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零：被赶出家门后我转头嫁军官》 第1章 退婚 “我家建业马上就要升连长了，前途一片光明，绝不能被你这个资本家小姐拖累了，马上退婚！” 宋芸恍惚的神思被这充满怨气又刻薄的声音拉回。 直到这时，她才切实认识自己穿越到了73年的事实，穿成一个从小被抱错的小可怜。 小可怜给养父母一家当牛做马十几年，终于满了十八岁，有了结婚对象，眼看就要熬出头，突然冒出个真千金，说她才是宋卫国和李淑兰的女儿。 就凭宋珍珍那张和李淑兰一模一样的马脸，还有和宋卫国一模一样的塌鼻子厚嘴唇，都不用去医院找证据，直接就能认定抱错的事实。 而宋芸，是京北大学两位教授的女儿，可惜夫妻俩都已经被打成了老右，不然宋珍珍怎么会突然来认亲呢。 只是奇怪的很，宋珍珍早不认亲，晚不认亲，偏偏在养父母出事前一天来认亲，就这么巧吗？家里正要遭难，她就知道了自己的身世？还那么及时的登报和养父母一家断绝了关系，一点牵连都没受。 宋芸来不及细想，面前的赵兰花又嚷嚷开了，“你不同意也没用，这婚我们丁家退定了，赶紧把定亲信物还回来。”说着将一块表从兜里掏出来，扔到宋芸面前的方桌上，一脸轻蔑不屑。这破表她早就想扔回给宋芸了，他们丁家给的定亲信物可是一根金手链，宋家给的定亲信物就是块破表，要不是建业拦着，她当时就想摔了这破表。 在一边看好戏的宋珍珍一见到扔在桌上的破旧手表，心尖就是一颤，内心生出一股渴望，赶忙伸手去拿。 宋芸比她快，先一步将表拿在了手里，“退婚这事，是你的意思，还是丁建业的意思？”从原身的记忆里看，原身对丁建业也没什么感情，之所以答应丁建业的求亲，不过是想脱离眼前这个将原身当奴婢的家而已。 不过退婚这事说大也大，她当然要搞清楚情况。 赵兰花斜眼睨着宋芸，心里十分不屑，模样生得再好有什么用？男人能为了这张好皮子舍财舍脸，却不会为了一张好皮子毁掉自己的前途，“当然是建业自己的意思，这是他从部队发过来的电报，你自己看。”赵兰花拿出一张纸甩桌上。 宋芸拿过电报，上头只有一行字，‘立即和宋芸退婚’。 网上找的图哈 宋芸眼底蓄满嘲讽，淡淡道：“我同意退婚，信物不在我这，你找宋卫国和李淑兰要吧。”说完将电报折好收起，算是两人断绝关系的证明，免得日后再有什么牵扯说不清。 赵兰花见宋芸没有纠缠，连眼圈都没红，心里纳闷，这死丫头不是一心想嫁给建业吗？怎么提退婚的事这死丫头一点都不伤心？ 不过事情能简单的解决自然最好，她哼了哼，“算你识相！”说完扭身往主屋走，李淑兰这会就躲在主屋呢，当她不知道啊。 赵兰花一走，宋珍珍就朝宋芸伸手，“手表拿来。” 宋芸慢慢站起身，一米六八的身高比一米五五的宋珍珍高出大半个头，她俯视着宋珍珍，“拿什么？” 宋珍珍皱眉，感觉眼前的宋芸突然变得不一样了，又说不上来哪里不一样。 宋珍珍指着宋芸捏在手里的手表，“手表，拿来，这是我们宋家的东西，你没资格拿。”她有一种感觉，这手表对她很重要很重要。 自打她重生以来，她的感觉就没有出错过，所以这手表，她一定要拿到。 宋芸冷嗤一声，不仅没将手表给宋珍珍，还当着宋珍珍的面，慢条斯理地戴上了手表。 其实手表的外形很普通，表带表盘都磨损的厉害，比宋珍珍手腕上戴的梅花手表可差远了。 但在宋芸的记忆里，这只手表是原身一年前帮了一个受伤的老人后，老人送给她的谢礼。丁家送来定亲信物时，宋卫国和李淑兰接了丁家的定亲信物，却推说自家没有拿得出手的东西当信物，把丁母气够呛，最后是宋芸拿出这块旧手表，丁母看在丁建业的面子上，才勉强收下。 这手表，是完全属于宋芸的东西。 “这手表可不是你们宋家的。还有，你口口声声说我没资格拿你们宋家的东西，那我问你，你从我爸妈手里拿的东西呢？也都还给我怎么样？”宋芸说。 宋珍珍脸色一变，厉声呵斥，“你别胡说，我可没拿你爸妈的东西。” 宋芸指着宋珍珍身上的衣裳，“的确良衬衣，羊绒背心，毛呢大衣，小羊皮鞋，梅花手表，还有你头上的丝绒头绳，脸上擦的手上抹的，哪一样不是我亲爸妈给你置办的？” 宋珍珍动了动嘴唇，想反驳，却找不到反驳的语言。 她就是穿着这一身来的，另外还有两个大皮箱的衣服鞋子和日常用品，以及几样名贵的首饰，都是赶在革委会的人之前，从那个家里搬出来的。 宋芸往前走了一步，离宋珍珍更近了，加上她的身高，以及她突然冷下的脸，给了宋珍珍极大的压迫感，“我亲爸妈主动和你断绝关系，让你来这里认亲，不可能让你空手来，拿了不少钱吧？是不是把该给我的那一份也给你保管了？” 宋珍珍的眼神瞬间慌乱起来，双手猛地握成拳，立即否认，“没有，他们都那样了，哪里有钱给我，一分钱都没给。” 宋珍珍想到她离开京北大学教职工宿舍那天，宋浩和白青霞将家里所有的钱票分成了三份，都给了她，每份一千二百元，她和宋子奕以及宋芸，一人一份，连同他们八岁的儿子宋子奕也一并托付给了她。 而现在，她甩掉了宋子奕那个累赘，三份钱全部捏在她一个人手里，这事她不会告诉任何人，反正宋浩和白青霞下放后没多久就会死，算算时间，最多还有十几天他们就会先后病死在乡下牛棚，这件事只要她不说，就不会有人知道。 宋珍珍心虚的表情很明显，声音也底气不足，还有那双紧紧揪着衣摆的手，这些都落入宋芸眼底，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一边拿着养父母的好处，一边欺负养父母的孩子，还这么理直气壮，呵！ 不承认没关系，她会自己找出来，绝不可能便宜了这只白眼狼。 这时卧室那边传来争吵声，没一会赵兰花就气急败坏地冲了出来，一边走一边骂，“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家，退婚不还信物，说什么弄丢了，那么好的东西说弄丢就弄丢？说出去有人信吗？呸——不要脸，你给我等着，这事没完！” 赵兰花一走，宋珍珍面对赵兰花时装出来的矜持娇怯一扫而空，表情立即变得阴鸷狠辣，她伸手去抢宋芸已经戴在手腕上的手表，动作粗暴，一股子泼妇劲。 第2章 神秘手表 宋芸早有防备，反手抓住宋珍珍伸向她手腕的爪子，另一只手狠狠抽向宋珍珍面颊，清脆悦耳的巴掌声连续好几下才停，打得宋珍珍眼冒金星。 宋芸一把推开宋珍珍，“你昨天推我撞到桌角，我这后脑勺的大包可还没消，我现在怀疑你为了私吞我生母留给我的财物谋杀我，信不信我现在去报公安，你的所做所为，还有你想隐瞒的一切，都会被公之于众？” 也是昨天那一撞，宋芸才有了这次穿越重活的机会。 宋珍珍眼里的怨恨愤怒瞬间被惊慌取代，很快又恢复镇定，这些事宋芸不可能知道，肯定是在诈她，“你放屁，胡编乱造，你再敢污蔑我，我就让爸妈赶你出去。”说完转身跑向李淑兰的房间。 宋芸翻了个白眼，没用的废物，打不赢骂不赢就找妈，呸！ 宋芸在客厅等了一会，没等到宋珍珍带着李淑兰出来，就知道她心虚，根本不敢将事情闹大，哼了一声，转身凭着记忆回自己平时住的小杂物间。 杂物间是用破木板隔出来的小小一间，没有窗户也没安装电灯泡，里头暗得很，她一进门就撞上了一个堆满乱七八糟杂物的木架子，鼻子生疼，有热流从鼻孔里流出来。 宋芸低骂了一声，赶忙凭借有限的光源翻找到一块手帕，刚将鼻孔堵上，一道机械音在耳边响起：“检测到有效dna，1527号系统激活，开始绑定。” 声音是从宋芸手腕处发出的，宋芸一垂眼就看见原本旧的不成样子的手表竟散发出了耀目的蓝光。 她下意识将半开的房门关上，阻隔外头有可能探入的视线。 宋芸满眼惊喜地盯着手表，心说这一定就是穿越人士必备的金手指。 光屏一瞬闪烁，接着出现一行字：“绑定成功！宋芸你好，我是1527号采集系统，很高兴与你合作。” 采集系统？什么玩意？ 不等宋芸提出疑问，1527就已经给出了答案，一行行字幕出现在光屏上。 原来1527号系统是高位面星球的高科技产品，因其所在星球资源被过度开发后生态系统崩溃，大量动植物因生态系统被破坏而彻底灭绝，为重塑星球生态系统，采集系统被制造出来，并被派往各域低位面古星球进行采集任务，将采集到的动植物通过系统传送回母星，直到完成所有采集任务。 1527是众多采集系统中的一个，被下派到地球已经很多年，因地球缺乏1527所需的能量，只能暂时寄居在机械表内，放弃独自执行任务，选择与地球人类合作的方式。 既然是合作，当然要共赢。1527将商城页面打开，里面商品众多，都是能让宋芸眼前一亮的好东西。 当然，好东西都是有价的。 宋芸指着标价五十星币的‘低级营养液’问，“星币是什么？” 立即有字幕显示：只要是合格的采集目标，就能兑换星币，价值视采集目标稀有程度择定。 宋芸迫不及待想试一试，抬脚就往门口走，走到门口又停下，小声问：“你不能伪装一下吗？你这蓝光四射的模样，一出门就会被人发现。” 1527字幕：“除了你，没有人能看见我。” 宋芸放心了，打开门走了出去，厅里没人，只有李淑兰房间那边传出的嘀咕声，也不知这对母女又在憋什么坏水。 宋芸无所谓，直奔厨房，一眼看见李淑兰用来买菜的篮子放在角落里，篮子里只有一把青菜，她全部拿出来，用手表对着扫描。 正当她心情愉悦的等待着收获穿越后的第一桶金时。 手表光屏上显示一串文字，“扫描目标为无生机物品，无法兑换。” 无生机？宋芸看向青菜的根部，还真是，这把青菜全被掐了根，只有叶子和菜梆。 她又在这个家里找了一圈，愣是没找到符合采集任务的东西，连根带须的葱都没有，看来得出去一趟了。 宋芸将原身这些年偷偷攒下的几块钱全部揣兜里，直接出门去。 宋芸一走，屋里嘀咕的母女就出来了，宋珍珍站在窗边看着匆忙离开纺织厂家属院的宋芸，眼里嫉火熊熊。 这个贱人，哪怕穿着粗布青衣，也遮掩不住那股子妖娆劲，尤其是那张脸，和她生母白青霞几乎一模一样，一样的狐媚勾人。 想到自己从小到大和白青霞在一起时路人投来的异样目光，甚至有人当面质疑她和白青霞相差甚远的长相，她就气得胃疼。 贱人，都是贱人。 直到完全看不见宋芸的身影，宋珍珍这才转过身来，朝李淑兰道：“妈，我想嫁给建业哥。” 上辈子，她被宋浩和白青霞拖累，一起下放到了乡下，住进牛棚，可没多久宋浩和白青霞还有宋子奕那个短命鬼就全都病死了，她一个年轻姑娘根本熬不下去，只能嫁给了村里的老光棍，吃尽苦头，熬到四十多岁才得知自己的身世。 她永远记得与宋卫国和李淑兰相见的那一天，宋芸和她的高官丈夫丁建业也来了，同样四十多岁的宋芸被丁建业小心的扶下车，那张脸保养的说她二十多岁也有人信，丁建业更是事业有成又英俊稳重。 而自己呢？被山村里繁重的农活和家务摧残的又老又丑，男人是村里出名的老恶棍，生了五个歪瓜裂枣般的孩子。 看着宋芸的光鲜亮丽，再看看自己的落魄丑陋，她直接一口气没上来，直挺挺的倒下了，没想到再睁眼竟回到了宋浩和白青霞出事的前几天。 老天有眼，让她重活一次，这一次，她会将失去的一切全部拿回来。 李淑兰吃惊地看着女儿，没想到她会说出这话，“你回来才几天，连丁建业是什么模样都不知道，怎么就想嫁给他？” 宋珍珍上前拉住李淑兰的手，轻轻晃着撒娇，“妈，我已经十八岁了，又没有工作，要么结婚，要么下乡，我可不想下乡，现在工作也不好找，只有结婚才能留在城里。妈，我虽然没见过建业哥，可也知道他是咱们这一片最有出息的男人，以他的能力，将来在部队肯定大有作为，我要是能嫁给他，以后宏伟也能跟着沾光。”宏伟是李淑兰和宋卫国的小儿子，是他们的宝贝命疙瘩。 第3章 采集系统 宋珍珍很清楚眼前这个妈有多重男轻女，宋宏伟就是她的死穴，只要是为了宝贝儿子，她什么都肯做。 果然，宋珍珍这话一出，李淑兰的眼睛就亮了起来，“对对对，你说的对，这事我看行，咱们好好合计合计，下个月建业就会从部队回来，这是一个好机会。”原本先前答应让宋芸嫁给丁建业就是为了给宝贝儿子铺路，现在丁家要退婚，她还怪不舍得，女儿这个提议还真提到了她心窝里。 李淑兰母女俩打的算盘宋芸不知， 她现在已经出了纺织厂家属院，在路边发现一丛野草，见四下无人，赶紧用手表扫描野草。 蓝光闪烁后，光屏上出现交易信息，“扫描目标合格，可兑换5星币，确认兑换\/取消兑换。” 宋芸眼睛一亮，赶忙确认兑换。 确认兑换后，那株被扫描的野草就消失了。 这种野草眼前有一片，她都不用去找别的了，只要用这种野草交易就能直接发财，美滋滋。 然而现实很快给了她重重一拳。 当她再次扫描野草时，系统光屏上出现一行字，“同类商品无法二次交易。” 宋芸薅羊毛的希望彻底破灭，只能老老实实在草地里找和刚刚不一样的野草，找了半天只找到两种，一共赚了15星币。 算了，还是去别处看看，说不定能找到值钱点的植物。 搜索了一下记忆，宋芸决定去供销社看看，在原身的记忆里，供销社有时会出售一些老乡送来的农产品，运气好还能碰上活的鸡鸭。 可惜她运气不好，在供销社找了一圈什么活物都没找到。 “小芸？” 宋芸扭头，见到一张满是惊喜的脸，“天呐！真的是你！”女孩跑过来，一把将宋芸抱住。 宋芸这会已经从原身的记忆中找出女孩的身份，是原身的高中同学，也是原身最好的朋友，杨丽芬。 “丽丽，你不是住在东城吗？怎么来这里了？”纺织厂在北城，距离杨丽芬家所在的东城挺远的。 杨丽芬松开好友，笑得一脸灿烂，“我妈调到了北城这边的街道办。”说着又小声在宋芸耳边轻声说，“升主任了。” 宋芸笑容灿烂，“原来是这样，难怪你这么高兴。” 两人到供销社外边聊了几句，得知宋芸现在的处境，杨丽芬气得不行，“难怪他们对你一直不好，估计早就发现你不是亲生的。还有那丁建业，他怎么回事？当初明明是他死皮赖脸的追求你，现在竟然翻脸比翻书还快，贱人。” 宋芸紧紧握着杨丽芬的手，苦笑着摇头，“这些我都不在意，丽丽，你能帮我一个忙吗？” 杨丽芬赶忙点头，“你说，只要我能做到的，我一定帮你。” “我想打听一下我亲生父母的消息。”要是别的事，杨丽芬或许还不一定帮得上忙，但这事，杨丽芬百分百能帮上忙，她爸爸在市委上班，妈妈在街道办当主任，打听这种事根本不算什么。甚至都不用去找她爸爸，只找她妈妈就能办到。 杨丽芬直接将宋芸带到妈妈工作的街道办外，让她在外头等着，她自己进去找她妈妈办事。 半个小时后，杨丽芬跑了出来，脸色不太好。 “怎么了？”宋芸赶忙上前。 杨丽芬拉着宋芸到一边，将自己打听到的消息告诉宋芸。 “你亲爸妈已经下放到黑省那边的一个小村子，具体地址我抄来了，”她将写了地址的纸条递给宋芸，接着说，“你知不知道，你还有一个弟弟。” 宋芸一脸惊讶，“我还有弟弟？宋珍珍没说过。” 杨丽芬就知道是这样，这也是她脸色难看的原因，“那个宋珍珍不是好人，坏透了。她离开你亲爸妈家时，是带着你弟弟一起走的，可她到纺织厂这边时，就只剩她一个人，你说她做了什么？” 宋芸面色陡然一变，连眼神都变得凌厉起来，“我弟弟，他叫什么名？几岁？” 杨丽芬赶忙将自己知道的都说出来，“我听那边的人说，你弟弟叫宋子奕，八岁，家里出事前在读小学二年级，成绩很好。” 宋子奕？八岁？ 宋芸的心脏疯狂跳动着，手轻轻颤抖，她想到了自己前世的亲弟弟，她的亲弟弟也叫宋子奕，活泼可爱，成绩优异，却因那场事故，生命永远定格在了八岁，这也是她心中永远无法释怀的痛。 “我爸妈呢？他们，叫什么名字？”宋芸颤声问。 杨丽芬紧紧回握着好友的手，想到好友的遭遇和眼下境况，也红了眼眶，“你妈妈是京北大学历史系教授，叫白青霞，你爸爸是京北大学外语系教授，叫宋浩。” 一模一样，和她前世同样因那场意外离世的爸妈的名字一模一样。 这只是巧合吗？ 那年弟弟八岁，她十五岁，因她从小跟着爷爷学古医术，对药理也很有天份，十二岁那年被古医药学院的院长看中，收她为徒，并将她弄到了古医药学院寄宿。 十五岁生日那天，爸爸妈妈带着弟弟从他们住的县城开车去市里找她，打算带她一起去游乐园玩，给她过生日。 可她等来的，却是交警打来的紧急电话，县城通往市里的一段道路坍塌，十几辆过路车辆被山石砸毁掩埋，爸爸妈妈和弟弟就在其中。 哪怕是现在，哪怕这件事在前世已经过去十几年，于她而言依然是不敢回忆的噩梦。 宋芸深吸一口气，抹去眼角的泪，郑重朝杨丽芬道谢，“丽丽，谢谢你，真的谢谢你，你帮了我大忙，以后不管有什么事，只要我能办到的，我都义不容辞。” 杨丽芬拍了宋芸一下，红着眼道：“比起你以前对我的帮助来说，这根本算不了什么，小芸，不管遇到什么困难，你都可以来找我，一定要来找我。”说着伸手去掏兜，想把自己身上的钱票都给她。 宋芸不肯要，转身就走，“你快回去，有事我会来找你的。” 宋芸走得很快，除了不想要杨丽芬的东西，还想快些回到家属院，她要立即知道子奕的情况。 她无法想象，一个八岁的孩子，在这个缺衣少食，且没有介绍信寸步难行的世界，离开了父母，又被信任的姐姐抛弃后要怎么生活。 回到纺织厂家属院的筒子楼时，宋卫国刚好也下班回来，见到宋芸匆忙往家赶，宋卫国快走两步追上去，蹙着眉问：“你去哪了？” 宋芸没理他。 宋卫国见四下没人，又压低声道：“你也不想想自己现在什么身份，还到处乱跑，你想害死我们一家吗？” 第4章 宋珍珍是人贩子 宋芸冷冷瞥了宋卫国一眼，“我出来一趟什么都没做就会害死你们？那你儿子女儿联手把我推倒，我后脑勺撞到桌角差点一命呜呼又算什么？谋杀吗？” 宋卫国脸色大变，没想到她会在外头说这事，想去捂她的嘴，宋芸却已经快步上了楼。 楼道里，李淑兰一手拿帕子捂着口鼻炒菜，时不时骂两句，“死丫头也不知去哪里鬼混了，害得老娘吃油呛咽的炒菜，贱骨头懒货，等下看老娘怎么收拾你。”自打宋芸学会炒菜煮饭，她都多少年没干过这活。 哪怕去上学，也得早早起床，提前把一大家子一天的吃食做出来再走，不然就别想去上学。 宋芸一阵风一样刮过来，看也没看在楼道里骂骂咧咧炒菜的李淑兰一眼，径直进了屋，一脚踢开宋珍珍的房间，将正在镜子前臭美的宋珍珍揪住，“我弟弟在哪？” 宋珍珍一时没反应过来，“你发什么神经？宏伟在学校，还能在哪儿？快松开我，衣服都皱了，你要死啊！” 宋芸松开她的衣领，转而抓住宋珍珍的头发，用力一扯，听着她的痛呼尖叫，冷声道：“我再问一遍，我亲弟弟宋子奕，他在哪？” 宋珍珍的心咯噔了一下，连喊痛尖叫都忘了，这件事宋芸怎么会知道？ “你亲弟弟当然是跟他亲爸妈在一起，问我干什么？赶紧松开。”宋珍珍强装镇定道。 见她不老实，宋芸也没再客气，对着宋珍珍本就有些红肿的脸左右开弓狂抽，一边抽一边问，“说不说？” 宋卫国和李淑兰冲了进来，见亲生女儿被打，宋卫国脸都黑了，大声喊，“你在干什么？还不快放开珍珍。” 李淑兰则不管不顾冲上来帮忙，举着手里的锅铲就往宋芸头上砸。 宋芸自然不会乖乖站着挨打，用力将宋珍珍推向李淑兰，母女俩撞在一起，脑袋碰脑袋，发出两声惨叫。 宋芸压根不理会宋卫国夫妻，目光依然直直盯着宋珍珍，一字字问：“我弟弟宋子奕，在哪里？” 宋珍珍当然不会承认，她一手捂着额头，梗着脖子尖声喊，“你亲弟弟跟你亲爸妈在一起，我怎么会知道他在哪里，你要是不信，你去找你亲爸妈问啊！” 宋珍珍认为宋芸没办法知道宋浩夫妻俩下放的地方，宋子奕的事，只要她咬死不说，就不会有人知道真相，很快，宋浩和白青霞就会死，死无对证，谁也奈何不了她。 宋芸冷冷看着宋珍珍，“你现在不说也没关系，到时候去跟公安说吧，你从京北大学教职工宿舍离开时，也不是没有人看见，一个大活人就这么凭空消失了，你以为这世上会没人知道吗？” 宋芸说完作势要走，扭头对上宋卫国疑惑的眼神，冷笑道：“没想到吧？你这新认回的宝贝女儿，还是个人贩子呢，也不知道贩卖人口要判几年，说不定还要吃枪子，你们老宋家以后在这纺织厂可就出大名了呢。” 宋珍珍听到她要去报公安，顿时面色惨白，一个劲的摇头，“你胡说，我没有，我不是人贩子。” 宋芸抬脚往外走，“你是不是人贩子，去跟公安解释吧。” 宋卫国活了几十年，一看宋珍珍这慌乱的样子，哪会不知宋珍珍这是做了亏心事，一想到还牵涉到贩卖人口，他的心就沉了又沉，赶忙将宋芸拦住，一把将半开的门关上。 宋芸原本就不是真的要走，弟弟的下落还没搞清楚，报公安也说不出个所以然，要是宋珍珍咬死不认，等公安查清楚情况，还不知道要多久，她现在只想立即知道弟弟的下落，是死是活。 宋芸趁势停下脚步，抬眼看着宋卫国举起的手道：“你什么意思？又想对我动手？那你可要想清楚了，我现在已经不是你的女儿，你敢动我一个手指头，我立马报公安。” 从前的宋芸乖顺听话，让她往东，她绝不敢往西，随打随骂，从不反抗。可眼前的宋芸眼神冷漠，牙尖嘴利，出手狠辣，字字强势，哪里有从前的半分乖顺模样。 宋卫国硬生生收回想往宋芸身上招呼的拳头，恼火又烦躁的哼了一声，“别动不动就拿报公安来说事，你就不能好好说话吗？” “我倒是想好好跟她说，可她的态度你也看到了，死鸭子嘴硬，不见棺材不落泪，我是说不通的，还是让公安来跟她说吧。” 李淑兰气急败坏地指着宋芸叫骂：“珍珍都说了没有这回事，你硬往她身上栽什么？还报公安？我看是反了天了，老娘打死你这个贱货。” 李淑兰手里原本就拿着锅铲，气急之下又冲过来举着锅铲就往宋芸头上砸。 宋芸微微侧身，一把抓住李淑兰的手腕用力一扭，李淑兰的惨叫声便响彻筒子楼。 宋卫国瞪大眼睛，这死丫头莫不是鬼上身了？还敢跟长辈动手？ 宋芸用力甩开惨叫不停的李淑兰，“尽管闹，我不介意让所有人都知道你们老宋家出了个人贩子。” 宋卫国已经听见有好事的邻居往他们这边来了，赶忙冲过去把李淑兰的嘴捂住，同时用警告的眼神瞪向宋芸，压低声道：“事情还没弄清楚，你别瞎嚷嚷，对谁都不好。” 看着宋卫国阴沉的脸，宋芸冷哼，“我给你五分钟时间，五分钟后要没有我想要的答案，那就公安局见。”说完看了眼手表，走到一边在竹椅上坐下。 宋卫国深吸口气，顾不得去想宋芸翻天覆地的变化，瞪了李淑兰一眼，警告她别惹事，至少现在别惹事，瞪完李淑兰又快步走进房间，目光死死盯着面色苍白的宋珍珍，沉声问：“究竟怎么回事？” 宋珍珍还想狡辩，被宋卫国先一步打断，“你最好想清楚再说，有些事要是没做干净，就不要抱有侥幸的心理。” 宋珍珍捏着衣角的手用力绞着，心中迅速回想着从京北大学离开时的情景，这一回想，还真让她想起一些之前没太在意的画面。那时她一心着急离开，根本没想过要避人，带着宋子奕离开时确实遇到了几个熟人，也不知宋子奕是不是故意的，他还跟其中两个老师打了招呼，并说明去向。 第5章 寄养 所以这事，根本不经查。她现在很后悔，早知道就不该为了那份钱，答应白青霞带宋子奕走。 “还不快说！”宋卫国耐心告磬，低声吼道。 宋珍珍颤了颤，只能如实说出来。 得知宋珍珍真将宋芸的亲弟弟给送人了，而且这事根本没避人，很容易就能查出来，宋卫国闭了闭眼，气得胸口剧烈起伏，想到屋外头宋芸还在等着结果，他赶忙问：“你收钱了？” 宋珍珍摇头，“没有，那家人说宋子奕年纪太大了，不好管教，不肯要，是我给了他们十块钱，他们才勉强收下的，他们没给我钱。” 宋卫国确认宋珍珍没撒谎后，大松了口气，没收钱就不算拐卖，且她还给了对方十块钱，顶多算是寄养。 宋卫国有了底气，带着宋珍珍出去，将事情跟宋芸说了。 宋芸目光冷冷看着这对无耻的父女，嗤道：“是不是拐卖我见到人了自然会清楚，现在光凭你们上下嘴唇一碰就想将拐卖变寄养？” 宋卫国向来有脑子，经这一出，他已经知道宋芸想要的是什么，当即扭头朝宋珍珍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点把寄养那孩子的具体地址告诉她。” 宋珍珍尽管很不情愿，但她也知道，这事要是不能解决，她搞不好真要背一个人贩子的罪名，所以她又在心里暗暗祈祷那家人不要太过分，至少别把人弄死，只要宋子奕还活着，宋芸就算再有手段，也奈她不何。 宋芸如愿拿到地址，但她没有急着离开，而是将目光看向宋卫国，“你宝贝亲女儿把我弟弟弄到城郊乡下，我去找人需要介绍信。” 宋卫国为了帮女儿洗清人贩子的嫌疑，当然是一口答应，表示马上就去帮她搞定介绍信的问题。 宋芸又看向宋珍珍，“我亲爸妈给你钱时，我弟弟应该也在场吧？” 宋珍珍脸色又是一变。 这也是她急于摆脱宋子奕的原因，她拿在手里的三份钱，只有一份属于自己，一旦让宋子奕和宋芸见面，那些钱就会少掉三分之二，可若没了宋子奕，那些钱就全是她一个人的。 一看宋珍珍的脸色，宋芸就知道自己猜对了，“是现在给我，还是等我找到子奕，到公安局等你送过去？” 宋卫国一听女儿拿了老右的钱，这事还有可能捅到公安局去，又气又急，就怕自家和那资本家老右扯上什么关系，再被人举报一下，那他们老宋家就彻底玩完了。 “要是你真拿了钱，就赶紧给她！那种人的钱你也敢要？”最近革委会的人四处抓人，甚至有些人家连证据都没有，直接就拖到革委会去一顿毒打，打残打死都是常有的事。一旦被人发现他们家和资本家老右扯上关系，丢工作不说，连命都有可能丢掉。 宋卫国死死盯着宋芸，咬着后槽牙道：“地址也给你了，钱我也会让珍珍都给你，但今天，你必须和我们断绝关系！” 之前没人知道宋芸的真实身份，养在家里也没什么，等她嫁给丁建业，除了能得一份丰厚的彩礼，还能给宝贝儿子添一份助力。 可现在，她竟然要去找那个老右家的儿子，那这事就很有可能会被捅出来，他绝不可能担下这种风险，必须立即断绝关系。 什么彩礼什么助力，都没有命重要。 宋芸一听这话，眼睛都亮了，还有这种好事。 但她不能答应的太快。 “先让宋珍珍把从我亲爸妈手里拿的钱吐出来，少一分我就去革委会举报，祖国那么大，想必还有很多艰苦地方的牛棚还空着，肯定会有适合咱们一家人住的牛棚。” 宋珍珍一听这话，像是受了什么刺激，尖声叫道：“我不去牛棚，我死也不去。”前世在牛棚吃的那些苦，她不想再吃一遍，绝对不行。 宋卫国一把捂住宋珍珍的嘴，“这么大声做什么？你想死吗？”也不知道外头那些长舌妇有没有听见。 李淑兰脑子再迟钝，这会也知道是什么情况了，气得不行，指着宋芸就骂，“你这只白眼狼，我们辛辛苦苦养你十八年，你就是这样回报我们的？早知道你是这样的坏种，我就不该好吃好喝把你养这么大。” 好吃好喝养大她？宋芸脑子里的记忆可不是这样的，她立即反驳，“你所谓的好吃好喝，是指等你们一家人都吃完后的残羹剩饭吗？还是指大冬天让年仅五岁的人用冷水洗一家人的衣裳？又或者让我退学在家里照看你们的宝贝儿子？如果不是顾婶子看不过去，找厂里领导反映情况，我怕是连小学都没机会读完吧？” 之所以能一直读到高中毕业，除了原身成绩实在太好，学校几次三番来家里做工作之外，也是原身没有因为读书少干家务，早上四点起床做一家子一整天要吃的饭菜，洗一家子换下来的衣裳。放学回来洗堆在厨房里的碗筷，搞卫生，收拾屋子，累死累活只能吃点剩菜剩饭，长期睡眠不足，营养不良，这才会被桌角一撞就丢了性命。 原身其实一直怀疑自己不是这个家亲生的，因为她的容貌实在太过出色，而宋卫国和李淑兰的长相都十分普通，尤其是李淑兰，甚至可以说是长得有点丑，而原身从小就是纺织厂家属院里公认的小美人，她和宋卫国夫妻几乎没有半点相似之处。再加上宋卫国夫妻对她堪称虐待的态度，她始终怀疑自己的身份，只是苦于没有办法查清楚。 被宋芸当面反驳，李淑兰又气又恼，指着宋芸就骂，“不管怎么说，我们都养大了跟我们毫无血缘关系的你，白吃白喝这么多年，你不报答我们就算了，竟还动不动不是举报就是报公安，你的良心呢？” 宋芸都快被她这套理论整笑了，她指着宋珍珍问：“说得好像你们多高尚似的，你亲女儿这些年难不成是喝西北风长大的？她身上穿的戴的我有吗？你睁眼看看她又细又嫩的手，再看看我这满是茧子的手，你是怎么好意思说我白吃白喝的？从我记事起，家里的活哪样不是我干？连你的内裤都是我洗，人没炉灶高时就煮一家人的饭，我就算给人当丫鬟当保姆，也能赚来一口饭吃吧？” 真是越想越气，原身这些年过的都是什么日子啊！难怪一心想要结婚脱离这个家。 宋芸深吸口气，不想再跟他们纠缠废话，冷声道：“废话少说，把我爸妈给的钱拿出来，少一分，我会立即往革委会那边送举报信。” 宋卫国的眼神这会都能吃人了，拳头攥得紧紧的，很想直接把眼前这咄咄逼人的死丫头乱拳打死，可他不敢，外头可有不少耳朵在听动静，隔壁的隔壁就住着家属院里最爱管闲事的妇女主任，只要他敢动手，事情就肯定瞒不住。 “给她！”宋卫国朝宋珍珍低吼。 第6章 断亲书 宋珍珍很不甘心，可也知道现在不是任性的时候，一旦被举报，她之前的身份就瞒不住，虽说已经脱离了关系，可革委会那边认不认还难说，听说那些人都跟疯狗一样，根本不讲理。 她转身进屋关上门，从床底下拖出一只皮箱，从皮箱的夹层里取出一叠钱，两千四百元，以及一叠票，都是宋浩和白青霞准备的，几乎将家里所有的钱票都搜刮空了，分成了三份，这是其中两份，另外一份本就是属于她的，她绝不会拿出来，哪怕找到了宋子奕，也说不出这钱不属于她的话来，毕竟白青霞交待这事时，宋子奕也在身边。 宋珍珍拿着钱出来，宋卫国和李淑兰见到这么多钱，眼睛都红了，他们可不知道亲生女儿从前头那个家里带了这么多钱票来，先前李淑兰也试探过宋珍珍，宋珍珍很斩钉截铁地说只给了几十块钱路费，他们也没怀疑，毕竟女儿不是自己亲生的，肯定不会给太多钱。 她以前就算不知道宋芸不是亲生的，也没给过宋芸一毛钱。 宋卫国都后悔了，这么多钱呢。 然而后悔已经迟了，宋芸直接伸手将宋珍珍手里的钱夺过来，当着宋卫国和李淑兰的面数，钱有两千四百块，票有粮票布票糖票棉花票各种，价值也有七八百，她将数额全部写在断亲书上，不会给他们留下反咬一口的机会。 “断亲书已经写好了，现在只要将介绍信给我，我立即就签字按手印。”宋芸将断亲书放在桌上，面色淡淡道。 宋卫国竭力将视线从宋芸手中那一大叠钱票上移开，不断给自己洗脑，命重要，命比钱重要。 宋卫国仔细看过断亲书后，目光阴鸷地盯了宋芸一眼，“等着，我这就去开介绍信。” 宋卫国走后，宋芸不理盯着她手中钱票，眼睛已经赤红的李淑兰，直接回了自己那间阴暗的小房间，简单收拾了几件衣服，用一块旧布一包，取了几十块钱和几张票放在衣兜，剩余的钱票装进一个原身自己缝制的小布包里，再用针线将布包缝在衣裳里面，这是她从一部电影里学来的办法，这年月小偷小摸的人可不少。 等她收拾好走出房间，宋卫国也回来了，阴沉着脸将介绍信递给宋芸。 宋芸也爽快，当即和宋卫国夫妻一起在断亲书上签下名字按下手印，一式三份，各自保管一份，另一份一会送到街道办留底备案。 虽然心疼钱，可宋卫国拿到断亲书后，悬着的心也算落了地。于他而言，宋芸就是一颗随时会爆炸的地雷，断了亲，他才能安心。 “既然我已经不是这个家的人了，我的户口也该迁出去。” 宋卫国自然没有异议，巴不得。 如今宋芸没有去处，就直接把户口和粮食关系先迁到街道办，原本这事也不好办，可今儿宋芸运气好，遇到了杨丽芬的母亲张红梅正好在，她自然认识宝贝女儿的好朋友，也怜惜宋芸的遭遇，当即就开绿灯帮她办了。 宋卫国目光复杂地盯了宋芸挎着的小包袱一眼，终究是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转身走了。 那些钱他虽然眼红，可也知道这些钱和老右有关系，他动不得，不然事情一旦捅到革委会那边，他就会彻底完蛋。 当然，他也不会蠢到去举报宋芸，否则拔出萝卜带出泥，他和家里刚认的女儿都会受牵连。 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他不认为家里的亲女儿会将所有钱都拿出来，亲女儿手里肯定还留有不少，到时还不都是他这个亲爹的。 宋芸不知宋卫国心里的盘算，朝张红梅道了谢便匆忙往气车站赶，现在已经一点半，赶到城郊还不知道几点，她不敢耽误一分钟。 好在她运气不错，刚到汽车站就有一辆班车往城郊方向去，总算在三点到达城郊的丰台站，再租了一辆驴车，赶往宋珍珍给的地址，下巴村。 宋珍珍将宋子奕丢在下巴村也不是瞎找来的。 一个在京北大学专门打扫公共厕所的婶子跟人闲聊，说她们下巴村里有户人家生了五个女儿，想儿子都快想疯了之类，重生回来的宋珍珍恰好听到这些闲话，当时没太在意，后来宋浩夫妻将宋子奕托付给她，她脑中第一个想法就是将宋子奕送给那户生了五个女儿的人家。 她这么想，也这么做了。 宋芸赶到下巴村时已经是下午四点半，宋芸怕一会想回去找不到车，就给了赶驴车的大叔一块钱，让他在村口等一等她。 赶驴车的大叔见宋芸出手大方，自然欣喜应允，表示会一直等她。 宋芸进村后找人打听了两句，很快找到了王大强家。 和村子里其他人家一样，王大强家也是盖的几间土坯房，简单圈了个篱笆院子，院子里乱糟糟的堆了不少杂物，以她的身高，能轻易看见篱笆院子里的一切，她一眼就看见蹲在院子角落里的男孩，男孩背对着她，正蹲在一个木盆前洗衣服，身边还堆着一大堆没洗的脏衣服。一个胖女人带着两个十来岁的女孩坐在屋檐下嗑瓜子，时不时看洗衣服的男孩一眼，骂骂咧咧的声音就没停过，一会骂男孩洗得慢，一会骂男孩没洗干净，骂得起劲了还捡地上的石子土块往男孩身上砸。 宋芸的心脏狂跳着，她推开虚掩着的篱笆门，不管胖女人的粗声叫唤，快步走到男孩身边，颤声喊，“子奕？” 正默默落泪的宋子奕猛地抬头，见到一张陌生又熟悉的脸，陌生是因为他从未见过，熟悉是因为，这张脸和妈妈的脸很像。 而宋芸已经哽咽地说不出话来，真的是子奕，是她前世那个生命定格在八岁的弟弟，一模一样的脸。 宋芸正要表明身份，肩膀突然被人推了一下，“你谁呀？跑我们家里来干什么？” 胖女人一脸警惕的盯着宋芸，用她臃肿的身体挡在宋子奕身前，隔绝姐弟俩的视线。 在这个缺衣少食的年代，这女人能吃这么胖，实在是稀奇。 宋芸迅速整理好心情，目光恢复冷冽，指着被栓了绳子的子奕道：“这是我弟弟，我找了很久，总算找到了，你们好大的胆子，竟然敢拐卖人口，知道拐卖人口是什么罪吗？” 第7章 叔可忍，姐不可忍 胖女人脸色一变，嘴中的瓜子皮一吐，指着宋芸破口大骂，“哪来的小贱蹄子在这胡说八道，这是我们亲戚家的孩子，你再胡咧咧我撕了你的嘴。” 宋芸压制住心中狂躁的怒火，冷笑一声，“你们家亲戚的孩子？那你说说，哪个亲戚的孩子？你这个亲戚叫什么名字，家住哪里？亲戚家里做什么的？几口人？还有这孩子又叫什么名？几岁了？在哪里读书？” 钱翠花横了一辈子，从来没跟人讲过理，也根本不在意眼前这突然冒出来的丫头口口声声的质问，直接抄起一根棒子挥舞道：“你滚不滚，不滚老娘就送你上西天。” 宋芸在见到弟弟原本白嫩的脸上有明显的指印和胳膊上交错的伤痕时就怒火翻腾，肉眼看得见的地方就有伤，她都不敢想掀开弟弟衣裳后会看见什么。 叔可忍，姐不可忍。 宋芸将手中的小包袱往地上一扔，弯腰从木盆里抄起洗衣用的棒槌，劈头盖脸朝胖女人身上招呼。 钱翠花没料到这小丫头敢跟她动手，一时失了先机，竟硬生生被死丫头用棒槌狠砸了好几下，想要还手又发现自己根本不是这死丫头的对手，又是一通闷棍，疼得她呼天喊地，两个丫头傻站在一边也不知道来帮忙。 宋芸连抽了十几棍，总算出了半口气，这才停下，依然用先前的冷淡声音道：“你也别急着叫唤，送我弟弟来的宋珍珍已经被公安局抓了，你们家的地址是她亲口告诉我的，她爹妈答应赔我一笔钱，我这才特意赶在公安局的人来之前过来接人，只要我把人接走，她和你们家就都能从贩卖人口这吃枪子的大罪中脱身。” 宋芸欣赏着胖女人调色盘一般变来变去的脸色，接着说，“你不让我接人也可以，我就在这等着，最多半个小时，公安局就会来人，我弟弟照样要被接走。” 宋芸扫了眼左右邻居们探究的眼神，心知这地方不能久留，眼下待在家里的都是女人老人和小孩，一旦下地干活的青壮男人们回来，哪怕她从前学过古武，以她现在这身体的素质，想要顺利接走弟弟也不会容易。 钱翠花在村里横行霸道了一辈子，没怕过谁，可她再横，也不敢跟公安横，一听半个小后公安就会来，她心里怕的不行，尤其这小崽子的来历原本就说不清，身上还有伤——她不敢想下去。 钱翠花真是恨死宋珍珍那个贱人了，明明她说这倔崽子是她亲弟弟，家里没人了，她照顾不了，这才送到她家当儿子。哪想那贱人竟是拐了别人家的孩子，真是害死人了。 钱翠花顾不得身上的疼，变脸似地挤出一丝笑，“这怎么还报上公安了，我就是一时好心帮那丫头照看几天孩子，这还照看出祸事来了，瞧我这烂好心，要早知道——-” 宋芸打断她，“帮人照看孩子是这样照看的？”她指着宋子奕，手指微颤，“用绳子拴着给你们一家人洗衣裳？你们个个吃得红光满面，我弟弟面色蜡黄，给饭吃了吗？要不要我把他衣裳掀开看看，会不会有伤呢？我看你们比旧社会的地主还厉害，拿我弟弟当你们家的卖了身的奴隶了？” 钱翠花听到这话腿都软了，这年月要是被人以这种罪名举报，全家都完了。 钱翠花赶忙抖着手去解开宋子奕脚上的绳子，把还在发懵的宋子奕拉起来，轻轻拍着宋子奕身上的灰尘，笑着说，“看你说的，哪有什么绳子什么伤的，我们今天也没吃饭呢，原本是想等男人收工回家再一起吃的呢。” 宋芸上前将胖女人推开，抓住弟弟的手，将人扯到自己身边，低声问：“子奕，有东西要收拾吗？” 宋子奕想到自己那一箱子的衣裳，这两天已经被钱翠花低价卖给了村里有男孩的人家，他记性很好，零零总总一共卖了二十六块钱。 宋子奕小声说了。 宋芸看向钱翠花，“卖我弟弟衣服的钱拿来，剩下的东西和箱子一并都拿出来。” 钱翠花的心在滴血，磨蹭着不肯动，“那什么，他这几天在我这吃住，都是要花钱的。” 宋芸冷冷看着钱翠花，“行啊，那就等公安来了，咱们再好好算这笔账。” 她不缺那二十几块钱，但也绝不能便宜了这家人。 一听公安，钱翠花立马怂了，她可不想被公安抓走，一旦沾上贩卖人口罪，就算不吃枪子，也要去农场改造，她可不想去，家里的日子多好。 不过五分钟，钱翠花就拎着一个精致的小木箱出来，里头装了几样宋子奕的毛巾牙刷袜子之类的小东西，以及在宋芸看来最重要的一样东西，户口证明，有了这个东西，子奕以后就能落在她的户口上。至于其余的，东西肯定是少了，但宋芸已经不打算继续追究，没这个时间。 “钱，拿来。”宋芸接过箱子，又伸手要钱。 钱翠花不情不愿的将二十六块钱掏出来，心里悔的要死，卖衣服时怎么就不知道避着点这倔崽子，愣是一分钱都没落下。 宋芸拿了钱往兜里一揣，牵起宋子奕就走。 宋子奕忍着后背伤口上的疼，一边跟着走，一边悄悄打量牵着他的姐姐。 这就是宋珍珍说过的那个姐姐，他的亲姐姐。 宋芸的手还在轻轻颤抖着，心脏砰砰砰狂跳，既有失而复得的狂喜，也有怕再出事端的担忧。 好在出村的这段路很顺利，虽然有很多打量她的视线，但没有人出来拦她。 赶驴车的大叔果然还在等她，她赶忙快走几步，拉着弟弟上了驴车，直到驴车远离村子，远到完全看不见村子，她提着的心才缓缓落地。 宋芸松开一直被她紧紧握着的手，看见子奕手腕上的清晰指印，她赶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刚刚太紧张了，弄疼你了吗？”她说着说着又看见子奕手臂上的伤痕，也不知用什么打的，很长一条，好几条伤痕错落又交叠在一起，她的眼泪控制不住滚落下来，一滴滴砸在宋子奕的手背上，哽咽不成声，“对不起，是姐姐来晚了。” 第8章 商城 许是血脉亲情的微妙联系，宋子奕在第一眼见到宋芸时就喜欢她，她说她是姐姐，他没有一秒的怀疑就相信了，现在看见姐姐哭，他的眼泪也控制不住往外涌，不断摇头，“没关系的，我没事的，姐。” 宋芸将子奕搂进怀里，眼泪越发汹涌，在前世折磨她许多年的刻骨遗憾忽然有了释怀的缺口，她的情绪一时无法自控。 过了许久，她渐渐平复心情，松开被她搂在怀里的小少年，哽咽着道：“以后有姐姐在，姐姐会一直保护你。” 宋子奕重重点头，“我也会保护姐姐。” 姐弟俩互相望着对方，忽然又破涕为笑，宋芸拿出干净的手帕，先给子奕擦干净脸，“看你，都成小花猫了。” 宋子奕也笑，“姐姐还说我，你也是小花猫。” “宋珍珍把你送给这家人，真没收钱？”宋芸问。 宋子奕摇头，垂下的眼眸里满是失落，“没收钱，这家人一开始不肯要我，她就给了这家人十块钱，他们才答应留下我。”他从没想过，宋珍珍会那么狠心，就算他们不是亲姐弟，可他们一起生活了那么久，和亲姐弟有什么分别？ 宋芸满心失望，宋珍珍没收钱，那拐卖就不成立，顶多算是寄养，报公安也没用。 可惜了！ 这会心情放松了，宋芸才有心思打量四周左右，入目都是盎然绿野，心神猛的一震，差点忘了她的采集系统。 “大叔，麻烦停一下！”宋芸大声喊。 驴车停在路边吃草，宋芸假借方便去了一处小土坡后，开启系统扫描功能，用最快的速度对着一株株或熟悉或陌生的植物扫描，大多是野草，不值什么，但架不住类别多，很快就赚了85星币，还找到两种可食用野菜，30星币一种，赚了60星币，加起来一共115星币，再加上之前交易的15星币，她现在可用资产统共有130星币。 原本还想找点草药给子奕敷一下伤痕，根本没有。 宋芸从土坡后走出来， 叫上刚刚在另一边方便完的宋子奕，回到驴车上。 赶回城里时天色已经暗下，宋芸付了约定好的车费后，先去了趟附近的街道卫生站，买了一瓶紫药水，现在这医疗条件，加上子奕的伤不算重，卫生站的医生就只给开紫药水，别的没有。 在卫生站给子奕涂完药，宋芸带着宋子奕就近找了一家招待所入住。 宋芸手中有介绍信，入住很顺利，要了一间双人房，房里有两张一米的架子床，一张破旧的书桌，一张木凳，环境很简陋，但对于现在的宋芸和宋子奕来说，这已经是很好的容身之所。 折腾了这么久，姐弟俩都是饥肠辘辘，尤其宋子奕，从昨天开始就没怎么吃东西，熬到现在，他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了。 这个时间点国营饭店也关门了。 宋芸让小家伙先歇着，她找前台借了个搪瓷茶缸，要了一缸子温水，从系统商城里花五十星币兑换了一支五十毫升的低级营养液，将营养液挤了三分之一进茶缸里，剩下的藏在衣兜。 她看过说明，这低级营养液除了能让人有饱腹感外，还有增强普通人体质，提升免疫力的效果，这样的好东西，五十星币一点也不贵。 宋子奕喝了一口水，发现甜甜的，又一口气喝了半茶缸，原本十分难受的饥饿感竟一扫而空，绵软的四肢也有了力气，就连身上的伤痛都缓解了许多。也不知是药水的作用，还是糖水的作用。 “姐，这是糖水吗？”宋子奕问。 宋芸点头，“是，我找人买了点糖，你刚刚没力气就是低血糖，喝了糖水是不是好多了？” 宋子奕赶忙点头，“对对，我一喝完就有力气了，肚子也不饿了。” 宋芸摸摸小家伙细软的头发，一脸愧疚，“现在太晚了，没地方弄吃食，明儿一早咱们就去国营饭店吃一顿好的。” 宋子奕眼睛一亮，随即又想到什么，眸光瞬间黯淡下去，“也不知道爸妈现在怎么样了，他们有没有饭吃。”他已经八岁，不是那完全不知事的小孩子，家里发生了什么，他就算一开始不清楚，这些天的遭遇也让他明白了过来。 宋芸握住小家伙的手，“我已经知道爸妈的下落，过几天我就带你去找他们。” “真的吗？我们真的可以去找他们？”毕竟只有八岁，喜怒都在脸上，一听能去找爸妈，小家伙的脸上全是喜色。 宋芸笑着说：“当然是真的。不过你要答应我，等到了那边，有外人在的时候，你必须假装不认识他们，否则我们之间的关系一旦暴露，对他们对我们都会是天大的麻烦。” 宋子奕赶忙点头，“我知道，我都听姐姐的。” 宋芸看着这么乖顺懂事的弟弟，心软的一塌糊涂，将手中的茶缸又递了过去，“再喝点。” 宋子奕摇头，“我不喝了，姐你喝。”他看见姐姐的嘴唇已经干裂起皮了，也能听见姐姐肚子咕咕叫的声音，哪会不知道姐姐现在也是又渴又饿的状态。 宋芸见他脸色已经恢复正常，也就没硬劝，将剩下的半茶缸水喝完。 感受到身体的变化，宋芸很吃惊，只是三分之一的营养液，竟有这么强的饱腹感，身体上的疲乏似乎也在一瞬间就消失无踪了。 只是低级营养液就有这么强的功效，那中级的呢？高级的呢？ 熄灯后，宋芸侧身背对着子奕，迫不及待唤醒采集系统，开始认真浏览商城。 之前没仔细看，现在仔细一看，发现商城的页面虽然简单，但内容全面，里头的商品是分了类的，衣食住行样样都有，只是有些东西明显不适合这个时代，比如飞行器，特殊防护服，胶囊房屋等，这些东西价格很高，高到宋芸都不想去数有几位数。她的目光停留在那些她有可能买得起的东西上，中级营养液五百星币一支，有改善基因缺陷之效。高级营养液五千星币一支，可瞬间唤醒身体机能，最大限度提升基因潜能。 宋芸目光灼灼盯着高级营养液的说明文字，心说这所谓的瞬间唤醒身体机能，不就是起死回生的意吗，这可是好东西啊。 浏览完营养液，她的目光落在药品类，修复喷雾，八十星币一支，镇痛剂，一百星币一支，退热剂，一百星币一支，接骨绷带，两百星币一支，补元剂，五百星币—— 这些东西看起来都不便宜，但效果都不是蓝星医药可比的，这么一算，其实也不算贵。 工具类别她也粗略看了一遍，有匕首，一百星币；光能枪，一千星币；电棍，五百星币；高能电棍，两千星币；光能蓄电板一千五百星币等等。 再看自己可用的八十星币，好像除了低级营养液，暂时什么都买不起。 宋芸叹了口气，正准备关掉系统时，突然看见最末端的一个分类，储存类。 第9章 计划 她点开储存类分类，一立方储物格，五百星币；五立方储物格，两千五百星币；十立方储物格，五千星币；以此类推，竟有十好几个规格的储物格，算起来就是每立方五百星币的价格。 宋芸又看了眼自己可怜的八十星币余额，想着得赶紧赚星币，别的可以先不用，但这储物格可是刚需，她太需要了。 不知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再醒来时天已经大亮，一扭头就看见隔壁空空的床铺，宋芸起身，发现子奕不在房间，心咯噔了一下，赶忙下床准备去找人，就见房门又开了，宋子奕端着一个盆进来，盆里装着半盆清水。 “姐，你醒啦，我借盆给你打了水。”宋子奕很早就醒了，见姐姐睡得沉就没叫醒她，自己悄悄出去找前台的姐姐借盆洗漱。 宋芸拍了拍胸口，“你吓死我了，我这一睁眼没看见你，还以为你——跑了”还以为失而复得只是一场梦。 宋子奕好笑，“姐，你瞎想什么呢？我能跑去哪？” 是啊，子奕现在只有她了，他能去哪。 宋芸上前接过盆，简单洗漱后就带着子奕去还盆和搪瓷缸，悄悄塞了一毛钱给前台的女同志，算是借东西的报酬。 女同志脸上的笑容越发真挚了，十分麻利的给他们办了退房手续。 从招待所出来，宋芸要带宋子奕去国营饭店吃早饭，宋子奕似是想到什么，拉住宋芸的手，脸色臭臭的，“姐，咱们的钱都被宋珍珍拿走了。妈给了宋珍珍三份钱和票，每人一千两百块，票也有不少。” 宋芸捏了捏小家伙的手，笑道：“咱俩的钱我已经拿回来了，至于咱爸妈给宋珍珍的那一份，我也会拿回来，绝对不会便宜了她。” 宋子奕一听这话，又高兴起来，心中的郁气消散一空，姐弟俩高高兴兴去了国营饭店，一人两个大肉包，再来一碗热腾腾的甜豆浆，两人都吃得喷香，饱饱的从国营饭店出来。 “姐，咱们现在去哪？”宋子奕问。 宋芸拉着宋子奕往公交站台走，“去北城，我户口暂时落在那边，咱爸妈现在在黑省，咱俩想去的话，只能通过下乡这条路，还有你的户口证明也在我这，等到了黑省，我会想办法帮你落户。” 见姐姐已经有了打算，宋子奕很心安，乖乖跟着姐姐上了公交车。 到了北城，宋芸先带着宋子奕去供销社，买了两斤糕点一斤糖果和一只老乡刚送上来的风干鸡，打算一会就去杨丽芬家，下乡到黑省的事，还得托杨丽芬妈妈去办，求人帮忙办事，总不好空手上门。 又另买了两斤宋子奕喜欢吃的桃酥和一斤水果糖，全装进手提木箱里，留着给小家伙当零嘴慢慢吃。 买完东西，宋芸带着弟弟按杨丽芬昨天告诉她的地址找了过去。 张红梅刚调到北城来上班，还没分到房子，就在机械厂家属院租了一间小院子暂时住着，宋芸找到地方时，杨丽芬正好在打扫院子，见到宋芸立马扔了扫把冲过去，一脸着急，“小芸，怎么样？找到你弟弟了吗？” 宋芸将身后的宋子奕拉到前面来，“子奕，这是姐姐的朋友，丽芬姐姐。” 子奕大方叫人，“丽芬姐姐好，我是宋子奕。” 杨丽芬一见宋子奕这小脸就惊得瞪大眼睛，“哎呦，这一看就是亲姐弟，你俩长得真像。” 许是爱屋及乌，杨丽芬一眼瞧见宋子奕就格外喜欢，伸手去摸兜，掏出两块花生牛乳糖，不由分说塞到宋子奕手里，“这是花生牛乳糖，可好吃了。” 宋家虽然行事低调，但家境是实打实的好，他什么糖都吃过，就是外贸商店几十块钱一盒的进口巧克力他也吃过不少，自然对花生牛乳糖也不陌生，当即笑弯了眼，嘴甜道谢：“谢谢丽芬姐姐。” 瞧着宋子奕的可爱乖巧模样，杨丽芬忍不住捏了捏小家伙的脸，“太可爱了。” 宋芸一脸无语地看着好姐妹，“你就打算让我一直这样站在门口？” 杨丽芬这才反应过来，一拍脑门，“对对对，你们赶紧进来，我爸昨晚给我们送了苹果和梨过来，我给你们洗两个，可甜了。” 宋芸拉住杨丽芬，“好了，别忙了，我今天来是有事要求阿姨帮忙的。” 杨丽芬拉着姐弟俩进屋，小声问：“啥事啊？看你这一脸严肃的模样，不会犯了什么事吧？” 宋芸白了杨丽芬一眼，把带来的礼物放在桌子上，“瞎想什么呢？我想下乡，带子奕去我爸妈那边。” 杨丽芬本想将礼物塞回给宋芸，听到这话又转回身，瞪大眼睛问：“去黑省农村？” 宋芸点头，“嗯，我不放心他们，去了那边，兴许还能照顾一二。” 杨丽芬心里虽然有些不赞成，但她真心佩服宋芸，如今这世道，别人对打成老右的那些人避如蛇蝎，报纸上每天都有人登报断亲，什么夫妻父子母子兄弟姐妹的，在这种事情面前，都是狗屁，都只想着自保。 可宋芸却偏偏反其道而行。 杨丽芬劝了几句，见她心意已决，也就不再多说，答应等她妈回来就跟她妈说这事。 两人聊了一会，约定好明天见面的时间，宋芸就带着宋子奕离开了机械厂家属院。 原身在北城长大，对这一带很熟悉，宋芸按着原身的记忆找到附近的招待所，宋芸拿着街道开的证明，招待所的女接待很爽快的开了一间房，房间条件比昨晚上住的那家要好一些，除了两张一米宽的小床，还有全套的桌椅板凳以及一个衣柜。 开好房间，宋芸又带着宋子奕到附近的供销社买生活用品，洗脸盆牙刷毛巾茶缸饭盒这些生活必需品他们姐弟俩都需要买，好在手里有钱有票，供销社里这些东西也齐全，没一会就将东西买齐。 “就先买这些，等会咱们再去百货商店买衣服。”现在虽然是最热的七月，可黑省比京北要冷得早，尤其爸妈下放的地方，宋芸猜测应该是在黑马山附近，那一带早晚温差很大，哪怕是夏天，也是白天穿衬衣，晚上穿棉衣，她离开宋家只带了两件换洗的薄衬衣，子奕的秋衣冬衣也都被那家人贱卖了，还有内衣鞋袜之类的，算起来还真要买不少东西，好在钱票都充足。 第10章 赚星币 宋子奕自然事事都听姐姐的，姐弟俩在百货商店逛了一上午，除了给他们自己买冬衣外，给爸妈也各买了一身。做里衣的棉布也买了很多，她大学时跟室友学过做衣服，针线活还可以，到时可以自己做。 宋芸一眼就看上了成品棉胎，虽然比买棉花找人做要贵一些，但这种做好的棉胎省事，只要再买布料包着缝起来，就是温暖厚实的大棉被，她读大学时见系里的老教授缝过，很简单。 东西实在太多，子奕还是个孩子，能帮着拿的东西有限，她最终放弃了买四条棉胎的计划，只买了两条，粗布没买，这种东西就算是小地方的供销社也会有，等到了地方再买也行。 姐弟俩大包小包走出百货商店，宋芸的脑子里一直在盘算上哪去赚星币，得在离开京市之前兑换一个系统储物格，尽量多囤点物资，免得到了黑省那边缺东少西日子难熬。 将买来的东西带回招待所，给子奕准备了午饭，她交待子奕下午就留在房间里看着东西别出去，她外出办点事。 子奕什么都听姐姐的，乖乖点头，“姐，我肯定看好东西，你办完事早点回来。” 宋芸看出小家伙眼里的紧张，笑着摸了摸他的头，“你放心，姐姐很快就回来，姐姐不会丢下你，永远都不会。” 子奕心里的紧张立即烟消云散，赶忙用力点头，“嗯，我知道。” 宋芸捏了捏弟弟可爱的脸颊，嘱咐他把门栓好，又悄悄往子奕喝水的茶缸里加了些低级营养液，这才离开招待所，坐车前往京郊。 宋芸坐在靠窗位置，一路看着窗外的风景，此时的街景犹如一张张老旧照片在宋芸眼前滑过，天空是蓝的，房子不是青就是灰，人们的衣裳颜色也都集中在黑蓝灰，鲜少有别的颜色，偶尔能见到一两个年轻姑娘穿着颜色素雅的布拉吉，那必然能吸引无数目光，回头率杠杠的。。 公交车停下时，宋芸仔细打量了四周，猜测这地方应该是几十年后的二环外。 谁能想到，眼前的大片空地旷野和农田，在几十年后，会拔地而起数不清的高楼大厦。 感慨了一小会，宋芸立即开始干活，找了片没人的野地，蹲下身开始找野草野菜，为了掩人耳目，她特意拿出一个在供销社买的布袋子，采了些野菜装里头，一会遇到人也好有话解释。 野地里野草虽然多，但品种就那些，其中有一大半昨天已经兑换过，忙活半天也就赚了四十五星币，加上昨天剩下的八十星币，统共只有一百二十五星币，距离兑换储物格还差老远一截。 “这样不行，得想别的办法。”宋芸直起腰，拎着布袋子四处张望，远远瞧见西北方向有一片树林，她眼睛一亮，立即拎着布袋子往树林方向走。 采集系统采集的是动植物生态链，野草野菜算是生态链的底层，所以兑换价值低，累死也赚不到五百星币。 树木的生命力更为旺盛，尤其是成年树木，在生态链中肯定地位不低，说不定能换不少星币。 小树林里的树那么多，少一两棵应该没事吧。 离小树林越近，空气中的松木香气就越浓，松木香气里夹杂着淡淡的侧柏味，看样子应该是一片松柏林。 宋芸左右看了看，附近没人，她加快脚步钻进松柏林，在确定林子里也没人后，举着左手对准一棵七八米高的松树扫描。 光屏字幕：“扫描目标合格，可兑换100星币。” 宋芸心中暗喜，立即确认兑换，眼前七八米高的松树便瞬间消失，只剩下地上一个大坑。 看着余额变化，宋芸高兴的换了个地方，找了棵差不多高的柏树扫描，结果交易金额竟然高达300星币 想了又想，她猜测应该和这颗侧柏树结了侧柏籽有关。 网上找的图，凑合看哈。 为了验证猜测，她在小树林里找到一丛没交易过的野草，按之前的经验，这种十分普通的野草最多给5星币，她在野草丛中找出一株结了草籽的扫描，结果兑换金额暴涨至30星币。 “果然是这样。”宋芸决定以后交易时尽量找带种子的植物，这样能将价值最大化。 植物是这样，那动物呢？母的，怀崽带种的，是不是价值会更高？ 别的不好弄，会下蛋的母鸡呢？能孵出小鸡的种蛋呢？ 宋芸还没畅想完，眼角余光瞥见树坑里有什么东西在蠕动，蹲下一看，是两条暴露在空气中的肥蚯蚓，这会正拼命拱土，想要钻回去。 宋芸手速极快的举起手表扫描，竟也得了十五星币，比不上松柏，却也比普通的野草强，不错不错。 既然蚯蚓可以，那林子里的各种虫子应该也行。 宋芸兴奋的在林子里上蹿下跳，扒草丛翻树叶，忙活了一个多小时，赚了180星币，加上之前的松柏树，今儿一共收入670星币。再加上昨天余下的80星币，现在总余额是750星币，兑换一个一立方的储物格后还能剩250。 宋芸两眼冒光地看着余额，没有一丁点的犹豫，直接兑换了一个一立方的储物格，可别小瞧这一立方的储物格，听起来不大，看起来也小，但实际很能装，至少不好拿的棉衣棉被都能往里塞十几件，这样就不怕去了黑省买不到过冬的物资，一会就去百货商店把东西都囤起来。 宋芸正琢磨着等会要买些什么，刚转身往小树林外走了几步，突然听见西南方向有女人的尖声呼救声，呼救声里夹杂着男人邪狞的笑骂声。 “赵小梅，你这个小骚货，今天就是喊破喉咙也没用，乖乖听话还能少吃点苦头，惹急了老子，可就别怪老子不懂怜香惜玉了。” “大牛哥，我求你了，放过我吧，我给你钱，我有钱的，我回去就拿钱给你。” “啪”的一声脆响后又是男人粗野的咒骂声，“贱货，你的钱还不是老子给的，成天勾着老子给你当牛做马，给你钱花，转头就和条件好的知青好上了，你当老子是什么活菩萨？敢给老子戴绿帽子？” “方大牛，你别犯浑，我可是知青，你要是敢对我耍流氓，我一定报公安，让你吃枪子。” 方大牛冷笑，“那你就去报，到时候所有人都知道你是我方大牛的女人，等我坐完牢出来，你还是我方大牛的婆娘。”话说完就听‘呲啦’一声，应该是衣裳被扯烂的声音。 第11章 救了个白眼狼 方大牛瞧见赵小梅锁骨下雪白的肌肤，眼睛都红了，直接扑了上去。 正当他伸手去扯赵小梅的裤腰带时，脑袋被什么东西打中，一阵闷疼，接着眼前一黑，栽在了赵小梅的身上，流着口水的厚嘴唇正好落在赵小梅的胸口，又引来赵小梅一阵尖叫。 宋芸一脚将昏迷的方大牛踹到一边，目光对上赵小梅惊惧又戒备的眼神，她笑了笑，朝赵小梅伸手，“起来吧。” 赵小梅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拉住宋芸的手借力起身，声若蚊蝇地道谢，“谢谢！” 宋芸微笑，“不用，路见不平罢了，快回去吧。”说完就要转身离开。 赵小梅赶忙拦住宋芸，声音比先前大了许多，“这位同志，送佛送到西，你再帮帮我吧。” 宋芸挑眉，看着眼前眼珠子乱转的女孩，“哦？” 赵小梅又看了眼宋芸身上的衣裳，声音怯怯的，“我衣裳被撕坏了，这样回去肯定会被人说闲话，你能不能把你的衣裳借给我？” 时正盛夏，人人都穿单衣，哪来多余的衣裳外借？宋芸似笑非笑地看着眼前不老实的姑娘，“你穿破衣裳回去会被人说闲话，那我呢？我要是把衣裳借给了你，那我自己怎么办？我就不会被人说闲话？” 赵小梅赶忙解释，“我的意思是，你先把衣裳借给我，我回去换了衣裳后就过来还你，你在这树林里等着，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宋芸要是看不出这一肚子坏水的女人心里在想什么，那她就白活了。 无非是想用破衣裳将她困在这树林里，她自己逃之夭夭，至于救了她的恩人之后会遭遇什么，跟她又有什么关系。 啧，这世上黑了心肝的白眼狼可真多啊！ 宋芸指了个方向，“我就住那边，很近的，你在这等一会，我回家给你拿衣服。” 赵小梅见她要走，急了，“不用不用，你把衣服借我就行，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宋芸笑着问：“你叫赵小梅？” 赵小梅脸色微变，“你，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她没打算说自己的名字，只想把对方的衣服哄到手，一走了之的，可没想到对方竟然知道她的名字。 宋芸指了指昏迷的方大牛，“他刚刚不是喊你赵小梅吗？还骂你小骚货来着。” 赵小梅的脸色变了又变，张嘴想说什么，就见人家根本不听，直接转身走了。 赵小梅还想追，可再追就出小树林了，外头可能有附近干活的村民，她这样子出去可不行，名声直接就会烂完了。 就这一犹豫，宋芸已经走出去几十米，赵小梅赶忙大声喊，“同志，那我就在这里等你，你可要快点给我送衣裳来，我一定会好好感谢你的。” 宋芸笑着应，“放心吧，衣裳很快就会送过来。” 宋芸用最快的速度回到城里，找到最近的公安局报案，将事情原原本本都说了一遍，就连方大牛骂赵小梅小骚货，勾着他帮干活骗他钱花然后又跟条件好的男知青好上的对话也一字不落的说了。 然后她在赵小梅即将受辱的危急关头拔刀相助，把方大牛打晕了。 几个公安听得一愣一愣的，很快又反应过来，“方大牛和赵小梅还在那树林里？” 宋芸点头，“赵小梅衣裳被撕破了，没有衣裳穿，等着你们给她送衣裳呢。” 几个公安想到方大牛醒来后极有可能再次施暴，赶忙冲出公安局，骑着自行车飞快赶往城郊松柏林。 几个公安火急火燎冲向松柏林的动静可不小，在附近田地里干活的村民见状都跑过来看热闹。 赵小梅在见到公安时彻底傻眼了，刚刚那女人不是说去帮她拿衣服吗？怎么把公安招来了？接着又看到很多村民跑了过来，其中还有她熟悉的面孔，她紧紧捂着胸口，眼泪大颗大颗的掉，全身发抖，心里的恨意达到顶峰，那个贱人，明明只要将衣服借给她就能万事大吉，她非但不借，还把公安招来了，现在所有人都知道她差点被男人侵犯，以后还怎么在五星大队混？李成还会跟她处对象吗？ 宋芸可不知自己做了好人好事还被人给记恨上了，她这会已经到了百货商店，想到黑省那边的冬天极寒，本想再买四床棉胎，谁知棉花票不够了，最后只买了两床。 旁边就是鞋店，宋芸又买了四双厚棉鞋，她是37码，子奕32码，前世记忆里妈妈也是37码，爸爸是43码，她就按这个码数给爸妈各买了一双。 帽子围巾手套这些没找到合适的就没买，等到了黑省再看情况添置。 买完这些东西她找了个没人的巷子闪进去，用手表扫描需要存储的物品，东西就存进了储物格，还不用她整理，会自动优化空间，不浪费一丝，完美。 从巷子里出来，她再次回到百货商店，将提前整理出来的京市粮票全部换成粮食，大米白面挂面之类的，全要的细粮，粗粮没必要在这里买，浪费空间。全国粮票先留着，等到了黑省再用。 还有一些快过期的糕点票，也都换成子奕爱吃的那几样点心，做菜用的调料和油也买了一些，没买太多，空间不够了，主要是怕哪天突然需要用，应个急。 身为古医术传承人，她最喜欢囤的其实是药材，可惜这年月没有私人中医馆，更找不到私人中药铺，想用中药就得去中医院看病开药，或自己上山找。 杂七杂八买了一通，东西存进储物格后自动优化空间，优化后一立方的空间还剩下一半，钱花了一百多，宋芸这才心满意足的从百货商店走出来，赶在五点前回到招待所，带宋子奕去国营饭店吃了一顿，顺便打包了四个馒头，留到第二天早上当早饭吃。 宋子奕从小就过的是好日子，见姐姐这样花钱也没觉得有什么，在他看来都是再正常不过的生活。 夜里，宋子奕睡熟后，宋芸悄悄起身，在窗口看了一会，确定外头没人后，直接从房里翻窗户出去。 这年月完全没有夜生活，从招待所到纺织厂家属院的这条路也没有路灯，路上别说人影，就是鬼影都没有一个，宋芸贴着墙根阴影走，脚步极轻，无声无息，就算对面来了人，也未必能看见她。 一路顺利来到纺织厂家属院，从宋卫国他们家筒子楼旁边的院墙翻进家属院，再踩着筒子楼外的墙条轻松爬到二楼。 宋卫国家小客厅的窗户插栓早就坏了，修了几次没修好，换新的又舍不得，就一直那样将就用着，今儿正好方便了宋芸。 小客厅的窗户不大，好在宋芸身形纤瘦，正好能供她钻进来。 双脚落地，没发出一丝响声。 第12章 家里遭贼了 没穿来前，她跟着师父除了学古医，还学古武，可惜她古武方面天赋不算高，没法像师父那样以一敌十，最多以一敌五。不过以她现在的身体素质，别说一敌五，就是一敌三都够呛。 但她轻身功夫和暗器学得很好，连师父都夸她有这方面的天赋。 宋芸拿出从系统商城花100星币兑换的麻醉剂，很小一支，量最多只有3毫升。不过这麻醉剂可不是普通的麻醉剂，按商品说明上的标注来看，一毫升麻醉剂就能麻倒一头大象，足够用了。 随手从晾衣绳上扯了块晒干的手绢，滴出一毫升麻醉剂在手绢上，拿着手绢进屋，先在宋卫国夫妻鼻口捂了一下，夫妻俩立即睡成死猪。 接着是宋宏伟和宋珍珍，轻捂一下就全部睡死过去，哪怕现在在他们耳边打雷也醒不了。 宋芸将手绢收进储物格，径直走到宋珍珍睡的床边，将她放在床底下的皮箱拖出来，果然，皮箱里的钱票所剩不多，只剩下一百块钱和少得可怜的几张票。 在原身的记忆里，宋卫国和李淑兰可不是什么大方敞亮的人，知道宋珍珍身上有钱后，怎么可能会不想办法搜刮走，能给她留一百已经是天大的情面。 宋芸将钱全部收走，箱子里就剩一些衣服，她翻了翻没找到什么，正要关上箱子，突然察觉到箱子里有一点异响，像是有什么东西滑动了一下，很轻微，要不是她感知敏锐，还真发觉不了。 宋芸眼睛一亮，看来这箱子里另有乾坤。 仔细摸索一会后，果然找到一个暗格，暗格外用尼龙布封着，要不是事先知道有暗格刻意找，还真很难发现。 撬开暗格后眼睛又是一亮，竟然是成套的翡翠首饰，还是种头极好的帝王绿，这要是放到后世去卖，怕是能卖出天价。 还有几件份量不轻的金饰，宋芸都一并收走。 搜刮完宋珍珍的房间，宋芸去到宋卫国夫妻俩的房间。 原身在这个家里生活了十八年，自然知道宋卫国和李淑兰藏钱的地方。 一个正方形的铁皮盒，藏在衣柜底下的缝隙里，很隐蔽，拿出来费劲，放进去也很费劲，原身也是在打扫屋子时无意中发现的。 打开铁皮盒，里头果然装了不少钱票，她数了数，钱有一千三百五十三块，看样子其中绝大部分都是从宋珍珍手里刮来的，还有一个存折，存了九百块钱。 宋芸自然不会客气，钱和票全部收走，哪怕那存折她拿了没什么用，也没留下，全部收进储物格。 将空铁盒踢到一边，宋芸的目光落在了屋里的大衣柜上，她记得年前李淑兰找人换了些棉花票，买了二十斤棉花，做了两床大棉被，就收在衣柜里。 打开衣柜，里头可不止有两床新棉被，还有他们原先盖的旧棉被，宋宏伟的被子也在这里面，垫的盖的加两床新的，一共六床棉被，宋芸没有手软，全部收走。 只剩一半空间的储物格放进六床棉被后就没剩多少空间，宋芸又将李淑兰放在柜顶的暖水瓶收了，这才心满意足的原路返回，翻窗出去后，她顺手就将有可能存在脚印的地方用破布擦了一下，确保没留下痕迹，这才隐在夜色中悄然回了招待所。 次日一早，纺织厂家属院筒子楼里传出一声惊恐的尖叫，瞬间将整栋筒子楼的住户都叫醒，以为出了什么天大的事，立即有人冲到宋卫国家拍门。 “老宋，出什么事了？快开门！” 邻居越聚越多，宋卫国终于开了门，脸色铁青，怒不可遏。 屋里传出李淑兰的哭嚎声。 “究竟出什么事了？你媳妇哭什么呢？”隔壁老王探着脑袋问。 宋卫国气得不轻，咬牙切齿道：“家里遭贼了。” 妇女主任陈婶子挤到前头来，伸着脖子往屋里看，又问：“丢什么了？哭成这样。”大家都看得真真的，老宋家里整整齐齐的，看起来可不像是遭了贼的样子。 宋卫国哪会不知这些人的心思，这会也没功夫应付他们，只想快些去报案。 屋里李淑兰抱着空铁盒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宋珍珍站在一边，脸色铁青，手死死揪着衣摆，眼里满是恨意。 她恨宋芸，也恨眼前这对夫妻，那明明是她的钱，他们却偏要逼她拿出来，这下好了，全没了。 连同她藏在皮箱暗格里的那些首饰，也都没了，一丁点不剩。 宋珍珍只觉眼前阵阵发黑，重来一世，她还是一无所有。 不—— 她没有一无所有，只要能嫁给丁建业，她将来什么都会有。 公安很快就来了，但有什么用，不过是做点记录，走访问询一下，要说抓贼追赃，那就看天命吧，毕竟一点线索都没有。 宋珍珍这边的乱局宋芸不知，她这会正和宋子奕在国营饭店吃早饭，打算吃完早饭就去找杨丽芬问问她和子奕下乡的事情。 宋芸刻意赶在杨丽芬母亲上班前到机械厂家属院，拎着刚从国营饭店打包的大肉包子，老远看见张红梅端着水盆在院外的水沟边倒水，立马扬着笑脸跑过去，“张阿姨！” 张红梅见是宋芸，赶忙热情的迎上去，一把拉住宋芸的胳膊，“小芸来啦，快进屋坐，”又看到宋芸身后的宋子奕，眼睛又是一亮，“这就是你去城郊找回来的弟弟？模样生得可真好，和你很像呢。” 宋子奕张嘴叫人，又乖又萌，看得张红梅眼热，多好的孩子，咋就这么倒霉，肯定遭老罪了。 张红梅拉着姐弟俩进院，见宋芸还带了肉包子，数落她乱花钱，一字一句都情真意切，让宋芸又想起前世十分疼爱她的师父来，她每次给师父买礼物，师父明明高兴得很，却总要数落她乱花钱，可只要她在，饭菜就全是她爱吃的。 宋芸将装了六个肉包子的纸袋放在桌上，笑着应，“丽丽就爱吃这个，她还没起来？” 张红梅指了指后头，“蹲坑呢，你快坐，我给你倒水。” 宋芸拉住张红梅，“不用麻烦，张阿姨，我来就是想问问下乡的事。” 张红梅拉着宋芸坐下，认真的问：“你真的要去？这事要是定了，可就不能改了。那地方我打听过，是真正的山沟沟，苦得很，你这样娇弱的女孩子还带着弟弟，去那里怎么活？” 第13章 下乡遇白眼狼 宋芸想说她一点也不娇弱。 宋芸笑盈盈地看着张红梅，眼圈却泛着红，声音微哽，“张阿姨，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也知道这条路不好走。不过张阿姨你放心，路再难，只要脚踏实地肯吃苦，一步一步慢慢走，总能走过去。”她看了同样眼圈泛红的宋子奕一眼，接着说：“我现在和宋卫国李淑兰脱离了关系，又没有工作，除了下乡也没有别的出路，反正都要下乡，我为什么不去有亲人的地方呢。” 张红梅的心软得不行，这么好的孩子，宋卫国夫妻怎么就舍得不要呢？他们以后肯定会后悔。 “好，既然你决定了，那这事就这么定了。不瞒你说，现在动员知青下乡的工作很难开展，尤其是咱们京市这边，条件符合的家庭很多，可一旦找过去，人家能拿出各种证明来逃避下乡。尤其是黑省那边的山村，根本没有人愿意去，各种找关系换地方，导致那边的知青分配额长期不足。你要是决定去，这事肯定能办成，三天后就能动身，正好有一批知青要送过去。” 宋芸在确定她能带着弟弟一起过去后，心里悬着的石头总算落地。 “张阿姨，我能再麻烦您一个事吗？” 张红梅立即点头：“你说，不管啥事，只要我能办到，都给你办。” 宋芸心里十分感动，打定主意以后一定要好好回报她们。 “我弟弟年纪小，身上还有伤，医生交待这阵子要好好休养，还得按时上药，跟人挤硬座怕是不方便，您看能不能帮我买到卧铺票？” 张红梅身为街道主任，丈夫又是市委干部，买两张卧铺票自然不算事，当即一口答应。 约定好拿票的时间，宋芸高兴的将买票的钱留下，跟蹲完坑回来的杨丽芬打了声招呼，带着宋子奕离开了机械厂家属院。 三天时间一晃而过，宋芸天不亮就起床，先去了杨丽芬家拿火车票。 母女早早就起了，不仅给宋芸准备了热腾腾的早饭，还给宋芸姐弟俩准备了一兜子煮鸡蛋，一铝饭盒装得满满的油闷腊鱼块，还有一包京市特有枣泥糕，每一样都是这年月难得的好东西，宋芸推脱不掉，只能收下。 宋芸拒绝了杨丽芬要去送站的提议，再三保证到了地方就给她写信，最后拎着一堆东西，红着眼跟杨丽芬母女挥手告别。 待宋芸走远了，几乎看不清背影，张红梅重重叹了一息，“她这一走，下次再见，也不知是什么时候。”张红梅说的已经很委婉，她其实想说，或许这辈子都没有再见的可能了。因为宋芸的关系，她这几天翻阅了一些之前去黑马山那一带下放人员和插队知青的资料，竟然发现送去下放的人，基本没有撑过一年的，全部都死了，不是病死，就是冻死。 去那边的知青也好不到哪里去，虽不至于像住牛棚那些人一样全军覆没，却也死伤率很高，这也是没有人愿意去黑马山那边的最大原因。 最后去到黑马山的，都是家里没背景，托不到关系的普通人，还有一些是被人动了手脚，硬塞过去，或被迫换了地方的倒霉蛋。 张红梅都后悔帮宋芸报名下乡，可这名已经报了，哪怕她是街道主任，也无法更改。 杨丽芬沉浸在和好友分离的伤感中，伸手到兜里摸手绢擦眼泪，却摸到一张纸，拿出来一看，“舒肝散郁汤？” 张红梅凑头过来看，瞧见是张药方，除了一串药名份量和煎服方法外，还有药效说明，看得她心脏砰砰砰直跳，赶忙抢过药方，迅速叠好塞进衣兜，又警惕地左右四顾，幸好现在还早，四周都没人，她这才松了口气。 “这事不要跟别人说，记住了。” 杨丽芬知道厉害，当即点头，“放心，我嘴很严的。” 这年月，不少有能耐的老中医都因开过药堂被定为资本家，要么被斗死，要么隐姓埋名不再行医，没人敢公然给人开方，就怕被人乱塞名目举报，下场会很惨。 医院里有中医部，但只是卖些常用的中药材，也有大夫坐堂，但真正有本事的老中医是没有的。 于此时的张红梅来说，这就是救命良方。 张红梅有肝病这事，知道的人不多，京市的医院看遍了，西药吃了一堆，一点用没有，她妈念叨了很久，说以前有亲戚也得了肝病，是一位老中医给开方治好的，可惜那老中医被人恶意举报，最终没能熬过批斗，早成了一堆白骨。 上个月她去医院检查，医生说她的肝病有恶化的趋势，若不能控制住，极有可能发展成肝癌。 可无论她怎么配合治疗，病情都无法控制住，一直在恶化，她已经很久没睡过好觉，一闭眼就想到自己还没成家的儿女，正值中年意气风发的丈夫，要是自己死了，丈夫能为自己守多久？ 她不想死。 张红梅手插进兜里，紧紧捏着那张药方，心里有一种预感，这张方子，或许可以改变她的命运。 张红梅的激动宋芸不知，她这会已经带着弟弟进了火车站，两人东西多，两床被子，一个宋芸新买的皮箱，一个宋子奕用的手提小木箱，还有一个装满吃的用的大包。好在是卧铺，又有热心的列车员帮忙，不然姐弟俩单上车都费劲。 同去黑省的知青都在硬坐车厢，宋芸也没有特意找过去打招呼，直到火车到达省城，一行人下车集合，带队的干部拿着名单点名时，知青们才知道还有一个女知青一直没跟他们坐一起。 赵小梅见到背着大包小包小跑过来的宋芸时，眼珠子都差点瞪出来。 宋芸也看见了赵小梅，心说这世界还真小。 “宋芸！宋芸到了吗？”带队干部大声喊。 宋芸大声喊，“到了，我在这。”她快跑过来，气喘吁吁地将一个大包放在脚下，又回头去接宋子奕身上的棉被包裹，只让他拎着一只小木箱和一个网兜。 带队干部自然是知道宋芸带弟弟一起下乡的事，只淡淡扫了一眼姐弟俩，没说什么。 “怎么还有一个小孩？这么小的孩子也是知青吗？”有人问。 带队干部没吱声，装没听见。 宋芸知道这是人家让她自己解释，就笑着开口，“这是我弟弟，家里没大人了。” 简单的几个字，仿佛道尽了世间疾苦，许多人脑补了一出悲苦大戏。 可也有人发出了不合时宜的声音。 “这不合规矩吧？”赵小梅睨着宋芸，眼底满是恨意。 第14章 扣帽子 宋芸挑眉，还真没想到赵小梅会挑衅她，毕竟有那样的前提在，赵小梅不是该在她面前装鹌鹑，不说讨好，至少要降低存在感，以免之前那事暴露出来，对她名声不好。 可赵小梅偏不，甚至连眼里对她的恨意都毫不掩藏，真不知该说她直率，还是愚蠢。 宋芸看着赵小梅，皮笑肉不笑道：“哪里不合规矩？” 赵小梅哼了一声，抬了抬下巴，露出她自认为最完美的下颌线，大声道：“我们是知识青年下乡支援农村建设，不是带孩子去郊游，还从没听过知青下乡带孩子去的，你当知青办是你家开的吗？”赵小梅看了眼宋芸放在脚边的新皮箱，眼里嫉妒的火苗都快蹿出来了，“我看你就是资本家做派，跑农村来享福的吧！我要举报你！” 宋芸彻底沉了脸，“一言不合就扣帽子，很熟练嘛，平时没少给人扣帽子吧？” 赵小梅脸色一变，立即去看身边的几个知青。 那几个知青立即往边上退了两步，和赵小梅拉开距离。 赵小梅气得眼睛都红了。 宋芸接着说：“你刚刚说我带弟弟来下乡不合规矩，问你哪里不合规矩你又说不出个所以然，脏水硬往我身上泼，将恩将仇报这一套玩得这么溜，还真是少见呢。” 恩将仇报？ 这里头听起来好像有事啊！ 众人眼里燃起了熊熊的八卦之火，就连带队干部都悄悄竖起了耳朵。 赵小梅脸一白，想要阻止，可已经来不及了。 宋芸目光冰冷地看着赵小梅，“你被五星大队的方大牛撕了衣服，差点被他强暴，是我救了你，你不感激我就算了，还想给我泼脏水害我，是不是以为只要把我搞死了，你和方大牛的那点事就不会有人知道了？” 这话一出，周围瞬间鸦雀无声，所有看向赵小梅的目光都带着异样的审视。 所有人都在想，如果宋芸说的是真的，那赵小梅的人品该有多低劣，今天她能污害恩人，转天她同样会为了利益去害其他人。这种人就像是藏在阴暗处的毒蛇，随时都有可能冲出来咬你一口。 赵小梅脸色涨红，大声反驳，“你胡说，你造谣污蔑我，我要举报你。” 宋芸耸肩，一副随你便的模样，“我有没有胡说，有没有造谣，你心里清楚，五星大队的人也都清楚，不论是谁，打个电话去问一问就能知道真相。要不你还是跟我们大家伙解释解释，你原本在京市城郊的五星大队当知青，那里条件那么好，怎么就换地方来了黑省呢？知青可以随便换地方的吗？” 原本众人还半信半疑，现在听到这话，犹如醍醐灌顶，是啊，京市城郊的公社可是全国顶顶好的地方，多少人求爷爷告奶奶托关系要去那边，她怎么会突然离开那么好的地方，来黑省这边受苦？这里头肯定有事。 赵小梅快气疯了，原本她就因从条件好的五星大队退货后又调剂到黑省山村这件事兜了一肚子的委屈和怨恨，现在面皮又被这个贱人当众撕开，把她竭力想隐藏的事就这么轻飘飘的公之于众，那她调剂到这里的意义是什么？她红着眼看向一路都对她很照顾，明显对她有意思的一位男知青，那男知青这会离她远远的，看她的眼神也十分冷漠，甚至带了几分嫌弃。 赵小梅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宋芸的手指也在不停哆嗦，“你真是恶毒，竟然将这样的脏水往我身上泼，你知不知道你这样胡说八道是会害死人的？你让我以后还怎么见人？” 宋芸嗤笑，“你以后要怎么见人跟我有关系吗？就许你随便给人扣要人命的帽子，不许人家用事实反击？你脸皮真是又厚又大。” 眼看赵小梅被宋芸三言两语弄得摇摇欲坠，带队干部也看了一出戏，总算不再装死，开口呵斥道：“好了，在这里吵吵嚷嚷像什么样子？你们是知青，不是泼妇，还不赶紧拿上行李跟我走，赶不上车你们就自己掏钱住招待所。” 众人一听这话，赶忙拎起各自的行李跟着带队干部往火车站斜对面的汽车站走，从省城到市里只能坐公共汽车，再从市里坐公交到县城，再从县城坐牛车或拖拉机到分配的公社和大队，可谓路途周折。 宋芸看都没看摇摇欲坠的赵小梅一眼，带着弟弟跟在带队干部身后走了。 其余知青也不愿沾上赵小梅，都拎上行李快步离开。 也有两个心软的女知青见赵小梅这样子可怜，犹豫了一下还是上前帮她提了点东西，叫上她一起走。 紧赶慢赶，一行人好歹赶上了去市里的公车，等他们倒了两趟车赶到县城时，已经是下午两点。 九男七女十六个知青全部分在一个公社，也就是槐花公社，其中八个分在同属槐花公社的邹杨村，另八人分在青河村。 七个女知青，青河村分了四个，宋芸和赵小梅也不知是什么孽缘，都被分在青河村。 邹杨村派了拖拉机来接人，一车将人和行李全部拉走，把青河村的八个知青羡慕坏了。 “好了，别看了，把行李都放到牛车上来。再看人家的拖拉机也不会折回来拉你们。”来接人的大队长刘向前朝眼前这些文文弱弱的知青们喊。 糟心呐！又送来八个，知青点都快住不下了，几个男知青还好说，多少能干点活，这几个女知青一个比一个白净纤弱，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能干啥？村里那些单身汉见了这些城里来的女知青，怕是又要整出幺蛾子，一天天净是事，烦死了。 男知青也一样不省心，村里的大姑娘小媳妇，也都爱往这些男知青身边凑，之前可没少闹出破事来。 还有个八岁的小娃！ 刘队长虽然已经知道会来个跟姐姐一起下乡的小娃，但具体原因他不清楚，这会见了，当然要问清楚。 “这位女同志，这小子是你弟弟？”刘队长见知青们在放行李，就走到宋芸面前发问。 宋芸点头，“是我弟弟，今年八岁。家里没大人了，也没有可以托付的亲戚，我又要下乡，只能将他带来。”眼看这位大队长眉头越皱越紧，宋芸接着说，“不过您放心，我既然敢带他下乡，就有自信能管他生活，绝不会占用队里的资源，他的口粮都由我自己负责，不会给队里添麻烦的。” 第15章 资本家小姐 刘队长听到她的保证，面色这才柔缓了几分，想到这姐弟俩家里连个大人都没有，心中又生出几分怜惜，正要说话宽慰几句，又有不和谐的声音插过来。 “说得好听，不占资源他住哪？他只要住在知青点，那不还是占了我们的资源吗？我可不答应。”赵小梅拿眼斜着宋芸姐弟，手中的行李重重甩在牛车上，发泄着心中不满。 刘队长皱眉，虽然打心眼里不喜欢赵小梅这个阴阳怪气的女知青，可又不得不承认，这赵小梅说的是事实。 另一个男知青听了赵小梅的话，立即附和道：“他一个男孩，总不能跟一堆女同志一起住，要是安排住在我们男同志这边，地方够不够？” 刘队长想到知青点那仅剩的几个床位，别说安排这小娃，就是眼前这些知青想要安排进去，也是够呛。 这事宋芸早就想好了，她带着宋子奕，还要暗中照顾爸妈，怎么可能去挤知青点，一点也不方便。 “刘队长，我正想跟您打听这事呢。我带着弟弟，确实不方便住在知青点，您看村里有没有空置的屋子，我出钱租，您看行吗？” 刘队长认真想了想，“有是有，不过条件不太好，等回村了带你去看看再说。” 有了宋芸这话，赵小梅心里再多不忿和怨恨，这会也发不出来，只能先憋着忍着。 其余知青对宋芸不了解，谈不上什么好感恶感，但宋芸长得好，哪怕穿着最普通的青粗布衬衣，也掩不住她的天生丽质，加上她高挑的身形，真真是一道十分养眼的风景，几个男知青都时不时偷偷看她，只是想到她带了个拖油瓶，以后日子还不定怎么难过，也就都歇了心思。都怕沾上后就甩不开，谁也没这能力。 所以一路上没有男知青找宋芸搭话，另几个女知青也都在火车站见识了宋芸的厉害后，不敢来沾边，倒也清静。 宋芸也懒得搭理这些明显不待见她的知青们，直接跟在刘队长身边，先是打听了一下槐花公社的事，熟络后，拿出两块香喷喷的桃酥，用装包子的油纸包着递给刘队长，“您这么大老远来接我们，肯定等了很久，没吃午饭吧，先吃点这个垫垫肚子。” 刘队长确实是上午就出来了，但也不至于饿着肚子等到现在，中午吃了从家里带的干饼子。 “不用不用，我中午吃了干粮，你这个赶紧拿回去。”刘队长推拒。 宋芸不由分说硬塞进刘队长手中，“哎呀，又不是什么宝贝，客气啥呀。” 刘队长不好跟一个年轻女同志拉扯，只好收下，但也没吃，家里还有两个孩子，拿回去给孩子吃。 俗话说吃人嘴短，有了这两块桃酥开路，刘队长对宋芸越发的和颜悦色，几乎是有问必答，宋芸很快就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消息。 青河村就在黑马山脚下，全村一共百来户人，算是附近叫得上名号的大村庄，因为靠着资源丰富的黑马山和后边的玉竹山脉，哪怕最难的年景，村子里也没饿死过人，算是十里八乡日子过得还行的村庄，邹杨村的情况和这里差不多，所以上头就将知青点设在了这两个村。 宋芸不敢直接打听牛棚的事，就拐着弯打听村里有没有空置的房屋，要清静的，离村里社员尽量远一些。 刘队长想了想，“还真有，不过那屋子年久失修，破败不堪，就剩个院墙是好的，里头不成样子，肯定住不了人。” 宋芸问，“您刚刚说村里住房紧张，都没几家有空房能租的，怎么还有荒院子？” 刘队长回头看了眼落后牛车几十步距离的知青们，压低声道：“那屋子吊死过人，绝户了，村里人嫌晦气，时间久了就荒废了，加上那地方离牛棚近，村里人忌讳，都没人愿意往那个方向去，这不就成荒院了。” 宋芸听得眼睛一亮，这不就是她想要的梦中情院吗。 “队长，一会到了村里，您能带我去看看那荒院吗？我不嫌忌讳，只要有个能让我们姐弟遮风挡雨的地方就行，至于破败，那就修呗，您能不能帮我请村里人来修房子，我出钱。” 刘队长想到那房子的破烂模样，有些犹豫，“那房子要修好估计要花不少钱，你确定吗？” 宋芸也想到这个问题，“钱不是问题，问题是，房子要是修好了，会不会有人跟我抢？” 刘队长蹙眉，心说村里还真有一些爱贪小便宜又爱耍横的人，这事真有可能。 “要不这样，我跟村里签一份合约，房子由我负责修缮，我享有房子的长期租住权，房子所有权依然归村里，只要我在村里一天，房子就归我个人租用，日后我回城离开，房子就返归村里。”宋芸说。 刘队长觉得这个提议不错，村里不用耗费一分一毫，还能固定收取一笔租金，何乐不为。 两人愉快的约定好，回到青河村，刘队长先将知青们的行李送到知青点。刘队长急着要去还牛车，宋芸只能先将行李搬下来放在知青点的院子里。 等刘队长还了车过来，她带着宋子奕一起跟着刘队长去看荒院。 这会还没到下工时间，知青点里的老知青还在地里干活，新来的知青们也不好自己进屋，全都等在院里。 宋芸前脚刚走，赵小梅就起身走到宋芸放行李的地方转着圈的看，时不时拿脚踢一踢绑得严严实实的大包裹，凭脚感就知道里头装的是厚棉被之类的东西。她尤其眼红那只棕色大皮箱，她在京市的百货商店看过这种皮箱，一只要四十五块钱，抵得上一个工人一个多月的工资。 “还说不是资本家小姐，这箱子里说不定装了金条呢。”赵小梅嫉妒的都要发狂的。 守在各自行李边的知青们见赵小梅这模样，眼里都露出嫌恶之色，尤其女知青这边年纪最大的程燕，很不客气地朝赵小梅道：“你这人怎么回事？开口闭口就是资本家，你有什么证据吗？” 赵小梅指着地上的皮箱喊，“这还要什么证据？要不是资本家小姐，能用得上这么贵的箱子吗？你知道这只箱子多少钱吗？” 程燕翻了个白眼，“不就四十五块钱，我家有两个，那你这意思，买得起这箱子的人都是资本家？” 第16章 认错 男知青那边也有人接话，“我用的也是这种箱子，照你的意思，我也是资本家？” 程燕轻哼，“就是，一个箱子而已，你买不起的东西就是资本家才能用的东西？上纲上线乱扣帽子，你这样的思想很危险，很不利于集体团结，我觉得你应该接受思想教育。” 赵小梅脸色瞬间白了，她不是第一天当知青，很清楚思想教育代表什么，当即服了软，“我刚刚就是开玩笑的，你们怎么还当真了，我和宋知青认识，所以才开开玩笑。” 程燕哼了一声，不接话，但也没硬抓着思想教育的事不放。 男知青那边自然也不会再多话。 知青点这边的事宋芸不知，她这会已经到了村东头的荒院。 确实够荒的，锁了不知多久的院门一推就倒了，足有半亩地大的院子里荒草丛生，有些地方的杂草都长得比宋芸个头还高了。 见到这些杂草，宋芸连眉头都没皱一下，眼睛亮亮的，这可都是星币啊！ 房子虽然和刘队长说的一样破败，但宋芸很满意，房子很大，有两间正房，两间偏房，屋后还有单独搭建的厨房和一间专门用来堆放木柴的柴房，面积都不小，能看出来这房子以前的主人条件不错。 两间正房里都盘了炕，可惜已经塌了。 转了一圈，只有屋后的柴房收拾一下还能勉强住人，其余的屋子不是塌了炕就是房顶破了大洞，根本住不了人。 宋芸心里有了计较，朝刘队长道：“这房我租，一会我就跟您去大队部签租约，只是这修房的事还得麻烦您，您帮我看看需要花费多少钱，我全部托付给您，您看行吗？” 刘队长心想地里的麦子已经收上来了，地里的活不算多，倒是可以腾出些人手来这干活，而且有工钱拿，对村里那些手头拮据的人来说是个好活计。 “行，这事我帮你办，一定给你办得漂漂亮亮的，争取让你尽快住上好房子。”刘队长看了眼满院的杂草，又想到知青点剩下的那几个床位，迟疑了一下开口，“这地方现在也没法住人，知青点你们怕是住不进去，要不这样，房子修好前你们姐弟俩住到我家去。你跟我小闺女挤一挤，这小子可以在我屋里睡。” 宋芸心里十分感激，“谢谢您，您的好意我明白，不过我想和子奕就住在这里。” “这里怎么住？连个遮风挡雨的屋顶都没有。”刘队长一脸不赞同。 宋芸指了指后院，“我和子奕暂时住那间柴房就行，刚刚我看了，那柴房挺大的，屋顶门窗都是好的，就是有点漏风，不过没关系，我们能克服。” 柴房刘队长也看过，确实能住人，就是夜里肯定会冷，不过想到这姐弟俩的行李，看那大包的样子，应该是带了棉被，加上现在这天气还没真正凉下来，应该是没问题。 “行吧，你是个有成算的，这样也挺好。” 说定这事，宋芸就跟着刘队长去了大队部，签好租约，一次性交了一年的租金，二十四块钱。 “这边租老乡家一间房是一个月一块钱，你这租的是一整个院子，收你两块钱一个月。”刘队长解释。 宋芸笑着说，“我明白的，这么大的院子，要是城里，至少也要五六块钱一个月呢。” 刘队长欣慰的笑了笑，又算了修房子需要用到的费用，青砖这些是没有的，也买不到，只能用土坯，各家各户都有这种土坯砖，拿东西或拿钱去换就行，这事到时再安排人去做。 还有修屋顶要用的材料，这些必须去供销社买，这里的冬天很漫长，会持续下大雪，屋顶和窗户都马虎不得，得用专门的材料才行，最重要的花费就在这里。 再加上盘炕之类的活计，劳力人工费也不少，一共大约需要六十块钱。 在这种乡下地方，还真是一笔不小的钱，青河村里绝大多数人家都拿不出这笔钱。 宋芸直接将六十块钱递给刘队长，“您先拿着这些，如果不够，您再跟我说，要是能多请些人，花费大些也无所谓，尽早完工是最好。” 刘队长接过钱，心里感慨，他们才头一天认识，宋知青就敢把这么大的事这么多的钱托付给他，眼睛都不带眨一下。 “行，这事我一定给你办好，你放一百个心。”刘队长保证。 宋芸连声道谢，“我要去搬行李，您忙。” 刘队长想到那荒院里什么都没有，赶忙喊住她，“晚饭到我家去吃，你那边也不方便开火。” 宋芸想到还得拿些东西去刘队长家感谢人家，便爽快的答应了。 等回到知青点，上工的老知青们也都陆续回来了，正热情的带着新来的知青们安排炕位，院里的行李都提进了房间，就只剩宋芸的行李还孤零零的摆着。 “你就是宋知青吧？”一位约莫二十五六岁的女知青笑着走过来，见到宋芸时眼里满是惊艳。 宋芸笑着应，“我是宋芸。” “我叫李娟，是咱们女知青这边的组长。”李娟说着看向宋芸身后的男孩，眼里没有惊讶，显然已经知道了宋芸带弟弟下乡的事。 “听她们说你跟刘队长去看房子了？有合适的吗？”李娟问。 宋芸将租房的事说了，并表示今天就会搬过去。 李娟听了这话明显松了口气，知青点的炕位已经分完，很挤，根本不可能再挤进去一个人，男知青那边的情况也差不多。要是宋芸没找到合适的房子，非要住在知青点，她还真不知要怎么办。 “那行，我看你东西挺多的，我帮你一起搬过去吧。”李娟热心的上前帮着拿起最大的那个包。 宋芸没有拒绝，人家一片好心，“真是太感谢了，我正愁一趟拿不下呢。” “客气啥，对了，今天你们头一天过来，知青点会多做两个菜给你们接风，你一会放了东西就过来。” 宋芸想到赵小梅的臭脸，还有同来的那些知青们敬而远之的态度，便笑着拒绝，“我就不来了，房子实在太破旧，要收拾很久，怕是没时间过来。” 李娟看了宋芸一眼，见她神色如常，但语气认真，再想到之前那几个女知青提到宋芸时的态度，大约猜到原因，“就算要收拾房子，那也得吃饭呀。” 宋芸心想修房子的事也瞒不住，就干脆地告诉李娟，“我请了刘队长帮我找人修缮房子，等下要去刘队长家商量这事，到时可能会在那边吃饭。” 第17章 你是不是被骗了 李娟见她已经有了安排，也就不再多说，换了话题闲聊起来，等到了地方，她惊讶的说不出话来，“你租的是这个房子？” 宋芸拎着东西走进院里，笑着道：“怎么样，挺大的吧？别看现在破破烂烂的，等收拾好就是另一番模样了。” 李娟看看满院的荒草，又看看破败不堪的房屋，好一会才发出声音，“你是不是被骗了？这房子根本不能住人，而且我听说这房子——” 她欲言又止。 宋芸知道她想说什么，“吊死过人是吗？没事，我不怕这个。” 李娟猛咽了口口水，“那这房子修好得花多少钱？”那么大的几间屋子，肯定得花不少钱，这宋知青真是人傻钱多。 “就几十块。” 李娟听了直摇头，“有这些钱，都能直接在这边起间新房了，太不划算。” 宋芸叹气，“我也知道不划算，可咱们是外来的，就算想起新房也没宅基地，村里的宅基地不可能划给我们用。”关键她要的不是一间屋，一间屋根本不够住，荒院有四间屋，多花点钱修也值得。 这么说也是。 李娟见宋芸不太心疼钱的样子，知道她条件好，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人家有这条件，想住好点无可厚非，没必要没苦硬吃。 帮宋芸将行李拿到后院的柴房里，李娟就告辞回去了。 李娟一走，姐弟俩也忙活开了，把柴房仔仔细细清扫擦洗了一遍，天擦黑时才将将忙完。 “宋知青在吗？”一道细细的女声在外头响起。 宋芸丢下抹布走出柴房，见是个十五六岁的女孩，模样秀气，皮肤微黑，一双丹凤眼好奇地打量着宋芸。 “我是宋芸，你找我？” 女孩捏着衣角，声音越发细弱，要不是宋芸耳力好，都快听不清了，“我爸让我来喊你去家里吃饭。” 宋芸明白了，“你爸是刘队长？” 女孩点头，“是。” 宋芸笑着应，“行，你等我一下，我拿点东西马上出来。”说完又转身进了柴房。 宋芸从包袱里拿出两包在京市买的糕点，一包绿豆糕，一包桂花糕，这两种糕点算是京市特产，味道也不错。 除了糕点，宋芸还拿了两包专门为了送礼买的大前门，一共买了两条，把手里头的烟票都用光了，都放在系统储物格里，刚刚趁宋子奕没注意悄悄拿出来的。 子奕不清楚她都在京市买了什么，见她拿出烟也不觉得奇怪。 两包糕点加两包大前门，已经算是厚礼了，哪怕在京市，都很拿得出手，何况是这地方。 她带着弟弟，再加牛棚的事，以后要麻烦刘队长的地方还有很多，礼自然要重一些。 宋芸找了个不起眼的布袋子，将东西塞进布袋子里，带着宋子奕出门，将柴房门锁上，这才跟女孩一起去刘队长家。 “这是我弟弟宋子奕，你叫什么名字？”宋芸跟女孩搭话。 女孩看了宋芸一眼，又飞快缩回目光，声音弱弱的，“我叫刘芳芳。” “我看你年纪还小，还在读书吗？”宋芸问。 刘芳芳摇头，“没考上高中，不读了。” “那你平时也上工吗？” 刘芳芳点头，“嗯，我身体弱，干不了重活，只能割猪草，种豆子，做点轻省活。” 宋芸扭头看了眼东边的山头，又问：“那你割猪草一般去哪里割？” 刘芳芳指着黑马山，“我都是在山脚下，青河边，有时也会去山里。” 宋芸一脸真诚地望着刘芳芳，“那明天你能带我去割猪草吗？” “可是割猪草工分很低的，而且你们知青干什么活都是小队长安排。”刘芳芳倒是很想和宋知青一起去割猪草，宋知青长得跟仙女似的，说话好听，也不会跟别的知青那样拿鼻孔看人。 宋芸笑着说，“你爸是大队长，一会我跟他说。” 从荒院到刘队长家得走五分钟路程，两人聊了五分钟，也算熟悉了，刘芳芳说话的声音都大了许多，没有了先前的腼腆，一进刘家院门就跑到厅屋，“爸，妈，宋知青来了。” 厅屋里正说话的刘队长父子都起了身，还没走到厅屋门口就见宋芸牵着宋子奕走了进来。 宋芸一脸歉意地说，“实在对不住，忙起来就忘了时间，害你们久等了，还让芳芳去喊我，我该早些来的。” 刘队长笑着摆手，“没事，我们也刚回来。” 站在刘队长身后的刘红兵愣愣看着眼前笑靥如花般的女孩，只觉得心跳得都快蹿到喉咙口了，这宋知青，怎么长得比电影里的女演员还漂亮，尤其笑起来时，跟一朵盛开的花儿似的，怎么看都看不够。 刘队长自然发现了儿子的异状，伸手扯了儿子一下，笑着介绍，“这是我二儿子，刘红兵，在公社农机站上班，今天正好休息在家。” 宋芸朝刘红兵点头道：“刘同志你好，我是宋芸，这是我弟弟，宋子奕。” 向来自信大胆的刘红兵，面对宋芸时，竟然成了结巴，“宋——宋知——青你，你好，我我，我是刘刘——红兵。” 刘队长都没眼看自家这傻儿子，没好气推了儿子一把，“去厨房帮你妈端菜。” 刘红兵的脸红的跟猴屁股一样，自己也没想到面对宋知青时会变成结巴，他平时也不这样啊！这下丢了大脸，恨不得找根地缝钻进去，让他去端菜简直就是救他大命，可惜不等他迈步，他那勤劳贤惠的妈妈已经端着菜出来了。 “哎呦，这就是宋知青吧，长得真俊，跟画报上的仙女似的。”王菊苹将手中香喷喷的韭菜炒鸡蛋放在桌上，回身走到宋芸面前，从兜里摸出两个煮鸡蛋，往姐弟二人手里各塞了一个，“先吃个鸡蛋垫垫，还有两个菜，一会就好。乡下人家，没什么好东西招待，将就着吃。” 宋芸赶忙将拎在手里的布袋子塞给她，“婶子您太客气了，这鸡蛋可是好东西，哪怕在城里也是一样。这些是我从京市带来的，给您尝尝鲜。” 王菊苹推辞了几下见推不过，也就收下了，以为就是罐头之类的东西，也没想太多，“叫我王婶子就行，我就喜欢像你这样白净漂亮的姑娘，以后有什么不懂的事尽管来问婶子。” 宋芸笑着应了，也打心眼里喜欢眼前这笑容真诚的婶子。 王菊苹拿着宋芸给的布袋子去了厨房，随手搁在放碗盘的小桌上，在灶膛前烧火的大儿媳见了，赶忙过来扒开袋子看。 第18章 厚礼 “哎呦妈呀！” 大儿媳的叫嚷声吓了王婶子一跳，往锅里倒油的手一抖，多倒了半勺油进去，可把她心疼坏了，赶忙拿勺子又舀了回来。 “一惊一乍干啥呢？吓我一跳。”王婶子抱怨。 “妈，这东西是新来的宋知青给的？”李大妮两眼放光地盯着布袋子里的点心和烟，心里盘算着要拿多少送到娘家去。 王婶子瞥了儿媳一眼，将案板上切好的菜下到锅里，“是宋知青给的，咋了？” 李大妮将布袋里用印了桂花糕图案的包装纸包着的桂花糕拿出来，馋的直咽口水，“妈，这点心一看就好吃，我能不能尝一块？” 王婶子这才知道布袋子里装的不是罐头，迅速翻炒了几下菜，搁下锅铲快步走过去，一把抢下大儿媳手中的桂花糕，“吃吃吃，就知道吃，还不快去烧火。”这个大儿媳又懒又馋，还总将婆家东西扒拉到娘家，自己要是松了口让她吃，她绝对不止吃一块，说不定都等不到明天早上，剩下的都会被她送到娘家去。 王婶子将桂花糕放进袋子里时才发现，袋子里还有一包绿豆糕，以及底下的两包大前门。 这宋知青什么来头？随手送的礼咋这么重，这能收吗？ 王婶子不敢做这主，赶紧让李大妮去前头将刘向前叫过来。 不一会，刘队长跟着李大妮进了厨房，一脸问号，“咋了？出啥事了？” 王婶子一边炒菜一边指着小桌上的布袋子，“你自己看，宋知青送的礼也太重了。” 刘队长上前扒开袋口往里看，看到两包糕点时都没太大反应，当他看到大前门时，眼睛都直了。 大前门他抽过，过年时去给公社干部们拜年，能从公社干部手里拿到一两根。但没买过，买烟要票，哪怕他是个大队长，也弄不到烟票。 而且他记得县里供销社的大前门四毛钱一包，再加上这两包点心，统共少说也得好几块钱，要是再算上票，价值就更高了。 刘向前虽然馋烟，但他是个有原则的人，当即拿起布袋子出了厨房。 到了厅里，又是一番拉扯，宋芸自然不肯收回去。 “刘叔，这东西你要是不收，那这房子我也不修了，咱们非亲非故的，还是头一回见面，我哪好意思就这么不要脸的让您忙前忙后，又是统筹又是算账。还有这饭我也不吃了，谁家粮食是大风刮来的，我们姐弟俩哪有这脸皮在您家里打秋风。” 这话说的，刘向前都不好意思了，见宋芸这样式，刘向前只好收下，红着脸道：“你叫我一声叔，那我就厚着脸皮收下，但要说好，只此一回。” 宋芸高兴的应了，她能感觉到刘队长刚刚是真心想把东西还给她，越发觉得刘队长一家人是实在人。 吃饭时，芳芳坐在宋芸身边，可劲的往宋芸和宋子奕碗里夹桌上最好的菜，焖腊鱼块和韭菜炒鸡蛋。 这要是往常，李大妮见小姑子往外人碗里夹好菜，她怎么着也得酸几句，可今儿宋芸带了礼来，李大妮生生忍住了不断想往外冒的酸话，一顿饭吃的十分和谐，可谓宾主尽欢。 王婶子心细，怕两孩子回去连口水都没得喝，不仅将家里唯一的暖水瓶装满水借给她，还将家里用不上的一只陶罐也借给她，有陶罐姐弟俩至少能煮点粥喝。 晚饭吃完又闲聊了一会，宋芸告辞回去，刘队长让二儿子送，姐弟俩头一天来队里，又住的是偏僻的荒院，外头乌漆麻黑的，他也不放心就这样让人走。 “不用不用，路我已经认得了，我带了手电筒。”说着从宋子奕背着的军绿色斜挎书包里掏出一个手电筒。 这手电筒还是从宋卫国家顺来的，八成新呢。 就算有手电筒，刘队长还是让刘红兵去送姐弟俩，嘱咐他送姐弟俩进院里，确定没问题后再回来。 刘队长口中的问题，无非是让儿子确定一下宋知青离开荒院的这段时间，有没有手脚不干净的人去荒院搞事，人宋知青带了那么多行李呢，要真被人摸了—— 好在一切顺利，刘红兵送完人回来复命，告诉他荒院一切正常，柴房门上的大锁好好的。 刘队长放下心来，叹了口气道：“别看宋知青出手大方，不差钱，也是个可怜人，没爹没妈还带着个弟弟来下乡，人还没到知青点就被那群知青排挤。” 刘红兵想起宋知青那如花朵般的笑靥就脸红，赶忙开口，“爸，明天我正好没什么事，我也去荒院帮忙干活，不要工钱。” 刘队长瞪他一眼，“不要工钱白给人干活，你是嫌人家宋知青名声太好，非要给人找事是吧？人宋知青缺你这三瓜两枣吗？你想去干活你就去，工钱该怎么算就怎么算，和大家伙都一样，别整那些有的没的。” 刘红兵挠头，“那我不是就想给她帮帮忙嘛，哪能要钱。” 刘队长懒得跟这傻儿子废话，起身朝收拾完桌子的王婶子道：“你跟他说。” 王婶子白了刘队长一眼，心说坏人就让我来做是吧。 不过这事还真得跟红兵说清楚，不然这傻小子成天做美梦，到头来肯定得伤心。 “红兵，宋知青这样的，你配不上，她也不可能瞧上你，死心吧。” 还没走出厅屋的刘队长脚步顿了一下，心说这娘们说话也太直了，就不能委婉一点吗。 刘队长家的后续宋芸不知，她这会已经开始准备一会要带到牛棚去的东西了。 之前跟刘芳芳聊天时，就已经打听出牛棚的大概位置，等到了深夜，她就要带宋子奕去牛棚那边。 “子奕，你先睡一会，等时间差不多了我再叫你。” 连日的奔波劳累，宋子奕的精神不太好，早就困得睁不开眼，听了姐姐的话，他点了点头，脱掉鞋和外衣，爬上姐姐铺在干麦草上的褥子上，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确定子奕睡着后，宋芸走出柴房，拿着手电筒到前院赚星币。 前院荒草丛生，看着很多很多，但其实种类就那几样，好在大多数荒草都结了草籽，一通操作下来，也赚了一百一十星币，加上之前剩下的一百五，余额一共有二百六。 光靠找野草是赚不了大钱的，她的目标是黑马山。 第19章 牛棚相见 在刘叔家吃饭时，她就表达了想去割猪草的意愿，刘叔当时就同意了，说明天帮她安排。到时她就能借着割猪草的便利进山赚星币，也能悄悄找机会看着些牛棚里里的动静。 赚完荒院里的星币，时间还不到八点，这会外头可能还有人，不方便往牛棚那边去，又想着牛棚里的父母说不定还在饿肚子，她更歇不住，干脆拿了手电筒到院里一通寻摸，摸到几个石块，垒了个简单的野灶，柴火院里就有，用王婶子给准备的陶罐和水，煮了一锅浓稠的白米粥，再加上她刚刚装好的桃酥和绿豆糕，今天晚上这一顿吃饱肯定没问题。 夜里十一点，装着白粥的陶罐已经冷却下来，罐里的粥还是热的，这样正正好。 宋芸进屋将宋子奕叫醒，找了个大些的网兜将陶罐拎着，点心则让宋子奕拿，再将先前在京市买的蜡烛拿了一包出来，配上两盒火柴，一起放在装点心的布袋里。至于其他的东西，等去过牛棚之后再说，现在也不知他们需要什么，能拿些什么过去。 好在这荒院确实足够荒，周围没有人住，又是深夜，姐弟俩很顺利的上了牛棚所在的向阳坡。 向阳坡在黑马山脚，是一个小荒丘，一开始设立牛棚时，村里人很排挤，不愿意让牛棚进村，后来就找了这么个地方，离村子有点距离，但又在管控范围之内，且这片荒丘平日也没有村民过来。 “姐，是不是那里。”宋子奕爬了一会坡，已经开始喘粗气，好在没多久就看到了远处依稀有草棚子形状的建筑物。 宋芸也看见了，眉头皱得死紧，这样的草棚子，夏天还好，冬天怎么办？一下雪就得塌，根本住不了人。 姐弟俩加快脚步，很快赶到了牛棚外头，草棚子确实是草棚子，却很大，看样子里头分了好几间棚房，也不知住了多少下放的人，爸妈又住在哪一间呢？ 宋芸正琢磨着要怎么进去，找错人又要说什么话时，宋子奕已经走到一间草棚房前，指着草棚房门低声说，“姐，爸妈肯定住在这里。” 宋芸不解，“怎么说？” 宋子奕指着草棚房门上搭着的一件旧衣裳道：“这衣裳是爸爸的，我见过。” 宋芸看了看那件衣裳，晚上看不出颜色，但能看出是件经典款式的男式衬衣，可以想见衣裳主人之前的生活条件和品味。 这时草棚里传出剧烈的咳嗽声，宋子奕一把抓住宋芸的手，眼眶泛红，“是爸爸，姐，是爸爸。” 宋芸点了点头，没有敲门，直接伸手去推房门。 果然，房门没有锁，像他们那样的身份，是需要随时需要接受“教育”的，房门根本不允许上锁。 姐弟俩快速进去，又快速将门掩上。 屋里的人许是听见动静，立即发出一声警惕的询问，“谁？” 宋子奕得了宋芸的示意，在手电光的照射下，他三步并两步跑到棚内唯一的木板床前，将坐在床头的男人嘴捂住，“爸，是我，别喊。” 宋浩看见人影时吓了一跳，惊吼声已经到了嘴边，又突然听见熟悉的声音，当时就卡了壳，瞪大眼睛看着眼前小小的人影。 “爸，你别喊，我松手了哦。”宋子奕松开捂着宋浩的手，借着手电光，他看清了爸爸的脸，从前儒雅清俊的父亲怎么变成了现在这模样？明明才没过多久，父亲就像老了十岁，整个人又瘦又憔悴。 “子奕？”宋浩的声音变得颤抖，“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这种地方，这种环境，子奕到这里来，还能活命吗？ “是姐姐带我来的，爸，我好想你。” 宋浩抱住低声啜泣的儿子，抬头看向正一步步走向他的高挑人影。 这身高，不对呀，珍珍个头没有这么高的。 待人走近了，借着手电光，他才看清来人的模样，瞳孔微缩，当即明白过来，颤声问：“你是，你是那个孩子？” 宋芸已经泪眼朦胧。 果然和她想的一样，眼前的宋浩，和她前世的爸爸宋浩，长得一模一样，一模一样。 “爸，我是宋芸。” 女孩的脸和妻子年轻时有八分相似，除了长相，还有血脉亲情间的微妙感应，他几乎下意识就朝宋芸伸出了手，“孩子，爸妈对不住你，对不住你。” 宋芸抹去泪，上前握住爸爸的手，爸爸的手掌心很多破口，因时日短，还没变成厚茧，却已经很粗糙了，可这手，原本该是握笔的手啊！ “爸，妈呢？”宋芸问完就去看宋浩身后的木板床，床上躺了个人，呼吸明显是不正常的短促，脸色看不太清，但肯定是不好的。 宋芸忙将手中提着的陶罐放下，拿出蜡烛点上，待小棚屋里的光亮起后，她上前挤开宋浩父子俩，自己坐到床边，用力吸气平复心情，不敢去看那张记忆中的脸，垂目握住那只纤瘦的手腕，指尖搭脉。 子奕不明白姐姐这是干什么，疑惑地看向宋浩，宋浩眼里有震惊，赶忙朝儿子摇头，示意他别出声。 这个从未见过面的女儿，竟然会号脉？那青霞的病——宋浩眼里迸射出希望的光芒，紧张地看着女儿搭在妻子纤细手腕的手指，连呼吸都忘了。 大约半分钟，宋芸收回了手，面色凝重，“之前是不是一直咳嗽发热？” 宋浩赶忙点头，“是，在京市时受了惊吓，那时就病了，咳得很厉害，一直发烧。” “吃过药吗？”宋芸问。 宋浩点头，“吃过，我把身上的钱都拿出来求人帮忙买了退烧药，可她吃了没效果，越烧越厉害，这两天倒是咳的没之前厉害，可人变得迷糊，连床都下不了。” 宋芸紧皱着眉，“是肺炎，很严重。”说着又看向宋浩，“听你之前那咳嗽声，你应该也是肺炎，比妈妈症状轻一些。” 一听是肺炎，宋浩的脸色都变了。 “那那，那怎么办？那些人不会允许她去医院打针的，这可怎么办！这可怎么办！” 宋芸握住宋浩发颤的手，温声道：“爸，别担心，眼下情况虽然不太好，但咱们还没到绝境，我会治肺炎，用不着去医院，明天我就去山里找药，肯定能治好妈妈。” 第20章 乌云遮月 宋芸的话很大程度安抚住了宋浩慌乱的心，自从出事后，他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安心，明明是初见面，却没有半分陌生感，也没有一丝隔阂，好似他们上辈子就做了许多年的父女，有一种天然的熟悉和信任，信她说的话，信她的医术。 心情平复后，宋浩突然想到什么，赶忙问：“你们俩怎么来的这里？珍珍呢？” 提到宋珍珍，宋子奕的小嘴就噘了起来。 宋芸朝子奕道：“你把事情跟咱爸说一下，我去弄点水给妈喝。” 宋芸拿着手电筒在棚房里扫了一圈，发现这小小的棚房里真是要啥没啥，除了能保证人活着的基础物件外，连个小板凳都没有，更别得暖水瓶这种东西，好在找到半碗清水。 妈妈现在吃不下东西，但水应该能喂进去。 宋芸悄悄拿出存在系统储物格中的低级营养液，将剩下的三分之一营养液挤了一半进去。又花一百星币兑换了一支退热剂，看过说明后，将挤出十分之一的药水进碗中。 治疗肺炎最重要的是消炎，退热治标不治本，但眼下先退热能让病人舒服一些。 宋芸找到一个有些变形脱瓷但不影响使用的搪瓷缸，将剩下的营养液全部加进白粥里，搅合匀后舀出一搪瓷缸白粥端到宋浩面前，“爸，这是我煮的粥，还是热的，您赶紧吃点。” 宋浩这会已经听子奕说完这些天的遭遇，得知两个孩子是通过下乡来的这地方，心里稍稍安心，只要他们小心些，不在人前和自己接触，应该就没事。 他接过搪瓷缸，眼睛泛红，“小芸，你养父母是不是对你不好？” 宋芸端着水坐在床边，轻声说，“都过去了，好不好都没什么所谓，以后我只是你们的女儿。” 一听女儿这话，宋浩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只是他没想到，宋珍珍会那么狠心恶毒，这么多年的精心养育，竟养出一只白眼狼，从前她学习不好，他也只当她是没有学习的天分，长相身高不随他和青霞，也没多想别的，始终将她捧在手心里呵护，哪怕她突然拿出当年在医院抱错的证据，证明她不是自己的女儿，他也只为她高兴，能免去这场灾祸，能有个好去处，他是打心眼里高兴，也十分放心的将子奕托付给她，毕竟做了那么多年的姐弟，多少能看顾一二，谁成想，她竟那么狠心恶毒，转头就将子奕丢给那样的人家，要不是小芸，他都不敢想子奕现在成什么样了。 宋芸让子奕将糕点拿出来给宋浩吃，她则扶起近乎昏迷的白青霞，将人抱在怀里，让子奕端着碗，她一勺勺将碗里的水喂进白青霞口中。 许是身体也缺水，几勺过后白青霞就能自己主动吞咽了，一碗水很快喝完。 水喝完人依然是半昏迷状态，没有清醒过来。 不过呼吸比之前匀缓许多，脸色也稍微有了一丝血色，可见这营养液确实对她的病有缓解效用。 宋芸心里有了底，就算明天找不到治疗重度肺炎的药，也能继续用营养液缓解，至少不会继续恶化病情，能给她争取到更多时间。 宋浩自从被打成老右，就再没吃过一顿饱饭，像眼前这样香喷喷又浓稠的白米粥，他更是想都不敢想，每天不是野菜糊糊稀汤，就是剌嗓子的黑杂面野菜团子，只能吃个三分饱，保证不饿死就行，夜里天天饿的睡不着。 宋浩吃了一茶缸的白粥就饱了，连点心都没吃，他自己都觉得很奇怪，明明在吃之前饿得很难受，感觉能吃下一头牛，且他平时的饭量绝对不止这一点，可就是饱了，跟从前在国营饭店吃了四个馒头时的感觉一样，咳嗽的症状似乎也缓解了一些，他现在感觉很好。 宋芸对宋浩的情况心知肚明，粥里加了营养液，不仅能增加饱腹感，还能调理身体。 见宋浩放下了茶缸，她起身拿起茶缸，将陶罐里剩下的粥倒出来，茶缸和碗都装满了，还剩了一点，宋芸让子奕吃了。 “我明天找到药后得用这陶罐熬药，得带回去，等过几天有机会去镇上，我再买两个锅，给你们送一个来。”宋芸说。 宋浩想拒绝，他怕俩孩子频繁出入这里被人看到不好，可想到妻子的情况，拒绝的话又说不出口，只能摇头叹息。 宋芸提起陶罐，朝宋浩道：“爸，乌云不会一直遮蔽天空，总会有云开雾散那一天，只要咱们坚持住，好好活着，就会等到属于我们的光明到来。” 宋浩想起这段时间的遭遇，心中凄凉，“会吗？还会有光明吗？”他已经被这遮天蔽日的乌云压得喘不过气来。 