救,虽然大人是被人追杀至那处。” 林萱调皮地眨了眨眼睛,露出个狡黠的笑,想缓解一下气氛。 但对沈逸辰的感谢也是真的,谢谢他将她从暗刃的剑下救下,谢谢他多次护她。 “为何替我挡剑?” 沈逸辰开口道,手指微微蜷紧。 “林萱一个小小女子,受点伤不过是多养几日,但大人若伤了要害,不说静岚院受影响,怕是朝中都有变化。” 林萱微顿了顿,然后露出没心没肺的笑,手在被子里却紧张的都出了汗。 “而且大人是林萱的靠山,是林萱在外行走的底气,保护大人是林萱该做的。” 沈逸辰静静看着她,眼眸深深。 “为此,可以不顾性命?” 第56章 只是主仆 林萱没有回答,抬起眼,看着沈逸辰,手指不自觉朝他移了一点,反问道。 “那大人呢?为何对林萱这么好?” 回门那次,他说是该给的体面。 后来,他又给她送了匕首和令牌。 这一次,更是因为救她,不顾自己会受伤…… 沈逸辰似乎没有想过这个问题,略一沉吟。 “既碰上了,便不能置之不理。而且之前我答应了你,事成后,会给你自由,这期间便也会护着你的性命。” 林萱微微低下头,手指也慢慢缩了回来。 原来是这样吗…… 是啊,是她自己说处境艰难,要依仗沈逸辰保护自身,如今沈逸辰说到做到,她又在期待些什么? 而且,上辈子因为男女私情吃过的苦难道都忘了吗? 今生既然已经决定,待查清昌平伯府过往之事,便桥归桥,路归路,获得自由,再无关系,便别再多想…… 她唇边泛着一丝苦。 而且上辈子沈逸辰一直没有娶妻,身边也没有女人,新婚夜的时候,他也说过,不要有非分之想,她又怎么敢奢想自己会是那个例外? “还是要多谢大人相护!” 再次扬起脸,林萱已经调整好了表情,她挤出一丝笑。 “为了大人当然可以不顾性命,如此林萱就能获得大人的信任,往后方能横着走不是?” 沈逸辰沉默了一瞬,看着林萱眸色有些复杂。 他不知道为什么,看见这样的林萱,刚刚就有些不舒服的心口此刻更加难受。 他强压下这股异样,点头道。 “好,以后你便横着走,万事有我。” 林萱觉得自己的心又不可抑制的漏跳了一拍,只能赶紧低下头。 他只是遵守约定罢了,不要多想,不能多想。 “那便多谢大人了。” 她闷闷道。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沈逸辰自然的抬起手,想探一下林萱的额头。 但林萱已经飞快躲开。 “没事,多谢大人关心。” 沈逸辰皱了皱眉。 “与我不必如此多礼,不要讳疾忌医,若有不适,及时与我说。” 林萱点点头,恭敬说一句,“多谢大人关心。” 心中却酸涩无比。 “都说了不必多礼,罢了……” 沈逸辰从怀中拿出了那把匕首,递给林萱。 “你的匕首。” 她记得这把匕首,是插在了暗刃的肩膀上,沈逸辰在那种情况下,还记得帮她拿回来的…… 但她于他,大抵不过是一个需要保护的无用下属…… “多谢大人,帮林萱寻回匕首。” 她接过匕首,强忍心中的酸涩,转移话题。 “那些刺客都如何了?可有查出幕后黑手?” 沈逸辰摇了摇头,“牧笛和暗刃两人逃了,其他刺客全部伏诛,抱歉,没有为你报仇。但刺杀你的幕后黑手,我会命人继续查探。” 她问的是刺杀他的幕后黑手啊…… 但他却以为是那些黑衣人,还跟她道歉…… 若不是她,他不会受伤,为首的两名刺客也不会逃走,他为什么还要和她道歉…… 不是说了只是遇上了,为什么要做这么多…… 林萱微微偏过头,掩去眼中的苦涩。 “大人能救下林萱性命,林萱已经很感谢了。至于行刺的幕后黑手,总归不过是那几个人。” “那我派人处理了……” “不必麻烦大人,林萱自己可以处理。” 话至此,两人之间陷入了沉默。 林萱知道自己有些不识好歹了。 但她确实不想这么下去了。 沈逸辰,不要对她这么好了。 “大人……” “你……” 不一会儿,两人又同时开口。 “你先说吧。” 沈逸辰道。 林萱垂着眸,态度恭敬,“时间不早了,大人还有伤在身,不若早些回去歇息。” 沈逸辰看着林萱,片刻后,站起身,“那你好好休息,过几日我再来看你。” “恭送大人。” 林萱坐起身,低着头,一副恭敬样子。 沈逸辰觉得心口更加的难受。 临到门口,他忍不住用眼角余光看了一眼林萱,她依旧保持着刚刚的样子没有变。 他握了握拳,脑中想起的却是他从暗刃剑下救下林萱时,她喊的那句“将军”。 似乎,当日回门的时候,她也喊过。 他原本想问她,她口中的“将军”是谁。 只是还没问出口,她就已经送客了。 直到彻底看不见沈逸辰的身影,林萱才敢抬起头。 他只是照顾她的体面,遵守约定,这段时间护她罢了。 他又有什么错?是她有了逾越的心思,是她自作多情。 好在一切都还来得及,现在既然说清楚了,那今后,她会注意自己的身份,毕竟,他们只是主仆罢了…… 清露和清珠忙进来,清珠嘟着嘴,“大人怎么这么一会儿就走了?” “不可妄议大人。” 林萱轻皱着眉。 清珠吐了吐舌头,然后马上又换了一副笑脸,蹲在林萱床边。 “不过奴婢觉得,大人虽然看起来冷冰冰的,但是还是把夫人放在心上的。那一日大人自己也浑身都是伤,但大夫来了,只让大夫赶紧救夫人,自己的伤一点都不顾呢……” 男人为她挡住所有危险的背影又浮现眼前。 “而且我听时沐大人说,大人见夫人挡刀昏死过去,直接大开杀戒,牵动了旧伤,但还是用内力轰开挡路的冰雪,才能及时将夫人带回来呢!” 那他如今身体如何了? 本来身上就有东西伺机而动,如今又是外伤又是旧伤,刚刚她竟只顾着自己的情绪,完全没注意沈逸辰的伤情…… 林萱有些懊悔,掀开被子就想下床。 清露清珠连忙阻止。 “夫人!奴婢知道您关心大人,但是您也只注意自己的身体啊!” “哎呀!夫人,您这伤口又出血了,快别动了!而且大人身边肯定有名医,夫人不必太过担忧!” 林萱又被按回了床上,看着床帐,她的脑子也冷静下来。 是啊,以他的身份,身边的大夫医术必然比她好,她去了又能做什么呢? 而且刚刚才说,要认清自己的身份,保持主仆间该有的距离,她若真去了,怕又逾越了…… 她捂住自己的心口。 林萱啊,管好你的心,你们,只是,主仆。 第57章 一碗药膳都落不着 那日之后,林萱只是派人送了些自己制的伤药给沈逸辰送去,本想再着人炖些药膳,终究觉得以自己的身份不该做,放弃了。 沈逸辰后来也来过两次,却发现,林萱对他的态度,似乎有些变化。 从前在他面前,像只小猫,偶尔温顺,偶尔些许娇憨,偶尔会露出锋利的爪牙,灵动鲜活。 但如今,每次见他,便是低着头,态度恭谨,如同木偶,永远只有一个表情。 他不禁有些烦躁,心口的不适也越发强烈。 “大人,是否要找荀公子来看看?” 时沐见这几日,沈逸辰总是揪着心口问道。 “不必。夫人呢?今日在做什么?” “夫人还是和前几日一样,没有出房门,在房中静养,偶尔看看医书。” 时沐挠挠头,小声嘟哝。 “之前大人就是中毒,夫人还过来看过几次,亲自把脉施针,这次大人伤的这么重,怎的就送点药?” “莫不是清珠没把大人受伤的事情告诉夫人?不对啊,上次明明说已经说过了……” “而且据说夫人因为受伤不能去给孙夫人施针,日日让人炖了药膳送去,大人这怎么一碗都落不着……” 沈逸辰挥挥手,“滚下去。” 但心中却更加烦躁了…… ———— 几日后,林萱靠在窗边的小塌上,手里翻动着医书。 如今雪虽然还未停,但已不再如前几日那般大。 上辈子,因为前几日的雪都是下下停停,也不算特别大,百姓便没有当回事。 直到腊月初八的凌晨,大雪又急又猛,只一晚上,就压塌了许多村民的房子,一家人悄无声息的就死在了大雪中。 之后连降五日大雪,冰天雪地,大雪封道,周边村镇的人出不去求援,京城里的人也出不去探查,最终大量百姓因救援不及时而死,待雪小一些,等待百姓的也只有流离失所,京中满是流民。 一开始,京中的高门大户还搭棚施粥,但因为官道被大雪封锁,京中的粮食、棉花、木炭的价格节节攀升,高门大户的粥也越施越薄,地痞无赖们首先闹起来,聚众闹事,欺压老弱妇孺,最终粥棚撤了。 流民全部被赶出城外,无人管理,而京中的粮食和御寒之物价格再也没下来,一时间饿死、冻死百姓无数,尸体多的城外的乱葬岗都堆不下。 这辈子她提前和沈逸辰说了,清珠从外打探到,虽然雪很大,但周边的村镇早早在锦衣卫的胁迫下不得已做好了准备,所以并没有多少死伤。 而粮食和御寒之物的价格在大雪的那几日达到顶峰后,随着前两日有大量物资到达京城,现在已经恢复。 原本那些觉得锦衣卫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屈服于强权的,如今也都不说话了,街上更是有百姓开始说锦衣卫的好话了。 林萱微微勾了唇角。 沈逸辰即使做好事,也依旧是一副阎王的做派。 但好在结果是好的,没有多少人员伤亡,粮食和御寒之物价格稳定,他的名声也在好转。 她又翻动了一页医书,两人都在各自的位置上安好,这样便很好。 只是他身上的异常,还是要趁早查探清楚…… 另一边,林梦月气得又砸了一套茶具。 “林萱这贱人,她为什么还不死!” 原本她们听说林萱满身是血的被带回来,只等着听见她的死讯。 不想,等着等着,等来的却是如今已经大好的消息。 陈文珠也有些后怕。 “她没死,会不会查到我们头上啊?” 林梦月满脸阴狠。 “怕什么,末影楼干得就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的行当,若是这么轻易就供出雇主,这末影楼也开不了这么久!” “但是,据说当日沈逸辰也也在场,我怕……” “二夫人!二夫人!不好啦!” 陈文珠的陪嫁嬷嬷方嬷嬷急急忙忙跑进来。 “又出什么事儿了?” 陈文珠揉着额头。 方嬷嬷看了看林梦月,欲言又止。 “看我做什么?有事你倒是说啊!” 林梦月不耐烦道。 方嬷嬷也顾不上许多了,闭上眼,直接说道。 “是二少夫人前段时间让我们高价收购的粮食和御寒之物!怕是要全砸手里了!” 陈文珠差点站不住,扶着桌角。 “你,你说什么!” 当日林梦月提出,之后有大雪,她们要收购全城的粮食和御寒之物,然后再高价卖出。 她一开始不想参与,觉得林梦月异想天开。但很多林梦月所说的事情都应验了,而且福泽堂因为林梦月确实赚了许多银子。 她便咬咬牙,把全部的身家和最近福泽堂赚到的银子都投到了这上面。 但京中的商人也不是吃素的,发现有人大量收购,立马开始涨价,所以她们买下城中如此多的粮食和御寒之物,价格比平时贵了不少。 为此,她连伯府中公的银子都挪用了! 如今竟跟她说,要全砸手里了! “前几日,这粮食和御寒之物的价格不是还一日一日翻倍的涨吗!怎的不过两日,就变成了这样!” 陈文珠忙抓住方嬷嬷的手问。 “是!前几日城中确实粮食和御寒之物紧张,但昨夜不知道哪里来的大批粮食和御寒之物抵达京城。” “有几家高门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把家里的存粮和御寒之物也全都拿出来低价出售,那些店铺见状,全都开始降价!” “就一个晚上,价格已经和大雪前持平了!要是继续还有大量粮食和御寒之物涌入,价格怕是还要再降!” 陈文珠像一下子失去了所有力气,呆呆的坐在凳子上。 “完了,完了,全完了……” 林梦月也无法相信,她用力抓住方嬷嬷质问。 “不可能!怎么会这样!你一定是骗我的!” 为什么这辈子周边村镇都还好好的,别说流民,连冻死的人都甚少! 而且突然哪里来的这么多粮食和御寒之物,上辈子明明恢复了货运之后,价格也一直居高不下的! 还有那些高门都疯了吗!这种时候不好好屯粮过冬,居然拿出来抛售! 第58章 窝里斗 想到高门,林梦月不禁心里发寒。 这次她不止拉了陈文珠入局,林家那边才是大头,和林家有关系的都投入了大笔的银子,不然也拿不下那么多的粮食和御寒之物。 若是这些东西都砸手里了,那她的以后…… 方嬷嬷的手都被林梦月抓出了血痕,但只能忍着疼,回答道。 “二少夫人,是真的!现在街上那些店铺都已经挂出了粮食和御寒之物的价格招牌!不信您自己派人去瞧瞧!” “不可能的,怎么可能呢,为什么会不一样,为什么……” 林梦月喃喃着,就要往外头冲。 陈文珠却如大梦初醒般,一把抓住她的头发。 “林梦月!你要逃到哪里去!” 林梦月被拉得一个趔趄,摔倒在地。 “前几日我就和你说了要抛售要抛售,你偏不听,非说还未到时候!你就是故意想害我是不是!如今出了事,你就想跑!休想!” 林梦月之前信誓旦旦,她便破釜沉舟,把自己和伯府的银子都投进去了,现在却告诉她,全砸手里了! 若是让陈如兰知道了,她不死也要脱层皮。 既然要死,她怎么也要拉个垫背的! 林梦月头发被扯得生疼,也不管不顾地去挠陈文珠的脸。 “是你自己贪心不足,想要多投多赚,关我什么事!” 一说到此,陈文珠更气了。 “要不是我听信了你的鬼话,岂会将所以银钱投进去!你赔我银子!” “近些日子,福泽堂能日进斗金难道不全都是靠的我吗!如今赔了银子还来找我要!你真是好大的脸!” 两人边说边扭打起来。 “哎哟,二夫人,二少夫人,别打了!别打了!” 方嬷嬷想拉架不成,反而脸上也被挠了一道血痕。 正在此时,刘秀莹也听到消息,赶到伯府,却看见两人不但没商量如何解决问题,反倒先窝里斗起来。 她大喊一声。 “你们在这打破头又有何用!难道银子会自己回来吗!” 林梦月见自己母亲来了,仿佛一下子找到主心骨。 “母亲!外头真如方嬷嬷说的那般吗?” 看着林梦月满是期盼的眼神,刘秀莹还是无奈点头。 “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啊!” 林梦月这下是真的一下子失去了所有的力气,跌坐在地。 刘秀莹虽也有怨气,但总不能让林梦月在婆家人面前更丢脸。 “不过是一点银子罢了!再赚就是了!” 陈文珠心疼地捂住自己心口,在地上撒泼。 “你说的倒是轻巧!那可是八十万两纹银!足足八十万两啊!” 刘秀莹难道不知道那些都是真金白银吗? 林家这次自家也投入了几十万两,其他家也凑了几十万两,亏得更多。 她一拍桌子,“那你还想如何!做生意哪有稳赚不亏的?再说这两个月来,我们找来陈圣手,让你赚得还不够多吗?” 陈文珠的声音也小了下来。 “福泽堂再怎么能赚,也抵不过我那投进去的八十万两啊!再说,福泽堂的银子又不是我一个人赚了,你们不都分到了?” 刘秀莹扶起林梦月,理了理她被扯乱的发髻。 “看来二夫人是不想赚这银子了。那好,我这便和陈圣手谈一谈,二夫人这福泽堂眼界高,看不上这点钱,那我便出钱专门给他开一间医馆……” 话未说完,已经被陈文珠急急打断。 “那怎么可以!若是再断了福泽堂这来钱的路子!你们让我怎么活!” 刘秀莹和林梦月都没说话,自顾自整理衣服。 陈文珠连忙换了一张笑脸。 “刚刚是我一时心急,这才冲动了些,月儿和亲家母可千万别和我置气。” 见两人还是不理她,她忙拉住林梦月的手。 “刚刚弄疼月儿了吧?都是叔母不好,叔母这就给你赔个不是,可别再和叔母计较了!” 林梦月抽回手,偏过头去。 刘秀莹见状,也知道要适可而止。 “好了,大家都在一条船上,如今不过是出了点岔子,就窝里斗,平白惹人笑话。” 她拉着陈文珠和林梦月一起坐下来。 “如今粮食和御寒之物的价格下降,抛出去虽亏了些,但总归能回收一些银子。明日我们再将玉颜丸的价格提到八百两一瓶,不过几月,我们就能把亏空的银子补上!” 陈文珠惊了一跳。 “八百两!你疯啦?!” 刘秀莹冷脸看她。 “莫不是亲家叔母还有其他更好的法子?” 陈文珠捏着帕子,她自然没有法子,但…… “八百两,会不会太贵了些……” 刘秀莹轻扯起唇。 “京中有钱人多的是,区区八百两罢了。再说了,这提了价格,我们年节到了,送些出去,也更有面子不是?” 陈文珠想到近些时日,因为玉颜丸来找她的高门贵妇们,咬了咬牙,同意了。 待陈文珠走后,刘秀莹才皱着眉问林梦月。 “月儿从前都是未仆先知的福星,近些日子怎么回事儿?说将来位极人臣的沈逸之如今一蹶不振,这次的雪灾又有其他人出手断了我们的财路!莫不是你的梦出了问题?” “不可能!定是有人克我!” 林梦月连忙否认,从前母亲虽然宠爱她,但总归越不过林志才。 但自从她说出了好几件未来会发生的事并应验,刘秀莹对她的态度就不一样了。 若母亲开始质疑她,之后很多事情母亲怕是不会全心帮她…… 刘秀莹的眉蹙得更紧。 “那为何这次与你梦中如此不同?” 林梦月立刻就想到了林萱。 林萱为什么能提前让锦衣卫有所准备? 莫非……她也重生了?! 她的心惊了惊。 林萱上辈子比她活得更久,知道更多事情,若她也重生了,那岂不是…… 不行!重生是她的机缘,她才是天命之女! 不论林萱是否重生,都不能让她再活着了! “是林萱!肯定是林萱那个不祥之人!我听闻这次雪灾中,锦衣卫动作颇多,定就是她克我们!不然她这身体刚好起来,我们就亏了这么多银子!” 刘秀莹眼露阴狠。 “果然是个不祥之人!上次就让她侥幸逃脱,下次,一定要让她死!” 林梦月握住刘秀莹的手。 “娘,除了让林萱死,女儿还想求母亲一事……” 林梦月压低了声音,靠近刘秀莹耳边…… 第59章 沈逸辰这黑心烂肺的东西 林萱又养了差不多半个月,伤口已经没有大碍了。 而这半个月,她再也没有见到沈逸辰。 大抵是自己的态度让他不喜了吧…… 她摇摇头,甩开脑中的想法。 随后吩咐人,今日小年,多做些饺子,院中一人一碗,再给镇抚司送去一些。 沈逸辰虽对属下之人不错,但定不会注意到这些细枝末节,她如今替他管理内宅琐事,理当帮他思虑周全。 陆铁牛夫妇听闻她伤好了些,才敢上门感谢救命之恩。 林萱也是这个时候才知道,若不是这次锦衣卫强行要求每个村镇都做好雪灾准备,连日大雪,陆家村怕也是全村覆灭。 怪不得上辈子的陆铁牛会做出偏激之举,妻子孩子一尸两命,全村的亲朋好友又在同一个冬季死于雪灾,徒留他一人在世上。 林萱让人给他们带些饺子回去,也和他们说了,这次刘春娟和陆佑熙怕也是受了她的牵连,平白招来无妄之灾,是她该说对不起才是。 陆铁牛却是认死理,觉得林萱不论处于什么原因救了他们,就是救了他们,就是两次实实在在是救命之恩,他这辈子,下辈子都要给她当牛做马。 林萱哭笑不得,但想到这次遇袭,确实需要一些有武艺的人在身边帮她。 陆铁牛和他那几个在杏林春泽帮忙的兄弟都不错,林萱让陆铁牛再给她找几个身强体壮的,训练了当她的私人护卫。 陆铁牛砰砰的拍着胸脯答应了。 虽然心虚让上辈子的大将给她一个小小的女子做护卫,但如今陆铁牛老婆孩子热炕头,怕是也不会独自去边境,不如等她自由后,一起去北境边城…… ———— 镇抚司内,沈逸辰坐在书桌前,看着桌上的饺子。 “夫人真是心细,今日还给咱们送了饺子!” “是啊~指挥使大人真是好福气!诶嘛,真香!” 脑中浮现时沐说的,林萱日日遣人炖了药膳给孙夫人送去,连带着孙鹤那个老小子都吃胖了一圈。 但他们同住一个院子里,却一碗都没落着。 再看看这每人一碗,相同的饺子,总觉得心情有些微妙。 “大人!” 时沐躬身进来汇报。 “荀公子来了。” 时沐刚通传完,荀觅已经自顾自的端了碗饺子走进来。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今日这饺子算是被我赶上了!大人这夫人娶得不错,总算是有点人情味……” 沈逸辰不想再看见一碗相同的饺子,让时沐直接把两人的都拿出去。 “诶,诶,诶!我还没吃呢!” 荀觅急忙捞了一个,塞进嘴巴里,烫的直哈气。 “可是查到了?” 荀觅咽下嘴里的饺子,意犹未尽。 “确实查到了一些,但时间太久,查起来难度很大。你这消息哪里来的?不如再问问有没有更详细的信息?” 沈逸辰没有说话,心里却不由的在想,是不是刚好趁此机会,去和林萱说说话? 虽然他日日出门前都远远看她一眼,但不知为何,心里总是不舒服。 “沈逸辰,发啥呆呢?” 荀觅见沈逸辰没说话,催促道。 “好。” 半个时辰后,沈逸辰带着荀觅站到了林萱对面。 荀觅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这,这,这不就是那日他们看戏的颐源堂小妇人! 沈逸辰这黑心烂肺的东西! 他给妹妹攒点嫁妆容易吗!连他的东西都骗! “好你个沈逸辰!娶妻就算了,居然还骗我匕首!” 荀觅冲到沈逸辰面前就开始四下摸索。 时沐眼观鼻,匕首大人早就送给夫人了,荀觅能找得到就怪了。 林萱心中微微诧异。 这不是荀觅吗? 上辈子她在边关的时候,和荀觅也算熟识,那时他是军医,医术高超,主要负责将军的身体,而她经常去军营中帮忙处理伤兵。 两人也是由于一名伤兵的处理才认识,之后更是经常探讨医术,还把酒言欢。 荀觅说,“荀觅”这个名字是他自己取的,他心底最重要的那个人,临死前一直记挂着妹妹,但又没办法去找妹妹,那他便帮他去找,帮他为妹妹攒嫁妆。 只是妹妹身上有何特征,是一概不知,只知年龄。 茫茫人海,年龄相仿之人何其多,单凭这一点,根本找不到人。 所以最后他也没找到妹妹,存了一辈子的嫁妆,最后也送给了北境边军当军粮。 想来如今荀觅做锦衣卫,也是想找妹妹吧。 她恭敬的朝沈逸辰行了个礼,“不知大人有何吩咐?” 面具下的沈逸辰皱了皱眉,那种感觉又来了。 他强行压下,拎着荀觅的衣领,放到旁边。 “这是荀觅,此次玉颜丸和陈百泉的事情主要由他负责。” 荀觅理了理衣服,冲沈逸辰甩了个“迟点再找你算账的眼神”,朝林萱见了一礼。 “在下荀觅,见过夫人!” 林萱朝荀觅微微福了福身,眉眼不自觉带出一份笑。 “见过荀大人。” “不敢不敢,荀某并无官职,只是一届布衣。沈指挥使不想打草惊蛇,才让荀某去查探罢了。” 荀觅忙谦虚道。 “那也必然是荀大人有过人之处,才能得大人倚重。” 听见这话,荀觅眼前一亮,也不端着了。 “夫人好眼光!听闻夫人一手针灸术出神入化,荀某也是行医之人,不如探讨一二?” “林萱的针灸术不过学了些皮毛,能得荀大夫指点,自然是荣幸之至。” “夫人不止眼光好,还如此谦虚,更重要的还有一颗善心,冬日里一碗饺子,真是暖到心里!” 二人你来我往,从医术,到饺子的口味,再到杏林春泽的经营,最后到养生之道,聊得甚是投机。 听着二人旁若无人的谈话,沈逸辰面具下的眉皱得更厉害了。 他轻咳两声打断两人谈话。 “荀觅,别忘了你今日来的目的。” 荀觅这才一拍脑门想起来,今日自己是过来干什么的。 “敢问夫人,对于陈百泉从前做下的事,还有没有遗漏的?时间太久,许多事情都查不到踪迹了。” 第60章 用完就丢 “现在查到了些什么?” 说起正事,三人一同坐下,林萱让其他人都先退出去。 “根据夫人之前提供的线索,我们往云西方向查,果然查到了一点蛛丝马迹。居住了十多年的老人认出陈百泉的画像,但他们喊他王赖彪,也不知他会医术,只说他原先是街上最凶恶的地痞无赖。” “之后能查到的,就是在南方出现,自称陈百泉,并娶了一名大夫的女儿。” “再然后他便慢慢打响妇科圣手的名声,特别是治疗女子的不孕症,同时也售卖一种名叫“养颜丹”的药丸,但只是调理女性病,并不是现在被传得神乎其神的“玉颜丸”那般,能容颜永驻。” “同时还查到,他那名夫人,余氏,在他入京前就去世了,两人也没有一子半女,陈百泉为余氏举办了盛大的葬礼,之后说要离开伤心地,才答应了福泽堂的邀请。到京城后的事情,夫人也都知道了。” 林萱细细思索,上次她只和沈逸辰说了,陈百泉此人名声骤起,背后肯定有推手,而且她觉得陈百泉身上可能不干净。 没想到这么快就查到了这么多信息。 “我觉得,可以从余氏入手。” “这个也查过,但余家全家都死在了灾年,只余余氏一人,如今她也去了,余家便再无后人。” 林萱皱起眉。 不对,上辈子这件事能曝出来,就是因为余家唯一的血脉上京告御状,宁愿滚钉板,也要状告陈百泉。 现在,那孩子不过十二三岁,想来,还在蛰伏,那…… “兴许余家还有后人在,只是别人不知道。” 荀觅摸了摸下巴。 “夫人的意思是,怀疑余家之死有猫腻?” 林萱点点头。 “对,陈百泉能从一个地痞无赖成为妇科圣手,其中肯定有问题,而关键,就在他娶了余家女之后。” “好,我这就着人再去查探!” 正事说完,林萱想到今日是小年,又遇到了上辈子的旧识。 “大人和荀公子可要留下一起用顿便饭?” 荀觅立马应下。 “夫人那饺子可是好吃得很,可惜啊,我才吃了一个,就被某些人端走了。” 荀觅斜眼看着沈逸辰阴阳怪气。 “有些人啊,自己不爱吃便不吃,这帮他查案的人大冷天里一口热汤都没喝上就拿走了,啧啧啧……” 林萱的笑容淡了淡。 只沈逸辰那碗饺子是她亲手包的,不想他一口没动。 “是林萱思虑不周了,不知大人不喜饺子,林萱下次会注意的。” 她冲沈逸辰福了福身。 沈逸辰觉得心口有些堵,开口道。 “我并不是不喜饺子……” 话未说完,荀觅已经催促着林萱快走了。 “别管他,回京后还矫情上了。走走走,我们吃饭去,我跟你说啊,我们这也算是一见如故,今晚定要痛饮三大碗!” 时沐见状,忙拦下荀觅。 “荀公子,您是外男,要注意点分寸。” 荀觅一叉腰。 “我把夫人当自己妹子,还能对她有非分之想不成?而且,沈逸辰骗我匕首的账我都还没和他算呢!” 林萱想到了沈逸辰送自己的匕首,从袖中拿出来。 “荀公子说的可是此匕首?先前不知这是荀公子的心爱之物,如今既然……” 荀觅一见自己的匕首原来是被沈逸辰送给了林萱,气一下就全消了。 “咦?原来沈逸辰是送你的?那没事了,给你我乐意!” 同时看向沈逸辰的眼神也开始微妙起来。 “那便多谢荀公子割爱了。” 林萱确实很喜欢这把匕首,也就不和荀觅客气了。 “不客气!” 荀觅挥挥手,完全不在意,自然地切换称呼。 “妹子啊,我跟你说,哥这好东西可还多着呢!下次带你去挑挑!” 林萱露出一丝浅笑,“那便多谢荀公子了。” 她知道荀觅存了许多好东西,都是给妹妹留着的。 能有这样的哥哥牵挂着,想必他妹妹,该是很幸福的吧…… 只可惜上辈子到死都没找到,这辈子,要是可以,她想完成他的心愿…… “喊什么荀公子,喊哥!” 时沐在旁轻咳几声,不停使眼色。 你让夫人喊哥,那你想让大人喊你什么?! 荀觅假装没看见的样子,等着林萱喊哥。 林萱轻笑着摇摇头。 “不知荀公子可爱吃炙肉?今日府中正好送来一只小羊。” 她知道,荀觅好酒好美食,这烤羊肉是怎么也吃不腻。 “爱吃!还是妹子懂我!这一口滋滋冒油的嫩羊肉,一口酒,啧啧,想想口水都要留下来了!” 林萱眉眼弯弯。 “那荀公子和大人先议事,我这就让人去准备。” 看着林萱和荀觅自然的相处,看着她清浅地笑,沈逸辰越发觉得郁结在心。 于是,最终荀觅也没吃上羊肉,还没出院门,就被时风打包,连夜送去了南方查案。 而林萱在院中准备好了炭炉和酒,一回头却见沈逸辰踏步进来。 “荀觅还有事,先走了。” “哦。那大人可要一起用一些?” 林萱点点头,能让荀觅抛下美食,想来定然有大事。 在马背上喝风的荀觅欲哭无泪。 好你个沈逸辰!人用完就丢!饺子只吃一口也就算了,这烤肉他可是一口都还没吃上! 等他回去,定要给他下一剂毒药…… 林萱原也是顺嘴问问,自她住进静岚院也三个月了,但两人并未一起用过饭。 哪想沈逸辰自然地坐了下来。 “也好,今日事忙,是还没来得及吃东西。” 并且咬重了“没来得及吃”几个字。 林萱有种错觉,难道沈逸辰是和她解释没吃饺子一事? 但她不想再深想这些有的没的。 “空腹喝酒怕是有伤身体,我让人先为大人上些其他膳食。” 沈逸辰轻“嗯”了一声,无人注意,他的眉眼温柔了些许。 “你也坐下来,一起用。” “不必,大人先用,林萱为大人布菜。” 沈逸辰直接拉住了林萱的手,让她坐到椅子上。 “这里没有外人,你我之间不必如此。” 林萱默默抽回了自己的手。 “是,多谢大人。” 沈逸辰微微紧握了手,手上还残留着刚刚柔夷的触感。 “五日后,宫中设除夕宴,五品以上的官员都会带家眷赴宴。届时,你与我一同入宫。” 第61章 杏林春泽出事了 林萱低眉顺眼。 “是,大人。” 沈逸辰给林萱夹了一筷子烤肉。 “身上的伤可是大好了?” 林萱却想起沈逸辰的伤来,身为下属,关心一下也是应该的吧? “已无大碍。大人呢?据说当时牵动了旧伤,可好些了?” 沈逸辰自然地伸出手来。 “不若你亲自来诊一诊?” 林萱也确实不放心,伸出手,搭在他的腕上。 沈逸辰的目光落在林萱的手上。 林萱的手养了几个月,比回门那会儿细嫩了不少,却又比其他女子多了丝力量感。 林萱越诊,眉头皱得越紧,语气中还带着一丝气恼。 “大人也太不爱惜身体了些,都过去了这么多日,这旧伤竟还是没养回来!” 沈逸辰见她这个样子,突然觉得心中的郁结散了一些。 “无碍,过段日子就好了。” 林萱颇为不认同。 身体本就有异常,还不好好养伤,怪不得三年后会突然暴毙。 “旧伤之所以是旧伤,就是拖延所致。大人虽事忙,也要多为自己想些。” “好,今后我会注意的。” 林萱叹了一口气,突然和自己和解了。 这些日子她究竟在扭捏什么? 都已经是活了两世的人了,还困在男女私情里,连原先说好的都忘记了,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她收回了手,看着沈逸辰。 “林萱之前便说过,要为大人调养身体,如今大人又是因我受的伤,接下来一段时日,还请大人配合林萱,让林萱为大人调养身体。” “好,麻烦你了。” 沈逸辰点点头。 林萱顺势将酒收起来。 “大人旧伤未愈,这酒可不能碰了,之后还要吃一段时间药膳才好……” 沈逸辰听着林萱提起药膳和之后的碎碎念,郁结似乎全散了,唇边勾起一丝笑。 “好,都听你的。” ———— 第二日,林萱正在挑选除夕宴的穿戴。 这是她第一次以沈逸辰的夫人的身份在众人面前正式亮相,又是皇家的除夕宴,不能太过素净,但也不能太过出挑。 只是她从前的衣物出席这样的场合有些不大合适,成婚后又在忙别的事情,也没来得及做,不知今日开始叫绣娘赶工,能不能赶出来。 正想着,清露匆匆来报。 “夫人,不好了,杏林春泽出事了!” “走,去看看!” 路上,林萱简单了解了事情的经过。 今早有人倒在杏林春泽门口,呕吐不止,说吃了他们的药才这般的。 然后从怀里拿出前两日从杏林春泽开的药,一打开,里面的药材竟全都长了霉。 随后又有几个人说自己看了几次义诊了,还开了药,喝了一个多月了,根本没有好转,原来是药材有问题! 两人来到杏林春泽时,门口已经挤满了看热闹了人。 “怪不得初一十五只收成本价,原来是药材都发霉了!” “这发霉的药材别说治病,怕是越吃越差了!” “啧啧啧,我还以为这杏林春泽和其他医馆不一样,原来也是坑害百姓的黑心医馆!” 林萱只能从后门进去,就见张仲正急得团团转,一见林萱便跪下了。 “东家,是我对不起你啊!东家将杏林春泽交托于我,我却出了如此大的纰漏!害得东家经营的好名声毁于一旦啊!” 林萱赶紧扶起张仲。 “张老大夫,如今是什么情况?” 张仲满脸愧疚。 “早上出事后,我便检查了库房,里面的药材竟真的全都发霉了!” “昨日不是新到了一批药材?是否可以先替换发霉的?” 张仲更是觉得辜负了林萱的信任。 “昨日患者多,我来不及亲自清点药材,加上都是之前供货的老熟识,我便让小徒去了。不想小徒被他们叫去喝酒,只检查了上面的药,便匆匆收下了药材。我刚刚翻看了所有的药材,只有上层的药可以用,下面那些药品相极差,药力也根本不足啊!” 小徒也跪下来,痛哭道。 “东家,是我对不起您!” 他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 “是我贪嘴!喝了点马尿,竟惹出了这么大的事!” “好了,先别急着请罪,我问你们,是否有出售发霉的药物?” “没有!绝对没有!每一副开出去的药我都看过,绝对没有将发霉的药材混入其中!” 张仲说得斩钉截铁,指天发誓。 “这一点我张仲用人头担保!若我有半句假话,天打雷劈!” 林萱自然是信得过张仲的为人。 既然杏林春泽没有卖过发霉的药物,那定是林梦月她们的肮脏招数,想必还有后招。 只是陈百泉和玉颜丸之事估计还要过些日子才能曝出来,为今之计只能一边拖延时间,一边找好药材替换。 不然这么多发霉和品性差的药材被人看见了,怕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门外的吵闹声更甚,去打探消息的清露匆匆进来。 “不好了夫人,那些人要强闯进来!” 林萱在张仲耳边耳语几句,张仲点点头,急忙从后门出去了。 她理了理衣服,往门口而去。 “你们要是心中没有鬼,倒是让我们进去看看,你们杏林春泽这库房里的药材究竟有没有发霉!” 一名五大三粗的汉子冲在最前面。 陆铁牛带着人挡在门口,如同一道人墙。 “俺看谁敢硬闯!” “如此遮遮掩掩,你们还相信杏林春泽是清白的吗!” 汉子继续煽风点火。 “而且我们只是要看一看库房,也不做其他的,怎么就不能看了!” 一些百姓也有些犹豫,试着开口道。 “陆兄弟,我们是相信你们医馆,但如今既然出了事,也总要给我们一个真相吧?” “是啊,这位兄弟说的也没错,我们不过是想确认一下,不会破坏药材的。” 陆铁牛见林萱来了,让开一个位置,站到她身后。 “感谢诸位对杏林春泽的信任!” 一些见过林萱的马上认出了她。 “是林东家!” “林东家来了!” “林东家,我们就是想要一个真相!” 林萱朝所有人行了一礼。 “诸位都是看着杏林春泽是如何从颐源堂过来的,而我曾经许下的诺言也全都实现了!” 下面的百姓纷纷点头。 “今日,也请大家相信杏林春泽,若真是杏林春泽售卖发霉的药材,那我们一定严惩不贷!同时赔偿受害者!” 林萱的眼神转向最先闹事的汉子。 “但若是有人想给杏林春泽泼脏水,那我也绝不轻易放过!” 第62章 看看药材是不是真有问题 那汉子眼神闪烁了一下,紧接着“啐”了一口。 “呸,你一个臭娘们空口无凭,就在这放大话,还想让我们相信你!做梦!乡亲们,我们自己冲进去看看,那些药材是不是都发霉了!” 陆铁牛在林萱身后挥了挥膀子。 “没东家的命令,想强闯的,先问问俺的拳头!” 人群中有几人对视了一眼,哭着扑到林萱面前。 “林东家!我们都是信任你才在杏林春泽看病买药的,如今出了事,你可一定要给我们一个交代啊!” “是啊,林东家!我们穷苦百姓从牙缝里省点钱买点药不容易啊!” “林东家,我们就是想要一个真相!看看医馆的药材是不是真的全都发霉了!” 林萱自然没错过他们的眼神交流。 “药材是否霉变,长了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若我杏林春泽真的售卖霉变药材,你们熬煮的时候难道没有发现吗?” 那几个人一时没想好说辞,为首的大汉马上嚷嚷道。 “我们又不懂药材!我们哪里知道有没有霉变!要不是今日恰巧有其他大夫路过看到,我们怕是要被骗一辈子!” “那不知是哪位大夫如此凑巧呢?” 林萱环视一周,一名穿着灰色长衫的老者站了出来。 他朝众人拱了拱手。 “诸位,在下福泽堂李回轩!今日路过杏林春泽门口看见有人倒地呕吐,身为医者自然不能不管,这才发现杏林春泽只是虚有其表!这些药材,都是已经霉变,但重新炮制过的!普通人无法辨认,但只要是个医者,便都能认出来!” 林萱一边让人捡起散落在地上的药包,一边回道。 “这病人倒在我们杏林春泽,杏林春泽的人还没发现,隔了两条街的福泽堂大夫倒是先发现了。” 李回轩眼神微闪,甩了一下袖子。 “你这什么意思?在下不过是去福泽堂坐堂之前路过此地,怀着一颗医者仁心帮助病人,你却觉得我别有用心!” 林萱翻看手中药材,药香不足,带着一丝浅淡的霉味,确实是霉变后又重新炮制的。 但库房中的那些,是个人都能看得见那些药材上厚实的霉斑。 只能说明,这一副药,是特意准备的,而原本库房里的药材,是被人刻意制造的霉斑! 看来,杏林春泽现在的这些人里,还有内鬼! 林萱微微勾着唇,“倒是确实是医者仁心。” 李回轩高傲的仰着头,“老夫不与你一介妇人计较,毕竟你也理解不了何为医者仁……” 话未说完,林萱就接了下一句。 “如此仁心,病人呕吐昏迷倒是没管,反倒是先查看药材,嚷嚷得满街人都过来看热闹,这种仁心,我还真是难以理解。” “那是因为,是因为……” 李回轩还没想到如何回答,为首的汉子一下子扑在倒在地上的妇人身上。 “婆娘啊,他们这是死不认账啊!之前说颐源堂草菅人命,我看他们也一样啊!先前的什么仁善都是装出来的啊!婆娘啊,你真是命苦啊!” “哎呀,姐姐,这是怎么回事儿呢?怎么这医馆到了你手上,就变成这幅模样了?” 林梦月和陈文珠袅袅婷婷地从马车上下来,眼中的兴奋掩都掩不住。 陈文珠扶了扶发间新买的步摇。 “就是,还真以为自己随便扎几针,就能开医馆了。” 林梦月用帕子掩着唇。 “是呢,姐姐,这不就出事了。趁着现在还没出人命,姐姐不如早点将医馆关了,改卖绣花针吧~” 陆铁牛听不下去了,撸了袖子就想上前。 林萱轻轻抬手,他就只能瞪着一双牛眼,重新站回去。 “弟妹和二夫人倒是会扣帽子,事情都还没查清楚,就这么急不可耐了。” “姐姐,我们这可都是为了你好。这要是真闹出了人命,事情可就不能善了了。” 林梦月一副为林萱着想的表情。 “林萱啊,也不是二叔母说你,自己没本事不要紧,关键是要会用人,你看看你那一帮子废物,再看看我们福泽堂,高下立现啊!” 林萱身后的人听得都握紧了拳头。 李回轩也忙站到陈文珠身后,用鼻孔看林萱。 林萱却是眉毛一挑,这么好的给陈文珠挖坑的机会,怎么能放过? “哦?二夫人是什么意思?” 陈文珠高傲地瞟了林萱一眼。 “你看看,今日揭穿你杏林春泽的,是我福泽堂的大夫,如今在京中治疗女子不孕症最有威望的陈百川陈圣手,和让众贵女追捧的‘玉颜丸’也都出自我们福泽堂!” 林萱故作不解。 “那如此厉害的大夫,不选择京中其他的大医馆,为何会愿意给福泽堂坐诊呢?” “那自然是因为……” 陈文珠话说到一半,连忙转了话头。 “那自然是本夫人久闻陈圣手美名,特意去请来的!” “那这二夫人是陈姓,陈百川也是陈姓,陈百川能为福泽堂效劳,莫不是中间还有什么关系?” 陈文珠眼珠子转了转,这个说法,似乎不错…… “祖上都是陈姓氏族……” 林梦月总觉得林萱的表情意味深长,连忙阻止陈文珠继续说下去。 “二叔母,今日我们不是来讨论陈圣手的,是来帮帮妹妹的,是不是?” 林萱有点遗憾,怎么不让陈文珠说完呢。 “那想来二夫人对陈百川的为人十分清楚,对他的医术也十分推崇了?” 陈文珠更加高傲地抚了扶头发。 “那是自然,不像你,养了一帮子庸医!” 林萱唇边牵起一丝若有似无的笑。 “这究竟谁是庸医,还得等时间来证明。” 陈文珠皱起眉。 “你什么意思?你想说陈圣手是庸医?呵,真是笑话……” “二叔母!” 林梦月扯了扯陈文珠的衣袖,她怎么觉得今日这话都被林萱那贱人牵着走。 “别忘记了正事。” 陈文珠这才止住陈百川的话头,嫌弃地看了看杏林春泽的招牌。 “林萱啊,可别说二叔母不帮你。如今你这医馆在风口浪尖上,二叔母也是开医馆的,见不得你被人冤枉,这不,我就带了几个大夫过来帮你看看这药材是不是真有问题,也免得你将来出了事,连累了伯父!” 第63章 冲了杏林春泽 林萱眼神微动,张仲那边还没传回消息,现在还不能让他们进去。 “我还说今日二夫人和弟妹怎么得空来我杏林春泽了,原来是另有目的!弟妹这是还嫉恨我不愿将这嫁妆铺子赠你,所以特意让人栽赃陷害杏林春泽,还挑唆了二夫人过来查看?!” “我早就放下此事了,姐姐怎么还如此耿耿于怀?” 林梦月用帕子抹着眼角,一副备受欺负的委屈模样。 但心里自然是放不下的,当日她丢的不止是铺子,更重要的是脸面! 她知道光是找人煽风点火可还不行,陆铁牛带着一帮子人堵在门口,凭这些百姓可冲不进去。 而且,林萱血溅当场还要被众人唾骂的样子,她当然要亲眼看着! “就是!我和这位夫人素不相识,你可不要血口喷人!” 那名汉子也立马道。 “那怎么就这么巧,今日我医馆刚有人闹事,弟妹和二夫人就及时赶到,还带了大夫要过来验药!” 林萱声色俱厉,只希望张仲那边速度可以快点。 “姐姐真是错怪我们的好心了!我们不过是想帮姐姐证明清白,姐姐怎这么想我们!” “说那么多干什么!林萱,你如今既嫁入我昌平伯府,那就是我昌平伯府的人,你铺子出了这么大的事,为了不影响昌平伯府声誉,今日你这医馆是不查也得查!” 陈文珠话音一落,她身后已经站了一排彪形壮汉。 “去,给我搜他们的库房!把药材全都拿出来给百姓们看看!” “呵,二夫人不是说就带了几个大夫,怎么?这些全是大夫不成?” 林萱语带嘲讽,陈文珠也不装了。 “我知道你诡计多端,所以这才多带了些人来!不要管她,给我冲进去!” 陆铁牛一行人立马站到前面。 “俺看谁敢硬闯杏林春泽!” 正在此时,张仲回来了,急急在林萱耳边低语。 “东家,之前熟识的几家药铺,我们需要的药材在昨日都被人采购一空,根本凑不出来!” 林萱紧皱眉头,又在他耳边低声吩咐两句。 “冲!我倒要看看这杏林春泽内有什么不能见人的!” “冲啊,兄弟们!我们撕了杏林春泽这虚伪的面皮!” “冲进去!他们骗了我们的买药钱,我们砸了他们都铺子!” 陆铁牛和陈文珠带来的人之间,气氛越发焦灼,那汉子在人群中说得唾沫横飞,还有人打配合,百姓都被煽动起来。 “杏林春泽是不是真的售卖发霉药材!” “我们这么相信杏林春泽,现在你们就这个态度吗!” “对啊,事无不可对人言,为什么不让我们进去看看!” 汉子见百姓们都被带动起情绪,更加卖力。 “乡亲们!别被他们蒙蔽了!我就说她一个小娘皮怎么能经营得好这么大的医馆!分明就是有猫腻!” “这些高门贵族哪会将我们这些贫苦百姓当人!搞的什么义诊,什么成本价售药,就是打着我们花银子,挽回他们霉变药材损失的算盘!” “那可都是我们的血汗钱啊!一年辛辛苦苦攒点银子,结果全被他们骗走了,还吃坏了身体!冲啊!我们冲了这狗屁的杏林春泽!” 那汉子在人群中振臂高喊,其他几个人立马跟着起哄,百姓们也全都焦躁起来。 想冲进门的百姓越来越多,陆铁牛他们阻挡起来也越来越吃力。 林梦月和陈文珠在人群中勾起了唇角。 呵,林萱,为了看到这一幕,她们暗中可是计划了好久。 这些贱民啊,果然是最好骗的。 这次,看她还怎么收场! “诸位!诸位!不是这样的!我们从来没有卖过霉变药材!” “对,我们卖的都是上好的药材!” “不用挤!不要挤!小心踩到人了!” 杏林春泽的人不停的解释,可是已经被煽动了情绪的百姓根本不听。 “东家!您先走!” 陆铁牛护着林萱道。 “不行,我若是走了,那就真的坐实杏林春泽售卖霉变药材了!” “可是……” “来人啊,给我冲进去!看看这杏林春泽是不是还有其他的龌龊!” 陈文珠一声令下,身后又走出十几名穿着昌平伯府护卫衣服的人。 敌众我寡,陆铁牛他们再强撑,也要挡不住了,其中一些还受伤了。 “住手!我是昌平伯府大少夫人!你们敢闯进我的铺子试试!” 林萱厉声道。 那些护卫虽说是听陈文珠的,但也惧怕沈逸辰的手段,面面相觑,都不敢进一步动作。 林梦月冲护卫中的一人使了个眼色,那人偷偷隐入人群中。 “我的铺子若真有问题,也归京兆府管,何时轮到二夫人出动护卫来我铺子里打砸!” “姐姐,二叔母也是为了伯府的声誉着想,姐姐就不要阻拦了。” 林梦月故意吸引林萱的注意力,眼神却落在偷偷接近林萱的护卫身上。 护卫目露凶光,手中刀光一闪,抓住时机就朝林萱砍去。 “东家小心!” 陆铁牛大喊,想过去护着林萱,但他周边挤满了人,根本移动不了身体。 林萱回头,没想到林梦月她们居然当大庭广众之下动手。 只能抬起手,手被砍伤了,也好过丢了性命! 但下一瞬,那名护卫“砰”的飞出去好几米远,砸倒了一地的人。 而林萱又一次被护在满是雪松气息的怀抱中。 她抬起头,沈逸辰也刚好低下头来看她,淡色的眼眸中,只有她一人。 紧接着,整齐的脚步声响起,身着锦衣,腰佩绣春刀的锦衣卫已将人群团团围住。 “大胆狂徒!居然敢行刺指挥使夫人!” 时沐一脚踩在刚刚被击飞的护卫胸口上,干净利落的砍断他拿刀的那只手,温热的血液溅在旁边的百姓身上。 刚刚还喧闹的现场顿时鸦雀无声,百姓被这阵仗吓得再也不敢动作,那几个挑事更是脸色煞白,努力把自己藏进人群里。 第64章 如同一个瞎子 时沐转头看向林梦月和陈文珠,还带着血迹的脸上牵起一丝阴恻恻的笑。 “区区一个伯府护卫,怎么会刺杀夫人?莫不是,还有同党?!” 那护卫只是捂着自己的断手惨叫。 时沐又一刀插穿他的大腿。 “说,是不是还有同党!” “啊!!!二少夫人!二夫人!救我!救我啊!” 护卫惨叫着朝林梦月和陈文珠伸出手。 她们被吓得后退一步,脸色煞白。 陈文珠率先反应过来。 “逸,逸辰啊,你怎么来了?还如此大阵仗……” 陈文珠艰难扯出一丝笑上前。 她们着实是没想到,一向冷心冷情的沈逸辰居然会带来人,还及时救下了林萱。 “莫非,你就是那同党?” 时沐带血的长刀已经直直地指着她。 “逸辰啊,这怎么说,我也是你叔母,你这下属也……” 陈文珠僵笑着还想再扯两句,但沈逸辰冰冷的目光一扫,她只好闭紧嘴巴。 “可有受伤?” 沈逸辰垂眸问道。 林萱摇摇头,从沈逸辰的怀里退出来。 “多谢大人,林萱无碍。” 下面战战兢兢的百姓此刻才反应过来,这杏林春泽,背后靠的居然是锦衣卫指挥使,京中阎王沈逸辰! 而看起来平易近人,温柔娇小的林东家,竟是他的夫人! 他们艰难咽了一口口水,那刚刚他们那样,会不会…… 不待他们想完,沈逸辰上下扫视一圈林萱,见确实无事,冷冷的声音已经响起。 “胆敢聚众闹事,将这些人全都抓起来。” 林梦月低着头,紧咬着唇。 林萱这贱人,为什么命这么好! 上辈子靠沈逸之成了一品诰命夫人,这辈子嫁给沈逸辰,本以为就算不死,过得也绝对不会好,没想到,沈逸辰居然会为了她破例! 她朝人群中闹事的几人使了个眼色。 那些带头闹事的有些怕,但想到要是就这么被抓了,肯定也吃不了兜着走,更何况,他们的家人还在她们手里…… “我们只是来讨个公道!如何就聚众闹事了!” “是啊!我们只是想让杏林春泽给我们一个真相,你们却要把我们抓起来!凭什么啊!” “对啊!你们如此行事,不就是想让我们闭嘴!这与之前的颐源堂已什么区别!” “你们是锦衣卫可以草菅人命!随意抓人吗!” “今天,我就是死也要死个明白!” “对!我就是死,也绝不屈服!” 几个人梗着脖子,你一言我一语,一副悍不畏死的模样。 “时沐……” 沈逸辰正想吩咐时沐满足他们,但林萱拉住他的袖子,摇摇头。 锦衣卫因为前次雪灾的事情,好不容易反转的口碑,她不想因她而在此败坏。 而且刚刚她说话没人听,想必,现在刀架在那里,他们应该愿意听了。 她站到众人面前。 “我刚刚便说了,若真是杏林春泽售卖发霉的药材,那定严惩不贷,同时赔偿受害者,你们如今冲进医馆,又能做什么?” “你们也说了,那药材是否是霉变后重新炮制,凭你们也根本无法辨别,难道就光听几个福泽堂的大夫的话,说药材霉变了就霉变了,没有霉变就没有霉变吗?谁又知道这是不是福泽堂想要打压我杏林春泽的伎俩?” “再者,今日这来杏林春泽闹事的人,究竟是不是吃的杏林春泽的药都还没查清楚,就不顾昏迷的病患,也不讨要赔偿,只一味煽动大家一起破坏医馆,这目的也太明显了些。” 百姓们面面相觑,觉得林萱说得有点道理。 “林萱,你什么意思!你是觉得我特意找人给污蔑你的医馆了?!” 陈文珠见众人态度转变,忍不住开口道。 “我福泽堂如今一天收进来的银子,怕是比你一个月赚的还多,而且日日都有贵人前去,我污蔑你一个小小杏林春泽干什么!” 林萱似笑非笑,“谁说得准呢?兴许,是某些人就是放不下呢?” 林梦月被说得脸色涨红,只能柔柔开口。 “姐姐,我们今日来,不过是想帮你证明清白罢了,你怎如此想我们?” “弟妹这好心,我可承受不起。而且刚刚行刺我的护卫可喊着‘二少夫人救我’,今日这一出,怕不是就是弟妹安排的吧?” “姐姐可莫要血口喷人!姐夫,月儿没有!月儿真的没有!您一定要相信月儿!” 林梦月急忙否认,一双盈盈泪眼柔弱的看向沈逸辰。 “时沐。” 沈逸辰喊道。 林梦月心中得意,就知道男人最吃她这一套。 京中将沈逸辰传入跟个阎王一般,她还以为有多厉害,即便如今他是林萱的夫君,不也是怜惜她这般柔弱的女子吗? 她整个人更加柔弱,看向沈逸辰的眼神柔情似水,仿佛全世界只有沈逸辰可以依靠。 “夫人要问出幕后真凶,没听见吗?” 林梦月一愣,沈逸辰这是什么意思? 就见沈逸辰如同一个瞎子,丝毫没有接收她的秋波,还靠近了林萱一点,将她护在自己能够到的地方。 随后时沐应答一声,一把刀贯穿那护卫的手掌。 “说,是谁指使你刺杀我们夫人的!” “啊!” 护卫又是一声惨叫,眼神不自觉看向林梦月,又生生忍住。 “说,还是不说?” 时沐转动刀把,护卫的惨叫声更甚,依旧咬着牙不松口。 “呵,还是个硬骨头。也不知道你给你们家留后了没有。” 时沐又从不知道哪里摸出一把匕首来,再护卫的下身比划。 “不过没关系,你行刺夫人,拒不交代,那自然要审问你的家人,到时一家整整齐齐,有没有留后,都无所谓了。” 护卫一听这话,眼睛顿时瞪大,痛都忘了,只大声哭喊着。 “不要!大人,求求你不要动我的家人!我说,我全都说!” 林梦月一听这话,觉得要不好,阴毒的目光射向护卫,眼中的威胁明明白白。 护卫到嗓子眼的话又只能生生憋着。 他猩红着眼,恨恨看着林梦月。 要不是这个女人许他重利,还用家人拿捏他,他怎么会走到这一步! 这一切,都是这个女人害的! 既然他要死了,那也决不能让她好过! “是我!全都是我一个人做的!我早已与二少夫人互诉衷肠,交互彼此!不忍看二少夫人受大少夫人欺负,日日郁郁寡欢,所以想趁机刺杀大少夫人!” “二少夫人,为了你,便是死又如何!今生我们有缘无分,下辈子,我们做堂堂正正的夫妻!” 说罢,他直接往时沐的刀刃上撞去,血溅当场! 第65章 无人相信 众人全都这一幕吓的转过眼去,但想到他死前的话,又全都偷偷看向林梦月。 “咦?这么说起来,这不就是在新婚当夜,爬上准姐夫床的那个吗?” “是啊,怪不得会和护卫厮混,原来本就私德有亏!” “莫不是闺中就不是个安分的,不然哪做得出这种事?” “啧啧,瞧那脸蛋,那身段,她既然连护卫都看得上,你说,我是不是也有机会……” “人家护卫好歹孔武有力,可以让她欲仙欲死,你有什么?” “嘿嘿嘿,那万一她就是来者不拒,什么类型的都想试试呢!” 众人窃窃私语,嘲讽的、鄙夷的、不耻的、淫邪的各种目光都聚焦到林梦月的身上,仿佛将她全身的衣服都扒光。 她脸色煞白,急急辩解。 “不是!不是这样的!我和他清清白白,什么关心都没有!” “他诬陷我!是他诬陷我的!我堂堂昌平伯府二少夫人,怎么会看上一个护卫!” “我和夫君感情甚笃,夫君丰神俊朗,前途无量,我怎么可能会和这么一个护卫厮混!你们怎么就是不信我呢!” 但护卫的尸体还血淋淋地躺在地上,无论林梦月如何嘶吼解释,都是那么的苍白无力。 “不是这样的……不应该是这样的……被千夫所指的人应该是……” 林梦月在众人的眼神中捂住脑袋,喃喃着,似想到什么,突然愤怒地指着林萱。 “是你!今天这些都是你布下的是不是!就是你害我!你蛇蝎心肠,不得好死!” 林萱却满脸不解。 “弟妹在说什么呢?你这情郎刚为了你而死,你一时难以接受,才口不择言,我理解的,只是,这二弟和公婆听了,怕是……” 眼下的场景,林萱的思绪一下回到从前。 那时候林梦月刚嫁给关子穆,风头正盛,而她在昌平伯府处境艰难。 一次宴会上,她意外撞见林梦月与唐长风拉拉扯扯,最后还抱在一起,耳鬓厮磨,她想走时不慎被林梦月发现,她跪下保证不会将此事泄露给其他人。 林梦月当面相信了她,转头却算计她落水,让昌平伯府的车夫将湿漉漉的她救上来。 那时的林梦月也是如此居高临下,和她说,“姐姐这婚后寂寞想找个暖床的我理解,但这品味也太差了些,而且,这姐夫和伯爷夫人听见了,怕是……” 她拼命解释,不是这样的,她根本没有那个想法,而且冬日的衣服厚实,她和马夫什么事都没有,但没人相信她,一群人朝着她指指点点,骂她不知廉耻,水性杨花。 回到伯府后,沈逸之嘴里说着信她,但却嫌弃的避开了她的触碰,陈如兰撵着佛珠,嘴里念着“阿弥陀佛”,只说让她去祠堂和列祖列宗好好解释。 她本就落了水,还有之前的病根,在阴冷的祠堂里,无人问津,死了也没人知道。 再次醒来,都已经是半个月之后,她足足修养了月余,才又能下床,在伯府中日子也越发难过。 后来即使时间过去很久,只要她出门,那种鄙夷、淫邪的目光就一直跟着她,有些地痞无赖还会特意堵她,说知道她深闺寂寞,要给她暖床。 没想到她今生还没特意给林梦月设局,今日沈逸辰不经意间就帮了报了上辈子的仇。 “大人,谢谢你。” 林萱想到此,转过头,冲沈逸辰露出一个笑。 眼前少女笑容清浅,似乎带着某种释然。 沈逸辰觉得自己又闻到了那股好闻的青草气息,让人身心舒适。 “不必与我客气。” 他轻声说道,语气中带着都没有察觉到松弛与温柔。 “大人若不嫌弃,林萱今晚想请大人来院中用膳,以谢大人今日相助之恩。” 林萱一双小鹿眼,干净而通透。 她能回报沈逸辰的不多,只能多在他的身体上下功夫。 “好。” 沈逸辰点点头,心中似乎有股别样的情绪。 林梦月听见林萱竟还敢给她泼脏水,又与沈逸辰眉来眼去,冲上前就想给林萱一巴掌。 但还未到近前,沈逸辰眼神都没扫过来,刀柄轻轻一击,她就已经飞出去好几米远,好巧不巧刚好落在那死去护卫还未僵硬的身体上。 “啊!!!” 她尖叫着爬起来,不停的扯自己身上沾了血的衣服。 “疯够了没有!昌平伯府的脸都被你给丢尽了!” 陈文珠命婆子过去压住林梦月,阻止她继续发疯。 冰冷的地面让林梦月逐渐恢复理智,恨恨瞪着林萱。 林萱居高临下看着她狼狈的样子,语带嘲讽。 “前有护主心切的秋夜,后有为主家出头的王掌柜,现在又有以死表明心迹的护卫,弟妹调教下人还真是有一手。” “林萱!你如此处心积虑的害我,不就是想转移你卖霉变药材的注意力!林萱,我是不会让你得逞的!” 林梦月见如今自己身上已经洗不清了,那林萱休想独善其身。 即使沈逸辰在这里又如何?! 她就是要让全城的人看看,林萱嘴里说着济世为民,实际上是如何道貌岸然,赚着卖霉变药材的黑心钱! “今日,就算是要死!我也要进杏林春泽一探究竟!” 林梦月话音一落,下面那几个闹事的马上跟着一起起哄。 “对!进杏林春泽一探究竟!” “对!死也要探个明白!” “今日这杏林春泽还真是热闹啊!” 关子穆轻摇折扇,从医馆内走了出来。 “啧啧啧,本世子最是见不得美人落泪。” 他走到林梦月面前,用扇子挑起她的脸。 “这张脸,长在你身上,还真是可惜了。” 林梦月像看见救星一样,急忙擦干净自己的脸,露出楚楚可怜的样子,抓住关子穆的袍角。 “世子,求求您救救月儿吧!月儿被姐姐算计,拿来当自己医馆的挡箭牌,月儿以后还怎么活啊!” 关子穆收回扇子,转头看向林萱。 “不就是看看药材库吗?大少夫人若是心里没鬼,怎就不能大大方方让人看?” 第66章 全城人都过来好好看看 林梦月一听,觉得果然关子穆还是在意她这张脸的。 只要有关子穆帮忙,今日这林萱的医馆就跑不了! 她仰起脸,用前世关子穆最喜欢的角度,柔弱地贴在他的衣袍上,“世子说的是,若没有鬼,为什么不能看。月儿就仰仗世子了。” 关子穆有些嫌弃地抽回了袍角,突然觉得,这脸,让他有些腻味了。 “沈大少夫人,月儿都这么说了,再不给看可就是不给本世子脸面了!来人,开路!” 关子穆一声令下,几个黑影瞬间出现。 林梦月眼中闪着得意,她们辛苦策划一场,就算林萱没死,那这医馆的名声也臭了! “别怕,一切有我。” 沈逸辰轻轻握住林萱的手,在她耳边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又低语几句。 雪松香瞬间将她包裹,温热的气息喷吐在耳朵上,林萱觉得自己的耳朵酥酥麻麻的,又带着些痒意,脸都有些发烫。 她着火似的抽回自己的手,张仲也在此刻姗姗来迟,正气喘吁吁想和林萱汇报,林萱点点头,表示她已经知道了。 “大家既然都想看,那只有世子一人看有什么意思,来人,将药材都抬出来,让全城人都过来好好看看!” 陆铁牛他们领命而去,很快,一箱子一箱子的药材都被搬了出来。 林梦月紧紧盯着箱子,看见箱子外还有已经干了的水痕,和人群中的某双眼睛对视了一眼。 那人微微点头,林梦月心中大定,唇角勾着恶毒的笑,等着林萱自掘坟墓。 “开箱!” 一箱一箱的药材打开,众人都伸头去看。 药材干净整齐,还带着一股浓浓的药香,没有半点霉变迹象! 林梦月惊得都站了起来。 “不可能!这些药材明明……” 紧接着,紧紧捂住嘴巴。 “弟妹怎么不说了?继续说啊,这些药材明明什么?” 林萱似笑非笑地看着林梦月。 陈文珠也百般不解,她们是亲眼看着那些人把霉变药材替换进去的,并且在箱子上都做了记号,如今箱子还是箱子,怎么里面的药材完好无损? “没,没什么,既然姐姐的药材都好好的,那月儿也放心了,那无事月儿便先走了!” 林梦月直觉事情完全超出了她的预料,她现在只想赶紧离开。 “弟妹急什么?” 林萱刚说完,沈逸辰一个眼神,时沐一把刀已经横在了林梦月身前。 “你这是什么意思!再怎么说,我也是昌平伯府家的二少夫人!” 时沐露出一丝痞痞的笑。 “我们只认指挥使夫人,可不认什么二少夫人。” 林梦月脸色青白交加,转头看向林萱。 “姐姐,你就任由他这么欺侮我吗!” 林萱一步一步走下来,在林梦月身前站定。 “不知时大人如何欺侮你了?不过是想留弟妹再呆一会儿罢了。” 林梦月眼神闪烁,“月儿身体不适,就不留下陪姐姐了。” 说着,就要挤开林萱往外走。 林萱拉住林梦月,任由林梦月如何挣扎都挣脱不开。 “弟妹都给我唱了这么一出大戏了,当长嫂的,怎么也要回敬一二吧。将人带上来吧。” 话音刚落,一名锦衣卫就提着个五花大绑的人,丢到地上。 “小,小徒?!东家,这是怎么回事儿?” 张仲大惊,连忙问道。 “这就要问问小徒他自己了。” 林萱看着小徒,但小徒只是低着头,咬着牙,一句话不说。 “小徒,你倒是说话啊,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张仲急得直跺脚,但小徒依旧是那个态度。 林萱见小徒抵死不说,便道。 “既然他不说,那便让我先来说说,今日这一桩桩一件件,二夫人和弟妹真是煞费苦心啊!” “你说什么,我听不明白,你放开我,我要回府了!” 林梦月用力挣扎,但还是无济于事。 “今日,先是有人吃了不洁的药物,呕吐昏迷在我杏林春泽门口,而福泽堂的李大夫就这么巧,路过指出是药材霉变所致,之后又有人上门闹事,我们的药吃了好些时候都没用。” 那几个带头的见大人注意力都在林萱身上,转身就想跑,直接被锦衣卫按在地上动弹不得。 “但这些不过都是前戏,为的就是诱我现身,然后让护卫于混乱中刺杀于我!若是没有我夫君及时赶到,我林萱如今怕已是身首异处!” 沈逸辰听着那句“我夫君”时,突然觉得这称呼,甚是顺耳。 “而同时,他们打着法不责众的主意,煽动大家强闯我杏林春泽,要求查看药材是否霉变!若不是医馆其他人早有察觉,今日展现在大家面前的药材便全都是霉变的药材!” 林萱又指了指地上的小徒。 “此人正是我医馆内的学徒小徒,收了人一千两银子,和别人里应外合,想换掉我库房中的好药材!被我们抓了个正着!” 林萱话音落下,百姓们议论纷纷。 “一千两!是谁这么大手笔,居然用一千两收买一个药童!” “是啊!而且今天真是环环相扣,稍有不慎,林东家怕是已经中招了!” “而且还利用我们一起当帮凶,真是歹毒至极!” 张仲听到后,恨铁不成钢。 “小徒!你糊涂啊!林东家如此信任我们,将医馆交给我们打理,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事!” 但小徒就和个锯嘴葫芦一般,不开口。 “你说话啊!你到现在还执迷不悟吗!你究竟是收了谁的银两,来损毁我们医馆的药材!” 张仲又愧又急,拔了旁边锦衣卫的刀就要抹脖子。 “小徒,你从十二岁时便跟着我,我将你当半个儿子看!你如今做出这样的事,也是我教导无方!你今日既怎么也不肯说,那为师就一死,为东家赔罪!” 小徒这才抬起头,大喊道。 “师父,不要!我……我……” “事到如今,你还是不肯多说吗!那为师就死给你看!” 小徒泪流满面,脸上全是痛色。 “师父!不是我不想说……实在是,我不能说!那人说了,我若失败了,不供出他们,他们还能为她赎身,安排她远走!