宋芸郑重点头，“会的，一定会，咱们要相信国家，一时的混乱不过是彩虹出现前的暴风雨，未来，会好的。” 许是被宋芸的话激励到，宋浩原本暗寂的眼眸里慢慢浮现出光彩，满是胡茬的憔悴脸庞上浮出笑意，“你说的对。” 时间已经不早，宋芸没有多留，日后相处的机会还多得是，不急于一时，她带着宋子奕走了。 站在牛棚门口看着姐弟俩的背影慢慢消失，宋浩抹了把脸，转身回屋。 白青霞还昏睡着，但看情形已经比之前好了一些，他总算能松出一口气。 屋里点着蜡烛，这还是他来到这地方后，头一回在夜里看到光。 有光，真好啊！ 想到隔壁的齐老和莫老，宋浩从女儿拿来的布袋子里拿出半包点心，见还有蜡烛，也拿了两根，再端起满满一茶缸的白粥，去了隔壁的小棚屋。 隔壁的齐老和莫老其实都没睡，这棚屋根本不隔音，隔壁来了人，他们怎么可能听不到动静，只是假装没听见罢了。 “齐老，莫老，你们睡了吗？”宋浩敲了敲棚屋的门，压低声问。 齐老想起身，被莫老拦住，“你别动，你的腿不要了？我去开门。” 齐老的腿伤了，伤得不轻，估计是骨折，本来去医院好好治疗再好好养养，是能痊愈的，可到了这种地方，医院他们没资格去，甚至连离开这个山村的资格都没有，那些打着‘教育’他们，实则欺压他们的恶狗，更不可能给他们治伤的机会。 拖了十几天，腿肿了一大圈，以后还能不能正常走路都难说。 莫老相比齐老也没好到哪里去，长期的营养不良让他的身体越来越差，加上每天的脏活累活，他几乎时时刻刻都是眼冒金星的状态，随即都有可能倒下去，再也起不来。 第21章 出工 莫老摸黑挪到门边，将抵门的木墩子移开，打开棚屋的门，让宋浩进来。 “小宋，这么晚了，你有事吗？” 宋浩知道这两个老人的情况，进屋后先将带来的蜡烛点上，什么也没说，直接拿起两个老人平时用来吃饭的碗，将白粥分别倒进两个碗里，每人都大半碗。 他示意两个老人别说话，隔壁还有人呢，他这点东西也不够分的，那边住的是一对夫妻，平时跟他们没有什么来往，且那对夫妻看人的眼神不太对，他也没有深交的打算。 宋浩将两碗粥递到两个老人手里，示意他们吃。 两个老人都有些不知所措，两碗白粥，于现在处境的他们来说，是十分难得的好东西，用钱都买不到，他们现在的身份，根本没资格吃。 “这——” 宋浩摆手，用极低的声音道：“快吃吧，我那边还有，还有这些点心，你们放好，饿得受不住的时候就吃一块。”说完也不管两老人什么表情，利落的转身走了。 棚屋门再次关上，屋里依然亮堂堂的，除了燃着的蜡烛，还有一根新蜡烛摆在边上，以及半盒火柴。 齐老和莫老对视一眼，都没说话，默默端起了碗，一口一口喝起白粥。 也不知是日子过得太苦，太久太久没吃过白粥，他们都觉得这粥是他们这辈子喝过最香最好的粥。 大半碗粥下肚，内腑空虚的难受一扫而空，就连身体上的疲累也大大缓解，整个人仿佛轻松了许多。 齐老甚至觉得腿上的疼痛都有所缓解，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 两老人难得的睡了一个好觉。 同样睡了好觉的，还有宋芸，自打穿到这边来，得知父母的消息后，她就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今儿总算见到他们，情况虽然不太好，但至少人还活着，她总算能安下心，有她在，他们会越来越好。 宋芸是六点被闹钟叫醒的，她在京市百货商店花28块钱买了一个金鸡牌机械双铃闹钟，身为后世人，闹钟已经是生活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再贵她都会买。 我小时候家里用的也是这种闹钟，九几年的时候。 起床后来不及洗漱，先将野灶点上火，将暖水瓶里剩下的水全部倒进陶罐里，拿了一把挂面出来。 宋子奕揉着眼睛出来，宋芸见他醒了，就将两个暖水瓶都递给宋子奕，“子奕，你还记得刘叔家的路吗？” 宋子奕点头，“记得。” “那你赶紧去一趟，把这个绿色的暖瓶还给他们，这只红色的暖瓶是咱们的，顺便到他们家装一壶水来。” 荒院是有水井的，可惜废弃了，她一会上工时得再跟刘队长说一声，请他帮忙找打井的来打井，村口的水井距离她这边可太远了，一点也不方便，还得是自己家里有水井才行。 而且挑水得有桶，得有缸，她现在什么都没有，能装水的只有搪瓷盆和暖壶。 能帮上姐姐的忙，子奕很开心，拿着暖水瓶就跑，来回十分钟的路，他愣时八分钟就回来了，还在刘家灌了一壶水。 “跑得挺快嘛。”宋芸笑着接过暖水瓶，捏了捏宋子奕可爱的小肉脸，“快去刷牙洗脸，面马上就能吃。” 挂面熟得快，没有鸡蛋火腿青菜，就是清水挂面，好在宋芸之前买了点调料，有盐和香油拌一拌，也挺香的。 姐弟俩洗漱完飞快吃掉清汤挂面，再用陶罐把刚灌来的井水烧开，装进两个军绿色65式水壶里，俩水壶一个是知青办发的，一个是她在京市花七块钱买的，当时不知道知青办会发水壶，就买了两个，现在系统储物格里还放着一个。 我家里现在还有这种水壶，耐用得要命。 紧赶慢赶，总算在七点准时到了晒谷场，来得早的已经领了各自的活去取农具出工了。不过她虽踩点赶到，却不是知青里头最晚的，昨天刚到的那些知青，一个都没到，老知青里也有几个没到的，村民们似乎习以为常。 刘队长见到宋芸姐弟，立即朝她招手，“宋知青，你过来。” 宋芸拉着宋子奕上前，还没到近前就听刘队长大声道：“宋知青你不是病了还没好全吗？今天就跟芳芳一起去打猪草。” 宋芸连忙应声，“好的，谢谢队长。” 刘芳芳早就等着了，她爸的话刚落下，她就跑到宋芸面前拉住宋芸的手，“走，我带你去领背篓和镰刀。” 工具都在大队部的工具房里，刘芳芳熟练的挑了两把不错的镰刀，又拿了两个合适她们背的背篓，也给宋子奕拿了个小孩背的小背篓，让他背着玩。 宋子奕第一回背这种竹编背篓，新奇得很，高高兴兴跟着姐姐去打猪草。 宋芸认识所有长在山野中的草药，却不认识什么猪草牛草，好在有刘芳芳这个好老师在，很快就将所有猪能吃的草类，统称为猪草，一样样教给她认。 宋子奕跟在边上有样学样，也将猪草认了个全。 之后宋芸提议分开行动，这样能早点完成任务。 刘芳芳自然同意，嘱咐了些注意事项，就和姐弟俩分开了。 宋芸带着宋子奕溜着山边割了一会猪草，确定四下无人后，立即带着宋子奕溜进山里。 山里也有猪草，宋芸见宋子奕割得起劲没注意她，就开始搞小动作。 山里草木繁盛，品类也多，只要不可着一处薅，少了几棵树也不容易被人发现。 有了上次的经验，宋芸都是找那种开了花，或结了果的成年大树扫描，结果很是喜人，其中一棵结了樟子的大樟树，系统给了500星币的高价，其余的树有的一百，有的三百，她一次也没敢弄太多，统共赚了一千二百星币就收手了。 接下来就是割猪草，一边割猪草，一边找治疗重症肺炎的草药。 于宋芸学过的古医术而言，白青霞如今的症状，已经是十分危急的状态，草药只能起到辅助作用，真正能让病情快速见效的，是她精学多年的针灸术和古推拿术。 针灸现在没条件，她在京市找了很久，没找到卖银针的，巧妇难为无米炊，哪怕她的针灸术出神入化，也无处施展。 至于古推拿术，需以内元真气为辅，才能真正施展出古推拿术的精髓，可她现在这身体，想要再次练出内元真气来，还需要一些时间。 现在只能先用草药缓解病情，只要不继续恶化，她就能有时间继续打听银针，乡下地方说不定就有懂针灸术的赤脚医生或隐居在乡下的中医，或许能从他们手里弄到银针。 第22章 买缸 黑马山上的草药品类数量都不少，到中午收工时，宋芸采了一大捆，也顺便又赚了一波草药的星币，草药的交易价格比普通野草高出许多，一株防风三十星币，一株牛夕五十星币，桔梗三十，黄芪六十，甘草三十五——可惜没找到人参首乌之类的，不然价值应该至少在一百以上。 草药类赚了六百八十星币，加上之前树木类的一千二，一上午赚了一千八百六，现在余额总共是两千一百二十星币。 宋芸看了眼余额，美滋滋的和宋子奕一起下山了。 刘芳芳在山脚转了一圈，连青河边也找过，一直没找到宋芸和宋子奕，急得不行，正打算去叫人一起来找，刚走几步就看到姐弟俩从山里出来。 “芳芳！”宋芸笑着挥手。 刘芳芳赶忙跑过去，“你们进山了？” 宋芸点头，“我看这附近猪草不多了，就和子奕进山里看看。” 刘芳芳的目光落在宋芸拎在手中的药草上，皱眉道：“这种草猪不吃的。” “我知道，这些是草药，子奕身体不好，总咳嗽，我看到有治咳嗽的草药，就采了一些。” 刘芳芳瞪大眼睛，“你会医术？” 宋芸拉着刘芳芳往荒院走，“会一点，不过这事你别跟别人说。” 刘芳芳崇拜地看着宋芸，连连点头，“我不会说出去，你真厉害，懂的真多。” 宋芸先顺路回荒院，发现荒院里的杂草已经被清除了，地明显用锄头翻过，乱七八糟的朽木和烂土砖都已经清理掉，破门破窗也被拆下，显然上午有人过来清理过，心说刘队长的速度还真是快。 这会荒院里没人，应该是帮忙的人都回去吃饭了。 宋芸让子奕先回柴房休息，等她交了猪草再回来煮饭。 去大队部要路过知青点，宋芸背着满满一背篓的猪草，手里还提着一个同样装满猪草的小背篓，和刘芳芳说说笑笑往大队部走，远远看见赵小梅和两个女知青提着不少东西往知青点走。 “她们怎么没出工？”宋芸问。 刘芳芳看了赵小梅她们一眼，“我听我爸说，刚来的知青可以请一到两天的假，置办生活用品和休整身体，你不知道？” 宋芸还真不知道，这就是脱离集体的坏处。 不过现在知道也不晚。 交猪草时，宋芸跟记分员说下午不出工，得去买东西。 记分员见她第一天出工就交了这么多猪草，比刘芳芳交的还多，也就没多说什么，直接给她记了两工分。 走出大队部正好碰到从地里巡视回来的刘队长，宋芸赶忙问他修房子的事。 “上午已经叫了几个人去清理杂物，土砖已经有人去各家各户收了，其余的材料也已经安排人去订，盘炕的人也定好了，你放心，最多十天，你就能住上新屋。” “您办事我当然放心。对了，还有一个事昨天忘了跟您说，院里的水井干了，您知道上哪找打井的人吗？” 刘队长笑道：“这个好办，我表妹夫就是专门给人打井的，在桂子村，我转头让人给他带信去，他得空就会带工具带人过来，你院里那井好弄，不费事。” 说到水井，刘队长又问：“那你这几天用水怎么办？有挑水的桶和水缸吗？没有的话到我家里拿。”他家也没有多余的，但能错开时间用。 宋芸先是道谢，随后说出自己的打算，“我下午不出工，打算去买水桶和缸，说起来真要买不少东西呢，家里锅碗瓢盆什么都没有，桌椅床凳样样都缺。” 刘队长见她说话时面上带笑，没有半点愁闷的模样，就知她手头还松得很，笑道：“还真是，想要单独过日子，要置办的东西确实不少。水桶咱村里的刘木匠家里就有打好的，其他的木工家具什么的你也可以找他订，水缸也不用去镇上买，咱隔壁村有一户人家会烧这个，家里坛子缸瓮这些多得是，价格比供销社便宜还不要票，你要去的话我找人去牛棚喊老张头一声，让他赶牛车送你去，到时你给点车钱就行。” 宋芸眼睛一亮，忙道：“行，那我今天就先买这两样，一会我自己去牛棚喊人，不用劳烦别人了，我正好也没事。” 刘队长想到她住的荒院离牛棚近，也就不多说什么，随她去。 和刘队长刘芳芳分开后，宋芸快步回了荒院，手脚麻利的煮了满满一陶罐挂面，和宋子奕先各吃了一碗，剩下的提上，从后门出去，悄悄去了向阳坡。 这会正是饭点，日头也烈，外边没人闲逛，一路都顺顺利利，只是到了牛棚外，正好碰到一个端着水盆出来倒水的中年女人，中年女人面色阴沉，警惕地看了宋芸一眼，皱了皱眉，目光扫了宋芸拎在手里的陶罐一眼，转身回了自己的棚屋。 宋芸庆幸没叫宋子奕一起来，不然肯定会让人更加起疑。 她拎着陶罐走进棚屋前的小院里，大声喊，“张大爷，您在吗？” 连喊了三声后，一个穿着藏青色粗布褂子的跛脚老头走了出来，老头约莫六十来岁，精神头还不错，一双眼睛看人时很有神，头发有点乱，身上的褂子打着许多大大小小补丁，但还算干净。 “闺女找我？”老头打量着眼前漂亮的女孩，觉得面熟。 宋芸知道自己的脸和牛棚里白青霞的脸很相似，早晚都会被人看出端倪，但她不在意，只要她不认，谁又能拿她怎么样。不管是户口上，还是从前的关系上，她明面上都和宋浩夫妻没有任何关系，至于什么亲生不亲生的，都没有认过亲他们就下放了，就算连坐，也很难波及到她，更何况现在这时局虽然有些乱，但还没到要搞九族连坐的地步。 顶多让人说几嘴闲话，她又不在意这个。 “张大爷，刘叔让我来的，我下午要去隔壁村买水缸，您方便拉牛车送我过去吗？”宋芸笑吟吟问。 张大爷点头，“行啊！下午没什么事，一会我就拉车去村口等着。” 宋芸连声道谢，问他吃过没，她带了粥。 张大爷哪好意思吃人家小姑娘的吃食，连连摆手，“不用不用，我这边已经做好饭食了，你赶紧回去吃。” 张大爷说完自己先转身去了后头的厨房。 宋芸见张大爷走了，立即走向爸妈的棚屋。 第23章 不称职的父母 棚屋里，宋浩正在喂已经清醒，但仍十分虚弱的白青霞喝水。 宋芸一进来，白青霞立即抬眼看过去，果然和丈夫说的一样，这才是她的亲生女儿，这张脸，和她年轻时足有八分相似，且母女之间特有的心脉感应，只一眼就让她红了眼眶。 她哽咽着说不出话来，只泪眼朦胧地看着女儿，心痛无比。 她的女儿，本该享受父母的爱护，拥有优渥的生活，快快乐乐的长大。可却因为他们做父母的疏忽大意，人生错位，吃尽苦头。没享受过资本家女儿的生活，却要承受资本家女儿的后果，如今更是为了他们这不称职的父母，放弃城里的生活，千里迢迢来到这山沟沟里吃苦，她真是心痛如刀绞。 “妈——”宋芸低低唤了一声，同样泪眼朦胧。 这一声妈，曾在她梦里叫过千百万次，她多希望那不是梦，希望醒来时父母和弟弟都安然无恙的在她身边。 如今，梦想成真，她的眼泪是失而复得的眼泪，是喜悦和幸福的眼泪。 真好啊！他们一家四口，再次团圆了。 “哎——好孩子，是妈对不起你。”白青霞很想抱抱女儿，可想到自己这病是肺炎，据说是会传染的，也就忍着冲动没伸手，还让宋芸站远些，别过了病气去。 宋芸可不在乎这些，她将陶罐递给宋浩，“爸，这里头还有些挂面，这会应该坨了，你快弄出来。”她接过宋浩手里的碗，我来喂妈喝水。 宋浩原本打算去煮点野菜糊糊稀汤的，这会女儿又送了吃食来，他自是高兴，忙接了陶罐到一边去倒腾。 宋芸端着碗看了眼，假装碗里有脏东西，走到一边背着白青霞悄悄将刚刚兑换的低级营养液倒了一点进碗里。 没倒太多，怕甜味太重不好解释，她刚刚可是空手接的碗。 白青霞喝着女儿喂的水，觉得比丈夫喂时甜了一些，还以为是心理作用，没多想。 等宋浩将陶罐腾出来，宋芸也喂完了一碗水，压低声问：“爸，妈，这牛棚里什么情况？” 宋浩也想跟她说说牛棚的事，端着搪瓷茶缸坐到床边，“这牛棚里连上我们一共住了六个下放的，隔壁是两个从军区下放的老首长，隔壁的隔壁是一对夫妻，据说是从京市研究所那边过来的，那两人脾气有点古怪，看人的眼神也不太对，我们没怎么接触。隔壁的莫老和齐老都是好人，和我们一样，都是受了无妄之灾才沦落到这地方，年纪那么大，不是病就是伤，也不知能熬多久。”说着重重叹了一气。 宋芸知道一些这个年代的事，也听说过许多有能力有贡献的爱国老首长在这段灰暗的岁月中没能熬过去，事后就算平反，又有什么用。 “爸，既然两位老首长都是好人，咱们能照看就多照看一些，别伤感，都会过去的。” 宋浩点头，又提起隔壁齐老的伤，“齐老那腿肯定骨折了，再拖下去，这腿肯定保不住，要是感染的话，还不定会怎么样。” 宋芸问，“是刘队长不让你们去医院吗？” 宋浩摇头，“跟队里没关系，这边的乡亲虽然远着我们，但也没为难过。是革委会那边的人——” 宋浩欲言又止。 宋芸沉了脸，皱眉问，“他们会动手？” 宋浩沉默，算是默认。 白青霞怕女儿着急，忙开口，“没事的，他们也就是拿我们撒撒气，不敢把我们怎么样，忍一忍就过去了。” 宋芸捏着拳，心里憋得慌。 “好了，刚刚你不是跟张大爷说要去买缸吗？赶紧去吧，一会张大爷就要出发了，不好让人等，张大爷人挺好的，对我们也挺照顾。” 宋芸点头，“那我先走了，晚上再过来，你们赶紧吃。” 宋芸拎着陶罐匆忙走了，夫妻俩也开始吃午饭，素到不行的挂面，还坨了，宋浩却吃得有滋有味。 白青霞喝完水后就不太饿了，只吃了一点，还剩了大半碗，宋浩拿东西盖住，留着晚上吃。 隔壁的齐老和莫老也在吃午饭，吃的是和往常一样的，能照见人影野菜糊糊，但今儿他们有绿豆糕和桃酥，吃了个七分饱，比平日的三分饱强了许多，人也精神了不少。 刚刚隔壁的动静他们也听见了，虽然听不清具体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但都知道怎么一回事，两老人心里那叫一个羡慕。 可要是真让他们选择，他们还是会选择如今这样孤家寡人的状态，不论家人是什么想法和心态，他们都不想牵连家人。 同时也奇怪，宋浩之前跟他们说过，出事前女儿已经跟他们断绝了关系，怎么现在又到这里来了？ 这时老张头牵着牛出了牛棚，去大队部那边套车，出门时把下午干活要用到的工具放在了三间棚屋门口，吆喝了一声就走了。 宋浩出门拿工具，正好碰到同样出门拿工具的莫老，忙问：“齐老的腿怎么样了？” 莫老摇头，“还那样，昨晚上说好了一些，没那么疼了，今天又开始疼，下不了地。” 宋浩叹了一气，“一会我这边的活做完就去帮您，您也别着急，会好起来的。”别的他也不敢多说，女儿虽然会把脉会采药，可未必会治断腿，他不好随便给人希望。 另一边宋芸回荒院后将陶罐放下，暖水瓶里已经没有水了，也洗不了罐子，只能等她先去把缸买回来。 宋芸让宋子奕下午就待在荒院别出去，一来帮着把采来的草药晒一晒，二来看着点柴房里的行李，下午会有人过来干活，也不知会来多少人，人多手杂，还是看着些比较好。 宋子奕有点失望，原本想跟姐姐出去的，不过姐姐说的也对，他们行李多，都是很重要的东西，哪怕只丢一件也不行。 小家伙重新点头，“姐你放心，我一定看好东西。” 这些日子的相处，宋芸知道这个弟弟是个很聪明的孩子，性子也沉稳，所以也放心让他一个人看家。 离开荒院到村口时，又看到赵小梅和一个女知青，两人在张大爷的牛车边不知在说什么，脸色不太好的样子。 第24章 扣帽子大师 “这牛车应该不是你私有的吧？是队里的吧？既然是公家的牛车，那我们怎么就不能用？你是不是对我们有意见？这是要搞阶级分裂吗？” 不愧是赵小梅，一张口就是大帽子，扣帽子都成她的习惯了。 可惜她今天碰到的是张大爷。 张大爷住在牛棚，跟一堆老右一起生活，见惯了无端扣帽子的无耻行为，什么阶级什么分裂，他都听腻了好吗？他家里八辈贫农，穷的一辈子没娶上媳妇，老了住牛棚，手里没余钱，大字不识，会怕她一个小丫头扣帽子？什么帽子能扣到他这样人的头上？ 张大爷斜了赵小梅一眼，嗤笑，“你这样的人竟然是知青，下乡搞建设真是屈才了，你应该去革委会当干事，肯定能闯出名堂来。” 张大爷这话说的，明明没骂人，每个字都很文明，甚至有点积极有点阳光，但听着怎么就跟被骂了脏话一样难受呢。 赵小梅涨红了脸，声音越发的大，“你少阴阳怪气，我们现在说的是牛车的事，你扯什么扯。” 张大爷甩了甩鞭子，似乎是在赶苍蝇，“你这女知青莫不是耳朵不好使？我老早就说了，这牛车有人预定了，一会要去隔壁村买缸，你要是顺路，想一起去就一起去，别的地方今天不去。” 赵小梅不服，“凭什么公家的牛车可以给别人用我不能？我就要用。” 张大爷懒得理她，他在农村生活了一辈子，什么样的难缠泼妇没见过？眼前这种，小儿科，都无法影响他心情。 这时宋芸走了过来，看都不看赵小梅，把她当空气，直接朝站在一边的女知青道：“牛车是我预定的，要去买水缸，你要去吗？” 女知青赶忙摇头，“不用，我们打算去镇上买木箱的，不去隔壁村。” “那就不顺路了，不过木箱子咱们村里就有木匠会做，还不要票呢，没必要去镇上买。” 女知青看了赵小梅一眼，脸颊微微泛红，低声说，“小梅说废品收购站有便宜的木箱卖，我们打算去看看。” 女知青说完就后悔了，尤其赵小梅瞪了她一眼，怪她多嘴，她赶忙去看宋芸的脸色，见她脸上并没有露出鄙夷轻视之色，依然和之前一样笑吟吟的，提起的心又慢慢放下，又听宋芸说，“是听说废品收购站有不少好东西，改天我也去看看，看能不能淘点能用的好东西回来。” 女知青见宋芸这么说，心情好了很多，笑着道：“那下回我们一起去，对了，我叫陈美丽，是去年分来这里的知青。” 昨天宋芸回知青点拿行李时，陈美丽一直在屋里帮忙收拢东西，没见到宋芸，两人算是初次见面。 宋芸大方伸手，“我叫宋芸，很高兴认识你。” 陈美丽忙伸手和宋芸轻握了一下，脸上的笑容越发真诚，“那宋知青你快去买缸吧，咱们回头有空再聊。” 宋芸和陈美丽告别，坐上牛车，张大爷一挥手中的鞭子，牛车慢慢动了起来。 眼看牛车载着宋芸走了，赵小梅气得差点咬碎一口牙，可她现在已经不敢轻易跟宋芸对上，怕宋芸那张臭嘴里又说出什么难听话，只能暂时把这口恶气咽下。 总有一天，总有一天，我会把你踩在脚下。 陈美丽看见赵小梅阴狠的表情，心里一个哆嗦，几乎没有犹豫，立即转身往知青点跑。 赵小梅回神，朝陈美丽喊，“美丽姐，你跑什么？” 陈美丽一边跑一边回，“我肚子痛，今天不去废品收购站了，你自己去吧。” 可怕，赵小梅实在太可怕了。 之前赵小梅给张大爷扣帽子时她就觉得赵小梅可怕，现在见赵小梅用那样阴毒的眼神盯着宋芸看，她就再也没有想和赵小梅一路的想法，这种人，还是离远些的好。 最终赵小梅也没去成废品收购站，跟着知青点新来的两个女知青去了刘木匠家买衣箱木柜，结果也没买成。她看上一个刘木匠做好的衣箱，包工包料不要票，五块钱，赵小梅嫌贵，讲半天价，还说了一些有的没的，彻底惹恼了刘木匠，将赵小梅给赶了出去，连带另两个女知青也没得好脸，东西同样没买成。 另一头宋芸坐着张大爷的牛车到了隔壁黄梅村，张大爷熟门熟路带她到了会烧制水缸瓦罐的李大爷家，到地方才知道，李大爷和张大爷还沾着亲，两老头一见面就凑到一堆说私房家，瞧着感情还很好。 招待宋芸的是李大爷的儿媳妇，女人四十来岁，个子不高，说话走路都透着一股利落劲，“你是刚来的知青吧，模样真俊，十里八乡就没见过你这么俊的。” 先是一顿夸，然后带着宋芸到后院，院里摆着大大小小各种新烧制出来的陶缸陶罐陶盆之类的空常陶具，模样算不上精致，甚至可以说是粗糙，但很实用。 宋芸直接要了两个大水缸，大小不一的陶罐要了五个，这种陶罐用久了容易裂，多买几个备用，陶碗陶盘各拿了二十个，陶盆也拿了两个，还有冬天用来腌存咸菜的坛子也要了几个。 李家婶子见宋芸这么大手笔，乐得嘴角咧到耳后根，最后结账收了二十九块钱，还送了宋芸一个她藏在房里的茶壶，是公爹新烧出来的样式，有点瑕疵，原本她打算自己留着用的，今儿实在太高兴，就大方送给了宋芸。 茶壶反而让宋芸眼前一亮，这种茶壶外形不起眼，却很实用，爸妈那边正好需要。 “这种茶壶还有吗？我想再买两个。” 这时张大爷和李大爷也说完话了，走到后院正好听到宋芸的话，李大爷立即眉开眼笑，“有有有，这是我随便烧的玩意，你今儿买的多，再送你两个。”说着自己去了院角的一个小木屋里，拿出两个差不多的陶壶，外形简单粗陋，却很实用。 有人喜欢他烧制的新玩意，李大爷比什么都开心，手脚麻利的帮着将东西装车，一路送他们到村口才回去。 宋芸笑着朝张大爷道：“李大爷真热情，今天我也是托了您的福，给我便宜了不少呢。” 宋芸看了眼张大爷插在腰间麻绳里的旱烟管，烟斗已经破损，也没挂着烟袋，显然是许久不抽了。 她拿出事先准备好的两包大前门，悄悄放进张大爷挂在身上装干粮和水的布口袋里。 第25章 挑水 张大爷打心眼里喜欢眼前这个女娃子，长得好看，说话礼貌好听，时时都是一张笑模样，有礼有节的，行事也爽利，跟这样的年轻人打交道很舒心。 “那老头也就这点手艺，能有客就不错了，他哪敢卖贵了，可没看我的脸面。”张大爷笑着摆手。 两人一路说着闲话回到青河村，张大爷将牛车赶到荒院，吆喝了一声，里头干活的人立即跑出来几个，帮着把车上的东西都给搬到后院去。 今天来帮忙干活的都是青河村的青壮年，大家伙也是头一回见宋芸，个个伸长脖子偷看打量，这样如花似玉的姑娘，十里八村都没见过，比之前来的那些女知青好看不知多少，只是这娇娇弱弱的模样，真能干农活？还带着个弟弟，以后日子也不知能过成什么样。 宋芸对这些打量的目光毫不在意，微笑着迎上众人打量的目光，笑着连声道谢，东西搬完又到前边来致歉，“原本请大家来帮忙是得管饭的，但我这里什么都没有，连口水都拿不出，只能先欠着大家伙，等房子完工那天，我一定请大家吃一顿好的，好好答谢大家伙。” 众人心里原本是有点不满的，乡下帮工给管饭是惯例，他们虽然拿了工钱，但也想吃一顿免费的。这会宋知青一说，他们心里的不满立即烟消云散，有人笑着道：“你这连口锅都没有，我们原本也没想吃你的饭，不过你说完工请我们大家伙吃好的，我们可当真了哦。” “必须当真！”宋芸哈哈笑道。 这一唠，众人对宋芸的印象蹭蹭上涨，好到不行，干活也更加卖劲。 宋芸回到后院，宋子奕正围着刚买回来的水缸陶锅坛子看稀奇，这些东西他在京市时都没见过。 宋芸跟他一一介绍了用途，交给他一个任务，拿抹布把这些家伙什都擦一擦，她得去刘木匠家里买水桶扁担，还得订些家具物什，估计要好一会才能回来。 “我买了桶会直接去村口挑水，等我回来咱们再用水擦洗，你先把上头的泥灰擦一擦，不用着急，慢慢擦，注意别划到手。” 宋子奕连连点头，眼睛亮亮的，能跟姐姐分担家务，他觉得很开心，自己不是拖油瓶。 宋芸又匆忙去了村里，一路打听找到刘木匠家，进门就对上刘木匠黑沉沉的脸，眼神看起来不太友善，她也不知道发生了啥事，只能笑着问：“刘队长跟我说您这里有做好的木桶，让我过来看看，您现在方便吗？” 刘木匠一看这女娃就是知青，原本想赶人的，可听她说是队长让来的，又一脸笑模样，便生生将赶人的话咽了回去，但也不打算搭理她，转了个身抽他的旱烟。 刘木匠媳妇从屋里出来，瞪了丈夫一眼，笑着朝宋芸道：“闺女你别理他，他就这臭脾气，你要木桶是吗？我带你去看。”说着拉住宋芸的手腕，拉着她往院子左边的棚屋走，家里打好的木器都摆在棚屋里。 “我姓钱，你叫我钱婶子就行。” 宋芸笑着应，“我叫宋芸。” “那我叫你宋知青，你是要什么样的桶？洗脚用的吗？” 两人说着话到了棚屋口，里头果然摆了不少木器，桶盆箱笼柜子，都有。 宋芸指着角落里的一对水桶道：“我要挑水用的木桶，扁担也要。” 钱婶子疑惑，“知青点不是有水桶吗？怎么你还要买？” 宋芸解释了一番，钱婶子明白过来，“你就是租了荒院要修房子的那个宋知青啊？” 钱婶子多精明的人，立即想到那房子里可什么都没有，家具物什都要买都要打制，这可是一笔大生意，一张脸立即笑成菊花样，开价自然更实在，以免吓跑大客户。 宋芸没还价，她知道这里是人情社会，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在一个村里住着，不可能开出离谱的高价，肯定是在合理范围内的，没必要费口舌讲价。 除了一对水桶，她还买了两个洗脚用的盆，一个吊到井里打水用的小桶，切菜的案板，暂时吃饭用的小木桌，以后也能给子奕当书桌用，零零总总不老少东西，把棚屋里的现成木器清掉一大半，钱婶子乐得不行，就连刘木匠脸上都有了笑模样，先前从赵小梅那受的气一扫而空。 宋芸担着桶去村口挑水，剩下的木器让刘木匠帮忙送到荒院里去，刘木匠自然高高兴兴应了，原本买的多他是包送上门的。 前世今生，宋芸是第一次挑水，经过这些天的锻炼，她现在有力气，但挑水不是单有力气就行，还得懂得一点挑水的技巧。 不过她向来善于学习，哪怕没人教，她也很快摸索出挑水的窍门，只是第一回挑，到家时只剩两个半桶水，将水倒进水缸后，她再接再力又去了村口，这一次带回了八成满的水桶。 在荒院干活的青壮们见她一个柔柔弱弱的姑娘去挑水，心里不落忍，几次提出要帮宋芸挑水，宋芸都拒绝了。 来回十几趟，直到天擦黑了，宋芸才把两个水缸给装满了。 “明天咱们去山里砍点竹子回来，给水缸编两个竹盖，不然脏东西容易落进水里，不卫生。”宋芸说。 宋子奕一脸崇拜，“姐，你还会竹编？” 宋芸捏了捏小家伙的脸蛋，“会些简单的，以前编着玩，难的不会。” 其实是她前世在大学时参加了一个竹编社团，学了不少竹编手艺，只是可惜毕业后就一直没机会再接触，现在忘的七七八八，但简单的一些竹编工艺还是记得。 前头干活的村民都回去了，宋芸开始做饭。 将新买的大陶锅洗干净装上水，煮上一大锅白粥。等熬粥的空隙，她带着子奕重新找石块垒了一个小点的野灶，将垒灶的方法和窍门以及原理都细细说给子奕听，这算是一项生存技能，子奕多学点总没错。 找出一个小陶罐洗干净，烧上三分之一的水，再将晒了一下午的药草拿出合用的几样，洗干净后放到陶罐里煎煮。 第26章 齐老的腿 闻到药味，宋子奕问宋芸，“这是给咱妈煮的药？” 宋芸点头，“嗯，咱妈病的很重，这药有消炎润肺的效用，虽然不能药到病除，却能让她好受一些，慢慢调理，会好的。” 宋子奕重重点头，看着姐姐的目光里冒着小星星，“姐，你怎么什么都懂？是在学校里学的吗？” 宋芸摇头，“学校里可不教这些，这些都是我从书上看来的，你以后也要多看书，书里什么都能学到。” “我会的，我以后一定会好好读书。”宋子奕保证。 说到读书，宋芸才想起今天忘了跟刘叔打听子奕上学的事。 给子奕添白粥时，宋芸有点愧疚，“今天太忙了，连个鸡蛋都没买，明天咱们一定改善伙食。” 宋子奕一点不嫌，捧着粥碗吃得喷香，“姐你煮的白粥特别好吃，比肉都香。” 这情绪价值，给的足足的。 宋芸差点就信了，笑着捏了捏宋子奕的鼻子，“快吃吧，等会咱们还得去向阳坡。” 有了经验，她决定今天早点去，不然天天熬到半夜，铁人也受不了。 两人吃过晚饭休息了一会，等陶罐里的药汁稍凉一些，她将药汁都倒进陶壶里。又拿上两个陶碗，一包白糖，再将煮好的粥拎上，姐弟俩就踏着星光上山了。 宋浩知道两人会过来，时不时就开门瞧上一眼，八点刚过，姐弟俩就来了。 “快进来！”宋浩用气声说话，眼里都是笑。 姐弟俩一进来，宋浩赶忙点上蜡烛。 “爸，妈，你们吃了晚饭吗？”宋芸一进来就问。 宋浩点头，“吃过了，今天怎么来得这么早？” 宋芸将东西放下，“我观察过，这边没人过来，也没人注意，早点来也没事。” 屋里光线亮起，宋芸坐到床边，先给白青霞把了脉，又看了脸色舌苔，“比昨天好一些了，我煎了药，现在正好是温的，我给你倒一碗，剩下的一碗明天早上热一下再喝。” 宋芸拿出她带来的陶碗，从陶壶里倒出一碗浓浓的药汁。 宋浩注意到宋芸带来的陶壶和陶碗，“今天去买东西了？” 宋芸点头，“租的房子里什么都没有，今天可买了不少东西，现在房子还在修，等修好后，还得添置不少。” 白青霞接过女儿递来的药碗，轻声问：“钱和票够用吗？”虽然从儿子口中得知宋芸从宋珍珍手中拿回了钱，但做父母的，总是怕孩子不够花，这仿佛是天性。 “够的，我手头还有不少钱呢。”宋芸拿出白糖，用勺子挖了一勺，等白青霞喝完药，立即送上白糖，“快吃糖压一压。” 白青霞向来怕苦，吃药必定要备好糖果蜜饯之类的东西，到了这地方，她没这奢望，没想到女儿这么贴心。 含着白糖，她嘴里心里都是甜的，又想起从前和宋珍珍在一起的日子，宋珍珍仿佛天生就是自私自利的人，不爱学习，好打扮，花钱如流水，父母病了她也从不会关心问候，只会索取，从不付出。他们从前是父母的身份，对子女自然多有宽容，从不计较，始终 谆谆教导。 如今有了对比，才知什么叫人的劣根性，有些人天生就是坏种，再怎么用爱去感化，也无济于事。 这边宋芸和白青霞说着贴己话，那边宋子奕跟宋浩兴高采烈的讲着这一天发生的事，听得宋浩又是心酸又是自豪，尤其得知这样娇娇弱弱的女儿竟然自己挑了两大缸的水，心里更是愧疚，要不是因为他们这对不称职的父母，小芸又怎需到这地方来受苦，他都不敢想小芸那瘦弱的肩膀上现在是什么模样，也没有勇气去看，他什么也做不了。 说一会话，宋浩犹豫着开口，“小芸，你会正骨吗？” 宋芸想到之前宋浩提过的隔壁齐老爷子，伸手指了指隔壁的方向，“您是想让我帮隔壁的齐老爷子看腿？” 宋浩觉得这个女儿是真聪明，反应就是快，像他。 “我们刚来时，齐老和莫老帮了我们不少，要不是有他们在，那些王八蛋还不知道会怎么折磨我们。我就想，你要是会正骨，能帮咱们就帮一帮。” 学古医术的，哪有不会正骨的，不过还得先看看情况再说。 “那就去看看，我会一点。”宋芸起身。 宋浩大喜，让子奕留下陪妈妈，他带着宋芸去隔壁。 隔壁的两位老人一个腿疼的难受，一个腰疼的睡不着，正辗转反侧难眠，又听见宋浩的叫门声。 莫老以为宋浩又来送吃食，心里过意不去，起身去开门，嘴里轻声念叨着，“我们不饿，真的，不用给我们送的。” 门打开，宋浩空手拉着宋芸进来，见屋里没点灯，就问：“怎么不点灯，昨天不是给你们留了蜡烛吗？” 莫老苦笑，“也没什么事，点灯费蜡。”说着转身去点灯。 屋里亮堂起来，莫老这才瞧见宋浩带了人进来，还是个年轻漂亮的小姑娘，和白青霞长相有些相似，立即猜到了身份。 宋浩直接开口，“这是宋知青，听说她懂些医术，我就请她过来给齐老看看腿。” 两位老人见宋浩称自己女儿宋知青，就知他不想公开他们的关系，也就装不知道，笑着跟宋芸打招呼。 宋芸嘴甜地喊了齐爷爷和莫爷爷好，直接去到床边，让齐老躺平，仔细检查了伤腿。 “是骨折，没有及时治疗，已经感染了。”宋芸言简意赅的说明情况。 莫老急问，“那要怎么办？那些人不会同意让他去医院治伤的。” 都不是钱不钱的问题，那些王八蛋就想看他们吃苦受罪，以此为乐，绝不可能让他们接受正常治疗。 宋芸起身，温声对莫老道：“您别着急，伤势还在可控范围内，明天我进山采点消炎化肿的草药，中午就能用上，晚上就能正骨，不费事的，肯定能治好。” 两个老人见她说得轻松，跟治小感冒一样，也就都放下心来，连声道谢。 “不用谢，特殊时期，咱们互相帮助，共克时艰，未来会有光明坦途等着我们，一定要坚持住。” 两个老人本就是心志坚毅之人，听了宋芸的话，倍受鼓舞，都打心眼里喜欢这个人美心善还有本事的小姑娘。 第27章 大头鱼 回到自己的棚屋，宋芸看看时间，“爸，时间不早了，我带子奕先走，陶锅我买了好几个，这个你们留着用。” 宋浩心情复杂地送儿女出门，看着儿女的背影逐渐消失，悄悄抹了把泪，转身回屋。 白青霞已经躺下，她身体虚弱，能陪着宋芸姐弟说这么久的话，已经是超常发挥，这会眼皮都睁不开，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宋浩看了眼陶锅里的白粥，还有大半锅，量着实不少，就又拿了碗装出一大碗送到了隔壁。 连续两天吃饱饭，宋浩的精神明显好了许多，咳嗽也有所缓解，加上心中烦忧散去，他也难得睡了一个好觉。 同样睡了个好觉的还有宋芸和宋子奕，闹钟一响姐弟俩就起来了，有了昨天的经验，加上有满满两缸水，洗漱煮早饭都不再手忙脚乱，赶到晒谷场时，比昨天早了十分钟。 宋芸在晒谷场找了一会，没找到刘芳芳，就问刘队长，“刘叔，芳芳人呢？怎么没来上工？” 刘队长脸色不太好，“芳芳早上发烧，今天不出工了。” 宋芸忙问：“怎么发烧了？是着凉了吗？” 别看现在是七月末，一年中最热的月份，可在黑马山这边，夜里还是有点冷的，一不小心就会着凉感冒。 刘队长摇头，“芳芳打小身体就不好，经常感冒发烧。” “送去医院看了吗？”宋芸问。 “家里有上回卫生站开的药，吃一吃就行，没去医院。”刘队长说着在本子上写下今天宋芸的工种，依旧是割猪草。 只是今天没了刘芳芳，她得尽量多割一些猪草回来。 “你一个人行吗？”刘队长问。 宋芸点头，“没问题，子奕会跟我一起。” 刘队长点头，不再多说，女儿病了，他心情也不太好，心里记挂着。 宋芸带着子奕去大队部工具房领背篓和镰刀，一回生二回熟，记分员已经认识了宋芸姐弟，一见她就让她自己去取工具。 姐弟俩领完工具出来时，知青点的知青们才将将赶到晒谷场，都是老知青，新知青一个都没来。 宋芸只跟陈美丽和程燕打了招呼，没理其他人，直接带着子奕往青河边去。 青河绕山而过，河面目测有至少五十多米宽，因是源江的支流，水源算是十分丰沛，除了闹大灾的那几年，青河就从来没干过，里头鱼虾也有，就是水太深，又没有适合捕鱼的网，想要捞鱼捞虾并不容易。 宋芸是来割猪草的，昨天芳芳就说了，青河边的猪草最多最肥嫩，很容易就能割满一篓，她可没惦记青河里的鱼虾，可奈不住那大头鱼时不时跃出水面调戏她，她仿佛听见了大头鱼在对她放狠话：来抓我呀，来抓我呀，抓不到吧，略略略—— 弟可忍，姐不可忍。 宋芸拿着镰刀到河边的柳树下割了一捧柳条，捡着粗细相当的柳条编起抄网，编这玩意简单得很，关键是要将网和长手柄牢固的结合在一起，好在她有妙招，拆了一根头绳用，总算将抄网给做成了。 “姐，你是要用这个抓鱼吗？”宋子奕在边上看了半天，想不明白，就用这样简单的抄网就能抓到鱼？鱼有这么好抓吗？ “你就瞧好吧。”宋芸拿着装好长柄的抄网到岸边，先将抄网放到一边，从地上捡了一把碎石子，站在岸边盯着河面。 刚刚时不时就蹿出水面朝她挑衅的大头鱼这会不知死哪去了，等了十几分钟都没见到大头鱼的影子，等得宋芸都快要放弃时，那大头鱼才终于再次现身。 说时迟那时快，一粒石子从宋芸手中飞出，精准无比地击中大头鱼的大胖头，“砰”的一声，大头鱼砸进了水里，但很快又浮了起来，肚皮朝上，顺流而下。 宋芸拿起抄网麻利一抄，大头鱼到手。 不得不说，这青河里的鱼是真肥，这条大头鱼，少说有六七斤，差点把刚做的抄网给压散架。 一边的宋子奕都看傻了。 他以前跟爸爸去过京市郊外的小河里钓鱼，在那小河边，他也见过有人下水捉鱼，拿鱼叉叉鱼的也见过，可唯独像姐姐这样捞鱼的，从没见过。 “姐，你是怎么做到的？能教教我吗？” 宋芸用河边的茅草串住大头鱼，笑道：“当然可以，不过这个需要长时间的练习，你得能坚持，能吃苦才行。” 宋子奕举手，“我可以的，姐，你教我吧。”刚刚姐姐用石子击中大头鱼时的样子，真的太帅气了。 宋芸将大头鱼藏在篓子底下，用猪草遮住。 “猪草割的差不多了，咱们进山吧，我得去采点草药。” 姐弟俩进山，宋芸顺便教了宋子奕投石子的要诀，让他自己练着。 于是，宋子奕的眼里再也看不到其他，一门心思炼掷石子，还真有模有样的。 宋芸采草药时又顺便赚了点星币，找到几种昨天没遇到的草药，赚了一百八十星币，加上昨天剩下的，现在余额有两千三百五十星币。 想到齐老的腿伤，敷草药和正骨，再打上石膏，确实能让他痊愈，只是时间会比较长，而齐老又处在那样的环境里，那帮王八蛋不可能让齐老休息两三个月，要是再去刻意为难他，这腿也就白治了。 点开系统商城医药类别，接骨绷带两百星币一卷，有加速断骨愈合之效。 两百星币不便宜，宋芸最终还是咬牙买下接骨绷带，只希望齐老爷子能早点好起来，别留下后遗症。 忙活完这些，宋芸见子奕练掷石子练得正起劲，也就没叫他，自己又去割了一捆猪草，顺便挖了点野葱野蒜，带回去煮鱼时用，看时间已经快十二点，这才叫上子奕一起下山。 宋芸让宋子奕带着大头鱼从后门回荒院，虽说河里的鱼虾谁捞着算谁的，一条鱼也不多，可她是刚来的知青，初来乍到，别人还没吃上，她就吃上了集体的鱼，保不齐就会有那得了眼红病的人没事找事，还是低调些好。 第28章 朋友 宋芸去交猪草，记分员见到宋芸带来一大一小两背篓猪草，另外还拎了一捆，惊讶的不行，“行啊！真没看出来，宋知青你柔柔弱弱的样子，干活竟是一把好手。” 宋芸摆手，“可不是我一个人割的，我弟弟帮着一起割呢，又正好在河边找到一片密密的猪草，这才割来这么多。” 记分员给她记了三分，告诉她今天的猪草够用了，下午随便出不出工都可以。 宋芸走出大队部，没有立即回家，先去了刘队长家看刘芳芳。 王婶子正在院里喂鸡，见宋芸来了，忙放下鸡食，强挤出一丝笑，“宋知青来啦，找你刘叔吗？他还没回呢。” 宋芸说，“我早上听刘叔说芳芳病了，过来看看她。” 王婶子一脸感动，“芳芳早上还念叨你呢，说今天没法跟你一起出工，怕你不熟路什么的。”女儿在村里没有朋友，同龄的女孩都不愿意跟芳芳玩，觉得她成天病恹恹的是个病秧子，跑不得闹不得，没意思，都不跟她玩，长到现在也没一个知心朋友。 宋知青来看芳芳，芳芳肯定会很高兴。 王婶子带着宋芸到刘芳芳房间，刘芳芳原本是躺着的，听见宋芸的声音这会已经起来了，只是还没来得及下床。 王婶子三步并两步冲过去，一把按住女儿，“要死了，你下床干什么？一会头晕又给摔出个好歹来。” 刘芳芳这会确实有点晕，加上母亲强势，她只能就着母亲的手躺了回去。 宋芸走到刘芳芳床边坐下，“你咋了？哪不舒服？”说着握住刘芳芳的手，手指搭上她的脉。 刘芳芳注意到宋芸似乎是在给她号脉，想到宋芸说过要保密的话，赶忙朝母亲喊，“妈，快去给宋知青倒点水呀。” 王婶子眼睛多毒辣的一个人，加上一门心思都在女儿身上，已经看出宋知青扣着女儿手的姿势有点不对劲，跟之前给芳芳诊脉的老大夫的样子很像。 王婶子看了自家女儿一眼，笑着转身，“我去倒水，你们小姐俩说点悄悄话。” 王婶子刚出屋，宋芸就缩回了手，温声问：“是不是晚上吹风了？” 刘芳芳有些不好意思，“昨儿闹肚子，晚上起了几次夜，偷懒没加衣裳就出门了。” 宋芸摸了摸刘芳芳的额头，发现还有点低烧，便道：“你身体弱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从小没少受罪吧？” 刘芳芳苦笑，“是啊，我都记不清喝过多少苦药汁，去过多少回医院，桂子村的费爷爷说我活不过十八岁，我现在已经十六了，是不是真的没几年好活了？” 桂子村的费爷爷？ 宋芸默默记下这名字。 不过刘芳芳这病确实不好治，但不是不能治，只要用对药，好好调理，是可以调理好的。 “不会的。”宋芸握住刘芳芳的手，“有我在，你肯定不会有事，我能治好你的先天体弱症，保证让你活过十八岁，活到九十九。” 刘芳芳笑了起来，“那我可就信了。” 王婶子正好走到门口，听到两人的对话，眼眶一热，差点哭出声来。 虽然她不信宋芸有这样的本事，但能让女儿开心起来，也是好事。 宋芸从刘家出来，回荒院的路上一直在琢磨适合刘芳芳的药方，到荒院时已经确定好药方，到柴房拿出纸笔把药方写下。 药方里，除了人参外，其余的药都是普通常见的，搭配在一起就会有奇效，这也是古医药的美妙之处。 “姐，大头鱼咱们怎么吃？”宋子奕见她回来，屁颠颠跑到柴房里来问鱼怎么吃，他有点馋肉了，鱼肉也是肉。 宋芸将药方收好，“炖鱼汤，咱们现在这条件，煎炸蒸都不现实，只能煮着吃。” 宋子奕不挑吃法，有鱼肉吃就行，当即找出最大的陶锅洗干净，按姐姐的吩咐点火。 六七斤的大头鱼，就算用最大的陶锅，也煮不下，只能一切两半，另一半用另一只小些的陶锅煮。 两个锅烧热后，宋芸拿出油壶往里倒油，油热下鱼先煎一煎，两面煎得焦黄后再将暖壶里的热水往里倒，中火炖煮。 熄火前再将清洗好的野苋菜搁鱼汤里头，好看又好吃。 别看两锅鱼汤不少，吃的人也多，除了她和子奕吃的，要给爸妈那边送，还想给刘芳芳送些过去，也不能太少，总得一大碗吧。 在煮鱼汤的间隙，宋芸将上午找到的草药捣成了药泥，用一只陶碗装着，打算和鱼汤一起带到向阳坡去。 鱼汤一煮好后，宋芸让宋子奕先吃，她用先前从刘家借的陶罐打出大半罐鱼汤鱼肉，提着去了刘家。 刘家正好要开饭，见宋芸送来鱼汤，里头还有不少大块的鱼肉，都十分惊讶。 刘队长问：“哪来的鱼？我记得你今天出工了。” “在青河边割猪草时捡的，这鱼在河里翻了肚，我看还是活的，就捞了上来。”宋芸半真半假道。 李大妮双眼发光似地盯着宋芸，“在哪捡的？下午带我去，我也想捡两条。”要是能捡到大头鱼，就能给爹妈那边送过去，让他们也尝尝鲜。 王婶子翻了个白眼，“别理她，脑子有毛病，鱼这么好捡，谁还苦哈哈的上工？光捡鱼都发财了。” 宋芸笑笑，“我去跟芳芳说两句。” 宋芸去到刘芳芳屋里，将写好的药方给她，“你要是信我，就让你爸妈想办法把这些药抓齐，按上面写的方法煎服，先吃七天看疗效。” 刘芳芳当然相信宋芸，可当她看到药方上的药名时，眼里的光又暗了下去。 别的不说，单这人参，她就吃不起，也弄不到。 宋芸拍了拍刘芳芳的手背，“这些药都是寻常药材，很容易就能找到，人参虽然金贵，但咱们这边靠着黑马山，山里肯定有人参，说不定有人运气好挖着了，好好打听，总会找到。对了，你之前提到的桂子村费爷爷，他是中医吧？” 刘芳芳点头，“嗯，他是中医世家的传人，医术很好的。” 宋芸问：“他会扎针吗？” 刘芳芳看了眼门口，压低声，“会的，他给我扎过针，但不许我们说出去。” 宋芸赶忙保证，“我不会告诉别人，你放心。” 第29章 白家底蕴 宋芸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喜滋滋的离开了刘队长家。 回到荒院吃过午饭，趁着修房子的村民还没来，她赶紧拎着提前分出来的鱼汤和草药出门，子奕留下看家。 去向阳坡的路上，宋芸往分给爸妈的鱼汤里加了营养液，爸妈的身体都很虚弱，多喝营养液对他们身体有好处。 至于能改善基因缺陷的中级营养液，她不打算现在兑换，毕竟那玩意服用后人体会发生什么样的变化她也不知道，到时候要是变化太大，她无从解释，反而给一家人招祸。 再加上现在这时局这境况，父母住在牛棚，要是气色太好，也会引起那些人的注意，反而不妙，至少明面上，得让人觉得他们过得挺惨，得符合那些人心里的预期，否则只会带来更多的麻烦。 宋芸到牛棚时，宋浩和白青霞正在吃午饭。 因为白青霞自从来了这边就一直病着，外头的活计一样没干过，按规矩，她是没资格分到口粮的，所以白青霞之前吃的都是属于宋浩的那一份，别说吃饱，只能说暂时没饿死，她久病不愈，越病越重，也跟吃不饱体质差有很大的关系。 今天他们的口粮依然是野菜玉米糊稀汤，不过现在他们有了宋芸留下的点心，倒也不怕饿肚子了。 夫妻俩还没吃几口，棚屋的门就被人推开，两人吓了一跳，还以为是那些混蛋来了，直到看清是女儿后，提到嗓子眼的心才缓缓落下。 “爸，妈，我今天捞了条鱼，煮了鱼汤，你们赶紧吃点，可鲜了。”宋芸利落的将陶锅从网兜里取出来，摆在用石板拼成的小桌上。 今天白青霞的气色好了一些，都能下床吃饭了，宋芸见了自然十分高兴，先给她把了脉，“嗯，好多了，药咱继续吃着，晚上我再给你们送来。” 宋浩听女儿说妻子的病情好多了，心情大好，忙拿过妻子装野菜米玉糊的碗，将糊糊都倒进自己碗里，给妻子装了满满一大碗鱼汤鱼肉，“你身子弱，多吃点鱼汤补补，也能好得快些。” 白青霞被丈夫女儿这般爱护，心里十分感动，“你也吃，你看你都瘦成什么样了。”白青霞其实是很愧疚的，他们之所以被下放到这里，主要是因为她有海外背景，她母亲和哥哥都在国外，原本是没什么的，可被有心人暗中一通操纵，没什么也变得有什么。 宋浩不愿她独自受苦，说什么也不肯脱离关系，愣是陪她受了这份罪。 现在就连女儿也—— 白青霞吃着香喷喷的鱼汤，心中五味杂陈，但她明白，软弱没用，哭泣没用，她要活着，好好的活着，熬过这段苦难，才能让爱她的人心安。 她从未对谁说过白家真正的底蕴，就连一直生活在一起的丈夫，以及宋珍珍和宋子奕都不知道她名下有多少财产，只要她能活着回到京市，拿回属于她的财产，那她就能给丈夫儿女未来一个光明坦途。 宋芸用宋浩平时吃饭的搪瓷茶缸装了一茶缸鱼汤鱼肉到隔壁，隔壁的两个老人已经吃过午饭，见宋芸过来，都十分高兴。 宋芸将茶缸放下，“我今天捞了条鱼，煮了点鱼汤，没什么调味料，味道一般，您二老别嫌弃。” 莫老没跟她客气，笑着打趣，“你的手艺我可尝过，就是普普通通的白粥都是不一般的滋味，鱼汤肯定差不了。” 有人欣赏自己的厨艺，宋芸自然开心，也没多聊，她拿出准备好的草药糊，先打水给齐老清洗了腿，再将草药糊糊均匀抹上，用昨晚剪好的白棉布条一圈圈缠裹住。 “我晚上再来，如果消肿了，晚上就能正骨，如果没消肿，就要等到明天。”宋芸说。 齐老心里是说不出的感动，他一个糟老头子，身上又脏又臭的，人小姑娘不仅不嫌弃他，还给他擦洗伤腿，又这么精细周到的给他上药，而他除了干巴巴的道谢，什么也拿不出来。 宋芸受不了老人那眼含泪光的模样，匆忙告辞离开。 下午虽然不出工，但她也没打算闲着，家里现在有了锅灶，能开火做点正经饭了，却没有食材，总不能一直让子奕跟着她吃白粥和清汤挂面吧，牛棚里还有好几个病号，也都等着改善伙食调理身体。 回荒院收拾了一下，见修房子的村民陆续都来了，她将柴房门锁上，带着子奕从后门离开，再次进山。 宋芸这次的目的是猎些野味回去，顺便弄两根毛竹，也就没花心思去赚星币。 两人没有背篓，但宋芸带了布袋子，见到能吃的野菜也会停下来采上一些，见到合用的石子也会捡上一些塞兜里，正好攒着给子奕。 姐弟俩不知不觉远离了山边，走进了树木更加繁盛的山里面，脚下的杂草明显多了起来，路也不再像山边那样明显，显然进入这片区域的人很少。 芳芳昨天跟她提过，说这山里有狼有野猪，还有熊瞎子，总之挺危险的，大家伙都只敢在外围活动，除了那些家里有猎枪的人敢进山里边，普通村民都不敢进。 所以山里边的野菜也更多更肥嫩，姐俩 都快采不过来了，很快就装满了一大袋子。 宋芸找到一片野苋菜，姐弟俩欢快的采摘着，突然不远处的草丛里发出一点细微的响动，宋芸的手立即伸向衣兜，摸出两粒石子，在响动再一次传出时，她手腕一抖，两粒石子飞射出去，‘砰砰’两声，伴着些挣扎的动静，很快又恢复平静。 宋芸走向草丛，从里头拎出两只灰色的肥兔子，每只都有四五斤重。 宋子奕一脸惊奇地看着兔子，两只兔子死状出奇的一致，都是被石子击中头部，一击毙命。 “姐，你也太厉害了吧！都没看见兔子就能打得这么准，你这手怎么长的？” 宋芸笑着将两只肥兔子塞进布袋，“你要是好好练，以后也能像姐姐一样。”她现在还没重新练出内元真气，不然就刚刚那一下，能直接将兔子的头给爆了。 有了两只兔子，宋芸也没再去打别的猎物，多了吃不完，又没冰箱，水井都没有，一天就坏了。 野菜多采点没事，吃不完的可以晒成干菜存着过冬。 两只布袋子装满，姐弟俩就往竹林方向去了。 没有砍刀，宋芸悄悄从系统商城兑换了一把匕首。 第30章 削铁如泥 宋子奕见到造型精巧的匕首眼睛都直了，“姐，这刀哪里来的？我以前怎么没见过？” 宋芸再次开启忽悠大法，“我在京市的黑市里买的，你可别跟人说，要是有人问起，就说是咱家里祖上传下来的。” 宋子奕年纪虽小，也知道黑市是不合法的，当即点头，“我知道了，这就是咱家的传家宝。” 高位面星球出品的匕首果然没让宋芸失望，小说文字里提到的“削铁如泥”得到了具象化表现，这匕首真就削铁如泥。 好用，但也危险。 宋芸决定平时不用时就收到系统储物格里，绝不能让别人碰到，子奕也不行。 轻松砍了两根毛竹，将枝丫削去，姐弟俩合力拖着下山。 这会还没到下工时间，修房子的村民们还在忙着修补屋墙，盖房顶的材料也已到位，众人正干得热火朝天，突然瞧见宋知青姐弟俩拖着两根毛竹回来，都十分好奇。 “宋知青，你弄竹子干啥？” 宋芸拖着毛竹进院里，笑着应，“我学过竹编，正好家里缺的东西多，背篓竹帘炕席这些都没有，出去买不得花钱吗，我就想着山上有现成的竹子，干脆自己编得了。” 一听是要编篓子炕席，众人瞬间就没了兴趣，这玩意好编，村里不少人都会，还以为宋知青这个城里来的姑娘，会做什么稀奇的玩意呢。 宋芸拖着毛竹去了后院，将晚上要吃的野菜整理出来，其余的都铺到破门板上晾晒，还得编几个方便晒东西的圆簸箕，不然以后晒的东西多了也不方便。 宋芸动作麻利的将竹子片好，用水泡上，趁着现在时间还早，河边没人，她赶紧拎着两只野兔子去河边收拾。 兔子的皮毛可以留着做手套，可她不会硝制完玩意，到时问问刘叔。 有系统匕首辅助，收拾猎物变得十分有趣，每一刀划下去都丝滑到不行，可以想象用匕首切割兔肉骨时的感觉，一定很解压。 收拾好兔子回去时，远远看见有下工的人陆续离开田地往村里走，她这边荒院里也有人匆忙出来往家赶，宋芸放轻脚步，借着路边草叶的遮挡，没让人瞧见她手中的兔子，顺利从后门回到荒院。 等荒院里的村民都走了，她这才开始做晚饭。 不是她小气，实在是帮工的人太多，她要是当着人面做肉菜，不留人吃饭说不过去，要留的话，这点兔肉哪够。 荒院离村里有一段距离，只要没人刻意过来，她在这边做什么都没人知道，这也是她选择这处院子的原因之一，多自在。 两只兔子，一只红烧，一只清炖，她和子奕口味重，自然要吃红烧的，爸爸妈妈是病号，只能吃清炖，一会再给芳芳送一碗去。 跟中午的鱼一样，看着多，两大锅，这么一分，一丁点也没剩下。 不过总算开了大荤，姐弟俩都吃得十分满足。 “可惜没有馒头，不然这些汤汁我还能用馒头蘸着吃。”宋子奕一脸遗憾。 宋芸将锅里的汤汁装进小碗里，“明天早上用这汤汁焖面吃。咱家现在这条件，做不了馒头，等房子修好了，姐不单给你做馒头，还给你做肉包子做花卷，烧麦，油饼，都给你做。” 宋子奕平时表现的再沉稳，那也是个孩子，听到姐姐的话，口水都要流下来。 “姐，你就是我的女神，你最棒最棒了！” 宋芸被小家伙逗笑了，揉了他脑袋一把，“别贫了，把锅碗收拾一下，我去给芳芳送点炖兔肉。” 宋子奕做这些家务已经有模有样，先用木盆将要洗的锅碗盘之类装上，再到姐姐挖的小沟边清洗，洗完用另一个干净的木盆装着阴干。 宋芸知道自己这个弟弟能干，很放心的将这些家务活交给他，自己拎着装了炖兔肉的陶碗去刘队长家。 这个时间点，刘队长家还没有吃饭，王婶子正在厨房里炒菜，宋芸没去堂屋，直接将菜拿到厨房。 王婶子一见宋芸就高兴，菜也不炒了，让李大妮接手，她接过宋芸手里的碗，看着满满一大碗的兔肉，心说这孩子真是实诚，太大方了。 王婶子没跟宋芸客气，把兔肉倒进自家的盆里，让李大妮炒完菜就把宋芸的陶碗洗了，她则一手端着兔肉一手拉着宋芸去刘芳芳的房间。 李大妮原本挺高兴的，晚上有兔肉吃，她都不记得多久没吃过兔肉了，馋得口水直流。可婆婆直接把整碗的兔肉都端走了，这是一块都不给她吃呀，当即气的恨不得把那陶碗给摔了，又不敢。 刘芳芳房里，王婶子把门死死关上，将兔肉放到窗下的桌上，顺手又把窗子关上，拉着宋芸到刘芳芳床边坐下。 刘芳芳原本在睡着，听见动静醒来，一睁眼就看见她妈那贼兮兮的模样，说话的声音也压得极低。 “小芸，你跟婶子说句掏心窝子的实话，你给芳芳的那张方子，真的能治好芳芳的病？” 王婶子说话时一直紧紧抓着宋芸的手，力道不小，可见她有多紧张。 宋芸点头，一脸认真，“只要按照方子抓齐药，肯定会有效，具体的效果有多少，还得看实际情况，后续治疗也需根据她身体的反应情况来调整，总之，肯定有效。” 王婶子抓着宋芸的手总算松开，她捂着胸口，眼里泛出泪花，“那就好，那就好，婶子信你，婶子信你。”这么多年过去，她为了芳芳寻医问药，几乎花光家里的积蓄，惹了公公婆婆和大儿媳不少埋怨，可她从没放弃过，也绝不能放弃。 一次次的希望，一次次的失望，到如今临近十八岁，芳芳的身体也越发不如从前，她几乎快要绝望了。 而眼下，宋知青再次给了她希望，不管有多难，她都一定要为女儿凑齐这些药。 王婶子盘算开了，嘴里喃喃自语，“也不知费老头手里有没有人参，我得赶紧找时间去问问。” 宋芸一听这话，眼睛就是一亮，忙开口，“到时叫上我一起去吧，要是能买到人参，我能帮你看看真假。” 第31章 接骨绷带 王婶子巴不得宋芸能跟她一块去，当即说定去桂子村的时间，就定在三天后。 正好她这三天筹一下钱，人参不比别的，这玩意金贵得很，有些人家得了人参也不会卖，除非家里实在过不下去，否则那是给多少钱都不卖的，尤其家里有老人的，人参就是救命的东西。 所以钱得尽量多准备一些，免得到时真寻到了人参，却拿不出钱。 这事王婶子只跟丈夫说了，其余人一概没说，尤其是大儿媳，那就是张大嘴巴，她要是知道了，别说清河村全村人，就是她娘家下溪村也会在一夜之间全知道。 宋芸踩着星光回到荒院，见弟弟在院里练习掷石子，枯燥的动作一遍又一遍重复，他仿佛不知疲累般，始终如一的保持着一个姿势，掷出去的石子击打在十米外的木桩上，能看出来他的进步很神速，准头已经有了，只需要继续练习一段时间，准头会越来越好。 光有准头是打不到猎物的，还得有力量。 趁着现在时间还早，她将宋子奕拉到柴房里，教给他一套初阶运气吐纳的法门，让他每天一早一晚都练习。 宋子奕眼睛亮亮的，“姐，这就是你每天睡前都会练的那种气功吗？” 之前宋子奕见宋芸总是睡前打坐，问过一回，宋芸搪塞他说是练气功。 “对，是气功的一种，练得好的话，以后你掷石子时就能运用气劲。” 宋子奕向来擅长举一反三，“姐姐用石子打杀大头鱼和兔子时，用的就是气劲吗？” “没错，那就是气劲，且只是最基础的气劲，将来你要是练得好了，威力会更大，别说小兔子小鱼，就是野猪也是一击毙命。” 宋子奕一脸向往，保证道，“我会好好练的。” “嗯，姐姐相信你，不过你要记住，这事只有咱们姐弟俩知道，不能告诉别人，谁都不行。” 宋子奕举指发誓，“我发誓——” 宋芸打断他，“发誓就不用了，姐姐信你。” 姐弟俩一块练了一会功，见时间差不多了，就提着装满炖兔肉的陶锅往向阳坡去。 向阳坡上，张老头今天去了李老头家吃饭，回来的稍晚一些，刚上向阳坡就远远看见一大一小两道身影走进了牛棚，他快行几步，眼见着那一大一小两道身影进了宋浩白青霞的棚屋，还有刚刚那纤瘦高挑的背影，分明就是宋知青。 他突然想通了一件事，初见宋知青时，就觉得宋知青模样面熟，当时没多想，现在明白了，宋知青的面熟来源于白青霞。 宋浩，宋芸，宋子奕，还有那相似的长相，这分明就是一家子啊！ 张老头摸了摸衣兜里的大前门，决定当做没看见。 他活到这把年纪，什么人是好人，什么人是恶人，心中自有一杆秤，用不着别人来教他。 在他心里，宋浩和白青霞不是坏人，是教书育人的老师，齐老头和莫老头更不是那些人口中的坏份子，他们都是英雄。而宋芸更是让他打心眼里就喜欢的晚辈，之前喜欢她人美心善，大方和气，现在更喜欢她的孝顺，这年月，能有子女为父母做到这份上的，不多。 张老头轻手轻脚回了自己屋，抽着大前门，深藏功与名。 小棚屋里，宋芸站在门口听了一会动静，确定张大爷回了自己屋，这才放下心来。 宋浩点上蜡烛，“张大爷是好人，你别担心。” 宋芸点了点头，将陶锅和药罐从网兜里取出，将另一只放在角落已经洗好的陶锅装进网兜。 宋浩看着兔肉狂咽口水，但还是开口道：“你也不用天天给我们送吃食，给我们带点玉米面就行，我们自己能做饭。” 主要是怕女儿频繁出现在这里，被人看见会遭举报。 他们已经这样了，被人举报也无所谓，再差能差到哪去。可女儿不同，她现在身份背景是干干净净的，绝不能被他们连累了。 “没事的，我们住的地方离这边很近，和村有点距离，村里人都不太往这边来，没人会看见。” 宋芸说着话，麻利的把给白青霞煎的药汁倒出来，“妈，来吃药。”说完又从兜里掏出一把水果糖，昨天都忘了有水果糖的事，回去后宋子奕把剩下的水果糖都给了她，说这糖比白糖好吃，以后妈吃药就吃这个。 白青霞一看这糖就知道是儿子爱吃的那种，笑着摆手，“我不爱吃糖，留几颗吃药就行，留着给子奕吃。” 子奕赶忙摆手，“我才不吃糖，我是男孩子，不爱吃糖。” 宋芸笑着将糖塞进白青霞衣兜里，“留了，吃完了再买呗，咱们又不差钱。” 宋浩笑道：“小芸说的是，几颗糖而已，又不是买不起。” 白青霞没再说什么，端起温温的药汁喝起来。 煎药时放了不少甘草，药汁不算特别苦，但总归是不好喝的。 看着白青霞将一碗药都喝下去，宋子奕赶忙将剥了糖纸的小糖块递到白青霞唇边。 白青霞一口含住，满脸欣慰，她能感觉到，子奕很喜欢也很依赖小芸，短短时日不见，子奕好像长大了，也懂事了很多。 一家人说了一会子话，宋芸起身去隔壁给齐老看腿。 宋浩跟了过去，照例留子奕陪白青霞。 隔壁，齐老和莫老在听到宋浩那边的动静时，一直翘首以盼，可算把人盼来了。 宋芸一进门，齐老就一脸兴奋的说，“丫头，你这草药真有效，不仅消肿了，都不怎么疼了。” 宋芸打开手电筒，让宋浩帮忙举着，她动手拆了纱布，把药泥清理干净，原本肿胀的小腿果然收缩了许多，“嗯，效果不错，这个程度可以正骨了，会很疼，您一定要忍住。” 齐老不在意，“没事，丫头你放心整，当年在战场上，我们连长用刀子从我肩膀里生挖子弹时我也没叫唤过一声。” 系统商城里是有麻药的，但宋芸不敢用，无法解释。 好在正骨的疼痛只是暂时的，齐老说到做到，只哼哼了两声，哪怕额头冒出密密麻麻的冷汗，也没喊一声疼，没乱动一下。 宋芸拿出在系统商城里兑换的接骨绷带，这玩意看着很普通，跟抹了黑药膏的白纱布一个样，拿出来用也不怕暴露，“这黑乎乎的是啥？”莫老问。 第32章 男人挑水 宋芸将绷带熟练地缠裹在齐老的伤腿上，“这是我的独门秘方，对断骨续接有很好的效果。” 一听独门秘方，两个老人就不问了。 缠裹完绷带，宋芸又去外头找了两块木板，用匕首削裁成合适的大小，将齐老的伤腿夹起来固定住，这样看起来既显得简陋，又能很好的保护伤腿，也不会让人诟病什么。 忙活完，宋芸问齐老，“齐爷爷，您现在感觉怎么样？” 齐老笑呵呵的，“我感觉很好，一点也不疼，真的。” 一点也不疼是不可能的，但这种疼对他来说，已经微不足道，自打摔断腿后，这是他最舒坦的时刻。 “行，那您好好养着，千万要多注意，绝不能造成二次伤害。” 齐老哪有不应的，只是心里万般惆怅，那些狗东西已经好几天没来，估摸着这几天就会过来，也不知道会怎么折腾他们，他这腿会不会二次伤害，他也保不准。 宋芸不知道齐老的心理活动，忙活完就告辞离开。 宋芸和宋子奕走后，宋浩照例分了一些炖兔肉给二老，除了中午的鱼肉，二老已经很久很久没吃过真正的荤腥了，兔肉炖的又香，他们哪里忍得住，两人就坐在床边吃了一顿，感叹日子真是越来越好了，都能吃上肉了。 宋浩和白青霞这几天连着吃加了营养液的食物，肚子里也有了油水，气色肉眼可见的好了许多，尤其是宋浩，基本不咳了，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变得和在京市时一样健康。 白青霞虽然控制住了病情，没有继续恶化下去，但病症还在，身体依然虚弱，只是比以前好了许多，能吃能睡。 宋芸回到荒院后就开始烧水，先让宋子奕在大木盆里洗澡，她则用新买的浴桶洗了个热水澡。 不得不说，烧洗澡水是真费柴，锅太小，一锅一锅的烧，几乎要把院里的柴耗光了。 “咱们明天得空去山上弄点柴回来。”宋芸坐在新买的板凳上绞头发，看着正专心练习掷石子的宋子奕说。 宋子奕将手中最后一颗石子丢出去，转过身朝宋芸道：“姐，刘木匠家里没有小一些的水桶吗？” 宋芸好奇，“要小一些的水桶干嘛？” 宋子奕看了眼水缸，“水缸空了，我想去挑水。”他白天都看见了，村里负责挑水的都是男人，一个挑水的女人都没有。他是男子汉，家里的水就该他来挑，可他试过，那水桶太大了，他个子还太矮，担不起来。 宋芸“扑哧”一声笑出声来，起身走到宋子奕面前，双手齐上阵，捏着小子奕肉肉的脸颊，稀罕的不行，“哎呦，我们家的小男子汉真厉害，不过现在水还用不着你来挑，等你长高一些，长壮一些，以后家里的水都交给你挑，好不好？” 宋子奕没资格说不好，但他也没说好，就沉默着回了柴房，盘腿坐在床上开始练习姐姐教的吐纳气功。 宋芸晾了一会头发也进屋，跟小家伙并排坐着练功。 次日一早去上工，刘芳芳依然没来，也没见着刘队长，分派生产任务的小队长将割猪草的活派给了赵小梅。 宋芸挑了挑眉，注意到小队长红红的脸，以及时不时瞟向赵小梅的羞涩目光。 呵——果然是赵小梅，勾搭男人的本事绝对一流，这才来几天，就把人小伙子勾搭得无心工作，春心荡漾。 瞧见这一幕的不止宋芸，一起过来的几个女知青可都看见了，还有几个村里的婶子眼睛也毒辣，自然没放过两人这过分黏糊的眼神。 刘木匠的媳妇钱婶子就在其中，她念着宋芸是她家大客户，自然而然的站出来替宋芸出头，“我说李胜利，前儿大队长就说了，割猪草这活分给了宋知青，人宋知青都干了两天了，干的好好的，你怎么一声不吭就把这活派给了别人？” 李胜利见赵小梅变了脸色，赶忙拉下脸去斥责钱婶子，“钱桂花，你管好你自己，派活的事用不着你操心，我这么安排自有我的道理，你懂个屁。” 李胜利是大队会计李大旺的儿子，要不是凭着李大旺的脸面，这小队长怎么着也轮不上他一个愣头青来当。原本队里就有不少人不服气，这会一听李胜利不留情面怒怼钱婶子的话，立时犯了众怒，另一个婶子站了出来，指着李胜利就骂，“我看你才懂个屁，被人抛个媚眼就找不着北了，颠颠的上赶着献殷勤，也不撒泡屎照照自己的模样，人家城里来的女知青能瞧上你这模样的？” 李胜利像是被踩了痛脚，差点掀桌子，“我这模样咋了？人家女知青凭啥看不上我？” 赵小梅快气死了，她恨不得找根地缝钻进去，早知道李胜利这么没用，这么口无遮拦，她就换个人选好了。 这割猪草的活她原本就不想要，工分太低了，还不如下地，反正不用她干，只要她扮扮柔弱，随便抛个媚眼，多的是人帮她干，工分还多。 赵小梅正要说话，又听那婶子大声嚷嚷，“哟，你还挺有自信，要不然咱现场问问这个女知青，看她愿不愿意跟你搞对象，要是她愿意，我现在就当着全大队人的面跟你道歉。要是她不愿意，你这小队长也别做了，给我家栓子做，怎么样？” 李胜利虽然莽，不算很聪明，但也算不上傻，牛桂兰这是想拿话逼他，要让她儿子当小队长呢，不过无所谓，就算最终他打赌输了，小队长这活牛桂兰也拿不走。 同时他也想看看，赵知青是不是真的想跟他搞对象。 “好啊，那就问。” 牛桂兰兴奋到不行，生怕李胜利反悔或李会计闻风而来坏了好事，赶忙看向赵小梅，直接了当道：“赵知青，你是打算跟李胜利搞对象吗？” 赵小梅怎么可能认下这种事，她也绝不会跟这些泥腿子搞对象，“这位婶子，你这是在当众污我清白，我和李胜利同志清清白白的，连话都没说过几句，怎么就扯到搞对象上了？难道就是因为李胜利同志给我分配了割猪草的活计？那这活我不干了还不行吗？”说着目光瞥向始终没吭过声的宋芸，冷嗤道：“照你的意思，那宋知青得了这割猪草的活，是不是也在和李胜利搞对象？” 第33章 没有男人帮她干活 赵小梅这话一落，所有人的视线都看向宋芸，宋芸则看着赵小梅，一脸认真地问：“谁是李胜利？” 赵小梅一愣，没料到会是这个回答，接着又见宋芸一脸恍然大悟的模样，指着李胜利问：“是刚刚往你衣兜里塞鸡蛋的这位吗？” “噗哧”也不知是谁先笑出声来，接着是哄堂大笑，笑得李胜利脸红成猴屁股，笑得赵小梅浑身发抖，知青点的女知青们默默退开几步，和赵小梅拉开距离，男知青们则一脸吃了苍蝇的模样，也不知在恶心什么。 这一场闹剧在李胜利的亲爹李会计赶来后正式解散。 赵小梅不肯接割猪草的活，最终由李会计做主，依然由宋芸去割猪草，没有人再有异议。 只是令赵小梅没想到的是，从前她只要下地时扮扮柔弱抛抛媚眼就有人来帮她干活的这一招，今儿在青河村里失效了。 一个上午她抛了无数媚眼，扶腰揉肩无数次，眼睛都快抛抽筋了，却没有一个男人过来帮她干活。 她当然不知道，村里的青壮很多都去宋芸家帮忙修房子了，如今下地的，大多是跟着婆娘一块来的汉子，有婆娘在身边，哪个汉子敢多瞧一眼女知青，那不找削吗。 尤其赵小梅还是婶子嫂子们的重点防备对象，根本不允许她们的男人或儿子靠近赵小梅所在的那片地。 于是，赵小梅没能完成属于她的生产任务，累了一整天也才赚了两工分。 而另一头的宋芸带着弟弟轻轻松松一上午赚了四工分，下午还不用出工，在家里编竹篓竹盖。 日子就这么过着，转眼到了和王婶子约定去桂子村的时间。 刘芳芳的病已经好了很多，嚷着要跟她们一起去桂子村，王婶子心疼女儿，怕她病刚好再累着，就去牛棚找张大爷租借牛车。 像这样专程租借牛车一天需要一块钱，当然这钱不是给张大爷的，得交到队里，牛和车都是集体共有，另外还得给张大爷一点辛苦费，一般是两毛钱，给东西也行。 张大爷见同行的还有宋芸，很高兴，不肯接王婶子递的两毛钱，从自己兜里拿了两毛钱出来给宋芸，“你那还有大前门吗？” 宋芸将钱推回去，“有的。”她从背在身上的斜挎包里拿出一包大前门递给张大爷。 张大爷欣喜的接过大前门，又将两毛钱递过去，十分执着，宋芸无奈，只能收下。 牛车一路晃晃悠悠到了桂子村，王婶子让张大爷在村口等着，她带着宋芸和刘芳芳腿着进村。 刘向前的表妹就嫁在桂子村，宋芸也见过，这两天正好在青河村给她通水井，夫妻俩都是能干肯干的实诚人，打井没请外人，就夫妻俩干，活细工慢，搞了两天还没搞完，不过他们保证了，今天一定会搞完。 桂子村里有认识王婶子的，老远就过来打招呼，眼睛却一直在宋芸身上瞟。 “这哪家姑娘呀？以前怎么没见过？是你们青河村的吗？”那婶子见王婶子要走，赶忙问出心里话。 王婶子笑笑，“这是我们村新来的宋知青，今天不出工，跟我过来玩的。” 听说是知青，那婶子的眼睛明显亮了几个度，“原来是知青呀，难怪皮肤这么白净，长得也太俊了，有对象没？” 王婶子拉下脸，“有你这样一见面就打听人私事的吗？宋知青有没有对象关你什么，好了好了，我们还有事呢。” 那婶子明显不想放弃，追在宋芸身后问东问西，宋芸只当没听见，后被王婶子给骂走了。 王婶子见人走了，压低声道：“小芸，刚那婆娘可不是好人，她儿子是二流子，什么事都敢干，你可千万别跟她搭话，也别信她说的，有多远离多远。” 宋芸点头应下，“我知道了，谢谢婶子。” 王婶子有点后悔带宋芸来桂子村了，之前只想着芳芳的病，忘了桂子村还有这一号人，要宋知青真被那家人给盯上，可不得了。 但来都来了，人也被瞧见了，现在说多也无用。 王婶子带着宋芸和芳芳来到一户砖瓦房外。 一路走来，这还是除了清河村的大队部外，宋芸第一次见到砖瓦房。 叫了几声门，很快就有人过来开门。 开门的是个年轻媳妇，见是王婶子，也没多问，直接领着人进去。 院门再次关上，年轻媳妇带着三人去了后院，后院的布置有点雅致，但不多。 一个灰发老人坐在后院的石桌边喝茶，桌面上除了茶碗还有一本看起来十分老旧的书，见孙媳妇带人进来，老人赶忙将翻开的书合起，并迅速收进一旁的木箱里。 “哪个病了？”费老直接开口问。 王婶子走到费老跟前，压低声道：“老爷子，我今儿不是来看病的，我来买药。” 费老看了王婶子一眼，问，“买什么药？” 王婶子直接掏出药方，“这上头的药，我都要买。” 费老接过药方，先是随意扫过去，看完整张药方后，他的神色稍微有了些变化，拿出老花镜戴上，仔仔细细又将药方看了一遍，边看边琢磨，琢磨完还喃喃自语，“妙，妙啊！这方子当真是妙极。” 王婶子心里着急，打断费老的自言自语，“老爷子，这些药您这都有吗？” 费老摇头，“你先实话告诉我，这药方哪来的？” 王婶子看向宋芸，宋芸轻轻点头。 王婶子得了首肯，这才开口，“是这位宋知青给开的方子，说是可以治疗我家芳芳的先天弱症。” 费老扶正老花眼镜，目光灼灼看向宋芸，见是个黄毛丫头，愣了一下，“这方子是你开的？” 宋芸微笑着上前，“这方子是我根据芳芳的身体情况开的。” 第34章 赠针 费老明显不信宋芸的话，开始考问她一些医药学常识，见她对答如流，又问她一些病症病例。 问着问着，从一开始的考问，变成了探讨，到后来甚至是费老在向宋芸请教一些方的弊漏，两人这一聊就是一个小时，聊得宋芸口干舌燥，只好主动讨水喝。 费老一拍脑门，“哎呀天老爷，我这一高兴就什么都忘了，快快快，小四媳妇，快端糖水来。” 先前带她们进门的年轻媳妇从屋里出来，很快给三人倒了水，但只是水，没有糖，全程冷着脸。 王婶子也算找到机会了，又问买药的事。 费老笑呵呵道：“除了人参，其余的药都有，你现在就要吗？” 王婶子一脸着急，“没有人参怎么行，老爷子，您真的没有人参吗？您要是有，一定卖给我，价钱您来开。” 费老摆手，“人命关天的事，我一个大夫，能给你开这种玩笑？人参我原先是有的，两个月前换给别人救命了。” 王婶子急得不行，“那怎么办？您老能不能给想个办法？” 费老摇头，“这我上哪想办法去？人参不好找，我都多少年没见过人参了，上回那支人参，还是我从别人手里收来的，这东西可遇不可求。” 话说到这份上，王婶子也没法子了，一脸要哭不哭的模样，看得人心里难受。 宋芸宽慰道：“婶子，我时不时会进山采药，要是遇到人参，肯定给芳芳挖来。” 王婶子点了点头，挤出一抹牵强的笑，“行，婶子先谢谢你了。”人参可遇不可求，她自然不会把希望全放在宋芸身上，心里盘算着还能去哪里打听人参的消息。 见王婶子不再说话了，宋芸凑到费老身边，压低声问：“听说您老会扎针，不知您老手头有没有备用的银针？我出钱买。要是没有备用的，租借您的银针用一阵子行吗？” 这话要是别人问，费老高低得拿棍子将人打出去。 可问这话的是宋芸，他立即乐颠颠地跑到屋里，拿了一个青布包出来，打开青布包，里头赫然是一套银光闪闪的银针。 “这是我师父传给我的银针，已经很多年没用过，我自己有用惯了的另一套，这个就给你。” 宋芸大喜，接过布包，仔细数了一遍，一共十九根，不是整套的，但也够用了。 “谢谢，真的太感谢了。”有了这针，她就能给妈妈用上古医术中的撬肺针法，彻底清除病根，让妈妈彻底好起来。 宋芸十分珍惜地将针包收进挎包里，顺手将今天带在身上的50块钱取出，“费老，我知道这套针对您而言有特殊意义，多少钱都值得，今天只带了这些，要是不够，我改天再给您送来。” 费老直接将宋芸递钱的手推回去，“不用不用，这套针是我送给你的，只要你能好好用，将咱们华国自己的医术好好传承下去，就足够了。” 宋芸哪肯，“一码归一码，这针是您的心爱之物，我哪能白要。” 费老摆手，“你可没白要。”他指着桌上的方子，“这张方子我可记下了，这种良方，千金难求。不止这方子，刚刚与你交流的那些，也让我受益良多，这可是金钱无法衡量的，一套针而已，你受得起。况且这针放在我这里蒙尘，只能算是多余无用之物，在你手里，才能发挥出它的效用。” 费老看着眼前的小姑娘，越看越喜欢，怎么自家的那些儿孙，就没有一个这样的呢。想起儿孙们学习药理时的蠢笨模样，他就忍不住心中骂娘。 宋芸推辞不过，只能将钱收了回来，心中记下这份情，日后定然要回报。 拒绝了费老热情留饭，宋芸三人坐上了回清河村的牛车。 回去的路上，宋芸见王婶子心情不太好，总一副郁郁寡欢的模样，便笑着宽慰，“婶子，我这人运气向来不错，说不定哪天就在山里遇到人参了，到时我挖了，肯定给芳芳送去。” 王婶子拍了拍宋芸的手背，苦笑着道：“人参哪有那么好挖的，不过你的心意婶子明白——”话没说完，牛车突然急停，板车上的三人都猛晃了一下，好在牛车速度不快，不然三人肯定都被甩出去了。 “咋了？”王婶子站起身，就见两个流里流气的青年拦在牛车前，不怀好意的眼神直往板车上梭。 王婶子一看就知是怎么回事，伸手将两个正要站起来的姑娘按下去，皱着眉喊，“你是哪家的小子？拦我们车做什么？” 嘴里叼着烟屁股的青年笑嘻嘻道：“婶子说笑了，我们这哪是拦车，这不是不小心走到了你们牛车前头么，失误失误。”说着绕开黄牛，往板车走过来，“婶子不是我们桂子村的吧？” 王婶子见他来者不善，也没跟他客气，“我是青河村大队长家的，今天带两闺女来走亲戚，怎么，你这是查户口？” 青年这会已经看见了宋芸，眼睛暴亮，嘴里的烟屁股都掉了，眼睛直勾勾盯着宋芸，就差没流哈喇子。 这么漂亮的姑娘，他还从没见过，比画报上的仙女还好看，老娘果然没骗他。 王婶子挪了挪身子，挡住青年的目光，冷声呵斥，“你这样盯着女同志年是什么意思？想耍流氓是吗？我可告诉你，前阵子下溪村那个二流子对女知青耍流氓，可吃了枪子。” 青年当然知道这事，那二流子他也认识，经常一起偷鸡摸狗，还钻过同一个寡妇家的被窝，得知那家伙因为女人吃了枪子，他着实吃了一惊，也收敛了一阵子。 “婶子你这话说的，我就是见这女同志面生，多看了两眼，怎么就耍流氓了？我可连她一根手指头都没碰过。” 青年搓了搓手，俨然一副很遗憾的模样，看得王婶子直犯恶心。 “行了，既然没事就一边去。” 老大爷也十分看不惯这二流子，只是这二流子也没真做什么，他不好动手，听见王婶子的话，他立即甩了鞭子。 青年跟在牛车后头走了一会，目光直勾勾盯着板车上的宋芸，虽然一句话没说，可那眼里的邪念和侵略性已经藏不住。 第35章 老弱病残 王婶子很后悔，今天不该带宋芸过来的。 “这可怎么办，那二流子就是之前进村时遇着的孙大红家的小儿子， 田良，这田良在十里八乡都是出了名的，又坏又恶，这几年坏了不少大姑娘的名声，他这是盯上你了。” 宋芸一脸不在意，“婶子别担心，咱们在青河村，离这桂子村远着呢，他再厉害，还能把手伸到青河村去不成？再说了，有王叔和村里那么多乡亲在，他还能冲到青河村绑我？” 宋芸轻声安慰，王婶子也慢慢冷静下来，说的也是，桂子距离青河村可不近，这小子再能耐，还能把手伸到青河村去？ 牛车晃晃悠悠回到青河村，刚到大队部，就见刘队长匆匆忙忙走了出来。 “刘叔，这是去哪，这么着急。”宋芸笑着招呼。 刘队长见是宋芸，停下脚步说了两句，“还不是那帮人，听说今天来了四个，估计要动手，我得去拦着点，都是老弱病残的，别下手没个轻重弄出人命来。” 宋芸脸上的笑僵住，手指向向阳坡那个方向，“牛棚那边来人了？革委会的？” 刘队长点头，“还能是谁，行了，你赶紧回去，别出来，那些人都不是好人。” 刘队长匆匆走了，宋芸心乱如麻，朝王婶子和芳芳胡乱挥手道别，也快步往荒院走。 王婶子自己也想着心事，倒没注意到宋芸的情绪变化，芳芳却看得真切，宋知青好像有点不对劲。 宋芸回到荒院，进柴房换了一身暗色粗布衣裳，拿了块裹头的蓝布塞进挎包里，朝正在练习掷石子的子奕嘱咐了几句就从后门出去了。 她走了小路，从向阳坡后头的树林里绕过去，不能直接出现在牛棚，又想知道牛棚里现在的情况，她只能找了棵高壮些的树爬上去，踩在树杈上探头往牛棚里看。 站得高看得远，牛棚小院里的情形她看得一清二楚，可惜听不到声音。 她一眼就看见爸爸护在妈妈身前，后背明显是被什么东西抽打过，衣服破口很长，有血迹渗在破口处，纵横交错。 刘队长这会正在给几个神情据傲的男人发烟，陪着笑脸说着什么，其中一人还对刘队长拦着他们不给抽打臭老九十分不满，伸手推了刘队长，嘴里骂骂咧咧的，骂完又举起了手中的鞭子，朝着已经满背伤痕的宋浩又抽了两鞭泄愤，这才算罢。 另几人也没闲着，对原本就跌坐在地，同样一身伤痕的齐老和莫老一通指骂，其中还有两人朝齐老和莫老身上吐口水，持续了七八分钟，似乎是骂累了，这才作罢。 刘队长忍着一肚子火，再次赔着笑脸上前发烟，好话说尽，那些人才趾高气扬地走出了牛棚。 宋芸见刘队长没跟着走，而是等那些人走后，和张大爷一起将爸妈还有齐老莫老都扶回棚屋里。 宋芸迅速下树，捡了几颗石子，远远跟在那几个王八蛋身后，待他们走到向阳坡最陡峭的坡口时，手中石子齐发，四人膝弯同时一麻，腿不受控制的往下跪，其中两个动了鞭子的人手腕也被石子击中，剧烈的疼痛让他们不受控制的往前扑，可他们所在的地方，是一处陡坡，这一跪一扑直接就往下栽，四个人一起往下栽的场面还是挺壮观的，惨叫声此起彼伏。 宋芸都不用过去看，不说摔得怎么样，单她射出的石子，就已经击断了四人的骨头，再这么一摔，哪怕不瘫，也至少要在床上躺半年。 可惜了刚刚练出来的一点子内元真气，全耗费在这些混账身上。 宋芸没有去牛棚，也没有回荒院，换了条路往黑马山方向去。 她人刚走，一道高大的身影从一棵古樟树后走了出来。 男人面容冷硬刚毅，穿着军装，手里拿了一根木棍。 就在刚刚，齐墨南目睹了爷爷被欺辱，虽然早有心理准备，可亲眼见到，他还是近乎情绪失控，要不是之前爷爷曾拿性命威胁他，他刚刚肯定会不管不顾地冲进去。 终于挨到那几个王八蛋出来，他捡了木棍准备找机会打那帮孙子一顿，谁知被一个女孩抢了先，也不知她是怎么做到的，竟然能将石子掷的那么准。 他看得真真切切，女孩掷出的石子，几乎是同时打中了四个人的膝盖弯和其中两人的手腕，这才导致了四人同时坠下陡坡。 那女孩是谁？ 宋芸不知自己刚刚对几条恶狗动手的画面被人瞧见了，还以为自己的小马甲捂得好好的。 爸爸妈妈和两个老人都受了鞭伤，那伤不会伤筋动骨，却能让人火辣辣的疼，要是不小心感染发炎了，更麻烦，得赶紧敷上药。 宋芸怕刘队长还在牛棚那边，采完药也没急着过去，先回荒院把药捣成药泥，再拿出一块白棉布，剪成一条条方便包扎的布条。 “姐，你干什么呢？” 宋芸没将刚刚的事说出来，免得子奕跟着担心，又做不了什么。 “给齐爷爷用的药。子奕，中午吃野菜鸡蛋饼可以吗？”她现在也没心思做饭，就简单吃点算了。 子奕点头，“行啊，我来做面糊。”前天姐姐做过野菜鸡蛋饼，他学会了搅面糊，挺简单的。 宋芸当然没意见，男孩子从小学点家务是很有必要的，而且以后他们有很长一段时间会生活在这里，这么大的房子，家务活可不少，不可能全指着她一个人干，子奕愿意分担是好事。 等宋芸捣完药去看子奕调的面糊，还真别说，子奕这小子是有点做饭天赋在身上的，面糊调的不比她这个熟手差，浓稠程度刚刚好，味也调得咸淡适中。 宋芸给子奕竖了个大拇指，“牛，以后调面糊这活就归你了。” 子奕很高兴，觉得自己得到了姐姐的认可。 宋芸将饼摊成圆圆一个，再对折成三角，这样拿起来吃着方便。 一大碗鸡蛋野菜面糊，摊了有二十多张饼，再配上点豆酱蘸着吃，别提多香。 宋芸吃了两个就饱了，留下五个给子奕吃，剩下的十几个全部装进两个铝饭盒里，和药糊一起拎着去了向阳坡。 到了牛棚外头，她先观察了一下，小院已经没有人，牛棚里也很安静，刘队长和张大爷都不在，牛也没在，估计被刘叔安排去送那几个混蛋上医院了。 趁着没人，宋芸迅速闪进小院，拎着东西直接进了爸妈的棚屋。 屋里，白青霞正用清水帮丈夫清理伤口，眼睛又红又肿，显然刚刚大哭过，这会听见门口传来动静，吓了一跳，还以为那些王八蛋又来了，待看清来人是宋芸，提着的心也没放下，赶忙去扯床上的被单，想要盖住宋浩满是伤痕的后背。 第36章 初见 宋芸放下装着饭盒的布袋，拿着药罐上前，“妈，您别遮了，我都看见了。” 白青霞挤出一丝笑，“没什么事，养几天就好了。” 宋浩也开口，“小芸，你别担心，爸皮糙肉厚，被打了几下后背而已，不疼的，过几天就好了。” 宋芸忍着泪意，将药罐打开，“这是我刚弄药，抹上这个能好得快一些。” 白青霞想接药罐，“我来上药。” 宋芸没给，“我来吧。妈，那边饭盒里带了鸡蛋饼，子奕调的面糊，挺好吃的，您先去吃，我上药比您更在行。” 白青霞见她坚持，也就没多说，捂着嘴咳了两声，去洗手吃午饭。 宋芸掀开盖在父亲身上的被单，父亲原本白皙光洁的后背上纵横交错着新旧伤痕，可见挨这样的打不是第一次了。 她后悔当时手软了，不该只废他们一条腿一只手，应该把他们的手脚全部废掉。 深绿色的药糊抹在伤口上，宋浩感觉原本火辣辣的疼痛感瞬间消失了，只余清凉舒爽的感觉。 “这是什么药？抹上一点都不疼了，太神了吧。”宋浩惊叹。 “就是些普通药草。” 宋芸给他抹完药，又用白棉布缠了一圈，这才完事。 “好了，可以起来了。” 宋浩这会的精神明显好了许多，之前因为伤口疼得难受，他都不想动也没胃口，现在后背伤口不疼了，胃口也来了，“这鸡蛋饼真是子奕调的面糊？” 宋芸笑着道：“子奕很能干的，帮了我不少忙，学习也没落下，我已经跟刘队长说好了，等过完暑假就让他去公社小学插班。” 宋浩对这个安排很满意，“是该去上学，不管再苦再难，都不能停下学习的脚步。” 宋芸深以为然，见两人吃得香，她拿起剩下的药糊，“我去给齐老和莫老上药。” 宋浩赶忙将另一只没动过的铝饭盒递给她，“把这个拿过去，我和你妈吃这一盒就够了。” 一个饭盒里有八个叠成三角形的野菜鸡蛋饼，且每个都不小，爸爸饭量大些，但妈妈饭量小，两人八个能吃饱，两个老人一人分四个也足够了。 宋芸拿着药罐和饭盒去了隔壁，像往常一样，她先敲了门。 只是这次开门的不是莫老，而是一个陌生的年轻男人，男人穿着军装，表情冷冽，见到她时，眼里有明显的疑惑。 莫老的声音从里头传出，“是小芸吗？快进来。” 男人这才侧身让开，等宋芸进屋后，立即将门关上。 侧躺在木板床上的两位老人这会已经盖上了被单，地上放着一个水盆，水盆里的布巾上沾着点点血迹，看来刚刚是这个男人在帮二老清理伤口。 齐老赶忙介绍，“小芸，这是我孙子，齐墨南。” 宋芸注意到棚屋角落里放着一只军人专用的大背包，再看这男人风尘仆仆的样子，应该是从很远的地方来的。 “小南，这就是我刚刚跟你提的宋芸，我这腿多亏了她，要不然肯定要废了。” 齐墨南脸上冷硬的表情稍有缓和，朝宋芸低声道谢，“谢谢！” 宋芸将饭盒放下，微笑道：“不用，二老也帮过我爸妈，算是互相帮助，共渡时艰，不用谢来谢去的。”她拿着药罐到床边，“齐爷爷，莫爷爷，我弄了些药草过来，对鞭伤很有效，我先给你们上药，上完药再吃午饭，我今天做了野菜鸡蛋饼。” 两个老人刚想说不用她上药，让齐墨南帮着上药就行，毕竟他们现在可没穿上衣。 然而宋芸不等他们开口，已经掀开了盖在二老身上的被单，露出他们身上纵横交错的鞭伤，不比宋浩身上的伤轻多少，可见那些人的心有多狠，对着年迈的老人也能下这样的狠手，他们家里就没个长辈了吗？ 宋芸先仔细检查了伤口，确定伤口的清理工作做的还不错，这才开始抹药，“伤口清理的不错。” 药糊抹到伤口上，齐老感觉很舒服，也有说话的精力了，“我这孙子是当兵的，总有受伤的时候，清理伤口对他来说就是家常便饭。” 宋芸对军人有天然的好感，闻言十分认同的点头，“军人确实辛苦，也危险。” 给齐老上完药，宋芸换了个方向，开始给莫老上药。 莫老第一次用宋芸的药，药糊刚一抹上，他立即叫唤起来，“哎呦喂，这是啥药啊？咋一抹上凉丝丝的，一点也不疼了。” 齐老瞪了莫老一眼，“问啥问，这肯定是小芸的秘方，你可别往外瞎传。” 莫老哼哼，“我往哪传？我能往哪传？再说了，我在你眼里就是那种不知轻重的人吗？” 两老头拌着嘴，明显精神头比刚刚好了许多，齐墨南松了口气，目光又落到宋芸身上，这女孩很不简单，年纪轻轻，有厉害的手上功夫，还懂医术，且看样子医术还不赖，什么样的人家能培养出这么出色的女孩？ 宋芸不知道齐墨南在想什么，她给二老上完药，拿出剩下的一大卷白棉布条，递给齐墨南，“齐同志，你会绑绷带吧？” 齐墨南接过布条，“会。” 他垂眼看了看手中的布条，不是医院常用的白纱布，而是供销社卖的那种细白棉布裁出来的。 单这一卷，至少也有好几尺，加上爷爷腿上的那些，还有她特制的药，以及无价的医术，他欠这位宋同志很多呢。 “那就交给你了，我先走了，家里还有事。” 宋芸说完跟二老打了招呼，就出了棚屋，爸妈那边也没多留，怕一会刘队长回来见到不好，至少现在还不能让他知道这事。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宋芸走后，齐墨南给二老缠了绷带，二老觉得再次活了过来，身上那些火辣辣的疼痛感不说完全消失，也已经微不足道，肚子也适时的咕咕叫唤起来。 “快看看小芸带了什么好吃的。”齐老指挥孙子。 第37章 我女儿怎么这么厉害? 齐墨南先将水盆端出去倒了，洗干净手，这才拿起搁在石板小桌上的铝饭盒，打开盒盖，里头满满当当都是金黄中嵌着翠绿野菜的蛋饼，每个蛋饼叠成了别致的三角形，好看又好拿。 齐墨南挑了挑眉，将饭盒递到两位老爷子面前。 齐老迫不及待拿了一块咬了一口，“好吃，这放了不少鸡蛋，比小蔡做的蛋饼好吃多了。”小蔡是他住在军区时分配给他的保姆，做的菜还算不错，可比起小芸的手艺，还差了一些。 齐老虽然嘴上埋怨孙子千里迢迢跑到这里来，恨不得立即把他轰走，别跟他这倒了大霉的老头子再沾上一星半点，可心里是实实在在心疼孙子，也感动孙子的孝心。 “你吃一块。”齐老拿了一块鸡蛋饼递给齐墨南。 齐墨南不接，“我吃过，不饿，您吃吧。” 齐老不信，“你吃个屁，肚子都叫了多少回了，当我耳聋啊！快拿着，多的没有，就给你这一块，吃完你就走，别再来了。” 齐墨南接过蛋饼，没接老爷子的话，闷声咬了一口。 味道确实不错，尤其现在饥肠辘辘的状态，原本就好吃的味道，会变得更美味几分。 齐老向来说一不二，东西吃完，他直接冷了脸赶人，将齐墨南赶出了牛棚。 棚屋的门再次关上，莫老看着齐老满眼的泪花，忍不住劝道：“孩子刚来才多久，你心怎么这么狠，看把孩子逼的，都快哭了。” 齐老抹了把脸，“你懂个屁，小南这孩子脾气倔的跟头牛一样，我要不是拿命威胁他，他连军队都不会待，打算直接跟着我下放。我现在要是不强硬一点，他肯定不会走。” 莫老长叹一气，“小南现在是营长，凭他的本事，升团长是早晚的事，要是真在这里闹出什么事，传到军区去，确实会影响他的前途。” 这正是齐老担心的，他还有更担心的，“怕就怕，我现在已经影响到他的前途了。” 莫老不吭声了，实在找不到话来安慰。 另一头，宋芸回到荒院不久就被人叫到了前头，说是准备盘炕了，让她去看看。 宋芸提出要将两间正房和两间偏房全都盘上炕，盘炕的师傅惊呆了，“就你们姐弟俩，盘两间房都顶天了，哪用得着盘四间房？” 宋芸笑道：“我这不是怕将来用得着吗？”她拿出一包大前门，给四个负责盘炕的师傅每人发了几根。 四个师傅得了烟，立即眉开眼笑。 盘炕的时候，宋芸在边上看了一会，原理很简单，她一看就懂了，同时提出了一些她认为更科学的改进，几个师傅刚拿了烟，自然什么都听，一切按照她说的来干。 房子已经修的差不多，今天井也打好了，门窗屋顶包括厨房都已经全部完工，现在缺的就是家具，还差一口大锅，等炕盘好，就能住上新屋。 宋芸打算明天再请一天假，去镇上采买日用所需，单厨房里要用的东西就不老少，正经的菜刀锅铲都没有。 想到明天要去镇上，宋芸跑回柴房拿出纸笔写信。自打来了青河村，一直忙忙碌碌，也没去过镇上，自然没机会给杨丽芬写信，正好趁这次机会把信寄了。 但也不能光寄信，她琢磨了一下，拿了一袋子白面出去，到村里兜了一圈，用一袋白面换了两大包干蘑之类的山货，还有两只风干鸡，一些野榛子野栗子，全都仔仔细细包好，明天一块寄给杨丽芬。 宋芸打算晚上去给白青霞行针，下午就没出去，在荒院这边把刚到手的银针用沸水煮了，再将马上就要用到的炕席给编了，子奕在旁边跟着学，向来学什么都很快的小家伙，这次栽在了编炕席上，手指都起泡了，还割出几个小口子，愣是没能编出一张像样的炕席，最后气鼓鼓的去练习掷石子了。 宋芸好笑，安慰他，“做人不能太完美，哪能样样都会，样样都能学得好，你已经很棒了，我敢说这附近十里八乡的孩子，没有一个能有你这么厉害的。” 子奕瞬间被哄好，咧着嘴傻笑，原来在姐姐心里，他是这么棒的孩子。 编完炕席还有时间，栽好的竹条也剩了不少，宋芸干脆再接再厉，用剩下的竹条编了两个带盖的竹箱，晚上拿过去给爸妈用，可以装点衣服放点生活用品。 天色暗下，宋芸带着子奕去到向阳坡。 给白青霞扎针时，宋浩和宋子奕一直在边上看着，父子俩一个满脸震惊，一个满脸崇拜。 一个似乎在说：我女儿怎么这么厉害？ 一个似乎在说：我姐姐就是这么厉害！ 一套针扎完，白青霞很明显感觉到了不同，在扎针之前，胸口像是压了一块巨石，喘息都不顺，呼吸都觉得很累。可现在，那大石似乎被移开了，她感觉呼吸通畅了许多，整个人是前所未有的轻松。 “感觉怎么样？”宋浩紧张地问。 不是他不信任女儿，实在是，女儿太年轻了，他无法想象这么年轻的女儿，能将针灸术学得有多精深，可心里又隐隐有着期盼。 白青霞笑盈盈道：“我很好，从未有过的好，这里好像通了，很舒坦。”白青霞指着胸口。 宋芸帮妈妈把掀起的衣裳拉下，“还得扎两次才算一个疗程，到时再看效果。” 等宋芸把针收进包里，白青霞起身拉住宋芸的手，问出了宋浩抓心挠肝般想知道的事，“小芸，你这医术跟谁学的？不是说你养父母对你不好吗？他们怎么还会送你去学医？” 这个问题宋芸早就编好了答案，就等着他们问呢。 “不是他们送我去学医的，是我自己偷偷拜了师，他们不知道，师父也不让说，怕惹麻烦。” 这么一说，夫妻俩就懂了，肯定是他们女儿天资过人，被有本事的老大夫瞧上了，悄悄收了徒。 学医的事算是过了明路，这个话题也就略过了，闲聊了几句，宋芸去到隔壁，意外的是，那个白天见过的齐墨南已经不见了，行李也不在屋里，这是回去了？ 第38章 亲孙子 宋芸从牛棚出来时，已经是晚上九点，姐弟俩就着手电光逐渐远离牛棚，就在快要走到陡坡处时，一道黑影从旁边的树林里走出来，吓了宋芸一跳，迅速摸了石子准备动手。 “是我，齐墨南。” 宋芸默默收回石子，举着手电照过去，强光照射下，齐墨南眯起眼，伸手挡了挡。 确认了身份，宋芸将手电光移开，没好气道：“你是故意躲在这里吓唬人？” 齐墨南：.....我看起来像是那么无聊的人？ 齐墨南往宋芸这边走了两步，“抱歉，吓到你了，我不是有意的。”说完将手里拎着的东西往前一递，“这是我在山里猎到的，能不能麻烦你明天做了给我爷爷他们吃？” 宋芸接过猎物，挺沉的，用手电一照，两只野鸡，一只肥兔子。 “还有这个。”齐墨南拿出一只饭盒，“顺手捡的野鸡蛋。” 宋芸示意宋子奕接过来，齐老是他爷爷，他这亲孙子给爷爷尽尽孝心是应该。 宋芸注意到齐墨南背在后背的大背包，“你这是要走了？” 齐墨南摇头，“还有十五天假期，暂时不走。” 宋芸瞪眼，“不走你背包干嘛？”说完突然想起刚刚齐老爷子的话，他说齐墨南回军区了，看来齐老并不知道他孙子其实没走。 “那你晚上住哪？不会是要睡在这林子里吧？” 这边天气多变，尤其早晚温差极大，在晚上只有几度的林子里住一晚，哪怕是体魄强健的军人，估计也受不住，还不能烧火堆，容易引起山下村民的注意，只能生熬。 齐墨南没有否认，他确实打算晚上在林子里将就一下，在军区时，野训的条件有时比这还差，他并不在意。 宋芸见他默认，也不知该说什么，只干巴巴说了句：“那你注意安全。”说完带着子奕转身离开。 走了十几步，她还是狠不下那个心，又转回身，朝已经往林子里走的齐墨南喊，“你要是不嫌弃，我那边有住的地方，就是炕床还没盘好，你可能需要打地铺。” 齐墨南的脚步顿住，没料到这个性子看起来有点冷的姑娘会主动收留他。 “方便吗？”他转过身问。 还有十五天假期，他至少要待在这里十天，这十天他不可能一直住在山里，若能住进村里，自然最好。 “方便，我租的房子挺大的，只有我和子奕两个人，房间有，就是炕床还没弄好，不过也就这两天的事。” 见宋芸言语真诚，齐墨南也不扭捏，大方应下，背着包跟在姐弟俩身后下了向阳坡。 虽说这么晚村里人肯定都睡了，宋芸还是带着齐墨南走了后门回去。 齐墨南也没想到，宋芸租的房子这么大，且离村里还有段距离，又离向阳坡近，于她而言，真是完美的居所。 当然，现在也是他最完美的住处选择。 宋芸问他吃过晚饭没，齐墨南很诚实的说没有，并打蛇随棍上的问她家里有没有吃的。 于是，大半夜的，荒院里升起了袅袅炊烟。 宋芸没做复杂的，就简单煮了一把挂面，卧上两个齐墨南自己捡来的鸡蛋，撒上葱花，浇点香油，便是极美的滋味。 这头煮好面，子奕那头也烧好开水，野鸡是放过血的，现在真接用开水烫一烫就能拔毛，姐弟俩就着月光将两只野鸡收拾出来。 齐墨南吃完面自己把锅碗都洗了，完事又拎起兔子到一边收拾起来，动作干净利落，一看就没少干这种活。 一直忙到夜里十点半，两只野鸡和肥兔子总算收拾好，夜里凉，宋芸直接将野鸡和野兔搁陶盆里，用另一只陶盆盖住，再压上一块石头，以防被喜欢夜里活动的小动物偷吃。 宋芸带齐墨南去西边还没开始盘炕的那间偏房，也就这间房里目前能住人。 齐墨南自是没意见，虽然没有床，但至少有门有窗，不用在外头挨冻受饿。 齐墨南刚整理好行李包，准备拿两件衣服垫在地上睡觉，姐弟俩又来了。 宋子奕抱着姐姐新编的炕席，宋芸抱了一捆晒过的麦杆，原本是她从晒谷场弄来的，打算用来引火用，现在先给齐墨南打地铺。 先铺麦杆，再铺炕席。 齐墨南认为这样的地铺已经很好了，结果没一会，宋芸又抱了一床被子来，“这是我弟以前用过的，你别嫌弃。” 其实是宋卫国的宝贝儿子宋宏伟用过的，当然，曾经也是她弟弟。 “谢谢！”齐墨南认真道谢，眼前的女孩，似乎比他想象的更善良。 宋芸打着呵欠，“行了，早点休息，早上六点前你就得起来，把房间里的东西都收拾掉，明天会有人来盘炕，你最好不要露面，怕说不清楚。” 齐墨南点头，“我知道了。” 宋芸打着哈欠回到后院柴房，子奕已经在练功，她也赶紧跟上，真怕有一天会被子奕这个天赋奇绝的小奇葩超过去，那她这个姐姐的脸还要不要了。 宋芸这边已经归于平静，刘队长家却还亮着灯。 王婶子听见丈夫回来的动静，赶忙披衣起床，见丈夫一脸疲态，忙问：“咋样了？” 刘队长摇头，“还能咋样？从那么高的陡坡摔下来，四个人的胳膊和腿全部断了，有一个头磕破了，缝了好几针，一直在医院里骂娘。” 王婶子对这些人一点都同情不起来，皱着眉问：“没为难你吧？” 刘队长的脸色越发不好，“这帮孙子，明明是他们自己摔的，偏说有人暗算他们，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把老子一通折腾，好在后面赶来的领导还算明事理，没怎么为难。” 没怎么为难，就是为难过了。 王婶子咒骂，“这群王八蛋，怎么不摔死他们。” 刘队长也奇怪，“这事说起来是挺邪性的。” “怎么邪性？”王婶子来了兴趣。 “四个人的腿，全部断在一个位置。”他指着自己右腿膝弯处，“都是这个位置断了，要不是四个人的胳膊断的位置不一样，我都怀疑这真是被鬼给搞了。” 王婶子一脸稀奇，随即又撇了撇嘴，“肯定是这帮人恶事做得太多，报应来了。” 刘队长对这话不置可否，摸着肚子问：“有吃的没？我这饿了快一天了。” 于是大半夜的，刘队长家也升起了袅袅炊烟。 第39章 你家亲戚找来了 闹钟准时在六点响，姐弟俩动作一致，利落起身穿衣。 一个生火，一个揉面团。 今天请假不出工，宋芸打算带子奕一起去镇上逛逛，早饭也就不用赶时间，揉个面团做刀削面吃。 面团揉了一半才想起来，家里好像多了一个人。 她赶打发正洗漱的子奕去前头看看，要是齐墨南还没起来，就赶紧喊他起来，一会盘炕的师傅就要来，可别让人撞见。 子奕胡乱抹了把脸，飞奔去前头，很快又回来，“姐，人不在。” “不在？行李呢？”宋芸问。 宋子奕摇头，“也不在，地铺也收拾了。” 姐弟俩这时才发现，柴房门口多了一些东西，麦杆炕席和一床棉被，整整齐齐摆在柴房外的空地上。 “起得挺早，应该是怕给咱们惹麻烦，避去林子里了。”宋芸对齐墨南的做法表示了肯定，是个有眼力见懂事的家伙。 然而不等子奕将柴房门口的铺盖收进屋里，外头就传来住在村口的刘四贵的声音。 刘四贵这阵子天天来家里修房子，是个自来熟话唠，跟谁都能唠几句，但人热心肠，宋芸对他印象蛮好的，也记住了他的声音。 “宋知青，宋知青你起来了吗？你家来客人了。” 客人？ 宋芸和宋子奕面面相觑，他们姐弟俩来这里下乡的事知道的人不多，就杨丽芬母女，外家的亲戚都在国外，那些不怎么走动的表亲就不提了。宋浩这边的亲戚早在宋浩决定和白青霞同进退时就纷纷和宋浩断绝了关系，对宋浩的子女也是未曾闻问过，生怕扯上一丝半点的干系，那样的亲戚，就算知道他们姐弟来下乡的事，也不可能千里迢迢来看他们。 那这客人是谁呢？ 带着满腹疑惑，姐弟二人放下手中的活，跑到前院。 好家伙。 真是好家伙。 刘四贵领来的“客人”，不是别人，正是齐墨南。 刘四贵见姐弟二人瞪圆眼睛一脸便秘样，并没有见到亲人的开心模样，心中生出疑惑，“这不是你们家亲戚？” 齐墨南怕串帮，赶忙开口，“也算不得亲戚，我是他们家以前的邻居，两家长辈关系好，我们又从小一起长大，这次从部队回来，得知他们姐弟到这边来下乡，就过来看看。” 刘四贵见宋芸姐弟没反驳，以为就是这么回事，脸上当即浮出一丝意味深长来，邻居，世交，从小一起长大，这不就是妥妥的青梅竹马吗？ 宋芸眼见刘四贵看她和齐墨南的眼神逐渐不对起来，赶忙咳了一声开口，“你过来看我们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吓我一跳，家里也没个准备，连能住的房间都没有。” 刘四贵指着她身后的房子道：“怎么没有？这好几间房呢，火炕今天就能弄好，晾几天就能睡，大小伙子火气旺，这两天先打地铺也没事。” 齐墨南笑着接话，“是，我打地铺就行。” 宋芸真是无语死了。 这家伙是赖上她了啊！ “多谢刘四叔了，您吃了吗？我正做着早饭呢，要不一起吃点。”宋芸客气着问。 刘四贵赶忙摆手，“不用不用，我已经吃过了，你们赶紧忙去，我家里还有事。” 刘四贵匆忙走了，当然不是回家，而是用最快的方式，把宋知青的青梅竹马千里迢迢找到村里的事传遍整个青河村。 宋芸领着齐墨南到后院，锅里的水正好开了，她拿起面团，用早就准备好的匕首削面。 齐墨南注意到宋芸手里的匕首，外型十分精巧，整体线条说不出的流畅，明明是十分简洁的外形，却又透露出一股与众不同的气质，尤其是刀身的光泽，是他这个刀具高级玩家从没见过的。 宋芸专心削面，没注意到齐墨南盯着她手中匕首的热烈眼神，自顾自开口，“先把东西放下吧，一会就开饭了。”来都来了，事已至此，她也不想多说什么，也就添双筷子的事，反正他会打猎，也不算闲人。 “一会吃完饭我和子奕要去镇上采买一些生活用品，你打算做什么？”宋芸问。 齐墨南知道爷爷他们上午要出工，爷爷伤了腿，很多活做不了，但也不会让他闲着，据说上午要在牛棚搓一上午的麻绳，时不时会有人去牛棚取东西，他上午不打算去牛棚。 “我没什么事，跟你们一起去吧，我也有东西要买。”这次过来，他把存了几年的津贴都取了出来，攒的票也都带来了，正好也去买点东西，总不能真在这白吃白喝。 宋芸没拒绝，她是无所谓的，多个人对她来说就是多个力工，能帮着拿东西，何乐不为。 等齐墨南把东西放好再出来，宋芸已经削好了面，他目光梭巡一圈，没找到那把匕首，心想肯定被宋芸收起来了，暗自可惜，原本还想上手看看的。 宋芸可不知齐墨南的心理活动，匕首她用完就悄悄收进了系统储物格，不给任何人接触的机会。 趁着煮面的空档，宋芸去井边洗漱，宋子奕看着火，顺便将姐姐切好的葱花撒进调好味的汤碗里，面快熟时往锅里打进三个野鸡蛋，也是仅剩的三个野鸡蛋了。 等宋芸洗漱完，三大碗刀削面出锅，淋上芝麻香，香得很，面片入口更是爽滑劲道，三人都吃得热火朝天，早晨的寒气迅速被这碗热腾腾的刀削面给驱散了。 今天是村里每七天一次的赶集日，张大爷的牛车会早早停在村口，一直等到七点半，想去镇上的人都能坐，一人五分钱，回来不收钱。 宋芸和子奕坐牛车，齐墨南不坐，他认识路，打算腿着去，主要是嫌牛车太慢。 好在虽是赶集日，坐牛车的人也不多，五分钱也是钱，能省就省，不就十里路，走一走就到了。 除了宋芸姐弟，也就两个围了头巾的婶子。 这两个婶子宋芸不熟，但托刘芳芳的福，知道她们的大名，和光辉事迹。总而言之，是两个爱占小便宜的泼妇加碎嘴子，人见人愁，鬼见鬼烦的那种。 宋芸迎着两个鬼见愁婶子探照灯一般的眼神爬上了牛车，和弟弟坐在另一头，尽量离两个鬼见愁婶子远一些。 第40章 无中生有的本事 “这不是宋知青吗？今天又请假了？”脸圆圆却生了一双三角眼的英红婶子皮笑肉不笑地说。 宋芸对鬼见愁婶子口中的“又”字表示很不满，“英红婶子，我来咱青河村头一天就上工，原本安排给新来知青的两天休息我一直攒着没休呢，可从没请过额外的假，更没耽误过生产劳动。” 英红婶子当然知道这些，她就是忍不住想要酸这宋知青两句，本性使然。 另一位长了张尖嘴猴腮脸的翠莲婶子笑呵呵道：“谁说不是呢，我看知青点的那些女知青，没一个比得过宋知青的，人长得漂亮，说话又和气，谁见了不得夸两句。”最关键的她没说出来，人宋知青有钱啊！有钱能遮百丑。 翠莲婶子夸完立马话风一转，“宋知青今年十八了吧？听说是高中毕业？” “嗯。”宋芸淡淡应声。 得到肯定答案，翠莲婶子的眼睛越发亮了，“还没处对象吧？婶子给你介绍一个，保准你满意。” 这宋知青刚来时，大家伙听说她家里没大人了，无奈之下带着幼弟下乡，又一副柔柔弱弱的模样，都觉得宋知青往后的日子肯定过不好，不定怎么难，长得再好也没人敢招惹，这一招惹可是两只拖油瓶，谁家养得起？ 可这些天看下来，人宋知青过得好着呢，租下了大房子，还花大价钱给修得像模像样，听说还要送弟弟去上学，可见身上还有不少闲钱，干活也利落，没有想象中的娇气，这要是娶回家，不仅人财两得，还能得一套大房子。至于那小拖油瓶，随便打发口吃的就行，还能帮着家里干活，简直是完美的儿媳妇人选。 还真别说，村里有不少人在盘算这事，只是脸皮都没有翠莲婶子这么厚，直接就当面推销上了。 翠莲婶子眼里的算计都快溢出来了，宋芸眼睛不瞎，怎会看不到，心中冷笑，面上却依然和气，“我还小呢，没打算找对象。” “十八可不小了，我闺女十七就出嫁，十八都生娃了。”说着往宋芸身边凑了凑，“我儿子今年二十，长相周正，人也勤快老实，和你很是般配。”说着直接上手，抓住宋芸的手，“明天我杀只鸡，你来家里吃饭，你俩好好处处，下个月就有黄道吉日，到时咱们——” 宋芸见她越说越不像话，冷了脸，出言打断她，“翠莲婶子，我敬你年长，喊你一声婶子，但不代表你可以随心所欲的胡说八道。我再说一遍，我不想处对象，也不会跟任何人相看。你最好不要在外头乱传毫无根据的小话坏我名声，否则我绝对不会轻轻放过。” 宋子奕的拳头都硬了。 翠莲婶子被宋芸下脸，心里很不快，正要刺她几句，又见两个女知青走了过来，不是别人，正是赵小梅和一个面生的女知青，年纪比赵小梅大一些，皮肤也不如赵小梅白嫩，应该是吃了两年苦的老知青。 赵小梅见牛车上坐了宋芸，表情立即跟吃了苍蝇一样难看，但没法，牛车只有一辆，她要么捏着鼻子坐，要么腿着去镇上。 赵小梅最终选择捏着鼻子上牛车，和那个女知青一起挤到了两个鬼见愁婶子这一边。 红英婶子和翠莲婶子见到赵小梅两人，立即转移了注意力。红英婶子本性难改，一见赵小梅就忍不住开口，“赵知青今天又不上工啊？是找了哪家的小伙子帮你干活呢？还是请了假出来的？” 这阴阳话说的，能听出是她擅长的领域。 赵小梅气死了，狠狠瞪向红英婶子，“你怎么说话的？我上不上工跟你有关系吗？嘴咋那么长？你管得着吗？莫明其妙，当自己是谁呢？你再胡言乱语我就去公社领导那里举报你，一天天正事不干，就爱生是非嚼舌根，你这是破坏集体团结，信不信我一告一个准？” 宋芸默默给赵小梅点了个赞，真真是恶人自有恶人磨。 英红婶子同样气得不轻，可她不敢妄动了，她也听说过这小贱人最喜欢给人扣帽子，无中生有的本事厉害的很，这要真被她告到公社书记那里，可不得了。 翠莲婶子原本还想打探一下赵小梅的情况，自家儿子就喜欢长得好看的知青，她自然得好好帮着儿子寻摸，赵小梅模样在女知青里算是不错的，不然也不会勾得村里那些小伙子前扑后继的帮她干活，这做作派她当然不喜欢，要是赵小梅跟宋知青一样有钱的话，也不是不能接受。 可此时此刻，翠莲婶子彻底打消了这个念头，这种爱扣帽子又狠又毒还爱勾搭男人的女人，她可不敢要，真怕娶回家后，一个不高兴，一瓶毒药把他们全家都给药死，找谁说理去？ 有赵小梅这一通发威，世界安静了。 赵小梅不善的目光时不时会落在宋芸身上，但到底是没开口挑衅。 宋芸享受了一个半小时的安宁，牛车到了镇上。 张老头没理别人，只对宋芸说，“宋知青，你买完东西就到第三国营饭店那边找我，我在那边等你。” 宋芸应下，问了邮局的路，提着包裹走了。 赵小梅撇了撇嘴，嘴中不满的嘀咕，“捧臭脚的死老头。” 张老头没听见，拉着牛车往第三国营饭店那边走，那边有个荒废的园子，他每次来镇上都把牛赶到园子里，既能吃点草，又不怕牛把粪拉街上。 宋芸在邮局寄完包裹出来正好遇到齐墨南。 “你怎么在这？”宋芸好奇。 齐墨南指了指身后，“我来打电话，你寄完东西了？” 宋芸点头，“嗯，我要去供销社，你去吗？” “去。”齐墨南说完就迈开大长腿，“我知道路。” 正好，宋芸不知道路，姐弟俩就跟在齐墨南身后走。 供销社离邮局并不太远，毕竟小镇子就只有那么大，不过五分钟的距离。 齐墨南先一步进入供销社，他高大挺拔的身姿，象征军官身份的军装，英俊刚毅的脸，瞬间就吸引了供销社里所有人的目光。 尤其是那些未婚女孩，眼神不住地往齐墨南身上瞟。 第41章 道德绑架 有齐墨南在前头吸引了众人目光，宋芸和子奕进来时几乎无人关注，姐弟俩自然也注意到供销社里奇怪的氛围。 子奕扯了扯宋芸的衣角，小声问：“姐，怎么所有人都在看南哥？” 宋芸扯了扯嘴角，“你南哥长得好看呗。” 宋芸刚说完，就见原本站在布料柜台前的赵小梅和同行来的女知青一起走到了齐墨南面前。 赵小梅的声音不大，可这供销社也不大，她一开口，所有人都不说话，竖着耳朵听。 “这位同志，能帮我个忙吗？”赵小梅仰头看着面前英俊挺拔的男人，尤其这男人还是个军官，她说什么都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 这种优质男人，她一定要弄到手。 齐墨南冷淡的目光在赵小梅矫揉造作的脸上扫过，声音比目光更冷，“抱歉，我有事要忙，帮不了你。” 齐墨南从小在军区大院长大，爷爷身居高位，他自己又长得好，打他记事起，就时常有女孩往他身边凑，长到这么大，什么样的牛鬼蛇神他都见过。 眼前这女人一张嘴，他就知道她的目的。 赵小梅没想到男人会拒绝的如此干脆，愣了一下，“你不是军人吗？军人不是人民子弟兵吗，不是该无条件为人民排忧解难吗？” 宋芸吸了口气，好家伙，真不愧是赵小梅，只要张嘴，要么一顶大帽子，要么是各种道德绑架。 齐墨南眼里浮起讥讽之色，淡淡问：“军人有军人的职责，无条件服从上级命令，随时听令奔赴战场，无条件为国捐躯。请问这位同志，你需要我为你做什么？” 有了齐墨南前头那些话，纵使厚脸皮如赵小梅，也再说不出让齐墨南帮她量身高体重这种羞耻的话。 见赵小梅说不出话来，齐墨南转身走开，连一个眼风都没给她。 供销社里其余或看热闹，或心痒痒的眼神都缩了回去，惹不起，惹不起一点。 宋芸津津有味地看完一场戏，拉着子奕先去卖厨具的柜台，让售货员将柜台里的两把刀都拿出来她看看。 售货员是个年轻姑娘，听见宋芸的话动都没动，只冷冷丢下一句，“要买就买，菜刀有什么好看的？又不是买衣服鞋子，七块钱一把，一张工业券。” 这种销售态度，也算是这个时代的特色之一，在后世想看还看不着呢。 宋芸不气，没说买，也没说不买，带着宋子奕去隔壁卖铁锅的柜台，报上自家灶台的尺寸，很爽快的花了九块钱和一张工业券买下一口大铁锅，接着又买了两口小些的小锅，锅铲汤勺之类的自不必说，一通买买买，花钱如流水，买完厨具，将东西放到一边，让子奕守着，她又去了粮油柜台。 这两天盘炕的活一完，她就得兑现承诺，请所有来帮忙修过房子的村民吃一顿好饭。 她打算蒸馒头当主食，先前在京市买的面粉储物格里还剩了不少，那些她打算先存着，以备不时之需，请客用的面粉就先从供销社买，再到村里找人换些玉米面和荞麦面之类的，到时做两掺或三掺的馒头，纯白面的可吃不起。 她刚要叫售货员，就见粮油柜台的售货员从后头仓库里出来，手里拎了一袋没开封的三十斤面粉布袋，直接递给了齐墨南。 宋芸惊讶，“你买这么多面粉干什么？”齐墨南将钱和票递给售货员，这几乎是他手头所有的粮票，只留了几张回部队时路上要用的。 “吃。”齐墨南回。 宋芸无语，我还不知道买面粉是用来吃的？不过她很快想明白了，他这是不好意思吃白食，同时也是为齐老爷子储备的。 另一头的赵小梅见宋芸主动和齐墨南说话，忍不住撇嘴道：“平时装的那么清高，见到当军官的男人不也一样上赶着，呸！” 站在赵小梅身边的李琳忍不住又去看一身军装的男人，她的心脏砰砰砰狂跳，心里有万万千千个念头急转来回。 她来青河村已经两年，这两年的风吹日晒，磨去了她从前的傲气，踏平了她身为城里人，自认高人一等的尊严。 回城无望，她快熬不下去了，已经在考虑找个村里人嫁了，嫁了人，有男人在外挣工分，她至少能在这个地方活下去。 眼前这个军官，像是她灰暗无光的生命中突然射进来的一束光，是她这两年见到的，最有可能帮她摆脱眼前困境的唯一机会。 他是军官，要是能跟他结婚，她是不是可以去随军，彻底离开这个鬼地方。 赵小梅这会也发现了李琳的不对劲，冷嗤道：“你歇了心思吧，连我他都瞧不上，能瞧上你？你没看人家宋知青都上赶着往上贴了？哪能轮上你。” 李琳羞红了脸，手指用力绞着衣角，嗫嚅道：“你别瞎说。” 另一边，宋芸买了些用得上的调味品和一斤白糖，就离开了粮油柜台，将东西放到子奕身边后，齐墨南问宋芸，“我也不知道还要买什么，你能跟我说说吗？” 宋芸知道他的意思，想了想，“这里冬天很冷，我看他们房里连床厚棉被都没有，过冬的冬衣也不知道够不够，还有棉鞋手套帽子围巾这些，不过现在供销社估计没有帽子围巾之类的卖，你先仅着有的买，不够的我以后再帮着添置。” 齐墨南心说好在问了她一嘴，不然他可想不到这么周全。 想了想，齐墨南将身上的钱和票都拿出来，数出自己需要用的，剩余全部塞给了宋芸，“我也不知道要怎么买这些，能不能劳烦你帮忙？” 宋芸原本就打算要管两位老人的，就算齐墨南不给钱和票，该给二老准备的东西她都会准备，当然，有了钱和票，她没有理由不收。 这里人多眼杂，她也没数，总之一大把，她全部收进了挎包里，带着齐墨南走向布料柜台。 第42章 当众扒衣 李琳眼见着她视为救世主般的男人朝她这头走来，心跳的越发快了，几乎就要蹿出胸腔。 赵小梅正在看一块浅色碎花棉布，花色虽然不是她喜欢的，可这块布已经是这个柜台里最好看的一块布，心里正犹豫不决时，宋芸的声音在她旁边响起，“同志，我想买便宜点的土布，你这边有吗？” 卖面料的售货员是个三十出头的女人，圆脸圆眼，一副笑模样，比卖锅具那边的售货员不知和气多少。 “有啊！你要多少？我去给拿，都放在仓库里呢。” 宋芸也不知道要多少，得看到东西才好做打算，“我能跟你一起去看吗？” 售货员看了齐墨南一眼，笑道：“行啊，正好我要出去透口气，你等会，我找人过来顶一下。” 不过两分钟，售货员找了同事过来帮忙看着柜台，她则带上宋芸去了后头的布料仓库。 因为是单独存放布料的仓库，仓库不大，里头摆了两个货架，放置着各种现在常见的布料，土布被放在角落里，不像其他布料那样一卷一卷的规整着，土布是一捆一捆的，也不按尺卖，论斤卖。 “这些都是老乡家里自己织的土布，拿到供销社来换点家用，三毛钱一斤，不要票。” 土布颜色单一且暗沉，触手粗糙，相比棉布来说自然是差远了，但胜在便宜，而且牛棚那边用细棉布太打眼，用这种粗土布正好，虽然粗糙，但耐用保暖。 “这里一共有多少斤，我全要了。”宋芸指着两捆土布问。 售货员眼睛一亮，脸上的笑越发真诚了，“这土布我称过，一捆十五斤，只多不少。” 宋芸点头，“行。”说完目光移向货架，“我能看看其他布吗？” 售货员爽快挥手，“你随便看，看上什么跟我说就行。”说着跟在宋芸身边继续搭话，“你是城里来的知青吧？以前没见过你。” “嗯，我是刚来青河村的知青，我姓宋，姐姐怎么称呼？” 被这么漂亮的女知青喊姐姐，江圆圆乐得眼睛弯成月牙，“我叫江圆圆，你叫我江姐就行。” 宋芸指着一卷暗青色棉布说，“这个布我要二十五尺。” 江圆圆立即拿来剪刀，也不用量尺，凭着经验剪下二十五尺青棉布，“妹子，这棉布厚实，用来做冬衣冬裤最好，二十五尺用得完吗？” 宋芸笑道：“我给朋友带的。” 江圆圆将剪下的布折好，在仓库里找了个布袋子装上，笑着问：“你跟外头那军官是对象？” 宋芸瞪眼，心说她和齐墨南哪里像是处对象了？ “不是。” 江圆圆又问：“那你有对象吗？” 宋芸大约猜到她要问什么了，“我还小呢，不打算处对象。” 江圆圆哪里听不出人家这话外之意，但她不死心，“你这年纪处对象正好呢，要是有合适的，先处一年两年的，到时也能了解得更清楚，结婚时年纪刚刚好。”她真是为自家弟弟操碎了心。 宋芸接过江圆圆手中的布袋，笑道：“家里不让我处对象呢。” 江圆圆还想再说，宋芸却不给她机会了，直接提上两捆土布出去。 刚走出仓库，她就发现了不对劲。 齐墨南站在布料柜台边，侧身背对着赵小梅和李琳。 赵小梅还在犹豫要买哪块布，而李琳的视线却直勾勾盯着齐墨南，脸上的表情似乎有点挣扎，手紧紧攥着衣襟处的扣子，最后好像是下定了决心，一步步朝齐墨南走去，颈下的第一颗扣子已经被她扯开。 宋芸暗叫不好，李琳这是要赖上齐墨南啊！ 齐墨南是军人，哪怕大家都知道这是李琳的算计，可一个女人光天化日当众被人碰了身子，以现今的社会风气，他不娶也得娶，否则这军官也当不成了。 就在李琳扯开第二个扣子，准备一鼓作气将衣裳扣子全部扯开扑上去时，宋芸已经丢下了手中的布，飞身扑上去，一把抱住扯开了衣裳，袒着雪白胸口的李琳。 齐墨南听见动静要转身，宋芸厉声喝道：“别转身，别看，快出去。” 齐墨南身为军人，五感比普通人更敏锐，之前有人朝他这边靠近时他就察觉到不对劲，原本也打算闪避开的，这时听到宋芸的声音，更加确定自己身后出了他不能看的状况，出于对宋芸的信任，他没有多问，更没有看，直接走了。 李琳心急如焚，大声喊，“你不能走，你不能走。” 待确定齐墨南远离了供销社，宋芸又朝一脸懵的宋子奕喊，“子奕，转过身去。” 小子奕听话的转过身，这时供销社里就只剩下七八个女售货员，和几个女顾客。 宋芸一把推开失态癫狂的李琳，众人这才看清李琳的模样。 有人没搞清状况，“咦，她衣服怎么开了？真不知羞。” 有人却看了全程，一脸鄙夷地哼道：“怎么开的？她自己扯开的呗，我看得真真的，她自己扯开了衣裳往人军官身上扑，好在这姑娘及时出现，把她给拦住，不然真让她得手，那军官可就——” 这话一出，众人哗然，就连赵小梅脸上都露出不可思议的模样。 她一直以为李琳就是个老实的闷葫芦，没想到连这种事都敢做，她赵小梅都不敢的好吗。 李琳尖叫，“你为什么要坏我的事？为什么？你知不知道，这是我唯一的机会，唯一活下去的机会。”说着瘫坐在了地上，掩面哭了起来。 有人见她这模样，竟生出了莫名其妙的同情心，“这姑娘肯定是遇着难事了，不然也不会当众做这种事，也是可怜的。” 宋芸目光冷冷扫过去，“她可怜，她可怜就可以去祸害别人吗？大姐你这年纪，儿子少说也有二十了吧？要不让你儿子娶了她，救她于水火，也能全了你这慈悲心肠。” 那大姐一听这话急眼了，“我儿子可不要这样不知廉耻的女人，你别胡说八道。” 宋芸冷嗤，“你不要就让别人要，慷他人之慨是吧？” 大姐被宋芸怼的说不出话来，涨红着脸跑了。 江圆圆走出来，鄙夷地瞪了坐在地上掩面哭泣的李琳一眼，朝宋芸大声道：“妹子你放心，这事我看得清清楚楚，要是她敢污蔑军人同志，我第一个不答应，肯定跟你去公安局作证。” 第43章 京市来的大小姐 李琳哭得更凶了，宋芸懒得理她，跟江圆圆道过谢，拿出钱票结账，完事再次走到卖刀具的柜台，朝那爱翻白眼总拿鼻孔看人的售货员道：“刀拿出来给我看一下。” 现在的宋芸心里憋着火气，脸色不好，语气自然也不好，可那售货员却不敢再给宋芸冷脸，二话不说将两把菜刀都拿出柜台，供她挑选。 一共就两个款，一个刀身长一些，刃薄锋利，一个比较厚实，就是最普通的老菜刀款。宋芸选了厚实的这款，一句废话没有，直接付钱给票走人。 也幸好今天齐墨南拿了不少票出来，不然她现在都没票买菜刀了。 宋芸没再看赵小梅和依然坐在地上掩面哭泣的李琳一眼，拎上东西走出供销社。 东西买太多，她一个人根本带不走，就来回几趟把东西都搬到供销社门口，让宋子奕看着东西，她去国营饭店那边喊张大爷过来。 宋芸带着张大爷过来时，赵小梅和整理好的李琳也出来了，见到牛车，也不走了，直接爬上去。 张大爷帮着姐弟俩将东西搬上牛车，“咋买这么多白面？” 宋芸说，“房子马上完工了，我说过要请大家伙吃一顿的。” 张大爷明白了，“那也用不着买这么多白面，买个几斤，再多掺些玉米面，这样顶饱又实惠。” “我知道，但人多嘛，就算多掺些玉米面，也得费不老少。”宋芸笑着说，并不觉得张大爷啰嗦，反而能感受到张大爷发自真心的爱护，拿她当晚辈，才愿意说这些。 原本温馨和谐的画面，总是有人忍不住要破坏。 赵小梅看着堆上牛车的东西，嫉妒的要命，酸话实在忍不住，张嘴就来，“你这老头就爱瞎操心，人家是京市来的大小姐，买这点白面算什么？大惊小怪的。” 宋芸冷下脸，上前一步狠狠揪住赵小梅的头发，抬手就是一耳光，清脆响亮，“赵小梅，我忍你很久了，一次次招惹我，以为我不能拿你怎么样吗？”说着又狠狠抽了赵小梅一个耳光，打得赵小梅连声尖叫，想要挣脱却又挣不脱，求助一边的李琳，李琳却似乎被宋芸的凶悍吓到了，根本不敢动。 “赵小梅，你听好了，再敢胡说八道往我身上泼脏水扣帽子，我有一百种法子让你生不如死。” 最后这句话是压低声在赵小梅耳边说的，只她们两人能听见，说完就松开了赵小梅，拉着子奕上车，在面粉袋子边坐好。 赵小梅快气疯了，“宋芸，你简直无法无天，当街就敢打人，我要报公安。” 宋芸冷哼，“那就去报啊！咱们让公安同志来评评理，我买点吃用的东西你张嘴就往我身上扣资本家大小姐的帽子，你倒是说说看，我买的这些东西，哪一样是资本家专用的，你要是说不出来，那你就是恶意诬陷，明知现在被定性资本家的下场是什么，却还要硬往我身上扣帽子，你这是恶意谋杀。” 赵小梅气得浑身发抖，想撕了宋芸的嘴，想抓烂眼前这张如花似玉的脸，想将她满含嘲讽的眼睛挖出来，想将她的衣裳扯光丢到大街上供人赏玩，想看着她下地狱。 可她只能想，不敢做，什么都不敢做。 赵小梅最终慢慢坐了回去，但这口气，她绝对咽不下，现在做不了，不代表以后做不了，这个仇，她一定会报。连同之前的那些，通通要跟她算总账。 李琳缩在一边，低着头不知想什么，偶尔抬眼看向宋芸时，眼里隐约闪烁着阴森的光芒。 宋芸感觉自己被两条毒蛇盯上了，但她不在乎。总不能让她为了保持低调而忍气吞声吧，她可不是这种性格的人。 齐墨南就站在对街那边，亲眼目睹了宋芸跟女同志扯头互骂的全程，见着这样凶悍的宋芸，又想起在向阳坡对那群王八蛋动手时狠辣果决的宋芸，和子奕说话时温声软语的宋芸，还有在牛棚里给爷爷治伤时医术精湛的宋芸，他不禁想，究竟哪一个宋芸，才是真正的宋芸。 勾了勾唇角，齐墨南大步朝镇子外头走，先一步回青河村。 张大爷回村后没有像往常一样直接去大队部还车，让两个女知青下车后，他拉着宋芸姐弟去了荒院。 齐墨南就等在门口，见牛车来了，赶忙上前搬东西。 东西搬完，宋芸真诚感谢了张大爷，付清车钱后，又悄悄塞了一包大前门到张大爷装干粮的布袋里。 张大爷走后，宋芸先去看了眼盘炕的进度，有两间房已经盘好，现在在弄剩下的两间房，按他们的速度，明天上午就能完工。 这样算的话，明天就得请客了。 可家里除了主食，什么肉菜都没有。 买的话，一来买不到这么多，二来太贵了不划算。 宋芸决定下午进山一趟，争取把明天要用的荤菜搞定，青菜到村民家里去换就行，各家自留地里都种了菜，多换几家就够了。 去到后院，齐墨南已经在厨房里捣鼓锅灶，尺寸是合适的，放进去后还得封一下边，这活齐墨南没做过，但他聪明，一看就知道该怎么弄。 宋芸没打扰他，走出厨房，发现院里的两只大缸水都是满的。 现在虽然不用去村口挑水，光从井里打水，要将两只大缸弄满也要费不少力气，何况那打水的桶又小。 不止水缸是满的，她发现角落里的毛竹也给片好了，齐齐整整的摞在一起。 看来这家伙从回来后就没停下，一直在干活，不错不错，宋芸表示很满意。 这个免费帮工很好，是个眼里有活的。 等盘炕的师傅们都回家吃午饭，宋芸也开始做饭，两只野鸡一只红烧一只清炖，野兔切成兔丁，用上今天买的调料，做了个香辣兔丁，她早就馋这一口了，闻着香味就一直咽口水。 主食简单烙了些白面饼，用面饼卷着兔丁或鸡肉吃，那叫一个香。 再凉拌了两个王婶子送来的土豆，切成细丝烫熟，加调料随便一拌就很好吃。 现在的食材比她在后世吃到的食材好吃很多，滋味很浓。 宋芸是两个灶一起开火同时做菜的，时间上拉短了很多，齐墨南弄完厨房里的锅台时，正好赶上土豆丝拌好。 第44章 女流氓也是流氓 “弄完了？赶紧洗手吃饭。”宋芸朝齐墨南道。 子奕已经支好小桌，帮着姐姐将菜和饼子端上桌。 齐墨南去洗手，转回头就见宋芸拿了两个铝饭盒出来装菜，装了满满两饭盒的菜，压得很紧，足够牛棚里的四个人吃。 饼子用干净的布袋装，留出他们这一顿要吃的，其余的二十几个饼子全部装上，这一顿吃不完晚上还可以吃，省得他们再开火。 “姐，这兔肉你咋做的？我刚刚都没看着，太好吃了，下回做的时候一定叫我，我要学。”宋子奕吃得满嘴油。 宋芸拿手绢帮子奕擦嘴角，笑着说，“行，下回教你。” 齐墨南问宋芸，“先前在供销社怎么回事？”他心里有些猜测，还是想再证实一下。 宋芸咽下口中的鸡肉，看了齐墨南那张帅脸一眼，凉凉道：“还能是怎么回事，人家姑娘瞧上你了呗，想以身相许，怕你不接受，就想用强的，明白了吗？” 齐墨南十分无语，胃口都差了许多，狠狠咬了口饼子，“脸皮真厚！” 宋芸见他这模样，笑着问：“我问你，要是今天我没能及时解救你，你真被那女的脱了衣服抱住，你要怎么办？” 齐墨南像是听见了什么极其恶心的话，头皮都麻了，他一脸正色道：“这还用说吗？报公安啊！” 宋芸问：“报公安你怎么说？” “如实说，我被人耍流氓，难道还不能给自己讨个公道？女流氓也是流氓。” 宋芸惊奇于齐墨南与众不同的脑回路，但同时又不得不承认，齐墨南说的一点都没错。 李琳的行为，就是耍流氓，还是当众耍流氓。 宋芸又问，“可如果事情最后的发展不如你愿，李琳为了赖上你，以失了清白为由寻死觅活，组织上为了平息事件影响，也为了救李琳，要求你娶了她，你要怎么办？” 齐墨南眼里溢出满满的嫌恶，“我不可能娶这种女人，就算部队把我开除，我也不可能娶她。” 齐墨南越是坚定，哪怕不惜为此放弃大好前途，宋芸就越觉得李琳那女人实在可恶，她为自己的私欲，不惜以毁了别人的方式去争取，太自私自利了。 想到齐墨南这身招眼的军装，还有这张招人的脸皮，她好心提醒，“女知青们过的都不容易，她们想要脱离苦海，你的出现就像救世主一样，我相信不止李琳这么想。村里的姑娘也一样，只要能沾上你，就能实现阶层跃升，谁愿意放过这样的机会？所以我打算给你几个忠告。” 齐墨南来了兴趣，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宋芸把子奕也拉来，让他一起听，防茶鉴茶的技术，子奕现在用不上，以后肯定能用上。 “第一，不要接受任何人的宴请，不要喝未经自己手，或视线之外的任何酒水。第二，不要去河边池塘边一切水边活动，远离远离远离，重要的事说三遍。第三，不要同情心泛滥，见到女人哭一哭求一求就跟人家走，你不会知道那个女人是人是鬼还是蜘蛛精。” 说到这里时，齐墨南实在没忍住，“噗哧”一声笑了起来。 宋芸一脸正色，“笑什么笑，我看起来像是在开玩笑吗？” 齐墨南捂住嘴，示意他继续，微弯的眉眼却仍然满含笑意。 “第四，不要觉得村里的老人就一定很淳朴很孱弱，她们也许是帮着家中女孩出来捕猎的狼。” “第五，”宋芸想了想，没想出来，“算了，先这些，想到再说。” 齐墨南忍住笑意，朝宋芸问，“别的我都能理解，只是第二条，不要靠近水源，这是什么道理？” 宋芸翻了个白眼，“刚还想夸你聪明来着，你想想今天的遭遇，只要人家女同志衣服一扯再往你身上一靠，你就得栽。当然，这是下策，李琳估计也是一时冲动，没想到更好的办法，才会做出这种事。你想想，如果你去河边，一个女同志掉进水里，你甭管她是不小心掉进去的，还是自己跳进去的，她还不会凫水，你身为军人，救还是不救？” 齐墨南笑不出来了。 他要是见到有人落水，自然是要救的。 可这一救，那个女人就能赖上他。 明明是好心救人，最后这好心，却成了捅向自己的尖刀。 见齐墨南想明白了，宋芸也就不再多说，“记住我说的话，好好苟住。” 聊完这些，宋芸让子奕看家，她和齐墨南带着吃食去向阳坡。 张老头正在牛棚小院里收拾杂物，远远看见宋芸和齐墨南的身影，他立即转身进了自己的棚屋，与人方便，与己方便，反正他什么都没看到，也不知道。 两人到了牛棚，齐墨南先跟宋芸去了宋浩他们的棚房，礼貌的打过招呼才去了自家爷爷那边。 毫无意外，宋芸很快就听见了隔壁齐爷爷暴怒的低吼声。 也不知齐墨南说了什么，齐爷爷的怒斥声很快消失了。 “怎么回事？”宋浩问。 宋芸解释，“齐爷爷应该是不想影响齐墨南的前途，想赶他走，齐墨南不肯。”她将昨晚出去后遇到齐墨南的事说了一遍。 宋浩原本觉得齐墨南是个有孝心的好孩子，可又听女儿说齐墨南住进了她租的房子里，当时就觉得不好了。 “你们孤男寡女的，怎么能住在一个屋檐下？这怎么能行。” 宋芸好笑，“子奕也在呀，怎么能算是孤男寡女。再说了，咱也不能真的眼睁睁看着他在山林里风餐露宿吧。” 宋浩还是不满，“那你到老乡家里帮他租一间屋子暂时住着不就行了，哪用得着招家里去。” 宋芸摇头，“那可不行，你不知道齐墨南有多招人惦记，他现在就像是唐僧进了女儿国，见过他的女知青眼睛都绿了，要真住进村里，肯定会出事。” 宋芸又将今天上午供销社发生的事说了。 宋浩和白青霞都是高级知识分子，哪见过这种事，听得是目瞪口呆。 有了这个前提，宋浩再不满，也不好多说什么，只不厌其烦的叮嘱她要注意男女之防，不要轻信男人的甜言蜜语，就差没直接说男人都是花心萝卜大猪蹄子。 第45章 采蘑菇的小女孩 宋芸从棚屋出来后也没去叫齐墨南，将空饭盒放在齐老的棚屋门口，自己独身往山里去了。 明天宴请的荤菜还没着落，她得去山里寻摸寻摸，要是能猎到一头大点的家伙就好了。 齐墨南出来时见到门口的饭盒，没有多想，拿起饭盒回到荒院，子奕问他姐姐怎么没有一起回来。 齐墨南微微蹙眉，接着面不改色道：“你姐有事去忙了，让我把饭盒带回来。”说完拿着饭盒到水井边洗了，洗完转身又见到宋子奕在练习掷石子。 “掷得挺准，你姐教你的？”齐墨南凑到子奕身边问。 子奕虽然心里挺喜欢这个穿军装的大哥哥，却也不会对他知无不言，姐姐说了，这世上除了自己和至亲，谁都不能尽信，绝对不能将自己的秘密轻易宣之于口。 “学着玩的。”子奕敷衍。 齐墨南哪会看不出小家伙眼里的防备，笑了笑，没再问，转身进柴房从包里拿出匕首，又从院子里挑了一个最大的背篓，朝子奕道：“我去山上转转，你就待在家里别出去。” 子奕满眼羡慕，他也想去山上转转，姐姐说他掷石子的功夫小有所成，他想进山试试成果来着。 可姐姐也说了让他看家，只能暂时歇了心思。 齐墨南背着背篓走了，没有在山边外围转，直接往山里面进。 这会宋芸也在山里面，她找到一片榛蘑，又肥嫩，个头又大，成片成堆的，把她可乐坏了，让她没想到的是，榛蘑的交易价格竟然有八十星币一朵，比药材都贵不少。 可惜人家只要一朵，多了不要，不然这老大一片，得值多少星币呀。 剩下的系统不要，她就不客气了，不一会就采了一布袋，少说也有二十来斤，见还有很多，干脆将一整袋榛蘑收进储物格，再拿出一个大些的布袋，继续采蘑菇，这些蘑菇采回去多少都不会嫌多，除了明天要用的，剩下的可以晒干，留着冬天猫冬时再吃。 又采了十几斤，把附近个头大些的蘑菇都采完了，这才罢休。 除了榛蘑，她还打了两只肥兔子，野鸡倒是没看到。 当然，这些远远不够。 她继续往山里走，路上遇到没交易过的植物也会停下来扫描，野菜也采了不少，三十斤的大布袋又装满了。 难怪大饥荒那几年这周边的人没有饿死的，有这样资源丰富的山林在，怎么可能会饿死人。 宋芸正准备将手中已经装满的大袋子收进系统储物格，突然一阵哼哧声从左前方传来，她停下动作，看了过去。 一头浑身长满黑色棕毛，嘴角有弯弯獠牙的成年野猪从一棵大树后走了出来， 她看着野猪，野猪也在看着她，嘴里发出不善的吭哧声。 咦，还有一头。 这头野猪的身后，又走出一头体形更大的野猪，其獠牙也更弯长，目测至少也有三百斤，前头那头估计就两百多斤。 宋芸的眼睛亮了起来，这都是肉啊！ 这不明天宴请的肉就有了，多的剩的还能做成腊肉风干肉。 她将布袋放到一边，从储物格里取出存着备用的石块，巴掌大的石块，她路上遇到了捡了，放在储物格里随取随用。 掂了掂石块的重量，她又换了块更沉些的。 个头小些的野猪突然主动发起了攻击，嚎叫着冲向宋芸，个头更大的那只野猪紧随其后。 宋芸也不含糊，拿着石块用力一砸，石块正中野猪头部。 野猪的头瞬间裂了，鲜血喷溅，野猪还保持着往前冲的姿态，只是没冲几步就倒下，浑身抽搐着，很快没了动静。 另一头大些的野猪没想到自己的同伴突然就倒下，愣了一下后又开始猛冲。 宋芸快准狠地砸出了更大的石块，再次精准命中猪头骨，头骨凹陷，鲜血喷溅。 对宋芸来说，打猎从来都是十分简单的事，因为她不仅有准头，还有内元真气，哪怕现在只练出一点点，对付野猪也足够了。 大头的野猪还没死透，宋芸看了眼手表，心想还是算了，星币以后再赚，守着这林子，还怕遇不到野猪了吗，这野猪可是群居动物，肯定在某一处还有一大群。 不过现在她遇到了难题，这两头野猪要怎么弄回去？用储物格吗？那估计得再兑换一个储物格才够。 宋芸正犹豫着，身后突然传来脚步声，她回头一看，竟是齐墨南，这家伙怎么也进山了。 齐墨南见到宋芸时眼睛就是一亮，脚下步伐不由自主的加快，待他闻到空气中浓浓的血腥气时，面色又是一变，走着的脚步变成了快跑。 齐墨南跑到宋芸面前，见她安然无恙，暗松口气，又见到地上躺着的两头野猪，一时不知该做何反应。 猎杀野猪对他来说也不是难事，只是他不明白，她一个小姑娘，力气怎么会这么大，把野猪的头都打烂了，且就这一处伤，直接毙命，连他这个老兵都做不到。 “你来了正好，我正发愁怎么带回去呢。” 小点的那只她可以拖着走，大的就交给齐墨南，完美解决。 宋芸注意到齐墨南的背篓里装了东西，掀开上头的野菜，下边是两只野鸡，毛色艳丽，个头都不小。 “哟，运气不错。”宋芸笑说。 齐默南瞥了眼地上的野猪，“不及你。” 两人的力气都不是一般的大，拖着野猪在山里穿行也不见得有多费劲，就是路不好，走不快。 宋芸一路畅想要用这些野猪肉做什么，除了明天的宴请外，她要做腊肉，肉干，肉酱—— 齐默南实在不想打破她的幻想，可又不好不说，只能斟酌着开口，“青河村这边打开野猪这样的猎物都能自己留下吗？” 这一问，直接把宋芸问傻了。 对啊！ 她能自己留下吗？ 这可是野猪，几百斤的肉呢，可不是野鸡野兔这样几斤的肉。 所有的幻想都在一瞬间破灭。 如果说她还抱有一丝侥幸的心理，在山边遇到捡柴的孩子们后，那一丝幻想也彻底破灭了。 那些孩子见到两头丑陋凶恶的野猪一点也不害怕，反而异常兴奋，蹦蹦跳跳围着野猪喊，“有肉吃了，有肉吃了，咱们村要分猪肉喽！” 第46章 分猪肉 齐墨南看着宋芸垮掉的脸暗自发笑。 刘队长和一帮村民闻风而来，见到两头大野猪，个个乐开了花。 可不乐吗。 按照惯例，山上猎到的小动物，比如野鸡野兔这些，都可以个人留下，毕竟那几斤肉，拿去分也分不了什么。 可像野猪这样的大家伙，那就得充公，全村来分，猎到野猪的人可以多分一些，这些都是没有明文规定的规定，村里一直是这么执行的。 刘队长搓着手，两眼放光地看着齐墨南，“这两只猪都是你打的？”问虽然这样问，但大家伙心里都是这样默认的，谁会将娇滴滴的宋知青跟打野猪这种事联系到一块呢，绝对不可能。 宋芸立即点头，“是呢，都是墨南哥打的，费了老大劲，差点就光荣牺牲了。刘叔，你看我们能分多少？” 刘队长联想着齐墨南打野猪时遇到的险况，而且还是两头，他大手一挥，“给你们二十斤。” 往常打到野猪的人最多能分十斤，也就是看在两头的份上，给他们二十斤，可不算少了。 宋芸还算满意，但还是提出自己“小小”的要求，“刘叔，我家明天要宴客，您也知道人挺多的，我能不能额外再买一些？” 刘队长有点为难，这两头猪看着挺大，可村里人也不少，每家分下来也没多少。 宋芸看出他的为难，忙说，“等分完后有多的我再买，要是肉没剩下，买点骨头之类的也行。”买不到就买骨头熬汤，反正能薅绝对要薅。 一听她要骨头，刘队长瞬间就不为难了，爽快答应下来。 其余村民也觉得没问题，都欢欢喜喜把两头野猪弄到大队部去了，趁着猪刚死，血还是热的，得赶紧去放血。 后边的事不需要宋芸参与，倒是齐墨南被刘叔叫去帮忙。 齐墨南走前，刘芸又叮嘱他，“记住我之前说的那几个忠告。” 齐墨南好笑，把背上的背篓取下递给她，“知道了，你快回去吧，子奕肯定等急了。” 宋芸将他的背篓背上，提起装满榛蘑的大口袋，转向去往荒院。 宋子奕果然等急，一会到大门口张望，一会到后门那头张望，望眼欲穿。 等了一下午，终于等到姐姐回来，他脸上洋溢出灿烂的笑容，可这笑容在看清楚她手里提着的一口袋蘑菇时，瞬间凝固了。 小家伙给宋芸表演的笑容消失术堪称教科书级别。 “姐，你去山上怎么不叫我啊！”宋子奕气鼓鼓。 宋芸有点心虚，赔着笑脸，“哎呀，这不是时间来不及了嘛，改天得空姐一定带你去，你不知道山里有多少蘑菇，咱们下次去多采些回来。” 宋子奕生了一会气，自己把自己又哄好了，“行吧，姐你不能骗我，下次可一定要带我一起去。”他还想打野鸡野兔呢。 回到院里，宋芸看见后院里堆了两捆柴，“哪来的柴？” 子奕帮姐姐把大口袋里的蘑菇倒进大圆簸箕里，“我看村里的小孩去山边捡柴，我也跟着去捡了些回来。” 宋芸放下背篓，用力揉了揉小家伙的脑袋瓜，“我家子奕就是能干，今天分猪肉，咱们晚上吃红烧肉怎么样？” 子奕眼睛一亮，“哪来的猪肉？” 宋芸将她和齐墨南在山里打了两头野猪的事说了，子奕听完又是激动又是失望，他要是在该多好，他都没见过野猪呢。 趁着子奕去烧水烫鸡，宋芸悄悄将收进储物格里的蘑菇都取出来，全部倒进大圆簸箕里晾晒。 别看现在多，晒干后就没多少了，还得找时间进山多采些，等以后天冷，土冻住，就啥也没有了。 野菜也可以多晒点，这边冬日漫长，得猫几个月的冬，现在晒的干菜，会成为冬天里唯一的蔬菜来源。 不过光晒野菜也不行，得去村里换些白菜土豆红薯之类的储存起来，正好这院里是有地窖的，到时都存到地窖里去。 说干就干，宋芸带上子奕，背着背篓拿着口袋出门了，她这次用白糖和挂面跟村里人换白菜土豆红薯这些，一斤白糖三斤挂面就换了两背篓外加两大口袋，对农家来说，白菜土豆红薯这些都是不值钱的玩意，谁家自留地里都有多余的，能用这些多余的玩意换点白糖和挂面，那肯定是一百个愿意。 姐弟俩满载而归，路过大队部时，远远看见齐墨南挽着衣袖在挥刀剁肉，他下手快准狠稳，每一刀剁下来的肉都是差不多大小，旁边负责指导的村民表脸满意。 时不时还有大姑娘小媳妇往他跟前转悠，他就像看不见一样，眼皮都不带掀的，只专心做自己的事，这模样立即赢得了刘队长的欢心。 在心里夸了一百遍，真是不错的小伙子。 大队部的人越来越多，看这情况应该很快就会分肉，宋芸不想挤这热闹，反正有齐墨南在，该她的肉一点也不会少。 不过看宋子奕的样子似乎对分猪肉这事很感兴趣，等把东西拿回荒院，她给了宋子奕十块钱，让他带着钱去大队部找齐墨南，买骨头什么的需要钱，她猜齐墨南身上应该没留多少，不好再用他的。 宋子奕高高兴兴地跑走了，宋芸把菜规整了一下，除了这两天要用的，其余的都放进地窖里。 忙活完这些，她坐在板凳上喝点水休息一下，想起之前在镇上齐墨南给了她一大把钱和票，她当时都没看过，也不知道有多少，这会正好数一下。 原本以为最多就是千把块，哪知这一数，竟数出了三千多块，基本全是大团结，看着很新，应该是刚从银行里取出来的，大大的一捆，用皮筋扎着。 这不会是齐墨南全部的存款吧？ 票零零散散也不少，应该是他在部队里攒下的，她还发现一张自行车票，眼睛登时就亮了。 这家伙真大方，自行车票这么好的东西说给就给了，听说单这票拿去黑市卖，就得卖一两百块。 等会要问一下齐墨南，要是他同意的话，那就买一辆自行车，这样出去一趟会方便很多，不用跟人挤牛车，关键是慢，太慢了，很耽误时间。 第47章 我今天必须吃到肉 另一头，宋芸带着子奕路过大队部后不久，知青点的知青们也都闻风而来。 这年头，谁不馋肉。 哪怕野猪肉不好吃，那也是肉。 能来这边插队的知青，大多家境一般，在城里时就很少能吃到肉，到了这乡下，那更是难得能见到荤腥，今天听说队里分野猪肉，他们个个高兴坏了，都往大队部跑。 村民们见到知青们过来，个个脸上露出嫌弃的表情。 哪能不嫌弃，本该他们本村人分的肉，知青们落户到了这里，自然也要分他们一份，这样村民就要少分一些。 赵小梅和李琳也过来了，她们远远看见如鹤立鸡群般的齐墨南，眼都瞪直了，还以为镇上那一面后，她们这辈子都再见不到这个男人，没想到这么快又见到了。 赵小梅拉住一个婶子打听，“那人是村里哪家的儿子？”会在村里帮忙分猪肉，那肯定是村里人。 那婶子一看赵小梅这样，哪会不知她打什么主意，先斜眼狠狠夹了赵小梅一眼，阴阳怪气道：“那是宋知青的青梅竹马，人巴巴从外地来这里看宋知青的，你就别想了，你哪里比得上宋知青？别癞蛤蟆妄想天鹅肉了。” 李琳目光一闪，这人竟然是来找宋知青的，这么说他会住在村里？那自己是不是还有机会？ 赵小梅气死了，指着那婶子就骂，“你说谁是癞蛤蟆？” 那婶子狠狠呸了一口，“谁接话谁就是癞蛤蟆，不要脸，呸！” 还真不是这位婶子无中生有的厌恶赵小梅，实在是她儿子被赵小梅这小贱人勾得没了魂，成天巴巴往赵小梅身边凑，被人耍着帮干活，连自己的工分都不挣了，她能不气吗？在梦里都想掐死这小骚货。 赵小梅正准备干战，恰巧这时刘队长敲了一下锣，喊开始分肉，让排队。 “一户派一个人排队就行，不要挤，大家都一样，把小孩看好，别踩着了，排队排队，不排队不分，赶紧的。” 刘队长大声喊着，各家各户开始派代表排队。 刘队长看到知青点的人，又开始喊，“知青点派小队长排队，男知青两斤，女知青两斤。” 赵小梅一听才两斤，不乐意了，“我们女知青有十几个人，两斤怎么够吃？” 都不用刘队长开口，立马有婶子大妈呛上了，“两斤还不够？你怎么不上天？我们一家十几口都分不到两斤，你算什么玩意在这装蒜，爱吃吃，不吃就滚，当我们愿意分给你啊！” 李娟是女知青这边的小队长，赶忙出来打圆场，“婶子别生气，小梅她就是馋肉了，没有别的意思，两斤够了，挺多的，我们都很满意。” 几个婶子都认识李娟，是个踏实肯干的女知青，对她印象还蛮好的，都愿意给她这个面子，“这赵知青的思想是有问题，你是小队长，可要好好管管。” “是是是，我一定会说她，婶子们别生气。”李娟赔着笑脸。 分猪肉如火如荼的进行着，每个人都洋溢着灿烂的笑脸，高高兴兴的来，欢天喜地的走，孩子们尤其欢快，叽叽喳喳的显摆着他们今天晚上要吃的肉菜。 “我妈说了，今天晚上吃酸菜炖肉。” “我妈说了，我们今天吃溜肉段。” “听我说听我说，我妈会做红烧肉，比国营饭店的还好吃。” 大人听着小孩们互相攀比的童言童语，笑得合不拢嘴。 轮到知青点分肉时，赵小梅原本要抢着跟李娟去拿肉，却被李琳一把推开，李琳挤了上去。 齐墨南将切好的两斤肉递给李娟，李琳又抢着伸手去接，一双眼睛红红地看着齐墨南，“同志，我想为我今天的行为跟你道歉。” 齐墨南疑惑脸，“道歉？我们认识？” 李琳脸上又羞又悔的表情凝固住。 他竟然，不记得她。 “噗哧！” 赵小梅毫不客气的笑出声。 李琳的脸涨得通红，还想说什么，就听齐墨南喊，“下一个。” 李娟赶忙拉着李琳走，沉着脸抢过李琳手中的肉，狠狠瞪了李琳一眼，她实在没想到，平日看着老实本分的李琳，也会有这样的一面，原本有一个赵小梅在，她们女知青在村里的名声就不好，现在又来一个李琳，她气得真想辞了小队长这个职位。 李娟强行拽走了李琳，免得她做出更丢脸的事。 赵小梅和其余女知青却没走，反正猪肉已经被李娟拿走了，又跑不掉，可这样年轻高大英俊的男人却不能常见，尤其对方还是个军官，哪个未婚女孩看了不心动，留下刷刷存在感，说不定就能看对眼呢？ 齐墨南认真贯彻宋芸交待的一二三四点，拒绝了三个大娘请吃饭，五个大伯请喝酒的邀约，不和女同志对视，更不让女同志有机会挨边，见到老太太摔倒假装没看见，反正有的是人会去扶。 随着天逐渐擦黑，猪肉也分完了，肉基本没剩，骨头倒是剩了不少，只是骨头上被剃得干干净净，一点肉丝都没有。 刘队长象征性收了一毛钱，让齐墨南装了至少二十斤骨头回去，可把子奕乐坏了。 姐姐在家时就说了，要用骨头熬汤下面条吃，想想就鲜。 齐墨南将分到的二十斤野猪肉切成十份，每份两斤，这样好拿取一些。 子奕帮着提了两份猪肉在手，一共四斤，其余都被齐墨南拿着。 赵小梅见这状，又嚷嚷开了，“刘队长，凭什么那小子能分四斤猪肉？我们整个知青点才分了四斤，这不公平。” 刘队长都懒得搭理她，转身走了。 一位帮着收拾剁肉台的大妈见赵小梅一脸气急败坏的样，又见知青点的知青们似乎也是这个意思，便帮着解释，“你们还真别不服气，这两头野猪都是人家齐营长打来的，人家齐营长是宋知青家的，他多分点怎么了？你们知青也可以去山里打野猪，到时照样给你们多分。” 赵小梅眼睛瞬间亮了八个度，那男人竟然是营长，这么年轻的营长。 她捏了捏辫子，笑得一脸春光荡漾，“我和宋知青在京市时就认识，算是老朋友了，听说她房子快修好了，我去帮她收拾收拾。” 赵小梅往荒院那边跑了，女知青们眼巴巴看着，有人鄙夷，有人羡慕，但到底是没有人有赵小梅那么厚的脸皮跟过去，都满心遗憾的回去了。 天色渐暗，村里飘起阵阵肉香。 今天的青河村，像是提前开始过年了。 另一头，齐墨南带着子奕回到荒院，宋芸已经焖上米饭了。 野猪肉宋芸上辈子在研究所时吃过，味道一般，比不上养殖的猪肉肥嫩。不过这个年代哪有挑肉的，有肉就不错了。 “姐，咱们今天真吃红烧肉吗？” 宋芸笑道：“锅我都开好了，等着吧，到时香掉你鼻子。” 她这一手厨艺是被逼着学出来的，那年她成了孤儿，住校时吃食堂，可她总有回到自己家的时候，慢慢开始学着做饭，时间久了，自然就练出好厨艺，红烧肉是她的拿手好菜，她自己其实不爱吃，因为师父爱吃，她就苦学了一段时间。 “我来烧火。”齐墨南主动走到灶膛前，拿着干麦杆捣鼓了好一会才将火点燃，显然以前是没干过这事的。 子奕从外头跑进来，脸色臭臭的，“姐，那个讨厌的赵知青来了，说来帮咱们干活。” 宋芸挑眉，睨了齐墨南一眼，“你让她进来了？” 子奕摇头，“没有，我说要问过你才能让她进来，我栓了门的。” 宋芸朝子奕竖起大拇指，“干得真棒，不用理她，没人给她开门，她自己就走了。”说完又睨了齐墨南一眼。 齐墨南假装没看见，摸了摸鼻子。 赵小梅在门口等了好一会都没人来开门，又继续拍门叫门，可院里像是死了人一样，愣是没一点回应，把她气够呛。 又等了一会，院里开始飘出浓郁的肉香味，她揉着咕咕叫唤的肚子，加上天已经完全黑下，这地方离村里又远，她心里害怕，不敢再留，转身撒丫子往知青点跑，一边跑一边咒骂宋芸。 宋芸打了个喷嚏，心说肯定是赵小梅在骂她，想着又睨了齐墨南一眼，都是这男人惹得祸，她现在可成了全村少女的靶子了。 红烧肉出锅，子奕早就盛好了三碗米饭在等着，他已经很久没有吃过红烧肉了，上一回吃红烧肉，还是上一回，记不得了。 九寸的陶盘，满满一大盘。 宋芸照例用两个饭盒装出一些，一会去向阳城给妈妈扎针时正好送过去给他们尝尝，想了想，又另拿出一个吃饭的陶碗，装了大半碗红烧肉，一会带给张大爷。 她其实发现张大爷已经发现了她进出牛棚这事，但张大爷回回都不露面，显然是刻意避开的。 开饭后，齐墨南和宋子奕简直是一吃一个不吱声，就只看见两人不断夹肉扒饭，吃了一碗又添一碗，甚至直接用勺子挖盘子里的汤汁拌饭吃。 不知不是心理作用，宋芸觉得今天吃的野猪肉比她上辈子吃过的好吃太多，肉没有想象中那么柴，她也吃了五六块。 吃过晚饭，齐墨南主动收拾餐桌和厨房，宋芸乐得清闲，坐在板凳上看子奕掷石子，还别说，小家伙进步飞速，力量也上来了，打个野鸡应该没问题。 这边饭后温馨消食，知青点那边却闹翻了天。 赵小梅一路狂奔回知青点，发现知青点已经开饭好一会，不管是男知青那边，还是女知青这边，桌上的肉已经吃完了，连一滴汤汁都没剩下。 赵小梅差点就掀桌了。 “你们凭什么把我的肉吃光了？你们还有没有一点素质？我不管，我今天必须吃到肉。” 第48章 亲爷爷 李娟放下碗，冷着脸看向赵小梅，“你刚刚去哪了？” 赵小梅目光闪了闪，哼道：“我去哪儿有必要跟你说吗？我是自由的个体，我有权决定我自己的事。” “那你还记得今天是轮到你做饭吗？”李娟问。 赵小梅皱眉，一脸不满，“我不做饭你们就吃不上饭了吗？我以前没来这边时，你们就不吃饭了吗？非要我做才行？” 李娟冷哼，“你要这么说的话，那我们也没有义务等你回来吃肉，又不是不给你吃，谁让你自己不来吃呢？” 赵小梅从来就不是讲理的人，“这肉是分给所有知青的，我也有份，你凭什么吃掉我那份？” 李娟端起碗继续吃饭，“知青点是大家一起住的，活也是事先安排好大家轮流干，你既然无视规则，那我们又凭什么跟你讲规则？还有，既然你不愿意轮流做饭，从明天开始，你自己做自己的饭，我会把你那份粮食分出来。” 赵小梅到这时才知道事情似乎大条了，刚要嚷嚷，李娟又开口了，“李琳也分出去，以后你们俩的饭自己做。” 李娟也是刚刚才知道李琳今天在镇上干的事，这事赵小梅当然不会帮李琳瞒着，一回来就把这事当笑话说给几个愿意跟她说话的女知青听。 李琳低垂着头扒饭，仿佛没听见李娟的话，众人以为她会一直沉默下去，她却突然又开了口，“要不我搬出去吧。” 李娟挑眉，“搬出去？搬去哪？” 李琳没吭声。 但这知青点从来都不缺聪明人。 马上就有人想到了，一脸吃惊，“李琳你不会是想住到那荒院去吧？” 李琳没否认。 众人面面相觑，怎么也没想到，李琳这么豁得出去。 赵小梅却冷笑道：“别做梦了，真以为宋芸是什么良善信女吗？我听说她为了修那院子花了很多钱，你想住就住？我还想住呢，可连人家的大门都进不去，你比我强在哪？笑死人了。” 李琳咬唇，没说话，眼里却闪烁着坚定的光。 她一定要住进荒院，一定要。 这是她最后的机会了。 同样惦记上宋芸房子的，可不止李琳，还有白天和宋芸一起坐过牛车的翠莲婶子。 宋芸不知道自家的院子才刚修好就被人惦记上了，她这会已经带着子奕和齐墨南一起上了向阳坡。 宋浩夫妻和齐老莫老早都吃完了晚饭，宋芸带过来的红烧肉他们留着明天再吃。 宋芸让子奕将专门给张老头带的红烧肉送到张老头的棚房，乐得张老头合不拢嘴，他也分了一点猪肉，可他不太会做饭，这边条件又简陋，就随便煮了吃，没滋没味的，这红烧肉闻着可真香。 “妈，你今天感觉怎么样？”宋芸把完脉，照例问一问情况。 “今天已经很少咳嗽了，胸口也不闷，就是容易喘，容易疲累。”白青霞如实说。 宋芸点头，“这是正常的，今天行针后易喘的情况应该会有所缓解。” 正如宋芸所说，行针后白青霞感觉呼吸顺畅了许多，起来在棚屋里快走了两圈，果然没有了之前易喘的情况，也不觉得累了。 “小芸，你这医术真是绝了，你师父肯定是个世外高人。” 提到师父，小芸的鼻头发酸，也不知道那个倔强的小老头现在怎么样了，得知她在实验室丧生，一定很难过吧。 她垂下眼藏起眼里的万般思绪，将针包仔细收好，又将带来的药罐取出，给宋浩后背的鞭伤重新上药。 隔壁齐老他们的棚屋里，齐墨南也在给两位老人擦洗上药，拿了新的白棉布裹上。 “伤口肯定好的差不多了，就不用再这么麻烦上药了，浪费这许多棉布，可惜了。”齐老嘀咕。 齐墨南继续手上的动作，“用在你们身上，不可惜。” 齐老瞪了孙子一眼，哼哼两声，又问：“住在小芸那边方便吗？人家是个小姑娘，你没事多帮着干点活。” “知道。”齐墨南照常惜字如金。 莫老看着英俊挺拔的齐墨南，笑着问：“小南，你在部队处对象没？” 一提这事，齐老也竖起了耳朵。 “没有。” 莫老又问：“你这条件，喜欢你的姑娘不少吧？” 齐墨南连眉毛都没动一下，“没有。” 莫老看齐墨南那是越看越满意，这么好的孩子，打着灯笼满世界跑都找不着，“小南，我大孙女今年19岁，高中毕业后进了文工团，模样气质那都是没得挑，你——” 齐老直接打断莫老的话，“你可别说了。你大孙女是什么样我不知道，但你大儿媳可不是个好的，先不说我和小南怎么想，就你那大儿媳，他会同意吗？巴不得离你这落了难的糟老头远远的，恨不得让你大儿子直接去改姓。”齐老一脸不忿，原本不想说的，可话赶话到了这里，他可忍不住，“要是咱俩没糟难以前，凭你大儿媳那势利眼，这事还有可能，现在咱俩都这样了，她能瞧得上我家小南？” 这话真是直直戳中莫老的心窝子。 可这偏偏是实话，他无可反驳。 他也不喜这个大儿媳，但大孙女是个好的，要是能和小南——算了，他摇头，就像齐老说的，有她那个势利眼妈在，这事就绝无可能。 原本没怎么想过这事的齐老像是被人打开了某个开关，他的眼睛又亮了起来，压低声问齐墨南，“小南，你觉得小芸怎么样？” 齐墨南给绷带打结的手一顿，掀了眼皮看向老爷子，“什么怎么样？” 齐老反手拍了他一下，“你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多少岁的人了？见到这么漂亮能干的姑娘，就一点都不动心？你还是不是个男人？不会是有什么毛病吧？”齐老说话，目光嫌弃的瞥了齐墨南某个部位一眼。 齐墨南都无语死了，这还是亲爷爷吗？有亲爷爷这么说亲孙子的吗？ “问你话！快说，你觉得小芸怎么样？”齐老追问，莫老也一脸好奇地看过来。 齐墨南刚想开口，棚屋的门就被敲响了，“是我，能进来吗？”宋芸的声音在外头响起。 齐墨南将结口一拉，转身去开门。 齐老‘嘶’了一声，臭小子，不会轻点啊！ 第49章 爸妈在哪，我在哪 宋芸进棚屋后发现二老看她的眼神有点奇怪，“怎么了？”她摸了摸脸，我脸上有东西？ “没有，刚刚他们正好在说明天你宴客的事，你就进来了，赶巧了。”齐墨南说完瞪了齐老一眼，用眼神警告他别乱说话。 齐老眼珠转了转，笑呵呵，“是啊，听说你要摆酒，东西都准备齐了？” “都备齐了，明天中午可能没空过来，我晚上再给你们送好吃的。”宋芸笑着上前，检查二老身上的鞭伤，“恢复的挺好。” 齐墨南继续给莫老上药。 宋芸又检查了齐老的伤腿，问了一些问题，听完她觉得齐老的腿应该可以试着下地走一走了。 “我扶您下地走两步试试。” 齐老早就想试了，这几天他能感觉到伤腿好了很多，一点不疼，哪怕动作幅度大些也没什么不好的感觉，就是绷带加夹板，搞得她活动不便。 宋芸扶着齐老下地，指导他如何受力，再将感受说出来。 “除了不方便弯曲，没有任何不适感，我觉得我的腿已经好了。”齐老一脸认真，“这夹板和绷带能拆了吗？” 其实按接骨绷带的说明来看，三天就能让骨头长好，现在已经十天，肯定好的不能再好了。 “行，我现在给您拆。”宋芸爽快应下。 齐墨南给莫老上完药时，宋芸也帮齐老拆完夹板和绷带，腿上干涸的药块还没清理掉，齐老就迫不及待地在屋里走起路来。 “不疼，一点都不疼，活动自如，感觉比以前更好。”齐老兴奋的跟个老小孩似的，在小小的棚屋里来回走动，时不时还蹿跳两下，看得莫老和齐墨南心惊肉跳，真怕他再跳出个好歹来。 齐墨南将老爷子按回床上坐下，“爷爷，你别闹了，这腿才刚好，经不起你这么折腾。” 齐老不理臭孙子，笑眯眯地朝宋芸道：“你这医术真是了不得，这种医术要是能在部队用上，那些在任务中负伤的军人，也就不用因伤势过重面临转业了。” 宋芸笑笑，“您老都这样了，还操那份心干嘛。” 齐老正色道：“这是两码事，我的遭遇和那些忠勇为国的战士们无关。” 宋芸理解他的心情，也明白他的心意，只是现在，她顾不上那么多，她有她要做的事。 “齐爷爷，我爸妈在这里一天，我就不会离开。”这是她的真心话，她千里迢迢来这边，为的是什么？不就是想一家人团聚，想用自己的力量，让爸妈过得好一些吗？ 至于其他的，她没有余力。 齐老沉默了。 他脸皮再厚，也说不出让小芸顾全大局，以身报国这种话。他比谁都清楚，要不是小芸及时到来，宋浩夫妻怕是挨不了多久，尤其是白青霞，没有小芸在这边照顾着，她这会估计已经凉了。 而自己，至少也残了。 齐墨南怕自家这又直又倔的老头子再说出什么强人所难的话来，起身拿起空饭盒，“时间不早了，我们先回去，明天再来看你们。” 两人走出棚屋，叫上隔壁的宋子奕，两大一小离开牛棚，往荒院的方向慢慢走。 今儿星光熠熠，月亮也有大半圆，不用手电也能视物，加上路已经很熟，三人就这样踩着星光慢慢回去。 齐墨南侧头看了宋芸一眼，看不清宋芸此时的表情，却能感受到宋芸并未受自家爷爷那话的影响，她还是和平时一样。 “如果你爸妈一直待在这里，你也会一直留下吗？”齐墨南终是问出口。 宋芸点头，“嗯。”最多也就三年多点的时间，到时爸妈肯定能平反回城，她当然不可能一直待在青河村，爸妈也不会。这些话就没必要说了，也没熟到那种程度。 齐墨南其实很理解宋芸，他原本也打算放弃部队的职务，打定主意要跟爷爷一起下放，是爷爷以死相逼，逼他登报断绝关系，逼他留在部队。 如果不是爷爷那样逼他，他也会和宋芸一样，选择留在这里，用自己的力量，照顾好最亲的人。 宋芸其实是有点好奇齐墨南家里的情况，为啥当儿子的没来闻问一句老爷子的情况，反而是齐墨南这个前途光明的孙子千里迢迢来这边看老爷子，出钱出力，不计后果。 但她没问，这是人家的隐私，就像她也不是很愿意提起京市宋卫国那一家子的事。 三人下了向阳坡，老远就看见有一道人影在荒院的墙根下来回的转，似乎是在找合适的落脚点，想要翻墙进去。 宋芸扯了扯齐墨南，拉着宋子奕，脚一拐，往后院的小门那头走。 荒院后头的小门离山道近，因年久无人打理，荒草几乎将整条小路都淹没了，是宋芸住进来后，才生生走出来一条路，但远看依旧荒芜，故而没有人会特意到后头来。 三人从后门进院后，齐墨南让宋芸和子奕回屋，他从柴堆里抽出一根趁手的木柴，人就站在外头那人转悠的墙下，听着墙外那人吭哧吭哧爬墙的声音。 修房子时，宋芸顺便让他们将围墙加高，外头的人想要爬墙进来需要垫脚石，刚刚他们在外头看见那人时，估计就是在找垫脚石。 月光下，齐墨南静静站着，柴房门口，宋芸和子奕伸出脑袋等着看戏。 很快，墙头扒上了两只手，接着是一颗脑袋。 齐墨南没动。 捉贼拿赃，人还没进来，他动了手是他没理。 但人要是进来了，打成残废也是贼活该。 墙头那人显然没仔细观察院里的情况，扒上墙头后就直接往里跳，毕竟这个时间点，整个村子都睡了，这里怎么可能有例外。 双脚落地，他咧嘴笑起来，搓着手道：“小美人，你男人来疼你了。” 这话一出，齐墨南的眼中瞬间寒光迸发，手中的木棍精准无比的敲中了瘦高男人的后背，将人直接一棍子打得扑倒在地。 接着那棍子像是雨点般落在男人身上。 荒院上空回荡着男人鬼哭狼嚎的喊饶声，接着是喊救命的尖叫声，最后没声了。 宋芸走过来，用脚踢了踢地上的男人，“打死了？” 齐墨南扔下木棍，“晕了。”他下手有分寸，能让他重伤，能让他痛不欲生，但绝对不会让他死。 第50章 桂子村的二流子 “看看是谁。”齐墨南道。 宋芸打开手电筒一照，挑了挑眉，“不是青河村的。” 这人正是昨天在桂子村外见过的二流子。 宋芸将昨天去桂子村遇到这二流子的事说了一遍。 果然是见色起意，真是好胆。 齐墨南找来两根麻绳，将人捆了。 “去睡吧，明天我送他去公安局。” 宋芸没有异议，带着子奕去洗漱。 齐墨南将人提溜到前院他暂住的偏房外，也不怕他半夜醒来想溜，他打的特殊绳结，只有他能解。 宋芸洗漱完先去厨房把面发上，明天一早蒸馒头用，换来的干粉条也用水泡发上，忙活完这些又回去练功睡觉。 天蒙蒙亮时，宋芸已经起床开始忙活，今天有三十多个人吃饭，得准备三桌的饭菜，单馒头就要蒸三大锅，好在昨天跟人换了不少玉米面荞麦面，做三掺的馒头不那么心疼，肉菜也是山里猎来的，野菜更是不花钱，对她来说，这一顿饭花费最大的就是她的精力。 子奕起来后也一直跟在姐姐身边打下手，姐弟俩完全忘了昨晚院里进了二流子的事。 齐墨南起床后先把屋里的铺盖收拾了，穿上板正的军装，跟宋芸说了一声，提溜着肿了一圈的田良走出荒院。 齐墨南没有直接去公安局，而是先去了刘队长家。 刘队长也是刚起床，正蹲在墙根下漱口洗脸，听见拍门声，忙将洗脸巾往肩上一甩，起身去开门，“谁呀，这一大早的。” 院门打开，看见齐墨南的脸，他脸上立即露出笑容，还没等开口，又看见齐墨南提溜在手中半死不活的田良，脸上的笑立时凝住，“这是咋回事？” 齐墨南将事情说了。 刘队长气得骂娘，王婶子从厨房出来听了一耳朵，跑到门口来一看，拍腿道，“这个杀千刀的，他怎么敢的。” 刘队长一看老妻这模样，就知道中间肯定有问，忙问：“咋回事？你知道啥？” 王婶子就将前天带宋芸去桂子村买药遇到孙大红和田良的事说了。 刘队长脸都青了，合着这事还是因为他们家的事才起的。 王婶子一脸着急，“小芸没事吧？” 齐墨南摇头，“没事，我正好在院里练拳，他一进来就被我摁住了。” 王婶子大松口气，“谢天谢地，这次可多亏了你在，要不然——” 后头的话她咽了回去，不敢再说。 刘队长的脸色也好了一些，问：“你打算咋办？” “送公安。”齐墨南言简意赅。 刘队长点头，“这小子作恶多端，我早就看他不顺眼，这次正好让他知道犯法是个什么下场。” 半夜爬女同志院墙，可不就是犯法，哪怕没有造成严重后果，那也是犯法，就算不吃枪子，也得坐牢，或者去农场改造，总之别想好过。 “你等我一下，我去换件衣裳，跟你一起去。” 齐墨南来找刘队长就是这个意思，他不是本地人，报这种案件如果有说得上话的本地人在会更好。 齐墨南拒绝了用牛车拉人的提议，牛车实在太慢，他宁愿腿着去，提着百多斤的人对他来说不算什么。 刘队长家里是有自行车的，可也搭不下三个男人，只能他自己先骑自行车去镇上公安局报案。 这种时候，刘队长就无比羡慕那些拥有拖拉机的村子。 天已经亮了，村里人都已经起来，要么在洗漱，要么已经吃上早饭，有勤快的甚至都出门转悠了，齐墨南抓到半夜爬墙的二流子这事自然就传开了。 有人拍手称快，觉得这田良平时仗着有个在县公安局的舅舅，在十里八乡欺男霸女，害了不少女同志，大家伙也是敢怒不敢言，有人治他，自然乐见其成。 也有人本末倒置是非不分，“还不是那宋知青成天在外招招摇摇的，把二流子都招到村里来了，不然那二流子怎么不找别人专找她？长得跟狐狸精似的。” 有人听不下去，“你说的这是什么屁话？人家女同志生得好还有错了？我看那宋知青做人挺本分的，从来不跟村里的男同志搭话，连男知青也不怎么理，出工都带弟弟，哪里招招摇摇了？” “就是，人宋知青长得漂亮，又有钱，人也和气，用得着在一个臭名远扬的二流子面前招摇吗？明明就是那二流子见人家宋知青模样好，起了歹心，你怎么能是非不分呢？要是你家姑娘被二流子瞧上了，是不是也是你家姑娘的不是？” 好家伙，你一言我一语的，差点没吵起来。 当然，帮宋芸说话的人占大多数，这些人大多去帮宋芸修过房子，也都受到邀请今天去吃席，再加上平日宋知青虽然很少跟他们搭话，但每次出现都笑眯眯的，还让她弟弟给他们送糖水，偶尔也每人发一支烟，人美心善又大方，谁能说出一句不好来。 想到昨天宋知青得了二十斤猪肉，大家伙都开始期待今天中午的席面了。 宋芸不知村里的这些议论，她正忙得热火朝天。 王婶子知道她今天宴客肯定忙不过来，吃过早饭就带着刘芳芳一起过来帮忙。 一进院就闻到蒸馒头的麦香味，扭头跟芳芳说，“宋知青的手艺是真好，之前给咱送的不管是炖鱼还是红烧兔肉，味道那叫一个香，很舍得放油下料，今天这馒头肯定也实在，闻着这味就正。” 母女俩打量着大变样的荒院，前头大大的院子已经不见了荒草，地整得很好，将来不管是种菜还是做什么都方便得很，除了堂屋外有四间房，屋厅窗户都是新的，亮堂得很，比他们家住的房子看起来都好。 去到后院，王婶子和刘芳芳直奔厨房，见宋芸正在往铺了白棉布的竹筐里装刚蒸好的馒头，看样子已经是第二笼了。 “婶子来了，芳芳也来啦，吃了吗？我这馒头刚出锅，你们正好帮我尝尝味。”宋芸递过去两个。 王婶子只接了一个，“我们刚吃过，吃不了这么多，分一个就行。” 宋芸也没勉强，继续手中的活。 王婶子咬了一口松软的馒头，咽下去后朝宋芸竖起大拇指，“好吃，你这一看就是三合面的馒头，我也常做三合面的馒头，咋就没你做的这么好吃呢？” 宋芸刚要传授一点她自己摸索出来的发面小窍门，子奕跑了进来，气鼓鼓道：“姐，那个不知羞的李知青提着行李包来了咱们家。” 第51章 这一跪 宋芸面色一沉，迅速将馒头收拾进竹筐里，放下蒸笼走出厨房。 王婶子和刘芳芳对视一眼，赶紧将最后一口馒头塞进嘴里，跟在宋芸身后出了厨房。 荒院因为修房子的原因，这些天白天基本都是院门大开，只有傍晚帮工的那些人全走了，宋芸才会关上院门。 今天不仅还有盘炕的师傅在干活，加上中午还要请客，宋芸一早就将院门打开了，哪知这还给心怀不轨的人提供了方便之门。 这会李琳已经提着包走到了后院，她在前头听盘炕的师傅说宋芸在后院厨房这边，就自己过来了。 李琳一见宋芸，二话不说，“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宋知青，求你帮帮我，我被知青点赶出来了，现在无处可去。” 宋芸就那么站着，根本没有去扶人的打算，她爱跪就跪呗，疼的不是她宋芸的膝盖，丢的也不是她宋芸的脸。 “首先，我不信你是被知青点赶出来的。其次，就算你真的无处可去，也和我没关系，这房子不是你想住就能住进来的地方，赶紧走，别逼我翻脸赶人。” 李琳怎么可能走，她舍了脸跪在这里，为的是住进这房子，近水楼台先得月，月还没见着，怎么可能走。 “宋知青，咱们都是女人，女人何苦为难女人，我相信你是可以理解我的苦衷。” 王婶子实在听不下去了，上前一步，双手叉腰，指着李琳就开喷，“李知青，你这说的是人话吗？你死皮赖脸想住进这院子的目的众人皆知，你还好意思让人宋知青理解你的苦衷，我呸——谁不知道齐营长是宋知青的对象啊！你公然撬墙角你还有理了？还让人宋知青理解，你干脆直说让宋知青把他男人让给你得了，要不要脸啊？我活这么大岁数，像你这么厚脸皮的女人还真是头一回见，还知青，还城里来的文化人，我呸，我看你连人都不配做。” 要不是王婶子一口一个对象，一口一个她男人，宋芸都想给王婶子竖大拇指了。 不过当着李琳的面，澄清的话到了嘴边，还是咽了回去，算了，等打发走李琳再跟王婶子解释吧，免得李琳听了越发癫狂。 李琳脸面通红，被王婶子一通骂，羞的抬不起头，可她依然跪着没起来，再开口时的声音却没有之前的理直气壮，“宋知青，你长得漂亮，又有钱，就算不嫁给齐营长，你也一定能过得很好。可我，我要是——” 宋芸打断李琳的话，“你莫不是想说，如果你不能嫁给齐营长，你就活不下去？” 李琳点头，想要说话，却被王婶子抢先开口，又是一顿输出，“你放屁，照你这么说，这村里的未婚姑娘是不是都得去死？知青点那么多未婚知青，是不是都活不成了？分明是你看上人齐营长的身份，想做那军官太太，不想劳动只想享福，呵，这也倒没什么，世上的人，谁不想过好日子？可你千不该，万不该，硬往人齐营长身上扑，昨儿没成事，今儿又闹这一出，怎的，齐营长上辈子掘你们李家的祖坟了？齐营长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这祸害真是从天上来，躲都躲不开。” 李琳的脸皮几乎被王婶这些话给撕下来，她心里也来了火气，红着眼瞪向王婶子，“这是我和宋知青的事，跟你有什么关系？用得着你在这里说嘴吗？” 王婶子抬了抬下巴，“怎么跟我没关系？我家男人是大队长，他现在不在，我替他说几句公道话怎么了？” 李琳气得浑身发抖，偏又拿王婶子没办法，只能咬唇咽下这口气，转目看向宋芸时，又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宋知青，我知道你是大好人，你肯定不愿意看着我去死。” 宋芸最烦有人拿道德来绑架她，“你死不死跟我没关系，但请你不要在我家里死，从我家出去后，随便你怎么死。” 李琳这会跪得膝盖已经很疼了，但没有人来拉她，她也不好就这样起来，只能咬牙硬撑，“你不答应，那我就跪死在这里。” 宋芸懒得理搭理她，“随便你。”说完转身回了厨房，什么破事，净耽误她功夫。 王婶子也懒得再跟李琳掰扯，她算是看出来了，这女人是狠了心要赖上齐营长，不管怎么骂她羞辱她，她都不为所动，可见其决心，那就别浪费口水了。 “婶子，我刚刚才想起来，今儿要摆三桌呢，我订的桌子刘木匠还没送过来，您能帮我在村里借一下吗？” “行啊！原本我也要说这事的，刚刚被那不要脸的一打岔给忘了。咱们村里办席都是相互借桌椅碗盘的，你看看你要借多少，给个数我就行，我负责去借，到时我再负责去还。” 宋芸高兴坏了，“婶子你可帮了我大忙。” 宋芸拿出纸笔，把要借的东西都写上。 “我可不认字，你说给我听，我能记住。”王婶子有点不好意思。 宋芸要借的东西可不少，怕王婶记岔了，便又拿笔在文字后头画上图案，数字王婶子认得。 “你这画得可真像，这样我就清清楚楚了。”王婶子欢喜的看了好几遍，揣进兜里，又朝刘芳芳道：“芳芳你就在这里帮宋知青烧烧火。” 刘芳芳很开心，“我知道了。” 王婶子走后，宋芸又开始蒸馒头，刘芳芳也会，两人一起干，速度快了许多。 馒头上锅后，宋芸让子奕去院里把两个野灶都点上火，她则将昨天拿回来的筒子骨和没有一丝肉的肋条骨拿出来一些，再次清洗了两遍，下锅熬汤。 这种骨头汤得熬得时间足够才行。 骨头下锅后她就不管了，让子奕看着火。 宋芸进进出出好几趟，全程没看还跪着的李琳一眼，拿她当空气。 李琳此时对宋芸的怨恨达到了巅峰，她甚至想，等她搞定了齐墨南，她一定会让宋芸为今天的所做所为付出代价。 第52章 殉的哪门子情 王婶子将宋芸需要的东西借来时，馒头早就蒸完了，锅里已经炖上野鸡蘑菇，香得盘炕师傅们都无心干活了。 昨天齐墨南打的两只野鸡全炖了，再搁上多多的蘑菇，哪怕什么调味料都不放，那也香得很。 宋芸看见芳芳猛咽口水，野鸡蘑菇起锅时另拿了一只碗，装了半碗给芳芳解馋。 “不用不用，我很饱，吃不下。”刘芳芳赶忙摆手拒绝。 宋芸不由分说将碗塞进她手里，“你吃不完就分点给婶子，就当帮我尝尝味。” 王婶子正好进来，听见这话笑了起来，“芳芳你就吃，小芸不拿你当外人，你也别她客气，当姐妹好好处就行。” 宋芸点头，“是这个理。”她确实挺喜欢芳芳的，很真诚的女孩子。 芳芳有点不好意思，但当第一口鸡肉入口，什么不好意思都忘了，太好吃了。 野鸡炖蘑菇起锅后，锅里又炖上了酸菜粉条炖猪肉，酸菜和粉条很多，肉也不少，她让王婶子借了三个特大号的陶碗，装了满满三大碗，能让所有人都吃个够。 日头渐烈，李琳跪在日头底下，脸晒得通红，膝盖钻心的疼，只能时不时换姿势缓解疼痛，不然早跪不住了。 除了膝盖疼，那满院子的肉香味也是一种折磨，口水都不知咽了多少。 好在她苦苦支撑这么久，总算等来了齐营长。 齐墨南一进院里就瞧见跪在太阳底下的李琳，他眉头一皱，脚步不停。 李琳立即摆出柔弱欲倒的模样，结果人齐墨南根本没往她这头来，只是淡淡扫了她一眼，直接就往厨房方向去了。 齐墨南进厨房问了一下情况，知道是因为自己的原故，但也不想搭理李琳，打算避出去。 哪知他刚走出厨房，还没来得及往前头走，李琳突然从口袋里摸出一把折叠刀，阳光下亮闪闪的刀尖抵住脖颈，一脸视死如归的模样，“齐营长，我没活路了，你能不能帮我劝劝宋知青，我只是想有个安身之所，她就那么容不下我吗？” 听听，这说的是什么鬼话，宋芸都快恶心坏了。 她走出厨房，手里捏着一粒石子，目光冰冷，“我说过，你要死就出去死，别到我这里死，我特么不欠你的，懂吗？傻笔。” 李琳的眼神明明已经十分癫狂，却偏还要做出一副在被人欺压羞辱的可怜模样，直勾勾盯着齐墨南，好似只要齐墨南不答应她的要求，她就要以身殉情。 关键是，她殉的哪门子情？人齐墨南连她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也没有想知道的意愿，满心只有嫌恶。 李琳已经不再把希望寄托在宋芸身上，她只盯着齐墨南，再次以哀求的口吻求他，“齐营长，我真的是走投无路了，你就怜惜怜惜我，让我留下吧。” 王婶子都快气疯了，指着李琳就骂，“李知青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什么叫走投无路？是知青院里有人欺压你？还是我们青河村亏虐你？你是没饭吃？还是得了绝症没钱治？究竟是怎么走投无路？你今天要是说不出个一二三四五，就为了去过好日子攀好男人，张口胡说，那我就告诉你，这事没完。” 李琳眼里闪过一抹心虚，她不过是想让自己看起来可怜一些，不过是想用这些话博取男人的同情，真要较真章，那还真没有，知青点没人欺负她，村里也没人为难她，她更没病没灾，有吃有住，只是太累了，心里觉得太苦了，她已经二十，不想再继续每天过地里刨食的日子蹉跎下去。 可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开弓没有回头箭，她必须把事办成。 李琳假装没听见王婶子的质问，往齐墨南站的方向膝行了几步，面上的柔弱更甚，可说出来的话却让人心寒无比，“齐营长，你是军官，你有大好的前途，你应该不希望自己大好的前途被毁掉吧？我今天要是死在这，你觉得会有什么后果呢？” 软攻不成，这是要来硬的？ 呵！ 齐墨南的眼神冷的已经要结冰了，他扭头看向宋芸。 宋芸竟然秒懂了他的意思，妈的，他怎么知道她手头准？ 可宋芸没动，而是朝身边的子奕大声说，“子奕，弄掉李知青手里的刀子，让她滚去别地死，别脏了我的地方。 宋子奕眼睛一亮，大声答应，伸手到兜里摸石子。 李琳不知道宋芸要做什么，她忙将手里的折叠刀往脖颈又贴近了一分，尖声喊道：“你们别过来，谁敢过来我就死给你们看，我要是死了，你们就是凶手，你们全都是凶手。” 宋芸的白眼都快翻上天了。 宋子奕可不管李琳说什么，石子一摸到手，立即掷了出去。 宋芸也同时掷了出去，让子奕掷，不过是障眼法，李琳手里的刀尖抵在脖颈，一不小心割到动脉就玩完，她当然不会为了让子奕练手拿人命开玩笑。李琳可以死，但不能死在她家里，更不能让她的死和子奕扯上关系。 宋芸的石子先子奕的石子一步击中李琳，快准狠地击中李琳手上的麻筋，手麻了，手指自然就松了，折叠刀落地，宋子奕的石子也到了，同样击中李琳的手，只是位置不同，李琳只觉得手一麻一痛，接着王婶子冲了过来，一脚踢开掉落在地的折叠小刀，伸手抓住李琳的头发，一边骂骂咧咧一边往外拖。 李琳哪里是王婶子的对手，加上头发被抓住，她毫无还手之力，愣是被王婶子给拖出了荒院，一路拖到知青点。 这动静可不小，立即有闲着的村民围过来看热闹。 王婶子不可能帮李琳这种货色遮掩什么，逢人就说李琳刚刚去宋芸那边干的破烂事。 村里人一听，简直震碎三观。 城里的女知青平日都喜欢用鼻孔看人，自诩知识分子，瞧不起他们乡下泥腿子，成天一副高高在上的清高模样，没成想，竟然也有这么不要脸的一面。 有人去把已经出工的小队长李娟喊了回来。 李娟和两个女知青一起回来的，跑得满头汗，气喘吁吁，手上的泥垢都没来得及清理，“出什么事了？”李娟喘着气跑到知青点，见围着这么多人，吓了一跳。 第53章 真正的走投无路 王婶子这会还揪着李琳的头发没松，她手都酸了，可她不能放，这疯女人现在都魔怔了，谁知道一松开，她又会去做什么伤害自己的事，她害自己没什么，就怕她把这事栽在小芸和齐营长身上，真是倒了血霉了。 王婶一手抓着李琳的头发，一手制住李琳试图抓她脸的手，虎着脸朝李娟问，“李娟，我问你，李琳说她没地方住，走投无路没活路了，非要住进宋芸的房子里才能活命，你说，是不是知青院容不下她，欺压她。” 李娟快气死了，“没有的事，我只是让她和赵小梅和我们分开吃饭，别的事可没有。是她存了别的心思，自己提出要搬出去，跟我们可没有关系，她的床铺还空着呢，没人占她的。” 另两个女知青也点头附和，表示李娟说的是真的。 这个答案王婶子一点也不意外，接着又问：“她说没活路了，是有谁欺负她吗？甭管是谁，知青院的，还是我们村里的，都可以说出来，我今天就能做这个主，谁欺负李知青，逼得人没活路，我一定严肃处理。” 还别说，王婶子这个队长夫人，确实当得有模有样，说话有理有据，气势也强。 李娟赶忙摆手，“没有没有，我知青院一直很友善和谐，从来没有欺负人这种事，不信你问李琳，让她自己说。” 李琳哪里说得出来，因为这根本就是没有的事。 “我什么时候说过有人欺负我了？我根本没说过。”李琳被抓着头发，头皮疼得要命，又哭又叫也没人理她，这会狼狈的很。 王婶子冷眼盯着李琳，“那就是没有人欺负你，你有吃有住，也没得什么绝症，那你说自己没活路是什么意思？什么叫走投无路？我没文化，不懂这些词的意思，你是城里来的知识青年，你给我解释一下。” 李琳能解释个屁， 现在就只能哭喊着装可怜。 王婶子的手酸得很，但她不敢放手，心里暗骂自家男人怎么还不回来，人齐营长都回来了。 “都围在这干什么？地里没活了？散开！”刘队长的声音在人圈外响起，立时有人让开了道。 刘队长走进人圈中心，见到自家媳妇一脸凶悍的抓着李知青的头发不放，心里又是一阵咯噔，这又闹什么呢，怎么一天天的这么多破事。 刘队长很快了解了事情的经过，他立即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李琳拿自己的命威胁人家宋知青和齐营长，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刘队长很快有了主意，让身边的村民去找来绳子。 李琳一听找绳子，叫嚷道：“你们要干嘛？我又没犯法，你们不能这么对我。” 刘队长冷哼，“既然你说待在这里没活路，那就不要待了，正好我也觉得这知青点的人有点多，风气也有点歪，是该好好肃清一下。” 李琳一听，人都傻了，颤着声问：“你，你什么意思？你要做什么？” 村民找来绳子，刘队长让两个婶子拿绳帮忙将李琳给绑了，免得她再做出什么过激行为还要栽害别人。 直到李琳被绑了手脚，刘队长才接着说，“你这样的，我们青河村要不起，我现在就送你去公社，至于你以后的去处，我可就管不了。” 李琳已经不是什么都不懂的新知青，她知道被大队退回公社后要面临什么，她会被送去农场，听说在农场的大多数都是劳改犯和犯了错识的知青，那里的人每天有干不完的活，缺吃少喝，经常有人在里头累死病死。 刘队长心想，你不是说自己没活路吗？想害别人吗？那就让你尝尝什么叫真正的没活路。 李琳想求饶，可刘队长根本不听，这种人留在青河村，就是个随时会爆的炸弹，他不可能要。 李琳被拖走了，中午赵小梅回来后听说这事，惊了一跳，暗自庆幸自己没去荒院那头闹，看来住进荒院是不可能了，得想别的办法。 同样因为李琳的下场而打消住进荒院这个想法的，还有翠莲婶子，她原本是想找刘队长说这事，借口都找好了，就说家里的屋顶破了，得修几天房子，让她女儿暂时借住到宋知青的荒院去，她觉得她女儿长得好，圆脸圆眼，腰细屁股大，一看就是有福气能生男娃的闺女，齐营长指定能瞧上。 现在好了，她可不敢再提这事。 宋芸不知今天李琳闹这一出还帮她消去了两个隐患，她正忙着做拌菜，白菜丝加萝卜丝一起用盐先腌一会杀杀水，挤干水份后加上酱油醋汁蒜水和辣椒面，往上泼点热油，香气瞬间就激发出来了，拌上一大盆，爽口得很。 宋芸刚拌好菜丝，芳芳那边已经将烫熟的土豆丝捞了出来，宋芸用剩下的料汁也给拌了，料汁虽然是一样的，可土豆丝和菜丝的口感完全不同，是两种不同的风味。 院里野灶上的骨头汤已经熬得非常香，到现在为止，她已经弄好了四菜一汤，两荤两素，且量大管饱，这种席面，不论放在哪里，都很拿得出手。 看看时间，已经十一点半。 宋芸让芳芳去一趟大队部，请刘队长帮忙将今天赴宴的人都喊来，她实在认不全，也不知该去哪里喊，只能劳烦刘队长。 “对了芳芳，你们全家都一起来，坐得下的。” 芳芳答应了一声，小跑着出了荒院。 不得不说，这年头请客喊人是件十分轻松的活，一喊就来，速度快得很，不像后世的宴席请客，那些大爷大妈们，必须得三催四请才能到，烦得很。 桌子摆在前院，等人全到齐了，宋芸和王婶子才开始上菜，也是怕提前上菜了，那些人不管不顾就吃，后头来的人没吃着有怨言。 不管是谁，见到宋芸端上桌的菜，全都朝宋芸竖起了大拇指。 刘队长更是不吝惜赞美之词，“宋知青，你这席面摆得也太富实了，这让我们以后摆酒席的怎么办？” 宋芸笑道：“这不是赶巧了吗，要不是昨儿运气好弄到那野猪，我今儿也得抓瞎。” 宋芸上完菜就回了后院，和王婶子刘芳芳宋子奕坐在小桌上吃饭，外头那些人自有刘队长和齐墨南去招呼，不用她管。 细算算，齐墨南虽然是个麻烦精，一来村里就搞出麻烦事，可他确实帮了她不少，还算有点用。 王婶子一口馒头一口菜，吃得那叫一个香，还问自家女儿，“芳芳，你今天给小芸打下手，有没有学到一点？她这菜咋做得这么好吃？” 芳芳咽下嘴里的馒头，“你也不看看这盆里多少油，就你那倒油的抠嗖劲，不可能做出这么好吃的菜。” 王婶子笑骂了女儿两句，又忍不住提醒，“你少吃点肉，一会不消化又该遭罪了。” 芳芳听话的缩回了夹肉的筷子，转去拌菜盘子里夹了一筷子土豆丝。 宋芸问王婶子，“人参还没打听到吗？” 王婶子摇头，“没呢，不过我托亲戚在城里也帮着打听，看看过阵子会不会有消息。” 正吃着聊着，齐墨南突然跑了过来，脸色焦急，“宋芸，快去前面，有个孩子卡了骨头，快。” 第54章 不美妙的插曲 宋芸筷子一扔，迅速往前头跑，心里还纳闷，今天请的都是大人，哪来的孩子？刚刚去上菜时也没见着孩子呀。 人还没到前头，就听见有女人的哭喊声，“大宝，大宝你别吓娘，快把骨头吐出，快吐出来啊！” 宋芸快步上前，“都让开。” 围着的人迅速让开，宋芸看清里头的情况，一个女人抱着个三四岁大的男孩在哭，手不断拍打着男孩的后背，男孩张着嘴不断发出干呕声，却什么也没吐出来，脸涨得通红，眼睛直翻。 宋芸一看就明白了，上前一步将那女人拉开，拽过孩子，一手托着孩子胸口，一手在男孩后背轻轻一拍。 只见男孩哇的一声将一根鸡骨头吐了出来。 她这一拍看似随意，甚至都没用力。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用的是内元真气，否则这横在男孩喉咙里的鸡骨头还真不好弄出来。 男孩吐出鸡骨头后，吓得哇哇大哭起来，女人赶忙把孩子抢过去抱住，“大宝不哭，没事了没事了。” 宋芸等孩子哭声止住后，朝女人道：“孩子的喉咙娇嫩，这一弄估计划伤了，容易发炎，得仔细养几天，吃点清淡的，一旦发烧就得赶紧去医院。” 女人一听她说让孩子吃清淡的，脸色就不大好，撇了撇嘴，“你这是怕我家大宝吃你的肉吧？他一个孩子，能吃多少？宋知青你也太小气了些。” 宋芸无语死了，她哪句话说了怕孩子吃肉？这人不谢她就算了，还在这阴阳怪气拿眼睛夹她。 这她能忍吗？ “我忘了问，你是哪家的嫂子？我记得今天请的都是帮忙修过房子的人，你也来帮过忙吗？”宋芸问。 女人被问住，有点尴尬，但不多。 “我男人可是帮你干了十天活，我就带大宝吃你一顿饭咋了？能吃穷你还是咋的？” 人要是不讲理，那你的理就是放屁。 王婶子再也忍不了了，“我说刘二家的，你说的是人话吗？人家宋知青说什么了？你要吃就老实本分的吃得了，在这阴阳怪气谁呢？端着碗就要骂娘了是吧？要不是人宋知青，你家大宝现在能好好的吗？救了人没得一句好不说，还被你莫名其妙一通埋怨，我就没见过你这么不讲理的。” 要说对付这种人，还得是王婶子出马。 王婶子可还没喷够，指着还在桌上自顾自吃菜的刘二骂，“你也不管管你家婆娘，成天不像话，到了饭点不是去这家打秋风，就是去那家讨一口，咋的？你刘二的工分养不起婆娘孩子？养不起趁早离婚，让她去找个养得起的，一天天净干丢人现眼的事，你看看这满院子的人里，谁带了婆娘孩子来？” 纵是刘二这种厚脸皮，也被王婶子说得无地自容。 刘二媳妇却是个滚刀肉，要不然也干不出这种事，“我说王婶子，你这话说的就过分了，我什么时候去你家讨吃的了？你凭什么这么说我？” 王婶子冷嗤，“凭什么？就凭被你打过秋风讨过吃食的人，都到我那里去告状了，我这是顾着脸面才没找你说这事，你倒好，越发的没脸没皮。这年月，谁家粮食不紧张？谁家能有多的口粮白给你吃？你脸咋那么大呢？” 话说到这份上，刘队长也不好不吭声了，“刘二，你家里究竟怎么回事？我记得你是分了家的，自己赚工分自己吃，不可能不够吃，怎么还成天去别人家里混吃食？” 说到这个，刘二也是气得不轻，狠狠瞪了自家丢人现眼的媳妇一眼，“还能因为啥，她把我们家的粮食都背到她娘家去了，家里不够吃。” 呵！原来是自作孽。 众人一听这理由，真是又同情刘二，又觉得荒唐，自家都吃不饱了，还把粮食背到娘家去，宁愿自己带着孩子去讨食惹人嫌，也不知怎么想的。 “还不滚？”刘二涨红了脸，朝自家媳妇怒吼，真是从来没有这么丢脸过。 刘二媳妇不舍得走，那桌上脸大的碗里，可都是肉。可她男人发火了，她不敢不听，不然晚上就是一顿打。 刘二媳妇抱着哭闹着要吃肉的孩子恋恋不舍地走了，一场闹剧算是结束。 刘二朝宋芸道歉，“宋知青，实在对不住，我婆娘没文化，不会说话，你别介意。” 宋芸笑笑，“没事，你快吃吧。”说完拉着王婶和芳芳回后院。 没事是不可能没事的，以后不管有什么活，都不可能再让刘二来干。虽说今天这事是刘二媳妇脸皮厚不知礼，那刘二就一点责任都没有吗？未必。俗话说的好，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反正这种拎不清又不知感恩的人，她是要远离的，越远越好。 尽管这顿饭中间有个不怎么美妙的小插曲，最终大家依然吃得十分尽兴，这些个平时不进厨房的大男人们，竟然都在饭后帮忙干起活来，擦桌扫地的，端碗打水的，最后连借来的东西都被他们捎带手给带回村里还上，省了宋芸和王婶子不少事。 宋芸用王婶子家的碗装了满满一碗炖肉，让王婶子带回去晚上吃，中午让芳芳喊他们全家来吃饭，结果就刘队长来了，芳芳说是王婶子不让，这些菜正好带回去给芳芳的大哥大嫂他们尝尝。 等所有人都走了，厨房也收拾完，宋芸才有功夫去看今天刚盘好的炕。 这时候的火炕和她在后世时印象中的火炕总体造型上差不多，就是缺少些外观的美化，显然灰扑扑的。不过这个好解决，到时候找点合适的布料或什么做成炕围，这样能美观一些。 网上找的图，凑合看哈。 记起盘炕师傅的交待，宋芸让齐墨南和子奕去抱柴来，刚盘好的炕得先烧一烧，先烧干，再阴干，等过两天彻底干燥了才能用。 顺便看看烟道做得怎么样，会不会呛烟之类，要是哪里不行，趁着现在还能返工。 很快，四个房间里的火炕都烧了起来，烧完就放着阴干，以现在的天气，阴个两天应该就能用了。 两大一小花了一下午时间把四间屋子全部收拾干净，等刘木匠把定做的家具送过来，他们就能住上像样的房间。 第55章 我家田良是好人 次日一早，宋芸早早起床准备出工。 齐墨南也跟着她出来。 宋芸好奇，“你去哪？” “听子奕说你专门负责割猪草，只要数量足够了，下午就不用出工，我帮你一起。” 割个猪草而已，她原本就因为有了子奕帮忙，加上她干活利索，一天的活基本一上午就能干完，现在齐墨南又要帮忙，那她直接就能躺平啦。 躺平是不可能躺平的，正好趁着有免费帮工，早点把猪草任务完成，剩下的时间就能进山采蘑菇，这时候的山里，蘑菇是真多，根本采不完。昨天听芳芳说，这几天生产队会放几天假，让村民们结伴进山采蘑菇野菜什么的，她得趁着大部队进山前先采一些，省得到时跟人去挤。 山里危险，除了专门打猎的那些人，平时几乎没有人敢单独进山。到了出山货的季节，生产队会安排民兵跟着村民一起进山，一来保护进山采秋货的村民，二来顺便看看能不能搞到点猎物打牙祭。 采蘑菇野菜只是小活，放个两天假顶天了。等到了秋天，山板栗山核桃和松子这些一成熟，至少要放七天假，山板栗山核桃和松子采回来后处理好晒干，除了自己吃的，还能将多的部分卖给供销社，也是一笔不错的收入，村民们都可积极了。 除了这些干货，山里其实也有不少野果树，只是需要更深入山林才能找到，村民们要是没有民兵队的护卫，一般不敢深入，因为以前的老猎物说过，野猪黑熊之类的猛兽也喜欢吃野果，它们时不时会出现在果树周围拱树捡果子吃，所以就算再馋，也没有人敢拿命去冒险。 总之，山里物资是很充沛的，但你得有本事去弄回来。 宋芸让子奕带齐墨南去青河边等着，她自己去领任务就行，省得有人眼红。 在晒谷场领生产任务时遇到刘芳芳，她身体最近好了一些，在空里待烦了，也出来领打猪草的任务。 刘队长实在心疼女儿，就怕女儿这刚好的身体再累出病来，特意叮嘱宋芸帮忙照看一下，猪草割不割都无所谓，家里不缺她挣的那点工分。 刘队长说这些话时一点没避着人，村里不少姑娘都投来羡慕的目光，真是同人不同命，她们累死累活的赚工分，家里人还是动不动就骂她们是赔钱货，吃白饭，明明她们也赚工分，明明她们还要做家务，明明她们为家庭付出的一点不比哥哥弟弟少。 也是宋芸幸运，她带着刘芳芳刚走不久，桂子村的孙大红一边哭一边嚎地跑到了晒谷场，也不管眼前这些人她认不认识，直接坐到地上，拍着大腿又哭又骂，跟唱戏似的。 有人认出孙大红，跟身边人嘀咕，“这不就是桂子村那二流子的老娘么。” 一传十，十传百，还在晒谷场的村民们很快都知道了这又哭又闹的人是桂子村二流子的老娘，都猜测这老娘们是来打宋知青麻烦的。 刘队长从大队部赶过来，一见孙大红这样就头疼，这些个老娘们，一个比一个会作会闹，烦死个人。 但他是队长，人也是他送进去的，他得出来说话，“孙大红，你这是闹什么？” 孙大红自然认得刘队长，她一抹脸上不存在的泪，爬起身后又朝着刘队长跪了下去，“刘大哥啊！你可一定要帮帮我啊！我家田良可是个好孩子，他肯定不会做坏事的，你们不能冤枉好人啊！” 刘队长被她一句刘大哥喊得头皮发麻。 “叫我刘队长，谁是你大哥？” 刘队长板着脸，继续说：“你家田良犯了法，这是不争的事实，该怎么判就怎么判，你要是不服，就去公安局闹，找我没有用。” 孙大红扑上去要抱刘队长的大腿，把刘队长吓一跳，赶紧跳开，差点没摔一跟头。 孙大红没抱住人，只能又哭着喊，“我怎么没去，人家说了，只要你们这边的人出个谅解书和解，这事就能了。” 刘队长冷笑，“你想得美，犯了法就该坐牢。”如果半夜爬墙欲行不轨这种罪都能轻易谅解，都能逃脱罪责，那犯罪的成本岂不是太低了，将来会有越来越多的人不将法律放在眼里，反正只要派出自家老娘哭一哭求一求就能免罪，那这世界不就乱套了吗？ “我家田良是好人啊！他从来不会干这种半夜爬人墙头的事，肯定是你们村那个宋知青勾得他来了这边，现在她反而倒打一耙，可害苦了我家田良。刘队长，我家田良都被打成那样了，他就算有那么一丁点的错，是不是也该两清了？” 来前她大弟可说了，这事可大可小，要是能拿到谅解书，最好是撤案，那这事他就能压下去，良子马上就能出来。可要是拿不到谅解书，对方也不肯撤案，那事情就难办，哪怕有他这个县公安局的舅舅从中调节，也最少要判三年劳改。 所以这谅解书，她一定要拿到，不管用什么方法。 刘队长的苦逼宋芸不知，她这会正和芳芳齐墨南宋子奕三人专心割猪草，青河边割完又去山边找到一片肥嫩的猪草，都不用挪地了，四人直接在山边割了一小时，把带去的三大一小四个背篓全部装满，齐墨南手里还单独提了一大捆。 “这么多够吗？”齐墨南见宋芸已经收了镰刀，和刘芳芳坐在树下喝水，他拎着猪草过去问。 宋芸灌了一口水，缓解了喉咙的干涩感，这才开口回他，“够了，这些够我和芳芳每人混三工分，反正割再多也就这些工分，不用再割了。” 齐墨南也在树下坐下，宋芸见他没带水壶，拿着手里的水壶问他，“喝吗？” 齐墨南盯着水壶看了两秒，想到她刚刚用这水壶喝过水，理智告诉他要拒绝，手却不由自主的伸了出去。 宋芸却及时收回了自己的水壶，“这个我喝过了，差点忘了，你喝子奕的吧。”说完从子奕身上取来水壶，递给齐墨南。 第56章 谅解?撤案? 齐墨南接了水壶，目光却在宋芸手里的水壶上扫过。 “芳芳，等下我们要进山采蘑菇挖野菜，你去吗？”宋芸问。 刘芳芳兴奋的点头，“去，昨晚上我爸妈还说你炖鸡的蘑菇特别鲜嫩呢，正好我今天也采一点，晚上包蘑菇猪肉馅的饺子吃。” “行，那我们先把这些猪草带去交了，你正好也回家跟刘叔和婶子说一声，免得他们担心。” 他们回去交猪草时，孙大红已经被刘队长大打发走了，她当然也去了荒院那边，可惜拍了半天门也没人应，知道是出工去了，她也没时间一直等，儿子身上被打得肿了一圈，一直在喊疼，她得去给儿子弄点药，还得给儿子送饭，只能明天再过来。 这事自然有人跟宋芸说，把孙大红今天说的做的通通都学了一遍，听得宋芸拳头都硬了。 说田良是好人，从来不干违法犯罪的事，肯定是有误会，要么就是她宋芸勾搭田良过来的，反被倒打一耙？好得很呢。 难怪能养出田良这样的二流子，当妈的首先就三观不正心思歹毒，上梁都不正了，下梁能不歪吗？ 田良能有今天这个下场，他妈孙大红当居首功。 “不用理，这事只要你不松口，谁也保不了他。”齐墨南说。 刘芳芳面露担心道：“你们不知道，田良那混蛋之所以敢这么嚣张，是因为他有靠山，有个有能力的舅舅，以前他也犯过事，但都被他舅舅摆平了，从来没栽过。” 齐墨南说，“不用担心，这次的事，别说一个县公安局的队长，就是省里来的，也是一样要依法处理，绝对不会姑息养奸。” 宋芸听这话就知道齐墨南在这里头出了不少力，难怪孙大红都找到青河村了，估计是那个舅舅给支的招，只要能拿到谅解书或直接撤诉，这事就能大事化了。 “多谢了，这次幸好有你在。”宋芸真心道谢。 “以你的能力，就算我不在，他也伤不到你。”齐墨南对宋芸的本事予以高度肯定。 宋芸笑道：“但要是没有你，他进公安局估计也很快就会被放出来。” 这倒是事实，齐墨南没有否认，想了想，他半开玩笑说，“你如果真想谢我，等我回了部队，给我寄点好吃的。” “行啊，这有什么难的，我会做肉酱，正好家里还剩了些肉，这天气也存不住，今天晚上就弄，等你走时就能带上。” “我其实更喜欢吃牛肉酱，过几天我要去县里办事，到时看看能不能搞到牛肉。”他想要的可不是从这里带走两罐肉酱，而是能和她互通信件的一个理由。 宋芸没想太多，牛肉酱她也喜欢，要是能搞到牛肉当然最好。 几人一路闲聊，说说笑笑进了山。 宋芸虽然有上次采蘑菇的经验，但比起刘芳芳这个本地人来说，还是差得远。 “其实蘑菇每年出来时位置都大差不差，我知道哪里蘑菇多。”刘芳芳直接将她往年常去的采菇地点给贡献出来，巧得很，和宋芸上次采菇的地方距离不远，蘑菇比她上次遇到的更多。 刘芳芳见宋芸一脸兴奋的模样，忍不住笑道：“这蘑菇采回去晒干后有多的还可以拿到供销社卖，新鲜榛蘑一毛钱一斤，晒干的五毛钱一斤。每年大家伙都能凭采蘑菇挣个十几块钱呢。” 这还只是蘑菇，过一两月，山里还有板栗核桃和松子这些，那又是一笔收入，勤快的人家能挣个几十，再差也能挣十几块。 “我不卖，就留着自己吃。” 宋芸和刘芳芳选了一处开始捡蘑菇，没错，就跟捡一样，根本捡不完。 齐墨南原本就在宋芸不远处捡蘑菇，一抬眼见子奕追着一只兔子跑了，他赶忙跟了过去。 宋芸也注意到子奕追兔子跑远，但见齐墨南跟了过去，也就没起身，继续捡她的蘑菇。 直到两人的背篓都装满了，子奕和齐墨南还没有回来，宋芸打算去找一下，刘芳芳自然要跟着一起，两人朝刚刚宋子奕消失的方向找过去，走了一段路后，刘芳芳突然拉住宋芸，“不能再往里走了。” 宋芸不解，“为什么？” 刘芳芳脸色微白，指着前方的深林道：“再往里走就是野梨坡，我以前听民兵队的人说，野梨坡时常有成群结队的野猪出没，还有熊瞎子也会去野梨坡觅食，很危险，曾经有好几个猎户在野梨坡附近遇到野猪群，其中两个猎户再也没回来，一个受了重伤，治好后瘸了一条腿，自那以后，附近的村民就不敢再去，民兵队就算有枪也不敢随便进。” 原来那里就是野梨坡，宋芸看着那个方向，确定就是前天她猎杀两头野猪的位置。 “没事，有我在，就算有野猪也伤不了你。”她还巴不得遇到野猪呢，这样又能分到肉了。 要是能有机会单独行动，她还能搞一头活野猪和系统交易，也不知道几百斤的活野猪能卖多少星币。 刘芳芳心里还是害怕，但她无条件信任宋芸，宋芸说去，那就去。 山里的路一点也不好走，除了担心满是枯叶的脚下会不会有陷阱之外，还要不断和横生的枝节藤蔓搏杀，先前的山路因为每年都有大批量村民进山捡山货，路还算通畅，可通往野梨坡这段路，简直是一步一荆棘，好在宋芸有系统出品的匕首，她在前头开路，枝节藤蔓一节节被她斩落，硬生生劈出一条可供一人钻行的山路来。 路上遇到好几种没有交易过的草药和植物，可惜刘芳芳在这，她只能暂时忍痛放弃。 不算长的一段山路，生生走了半个小时才到，隔着老远，她就看见子奕爬在一棵山楂树上，正咧着嘴摘山楂，乐得不行。一只布袋子绑在他侧腰处，里头已经装了大半袋。 宋芸见子奕站的那根树杆还算结实，加之爬的也不算高，也就没太担心，转眼去找齐墨南，结果在距离山楂树七八米远的一棵野梨树上看到了齐墨南，装蘑菇的背篓放在树下，他身上也绑了一只布袋子，此时布袋子已经快满了。 宋芸牵着芳芳走进野梨坡，朝宋子奕在的山楂树走去，她正要开口喊子奕，突然听见一阵熟悉的哼哧声。 第57章 追猪 宋芸往发出声音的树丛看过去，在树丛缝隙中，看到有黑色的猪毛时隐时现，不过很快，那哼哧声逐渐消失，她甚至听见猪脚踩踏枯叶发出的吱嘎声离她越来越远。 宋芸将背篓取下，朝刘芳芳道：“芳芳你到树下帮子奕接一下山楂果，我去那边看看，马上就回来。” 刘芳芳虽然担心宋芸，可她也知道宋芸的脾气，她要做的事，那就要做。 “好，那你小心点，快点回来。” 宋芸看着刘芳芳走到了山楂树下，随即转身朝野猪离开的方向追去。 另一边野梨树上的齐墨南见宋芸突然走了，走得还挺匆忙，像是去追什么东西，心里不放心，干脆从野梨树上下来，将几乎装满野梨的布袋子和宋芸的背篓放到一起，朝宋子奕和刘芳芳喊，“我去追宋芸，你们就待在这里哪也别去，有危险就上树大声喊，我会马上过来。” 宋子奕和刘芳芳都应了，齐墨南这才拿出匕首往刚刚宋芸离开的方向追去。 依着枯叶上的脚印追了大概七八分钟，遇到往回走的宋芸，见她两手空空，不由惊讶，“没追到？” “没追到什么？”宋芸装傻。 齐墨南指着地上的脚印，“野猪，你不是追野猪去了？”他早就发现宋芸的脚印一直跟着一串野猪脚印走。 宋芸心想幸好你来得晚了两分钟，不然就解释不清了。 “是啊，跑掉了。”跑到别的星球上去了，变成了500星币，爽歪歪。 齐墨南没想太多，野猪跑起来本来就很快，又是在这样的山林里，想追上它确实不容易，，“跑了就算了，我们赶紧回去。” 宋芸也担心弟弟，立即和齐墨南跑回野梨坡，幸好，没什么事，子奕已经下来了，正用衣裳擦着山楂果，擦干净上张嘴就啃，酸得眉头都拧成麻花了。 网上找的图哈 “好酸，这怎么吃啊！” 宋芸从布袋子里拿出一颗山楂果，从口袋里摸出手绢，擦干净咬上一口，嗯，确实酸。 “做成糖葫芦应该会比较好入口，而且这种野山楂还能入药，有健胃消食，行气解郁的功效，和其他草药搭配的话，还能治疗腹泻和痢疾，对于一些妇科上的疾病也有不错的药效，总之，是好东西，干得真棒。” 子奕被姐姐这么一夸，美的都快冒泡了，忙提要求，“那我要糖葫芦，姐你会做吗？” 刘芳芳吸气，心说做糖葫芦得费多少糖啊，小芸姐肯定不会答应的吧。 哪知宋芸不但答应，还答应得很干脆，“做，给你做十串。” 家里还有些白糖，系统储物格里也剩了好几斤，不缺糖。 子奕一听能有十串糖葫芦，恨不得现在就飞到山下去。 “姐，那这野梨能做什么？” 宋芸拿了一个野梨擦干净尝了一口，味道其实还可以，就是个头有点小，汁水没有后世那些改良品种的多，但也算不错了。 宋芸想了想，突然眼睛一亮，“这些野梨可以用来做梨膏，天很快就会凉了，季节更替时最容易干嗓咳嗽，喝这种梨膏就很好。” 齐墨南想到自家老头子一到秋冬季节就咳不停的模样，“那我再摘一些回去，多熬点梨膏，我爷——我也带点回去。” 宋芸哪会不知他的想法，点头，“行，我看那边还有一棵结了不少果子的野梨树，我去那边摘，子奕你到我旁边那棵树上摘，芳芳就在下边捡。” 树下的泥地上铺满了枯叶，梨子从树上丢下来不会摔坏，这样效率更高。 她假装也从背篓底下翻东西，实际是从系统储物格里取了两个三十斤的布袋出来，都是之前在京市时买来备用的，储物格里还有十几个。 四人立即行动起来，果然按照宋芸的安排，他们采摘野梨的速度明显提升了许多，不过半个小时，两个三十斤的布袋就装满了。 “行了，别摘了，摘再多也带不走，咱们明天再来。” 宋芸从树上下来时，见刘芳芳坐在树下休息，脸色不太好，心咯噔了一下，刚刚采摘太兴奋了，现在才想起刘芳芳身体不好的事，走了这么久的山路，又跟着他们一通忙活，肯定累坏了。 她赶紧从背篓里拿出刘芳芳的水壶，悄悄滴了点低级营养液进去，转身拿给刘芳芳喝，“累坏了吧，快喝点水。” 刘芳芳脸色发白，接过宋芸递来的水，勉强笑了笑，“怪我自己，身体不争气。” “快喝。”宋芸扶起刘芳芳，手在她后背几个穴位推按了几圈。 刘芳芳觉得身体轻松了一些，拿着水壶喝了一口，觉得水有点甜，怪好喝的，又灌了一大口，喝完感觉身体好像恢复了力气，先前的虚弱无力感已经消失无踪。 但她不觉得是喝水的功劳，她记得喝水前宋芸在她后背推按了几下，那感觉和费老给她施完针后的感觉差不多。 见刘芳芳好奇地看着自己，宋芸只好主动解释，“我会一些推拿手法，但推拿只能缓解你的身体不适，想要治好你的病，还得吃药。” 提到吃药，刘芳芳的原本亮晶晶的眼眸黯了黯，“人参应该很贵吧。”大嫂不知从哪里听到了爸妈到处托人帮她买人参的事，正在家里闹呢，她有时也会想，这样的身体活在世上，只会拖累家人，还不如干脆点死了算了，可又舍不得，舍不得对她那么好的爸妈。 宋芸拍了拍她的手背，“傻姑娘，人参再贵，能有你的命贵吗？钱没了可以再挣，人没了，就什么都没了。你可别瞎想，你爸妈多疼你，你将来还要赚大钱，给你爸妈养老呢。” 刘芳芳被她逗乐了，“就我这样的还赚大钱？你就会逗我。” 宋芸见她有精神了，拉着她起来，“行了，赶紧回去，你爸妈肯定要担心的。” 回去的路上宋芸让刘芳芳背子奕的小背篓，轻一些。子奕现在虽然个子还不高，但他自从跟着她练功，气力变大了，不比一个成年人的力气小，芳芳的背篓比正常的背篓要小一些，算是中号背篓，他正好能背动。 齐墨南除了背着一大背篓的蘑菇，左右手都没空着，两袋最重的野梨他拿着，宋芸拿一袋山楂和大半袋野梨。 四人到山脚下时，已经是傍晚，正好碰到准备进山找人的刘队长和芳芳的二哥刘红兵。 第58章 照照你的熊样 刘红兵自打上次在家里见过宋芸一面后，第二天就被老妈撵回了农机站，之后再也没回过村里，今天是他第二次见宋芸，刚打上照面，脸一下就烧了起来，说话又开始结巴，“小，小妹，你咋，咋这么晚，回回来。” 刘队长瞪了眼没出息的儿子，忙上前去取刘芳芳背上的背篓，他有注意到，芳芳背的背篓是最小的，连宋子奕那八岁男娃都比芳芳背的背篓大。更别提齐墨南和宋芸除了背上的大背篓外，手里还拎着东西，一看就不轻。 能看出来，宋芸确实有照顾好芳芳，至少芳芳现在脸色看起来还不错，没有他想象中的虚弱。 “咋样？累不累？”刘队长温声问。 芳芳笑着摇头，“不累，真的，一点也不累。”看到爸和二哥来这边接她，她心里暖暖的，又想小芸姐说的话，只有活着，才有希望，才能报答亲恩。 她要活着，好好的活着，将来赚多多的钱。 宋芸朝刘队长道：“去我家里吧，采摘的这些东西都有芳芳一份，咱们家里分。” 刘队长赶忙摆手，“有这一背篓就足够了，芳芳肯定给你添麻烦了。”刘队长知道自家女儿的身体，能带回这些蘑菇他都挺惊讶的，哪里还好意思再多要，这不占人家宋知青便宜嘛。 宋芸笑道：“那哪行，芳芳可是出了不少力呢，要不刘叔您拿这袋野梨回去。”说着将手中的大半口袋野梨递给刘叔。 刘队长一只是野梨，脸色就是一变，“你们去野梨坡了？”他说完又看向刘芳芳，眼神有点凶，刘芳芳赶忙垂下脑袋。 宋芸忙解释，“不怪芳芳，她告诉过我那边会有野猪和棕熊出没，是我们自己要去的，有齐墨南在我们才去，还想着今天要是运气好，再弄两头野猪回来呢。” 刘队长听了宋芸的解释，脸色才稍缓一些，但还是认真告诫她，“那地方下回别去了，尤其现在山果成熟，野猪棕熊去的勤，真要遇上了，可不得了。” 宋芸连连点头，“知道了，下回不去了。”不去才怪。 她又将口袋往前递了递，“刘叔，您拿着，先把口袋打开，我给倒点山楂果进去，拿回家晒干泡茶喝也不错。” 刘队长无奈，只好接过，打开口袋让宋芸倒山楂果，只让宋芸倒了两斤左右就赶紧收了口袋，“这些够了，足哆了。” 回家的路上，刘队长一会看看儿子拎在手中的背篓，满满一背篓的蘑菇，少说也有五六斤，再有这一袋子野梨和山楂果，可以说是很不错的收获了。 “芳芳，你真的不累？”女儿以前就在附近割点猪草都总累得不行，今天不单割了猪草，还进山采了蘑菇，甚至去了野梨坡那么远的地方，这一来一回的折腾，气色竟然一点也不差，实在罕见。 刘芳芳见四下没人，这才小声说，“我在山里时原本是很累的，都起不来身了，是小芸姐给我推拿了几个穴位，我立马就精神了。” 见爸爸眼睛蓦地亮起，刘芳芳赶忙说，“小芸姐说了，推拿穴位只能暂时缓解我身体的不适感，想要治好，还是得吃药，不然没用，治标不治本。” 刘队长眼里的光消减了几分，但依然是亮的，“这个宋知青，确实是个有真本事的，心肠也好。” 刘红兵瞅了瞅老爸，扭扭捏捏地问：“爸，刚刚那个男人是谁？他咋跟宋知青一起回家了？” 刘队长没好气地瞪向自家傻儿子，“那是宋知青的对象，营级军官，特意来这边找宋知青的，你就利索的歇了你那点心思吧，看看你这熊样，见到人女同志连话都说不利索，再看看人齐营长，你哪里比得上人家？宋知青就算是瞎了眼，也不可能瞧上你。” 刘红兵快气死了，“有你这样说自己儿子的吗？我还是你亲儿子吗？” 刘队长懒得理他，要不是在外头，他都想一脚踹过去，丢人现眼的玩意。 另一头，宋芸回到家，把东西放下后交待齐墨南和子奕去整理，蘑菇得放进簸箕中晾晒，山楂果和野梨得用井水先泡上，加点盐进去，能更好的清洗干净。 交待完两人，她赶紧洗手做饭。 回来的太晚，就不做什么复杂的，直接煮切面吃。爸妈那边昨天晚上送了不少好菜过去，今天就不去了。 一边和面一边烧水，水开时，面皮也擀好了，用刀切成细条下锅。再用昨天熬出来的猪油加酱油和醋，再搞点葱花，每人卧一个鸡蛋，简简单单，却也美味得很。 吃完面，宋子奕眼睛亮亮地盯着宋芸，“姐，什么时候做冰糖葫芦？” “明天吧，晚上吃糖容易蛀牙，中午咱就做，下午早点回来熬梨膏。” 齐墨南揉了子奕的脑袋瓜一把，笑着说，“明天我还跟你们一起出工，到时早点割完猪草交工，就能早些回来做冰糖葫芦，怎么样？” “明天咱们再多弄点野梨和山楂回来，这野梨看着挺多，实际出膏率很低，这么些也熬不出多少来，另外还得弄些罐头瓶子回来装梨膏。” “买些罐头回来，咱们把罐头吃了，不就有空的罐头瓶子了。”宋子奕提议。 其实是他想吃罐头了。 宋芸哪会不知道小家伙在想什么，笑着点了点他的鼻头，“你就说吧，想吃什么罐头。” “我想吃橘子罐头和桃子罐头，要是没有，梨罐头也行。” 宋芸看向齐墨南，“听了吧，点上菜了呢。” 齐墨南也笑，“行，明天下午我去买。” “我看刘叔家里有自行车，明天你去借刘叔的自行车去镇上，省得来回都用走的，耽误时间。” 宋芸又想起齐墨南的自行车票，“那个，我能不能跟你商量个事。” “你说。”齐墨南侧头看着宋芸，月光下的宋芸好看得不真实。 “我看你给我的票里有一张自行车票，能不能先借我，我想买一辆自行车用，你也知道，牛车速度实在太慢了，走路又费时间，出个门一点也不方便。” 第59章 肌肉秀了个寂寞 “那我明天就去买，也不用去刘队长家借车了，直接去买了车骑回来。” 齐墨南自己都不记得那些票里有自行车票，她能用上就好。 说定这些，见时间不早了，就各自去休息。 炕床还得等两天，宋芸和子奕依然住在柴房，齐墨南在偏房打地铺。 次日一早，宋芸的闹钟还没响，前院就传来猛烈的拍门声，伴着女人的哭喊声。 宋芸睁开眼听了一会，已经知道是谁。 齐墨南原本在院里晨练，正满头大汗，被这拍门哭喊声打断，一听那哭喊的内容就知道是桂子村那二流子的老娘来了。 柴房门打开，宋芸打着哈欠走出来，见到满头大汗的齐墨南愣住，因打哈欠而张大的嘴慢慢合上，有点尴尬，但不多。 “锻炼呢？”宋芸散着头发出来，说完又开始打哈欠，不过这次她文明的用手捂了嘴。 齐墨南嗯了一声，手指向前院，“开门吗？” “不开，让她哭去，一会我们从后门走。” 不是怕了那老娘们，就单纯嫌烦，跟这种不讲理的人掰扯不清，纯浪费口水。 齐墨南点头，转身拿起毛巾去井边洗漱。 清晨的山村其实是很凉的，估计最多十几度，宋芸出来都加了衣服，可齐墨南却只穿了件背心，露在背心外的皮肤上全是汗，可见刚刚他的锻炼强度。 宋芸见子奕还在睡着没醒，很是羡慕，小孩就是好，能吃能睡，精力旺盛。 见齐墨南在洗漱，宋芸拿了梳子站在院里梳头，头发梳顺后编成两根粗粗的麻花辫。她当然更喜欢扎马尾，方便省事还凉快，可不符合时代特色。 齐墨南漱完口后就拿毛巾擦身体，得把身上的汗擦干净再去换衣服，不然不舒服。 擦身体时他用眼角余光去看宋芸，还以为宋芸站在后边会看他，结果人家在专心编辫子，从头到尾就没瞄他一眼。 得，肌肉秀了个寂寞。 “还没搞完吗？”宋芸编完辫子回屋放梳子，再出来时，齐墨南还在井边。 齐墨南回头对上宋芸清澈如水的眼眸，他感觉自己在宋芸眼里，根本就不是个男人，就单纯只是个人，不分性别的那种。 趁着时间还早，宋芸想赶紧洗漱完去把剩下的那些野猪肉给处理一下，一半做成腌肉，一半剁了做猪肉酱，昨天一直吊在井里保鲜，但这种方法保不了多久，今天要是再不处理掉，肯定得坏掉，那多可惜。 “马上就好。”齐墨南默默收回视线，低头看向水盆里的倒影，生平第一次质疑自己的长相。 齐墨南端着盆一走，宋芸立即补位，快速洗漱完，回厨房后先将分割好的肉腌上，装进小坛子里。 剩下的半块先切成小块，再剁。 原本在外头收拾院子角落杂物的齐墨南听见剁肉声立即丢下手头的活，洗了手进厨房，“我来吧。” 宋芸当然乐意，立即将菜刀递给齐墨南，“剁成肉泥。” 齐墨南接手剁肉的活后，宋芸开始做早饭，家里馒头还有一些，她就煮了一锅粥，馒头就粥，再拌了个野菜，清清爽爽也挺好。 早饭做好，闹钟还没响，不过也差不多了。 宋芸用最快的速度吃了一个馒头喝了一碗粥，立即开始做肉酱，等齐墨南和刚起床的宋子奕吃完早饭，厨房里已经飘出了极其诱人的香味。 这可苦了还守在大门外的孙大红，为了能早点赶到青河村来，孙大红三点就出门了，一路提心吊胆走夜路，直到快进青河村时，天光才开始慢慢出现，她现在是又累又饿又冷，尤其闻到院里飘出来的香味道，更是饿得不行，拍门都没力了，更别提又哭又嚎的体力活。 她真想砸了眼前这门，冲进去揪住宋芸那小贱的头发，打她十几二十个耳光，好好教她怎么做人。 可她不能，大弟说了，这次田良能不能出来，就看宋芸肯不肯松口，否则田良肯定要去劳改。 大弟还说，让她跟宋芸说话时客气点，这次的事省城那边有领导插手了，明令这个案子要依法公办，应该住在宋芸家里那个军官找的关系，她大弟甚至都打听不到是省里哪位领导发的话。 所以现在不管宋芸怎么对她，她都必须放低姿态，哄好这个小贱人，一切等良子出来再说。 然而她在门口等啊等，等啊等，以为那小贱人在出工的时间总会出来，结果这一等就等到了七点半，她才意识到不对，赶紧跑到晒谷场一打听，果然，那小贱人已经领完活走了。 孙大红气得差点没厥过去，她受冷挨饿地等了那么久，结果连人影都没见着。 孙大红又问村民宋芸一般在哪里割猪草，她得去找人，今天必须见到人。 不然良子又得在局子里多受一天苦。 村民当然不会告诉孙大红宋芸在哪割猪草，特意指了个相反的方向，害得孙大红找了两个小时，走了好几里路，结果人影都没见着。 良子还等着她送饭，她自己也饿得头晕眼花，再找下去，说不定就会倒在哪个田梗上，到时良子可怎么办。 孙大红最终还是走了，据看到的村民说，孙大红走时嘴里一直骂骂咧咧，表情阴毒得很，看着就渗人。 宋芸可不管这些，她这会已经完成了猪草任务，在家里熬糖做冰糖葫芦。 将洗干净晾干水分的山楂用刚削好的竹签串上，裹上糖衣，冷却后，亮晶晶的冰糖葫芦就做好了，卖相上或许比外头卖的会差一些，味道却是差不多。 宋子奕一口气吃了两串，剩下的八串用油纸将每一串都单独包起来，再放到阴凉处，不然容易化。 宋芸想着今天得给牛棚那边送点吃的，就干脆把面发上，这样下午回来后就能蒸馒头，多蒸一些，爸妈他们吃时只要热一下就行，方便。再将刚做的猪肉酱给他们送去，蘸馒头吃也很不错。 为了能早去早回，宋芸做了三人份的鸡蛋饼带上进山，省得要等吃过午饭再进山，多一个小时就能多采许多蘑菇和野梨，今天她还有采药的任务，上回去牛棚送饭时，妈妈跟她提过，她现在身体逐渐恢复，马上就要跟着爸爸一起上工，到时肯定会有村民发现她们母女俩的高度相似。 为了不引起麻烦和某些人的注意，她让宋芸想点办法，帮她遮一遮容貌，至少不要让她们母女俩一眼就看出是母女。 还真有这样的方子，将药草采齐后，碾出的汁液混合在一起，涂到脸上后会让脸看起来十分蜡黄憔悴，且清水洗不掉，得用特殊调配的药汁才行。 第60章 兔子洞 再次进山，宋子奕明显比昨天更兴奋，手里一直捏着石子，不断回想着昨天墨南哥教他的一些打猎技巧，比如通过观察周围草叶被动物踩踏的情况来判断附近有没有动物巢穴，又如比通过辨别动物留下的粪便新鲜程度确认附近有没有动物逗留的可能，甚至什么样的动物会留下什么样的痕迹，墨南哥教了他很多，他也都一一记下了。 要说这世上他最佩服的人是谁，那肯定是姐姐，姐姐就是他心中无所不能的神。 现在他有了第二佩服的人，就是墨南哥。 墨南哥懂得也特别多，力气大，武力值也高，人品更是一等一的好，爸爸妈妈在他面前提到墨南哥时，也总是赞不绝口，让他多跟墨南哥学，以他为榜样。 “姐，我怀疑这里有兔子洞。”宋子奕突然喊住往前的宋芸和齐墨南。 两人回身折返，宋芸看了看周围的情况，笑着问：“你怎么知道有兔子洞。” 宋子奕指着他观察到的痕迹，一通讲解，还真别说，有模有样，把昨天齐墨南教给他的知识吃进了七八分。 齐墨南知道这姐弟俩都很聪慧，尤其是宋芸。可他没想到，子奕的聪慧竟不输他姐姐。他清楚的记得，有关寻找兔子洞的窍门，因为时间的关系，他昨天只说了一遍，甚至都没有实地解说，就那么随口一说。可今天，人家就能凭借他的三言两语正确找到兔子洞。 没错，这里确实有兔子洞，宋子奕观察到的痕迹全部正确。 宋芸早就知道子奕智商高，所以并不觉得有什么，确定兔子洞的位置后，立即制定了抓捕计划。 “这个洞口应该是兔子常用的，我在这里守着，你们两个去另外两个洞口，用烟熏洞。”她摸出一把石子，只要有兔子出来，立即就能成为她的盘中餐。 三人通力合作，烟攻一分钟后，宋芸守着的兔子洞开始往外蹿兔子，出来一只就赏一粒石子，出来两只就赏一双，其中一只她有意松了手劲，只是打晕，趁宋子奕和齐墨南不注意，用手表扫描，换了一百星币。 不错，有收获就是美美的一天。 宋子奕那边也蹿出去一只，被早有准备的宋子奕弹了一粒石子，兔子虽然没有当场毙命，但也没了逃跑之力，伤得不轻，可见他这些天苦练的成果还不错。 收获颇丰，七只肥兔子到手。 齐墨南将特意准备的麻布袋拿出来装兔子，一来怕遇到村里人被看见，二来不用占背篓空间，背篓是专门用来装蘑菇的。 去采菇点的路上，宋芸找到几味需要用的草药，悄悄赚了三十星币，并收获一小捆草药。 “姐，我怎么感觉今天的蘑菇比昨天更多了。”宋子奕看着眼前满地的蘑菇，头皮都有点麻，昨天他们不是采了很多吗。 “现在正是出这种蘑菇的时候，估计是这边菌种多，村民们采蘑菇时也有意保留了菌种，所以一旦到了日子，蘑菇会一天一个样的往外钻，明天肯定会更多。” 宋子奕明白了个大概，也不再问了，开始努力捡菇，只想快些捡够一背篓，早点去野梨坡摘果子。 比起捡菇，他更喜欢摘果子。 三人速度很快，半个小时过去，宋子奕和齐墨南的背篓都装满了，宋芸的背篓却只装了一半，宋子奕好奇，“姐，你今天怎么这么慢？” 宋芸晃了晃手边的草药，“刚刚挖草药去了，你们捡完了就先去野梨坡，我一会就来。” 这里距离野梨坡不算很远，路昨天都趟好了，再加上宋芸的武力值，齐墨南和子奕都不担心，两人听话的背着背篓走了。 宋芸暗松口气，她捡菇的手速当然不会比齐墨南和宋子奕慢，不过是利用系统储物格作弊，偷偷转移了一部分蘑菇进储物格，她也是想尽量多带些蘑菇回去，晒干后除了自己吃的外，还要给丽芬寄些去呢。 这边冬日长，至少要猫几个月的冬，期间大部分时间都是大雪不停的日子，封山又封路，到时他们只能靠储备的粮食过冬。村里人家家户户都有经年的积累，谁家粮仓里会没有准备猫冬的存粮，谁家地窖里会是空的，肯定都会在下雪前将过冬的蔬菜都储备上。 她和子奕刚来这边，什么都没有，自然要趁着冬日来临前，尽量多储备一些吃的用的。 宋芸又采了半小时蘑菇，不仅把背篓装满了，又往储物格里弄了十几斤，这才心满意足的去野梨坡。 她到野梨坡时，山楂树下已经落满了山楂，齐墨南所在的野梨树下也落满了野梨，宋芸放下背篓，默默找了一棵高壮些的野梨树，爬上去摘了一会，抬头活动脖子时发现远处的树林里，有一颗树上结的是红色的果子，距离太远看不太清，想了想北方山里的野果树品种也就那些，看颜色形状她猜应该野苹果，等会肯定要去看看，不管是什么果子，只要是能吃的，她都要摘了带回去，哪怕是晒成干，留到冬天也是一样吃食。 野梨摘得差不多，宋芸下来捡，装了满满一口袋，地上还剩了几十个，她就没管了，留给山里的动物吃吧。 齐墨南和子奕那边已经在装第二袋，宋芸将自己装的一袋野梨拎过去，放到齐墨南身后的树边，“我刚刚在树上看到那边好像有苹果树，我过去看看。” 齐墨南看了眼她指的方向，那个方向的树木比他们所处的地方更加浓密，在树上看到的，估计距离也不会近，他心里多少是有些不放心的，“一起去吧。” 子奕也是一脸兴趣，他还从没吃过野苹果呢。 宋芸想要单独行动的计划被打破，可对着子奕那亮晶晶的小眼神，她实在说不出拒绝的话。 现在的子奕，在这里过的每一天，经历的每一件事，都会是他人生中最为难忘的回忆。 “那就一起去。” 她帮着子奕和齐墨南将地上的野梨和山楂都收进袋子里，袋子还有些空间，正好可以装些别的。 为免劳动成果被山里的野兽糟蹋，他们将背篓布袋全部都带上，齐墨南将两个满口袋的野梨扎在一起，满口袋的山楂果和半口袋的野梨扎一起，野兔用绳子绑成一串背在背上，他一手拎两袋，宋芸只需要拎一个半口袋的山楂果，药草放进背篓里，子奕只背着他的背篓，由宋芸在最前头一手口袋，一手匕首披荆斩棘的开路。 第61章 祖传的宝贝 这是齐墨南第二次见到宋芸用这把匕首，那些横生在他们面前的枝节和荆棘，在那小小的匕首面前，宛如纸张豆腐般脆弱。 他是用过高端军刀的人，部队的高端军刀十分锋利，不是普通刀具可比，用的材料也十分特殊，整个部队都是限量配置的，只有出特殊的危险任务时，才有资格配置高端军刀。 可他印象中的高端军刀，和宋芸手中的匕首比起来，似乎还差得远。 他的心很痒，想借来看一看。 等到了地方，齐墨南甚至都没有去看一眼宋芸心心念念的苹果树，放下袋子就问：“宋芸，你的匕首能借我看一下吗？” 宋芸立即递眼色给子奕。 子奕收道，一脸天真的朝齐墨南道：“墨南哥，这是我姐师傅祖传的宝贝，不能给别人看的哦。” 宋芸适时的露出一抹尴尬的笑，“抱歉，不太方便呢。” 齐墨南觉得好笑，这姐弟俩当着他的面打眉眼官司，当他瞎是吧。 不过他也知道了宋芸对这匕首的态度，也就不再多说什么，“没事，我就是好奇，你收好。” 宋芸立即把匕首收进背篓底下，将背篓放在显眼处，以便自己能随时观察到。 齐墨南哭笑不得，这丫头对他就这么不放心吗？ 野苹树很高，看得出来是生长了很多年的老果树了，树高，枝细，想要摘到树上的果子可不容易。 子奕肯不行，他只能爬一爬矮小些的树，像这种苹果树宋芸不可能让他上树。 齐墨南也不行，他一米八五的身高，一百六十八斤的体重摆在那里，那细细的树枝可不经他踩。 在齐墨南和宋子奕的眼里，宋芸其实也不符合上树的条件，她个子也高，又是个女孩，爬这么高的树实在让人担心。 “小瞧我？”宋芸活动了一些筋骨，“看好了。” 只见她双手扶住树干，双脚上踩，如履平地般三下五除二上了树，速度快到让齐墨南和子奕都没来得及反应。 太敏捷了。 就是动作——不太好看。 有点像——猴子。 子奕感觉自己又发现了姐姐新的技能，瞬间忘记了姐姐刚刚像猴子一样的形象动作，站在树下兴奋地喊，“姐，你爬树好厉害，能不能教我？” 宋芸这会已经摘到了第一个野苹果，在衣摆处擦了擦，咬了一口，嗯，酸酸甜甜，汁水丰沛，味道很不错。 苹果很小，三两口啃完，宋芸开始往下丢果子。 她丢果子不会乱丢，都是往枯叶厚实的地方丢，且不会扎到地上的果子，基本都能保持完整。 齐墨南和宋子奕在树下捡，先将只装了半口袋梨的袋子装满，又拿了个空袋子装了满满一袋子野苹果，这才叫宋芸下来。 