她因我受了诸多苦楚,我即便是死,也想为她留一条活路啊!师父,求求你,不要逼我了!” 第67章 一切不过是一场局 “她是谁!你给我说清楚!你与我日日都在一起,这个让你出卖东家,背叛师父,宁愿死也不说的人,究竟是谁!” 小徒朝张仲磕了好几个头。 “师父,我也一直将您当做我的父亲……今生,是小徒对不起您,但小徒不能告诉您她的名字,只能和您说一下前因后果,还望您理解小徒……” “前段时间,一日我出门给人送药,回来时在小巷里遇到了一群地痞,好在一名女子带着丫鬟经过,吓跑了那群地痞,我才幸免于难……事后我想感谢她,找了人去打听,才知道,原来她竟是楼里的姑娘……” “但她品行高洁,心地善良,卖艺不卖身,只是因为出身不好,所以被卖入青楼,在青楼也举步维艰……我怜惜她,能做的便是经常去看看她,为她带去一些药……原本,我们都是发乎情,止乎礼,但有一次,我不小心喝了楼里加了药的茶水,她为了救我,只能委身于我……” “她卖艺不卖身,本就顶着老鸨的压力,不想却阴差阳错将最珍贵的第一次给了我……而且她说她对我芳心暗许已久,她不想再待在青楼了,只想成为我的妻子,一辈子和我侍弄药草,粗茶淡饭,也无怨无悔……她既如此待我,我又怎能负她!” “可我知道,我和师父都没什么银子,无论如何也拿不出这笔赎身银子,这时,我就想起,先前有人来找我,让我配合他们做件事,他们就给我一千两银子!若没有她,我绝对不会做这种出卖良心的事的!但她真的等不了了!老鸨知道她已经没了初夜,狠狠打了她一顿,甚至还要逼她当着我的面接客,我也是没办法,我若无法带她离开那个魔窟,我还是个男人吗!” 周围人听的都有些唏嘘。 虽然小徒做的事确实令人不齿,但也算是有情有义,即便自己身死,也要为心上人留下一条活路。 张仲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岁,手中的刀也“哐当”一声掉到地上。 他叹了口气,无颜面对林萱,却又没办法逼着徒儿绝了心爱姑娘唯一的活路。 “你倒是有情有义,就不知道你这心尖上的姑娘,究竟值不值得你用命去维护呢?” 林萱话音刚落,时风便把一名衣衫不整的女子丢到了众人面前。 “海棠!海棠你怎么样?你们放开她!有什么事就冲我来!” 小徒挣扎着站起来,挡在海棠身前。 海棠哭得梨花带雨,躲在小徒身后。 “阿徒……呜呜呜呜……他们,他们要杀我!你快救救我啊,呜呜呜……” 小徒听着心上人的哭声,心如刀绞,他直接给林萱跪下,拼命磕着头。 “东家!东家!求求你,千错万错都是我一个人的错,海棠是无辜的,她什么都不知道,求求你不要牵连海棠!” 林萱淡淡看着,只反问道。 “你真的觉得,她什么都不知道吗?” 小徒说的斩钉截铁。 “是!她温柔体贴,心地善良,若知道我为了她的赎身银子冒险,肯定不会同意的!所以我从始至终都瞒着她,她根本不知情!” 时风抱着剑,看小徒的眼神仿佛在看个傻子。 “你可知,我们是在哪里找到她的?” 小徒有些没反应过来,愣愣抬头看着时风。 “大人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在这苦大仇深的,为她连命都不要了,但这妓子,可是大白天的和福泽堂的吴掌柜在厮混呢!” 海棠眼神闪烁了一下,哭得更加厉害。 “阿徒,我是被逼的!你也知道,妈妈逼我接客,都是他们强迫我的!阿徒,你相信我啊!” “海棠,我知道的,我都知道的,你别怕!” 小徒连忙安慰。 时风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从袖子中拿出一张纸,大声念道。 “吴二丫,原籍于陵县,大字不识,琴棋书画更是一窍不通,五年前因旱灾逃难来到京城,因在京城生活艰难,自卖自身,卖入春樱楼,改名海棠。被调教了一月后便开始接客,因长相柔美,又善于床笫之术,恩客颇多,随后又学了些才艺装点自己,但也只能骗骗你这样的愣头青。大约一年半多前,碰上了也是原籍于陵县的福泽堂掌柜吴盼山,两人老乡见老乡,干柴烈火,很快吴盼山便出钱,让海棠只接待他一人。” 时风把那张纸抛到小徒面前,小徒依然不敢相信,呆呆看着飘落在眼前的纸张。 “你与她的相遇本就是有意设计,他们之前拉拢你不成,知道只用银子无法让你死心塌地,才有了这一出美人计!” 小徒转身看着海棠,眼中带着最后的幻想。 “海棠,这一切都不是真的!你告诉我啊,这位大人说的都是假的!” 但海棠目光躲闪,她原本还想再说几句骗骗小徒,但触及到时风凌厉的眼神时,根本不敢说谎。 “大人说的没错!我第一次和你见面就是故意安排的!我在京城这么多年,见过那么多男人,怎么会看上你这么一个要啥没啥的穷小子!” 小徒震惊的瞪大了眼睛,后退两步。 “那我与你那晚,你明明还有落红……” 海棠见既然已经交代了,干脆也不装了。 “我可瞧不上你这种女人都没碰过的蜡枪头,无趣得很!我当晚就是给你喝了迷药,和我快活的,自然是吴掌柜,那落红,是我和吴掌柜闹得太过了留下的,刚好当落红了!” “那你还说老鸨因为我打你,逼你接客……” “哎呀,那些都是假的,如今我被吴掌柜养着,妈妈根本不会让我接其他客人!” 小徒一下子觉得天都塌了。 他踉踉跄跄朝海棠走去,又后退几步,苦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我背叛了师父,出卖了东家,以为是为心上人去赴死,原来,一切不过是一场局!” 他似乎想到了什么,恨恨地转过脸,看着林梦月和陈文珠。 “当日,给我银子的是吴掌柜!但昨日换药材的时候,沈二夫人和沈二少夫人都在!那些霉变药材,全是从他们福泽堂的库房抬出来的!” 第68章 凭本世子有权有势 众人一听,原以为只是一出栽赃陷害的戏码,不想真的有霉变药材! 但刚刚杏林春泽拿出来的药材也全是好的啊? “把霉变的药材都抬上来吧。” 林萱吩咐一声,便有人又抱了几大包药材上来。 众人伸头一看,那些药材全都霉变得厉害,一层厚厚的霉斑覆盖其上,闻着还有一股臭味。 “我们原先药材库中的药材的确全部被换成了霉变是药材。这些新的药材是我们临时调用的,为的就是让某些人露出马脚,让大家不再被蒙蔽!” 林萱转头看向陈文珠。 “二夫人现在还有什么话说?” 陈文珠看着那些药材,眼神闪烁,一边退,一边往马车上靠。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们随便搬出一些霉变药材,就说是我福泽堂的。我看呐,你们就是胡乱攀扯,你就是妒忌我福泽堂生意好,故意污蔑我!” 小徒双目赤红,看着陈文珠一字一句。 “我胡乱攀扯?!我们杏林春泽的药材箱子全都做了记号,昨夜你们为了尽快换走药材,直接就将箱子都搬走了!现在若派人去找,定能在你们福泽堂找到杏林春泽的箱子!” 陈文珠脚下一歪,差点摔倒。 “你,你……你们既然设局算计,那定然已经准备好了后手!我也懒得与你计较!走!” 说着,便想爬上马车逃走。 林梦月见机也想逃,却被林萱踩住了裙角。 “二夫人和弟妹别急着走啊。” 林梦月伸手就要去抓关子穆的袖子。 “世子,帮帮月儿!我知道姐姐不喜我,但也不能这么冤枉我啊!世子,你一定是相信我的,对不对!” 关子穆用扇子挡开她的手。 “二少夫人是有夫之妇,这样与本世子拉拉扯扯,不好吧?” 林梦月脸上一僵,紧接着便眼中含泪,看着关子穆。 “世子,连你也不管月儿了吗……” 关子穆打开折扇,挡在两人中间。 “我与二少夫人什么关系?如何能管得了二少夫人?还请二少夫人自重。” 林梦月一口牙都要咬碎了,好一个自重,她现在算是明白了,今日关子穆在此,根本不是帮她的! 她嘤嘤哭泣着。 “既然姐姐、姐夫和世子都不信我,那月儿来留在这里干什么……” 但被踩着的裙角扯都扯不动。 陈文珠那边,时沐一个闪身,人就到了马车前,绣春刀深深的插进了马车的车架里。 陈文珠抖着唇,指着林萱。 “林萱,你就是这么对待你的长辈的!” 林萱直视着陈文珠。 “二夫人和弟妹,这是见形势不对就想跑吗?但我之前便说过,若是有人想给杏林春泽泼脏水,我绝不轻易放过,如今既牵扯到二夫人和弟妹,还请二位再留会儿!来人,去搜福泽堂!” 陈文珠眼神闪烁,色厉内荏,“你敢动我的福泽堂试试!我福泽堂如今的玉颜丸一药难求,若被你弄坏了!你赔得起吗!” 想到玉颜丸,陈文珠又找回了丢失的气势,趾高气扬。 “她若赔不起,那本世子替她赔。” 关子穆一双桃花眼朝林萱眨了眨。 “不必劳烦世子。” 沈逸辰淡淡开口,解下腰间令牌,丢到陈文珠身前。 “此乃锦衣卫指挥使令,不知够不够赔?” 众人倒抽一口凉气。 那可是锦衣卫指挥使令,就这么不值钱的丢地上了?! 而且都说沈阎王冷心冷情,但这不是对夫人挺上心么? 关子穆摇着折扇。 “啧啧啧,沈指挥使还真是大手笔呢。不过刚刚杏林春泽是我开口要看药材,那公平起见,福泽堂那边便也让我的人去把药材抬出来。” 陈文珠脸色青白,“我与关世子往日无冤,近日五仇,为何如此针对福泽堂?” 关子穆颇为不认同。 “二夫人此话差矣,我关子穆最是爱热爱,既看了杏林春泽的热闹,这福泽堂的,当然也不能放过。来人!去搬药材!” “不行!不准去!” 陈文珠高喊道,但根本无济于事。 关子穆“啪”一声合上扇子,“噢,别忘了,把吴掌柜也抓过来。” 陈文珠彻底慌了,只是霉变药材也就算了,要是吴掌柜也被抓了,那她的福泽堂怎么办?那可是日进斗金的铺子…… “不要!不准!你们无凭无据,凭什么抓人!” 关子穆露出一抹笑,桃花眼灼灼。 “自然是凭本世子,有权有势。去吧,速度快些。” 陈文珠这下是彻底站不住了,一下子跌倒在地。 林梦月也紧紧咬着唇。 不对,一切都不对。 不应该是这样的…… 她看看站在林萱身边的沈逸辰,再看看关子穆。 为什么这些人都围着林萱那个贱人转,上辈子明明不是这样的…… 林萱一定是重生了!所以才处处快她一步! 不能留了……一定要尽快除了她…… 不多时,关子穆的人就把药材箱子和吴盼山都带了过来。 吴盼山被带来时就穿了件中衣,人还晕着。 陆铁牛直接从店内提了一桶水,“唰”一下浇在吴盼山头上。 “大胆!谁给你们的胆子,来福泽堂撒……” 吴盼山抹了把脸,看清周围的环境,凉了半截,看见陈文珠,连忙爬过去。 “哪些话该说,哪些话不该说你掂量清楚!” 吴盼山还未说什么,陈文珠就压低声音威胁道,她已经想好了,今日这吴盼山是必舍不可。 银子可以再赚,但她首先要保全自己。 “杏林春泽药材箱子的锁头内侧都印有印记!来人,撬开锁头!” 林萱一声令下,陆铁牛动作利索的“咔咔咔”就卸了好几个。 旁边离得近的百姓连忙贴近去看。 “真的有印记!” “没错!是杏林春泽的银杏图样!” “这些药材真的是从杏林春泽偷的!” 几人话落,更多的人挤上前查看。 “还以为她们是顾及伯府脸面才要查看杏林春泽的药材,原来根本就是贼喊捉贼!” “我就说她们福泽堂怎的突然也要搞义诊低价卖药,原来是药材都霉变了,骗我们买!” “而且还栽赃到林东家头上!真是最毒妇人心!” 陈文珠和林梦月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想走又走不了。 陈文珠一巴掌扇在吴盼山脸上。 “吴掌柜,本夫人将福泽堂交给你,你就是这么回报本夫人的!” 吴盼山都被打懵了,不敢置信的看着陈文珠。 陈文珠用口型道,“认下,保你家人无虞!” 但不等吴盼山认下,林萱就已经开口了。 “今日之事皆由二夫人和弟妹挑起,可不是一个吴盼山就能顶罪的!” 第69章 帮助内子的谢礼 “你还想怎样?不过一点药材,我福泽堂赔你就是!” 陈文珠强撑着挺起脊背,高傲道。 “我夫君连锦衣卫指挥使令都拿出来了,二夫人以为赔点小钱就了事了?” 林萱捡起地上的锦衣卫指挥使令,擦了擦上面的尘土,重新替沈逸辰系上。 沈逸辰看着林萱的手灵活的给他打了个结,比他平日随意的一系简洁大方许多,又想起早上林萱着人给他送来的药膳,突然觉得感觉也挺不错。 “今日,所有参与之人,全都移送京兆府衙!我要状告他们蓄意偷盗,聚众闹事,栽赃陷害!” 林萱厉声道。 “是!夫人!” 锦衣卫齐声答到,手下动作飞快,连同林梦月、陈文珠、吴盼山、小徒等都在内,全都已经被解押起来。 “林萱!我可是你二叔母,你不能这么对我!” 陈文珠尖叫着,她可是世家贵妇,怎么能去京兆府衙那种地方! “是啊,姐姐,你一定要逼死我们吗!” 林梦月也哭喊道。 她可是未来的首辅正妻、一品诰命夫人、世家夫人之首,怎能进过那种肮脏地方! “在你们做出这件事之前,就应该想到失败以后会怎么样。” 林萱丝毫没有动容,她冷冷看着她们。 张仲看着小徒十分不忍,但又实在开不了口求情。 小徒跪在张仲面前,深深的磕一个头。 “师父请受小徒一拜!小徒既然做了错事,就该受到惩罚,只是愧对师父多年教诲,师父之后还请多加保重……” 他又膝行到林萱面前。 “东家,是我对不起您,对不起杏林春泽,与师父无关,请你你不要牵连他!” 说着,又是重重一磕。 林萱知道小徒虽然是被骗,但有些事既然做下了,便不能改变。 她点点头,“我清楚张老大夫的为人,自然不会为难他。” “多谢东家!” 小徒最后冲张仲又磕了三个响头,头也不回的跟着锦衣卫走了,再也没看海棠一眼。 海棠还喊着吴盼山救她,但吴盼山如今自身也难保,只垂着头,一副心如死灰的样子。 那几名带头闹事的早就被堵了嘴捆成了个粽子,而李大夫还想反抗,但根本无济于事。 “带走!” 时风下令,众锦衣卫齐齐押着人就往京兆府衙而去。 剩下的百姓心惊胆战。 刚刚要是真听了那些人的挑唆,闯进了杏林春泽,今日带走的,怕就有他们一份。 这福泽堂的人真是恶毒! 同时也在心里暗暗决定,杏林春泽背靠锦衣卫和武安侯府,对他们还这么诚信以待,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他们都绝对站在林东家这边! 沈逸辰自然的牵起林萱的手。 少女的手柔软细嫩,和他们这些大男人的完全不同,握着,莫名有些,舒适。 男人手心滚烫,她有些不自在,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也不能拂了他的面子,就任由他牵着。 沈逸辰牵着她到里屋坐下,拿起她另一手放到手心里。 “手怎如此凉?” 离开了众人的视线,林萱忙抽出自己的手,觉得耳根又有些烫。 “到了冬日便是如此。” 沈逸辰倒了一杯热茶,递到林萱手边,看见她通红的耳根,不自觉就伸手拭了拭。 “怎如此烫?可有哪里不适?” “没什么。” 林萱连忙端茶,离沈逸辰远了一些,一口热茶下肚,觉得整颗心都烫了起来。 关子穆此刻掀了帘子进来,见二人气氛似乎有些古怪,敲了敲桌子。 “上次给沈大夫人传信,还能落句谢谢,今日本世子今日帮了沈大少夫人这么大的帮,竟是连一杯热茶都没有。” 林萱还未动作,沈逸辰又倒了一杯,手里一个用力,杯子直直朝关子穆飞去。 “今日多谢关世子相助内子。” 关子穆手中扇子飞转,接下茶杯,放在唇边呷了一口。 “沈指挥使也太小气了些,一杯茶就想将本世子打发了。” 沈逸辰看着关子穆。 “关世子奉了郡主之令前来,要讨赏不如去郡主府。” 关子穆啧啧两声,放下茶杯。 “沈指挥使的消息真是快。哎呀,这指挥使倒的茶,就是好喝呀。” 沈逸辰:“茶也喝了,关世子慢走不送。” 关子穆:“指挥使真是无情呢,茶都还没喝完就开始赶人。” 沈逸辰手中夹着一张纸条,飞向关子穆。 “这是本指挥使替内子额外给世子的谢礼。” 关子穆伸手接住,打开一看,藏进袖子中。 “那本世子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只是上次,沈夫人说……” 沈逸辰不待关子穆说完,已经淡淡出声。 “礼若不想要,可以还给本指挥使。” 关子穆从善如流的把纸条收进袖子里。 “指挥使向来说一不二,送出的礼岂有收回之礼?沈夫人说是不是?” 说着,又冲林萱眨了眨眼。 林萱总觉得两人直接气氛有点古怪,当自己是个瞎子,默默握紧自己的杯子喝茶。 沈逸辰见关子穆又冲着林萱眨眼,冷冷道,“眼睛不用可以挖掉。” 关子穆站起身,理了理衣袍,晃了晃袖子里的纸条。 “这礼本世子也不白收,过几日的礼定能送到两位的心坎上。郡主姨母邀请沈夫人明日过府一叙,时间不早了,本世子先走一步。” 说完便大摇大摆的走了出去。 屋内便只剩下了沈逸辰和林萱两人。 “今日多谢大人。” 林萱站起身,朝沈逸辰郑重行礼,为了沈逸辰又救了他一次,也为了上辈子之仇。 沈逸辰也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以后再遇到这种事情,可以第一时间让护卫来找我。” 林萱低眉顺眼。 “林萱自己能解决,不想麻烦大人。” 沈逸辰拿着茶杯的手顿了顿。 “你我之间,无需客气。” 而且,他也不觉得麻烦。 第70章 夫人 林萱看着沈逸辰,紧了紧手指,想起他说的,该有的体面,和正好碰上。 沈逸辰这样的人,大抵是谁占了他妻子的名分,都会如此吧。 她露出一抹温柔的浅笑。 “是。林萱之后若有事,自不会和大人客气。” 沈逸辰放下茶盏。 “京兆府衙那边,是否还要我派人去知会一声?” “那就麻烦大人了。” 林萱想到了什么,眼中闪过一抹狡黠,靠近沈逸辰耳边轻声耳语。 沈逸辰察觉到少女的意图,也微微倾身过去倾听。 林萱没想到沈逸辰会靠过来,温热的唇一下便碰上了沈逸辰的耳廓。 她连忙退开,急忙解释。 “对不起,大人,我不是有意的,我……” 还未说完,便感觉到男人带着薄茧的手抚上了自己的唇。 林萱微惊,抬起眼,就落入沈逸辰略显淡色的眸子中。 男人的手轻轻摩挲她的红唇,眼神格外专注,带起特别的酥麻。 林萱耳根一热,忙后退一些,别过眼去。 男人的手就那么停在了空中,他轻撵了撵,似在体味刚刚那柔软的触感。 他放下手,如同什么都没发生一般。 “你刚刚想说什么?” 林萱便也压下不自在,装作无事发生,轻咳两声,只这次不敢再靠那么近。 “烦请大人让京兆尹知道,此事是大人为夫人的医馆立威,十分重视,所有嫌犯均不得探视。” “夫人?” 沈逸辰口中轻喃一句,觉得这称呼,甚是悦耳,特别是从林萱嘴里说出来。 林萱原本没觉得有什么,但从沈逸辰嘴里吐出来,她突然觉得,这称呼,有些,暧昧了。 “大人若觉得不妥,换个说法便是,总归是,让京兆尹拦着人不让见。” 沈逸辰看着她,眼中情绪不明。 “还有别的吗?” “静岚院可能会进来些老鼠,但林萱不会让他们打扰到大人的清净,可以吗?” “静岚院既交给你,一切全凭你做主。” “多谢大人。” 沈逸辰既如此信任她,她也不会让他失望的。 沈逸辰见林萱没有其他交代,站起身。 “我把时沐留下给你,你伤势还未完全痊愈,自己多当心。我还有事,先走了。” “恭送大人。” ———— 都还没等到第二日,人就找上门来了。 彼时林萱正在静岚院为沈逸辰调配药膳,清露快步过来。 “夫人,桂嬷嬷来了,说大夫人请您过去一趟。” 林萱手上动作不停。 “你去回了她,就说本夫人早上太过操劳,旧伤复发,出不了门。” “是。” 一会儿之后,清露又回来了。 “夫人,林夫人和桂嬷嬷在静岚院外,说要探望夫人。” “就说本夫人容颜憔悴,不便见客。” “是。” 但没多久,清露再次回来禀报。 “夫人,她们不肯走,执意要见您。” 林萱勾了勾唇,净了手,“带她们去正厅坐坐。” 桂嬷嬷和刘秀莹本以为,林萱会拿乔,让她们明日再来,不想林萱居然让她们进了静岚院。 要知道自从沈逸辰回来之后,这静岚院就成了阎王居所,所有进来打探消息的,最后都变成了一具尸体。 不管是林萱蠢不知防备,还是她有意向她们示好,她们既然进来了,自当好好打探。 两人看似目不斜视,其实眼角余光不停在观察。 很快,两人被带到正厅,清露给她们上完茶,说了句“夫人稍后就来”,就退了出去。 一开始两人还一边拿着茶杯,佯装喝茶,一边看看这静岚院究竟有什么不同,希望林萱迟一些来,好让她们能有更多时间查探情况。 但她们茶都喝了三盏,这正厅看来看去也看不出朵花来,林萱还没来。 刘秀莹有些压不住脾气,站起身。 “林萱这是真把自己当指挥使夫人了,连自己的母亲和婆母的人都敢如此怠慢!” 来昌平伯府之前,她先去了京兆府衙,若是普通案子,她搬出林士诚的名头,林梦月立时便能放出来。 但坏就坏在,人是锦衣卫送过去的,还言明了是因为恶意栽赃指挥使夫人的铺子,那京兆尹哪里敢得罪沈逸辰,只和她打太极,连人都不给见。 她的月儿从小金尊玉贵,怎吃得了牢狱之苦,所以她一天都等不了,出了京兆府衙,就来了昌平伯府。 只是原本以为陈如兰能拿捏了林萱,让林萱乖乖答应放人,不想林萱连静岚院都不出,还要她亲自上门! 桂嬷嬷养气功夫好得多,但跟在陈如兰身边这么多年,也都被人捧着,自然也是心高气傲,去了一趟京兆府衙吃了闭门羹不说,现在在林萱这里还等了这么久,虽没说什么,但脸色已经难看了下来。 “咳咳,林夫人何故发这么大的脾气?原就说了我身子不适,出不了门,现在我强撑病体来迎你们,竟还说我怠慢!” 林萱虚弱的扶着清珠的手,走一步,喘三喘,缓步走进正厅。 “见过大少夫人。” 桂嬷嬷一张脸上没有表情,给林萱行了个礼。 刘秀莹看见林萱如此,眼中闪过一抹算计。 “母亲是关心萱儿身体,心里焦急。萱儿是还在与母亲置气吗?连一句‘母亲’也不愿喊了。” 刘秀莹抹了抹眼角。 林萱唇角挂着淡淡的嘲讽。 “不是从幼时起,林夫人便不许我喊母亲的么?如今又说什么我不愿喊。” 刘秀莹脸色一僵,扯起一丝笑。 “萱儿这说的是哪里话,母亲不过是说的气话,这么多年了,萱儿还放在心上。” 林萱在主位上坐下,顺了顺气。 “不知林夫人和桂嬷嬷有何事,非要见我?” 说起这,刘秀莹哭得真情实感起来。 “萱儿啊,你是不是还在因为当日颐源堂之事怪罪母亲和月儿?如今颐源堂也给你了,月儿再怎么说,也是你的亲妹妹,你怎可将她送官啊!” 桂嬷嬷也帮腔道。 “是啊,大少夫人,老奴也是这个意思。虽然二夫人有错在先,但她也没有恶意,只是受了那吴掌柜的蒙蔽,况且二夫人既是您的长辈,也是如今府中掌中馈的当家夫人,怎能送去京兆府衙那种地方?” 第71章 不得夫君欢心 林萱一改之前强硬的态度,满脸愁容。 “就算我想相信二夫人和妹妹只是受人蒙蔽,并不是真的想害我又有什么用?全京城的百姓都觉得,是她们于大庭广众之下构陷于我,我若不给她们个教训,我如何立威?将来其他医馆也有样学样,我这医馆又如何开的下去?” 刘秀莹见林萱态度软化,想上前拉住林萱的手,林萱用手掩着唇轻咳两声,刘秀莹抓了个空。 “萱儿相信她们就好,其他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人!况且你那小小医馆也赚不了几个钱,不开便不开罢,还是把月儿和二夫人放出来要紧!” 桂嬷嬷也点点头。 “是啊,大少夫人,听老奴一句劝,二夫人和二少夫人进了大牢,于伯府女眷名声上也不好听,还会连累了大少夫人,何必得不偿失?” 林萱皱了皱眉,似被说动了,但又下不了决心。 刘秀莹见此,连忙继续加把劲。 觉得林萱果然还如从前一般,好拿捏的很。 “萱儿啊,你既相信月儿和二夫人都是无辜的,那便只放她们二人就好,其他人随你如何!而且母亲知道你受了委屈,只要月儿和二夫人出来,母亲和大夫人定会好好补偿你的!” 林萱张了张口,最后还是没出声。 刘秀莹以为她想答应,但又没有下定决心,继续打感情牌。 “而且那大牢内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又简陋肮脏,月儿和二夫人此刻定然十分害怕,母亲知道萱儿是个心地善良的好孩子,见不得她们在狱中多受一刻苦吧!不若赶紧派人过去说一声,放了她们!” 林萱最终叹了一口气。 “我无权无势,派人去说了又有何用?” 刘秀莹见自己说了半天好话,竟换来林萱一句“无权无势”,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 “萱儿这是还不愿放过月儿和二夫人?” 林萱摇摇头,“我也是有心无力。这件事后面都是夫君的人在处理,我也无权干涉。” 刘秀莹一点不信。 “沈逸辰既为了你出头,又怎会不听你的?男人么,吹吹枕边风,什么事情都答应了。” 林萱咬咬唇,似难以启齿。 刘秀莹皱了皱眉,觉得林萱就算当上了指挥使夫人又怎样,还不是一股小家子气,上不了台面。 她不耐道,“何事吞吞吐吐的,这里又没有外人。” 林萱挥退了所有下人,还让清露把门带上,这才豁出去般。 “林夫人也知道我这指挥使夫人是怎么来的……夫君似乎十分缺银子不然这夫人之位也不会恰好落我头上……而那杏林春泽现在实则是夫君的医馆……我不过是放在台前的傀儡罢了……” “你什么意思?” 刘秀莹瞪大了眼睛。 “大家都觉得我嫁给夫君之后张狂了许多,是仗着夫君的势报从前之仇,但我又如何有这样的能力?不过是夫君为我安排好了一切。而且那铺子如则是夫君的,夫君用铺子……” 林萱突然闭了嘴,似察觉到说了什么不该说的。 “用铺子干什么?” 桂嬷嬷连忙追问道。 她们平日根本打探不到沈逸辰的消息,如今林萱说起,她自然不能放过这个机会。 刘秀莹却想起从前林萱说,将嫁妆和赔礼全都给了沈逸辰才得了这指挥使夫人之位。 那,一切都说得通了! 怪不得今日她们去捞人怎么也捞不出来! 那医馆定然是被沈逸辰用来挪做他用了!月儿和陈文珠误打误撞,差点让他败露,所以沈逸辰才及时出现,并且还不让任何人探视! 缺银子,又如此遮遮掩掩,肯定没做什么好事! 她眼珠子一转,若将此事禀告给那位,必然是大功一件! 只是若真是如此,她的月儿岂不是出不来了! “用来干什么,你倒是说啊!” 刘秀莹也催促道。 “没,没什么……” 林萱眼神闪烁,结结巴巴,一看就是有事不敢说。 刘秀莹和桂嬷嬷也知道打探信息急不来,今日能得到这些消息,已是意外之喜。 刘秀莹又将话题带回林梦月与陈文珠身上。 “萱儿,你就可怜可怜你月儿妹妹吧!她从小就没吃过苦,在那大牢里都不知如何了……你若去求求逸辰,让他网开一面……” 林萱:“可是,我实在木讷,不得夫君欢心……但,也不是没有办法……” 刘秀莹一听,急忙问道。 “有什么办法,你倒是快说!” 林萱压低声音道,“此次是妹妹和二夫人动了夫君的铺子,夫君又是为了银子,不若直接给夫君送些银子……” 刘秀莹思索了一下,若是能使点银子,保月儿平安,还能探出更多消息,倒也不错。 “不知萱儿觉得多少银子合适?” 林萱敛眉思索,“我觉得,一人二十万两,应是差不多了。” 刘秀莹直接就站了起来。 “二十万两!你还真敢狮子大开口啊!” 林萱一副小媳妇的样子,“是夫人问,我才说的,若林夫人觉得太多了,那让月儿妹妹在牢狱中多待几日,想来……” 刘秀莹深吸一口气。 “你确定二十万两就能让沈逸辰放人吗?” 想到前段时间刚丢了几十万两,现在又要二十万两,心就和刀割似的。 但只要月儿平安出来了,知晓很多事情都先机,便也值了! 林萱点点头,“嗯,二十万两,我今晚就为月儿妹妹去和夫君交涉。” 刘秀莹想着钱出了,自然也还要得到点别的,才不算白花。 她扯起一丝笑。 “萱儿啊,这二十万两,我可不止是为月儿,也为了你。沈指挥使若知道你能给他带去源源不断的银子,想来你在指挥使心中的地位也能更稳固吧?” 林萱一副感激涕零的样子。 “多谢夫人体恤!” 刘秀莹气又顺了一些,继续道。 “萱儿啊,你与逸辰成婚也好几个月了,可同房了?” 林萱低着头,满脸羞红。 “尚,尚未……” 刘秀莹语重心长。 “虽然外界对逸辰之事多有传言,但你既然已经和他成亲了,便还是要想想子嗣之事,不然哪一天逸辰出事了,她连个孩子都没有,以后又能依靠谁?” 林萱低着头,“夫人说的是,但我性子不讨喜,又放不下身段,对男女之事更是一窍不通……实在是……” 刘秀莹心中一喜,刚刚还在想如何把人塞进来,林萱主动把机会递到她手里来了。 第72章 你已经做了很多了 她装出一副慈母的样子。 “母亲瞧着你身体也不大好,若是自己伺候不了,不若找几个可心又好拿捏的,可以让指挥使高兴,又能稳固自己的地位。” 林萱听懂其中意思,但还是有些犹豫。 “可是,我与夫君成婚不过三月……如此着急给他纳妾……” 刘秀莹眼里带着鄙夷,但开口的话全是关切。 “萱儿啊,母亲是过来人,而且你是我亲骨肉,母亲怎会害你?如今你下面几个庶妹也到了议亲的年纪,这外头那些不干不净的女人,心思也大得很,还不如让你几个庶妹来给你固宠!” “但都是自家姐妹,让妹妹们来做妾,是不是不妥……” “怎会不妥?那些个庶女不是嫁给小门小户,就是给人当妾,如今能给指挥使当妾,还是在自己姐姐手下,能有什么不满意的?!而且都是自家姐妹,谁受宠不都一样,若有了孩子,你抱来养在自己膝下,比那外头女人生的可亲近多了!” 桂嬷嬷也连忙帮腔,这可是个往静岚院安插人手的绝佳时机。 “是啊,大少夫人,男人自古都是三妻四妾,那些外头的女人哪里比得上自家知根知底的亲姐妹?这陈家也有几个表妹,仰慕大公子许久,之前大公子不近女色,如今取了夫人,自然也该再纳几个,一同伺候!” 林萱虽然还是皱着眉,但又无可奈何,点了点头。 “那便让几个妹妹和表妹,有空来我院中坐坐吧。” 若她上赶着,她们还要怀疑她别有用心。 如今她们自己把人送进来了,究竟谁才是谁的眼线,就不好说了。 刘秀莹和桂嬷嬷悄悄对视一眼。 原本以为林萱成婚后突然就开窍了,原来是外强中干,还是如此蠢笨好拿捏。 但蠢点好啊,不蠢哪有她们的机会。 只要那些更聪明、更有情趣的进来了,那她们便有办法,让林萱被厌弃,让沈逸辰知道那些女子的好…… 刘秀莹觉得这趟来得值,虽然损失了二十万两,但把月儿救出来,又能安插人手,甚是满意。 脸上的笑也真切一些,拍拍林萱的手。 “这二十万两,迟一些母亲便派人给你送来。这可是笼络指挥使的好机会,你可以千万要让他把月儿放出来!母亲还有事,便先走了,明日我让你几个妹妹过来陪陪你。” 林萱坐在位置上没动,嘴上还是软软地应着。 “是,都听夫人安排。” 桂嬷嬷也先起身告退。 刘秀莹可以一口气拿出二十万两,但她不行,她要先回去请示大夫人,还要赶紧和大夫人汇报今日听到的消息…… 林萱看着二人匆匆离开的背影,牵起了唇角。 银子她要,但这人么,出来松快几日,再进去,才更能体会外头的好不是…… ———— 不多会儿,今天林萱和两人的谈话全都已经整理好放在了沈逸辰的案桌上。 沈逸辰眼神在“二十万两”上一扫而过,停留在“木讷不讨喜、放不下身段、不得夫君宠爱”上。 他眼眸深了深,不得夫君宠爱吗…… 是夜,林萱已经准备好了饭菜,等沈逸辰过来。 因为白日里唱了一出戏,用了许多脂粉,所以用晚膳前,她便已经重新洗漱。 沈逸辰过来时,便看见少女穿着一身杏色的家常襦裙,不施粉黛,沐浴在温暖的烛光中,整个人温婉又柔和,见他来了,眉眼染上笑意,柔柔地说一句,“大人来了。” 沈逸辰觉得自己的心口有些不适,但没有表现出来,只轻“嗯”一声。 “大人饿了吧?先用完这碗药膳再吃其他的。” 林萱将一碗药膳放到沈逸辰面前。 沈逸辰轻轻接过,用勺子舀了一勺。 林萱眼里带着满满的期待,“还和大人胃口吗?” 这是她下午自己配的药材和食材,又亲自炖了一个多时辰。 “不错。” 沈逸辰点点,眼神不经意间落到了林萱烫红的手指上。 “可是烫到了?下次这些事,让下人去做便好。” 林萱有些不好意思的蜷起手指。 “已经涂过药了,过两日便好。大人多次救林萱于危难中,林萱能为大人做的,也就是亲手炖些药膳,所以不想假手于人。” 说着,林萱又转身去抱出一个盒子。 “想必下午桂嬷嬷和刘氏来过的事情,大人已经知道了。” 她将盒子打开,里面全是银票,她将盒子推到沈逸辰手边,脸上笑靥如花。 “上次大人给我令牌的时候,我便说了,用掉的部分,我会补上,如今这些,全给大人!” 沈逸辰看着盒子里满满当当的银票。 下午她卖力演戏,是想还他银子?但整整四十万两,比她原先从钱庄支取的多了两倍。 “既给了你,就是你的,不必还。” 林萱连忙推着盒子。 “若不是大人的虎皮好用,怕是一两银子都没有。这四十万两给大人抵债,已经是林萱占了便宜了。” 但沈逸辰没有收的打算,直接合上盒子,推到林萱面前。 林萱情急之下,一把压住沈逸辰给她塞盒子的手。 “之前林萱想把嫁妆和赔礼献给大人,大人已经没收了,如今这四十万两若再不收,林萱可要觉得大人是不是嫌弃我办事不力了!” 沈逸辰停下了动作,林萱的手覆盖在他的上面,看起来格外娇小白嫩。 林萱此刻才觉得自己动作似有些不妥,想抽回手。 “林萱也做不了别的,一点心意,还请大人收下……” 但沈逸辰却反手握住了她的手,轻轻一拉,林萱没有准备,直接跌入了满是雪松气息的怀抱里。 “大,大人……” 林萱忙想起身,却被男人扣住了腰。 “你让全府人为母亲祭奠,在刺客行刺时帮大家解毒,让百姓能看得起病买得起药,还能从那些人手里扣出银子来,林萱,你并非没做什么,相反,你已经做了很多了,不要妄自菲薄。” 男人磁性的嗓音在她耳边响起,鼻尖是男人独有的雪松气息,两人的热度隔着衣物交缠着。 但此刻,林萱的心里却没有半丝旖旎。 她愣愣地看着沈逸辰。 从没有人和她说过,你已经做了很多了。 第73章 休想再翻身 上辈子,她为伯府当牛做马,殚精竭虑,可是无人在意她,只觉得定是她哪里做得不好,付出不够,所以不得人心,所以才连自己唯一的子嗣都护不住,所以沈逸之才会纳了一房又一房的美妾。 她帮扶林家,林志才官运亨通,林家一门双侍郎,地位更上一层楼,但林家从未说过她一句好话,每次见面都说她自私,不尽心,不然林梦月怎会惨死,不然林家怎还是不能跻身世家之列? 沈逸辰想到他听到的关于林家对林萱的贬低之言,再看看林萱现在的表情。 她大概不知道,此刻,她眼中的碎芒,有多让人心疼。 沈逸辰轻轻拥住她,总觉得林萱身上太冷了些。 “你很好,不必其他人的评价。” 林萱突然觉得鼻头有些酸。 重活一次,其实她已经不在意了。 但听见沈逸辰这么说,还是会觉得,心里曾经缺了的那一块,被补上了。 此刻,她不想管她的行为是不是逾越了,只觉得沈逸辰的怀抱,真的好暖。 “大人,谢谢您……” 时沐在此刻匆匆跑进来。 “大人,荀公子那边传来急……呃……” 时沐见到这个场景,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脚比他的脑子反应更快,已经转了个弯,一溜烟就不见了身影。 躲在廊柱后,拍着自己“咚咚”跳的心口。 完了完了,好不容易不用当管家,跟在大人身边几个月,这下该不会要被发配边疆吧…… 室内旖旎的气氛瞬间被打破。 林萱想从沈逸辰怀中退出来。 沈逸辰却没有放手,依旧扣着她柔软的腰肢,闻着让他舒适的味道,看着她有些微红的眼眶,一晚上心口的不适也消散了些。 林萱推了推,但沈逸辰无动于衷,她只能微微侧过脸。 “大人,时沐似乎有急事找您……” 沈逸辰又看到了她通红的耳根,带着薄茧的手轻轻捏了捏,果然和想象中一样软嫩滑腻。 林萱惊得直接站起来,沈逸辰怕她摔倒,顺势也松了手。 林萱终于逃离了男人的怀抱,身后和有鬼追似地快速往外走。 “大,大人,饭菜都凉了,我让她们再拿去热热!” 沈逸辰看着林萱仓皇逃窜的背影,轻轻摩挲刚刚捏过林萱耳根的手,眼中翻涌着他自己都不懂的情绪…… ———— 翌日,林萱早早便坐了马车,前往安阳郡主府。 “夫人不是让林家和陈家的几位小姐今日来府中坐坐?” 清珠有些不解,既然约了人来,自己怎又不在? 林萱轻轻勾着唇,“若太听话了,她们岂不是不想动手了?” 清珠歪着头,啊?动什么手?夫人在说什么? 不等清珠再问什么,郡主府便到了。 花厅里,安阳郡主、宁欣正坐着闲话家常。 “见过安阳郡主……” 林萱礼未行完,安阳郡主已经拉着林萱的手坐下。 “这么又没外人,无需多礼。” 林萱还是起身,朝安阳郡主郑重行了一礼。 “郡主昨日让关世子送来大批药材,挽回了杏林春泽的名声,林萱还未感谢郡主!” 安阳挥挥手,不在意。 “不过是些小事,本郡主既说了要罩着你的医馆,自然不能食言。昨日若不是因永宁之事,本郡主定然是要亲自到场的!” 林萱一听,还以为永宁县主还是着了道,急忙问。 “县主发生了何事?” 安阳看林萱眼中的关切不似作假,越发喜欢她了,她拍了拍林萱的手,示意她不要急。 “无事,不过是容康年自作自受,这辈子他及他的妻儿休想再翻身!” 林萱眼眸一亮,“郡主可是查到了些什么?” 安阳说起容康宁便咬牙切齿,林萱忙给她顺顺气。 “是!那容康年,长得一副人模狗样的,不想竟是狼子野心!欺骗永宁说他尚未婚配,当日打马游街时便对永宁一见钟情,但他自知身份低微,配不上永宁,诗词能得永宁欣赏已是他的荣幸。永宁涉世未深,被他一副皮囊欺骗,虽然没说,但我知道她已是芳心暗许。” “我按你说的,派人深查他老家的底细,一开始什么都查不出来,直到遇到一家逃荒回乡的,说容康年早已成婚,娶的还是他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表姐,那表姐还给他生了个儿子!只是容康年进京赶考的时候,村里发了大水,整个村子都被淹了,死了许多人,活下来的也都逃往了别处,包括容康年的妻儿。” 林萱想了想,上辈子大抵这些知情人也全被容康年灭口了,所以才一直相安无事,但这时候的容康年还无权无势,自己灭不了口,还让安阳郡主查到蛛丝马迹。 “那之后呢?” “之后我便让人一直跟着容康年,这容康年也是个谨慎的,不止乔装打扮,还换了好几个地方,最后才进了一间院子里!那院子里养的,正是他那表姐与孩子!” “我自己也是从年轻的时候过来的,少女爱慕,心上人怎么看都是好的,知道若将此事直接说于永宁,永宁定然听不进去,还会被容康年三言两语欺骗,觉得就算成过亲,有过孩子,也无所谓,只要一心待她就好。” 林萱捏着帕子,觉得就是如此。 上辈子永宁也就是被容康年一步一步吃得死死的。 “于是我便让丫鬟引着永宁出府,偶然看见换装后的容康年,鬼鬼祟祟进了一个女人的院子。永宁对容康年甚是上心,只一眼,就认出,那便是容康年,她原想上前敲门,丫鬟便说,直接上门不妥,还是要暗中查探。” “之后永宁命人暗中调查容康年与那女子的关系,一边继续和容康年相处。容康年没有露出丝毫破绽,依旧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但永宁却越查越心惊,而且她在暗处,还亲眼看见容康年与那名女子举止亲昵,那孩子喊容康年‘爹’!” “永宁虽心思纯善,但不傻。她知道她定是被容康年骗了,一边说着尚未婚配,那边却连妻子孩子都有了;一边说着高风亮节,却用她的银子、借用她的关系,一步步往上爬,还在她眼皮底下把妻儿都接过来养着了。” “但她总还怜惜容康年不易,于是没有撕破脸皮,只是断了两人的联系。但那容康年居然贼心不死,买通府内丫鬟,让丫鬟偷了永宁的贴身之物,并且打探好永宁出行的路线,想要大庭广众之下想要诬陷永宁与他私相授受!” “那如今如何了?” 林萱握着帕子的手都紧了紧,这不能查出容康年的为人后,还让他得逞了! 安阳郡主嗤笑一笑。 “就他还想算计本郡主的女儿?简直是痴人说梦!我先他一步,将他抓了个正着,还让他丢了官职,关押在大理寺中。他那妻儿直到后,还来郡主府上闹,我直接命人打了板子赶出城去,这辈子都不准进这京城!” 第74章 认我当义母可好 林萱松了一口气,这辈子永宁县主和容康年总算没有再续孽缘。 她看着安阳郡主的眼神闪着星星,还带着些孺慕。 安阳郡主果然还是那个安阳郡主,英姿飒爽,雷厉风行。 永宁县主有如此疼爱自己的母亲,真好…… 安阳郡主见林萱直勾勾的盯着自己,摸了摸自己的脸。 “我脸上可有东西?” 林萱轻笑,“没有,萱儿就是,有些崇拜郡主。” 安阳郡主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京中闺女们向来觉得我性子粗鄙,太过尖锐,萱儿竟会崇拜我?!萱儿可别是哄我的!” 林萱的眼眸水亮,不带半丝虚伪,“萱儿骗郡主作甚?别人觉得郡主不好,那是别人的事情,萱儿觉得郡主这性子,最好!” 安阳笑得开怀。 “难得有个小辈如此真心实意觉得本郡主这性子好的!来人,把本郡主给萱儿的谢礼拿上来!” 林萱也没和安阳郡主客气,笑得明媚。 “那便多谢郡主了!来的匆忙,萱儿也为郡主和孙夫人准备了一点小礼物,两位别嫌弃!” 说着,便从袖中拿出两个香囊,递给安阳郡主和宁欣。 “听闻郡主今日心绪不宁,难以入眠,孙夫人又在备孕期,更要好好休息。这香囊有安神助眠之效,每日放于枕边即可帮助安眠。” 两人接过,闻了闻。 “近日因为永宁之事,确实有些焦躁,如今永宁之事落定,又得了萱儿的香囊,今夜定能安枕了。” “而且这味道清新淡雅,闻着十分舒适。” “郡主和夫人喜欢便好。” 林萱又拿了茶包。 “年节将近,女子最是爱美,那玉颜丸虽然能短期让容貌更加美丽,但有损身体,此茶饮虽没有玉颜丸那般的功效,但也能化脂纤体,美容养颜。” 宁欣本就生得美,为了保持容貌和身段可没少下功夫,她忙抓起一包,拆开来看。 “真有如此功效?先前你和我说那玉颜丸吃不得,但看着其他夫人越来越年轻漂亮,我真是心痒难耐得很!” 安阳郡主虽已为娘,但也不过三十有二,正是风华正茂的年纪,听了这话,也眼睛一亮。 林萱笑着点点头。 “是,但只是有效用,可不是灵丹妙药。” 安阳郡主忙把茶包都抱在怀中。 “萱儿的药膳调理独独给了阿欣,那这些茶包便全是本郡主的了!” “那可是萱儿送我们两人的,阿阳怎可独自享用!” 林萱掩唇轻笑,“还有一大箱在马车上,迟一些我让清珠搬进来,管够。” 等玉颜丸的事情爆出来,再有安阳郡主和孙夫人喝过茶包的效果,杏林春泽定能名声大噪,赚得盆满钵满。 几人笑闹了一阵,安阳郡主吩咐的东西也全都抬了上来,一打开箱子,金光闪得人晃眼。 林萱知道安阳郡主出手大方,没想到会这么大方。 “郡主,这太贵重了!” 安阳郡主拉着她的手。 “先前你救了阿欣,又帮她调理身体,之后又提醒我,让永宁免于受骗,不过是几套头面,一些金银,我还嫌是不是俗了些呢!而且你这性子,我喜欢!逸辰能娶到你,是他的福气!” 林萱眨了眨眼睛。 听郡主这意思,似乎,和沈逸辰很熟? “郡主认识夫君?” 安阳郡主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拍拍她的手。 “除了永宁之外,我之前还有个女儿,奈何早年走失,如今我看着你,就像看到她一样,怎么看,怎么喜欢,不若萱儿认我当义母可好?” 她自从第一次见林萱,便总有种熟悉感。 林萱受宠若惊,急忙跪下。 “多谢郡主抬爱!萱儿不敢高攀……” “赶紧起来,也不怕伤了膝盖。我和萱儿有缘,有什么高攀不高攀的。而且昨日我和永宁说了前因后果,她很是感激你,要不是昨夜哭到半夜才睡下,今日定要过来亲自感谢你。她若知道她多了个姐姐,也定然欢喜。” 宁欣一拍手,“我之前怎么没想到?!不行,阿阳你已经有永宁了,萱儿就让给我吧!” “那可不行,永宁心思单纯,正需要个姐姐护着呢!” “萱儿,你自己说,要认阿阳还是认我!” 林萱一时有些哭笑不得,但同时内心又软又暖。 她一个爹不疼娘不爱的孩子,如今竟有两位贵妇争着要给她当娘了。 安阳郡主说到兴头上,大手一挥。 “等过段时日,本郡主就要办个认亲宴,让全京城的人都知道,我们萱儿不再是林家那个不受宠、人人欺负的嫡长女,而是我郡主府放在心尖尖上的长女!” 林萱这会儿是真的惊了。 义女,与长女,一字之差,但地位是完全不同的。 郡主,竟真要如此抬举她吗? 而且,不再是不受宠、人人欺负的嫡长女,而是放在心尖尖上的长女吗? 可是她向来被灌以不详之名,克父克母,影响全家运势,她又何德何能…… 倏地,昨夜沈逸辰贴着她耳朵说的“不要妄自菲薄”、“你很好”回响在脑中…… “萱儿怎么了?” 安阳郡主见林萱不说话了,忙拉起她,没有错过她眼中的泪光。 她虽是女子,仗着父王的荫庇,这辈子也算过得自由自在,但也看到内宅女子过得有多不易。 她虽然不知道为何林家如此不喜林萱,但知道林萱这些年过得有多不容易。 她有些心疼,轻抚了抚她的发顶。 “今后,便有母亲护着你了。” “母,母亲……” 林萱轻轻呢喃。 她已经很久没有叫过这个称呼了。 上辈子刘秀莹想用她的命换林梦月回来,她便再也不把她当做母亲。 而今生种种,也证明,那个人,确实不配做她的母亲。 但如今,安阳郡主眼神中满是慈爱,她说“母亲护着你”。 她曾经对母爱再也没了期待,但郡主那句话,却又真真切切让她觉得,生命中缺失的某一块,被填满了。 “诶!” 安阳郡主还以为林萱在喊她,赶忙应了一声。 宁欣在旁边看着眼圈也微红。 她拉着林萱的手,“萱儿若不介意多个母亲,也可以喊我一句母亲。” 第75章 只剩你我了 “去去去,我刚认下萱儿,你又来抢!”安阳郡主赶苍蝇似的挥挥手。 “萱儿这么好的孩子,也就是林家那群瞎了眼的不懂得珍惜,我可稀罕得很!” “那我也稀罕,我就要抢!而且你都已经有永宁了,我膝下一个都没有,你忍心吗?” “我忍心,我忍心得很!况且刚刚萱儿母亲都已经喊了!” 林萱笑着,鼻子有些酸涩,心里却是甜的。 宁欣见林萱从刚刚的情绪中走出来了,吩咐人又拿了个盒子上来。 “夫人,今日母亲已经送了我许多头面了,我可不能再要了!” “这头面呀,我就不送了!过几日便是除夕宴,你第一次参加宫宴,又是和沈指挥使公开露面,这衣服可不能马虎!” 宁欣上前打开盒子,盒子中是两件月白绣红纹并蒂莲锦衣,一看就是成双成对的。 “近些日子我觉得身体好了许多,全是你的功劳。这两套衣服便是我给你的回礼,你与沈指挥使一起穿,定会羡煞旁人,你可千万要收下!” 林萱一拍额头,昨日本想着人去做,或者买套成衣,这不事情一多,又忘了。 既然现在宁欣给她送了,她便也不客气了。 想到和沈逸辰穿配对的衣服,耳根子又有些热。 只是沈逸辰很好,但他只是给她应有的体面,她绝对不能有非分之想。 “谢谢夫人,那萱儿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三人又说笑了几句,林萱给安阳郡主和宁欣都把了脉,安排了新的药膳,用过午膳后,才坐马车回府。 只是还没走出郡主府,迎面便碰上了关子穆。 他依旧是大冬天的拿把折扇,穿着亮色锦衣,一双桃花眼多情又风流。 “这沈夫人今日得了什么宝贝,笑得如此明媚?” “见过关世子。一些女儿家的饰物,世子可要试试?” 林萱今日心情好,也和关子穆开起了玩笑。 “本世子对女儿家的饰物多有了解,不如本世子帮你品鉴品鉴。” 说着,竟真上前打开箱子,最后目光落在了并蒂莲的男款衣服上。 这不是前几日沈逸辰那厮在锦绣坊定的衣服? 而且这些头面首饰,大部分都不是郡主姨母的,莫非…… 呵,沈逸辰看似冷漠,不想背后竟花这么多心思给林萱送东西! “本世子怎么记得,之前本世子给沈夫人送了陆铁牛的信,这夫人还没感谢我呢?不如就将这套衣物转赠于本世子吧!” 林萱忙上前关上箱子。 “此衣物是孙夫人所赠,没有转赠他人礼物之礼。给关世子的谢礼,林萱明日便让人奉上。” 关子穆眼里带着玩味,身形一闪,就到了箱子另一边。 “本世子就喜欢这衣服,别的谢礼本世子不要!” 说着便直接拿走了衣物,几个飞身便不见了。 林萱恨恨跺脚,这关子穆! 还想要什么谢礼,下次她见到他,一定要打肿他那张讨厌的脸! 林萱离开后,宁欣笑着打趣。 “这义女和长女,一字之差,但地位可是千差地别啊!” 安阳郡主懒懒歪在榻上。 “你不也想认她当女儿,不过被我抢了先。况且你和孙鹤没有子嗣,若是她当了你的女儿,那地位更是水涨船高。” “那不若,你让给我?” “你想的美!这可是逸辰这孩子第一次上门让我帮忙,还是因为萱儿的事情,我可得办得漂漂亮亮的。” 宁欣也点了点头。 “是啊,逸辰是青黛唯一的骨血,从小便天资聪颖,唯独不懂‘情’之一字,如今我看着,萱儿的出现,倒是让他慢慢懂了。” 安阳郡主轻笑起来。 “可不是,想送萱儿头面金银衣服,还转这么大个圈子,也算是煞费苦心了。萱儿也是个苦命孩子,希望他们一起可以和和美美,相守一生。我让她给我当长女,一方面我是真喜欢,另一方面,我看着她,总想起小楠,便又多怜惜几分。” 宁欣眼中流露出些许伤感。 “曾经我们五人一起看尽这京城的繁华,如今,只剩你我了。你是对萱儿的身世有所怀疑?” 安阳郡主悄悄和宁欣耳语…… ———— 林萱带着清珠回到昌平伯府,刚到静岚院门口,几个莺莺燕燕就围了上来。 “见过长姐。” “见过表嫂。” “我们等了许久,表嫂去哪了?” “是啊,约好了今日过来,长姐怎又不在,让我们一通好等!” 几人虽行了礼,却没有半点尊敬的意思,语气中也是埋怨。 林萱眼神一扫,陈家三个庶女,林家两个庶女全送来了,还真是毫遮掩。 林萱可以在刘秀莹和桂嬷嬷面前示弱,在这些人面前,就不需要了,而且刚刚还受了关子穆的气。 她眼神一冷。 “我出去当然是为月儿妹妹和二夫人奔走,难道来之前,大夫人和林夫人什么都没和你们说吗?怎么,在几位妹妹心中,是觉得自己比月儿妹妹还有二夫人更重要了?” 几人脸上一白,她们都是家中庶女,在家中境遇就算不差,也绝对好不到哪里去。 但林家那两位之前可是看着林萱被如何欺压的,还是一副傲气嘴脸。 “月儿姐姐自然是比我们金贵些,但我们怎么说也是高门小姐,既知道我们要来,为何不早些吩咐下去?在这吹了这么久的风,头都有些疼了!” “对,长姐出门之前就该吩咐护卫婆子,让我们进静岚院坐坐,而不是在门口吹冷风!” 林萱微微勾唇。 “妹妹既如此娇弱,想来也不能做那伺候人的活儿。来人,送两位林小姐回去!” 林萱话音一落,守在静岚院门口的两名护卫立时出现在林梦华和林梦溪身后。 “两位小姐请!” 林梦华跺跺脚。 “林萱!我可是母亲送来……” 话未说完,从内院出来的清露已经一巴掌扇在了林梦华脸上。 “我们指挥使夫人的名讳,岂是你可以直呼的!” 第76章 如何才叫欢心 “你大胆,居然敢打我!” 林梦华反手就想打回去,林梦溪忙拉住她,对着林萱扯起一抹笑。 “长姐,刚刚梦华姐姐是被冷风吹得久了,一时有些不清醒才口不择言,您千万不要和她计较!” “既如此,那便等让她清醒清醒再来!送客!” 说完,便转身,往静岚院里走去。 陈家的三名庶女连忙跟在林萱身后往里走,态度恭敬,隐隐还带着讨好之意,进门时还不忘得意瞟了林梦华和林梦溪一眼。 她们是来干什么的,她们清楚得很,成为静岚院的女主人。 能在进静岚院之前就少两个敌人,自然是再好不过。 林梦华和林梦溪气不过,站起身也想往里走。 但护卫两把明晃晃的刀已经出鞘。 “没有大人和夫人的命令,任何人不准进入静岚院!” 两人只能恨恨看一眼静岚院的门口,往府外走去,心里又气又怕,她们今日连静岚院的门都没进去,回去定然受罚。 不行,要将全部错责都推到林萱身上…… 林萱自然没错过她们几人的眉眼官司。 陈如兰和刘秀莹勾结在一起可没什么好事。 可惜指挥使夫人的位置可只有一个,就看她们如何争得头破血流了。 进入静岚院后,陈家三姐妹眼睛滴溜溜地乱转。 静岚院是幼时温青黛为沈逸辰准备的住处,自是什么东西用的都是好的,之后被沈逸之占了,陈如兰又为他添了许多。 陈家虽也不错,但哪里比得上处处富贵的静岚院,再想到沈逸辰如青松般的身姿,还是当朝三品大员,陈家三姐妹眼中的精光更甚。 进了正厅,林萱靠在主位上。 “几位妹妹都坐吧。” 陈思雨率先过去为林萱捏肩。 “表嫂累了吧?雨儿给表嫂捏捏肩。” 陈思雪和陈思霜也不甘落后,一个端茶,一个捏腿。 陈思雨见林萱没有抵触,心思活络起来。 “表嫂,这时间也不早了,不知,表哥何时回来?” 林萱看似有些苦恼。 “夫君公务繁忙,这也不定什么时辰回来呢。” 陈思雪紧跟着问道。 “那我们何时才能见上表哥啊。” 林萱内心轻嘲,还真是心急啊。 “几位妹妹不要急,昨日我既与大夫人说好了,那几位便在静岚院住下,总有机会见到夫君的。” 陈家姐妹对视一眼,心中一喜,不想还有这等好事。 “那便多谢表嫂了!” ———— 另一边,林梦月和陈文珠到天色擦黑时才被放出来。 桂嬷嬷沉着一张脸在京兆府衙门口,见到陈文珠也不见半丝笑容。 “二夫人出事,大夫人甚是挂怀,如今二夫人既然出来了,就跟老奴去见见大夫人,好让大夫人安心。” 陈文珠脸色一僵,勉强扯起一丝笑,“好,我这就去看看姐姐。” 心中想着,这次出了这么大的事,怕是没有好果子吃…… 而林梦月那边,沈逸之根本不管她,只有林家派了嬷嬷等着她出来。 “二小姐,夫人已在府上等您了!” 林梦月回到林府时,林梦华、林梦溪正在院中罚跪。 林萱留陈家三姐妹在静岚院住下的消息已经传了回来,刘秀莹扇了两人两巴掌,斥骂她们认不清自己的身份,一个庶女还真拿自己当个小姐了,让两人跪在冰冷的碎石路面上,下人来来回回都能看得见她们。 林梦华和林梦溪咬着牙,忍受下人们异样的目光。 曾经,这些都是林萱的待遇。 如今林萱嫁入高门,她们却因为林萱的原因受到了这样的惩罚。 等她们在静岚院站稳脚跟,她们一定要她生不如死! 林梦月虽刚从牢狱中出来,满身狼狈,但看见两人时依旧不屑,骂了句“废物”便去找刘秀莹了。 看见刘秀莹,林梦月直接扑进她怀里。 “母亲!林萱此次害我进大牢那种腌臜地方,我要林萱那贱人死!” 刘秀莹总算见到了心心念念的女儿,忙轻抚着她的脸。 “月儿受苦了,母亲知道,母亲都知道。母亲已经安排好了,就等那两个没用的东西住进静岚院后再动手!” “母亲,那上次月儿和你说的那药……” 刘秀莹从妆匣盒子里取出一小瓶,递给林梦月。 “每日一点点,服满七日,男人便会对你唯命是从!但如今逸之的身体还未恢复,需迟些再用,否则那伤便会成为旧疾,再也无法痊愈!” 林梦月忙收进袖子里。 “母亲,逸之是我自己看中的夫君,我知道的。” 她现在只是有备无患,若是沈逸之还能回心转意,对她呵护有加,那她自然也能对他一心一意。 若他还如最近这般,那伤好后,便不要怪她了…… ———— 沈逸辰回来时夜已经深了,听说林萱让陈家的几名庶女住进了静岚院。 给她们安排的是西跨院旁边的小院子,有些小,但几人可乐意得很。 想到之前林萱说的“不得夫君欢心”、“找几个庶妹固宠”,今日关子穆还穿着如今又将人安排进了院子,沈逸辰不知为何,觉得心里就是不大舒服。 他脚下一转,便出现在了林萱的房间里。 林萱都已经歇下了,看见床头的人影惊了一跳,紧接着便闻到了那股熟悉的雪松香。 “大人?” 她不确定地开口。 “你不得夫君欢心?” 沈逸辰幽幽问道。 林萱错愕了一瞬,她知道沈逸辰既然是锦衣卫指挥使,那消息必然是灵通得很,但她没想到,是如此的事无巨细。 她轻咳两声,不想让沈逸辰误会。 “林萱知道自己的身份,不会有非分之想。不过一些内宅手段,对大人不会有影响,大人不必放在心上。” 沈逸辰听见这话,原本就有些不舒服的心情,现在更差了。 “如何才叫欢心?” 他上前一步,两人距离近在咫尺。 林萱闻到沈逸辰的雪松香中还掺杂着一丝血腥味。 “大人可是受伤了?” 她忙站起身,想去掌灯,却一头撞进了男人的怀里。 第77章 可要给我当妾? 温香软玉入怀,沈逸辰顺势搂住了少女的腰,心情好转了一些。 “小心些,我没有受伤。” 林萱松了一口气,才察觉自己在男人怀里,黑暗的环境中,感官被格外放大。 男人清闲的呼吸就在她耳畔,掌下是男人硬挺的胸膛。 “大,大人,不知道您这么晚找我有何事?” 林萱忙移开了手,仿佛被烫到了一样。 “无事,只是听闻,你留下了几名陈家女,可要给我当妾?” 林萱连忙否认。 “自然不会。陈如兰的为人林萱清楚,陈如兰对温夫人和大人的迫害,林萱也都记得,就算要为大人纳妾,也绝不会找这样的人家!” 沈逸辰眼神幽幽,箍着林萱的手越发用力。 “那不知夫人为本指挥使选了哪家纳妾?” 林萱只觉越描越黑,和沈逸辰的距离也越来越近,心跳不由加快。 “大,大人,林萱绝对不敢越过您,给您纳妾!不过是一些让她们内斗的戏码,大人不要当真!” 沈逸辰握着了林萱的手,微微靠近林萱的脖子,温热气息喷吐在她敏感的脖颈上。 “夫人让我这也不要当真,那也不要放在心上,那什么事,该让我放在心上?” 林萱直觉晚上沈逸辰不对劲,为什么会追问她这些问题。 “大人可是遇到了什么事?” 沈逸辰没有说话,他夜视视力极好,黑暗中也能清晰地看见少女关切的双眼。 他放开了林萱,只说了一句“没什么”,转身便想离开。 林萱想着今日的并蒂莲衣物本是宁欣所赠,但被她弄丢了,怎么也该和沈逸辰说一声。 她出声道。 “大人,今日孙夫人赠了林萱两套并蒂莲的衣服,让林萱与大人能在宫宴上一同穿着。” 她想起被关子穆抢走衣服,心中还是生气,不由捏紧了拳,嘟起嘴,带了些少女的娇嗔。 “但出门的时候被关子穆看见了,偏说喜欢这衣服,自顾自地拿走了!” 她有些懊恼。 “都怪我,守不住这衣服。若让我下次再遇见他,定要胖揍他一顿!” 看见少女这少有的娇憨模样,想到原来如此,沈逸辰心中郁气散了些。 “那这衣服,你可喜欢?” 林萱点了点头,趁着黑暗,看着沈逸辰,眼中是平日不曾露出过的温柔缱绻。 “喜欢,很喜欢。” 因为,能和他一起。 “不瞒大人,从前我在林府,从未穿过这么好的衣服。” 林萱又找补到,隐瞒自己的小心思。 但沈逸辰没有错过林萱眼中那隐藏极快的柔情,他只觉得自己的心颤了一下,紧接着心口突然不适,但几个呼吸间,又很快消失。 “好,喜欢便穿着。” 他听见自己淡淡道。 “可是,那另一件在关子穆手上,怕是不妥……” “无碍。时候不早了,你早些歇息。” 沈逸辰说完后,人就从房间里消失了。 林萱闻着空气中残留的雪松香,觉得分外安心,很快入睡…… 第二日,被关子穆抢走的衣服原原本本地出现在她的房间里,空气中还有未消散的雪松香。 然后在用早膳时,她便听说,昨夜关子穆被人打了一顿,那双最是风流的桃花眼,如今肿得只剩一条缝。 林萱想到沈逸辰把关子穆胖揍一顿,还把衣服送回了她这里,嘴角就没下来过。 她不想多想,但昨夜男人那句“你可喜欢?喜欢便穿着”还回响在耳边。 “夫人,林家两位小姐来了。” 清露进来回禀道。 林萱嘴边的笑容淡了下来,来得还真是早呢。 “就说本夫人还未起身,让她们等等。” 陈家三姐妹自然也听说了这件事,早早地便也到林萱这里来献殷勤,打探消息。 林萱虚虚实实的说了些,陈家三姐妹都牢牢记在心中,打算找机会就和陈如兰报告,并且觉得林萱是真蠢,沈逸辰的消息如此重要,被套了话都不知。 一直到了晌午,林家姐妹才被放进来。 两人昨日被罚跪了两个时辰,早上又站了大半日,此刻都要站不住了,心中怨气满满,但丝毫不敢表现出来。 两人微微福身,恭敬行礼。 “见过长姐。” 林萱撇了撇杯里的茶叶,没有应声。 两人腿都在打颤,但又不敢起来,怕惹怒了林萱,回去又是一顿罚。 陈思雨眼含讥讽。 “两位妹妹今日是怎么了?怎么看着脸色不大好?” 林梦华的姨娘更得宠,脾气也更冲,受了一肚子气,不敢怼林萱,还不能怼陈思雨吗? “只是昨夜没休息好,哪像几位姐姐,没名没分住进来倒是休息得不错!” “你!” 陈思雨脸色有些红,她们也不是不知道此举可能会坏了名声,但昨日看到静岚院的富贵,见到林萱的愚蠢,心思一下子就起来了。 她们虽是庶女,总是被嫡女压一头,但若成为锦衣卫指挥使的正妻,那便再也不会有人看不起她们! “我们不过是过来陪陪表嫂,是你们的心太脏了!” “呵,是不是我们心脏你们自己心里清楚!真是当了婊子还要立牌坊!” “林梦华!我撕了你的嘴!” “来啊,谁怕谁啊!” 几人扭打在一起,林萱喝了口茶,看她们狗咬狗。 看差不多了,林萱才放下茶盏。 “别打了别打了!都是自家姐妹,可千万不要伤了和气。” 几人这才住了手,但看对方的眼里都带着不善。 而沈逸辰就在这时从门口经过,却恰巧让几人都看了个正着。 几人忙理了理自己的头发和衣服。 “夫君~” 林萱站起身,声音格外甜腻。 沈逸辰脚步一顿,淡淡回眸,没有说话。 林萱上前挽住沈逸辰的手臂,声音是从未有过的娇软。 “夫君,这两位是我的庶妹,这三位是陈家表妹。” 几人见林萱给自己机会,都鄙视地看了彼此一眼,然后露出自己认为最好看的角度。 