回去的路上，宋芸发现了一片野山药的藤蔓，暗暗记下位置，并留下记号，下次再来挖。 这一趟，可谓是收获满满。 尤其是齐墨南，身上背的挂的两手提的，跟棵行走的圣诞树似的。 回到家时，天色已经暗下。 东西都丢给齐墨南和宋子奕去处理，宋芸马不停蹄开始做晚饭。 面发的很好，用的二合面，揉面排气前又加了点白糖，蒸出来会更香甜。 院里的齐墨南和宋子奕分工合作，子奕负责收拾蘑菇和果子，齐墨南负责收拾野兔，洗干到一半就闻到诱人的馒头香，两人的肚子都不约而同叫了起来。 中午就吃了带去的鸡蛋饭，又一直做体力劳动，这会早饿了。 馒头一次性蒸了三屉，一屉二十来个，全部装进垫了白棉布的竹筐里。 光吃馒头肯定不行，宋芸用现有的材料做了一锅十分开胃的酸辣汤。 “弄完了吗？可以开饭了。” 宋子奕已经做完了他的事，正蹲在齐墨南身边帮着打下手，顺便学学怎么给兔子剥下一张完整的毛皮，这玩意有用的很，到了寒冬，这可是御寒神器。 宋子奕看了眼血糊糊的手，扭头朝宋芸喊，“姐，马上就弄完了，你饿了就行吃，不用等我们。” 宋芸走过去看了眼，手电筒照着的地方，血糊糊的一片，空气中都是血腥气，也好在这院子足够大，齐墨南挑了院角下风处，这才没将味道冲到厨房那边去。 已经是最后一只了，看样子最多二十分钟就能结束。 “行，那再去煎几个荷包蛋，你们弄完就过来吃。” 家里的鸡蛋是上次去村里找人换的，东家三个，西家五个，换了三十多个蛋，现在还剩下十一个，宋芸干脆全部煎了，一会他们一人吃一个，剩下八个都拿到牛棚去，爸妈和齐爷爷他们每人都能分两个。 鸡蛋煎完，齐墨南和宋子奕那边也忙完了，齐墨南将装了满满一盆的野兔端进厨房，兔皮被他晾在了院里。 “不能吃的内脏那些要怎么处理？”齐墨问。 宋芸想了想，前后院加起来都有一亩地了，这些地必须得利用起来，种点蔬菜什么的。种菜就需要地肥，她不想用粪水，或许可以试试搞一个发酵池，这些内脏，还有平时厨房里产生的有机垃圾，都能堆放到发酵池里发酵。她曾在一档农业节目上看过，这种发酵有机肥适用于各种农作物，肥力不比肥料差。 宋芸将自己的想法说了，齐墨南觉得这个想法很好，“明天我到后头的山边找一个地方挖发酵池，不能搞在院里，肯定会有异味和虫子。” 这也是宋芸想说的，“行，那就麻烦了。今天回来的太晚，没能去镇上，要不你明天别跟我去出工了，先去镇上把东西买回来，不然这一天拖一天的。” 齐墨南点头，“那我明天早点去，尽量早回来。” “你自己看着办，快去洗手吃饭。” 宋芸说完端着装鸡蛋的盘子去了前头的堂屋，刘木匠已经将一部分家具送来，八仙桌和条凳是最先送来的，堂屋也收拾干净了，从今天开始，他们终于可以在正经的饭桌上吃饭。 三人在饭桌上坐好时，宋芸已经将八个鸡蛋装进了饭盒里，又将剩下的三个鸡蛋夹进三只装了大半碗酸辣汤的碗里，“这是酸辣汤，尝尝看。” 第62章 头破血流 表面煎得十分香酥的荷包蛋浸上酸辣汤汁后，味道出奇的好，两人一吃一个不吱声。尤其是齐墨南，许是饿狠了，就着馒头，稀里呼噜喝了三大碗酸辣汤，四个馒头。 子奕喝了一碗半，两个馒头，实在吃不下了，不然还能再干一碗。 宋芸饭量和子奕差不多，不过她吃得慢，见子奕吃不下了，就把他剩下的半碗酸辣汤给喝了。 酸辣汤她煮了很多，他们三人吃完还剩不少，宋芸让齐墨南往灶膛里添一把火，将酸辣汤又热了一下，再装进大肚陶罐里，三十二个馒头分成两分包着，带上装了煎鸡蛋的饭盒和猪肉酱，再将新采的易容草药捣药汁装上，和齐墨南宋子奕一起去了向阳坡。 宋芸之前说过今天晚上来送饭，为免浪费，牛棚里的四人都没吃晚饭，一直等着孩子们过来。 好吧，并不是怕浪费，就是馋宋芸做的饭菜，不管是什么吃食，只要是宋芸做的，就特别好吃。 八点刚过，孩子们终于来了。 齐墨南先跟着宋芸和子奕去见了宋浩夫妻，打过招呼后再去自家老头子那边。 没一会，齐老和张老拿着各自的碗和两个馒头到了宋浩这边。 酸辣汤没有分装，齐墨南喊他们到宋浩这边来一起吃。 原本他们就经常一起吃饭，边吃边聊着曾经的时光，也会相互鼓励，又都是心纯之人，早就处得跟亲人没什么分别。 齐老心满意足的放下碗，朝宋芸竖了个大拇指，“你这手艺，真是没得说，这酸辣汤做的，不比国营饭店的大厨差。” “齐爷爷，我姐可厉害了，还会冰糖葫芦呢。”宋子奕又馋冰糖葫芦了，可惜姐姐说一天最多吃两串，多了不行。 吃过饭，宋浩抓着宋子奕问功课，宋子奕对答如流，就像刚刚来牛棚前背过书一样。 可宋芸和齐墨南最是清楚，宋子奕今天根本没看书，别说今天，昨天，前天，也都没看书。 这小子的脑子也太好使了吧。 宋芸惊讶完自家弟弟的智商，见老妈已经洗好脸，就拿出药汁帮她抹上。 药汁是草绿色，可抹到白青霞脸上后就变成了蜡黄色，神奇的是，在宋芸的操作下，白青霞的额头眼角竟然出现了和皱纹十分相似的纹痕，瞬间看起来老了十几岁，和宋芸站在一起仔细对比的话，还是能看出两人之间眉眼的相似，但若不细看细比，就很难将两人联系到一起。 宋浩看得稀奇，指着自己的脸问：“我能涂吗？我最近好像长了点肉，气色也好了很多，这样很容易引人怀疑。” 宋芸一想也是，她妈都老了十几岁，她爸还这么年轻确实不像话。 给宋浩也涂上，两人立即又变得登对了。 齐老和莫老在一边看稀奇，齐老感慨，“还真是，涂完后就像变了个人，明明眉眼还是那样的眉眼，可就是感觉完全不一样了。” 莫老盯了一会问：“这药汁涂在脸上会不会伤脸？” 宋芸摇头，“不仅不会伤脸，还有养肤的效用，等以后你们就知道了。” 话题聊着聊着又聊到革委会上，齐老看了眼自己已经痊愈的腿，眼里浮起担忧，“那帮人估计这几天就会过来，你们这几天就不要再送东西来了，省得我们还得找地方藏。” 齐墨南看向宋芸，见她一脸若无其事的模样，心中暗笑，爷爷担心的事怕是不会发生，那帮人全都在住院，就算委派新人接管这边的事，也不会这么快。 从牛棚出来回到家时，已经是夜里十点，宋芸想洗个澡，今天在山里出了一身汗，不洗睡不着，等烧水的空隙，她将盆里收拾好的野兔抹盐腌上，再将之前腌的肉拿出来挂在屋檐下风干。 等事情全部忙完，她已经困得睁不开眼睛，几乎是沾枕秒睡。 原以为能一觉到天亮，哪知刚睡两个小时，院门就被人拍得砰砰响。 齐墨南立即穿好衣裳去开门，他听见拍门的人是刘队长，似乎是有什么急事。 门打开，刘队长见是齐墨南，忙问：“宋知青呢？” 齐墨南指向后院，“她在后头，可能没听见。” 刘队长一脸焦急，“快，快去叫她起来，有要紧事要麻烦她。” 齐墨南没动，看着刘队长问：“出什么事了？” 刘队长忙道：“刘木匠的婆娘晚上起夜不小心摔了一跤，头磕到青砖角，破了个洞，血流了一路。” 齐墨南皱眉，“没送医院？” 刘队长，“送去了公社卫生站，卫生站的陈医生说她伤得太重，镇卫生院也没法子，怕是得送县医院，可要是不止住血，估计送到半路人就不行了。” 宋芸从后头过来，正好听到刘队长的话，赶忙回去拿了她的挎包，顺便给子奕留个字条。 其实挎包里没什么东西，她的银针和匕首钱票这些重要的东西一直都是存在系统储物格的，借用挎包遮掩从储物格里拿东西而已。 趁着宋芸去后头拿东西，齐墨南压低声问：“刘叔，宋芸帮人治伤治病都没什么，就怕做了好事还惹来一身腥，人靠得住吗？” 这些年多少老中医被举报的，就为了赖掉那点可怜的诊费，人性之恶，一言两语说不清。 刘队长自然明白齐墨南的顾虑，“你放心，这事我打包票，刘木匠夫妻都是老实人，绝对不会做这种。不说他俩，就是整个青河村，也没有这种忘恩负义之人。再说了，咱们就是去帮忙，去救命，又不收钱卖药，就算有人心脏想要举报，那也得有理由啊！”举报老中医的罪名无非是那些，因为在老中医那治病要花钱，买药要花钱，可现在计划经济时代，不允许私人做买卖，可不就一举报一个准。 当然，民间还是有不少老中医在悄悄给人看病，这事上头也知道，只要没有举报，也就懒得管。 刘队长这话齐墨南不置可否，毕竟昨天他才亲眼目睹宋芸救了孩子后反得一通埋怨的事。 不过他信刘队长，刘队长在青河村很有威信，人品也靠得住。 宋芸跑了出来，一边跑一边朝刘队长问：“究竟是谁伤了？人靠得住吗？会不会反手送我一封举报信？” 刘队长看了齐墨南一眼，心说这俩真是天生一对，想的问题都是一样的。 刘队长再次保证了一遍，宋芸这才放心，“人在哪？快带我去。”宋芸身为医生，知道头破血流不止的后果是什么，如果破口很大，以公社卫生站的医疗资源，止不住血也正常，一旦耽误了，就是一条人命。 “我骑车带你去。”齐墨南看见了外头的自行车，主动请缨。 “你认得路吗？”刘队长问。 齐墨南点头，“认得，之前去镇上时路过卫生站。” 刘队长大喜，“行，那你骑车送宋知青过去。”刚刚一通折腾，他这胳膊腿都有点脱力了，还真怕带不动宋知青再给人摔沟里。 宋芸朝刘队长道：“我先去给人止血，您赶紧去牛棚让张大爷套车赶去卫生站，血止住后得立即送到医院去。” 刘队长连连点头，“对对对，我刚刚都昏头了，我这就去。” 齐墨南将院门送好，速度极快的跨上的自行车，将车身微微倾斜等着宋芸上车。 宋芸默默将‘我能自己骑车去’这句话给咽下了，好吧，人家也是一番好意，也想为救死扶伤出份力，不能不给人机会。 宋芸打开手电筒，为齐墨南照明，车子快速离开村子。 这个年代的村路绝大多数都是土路，骑车走这种土路就一个字：颠！ 从青河村到公社卫生站也就十来分钟的事，宋芸的屁股都颠麻了。 地方一到，她立即跳下车，顾不得屁股麻不麻，快步跑进卫生站里。 说是卫生站，其实就是一间比较敞亮的平房，里头亮着灯，刘木匠正跪在一个女医生面前哭求，求她救救婆娘。 第63章 女医生 宋芸目光移向平房里唯一的病床，昨天还活蹦乱跳的钱婶子，这会躺在病床上一动不动，头脸都是血，额头的伤口压了止血用的纱布，可惜没什么用，血还在往外溢，照这情况，再不止血，人很快就会嘎。 “帮我挡一下，别让人打断我施针。”宋芸说完就走向病床，手已经从挎包里拿出针包。 齐墨南身形高大，站在宋芸身后就像是一棵树一样，加上他有意遮挡，从女医生的方向看过来，乍一眼竟没看见宋芸，只看见站在病床前的齐墨南。 “同志你找谁？”女医生见来人穿着笔挺的军装，还是带军官样式的军装，说话不由自主变得客气，没有了刚刚对刘木匠的那种不耐烦。 齐墨南朝女医生点了点头，随即朝刘木匠道：“刘叔，你先起来吧，队长叔找张大爷套车去了，很快就能赶过来。” 刘木匠整个人都很颓废，脸上老泪纵横，哽咽着道：“可是医生说，说来不及了呀！” 刘木匠的话刚落下，宋芸已经扎完针，伤口四周的几个要穴各扎了一根银针，血已经止住。 “好了。”宋芸一出声，屋里的女医生和刘木匠才发现还有一个人在病床前不知干什么。 女医生立马冲了过去，一见病人头上扎着银针，脸色就变了，“你在做什么？谁让你随便乱搞的？出了事你负得了责吗？” 宋芸直起身，利落地将针包收起来，看了眼气急败坏的女医生，笑问：“你指的出事是什么？我又要负什么责？” 女医生显然这种话是说惯了的，张嘴就来，“当然是因为你乱搞封建中医，把病人治死了，你得负全责，这事跟我一分钱关系都没有。” 宋芸面色冷了几分，“那要是我没来，病人却因为你医术不精，冷眼旁观，最后病人失血过多死了，你会负责吗？” 女医生面色一变，厉声喝道：“你胡说什么，她失血过多是因为她伤得太重，跟我有什么关系？我用得着负责吗？” “病人因你无能无治而死，你身为医生，却说和你没关系。我星夜赶来，拼命救治，你连看都不看一眼，连情况都没搞清楚，就让我负责，负责什么？负责给你这种无能无德的人背锅吗？你身为一个医生，连基本的止血按压都不会做吗？拿块纱布一遮就了事？你是不会，还是不愿？人命在你眼里究竟是什么？” 宋芸的一通话，说得女医生面色变了好几变，气得指着宋芸的手指都颤了。 宋芸懒得理她，扭头朝还在发懵的刘木匠说，“叔，婶子伤口的血已经止住了，暂时不会有生命危险，一会队长叔过来，我跟你一起送婶子去医院，会没事的。” 刘木匠一听这话，颓靡的身体猛的一震，立即爬起身跑到病床前，看见老妻伤口果然不渗血了，高兴的又是鼻涕眼泪横流。 那女医生这会也已经发现，病人的伤口果真不再流血，她的目光看向扎在伤口周围的几根银针上，心中暗自惊讶，不是说中医针灸术都是骗人的吗？这怎么还能止血？ 这不可能，这绝不可能，肯定是她刚刚用的止血纱布起效了。 “我治疗半天，好不容易帮病人把血止住，你在这里瞎闹什么？还不快把针拔掉！”女医生命令。 宋芸一脸鄙夷，这种人她见得多了，以前跟着师父在学院学习时，不仅班里有这种没本事又自大还爱抢功劳的同学，甚至有些老师也是这种人。 那时候，她突然间失去至亲，成了无依无靠的孤儿，不仅班上那些势力眼同学想欺负她，原本就觊觎她配制古药方能力的老师也露出了他们阴险贪婪的嘴脸，想要贪图她的几个古药方，要不是师父突然公开他们师徒的关系，开始带着年纪还小的她参加一些古医药科研活动，她的那些古药方，还真有可能会被某些阴险小人贪了去，毕竟那时候的她太小了，而那些小人却已经在古医药界有了些许名头。 就像现在，她只是个新来青河村的知青，而对方仗着自己是卫生站的医生，就能睁着眼说瞎话，将救治病人的功劳全揽在她身上。 “血是不是你止住的，你心里有数，我不想跟你在这里废话，只是想奉劝你一句，既然当了医生，就要恪尽职守。哪怕医术不佳，也至少做到一个医生应做的本份，而不是鼻孔朝天，冷眼旁观，轻易给病患判死刑。” 刚刚她看过伤口，钱婶子额头的伤口看起来挺大，但也没大到完全止不血的地方，如果眼前这个女医生能用她学过的基础医疗知识为她做按压止血，恐怕血早就止住了，根本不会拖到现在这个地步。 女医生脸色难看至极，指着宋芸怒骂，“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敢在这里教训我？我问你，你有行医资格证吗？要是没有，你就等着吃牢饭吧。” “谁说我行医了？”宋芸冷嗤，“这是我婶，我婶头破了，身为她的侄女，我正好懂点止血的法子，帮帮我婶怎么了？那条法律规定只有医生能帮伤患止血了？” 还真没有这样的法律。 女医生被噎的脸涨成猪肝色，她这辈子都没受过这种气，尤其得到卫生站医生这个工作后，她每天都在所有人的笑脸恭维中度过。 刘木匠这会也回过神了，他赶忙点头，“对对，这是我侄女，她是来帮她婶子的，陈医生你可别乱说。” 这时刘队长和张大爷赶到牛车到了。 齐墨南将钱婶子抱到牛车上，用刘队长从张大爷那里借的被子将人盖住，一行人急匆匆往镇上卫生院去。 现在止住了血，他们打算先送到镇卫生院看看，如果镇卫生院说不能治，他们再想办法送到县里去。 去镇上的路上，宋芸跟刘队长打听公社卫生站的情况。 刘队长刚刚也发现了陈医生的脸色不对，“你是问陈医生吧？她是公社副书记陈有为的女儿，上过两年卫校，毕业后原本是在县医院上班，后来不知怎么的调到了咱们这片的卫生站。” 第64章 赤脚医生 “刘叔，您说实话，这陈医生的医术怎么样？”宋芸问。 刘队长一脸一言难尽，“我说实话，这陈医生的医术确实一般，很多病她都拿不准，一开始我们村里人都信任她，有什么头疼脑热的，都愿意找她看病，时间一长就发现，这位陈医生看病很敷衍，有时发烧的病人她都不耐烦量体温就直接给开退烧药，好几次都差点搞出事来，后来大家伙就不愿意去卫生站，宁愿多走些路去镇卫生院，她那卫生站一天到晚也没几个人过去，要不是她有个副书记的爹——” 后头的话刘队长没继续说。 懂的都懂。 今天要不是情况紧急，实在没办法了，他们也不会把人送到这里来。 宋芸将刚刚在卫生站发生的事都说了一遍，当然重点是那位陈医生威胁她没有行医资格的事。 刘队长听了脸色铁青，“宋知青，这事你放心，咱们一没违规，二没犯法，她没理由使坏。可是她敢仗着陈副书记的势硬使坏，那我这个大队长也不是吃干饭的，公社里又不是只有一个陈副书记，他还没能力一手遮天。” 宋芸笑着点头，“行，那我就放心了。” 话说到这里，刘队长反而起来一件事。 “宋知青，你有没有想过去考一个赤脚医生的行医资格证？” 刘队长的话让宋芸眼前一亮，“赤脚医生的行医资格证要怎么考？” 这事刘队长还真知道，“等会到了镇卫生院，忙完你钱婶子的事，我带你去见一个人，他是专门负责给赤脚医生培训考核发证的，以你的本事，根本不需要培训，直接让他考核，只要能通过考核，今天就能拿到证。” 宋芸很高兴，这一趟没白来。 “刘叔，如果我拿到了赤脚医生的资格证，那我还用出工吗？”宋芸问出了她最关心的问题。 刘队长：“按规定，赤脚医生是不能脱产的，要和社员一起参加生产劳动，只有空闲或紧急情况时才行医，而且没有工资。”刘队长越说声音越小，有点心虚。 宋芸的心立即凉了一半，心说难怪村里没有赤脚医生，一点好处没有，谁爱干谁干。 见宋芸面色淡了下去，似乎对成为赤脚医生这事失了兴趣，他心里有点着急，赶忙劝说，“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嘛，医生治病不得有药吗？天天出工哪有时间去采药，要不这样，只要你拿到赤脚医生的资格证，我就特许你不用出工，每天采药制药给村民看病就行，给你算满工分，怎么样？” 宋芸摇头，“不怎么样。” 当她傻呀，一旦接受刘叔这条件，那她就得全天候在家等着为村民服务，不是在采药熬药，就是在把脉扎针，那她还有时间去干别的事吗？ 还不如就维持现状。 刘队长急了，“那你说，你说说你的条件。”要是村里能有宋芸这样一个赤脚医生，村里人看个病能省多少事，也不用怕麻烦硬熬了，他都不记得自己有多少个深夜被叫醒，帮着送老人孩子去医院，太痛苦了，尤其路上还怕出点啥事。 宋芸想了想，开口道：“这样，我说一说，您听一听，要是能做到，我就去考这个资格证，做不到，那就当没这回事。” 刘队长一看还有戏，“你说你说。” “第一，我不能在我家里给人看病，你得在大队部给我弄个地方。第二，除了不能等的突发急症，都得在我指定的时间去大队部统一看病，比如，我只在周一至周五的上午坐诊，下午我得采药制药。第三，我是赤脚医生，没有工资的，队里给的工分也只能支持我问诊，至于用药方面，如果要用我采来的草药，就得拿东西来换，不拘是什么，地里种的菜，精米粗粮，鸡蛋鸭蛋这些，都行，看着给。” 刘队长细细一品，这些条件其实都不算过分，去卫生站看病买药不得花钱吗？人宋知青也就收点农家菜蛋啥的，有多就多给，少就少给，全凭各自良心。 “行，这事我就能做主，等忙完你钱婶子的事，天一亮我就带你去找黄主任。” 两人跟在车后小声嘀咕着这事，齐墨南推车走在前头，刘木匠一心惦记着老妻，根本没心思听他们在嘀咕什么。 牛车到镇上时，已经是夜里两点半，镇上卫生所里的值班医生见到钱婶子额头上的伤和插着的银针时，吓了一跳，“咋回事？咋伤成这样？这针谁扎的？” 刘队长赶忙把情况说明，那值班医生看向宋芸的目光里满是怀疑，“银针刺穴还能止血？不会是诓人的吧？” 宋芸也不多说，说了也没人信，她走到钱婶子身边，将钱婶子头上的银针取下两根。 两根银针一取，伤口立即开始冒血。 那值班医生看得瞪圆了眼睛，又见宋芸再次将针扎回去，血止住。 宋芸朝值班医生说，“我婶子额头这伤不能再拖了。” 值班医生回神，眼里的怀疑消失的干干净净，连连点头，“哦哦，我马上联系外科医生过来。”他刚刚看过伤口，看着吓人，但伤得其实也不算特别重，血也止住了，人昏迷是失血过多导致，对应治疗就行。 后面的事就用不着宋芸操心了，钱婶子被推进了手术室处理伤口，看情况还得输血。 大半夜的，宋芸他们坐在手术室外的走廊长凳上等着，刘木匠刚刚从医生那得了准话，说伤势看着厉害，其实不算太严重，醒了后好好休养一阵子就行，这会刘木匠明显心情放松了很多，他走到宋芸面前，朝宋芸深深鞠了一躬，“宋知青，谢谢你，今天要不是你，我媳妇估计活不成了，谢谢！” 谢谢两个字实在不能表达他的感激，他朝宋芸道：“等我回去，我给你打一组大衣柜，不要钱。” 大衣柜可不便宜，饶是宋芸这样财大气粗的，也就只订了一个衣柜放她要住的房间，其他房间都是放的樟木衣箱，便宜实用。 “不用不用，我也没做什么，您别跟我客气，家里房间也没预留放衣柜的位置。”宋芸笑着摆手，这话也是实话。 刘木匠可不管她说什么，心里打定了主意，就算不要衣柜，他也要打些别的家具送过去。 第65章 行医资格证 钱婶子的伤口处理缝合后，被送到了急诊室里输液。 急诊室里有两个病床，钱婶子睡了一个，还空着一个，齐墨南让宋芸到病床上休息，距离天亮还有一两个小时，能睡一会也是好的。 宋芸也没矫情，她确实又累又困，倒在病床上没一会就睡着。 三个男人挤在诊室外的长凳上休息，身体虽然疲累，但心里是松快的，人救回来了，比什么都好。 天光破晓时，钱婶子醒了，伤口疼的她呲牙咧嘴的，见自己躺在病床上，隔壁床躺着宋知青懵了一下，“咋回事？宋知青怎么也受伤了？” 听见钱婶子的嘀咕声，宋芸醒了过来。 门外的齐墨南也睁开了眼睛，起身走进病房。 刘木匠和刘队长也揉着眼睛起身，跟着齐墨南一起进诊室。 一见自家媳妇醒了，刘木匠的眼泪刷的一下就飙出来了。从前好好的时候，不觉得自己对媳妇有多深的感情，可经昨儿那事一吓，他真的差点被吓没了命，不敢去想要是媳妇没了，他以后要怎么活。 宋芸先检查了钱婶子的情况，确定没问题后，才招呼齐墨南和刘队长一起出去，给人家老两口一点私人空间。 到了外头，刘队长问宋芸，“你钱婶子这情况，得住院吧？” 宋芸点头，“肯定要住院观察两天，还得继续打消炎针呢，不然伤口容易感染，到时更麻烦。” 刘队长心里有数了，“这会医院食堂应该要开门了，咱们去食堂吃点热乎的，再给老刘两口子带点早饭，完事我就带你去见黄主任，到时考核就你自己留在这弄，我得先回队里，你们忙完再回来。” 不愧是队长，什么事情都计划的明明白白。 宋芸：“行，都听叔您的。不过您回去后，能不能去我家里跟子奕说一声，我怕他担心。” 刘队长当即应下，“行，我回去就跟他说，他的早饭你也别惦记，我带他去家里吃。” 宋芸摆手，“那倒不用，昨儿晚上蒸了馒头，家里有吃的，子奕能照顾好自己，您帮我跟他说一声就成。” 说定这事，三人去了食堂，一人点了一碗热汤面吃，驱驱大清早上的寒气。 “这天越来越冷了，宋知青你那边过冬的棉衣被子都备好了吗？” 说到这个，宋芸立即问：“刘叔，我来时带的包袱你也看到了，棉衣和棉被是带了一些，但估计还不够，您知道哪里能买到棉花吗？我想趁现在天气还不算太冷赶紧把冬衣冬被都赶出来。” 储物格里棉被是有的，但不能就这样拿出来用，得换被套，还有棉衣准备的也不够，只给爸妈各买了一件厚的，可这天也不是一天就会变得很冷，会有一个入冬的过程，在真正入冬前，还得穿一阵子薄棉衣。 除了爸妈的棉衣棉被，还有齐老和莫老的棉衣棉被，算起来，单这些活，就够她忙的。 刘队长一拍脑门，“怪我，这事没跟你说。之前的知青们都知道这事，我忘了你没住知青点。咱们公社有个棉花坊，社员和知青都可以去棉花坊买棉花，都是市价，还不要票。” 公社成立棉花坊，也是怕社员们因为没有票买不到棉花而熬不过寒冬，算是一项利民项目。 刘队长将棉花坊的地址告诉了宋芸，让她自己抽时间去买就行。 吃过早饭，刘队长将给刘木匠夫妻带的早饭送到病房，嘱咐他好好照料病人，家里的事不要操心，他会看着安排。 刘木匠千恩万谢，在他心里，不仅宋芸是他们家的救命恩人，刘队长也一样是救命恩人，份量不比宋芸轻。 出了急诊室，刘队长带着宋芸去到三楼的一间办公室外，敲门进去，跟里头的人说了一会话后出来，脸上有明显的喜色，“都说好了，宋知青你快进去，好好考，我回村里等你好消息。” 考试对于宋芸来说从来就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更何况考的还是她熟知的医药知识。 不管是笔试还是面试，宋芸都是满分，黄主任对她十分满意，甚至生出想要将她留在镇卫生院的念头，可想到刘向前说的那番话，他又打消了念头。 刘向前说的对，村里确实需要一名真正懂医药的医生，这样那些不方便来镇上或县里的老人也能得到应有的治疗，那些突发急症的孩童也能得到及时的医治，宋芸留在青河村，会比留在镇卫生院更有价值。 只是可惜了！ 宋芸不知道黄主任在这短短的时间里感慨了这么多，她如愿拿到了赤脚医生行医资格证，高高兴兴和齐墨南出了卫生院，去供销社买罐头买自行车，还得买些盐糖和一些调味品。 “这么高兴？”齐墨南见她自打从卫生院出来，嘴角就一直翘着没下来过，心情也跟着愉悦起来。 宋芸又将资格证掏出来看了一遍，笑得眉眼弯弯，“那当然，原本还在发愁怎么囤够过冬的物资，这不就送上门来了么。” 想要囤粮，全部花钱买并不现实，她手里的粮票是有限的，在村里买的话也不是说想买多少就买多少，会根据她工分情况和需求给个定量，不可能要多少给多少。在别人看来，她家就是两张嘴，还是一大一小两张嘴。可实际上呢，牛棚那边还有四张嘴呢。 除了粮食，蔬菜肉蛋这些也不能少，肉就算了，她能打猎，蔬菜和鸡蛋却是急需品，尤其是鸡蛋，家里现在一个都没有了。 到了供销社，两人先将罐头盐糖和针线扣子之类的小件东西买了，最后才到卖自行车的柜台，“同志，有26式自行车吗？” 28大杠对宋芸来说高了些，虽然也能骑，但不如26的合适。 “180块钱，一张自行车票。”男售货员掀开眼皮看了齐墨南一眼，半趴在柜台上看报纸的动作没变。 “能先看看吗？”宋芸问。 男售货员这次连眼皮都没掀，“车子在仓库，你确定要，先交钱票，我带你们去选。” 说是选，仓库里一共也没几辆自行车。 齐墨南看向宋芸，等她拿主意。 宋芸知道这年代的供销社就是这么牛这么硬气，至少这个售货员没说什么难听话，也就没多说，直接拿了钱票出来付账。 男售货看到递来的钱票，这才收起报纸，利落开票，带两人去后头的仓库看车。 自行车和布料一样，有单独的一小间房当仓库，里头放了三辆自行车，两辆28式，一辆26式。都是黑色，不像后世那些自车五花八门的颜色花样。 也就是说，宋芸根本没得选，因为只剩这一辆了。 齐墨南将自行车检查了一遍，确定没问题后，推着自行车出来。 男售货员刚锁好仓库的门，就见一个售货员带着一个女同志匆忙跑过来，那女同志一眼瞧见齐墨南推着的自行车，直接扑过来抓住车头，“这是我的。” 第66章 我的车 宋芸一脸懵。 齐墨南皱着眉，尽管女同志双手抓着车头不放，离他很近，他也没有松开车把手，而是冷声斥道：“松开。” 女同志抬起头，一脸倔强，“不松，这是我的车。” 宋芸看向朝他们走来的男售货员，“怎么回事？你们供销社一车两卖？这怎么又是她的车？” 男售货员一脸一言难尽的表情，没立即回答宋芸的话，而是看向跟着一起来的女售货员，“你怎么带她到后边来了？” 那女售货员满脸尬笑，赶忙解释，“这跟我可没关系，是她说要买自行车，我见你人不在，就告诉她你在这边，她不管不顾就冲过来了，可不是我让她来的。” 男售货员心里虽不满，这会也说不出什么埋怨的话来，只能将目光移向还死抓着车头不放的女同志，冷着脸呵斥，“车子已经卖给这两位同志了，你赶紧放开走人。” 那女同志眼眶瞬时红了，不满地大喊，“你凭什么卖我的车，这是我的车。” 男售货员气得不轻，“你这女同志怎么回事？这车我已经给你留了一个月，你自己拿不出钱拿不出票，还不兴我卖给别人？还说是你的车，你给钱了吗？” 那女同志一副不听不听我不听的架势，“我不管，你答应了这辆车要卖给我的，这就是我的，我的。” 宋芸算是听明白了，这是秀才遇到了兵，有理讲不清呢。 宋芸再次朝男售货员问：“这车子你确定没有一车两卖？确定跟她没有一毛钱关系？” 男售货赶忙指天发誓，“绝对没有，我能干这种事吗？这不违法乱纪吗？我们供销社所有人都知道这事。” 宋芸看向另一边看戏的女售员。 那女售员立即收了脸上的笑，不情不愿地点头，表示男售货员没说谎。 宋芸放心了，直接走到那不讲理的女同志面前，打算先礼后兵，“这位同志，麻烦你让一让，我们还要赶着回家。” 女同志双手死死抓着车头，一脸你想带车走，就从我尸体上踏过去的决绝。 “如果你不让，那我可就动手了，到时哭闹也没用，我有人证的，是你拦路抢劫在先，我是扞卫自己的财产，正当防卫，别说打疼你，就是打残你，我也不犯法。这是第二次警告，没有第三次。” 那女同志显然不信宋芸敢跟她动手，一脸无所谓的态度，不回应，也不松手。 宋芸也不再废话，伸手抓住那女同志的手腕，拉拽的同时，手指在她腕间按了两下，接着便有杀猪般的惨叫声从那女同志口中喷出，她的手失力，松开车头，整个人被宋芸甩出去几米远，跌坐在地上。 “我的手——我的手断了，好痛啊啊啊！” 宋芸看都没看那女人一眼，朝齐墨南道：“走吧。” 两个售货员傻眼，现在的女同志都这么彪悍吗？ “这位同志，你真把她手弄断了？”男售货员一脸忐忑地问。 宋芸摇头，“没有，你看我有那么大劲吗？她装的，想讹我呢，你们可得给我作证，我刚刚就是拉了她一下，可没打她。” 一听那疯女人是装的，男售货员松了口大气，连连点头，“你放心，这事我肯定给你作证。” 宋芸笑着道了谢，和齐墨南带着东西走出供销社。 等那疯女人察觉手腕的疼痛逐渐减弱，匆忙追出来时，两人的身影早就不见了。 疯女人在供销社门口气得跺了十几脚，“这事没完！”说完转身进了供销社，里头又是一阵兵荒马乱。 宋芸可不管供销社现在什么情况，她和齐墨南回村时拐去了公社棉花坊，买了二十斤棉花，不是不想再多买些，而是人家一次只卖给她二十斤，下次还想买的话，得拿村里的批条来。 这规矩也是新定的，因为有些手头宽裕的知青发现这边棉花不仅便宜还不要票，就大买特买往家里寄，搞得库存都不够，差点闹出事来。 宋芸在心里算了算，储物格里还有好些棉被，加上这二十斤棉花，应该差不离了，到时不够再去找刘叔批个条也行。 两人回到村里时已经是中午，骑着崭新的自行车，拿着大包小包，加上齐墨南又是一身军装，想不惹眼都难。 网图，我家老房子里现在也有这个车，没去拍。 好在大家伙已经习惯了宋芸的大手笔，人家还有个当军官的对象，日子过得好才正常。 更何况今早刘队长已经在晒谷场通知了大家伙，宋知青今天在镇卫生院考赤脚医生证，只要拿到证，宋知青就会是青河村的赤脚医生，以后村里人看病就能方便很多，不用走二十里路去镇上，也不用去公社卫生站那陈医生的脸色。 所以宋芸一在村里露面，立即就有人围过来问：“宋知青，你真去考赤脚医生证了？” 宋芸笑着朝村民们挥手，大声喊，“考了，明天开始给大家伙看病哈。” 有人用怀疑的目光看宋芸，不信她有给人治病的本事。 但也有人觉得宋芸是城里来的知青，是文化人，说不定真就学过医呢，这会得了准话，高兴的不行，立时奔走相告。 正在大队部修改生产计划的刘队长也收到了消息，立即把生产计划表锁进抽屉里，起身往宋芸住的荒院赶。 既然拿到了行医资格证，那这件事就得提上日程，具体怎么操作他得去问问宋芸的意见，比如她说要在大队部弄一间诊室，这诊室要弄成什么样，他得找宋芸确定一下。 另一边，宋芸和齐墨南是被一群孩子追着回到宋家小院的，这是宋芸在心里给院子取的名，宋家小院。 青河村整个村子原本就一辆自行车，现在有了第二辆，孩子们又是羡慕又是兴奋，一路追一路叫的。 到了宋家小院，宋芸将子奕叫出来，让他拿点水果糖出来，给跟来瞧热闹的孩子们分一分。 相比村里的这些孩子，子奕见到全新的自行车时就淡定太多了，以前和爸妈住在京北大学教职工宿舍时，家里就有两辆自行车，他还学过，算是学会了，只是当时个头太矮，只能用脚尖交叉践着脚踏板骑，或者人缩在杠底下骑，新鲜了几天也就过劲了，现在看着新自行车也没什么感觉。 打发走孩子们，宋子奕回到院里，见姐姐已经收拾好带回的东西准备往厨房去，忙喊，“姐，饭我已经做好了。” 第67章 以后咱俩是兄妹 “难怪咱家院里一股子饭菜香，我还想谁家做饭这么香，怎么还飘到咱家院里了。”宋芸笑说，继续往厨房里走，“我来看看我家棒棒的小子奕做好什么吃的。” 宋子奕被姐姐一顿花式夸赞夸得有点不好意思，挠着头跟进厨房。 宋芸揭开锅盖，锅底是热水，热水上放着蒸板，一盘清炒野苋菜，一盘红烧兔肉，一大盘馒头，都冒着热气，看着挺有食欲的。 “行啊！有荤有素，搭配得挺好，一看就有食欲。”宋芸朝子奕竖起大拇指，不是她吹，像她弟弟这么懂事又能干的八岁小孩，就算在农村也少有。 更别提她弟弟还特别聪明，学习能力超强，以后绝对是个栋梁之才。 等齐墨南把车子擦好，三人开饭，刚吃上两口，刘队长匆忙过来。 “刘叔，快进来。”齐墨南将刘队长带到堂屋。 宋芸见是刘队长，立即拿了个碗过来，硬拉着刘队长一起吃。 刘队长挣脱不开，加上这会确实饿了，盛情难却，就跟着混了一顿饭。 吃过午饭，齐墨南和子奕一起收拾碗筷，刘队长和宋芸商量出诊的事。 “诊室简陋些没所谓，但有一样必须要有。您看看是用帘子还是席子之类的东西做一个小隔间，里头摆个简单的木板床，方便我给女性病人或孩童查体。” 刘队长一想也是，那些个女人出门看个病遮遮掩掩畏畏缩缩的，还不是羞的，要是能有这样一间单独的诊室，也就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了，卫生院里不也有这样拉帘子的小诊室么，该搞，一会就组织人手去弄。 两人说定具体细节，刘队长乐呵呵的回了大队部。 宋芸回到后院时，碗盘已经收拾好，宋子奕正在练习掷石子，齐墨南站在子奕身后，时不时也掷上一颗。 宋芸随便瞥了两眼，发现齐墨南的准头竟然出奇的好，就随便掷的那几下，几乎都在同一个位置，这不可能是巧合。 不过也正常，人家是营级军官，手里没点真本事，这么年轻能混到那个位置吗。 “我下午打算熬梨膏。”宋芸开口。 齐墨南把手里的石子一丢，转身问宋芸，“我能做点什么？” 熬梨膏这活其实不轻松，得先把梨切成细条，放锅里煮出梨汁，过滤后用梨汁小火慢熬，熬到后头得不停的搅，不然会沾锅糊锅。且这些野梨估计得煮好几锅才能弄完，还费柴。 “先切梨，完事你和子奕去弄柴，咱家里柴火不多了，熬这玩意费柴得很。” 齐墨南被“咱家”两字挠中心尖尖，唇角忍不住上翘了两分，“行，我去把梨都拿出来。” 两大一小在院里疯狂切梨，装了一盆又一盆，手都切酸了，总算把梨全部切成了细条，大块其实也行，但细条更容易出汁，后边用纱布过滤挤汁也会更轻松。 宋芸开始煮梨汁时，齐墨南和子奕一起出门捡柴。 子奕捡的那些枯枝朽木齐墨南可瞧不上眼，他找人借了斧头，直接砍了一棵枯树拖回来，有去山边捡柴的村里人看见，羡慕的不行，他们要是有这力气就好了，哪用得着拿柴刀在林子边劈劈砍砍半天才弄到一捆柴，直接拖一棵树回去，这得烧多久啊！ 齐墨南在院子里将整棵枯树劈成长短差不多的木条，整整齐齐的码放在柴房边上，想到这边长达几个月的寒冬，他想起爷爷住的牛棚，那棚屋虽然不至于漏风，可绝对抵挡不了真正的严寒。 齐墨南正盯着柴堆发愣，宋芸从厨房出来透气，见齐墨站在柴堆前发呆，便问：“想什么呢？这么严肃。” 齐墨南想到宋芸的爸妈同样住在牛棚，而她的房子，四个房间都盘了炕，或许她早有成算，便问：“牛棚那边的条件过不了冬，你是怎么打算的？” 宋芸指着自己这齐齐整整的院子，“房间不都准备好了吗？” 齐墨南皱眉，“可是你要怎么把他们接过来？不说村里，革委会那边也不会肯吧。” 宋芸笑道：“等这边大雪封山封路，他们肯不肯的有什么关系，他们还能飞过来管这事？只要村里人没意见就行。” 偏僻也有偏僻的好，她问过刘队长，等到了十一月，村里人就出不去了，同样的，外头的人也进不来。 十一月之前，她可以让爸妈和二老悄悄来家里住，只晚上过来。 十一月之后，她自然会有办法让村里人同意他们住进她家里，总之，事情她都计划好了。她的计划，原先只有七成把握。可今天她拿到了行医资格证，七成把握已经变成了十成。 齐墨南多聪明的人，很快就想明白了宋芸的打算，压在心头的巨石消散无踪，整个人都轻松起来，“谢谢你！” 宋芸摆手，“不用，我爸妈刚来这边时，齐老和莫老也给了我爸妈许多帮助，我看他们那亲热的架式，都快认干亲了，说不定以后咱俩能混成兄妹。” “不可能！”齐墨南脱口而出。 他才不要跟她做兄妹。 宋芸哈哈一笑，“这有什么不可能，你等着看，你爷爷可喜欢我爸了，也喜欢我，说不定哪天就认我当孙女了。” 齐墨南想起自家爷爷盯着宋叔时慈爱的目光，暗自吸气，不行，今晚得去向阳坡跟爷爷说一声，绝对不能认干亲，绝对！ 晚上齐墨南自己一个人去的向阳坡，锅里还在熬着梨膏，宋芸走不开，子奕要帮宋芸换着搅梨汁，不然一直搅手容易酸。 等齐墨南回来时，脸上明显带了笑，应该是得了准话，同时带回了四个人的量身尺寸，刚量的，宋芸做冬衣要用。 “我来搅，你们休息一下。”齐墨南走到锅边，接过宋芸手中的木勺，学着宋芸刚刚的模样搅动着锅里已经十分粘稠的梨汁。 宋芸看时间不早了，让子奕烧火，她去外头的野灶烧水，打算洗个澡洗个头，今天睡过卫生院的病床，不洗一下她难受。 等宋芸洗完头洗完澡，散着头发，带着一身水气回到厨房时，最后一锅梨膏也熬好了，齐墨南正在撤火，子奕已经在烧水准备洗漱。 她心里感慨，这男人真是太能干了，可惜这免费的力工干不了多久了。 “齐墨南，你哪天走？”宋芸问。 第68章 第一天出诊 齐墨南看向宋芸，乌黑的头发散在后背，有几缕落在胸前，昏黄的煤油灯光下，她的脸像是蒙了一层薄纱，看不真切，却又美得让人心尖狂颤。 “六号。”他迅速缩回目光，怕自己会失态。 “今天都二号了，还有四天，哦不，还有三天，时间过得真快。”她是真不舍，有齐墨南在，家里的脏活累活她都不用操心。而且子奕很喜欢齐墨南，两人在一起总有说不完的话，当然都是子奕问的多。 齐墨南不敢去想宋芸这话的意思，怕自己自作多情想太多，赶紧撤完火，端起一大盆梨渣问：“这些怎么处理。” 宋芸一脸肉痛，“家里没喂鸡，这玩意也不好吃，拿去堆肥吧。” 齐墨南点头，端着一大盆梨渣出去了，他在离后院门不远和山根那边挖了个专门用来堆肥的坑，上头放了盖板，也不怕小孩贪玩掉进去。 次日一早，宋芸和子奕依旧是在闹钟的轰炸铃声中醒来，姐弟俩从柴房出来，发现院里又多了一棵枯树，许是怕吵到他们睡觉，齐墨南没有急着劈柴，斧头丢在一边，人不知道去哪了。 “姐，墨南哥力气真大，我以后长大了能像他一样吗？” “当然，你只要继续好好练姐姐教你的功夫，等你长大了，力气会比你墨南哥更大。” 宋子奕高兴的跳起来，他可太期待那一天了。 宋芸洗漱完去厨房，锅里已经煮好白粥，馒头也热在蒸板上，一张字条压在灶台上，“我有事出去一趟，早饭趁热吃。” 齐墨南的字和他的人一样，板正中透着英气洒脱。 “字真好！” 吃过早饭，宋芸带着子奕去了大队部，开启她成为赤脚医生的全新生活。 刘队长早就等在大队部，也有不少村民围在刘队长身边叽叽喳喳的打听情况。 “宋知青真会治病？不会是不想劳动诓骗人的吧？她才几岁？从娘胎里学也来不及吧？” “不是说她高中毕业吗？也没读过卫校什么的，怎么就突然会治病了？究竟行不行呀？” 这种质疑的声音占大多数。 刘队长也不恼，有这种质疑很正常，他一开始也质疑过，直到媳妇拿着药方去了一趟费老那边，从媳妇口中得知，宋芸的医术就连费老都自叹不如，加上她给芳芳推拿，给大宝轻轻一拍就拍出鸡骨头，给刘木匠媳妇止血，轻轻松松考到行医资格证，这桩桩件件的事，让他再也生不出质疑的心。 不过村民们不知道这些事，他们会质疑很正常，等他们见识到宋芸的医术，这些质疑自然不攻自破，无需多说。 “该说的我都说了，信不信由你们，你们要是愿意花钱费力去镇卫生院看病，我也不会拦着。”刘队长轻飘飘丢下这话，往前走了几步，朝正快步走来的宋芸招手。 姐弟俩跟着刘队长进了大队部，就在工具房隔壁给她弄了一间诊室，按照她说的，诊室的前半部分摆了桌子凳子，桌上放着写药方的纸笔，笔是一支旧钢笔，刘队长私人贡献，纸是几个作业本撕了封面拼起来，不可谓不简陋。 宋芸无所谓，扫了一眼后去看用旧木板隔出来的另一半空间，所谓的门是一块旧土布挂着的门帘，里头摆了旧门板搭成的简易病床，这些都是刘队长私人贡献。 “时间短，就只能弄成这样，等以后的，以后肯定弄得更像样些。”刘队长怕她不满意，赶忙保证。 宋芸笑道：“这样就挺好，叔您辛苦了。” 刘队长听了很兴，脸都笑成菊花样，“那行，我去叫他们要看病的进来。” 宋芸点头，“让人一个一个进来，排队。” 刘队长出去说了，大多数人依然对宋芸的医术持怀疑态度，都围在外头凑热闹，没打算进来，当然也有家中真有病人的，想着问一问也不要紧，不行再上镇卫生院呗，就开口问了：“队长，宋知青是什么病都能治吗？我娘头疼好多天了，吃不下睡不着的，原本还打算这两天送到镇卫生院去看看的，宋知青能治吗？” 刘队长回，“能不能治你得把病人带到人宋知青面前亲自问她，她也得看了病人才能知道能不能治，别废话了，赶紧回家把老娘带来，我每回路过你家都能听你老娘疼得哎呦叫，你是真有良心，给老娘治病还得挑日子，咋的？最近没有黄道吉日？” 那人被刘队长怼的脸通红，赶紧跑回家去把老娘给背来。 “那我先看，我这几天总肚子疼，我看看宋知青能不能治。”刘四贵头一个迈进了诊室的门。 简单问诊后，宋芸让他去弄点番泻叶或诀明子泡水喝，把屎拉出来，肚子就不会疼了。 刘四贵红着脸出来的，他以为是病，结果是便秘，不过是真是假他还得验证，好在番泻叶和决明子都不是什么难弄的东西，桂子村的费老那边就有，之前有人带孩子去费老那看病，也给开了番泻叶和决明子。 他也想省事到宋知青这里弄点番泻叶或决明子的，可惜宋知青也没有，让他自己想办法，不行就去镇卫生院开点润肠丸吃吃。 刘四贵出来后正好刘大春背着他老娘来了，老太太身形干瘦，脸上手背上有很多老年斑，显得人更老，明明只有七十岁，样子却跟八十多岁的老人没什么区别。 刘大春将老太太放下，扶着她在诊桌边的凳子坐下，“宋知青，我娘头疼七八天了，你能给看好不？” 宋芸瞥了一肚子心眼子的刘大春一眼，淡淡道：“看了才知道。”说完开始给老太太问诊，问了一些问题，老太太都答了，又给老太太把了脉，按了脑周几处要穴，从老太太的反应上确定了病因病情。 “就是偏头痛，听大娘说她母亲以前也有这样的头痛症，应该是遗传性的偏头痛症。”宋芸朝刘大春说。 刘大春一听吓了一跳，“遗传的？那我也会遗传这种病？” 宋芸摇头，“不是每个人都会遗传，只是有这种机率而已，你这个年纪了还没发作，那大概率是没有被遗传。” 刘大春松了口气，又问：“那这病你能治好吗？” 宋芸：“这病没法根治，但可以缓解头痛症状，你现在有两个选择，一是去镇卫生院开止痛药，二是由我来给她扎针，也能缓解头痛症状。” 第69章 躺板板 刘大春虽然打心眼里不信宋芸有这本事，但能省掉去卫生院开药的钱，他何乐不为。反正不管最后治得怎么样，他已经带老娘瞧过病了，至于结果，只能说是老娘命不好。 “那就麻烦宋知青了。”刘大春立即做出了选择。 宋芸起身，扶老太太进了隔间，宋芸称之为内诊室。 老太太从始至终嘴里的吟痛声就没停过，哎呦哎呦个不停。 刘大春和宋子奕都跟了进来，宋芸让刘大春伺候他老娘在木板床上躺下。 老太太瞧见儿子让她躺的是门板，面色大惊，也不喊痛了，大声叫嚷：“大春儿，我还没死呢，你就要我躺板板？你咋个这么没有良心哦，是不是你媳妇唆你的？我真是命苦哦，生的儿子丧天良，娶的媳妇没人性，逼着没死的娘躺板板哦！天爷哦！” 宋芸真是一头黑线，无语死了。 好在刘队长在外头听见动静进来了，跟老太太好一通解释，老太太看在刘队长的面子上，这才不叫骂了，但她不想在这治，想去镇卫生院。 刘大春平白挨了一通骂，心里也窝着火，实在憋不住了，低声吼道：“你爱治治，不治拉倒，想去镇上也行，等我忙完手头活再说。”说完转身出去了，反正他老娘又不是走不动，她就是爱折腾人，有点不舒服就恨不得叫唤的全村人都听见，四处宣扬他不孝。 见刘大春发火了，老太太终于闭了嘴，不情不愿地躺上了她内心十分排斥的板板。 刘队长朝宋芸笑道：“没事了，宋知青你给她治吧，我在这看着，她要是实在不配合，我就带她回去。”这老太太确实难缠，他看着也头疼。 宋芸点头，拿着针包在老太太身边坐下，交待她不要乱动，然后就开始下针。 老太太闭上眼，心里其实有点害怕，怕这小年轻不知轻重，再给她扎坏了，可这头又确实疼的难受，想着在这挨几针算了，儿子见她挨了针还没好，总会带她去卫生院的。 老太太这么想着，想着想着，迷迷糊糊睡着了。 宋芸扎完针，朝刘队长说，“得半个小时后取针，您让她儿子拿点盖的来给盖一下，别再着凉了。” 刘队长稀奇地看了老太太一眼，低声问，“刚刚还那么精神呢，咋就睡着了？” 宋芸笑道：“我刺了她睡穴，睡一觉醒来就不会疼了，顺便放松一下她的脑部神经。” 刘队长一脸兴奋，朝宋芸竖起大拇指，“你是这个！”说完就跑了出去，喊刘大春去给他老娘拿盖被来。 宋子奕跑到门口喊，“下一个。” 这会已经到了出工时间，青壮年大部分都出工了，剩下的都是些平时就不怎么出工的老弱妇幼，一个婶子拉着个年轻小媳妇从人群里挤出来，“我们看，给我家小花看，结婚都三年了还没怀上，指定是有毛病，我让宋知青给看看，说不准人宋知青就能治呢。” 这婶子不是别人，正是村里有名的鬼见愁英红婶子，这嘴真是又臭又破，村里人听了这话都直摇头。 陈小花被婆婆当众阴阳怪气的挤兑，又气又羞恼，偏又拿她婆婆没办法，谁让她婆婆说的是事实呢，结婚三年没怀上，也一直是她的心病。 在众人鄙夷的目光中，鬼见愁婆婆拉着受气包小媳妇进了诊室，一见宋芸就热情开口，“宋知青啊！你快给我儿媳妇瞧瞧，她三年都没怀上，究竟有什么毛病啊？还能不能治？今天一定要给我个准话，可不能耽误我儿一辈子。” 陈小花的脸刷的就白了，婆婆这是啥意思？ 宋芸看了鬼见愁婆婆一眼，指了指旁边的凳子，示意陈小花坐下。 鬼见愁婆婆还以为是让她坐，赶紧一屁股坐下，眼睛直直盯着宋芸，等着宋芸回话。 宋芸放下钢笔，把刚写好的前面两位病人的病案拿空本子盖上，扭头面无表情地看着鬼见愁，“你是病人吗？” 鬼见愁指着一边的儿媳妇，“是她呀，我刚不说了吗？” “那你坐这干嘛？这是病人坐的位置。” “哦哦，你不早说。”鬼见愁心里不爽，但还是起来了，拉过儿媳让她坐下。 宋芸继续说，“要查不孕的原因，得夫妻双方都看，去把你儿子叫来。” 鬼见愁一听，不干了，“你啥意思？怀疑我儿子有毛病？你疯了吧？我儿子可是青河村出了名的能干身体好，你懂不懂看病？不懂别在这坐着白瞎耽误事，还给你弄诊室，我呸！” 宋芸懒得搭理她，跟她扯不清，“要看，就把夫妻俩叫来一块看，不看就走，下一个。” 宋芸以前跟师父去大医院坐过诊，也去偏远山村给村民免费义诊过很多次，对什么样的人该用什么样的态度，她心里门清得很，有些人你给她好脸，她就登鼻子上脸，满心算计，满嘴谎话。像鬼见愁这样的，就不能给她好脸，不然她立即得寸进尺让你悔不当初，瞧好了病是她英明睿智选对了医生，没瞧好病就指着别人骂无能庸医，搞不好还得讹你一笔钱。 鬼见愁气得不轻，拉起她儿媳妇就走，“走走走，什么玩意啊！在这跟老娘充大蒜头，呸，老娘不看了，就你这样的，屁都不懂，就是个骗子。” 鬼见愁骂骂咧咧出去，围观的村民听到后更是坚信原先的想法，这宋知青肯定是花钱买了行医资格证，就是为了逃避劳动。 宋芸等下一个足足等了十分钟才有人进来，是个走路小心翼翼的大娘，五十多岁的年纪，穿着洗得发白的蓝布褂子，头发梳得齐齐整整，看得出是个很爱干净的小老太。 宋芸看小老太走路的姿势不对，起身过去将人扶到凳子边坐下，不等小老太开口，她的手已经摸到了小老太的髋骨处，手指轻轻按了两下，“是这里疼吗？” 小老太眼里迸发出光芒，点头如捣蒜，“对对对，你怎么知道的？我这疼了好几天了，明明早上起来感觉还行，可过不了多久，又开始疼，走路都不稳当了。” 宋芸一手按在她髋骨处，一手扶着她的背，让她坐直，“别动，会有点疼，忍一忍。” 小老太‘啊’了一声，还没反应过来，髋骨处传来剧痛，她下意识痛叫出声，也就叫了一声，那剧痛突然就消失了。 第70章 手撕赵小梅 也是小老太这一声痛叫，外头还在等着看热闹的村民立即涌进来不少，都拼命往前挤，心想宋知青肯定把人治坏了，不然孙大娘能痛成这样？ 有人说：“宋知青，你把人孙大娘治坏啦？那你可算完了，孙大娘的儿子刘有富可不是好惹的，你肯定要赔一大笔钱。” 还有人说：“宋知青，给人治病可不是好玩的事，你要是不会治，可别在这害人了，我们村里人的命也是命，不比你们城里人贱。” 赵小梅不知从哪听到的风声，人都到了地里又跑回来，这会挤到了最前头，也听见了众人的议论，差点没笑出声，总算逮着机会了，看她怎么治这小贱人。 “宋知青，你知不知道庸医误诊害命是要坐牢的？你可别仗着村里人心肠好不懂法就在这瞎糊弄人，真要给人治坏了，就算他们不举报你，我也会举报你，绝对不会姑息你这种为了逃避劳动招摇撞骗的骗子。” 宋芸冷冷扫了赵小梅一眼，心说一会再收拾你，转头朝面前的小老太说：“大娘，你起来活动一下看看。” 孙大娘这会也发现了，她原本一直疼痛难忍的位置，在刚刚那剧烈疼痛过后，已经不疼了，真是一点都不疼了。 她站起身，先是小心翼翼地走了几步，发现没问题，又大胆的走了几大步，甚至做了几个这些天根本不敢做的动作，没问题，完全没问题。 “好了，天呐，治好了！我一点都不疼了，宋知青你真是太神了，就这么一按，我就好了？”孙大娘高兴坏了，跑到宋芸跟前，一把抓住宋芸的手，“谢谢你宋知青，真是太感谢你了。” 宋芸笑着抽回自己的手，“不用谢，您回去后还得要多注意，别太劳累，您这毛病应该是前阵子过度劳累造成的，长期维持一个姿势太久导致，幸好骨头没有错位，不然会更麻烦，您得多注意休息。” 宋芸这么一说，孙大娘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连连点头，“我晓得了，下次肯定不会再这样。” 赵小梅见这情形，当即冷笑，“哟——这是花多少钱请来的托啊？这种把戏我在京市时可见多了，骗谁啊？” 孙大娘立即瞪过去，指着赵小梅就骂，“你这骚浪蹄子胡说八道什么？谁是托？老娘今儿可是头一回见宋知青，宋知青没来青河村时，我就有这毛病，怎么着，我还能未卜先知，料到宋知青会来青河村当赤脚医生，我先把自己给弄伤了等着她？你再敢诬蔑宋知青，我撕烂你这小贱人的嘴。” 赵小梅被孙大娘一口一个骚浪货小贱人的骂，气得浑身发抖，怎么可能咽下这口气，指着孙大娘就回骂过去，“你才是老贱人，为老不尊，一把年纪还和人串通骗村里人，你思想有问题，我要举报你。” 宋芸看了眼手表，三十分钟已经到了，她起身往内诊室走。 刘大春就站在内诊室门口看戏，看得津津有味，见宋芸过来，意识到该拔针了，赶忙侧身让开，心里也挺期待拔针后他老娘的反应。孙大娘是不是托他不知道，但他自己肯定不是，他老娘更不可能给人做托，哪怕头还有一点痛，都是会一直一直叫唤的。 外头还在吵闹，宋芸就像是没听见似的，径直走进内诊室，给还在睡着的大春娘拔了针，顺便在她人中刺了一下，大春娘幽幽醒来。 刘大春看得稀奇，怎么一扎针就睡，一拔针就醒？还有宋知医这熟练的手法，看起来不像是不懂医的样子。 关键是，他娘自打醒了，没叫一声疼，连那时时皱着的眉头也松展开了，“娘哎，你咋了？头还疼不？” 大春娘眨了眨眼，意识这才清醒过来，听儿子这话，才反应过来，她的头好像不疼了，一点也不疼了。 大春娘坐起身，揉了揉日常疼痛的部位，真的不疼了。 “大春，你是不是给我吃了什么药？我咋一点都不疼了？” 刘大春惊得瞪大眼睛，看看自家老娘，又看看宋芸，“宋知青，你真会治啊？” 站在内诊室门口的宋子奕忍不了了，大声道：“你们这些人真有意思，以为赤脚医生的行医资格证是随便就能考到的吗？这是行医，人命关天的事，谁敢乱发证？我姐要是不会治病，镇卫生院的干部能给我姐发这行医证吗？出事了他们不得担责任吗？”宋子奕的声音很大，不仅是说给刘大春听，更是说给外头那些质疑姐姐医术的人听。 宋子奕就差没指着这些人问你们是不是都没有脑子。 宋芸见宝贝弟弟说的差不多了，这才从内诊室出来，淡淡扫了面色讪讪的吃瓜群众们一眼，最终目光锁定赵小梅。 刚刚是没空搭理她，现在也该算账了。 赵小梅一接触到宋芸这冰冷的眼神，立即就想到之前被宋芸打的那几次，心叫不妙，转身就要溜。 宋芸能给她这个机会吗，两步上前一把揪住她的辫子，用力一扯，将人扯了回来，痛得赵小梅发出杀猪般的惨叫。 这还没完，人扯回来后，宋芸直接照她脸上抽了两耳光，清脆响亮，打得赵小梅眼冒金星。 “啊！”赵小梅尖叫，“你凭什么打我？我跟你拼了。” 赵小梅再次被当众打耳光，又气又羞，以她的性子，怎么可能就这样咽下这口气，怒火一冲，她发疯一般扑向宋芸。 宋芸侧身一避，一旁的子奕悄悄朝赵小梅的小腿弯掷了颗石子，赵小梅人没扑到，自己摔了个狗啃泥。 宋芸在赵小梅身边蹲下，单手抓住赵小梅的辫子，迫使她仰起那又愤怒又痛苦的脸，能不痛苦吗，这一摔嘴都肿了。 “赵小梅，我有没有说过，不要招惹我，更不要试图往我身上泼脏水扣帽子，否则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见赵小梅想说话，她抢先一步，“我知道，你又想说要去举报我，行啊，我奉陪到底。不过你最好在举报的时候把前因后果都说清楚，胆敢诬蔑我一个字——”宋芸笑了笑，压低声道：“还记得李琳的下场吗？如果你想去跟她作伴，我也可以成全你的。” 赵小梅气得几乎要咬碎一口牙，可偏偏，她拿宋芸一点办法都没有，这个贱人，软硬不吃，等着瞧，总有一天我会拿到你的把柄，到时就看谁弄死谁。 第71章 神医骗子 宋芸推开赵小梅，“滚！” 赵小梅狼狈的爬起身，狠狠瞪了宋芸一眼，咬牙切齿道：“走着瞧！” 宋芸冷嗤，“行，我等着。” 赵小梅仓皇离开，一众吃瓜群众目瞪口呆，完全没料到看起来娇娇弱弱的宋知青，竟然有这么凶悍的一面。 宋芸似笑非笑的眼神扫过众人，“还有人要看病吗？” 她今儿当众打赵小梅，除了跟赵小梅算账外，还有一个目的，震慑！ 她得让村里这些人知道，她宋芸不是软柿子，别想着到她这里来占便宜或拿道德绑架她，更别打什么歪主意，她不是好欺负的。 显然，她这一出起了不小的作用，先前那些叽叽歪歪的声音彻底消失了，至少她的耳朵现在听不见。 这时刘大春扶着老娘从内诊室出来，老太太明显精神了很多，一见到宋芸，立即挣脱开刘大春的搀扶，上前抓住宋芸的手，千恩万谢，“宋知青，你是神医啊！你真是神医啊！我的头一点都不疼了。” 宋芸抽回手，敛了笑，正色道：“您可千万别这么说，我就是一个赤脚医生，当不起神医这名，您别给我招祸。” 大春娘似乎也想到什么，赶忙拍了拍自己的嘴，“看我这嘴，就爱瞎说，宋知青别介意。” 宋芸脸上露出微笑，“下回别说这种话了，让人听了还以为我是骗子呢。” 大春娘见她不生气，也跟着眉开眼笑，“宋知青不怪我这破嘴就好。” 刘大春带着老娘出去，到了外头，那些凑热闹的吃瓜群众立即围住了母子俩，问东问西的。 要说他们先前确实怀疑孙大娘是和宋知青在做戏，也就是赵小梅说的托，他们确实觉得孙大娘是托。 可大春娘的情况他们都很清楚，这可是老毛病了，每次犯病没有个十天半月都不会好，而且他们都知道大春娘那爱折腾人的矫情劲，那是有一点不舒服都得叫嚷得全村人知道，难缠的要命，脾气又古怪，绝对不可能给谁当托。 众人七嘴八舌的问，大春娘也没藏着，笑眯眯地形容，“那针这么长，就往我脑袋顶上扎，一点不疼，后来我就睡着了，醒来头就不疼了，宋知青是这个，真是这个。”大春娘竖起大拇指，她想说神医来说，但不敢说，又没有别的词，只能竖大拇指，以表达心情。 真有这么厉害？ 有机灵的，这会已经往家跑，准备把家里的老人带过来看看。 谁家还没有个老人，谁家老人身上没点毛病？成天不是这里疼，就是那里疼的。平时舍不得花钱，也不想折腾，有一点疼忍忍就过去了。现在有了免费的赤脚医生，人还就在村里，当然得带来看一看，说不定也能治好呢。 于是，宋芸的诊室从一开始的门可罗雀，到后来变成门庭若市，外头甚至排起了队，大多是老人小孩。 老人们多是劳损疼痛症，针灸推拿可以立竿见影起效，只是这病症没法根除，只能在疼痛难忍时来扎针推拿缓解疼痛，最重要的还是平时得多休息，可惜这年月的老人还得下地，躺家里休息那是不可能的。 小孩们的病症则更多样一些，营养不良的，吃坏肚子的，皮肤长疹子的——都是些小毛病，大多都需要用点药，宋芸给开了方，让他们自己去弄药。 有人就问了，“宋知青，我不是听刘队长说可以到你这里拿药吗？只需要咱们村里人拿东西换就成。”只要不花钱，家里的菜瓜豆子啥的，多给些也没事。 宋芸道：“我今天第一天出诊，还没来得急去山里采药。” “那你啥时候去山里采药？我可以等的。”反正她家娃身上长疙瘩也不是一天两天，再等两天也没事。 宋芸想了想，“我下午会进山采药，你们谁要到我这拿药的，先说一声，我优先给找找看，有就给弄了，没有我也没办法，这事我可不敢打包票。” 大家都理解，山里虽然药草多，但保不齐有些药这里就不长呢。 基本所有带娃来看病的都订了药，子奕在一边帮着记录，写得清清楚楚，大人的名字，娃的名字，病症，需要什么药，都记得明明白白。 有个婶子在边上看着，惊得瞪圆眼睛，“这小子写的字咋这么好看，规规整整的，跟报纸上的字比也不差什么了。” 宋芸看了眼子奕的字，确实写得很好，一看就是长期练过的。 那婶子又探头去看宋芸写的病案，她虽然不识字，但不妨碍她懂得欣赏，宋芸的字体和宋子奕的不同，但同样十分赏心悦目，看完她就扭脸朝还在舔手指的大孙子喊，“金宝，你过来看看宋知青姐弟俩的字，以后你就照着这样式的练，一定给奶写出这样好看的字来，听到没？” 金宝眨巴着纯真的眼睛，“奶，你说啥？” 周围人笑起来，骂那婶子拔苗助长，人家金宝才五岁，懂个啥？ 也有和宋子奕年龄差不多的孩子被带来看病的，听见大娘婶子们的议论，好奇地凑过来看，心说自己也读了小学，写的字肯定不比这宋知青弟弟的字差。 哪知这一看，吓一跳，转身就要跑，结果没跑了，被她亲妈揪住了耳朵，“跑什么？看见人家字写得好羞得没脸见人了是吧？让你平时好好写字你不听，你看看人家宋——知青弟弟，你再看看你写的那狗爬字，那能看吗？” 宋芸这时才意识到，村里人都还不知道弟弟叫什么名字，只能喊他宋知青弟弟。 “我弟弟今年八岁，叫宋子奕，开学后会到公社小学读书，到时候你们可以一起去。”宋芸笑着朝那被老妈揪耳朵的男孩道。 揪耳朵的手一松，梁桂枝立即换上一张笑脸，笑得别提多灿烂，“那敢情好，到时就让你家子奕跟我家这皮猴一起去上学，有熟人带着去，也不会叫人欺生。”宋子奕一看就是块读书的好料，要是能让铁蛋多跟人接触，说不定也能学好呢。 一上午时间很快就过去，还有不少没看上病的只能等明天，好在都不是什么急症，有些人心里虽然有埋怨，这会也不敢表露出来，人家宋知青那是真有本事的，可不能得罪了。 村民们各自回家去，宋芸也收拾了病案准备带子奕回去，那扬言绝不找宋芸看病的鬼见愁悄摸的来了，将宋芸堵在了诊室里。 “宋知青，之前是我嘴臭，不会说话，你别跟我一般见识，你赶紧给我儿媳妇瞧瞧，她嫁进我家三年，这肚子咋就鼓不起来呢？” 第72章 要走了吗 “英红婶子，我下工了，明天上午早点来，记得把你儿子一起带来。”宋芸将病案本和钢笔收进挎包，叫上子奕就走。 鬼见愁还想拦，外头传来齐墨南的声音，“宋芸，有什么事吗？” 鬼见愁见到那身军装，还有那摄人的气势，登时萎了，面色讪讪的退开几步，干笑着解释，“没啥事，我就是和宋知青说两句话。” 宋芸懒得理她，拉着子奕走出诊室，拿出刘队长给的锁，将门锁上，和齐墨南一起回宋家小院。 “墨南哥，你一大早去哪了？”宋子奕见到齐墨南很高兴，追着他问。 齐墨南从兜里拿出一个桔子，递给宋子奕，“去车站买票了，这是我在车站上班的战友给的，说是南方来的，尝尝看。”齐墨南又拿出一个递给宋芸。 宋子奕接过桔子，脸上的笑瞬间垮掉，“墨南哥你要走了吗？” 齐墨南看了面色依然淡淡的宋芸一眼，“嗯，买了六号中午的票。” 今天已经三号，也就是说，墨南哥只能在家里待三天了。 “墨南哥，我舍不得你，你以后还会来吗？”宋子奕眼巴巴地看着齐墨南问。 齐墨南心里暖暖的，揉了揉小子奕的头，“会，只要有假期，我就会来。” “那你什么时候有假期？”宋子奕问。 齐墨南沉默，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有假期，这次回去后要执行一个秘密任务，如果能活着回来，或许能有一些假期。但也许，他再也回不来。 宋芸没听到齐墨南的回应，扭头看了他一眼，见他神色肃穆，又想到他将所有的钱票都给了自己，竭尽所能为爷爷安排生活，似乎是怕以后没机会，她忙问：“是不是要去执行危险任务？” 齐墨南没答，他不能答，但没否认，沉默又何尝不是一种答案。 “没事，以你的本事，肯定能平安回来，你爷爷可还等着你给他养老呢。” 齐墨南翘起唇角，“好，我会平安回来。” 宋芸在心里琢磨着要给齐墨南带点什么回去，猪肉酱已经准备好，现在家里最多的就是山楂果野苹果和梨膏，还有刚腌上的几只肥兔子和一块野猪肉。 要不把兔肉和野猪肉都做成肉干，不仅可以给齐墨南带些走，还能给爸妈他们送些过去，出工时饿了可以嚼上一块。 说干就干。 回到小院，宋芸让齐墨南和宋子奕去做饭，她把野猪肉和兔肉全部拿到院里，用她心爱的匕首将野猪肉和兔肉全部切成食指粗细的肉条，拌上调味料腌着。 两个野灶同时点上火，拿出两个全新的陶盆，洗干净后放在野灶上，等盆底热了，转小火，将肉条全部铺在盆底上烘烤，好在兔肉和野猪肉都挂在屋檐下阴干了许多，不然这样烘烤肯定不行。 肉条一点点变得干燥，香味也越来越诱人，子奕都跑来看了好几遍，一直问熟了没。 当宋子奕第七次来问熟了没时，宋芸往他嘴里塞了一条兔肉条。 兔肉缩水厉害，六只兔子烤出来的兔肉其实也没多少，宋芸决定这些都给齐墨南带走，他们挨着山，要搞点野味很方便，到时再做就是。 “好吃，太好吃了，越嚼越香。”宋子奕朝宋芸竖起大拇指，“姐你真厉害。” 齐墨南早就习惯了这对姐弟俩的日常互夸，走到炉子边见宋芸正用簸箕装烤好的肉条，伸手接过簸箕，“这个还要晒？” 宋芸点头，“再晒得干一些更容易保存，到时都给你带去，出任务时饿了可以垫垫肚子。” “不用这么多，拿点尝尝味就行。”齐墨南眉眼里全是笑意。 宋芸没看他是什么表情，自顾自说，“我们要弄点野味很方便，下回再做就是，这些都给你，一共也没多少。” 齐墨南没再拒绝，心里美的冒泡。 谁也没料到，这些肉干，会救下一支十几人组成的精英特战小队。 这是后话。 宋芸进山时，已经是下午两点，齐墨南和宋子奕也一起跟来。 齐墨南带了斧头和砍柴刀，打算再多弄些柴回去，今天宋芸和子奕就会搬出柴房，他打算趁着这几天时间，把柴房给他们堆满。 宋芸一心采药，没管齐墨南和子奕在忙什么，她不能天天进山，从明天开始就要腾时间做点药丸，还要做冬衣棉被，所以现在尽可能多的采些药，甭管现在用不用得上，先晒制好存着，总会有用得到的时候。 下午五点半他们下山时，宋芸背着一背篓的药草，手里还提了两捆，收获颇丰。不仅这些，还赚了两百三十星币，现在余额统共是2540星币。 齐墨南又拖了一棵枯树下山，宋子奕的背篓里藏了两只野鸡和一窝野鸡蛋，上头用野菜盖着，手里拎了一小捆柴，三人全都满载而归。 三人刚回到家不久，院门就被人拍响，孙大娘提着一个篮子过来，篮子里装了三棵白菜和七八根个头不小的红薯，硬塞给宋芸。 “宋知青你别嫌弃，拿去吃。”孙大娘将篮子里的东西倒在院里的空竹筐里就赶紧走了，不给宋芸一点拒绝的机会。 宋芸将东西拎回去，没一会院门又被人敲响，这次来了三个婶子和两个年轻媳妇，都是上午宋芸给她们家娃针灸过或推拿过的几家人，每人手里都拿了东西，也都是白菜豆子红薯之类的。 “宋知青，这些都是自家地里种的，也不多，别嫌弃。”三个婶子和两年轻媳妇都很有眼色，没有多留，东西放下就赶紧走了。 宋芸哭笑不得，她又没说不收，她们跑什么呀。 每家给的东西确实不多，但东家西家这么一加，也不少了，明天那些用了她药的人家，还得来送一波，加上她每天上半天班，挣满工分，到时年底分粮她也能分不少，越发觉得当这个赤脚医生划得来，用不了多久就能将猫冬要吃的粮食和菜都储备齐，完美。 吃过晚饭就开始搬屋子，宋芸住了东边带衣柜的正屋，子奕和齐墨南住进西边的正屋。原本子奕是想住宋芸这边的偏房，但又想到要跟墨南哥一起睡，不好挨着姐姐的屋子，就选了西屋。 第73章 抓人 完全阴干的炕床铺上炕席，再垫上一床薄棉被，铺上被单，再盖一床京市买的新棉被，舒服的躺下就不想起来。 不过想到爸妈，宋芸立即爬了起来，将上次在供销社买来的土布拎上炕，拿剪刀裁出做被套要用的布料，一次裁了两床，将煤油灯拨亮一些，就着微弱的灯火缝制被套。 缝被套很简单，就是费线，费眼，还费手指，灯光太暗，一不留神就会扎到手指。 被套缝完就将从宋卫国家顺来的几床棉被从储物格中拿出来，扒掉棉被上的被套，套上她刚刚缝好的土布被套，再将口子用针线收口缝好，明天放太阳底下晒一晒，晚上就能给爸妈和二老送去。 他们原先用的棉被可以当褥子，这两床新棉被当盖被用，这样天气再冷一些，晚上也不会受冻了。 新买的二十斤棉花她收了一大半进系统储物格，假装这两床棉被是用新买的棉花做的，免得齐墨南生疑，那家伙眼睛毒得很，等他走了再拿出来做棉衣用。 这一忙又到了半夜，她依然坚持练了功再睡。 次日一早，齐墨南将宋芸姐弟送到大队部就回去了，这地方女人多，他不好多留，免得再惹出什么麻烦。 今天的大队诊室比昨天可热闹太多，早早就有人来排队，宋芸到时，还有人因为排队的事情在争吵，宋芸也没管，这事她可管不了，帮谁呢？ 大家伙都笑眯眯看着宋芸，热情的打招呼，比对自家亲人还亲。 “宋知青早啊！吃了没？” “宋知青今天看起来格外精神，昨晚睡得好吧？” 宋芸都笑着回应了，态度一如既往的和善，既没有城里人用鼻孔看人的高傲，也没有文化人瞧不起文盲的鄙视。 有见过宋芸昨天对付赵小梅那凶悍模样的村民，完全无法将现在的宋芸和昨天的宋芸联系到一起。 宋芸打开门进了诊室，子奕站在门口，让排队的人先等一等，等姐姐准备好会叫人进去。 不得不说，子奕年纪虽小，却将助理的活干得相当漂亮，一板一眼跟个小大人似的，还有写得那一手漂亮字，不少人瞧着都眼热，要是自家孩子能有这样的出息该多好。 “好了。”宋芸开口。 子奕让开位置，朝站在第一个的大娘道：“您可以进去了。” 大娘是自己一个人来的，看模样至少七十多岁，背很驼，走起路来弓腰背手的，但人还算精神。 大娘进去后，子奕朝外头排队的人喊，“我喊下一个时就进一个，不要一窝蜂进来，一次只能看一个病人。” 众人表示明白，保证会守规矩。 子奕回到姐姐身边，帮着做点文字记录啥的。 连看了好几个病人，一直都顺顺利利的，直到一声哭嚎声打破这份顺利与宁静。 孙大红不知从哪得的信，知道宋芸在这边给人看病，急匆匆赶了过来，人还没到诊室外，就先哭嚎上了，那叫一个凄，那叫一个惨，就是眼泪珠子一颗没见，光干嚎。 孙大红的声音宋芸知道，心里骂了句倒霉，手中写药方的笔却没停，像是没见听外头的鬼哭狼嚎声般，把写好的药方递给面前的苦瓜脸女人，“陈大嫂，你的病主要是营养不良造成的，要是不能按时吃饭，你会比正常人更容易低血糖，血糖低了，就容易晕倒，别看到现在为止还没出什么大事，就不放在心上，一旦在晕倒时出什么事，再后悔可就来不及了。我开的药方是补气血用的，主要是调理身体，最重要的还是补充营养，按时吃饭。” 苦瓜脸女人的脸更苦了，低垂着头，抿着唇不说话。 宋芸问清她的名字，写在病案上。 苦瓜脸女人起身，声若蚊蝇，“谢谢你宋知青。”她是真心感谢宋知青，家里人视她如奴仆，一天一碗稀饭，却要从早干到晚，不仅要赚工分，要做饭，收拾屋子洗衣裳，自留地里的菜也全是她在种，却从来都吃不饱，就因为她生不出孩子。 今天她原本是想来看看自己究竟为什么不能怀孕的，可话到嘴边又不敢，只说了自己经常头晕发昏甚至晕倒的情况。 眼看宋知青要叫下一个，她突然鼓起勇气，那句话就快要说出来时，孙大红冲进了诊室，“扑通”一声跪在了宋知青面前，彻底打断了她要说的话。 宋芸没理孙大红，见陈招娣一脸落寞的转身离开，她扭头跟宋子奕说了几句话，宋子奕点头，追了出去。 宋子奕在外头大队部拐角的地方追上陈招娣，“陈嫂子。”宋子奕叫住人，从兜里抓出一把水果糖，有六七颗，全部塞进陈招娣的衣兜里，“我姐说让你头发晕时吃一颗，这样至少不会栽进水沟水塘里。” 宋子奕说完就跑了，没给陈招娣反应的机会。 女人干瘦蜡黄的脸上滑下泪珠，她挨打时没哭，挨饿时没哭，被赶出家门腾地方给丈夫和姘头厮混时没哭，被爹娘用扫帚轰出家门时没哭，这会却因陌生人的一点点善意哭得不能自己。 诊室里也在哭，孙大红的哭声跟唱戏一样，有腔有调，不仅门口的青河村民们听得津津有味，就连宋芸都听得直发笑。 孙大红一边哭一边诉，哭她命苦，诉她儿明明是好人却遭逢厄难，哭上天不长眼，诉人心险恶——比折子戏都精彩，一句句跟写好的戏文似的。 孙大红嚎了半天，见没人来劝，也没人拉她起来，就让她一个长辈这么跪在一个小贱人面前哭，也不怕折了这小贱人的寿。 实在跪不住了，她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开始喊天骂地，话是越来越难听，就差没指着宋芸威胁，你要是不放过我儿田良，我就不放过你，要把你名声搞臭，要让你在青河村活不下去。 宋芸听腻了，继续整理着病案。 孙大红这种人，她不会跟她吵，更不会对她动手，说不定人家就等着你动手，好借机讹你呢。 要收拾孙大红这种泼皮无赖，用普通的法子肯定不行，就得对她动真格的。 很快宋子奕跑了回来，朝宋芸点了点头。 刚刚宋子奕跑出去可不止送糖一个任务，他还得了姐姐的令，去给刘队长带话。 二十分钟后，刘队长赶了过来，身后跟着民兵队的两个民兵，一句废话都没有，直接让两个民兵抓人。 第74章 实名举报 孙大红吓一跳，一把抱住桌子腿不撒手，“你们干什么？我又没犯法，你凭什么抓人？” 刘队长：“就凭你是桂子村的人，却三天两头跑到我们青河村里来闹事，今天更是跑到我们青河村大队部发疯，影响我们村正常的生产劳动，更影响了宋医生给病人治病，在这作天作地胡言乱语，一桩桩一件件，你说我凭什么？” 孙大红可不是被吓大的，“你放屁，你当老娘好糊弄？老娘的大弟可是县公安局，老娘可是懂法的，就凭你说的这些，你抓不了老娘，你今儿要是敢动老娘，老娘就让我大弟把你们这些王八羔子全抓了，让你们全部去劳改，累死在农场都别想回来。” 听到这些，宋芸眼睛一亮，示意身边的宋子奕拿笔记录，她则开始拱火，“你口气真大，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大弟是省公安局的局长呢，真能在咱连县一手遮天不成？他要真有本事，你在这又哭又跪的干什么？” 不得不说，这话确实刺激到了孙大红，她以前多风光多蛮横的人，别说在桂子村，就是十里八乡都能横着走，因为她有一个在县公安局当队长的大弟，关系硬气得很，谁也不敢得罪她。 她儿子犯事也不是一回两回，回回都仗着她大弟的关系全须全尾的回来，一点屁事都没有，就这次，就眼前这个贱人，害得她宝贝儿子现在还在看守所里受苦，连他大弟都没辙，逼她来道歉认错求谅解，她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委屈。 孙大红这回真红了眼，也不坐地上了，爬起身指着宋芸喊，“我大弟就是有本事，他虽不是省公安厅的局长，只是个县公安局的队长，但对付你们这些低贱的泥腿子那也够用了，碾死你们就跟碾死蚂蚁一样简单，你最好现在就给老娘去撤案，跟公安局的同志说明情况，说我儿子没做坏事，都是误会，否则我一定让我大弟把你弄到农场去。” 宋芸鼓掌，“厉害，真是太厉害了，我好怕呀！”说完，她朝刘队长，和两个听了孙大红那些话气得脸色涨红的民兵，以及一众敢怒不敢言的青河村村民们大声说：“大家都听见了吧！孙大红说的每句话我都记录下来了，我现在要实名举报孙大红和她所谓的大弟，县公安局队长，以权谋私，横行乡里，只手遮天，为所欲为，恐吓良民。仗着手里的一点权势，指鹿为马，颠倒黑白。这种人民的害虫要是不除，还不知要有多少无辜之人被侵害而无处申张正义。”她义愤填膺的模样迅速感染了众人，当宋芸将举报信写好拿出来时，在场所有人都签了名，不会写名字的就按手印，小小的作业本纸页上，几十个鲜红的手指印，刺得孙大红眼睛疼。 到了这时候，她再莽，再自负，也知道事情变得无法收场了，她脸色惨白，再没了先前的嚣张劲，哆嗦着说她刚刚说的都是胡话，作不得真之类。 可惜没有人理她。 桂子村的孙大红，有名得很。桂子村的田良，有名得很。臭名昭着的那种。 要是真能拔除这种害虫，连同他们身后的靠山也拉下马，绝对是一件好事。天大的好事。 孙大红依然被民兵拉走，举报信得送到县委，宋芸打算亲自去送，刘队长想到齐墨南上回在公安局的那些手段，当即跑了一趟宋家小院，将齐墨南叫来。 齐墨南是骑着自行车来的，他拿了举报信放进兜里，朝宋芸道：“你别去了，县委那边我有认识的人，我去送就行。” 宋芸笑问，“真的假的？怎么哪里都有你认识的人？” 齐墨南道：“我一个战友前两年因伤转业，现在就在连县县委上班。”这倒是实话，只不过他来了连县的事，没告诉那个战友罢了，现在告诉也不迟。 宋芸点头，“那行，你去送，如果需要我配合调查什么的，给大队部打电话，我马上就过去。” 齐墨南应下，心里却想，事情始末他都清楚，田良的案子也是他报的，人是他打的，举报信也是他送，一会他在举报信上加上自己的名字，这事就能由他担下，无需再让宋芸去县委露面。 齐墨南走后，宋芸接着看病，忙到中午还是没能将外头的病人给看完，实在是今天前来针灸推拿的病人太多，尤其是针灸，很耗费时间，甚至有些老人年纪实在大了，连自己哪里不舒服都说不清楚，单问诊都要耗费不少时间。 外头排了一上午队却没看上病的村民很是不满，嚷嚷着自己白排了不公平之类的话。 宋芸没觉得不公平，时间就这么些时间，她也没办法，想让她加班那是不可能的，不能破这样的例，不然以后天天都得加班。 但毕竟人家确实排了一上午的队，于是她给写了号码发下去，让今天排了队但没看上病的人领号码，明天只要在她开门前赶到，就优先按号看病，为免有人弄虚作假，她用的花式字体，还在里边藏了小心机，别人看不出来，但她一眼就能分辨出真假。 鬼见愁英红婶子也得了一个号码，3号，也就是明天她只要在宋芸开门前赶到，那她就第三个看诊的。 英红婶子撇了撇嘴，将号码纸揣进兜里，又在没人看见的地方，朝大队部方向啐了一口，嘴里不干不净的不知说了些什么。 她自以为这些小动作没人看见，其实有一双眼睛一直盯着她，将她的一举一动都尽收眼底。 赵小梅勾唇，“看来备受欢迎的宋知青也不是真的那么招人喜欢呢。” 赵小梅抬脚朝英红婶子走了过去，两人在小路边说了好一会的话，分开时两人脸上都挂着神秘的笑。 有人见到英红婶子在路边跟赵小梅说话，等赵小梅走了，就凑过去打听，“英红婶子，你不是说赵知青是狐狸精吗？咋还跟她聊上了？说了什么？说那么久，还笑眯眯的，跟娘俩似的。” 英红婶子眼睛一瞪，朝那一脸八卦的女人啐了一口，“你哪只眼睛看见我们笑眯眯的？我刚刚是在警告她离我家银贵远一点，别见人就勾搭，我家银贵可是有婆娘的男人，不可能看上她。” 第75章 背锅侠 宋芸不知自己已经被毒蛇盯上了，她和子奕回到宋家小院时，齐墨南还没回来，院里的柴又多了许多，柴房也已经收拾好，昨天劈的柴被齐墨南搬进了柴房，只占了一小部分位置，大约六分之一的样子。 今天劈的柴更多一些，照这么下去，柴房很快就能满。 吃过午饭，订了药的村民陆续上门了，宋芸将整理好的草药按用量用废报纸包好，每个药包都详细写了煎服说明，有家里没人识字的，还另外画了图，以免弄错。 取到药的村民高高兴兴回去，很快又送来家里的蔬菜豆子之类。 大多数人是舍不得拿鸡蛋来的，家里又属白菜红薯和豆子最多，一通忙活下来，宋芸单红薯都收了半麻袋，豆子至少有三四斤，白菜大半筐，鸡蛋也有几个，也就仅有几个，还有两个拿了一斤的玉米面，这都算是大方的。 不过宋芸不挑，这些东西她正好需要，高高兴兴放进地窖里。 下午三点，没有人再上门取药，宋芸关了院门，开始制作药丸，她打算做点治疗风寒感冒的药丸，和清肺止咳类的药丸，都是常见病的常用药，做好后带去诊室，遇到对症的病人可以直接拿药，也省得来回折腾。 宋芸在家里制药丸，齐墨南带着子奕上山去了，傍晚回来时又带回两野鸡一只野兔，和半背篓的新鲜野菜，齐墨南今天又弄来一棵枯树，可把山下遇到的村民眼红坏了，偏偏他们又不敢自己进山，就在山边捡点枯枝树杈子，想要大棵的枯树，得多邀几个人，带上家伙什才敢进山去弄。 家里馒头吃的差不多了，宋芸下午就发了面，这会面也发的差不多，就先蒸上，另烧了水收拾野鸡野兔。 她要从现在开始储存过冬的食物，野鸡野兔今天不打算吃了，现在爸妈和两位老人的身体养的也差不多，没必要再天天吃肉，只要能吃饱 ，保证营养足够就行。 收拾好的野鸡野兔用盐抹了先腌上，明天再挂起来风干。 为了换换口味，宋芸做了一蒸笼馒头，一蒸笼糖包，一蒸笼野菜粉条包，不同口味的包子上做了小记号，一看就知吃的是什么。 宋子奕最喜欢糖包，哪个小孩能拒绝香香甜甜的食物呢。 齐墨南更喜欢野菜粉条包，是他喜欢的清爽口味，虽然也能吃辣，也喜欢吃辣，但他最习惯的口味，还是从小养成的清淡口味，只是后来去了部队，和战友们一起吃食堂，慢慢口味就变得杂了起来，什么口味都能吃。 夜色渐浓，两大一小悄悄从小院后门出来，宋芸和齐墨南各抱了一床棉被，宋子奕一手提着一篮子馒头包子，一手提着姐姐做的梨膏和药丸子。 到了牛棚，就着稀疏的星光月色，宋芸看见原先住着那对京市研究所夫妻的棚屋门大开着，里头黑漆漆没有一点声响，棚屋门口摆了些看不清是什么的杂物。 三人放轻脚步，先在牛棚小院门口站了一会，确定那屋里没人后，这才进来小院，轻轻敲响宋浩夫妻的棚屋门。 门很快打开，宋浩叫他们进去，白青霞点上灯，笑着说，“我猜你们今天就会来。” 宋芸将手里的棉被放在床上，“爸，妈，那边出啥事了？不是住了一对京市研究所过来的夫妻吗？人怎么不在了？” 说到这事，白青霞和宋浩的脸色都不太好，宋浩说，“人被带走了，看那情形，应该是查出来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带走前还被打了一顿。”说是带走，其实是拖走的，夫妻俩都被打得晕了过去。 “什么事啊？”宋子奕问。 宋浩摇头，“不知道，不过齐老他们说看这架势估计跟泄密有关，怕是凶多吉少。” 他无比庆幸自从来了这边，就没跟那对夫妻接触过，连他们叫什么名都不知道，也没打听过，现在出了这种事，至少不会牵连到他们。 齐墨南打了招呼就去隔壁，放下被子后将齐老莫老带了过来，几人围坐在一起吃着尚有余温的包子馒头。 宋芸包了两个糖包两个菜包去张大爷那边，顺便打听一下那对夫妻的情况。 不是她八卦，实在是怕那对夫妻的事会牵连到爸妈他们。 好在张大爷给她透了底，来抓人的那些人已经找他问过话，问那对夫妻平时都跟谁接触比较多，跟谁走得近。张大爷就将这对夫妻脾气古怪，行为怪异的事说了，大家伙都不敢跟他们接触，平时几乎没人跟他们说话，更没什么接触。 那些人也去他们出工的地方问询过村民，得到了同样的答案，也就没多说什么，带着那对夫妻走了。 宋芸放下心，跟张大爷道了谢离开，走前又悄悄留下一包大前门。 那对夫妻在宋芸心里原本就是隐患，现在这样也挺好，只是希望那对夫妻犯的事别牵连到无辜之人。 宋芸回到爸妈棚屋时，正巧他们在说今天革委会那边来了人，来的不是之前那些，虽然态度同样不好，对他们进行了长达一个小时的思想教育，却没像之前那帮人那样无故对他们动手，也没到棚屋里去翻东翻西，就在院里训完话就走了。 “按理说革委会那边的人不会轻易更换。”宋浩看向齐墨南，“是不是墨南使了力？” 齐老也看向齐墨南，面色严肃，“你做了什么？我不是说过让你别插手吗？”他是知道孙子在连县是有点关系的，不过他也告诫过孙子，绝对不能插手他的事，否则很容易给人留下致命的把柄。 齐墨南摸摸鼻子，偷瞧了刚进门的宋芸一眼，心想要不干脆就把这锅背下得了。 宋芸却在这时开口，“不关齐墨南的事，是我干的。” 宋浩和白青霞一惊，两人齐齐站起身，瞪大眼睛看向女儿，“你干的？你干了什么？你知不知道那些人有多疯狂？你怎么能去招惹那些人。” 白青霞脸都白了，女儿生了这样的好相貌，一旦被那帮人盯上，就再无宁日。 宋芸笑着握住白青霞微微发颤的手，“爸，妈，你们想什么呢，我都没在那帮人面前露过脸，他们可不知道是我干的。” 第76章 一祸接一祸 在宋浩和白青霞的追问下，宋芸将那天她将四个王八蛋用石子打伤住院的事说了。 宋浩一脸不可置信，“你一个人，丢了几颗石子，就把四个大男人弄得断胳膊断腿？”不是他不愿意相信女儿，实在是太过匪夷所思，他的女儿这么娇娇软软的模样，怎么也没办法将她和高手两字联系在一起。 宋子奕赶忙帮腔，“爸，你不知道我姐有多厉害，我姐掷石子可准了，别说四个，就是四十个也不是我姐的对手。” 宋芸无语，这有点过，吹过了。 宋子奕这么一吹，宋浩夫妻更不信了。 齐墨南暗自发笑，不过他不打算说什么，等着宋叔以后亲眼验证会更有趣。 总之不管宋浩他们信不信，这事就这样了，革委会那边新派来的人没有对他们动手的嗜好，这是幸事，宋芸也能更放心了，不用总担心爸妈再被打。 生活在朝着更好的方向发展，不止是宋浩夫妻，齐老和莫老如今也对未来充满了希望，期盼着有朝一日，阳光能冲破乌云，再次照耀大地。 8月4号，齐墨南一大早就出去了，他天不亮就起床，先是在院里锻炼，锻炼完做了早饭，自己吃完给宋芸留下纸条才走的。 还有两天他就要离开青河村，离开连县，在离开之前 ，他要把孙大红和田良的事彻底落实，绝不给宋芸留下一丁点的隐患。 他很清楚，不管是孙大红还是田良，都不足以成为宋芸的隐患，真正的隐患是孙大红那个大弟孙大富，只有将那个是非不分的孙大富拉下马，宋芸才不会被小人报复。 宋芸起床看到字条，猜到齐墨南去县里处理举报信的事，心中不免遗憾，这么好的助力，怎么就要走了，这要是留在青河村该有多好，家里家外一把手，绝品。 宋芸笑骂自己贪心，人家可是军官，她却想着把人留下当长工使，做什么白日美梦呢。 吃过早饭，宋芸带上昨天制好的药丸和宋子奕去了大队部。 今天排队的人还是挺多的，排在前头的是昨天拿了号的，第一个是之前来找她治过病的孙大娘，宋芸对她印象很好，开门时见她排在第一个，顺口就问：“大娘您腿又疼了？” 孙大娘摆手，“不是我不是我，我给我家老头子排的，他在那呢。”孙大娘指了个方向。 一个拄着拐杖，一只脚落地，一只上了夹板的脚悬着的老头站在几米开外，见宋芸看过来，老头忙挤出笑脸，只是看得出来老头平时不爱笑，这笑实在有些勉强。 宋芸点了点头，“进来吧。” 孙大娘赶忙去扶老伴，老头却挥手不要她扶，“我能行。” 老头拄着拐走得慢，看得出他拄拐的时间并不长，用的还不是很熟练。 有排队的人大声喊，“孙婶子，你男人这脚不是说废了吗？怎么还带来给宋知青看？这不是瞎耽误事吗？我们都等多久了？” 人群里立即有人附和，“就是，我从昨天就在这排队，好不容易快轮上我了，你这一弄，又不知要等多久。” 孙大娘抿着嘴不说话，只当没听见，倒是刘大全有些犹豫了，他原本就不愿意来，是老婆子非让他来，这会被人一挤兑，他立即就打了退堂鼓。 但孙大娘态度强硬，非拉着刘大全进去，让他别管人家怎么说，反正不少块肉。 刘大全无奈，只能跟着老婆子进诊室。 等刘大全坐好，宋芸开始问诊，“哪里不舒服？” 孙大娘指着刘大全悬着的脚说：“宋知青，你能不能给我家老头子看看他这脚还有没有得治？县医院那边的骨科大夫说我老头子这脚废了，以后就是个瘸子，可我——”孙大娘哽咽了，顿了一下才继续说，“可我总觉得，我家老头子这脚还能行，你能不能给瞧瞧？” 这要是换了别的医生，她或许不会这么执着，可她亲自感受过宋芸的医术，知道这是个有真本事的姑娘，说不定呢，说不定她就能治好老头子的腿呢。 宋芸起身，在刘大全身前蹲下，伸手要去拆刘大全的夹板。 刘大全吓一跳，腿下意识往后一缩，“你干啥？” 宋芸笑道：“大爷，我得看看您的腿是什么情况呀。” 孙大娘赶忙蹲下身，“我来我来，我家这老头子怕羞。” 刘大全也知自己反应有点大，黝黑的面皮烧红了，好在看不出来。 孙大娘帮着宋芸一起拆开老伴小腿上的夹板，露出老头子干瘦的小腿，小腿上有一条缝合疤痕。 宋芸一边检查，一边听孙大娘说这腿伤的前因后果。 月前孙大娘病了一场，人很虚弱，镇卫生院的医生说让好好休养补身子，不然身体会垮掉。 可家里除了一只生蛋的老母鸡，什么也没有，供销社那些营养品，他一样也买不起，三个儿子只顾自己的家，除了每年给他们二老拿点陈米谷子当赡养口粮，那是一毛都不会拔给他们，这种情况，他拿什么给老伴补身子？ 可他又不能眼睁睁看着老伴的身体垮下去，只能带了柴刀进山碰运气，想着要是能抓到野鸡野兔或挖到人参什么的，老伴不就能补身子了。 可谁成想，人参没见着，野鸡野兔倒是见着了，可惜他抓不到，还被遇见一只落单的野猪，被野猪撵的摔下山坡，折了腿。 真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一祸接一祸。 于是孙大娘拖着没好全的病体又去医院照顾断了腿的老伴，这才积下那髋骨疼痛的病症。 而刘大全的腿伤得严重，县医院的骨科大夫说他无能为力，要么去市医院看看，要么就这么着。 可他们哪有钱去市医院，去县医院的钱都是找大队里借的。 刘队长是个好人，说了让他们尽管去治，欠大队的钱他会找他们三个儿子要，不给就直接扣工分。 可要是去市医院，别说钱的事，就是怎么去，他们老俩 口也不知道。 听完孙大娘的叙述，宋芸这边也检查好了，摔得挺惨，粉碎性骨折，县医院那边也给处理了，只是条件有限，只能做到这地步，这才会建议他们去市医院。 第77章 什么年头渣男都多 孙大娘一脸希冀地看着宋芸，“宋知青，你给个准话，我老伴这腿，还有希望吗？” 宋芸坐回位置，朝孙大娘道：“是这样的，县医院那边处理的没什么问题，只是大爷的腿伤得重，照目前的状况来看，康复后估计会跛脚，也不能再使劲，只能踮着走。” 孙大娘眼里的光慢慢熄灭，嘴中喃喃，“县医院的大夫就是这么说的。” 宋芸又接着说，“不过万事无绝对，我恰好有一个膏方对断骨再生有绝佳的疗效，只是用药初期会比较痛，这种痛会持续七天左右，你们愿意尝试一下吗？” 她确实有这样一个膏方，是她当初和师父一起配制出来的续骨膏，药性烈，效果好，但因许多病人受不住疼痛，就很少拿出来用。 孙大娘的眼睛再次迸射出光芒，不断点头，“愿意愿意，我们愿意试。” 就连一直沉默不语的刘大全脸上也露出了两分真心实意的笑，疼他不怕，他就怕以后都不能正常走路，那地里的活怎么办？单靠三个不孝子给的粮食，他们很快就会饿死，总不能让老婆子一个人去干。如果腿能治好，就是再痛他也能受得住。 “行，那你们先回去，等我配制好药膏，会去你们家里给大爷上药。”配制这种膏药的药材家里有两种，还差几种，得去山里转转找找看。 孙大娘千恩万谢的走了，又是高兴又是激动，老两口眼里都含了泪花，却没有一点可怜模样，精神状态比进去之前可好太多。 接着是第二个病人，很快又轮到了三号，拿着三号进诊室的却不是鬼见愁英红婶子，而是李胜利。 宋芸自然认识李胜利，除了李胜利是小队长的身份外，还因为李胜利和赵小梅那点子不明不白的关系。 说白了，李胜利不过就是赵小梅池塘里的一条鱼，可李胜利却在妄想得到塘主，呵！ 宋子奕记性好，号是他发的，他记得三号发给的是鬼见愁婶子，绝不是眼前的李胜利。 “我记得这号是英红婶子的，怎么到你手里了？”宋子奕心里有疑自然要问，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问清楚就行。 宋芸拿起号纸看了一眼，确认是自己写的号，抬眼看向李胜利，也在等他回答。 李胜利抬了抬下巴，“我的病比较着急，你家里规矩又多，想看个病困难得很，正好英红婶子不着急，就把号让给我了，怎么？不行吗？” 宋芸将号纸收进抽屉，淡淡道：“没说不行。哪里不舒服？” 李胜利立即换了一副痛苦的表情，指着自己的头，“我头痛。” “怎么个痛法，说清楚。” 李胜利说不清楚，就一个字，痛。 宋芸哪会看不出来这是来找茬的，心中冷笑，“行，那就扎针。” 李胜利脸色一变，赶紧摆手，“不不，我不扎针，我吃药，你给我开药就行。” “下一个。”宋芸突然喊。 外头进来两个人，是一对母女，看着面生，穿着和村里人不太像，倒像是城里人。 李胜利坐着不动，“你怎么回事，我都说了给我开药，这药都没开，你怎么就叫别人进来了。” 宋芸示意那对母女站近一点，也没赶李胜利，只板着脸说，“你自己说头痛，又说不清头怎么痛，我说扎针你又不肯，硬要我开药，我这里可没有治头痛的药。” 李胜利急了，也不管身边有没有别人在，张口就来，“你刚明明给前头的金宝开了药丸子，我都看见了，你就给我开那个药丸子就行。” 宋芸惊讶，“你也积食？那是用山楂做的消食丸。” 李胜利疯狂点头，“对对，我也积食，就给我开那个。” 宋芸在病案上写下李胜利更改病症的全过程，以及主动要求开消食丸服用，写完让李胜利签字。 李胜利一心想要药丸，随便看了眼病案，觉得没啥问题，就签了。 宋芸拿出一只铁盒，铁盒里装了满满一盒像糖果子一样红红的消食丸，随手拿了一颗给子奕吃，自己也吃了一颗，这才又从盒子里拿出两颗消食丸用纸包上，递给李胜利。 李胜利急匆匆走后，宋芸拿了两颗消食丸递给刚进来的母女，“山楂做的山楂丸，酸酸甜甜的，尝尝味。” 母女俩接过，笑着道谢。 宋芸收起铁盒，问：“谁不舒服？” 短发女人将年轻女孩推到面前，“我女儿不舒服。” “坐吧。”宋芸指了指凳子，见女孩略显局促地坐下，又问：“哪不舒服？” 女孩手指绞着衣角，声音低若蚊蝇，“肚子疼。” 短发女人见女儿这模样，有些着急，忙朝宋芸道：“能不能帮我家曼曼把个脉？” 宋芸奇怪地看了这对母女一眼，没说什么，示意女孩伸手过来。 这一把脉，她眉头一挑，问：“月事多久没来了？” 女孩低下头，没吭声。 短发女人脸色立时就变了，用祈求的目光看向宋芸，压低声问：“真有了？” 宋芸点头，“嗯。” “多久了？”短发女人颤声问。 宋芸没写病案，“至少三个月，具体的你得问她。”看了眼女孩的衣裳，略显宽松，三个月还不怎么显怀，看不大出来。 短发女人的手都在抖，面色一会白一会青，也不知在想什么，好一会都没吭声。 宋芸开口了，声音刻意压低，“胎相不太稳，想留下孩子，就要多注意。不想要孩子我这也弄不了，你们得另想办法。” 这年头打胎需要介绍信或结婚证，也不知这对母女能不能拿出来，不过跟她没关系，反正她这里没有打胎药。 短发女人点头，勉强挤出一丝笑，“谢谢宋医生。”说完从兜里掏出一块钱放到桌上，“还请宋医生保护病人隐私。” 宋芸收下钱，“保护病人隐私是我的职责，不用另外给钱，这钱就当是你们买山楂丸的钱，看诊我收的是工分。” 短发女人连忙点头，“是是，我明白。” 短发女人拉着年轻女孩离开，宋芸多看了那女孩一眼，看见那女孩眼中的万念俱灰，心中免不了叹气，又隐隐觉得这事没完。 果真，当天夜里两点半，宋芸家的院门又被人砰砰砰拍响。 第78章 上吊 宋芸被拍门声吵醒，立即起身穿衣，将挎包背上。 自打拿到赤脚医生行医资格证那一刻起，她就知道这种半夜被叫醒的日子将来会有很多，心里没有怨言，只是疑惑这次又是谁家出了事。 齐墨南起床速度快，他毕竟是专业的，等宋芸到院门口时，刘队长已经将情况告知了齐墨南，这会见了宋芸，忙又说一遍，“宋知青，你赶紧过去看看，有根叔家的大孙女上吊了，人救下来说是还有一点气，一家人急得不行，让我过来喊你去一趟。” 宋芸问：“哪一家？具体位置在哪边？” “就我家那一排，隔了四间屋的那一家。” 刘队长刚说完，宋芸就跑了出去，速度很快，跟离弦的箭似的，眨眼就不见了人影。 “咋跑这么快，可别摔了。”刘队长担心，也跟着跑了过去。 齐墨南把院门锁上，很快追上刘队长，和刘队长一起往村里跑。 大半夜的，家里又哭又闹的人家就那一家，宋芸很快就找到了地方。 院里没人，人都围在屋里，撕心裂肺的哭声伴随着破口大骂声，吵得人脑仁疼。 “都让开，快点让开！”宋芸大声喊。 围挤在炕前的男男女女立即让开一条道，宋芸挤了进去。 趴在炕上号哭的女人正是白天去过大队诊室的短发女人，无声无息躺在炕上不知死活的正是她那怀孕三个月的女儿。 有人开口，“宋知青来啦，可惜来晚了，人已经死了，还是别看了，看了都丢人。” “你闭嘴。”有男声喝止住那女人的话。 宋芸没管这些，快步到炕沿，伸指在女孩脖颈边探了探颈脉，脉搏几近于无，明眼看着就是已经断气了。 但几近于无不等于无。 宋芸又迅速做了别的检查，确定刘曼目前是处于闭气假死状态，若不能及时帮她把那口气通开，五分钟后她就会真正死亡。 蒋玉兰哭得几乎晕厥过去，见宋芸还在给女儿检查，她直接跪在地上，砰砰砰朝宋芸磕头，“宋医生，求求你，救救我家曼曼，她才十九岁，她才十九岁啊！求求你。” 宋芸现在没功夫去安慰谁，只扭头说了一句，“来个人把她拖开，别妨碍我救人。” 之前那个说风凉话的女人又开口了，“人都死了还救什么救？显得你能耐还是怎么的？” 宋芸正好瞥见说风凉话的女人，她见过，在晒谷场见过几回，说话爱拿眼睛斜人，动不动就朝人撇嘴翻白眼，也不知生活是有多不如意，成天那么多不满。 宋芸立即收回视线，她可没空跟这种人掰扯浪费时间，这时蒋玉兰已经被两个年纪长些的嫂子架开，宋芸站在了蒋玉兰原先的位置，将无知无觉跟死人没区别的刘曼翻了个身，一手按在刘曼百会穴，另一手在刘曼后背七处窍穴逐一点按，每点按一下，就往窍穴中输入她好不容易积攒的一点内元真气，九个窍穴点按完，她身上的内元真气也所剩无几，原本红润的脸色也变得苍白起来。 “装神弄鬼，她要是能把刘曼治活，老娘给她磕一百个头。”那惹人厌烦的声音又响起。 而这时宋芸的手指刚从刘曼百会穴移开，刘曼突然张嘴咳了一声。 这一声咳不算大声，却仿佛有石破天惊之势，屋里的嘈杂声瞬间消失，就像所有人都被按了暂停键，连呼吸声都消失了。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刘曼的亲妈蒋玉兰，她冲到炕边，颤抖着手去摸女儿的脸，“曼曼，曼曼你醒了。” 刘曼缓缓睁开眼，喉咙的疼痛让她张了口却说不出话来。 宋芸道：“好好休养几天再说话，现在这样是正常的，不用担心，过几天就会好。” 蒋玉兰见女儿真的醒了，真的活了，又听宋芸这话，心情一时间激动的说不出话来，不知是该抱着女儿再哭一场，还是跟宋知青磕头道谢的好。 宋芸现在累得很，可不想再待在这里了，她转身，目光恰好对上那双略有些闪躲的三角眼，冷哼，“刚刚不是说我要是救活了刘曼，你就给我磕一百个头？现在开始吧！” 那女人脸色沉下来，正要开骂，被身边的男人一把捂住嘴，“你闭嘴吧你，成天这破嘴没个把门，给我滚回去。”男人骂完又朝宋芸赔笑脸，“宋知青，实在对不住，我婆娘没文化不会说话，脑子有点毛病，你别跟她一般计较。” 宋芸哼了哼，收回目光往外走。 刘队长和齐墨南等在外头，见宋芸出来，赶忙上前问：“怎么样了？” 刘队长其实已经不担心了，屋里没传出哭声，已经证明了一切。 “没事了，回去吧，刘叔你也赶紧回去休息，明天还一堆事呢。” 明天是进山采秋菜的日子，队里除了留下小部分必要的人出工外，其余所有人都放假，会安排民兵带家伙进山，村民们可以集体跟着民兵进山，有三天时间。这三天除了采蘑菇野菜，男人们还会去砍枯树拖回家劈柴，有运气好的逮着野鸡野兔还有加餐。 刘队长身为队长，明天是肯定要跟着一起进山的，他得和民兵们一起维持秩序。哪年都有为了抢秋菜抢木柴打架闹事的，光民兵压制不住那些人，还得他这个大队长出面才行。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刘曼可是有根叔大儿子唯一的女儿，这要是没了，刘大强夫妻可怎么活。” 宋芸没问刘大强家的事，刘队长却忍不住，小声跟她嘀咕，“刘大强是有根叔的大儿子，也是四个儿子里最有出息的，在县教育部当干部，娶的老婆也是城里人，听说是街道办的干部，在县里有房子，很少回村，这回大强媳妇突然带刘曼回村里，说是刘曼跟对象退婚了，心情不好，到村里来散散心，一住就是大半个月，现在又闹这一出，哎——” 宋芸心说难怪，跟未婚夫退婚了，肚子里却揣了孩子，这事确实难办。 宋芸没说什么，和刘队长告别后就跟齐墨南一起回宋家小院。 齐墨南一直蹙着眉，等走出村子，他才开口，“以后这种事怕是时常有。” 第79章 靠山山倒。靠水水流。 “嗯，做医生就是这样的，24小时随时待命，没办法。”宋芸早就习惯了，不觉得有什么，这也是她在一开始就定下规矩的原因。24小时待命，不等于24小无休，有急症，她会随时随地全力配合抢救，但其余的小毛小病，就得按她的规矩来，她也是人，不是机器，得有自己的时间，也需要足够的时间休息。 齐墨南也知道身为医者的责任，他说不出什么反对的话来，只希望今天这样的状况，能尽量少一些。 “孙大红和孙大富的事基本已经定了，明天就会出结果，孙大富县公安局的工作肯定保不住，大概率还会送去农场改造，至于田良，至少十年起步。孙大红会放回来，但她以后的日子估计也不会好过，单孙大富那一家子，肯定就饶不了她，她以后不会也不敢再来找你麻烦了。” 齐墨南轻描淡写的说完这些，宋芸知道他在这其中肯定使了不少力，否则不可能这么快就出结果。 “谢谢！”宋芸真心道谢。 “是我该谢你，没有你，我爷爷现在不会这么好。” 宋芸笑了起来，“行吧，那咱们就不要谢来谢去的，说不定以后咱们会是一家人呢。” 齐墨南心尖一跳，又听宋芸说，“齐爷爷可喜欢我爸了，说不准往后我真要叫你哥。” 齐墨南的心又凉了一半，立即反驳，“不可能。” 宋芸见他反应有点大，好奇，“怎么？” 被她侧目盯着，齐墨南的脸微微发烫，却又装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我问过我爷爷，他说没有收干儿子的打算。” 他庆幸这是夜里，就算有星光月华，也照不见他脸上的烫红。 宋芸‘哦’了一声，并不失望。有金大腿抱自然好，但要没有，也无所谓。 靠山山倒。靠水水流。 最终能靠的，还是自己。 只要自己本事够硬，自己就是父母最大的靠山，不必指望别人。 刘曼的事最终还是传得人尽皆知。 就连刘曼怀孕的事，也不知被谁瞧出来，散播出十好几个版本，说什么的都有。 尤其这两天采秋菜，妇女们扎堆捡蘑菇，嘴那叫一个碎，别说这是有影子的事，就是没影子的事，都能让她们说出个一二三四五来。 集体采秋菜，宋芸自然不能放过，她在诊室门上挂了休息两天的牌子，大清早就带着子奕一起跟着大部队上山了。 齐墨南因为孙大富的事还得去一趟县里，一早就走了，这次只有姐弟俩个跟大部队进山。 宋芸除了跟着捡些蘑菇外，主要还是采药，常用不常用的，只要见着了，她都挖回去。 家里蘑菇多，宋子奕捡了半篓子后就不怎么捡了，拿着石子东看西看，找兔子洞，野鸡窝，还真让他找着了，可惜这片人太多，兔子一跑出来就一堆人扑上去抓，子奕手中的石子举起又放下，心里郁闷的不行，明明是他赶出来的兔子。 宋芸笑着安慰，“下次咱俩来，不跟他们一起，到时你找到的兔子野鸡都是你的。” 宋子奕立即被哄好，高兴地点头，“好，那我不找兔子洞了，我帮姐姐采药。” 有在姐弟俩附近采蘑菇的嫂子婶子采的差不多了，就凑到宋芸身边，眼里闪烁着八卦之芒，笑嘻嘻问：“宋知青，听说昨天夜里刘大强的闺女上吊啦？听她婶子说，人当时都没气了，是宋知青你给救活的，快跟我们说说，究竟咋回事？” 宋芸将收拾好的药草用草绳捆好，轻松拎起，笑着朝长舌妇们说，“婶子嫂子们，我药采完了，先回去了。” 宋芸说完拎着大捆的药草就走，子奕拎上小捆的药草赶忙跟上，留下一堆没能听到八卦憋得十分难受的长舌妇们。 姐弟俩刚走出几十米远，突然林子里响起枪声，且连续开了好几枪，枪声落下后有人惊恐的尖叫声传来，接着又看见不少人从野梨坡那个方向狂奔而来。 跑在前头的人骂骂咧咧，“都说了不让去野梨坡，不让去野梨坡，那几个知青就是不听，这回真是被他们害死了。” 跑得快的已经跑到宋芸面前了，宋芸拉住一人问：“出什么事了？” 那人急得一脸汗，“有几个不知死活的知青不听劝，非要去野梨坡摘果子，结果遇到几只野猪，他们就往人多的地方跑，把野猪都引来了，真是被他们害死了。” “有人受伤吗？”宋芸问。 那人点头，突然反应过来，“有有有，宋知青你赶紧去看看吧，有一个知青被猪拱了，两个民兵去救，有一个民兵也受伤了，队长说开枪了有可能会引来更多野猪，让我们赶紧找家伙什。” 宋芸看了眼这些人奔跑的方向，嘴角抽了抽，“你们这不是要下山吗？” 那人脸色有些尴尬，“家伙什这里哪有，得下山去去。” 呵呵！等你们下山取了家伙什再回来，黄花菜都凉了。 宋芸没多说，趋吉避凶，人之常情。 “子奕，我们去看看。”宋芸拉着子奕往枪声响起的那个方向去，路上捡了几块石头丢进背篓里。 宋子奕是一点都不怕，甚至很兴奋，他终于能见到活蹦乱跳的野猪了。 姐弟俩很快赶到出事地点，有些村民虽然逃了，但大部分村民都选择了留下，各人手里拿着木棍扁担之类的所谓家伙什。 为免药草被人误踩，宋芸将一大一小两捆药草抛到树杈子上，背着背篓挤到前头去。 一股血腥气扑面而来，有人的血腥气，也有被打死野猪的血腥气。 受伤的人有三个，野猪死了两只。 宋芸走到正急得抓头的刘队长面前，“刘叔。” 刘队长一见到宋芸，就像见到救星，“宋知青来了，快给他们看看，究竟伤得咋样了。”刘队长先将宋芸领到瘫在地上起不来身的男知青李家旺身边，“你先给他看看，这小子被猪拱了一下人就瘫了，问他什么也不说，就一个劲发抖打颤。” 宋芸检查过后也是一脸无语，“他没事，就是吓得，找人背他回去就行。” 刘队长听了脸色说多难看就多难看，搞半天啥事没有，害他还以为这小子伤到哪里给弄瘫了，真是气死了。 第80章 杀人凶手 另两个受伤的是民兵，一个被野猪的獠牙顶破了肚皮，但好在没伤到要害，只是看起来吓人，得送医院缝几针。 一个伤了胳膊，脱臼了，宋芸当场就给接好，其余的就是擦伤，没啥事。 刘队长大松口气，赶紧组织人弄简担架，把伤了肚皮的民兵和吓破胆起不来身的知青都给抬走。 其余人则准备把野猪带回去。 野猪刚被绑上麻绳，还没来得及抬起来，远处的林子里突然传来踏地奔跑声，还伴着野猪愤怒的吭哧声。 背着枪的民兵很有经验，立举起枪，上膛，大喊，“快退，全部退开。” 宋芸默默抓起一块石头。 宋子奕也抓了几块比他平时训练用的石子稍大一些石块在手里。 刘队长立即退到民兵身后，见宋芸姐弟还在外围没挤进来，又赶忙跑过去拉人，“你们赶紧到那边去。” 就在这时，两只野猪率先冲了过来，速度很快，民兵的枪响了，可惜准头不行，连开几枪都没打中奔跑中的野猪。 另一人的枪法好一点，打中一只野猪的前腿，但野猪像是不知道疼般，越发疯狂的朝人群这边冲来。 此时离野猪最近的就是宋芸姐弟和刘队长，几个拿着枪的民兵都退了几步。 刘队长脸都吓白了，可他没有转身跑走，而是捡起地上的木棍，挡在了宋芸姐弟身前，挥舞着木棍试图吓退野猪。 然而野猪怎么可能会被刘队长这样虚张声势的动作吓退，其中一只调转方向，直接朝刘队长冲来。 越退越远的人群里发出尖叫声，有人在喊刘队长的名字，有人已经举着家伙什冲了过来。 不得不说，还得是危难见真情。刘队长一心为村子劳心劳力，也不是全无收获的，至少在这种时候，有很多人都往这边冲来，想要救下他们的队长。 宋芸看准时机，手中的石块掷出，“砰”的一声，石头砸中野猪的前腿，野猪腿断扑倒在地。 一个民兵举着枪冲过来，对着猪头‘砰砰砰’连开几枪，直接将野猪打死。 另一头野猪，也已经连中几枪倒下。 虽然结果还不错，但过程属实惊险了些，尤其那些民兵，脸色都不太好，他们带来的弹药不够了，要是再有野猪冲过来，很难说会有怎样的后果。 刘队长手还在抖，但脑子十分清醒，他朝村民们大喊，“快，赶紧过来把野猪抬走，快点。” 这里 的血腥气越来越重，还会吸引更多的猛兽过来，要是来上一两只熊瞎子，就真的玩完了。 场面略显混乱，没有人记得刚刚宋芸用石头将一头野猪砸翻的事，就算有人记得，也只会认为是巧合，毕竟那头野猪先前就腿部中了枪。 村民们浩浩荡荡下山，抬回四头大野猪，在山上有多紧张害怕，下山后就有多兴奋激动。 距离上次分猪肉没多久，这又有猪肉分了，谁能不高兴。 当然，四头野猪不可能全归村里，还得分一部分给民兵队，尤其那两个受了伤的民兵，更要多分一些。 好在民兵队治伤有公家出医药费，不然这些野猪还得分出一部分去抵医药费。 最后村里剩下了三头野猪，也不少了，家家户户都能分个两三斤。 就在大家伙兴奋的抬着野猪浩浩荡荡往晒谷场方向去时，李会计的媳妇谷大妞疯了一样冲到人群前，大喊大叫，“宋芸在哪？宋芸这个贱人在哪？让她出来，老娘今天要撕了她。” 刘队长拦住发疯的女人，“谷大妞，你发什么疯？能不能好好说话？” 谷大妞哭嚎起来，“天爷啊！我家胜利昨儿到宋芸那贱人手里拿了药吃，今天人就不行了，我的儿啊！他要是有个好歹，我也不活了，我要这个贱人赔命。” 众人哗然！ 有人不信，“这话可不能瞎说，人宋知青医术可是很好的，怎么可能把人治死，我儿子身上的包就是宋知青治好的，她开的药可好用了。” 还有人说，“就是，你可别瞎说，我今天早上还见到你家胜利了，他那样可不像生了病的样子，乐颠颠的往知青院跑，我喊他一起上山，他理都不理我。” 立即有人附和，“对对，我也看见了。” 宋芸勾着唇角冷笑，果然让她猜对了，就是不知眼前这女人跟这件事有没有关系，不过看他伤心欲绝的模样不像假装，极有可有是李胜利受赵小梅蛊惑，自己吃了什么药想要栽赃她，家里长辈并不知内情。 这么一想，眼前这个女人挺可怜的，自己亲生的儿子，为了个利用他的女人伤害自己的身体，害得父母担惊受怕，呵——逆子。 谷大妞见没人帮她说话，气得又嚎哭起来，甚至去抢夺村民手里的木棍，说要打死宋芸给她儿子赔命。 宋芸从人群里走出来，走到谷大妞面前，开口道：“这位婶子，我不知道你儿子究竟怎么了，不过他昨天从我这里拿了两颗山楂丸，其余什么都没拿，你该不会是说他吃山楂丸出事了吧？那山楂丸我给村里不少孩子都吃了，我自己也吃，没一个有事的。” “是啊！我家二狗子也吃了山楂丸，没啥事啊！” “我家小宝也吃了，我嘴馋也吃了半个，味儿挺好的，没啥事啊！” 谷大妞不信，“不可能，我儿子都快没气了，卫生站的陈医生也说他是中毒，你还敢说跟你没关系。” 宋芸冷着脸，“那你就要问问你儿子究竟吃了什么不该吃的，别什么屎盆子都想往我头上扣。” 谷大妞大喊，“就是你，赵知青亲口跟我说的，说我家胜利就是吃了你开的山楂丸才中毒的。” “你说的赵知青是赵小梅吗？”宋芸问。 谷大妞，“就是她，她亲眼看见的，你还敢抵赖？我打死你这个杀人凶手。” 刘队长将谷大妞拦住，“事情都没搞清楚，你就在这胡搅蛮缠，那赵知青说的话就是圣旨吗？她说啥是啥？你有没有脑子？全村人都知道赵知青和宋知青不对付，她说的话能做数吗？” 谷大妞被刘队长这一骂，有点发懵，“你啥意思？” 刘队长无语死了，“先别说这么多，赶紧把人从卫生站弄回来，卫生站的陈医生是能给你家胜利解毒还是咋的？把人留在那想干嘛？等死吗？赶紧去，别愣着，直接抬回来送到大队部诊室去，快着点。”刘队长怒吼。 第81章 中毒 刘队长不放心谷大妞，又点了两个壮劳力跟着谷大妞一起去。 把谷大妞弄走，刘队长朝宋芸道：“那啥，一会你还是去给看看，不管咋样，把人命先保下来再说，不然死无对证也是麻烦。” 理是这个理，宋芸没拒绝，“行，我先回去放东西，一会就去大队部那边。” 两人说定，宋芸带着弟弟先回了宋家小院，其余人该干嘛干嘛。 回到自家院里，宋子奕憋了一路的话总算问出口，“姐，你是不是早就知道那李胜利没安好心，那天给他开山楂丸时特意叫了别人进来，还当着他的面先吃了两颗，你都算好了是吗？” 宋芸：“我又不是神算子，哪能什么都算到，不过是看他行为怪异，多留了个心眼，给自己留证据留后路，免得被人泼脏水说不清，总之，小心驶得万年船，你也要记住这个理，做事不能只看眼前，得走一步，算十步，不求算无遗策，但求尽量不留后患。” 宋子奕认真记下，用力点头，“我知道了，姐你真聪明。” 姐弟俩将药草大概分了一下类，装进圆簸箕里放在院里晒，忙活完这些才从宋家小院离开，去往大队部。 时间刚刚好，他们到大队部时，李胜利刚被抬回来，两个壮汉正要将人抬进诊室，宋芸将人叫住，“不用进去了，就到外头吧。” 她怕一会诊室给弄脏了。 两个壮汉二话不说，立即将人放下，就放在大队部外头的一片空地上，立即有本就等着看热闹的人围了过来。 李会计白着脸赶人，“都散开些，围在这干啥？有啥好看的？”赶完人他就看向宋芸，眼神十分复杂。他一方面不信宋芸的药能把人吃成这模样，一方面又不信自己儿子会干那种蠢事，可这—— 宋芸走到李胜利身边蹲下，一看面色和嘴角的白泡就知道是中毒，还不轻呢。 快速检查后，她开口，“吃了老鼠药，好在量不算特别大，赶紧让他吐出来再灌水。” 李会计一听老鼠药三个字，嘴都哆嗦了，“那那那，那要怎么让他吐出来，你有没有——” 宋芸当然有法子能让他吐出来，她的推拿术加点真气，立即就能让他将肚子里的东西吐得干干净净，但她为什么要给这种人耗费辛苦练功攒起来的内元真气。 “我手头现在没有药，赶紧给他灌大粪。” 围观的人里有人附和，“对对对，以前有人吃了老鼠药也是灌大粪，一灌就会吐，是真有效的，快快快——快去弄大粪。” 李会计心里恶心，可这会也管不了那么许多，儿子的命要紧。 谷大妞更是亲自去搞大粪去了，跑得飞快。 人群里，鬼见愁英红婶子一张脸白得跟鬼一样，揣兜里的手不停哆嗦着。 和英红婶子一样惨白着脸的，还有赵小梅。 她是怎么也没想到，原本简简单单的一件事，竟闹到这个地步，明明她找英红婶子要的是泻药，现在怎么变成耗子药了？李胜利要是没救回来，那她是不是就成杀人犯了？那药可是她亲手拿给李胜利吃的。 怎么办怎么办？ 两人做贼心虚的目光穿过人群撞到一起，又像被烫到一样迅速挪开。 英红婶子比赵小梅更怕，药是她拿给赵小梅的，明明拿的是泻药，怎么就变成耗子药了？她明明记得耗子药放在家里另一个地方的，怎么就拿错了？ 没人知道英红婶子和赵小梅此时的心理活动，谷大妞将大粪弄来了，并亲自灌进了李胜利的嘴里。 人群里发出此起彼伏的干呕声，实在忍不住，太恶心了，感觉今天吃不下饭了。 宋芸压根没看，她怕脏眼睛，拉着宋子奕避到一边。 不得不说，灌大粪虽然恶心，但效果是立竿见影的，李胜利哪怕人不太清醒，也吐了个昏天黑地，直到将肚子里的东西都吐了个干净。 然后就是灌水，不断的灌不，上吐下泻好一通折磨，总算捡回了小命。 但人也彻底虚脱了，瘫着一堆说不出话来，心里悔得要死。 得知儿子捡回了命，谷大妞和李会计松了口气，赶紧叫来大儿子和侄子，张罗着把人抬回家去收拾收拾，太脏太臭了。 宋芸叫住李会计，“李会计，既然人救回来了，有些话还是现在说清楚的好，趁着大家伙都在。” 李会计知道，这事不弄清楚，宋知青肯定不会罢休的，这关乎名声关乎前途，甚至有可能牵涉到违法犯罪，要是不弄明白，以后谁还敢找她看病，她这赤脚医生还当不当。 李会计点头，让谷大妞跟儿子回去，他留下处理这事。 这地方太臭，宋芸换了个地方，把人都叫过来，拿出病案本，翻到李胜利那一页，递给刘队长，“刘叔，您和李会计先看看这个。” 病案写得很详细，上头还有李胜利的签名和指印，抵不得赖。 宋芸又将当时的情况一五一十跟大家伙说了一遍，并重点强调，当时李胜利拿的排号是英红婶子的，至于为什么英红婶子要将排号拿给李胜利，那就得问英红婶子。 李会计又不是傻子，都不用问别的，单就这个病案，就能看出很多问题，他这蠢儿子，绝对不是正经去看病的。 谁正经看病的说头痛又不肯扎针，硬逼着医生开药，没药就开山楂丸，山楂丸又不治头痛，那就是山楂做的丸子，都没加别的药进去，还能吃出老鼠药的效果来？ 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问，“那这事也说不清了啊！有没有可能你拿给李胜利的不是山楂丸？给拿错了呢？” 宋芸笑了笑，“当时给李胜利拿山楂丸时，可不是只有我们在，还有别的病人在场，大家要是不信，可以现在叫人过来问，我也是刚过来这边，没机会跟谁串供，正好问个清楚，省得事后说不清。” 刘队长当然是站在宋芸这一边的，这事要是不在今天弄个清楚，事后宋芸就是长了八百张嘴也说不清，指不定被人传成啥样。 很快，蒋玉兰被叫了过来，因为女儿的事，她整个人都很憔悴，来到大队部见这么多人在，还以为是因为她女儿的事，吓得脸更白了。 第82章 阴差阳错的老鼠药 宋芸不吭声，省得有人说她串供。 刘队长让刘会计自己问。 李会计只能硬着头皮上前问：“弟媳妇，我跟你问个事，昨天上午在大队部诊室里，宋知青给我儿子李胜利拿药时，你在场吗？” 刘有根家和李会计家沾着亲，蒋玉兰虽然很少回村，但也认得李胜利，当即点头，“在场，我当时就在他身边。” 李会计又问：“那你看没看见宋知青给我家胜利拿的什么药？” 蒋玉兰点头，“看见了，你家胜利说要开山楂丸，宋知青就给开了两颗，那山楂丸装在铁盒子里，宋知青还给了我和曼曼一人一颗，她自己也吃了。” 人群再次哗然。 还有什么好说的，事情已经清清楚楚。 分明是这李胜利自己吃了老鼠药，却要栽赃给宋知青，真不知李胜利这脑子是怎么长的，真要栽赃也用不着吃老鼠药啊，这可是会死人的。 宋芸开口了，“这件事虽然跟我无关，便有人硬要栽在我头上，我也不能什么都不说。现在我提两点，刘叔你听听看。” 刘队长点头，“你说。” 宋芸目光在人群中梭寻，很快找到了目标，手指一指，“首先我要点的是英红婶子，她辛苦排的号，为什么要给明明没病的李胜利，他们两人之间究竟有什么交易。” 英红婶子吓得嘴唇直哆嗦，她没想好怎么说，身边的中年男人却开了口，“这事跟我家英红可没关系，我亲眼看见她把排号给了赵知青，可没给李胜利。” 宋芸勾唇，“这就是我要说的第二点，谷大妞刚刚一见我就说是我害了她儿子，口口声声说赵知青亲眼看见李胜利吃了我给的药才中毒，这赵知青，究竟在这件事中做了什么，还有这耗子药，哪来的？查清楚这些应该不难。” 刘队长点头，“你放心，这事我一定查清楚，给你一个说法。” 刘队长的目光也落在英红婶子身上，他眼睛毒着呢，哪会看不出英红婶子这会脸色不对，尤其以她的性格，这种时候都没跳起来骂人，显然是心里虚得很。 “这事要查简单得很，我直接去报公安，把嫌疑人都带到局子里，听说公安审犯人很有一套，就没有他们审不出来的。” 英红婶子听刘队长这么说，腿都软了，她可不想进局子。 又听刘队长继续说，“可我念着都是一个村的，要是能在村里将事情解决，那是最好的，就看你们自己有没有这个觉悟，如果不肯老实交待，那就只能报公安，让公安同志来查这案子。” 英红婶子被这一吓，哪里还敢瞒着，跌跌撞撞冲出人群，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别别别，别报公安，我交待，我都交待，这事说起来真跟我没啥关系，可我这，我这——” 刘队长脸一虎，“好好说，别你这你这的，说清楚。” 英红婶子就将事情都给吐了个干净，“是赵小梅主动找上我，想要我手里的排号，还给了我一块钱，想从我这买点泻药。” 李会计眼睛一瞪，“泻药？你看我家胜利那模样，像是吃的泻药吗？那明明是毒药，是耗子药！” 李会计的话几乎是吼出来的，吓得英红婶子缩了脖子，哆哆嗦嗦地说，“我明明拿的是泻药，不知怎怎么的就就变成了耗子药，我真不是故意的，而且我药是给赵小梅的，她说她打算吓唬一下宋知青，锉锉她的锐气，真的不关我的事，我跟胜利无怨无愁，我咋会拿耗子药害他呢。” 英红婶子这些话一出，事情基本就清楚了。 李会计气得眼睛都红了，气眼前的英红婶子一把年纪分不清轻重，恨那赵小梅心思恶毒无法无天，更怨自家儿子蠢不可及。 “赵小梅人呢？”刘队长也气得不轻，这事性质十分恶劣，其恶劣程度甚至超过了先前李琳对齐墨南耍流氓的程度，差点真弄出人命来，还差点害了宋知青这样一个好同志的名声，真是罪大恶极。 赵小梅已经溜了，有人看见她往李会计家方向跑了。 刘队长问李会计，“这事你打算怎么办？” 说到底，中毒受罪差点一命呜呼的是李会计的儿子，不管最后要怎么处置，他都要问一下李会计的意思，看他怎么想。 李会计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 他倒是想狠狠的，严肃的处置英红和赵小梅，可他也清楚，这件事要不是他儿子自愿，甚至是主动参与，这事成不了。他儿子也有份，最终要处置的话，他儿子也跑不了，也就是轻重的事。 轻重，无非是劳改五年和劳改三年的区别。 那可是他儿子，要真送去劳改，就完了。 刘队长见李会计不吭声，又看向宋芸，“宋知青，你怎么说？” 宋芸面色冷冷的，“该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如果连投毒诬蔑这种事都能轻轻放过，那以后村子里的人有样学样，今天我看你不顺眼，我就给你下点泻药，明天我看他不顺眼，就给他下点耗子药，反正灌点大粪的事，最后只要不死人，就什么事都没有。就算死了人，也死无对证，谁能奈我何。犯罪的成本这么低，谁还会在乎？想毒谁就毒谁。” 刘队长一听，这还了得，这不乱套了，不行，绝对不行。 村里有些想让事情大事化小的也觉得自己想得太简单了，这事还是得严肃处理，得让大家伙知道违法犯罪的严重后果，杜绝后患。 就在李会计还在犹豫要不要求一求宋知青，把这事轻轻揭过，放他儿子一马时，村里进来一伙人。 打头的竟是卫生站的陈医生，后头跟了四个穿警服的公安同志。 李会计想到先前在卫生站时，这位陈医生就一直怂恿他报公安，他当时只顾着儿子，没怎么搭理这个陈医生，没想到她竟自作主张将公安带到村里了。 完了！这下彻底完了！ 陈静远远看见青河村大队部那边围了很多人，那个她十分厌恶的宋知青也在，听说她前几天考了赤脚医生证，呵，这才几天的的功夫，就把人治死了，真是老天开眼。 第83章 有人举报你 “就是她，公安同志，她就是那个治死人的赤脚医生，快把她抓起来。” 陈静的喊声打破了村子里的宁静。 村民们傻眼，这是啥情况？ 公安却大步走到宋芸面前，“你就是宋芸？” 宋芸点头，“我就是。” “有人举报你乱用中药治死病人，有没有这回事。” 宋芸摇头，“没有。” 陈静冲过来，“没有？人刚从我那边抬走的，抬走时人已经不行了，现在肯定已经咽气了，你还敢说没有。” 宋芸都懒得跟她废话，直接朝公安说，“人救回来了，具体情况公安同志可以问我们大队长，还有这位李会计，他是病人的父亲。” 刘队长上前一步，当即将情况前前后后说了一遍，一点没藏私，没必要。就像宋知青说的，这事该咋办就咋办，该咋判就咋判。 听完全程，四个公安倒没什么多余的表情，这种事他们见惯了，早已见怪不怪，哪个村子里没点子这样那样的破事，闹到公安局去的也不少。 反倒是陈静一脸不可思议，她完全没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内心里不想相信，“明明是她乱开药吃死人，你们是不是在在包庇她？” 刘队长对这个陈医生真是一丁点好感都没有，以前还想着她是卫生站的医生，多少有点顾忌，受了冷脸也只能忍着，现在村里有了宋知青，谁还惯她那臭毛病，当即怼了回去：“你张口闭口死了人，你是亲眼见到人咽气了还是咋的？你没本事治还不兴别人能治好？都说了这事不关宋知青的事，你咋还揪着不放？你安的什么心？” 宋芸在心里给刘队长竖了根大拇指，刘队长简直就是她的嘴替。 陈静被刘队长当众下脸，又羞又恼，想转身跑走，又咽不下这口气，这会见公安同志找周围村民问完话正要往李会计家去调查情况，她也跟了上去。 宋芸原本不想去的，可这事到底跟她有点关系，公安也来了，她想了想还是跟了过去，免得再有人趁她不在说些不三不四的抹黑她。 李会计家里，赵小梅正跪在谷大妞面前哭得楚楚可怜。 谷大妞在家里照顾昏过去的儿子，对大队部那边的事一无所知，赵小梅突然跑过来，跪在她面前又哭又求，说她之前是为了帮胜利哥才指认宋芸乱开药的，没想到宋芸那么有本事，三言两语就将事情全推到她身上，她现在百口莫辩，胜利哥又没醒，她能指望的就只有她这个未来婆婆了。 谷大妞对赵小梅没有好感，甚至是厌恶的，可儿子喜欢，跟丢了魂似的喜欢，她当妈的能有什么办法，现在儿子这情况，醒来后还不知道咋样，如果赵小梅真心愿意跟儿子过日子，她不是不能考虑。 最后谷大妞答应了赵小梅，这事由她来解决，到时就说是家务事，不让外人插手，就这么算了。 她想她是胜利的亲妈，做这点主还是可以的。 赵小梅心中大定，也不哭了，为了表衷心，她忍着恶臭恶心坐到了李胜利的床边，亲自照顾他。 没多久，李会计带着一群人回来了，打头的是四个公安，谷大妞吓一跳，刚刚赵小梅可没提公安来了村里的事。 谷大妞跑到丈夫身边，扯了扯丈夫的衣袖，低声问：“你咋还把公安招家里来了。” 李会计一脸菜色，现在一句话都不想说。 公安跟着李会计进屋看了李胜利的情况，确定人没事，只是在昏睡后，就退了出来，开始办案，“谁是赵小梅。” 缩在一边的赵小梅哆嗦了一下，没动。 别看她平时动不动给人扣帽子，举报两个字更是常挂嘴边，好像天不怕地不怕，可这会真遇到事，见到公安了，她又怂得不行。 谷大妞已经把赵小梅当成准儿媳妇，这会自然要帮赵小梅说话，“找小梅啥事啊？我家胜利这事可不关小梅的事。” 李会计低吼：“你别说话，有公安同志在，你一边待着去。” 谷大妞被丈夫一吼，一时不敢吭声了，缩到了一边。 李会计直接把躲在角落里的赵小梅拉出来，眼睛像是淬了毒般，死死盯着赵小梅，“我家胜利一心一意对你，为了你连命都不要，而你呢——你的心咋那么毒？你不单害了你自己，你还害苦了我家胜利。” 李会计说着说着老泪纵横。 谷大妞从没见过丈夫这模样，也是吓够呛，“咋的了？这是咋的了？” 公安同志可没功夫在这陪他们唱大戏，开始问询。 公安问话自有他们的一套，赵小梅想抵赖也抵赖不了，有的是人证物证。 最后，赵小梅和英红婶子直接被带走，李胜利虽然参与了诬蔑宋芸这件事，但相比较而言罪责较轻，加上人又昏迷着，就没立即带走，让李会计等人好些再送到公安局去，到时再给他定罪。 总之，李胜利虽然差点丢命，但他助纣为虐在先这是事实，该定的罪还是要定。 李会计家的事忙完，大家伙看足了戏，这才心满意足的去往晒谷场等着分猪肉。 同时这件事也给大家一个警醒，害人之心不可有，否则害人有可能终会害己。 宋芸让子奕等在晒谷场分猪肉，她现在是赤脚医生，能单独分一份猪肉，不用再跟知青点划分在一块，分多分少都没所谓，她反正也不缺肉吃。 宋芸独自回到宋家小院，把今天采回来的药草再仔细分类整理了一遍，将村民在她这里订的药分捡出来，还有答应给刘大全治腿的续骨膏也得把药配齐熬制，早点给人治了也省得人家二老一直掂记。 这一忙活又忙到了下午四点，齐墨南回来，见她独自在院里熬药膏，没见着子奕，就问：“子奕呢？” “今天队里进山采秋菜，打了几头野猪，正分猪肉呢，子奕这会应该还在晒谷场等着分肉。” 齐墨南点头，将手里提着的布袋子放下，“事情都解决了，以后不用担心那家人。”说完指着布袋道：“这是桔子，我看子奕挺喜欢吃，就买了点。” 宋芸看了眼布袋，看样子少说也有四五斤，应该花了不少钱，“你明天就走了，身上钱票还够吗？” 齐墨南把兜里的钱票掏出来，有三张十块的整钱，还有一些零钱，票不多，但也够他这阵子用，“足够了，回部队后没什么用钱的地方。” “明天几点走？”宋芸问。 齐墨南说，“中午的车票，我一早就得走。” 宋芸心里有数了，没再问，继续手里的活。 齐墨南去劈了一会柴，见子奕还没回，就放下斧头，“我去看看子奕，怎么还没回。” 齐墨南刚走，蒋玉兰就带着包着头巾的刘曼上门了。 第1章 退婚 “我家建业马上就要升连长了，前途一片光明，绝不能被你这个资本家小姐拖累了，马上退婚！” 宋芸恍惚的神思被这充满怨气又刻薄的声音拉回。 直到这时，她才切实认识自己穿越到了73年的事实，穿成一个从小被抱错的小可怜。 小可怜给养父母一家当牛做马十几年，终于满了十八岁，有了结婚对象，眼看就要熬出头，突然冒出个真千金，说她才是宋卫国和李淑兰的女儿。 就凭宋珍珍那张和李淑兰一模一样的马脸，还有和宋卫国一模一样的塌鼻子厚嘴唇，都不用去医院找证据，直接就能认定抱错的事实。 而宋芸，是京北大学两位教授的女儿，可惜夫妻俩都已经被打成了老右，不然宋珍珍怎么会突然来认亲呢。 只是奇怪的很，宋珍珍早不认亲，晚不认亲，偏偏在养父母出事前一天来认亲，就这么巧吗？家里正要遭难，她就知道了自己的身世？还那么及时的登报和养父母一家断绝了关系，一点牵连都没受。 宋芸来不及细想，面前的赵兰花又嚷嚷开了，“你不同意也没用，这婚我们丁家退定了，赶紧把定亲信物还回来。”说着将一块表从兜里掏出来，扔到宋芸面前的方桌上，一脸轻蔑不屑。这破表她早就想扔回给宋芸了，他们丁家给的定亲信物可是一根金手链，宋家给的定亲信物就是块破表，要不是建业拦着，她当时就想摔了这破表。 在一边看好戏的宋珍珍一见到扔在桌上的破旧手表，心尖就是一颤，内心生出一股渴望，赶忙伸手去拿。 宋芸比她快，先一步将表拿在了手里，“退婚这事，是你的意思，还是丁建业的意思？”从原身的记忆里看，原身对丁建业也没什么感情，之所以答应丁建业的求亲，不过是想脱离眼前这个将原身当奴婢的家而已。 不过退婚这事说大也大，她当然要搞清楚情况。 赵兰花斜眼睨着宋芸，心里十分不屑，模样生得再好有什么用？男人能为了这张好皮子舍财舍脸，却不会为了一张好皮子毁掉自己的前途，“当然是建业自己的意思，这是他从部队发过来的电报，你自己看。”赵兰花拿出一张纸甩桌上。 宋芸拿过电报，上头只有一行字，‘立即和宋芸退婚’。 网上找的图哈 宋芸眼底蓄满嘲讽，淡淡道：“我同意退婚，信物不在我这，你找宋卫国和李淑兰要吧。”说完将电报折好收起，算是两人断绝关系的证明，免得日后再有什么牵扯说不清。 赵兰花见宋芸没有纠缠，连眼圈都没红，心里纳闷，这死丫头不是一心想嫁给建业吗？怎么提退婚的事这死丫头一点都不伤心？ 不过事情能简单的解决自然最好，她哼了哼，“算你识相！”说完扭身往主屋走，李淑兰这会就躲在主屋呢，当她不知道啊。 赵兰花一走，宋珍珍就朝宋芸伸手，“手表拿来。” 宋芸慢慢站起身，一米六八的身高比一米五五的宋珍珍高出大半个头，她俯视着宋珍珍，“拿什么？” 宋珍珍皱眉，感觉眼前的宋芸突然变得不一样了，又说不上来哪里不一样。 宋珍珍指着宋芸捏在手里的手表，“手表，拿来，这是我们宋家的东西，你没资格拿。”她有一种感觉，这手表对她很重要很重要。 自打她重生以来，她的感觉就没有出错过，所以这手表，她一定要拿到。 宋芸冷嗤一声，不仅没将手表给宋珍珍，还当着宋珍珍的面，慢条斯理地戴上了手表。 其实手表的外形很普通，表带表盘都磨损的厉害，比宋珍珍手腕上戴的梅花手表可差远了。 但在宋芸的记忆里，这只手表是原身一年前帮了一个受伤的老人后，老人送给她的谢礼。丁家送来定亲信物时，宋卫国和李淑兰接了丁家的定亲信物，却推说自家没有拿得出手的东西当信物，把丁母气够呛，最后是宋芸拿出这块旧手表，丁母看在丁建业的面子上，才勉强收下。 这手表，是完全属于宋芸的东西。 “这手表可不是你们宋家的。还有，你口口声声说我没资格拿你们宋家的东西，那我问你，你从我爸妈手里拿的东西呢？也都还给我怎么样？”宋芸说。 宋珍珍脸色一变，厉声呵斥，“你别胡说，我可没拿你爸妈的东西。” 宋芸指着宋珍珍身上的衣裳，“的确良衬衣，羊绒背心，毛呢大衣，小羊皮鞋，梅花手表，还有你头上的丝绒头绳，脸上擦的手上抹的，哪一样不是我亲爸妈给你置办的？” 宋珍珍动了动嘴唇，想反驳，却找不到反驳的语言。 她就是穿着这一身来的，另外还有两个大皮箱的衣服鞋子和日常用品，以及几样名贵的首饰，都是赶在革委会的人之前，从那个家里搬出来的。 宋芸往前走了一步，离宋珍珍更近了，加上她的身高，以及她突然冷下的脸，给了宋珍珍极大的压迫感，“我亲爸妈主动和你断绝关系，让你来这里认亲，不可能让你空手来，拿了不少钱吧？是不是把该给我的那一份也给你保管了？” 宋珍珍的眼神瞬间慌乱起来，双手猛地握成拳，立即否认，“没有，他们都那样了，哪里有钱给我，一分钱都没给。” 宋珍珍想到她离开京北大学教职工宿舍那天，宋浩和白青霞将家里所有的钱票分成了三份，都给了她，每份一千二百元，她和宋子奕以及宋芸，一人一份，连同他们八岁的儿子宋子奕也一并托付给了她。 而现在，她甩掉了宋子奕那个累赘，三份钱全部捏在她一个人手里，这事她不会告诉任何人，反正宋浩和白青霞下放后没多久就会死，算算时间，最多还有十几天他们就会先后病死在乡下牛棚，这件事只要她不说，就不会有人知道。 宋珍珍心虚的表情很明显，声音也底气不足，还有那双紧紧揪着衣摆的手，这些都落入宋芸眼底，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一边拿着养父母的好处，一边欺负养父母的孩子，还这么理直气壮，呵！ 不承认没关系，她会自己找出来，绝不可能便宜了这只白眼狼。 这时卧室那边传来争吵声，没一会赵兰花就气急败坏地冲了出来，一边走一边骂，“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家，退婚不还信物，说什么弄丢了，那么好的东西说弄丢就弄丢？说出去有人信吗？呸——不要脸，你给我等着，这事没完！” 赵兰花一走，宋珍珍面对赵兰花时装出来的矜持娇怯一扫而空，表情立即变得阴鸷狠辣，她伸手去抢宋芸已经戴在手腕上的手表，动作粗暴，一股子泼妇劲。 第2章 神秘手表 宋芸早有防备，反手抓住宋珍珍伸向她手腕的爪子，另一只手狠狠抽向宋珍珍面颊，清脆悦耳的巴掌声连续好几下才停，打得宋珍珍眼冒金星。 宋芸一把推开宋珍珍，“你昨天推我撞到桌角，我这后脑勺的大包可还没消，我现在怀疑你为了私吞我生母留给我的财物谋杀我，信不信我现在去报公安，你的所做所为，还有你想隐瞒的一切，都会被公之于众？” 也是昨天那一撞，宋芸才有了这次穿越重活的机会。 宋珍珍眼里的怨恨愤怒瞬间被惊慌取代，很快又恢复镇定，这些事宋芸不可能知道，肯定是在诈她，“你放屁，胡编乱造，你再敢污蔑我，我就让爸妈赶你出去。”说完转身跑向李淑兰的房间。 宋芸翻了个白眼，没用的废物，打不赢骂不赢就找妈，呸！ 宋芸在客厅等了一会，没等到宋珍珍带着李淑兰出来，就知道她心虚，根本不敢将事情闹大，哼了一声，转身凭着记忆回自己平时住的小杂物间。 杂物间是用破木板隔出来的小小一间，没有窗户也没安装电灯泡，里头暗得很，她一进门就撞上了一个堆满乱七八糟杂物的木架子，鼻子生疼，有热流从鼻孔里流出来。 宋芸低骂了一声，赶忙凭借有限的光源翻找到一块手帕，刚将鼻孔堵上，一道机械音在耳边响起：“检测到有效dna，1527号系统激活，开始绑定。” 声音是从宋芸手腕处发出的，宋芸一垂眼就看见原本旧的不成样子的手表竟散发出了耀目的蓝光。 她下意识将半开的房门关上，阻隔外头有可能探入的视线。 宋芸满眼惊喜地盯着手表，心说这一定就是穿越人士必备的金手指。 光屏一瞬闪烁，接着出现一行字：“绑定成功！宋芸你好，我是1527号采集系统，很高兴与你合作。” 采集系统？什么玩意？ 不等宋芸提出疑问，1527就已经给出了答案，一行行字幕出现在光屏上。 原来1527号系统是高位面星球的高科技产品，因其所在星球资源被过度开发后生态系统崩溃，大量动植物因生态系统被破坏而彻底灭绝，为重塑星球生态系统，采集系统被制造出来，并被派往各域低位面古星球进行采集任务，将采集到的动植物通过系统传送回母星，直到完成所有采集任务。 1527是众多采集系统中的一个，被下派到地球已经很多年，因地球缺乏1527所需的能量，只能暂时寄居在机械表内，放弃独自执行任务，选择与地球人类合作的方式。 既然是合作，当然要共赢。1527将商城页面打开，里面商品众多，都是能让宋芸眼前一亮的好东西。 当然，好东西都是有价的。 宋芸指着标价五十星币的‘低级营养液’问，“星币是什么？” 立即有字幕显示：只要是合格的采集目标，就能兑换星币，价值视采集目标稀有程度择定。 宋芸迫不及待想试一试，抬脚就往门口走，走到门口又停下，小声问：“你不能伪装一下吗？你这蓝光四射的模样，一出门就会被人发现。” 1527字幕：“除了你，没有人能看见我。” 宋芸放心了，打开门走了出去，厅里没人，只有李淑兰房间那边传出的嘀咕声，也不知这对母女又在憋什么坏水。 宋芸无所谓，直奔厨房，一眼看见李淑兰用来买菜的篮子放在角落里，篮子里只有一把青菜，她全部拿出来，用手表对着扫描。 正当她心情愉悦的等待着收获穿越后的第一桶金时。 手表光屏上显示一串文字，“扫描目标为无生机物品，无法兑换。” 无生机？宋芸看向青菜的根部，还真是，这把青菜全被掐了根，只有叶子和菜梆。 她又在这个家里找了一圈，愣是没找到符合采集任务的东西，连根带须的葱都没有，看来得出去一趟了。 宋芸将原身这些年偷偷攒下的几块钱全部揣兜里，直接出门去。 宋芸一走，屋里嘀咕的母女就出来了，宋珍珍站在窗边看着匆忙离开纺织厂家属院的宋芸，眼里嫉火熊熊。 这个贱人，哪怕穿着粗布青衣，也遮掩不住那股子妖娆劲，尤其是那张脸，和她生母白青霞几乎一模一样，一样的狐媚勾人。 想到自己从小到大和白青霞在一起时路人投来的异样目光，甚至有人当面质疑她和白青霞相差甚远的长相，她就气得胃疼。 贱人，都是贱人。 直到完全看不见宋芸的身影，宋珍珍这才转过身来，朝李淑兰道：“妈，我想嫁给建业哥。” 上辈子，她被宋浩和白青霞拖累，一起下放到了乡下，住进牛棚，可没多久宋浩和白青霞还有宋子奕那个短命鬼就全都病死了，她一个年轻姑娘根本熬不下去，只能嫁给了村里的老光棍，吃尽苦头，熬到四十多岁才得知自己的身世。 她永远记得与宋卫国和李淑兰相见的那一天，宋芸和她的高官丈夫丁建业也来了，同样四十多岁的宋芸被丁建业小心的扶下车，那张脸保养的说她二十多岁也有人信，丁建业更是事业有成又英俊稳重。 而自己呢？被山村里繁重的农活和家务摧残的又老又丑，男人是村里出名的老恶棍，生了五个歪瓜裂枣般的孩子。 看着宋芸的光鲜亮丽，再看看自己的落魄丑陋，她直接一口气没上来，直挺挺的倒下了，没想到再睁眼竟回到了宋浩和白青霞出事的前几天。 老天有眼，让她重活一次，这一次，她会将失去的一切全部拿回来。 李淑兰吃惊地看着女儿，没想到她会说出这话，“你回来才几天，连丁建业是什么模样都不知道，怎么就想嫁给他？” 宋珍珍上前拉住李淑兰的手，轻轻晃着撒娇，“妈，我已经十八岁了，又没有工作，要么结婚，要么下乡，我可不想下乡，现在工作也不好找，只有结婚才能留在城里。妈，我虽然没见过建业哥，可也知道他是咱们这一片最有出息的男人，以他的能力，将来在部队肯定大有作为，我要是能嫁给他，以后宏伟也能跟着沾光。”宏伟是李淑兰和宋卫国的小儿子，是他们的宝贝命疙瘩。 第3章 采集系统 宋珍珍很清楚眼前这个妈有多重男轻女，宋宏伟就是她的死穴，只要是为了宝贝儿子，她什么都肯做。 果然，宋珍珍这话一出，李淑兰的眼睛就亮了起来，“对对对，你说的对，这事我看行，咱们好好合计合计，下个月建业就会从部队回来，这是一个好机会。”原本先前答应让宋芸嫁给丁建业就是为了给宝贝儿子铺路，现在丁家要退婚，她还怪不舍得，女儿这个提议还真提到了她心窝里。 李淑兰母女俩打的算盘宋芸不知， 她现在已经出了纺织厂家属院，在路边发现一丛野草，见四下无人，赶紧用手表扫描野草。 蓝光闪烁后，光屏上出现交易信息，“扫描目标合格，可兑换5星币，确认兑换\/取消兑换。” 宋芸眼睛一亮，赶忙确认兑换。 确认兑换后，那株被扫描的野草就消失了。 这种野草眼前有一片，她都不用去找别的了，只要用这种野草交易就能直接发财，美滋滋。 然而现实很快给了她重重一拳。 当她再次扫描野草时，系统光屏上出现一行字，“同类商品无法二次交易。” 宋芸薅羊毛的希望彻底破灭，只能老老实实在草地里找和刚刚不一样的野草，找了半天只找到两种，一共赚了15星币。 算了，还是去别处看看，说不定能找到值钱点的植物。 搜索了一下记忆，宋芸决定去供销社看看，在原身的记忆里，供销社有时会出售一些老乡送来的农产品，运气好还能碰上活的鸡鸭。 可惜她运气不好，在供销社找了一圈什么活物都没找到。 “小芸？” 宋芸扭头，见到一张满是惊喜的脸，“天呐！真的是你！”女孩跑过来，一把将宋芸抱住。 宋芸这会已经从原身的记忆中找出女孩的身份，是原身的高中同学，也是原身最好的朋友，杨丽芬。 “丽丽，你不是住在东城吗？怎么来这里了？”纺织厂在北城，距离杨丽芬家所在的东城挺远的。 杨丽芬松开好友，笑得一脸灿烂，“我妈调到了北城这边的街道办。”说着又小声在宋芸耳边轻声说，“升主任了。” 宋芸笑容灿烂，“原来是这样，难怪你这么高兴。” 两人到供销社外边聊了几句，得知宋芸现在的处境，杨丽芬气得不行，“难怪他们对你一直不好，估计早就发现你不是亲生的。还有那丁建业，他怎么回事？当初明明是他死皮赖脸的追求你，现在竟然翻脸比翻书还快，贱人。” 宋芸紧紧握着杨丽芬的手，苦笑着摇头，“这些我都不在意，丽丽，你能帮我一个忙吗？” 杨丽芬赶忙点头，“你说，只要我能做到的，我一定帮你。” “我想打听一下我亲生父母的消息。”要是别的事，杨丽芬或许还不一定帮得上忙，但这事，杨丽芬百分百能帮上忙，她爸爸在市委上班，妈妈在街道办当主任，打听这种事根本不算什么。甚至都不用去找她爸爸，只找她妈妈就能办到。 杨丽芬直接将宋芸带到妈妈工作的街道办外，让她在外头等着，她自己进去找她妈妈办事。 半个小时后，杨丽芬跑了出来，脸色不太好。 “怎么了？”宋芸赶忙上前。 杨丽芬拉着宋芸到一边，将自己打听到的消息告诉宋芸。 “你亲爸妈已经下放到黑省那边的一个小村子，具体地址我抄来了，”她将写了地址的纸条递给宋芸，接着说，“你知不知道，你还有一个弟弟。” 宋芸一脸惊讶，“我还有弟弟？宋珍珍没说过。” 杨丽芬就知道是这样，这也是她脸色难看的原因，“那个宋珍珍不是好人，坏透了。她离开你亲爸妈家时，是带着你弟弟一起走的，可她到纺织厂这边时，就只剩她一个人，你说她做了什么？” 宋芸面色陡然一变，连眼神都变得凌厉起来，“我弟弟，他叫什么名？几岁？” 杨丽芬赶忙将自己知道的都说出来，“我听那边的人说，你弟弟叫宋子奕，八岁，家里出事前在读小学二年级，成绩很好。” 宋子奕？八岁？ 宋芸的心脏疯狂跳动着，手轻轻颤抖，她想到了自己前世的亲弟弟，她的亲弟弟也叫宋子奕，活泼可爱，成绩优异，却因那场事故，生命永远定格在了八岁，这也是她心中永远无法释怀的痛。 “我爸妈呢？他们，叫什么名字？”宋芸颤声问。 杨丽芬紧紧回握着好友的手，想到好友的遭遇和眼下境况，也红了眼眶，“你妈妈是京北大学历史系教授，叫白青霞，你爸爸是京北大学外语系教授，叫宋浩。” 一模一样，和她前世同样因那场意外离世的爸妈的名字一模一样。 这只是巧合吗？ 那年弟弟八岁，她十五岁，因她从小跟着爷爷学古医术，对药理也很有天份，十二岁那年被古医药学院的院长看中，收她为徒，并将她弄到了古医药学院寄宿。 十五岁生日那天，爸爸妈妈带着弟弟从他们住的县城开车去市里找她，打算带她一起去游乐园玩，给她过生日。 可她等来的，却是交警打来的紧急电话，县城通往市里的一段道路坍塌，十几辆过路车辆被山石砸毁掩埋，爸爸妈妈和弟弟就在其中。 哪怕是现在，哪怕这件事在前世已经过去十几年，于她而言依然是不敢回忆的噩梦。 宋芸深吸一口气，抹去眼角的泪，郑重朝杨丽芬道谢，“丽丽，谢谢你，真的谢谢你，你帮了我大忙，以后不管有什么事，只要我能办到的，我都义不容辞。” 杨丽芬拍了宋芸一下，红着眼道：“比起你以前对我的帮助来说，这根本算不了什么，小芸，不管遇到什么困难，你都可以来找我，一定要来找我。”说着伸手去掏兜，想把自己身上的钱票都给她。 宋芸不肯要，转身就走，“你快回去，有事我会来找你的。” 宋芸走得很快，除了不想要杨丽芬的东西，还想快些回到家属院，她要立即知道子奕的情况。 她无法想象，一个八岁的孩子，在这个缺衣少食，且没有介绍信寸步难行的世界，离开了父母，又被信任的姐姐抛弃后要怎么生活。 回到纺织厂家属院的筒子楼时，宋卫国刚好也下班回来，见到宋芸匆忙往家赶，宋卫国快走两步追上去，蹙着眉问：“你去哪了？” 宋芸没理他。 宋卫国见四下没人，又压低声道：“你也不想想自己现在什么身份，还到处乱跑，你想害死我们一家吗？” 第4章 宋珍珍是人贩子 宋芸冷冷瞥了宋卫国一眼，“我出来一趟什么都没做就会害死你们？那你儿子女儿联手把我推倒，我后脑勺撞到桌角差点一命呜呼又算什么？谋杀吗？” 宋卫国脸色大变，没想到她会在外头说这事，想去捂她的嘴，宋芸却已经快步上了楼。 楼道里，李淑兰一手拿帕子捂着口鼻炒菜，时不时骂两句，“死丫头也不知去哪里鬼混了，害得老娘吃油呛咽的炒菜，贱骨头懒货，等下看老娘怎么收拾你。”自打宋芸学会炒菜煮饭，她都多少年没干过这活。 哪怕去上学，也得早早起床，提前把一大家子一天的吃食做出来再走，不然就别想去上学。 宋芸一阵风一样刮过来，看也没看在楼道里骂骂咧咧炒菜的李淑兰一眼，径直进了屋，一脚踢开宋珍珍的房间，将正在镜子前臭美的宋珍珍揪住，“我弟弟在哪？” 宋珍珍一时没反应过来，“你发什么神经？宏伟在学校，还能在哪儿？快松开我，衣服都皱了，你要死啊！” 宋芸松开她的衣领，转而抓住宋珍珍的头发，用力一扯，听着她的痛呼尖叫，冷声道：“我再问一遍，我亲弟弟宋子奕，他在哪？” 宋珍珍的心咯噔了一下，连喊痛尖叫都忘了，这件事宋芸怎么会知道？ “你亲弟弟当然是跟他亲爸妈在一起，问我干什么？赶紧松开。”宋珍珍强装镇定道。 见她不老实，宋芸也没再客气，对着宋珍珍本就有些红肿的脸左右开弓狂抽，一边抽一边问，“说不说？” 宋卫国和李淑兰冲了进来，见亲生女儿被打，宋卫国脸都黑了，大声喊，“你在干什么？还不快放开珍珍。” 李淑兰则不管不顾冲上来帮忙，举着手里的锅铲就往宋芸头上砸。 宋芸自然不会乖乖站着挨打，用力将宋珍珍推向李淑兰，母女俩撞在一起，脑袋碰脑袋，发出两声惨叫。 宋芸压根不理会宋卫国夫妻，目光依然直直盯着宋珍珍，一字字问：“我弟弟宋子奕，在哪里？” 宋珍珍当然不会承认，她一手捂着额头，梗着脖子尖声喊，“你亲弟弟跟你亲爸妈在一起，我怎么会知道他在哪里，你要是不信，你去找你亲爸妈问啊！” 宋珍珍认为宋芸没办法知道宋浩夫妻俩下放的地方，宋子奕的事，只要她咬死不说，就不会有人知道真相，很快，宋浩和白青霞就会死，死无对证，谁也奈何不了她。 宋芸冷冷看着宋珍珍，“你现在不说也没关系，到时候去跟公安说吧，你从京北大学教职工宿舍离开时，也不是没有人看见，一个大活人就这么凭空消失了，你以为这世上会没人知道吗？” 宋芸说完作势要走，扭头对上宋卫国疑惑的眼神，冷笑道：“没想到吧？你这新认回的宝贝女儿，还是个人贩子呢，也不知道贩卖人口要判几年，说不定还要吃枪子，你们老宋家以后在这纺织厂可就出大名了呢。” 宋珍珍听到她要去报公安，顿时面色惨白，一个劲的摇头，“你胡说，我没有，我不是人贩子。” 宋芸抬脚往外走，“你是不是人贩子，去跟公安解释吧。” 宋卫国活了几十年，一看宋珍珍这慌乱的样子，哪会不知宋珍珍这是做了亏心事，一想到还牵涉到贩卖人口，他的心就沉了又沉，赶忙将宋芸拦住，一把将半开的门关上。 宋芸原本就不是真的要走，弟弟的下落还没搞清楚，报公安也说不出个所以然，要是宋珍珍咬死不认，等公安查清楚情况，还不知道要多久，她现在只想立即知道弟弟的下落，是死是活。 宋芸趁势停下脚步，抬眼看着宋卫国举起的手道：“你什么意思？又想对我动手？那你可要想清楚了，我现在已经不是你的女儿，你敢动我一个手指头，我立马报公安。” 从前的宋芸乖顺听话，让她往东，她绝不敢往西，随打随骂，从不反抗。可眼前的宋芸眼神冷漠，牙尖嘴利，出手狠辣，字字强势，哪里有从前的半分乖顺模样。 宋卫国硬生生收回想往宋芸身上招呼的拳头，恼火又烦躁的哼了一声，“别动不动就拿报公安来说事，你就不能好好说话吗？” “我倒是想好好跟她说，可她的态度你也看到了，死鸭子嘴硬，不见棺材不落泪，我是说不通的，还是让公安来跟她说吧。” 李淑兰气急败坏地指着宋芸叫骂：“珍珍都说了没有这回事，你硬往她身上栽什么？还报公安？我看是反了天了，老娘打死你这个贱货。” 李淑兰手里原本就拿着锅铲，气急之下又冲过来举着锅铲就往宋芸头上砸。 宋芸微微侧身，一把抓住李淑兰的手腕用力一扭，李淑兰的惨叫声便响彻筒子楼。 宋卫国瞪大眼睛，这死丫头莫不是鬼上身了？还敢跟长辈动手？ 宋芸用力甩开惨叫不停的李淑兰，“尽管闹，我不介意让所有人都知道你们老宋家出了个人贩子。” 宋卫国已经听见有好事的邻居往他们这边来了，赶忙冲过去把李淑兰的嘴捂住，同时用警告的眼神瞪向宋芸，压低声道：“事情还没弄清楚，你别瞎嚷嚷，对谁都不好。” 看着宋卫国阴沉的脸，宋芸冷哼，“我给你五分钟时间，五分钟后要没有我想要的答案，那就公安局见。”说完看了眼手表，走到一边在竹椅上坐下。 宋卫国深吸口气，顾不得去想宋芸翻天覆地的变化，瞪了李淑兰一眼，警告她别惹事，至少现在别惹事，瞪完李淑兰又快步走进房间，目光死死盯着面色苍白的宋珍珍，沉声问：“究竟怎么回事？” 宋珍珍还想狡辩，被宋卫国先一步打断，“你最好想清楚再说，有些事要是没做干净，就不要抱有侥幸的心理。” 宋珍珍捏着衣角的手用力绞着，心中迅速回想着从京北大学离开时的情景，这一回想，还真让她想起一些之前没太在意的画面。那时她一心着急离开，根本没想过要避人，带着宋子奕离开时确实遇到了几个熟人，也不知宋子奕是不是故意的，他还跟其中两个老师打了招呼，并说明去向。 第5章 寄养 所以这事，根本不经查。她现在很后悔，早知道就不该为了那份钱，答应白青霞带宋子奕走。 “还不快说！”宋卫国耐心告磬，低声吼道。 宋珍珍颤了颤，只能如实说出来。 得知宋珍珍真将宋芸的亲弟弟给送人了，而且这事根本没避人，很容易就能查出来，宋卫国闭了闭眼，气得胸口剧烈起伏，想到屋外头宋芸还在等着结果，他赶忙问：“你收钱了？” 宋珍珍摇头，“没有，那家人说宋子奕年纪太大了，不好管教，不肯要，是我给了他们十块钱，他们才勉强收下的，他们没给我钱。” 宋卫国确认宋珍珍没撒谎后，大松了口气，没收钱就不算拐卖，且她还给了对方十块钱，顶多算是寄养。 宋卫国有了底气，带着宋珍珍出去，将事情跟宋芸说了。 宋芸目光冷冷看着这对无耻的父女，嗤道：“是不是拐卖我见到人了自然会清楚，现在光凭你们上下嘴唇一碰就想将拐卖变寄养？” 宋卫国向来有脑子，经这一出，他已经知道宋芸想要的是什么，当即扭头朝宋珍珍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点把寄养那孩子的具体地址告诉她。” 宋珍珍尽管很不情愿，但她也知道，这事要是不能解决，她搞不好真要背一个人贩子的罪名，所以她又在心里暗暗祈祷那家人不要太过分，至少别把人弄死，只要宋子奕还活着，宋芸就算再有手段，也奈她不何。 宋芸如愿拿到地址，但她没有急着离开，而是将目光看向宋卫国，“你宝贝亲女儿把我弟弟弄到城郊乡下，我去找人需要介绍信。” 宋卫国为了帮女儿洗清人贩子的嫌疑，当然是一口答应，表示马上就去帮她搞定介绍信的问题。 宋芸又看向宋珍珍，“我亲爸妈给你钱时，我弟弟应该也在场吧？” 宋珍珍脸色又是一变。 这也是她急于摆脱宋子奕的原因，她拿在手里的三份钱，只有一份属于自己，一旦让宋子奕和宋芸见面，那些钱就会少掉三分之二，可若没了宋子奕，那些钱就全是她一个人的。 一看宋珍珍的脸色，宋芸就知道自己猜对了，“是现在给我，还是等我找到子奕，到公安局等你送过去？” 宋卫国一听女儿拿了老右的钱，这事还有可能捅到公安局去，又气又急，就怕自家和那资本家老右扯上什么关系，再被人举报一下，那他们老宋家就彻底玩完了。 “要是你真拿了钱，就赶紧给她！那种人的钱你也敢要？”最近革委会的人四处抓人，甚至有些人家连证据都没有，直接就拖到革委会去一顿毒打，打残打死都是常有的事。一旦被人发现他们家和资本家老右扯上关系，丢工作不说，连命都有可能丢掉。 宋卫国死死盯着宋芸，咬着后槽牙道：“地址也给你了，钱我也会让珍珍都给你，但今天，你必须和我们断绝关系！” 之前没人知道宋芸的真实身份，养在家里也没什么，等她嫁给丁建业，除了能得一份丰厚的彩礼，还能给宝贝儿子添一份助力。 可现在，她竟然要去找那个老右家的儿子，那这事就很有可能会被捅出来，他绝不可能担下这种风险，必须立即断绝关系。 什么彩礼什么助力，都没有命重要。 宋芸一听这话，眼睛都亮了，还有这种好事。 但她不能答应的太快。 “先让宋珍珍把从我亲爸妈手里拿的钱吐出来，少一分我就去革委会举报，祖国那么大，想必还有很多艰苦地方的牛棚还空着，肯定会有适合咱们一家人住的牛棚。” 宋珍珍一听这话，像是受了什么刺激，尖声叫道：“我不去牛棚，我死也不去。”前世在牛棚吃的那些苦，她不想再吃一遍，绝对不行。 宋卫国一把捂住宋珍珍的嘴，“这么大声做什么？你想死吗？”也不知道外头那些长舌妇有没有听见。 李淑兰脑子再迟钝，这会也知道是什么情况了，气得不行，指着宋芸就骂，“你这只白眼狼，我们辛辛苦苦养你十八年，你就是这样回报我们的？早知道你是这样的坏种，我就不该好吃好喝把你养这么大。” 好吃好喝养大她？宋芸脑子里的记忆可不是这样的，她立即反驳，“你所谓的好吃好喝，是指等你们一家人都吃完后的残羹剩饭吗？还是指大冬天让年仅五岁的人用冷水洗一家人的衣裳？又或者让我退学在家里照看你们的宝贝儿子？如果不是顾婶子看不过去，找厂里领导反映情况，我怕是连小学都没机会读完吧？” 之所以能一直读到高中毕业，除了原身成绩实在太好，学校几次三番来家里做工作之外，也是原身没有因为读书少干家务，早上四点起床做一家子一整天要吃的饭菜，洗一家子换下来的衣裳。放学回来洗堆在厨房里的碗筷，搞卫生，收拾屋子，累死累活只能吃点剩菜剩饭，长期睡眠不足，营养不良，这才会被桌角一撞就丢了性命。 原身其实一直怀疑自己不是这个家亲生的，因为她的容貌实在太过出色，而宋卫国和李淑兰的长相都十分普通，尤其是李淑兰，甚至可以说是长得有点丑，而原身从小就是纺织厂家属院里公认的小美人，她和宋卫国夫妻几乎没有半点相似之处。再加上宋卫国夫妻对她堪称虐待的态度，她始终怀疑自己的身份，只是苦于没有办法查清楚。 被宋芸当面反驳，李淑兰又气又恼，指着宋芸就骂，“不管怎么说，我们都养大了跟我们毫无血缘关系的你，白吃白喝这么多年，你不报答我们就算了，竟还动不动不是举报就是报公安，你的良心呢？” 宋芸都快被她这套理论整笑了，她指着宋珍珍问：“说得好像你们多高尚似的，你亲女儿这些年难不成是喝西北风长大的？她身上穿的戴的我有吗？你睁眼看看她又细又嫩的手，再看看我这满是茧子的手，你是怎么好意思说我白吃白喝的？从我记事起，家里的活哪样不是我干？连你的内裤都是我洗，人没炉灶高时就煮一家人的饭，我就算给人当丫鬟当保姆，也能赚来一口饭吃吧？” 真是越想越气，原身这些年过的都是什么日子啊！难怪一心想要结婚脱离这个家。 宋芸深吸口气，不想再跟他们纠缠废话，冷声道：“废话少说，把我爸妈给的钱拿出来，少一分，我会立即往革委会那边送举报信。” 宋卫国的眼神这会都能吃人了，拳头攥得紧紧的，很想直接把眼前这咄咄逼人的死丫头乱拳打死，可他不敢，外头可有不少耳朵在听动静，隔壁的隔壁就住着家属院里最爱管闲事的妇女主任，只要他敢动手，事情就肯定瞒不住。 “给她！”宋卫国朝宋珍珍低吼。 第6章 断亲书 宋珍珍很不甘心，可也知道现在不是任性的时候，一旦被举报，她之前的身份就瞒不住，虽说已经脱离了关系，可革委会那边认不认还难说，听说那些人都跟疯狗一样，根本不讲理。 她转身进屋关上门，从床底下拖出一只皮箱，从皮箱的夹层里取出一叠钱，两千四百元，以及一叠票，都是宋浩和白青霞准备的，几乎将家里所有的钱票都搜刮空了，分成了三份，这是其中两份，另外一份本就是属于她的，她绝不会拿出来，哪怕找到了宋子奕，也说不出这钱不属于她的话来，毕竟白青霞交待这事时，宋子奕也在身边。 宋珍珍拿着钱出来，宋卫国和李淑兰见到这么多钱，眼睛都红了，他们可不知道亲生女儿从前头那个家里带了这么多钱票来，先前李淑兰也试探过宋珍珍，宋珍珍很斩钉截铁地说只给了几十块钱路费，他们也没怀疑，毕竟女儿不是自己亲生的，肯定不会给太多钱。 她以前就算不知道宋芸不是亲生的，也没给过宋芸一毛钱。 宋卫国都后悔了，这么多钱呢。 然而后悔已经迟了，宋芸直接伸手将宋珍珍手里的钱夺过来，当着宋卫国和李淑兰的面数，钱有两千四百块，票有粮票布票糖票棉花票各种，价值也有七八百，她将数额全部写在断亲书上，不会给他们留下反咬一口的机会。 “断亲书已经写好了，现在只要将介绍信给我，我立即就签字按手印。”宋芸将断亲书放在桌上，面色淡淡道。 宋卫国竭力将视线从宋芸手中那一大叠钱票上移开，不断给自己洗脑，命重要，命比钱重要。 宋卫国仔细看过断亲书后，目光阴鸷地盯了宋芸一眼，“等着，我这就去开介绍信。” 宋卫国走后，宋芸不理盯着她手中钱票，眼睛已经赤红的李淑兰，直接回了自己那间阴暗的小房间，简单收拾了几件衣服，用一块旧布一包，取了几十块钱和几张票放在衣兜，剩余的钱票装进一个原身自己缝制的小布包里，再用针线将布包缝在衣裳里面，这是她从一部电影里学来的办法，这年月小偷小摸的人可不少。 等她收拾好走出房间，宋卫国也回来了，阴沉着脸将介绍信递给宋芸。 宋芸也爽快，当即和宋卫国夫妻一起在断亲书上签下名字按下手印，一式三份，各自保管一份，另一份一会送到街道办留底备案。 虽然心疼钱，可宋卫国拿到断亲书后，悬着的心也算落了地。于他而言，宋芸就是一颗随时会爆炸的地雷，断了亲，他才能安心。 “既然我已经不是这个家的人了，我的户口也该迁出去。” 宋卫国自然没有异议，巴不得。 如今宋芸没有去处，就直接把户口和粮食关系先迁到街道办，原本这事也不好办，可今儿宋芸运气好，遇到了杨丽芬的母亲张红梅正好在，她自然认识宝贝女儿的好朋友，也怜惜宋芸的遭遇，当即就开绿灯帮她办了。 宋卫国目光复杂地盯了宋芸挎着的小包袱一眼，终究是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转身走了。 那些钱他虽然眼红，可也知道这些钱和老右有关系，他动不得，不然事情一旦捅到革委会那边，他就会彻底完蛋。 当然，他也不会蠢到去举报宋芸，否则拔出萝卜带出泥，他和家里刚认的女儿都会受牵连。 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他不认为家里的亲女儿会将所有钱都拿出来，亲女儿手里肯定还留有不少，到时还不都是他这个亲爹的。 宋芸不知宋卫国心里的盘算，朝张红梅道了谢便匆忙往气车站赶，现在已经一点半，赶到城郊还不知道几点，她不敢耽误一分钟。 好在她运气不错，刚到汽车站就有一辆班车往城郊方向去，总算在三点到达城郊的丰台站，再租了一辆驴车，赶往宋珍珍给的地址，下巴村。 宋珍珍将宋子奕丢在下巴村也不是瞎找来的。 一个在京北大学专门打扫公共厕所的婶子跟人闲聊，说她们下巴村里有户人家生了五个女儿，想儿子都快想疯了之类，重生回来的宋珍珍恰好听到这些闲话，当时没太在意，后来宋浩夫妻将宋子奕托付给她，她脑中第一个想法就是将宋子奕送给那户生了五个女儿的人家。 她这么想，也这么做了。 宋芸赶到下巴村时已经是下午四点半，宋芸怕一会想回去找不到车，就给了赶驴车的大叔一块钱，让他在村口等一等她。 赶驴车的大叔见宋芸出手大方，自然欣喜应允，表示会一直等她。 宋芸进村后找人打听了两句，很快找到了王大强家。 和村子里其他人家一样，王大强家也是盖的几间土坯房，简单圈了个篱笆院子，院子里乱糟糟的堆了不少杂物，以她的身高，能轻易看见篱笆院子里的一切，她一眼就看见蹲在院子角落里的男孩，男孩背对着她，正蹲在一个木盆前洗衣服，身边还堆着一大堆没洗的脏衣服。一个胖女人带着两个十来岁的女孩坐在屋檐下嗑瓜子，时不时看洗衣服的男孩一眼，骂骂咧咧的声音就没停过，一会骂男孩洗得慢，一会骂男孩没洗干净，骂得起劲了还捡地上的石子土块往男孩身上砸。 宋芸的心脏狂跳着，她推开虚掩着的篱笆门，不管胖女人的粗声叫唤，快步走到男孩身边，颤声喊，“子奕？” 正默默落泪的宋子奕猛地抬头，见到一张陌生又熟悉的脸，陌生是因为他从未见过，熟悉是因为，这张脸和妈妈的脸很像。 而宋芸已经哽咽地说不出话来，真的是子奕，是她前世那个生命定格在八岁的弟弟，一模一样的脸。 宋芸正要表明身份，肩膀突然被人推了一下，“你谁呀？跑我们家里来干什么？” 胖女人一脸警惕的盯着宋芸，用她臃肿的身体挡在宋子奕身前，隔绝姐弟俩的视线。 在这个缺衣少食的年代，这女人能吃这么胖，实在是稀奇。 宋芸迅速整理好心情，目光恢复冷冽，指着被栓了绳子的子奕道：“这是我弟弟，我找了很久，总算找到了，你们好大的胆子，竟然敢拐卖人口，知道拐卖人口是什么罪吗？” 第7章 叔可忍，姐不可忍 胖女人脸色一变，嘴中的瓜子皮一吐，指着宋芸破口大骂，“哪来的小贱蹄子在这胡说八道，这是我们亲戚家的孩子，你再胡咧咧我撕了你的嘴。” 宋芸压制住心中狂躁的怒火，冷笑一声，“你们家亲戚的孩子？那你说说，哪个亲戚的孩子？你这个亲戚叫什么名字，家住哪里？亲戚家里做什么的？几口人？还有这孩子又叫什么名？几岁了？在哪里读书？” 钱翠花横了一辈子，从来没跟人讲过理，也根本不在意眼前这突然冒出来的丫头口口声声的质问，直接抄起一根棒子挥舞道：“你滚不滚，不滚老娘就送你上西天。” 宋芸在见到弟弟原本白嫩的脸上有明显的指印和胳膊上交错的伤痕时就怒火翻腾，肉眼看得见的地方就有伤，她都不敢想掀开弟弟衣裳后会看见什么。 叔可忍，姐不可忍。 宋芸将手中的小包袱往地上一扔，弯腰从木盆里抄起洗衣用的棒槌，劈头盖脸朝胖女人身上招呼。 钱翠花没料到这小丫头敢跟她动手，一时失了先机，竟硬生生被死丫头用棒槌狠砸了好几下，想要还手又发现自己根本不是这死丫头的对手，又是一通闷棍，疼得她呼天喊地，两个丫头傻站在一边也不知道来帮忙。 宋芸连抽了十几棍，总算出了半口气，这才停下，依然用先前的冷淡声音道：“你也别急着叫唤，送我弟弟来的宋珍珍已经被公安局抓了，你们家的地址是她亲口告诉我的，她爹妈答应赔我一笔钱，我这才特意赶在公安局的人来之前过来接人，只要我把人接走，她和你们家就都能从贩卖人口这吃枪子的大罪中脱身。” 宋芸欣赏着胖女人调色盘一般变来变去的脸色，接着说，“你不让我接人也可以，我就在这等着，最多半个小时，公安局就会来人，我弟弟照样要被接走。” 宋芸扫了眼左右邻居们探究的眼神，心知这地方不能久留，眼下待在家里的都是女人老人和小孩，一旦下地干活的青壮男人们回来，哪怕她从前学过古武，以她现在这身体的素质，想要顺利接走弟弟也不会容易。 钱翠花在村里横行霸道了一辈子，没怕过谁，可她再横，也不敢跟公安横，一听半个小后公安就会来，她心里怕的不行，尤其这小崽子的来历原本就说不清，身上还有伤——她不敢想下去。 钱翠花真是恨死宋珍珍那个贱人了，明明她说这倔崽子是她亲弟弟，家里没人了，她照顾不了，这才送到她家当儿子。哪想那贱人竟是拐了别人家的孩子，真是害死人了。 钱翠花顾不得身上的疼，变脸似地挤出一丝笑，“这怎么还报上公安了，我就是一时好心帮那丫头照看几天孩子，这还照看出祸事来了，瞧我这烂好心，要早知道——-” 宋芸打断她，“帮人照看孩子是这样照看的？”她指着宋子奕，手指微颤，“用绳子拴着给你们一家人洗衣裳？你们个个吃得红光满面，我弟弟面色蜡黄，给饭吃了吗？要不要我把他衣裳掀开看看，会不会有伤呢？我看你们比旧社会的地主还厉害，拿我弟弟当你们家的卖了身的奴隶了？” 钱翠花听到这话腿都软了，这年月要是被人以这种罪名举报，全家都完了。 钱翠花赶忙抖着手去解开宋子奕脚上的绳子，把还在发懵的宋子奕拉起来，轻轻拍着宋子奕身上的灰尘，笑着说，“看你说的，哪有什么绳子什么伤的，我们今天也没吃饭呢，原本是想等男人收工回家再一起吃的呢。” 宋芸上前将胖女人推开，抓住弟弟的手，将人扯到自己身边，低声问：“子奕，有东西要收拾吗？” 宋子奕想到自己那一箱子的衣裳，这两天已经被钱翠花低价卖给了村里有男孩的人家，他记性很好，零零总总一共卖了二十六块钱。 宋子奕小声说了。 宋芸看向钱翠花，“卖我弟弟衣服的钱拿来，剩下的东西和箱子一并都拿出来。” 钱翠花的心在滴血，磨蹭着不肯动，“那什么，他这几天在我这吃住，都是要花钱的。” 宋芸冷冷看着钱翠花，“行啊，那就等公安来了，咱们再好好算这笔账。” 她不缺那二十几块钱，但也绝不能便宜了这家人。 一听公安，钱翠花立马怂了，她可不想被公安抓走，一旦沾上贩卖人口罪，就算不吃枪子，也要去农场改造，她可不想去，家里的日子多好。 不过五分钟，钱翠花就拎着一个精致的小木箱出来，里头装了几样宋子奕的毛巾牙刷袜子之类的小东西，以及在宋芸看来最重要的一样东西，户口证明，有了这个东西，子奕以后就能落在她的户口上。至于其余的，东西肯定是少了，但宋芸已经不打算继续追究，没这个时间。 “钱，拿来。”宋芸接过箱子，又伸手要钱。 钱翠花不情不愿的将二十六块钱掏出来，心里悔的要死，卖衣服时怎么就不知道避着点这倔崽子，愣是一分钱都没落下。 宋芸拿了钱往兜里一揣，牵起宋子奕就走。 宋子奕忍着后背伤口上的疼，一边跟着走，一边悄悄打量牵着他的姐姐。 这就是宋珍珍说过的那个姐姐，他的亲姐姐。 宋芸的手还在轻轻颤抖着，心脏砰砰砰狂跳，既有失而复得的狂喜，也有怕再出事端的担忧。 好在出村的这段路很顺利，虽然有很多打量她的视线，但没有人出来拦她。 赶驴车的大叔果然还在等她，她赶忙快走几步，拉着弟弟上了驴车，直到驴车远离村子，远到完全看不见村子，她提着的心才缓缓落地。 宋芸松开一直被她紧紧握着的手，看见子奕手腕上的清晰指印，她赶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刚刚太紧张了，弄疼你了吗？”她说着说着又看见子奕手臂上的伤痕，也不知用什么打的，很长一条，好几条伤痕错落又交叠在一起，她的眼泪控制不住滚落下来，一滴滴砸在宋子奕的手背上，哽咽不成声，“对不起，是姐姐来晚了。” 第8章 商城 许是血脉亲情的微妙联系，宋子奕在第一眼见到宋芸时就喜欢她，她说她是姐姐，他没有一秒的怀疑就相信了，现在看见姐姐哭，他的眼泪也控制不住往外涌，不断摇头，“没关系的，我没事的，姐。” 宋芸将子奕搂进怀里，眼泪越发汹涌，在前世折磨她许多年的刻骨遗憾忽然有了释怀的缺口，她的情绪一时无法自控。 过了许久，她渐渐平复心情，松开被她搂在怀里的小少年，哽咽着道：“以后有姐姐在，姐姐会一直保护你。” 宋子奕重重点头，“我也会保护姐姐。” 姐弟俩互相望着对方，忽然又破涕为笑，宋芸拿出干净的手帕，先给子奕擦干净脸，“看你，都成小花猫了。” 宋子奕也笑，“姐姐还说我，你也是小花猫。” “宋珍珍把你送给这家人，真没收钱？”宋芸问。 宋子奕摇头，垂下的眼眸里满是失落，“没收钱，这家人一开始不肯要我，她就给了这家人十块钱，他们才答应留下我。”他从没想过，宋珍珍会那么狠心，就算他们不是亲姐弟，可他们一起生活了那么久，和亲姐弟有什么分别？ 宋芸满心失望，宋珍珍没收钱，那拐卖就不成立，顶多算是寄养，报公安也没用。 可惜了！ 这会心情放松了，宋芸才有心思打量四周左右，入目都是盎然绿野，心神猛的一震，差点忘了她的采集系统。 “大叔，麻烦停一下！”宋芸大声喊。 驴车停在路边吃草，宋芸假借方便去了一处小土坡后，开启系统扫描功能，用最快的速度对着一株株或熟悉或陌生的植物扫描，大多是野草，不值什么，但架不住类别多，很快就赚了85星币，还找到两种可食用野菜，30星币一种，赚了60星币，加起来一共115星币，再加上之前交易的15星币，她现在可用资产统共有130星币。 原本还想找点草药给子奕敷一下伤痕，根本没有。 宋芸从土坡后走出来， 叫上刚刚在另一边方便完的宋子奕，回到驴车上。 赶回城里时天色已经暗下，宋芸付了约定好的车费后，先去了趟附近的街道卫生站，买了一瓶紫药水，现在这医疗条件，加上子奕的伤不算重，卫生站的医生就只给开紫药水，别的没有。 在卫生站给子奕涂完药，宋芸带着宋子奕就近找了一家招待所入住。 宋芸手中有介绍信，入住很顺利，要了一间双人房，房里有两张一米的架子床，一张破旧的书桌，一张木凳，环境很简陋，但对于现在的宋芸和宋子奕来说，这已经是很好的容身之所。 折腾了这么久，姐弟俩都是饥肠辘辘，尤其宋子奕，从昨天开始就没怎么吃东西，熬到现在，他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了。 这个时间点国营饭店也关门了。 宋芸让小家伙先歇着，她找前台借了个搪瓷茶缸，要了一缸子温水，从系统商城里花五十星币兑换了一支五十毫升的低级营养液，将营养液挤了三分之一进茶缸里，剩下的藏在衣兜。 她看过说明，这低级营养液除了能让人有饱腹感外，还有增强普通人体质，提升免疫力的效果，这样的好东西，五十星币一点也不贵。 宋子奕喝了一口水，发现甜甜的，又一口气喝了半茶缸，原本十分难受的饥饿感竟一扫而空，绵软的四肢也有了力气，就连身上的伤痛都缓解了许多。也不知是药水的作用，还是糖水的作用。 “姐，这是糖水吗？”宋子奕问。 宋芸点头，“是，我找人买了点糖，你刚刚没力气就是低血糖，喝了糖水是不是好多了？” 宋子奕赶忙点头，“对对，我一喝完就有力气了，肚子也不饿了。” 宋芸摸摸小家伙细软的头发，一脸愧疚，“现在太晚了，没地方弄吃食，明儿一早咱们就去国营饭店吃一顿好的。” 宋子奕眼睛一亮，随即又想到什么，眸光瞬间黯淡下去，“也不知道爸妈现在怎么样了，他们有没有饭吃。”他已经八岁，不是那完全不知事的小孩子，家里发生了什么，他就算一开始不清楚，这些天的遭遇也让他明白了过来。 宋芸握住小家伙的手，“我已经知道爸妈的下落，过几天我就带你去找他们。” “真的吗？我们真的可以去找他们？”毕竟只有八岁，喜怒都在脸上，一听能去找爸妈，小家伙的脸上全是喜色。 宋芸笑着说：“当然是真的。不过你要答应我，等到了那边，有外人在的时候，你必须假装不认识他们，否则我们之间的关系一旦暴露，对他们对我们都会是天大的麻烦。” 宋子奕赶忙点头，“我知道，我都听姐姐的。” 宋芸看着这么乖顺懂事的弟弟，心软的一塌糊涂，将手中的茶缸又递了过去，“再喝点。” 宋子奕摇头，“我不喝了，姐你喝。”他看见姐姐的嘴唇已经干裂起皮了，也能听见姐姐肚子咕咕叫的声音，哪会不知道姐姐现在也是又渴又饿的状态。 宋芸见他脸色已经恢复正常，也就没硬劝，将剩下的半茶缸水喝完。 感受到身体的变化，宋芸很吃惊，只是三分之一的营养液，竟有这么强的饱腹感，身体上的疲乏似乎也在一瞬间就消失无踪了。 只是低级营养液就有这么强的功效，那中级的呢？高级的呢？ 熄灯后，宋芸侧身背对着子奕，迫不及待唤醒采集系统，开始认真浏览商城。 之前没仔细看，现在仔细一看，发现商城的页面虽然简单，但内容全面，里头的商品是分了类的，衣食住行样样都有，只是有些东西明显不适合这个时代，比如飞行器，特殊防护服，胶囊房屋等，这些东西价格很高，高到宋芸都不想去数有几位数。她的目光停留在那些她有可能买得起的东西上，中级营养液五百星币一支，有改善基因缺陷之效。高级营养液五千星币一支，可瞬间唤醒身体机能，最大限度提升基因潜能。 宋芸目光灼灼盯着高级营养液的说明文字，心说这所谓的瞬间唤醒身体机能，不就是起死回生的意吗，这可是好东西啊。 浏览完营养液，她的目光落在药品类，修复喷雾，八十星币一支，镇痛剂，一百星币一支，退热剂，一百星币一支，接骨绷带，两百星币一支，补元剂，五百星币—— 这些东西看起来都不便宜，但效果都不是蓝星医药可比的，这么一算，其实也不算贵。 工具类别她也粗略看了一遍，有匕首，一百星币；光能枪，一千星币；电棍，五百星币；高能电棍，两千星币；光能蓄电板一千五百星币等等。 再看自己可用的八十星币，好像除了低级营养液，暂时什么都买不起。 宋芸叹了口气，正准备关掉系统时，突然看见最末端的一个分类，储存类。 第9章 计划 她点开储存类分类，一立方储物格，五百星币；五立方储物格，两千五百星币；十立方储物格，五千星币；以此类推，竟有十好几个规格的储物格，算起来就是每立方五百星币的价格。 宋芸又看了眼自己可怜的八十星币余额，想着得赶紧赚星币，别的可以先不用，但这储物格可是刚需，她太需要了。 不知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再醒来时天已经大亮，一扭头就看见隔壁空空的床铺，宋芸起身，发现子奕不在房间，心咯噔了一下，赶忙下床准备去找人，就见房门又开了，宋子奕端着一个盆进来，盆里装着半盆清水。 “姐，你醒啦，我借盆给你打了水。”宋子奕很早就醒了，见姐姐睡得沉就没叫醒她，自己悄悄出去找前台的姐姐借盆洗漱。 宋芸拍了拍胸口，“你吓死我了，我这一睁眼没看见你，还以为你——跑了”还以为失而复得只是一场梦。 宋子奕好笑，“姐，你瞎想什么呢？我能跑去哪？” 是啊，子奕现在只有她了，他能去哪。 宋芸上前接过盆，简单洗漱后就带着子奕去还盆和搪瓷缸，悄悄塞了一毛钱给前台的女同志，算是借东西的报酬。 女同志脸上的笑容越发真挚了，十分麻利的给他们办了退房手续。 从招待所出来，宋芸要带宋子奕去国营饭店吃早饭，宋子奕似是想到什么，拉住宋芸的手，脸色臭臭的，“姐，咱们的钱都被宋珍珍拿走了。妈给了宋珍珍三份钱和票，每人一千两百块，票也有不少。” 宋芸捏了捏小家伙的手，笑道：“咱俩的钱我已经拿回来了，至于咱爸妈给宋珍珍的那一份，我也会拿回来，绝对不会便宜了她。” 宋子奕一听这话，又高兴起来，心中的郁气消散一空，姐弟俩高高兴兴去了国营饭店，一人两个大肉包，再来一碗热腾腾的甜豆浆，两人都吃得喷香，饱饱的从国营饭店出来。 “姐，咱们现在去哪？”宋子奕问。 宋芸拉着宋子奕往公交站台走，“去北城，我户口暂时落在那边，咱爸妈现在在黑省，咱俩想去的话，只能通过下乡这条路，还有你的户口证明也在我这，等到了黑省，我会想办法帮你落户。” 见姐姐已经有了打算，宋子奕很心安，乖乖跟着姐姐上了公交车。 到了北城，宋芸先带着宋子奕去供销社，买了两斤糕点一斤糖果和一只老乡刚送上来的风干鸡，打算一会就去杨丽芬家，下乡到黑省的事，还得托杨丽芬妈妈去办，求人帮忙办事，总不好空手上门。 又另买了两斤宋子奕喜欢吃的桃酥和一斤水果糖，全装进手提木箱里，留着给小家伙当零嘴慢慢吃。 买完东西，宋芸带着弟弟按杨丽芬昨天告诉她的地址找了过去。 张红梅刚调到北城来上班，还没分到房子，就在机械厂家属院租了一间小院子暂时住着，宋芸找到地方时，杨丽芬正好在打扫院子，见到宋芸立马扔了扫把冲过去，一脸着急，“小芸，怎么样？找到你弟弟了吗？” 宋芸将身后的宋子奕拉到前面来，“子奕，这是姐姐的朋友，丽芬姐姐。” 子奕大方叫人，“丽芬姐姐好，我是宋子奕。” 杨丽芬一见宋子奕这小脸就惊得瞪大眼睛，“哎呦，这一看就是亲姐弟，你俩长得真像。” 许是爱屋及乌，杨丽芬一眼瞧见宋子奕就格外喜欢，伸手去摸兜，掏出两块花生牛乳糖，不由分说塞到宋子奕手里，“这是花生牛乳糖，可好吃了。” 宋家虽然行事低调，但家境是实打实的好，他什么糖都吃过，就是外贸商店几十块钱一盒的进口巧克力他也吃过不少，自然对花生牛乳糖也不陌生，当即笑弯了眼，嘴甜道谢：“谢谢丽芬姐姐。” 瞧着宋子奕的可爱乖巧模样，杨丽芬忍不住捏了捏小家伙的脸，“太可爱了。” 宋芸一脸无语地看着好姐妹，“你就打算让我一直这样站在门口？” 杨丽芬这才反应过来，一拍脑门，“对对对，你们赶紧进来，我爸昨晚给我们送了苹果和梨过来，我给你们洗两个，可甜了。” 宋芸拉住杨丽芬，“好了，别忙了，我今天来是有事要求阿姨帮忙的。” 杨丽芬拉着姐弟俩进屋，小声问：“啥事啊？看你这一脸严肃的模样，不会犯了什么事吧？” 宋芸白了杨丽芬一眼，把带来的礼物放在桌子上，“瞎想什么呢？我想下乡，带子奕去我爸妈那边。” 杨丽芬本想将礼物塞回给宋芸，听到这话又转回身，瞪大眼睛问：“去黑省农村？” 宋芸点头，“嗯，我不放心他们，去了那边，兴许还能照顾一二。” 杨丽芬心里虽然有些不赞成，但她真心佩服宋芸，如今这世道，别人对打成老右的那些人避如蛇蝎，报纸上每天都有人登报断亲，什么夫妻父子母子兄弟姐妹的，在这种事情面前，都是狗屁，都只想着自保。 可宋芸却偏偏反其道而行。 杨丽芬劝了几句，见她心意已决，也就不再多说，答应等她妈回来就跟她妈说这事。 两人聊了一会，约定好明天见面的时间，宋芸就带着宋子奕离开了机械厂家属院。 原身在北城长大，对这一带很熟悉，宋芸按着原身的记忆找到附近的招待所，宋芸拿着街道开的证明，招待所的女接待很爽快的开了一间房，房间条件比昨晚上住的那家要好一些，除了两张一米宽的小床，还有全套的桌椅板凳以及一个衣柜。 开好房间，宋芸又带着宋子奕到附近的供销社买生活用品，洗脸盆牙刷毛巾茶缸饭盒这些生活必需品他们姐弟俩都需要买，好在手里有钱有票，供销社里这些东西也齐全，没一会就将东西买齐。 “就先买这些，等会咱们再去百货商店买衣服。”现在虽然是最热的七月，可黑省比京北要冷得早，尤其爸妈下放的地方，宋芸猜测应该是在黑马山附近，那一带早晚温差很大，哪怕是夏天，也是白天穿衬衣，晚上穿棉衣，她离开宋家只带了两件换洗的薄衬衣，子奕的秋衣冬衣也都被那家人贱卖了，还有内衣鞋袜之类的，算起来还真要买不少东西，好在钱票都充足。 第10章 赚星币 宋子奕自然事事都听姐姐的，姐弟俩在百货商店逛了一上午，除了给他们自己买冬衣外，给爸妈也各买了一身。做里衣的棉布也买了很多，她大学时跟室友学过做衣服，针线活还可以，到时可以自己做。 宋芸一眼就看上了成品棉胎，虽然比买棉花找人做要贵一些，但这种做好的棉胎省事，只要再买布料包着缝起来，就是温暖厚实的大棉被，她读大学时见系里的老教授缝过，很简单。 东西实在太多，子奕还是个孩子，能帮着拿的东西有限，她最终放弃了买四条棉胎的计划，只买了两条，粗布没买，这种东西就算是小地方的供销社也会有，等到了地方再买也行。 姐弟俩大包小包走出百货商店，宋芸的脑子里一直在盘算上哪去赚星币，得在离开京市之前兑换一个系统储物格，尽量多囤点物资，免得到了黑省那边缺东少西日子难熬。 将买来的东西带回招待所，给子奕准备了午饭，她交待子奕下午就留在房间里看着东西别出去，她外出办点事。 子奕什么都听姐姐的，乖乖点头，“姐，我肯定看好东西，你办完事早点回来。” 宋芸看出小家伙眼里的紧张，笑着摸了摸他的头，“你放心，姐姐很快就回来，姐姐不会丢下你，永远都不会。” 子奕心里的紧张立即烟消云散，赶忙用力点头，“嗯，我知道。” 宋芸捏了捏弟弟可爱的脸颊，嘱咐他把门栓好，又悄悄往子奕喝水的茶缸里加了些低级营养液，这才离开招待所，坐车前往京郊。 宋芸坐在靠窗位置，一路看着窗外的风景，此时的街景犹如一张张老旧照片在宋芸眼前滑过，天空是蓝的，房子不是青就是灰，人们的衣裳颜色也都集中在黑蓝灰，鲜少有别的颜色，偶尔能见到一两个年轻姑娘穿着颜色素雅的布拉吉，那必然能吸引无数目光，回头率杠杠的。。 公交车停下时，宋芸仔细打量了四周，猜测这地方应该是几十年后的二环外。 谁能想到，眼前的大片空地旷野和农田，在几十年后，会拔地而起数不清的高楼大厦。 感慨了一小会，宋芸立即开始干活，找了片没人的野地，蹲下身开始找野草野菜，为了掩人耳目，她特意拿出一个在供销社买的布袋子，采了些野菜装里头，一会遇到人也好有话解释。 野地里野草虽然多，但品种就那些，其中有一大半昨天已经兑换过，忙活半天也就赚了四十五星币，加上昨天剩下的八十星币，统共只有一百二十五星币，距离兑换储物格还差老远一截。 “这样不行，得想别的办法。”宋芸直起腰，拎着布袋子四处张望，远远瞧见西北方向有一片树林，她眼睛一亮，立即拎着布袋子往树林方向走。 采集系统采集的是动植物生态链，野草野菜算是生态链的底层，所以兑换价值低，累死也赚不到五百星币。 树木的生命力更为旺盛，尤其是成年树木，在生态链中肯定地位不低，说不定能换不少星币。 小树林里的树那么多，少一两棵应该没事吧。 离小树林越近，空气中的松木香气就越浓，松木香气里夹杂着淡淡的侧柏味，看样子应该是一片松柏林。 宋芸左右看了看，附近没人，她加快脚步钻进松柏林，在确定林子里也没人后，举着左手对准一棵七八米高的松树扫描。 光屏字幕：“扫描目标合格，可兑换100星币。” 宋芸心中暗喜，立即确认兑换，眼前七八米高的松树便瞬间消失，只剩下地上一个大坑。 看着余额变化，宋芸高兴的换了个地方，找了棵差不多高的柏树扫描，结果交易金额竟然高达300星币 想了又想，她猜测应该和这颗侧柏树结了侧柏籽有关。 网上找的图，凑合看哈。 为了验证猜测，她在小树林里找到一丛没交易过的野草，按之前的经验，这种十分普通的野草最多给5星币，她在野草丛中找出一株结了草籽的扫描，结果兑换金额暴涨至30星币。 “果然是这样。”宋芸决定以后交易时尽量找带种子的植物，这样能将价值最大化。 植物是这样，那动物呢？母的，怀崽带种的，是不是价值会更高？ 别的不好弄，会下蛋的母鸡呢？能孵出小鸡的种蛋呢？ 宋芸还没畅想完，眼角余光瞥见树坑里有什么东西在蠕动，蹲下一看，是两条暴露在空气中的肥蚯蚓，这会正拼命拱土，想要钻回去。 宋芸手速极快的举起手表扫描，竟也得了十五星币，比不上松柏，却也比普通的野草强，不错不错。 既然蚯蚓可以，那林子里的各种虫子应该也行。 宋芸兴奋的在林子里上蹿下跳，扒草丛翻树叶，忙活了一个多小时，赚了180星币，加上之前的松柏树，今儿一共收入670星币。再加上昨天余下的80星币，现在总余额是750星币，兑换一个一立方的储物格后还能剩250。 宋芸两眼冒光地看着余额，没有一丁点的犹豫，直接兑换了一个一立方的储物格，可别小瞧这一立方的储物格，听起来不大，看起来也小，但实际很能装，至少不好拿的棉衣棉被都能往里塞十几件，这样就不怕去了黑省买不到过冬的物资，一会就去百货商店把东西都囤起来。 宋芸正琢磨着等会要买些什么，刚转身往小树林外走了几步，突然听见西南方向有女人的尖声呼救声，呼救声里夹杂着男人邪狞的笑骂声。 “赵小梅，你这个小骚货，今天就是喊破喉咙也没用，乖乖听话还能少吃点苦头，惹急了老子，可就别怪老子不懂怜香惜玉了。” “大牛哥，我求你了，放过我吧，我给你钱，我有钱的，我回去就拿钱给你。” “啪”的一声脆响后又是男人粗野的咒骂声，“贱货，你的钱还不是老子给的，成天勾着老子给你当牛做马，给你钱花，转头就和条件好的知青好上了，你当老子是什么活菩萨？敢给老子戴绿帽子？” “方大牛，你别犯浑，我可是知青，你要是敢对我耍流氓，我一定报公安，让你吃枪子。” 方大牛冷笑，“那你就去报，到时候所有人都知道你是我方大牛的女人，等我坐完牢出来，你还是我方大牛的婆娘。”话说完就听‘呲啦’一声，应该是衣裳被扯烂的声音。 第11章 救了个白眼狼 方大牛瞧见赵小梅锁骨下雪白的肌肤，眼睛都红了，直接扑了上去。 正当他伸手去扯赵小梅的裤腰带时，脑袋被什么东西打中，一阵闷疼，接着眼前一黑，栽在了赵小梅的身上，流着口水的厚嘴唇正好落在赵小梅的胸口，又引来赵小梅一阵尖叫。 宋芸一脚将昏迷的方大牛踹到一边，目光对上赵小梅惊惧又戒备的眼神，她笑了笑，朝赵小梅伸手，“起来吧。” 赵小梅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拉住宋芸的手借力起身，声若蚊蝇地道谢，“谢谢！” 宋芸微笑，“不用，路见不平罢了，快回去吧。”说完就要转身离开。 赵小梅赶忙拦住宋芸，声音比先前大了许多，“这位同志，送佛送到西，你再帮帮我吧。” 宋芸挑眉，看着眼前眼珠子乱转的女孩，“哦？” 赵小梅又看了眼宋芸身上的衣裳，声音怯怯的，“我衣裳被撕坏了，这样回去肯定会被人说闲话，你能不能把你的衣裳借给我？” 时正盛夏，人人都穿单衣，哪来多余的衣裳外借？宋芸似笑非笑地看着眼前不老实的姑娘，“你穿破衣裳回去会被人说闲话，那我呢？我要是把衣裳借给了你，那我自己怎么办？我就不会被人说闲话？” 赵小梅赶忙解释，“我的意思是，你先把衣裳借给我，我回去换了衣裳后就过来还你，你在这树林里等着，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宋芸要是看不出这一肚子坏水的女人心里在想什么，那她就白活了。 无非是想用破衣裳将她困在这树林里，她自己逃之夭夭，至于救了她的恩人之后会遭遇什么，跟她又有什么关系。 啧，这世上黑了心肝的白眼狼可真多啊！ 宋芸指了个方向，“我就住那边，很近的，你在这等一会，我回家给你拿衣服。” 赵小梅见她要走，急了，“不用不用，你把衣服借我就行，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宋芸笑着问：“你叫赵小梅？” 赵小梅脸色微变，“你，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她没打算说自己的名字，只想把对方的衣服哄到手，一走了之的，可没想到对方竟然知道她的名字。 宋芸指了指昏迷的方大牛，“他刚刚不是喊你赵小梅吗？还骂你小骚货来着。” 赵小梅的脸色变了又变，张嘴想说什么，就见人家根本不听，直接转身走了。 赵小梅还想追，可再追就出小树林了，外头可能有附近干活的村民，她这样子出去可不行，名声直接就会烂完了。 就这一犹豫，宋芸已经走出去几十米，赵小梅赶忙大声喊，“同志，那我就在这里等你，你可要快点给我送衣裳来，我一定会好好感谢你的。” 宋芸笑着应，“放心吧，衣裳很快就会送过来。” 宋芸用最快的速度回到城里，找到最近的公安局报案，将事情原原本本都说了一遍，就连方大牛骂赵小梅小骚货，勾着他帮干活骗他钱花然后又跟条件好的男知青好上的对话也一字不落的说了。 然后她在赵小梅即将受辱的危急关头拔刀相助，把方大牛打晕了。 几个公安听得一愣一愣的，很快又反应过来，“方大牛和赵小梅还在那树林里？” 宋芸点头，“赵小梅衣裳被撕破了，没有衣裳穿，等着你们给她送衣裳呢。” 几个公安想到方大牛醒来后极有可能再次施暴，赶忙冲出公安局，骑着自行车飞快赶往城郊松柏林。 几个公安火急火燎冲向松柏林的动静可不小，在附近田地里干活的村民见状都跑过来看热闹。 赵小梅在见到公安时彻底傻眼了，刚刚那女人不是说去帮她拿衣服吗？怎么把公安招来了？接着又看到很多村民跑了过来，其中还有她熟悉的面孔，她紧紧捂着胸口，眼泪大颗大颗的掉，全身发抖，心里的恨意达到顶峰，那个贱人，明明只要将衣服借给她就能万事大吉，她非但不借，还把公安招来了，现在所有人都知道她差点被男人侵犯，以后还怎么在五星大队混？李成还会跟她处对象吗？ 宋芸可不知自己做了好人好事还被人给记恨上了，她这会已经到了百货商店，想到黑省那边的冬天极寒，本想再买四床棉胎，谁知棉花票不够了，最后只买了两床。 旁边就是鞋店，宋芸又买了四双厚棉鞋，她是37码，子奕32码，前世记忆里妈妈也是37码，爸爸是43码，她就按这个码数给爸妈各买了一双。 帽子围巾手套这些没找到合适的就没买，等到了黑省再看情况添置。 买完这些东西她找了个没人的巷子闪进去，用手表扫描需要存储的物品，东西就存进了储物格，还不用她整理，会自动优化空间，不浪费一丝，完美。 从巷子里出来，她再次回到百货商店，将提前整理出来的京市粮票全部换成粮食，大米白面挂面之类的，全要的细粮，粗粮没必要在这里买，浪费空间。全国粮票先留着，等到了黑省再用。 还有一些快过期的糕点票，也都换成子奕爱吃的那几样点心，做菜用的调料和油也买了一些，没买太多，空间不够了，主要是怕哪天突然需要用，应个急。 身为古医术传承人，她最喜欢囤的其实是药材，可惜这年月没有私人中医馆，更找不到私人中药铺，想用中药就得去中医院看病开药，或自己上山找。 杂七杂八买了一通，东西存进储物格后自动优化空间，优化后一立方的空间还剩下一半，钱花了一百多，宋芸这才心满意足的从百货商店走出来，赶在五点前回到招待所，带宋子奕去国营饭店吃了一顿，顺便打包了四个馒头，留到第二天早上当早饭吃。 宋子奕从小就过的是好日子，见姐姐这样花钱也没觉得有什么，在他看来都是再正常不过的生活。 夜里，宋子奕睡熟后，宋芸悄悄起身，在窗口看了一会，确定外头没人后，直接从房里翻窗户出去。 这年月完全没有夜生活，从招待所到纺织厂家属院的这条路也没有路灯，路上别说人影，就是鬼影都没有一个，宋芸贴着墙根阴影走，脚步极轻，无声无息，就算对面来了人，也未必能看见她。 一路顺利来到纺织厂家属院，从宋卫国他们家筒子楼旁边的院墙翻进家属院，再踩着筒子楼外的墙条轻松爬到二楼。 宋卫国家小客厅的窗户插栓早就坏了，修了几次没修好，换新的又舍不得，就一直那样将就用着，今儿正好方便了宋芸。 小客厅的窗户不大，好在宋芸身形纤瘦，正好能供她钻进来。 双脚落地，没发出一丝响声。 第12章 家里遭贼了 没穿来前，她跟着师父除了学古医，还学古武，可惜她古武方面天赋不算高，没法像师父那样以一敌十，最多以一敌五。不过以她现在的身体素质，别说一敌五，就是一敌三都够呛。 但她轻身功夫和暗器学得很好，连师父都夸她有这方面的天赋。 宋芸拿出从系统商城花100星币兑换的麻醉剂，很小一支，量最多只有3毫升。不过这麻醉剂可不是普通的麻醉剂，按商品说明上的标注来看，一毫升麻醉剂就能麻倒一头大象，足够用了。 随手从晾衣绳上扯了块晒干的手绢，滴出一毫升麻醉剂在手绢上，拿着手绢进屋，先在宋卫国夫妻鼻口捂了一下，夫妻俩立即睡成死猪。 接着是宋宏伟和宋珍珍，轻捂一下就全部睡死过去，哪怕现在在他们耳边打雷也醒不了。 宋芸将手绢收进储物格，径直走到宋珍珍睡的床边，将她放在床底下的皮箱拖出来，果然，皮箱里的钱票所剩不多，只剩下一百块钱和少得可怜的几张票。 在原身的记忆里，宋卫国和李淑兰可不是什么大方敞亮的人，知道宋珍珍身上有钱后，怎么可能会不想办法搜刮走，能给她留一百已经是天大的情面。 宋芸将钱全部收走，箱子里就剩一些衣服，她翻了翻没找到什么，正要关上箱子，突然察觉到箱子里有一点异响，像是有什么东西滑动了一下，很轻微，要不是她感知敏锐，还真发觉不了。 宋芸眼睛一亮，看来这箱子里另有乾坤。 仔细摸索一会后，果然找到一个暗格，暗格外用尼龙布封着，要不是事先知道有暗格刻意找，还真很难发现。 撬开暗格后眼睛又是一亮，竟然是成套的翡翠首饰，还是种头极好的帝王绿，这要是放到后世去卖，怕是能卖出天价。 还有几件份量不轻的金饰，宋芸都一并收走。 搜刮完宋珍珍的房间，宋芸去到宋卫国夫妻俩的房间。 原身在这个家里生活了十八年，自然知道宋卫国和李淑兰藏钱的地方。 一个正方形的铁皮盒，藏在衣柜底下的缝隙里，很隐蔽，拿出来费劲，放进去也很费劲，原身也是在打扫屋子时无意中发现的。 打开铁皮盒，里头果然装了不少钱票，她数了数，钱有一千三百五十三块，看样子其中绝大部分都是从宋珍珍手里刮来的，还有一个存折，存了九百块钱。 宋芸自然不会客气，钱和票全部收走，哪怕那存折她拿了没什么用，也没留下，全部收进储物格。 将空铁盒踢到一边，宋芸的目光落在了屋里的大衣柜上，她记得年前李淑兰找人换了些棉花票，买了二十斤棉花，做了两床大棉被，就收在衣柜里。 打开衣柜，里头可不止有两床新棉被，还有他们原先盖的旧棉被，宋宏伟的被子也在这里面，垫的盖的加两床新的，一共六床棉被，宋芸没有手软，全部收走。 只剩一半空间的储物格放进六床棉被后就没剩多少空间，宋芸又将李淑兰放在柜顶的暖水瓶收了，这才心满意足的原路返回，翻窗出去后，她顺手就将有可能存在脚印的地方用破布擦了一下，确保没留下痕迹，这才隐在夜色中悄然回了招待所。 次日一早，纺织厂家属院筒子楼里传出一声惊恐的尖叫，瞬间将整栋筒子楼的住户都叫醒，以为出了什么天大的事，立即有人冲到宋卫国家拍门。 “老宋，出什么事了？快开门！” 邻居越聚越多，宋卫国终于开了门，脸色铁青，怒不可遏。 屋里传出李淑兰的哭嚎声。 “究竟出什么事了？你媳妇哭什么呢？”隔壁老王探着脑袋问。 宋卫国气得不轻，咬牙切齿道：“家里遭贼了。” 妇女主任陈婶子挤到前头来，伸着脖子往屋里看，又问：“丢什么了？哭成这样。”大家都看得真真的，老宋家里整整齐齐的，看起来可不像是遭了贼的样子。 宋卫国哪会不知这些人的心思，这会也没功夫应付他们，只想快些去报案。 屋里李淑兰抱着空铁盒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宋珍珍站在一边，脸色铁青，手死死揪着衣摆，眼里满是恨意。 她恨宋芸，也恨眼前这对夫妻，那明明是她的钱，他们却偏要逼她拿出来，这下好了，全没了。 连同她藏在皮箱暗格里的那些首饰，也都没了，一丁点不剩。 宋珍珍只觉眼前阵阵发黑，重来一世，她还是一无所有。 不—— 她没有一无所有，只要能嫁给丁建业，她将来什么都会有。 公安很快就来了，但有什么用，不过是做点记录，走访问询一下，要说抓贼追赃，那就看天命吧，毕竟一点线索都没有。 宋珍珍这边的乱局宋芸不知，她这会正和宋子奕在国营饭店吃早饭，打算吃完早饭就去找杨丽芬问问她和子奕下乡的事情。 宋芸刻意赶在杨丽芬母亲上班前到机械厂家属院，拎着刚从国营饭店打包的大肉包子，老远看见张红梅端着水盆在院外的水沟边倒水，立马扬着笑脸跑过去，“张阿姨！” 张红梅见是宋芸，赶忙热情的迎上去，一把拉住宋芸的胳膊，“小芸来啦，快进屋坐，”又看到宋芸身后的宋子奕，眼睛又是一亮，“这就是你去城郊找回来的弟弟？模样生得可真好，和你很像呢。” 宋子奕张嘴叫人，又乖又萌，看得张红梅眼热，多好的孩子，咋就这么倒霉，肯定遭老罪了。 张红梅拉着姐弟俩进院，见宋芸还带了肉包子，数落她乱花钱，一字一句都情真意切，让宋芸又想起前世十分疼爱她的师父来，她每次给师父买礼物，师父明明高兴得很，却总要数落她乱花钱，可只要她在，饭菜就全是她爱吃的。 宋芸将装了六个肉包子的纸袋放在桌上，笑着应，“丽丽就爱吃这个，她还没起来？” 张红梅指了指后头，“蹲坑呢，你快坐，我给你倒水。” 宋芸拉住张红梅，“不用麻烦，张阿姨，我来就是想问问下乡的事。” 张红梅拉着宋芸坐下，认真的问：“你真的要去？这事要是定了，可就不能改了。那地方我打听过，是真正的山沟沟，苦得很，你这样娇弱的女孩子还带着弟弟，去那里怎么活？” 第13章 下乡遇白眼狼 宋芸想说她一点也不娇弱。 宋芸笑盈盈地看着张红梅，眼圈却泛着红，声音微哽，“张阿姨，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也知道这条路不好走。不过张阿姨你放心，路再难，只要脚踏实地肯吃苦，一步一步慢慢走，总能走过去。”她看了同样眼圈泛红的宋子奕一眼，接着说：“我现在和宋卫国李淑兰脱离了关系，又没有工作，除了下乡也没有别的出路，反正都要下乡，我为什么不去有亲人的地方呢。” 张红梅的心软得不行，这么好的孩子，宋卫国夫妻怎么就舍得不要呢？他们以后肯定会后悔。 “好，既然你决定了，那这事就这么定了。不瞒你说，现在动员知青下乡的工作很难开展，尤其是咱们京市这边，条件符合的家庭很多，可一旦找过去，人家能拿出各种证明来逃避下乡。尤其是黑省那边的山村，根本没有人愿意去，各种找关系换地方，导致那边的知青分配额长期不足。你要是决定去，这事肯定能办成，三天后就能动身，正好有一批知青要送过去。” 宋芸在确定她能带着弟弟一起过去后，心里悬着的石头总算落地。 “张阿姨，我能再麻烦您一个事吗？” 张红梅立即点头：“你说，不管啥事，只要我能办到，都给你办。” 宋芸心里十分感动，打定主意以后一定要好好回报她们。 “我弟弟年纪小，身上还有伤，医生交待这阵子要好好休养，还得按时上药，跟人挤硬座怕是不方便，您看能不能帮我买到卧铺票？” 张红梅身为街道主任，丈夫又是市委干部，买两张卧铺票自然不算事，当即一口答应。 约定好拿票的时间，宋芸高兴的将买票的钱留下，跟蹲完坑回来的杨丽芬打了声招呼，带着宋子奕离开了机械厂家属院。 三天时间一晃而过，宋芸天不亮就起床，先去了杨丽芬家拿火车票。 母女早早就起了，不仅给宋芸准备了热腾腾的早饭，还给宋芸姐弟俩准备了一兜子煮鸡蛋，一铝饭盒装得满满的油闷腊鱼块，还有一包京市特有枣泥糕，每一样都是这年月难得的好东西，宋芸推脱不掉，只能收下。 宋芸拒绝了杨丽芬要去送站的提议，再三保证到了地方就给她写信，最后拎着一堆东西，红着眼跟杨丽芬母女挥手告别。 待宋芸走远了，几乎看不清背影，张红梅重重叹了一息，“她这一走，下次再见，也不知是什么时候。”张红梅说的已经很委婉，她其实想说，或许这辈子都没有再见的可能了。因为宋芸的关系，她这几天翻阅了一些之前去黑马山那一带下放人员和插队知青的资料，竟然发现送去下放的人，基本没有撑过一年的，全部都死了，不是病死，就是冻死。 去那边的知青也好不到哪里去，虽不至于像住牛棚那些人一样全军覆没，却也死伤率很高，这也是没有人愿意去黑马山那边的最大原因。 最后去到黑马山的，都是家里没背景，托不到关系的普通人，还有一些是被人动了手脚，硬塞过去，或被迫换了地方的倒霉蛋。 张红梅都后悔帮宋芸报名下乡，可这名已经报了，哪怕她是街道主任，也无法更改。 杨丽芬沉浸在和好友分离的伤感中，伸手到兜里摸手绢擦眼泪，却摸到一张纸，拿出来一看，“舒肝散郁汤？” 张红梅凑头过来看，瞧见是张药方，除了一串药名份量和煎服方法外，还有药效说明，看得她心脏砰砰砰直跳，赶忙抢过药方，迅速叠好塞进衣兜，又警惕地左右四顾，幸好现在还早，四周都没人，她这才松了口气。 “这事不要跟别人说，记住了。” 杨丽芬知道厉害，当即点头，“放心，我嘴很严的。” 这年月，不少有能耐的老中医都因开过药堂被定为资本家，要么被斗死，要么隐姓埋名不再行医，没人敢公然给人开方，就怕被人乱塞名目举报，下场会很惨。 医院里有中医部，但只是卖些常用的中药材，也有大夫坐堂，但真正有本事的老中医是没有的。 于此时的张红梅来说，这就是救命良方。 张红梅有肝病这事，知道的人不多，京市的医院看遍了，西药吃了一堆，一点用没有，她妈念叨了很久，说以前有亲戚也得了肝病，是一位老中医给开方治好的，可惜那老中医被人恶意举报，最终没能熬过批斗，早成了一堆白骨。 上个月她去医院检查，医生说她的肝病有恶化的趋势，若不能控制住，极有可能发展成肝癌。 可无论她怎么配合治疗，病情都无法控制住，一直在恶化，她已经很久没睡过好觉，一闭眼就想到自己还没成家的儿女，正值中年意气风发的丈夫，要是自己死了，丈夫能为自己守多久？ 她不想死。 张红梅手插进兜里，紧紧捏着那张药方，心里有一种预感，这张方子，或许可以改变她的命运。 张红梅的激动宋芸不知，她这会已经带着弟弟进了火车站，两人东西多，两床被子，一个宋芸新买的皮箱，一个宋子奕用的手提小木箱，还有一个装满吃的用的大包。好在是卧铺，又有热心的列车员帮忙，不然姐弟俩单上车都费劲。 同去黑省的知青都在硬坐车厢，宋芸也没有特意找过去打招呼，直到火车到达省城，一行人下车集合，带队的干部拿着名单点名时，知青们才知道还有一个女知青一直没跟他们坐一起。 赵小梅见到背着大包小包小跑过来的宋芸时，眼珠子都差点瞪出来。 宋芸也看见了赵小梅，心说这世界还真小。 “宋芸！宋芸到了吗？”带队干部大声喊。 宋芸大声喊，“到了，我在这。”她快跑过来，气喘吁吁地将一个大包放在脚下，又回头去接宋子奕身上的棉被包裹，只让他拎着一只小木箱和一个网兜。 带队干部自然是知道宋芸带弟弟一起下乡的事，只淡淡扫了一眼姐弟俩，没说什么。 “怎么还有一个小孩？这么小的孩子也是知青吗？”有人问。 带队干部没吱声，装没听见。 宋芸知道这是人家让她自己解释，就笑着开口，“这是我弟弟，家里没大人了。” 简单的几个字，仿佛道尽了世间疾苦，许多人脑补了一出悲苦大戏。 可也有人发出了不合时宜的声音。 “这不合规矩吧？”赵小梅睨着宋芸，眼底满是恨意。 第14章 扣帽子 宋芸挑眉，还真没想到赵小梅会挑衅她，毕竟有那样的前提在，赵小梅不是该在她面前装鹌鹑，不说讨好，至少要降低存在感，以免之前那事暴露出来，对她名声不好。 可赵小梅偏不，甚至连眼里对她的恨意都毫不掩藏，真不知该说她直率，还是愚蠢。 宋芸看着赵小梅，皮笑肉不笑道：“哪里不合规矩？” 赵小梅哼了一声，抬了抬下巴，露出她自认为最完美的下颌线，大声道：“我们是知识青年下乡支援农村建设，不是带孩子去郊游，还从没听过知青下乡带孩子去的，你当知青办是你家开的吗？”赵小梅看了眼宋芸放在脚边的新皮箱，眼里嫉妒的火苗都快蹿出来了，“我看你就是资本家做派，跑农村来享福的吧！我要举报你！” 宋芸彻底沉了脸，“一言不合就扣帽子，很熟练嘛，平时没少给人扣帽子吧？” 赵小梅脸色一变，立即去看身边的几个知青。 那几个知青立即往边上退了两步，和赵小梅拉开距离。 赵小梅气得眼睛都红了。 宋芸接着说：“你刚刚说我带弟弟来下乡不合规矩，问你哪里不合规矩你又说不出个所以然，脏水硬往我身上泼，将恩将仇报这一套玩得这么溜，还真是少见呢。” 恩将仇报？ 这里头听起来好像有事啊！ 众人眼里燃起了熊熊的八卦之火，就连带队干部都悄悄竖起了耳朵。 赵小梅脸一白，想要阻止，可已经来不及了。 宋芸目光冰冷地看着赵小梅，“你被五星大队的方大牛撕了衣服，差点被他强暴，是我救了你，你不感激我就算了，还想给我泼脏水害我，是不是以为只要把我搞死了，你和方大牛的那点事就不会有人知道了？” 这话一出，周围瞬间鸦雀无声，所有看向赵小梅的目光都带着异样的审视。 所有人都在想，如果宋芸说的是真的，那赵小梅的人品该有多低劣，今天她能污害恩人，转天她同样会为了利益去害其他人。这种人就像是藏在阴暗处的毒蛇，随时都有可能冲出来咬你一口。 赵小梅脸色涨红，大声反驳，“你胡说，你造谣污蔑我，我要举报你。” 宋芸耸肩，一副随你便的模样，“我有没有胡说，有没有造谣，你心里清楚，五星大队的人也都清楚，不论是谁，打个电话去问一问就能知道真相。要不你还是跟我们大家伙解释解释，你原本在京市城郊的五星大队当知青，那里条件那么好，怎么就换地方来了黑省呢？知青可以随便换地方的吗？” 原本众人还半信半疑，现在听到这话，犹如醍醐灌顶，是啊，京市城郊的公社可是全国顶顶好的地方，多少人求爷爷告奶奶托关系要去那边，她怎么会突然离开那么好的地方，来黑省这边受苦？这里头肯定有事。 赵小梅快气疯了，原本她就因从条件好的五星大队退货后又调剂到黑省山村这件事兜了一肚子的委屈和怨恨，现在面皮又被这个贱人当众撕开，把她竭力想隐藏的事就这么轻飘飘的公之于众，那她调剂到这里的意义是什么？她红着眼看向一路都对她很照顾，明显对她有意思的一位男知青，那男知青这会离她远远的，看她的眼神也十分冷漠，甚至带了几分嫌弃。 赵小梅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宋芸的手指也在不停哆嗦，“你真是恶毒，竟然将这样的脏水往我身上泼，你知不知道你这样胡说八道是会害死人的？你让我以后还怎么见人？” 宋芸嗤笑，“你以后要怎么见人跟我有关系吗？就许你随便给人扣要人命的帽子，不许人家用事实反击？你脸皮真是又厚又大。” 眼看赵小梅被宋芸三言两语弄得摇摇欲坠，带队干部也看了一出戏，总算不再装死，开口呵斥道：“好了，在这里吵吵嚷嚷像什么样子？你们是知青，不是泼妇，还不赶紧拿上行李跟我走，赶不上车你们就自己掏钱住招待所。” 众人一听这话，赶忙拎起各自的行李跟着带队干部往火车站斜对面的汽车站走，从省城到市里只能坐公共汽车，再从市里坐公交到县城，再从县城坐牛车或拖拉机到分配的公社和大队，可谓路途周折。 宋芸看都没看摇摇欲坠的赵小梅一眼，带着弟弟跟在带队干部身后走了。 其余知青也不愿沾上赵小梅，都拎上行李快步离开。 也有两个心软的女知青见赵小梅这样子可怜，犹豫了一下还是上前帮她提了点东西，叫上她一起走。 紧赶慢赶，一行人好歹赶上了去市里的公车，等他们倒了两趟车赶到县城时，已经是下午两点。 九男七女十六个知青全部分在一个公社，也就是槐花公社，其中八个分在同属槐花公社的邹杨村，另八人分在青河村。 七个女知青，青河村分了四个，宋芸和赵小梅也不知是什么孽缘，都被分在青河村。 邹杨村派了拖拉机来接人，一车将人和行李全部拉走，把青河村的八个知青羡慕坏了。 “好了，别看了，把行李都放到牛车上来。再看人家的拖拉机也不会折回来拉你们。”来接人的大队长刘向前朝眼前这些文文弱弱的知青们喊。 糟心呐！又送来八个，知青点都快住不下了，几个男知青还好说，多少能干点活，这几个女知青一个比一个白净纤弱，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能干啥？村里那些单身汉见了这些城里来的女知青，怕是又要整出幺蛾子，一天天净是事，烦死了。 男知青也一样不省心，村里的大姑娘小媳妇，也都爱往这些男知青身边凑，之前可没少闹出破事来。 还有个八岁的小娃！ 刘队长虽然已经知道会来个跟姐姐一起下乡的小娃，但具体原因他不清楚，这会见了，当然要问清楚。 “这位女同志，这小子是你弟弟？”刘队长见知青们在放行李，就走到宋芸面前发问。 宋芸点头，“是我弟弟，今年八岁。家里没大人了，也没有可以托付的亲戚，我又要下乡，只能将他带来。”眼看这位大队长眉头越皱越紧，宋芸接着说，“不过您放心，我既然敢带他下乡，就有自信能管他生活，绝不会占用队里的资源，他的口粮都由我自己负责，不会给队里添麻烦的。” 第15章 资本家小姐 刘队长听到她的保证，面色这才柔缓了几分，想到这姐弟俩家里连个大人都没有，心中又生出几分怜惜，正要说话宽慰几句，又有不和谐的声音插过来。 “说得好听，不占资源他住哪？他只要住在知青点，那不还是占了我们的资源吗？我可不答应。”赵小梅拿眼斜着宋芸姐弟，手中的行李重重甩在牛车上，发泄着心中不满。 刘队长皱眉，虽然打心眼里不喜欢赵小梅这个阴阳怪气的女知青，可又不得不承认，这赵小梅说的是事实。 另一个男知青听了赵小梅的话，立即附和道：“他一个男孩，总不能跟一堆女同志一起住，要是安排住在我们男同志这边，地方够不够？” 刘队长想到知青点那仅剩的几个床位，别说安排这小娃，就是眼前这些知青想要安排进去，也是够呛。 这事宋芸早就想好了，她带着宋子奕，还要暗中照顾爸妈，怎么可能去挤知青点，一点也不方便。 “刘队长，我正想跟您打听这事呢。我带着弟弟，确实不方便住在知青点，您看村里有没有空置的屋子，我出钱租，您看行吗？” 刘队长认真想了想，“有是有，不过条件不太好，等回村了带你去看看再说。” 有了宋芸这话，赵小梅心里再多不忿和怨恨，这会也发不出来，只能先憋着忍着。 其余知青对宋芸不了解，谈不上什么好感恶感，但宋芸长得好，哪怕穿着最普通的青粗布衬衣，也掩不住她的天生丽质，加上她高挑的身形，真真是一道十分养眼的风景，几个男知青都时不时偷偷看她，只是想到她带了个拖油瓶，以后日子还不定怎么难过，也就都歇了心思。都怕沾上后就甩不开，谁也没这能力。 所以一路上没有男知青找宋芸搭话，另几个女知青也都在火车站见识了宋芸的厉害后，不敢来沾边，倒也清静。 宋芸也懒得搭理这些明显不待见她的知青们，直接跟在刘队长身边，先是打听了一下槐花公社的事，熟络后，拿出两块香喷喷的桃酥，用装包子的油纸包着递给刘队长，“您这么大老远来接我们，肯定等了很久，没吃午饭吧，先吃点这个垫垫肚子。” 刘队长确实是上午就出来了，但也不至于饿着肚子等到现在，中午吃了从家里带的干饼子。 “不用不用，我中午吃了干粮，你这个赶紧拿回去。”刘队长推拒。 宋芸不由分说硬塞进刘队长手中，“哎呀，又不是什么宝贝，客气啥呀。” 刘队长不好跟一个年轻女同志拉扯，只好收下，但也没吃，家里还有两个孩子，拿回去给孩子吃。 俗话说吃人嘴短，有了这两块桃酥开路，刘队长对宋芸越发的和颜悦色，几乎是有问必答，宋芸很快就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消息。 青河村就在黑马山脚下，全村一共百来户人，算是附近叫得上名号的大村庄，因为靠着资源丰富的黑马山和后边的玉竹山脉，哪怕最难的年景，村子里也没饿死过人，算是十里八乡日子过得还行的村庄，邹杨村的情况和这里差不多，所以上头就将知青点设在了这两个村。 宋芸不敢直接打听牛棚的事，就拐着弯打听村里有没有空置的房屋，要清静的，离村里社员尽量远一些。 刘队长想了想，“还真有，不过那屋子年久失修，破败不堪，就剩个院墙是好的，里头不成样子，肯定住不了人。” 宋芸问，“您刚刚说村里住房紧张，都没几家有空房能租的，怎么还有荒院子？” 刘队长回头看了眼落后牛车几十步距离的知青们，压低声道：“那屋子吊死过人，绝户了，村里人嫌晦气，时间久了就荒废了，加上那地方离牛棚近，村里人忌讳，都没人愿意往那个方向去，这不就成荒院了。” 宋芸听得眼睛一亮，这不就是她想要的梦中情院吗。 “队长，一会到了村里，您能带我去看看那荒院吗？我不嫌忌讳，只要有个能让我们姐弟遮风挡雨的地方就行，至于破败，那就修呗，您能不能帮我请村里人来修房子，我出钱。” 刘队长想到那房子的破烂模样，有些犹豫，“那房子要修好估计要花不少钱，你确定吗？” 宋芸也想到这个问题，“钱不是问题，问题是，房子要是修好了，会不会有人跟我抢？” 刘队长蹙眉，心说村里还真有一些爱贪小便宜又爱耍横的人，这事真有可能。 “要不这样，我跟村里签一份合约，房子由我负责修缮，我享有房子的长期租住权，房子所有权依然归村里，只要我在村里一天，房子就归我个人租用，日后我回城离开，房子就返归村里。”宋芸说。 刘队长觉得这个提议不错，村里不用耗费一分一毫，还能固定收取一笔租金，何乐不为。 两人愉快的约定好，回到青河村，刘队长先将知青们的行李送到知青点。刘队长急着要去还牛车，宋芸只能先将行李搬下来放在知青点的院子里。 等刘队长还了车过来，她带着宋子奕一起跟着刘队长去看荒院。 这会还没到下工时间，知青点里的老知青还在地里干活，新来的知青们也不好自己进屋，全都等在院里。 宋芸前脚刚走，赵小梅就起身走到宋芸放行李的地方转着圈的看，时不时拿脚踢一踢绑得严严实实的大包裹，凭脚感就知道里头装的是厚棉被之类的东西。她尤其眼红那只棕色大皮箱，她在京市的百货商店看过这种皮箱，一只要四十五块钱，抵得上一个工人一个多月的工资。 “还说不是资本家小姐，这箱子里说不定装了金条呢。”赵小梅嫉妒的都要发狂的。 守在各自行李边的知青们见赵小梅这模样，眼里都露出嫌恶之色，尤其女知青这边年纪最大的程燕，很不客气地朝赵小梅道：“你这人怎么回事？开口闭口就是资本家，你有什么证据吗？” 赵小梅指着地上的皮箱喊，“这还要什么证据？要不是资本家小姐，能用得上这么贵的箱子吗？你知道这只箱子多少钱吗？” 程燕翻了个白眼，“不就四十五块钱，我家有两个，那你这意思，买得起这箱子的人都是资本家？” 第16章 认错 男知青那边也有人接话，“我用的也是这种箱子，照你的意思，我也是资本家？” 程燕轻哼，“就是，一个箱子而已，你买不起的东西就是资本家才能用的东西？上纲上线乱扣帽子，你这样的思想很危险，很不利于集体团结，我觉得你应该接受思想教育。” 赵小梅脸色瞬间白了，她不是第一天当知青，很清楚思想教育代表什么，当即服了软，“我刚刚就是开玩笑的，你们怎么还当真了，我和宋知青认识，所以才开开玩笑。” 程燕哼了一声，不接话，但也没硬抓着思想教育的事不放。 男知青那边自然也不会再多话。 知青点这边的事宋芸不知，她这会已经到了村东头的荒院。 确实够荒的，锁了不知多久的院门一推就倒了，足有半亩地大的院子里荒草丛生，有些地方的杂草都长得比宋芸个头还高了。 见到这些杂草，宋芸连眉头都没皱一下，眼睛亮亮的，这可都是星币啊！ 房子虽然和刘队长说的一样破败，但宋芸很满意，房子很大，有两间正房，两间偏房，屋后还有单独搭建的厨房和一间专门用来堆放木柴的柴房，面积都不小，能看出来这房子以前的主人条件不错。 两间正房里都盘了炕，可惜已经塌了。 转了一圈，只有屋后的柴房收拾一下还能勉强住人，其余的屋子不是塌了炕就是房顶破了大洞，根本住不了人。 宋芸心里有了计较，朝刘队长道：“这房我租，一会我就跟您去大队部签租约，只是这修房的事还得麻烦您，您帮我看看需要花费多少钱，我全部托付给您，您看行吗？” 刘队长心想地里的麦子已经收上来了，地里的活不算多，倒是可以腾出些人手来这干活，而且有工钱拿，对村里那些手头拮据的人来说是个好活计。 “行，这事我帮你办，一定给你办得漂漂亮亮的，争取让你尽快住上好房子。”刘队长看了眼满院的杂草，又想到知青点剩下的那几个床位，迟疑了一下开口，“这地方现在也没法住人，知青点你们怕是住不进去，要不这样，房子修好前你们姐弟俩住到我家去。你跟我小闺女挤一挤，这小子可以在我屋里睡。” 宋芸心里十分感激，“谢谢您，您的好意我明白，不过我想和子奕就住在这里。” “这里怎么住？连个遮风挡雨的屋顶都没有。”刘队长一脸不赞同。 宋芸指了指后院，“我和子奕暂时住那间柴房就行，刚刚我看了，那柴房挺大的，屋顶门窗都是好的，就是有点漏风，不过没关系，我们能克服。” 柴房刘队长也看过，确实能住人，就是夜里肯定会冷，不过想到这姐弟俩的行李，看那大包的样子，应该是带了棉被，加上现在这天气还没真正凉下来，应该是没问题。 “行吧，你是个有成算的，这样也挺好。” 说定这事，宋芸就跟着刘队长去了大队部，签好租约，一次性交了一年的租金，二十四块钱。 “这边租老乡家一间房是一个月一块钱，你这租的是一整个院子，收你两块钱一个月。”刘队长解释。 宋芸笑着说，“我明白的，这么大的院子，要是城里，至少也要五六块钱一个月呢。” 刘队长欣慰的笑了笑，又算了修房子需要用到的费用，青砖这些是没有的，也买不到，只能用土坯，各家各户都有这种土坯砖，拿东西或拿钱去换就行，这事到时再安排人去做。 还有修屋顶要用的材料，这些必须去供销社买，这里的冬天很漫长，会持续下大雪，屋顶和窗户都马虎不得，得用专门的材料才行，最重要的花费就在这里。 再加上盘炕之类的活计，劳力人工费也不少，一共大约需要六十块钱。 在这种乡下地方，还真是一笔不小的钱，青河村里绝大多数人家都拿不出这笔钱。 宋芸直接将六十块钱递给刘队长，“您先拿着这些，如果不够，您再跟我说，要是能多请些人，花费大些也无所谓，尽早完工是最好。” 刘队长接过钱，心里感慨，他们才头一天认识，宋知青就敢把这么大的事这么多的钱托付给他，眼睛都不带眨一下。 “行，这事我一定给你办好，你放一百个心。”刘队长保证。 宋芸连声道谢，“我要去搬行李，您忙。” 刘队长想到那荒院里什么都没有，赶忙喊住她，“晚饭到我家去吃，你那边也不方便开火。” 宋芸想到还得拿些东西去刘队长家感谢人家，便爽快的答应了。 等回到知青点，上工的老知青们也都陆续回来了，正热情的带着新来的知青们安排炕位，院里的行李都提进了房间，就只剩宋芸的行李还孤零零的摆着。 “你就是宋知青吧？”一位约莫二十五六岁的女知青笑着走过来，见到宋芸时眼里满是惊艳。 宋芸笑着应，“我是宋芸。” “我叫李娟，是咱们女知青这边的组长。”李娟说着看向宋芸身后的男孩，眼里没有惊讶，显然已经知道了宋芸带弟弟下乡的事。 “听她们说你跟刘队长去看房子了？有合适的吗？”李娟问。 宋芸将租房的事说了，并表示今天就会搬过去。 李娟听了这话明显松了口气，知青点的炕位已经分完，很挤，根本不可能再挤进去一个人，男知青那边的情况也差不多。要是宋芸没找到合适的房子，非要住在知青点，她还真不知要怎么办。 “那行，我看你东西挺多的，我帮你一起搬过去吧。”李娟热心的上前帮着拿起最大的那个包。 宋芸没有拒绝，人家一片好心，“真是太感谢了，我正愁一趟拿不下呢。” “客气啥，对了，今天你们头一天过来，知青点会多做两个菜给你们接风，你一会放了东西就过来。” 宋芸想到赵小梅的臭脸，还有同来的那些知青们敬而远之的态度，便笑着拒绝，“我就不来了，房子实在太破旧，要收拾很久，怕是没时间过来。” 李娟看了宋芸一眼，见她神色如常，但语气认真，再想到之前那几个女知青提到宋芸时的态度，大约猜到原因，“就算要收拾房子，那也得吃饭呀。” 宋芸心想修房子的事也瞒不住，就干脆地告诉李娟，“我请了刘队长帮我找人修缮房子，等下要去刘队长家商量这事，到时可能会在那边吃饭。” 第17章 你是不是被骗了 李娟见她已经有了安排，也就不再多说，换了话题闲聊起来，等到了地方，她惊讶的说不出话来，“你租的是这个房子？” 宋芸拎着东西走进院里，笑着道：“怎么样，挺大的吧？别看现在破破烂烂的，等收拾好就是另一番模样了。” 李娟看看满院的荒草，又看看破败不堪的房屋，好一会才发出声音，“你是不是被骗了？这房子根本不能住人，而且我听说这房子——” 她欲言又止。 宋芸知道她想说什么，“吊死过人是吗？没事，我不怕这个。” 李娟猛咽了口口水，“那这房子修好得花多少钱？”那么大的几间屋子，肯定得花不少钱，这宋知青真是人傻钱多。 “就几十块。” 李娟听了直摇头，“有这些钱，都能直接在这边起间新房了，太不划算。” 宋芸叹气，“我也知道不划算，可咱们是外来的，就算想起新房也没宅基地，村里的宅基地不可能划给我们用。”关键她要的不是一间屋，一间屋根本不够住，荒院有四间屋，多花点钱修也值得。 这么说也是。 李娟见宋芸不太心疼钱的样子，知道她条件好，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人家有这条件，想住好点无可厚非，没必要没苦硬吃。 帮宋芸将行李拿到后院的柴房里，李娟就告辞回去了。 李娟一走，姐弟俩也忙活开了，把柴房仔仔细细清扫擦洗了一遍，天擦黑时才将将忙完。 “宋知青在吗？”一道细细的女声在外头响起。 宋芸丢下抹布走出柴房，见是个十五六岁的女孩，模样秀气，皮肤微黑，一双丹凤眼好奇地打量着宋芸。 “我是宋芸，你找我？” 女孩捏着衣角，声音越发细弱，要不是宋芸耳力好，都快听不清了，“我爸让我来喊你去家里吃饭。” 宋芸明白了，“你爸是刘队长？” 女孩点头，“是。” 宋芸笑着应，“行，你等我一下，我拿点东西马上出来。”说完又转身进了柴房。 宋芸从包袱里拿出两包在京市买的糕点，一包绿豆糕，一包桂花糕，这两种糕点算是京市特产，味道也不错。 除了糕点，宋芸还拿了两包专门为了送礼买的大前门，一共买了两条，把手里头的烟票都用光了，都放在系统储物格里，刚刚趁宋子奕没注意悄悄拿出来的。 子奕不清楚她都在京市买了什么，见她拿出烟也不觉得奇怪。 两包糕点加两包大前门，已经算是厚礼了，哪怕在京市，都很拿得出手，何况是这地方。 她带着弟弟，再加牛棚的事，以后要麻烦刘队长的地方还有很多，礼自然要重一些。 宋芸找了个不起眼的布袋子，将东西塞进布袋子里，带着宋子奕出门，将柴房门锁上，这才跟女孩一起去刘队长家。 “这是我弟弟宋子奕，你叫什么名字？”宋芸跟女孩搭话。 女孩看了宋芸一眼，又飞快缩回目光，声音弱弱的，“我叫刘芳芳。” “我看你年纪还小，还在读书吗？”宋芸问。 刘芳芳摇头，“没考上高中，不读了。” “那你平时也上工吗？” 刘芳芳点头，“嗯，我身体弱，干不了重活，只能割猪草，种豆子，做点轻省活。” 宋芸扭头看了眼东边的山头，又问：“那你割猪草一般去哪里割？” 刘芳芳指着黑马山，“我都是在山脚下，青河边，有时也会去山里。” 宋芸一脸真诚地望着刘芳芳，“那明天你能带我去割猪草吗？” “可是割猪草工分很低的，而且你们知青干什么活都是小队长安排。”刘芳芳倒是很想和宋知青一起去割猪草，宋知青长得跟仙女似的，说话好听，也不会跟别的知青那样拿鼻孔看人。 宋芸笑着说，“你爸是大队长，一会我跟他说。” 从荒院到刘队长家得走五分钟路程，两人聊了五分钟，也算熟悉了，刘芳芳说话的声音都大了许多，没有了先前的腼腆，一进刘家院门就跑到厅屋，“爸，妈，宋知青来了。” 厅屋里正说话的刘队长父子都起了身，还没走到厅屋门口就见宋芸牵着宋子奕走了进来。 宋芸一脸歉意地说，“实在对不住，忙起来就忘了时间，害你们久等了，还让芳芳去喊我，我该早些来的。” 刘队长笑着摆手，“没事，我们也刚回来。” 站在刘队长身后的刘红兵愣愣看着眼前笑靥如花般的女孩，只觉得心跳得都快蹿到喉咙口了，这宋知青，怎么长得比电影里的女演员还漂亮，尤其笑起来时，跟一朵盛开的花儿似的，怎么看都看不够。 刘队长自然发现了儿子的异状，伸手扯了儿子一下，笑着介绍，“这是我二儿子，刘红兵，在公社农机站上班，今天正好休息在家。” 宋芸朝刘红兵点头道：“刘同志你好，我是宋芸，这是我弟弟，宋子奕。” 向来自信大胆的刘红兵，面对宋芸时，竟然成了结巴，“宋——宋知——青你，你好，我我，我是刘刘——红兵。” 刘队长都没眼看自家这傻儿子，没好气推了儿子一把，“去厨房帮你妈端菜。” 刘红兵的脸红的跟猴屁股一样，自己也没想到面对宋知青时会变成结巴，他平时也不这样啊！这下丢了大脸，恨不得找根地缝钻进去，让他去端菜简直就是救他大命，可惜不等他迈步，他那勤劳贤惠的妈妈已经端着菜出来了。 “哎呦，这就是宋知青吧，长得真俊，跟画报上的仙女似的。”王菊苹将手中香喷喷的韭菜炒鸡蛋放在桌上，回身走到宋芸面前，从兜里摸出两个煮鸡蛋，往姐弟二人手里各塞了一个，“先吃个鸡蛋垫垫，还有两个菜，一会就好。乡下人家，没什么好东西招待，将就着吃。” 宋芸赶忙将拎在手里的布袋子塞给她，“婶子您太客气了，这鸡蛋可是好东西，哪怕在城里也是一样。这些是我从京市带来的，给您尝尝鲜。” 王菊苹推辞了几下见推不过，也就收下了，以为就是罐头之类的东西，也没想太多，“叫我王婶子就行，我就喜欢像你这样白净漂亮的姑娘，以后有什么不懂的事尽管来问婶子。” 宋芸笑着应了，也打心眼里喜欢眼前这笑容真诚的婶子。 王菊苹拿着宋芸给的布袋子去了厨房，随手搁在放碗盘的小桌上，在灶膛前烧火的大儿媳见了，赶忙过来扒开袋子看。 第18章 厚礼 “哎呦妈呀！” 大儿媳的叫嚷声吓了王婶子一跳，往锅里倒油的手一抖，多倒了半勺油进去，可把她心疼坏了，赶忙拿勺子又舀了回来。 “一惊一乍干啥呢？吓我一跳。”王婶子抱怨。 “妈，这东西是新来的宋知青给的？”李大妮两眼放光地盯着布袋子里的点心和烟，心里盘算着要拿多少送到娘家去。 王婶子瞥了儿媳一眼，将案板上切好的菜下到锅里，“是宋知青给的，咋了？” 李大妮将布袋里用印了桂花糕图案的包装纸包着的桂花糕拿出来，馋的直咽口水，“妈，这点心一看就好吃，我能不能尝一块？” 王婶子这才知道布袋子里装的不是罐头，迅速翻炒了几下菜，搁下锅铲快步走过去，一把抢下大儿媳手中的桂花糕，“吃吃吃，就知道吃，还不快去烧火。”这个大儿媳又懒又馋，还总将婆家东西扒拉到娘家，自己要是松了口让她吃，她绝对不止吃一块，说不定都等不到明天早上，剩下的都会被她送到娘家去。 王婶子将桂花糕放进袋子里时才发现，袋子里还有一包绿豆糕，以及底下的两包大前门。 这宋知青什么来头？随手送的礼咋这么重，这能收吗？ 