时沐在旁边憋笑憋得头都不敢抬。 这几人现在自己是什么尊容不知道吗? 妆都花了,有些脸上还有血线,发丝一缕一缕掉下来,衣服上还有鞋印,却带着娇羞柔媚的表情。 沈逸辰的注意力完全没在几人身上。 他只感觉到林萱温软的身体贴在自己的手臂上,鼻尖是那股好闻的青草香,低头是她柔美的脸。 他身心,都很愉悦。 第78章 就是这副尊容 “表哥……” “姐夫……” 几人同时开口,然后又都瞪对方一眼,一副看不上对方的样子。 林萱趁机忙抽开手,推了推沈逸辰,露出一副失落样子。 “既然夫君事忙,那,恭送夫君。” 几个还在互相较劲的人一听这话都只能暗恨,都是这些陈家\/林家的贱人,害她们白白错失了这么好的机会。 沈逸辰淡淡应了声“嗯”,眼神落在林萱那双水润好看的杏眼上,像极了一只不舍主人离开的猫咪。 他压了压想摸摸林萱发顶的冲动,抬步往书房走去。 而这一幕落在其他人眼中,则成了证实林萱不得沈逸辰喜爱的铁证,心中的小心思更加活跃…… 等人走了,林萱才欲言又止,让人拿了铜镜过来。 几人一照,看见自己的样子,险些都认不出来。 她们从小就被教育,要娇柔,要惹人怜爱,不想第一次被沈逸辰看见,就是这副尊容! 莫非,林萱是故意的?! 但想想,这蠢女人留她们住下,还给了她们在沈逸辰面前露脸的机会,怎会是故意的。 那肯定就是那些贱人故意破坏她们的形象! 场面险些再次失控,最终还是林梦溪最为冷静,才不至于再打起来,各自回家整理仪容。 于是,最后林家两姐妹也没能如愿住进静岚院,陈家姐妹越发得意,林家那两个贱人想和她们斗?做梦! 之后的几日,林家姐妹日日来静岚院,但再也没遇上沈逸辰,而林萱也不答应她们住下,反而陈家姐妹,在静岚院中越发如鱼得水,能探听到的消息也越来越多。 根据陈家姐妹传出的消息,陈家在贵人面前的地位一下子就越过了林家。 刘秀莹听到时气得又砸了一个茶盏。 “废物!连住进静岚院都做不到!” 林梦华和林梦溪跪在地上不敢动,刘秀莹让她们去石子路上跪着,没有她的命令不准起来。 心中还是郁气难消,一方面觉得林萱不听话,居然胳膊肘往外拐,宁愿抬举陈家人也不抬举自家姐妹,另一方面,也对陈如兰颇为不满。 明明是靠着她林家的关系才能把人送进去,最后好处却全是陈家占了,如今反过来还踩她们一家! 真是岂有此理! 想这好处她陈家全占尽?!简直是痴心妄想! 她眼中闪过一抹算计…… ———— 在鞭炮的炸响中,除夕这一日来了。 前几日的天阳光明媚,只今日,有些黑沉,似是大雪将至。 一大早清露就来报,孙夫人听闻关子穆居然抢了她送的并蒂莲夫妻锦衣,着人又重新送了两套更为华丽的同心结夫妻锦衣。 林萱让人将衣服给沈逸辰送去,宁欣既然送了,她便不会辜负她的好意,但沈逸辰是否愿意与她一起穿,这就很难说了。 毕竟,除了锦衣卫指挥使的官服和黑色锦衣,她还没见他穿过其他颜色的衣服,特别还是,和她配对款式的衣服。 晌午过后,林萱沐浴焚香,让清露给她梳了个端庄大方的发髻,穿上浅紫色绣同心结长裙,搭配郡主送的白玉掐丝头面,如此一打扮,整个人比平日贵气艳丽了许多。 刚出了西跨越的门,便见沈逸辰身着绛紫色绣同心结长袍,头戴白玉掐丝发冠,长身玉立,没穿那身官服,整个人少了丝凌厉,多了丝矜贵,若不是那张面具,像极了等自家夫人出门的贵公子。 “大人在等我?” 林萱快走几步上前,眉梢不由带了些笑意,沈逸辰竟真的穿上了和她配对的衣服。 沈逸辰眼中闪过一抹惊艳,随后略略颔首,却是说了一句,“好香。” 林萱眉眼弯弯。 “今日入宫,自是要沐浴焚香。” 待走近了,林萱才发现,沈逸辰似乎没有特意熏香,依旧是那股很淡的雪松香。 沈逸辰说了句“走吧”,便与林萱并肩而行,心中在想,这些熏香再名贵,也不如林萱身上的那股青菜香令人愉悦。 林萱自然的想落后半米,却被沈逸辰牵住了手。 “不必如此。” 林萱点了点头,思绪飞回前世,她总是在沈逸之身后半米的位置,沈逸之也习以为常。 等上了马车,沈逸辰开口道。 “人已经安排好了。但还有其他人也怀着别样心思,今日宫宴怕是不太平,你自己小心。” 林萱点点头,“是,大人也要小心。” 这么多人打算在宫宴上做些什么,不知道最后,鹿死谁手呢? 到宫门口时,沈逸辰那辆低调却独特的马车一停下,众人皆是一静。 掀开车帘,果然是沈逸辰那张万年不变的玄铁面具,只是今日这衣服,倒是和平日着装不同。 他不在意周围人的目光,朝马车内伸出手。 林萱迟疑了一瞬,但还是将手放了上去。 这是沈逸辰第一次带她一起出席宫宴,自然要表现的亲密些。 林萱扶着沈逸辰的手轻轻落到地上,二人旁若无人往宫门口处走。 两人一起步入宫门,绛紫色与浅紫色,一大一小两个同心结,头上都是白玉掐丝发饰,一看就是一对,加上男子挺拔如松,女子温婉可人,实在是登对又养眼。 宫门口守门的侍卫连忙为沈逸辰开路。 毕竟,这位可不止是锦衣卫指挥使,更是新帝面前第一人…… 直到两人的身影都看不见了,众人才回过神来。 那是京中阎王? 原先众人都猜测,林萱竖着嫁入静岚院,怕是第二日就会被横着抬出来。 但是没有,反倒是沈逸辰认下了这门婚事。 之后又听说沈逸辰血洗回门日,大雪救妻,医馆护妻,这沈逸辰在京中原本的阎王之名都带上了别样的色彩。 一些大臣心里都开始拨起了小算盘,一些贵女们也有了别样想法。 如此有权有势又冷漠无情的锦衣卫指挥使,却只会对自己的妻子好,不论这张面具后是否丑陋,不论沈逸辰是不是真的不能人道,少女们心中都有些萌动。 林萱一个不得娘家宠爱,没有半点助力的女子都没有得到这样的待遇,若她们成了锦衣卫指挥使夫人,那岂不是更被捧在手心上? 第79章 从一出生,就是不被爱的 林萱和沈逸辰进入皇宫后就分开两边,一人要去前朝,一人要去后宫,等到晚宴的时辰,才会再在百露殿一同参加除夕宴。 林萱进入扶摇殿时,高品级的贵妇和皇室中人都还没到,倒是林梦月,正众星捧月般被围在中间。 “月儿,听说前几日福泽堂被查封了,究竟是怎么回事儿呀?” “是啊,这福泽堂一查封,我想买玉颜丸都找不到地方买了!” “月儿先前有那么多玉颜丸,莫非,月儿也是玉颜丸的东家?” “那月儿可不能藏私,快快匀些玉颜丸给姐妹们!” 林梦月很是享受这种成为焦点的感觉,她笑着道。 “姐妹们别着急!今日进宫,我特意多带了些,一些献给后宫各位贵人,一些就是专门留给姐妹们的!” 夏素柔叹了口气。 “可是我这个月的月银都用完了,想买也有心也无力。” 林梦露脸上带着笑,让丫鬟把小盒子拿上来。 “既是留给众位姐们的,月儿又怎能收银子呢?” 她拿起一瓶就塞到夏素柔手上。 “这年节我也没什么能送给姐们的,便一人一瓶玉颜丸吧!” 夏素柔一听,顿时喜上眉梢。 “真的?我就说梦月姐姐最好了!” 其他贵女一听有这好事,也连忙恭维。 “月儿可真是大手笔!别人买一瓶都难,月儿竟有这么多!” “是啊,月儿不愧为林侍郎的掌上明珠,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对啊,月儿这么好,沈二公子还不知道珍惜,真是瞎了眼!” “还不是那个可恶的林萱在中间挑拨!沈二公子如今都以后和月儿成亲了,还如此纠缠!” 林梦月享受够了这种被人捧着的感觉,才吩咐丫鬟一人给一瓶。 贵女们分到玉彦丸一个个都喜笑颜开,纷纷又给林梦月道谢,好话更是不要钱一般,林萱就是在这时走进了殿中。 林梦月第一时间便发现了。 上次林萱让她面子里子都丢完了,这次她一定要她死! 但死之前,可也不能让她好过。 “姐姐来啦?姐姐从前从未参加过皇家宴席,众姐妹可要照顾一些。” 林梦月嘴里说着照顾的话,眼里却是满满的恶意。 其他贵女们一听,全都朝林萱看来。 在她们想象中,林萱该是粗鄙不堪,或妖里妖气,或胆小怯懦,总归不该是如今这端庄大气,清丽出尘的样子。 只是无论林萱如何,她们本就和林梦月交好,如今又才得了她一瓶玉颜丸,自然要站在林梦月这边。 “也是,若不是阴差阳错嫁给了沈指挥使,这辈子怕都没有机会参加这样的宫宴吧?” 夏素柔出言嘲讽。 “是啊,既然嫁了沈指挥使,就要恪守妇道,可别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 “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更何况还是自家亲姐妹的婚约。真是不知廉耻。” “你们……” 清露听不下去,就想上前理论,被来林萱一抬手便制止了。 今日这里全是各家贵妇贵女,等着她出纰漏,给她安罪名的人多的是,清露是丫鬟,和这些人理论天然就处于下风。 “我自是嫁得好,可以凭借夫君水涨船高,连曾经无法参加的除夕宴也能参加了。倒是妹妹,这千方百计抢走的郎君,竟是连参宴的资格都没有,一个外嫁女还要凭借娘家的身份才能参宴,真是让人贻笑大方!” 林萱话逸说完,林梦月脸色就难看下来。 林萱这贱人明明知道沈逸之要好几年之后才会渐渐起势,现在居然拿这事戳她心窝子。 她强压下心中的怒火。 “月儿本也不愿参加,但父亲母亲疼我,知道我这段时间心情不好,非要带我进宫参加除夕宴。姐姐若不喜,月儿这就走!” 说着,装出一副受尽欺凌的样子,转身就要离开。 夏素柔站出来指着林萱骂。 “林萱,你也太恶毒了!不止挑拨梦月姐姐夫妻关系,还想赶梦月姐姐走!你根本不配当她的姐姐!” 林萱一点不生气,看着夏素柔的眼神像看个傻子。 “是,我不配,我也不想当她的好姐姐。夏大小姐若喜欢,那便祝愿夏大小姐也能拥有这种新婚夜爬上准姐夫床的好、妹、妹!” “你……!” 夏素柔一时间不知如何接话,只用手指着林萱。 林萱一把扭过夏素柔的手指,她吃痛正想大叫,但对上林萱的眼神时,又生生咽了回去。 “夏大小姐这脑子,大抵只是用来显高的吧。不知夏大小姐在为好姐妹鸣不平的时候,心上人又是否和夏大小姐同心同德,给某些人送温暖呢?” 林萱丢开夏素柔的手,别有深意的撇了林梦月一眼。 “你,你不要血口喷人!梦月姐姐怎么会……” 夏素柔还想辩驳两句,但脑中三人一起相处的画面突然跃上眼前。 “素柔妹妹,难道你不相信我吗?” 林梦月见夏素柔脸色不对,生怕她当众质问,忙露出一副受伤的表情看着夏素柔。 夏素柔的心一下子更乱了。 林萱不说,她还没有多想,但林萱一说,一些不对劲全都浮上心头。 “素柔妹妹,你与唐公子从小定亲,如今我又已经成婚,怎会做出这种事情!” 林梦月继续加码。 夏素柔却在林梦月提起她与唐长风从小定亲的时候,一瞬白了脸。 她没有多说什么,只深深看了林梦月一眼,就往外跑。 她要去求证一些东西…… 林梦月直觉夏素柔看她的眼神不对。 但如今夏素柔跑出去定是去找唐长风的,想来唐长风一定能安抚住她的…… 没了夏素柔,林萱又将眼神转向了林梦月,语气中带着淡淡的嘲讽。 “从前我是未参加过宫宴,但难道是我的问题吗?我身为林府嫡长女,却从未参加过宫宴,弟妹即使出嫁了,也能用娘家的身份参加,京中不知除了林家,谁家还是这个做派的。” 林梦月心知林萱最在意的就是情,不论是亲情友情还是爱情,她靠近林萱压低声音。 “林萱,你就是一个爹不疼娘不爱的可怜虫!你从一出生,就是不被爱的!你看看你的名字,就是一根草!” 第80章 林萱得了失心疯 随后,林梦月又快速变成一副担忧的样子。 “姐姐如今这意思,是怪父亲母亲从未带你参加过宫宴了?子不言父过,姐姐这想法可是大不孝,而且父亲母亲定是有什么难处,姐姐当多多理解才是,怎能生出怨怼。” “父亲母亲?” 林萱嗤笑一声。 “幼时他们便不让我喊他们父亲母亲,这么多年他们也没尽过做父母的责任,算得上什么父母。而且回门日那天,所有的情分,不是都已经斩断了吗?” 林梦月心里简直都要乐开了花。 本来以为能刺激一下林萱让她说点不好听的,没想到能这么不好听! “姐姐,再如何,父亲母亲都养了你那么多年,如今你嫁了指挥使,有指挥使为你撑腰,你竟不认父母!简直是大逆不道!” 她又压低声音。 “就算父亲母亲对你再不好,又有谁知道,又有谁能说什么呢?众人都只知道你如今不孝不悌,不敬父母,林萱,你这辈子都休想翻身!” 林萱眼神一冷。 “人在做,天在看,只是你以为没人知道罢了。而且这么多年,我不都是靠自己命硬才能活下来,什么养育之恩,就算有,我也早就还清了。” 上辈子她就因为一句“养育之恩”被裹挟多年,她已经不欠他们什么了。 这辈子,她只属于自己。 “姐姐,你怎么可否认父亲母亲对你的养育之恩?他们不疼宠你,难道你不应该想想,是不是自己哪里做得不好,哪里做得不够吗?” 林梦月满脸的为林萱着想。 “是啊,天下无不是的父母,沈夫人怎能否认父母的恩情?” “对啊,都说沈夫人原来在林家不得宠,如此不孝不悌,父母又如何会宠爱?” “就是,说林大人和林夫人不带她出门,她如此做派,又如何带出门!” 其他人也跟着附和,林梦月眼里带着恶意,就等着看好戏。 她知道林萱不论前世今生,最在意的不过是林家父母与沈逸之,上辈子林萱得势后,刘秀莹也就是用这些话来刺激林萱,一步步,否认她,让她发疯,让她怀疑自我,让她不自信,最后再以关怀者的姿态,让她唯命是从。 林梦月都已经想好了要摆出何种表情,等林萱发起疯来,她便上去当好人。 但林萱却根本没有反应,只抬眸看了看这些人。 又是这套话术,每次都要她自己反省,是不是哪里做得不好,哪里做得不够。 沈逸辰磁性的嗓音在此刻回响在脑中。 “你很好。” “你已经做了很多了,不要妄自菲薄。” 所以,她何须反思? “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希望诸位等会儿也要胸襟开阔。” 众人不解其意,林梦月没有达到自己的目的,当然不能放过林萱。 “姐姐莫要说些子虚乌有的话来转移话题!姐姐之前做下诸多不孝不悌之事,如今又否认养育之恩,姐姐就对父亲母亲如此怨恨吗!” “何事吵闹?” 正在此时,安阳郡主仪态大方地走进扶摇殿,进门便看见了被众人围着的林萱。 “见过安阳郡主!” 众人齐齐朝郡主行礼。 林梦月还记得上次在郡主府,安阳郡主对她疾言厉色,便不敢再出声。 安阳郡主一眼便看见了人群中的林萱,真是恨铁不成钢。 都被人欺负成这样了,还和个软包子一样,打回去啊! “启禀郡主,刚刚臣女们正在说,沈夫人因为嫉妒月儿妹妹在林家更加受宠,恶意诋毁月儿妹妹,不止不反省自身,竟是连亲生父母的养育之恩都不认了,真是大逆不道!” 安阳郡主皱起眉,其他贵女以为她也不满林萱,说得更加起劲。 “对,郡主,都说百善孝为先,沈夫人怎可因为攀上了沈指挥使的高枝,就做出这种事!” “要不是阴差阳错成了指挥使夫人,这样的人怎么能出现在宫宴,简直是污了贵人们的眼!” “住口!” 安阳郡主厉喝一声,她指着林萱。 “你自己来说,是这样吗!” “启禀郡主……” 林萱刚起了个头,安阳郡主那眉头皱得都能挤死苍蝇。 “你叫我什么?!” 周围人一听,觉得林萱肯定是得罪了安阳郡主,所以郡主连解释的机会都不给看。 互相对视一眼,看来有好戏看了。 林萱微微低下头。 刚刚安阳郡主看她的眼神,虽然是恨铁不成钢,但却让她有些温暖。 大抵,真的关心关爱,才会如此。 只是那个多年不曾喊的称呼,如今都有些生疏。 “母亲。” 她微微抬起头,笑得温暖如春,其实,喊出这个称呼,也没有想象中难。 众人都惊得到抽一口凉气,以为林萱得了失心疯。 安阳郡主虽是郡主,但先皇念着镇北王的功勋,新皇也敬重镇北王,所以安阳郡主在京中地位可不低。 谁不知道安阳郡主育有二女,大女儿从小走失,小女儿永宁县主那是宠的和眼珠子似的。 如今林萱竟为了攀关系,喊安阳郡主母亲! 这是想李代桃僵,取代安阳郡主长女的身份? 就算郡主真想找个替代,她一个连亲生父母都不爱的人,郡主又怎么会看上她? 今日这宫宴,林萱怕是再也待不下去了。 林梦月紧抿着唇,才没笑出声来。 这林萱还真以为救了宁欣,就能攀上郡主府,甚至做安阳郡主的义女了? 真是痴人说梦! 结果,下一刻,安阳郡主突然松开了皱着的眉,一脸嗔怪道。 “怎么?你给我当女儿,让你丢人了?” 林萱忙上前挽住安阳郡主的手臂。 “怎么会?萱儿就是,怕给母亲丢人了……” “你呀!” 安阳郡主戳了戳林萱的额头,尽显亲昵。 众人一时间都有些看傻了。 莫不是,安阳郡主真的认了林萱当女儿?! 这么容易的吗,那她们现在喊“母亲”还来得及吗? 林梦月更是绞紧的帕子。 怎么会这样?上辈子林萱和安阳郡主明明没有交集的,今生怎会被认作义女! 第81章 郡主府长女 “怪不得姐姐她连亲生父母都不认,原来是有了更好的去处……但如此,也未免也太寒了父亲母亲的心了……” 林梦月扯着帕子,小声嘟囔,但不影响大家都能听见。 安阳郡主横眉一竖,看见是林梦月,赏花宴与永宁之事一起涌上心头,顿时心生厌恶。 她朝林梦月走近两步。 “他林士诚和刘秀莹寒什么心?这么多年来,他们可管过萱儿?你们真当你们林家的所作所为,无人知晓吗?!” “还让萱儿想想哪里做得不好,哪里做得不够?那你们怎么不用他们那榆木一样的脑袋想想,自己的心,究竟偏到了哪里!” “萱儿幼时只有一名哑巴奶娘照顾起居,奶娘去世后,便被刘秀莹送到庄子上,要不是萱儿和昌平伯府定下亲事,怕是这辈子死在庄子上都无人发觉!萱儿回来之后,受尽刘秀莹的磋磨,根本没有官家嫡女该有的待遇,他林士诚倒是靠着萱儿的关系,受到昌平伯府的提拔,官路亨通。如今昌平伯府不行了,你们又像随便把萱儿给打发了。你倒也算是做了件好事,新婚夜爬上准姐夫的床,成全了萱儿与沈指挥使的一段良缘!” 林萱觉得心里暖暖的。 刚刚林梦月不是说无人知道,无人能说什么,但现在,安阳郡主全说了。 林梦月听得心惊肉跳,此话传出去,林家的脸面,她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郡主,您无凭无据,怎可说出这样的话……” 宁欣落后两步,此刻才走进殿来,语带嘲讽。 “无凭无据?沈二少夫人不也是无凭无据,就污蔑萱儿不孝不悌,大逆不道?而且你生为妹妹,诋毁嫡长姐名誉,抢准夫婿,还真是有爱姐妹!” 林梦月脸色发白,这些人都怎么回事儿?为什么如此维护林萱那个贱人! 她发现周围人看她的眼神都变了,她内心焦急,不行,不能再这么下去了…… “母亲!母亲!您怎么都不等等永宁!” 永宁县主从殿门口匆匆跑进来。 林梦月眼前一亮,对,永宁! 有人和自己抢母亲,永宁定是不愿的吧?! 而且,永宁现在应该正因为容康年的事和安阳郡主闹着,她若知道安阳郡主不止不同意,还认了林萱当女儿,肯定不能放过林萱。 “恭喜永宁县主,多了个姐姐!” 林梦月抬起脸,看向永宁,眼神带着暗示。 永宁眨巴着大眼睛,见是林梦月,立刻想到容康年那虚伪的嘴脸,一下子撇过头去,摇着林萱的手臂。 “我前几日给姐姐下帖子,姐姐怎么不来郡主府玩二儿?都怪母亲,那日不叫醒我!姐姐可不要误会,我很感激姐姐呢,也很高兴姐姐能成为我真正的姐姐!” 林梦月翘起的嘴角僵在了脸上。 为什么连永宁县主都会站在林萱那边! 安阳郡主不再理会林梦月,气势全开,看着场上所有人。 “郡主府将择日举办认亲宴,届时,全京城都会知道,林萱是本郡主长女,不再是曾经那个林家不受宠的女儿。下次被人挑拨离间开口指责之前,先想想,是不是能承受得起我郡主府的怒火!” 永宁县主叉着腰。 “刚刚你们说的话,本县主可都听到了!萱儿姐姐是我长姐,今后你们可不要不长眼,得罪了她,不然本县主和你们没完!” 宁欣也站出来道。 “林萱也是本夫人的救命恩人,虽然本夫人与她没有母女之名,但本夫人也打心眼里喜欢萱儿这孩子。若今后再有人对萱儿不敬,那本夫人也不介意让你们见识见识尚书府的厉害!” 一群贵女木讷点头,脑子里彻底凌乱了。 刚刚还爹不疼娘不爱,只能仗着是阎王夫人的名头在外行走的林萱,身份一下子就水涨船高,不是郡主府的义女,是郡主的长女! 而且还是尚书府的座上宾! 要知道孙尚书和孙夫人膝下可是连一个孩子都没有,将来这偌大的尚书府也无人能继承,如今,怕不是这好事要落到林萱头上了! 众人一改刚刚对林萱的态度,林梦月则是咬碎了牙。 为什么! 林萱这贱人的运气为什么这么好! 上辈子嫁给沈逸之,沈逸之平步青云,让她一跃成为世家贵妇之首。 今生嫁给阎王沈逸辰,不止让沈逸辰为她出头,如今连安阳郡主、永宁县主、尚书夫人都为她撑腰!之前甚至连关子穆都站出来帮她! 她不服!她不服!她才应该是天命之女!林萱的一切都应该属于她! “哟,这是谁这么神气呢?噢,原来是南地来的只会舞枪的孤女,还真把自己当什么人物了?” 一名贵妇婀娜多姿走进来,年纪看起来和安阳郡主差不多,保养得宜。 “见过瑞王妃。” 林萱也跟着众人一起行礼。 瑞王是先皇最小的弟弟,手握重兵,还是摄政王,又是新帝的长辈,态度嚣张又傲慢,新帝都要忌惮他几分。 这瑞王妃与瑞王如出一辙,皇后遇见她都只能避其锋芒。 她似乎年轻时就与安阳郡主不对付,两人一见面便是针尖对麦芒,只是上辈子后来郡主府逐渐没落,郡主鲜少出现在人前,她便成了京中最有权势的夫人。 “本郡主从小跟在父王身边,自是性情洒脱,不似瑞王妃心胸开阔,据说这个月,瑞王又纳了三个美妾,都比瑞王妃的女儿年纪还小吧?” 瑞王妃养气多年,自不会被这小小的纳妾之事气到。 “这女人呐,自是该温柔大度,能让夫君开心,多纳几个美妾又如何?” 安阳郡主点点头。 “也是,如今世子下面七个弟弟,五个妹妹,这么多兄弟姐妹给世子帮忙,想来世子将来定能高枕无忧。” 提起瑞王世子,瑞王妃眼神暗了一瞬。 能在瑞王府生下孩子的自然都不是简单的人物,如今那几个儿子大了,都争着抢着在瑞王面前表现,什么心思,她不用猜都知道。 “瑞王府确实多子多福,不像郡主府,总共也就两个女儿,还走丢了一个,只有一个独苗,真是可惜呢。” “今日是除夕宴,郡主与叔母可千万别伤了和气。” 皇后关慕雅落后了瑞王妃几步,进门连忙调停。 林梦月却在此时出声。 “郡主府上刚刚认下长女,永宁县主也不再是独苗,郡主又多了个人承欢膝下呢!” 第82章 有母亲护着,真好 “放肆,你是哪家夫人?这里岂有你插嘴的份儿!” 皇后呵斥道。 现在这个情况下,不帮忙调停,还火上浇油,不知是真蠢还是别有用心。 “回禀娘娘,这是臣妇家的嫡次女,林梦月,她生性单纯,心直口快,还望娘娘赎罪!” 刘秀莹从瑞王妃身后站出来回禀道,看向林梦月的眼神看似谴责,实则赞赏。 林梦月接收到母亲的眼神,一下子有了底气。 “刚刚郡主说,今后姐姐就是郡主府长女了,臣女也是替姐姐高兴,这才,这才……” 林梦月小声道,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 瑞王妃轻轻挑了挑眉。 刘秀莹的嫡次女?那郡主府认的长女,不就是她们家的嫡长女,沈逸辰新娶的夫人,林萱? 沈逸辰顽固不化,只忠于新帝,王爷几次拉拢都无果,还当众下王爷面子,王爷早就想教训他了。 原本刘秀莹送上重礼,让她在宫宴上出手除掉林萱,但最近林家表现不佳,她还想拿捏拿捏。 但现在嘛,不一样了…… “郡主府长女?” 瑞王妃轻笑了一声。 “不知是哪位千金,如此得我们安阳郡主喜爱,站出来让本王妃瞧瞧。” “萱儿,还不给王妃娘娘见礼!” 刘秀莹催促道,眼里带着兴奋。 安阳郡主直接挡在林萱面前。 “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教我郡主府长女做事?!” 她又看向瑞王妃。 “还有,我郡主府的事情就不必瑞王妃关心了。不日本郡主将为萱儿举办认亲宴,届时瑞王妃再看不晚!” 林萱看着挡在自己身前的安阳郡主,心里又一次暖暖软软的。 这就是有母亲的感觉吧? 有母亲护着,真好…… “郡主这话何意!臣妇再怎么说也是林萱的生母!虽然她攀高枝认了郡主当义母,但这层血缘是怎么斩也斩不断的!” 刘秀莹被说了个没脸,色厉内荏道。 安阳郡主请呵一声,满脸嘲讽。 “这有没有血缘,还真说不定呢!” 刘秀莹脸色变幻了一瞬,“她,她就是从我肚子里爬出来的!我还不清楚吗!郡主切莫胡言!” “先不论血缘,林夫人从前如何对萱儿的,莫非自己都忘了?此刻又以生母的身份来命令萱儿,不觉得可笑吗?” 宁欣也站出来,挡在林萱的另一边。 林萱倒是从话中听出了不对,没有血缘?莫非自己不是林士诚和刘秀莹的孩子?! “你,你们……” 刘秀莹一时间无话可说,只能退到瑞王妃身后去。 “哟,护得这么紧,这是又一块心肝肉了?那本王妃就非瞧瞧不可了!” 瑞王妃似笑非笑。 能让安阳郡主认作长女,还得宁欣相护,又是锦衣卫指挥使的夫人,却让娘家人求上她这个王妃也要弄死的人,她是越来越感兴趣了。 “见过瑞王妃。” 林萱站出来,仪态大方地和瑞王妃行了一礼。 她不可能一直躲在安阳郡主和宁欣身后,既然迟早要面对,不如早一些做好应对。 瑞王妃上下扫视着。 肌肤胜雪,柳眉杏眼,楚腰卫鬓,神清骨秀,虽不是风华绝代的大美人,但也有种独特的气质,令人见之难忘。 她唇边勾起一丝笑意。 “倒是个美人,怪不得能得沈指挥使的怜惜。如此美人,可得仔细伺候着,这样吧,本王妃府中刚好有一批调教好的丫头,就送几个给你,当见面礼了。” 林萱眼眸微闪,把安插眼线说得如此冠冕堂皇,不愧是瑞王妃。 林萱还未回答,安阳郡主已经出声道。 “萱儿的家事不劳瑞王妃费心,本郡主自会替她安排!” “不过几个下人,不打紧,郡主又何必如此?” “今日是除夕宴,大家都早早进宫,想必也累了,不如都坐下来喝杯茶。” 皇后见场上气氛越来越紧张,忙打圆场,给旁边的宫人使了个眼色,让她们赶紧引着众人坐下。 “郡主与皇叔母也站累了吧,快些坐下歇息。” 待到坐下,瑞王妃端起手中的茶,看向林萱。 “想必沈夫人刚刚与郡主闲话家常,必是渴了,来人,把本王妃这茶给沈夫人送过去。” 众人一听,看向林萱的眼神一时都复杂起来。 凭瑞王妃与郡主府的关系,这茶肯定不好喝啊。 “谢王妃赏赐。” 大庭广众之下,当着如此多的皇室和权贵的面前,林萱只能起身,朝瑞王妃行了一礼,接下茶杯。 “怎么不喝?是看不上本王妃赏的茶吗?” “臣妇不敢。” 林萱偷偷从袖中拿出一颗解毒丸先服下,不论这茶里是不是有问题,但小心些总没错。 然后正想微微抿一口,安阳郡主已经直接站了起来,打翻了茶杯。 “真是对不住瑞王妃了,一时手滑。来人,重新上一杯,算是本郡主给王妃的赔礼。” 瑞王妃脸色一瞬就冷了下来。 “郡主这是何意?竟是连本王妃赏的一杯茶都不肯喝了!” “不过一杯茶而已,瑞王妃又何须动怒?” 安阳郡主昂首挺立,站在林萱面前。 “是啊,一杯茶而已。” 瑞王妃突然笑了一下,看着安阳郡主,眼里全是不加掩饰的恶意。 “那下一杯茶,郡主还会手滑吗?” 原本只是想给林萱一个小教训,安阳郡主竟把她护得和个心肝似的,那便,不要怪她手下不留情了。 她对着身边的嬷嬷使了个眼色,嬷嬷了然点点头,转身离去。 安阳郡主脸色一肃,刚刚是她心急了,不想今日这瑞王妃如此咬着不放。 林萱忙站出来行礼。 “多谢王妃赐茶!臣妇定一滴不剩喝完!” 她不想郡主因为她的原因,和瑞王妃再生事端,她已经服下了解毒丸,即使茶里真有毒,她也还能自救。 “呵,你比你母亲,可识相多了。” 瑞王妃一个眼神,宫人又端了一杯茶上来。 林萱接过,刚端起来要喝,安阳郡主一把接过,直接灌入口中。 “萱儿既是本郡主的长女,那这杯茶本郡主替她喝!望瑞王妃到此为止!” 林萱一惊,再去夺杯子,里面已经没有了茶水。 “母亲!” 她扶住安阳郡主,满眼焦急,从袖中摸索出解毒丸塞入她的口中。 但不待解毒丸吞下,安阳郡主口中就涌出大口大口的鲜血! 第83章 你值得 “来人啊!快宣太医!” 皇后惊得站起来,快走几步到安阳郡主身边。 安阳郡主虽是孤女,但到底是镇南王遗孤,镇南军都愿意给她一分面子,而且她也是皇上一派的人,可万万不能在她这里出了事。 瑞王妃好整以暇,“哎呀,这是怎么回事儿?郡主怎么吐血了?来人呐,定是刚刚上茶的宫婢心怀歹意!拖出去杖毙!” 皇后回过头。 “皇叔母,事情都还未查清楚,怎可……” 瑞王妃脸上带着笑,眼神却很冷。 “皇后这是何意?是觉得这宫婢还有人指使不成?” 皇后吸了口气,直视着瑞王妃。 之前她总顾及着皇上在前朝与瑞王的表明和平,对瑞王妃也退让几分。 但如今瑞王妃竟当着她的面对安阳郡主下手,她如何能再退让?! “是!后宫之事皆在本宫管辖范围内,如今郡主中毒,还要查清事情才是。” 瑞王妃微眯了眯眸,也察觉到了皇后态度的变化。 她往椅背靠了靠,反正目的已经达到了,那些宫婢马上也会畏罪自杀,她退一步也没什么损失。 “本王妃不过是想帮皇后尽快处理罪归祸首罢了,皇后既如此不领情,那便罢了。” “来人!先将刚刚接触过此杯茶的人全都收押!” 皇后吩咐道,又看向安阳郡主。 安阳郡主还在涌血,脸色正在急速变黑,眼神也逐渐涣散。 “太医!太医呢!怎么还没来!” “启禀皇后娘娘,臣女略通医术,请让臣女先行为母亲处理!” 林萱跪在皇后面前道。 她刚刚已经给安阳郡主把过脉,太医过来还要些时间,但此毒发作极快,而解毒丸又根本喂不进去,她必须马上给郡主施针。 “好……” 皇后一个“好”字都还未说完,瑞王妃又已经出声了。 “慢着!刚刚皇后说,接触过此杯茶的人全都要收押,那沈夫人也有接触过,自然也当收押!” 林萱忙朝皇后磕了个头。 “臣妇绝不会毒害母亲!还请皇后娘娘明鉴!时间紧迫,请娘娘允许臣妇先带母亲去医治!” “本宫自是信你的!来人,将郡主和沈夫人带去偏殿……” “皇后,此人虽得郡主信任,但义女就是义女,谁知道是不是心怀歹意,在殿上下毒不成,又想悄悄对郡主下手,皇后可千万别被她骗了!” 瑞王妃阻止道。 “是啊,皇后娘娘,姐姐先前还对亲生父母心怀怨恨,否认他们的生养之恩,对亲生父母尚且如此,对郡主这个义母,又能有几分真心?” 林梦月也连忙附和道。 皇后狠狠瞪了林梦月一眼,又是这个林梦月,关键时候出来捣乱。 林萱此刻没有时间和她们计较,只想早点给安阳郡主施针,其余事情全事后再说。 “皇后娘娘,臣妇若对母亲心怀不轨,定天打雷劈,不得好死!还望娘娘能赶紧让人将郡主转移到无人的房间,真的要来不及了!” 林萱看着皇后,眼中的焦急与担忧毫不作伪。 “皇后自己说的要将全部人收押,怎可例外?如此朝令夕改,如何在后宫立威?” 瑞王妃还在胡搅蛮缠。 她知道这毒,看似凶险,实则不致命,但会对身体造成巨大伤害,可能还会影响寿数,拖得越久,对安阳的伤害越大。 “对,娘娘!林萱在家中从未学过医术,如今又如何为郡主千金之体诊治?必是想拨眼球的伎俩,娘娘千万不要相信她!” 刘秀莹也出声道,看向安阳郡主的眼中都带了快意。 “皇后娘娘,臣妇愿为林萱担保!若出了事,由臣妇一力承当!还望娘娘马上下令,让林萱为郡主诊治!” 宁欣朝皇后行了一礼道。 林梦月还想说什么,永宁已经扑上去,捂住她的嘴巴。 “你不要再说了!我相信萱姐姐!还请皇后娘娘赶紧让萱姐姐为母亲医治!” 皇后见此,不再迟疑,顶着瑞王妃的压力,直接命令道。 “来人,马上将郡主抬到偏殿去!沈夫人随诊,其余人等在扶摇殿不得离开!” “多谢皇后娘娘!” 林萱眼中一亮,忙跟着宫人往偏殿走。 瑞王妃的眼神落在林萱的背影上。 呵,躲得了初一,躲得过十五吗? ———— 另一边,偏殿中,林萱因为过分担忧,手颤抖不已,根本扎不下去针懊恼不已,“啪”一声给了自己一巴掌。 “萱儿……这是……作甚……人命自有定数……何必责怪自己?” 安阳郡主抓着林萱的手,气若游丝。 “本想认萱儿当长女……让京中人不再欺辱你……不想,却给你招来了杀身之祸……” 说着,安阳郡主又剧烈咳嗽起来,涌出一口血。 “母亲,您快别说了,先把解毒丸吃下去!” 林萱急道,又倒出好几颗解毒丸,给安阳郡主喂下去。 “萱儿,我知你聪明,即使没有我的庇护,也能活下去……” 安阳郡主又一口血吐出来,刚刚咽下去的解毒丸再次被吐出来。 “母亲就是放心不下永宁……还未给她寻到如意郎君,母亲便要去了……实在是,遗憾啊……今后,你们两姐妹……咳咳……” 林萱又抽了自己一巴掌,恨自己没用,关键时刻,怎么手会抖成这样! 她看着安阳郡主,红了眼圈,林家说得没错,她果然是不祥之人,克父克母…… 从前,母亲一直是那个随性而为的安阳郡主,刚认下她,就因为她变成了这幅模样。 “母亲,永宁还小,您本可以不管……您为什么要替我喝下那杯茶……我,不值得……” 安阳郡主有些冰冷的手轻轻覆盖在林萱的手背上。 “不,萱儿,你值得……你和永宁一样,也是母亲的女儿……而且你很好,曾经的那些,都不是你的错,不要被那些人左右,你是一个值得被爱被呵护的好女儿……” 林萱内心震动,眼中的泪何时滑落的都不知道。 她说,她值得…… 她说,她很好,是值得被爱被呵护的…… 她说,曾经的那些,都不是她的错…… 林萱觉得已经幼时因为“母亲”留下的缺口,这一次彻彻底底被安阳郡主补满了。 她眼中的情绪满得快要溢出来。 安阳郡主轻抚着她的脸,眼里带着浓浓的心疼。 “萱儿,母亲可能要食言了……今后,母亲不能护着你了……你要好好的……” 第84章 毕竟不是亲女 安阳郡主说完,手缓缓滑落。 林萱脑子“嗡”的一声! 不行!她才刚刚有了母亲,如何能就这么失去她! 她闭上眼,咬了咬舌尖,口中弥漫出一股铁锈味,强行用痛觉逼自己冷静。 她可以的,她一定可以稳住母亲的! 再睁眼,眼中满溢的情绪已全数被压下,手中的针又快又准,扎在安阳郡主身上。 毒性稍稍被压制,安阳郡主不再吐血,林萱忙倒出几颗解毒丸给她服下,想了想,又割破自己的手掌,将血喂入安阳郡主口中。 上辈子她能为沈逸之赚来那么多政绩,靠的不止是她的努力,还有这身血肉。 她也是偶然发现,她的血加入解毒丸中,效果比普通解毒丸好得多,但她也从不敢透露她这特殊的血液,免得被人抓去当药人。 如今安阳郡主危在旦夕,她也顾不上许多。 喂完血,她紧接着继续施针,将毒素都逼到指尖,从头上拔下钗子,刺破安阳郡主的手指,自己一遍又一遍按压穴位,黑色的污血不断从安阳郡主指尖流出,安阳郡主的脸色肉眼可见在好转。 待到不再有黑血流出,太医才稍稍来迟。 正巧,此次的太医正是上次去郡主府的太医。 他擦了擦额上的汗,上前给安阳郡主诊脉,随后眼睛一亮。 “郡主吉人自有天相,毒未入肺腑,且已解了大半,只需再喝半个月祛除余毒的汤药,再好好修养即可!” “此毒凶险,可会对母亲的寿数有影响?” 林萱累得浑身都已经没了力气,她刚刚已经给安阳郡主诊过了,但她还是想听太医的诊断。 太医抚了抚胡子,看着林萱的眼里带着赞赏。 “夫人处理得很及时,只要好好养着,不会对郡主的寿数有影响。” 林萱终于安下心来,缓缓坐在安阳郡主床榻上,握着她的手,此刻才有了实感。 “母亲,我会替您护好永宁,也会为您报仇的……” 她轻声呢喃着,眼中浮上了冷意…… 再回到扶摇殿时,林萱已经重新收拾好,又恢复成原本温婉的样子。 “安阳还真是得了好女儿呢,情况如此凶险竟还能安然无恙。” 瑞王妃语气中的失望一点遮掩都没有。 刚刚太医已经过来回禀,大家都知道安阳郡主已经没有大碍。 “是,母亲吉人自有天相,逢凶化吉。” 林萱微微垂着头,朝皇后和瑞王妃行了一礼。 瑞王妃傲慢,连当众下毒都不屑于遮掩,如今母亲不在,永宁还是早些离开这多事之地为好。 “母亲虽然脱离了危险,但身边定想有人陪护,臣妇斗胆恳求皇后娘娘,允许永宁县主先行回府为郡主侍疾!” 永宁紧张的捏着帕子,她刚刚就想去偏殿看着母亲,要不是宁欣拦着,怕是早就不顾皇后的旨意跑出去了。 皇后一听就明白了林萱的意思,她点点头,“如此也好,那永宁……” 话还未说完,就被瑞王妃打断。 “且慢,永宁不谙世事,回去也做不了什么,倒不如沈夫人,精通医术,合该是沈夫人陪伴在侧才是。” 林萱依旧低着头,嗓音淡淡,似乎在这么多人面前自曝其短于她毫无影响。 “臣妇虽略懂医术,但毕竟不是亲女,想来郡主此刻应该更想永宁陪伴在侧。” “萱姐姐,不是……” 永宁想出声,已经被宁欣拉住,又重新坐了回去。 “沈夫人倒还有些自知之明,这有亲生女儿的,打心底里,疼爱的到底还是自己的亲生女儿。” 瑞王妃轻勾了勾唇角。 “这样吧,本王妃膝下就一个嫡子,其他都是些庶女,不如本王妃给你个机会,你和郡主府断了关系,认本王妃当母亲,本王妃让你享受瑞王府嫡女的待遇,如何?” 此话一出,满场皆惊。 有人觉得这是瑞王妃给林萱挖的坑,不论答不答应,要么得罪瑞王府,要么得罪郡主府,将来在京中都不好过。 也有人觉得林萱这是走了什么狗屎运,居然被郡主府和瑞王府同时看上,不论攀附哪个,这辈子都不用愁了。 “皇叔母,沈夫人如今已是郡主的女儿,您又何必夺人所爱的呢?” 皇后急忙劝道。 瑞王妃却只盯着林萱,眼里带着不可一世的高傲。 如今王爷权势滔天,又有几个人能抵挡的住王府嫡女的诱惑呢? 这林萱既成了郡主府长女,那她偏要夺过来,再狠狠践踏,让安阳知道知道,她用性命救下的人,在绝对的权势面前,是如何卑微的和狗一般。 “本王妃不喜欢不识时务的人,沈夫人,你的回答呢?” 林萱将头伏在地上,让人看不清她的表情。 “郡主与臣妇虽未举办认亲宴,还只是口头上的约定,但郡主也为臣妇挡下一劫,在断关系之前,臣妇还是想求皇后娘娘与王妃,先让永宁县主回府照料郡主,以全了这段母女之情!” 瑞王妃挑了挑眉,还以为林萱起码会说些冠冕堂皇的话,好显得自己是迫不得已才弃了郡主府,转投瑞王府的,不想竟是如此猴急,为讨她欢心,连称呼都已经改了。 但如此,不是更能打郡主府的脸? 小小一个永宁罢了,也掀不起什么风浪。 “安阳郡主就永宁一个女儿,此刻定是想的紧,永宁就先去吧。” 皇后看着林萱欲言又止,但还是挥了挥手。 “郡主在扶摇殿出事,也是本宫看管不利,来人,去本宫库房取一朵天山雪莲让永宁带回去。” 永宁拜谢了皇后与瑞王妃,看着林萱还想说什么,但林萱摇了摇头,示意她快走。 永宁只好拿着皇后的赏赐先行退下。 瑞王妃又将眼神放在林萱身上。 “好了,如今永宁已经走了,本王妃也不在意那些虚礼,你便给本王妃敬一杯茶,喊声‘母亲’吧。” 林萱看着皇后身边的侍女将永宁送出去,再也看不见身影了,才回过头。 “在认亲之前臣妇还有一事要回禀。” “说吧。” 林萱直视着瑞王妃。 “林夫人从小便说臣妇克父克母,克得亲父官运不畅,克得亲母气血不通,克的林府尸横遍野,是个不祥之人,郡主不嫌弃臣妇,愿认臣妇当女儿,不想刚认没几日,便遭逢大难。” 林萱唇边勾起一丝笑,眼睫投下长长的阴影。 “鬼神之说虽虚无缥缈,但有时又不得不信,臣妇不敢欺瞒从前之事,若王妃听后依然肯认下臣妇,愿用瑞王府的贵气洗刷臣妇身上的晦气,那臣妇愿马上给王妃敬茶改口!” 第85章 杜婉君 “你!” 瑞王妃一瞬间沉了脸色,她知道自己是被林萱耍了。 她根本没想过要按她说的做,她的目的从始至终就是送永宁走! 而且,如此卑贱之人,还妄图用王府的贵气给自己改命?! 王府的贵气都是她儿子的!将来她儿子还要荣登大位,这些贵气岂能让她染指! 只是她现在被架起来,若是为了打安阳的脸执意认下,真因为这么个不详之人影响王府气运,实在得不偿失。但让她忍下这口气,让她自打嘴巴,收回成命,又实在是心里不畅快。 “沈夫人若不愿,直说便是,何必拐弯抹角?” 林萱眨着一双杏眼,似十分不解。 “臣妇何曾说过不愿?只是郡主能为臣妇饮下毒茶,王妃想认女儿,竟是连王府的半点贵气也不愿分吗?” 瑞王妃一个茶盏砸到林萱面前。 “你算个什么东西!本王妃愿意认你为女儿已经是你天大的荣幸,还妄想其他东西!” 林萱牵起一丝唇角。 “贵气虚无,王妃也不愿分出一点,王妃既不是真心,臣妇也不会上赶子,只怕王妃想认臣妇为女儿是假,想折了郡主府脸面才是真吧!” “放肆!” 瑞王妃出生高门,嫁给瑞王后又身处高位多年,闺中时被贵女们捧着,成婚后被官家夫人恭维着,除了安阳郡主,何曾有人给她下过面子,这林萱,简直不知死活! “来人!给我把她……” 只是话音未落,一名戴着面纱的女子就冲进殿来,手握匕首,直直朝林梦月刺去! “贱人!你害我至此!我要你陪葬!” 林梦月一时没反应过来,手臂上就被划了长长一道口子。 “月儿!” 刘秀莹想上前帮忙,但看着那明晃晃的匕首,又不敢上前。 “来人,快来人抓住她!” 其他人都被这变故惊得呆了呆。 那女子趁机又狠狠在林梦月脸上划了一刀,眼底满是疯狂。 “什么玉颜丸!什么容颜永驻!骗人的!全是骗人的!你们黑心烂肺!我要你们全都去死!” 林梦见捂着自己的脸尖叫,一个不慎扯到了女子的面纱。 众人看到那张脸都倒抽一口凉气。 只见那女子脸皮浮肿,上面还长着黑红黑红的大粒脓疮,密密麻麻,根本没有一块好肉,有些脓疮已经破了口,流出墨绿色的脓液,看起来格外恶心。 随后迎面飘来一阵恶臭,让人闻之作呕。 几名侍卫从殿外冲进来,按住了那名女子,一时也别过眼去,不敢再看这样一张脸。 但那名女子看着众人惊悚的表情,却笑得更加疯狂。 她索性把自己的脸露得更加彻底。 “哈哈哈哈哈哈哈!我这脸是不是很可怕?!你们是不是都已经认不出我是谁了?!我是杜家杜婉君!哈哈哈哈哈哈哈!害怕吗?!我的今日,就是你们的将来!” “哈哈哈哈哈哈!你们身上的味道,我已经闻到了!花朵盛放到荼靡,就该腐烂啦!哈哈哈哈哈哈!” 众人心中一惊,有人抖着手问道。 “你,你真是杜婉君?你怎么变成这幅模样?!” 杜婉君双眼充血,死死盯着出声那名贵女姣好的脸。 “为何会变成这幅模样?我曾经也和你一样美丽,身上也有你身上的这种异香,为了这种美丽,我省吃俭用,省出三百两去买玉颜丸!可是它居然一下子就涨到了八百两,我再如何努力都买不起!” 她的脸瞬间变得狰狞扭曲。 “停止服用玉颜丸后,第三天,脸上先是起了红疹,第四天,出现大片大片的红斑,第五天,红疹逐渐长大,第六天,红斑褪去,全变成了黑斑,第七天,脸上浮肿如馒头,第八天,红疹长成了脓疮,第九天,哈哈哈哈哈哈,就是我现在这个样子了!哈哈哈哈哈,什么容颜永驻,假的,全是假的!” 出声问询的贵女依旧不敢想象,还抱着侥幸。 “我们怎能确定你说的都是真的?是不是你吃错了什么东西……” 杜婉君看着贵女,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哈哈哈哈哈!我骗你们作甚!你们是不想信,之后也会如我一般吧!哈哈哈哈哈!但事实就是如此,我去找了好几个专看肌肤的大夫,他们都说,我这个脸,已经没救了!即使将脓疮全部治好,我的脸从此也会坑坑洼洼!如同麻风病人一般!哈哈哈哈哈!” 杜婉君指着林梦月。 “是她!是她这个贱人,吹嘘玉颜丸的功效,和陈如兰一起卖这种丧尽天良的药!害我变成这幅鬼样子!我的脸毁了,婚事也毁了!我不想活了!我要这个贱人陪葬!” 林梦月满手是血,还在捂着脸尖叫,根本没注意杜婉君说了什么。 “娘,娘,我的脸毁了!我的脸是不是要毁了!” “月儿别怕!娘给你找最好的大夫!一定不会让你的脸上留疤的!” 刘秀莹心疼地抱着林梦月,想向皇后求助,但一抬眼,却看见众人都在看着她们。 “哈哈哈哈哈,毁得好!我就是要毁你的脸!你毁了那么多人的脸!我不过在你脸上划一刀,又算得了什么!” 杜婉君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林梦月这贱人自己身上也有那股异香,哈哈哈哈哈哈,她的脸也要烂了,也要烂了啊,真是天道好轮回啊!” 众人听得心惊胆颤,没吃过玉颜丸的轻抚心口,吃过的一个个都捂着脸,生怕自己的脸下一刻就变成那骇人模样。 林梦月心下一惊,看着杜婉君那张脸,惊声尖叫。 “不可能!怎么可能会这样!你一定是别人派来诬陷我!” 上辈子到她死前,也没听说玉颜丸会如此! 这辈子,才几个月,怎么会这样! 而且,她的脸,她的脸也会变成这幅模样吗?! 第86章 还她一次 “诬陷你?!” 杜婉君看着林梦月的眼中满是憎恨。 “为了诬陷你,把我自己搞成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吗?林梦月,你未免也太看得起你自己了!” “而且你以为烂脸的就我一人吗?那些小门小户的女眷,在玉颜丸涨到八百两之后,断了药的,全都已经开始烂了!” “枉我将你当成好姐妹,掏心掏肺,你却如此害我,你简直不得好死!” “不会的……怎么会这样……” 林梦月依旧不敢相信,抓住刘秀莹的手。 “母亲,母亲,不可能的!她说的都是假的是不是!” 刘秀莹却比林梦月更快冷静下来,杜婉君怕是所言非虚,为今之计当然是赶紧把自己摘出去。 而且最近陈家在瑞王妃面前得了太多的脸面,也正好趁这个机会,将她们都拉下来…… 她将林梦月挡在身后。 “杜小姐,不论你这脸是不是玉颜丸导致的,这与月儿又有何干系?那福泽堂是沈二夫人的产业,玉颜丸也是她推出的,陈大夫也是她找来的,你要报仇,可也要找对人才是!” 杜婉君却不听她忽悠。 “呵,这玉颜丸出了这么大的事,可不是你们母女三言两语就可以狡辩过去的!玉颜丸还未开售前,林梦月就送了好几瓶给我,之后回礼、送礼又全用玉颜丸代替,所以这害人的东西我吃得最久、量也越用越多,脸才会烂成这样!你敢说她与此事无关?!” 杜婉君朝着皇后和瑞王妃磕头,脸上的脓疮被磕破,墨绿的脓液流出来越发骇人。 “臣女跪求皇后娘娘与瑞王妃彻查此事!还臣女一个公道!” 其他人见状也立马跪下。 “求皇后娘娘与瑞王妃还臣女们一个真相!” 杜婉君的脸烂成这样,她们自然也想知道,是不是真是玉颜丸导致的。 若是的话,那她们的脸…… 皇后与瑞王妃都偏过脸去,实在是不想再看杜婉君那张脸。 “来人!立刻派人去查!” 瑞王妃吩咐道。 这玉颜丸她自然听过,陈家和林家还给她进献过一些。 不过她地位稳固,早已不用靠着容色争宠,所以没吃,倒是后院那些小贱人求到她头上,她赏赐了一些。 想到那些妖妖娆娆的小贱人就此烂了脸,心中倒是有一丝隐秘的畅快。 “不是说玉颜丸是沈二夫人的产业吗?沈二夫人呢?去将沈二夫人带过来!” 皇后也吩咐道。 林萱之前本就离瑞王妃不远,刚刚发生杜婉君拿刀伤人事件,众人都吓得往皇后和瑞王妃处缩,林萱也混在人群中,离瑞王妃更近了。 之前众人的注意力都在杜婉君身上时,她手上轻轻一弹,指尖一点东西已经落入瑞王妃杯中。 “好了,挤挤攘攘的成何体统,都回位置上去。” 瑞王妃头疼地揉了揉额头,端起茶抿了一口。 她这会儿被玉颜丸的事情抢去了所有心神,也没记起要找林萱麻烦。 林萱低着头,轻勾了勾唇角,走到林梦月身边时,怜悯地看了她一眼,轻轻说了一声“蠢货”。 别人没听见,但林梦月听得清清楚楚。 她本就因为脸上受了伤以及玉颜丸出事心神大乱,被林萱一刺激,脑子里“轰”的一声炸开来。 是了,林萱也是重生之人,别的人不知道玉颜丸之事,但她肯定知道,定是她设计陷害她! “林萱!你这个贱人,就是你害我是不是!” 林萱似被吓到般,瑟缩着身子。 “弟妹在说什么?为何突然如此暴躁?” 林梦月从刘秀莹身后冲出去,掐住林萱的脖子。 “是你!肯定是你!” “弟妹,你在说什么?我怎么都听不懂?” 林萱看似害怕,眼中却是明晃晃的挑衅,仿佛在说,是我又如何? 手上趁着林梦月不注意,拉扯间偷偷将药粉撒在她的伤口上。 “够了!在皇宫之中大吵大闹,一点规矩都没有!” 皇后厉呵一声。 林梦月几次三番挑起矛盾,皇后本就不喜,杜婉君又口口声声说她变成如此是林梦月害得,此刻她还在张牙舞爪去抓林萱,皇后更加厌恶。 “来人!让她清醒清醒!” 马上有宫婢上前,毫不留情扬起巴掌就朝林梦月脸上扇去。 林梦月脸上本就有伤,一巴掌之下又牵动了旧伤,疼得她尖叫起来。 宫婢冷着脸,塞了帕子到她嘴巴里,还要继续掌掴。 刘秀莹已经扑上前,跪在皇后面前。 “求皇后娘娘手下留情!月儿她只是被刺伤,情绪激动了些!她如今已经清醒了!” 皇后偏过头去,分明就是想给林梦月一个教训。 刘秀莹见此,又连忙朝瑞王妃磕头。 “王妃!王妃您救救月儿!看在她如今已经受伤了的份上,求求您救救她!” 瑞王妃垂着眸,吹了吹茶叶,啜了一口没有说话。 刘秀莹又去拉林萱。 “你快求求皇后娘娘和瑞王妃!月儿是你的妹妹,你就忍心她因为你而受罚吗!” 林萱眼中满是嘲弄,只一瞬又换成一副害怕的样子。 “可是,可是,刚刚弟妹确实当众发疯,有失体面……而且我人微言轻,皇后娘娘与瑞王妃,也不会听我的啊……” 刘秀莹怒瞪着林萱。 “哪有你这么说自己妹妹的!她只是情绪激动了些,怎么就发疯了!你就是看不惯她过得比你好是不是!竟是连求情都不肯!” 林萱满脸为难。 “并非我不愿……我只是觉得……” “觉得如何?觉得月儿是真的疯了吗?!你……” 皇后看着刘秀莹的眼神带上了厌恶,这心还真是偏到了咯吱窝。 正想出声呵斥,却听见刘秀莹一声尖叫传来。 “月儿!” 只见林梦月眼神迷离,脸上又红又肿,扑到刘秀莹身上,扭动着身体,不断扯着自己的衣服。 “母亲,好热,我好难受……” 众人一看,纷纷别过眼去,不想看污眼睛的一幕。 刘秀莹感受到林梦月身上的热度,知道她定是中了虎狼之药。 “皇后娘娘,王妃,月儿身体不适!请允许臣妇先带月儿下去休息片刻!” 皇后只觉这对母女着实丢人,挥挥手,眼不见为净。 刘秀莹在贴身嬷嬷耳边吩咐了两句,便急急带着人先走了。 林萱在她看不见的角度勾了勾唇角。 新婚夜,林梦月想用这种方法逼她失了清白,那她,便还她一次。 第87章 何人秽乱后宫 瑞王妃看着还和个木头一样站着的林萱也皱了皱眉头。 “还杵着干什么?还不回位置上去!” 林萱似有些踌躇,小声问道。 “那王妃所说认女儿之事……” 瑞王妃和挥苍蝇的似的急忙拒绝。 “此事休要再提!不祥之女怎可入我王府!” 这林萱身上还真是有些邪性,她刚想口头上认她当女儿,就发生这么多事,林梦月还被克成这样。 不过是打郡主府脸面罢了,其他有的是机会。 林萱好似还有些失望,垂着头,失落地走回位置上。 宁欣就在她身边,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 “不祥之说只是无稽之谈,你不要放在心上。” 她既然敢撕开伤口给人看,她就已经不在意了。 但宁欣的态度,还是让她的心暖暖的。 林萱点了点头,也回了个笑。 不一会儿,宫婢就匆匆进来,在皇后耳边悄声禀告。 皇后听后直接砸了茶盏。 “岂有此理!本宫倒是要瞧瞧,什么人敢在皇宫行苟且之事!” 说罢,带着几个嬷嬷宫婢气冲冲地便走出了扶摇殿。 众人一听这话,都闻到了八卦的味道,但瑞王妃还在,又不敢私自行动。 “宫中发生这么大的事儿,那我们便也去瞧瞧吧。” 瑞王妃放下茶盏,眼中带着些兴味,这皇后的热闹,她又怎么能不看呢? 等众人跟在瑞王妃身后,急匆匆赶到时,皇后刚让人撞开一间废弃宫殿的门。 紧接着就有太监提了两桶水,直接往床上泼,众人全挤了进去,看看是谁这么不知死活,敢秽乱后宫。 “啊!” 床上发出一声女子的尖叫。 “你是……你不是死了吗!你怎么会在这里!” “是您说思念小的,即使小的成了太监,您也想与小的缠缠绵绵啊!” “你血口喷人!我才没有做过这种事!” “全都住口!给本宫押过来!” 皇后脸色黑沉,下令道。 很快宫人将两人押下床来,逼迫她们抬起头。 众人这才看清,床上浑身湿漉漉,头发散乱,身上还有暧昧红痕的,根本不是什么宫妃,而是她们在找的沈家二夫人,陈文珠! 而另一人,是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太监! “这不是刚进宫没多久,如今在净房洗恭桶的小刘子嘛!” 其中一名泼水的太监惊呼道。 陈文珠从一开始的惊慌中反应过来,注意到这是什么地方,也看清眼前场景,连忙想爬到皇后脚边,但老嬷嬷死死押着,根本动弹不得。 她一边磕头,一边哭求。 “皇后娘娘,臣妇是被人算计的啊!臣妇再怎么不济,也是昌平伯府二夫人,当朝五品官的正妻,怎会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来和一个太监厮混!” “二夫人,您可不能过河拆桥!您在伯府内就不甘寂寞与小的有了苟且,小的被您玩坏了命根子,为了家中老小,自卖自身进了宫里,您派人给小的传信,说不嫌弃小的,只希望和小的再续前缘!小的这才冒着杀头的风险与您相会!您给小的的信都还在小的住处!” 小刘子大声道。 皇后一个眼色,马上就有人去搜小刘子的住处。 陈文珠简直想冲上去咬死小刘子。 “一派胡言!我根本没做过!而且你长相丑陋,脑满肠肥,哪一点能被我看上!” 她知道今日肯定不是巧合,她的眼神在人群中逡巡着,果然对上了一双满是嘲讽的眼睛。 林萱! 她紧紧咬着唇,才没让自己尖叫出声。 别人不知道小刘子是谁,但林萱肯定知道! 因为这小刘子不是别人,正是当初新婚夜被她安排去毁林萱清白的人! 只是不知道林萱究竟给他什么好处,竟没毁了她的清白,如今还反过来赖上了她! “启禀娘娘,在小刘子的住处搜出了这个!” 一名小太监将东西呈给皇后。 皇后看也没看,交给掌事太监。 “去,对比字迹。” 场中无人说话,皇后脸色难看,瑞王妃也好看不到哪里去。 本以为是来看皇后笑话,不想最后竟是看到了陈家女身上。 前有玉颜丸之事,后又和太监在宫中厮混,不论是否遭人算计,这颗棋子都已经废了。 “启禀皇后娘娘,这字迹,确实出自沈二夫人。” 掌事太监回禀道。 “不可能!” 陈文珠惊叫起来,她挣扎着想上前去看。 皇后直接将纸条丢在她面前。 “现在你还有什么话好说!来人,将她押去天牢!” 陈文珠现在还不知道玉颜丸的事情,只以为能查清此事她是被人算计,而且对方是个太监,根本没有实质性的事,也能大事化小。 虽然纸条上的字分明与她的别无二致,但她确实没有做过。 她“砰砰”磕着响头。 “皇后娘娘明察!此事定是林萱害我!我从未写过这样的纸条,是林萱给我下了药,栽赃诬陷啊!” 林萱站在人群里,看着陈文珠,脸上的嘲讽与厌恶丝毫不用遮掩,因为,此刻大部分人都与她表情一样。 她站出来,居高临下。 “我与二夫人无冤无仇,我又为何要害你?” “你敢说你没见过他吗!” 陈文珠盯着林萱,想在她脸上寻找破绽。 但林萱神色根本没有变化。 “我一个深闺妇人,入伯府不久,皇宫也是第一次来,怎会见过他?二夫人自己交友广阔,但别人可不是如此。” 其他人听了,全都讽笑出声。 “你说谎!新婚夜你明明就见过他!” 陈文珠的脸一阵红一阵白,感觉自己像个被扒光衣服的妓子。 “呵,新婚夜见没见过,怎么二夫人比我还清楚?” 陈文珠自知现在澄清此事最为要紧,当初的事爆出来对她是不好,但也总比被诬赖与一个太监有染强。 而且事情虽是她安排的,但最后不是也没成吗? “你分明是见过的!当初我安排了此人新婚夜去毁你清白!结果被你逃过一劫,你怀恨在心,所以才安排了这一出蓄意报复我!” 第88章 狼心狗肺,猪狗不如 此话一出,全场都震惊了。 原来当初的换亲之事下,还藏着这样的龌龊! 林萱似被打击到,扶着旁边的桌子才勉强站稳,眼圈隐隐泛红。 “二夫人,你,你为何要如此!” 陈文珠见反正已经说出来了,索性破罐子破摔。 “你不过侍郎府一个不得宠的女儿,我们逸之可是昌平伯府的未来!这样的你,又能带给逸之什么助力!” “你们伯府既然有意换亲,又为何不早些提出来!” 林萱泫然欲泣。 “还不是老夫人不同意换亲之事,还派人护着,说什么你才是真正是贵女,谁娶了都能家宅兴旺,所以我们只能先娶你过门,再李代桃僵!” 林萱似乎难以置信,一双杏眼盛满了泪。 “所以,林梦月和林夫人从始至终都知道是不是?林梦月给我送嫁,到之后爬上沈逸之的床,根本不是意外,都是你们成婚前就设计好的,是不是?!” 陈文珠昂着头,觉得林萱是真蠢,如今才知道。 “是又如何?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那一夜你没被夺了清白,反而还出现在逸之的房中,但你那夜分明就是见过此人的是不是!今日就是你设局陷害我是不是!” “你们简直无耻!” 宁欣娇娇柔柔的人都气红了脸,上前将林萱抱在怀里。 “若想要萱儿让出正妻之位,两家好好商量便是!居然用如此下作的手段,一方面毁了萱儿的清白,另一方面又让林梦月和沈逸之成了好事!要不是当夜萱儿直接将他们两人捉奸在床,第二日你们是不是还要指责萱儿新婚夜失贞,罪不可恕,然后林梦月就顺理成章占据了萱儿的一切!” 陈文珠被宁欣这么指着鼻子骂,脸色稍僵,这事她们是做的有些龌龊,但林萱不还因祸得福了吗? 于是她梗着脖子。 “这事不是最后也没成吗?而且她林萱要不是因为这事知道了婚约真相,无论如何也嫁不了沈逸辰,坐上锦衣卫指挥使夫人之位!好处不是全给她一人得了!” 众人又刷新了对陈文珠无耻的界限。 明明是她们故意设计,沈夫人自己躲过一劫,最后居然还说是她们帮了沈夫人。 也好在昌平伯府就沈逸辰、沈逸之两兄弟,两人也全都已经成亲了,不然她们在结亲的时候,非把这昌平伯家的全剔除不可。 只是陈文珠出自陈家,这陈家的女儿啊,她们可得掂量掂量了…… “你们寡廉鲜耻,畜生不如,根本不配当萱儿的亲人!” 宁欣都替林萱觉得心疼。 被自己的亲人、被自己的婆家人如此算计,当时她该有多害怕。 陈文珠不管那么多,指着林萱,大声道。 “林萱,你说啊,那夜你就是见过这人的!今日这局,根本也是你设计的!目的就是报当日之仇!” 林萱缩在宁欣怀里,小声抽泣,伤心的不能自已。 “娘家人算计我……婆家人不喜我……我第一次进宫,宫中连一个宫女都不认识……又怎么能算计到二夫人?” 其他人也有些看不下去。 “沈二夫人,沈大少夫人都已经被你们欺负成这样了,现在你还想把屎盆子扣她头上吗?!” “你自己行为不检点,又何必攀扯她人!” “沈大少夫人入宫后便一直和我们在扶摇殿,这么多人你不指,偏偏就是攀扯沈大少夫人,不就是欺负她无娘家可依,性子又软吗!” 小刘子眼珠一转,也大声说道。 “当日二夫人确实让小的去毁大少夫人清白,还因此给了小的八百两银子!但二夫人不知道,小的那时已经行不了男女之事了!” 小刘子又转头看着陈文珠。 “二夫人,虽然我们相好一场,但大少夫人年纪与我女儿差不多,我实在做不出这种昧良心之事!也不忍她被欺骗,所以就找了个丫鬟带她去捉奸!” “你……本夫人根本没有和你相好一场!你休要胡言!” 陈文珠气得想上去咬死小刘子,他说的话半真半假,而且还一口咬定了他们有奸情,让她先前的辩驳都成了笑话。 “一夜夫妻百夜恩,二夫人提上裙子就不认人了吗!” “胡说!我没有!我清清白白,根本没做过!” “你若与小的没有关系,那小的又怎会知道二夫人屁股上有块红色胎记!胸前还有颗黑痣!” “你……你……你……” “够了!给本宫把他们的嘴堵上,押下去!” 皇后怒斥一声,觉得额头胀痛。 陈文珠还在地上使劲挣扎,皇后居高临下。 “陈文珠,本宫不管你和这太监是不是有私情,但本宫会命人将今日所见所闻全都告诉沈二,让他自行处理。除此之外,今日杜家小姐状告你福泽堂售卖的玉颜丸害人不浅,致多人烂脸毁容,牵扯巨大,本宫要将你押入天牢,查明真相!” 陈文珠听了这话,一时间连挣扎都忘了。 皇后在说什么? 那玉颜丸她也在吃,分明是越来越美丽了,怎会烂脸毁容! 她拼命摇着头想解释,但原本隐在人后的杜婉君已经上前狠狠甩了她一巴掌,在她脸上留下道道血痕。 “陈文珠,你和林梦月狼心狗肺,猪狗不如!” 众人闻见她身上的恶臭,都掩住口鼻,退开来了一些。 陈文珠木木地抬起眼,就对上了杜婉君近在咫尺的脸。 她想惊声尖叫,但嘴被布堵着,根本叫不出声,但放大的瞳孔也显示出她此刻有多震动。 她马上转开视线,开始干呕起来。 杜婉君露出一丝狞笑,掐住陈文珠的脖子,迫使陈文珠看着她。 “如何?我这脸可怕吗?!全都是拜你的玉颜丸所赐!” 杜婉君的鼻翼缩了缩,脸上的笑更加狰狞。 “哈哈哈哈哈!你自己也吃了!这么香,想来还不少吧!哈哈哈哈哈!你马上要被关进天牢了,在天牢里,你就可以一天一天,感受着自己的脸,如何一步步腐败变烂!最终和我一样,无、药、可、医!” 第89章 手怎么受伤了 陈文珠惊得连恶心都忘了,盯着眼前恶臭流着墨绿色脓液的脓包,心中越来越恐惧。 若真会烂脸毁容,那她怎么办? 还有那么多原来对她不屑一顾,后来又捧着她要买玉颜丸的贵妇…… 想到此,陈文珠身体都不由一颤。 “行了,全都带下去!” 皇后一声令下,两名侍卫就押着陈文珠往外走。 陈文珠拼了命的挣扎,还想再求求皇后,但根本撼动不了侍卫分毫。 怎么办……她的脸……杜婉君说的全都是真的吗?她也会变成那副丑陋的样子吗?! 她进了天牢又该怎么办? 沈二爷听到她与太监有染的消息,还会派人来救她吗? 对了,上次也是陈如兰救的她,还有林梦月,她们肯定不会不管她的吧…… 宁欣见人被押下去之后,轻拍了拍林萱的后背。 “别怕,事情都过去了。以后有宁姨和郡主护着你。” 宁欣是真心疼林萱,她本就是水乡养出的美人,如今红着眼看着林萱,比林萱瞧着还伤心两分。 “谢谢宁姨,我早就不将她们放在心上了。今后,只有您和母亲,还有永宁才是我的亲人!” 林萱忙出声道,用自己的帕子给宁欣擦眼泪。 但却忘了,她怕今日看戏时哭不出来,所以提早用姜汁泡了帕子。 宁欣的眼睛越擦辣,也马上反应过来,嗔怪的瞪了林萱一眼。 但也放下心来,看来萱儿是真的没有将她们放在心上。 今日陈文珠大抵是真的着了萱儿的道,但这也是她恶有恶报,就算萱儿不动手,她和安阳知道后,也是不会放过她的…… 林萱偷偷吐了吐舌头,埋首在宁欣的怀里。 她的心里暖暖的,同时,也是真怕自己憋笑被人发现。 那小刘子在新婚夜对她欲行不轨,当日就被沈逸辰阉了,本想让他自生自灭,但她想着,这礼还是回敬回去为好。 于是在全家一起死,以及小刘子苟活,保他家人平安两种选择下,小刘子当然是选择,活着。 接着,在沈逸辰的安排下,小刘子便被送入宫中刷恭桶,而他的命和家人全都掌握在沈逸辰手上,所以他今天才会如此配合。 今日出门之前,她已经悄悄给陈文珠下了药。 陈文珠刚一入宫,就遇见了小刘子,新婚夜之后他就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如今却突然出现在宫中,她自然而然地跟了上去。 小刘子将她引至废弃宫殿,陈文珠的药效也差不多发作了,小刘子虽算不上真正的男人,却也有其他的手段让她沉迷其中…… 林萱看着陈文珠被拖死狗一样拖出去。 这一次,陈文珠再也不会有机会出来了…… 其他人看着林萱哭的肩膀都一耸一耸的,目露同情。 之前也听说她不得宠,但没想到,亲生母亲与亲妹妹,竟联合夫家,算计她至此。 女子的清白何其重要,若她真在新婚夜失了贞,此刻怕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之前在扶摇殿,林梦月还口口声声指责她不认亲生父母,否认养育之恩,就这样的娘家,又如何让人不想断了关系? 而且那林梦月和刘秀莹如此算计自己的亲姐\/亲女,也定不是什么好人…… 皇后头疼地揉了揉眉心,“几时了?” “回皇后娘娘,已经申时半刻了。” 此时入席其实还稍微早了些,但今日这事一件接一件,皇后实在不想再多生事端,吩咐道。 “本宫还有事,其他女眷先去昭阳殿入席吧。” 她还要去处理后续事宜,并和皇上提一提这些事儿。 “是!” 众人微微福身,恭送皇后。 瑞王妃一甩袖子,也走了。 她自然不是听皇后的去乖乖入席,只是今日这林家和陈家,着实太丢人了些。 好在还有几个庶女能用,能探听些消息,不然,她都想直接弃了她们…… 林萱随在宁欣身旁,在长长的宫道上缓缓前行。 她抬起头,天空黑沉沉,风雪欲来,今晚注定不太平。 各家依次入座,沈逸辰虽只是正三品,但他极得新帝信任与宠爱,所以位置安排在前面,与郡主府、武安侯府不相上下。 当年温青黛离世,沈闻达在宫宴时心情不佳,多饮了几杯,竟将宫中一名宫女当成温青黛,强要了她。 二人行事时被巡夜的侍卫撞破,二人衣衫不整被押解在先帝面前,那名宫女诉说沈闻达是如何强要了她之后直接就撞柱而亡,沈闻达才从浑浑噩噩中醒过神来。 宫女虽只是宫中低等宫女,但整个皇宫中的女人,那都是皇帝的,染指皇帝的女人,那可是死罪! 先帝当场震怒,但顾念昌平伯府先祖跟随开国皇帝打下如今的大历朝的功绩,饶了沈闻达一命,收回了开国皇帝赐下的免死金牌,革除沈闻达的官位,今后无召不得入皇宫,昌平伯位三代后收回。 所以如今沈闻达在朝中连个挂名都没有,只是个闲散伯爷,而沈家二爷,陈文珠的夫君,沈闻柏是沈闻达的庶弟,原本也该是官运亨通,但受了那事的影响,兢兢业业爬了这么多年,依旧是个五品员外郎。 是以昌平伯府虽是伯府,但位置极其靠后,差不多已经到了大殿门口。 而沈闻达无召不得入皇宫,所以这么多年,但凡有昌平伯府能参加的宫宴,全由沈闻柏出席。 此时,新帝与大部分勋贵重臣都还未到,沈闻柏根本进不了核心圈子,所以早早便在此处。 很快,便有宫人在沈闻柏耳边说了什么,沈闻柏脸色大变,什么仪态都顾不上,直接便跟着宫人出去了。 林萱淡定收回视线,与宁欣坐在一处,两人闲话家常,不多会儿,就到了正式宴席的时间。 “皇上驾到!皇后驾到!” 太监尖细的嗓音高声唱到。 众人纷纷从座位上起身行礼。 明黄的靴子从面前经过后,一双黑色靴子便停在了林萱面前。 一股淡淡的雪松气息在昭阳殿的各种香气中突然闯入她的鼻腔。 “手怎么受伤了?” 第90章 和夫人耳鬓厮磨 林萱的手缩了缩,之前给安阳郡主喂血,喂完后她便拿帕子简单包了包。 不想,沈逸辰眼神这么好。 “众卿平身。” 话音落下,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伸到林萱面前,顺势扶起她,与她一同落座。 “怎么受的伤?” 沈逸辰再次轻声问道,握着林萱的手腕没有松开。 “我自己弄的,一点小伤,不碍事。” 林萱压低声音。 沈逸辰看着渗出的血迹,目光沉了沉,一个眼神,时风就悄无声息退了出去,自己则从怀中掏出止血药,重新为林萱包扎。 “今日除夕佳节,朕与诸位爱卿共饮此杯!” 宴席正式开始,皇帝与皇后一同举起了杯盏。 “愿大历朝新的一年,风调雨顺,物阜年丰,国泰民安!” 下方的臣子也站起身,一同举起酒杯。 “愿大历朝新的一年,风调雨顺,物阜年丰,国泰民安!” 沈逸辰却没有和其他一样,看着皇帝与皇后,眼中只有林萱。 林萱察觉到了他的眼神,手腕处被男人的大掌箍住,热度毫无间隙的传递过来,她不自在地想收回手。 “别动,还没包扎完。” “真的没事……” 林萱靠近沈逸辰耳边,小声说道。 沈逸辰却和耳背了一般,又靠过去了一些,林萱柔软的唇就这么不经意贴上了男人的耳廓。 “还未恭喜沈指挥使新娶了夫人。本王还以为,以沈指挥使之前的做派,这辈子都不会娶亲了,如今竟也会和夫人耳鬓厮磨。” 瑞王放下杯盏,语调阴阳怪气。 “王爷有所不知,这位沈夫人,可不是寻常女子,敢冒天下之大不韪,与亲父亲母断亲,不止没让众人唾弃,还得了安阳郡主的青眼,要认她为长女呢!” 瑞王妃立即出声道。 “哦?还有这等事?但天下无不是的父母,若天下人都学着沈夫人的做法,岂不是乱套了。沈指挥使觉得呢?” 瑞王十分不赞同,看向沈逸辰。 沈逸辰轻柔地给林萱重新包扎上药,头都没抬。 “下官觉得,有些人既不配当人父母,又如何能要求子女孝顺呢?” “沈指挥使此言差矣。一家人,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家宅之事,又如何能闹成这样,林夫人,是不是?” 瑞王妃接话道,朝刘秀莹使了个眼色。 刘秀莹之前将林梦月送到了供官眷休息的偏殿,又派人将沈逸之找来。 夫妻之间向来是床头打架床尾和,当日林梦月自己挑中了沈逸之,还断言他会有大造化,结果两人近些时日闹得如此不愉快。 她刚好趁此次机会,一方面让沈逸之为林梦月解毒,另一方面,也为两人的关系破冰,真是一举两得。 她看着天色差不多了,没等沈逸之到,就先来了昭阳殿。 来昭阳殿的路上,她的心腹嬷嬷已经传来了消息,林梦华与林梦溪已经接进宫中,并且陈家那几个小贱蹄子也被骗去了郊外破庙里,今夜那破庙里,可全是肮脏邋遢的臭乞丐…… 她心情大好,有些事情虽超出了她的计划,但大体还算顺利。 只要再做成这最后一件…… 于是她心领神会,完全没了之前咄咄逼人的样子。 她一脸愧疚地站起身。 “是,瑞王妃说得极是。萱儿,之前是娘亲有失偏颇,让你受委屈了,今后,娘会好好补偿你的!” 瑞王妃挥了挥手,让人上了一壶酒。 “今日除夕佳节,本王妃也当做件善事,林夫人与沈夫人饮下此酒,就化干戈为玉帛吧。” 皇后直觉瑞王妃没安好心,但这说辞却让人挑不出错来。 转念想想,如今皇上与朝臣都在,瑞王妃总不敢当众下药。 刘秀莹亲自拿了那壶酒,来到林萱与沈逸辰面前,将三人的酒杯斟满。 “今日,娘亲在此给萱儿和沈指挥使赔个不是!从前之事,我们就让它过去,今后一家人互帮互助,可好?” 林萱微挑了挑眉,这是,想当众逼她喝下这杯酒,修复关系? 但刘秀莹从来就没将她当做女儿,只能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沈逸辰终于将林萱的伤口重新包扎好。 他拿起酒杯,刘秀莹以为他要喝下,脸上的表情都期待起来,结果下一秒,连杯带酒,一起滚落到地上。 “从前的委屈苦楚,若只要一杯酒就能了却,那这天下太平可太容易了。” 林萱柔柔站起身,朝刘秀莹行了一礼。 “林萱如今已经有了自己的母亲,实在不敢高攀林夫人。” 刘秀莹脸色难看了一瞬,瞬间又恢复成一副愧疚非常的样子。 她抹了抹眼角,“萱儿如今有了安阳郡主,是真的不要母亲了吗?” “母亲与我虽没有血缘关系,却能为护我而差点丢了性命。林夫人虽生了我,但从未怜我护我半分,甚至还算计于我……” 林萱眼尾泛红,倔强地微微偏过头去。 “从前之事我也不想再追求,林夫人若真的心中有愧,今后只当陌路便好,不要再以亲缘想要挟了……” 沈逸辰觉得林萱此时的样子甚是可爱,顺势将人搂进怀中。 林萱的身体僵了一下,这沈逸辰,大庭广众之下,是在干什么…… 刘秀莹的眼底泛起怒意,她以为只要她勾勾手,稍微给点台阶,林萱就该感恩戴德,乖乖听她的。 哪想她态度都已经如此卑微了,林萱还敢拒绝她! “萱儿,我从前对你是有些不尽心,但也是无心之失啊!你真当要如此绝情,不要父亲母亲,不要兄弟姐妹了吗?!” 刘秀莹掩着面,痛哭出声,仿佛真的失去了一个心爱的女儿。 她说得如此情真意切,她相信肯定会有人站出来相劝,这么多人逼迫,她是不答应也得答应! 但她不知道的是,场上的女眷,看向她的目光都十分复杂。 若没有之前陈文珠的自曝,大概众人还会信她是真的想和林萱重修于好。 但为了另一个女儿,逼迫林萱去求皇后和瑞王妃,甚至能在新婚夜毁了林萱清白逼死她的母亲,又如何让人相信她是真的心怀愧疚,痛改前非呢? “林夫人,今日除夕夜宴,你再次哭哭啼啼成何体统!还不退下!” 第91章 她们今日想做的,是驱虎! 刘秀莹没等来帮腔,反而等来了皇后的训斥。 她错愕了一瞬,触及瑞王妃眼底的不耐,她心一横,直接就要朝林萱跪下。 林萱及时朝旁边挪了一步。 不认刘秀莹是一回事儿,这被亲生母亲跪又是另一回事儿。 刘秀莹也没真打算跪下去,脚下一歪,撞翻了满桌的酒水菜肴,所有东西及手中酒壶一起飞向林萱。 沈逸辰本就护着林萱,原本脚下一转便能躲开秽物,但想到近些时日看的话本,还是生生用后背接住了。 “大人,您没事吧?” 林萱眼露担忧,连忙检查沈逸辰。 沈逸辰摇了摇头,眼中带了一丝犹豫,还是开口说道,“无碍,只是不知是否牵动了旧伤……” 林萱忙让他转过身来,眼中带了丝怒气。 那污渍的位置,正是沈逸辰旧伤的位置。 为他调养了好久才有些起色的旧伤,这些人竟又算计上了! 沈逸辰看着林萱像只气怒的小猫咪,唇边带了丝隐秘的笑意。 有时候,看些话本,也不错…… “林夫人,本宫说的话都不管用了吗!还不赶紧退下!” 皇后沉下了脸。 “皇后息怒,臣妇这就退下!只是刚刚太过心急,弄脏了沈指挥使的衣物,这……” 刘秀莹似受到了惊吓,忙朝皇后磕了个头。 “沈卿可要先去换身衣裳?” 皇帝关切问道,沈逸辰抬起头,两人飞快交换了个眼神。 沈逸辰朝皇帝拱了拱手。 “启禀陛下,臣确实要先行更衣,容臣失陪一会儿。” 皇帝挥了挥手,似乎毫不在意。 沈逸辰轻轻捏了捏林萱的手心,示意她小心,还是将时沐留下来保护她。 刘秀莹与瑞王妃也对了个眼神。 瑞王妃点点头,刘秀莹才垂着头,飞快回到位置上。 “好了,皇婶虽是好意,但别人家的事,手还是不要伸得太长为好啊,是不是皇叔?” 皇帝笑眯眯道,虽在说着林萱之事,但明眼人都知道,皇帝这是在点瑞王再朝堂上,手太长了。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虽是家宅之事,也影响前朝。皇上还年轻,思虑难免不周,但本王与王妃一定要尽好长辈的责任,为皇上分忧啊。” 瑞王也笑着说。 呵,说他手长?还不是你自己思虑不周,要本王来兜底。 “那真是辛苦皇叔与皇婶,如此思虑周全了。只是朕既然坐在了这个位置上,总不能让皇叔皇婶操劳太久。” “哪里谈得上操劳?不过是略尽绵薄之力罢了。只是听说最近皇上身体不适?皇上还是要保重龙体啊,这身子骨可别连皇叔都不如咯。” “多谢皇叔挂怀,不过是咳嗽了两句,怎就传到皇叔耳里了?这些嘴碎又认不清主人的奴才,也是时候该换一批了。” “这认不清主人怎么能怪到奴才头上?怪也只能怪主人太无能,得不到他们的忠诚罢了。皇上说,是不是?” 皇上与瑞王你来我往,下面的臣子都只能当鹌鹑,假装什么也没听见。 “皇上,这教坊司为了今日,可是精心编排了一出新舞呢,不如让众位大人一起瞧瞧?” 皇后见火药味越来越浓,连忙转移话题。 皇帝朝瑞王微笑,“皇叔最是爱美人,若是舞美人美,朕便做主送皇叔几个。” 瑞王眼里藏着一丝精光,也回以微笑,“那便多谢皇上了。” 皇后忙吩咐下去。 “来人啊!上歌舞!” 很快,一群衣着鲜艳,带着铃铛的舞姬入场,为首一人腰肢纤细,只露出一双勾人的眼,还未表演,就勾去了好些人的魂。 奏乐声起,舞姬们一同起舞,在空中跃起,又落下,旋转跳跃,舞姿曼妙,那腰肢更是软得不可思议,搭配上动听的铃铛,让人不由沉迷其中。 为首舞姬无视旁边男人赤裸裸的眼神,只盯着皇帝,手中丝带飘摇,旋着身朝皇帝靠近。 下一瞬,为首舞姬眼神一厉,刚刚还灵动勾人的丝带顿时变成了杀人利器,直直朝皇帝而去。 “保护皇上!” 大太监高声喊道,急急护在皇帝面前。 离得近的武将第一时间飞身而起,截住丝带的攻击,为皇帝化解了杀招。 “狗皇帝得位不正,昏聩荒淫,惹来天怒人怨!百姓民不聊生,狗皇帝不知民间疾苦,只知饮酒作乐,该杀!” 为首舞姬一击不成,大声喊道。 一时间从昭阳殿各处又飞出几十名白衣人,个个手持武器,对着皇帝。 “又是光明邪教!” 有大臣惊呼道。 “此处禁卫军已全数被诛,兄弟们上,杀了狗皇帝!” “居然敢对圣教不敬!杀了他们!” 其他的舞姬也纷纷从各处抽出藏着的武器,在殿上见人就砍。 武官们大部分都护在皇帝身前,少数在人群中搏斗。 关子穆手中折扇翻飞,没去皇帝面前表忠心,但也解决了好几个刺客。 大臣和官眷们被砍死砍伤了不少,虽然刺客们是冲着皇帝来的,但是皇帝身边最安全啊! 于是纷纷往皇帝身边挤,殿上顿时乱成一团。 时沐护在林萱身前,也砍杀了几个刺客。 为首舞姬见情况竟一时僵持住了,开始扭动身体,身上的铃铛叮铃作响。 白衣人顿时眼睛变得猩红,刀剑砍在身上都好无反应,直直往皇帝而去。 林萱马上想到了之前在陆家村小道时的情况。 她眼神往周围一扫,发现大殿门口正摆着刚刚用来奏乐的大鼓。 “时沐,去敲鼓!” 时沐自然也想到了当时的情况,当日就是用锣音破的局。 “不行!夫人,我要护您安全!” 林萱拔下头上的簪子,变成匕首的模样。 “如今武将都在皇上身边,时沐,只有你可以去!而且我躲在桌子下,一时半会儿的,他们也发现不了我!” “您上次也这么说的,还不是差点出事儿了……” 时沐又一剑刺穿了一名刺客,小声说道。 上次时风虽然用锣音破局有功,但保护夫人不利,可是被罚去营里重新训练了半月才放出来。 他可不能重蹈覆辙了。 但被砍伤砍死的人越来越多,护在皇帝身前的武将有些也负伤了,但那些白衣人却只要不死,就还在不停攻击。 林萱抽出腰间令牌,举到时沐面前。 “大人既将你留给我,你便要听我的!你快去!来不及了!” 时沐无法,只能把林萱往桌子底下一塞,人就往殿门口掠去。 为首舞姬早就注意到了这边,唇边勾起一丝笑。 谁说她们今日的目的是刺杀皇帝了? 皇帝身边护卫如云,她们今日想做的,是驱虎! 第92章 她现在,还不能死呢 为首舞姬铃铛声一变,场上的其他舞姬和白衣人的攻势也立刻一变。 她自己则借助舞姬与白衣人的掩护,直接朝皇帝攻去。 皇帝面前的骁骑将军卢昭立即与她对上招,为首舞姬一边见招拆招,一边讥讽道。 “呵,都说沈逸辰是皇帝手中最锋利刀,最坚固的盾!怎么现在倒是其他人护在身边了!” 那些受了伤的大臣一听,是啊,沈逸辰这换衣服的时机,也太巧了些。 “除了沈指挥使,保护皇上也是我等武将之责!” 卢昭一掌击出,为首舞姬被打飞了出去,而她飞的方向,正是林萱那边! 原本林萱缩在桌子底下,十分隐蔽,但为首舞姬身形翻转,脚尖一点在桌子上,手中丝带“砰”一声就击碎了桌子。 为首舞姬唇边带起一丝笑,丝带袭向林萱。 “这里还躲着一只小老鼠呢。只是,沈夫人,如此危急的时刻,沈逸辰,在哪里呢?” 林萱眼疾手快,直接割断了丝带,人往旁边一滚,顺势站了起来。 “哟,还有点本事呢。” 为首舞姬轻笑,根本不把林萱放在眼里,手中两根丝带齐射而出,快得林萱根本无法反应。 林萱感觉身体一紧,丝带已如游蛇一般缠住了她的身体,很快就会缠上脖子。 她努力用匕首去割,但丝带越缠越紧,手根本动不了。 窒息感吸上大脑,眼前都有些模糊了。 “撕拉~” 一把扇子突然飞至身前,割断了丝带,林萱一下子倒在地上,捂着脖子不停咳嗽。 再一抬头,只见扇子已经回到了关子穆手中,那双多情的桃花眼看着舞姬。 “小姐如此美貌,这样打打杀杀,实在不好。不如跟本世子回府,与本世子花前月下,可好?” 为首舞姬一双勾人媚眼,朝关子穆送了个秋波。 “好呀,可是奴家要先解决了沈夫人呢,不如关世子帮帮奴家~” 关子穆好看的桃花眼微弯,轻瞟了林萱一眼。 “小姐虽长得美,但本世子和沈夫人还有一些个人恩怨没有了结,她现在,还不能死呢。” 舞姬眼中魅意不再。 “那就烦请关世子不要挡奴家的道了!” 话音未落,舞姬又已经发动了攻势,四条丝带如游蛇般朝林萱袭去。 那面大鼓本就是她们刻意布置的,经过上一次陆家村附近的事情,她知道他们为了破局肯定会去敲大鼓。 而那时,大部分的朝臣都聚集在皇帝那边,林萱这边无人注意,她又是借力飞过来的,出其不意,时沐想回身救人都来不及。 她便可以轻松取了林萱首级。 哪想会飞出一个关子穆,坏她好事。 “怕是不行呢,美人如此不解风情,本世子只能亲自动手留人了啊~” 关子穆手中的玉骨扇顶端伸出尖尖的利刃,和丝带撞击在一起。 丝带并没有应声而断,反而如同金属撞击般,发出“噌噌”之声。 时沐杀到大鼓附近,正想敲,鼓面却被白衣人一剑刺破,再也发不出巨大的声响。 时沐气得拔刀砍翻了那名白衣人,一回身,便发现关子穆和舞姬打起来了,自家夫人不停躲避舞姬时不时的攻击。 他想去支援,周围的白衣人根本没有痛觉般,不是一剑刺穿心脏或者脑袋,即使内脏都流出来了,还在进攻,根本脱不开身。 正在这时,突然一名穿着禁卫军服侍的人杀了进来。 身法奇快,剑法凌厉,很快杀出一条血路。 时沐一看那身形,就觉得是他家大人。 但一看那脸,分明是禁卫军副统领,陈升泰。 紧接着,一队禁卫军冲入殿中,将舞姬与白衣人团团围住。 “禁卫军听令!全力诛杀光明邪教徒!” “是!” 一时间满场都是兵器相接之声,还有源源不断的禁卫军从大殿门口冲进来。 舞姬与关子穆缠斗了一会儿,根本没占到便宜。 场上的局势也大逆转,她和场中某人对视一眼,收了招式,就准备逃。 “良辰美景,美人别着急走啊~” 关子穆一眼就看穿了她的目的,紧紧的缠住了她。 “教众们,下次再找机会取狗皇帝首级,撤!” 舞姬手中丢出一个雷火弹,殿中顿时烟雾弥漫。 “多谢世子厚爱,若有机会,瑶音定与世子共度良宵!” 瑶音趁着烟雾就要遁走,不料后脑勺突然被重物击中。 “何必等下次,今夜便是好时候……” 之后便失去了意识。 场上烟雾散去,舞姬和白衣人大部分伏诛,侥幸没死的也纷纷服毒自尽,瑶音不见踪影。 众朝臣见危机解除,全都松了一口气,不顾形象的软倒在地。 瑞王看了陈升泰一眼,理了理自己的袖子,朝皇帝拱了拱手。 “这光明邪教真是无孔不入,这除夕宴竟也能混进来!今夜多亏了陈副统领,不然后果不堪设想啊!” 瑞王一派的人见状,立马附和。 “是啊,若不是陈副统领及时赶到,我们怕是都要身首异处了!” “之前都说沈指挥使武艺高强,邓统领身手不凡,但关键时候,还得是陈副统领啊!” “没错,之前皇上命沈指挥使追查光明邪教之事,不止没查清邪教之事,反而还让他们越发猖狂了!” 提起沈逸辰,之前心中就存了姨疑的大臣也道。 “皇宫守卫向来由邓统领负责,沈指挥使在重要场合更是贴身护着皇上。今日夜宴,皇宫守卫出事,沈指挥使又不在,也太过巧合了些。” “莫不是两人被人收买,串通邪教……” “不无可能,不然以沈指挥使的能力,怎的查了这么久,还没将邪教连根拔起?” 众人你一眼,我一语,矛头全都对准了邓云洲与沈逸辰,发泄着刚刚被光明圣教徒追杀的恐惧与狼狈。 “这……沈卿与邓卿绝不是这样的人……而且刚刚沈卿离席也是情有可原……” 皇上面露为难,虽然说着“不是这样的人”,但眼中已经生出了疑虑。 这时,一名太监匆匆忙忙从外面跑进来。 “启……启禀陛下……偏殿那边……” 第93章 都失了清白 “放肆!在皇上面前,吞吞吐吐干什么!有事还不赶紧禀报!” 瑞王大声呵斥,眼中闪过一抹隐秘的得逞之色。 众人心思一转,偏殿?那不就是沈逸辰换衣服的地方? “那边怎么了?可是沈卿出了什么事?朕就说沈卿不会……” 皇帝脸上闪过焦急,也连忙问道。 小太监似难以启齿,但还是一咬牙,一闭眼说了出来。 “那边有男女欢好之声传出……听那声音……似乎……似乎就是沈……” 皇帝的表情僵在了脸上。 瑞王一拂袖,脸上满是怒火,仿佛之前和皇帝你来我往的不是他。 “岂有此理!皇上身陷险境,差点丢了性命,他沈逸辰深得皇上信任,不保护皇上就算了,居然在这时淫乱宫闱!” 其他一些本就对沈逸辰不满的官员也义愤填膺。 “是啊!他身为锦衣卫指挥使,不保护皇上,居然去和人厮混,简直,简直……” “对!而且后宫中的女人都是皇上的,他沈逸辰居然敢在后宫乱来!这也太不把皇上放在眼里了!” “皇上,您先前就是对他太过信任,给了他莫大的权利!这次一定要好好治治他!” “不会的……沈卿对朕忠心耿耿,又怎会故意陷朕于险境而不顾……而且沈卿离开,也是事出有因……况且,也不一定是沈卿……” 皇上犹豫着开口,但脸上的表情明显是相信了,却不想接受事实。 “沈指挥使的身手大家都有所耳闻,若是想躲过那些秽物,轻轻松松,他怕本来就是有意的!” “是啊,沈指挥使今夜这行为,是有些不符合他平日的作风了。” “天底下哪有这样凑巧的事,不论沈指挥使是有意为之,还是被人调虎离山,晚上都是他失责!” 皇帝被说得眼神闪烁,再也说不出辩驳的话。 瑞王见气氛烘托的差不多了,拱手道。 “本王知道皇上难以相信!不如我们眼见为实!来人啊!将那对奸夫淫妇给本王带过来!” 很快,就有禁卫军领命而去。 等候的时刻,瑞王又出声道。 “皇上,沈指挥使淫乱后宫,邓统领玩忽职守,两人实在该罚!” 皇帝似乎还没从被忠心的臣子背叛中回过神来,顺口问道。 “那皇叔觉得该如何?” “沈逸辰草菅人命,淫乱后宫,理应当斩!邓统领在其位不谋其政,致使皇上身陷险境,革去禁卫军统领之位,就去京畿营当个最低等的兵士吧!” 沈逸辰与邓云洲武艺高强,还对皇帝忠心耿耿,他拉拢多次都无果。 今日一箭双雕,不枉他策划许久,安排了这么多人,终于要把皇帝身边的凶狼猛虎赶走了。 “可是,他们二人都身居要职……” 皇帝还有些踯躅。 瑞王一抬手,指着立在旁边的陈升泰。 “我大历朝人才济济,缺了他们难道就没有别人了?而且本王觉得这陈副统领就不错,武艺虽比不上沈邓二人,但及时来救驾,对皇上也忠心,可以担任禁卫军统领之职!” 皇帝还未表态,禁卫军就提了提了三个人丢在大殿上。 三人都低着头,头发散乱,只着里衣,但很显然,其中有两名女子,难以遮掩的肩膀和脖子还有刚刚的暧昧痕迹。 “之前传闻沈指挥使不能人道,这传言也太不实了些。这沈指挥使趁着欢衣服的功夫,就能御二女呢!” 瑞王唇边带着冷笑,阴阳怪气的说道。 “是呢,先前沈指挥使与沈夫人还耳鬓厮磨,后脚就和另外两个女人共赴巫山,不知沈夫人作何感想呢?” 瑞王妃看着林萱好整以暇。 “是啊,萱儿,之前母亲想与你修复关系,你偏不同意,你看看,现在沈指挥使做出这种事,还不是就是欺负你没有娘家可以依靠吗?” 刘秀莹看似关心林萱,眼里却全是嘲讽。 “臣妇倒是没什么想法,不知王妃有何高见?毕竟王妃处理这些事情,驾轻就熟。” 林萱淡淡道。 瑞王妃一时脸色有几分难看,这林萱现在是在嘲讽她瑞王府妾室多吗? 她怎么就如此命硬,刚刚那光明邪教的人怎么没直接杀了她! “萱儿!王妃也是关心你!你怎可对王妃无礼!” 刘秀莹急忙指责。 “王妃与林家的关怀,我还真是承受不起。” “沈夫人也就剩张嘴还硬着,就是不知道沈指挥使要纳妾的时候,沈夫人的嘴还能不能这么硬!” 瑞王妃一甩脸说道。 “王妃请慎言,这究竟是谁,还不知道呢。” “萱儿啊,你也别太自欺欺人,这事实都已经摆在眼前,还不肯相信。” 刘秀莹语重心长道。 “而且男人三妻四妾,稀松平常,你总不能太过计较了。之前你就因为不让亲妹妹当平妻,失了逸之夫人之位,如今,可要看开些呀。” 刘秀莹轻挑着眉梢。 林萱这贱人当了指挥使夫人,还真是翅膀硬了。 不给自己庶妹机会,偏去抬举那几个陈家的小贱蹄子,以为这样她就要上门求她吗? 她做梦!她有的是手段,让她不认也得认! “那我还真要谢谢亲妹妹,瞎了眼,抢了那样一个位置。不过夫君与那沈逸之不同,夫君若真心喜欢,林萱自然会替夫君收下两位妹妹。” 林萱脸上毫无伤心之色,还冲着刘秀莹露出一个真诚的笑。 “只是若有其他林夫人不愿接受的结果,也还望林夫人能看开些呢。” 刘秀莹用鼻子轻哼,小声道,“看你能装到什么时候。” “来人啊,看看究竟是谁,敢在后宫做出这样的事!” 皇后太阳穴突突的跳,厉声下令,只觉今日除夕夜这事真是一件接一件。 两名宫婢上前,先抬起了两名女子的脸。 “华儿,溪儿?!怎会是你们?!” 刘秀莹似完全没想到,惊呼道。 林家两女忙朝林萱磕头。 “姐姐,我们不是有意的!是沈指挥使!他刚刚……不知何缘故……突然扑倒我们姐妹二人……指挥使大人力气太大,我们根本无法反抗……这才……这才……呜呜呜呜……姐姐,我们如今都失了清白,你可要为我们做主啊!” 第94章 只守着一人 皇帝和皇后一看,不是后宫嫔妃,倒是放松下来,等着看这些人打算怎么唱戏。 瑞王妃和瑞王则是乐见其成,此事闹得沈逸辰失了帝心,夫妻离心才最好。 刘秀莹跺了跺脚,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你们……你们……你们长姐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个如意郎君,你们怎能……” 林梦溪咬着唇,一双眼里全是泪。 “溪儿也不愿破坏姐姐的姻缘……但事情已经发生……溪儿再没脸活在世上了……” 说着,就决绝的朝旁边禁卫军的刀口撞去。 “溪儿不可!” 刘秀莹忙上前拉住林梦溪。 林梦华呜呜出声,刚才头磕的太过用力,额头都磕出了血。 “母亲,我们也不愿失了清白,我们更不愿破坏姐姐与姐夫的感情……但我们除了一死了之,还能怎么办啊……” 刘秀莹一手搂住林梦华,一手搂住林梦溪。 “你们还这么年轻,就这么死了,让你们姨娘白发人送黑人,你们对得起她们生养一场吗!” 她又看着林萱。 “萱儿啊,刚刚你也说了,若是沈指挥使喜欢,你便替沈指挥使纳了她们。如今他们已经有了夫妻之实,不可能用这不清白的身子再嫁他人,又是你自家姐妹……你总不能看着她们去死吧?” 三张脸一起看着她,林梦溪脖子上有刚刚撞刀口的血迹,林梦华额头上的血往下流,刘秀莹一脸慈母愁苦。 林萱什么都还没说还没做,这三人倒把她衬得和个坏人似得。 想逼她当众就范?林家的把戏,还真是一如既往的拙劣呢。 但这一次,可要让她们失望了。 林萱也满脸不忍,“她们都是我的亲妹妹,我又怎么忍心呢?只是纳她们为妾之事,我实在是做不了主。” 刘秀莹见林萱到这种时候了,还想找借口,指责道。 “沈指挥使都已经和她们有了肌肤之亲,不过是纳个妾罢了,全是你正妻一句话的事。你如何做不了主?这些都是你的托词罢了,我看你就是想逼死你两个妹妹!” 大殿中有女儿的人面露不忍,若是她们的女儿遇到这种事,不是为妾,就是送到庵堂里剃了头发当姑子,于是忍不住开口劝道。 “沈夫人,她们也不是有心的,她们也是受害者,你就替沈指挥使纳了她们吧!” “是啊,不过是两个妾室罢了,不是她们,也会有别人。” “沈夫人,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若不喜,纳了之后把她们安置得远远的便好。” 林萱面露纠结,“但我实在是做不了主啊……” 刘秀莹见林萱态度似乎有所松动,急忙说道。 “萱儿啊,这件事谁都不想,但就是已经发生了,母亲知道你难过,但你两个妹妹可是活生生的两条人命啊!况且沈指挥使位高权重,今后也不可能只守着你一人,这自家姐妹还能给你帮衬一二,总比外头的女人……” “谁说本指挥使不能只守着一人了?” 清冽好听的声音突然从上方传来。 原本站在皇帝身后的陈升泰一转头,再次出现时,就已经变成了沈逸辰那张面具。 沈逸辰的眼神穿过在场的人群,直直落在林萱身上,那双浅色的眸子里只装得下她一人。 林萱觉得自己的心跳漏了一拍,随后就是“砰砰砰”的狂跳。 林梦华与林梦溪的哭声戛然而止,随后愤懑地咬紧牙关。 沈逸辰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 林萱,林萱那个贱人怎么配?! 沈逸辰查到到两人的目光,淡淡的转过眼神。 “再者,之前本指挥使一直在保护皇上,又如何和你们有的肌肤之亲?” 皇帝似十分惊喜,站起来拍了拍沈逸辰的肩膀。 “朕就知道沈卿智勇双全又忠心,原来是化成陈副统领的样子,一直护着朕!朕心甚慰啊!” 沈逸辰朝皇帝拱了拱手,“谢皇上信任!” 瑞王原本老神在在,惊得一下子站了起来。 “你……沈逸辰!你为何假扮陈升泰的模样!” 沈逸辰淡淡看向瑞王。 “扮成何种模样又有什么关系?能保护皇上便好。但是还未多谢瑞王,刚刚还夸下官救驾及时,武艺不凡。” 瑞王被气得脸色铁青。 若沈逸辰在此,那陈升泰呢? 还有那个一直没出现的邓云洲! 刘秀莹也震惊的瞪大了眼睛。 “你……你怎么会……” 她又看看地上从刚才起就毫无反应的人。 “那这又是谁?!” 皇帝一个眼神,一名禁卫军就卡着那人的脖子,将那张脸露在众人面前。 众人神情都有些微妙,瑞王妃脸色直接就沉了下来。 刘秀莹倒抽一口气,差点没站稳。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沈逸之! 林萱无奈的摊了摊手,“我刚刚都说了,我实在是做不了主,这纳妾之事,还得去问问梦月妹妹。不过梦月妹妹心底善良,林夫人又疼惜你们,想来定然不会看着你们去死的。” 她上辈子毕竟和沈逸之成婚多年,她一眼就看出来,那男子可不是沈逸辰,而是沈逸之。 刘秀莹则紧紧的拽着的帕子才没让自己当场尖叫出声。 沈逸之为什么会在这里?!还和这两个贱人不清不楚! 她的月儿呢!她的月儿怎么样了?! 还有这两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身子都给了,难道不知道对方是谁吗! “不过,我还是一事不明,还想请教两位妹妹。” 林萱眼神似笑非笑,看向林梦华与林梦溪。 两人此刻只想有条地缝钻进去,但林萱却非要点她们的名。 也不必她们回答,林萱自顾自的道。 “二弟之前断了手,旧伤未愈,怕是抓只鸡都抓不住,此刻似乎也一直在昏迷,不知二弟这样的身体,又是怎么强要了你们的呢?” 二人脸色青一阵白一阵,觉得自己像是个跳梁小丑,在林萱面前费尽心思表演,其实早就被她看穿了。 她们只能死死咬着牙,不再说话。 “既然都是误会,月儿又不在,那就迟些再说吧……你们两个还不滚下去!” 刘秀莹狠狠的瞪了两人一眼,打着圆场道。 林梦华与林梦溪爬起身就想走。 “慢着。” 林萱幽幽的道,时沐已经飞身上前,拦住了两人的去路。 “皇上都还没发话,你们就敢走,林夫人还真是好大的脸。” “皇上,臣妇绝无轻视的意思,臣妇只是太过担忧才如此……” 刘秀莹刚刚只想赶紧结束此事,却忘了上位者都还在看着。 她忙跪下来告罪。 林萱也朝皇帝与皇后跪下来。 “启禀皇上,我夫君深得皇上信任,对皇上的安危也从不敢懈怠,刚刚她们二人却一口咬定是我夫君夺了她们的清白,就是想离间君臣关系,实在是居心叵测!” 第95章 和刺客有所勾结 皇上点了点头,似乎认同了林萱的话。 林梦华和林梦溪一下被吓白了脸,“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砰砰”磕头,可比刚才磕林萱情真意切多了。 “皇上!臣女冤枉!给臣女天大的胆子,臣女也不敢这么做啊!” 她们被接进宫后,就一直在侧殿旁边等着沈逸辰出现。 她们看见沈逸辰进了侧殿之后,连忙就跟了进去。 之后就整个人恍恍惚惚的,再清醒时就已经衣衫不整躺在了床上,紧接着就听见有人说什么把她们带去昭阳殿。 她们虽然知道什么事都没发生,但还是马上给自己掐了些红痕,弄乱了头发,假装已经成事的模样。 但她们只是想离开林府,给沈逸辰做妾,再趁机取而代之,绝没有想离间君臣关系啊! “那你们说,为何要污蔑沈卿!” 皇帝沉下了脸。 “那是……那是……” 林梦华眼神闪烁,看着刘秀莹,想让刘秀莹救救她们。 林梦溪却更清楚局势,她咬了咬牙。 “启禀皇上!是夫人派人接我们进宫,让我们抓住机会,和沈指挥使有了肌肤之亲,成为沈指挥使的妾室!” “林梦溪,你!” 刘秀莹没想到这小小庶女,居然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出卖她! 林梦溪见已经得罪了刘秀莹,索性将所有事都说了。 “进宫后,夫人让我们在偏殿旁边候着,只待沈指挥使出现。只要他进了偏殿,我们就进去,能和沈指挥使成事最好,成不了,也要和他有肌肤之亲!” 原本为林家两姐妹出声的人都觉得晦气。 这刘秀莹自导自演了这一出戏,还利用她们的同情心成为她逼迫林萱纳妾的帮凶! 之前听过陈文珠说的那些,觉得刘秀莹不喜嫡长女,偏疼嫡次女,但不想这哪是不喜,这根本就是仇人吧! 是不是将两个庶女送进去争宠之后,迷惑沈逸辰,然后除了林萱,好让沈逸之继承这昌平伯府之位! 其他人看向刘秀莹的眼神也透着鄙夷。 先前说着那些劝慰林萱的话,此刻想起来如此恶心。 原来一开始就计划好了,怪不得不停劝她男人三妻四妾稀松平常。 新婚夜让嫡次女枪了长姐的婚事,之后又设计让庶女入府争宠,天底下哪有这样的母亲! 林萱确实不该认她! 但林萱觉得,这点程度,还不够呢。 她又朝皇帝磕了个头。 “启禀皇上!臣妇觉得两位庶妹所言非虚,倒是这林夫人,行迹可疑!夫君因衣裳脏污去了偏殿,而这脏污,正是林夫人泼的!而林夫人也似乎早就知道夫君一定会去偏殿,而恰恰夫君去偏殿的时候,刺客发动了袭击!” 林萱指着刘秀莹,语气铿锵有力。 “臣妇怀疑,林夫人和刺客有所勾结!不然为何,每一步,都又林夫人的参与!而今晚这一切,又如此巧合!” 刘秀莹见矛头对准了自己,原本想呵斥林萱,但皇帝的目光已经幽幽落在了她的身上。 她身体一颤,忙磕头道。 “皇上!臣妇冤枉啊!臣妇不过一届妇人,怎会与刺客勾连!皇上切莫听信林萱的一派胡言啊!” “那你倒是说说,今天一切的巧合,为何都会有你的身影?” 皇帝冷冰冰的声音传来。 刘秀莹微微抬头,看向瑞王与瑞王妃,希望瑞王与瑞王妃能开口替她说句话。 她这么说,也是为了给他们效力啊,而且她根本不知道今晚会有刺客啊,她只是听命行事再加了一点自己的私心而已啊! 但两人不止没有出声,还都冷着脸,眼里含着警告。 若她敢把他们说出来,那她就别想见到明日的太阳了。 但不说,她又怎么解释,为何如此巧合? “臣妇……臣妇……” 刘秀莹额上都渗出了冷汗。 “臣妇是不满长女婚后不再听臣妇的,所以想给她添点堵!臣妇确实有心算计沈指挥使,但臣妇也只是想让沈指挥使去偏殿!这刺客会出现,臣妇也是万万没想到啊!” 沈逸辰挥了挥手,一名小太监就捧着他换下来的衣服跪在地上。 沈逸辰冲皇帝道。 “启禀皇上,微臣之前被泼了酒之后,觉得浑身不适,所以怀疑是林夫人在酒里做了手脚,现在太医都在此处,恳求皇上让太医查验一二!” “准了。” 先前不少大臣都受了伤,所以今日当值的太医此刻全都在大殿内。 太医们听见皇帝的话,全都放下手边的活,去查看沈逸辰的衣服。 之后商量几句,由最为年长的徐老太医负责回答。 “启禀皇上,这衣服的污渍上,含有令人迷幻的成分!吸入过多,会头晕眼花,出现幻像!若混在酒中一起服下,那便整个人置身于幻觉之中,无法自拔!” 皇帝一听这话,怒拍桌子。 “刘氏!在朕面前你居然还敢有所隐瞒!若想送妾室,送便是居然用致幻之要,朕看你就是别有用心!来人啊!给朕将这恶毒的妇人拉下去,看她还能说出多少谎话!” 刘秀莹惊惧万分,她若被拖走,焉能有活路? “皇上不要!皇上臣妇真的没有啊!臣妇真的是被冤枉的!” 皇帝满脸冷漠,她又看向瑞王和瑞王妃,“王爷,王妃!救我!求求你们,救救我!” 但两人无动于衷,连眼皮都没有动一下。 她又看看场上其他人,众人都离她远远的,眼神冷漠,林梦华与林梦溪虽然跪着,但隐约抬起的脸上,也有快意,而她的枕边人,偏过头不看她,高高挂起。 她突然觉得,她一辈子都在争抢,又争抢到了什么? 最后,一个站在她身后的人都没有。 那凭什么她一个人下地狱! “皇上!臣妇有话说!臣妇也是听命……” 刘秀莹话还未说完,林士诚就一巴掌扇在她脸上。 “贱妇!你为了自己的一点私心,竟闯下如此滔天巨祸!如今又想攀咬何人!” 第96章 无端感觉出一丝宠溺 刘秀莹不敢置信的捂着脸。 林士诚,居然当众打她! 而且他的话,是什么意思?! 是要彻彻底底的舍了她吗?! 林士诚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刘秀莹,你自己想死可以,不要拉上全家给你陪葬!你想想月儿和志才!” 想起两个子女,刘秀莹如突然被泼了盆冷水,一下子就失去了要咬出其他人的勇气。 林士诚惶恐朝皇帝跪下。 “皇上,微臣有罪!微臣平日忙于公务,对家中之事疏于管理,竟让这贱妇做下此等错事!微臣对此事毫不知情,也断不会包庇这贱妇!微臣这就休了她,让她再无作恶的倚仗!” 他的头微微侧向刘秀莹,眼神很冷,眼中的意思明晃晃,她若想一对儿女活着,就自己认下这事,咬死了是凑巧,绝没有人指使。 刘秀莹被这眼神刺得浑身发冷。 她知道林士诚自私自利,但两人成婚多年,她为他生儿育女,操持家务,努力攀附瑞王妃。 今晚这事,她又为了谁?还不是想让他能压陈家一头,得瑞王府青眼,更上一层楼。 但如今出了事,他竟是一句求情也没有,还出言要休了她! 她想尖叫,想发疯,想上去撕了林士诚那张脸皮。 但志才和月儿怎么办……她自己可以一死百了,但她的一对儿女,再无前途可言…… 她只能拼命咬着牙,口中都咬出了血腥味,才能压下汹涌上来的恨意,任由禁卫军把她拖下去…… 她狠毒的眼神落在林萱身上。 林萱! 林萱! 定是她害她至此! 但她以为今晚她已经赢了吗?! 做梦!她刘秀莹怎么会输给她抬抬手就能碾死的蚂蚁身上! 林士诚见刘秀莹被拖走了,松了一口气。 妻子罢了,不够好就换一个,关键还是要保存他自身。 他又重重朝皇帝磕了个头。 “皇上,这些事,微臣真的一概不知!还请皇上明察!” 场中人看向林士诚的眼神都有些鄙夷。 刘秀莹再恶,那也是林士诚的发妻,大难临头各自飞虽是常态,但他如此不加遮掩,也着实太过薄情了些。 皇帝点点头。 “林卿公务繁忙,后宅之事确实难以顾及啊。” 林士诚一听,皇帝这是信了? 而且还说他公务繁忙,莫不是,皇上处罚了刘秀莹,还想给自己什么补偿? 他又忙磕了个头。 “皇上谬赞了,微臣也不过是在其位谋其政,做好分内之事……” 林士诚话未说完,皇帝又幽幽开口了。 “林卿这年纪也大了,难免精力不济,政务与内务难以两全,朕也当多为林卿考虑才是,那今日朕就任林卿为正三品礼官大夫,专职负责皇子们的礼仪吧!” “皇上,这,微臣还想为皇上效力,微臣……” 林士诚急忙道,他如今也才三十有七,正值壮年,怎就年纪大,精力不济了?! 而且他如今是正三品礼部侍郎,上头虽还有尚书压着,但在礼部也是一人之下的实权官职! 这礼官大夫虽也是正三品,还是负责皇子们的礼仪的,但那根本就是一个闲职,而且当今陛下年轻,膝下就一个皇子,如今都还在吃奶,他又负责的什么礼仪?! 他这根本就是从实职直接变成挂名闲职了啊! “林卿这是不愿接受朕的好意了?” 皇帝声音冷沉,带着十足的压迫。 这样一个薄情寡义的东西,他的所谓忠心,他才看不上。 林士诚实在不愿接受这样的结果,硬着头皮还想再争取一二。 “微臣不敢,微臣只是……” 皇帝神色渐渐不愉,他身边的大太监急忙大声喝到。 “皇上对林大人爱护有加,林大人还不赶紧谢恩!” 林士诚偷偷看了瑞王一眼。 瑞王朝他点了点头,他才闭上眼,即使内心再不甘,也只能跪下谢恩,灰溜溜的退了下去。 见事情告一段落,沈逸辰的眼神又看向林萱,林萱也恰在此时抬眼看向他。 两人的眼神穿过人群,在空中相会。 沈逸辰素来淡漠的眼神中藏了一丝温柔,似在问她,今晚这结果,可还满意? 林萱脸上绽开一个笑,如冷冽冬夜开出的春花,温暖明媚,眸中都带了点点星光。 今晚诸多事情,没有沈逸辰帮忙,仅凭她一人,根本无法做成。 只要她说,沈逸辰便全都答应,也会照做。 这种被人信任的感觉,真是让人,忍不住想要一直如此。 沈逸辰看着林萱的笑,知道她晚上定是开心的,面具下的唇角也勾起一丝笑。 旁边的人在说什么,林萱也没听,只觉得,此刻眼中,好像只看得见那个明明该是满身肃杀,却无端感觉出一丝宠溺的男人。 “沈卿,今日之事委屈你了。这沈逸之说到底也是沈卿的弟弟,朕就交给你自己来处理了。” 皇帝处理完林士诚,又转头对着沈逸辰和颜悦色。 “谢皇上!” 沈逸辰从林萱身上收回视线,刚让人把沈逸之拖下去,邓云洲就带着两名禁卫军,押了一人上来。 “邓统领护卫皇宫安全,今晚出了这样的事情,该当何罪!” 瑞王在沈逸辰出现后就心气不顺,林士诚被贬官,陈升泰不知道死哪里去了,邓云洲却出现了,心里的火气无法发泄,只能冲着邓云洲发。 邓云洲却没有接茬,而是跪在皇帝面前。 “微臣护驾来迟,还望皇上赎罪!微臣之前清理了殿外的光明邪教余孽,知道沈指挥使已经控制住了局势,不想让内鬼跑了,才没有进殿,先行去捉拿狗贼!” 皇上一听,忙站起来。 “可抓住了?!” 瑞王直觉不好,眼皮直跳。 “是!” 邓云洲直接抬起旁边耷拉着头的人的脸,此人不是别人,正是被揍得面目全非的陈升泰。 “启禀皇上,就是他,给微臣下药,勾结邪教,扰乱今夜的皇宫守卫,还将禁卫军布防图泄露出去,意图刺杀皇上!” “邓统领,你可有证据?可别是借着刺客之事,清除异己!” 第97章 等我一起守岁 瑞王又一次站了起来,指着邓云洲。 邓云洲依旧不理会瑞王,朝皇帝跪着,从怀中拿出没烧完的书信与布防图。 “皇上,证据在此!微臣抓住他的时候,他正在毁灭证据,还点了一队禁卫军,商量着一边放光明邪教的余孽逃走,一边又赚取救驾之功!” 邓云洲一挥手,一队禁卫军押着另一队走了进来。 “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啊!小的们也是听陈副统领命令行事,根本不知道别的啊!” 那些禁卫军跪在地上不停磕头。 “岂有此理!把这些人都押下去,好好审审,同时全面清查禁卫军!还有这个陈升泰,肯定有同伙!邓统领,此事交由你来!一定要把藏在背后的黑手抓出来!” 皇帝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微臣领命!” 皇帝又转头看向瑞王,眼里似笑非笑。 “倒是皇叔,之前还说这陈升泰可担任禁卫军统领,不知皇叔这是老眼昏花,识人不清了,还是本就另有图谋呢?” 瑞王僵着一张脸,努力挤出一丝笑。 “皇上可千万不要误会了皇叔,皇叔看着皇上长大,又是先皇亲封的摄政王,怎会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 这陈升泰是他好不容易安排到禁卫军里的,只要再进一步,这皇宫的守卫就能被他握在手中。 他辛苦安排今晚一场,不想功亏一篑,不止没让沈逸辰和邓云洲失了帝心,似乎联系还紧密了,更是损了陈升泰这样的棋子,一些安插到禁卫军中的小钉子怕也要被一起清理。 “先前沈指挥使用陈升泰的面皮,皇叔看错也情有可原。今夜发生了这么多事,皇叔也累了,与王妃先行回府了。” “那皇叔可要保重身体,毕竟这大历朝,可少不了皇叔啊。” 皇帝笑眯眯的。 瑞王脸色难看,意思性的朝皇帝行了个礼,带着瑞王妃便灰溜溜走了。 皇帝见瑞王走了,挥挥手,也让其他人退下。 林萱朝上方行了一礼,也想朝外走去,沈逸辰快走几步,来到了她身旁。 “我与皇上还有些事要商量,更深露重,你不必等我,先行回府。” “好。大人自己也多加小心。” 沈逸辰抬手,将她垂落在脸颊上的碎发轻轻捋到耳后,语气轻柔。 “今夜除夕,在府中等我一起守岁。” “好。” 林萱微微垂着头,耳根却透出了一点粉色,脑中突然想起他说的“只守着一人”。 沈逸辰觉得这样的林萱有些可爱,想到她耳朵柔嫩的触感,不禁想再揉一揉。 “沈兄!” 邓云洲却在这时大大咧咧的过来搭住沈逸辰的肩膀。 “邓统领与大人还有事,那妾身便先告退了!” 林萱脸色一红,急匆匆行了个礼便跟着人群往外走,时沐急忙跟了上去。 人一走,邓云洲突然觉得沈逸辰周身一冷,与刚刚的气势完全不同。 他有些不知所措。 “沈兄,皇上在等我们过去呢!” 沈逸辰话也没说,看了他的手一眼,直接就走了。 邓云洲挠挠头。 之前来找他合作的时候,明明还不是这样的,这是突然咋滴啦? ———— 很快,林萱跟着人群出了宫,上了自家的马车。 她拍了拍自己跳得过快的心,总觉得最近沈逸辰的态度,是不是有些……暧昧了? 只是,如今她想开了,沈逸辰和上辈子的将军一样,是她的明月,只该远远崇敬着,不可触碰,还能保持彼此的体面。 但今夜除夕,是该另当别论吧…… 大人忙了一个晚上,也不知有没有吃上一口饭,旧伤不知如何了…… 林萱想着想着,突然听见一声马匹的嘶鸣,马车猛的停了下来。 清露紧张的掀开帘子,想问问发生何事,时沐的声音却已经响起。 “何人如此大胆!敢袭击指挥使夫人的车架!” 今夜参加宫宴的达官显贵很多,为避免拥挤,也是因为今夜沈逸辰需要用人所以她便没有带护卫。 不知何时,她们的马车落了单,街上再无其他马车。 无人回答,只有“嗖嗖”的箭矢划过空气的声音。 “夫人小心!” 时沐大吼一声,飞身而起,挡下不断飞来的箭矢,同时,从腰间拿出鸣镝,朝空中发射。 但鸣镝还未发射出去,便被一把刀劈废了。 时沐瞳孔一震,“暗刃?!” “呵,没想到吧!上次害我吃了那么大的亏,这一次,一定要全部讨回来!” 暗刃手中刀光一闪,就和时沐交战起来。 时沐心中暗道不好,他上一次取夫人首级没有成功,又被大人伤了,这次特意等在此处,想来是谋划已久。 大人如今又还在皇宫,怎么办…… 时沐一边对战暗刃,一边还要分心注意林萱那边。 林萱在时沐喊出“暗刃”时就知道今晚怕是要遭,急忙扯下自己的令牌,塞给清露,让她找机会去找沈逸辰。 自己则拿了放在马车内的匕首,跳下车,吸引注意力。 “你们要杀的是我,不要牵连他人!” 时沐和车夫都飞身护在林萱身前,暗刃也从空中落下,手中舞着剑花。 “还真是有几分胆色,我都不舍得杀你了呢。” 清露咬了咬牙,趁着众刺客围住林萱他们的时候,偷偷跳下车,头也不回的跑了。 林萱拿着匕首对着暗刃。 “上次已经被你逃过一劫,这次你还敢自己出现,就不怕大人杀了你吗!” “沈逸辰?他此刻,怕是还在皇宫里吧?啧啧啧,都说沈逸辰不能人道,这么漂亮的小娘子,死了都不知道什么叫男欢女爱,岂不是可惜了?” 暗刃一步一步朝林萱走过来,时沐横刀挡在身前。 “嘴里再这么不干不净,小心小爷将你的舌头割了下酒!” “怕就怕你没这个本事!” 暗刃和时沐又对起招来,周围的刺客也一起动手。 车夫虽有些功夫,但根本不敌,一下便倒在血泊中。 时沐想去救林萱,但被暗刃缠着,根本过不去,该因为分心,被暗刃刺了好几剑。 那些刺客围而不杀,剑刃控制的极好,只割破林萱的衣服,却没划伤她的皮肉。 时沐是越看越急,越急破绽越多,最终被暗刃一剑捅在肚子上,踹飞好几米远,人事不知。 暗刃收了剑,过去一把抱起林萱。 林萱手中匕首毫不犹豫刺入他的肩膀。 但还没刺深,暗刃就一把夺了她手中的匕首丢在地上。 “小美人还真是好狠的心啊~” “你放开我!要杀要剐现在就动手!” 林萱捶打这暗刃的伤口,暗刃抓住她的手。 “呵,你和沈逸辰将我害成这样,我又怎么能让你死得这么轻易呢?” 暗刃把一颗药丢入她的口中。 “你说,沈逸辰若是看见他心爱的女子,被几十个男人先女干后杀,还被切成十几块,会如何呢?” 第98章 平日也是这么勾引沈逸辰的 “你!无耻!” 林萱想把药咳出来,但根本无济于事,那药已经完全溶解。 “刚刚你的丫鬟找沈逸辰去了吧?” 暗刃突然问道。 林萱心中一沉,难道,他派了人去追清露? 暗刃嗤笑一声,“若不是我有意让她去报信,你以为她能跑?” 随后暗刃一个手刀劈在林萱后颈上,扛着她便飞身离去。 “走!为沈逸辰准备大礼!” ———— 沈逸辰从刚刚开始就觉得心神有些不宁。 皇帝见状,调笑道。 “啧啧啧,逸辰这是想夫人了?别以为朕没看出来,你原先那身衣服,是和夫人一对的吧?没想到我们无情无欲的沈指挥使,也会有这一天。” 邓云洲拍了拍沈逸辰的肩膀。 “沈兄怎会如此儿女情长?!要我说,女人有什么好的,只会影响我们拔刀的速度!” 沈逸辰没有理他,只想快些完事回家。 “哈哈哈哈,所以云洲你才娶不上媳妇!” “要什么媳妇,我只要有我的刀就好了!” “启禀皇上,宫外有一女子,拿着此令牌求见沈指挥使!” 正在这时,一名小太监匆匆跑进来,跪下道。 沈逸辰目力极佳,一眼便认出,那块令牌,正是他给林萱的那块! 他快速起身,拉起小太监。 “她人呢?!” 小太监抖抖索索地说,“听守门的侍卫说,如今正在宫门口!” 沈逸辰直觉出事了。 “皇上,微臣家里还有事,先告退了!” 说着,已经飞身掠出了大殿。 “诶!等等!皇上,微臣也先告退了!” 邓云洲和沈逸辰虽都是天子近臣,但平时基本没说过话。 但沈逸辰的为人和行事作风邓云洲比旁人更清楚些,他又是个武痴,所以有几分崇拜,今晚好不容易有机会拉进关系,他也忙去帮忙。 刚到宫门口,沈逸辰没看见林萱,只看到清露一脸焦急,满身尘土,不停朝里张望。 “大人!夫人回府路上遇到了刺客!求求大人快救救夫人吧!” 清露看见沈逸辰的人影,急忙跪下。 沈逸辰眼神一肃。 “人在哪儿?” “在西四街与南六路的岔口!” 清露刚一说完,沈逸辰就飞身马上,疾行而去。 后来的邓云洲之看见一个背影,也忙骑上马追了上去。 清露也想起身,这时才发现,自己手脚都是软的。 她刚才拼尽全力疾跑过来,路上不知道摔了多少次,如今再也没了力气。 她干脆也不起,朝着林萱的方向祈祷。 一定要保佑夫人和大人,平安无事啊…… 沈逸辰赶到现场时,只看见倒在地上的车夫,以及那把带血的匕首。 时沐撑着一口气不让自己彻底昏死过去,隐约看见沈逸辰的身影,他努力出声。 “大人……” 沈逸辰耳朵微动,发现了倒在暗巷中的时沐。 他上前两步。 “暗刃……是……暗刃……” 时沐说完,彻底撑不住,倒了下去。 沈逸辰眼神冷沉,朝天空发射了一枚鸣镝。 邓云洲堪堪赶到,便发现沈逸辰的气场更可怕了。 “沈,沈兄……” 沈逸辰转过头来,眼中没有一丝温度。 “想麻烦邓统领一件事。” “不,不麻烦,不麻烦……” “末影楼勾结光明邪教刺杀皇上,残杀朝臣,凌虐百姓,猖狂至极,今日锦衣卫联合禁卫军,为民除害,全城搜捕,发现末影楼之人,杀无赦!” 沈逸辰解下腰间锦衣卫指挥使令牌,丢给邓云洲。 “迟些锦衣卫会来此汇合,这里就交给邓统领了。” 说着,自己又飞身上马,循着踪迹而去。 而面具下的脸紧绷到了极致,阿萱,你一定要等我…… 邓云洲拿着令牌,咽了口口水,这末影楼莫不是挖了沈逸辰的祖坟了?之前光明邪教多番刺杀他,都没有这样的阵仗…… ———— “醒了?” 暗刃的声音传来。 林萱睁开眼,只觉得身体燥热无比,但整个人又天旋地转,看不清眼前,浑身无力,仿佛踩在棉花上。 这种感觉……是中了虎狼之药…… 她咬破舌尖,疼痛让她的神智清醒几分。 暗刃刚刚说要给沈逸辰准备大礼,她听见了。 他们肯定在此布下了天罗地网,只等沈逸辰上钩。 “啧啧啧,灯下看美人,还真是越看越销魂。” 暗刃冰冷的剑鞘挑起她的脸。 林萱抬起头,暗刃没有戴面巾,是个二十多岁的高大青年,原本有些阴柔的脸上,一条长长的刀疤从额角到下巴,还很新,看起来有些狰狞。 杀手露脸,今夜,看来是真要死在这儿了。 好在,今晚,陈文珠被捕,林梦月和刘秀莹也跑不了,林士诚被贬职,虽然还有些人没有对付,但她若死了,想来沈逸辰不会让他们好过的吧…… 只是,有些遗憾,刚刚都没有和他好好道别。 “你不怕吗?” 暗刃捏住林萱的下巴,强迫她看着他。 他暗刃杀过的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哪个死前不是痛哭流涕,更何况他之前还说了,要先女干后杀,再砍成十几段。 但这个女人,为什么还能如此冷静。 林萱怕死吗?当然怕,要是能活着,谁愿意去死呢。 但要是反正逃不过一死,还会连累沈逸辰,那她选择,拉着这些人,一起死! 她雪白柔嫩的指尖轻轻攀上暗刃掐着她的手,媚眼如丝,直勾勾地看着暗刃。 “怕又有何用?不过是增加死前的痛苦罢了,还不如好好享受,这最后的时光。” 林萱本就因为中药,脸上带了些媚态,此刻她故意勾引,暗刃眸光不由一暗。 “药效发作了?如此急不可耐?” 他一把拉起林萱,让她坐在自己腿上,一双大手掐住了她的细腰。 “还是觉得,勾引我,就可以不用死了?” 林萱嘤咛一声,一双玉手摩挲着暗刃凸起的喉结。 “那不知暗刃大人,被勾引到了没有呢?” 暗刃眼神更暗,出口的声音都带着些喑哑。 “你平日也是这么勾引沈逸辰的?” 林萱轻笑一声,没有说话,一双媚眼看着暗刃。 暗刃手下更紧了一分,“是不是?” 林萱轻轻凑近暗刃耳边。 第99章 对不起,我来晚了 “大人不是说,沈逸辰不能人道吗?那奴家,勾引他作甚……” 美人身躯娇软,嗓音勾人,温热的气息喷吐在他耳畔,他暗刃向来不是什么正人君子,直接一把抱起林萱,丢到床榻上。 “那这么说,你还是处子?” 林萱翻了个身,朝暗刃勾了勾手指,神情更加妩媚。 “大人来试试,不就知道了?” “呵,沈逸辰一定不知道,他的夫人对着别人会如此放荡吧!” 暗刃压了下来,撕扯林萱的衣服。 林萱的手却悄悄摸上发间的钗子,一把匕首成型。 暗刃虽欲望上头,但杀手的警觉性还在,更何况面对的还是让他吃过亏的林萱。 冰凉的刀刃贴着他的脖颈划过,他快速躲过,反手一掌劈在林萱肩膀上。 室内旖旎的气氛瞬间散去,他摸了摸已经湿润的脖子,要不是刚刚他躲得快,此刻他怕已经身首异处了。 “呵,就知道你藏着别的心思。” 林萱摔在地上,吐出一口血,身上的衣服凌乱,看起来狼狈,又莫名勾人。 她举起手中匕首,却不是对着暗刃,反而在自己的几处大穴上扎下去。 暗刃瞳孔一缩,上前就要夺刀。 林萱眼中闪过一抹精光,待暗刃近身时,一下捅在他的心脏处。 暗刃旋身躲过,但匕首还是在他胸前划开一个口子。 他一脚踢开林萱手中的匕首,眼神冰冷。 “想来沈夫人是觉得我一人不够你快活,那就一起来吧!” 他烦躁地开门出去。 “搞快些,在沈逸辰来之前,先别玩死了。” 林萱如同一个破布娃娃倒在地上,但神智反倒没有刚才那般昏沉了。 她看着距离她不远的匕首,一步步爬过去。 不过是又死一次罢了,拉一个垫背的不亏,拉两个就赚了! 十几个黑衣人淫笑着走进来。 “嘿嘿,这官家女眷,我还没玩儿过呢!” “这洗白嫩肉的,听说还是个雏儿!” “那玩起来肯定带劲!” “都收着点儿,头儿说别玩死了!” 紧接着,响起一声惨叫。 林萱手里握着匕首,手上满是鲜血,眼神凶狠,不论谁靠近,都凶狠的划过去,即使有时不慎伤到自己也无所谓。 一开始扑上去的黑衣人脖子直接被割开了,鲜血流了一地,到死都不敢置信。 其他的黑衣人不仅没有害怕,反而更加兴奋了。 他们围住林萱,时不时伸手,掐一把林萱露在外面柔嫩的肌肤,撕扯掉一块衣服,然后发出一阵淫笑。 林萱身上的衣服越来越少,一双双手的触感让她恶心无比。 虎狼之药的药效在减退,但失血的眩晕开始袭来,调笑声和污言秽语充斥着她的耳膜,她只能机械地挥动匕首,不想让人靠近。 一名黑衣人发现了她眼神有些不对,不似刚才那般凶狠,大着胆子去扯她最后的白色里衣。 下一瞬,他的手指就被齐齐切断。 “臭娘们!陪你玩玩还真蹬鼻子上脸了!” 黑衣人怒了,一巴掌就要扇上去。 下一瞬,一把绣春刀穿过了他的后心。 沈逸辰踢开黑衣人,看见满身是伤,神情有些木,但依旧挥刀的林萱,心中一颤。 他飞身进人群中,一刀格挡开全部黑衣人,紧紧抱住林萱。 林萱身体抖了一下,眼前模糊,根本看不清人,她抬手就刺。 沈逸辰握着她的匕首,轻声在她耳边说道,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温柔和心疼。 “阿萱,别怕,是我,我来了。” 林萱的视线依旧模糊,但她闻到了那股熟悉的雪松气息。 她眼中带着一丝不敢置信与希冀,出口的声音都有些颤抖。 “大人,是你吗?” “是我,对不起,我来晚了。” 林萱的眼神再次有了焦距,眼前男人那张冰冷的面具不知何时成了她心中最坚实的倚靠。 她强人的泪一下子涌出来,刚刚强撑起的坚强瞬间崩塌。 但下一瞬,她又反应过来,急忙去推沈逸辰。 “大人!快走!他们设下了埋伏!” “呵,想走?怕是来不及了!” 暗刃出现在门口,一挥手,黑衣人全都闪身出去。 地面突然开始坍塌,沈逸辰想抱着林萱飞身而起,但如雨般的箭矢从头顶落下,沈逸辰只能落回地面,用刀格挡。 暗刃微微眯眸,原本他只是赌这女人在沈逸辰心中的分量,不论沈逸辰来不来,杀了这女人,都能和刘秀莹领一分钱。 但没想到,沈逸辰会来得这么快。 而且,单枪匹马,人都没带! 如此大好时机,此时不杀他,更待何时! 只是可惜了那么一个娇软的美人,要陪他一起死了! 暗刃一个手势,黑衣人一下将所有门窗关上。 屋内箭雨未止,四处又吹进来绿色的毒烟。 “大人!您别管我了!快走!” 林萱推了推沈逸辰,屋内的毒烟渐浓。 凭沈逸辰的身手,一个人肯定能闯出去。 沈逸辰没有说话,抱着林萱的手没有松开半分,还在不停击落飞来的箭矢。 “大人,能得您庇护,是我此生之幸!我不想您因我而丢了性命!快走吧!” 林萱用了几分力,想推开沈逸辰。 沈逸辰没有放手,反而抱得更紧。 “大人……” 林萱看着沈逸辰挥剑的手似乎没有刚才那么稳了,身上也不慎被箭矢擦破了一些,却还是不愿丢下她。 毒雾越来越浓,这么下去,他真的会死的…… 她眼圈有些红,为什么要对她这么好,为什么要这么护着她,他们不是,只是主仆吗…… 此刻,她又能为他做点什么…… 她突然想到她的血加入解毒丸中功效大增,是不是可以…… 她利落地划破自己的手掌,递到沈逸辰面前。 “大人,你既不愿丢下我,那就喝了我的血,兴许能解这毒雾……” 少女眼圈微红,眼神又很执拗,沈逸辰看着她。 若她的血真能解毒,此事传出去,她知道意味着什么吗? 她会被权贵世家养起来当成药人,如同当年南家的覆灭,再也不会活的和个人一样…… 但她却直接告诉了他…… 林萱见沈逸辰没有反应,直接就把冒着血的手掌贴上了他的唇。 沈逸辰把地上黑衣人的尸体挡在身前,含了一口林萱流出来的血。 随后,林萱感觉沈逸辰冰冷的金属贴近了她的脸。 下一瞬,有些微凉,还带着血腥气的薄唇贴在了她的唇上。 第100章 我替你,杀了他们 屋内昏暗,感官被无限放大。 林萱只觉得,男人轻轻撬开了她的贝齿,血液混着口液一起渡到了她的嘴里。 面具是冷的,唇是凉的,口液是温热的,血腥气中还混着雪松气。 林萱瞪大了双眼,连呼吸都忘了。 薄唇很快离开,但刚刚那两唇相接的触感却还在。 “我不会死的。我也不会让你有事的。” 林萱只以为沈逸辰说的是从这里逃出去之事。 但沈逸辰包含的意思,却不止今日之事。 “好……” 林萱迷迷糊糊的回答,魂都还是飘的。 她心如擂鼓,沈逸辰……刚刚做了什么?! 沈逸辰运上内劲,一道刀气劈出,眼前的毒雾退开许多,不停射出箭矢的机关被劈落了好几个。 毒雾在下一刻又重新聚拢过来。 头上的箭矢稀疏了许多,沈逸辰一脚将尸体踢上屋顶,屋顶瞬间破开个大洞。 月光瞬间撒入满是毒雾的房间,照亮紧紧相依的两人。 “抱紧了!” 沈逸辰话落,就搂紧林萱,飞身而起,从大洞里飞了出去。 暗刃和十几米黑衣人已经摆好了架势。 暗刃看见沈逸辰这么护着林萱,眸中闪过一抹暗色。 “传闻中无情无欲的沈指挥使竟会为了个女人孤身一人来犯险,还真是让人大开眼界啊!只是,你这用命来救的女人,之前在我和兄弟们的身下,可骚得很呢!” 他盯着林萱,好一个有两幅面孔的死女人! 其他黑衣人也跟着淫笑起来。 “哈哈哈,那皮肤,真滑~” “对,那身段,可真软啊~” “那叫声,真是酥到骨子里了!” “要么留下那女人的性命,下次兄弟们再爽爽!” 林萱握着的手不由捏紧,手上的伤口因为用力,又汩汩地冒着血。 她想解释,不是这样的,但触及这些黑衣人的时候,刚刚那些恶心的双手在她身上的触感又重新袭上心头,她有些反胃。 之前沈逸辰进来的时候,她也确实被众多男人围着…… 即使别的事情都还没有发生,但落在别人眼里,那就是失了清白。 上辈子林梦月设计她发生类似的事情,沈逸之不是也这么认为的吗? 一句安慰也没有,只留一个厌恶的眼神,仿佛她真的是个人尽可夫的放荡妇人,转身就走。 她忍不住抬眼看向沈逸辰。 月光清冷,只看得见他那张面具,根本看不清他脸上是什么表情。 刚刚还如擂鼓的心跳瞬间就如跌入了寒潭。 他是不是,也会和沈逸之一样…… 沈逸辰眼神淡淡扫过在场众人,如同看一具具尸体。 暗刃觉得沈逸辰之前在屋中这么久,吸入了毒气,今晚必死无疑。 上次沈逸辰让他吃了这么大的亏,如今脸上身上的伤都没有完全恢复,这死女人又如此不识抬举,新仇旧恨,当然是抓住机会就要狠狠羞辱! “我也是没想到呢,沈指挥使的女人,清白之身最后竟是给了我!哈哈哈哈哈!” “她还喊我‘大人,轻点,疼~’,啧啧啧,那娇媚的嗓音,想想都让人想再狠狠蹂躏一番!” “啊,对,沈指挥使肯定不知道,毕竟,沈指挥使还没和夫人尝过鱼水之欢呢!” “你胡说!我们什么都没有!” 林萱死死瞪着暗刃,眼圈被气的通红,但眼泪还是倔强得不肯掉下来。 她上辈子死时也不是个小姑娘了,对很多事情都看开了,她其实没那么在意所谓清白。 但,这世上最解释不清的就是清白,却又是男人最在意的。 她不敢看沈逸辰,怕从他眼中看见如同上一世沈逸之那种眼神。 她只恨自己太没用了,不能把这令人恶心的人都杀了。 沈逸辰感受到了手上似乎有些濡湿。 低下头,便看见了林萱再次出血的手和满身的阴霾。 “我相信你。” 简单的四个字,驱散了林萱所有的阴霾。 林萱愣愣地看着沈逸辰,还有些不敢相信。 他,就这样相信了? 他刚才明明都看见了…… 沈逸辰轻轻抚了抚她通红的眼尾。 “我相信你。” 他再一次说道,眼中无比认真。 他不知道怎么让林萱开心,但他知道,他能解决让林萱不开心的人。 林萱忍不住紧紧抱住沈逸辰的腰,闻着他身上的雪松味道,才让自己的眼泪流下来。 沈逸辰身体微微一振,也搂住了林萱,在她耳边轻声道。 “别怕,我替你,杀了他们。” 林萱没有说话,将头埋得更深,表明了她的态度。 沈逸辰微微勾起唇角,再次看向周围人的眼神,满身杀意。 暗刃哈哈大笑起来,看着林萱的眼神却有些幽暗。 “哈哈哈哈,还真不知道,原来沈指挥使竟是痴情种!自己的夫人被人睡了,还矢志不渝!” “末影楼杀人莫非用的是嘴?” 沈逸辰话音未落,林萱就觉得自己整个人都飞起来了。 沈逸辰手中握着刀,身形如风,直接就朝着众黑衣人冲去。 暗刃嗤笑一声。 “呵,吸入了这么多毒气,还敢正面进攻,不自量力!” 林萱耳边净是呼呼的风声和刀剑相接之声,人被转得头晕眼花。 沈逸辰刀法凌厉,倒下的黑衣人越来越多,但林萱身上连一点血迹都没有沾上。 “不可能!你怎会行动如此自如!难道……你没有中毒!” 暗刃有些不可置信,眼睛死死盯着沈逸辰。 沈逸辰没有说话,手中的刀又结束了一个黑衣人的性命。 暗刃咬了咬牙,看来今夜这沈逸辰的首级,他一个人是吞不下了。 他朝天空发了个信号,自己则和沈逸辰继续缠斗。 很快林子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如同之前一样的身高十丈,眼歪嘴斜,身上满是缝合痕迹的怪人冲了出来! 林萱看清了怪人,急忙去推沈逸辰。 “大人,你快走!” 若说刚刚还有胜算,现在怪人出现了,肯定很快其他光明圣教的人也会过来,到时沈逸辰都走不了。 “想走?没那么容易!” 第101章 毕竟他没有夫人 xs7.com 几十名白衣人比怪人稍晚一步出现,为首的正是上次逃走的牧笛! “今夜刺杀狗皇帝不成,能杀了沈逸辰也是大功一件!上!” 牧笛废话不多说,直接拿出笛子开始吹奏。 白衣人眼睛赤红,纷纷拿起武器朝沈逸辰冲去。 “大人,别管我了!你一个人兴许还能走!” 林萱心下焦急,更用力的去推沈逸辰。 沈逸辰纹丝不动,手上的力道没松半分。 “抱紧我。” 紧接着,根本不顾突然出现的白衣人和怪人,朝那些黑衣人而去,下手更加凌厉。 黑衣人都有些发怵,沈逸辰眼中毫无波动,手中的刀如同勾魂的锁链,勾到谁,谁就死,即使自己受些伤也无所谓。 见沈逸辰又攻了上来,他们都没了战斗的勇气,只想躲到白衣人身后去。 暗刃脸色有些难看,上一次带下来的部下就死得一个不剩还没完成任务,这次若再如此…… 暗刃眼里闪着凶光,手下攻势迅猛。 “全力击杀沈逸辰!不然没一个人能活过今晚!” 黑衣人听见暗刃的话也只能再次冲沈逸辰而去。 沈逸辰玄铁的面具反射着清冷的月光,满身浴血,穿梭在黑与白之间,一刀收割一条性命,真如地狱阎罗一般。 “协助大人!全力击杀光明邪教徒与末影楼恶徒!” 时风之前看见这边有信号,急忙赶来,此刻带着一队人马赶到,迅速加入战斗。 暗刃与牧笛心道不好,他们知道今晚大势已去,借着属下人的掩护,想偷偷溜走。 沈逸辰对林萱说过,替她杀了这些人,那今晚,这暗刃,就不能走。 他手中绣春刀掷出,暗刃往旁边躲了一下,但速度还是不够快,刀刃直接穿过他的右肩。 暗刃后退几步,稳住身形,随后猛地吐出一口血,恶狠狠的看了沈逸辰和他怀里的小女人一眼。 沈逸辰还想再追,但怪人已经缠了上来。 “大人小心!” 林萱惊呼一声。 “大人!别管他了!您自身要紧!” 沈逸辰被怪人和白衣人缠住,一时无法脱身,只能先对付眼前的。 等将怪人砍成了好几段,暗刃早已消失无踪。 牧笛见此赶紧隐入黑暗中,下一瞬,一把刀就架在了他脖子上。 “哟,牧香主平日神出鬼没的,今晚这是急着去哪里作乱呢!” 邓云洲之前看见这边的信号也急忙赶过来,不想还没找到沈逸辰,反而先逮了个牧笛。 牧笛可不是束手就擒的人,与邓云洲动起手来,一边又操纵白衣人帮他脱困。 但白衣人被时风带来的人拖住大半,小部分刚过来,就直接被禁卫军砍了头。 最终牧笛只能恨恨地被邓云洲五花大绑,还堵了嘴,带去找沈逸辰。 找到沈逸辰时,林萱正裹着沈逸辰的外衫,在旁边干呕。 她一个只会点三脚猫功夫的人,被抱着转来转去,没有在沈逸辰的怀里吐出来是她最后的倔强。 “嫂夫人,这是有喜了?!恭喜恭喜啊!” 邓云洲连忙上前抱拳。 沈逸辰的眼神扫了过去,明显没有之前那么冰冷。 邓云洲忙让人将牧笛带上来。 “沈兄,今晚抓到个大的!” 牧笛用鼻子哼了一声,他乃圣教八大香主之一,都说锦衣卫刑讯手段厉害,肯定会把他带回镇抚司,从他嘴里逼问信息。 他就是死也不会出卖圣教的! 但沈逸辰看都没看他一眼,走过去拍了拍林萱的背。 “好些了吗?” 林萱什么都没吐出来,但是一张脸通红,眼圈也红红的,看起来格外可怜。 沈逸辰眼神柔和,轻轻给她擦了擦眼角。 “我先带你回府。” 林萱看了看一片狼藉的战场。 “那这里……” “交给邓统领吧,毕竟他没有夫人,不用陪人守夜。” 沈逸辰转头便对邓云洲道。 “是吧,邓统领?牧笛就交给邓统领了,今日这份功劳都是你的。” 说罢,抱起林萱,飞身上马,疾驰而去,只留下一串烟尘。 邓云洲不知道为何感觉好像无端被人踹了一脚。 明明该是领功劳的大好事,怎么会有这种感觉? 地上的牧笛觉得自己受到了轻视! 他堂堂八大香主之一,刺杀沈逸辰多次,这沈逸辰居然这么不把他放在眼里! 简直岂有此理! ———— 另一边,静岚院,沈逸辰又一次将林萱抱进西跨院。 院里的丫鬟婆子都被吓了一跳,上次林萱这么被抱进来,人都差点没了…… 清露双眼通红,忙跑过来。 “去请大夫。” 沈逸辰吩咐道。 林萱喊住清露,“不必找大夫,打些水来便可。” 她自己就是大夫,她身上没有大问题,不过都是些皮外伤。 沈逸辰也就没再说什么,起身出去了。 林萱靠在床上,心情有些复杂,晚上发生了太多事情,一件接一件,现在才能理一理思绪。 陈文珠因为玉颜丸一事被关进天牢,之后还有另一件事曝出来,她这辈子都出不来了。 刘秀莹的罪名虽然有些虚,但也够她喝一壶的了,而且因为她的影响,林士诚虽是平调,实则被贬,她出来之后,日子也不如从前那般好过。 林家两个庶女大庭广众之下和沈逸之不清不楚,她相信,以她们的手段,当上沈逸之的姨娘,不过是迟早的事,到时候,就看她们三姐妹怎么窝里斗了。 陈家三姐妹这颗棋子,经过这件事之后,也废了,刘秀莹想把这事嫁祸到她身上,但陈如兰可没那么好糊弄,这陈家和林家的关系,大抵是要破裂了。 只有林梦月晚上中了药,那药要么与人交合,要么就如她一般,放血硬熬。林梦月绝不会选第二种,沈逸之又和林家二女在一起,那,究竟是谁,可以成事,却能压下没有曝出来…… 最后,便是沈逸辰的那个吻…… 她甩了甩头,大抵,是给她喂点血,不至于中毒吧…… 想着想着,清露清珠已经准备好了热水。 那些男人恶心的触感又袭了上来,她急忙起身,要去洗掉这一身的污秽。 她脱下衣服,清露清珠在看见她身上的伤痕时都忍不住掉眼泪。 林萱还能安慰她们,这几处都是她自己扎伤划伤的,没什么大碍。 她不需要人服侍,让她们出去,准备些伤药就好。 一会儿之后,她听见身后有脚步声响起。 她以为是清露不放心她,又进来看看。 “既然进来了,就帮我洗一下后背吧。” 下一瞬,一双带着薄茧的手轻轻抚上她的后背。 雪松气息将她包围,男人好听的声音响起,带着些冷意。 “这些,是谁伤的?” 第102章 你只能是我的 少女背部的肌肤并不光洁,反而带着些旧伤痕。 “大人怎么来了……” 林萱一惊,抱住了自己,沉入水中,只露出一个头。 沈逸辰刚刚不是已经走了吗? 这会儿怎么又回来了? “刚刚让人去信给荀觅,让他早些回来。你既不想找大夫,那让他给你瞧瞧。” 女子的肌肤从指尖划走,沈逸辰握了握手指。 “多谢大人。” 林萱又把自己藏下去了一些,不想自己身上的痕迹被沈逸辰看见。 好在今日清珠清露给她放了许多花瓣,看不见水下。 沈逸辰没走,反而拿了条巾帕。 “不是说要擦背?躲水里去做什么?” 林萱连忙推拒。 “大人不必了,我自己来就行。” 沈逸辰像没听到林萱的拒绝,拿着帕子的手伸入水中,轻轻为林萱擦拭后背。 林萱一下子身体都僵住了。 男人的手掌带着灼人的温度,虽然隔着巾帕,但在水中的触感,却格外不同。 “大人,我自己来吧……” 林萱伸手想去拿巾帕,却被男人捉住了手腕。 沈逸辰将她重新转过去。 “阿萱,别怕。” 他轻轻说道。 林萱的心颤了一下。 阿萱…… 这个称呼从沈逸辰嘴里喊出来,带了丝别样的缱绻。 他总是对她说,别怕,他是察觉到了什么吗? 沈逸辰擦拭着林萱后背的每一条疤痕,动作前所未有的温柔。 “从前欺负你的人,你若要自己还回去,我便帮你递刀。你若不想脏了手,便让我来。” 林萱背对着沈逸辰,不知道他现在是什么表情。 但她的心,却是结结实实又颤了一下。 “今夜之事,让你受委屈了。是我不好,应该亲自送你回来,对不起。” 沈逸辰又缓缓道。 林萱突然觉得鼻头有些酸。 没人知道她在被喂了药,面对那么多人的时候,有多害怕绝望,她只能尽力想办法,尽量脱困。 她不想抱怨,为什么遇到这些事情的是她,她也不想再想起,那些男人落在她身上恶心黏腻的感觉。 但心里真的一点委屈都没有吗? 是有的吧,只是上辈子受过太多委屈,她已经能自我调节了。 今晚沈逸辰能来救她,能帮她把黑衣人全杀了,不用她一个人面对一切,已经比上辈子好很多了。 “那些人的话,你不要放在心上,我说过,我只相信你。至于暗刃,我一定会把他的人头带回来。” 林萱的声音有点闷闷的。 “大人,您一点都不在意我的清白吗?虽然我们并不是真正的夫妻,而且您进来的时候,明明都看见了……” 她衣裳破碎不堪,身上还有青青紫紫的痕迹。 沈逸辰的手轻轻环过林萱的腰,虚虚的将她搂在自己怀中。 “要听真话吗?” 林萱觉得此刻的姿势太过暧昧,而且她没穿衣服,男人的手掌直接落在她的肌肤上,格外炙热。 但她,更想知道答案。 “要。” 沈逸辰的手瞬间搂紧,林萱感觉自己的后背已经贴上了男人坚实的胸膛。 她听见男人的嗓音在她头顶想起。 “我在意,很在意。” 林萱的眸子垂了下来。 果然,男人都很在意女子的清白,虽然只是名义上的妻子。 她正想拿开男人箍在自己腰上手,男人的声音继续想起。 “在意的怒火要燃烧了我的理智,要挖了他们的眼珠,把他们的手剁碎了喂狗,再将他们碎尸万段!” 沈逸辰扭过林萱的脸,攫住她水润的唇。 雪松气铺天盖地压下来,男人的吻突如其来,霸道又强势,林萱只能被迫承受。 男人似乎尤嫌不够,用手箍着她的后脑,撬开她的贝齿,长驱直入。 林萱的脑袋“轰”一声就炸开了。 若说之前,沈逸辰是想为她渡血,那现在…… 她抬手在自己的大腿上掐了一把,痛的“嘶”了一声。 不是梦……也不是她中了药产生的幻想…… 沈逸辰听着她的痛呼,被迫终止品尝少女的味道。 刚刚在那破屋中,情况紧急,他只能快速给她渡一口血。 如今,总算是好好尝了一口。 果然,和他想象中一样甜美,还带着令人舒适的青草香,让他暴躁的心都舒缓了许多。 “阿萱。” 他轻轻抬手,抚上少女有些绯红的脸,弥漫着氤氲雾气的水眸,再到还残留着他味道的唇瓣。 “任何人都不能染指你,你只能是我的。” 之前看到林萱被那么多男人围在中间,如此破碎无助,谁都不知道他当时有多想把她藏起来,再也无法离开他。 之后那些人居然还出言侮辱她,那些人怎么敢?! 那便,全都去死吧! 林萱看向沈逸辰。 这才发现,沈逸辰并不似平时般,眼眸中毫无情绪,反而,眼神幽暗,带着浓浓的占有。 林萱心下一惊,拉过沈逸辰的手腕,就要给他把脉。 “大人,您是不是中药了……” 沈逸辰却是反手握住少女的手,一双眼直直的看着她,毫不掩饰自己此刻的欲望。 林萱心跳如鼓,觉得今夜的沈逸辰如此反常,定是中了药。 她忙抽出手,想往后退。 “大人,让我给你看看!” 沈逸辰的手丝毫没有松开,将少女拉近到眼前。 “我没有中药。” “那大人您为何……?” 男人的薄唇轻轻在少女的红唇处厮磨。 “你我本就是夫妻,做这些,有何不可?” 林萱有些错愕。 夫妻吗? 之前沈逸辰说过的话又重新响在耳边。 此后,你在外便是本指挥使的夫人…… 你只是本指挥使的奴,不要有非分之想,不要有逾越之举…… 一切水落石出后,你就可恢复自由身,从此再无关系…… 既碰上了,便不能置之不理…… 虽然她也会在心中偷偷想过,若两人真是夫妻,若沈逸辰对她真有情该多好。 但其实,也不过是偶尔的想法。 她并非真的是个没有感情经历的少女,上辈子吃的亏还不够,今生,还要重蹈覆辙吗? 不是已经想好了,不要真情,只要合作…… 第103章 我要的,是你 沈逸辰见林萱不说话,轻轻抬起她的脸,让她看着他。 “夫人莫不是忘了,婚书还是夫人亲自交到为夫手上的。” 林萱眼神有些躲闪。 “但我们原本也说过,对外夫妻,对内主仆,若是大人想要我服侍……” 沈逸辰微微皱眉,捏着林萱的手不由用了一分力。 “我不要你的服侍,我要的,是你。” 林萱被迫抬着头,颤动的睫毛如同蝶翼。 “林萱身份卑微,指挥使若想娶亲,有的是高门贵女想嫁进来……” 沈逸辰眸中带着不悦,再次狠狠朝林萱的唇压下去。 他强势的撬开林萱的唇齿,占据她的口腔,吸取她的每一丝津液,不容她有任何逃避。 林萱觉得自己心尖都在发颤,整个人发软,若不是沈逸辰的双手还紧紧箍着她,怕就要滑进浴桶里了。 沈逸辰微微离开少女的唇。 “现在知道了吗?我要的是什么?” 少女扶着浴桶喘息着,红唇水润亮泽,水眸弥漫上雾气,两颊绯红。 沈逸辰保持着禁锢的姿势,不让她逃离。 “阿萱,你在害怕什么?” 沈逸辰一错不错的看着林萱,不放过她的每一丝表情。 他知道他今日的行为对于林萱来说有些突兀。 从前,别人都说他是个无情无欲之人,他的情绪也从无起伏。 即使是说起母亲的离世,他也并没有太大的感觉,只做些为人子该做的,心绪却没有多大的起伏。 但和林萱相处的时间虽短,但她带给他的感觉是完全不同的。 他总是不经意便会将眼神落在她身上,想去保护她,想去顺着她,想去,独占她。 而她也总能轻易牵动他的情绪,让他失了平日里的冷静。 他最近想了许多,也看了许多书,他明白了,他对林萱的感情,名为喜欢。 他是个身体力行之人,既然喜欢,那便去争,去抢,去占有。 而且他也察觉,林萱并非对他无意。 那他们又已经结成夫妻,有何不可? 林萱不知道该怎么说,该从何说起。 究其原因,大概,是因为,上辈子不被爱,不被选择。 而沈逸辰,又太好了。 沈逸辰见林萱没有说话,打算换一种攻势。 他将她的手轻轻放在自己的面具上,语带蛊惑。 “想看看这张面具下的脸吗?” 林萱有一丝心动,于是点了点头。 沈逸辰拿着她的手,轻轻解开了面具后的带子。 一张俊美无俦的脸出现在面前。 林萱呼吸都停滞了一瞬,是谁传言沈逸辰是丑八怪的? 若沈逸辰是丑八怪,那京中便没有好看的男子了! 这张脸若叫那些高门贵女看见了,即便这静岚院真是什么阎罗殿,她们怕也会想方设法嫁进来! 沈逸辰满意看着林萱的表情。 他从小便长得好,只是很多时候,好看的脸会带来许多麻烦。 于是他便遮了起来,遮起来之后,发现不止投怀送抱的女子少了,脸上还如同戴了个盔甲,就再没拿下来。 不想他竟也有用美色勾引女子的一天。 “夫人。” 沈逸辰轻轻喊了一声,林萱才回神。 “大,大人……” 林萱连忙移开目光,原本就觉得沈逸辰很好了,现在林萱更不敢想了。 “时间不早了,大人也早些洗漱歇息。” 林萱现在只想赶人,好赶紧从这窒息的二人氛围中脱离出来。 沈逸辰点点头,却没有抬步,反而开始宽衣。 “夫人既如此盛情邀请,那为夫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林萱瞪大了眼睛。 她,她,她说的是这个意思吗?! 她连忙喊道。 “大人,您等一下……我马上让人重新准备!” 但林萱话刚说完,就觉得桶中水一满,沈逸辰已经跨了进来。 男人只着一条亵裤,连上衣都没穿,露出精壮的上身,以及覆盖在其上的疤痕。 林萱上次就见过,但上次注意力都在处理毒素上,但这一次…… 她听见自己咽了口口水。 沈逸辰那张脸,还有这身形,那些疤痕在他身上都不显得丑陋,反而,更添男子气概。 只是如今两人这么“坦诚相见”,实在有些…… 沈逸辰闲适的靠在浴桶壁上,姿态悠闲,盯着林萱的眼神却灼灼。 “如今夫人看了我,就要对我负责了。” “大人说笑了……” 林萱僵笑着,只觉得整个浴桶里全是沈逸辰的气息。 好想站起身就跑,但又没穿衣服…… 沈逸辰却栖身靠了过来。 男人的气息灼热,两人之间的水波都荡漾开别样的温度。 林萱整个人都烧了起来,定是刚刚的虎狼之药还没清除干净。 “大人您先洗,我先出去了!” 气氛太过暧昧,即使没穿衣服,她也要跑了! 还没站起身,男人的大掌就已经箍住了她的腰。 “夫人要去哪儿?” 男人手上使了点儿劲,少女就跌进了他的怀里。 两人都没穿衣服,虽然隔着花瓣看不见,但触感确实真真实实。 林萱明显感觉到了男人的火热,不自在的扭了扭身体。 “大人,您先放开我……” 沈逸辰轻轻在她腰上掐了一把。 “要叫什么?” 林萱见沈逸辰今日怕是不要脸到底了,心知逃不了,也鼓起了勇气。 她转身,露出许多疤痕的后背。 “高门贵女从小娇生惯养,浑身肌肤没有一丝瑕疵。但我背后,都是曾经在林家留下的伤痕。” 她又把手覆盖在沈逸辰的手上。 “我也说过,我这手,可能比高门里得脸的丫鬟还要粗糙。虽然在静岚院养了这些时日,养回来了一些,却永远比不上那些精心养护的贵女。” 她又认真的看着沈逸辰。 “还有,我原本就说过,我处境艰难,如今虽好些,但于大人并无助力,而且我下手心狠手辣,对自己的亲生父母、姐妹都能下得去手,大人确定要与我做夫妻吗?” 沈逸辰见林萱和他坦诚至此,眼中晶亮,反握住她的手。 “那些从小养育只是为了取悦男人的女子,又如何与你想比?我是京中阎王,你心狠手辣,不是刚好相配?” 沈逸辰带着她的手,覆盖在自己的一条条疤痕上。 “这些疤痕吗?我比你更多。” 沈逸辰轻轻一吻落在林萱的后背上。 “而且,你身上的所有,我都喜欢。即使是这些疤痕,也让人赏心悦目。” 第104章 顺着自己的心 薄唇轻轻擦过林萱后背的疤痕,带起别样的酥麻,激起林萱一阵战栗。 林萱轻嘤一声,因为沈逸辰的动作,也因为他的话。 “况且,阿萱若对我无意,又为何要为我挡刀?又怎么会毫无顾忌的暴露自己血液的特殊?不过都是担心则乱,忘了我本就能消化这些毒素。” “阿萱,看看你自己的心。我们已经是夫妻,你喜欢我,我也喜欢你,为何不顺着自己的心。” 沈逸辰的吻变成轻咬,眼神幽暗。 阿萱,只能是他的。 “大人……别……” 林萱缩了缩身子。 “喊夫君。” 沈逸辰将林萱搂近怀里,在她耳边轻声道。 “夫君……” 林萱小声喃喃。 从前她都只在人前装模作样的时候这么喊他。 现在这场景下喊出来,带着些特殊的意味。 但听到沈逸辰耳里又是另一种意思。 “夫人。” 沈逸辰抬起林萱的脸,再次攫住了她的唇。 这次没了面具的阻隔,两人呼吸交缠,气息滚烫。 男人将自己的手抵入少女的手中,与她五指相扣,将她抵在浴桶边,尽情掠夺她口中所有空气。 吮吸声伴随着喘息声盘旋在小小的净室内,缠绵出无尽的暧昧。 “之前总听夫人说自己不得夫君宠爱。” 沈逸辰终于离开了林萱的唇,给她一丝调整的空间。 他贴在林萱耳边,语带调侃。 林萱大口喘息着,唇边还带着晶莹的水线,整个人都泛着绯色,眼中水光潋滟,说不出的柔媚。 不等林萱说什么,他的唇就贴在林萱敏感的耳垂上,轻轻吮吸,啃咬,不疼,却带起一阵酥麻。 “那这,可叫夫君宠爱了?” 林萱觉得自己软成了一滩水,靠着浴桶都支撑不住了,全靠沈逸辰扶着她。 “夫人,今夜我在你房中守夜,可以吗?” 沈逸辰贴在林萱的耳边,声音暗哑。 林萱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她平复着自己的心跳,却怎么也平复不下来。 她不再管乱跳的心,看着沈逸辰。 沈逸辰能坚定不移的选择她,那她,又何惧再陷入一次感情? 而且这长相,这身材,即使之后沈逸辰有了新欢,她及时抽身,也不亏不是? 于是,她顺着自己的心,把头靠在沈逸辰坚实的胸膛上,听着他突然加速的心跳。 她唇边勾起一丝笑。 今夜沈逸辰步步逼近,态度强势,她以为他胜券在握,原来也会因为她的靠近,她的态度而心跳加速。 她点点头,说出一句“好”。 林萱态度的转换,沈逸辰自然察觉到了。 他搂紧林萱,眼里满是笑意。 以后,他便,真的是阿萱的夫君了。 “水凉了,我抱夫人回房。” 说着,就要抱着她直接起身。 林萱虽然接受了,但刚刚是肌肤相贴,但并没有看见。 这要她光溜溜的被沈逸辰抱在怀里,她还有些羞赧。 她推了推沈逸辰的胸膛。 “你先出去。” 沈逸辰也不想再逗她,自己先跨出浴桶,让人送衣服过来。 林萱等沈逸辰走后才呼出一口。 这时才惊觉,自己身上,满是沈逸辰的味道,每一次吞咽,都似乎在和他缠绵…… 她连忙打住自己的念头,在再也看不见沈逸辰的身影后才爬出浴桶。 但地上湿滑,她又身子发软,脚下一滑。 惊呼声刚出口,下一秒就跌入了男人温暖的怀抱。 林萱羞得只能把自己整个人都窝进沈逸辰怀里,然后就听见男人的闷笑声。 林萱羞恼,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瞪着圆圆的杏眼,凶巴巴道。 “笑什么笑!有什么好笑的!还不快帮我把衣服拿过来!” 沈逸辰笑得更愉悦了,“是,夫人。” 林萱的脸更红了,明明是正常的称呼,怎么从沈逸辰嘴里说出就总感觉带着别的意味。 沈逸辰从旁边架子上取了衣服,给林萱整个裹起来,直接抱回了房间。 清露清珠等人都低着头,连忙退出去,嘴角压都压不住。 啊啊啊,他们大人夫人成婚这么久,这是终于要同房的吗! 就是夫人身上还有点伤,大人可千万要温柔些。 沈逸辰将她放在床上后,她便让沈逸辰转过身去,自己要换衣服。 沈逸辰却轻笑起来,手中拿着伤药。 “刚刚都看见了,现在刚好给你上药。” 林萱伸手去夺伤药,药没抢到,却又扑进了男人的怀里。 她连忙想爬起身,沈逸辰却已经轻轻抱住了她。 “乖一些,我为夫人伤药。” 林萱被沈逸辰的笑恍了眼,都没听见他说什么,就恍惚的点了点头。 沈逸辰目的达成,指尖轻撵了点药膏,细细凃在林萱的伤处。 男人的手带着热度和薄茧,在皮肤上轻轻摩挲,每一处被擦过的皮肤都带起别样的酥麻。 林萱觉得房间里有些热。 不知是清露清珠将炭盆烧得太旺,还是她体内的虎狼之药没有解干净。 她忙抓住沈逸辰的手。 “大人,我自己来吧……” 沈逸辰一双好看的浅色眼眸盯着她。 “嗯?喊什么?” 林萱有些反应过来了,结结巴巴开口道,“夫……夫君,我自己来吧……” “你好好躺着。” 沈逸辰轻勾着唇,听着林萱那张红唇里吐出的“夫君”两字,觉得格外顺耳。 林萱只能重新躺了回去,任由沈逸辰给她上刑,噢,不是,上药。 “时沐怎么样了?” 林萱选择说点其他的转移话题。 沈逸辰涂药的手没有停顿。 “别担心,已经熬过来了。” 锦衣卫直接把太医绑过来给时沐看过了,虽然身上伤很多,好在不致命。 好好养一段时日就可以恢复。 看着林萱手上那一道伤口,沈逸辰觉得,有些事,林萱应该有所准备。 “你有没有想过,你可能不是林家的女儿?” 林萱微微一怔。 这个问题她当然想过。 刘秀莹对她与林梦月态度差别如此之大,她自己查过。 但上辈子,所有林家的老人都说,她们是看着刘秀莹的肚子一天天变大,然后生下她的。 而原来接生的稳婆也说,是她亲自帮刘秀莹接生的,绝对不会有错。 但沈逸辰这么问,绝不会是空穴来风。 “你查到些什么?” 第105章 何时给我生一个 林萱问道。 沈逸辰握起林萱的手。 “还没有查。但你的血,若真能解毒,便是铁证。” 林萱有些不明白。 沈逸辰看着林萱,态度认真。 “三十二年前,有人传言江南医药世家南家的女子继承了先祖的神奇血脉,饮其血,可延年益寿,解万毒,而血脉,只能通过女子延续。” “一开始,权贵们打算和南家交易,南家上供南家女子,他们给南家无以伦比的权势。” “但南家不同意,于是,南家被如猪狗一般圈养起来,给他们喂药,强迫他们生孩子。南家医药传家,他们想死,便能用各种东西制成毒药,于是,南家全族服毒自尽,无一活口。” “权贵们只能遗憾收场,南家之事也被秘密封存,再无人提起。” 林萱听得心惊胆颤。 这些多年前的秘闻,她根本无从得知。 好在之前她没有暴露过自己血液的特殊,不然,都不必权贵开口,林士诚会主动把她送上过去。 “但南家覆灭于三十二年前,我那时候都还没好出世。” 沈逸辰轻轻握了握她的手。 “别急,先听我说完。十八年前,一则传闻悄悄在当年的权贵间流传。太医言家的长媳苏曼香是南家唯一的传人。” “之后言家被扯入真假皇嗣中,最终言家全家被流放,而苏曼香没有走到流放之地,就失踪了。或许可以说,刚出京城,便不见踪影。” “而你,今年正好十八岁。” 林萱咬唇。 她身上的血脉,能不能延年益寿不知道,但确实对解读有奇效。 苏曼香失踪的那一年,正是她出生的那一年。 苏曼香是不是真的是南家遗孤?她是不是真的是她的母亲? 沈逸辰见林萱没有说话,以为她害怕了。 他握住她的双手,热量不断通过双手传递过去。 “别怕,我说过,我不会让你有事的。只是,之后在外行事的时候定要多加注意,不要暴露了血液的特殊。” 林萱定定的看着沈逸辰。 “那你呢?这样的血液,不想要吗?” 沈逸辰靠近林萱一些。 “想。想要一个自己的血脉,阿萱打算何时给我生?” 林萱顿时脸一红。 说着正经事,怎么突然扯到那事上。 但,都已经答应了……也不必扭扭扭扭扭的…… 若沈逸辰想,她也不是不可以…… “时间不早了,夫君要不要……” 林萱咬着唇,眼睛都不敢看沈逸辰。 沈逸辰觉得林萱此刻真是可爱的不行。 他勾起唇角,忍不住想逗逗她。 他站起身,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 “今夜本只想和夫人简简单单守夜,不想夫人竟如此急的色。” 他开始脱衣服。 “但夫人既然有需求,为夫又怎么能拒绝?” 林萱目瞪口呆。 刚刚沈逸辰不是那个意思吗? 是她急色,有需求吗? 而且,沈逸辰如今一本正经的,刚刚可完全不是这样的! “不必了!大人早些回房休息,这夜也不是非守不可!” 林萱开始赶人。 沈逸辰唇角的笑意更甚,刮了刮林萱的鼻子。 “好了,不逗你了。你如今身上有伤,今日也累了,即使我再想做什么也不会选在今夜。今晚,我只是不想离开你。” 沈逸辰搂着林萱,一起躺下来。 林萱以为自己在男人火热的怀抱中会不自在,难以入眠。 但闻着男人身上的味道,听着他的心跳,她很快就睡着了。 沈逸辰轻轻睁开眼,在林萱额头上落下一吻,又搂紧了些,才再次合上眼…… 另一边,林梦月从那种无法自控的情欲中清醒过来。 她不敢发出尖叫,穿上自己的衣服就想走,腰却被一双男人的大手搂住。 “这么着急,想去哪里?” “今夜之事,只当我们没有见过!” 林梦月急忙去解男人的手,但毫无作用,反倒被男人一把抱到怀里。 男人轻轻舔着她脸上的伤口。 “刚刚你不是也很享受吗?如今药效过去了,就翻脸不认人了?” 屋内一丝烛火都没有,刚刚的记忆也非常模糊,林梦月根本不知道对方是谁,只知道对方于房事上有些特殊的癖好。 她的脸上和手上都受了伤,那人不止不怜香惜玉轻一些,竟是更加兴奋,故意崩开她的伤口,一边与她欢好,一边舔舐她的血液。 但不得不说,刚刚的情事,是从未有过的刺激…… 林梦月偏开头,当然不能承认。 “刚刚你趁人之危,我已经不计较了,现在你还想怎么样?” “想怎么样?” 男人的轻轻拂过她的脖颈,再到胸口,再到腰身,继续往下。 “夫人与我如此契合,不如再一同赴巫山?” 林梦月心下一惊,此人莫非认识她?! “都说了刚刚是我中了药!不然,我怎会……” 林梦月似乎说不下去了,一把甩开男人的手,就往外跑。 男人舔了舔唇角,回味刚才的滋味,盯着林梦月的眼神阴暗…… 林梦月匆匆回到昌平伯府,她本想回林家,但今日她与陌生男子有了关系,又不想喝避子汤被人发现,那就只有,赶紧与沈逸之同房! 她轻轻打开沈逸之的书房,沈逸之果然烂醉如泥。 她将沈逸之拖到塌上,自己也脱了衣服,露出满身的青青紫紫,躺了上去…… 第二日,清露清珠等都喜气洋洋的。 虽然昨夜没有叫水,但大人在夫人处过夜了! 那距离和夫人圆房,再生下小少爷还远吗?! 林萱受了伤,被沈逸辰勒令卧床休息。 于是,正月初一,陈如兰特意在正堂等着林萱过来请安。 昨夜她就听说了宫中之事。 陈文珠这个蠢货,玉颜丸这么大的隐患竟都不知。 上次为了捞她,就花了她二十万两,这一次可不是银子能解决的。 原本,她想让陈家三女去求求沈逸辰,不想却听说三人在郊外破庙被一群乞丐夺了清白! 三女之事她已经派人清查,但无论是谁做的,这三颗棋子已经废了。 好在,刘走秀莹也走了一步臭气棋,不止没让林家二女爬上沈逸辰的床,废了两颗棋子不说,脸连自己都被关进了天天牢。 如今,她只能自己出面,让林萱去找沈逸辰,帮忙解决陈文珠之事。 但陈文珠和桂嬷嬷都已经想好了怎么唱双簧,但左等右等,林萱就是没出现! 第106章 别出去招蜂引蝶了 陈如兰一如既往撵着佛珠,但撵佛珠的指尖微微泛白。 桂嬷嬷立在旁边不敢说话。 “逸之昨日为何会去宫里?” 陈如兰睁开眼。 “据说,是林夫人派人将二公子带进去的。” 桂嬷嬷恭敬回答。 陈如兰眼眸幽深。 “这刘秀莹自己蠢就算了,还连累了我的逸之。原以为林梦月嫁进来,逸之的世子之位十拿九稳,没想到,全是些废物。” 桂嬷嬷垂着头。 “自从林梦月嫁进来,二公子就事事不顺,莫不是,老夫人说的是真的?” 陈如兰嗤笑一声。 “若那林萱真是什么福星,又怎会不得林家人宠爱?而且,她一开始就是为林萱与沈逸辰定下的婚事,究竟怀的是什么心思,谁又知道?” 桂嬷嬷:“那现在怎么办?” 陈如兰抚了抚身上的衣服。 “我们等她她不来,那总有能叫她来的。走吧,大年初一,也该去给婆母请安了。” ———— 林萱虽躺着,但还是有些担心安阳郡主的情况。 让赵嬷嬷带了些珍稀药品去郡主府。 赵嬷嬷回来说,安阳郡主已经醒了,就是人还很虚弱。 林萱听见郡主醒了,也安心了些,只等过几日再去看她。 赵嬷嬷还带回来另一则消息。 昨夜瑞王妃回去后就全身奇痒无比,抓得身上都出血了还是痒。 连夜派人去请了太医,太医只说大抵是接触了容易过敏的东西,引发瘙痒,开了些平复的药,但瑞王妃依旧痒得受不了,城中出名的大夫都被请了个遍,还是一点改善都没有,瑞王府如今正在寻找名医。 林萱轻轻勾起唇角。 那是她上辈子偶然得到的一个方法,炼出的药丸会让人奇痒三日,用什么都无用,但不论是症状还是脉象,都是过敏。 这瑞王妃既然敢给安阳郡主下毒,那她自然要回敬两分。 只可惜她身上就这一种毒药,不然非要让瑞王妃也尝尝濒死的滋味。 但这次的事也给她提了个醒,她的三脚猫功夫只能用来对付对付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人,真的对上刺客之类的,根本没有还手之力。 既然武力不是她的强项,那是否可以炼制一些杀人于无形的毒药呢? 她让人将书房里和杏林春泽的医书、毒经全搬过来…… 沈逸辰从外面走进来的时候,就看见林萱的房中房放了两大箱医书,林萱正拿着一本毒经在看。 “还有伤在身,怎么不歇着?” “躺着也无事,索性就看看医书。” 沈逸辰自然的过去搂住林萱,将头搁在她的肩膀上。 “老夫人院里的人来传话,说本该昨日一起吃个团圆饭,但身子不便,今日精神头好些了,让我们过去用晚膳。” 林萱合上手中的书。 “老夫人?” 她成婚后都还没见过她,去求见几次,都被挡在了院门外。 今日怎么主动叫他们过去了。 “莫不是因为陈文珠的事?” 沈逸辰把玩着林萱的头发。 “许是吧。你还要养伤,我去回了她们。” 林萱握住他的手。 “不必。我一点皮外伤,不碍事。” 她倒是想去看看老夫人。 她已经很久没见过她了,虽不记得幼时她究竟做了什么,能得老夫人青眼,但老夫人为她定下婚事,确实是变相的庇护了她。 上辈子她嫁进来之后,想去看望老夫人也是有心无力,之后一次见面,就是成婚三年后了,在沈逸辰暴毙之前,老夫人见了她一次,之后便过世了。 “夫人想去,为夫自当相陪。只是若有哪里不适,定要马上和我说。” 林萱想到沈逸辰暴毙之事,心情也沉重起来。 握着沈逸辰的手也不由用力几分。 “你最近身体可有不适?我让人给你送的药膳可都吃了?” 沈逸辰轻笑一声,轻轻在林萱脸上啄了一口。 “夫人果然很关心我。” 林萱拍开他。 “和你说正经的呢。” 沈逸辰捉住她的手。 “为夫也说正经的,为夫为夫人更衣。” 最终沈逸辰还是被林萱赶了出去。 但赶出去之前,看着沈逸辰没有戴面具,一张俊脸近在咫尺,剑眉星目,鼻子英挺,薄唇翘起好看的弧度。 林萱还是取过面具,重新给他戴上。 这张脸这么好看,藏起来她自己看就好,就别出去招蜂引蝶了。 ———— 今日的沈逸之收拾的干干净净,虽颓废了这么些时日,但原本的底子还在,如今看着也不过是虚弱了些。 他知道今夜能看见林萱,所以早早就在这等着。 昨夜他不知道他是怎么到的宫中,又是怎么被丢回来的。 但三更半夜林梦月脱了衣服要扑上来的时候,他突然就醒了。 他梦见他重新回到了成婚的那一夜,他没有走错房间,而是到了新房。 掀开盖头,是林萱娇艳又羞赧的脸。 她喊他,“夫君。” 他又惊又喜,正想与她诉说他的一片深情,就觉得有人脱了他的衣服。 再一睁眼,看见的竟是林梦月受伤的脸! 那个贱人,受了伤居然还想着这些男女之事,真是淫荡无耻! 梦中林萱那张娇羞的脸又出现在眼前,他觉得原本就该是这样的,全怪林梦月,当夜爬了他的床,还引诱他,让他和萱儿离了心。 再看看林梦月还在渗血,如同恶鬼一样的脸,他就忍不住怒上心头,一脚将她踹下来塌,还狠狠羞辱了她,随后拂袖而去。 他也睡不着了,反复想了一夜。 萱儿爱了他这么多年,肯定不会马上变心的。拒绝他、远离他、打他的时候,萱儿肯定也很疼,但都比不过萱儿的心疼。 新婚夜,自己的夫君与别的女子入洞房,她该是怎样的心如死灰?萱儿一定是被他伤透了心,只要他让萱儿看见他的真心和决心,萱儿一定会再次回到他身边的! 天色渐暗,果然见林萱走了进来。 沈逸之激动的站起身。 “萱儿!” 林萱眼中闪过一抹厌恶,还未开口,一道男人冰冷的声音便响起。 “长嫂的名讳是你可以直呼的吗?!” 第107章 仿佛和林萱换了个位置 沈逸辰牵着林萱的手,戴着面具,看不见他的表情,但眼神和语气中的冰冷,是个人都能察觉。 看到二人交握的双手,沈逸之眼中闪过一抹痛色。 但很快又掩下去。 沈逸辰位高权重,即使萱儿心里有他,也无法反抗沈逸辰。 他握了握拳。 他不能再颓废下去了,等他位极人臣,定能将萱儿抢回来! “见过兄长,嫂嫂。” 一句“嫂嫂”喊得勉强,在场的人都听得出来。 林梦月看着林萱,眼中的恨意如有实质。 沈逸之即使喝了酒,都不愿和她同房。 林萱这个荡妇,已经有了沈逸辰,还勾着沈逸之! 今日的林萱穿了一件满绣石榴红百褶裙,全套黄金头面,脸色虽有些苍白,但整个人由内向外投出一种贵气和柔美,像个真正的高门贵妇一般。 林梦月突然发觉,林萱何时变得这么美了? 在她印象中,不论婚前还是婚后,林萱都没几件能拿得出手的衣服,更不用提首饰,总是低垂着头,不敢直视别人。 而她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林家二小姐,是高高在上的武安侯世子夫人,永远将林萱踩在脚下,即使后来武安侯府没落,她去见林萱,也没有低头。 但现在,她用手捂住自己的脸。 她仿佛和林萱换了个位置,她才是那个被林萱踩在脚底下的可怜虫。 怎么会这样?成婚不过三个多月,为什么她和林萱的境遇差异如此之大?! 沈闻达见两人来了,本想站起身,但还是压制住了,只是说了声,“逸辰和萱儿来了,快入座吧。” 沈闻柏低着头,没有说话,脸色也不好看。 这时,陈如兰扶着老夫人走了出来。 老夫人头上戴着抹额,面无血色,看起来精神也不怎么好。 林萱上前几步,扶住老夫人的另一边。 “祖母。” 老夫人拍了拍林萱的手。 “好孩子,委屈你了。” 林萱回以一个真诚的笑。 “萱儿不委屈,能和夫君结为夫妻,是我的幸运。” 老夫人没说话,只是又拍了拍林萱的手。 几人很快入座,桌上菜很多,但大家都很沉默,桌上气氛沉闷。 终于用完了饭,老夫人看向林萱。 “萱儿,来祖母这里坐。” 林萱正想站起身,沈逸已经握住了她的手。 “夫人身子不好,坐我身边就好。” 老夫人也不强求,看着陈如兰等人,脸色一下严肃下来。 “新婚夜之事我都知道了。你们是当我死了不成?!居然做出这样的事!” 陈如兰忙道:“儿媳知错了,儿媳多年不理庶务,不想文珠竟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林梦月紧咬着唇,一言不发。 沈逸之垂着头,眼角余光却看向林萱。 沈闻达不知道发生了何时,沈闻柏则脸色更难看了。 只有林萱和沈逸辰两人不受影响。 “萱儿,今日你若有气,只管撒出来!老身为你做主!” 林萱仿佛现在才听见她们在说什么。 她似笑非笑的看着林梦月。 “祖母,萱儿没气,萱儿还要谢谢弟妹呢,成全了我与夫君的缘分。” 她说得可都是实话。 之前有气,全都已经出了,现在没有了,而没有林梦月,她也不能顺利和沈逸之斩断关系。 林梦月只觉得林萱是在羞辱她。 但如今陈文珠把什么都说了,她根本站不住脚,只能继续低着头。 老夫人哎了口气,看着林萱。 “萱儿啊,这件事,确实是我沈家对不起你,好在你最终也成了我的孙媳妇,这些算是我给你的见面礼,今后这事,我们就过去,再也不谈,可好?” 林萱对老夫人还是有几分感激的。 收下礼物,朝老夫人福了福身。 “多谢祖母。” 老夫人见林萱收下礼物,这件事也就此翻篇了。 她叹了口气。 “虽然文珠做错了事,但她还是为伯府着想。闻柏,可有去看过文珠了?再怎么说,那也是你夫人。” 沈闻柏想起陈文珠,脸黑如墨,还是回答道。 “已着人去问了,但她是皇后娘娘亲自派人送进去的,谁都不让见。” 老夫人又将目光放到沈逸辰身上。 “那逸辰呢?可否派人去看看文珠?” 沈逸辰语调漫不经心。 “既然是皇后娘娘要审的案子,锦衣卫自然不好插手。” 老夫人又叹了口气。 “祖母知道你对伯府有怨,但再如何,你也姓沈,伯府出了事,对谁都不好。” 沈逸辰微挑了挑眉。 “那让她变成不是沈家人便好,林大人不就很果断吗?而且二叔还是事出有因,是不是二叔?” 沈闻柏握着杯子的手有些发白。 陈文珠那个贱人,居然敢给他戴绿帽子! 而且还不是和一个正常男人,而是和一个太监乱搞,这传出去,让他颜面何存! 他当然恨不得马上一纸休书丢在陈文珠脸上,但昨日林士诚当众休妻,直接被贬了官,他怕他这么做,这些年兢兢业业保住的官位也要没了。 但如今,沈逸辰将这话递给他是几个意思? “二叔,昨夜林夫人设计夫君,但谁都看得出来她是为了林大人更上一层楼,但林大人却不顾情面当众休妻,皇上自然看不上。” 林萱呷了一口茶,插话道,意味明显。 “但二夫人之事,本就是皇后娘娘来告知二叔的,况且,皇后娘娘和诸位女眷是亲眼看着二夫人和那太监不清不楚的,二夫人已经犯了七出之罪,和林大人的情况自然不同。” 陈如兰见没叫动沈逸辰去插手陈文珠之事,反而劝说沈闻柏生休妻,忍不住开口道。 “都说宁拆十座庙,不拆一桩婚,怎可劝人休妻?实在是罪过,罪过。” 老夫人也点头道。 “是啊,我年纪大了,只想家中和睦,实在是见不得这样的事啊!况且,文珠可能就是被人设计,闻柏可千万不能被蒙蔽了啊!” “母亲说的是,孩儿一定调查清楚。” 沈闻柏只能应道。 老夫人又转向林萱。 “萱儿啊,听说你认了安阳郡主当母亲,安阳郡主又与皇后交好,你可否帮忙打听一二?” 第108章 世子之位 老夫人抹了抹眼角,满脸希冀看着林萱。 要是其他人,林萱自然能说出拒绝的话,但对着曾经也算变相庇护过她的老夫人,她却开不了口。 陈如兰也就是看中这一点,才让老夫人出面。 沈逸辰看出了林萱的为难,握了握她的手,回答道。 “昨日安阳郡主中毒,如今可能都还尚未苏醒,大抵是没空管陈文珠的闲事的。” 他将眼神落到了陈如兰身上。 “这陈家怎么说也是陈文珠的娘家,大夫人怎么不找陈家人帮忙?噢,差点忘了,大夫人的长兄陈升泰昨夜因为勾结邪教刺客,此刻也不知道被关押在哪里呢。” 陈如兰脸色有些难看。 昨夜本该是成事的好时机,但陈文珠、陈家三女、陈升泰接连出事,陈家元气大伤,现在但凡牵扯陈家之事,众人都避之唯恐不及。 更何况陈文珠对陈家来说可有可无,却是她摆在台面的傀儡,所以,她还不想放弃她。 陈如兰只能露出一脸悲痛的样子。 “我也没想到,曾经正直勇猛的大哥会做出这种事。如今陈家都在为大哥奔走,为人想起文珠,我与文珠即是姐妹,也是妯娌,实在不忍她在狱中受苦。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逸辰和萱儿能帮帮文珠的话,文珠定会感激不尽。” 老夫人也道:“文珠也定是被那所谓南地妇科圣手骗了,不然她哪敢做出这样的事情!” 林萱脸上闪过为难之色。 “不是我们不想帮,而是此事实在牵扯太广……” “但她身为福泽堂东家,总是难逃其咎……” 林萱又看向林梦月。 “还有弟妹,昨夜杜小姐可是独独指认你,昨夜你有林夫人护着,没有下大狱,今日若是皇后娘娘想起来,怕是……” 陈如兰看她的眼神也带着不满。 林梦月死死咬着唇,才没让自己的谩骂冲出口。 她深呼吸两口,压下情绪,再抬头时,楚楚可怜。 “月儿真的没做过……月儿平日不过是和二夫人走进一些……毕竟府中女眷不多,母亲礼佛,姐姐又不喜月儿,月儿自然只能和二夫人一道……二夫人的这些事,月儿根本就没有参与……” 她扯着沈逸之的衣袖,但沈逸之厌恶的扯回了袖子。 林梦月眼中闪过一抹恶毒,又去扯陈如兰的。 “母亲,夫君,我们伯府世子之位陛下迟迟不肯赐封……前段时日,我拖父亲母亲去走动,想来是快要有消息了……月儿的心都在夫君身上,又怎会去做那伤天害理之事……” 陈如兰和沈逸之的眼中一动。 陈如兰则拍拍林梦月的手。 “母亲自然是相信月儿的。这赐封世子之事,还要月儿多多奔走了。” 林梦月点点头。 “是,母亲。” 但心中还是有些忐忑。 若是父亲没被贬官,那她还有把握,但如今,母亲下狱,父亲贬官,这沈逸之的世子之位,难保不会出差池。 “这件事我不同意!” 沈闻达茶盏重重的磕在桌上。 “逸辰是嫡长子,这世子之位怎能越过他,落在逸之身上!” 陈如兰咬了咬牙,但面上还是一副慈和的模样。 “我也不是非要逸之去争取这个世子之位,只是先皇虽说伯府再传三代,但请封世子的折子却迟迟不批,如今皇上口风有所松动,不论是逸辰还是逸之,总之先有个世子,之后才好延续伯府啊!” 老夫人也抹着眼泪。 “是啊,达儿,我这没多少日子可活了,难道你想让我死前都看不到孙儿被封世子吗?” 沈闻达一下没了刚刚的气势。 “母亲,孩儿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便也去走动走动,尽早将这世子之位定下来!” 老夫人又看向沈逸辰,有些愧疚。 “逸辰啊,并非祖母偏心……祖母只是,眼看这世子之位有了希望……而且你如今是三品大员,皇上心腹,这世子之位于你来说,也只是锦上添花……但逸之才开始要在朝堂走动,更有用些……” 林萱先前破坏过一次给沈逸之请封世子之事,没想到事情兜兜转转,还是成了这样。 她虽敬重老夫人,但看着这些人都帮着沈逸之,心中还是不舒服。 沈逸辰能走到如今这个地位,是靠他自己一步步爬上来的,其中的艰辛,身上的疤痕就是见证。 她刚想开口,手就被一双温暖的大手抱住。 沈逸辰无所谓的笑笑,却看得林萱心里更不是滋味。 “这世子之位二弟想要,拿去便好。” 沈闻达脸上也有些讪讪,但最终还是没说什么。 林萱鼓了鼓腮帮子,世子之位既拿了,那掌家之权就得交出来吧。 “这二夫人被关进天牢,一时间也难以出来,如今正值年节,礼尚往来颇多,大夫人常年礼佛,总让一个下人出面处理事情也多有不妥。” 众人一听这话,就知道林萱的意思了。 林梦月盯着林萱。 这林萱还想掌中馈?!要掌也应该是她这个未来世子夫人来掌。 她柔柔开口道。 “月儿不才,之前曾跟着家母学习过一段时间管理中馈,愿掌伯府中馈。” 林萱挑了挑眉。 “二弟越过夫君去请封世子之位,弟妹这是也想越过我这个长嫂,掌府中中馈了?” 沈闻达正想发话,让林萱来掌,但陈如兰抢先一步。 “一家人以和为贵,可切莫因为这些事情争吵。如今伯府中娶了两名新妇,这中馈也确实应该交给新妇打理了。但萱儿是长媳,月儿是未来世子夫人,理当都能掌中馈,这一下子,还真不知道交给谁了。” 桂嬷嬷在旁边插话道。 “老奴偶尔代二夫人掌中馈,觉着这伯府虽然人口简单,但底下产业颇多,还是要能者居之。” 陈如兰点点头。 “那不如这样,萱儿和月儿先分别负责一部分事务,一段时日后,谁做得更好,之后这中馈就交给谁,如何?” 林梦月眼尾余光看了林萱一眼,眼中势在必得。 “是,月儿一切听从母亲安排。” 林萱也站起身,福了福身。 “那便按大夫人所言。” 两人分别领了之后的事务。 林梦月领到的是采买、管理下人以及城中的铺子。 而林萱领到的则是,账房、库房管理和京郊的几处庄子。 林梦月勾了勾唇角,林萱这几件差事,可都是吃力不讨好的事儿,根本拉拢不到人心,这次她赢定了。 林萱面上一副气愤的样子,但实则心情很好。 温青黛的嫁妆单子可就在库房,而账房,可藏着不少秘密呢…… 第109章 只能是她的 是夜,林梦月特意炖了汤,来到了沈逸之的书房。 今日的沈逸之并没酗酒,反而是坐在案前,正在温书。 见林梦月进来了,眼角余光都没给一丝。 “你来干什么?” 林梦月放下汤,一副柔弱可怜的样子,想靠在沈逸之腿上。 “夫君,先前之事多有误会,我是真的仰慕夫君,才会设计了这一场,而且我对夫君也是一片真心,之前那些都是林萱故意陷害我,想挑拨我们夫妻感情的!夫君一定要相信我啊!” 提起这事,沈逸之嫌恶的移开腿。 若不是她,萱儿又怎会投入他人怀抱! “收起你那副恶心的嘴脸!你这样子,骗骗其他男人可以,我看了就想吐!” “夫君!你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难道你真的对林萱余情未了吗?!她有什么好的!值得你们一个一个为她如此!我才是林府最受宠的小姐!” 林梦月怒气上涌,林萱究竟使了什么手段,沈逸辰不近女色对她却与众不同,沈逸之对她情根深种。 她扑上去,扯着沈逸之歇斯底里。 “我舍了清白不要,就这么跟了你!如今又舍了面子和银子,让父亲母亲去为你的世子之位走动!你就是如此报答我的吗!” “她不得宠又如何?我就是喜欢她,就是对她情根深种!若不是你,她现在已经是我的夫人了!” 沈逸之一把甩开林梦月,掐住她的脖子。 “而且你以为,沈逸辰都不要的世子之位,我会稀罕?!我会靠自己的本事,位极人臣!” 林梦月看着沈逸之眼中的野心,心脏狂跳。 沈逸之要开始努力奋斗,从此平步青云了吗? 这可比上辈子早多了! 既然如此,他又怎么能喜欢林萱那个贱人! 不行,沈逸之是她的,首辅夫人之位也只能是她的! 她手中一颗药丸滚进汤里,眼看药丸全部溶解,她露出一副伤心欲绝的模样。 “我对夫君一片真心,若夫君心里真的这么放不下姐姐,我也一定会帮夫君的!” 沈逸之眼眸眯了眯。 “你有这么好心?” 林梦月擦了擦眼泪,一双水眸中全是真诚。 “自然,只要夫君开心,月儿做什么都愿意!” “那萱儿既然想要掌中馈,你便不要和她争了。” 林梦月捧起汤盅,手指都捏的发白,脸上不显半分。 “是。夫君温习辛苦,喝了这碗汤早些休息,月儿就先回去了。” 沈逸之见林梦月如此态度,也不好说什么。 一口喝了汤,挥挥手让她退出去。 林梦月一步三回头,满眼不舍,但还是出了房门。 但一出房门,眼神就变了。 呵,既然沈逸之如此放不下林萱,那她就帮帮他…… ———— 之后老夫人又来人请林萱过去,为的依旧是陈文珠之事。 沈逸辰听闻后,直接去将人带了回来,并表示,玉颜丸之事他可以去帮忙疏通,就不要用之前的情分来劳烦他夫人了。 老夫人只是握着林萱的手,没有说话。 之后的两日,林萱依旧被迫卧床休息,沈逸辰倒是进了两次宫,回来还给他带来了安阳郡主恢复良好,瑞王妃遍寻名医无果,抓得整张脸面目全非的消息。 林梦月也消停得很,连伯府事物都还未开始接手。 大年初四,整个京城都还沉浸在春节中,但百姓们都还未起身,却听见京兆府衙传来了鼓声。 一声一声,很快集聚起了来看热闹的百姓。 值守的衙役打着哈欠出来,就见一名十一二岁左右的少年,正拿着长长的棒槌,点着脚,努力一锤一锤落在登闻鼓上。 本想把人打发了,但一见府衙门口已经被百姓围满了,只能认命的去找府尹。 京兆府尹夏进匆匆穿好衣服,让人将少年带上来,他一拍惊堂木。 “堂下何人!” 少年一个人跪府衙中,肩膀瘦弱,脊背却挺直。 “草民余一帆!” “余一帆,你可知,不论你因何事敲墙登闻鼓,都要先仗责三十,才能诉说冤屈!” 夏进见余一帆身板小,又还是个小少年,提醒道。 “草民知道!但草民背负全家性命,愿挨这三十大板,为家人伸冤!” 余一帆听后没有丝毫退缩,朝夏进磕了个头,语气坚定。 夏进也只能让人行刑。 余一帆咬着牙忍着疼,大颗大颗的汗水从额前话落。 他要撑住,那个杀了他全家,抢占他姑姑的大恶人还没有受到应有的报应。 外头的人越聚越多,都想看看这瘦弱小少年究竟有什么冤屈,宁愿挨这三十大板也要鸣冤。 终于,三十大板打完了。 余一帆艰难跪起身,从怀中拿出一张血书。 师爷将血书接过,余一帆深深的磕在地上。 “草民余一帆,要状告福泽堂坐诊大夫王赖彪,残忍杀害草民姑父陈百泉,抢占草民姑姑余敏静,抢夺草民祖传药方,杀害草民全家,又借用陈百泉身份,招摇撞骗!” 此话一出,全场皆惊。 谁人不知,这陈百泉来京不久,但已是声名鹊起。 一是因为玉颜丸,二自然是因为帮助好几个十几年无孕的妇女怀上了。 玉颜丸之事还只是官宦人家之间流传,百姓还不知道,抓捕陈百泉又是在深夜,所以陈百泉在百姓心目中,还是那个陈圣手。 如今这小少年竟说,那陈圣手是个假的,而且还是个杀人全家的杀人犯! “怎么会?陈圣手看起来温文尔雅,怎会是杀人犯?!” “是啊,陈圣手看见城中的乞丐都会施以援手,怎么会杀人全家?!” “定是这少年搞错了吧?” “但这少年宁愿挨三十大板,也要状告陈圣手,看起来也不像假的。” 夏进略一沉吟。 这些百姓不知,他自然是知道的。 如今的陈百泉可因为玉颜丸之事被关在狱中,虽说若查实确因玉颜丸致人毁容,但他大抵会判个流放,性命还能保住。 但如今若是这件杀人案做实,可就逃不过一个死了。 不过反正人也已经抓了,他自己的女儿夏素柔近几日也因为玉颜丸忧心忡忡,上头也十分重视,那便两案一起审了。 “将人给本官带上来!” 夏进道。 百姓都面面相觑。 这陈圣手,何时进了京兆府大牢了?! 第110章 才不是什么王赖彪 王赖彪被带上堂时,穿着一身囚衣,早已没了当初在福泽堂一派圣手的样子。 他看见余一帆时,只觉得他有些眼熟,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他。 余一帆看见王赖彪,则是双眼赤红,恨不能上去活撕了他。 “王赖彪,你不认识我了吗?!你害我全家,却已经忘了我究竟是谁!而你,就算是化成灰,我都能认出来!我是余家,余一帆!” 听见余一帆喊他王赖彪,王赖彪脸色就是一变,听见他说他是余家,余一帆时,那脸色“唰”的就白了下来。 “你……你居然还活着!” 他忍不住惊呼道。 余一帆目眦欲裂,紧紧握着拳头。 “你都还没死,我怎么敢死!我一定要活着,看着你被千刀万剐!” 夏进一拍惊堂木,阻止了两人的谈话,让余一帆将事情道来。 听着余一帆的讲述,一桩隐藏多年的旧案也被挖了出来。 八年前,那时候余一帆还是个稚童,他记得那一日,是姑姑余敏静和姑父陈百泉成亲的日子,家里的各种装饰全换成了大红,一派喜气洋洋。 余家经营药材生意,陈百泉虽只是村里郎中,家中父母早亡,也无兄弟姐妹,但风评极好,与姑姑也是青梅竹马,婚后便一起住在余家。 一大早,余敏静就净好了面,上好了妆,满脸喜色,等着陈百泉上门迎亲。 陈百泉穿着一身喜服,带着村里的亲朋好友来迎亲,好不热闹。 喜宴时,一些乞丐过来讨杯喜酒,也是常事,从云西逃难过来的王赖彪就混在一群乞丐中间。 不想微风吹起余敏静的盖头,恰巧让他看了个正着。 只一眼,他便生了歹念。 当夜,所有亲朋离去后,陈百泉与余敏静正准备歇息,王赖彪偷偷潜入,杀了陈百泉,强占余敏静,事后还威胁余家人,若有人敢去报官,他就把余家人全都杀了。 余敏静受辱,想撞柱而亡,但王赖彪威胁她,若她有寻死的举动,那就别怪他心狠手辣,送家人们下去和她团聚了。 余敏静不敢死了,只能屈辱地活着,身上总是青青紫紫的,整个人和行尸走肉一样。 村里人虽觉得奇怪,怎么新婚小两口从未出现在人前,但余家人不敢对外透露什么,所以村里人也没再管。 后来有几日,山中一直下雨,那一夜,山上突发泥石流,整个村里被淹了大半,余家的房舍也被冲垮了大半,余家人虽狼狈,但所幸都没有事。 余家人觉得等来了机会,忙让余老二去报官。 谁知王赖彪突然就窜了出来,直接将余老二抓回来,当着余家人的面,残忍地杀害了他,任由余家人哭求都无用。 王赖彪还趁机将余家人全都绑到了地窖中,只留余敏静一人在地面活动,若余敏静不听话,那他就去割掉余家人身上的一样东西。 余一帆只能在地窖中长大,暗无天日,吃的东西都是馊的烂的,有时候还要挨一顿打,余家人策划着,让余一帆逃出去。 而那一日,终于等到了,余家人偷偷挖了个洞,余一帆身形小,能钻过去。 他跑出去之后,马上去报官。 但官府根本不相信他,还把他赶出来了。 他不死心,就悄悄混迹在县衙边的乞丐堆里。 结果他看见王赖彪竟和县衙里的人都颇为熟悉,县衙中的人还跟他说,前两日有个小乞丐说他杀人还冒名顶替,真是天方夜谭。 王赖彪笑着应付了几句,还送了那衙役一壶酒,转头就变了脸色,回去狠狠毒打了余家人一顿。 而那时,余敏静有了身孕,那个孩子,也是被王赖彪活活打没的,之后余敏静也没好好调养,就此再也无法有孕。 余一帆不敢再报官,也不敢回去看家人,只能继续混在乞丐堆里,寻找时机。 而他在县里这段时间也打听到,王赖彪对外谎称余家人全死了,只剩余敏静一人,而他也被毁了脸。 之后,他便以陈百川的身份在外行走,用余家祖传的“养颜丸”丹方开始赚钱。 同时他还疏通关系,与县官称兄道弟,在城中算是颇为有名望的妇科大夫。 之后的几年,余一帆一边努力活着,一边关注王赖彪的情况,希望老天爷能收了这个大恶人。 但老天没有收了他,反而王赖彪越过越好,名声越来越大,而余敏静,却一天比一天消瘦,活得不似人。 后来,余敏静也死了,原本被人看守的余家老宅人也撤了,他偷偷潜进去,看见的就是几具皮包骨的尸体。 他一瞬间眼泪簌簌而下,这些都是他的亲人啊! 要不是那个恶魔,他们怎么会变成这样?! 而王赖彪,害死他的家人,窃取他家的祖传药方,却是世人眼里的妇科圣手,之后起身去了京城,傍上了更有权势的家族。 他恨得夜不能寐,他一定要报仇!他一定要报仇! 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他收集到了证据,也找来了人证,现在,总算能将这个恶魔的伪善面皮扯下来! “简直一派胡言!我没做过!这一切都是污蔑!” 王赖彪虽然脸白如纸,但还是极力否认。 曾经他只是一个地痞无赖,没有什么能失去的,所以他豁得出去,什么事情都敢做。 但他现在不是,他功成名就,良田万顷,对他投怀送抱的女子不计其数,他不能失去,他怎么能重新变回那个一无是处,走在街上都要被人吐两口口水的王赖彪! 只是,余一帆带来了一件又一件的证物,王家的族老、替他看守余家老宅的打手、他身边的药童,全都出来指认他。 