王婶子不敢做这主，赶紧让李大妮去前头将刘向前叫过来。 不一会，刘队长跟着李大妮进了厨房，一脸问号，“咋了？出啥事了？” 王婶子一边炒菜一边指着小桌上的布袋子，“你自己看，宋知青送的礼也太重了。” 刘队长上前扒开袋口往里看，看到两包糕点时都没太大反应，当他看到大前门时，眼睛都直了。 大前门他抽过，过年时去给公社干部们拜年，能从公社干部手里拿到一两根。但没买过，买烟要票，哪怕他是个大队长，也弄不到烟票。 而且他记得县里供销社的大前门四毛钱一包，再加上这两包点心，统共少说也得好几块钱，要是再算上票，价值就更高了。 刘向前虽然馋烟，但他是个有原则的人，当即拿起布袋子出了厨房。 到了厅里，又是一番拉扯，宋芸自然不肯收回去。 “刘叔，这东西你要是不收，那这房子我也不修了，咱们非亲非故的，还是头一回见面，我哪好意思就这么不要脸的让您忙前忙后，又是统筹又是算账。还有这饭我也不吃了，谁家粮食是大风刮来的，我们姐弟俩哪有这脸皮在您家里打秋风。” 这话说的，刘向前都不好意思了，见宋芸这样式，刘向前只好收下，红着脸道：“你叫我一声叔，那我就厚着脸皮收下，但要说好，只此一回。” 宋芸高兴的应了，她能感觉到刘队长刚刚是真心想把东西还给她，越发觉得刘队长一家人是实在人。 吃饭时，芳芳坐在宋芸身边，可劲的往宋芸和宋子奕碗里夹桌上最好的菜，焖腊鱼块和韭菜炒鸡蛋。 这要是往常，李大妮见小姑子往外人碗里夹好菜，她怎么着也得酸几句，可今儿宋芸带了礼来，李大妮生生忍住了不断想往外冒的酸话，一顿饭吃的十分和谐，可谓宾主尽欢。 王婶子心细，怕两孩子回去连口水都没得喝，不仅将家里唯一的暖水瓶装满水借给她，还将家里用不上的一只陶罐也借给她，有陶罐姐弟俩至少能煮点粥喝。 晚饭吃完又闲聊了一会，宋芸告辞回去，刘队长让二儿子送，姐弟俩头一天来队里，又住的是偏僻的荒院，外头乌漆麻黑的，他也不放心就这样让人走。 “不用不用，路我已经认得了，我带了手电筒。”说着从宋子奕背着的军绿色斜挎书包里掏出一个手电筒。 这手电筒还是从宋卫国家顺来的，八成新呢。 就算有手电筒，刘队长还是让刘红兵去送姐弟俩，嘱咐他送姐弟俩进院里，确定没问题后再回来。 刘队长口中的问题，无非是让儿子确定一下宋知青离开荒院的这段时间，有没有手脚不干净的人去荒院搞事，人宋知青带了那么多行李呢，要真被人摸了—— 好在一切顺利，刘红兵送完人回来复命，告诉他荒院一切正常，柴房门上的大锁好好的。 刘队长放下心来，叹了口气道：“别看宋知青出手大方，不差钱，也是个可怜人，没爹没妈还带着个弟弟来下乡，人还没到知青点就被那群知青排挤。” 刘红兵想起宋知青那如花朵般的笑靥就脸红，赶忙开口，“爸，明天我正好没什么事，我也去荒院帮忙干活，不要工钱。” 刘队长瞪他一眼，“不要工钱白给人干活，你是嫌人家宋知青名声太好，非要给人找事是吧？人宋知青缺你这三瓜两枣吗？你想去干活你就去，工钱该怎么算就怎么算，和大家伙都一样，别整那些有的没的。” 刘红兵挠头，“那我不是就想给她帮帮忙嘛，哪能要钱。” 刘队长懒得跟这傻儿子废话，起身朝收拾完桌子的王婶子道：“你跟他说。” 王婶子白了刘队长一眼，心说坏人就让我来做是吧。 不过这事还真得跟红兵说清楚，不然这傻小子成天做美梦，到头来肯定得伤心。 “红兵，宋知青这样的，你配不上，她也不可能瞧上你，死心吧。” 还没走出厅屋的刘队长脚步顿了一下，心说这娘们说话也太直了，就不能委婉一点吗。 刘队长家的后续宋芸不知，她这会已经开始准备一会要带到牛棚去的东西了。 之前跟刘芳芳聊天时，就已经打听出牛棚的大概位置，等到了深夜，她就要带宋子奕去牛棚那边。 “子奕，你先睡一会，等时间差不多了我再叫你。” 连日的奔波劳累，宋子奕的精神不太好，早就困得睁不开眼，听了姐姐的话，他点了点头，脱掉鞋和外衣，爬上姐姐铺在干麦草上的褥子上，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确定子奕睡着后，宋芸走出柴房，拿着手电筒到前院赚星币。 前院荒草丛生，看着很多很多，但其实种类就那几样，好在大多数荒草都结了草籽，一通操作下来，也赚了一百一十星币，加上之前剩下的一百五，余额一共有二百六。 光靠找野草是赚不了大钱的，她的目标是黑马山。 第19章 牛棚相见 在刘叔家吃饭时，她就表达了想去割猪草的意愿，刘叔当时就同意了，说明天帮她安排。到时她就能借着割猪草的便利进山赚星币，也能悄悄找机会看着些牛棚里里的动静。 赚完荒院里的星币，时间还不到八点，这会外头可能还有人，不方便往牛棚那边去，又想着牛棚里的父母说不定还在饿肚子，她更歇不住，干脆拿了手电筒到院里一通寻摸，摸到几个石块，垒了个简单的野灶，柴火院里就有，用王婶子给准备的陶罐和水，煮了一锅浓稠的白米粥，再加上她刚刚装好的桃酥和绿豆糕，今天晚上这一顿吃饱肯定没问题。 夜里十一点，装着白粥的陶罐已经冷却下来，罐里的粥还是热的，这样正正好。 宋芸进屋将宋子奕叫醒，找了个大些的网兜将陶罐拎着，点心则让宋子奕拿，再将先前在京市买的蜡烛拿了一包出来，配上两盒火柴，一起放在装点心的布袋里。至于其他的东西，等去过牛棚之后再说，现在也不知他们需要什么，能拿些什么过去。 好在这荒院确实足够荒，周围没有人住，又是深夜，姐弟俩很顺利的上了牛棚所在的向阳坡。 向阳坡在黑马山脚，是一个小荒丘，一开始设立牛棚时，村里人很排挤，不愿意让牛棚进村，后来就找了这么个地方，离村子有点距离，但又在管控范围之内，且这片荒丘平日也没有村民过来。 “姐，是不是那里。”宋子奕爬了一会坡，已经开始喘粗气，好在没多久就看到了远处依稀有草棚子形状的建筑物。 宋芸也看见了，眉头皱得死紧，这样的草棚子，夏天还好，冬天怎么办？一下雪就得塌，根本住不了人。 姐弟俩加快脚步，很快赶到了牛棚外头，草棚子确实是草棚子，却很大，看样子里头分了好几间棚房，也不知住了多少下放的人，爸妈又住在哪一间呢？ 宋芸正琢磨着要怎么进去，找错人又要说什么话时，宋子奕已经走到一间草棚房前，指着草棚房门低声说，“姐，爸妈肯定住在这里。” 宋芸不解，“怎么说？” 宋子奕指着草棚房门上搭着的一件旧衣裳道：“这衣裳是爸爸的，我见过。” 宋芸看了看那件衣裳，晚上看不出颜色，但能看出是件经典款式的男式衬衣，可以想见衣裳主人之前的生活条件和品味。 这时草棚里传出剧烈的咳嗽声，宋子奕一把抓住宋芸的手，眼眶泛红，“是爸爸，姐，是爸爸。” 宋芸点了点头，没有敲门，直接伸手去推房门。 果然，房门没有锁，像他们那样的身份，是需要随时需要接受“教育”的，房门根本不允许上锁。 姐弟俩快速进去，又快速将门掩上。 屋里的人许是听见动静，立即发出一声警惕的询问，“谁？” 宋子奕得了宋芸的示意，在手电光的照射下，他三步并两步跑到棚内唯一的木板床前，将坐在床头的男人嘴捂住，“爸，是我，别喊。” 宋浩看见人影时吓了一跳，惊吼声已经到了嘴边，又突然听见熟悉的声音，当时就卡了壳，瞪大眼睛看着眼前小小的人影。 “爸，你别喊，我松手了哦。”宋子奕松开捂着宋浩的手，借着手电光，他看清了爸爸的脸，从前儒雅清俊的父亲怎么变成了现在这模样？明明才没过多久，父亲就像老了十岁，整个人又瘦又憔悴。 “子奕？”宋浩的声音变得颤抖，“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这种地方，这种环境，子奕到这里来，还能活命吗？ “是姐姐带我来的，爸，我好想你。” 宋浩抱住低声啜泣的儿子，抬头看向正一步步走向他的高挑人影。 这身高，不对呀，珍珍个头没有这么高的。 待人走近了，借着手电光，他才看清来人的模样，瞳孔微缩，当即明白过来，颤声问：“你是，你是那个孩子？” 宋芸已经泪眼朦胧。 果然和她想的一样，眼前的宋浩，和她前世的爸爸宋浩，长得一模一样，一模一样。 “爸，我是宋芸。” 女孩的脸和妻子年轻时有八分相似，除了长相，还有血脉亲情间的微妙感应，他几乎下意识就朝宋芸伸出了手，“孩子，爸妈对不住你，对不住你。” 宋芸抹去泪，上前握住爸爸的手，爸爸的手掌心很多破口，因时日短，还没变成厚茧，却已经很粗糙了，可这手，原本该是握笔的手啊！ “爸，妈呢？”宋芸问完就去看宋浩身后的木板床，床上躺了个人，呼吸明显是不正常的短促，脸色看不太清，但肯定是不好的。 宋芸忙将手中提着的陶罐放下，拿出蜡烛点上，待小棚屋里的光亮起后，她上前挤开宋浩父子俩，自己坐到床边，用力吸气平复心情，不敢去看那张记忆中的脸，垂目握住那只纤瘦的手腕，指尖搭脉。 子奕不明白姐姐这是干什么，疑惑地看向宋浩，宋浩眼里有震惊，赶忙朝儿子摇头，示意他别出声。 这个从未见过面的女儿，竟然会号脉？那青霞的病——宋浩眼里迸射出希望的光芒，紧张地看着女儿搭在妻子纤细手腕的手指，连呼吸都忘了。 大约半分钟，宋芸收回了手，面色凝重，“之前是不是一直咳嗽发热？” 宋浩赶忙点头，“是，在京市时受了惊吓，那时就病了，咳得很厉害，一直发烧。” “吃过药吗？”宋芸问。 宋浩点头，“吃过，我把身上的钱都拿出来求人帮忙买了退烧药，可她吃了没效果，越烧越厉害，这两天倒是咳的没之前厉害，可人变得迷糊，连床都下不了。” 宋芸紧皱着眉，“是肺炎，很严重。”说着又看向宋浩，“听你之前那咳嗽声，你应该也是肺炎，比妈妈症状轻一些。” 一听是肺炎，宋浩的脸色都变了。 “那那，那怎么办？那些人不会允许她去医院打针的，这可怎么办！这可怎么办！” 宋芸握住宋浩发颤的手，温声道：“爸，别担心，眼下情况虽然不太好，但咱们还没到绝境，我会治肺炎，用不着去医院，明天我就去山里找药，肯定能治好妈妈。” 第20章 乌云遮月 宋芸的话很大程度安抚住了宋浩慌乱的心，自从出事后，他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安心，明明是初见面，却没有半分陌生感，也没有一丝隔阂，好似他们上辈子就做了许多年的父女，有一种天然的熟悉和信任，信她说的话，信她的医术。 心情平复后，宋浩突然想到什么，赶忙问：“你们俩怎么来的这里？珍珍呢？” 提到宋珍珍，宋子奕的小嘴就噘了起来。 宋芸朝子奕道：“你把事情跟咱爸说一下，我去弄点水给妈喝。” 宋芸拿着手电筒在棚房里扫了一圈，发现这小小的棚房里真是要啥没啥，除了能保证人活着的基础物件外，连个小板凳都没有，更别得暖水瓶这种东西，好在找到半碗清水。 妈妈现在吃不下东西，但水应该能喂进去。 宋芸悄悄拿出存在系统储物格中的低级营养液，将剩下的三分之一营养液挤了一半进去。又花一百星币兑换了一支退热剂，看过说明后，将挤出十分之一的药水进碗中。 治疗肺炎最重要的是消炎，退热治标不治本，但眼下先退热能让病人舒服一些。 宋芸找到一个有些变形脱瓷但不影响使用的搪瓷缸，将剩下的营养液全部加进白粥里，搅合匀后舀出一搪瓷缸白粥端到宋浩面前，“爸，这是我煮的粥，还是热的，您赶紧吃点。” 宋浩这会已经听子奕说完这些天的遭遇，得知两个孩子是通过下乡来的这地方，心里稍稍安心，只要他们小心些，不在人前和自己接触，应该就没事。 他接过搪瓷缸，眼睛泛红，“小芸，你养父母是不是对你不好？” 宋芸端着水坐在床边，轻声说，“都过去了，好不好都没什么所谓，以后我只是你们的女儿。” 一听女儿这话，宋浩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只是他没想到，宋珍珍会那么狠心恶毒，这么多年的精心养育，竟养出一只白眼狼，从前她学习不好，他也只当她是没有学习的天分，长相身高不随他和青霞，也没多想别的，始终将她捧在手心里呵护，哪怕她突然拿出当年在医院抱错的证据，证明她不是自己的女儿，他也只为她高兴，能免去这场灾祸，能有个好去处，他是打心眼里高兴，也十分放心的将子奕托付给她，毕竟做了那么多年的姐弟，多少能看顾一二，谁成想，她竟那么狠心恶毒，转头就将子奕丢给那样的人家，要不是小芸，他都不敢想子奕现在成什么样了。 宋芸让子奕将糕点拿出来给宋浩吃，她则扶起近乎昏迷的白青霞，将人抱在怀里，让子奕端着碗，她一勺勺将碗里的水喂进白青霞口中。 许是身体也缺水，几勺过后白青霞就能自己主动吞咽了，一碗水很快喝完。 水喝完人依然是半昏迷状态，没有清醒过来。 不过呼吸比之前匀缓许多，脸色也稍微有了一丝血色，可见这营养液确实对她的病有缓解效用。 宋芸心里有了底，就算明天找不到治疗重度肺炎的药，也能继续用营养液缓解，至少不会继续恶化病情，能给她争取到更多时间。 宋浩自从被打成老右，就再没吃过一顿饱饭，像眼前这样香喷喷又浓稠的白米粥，他更是想都不敢想，每天不是野菜糊糊稀汤，就是剌嗓子的黑杂面野菜团子，只能吃个三分饱，保证不饿死就行，夜里天天饿的睡不着。 宋浩吃了一茶缸的白粥就饱了，连点心都没吃，他自己都觉得很奇怪，明明在吃之前饿得很难受，感觉能吃下一头牛，且他平时的饭量绝对不止这一点，可就是饱了，跟从前在国营饭店吃了四个馒头时的感觉一样，咳嗽的症状似乎也缓解了一些，他现在感觉很好。 宋芸对宋浩的情况心知肚明，粥里加了营养液，不仅能增加饱腹感，还能调理身体。 见宋浩放下了茶缸，她起身拿起茶缸，将陶罐里剩下的粥倒出来，茶缸和碗都装满了，还剩了一点，宋芸让子奕吃了。 “我明天找到药后得用这陶罐熬药，得带回去，等过几天有机会去镇上，我再买两个锅，给你们送一个来。”宋芸说。 宋浩想拒绝，他怕俩孩子频繁出入这里被人看到不好，可想到妻子的情况，拒绝的话又说不出口，只能摇头叹息。 宋芸提起陶罐，朝宋浩道：“爸，乌云不会一直遮蔽天空，总会有云开雾散那一天，只要咱们坚持住，好好活着，就会等到属于我们的光明到来。” 宋浩想起这段时间的遭遇，心中凄凉，“会吗？还会有光明吗？”他已经被这遮天蔽日的乌云压得喘不过气来。 宋芸郑重点头，“会的，一定会，咱们要相信国家，一时的混乱不过是彩虹出现前的暴风雨，未来，会好的。” 许是被宋芸的话激励到，宋浩原本暗寂的眼眸里慢慢浮现出光彩，满是胡茬的憔悴脸庞上浮出笑意，“你说的对。” 时间已经不早，宋芸没有多留，日后相处的机会还多得是，不急于一时，她带着宋子奕走了。 站在牛棚门口看着姐弟俩的背影慢慢消失，宋浩抹了把脸，转身回屋。 白青霞还昏睡着，但看情形已经比之前好了一些，他总算能松出一口气。 屋里点着蜡烛，这还是他来到这地方后，头一回在夜里看到光。 有光，真好啊！ 想到隔壁的齐老和莫老，宋浩从女儿拿来的布袋子里拿出半包点心，见还有蜡烛，也拿了两根，再端起满满一茶缸的白粥，去了隔壁的小棚屋。 隔壁的齐老和莫老其实都没睡，这棚屋根本不隔音，隔壁来了人，他们怎么可能听不到动静，只是假装没听见罢了。 “齐老，莫老，你们睡了吗？”宋浩敲了敲棚屋的门，压低声问。 齐老想起身，被莫老拦住，“你别动，你的腿不要了？我去开门。” 齐老的腿伤了，伤得不轻，估计是骨折，本来去医院好好治疗再好好养养，是能痊愈的，可到了这种地方，医院他们没资格去，甚至连离开这个山村的资格都没有，那些打着‘教育’他们，实则欺压他们的恶狗，更不可能给他们治伤的机会。 拖了十几天，腿肿了一大圈，以后还能不能正常走路都难说。 莫老相比齐老也没好到哪里去，长期的营养不良让他的身体越来越差，加上每天的脏活累活，他几乎时时刻刻都是眼冒金星的状态，随即都有可能倒下去，再也起不来。 第21章 出工 莫老摸黑挪到门边，将抵门的木墩子移开，打开棚屋的门，让宋浩进来。 “小宋，这么晚了，你有事吗？” 宋浩知道这两个老人的情况，进屋后先将带来的蜡烛点上，什么也没说，直接拿起两个老人平时用来吃饭的碗，将白粥分别倒进两个碗里，每人都大半碗。 他示意两个老人别说话，隔壁还有人呢，他这点东西也不够分的，那边住的是一对夫妻，平时跟他们没有什么来往，且那对夫妻看人的眼神不太对，他也没有深交的打算。 宋浩将两碗粥递到两个老人手里，示意他们吃。 两个老人都有些不知所措，两碗白粥，于现在处境的他们来说，是十分难得的好东西，用钱都买不到，他们现在的身份，根本没资格吃。 “这——” 宋浩摆手，用极低的声音道：“快吃吧，我那边还有，还有这些点心，你们放好，饿得受不住的时候就吃一块。”说完也不管两老人什么表情，利落的转身走了。 棚屋门再次关上，屋里依然亮堂堂的，除了燃着的蜡烛，还有一根新蜡烛摆在边上，以及半盒火柴。 齐老和莫老对视一眼，都没说话，默默端起了碗，一口一口喝起白粥。 也不知是日子过得太苦，太久太久没吃过白粥，他们都觉得这粥是他们这辈子喝过最香最好的粥。 大半碗粥下肚，内腑空虚的难受一扫而空，就连身体上的疲累也大大缓解，整个人仿佛轻松了许多。 齐老甚至觉得腿上的疼痛都有所缓解，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 两老人难得的睡了一个好觉。 同样睡了好觉的，还有宋芸，自打穿到这边来，得知父母的消息后，她就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今儿总算见到他们，情况虽然不太好，但至少人还活着，她总算能安下心，有她在，他们会越来越好。 宋芸是六点被闹钟叫醒的，她在京市百货商店花28块钱买了一个金鸡牌机械双铃闹钟，身为后世人，闹钟已经是生活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再贵她都会买。 我小时候家里用的也是这种闹钟，九几年的时候。 起床后来不及洗漱，先将野灶点上火，将暖水瓶里剩下的水全部倒进陶罐里，拿了一把挂面出来。 宋子奕揉着眼睛出来，宋芸见他醒了，就将两个暖水瓶都递给宋子奕，“子奕，你还记得刘叔家的路吗？” 宋子奕点头，“记得。” “那你赶紧去一趟，把这个绿色的暖瓶还给他们，这只红色的暖瓶是咱们的，顺便到他们家装一壶水来。” 荒院是有水井的，可惜废弃了，她一会上工时得再跟刘队长说一声，请他帮忙找打井的来打井，村口的水井距离她这边可太远了，一点也不方便，还得是自己家里有水井才行。 而且挑水得有桶，得有缸，她现在什么都没有，能装水的只有搪瓷盆和暖壶。 能帮上姐姐的忙，子奕很开心，拿着暖水瓶就跑，来回十分钟的路，他愣时八分钟就回来了，还在刘家灌了一壶水。 “跑得挺快嘛。”宋芸笑着接过暖水瓶，捏了捏宋子奕可爱的小肉脸，“快去刷牙洗脸，面马上就能吃。” 挂面熟得快，没有鸡蛋火腿青菜，就是清水挂面，好在宋芸之前买了点调料，有盐和香油拌一拌，也挺香的。 姐弟俩洗漱完飞快吃掉清汤挂面，再用陶罐把刚灌来的井水烧开，装进两个军绿色65式水壶里，俩水壶一个是知青办发的，一个是她在京市花七块钱买的，当时不知道知青办会发水壶，就买了两个，现在系统储物格里还放着一个。 我家里现在还有这种水壶，耐用得要命。 紧赶慢赶，总算在七点准时到了晒谷场，来得早的已经领了各自的活去取农具出工了。不过她虽踩点赶到，却不是知青里头最晚的，昨天刚到的那些知青，一个都没到，老知青里也有几个没到的，村民们似乎习以为常。 刘队长见到宋芸姐弟，立即朝她招手，“宋知青，你过来。” 宋芸拉着宋子奕上前，还没到近前就听刘队长大声道：“宋知青你不是病了还没好全吗？今天就跟芳芳一起去打猪草。” 宋芸连忙应声，“好的，谢谢队长。” 刘芳芳早就等着了，她爸的话刚落下，她就跑到宋芸面前拉住宋芸的手，“走，我带你去领背篓和镰刀。” 工具都在大队部的工具房里，刘芳芳熟练的挑了两把不错的镰刀，又拿了两个合适她们背的背篓，也给宋子奕拿了个小孩背的小背篓，让他背着玩。 宋子奕第一回背这种竹编背篓，新奇得很，高高兴兴跟着姐姐去打猪草。 宋芸认识所有长在山野中的草药，却不认识什么猪草牛草，好在有刘芳芳这个好老师在，很快就将所有猪能吃的草类，统称为猪草，一样样教给她认。 宋子奕跟在边上有样学样，也将猪草认了个全。 之后宋芸提议分开行动，这样能早点完成任务。 刘芳芳自然同意，嘱咐了些注意事项，就和姐弟俩分开了。 宋芸带着宋子奕溜着山边割了一会猪草，确定四下无人后，立即带着宋子奕溜进山里。 山里也有猪草，宋芸见宋子奕割得起劲没注意她，就开始搞小动作。 山里草木繁盛，品类也多，只要不可着一处薅，少了几棵树也不容易被人发现。 有了上次的经验，宋芸都是找那种开了花，或结了果的成年大树扫描，结果很是喜人，其中一棵结了樟子的大樟树，系统给了500星币的高价，其余的树有的一百，有的三百，她一次也没敢弄太多，统共赚了一千二百星币就收手了。 接下来就是割猪草，一边割猪草，一边找治疗重症肺炎的草药。 于宋芸学过的古医术而言，白青霞如今的症状，已经是十分危急的状态，草药只能起到辅助作用，真正能让病情快速见效的，是她精学多年的针灸术和古推拿术。 针灸现在没条件，她在京市找了很久，没找到卖银针的，巧妇难为无米炊，哪怕她的针灸术出神入化，也无处施展。 至于古推拿术，需以内元真气为辅，才能真正施展出古推拿术的精髓，可她现在这身体，想要再次练出内元真气来，还需要一些时间。 现在只能先用草药缓解病情，只要不继续恶化，她就能有时间继续打听银针，乡下地方说不定就有懂针灸术的赤脚医生或隐居在乡下的中医，或许能从他们手里弄到银针。 第22章 买缸 黑马山上的草药品类数量都不少，到中午收工时，宋芸采了一大捆，也顺便又赚了一波草药的星币，草药的交易价格比普通野草高出许多，一株防风三十星币，一株牛夕五十星币，桔梗三十，黄芪六十，甘草三十五——可惜没找到人参首乌之类的，不然价值应该至少在一百以上。 草药类赚了六百八十星币，加上之前树木类的一千二，一上午赚了一千八百六，现在余额总共是两千一百二十星币。 宋芸看了眼余额，美滋滋的和宋子奕一起下山了。 刘芳芳在山脚转了一圈，连青河边也找过，一直没找到宋芸和宋子奕，急得不行，正打算去叫人一起来找，刚走几步就看到姐弟俩从山里出来。 “芳芳！”宋芸笑着挥手。 刘芳芳赶忙跑过去，“你们进山了？” 宋芸点头，“我看这附近猪草不多了，就和子奕进山里看看。” 刘芳芳的目光落在宋芸拎在手中的药草上，皱眉道：“这种草猪不吃的。” “我知道，这些是草药，子奕身体不好，总咳嗽，我看到有治咳嗽的草药，就采了一些。” 刘芳芳瞪大眼睛，“你会医术？” 宋芸拉着刘芳芳往荒院走，“会一点，不过这事你别跟别人说。” 刘芳芳崇拜地看着宋芸，连连点头，“我不会说出去，你真厉害，懂的真多。” 宋芸先顺路回荒院，发现荒院里的杂草已经被清除了，地明显用锄头翻过，乱七八糟的朽木和烂土砖都已经清理掉，破门破窗也被拆下，显然上午有人过来清理过，心说刘队长的速度还真是快。 这会荒院里没人，应该是帮忙的人都回去吃饭了。 宋芸让子奕先回柴房休息，等她交了猪草再回来煮饭。 去大队部要路过知青点，宋芸背着满满一背篓的猪草，手里还提着一个同样装满猪草的小背篓，和刘芳芳说说笑笑往大队部走，远远看见赵小梅和两个女知青提着不少东西往知青点走。 “她们怎么没出工？”宋芸问。 刘芳芳看了赵小梅她们一眼，“我听我爸说，刚来的知青可以请一到两天的假，置办生活用品和休整身体，你不知道？” 宋芸还真不知道，这就是脱离集体的坏处。 不过现在知道也不晚。 交猪草时，宋芸跟记分员说下午不出工，得去买东西。 记分员见她第一天出工就交了这么多猪草，比刘芳芳交的还多，也就没多说什么，直接给她记了两工分。 走出大队部正好碰到从地里巡视回来的刘队长，宋芸赶忙问他修房子的事。 “上午已经叫了几个人去清理杂物，土砖已经有人去各家各户收了，其余的材料也已经安排人去订，盘炕的人也定好了，你放心，最多十天，你就能住上新屋。” “您办事我当然放心。对了，还有一个事昨天忘了跟您说，院里的水井干了，您知道上哪找打井的人吗？” 刘队长笑道：“这个好办，我表妹夫就是专门给人打井的，在桂子村，我转头让人给他带信去，他得空就会带工具带人过来，你院里那井好弄，不费事。” 说到水井，刘队长又问：“那你这几天用水怎么办？有挑水的桶和水缸吗？没有的话到我家里拿。”他家也没有多余的，但能错开时间用。 宋芸先是道谢，随后说出自己的打算，“我下午不出工，打算去买水桶和缸，说起来真要买不少东西呢，家里锅碗瓢盆什么都没有，桌椅床凳样样都缺。” 刘队长见她说话时面上带笑，没有半点愁闷的模样，就知她手头还松得很，笑道：“还真是，想要单独过日子，要置办的东西确实不少。水桶咱村里的刘木匠家里就有打好的，其他的木工家具什么的你也可以找他订，水缸也不用去镇上买，咱隔壁村有一户人家会烧这个，家里坛子缸瓮这些多得是，价格比供销社便宜还不要票，你要去的话我找人去牛棚喊老张头一声，让他赶牛车送你去，到时你给点车钱就行。” 宋芸眼睛一亮，忙道：“行，那我今天就先买这两样，一会我自己去牛棚喊人，不用劳烦别人了，我正好也没事。” 刘队长想到她住的荒院离牛棚近，也就不多说什么，随她去。 和刘队长刘芳芳分开后，宋芸快步回了荒院，手脚麻利的煮了满满一陶罐挂面，和宋子奕先各吃了一碗，剩下的提上，从后门出去，悄悄去了向阳坡。 这会正是饭点，日头也烈，外边没人闲逛，一路都顺顺利利，只是到了牛棚外，正好碰到一个端着水盆出来倒水的中年女人，中年女人面色阴沉，警惕地看了宋芸一眼，皱了皱眉，目光扫了宋芸拎在手里的陶罐一眼，转身回了自己的棚屋。 宋芸庆幸没叫宋子奕一起来，不然肯定会让人更加起疑。 她拎着陶罐走进棚屋前的小院里，大声喊，“张大爷，您在吗？” 连喊了三声后，一个穿着藏青色粗布褂子的跛脚老头走了出来，老头约莫六十来岁，精神头还不错，一双眼睛看人时很有神，头发有点乱，身上的褂子打着许多大大小小补丁，但还算干净。 “闺女找我？”老头打量着眼前漂亮的女孩，觉得面熟。 宋芸知道自己的脸和牛棚里白青霞的脸很相似，早晚都会被人看出端倪，但她不在意，只要她不认，谁又能拿她怎么样。不管是户口上，还是从前的关系上，她明面上都和宋浩夫妻没有任何关系，至于什么亲生不亲生的，都没有认过亲他们就下放了，就算连坐，也很难波及到她，更何况现在这时局虽然有些乱，但还没到要搞九族连坐的地步。 顶多让人说几嘴闲话，她又不在意这个。 “张大爷，刘叔让我来的，我下午要去隔壁村买水缸，您方便拉牛车送我过去吗？”宋芸笑吟吟问。 张大爷点头，“行啊！下午没什么事，一会我就拉车去村口等着。” 宋芸连声道谢，问他吃过没，她带了粥。 张大爷哪好意思吃人家小姑娘的吃食，连连摆手，“不用不用，我这边已经做好饭食了，你赶紧回去吃。” 张大爷说完自己先转身去了后头的厨房。 宋芸见张大爷走了，立即走向爸妈的棚屋。 第23章 不称职的父母 棚屋里，宋浩正在喂已经清醒，但仍十分虚弱的白青霞喝水。 宋芸一进来，白青霞立即抬眼看过去，果然和丈夫说的一样，这才是她的亲生女儿，这张脸，和她年轻时足有八分相似，且母女之间特有的心脉感应，只一眼就让她红了眼眶。 她哽咽着说不出话来，只泪眼朦胧地看着女儿，心痛无比。 她的女儿，本该享受父母的爱护，拥有优渥的生活，快快乐乐的长大。可却因为他们做父母的疏忽大意，人生错位，吃尽苦头。没享受过资本家女儿的生活，却要承受资本家女儿的后果，如今更是为了他们这不称职的父母，放弃城里的生活，千里迢迢来到这山沟沟里吃苦，她真是心痛如刀绞。 “妈——”宋芸低低唤了一声，同样泪眼朦胧。 这一声妈，曾在她梦里叫过千百万次，她多希望那不是梦，希望醒来时父母和弟弟都安然无恙的在她身边。 如今，梦想成真，她的眼泪是失而复得的眼泪，是喜悦和幸福的眼泪。 真好啊！他们一家四口，再次团圆了。 “哎——好孩子，是妈对不起你。”白青霞很想抱抱女儿，可想到自己这病是肺炎，据说是会传染的，也就忍着冲动没伸手，还让宋芸站远些，别过了病气去。 宋芸可不在乎这些，她将陶罐递给宋浩，“爸，这里头还有些挂面，这会应该坨了，你快弄出来。”她接过宋浩手里的碗，我来喂妈喝水。 宋浩原本打算去煮点野菜糊糊稀汤的，这会女儿又送了吃食来，他自是高兴，忙接了陶罐到一边去倒腾。 宋芸端着碗看了眼，假装碗里有脏东西，走到一边背着白青霞悄悄将刚刚兑换的低级营养液倒了一点进碗里。 没倒太多，怕甜味太重不好解释，她刚刚可是空手接的碗。 白青霞喝着女儿喂的水，觉得比丈夫喂时甜了一些，还以为是心理作用，没多想。 等宋浩将陶罐腾出来，宋芸也喂完了一碗水，压低声问：“爸，妈，这牛棚里什么情况？” 宋浩也想跟她说说牛棚的事，端着搪瓷茶缸坐到床边，“这牛棚里连上我们一共住了六个下放的，隔壁是两个从军区下放的老首长，隔壁的隔壁是一对夫妻，据说是从京市研究所那边过来的，那两人脾气有点古怪，看人的眼神也不太对，我们没怎么接触。隔壁的莫老和齐老都是好人，和我们一样，都是受了无妄之灾才沦落到这地方，年纪那么大，不是病就是伤，也不知能熬多久。”说着重重叹了一气。 宋芸知道一些这个年代的事，也听说过许多有能力有贡献的爱国老首长在这段灰暗的岁月中没能熬过去，事后就算平反，又有什么用。 “爸，既然两位老首长都是好人，咱们能照看就多照看一些，别伤感，都会过去的。” 宋浩点头，又提起隔壁齐老的伤，“齐老那腿肯定骨折了，再拖下去，这腿肯定保不住，要是感染的话，还不定会怎么样。” 宋芸问，“是刘队长不让你们去医院吗？” 宋浩摇头，“跟队里没关系，这边的乡亲虽然远着我们，但也没为难过。是革委会那边的人——” 宋浩欲言又止。 宋芸沉了脸，皱眉问，“他们会动手？” 宋浩沉默，算是默认。 白青霞怕女儿着急，忙开口，“没事的，他们也就是拿我们撒撒气，不敢把我们怎么样，忍一忍就过去了。” 宋芸捏着拳，心里憋得慌。 “好了，刚刚你不是跟张大爷说要去买缸吗？赶紧去吧，一会张大爷就要出发了，不好让人等，张大爷人挺好的，对我们也挺照顾。” 宋芸点头，“那我先走了，晚上再过来，你们赶紧吃。” 宋芸拎着陶罐匆忙走了，夫妻俩也开始吃午饭，素到不行的挂面，还坨了，宋浩却吃得有滋有味。 白青霞喝完水后就不太饿了，只吃了一点，还剩了大半碗，宋浩拿东西盖住，留着晚上吃。 隔壁的齐老和莫老也在吃午饭，吃的是和往常一样的，能照见人影野菜糊糊，但今儿他们有绿豆糕和桃酥，吃了个七分饱，比平日的三分饱强了许多，人也精神了不少。 刚刚隔壁的动静他们也听见了，虽然听不清具体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但都知道怎么一回事，两老人心里那叫一个羡慕。 可要是真让他们选择，他们还是会选择如今这样孤家寡人的状态，不论家人是什么想法和心态，他们都不想牵连家人。 同时也奇怪，宋浩之前跟他们说过，出事前女儿已经跟他们断绝了关系，怎么现在又到这里来了？ 这时老张头牵着牛出了牛棚，去大队部那边套车，出门时把下午干活要用到的工具放在了三间棚屋门口，吆喝了一声就走了。 宋浩出门拿工具，正好碰到同样出门拿工具的莫老，忙问：“齐老的腿怎么样了？” 莫老摇头，“还那样，昨晚上说好了一些，没那么疼了，今天又开始疼，下不了地。” 宋浩叹了一气，“一会我这边的活做完就去帮您，您也别着急，会好起来的。”别的他也不敢多说，女儿虽然会把脉会采药，可未必会治断腿，他不好随便给人希望。 另一边宋芸回荒院后将陶罐放下，暖水瓶里已经没有水了，也洗不了罐子，只能等她先去把缸买回来。 宋芸让宋子奕下午就待在荒院别出去，一来帮着把采来的草药晒一晒，二来看着点柴房里的行李，下午会有人过来干活，也不知会来多少人，人多手杂，还是看着些比较好。 宋子奕有点失望，原本想跟姐姐出去的，不过姐姐说的也对，他们行李多，都是很重要的东西，哪怕只丢一件也不行。 小家伙重新点头，“姐你放心，我一定看好东西。” 这些日子的相处，宋芸知道这个弟弟是个很聪明的孩子，性子也沉稳，所以也放心让他一个人看家。 离开荒院到村口时，又看到赵小梅和一个女知青，两人在张大爷的牛车边不知在说什么，脸色不太好的样子。 第24章 扣帽子大师 “这牛车应该不是你私有的吧？是队里的吧？既然是公家的牛车，那我们怎么就不能用？你是不是对我们有意见？这是要搞阶级分裂吗？” 不愧是赵小梅，一张口就是大帽子，扣帽子都成她的习惯了。 可惜她今天碰到的是张大爷。 张大爷住在牛棚，跟一堆老右一起生活，见惯了无端扣帽子的无耻行为，什么阶级什么分裂，他都听腻了好吗？他家里八辈贫农，穷的一辈子没娶上媳妇，老了住牛棚，手里没余钱，大字不识，会怕她一个小丫头扣帽子？什么帽子能扣到他这样人的头上？ 张大爷斜了赵小梅一眼，嗤笑，“你这样的人竟然是知青，下乡搞建设真是屈才了，你应该去革委会当干事，肯定能闯出名堂来。” 张大爷这话说的，明明没骂人，每个字都很文明，甚至有点积极有点阳光，但听着怎么就跟被骂了脏话一样难受呢。 赵小梅涨红了脸，声音越发的大，“你少阴阳怪气，我们现在说的是牛车的事，你扯什么扯。” 张大爷甩了甩鞭子，似乎是在赶苍蝇，“你这女知青莫不是耳朵不好使？我老早就说了，这牛车有人预定了，一会要去隔壁村买缸，你要是顺路，想一起去就一起去，别的地方今天不去。” 赵小梅不服，“凭什么公家的牛车可以给别人用我不能？我就要用。” 张大爷懒得理她，他在农村生活了一辈子，什么样的难缠泼妇没见过？眼前这种，小儿科，都无法影响他心情。 这时宋芸走了过来，看都不看赵小梅，把她当空气，直接朝站在一边的女知青道：“牛车是我预定的，要去买水缸，你要去吗？” 女知青赶忙摇头，“不用，我们打算去镇上买木箱的，不去隔壁村。” “那就不顺路了，不过木箱子咱们村里就有木匠会做，还不要票呢，没必要去镇上买。” 女知青看了赵小梅一眼，脸颊微微泛红，低声说，“小梅说废品收购站有便宜的木箱卖，我们打算去看看。” 女知青说完就后悔了，尤其赵小梅瞪了她一眼，怪她多嘴，她赶忙去看宋芸的脸色，见她脸上并没有露出鄙夷轻视之色，依然和之前一样笑吟吟的，提起的心又慢慢放下，又听宋芸说，“是听说废品收购站有不少好东西，改天我也去看看，看能不能淘点能用的好东西回来。” 女知青见宋芸这么说，心情好了很多，笑着道：“那下回我们一起去，对了，我叫陈美丽，是去年分来这里的知青。” 昨天宋芸回知青点拿行李时，陈美丽一直在屋里帮忙收拢东西，没见到宋芸，两人算是初次见面。 宋芸大方伸手，“我叫宋芸，很高兴认识你。” 陈美丽忙伸手和宋芸轻握了一下，脸上的笑容越发真诚，“那宋知青你快去买缸吧，咱们回头有空再聊。” 宋芸和陈美丽告别，坐上牛车，张大爷一挥手中的鞭子，牛车慢慢动了起来。 眼看牛车载着宋芸走了，赵小梅气得差点咬碎一口牙，可她现在已经不敢轻易跟宋芸对上，怕宋芸那张臭嘴里又说出什么难听话，只能暂时把这口恶气咽下。 总有一天，总有一天，我会把你踩在脚下。 陈美丽看见赵小梅阴狠的表情，心里一个哆嗦，几乎没有犹豫，立即转身往知青点跑。 赵小梅回神，朝陈美丽喊，“美丽姐，你跑什么？” 陈美丽一边跑一边回，“我肚子痛，今天不去废品收购站了，你自己去吧。” 可怕，赵小梅实在太可怕了。 之前赵小梅给张大爷扣帽子时她就觉得赵小梅可怕，现在见赵小梅用那样阴毒的眼神盯着宋芸看，她就再也没有想和赵小梅一路的想法，这种人，还是离远些的好。 最终赵小梅也没去成废品收购站，跟着知青点新来的两个女知青去了刘木匠家买衣箱木柜，结果也没买成。她看上一个刘木匠做好的衣箱，包工包料不要票，五块钱，赵小梅嫌贵，讲半天价，还说了一些有的没的，彻底惹恼了刘木匠，将赵小梅给赶了出去，连带另两个女知青也没得好脸，东西同样没买成。 另一头宋芸坐着张大爷的牛车到了隔壁黄梅村，张大爷熟门熟路带她到了会烧制水缸瓦罐的李大爷家，到地方才知道，李大爷和张大爷还沾着亲，两老头一见面就凑到一堆说私房家，瞧着感情还很好。 招待宋芸的是李大爷的儿媳妇，女人四十来岁，个子不高，说话走路都透着一股利落劲，“你是刚来的知青吧，模样真俊，十里八乡就没见过你这么俊的。” 先是一顿夸，然后带着宋芸到后院，院里摆着大大小小各种新烧制出来的陶缸陶罐陶盆之类的空常陶具，模样算不上精致，甚至可以说是粗糙，但很实用。 宋芸直接要了两个大水缸，大小不一的陶罐要了五个，这种陶罐用久了容易裂，多买几个备用，陶碗陶盘各拿了二十个，陶盆也拿了两个，还有冬天用来腌存咸菜的坛子也要了几个。 李家婶子见宋芸这么大手笔，乐得嘴角咧到耳后根，最后结账收了二十九块钱，还送了宋芸一个她藏在房里的茶壶，是公爹新烧出来的样式，有点瑕疵，原本她打算自己留着用的，今儿实在太高兴，就大方送给了宋芸。 茶壶反而让宋芸眼前一亮，这种茶壶外形不起眼，却很实用，爸妈那边正好需要。 “这种茶壶还有吗？我想再买两个。” 这时张大爷和李大爷也说完话了，走到后院正好听到宋芸的话，李大爷立即眉开眼笑，“有有有，这是我随便烧的玩意，你今儿买的多，再送你两个。”说着自己去了院角的一个小木屋里，拿出两个差不多的陶壶，外形简单粗陋，却很实用。 有人喜欢他烧制的新玩意，李大爷比什么都开心，手脚麻利的帮着将东西装车，一路送他们到村口才回去。 宋芸笑着朝张大爷道：“李大爷真热情，今天我也是托了您的福，给我便宜了不少呢。” 宋芸看了眼张大爷插在腰间麻绳里的旱烟管，烟斗已经破损，也没挂着烟袋，显然是许久不抽了。 她拿出事先准备好的两包大前门，悄悄放进张大爷挂在身上装干粮和水的布口袋里。 第25章 挑水 张大爷打心眼里喜欢眼前这个女娃子，长得好看，说话礼貌好听，时时都是一张笑模样，有礼有节的，行事也爽利，跟这样的年轻人打交道很舒心。 “那老头也就这点手艺，能有客就不错了，他哪敢卖贵了，可没看我的脸面。”张大爷笑着摆手。 两人一路说着闲话回到青河村，张大爷将牛车赶到荒院，吆喝了一声，里头干活的人立即跑出来几个，帮着把车上的东西都给搬到后院去。 今天来帮忙干活的都是青河村的青壮年，大家伙也是头一回见宋芸，个个伸长脖子偷看打量，这样如花似玉的姑娘，十里八村都没见过，比之前来的那些女知青好看不知多少，只是这娇娇弱弱的模样，真能干农活？还带着个弟弟，以后日子也不知能过成什么样。 宋芸对这些打量的目光毫不在意，微笑着迎上众人打量的目光，笑着连声道谢，东西搬完又到前边来致歉，“原本请大家来帮忙是得管饭的，但我这里什么都没有，连口水都拿不出，只能先欠着大家伙，等房子完工那天，我一定请大家吃一顿好的，好好答谢大家伙。” 众人心里原本是有点不满的，乡下帮工给管饭是惯例，他们虽然拿了工钱，但也想吃一顿免费的。这会宋知青一说，他们心里的不满立即烟消云散，有人笑着道：“你这连口锅都没有，我们原本也没想吃你的饭，不过你说完工请我们大家伙吃好的，我们可当真了哦。” “必须当真！”宋芸哈哈笑道。 这一唠，众人对宋芸的印象蹭蹭上涨，好到不行，干活也更加卖劲。 宋芸回到后院，宋子奕正围着刚买回来的水缸陶锅坛子看稀奇，这些东西他在京市时都没见过。 宋芸跟他一一介绍了用途，交给他一个任务，拿抹布把这些家伙什都擦一擦，她得去刘木匠家里买水桶扁担，还得订些家具物什，估计要好一会才能回来。 “我买了桶会直接去村口挑水，等我回来咱们再用水擦洗，你先把上头的泥灰擦一擦，不用着急，慢慢擦，注意别划到手。” 宋子奕连连点头，眼睛亮亮的，能跟姐姐分担家务，他觉得很开心，自己不是拖油瓶。 宋芸又匆忙去了村里，一路打听找到刘木匠家，进门就对上刘木匠黑沉沉的脸，眼神看起来不太友善，她也不知道发生了啥事，只能笑着问：“刘队长跟我说您这里有做好的木桶，让我过来看看，您现在方便吗？” 刘木匠一看这女娃就是知青，原本想赶人的，可听她说是队长让来的，又一脸笑模样，便生生将赶人的话咽了回去，但也不打算搭理她，转了个身抽他的旱烟。 刘木匠媳妇从屋里出来，瞪了丈夫一眼，笑着朝宋芸道：“闺女你别理他，他就这臭脾气，你要木桶是吗？我带你去看。”说着拉住宋芸的手腕，拉着她往院子左边的棚屋走，家里打好的木器都摆在棚屋里。 “我姓钱，你叫我钱婶子就行。” 宋芸笑着应，“我叫宋芸。” “那我叫你宋知青，你是要什么样的桶？洗脚用的吗？” 两人说着话到了棚屋口，里头果然摆了不少木器，桶盆箱笼柜子，都有。 宋芸指着角落里的一对水桶道：“我要挑水用的木桶，扁担也要。” 钱婶子疑惑，“知青点不是有水桶吗？怎么你还要买？” 宋芸解释了一番，钱婶子明白过来，“你就是租了荒院要修房子的那个宋知青啊？” 钱婶子多精明的人，立即想到那房子里可什么都没有，家具物什都要买都要打制，这可是一笔大生意，一张脸立即笑成菊花样，开价自然更实在，以免吓跑大客户。 宋芸没还价，她知道这里是人情社会，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在一个村里住着，不可能开出离谱的高价，肯定是在合理范围内的，没必要费口舌讲价。 除了一对水桶，她还买了两个洗脚用的盆，一个吊到井里打水用的小桶，切菜的案板，暂时吃饭用的小木桌，以后也能给子奕当书桌用，零零总总不老少东西，把棚屋里的现成木器清掉一大半，钱婶子乐得不行，就连刘木匠脸上都有了笑模样，先前从赵小梅那受的气一扫而空。 宋芸担着桶去村口挑水，剩下的木器让刘木匠帮忙送到荒院里去，刘木匠自然高高兴兴应了，原本买的多他是包送上门的。 前世今生，宋芸是第一次挑水，经过这些天的锻炼，她现在有力气，但挑水不是单有力气就行，还得懂得一点挑水的技巧。 不过她向来善于学习，哪怕没人教，她也很快摸索出挑水的窍门，只是第一回挑，到家时只剩两个半桶水，将水倒进水缸后，她再接再力又去了村口，这一次带回了八成满的水桶。 在荒院干活的青壮们见她一个柔柔弱弱的姑娘去挑水，心里不落忍，几次提出要帮宋芸挑水，宋芸都拒绝了。 来回十几趟，直到天擦黑了，宋芸才把两个水缸给装满了。 “明天咱们去山里砍点竹子回来，给水缸编两个竹盖，不然脏东西容易落进水里，不卫生。”宋芸说。 宋子奕一脸崇拜，“姐，你还会竹编？” 宋芸捏了捏小家伙的脸蛋，“会些简单的，以前编着玩，难的不会。” 其实是她前世在大学时参加了一个竹编社团，学了不少竹编手艺，只是可惜毕业后就一直没机会再接触，现在忘的七七八八，但简单的一些竹编工艺还是记得。 前头干活的村民都回去了，宋芸开始做饭。 将新买的大陶锅洗干净装上水，煮上一大锅白粥。等熬粥的空隙，她带着子奕重新找石块垒了一个小点的野灶，将垒灶的方法和窍门以及原理都细细说给子奕听，这算是一项生存技能，子奕多学点总没错。 找出一个小陶罐洗干净，烧上三分之一的水，再将晒了一下午的药草拿出合用的几样，洗干净后放到陶罐里煎煮。 第26章 齐老的腿 闻到药味，宋子奕问宋芸，“这是给咱妈煮的药？” 宋芸点头，“嗯，咱妈病的很重，这药有消炎润肺的效用，虽然不能药到病除，却能让她好受一些，慢慢调理，会好的。” 宋子奕重重点头，看着姐姐的目光里冒着小星星，“姐，你怎么什么都懂？是在学校里学的吗？” 宋芸摇头，“学校里可不教这些，这些都是我从书上看来的，你以后也要多看书，书里什么都能学到。” “我会的，我以后一定会好好读书。”宋子奕保证。 说到读书，宋芸才想起今天忘了跟刘叔打听子奕上学的事。 给子奕添白粥时，宋芸有点愧疚，“今天太忙了，连个鸡蛋都没买，明天咱们一定改善伙食。” 宋子奕一点不嫌，捧着粥碗吃得喷香，“姐你煮的白粥特别好吃，比肉都香。” 这情绪价值，给的足足的。 宋芸差点就信了，笑着捏了捏宋子奕的鼻子，“快吃吧，等会咱们还得去向阳坡。” 有了经验，她决定今天早点去，不然天天熬到半夜，铁人也受不了。 两人吃过晚饭休息了一会，等陶罐里的药汁稍凉一些，她将药汁都倒进陶壶里。又拿上两个陶碗，一包白糖，再将煮好的粥拎上，姐弟俩就踏着星光上山了。 宋浩知道两人会过来，时不时就开门瞧上一眼，八点刚过，姐弟俩就来了。 “快进来！”宋浩用气声说话，眼里都是笑。 姐弟俩一进来，宋浩赶忙点上蜡烛。 “爸，妈，你们吃了晚饭吗？”宋芸一进来就问。 宋浩点头，“吃过了，今天怎么来得这么早？” 宋芸将东西放下，“我观察过，这边没人过来，也没人注意，早点来也没事。” 屋里光线亮起，宋芸坐到床边，先给白青霞把了脉，又看了脸色舌苔，“比昨天好一些了，我煎了药，现在正好是温的，我给你倒一碗，剩下的一碗明天早上热一下再喝。” 宋芸拿出她带来的陶碗，从陶壶里倒出一碗浓浓的药汁。 宋浩注意到宋芸带来的陶壶和陶碗，“今天去买东西了？” 宋芸点头，“租的房子里什么都没有，今天可买了不少东西，现在房子还在修，等修好后，还得添置不少。” 白青霞接过女儿递来的药碗，轻声问：“钱和票够用吗？”虽然从儿子口中得知宋芸从宋珍珍手中拿回了钱，但做父母的，总是怕孩子不够花，这仿佛是天性。 “够的，我手头还有不少钱呢。”宋芸拿出白糖，用勺子挖了一勺，等白青霞喝完药，立即送上白糖，“快吃糖压一压。” 白青霞向来怕苦，吃药必定要备好糖果蜜饯之类的东西，到了这地方，她没这奢望，没想到女儿这么贴心。 含着白糖，她嘴里心里都是甜的，又想起从前和宋珍珍在一起的日子，宋珍珍仿佛天生就是自私自利的人，不爱学习，好打扮，花钱如流水，父母病了她也从不会关心问候，只会索取，从不付出。他们从前是父母的身份，对子女自然多有宽容，从不计较，始终 谆谆教导。 如今有了对比，才知什么叫人的劣根性，有些人天生就是坏种，再怎么用爱去感化，也无济于事。 这边宋芸和白青霞说着贴己话，那边宋子奕跟宋浩兴高采烈的讲着这一天发生的事，听得宋浩又是心酸又是自豪，尤其得知这样娇娇弱弱的女儿竟然自己挑了两大缸的水，心里更是愧疚，要不是因为他们这对不称职的父母，小芸又怎需到这地方来受苦，他都不敢想小芸那瘦弱的肩膀上现在是什么模样，也没有勇气去看，他什么也做不了。 说一会话，宋浩犹豫着开口，“小芸，你会正骨吗？” 宋芸想到之前宋浩提过的隔壁齐老爷子，伸手指了指隔壁的方向，“您是想让我帮隔壁的齐老爷子看腿？” 宋浩觉得这个女儿是真聪明，反应就是快，像他。 “我们刚来时，齐老和莫老帮了我们不少，要不是有他们在，那些王八蛋还不知道会怎么折磨我们。我就想，你要是会正骨，能帮咱们就帮一帮。” 学古医术的，哪有不会正骨的，不过还得先看看情况再说。 “那就去看看，我会一点。”宋芸起身。 宋浩大喜，让子奕留下陪妈妈，他带着宋芸去隔壁。 隔壁的两位老人一个腿疼的难受，一个腰疼的睡不着，正辗转反侧难眠，又听见宋浩的叫门声。 莫老以为宋浩又来送吃食，心里过意不去，起身去开门，嘴里轻声念叨着，“我们不饿，真的，不用给我们送的。” 门打开，宋浩空手拉着宋芸进来，见屋里没点灯，就问：“怎么不点灯，昨天不是给你们留了蜡烛吗？” 莫老苦笑，“也没什么事，点灯费蜡。”说着转身去点灯。 屋里亮堂起来，莫老这才瞧见宋浩带了人进来，还是个年轻漂亮的小姑娘，和白青霞长相有些相似，立即猜到了身份。 宋浩直接开口，“这是宋知青，听说她懂些医术，我就请她过来给齐老看看腿。” 两位老人见宋浩称自己女儿宋知青，就知他不想公开他们的关系，也就装不知道，笑着跟宋芸打招呼。 宋芸嘴甜地喊了齐爷爷和莫爷爷好，直接去到床边，让齐老躺平，仔细检查了伤腿。 “是骨折，没有及时治疗，已经感染了。”宋芸言简意赅的说明情况。 莫老急问，“那要怎么办？那些人不会同意让他去医院治伤的。” 都不是钱不钱的问题，那些王八蛋就想看他们吃苦受罪，以此为乐，绝不可能让他们接受正常治疗。 宋芸起身，温声对莫老道：“您别着急，伤势还在可控范围内，明天我进山采点消炎化肿的草药，中午就能用上，晚上就能正骨，不费事的，肯定能治好。” 两个老人见她说得轻松，跟治小感冒一样，也就都放下心来，连声道谢。 “不用谢，特殊时期，咱们互相帮助，共克时艰，未来会有光明坦途等着我们，一定要坚持住。” 两个老人本就是心志坚毅之人，听了宋芸的话，倍受鼓舞，都打心眼里喜欢这个人美心善还有本事的小姑娘。 第27章 大头鱼 回到自己的棚屋，宋芸看看时间，“爸，时间不早了，我带子奕先走，陶锅我买了好几个，这个你们留着用。” 宋浩心情复杂地送儿女出门，看着儿女的背影逐渐消失，悄悄抹了把泪，转身回屋。 白青霞已经躺下，她身体虚弱，能陪着宋芸姐弟说这么久的话，已经是超常发挥，这会眼皮都睁不开，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宋浩看了眼陶锅里的白粥，还有大半锅，量着实不少，就又拿了碗装出一大碗送到了隔壁。 连续两天吃饱饭，宋浩的精神明显好了许多，咳嗽也有所缓解，加上心中烦忧散去，他也难得睡了一个好觉。 同样睡了个好觉的还有宋芸和宋子奕，闹钟一响姐弟俩就起来了，有了昨天的经验，加上有满满两缸水，洗漱煮早饭都不再手忙脚乱，赶到晒谷场时，比昨天早了十分钟。 宋芸在晒谷场找了一会，没找到刘芳芳，就问刘队长，“刘叔，芳芳人呢？怎么没来上工？” 刘队长脸色不太好，“芳芳早上发烧，今天不出工了。” 宋芸忙问：“怎么发烧了？是着凉了吗？” 别看现在是七月末，一年中最热的月份，可在黑马山这边，夜里还是有点冷的，一不小心就会着凉感冒。 刘队长摇头，“芳芳打小身体就不好，经常感冒发烧。” “送去医院看了吗？”宋芸问。 “家里有上回卫生站开的药，吃一吃就行，没去医院。”刘队长说着在本子上写下今天宋芸的工种，依旧是割猪草。 只是今天没了刘芳芳，她得尽量多割一些猪草回来。 “你一个人行吗？”刘队长问。 宋芸点头，“没问题，子奕会跟我一起。” 刘队长点头，不再多说，女儿病了，他心情也不太好，心里记挂着。 宋芸带着子奕去大队部工具房领背篓和镰刀，一回生二回熟，记分员已经认识了宋芸姐弟，一见她就让她自己去取工具。 姐弟俩领完工具出来时，知青点的知青们才将将赶到晒谷场，都是老知青，新知青一个都没来。 宋芸只跟陈美丽和程燕打了招呼，没理其他人，直接带着子奕往青河边去。 青河绕山而过，河面目测有至少五十多米宽，因是源江的支流，水源算是十分丰沛，除了闹大灾的那几年，青河就从来没干过，里头鱼虾也有，就是水太深，又没有适合捕鱼的网，想要捞鱼捞虾并不容易。 宋芸是来割猪草的，昨天芳芳就说了，青河边的猪草最多最肥嫩，很容易就能割满一篓，她可没惦记青河里的鱼虾，可奈不住那大头鱼时不时跃出水面调戏她，她仿佛听见了大头鱼在对她放狠话：来抓我呀，来抓我呀，抓不到吧，略略略—— 弟可忍，姐不可忍。 宋芸拿着镰刀到河边的柳树下割了一捧柳条，捡着粗细相当的柳条编起抄网，编这玩意简单得很，关键是要将网和长手柄牢固的结合在一起，好在她有妙招，拆了一根头绳用，总算将抄网给做成了。 “姐，你是要用这个抓鱼吗？”宋子奕在边上看了半天，想不明白，就用这样简单的抄网就能抓到鱼？鱼有这么好抓吗？ “你就瞧好吧。”宋芸拿着装好长柄的抄网到岸边，先将抄网放到一边，从地上捡了一把碎石子，站在岸边盯着河面。 刚刚时不时就蹿出水面朝她挑衅的大头鱼这会不知死哪去了，等了十几分钟都没见到大头鱼的影子，等得宋芸都快要放弃时，那大头鱼才终于再次现身。 说时迟那时快，一粒石子从宋芸手中飞出，精准无比地击中大头鱼的大胖头，“砰”的一声，大头鱼砸进了水里，但很快又浮了起来，肚皮朝上，顺流而下。 宋芸拿起抄网麻利一抄，大头鱼到手。 不得不说，这青河里的鱼是真肥，这条大头鱼，少说有六七斤，差点把刚做的抄网给压散架。 一边的宋子奕都看傻了。 他以前跟爸爸去过京市郊外的小河里钓鱼，在那小河边，他也见过有人下水捉鱼，拿鱼叉叉鱼的也见过，可唯独像姐姐这样捞鱼的，从没见过。 “姐，你是怎么做到的？能教教我吗？” 宋芸用河边的茅草串住大头鱼，笑道：“当然可以，不过这个需要长时间的练习，你得能坚持，能吃苦才行。” 宋子奕举手，“我可以的，姐，你教我吧。”刚刚姐姐用石子击中大头鱼时的样子，真的太帅气了。 宋芸将大头鱼藏在篓子底下，用猪草遮住。 “猪草割的差不多了，咱们进山吧，我得去采点草药。” 姐弟俩进山，宋芸顺便教了宋子奕投石子的要诀，让他自己练着。 于是，宋子奕的眼里再也看不到其他，一门心思炼掷石子，还真有模有样的。 宋芸采草药时又顺便赚了点星币，找到几种昨天没遇到的草药，赚了一百八十星币，加上昨天剩下的，现在余额有两千三百五十星币。 想到齐老的腿伤，敷草药和正骨，再打上石膏，确实能让他痊愈，只是时间会比较长，而齐老又处在那样的环境里，那帮王八蛋不可能让齐老休息两三个月，要是再去刻意为难他，这腿也就白治了。 点开系统商城医药类别，接骨绷带两百星币一卷，有加速断骨愈合之效。 两百星币不便宜，宋芸最终还是咬牙买下接骨绷带，只希望齐老爷子能早点好起来，别留下后遗症。 忙活完这些，宋芸见子奕练掷石子练得正起劲，也就没叫他，自己又去割了一捆猪草，顺便挖了点野葱野蒜，带回去煮鱼时用，看时间已经快十二点，这才叫上子奕一起下山。 宋芸让宋子奕带着大头鱼从后门回荒院，虽说河里的鱼虾谁捞着算谁的，一条鱼也不多，可她是刚来的知青，初来乍到，别人还没吃上，她就吃上了集体的鱼，保不齐就会有那得了眼红病的人没事找事，还是低调些好。 第28章 朋友 宋芸去交猪草，记分员见到宋芸带来一大一小两背篓猪草，另外还拎了一捆，惊讶的不行，“行啊！真没看出来，宋知青你柔柔弱弱的样子，干活竟是一把好手。” 宋芸摆手，“可不是我一个人割的，我弟弟帮着一起割呢，又正好在河边找到一片密密的猪草，这才割来这么多。” 记分员给她记了三分，告诉她今天的猪草够用了，下午随便出不出工都可以。 宋芸走出大队部，没有立即回家，先去了刘队长家看刘芳芳。 王婶子正在院里喂鸡，见宋芸来了，忙放下鸡食，强挤出一丝笑，“宋知青来啦，找你刘叔吗？他还没回呢。” 宋芸说，“我早上听刘叔说芳芳病了，过来看看她。” 王婶子一脸感动，“芳芳早上还念叨你呢，说今天没法跟你一起出工，怕你不熟路什么的。”女儿在村里没有朋友，同龄的女孩都不愿意跟芳芳玩，觉得她成天病恹恹的是个病秧子，跑不得闹不得，没意思，都不跟她玩，长到现在也没一个知心朋友。 宋知青来看芳芳，芳芳肯定会很高兴。 王婶子带着宋芸到刘芳芳房间，刘芳芳原本是躺着的，听见宋芸的声音这会已经起来了，只是还没来得及下床。 王婶子三步并两步冲过去，一把按住女儿，“要死了，你下床干什么？一会头晕又给摔出个好歹来。” 刘芳芳这会确实有点晕，加上母亲强势，她只能就着母亲的手躺了回去。 宋芸走到刘芳芳床边坐下，“你咋了？哪不舒服？”说着握住刘芳芳的手，手指搭上她的脉。 刘芳芳注意到宋芸似乎是在给她号脉，想到宋芸说过要保密的话，赶忙朝母亲喊，“妈，快去给宋知青倒点水呀。” 王婶子眼睛多毒辣的一个人，加上一门心思都在女儿身上，已经看出宋知青扣着女儿手的姿势有点不对劲，跟之前给芳芳诊脉的老大夫的样子很像。 王婶子看了自家女儿一眼，笑着转身，“我去倒水，你们小姐俩说点悄悄话。” 王婶子刚出屋，宋芸就缩回了手，温声问：“是不是晚上吹风了？” 刘芳芳有些不好意思，“昨儿闹肚子，晚上起了几次夜，偷懒没加衣裳就出门了。” 宋芸摸了摸刘芳芳的额头，发现还有点低烧，便道：“你身体弱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从小没少受罪吧？” 刘芳芳苦笑，“是啊，我都记不清喝过多少苦药汁，去过多少回医院，桂子村的费爷爷说我活不过十八岁，我现在已经十六了，是不是真的没几年好活了？” 桂子村的费爷爷？ 宋芸默默记下这名字。 不过刘芳芳这病确实不好治，但不是不能治，只要用对药，好好调理，是可以调理好的。 “不会的。”宋芸握住刘芳芳的手，“有我在，你肯定不会有事，我能治好你的先天体弱症，保证让你活过十八岁，活到九十九。” 刘芳芳笑了起来，“那我可就信了。” 王婶子正好走到门口，听到两人的对话，眼眶一热，差点哭出声来。 虽然她不信宋芸有这样的本事，但能让女儿开心起来，也是好事。 宋芸从刘家出来，回荒院的路上一直在琢磨适合刘芳芳的药方，到荒院时已经确定好药方，到柴房拿出纸笔把药方写下。 药方里，除了人参外，其余的药都是普通常见的，搭配在一起就会有奇效，这也是古医药的美妙之处。 “姐，大头鱼咱们怎么吃？”宋子奕见她回来，屁颠颠跑到柴房里来问鱼怎么吃，他有点馋肉了，鱼肉也是肉。 宋芸将药方收好，“炖鱼汤，咱们现在这条件，煎炸蒸都不现实，只能煮着吃。” 宋子奕不挑吃法，有鱼肉吃就行，当即找出最大的陶锅洗干净，按姐姐的吩咐点火。 六七斤的大头鱼，就算用最大的陶锅，也煮不下，只能一切两半，另一半用另一只小些的陶锅煮。 两个锅烧热后，宋芸拿出油壶往里倒油，油热下鱼先煎一煎，两面煎得焦黄后再将暖壶里的热水往里倒，中火炖煮。 熄火前再将清洗好的野苋菜搁鱼汤里头，好看又好吃。 别看两锅鱼汤不少，吃的人也多，除了她和子奕吃的，要给爸妈那边送，还想给刘芳芳送些过去，也不能太少，总得一大碗吧。 在煮鱼汤的间隙，宋芸将上午找到的草药捣成了药泥，用一只陶碗装着，打算和鱼汤一起带到向阳坡去。 鱼汤一煮好后，宋芸让宋子奕先吃，她用先前从刘家借的陶罐打出大半罐鱼汤鱼肉，提着去了刘家。 刘家正好要开饭，见宋芸送来鱼汤，里头还有不少大块的鱼肉，都十分惊讶。 刘队长问：“哪来的鱼？我记得你今天出工了。” “在青河边割猪草时捡的，这鱼在河里翻了肚，我看还是活的，就捞了上来。”宋芸半真半假道。 李大妮双眼发光似地盯着宋芸，“在哪捡的？下午带我去，我也想捡两条。”要是能捡到大头鱼，就能给爹妈那边送过去，让他们也尝尝鲜。 王婶子翻了个白眼，“别理她，脑子有毛病，鱼这么好捡，谁还苦哈哈的上工？光捡鱼都发财了。” 宋芸笑笑，“我去跟芳芳说两句。” 宋芸去到刘芳芳屋里，将写好的药方给她，“你要是信我，就让你爸妈想办法把这些药抓齐，按上面写的方法煎服，先吃七天看疗效。” 刘芳芳当然相信宋芸，可当她看到药方上的药名时，眼里的光又暗了下去。 别的不说，单这人参，她就吃不起，也弄不到。 宋芸拍了拍刘芳芳的手背，“这些药都是寻常药材，很容易就能找到，人参虽然金贵，但咱们这边靠着黑马山，山里肯定有人参，说不定有人运气好挖着了，好好打听，总会找到。对了，你之前提到的桂子村费爷爷，他是中医吧？” 刘芳芳点头，“嗯，他是中医世家的传人，医术很好的。” 宋芸问：“他会扎针吗？” 刘芳芳看了眼门口，压低声，“会的，他给我扎过针，但不许我们说出去。” 宋芸赶忙保证，“我不会告诉别人，你放心。” 第29章 白家底蕴 宋芸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喜滋滋的离开了刘队长家。 回到荒院吃过午饭，趁着修房子的村民还没来，她赶紧拎着提前分出来的鱼汤和草药出门，子奕留下看家。 去向阳坡的路上，宋芸往分给爸妈的鱼汤里加了营养液，爸妈的身体都很虚弱，多喝营养液对他们身体有好处。 至于能改善基因缺陷的中级营养液，她不打算现在兑换，毕竟那玩意服用后人体会发生什么样的变化她也不知道，到时候要是变化太大，她无从解释，反而给一家人招祸。 再加上现在这时局这境况，父母住在牛棚，要是气色太好，也会引起那些人的注意，反而不妙，至少明面上，得让人觉得他们过得挺惨，得符合那些人心里的预期，否则只会带来更多的麻烦。 宋芸到牛棚时，宋浩和白青霞正在吃午饭。 因为白青霞自从来了这边就一直病着，外头的活计一样没干过，按规矩，她是没资格分到口粮的，所以白青霞之前吃的都是属于宋浩的那一份，别说吃饱，只能说暂时没饿死，她久病不愈，越病越重，也跟吃不饱体质差有很大的关系。 今天他们的口粮依然是野菜玉米糊稀汤，不过现在他们有了宋芸留下的点心，倒也不怕饿肚子了。 夫妻俩还没吃几口，棚屋的门就被人推开，两人吓了一跳，还以为是那些混蛋来了，直到看清是女儿后，提到嗓子眼的心才缓缓落下。 “爸，妈，我今天捞了条鱼，煮了鱼汤，你们赶紧吃点，可鲜了。”宋芸利落的将陶锅从网兜里取出来，摆在用石板拼成的小桌上。 今天白青霞的气色好了一些，都能下床吃饭了，宋芸见了自然十分高兴，先给她把了脉，“嗯，好多了，药咱继续吃着，晚上我再给你们送来。” 宋浩听女儿说妻子的病情好多了，心情大好，忙拿过妻子装野菜米玉糊的碗，将糊糊都倒进自己碗里，给妻子装了满满一大碗鱼汤鱼肉，“你身子弱，多吃点鱼汤补补，也能好得快些。” 白青霞被丈夫女儿这般爱护，心里十分感动，“你也吃，你看你都瘦成什么样了。”白青霞其实是很愧疚的，他们之所以被下放到这里，主要是因为她有海外背景，她母亲和哥哥都在国外，原本是没什么的，可被有心人暗中一通操纵，没什么也变得有什么。 宋浩不愿她独自受苦，说什么也不肯脱离关系，愣是陪她受了这份罪。 现在就连女儿也—— 白青霞吃着香喷喷的鱼汤，心中五味杂陈，但她明白，软弱没用，哭泣没用，她要活着，好好的活着，熬过这段苦难，才能让爱她的人心安。 她从未对谁说过白家真正的底蕴，就连一直生活在一起的丈夫，以及宋珍珍和宋子奕都不知道她名下有多少财产，只要她能活着回到京市，拿回属于她的财产，那她就能给丈夫儿女未来一个光明坦途。 宋芸用宋浩平时吃饭的搪瓷茶缸装了一茶缸鱼汤鱼肉到隔壁，隔壁的两个老人已经吃过午饭，见宋芸过来，都十分高兴。 宋芸将茶缸放下，“我今天捞了条鱼，煮了点鱼汤，没什么调味料，味道一般，您二老别嫌弃。” 莫老没跟她客气，笑着打趣，“你的手艺我可尝过，就是普普通通的白粥都是不一般的滋味，鱼汤肯定差不了。” 有人欣赏自己的厨艺，宋芸自然开心，也没多聊，她拿出准备好的草药糊，先打水给齐老清洗了腿，再将草药糊糊均匀抹上，用昨晚剪好的白棉布条一圈圈缠裹住。 “我晚上再来，如果消肿了，晚上就能正骨，如果没消肿，就要等到明天。”宋芸说。 齐老心里是说不出的感动，他一个糟老头子，身上又脏又臭的，人小姑娘不仅不嫌弃他，还给他擦洗伤腿，又这么精细周到的给他上药，而他除了干巴巴的道谢，什么也拿不出来。 宋芸受不了老人那眼含泪光的模样，匆忙告辞离开。 下午虽然不出工，但她也没打算闲着，家里现在有了锅灶，能开火做点正经饭了，却没有食材，总不能一直让子奕跟着她吃白粥和清汤挂面吧，牛棚里还有好几个病号，也都等着改善伙食调理身体。 回荒院收拾了一下，见修房子的村民陆续都来了，她将柴房门锁上，带着子奕从后门离开，再次进山。 宋芸这次的目的是猎些野味回去，顺便弄两根毛竹，也就没花心思去赚星币。 两人没有背篓，但宋芸带了布袋子，见到能吃的野菜也会停下来采上一些，见到合用的石子也会捡上一些塞兜里，正好攒着给子奕。 姐弟俩不知不觉远离了山边，走进了树木更加繁盛的山里面，脚下的杂草明显多了起来，路也不再像山边那样明显，显然进入这片区域的人很少。 芳芳昨天跟她提过，说这山里有狼有野猪，还有熊瞎子，总之挺危险的，大家伙都只敢在外围活动，除了那些家里有猎枪的人敢进山里边，普通村民都不敢进。 所以山里边的野菜也更多更肥嫩，姐俩 都快采不过来了，很快就装满了一大袋子。 宋芸找到一片野苋菜，姐弟俩欢快的采摘着，突然不远处的草丛里发出一点细微的响动，宋芸的手立即伸向衣兜，摸出两粒石子，在响动再一次传出时，她手腕一抖，两粒石子飞射出去，‘砰砰’两声，伴着些挣扎的动静，很快又恢复平静。 宋芸走向草丛，从里头拎出两只灰色的肥兔子，每只都有四五斤重。 宋子奕一脸惊奇地看着兔子，两只兔子死状出奇的一致，都是被石子击中头部，一击毙命。 “姐，你也太厉害了吧！都没看见兔子就能打得这么准，你这手怎么长的？” 宋芸笑着将两只肥兔子塞进布袋，“你要是好好练，以后也能像姐姐一样。”她现在还没重新练出内元真气，不然就刚刚那一下，能直接将兔子的头给爆了。 有了两只兔子，宋芸也没再去打别的猎物，多了吃不完，又没冰箱，水井都没有，一天就坏了。 野菜多采点没事，吃不完的可以晒成干菜存着过冬。 两只布袋子装满，姐弟俩就往竹林方向去了。 没有砍刀，宋芸悄悄从系统商城兑换了一把匕首。 第30章 削铁如泥 宋子奕见到造型精巧的匕首眼睛都直了，“姐，这刀哪里来的？我以前怎么没见过？” 宋芸再次开启忽悠大法，“我在京市的黑市里买的，你可别跟人说，要是有人问起，就说是咱家里祖上传下来的。” 宋子奕年纪虽小，也知道黑市是不合法的，当即点头，“我知道了，这就是咱家的传家宝。” 高位面星球出品的匕首果然没让宋芸失望，小说文字里提到的“削铁如泥”得到了具象化表现，这匕首真就削铁如泥。 好用，但也危险。 宋芸决定平时不用时就收到系统储物格里，绝不能让别人碰到，子奕也不行。 轻松砍了两根毛竹，将枝丫削去，姐弟俩合力拖着下山。 这会还没到下工时间，修房子的村民们还在忙着修补屋墙，盖房顶的材料也已到位，众人正干得热火朝天，突然瞧见宋知青姐弟俩拖着两根毛竹回来，都十分好奇。 “宋知青，你弄竹子干啥？” 宋芸拖着毛竹进院里，笑着应，“我学过竹编，正好家里缺的东西多，背篓竹帘炕席这些都没有，出去买不得花钱吗，我就想着山上有现成的竹子，干脆自己编得了。” 一听是要编篓子炕席，众人瞬间就没了兴趣，这玩意好编，村里不少人都会，还以为宋知青这个城里来的姑娘，会做什么稀奇的玩意呢。 宋芸拖着毛竹去了后院，将晚上要吃的野菜整理出来，其余的都铺到破门板上晾晒，还得编几个方便晒东西的圆簸箕，不然以后晒的东西多了也不方便。 宋芸动作麻利的将竹子片好，用水泡上，趁着现在时间还早，河边没人，她赶紧拎着两只野兔子去河边收拾。 兔子的皮毛可以留着做手套，可她不会硝制完玩意，到时问问刘叔。 有系统匕首辅助，收拾猎物变得十分有趣，每一刀划下去都丝滑到不行，可以想象用匕首切割兔肉骨时的感觉，一定很解压。 收拾好兔子回去时，远远看见有下工的人陆续离开田地往村里走，她这边荒院里也有人匆忙出来往家赶，宋芸放轻脚步，借着路边草叶的遮挡，没让人瞧见她手中的兔子，顺利从后门回到荒院。 等荒院里的村民都走了，她这才开始做晚饭。 不是她小气，实在是帮工的人太多，她要是当着人面做肉菜，不留人吃饭说不过去，要留的话，这点兔肉哪够。 荒院离村里有一段距离，只要没人刻意过来，她在这边做什么都没人知道，这也是她选择这处院子的原因之一，多自在。 两只兔子，一只红烧，一只清炖，她和子奕口味重，自然要吃红烧的，爸爸妈妈是病号，只能吃清炖，一会再给芳芳送一碗去。 跟中午的鱼一样，看着多，两大锅，这么一分，一丁点也没剩下。 不过总算开了大荤，姐弟俩都吃得十分满足。 “可惜没有馒头，不然这些汤汁我还能用馒头蘸着吃。”宋子奕一脸遗憾。 宋芸将锅里的汤汁装进小碗里，“明天早上用这汤汁焖面吃。咱家现在这条件，做不了馒头，等房子修好了，姐不单给你做馒头，还给你做肉包子做花卷，烧麦，油饼，都给你做。” 宋子奕平时表现的再沉稳，那也是个孩子，听到姐姐的话，口水都要流下来。 “姐，你就是我的女神，你最棒最棒了！” 宋芸被小家伙逗笑了，揉了他脑袋一把，“别贫了，把锅碗收拾一下，我去给芳芳送点炖兔肉。” 宋子奕做这些家务已经有模有样，先用木盆将要洗的锅碗盘之类装上，再到姐姐挖的小沟边清洗，洗完用另一个干净的木盆装着阴干。 宋芸知道自己这个弟弟能干，很放心的将这些家务活交给他，自己拎着装了炖兔肉的陶碗去刘队长家。 这个时间点，刘队长家还没有吃饭，王婶子正在厨房里炒菜，宋芸没去堂屋，直接将菜拿到厨房。 王婶子一见宋芸就高兴，菜也不炒了，让李大妮接手，她接过宋芸手里的碗，看着满满一大碗的兔肉，心说这孩子真是实诚，太大方了。 王婶子没跟宋芸客气，把兔肉倒进自家的盆里，让李大妮炒完菜就把宋芸的陶碗洗了，她则一手端着兔肉一手拉着宋芸去刘芳芳的房间。 李大妮原本挺高兴的，晚上有兔肉吃，她都不记得多久没吃过兔肉了，馋得口水直流。可婆婆直接把整碗的兔肉都端走了，这是一块都不给她吃呀，当即气的恨不得把那陶碗给摔了，又不敢。 刘芳芳房里，王婶子把门死死关上，将兔肉放到窗下的桌上，顺手又把窗子关上，拉着宋芸到刘芳芳床边坐下。 刘芳芳原本在睡着，听见动静醒来，一睁眼就看见她妈那贼兮兮的模样，说话的声音也压得极低。 “小芸，你跟婶子说句掏心窝子的实话，你给芳芳的那张方子，真的能治好芳芳的病？” 王婶子说话时一直紧紧抓着宋芸的手，力道不小，可见她有多紧张。 宋芸点头，一脸认真，“只要按照方子抓齐药，肯定会有效，具体的效果有多少，还得看实际情况，后续治疗也需根据她身体的反应情况来调整，总之，肯定有效。” 王婶子抓着宋芸的手总算松开，她捂着胸口，眼里泛出泪花，“那就好，那就好，婶子信你，婶子信你。”这么多年过去，她为了芳芳寻医问药，几乎花光家里的积蓄，惹了公公婆婆和大儿媳不少埋怨，可她从没放弃过，也绝不能放弃。 一次次的希望，一次次的失望，到如今临近十八岁，芳芳的身体也越发不如从前，她几乎快要绝望了。 而眼下，宋知青再次给了她希望，不管有多难，她都一定要为女儿凑齐这些药。 王婶子盘算开了，嘴里喃喃自语，“也不知费老头手里有没有人参，我得赶紧找时间去问问。” 宋芸一听这话，眼睛就是一亮，忙开口，“到时叫上我一起去吧，要是能买到人参，我能帮你看看真假。” 第31章 接骨绷带 王婶子巴不得宋芸能跟她一块去，当即说定去桂子村的时间，就定在三天后。 正好她这三天筹一下钱，人参不比别的，这玩意金贵得很，有些人家得了人参也不会卖，除非家里实在过不下去，否则那是给多少钱都不卖的，尤其家里有老人的，人参就是救命的东西。 所以钱得尽量多准备一些，免得到时真寻到了人参，却拿不出钱。 这事王婶子只跟丈夫说了，其余人一概没说，尤其是大儿媳，那就是张大嘴巴，她要是知道了，别说清河村全村人，就是她娘家下溪村也会在一夜之间全知道。 宋芸踩着星光回到荒院，见弟弟在院里练习掷石子，枯燥的动作一遍又一遍重复，他仿佛不知疲累般，始终如一的保持着一个姿势，掷出去的石子击打在十米外的木桩上，能看出来他的进步很神速，准头已经有了，只需要继续练习一段时间，准头会越来越好。 光有准头是打不到猎物的，还得有力量。 趁着现在时间还早，她将宋子奕拉到柴房里，教给他一套初阶运气吐纳的法门，让他每天一早一晚都练习。 宋子奕眼睛亮亮的，“姐，这就是你每天睡前都会练的那种气功吗？” 之前宋子奕见宋芸总是睡前打坐，问过一回，宋芸搪塞他说是练气功。 “对，是气功的一种，练得好的话，以后你掷石子时就能运用气劲。” 宋子奕向来擅长举一反三，“姐姐用石子打杀大头鱼和兔子时，用的就是气劲吗？” “没错，那就是气劲，且只是最基础的气劲，将来你要是练得好了，威力会更大，别说小兔子小鱼，就是野猪也是一击毙命。” 宋子奕一脸向往，保证道，“我会好好练的。” “嗯，姐姐相信你，不过你要记住，这事只有咱们姐弟俩知道，不能告诉别人，谁都不行。” 宋子奕举指发誓，“我发誓——” 宋芸打断他，“发誓就不用了，姐姐信你。” 姐弟俩一块练了一会功，见时间差不多了，就提着装满炖兔肉的陶锅往向阳坡去。 向阳坡上，张老头今天去了李老头家吃饭，回来的稍晚一些，刚上向阳坡就远远看见一大一小两道身影走进了牛棚，他快行几步，眼见着那一大一小两道身影进了宋浩白青霞的棚屋，还有刚刚那纤瘦高挑的背影，分明就是宋知青。 他突然想通了一件事，初见宋知青时，就觉得宋知青模样面熟，当时没多想，现在明白了，宋知青的面熟来源于白青霞。 宋浩，宋芸，宋子奕，还有那相似的长相，这分明就是一家子啊！ 张老头摸了摸衣兜里的大前门，决定当做没看见。 他活到这把年纪，什么人是好人，什么人是恶人，心中自有一杆秤，用不着别人来教他。 在他心里，宋浩和白青霞不是坏人，是教书育人的老师，齐老头和莫老头更不是那些人口中的坏份子，他们都是英雄。而宋芸更是让他打心眼里就喜欢的晚辈，之前喜欢她人美心善，大方和气，现在更喜欢她的孝顺，这年月，能有子女为父母做到这份上的，不多。 张老头轻手轻脚回了自己屋，抽着大前门，深藏功与名。 小棚屋里，宋芸站在门口听了一会动静，确定张大爷回了自己屋，这才放下心来。 宋浩点上蜡烛，“张大爷是好人，你别担心。” 宋芸点了点头，将陶锅和药罐从网兜里取出，将另一只放在角落已经洗好的陶锅装进网兜。 宋浩看着兔肉狂咽口水，但还是开口道：“你也不用天天给我们送吃食，给我们带点玉米面就行，我们自己能做饭。” 主要是怕女儿频繁出现在这里，被人看见会遭举报。 他们已经这样了，被人举报也无所谓，再差能差到哪去。可女儿不同，她现在身份背景是干干净净的，绝不能被他们连累了。 “没事的，我们住的地方离这边很近，和村有点距离，村里人都不太往这边来，没人会看见。” 宋芸说着话，麻利的把给白青霞煎的药汁倒出来，“妈，来吃药。”说完又从兜里掏出一把水果糖，昨天都忘了有水果糖的事，回去后宋子奕把剩下的水果糖都给了她，说这糖比白糖好吃，以后妈吃药就吃这个。 白青霞一看这糖就知道是儿子爱吃的那种，笑着摆手，“我不爱吃糖，留几颗吃药就行，留着给子奕吃。” 子奕赶忙摆手，“我才不吃糖，我是男孩子，不爱吃糖。” 宋芸笑着将糖塞进白青霞衣兜里，“留了，吃完了再买呗，咱们又不差钱。” 宋浩笑道：“小芸说的是，几颗糖而已，又不是买不起。” 白青霞没再说什么，端起温温的药汁喝起来。 煎药时放了不少甘草，药汁不算特别苦，但总归是不好喝的。 看着白青霞将一碗药都喝下去，宋子奕赶忙将剥了糖纸的小糖块递到白青霞唇边。 白青霞一口含住，满脸欣慰，她能感觉到，子奕很喜欢也很依赖小芸，短短时日不见，子奕好像长大了，也懂事了很多。 一家人说了一会子话，宋芸起身去隔壁给齐老看腿。 宋浩跟了过去，照例留子奕陪白青霞。 隔壁，齐老和莫老在听到宋浩那边的动静时，一直翘首以盼，可算把人盼来了。 宋芸一进门，齐老就一脸兴奋的说，“丫头，你这草药真有效，不仅消肿了，都不怎么疼了。” 宋芸打开手电筒，让宋浩帮忙举着，她动手拆了纱布，把药泥清理干净，原本肿胀的小腿果然收缩了许多，“嗯，效果不错，这个程度可以正骨了，会很疼，您一定要忍住。” 齐老不在意，“没事，丫头你放心整，当年在战场上，我们连长用刀子从我肩膀里生挖子弹时我也没叫唤过一声。” 系统商城里是有麻药的，但宋芸不敢用，无法解释。 好在正骨的疼痛只是暂时的，齐老说到做到，只哼哼了两声，哪怕额头冒出密密麻麻的冷汗，也没喊一声疼，没乱动一下。 宋芸拿出在系统商城里兑换的接骨绷带，这玩意看着很普通，跟抹了黑药膏的白纱布一个样，拿出来用也不怕暴露，“这黑乎乎的是啥？”莫老问。 第32章 男人挑水 宋芸将绷带熟练地缠裹在齐老的伤腿上，“这是我的独门秘方，对断骨续接有很好的效果。” 一听独门秘方，两个老人就不问了。 缠裹完绷带，宋芸又去外头找了两块木板，用匕首削裁成合适的大小，将齐老的伤腿夹起来固定住，这样看起来既显得简陋，又能很好的保护伤腿，也不会让人诟病什么。 忙活完，宋芸问齐老，“齐爷爷，您现在感觉怎么样？” 齐老笑呵呵的，“我感觉很好，一点也不疼，真的。” 一点也不疼是不可能的，但这种疼对他来说，已经微不足道，自打摔断腿后，这是他最舒坦的时刻。 “行，那您好好养着，千万要多注意，绝不能造成二次伤害。” 齐老哪有不应的，只是心里万般惆怅，那些狗东西已经好几天没来，估摸着这几天就会过来，也不知道会怎么折腾他们，他这腿会不会二次伤害，他也保不准。 宋芸不知道齐老的心理活动，忙活完就告辞离开。 宋芸和宋子奕走后，宋浩照例分了一些炖兔肉给二老，除了中午的鱼肉，二老已经很久很久没吃过真正的荤腥了，兔肉炖的又香，他们哪里忍得住，两人就坐在床边吃了一顿，感叹日子真是越来越好了，都能吃上肉了。 宋浩和白青霞这几天连着吃加了营养液的食物，肚子里也有了油水，气色肉眼可见的好了许多，尤其是宋浩，基本不咳了，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变得和在京市时一样健康。 白青霞虽然控制住了病情，没有继续恶化下去，但病症还在，身体依然虚弱，只是比以前好了许多，能吃能睡。 宋芸回到荒院后就开始烧水，先让宋子奕在大木盆里洗澡，她则用新买的浴桶洗了个热水澡。 不得不说，烧洗澡水是真费柴，锅太小，一锅一锅的烧，几乎要把院里的柴耗光了。 “咱们明天得空去山上弄点柴回来。”宋芸坐在新买的板凳上绞头发，看着正专心练习掷石子的宋子奕说。 宋子奕将手中最后一颗石子丢出去，转过身朝宋芸道：“姐，刘木匠家里没有小一些的水桶吗？” 宋芸好奇，“要小一些的水桶干嘛？” 宋子奕看了眼水缸，“水缸空了，我想去挑水。”他白天都看见了，村里负责挑水的都是男人，一个挑水的女人都没有。他是男子汉，家里的水就该他来挑，可他试过，那水桶太大了，他个子还太矮，担不起来。 宋芸“扑哧”一声笑出声来，起身走到宋子奕面前，双手齐上阵，捏着小子奕肉肉的脸颊，稀罕的不行，“哎呦，我们家的小男子汉真厉害，不过现在水还用不着你来挑，等你长高一些，长壮一些，以后家里的水都交给你挑，好不好？” 宋子奕没资格说不好，但他也没说好，就沉默着回了柴房，盘腿坐在床上开始练习姐姐教的吐纳气功。 宋芸晾了一会头发也进屋，跟小家伙并排坐着练功。 次日一早去上工，刘芳芳依然没来，也没见着刘队长，分派生产任务的小队长将割猪草的活派给了赵小梅。 宋芸挑了挑眉，注意到小队长红红的脸，以及时不时瞟向赵小梅的羞涩目光。 呵——果然是赵小梅，勾搭男人的本事绝对一流，这才来几天，就把人小伙子勾搭得无心工作，春心荡漾。 瞧见这一幕的不止宋芸，一起过来的几个女知青可都看见了，还有几个村里的婶子眼睛也毒辣，自然没放过两人这过分黏糊的眼神。 刘木匠的媳妇钱婶子就在其中，她念着宋芸是她家大客户，自然而然的站出来替宋芸出头，“我说李胜利，前儿大队长就说了，割猪草这活分给了宋知青，人宋知青都干了两天了，干的好好的，你怎么一声不吭就把这活派给了别人？” 李胜利见赵小梅变了脸色，赶忙拉下脸去斥责钱婶子，“钱桂花，你管好你自己，派活的事用不着你操心，我这么安排自有我的道理，你懂个屁。” 李胜利是大队会计李大旺的儿子，要不是凭着李大旺的脸面，这小队长怎么着也轮不上他一个愣头青来当。原本队里就有不少人不服气，这会一听李胜利不留情面怒怼钱婶子的话，立时犯了众怒，另一个婶子站了出来，指着李胜利就骂，“我看你才懂个屁，被人抛个媚眼就找不着北了，颠颠的上赶着献殷勤，也不撒泡屎照照自己的模样，人家城里来的女知青能瞧上你这模样的？” 李胜利像是被踩了痛脚，差点掀桌子，“我这模样咋了？人家女知青凭啥看不上我？” 赵小梅快气死了，她恨不得找根地缝钻进去，早知道李胜利这么没用，这么口无遮拦，她就换个人选好了。 这割猪草的活她原本就不想要，工分太低了，还不如下地，反正不用她干，只要她扮扮柔弱，随便抛个媚眼，多的是人帮她干，工分还多。 赵小梅正要说话，又听那婶子大声嚷嚷，“哟，你还挺有自信，要不然咱现场问问这个女知青，看她愿不愿意跟你搞对象，要是她愿意，我现在就当着全大队人的面跟你道歉。要是她不愿意，你这小队长也别做了，给我家栓子做，怎么样？” 李胜利虽然莽，不算很聪明，但也算不上傻，牛桂兰这是想拿话逼他，要让她儿子当小队长呢，不过无所谓，就算最终他打赌输了，小队长这活牛桂兰也拿不走。 同时他也想看看，赵知青是不是真的想跟他搞对象。 “好啊，那就问。” 牛桂兰兴奋到不行，生怕李胜利反悔或李会计闻风而来坏了好事，赶忙看向赵小梅，直接了当道：“赵知青，你是打算跟李胜利搞对象吗？” 赵小梅怎么可能认下这种事，她也绝不会跟这些泥腿子搞对象，“这位婶子，你这是在当众污我清白，我和李胜利同志清清白白的，连话都没说过几句，怎么就扯到搞对象上了？难道就是因为李胜利同志给我分配了割猪草的活计？那这活我不干了还不行吗？”说着目光瞥向始终没吭过声的宋芸，冷嗤道：“照你的意思，那宋知青得了这割猪草的活，是不是也在和李胜利搞对象？” 第33章 没有男人帮她干活 赵小梅这话一落，所有人的视线都看向宋芸，宋芸则看着赵小梅，一脸认真地问：“谁是李胜利？” 赵小梅一愣，没料到会是这个回答，接着又见宋芸一脸恍然大悟的模样，指着李胜利问：“是刚刚往你衣兜里塞鸡蛋的这位吗？” “噗哧”也不知是谁先笑出声来，接着是哄堂大笑，笑得李胜利脸红成猴屁股，笑得赵小梅浑身发抖，知青点的女知青们默默退开几步，和赵小梅拉开距离，男知青们则一脸吃了苍蝇的模样，也不知在恶心什么。 这一场闹剧在李胜利的亲爹李会计赶来后正式解散。 赵小梅不肯接割猪草的活，最终由李会计做主，依然由宋芸去割猪草，没有人再有异议。 只是令赵小梅没想到的是，从前她只要下地时扮扮柔弱抛抛媚眼就有人来帮她干活的这一招，今儿在青河村里失效了。 一个上午她抛了无数媚眼，扶腰揉肩无数次，眼睛都快抛抽筋了，却没有一个男人过来帮她干活。 她当然不知道，村里的青壮很多都去宋芸家帮忙修房子了，如今下地的，大多是跟着婆娘一块来的汉子，有婆娘在身边，哪个汉子敢多瞧一眼女知青，那不找削吗。 尤其赵小梅还是婶子嫂子们的重点防备对象，根本不允许她们的男人或儿子靠近赵小梅所在的那片地。 于是，赵小梅没能完成属于她的生产任务，累了一整天也才赚了两工分。 而另一头的宋芸带着弟弟轻轻松松一上午赚了四工分，下午还不用出工，在家里编竹篓竹盖。 日子就这么过着，转眼到了和王婶子约定去桂子村的时间。 刘芳芳的病已经好了很多，嚷着要跟她们一起去桂子村，王婶子心疼女儿，怕她病刚好再累着，就去牛棚找张大爷租借牛车。 像这样专程租借牛车一天需要一块钱，当然这钱不是给张大爷的，得交到队里，牛和车都是集体共有，另外还得给张大爷一点辛苦费，一般是两毛钱，给东西也行。 张大爷见同行的还有宋芸，很高兴，不肯接王婶子递的两毛钱，从自己兜里拿了两毛钱出来给宋芸，“你那还有大前门吗？” 宋芸将钱推回去，“有的。”她从背在身上的斜挎包里拿出一包大前门递给张大爷。 张大爷欣喜的接过大前门，又将两毛钱递过去，十分执着，宋芸无奈，只能收下。 牛车一路晃晃悠悠到了桂子村，王婶子让张大爷在村口等着，她带着宋芸和刘芳芳腿着进村。 刘向前的表妹就嫁在桂子村，宋芸也见过，这两天正好在青河村给她通水井，夫妻俩都是能干肯干的实诚人，打井没请外人，就夫妻俩干，活细工慢，搞了两天还没搞完，不过他们保证了，今天一定会搞完。 桂子村里有认识王婶子的，老远就过来打招呼，眼睛却一直在宋芸身上瞟。 “这哪家姑娘呀？以前怎么没见过？是你们青河村的吗？”那婶子见王婶子要走，赶忙问出心里话。 王婶子笑笑，“这是我们村新来的宋知青，今天不出工，跟我过来玩的。” 听说是知青，那婶子的眼睛明显亮了几个度，“原来是知青呀，难怪皮肤这么白净，长得也太俊了，有对象没？” 王婶子拉下脸，“有你这样一见面就打听人私事的吗？宋知青有没有对象关你什么，好了好了，我们还有事呢。” 那婶子明显不想放弃，追在宋芸身后问东问西，宋芸只当没听见，后被王婶子给骂走了。 王婶子见人走了，压低声道：“小芸，刚那婆娘可不是好人，她儿子是二流子，什么事都敢干，你可千万别跟她搭话，也别信她说的，有多远离多远。” 宋芸点头应下，“我知道了，谢谢婶子。” 王婶子有点后悔带宋芸来桂子村了，之前只想着芳芳的病，忘了桂子村还有这一号人，要宋知青真被那家人给盯上，可不得了。 但来都来了，人也被瞧见了，现在说多也无用。 王婶子带着宋芸和芳芳来到一户砖瓦房外。 一路走来，这还是除了清河村的大队部外，宋芸第一次见到砖瓦房。 叫了几声门，很快就有人过来开门。 开门的是个年轻媳妇，见是王婶子，也没多问，直接领着人进去。 院门再次关上，年轻媳妇带着三人去了后院，后院的布置有点雅致，但不多。 一个灰发老人坐在后院的石桌边喝茶，桌面上除了茶碗还有一本看起来十分老旧的书，见孙媳妇带人进来，老人赶忙将翻开的书合起，并迅速收进一旁的木箱里。 “哪个病了？”费老直接开口问。 王婶子走到费老跟前，压低声道：“老爷子，我今儿不是来看病的，我来买药。” 费老看了王婶子一眼，问，“买什么药？” 王婶子直接掏出药方，“这上头的药，我都要买。” 费老接过药方，先是随意扫过去，看完整张药方后，他的神色稍微有了些变化，拿出老花镜戴上，仔仔细细又将药方看了一遍，边看边琢磨，琢磨完还喃喃自语，“妙，妙啊！这方子当真是妙极。” 王婶子心里着急，打断费老的自言自语，“老爷子，这些药您这都有吗？” 费老摇头，“你先实话告诉我，这药方哪来的？” 王婶子看向宋芸，宋芸轻轻点头。 王婶子得了首肯，这才开口，“是这位宋知青给开的方子，说是可以治疗我家芳芳的先天弱症。” 费老扶正老花眼镜，目光灼灼看向宋芸，见是个黄毛丫头，愣了一下，“这方子是你开的？” 宋芸微笑着上前，“这方子是我根据芳芳的身体情况开的。” 第34章 赠针 费老明显不信宋芸的话，开始考问她一些医药学常识，见她对答如流，又问她一些病症病例。 问着问着，从一开始的考问，变成了探讨，到后来甚至是费老在向宋芸请教一些方的弊漏，两人这一聊就是一个小时，聊得宋芸口干舌燥，只好主动讨水喝。 费老一拍脑门，“哎呀天老爷，我这一高兴就什么都忘了，快快快，小四媳妇，快端糖水来。” 先前带她们进门的年轻媳妇从屋里出来，很快给三人倒了水，但只是水，没有糖，全程冷着脸。 王婶子也算找到机会了，又问买药的事。 费老笑呵呵道：“除了人参，其余的药都有，你现在就要吗？” 王婶子一脸着急，“没有人参怎么行，老爷子，您真的没有人参吗？您要是有，一定卖给我，价钱您来开。” 费老摆手，“人命关天的事，我一个大夫，能给你开这种玩笑？人参我原先是有的，两个月前换给别人救命了。” 王婶子急得不行，“那怎么办？您老能不能给想个办法？” 费老摇头，“这我上哪想办法去？人参不好找，我都多少年没见过人参了，上回那支人参，还是我从别人手里收来的，这东西可遇不可求。” 话说到这份上，王婶子也没法子了，一脸要哭不哭的模样，看得人心里难受。 宋芸宽慰道：“婶子，我时不时会进山采药，要是遇到人参，肯定给芳芳挖来。” 王婶子点了点头，挤出一抹牵强的笑，“行，婶子先谢谢你了。”人参可遇不可求，她自然不会把希望全放在宋芸身上，心里盘算着还能去哪里打听人参的消息。 见王婶子不再说话了，宋芸凑到费老身边，压低声问：“听说您老会扎针，不知您老手头有没有备用的银针？我出钱买。要是没有备用的，租借您的银针用一阵子行吗？” 这话要是别人问，费老高低得拿棍子将人打出去。 可问这话的是宋芸，他立即乐颠颠地跑到屋里，拿了一个青布包出来，打开青布包，里头赫然是一套银光闪闪的银针。 “这是我师父传给我的银针，已经很多年没用过，我自己有用惯了的另一套，这个就给你。” 宋芸大喜，接过布包，仔细数了一遍，一共十九根，不是整套的，但也够用了。 “谢谢，真的太感谢了。”有了这针，她就能给妈妈用上古医术中的撬肺针法，彻底清除病根，让妈妈彻底好起来。 宋芸十分珍惜地将针包收进挎包里，顺手将今天带在身上的50块钱取出，“费老，我知道这套针对您而言有特殊意义，多少钱都值得，今天只带了这些，要是不够，我改天再给您送来。” 费老直接将宋芸递钱的手推回去，“不用不用，这套针是我送给你的，只要你能好好用，将咱们华国自己的医术好好传承下去，就足够了。” 宋芸哪肯，“一码归一码，这针是您的心爱之物，我哪能白要。” 费老摆手，“你可没白要。”他指着桌上的方子，“这张方子我可记下了，这种良方，千金难求。不止这方子，刚刚与你交流的那些，也让我受益良多，这可是金钱无法衡量的，一套针而已，你受得起。况且这针放在我这里蒙尘，只能算是多余无用之物，在你手里，才能发挥出它的效用。” 费老看着眼前的小姑娘，越看越喜欢，怎么自家的那些儿孙，就没有一个这样的呢。想起儿孙们学习药理时的蠢笨模样，他就忍不住心中骂娘。 宋芸推辞不过，只能将钱收了回来，心中记下这份情，日后定然要回报。 拒绝了费老热情留饭，宋芸三人坐上了回清河村的牛车。 回去的路上，宋芸见王婶子心情不太好，总一副郁郁寡欢的模样，便笑着宽慰，“婶子，我这人运气向来不错，说不定哪天就在山里遇到人参了，到时我挖了，肯定给芳芳送去。” 王婶子拍了拍宋芸的手背，苦笑着道：“人参哪有那么好挖的，不过你的心意婶子明白——”话没说完，牛车突然急停，板车上的三人都猛晃了一下，好在牛车速度不快，不然三人肯定都被甩出去了。 “咋了？”王婶子站起身，就见两个流里流气的青年拦在牛车前，不怀好意的眼神直往板车上梭。 王婶子一看就知是怎么回事，伸手将两个正要站起来的姑娘按下去，皱着眉喊，“你是哪家的小子？拦我们车做什么？” 嘴里叼着烟屁股的青年笑嘻嘻道：“婶子说笑了，我们这哪是拦车，这不是不小心走到了你们牛车前头么，失误失误。”说着绕开黄牛，往板车走过来，“婶子不是我们桂子村的吧？” 王婶子见他来者不善，也没跟他客气，“我是青河村大队长家的，今天带两闺女来走亲戚，怎么，你这是查户口？” 青年这会已经看见了宋芸，眼睛暴亮，嘴里的烟屁股都掉了，眼睛直勾勾盯着宋芸，就差没流哈喇子。 这么漂亮的姑娘，他还从没见过，比画报上的仙女还好看，老娘果然没骗他。 王婶子挪了挪身子，挡住青年的目光，冷声呵斥，“你这样盯着女同志年是什么意思？想耍流氓是吗？我可告诉你，前阵子下溪村那个二流子对女知青耍流氓，可吃了枪子。” 青年当然知道这事，那二流子他也认识，经常一起偷鸡摸狗，还钻过同一个寡妇家的被窝，得知那家伙因为女人吃了枪子，他着实吃了一惊，也收敛了一阵子。 “婶子你这话说的，我就是见这女同志面生，多看了两眼，怎么就耍流氓了？我可连她一根手指头都没碰过。” 青年搓了搓手，俨然一副很遗憾的模样，看得王婶子直犯恶心。 “行了，既然没事就一边去。” 老大爷也十分看不惯这二流子，只是这二流子也没真做什么，他不好动手，听见王婶子的话，他立即甩了鞭子。 青年跟在牛车后头走了一会，目光直勾勾盯着板车上的宋芸，虽然一句话没说，可那眼里的邪念和侵略性已经藏不住。 第35章 老弱病残 王婶子很后悔，今天不该带宋芸过来的。 “这可怎么办，那二流子就是之前进村时遇着的孙大红家的小儿子， 田良，这田良在十里八乡都是出了名的，又坏又恶，这几年坏了不少大姑娘的名声，他这是盯上你了。” 宋芸一脸不在意，“婶子别担心，咱们在青河村，离这桂子村远着呢，他再厉害，还能把手伸到青河村去不成？再说了，有王叔和村里那么多乡亲在，他还能冲到青河村绑我？” 宋芸轻声安慰，王婶子也慢慢冷静下来，说的也是，桂子距离青河村可不近，这小子再能耐，还能把手伸到青河村去？ 牛车晃晃悠悠回到青河村，刚到大队部，就见刘队长匆匆忙忙走了出来。 “刘叔，这是去哪，这么着急。”宋芸笑着招呼。 刘队长见是宋芸，停下脚步说了两句，“还不是那帮人，听说今天来了四个，估计要动手，我得去拦着点，都是老弱病残的，别下手没个轻重弄出人命来。” 宋芸脸上的笑僵住，手指向向阳坡那个方向，“牛棚那边来人了？革委会的？” 刘队长点头，“还能是谁，行了，你赶紧回去，别出来，那些人都不是好人。” 刘队长匆匆走了，宋芸心乱如麻，朝王婶子和芳芳胡乱挥手道别，也快步往荒院走。 王婶子自己也想着心事，倒没注意到宋芸的情绪变化，芳芳却看得真切，宋知青好像有点不对劲。 宋芸回到荒院，进柴房换了一身暗色粗布衣裳，拿了块裹头的蓝布塞进挎包里，朝正在练习掷石子的子奕嘱咐了几句就从后门出去了。 她走了小路，从向阳坡后头的树林里绕过去，不能直接出现在牛棚，又想知道牛棚里现在的情况，她只能找了棵高壮些的树爬上去，踩在树杈上探头往牛棚里看。 站得高看得远，牛棚小院里的情形她看得一清二楚，可惜听不到声音。 她一眼就看见爸爸护在妈妈身前，后背明显是被什么东西抽打过，衣服破口很长，有血迹渗在破口处，纵横交错。 刘队长这会正在给几个神情据傲的男人发烟，陪着笑脸说着什么，其中一人还对刘队长拦着他们不给抽打臭老九十分不满，伸手推了刘队长，嘴里骂骂咧咧的，骂完又举起了手中的鞭子，朝着已经满背伤痕的宋浩又抽了两鞭泄愤，这才算罢。 另几人也没闲着，对原本就跌坐在地，同样一身伤痕的齐老和莫老一通指骂，其中还有两人朝齐老和莫老身上吐口水，持续了七八分钟，似乎是骂累了，这才作罢。 刘队长忍着一肚子火，再次赔着笑脸上前发烟，好话说尽，那些人才趾高气扬地走出了牛棚。 宋芸见刘队长没跟着走，而是等那些人走后，和张大爷一起将爸妈还有齐老莫老都扶回棚屋里。 宋芸迅速下树，捡了几颗石子，远远跟在那几个王八蛋身后，待他们走到向阳坡最陡峭的坡口时，手中石子齐发，四人膝弯同时一麻，腿不受控制的往下跪，其中两个动了鞭子的人手腕也被石子击中，剧烈的疼痛让他们不受控制的往前扑，可他们所在的地方，是一处陡坡，这一跪一扑直接就往下栽，四个人一起往下栽的场面还是挺壮观的，惨叫声此起彼伏。 宋芸都不用过去看，不说摔得怎么样，单她射出的石子，就已经击断了四人的骨头，再这么一摔，哪怕不瘫，也至少要在床上躺半年。 可惜了刚刚练出来的一点子内元真气，全耗费在这些混账身上。 宋芸没有去牛棚，也没有回荒院，换了条路往黑马山方向去。 她人刚走，一道高大的身影从一棵古樟树后走了出来。 男人面容冷硬刚毅，穿着军装，手里拿了一根木棍。 就在刚刚，齐墨南目睹了爷爷被欺辱，虽然早有心理准备，可亲眼见到，他还是近乎情绪失控，要不是之前爷爷曾拿性命威胁他，他刚刚肯定会不管不顾地冲进去。 终于挨到那几个王八蛋出来，他捡了木棍准备找机会打那帮孙子一顿，谁知被一个女孩抢了先，也不知她是怎么做到的，竟然能将石子掷的那么准。 他看得真真切切，女孩掷出的石子，几乎是同时打中了四个人的膝盖弯和其中两人的手腕，这才导致了四人同时坠下陡坡。 那女孩是谁？ 宋芸不知自己刚刚对几条恶狗动手的画面被人瞧见了，还以为自己的小马甲捂得好好的。 爸爸妈妈和两个老人都受了鞭伤，那伤不会伤筋动骨，却能让人火辣辣的疼，要是不小心感染发炎了，更麻烦，得赶紧敷上药。 宋芸怕刘队长还在牛棚那边，采完药也没急着过去，先回荒院把药捣成药泥，再拿出一块白棉布，剪成一条条方便包扎的布条。 “姐，你干什么呢？” 宋芸没将刚刚的事说出来，免得子奕跟着担心，又做不了什么。 “给齐爷爷用的药。子奕，中午吃野菜鸡蛋饼可以吗？”她现在也没心思做饭，就简单吃点算了。 子奕点头，“行啊，我来做面糊。”前天姐姐做过野菜鸡蛋饼，他学会了搅面糊，挺简单的。 宋芸当然没意见，男孩子从小学点家务是很有必要的，而且以后他们有很长一段时间会生活在这里，这么大的房子，家务活可不少，不可能全指着她一个人干，子奕愿意分担是好事。 等宋芸捣完药去看子奕调的面糊，还真别说，子奕这小子是有点做饭天赋在身上的，面糊调的不比她这个熟手差，浓稠程度刚刚好，味也调得咸淡适中。 宋芸给子奕竖了个大拇指，“牛，以后调面糊这活就归你了。” 子奕很高兴，觉得自己得到了姐姐的认可。 宋芸将饼摊成圆圆一个，再对折成三角，这样拿起来吃着方便。 一大碗鸡蛋野菜面糊，摊了有二十多张饼，再配上点豆酱蘸着吃，别提多香。 宋芸吃了两个就饱了，留下五个给子奕吃，剩下的十几个全部装进两个铝饭盒里，和药糊一起拎着去了向阳坡。 到了牛棚外头，她先观察了一下，小院已经没有人，牛棚里也很安静，刘队长和张大爷都不在，牛也没在，估计被刘叔安排去送那几个混蛋上医院了。 趁着没人，宋芸迅速闪进小院，拎着东西直接进了爸妈的棚屋。 屋里，白青霞正用清水帮丈夫清理伤口，眼睛又红又肿，显然刚刚大哭过，这会听见门口传来动静，吓了一跳，还以为那些王八蛋又来了，待看清来人是宋芸，提着的心也没放下，赶忙去扯床上的被单，想要盖住宋浩满是伤痕的后背。 第36章 初见 宋芸放下装着饭盒的布袋，拿着药罐上前，“妈，您别遮了，我都看见了。” 白青霞挤出一丝笑，“没什么事，养几天就好了。” 宋浩也开口，“小芸，你别担心，爸皮糙肉厚，被打了几下后背而已，不疼的，过几天就好了。” 宋芸忍着泪意，将药罐打开，“这是我刚弄药，抹上这个能好得快一些。” 白青霞想接药罐，“我来上药。” 宋芸没给，“我来吧。妈，那边饭盒里带了鸡蛋饼，子奕调的面糊，挺好吃的，您先去吃，我上药比您更在行。” 白青霞见她坚持，也就没多说，捂着嘴咳了两声，去洗手吃午饭。 宋芸掀开盖在父亲身上的被单，父亲原本白皙光洁的后背上纵横交错着新旧伤痕，可见挨这样的打不是第一次了。 她后悔当时手软了，不该只废他们一条腿一只手，应该把他们的手脚全部废掉。 深绿色的药糊抹在伤口上，宋浩感觉原本火辣辣的疼痛感瞬间消失了，只余清凉舒爽的感觉。 “这是什么药？抹上一点都不疼了，太神了吧。”宋浩惊叹。 “就是些普通药草。” 宋芸给他抹完药，又用白棉布缠了一圈，这才完事。 “好了，可以起来了。” 宋浩这会的精神明显好了许多，之前因为伤口疼得难受，他都不想动也没胃口，现在后背伤口不疼了，胃口也来了，“这鸡蛋饼真是子奕调的面糊？” 宋芸笑着道：“子奕很能干的，帮了我不少忙，学习也没落下，我已经跟刘队长说好了，等过完暑假就让他去公社小学插班。” 宋浩对这个安排很满意，“是该去上学，不管再苦再难，都不能停下学习的脚步。” 宋芸深以为然，见两人吃得香，她拿起剩下的药糊，“我去给齐老和莫老上药。” 宋浩赶忙将另一只没动过的铝饭盒递给她，“把这个拿过去，我和你妈吃这一盒就够了。” 一个饭盒里有八个叠成三角形的野菜鸡蛋饼，且每个都不小，爸爸饭量大些，但妈妈饭量小，两人八个能吃饱，两个老人一人分四个也足够了。 宋芸拿着药罐和饭盒去了隔壁，像往常一样，她先敲了门。 只是这次开门的不是莫老，而是一个陌生的年轻男人，男人穿着军装，表情冷冽，见到她时，眼里有明显的疑惑。 莫老的声音从里头传出，“是小芸吗？快进来。” 男人这才侧身让开，等宋芸进屋后，立即将门关上。 侧躺在木板床上的两位老人这会已经盖上了被单，地上放着一个水盆，水盆里的布巾上沾着点点血迹，看来刚刚是这个男人在帮二老清理伤口。 齐老赶忙介绍，“小芸，这是我孙子，齐墨南。” 宋芸注意到棚屋角落里放着一只军人专用的大背包，再看这男人风尘仆仆的样子，应该是从很远的地方来的。 “小南，这就是我刚刚跟你提的宋芸，我这腿多亏了她，要不然肯定要废了。” 齐墨南脸上冷硬的表情稍有缓和，朝宋芸低声道谢，“谢谢！” 宋芸将饭盒放下，微笑道：“不用，二老也帮过我爸妈，算是互相帮助，共渡时艰，不用谢来谢去的。”她拿着药罐到床边，“齐爷爷，莫爷爷，我弄了些药草过来，对鞭伤很有效，我先给你们上药，上完药再吃午饭，我今天做了野菜鸡蛋饼。” 两个老人刚想说不用她上药，让齐墨南帮着上药就行，毕竟他们现在可没穿上衣。 然而宋芸不等他们开口，已经掀开了盖在二老身上的被单，露出他们身上纵横交错的鞭伤，不比宋浩身上的伤轻多少，可见那些人的心有多狠，对着年迈的老人也能下这样的狠手，他们家里就没个长辈了吗？ 宋芸先仔细检查了伤口，确定伤口的清理工作做的还不错，这才开始抹药，“伤口清理的不错。” 药糊抹到伤口上，齐老感觉很舒服，也有说话的精力了，“我这孙子是当兵的，总有受伤的时候，清理伤口对他来说就是家常便饭。” 宋芸对军人有天然的好感，闻言十分认同的点头，“军人确实辛苦，也危险。” 给齐老上完药，宋芸换了个方向，开始给莫老上药。 莫老第一次用宋芸的药，药糊刚一抹上，他立即叫唤起来，“哎呦喂，这是啥药啊？咋一抹上凉丝丝的，一点也不疼了。” 齐老瞪了莫老一眼，“问啥问，这肯定是小芸的秘方，你可别往外瞎传。” 莫老哼哼，“我往哪传？我能往哪传？再说了，我在你眼里就是那种不知轻重的人吗？” 两老头拌着嘴，明显精神头比刚刚好了许多，齐墨南松了口气，目光又落到宋芸身上，这女孩很不简单，年纪轻轻，有厉害的手上功夫，还懂医术，且看样子医术还不赖，什么样的人家能培养出这么出色的女孩？ 宋芸不知道齐墨南在想什么，她给二老上完药，拿出剩下的一大卷白棉布条，递给齐墨南，“齐同志，你会绑绷带吧？” 齐墨南接过布条，“会。” 他垂眼看了看手中的布条，不是医院常用的白纱布，而是供销社卖的那种细白棉布裁出来的。 单这一卷，至少也有好几尺，加上爷爷腿上的那些，还有她特制的药，以及无价的医术，他欠这位宋同志很多呢。 “那就交给你了，我先走了，家里还有事。” 宋芸说完跟二老打了招呼，就出了棚屋，爸妈那边也没多留，怕一会刘队长回来见到不好，至少现在还不能让他知道这事。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宋芸走后，齐墨南给二老缠了绷带，二老觉得再次活了过来，身上那些火辣辣的疼痛感不说完全消失，也已经微不足道，肚子也适时的咕咕叫唤起来。 “快看看小芸带了什么好吃的。”齐老指挥孙子。 第37章 我女儿怎么这么厉害? 齐墨南先将水盆端出去倒了，洗干净手，这才拿起搁在石板小桌上的铝饭盒，打开盒盖，里头满满当当都是金黄中嵌着翠绿野菜的蛋饼，每个蛋饼叠成了别致的三角形，好看又好拿。 齐墨南挑了挑眉，将饭盒递到两位老爷子面前。 齐老迫不及待拿了一块咬了一口，“好吃，这放了不少鸡蛋，比小蔡做的蛋饼好吃多了。”小蔡是他住在军区时分配给他的保姆，做的菜还算不错，可比起小芸的手艺，还差了一些。 齐老虽然嘴上埋怨孙子千里迢迢跑到这里来，恨不得立即把他轰走，别跟他这倒了大霉的老头子再沾上一星半点，可心里是实实在在心疼孙子，也感动孙子的孝心。 “你吃一块。”齐老拿了一块鸡蛋饼递给齐墨南。 齐墨南不接，“我吃过，不饿，您吃吧。” 齐老不信，“你吃个屁，肚子都叫了多少回了，当我耳聋啊！快拿着，多的没有，就给你这一块，吃完你就走，别再来了。” 齐墨南接过蛋饼，没接老爷子的话，闷声咬了一口。 味道确实不错，尤其现在饥肠辘辘的状态，原本就好吃的味道，会变得更美味几分。 齐老向来说一不二，东西吃完，他直接冷了脸赶人，将齐墨南赶出了牛棚。 棚屋的门再次关上，莫老看着齐老满眼的泪花，忍不住劝道：“孩子刚来才多久，你心怎么这么狠，看把孩子逼的，都快哭了。” 齐老抹了把脸，“你懂个屁，小南这孩子脾气倔的跟头牛一样，我要不是拿命威胁他，他连军队都不会待，打算直接跟着我下放。我现在要是不强硬一点，他肯定不会走。” 莫老长叹一气，“小南现在是营长，凭他的本事，升团长是早晚的事，要是真在这里闹出什么事，传到军区去，确实会影响他的前途。” 这正是齐老担心的，他还有更担心的，“怕就怕，我现在已经影响到他的前途了。” 莫老不吭声了，实在找不到话来安慰。 另一头，宋芸回到荒院不久就被人叫到了前头，说是准备盘炕了，让她去看看。 宋芸提出要将两间正房和两间偏房全都盘上炕，盘炕的师傅惊呆了，“就你们姐弟俩，盘两间房都顶天了，哪用得着盘四间房？” 宋芸笑道：“我这不是怕将来用得着吗？”她拿出一包大前门，给四个负责盘炕的师傅每人发了几根。 四个师傅得了烟，立即眉开眼笑。 盘炕的时候，宋芸在边上看了一会，原理很简单，她一看就懂了，同时提出了一些她认为更科学的改进，几个师傅刚拿了烟，自然什么都听，一切按照她说的来干。 房子已经修的差不多，今天井也打好了，门窗屋顶包括厨房都已经全部完工，现在缺的就是家具，还差一口大锅，等炕盘好，就能住上新屋。 宋芸打算明天再请一天假，去镇上采买日用所需，单厨房里要用的东西就不老少，正经的菜刀锅铲都没有。 想到明天要去镇上，宋芸跑回柴房拿出纸笔写信。自打来了青河村，一直忙忙碌碌，也没去过镇上，自然没机会给杨丽芬写信，正好趁这次机会把信寄了。 但也不能光寄信，她琢磨了一下，拿了一袋子白面出去，到村里兜了一圈，用一袋白面换了两大包干蘑之类的山货，还有两只风干鸡，一些野榛子野栗子，全都仔仔细细包好，明天一块寄给杨丽芬。 宋芸打算晚上去给白青霞行针，下午就没出去，在荒院这边把刚到手的银针用沸水煮了，再将马上就要用到的炕席给编了，子奕在旁边跟着学，向来学什么都很快的小家伙，这次栽在了编炕席上，手指都起泡了，还割出几个小口子，愣是没能编出一张像样的炕席，最后气鼓鼓的去练习掷石子了。 宋芸好笑，安慰他，“做人不能太完美，哪能样样都会，样样都能学得好，你已经很棒了，我敢说这附近十里八乡的孩子，没有一个能有你这么厉害的。” 子奕瞬间被哄好，咧着嘴傻笑，原来在姐姐心里，他是这么棒的孩子。 编完炕席还有时间，栽好的竹条也剩了不少，宋芸干脆再接再厉，用剩下的竹条编了两个带盖的竹箱，晚上拿过去给爸妈用，可以装点衣服放点生活用品。 天色暗下，宋芸带着子奕去到向阳坡。 给白青霞扎针时，宋浩和宋子奕一直在边上看着，父子俩一个满脸震惊，一个满脸崇拜。 一个似乎在说：我女儿怎么这么厉害？ 一个似乎在说：我姐姐就是这么厉害！ 一套针扎完，白青霞很明显感觉到了不同，在扎针之前，胸口像是压了一块巨石，喘息都不顺，呼吸都觉得很累。可现在，那大石似乎被移开了，她感觉呼吸通畅了许多，整个人是前所未有的轻松。 “感觉怎么样？”宋浩紧张地问。 不是他不信任女儿，实在是，女儿太年轻了，他无法想象这么年轻的女儿，能将针灸术学得有多精深，可心里又隐隐有着期盼。 白青霞笑盈盈道：“我很好，从未有过的好，这里好像通了，很舒坦。”白青霞指着胸口。 宋芸帮妈妈把掀起的衣裳拉下，“还得扎两次才算一个疗程，到时再看效果。” 等宋芸把针收进包里，白青霞起身拉住宋芸的手，问出了宋浩抓心挠肝般想知道的事，“小芸，你这医术跟谁学的？不是说你养父母对你不好吗？他们怎么还会送你去学医？” 这个问题宋芸早就编好了答案，就等着他们问呢。 “不是他们送我去学医的，是我自己偷偷拜了师，他们不知道，师父也不让说，怕惹麻烦。” 这么一说，夫妻俩就懂了，肯定是他们女儿天资过人，被有本事的老大夫瞧上了，悄悄收了徒。 学医的事算是过了明路，这个话题也就略过了，闲聊了几句，宋芸去到隔壁，意外的是，那个白天见过的齐墨南已经不见了，行李也不在屋里，这是回去了？ 第38章 亲孙子 宋芸从牛棚出来时，已经是晚上九点，姐弟俩就着手电光逐渐远离牛棚，就在快要走到陡坡处时，一道黑影从旁边的树林里走出来，吓了宋芸一跳，迅速摸了石子准备动手。 “是我，齐墨南。” 宋芸默默收回石子，举着手电照过去，强光照射下，齐墨南眯起眼，伸手挡了挡。 确认了身份，宋芸将手电光移开，没好气道：“你是故意躲在这里吓唬人？” 齐墨南：.....我看起来像是那么无聊的人？ 齐墨南往宋芸这边走了两步，“抱歉，吓到你了，我不是有意的。”说完将手里拎着的东西往前一递，“这是我在山里猎到的，能不能麻烦你明天做了给我爷爷他们吃？” 宋芸接过猎物，挺沉的，用手电一照，两只野鸡，一只肥兔子。 “还有这个。”齐墨南拿出一只饭盒，“顺手捡的野鸡蛋。” 宋芸示意宋子奕接过来，齐老是他爷爷，他这亲孙子给爷爷尽尽孝心是应该。 宋芸注意到齐墨南背在后背的大背包，“你这是要走了？” 齐墨南摇头，“还有十五天假期，暂时不走。” 宋芸瞪眼，“不走你背包干嘛？”说完突然想起刚刚齐老爷子的话，他说齐墨南回军区了，看来齐老并不知道他孙子其实没走。 “那你晚上住哪？不会是要睡在这林子里吧？” 这边天气多变，尤其早晚温差极大，在晚上只有几度的林子里住一晚，哪怕是体魄强健的军人，估计也受不住，还不能烧火堆，容易引起山下村民的注意，只能生熬。 齐墨南没有否认，他确实打算晚上在林子里将就一下，在军区时，野训的条件有时比这还差，他并不在意。 宋芸见他默认，也不知该说什么，只干巴巴说了句：“那你注意安全。”说完带着子奕转身离开。 走了十几步，她还是狠不下那个心，又转回身，朝已经往林子里走的齐墨南喊，“你要是不嫌弃，我那边有住的地方，就是炕床还没盘好，你可能需要打地铺。” 齐墨南的脚步顿住，没料到这个性子看起来有点冷的姑娘会主动收留他。 “方便吗？”他转过身问。 还有十五天假期，他至少要待在这里十天，这十天他不可能一直住在山里，若能住进村里，自然最好。 “方便，我租的房子挺大的，只有我和子奕两个人，房间有，就是炕床还没弄好，不过也就这两天的事。” 见宋芸言语真诚，齐墨南也不扭捏，大方应下，背着包跟在姐弟俩身后下了向阳坡。 虽说这么晚村里人肯定都睡了，宋芸还是带着齐墨南走了后门回去。 齐墨南也没想到，宋芸租的房子这么大，且离村里还有段距离，又离向阳坡近，于她而言，真是完美的居所。 当然，现在也是他最完美的住处选择。 宋芸问他吃过晚饭没，齐墨南很诚实的说没有，并打蛇随棍上的问她家里有没有吃的。 于是，大半夜的，荒院里升起了袅袅炊烟。 宋芸没做复杂的，就简单煮了一把挂面，卧上两个齐墨南自己捡来的鸡蛋，撒上葱花，浇点香油，便是极美的滋味。 这头煮好面，子奕那头也烧好开水，野鸡是放过血的，现在真接用开水烫一烫就能拔毛，姐弟俩就着月光将两只野鸡收拾出来。 齐墨南吃完面自己把锅碗都洗了，完事又拎起兔子到一边收拾起来，动作干净利落，一看就没少干这种活。 一直忙到夜里十点半，两只野鸡和肥兔子总算收拾好，夜里凉，宋芸直接将野鸡和野兔搁陶盆里，用另一只陶盆盖住，再压上一块石头，以防被喜欢夜里活动的小动物偷吃。 宋芸带齐墨南去西边还没开始盘炕的那间偏房，也就这间房里目前能住人。 齐墨南自是没意见，虽然没有床，但至少有门有窗，不用在外头挨冻受饿。 齐墨南刚整理好行李包，准备拿两件衣服垫在地上睡觉，姐弟俩又来了。 宋子奕抱着姐姐新编的炕席，宋芸抱了一捆晒过的麦杆，原本是她从晒谷场弄来的，打算用来引火用，现在先给齐墨南打地铺。 先铺麦杆，再铺炕席。 齐墨南认为这样的地铺已经很好了，结果没一会，宋芸又抱了一床被子来，“这是我弟以前用过的，你别嫌弃。” 其实是宋卫国的宝贝儿子宋宏伟用过的，当然，曾经也是她弟弟。 “谢谢！”齐墨南认真道谢，眼前的女孩，似乎比他想象的更善良。 宋芸打着呵欠，“行了，早点休息，早上六点前你就得起来，把房间里的东西都收拾掉，明天会有人来盘炕，你最好不要露面，怕说不清楚。” 齐墨南点头，“我知道了。” 宋芸打着哈欠回到后院柴房，子奕已经在练功，她也赶紧跟上，真怕有一天会被子奕这个天赋奇绝的小奇葩超过去，那她这个姐姐的脸还要不要了。 宋芸这边已经归于平静，刘队长家却还亮着灯。 王婶子听见丈夫回来的动静，赶忙披衣起床，见丈夫一脸疲态，忙问：“咋样了？” 刘队长摇头，“还能咋样？从那么高的陡坡摔下来，四个人的胳膊和腿全部断了，有一个头磕破了，缝了好几针，一直在医院里骂娘。” 王婶子对这些人一点都同情不起来，皱着眉问：“没为难你吧？” 刘队长的脸色越发不好，“这帮孙子，明明是他们自己摔的，偏说有人暗算他们，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把老子一通折腾，好在后面赶来的领导还算明事理，没怎么为难。” 没怎么为难，就是为难过了。 王婶子咒骂，“这群王八蛋，怎么不摔死他们。” 刘队长也奇怪，“这事说起来是挺邪性的。” “怎么邪性？”王婶子来了兴趣。 “四个人的腿，全部断在一个位置。”他指着自己右腿膝弯处，“都是这个位置断了，要不是四个人的胳膊断的位置不一样，我都怀疑这真是被鬼给搞了。” 王婶子一脸稀奇，随即又撇了撇嘴，“肯定是这帮人恶事做得太多，报应来了。” 刘队长对这话不置可否，摸着肚子问：“有吃的没？我这饿了快一天了。” 于是大半夜的，刘队长家也升起了袅袅炊烟。 第39章 你家亲戚找来了 闹钟准时在六点响，姐弟俩动作一致，利落起身穿衣。 一个生火，一个揉面团。 今天请假不出工，宋芸打算带子奕一起去镇上逛逛，早饭也就不用赶时间，揉个面团做刀削面吃。 面团揉了一半才想起来，家里好像多了一个人。 她赶打发正洗漱的子奕去前头看看，要是齐墨南还没起来，就赶紧喊他起来，一会盘炕的师傅就要来，可别让人撞见。 子奕胡乱抹了把脸，飞奔去前头，很快又回来，“姐，人不在。” “不在？行李呢？”宋芸问。 宋子奕摇头，“也不在，地铺也收拾了。” 姐弟俩这时才发现，柴房门口多了一些东西，麦杆炕席和一床棉被，整整齐齐摆在柴房外的空地上。 “起得挺早，应该是怕给咱们惹麻烦，避去林子里了。”宋芸对齐墨南的做法表示了肯定，是个有眼力见懂事的家伙。 然而不等子奕将柴房门口的铺盖收进屋里，外头就传来住在村口的刘四贵的声音。 刘四贵这阵子天天来家里修房子，是个自来熟话唠，跟谁都能唠几句，但人热心肠，宋芸对他印象蛮好的，也记住了他的声音。 “宋知青，宋知青你起来了吗？你家来客人了。” 客人？ 宋芸和宋子奕面面相觑，他们姐弟俩来这里下乡的事知道的人不多，就杨丽芬母女，外家的亲戚都在国外，那些不怎么走动的表亲就不提了。宋浩这边的亲戚早在宋浩决定和白青霞同进退时就纷纷和宋浩断绝了关系，对宋浩的子女也是未曾闻问过，生怕扯上一丝半点的干系，那样的亲戚，就算知道他们姐弟来下乡的事，也不可能千里迢迢来看他们。 那这客人是谁呢？ 带着满腹疑惑，姐弟二人放下手中的活，跑到前院。 好家伙。 真是好家伙。 刘四贵领来的“客人”，不是别人，正是齐墨南。 刘四贵见姐弟二人瞪圆眼睛一脸便秘样，并没有见到亲人的开心模样，心中生出疑惑，“这不是你们家亲戚？” 齐墨南怕串帮，赶忙开口，“也算不得亲戚，我是他们家以前的邻居，两家长辈关系好，我们又从小一起长大，这次从部队回来，得知他们姐弟到这边来下乡，就过来看看。” 刘四贵见宋芸姐弟没反驳，以为就是这么回事，脸上当即浮出一丝意味深长来，邻居，世交，从小一起长大，这不就是妥妥的青梅竹马吗？ 宋芸眼见刘四贵看她和齐墨南的眼神逐渐不对起来，赶忙咳了一声开口，“你过来看我们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吓我一跳，家里也没个准备，连能住的房间都没有。” 刘四贵指着她身后的房子道：“怎么没有？这好几间房呢，火炕今天就能弄好，晾几天就能睡，大小伙子火气旺，这两天先打地铺也没事。” 齐墨南笑着接话，“是，我打地铺就行。” 宋芸真是无语死了。 这家伙是赖上她了啊！ “多谢刘四叔了，您吃了吗？我正做着早饭呢，要不一起吃点。”宋芸客气着问。 刘四贵赶忙摆手，“不用不用，我已经吃过了，你们赶紧忙去，我家里还有事。” 刘四贵匆忙走了，当然不是回家，而是用最快的方式，把宋知青的青梅竹马千里迢迢找到村里的事传遍整个青河村。 宋芸领着齐墨南到后院，锅里的水正好开了，她拿起面团，用早就准备好的匕首削面。 齐墨南注意到宋芸手里的匕首，外型十分精巧，整体线条说不出的流畅，明明是十分简洁的外形，却又透露出一股与众不同的气质，尤其是刀身的光泽，是他这个刀具高级玩家从没见过的。 宋芸专心削面，没注意到齐墨南盯着她手中匕首的热烈眼神，自顾自开口，“先把东西放下吧，一会就开饭了。”来都来了，事已至此，她也不想多说什么，也就添双筷子的事，反正他会打猎，也不算闲人。 “一会吃完饭我和子奕要去镇上采买一些生活用品，你打算做什么？”宋芸问。 齐墨南知道爷爷他们上午要出工，爷爷伤了腿，很多活做不了，但也不会让他闲着，据说上午要在牛棚搓一上午的麻绳，时不时会有人去牛棚取东西，他上午不打算去牛棚。 “我没什么事，跟你们一起去吧，我也有东西要买。”这次过来，他把存了几年的津贴都取了出来，攒的票也都带来了，正好也去买点东西，总不能真在这白吃白喝。 宋芸没拒绝，她是无所谓的，多个人对她来说就是多个力工，能帮着拿东西，何乐不为。 等齐墨南把东西放好再出来，宋芸已经削好了面，他目光梭巡一圈，没找到那把匕首，心想肯定被宋芸收起来了，暗自可惜，原本还想上手看看的。 宋芸可不知齐墨南的心理活动，匕首她用完就悄悄收进了系统储物格，不给任何人接触的机会。 趁着煮面的空档，宋芸去井边洗漱，宋子奕看着火，顺便将姐姐切好的葱花撒进调好味的汤碗里，面快熟时往锅里打进三个野鸡蛋，也是仅剩的三个野鸡蛋了。 等宋芸洗漱完，三大碗刀削面出锅，淋上芝麻香，香得很，面片入口更是爽滑劲道，三人都吃得热火朝天，早晨的寒气迅速被这碗热腾腾的刀削面给驱散了。 今天是村里每七天一次的赶集日，张大爷的牛车会早早停在村口，一直等到七点半，想去镇上的人都能坐，一人五分钱，回来不收钱。 宋芸和子奕坐牛车，齐墨南不坐，他认识路，打算腿着去，主要是嫌牛车太慢。 好在虽是赶集日，坐牛车的人也不多，五分钱也是钱，能省就省，不就十里路，走一走就到了。 除了宋芸姐弟，也就两个围了头巾的婶子。 这两个婶子宋芸不熟，但托刘芳芳的福，知道她们的大名，和光辉事迹。总而言之，是两个爱占小便宜的泼妇加碎嘴子，人见人愁，鬼见鬼烦的那种。 宋芸迎着两个鬼见愁婶子探照灯一般的眼神爬上了牛车，和弟弟坐在另一头，尽量离两个鬼见愁婶子远一些。 第40章 无中生有的本事 “这不是宋知青吗？今天又请假了？”脸圆圆却生了一双三角眼的英红婶子皮笑肉不笑地说。 宋芸对鬼见愁婶子口中的“又”字表示很不满，“英红婶子，我来咱青河村头一天就上工，原本安排给新来知青的两天休息我一直攒着没休呢，可从没请过额外的假，更没耽误过生产劳动。” 英红婶子当然知道这些，她就是忍不住想要酸这宋知青两句，本性使然。 另一位长了张尖嘴猴腮脸的翠莲婶子笑呵呵道：“谁说不是呢，我看知青点的那些女知青，没一个比得过宋知青的，人长得漂亮，说话又和气，谁见了不得夸两句。”最关键的她没说出来，人宋知青有钱啊！有钱能遮百丑。 翠莲婶子夸完立马话风一转，“宋知青今年十八了吧？听说是高中毕业？” “嗯。”宋芸淡淡应声。 得到肯定答案，翠莲婶子的眼睛越发亮了，“还没处对象吧？婶子给你介绍一个，保准你满意。” 这宋知青刚来时，大家伙听说她家里没大人了，无奈之下带着幼弟下乡，又一副柔柔弱弱的模样，都觉得宋知青往后的日子肯定过不好，不定怎么难，长得再好也没人敢招惹，这一招惹可是两只拖油瓶，谁家养得起？ 可这些天看下来，人宋知青过得好着呢，租下了大房子，还花大价钱给修得像模像样，听说还要送弟弟去上学，可见身上还有不少闲钱，干活也利落，没有想象中的娇气，这要是娶回家，不仅人财两得，还能得一套大房子。至于那小拖油瓶，随便打发口吃的就行，还能帮着家里干活，简直是完美的儿媳妇人选。 还真别说，村里有不少人在盘算这事，只是脸皮都没有翠莲婶子这么厚，直接就当面推销上了。 翠莲婶子眼里的算计都快溢出来了，宋芸眼睛不瞎，怎会看不到，心中冷笑，面上却依然和气，“我还小呢，没打算找对象。” “十八可不小了，我闺女十七就出嫁，十八都生娃了。”说着往宋芸身边凑了凑，“我儿子今年二十，长相周正，人也勤快老实，和你很是般配。”说着直接上手，抓住宋芸的手，“明天我杀只鸡，你来家里吃饭，你俩好好处处，下个月就有黄道吉日，到时咱们——” 宋芸见她越说越不像话，冷了脸，出言打断她，“翠莲婶子，我敬你年长，喊你一声婶子，但不代表你可以随心所欲的胡说八道。我再说一遍，我不想处对象，也不会跟任何人相看。你最好不要在外头乱传毫无根据的小话坏我名声，否则我绝对不会轻轻放过。” 宋子奕的拳头都硬了。 翠莲婶子被宋芸下脸，心里很不快，正要刺她几句，又见两个女知青走了过来，不是别人，正是赵小梅和一个面生的女知青，年纪比赵小梅大一些，皮肤也不如赵小梅白嫩，应该是吃了两年苦的老知青。 赵小梅见牛车上坐了宋芸，表情立即跟吃了苍蝇一样难看，但没法，牛车只有一辆，她要么捏着鼻子坐，要么腿着去镇上。 赵小梅最终选择捏着鼻子上牛车，和那个女知青一起挤到了两个鬼见愁婶子这一边。 红英婶子和翠莲婶子见到赵小梅两人，立即转移了注意力。红英婶子本性难改，一见赵小梅就忍不住开口，“赵知青今天又不上工啊？是找了哪家的小伙子帮你干活呢？还是请了假出来的？” 这阴阳话说的，能听出是她擅长的领域。 赵小梅气死了，狠狠瞪向红英婶子，“你怎么说话的？我上不上工跟你有关系吗？嘴咋那么长？你管得着吗？莫明其妙，当自己是谁呢？你再胡言乱语我就去公社领导那里举报你，一天天正事不干，就爱生是非嚼舌根，你这是破坏集体团结，信不信我一告一个准？” 宋芸默默给赵小梅点了个赞，真真是恶人自有恶人磨。 英红婶子同样气得不轻，可她不敢妄动了，她也听说过这小贱人最喜欢给人扣帽子，无中生有的本事厉害的很，这要真被她告到公社书记那里，可不得了。 翠莲婶子原本还想打探一下赵小梅的情况，自家儿子就喜欢长得好看的知青，她自然得好好帮着儿子寻摸，赵小梅模样在女知青里算是不错的，不然也不会勾得村里那些小伙子前扑后继的帮她干活，这做作派她当然不喜欢，要是赵小梅跟宋知青一样有钱的话，也不是不能接受。 可此时此刻，翠莲婶子彻底打消了这个念头，这种爱扣帽子又狠又毒还爱勾搭男人的女人，她可不敢要，真怕娶回家后，一个不高兴，一瓶毒药把他们全家都给药死，找谁说理去？ 有赵小梅这一通发威，世界安静了。 赵小梅不善的目光时不时会落在宋芸身上，但到底是没开口挑衅。 宋芸享受了一个半小时的安宁，牛车到了镇上。 张老头没理别人，只对宋芸说，“宋知青，你买完东西就到第三国营饭店那边找我，我在那边等你。” 宋芸应下，问了邮局的路，提着包裹走了。 赵小梅撇了撇嘴，嘴中不满的嘀咕，“捧臭脚的死老头。” 张老头没听见，拉着牛车往第三国营饭店那边走，那边有个荒废的园子，他每次来镇上都把牛赶到园子里，既能吃点草，又不怕牛把粪拉街上。 宋芸在邮局寄完包裹出来正好遇到齐墨南。 “你怎么在这？”宋芸好奇。 齐墨南指了指身后，“我来打电话，你寄完东西了？” 宋芸点头，“嗯，我要去供销社，你去吗？” “去。”齐墨南说完就迈开大长腿，“我知道路。” 正好，宋芸不知道路，姐弟俩就跟在齐墨南身后走。 供销社离邮局并不太远，毕竟小镇子就只有那么大，不过五分钟的距离。 齐墨南先一步进入供销社，他高大挺拔的身姿，象征军官身份的军装，英俊刚毅的脸，瞬间就吸引了供销社里所有人的目光。 尤其是那些未婚女孩，眼神不住地往齐墨南身上瞟。 第41章 道德绑架 有齐墨南在前头吸引了众人目光，宋芸和子奕进来时几乎无人关注，姐弟俩自然也注意到供销社里奇怪的氛围。 子奕扯了扯宋芸的衣角，小声问：“姐，怎么所有人都在看南哥？” 宋芸扯了扯嘴角，“你南哥长得好看呗。” 宋芸刚说完，就见原本站在布料柜台前的赵小梅和同行来的女知青一起走到了齐墨南面前。 赵小梅的声音不大，可这供销社也不大，她一开口，所有人都不说话，竖着耳朵听。 “这位同志，能帮我个忙吗？”赵小梅仰头看着面前英俊挺拔的男人，尤其这男人还是个军官，她说什么都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 这种优质男人，她一定要弄到手。 齐墨南冷淡的目光在赵小梅矫揉造作的脸上扫过，声音比目光更冷，“抱歉，我有事要忙，帮不了你。” 齐墨南从小在军区大院长大，爷爷身居高位，他自己又长得好，打他记事起，就时常有女孩往他身边凑，长到这么大，什么样的牛鬼蛇神他都见过。 眼前这女人一张嘴，他就知道她的目的。 赵小梅没想到男人会拒绝的如此干脆，愣了一下，“你不是军人吗？军人不是人民子弟兵吗，不是该无条件为人民排忧解难吗？” 宋芸吸了口气，好家伙，真不愧是赵小梅，只要张嘴，要么一顶大帽子，要么是各种道德绑架。 齐墨南眼里浮起讥讽之色，淡淡问：“军人有军人的职责，无条件服从上级命令，随时听令奔赴战场，无条件为国捐躯。请问这位同志，你需要我为你做什么？” 有了齐墨南前头那些话，纵使厚脸皮如赵小梅，也再说不出让齐墨南帮她量身高体重这种羞耻的话。 见赵小梅说不出话来，齐墨南转身走开，连一个眼风都没给她。 供销社里其余或看热闹，或心痒痒的眼神都缩了回去，惹不起，惹不起一点。 宋芸津津有味地看完一场戏，拉着子奕先去卖厨具的柜台，让售货员将柜台里的两把刀都拿出来她看看。 售货员是个年轻姑娘，听见宋芸的话动都没动，只冷冷丢下一句，“要买就买，菜刀有什么好看的？又不是买衣服鞋子，七块钱一把，一张工业券。” 这种销售态度，也算是这个时代的特色之一，在后世想看还看不着呢。 宋芸不气，没说买，也没说不买，带着宋子奕去隔壁卖铁锅的柜台，报上自家灶台的尺寸，很爽快的花了九块钱和一张工业券买下一口大铁锅，接着又买了两口小些的小锅，锅铲汤勺之类的自不必说，一通买买买，花钱如流水，买完厨具，将东西放到一边，让子奕守着，她又去了粮油柜台。 这两天盘炕的活一完，她就得兑现承诺，请所有来帮忙修过房子的村民吃一顿好饭。 她打算蒸馒头当主食，先前在京市买的面粉储物格里还剩了不少，那些她打算先存着，以备不时之需，请客用的面粉就先从供销社买，再到村里找人换些玉米面和荞麦面之类的，到时做两掺或三掺的馒头，纯白面的可吃不起。 她刚要叫售货员，就见粮油柜台的售货员从后头仓库里出来，手里拎了一袋没开封的三十斤面粉布袋，直接递给了齐墨南。 宋芸惊讶，“你买这么多面粉干什么？”齐墨南将钱和票递给售货员，这几乎是他手头所有的粮票，只留了几张回部队时路上要用的。 “吃。”齐墨南回。 宋芸无语，我还不知道买面粉是用来吃的？不过她很快想明白了，他这是不好意思吃白食，同时也是为齐老爷子储备的。 另一头的赵小梅见宋芸主动和齐墨南说话，忍不住撇嘴道：“平时装的那么清高，见到当军官的男人不也一样上赶着，呸！” 站在赵小梅身边的李琳忍不住又去看一身军装的男人，她的心脏砰砰砰狂跳，心里有万万千千个念头急转来回。 她来青河村已经两年，这两年的风吹日晒，磨去了她从前的傲气，踏平了她身为城里人，自认高人一等的尊严。 回城无望，她快熬不下去了，已经在考虑找个村里人嫁了，嫁了人，有男人在外挣工分，她至少能在这个地方活下去。 眼前这个军官，像是她灰暗无光的生命中突然射进来的一束光，是她这两年见到的，最有可能帮她摆脱眼前困境的唯一机会。 他是军官，要是能跟他结婚，她是不是可以去随军，彻底离开这个鬼地方。 赵小梅这会也发现了李琳的不对劲，冷嗤道：“你歇了心思吧，连我他都瞧不上，能瞧上你？你没看人家宋知青都上赶着往上贴了？哪能轮上你。” 李琳羞红了脸，手指用力绞着衣角，嗫嚅道：“你别瞎说。” 另一边，宋芸买了些用得上的调味品和一斤白糖，就离开了粮油柜台，将东西放到子奕身边后，齐墨南问宋芸，“我也不知道还要买什么，你能跟我说说吗？” 宋芸知道他的意思，想了想，“这里冬天很冷，我看他们房里连床厚棉被都没有，过冬的冬衣也不知道够不够，还有棉鞋手套帽子围巾这些，不过现在供销社估计没有帽子围巾之类的卖，你先仅着有的买，不够的我以后再帮着添置。” 齐墨南心说好在问了她一嘴，不然他可想不到这么周全。 想了想，齐墨南将身上的钱和票都拿出来，数出自己需要用的，剩余全部塞给了宋芸，“我也不知道要怎么买这些，能不能劳烦你帮忙？” 宋芸原本就打算要管两位老人的，就算齐墨南不给钱和票，该给二老准备的东西她都会准备，当然，有了钱和票，她没有理由不收。 这里人多眼杂，她也没数，总之一大把，她全部收进了挎包里，带着齐墨南走向布料柜台。 第42章 当众扒衣 李琳眼见着她视为救世主般的男人朝她这头走来，心跳的越发快了，几乎就要蹿出胸腔。 赵小梅正在看一块浅色碎花棉布，花色虽然不是她喜欢的，可这块布已经是这个柜台里最好看的一块布，心里正犹豫不决时，宋芸的声音在她旁边响起，“同志，我想买便宜点的土布，你这边有吗？” 卖面料的售货员是个三十出头的女人，圆脸圆眼，一副笑模样，比卖锅具那边的售货员不知和气多少。 “有啊！你要多少？我去给拿，都放在仓库里呢。” 宋芸也不知道要多少，得看到东西才好做打算，“我能跟你一起去看吗？” 售货员看了齐墨南一眼，笑道：“行啊，正好我要出去透口气，你等会，我找人过来顶一下。” 不过两分钟，售货员找了同事过来帮忙看着柜台，她则带上宋芸去了后头的布料仓库。 因为是单独存放布料的仓库，仓库不大，里头摆了两个货架，放置着各种现在常见的布料，土布被放在角落里，不像其他布料那样一卷一卷的规整着，土布是一捆一捆的，也不按尺卖，论斤卖。 “这些都是老乡家里自己织的土布，拿到供销社来换点家用，三毛钱一斤，不要票。” 土布颜色单一且暗沉，触手粗糙，相比棉布来说自然是差远了，但胜在便宜，而且牛棚那边用细棉布太打眼，用这种粗土布正好，虽然粗糙，但耐用保暖。 “这里一共有多少斤，我全要了。”宋芸指着两捆土布问。 售货员眼睛一亮，脸上的笑越发真诚了，“这土布我称过，一捆十五斤，只多不少。” 宋芸点头，“行。”说完目光移向货架，“我能看看其他布吗？” 售货员爽快挥手，“你随便看，看上什么跟我说就行。”说着跟在宋芸身边继续搭话，“你是城里来的知青吧？以前没见过你。” “嗯，我是刚来青河村的知青，我姓宋，姐姐怎么称呼？” 被这么漂亮的女知青喊姐姐，江圆圆乐得眼睛弯成月牙，“我叫江圆圆，你叫我江姐就行。” 宋芸指着一卷暗青色棉布说，“这个布我要二十五尺。” 江圆圆立即拿来剪刀，也不用量尺，凭着经验剪下二十五尺青棉布，“妹子，这棉布厚实，用来做冬衣冬裤最好，二十五尺用得完吗？” 宋芸笑道：“我给朋友带的。” 江圆圆将剪下的布折好，在仓库里找了个布袋子装上，笑着问：“你跟外头那军官是对象？” 宋芸瞪眼，心说她和齐墨南哪里像是处对象了？ “不是。” 江圆圆又问：“那你有对象吗？” 宋芸大约猜到她要问什么了，“我还小呢，不打算处对象。” 江圆圆哪里听不出人家这话外之意，但她不死心，“你这年纪处对象正好呢，要是有合适的，先处一年两年的，到时也能了解得更清楚，结婚时年纪刚刚好。”她真是为自家弟弟操碎了心。 宋芸接过江圆圆手中的布袋，笑道：“家里不让我处对象呢。” 江圆圆还想再说，宋芸却不给她机会了，直接提上两捆土布出去。 刚走出仓库，她就发现了不对劲。 齐墨南站在布料柜台边，侧身背对着赵小梅和李琳。 赵小梅还在犹豫要买哪块布，而李琳的视线却直勾勾盯着齐墨南，脸上的表情似乎有点挣扎，手紧紧攥着衣襟处的扣子，最后好像是下定了决心，一步步朝齐墨南走去，颈下的第一颗扣子已经被她扯开。 宋芸暗叫不好，李琳这是要赖上齐墨南啊！ 齐墨南是军人，哪怕大家都知道这是李琳的算计，可一个女人光天化日当众被人碰了身子，以现今的社会风气，他不娶也得娶，否则这军官也当不成了。 就在李琳扯开第二个扣子，准备一鼓作气将衣裳扣子全部扯开扑上去时，宋芸已经丢下了手中的布，飞身扑上去，一把抱住扯开了衣裳，袒着雪白胸口的李琳。 齐墨南听见动静要转身，宋芸厉声喝道：“别转身，别看，快出去。” 齐墨南身为军人，五感比普通人更敏锐，之前有人朝他这边靠近时他就察觉到不对劲，原本也打算闪避开的，这时听到宋芸的声音，更加确定自己身后出了他不能看的状况，出于对宋芸的信任，他没有多问，更没有看，直接走了。 李琳心急如焚，大声喊，“你不能走，你不能走。” 待确定齐墨南远离了供销社，宋芸又朝一脸懵的宋子奕喊，“子奕，转过身去。” 小子奕听话的转过身，这时供销社里就只剩下七八个女售货员，和几个女顾客。 宋芸一把推开失态癫狂的李琳，众人这才看清李琳的模样。 有人没搞清状况，“咦，她衣服怎么开了？真不知羞。” 有人却看了全程，一脸鄙夷地哼道：“怎么开的？她自己扯开的呗，我看得真真的，她自己扯开了衣裳往人军官身上扑，好在这姑娘及时出现，把她给拦住，不然真让她得手，那军官可就——” 这话一出，众人哗然，就连赵小梅脸上都露出不可思议的模样。 她一直以为李琳就是个老实的闷葫芦，没想到连这种事都敢做，她赵小梅都不敢的好吗。 李琳尖叫，“你为什么要坏我的事？为什么？你知不知道，这是我唯一的机会，唯一活下去的机会。”说着瘫坐在了地上，掩面哭了起来。 有人见她这模样，竟生出了莫名其妙的同情心，“这姑娘肯定是遇着难事了，不然也不会当众做这种事，也是可怜的。” 宋芸目光冷冷扫过去，“她可怜，她可怜就可以去祸害别人吗？大姐你这年纪，儿子少说也有二十了吧？要不让你儿子娶了她，救她于水火，也能全了你这慈悲心肠。” 那大姐一听这话急眼了，“我儿子可不要这样不知廉耻的女人，你别胡说八道。” 宋芸冷嗤，“你不要就让别人要，慷他人之慨是吧？” 大姐被宋芸怼的说不出话来，涨红着脸跑了。 江圆圆走出来，鄙夷地瞪了坐在地上掩面哭泣的李琳一眼，朝宋芸大声道：“妹子你放心，这事我看得清清楚楚，要是她敢污蔑军人同志，我第一个不答应，肯定跟你去公安局作证。” 第43章 京市来的大小姐 李琳哭得更凶了，宋芸懒得理她，跟江圆圆道过谢，拿出钱票结账，完事再次走到卖刀具的柜台，朝那爱翻白眼总拿鼻孔看人的售货员道：“刀拿出来给我看一下。” 现在的宋芸心里憋着火气，脸色不好，语气自然也不好，可那售货员却不敢再给宋芸冷脸，二话不说将两把菜刀都拿出柜台，供她挑选。 一共就两个款，一个刀身长一些，刃薄锋利，一个比较厚实，就是最普通的老菜刀款。宋芸选了厚实的这款，一句废话没有，直接付钱给票走人。 也幸好今天齐墨南拿了不少票出来，不然她现在都没票买菜刀了。 宋芸没再看赵小梅和依然坐在地上掩面哭泣的李琳一眼，拎上东西走出供销社。 东西买太多，她一个人根本带不走，就来回几趟把东西都搬到供销社门口，让宋子奕看着东西，她去国营饭店那边喊张大爷过来。 宋芸带着张大爷过来时，赵小梅和整理好的李琳也出来了，见到牛车，也不走了，直接爬上去。 张大爷帮着姐弟俩将东西搬上牛车，“咋买这么多白面？” 宋芸说，“房子马上完工了，我说过要请大家伙吃一顿的。” 张大爷明白了，“那也用不着买这么多白面，买个几斤，再多掺些玉米面，这样顶饱又实惠。” “我知道，但人多嘛，就算多掺些玉米面，也得费不老少。”宋芸笑着说，并不觉得张大爷啰嗦，反而能感受到张大爷发自真心的爱护，拿她当晚辈，才愿意说这些。 原本温馨和谐的画面，总是有人忍不住要破坏。 赵小梅看着堆上牛车的东西，嫉妒的要命，酸话实在忍不住，张嘴就来，“你这老头就爱瞎操心，人家是京市来的大小姐，买这点白面算什么？大惊小怪的。” 宋芸冷下脸，上前一步狠狠揪住赵小梅的头发，抬手就是一耳光，清脆响亮，“赵小梅，我忍你很久了，一次次招惹我，以为我不能拿你怎么样吗？”说着又狠狠抽了赵小梅一个耳光，打得赵小梅连声尖叫，想要挣脱却又挣不脱，求助一边的李琳，李琳却似乎被宋芸的凶悍吓到了，根本不敢动。 “赵小梅，你听好了，再敢胡说八道往我身上泼脏水扣帽子，我有一百种法子让你生不如死。” 最后这句话是压低声在赵小梅耳边说的，只她们两人能听见，说完就松开了赵小梅，拉着子奕上车，在面粉袋子边坐好。 赵小梅快气疯了，“宋芸，你简直无法无天，当街就敢打人，我要报公安。” 宋芸冷哼，“那就去报啊！咱们让公安同志来评评理，我买点吃用的东西你张嘴就往我身上扣资本家大小姐的帽子，你倒是说说看，我买的这些东西，哪一样是资本家专用的，你要是说不出来，那你就是恶意诬陷，明知现在被定性资本家的下场是什么，却还要硬往我身上扣帽子，你这是恶意谋杀。” 赵小梅气得浑身发抖，想撕了宋芸的嘴，想抓烂眼前这张如花似玉的脸，想将她满含嘲讽的眼睛挖出来，想将她的衣裳扯光丢到大街上供人赏玩，想看着她下地狱。 可她只能想，不敢做，什么都不敢做。 赵小梅最终慢慢坐了回去，但这口气，她绝对咽不下，现在做不了，不代表以后做不了，这个仇，她一定会报。连同之前的那些，通通要跟她算总账。 李琳缩在一边，低着头不知想什么，偶尔抬眼看向宋芸时，眼里隐约闪烁着阴森的光芒。 宋芸感觉自己被两条毒蛇盯上了，但她不在乎。总不能让她为了保持低调而忍气吞声吧，她可不是这种性格的人。 齐墨南就站在对街那边，亲眼目睹了宋芸跟女同志扯头互骂的全程，见着这样凶悍的宋芸，又想起在向阳坡对那群王八蛋动手时狠辣果决的宋芸，和子奕说话时温声软语的宋芸，还有在牛棚里给爷爷治伤时医术精湛的宋芸，他不禁想，究竟哪一个宋芸，才是真正的宋芸。 勾了勾唇角，齐墨南大步朝镇子外头走，先一步回青河村。 张大爷回村后没有像往常一样直接去大队部还车，让两个女知青下车后，他拉着宋芸姐弟去了荒院。 齐墨南就等在门口，见牛车来了，赶忙上前搬东西。 东西搬完，宋芸真诚感谢了张大爷，付清车钱后，又悄悄塞了一包大前门到张大爷装干粮的布袋里。 张大爷走后，宋芸先去看了眼盘炕的进度，有两间房已经盘好，现在在弄剩下的两间房，按他们的速度，明天上午就能完工。 这样算的话，明天就得请客了。 可家里除了主食，什么肉菜都没有。 买的话，一来买不到这么多，二来太贵了不划算。 宋芸决定下午进山一趟，争取把明天要用的荤菜搞定，青菜到村民家里去换就行，各家自留地里都种了菜，多换几家就够了。 去到后院，齐墨南已经在厨房里捣鼓锅灶，尺寸是合适的，放进去后还得封一下边，这活齐墨南没做过，但他聪明，一看就知道该怎么弄。 宋芸没打扰他，走出厨房，发现院里的两只大缸水都是满的。 现在虽然不用去村口挑水，光从井里打水，要将两只大缸弄满也要费不少力气，何况那打水的桶又小。 不止水缸是满的，她发现角落里的毛竹也给片好了，齐齐整整的摞在一起。 看来这家伙从回来后就没停下，一直在干活，不错不错，宋芸表示很满意。 这个免费帮工很好，是个眼里有活的。 等盘炕的师傅们都回家吃午饭，宋芸也开始做饭，两只野鸡一只红烧一只清炖，野兔切成兔丁，用上今天买的调料，做了个香辣兔丁，她早就馋这一口了，闻着香味就一直咽口水。 主食简单烙了些白面饼，用面饼卷着兔丁或鸡肉吃，那叫一个香。 再凉拌了两个王婶子送来的土豆，切成细丝烫熟，加调料随便一拌就很好吃。 现在的食材比她在后世吃到的食材好吃很多，滋味很浓。 宋芸是两个灶一起开火同时做菜的，时间上拉短了很多，齐墨南弄完厨房里的锅台时，正好赶上土豆丝拌好。 第44章 女流氓也是流氓 “弄完了？赶紧洗手吃饭。”宋芸朝齐墨南道。 子奕已经支好小桌，帮着姐姐将菜和饼子端上桌。 齐墨南去洗手，转回头就见宋芸拿了两个铝饭盒出来装菜，装了满满两饭盒的菜，压得很紧，足够牛棚里的四个人吃。 饼子用干净的布袋装，留出他们这一顿要吃的，其余的二十几个饼子全部装上，这一顿吃不完晚上还可以吃，省得他们再开火。 “姐，这兔肉你咋做的？我刚刚都没看着，太好吃了，下回做的时候一定叫我，我要学。”宋子奕吃得满嘴油。 宋芸拿手绢帮子奕擦嘴角，笑着说，“行，下回教你。” 齐墨南问宋芸，“先前在供销社怎么回事？”他心里有些猜测，还是想再证实一下。 宋芸咽下口中的鸡肉，看了齐墨南那张帅脸一眼，凉凉道：“还能是怎么回事，人家姑娘瞧上你了呗，想以身相许，怕你不接受，就想用强的，明白了吗？” 齐墨南十分无语，胃口都差了许多，狠狠咬了口饼子，“脸皮真厚！” 宋芸见他这模样，笑着问：“我问你，要是今天我没能及时解救你，你真被那女的脱了衣服抱住，你要怎么办？” 齐墨南像是听见了什么极其恶心的话，头皮都麻了，他一脸正色道：“这还用说吗？报公安啊！” 宋芸问：“报公安你怎么说？” “如实说，我被人耍流氓，难道还不能给自己讨个公道？女流氓也是流氓。” 宋芸惊奇于齐墨南与众不同的脑回路，但同时又不得不承认，齐墨南说的一点都没错。 李琳的行为，就是耍流氓，还是当众耍流氓。 宋芸又问，“可如果事情最后的发展不如你愿，李琳为了赖上你，以失了清白为由寻死觅活，组织上为了平息事件影响，也为了救李琳，要求你娶了她，你要怎么办？” 齐墨南眼里溢出满满的嫌恶，“我不可能娶这种女人，就算部队把我开除，我也不可能娶她。” 齐墨南越是坚定，哪怕不惜为此放弃大好前途，宋芸就越觉得李琳那女人实在可恶，她为自己的私欲，不惜以毁了别人的方式去争取，太自私自利了。 想到齐墨南这身招眼的军装，还有这张招人的脸皮，她好心提醒，“女知青们过的都不容易，她们想要脱离苦海，你的出现就像救世主一样，我相信不止李琳这么想。村里的姑娘也一样，只要能沾上你，就能实现阶层跃升，谁愿意放过这样的机会？所以我打算给你几个忠告。” 齐墨南来了兴趣，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宋芸把子奕也拉来，让他一起听，防茶鉴茶的技术，子奕现在用不上，以后肯定能用上。 “第一，不要接受任何人的宴请，不要喝未经自己手，或视线之外的任何酒水。第二，不要去河边池塘边一切水边活动，远离远离远离，重要的事说三遍。第三，不要同情心泛滥，见到女人哭一哭求一求就跟人家走，你不会知道那个女人是人是鬼还是蜘蛛精。” 说到这里时，齐墨南实在没忍住，“噗哧”一声笑了起来。 宋芸一脸正色，“笑什么笑，我看起来像是在开玩笑吗？” 齐墨南捂住嘴，示意他继续，微弯的眉眼却仍然满含笑意。 “第四，不要觉得村里的老人就一定很淳朴很孱弱，她们也许是帮着家中女孩出来捕猎的狼。” “第五，”宋芸想了想，没想出来，“算了，先这些，想到再说。” 齐墨南忍住笑意，朝宋芸问，“别的我都能理解，只是第二条，不要靠近水源，这是什么道理？” 宋芸翻了个白眼，“刚还想夸你聪明来着，你想想今天的遭遇，只要人家女同志衣服一扯再往你身上一靠，你就得栽。当然，这是下策，李琳估计也是一时冲动，没想到更好的办法，才会做出这种事。你想想，如果你去河边，一个女同志掉进水里，你甭管她是不小心掉进去的，还是自己跳进去的，她还不会凫水，你身为军人，救还是不救？” 齐墨南笑不出来了。 他要是见到有人落水，自然是要救的。 可这一救，那个女人就能赖上他。 明明是好心救人，最后这好心，却成了捅向自己的尖刀。 见齐墨南想明白了，宋芸也就不再多说，“记住我说的话，好好苟住。” 聊完这些，宋芸让子奕看家，她和齐墨南带着吃食去向阳坡。 张老头正在牛棚小院里收拾杂物，远远看见宋芸和齐墨南的身影，他立即转身进了自己的棚屋，与人方便，与己方便，反正他什么都没看到，也不知道。 两人到了牛棚，齐墨南先跟宋芸去了宋浩他们的棚房，礼貌的打过招呼才去了自家爷爷那边。 毫无意外，宋芸很快就听见了隔壁齐爷爷暴怒的低吼声。 也不知齐墨南说了什么，齐爷爷的怒斥声很快消失了。 “怎么回事？”宋浩问。 宋芸解释，“齐爷爷应该是不想影响齐墨南的前途，想赶他走，齐墨南不肯。”她将昨晚出去后遇到齐墨南的事说了一遍。 宋浩原本觉得齐墨南是个有孝心的好孩子，可又听女儿说齐墨南住进了她租的房子里，当时就觉得不好了。 “你们孤男寡女的，怎么能住在一个屋檐下？这怎么能行。” 宋芸好笑，“子奕也在呀，怎么能算是孤男寡女。再说了，咱也不能真的眼睁睁看着他在山林里风餐露宿吧。” 宋浩还是不满，“那你到老乡家里帮他租一间屋子暂时住着不就行了，哪用得着招家里去。” 宋芸摇头，“那可不行，你不知道齐墨南有多招人惦记，他现在就像是唐僧进了女儿国，见过他的女知青眼睛都绿了，要真住进村里，肯定会出事。” 宋芸又将今天上午供销社发生的事说了。 宋浩和白青霞都是高级知识分子，哪见过这种事，听得是目瞪口呆。 有了这个前提，宋浩再不满，也不好多说什么，只不厌其烦的叮嘱她要注意男女之防，不要轻信男人的甜言蜜语，就差没直接说男人都是花心萝卜大猪蹄子。 第45章 采蘑菇的小女孩 宋芸从棚屋出来后也没去叫齐墨南，将空饭盒放在齐老的棚屋门口，自己独身往山里去了。 明天宴请的荤菜还没着落，她得去山里寻摸寻摸，要是能猎到一头大点的家伙就好了。 齐墨南出来时见到门口的饭盒，没有多想，拿起饭盒回到荒院，子奕问他姐姐怎么没有一起回来。 齐墨南微微蹙眉，接着面不改色道：“你姐有事去忙了，让我把饭盒带回来。”说完拿着饭盒到水井边洗了，洗完转身又见到宋子奕在练习掷石子。 “掷得挺准，你姐教你的？”齐墨南凑到子奕身边问。 子奕虽然心里挺喜欢这个穿军装的大哥哥，却也不会对他知无不言，姐姐说了，这世上除了自己和至亲，谁都不能尽信，绝对不能将自己的秘密轻易宣之于口。 “学着玩的。”子奕敷衍。 齐墨南哪会看不出小家伙眼里的防备，笑了笑，没再问，转身进柴房从包里拿出匕首，又从院子里挑了一个最大的背篓，朝子奕道：“我去山上转转，你就待在家里别出去。” 子奕满眼羡慕，他也想去山上转转，姐姐说他掷石子的功夫小有所成，他想进山试试成果来着。 可姐姐也说了让他看家，只能暂时歇了心思。 齐墨南背着背篓走了，没有在山边外围转，直接往山里面进。 这会宋芸也在山里面，她找到一片榛蘑，又肥嫩，个头又大，成片成堆的，把她可乐坏了，让她没想到的是，榛蘑的交易价格竟然有八十星币一朵，比药材都贵不少。 可惜人家只要一朵，多了不要，不然这老大一片，得值多少星币呀。 剩下的系统不要，她就不客气了，不一会就采了一布袋，少说也有二十来斤，见还有很多，干脆将一整袋榛蘑收进储物格，再拿出一个大些的布袋，继续采蘑菇，这些蘑菇采回去多少都不会嫌多，除了明天要用的，剩下的可以晒干，留着冬天猫冬时再吃。 又采了十几斤，把附近个头大些的蘑菇都采完了，这才罢休。 除了榛蘑，她还打了两只肥兔子，野鸡倒是没看到。 当然，这些远远不够。 她继续往山里走，路上遇到没交易过的植物也会停下来扫描，野菜也采了不少，三十斤的大布袋又装满了。 难怪大饥荒那几年这周边的人没有饿死的，有这样资源丰富的山林在，怎么可能会饿死人。 宋芸正准备将手中已经装满的大袋子收进系统储物格，突然一阵哼哧声从左前方传来，她停下动作，看了过去。 一头浑身长满黑色棕毛，嘴角有弯弯獠牙的成年野猪从一棵大树后走了出来， 她看着野猪，野猪也在看着她，嘴里发出不善的吭哧声。 咦，还有一头。 这头野猪的身后，又走出一头体形更大的野猪，其獠牙也更弯长，目测至少也有三百斤，前头那头估计就两百多斤。 宋芸的眼睛亮了起来，这都是肉啊！ 这不明天宴请的肉就有了，多的剩的还能做成腊肉风干肉。 她将布袋放到一边，从储物格里取出存着备用的石块，巴掌大的石块，她路上遇到了捡了，放在储物格里随取随用。 掂了掂石块的重量，她又换了块更沉些的。 个头小些的野猪突然主动发起了攻击，嚎叫着冲向宋芸，个头更大的那只野猪紧随其后。 宋芸也不含糊，拿着石块用力一砸，石块正中野猪头部。 野猪的头瞬间裂了，鲜血喷溅，野猪还保持着往前冲的姿态，只是没冲几步就倒下，浑身抽搐着，很快没了动静。 另一头大些的野猪没想到自己的同伴突然就倒下，愣了一下后又开始猛冲。 宋芸快准狠地砸出了更大的石块，再次精准命中猪头骨，头骨凹陷，鲜血喷溅。 对宋芸来说，打猎从来都是十分简单的事，因为她不仅有准头，还有内元真气，哪怕现在只练出一点点，对付野猪也足够了。 大头的野猪还没死透，宋芸看了眼手表，心想还是算了，星币以后再赚，守着这林子，还怕遇不到野猪了吗，这野猪可是群居动物，肯定在某一处还有一大群。 不过现在她遇到了难题，这两头野猪要怎么弄回去？用储物格吗？那估计得再兑换一个储物格才够。 宋芸正犹豫着，身后突然传来脚步声，她回头一看，竟是齐墨南，这家伙怎么也进山了。 齐墨南见到宋芸时眼睛就是一亮，脚下步伐不由自主的加快，待他闻到空气中浓浓的血腥气时，面色又是一变，走着的脚步变成了快跑。 齐墨南跑到宋芸面前，见她安然无恙，暗松口气，又见到地上躺着的两头野猪，一时不知该做何反应。 猎杀野猪对他来说也不是难事，只是他不明白，她一个小姑娘，力气怎么会这么大，把野猪的头都打烂了，且就这一处伤，直接毙命，连他这个老兵都做不到。 “你来了正好，我正发愁怎么带回去呢。” 小点的那只她可以拖着走，大的就交给齐墨南，完美解决。 宋芸注意到齐墨南的背篓里装了东西，掀开上头的野菜，下边是两只野鸡，毛色艳丽，个头都不小。 “哟，运气不错。”宋芸笑说。 齐默南瞥了眼地上的野猪，“不及你。” 两人的力气都不是一般的大，拖着野猪在山里穿行也不见得有多费劲，就是路不好，走不快。 宋芸一路畅想要用这些野猪肉做什么，除了明天的宴请外，她要做腊肉，肉干，肉酱—— 齐默南实在不想打破她的幻想，可又不好不说，只能斟酌着开口，“青河村这边打开野猪这样的猎物都能自己留下吗？” 这一问，直接把宋芸问傻了。 对啊！ 她能自己留下吗？ 这可是野猪，几百斤的肉呢，可不是野鸡野兔这样几斤的肉。 所有的幻想都在一瞬间破灭。 如果说她还抱有一丝侥幸的心理，在山边遇到捡柴的孩子们后，那一丝幻想也彻底破灭了。 那些孩子见到两头丑陋凶恶的野猪一点也不害怕，反而异常兴奋，蹦蹦跳跳围着野猪喊，“有肉吃了，有肉吃了，咱们村要分猪肉喽！” 第46章 分猪肉 齐墨南看着宋芸垮掉的脸暗自发笑。 刘队长和一帮村民闻风而来，见到两头大野猪，个个乐开了花。 可不乐吗。 按照惯例，山上猎到的小动物，比如野鸡野兔这些，都可以个人留下，毕竟那几斤肉，拿去分也分不了什么。 可像野猪这样的大家伙，那就得充公，全村来分，猎到野猪的人可以多分一些，这些都是没有明文规定的规定，村里一直是这么执行的。 刘队长搓着手，两眼放光地看着齐墨南，“这两只猪都是你打的？”问虽然这样问，但大家伙心里都是这样默认的，谁会将娇滴滴的宋知青跟打野猪这种事联系到一块呢，绝对不可能。 宋芸立即点头，“是呢，都是墨南哥打的，费了老大劲，差点就光荣牺牲了。刘叔，你看我们能分多少？” 刘队长联想着齐墨南打野猪时遇到的险况，而且还是两头，他大手一挥，“给你们二十斤。” 往常打到野猪的人最多能分十斤，也就是看在两头的份上，给他们二十斤，可不算少了。 宋芸还算满意，但还是提出自己“小小”的要求，“刘叔，我家明天要宴客，您也知道人挺多的，我能不能额外再买一些？” 刘队长有点为难，这两头猪看着挺大，可村里人也不少，每家分下来也没多少。 宋芸看出他的为难，忙说，“等分完后有多的我再买，要是肉没剩下，买点骨头之类的也行。”买不到就买骨头熬汤，反正能薅绝对要薅。 一听她要骨头，刘队长瞬间就不为难了，爽快答应下来。 其余村民也觉得没问题，都欢欢喜喜把两头野猪弄到大队部去了，趁着猪刚死，血还是热的，得赶紧去放血。 后边的事不需要宋芸参与，倒是齐墨南被刘叔叫去帮忙。 齐墨南走前，刘芸又叮嘱他，“记住我之前说的那几个忠告。” 齐墨南好笑，把背上的背篓取下递给她，“知道了，你快回去吧，子奕肯定等急了。” 宋芸将他的背篓背上，提起装满榛蘑的大口袋，转向去往荒院。 宋子奕果然等急，一会到大门口张望，一会到后门那头张望，望眼欲穿。 等了一下午，终于等到姐姐回来，他脸上洋溢出灿烂的笑容，可这笑容在看清楚她手里提着的一口袋蘑菇时，瞬间凝固了。 小家伙给宋芸表演的笑容消失术堪称教科书级别。 “姐，你去山上怎么不叫我啊！”宋子奕气鼓鼓。 宋芸有点心虚，赔着笑脸，“哎呀，这不是时间来不及了嘛，改天得空姐一定带你去，你不知道山里有多少蘑菇，咱们下次去多采些回来。” 宋子奕生了一会气，自己把自己又哄好了，“行吧，姐你不能骗我，下次可一定要带我一起去。”他还想打野鸡野兔呢。 回到院里，宋芸看见后院里堆了两捆柴，“哪来的柴？” 子奕帮姐姐把大口袋里的蘑菇倒进大圆簸箕里，“我看村里的小孩去山边捡柴，我也跟着去捡了些回来。” 宋芸放下背篓，用力揉了揉小家伙的脑袋瓜，“我家子奕就是能干，今天分猪肉，咱们晚上吃红烧肉怎么样？” 子奕眼睛一亮，“哪来的猪肉？” 宋芸将她和齐墨南在山里打了两头野猪的事说了，子奕听完又是激动又是失望，他要是在该多好，他都没见过野猪呢。 趁着子奕去烧水烫鸡，宋芸悄悄将收进储物格里的蘑菇都取出来，全部倒进大圆簸箕里晾晒。 别看现在多，晒干后就没多少了，还得找时间进山多采些，等以后天冷，土冻住，就啥也没有了。 野菜也可以多晒点，这边冬日漫长，得猫几个月的冬，现在晒的干菜，会成为冬天里唯一的蔬菜来源。 不过光晒野菜也不行，得去村里换些白菜土豆红薯之类的储存起来，正好这院里是有地窖的，到时都存到地窖里去。 说干就干，宋芸带上子奕，背着背篓拿着口袋出门了，她这次用白糖和挂面跟村里人换白菜土豆红薯这些，一斤白糖三斤挂面就换了两背篓外加两大口袋，对农家来说，白菜土豆红薯这些都是不值钱的玩意，谁家自留地里都有多余的，能用这些多余的玩意换点白糖和挂面，那肯定是一百个愿意。 姐弟俩满载而归，路过大队部时，远远看见齐墨南挽着衣袖在挥刀剁肉，他下手快准狠稳，每一刀剁下来的肉都是差不多大小，旁边负责指导的村民表脸满意。 时不时还有大姑娘小媳妇往他跟前转悠，他就像看不见一样，眼皮都不带掀的，只专心做自己的事，这模样立即赢得了刘队长的欢心。 在心里夸了一百遍，真是不错的小伙子。 大队部的人越来越多，看这情况应该很快就会分肉，宋芸不想挤这热闹，反正有齐墨南在，该她的肉一点也不会少。 不过看宋子奕的样子似乎对分猪肉这事很感兴趣，等把东西拿回荒院，她给了宋子奕十块钱，让他带着钱去大队部找齐墨南，买骨头什么的需要钱，她猜齐墨南身上应该没留多少，不好再用他的。 宋子奕高高兴兴地跑走了，宋芸把菜规整了一下，除了这两天要用的，其余的都放进地窖里。 忙活完这些，她坐在板凳上喝点水休息一下，想起之前在镇上齐墨南给了她一大把钱和票，她当时都没看过，也不知道有多少，这会正好数一下。 原本以为最多就是千把块，哪知这一数，竟数出了三千多块，基本全是大团结，看着很新，应该是刚从银行里取出来的，大大的一捆，用皮筋扎着。 这不会是齐墨南全部的存款吧？ 票零零散散也不少，应该是他在部队里攒下的，她还发现一张自行车票，眼睛登时就亮了。 这家伙真大方，自行车票这么好的东西说给就给了，听说单这票拿去黑市卖，就得卖一两百块。 等会要问一下齐墨南，要是他同意的话，那就买一辆自行车，这样出去一趟会方便很多，不用跟人挤牛车，关键是慢，太慢了，很耽误时间。 第47章 我今天必须吃到肉 另一头，宋芸带着子奕路过大队部后不久，知青点的知青们也都闻风而来。 这年头，谁不馋肉。 哪怕野猪肉不好吃，那也是肉。 能来这边插队的知青，大多家境一般，在城里时就很少能吃到肉，到了这乡下，那更是难得能见到荤腥，今天听说队里分野猪肉，他们个个高兴坏了，都往大队部跑。 村民们见到知青们过来，个个脸上露出嫌弃的表情。 哪能不嫌弃，本该他们本村人分的肉，知青们落户到了这里，自然也要分他们一份，这样村民就要少分一些。 赵小梅和李琳也过来了，她们远远看见如鹤立鸡群般的齐墨南，眼都瞪直了，还以为镇上那一面后，她们这辈子都再见不到这个男人，没想到这么快又见到了。 赵小梅拉住一个婶子打听，“那人是村里哪家的儿子？”会在村里帮忙分猪肉，那肯定是村里人。 那婶子一看赵小梅这样，哪会不知她打什么主意，先斜眼狠狠夹了赵小梅一眼，阴阳怪气道：“那是宋知青的青梅竹马，人巴巴从外地来这里看宋知青的，你就别想了，你哪里比得上宋知青？别癞蛤蟆妄想天鹅肉了。” 李琳目光一闪，这人竟然是来找宋知青的，这么说他会住在村里？那自己是不是还有机会？ 赵小梅气死了，指着那婶子就骂，“你说谁是癞蛤蟆？” 那婶子狠狠呸了一口，“谁接话谁就是癞蛤蟆，不要脸，呸！” 还真不是这位婶子无中生有的厌恶赵小梅，实在是她儿子被赵小梅这小贱人勾得没了魂，成天巴巴往赵小梅身边凑，被人耍着帮干活，连自己的工分都不挣了，她能不气吗？在梦里都想掐死这小骚货。 赵小梅正准备干战，恰巧这时刘队长敲了一下锣，喊开始分肉，让排队。 “一户派一个人排队就行，不要挤，大家都一样，把小孩看好，别踩着了，排队排队，不排队不分，赶紧的。” 刘队长大声喊着，各家各户开始派代表排队。 刘队长看到知青点的人，又开始喊，“知青点派小队长排队，男知青两斤，女知青两斤。” 赵小梅一听才两斤，不乐意了，“我们女知青有十几个人，两斤怎么够吃？” 都不用刘队长开口，立马有婶子大妈呛上了，“两斤还不够？你怎么不上天？我们一家十几口都分不到两斤，你算什么玩意在这装蒜，爱吃吃，不吃就滚，当我们愿意分给你啊！” 李娟是女知青这边的小队长，赶忙出来打圆场，“婶子别生气，小梅她就是馋肉了，没有别的意思，两斤够了，挺多的，我们都很满意。” 几个婶子都认识李娟，是个踏实肯干的女知青，对她印象还蛮好的，都愿意给她这个面子，“这赵知青的思想是有问题，你是小队长，可要好好管管。” “是是是，我一定会说她，婶子们别生气。”李娟赔着笑脸。 分猪肉如火如荼的进行着，每个人都洋溢着灿烂的笑脸，高高兴兴的来，欢天喜地的走，孩子们尤其欢快，叽叽喳喳的显摆着他们今天晚上要吃的肉菜。 “我妈说了，今天晚上吃酸菜炖肉。” “我妈说了，我们今天吃溜肉段。” “听我说听我说，我妈会做红烧肉，比国营饭店的还好吃。” 大人听着小孩们互相攀比的童言童语，笑得合不拢嘴。 轮到知青点分肉时，赵小梅原本要抢着跟李娟去拿肉，却被李琳一把推开，李琳挤了上去。 齐墨南将切好的两斤肉递给李娟，李琳又抢着伸手去接，一双眼睛红红地看着齐墨南，“同志，我想为我今天的行为跟你道歉。” 齐墨南疑惑脸，“道歉？我们认识？” 李琳脸上又羞又悔的表情凝固住。 他竟然，不记得她。 “噗哧！” 赵小梅毫不客气的笑出声。 李琳的脸涨得通红，还想说什么，就听齐墨南喊，“下一个。” 李娟赶忙拉着李琳走，沉着脸抢过李琳手中的肉，狠狠瞪了李琳一眼，她实在没想到，平日看着老实本分的李琳，也会有这样的一面，原本有一个赵小梅在，她们女知青在村里的名声就不好，现在又来一个李琳，她气得真想辞了小队长这个职位。 李娟强行拽走了李琳，免得她做出更丢脸的事。 赵小梅和其余女知青却没走，反正猪肉已经被李娟拿走了，又跑不掉，可这样年轻高大英俊的男人却不能常见，尤其对方还是个军官，哪个未婚女孩看了不心动，留下刷刷存在感，说不定就能看对眼呢？ 齐墨南认真贯彻宋芸交待的一二三四点，拒绝了三个大娘请吃饭，五个大伯请喝酒的邀约，不和女同志对视，更不让女同志有机会挨边，见到老太太摔倒假装没看见，反正有的是人会去扶。 随着天逐渐擦黑，猪肉也分完了，肉基本没剩，骨头倒是剩了不少，只是骨头上被剃得干干净净，一点肉丝都没有。 刘队长象征性收了一毛钱，让齐墨南装了至少二十斤骨头回去，可把子奕乐坏了。 姐姐在家时就说了，要用骨头熬汤下面条吃，想想就鲜。 齐墨南将分到的二十斤野猪肉切成十份，每份两斤，这样好拿取一些。 子奕帮着提了两份猪肉在手，一共四斤，其余都被齐墨南拿着。 赵小梅见这状，又嚷嚷开了，“刘队长，凭什么那小子能分四斤猪肉？我们整个知青点才分了四斤，这不公平。” 刘队长都懒得搭理她，转身走了。 一位帮着收拾剁肉台的大妈见赵小梅一脸气急败坏的样，又见知青点的知青们似乎也是这个意思，便帮着解释，“你们还真别不服气，这两头野猪都是人家齐营长打来的，人家齐营长是宋知青家的，他多分点怎么了？你们知青也可以去山里打野猪，到时照样给你们多分。” 赵小梅眼睛瞬间亮了八个度，那男人竟然是营长，这么年轻的营长。 她捏了捏辫子，笑得一脸春光荡漾，“我和宋知青在京市时就认识，算是老朋友了，听说她房子快修好了，我去帮她收拾收拾。” 赵小梅往荒院那边跑了，女知青们眼巴巴看着，有人鄙夷，有人羡慕，但到底是没有人有赵小梅那么厚的脸皮跟过去，都满心遗憾的回去了。 天色渐暗，村里飘起阵阵肉香。 今天的青河村，像是提前开始过年了。 另一头，齐墨南带着子奕回到荒院，宋芸已经焖上米饭了。 野猪肉宋芸上辈子在研究所时吃过，味道一般，比不上养殖的猪肉肥嫩。不过这个年代哪有挑肉的，有肉就不错了。 “姐，咱们今天真吃红烧肉吗？” 宋芸笑道：“锅我都开好了，等着吧，到时香掉你鼻子。” 她这一手厨艺是被逼着学出来的，那年她成了孤儿，住校时吃食堂，可她总有回到自己家的时候，慢慢开始学着做饭，时间久了，自然就练出好厨艺，红烧肉是她的拿手好菜，她自己其实不爱吃，因为师父爱吃，她就苦学了一段时间。 “我来烧火。”齐墨南主动走到灶膛前，拿着干麦杆捣鼓了好一会才将火点燃，显然以前是没干过这事的。 子奕从外头跑进来，脸色臭臭的，“姐，那个讨厌的赵知青来了，说来帮咱们干活。” 宋芸挑眉，睨了齐墨南一眼，“你让她进来了？” 子奕摇头，“没有，我说要问过你才能让她进来，我栓了门的。” 宋芸朝子奕竖起大拇指，“干得真棒，不用理她，没人给她开门，她自己就走了。”说完又睨了齐墨南一眼。 齐墨南假装没看见，摸了摸鼻子。 赵小梅在门口等了好一会都没人来开门，又继续拍门叫门，可院里像是死了人一样，愣是没一点回应，把她气够呛。 又等了一会，院里开始飘出浓郁的肉香味，她揉着咕咕叫唤的肚子，加上天已经完全黑下，这地方离村里又远，她心里害怕，不敢再留，转身撒丫子往知青点跑，一边跑一边咒骂宋芸。 宋芸打了个喷嚏，心说肯定是赵小梅在骂她，想着又睨了齐墨南一眼，都是这男人惹得祸，她现在可成了全村少女的靶子了。 红烧肉出锅，子奕早就盛好了三碗米饭在等着，他已经很久没有吃过红烧肉了，上一回吃红烧肉，还是上一回，记不得了。 九寸的陶盘，满满一大盘。 宋芸照例用两个饭盒装出一些，一会去向阳城给妈妈扎针时正好送过去给他们尝尝，想了想，又另拿出一个吃饭的陶碗，装了大半碗红烧肉，一会带给张大爷。 她其实发现张大爷已经发现了她进出牛棚这事，但张大爷回回都不露面，显然是刻意避开的。 开饭后，齐墨南和宋子奕简直是一吃一个不吱声，就只看见两人不断夹肉扒饭，吃了一碗又添一碗，甚至直接用勺子挖盘子里的汤汁拌饭吃。 不知不是心理作用，宋芸觉得今天吃的野猪肉比她上辈子吃过的好吃太多，肉没有想象中那么柴，她也吃了五六块。 吃过晚饭，齐墨南主动收拾餐桌和厨房，宋芸乐得清闲，坐在板凳上看子奕掷石子，还别说，小家伙进步飞速，力量也上来了，打个野鸡应该没问题。 这边饭后温馨消食，知青点那边却闹翻了天。 赵小梅一路狂奔回知青点，发现知青点已经开饭好一会，不管是男知青那边，还是女知青这边，桌上的肉已经吃完了，连一滴汤汁都没剩下。 赵小梅差点就掀桌了。 “你们凭什么把我的肉吃光了？你们还有没有一点素质？我不管，我今天必须吃到肉。” 第48章 亲爷爷 李娟放下碗，冷着脸看向赵小梅，“你刚刚去哪了？” 赵小梅目光闪了闪，哼道：“我去哪儿有必要跟你说吗？我是自由的个体，我有权决定我自己的事。” “那你还记得今天是轮到你做饭吗？”李娟问。 赵小梅皱眉，一脸不满，“我不做饭你们就吃不上饭了吗？我以前没来这边时，你们就不吃饭了吗？非要我做才行？” 李娟冷哼，“你要这么说的话，那我们也没有义务等你回来吃肉，又不是不给你吃，谁让你自己不来吃呢？” 赵小梅从来就不是讲理的人，“这肉是分给所有知青的，我也有份，你凭什么吃掉我那份？” 李娟端起碗继续吃饭，“知青点是大家一起住的，活也是事先安排好大家轮流干，你既然无视规则，那我们又凭什么跟你讲规则？还有，既然你不愿意轮流做饭，从明天开始，你自己做自己的饭，我会把你那份粮食分出来。” 赵小梅到这时才知道事情似乎大条了，刚要嚷嚷，李娟又开口了，“李琳也分出去，以后你们俩的饭自己做。” 李娟也是刚刚才知道李琳今天在镇上干的事，这事赵小梅当然不会帮李琳瞒着，一回来就把这事当笑话说给几个愿意跟她说话的女知青听。 李琳低垂着头扒饭，仿佛没听见李娟的话，众人以为她会一直沉默下去，她却突然又开了口，“要不我搬出去吧。” 李娟挑眉，“搬出去？搬去哪？” 李琳没吭声。 但这知青点从来都不缺聪明人。 马上就有人想到了，一脸吃惊，“李琳你不会是想住到那荒院去吧？” 李琳没否认。 众人面面相觑，怎么也没想到，李琳这么豁得出去。 赵小梅却冷笑道：“别做梦了，真以为宋芸是什么良善信女吗？我听说她为了修那院子花了很多钱，你想住就住？我还想住呢，可连人家的大门都进不去，你比我强在哪？笑死人了。” 李琳咬唇，没说话，眼里却闪烁着坚定的光。 她一定要住进荒院，一定要。 这是她最后的机会了。 同样惦记上宋芸房子的，可不止李琳，还有白天和宋芸一起坐过牛车的翠莲婶子。 宋芸不知道自家的院子才刚修好就被人惦记上了，她这会已经带着子奕和齐墨南一起上了向阳坡。 宋浩夫妻和齐老莫老早都吃完了晚饭，宋芸带过来的红烧肉他们留着明天再吃。 宋芸让子奕将专门给张老头带的红烧肉送到张老头的棚房，乐得张老头合不拢嘴，他也分了一点猪肉，可他不太会做饭，这边条件又简陋，就随便煮了吃，没滋没味的，这红烧肉闻着可真香。 “妈，你今天感觉怎么样？”宋芸把完脉，照例问一问情况。 “今天已经很少咳嗽了，胸口也不闷，就是容易喘，容易疲累。”白青霞如实说。 宋芸点头，“这是正常的，今天行针后易喘的情况应该会有所缓解。” 正如宋芸所说，行针后白青霞感觉呼吸顺畅了许多，起来在棚屋里快走了两圈，果然没有了之前易喘的情况，也不觉得累了。 “小芸，你这医术真是绝了，你师父肯定是个世外高人。” 提到师父，小芸的鼻头发酸，也不知道那个倔强的小老头现在怎么样了，得知她在实验室丧生，一定很难过吧。 她垂下眼藏起眼里的万般思绪，将针包仔细收好，又将带来的药罐取出，给宋浩后背的鞭伤重新上药。 隔壁齐老他们的棚屋里，齐墨南也在给两位老人擦洗上药，拿了新的白棉布裹上。 “伤口肯定好的差不多了，就不用再这么麻烦上药了，浪费这许多棉布，可惜了。”齐老嘀咕。 齐墨南继续手上的动作，“用在你们身上，不可惜。” 齐老瞪了孙子一眼，哼哼两声，又问：“住在小芸那边方便吗？人家是个小姑娘，你没事多帮着干点活。” “知道。”齐墨南照常惜字如金。 莫老看着英俊挺拔的齐墨南，笑着问：“小南，你在部队处对象没？” 一提这事，齐老也竖起了耳朵。 “没有。” 莫老又问：“你这条件，喜欢你的姑娘不少吧？” 齐墨南连眉毛都没动一下，“没有。” 莫老看齐墨南那是越看越满意，这么好的孩子，打着灯笼满世界跑都找不着，“小南，我大孙女今年19岁，高中毕业后进了文工团，模样气质那都是没得挑，你——” 齐老直接打断莫老的话，“你可别说了。你大孙女是什么样我不知道，但你大儿媳可不是个好的，先不说我和小南怎么想，就你那大儿媳，他会同意吗？巴不得离你这落了难的糟老头远远的，恨不得让你大儿子直接去改姓。”齐老一脸不忿，原本不想说的，可话赶话到了这里，他可忍不住，“要是咱俩没糟难以前，凭你大儿媳那势利眼，这事还有可能，现在咱俩都这样了，她能瞧得上我家小南？” 这话真是直直戳中莫老的心窝子。 可这偏偏是实话，他无可反驳。 他也不喜这个大儿媳，但大孙女是个好的，要是能和小南——算了，他摇头，就像齐老说的，有她那个势利眼妈在，这事就绝无可能。 原本没怎么想过这事的齐老像是被人打开了某个开关，他的眼睛又亮了起来，压低声问齐墨南，“小南，你觉得小芸怎么样？” 齐墨南给绷带打结的手一顿，掀了眼皮看向老爷子，“什么怎么样？” 齐老反手拍了他一下，“你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多少岁的人了？见到这么漂亮能干的姑娘，就一点都不动心？你还是不是个男人？不会是有什么毛病吧？”齐老说话，目光嫌弃的瞥了齐墨南某个部位一眼。 齐墨南都无语死了，这还是亲爷爷吗？有亲爷爷这么说亲孙子的吗？ “问你话！快说，你觉得小芸怎么样？”齐老追问，莫老也一脸好奇地看过来。 齐墨南刚想开口，棚屋的门就被敲响了，“是我，能进来吗？”宋芸的声音在外头响起。 齐墨南将结口一拉，转身去开门。 齐老‘嘶’了一声，臭小子，不会轻点啊！ 第49章 爸妈在哪，我在哪 宋芸进棚屋后发现二老看她的眼神有点奇怪，“怎么了？”她摸了摸脸，我脸上有东西？ “没有，刚刚他们正好在说明天你宴客的事，你就进来了，赶巧了。”齐墨南说完瞪了齐老一眼，用眼神警告他别乱说话。 齐老眼珠转了转，笑呵呵，“是啊，听说你要摆酒，东西都准备齐了？” “都备齐了，明天中午可能没空过来，我晚上再给你们送好吃的。”宋芸笑着上前，检查二老身上的鞭伤，“恢复的挺好。” 齐墨南继续给莫老上药。 宋芸又检查了齐老的伤腿，问了一些问题，听完她觉得齐老的腿应该可以试着下地走一走了。 “我扶您下地走两步试试。” 齐老早就想试了，这几天他能感觉到伤腿好了很多，一点不疼，哪怕动作幅度大些也没什么不好的感觉，就是绷带加夹板，搞得她活动不便。 宋芸扶着齐老下地，指导他如何受力，再将感受说出来。 “除了不方便弯曲，没有任何不适感，我觉得我的腿已经好了。”齐老一脸认真，“这夹板和绷带能拆了吗？” 其实按接骨绷带的说明来看，三天就能让骨头长好，现在已经十天，肯定好的不能再好了。 “行，我现在给您拆。”宋芸爽快应下。 齐墨南给莫老上完药时，宋芸也帮齐老拆完夹板和绷带，腿上干涸的药块还没清理掉，齐老就迫不及待地在屋里走起路来。 “不疼，一点都不疼，活动自如，感觉比以前更好。”齐老兴奋的跟个老小孩似的，在小小的棚屋里来回走动，时不时还蹿跳两下，看得莫老和齐墨南心惊肉跳，真怕他再跳出个好歹来。 齐墨南将老爷子按回床上坐下，“爷爷，你别闹了，这腿才刚好，经不起你这么折腾。” 齐老不理臭孙子，笑眯眯地朝宋芸道：“你这医术真是了不得，这种医术要是能在部队用上，那些在任务中负伤的军人，也就不用因伤势过重面临转业了。” 宋芸笑笑，“您老都这样了，还操那份心干嘛。” 齐老正色道：“这是两码事，我的遭遇和那些忠勇为国的战士们无关。” 宋芸理解他的心情，也明白他的心意，只是现在，她顾不上那么多，她有她要做的事。 “齐爷爷，我爸妈在这里一天，我就不会离开。”这是她的真心话，她千里迢迢来这边，为的是什么？不就是想一家人团聚，想用自己的力量，让爸妈过得好一些吗？ 至于其他的，她没有余力。 齐老沉默了。 他脸皮再厚，也说不出让小芸顾全大局，以身报国这种话。他比谁都清楚，要不是小芸及时到来，宋浩夫妻怕是挨不了多久，尤其是白青霞，没有小芸在这边照顾着，她这会估计已经凉了。 而自己，至少也残了。 齐墨南怕自家这又直又倔的老头子再说出什么强人所难的话来，起身拿起空饭盒，“时间不早了，我们先回去，明天再来看你们。” 两人走出棚屋，叫上隔壁的宋子奕，两大一小离开牛棚，往荒院的方向慢慢走。 今儿星光熠熠，月亮也有大半圆，不用手电也能视物，加上路已经很熟，三人就这样踩着星光慢慢回去。 齐墨南侧头看了宋芸一眼，看不清宋芸此时的表情，却能感受到宋芸并未受自家爷爷那话的影响，她还是和平时一样。 “如果你爸妈一直待在这里，你也会一直留下吗？”齐墨南终是问出口。 宋芸点头，“嗯。”最多也就三年多点的时间，到时爸妈肯定能平反回城，她当然不可能一直待在青河村，爸妈也不会。这些话就没必要说了，也没熟到那种程度。 齐墨南其实很理解宋芸，他原本也打算放弃部队的职务，打定主意要跟爷爷一起下放，是爷爷以死相逼，逼他登报断绝关系，逼他留在部队。 如果不是爷爷那样逼他，他也会和宋芸一样，选择留在这里，用自己的力量，照顾好最亲的人。 宋芸其实是有点好奇齐墨南家里的情况，为啥当儿子的没来闻问一句老爷子的情况，反而是齐墨南这个前途光明的孙子千里迢迢来这边看老爷子，出钱出力，不计后果。 但她没问，这是人家的隐私，就像她也不是很愿意提起京市宋卫国那一家子的事。 三人下了向阳坡，老远就看见有一道人影在荒院的墙根下来回的转，似乎是在找合适的落脚点，想要翻墙进去。 宋芸扯了扯齐墨南，拉着宋子奕，脚一拐，往后院的小门那头走。 荒院后头的小门离山道近，因年久无人打理，荒草几乎将整条小路都淹没了，是宋芸住进来后，才生生走出来一条路，但远看依旧荒芜，故而没有人会特意到后头来。 三人从后门进院后，齐墨南让宋芸和子奕回屋，他从柴堆里抽出一根趁手的木柴，人就站在外头那人转悠的墙下，听着墙外那人吭哧吭哧爬墙的声音。 修房子时，宋芸顺便让他们将围墙加高，外头的人想要爬墙进来需要垫脚石，刚刚他们在外头看见那人时，估计就是在找垫脚石。 月光下，齐墨南静静站着，柴房门口，宋芸和子奕伸出脑袋等着看戏。 很快，墙头扒上了两只手，接着是一颗脑袋。 齐墨南没动。 捉贼拿赃，人还没进来，他动了手是他没理。 但人要是进来了，打成残废也是贼活该。 墙头那人显然没仔细观察院里的情况，扒上墙头后就直接往里跳，毕竟这个时间点，整个村子都睡了，这里怎么可能有例外。 双脚落地，他咧嘴笑起来，搓着手道：“小美人，你男人来疼你了。” 这话一出，齐墨南的眼中瞬间寒光迸发，手中的木棍精准无比的敲中了瘦高男人的后背，将人直接一棍子打得扑倒在地。 接着那棍子像是雨点般落在男人身上。 荒院上空回荡着男人鬼哭狼嚎的喊饶声，接着是喊救命的尖叫声，最后没声了。 宋芸走过来，用脚踢了踢地上的男人，“打死了？” 齐墨南扔下木棍，“晕了。”他下手有分寸，能让他重伤，能让他痛不欲生，但绝对不会让他死。 第50章 桂子村的二流子 “看看是谁。”齐墨南道。 宋芸打开手电筒一照，挑了挑眉，“不是青河村的。” 这人正是昨天在桂子村外见过的二流子。 宋芸将昨天去桂子村遇到这二流子的事说了一遍。 果然是见色起意，真是好胆。 齐墨南找来两根麻绳，将人捆了。 “去睡吧，明天我送他去公安局。” 宋芸没有异议，带着子奕去洗漱。 齐墨南将人提溜到前院他暂住的偏房外，也不怕他半夜醒来想溜，他打的特殊绳结，只有他能解。 宋芸洗漱完先去厨房把面发上，明天一早蒸馒头用，换来的干粉条也用水泡发上，忙活完这些又回去练功睡觉。 天蒙蒙亮时，宋芸已经起床开始忙活，今天有三十多个人吃饭，得准备三桌的饭菜，单馒头就要蒸三大锅，好在昨天跟人换了不少玉米面荞麦面，做三掺的馒头不那么心疼，肉菜也是山里猎来的，野菜更是不花钱，对她来说，这一顿饭花费最大的就是她的精力。 子奕起来后也一直跟在姐姐身边打下手，姐弟俩完全忘了昨晚院里进了二流子的事。 齐墨南起床后先把屋里的铺盖收拾了，穿上板正的军装，跟宋芸说了一声，提溜着肿了一圈的田良走出荒院。 齐墨南没有直接去公安局，而是先去了刘队长家。 刘队长也是刚起床，正蹲在墙根下漱口洗脸，听见拍门声，忙将洗脸巾往肩上一甩，起身去开门，“谁呀，这一大早的。” 院门打开，看见齐墨南的脸，他脸上立即露出笑容，还没等开口，又看见齐墨南提溜在手中半死不活的田良，脸上的笑立时凝住，“这是咋回事？” 齐墨南将事情说了。 刘队长气得骂娘，王婶子从厨房出来听了一耳朵，跑到门口来一看，拍腿道，“这个杀千刀的，他怎么敢的。” 刘队长一看老妻这模样，就知道中间肯定有问，忙问：“咋回事？你知道啥？” 王婶子就将前天带宋芸去桂子村买药遇到孙大红和田良的事说了。 刘队长脸都青了，合着这事还是因为他们家的事才起的。 王婶子一脸着急，“小芸没事吧？” 齐墨南摇头，“没事，我正好在院里练拳，他一进来就被我摁住了。” 王婶子大松口气，“谢天谢地，这次可多亏了你在，要不然——” 后头的话她咽了回去，不敢再说。 刘队长的脸色也好了一些，问：“你打算咋办？” “送公安。”齐墨南言简意赅。 刘队长点头，“这小子作恶多端，我早就看他不顺眼，这次正好让他知道犯法是个什么下场。” 半夜爬女同志院墙，可不就是犯法，哪怕没有造成严重后果，那也是犯法，就算不吃枪子，也得坐牢，或者去农场改造，总之别想好过。 “你等我一下，我去换件衣裳，跟你一起去。” 齐墨南来找刘队长就是这个意思，他不是本地人，报这种案件如果有说得上话的本地人在会更好。 齐墨南拒绝了用牛车拉人的提议，牛车实在太慢，他宁愿腿着去，提着百多斤的人对他来说不算什么。 刘队长家里是有自行车的，可也搭不下三个男人，只能他自己先骑自行车去镇上公安局报案。 这种时候，刘队长就无比羡慕那些拥有拖拉机的村子。 天已经亮了，村里人都已经起来，要么在洗漱，要么已经吃上早饭，有勤快的甚至都出门转悠了，齐墨南抓到半夜爬墙的二流子这事自然就传开了。 有人拍手称快，觉得这田良平时仗着有个在县公安局的舅舅，在十里八乡欺男霸女，害了不少女同志，大家伙也是敢怒不敢言，有人治他，自然乐见其成。 也有人本末倒置是非不分，“还不是那宋知青成天在外招招摇摇的，把二流子都招到村里来了，不然那二流子怎么不找别人专找她？长得跟狐狸精似的。” 有人听不下去，“你说的这是什么屁话？人家女同志生得好还有错了？我看那宋知青做人挺本分的，从来不跟村里的男同志搭话，连男知青也不怎么理，出工都带弟弟，哪里招招摇摇了？” “就是，人宋知青长得漂亮，又有钱，人也和气，用得着在一个臭名远扬的二流子面前招摇吗？明明就是那二流子见人家宋知青模样好，起了歹心，你怎么能是非不分呢？要是你家姑娘被二流子瞧上了，是不是也是你家姑娘的不是？” 好家伙，你一言我一语的，差点没吵起来。 当然，帮宋芸说话的人占大多数，这些人大多去帮宋芸修过房子，也都受到邀请今天去吃席，再加上平日宋知青虽然很少跟他们搭话，但每次出现都笑眯眯的，还让她弟弟给他们送糖水，偶尔也每人发一支烟，人美心善又大方，谁能说出一句不好来。 想到昨天宋知青得了二十斤猪肉，大家伙都开始期待今天中午的席面了。 宋芸不知村里的这些议论，她正忙得热火朝天。 王婶子知道她今天宴客肯定忙不过来，吃过早饭就带着刘芳芳一起过来帮忙。 一进院就闻到蒸馒头的麦香味，扭头跟芳芳说，“宋知青的手艺是真好，之前给咱送的不管是炖鱼还是红烧兔肉，味道那叫一个香，很舍得放油下料，今天这馒头肯定也实在，闻着这味就正。” 母女俩打量着大变样的荒院，前头大大的院子已经不见了荒草，地整得很好，将来不管是种菜还是做什么都方便得很，除了堂屋外有四间房，屋厅窗户都是新的，亮堂得很，比他们家住的房子看起来都好。 去到后院，王婶子和刘芳芳直奔厨房，见宋芸正在往铺了白棉布的竹筐里装刚蒸好的馒头，看样子已经是第二笼了。 “婶子来了，芳芳也来啦，吃了吗？我这馒头刚出锅，你们正好帮我尝尝味。”宋芸递过去两个。 王婶子只接了一个，“我们刚吃过，吃不了这么多，分一个就行。” 宋芸也没勉强，继续手中的活。 王婶子咬了一口松软的馒头，咽下去后朝宋芸竖起大拇指，“好吃，你这一看就是三合面的馒头，我也常做三合面的馒头，咋就没你做的这么好吃呢？” 宋芸刚要传授一点她自己摸索出来的发面小窍门，子奕跑了进来，气鼓鼓道：“姐，那个不知羞的李知青提着行李包来了咱们家。” 第51章 这一跪 宋芸面色一沉，迅速将馒头收拾进竹筐里，放下蒸笼走出厨房。 王婶子和刘芳芳对视一眼，赶紧将最后一口馒头塞进嘴里，跟在宋芸身后出了厨房。 荒院因为修房子的原因，这些天白天基本都是院门大开，只有傍晚帮工的那些人全走了，宋芸才会关上院门。 今天不仅还有盘炕的师傅在干活，加上中午还要请客，宋芸一早就将院门打开了，哪知这还给心怀不轨的人提供了方便之门。 这会李琳已经提着包走到了后院，她在前头听盘炕的师傅说宋芸在后院厨房这边，就自己过来了。 李琳一见宋芸，二话不说，“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宋知青，求你帮帮我，我被知青点赶出来了，现在无处可去。” 宋芸就那么站着，根本没有去扶人的打算，她爱跪就跪呗，疼的不是她宋芸的膝盖，丢的也不是她宋芸的脸。 “首先，我不信你是被知青点赶出来的。其次，就算你真的无处可去，也和我没关系，这房子不是你想住就能住进来的地方，赶紧走，别逼我翻脸赶人。” 李琳怎么可能走，她舍了脸跪在这里，为的是住进这房子，近水楼台先得月，月还没见着，怎么可能走。 “宋知青，咱们都是女人，女人何苦为难女人，我相信你是可以理解我的苦衷。” 王婶子实在听不下去了，上前一步，双手叉腰，指着李琳就开喷，“李知青，你这说的是人话吗？你死皮赖脸想住进这院子的目的众人皆知，你还好意思让人宋知青理解你的苦衷，我呸——谁不知道齐营长是宋知青的对象啊！你公然撬墙角你还有理了？还让人宋知青理解，你干脆直说让宋知青把他男人让给你得了，要不要脸啊？我活这么大岁数，像你这么厚脸皮的女人还真是头一回见，还知青，还城里来的文化人，我呸，我看你连人都不配做。” 要不是王婶子一口一个对象，一口一个她男人，宋芸都想给王婶子竖大拇指了。 不过当着李琳的面，澄清的话到了嘴边，还是咽了回去，算了，等打发走李琳再跟王婶子解释吧，免得李琳听了越发癫狂。 李琳脸面通红，被王婶子一通骂，羞的抬不起头，可她依然跪着没起来，再开口时的声音却没有之前的理直气壮，“宋知青，你长得漂亮，又有钱，就算不嫁给齐营长，你也一定能过得很好。可我，我要是——” 宋芸打断李琳的话，“你莫不是想说，如果你不能嫁给齐营长，你就活不下去？” 李琳点头，想要说话，却被王婶子抢先开口，又是一顿输出，“你放屁，照你这么说，这村里的未婚姑娘是不是都得去死？知青点那么多未婚知青，是不是都活不成了？分明是你看上人齐营长的身份，想做那军官太太，不想劳动只想享福，呵，这也倒没什么，世上的人，谁不想过好日子？可你千不该，万不该，硬往人齐营长身上扑，昨儿没成事，今儿又闹这一出，怎的，齐营长上辈子掘你们李家的祖坟了？齐营长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这祸害真是从天上来，躲都躲不开。” 李琳的脸皮几乎被王婶这些话给撕下来，她心里也来了火气，红着眼瞪向王婶子，“这是我和宋知青的事，跟你有什么关系？用得着你在这里说嘴吗？” 王婶子抬了抬下巴，“怎么跟我没关系？我家男人是大队长，他现在不在，我替他说几句公道话怎么了？” 李琳气得浑身发抖，偏又拿王婶子没办法，只能咬唇咽下这口气，转目看向宋芸时，又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宋知青，我知道你是大好人，你肯定不愿意看着我去死。” 宋芸最烦有人拿道德来绑架她，“你死不死跟我没关系，但请你不要在我家里死，从我家出去后，随便你怎么死。” 李琳这会跪得膝盖已经很疼了，但没有人来拉她，她也不好就这样起来，只能咬牙硬撑，“你不答应，那我就跪死在这里。” 宋芸懒得理搭理她，“随便你。”说完转身回了厨房，什么破事，净耽误她功夫。 王婶子也懒得再跟李琳掰扯，她算是看出来了，这女人是狠了心要赖上齐营长，不管怎么骂她羞辱她，她都不为所动，可见其决心，那就别浪费口水了。 “婶子，我刚刚才想起来，今儿要摆三桌呢，我订的桌子刘木匠还没送过来，您能帮我在村里借一下吗？” “行啊！原本我也要说这事的，刚刚被那不要脸的一打岔给忘了。咱们村里办席都是相互借桌椅碗盘的，你看看你要借多少，给个数我就行，我负责去借，到时我再负责去还。” 宋芸高兴坏了，“婶子你可帮了我大忙。” 宋芸拿出纸笔，把要借的东西都写上。 “我可不认字，你说给我听，我能记住。”王婶子有点不好意思。 宋芸要借的东西可不少，怕王婶记岔了，便又拿笔在文字后头画上图案，数字王婶子认得。 “你这画得可真像，这样我就清清楚楚了。”王婶子欢喜的看了好几遍，揣进兜里，又朝刘芳芳道：“芳芳你就在这里帮宋知青烧烧火。” 刘芳芳很开心，“我知道了。” 王婶子走后，宋芸又开始蒸馒头，刘芳芳也会，两人一起干，速度快了许多。 馒头上锅后，宋芸让子奕去院里把两个野灶都点上火，她则将昨天拿回来的筒子骨和没有一丝肉的肋条骨拿出来一些，再次清洗了两遍，下锅熬汤。 这种骨头汤得熬得时间足够才行。 骨头下锅后她就不管了，让子奕看着火。 宋芸进进出出好几趟，全程没看还跪着的李琳一眼，拿她当空气。 李琳此时对宋芸的怨恨达到了巅峰，她甚至想，等她搞定了齐墨南，她一定会让宋芸为今天的所做所为付出代价。 第52章 殉的哪门子情 王婶子将宋芸需要的东西借来时，馒头早就蒸完了，锅里已经炖上野鸡蘑菇，香得盘炕师傅们都无心干活了。 昨天齐墨南打的两只野鸡全炖了，再搁上多多的蘑菇，哪怕什么调味料都不放，那也香得很。 宋芸看见芳芳猛咽口水，野鸡蘑菇起锅时另拿了一只碗，装了半碗给芳芳解馋。 “不用不用，我很饱，吃不下。”刘芳芳赶忙摆手拒绝。 宋芸不由分说将碗塞进她手里，“你吃不完就分点给婶子，就当帮我尝尝味。” 王婶子正好进来，听见这话笑了起来，“芳芳你就吃，小芸不拿你当外人，你也别她客气，当姐妹好好处就行。” 宋芸点头，“是这个理。”她确实挺喜欢芳芳的，很真诚的女孩子。 芳芳有点不好意思，但当第一口鸡肉入口，什么不好意思都忘了，太好吃了。 野鸡炖蘑菇起锅后，锅里又炖上了酸菜粉条炖猪肉，酸菜和粉条很多，肉也不少，她让王婶子借了三个特大号的陶碗，装了满满三大碗，能让所有人都吃个够。 日头渐烈，李琳跪在日头底下，脸晒得通红，膝盖钻心的疼，只能时不时换姿势缓解疼痛，不然早跪不住了。 除了膝盖疼，那满院子的肉香味也是一种折磨，口水都不知咽了多少。 好在她苦苦支撑这么久，总算等来了齐营长。 齐墨南一进院里就瞧见跪在太阳底下的李琳，他眉头一皱，脚步不停。 李琳立即摆出柔弱欲倒的模样，结果人齐墨南根本没往她这头来，只是淡淡扫了她一眼，直接就往厨房方向去了。 齐墨南进厨房问了一下情况，知道是因为自己的原故，但也不想搭理李琳，打算避出去。 哪知他刚走出厨房，还没来得及往前头走，李琳突然从口袋里摸出一把折叠刀，阳光下亮闪闪的刀尖抵住脖颈，一脸视死如归的模样，“齐营长，我没活路了，你能不能帮我劝劝宋知青，我只是想有个安身之所，她就那么容不下我吗？” 听听，这说的是什么鬼话，宋芸都快恶心坏了。 她走出厨房，手里捏着一粒石子，目光冰冷，“我说过，你要死就出去死，别到我这里死，我特么不欠你的，懂吗？傻笔。” 李琳的眼神明明已经十分癫狂，却偏还要做出一副在被人欺压羞辱的可怜模样，直勾勾盯着齐墨南，好似只要齐墨南不答应她的要求，她就要以身殉情。 关键是，她殉的哪门子情？人齐墨南连她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也没有想知道的意愿，满心只有嫌恶。 李琳已经不再把希望寄托在宋芸身上，她只盯着齐墨南，再次以哀求的口吻求他，“齐营长，我真的是走投无路了，你就怜惜怜惜我，让我留下吧。” 王婶子都快气疯了，指着李琳就骂，“李知青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什么叫走投无路？是知青院里有人欺压你？还是我们青河村亏虐你？你是没饭吃？还是得了绝症没钱治？究竟是怎么走投无路？你今天要是说不出个一二三四五，就为了去过好日子攀好男人，张口胡说，那我就告诉你，这事没完。” 李琳眼里闪过一抹心虚，她不过是想让自己看起来可怜一些，不过是想用这些话博取男人的同情，真要较真章，那还真没有，知青点没人欺负她，村里也没人为难她，她更没病没灾，有吃有住，只是太累了，心里觉得太苦了，她已经二十，不想再继续每天过地里刨食的日子蹉跎下去。 可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开弓没有回头箭，她必须把事办成。 李琳假装没听见王婶子的质问，往齐墨南站的方向膝行了几步，面上的柔弱更甚，可说出来的话却让人心寒无比，“齐营长，你是军官，你有大好的前途，你应该不希望自己大好的前途被毁掉吧？我今天要是死在这，你觉得会有什么后果呢？” 软攻不成，这是要来硬的？ 呵！ 齐墨南的眼神冷的已经要结冰了，他扭头看向宋芸。 宋芸竟然秒懂了他的意思，妈的，他怎么知道她手头准？ 可宋芸没动，而是朝身边的子奕大声说，“子奕，弄掉李知青手里的刀子，让她滚去别地死，别脏了我的地方。 宋子奕眼睛一亮，大声答应，伸手到兜里摸石子。 李琳不知道宋芸要做什么，她忙将手里的折叠刀往脖颈又贴近了一分，尖声喊道：“你们别过来，谁敢过来我就死给你们看，我要是死了，你们就是凶手，你们全都是凶手。” 宋芸的白眼都快翻上天了。 宋子奕可不管李琳说什么，石子一摸到手，立即掷了出去。 宋芸也同时掷了出去，让子奕掷，不过是障眼法，李琳手里的刀尖抵在脖颈，一不小心割到动脉就玩完，她当然不会为了让子奕练手拿人命开玩笑。李琳可以死，但不能死在她家里，更不能让她的死和子奕扯上关系。 宋芸的石子先子奕的石子一步击中李琳，快准狠地击中李琳手上的麻筋，手麻了，手指自然就松了，折叠刀落地，宋子奕的石子也到了，同样击中李琳的手，只是位置不同，李琳只觉得手一麻一痛，接着王婶子冲了过来，一脚踢开掉落在地的折叠小刀，伸手抓住李琳的头发，一边骂骂咧咧一边往外拖。 李琳哪里是王婶子的对手，加上头发被抓住，她毫无还手之力，愣是被王婶子给拖出了荒院，一路拖到知青点。 这动静可不小，立即有闲着的村民围过来看热闹。 王婶子不可能帮李琳这种货色遮掩什么，逢人就说李琳刚刚去宋芸那边干的破烂事。 村里人一听，简直震碎三观。 城里的女知青平日都喜欢用鼻孔看人，自诩知识分子，瞧不起他们乡下泥腿子，成天一副高高在上的清高模样，没成想，竟然也有这么不要脸的一面。 有人去把已经出工的小队长李娟喊了回来。 李娟和两个女知青一起回来的，跑得满头汗，气喘吁吁，手上的泥垢都没来得及清理，“出什么事了？”李娟喘着气跑到知青点，见围着这么多人，吓了一跳。 第53章 真正的走投无路 王婶子这会还揪着李琳的头发没松，她手都酸了，可她不能放，这疯女人现在都魔怔了，谁知道一松开，她又会去做什么伤害自己的事，她害自己没什么，就怕她把这事栽在小芸和齐营长身上，真是倒了血霉了。 王婶一手抓着李琳的头发，一手制住李琳试图抓她脸的手，虎着脸朝李娟问，“李娟，我问你，李琳说她没地方住，走投无路没活路了，非要住进宋芸的房子里才能活命，你说，是不是知青院容不下她，欺压她。” 李娟快气死了，“没有的事，我只是让她和赵小梅和我们分开吃饭，别的事可没有。是她存了别的心思，自己提出要搬出去，跟我们可没有关系，她的床铺还空着呢，没人占她的。” 另两个女知青也点头附和，表示李娟说的是真的。 这个答案王婶子一点也不意外，接着又问：“她说没活路了，是有谁欺负她吗？甭管是谁，知青院的，还是我们村里的，都可以说出来，我今天就能做这个主，谁欺负李知青，逼得人没活路，我一定严肃处理。” 还别说，王婶子这个队长夫人，确实当得有模有样，说话有理有据，气势也强。 李娟赶忙摆手，“没有没有，我知青院一直很友善和谐，从来没有欺负人这种事，不信你问李琳，让她自己说。” 李琳哪里说得出来，因为这根本就是没有的事。 “我什么时候说过有人欺负我了？我根本没说过。”李琳被抓着头发，头皮疼得要命，又哭又叫也没人理她，这会狼狈的很。 王婶子冷眼盯着李琳，“那就是没有人欺负你，你有吃有住，也没得什么绝症，那你说自己没活路是什么意思？什么叫走投无路？我没文化，不懂这些词的意思，你是城里来的知识青年，你给我解释一下。” 李琳能解释个屁， 现在就只能哭喊着装可怜。 王婶子的手酸得很，但她不敢放手，心里暗骂自家男人怎么还不回来，人齐营长都回来了。 “都围在这干什么？地里没活了？散开！”刘队长的声音在人圈外响起，立时有人让开了道。 刘队长走进人圈中心，见到自家媳妇一脸凶悍的抓着李知青的头发不放，心里又是一阵咯噔，这又闹什么呢，怎么一天天的这么多破事。 刘队长很快了解了事情的经过，他立即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李琳拿自己的命威胁人家宋知青和齐营长，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刘队长很快有了主意，让身边的村民去找来绳子。 李琳一听找绳子，叫嚷道：“你们要干嘛？我又没犯法，你们不能这么对我。” 刘队长冷哼，“既然你说待在这里没活路，那就不要待了，正好我也觉得这知青点的人有点多，风气也有点歪，是该好好肃清一下。” 李琳一听，人都傻了，颤着声问：“你，你什么意思？你要做什么？” 村民找来绳子，刘队长让两个婶子拿绳帮忙将李琳给绑了，免得她再做出什么过激行为还要栽害别人。 直到李琳被绑了手脚，刘队长才接着说，“你这样的，我们青河村要不起，我现在就送你去公社，至于你以后的去处，我可就管不了。” 李琳已经不是什么都不懂的新知青，她知道被大队退回公社后要面临什么，她会被送去农场，听说在农场的大多数都是劳改犯和犯了错识的知青，那里的人每天有干不完的活，缺吃少喝，经常有人在里头累死病死。 刘队长心想，你不是说自己没活路吗？想害别人吗？那就让你尝尝什么叫真正的没活路。 李琳想求饶，可刘队长根本不听，这种人留在青河村，就是个随时会爆的炸弹，他不可能要。 李琳被拖走了，中午赵小梅回来后听说这事，惊了一跳，暗自庆幸自己没去荒院那头闹，看来住进荒院是不可能了，得想别的办法。 同样因为李琳的下场而打消住进荒院这个想法的，还有翠莲婶子，她原本是想找刘队长说这事，借口都找好了，就说家里的屋顶破了，得修几天房子，让她女儿暂时借住到宋知青的荒院去，她觉得她女儿长得好，圆脸圆眼，腰细屁股大，一看就是有福气能生男娃的闺女，齐营长指定能瞧上。 现在好了，她可不敢再提这事。 宋芸不知今天李琳闹这一出还帮她消去了两个隐患，她正忙着做拌菜，白菜丝加萝卜丝一起用盐先腌一会杀杀水，挤干水份后加上酱油醋汁蒜水和辣椒面，往上泼点热油，香气瞬间就激发出来了，拌上一大盆，爽口得很。 宋芸刚拌好菜丝，芳芳那边已经将烫熟的土豆丝捞了出来，宋芸用剩下的料汁也给拌了，料汁虽然是一样的，可土豆丝和菜丝的口感完全不同，是两种不同的风味。 院里野灶上的骨头汤已经熬得非常香，到现在为止，她已经弄好了四菜一汤，两荤两素，且量大管饱，这种席面，不论放在哪里，都很拿得出手。 看看时间，已经十一点半。 宋芸让芳芳去一趟大队部，请刘队长帮忙将今天赴宴的人都喊来，她实在认不全，也不知该去哪里喊，只能劳烦刘队长。 “对了芳芳，你们全家都一起来，坐得下的。” 芳芳答应了一声，小跑着出了荒院。 不得不说，这年头请客喊人是件十分轻松的活，一喊就来，速度快得很，不像后世的宴席请客，那些大爷大妈们，必须得三催四请才能到，烦得很。 桌子摆在前院，等人全到齐了，宋芸和王婶子才开始上菜，也是怕提前上菜了，那些人不管不顾就吃，后头来的人没吃着有怨言。 不管是谁，见到宋芸端上桌的菜，全都朝宋芸竖起了大拇指。 刘队长更是不吝惜赞美之词，“宋知青，你这席面摆得也太富实了，这让我们以后摆酒席的怎么办？” 宋芸笑道：“这不是赶巧了吗，要不是昨儿运气好弄到那野猪，我今儿也得抓瞎。” 宋芸上完菜就回了后院，和王婶子刘芳芳宋子奕坐在小桌上吃饭，外头那些人自有刘队长和齐墨南去招呼，不用她管。 细算算，齐墨南虽然是个麻烦精，一来村里就搞出麻烦事，可他确实帮了她不少，还算有点用。 王婶子一口馒头一口菜，吃得那叫一个香，还问自家女儿，“芳芳，你今天给小芸打下手，有没有学到一点？她这菜咋做得这么好吃？” 芳芳咽下嘴里的馒头，“你也不看看这盆里多少油，就你那倒油的抠嗖劲，不可能做出这么好吃的菜。” 王婶子笑骂了女儿两句，又忍不住提醒，“你少吃点肉，一会不消化又该遭罪了。” 芳芳听话的缩回了夹肉的筷子，转去拌菜盘子里夹了一筷子土豆丝。 宋芸问王婶子，“人参还没打听到吗？” 王婶子摇头，“没呢，不过我托亲戚在城里也帮着打听，看看过阵子会不会有消息。” 正吃着聊着，齐墨南突然跑了过来，脸色焦急，“宋芸，快去前面，有个孩子卡了骨头，快。” 第54章 不美妙的插曲 宋芸筷子一扔，迅速往前头跑，心里还纳闷，今天请的都是大人，哪来的孩子？刚刚去上菜时也没见着孩子呀。 人还没到前头，就听见有女人的哭喊声，“大宝，大宝你别吓娘，快把骨头吐出，快吐出来啊！” 宋芸快步上前，“都让开。” 围着的人迅速让开，宋芸看清里头的情况，一个女人抱着个三四岁大的男孩在哭，手不断拍打着男孩的后背，男孩张着嘴不断发出干呕声，却什么也没吐出来，脸涨得通红，眼睛直翻。 宋芸一看就明白了，上前一步将那女人拉开，拽过孩子，一手托着孩子胸口，一手在男孩后背轻轻一拍。 只见男孩哇的一声将一根鸡骨头吐了出来。 她这一拍看似随意，甚至都没用力。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用的是内元真气，否则这横在男孩喉咙里的鸡骨头还真不好弄出来。 男孩吐出鸡骨头后，吓得哇哇大哭起来，女人赶忙把孩子抢过去抱住，“大宝不哭，没事了没事了。” 宋芸等孩子哭声止住后，朝女人道：“孩子的喉咙娇嫩，这一弄估计划伤了，容易发炎，得仔细养几天，吃点清淡的，一旦发烧就得赶紧去医院。” 女人一听她说让孩子吃清淡的，脸色就不大好，撇了撇嘴，“你这是怕我家大宝吃你的肉吧？他一个孩子，能吃多少？宋知青你也太小气了些。” 宋芸无语死了，她哪句话说了怕孩子吃肉？这人不谢她就算了，还在这阴阳怪气拿眼睛夹她。 这她能忍吗？ “我忘了问，你是哪家的嫂子？我记得今天请的都是帮忙修过房子的人，你也来帮过忙吗？”宋芸问。 女人被问住，有点尴尬，但不多。 “我男人可是帮你干了十天活，我就带大宝吃你一顿饭咋了？能吃穷你还是咋的？” 人要是不讲理，那你的理就是放屁。 王婶子再也忍不了了，“我说刘二家的，你说的是人话吗？人家宋知青说什么了？你要吃就老实本分的吃得了，在这阴阳怪气谁呢？端着碗就要骂娘了是吧？要不是人宋知青，你家大宝现在能好好的吗？救了人没得一句好不说，还被你莫名其妙一通埋怨，我就没见过你这么不讲理的。” 要说对付这种人，还得是王婶子出马。 王婶子可还没喷够，指着还在桌上自顾自吃菜的刘二骂，“你也不管管你家婆娘，成天不像话，到了饭点不是去这家打秋风，就是去那家讨一口，咋的？你刘二的工分养不起婆娘孩子？养不起趁早离婚，让她去找个养得起的，一天天净干丢人现眼的事，你看看这满院子的人里，谁带了婆娘孩子来？” 纵是刘二这种厚脸皮，也被王婶子说得无地自容。 刘二媳妇却是个滚刀肉，要不然也干不出这种事，“我说王婶子，你这话说的就过分了，我什么时候去你家讨吃的了？你凭什么这么说我？” 王婶子冷嗤，“凭什么？就凭被你打过秋风讨过吃食的人，都到我那里去告状了，我这是顾着脸面才没找你说这事，你倒好，越发的没脸没皮。这年月，谁家粮食不紧张？谁家能有多的口粮白给你吃？你脸咋那么大呢？” 话说到这份上，刘队长也不好不吭声了，“刘二，你家里究竟怎么回事？我记得你是分了家的，自己赚工分自己吃，不可能不够吃，怎么还成天去别人家里混吃食？” 说到这个，刘二也是气得不轻，狠狠瞪了自家丢人现眼的媳妇一眼，“还能因为啥，她把我们家的粮食都背到她娘家去了，家里不够吃。” 呵！原来是自作孽。 众人一听这理由，真是又同情刘二，又觉得荒唐，自家都吃不饱了，还把粮食背到娘家去，宁愿自己带着孩子去讨食惹人嫌，也不知怎么想的。 “还不滚？”刘二涨红了脸，朝自家媳妇怒吼，真是从来没有这么丢脸过。 刘二媳妇不舍得走，那桌上脸大的碗里，可都是肉。可她男人发火了，她不敢不听，不然晚上就是一顿打。 刘二媳妇抱着哭闹着要吃肉的孩子恋恋不舍地走了，一场闹剧算是结束。 刘二朝宋芸道歉，“宋知青，实在对不住，我婆娘没文化，不会说话，你别介意。” 宋芸笑笑，“没事，你快吃吧。”说完拉着王婶和芳芳回后院。 没事是不可能没事的，以后不管有什么活，都不可能再让刘二来干。虽说今天这事是刘二媳妇脸皮厚不知礼，那刘二就一点责任都没有吗？未必。俗话说的好，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反正这种拎不清又不知感恩的人，她是要远离的，越远越好。 尽管这顿饭中间有个不怎么美妙的小插曲，最终大家依然吃得十分尽兴，这些个平时不进厨房的大男人们，竟然都在饭后帮忙干起活来，擦桌扫地的，端碗打水的，最后连借来的东西都被他们捎带手给带回村里还上，省了宋芸和王婶子不少事。 宋芸用王婶子家的碗装了满满一碗炖肉，让王婶子带回去晚上吃，中午让芳芳喊他们全家来吃饭，结果就刘队长来了，芳芳说是王婶子不让，这些菜正好带回去给芳芳的大哥大嫂他们尝尝。 等所有人都走了，厨房也收拾完，宋芸才有功夫去看今天刚盘好的炕。 这时候的火炕和她在后世时印象中的火炕总体造型上差不多，就是缺少些外观的美化，显然灰扑扑的。不过这个好解决，到时候找点合适的布料或什么做成炕围，这样能美观一些。 网上找的图，凑合看哈。 记起盘炕师傅的交待，宋芸让齐墨南和子奕去抱柴来，刚盘好的炕得先烧一烧，先烧干，再阴干，等过两天彻底干燥了才能用。 顺便看看烟道做得怎么样，会不会呛烟之类，要是哪里不行，趁着现在还能返工。 很快，四个房间里的火炕都烧了起来，烧完就放着阴干，以现在的天气，阴个两天应该就能用了。 两大一小花了一下午时间把四间屋子全部收拾干净，等刘木匠把定做的家具送过来，他们就能住上像样的房间。 第55章 我家田良是好人 次日一早，宋芸早早起床准备出工。 齐墨南也跟着她出来。 宋芸好奇，“你去哪？” “听子奕说你专门负责割猪草，只要数量足够了，下午就不用出工，我帮你一起。” 割个猪草而已，她原本就因为有了子奕帮忙，加上她干活利索，一天的活基本一上午就能干完，现在齐墨南又要帮忙，那她直接就能躺平啦。 躺平是不可能躺平的，正好趁着有免费帮工，早点把猪草任务完成，剩下的时间就能进山采蘑菇，这时候的山里，蘑菇是真多，根本采不完。昨天听芳芳说，这几天生产队会放几天假，让村民们结伴进山采蘑菇野菜什么的，她得趁着大部队进山前先采一些，省得到时跟人去挤。 山里危险，除了专门打猎的那些人，平时几乎没有人敢单独进山。到了出山货的季节，生产队会安排民兵跟着村民一起进山，一来保护进山采秋货的村民，二来顺便看看能不能搞到点猎物打牙祭。 采蘑菇野菜只是小活，放个两天假顶天了。等到了秋天，山板栗山核桃和松子这些一成熟，至少要放七天假，山板栗山核桃和松子采回来后处理好晒干，除了自己吃的，还能将多的部分卖给供销社，也是一笔不错的收入，村民们都可积极了。 除了这些干货，山里其实也有不少野果树，只是需要更深入山林才能找到，村民们要是没有民兵队的护卫，一般不敢深入，因为以前的老猎物说过，野猪黑熊之类的猛兽也喜欢吃野果，它们时不时会出现在果树周围拱树捡果子吃，所以就算再馋，也没有人敢拿命去冒险。 总之，山里物资是很充沛的，但你得有本事去弄回来。 宋芸让子奕带齐墨南去青河边等着，她自己去领任务就行，省得有人眼红。 在晒谷场领生产任务时遇到刘芳芳，她身体最近好了一些，在空里待烦了，也出来领打猪草的任务。 刘队长实在心疼女儿，就怕女儿这刚好的身体再累出病来，特意叮嘱宋芸帮忙照看一下，猪草割不割都无所谓，家里不缺她挣的那点工分。 刘队长说这些话时一点没避着人，村里不少姑娘都投来羡慕的目光，真是同人不同命，她们累死累活的赚工分，家里人还是动不动就骂她们是赔钱货，吃白饭，明明她们也赚工分，明明她们还要做家务，明明她们为家庭付出的一点不比哥哥弟弟少。 也是宋芸幸运，她带着刘芳芳刚走不久，桂子村的孙大红一边哭一边嚎地跑到了晒谷场，也不管眼前这些人她认不认识，直接坐到地上，拍着大腿又哭又骂，跟唱戏似的。 有人认出孙大红，跟身边人嘀咕，“这不就是桂子村那二流子的老娘么。” 一传十，十传百，还在晒谷场的村民们很快都知道了这又哭又闹的人是桂子村二流子的老娘，都猜测这老娘们是来打宋知青麻烦的。 刘队长从大队部赶过来，一见孙大红这样就头疼，这些个老娘们，一个比一个会作会闹，烦死个人。 但他是队长，人也是他送进去的，他得出来说话，“孙大红，你这是闹什么？” 孙大红自然认得刘队长，她一抹脸上不存在的泪，爬起身后又朝着刘队长跪了下去，“刘大哥啊！你可一定要帮帮我啊！我家田良可是个好孩子，他肯定不会做坏事的，你们不能冤枉好人啊！” 刘队长被她一句刘大哥喊得头皮发麻。 “叫我刘队长，谁是你大哥？” 刘队长板着脸，继续说：“你家田良犯了法，这是不争的事实，该怎么判就怎么判，你要是不服，就去公安局闹，找我没有用。” 孙大红扑上去要抱刘队长的大腿，把刘队长吓一跳，赶紧跳开，差点没摔一跟头。 孙大红没抱住人，只能又哭着喊，“我怎么没去，人家说了，只要你们这边的人出个谅解书和解，这事就能了。” 刘队长冷笑，“你想得美，犯了法就该坐牢。”如果半夜爬墙欲行不轨这种罪都能轻易谅解，都能逃脱罪责，那犯罪的成本岂不是太低了，将来会有越来越多的人不将法律放在眼里，反正只要派出自家老娘哭一哭求一求就能免罪，那这世界不就乱套了吗？ “我家田良是好人啊！他从来不会干这种半夜爬人墙头的事，肯定是你们村那个宋知青勾得他来了这边，现在她反而倒打一耙，可害苦了我家田良。刘队长，我家田良都被打成那样了，他就算有那么一丁点的错，是不是也该两清了？” 来前她大弟可说了，这事可大可小，要是能拿到谅解书，最好是撤案，那这事他就能压下去，良子马上就能出来。可要是拿不到谅解书，对方也不肯撤案，那事情就难办，哪怕有他这个县公安局的舅舅从中调节，也最少要判三年劳改。 所以这谅解书，她一定要拿到，不管用什么方法。 刘队长的苦逼宋芸不知，她这会正和芳芳齐墨南宋子奕三人专心割猪草，青河边割完又去山边找到一片肥嫩的猪草，都不用挪地了，四人直接在山边割了一小时，把带去的三大一小四个背篓全部装满，齐墨南手里还单独提了一大捆。 “这么多够吗？”齐墨南见宋芸已经收了镰刀，和刘芳芳坐在树下喝水，他拎着猪草过去问。 宋芸灌了一口水，缓解了喉咙的干涩感，这才开口回他，“够了，这些够我和芳芳每人混三工分，反正割再多也就这些工分，不用再割了。” 齐墨南也在树下坐下，宋芸见他没带水壶，拿着手里的水壶问他，“喝吗？” 齐墨南盯着水壶看了两秒，想到她刚刚用这水壶喝过水，理智告诉他要拒绝，手却不由自主的伸了出去。 宋芸却及时收回了自己的水壶，“这个我喝过了，差点忘了，你喝子奕的吧。”说完从子奕身上取来水壶，递给齐墨南。 第56章 谅解?撤案? 齐墨南接了水壶，目光却在宋芸手里的水壶上扫过。 “芳芳，等下我们要进山采蘑菇挖野菜，你去吗？”宋芸问。 刘芳芳兴奋的点头，“去，昨晚上我爸妈还说你炖鸡的蘑菇特别鲜嫩呢，正好我今天也采一点，晚上包蘑菇猪肉馅的饺子吃。” “行，那我们先把这些猪草带去交了，你正好也回家跟刘叔和婶子说一声，免得他们担心。” 他们回去交猪草时，孙大红已经被刘队长大打发走了，她当然也去了荒院那边，可惜拍了半天门也没人应，知道是出工去了，她也没时间一直等，儿子身上被打得肿了一圈，一直在喊疼，她得去给儿子弄点药，还得给儿子送饭，只能明天再过来。 这事自然有人跟宋芸说，把孙大红今天说的做的通通都学了一遍，听得宋芸拳头都硬了。 说田良是好人，从来不干违法犯罪的事，肯定是有误会，要么就是她宋芸勾搭田良过来的，反被倒打一耙？好得很呢。 难怪能养出田良这样的二流子，当妈的首先就三观不正心思歹毒，上梁都不正了，下梁能不歪吗？ 田良能有今天这个下场，他妈孙大红当居首功。 “不用理，这事只要你不松口，谁也保不了他。”齐墨南说。 刘芳芳面露担心道：“你们不知道，田良那混蛋之所以敢这么嚣张，是因为他有靠山，有个有能力的舅舅，以前他也犯过事，但都被他舅舅摆平了，从来没栽过。” 齐墨南说，“不用担心，这次的事，别说一个县公安局的队长，就是省里来的，也是一样要依法处理，绝对不会姑息养奸。” 宋芸听这话就知道齐墨南在这里头出了不少力，难怪孙大红都找到青河村了，估计是那个舅舅给支的招，只要能拿到谅解书或直接撤诉，这事就能大事化了。 “多谢了，这次幸好有你在。”宋芸真心道谢。 “以你的能力，就算我不在，他也伤不到你。”齐墨南对宋芸的本事予以高度肯定。 宋芸笑道：“但要是没有你，他进公安局估计也很快就会被放出来。” 这倒是事实，齐墨南没有否认，想了想，他半开玩笑说，“你如果真想谢我，等我回了部队，给我寄点好吃的。” “行啊，这有什么难的，我会做肉酱，正好家里还剩了些肉，这天气也存不住，今天晚上就弄，等你走时就能带上。” “我其实更喜欢吃牛肉酱，过几天我要去县里办事，到时看看能不能搞到牛肉。”他想要的可不是从这里带走两罐肉酱，而是能和她互通信件的一个理由。 宋芸没想太多，牛肉酱她也喜欢，要是能搞到牛肉当然最好。 几人一路闲聊，说说笑笑进了山。 宋芸虽然有上次采蘑菇的经验，但比起刘芳芳这个本地人来说，还是差得远。 “其实蘑菇每年出来时位置都大差不差，我知道哪里蘑菇多。”刘芳芳直接将她往年常去的采菇地点给贡献出来，巧得很，和宋芸上次采菇的地方距离不远，蘑菇比她上次遇到的更多。 刘芳芳见宋芸一脸兴奋的模样，忍不住笑道：“这蘑菇采回去晒干后有多的还可以拿到供销社卖，新鲜榛蘑一毛钱一斤，晒干的五毛钱一斤。每年大家伙都能凭采蘑菇挣个十几块钱呢。” 这还只是蘑菇，过一两月，山里还有板栗核桃和松子这些，那又是一笔收入，勤快的人家能挣个几十，再差也能挣十几块。 “我不卖，就留着自己吃。” 宋芸和刘芳芳选了一处开始捡蘑菇，没错，就跟捡一样，根本捡不完。 齐墨南原本就在宋芸不远处捡蘑菇，一抬眼见子奕追着一只兔子跑了，他赶忙跟了过去。 宋芸也注意到子奕追兔子跑远，但见齐墨南跟了过去，也就没起身，继续捡她的蘑菇。 直到两人的背篓都装满了，子奕和齐墨南还没有回来，宋芸打算去找一下，刘芳芳自然要跟着一起，两人朝刚刚宋子奕消失的方向找过去，走了一段路后，刘芳芳突然拉住宋芸，“不能再往里走了。” 宋芸不解，“为什么？” 刘芳芳脸色微白，指着前方的深林道：“再往里走就是野梨坡，我以前听民兵队的人说，野梨坡时常有成群结队的野猪出没，还有熊瞎子也会去野梨坡觅食，很危险，曾经有好几个猎户在野梨坡附近遇到野猪群，其中两个猎户再也没回来，一个受了重伤，治好后瘸了一条腿，自那以后，附近的村民就不敢再去，民兵队就算有枪也不敢随便进。” 原来那里就是野梨坡，宋芸看着那个方向，确定就是前天她猎杀两头野猪的位置。 “没事，有我在，就算有野猪也伤不了你。”她还巴不得遇到野猪呢，这样又能分到肉了。 要是能有机会单独行动，她还能搞一头活野猪和系统交易，也不知道几百斤的活野猪能卖多少星币。 刘芳芳心里还是害怕，但她无条件信任宋芸，宋芸说去，那就去。 山里的路一点也不好走，除了担心满是枯叶的脚下会不会有陷阱之外，还要不断和横生的枝节藤蔓搏杀，先前的山路因为每年都有大批量村民进山捡山货，路还算通畅，可通往野梨坡这段路，简直是一步一荆棘，好在宋芸有系统出品的匕首，她在前头开路，枝节藤蔓一节节被她斩落，硬生生劈出一条可供一人钻行的山路来。 路上遇到好几种没有交易过的草药和植物，可惜刘芳芳在这，她只能暂时忍痛放弃。 不算长的一段山路，生生走了半个小时才到，隔着老远，她就看见子奕爬在一棵山楂树上，正咧着嘴摘山楂，乐得不行。一只布袋子绑在他侧腰处，里头已经装了大半袋。 宋芸见子奕站的那根树杆还算结实，加之爬的也不算高，也就没太担心，转眼去找齐墨南，结果在距离山楂树七八米远的一棵野梨树上看到了齐墨南，装蘑菇的背篓放在树下，他身上也绑了一只布袋子，此时布袋子已经快满了。 宋芸牵着芳芳走进野梨坡，朝宋子奕在的山楂树走去，她正要开口喊子奕，突然听见一阵熟悉的哼哧声。 第57章 追猪 宋芸往发出声音的树丛看过去，在树丛缝隙中，看到有黑色的猪毛时隐时现，不过很快，那哼哧声逐渐消失，她甚至听见猪脚踩踏枯叶发出的吱嘎声离她越来越远。 宋芸将背篓取下，朝刘芳芳道：“芳芳你到树下帮子奕接一下山楂果，我去那边看看，马上就回来。” 刘芳芳虽然担心宋芸，可她也知道宋芸的脾气，她要做的事，那就要做。 “好，那你小心点，快点回来。” 宋芸看着刘芳芳走到了山楂树下，随即转身朝野猪离开的方向追去。 另一边野梨树上的齐墨南见宋芸突然走了，走得还挺匆忙，像是去追什么东西，心里不放心，干脆从野梨树上下来，将几乎装满野梨的布袋子和宋芸的背篓放到一起，朝宋子奕和刘芳芳喊，“我去追宋芸，你们就待在这里哪也别去，有危险就上树大声喊，我会马上过来。” 宋子奕和刘芳芳都应了，齐墨南这才拿出匕首往刚刚宋芸离开的方向追去。 依着枯叶上的脚印追了大概七八分钟，遇到往回走的宋芸，见她两手空空，不由惊讶，“没追到？” “没追到什么？”宋芸装傻。 齐墨南指着地上的脚印，“野猪，你不是追野猪去了？”他早就发现宋芸的脚印一直跟着一串野猪脚印走。 宋芸心想幸好你来得晚了两分钟，不然就解释不清了。 “是啊，跑掉了。”跑到别的星球上去了，变成了500星币，爽歪歪。 齐墨南没想太多，野猪跑起来本来就很快，又是在这样的山林里，想追上它确实不容易，，“跑了就算了，我们赶紧回去。” 宋芸也担心弟弟，立即和齐墨南跑回野梨坡，幸好，没什么事，子奕已经下来了，正用衣裳擦着山楂果，擦干净上张嘴就啃，酸得眉头都拧成麻花了。 网上找的图哈 “好酸，这怎么吃啊！” 宋芸从布袋子里拿出一颗山楂果，从口袋里摸出手绢，擦干净咬上一口，嗯，确实酸。 “做成糖葫芦应该会比较好入口，而且这种野山楂还能入药，有健胃消食，行气解郁的功效，和其他草药搭配的话，还能治疗腹泻和痢疾，对于一些妇科上的疾病也有不错的药效，总之，是好东西，干得真棒。” 子奕被姐姐这么一夸，美的都快冒泡了，忙提要求，“那我要糖葫芦，姐你会做吗？” 刘芳芳吸气，心说做糖葫芦得费多少糖啊，小芸姐肯定不会答应的吧。 哪知宋芸不但答应，还答应得很干脆，“做，给你做十串。” 家里还有些白糖，系统储物格里也剩了好几斤，不缺糖。 子奕一听能有十串糖葫芦，恨不得现在就飞到山下去。 “姐，那这野梨能做什么？” 宋芸拿了一个野梨擦干净尝了一口，味道其实还可以，就是个头有点小，汁水没有后世那些改良品种的多，但也算不错了。 宋芸想了想，突然眼睛一亮，“这些野梨可以用来做梨膏，天很快就会凉了，季节更替时最容易干嗓咳嗽，喝这种梨膏就很好。” 齐墨南想到自家老头子一到秋冬季节就咳不停的模样，“那我再摘一些回去，多熬点梨膏，我爷——我也带点回去。” 宋芸哪会不知他的想法，点头，“行，我看那边还有一棵结了不少果子的野梨树，我去那边摘，子奕你到我旁边那棵树上摘，芳芳就在下边捡。” 树下的泥地上铺满了枯叶，梨子从树上丢下来不会摔坏，这样效率更高。 她假装也从背篓底下翻东西，实际是从系统储物格里取了两个三十斤的布袋出来，都是之前在京市时买来备用的，储物格里还有十几个。 四人立即行动起来，果然按照宋芸的安排，他们采摘野梨的速度明显提升了许多，不过半个小时，两个三十斤的布袋就装满了。 “行了，别摘了，摘再多也带不走，咱们明天再来。” 宋芸从树上下来时，见刘芳芳坐在树下休息，脸色不太好，心咯噔了一下，刚刚采摘太兴奋了，现在才想起刘芳芳身体不好的事，走了这么久的山路，又跟着他们一通忙活，肯定累坏了。 她赶紧从背篓里拿出刘芳芳的水壶，悄悄滴了点低级营养液进去，转身拿给刘芳芳喝，“累坏了吧，快喝点水。” 刘芳芳脸色发白，接过宋芸递来的水，勉强笑了笑，“怪我自己，身体不争气。” “快喝。”宋芸扶起刘芳芳，手在她后背几个穴位推按了几圈。 刘芳芳觉得身体轻松了一些，拿着水壶喝了一口，觉得水有点甜，怪好喝的，又灌了一大口，喝完感觉身体好像恢复了力气，先前的虚弱无力感已经消失无踪。 但她不觉得是喝水的功劳，她记得喝水前宋芸在她后背推按了几下，那感觉和费老给她施完针后的感觉差不多。 见刘芳芳好奇地看着自己，宋芸只好主动解释，“我会一些推拿手法，但推拿只能缓解你的身体不适，想要治好你的病，还得吃药。” 提到吃药，刘芳芳的原本亮晶晶的眼眸黯了黯，“人参应该很贵吧。”大嫂不知从哪里听到了爸妈到处托人帮她买人参的事，正在家里闹呢，她有时也会想，这样的身体活在世上，只会拖累家人，还不如干脆点死了算了，可又舍不得，舍不得对她那么好的爸妈。 宋芸拍了拍她的手背，“傻姑娘，人参再贵，能有你的命贵吗？钱没了可以再挣，人没了，就什么都没了。你可别瞎想，你爸妈多疼你，你将来还要赚大钱，给你爸妈养老呢。” 刘芳芳被她逗乐了，“就我这样的还赚大钱？你就会逗我。” 宋芸见她有精神了，拉着她起来，“行了，赶紧回去，你爸妈肯定要担心的。” 回去的路上宋芸让刘芳芳背子奕的小背篓，轻一些。子奕现在虽然个子还不高，但他自从跟着她练功，气力变大了，不比一个成年人的力气小，芳芳的背篓比正常的背篓要小一些，算是中号背篓，他正好能背动。 齐墨南除了背着一大背篓的蘑菇，左右手都没空着，两袋最重的野梨他拿着，宋芸拿一袋山楂和大半袋野梨。 四人到山脚下时，已经是傍晚，正好碰到准备进山找人的刘队长和芳芳的二哥刘红兵。 第58章 照照你的熊样 刘红兵自打上次在家里见过宋芸一面后，第二天就被老妈撵回了农机站，之后再也没回过村里，今天是他第二次见宋芸，刚打上照面，脸一下就烧了起来，说话又开始结巴，“小，小妹，你咋，咋这么晚，回回来。” 刘队长瞪了眼没出息的儿子，忙上前去取刘芳芳背上的背篓，他有注意到，芳芳背的背篓是最小的，连宋子奕那八岁男娃都比芳芳背的背篓大。更别提齐墨南和宋芸除了背上的大背篓外，手里还拎着东西，一看就不轻。 能看出来，宋芸确实有照顾好芳芳，至少芳芳现在脸色看起来还不错，没有他想象中的虚弱。 “咋样？累不累？”刘队长温声问。 芳芳笑着摇头，“不累，真的，一点也不累。”看到爸和二哥来这边接她，她心里暖暖的，又想小芸姐说的话，只有活着，才有希望，才能报答亲恩。 她要活着，好好的活着，将来赚多多的钱。 宋芸朝刘队长道：“去我家里吧，采摘的这些东西都有芳芳一份，咱们家里分。” 刘队长赶忙摆手，“有这一背篓就足够了，芳芳肯定给你添麻烦了。”刘队长知道自家女儿的身体，能带回这些蘑菇他都挺惊讶的，哪里还好意思再多要，这不占人家宋知青便宜嘛。 宋芸笑道：“那哪行，芳芳可是出了不少力呢，要不刘叔您拿这袋野梨回去。”说着将手中的大半口袋野梨递给刘叔。 刘队长一只是野梨，脸色就是一变，“你们去野梨坡了？”他说完又看向刘芳芳，眼神有点凶，刘芳芳赶忙垂下脑袋。 宋芸忙解释，“不怪芳芳，她告诉过我那边会有野猪和棕熊出没，是我们自己要去的，有齐墨南在我们才去，还想着今天要是运气好，再弄两头野猪回来呢。” 刘队长听了宋芸的解释，脸色才稍缓一些，但还是认真告诫她，“那地方下回别去了，尤其现在山果成熟，野猪棕熊去的勤，真要遇上了，可不得了。” 宋芸连连点头，“知道了，下回不去了。”不去才怪。 她又将口袋往前递了递，“刘叔，您拿着，先把口袋打开，我给倒点山楂果进去，拿回家晒干泡茶喝也不错。” 刘队长无奈，只好接过，打开口袋让宋芸倒山楂果，只让宋芸倒了两斤左右就赶紧收了口袋，“这些够了，足哆了。” 回家的路上，刘队长一会看看儿子拎在手中的背篓，满满一背篓的蘑菇，少说也有五六斤，再有这一袋子野梨和山楂果，可以说是很不错的收获了。 “芳芳，你真的不累？”女儿以前就在附近割点猪草都总累得不行，今天不单割了猪草，还进山采了蘑菇，甚至去了野梨坡那么远的地方，这一来一回的折腾，气色竟然一点也不差，实在罕见。 刘芳芳见四下没人，这才小声说，“我在山里时原本是很累的，都起不来身了，是小芸姐给我推拿了几个穴位，我立马就精神了。” 见爸爸眼睛蓦地亮起，刘芳芳赶忙说，“小芸姐说了，推拿穴位只能暂时缓解我身体的不适感，想要治好，还是得吃药，不然没用，治标不治本。” 刘队长眼里的光消减了几分，但依然是亮的，“这个宋知青，确实是个有真本事的，心肠也好。” 刘红兵瞅了瞅老爸，扭扭捏捏地问：“爸，刚刚那个男人是谁？他咋跟宋知青一起回家了？” 刘队长没好气地瞪向自家傻儿子，“那是宋知青的对象，营级军官，特意来这边找宋知青的，你就利索的歇了你那点心思吧，看看你这熊样，见到人女同志连话都说不利索，再看看人齐营长，你哪里比得上人家？宋知青就算是瞎了眼，也不可能瞧上你。” 刘红兵快气死了，“有你这样说自己儿子的吗？我还是你亲儿子吗？” 刘队长懒得理他，要不是在外头，他都想一脚踹过去，丢人现眼的玩意。 另一头，宋芸回到家，把东西放下后交待齐墨南和子奕去整理，蘑菇得放进簸箕中晾晒，山楂果和野梨得用井水先泡上，加点盐进去，能更好的清洗干净。 交待完两人，她赶紧洗手做饭。 回来的太晚，就不做什么复杂的，直接煮切面吃。爸妈那边昨天晚上送了不少好菜过去，今天就不去了。 一边和面一边烧水，水开时，面皮也擀好了，用刀切成细条下锅。再用昨天熬出来的猪油加酱油和醋，再搞点葱花，每人卧一个鸡蛋，简简单单，却也美味得很。 吃完面，宋子奕眼睛亮亮地盯着宋芸，“姐，什么时候做冰糖葫芦？” “明天吧，晚上吃糖容易蛀牙，中午咱就做，下午早点回来熬梨膏。” 齐墨南揉了子奕的脑袋瓜一把，笑着说，“明天我还跟你们一起出工，到时早点割完猪草交工，就能早些回来做冰糖葫芦，怎么样？” “明天咱们再多弄点野梨和山楂回来，这野梨看着挺多，实际出膏率很低，这么些也熬不出多少来，另外还得弄些罐头瓶子回来装梨膏。” “买些罐头回来，咱们把罐头吃了，不就有空的罐头瓶子了。”宋子奕提议。 其实是他想吃罐头了。 宋芸哪会不知道小家伙在想什么，笑着点了点他的鼻头，“你就说吧，想吃什么罐头。” “我想吃橘子罐头和桃子罐头，要是没有，梨罐头也行。” 