他再怎么狡辩都无用,只能瘫坐在地上,喃喃着,“我是陈百泉,是妇科圣手陈百泉,才不是什么王赖彪!” 最终,王赖彪一案证据确凿,所有证据都被留下,只待玉颜丸的案子一起审理。 第111章 不是没人爱的可怜虫 百姓泉都这案件惊得饭都不吃了,一整日就守着公堂。 如今听完了全程,一个个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没想到陈百泉如此人面兽心!” “叫什么陈百泉,那是王赖彪!” “对对对,这王赖彪,简直丧心病狂!余家人遇见他,真算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可不是吗!刚刚不就有他原族地的人说了,这个人从小偷鸡摸狗,长大些后调戏良家妇女、讹人钱财,从根子上就是坏的!” “这福泽堂的东家得缺多少心眼啊,居然将这么一个人奉为座上宾!” “你们是不是还不知道啊?就那天价的玉颜丸,也就是王赖彪偷了余家祖传药方又自己换药那个,听说也出事了!” “这玉颜丸原先在南地时还不叫这名吧?这是来京城之后才改的吧?” “谁说不是呢,兴许就是为了讨好新东家,这才根本不找人试药直接就开始卖了!” “这福泽堂的东家心可真黑啊!” “是啊,这得害了多少人啊!” 一时间,玉颜丸致人毁容,陈百泉实则是王赖彪,还是个杀人全家的恶徒之事满城皆知。 而将王赖彪请到京城,还为他造势的福泽堂东家陈文珠,也成了众矢之的。 陈如兰听见这个消息,气得又砸了一个茶盏。 她让老夫人用之前的情分,逼林萱去走动,好不容易有点消息了,竟又出了这样的事。 而且,今日公开审理王赖彪的案子,有一件事是没有对外公布的,但对于他们这些有消息网的,根本不是秘密。 那就是王赖彪既然没有学过医术,是如何成为妇科圣手的? 不过是一边用余家治疗不孕不育的方子,一边暗中下药,迷晕那些妇人,迷奸她们,使她们受孕罢了。 一些感觉灵敏些的妇人自然察觉,但根本不敢伸张,而有一些,则是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再后面怀上了,究竟是谁的孩子,就说不准了。 那些妇人为了事情不败露,自然是吹嘘王赖彪的医术有多好,这治疗不孕的妇科圣手之名就是这么来的。 只是京城毕竟达官显贵聚集,王赖彪不敢对贵妇人动手,但也害了几个年轻的百姓,那些贵妇人也觉得膈应。 玉颜丸毁人容貌,王赖彪毁人清白,杀人全家,陈文珠虽没有直接参与,但不妨碍那些贵妇贵女将这些事全算在陈文珠头上。 这个傀儡算是彻底废了。 只是陈文珠在这个节骨眼上可不要牵扯出林梦月,毕竟,现在的林梦月,还有用…… 林梦月知道后,先是感慨,还好当初听母亲的,没有要福泽堂的干股,只是让陈文珠月月给她们分成就好,不然此刻出了事,她怕也要千夫所指。 之后更是缩成了鹌鹑,根本不露面,就怕露面被人想起来,她与陈文珠关系亲密。 而狱中的陈如兰根本不知道外面的情况,还抱着陈如兰和林梦月会来救她的妄想……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林萱正在去郡主府的马车上。 她没想到陈百泉的事情这么快曝出来,她以为,起码要到元宵之后。 这沈逸辰的人,办事就是快,这下陈文珠是彻底翻不了身了,当然,她也得找个时间,去看看她的好二叔母呢…… 林萱本就是一点外伤,如今伤口都已经结痂了,今日终于求了沈逸辰,让他放她出门,去看看安阳郡主。 沈逸辰还有事,不便陪同,但让时风带了二十个锦衣卫跟着。 阴影中,一双眼睛死死盯着马车…… ———— 安阳郡主听说林萱来了,让嬷嬷拿了靠背垫着,要和她说说话。 永宁一直守着安阳郡主,听见林萱来了也很是高兴。 “萱儿见过母亲,见过县主。” 林萱行了个礼。 永宁亲亲热热地上前挽住林萱。 “萱姐姐以后就是我的亲姐姐,和永宁不必这么客气!” 安阳郡主也笑着点点头。 “是啊,如今这认亲宴虽还未办,但满京城应该都知道你是我郡主府长女,以后不必多礼。” 林萱也露出几分轻松的笑意。 “是,那萱儿以后便将郡主府当自己家了。” 安阳郡主让林萱坐到她旁边来,她拉着她的手。 “那日多亏了你,不然我这条命,怕是就丢在那儿了。” 林萱眼底有几分愧疚。 “母亲本就是为了萱儿才遇险,都是萱儿该做的。” 安阳拍了拍她的手。 “你可千万不要这么想。我与瑞王妃积怨已久,即使不是这次,也会是下次,总归躲不过。而且后面的事儿我也听说了,谢谢你,在那种情况下,将永宁先送出宫。” 安阳醒了之后,听贴身的田嬷嬷提起宫宴后来的事情,真的是心惊胆战,永宁若在场,怕是在劫难逃。 永宁也朝林萱行了一礼。 “永宁谢过姐姐爱护之恩!” 林萱忙扶起永宁。 “你既喊我一声姐姐,那保护你便是我该做的。况且母亲替我喝下毒酒危在旦夕,我又怎么能让你再出事。” 永宁顺着就抱住林萱的手臂。 “真好,以后永宁就有姐姐护着了。” 安阳一手搂着永宁,一手搂着林萱,觉得之前心中空了的那一块终于被填满了。 “萱儿,我打算元宵后,就为你举办认亲宴,你意下如何?” 林萱有些担忧安阳郡主的身体。 “母亲的身体还未养好,此时举办宴席,会不会太过操劳?” 安阳抚了抚她的头。 “我啊,恨不得早日让全天下人都知道我又多了个好女儿!而且府中一切事宜有田嬷嬷操持,萱儿不必担心。” 立在旁边的田嬷嬷听了,也朝着林萱露出一个笑。 “郡主从醒来后,就一直念叨着。如今府上已经开始准备了,老奴届时一定让大小姐风风光光的成为郡主府长女!” 林萱眼圈有一点点红了。 这辈子,沈逸辰和郡主府给了她上辈子求而不得的。 她好像不是没人爱的可怜虫了…… ———— 是夜,沈逸辰回到静岚院,就径直去了西跨院。 林萱正歪在榻上看医术。 她觉得这本从杏林春泽拿回来的针灸术甚妙,与她之前学的应是同门,但又更加深奥。 她不觉得看痴了,连沈逸辰靠近都没发现。 直到熟悉的雪松香将她包围,男人硬挺的胸膛贴上她的后背,她才察觉。 “大人可用过晚膳了?” 沈逸辰的头落在她的肩膀上,薄唇贴着她的耳朵。 “尚未。不知夫人可为为夫留饭了?” 男人说话时,薄唇就擦着她的耳廓,激起别样的酥麻。 她推了推沈逸辰。 “留了。大人快些去用饭吧。” 沈逸辰圈着林萱的腰,头在林萱的颈窝蹭了蹭。 “夫人与我一起,看着夫人的秀色,我也好多用些。” 林萱拿他无法,转过身来,捧着他的头。 “好,我陪大人用饭。迟些,我想让大人带我去一个地方。” 沈逸辰拿下林萱的手,握在手里。 “去干什么?” “去天牢,见陈文珠。” 第112章 姐姐不会放弃我的 深夜,两道身影出现在天牢中。 陈文珠还以为陈如兰和林梦月终于想起她来了,忙跑到牢房边。 “你们是谁?是不是姐姐让你们来救我了?我就知道,姐姐不会放弃我的!” 林萱掀了兜帽,露出一张小巧精致的脸来。 “那要让二夫人失望了呢。” 陈文珠警惕后退。 “怎么会是你?!你来干什么?莫不是来看我笑话的!” 林萱靠近一步。 “你最大的笑话,在宫里不是已经看过了吗?而且,除了我,谁还会想起你来呢?” 陈文珠脸色有些变了,指着林萱。 “你什么意思?!你知道些什么?!” 林萱看着陈文珠的眼里带着嘲讽与怜悯。 “啧啧啧,觉得陈如兰和林梦月会来救你出去吗?林梦月如今连面都不敢露,就怕和你扯上关系。还有你那好姐姐,儿子的世子之位与声名狼藉的妹妹,怎么选,不必我说吧?” “不可能!那陈百泉就是林梦月和刘秀莹找来的,玉颜丸之事本就她们才是主犯,我不过是受了无妄之灾!她们怎能不管我!她们就不怕我把她们供出来吗!” “啊,二夫人还不知道吧?” 林萱勾起唇角。 “那陈百泉,可不止玉颜丸一件案子。今日有一名小少年,状告他,杀人、冒名顶替、虚假行医,证据确凿,只等着再将玉颜丸一案审理清楚,一同判决,但一个秋后问斩是跑不了了。” “至于你这个将他引来京城之人,总不会一无所知吧?” 陈文珠瞳孔骤缩,后退几步。 “不可能……不可能的……怎么会这样……” 林萱直直看着陈文珠的眼睛。 “差点忘了,他不叫陈百泉,真名王赖彪,被他杀了,占了身份的那人,才叫陈百泉。” 陈文珠激动地指着林萱。 “你骗我!一定是你在骗我!我要见林梦月和刘秀莹!让她们来见我!” 林萱尤嫌不够,继续道。 “当日宫宴还未开始,你就被押入天牢,肯定不知道,当夜有光明邪教之人混入宫中,调开禁卫军与锦衣卫,行刺皇上,而刘秀莹,牵扯其中,此时,大抵在禁卫军的监牢中吧。” “至于林梦月,自身都难保,又怎会再来你这里惹一身腥?” 陈文珠疯狂摇着头。 “不会的!那人明明是她们找来的,她们怎么能不管我?!” 林萱歪头看着陈文珠。 “但,谁又能证明呢?与王赖彪的一切对接,都是你的人出面,不是吗?” 陈文珠的动作一滞,林萱继续道。 “她们还真是未雨绸缪呢,不然怎么出了事,能撇得干干净净?莫不是,早就知道了王赖彪的一切,就等着有人替她们捞一笔,然后去死呢?” 陈文珠越想越是如此。 她当初还感激林家母女,不趁机提出要福泽堂的干股,反而只要月月给她们些分成就好了。 原来,早有预谋! 这两个贱人,竟然如此算计她! 只是林家那两个贱人纵然可恶,这林萱也不是什么好人! “你别以为挑拨了我们的关系,我就会帮你!我可没忘记,那小刘子,就是被你们收买,才会诬陷我,害我落到如此境地!” 林萱可不会承认。 “二夫人自己深闺寂寞,连个太监都不放过,如今怎怪到我头上?” 她又靠近了牢门一些。 “只是如今,撇开这小刘子的事不说,二夫人的名声,怕也是全毁了。” 陈文珠心里直觉不妙,她抖着唇。 “你什么意思?” “这王赖彪一个杀人犯,又不是医学世家出身,是怎么帮人治疗不孕的呢?” 陈文珠的心砰砰直跳,觉得接下来的话,肯定不是她想听的。 “他啊,身体力行,亲自帮助那些妇人怀孕呢。如今外头都在传,二夫人早就和王赖彪勾搭在一起,不然怎会不远千里,去将南地的大夫请到京城来?” “你!你胡说!我没有!” 陈文珠冲上前,就要去扯林萱的头发。 沈逸辰已经轻轻一拉,将人抱在了怀里。 陈文珠只能隔着牢门,伸出手去抓林萱,可是就差那么一点,就是够不到,急得和条疯狗一样。 “你为什么这么害我!什么小刘子,什么王赖彪,我都没做过!你这个贱人!自己和别的男人勾勾搭搭,就来污蔑我的清白!我要杀了你!” 林萱轻笑起来。 “我和自己的夫君亲密些,怎就是和别的男人勾勾搭搭了?” 陈文珠眼里全是嫉恨。 “那沈逸辰本就是冷心冷肺的东西,又怎么会喜欢你这种心如蛇蝎的女子!你这个贱人,休想骗……” 话音未落,林萱已经一巴掌扇在她的脸上。 “我夫君岂是你可以置喙的?!” 她被说几句不痛不痒,但说沈逸辰,不行。 而林萱身后的人也已经摘下了兜帽,露出那张标志性的面具。 “我夫人无论什么样子,我都喜欢。” 先前,林萱在他面前,永远是一副温软的样子,在其他人面前才是这副张牙舞爪的模样。 但无论哪种,他都喜欢。 “还未感谢二夫人,在新婚夜辛苦做了一场局,成全了我与夫君的一段缘分。” 林萱歪着头浅笑。 陈文珠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疯了!这世界全都疯了!你一个蛇蝎女子,他一个杀人如麻的阎王,居然还会有真情?!哈哈哈哈哈!” 她笑得眼泪都要出来了。 她为陈如兰、为陈家、为沈闻柏做了这么多事,一个人都不曾为她出头,来个人到天牢看她都没有。 这两个人凭什么相亲相爱,互相珍惜。 “梦!我一定是在做梦!假的,全是假的!滚!你们全都给我滚!我姐姐一定会救我出去的!” 沈逸辰在林萱耳边轻声说了什么,林萱点点头。 “你姐姐会不会救你出去,你等会儿就知道了。” 还不待陈文珠问什么,两人的身影就消失了。 很快,一位穿着黑色兜帽的人进来。 “老奴见过二夫人。” 兜帽一摘,来人正是桂嬷嬷。 第113章 过几日接你出去 陈文珠喜出望外,眼中升起了希望。 她不知道林萱他们走了没有,但桂嬷嬷既然来了,她一定要问问外面的事,她不相信,林萱一定是骗她的。 “桂嬷嬷,姐姐呢?!姐姐什么时候救我出去?” 桂嬷嬷将手中的吃食递给陈文珠。 “二夫人先用些饭菜吧。大夫人正在想办法。” 陈文珠点点头,连忙接过饭菜,比起吃,她更想知道外面的情况。 她抓着桂嬷嬷的手,忙问。 “桂嬷嬷,如今外面是什么情况?玉颜丸真的有问题吗?陈百泉真的杀人还冒名顶替吗?” 桂嬷嬷有些嫌弃的抽回手。 “这些事二夫人不必挂怀,大夫人会解决的。二夫人在天牢里定是好几日都没好好吃饭了,不如先吃些东西。” 陈文珠心里“咯噔”一声,她没有吃饭菜,盯着桂嬷嬷。 “桂嬷嬷,你是不是有事瞒我?外面究竟什么情况,为什么不告诉我!” 桂嬷嬷沉着一张脸。 “莫不是有人和二夫人说了什么?二夫人与大夫人既是姐妹,也是妯娌,这么多年了,这是二夫人还信不过大夫人吗?” 要是平时,桂嬷嬷一摆脸色,陈文珠也会收敛些。 但今日,林萱的话在前,桂嬷嬷又总是避而不谈,让她心中越发不安。 “那为何不和我说说外面的情况?!姐姐为何不来看我?沈闻柏呢?我与他多年夫妻,他都不来看看我吗?” “二夫人知道了又能如何?” 桂嬷嬷见陈文珠既然要打破砂锅问到底,那她也就说了。 “大夫人吃斋念佛,身子精贵,哪能来这种污秽之地。至于二爷,他心有芥蒂,即便老夫人发了话,他还是不肯来,老奴有什么办法。” 原本沈闻柏迫于压力,要来看看,但今日刚好又爆出王赖彪之事,他直接就不管了。 陈文珠不敢置信地后退几步。 “他,他竟真的信了那无稽之谈?” 她又上前抓住桂嬷嬷的袖子。 “那玉颜丸一案,还有陈百泉一案呢?!” 桂嬷嬷一甩袖子,但陈文珠抓得很死,根本甩不开。 “玉颜丸一案尚在审查中,至于陈百泉,罪名已定,他杀害数条性命,占用他人身份,虚假行医,如今被关在大牢中,等玉颜丸一案查清后,一同判决。” 陈文珠抓着桂嬷嬷衣袖的手都松了。 林萱她说的,竟都是真的…… 她还带着最后的希望,看向桂嬷嬷。 “那姐姐会救我出去的吧?” 桂嬷嬷有些敷衍。 “大夫人正在想办法,二夫人再等等。二夫人先用饭吧,等过几日,大夫人就接您出去,老奴先回去和大夫人复命了。” 听见桂嬷嬷这么说,陈文珠松了一口气。 她在地上坐下来,拿开食盒的盖子。 其中虽只是普通饭菜,但比牢里的伙食好多了。 她狼吞虎咽起来。 总算,姐姐没有放弃她。 等她出去了,再和沈闻柏解释清楚,她和其他男人根本没有关系。 还有林萱,想挑拨她们关系,她不会让她得逞的…… 肚子突然剧烈的疼痛起来,刚咽下去的食物全都涌上来,随之涌出来的还有大口大口的鲜血。 “大夫人还真是说话算数,过几日,大夫人就能接二夫人的尸身出去了。” 林萱语带嘲讽。 陈文珠疼得说不出话,趴在地上,朝林萱伸出手。 她没想到,陈如兰这么狠,她什么都还没说,居然就要杀她灭口…… 林萱蹲下身,看着陈文珠绝望又痛苦的脸。 “如何?现在可是信了?” 陈文珠额上青筋暴突,伸着手,努力挤出两个字。 “救……我……” 林萱用手支着头。 “救你,对我有什么好处?” “我……知道……陈如兰……的秘密……救……” 陈文珠话都没说完,就又一口血涌了上来。 林萱站起身,和沈逸辰相携而去,牢里只回荡着陈文珠绝望的喊声…… ———— 第二日,陈文珠在狱中畏罪自杀的消息就传了出来。 陈如兰跪在蒲团上,轻撵着佛珠。 “文珠怎就这么想不开?真是罪过。让人去将尸体领回来吧,她既是畏罪自杀,丧事就一切从简吧。” 桂嬷嬷领命退了下去。 陈如兰继续念诵佛经。 文珠啊,可不能怪姐姐心狠,如今逸之的世子之位正是关键时期,林梦月可万万不能被牵扯出来。 而且,有时候一个人知道得太多,死了才能让她彻底闭嘴…… ———— 陈文珠的尸体还没运回来,昌平伯府就先挂起了白,灵堂也支了起来。 众人都等在灵堂里,陈文珠和沈闻柏膝下没有一儿半女,只有两个庶女跪在地上。 林梦月挽着沈逸之的手臂站在一旁,抹了抹眼角。 沈逸之想甩开她的手臂,但是觉得林梦月身上传来一阵幽香,眼神又变得痴迷起来,轻轻抚了抚林梦月的脸蛋,神情无比温柔。 林梦月扑进沈逸之的怀里。 “夫君,二叔母怎的如此想不开?案子都还未审理,竟就自我了断了!” 沈逸之轻抚林梦月的后背。 “月儿就是太善良了,生死有命,二叔母做下这么多错事,这是她自己的选择。” 林萱本懒得看他们郎情妾意,不来烦她就好,但有些人,就是要自己贴上来。 林梦月吸了吸鼻子。 “大抵,二叔母定是受不住那些流言蜚语才想不开的,姐姐就不觉得愧疚吗?” 林萱眼里含着讥讽。 “弟妹在说什么?我又没对二夫人做什么,我为何要觉得愧疚?倒是弟妹,之前与二夫人形影不离,出事后一次都没去天牢看过,如今又来猫哭耗子。” 林梦月脸色僵了僵,但马上又变成那副楚楚可怜的样子。 “月儿也是有心无力,月儿不似姐姐,嫁给三品大员,又认了郡主当母亲,自然是天牢想进就进。月儿若有能力,肯定会去探望二叔母,为二叔母奔走!” 林萱挑了挑眉。 “那弟妹这意思,是怪二弟如今还是个白身,是嫌弃林夫人林大人身份不够,不能让弟妹横着走了?” 她不小心瞟见了沈逸之。 那一刻,沈逸之一直看着她,眼中满是痛苦挣扎,想向她呐喊出什么,却无能无力。 仿佛有什么力量强行将他的头转向林梦月,脸上肌肉都变了形。 随后,沈逸之的脸上平和下来,看向林梦月,眼中满是痴迷。 那变化只在一瞬之间,但林萱看得清清楚楚。 之前沈逸之与林梦月还闹得不可开交,今日,突然变得如胶似漆,莫非有什么蹊跷? 第114章 休想进我沈家门 林萱压下心底疑问,先应付眼前。 林梦月抹着眼角,冲沈逸之撒娇。 “夫君,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只是想多帮帮二叔母罢了,姐姐竟这么误会我……” 沈逸之拍拍她的背。 “我知道,月儿心善,我都知道。” “可是,明明是姐姐故意设计陷害,在宫宴前让太监污了二叔母清白,不然她也不会……” “我倒不知我有这么大的本事,能在宫中动手脚了。” “姐姐不能,但姐夫总……” 不待林梦月说完,沈闻达已经一掌拍在桌子上。 “够了!皇后娘娘都说了是陈文珠自己不知检点,你还在这里往你大嫂身上泼脏水!” 新婚第二日他就不喜欢这个二儿媳,一副柔柔弱弱的样子,却总是想挑事,说的话还不中听。 林梦月只能闭了嘴,暗暗瞪了林萱一眼。 这林萱也不知道使了什么下作手段,让沈闻达总为她说话。 她眼神微闪,她要回家求求父亲,让沈逸之早些得了世子之位,然后让沈闻达早点去死…… “尸身怎么还没抬回来?派个人去看看。” 沈闻达吩咐道。 但人还没出去,就有小厮跑回来。 “伯爷,不好啦!二爷在门口,把白绸全扯了,还拦着二夫人的尸身不给进门!” 一行人连忙往外走。 刚到门口,就看见沈闻柏把白绸丢在地上踩踏,站在大门中间,硬是不让棺材进门,而陈如兰正在旁边劝。 “二弟,如今文珠都已经去了,你这又是作甚,连死后的安稳也不愿给她吗?” 沈闻柏一身酒气,双颊酡红,站着都有些摇摇晃晃。 他昨日本已经准备去狱中看看陈文珠。 虽然当初娶陈文珠是迫不得已,婚后两人感情也不睦,但两人十几年夫妻,事情过去几日,他气消了些,加上老夫人不断询问,他想着面子上总还得过得去。 没成想,还未出门,就听说,京兆府衙那边已经传开了。 还有人给他传了一封信,心中讲述了王赖彪的所作所为以及与多名妇人有染之事。 沈闻柏看了,火气直往天灵盖窜。 好她个陈文珠,不止和太监勾勾搭搭,日日往福泽堂跑,原来是在他眼皮底下养了个相好! 他气的直接就去了花楼,喝了一夜花酒,花楼中不乏一些二世祖,他们虽还不知王赖彪的阴私,但宫宴那日陈文珠与太监之事可都听说了。 一个个的高谈阔论,说得香艳无比。 沈闻柏气得当场就和他们打了起来。 结果可想而知,反被几个二世祖打了一顿,还被当场嘲讽,头上都可以跑马了。 他把所有人都赶了出去,自己一个人喝闷酒。 但陈文珠的表哥却在这时醉醺醺地走了进来。 他让他出去,陈文珠的表哥则揽着他的肩膀,和他一副好兄弟的样子,拍拍他的肩,和他说,“女人嘛,多的是,何必为了陈文珠伤神?以前陈文珠待字闺中的时候,倒也是一副好样貌,在床上也放荡得很,如今都已经人老珠黄了,没想到还玩得这么花!” 沈闻柏一听,当下酒就醒了,他揪住陈文珠表哥的衣领,问他的话是什么意思。 陈文珠表哥痞笑着。 原来陈文珠在陈家时,身子就早给这纨绔表哥占了! 陈文珠跟他时,根本不是清白之身! 他只觉得脑袋“轰”的一声,一拳就打在陈文珠表哥的脸上。 很快就有龟公过来分开了他们。 沈闻柏砸了一桌子的菜,拿起酒壶就喝。 他这辈子都没有受过这种屈辱,即使当年因为沈闻达的破事伯府败落,而近日这些羞辱,都是陈文珠带给他的。 他越喝越不是滋味,越喝越觉得憋屈,突然就想起沈逸辰和林萱说的。 “那让她变成不是沈家人便好。” “皇后娘娘和诸位女眷是亲眼看着二夫人和那太监不清不楚的,已经犯了七出之罪。” 心中要休妻的想法愈发强烈。 这时,有人来报,说陈文珠畏罪自杀,如今府中已经搭了灵堂,请他回去。 他先是懵了一瞬,看来这贱人是真的偷人了,才会畏罪自杀! 紧接着想到的便是,若是这贱人这么入了他沈家的祖坟,那这绿帽这辈子都牢牢戴他头上了! 而且等他百年后,他还要和这么个水性杨花的贱人同穴! 想想就膈应得很! 不行!他决不能让那贱人入他沈家祖坟! 于是他匆匆跑回家,所幸陈文珠的尸身还没抬进去,一切都还能阻止! “她死了又如何?!我沈闻柏,今日就要休妻!她陈文珠的尸身,休想进我沈家门!” 沈闻柏怒吼着,眼中满是血丝。 陈如兰撵了撵佛珠,满脸慈悲。 “人死为大,二弟与文珠多年夫妻,连死后的这点体面也不能给文珠吗?” 沈闻柏一甩袖子。 “我给她体面,那谁给我体面!来人,给我拿纸笔来!我要写休书!” “都在门口闹什么?!” 沈闻达到大门前,大声喝道。 伯府门口已经聚满了人,一个个都在低声议论。 “这是怎么了?怎么人死了还不让人进门?” “你不知道啊?那个死的就是福泽堂的东家,是这家的二夫人,听说是昨夜畏罪自杀了!” “那这东家肯定与王赖彪有所勾连啊!不然怎会畏罪自杀!” “我还听说,那东家,不甘寂寞,与好些人勾勾搭搭的……” 沈闻柏此刻正是酒意上头,也没有了平日沈闻达的尊敬。 “大哥!你看看,你看看!全京城都知道我头上能跑马了!我今日,就要休妻!这陈文珠的尸身,休想进我沈家门!” 陈如兰忙上前相劝。 “二弟,你与文珠多年夫妻,她是什么人你还不知道吗?怎么能相信那些无稽之谈?” 沈闻柏盯着她。 “无稽之谈?!皇后娘娘亲自派人与我说,会是无稽之谈?!我看就是你们陈家女品行不端!” 陈如兰虽还是一副慈悲样子,但是眼神已经冷了下来。 “二弟慎言。” “你们陈家敢做,我又为何要慎言?那陈文珠爬我床之前就不是清白之身,都不知道和她表哥搞了多少次!你陈家三个庶女还在除夕夜和乞丐厮混!你自己又是什么好东西!毒害原配上位的东西!” 第115章 陈如兰害我 陈如兰脸上的慈悲再也装不下去,冷冷看着沈闻柏。 沈闻达的神情也有些不自然,压低声音。 “二弟,不要喝点马尿就分不清场合了!哪些话该说,哪些话不该说,你自己清楚!” 沈闻柏摇摇晃晃,指着沈闻达。 “哈哈哈哈哈!这话你自己听听,究竟是谁喝点马尿就不清醒了?!当年要不是你,伯府怎会是如今的光景!我又怎么会止步于五品!” 他又指着陈如兰。 “还有你,这么多年,装得一副慈悲模样,做的都是些什么事儿!逼我娶陈文珠,断我子嗣,到现在我院里就只有两个庶女!而你自己生下沈逸之坏了身子不能生,之后更是一个子嗣都没有!我看当年就是你让人丢了逸辰,你们姐妹就是想吞了伯府!” “住口!” 老夫人颤颤巍巍的从门口走出来,脸上因为生气,多了丝血色。 “母亲。” “祖母。” 大家纷纷朝老夫人见礼。 沈闻达忙过去扶住老夫人。 “母亲,你身子不好,怎么出来了?” “我不出来,是等着伯府被全京城笑话吗?!” 老夫人拐杖敲了敲地面。 “把文珠的棺椁抬进去,闻柏,你去醒醒酒。夫人刚丧,你就酒气冲天,成何体统!” 沈闻柏拦在棺椁前。 “不准抬她进去!要不是当年你们逼着我娶了她,我如今怎会如此?!现在还想让我死后也与她同穴,想都不要想!今日,我一定要休了这个贱妇!” “放肆!” 老夫人厉喝一声。 “二爷如今不清醒,还不赶紧来人把他带进去!” 陈如兰朝旁边的下人使了个眼色。 沈闻柏被两人架走了,临走时嘴里还在喊着,一定要休了陈文珠。 陈如兰扶着老夫人往里走。 最终陈文珠的棺椁还是抬进了沈府。 而刚刚沈闻柏说的话,百姓们听得清清楚楚,小声议论。 这昌平伯府的阴私事儿还真是不少啊…… 而在昌平伯府对面的暗巷中,陆铁牛正死死按着一个戴着兜帽的女子。 这女子不是别人,正是陈文珠。 昨夜她中毒之后,林萱让张仲过来给她解毒,张仲给她又是灌药又是放血,最终捡回一条命。 苏醒后,陈文珠虽然身体虚弱,但心思又动了起来。 只要能救她出了大牢,那她就把全部事情都告诉他们。 林萱很好说话,笑着答应,眼神却意味深长。 然后今日,她就被带到了这里,目睹了这一场大戏。 陈文珠剧烈挣扎着,她恨不得现在就跑到陈如兰和沈闻柏面前,狠狠给他们一巴掌。 她给陈如兰当了这么久的傀儡,陈如兰对她说杀就杀,现在还在这假惺惺装慈悲。 而那沈闻柏,她知道他以前心里就有人,她也知道当年她爬床不光彩,但她和他多年夫妻,他现在居然要休妻! 陆铁牛一手刀劈在陈文珠脖子上,她就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陈文珠脑子还是懵懵的,分不清这里是哪里。 林萱坐在桌前,正好整以暇的喝着茶,见她醒了,放下了茶杯。 “二夫人醒了?” 陈文珠站起身。 “林萱!你骗我!你为什么要说我死了,还抬了一副假尸体回去!” 林萱看着她,似笑非笑。 “你只说救你出大牢,那你现在确实已经出来了。而且,昨夜,若不是我救你,你现在可就真的是一具尸体了。” 陈文珠咬了咬牙,林萱是救了她不假,但也让她从此丢了身份。 “你带我回伯府!我再告诉你陈如兰之事!” “二夫人回到伯府又能做什么呢?伯府,可已经没了二夫人的位置了。” 陈文珠盯着林萱。 “林萱!你就是报复新婚当日我让你滚出伯府之事是不是!” 林萱没说话,就只是看着陈文珠。 陈文珠又撒起疯来。 “带我去伯府!我要拆穿陈如兰的真面目!还有沈闻柏,他凭什么休我!” “陈如兰风评一向很好,一直以是一副大善人的样子示人,谁会信,是她杀了你呢?” 林萱不紧不慢,支着头。 “再说这休妻之事,你婚前就非清白之身,现在还与一个太监和一个杀人犯牵扯不清,更何况多年无所出,如今你尸体摆在那儿,还有陈如兰和老夫人压着不让他休妻,若你活生生地出现在他面前,他这休书,只会来得更快。” 陈文珠颓然地坐在地上。 陈如兰当了十几年的好人了,之前昌平伯府但凡出事,错则都怪在她身上,陈如兰是半点不沾。 如今她又是这样的名声,她说的话,谁能信? 至于沈闻柏……当年不全是陈如兰一手安排吗?明知他心里有人,还是千方百计让她嫁进来…… “你想知道些什么……” 林萱站起身,一步一步走到陈文珠面前,居高临下。 “陈如兰如此对你,你就不想报复回去?” 陈文珠抬起头,看着林萱。 “你想让我去对付陈如兰?” 林萱不置可否。 “有一事,你怕是不知道。” “什么?” 陈文珠突然心头狂跳起来,觉得林萱要告诉她的,肯定不是好事。 “你与沈闻柏婚后多年都不曾有孕,你就不觉得奇怪吗?” 陈文珠猛地站起身,抓住林萱的衣袖。 “你知道些什么?!” “你年轻时,给自己和沈闻柏都下了药吧?而这药,应该就是你的好姐姐给你的吧?” 陈文珠不敢置信。 “你是说,是陈如兰,陈如兰害我不孕?!不会的,我看了好多大夫,都只说我是体寒,难以受孕,根本没说过是药物所致!” 林萱挑了挑眉。 “那药初期时能查得出来,之后再查,就只剩下体寒了。而且,你一开始看的大夫,不都是福泽堂的大夫吗?那时候的福泽堂,是你的吗?” 陈文珠脑中思绪很乱。 她那时也不过一个十五六的少女,被表哥骗了身子,又怕又急。 是陈如兰找上了她,跟她说,她有办法,让她能嫁给沈闻柏。 之后,一切按计划进行,她顺利嫁入昌平伯府,虽只是二房庶子,但于当时的她来说,也是高嫁了。 婚后她虽与沈闻柏感情不睦,但她对陈文珠一直是感激的,再之后,她见识到了陈文珠的手段,然后被推出去,当她的傀儡。 她还记得,她对她说,文珠啊,你没有孩子没关系,逸之也是你看着长大了,将来就和你的孩子一样。 这昌平伯府,未来只能是逸之的,任何人都不能来和他争。 陈文珠一瞬间就白了脸。 第116章 心中的将军是谁 这么多年,她都以为是自己当年年纪小,和表哥偷尝了男女滋味,伤了身子,才导致不孕。 嫁给沈闻柏之后,虽不爱,但多年无所出,她也确实有些愧疚,也因此被京里的人嘲笑多年。 她为此哭过,气过,陈如兰都看在眼里,还让桂嬷嬷给她送了不少补身体的药。 她以为陈如兰真的关心她。 不想,所有的一切,都是她的好姐姐算计的她,而且,从那么多年前就开始算计她! 这么多年,她就像个笑话,任由陈如兰牵着走! “陈如兰!我要杀了你!” 陈文珠直接就要冲出门去,但门口有陆铁牛守着,根本出不去。 “林萱,你放我出去!我要杀了陈如兰!” 林萱幽幽道。 “你现在杀了陈如兰,世人还是道她是那个慈悲为怀的昌平伯府大夫人,而你,名声更臭一分,况且,凭你一个人,真的能杀得了她吗?” 想到陈如兰身边的护卫,陈文珠一下就泄了气。 “那你说,我该怎么办?她害了我一辈子!我不甘心!我实在是不甘心啊!” 林萱轻勾唇角。 “死是一件多简单的事。你与她姐妹多年,自然比我更清楚她最在意的是什么。从她最在意的东西上下手,才能让她痛不欲生,不是吗?” 陈如兰抿着唇,眼中全是恨意。 “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你想做什么,我都配合你!” “我要你为我所用,从此当一条阴影里的毒蛇,只待关键时刻,出来一口咬死陈如兰,你可愿意?” 陈文珠定定看着林萱。 大概是从新婚夜起,林萱就变了,再也不是那个要讨好她,低三下四争取在婆家站稳脚跟的林萱了。 如今的林萱,让她心里有些发怵。 但是,除了投靠林萱,她还有别的方法可以为自己报仇吗? “好!那你也要答应我,那最致命的一口,一定要我,亲自,在她面前,咬下去!” 林萱轻轻勾起唇。 “好,一言为定。” 陈文珠眼中满是狠意。 “沈逸辰回来之后,陈如兰一直在偷偷转移伯府的产业,就怕最后伯府落到他手里!还有,陈如兰背后还有一股势力,被她偷偷养在一个庄子上,但那个庄子她从未透露过!” 林萱扶起陈文珠。 “我知道了。二夫人如今还是先保养好身子,之后才好和陈如兰好好斗一斗。” ———— 夜深了,沈闻柏酒也醒了,在灵堂闹开了。 老夫人和沈闻达已经回去休息,陈如兰坐着诵经,沈闻柏踢了火盆,让两个女儿回去,不必为陈文珠守灵。 桂嬷嬷出面和沈闻柏吵了起来,林萱懒得看这些戏,直接就回了静岚院。 就算是真的陈文珠死了,她也不会给她守灵,更何况是个假的。 林梦月还想说些什么,但她也不愿给陈文珠守着,见林萱走了,自己也拉着沈逸之走了。 沈逸辰回来时,林萱已经洗漱完,躺在床上看医书。 沈逸辰在外间先把外衫和面具脱了,把身体烘暖了,才搂住林萱。 “怎么这么晚了还没歇息?是不是灵堂那边太吵了?我让他们撤了。” 林萱收了医书,靠在他肩上。 “不是因为灵堂。是我在等你。” 沈逸辰在林萱脸颊上亲了一口。 “夫人身体可是恢复好了?” 林萱脸一红,戳了戳沈逸辰的胸膛。 “说正经的呢。今日,二叔说起陈如兰毒害原配上位,大夫人与伯爷的表情都有些不对。” 上辈子,沈闻柏总是沉默寡言,只在二房的院子里活动,像个透明人一般,所以她很少注意到他。 如今看来,沈闻柏在沈家这么多年,肯定不是一无所知的。 “原先,我只觉得这事可能是陈如兰所为,但我现在觉得,其中可能还藏着其他事情。” 沈逸辰将林萱抱得更紧一些。 “其实,我当初回来之后也查过,但母亲离世时,我年岁尚小,记得的事情不多,十几年前的事又清理得太干净,所有服侍过我母亲的人全都不见了。原本我还在想,是不是将整个伯府端了,严刑逼供,但你出现了。” “对她们,严刑逼供,可能效果不大。如今既然已经露出了端倪,我们就能顺藤摸瓜了。” 林萱从沈逸辰怀里出来,从妆奁盒子里拿出一张单子。 “这是我从库房里找到的婆母的嫁妆单子,我打算,找个机会,把这些全都拿回静岚院。” 沈逸辰目光柔和,将林萱拉进怀里,用自己的手温暖她的一双小脚。 “好,都听你的。” 沈逸辰的俊脸近在咫尺,林萱觉得自己的心跳越来越快,她忙转移话题。 “我今日还发现,沈逸之好像有点不对。” 沈逸辰的眸色变得危险,手指在她一双玉足上揉捏。 “阿萱这是还忘不了沈逸之?” 林萱捉住沈逸辰作乱的手。 “没有。只是他的表现太奇怪了,让我有些在意……” “阿萱不可以在意其他男人……” 沈逸辰的唇压了下来,带着些惩罚的意味,不断辗转、撵磨,吸取林萱口中的空气。 林萱觉得自己手脚发软,仰着头,完全被沈逸辰的气息包裹。 “我不是在意他。” 林萱忙推开一些沈逸辰,自己大口大口喘着气,一双眸子蒙上一层水雾。 “我只是觉得林梦月这次吃了这么大的亏,却没有闹起来,肯定没安什么好心。” 沈逸辰看着她,目光幽暗。 他轻轻抬手,摩挲着林萱的红唇。 “我会让人去查。但阿萱不能再想其他男人了。” 林萱轻轻嘟囔。 “那我本来也没想其他男人啊……” 沈逸辰轻轻抬起林萱的脸,让林萱只能看着他。 “那阿萱今后眼里也只能看见我,心里也只装着我,好不好?” 沈逸辰一张俊脸配上温柔神情又专注的目光,林萱觉得自己被蛊惑了,忍不住脸颊发烫。 她觉得,沈逸辰大抵还是在意她和沈逸之的曾经的。 “大人,您相信我,我真的对沈逸之已经没有感情了。这次也是觉得奇怪,才和您说。” 沈逸辰看着林萱没有说话。 没有了沈逸之,那其他人呢? 阿萱心中的“将军”又是谁? 第117章 是在北境吗 林萱见沈逸辰没有说话,眨了眨眼睛。 “大人要如何才肯相信我?” “那阿萱告诉我,‘将军’是谁?阿萱的将军,是在北境吗?” 沈逸辰的语气似乎漫不经心,但手下却已收紧。 他没有将沈逸之放在心上,但阿萱心中的“将军”让他在意不已。 今日,有属下和他汇报,林萱的杏林春泽又往北境运送了一批药品和御寒之物,而这,已经是第三批了。 究竟是谁,占据了林萱的心,让她每次遇险时,第一时间想到的都是“将军”,又让林萱远在京城,还送去大量物资。 林萱没想到沈逸辰会突然问起这个,不由愣了一瞬。 也没注意到沈逸辰对“阿萱的将军”五个字,说的有多阴阳怪气。 她的思绪飘回了前世。 前世,将军应该是在三年后,临危受命,大战外敌,守住了边境,名号逐渐传出。 之后战事不断,光明邪教在各地煽风点火,朝中瑞王与皇帝又总是意见不同,大历朝风雨飘摇,民不聊生。 将军却如定海神针一般,在艰难环境下,牢牢守住了北方边境,让游牧部落无法犯进,护一方百姓,得了“战神钺狼”的称号。 她则是在八年后,对沈逸之、对林家、对京城都失望至极,才开始在外游历.。 而遇到将军,实属意外。 那一日,天降大雪,她去雪山上采药,却遇上了突厥部落的游兵。 在她差点殒命的时候,将军出现了,黑色战甲威风凛凛,黑色面具覆盖了整张脸,只有一双锐利的眼,一剑就击杀了那些突厥兵。 之后,她便也在北境变边城安家,因为经常义诊,给军营送药,和边境军也熟悉了起来。 那是一段她最自由的时时光,和北境的女子一起跑马,和军医讨论医术,和边军的战士一起守卫家国。 没人知道她的过往,没人知道她是京城首辅年年都要思念的首辅夫人,她只是她自己。 后来她去周边一个村子为人治病,游牧军突然来袭,烧杀抢掠。 她被掳上了马背,带出村子好几里地。 她以为这辈子就这么完了,将军又出现了。 一人一马,杀翻了敌军一个小队。 之后她便和将军慢慢熟悉起来,很多她杀人自保的技巧,都是将军教的,她的三脚猫功夫,也得了将军不少指点。 但他们绝无逾矩之举,她对将军也无男女之情。 认识之前,她敬他是保家卫国的英雄,认识之后,对他这个人又多了一重敬仰。 她知道边境苦寒,缺药少衣,所以今生有余力时,她便匿名让人去送些东西。 只是她如今不好解释,她一个不受宠的京城小姐,是如何认识一个北境的将军的,而且还不远万里送药送衣。 况且,如今的将军,可能还只是边军的一名小将吧。 “什么将军?往北境送药送衣,不过是觉得边军辛苦,尽一份自己的心力。” 林萱笑的很温柔。 但沈逸辰很不满。 阿萱答应了他,眼里也只能看见他,心里也只装着他,如今,又为何不肯据实相告? 这是在帮那个所谓的将军遮掩吗? 林萱完全不知道沈逸辰在想什么,只想赶紧将事情应付过去。 她又转移了话题。 “过几日,安阳郡主要在郡主府上举办认亲宴,夫君可愿陪我一同前往?” “夫人的认亲宴,为夫当然不能缺席。不知夫人还有没有想邀请的人,为夫帮你一同邀了。” 沈逸辰面上无波无澜,实则内心的火愈加旺盛。 他咬了咬后槽牙。 前面说起沈逸之,还能说出个理由,如今问起将军,这么快转移话题,肯定有问题。 阿萱心里怎么能藏着其他男人?! 好在,人在北境,他明日便让时林去调查调查,那人,究竟是谁…… 林萱总觉得沈逸辰话里有话,但甩甩头,又甩开这种想法。 “不用了。有大人陪着就好了。” 沈逸辰搂着林萱。 阿萱这是要将那将军之事一藏到底了? 很好。 “那夫人,夜深了,我们就寝吧。” 话音刚落,沈逸辰整个人就压了下来。 林萱只觉得沈逸辰的吻来得又急又凶,脸上刚下去一些的潮热又涌了上来,她忍不住轻嘤出声。 “大人……” 沈逸辰轻轻咬在她的脖颈上。 “要叫什么?” 林萱身子轻颤了一下,出口的话都带上了缠绵的尾音。 “夫君……” 沈逸辰的眼神更加幽暗,五指紧紧扣进林萱的手指中,将她压在床上。 “还有呢?” 林萱的脑袋已经逐渐混沌,不知道沈逸辰究竟要什么。 “什么?” “喊我的名字。” 沈逸辰的唇擦过林萱发烫的耳根,又激起林萱一阵酥麻。 “逸辰……” 沈逸辰的顺势轻轻啃咬着林萱已经红的滴血的耳垂。 “再叫一次。” 林萱浑身战栗,身体都微微拱起,双手却被沈逸辰紧紧扣在头上,嗓音轻颤,说不出的勾人。 “逸辰……阿辰……” 沈逸辰狠狠吻上林萱的唇。 两人的衣裳在拉扯间已渐渐松散。 男人蜜色的皮肤微微出了汗,强健的肌肉在随着他的动作在皮下若隐若现。 少女的原本白皙的皮肤也因为动情,染上了淡淡的粉。 两人肌肤相贴,热度交缠,少女的轻咛尽数被男人吞咽进口中,寂静的室内只有两人唇间的吸吮声。 沈逸辰眼里透出浓浓的情.欲,但沈逸辰最终还是压了下来。 林萱身体尚未恢复,如今还不是时候。 他翻身下床,只着里衣,开门走了出去。 林萱躺在床上,大口大口呼吸着,理智回笼。 刚刚,他们差点…… 她此刻才觉得羞赧,抓起被子盖住自己…… ———— 第二日,林萱起来的时候,沈逸辰已经出门了。 林萱只能感慨,不愧是天子近臣,别人都在休沐的时候,沈逸辰依旧要日日进宫。 灵堂那边已经恢复了正常。 林萱不知道沈闻柏是不是还有什么把柄在老夫人手里,昨日还闹得凶的沈闻柏,最终还是被老夫人压了下去。 只是陈文珠的灵堂虽摆着,但如今陈家牵扯刺杀皇帝的大案中,陈文珠又是这个名声,昌平伯府又没落,上门吊唁的人寥寥无几,沈闻柏更是没有出现在灵堂上。 他虽被老夫人压着,但态度已经摆出来了,不让他休妻,但他也不会将妻子对待,两个庶女去给她守灵,已经是最大的体面。 林萱也去灵堂烧了一点纸做做样子。 离开时碰见刚过来的林梦月和沈逸之。 第118章 亲生母亲是谁 “姐姐这么快就回去了,莫不是不敢待在灵堂,怕二叔母的魂来报仇?” 林梦月紧紧挽着沈逸之的手臂,拦在林萱面前,语调阴阳怪气。 “要报仇的话,弟妹才应该要害怕吧?毕竟,这玉颜丸之事,究竟谁才是主导,弟妹心里清楚。” 林梦月眼神微闪。 “姐姐说什么呢?那福泽堂和玉颜丸全是二叔母的,和我有什么关系?” 她转过头,摇了摇沈逸之的手臂,才发现沈逸之竟一直看着林萱。 林萱今日也发现了,沈逸之眼中挣扎和茫然在不停切换,整个人看起来有些割裂。 “夫君~二叔母太可怜了,我们也去尽尽孝心吧!” 林梦月连忙将他的头掰过来,撒着娇。 沈逸之在看见林梦月的脸时,又露出那种诡异的痴迷。 “好。” 林梦月拉着沈逸之进了灵堂,林萱也觉得晦气的很,赶紧离开。 沈逸之的眼神却在林萱离开时,忍不住跟着她. 林梦月握紧了拳。 只要再过两日,沈逸之就服药满了七日。 到时,沈逸之就只是她一个人的沈逸之,再也不会为其他女人心动了…… ———— 林萱没把林梦月与沈逸之放心上,她已经和沈逸辰说了,沈逸辰耳目众多,肯定很快就能给她一个答案。 昨日,陈文珠说,陈如兰在偷偷转移伯府资产。 那她今日,便要好好理一理这些旧账册。 她命人将账册都搬到书房去,又请了几个账房先生,一起查账。 一整日看下来,账册做得天衣无缝,但若好几年对比起来,就会发现,一些资产在慢慢消失。 林萱揉了揉有些胀痛的额角。 这账册拿到沈闻达和老夫人面前,也只能说明陈文珠当家时,伯府家产败落不少,所以关键还是要找到陈如兰转移的证据。 账册之事只能暂且压下,要加紧寻找陈文珠说的庄子。 晚上她刚用完晚膳,沈逸辰就来了。 “大人回来了。” 她站起身,迎了上去。 “可用过晚膳了?” 沈逸辰轻轻捏着她的下巴。 “尚未。” “那大人想吃什么?我马上让膳房去准备。” 沈逸辰靠近她耳边,轻轻吐出几个字。 “想吃,夫人。” 林萱脸一红,推开沈逸辰。 “我让她们去准备药膳……” 晚膳后,沈逸辰拿来了两件黑色兜帽斗篷。 “不是说想去见见刘秀莹?走吧。” 上次沈逸辰和她提过,她的身世可能有问题的时候,她首先就想到了刘秀莹。 孩子是不是她生的,她最清楚。 现在,刘秀莹被关了好几天,正是去看看的时候。 两人来到了牢里,但这次,林萱让沈逸辰在稍远的地方等她。 刘秀莹看见来人,激动地跑到牢门旁。 “月儿,是不是你来看母亲了!我就知道,你不会不管母亲的!” 林萱轻轻摘下兜帽。 “林夫人,你的好月儿可没有来呢。” 刘秀莹一下就变了脸色,目光怨毒。 “你来干什么?” “来看看平日里趾高气扬的林夫人,如今是什么模样。” 刘秀莹气得发疯。 从前她对林萱想打就打,想骂就骂,赏她一口饭吃,都算是她仁慈。 如今她被关在大牢内,林萱干干净净,仪态大方地站在牢外看她笑话。 “看林夫人的样子,似乎林夫人的好女儿、好儿子、好夫君,都从未来看过呢。噢,最近,你的好女儿,在为你的好女婿的世子之位在奔走,两人如胶似漆,大概,想不起你来了!” 刘秀莹气得指着林萱大骂。 “你给我滚!滚!我不想看见你!” 她对林士诚早已没了期待,志材又还在外游学,但月儿是在京城的,月儿怎能如此? 她在宫宴时如此维护月儿,被关进来之前,也还在担心月儿,月儿怎么能这么对她?! “怎么办呢?我要是滚了,可就再也没人来看你了。” 林萱好整以暇,歪着头看着刘秀莹。 “滚!我才不要你的假惺惺!我变成这幅样子,还不是你们害的吗!” 林萱轻轻勾起唇角。 “林夫人,你如今被关在这里,是因为你勾结邪教,刺杀陛下,这一切,都是你自己做下的,我们什么时候害过你?” 刘秀莹咬了咬牙。 “还不是你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骗了我二十万两,结果却去亲近没有半分血缘关系的陈家!你若让你两个妹妹乖乖进府给沈逸辰当妾,我又怎会出此下策!全都怪你!” 林萱轻笑了一声。 “说起陈家,林夫人还真是好狠的心。三个庶女,说毁就毁了。” 刘秀莹眼神微闪。 “你说什么?什么毁了,我都听不懂。” “听不懂没关系,毕竟这事,只要做了,总会被人查出来。不过我也要提醒林夫人一句,陈文珠,在狱中,畏罪自杀了。” 刘秀莹心里一颤。 “是谁下的手?!” 陈文珠不过是牵扯进玉颜丸的案子中,居然就被人灭了口…… 是一些贵夫人的报复,还是,瑞王府做的…… 不行,这牢里她也不能待了! 林萱玩着自己越发莹润的手指。 “我不过一个深闺妇人,哪里知道那么多呢?倒是林夫人这话,问得挺有意思。林夫人就这么笃定,陈文珠不会自尽?” 刘秀莹眼神闪了闪。 “母亲也就是难以置信,所以才有此一问。萱儿啊,从前都是母亲错了,你就原谅母亲,让贤婿救母亲出去好不好?” 林萱放下手,看着刘秀莹。 “倒也不是不行。” 刘秀莹喜出望外,果然,林萱就是缺爱,她只要对她态度好一些,她就会和狗一样粘上来。 “母亲就知道萱儿见不得母亲受苦,那萱儿赶紧回去,和指挥使大人说说!” “但林夫人犯的可不是小事儿,这要救,总要用有用的东西来交换吧?” 刘秀莹装出一副慈母的样子。 “萱儿说什么交换呢!你说,但凡母亲有的,都给你!而且母亲现在也看清楚了,你和月儿比起来,你才更孝顺母亲啊!以后母亲一定会对你好的!” 林萱盯着刘秀莹,靠近牢房一步。 “那林夫人就说说,我的亲生母亲究竟是谁吧!” 第119章 我只有阿萱一人 刘秀莹假装慈爱的表情僵在了脸上。 林萱,她问这话是什么意思? 莫不是她知道些什么? 不会的,当年之事做得很干净,所有参与那事的人都已经处理了,不会有人知道的! “萱儿说什么呢,你就是我生的,我就是你的亲生母亲啊!” 林萱眼中满是冷意,她朝栅栏走过去。 “亲生母亲?谁家亲生母亲,从小就不让亲生女儿喊一声‘母亲’,家中来了客人不让她出去,也从不带她出门?” “林夫人大概早就忘了吧,有一日林府来了客人,我饿的受不了,出来找吃的,不小心被人看见,喊了句‘母亲’,林夫人是怎么做的呢?” “噢,是在人走了之后,一遍一遍将人按进水里,问我,‘现在长记性了吗?以后还敢不敢出现在人前?还敢不敢喊母亲了?!’” “又是谁家亲生母亲,会让大女儿日日和个奴婢一样,对着小女儿和小儿子卑躬屈膝,稍有不顺心,就是一顿打骂?” “每日都吃些下人剩的残羹冷炙,有时候饿的受不了,只能灌几口井水,活的连个最低等的下人都不如!” “又是谁,让大女儿大冬天的跪在湖里,即使发起了高烧,也丢在破院里自生自灭,还要说一声晦气,就因为她不小心弄脏了小女儿的裙子?” “这样的事情比比皆是,你还敢说你是我亲生母亲?!” 她每说一句,就走近一步,眼中的冷意与恨意也多一分。 她紧紧握着拳头,脑中浮现幼年时的诸多往事。 她以为她可以不在意,她可以微笑面对过去。 但是,提起这些时,她还是会觉得全身冰冷,那种冷水灌入口鼻的窒息感还是会漫上心头。 沈逸辰一直在远远的看着。 他五感敏锐,自然听见了她们的谈话。 他没有让锦衣卫查过林萱原来在林家是怎么过的。 一开始,是不在意。 后来,林萱靠着自己对付那些人,他也不想挖她的伤疤。 直到现在,他才知道,曾经的林萱,过的有多难,活下来,又是多不容易。 他飞身过去,紧紧将林萱搂在怀里。 “没事了,都过去了,别怕,我在。” 闻到熟悉的雪松气息,林萱才渐渐恢复过来。 她将头埋在沈逸辰的怀里,声音闷闷的。 “你怎么过来了?不是让你在那边等我。” 沈逸辰请拍了拍她的后背,带着十足的安抚。 “要我帮你处理吗?” 林萱从他怀里出来,摇了摇头。 “我自己可以。” 那些过去不堪又艰难,但总要面对。 但只要沈逸辰站在她身后,她就会觉得安心,心中就能生出无限的勇气。 刘秀莹刚刚被林萱眼中的冰冷和恨意吓到,后退了两步,此刻见人恢复了,连忙开口。 “萱儿,那些,那些不过是母亲从前听信了狗道的谣言,觉得你是个不祥之人,所以才如此。母亲和你保证,以后对你们都一视同仁!你现在就可以喊我‘母亲’!” “还有逸辰啊……” 林萱冷冷的目光扫了过来。 刘秀莹只能讪讪闭嘴,讨好的看着他们,实则手指甲都已经扣进了肉里。 林萱命怎么就这么硬,几次三番都死不了!如今还彻底攀上了沈逸辰! 林萱深吸一口气,彻底平复了心情。 “母亲?这个称呼,你不配!” “你!” 刘秀莹正想开骂,但触及到站在林萱背后的沈逸辰,又只能换一副嘴脸。 “萱儿啊,都说了之前都是误会……” “呵?误会?不是林夫人一手策划的吗?” 林萱盯着刘秀莹。 上辈子她就查过自己的身世,身世没查出来,反而查出了别的东西。 她的不祥之人的名声,全是刘秀莹一手策划。 林梦月出生后,刘秀莹就让游方道士假装上门讨水喝,然后恰巧看见她,说她的灾星转世,祸及家人,而林梦月则是福星降世,会给家族带来荣誉。 林士诚对女儿向来看得淡,游方道士这么说,他也就随便听听。 然后,刘秀莹就特意策划了几出事情,来证明她是个不祥之人。 之后,家里所有发生的不好的事情,全都怪在她头上。 刘秀莹还说,道士说了,这样的不祥之人,就应该日日受折磨,以洗去身上的不祥,她们这是为她好。 所以,在林家,任何人都可以踩在她的头上,因为,这是为、她、好。 刘秀莹一惊,林萱竟连这也知道! “萱,萱儿啊,你说什么呢?我怎么会这么做呢?这么做,我又没什么好处!” 林萱盯着她那张假装慈母的脸。 “为了什么?不过是想让我腾出林家嫡长女的位置给你的亲女儿罢了!” “逸辰,你看看萱儿,总是误会母亲!什么亲女儿,她不就是吗!而且母亲当年真的是被奸人所骗!” 沈逸辰似没看见她这个人,眼神只停留在林萱身上。 “萱儿啊,从前之事,我们就让它过去好不好?以后母亲一定会对你好的!先让逸辰救母亲出去好不好?” “伤害过别人的人,当然能轻松说出让一切过去这样的话。” 林萱拉起沈逸辰的手。 “夫君,我们走吧。想来林夫人是在牢里待久了,不想出去了,就是不知道,明天还能不能见到林夫人。” “别走!你们别走啊!” 刘秀莹连忙大喊。 林萱没有回头。 刘秀莹急了,大叫道。 “林萱!你这个不孝女!我养你这么多年,你却害我进了大狱!我当初应该掐死你!你不得好死!” 沈逸辰停住了脚步。 刘秀莹以为戳到了林萱的痛处,脸上都带着痛快。 “林萱!别以为你现在得意了!男人哪有不爱新的!到时进了新人,你又没娘家帮扶,我看你……” 话未说完,刘秀莹就觉得自己肚子一疼。 沈逸辰身形极快,一把刀已经插在林她的肚子上,与先前林萱受伤的位置一致。 “这辈子,我都只有阿萱一人。” 沈逸辰看着刘秀莹,眼里没有丝毫温度,脸上还溅上了几滴血。 “你若下次还敢对阿萱出言不逊,我不介意帮你把舌头割下来。” 第120章 一个人的英雄 沈逸辰抽回刀,刘秀莹瞬间倒在林地上。 刘秀莹捂着肚子,一时间还有些难以置信。 “你……你……我是你岳母……你怎么敢……” 林萱见状,也重新走了回来。 “萱儿……救救母亲……” 刘秀莹朝林萱伸出手。 但林萱根本没看她。 刘秀莹嘴角溢出血迹,她不甘心。 林萱一个在她手里乞食的狗,沈逸辰一个杀人不眨眼的疯子,为什么能站在她头上? “林萱……他这样的怪物……疯子……对家人也没一丝留情……连你母亲都杀……对你又能有什么感情……” “沈逸辰……林萱她从前有多喜欢沈逸之……你怕是不知道……你以为林萱会真心喜欢吗……她只是怕你……” 林萱不待刘秀莹说完,已经手穿过栅栏,一巴掌狠狠扇在刘秀莹的脸上,眼神冰冷。 “我夫君岂是你可以置喙的?!” “林萱……你疯了……你居然敢打我……” 刘秀莹瞪大眼睛,这个贱人,居然敢动手打她?! 林萱站起身,居高临下睥睨着她。 “我若疯了,不都是你们逼的吗?” 她不再理会刘秀莹,拿出帕子,轻轻擦去沈逸辰脸上和手上的血迹。 “你怕我吗?” 沈逸辰垂眸,深深看着林萱问道。 林萱没有说话,仔细帮他清理血迹。 沈逸辰心中一沉。 阿萱……难道真的是因为,怕他吗? 之前他从不屑于隐藏自己。 但此刻他有些迟疑。 “怪物”、“疯子”这些称呼,他成长的道路上,听过太多次了,早就已经麻木了。 他手染鲜血,他冷酷无情,他凶名在外,对于那些名声,他向来不在意,那些人畏他惧他,他无所谓,他只要能达成自己的目的就好。 但对于林萱,他不希望如此。 他不想她是因为惧怕,才与他一起。 他手上不由紧了紧。 林萱轻拍了他的手一下。 “松开,脏。” 沈逸辰听话的松开手,眼睛依旧紧紧盯着林萱。 待擦干净他的血迹后,林萱才抬头看向他。 眼中没有丝毫畏惧。 “她们的血太脏了,下次别自己动手。” “那你怕吗?” 沈逸辰执拗地问。 林萱轻轻踮起脚,一个轻吻落在沈逸辰的唇角上,用行动回答他。 “不怕。” 沈逸辰伸手搂住了面前人。 林萱眸光温柔,烛火下,也是熠熠生辉。 她不止不怕,她还觉得,有些温暖。 现在,有一个人,会因为她的不公待遇而担忧,而生气。 她轻轻抚了抚他的后背。 “而且,你也不是疯子、怪物,你虽杀人,但那些都是该死之人。她们自诩清高,但手下冤魂无数,她们的血,是黑的,臭的,太脏了。” 林萱踮起脚,在他耳边轻声道。 “沈逸辰,你在我心目中,是我一个人的大英雄。” 沈逸辰的身子微微僵住,觉得心跳加快了几分。 他盯着林萱。 好想把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林萱说完后,脸也有点红。 她轻轻从他怀里挣脱出来,转头看向刘秀莹,已是满脸冷漠。 “林夫人两次让末影楼的人来刺杀我的账,我之后,慢慢和你算。” 刘秀莹不知是因为疼痛,还是因为害怕,全身都在发抖。 末影楼的人怎么办事的,林萱怎么会知道?! 而且,现在的林萱和沈逸辰站在一起,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她可以当狗一样呼来喝去的林萱了。 如今的林萱,仿佛变得和沈逸辰一样,带着强大的压迫感,让人心里发怵。 “而我曾经受过的伤,我也会,一一还给你。来日方长了,林夫人。” 林萱说完,再也没有留一丝余光给刘秀莹,牵着沈逸辰的手往外走。 “你们别走……救我……救救我……” “林萱……你不是想知道以前的事吗……别走……” “你们救救我……我死了……就没人告诉你了……” 刘秀莹一手捂着肚子,一手伸向牢门外,大吼着,但无人回应,牢房内只回荡着她歇斯底里的吼叫声…… “林夫人乃礼官大夫的夫人,住在寻常的牢狱内实在是损了身份,不如给她换间傍水的吧。” 路过牢头身边时,林萱淡声道。 “是,是,夫人说的是!” 牢头擦着额角的冷汗,在想林萱这话是什么意思。 指挥使夫人是林夫人的亲女儿,这是想给她换间好些的牢房? 但是,傍水,傍水,哪间牢房称得上傍水啊! 突然,脑中灵光一闪。 莫不是,水牢?! 林萱轻轻勾起唇角。 那种在冷水灌满口鼻,进入肺腑的感觉,林夫人可要好好体会…… ———— 又过了一日,林萱接到了沈逸辰让人给她传回来的消息。 沈逸之中毒了。 中的是一种名为锁魂砂的毒。 此毒稀少又刁钻,一般人大抵连名字都没听过,但林萱上辈子见过。 那时一场战役刚刚结束,将军受了伤。 有人混入军营,将这种毒下入将军的药里,但将军五感敏锐,闻见药中的血腥味,就让荀觅来看看。 荀觅仔细检查过后,确定这种毒就是锁魂砂。 此毒由施毒者将自己的血液混入锁魂砂中一同让中毒者服用,只要七天,中毒者便会对施毒者痴缠迷恋,不可自拔,一切都以施毒者为主,言听计从。 而且此毒一旦成功,便会终生受牵制。 之后,每七天,若不饮一次施毒者的血,中毒者便会恢复神志,神魂剧痛,癫狂至极,再七天得不到血,便会全身筋脉爆裂而亡,十分痛苦。 林萱算了算沈逸辰说的下毒时间。 今天,正好是第七日。 林萱将纸条烧毁,敛眉沉思。 上辈子沈逸之能登上高位,一方面是因为她的帮助,另一方面,也是他自己运气好。 这辈子她虽不再帮助沈逸之,但难保沈逸之就是有什么大造化。 她如今对沈逸之已经没感情了,但她也不能让沈逸之对林梦月死心塌地。 毕竟若是沈逸之好了,对林梦月就是莫大的助力,到时她定会来对付她。 但让她出手去救沈逸之,先不说能不能救,她打心底里也不想救。 不过她不出手救,不代表就没有其他人去破坏。 她立即着手写了一封信,让人丢到了陈如兰的院子里,自己则打算吃饱喝足,再去灵堂,等着看好戏…… 第121章 谁都不能分开我和月儿 林萱刚到灵堂,就见林梦月正和沈逸之依偎在一起,见她来了,还挑衅地看她一眼。 林萱上前上了柱香,在旁边站定。 “姐夫也真是的,如今正值休沐,怎的都不多陪陪姐姐,总让姐姐形单影只的。” 林梦月掩唇轻笑。 “夫君自然是公务繁忙,不像二弟,整日赋闲在家。” 林萱看都懒得看林梦月一眼,陈如兰怎么速度这么慢,还没来。 林梦月挽着沈逸之的手臂,满脸甜蜜。 “月儿知道,姐姐定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逸之哥哥日日陪伴在月儿身侧,对月儿体贴入微,姐姐难免心生嫉妒。” 更何况这些日子,她让沈逸之往东,沈逸之不敢往西,在学业上十分用功,还说之后要给她挣个诰命夫人回来。 早知道这药这么好用,她就应该早点下。 林萱真是要被林梦月逗笑了。 “弟妹自己开心就好。” 若不是想看林梦月和陈如兰的好戏,她真是一刻都不想出现在林梦月面前。 “夫君~你看姐姐…… 林梦月拉着沈逸之撒娇。” 但沈逸之没有和在她院子里一样,宠溺地和她说话,反而直直地看着林萱。 林梦月皱眉,用手挡在沈逸之面前。 但沈逸之眼神空洞,依旧看着林萱的方向。 林梦月气急,林萱这个贱人,当着她的面就这么勾引沈逸之吗?! 好在,今日是最后一日了。 她伸手,转过沈逸之的脸,拉长尾音。 “夫君~你不是说今日……” 撒娇的话还未讲完,林梦月脸上就狠狠挨了一巴掌。 她被打得摔倒在地,一抬眼,就看见陈如兰和桂嬷嬷两张充满怒气的脸。 她心里突然“咯噔”了一声。 莫不是被她们发现了什么? “林梦月!光天化日之下,你成何体统!你好大的胆子!” 饶是陈如兰养气功夫再好,如今也是动了怒。 林梦月她怎么敢!居然敢对她的逸之下毒! “夫君……月儿也不知道做错了什么,月儿只是和夫君亲密了些……婆母竟让人打月儿……嘤嘤嘤……” 林梦月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去拉沈逸之的衣袖。 沈逸之被拉得踉跄了一下,看见林梦月的脸,眼神一下就变了。 “月儿,你怎么样?!” 他转头就扇了桂嬷嬷一巴掌。 “你一个下人,居然敢打月儿!” 桂嬷嬷的脸颊肉眼可见的红肿起来。 她从小看着沈逸之长大,她一生未嫁,沈逸之在她心中即是儿子也是主子。 沈逸之对她也不似对待下人一边,带着几分敬重。 如今,竟为了林梦月打她,还说她一个下人! 林萱赶紧往后退了几步,可别影响了她们。 “逸之,你怎么可以对桂嬷嬷动手!” 陈如兰抖着手,指着沈逸之,又转向林梦月。 “你!你这个被这个贱人蛊惑了啊!” 林梦月躲在沈逸之身后,嘤嘤哭泣。 “夫君~我的脸好疼~” 她之前脸上受的伤刚好,刚刚挨了桂嬷嬷一下,更加红肿了。 沈逸之满脸阴沉,看着陈如兰和桂嬷嬷。 “她一个下人,敢对月儿动手,难道不该打吗!” 陈如兰看着与往日不同的儿子,后退了两步。 她原本对于信上所说还将信将疑,如今看来,那信上写的八九不离十了! 她一开始只以为那一日,林梦月说帮沈逸之争取世子之位,两人关系回暖,之后沈逸之又一改之前的颓废,日日努力念书,她还十分欣慰。 不曾想,根本就是林梦月这个贱人不安好心,居然对逸之下毒! “你!你这个贱人!” 陈如兰气怒指着林梦月。 沈逸之阴沉地看着陈如兰。 “母亲!月儿是我此生最爱的女子,是我的夫人,你若再敢这么说,别怪我不客气了!” 陈如兰只觉得心凉了半截。 平日沈逸之对她都是毕恭毕敬的,如今,竟变成了这样! “我是你母亲!你莫不是还想对我动手!” 沈逸之没有说话,但挡在林梦月面前的态度说明了一切。 林梦月躲在沈逸之身后,眼里满是得意。 就算她们察觉了又怎么样? 如今沈逸之被她拿捏在手里,还不是她想如何就如何? “夫人,切莫气坏了身子!二公子不过是一时被迷惑了,等恢复过来就好了!” 桂嬷嬷忙上前劝道。 陈如兰抚了抚自己的心口,缓过一口气来。 “来人,二少夫人顶撞婆母,行为不端,给我把她关到祠堂去!” 信中说,今日是最后一天,她决不能让林梦月得逞! “夫君!月儿什么都没做,怎么就顶撞婆母了……夫君,我冤枉啊……” 林梦月忙拉住沈逸之的衣袖,眼中蓄满了泪。 沈逸之直接就将林梦月圈在怀中。 “月儿别怕,我会保护你的。” 他恶狠狠的瞪着上来要拉林梦月的婆子。 “退下!不然休怪我不客气!” “二少夫人,夫人身为您的婆母,让您去祠堂学规矩,您却让二公子为您出头,传出去就不怕被人耻笑吗?” 林梦月咬了咬牙。 今日,怕是要彻底得罪陈如兰了。 但今日是最后一日,她一定不能离开沈逸之! 再开口,又是那副怯生生的样子。 “夫君……刚刚桂嬷嬷上来就打月儿……月儿实在害怕……” 沈逸之听了,挥开围拢的人群。 “滚!都给我滚!” 他阴沉的看着桂嬷嬷。 “你算是个什么东西,也敢对月儿指手画脚!” 他又看向陈如兰。 “月儿何错之有!为何要去祠堂!你们就是想暗地里欺负月儿!” 陈如兰气得手都在抖。 她没想到,这毒居然如此霸道,真的让逸之仿佛变了个人,一心只想着林梦月。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把二少夫人和二公子分开!” 小厮婆子撸了袖子就上前去拉扯。 林梦月心下一惊,整个人都躲进沈逸之怀里。 沈逸之整个人阴沉无比,眼中满是血丝,不顾还未完全恢复的手伤,和小厮婆子动起手来。 “谁都不能分开我和月儿!任何想欺负月儿的人,都得死!” 说罢,手里的攻势直接朝着陈如兰的面门而去! xs7.com “夫人小心!” 桂嬷嬷见状,也顾不上自己的安危,急忙挡在陈如兰面前。 沈逸之下手没有丝毫留情,一掌击在桂嬷嬷胸口,桂嬷嬷直接“噗”的吐出一口血,飞出去好几米远,昏死过去。 陈如兰看得心惊担颤。 刚刚若不是桂嬷嬷帮她挡了一下,现在吐血倒地的人就是她! 她辛苦养大的儿子,她给予厚望的儿子,如今居然因为林梦月那个贱人,要弑母吗?! 饶是她修身养性了这么多年,此刻也再不能冷静。 “府卫!立即将府卫找来!把二公子绑起来!再把林梦月这个贱人给我抓起来,家法伺候!” 林梦月这会儿是真的怕了。 她没想到沈逸之会因为她,对陈如兰动手。 她连忙哭着道。 “夫君!夫君!你快别打了!婆母您消消气!月儿去跪祠堂就是了!” 沈逸之神情癫狂,看着陈如兰如同看一个仇人。 “母亲就非要欺负月儿一个弱女子吗!我没有您这样的母亲!” 陈如兰气得一巴掌扇在沈逸之的脸上。 “你!你这个蠢货!你根本不知道她对你做了什么!” 林梦月听了,脸色白了一瞬。 莫非,她给沈逸之下药的事情,真的败露了? 但她明明做的很隐蔽,究竟是哪里露出了破绽。 无论如何,她现在只能抱紧沈逸之了。 “婆母在说什么?月儿对夫君一心一意,又怎会对夫君做些什么?” 沈逸之却是梗着脖子。 “无论月儿对我做什么!我都心甘情愿!就算是月儿要我这条命,我也愿意给她!” 陈如兰捂着心口,一下子话都说不出来。 她的儿子啊,她为之筹谋多年的儿子啊! 此刻她看着沈逸之有多心疼,就有多恨林梦月。 “府兵!还愣着干什么!赶紧给我绑起来啊!” 沈逸之将林梦月护在怀里,死死盯着陈如兰。 “你若敢伤月儿一分,我就是拼了这条命不要,也要你付出代价!” 林梦月躲在沈逸之怀里,紧紧咬着唇,根本不敢看陈如兰。 她不敢想,她若是被绑起来了,等待她的会是什么。 “你,你……我是你母亲!我难道还会害你不成!” 沈逸之根本听不进去。 “全天下只有月儿才是真心为我!只有月儿才不会害我!” 陈如兰气得心口疼,吼道。 “府卫!给我绑!不论用什么办法,都给我把他们绑起来!” 即使现在受些伤,等逸之清醒以后,一定会感激她的。 至于林梦月这个贱人…… 她的眼神冷了冷。 “不要!不要!夫君!救我!” 林梦月焦急大喊。 府卫人数众多,又有拳脚在身上,很快就拉开了两人。 沈逸之额头青筋暴起,还想为林梦月出头,但被府卫死死压住。 “月儿别怕!我一定会救你的!一定会救你的!” “呜呜呜……夫君!夫君!” 林梦月哭得梨花带雨,手伸向沈逸之。 沈逸之虽被压着,但还是挣扎着要去拉林梦月的手。 陈如兰气不过,直接上前一把甩开林梦月的手。 “把林梦月这个贱人给我押到祠堂去跪着!没我的命令不准起来!把二公子送回他自己院里,桂嬷嬷送回她自己房中,再去找几个有名望的大夫!” 说完,众人就离开了,只剩下还在为陈文珠守灵的两个庶女和看戏的林萱。 林萱见戏都演完了,也回了静岚院。 不知道沈逸之清醒之后,会如何对待林梦月呢? 不是想给沈逸辰送女人吗? 那是时候,让林家两姐妹入府了…… ———— 沈逸之被绑回院子里还不消停。 “你们放开我!我要去找月儿!你们胆敢伤害月儿一分,我就和你们拼命到底!” “月儿她一个人在祠堂里该多害怕!你们怎么忍心!” “月儿!等我!我一定会来救你的!我绝不会让你受半分伤害的!” 陈如兰揪着帕子,只恨大夫为什么来得这么慢…… 另一边,被沈逸之记挂着的林梦月,正被捆着手脚,以一个屈辱的姿势,跪在祠堂冰冷的地面上,连个蒲团都没有。 林梦月紧咬着牙,在思考之后的对策。 沈逸之若恢复了清醒,她和他的关系,怕是彻底破裂了…… 今天看陈如兰的架势,不打死她都已经算好的了…… 怎么办,怎么办…… 突然,祠堂的大门被打开。 林梦月身子止不住抖了一下。 莫不是陈如兰来了? “夫人,好几日不见,想我了吗?我可是,很想念夫人呢!” 脚步靠近,传来的却是男人的声音。 林梦月心中一惊。 这个声音,是除夕夜那个男人! “你怎么会在这里!这里可是昌平伯府!” “昌平伯府罢了,都是一群废物。” 男人欣赏地看着林梦月如今这副样子。 “夫人如今这姿势,倒是不错。” 林梦月不禁在想,这男人,能参加宫宴,如今又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出入昌平伯府,想来身份不简单。 如今皇帝膝下可没这么大的皇子,瑞王年纪又大了。 不对,瑞王年纪大了,但瑞王世子,正是差不多这个年纪! 她上辈子只远远见过一次瑞王世子,上一次殿里根本没有烛火,她又中了药,根本看不到人,如今虽然祠堂光线昏暗,但若能看一眼,她应该能认出来…… 她努力去看,但是被绑着,根本看不见身后男人的样子。 瑞王世子萧庭轩靠近林梦月,亲昵地搂上林梦月的腰肢,鼻尖翕动。 “夫人身上,好香。” 林梦月眼神微动。 不论这人是不是瑞王世子,但来定也是位高权重之人。 如今她既已经得罪了陈如兰和沈逸之,不如另找靠山…… 刘秀莹自小就教她,男人白日喜欢女子柔弱,会有种保护欲。 但在床上,男人便有种征服欲,太过柔顺的女子没意思。 如今这男子显然对她的身子很喜欢,那她便…… “你不要过来!这里是昌平伯府,你不要乱来!” 她扭动着身子,看似在挣扎,实际却是不着痕迹的蹭着男人的身体。 萧庭轩的手臂又收紧了些。 “夫人可以叫得再大声一些,把整个伯府的人都引来最好。” 林梦月颤抖着,压低了声音问。 “那你想如何?” 萧庭轩从后面整个贴在林梦月的身体上,唇瓣贴在她的耳侧。 “当然是,和夫人,水乳交融,共赴巫山……” 第123章 能遇见你,真是太好了 林梦月撇开头。 “我已经有夫君了!公子请自重!” “自重?上次可是夫人主动缠上我的,如今,就不认人了?” 萧庭轩一口咬在林梦月的脖颈上,舌尖尝到了丝丝血腥味。 林梦月“嘶”了一声,马上又咬住唇瓣,不让自己发出声音,身体却有些发抖,一副坚强忍耐的样子。 萧庭轩勾起一丝笑意,捏着林梦月的下巴,强行将她的脸扭过来。 林梦月咬着唇,眼眶里莹着泪,如一朵坚韧的白山茶。 “公子要怎么样才肯放过我?” 萧庭轩靠近林梦月,两人近在咫尺。 “夫人若把我服侍好了,我倒是可以考虑考虑……” 林梦月满脸屈辱,眼中晶莹的泪,要落不落。 “不行,我怎可背叛我的夫君……” 萧庭轩轻抚着林梦月有些红肿的脸。 “上次都已经睡过了,如今又说不能背叛夫君,会不会太迟了?” 林梦月撇开脸,远离萧庭轩的手。 “我那时是中了别人算计……迫不得已……” “我可不管你是不是迫不得已。” 萧庭轩再次将她的脸转过来。 “既然爬上本世子的床,在本世子玩腻前,你都只能是本世子的女人!” 说着,便撕开了林梦月的衣服。 林梦月心中“砰砰”跳起来。 他说,本世子! 他,莫不是,真的是瑞王世子! 萧庭轩一口咬在林梦月的锁骨上。 林梦月仰起脖子,轻嘤一声,柔媚又勾人。 “公子,不要……” “不要什么?夫人身上可是打上本世子的印记了,只有本世子能品尝!” 说罢,萧庭轩也不再压制,带着鲜血的唇吻上了林梦月的。 沈家祠堂内,很快响起了粗喘声,林梦月就这么绑着手脚,在沈家的先祖牌位前,和萧庭轩翻云覆雨…… ———— 又过了两日,京兆府衙对玉颜丸一案进行审理。 经查,“玉颜丸”本是南地余家祖传药方,用于女子美容养颜。 但王赖彪为了攀附权贵,大量敛财,在配方中加入了多种毒虫毒草,令人能在短时内容光焕发,美丽非常,但随着毒素的积累,皮肤会逐渐干枯发黄,最后褶皱如老妪,而若中间停药,脸部则会急速溃烂。 王赖彪之前就害人全家,后有做出如此毒物敛财,实在是罪大恶极,被判了斩立决,十日后行刑。 陈文珠做为福泽堂东家,与王赖彪合谋,戕害无数女子,本也要判责,但因人已死,人死债消,不再追责。 福泽堂则被京兆府查抄,福泽堂内的一切银钱和药品,均用于玉颜丸一案中受害者的脸部修复。 当日,数百名蒙着面的女子都在京兆府衙门口听判。 听到王赖彪被判斩立决时,心里痛快了一瞬。 但想到自己的脸,就此毁了,心中再次郁结。 虽然不知道林梦月是如何从这件事中摘出去的,但既然她也有参与,那她们的脸毁了,她也要负责…… 是夜,时林带着余一帆到了静岚院。 余一帆知道是林萱和沈逸辰帮自己报了仇,坚持要亲自给林萱和沈逸辰磕头。 “多谢大人、夫人为草民报仇!” 余一帆小小一个少年,在这一刻,终于哭成了泪人。 这么多年了,他从一个幼童长成了少年,看着自己的家庭破碎,看着自己的亲人一个个被折磨而死。 他逃出来后,从未睡过一个好觉,每夜的梦里,亲人都流着血泪,问他为什么还没将那个畜生绳之以法。 “快起来!” 林萱上前扶起他。 上辈子,王赖彪的玉颜丸还要过两年才出现,那时的配方也没有现在的毒性这么强,而余一帆无人帮忙,活着就已经很不容易了,更何况是揭露一个名声响亮的大夫。 她记得,余一帆大概是在好几年之后,凭借自己的努力,中了进士,但无缘三甲,所以没有见到皇帝,于是选择去敲登闻鼓,滚过钉板,浑身血肉模糊,换来一个呈上血书的机会。 皇帝看完后龙颜大怒,命令彻查。 在彻查期间,余一帆遭遇了好几次刺杀,但都命大,逃过一劫,只是断了一条腿,脸也毁了,仕途也断了,才终于将王赖彪绳之以法。 今生林梦月仗着已知的信息,早早将王赖彪引入京城,反倒是也给了她机会,早些将这个衣冠禽兽送入地府。 “大人、夫人能为草民全家报仇,以后草民这条命就是大人和夫人的!” 余一帆不肯起,执拗的还要再磕三个头。 “草民虽然年纪小,当会干很多活,力气也大,还会打探消息!之前余家的一些祖传药方,草民也一直不敢忘,现在也能背出来全送给大人和夫人!只求大人和夫人,留下草民,草民愿为大人和夫人当牛做马!” 沈逸辰没有说话,将决定权交给林萱。 林萱失笑,余一帆如今虽年纪不大,但眉眼间全是坚毅和认真。 “你如今年岁小,能做的事情少,那些药方你也自己留着。我供你读书,将来你入朝为官,再好好报答我与大人,如何?” 她知道余一帆是个读书的好苗子。 上辈子在那种境地,他还能考中进士,这辈子,他如今年纪还小,全家的大仇已报,能安心读书,况且见识过世间的罪恶与不公,还能坚持下来的余一帆,将来定是个好官。 “夫人,你说的是真的吗?” 余一帆不敢置信的看着林萱。 林萱扶起他,笑得很温柔。 “自然是真的。” 余一帆又哭得不能自己。 “多谢夫人!多谢大人!大人和夫人的大恩,一帆没齿难忘!一帆以后一定会好好报答两位的!” 最后,沈逸辰实在是见不得余一帆哭得又大声又难看,让时林赶紧把人带出去。 余一帆一边哭,一边三步一回头。 他一定是遇到仙女了,仙女真的好温柔,好漂亮。 不然,怎么能帮他报了全家的仇,还要供他读书…… 人走后,沈逸辰将林萱搂在怀里,轻轻在她额头落下一吻。 “我们阿萱好善良。” 林萱回抱着沈逸辰。 她,善良吗? 没有吧。 不过是自己生于苦难,对于苦难的人更能感同身受。 她抬头看向沈逸辰。 而沈逸辰,将她从苦难中拉扯出来,还填满了她上辈子千疮百孔的心。 “沈逸辰,能遇见你,真是太好了。” 第124章 一定是萱儿 沈逸辰与林萱这边一片温馨,陈如兰则是急得已经两日都没睡着了。 沈逸之被绑回院子之后,一开始嚷嚷着要去找林梦月。 陈如兰硬下心肠,不管他说什么,就是绑在床上。 之后沈逸之大抵也是闹累了,睡着了。 不想,睡醒后,突然就双眼暴凸,青筋暴起,完全失去了理智,见人就咬,甚至还要咬自己。 陈如兰赶紧让大夫过来看看。 结果好几个大夫看过,根本看不出是什么问题,只能开几贴寻常的解毒药灌下去。 沈逸之吐出了一大滩的污秽后,倒是不发狂了,但嘴里一直在喊疼,疼的用头去撞墙。 陈如兰实在不忍沈逸之受罪,只能让人先打晕了他。 她看着晕过去的沈逸之,又心疼,又愤怒,气冲冲地去祠堂找林梦月,一定要问问这贱人,下的究竟是什么毒! 不想一到祠堂就发现,门口守着的府卫被人打晕了,林梦月也不见踪影。 陈如兰气得立马吩咐人去找。 可是找了一天,连个林梦月的影子都没找到。 沈逸之的状况却是越来越糟糕,时而清醒,时而昏迷,时而又不停地喊月儿,但身上的疼痛一直持续,还吐了好几口黑血。 陈如兰无法,去了陈家求助。 不想陈家根本顾不上她,因为除夕夜的事情,陈升泰下了大狱,其他与陈升泰有过接触的人也被带去协同调查,一家人人心惶惶。 陈如兰想到了瑞王妃,可是去了瑞王府,连王妃都没见到,就被人以王妃出门礼佛为由打发回来了。 陈如兰又想到了那封信。 既然能写信告诉她沈逸之中毒之事的,定然知道这是什么毒。 恰在此时,沈逸之醒过来,听到了陈如兰和丫鬟说起匿名信,挣扎着要看看是什么信。 看过信后,他明白了,为什么这段时间他经常浑浑噩噩的,有时候还无法控制自己,明明自己心里想的是萱儿,却感觉林梦月身上有一股特殊的吸引力,完全拒绝不了。 原来,是林梦月那个贱人给他下了药! 他“噗”的又吐出一口血。 陈如兰心疼地让他不要再想了,快躺下来歇息。 但沈逸之不肯,死死地盯着信封。 他突然抓住陈如兰的手。 “母亲!这信一定是萱儿写的!她肯定还是放不下我!她心里有我!” 想到此,灰败的脸上都浮现了一丝喜色。 陈如兰还有些迟疑。 看林萱如今的态度,怎么也不像是对沈逸之余情未了的样子。 沈逸之却十分笃定。 “母亲,不会有错的!除了萱儿,谁还既懂医术,又对府中之事如此了解,能发现我身上的异常!母亲,您去请萱儿过来,她一定能救我!” 陈如兰虽没有完全相信沈逸之说的,但如今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 她立即派人去了静岚院。 但人都没进去,直接就让静岚院的护卫赶回来了。 陈如兰无法,只能再次找到老夫人。 于是第二日,老夫人就派了人来请林萱过去。 林萱用了早饭,才慢悠悠过去。 她自然知道,这次老夫人叫她过去肯定是为了沈逸之的事。 但究竟是因为什么,老夫人才能对陈如兰有求必应呢? 没多会儿,林萱就到了老夫人的院子里。 院子里摆件奢华,名花名草无数,但整个院子都弥漫着一股药味,闻着有种死气沉沉之感。 “见过祖母。” 林萱朝老夫人行了个礼。 老夫人的面色比前几日好了一些。 她笑着招呼林萱。 “萱儿不必多礼。快过来坐。用过早饭了吗?” 林萱找了个位置坐下。 “已经用过了。不知祖母喊萱儿过来有何事?” 老夫人眼神往陈如兰这边看了一眼,紧接着道。 “祖母没事就不能让萱儿过来聊聊了?萱儿和祖母如此生分,可是还在怪祖母,当日没为你做主?” “是萱儿不敢叨扰祖母养病,绝无怪罪祖母之意。” “咳咳,”陈如兰轻咳两声,挤出一丝慈爱的笑,“萱儿真是个懂事好孩子,知道体谅祖母。母亲听说萱儿略通医术,是这样吗?” 林萱这几日没有去打听沈逸之的情况。 但看陈如兰这个急切的样子,也可以想到,大抵沈逸之的情况不大好。 “是,之前在林家,经常受伤,所以也学了些皮毛。” 陈如兰眼珠转了转。 “宫宴之事,母亲也听说了。林士诚与刘秀莹真是不配当人父母,竟如此对待萱儿。逸之与萱儿多年感情,又是护着萱儿长大的,若不是他们算计,如今,逸之与萱儿定是一对恩爱夫妻。” 林萱收起了脸上的笑。 “大夫人请慎言,之前是我不知道婚约真相,误以为订婚之人是二弟才会有所接触,绝无男女私情,如今我既嫁给了夫君,这些话大夫人切不可再说了。” 陈如兰却和没听见似的,擦了擦眼角。 “这么多年,我一直将萱儿当自己的儿媳看,也希望你能和逸之好好的。但最后,竟会变成了这样。逸之也是遭了算计,心里其实一直想的都是萱儿,如今逸之病了,梦里一直在喊萱儿的名字。” 她去握林萱的手,眼含期待。 “萱儿啊,你能不能看了从前的情意上,去看看他?就当可怜可怜他一片痴情?” 林萱借着端起茶杯的动作,躲过陈如兰的触碰。 “二弟病了大夫人应该寻名医才是,找我又有何用?而且什么痴情,大夫人可不要乱说。” 陈如兰:“萱儿与逸之年少时的情分,京中谁人不知?如今萱儿否认又有何用?” 林萱直接站起身。 “老夫人若今日叫萱儿过来就是听大夫人讲些不顾伦理的话,那萱儿先告退了。” 老夫人忙拉住林萱。 “萱儿莫气,你婆母也是心疼你和逸之,你不爱听,她不讲了便是。” 陈如兰也道。 “是,刚才是母亲忆起从前,一时说错话了,还望萱儿不要生母亲的气。” 陈如兰原本想着,用沈逸之与林萱从前的情分,让林萱主动去为沈逸之治疗,如今看来行不通了。 第125章 二弟大抵是脑子有病 “萱儿,母亲知你有医术在身,如今逸之重病在床,你能否和母亲去看看他?” 林萱:“萱儿医术尚浅,最多只能看点皮外伤,二弟重病在床,大夫人还是早些另寻高明吧,不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 陈如兰的脸色有些不好看了,她都这么说了,林萱居然还敢拒绝她。 她朝老夫人使了个眼色。 老夫人开口道。 “萱儿,你就去看看逸之吧。不说你与他之间的事情,就当可怜可怜你母亲的一片爱子之心吧!” “而且从前你在林府日子过得艰难,伯府与你定下婚约,也算是护了你一场。不论能不能帮上忙,都是一份心力,也算是还了这些年伯府护你的恩情了。” 说着,老夫人又抹了抹眼角。 “而且,伯府人丁不丰,我老婆子也没几年活头了,实在不想再白发人送黑发人了。萱儿,就当是看在祖母的面子上,好吗?” 林萱上辈子觉得沈府中,只有沈老夫人对她是真心的。 但如今看来,也不尽然。 这辈子,她不是那个别人为她一点温暖,她就掏心掏肺的林萱了,她能看清楚更多事情。 上次用恩情逼她去给陈文珠疏通,这次又在明知他们恩怨的情况下,逼她去给沈逸之看病。 只是去给沈逸之治疗,她也确实还有别的所图…… “既然是老夫人吩咐,萱儿自当从命。但之后,还请大夫人和老夫人莫要再提什么从前的情分。” 就算真的有情分,上辈子,她也已经还完了…… ———— 沈逸之的院子里。 沈逸之听说陈如兰已经派人去请林萱了,他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他不能让萱儿看见他狼狈的样子。 他让人给他换了一身衣服,解开了绳子,整个人打理了一番,房间也全部打扫了一遍,重新熏了香,静静靠坐在床上。 远远的,他就听见了脚步声,他的心“砰砰”直跳。 他盯着房门口,眼睛一眨不眨。 陈如兰先走了进来,再之后,他就看见了那个窈窕的身影。 今日的林萱,穿着月白长裙,领口还有一圈白色的狐狸毛,衬得她又娇俏了几分,头上仅仅斜插着一只白玉簪子,莲步款款,清雅秀丽,气质出尘。 他就这么痴痴地看着林萱。 从前,他觉得林萱不如林梦月漂亮,不如林梦月会打扮,不如林梦月有高门小姐的样子。 但如今的林萱,美得令他挪不开眼睛,也暂时忘记了身体的疼痛。 “萱儿……” 他想站起身,但刚一动作,浑身骨头就如断裂般疼痛。 他又跌了回去,眼睛依旧没有离开过林萱。 林萱刚进门,就吸了吸空气中的香味,不悦皱眉,语气冷淡。 “二弟确实病得不轻,连长嫂的称呼都忘了。” 陈如兰忙过去扶着沈逸之,压低声音。 “人都已经来了,你不要急,母亲会安排好一切的。” 沈逸之没有深想陈如兰话中的意思,只一错不错看着林萱。 “萱儿,那封信是你写的,对不对?” 林萱当然不会承认,皱着眉,满脸不耐。 “什么信?” 沈逸之满目柔情。 “萱儿我知道,定是你。我就知道,你心中有我。” 林萱实在是受不住他这副深情的样子,直接冷了脸。 “大夫人,二弟大抵是脑子有病,这病我治不了,先走一步了。” 说罢,转身便走。 陈如兰朝门口的嬷嬷使了个眼色。 两名嬷嬷就伸出手,拦住了林萱。 “大夫人这是什么意思?” 陈如兰皮笑肉不笑。 “萱儿还未给逸之看诊呢,怎能一走了之?” 林萱转过头,冷眼看着陈如兰。 “我说了,二弟这怕是脑子有病,我治不了。” “那也要看过再说!” 陈如兰话音一落,两个嬷嬷就朝林萱伸手,想捉住她。 清珠挡在林萱面前,把两个嬷嬷甩到一边。 “你们想干什么!” 她们自从跟着林萱之后,也一直跟着学武。 如今虽连三脚猫都还算不上,但对付这些个内宅嬷嬷足够了。 陈如兰眼神微动,她原本没想如此撕破脸,毕竟逸之喜欢林萱,而这林萱也看起来确实还有点用。 但如今,看来是不撕破脸皮不行了…… 沈逸之的事后,陈如兰就带着武婢,她刚想下令让身边的武婢动手,林萱幽幽道。 “大夫人若想二弟几日后暴毙而亡,尽管动手。” 陈如兰瞳孔微缩,林萱果然知道! 林萱下一句紧接着又至。 “大夫人在二弟的房中用上这迷情香,就不怕二弟死得更快吗?” 陈如兰心中一惊。 她只让人掺了一点,她也没想让他们怎么样,就是想让本就有旧情的二人能有些肢体接触,那样林萱还不是就任她拿捏。 不想,这一点竟也被林萱发现了。 她挥挥手,让嬷嬷退下,武婢去打开窗户,自己则换了一副样子,笑得满脸慈爱。 “萱儿说什么呢?母亲怎会在房中燃那种香。” “萱儿……我就知道是你在帮我!” 沈逸之看向林萱的眼里更加深情。 “只要你这次帮我解了毒,我马上休了林梦月那个恶妇,以后只守着你一人!我们还和从前一样,好吗?” 林萱听得都要吐了,也不再废话。 “若还想要你儿子的性命,就让他闭嘴!我不要别的,我要温青黛的嫁妆和伯府的管家权,以及二十万两白银。” 又是二十万两白银! 陈如兰咬着后槽牙。 上次花了二十万两白银,陈文珠出来没两日又进去了,这次…… 但逸之的毒耽误不得,也只能给。 至于这伯府的管家权好说,这下面的都是她的人,伯府不论谁当家,最后都还是听她的。 但温青黛的嫁妆,这些年她都当自己的来用,送礼、装点门面用了大半,如今去哪里找给她。 “这……温青黛的嫁妆都这么多年了,一时半会儿怕是找不回来……” 林萱理了理自己的衣裙,打算离开。 “看来大夫人也不是很想救二弟啊。那便算了吧,当我没说。” 陈如兰连忙喊住林萱。 “慢着!我去找就是!但你要先给逸之诊治!” 林萱微微偏过头。 “现在可不是大夫人说了算的时候。什么时候嫁妆找齐了,我便什么时候给沈逸之解毒。只是啊,大夫人速度要快些了,毕竟,我等得起,二弟怕是等不起了。” 陈如兰咬了咬牙,给武婢使了个眼色,想强行扣押林萱。 林萱又幽幽道。 “大夫人强压着我治的话,就不怕我万一这针扎偏了……” 陈如兰只能放弃,挤出一丝笑。 “那萱儿回去先等等,不出两日,定能将东西都给你送去。” 林萱微微勾唇。 “那就静候大夫人佳音了。” 第126章 注定是人上人 不过两日,陈如兰就将温青黛的嫁妆整理好,送到了静岚院,一些实在找不回来的,就用银子相抵,并且额外还有二十万两银票和掌家对牌及钥匙。 林萱让赵嬷嬷拿了温青黛的嫁妆单子一一核对。 自己则拿了之前就配置好的解药,并让来人带话给陈如兰。 “解药配上施毒者的血,连服七日可解。” 沈逸之本以为还能再见林萱一面,不想她人都没出现,只让人将药和话带到就走了。 他紧紧握着小瓷瓶。 林梦月这个贱人,偷偷给他下毒,只有萱儿是真心对他。 萱儿如今肯定是被迫和沈逸辰一起的…… 沈逸辰一个不能人道的废物,只是先帮他守着萱儿罢了…… 等他出人头地,萱儿一定会回到他身边的…… “母亲,林梦月那个贱人呢!” 沈逸之只知当日他和林梦月被分开了,陈如兰担忧他的身体,所以没说林梦月突然不见了。 陈如兰捏紧了帕子,这林家姐妹,没一个好东西。 林梦月知道事情败露,不顾逸之性命就跑了,林萱狮子大开口之后就送了一半解药过来。 如今林梦月不见踪影,她上哪去找施毒者的血。 她拍了拍沈逸之的手。 “逸之放心,母亲一定会将林梦月给你抓回来的!” “母亲这是何意?” 陈如兰只能将林梦月当日被关祠堂,之后就消失了的事情告诉沈逸之。 沈逸之怒火中烧。 他真是瞎了狗眼,新婚夜怎就信了她的鬼话,将萱儿拒之门外,反而娶了这样的毒妇! “母亲,就算掘地三尺,也要把那贱人找回来!” 找到之后,这所有的一切,他都要还给她! 二人正说着,门房来报,二少夫人回来了,而且,是坐着瑞王府的马车回来的。 母子二人对视一眼,这林梦月何时搭上了瑞王府? 二人强压心底怒意,只等着林梦月过来之后问责。 不想,等了好一会儿,林梦月都没过来。 陈如兰又派人去问,才知林梦月竟是直接回了自己的房中,根本没打算过来。 陈如兰气不打一处来,自从陈文珠出事后,她真是事事不顺。 原本陈文珠替她在面上办事,桂嬷嬷暗里辅助,凡事她只需要吩咐下去即可。 如今陈文珠死了,桂嬷嬷受伤还卧病在床,其他一些人虽也是她的人,但毕竟没她们二人用着顺手,知道的情况也不一样。 现在逸之又中了毒,一些事情都只能她自己出面。 她只能捏紧帕子,亲自去找林梦月。 林梦月穿着美衣华服,头上满是珠翠,懒洋洋的躺在小榻上,几日不见,脸上还多了几分妩媚。 “哟,母亲怎么来了?” 陈如兰脸色沉了下来,厉声道。 “你这是从哪里回来?之前罚你跪祠堂,你竟私跑出去!该当何罪!” 林梦月却不急不忙,从袖中拿出一块令牌。 “母亲不如看看这是什么?月儿可都是为了夫君,母亲应该不会介意吧?” 陈如兰心中一颤。 这令牌,似乎刻着“瑞”…… 如此重要的东西,林梦月为什么会有?! 她正想看得更清楚些,但林梦月却已经塞回袖中。 “刚刚母亲还要拿月儿问罪,月儿实在是害怕,这令牌都拿不稳了。” 林梦月看着陈如兰,意有所指。 陈如兰也只能压下心底升腾而起的怒气,强扯出一丝笑脸。 “过去之事都是一场误会,月儿对逸之的心,母亲都知道。” 林梦月又重新拿出令牌,放在桌子上。 “我就知道,母亲定能体谅我的。瑞王妃出门礼佛,我也陪着在山上待了几日,瑞王妃与月儿投缘,特意送了月儿这枚令牌,允许月儿以后自由出入瑞王府。” 实际上,那一夜,她和萧庭轩在祠堂欢好过后,萧庭轩就直接命人把她带回了瑞王府。 她知道,萧庭轩在情事上有特殊的爱好。 她便总是一副坚韧不屈服的样子,引得萧庭轩对她用强,身上遍布伤痕后,身体又与他一起沉沦,让他有别样的征服欲。 而且她也知道,越是有权势的男人,对容易得到的东西越不珍惜。 于是她在欢愉后便提出要回伯府,萧庭轩当然不肯,强压着她又是一翻云雨,逼问她,是沈逸之好,还是他好。 她当然是咬着唇,红着眼,说,她虽只在新婚夜和沈逸之行了一次夫妻之事,但沈逸之是她的夫君,任何人都取代不了他的位置。 萧庭轩听后,对她越发感兴趣,直接将她锁在了房内。 她深知,妻不如妾,妾不如偷。 她若就这么不明不白的跟了萧庭轩,过段日子,他肯定就腻了。 于是下一次萧庭轩来的时候,她哭着让萧庭轩放了她,她母亲还在牢狱内,她是一个有夫君之人,怎能和他如此? 这几日她就当是做了场梦,两人就忘了吧。 萧庭轩捏着她的下巴,忘了?不可能,都已经是他的女人了,还想逃到哪里去?他倒是可以就她母亲出来,就看她能不能让他满意了。 她于是一副为了母亲,只能豁出去的样子,有些青涩,又有些笨拙,带着些清纯的懵懂,主动撩拨。 萧庭轩很快反客为主,折腾了她一天,身上到处都是各种痕迹,逼得她受不住,昏过去了,才肯放过她。 后来,她听萧庭轩说,母亲已经回家了,于是她又提出要回伯府。 这一场萧庭轩要她答应,只要他想要她了,她就要随叫随到。 她只能屈辱答应,也顺势提出,她这么回伯府,必然会受到责难,让萧庭轩帮帮她。 萧庭轩又折腾了她一翻,直到她连连求饶,才丢了一块令牌,让她记住她说过的,并说会安排好一切。 “母亲,瑞王妃将此令牌给了我,我多去瑞王府走动几次,想来夫君的世子之位,很快就能下来了。” 陈如兰虽恨林梦月恨得牙痒痒,但她顾忌瑞王府,又实在不想马上到手的世子之位飞,只能强压下恨意,装出一副慈爱模样。 “那真是辛苦月儿了。” “为了夫君,都是值得的。” 林梦月扶了扶发髻上的步摇。 可不是辛苦了她吗? 这几日让萧庭轩折腾的,她如今下体都还疼呢。 但想想这别样的欢愉,又有些脸红心跳,这是这辈子和上辈子都未有过的刺激,何况,对方还是瑞王世子…… 果然,她这辈子注定是人上人…… 第127章 各有心思 “只是还有一事,要月儿帮忙。” 陈如兰脸上带着虚假的笑意。 原本她打算直接绑了林梦月给沈逸之解毒,之后这贱人再任由沈逸之处置。 但算林梦月有些用处,现在先留她一命,等她没有利用价值了,再下手不迟…… “你这几日在外礼佛不知,逸之染了恶疾,需用最亲近之人的血入药。你和逸之是夫妻,自是最亲近之人,还要取些月儿的血。” 林梦月一副惊讶样子。 “那夫君如今可还好?可需要月儿亲自照顾?” 两人都不提下毒之事,权当没这回事儿。 “不必,月儿这几日辛苦,下人会照顾好逸之的。为了逸之,月儿必是愿意取些血的吧?” 陈如兰可不敢让林梦月亲自照顾,若是再下毒,能不能再次将沈逸之从鬼门关拉回来就不一定了。 “为了夫君,自是应愿意的。但月儿本就身子弱,这几日在山上礼佛又过得清苦,再取血,也不知道能不能撑得住……月儿自己伤些身子倒无所谓,只是若瑞王妃突然召见,怕是……” 林梦月想着,原来母亲将药给她的时候,也没有说有什么解药。 但总归那药最后没下满七日,沈逸之如今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不过这陈如兰既知道她下了毒,又要取她的血,肯定没有好事。 “那母亲这就让厨房给月儿送些补汤过来,月儿可一定要养好身子!” 陈如兰话虽这么说着,但心中已经生出了其他心思。 这林梦月以为拿出瑞王妃压她就能在伯府横着走了? 呵,她既然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别怪她用其他手段取血了! “多谢母亲体恤!等月儿养好身子,定为夫君取血治病!” 林梦月心里也还在打着其他算盘。 虽说那毒药连服七日,只差最后一日,想来现在补上也是可以的吧? 她得找个机会,继续下药…… 就算她和瑞王世子有了关系,但沈逸之还得对她死心塌地的,可不能便宜了林萱。 首辅夫人之位和瑞王世子最爱的女人,两个位置,她都要! “那月儿好好养身体,母亲就先走了。” “月儿恭送母亲!” 两人都笑盈盈的,一副婆媳一家亲的模样。 但转过身,脸上的笑都瞬间消失…… 沈逸之紧紧握着拳,等着陈如兰将林梦月绑过来,怎么折磨他都想好了,不想,回来的只有陈如兰。 “母亲,林梦月那个贱人呢!” 陈如兰简单的和他说明了现在的情况。 沈逸之愤怒的捶打着床,但一动,浑身骨头都和断了似的疼。 “谁要这世子之位!母亲,我要她生不如死!我还要休了她,让全京城都耻笑她是个弃妇!我答应过萱儿的!” 陈如兰让沈逸之稍安勿躁。 “伤在你心,痛在娘心。娘比你更想早日将那小贱人折磨得生不如死,但她如今还有利用价值,等利用完了,到时随你处置。” 她又凑近沈逸之的耳旁。 “而且,你不想让她尝尝这毒药的滋味吗?现在,你……” 沈逸之原本也不愿,但想到林梦月给他下毒,害他变成了这样,若能将此毒还给她…… 他唇边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 同时他也想着,等毒解了,他便找个机会去和林萱好好解释,他并不是不想休妻,只是时候未到,她再等等他…… ———— 之后的几日,林梦月每日都会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受伤出血,丫鬟偷偷用小瓶子装了血,给沈逸之送过去。 沈逸之的情况一日比一日好,但还是装作中毒颇深的样子,日日喊着林梦月的名字。 林梦月寻了机会,再一次将药下到汤里,亲自给沈逸之送过去。 沈逸之装作很欣喜的样子,喝下来汤,但等林梦月一走,立马就催吐了出来,同时已经让丫鬟注意,这毒,究竟藏在哪里…… 又过了几日,陈文珠的尸身已经停灵七日,该入土为安了。 她的棺椁虽葬进了沈家祖坟里,但并没有葬在沈闻柏那处,而是寻了处旁边的地方葬了。 整个仪式也十分简单,王赖彪的案子刚判,除了几个沈家人,无人来送她最后一程。 而这边陈文珠刚下葬,林家二女就找上了门。 若是平时,陈如兰肯定看不上林家庶女。 但如今,她没法直接教训林梦月,这两人却是来得刚好,她立马让人迎进了府。 原本林梦华和林梦溪还有点忐忑。 但她们在宫宴上毁了名声,之后也找不到好人家,还不如趁着刘秀莹顾不上她们,缠上沈逸之。 前几日有人给她们送了信,说如今林梦月和陈如兰闹掰了,正是她们进府最好的时机。 所以她们就等着陈文珠的丧事办完后,立刻就来了。 原本她们觉得自己这么上赶着,肯定会被阴阳怪气,但不想陈如兰如外界传闻般慈悲,对她们态度也很温和,并且主动提出,两人既和沈逸之有了肌肤之亲,那自然当迎进府里。 还说林梦月身子弱,这么久了,都没有身孕,沈家子嗣单薄,不论嫡子庶子,她都喜欢。 林家二女心思马上活络起来,羞红着脸说,她们已经是二公子的人了,以后一定会为沈家开枝散叶。 陈如兰笑着点头,在林梦月得到消息前,直接将二人抬进府,给沈逸之当了贵妾,负责贴身照顾沈逸之。 林梦月又端了加了料的汤去沈逸之房里,不想就看见林梦华和林梦溪正借照顾之名,行勾引之实,气得当场就和两人掐起来。 之后院里天天鸡飞狗跳。 林萱一边做药丸子,一边听清珠说着沈逸之院里的小道消息,微微翘起唇角。 之后,就看这三姐妹,能斗到什么程度了…… ———— 正月二十二,郡主府举办认亲宴,京中有头有脸些的家族都被邀请了。 林府和昌平伯府也在受邀之列。 安阳郡主就是想让她们看看,如今的林萱,可不是她们可以随意欺负的人了。 一大早,沈逸辰就陪着林萱到了郡主府。 第128章 刘秀莹出狱 郡主府今日已经为林萱准备好了全套的衣衫首饰,嬷嬷们摩拳擦掌,准备让林萱惊艳众人,沈逸辰便被赶去了别处。 关子穆作为郡主府的半个主子,今日自然也来得早。 他见沈逸辰被赶出来了,便勾着沈逸辰的肩,邀他去别处喝茶。 他可还没忘记年前,沈逸辰让人将他揍了一顿,还抢回了衣服的仇…… 前厅也有不少来得早的客人,都和郡主府关系匪浅。 永宁自是闲不住,早早就跑去和相熟的公子小姐们一块儿玩儿去了。 郡主看着被精心打扮的林萱,眼底全是慈爱。 “萱儿今日真好看。” 若是她的大女儿还在,大抵也是现在这个样子吧? “哎呀,我就是下手太迟了,不然这么漂亮的女儿就是我的了!” 宁欣在旁边取笑道。 “这呀只能说明,萱儿和我有母女缘分!” 安阳郡主昂着头,骄傲道。 很快,外面就回报说有其他家夫人过来了,想要先拜见郡主。 若放在平常,安阳郡主才懒得理会,但今日是林萱的认亲宴,她还是得耐下几分性子,为林萱将整个京城的上层圈子打开。 “那萱儿先在此梳妆,迟些时候母亲再与你一道出去。” “好,母亲且去吧。” 安阳郡主和宁欣便先出去见其他夫人,林萱继续梳妆。 一个丫鬟见人走了,端上一碗燕窝。 “大小姐还未用早膳吧?这是早上田嬷嬷吩咐奴婢炖的燕窝,离宴席还早,不如大小姐先用些。” 林萱拿起来用了一口。 “太甜了些,先放着吧。” “是。” 小丫鬟恭顺地退了下去。 只是走出院子没多久,就在一个角落被刘秀莹身边的钱嬷嬷拉到了暗处。 “如何?事情可办好了?” 钱嬷嬷小声问。 “办好了办好了,这银子……” 钱嬷嬷从袖中拿出一包银子,晃了晃。 “那药可是让她喝下去了?” 小丫鬟看着银子,眼睛都在放光,连忙点头。 “我刚刚亲自下进燕窝粥里的,又亲眼看着她喝下去的,还能有误?” 钱嬷嬷满意点头,将银子丢给小丫鬟。 “这是说好的二百两。迟一点,知道该怎么做吧?事成之后还有五百两!” 小丫鬟抱着银子,乐得见牙不见眼。 “知道知道,我做事,你还不放心吗?今日定让她身败名裂!” 两人又四下看看,趁着没人,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般,从角落处离开…… ———— 刘秀莹和林梦月坐在凉亭中,旁边还有沈逸之。 刘秀莹今日面色还十分难看,但比前几日已经好了许多。 “月儿,多亏了你,母亲才能从大狱中出来,总算母亲没白疼你一场!” “母亲说的哪里话,这是月儿该做的!” 沈逸之给林梦月喂了一块糕点,一副眼里全是林梦月的样子。 前几日林梦月偷偷拿毒药的时候,已经让他安插的眼线看到了大致位置。 之后趁着林梦月没在的时候,他们终于找到了藏毒药的地方。 他装出一副中毒很深,对林梦月言听计从,连林梦华和林梦溪爬他的床他也断然拒绝,心里全然只想着林梦月的模样。 林梦不疑有他,没再继续下药。 沈逸之便派了人取了药,迎合着林梦月,伺机偷偷下药。 这几日林梦月已经习惯了沈逸之的伺候,轻咬一口沈逸之递来的糕点,和对待狗似地将吃剩的丢过去给他。 “赏你的!” 沈逸之面上没有半丝破绽,但看着林梦月将加了药的糕点吞下,心里生起一丝痛快。 这个贱人,再过几日,等世子之位稳了,他要她生不如死! 钱嬷嬷快步回来,在刘秀莹的耳边轻声回禀,刘秀莹面露喜色。 “果真?” 钱嬷嬷点点头。 林梦月自然知道是什么事儿,也忙问。 “可是成了?” 几日前,刘秀莹被放了出来,林士诚得知是瑞王府出的手,急忙过来见刘秀莹,想问问瑞王府的事情。 但刘秀莹见到他就和疯了一样扑上来,质问他,为什么都不去牢里看她,她在牢里受罪的时候,他是不是在外面潇洒快活。 林士诚甩开刘秀莹,但脸上已经多了好几道抓痕。 刘秀莹如今身上的衣服都还没换,带着暗红的血迹,人在水牢中被折磨了好几日,肚子上的伤又没好好养,头发都白了许多,脸上的皮肤更是又黄又垮,一下子老了十几岁不止。 她死死盯着他,还记得在宫宴时,出了事之后林士诚的态度。 林士诚被她盯得有点发怵,心里也有点发虚。 原本他是想将所有罪责都推到刘秀莹身上,不要影响他与志才的仕途,她若真死在牢里的,也算她命薄。 但既然人出来了,还是通过瑞王府的关系,那休妻之事便只能先压下。 他本想缓和下关系,但如今的刘秀莹哪还有从前半分样子,看着和疯婆子似得,再想想他因为她做的蠢事而被贬了官,这些日子多少人看他的笑话,他就气不打一处来。 他还没找刘秀莹算账,刘秀莹居然敢质问他,还敢挠花他的脸! 他顾忌着瑞王府的态度,骂了句“疯女人”,就甩袖走了。 刘秀莹气得砸了一地的瓷器。 钱嬷嬷在旁劝她不要生气,刘秀莹问起近些日子都发生了什么,钱嬷嬷事无巨细的和她说了。 当她听到,林梦华和林梦溪那两个贱蹄子居然趁她被关在牢里,自己上门,进了昌平伯府给沈逸之当了妾,而那两个贱蹄子的娘也是两个老贱货,最近日日勾着林士诚去她们房里,三人一起宣淫,气得马上就要给那两个贱人好看。 钱嬷嬷在旁不断的拍她的后背给她顺气,她才稍微好受一些。 正在这时,门房来报,郡主府送了帖子过来,将于正月二十二举办认亲宴。 想到林萱和沈逸辰对她做的,她就恨得牙痒痒。 她都还没报复回去,又让她攀上了郡主府的高枝,气得直接晕了过去。 第129章 怎就突然不见了 晕倒后,她做了个梦,梦中,她的月儿嫁给了武安侯世子关子穆,风光了没几年,武安侯府就彻底败落,而林萱那个贱人却一步一步坐上了首辅夫人之位。 但即便林萱到了怎样的高位,依旧被她拿捏在手心里,林士诚虽最终没有坐上尚书之位,不过全部的助力都给了林志才。 她的志才高中状元,之后一路平步青云,年纪轻轻就是一部侍郎,一家双侍郎,她的地位也水涨船高,自己保养得怡,四十多了,还和三十似的,一家夫妻恩爱,母慈子孝,还得封诰命。 但一觉醒来,完全不是这样的。 她容颜苍老如老妪,林士诚被贬了官,骂她是“疯女人”,还一直留宿在妾室那里。 她想起从前林梦月说的,立刻就让人去信给林梦月。 母女俩一合计,所有的一切都该和梦中一般,只是,登上高位的该是她林梦月,死的该是林萱才对。 而今,她林梦月已经嫁给了未来的首辅沈逸之,只要林萱死了,那一切肯定就能回到正轨上。 于是,两人便商量着,怎么在认亲宴上,除了林萱…… 钱嬷嬷见沈逸之还在场,不敢说。 林梦月无所谓道。 “无妨,我让他往东,他不敢往西,他不会说出来的。” 沈逸之袖下的手紧了紧,他要再忍耐几日…… 钱嬷嬷听林梦月这么说,便道。 “是,那丫鬟亲眼看着她喝下去的!那药可是夫人花了好些功夫才弄到的,算算时间,距离发作时间应该不远了!” “好!好!好!” 刘秀莹激动的脸色都红了。 “害我变成这样还想攀郡主府的高枝?!她做梦!” “母亲,那我们……” 林梦月靠近刘秀莹耳边轻声说着。 沈逸之听不清楚,但大致也能才出,这两个贱人肯定是想对萱儿不利。 他本想马上去告诉林萱,但转念一想,若他能在关键时刻,英雄救美,萱儿一定会对他更加死心塌地…… ———— 另一边,林萱梳妆完后,觉得房中有些闷,便说要出去透口气。 刚刚送燕窝的小丫鬟连忙上前道。 “大小姐,奴婢带您去花园逛逛吧!如今园里的茶花开得正好!” 林萱点了点头,清珠和清露也一起跟上。 小丫鬟眼珠转了转,走了一段路后,似突然想起来般。 “哎呀,刚刚出来有些匆忙,竟是连大小姐的披风和暖炉都忘了拿了!天寒地冻的,不若两位姐姐回去给大小姐拿一下披风?奴婢先与大小姐在这等一下,可好?” 林萱没有多说什么,点了点头,两人行了个礼便先回去拿东西了。 小丫鬟见人走远了,一边观察林萱的脸色,一边说道。 “大小姐,此处是风口,容易着凉,不如去那边亭子里等吧?” “好吧,可别离得太远了,免得她们找不到我们。” “是,就在前面,两位姐姐若回来,肯定能马上看见我们!” 小丫鬟在前面带路,唇角勾起一丝弧度。 林萱走着走着,扶着头,有些站不稳的样子。 小丫鬟忙上前扶着她。 “大小姐,您这是怎么了?” “我觉得,有些不舒服……” 林萱此刻出口的话,都变得柔媚起来。 小丫鬟内心“砰砰”直跳,五百两马上就可以到手了! “大小姐,这里离亭子很近了!奴婢马上扶您过去!” 小丫鬟扶着林萱往前走。 “怎的还没到……” 林萱问道。 “马上就到了!” 小丫鬟避开人往前走,随口敷衍着。 又走了一会儿,终于到了一处僻静的亭子。 小丫鬟将林萱放下来。 “大小姐,您先在这歇息,奴婢去给您喊人过来!” 林萱面色有些潮红,浑身没有力气,伸出手。 “等一下……” 小丫鬟充耳不闻,直接就转身出了亭子。 早就守在草丛里的一名中年男子和小丫鬟对视一眼,猴急的往亭子里而去…… ———— 另一边,花厅里已经坐满了京城里的贵妇小姐,眼看认亲的吉时就要到了,但是四处都找不到林萱的人。 “萱儿呢?怎就突然不见了?!” 安阳郡主焦急地问道。 “郡主您先别急,大小姐府上来得少,兴许是走岔了路。” 田嬷嬷在旁安慰道,又冲着旁边的丫鬟婆子低声道。 “还不快加派人手去找!要是大小姐在郡主府出了事,我扒了你们的皮!” 丫鬟婆子们匆匆退了下去。 场上自然有人发现了不对劲。 刘秀莹和林梦月对视一眼,此刻的林萱,怕是正被人压在身下吧? “郡主,这是怎么了?萱儿怎么还没来?” 刘秀莹率先出声道。 “是啊,今日是姐姐的大日子,姐姐莫不是出了什么事儿了?” 林梦月也道。 “你们才出事了!不会说话就给本郡主闭嘴!” 安阳郡主呵道。 原本是打算让这母女来看看今日萱儿的风光的,不想竟出了这样的事情。 安阳郡主瞪着两人。 “是不是你们在背后搞鬼?!” “郡主在说些什么!我们哪有这个能耐?!我们只是关心姐姐罢了,郡主怎的这样怀疑我们,?” 林梦月一副被吓到的样子。 “是啊,再怎么说,萱儿也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虽然她不认我,但我这个做母亲的,总还是关心她的!” 安阳郡主冷冷扫她们一眼,语带威胁。 “你们最好和这事儿没关系,否则……” “我不过是担心姐姐,毕竟姐姐从前都未出席过这样的场合,更何况今日她还是主角,郡主竟这样想我……” 林梦月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 如今刘秀莹和林梦月在京中的名声不是一般的差,本来无人会替她们说话,但谁让林萱突然攀上了郡主府的高枝。 在场的贵女们哪一个不是含着金汤匙出生,在家受尽宠爱,她们自觉不论家世、才情、样貌,她们都压过林萱那个亲娘被下大狱,亲父被贬职,和亲姐妹闹出二女争一夫戏码的不得宠女儿。 她们都没被安阳郡主看上,凭什么林萱能被安阳郡主认做女儿?! “大抵林大小姐是真没见过这样的阵仗,害怕地躲起来了吧。” “也难说,这麻雀飞上枝头当凤凰,也不是谁都能当得了的。” “瞧你们说的,这沈夫人当日能退了婚之后立即给沈指挥使自荐枕席,哪会害怕如今这样的阵仗?现在啊,可能正躲着不知道干些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呢!” xs7.com 林梦月和刘秀莹听着旁边人的窃窃私语,微微翘起唇角。 她们就是要林萱在今天这样的日子里,名声扫地! 而现在,还远远不够。 “今日,京中的贵公子们都来了,姐姐该不会,真的和他们……” 林梦月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哎,也怪母亲没教好她。萱儿本就不是个安分的,不然也做不出,刚退了亲就自荐枕席的事儿……” 刘秀莹满脸的痛心疾首。 下面的贵女们听见她们这么说,心里虽然不喜林萱,但她们同样不喜欢林梦月母女俩。 “果然从低贱之人肚子里出来的,就是如此上不得台面。” “对自己的亲女儿,亲姐姐都下得了手的人,又能是什么好东西?一丘之貉罢了?” “是啊,一家子家风不正。母不慈,女不孝,丢人还丢到郡主府来了。” 刘秀莹和林梦月一听,这是把她们也一起骂进去了,一时间脸色也有些不好看。 安阳郡主在上方根本没听见她们的窃窃私语,但宁欣的位置更靠下一些,刚刚也在担忧林萱的去向,此刻才听见她们的话,顿时怒上心头。 她平日都是一副柔弱美人的样子,说话也是柔声细语,但今日她绝不会让她们败坏了萱儿的名声。 她少有的疾言厉色。 “你们在说些什么?!萱儿如今是郡主的爱女,也是本夫人半个女儿,你们若再口不择言,这认亲宴也不用参加了!” 一些贵夫人之前就已经拜见过安阳郡主,自是知道郡主将林萱看得很重,忙瞪了自己的女儿一眼。 今日虽是认亲宴,但上次赏梅宴,永宁县主没有选下夫婿,这次认亲宴又办得如此盛大,京中优秀子弟全都在这儿了,她们自然是抱着相看的心思来的,可万不能在这时为了几句口头之快,得罪了安阳郡主。 那些小姐们自然明白其中的道理,一下子就噤了声。 林梦月可不想就此平息事态,她既不用相看,又已经得罪了林萱,还怕什么? 她眼珠转了转。 “夫人对姐姐自是一片爱护之情,但姐姐是不是真的将郡主和夫人放在眼里呢?不然怎么明知吉时要到了,还迟迟不出现?” 刘秀莹也附和道。 “是啊,萱儿连我这个亲生母亲都不放在眼里,对夫人和郡主又能有几分真心?这时,可别是勾搭上了哪个贵公子……” “我不过是和永宁还有两位旧友多聊了几句,来迟了些,弟妹和林夫人就如此抹黑我,我若再迟些,还不知两位的狗嘴里能吐出什么来呢?” 刘秀莹和林梦月得意的表情僵在了脸上。 “你……你怎么会在这儿?!” 刘秀莹忍不住惊呼道。 钱嬷嬷亲眼看着小丫鬟把人扶进了凉亭里,又盯着那男人进去和林萱拉扯的才走的,怎么林萱如今会好好的站在这儿?! “那不知林夫人觉得,我应该在哪儿呢?” 林萱似乎十分不解。 众人也齐齐回头朝门口看去。 只见林萱今日穿着大红曳地水袖百褶凤尾裙,头上是整套的红宝石头面,仪态端庄,五官迭丽,阳光下,整个人熠熠生辉,美得不可方物。 那些贵妇贵女们都惊讶得睁大了眼睛,在她们的想象中,林萱一个不得宠的女儿,新婚夜又被妹妹抢了夫婿,沈逸辰又是出了名的冷面阎王,虽然不知道走了什么狗屎运得了郡主青眼,但她应该皮肤蜡黄,畏畏缩缩,上不得台面才对,怎会有此容貌气度! 就像她本就该是站在高处的人! 林梦月率先反应过来,僵笑着。 “今日姐姐是主角,怎的来得这么慢?” 她眼角余光看着场上一些贵女虽上了厚厚的妆,但还是压不住脸上的红斑黑斑,眼神微动,用调笑的语气道。 “姐姐今日真是光彩照人,怕是要迷倒无数公子了呢!” 又仿佛想到了什么似的,赶紧捂嘴。 “只是姐姐如今已经成婚了,打扮成这样,会不会不妥……” 一些贵女盯着林萱的脸,妒忌如潮水般漫延。 她们的脸虽没有杜婉君那般烂得厉害,但到底吃过玉颜丸,多多少少都长了些红斑黑斑,今日用了很重的脂粉才掩盖住。 但林萱的脸光洁无暇,吹弹可破,没有半丝瑕疵。 陈文珠是她的叔母,她为什么没有毁容,她是不是早就知道? 一个成婚的妇人,今日打扮的这般花枝招展,又想勾引谁?! 林萱抚了抚身上的衣裙。 “弟妹这话说的,女子打扮为何总与男子扯上关系?女子为何不能为了悦己而打扮呢?” “说得好!” 太傅夫人忍不住赞道。 其他贵妇也点点头。 她们早已过了将情爱当做最重要东西的年纪,与其费心讨好一个不爱自己的男人,还不如自身立得起来,自己舒服了,才是最关键的。 太傅夫人接着道。 “都说女为悦己者容,但女子又为何不能只为取悦自己而打扮呢?沈二少夫人若真是为了沈大少夫人好,怎的开口闭口就将沈大少夫人与其他男子扯到一起?” 安阳郡主也道。 “而且今日萱儿的一身装扮,都是我郡主府负责的,沈二少夫人有什么意见吗?” 林梦月咬了咬牙,不敢再扯着这些问题,只能僵笑道。 “月儿没有别的意思,月儿不会说话,本意是想关心姐姐,却弄成了这样……” “弟妹这话说的,自己信吗?” 林萱扫视了一眼场上的诸多贵女,知道林梦月这是打算将玉颜丸的事情甩到她头上。 但是,她可不会让她如愿。 “我与弟妹的关系,怕是全京城都知道的不好吧?弟妹又何必再次假惺惺?” 世家大族之间都讲究个体面,林梦月没想到林萱居然当众就将这层纸捅破了,一时间脸上的笑都有些维持不住。 林萱可没打算就此打住。 “况且,众贵女今日为何会比平日少几分颜色,弟妹难道不知?二夫人已经以死谢罪,但弟妹似乎毫无悔意呢!” xs7.com 林梦月有一丝心虚,但马上镇定下来。 陈文珠如今人都已经死了,又没留下什么证据,而且玉颜丸一案都已经结案了,谁又能证明玉颜丸有她一份? “姐姐说什么呢?月儿和二叔母有什么关系?姐姐可不要信口胡诌……” “是不是信口胡诌,想必弟妹心里有数。” 林萱也不想和林梦月继续掰扯,毕竟,等会儿还有人在等着她呢。 她又转向刘秀莹。 “林夫人还没说呢,刚刚,林夫人觉得,我应该在哪里呢?” “我,我……我是你母亲,见你迟了些,随便问问,如今你竟还敢质问我!” 刘秀莹眼神闪烁,越是心虚,声音越大。 “林夫人这在牢中关了几日,大抵是脑子关坏了。林夫人自小不让我称呼为‘母亲’,我回门日也如了你们的愿,与林家断了关系,在宫宴上也特意说过,如今林夫人竟还以母亲自居?” 林萱一步一步走入厅中,脊背挺直,步履款款,却带给刘秀莹莫名的压迫感。 “不知道的还是以为林夫人放不下我的这个女儿,知道的……” 她嗤笑一声。 “知道的,自然也知道林家人究竟都对我做了什么,根本,没脸再自称母亲。” 刘秀莹想到梦中的一切。 虽然她想要林萱去死,然后把所有的一切都给月儿,但林萱命硬得很,若就是死不了,她也得像梦中一样让她们予取予求。 所以,林萱怎能和林家彻底断了关系?! “我根本没同意!” 刘秀莹痛心疾首,大声哭道。 “我怀胎十月,含辛茹苦将你养大,如今你说不认就不认了吗?!母亲之前是对你忽视了些,但血浓于水,那时你不过说些气话,母亲从未当真!你如今攀上了郡主府的高枝,也不必与林家断了关系啊!” 林梦月见众人被转移了注意力,连忙附和。 “是啊姐姐,一笔写不出两个‘林’字,姐姐不认母亲,也太伤母亲的心了!我们也不挡着姐姐认亲,但姐姐也不要太绝情了,多一个母亲不好吗?” 林萱冷眼看着她们的表演。 “你们这样的亲人,我可要不起。” 刘秀莹也撒起泼来,“反正没有断亲文书,我是不会认的!” “不就是一纸断亲书吗?” 关子穆摇着玉骨扇从外面走进来。 沈逸辰和关子穆并排走着,一人身着暗红锦衣,走动间用金线绣着的鱼形图案若隐若现,脸上黑色面具覆面,身姿挺拔,气质冷冽;一人着白衣,手持玉骨扇,腰缠玉带,头戴金冠,桃花眼灼灼,一副风流贵公子模样。 沈逸辰一眼便看见了站在安阳郡主身边的林萱。 他知道阿萱向来是美的,如今这么打扮起来,更美了。 他压制住了此刻就上前抱起林萱,不让其他男人的目光沾染他的阿萱的冲动,在前方落座。 关子穆眼中也闪过一丝惊艳,但惊艳之余,还带了些别的情绪。 但他向来善于隐藏,面上还是那副风流公子哥的模样,没有任何人察觉他的异常。 而他们身后,还跟着一众其他的男客和,几名太监。 众人都不明所以,今日怎会有太监在此,而且,是皇后娘娘所在凤仪宫的掌事大太监! 太监笑眯眯的上前道:“不知哪位是沈大少夫人?” 林萱没想到是来找她的,看了沈逸辰一眼。 沈逸辰眼中带着笑,微微点头。 林萱上前。 “见过公公,妾身正是。” 太监态度恭敬,朝林萱行了个礼。 “见过沈大少夫人。奴婢是凤仪宫掌事太监卫离,先前娘娘听闻了沈大少夫人的遭遇,就十分唏嘘,听闻今日是夫人和郡主的认亲宴,特下一道懿旨,让沈夫人就此和林家断了关系!” 刘秀莹不敢置信,大叫起来。 “不可能!皇后娘娘怎么能下这样的懿旨!” 卫离转过脸,看向刘秀莹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 他皮笑肉不笑的道。 “不知这是哪位夫人?这是质疑皇后娘娘的决定了?” 刘秀莹背后全是冷汗,忙道。 “妾身不敢!妾身是沈大少夫人的母亲……妾身只是觉得,这是妾身的家事,不敢劳烦皇后娘娘……” 卫离挑了挑眉。 “皇后娘娘乃一国之母,帮夫人决断家事是夫人之幸,夫人可莫要不识好歹。” “可……” 刘秀莹还欲再说,卫离已经彻底冷了脸。 “林夫人既然对皇后懿旨有异议,不如随杂家一道回宫,亲自和皇后娘娘分辩分辩?” 刘秀莹不敢再开口,只怨毒的看着林萱。 林萱朝皇宫方向拜了拜。 “多谢皇后娘娘!” 又朝卫离行了个礼。 “多谢卫公公!” 田嬷嬷忙往卫离手上塞了个荷包。 卫离笑眯眯的收下。 “皇后娘娘听闻今日郡主举办认亲宴,遗憾自己不能亲自过来,特派老杂家前来观礼,还好是赶上了!” “公公请上座!替本郡主谢谢皇后娘娘!” 安阳郡主招呼道。 “姐姐……你怎都不为母亲说句话……” 林梦月见安阳郡主和卫离都去了上首,小声道。 她觉得一切都超出了她的掌控,她今日明明安排了戏码让林萱名声尽毁,怎会变成这样? 话未说完,林萱就一巴掌甩在她的脸上。 “林夫人脑子不好,弟妹也是脑子不好吗?刚刚皇后娘娘才下懿旨让我脱离了林家,我与林家再无关系,我又是你哪门子姐姐?!” “况且,我之前便说过,出嫁从夫,你既嫁入昌平伯府,就要称我一声‘长嫂’,弟妹总是忘记,长嫂也只能帮你长长记性了!” 林萱又给她另外一边脸一巴掌。 “先前我还没来的时候,你捕风捉影,非议长嫂,前些日子刚教过你要尊敬长嫂,看来弟妹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 林萱看向高座上的安阳郡主,眼中流出一抹柔光。 “而且,刘秀莹她算什么母亲?!今后,我林萱,只有郡主一个母亲!” 她眼神冷冷扫过刘秀莹和林梦月。 “从此刻起,林夫人和弟妹可莫要再摆错位置,说出什么不该说的了。” 第132章 萱儿的脾性,果然和她很像 xs7.com 林梦月捂着脸,满眼怨毒。 她林萱算是个什么,居然一而再的打她的脸! 田嬷嬷直接挡在了林萱的面前,隔开她的视线,厉声喝到。 “放肆!今日你能站在这里,全是拖了我们大小姐的福!你竟还敢对我们大小姐不敬!” 林梦月强压心底要宣泄而出的咒骂,小声问身后的钱嬷嬷。 “钱嬷嬷,你当时可看清了?” 钱嬷嬷肯定的点点头。 “奴婢亲眼所见。林萱虽然脱了身,但身上肯定也不干净了,不然也不会来迟了!” 林梦月咬了咬牙,今日这脏水,一定要泼到林萱头上。 她露出一副害怕的模样道。 “月儿知道如今嫂嫂的地位今非昔比,但嫂嫂当众怎可当众掌掴月儿……莫不是嫂嫂被月儿戳中了心事……” 林萱居高临下,睥睨着林梦月。 “我坐得正,行得端,又能有和心事?” “那嫂嫂不解释解释,为何会来迟了吗?月儿也并非无端猜测,我也是听小丫鬟说,似乎看见嫂嫂和一个男人在一处僻静的亭子处拉扯不清,这才……” 刘秀莹也忙出声道。 “是啊,若不是有听到风声,我们又怎会有此猜测……” 场上的人眼中一时都带了些探究。 按理来说,如此重要的场合,是该早早来了,怎会踩点才到? 莫非,林家木说的,真有其事…… 沈逸辰听见此话,眼神瞬间一冷,握了握拳,就想起身教训教训这两个出言不逊的女人。 他可没忘之前他就警告过刘秀莹,他不介意帮她把舌头割下来。 刘秀莹感受到男客那边的冰冷眼神,脊背一僵,根本不敢回身去看。 林萱朝他安抚的笑了笑,这些事,她自己能解决。 “那不知是哪个丫鬟呢?不如指出来,我也问问,我和谁人拉扯不清?” “这……郡主府这么多丫鬟,她也就是匆匆走过……我也记不清了……” “不过一个连身形样貌都记不清的丫鬟随口一句胡诌,弟妹和林夫人就大肆宣扬,不知安的什么心呢?” 林梦月咬了咬牙。 “空穴不来风,若不是有迹可循,又怎会有传言……” 永宁从门口蹦蹦跳跳的跑进来,似乎察觉到氛围不对,吐了吐舌头。 “这是怎么了?永宁之前见花园中的山茶花开得甚好,就拉着姐姐多看了会儿,刚刚又摘了些想送给姐姐,永宁没有来迟吧?” “刚刚明明有丫鬟说,看见嫂嫂和个男人拉扯不清,永宁,你是为了帮嫂嫂遮掩,才故意这么说的吗?” 林梦月连声质问。 永宁眨了眨眼睛。 “你在说些什么呢?我刚刚确实和姐姐在花园呀。” 永宁的贴身丫鬟慧秋抱着一个漂亮的花篮,稍微迟了几步进来。 “你看,这些就是刚刚我和姐姐一起摘的!是不是很漂亮!” 永宁拿了一朵最大最漂亮的插在林萱头上。 “我的漂亮姐姐和漂亮的花,果然是最配的!” “不可能,刚刚明明就……” 钱嬷嬷亲眼看见的,林萱又怎会在那采什么花? 林萱让永宁去一旁坐着,眼神看向钱嬷嬷。 “该不会,这看见的丫鬟,便是钱嬷嬷吧?” 钱嬷嬷咽下马上要出口而出的话,僵笑着。 “怎会呢……老奴一直和夫人还有小姐一块儿……” 钱嬷嬷辩解的话还未说完,林梦月已经一巴掌扇在她脸上。 “钱嬷嬷,亏我这么信任你,你居然骗我?!你故意挑起我与嫂嫂的矛盾,想做什么!” 同时眼含警告,钱嬷嬷一家人的身契,可都在林府。 今日这给林萱泼脏水看来是泼不成了。 与其让林萱继续追查下去,不如让钱嬷嬷将一切罪责都担了。 钱嬷嬷被打懵了,随即马上反应过来,磕头道。 “是……是老奴一时嘴快……老奴绝没有想骗二小姐的意思……许是老奴老眼昏花,一时看错了……” 林萱看着钱嬷嬷,她可没忘记,钱嬷嬷幼时对她的打骂,以及上辈子,钱嬷嬷对她的设计陷害,和这次一样,毁人名节。 “一句轻飘飘的老眼昏花,就过去了?” 钱嬷嬷磕头的动作顿了一瞬。 “老奴给沈大少夫人磕头了,都是老奴的错!是老奴管不好这张嘴!” 她作势轻拍了几下自己的嘴。 林萱唇边勾起一个笑。 钱嬷嬷见了,笑得谄媚,以为林萱还和从前一般好哄。 “大小姐,老奴真的知道错了,之后定不会再犯……” “是啊,是不会再犯了。” 钱嬷嬷还不大明白林萱的意思。 “来人,这恶奴故意挑拨主人家关系,还刻意选在我今日的认亲宴上闹事,其心可诛。她这双眼既然如此昏花,拖下去让人摘了吧。” 林萱看向林梦月和刘秀莹。 “奴大欺主,我替弟妹和林夫人教训一下奴才,两位不会有意见吧?” 林梦月和刘秀莹在林萱笑意盈盈的眼神中,觉得汗毛都竖起来。 田嬷嬷马上命人抓住钱嬷嬷要拖下去。 钱嬷嬷朝林梦月和刘秀莹哭求,这次哭的情真意切。 “夫人!小姐!救我!救救我啊!” 钱嬷嬷毕竟是刘秀莹的陪嫁丫鬟,两人感情深厚,实在是不舍钱嬷嬷就此瞎了眼睛。 “萱儿啊,钱嬷嬷如今年岁也大了,摘了眼睛是不是太过狠毒了些……” 林萱似笑非笑。 “莫非这恶奴不是奴大欺主,而是得了林夫人的指使?” 刘秀莹一下就不敢开口了。 钱嬷嬷就被拖了下去。 众人咽了一口口水…… 他们似乎现在才想起来,这位,可不止是郡主府新认的长女,同时,还是锦衣卫指挥使,京中阎王的夫人…… 这做派,怪不得能和阎王成为一家人…… “好了,既然恶奴已经押下去了,吉时也到了,认亲仪式便开始吧。” 安阳郡主挥了挥手,完全不将林萱要摘人眼睛的事放在眼里。 这些处罚手段,其实放在后宅中,并不少见,只是鲜少有拿到台前罢了。 她自己年轻时的手段可也血腥的很,也丝毫不避着人,萱儿的脾性,果然和她很像! 第133章 萱儿妹妹 旁边的侍女立即捧出了几个精美的盒子。 安阳郡主亲自牵着林萱的手站到中间,面对众人。 林梦月和刘秀莹则被拉到了旁边,几个嬷嬷立在她们身边,警告她们不要有小动作,同时又要她们看着林萱今日的风光。 “今日邀各位前来,就是想让各位一起见证,林萱今后不再是林家人,而是我安阳的长女!” 安阳郡主打开一个盒子,亲自将精美的金项圈戴到林萱的脖子上。 其余的,还有郡主府的身份玉佩、令牌等等等等。 最后一个盒子,里面躺着的是镇南王一脉的族谱。 原先郡马是入赘,所以此刻林萱要上族谱,自然便是上的镇南王府的。 安阳郡主亲自拿了笔,将林萱的名字写到了上面。 林萱看着精心准备的礼物,再看看安阳郡主虽施了脂粉,但还是难掩病色的面容,最后落在安阳郡主亲自书写在族谱的名字上。 鼻尖一时有些酸涩。 她拍了拍林萱的手。 “母亲知道你之前在林家受了诸多的苦楚,但今后,就由母亲护着你了!” 林萱忍不住抱了抱安阳郡主。 “母亲……” “诶!” 安阳郡主应道,顺势拍了拍林萱的后背。 宁欣在下方也看得眼圈有些红红的。 别的人有没有感触她不知道,但她和安阳都知道林萱这些年过得有多苦。 如今她总算是在安阳这寻得了一丝亲情…… 她擦了擦眼角,站起身。 “恭喜安阳和萱儿了!今日我也略备了些礼物,送给萱儿。我虽没有认萱儿为女儿,当在我心中,萱儿也与我女儿一般!” 说着,她身后的侍女便呈上一个盒子。 林萱打开一看,是一对成色极好的暖玉镯子。 “暖玉养人,今后我们萱儿一定要健健康康,平平安安的!” 林萱真诚朝宁欣行了个礼。 “多谢夫人!” 之后,其他人也一一送上礼物。 关子穆挥了挥扇子,一排人抬了好几样东西上来。 “郡主就和我姨母一般,沈大少夫人既是姨母的女儿,便也是我的妹妹!” 小厮将第一样的红绸揭开,里面赫然是一株颜色亮丽的红珊瑚树! 众人正在惊叹他的大手笔的时候,第二块红布揭开。 竟是一整箱黄金! 再下一个,是根须完整,品相极好的千年人参! 又下一个,是宫中圣品,千年雪莲! 直到八块红布全部揭完,全部礼物都出现在众人眼前。 寻常人送一件都已经是珍贵无比,关子穆一下就送了八件! “今后就是一家人了,萱儿妹妹!” 林萱觉得关子穆今日的礼物太过贵重,正想婉拒,安阳郡主已经发话了。 “萱儿拿着吧,这武安侯府别的不多,就是银钱最多!你不拿,也是被其他人拿去浪费!” 林萱便只能收下,冲着关子穆行了一礼。 “多谢关世子!” 关子穆轻敲了敲扇子,一双眼灼灼风流。 “你应该和永宁一样,叫我子穆哥哥。” 林萱虽觉得有些难为情,但毕竟刚收了人家的重礼。 “多谢子穆哥哥。” 关子穆眼中闪过一抹柔意,很快掩去。 林梦月看着关子穆送了林萱如此多如此贵重的礼物,牙都要咬碎了。 上辈子,她嫁入武安侯府,在外风光无限,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关子穆从未碰过她,也从未看得上她,更别说是精心为她准备礼物。 她还记得当时她脱了衣服,主动勾引。 关子穆那双总是含情的眼睛却变得前所未有的冰冷。 然后看着她的脸说,她只是有几分像她,护好她这张脸,那些身外之物,她想要多少都拿去不然,但那些不属于她的东西,她想都不要想。 然后,她就光着身子,跪在房中一夜,那是前所未有的屈辱。 上辈子的记忆和这辈子交织在一起。 她恍惚间觉得关子穆还是她的夫君,而她的夫君对她极其冷淡,现在却对着林萱那个贱人柔情蜜意! 她一时怒上心头。 “世子对着一个已婚夫人大献殷情,是不是有些不妥!” 话谁出来之后,她又有些清醒过来。 她今生嫁给了沈逸之,再也不是那个被关子穆当狗一样的人。 但全场的人都已经因为她的话而齐齐转头看向她。 “月儿不是这个意思,月儿只是觉得,嫂嫂毕竟已经成婚,接受外男如此重礼,不太妥当。” 林梦月连忙找补道。 关子穆虽依旧笑眯眯的,但眸中已经出现了冷色。 “本世子给自己的妹妹送礼物,莫不是还要经过沈二少夫人同意不成?” “我也是为了嫂嫂好……不想嫂嫂落人口舌……” 林梦月看向男宾那边,希望沈逸之能站出来帮她说话。 还没看到沈逸之,先看到了沈逸辰。 “大哥,您说是不是?” 沈逸辰一个眼风都没给林梦月。 “大哥?你不配。” 五个字,直接让林梦月的脸色涨成了猪肝色。 林梦月下不来台,只能再次寻找沈逸之的身影。 沈逸之之前被林梦月她们支开,想去寻林萱,却没有找到。 如今见到林萱,他根本没注意林梦月究竟怎么样,只一心盯着林萱看,眼里全是惊艳。 前些日子他就觉得如今的林萱比之林梦月好一万倍,如今更是觉得他从前真是猪油蒙了心,怎就放着这么好的萱儿不要,而娶了林梦月。 都是林梦月新婚夜刻意勾引,他一时着了道! 而陆长发恰好就坐在他旁边。 林梦月在他心目中一直是他的神女,即使她嫁了人,即使她传出诸多不好的传闻。 如今神女被人逼的下不来台,寻人帮忙。 他只恨自己不能光明正大护着她,也恨自己权势地位不足。 他装作不经意的撞了一下旁边的沈逸之。 “沈兄,您夫人似陷入了困境,您身为她的夫君……” 只是他话都没说完,沈逸之已经不耐烦打断。 “她的死活,与我何干?” 陆长风不敢置信。 沈逸之是林梦月的夫君,能光明正大护着她,怎能说出这样的话! 第134章 清风朗月陆长风 “沈兄!月儿可是你的夫人!你怎可说出这样的话!” 陆长风质问道。 沈逸之这才正眼看向陆长风。 这才认出来,这不就是上次在郡主府和林梦月眉来眼去,号称刚正不阿,清风朗月的青年才俊,陆长风吗? 他语气略有些嘲讽。 “陆兄原来还知道这是我的夫人。怎么?陆兄这是心疼了?” “沈兄莫要胡言!身为人夫,自当护着妻儿!令夫人此刻这身处困境,难道不该出言相护吗?!” 陆长风被说中了心事,有些羞恼。 同时也气愤,林梦月这是嫁了个什么人,若是他,他定不会让她受如此委屈…… 沈逸之继续戳着陆长风的心窝子,那边林萱也开口了。 “弟妹先前听一个恶奴的猜测就和人说我与人不清不楚,如今义兄送些礼物给我,又说义兄对我一个已婚妇人献殷勤,还打着为我好的名义,弟妹这份好意,我可真是承受不起!” 林梦月终于寻见了沈逸之,但沈逸之根本没看她,只顾着和陆长风说话。 她咬了咬牙,这种时候不帮她说话,和陆长风聊什么。 她掐了掐自己的大腿,眼圈一下就红了起来。 “嫂嫂……你一定要这么曲解我吗……我真的只是为了嫂嫂好……” 林萱嗤笑一声。 “真是好一个为我好。不知弟妹接下来还打算攀扯谁来污我清白,刚好趁着夫君和大家都在,索性一次性都说了!” “嫂嫂……我没有……” “平白污蔑我们大小姐清白!来人,掌嘴!” 田嬷嬷刚才就看林梦月不顺眼了。 如今有了机会,立刻就要叫人去扇她巴掌。 “嫂嫂……你就眼睁睁看着郡主府的奴才这么欺负我吗?” 林梦月面色窘迫,眸中含泪,一副被人冤枉,又倔强着的小百花模样。 “莫不是弟妹想我亲自下令?” 林萱轻笑一声,“弟妹这张嘴,笨嘴拙舌的,放着也是徒惹祸端。不若,就割了吧。” “不要!你不能这么做!” 林梦月惊恐的捂住嘴巴。 她眼神看向男客那边,却无人站出来为她说话。 这下她是真的有些怕了,眼中也是真实的泪。 “沈兄真就这么看着吗?!” 陆长风看着林梦月,满心焦急。 沈逸之却是不急不缓,给自己斟了杯茶。 “嫂嫂,也是为了她好。” “嫂嫂”两字在舌尖停留,带着别样的缱绻。 萱儿如此针对林梦月,肯定是心里还有他。 如今的林梦月也不过是帮他争取世子之位的工具,只要萱儿能解气,怎么样都行。 但心焦的陆长风完全没在意沈逸之的语气。 他看着孤立无援的林梦月,终于忍不住站起来。 “慢着!” 他朝上首行了个礼,走到前面,顺势挡住了林梦月,偷偷看向林梦月的眼神,满是心疼和痛楚。 林梦月见终于有人为了她站出来,哭得越发楚楚可怜。 “陆公子……” 美人垂泪,陆长风看得心都要碎了。 “沈二少夫人并无恶意,只是性子单纯,说话有些直白罢了!沈大少夫人竟要让人割了她的舌头?!沈大少夫人如今虽是郡主府长女,但也不能如此跋扈吧!” 其他人纷纷都对陆长风侧目。 但转念又想到,陆长风出身寒门,自不懂这些权贵间的弯弯绕绕,加上为人刚正,大抵是不懂得这些女子之间的手段,觉得林梦月可怜,所以才会站出来出头。 林萱看着跑出来的陆长风,勾了勾唇角,朝门口方向看了一眼。 “哦?陆公子怎么知道她并无恶意,陆公子和弟妹很熟吗?” 陆长风摆出一副正直样子。 “沈二少夫人是在下未婚妻的好友,在下见过几次,对她的人品也算有所了解!” “是吗?但我看陆公子的眼神,怎么不像说的那般清白呢?” 陆长风被说中了心事,一下子就竖起眉来。 “沈大少夫人慎言!在下与沈二少夫人清清白白,况且沈二少夫人已经成婚,在下也已有未婚妻,沈大少夫人莫要随意开口污人清白!” 林萱看着陆长风,眼中带着浓浓的嘲讽。 “我也不过是心直口快,没有恶意的,随意说了句陆公子看弟妹的眼神不清白,陆公子怎么就生气了?” 林萱虽看着陆长风,她身形娇小,但气势却一点都不小。 “陆公子还真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林梦月一次又一次污蔑我与其他男子有不清不楚的关系,我身为她的长嫂,难道就要任她泼脏水吗?” “还是陆公子觉得,她泼别人脏水可以,但别人教训她一下就不行了?” 林萱又扫过男客那边的沈逸之一眼。 沈逸之马上就察觉到了,摆出了自以为最好看的角度。 “况且,二弟身为弟妹的夫君都没说什么,你一个弟妹手帕交的未婚夫却站出来为她鸣不平,不觉得逾越了吗?还是说,陆公子,本就对弟妹有别的心思?!” 一时间众人看向陆长风和林梦月的眼神都变得意味深长起来。 “沈大少夫人休要胡言!我不过就是见不得夫人仗势欺人罢了!” 陆长风义正言辞地解释,但实则内心已经“砰砰”直跳。 他多想咆哮着说出,对!我就是倾慕月儿!他沈逸之根本配不上月儿! 但他不能! 他还有他的未婚妻,他还有他的仕途! 关子穆在旁边都看笑了。 他“唰”一下合上了扇子,看着陆长风,似笑非笑。 “陆公子怕是没见过,什么叫真正的,仗势欺人。来人……” 只是他话未说完,门口就冲进来一个带着面纱的女子,“啪”一巴掌扇在陆长风脸上。 “陆长风!你这个伪君子!” 第135章 和陆长风退婚 陆长风捂着脸,看向来人,心里“咯噔”一声。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他的未婚妻,夏素柔。 “夏小姐,你这是做什么?” 陆长风皱了皱眉,看向夏素柔的眼中满是不悦。 夏素柔眼里全是红血丝,露出的皮肤上还有些红斑。 “陆长风,我真是看错你了!” 她看着陆长风,眸中全是失望与伤心。 “夏小姐这是又怎么了?这里不是你胡闹的地方。” 陆长风不耐道。 要不是迫于无奈,他才不会和夏素柔定亲,夏素柔哪里比得上月儿半分。 夏素柔失笑,指着林梦月。 “呵,这里不是我胡闹的地方,这里是你和林梦月那个贱人打情骂俏的地方是吧!” 陆长风一下就冷了脸。 “夏小姐请慎言!” 林梦月也连忙拉着夏素柔的手,劝道。 “素柔妹妹,你是不是听了某些人的挑拨离间?” 她意有所指的看了林萱一眼。 “我与你多年姐妹,如今你又与陆公子定了亲,你还不相信我们吗?而且陆公子性子宁折不弯,只是看不惯嫂嫂所作所为,这才会站出来为我说话。我与陆公子绝无私情……” 林梦月劝解的话都还没说完,夏素柔就已经甩开她的手,一巴掌打在了她的脸上。 “我当初真是瞎了眼,被陆长风一张皮囊迷惑,还听信了你的谎言,相信陆长风他人品贵重!” 陆长风见林梦月脸上鲜红的巴掌印,心疼的很,一下挡在她身前。 “夏素柔,你疯了吗?!” 夏素柔又是一巴掌甩在陆长风的脸上。 “现在怎么不叫夏小姐了?装不下去了吗?!” 陆长风在夏素柔面前向来端着正人君子的样子,如今也被打出了火气。 平日夏素柔都是跟在他屁股后面,长风哥哥长,长风哥哥短的讨好他,连同他的家人,她也从来都是笑盈盈的,完全没有贵女的高傲。 今日,她竟敢一而再,再而三的打他?! “夏素柔,你平日刁蛮任性也就罢了,今日当着众人的面,你竟也丝毫不懂得收敛!真是没有半丝沈二少夫人的贤良聪慧!” 林梦月捂着半边脸。 “素柔妹妹,你若对我有什么不满,你私下怎样都可以……千万别和陆公子离了心……” 陆长风:“夏素柔,立即和沈二少夫人道歉,否则……” 林梦月露出一抹温柔的笑,“陆公子不要因为我与素柔生气了,我没关系的……素柔,你也别再惹陆公子生气了……” 陆长风也不想闹的太难看,施舍般和夏素柔道:“既然沈二少夫人为你求情,这次就算了,下次可不能……” 夏素柔却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陆长风,先前你不是信誓旦旦的说,她是你未婚妻的手帕交吗?怎么?这手帕交交到你心里了是吧?不然怎么你未婚妻站你面前,你维护的却是她!” “哈哈哈哈,我从前是真的瞎了眼。陆长风,你敢说,你对林梦月没有丝毫其他心思吗?林梦月,你敢对天发誓,你与陆长风,从未私下见面吗!” 陆长风心下一惊,但表面一副气怒的样子。 “夏素柔,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你竟还要如此污蔑我们,我对你真是太失望了!” “污蔑?” 夏素柔从袖中抽出一叠纸张,甩在陆长风面前。 “你这些藏在书房暗格里,一字一句写着你对林梦月的爱慕与思念的,都是我对你对污蔑吗!” 陆长风还抱有侥幸。 他还未中举时,在一个诗会上就认识了林梦月。 他与林梦月发乎情,虽偶有逾矩,但也是情到浓时,不可自拔。 但他们每次见面都避着人,根本没人知道他们有情。 而且那些东西还,他放得很隐秘的,绝不会被人发现的…… 他说了句“不知所谓”,但手还是捡起了地上的纸张。 一看之下,瞳孔地震。 竟,真的,全是他藏着的情诗与书信…… 林梦月也一下变了脸色,不停回忆自己给陆长风的书信中是否有什么露骨的文字…… 离得近的也顺手捡起地上的纸张。 看完后,再看下陆长风和林梦月的眼神全都变了。 陆长风压低了声音。 “素柔,从前之事都已经过去了,与我定亲的是你,别闹了,平白惹得大家看笑话。” 夏素柔却丝毫没有放低声音。 “你们敢做,我为什么不敢闹?她把和她不清不楚的男人送来给我当未婚夫,又高价卖玉颜丸毁我容,未婚夫如今还在维护她,我已经是最大的笑话了,还怕被人看吗!” 陆长风脸色难看。 想到从前夏素柔对他毫不掩饰的爱慕,他又重新自信起来。 “夏素柔,你就非要闹得这么难看吗?!这样对你我有什么好处!哪家男子不是三妻四妾,我如今只是之前有个喜爱的女子,你也要这么揪着不放吗?” 夏素柔如今的眼里只有嘲讽。 “陆长风,你别太看得起你自己了!我对你那是下嫁,还想三妻四妾,也要问我同不同意!” 陆长风见夏素柔无论如何否不肯息事宁人,咬了咬牙。 “夏素柔,你不要逼我!你如此咄咄逼人,我怕是只能……!” 夏素柔一脚将陆长风踹倒在地上。 “你还想威胁我?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难道还不好找吗?你还真以为我夏素柔非你不可了?!” 夏素柔转身,朝林萱歉意的行了个礼。 “抱歉了,今日本是沈大少夫人的认亲宴,让我耽搁时间了。我之后必会备上厚礼,给沈大少夫人赔罪!” 夏素柔大声宣布。 “我夏素柔,今日就要和陆长风退婚!” 她又转向陆长风。 “明日之前,我要见到之前两家交换的庚帖和信物,以及我这些时日给你家的东西!否则,修怪我上门自己去讨要!” 陆长风不敢置信的看着夏素柔。 “你,你说什么?!我们两家只差最后一步就成亲了,你凭什么退了我的亲事?!” 他的内心有些慌乱。 他刚刚也是太急了,见沈逸之竟没有半分维护之意,这才忍不住站出来。 他少年中举,也算是才俊,京中一些官员都有说起他的婚事,但他中举前就已经认识了林梦月,心中有了神女,自是再看不上其他人。 但入仕三年,家中无法替他打点,别的有关系的人早就已经高升了,但他的位置却一直没有动过。 直到他和夏素柔定了亲,有了夏家的帮忙,他才能往上。 神女与仕途,他自然只能选择,仕途。 他深吸一口气,看了林梦月一眼。 转头跪在了夏素柔的身前。 第136章 才不要捡别人不要的狗屎 “素柔,我知道从前我可能是忽略了你,但我保证,今后不会了……素柔,你信我……” 夏素柔忙朝旁边避了避,一副不想沾边的样子。 陆长风膝行几步,看着夏素柔,语气是前所未有的真诚和温柔。 “素柔,我对你是真心的!这些都是从前之事了!你就原谅我一次好不好!” 若是从前,陆长风愿意这么对她,夏素柔做梦都会笑醒。 但现在,看清了陆长风和林梦月的为人,她才不要捡别人不要的狗屎。 “我夏素柔虽然任性,但从来不是个强取豪夺之人。定下婚事之前,我就问过你,是否有心仪之人,你自己说尚未婚配,无心仪之人,婚事也是你自己亲口应下的。” “你若大大方方和我说,你喜欢林梦月,我还能高看你一眼,但你却偷偷摸摸,还借着我的名头!我从前真是心瞎眼盲,竟会被你们欺骗,如今好不容易清醒了,才不会再重蹈覆辙。” “所以,今日这婚,我是退定了!” “素柔!不要!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之后必会对你一心一意的!” 陆长风突然无比后悔,刚才为什么要站出来替林梦月说话。 若不是因为帮她,也不会惹怒夏素柔。 起码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被揭开他和林梦月的过往,还被退婚。 而且夏素柔的父亲是正三品京兆府尹,母家商号遍地,权与财都有了,若舍了夏素柔,他又上哪找更好的? 之前还有些官员想将女儿下嫁给他,但若出了退婚的事儿,还是因为和林梦月有牵扯退的婚,之后,怕是再也没高门愿意将女儿嫁给他了…… 如今他的仕途刚有了起色,他若就此坏了名声,没了岳家的提携,他又该怎么办?! 他心中慌乱起来。 “素柔!以前是我不好,不知道珍惜你!但……” 他指着林梦月。 “都是她勾引我在先!她自己都已经成婚了,也知道我和你定了亲,却还故意吊着我!她居心叵测,她下贱!” 林梦月不敢置信的看着陆长风。 “陆公子……你说什么?!” 陆长风一巴掌甩在林梦月脸上。 “都是你勾引我!不然素柔也不会和我退亲!你快说啊,是你说,你在伯府处处被林萱刁难,沈逸之虽娶了你,却对林萱旧情难忘,你日子艰难,我才对你多有同情!你快说啊!说了素柔肯定就会原谅我了!” 林梦月被陆长风打得都没回过神来。 “陆长风……你居然打我?!” 陆长风却没有再看林梦月一眼。 他上前一步,想去捉夏素柔的手。 “素柔,我这就和她断了联系!今后我只对你一心一意,也不会有三妻四妾,你不要和我退婚,好不好!” 夏素柔连退几步。 “你滚开!陆长风,我现在才算真正看清你的为人,你真是让我恶心!” 之前陆长风对她有多冷淡,现在就对她有多痴情。 原本她还觉得,陆长风只是因为心里有林梦月,才会对她这样。 但根本不是,他就是个自私自利的小人,一开始觉得她非他不可拿捏她,现在看她要退亲了,失去了夏家的支持,又放下脸面来求她。 真让人不齿! 夏素柔不给陆长风纠缠的机会,大声道。 “今日,在场的所有人都是我与陆长风退婚的见证人!我与陆长风再无关系,今后各自嫁娶,互不干涉!” 夏素柔又离陆长风远了一些。 “陆长风,你若再敢纠缠于我,我一定让人揍得你满地找牙!” “素柔!不要!你不能这样!我不要退婚!我不能退婚!” 陆长风大声喊道。 “今日认亲宴,本是看在夏家的面子上,才邀了陆公子前来。如今既然退了婚,来人,请陆公子出去。” 安阳郡主淡声道。 她一看不上被林梦月一点小手段就耍的团团转的人,二看不上一点骨气都没有的人。 而这陆长风,两样都占了。 还什么刚正不阿,清风朗月,真是脏了她郡主府的地。 安阳郡主一发话,就如同给退婚之事盖棺定论了。 陆长风颓然的坐在地上。 怎么会这样…… 他一开始只是不忍林梦月受欺负罢了,怎就变成了这样…… 对,林梦月!都怪林梦月! 他一下子扑到林梦月身上,掐着她的脖子。 “是你!全都是因为你!什么有福之女,你就是个祸害!” 安阳郡主挥了挥手,让人将陆长风带出去。 林梦月还捂着自己的脖子,不敢相信。 不论是这辈子还是上辈子,陆长风都对她一心一意。 即使上辈子他真的和夏素柔成婚了,但只要她开口,陆长风什么事情都会答应她。 她还记得,那一日夏素柔生产,她让人带话给陆长风,说她心情不好,在酒楼一个人喝闷酒。 陆长风二话不说就来了,细心照顾着她。 陆府中来人说,夏素柔难产,危在旦夕,让陆长风回去。 但她只是落了几滴眼泪,说,“你回去吧,素柔妹妹才是你的妻子,我又算得了什么?” 陆长风当即就让管家回去告诉夏素柔,他还有要务要处理,况且他又不是大夫,回去又有什么用? 夏素柔一脚踏进鬼门关为他生子,但他其实在酒楼和她把酒言欢,耳鬓厮磨,要不是那会儿她还是处子之身,差点就到了最后一步…… 第二日,她回了武安侯府,陆长风依依不舍送她离开才回了府,据说夏素柔最终生下了一个女儿,生产时大出血,伤了身子,以后再不能有孕,而陆长风也只是轻飘飘一句“知道了”,妻儿都没看一眼,就回房回味昨夜的温存…… 这样的陆长风,如今却因为夏素柔要和他退婚而要掐死她! “多谢郡主!” 夏素柔朝安阳郡主行了个礼,又冲林萱眨了眨眼睛。 “为庆贺萱姐姐今日脱离林家苦海,又入了郡主族谱,我也略备了些薄礼。” 夏素柔拍了拍手,十几名侍女端着托盘上前。 xs7.com 第137章 二品诰命夫人 夏素柔上前,一一掀开红布。 一时间,金光闪闪,亮瞎了众人的眼睛。 精美非常的头面,千金难求的浮光锦,圆润饱满的东珠,五颜六色的宝石…… 众人咽了口口水。 这叫薄礼…… 夏素柔上前亲热地挽起林萱的手臂。 “还请萱姐姐不要嫌弃,收下我的礼物!” “太贵重了,我挑一样便好。” “不行!若不是萱姐姐提醒,我怎么能认清陆长风那厮的真面目,我若真嫁给了他,这些东西岂不是都便宜了他!” 夏素柔又看了地上的林梦月一眼。 “况且,我之前也送了许多东西给林梦月,她从来是嘴上说着不要,实际什么都收入囊中。也怪我那时太蠢,是人是鬼都分不清。” 林梦月被说得脸色难看,忍不住反驳道。 “素柔妹妹,我虽收了你的礼物,但我也有回赠……” 夏素柔“呸”了一声。 “你要不要想想你都回了些什么给我?我送你的东西都价值千金,你送我的那些,丢给乞丐都不要!” 林梦月咬了咬牙。 这些,原本都是上辈子陆长风拿来讨她欢心的…… 现在,竟全给了林萱…… 她忍不住紧了紧手指。 为什么今生这么不同,夏素柔为什么会和林萱这么亲近! 林萱为什么这么好命!林萱为什么还不去死! 夏素柔也懒得管她,磨着林萱。 “萱姐姐,你便收下吧!” 林萱想着,这些都是夏素柔的心意,她之后回她别的就好,也便收下了。 刘秀莹见今日不仅林萱没有出丑,反而是林梦月出了大丑,心中满是怨恨。 她眼珠转了转,状似不经意间开口道。 “关世子和夏小姐都好大的手笔,但逸辰身为萱儿的夫君,怎么什么表示都没有?” 众人听见这话,都没说话。 沈逸辰素来冷心冷情,今日能来参加宴席都已经够让人意外的了。 还想他给夫人准备什么礼物,简直是痴人说梦。 刘秀莹似突然察觉自己的话不妥一般,连忙找补。 “瞧我这张嘴,虽说夫妻一体,但不论是不是有心,面子上总要过得去吧……” 她自觉挑拨了林萱和沈逸辰的关系,挑衅地看了林萱一眼。 但下一刻,一道尖细的嗓音打破了场中尴尬的气氛。 “圣旨到~!” 只见皇帝身边的大太监王澄手握圣旨,身后还跟着好几名小太监,跨进厅中。 众人不明所以,今日这认亲宴,说白了也还是内宅之事,皇后娘娘和安阳郡主向来交好,派个人来很正常。 但这可是皇上身边的大太监,还是带着圣旨来的,是冲着谁来的,又是为了何事? 众人只能齐齐跪在地上,听候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有沈家妇林萱,恭谨贤良,才情出众,辅佐夫君,持家有道,深得内外之敬爱,特赐封为‘二品诰命夫人’!礼部已备办册宝,今日一同宣授。望林萱宜继续发扬美德,为朝廷效力,为百姓谋福。钦此!” 别说其他人愣了,连林萱都愣住了。 二品诰命夫人?! 她做什么了,居然就得了二品诰命夫人?! 而且,沈逸辰都才正三品,一般来说,没有特殊的功绩,夫人的品级越不过夫君,她怎么会有二品…… 林萱侧过头,看向沈逸辰。 既然她没做什么,那肯定,就是沈逸辰做了什么! 她看过去时,果然就见沈逸辰虽带着面具,一副冷淡的样子,但眸光中却满是柔色。 她的心颤了颤。 这是,沈逸辰送她的礼物吗…… 林梦月更是震惊。 怎么会?! 上辈子,也是在好几年之后,林萱才得封诰命,还是从七品的孺人开始的,如今,沈逸之还什么都不是,林萱怎么就成了诰命夫人,还是二品! 王澄笑眯眯地看着林萱。 “沈大少夫人,接旨吧!” 林萱这才回过神来。 “臣妇接旨!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王澄又让小太监将宝册与诰命服一同呈上来。 “恭喜沈大少夫人了!这可是沈指挥使用前段时间抓捕刺客的功劳换的!” 此话一出,众人的脸色都变了。 沈阎王用救驾和抓刺客的功劳,就给夫人换了个诰命?! 谁说他冷心冷情的,这明明痴情得很啊! 一时间,场上的夫人小姐,心思都开始活络起来…… 王澄又小声道。 “原本沈指挥使是正三品,夫人不能比沈指挥使品级更高,是沈指挥使求着皇上,一定要让夫人压他一头,这才变为了二品!沈指挥使对夫人,真是一片真心啊!” 别人只以为沈指挥使是皇上手中一把刀,让他砍哪里就砍哪里,但他王澄跟着皇上多少年了,沈指挥使那可是皇上的左膀右臂! 沈指挥使如此在意夫人,他当然也要多和林萱拉拉关系。 他这几句话,既让沈夫人知道沈指挥使的用心良苦,又拉进了两人的关系,真是一举两得,沈指挥使和夫人都会感谢他的! 林萱心中微动。 前段日子他在外忙忙碌碌,就是在忙这些吗? 沈逸辰……为她做了这么多……她竟丝毫不知情…… “多谢公公!” 林萱朝王澄行了个礼。 “今日是臣妇认亲宴,若公公不嫌弃,还请用杯薄酒!” 王澄自然应允,见卫离也在,干脆坐到了一块儿。 刘秀莹和林梦月恨得牙都咬碎了,但再也不敢说什么。 她们简直和中了邪一般,明明安排好了诸多事情,计划却总是一败涂地,丢脸的全是她们,林萱不止出了风头,还成了当朝二品诰命夫人,她们以后见了她,都得行礼! 皇后和皇上身边的大太监都在此,再也没人敢跳出来作妖。 之后宴席上,觥筹交错,宾主尽欢。 众人也都见识到了,安阳郡主那是真的将林萱当女儿,而不是表面功夫。 永宁县主对林萱也是十分依赖,郡主府上下都将她当真正的大小姐对待。 林萱的身份,是真的从林家不受宠的女儿,变成了金尊玉贵的郡主府大小姐了! 第138章 平时都没拍到点上 席间,宁欣吃着吃着,突然干呕了起来。 林萱上前为她把脉,然后轻轻在她耳边说了句什么。 宁欣面色大变,一下子愣在了原地。 林萱又去到安阳郡主身边,小声和她说了什么,安阳郡主忙让去请府医。 众人刚刚在想着,如何在宴席之后巴结上林萱。 听说林萱医术了得,最重要的是还有一颗仁心,京中那声名鹊起的杏林春泽就是她的,正想着,是不是多去几次,让林萱帮忙请个平安脉什么的。 但林萱为孙夫人调养了好些时候的身体,这怎么看着不止没变好,莫不是还得了什么绝症? 没多会儿,府医来了,给宁欣两只手都把了脉,才朝着安阳郡主点点头。 安阳郡主喜形于色,忙让人去通知孙鹤。 宁欣轻轻抚摸着肚子,还是有些不敢置信。 众人看她们这样子,也不像是有绝症的样子啊。 场中也有些有经验的人猜测,莫不是,宁欣有喜了? 但,不可能吧! 宁欣与孙鹤成婚十几年,两人感情一直很好,后院也没有其他女人,可就是没有孩子,看过无数名医,吃了无数偏方,依旧没有身孕。 总不会这么巧,在这个时候有喜吧。 很快,孙鹤满脸络腮胡,虎背熊腰,风一样冲进厅里,撞翻了好几张桌子,冲到宁欣面前才停下,手足无措,但眼里却亮晶晶的,看着宁欣像看稀世珍宝。 宁欣没好气的撇他一眼,多大年纪了,还是这么不稳重。 孙鹤小心的坐到宁欣身边,手伸了又缩,缩了又忍不住想伸过去。 宁欣实在看不下去了,一把抓过他的手,放在自己的小腹上。 “欣儿,他们说的是真的吗?” 孙鹤紧张的手都不敢乱动,只敢轻轻的碰一碰。 宁欣红着脸,娇羞的点点头。 “嗯,萱儿和府医都这么说。” “哈哈哈哈!我要当父亲了!我真的要当父亲了?!哈哈哈哈哈!” 孙鹤再也抑制不住激动,魔音响彻在整个厅内。 众人全都听见了,这下是真的确定了,孙夫人,是真的有喜了! 宁欣拧了一把孙鹤结实的手臂。 原本三个月之前不该和别人说的,这大嘴巴,现在全京城都知道了。 孙鹤笑得和个大傻子似得,宁欣也眼圈微红。 这么多年了,孙鹤虽然没说什么,还经常安慰她,他们两人好好过日子,没有小崽子碍事也挺好。 但如今他高兴成这样,想必,心里其实也一直是想要孩子的…… 现在,她终于有孕了…… 孙鹤见宁欣红了眼圈,连忙闭了嘴。 “夫人,你别哭啊!我又哪里惹你不高兴了?那你多拧几下消消气!不行不行,你如今有了身孕,可不能用力,你说着,我来自己拧!” 宁欣一下哭笑不得,推了推他。 “还不快谢谢萱儿!要不是她精心为我调养许久,我也不会有孕!” 孙鹤站起身,朝林萱行了个礼。 林萱刚想躲开,孙鹤的大嗓门就吼开了。 “你别躲,不然我还得逮着你感谢!” 林萱只能受了这一礼。 孙鹤从腰间接下一块令牌,让人拿去给林萱。 “大恩不言谢!别的场面话我也不会说,这个令牌你拿着,以后你的事就是我孙鹤的事儿!” 众人定睛一下,那可是尚书府的信物啊! 孙鹤见林萱收了,呲着个大牙傻乐。 “等我与欣儿的孩子出生了,就让他拜你当干娘!” 他可真机智,这样以后他和沈逸辰还有林萱的关系就绑到一起了! 宁欣真是被逗笑了。 林萱认安阳当母亲,她的孩子要叫林萱干娘,她与安阳又是手帕交,这关系,一下子就乱了。 场上之人听闻宁欣竟真的有孕了,还是林萱的功劳,一时间都热络起来。 “沈大少夫人真是医术了得!” “沈大少夫人什么时间能替我看看吗?” “是啊,我也想找沈大少夫人看看!” 此刻的夫人们可不再是刚才那种想拉拢关系的态度,她们是切切实实想让林萱给她们看看。 毕竟,宁欣的身体都能调理好,她们的应该也可以吧? 而男客那边,一开始还没人敢和沈逸辰说话,但孙鹤大大咧咧的过来,坐在沈逸辰身边。 “你这小子,能娶到林萱,真是祖坟冒青烟了!” 众人本以为沈逸辰会和平日一样,根本懒得理会。 但只听他道,“多谢夸奖,还未恭喜孙大人。” 声音不似平日冰冷,似乎还,带了点笑意。 一个是锦衣卫指挥使,一个是兵部尚书,旁边的人更想上去搭话了。 终于有一个胆子大些的,握着酒杯,手都还点发抖。 “恭喜沈指挥使,恭喜孙大人!两位不止事业有成,还夫妻恩爱,家庭和睦,真是羡煞我也!” 本以为不会得到回应,只能灰溜溜的回去。 但沈逸辰也端起了杯子,“过奖了。” 虽只是轻飘飘的三个字,但足以在人们心目中掀起惊涛骇浪! 沈逸辰任锦衣卫指挥使以来,出席宴会的次数本就不多,一开始多的是人上前搭话,但无一不是被冷冰冰的挡了回来,别说是端起杯子回个话,没让人拔刀都已经算不错了。 众人立刻想到了刚刚的圣旨。 沈指挥使用功劳为夫人换了二品诰命! 他们一下就悟了,沈指挥使不是不吃拍马屁这一套,而是他们平时都没拍到点上! 一时间,众人争先恐后和沈逸辰敬酒。 “沈指挥使真的好福气啊!夫人如此聪慧贤良!” “沈大少夫人医术高超,蕙质兰心,实乃女子楷模啊!” “沈指挥使与夫人真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对!” 沈逸辰来者不拒,虽算不上热络,但起码也算是有所回应。 众人敬完酒都觉得脚踩在棉花上一般,决定回家一定要和家中夫人好好说说,务必和沈大少夫人搞好关系! 直到一人酒饮的多了点,嘴快说道。 “之前没有机会参加沈指挥使与夫人的婚礼,今日在此祝沈指挥使与夫人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场上一时间都安静了下来,那人酒也吓醒了。 第139章 与夫人的婚礼 谁不知道沈逸辰和林萱这婚事是怎么来的? 还不是林萱被沈逸之退了婚,才自荐进入静岚院。 如今沈逸辰这么看重林萱,现在再次提起,不就是提醒沈逸辰,他夫人与其他男人有一段吗? 沈逸之一开始还在为林萱高兴,但后来看着那些人都去恭维沈逸辰,说沈逸辰与林萱天生一对,他听了内心愤懑不已。 明明萱儿该是他的才对,这些人怎么能违心说出那些话! 直到听人说起了婚礼。 他内心里升起隐秘的得意。 当日与萱儿拜堂成亲的可是他沈逸之! 从前与萱儿有情的,也是他沈逸之! 他沈逸辰如今是萱儿的夫君又怎么样?萱儿心里真正喜欢的,还是他沈逸之! 沈逸辰现在一定很生气吧?又要暴露出他暴虐的一面了吧? 沈逸之期待的等着沈逸辰拔刀砍了那人。 但沈逸辰只是动作稍停顿了下,随即点了点头。 “之后会有机会的。” 众人都惊掉了下巴,这还是那个京中阎王沈逸辰吗? 之前有个勋贵子弟喝多了酒,说错了话,可是当场就被他砍了脑袋! 那人见沈逸辰没有要砍了他的打算,连忙恭维道。 “沈指挥使是要与夫人重新举办一场婚礼吗?沈指挥使对夫人真是情深似海,以后定能携手白头!” 沈逸辰饮下了杯中酒。 “届时诸位记得都要来参加本指挥使与夫人的婚礼。” “是,是,一定一定!” “沈指挥使可选好了吉日?我等也要提早准备!” “是啊,届时一定要空出时间来!” 众人没想到,最后竟是这个走向,但同时也看清了,沈逸辰,这是真的将林萱看得很重啊…… 而女客这边,刘秀莹和林梦月看着众星捧月的林萱气得心口疼,菜是一口都吃不下。 两人借口说不胜酒力,出去透透气,众人的心思都在林萱身上,也没人管她们。 只是好一会儿了,两人也没回来。 夏素柔嘟囔了一句,“这林梦月该不会又去勾搭其他男人了吧……” 安阳郡主皱了皱眉,这林梦月勾搭人可以,可不能在她郡主府勾搭。 她对着田嬷嬷道,“嬷嬷,派几个人去找找。” 而此刻的林梦月,正被萧庭轩缚了手脚,绑在床上。 “世子,这里是郡主府,我夫君还在外面,你可不能乱来!” 萧庭轩唇角勾着一丝嘲讽。 “沈逸之那个废物,连为你说句话的勇气都没有,若真被他发现了,他又能做什么?” 林梦月倔强的撇过头。 “无论如何,他都是我的夫君!” 萧庭轩掐住她的脖子。 “那你和陆长风眉来眼去的时候,怎么没想起来他是你夫君?” 林梦月心里“咯噔”一声。 她原本在萧庭轩面前建立起的形象,怕是全毁了…… 她如今只能咬着唇不说话。 “怎么不说了?原来不是很能装吗?你以为本世子看不出来你那点小把戏?不过是觉得有趣,陪你玩玩罢了。” 萧庭轩掐着她脖子的力道又重了一分。 “你和陆长风在床上也是这幅样子吗?还是浪的很?!” 林梦月一下红了眼圈,看着萧庭轩。 “萧世子把我绑过来,就是为了羞辱我吗?!既如此,还不如直接一刀杀了我!” 萧庭轩嗤笑一声。 “怎么,现在又要装贞节烈女了?” 他手上拿着匕首,一点点下滑,割开林梦月的衣襟。 “好一个贞节烈女,新婚夜爬床,勾引陆长风,还与本世子在沈家祠堂翻云覆雨。” “如今,外面不知道是怎么议论的呢?是轻浮下贱,还是水性杨花?” “还没找到沈二少夫人吗?” “那边找过了吗?” “这个房间找过了吗?” 屋外传来丫鬟婆子的声音。 林梦月的衣襟已经尽数被割开,露出内里红色的肚兜。 萧庭轩贴在林梦月的耳边。 “你说,她们要是进来了,看见你我如此模样,你这人尽可夫的名声,是不是就做实了?” “这里还没找过,我们进去看看。” 屋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林梦月的心“砰砰”直跳。 若让人看见了她与萧庭轩衣衫不整,她不是被送去家庙,就是沉塘,萧庭轩若念她一份情,顶多收为妾室。 这不是她想要的。 起码她现在还是正妻,沈逸之还中了药,陈如兰不敢对她怎么样,还能让萧庭轩惦记…… 她眼里蓄满了泪,低声恳求着。 “世子……别……求求你……不要这样……” 萧庭轩看着她哭求的样子,眼中满是兴味,手中的匕首似不小心划伤了林梦月脖颈的皮肤,留下一道血线。 林梦月的眼泪簌簌而下,声音娇媚而可怜。 “世子……求求你……不要在这里……” 萧庭轩舔了舔林梦月流出的血迹,眼神看着门口。 “如此才刺激……不是吗?” 说着,扯下林梦月最后一层布料,一边交缠一边逼迫她看向门口。 林梦月死死咬着牙,不让自己叫出声,但脚步已经越来越近。 门猛的被推开…… 一名丫鬟急匆匆跑回厅内,在安阳郡主身边禀报。 安阳郡主听后一拍桌子。 “岂有此理,当我郡主府是什么地方!” 众人一听,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前方带路,我倒要看看是谁如此急不可耐,敢在今日这样的场合,在郡主府中行此龌龊!” 说罢就带着几个嬷嬷气势汹汹打算离开。 “母亲,我与你一起去。” 林萱道。 安阳郡主皱了皱眉。 “萱儿就别去了,不要污了你的眼睛。” 林萱上前挽住安阳郡主的手。 “母亲,无碍,我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人。” 林萱看了一眼刘秀莹和林梦月空着的位置。 “况且,有人在我的认亲宴上行龌龊之事,我自当去看看。” 安阳郡主点点头。 “那萱儿就与母亲一起去看看吧。” 其他人见两个主角出去了,也忙跟了上去。 丫鬟在前头带路,靠近房门,就听见里面传来男女的呻吟声。 “给我撞开!” 安阳郡主冷声道。 门被两个护卫撞开,两条赤条条的人影正在床上酣战,竟是连人进来了都没注意! 第140章 全是郡主府的责任 “还不把他们分开!” 田嬷嬷看出两人状态不对,上前大声喝到。 马上就有嬷嬷端了两盆水进来,一下泼向床上的男女。 床上两人这才惊叫着停下动作。 “啊啊啊啊!你是谁?!我怎么会在这里!” 床上的女人惊声尖叫,忙用被子捂住自己,一巴掌扇在男人脸上。 男人反手一巴掌扇了回去。 “你个老骚、货!现在装什么!要不是看你给钱给的痛快,老子还懒得伺候你呢!” “郡主在此,你们还吵什么!” 田嬷嬷厉声喝到。 两人这才看清,门口竟聚了这么多人。 而此刻,众人也看见了,那床上的女人不是别人,正是刘秀莹! 男人忙套上衣服,滚下床来。 “郡主!都是这不知检点的老货,自己不得夫君宠爱,深闺寂寞,给小的下药,与她在此厮混!不然小的万万不敢在府中如此行事啊!” 他指着刘秀莹。 刘秀莹脸色铁青。 她原本还算保养得宜,但连番遭受变故,如此看着确实老态,但也不这个一个下人可以指着她喊老货的! “你胡说!若不是你给我下药,我堂堂三品礼官大夫的正妻,怎么会与你……” 刘秀莹气愤地说不下去了。 她在床上用被子裹着身子朝安阳郡主跪下。 “求郡主还妾身一个公道啊!” 郡主转身出去了,丢下一句。 “穿好了衣服再说话。” 刘秀莹又气又羞又恼,但也只能先忍下。 其他人见郡主去了外面,也忙跟上去。 等刘秀莹穿好衣服出来时,安阳郡主坐在石凳上,林萱站在旁边为她按压着脑袋,那男人跪在地上。 “郡主!妾身今日来参加认亲宴,最后竟发生了这种事!您一定要为妾身做主啊!” 刘秀莹跪倒在地上。 一开始的愤怒过去之后,剩下的就是惊慌。 最近林士诚本就对她不满,要不是有瑞王府的关系撑着,他早就休了她了。 今日她无论是不是中了算计,她都和别人有染,林士诚一定会休弃她的! 她现在只能咬住郡主府不放,为自己争取最大的利益! 刘秀莹眼珠一转,哭天抢地起来。 “妾身没有脸见人了!妾身来郡主府一趟竟遭此劫难,还不去死了算了!” 安阳郡主让林萱停手,睁开眼睛。 “你想要本郡主如何为你做主?” “妾身……妾身也不知如何是好……只是若此事传出去……妾身恐怕再无立足之地……” “今日这么多人看着,本郡主也不是手眼通天之人,可做不到封口。” 安阳郡主冷冷拒绝。 “况且,林夫人怎么证明自己是被强迫的呢?刚刚这人可是说了,是林夫人见他长得健壮,特意找上的他!” “明明是你不甘寂寞,要我伺候你!不然我去找个妓子快活也好过伺候你这样的老货!如今出了事,你竟还敢说郡主府害你!呸!” 那男人长相却不怎么样,但衣衫下确实可见结实的肌肉。 刘秀莹气得指着男人都说不出话。 这样的男人她哪里看得上! 她连忙大呼冤枉。 “郡主怎能信了他的鬼话!妾身原本清清白白一个人,在郡主府被这奸人污了身子,现在还要被如此污蔑!” 她看向旁边的假山。 “妾身这就以死证清白!” 旁边立马就有嬷嬷拉住她。 “郡主既然有意包庇这个奸人,又拉着妾身作甚!还不如让妾身死了,让全京城知道知道,来郡主府参加个宴席,被奸人所害失了清白,郡主不止不帮苦主查清真相,还要逼死苦主!” 刘秀莹抹着眼尾,大声哭喊。 “看看以后,谁还敢来郡主府参加宴席啊!” “那不知林夫人想要如何?” 林萱淡淡开口道。 刘秀莹看见林萱那张脸,眼神就不由变得怨毒起来。 定是林萱这个贱人算计她! “郡主府害我失了清白,我若被林家休弃,全是郡主府的责任!郡主府要对我的后半生负责!” “林夫人不妨直说。” 刘秀莹咬了咬唇。 “第一,郡主府设法让林士诚不得休妻!第二,郡主府需在东三街为我购置一套五进的宅子,其中的一应安排用度都不能低于林府的,一切开销均由郡主府负责!第三,郡主府之后要庇护我与我家月儿、志才!第四,郡主府每月都要……” 刘秀莹还未说完,林萱就嗤笑一声。 刘秀莹立即质问道,“你笑什么!郡主府害我至此,不就应该郡主府替我负责吗!” 林萱轻蔑地看她一眼。 “林夫人还真是看得起自己,如此狮子大开口,而且今日这么多人在这,我郡主府怎就独独害林夫人一人吗?” 刘秀英厉声道,“还不是因为你记恨我!所以故意设下这种局!林萱,我好歹养育你一场,你居然如此狠毒,刚攀上郡主府就下手害我,还是用这么下作的手段!” “而且郡主府中的人也是为虎作伥!林萱如今就能对着自己母亲都能做出这种事,郡主府就不怕为了她攀上了别的高枝,又回踩郡主府一脚吗!” 永宁皱着鼻子,“姐姐才不会呢!你休要胡言!” 刘秀莹:“永宁县主可千万别被她现在这副样子骗了!都是她装的!她本就是恶毒至极的不祥灾星!” 田嬷嬷“啪”一巴掌就扇在了刘秀莹脸上。 “不得对大小姐无礼!” 刘秀莹捂着脸,更加不管不顾地大喊起来。 “郡主府仗势欺人!之前宴席前就打压我与月儿,之后又设计陷害,现在自知理亏又开始以权压人!我看这满京城,之后谁还敢和郡主府结交!” 看眼刘秀莹越闹越大,林萱上前一步。 “林夫人口口声声说,郡主府害你,我倒是觉得,这是林夫人被人撞破好事后自己设计的一场戏。” “你胡说!有哪个女人会用自己的清白来演一场戏!” “林大人之前就说过要休妻,而且我听闻,林夫人在狱中时,林大人一次都没去过,出狱后林大人更是对林夫人厌恶至极。莫不是林夫人是自知即将被休弃,才用这种方法讹上郡主府,保证自己后半辈子无忧吧?” 第141章 一手好算盘 旁边人的目光一下子就变了。 刚刚看刘秀莹的状态就知道是中了药,想来是被人算计了。 同为女人,大家多多少少都带着同情。 但现在这么一听,难道真是刘秀莹自己设计的?! “你胡说!我没有!我就是被别人算计的!” 刘秀莹大吼起来,但周围人的眼里都带着质疑,还轻声的指点议论。 “上次宫宴的时候林大人就说了要休妻,该不会真的是林夫人为了不被才出此下策吧?” “这要是真讹上郡主府了,那不比当林家主母还舒服?” “就是!一切都背靠郡主府,不用管男人,连带着儿女都能靠着郡主府的关系飞黄腾达!” “既解了后宅寂寞,又能安稳度过后半生,林夫人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啊!” 刘秀莹听着这些,只能疯狂摇头。 她没有!明明都是林萱算计她啊! 她怎么会和为了个林夫人的位置,与一个下人苟且,还被众人发现! 就算她能安稳度过下半生,但她的名声,她的清白都已经没了啊! 这些人怎么能这么想她啊! 她尖叫起来。 “你们不要相信她!就是她害我,就是林萱这个贱人害我啊!” 林萱勾唇一笑。 “是吗?可是,我有人证呢。” 林萱一句话轻飘飘的,现场的人都为之一静。 林萱一个眼神,之前压着钱嬷嬷走的嬷嬷又带着她回来了。 此刻的钱嬷嬷再没了之前的样子,浑身是伤,满眼惊恐。 “将你之前交代的事情再说一遍吧。” 旁边的嬷嬷一下踹在她的腿骨上。 钱嬷嬷看了刘秀莹一眼,哆嗦着不敢说话。 “你这眼睛若是真不想要了,不如老婆子现在就帮你取了。” 嬷嬷作势要去拿匕首。 钱嬷嬷吓得一下子扑倒在地。 “我说,我说,我都说!” 钱嬷嬷指着刘秀莹。 “是夫人!自接到郡主府认亲宴的邀请函之后,夫人就想着如何让林萱小姐丢尽颜面!她让我买通了郡主府的丫鬟和马夫,丫鬟早上给林萱小姐的燕窝中下了药,让她在宴席开始前,与马夫在亭子内苟且,并被众人看见!” “还有呢?” 钱嬷嬷身子抖了一下,继续道。 “丫鬟顺利被收买了……马夫不肯答应,夫人亲自见了他……夫人见马夫长得健壮……便……便……之后,马夫就答应下来……还约定好,事成之后,夫人会好好奖赏马夫,之后她会寻处僻静院子,两人可以经常私会……” 又一名丫鬟被丢到了地上。 她颤抖着抬起头,正是早上给林萱送燕窝的那个。 她看见安阳郡主和永宁县主还有完好无损的林萱一下就白了脸,不停磕头。 “郡主饶命!县主饶命!大小姐饶命!奴婢就是一时鬼迷心窍才给大小姐下了药!求求大小姐饶命啊!” 一直跪着的男人也“砰砰”磕头。 “大小姐饶命!小的只是贪图这老货的钱财,小的不敢对您做什么的!” 众人听得都倒抽一口凉气。 今日这事,还真是林夫人自己设计的啊! 让林士诚不得休妻,又让郡主府另外准备院子,一应用品还全都由郡主府负责! 真是好算计啊! 既占着三品官员的夫人之位,又能和健壮的马夫厮混! 而且,之前刘秀莹还口口声声说什么亲生母亲,谁家亲生母亲能对女儿做出这样的事? 突然想起,这好像都不是刘秀莹第一次这么做了。 啧啧啧,这哪是母女啊,仇人都没这么狠吧! “林夫人还有什么话好说?” 林萱挑了挑眉。 刘秀莹百口莫辩,不敢相信钱嬷嬷竟会背叛她! 不止将之前的事情供出来,还污蔑她早就和马夫有染! “你们胡说!你们为什么要联合起来诬陷我!” 刘秀莹目眦欲裂,指着钱嬷嬷。 “钱二娘!她们给了你多少,你居然敢反咬我一口!你全家人的身契都在我手上,你就不怕你侥幸没死,你全家都要因你而死吗!” “林夫人刚刚不还说郡主府仗势欺人吗?怎么,如今是自己当众威胁上人了?” 若是眼神能杀人,刘秀莹定然已经将林萱千刀万剐了。 “林萱!你这个千人骑、万人枕的贱货!你不得好死!你……” 话未说完,刘秀莹口中吐出大量鲜血,半截舌头直接掉到了地上。 刘秀莹又惊又怕又疼,捂着自己的嘴巴在惨叫。 众人都被这一幕吓得后退几步,这才发现,关子穆和沈逸辰不知何时已到了她们身后。 沈逸辰放下掷暗器的手,冷冷看了刘秀莹一眼,走到林萱身边,捂上她的眼睛。 “脏,别看。” 众人:……你要不要看看,这事究竟是谁做的? 刘秀莹看见他如同看见恶鬼,惊恐后退。 他竟真的割了她的舌头……他竟当众割了她的舌头…… 林萱拿下他的手,朝刘秀莹轻轻启唇。 “自食恶果。” 只有口型,没有声音。 刘秀莹却是一下子就明白了,林萱这是赤裸裸的挑衅! 这是明晃晃地告诉她,就是她林萱做的,她又能拿林萱如何! 刘秀莹不顾满口的血想扑上去抓挠林萱。 但不想,人还没近身,就已经被踢了出去。 “你这个贱妇!” 林士诚就跟在沈逸辰与关子穆后面过来,只是两人太过出挑,没被人注意到。 他指着刘秀莹大骂。 “与人通奸,设计陷害二品诰命夫人,如今还想做什么?!是嫌害我林家害得还不够吗!” 刘秀莹使劲摇头,还想出口辩解,可是只能发出“呜呜啊啊”的声音。 林士诚看见她这个样子,再想到她的身子都被一个下人骑过了,脸色就差到了极点。 “刘秀莹!你已经犯了七出之罪,今日,我就要休了你!” 刘秀莹爬过去拉住林士诚的衣服,被林士诚狠狠甩开。 旁边也无人帮她,甚至还退远了些。 她怨恨地盯着林士诚,眼神又扫过安阳郡主众人,只是舌头还疼着,不敢再瞪林萱。 “虽说今日之事,都是林夫人咎由自取,但毕竟是发生在我的认亲宴上。刚刚林夫人提出,郡主府设法让林大人不得休妻。” 她没想到,林萱会在这时开口。 “一个无关紧要的林家主母之位,换锦衣卫指挥使的一个人情,如何?” 第142章 今夜的阿萱,是他的 林士诚几乎不用多考虑,立马答应下来。 他如今这个年岁了,也没有有力的岳家愿意将女儿嫁给他了。 不过是把这个疯女人关在家里,给她个名分罢了,虽然可能会被人嘲笑一段时间,但哪有沈逸辰的一个人情来得重要! 他立即换了一副嘴脸。 “念在多年夫妻的情面与沈夫人替你求情的份上,我便给你保留最后一分颜面!但今后,你只是一个哑巴主母,管理后宅、人情往来、出席宴会之事,全交给其他人吧!” 刘秀莹定定地看着林萱。 她不知道林萱为什么会帮她。 但她知道,她肯定没安好心。 她眼神一下子变得凶狠起来。 “林大人,林夫人,看起来不大愿意的样子呢。” 林萱轻飘飘道。 林士诚上前就一脚踹在刘秀莹身上。 “刘秀莹!你可不要给脸不要脸!” 刘秀莹缩着身子,不敢再说话,起码,她林家主母的位置还在…… 林萱轻轻勾唇。 刘秀莹以为她在林家会比被休弃好过一些吗? 不过是,互相折磨罢了…… 房内,萧庭轩在窗口开了个小洞。 林梦月以一种屈辱的姿势被压在身下,身上还有一些细碎的伤口。 萧庭轩迫使她看向院中。 “啧,你们还真是亲母女,都是如此放荡又下贱!” 林梦月紧咬着唇。 一直以来,刘秀莹在她心目中都是端庄的,高傲的,能解决一切事情的。 只有上次,除夕夜算计不成反被押入大牢。 但她让萧庭轩帮忙,将她救了出来。 她以为,这一次出来之后,母亲定能将林萱按得死死的。 但是,没有。 林萱越来越风光,反而是她的母亲,和下人苟合,被人割了舌头,若不是林萱最后开口,还要被父亲休弃。 怎么会这样……她的母亲,怎么变成了这样…… “世子……你一开始就知道是不是……为什么不能救救我母亲……” 萧庭轩又在林梦月身上留下一个牙印,眼睛却是看向林萱。 “不过是一个技不如人的蠢妇?本世子为何要救?” 不知道这样的女人,在床上任他蹂躏的时候,又是怎样一副模样…… “可是……那是我的母亲……” 萧庭轩掐住林梦月的脖子。 “那又如何?你也不过是本世子的一个玩物罢了。” 萧停萱盯着楼下的林萱,下手也越来越重。 林萱似有所感,抬眼看了过来。 但什么都没看见,她在心中记下,打算等会儿问问田嬷嬷,今日那房中可有人。 萧庭轩却是舔了舔唇角,看着林萱的眼中越来越炽热。 “世子……我喘不上气了……” 林梦月的脸憋得通红,萧庭轩可没有丝毫松手的意思。 终于,在林梦月觉得自己马上要死了的时候,萧庭轩才终于折腾够了。 “今日你服侍得不错,就抵了这次本世子给你帮忙的代价了。” 他脸上带着餍足,随手将林梦月丢到一边,慢慢开始穿衣服。 “那世子……月儿刚刚说的事情……” 林梦月身上已经没了力气,但还是强撑着问道。 萧庭轩看了看她满身的伤痕,慢慢走进,捏住她的下巴。 “就这种程度,可还不行。” 林梦月睫毛轻颤,看着萧庭轩。 “世子就不能疼疼月儿嘛……” 萧庭轩甩开手。 “本世子还不够疼你吗?好好护着自己的身子,毕竟,本世子可不碰脏东西。” 说罢,开门走了出去,只留林梦月如同破布娃娃一般被丢在床上…… ———— 认亲宴顺利结束,用过晚饭,沈逸辰与林萱才回到昌平伯府。 刚到静岚院,就听赵嬷嬷回禀,陈如兰和老夫人都送了贺礼过来。 陈如兰送的中规中矩,是一对水头一般的碧玉手镯。 老夫人送的则是个屏风。 屏风上,一株萱草宛若画中仙子,傲然挺立于风中,独自绽放其不凡之姿。它茎叶被风吹得弯曲,却依旧不屈,坚韧地抵抗着外界侵扰,丝毫不肯向自然低头。而那居于顶端的花朵,更是柔美至极,于风中摇曳,似在宣告:即便身弱,我自傲然挺立。 旁边还有两行诗,结纤根以立本兮,嘘灵渥于青云。 林萱本想将两件东西都收进仓库里,但轻触着这屏风,便想到她自己,忍不住想留下。 沈逸辰自是看见了。 “若喜欢,便留下吧。” 赵嬷嬷也忙附和道,“夫人房中正好还差一架屏风,不若就用这架吧?” 是夜,屏风就摆到了林萱的房中。 今日忙了一日,林萱早早洗漱好,已经躺在了床上。 迷迷糊糊间,温润的唇便覆了上来,紧接着便贴上一个滚烫的胸膛。 舌头熟练地撬开她的贝齿,掠夺着她口中的空气。 熟悉的雪松气息瞬间将她包围,两人气息交缠,气温逐渐攀升,林萱的困意也全部散去。 沈逸辰的手掐上林萱的细腰,吻越来越霸道,林萱只觉得脑袋逐渐眩晕。 沈逸辰离开林萱的唇,给了她喘息的时间,黑夜中,一双眼中满是暗色。 今日宴席上的林萱,光彩夺目,吸引了那么多人的眼睛。 他当时就想把她藏起来,把她揉进身体里,再也没有其他人能看见她的美。 只是他知道,他的阿萱是闪亮的星辰,是自由的鸟,不是笼中的雀。 但今夜的阿萱,是他的。 林萱刚粗喘了几口气,沈逸辰的唇又贴了上来,攻势比上一次更加凶猛,像要将她吞之入腹一般。 林萱只能被动承受着,身体软成了一滩水,又如一条濒死的鱼,只能汲取口中唯一的津液。 沈逸辰终于再次离开了林萱的唇,声音暗哑。 “身上的伤都好了吗?” 林萱喘着气,眉眼全是春色,轻轻点了点头。 “嗯。” 沈逸辰眼里是满满的情.欲和占有,手上滚烫。 “阿萱,我想要你。” 此刻的林萱唇边留下一条晶莹的水线,眼神迷离,双颊绯红,寝衣已被沈逸辰揉得凌乱,看起来格外勾人。 “好。” 她轻声答应。 沈逸辰如同得到了允许的狼,欲望一下暴涨,唇猛地朝林萱压下去,再也不保留丝毫…… 第143章 成为你的人 真到了这一步,林萱有些紧张,和害怕。 上辈子,林萱带着满腔爱意嫁给沈逸之,但沈逸之对她丝毫没有怜香惜玉。 她只记得疼,再无其他感受。 再之后,也不太愉快,沈逸之也没了兴致,草草了事。 后来她怀了孩子,陈文珠做主给沈逸之抬了几房妾室,沈逸之基本么就在她房中留宿。 生完孩子后,她腹部留下了纹路,沈逸之十分嫌弃,她虽有些难过,但不用再和沈逸之行周公之礼,她反而还轻松了些。 而今日,她就要和沈逸辰…… 她不由想到,今日,刘秀莹再也没了翻身之日,等待她对,只有无尽的痛苦。 林梦月也在京中颜面全无。 而她,有了很好的母亲和妹妹。 再与沈逸辰成为真正的夫妻,她觉得,今日便圆满了…… 沈逸辰全身汗湿,林萱也感受到了他的紧张与忍耐。 既然认定了沈逸辰,那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她回抱住沈逸辰,手放在男人结实的后背上,轻声在男人耳边说道。 “阿辰……让我成为你的人……” 林萱此刻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声音有多娇媚。 沈逸辰听见这话,再也压制不住疯狂叫嚣的欲望…… 室内一片旖旎…… 清珠红着脸进来。 刚刚她在门外,真是听得面红耳赤。 但夫人和大人终于圆房了! 而且大人可不是外界传的那般,是个不能人道的! 沈逸辰没让清珠服侍,亲自给林萱洗澡。 只是初尝情滋味的男人最是容易走火,洗着洗着,男人又忍不住想要更多…… 直到水都有些凉了,沈逸辰才恋恋不舍放过林萱,给她穿上衣服,抱着她去床上。 清珠哄红着脸,进来清理。 哎呀,她们大人如此勇猛,夫人肯定很快就会有小主子啦! 沈逸辰轻轻在林萱额头上印下一个吻。 林萱实在是困得睁不开眼,身体也和被东西撵过一下,只无力的推了下沈逸辰。 “别闹。” 沈逸辰唇角勾笑。 他家阿萱真可爱。 都说女子第一次十分疼痛,若不是考虑到这个,好像,再彻底占有阿萱…… 但不知为何,从刚才起,原本心口的不适愈发强烈。 他正想说“睡吧”,但猛的心口剧痛,似有什么东西破土而出,疯狂生长。 他努力维持身体不要颤抖,强忍住口中的腥甜,不想吓到林萱。 原本林萱都快睡着了,突然觉得心跳了好几下,瞬间清醒。 一醒来,就发现沈逸辰状态不对。 “你怎么了?!” 林萱忙坐起身,要给沈逸辰把脉。 “无碍……” 沈逸辰尽量语气平和的回答,但一开口,喉间的腥甜再也压不住,一口血直接喷了出来。 “来人!快来人!” 林萱大喊道,手已经搭上了沈逸辰的脉。 刚一放上去,她就觉得不妙。 沈逸辰身体中一直压制着的毒,在此刻竟全面爆发了,毒素在血液中叫嚣中。 上一次她可以将其他毒素逼到一处处理,但此毒完全不同。 如附骨之蛆一般,侵入沈逸辰的心脉,根本无法剥离。 沈逸辰一手还想搭上林萱的手安抚她无事。 但心口仿佛有什么东西,把他的心脏切成一片一片,抽走他的血液,让他疼得手指都忍不住痉挛。 “阿辰,撑住……” 林萱语气中都带了哭腔。 “来人!快来人啊!” 她此刻恨自己的无能,恨自己见识浅薄,这么久了,连沈逸辰身上中的是什么毒都不知道。 沈逸辰额上全是汗,手上青筋暴起,他还想再说什么,但捂着心口晕了过去。 很快,整个静岚院都热闹起来。 林萱让人去取银针和药物,又派人去将张仲请来,并让时风务必马上寻回荀觅。 她已经冷静下来了。 她前段时间看的医书上,有更为精深的针灸术,而她的血又能解毒,她就算救不了沈逸辰,总能保住他,等荀觅回来…… 她将数根银针插入沈逸辰心口,再毫不犹豫的割开手腕…… 张仲被连夜请进了静岚院。 只是张仲看完之后,也不知道沈逸辰究竟是中了什么毒,两人只能先开些寻常的解毒药。 林萱亲自守着,又偷偷的放了些血进去,再端去给沈逸辰喂下。 看着沈逸辰苍白的面色,她轻轻将自己的额头贴了上去。 “沈逸辰……我才刚刚成了你的人……你可不能就抛下我了……” “沈逸辰……撑住……我一定会找到方法救你的……” 心中担忧之余也不由在想…… 她可能真的是不祥之人吧……她身边的人,都没有好下场…… 之后她便亲自照料沈逸辰,并让人将全部医书都搬到这里。 她一边守着沈逸辰,一边查找医书,看看有没有被她漏掉的部分…… 房中灯火亮了一夜又一夜,林萱脸色苍白,眼下青黑,双眼布满血丝。 已经三天了,她放的血一天比一天多,沈逸辰的气息却越来越微弱。 医书被她翻了一遍又一遍,但是,找不到,没有相关的信息。 所有的人都来劝她去休息,但她不敢。 她只敢握着沈逸辰的手,靠着他的床,小憩片刻。 夜深人静时,她将额头轻轻抵在沈逸辰的额头上,问他怎么还没醒来,问他为什么不遵守约定,不是说要护着她吗?为什么现在这么躺着? 她不能放弃,她再次埋头在医书中,看得眼睛都有了重影,转头看一眼沈逸辰,又能生出继续坚持的勇气。 张仲不知道是第几次从房门口经过,摇摇头,也回房中继续研究医书去了…… 沈逸辰好几日没去上朝,朝中敏锐的马上就察觉到了什么。 林萱在第二日已经拖安阳郡主去和皇上说明情况,皇上和安阳郡主派了御医和府医前来查看,但均是摇头。 从未见过此毒,若是他们当时在场,也不能比沈夫人处理得更好了。 皇上只说他派沈逸辰去南方了,但那些明锐的一下就察觉出了什么。 静岚院是铁桶一般,但不代表昌平伯府也是如此啊! 各种暗探明探都进了昌平伯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