宋芸看向齐墨南，“听了吧，点上菜了呢。” 齐墨南也笑，“行，明天下午我去买。” “我看刘叔家里有自行车，明天你去借刘叔的自行车去镇上，省得来回都用走的，耽误时间。” 宋芸又想起齐墨南的自行车票，“那个，我能不能跟你商量个事。” “你说。”齐墨南侧头看着宋芸，月光下的宋芸好看得不真实。 “我看你给我的票里有一张自行车票，能不能先借我，我想买一辆自行车用，你也知道，牛车速度实在太慢了，走路又费时间，出个门一点也不方便。” 第59章 肌肉秀了个寂寞 “那我明天就去买，也不用去刘队长家借车了，直接去买了车骑回来。” 齐墨南自己都不记得那些票里有自行车票，她能用上就好。 说定这些，见时间不早了，就各自去休息。 炕床还得等两天，宋芸和子奕依然住在柴房，齐墨南在偏房打地铺。 次日一早，宋芸的闹钟还没响，前院就传来猛烈的拍门声，伴着女人的哭喊声。 宋芸睁开眼听了一会，已经知道是谁。 齐墨南原本在院里晨练，正满头大汗，被这拍门哭喊声打断，一听那哭喊的内容就知道是桂子村那二流子的老娘来了。 柴房门打开，宋芸打着哈欠走出来，见到满头大汗的齐墨南愣住，因打哈欠而张大的嘴慢慢合上，有点尴尬，但不多。 “锻炼呢？”宋芸散着头发出来，说完又开始打哈欠，不过这次她文明的用手捂了嘴。 齐墨南嗯了一声，手指向前院，“开门吗？” “不开，让她哭去，一会我们从后门走。” 不是怕了那老娘们，就单纯嫌烦，跟这种不讲理的人掰扯不清，纯浪费口水。 齐墨南点头，转身拿起毛巾去井边洗漱。 清晨的山村其实是很凉的，估计最多十几度，宋芸出来都加了衣服，可齐墨南却只穿了件背心，露在背心外的皮肤上全是汗，可见刚刚他的锻炼强度。 宋芸见子奕还在睡着没醒，很是羡慕，小孩就是好，能吃能睡，精力旺盛。 见齐墨南在洗漱，宋芸拿了梳子站在院里梳头，头发梳顺后编成两根粗粗的麻花辫。她当然更喜欢扎马尾，方便省事还凉快，可不符合时代特色。 齐墨南漱完口后就拿毛巾擦身体，得把身上的汗擦干净再去换衣服，不然不舒服。 擦身体时他用眼角余光去看宋芸，还以为宋芸站在后边会看他，结果人家在专心编辫子，从头到尾就没瞄他一眼。 得，肌肉秀了个寂寞。 “还没搞完吗？”宋芸编完辫子回屋放梳子，再出来时，齐墨南还在井边。 齐墨南回头对上宋芸清澈如水的眼眸，他感觉自己在宋芸眼里，根本就不是个男人，就单纯只是个人，不分性别的那种。 趁着时间还早，宋芸想赶紧洗漱完去把剩下的那些野猪肉给处理一下，一半做成腌肉，一半剁了做猪肉酱，昨天一直吊在井里保鲜，但这种方法保不了多久，今天要是再不处理掉，肯定得坏掉，那多可惜。 “马上就好。”齐墨南默默收回视线，低头看向水盆里的倒影，生平第一次质疑自己的长相。 齐墨南端着盆一走，宋芸立即补位，快速洗漱完，回厨房后先将分割好的肉腌上，装进小坛子里。 剩下的半块先切成小块，再剁。 原本在外头收拾院子角落杂物的齐墨南听见剁肉声立即丢下手头的活，洗了手进厨房，“我来吧。” 宋芸当然乐意，立即将菜刀递给齐墨南，“剁成肉泥。” 齐墨南接手剁肉的活后，宋芸开始做早饭，家里馒头还有一些，她就煮了一锅粥，馒头就粥，再拌了个野菜，清清爽爽也挺好。 早饭做好，闹钟还没响，不过也差不多了。 宋芸用最快的速度吃了一个馒头喝了一碗粥，立即开始做肉酱，等齐墨南和刚起床的宋子奕吃完早饭，厨房里已经飘出了极其诱人的香味。 这可苦了还守在大门外的孙大红，为了能早点赶到青河村来，孙大红三点就出门了，一路提心吊胆走夜路，直到快进青河村时，天光才开始慢慢出现，她现在是又累又饿又冷，尤其闻到院里飘出来的香味道，更是饿得不行，拍门都没力了，更别提又哭又嚎的体力活。 她真想砸了眼前这门，冲进去揪住宋芸那小贱的头发，打她十几二十个耳光，好好教她怎么做人。 可她不能，大弟说了，这次田良能不能出来，就看宋芸肯不肯松口，否则田良肯定要去劳改。 大弟还说，让她跟宋芸说话时客气点，这次的事省城那边有领导插手了，明令这个案子要依法公办，应该住在宋芸家里那个军官找的关系，她大弟甚至都打听不到是省里哪位领导发的话。 所以现在不管宋芸怎么对她，她都必须放低姿态，哄好这个小贱人，一切等良子出来再说。 然而她在门口等啊等，等啊等，以为那小贱人在出工的时间总会出来，结果这一等就等到了七点半，她才意识到不对，赶紧跑到晒谷场一打听，果然，那小贱人已经领完活走了。 孙大红气得差点没厥过去，她受冷挨饿地等了那么久，结果连人影都没见着。 孙大红又问村民宋芸一般在哪里割猪草，她得去找人，今天必须见到人。 不然良子又得在局子里多受一天苦。 村民当然不会告诉孙大红宋芸在哪割猪草，特意指了个相反的方向，害得孙大红找了两个小时，走了好几里路，结果人影都没见着。 良子还等着她送饭，她自己也饿得头晕眼花，再找下去，说不定就会倒在哪个田梗上，到时良子可怎么办。 孙大红最终还是走了，据看到的村民说，孙大红走时嘴里一直骂骂咧咧，表情阴毒得很，看着就渗人。 宋芸可不管这些，她这会已经完成了猪草任务，在家里熬糖做冰糖葫芦。 将洗干净晾干水分的山楂用刚削好的竹签串上，裹上糖衣，冷却后，亮晶晶的冰糖葫芦就做好了，卖相上或许比外头卖的会差一些，味道却是差不多。 宋子奕一口气吃了两串，剩下的八串用油纸将每一串都单独包起来，再放到阴凉处，不然容易化。 宋芸想着今天得给牛棚那边送点吃的，就干脆把面发上，这样下午回来后就能蒸馒头，多蒸一些，爸妈他们吃时只要热一下就行，方便。再将刚做的猪肉酱给他们送去，蘸馒头吃也很不错。 为了能早去早回，宋芸做了三人份的鸡蛋饼带上进山，省得要等吃过午饭再进山，多一个小时就能多采许多蘑菇和野梨，今天她还有采药的任务，上回去牛棚送饭时，妈妈跟她提过，她现在身体逐渐恢复，马上就要跟着爸爸一起上工，到时肯定会有村民发现她们母女俩的高度相似。 为了不引起麻烦和某些人的注意，她让宋芸想点办法，帮她遮一遮容貌，至少不要让她们母女俩一眼就看出是母女。 还真有这样的方子，将药草采齐后，碾出的汁液混合在一起，涂到脸上后会让脸看起来十分蜡黄憔悴，且清水洗不掉，得用特殊调配的药汁才行。 第60章 兔子洞 再次进山，宋子奕明显比昨天更兴奋，手里一直捏着石子，不断回想着昨天墨南哥教他的一些打猎技巧，比如通过观察周围草叶被动物踩踏的情况来判断附近有没有动物巢穴，又如比通过辨别动物留下的粪便新鲜程度确认附近有没有动物逗留的可能，甚至什么样的动物会留下什么样的痕迹，墨南哥教了他很多，他也都一一记下了。 要说这世上他最佩服的人是谁，那肯定是姐姐，姐姐就是他心中无所不能的神。 现在他有了第二佩服的人，就是墨南哥。 墨南哥懂得也特别多，力气大，武力值也高，人品更是一等一的好，爸爸妈妈在他面前提到墨南哥时，也总是赞不绝口，让他多跟墨南哥学，以他为榜样。 “姐，我怀疑这里有兔子洞。”宋子奕突然喊住往前的宋芸和齐墨南。 两人回身折返，宋芸看了看周围的情况，笑着问：“你怎么知道有兔子洞。” 宋子奕指着他观察到的痕迹，一通讲解，还真别说，有模有样，把昨天齐墨南教给他的知识吃进了七八分。 齐墨南知道这姐弟俩都很聪慧，尤其是宋芸。可他没想到，子奕的聪慧竟不输他姐姐。他清楚的记得，有关寻找兔子洞的窍门，因为时间的关系，他昨天只说了一遍，甚至都没有实地解说，就那么随口一说。可今天，人家就能凭借他的三言两语正确找到兔子洞。 没错，这里确实有兔子洞，宋子奕观察到的痕迹全部正确。 宋芸早就知道子奕智商高，所以并不觉得有什么，确定兔子洞的位置后，立即制定了抓捕计划。 “这个洞口应该是兔子常用的，我在这里守着，你们两个去另外两个洞口，用烟熏洞。”她摸出一把石子，只要有兔子出来，立即就能成为她的盘中餐。 三人通力合作，烟攻一分钟后，宋芸守着的兔子洞开始往外蹿兔子，出来一只就赏一粒石子，出来两只就赏一双，其中一只她有意松了手劲，只是打晕，趁宋子奕和齐墨南不注意，用手表扫描，换了一百星币。 不错，有收获就是美美的一天。 宋子奕那边也蹿出去一只，被早有准备的宋子奕弹了一粒石子，兔子虽然没有当场毙命，但也没了逃跑之力，伤得不轻，可见他这些天苦练的成果还不错。 收获颇丰，七只肥兔子到手。 齐墨南将特意准备的麻布袋拿出来装兔子，一来怕遇到村里人被看见，二来不用占背篓空间，背篓是专门用来装蘑菇的。 去采菇点的路上，宋芸找到几味需要用的草药，悄悄赚了三十星币，并收获一小捆草药。 “姐，我怎么感觉今天的蘑菇比昨天更多了。”宋子奕看着眼前满地的蘑菇，头皮都有点麻，昨天他们不是采了很多吗。 “现在正是出这种蘑菇的时候，估计是这边菌种多，村民们采蘑菇时也有意保留了菌种，所以一旦到了日子，蘑菇会一天一个样的往外钻，明天肯定会更多。” 宋子奕明白了个大概，也不再问了，开始努力捡菇，只想快些捡够一背篓，早点去野梨坡摘果子。 比起捡菇，他更喜欢摘果子。 三人速度很快，半个小时过去，宋子奕和齐墨南的背篓都装满了，宋芸的背篓却只装了一半，宋子奕好奇，“姐，你今天怎么这么慢？” 宋芸晃了晃手边的草药，“刚刚挖草药去了，你们捡完了就先去野梨坡，我一会就来。” 这里距离野梨坡不算很远，路昨天都趟好了，再加上宋芸的武力值，齐墨南和子奕都不担心，两人听话的背着背篓走了。 宋芸暗松口气，她捡菇的手速当然不会比齐墨南和宋子奕慢，不过是利用系统储物格作弊，偷偷转移了一部分蘑菇进储物格，她也是想尽量多带些蘑菇回去，晒干后除了自己吃的外，还要给丽芬寄些去呢。 这边冬日长，至少要猫几个月的冬，期间大部分时间都是大雪不停的日子，封山又封路，到时他们只能靠储备的粮食过冬。村里人家家户户都有经年的积累，谁家粮仓里会没有准备猫冬的存粮，谁家地窖里会是空的，肯定都会在下雪前将过冬的蔬菜都储备上。 她和子奕刚来这边，什么都没有，自然要趁着冬日来临前，尽量多储备一些吃的用的。 宋芸又采了半小时蘑菇，不仅把背篓装满了，又往储物格里弄了十几斤，这才心满意足的去野梨坡。 她到野梨坡时，山楂树下已经落满了山楂，齐墨南所在的野梨树下也落满了野梨，宋芸放下背篓，默默找了一棵高壮些的野梨树，爬上去摘了一会，抬头活动脖子时发现远处的树林里，有一颗树上结的是红色的果子，距离太远看不太清，想了想北方山里的野果树品种也就那些，看颜色形状她猜应该野苹果，等会肯定要去看看，不管是什么果子，只要是能吃的，她都要摘了带回去，哪怕是晒成干，留到冬天也是一样吃食。 野梨摘得差不多，宋芸下来捡，装了满满一口袋，地上还剩了几十个，她就没管了，留给山里的动物吃吧。 齐墨南和子奕那边已经在装第二袋，宋芸将自己装的一袋野梨拎过去，放到齐墨南身后的树边，“我刚刚在树上看到那边好像有苹果树，我过去看看。” 齐墨南看了眼她指的方向，那个方向的树木比他们所处的地方更加浓密，在树上看到的，估计距离也不会近，他心里多少是有些不放心的，“一起去吧。” 子奕也是一脸兴趣，他还从没吃过野苹果呢。 宋芸想要单独行动的计划被打破，可对着子奕那亮晶晶的小眼神，她实在说不出拒绝的话。 现在的子奕，在这里过的每一天，经历的每一件事，都会是他人生中最为难忘的回忆。 “那就一起去。” 她帮着子奕和齐墨南将地上的野梨和山楂都收进袋子里，袋子还有些空间，正好可以装些别的。 为免劳动成果被山里的野兽糟蹋，他们将背篓布袋全部都带上，齐墨南将两个满口袋的野梨扎在一起，满口袋的山楂果和半口袋的野梨扎一起，野兔用绳子绑成一串背在背上，他一手拎两袋，宋芸只需要拎一个半口袋的山楂果，药草放进背篓里，子奕只背着他的背篓，由宋芸在最前头一手口袋，一手匕首披荆斩棘的开路。 第61章 祖传的宝贝 这是齐墨南第二次见到宋芸用这把匕首，那些横生在他们面前的枝节和荆棘，在那小小的匕首面前，宛如纸张豆腐般脆弱。 他是用过高端军刀的人，部队的高端军刀十分锋利，不是普通刀具可比，用的材料也十分特殊，整个部队都是限量配置的，只有出特殊的危险任务时，才有资格配置高端军刀。 可他印象中的高端军刀，和宋芸手中的匕首比起来，似乎还差得远。 他的心很痒，想借来看一看。 等到了地方，齐墨南甚至都没有去看一眼宋芸心心念念的苹果树，放下袋子就问：“宋芸，你的匕首能借我看一下吗？” 宋芸立即递眼色给子奕。 子奕收道，一脸天真的朝齐墨南道：“墨南哥，这是我姐师傅祖传的宝贝，不能给别人看的哦。” 宋芸适时的露出一抹尴尬的笑，“抱歉，不太方便呢。” 齐墨南觉得好笑，这姐弟俩当着他的面打眉眼官司，当他瞎是吧。 不过他也知道了宋芸对这匕首的态度，也就不再多说什么，“没事，我就是好奇，你收好。” 宋芸立即把匕首收进背篓底下，将背篓放在显眼处，以便自己能随时观察到。 齐墨南哭笑不得，这丫头对他就这么不放心吗？ 野苹树很高，看得出来是生长了很多年的老果树了，树高，枝细，想要摘到树上的果子可不容易。 子奕肯不行，他只能爬一爬矮小些的树，像这种苹果树宋芸不可能让他上树。 齐墨南也不行，他一米八五的身高，一百六十八斤的体重摆在那里，那细细的树枝可不经他踩。 在齐墨南和宋子奕的眼里，宋芸其实也不符合上树的条件，她个子也高，又是个女孩，爬这么高的树实在让人担心。 “小瞧我？”宋芸活动了一些筋骨，“看好了。” 只见她双手扶住树干，双脚上踩，如履平地般三下五除二上了树，速度快到让齐墨南和子奕都没来得及反应。 太敏捷了。 就是动作——不太好看。 有点像——猴子。 子奕感觉自己又发现了姐姐新的技能，瞬间忘记了姐姐刚刚像猴子一样的形象动作，站在树下兴奋地喊，“姐，你爬树好厉害，能不能教我？” 宋芸这会已经摘到了第一个野苹果，在衣摆处擦了擦，咬了一口，嗯，酸酸甜甜，汁水丰沛，味道很不错。 苹果很小，三两口啃完，宋芸开始往下丢果子。 她丢果子不会乱丢，都是往枯叶厚实的地方丢，且不会扎到地上的果子，基本都能保持完整。 齐墨南和宋子奕在树下捡，先将只装了半口袋梨的袋子装满，又拿了个空袋子装了满满一袋子野苹果，这才叫宋芸下来。 回去的路上，宋芸发现了一片野山药的藤蔓，暗暗记下位置，并留下记号，下次再来挖。 这一趟，可谓是收获满满。 尤其是齐墨南，身上背的挂的两手提的，跟棵行走的圣诞树似的。 回到家时，天色已经暗下。 东西都丢给齐墨南和宋子奕去处理，宋芸马不停蹄开始做晚饭。 面发的很好，用的二合面，揉面排气前又加了点白糖，蒸出来会更香甜。 院里的齐墨南和宋子奕分工合作，子奕负责收拾蘑菇和果子，齐墨南负责收拾野兔，洗干到一半就闻到诱人的馒头香，两人的肚子都不约而同叫了起来。 中午就吃了带去的鸡蛋饭，又一直做体力劳动，这会早饿了。 馒头一次性蒸了三屉，一屉二十来个，全部装进垫了白棉布的竹筐里。 光吃馒头肯定不行，宋芸用现有的材料做了一锅十分开胃的酸辣汤。 “弄完了吗？可以开饭了。” 宋子奕已经做完了他的事，正蹲在齐墨南身边帮着打下手，顺便学学怎么给兔子剥下一张完整的毛皮，这玩意有用的很，到了寒冬，这可是御寒神器。 宋子奕看了眼血糊糊的手，扭头朝宋芸喊，“姐，马上就弄完了，你饿了就行吃，不用等我们。” 宋芸走过去看了眼，手电筒照着的地方，血糊糊的一片，空气中都是血腥气，也好在这院子足够大，齐墨南挑了院角下风处，这才没将味道冲到厨房那边去。 已经是最后一只了，看样子最多二十分钟就能结束。 “行，那再去煎几个荷包蛋，你们弄完就过来吃。” 家里的鸡蛋是上次去村里找人换的，东家三个，西家五个，换了三十多个蛋，现在还剩下十一个，宋芸干脆全部煎了，一会他们一人吃一个，剩下八个都拿到牛棚去，爸妈和齐爷爷他们每人都能分两个。 鸡蛋煎完，齐墨南和宋子奕那边也忙完了，齐墨南将装了满满一盆的野兔端进厨房，兔皮被他晾在了院里。 “不能吃的内脏那些要怎么处理？”齐墨问。 宋芸想了想，前后院加起来都有一亩地了，这些地必须得利用起来，种点蔬菜什么的。种菜就需要地肥，她不想用粪水，或许可以试试搞一个发酵池，这些内脏，还有平时厨房里产生的有机垃圾，都能堆放到发酵池里发酵。她曾在一档农业节目上看过，这种发酵有机肥适用于各种农作物，肥力不比肥料差。 宋芸将自己的想法说了，齐墨南觉得这个想法很好，“明天我到后头的山边找一个地方挖发酵池，不能搞在院里，肯定会有异味和虫子。” 这也是宋芸想说的，“行，那就麻烦了。今天回来的太晚，没能去镇上，要不你明天别跟我去出工了，先去镇上把东西买回来，不然这一天拖一天的。” 齐墨南点头，“那我明天早点去，尽量早回来。” “你自己看着办，快去洗手吃饭。” 宋芸说完端着装鸡蛋的盘子去了前头的堂屋，刘木匠已经将一部分家具送来，八仙桌和条凳是最先送来的，堂屋也收拾干净了，从今天开始，他们终于可以在正经的饭桌上吃饭。 三人在饭桌上坐好时，宋芸已经将八个鸡蛋装进了饭盒里，又将剩下的三个鸡蛋夹进三只装了大半碗酸辣汤的碗里，“这是酸辣汤，尝尝看。” 第62章 头破血流 表面煎得十分香酥的荷包蛋浸上酸辣汤汁后，味道出奇的好，两人一吃一个不吱声。尤其是齐墨南，许是饿狠了，就着馒头，稀里呼噜喝了三大碗酸辣汤，四个馒头。 子奕喝了一碗半，两个馒头，实在吃不下了，不然还能再干一碗。 宋芸饭量和子奕差不多，不过她吃得慢，见子奕吃不下了，就把他剩下的半碗酸辣汤给喝了。 酸辣汤她煮了很多，他们三人吃完还剩不少，宋芸让齐墨南往灶膛里添一把火，将酸辣汤又热了一下，再装进大肚陶罐里，三十二个馒头分成两分包着，带上装了煎鸡蛋的饭盒和猪肉酱，再将新采的易容草药捣药汁装上，和齐墨南宋子奕一起去了向阳坡。 宋芸之前说过今天晚上来送饭，为免浪费，牛棚里的四人都没吃晚饭，一直等着孩子们过来。 好吧，并不是怕浪费，就是馋宋芸做的饭菜，不管是什么吃食，只要是宋芸做的，就特别好吃。 八点刚过，孩子们终于来了。 齐墨南先跟着宋芸和子奕去见了宋浩夫妻，打过招呼后再去自家老头子那边。 没一会，齐老和张老拿着各自的碗和两个馒头到了宋浩这边。 酸辣汤没有分装，齐墨南喊他们到宋浩这边来一起吃。 原本他们就经常一起吃饭，边吃边聊着曾经的时光，也会相互鼓励，又都是心纯之人，早就处得跟亲人没什么分别。 齐老心满意足的放下碗，朝宋芸竖了个大拇指，“你这手艺，真是没得说，这酸辣汤做的，不比国营饭店的大厨差。” “齐爷爷，我姐可厉害了，还会冰糖葫芦呢。”宋子奕又馋冰糖葫芦了，可惜姐姐说一天最多吃两串，多了不行。 吃过饭，宋浩抓着宋子奕问功课，宋子奕对答如流，就像刚刚来牛棚前背过书一样。 可宋芸和齐墨南最是清楚，宋子奕今天根本没看书，别说今天，昨天，前天，也都没看书。 这小子的脑子也太好使了吧。 宋芸惊讶完自家弟弟的智商，见老妈已经洗好脸，就拿出药汁帮她抹上。 药汁是草绿色，可抹到白青霞脸上后就变成了蜡黄色，神奇的是，在宋芸的操作下，白青霞的额头眼角竟然出现了和皱纹十分相似的纹痕，瞬间看起来老了十几岁，和宋芸站在一起仔细对比的话，还是能看出两人之间眉眼的相似，但若不细看细比，就很难将两人联系到一起。 宋浩看得稀奇，指着自己的脸问：“我能涂吗？我最近好像长了点肉，气色也好了很多，这样很容易引人怀疑。” 宋芸一想也是，她妈都老了十几岁，她爸还这么年轻确实不像话。 给宋浩也涂上，两人立即又变得登对了。 齐老和莫老在一边看稀奇，齐老感慨，“还真是，涂完后就像变了个人，明明眉眼还是那样的眉眼，可就是感觉完全不一样了。” 莫老盯了一会问：“这药汁涂在脸上会不会伤脸？” 宋芸摇头，“不仅不会伤脸，还有养肤的效用，等以后你们就知道了。” 话题聊着聊着又聊到革委会上，齐老看了眼自己已经痊愈的腿，眼里浮起担忧，“那帮人估计这几天就会过来，你们这几天就不要再送东西来了，省得我们还得找地方藏。” 齐墨南看向宋芸，见她一脸若无其事的模样，心中暗笑，爷爷担心的事怕是不会发生，那帮人全都在住院，就算委派新人接管这边的事，也不会这么快。 从牛棚出来回到家时，已经是夜里十点，宋芸想洗个澡，今天在山里出了一身汗，不洗睡不着，等烧水的空隙，她将盆里收拾好的野兔抹盐腌上，再将之前腌的肉拿出来挂在屋檐下风干。 等事情全部忙完，她已经困得睁不开眼睛，几乎是沾枕秒睡。 原以为能一觉到天亮，哪知刚睡两个小时，院门就被人拍得砰砰响。 齐墨南立即穿好衣裳去开门，他听见拍门的人是刘队长，似乎是有什么急事。 门打开，刘队长见是齐墨南，忙问：“宋知青呢？” 齐墨南指向后院，“她在后头，可能没听见。” 刘队长一脸焦急，“快，快去叫她起来，有要紧事要麻烦她。” 齐墨南没动，看着刘队长问：“出什么事了？” 刘队长忙道：“刘木匠的婆娘晚上起夜不小心摔了一跤，头磕到青砖角，破了个洞，血流了一路。” 齐墨南皱眉，“没送医院？” 刘队长，“送去了公社卫生站，卫生站的陈医生说她伤得太重，镇卫生院也没法子，怕是得送县医院，可要是不止住血，估计送到半路人就不行了。” 宋芸从后头过来，正好听到刘队长的话，赶忙回去拿了她的挎包，顺便给子奕留个字条。 其实挎包里没什么东西，她的银针和匕首钱票这些重要的东西一直都是存在系统储物格的，借用挎包遮掩从储物格里拿东西而已。 趁着宋芸去后头拿东西，齐墨南压低声问：“刘叔，宋芸帮人治伤治病都没什么，就怕做了好事还惹来一身腥，人靠得住吗？” 这些年多少老中医被举报的，就为了赖掉那点可怜的诊费，人性之恶，一言两语说不清。 刘队长自然明白齐墨南的顾虑，“你放心，这事我打包票，刘木匠夫妻都是老实人，绝对不会做这种。不说他俩，就是整个青河村，也没有这种忘恩负义之人。再说了，咱们就是去帮忙，去救命，又不收钱卖药，就算有人心脏想要举报，那也得有理由啊！”举报老中医的罪名无非是那些，因为在老中医那治病要花钱，买药要花钱，可现在计划经济时代，不允许私人做买卖，可不就一举报一个准。 当然，民间还是有不少老中医在悄悄给人看病，这事上头也知道，只要没有举报，也就懒得管。 刘队长这话齐墨南不置可否，毕竟昨天他才亲眼目睹宋芸救了孩子后反得一通埋怨的事。 不过他信刘队长，刘队长在青河村很有威信，人品也靠得住。 宋芸跑了出来，一边跑一边朝刘队长问：“究竟是谁伤了？人靠得住吗？会不会反手送我一封举报信？” 刘队长看了齐墨南一眼，心说这俩真是天生一对，想的问题都是一样的。 刘队长再次保证了一遍，宋芸这才放心，“人在哪？快带我去。”宋芸身为医生，知道头破血流不止的后果是什么，如果破口很大，以公社卫生站的医疗资源，止不住血也正常，一旦耽误了，就是一条人命。 “我骑车带你去。”齐墨南看见了外头的自行车，主动请缨。 “你认得路吗？”刘队长问。 齐墨南点头，“认得，之前去镇上时路过卫生站。” 刘队长大喜，“行，那你骑车送宋知青过去。”刚刚一通折腾，他这胳膊腿都有点脱力了，还真怕带不动宋知青再给人摔沟里。 宋芸朝刘队长道：“我先去给人止血，您赶紧去牛棚让张大爷套车赶去卫生站，血止住后得立即送到医院去。” 刘队长连连点头，“对对对，我刚刚都昏头了，我这就去。” 齐墨南将院门送好，速度极快的跨上的自行车，将车身微微倾斜等着宋芸上车。 宋芸默默将‘我能自己骑车去’这句话给咽下了，好吧，人家也是一番好意，也想为救死扶伤出份力，不能不给人机会。 宋芸打开手电筒，为齐墨南照明，车子快速离开村子。 这个年代的村路绝大多数都是土路，骑车走这种土路就一个字：颠！ 从青河村到公社卫生站也就十来分钟的事，宋芸的屁股都颠麻了。 地方一到，她立即跳下车，顾不得屁股麻不麻，快步跑进卫生站里。 说是卫生站，其实就是一间比较敞亮的平房，里头亮着灯，刘木匠正跪在一个女医生面前哭求，求她救救婆娘。 第63章 女医生 宋芸目光移向平房里唯一的病床，昨天还活蹦乱跳的钱婶子，这会躺在病床上一动不动，头脸都是血，额头的伤口压了止血用的纱布，可惜没什么用，血还在往外溢，照这情况，再不止血，人很快就会嘎。 “帮我挡一下，别让人打断我施针。”宋芸说完就走向病床，手已经从挎包里拿出针包。 齐墨南身形高大，站在宋芸身后就像是一棵树一样，加上他有意遮挡，从女医生的方向看过来，乍一眼竟没看见宋芸，只看见站在病床前的齐墨南。 “同志你找谁？”女医生见来人穿着笔挺的军装，还是带军官样式的军装，说话不由自主变得客气，没有了刚刚对刘木匠的那种不耐烦。 齐墨南朝女医生点了点头，随即朝刘木匠道：“刘叔，你先起来吧，队长叔找张大爷套车去了，很快就能赶过来。” 刘木匠整个人都很颓废，脸上老泪纵横，哽咽着道：“可是医生说，说来不及了呀！” 刘木匠的话刚落下，宋芸已经扎完针，伤口四周的几个要穴各扎了一根银针，血已经止住。 “好了。”宋芸一出声，屋里的女医生和刘木匠才发现还有一个人在病床前不知干什么。 女医生立马冲了过去，一见病人头上扎着银针，脸色就变了，“你在做什么？谁让你随便乱搞的？出了事你负得了责吗？” 宋芸直起身，利落地将针包收起来，看了眼气急败坏的女医生，笑问：“你指的出事是什么？我又要负什么责？” 女医生显然这种话是说惯了的，张嘴就来，“当然是因为你乱搞封建中医，把病人治死了，你得负全责，这事跟我一分钱关系都没有。” 宋芸面色冷了几分，“那要是我没来，病人却因为你医术不精，冷眼旁观，最后病人失血过多死了，你会负责吗？” 女医生面色一变，厉声喝道：“你胡说什么，她失血过多是因为她伤得太重，跟我有什么关系？我用得着负责吗？” “病人因你无能无治而死，你身为医生，却说和你没关系。我星夜赶来，拼命救治，你连看都不看一眼，连情况都没搞清楚，就让我负责，负责什么？负责给你这种无能无德的人背锅吗？你身为一个医生，连基本的止血按压都不会做吗？拿块纱布一遮就了事？你是不会，还是不愿？人命在你眼里究竟是什么？” 宋芸的一通话，说得女医生面色变了好几变，气得指着宋芸的手指都颤了。 宋芸懒得理她，扭头朝还在发懵的刘木匠说，“叔，婶子伤口的血已经止住了，暂时不会有生命危险，一会队长叔过来，我跟你一起送婶子去医院，会没事的。” 刘木匠一听这话，颓靡的身体猛的一震，立即爬起身跑到病床前，看见老妻伤口果然不渗血了，高兴的又是鼻涕眼泪横流。 那女医生这会也已经发现，病人的伤口果真不再流血，她的目光看向扎在伤口周围的几根银针上，心中暗自惊讶，不是说中医针灸术都是骗人的吗？这怎么还能止血？ 这不可能，这绝不可能，肯定是她刚刚用的止血纱布起效了。 “我治疗半天，好不容易帮病人把血止住，你在这里瞎闹什么？还不快把针拔掉！”女医生命令。 宋芸一脸鄙夷，这种人她见得多了，以前跟着师父在学院学习时，不仅班里有这种没本事又自大还爱抢功劳的同学，甚至有些老师也是这种人。 那时候，她突然间失去至亲，成了无依无靠的孤儿，不仅班上那些势力眼同学想欺负她，原本就觊觎她配制古药方能力的老师也露出了他们阴险贪婪的嘴脸，想要贪图她的几个古药方，要不是师父突然公开他们师徒的关系，开始带着年纪还小的她参加一些古医药科研活动，她的那些古药方，还真有可能会被某些阴险小人贪了去，毕竟那时候的她太小了，而那些小人却已经在古医药界有了些许名头。 就像现在，她只是个新来青河村的知青，而对方仗着自己是卫生站的医生，就能睁着眼说瞎话，将救治病人的功劳全揽在她身上。 “血是不是你止住的，你心里有数，我不想跟你在这里废话，只是想奉劝你一句，既然当了医生，就要恪尽职守。哪怕医术不佳，也至少做到一个医生应做的本份，而不是鼻孔朝天，冷眼旁观，轻易给病患判死刑。” 刚刚她看过伤口，钱婶子额头的伤口看起来挺大，但也没大到完全止不血的地方，如果眼前这个女医生能用她学过的基础医疗知识为她做按压止血，恐怕血早就止住了，根本不会拖到现在这个地步。 女医生脸色难看至极，指着宋芸怒骂，“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敢在这里教训我？我问你，你有行医资格证吗？要是没有，你就等着吃牢饭吧。” “谁说我行医了？”宋芸冷嗤，“这是我婶，我婶头破了，身为她的侄女，我正好懂点止血的法子，帮帮我婶怎么了？那条法律规定只有医生能帮伤患止血了？” 还真没有这样的法律。 女医生被噎的脸涨成猪肝色，她这辈子都没受过这种气，尤其得到卫生站医生这个工作后，她每天都在所有人的笑脸恭维中度过。 刘木匠这会也回过神了，他赶忙点头，“对对，这是我侄女，她是来帮她婶子的，陈医生你可别乱说。” 这时刘队长和张大爷赶到牛车到了。 齐墨南将钱婶子抱到牛车上，用刘队长从张大爷那里借的被子将人盖住，一行人急匆匆往镇上卫生院去。 现在止住了血，他们打算先送到镇卫生院看看，如果镇卫生院说不能治，他们再想办法送到县里去。 去镇上的路上，宋芸跟刘队长打听公社卫生站的情况。 刘队长刚刚也发现了陈医生的脸色不对，“你是问陈医生吧？她是公社副书记陈有为的女儿，上过两年卫校，毕业后原本是在县医院上班，后来不知怎么的调到了咱们这片的卫生站。” 第64章 赤脚医生 “刘叔，您说实话，这陈医生的医术怎么样？”宋芸问。 刘队长一脸一言难尽，“我说实话，这陈医生的医术确实一般，很多病她都拿不准，一开始我们村里人都信任她，有什么头疼脑热的，都愿意找她看病，时间一长就发现，这位陈医生看病很敷衍，有时发烧的病人她都不耐烦量体温就直接给开退烧药，好几次都差点搞出事来，后来大家伙就不愿意去卫生站，宁愿多走些路去镇卫生院，她那卫生站一天到晚也没几个人过去，要不是她有个副书记的爹——” 后头的话刘队长没继续说。 懂的都懂。 今天要不是情况紧急，实在没办法了，他们也不会把人送到这里来。 宋芸将刚刚在卫生站发生的事都说了一遍，当然重点是那位陈医生威胁她没有行医资格的事。 刘队长听了脸色铁青，“宋知青，这事你放心，咱们一没违规，二没犯法，她没理由使坏。可是她敢仗着陈副书记的势硬使坏，那我这个大队长也不是吃干饭的，公社里又不是只有一个陈副书记，他还没能力一手遮天。” 宋芸笑着点头，“行，那我就放心了。” 话说到这里，刘队长反而起来一件事。 “宋知青，你有没有想过去考一个赤脚医生的行医资格证？” 刘队长的话让宋芸眼前一亮，“赤脚医生的行医资格证要怎么考？” 这事刘队长还真知道，“等会到了镇卫生院，忙完你钱婶子的事，我带你去见一个人，他是专门负责给赤脚医生培训考核发证的，以你的本事，根本不需要培训，直接让他考核，只要能通过考核，今天就能拿到证。” 宋芸很高兴，这一趟没白来。 “刘叔，如果我拿到了赤脚医生的资格证，那我还用出工吗？”宋芸问出了她最关心的问题。 刘队长：“按规定，赤脚医生是不能脱产的，要和社员一起参加生产劳动，只有空闲或紧急情况时才行医，而且没有工资。”刘队长越说声音越小，有点心虚。 宋芸的心立即凉了一半，心说难怪村里没有赤脚医生，一点好处没有，谁爱干谁干。 见宋芸面色淡了下去，似乎对成为赤脚医生这事失了兴趣，他心里有点着急，赶忙劝说，“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嘛，医生治病不得有药吗？天天出工哪有时间去采药，要不这样，只要你拿到赤脚医生的资格证，我就特许你不用出工，每天采药制药给村民看病就行，给你算满工分，怎么样？” 宋芸摇头，“不怎么样。” 当她傻呀，一旦接受刘叔这条件，那她就得全天候在家等着为村民服务，不是在采药熬药，就是在把脉扎针，那她还有时间去干别的事吗？ 还不如就维持现状。 刘队长急了，“那你说，你说说你的条件。”要是村里能有宋芸这样一个赤脚医生，村里人看个病能省多少事，也不用怕麻烦硬熬了，他都不记得自己有多少个深夜被叫醒，帮着送老人孩子去医院，太痛苦了，尤其路上还怕出点啥事。 宋芸想了想，开口道：“这样，我说一说，您听一听，要是能做到，我就去考这个资格证，做不到，那就当没这回事。” 刘队长一看还有戏，“你说你说。” “第一，我不能在我家里给人看病，你得在大队部给我弄个地方。第二，除了不能等的突发急症，都得在我指定的时间去大队部统一看病，比如，我只在周一至周五的上午坐诊，下午我得采药制药。第三，我是赤脚医生，没有工资的，队里给的工分也只能支持我问诊，至于用药方面，如果要用我采来的草药，就得拿东西来换，不拘是什么，地里种的菜，精米粗粮，鸡蛋鸭蛋这些，都行，看着给。” 刘队长细细一品，这些条件其实都不算过分，去卫生站看病买药不得花钱吗？人宋知青也就收点农家菜蛋啥的，有多就多给，少就少给，全凭各自良心。 “行，这事我就能做主，等忙完你钱婶子的事，天一亮我就带你去找黄主任。” 两人跟在车后小声嘀咕着这事，齐墨南推车走在前头，刘木匠一心惦记着老妻，根本没心思听他们在嘀咕什么。 牛车到镇上时，已经是夜里两点半，镇上卫生所里的值班医生见到钱婶子额头上的伤和插着的银针时，吓了一跳，“咋回事？咋伤成这样？这针谁扎的？” 刘队长赶忙把情况说明，那值班医生看向宋芸的目光里满是怀疑，“银针刺穴还能止血？不会是诓人的吧？” 宋芸也不多说，说了也没人信，她走到钱婶子身边，将钱婶子头上的银针取下两根。 两根银针一取，伤口立即开始冒血。 那值班医生看得瞪圆了眼睛，又见宋芸再次将针扎回去，血止住。 宋芸朝值班医生说，“我婶子额头这伤不能再拖了。” 值班医生回神，眼里的怀疑消失的干干净净，连连点头，“哦哦，我马上联系外科医生过来。”他刚刚看过伤口，看着吓人，但伤得其实也不算特别重，血也止住了，人昏迷是失血过多导致，对应治疗就行。 后面的事就用不着宋芸操心了，钱婶子被推进了手术室处理伤口，看情况还得输血。 大半夜的，宋芸他们坐在手术室外的走廊长凳上等着，刘木匠刚刚从医生那得了准话，说伤势看着厉害，其实不算太严重，醒了后好好休养一阵子就行，这会刘木匠明显心情放松了很多，他走到宋芸面前，朝宋芸深深鞠了一躬，“宋知青，谢谢你，今天要不是你，我媳妇估计活不成了，谢谢！” 谢谢两个字实在不能表达他的感激，他朝宋芸道：“等我回去，我给你打一组大衣柜，不要钱。” 大衣柜可不便宜，饶是宋芸这样财大气粗的，也就只订了一个衣柜放她要住的房间，其他房间都是放的樟木衣箱，便宜实用。 “不用不用，我也没做什么，您别跟我客气，家里房间也没预留放衣柜的位置。”宋芸笑着摆手，这话也是实话。 刘木匠可不管她说什么，心里打定了主意，就算不要衣柜，他也要打些别的家具送过去。 第65章 行医资格证 钱婶子的伤口处理缝合后，被送到了急诊室里输液。 急诊室里有两个病床，钱婶子睡了一个，还空着一个，齐墨南让宋芸到病床上休息，距离天亮还有一两个小时，能睡一会也是好的。 宋芸也没矫情，她确实又累又困，倒在病床上没一会就睡着。 三个男人挤在诊室外的长凳上休息，身体虽然疲累，但心里是松快的，人救回来了，比什么都好。 天光破晓时，钱婶子醒了，伤口疼的她呲牙咧嘴的，见自己躺在病床上，隔壁床躺着宋知青懵了一下，“咋回事？宋知青怎么也受伤了？” 听见钱婶子的嘀咕声，宋芸醒了过来。 门外的齐墨南也睁开了眼睛，起身走进病房。 刘木匠和刘队长也揉着眼睛起身，跟着齐墨南一起进诊室。 一见自家媳妇醒了，刘木匠的眼泪刷的一下就飙出来了。从前好好的时候，不觉得自己对媳妇有多深的感情，可经昨儿那事一吓，他真的差点被吓没了命，不敢去想要是媳妇没了，他以后要怎么活。 宋芸先检查了钱婶子的情况，确定没问题后，才招呼齐墨南和刘队长一起出去，给人家老两口一点私人空间。 到了外头，刘队长问宋芸，“你钱婶子这情况，得住院吧？” 宋芸点头，“肯定要住院观察两天，还得继续打消炎针呢，不然伤口容易感染，到时更麻烦。” 刘队长心里有数了，“这会医院食堂应该要开门了，咱们去食堂吃点热乎的，再给老刘两口子带点早饭，完事我就带你去见黄主任，到时考核就你自己留在这弄，我得先回队里，你们忙完再回来。” 不愧是队长，什么事情都计划的明明白白。 宋芸：“行，都听叔您的。不过您回去后，能不能去我家里跟子奕说一声，我怕他担心。” 刘队长当即应下，“行，我回去就跟他说，他的早饭你也别惦记，我带他去家里吃。” 宋芸摆手，“那倒不用，昨儿晚上蒸了馒头，家里有吃的，子奕能照顾好自己，您帮我跟他说一声就成。” 说定这事，三人去了食堂，一人点了一碗热汤面吃，驱驱大清早上的寒气。 “这天越来越冷了，宋知青你那边过冬的棉衣被子都备好了吗？” 说到这个，宋芸立即问：“刘叔，我来时带的包袱你也看到了，棉衣和棉被是带了一些，但估计还不够，您知道哪里能买到棉花吗？我想趁现在天气还不算太冷赶紧把冬衣冬被都赶出来。” 储物格里棉被是有的，但不能就这样拿出来用，得换被套，还有棉衣准备的也不够，只给爸妈各买了一件厚的，可这天也不是一天就会变得很冷，会有一个入冬的过程，在真正入冬前，还得穿一阵子薄棉衣。 除了爸妈的棉衣棉被，还有齐老和莫老的棉衣棉被，算起来，单这些活，就够她忙的。 刘队长一拍脑门，“怪我，这事没跟你说。之前的知青们都知道这事，我忘了你没住知青点。咱们公社有个棉花坊，社员和知青都可以去棉花坊买棉花，都是市价，还不要票。” 公社成立棉花坊，也是怕社员们因为没有票买不到棉花而熬不过寒冬，算是一项利民项目。 刘队长将棉花坊的地址告诉了宋芸，让她自己抽时间去买就行。 吃过早饭，刘队长将给刘木匠夫妻带的早饭送到病房，嘱咐他好好照料病人，家里的事不要操心，他会看着安排。 刘木匠千恩万谢，在他心里，不仅宋芸是他们家的救命恩人，刘队长也一样是救命恩人，份量不比宋芸轻。 出了急诊室，刘队长带着宋芸去到三楼的一间办公室外，敲门进去，跟里头的人说了一会话后出来，脸上有明显的喜色，“都说好了，宋知青你快进去，好好考，我回村里等你好消息。” 考试对于宋芸来说从来就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更何况考的还是她熟知的医药知识。 不管是笔试还是面试，宋芸都是满分，黄主任对她十分满意，甚至生出想要将她留在镇卫生院的念头，可想到刘向前说的那番话，他又打消了念头。 刘向前说的对，村里确实需要一名真正懂医药的医生，这样那些不方便来镇上或县里的老人也能得到应有的治疗，那些突发急症的孩童也能得到及时的医治，宋芸留在青河村，会比留在镇卫生院更有价值。 只是可惜了！ 宋芸不知道黄主任在这短短的时间里感慨了这么多，她如愿拿到了赤脚医生行医资格证，高高兴兴和齐墨南出了卫生院，去供销社买罐头买自行车，还得买些盐糖和一些调味品。 “这么高兴？”齐墨南见她自打从卫生院出来，嘴角就一直翘着没下来过，心情也跟着愉悦起来。 宋芸又将资格证掏出来看了一遍，笑得眉眼弯弯，“那当然，原本还在发愁怎么囤够过冬的物资，这不就送上门来了么。” 想要囤粮，全部花钱买并不现实，她手里的粮票是有限的，在村里买的话也不是说想买多少就买多少，会根据她工分情况和需求给个定量，不可能要多少给多少。在别人看来，她家就是两张嘴，还是一大一小两张嘴。可实际上呢，牛棚那边还有四张嘴呢。 除了粮食，蔬菜肉蛋这些也不能少，肉就算了，她能打猎，蔬菜和鸡蛋却是急需品，尤其是鸡蛋，家里现在一个都没有了。 到了供销社，两人先将罐头盐糖和针线扣子之类的小件东西买了，最后才到卖自行车的柜台，“同志，有26式自行车吗？” 28大杠对宋芸来说高了些，虽然也能骑，但不如26的合适。 “180块钱，一张自行车票。”男售货员掀开眼皮看了齐墨南一眼，半趴在柜台上看报纸的动作没变。 “能先看看吗？”宋芸问。 男售货员这次连眼皮都没掀，“车子在仓库，你确定要，先交钱票，我带你们去选。” 说是选，仓库里一共也没几辆自行车。 齐墨南看向宋芸，等她拿主意。 宋芸知道这年代的供销社就是这么牛这么硬气，至少这个售货员没说什么难听话，也就没多说，直接拿了钱票出来付账。 男售货看到递来的钱票，这才收起报纸，利落开票，带两人去后头的仓库看车。 自行车和布料一样，有单独的一小间房当仓库，里头放了三辆自行车，两辆28式，一辆26式。都是黑色，不像后世那些自车五花八门的颜色花样。 也就是说，宋芸根本没得选，因为只剩这一辆了。 齐墨南将自行车检查了一遍，确定没问题后，推着自行车出来。 男售货员刚锁好仓库的门，就见一个售货员带着一个女同志匆忙跑过来，那女同志一眼瞧见齐墨南推着的自行车，直接扑过来抓住车头，“这是我的。” 第66章 我的车 宋芸一脸懵。 齐墨南皱着眉，尽管女同志双手抓着车头不放，离他很近，他也没有松开车把手，而是冷声斥道：“松开。” 女同志抬起头，一脸倔强，“不松，这是我的车。” 宋芸看向朝他们走来的男售货员，“怎么回事？你们供销社一车两卖？这怎么又是她的车？” 男售货员一脸一言难尽的表情，没立即回答宋芸的话，而是看向跟着一起来的女售货员，“你怎么带她到后边来了？” 那女售货员满脸尬笑，赶忙解释，“这跟我可没关系，是她说要买自行车，我见你人不在，就告诉她你在这边，她不管不顾就冲过来了，可不是我让她来的。” 男售货员心里虽不满，这会也说不出什么埋怨的话来，只能将目光移向还死抓着车头不放的女同志，冷着脸呵斥，“车子已经卖给这两位同志了，你赶紧放开走人。” 那女同志眼眶瞬时红了，不满地大喊，“你凭什么卖我的车，这是我的车。” 男售货员气得不轻，“你这女同志怎么回事？这车我已经给你留了一个月，你自己拿不出钱拿不出票，还不兴我卖给别人？还说是你的车，你给钱了吗？” 那女同志一副不听不听我不听的架势，“我不管，你答应了这辆车要卖给我的，这就是我的，我的。” 宋芸算是听明白了，这是秀才遇到了兵，有理讲不清呢。 宋芸再次朝男售货员问：“这车子你确定没有一车两卖？确定跟她没有一毛钱关系？” 男售货赶忙指天发誓，“绝对没有，我能干这种事吗？这不违法乱纪吗？我们供销社所有人都知道这事。” 宋芸看向另一边看戏的女售员。 那女售员立即收了脸上的笑，不情不愿地点头，表示男售货员没说谎。 宋芸放心了，直接走到那不讲理的女同志面前，打算先礼后兵，“这位同志，麻烦你让一让，我们还要赶着回家。” 女同志双手死死抓着车头，一脸你想带车走，就从我尸体上踏过去的决绝。 “如果你不让，那我可就动手了，到时哭闹也没用，我有人证的，是你拦路抢劫在先，我是扞卫自己的财产，正当防卫，别说打疼你，就是打残你，我也不犯法。这是第二次警告，没有第三次。” 那女同志显然不信宋芸敢跟她动手，一脸无所谓的态度，不回应，也不松手。 宋芸也不再废话，伸手抓住那女同志的手腕，拉拽的同时，手指在她腕间按了两下，接着便有杀猪般的惨叫声从那女同志口中喷出，她的手失力，松开车头，整个人被宋芸甩出去几米远，跌坐在地上。 “我的手——我的手断了，好痛啊啊啊！” 宋芸看都没看那女人一眼，朝齐墨南道：“走吧。” 两个售货员傻眼，现在的女同志都这么彪悍吗？ “这位同志，你真把她手弄断了？”男售货员一脸忐忑地问。 宋芸摇头，“没有，你看我有那么大劲吗？她装的，想讹我呢，你们可得给我作证，我刚刚就是拉了她一下，可没打她。” 一听那疯女人是装的，男售货员松了口大气，连连点头，“你放心，这事我肯定给你作证。” 宋芸笑着道了谢，和齐墨南带着东西走出供销社。 等那疯女人察觉手腕的疼痛逐渐减弱，匆忙追出来时，两人的身影早就不见了。 疯女人在供销社门口气得跺了十几脚，“这事没完！”说完转身进了供销社，里头又是一阵兵荒马乱。 宋芸可不管供销社现在什么情况，她和齐墨南回村时拐去了公社棉花坊，买了二十斤棉花，不是不想再多买些，而是人家一次只卖给她二十斤，下次还想买的话，得拿村里的批条来。 这规矩也是新定的，因为有些手头宽裕的知青发现这边棉花不仅便宜还不要票，就大买特买往家里寄，搞得库存都不够，差点闹出事来。 宋芸在心里算了算，储物格里还有好些棉被，加上这二十斤棉花，应该差不离了，到时不够再去找刘叔批个条也行。 两人回到村里时已经是中午，骑着崭新的自行车，拿着大包小包，加上齐墨南又是一身军装，想不惹眼都难。 网图，我家老房子里现在也有这个车，没去拍。 好在大家伙已经习惯了宋芸的大手笔，人家还有个当军官的对象，日子过得好才正常。 更何况今早刘队长已经在晒谷场通知了大家伙，宋知青今天在镇卫生院考赤脚医生证，只要拿到证，宋知青就会是青河村的赤脚医生，以后村里人看病就能方便很多，不用走二十里路去镇上，也不用去公社卫生站那陈医生的脸色。 所以宋芸一在村里露面，立即就有人围过来问：“宋知青，你真去考赤脚医生证了？” 宋芸笑着朝村民们挥手，大声喊，“考了，明天开始给大家伙看病哈。” 有人用怀疑的目光看宋芸，不信她有给人治病的本事。 但也有人觉得宋芸是城里来的知青，是文化人，说不定真就学过医呢，这会得了准话，高兴的不行，立时奔走相告。 正在大队部修改生产计划的刘队长也收到了消息，立即把生产计划表锁进抽屉里，起身往宋芸住的荒院赶。 既然拿到了行医资格证，那这件事就得提上日程，具体怎么操作他得去问问宋芸的意见，比如她说要在大队部弄一间诊室，这诊室要弄成什么样，他得找宋芸确定一下。 另一边，宋芸和齐墨南是被一群孩子追着回到宋家小院的，这是宋芸在心里给院子取的名，宋家小院。 青河村整个村子原本就一辆自行车，现在有了第二辆，孩子们又是羡慕又是兴奋，一路追一路叫的。 到了宋家小院，宋芸将子奕叫出来，让他拿点水果糖出来，给跟来瞧热闹的孩子们分一分。 相比村里的这些孩子，子奕见到全新的自行车时就淡定太多了，以前和爸妈住在京北大学教职工宿舍时，家里就有两辆自行车，他还学过，算是学会了，只是当时个头太矮，只能用脚尖交叉践着脚踏板骑，或者人缩在杠底下骑，新鲜了几天也就过劲了，现在看着新自行车也没什么感觉。 打发走孩子们，宋子奕回到院里，见姐姐已经收拾好带回的东西准备往厨房去，忙喊，“姐，饭我已经做好了。” 第67章 以后咱俩是兄妹 “难怪咱家院里一股子饭菜香，我还想谁家做饭这么香，怎么还飘到咱家院里了。”宋芸笑说，继续往厨房里走，“我来看看我家棒棒的小子奕做好什么吃的。” 宋子奕被姐姐一顿花式夸赞夸得有点不好意思，挠着头跟进厨房。 宋芸揭开锅盖，锅底是热水，热水上放着蒸板，一盘清炒野苋菜，一盘红烧兔肉，一大盘馒头，都冒着热气，看着挺有食欲的。 “行啊！有荤有素，搭配得挺好，一看就有食欲。”宋芸朝子奕竖起大拇指，不是她吹，像她弟弟这么懂事又能干的八岁小孩，就算在农村也少有。 更别提她弟弟还特别聪明，学习能力超强，以后绝对是个栋梁之才。 等齐墨南把车子擦好，三人开饭，刚吃上两口，刘队长匆忙过来。 “刘叔，快进来。”齐墨南将刘队长带到堂屋。 宋芸见是刘队长，立即拿了个碗过来，硬拉着刘队长一起吃。 刘队长挣脱不开，加上这会确实饿了，盛情难却，就跟着混了一顿饭。 吃过午饭，齐墨南和子奕一起收拾碗筷，刘队长和宋芸商量出诊的事。 “诊室简陋些没所谓，但有一样必须要有。您看看是用帘子还是席子之类的东西做一个小隔间，里头摆个简单的木板床，方便我给女性病人或孩童查体。” 刘队长一想也是，那些个女人出门看个病遮遮掩掩畏畏缩缩的，还不是羞的，要是能有这样一间单独的诊室，也就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了，卫生院里不也有这样拉帘子的小诊室么，该搞，一会就组织人手去弄。 两人说定具体细节，刘队长乐呵呵的回了大队部。 宋芸回到后院时，碗盘已经收拾好，宋子奕正在练习掷石子，齐墨南站在子奕身后，时不时也掷上一颗。 宋芸随便瞥了两眼，发现齐墨南的准头竟然出奇的好，就随便掷的那几下，几乎都在同一个位置，这不可能是巧合。 不过也正常，人家是营级军官，手里没点真本事，这么年轻能混到那个位置吗。 “我下午打算熬梨膏。”宋芸开口。 齐墨南把手里的石子一丢，转身问宋芸，“我能做点什么？” 熬梨膏这活其实不轻松，得先把梨切成细条，放锅里煮出梨汁，过滤后用梨汁小火慢熬，熬到后头得不停的搅，不然会沾锅糊锅。且这些野梨估计得煮好几锅才能弄完，还费柴。 “先切梨，完事你和子奕去弄柴，咱家里柴火不多了，熬这玩意费柴得很。” 齐墨南被“咱家”两字挠中心尖尖，唇角忍不住上翘了两分，“行，我去把梨都拿出来。” 两大一小在院里疯狂切梨，装了一盆又一盆，手都切酸了，总算把梨全部切成了细条，大块其实也行，但细条更容易出汁，后边用纱布过滤挤汁也会更轻松。 宋芸开始煮梨汁时，齐墨南和子奕一起出门捡柴。 子奕捡的那些枯枝朽木齐墨南可瞧不上眼，他找人借了斧头，直接砍了一棵枯树拖回来，有去山边捡柴的村里人看见，羡慕的不行，他们要是有这力气就好了，哪用得着拿柴刀在林子边劈劈砍砍半天才弄到一捆柴，直接拖一棵树回去，这得烧多久啊！ 齐墨南在院子里将整棵枯树劈成长短差不多的木条，整整齐齐的码放在柴房边上，想到这边长达几个月的寒冬，他想起爷爷住的牛棚，那棚屋虽然不至于漏风，可绝对抵挡不了真正的严寒。 齐墨南正盯着柴堆发愣，宋芸从厨房出来透气，见齐墨站在柴堆前发呆，便问：“想什么呢？这么严肃。” 齐墨南想到宋芸的爸妈同样住在牛棚，而她的房子，四个房间都盘了炕，或许她早有成算，便问：“牛棚那边的条件过不了冬，你是怎么打算的？” 宋芸指着自己这齐齐整整的院子，“房间不都准备好了吗？” 齐墨南皱眉，“可是你要怎么把他们接过来？不说村里，革委会那边也不会肯吧。” 宋芸笑道：“等这边大雪封山封路，他们肯不肯的有什么关系，他们还能飞过来管这事？只要村里人没意见就行。” 偏僻也有偏僻的好，她问过刘队长，等到了十一月，村里人就出不去了，同样的，外头的人也进不来。 十一月之前，她可以让爸妈和二老悄悄来家里住，只晚上过来。 十一月之后，她自然会有办法让村里人同意他们住进她家里，总之，事情她都计划好了。她的计划，原先只有七成把握。可今天她拿到了行医资格证，七成把握已经变成了十成。 齐墨南多聪明的人，很快就想明白了宋芸的打算，压在心头的巨石消散无踪，整个人都轻松起来，“谢谢你！” 宋芸摆手，“不用，我爸妈刚来这边时，齐老和莫老也给了我爸妈许多帮助，我看他们那亲热的架式，都快认干亲了，说不定以后咱俩能混成兄妹。” “不可能！”齐墨南脱口而出。 他才不要跟她做兄妹。 宋芸哈哈一笑，“这有什么不可能，你等着看，你爷爷可喜欢我爸了，也喜欢我，说不定哪天就认我当孙女了。” 齐墨南想起自家爷爷盯着宋叔时慈爱的目光，暗自吸气，不行，今晚得去向阳坡跟爷爷说一声，绝对不能认干亲，绝对！ 晚上齐墨南自己一个人去的向阳坡，锅里还在熬着梨膏，宋芸走不开，子奕要帮宋芸换着搅梨汁，不然一直搅手容易酸。 等齐墨南回来时，脸上明显带了笑，应该是得了准话，同时带回了四个人的量身尺寸，刚量的，宋芸做冬衣要用。 “我来搅，你们休息一下。”齐墨南走到锅边，接过宋芸手中的木勺，学着宋芸刚刚的模样搅动着锅里已经十分粘稠的梨汁。 宋芸看时间不早了，让子奕烧火，她去外头的野灶烧水，打算洗个澡洗个头，今天睡过卫生院的病床，不洗一下她难受。 等宋芸洗完头洗完澡，散着头发，带着一身水气回到厨房时，最后一锅梨膏也熬好了，齐墨南正在撤火，子奕已经在烧水准备洗漱。 她心里感慨，这男人真是太能干了，可惜这免费的力工干不了多久了。 “齐墨南，你哪天走？”宋芸问。 第68章 第一天出诊 齐墨南看向宋芸，乌黑的头发散在后背，有几缕落在胸前，昏黄的煤油灯光下，她的脸像是蒙了一层薄纱，看不真切，却又美得让人心尖狂颤。 “六号。”他迅速缩回目光，怕自己会失态。 “今天都二号了，还有四天，哦不，还有三天，时间过得真快。”她是真不舍，有齐墨南在，家里的脏活累活她都不用操心。而且子奕很喜欢齐墨南，两人在一起总有说不完的话，当然都是子奕问的多。 齐墨南不敢去想宋芸这话的意思，怕自己自作多情想太多，赶紧撤完火，端起一大盆梨渣问：“这些怎么处理。” 宋芸一脸肉痛，“家里没喂鸡，这玩意也不好吃，拿去堆肥吧。” 齐墨南点头，端着一大盆梨渣出去了，他在离后院门不远和山根那边挖了个专门用来堆肥的坑，上头放了盖板，也不怕小孩贪玩掉进去。 次日一早，宋芸和子奕依旧是在闹钟的轰炸铃声中醒来，姐弟俩从柴房出来，发现院里又多了一棵枯树，许是怕吵到他们睡觉，齐墨南没有急着劈柴，斧头丢在一边，人不知道去哪了。 “姐，墨南哥力气真大，我以后长大了能像他一样吗？” “当然，你只要继续好好练姐姐教你的功夫，等你长大了，力气会比你墨南哥更大。” 宋子奕高兴的跳起来，他可太期待那一天了。 宋芸洗漱完去厨房，锅里已经煮好白粥，馒头也热在蒸板上，一张字条压在灶台上，“我有事出去一趟，早饭趁热吃。” 齐墨南的字和他的人一样，板正中透着英气洒脱。 “字真好！” 吃过早饭，宋芸带着子奕去了大队部，开启她成为赤脚医生的全新生活。 刘队长早就等在大队部，也有不少村民围在刘队长身边叽叽喳喳的打听情况。 “宋知青真会治病？不会是不想劳动诓骗人的吧？她才几岁？从娘胎里学也来不及吧？” “不是说她高中毕业吗？也没读过卫校什么的，怎么就突然会治病了？究竟行不行呀？” 这种质疑的声音占大多数。 刘队长也不恼，有这种质疑很正常，他一开始也质疑过，直到媳妇拿着药方去了一趟费老那边，从媳妇口中得知，宋芸的医术就连费老都自叹不如，加上她给芳芳推拿，给大宝轻轻一拍就拍出鸡骨头，给刘木匠媳妇止血，轻轻松松考到行医资格证，这桩桩件件的事，让他再也生不出质疑的心。 不过村民们不知道这些事，他们会质疑很正常，等他们见识到宋芸的医术，这些质疑自然不攻自破，无需多说。 “该说的我都说了，信不信由你们，你们要是愿意花钱费力去镇卫生院看病，我也不会拦着。”刘队长轻飘飘丢下这话，往前走了几步，朝正快步走来的宋芸招手。 姐弟俩跟着刘队长进了大队部，就在工具房隔壁给她弄了一间诊室，按照她说的，诊室的前半部分摆了桌子凳子，桌上放着写药方的纸笔，笔是一支旧钢笔，刘队长私人贡献，纸是几个作业本撕了封面拼起来，不可谓不简陋。 宋芸无所谓，扫了一眼后去看用旧木板隔出来的另一半空间，所谓的门是一块旧土布挂着的门帘，里头摆了旧门板搭成的简易病床，这些都是刘队长私人贡献。 “时间短，就只能弄成这样，等以后的，以后肯定弄得更像样些。”刘队长怕她不满意，赶忙保证。 宋芸笑道：“这样就挺好，叔您辛苦了。” 刘队长听了很兴，脸都笑成菊花样，“那行，我去叫他们要看病的进来。” 宋芸点头，“让人一个一个进来，排队。” 刘队长出去说了，大多数人依然对宋芸的医术持怀疑态度，都围在外头凑热闹，没打算进来，当然也有家中真有病人的，想着问一问也不要紧，不行再上镇卫生院呗，就开口问了：“队长，宋知青是什么病都能治吗？我娘头疼好多天了，吃不下睡不着的，原本还打算这两天送到镇卫生院去看看的，宋知青能治吗？” 刘队长回，“能不能治你得把病人带到人宋知青面前亲自问她，她也得看了病人才能知道能不能治，别废话了，赶紧回家把老娘带来，我每回路过你家都能听你老娘疼得哎呦叫，你是真有良心，给老娘治病还得挑日子，咋的？最近没有黄道吉日？” 那人被刘队长怼的脸通红，赶紧跑回家去把老娘给背来。 “那我先看，我这几天总肚子疼，我看看宋知青能不能治。”刘四贵头一个迈进了诊室的门。 简单问诊后，宋芸让他去弄点番泻叶或诀明子泡水喝，把屎拉出来，肚子就不会疼了。 刘四贵红着脸出来的，他以为是病，结果是便秘，不过是真是假他还得验证，好在番泻叶和决明子都不是什么难弄的东西，桂子村的费老那边就有，之前有人带孩子去费老那看病，也给开了番泻叶和决明子。 他也想省事到宋知青这里弄点番泻叶或决明子的，可惜宋知青也没有，让他自己想办法，不行就去镇卫生院开点润肠丸吃吃。 刘四贵出来后正好刘大春背着他老娘来了，老太太身形干瘦，脸上手背上有很多老年斑，显得人更老，明明只有七十岁，样子却跟八十多岁的老人没什么区别。 刘大春将老太太放下，扶着她在诊桌边的凳子坐下，“宋知青，我娘头疼七八天了，你能给看好不？” 宋芸瞥了一肚子心眼子的刘大春一眼，淡淡道：“看了才知道。”说完开始给老太太问诊，问了一些问题，老太太都答了，又给老太太把了脉，按了脑周几处要穴，从老太太的反应上确定了病因病情。 “就是偏头痛，听大娘说她母亲以前也有这样的头痛症，应该是遗传性的偏头痛症。”宋芸朝刘大春说。 刘大春一听吓了一跳，“遗传的？那我也会遗传这种病？” 宋芸摇头，“不是每个人都会遗传，只是有这种机率而已，你这个年纪了还没发作，那大概率是没有被遗传。” 刘大春松了口气，又问：“那这病你能治好吗？” 宋芸：“这病没法根治，但可以缓解头痛症状，你现在有两个选择，一是去镇卫生院开止痛药，二是由我来给她扎针，也能缓解头痛症状。” 第69章 躺板板 刘大春虽然打心眼里不信宋芸有这本事，但能省掉去卫生院开药的钱，他何乐不为。反正不管最后治得怎么样，他已经带老娘瞧过病了，至于结果，只能说是老娘命不好。 “那就麻烦宋知青了。”刘大春立即做出了选择。 宋芸起身，扶老太太进了隔间，宋芸称之为内诊室。 老太太从始至终嘴里的吟痛声就没停过，哎呦哎呦个不停。 刘大春和宋子奕都跟了进来，宋芸让刘大春伺候他老娘在木板床上躺下。 老太太瞧见儿子让她躺的是门板，面色大惊，也不喊痛了，大声叫嚷：“大春儿，我还没死呢，你就要我躺板板？你咋个这么没有良心哦，是不是你媳妇唆你的？我真是命苦哦，生的儿子丧天良，娶的媳妇没人性，逼着没死的娘躺板板哦！天爷哦！” 宋芸真是一头黑线，无语死了。 好在刘队长在外头听见动静进来了，跟老太太好一通解释，老太太看在刘队长的面子上，这才不叫骂了，但她不想在这治，想去镇卫生院。 刘大春平白挨了一通骂，心里也窝着火，实在憋不住了，低声吼道：“你爱治治，不治拉倒，想去镇上也行，等我忙完手头活再说。”说完转身出去了，反正他老娘又不是走不动，她就是爱折腾人，有点不舒服就恨不得叫唤的全村人都听见，四处宣扬他不孝。 见刘大春发火了，老太太终于闭了嘴，不情不愿地躺上了她内心十分排斥的板板。 刘队长朝宋芸笑道：“没事了，宋知青你给她治吧，我在这看着，她要是实在不配合，我就带她回去。”这老太太确实难缠，他看着也头疼。 宋芸点头，拿着针包在老太太身边坐下，交待她不要乱动，然后就开始下针。 老太太闭上眼，心里其实有点害怕，怕这小年轻不知轻重，再给她扎坏了，可这头又确实疼的难受，想着在这挨几针算了，儿子见她挨了针还没好，总会带她去卫生院的。 老太太这么想着，想着想着，迷迷糊糊睡着了。 宋芸扎完针，朝刘队长说，“得半个小时后取针，您让她儿子拿点盖的来给盖一下，别再着凉了。” 刘队长稀奇地看了老太太一眼，低声问，“刚刚还那么精神呢，咋就睡着了？” 宋芸笑道：“我刺了她睡穴，睡一觉醒来就不会疼了，顺便放松一下她的脑部神经。” 刘队长一脸兴奋，朝宋芸竖起大拇指，“你是这个！”说完就跑了出去，喊刘大春去给他老娘拿盖被来。 宋子奕跑到门口喊，“下一个。” 这会已经到了出工时间，青壮年大部分都出工了，剩下的都是些平时就不怎么出工的老弱妇幼，一个婶子拉着个年轻小媳妇从人群里挤出来，“我们看，给我家小花看，结婚都三年了还没怀上，指定是有毛病，我让宋知青给看看，说不准人宋知青就能治呢。” 这婶子不是别人，正是村里有名的鬼见愁英红婶子，这嘴真是又臭又破，村里人听了这话都直摇头。 陈小花被婆婆当众阴阳怪气的挤兑，又气又羞恼，偏又拿她婆婆没办法，谁让她婆婆说的是事实呢，结婚三年没怀上，也一直是她的心病。 在众人鄙夷的目光中，鬼见愁婆婆拉着受气包小媳妇进了诊室，一见宋芸就热情开口，“宋知青啊！你快给我儿媳妇瞧瞧，她三年都没怀上，究竟有什么毛病啊？还能不能治？今天一定要给我个准话，可不能耽误我儿一辈子。” 陈小花的脸刷的就白了，婆婆这是啥意思？ 宋芸看了鬼见愁婆婆一眼，指了指旁边的凳子，示意陈小花坐下。 鬼见愁婆婆还以为是让她坐，赶紧一屁股坐下，眼睛直直盯着宋芸，等着宋芸回话。 宋芸放下钢笔，把刚写好的前面两位病人的病案拿空本子盖上，扭头面无表情地看着鬼见愁，“你是病人吗？” 鬼见愁指着一边的儿媳妇，“是她呀，我刚不说了吗？” “那你坐这干嘛？这是病人坐的位置。” “哦哦，你不早说。”鬼见愁心里不爽，但还是起来了，拉过儿媳让她坐下。 宋芸继续说，“要查不孕的原因，得夫妻双方都看，去把你儿子叫来。” 鬼见愁一听，不干了，“你啥意思？怀疑我儿子有毛病？你疯了吧？我儿子可是青河村出了名的能干身体好，你懂不懂看病？不懂别在这坐着白瞎耽误事，还给你弄诊室，我呸！” 宋芸懒得搭理她，跟她扯不清，“要看，就把夫妻俩叫来一块看，不看就走，下一个。” 宋芸以前跟师父去大医院坐过诊，也去偏远山村给村民免费义诊过很多次，对什么样的人该用什么样的态度，她心里门清得很，有些人你给她好脸，她就登鼻子上脸，满心算计，满嘴谎话。像鬼见愁这样的，就不能给她好脸，不然她立即得寸进尺让你悔不当初，瞧好了病是她英明睿智选对了医生，没瞧好病就指着别人骂无能庸医，搞不好还得讹你一笔钱。 鬼见愁气得不轻，拉起她儿媳妇就走，“走走走，什么玩意啊！在这跟老娘充大蒜头，呸，老娘不看了，就你这样的，屁都不懂，就是个骗子。” 鬼见愁骂骂咧咧出去，围观的村民听到后更是坚信原先的想法，这宋知青肯定是花钱买了行医资格证，就是为了逃避劳动。 宋芸等下一个足足等了十分钟才有人进来，是个走路小心翼翼的大娘，五十多岁的年纪，穿着洗得发白的蓝布褂子，头发梳得齐齐整整，看得出是个很爱干净的小老太。 宋芸看小老太走路的姿势不对，起身过去将人扶到凳子边坐下，不等小老太开口，她的手已经摸到了小老太的髋骨处，手指轻轻按了两下，“是这里疼吗？” 小老太眼里迸发出光芒，点头如捣蒜，“对对对，你怎么知道的？我这疼了好几天了，明明早上起来感觉还行，可过不了多久，又开始疼，走路都不稳当了。” 宋芸一手按在她髋骨处，一手扶着她的背，让她坐直，“别动，会有点疼，忍一忍。” 小老太‘啊’了一声，还没反应过来，髋骨处传来剧痛，她下意识痛叫出声，也就叫了一声，那剧痛突然就消失了。 第70章 手撕赵小梅 也是小老太这一声痛叫，外头还在等着看热闹的村民立即涌进来不少，都拼命往前挤，心想宋知青肯定把人治坏了，不然孙大娘能痛成这样？ 有人说：“宋知青，你把人孙大娘治坏啦？那你可算完了，孙大娘的儿子刘有富可不是好惹的，你肯定要赔一大笔钱。” 还有人说：“宋知青，给人治病可不是好玩的事，你要是不会治，可别在这害人了，我们村里人的命也是命，不比你们城里人贱。” 赵小梅不知从哪听到的风声，人都到了地里又跑回来，这会挤到了最前头，也听见了众人的议论，差点没笑出声，总算逮着机会了，看她怎么治这小贱人。 “宋知青，你知不知道庸医误诊害命是要坐牢的？你可别仗着村里人心肠好不懂法就在这瞎糊弄人，真要给人治坏了，就算他们不举报你，我也会举报你，绝对不会姑息你这种为了逃避劳动招摇撞骗的骗子。” 宋芸冷冷扫了赵小梅一眼，心说一会再收拾你，转头朝面前的小老太说：“大娘，你起来活动一下看看。” 孙大娘这会也发现了，她原本一直疼痛难忍的位置，在刚刚那剧烈疼痛过后，已经不疼了，真是一点都不疼了。 她站起身，先是小心翼翼地走了几步，发现没问题，又大胆的走了几大步，甚至做了几个这些天根本不敢做的动作，没问题，完全没问题。 “好了，天呐，治好了！我一点都不疼了，宋知青你真是太神了，就这么一按，我就好了？”孙大娘高兴坏了，跑到宋芸跟前，一把抓住宋芸的手，“谢谢你宋知青，真是太感谢你了。” 宋芸笑着抽回自己的手，“不用谢，您回去后还得要多注意，别太劳累，您这毛病应该是前阵子过度劳累造成的，长期维持一个姿势太久导致，幸好骨头没有错位，不然会更麻烦，您得多注意休息。” 宋芸这么一说，孙大娘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连连点头，“我晓得了，下次肯定不会再这样。” 赵小梅见这情形，当即冷笑，“哟——这是花多少钱请来的托啊？这种把戏我在京市时可见多了，骗谁啊？” 孙大娘立即瞪过去，指着赵小梅就骂，“你这骚浪蹄子胡说八道什么？谁是托？老娘今儿可是头一回见宋知青，宋知青没来青河村时，我就有这毛病，怎么着，我还能未卜先知，料到宋知青会来青河村当赤脚医生，我先把自己给弄伤了等着她？你再敢诬蔑宋知青，我撕烂你这小贱人的嘴。” 赵小梅被孙大娘一口一个骚浪货小贱人的骂，气得浑身发抖，怎么可能咽下这口气，指着孙大娘就回骂过去，“你才是老贱人，为老不尊，一把年纪还和人串通骗村里人，你思想有问题，我要举报你。” 宋芸看了眼手表，三十分钟已经到了，她起身往内诊室走。 刘大春就站在内诊室门口看戏，看得津津有味，见宋芸过来，意识到该拔针了，赶忙侧身让开，心里也挺期待拔针后他老娘的反应。孙大娘是不是托他不知道，但他自己肯定不是，他老娘更不可能给人做托，哪怕头还有一点痛，都是会一直一直叫唤的。 外头还在吵闹，宋芸就像是没听见似的，径直走进内诊室，给还在睡着的大春娘拔了针，顺便在她人中刺了一下，大春娘幽幽醒来。 刘大春看得稀奇，怎么一扎针就睡，一拔针就醒？还有宋知医这熟练的手法，看起来不像是不懂医的样子。 关键是，他娘自打醒了，没叫一声疼，连那时时皱着的眉头也松展开了，“娘哎，你咋了？头还疼不？” 大春娘眨了眨眼，意识这才清醒过来，听儿子这话，才反应过来，她的头好像不疼了，一点也不疼了。 大春娘坐起身，揉了揉日常疼痛的部位，真的不疼了。 “大春，你是不是给我吃了什么药？我咋一点都不疼了？” 刘大春惊得瞪大眼睛，看看自家老娘，又看看宋芸，“宋知青，你真会治啊？” 站在内诊室门口的宋子奕忍不了了，大声道：“你们这些人真有意思，以为赤脚医生的行医资格证是随便就能考到的吗？这是行医，人命关天的事，谁敢乱发证？我姐要是不会治病，镇卫生院的干部能给我姐发这行医证吗？出事了他们不得担责任吗？”宋子奕的声音很大，不仅是说给刘大春听，更是说给外头那些质疑姐姐医术的人听。 宋子奕就差没指着这些人问你们是不是都没有脑子。 宋芸见宝贝弟弟说的差不多了，这才从内诊室出来，淡淡扫了面色讪讪的吃瓜群众们一眼，最终目光锁定赵小梅。 刚刚是没空搭理她，现在也该算账了。 赵小梅一接触到宋芸这冰冷的眼神，立即就想到之前被宋芸打的那几次，心叫不妙，转身就要溜。 宋芸能给她这个机会吗，两步上前一把揪住她的辫子，用力一扯，将人扯了回来，痛得赵小梅发出杀猪般的惨叫。 这还没完，人扯回来后，宋芸直接照她脸上抽了两耳光，清脆响亮，打得赵小梅眼冒金星。 “啊！”赵小梅尖叫，“你凭什么打我？我跟你拼了。” 赵小梅再次被当众打耳光，又气又羞，以她的性子，怎么可能就这样咽下这口气，怒火一冲，她发疯一般扑向宋芸。 宋芸侧身一避，一旁的子奕悄悄朝赵小梅的小腿弯掷了颗石子，赵小梅人没扑到，自己摔了个狗啃泥。 宋芸在赵小梅身边蹲下，单手抓住赵小梅的辫子，迫使她仰起那又愤怒又痛苦的脸，能不痛苦吗，这一摔嘴都肿了。 “赵小梅，我有没有说过，不要招惹我，更不要试图往我身上泼脏水扣帽子，否则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见赵小梅想说话，她抢先一步，“我知道，你又想说要去举报我，行啊，我奉陪到底。不过你最好在举报的时候把前因后果都说清楚，胆敢诬蔑我一个字——”宋芸笑了笑，压低声道：“还记得李琳的下场吗？如果你想去跟她作伴，我也可以成全你的。” 赵小梅气得几乎要咬碎一口牙，可偏偏，她拿宋芸一点办法都没有，这个贱人，软硬不吃，等着瞧，总有一天我会拿到你的把柄，到时就看谁弄死谁。 第71章 神医骗子 宋芸推开赵小梅，“滚！” 赵小梅狼狈的爬起身，狠狠瞪了宋芸一眼，咬牙切齿道：“走着瞧！” 宋芸冷嗤，“行，我等着。” 赵小梅仓皇离开，一众吃瓜群众目瞪口呆，完全没料到看起来娇娇弱弱的宋知青，竟然有这么凶悍的一面。 宋芸似笑非笑的眼神扫过众人，“还有人要看病吗？” 她今儿当众打赵小梅，除了跟赵小梅算账外，还有一个目的，震慑！ 她得让村里这些人知道，她宋芸不是软柿子，别想着到她这里来占便宜或拿道德绑架她，更别打什么歪主意，她不是好欺负的。 显然，她这一出起了不小的作用，先前那些叽叽歪歪的声音彻底消失了，至少她的耳朵现在听不见。 这时刘大春扶着老娘从内诊室出来，老太太明显精神了很多，一见到宋芸，立即挣脱开刘大春的搀扶，上前抓住宋芸的手，千恩万谢，“宋知青，你是神医啊！你真是神医啊！我的头一点都不疼了。” 宋芸抽回手，敛了笑，正色道：“您可千万别这么说，我就是一个赤脚医生，当不起神医这名，您别给我招祸。” 大春娘似乎也想到什么，赶忙拍了拍自己的嘴，“看我这嘴，就爱瞎说，宋知青别介意。” 宋芸脸上露出微笑，“下回别说这种话了，让人听了还以为我是骗子呢。” 大春娘见她不生气，也跟着眉开眼笑，“宋知青不怪我这破嘴就好。” 刘大春带着老娘出去，到了外头，那些凑热闹的吃瓜群众立即围住了母子俩，问东问西的。 要说他们先前确实怀疑孙大娘是和宋知青在做戏，也就是赵小梅说的托，他们确实觉得孙大娘是托。 可大春娘的情况他们都很清楚，这可是老毛病了，每次犯病没有个十天半月都不会好，而且他们都知道大春娘那爱折腾人的矫情劲，那是有一点不舒服都得叫嚷得全村人知道，难缠的要命，脾气又古怪，绝对不可能给谁当托。 众人七嘴八舌的问，大春娘也没藏着，笑眯眯地形容，“那针这么长，就往我脑袋顶上扎，一点不疼，后来我就睡着了，醒来头就不疼了，宋知青是这个，真是这个。”大春娘竖起大拇指，她想说神医来说，但不敢说，又没有别的词，只能竖大拇指，以表达心情。 真有这么厉害？ 有机灵的，这会已经往家跑，准备把家里的老人带过来看看。 谁家还没有个老人，谁家老人身上没点毛病？成天不是这里疼，就是那里疼的。平时舍不得花钱，也不想折腾，有一点疼忍忍就过去了。现在有了免费的赤脚医生，人还就在村里，当然得带来看一看，说不定也能治好呢。 于是，宋芸的诊室从一开始的门可罗雀，到后来变成门庭若市，外头甚至排起了队，大多是老人小孩。 老人们多是劳损疼痛症，针灸推拿可以立竿见影起效，只是这病症没法根除，只能在疼痛难忍时来扎针推拿缓解疼痛，最重要的还是平时得多休息，可惜这年月的老人还得下地，躺家里休息那是不可能的。 小孩们的病症则更多样一些，营养不良的，吃坏肚子的，皮肤长疹子的——都是些小毛病，大多都需要用点药，宋芸给开了方，让他们自己去弄药。 有人就问了，“宋知青，我不是听刘队长说可以到你这里拿药吗？只需要咱们村里人拿东西换就成。”只要不花钱，家里的菜瓜豆子啥的，多给些也没事。 宋芸道：“我今天第一天出诊，还没来得急去山里采药。” “那你啥时候去山里采药？我可以等的。”反正她家娃身上长疙瘩也不是一天两天，再等两天也没事。 宋芸想了想，“我下午会进山采药，你们谁要到我这拿药的，先说一声，我优先给找找看，有就给弄了，没有我也没办法，这事我可不敢打包票。” 大家都理解，山里虽然药草多，但保不齐有些药这里就不长呢。 基本所有带娃来看病的都订了药，子奕在一边帮着记录，写得清清楚楚，大人的名字，娃的名字，病症，需要什么药，都记得明明白白。 有个婶子在边上看着，惊得瞪圆眼睛，“这小子写的字咋这么好看，规规整整的，跟报纸上的字比也不差什么了。” 宋芸看了眼子奕的字，确实写得很好，一看就是长期练过的。 那婶子又探头去看宋芸写的病案，她虽然不识字，但不妨碍她懂得欣赏，宋芸的字体和宋子奕的不同，但同样十分赏心悦目，看完她就扭脸朝还在舔手指的大孙子喊，“金宝，你过来看看宋知青姐弟俩的字，以后你就照着这样式的练，一定给奶写出这样好看的字来，听到没？” 金宝眨巴着纯真的眼睛，“奶，你说啥？” 周围人笑起来，骂那婶子拔苗助长，人家金宝才五岁，懂个啥？ 也有和宋子奕年龄差不多的孩子被带来看病的，听见大娘婶子们的议论，好奇地凑过来看，心说自己也读了小学，写的字肯定不比这宋知青弟弟的字差。 哪知这一看，吓一跳，转身就要跑，结果没跑了，被她亲妈揪住了耳朵，“跑什么？看见人家字写得好羞得没脸见人了是吧？让你平时好好写字你不听，你看看人家宋——知青弟弟，你再看看你写的那狗爬字，那能看吗？” 宋芸这时才意识到，村里人都还不知道弟弟叫什么名字，只能喊他宋知青弟弟。 “我弟弟今年八岁，叫宋子奕，开学后会到公社小学读书，到时候你们可以一起去。”宋芸笑着朝那被老妈揪耳朵的男孩道。 揪耳朵的手一松，梁桂枝立即换上一张笑脸，笑得别提多灿烂，“那敢情好，到时就让你家子奕跟我家这皮猴一起去上学，有熟人带着去，也不会叫人欺生。”宋子奕一看就是块读书的好料，要是能让铁蛋多跟人接触，说不定也能学好呢。 一上午时间很快就过去，还有不少没看上病的只能等明天，好在都不是什么急症，有些人心里虽然有埋怨，这会也不敢表露出来，人家宋知青那是真有本事的，可不能得罪了。 村民们各自回家去，宋芸也收拾了病案准备带子奕回去，那扬言绝不找宋芸看病的鬼见愁悄摸的来了，将宋芸堵在了诊室里。 “宋知青，之前是我嘴臭，不会说话，你别跟我一般见识，你赶紧给我儿媳妇瞧瞧，她嫁进我家三年，这肚子咋就鼓不起来呢？” 第72章 要走了吗 “英红婶子，我下工了，明天上午早点来，记得把你儿子一起带来。”宋芸将病案本和钢笔收进挎包，叫上子奕就走。 鬼见愁还想拦，外头传来齐墨南的声音，“宋芸，有什么事吗？” 鬼见愁见到那身军装，还有那摄人的气势，登时萎了，面色讪讪的退开几步，干笑着解释，“没啥事，我就是和宋知青说两句话。” 宋芸懒得理她，拉着子奕走出诊室，拿出刘队长给的锁，将门锁上，和齐墨南一起回宋家小院。 “墨南哥，你一大早去哪了？”宋子奕见到齐墨南很高兴，追着他问。 齐墨南从兜里拿出一个桔子，递给宋子奕，“去车站买票了，这是我在车站上班的战友给的，说是南方来的，尝尝看。”齐墨南又拿出一个递给宋芸。 宋子奕接过桔子，脸上的笑瞬间垮掉，“墨南哥你要走了吗？” 齐墨南看了面色依然淡淡的宋芸一眼，“嗯，买了六号中午的票。” 今天已经三号，也就是说，墨南哥只能在家里待三天了。 “墨南哥，我舍不得你，你以后还会来吗？”宋子奕眼巴巴地看着齐墨南问。 齐墨南心里暖暖的，揉了揉小子奕的头，“会，只要有假期，我就会来。” “那你什么时候有假期？”宋子奕问。 齐墨南沉默，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有假期，这次回去后要执行一个秘密任务，如果能活着回来，或许能有一些假期。但也许，他再也回不来。 宋芸没听到齐墨南的回应，扭头看了他一眼，见他神色肃穆，又想到他将所有的钱票都给了自己，竭尽所能为爷爷安排生活，似乎是怕以后没机会，她忙问：“是不是要去执行危险任务？” 齐墨南没答，他不能答，但没否认，沉默又何尝不是一种答案。 “没事，以你的本事，肯定能平安回来，你爷爷可还等着你给他养老呢。” 齐墨南翘起唇角，“好，我会平安回来。” 宋芸在心里琢磨着要给齐墨南带点什么回去，猪肉酱已经准备好，现在家里最多的就是山楂果野苹果和梨膏，还有刚腌上的几只肥兔子和一块野猪肉。 要不把兔肉和野猪肉都做成肉干，不仅可以给齐墨南带些走，还能给爸妈他们送些过去，出工时饿了可以嚼上一块。 说干就干。 回到小院，宋芸让齐墨南和宋子奕去做饭，她把野猪肉和兔肉全部拿到院里，用她心爱的匕首将野猪肉和兔肉全部切成食指粗细的肉条，拌上调味料腌着。 两个野灶同时点上火，拿出两个全新的陶盆，洗干净后放在野灶上，等盆底热了，转小火，将肉条全部铺在盆底上烘烤，好在兔肉和野猪肉都挂在屋檐下阴干了许多，不然这样烘烤肯定不行。 肉条一点点变得干燥，香味也越来越诱人，子奕都跑来看了好几遍，一直问熟了没。 当宋子奕第七次来问熟了没时，宋芸往他嘴里塞了一条兔肉条。 兔肉缩水厉害，六只兔子烤出来的兔肉其实也没多少，宋芸决定这些都给齐墨南带走，他们挨着山，要搞点野味很方便，到时再做就是。 “好吃，太好吃了，越嚼越香。”宋子奕朝宋芸竖起大拇指，“姐你真厉害。” 齐墨南早就习惯了这对姐弟俩的日常互夸，走到炉子边见宋芸正用簸箕装烤好的肉条，伸手接过簸箕，“这个还要晒？” 宋芸点头，“再晒得干一些更容易保存，到时都给你带去，出任务时饿了可以垫垫肚子。” “不用这么多，拿点尝尝味就行。”齐墨南眉眼里全是笑意。 宋芸没看他是什么表情，自顾自说，“我们要弄点野味很方便，下回再做就是，这些都给你，一共也没多少。” 齐墨南没再拒绝，心里美的冒泡。 谁也没料到，这些肉干，会救下一支十几人组成的精英特战小队。 这是后话。 宋芸进山时，已经是下午两点，齐墨南和宋子奕也一起跟来。 齐墨南带了斧头和砍柴刀，打算再多弄些柴回去，今天宋芸和子奕就会搬出柴房，他打算趁着这几天时间，把柴房给他们堆满。 宋芸一心采药，没管齐墨南和子奕在忙什么，她不能天天进山，从明天开始就要腾时间做点药丸，还要做冬衣棉被，所以现在尽可能多的采些药，甭管现在用不用得上，先晒制好存着，总会有用得到的时候。 下午五点半他们下山时，宋芸背着一背篓的药草，手里还提了两捆，收获颇丰。不仅这些，还赚了两百三十星币，现在余额统共是2540星币。 齐墨南又拖了一棵枯树下山，宋子奕的背篓里藏了两只野鸡和一窝野鸡蛋，上头用野菜盖着，手里拎了一小捆柴，三人全都满载而归。 三人刚回到家不久，院门就被人拍响，孙大娘提着一个篮子过来，篮子里装了三棵白菜和七八根个头不小的红薯，硬塞给宋芸。 “宋知青你别嫌弃，拿去吃。”孙大娘将篮子里的东西倒在院里的空竹筐里就赶紧走了，不给宋芸一点拒绝的机会。 宋芸将东西拎回去，没一会院门又被人敲响，这次来了三个婶子和两个年轻媳妇，都是上午宋芸给她们家娃针灸过或推拿过的几家人，每人手里都拿了东西，也都是白菜豆子红薯之类的。 “宋知青，这些都是自家地里种的，也不多，别嫌弃。”三个婶子和两年轻媳妇都很有眼色，没有多留，东西放下就赶紧走了。 宋芸哭笑不得，她又没说不收，她们跑什么呀。 每家给的东西确实不多，但东家西家这么一加，也不少了，明天那些用了她药的人家，还得来送一波，加上她每天上半天班，挣满工分，到时年底分粮她也能分不少，越发觉得当这个赤脚医生划得来，用不了多久就能将猫冬要吃的粮食和菜都储备齐，完美。 吃过晚饭就开始搬屋子，宋芸住了东边带衣柜的正屋，子奕和齐墨南住进西边的正屋。原本子奕是想住宋芸这边的偏房，但又想到要跟墨南哥一起睡，不好挨着姐姐的屋子，就选了西屋。 第73章 抓人 完全阴干的炕床铺上炕席，再垫上一床薄棉被，铺上被单，再盖一床京市买的新棉被，舒服的躺下就不想起来。 不过想到爸妈，宋芸立即爬了起来，将上次在供销社买来的土布拎上炕，拿剪刀裁出做被套要用的布料，一次裁了两床，将煤油灯拨亮一些，就着微弱的灯火缝制被套。 缝被套很简单，就是费线，费眼，还费手指，灯光太暗，一不留神就会扎到手指。 被套缝完就将从宋卫国家顺来的几床棉被从储物格中拿出来，扒掉棉被上的被套，套上她刚刚缝好的土布被套，再将口子用针线收口缝好，明天放太阳底下晒一晒，晚上就能给爸妈和二老送去。 他们原先用的棉被可以当褥子，这两床新棉被当盖被用，这样天气再冷一些，晚上也不会受冻了。 新买的二十斤棉花她收了一大半进系统储物格，假装这两床棉被是用新买的棉花做的，免得齐墨南生疑，那家伙眼睛毒得很，等他走了再拿出来做棉衣用。 这一忙又到了半夜，她依然坚持练了功再睡。 次日一早，齐墨南将宋芸姐弟送到大队部就回去了，这地方女人多，他不好多留，免得再惹出什么麻烦。 今天的大队诊室比昨天可热闹太多，早早就有人来排队，宋芸到时，还有人因为排队的事情在争吵，宋芸也没管，这事她可管不了，帮谁呢？ 大家伙都笑眯眯看着宋芸，热情的打招呼，比对自家亲人还亲。 “宋知青早啊！吃了没？” “宋知青今天看起来格外精神，昨晚睡得好吧？” 宋芸都笑着回应了，态度一如既往的和善，既没有城里人用鼻孔看人的高傲，也没有文化人瞧不起文盲的鄙视。 有见过宋芸昨天对付赵小梅那凶悍模样的村民，完全无法将现在的宋芸和昨天的宋芸联系到一起。 宋芸打开门进了诊室，子奕站在门口，让排队的人先等一等，等姐姐准备好会叫人进去。 不得不说，子奕年纪虽小，却将助理的活干得相当漂亮，一板一眼跟个小大人似的，还有写得那一手漂亮字，不少人瞧着都眼热，要是自家孩子能有这样的出息该多好。 “好了。”宋芸开口。 子奕让开位置，朝站在第一个的大娘道：“您可以进去了。” 大娘是自己一个人来的，看模样至少七十多岁，背很驼，走起路来弓腰背手的，但人还算精神。 大娘进去后，子奕朝外头排队的人喊，“我喊下一个时就进一个，不要一窝蜂进来，一次只能看一个病人。” 众人表示明白，保证会守规矩。 子奕回到姐姐身边，帮着做点文字记录啥的。 连看了好几个病人，一直都顺顺利利的，直到一声哭嚎声打破这份顺利与宁静。 孙大红不知从哪得的信，知道宋芸在这边给人看病，急匆匆赶了过来，人还没到诊室外，就先哭嚎上了，那叫一个凄，那叫一个惨，就是眼泪珠子一颗没见，光干嚎。 孙大红的声音宋芸知道，心里骂了句倒霉，手中写药方的笔却没停，像是没见听外头的鬼哭狼嚎声般，把写好的药方递给面前的苦瓜脸女人，“陈大嫂，你的病主要是营养不良造成的，要是不能按时吃饭，你会比正常人更容易低血糖，血糖低了，就容易晕倒，别看到现在为止还没出什么大事，就不放在心上，一旦在晕倒时出什么事，再后悔可就来不及了。我开的药方是补气血用的，主要是调理身体，最重要的还是补充营养，按时吃饭。” 苦瓜脸女人的脸更苦了，低垂着头，抿着唇不说话。 宋芸问清她的名字，写在病案上。 苦瓜脸女人起身，声若蚊蝇，“谢谢你宋知青。”她是真心感谢宋知青，家里人视她如奴仆，一天一碗稀饭，却要从早干到晚，不仅要赚工分，要做饭，收拾屋子洗衣裳，自留地里的菜也全是她在种，却从来都吃不饱，就因为她生不出孩子。 今天她原本是想来看看自己究竟为什么不能怀孕的，可话到嘴边又不敢，只说了自己经常头晕发昏甚至晕倒的情况。 眼看宋知青要叫下一个，她突然鼓起勇气，那句话就快要说出来时，孙大红冲进了诊室，“扑通”一声跪在了宋知青面前，彻底打断了她要说的话。 宋芸没理孙大红，见陈招娣一脸落寞的转身离开，她扭头跟宋子奕说了几句话，宋子奕点头，追了出去。 宋子奕在外头大队部拐角的地方追上陈招娣，“陈嫂子。”宋子奕叫住人，从兜里抓出一把水果糖，有六七颗，全部塞进陈招娣的衣兜里，“我姐说让你头发晕时吃一颗，这样至少不会栽进水沟水塘里。” 宋子奕说完就跑了，没给陈招娣反应的机会。 女人干瘦蜡黄的脸上滑下泪珠，她挨打时没哭，挨饿时没哭，被赶出家门腾地方给丈夫和姘头厮混时没哭，被爹娘用扫帚轰出家门时没哭，这会却因陌生人的一点点善意哭得不能自己。 诊室里也在哭，孙大红的哭声跟唱戏一样，有腔有调，不仅门口的青河村民们听得津津有味，就连宋芸都听得直发笑。 孙大红一边哭一边诉，哭她命苦，诉她儿明明是好人却遭逢厄难，哭上天不长眼，诉人心险恶——比折子戏都精彩，一句句跟写好的戏文似的。 孙大红嚎了半天，见没人来劝，也没人拉她起来，就让她一个长辈这么跪在一个小贱人面前哭，也不怕折了这小贱人的寿。 实在跪不住了，她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开始喊天骂地，话是越来越难听，就差没指着宋芸威胁，你要是不放过我儿田良，我就不放过你，要把你名声搞臭，要让你在青河村活不下去。 宋芸听腻了，继续整理着病案。 孙大红这种人，她不会跟她吵，更不会对她动手，说不定人家就等着你动手，好借机讹你呢。 要收拾孙大红这种泼皮无赖，用普通的法子肯定不行，就得对她动真格的。 很快宋子奕跑了回来，朝宋芸点了点头。 刚刚宋子奕跑出去可不止送糖一个任务，他还得了姐姐的令，去给刘队长带话。 二十分钟后，刘队长赶了过来，身后跟着民兵队的两个民兵，一句废话都没有，直接让两个民兵抓人。 第74章 实名举报 孙大红吓一跳，一把抱住桌子腿不撒手，“你们干什么？我又没犯法，你凭什么抓人？” 刘队长：“就凭你是桂子村的人，却三天两头跑到我们青河村里来闹事，今天更是跑到我们青河村大队部发疯，影响我们村正常的生产劳动，更影响了宋医生给病人治病，在这作天作地胡言乱语，一桩桩一件件，你说我凭什么？” 孙大红可不是被吓大的，“你放屁，你当老娘好糊弄？老娘的大弟可是县公安局，老娘可是懂法的，就凭你说的这些，你抓不了老娘，你今儿要是敢动老娘，老娘就让我大弟把你们这些王八羔子全抓了，让你们全部去劳改，累死在农场都别想回来。” 听到这些，宋芸眼睛一亮，示意身边的宋子奕拿笔记录，她则开始拱火，“你口气真大，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大弟是省公安局的局长呢，真能在咱连县一手遮天不成？他要真有本事，你在这又哭又跪的干什么？” 不得不说，这话确实刺激到了孙大红，她以前多风光多蛮横的人，别说在桂子村，就是十里八乡都能横着走，因为她有一个在县公安局当队长的大弟，关系硬气得很，谁也不敢得罪她。 她儿子犯事也不是一回两回，回回都仗着她大弟的关系全须全尾的回来，一点屁事都没有，就这次，就眼前这个贱人，害得她宝贝儿子现在还在看守所里受苦，连他大弟都没辙，逼她来道歉认错求谅解，她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委屈。 孙大红这回真红了眼，也不坐地上了，爬起身指着宋芸喊，“我大弟就是有本事，他虽不是省公安厅的局长，只是个县公安局的队长，但对付你们这些低贱的泥腿子那也够用了，碾死你们就跟碾死蚂蚁一样简单，你最好现在就给老娘去撤案，跟公安局的同志说明情况，说我儿子没做坏事，都是误会，否则我一定让我大弟把你弄到农场去。” 宋芸鼓掌，“厉害，真是太厉害了，我好怕呀！”说完，她朝刘队长，和两个听了孙大红那些话气得脸色涨红的民兵，以及一众敢怒不敢言的青河村村民们大声说：“大家都听见了吧！孙大红说的每句话我都记录下来了，我现在要实名举报孙大红和她所谓的大弟，县公安局队长，以权谋私，横行乡里，只手遮天，为所欲为，恐吓良民。仗着手里的一点权势，指鹿为马，颠倒黑白。这种人民的害虫要是不除，还不知要有多少无辜之人被侵害而无处申张正义。”她义愤填膺的模样迅速感染了众人，当宋芸将举报信写好拿出来时，在场所有人都签了名，不会写名字的就按手印，小小的作业本纸页上，几十个鲜红的手指印，刺得孙大红眼睛疼。 到了这时候，她再莽，再自负，也知道事情变得无法收场了，她脸色惨白，再没了先前的嚣张劲，哆嗦着说她刚刚说的都是胡话，作不得真之类。 可惜没有人理她。 桂子村的孙大红，有名得很。桂子村的田良，有名得很。臭名昭着的那种。 要是真能拔除这种害虫，连同他们身后的靠山也拉下马，绝对是一件好事。天大的好事。 孙大红依然被民兵拉走，举报信得送到县委，宋芸打算亲自去送，刘队长想到齐墨南上回在公安局的那些手段，当即跑了一趟宋家小院，将齐墨南叫来。 齐墨南是骑着自行车来的，他拿了举报信放进兜里，朝宋芸道：“你别去了，县委那边我有认识的人，我去送就行。” 宋芸笑问，“真的假的？怎么哪里都有你认识的人？” 齐墨南道：“我一个战友前两年因伤转业，现在就在连县县委上班。”这倒是实话，只不过他来了连县的事，没告诉那个战友罢了，现在告诉也不迟。 宋芸点头，“那行，你去送，如果需要我配合调查什么的，给大队部打电话，我马上就过去。” 齐墨南应下，心里却想，事情始末他都清楚，田良的案子也是他报的，人是他打的，举报信也是他送，一会他在举报信上加上自己的名字，这事就能由他担下，无需再让宋芸去县委露面。 齐墨南走后，宋芸接着看病，忙到中午还是没能将外头的病人给看完，实在是今天前来针灸推拿的病人太多，尤其是针灸，很耗费时间，甚至有些老人年纪实在大了，连自己哪里不舒服都说不清楚，单问诊都要耗费不少时间。 外头排了一上午队却没看上病的村民很是不满，嚷嚷着自己白排了不公平之类的话。 宋芸没觉得不公平，时间就这么些时间，她也没办法，想让她加班那是不可能的，不能破这样的例，不然以后天天都得加班。 但毕竟人家确实排了一上午的队，于是她给写了号码发下去，让今天排了队但没看上病的人领号码，明天只要在她开门前赶到，就优先按号看病，为免有人弄虚作假，她用的花式字体，还在里边藏了小心机，别人看不出来，但她一眼就能分辨出真假。 鬼见愁英红婶子也得了一个号码，3号，也就是明天她只要在宋芸开门前赶到，那她就第三个看诊的。 英红婶子撇了撇嘴，将号码纸揣进兜里，又在没人看见的地方，朝大队部方向啐了一口，嘴里不干不净的不知说了些什么。 她自以为这些小动作没人看见，其实有一双眼睛一直盯着她，将她的一举一动都尽收眼底。 赵小梅勾唇，“看来备受欢迎的宋知青也不是真的那么招人喜欢呢。” 赵小梅抬脚朝英红婶子走了过去，两人在小路边说了好一会的话，分开时两人脸上都挂着神秘的笑。 有人见到英红婶子在路边跟赵小梅说话，等赵小梅走了，就凑过去打听，“英红婶子，你不是说赵知青是狐狸精吗？咋还跟她聊上了？说了什么？说那么久，还笑眯眯的，跟娘俩似的。” 英红婶子眼睛一瞪，朝那一脸八卦的女人啐了一口，“你哪只眼睛看见我们笑眯眯的？我刚刚是在警告她离我家银贵远一点，别见人就勾搭，我家银贵可是有婆娘的男人，不可能看上她。” 第75章 背锅侠 宋芸不知自己已经被毒蛇盯上了，她和子奕回到宋家小院时，齐墨南还没回来，院里的柴又多了许多，柴房也已经收拾好，昨天劈的柴被齐墨南搬进了柴房，只占了一小部分位置，大约六分之一的样子。 今天劈的柴更多一些，照这么下去，柴房很快就能满。 吃过午饭，订了药的村民陆续上门了，宋芸将整理好的草药按用量用废报纸包好，每个药包都详细写了煎服说明，有家里没人识字的，还另外画了图，以免弄错。 取到药的村民高高兴兴回去，很快又送来家里的蔬菜豆子之类。 大多数人是舍不得拿鸡蛋来的，家里又属白菜红薯和豆子最多，一通忙活下来，宋芸单红薯都收了半麻袋，豆子至少有三四斤，白菜大半筐，鸡蛋也有几个，也就仅有几个，还有两个拿了一斤的玉米面，这都算是大方的。 不过宋芸不挑，这些东西她正好需要，高高兴兴放进地窖里。 下午三点，没有人再上门取药，宋芸关了院门，开始制作药丸，她打算做点治疗风寒感冒的药丸，和清肺止咳类的药丸，都是常见病的常用药，做好后带去诊室，遇到对症的病人可以直接拿药，也省得来回折腾。 宋芸在家里制药丸，齐墨南带着子奕上山去了，傍晚回来时又带回两野鸡一只野兔，和半背篓的新鲜野菜，齐墨南今天又弄来一棵枯树，可把山下遇到的村民眼红坏了，偏偏他们又不敢自己进山，就在山边捡点枯枝树杈子，想要大棵的枯树，得多邀几个人，带上家伙什才敢进山去弄。 家里馒头吃的差不多了，宋芸下午就发了面，这会面也发的差不多，就先蒸上，另烧了水收拾野鸡野兔。 她要从现在开始储存过冬的食物，野鸡野兔今天不打算吃了，现在爸妈和两位老人的身体养的也差不多，没必要再天天吃肉，只要能吃饱 ，保证营养足够就行。 收拾好的野鸡野兔用盐抹了先腌上，明天再挂起来风干。 为了换换口味，宋芸做了一蒸笼馒头，一蒸笼糖包，一蒸笼野菜粉条包，不同口味的包子上做了小记号，一看就知吃的是什么。 宋子奕最喜欢糖包，哪个小孩能拒绝香香甜甜的食物呢。 齐墨南更喜欢野菜粉条包，是他喜欢的清爽口味，虽然也能吃辣，也喜欢吃辣，但他最习惯的口味，还是从小养成的清淡口味，只是后来去了部队，和战友们一起吃食堂，慢慢口味就变得杂了起来，什么口味都能吃。 夜色渐浓，两大一小悄悄从小院后门出来，宋芸和齐墨南各抱了一床棉被，宋子奕一手提着一篮子馒头包子，一手提着姐姐做的梨膏和药丸子。 到了牛棚，就着稀疏的星光月色，宋芸看见原先住着那对京市研究所夫妻的棚屋门大开着，里头黑漆漆没有一点声响，棚屋门口摆了些看不清是什么的杂物。 三人放轻脚步，先在牛棚小院门口站了一会，确定那屋里没人后，这才进来小院，轻轻敲响宋浩夫妻的棚屋门。 门很快打开，宋浩叫他们进去，白青霞点上灯，笑着说，“我猜你们今天就会来。” 宋芸将手里的棉被放在床上，“爸，妈，那边出啥事了？不是住了一对京市研究所过来的夫妻吗？人怎么不在了？” 说到这事，白青霞和宋浩的脸色都不太好，宋浩说，“人被带走了，看那情形，应该是查出来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带走前还被打了一顿。”说是带走，其实是拖走的，夫妻俩都被打得晕了过去。 “什么事啊？”宋子奕问。 宋浩摇头，“不知道，不过齐老他们说看这架势估计跟泄密有关，怕是凶多吉少。” 他无比庆幸自从来了这边，就没跟那对夫妻接触过，连他们叫什么名都不知道，也没打听过，现在出了这种事，至少不会牵连到他们。 齐墨南打了招呼就去隔壁，放下被子后将齐老莫老带了过来，几人围坐在一起吃着尚有余温的包子馒头。 宋芸包了两个糖包两个菜包去张大爷那边，顺便打听一下那对夫妻的情况。 不是她八卦，实在是怕那对夫妻的事会牵连到爸妈他们。 好在张大爷给她透了底，来抓人的那些人已经找他问过话，问那对夫妻平时都跟谁接触比较多，跟谁走得近。张大爷就将这对夫妻脾气古怪，行为怪异的事说了，大家伙都不敢跟他们接触，平时几乎没人跟他们说话，更没什么接触。 那些人也去他们出工的地方问询过村民，得到了同样的答案，也就没多说什么，带着那对夫妻走了。 宋芸放下心，跟张大爷道了谢离开，走前又悄悄留下一包大前门。 那对夫妻在宋芸心里原本就是隐患，现在这样也挺好，只是希望那对夫妻犯的事别牵连到无辜之人。 宋芸回到爸妈棚屋时，正巧他们在说今天革委会那边来了人，来的不是之前那些，虽然态度同样不好，对他们进行了长达一个小时的思想教育，却没像之前那帮人那样无故对他们动手，也没到棚屋里去翻东翻西，就在院里训完话就走了。 “按理说革委会那边的人不会轻易更换。”宋浩看向齐墨南，“是不是墨南使了力？” 齐老也看向齐墨南，面色严肃，“你做了什么？我不是说过让你别插手吗？”他是知道孙子在连县是有点关系的，不过他也告诫过孙子，绝对不能插手他的事，否则很容易给人留下致命的把柄。 齐墨南摸摸鼻子，偷瞧了刚进门的宋芸一眼，心想要不干脆就把这锅背下得了。 宋芸却在这时开口，“不关齐墨南的事，是我干的。” 宋浩和白青霞一惊，两人齐齐站起身，瞪大眼睛看向女儿，“你干的？你干了什么？你知不知道那些人有多疯狂？你怎么能去招惹那些人。” 白青霞脸都白了，女儿生了这样的好相貌，一旦被那帮人盯上，就再无宁日。 宋芸笑着握住白青霞微微发颤的手，“爸，妈，你们想什么呢，我都没在那帮人面前露过脸，他们可不知道是我干的。” 第76章 一祸接一祸 在宋浩和白青霞的追问下，宋芸将那天她将四个王八蛋用石子打伤住院的事说了。 宋浩一脸不可置信，“你一个人，丢了几颗石子，就把四个大男人弄得断胳膊断腿？”不是他不愿意相信女儿，实在是太过匪夷所思，他的女儿这么娇娇软软的模样，怎么也没办法将她和高手两字联系在一起。 宋子奕赶忙帮腔，“爸，你不知道我姐有多厉害，我姐掷石子可准了，别说四个，就是四十个也不是我姐的对手。” 宋芸无语，这有点过，吹过了。 宋子奕这么一吹，宋浩夫妻更不信了。 齐墨南暗自发笑，不过他不打算说什么，等着宋叔以后亲眼验证会更有趣。 总之不管宋浩他们信不信，这事就这样了，革委会那边新派来的人没有对他们动手的嗜好，这是幸事，宋芸也能更放心了，不用总担心爸妈再被打。 生活在朝着更好的方向发展，不止是宋浩夫妻，齐老和莫老如今也对未来充满了希望，期盼着有朝一日，阳光能冲破乌云，再次照耀大地。 8月4号，齐墨南一大早就出去了，他天不亮就起床，先是在院里锻炼，锻炼完做了早饭，自己吃完给宋芸留下纸条才走的。 还有两天他就要离开青河村，离开连县，在离开之前 ，他要把孙大红和田良的事彻底落实，绝不给宋芸留下一丁点的隐患。 他很清楚，不管是孙大红还是田良，都不足以成为宋芸的隐患，真正的隐患是孙大红那个大弟孙大富，只有将那个是非不分的孙大富拉下马，宋芸才不会被小人报复。 宋芸起床看到字条，猜到齐墨南去县里处理举报信的事，心中不免遗憾，这么好的助力，怎么就要走了，这要是留在青河村该有多好，家里家外一把手，绝品。 宋芸笑骂自己贪心，人家可是军官，她却想着把人留下当长工使，做什么白日美梦呢。 吃过早饭，宋芸带上昨天制好的药丸和宋子奕去了大队部。 今天排队的人还是挺多的，排在前头的是昨天拿了号的，第一个是之前来找她治过病的孙大娘，宋芸对她印象很好，开门时见她排在第一个，顺口就问：“大娘您腿又疼了？” 孙大娘摆手，“不是我不是我，我给我家老头子排的，他在那呢。”孙大娘指了个方向。 一个拄着拐杖，一只脚落地，一只上了夹板的脚悬着的老头站在几米开外，见宋芸看过来，老头忙挤出笑脸，只是看得出来老头平时不爱笑，这笑实在有些勉强。 宋芸点了点头，“进来吧。” 孙大娘赶忙去扶老伴，老头却挥手不要她扶，“我能行。” 老头拄着拐走得慢，看得出他拄拐的时间并不长，用的还不是很熟练。 有排队的人大声喊，“孙婶子，你男人这脚不是说废了吗？怎么还带来给宋知青看？这不是瞎耽误事吗？我们都等多久了？” 人群里立即有人附和，“就是，我从昨天就在这排队，好不容易快轮上我了，你这一弄，又不知要等多久。” 孙大娘抿着嘴不说话，只当没听见，倒是刘大全有些犹豫了，他原本就不愿意来，是老婆子非让他来，这会被人一挤兑，他立即就打了退堂鼓。 但孙大娘态度强硬，非拉着刘大全进去，让他别管人家怎么说，反正不少块肉。 刘大全无奈，只能跟着老婆子进诊室。 等刘大全坐好，宋芸开始问诊，“哪里不舒服？” 孙大娘指着刘大全悬着的脚说：“宋知青，你能不能给我家老头子看看他这脚还有没有得治？县医院那边的骨科大夫说我老头子这脚废了，以后就是个瘸子，可我——”孙大娘哽咽了，顿了一下才继续说，“可我总觉得，我家老头子这脚还能行，你能不能给瞧瞧？” 这要是换了别的医生，她或许不会这么执着，可她亲自感受过宋芸的医术，知道这是个有真本事的姑娘，说不定呢，说不定她就能治好老头子的腿呢。 宋芸起身，在刘大全身前蹲下，伸手要去拆刘大全的夹板。 刘大全吓一跳，腿下意识往后一缩，“你干啥？” 宋芸笑道：“大爷，我得看看您的腿是什么情况呀。” 孙大娘赶忙蹲下身，“我来我来，我家这老头子怕羞。” 刘大全也知自己反应有点大，黝黑的面皮烧红了，好在看不出来。 孙大娘帮着宋芸一起拆开老伴小腿上的夹板，露出老头子干瘦的小腿，小腿上有一条缝合疤痕。 宋芸一边检查，一边听孙大娘说这腿伤的前因后果。 月前孙大娘病了一场，人很虚弱，镇卫生院的医生说让好好休养补身子，不然身体会垮掉。 可家里除了一只生蛋的老母鸡，什么也没有，供销社那些营养品，他一样也买不起，三个儿子只顾自己的家，除了每年给他们二老拿点陈米谷子当赡养口粮，那是一毛都不会拔给他们，这种情况，他拿什么给老伴补身子？ 可他又不能眼睁睁看着老伴的身体垮下去，只能带了柴刀进山碰运气，想着要是能抓到野鸡野兔或挖到人参什么的，老伴不就能补身子了。 可谁成想，人参没见着，野鸡野兔倒是见着了，可惜他抓不到，还被遇见一只落单的野猪，被野猪撵的摔下山坡，折了腿。 真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一祸接一祸。 于是孙大娘拖着没好全的病体又去医院照顾断了腿的老伴，这才积下那髋骨疼痛的病症。 而刘大全的腿伤得严重，县医院的骨科大夫说他无能为力，要么去市医院看看，要么就这么着。 可他们哪有钱去市医院，去县医院的钱都是找大队里借的。 刘队长是个好人，说了让他们尽管去治，欠大队的钱他会找他们三个儿子要，不给就直接扣工分。 可要是去市医院，别说钱的事，就是怎么去，他们老俩 口也不知道。 听完孙大娘的叙述，宋芸这边也检查好了，摔得挺惨，粉碎性骨折，县医院那边也给处理了，只是条件有限，只能做到这地步，这才会建议他们去市医院。 第77章 什么年头渣男都多 孙大娘一脸希冀地看着宋芸，“宋知青，你给个准话，我老伴这腿，还有希望吗？” 宋芸坐回位置，朝孙大娘道：“是这样的，县医院那边处理的没什么问题，只是大爷的腿伤得重，照目前的状况来看，康复后估计会跛脚，也不能再使劲，只能踮着走。” 孙大娘眼里的光慢慢熄灭，嘴中喃喃，“县医院的大夫就是这么说的。” 宋芸又接着说，“不过万事无绝对，我恰好有一个膏方对断骨再生有绝佳的疗效，只是用药初期会比较痛，这种痛会持续七天左右，你们愿意尝试一下吗？” 她确实有这样一个膏方，是她当初和师父一起配制出来的续骨膏，药性烈，效果好，但因许多病人受不住疼痛，就很少拿出来用。 孙大娘的眼睛再次迸射出光芒，不断点头，“愿意愿意，我们愿意试。” 就连一直沉默不语的刘大全脸上也露出了两分真心实意的笑，疼他不怕，他就怕以后都不能正常走路，那地里的活怎么办？单靠三个不孝子给的粮食，他们很快就会饿死，总不能让老婆子一个人去干。如果腿能治好，就是再痛他也能受得住。 “行，那你们先回去，等我配制好药膏，会去你们家里给大爷上药。”配制这种膏药的药材家里有两种，还差几种，得去山里转转找找看。 孙大娘千恩万谢的走了，又是高兴又是激动，老两口眼里都含了泪花，却没有一点可怜模样，精神状态比进去之前可好太多。 接着是第二个病人，很快又轮到了三号，拿着三号进诊室的却不是鬼见愁英红婶子，而是李胜利。 宋芸自然认识李胜利，除了李胜利是小队长的身份外，还因为李胜利和赵小梅那点子不明不白的关系。 说白了，李胜利不过就是赵小梅池塘里的一条鱼，可李胜利却在妄想得到塘主，呵！ 宋子奕记性好，号是他发的，他记得三号发给的是鬼见愁婶子，绝不是眼前的李胜利。 “我记得这号是英红婶子的，怎么到你手里了？”宋子奕心里有疑自然要问，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问清楚就行。 宋芸拿起号纸看了一眼，确认是自己写的号，抬眼看向李胜利，也在等他回答。 李胜利抬了抬下巴，“我的病比较着急，你家里规矩又多，想看个病困难得很，正好英红婶子不着急，就把号让给我了，怎么？不行吗？” 宋芸将号纸收进抽屉，淡淡道：“没说不行。哪里不舒服？” 李胜利立即换了一副痛苦的表情，指着自己的头，“我头痛。” “怎么个痛法，说清楚。” 李胜利说不清楚，就一个字，痛。 宋芸哪会看不出来这是来找茬的，心中冷笑，“行，那就扎针。” 李胜利脸色一变，赶紧摆手，“不不，我不扎针，我吃药，你给我开药就行。” “下一个。”宋芸突然喊。 外头进来两个人，是一对母女，看着面生，穿着和村里人不太像，倒像是城里人。 李胜利坐着不动，“你怎么回事，我都说了给我开药，这药都没开，你怎么就叫别人进来了。” 宋芸示意那对母女站近一点，也没赶李胜利，只板着脸说，“你自己说头痛，又说不清头怎么痛，我说扎针你又不肯，硬要我开药，我这里可没有治头痛的药。” 李胜利急了，也不管身边有没有别人在，张口就来，“你刚明明给前头的金宝开了药丸子，我都看见了，你就给我开那个药丸子就行。” 宋芸惊讶，“你也积食？那是用山楂做的消食丸。” 李胜利疯狂点头，“对对，我也积食，就给我开那个。” 宋芸在病案上写下李胜利更改病症的全过程，以及主动要求开消食丸服用，写完让李胜利签字。 李胜利一心想要药丸，随便看了眼病案，觉得没啥问题，就签了。 宋芸拿出一只铁盒，铁盒里装了满满一盒像糖果子一样红红的消食丸，随手拿了一颗给子奕吃，自己也吃了一颗，这才又从盒子里拿出两颗消食丸用纸包上，递给李胜利。 李胜利急匆匆走后，宋芸拿了两颗消食丸递给刚进来的母女，“山楂做的山楂丸，酸酸甜甜的，尝尝味。” 母女俩接过，笑着道谢。 宋芸收起铁盒，问：“谁不舒服？” 短发女人将年轻女孩推到面前，“我女儿不舒服。” “坐吧。”宋芸指了指凳子，见女孩略显局促地坐下，又问：“哪不舒服？” 女孩手指绞着衣角，声音低若蚊蝇，“肚子疼。” 短发女人见女儿这模样，有些着急，忙朝宋芸道：“能不能帮我家曼曼把个脉？” 宋芸奇怪地看了这对母女一眼，没说什么，示意女孩伸手过来。 这一把脉，她眉头一挑，问：“月事多久没来了？” 女孩低下头，没吭声。 短发女人脸色立时就变了，用祈求的目光看向宋芸，压低声问：“真有了？” 宋芸点头，“嗯。” “多久了？”短发女人颤声问。 宋芸没写病案，“至少三个月，具体的你得问她。”看了眼女孩的衣裳，略显宽松，三个月还不怎么显怀，看不大出来。 短发女人的手都在抖，面色一会白一会青，也不知在想什么，好一会都没吭声。 宋芸开口了，声音刻意压低，“胎相不太稳，想留下孩子，就要多注意。不想要孩子我这也弄不了，你们得另想办法。” 这年头打胎需要介绍信或结婚证，也不知这对母女能不能拿出来，不过跟她没关系，反正她这里没有打胎药。 短发女人点头，勉强挤出一丝笑，“谢谢宋医生。”说完从兜里掏出一块钱放到桌上，“还请宋医生保护病人隐私。” 宋芸收下钱，“保护病人隐私是我的职责，不用另外给钱，这钱就当是你们买山楂丸的钱，看诊我收的是工分。” 短发女人连忙点头，“是是，我明白。” 短发女人拉着年轻女孩离开，宋芸多看了那女孩一眼，看见那女孩眼中的万念俱灰，心中免不了叹气，又隐隐觉得这事没完。 果真，当天夜里两点半，宋芸家的院门又被人砰砰砰拍响。 第78章 上吊 宋芸被拍门声吵醒，立即起身穿衣，将挎包背上。 自打拿到赤脚医生行医资格证那一刻起，她就知道这种半夜被叫醒的日子将来会有很多，心里没有怨言，只是疑惑这次又是谁家出了事。 齐墨南起床速度快，他毕竟是专业的，等宋芸到院门口时，刘队长已经将情况告知了齐墨南，这会见了宋芸，忙又说一遍，“宋知青，你赶紧过去看看，有根叔家的大孙女上吊了，人救下来说是还有一点气，一家人急得不行，让我过来喊你去一趟。” 宋芸问：“哪一家？具体位置在哪边？” “就我家那一排，隔了四间屋的那一家。” 刘队长刚说完，宋芸就跑了出去，速度很快，跟离弦的箭似的，眨眼就不见了人影。 “咋跑这么快，可别摔了。”刘队长担心，也跟着跑了过去。 齐墨南把院门锁上，很快追上刘队长，和刘队长一起往村里跑。 大半夜的，家里又哭又闹的人家就那一家，宋芸很快就找到了地方。 院里没人，人都围在屋里，撕心裂肺的哭声伴随着破口大骂声，吵得人脑仁疼。 “都让开，快点让开！”宋芸大声喊。 围挤在炕前的男男女女立即让开一条道，宋芸挤了进去。 趴在炕上号哭的女人正是白天去过大队诊室的短发女人，无声无息躺在炕上不知死活的正是她那怀孕三个月的女儿。 有人开口，“宋知青来啦，可惜来晚了，人已经死了，还是别看了，看了都丢人。” “你闭嘴。”有男声喝止住那女人的话。 宋芸没管这些，快步到炕沿，伸指在女孩脖颈边探了探颈脉，脉搏几近于无，明眼看着就是已经断气了。 但几近于无不等于无。 宋芸又迅速做了别的检查，确定刘曼目前是处于闭气假死状态，若不能及时帮她把那口气通开，五分钟后她就会真正死亡。 蒋玉兰哭得几乎晕厥过去，见宋芸还在给女儿检查，她直接跪在地上，砰砰砰朝宋芸磕头，“宋医生，求求你，救救我家曼曼，她才十九岁，她才十九岁啊！求求你。” 宋芸现在没功夫去安慰谁，只扭头说了一句，“来个人把她拖开，别妨碍我救人。” 之前那个说风凉话的女人又开口了，“人都死了还救什么救？显得你能耐还是怎么的？” 宋芸正好瞥见说风凉话的女人，她见过，在晒谷场见过几回，说话爱拿眼睛斜人，动不动就朝人撇嘴翻白眼，也不知生活是有多不如意，成天那么多不满。 宋芸立即收回视线，她可没空跟这种人掰扯浪费时间，这时蒋玉兰已经被两个年纪长些的嫂子架开，宋芸站在了蒋玉兰原先的位置，将无知无觉跟死人没区别的刘曼翻了个身，一手按在刘曼百会穴，另一手在刘曼后背七处窍穴逐一点按，每点按一下，就往窍穴中输入她好不容易积攒的一点内元真气，九个窍穴点按完，她身上的内元真气也所剩无几，原本红润的脸色也变得苍白起来。 “装神弄鬼，她要是能把刘曼治活，老娘给她磕一百个头。”那惹人厌烦的声音又响起。 而这时宋芸的手指刚从刘曼百会穴移开，刘曼突然张嘴咳了一声。 这一声咳不算大声，却仿佛有石破天惊之势，屋里的嘈杂声瞬间消失，就像所有人都被按了暂停键，连呼吸声都消失了。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刘曼的亲妈蒋玉兰，她冲到炕边，颤抖着手去摸女儿的脸，“曼曼，曼曼你醒了。” 刘曼缓缓睁开眼，喉咙的疼痛让她张了口却说不出话来。 宋芸道：“好好休养几天再说话，现在这样是正常的，不用担心，过几天就会好。” 蒋玉兰见女儿真的醒了，真的活了，又听宋芸这话，心情一时间激动的说不出话来，不知是该抱着女儿再哭一场，还是跟宋知青磕头道谢的好。 宋芸现在累得很，可不想再待在这里了，她转身，目光恰好对上那双略有些闪躲的三角眼，冷哼，“刚刚不是说我要是救活了刘曼，你就给我磕一百个头？现在开始吧！” 那女人脸色沉下来，正要开骂，被身边的男人一把捂住嘴，“你闭嘴吧你，成天这破嘴没个把门，给我滚回去。”男人骂完又朝宋芸赔笑脸，“宋知青，实在对不住，我婆娘没文化不会说话，脑子有点毛病，你别跟她一般计较。” 宋芸哼了哼，收回目光往外走。 刘队长和齐墨南等在外头，见宋芸出来，赶忙上前问：“怎么样了？” 刘队长其实已经不担心了，屋里没传出哭声，已经证明了一切。 “没事了，回去吧，刘叔你也赶紧回去休息，明天还一堆事呢。” 明天是进山采秋菜的日子，队里除了留下小部分必要的人出工外，其余所有人都放假，会安排民兵带家伙进山，村民们可以集体跟着民兵进山，有三天时间。这三天除了采蘑菇野菜，男人们还会去砍枯树拖回家劈柴，有运气好的逮着野鸡野兔还有加餐。 刘队长身为队长，明天是肯定要跟着一起进山的，他得和民兵们一起维持秩序。哪年都有为了抢秋菜抢木柴打架闹事的，光民兵压制不住那些人，还得他这个大队长出面才行。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刘曼可是有根叔大儿子唯一的女儿，这要是没了，刘大强夫妻可怎么活。” 宋芸没问刘大强家的事，刘队长却忍不住，小声跟她嘀咕，“刘大强是有根叔的大儿子，也是四个儿子里最有出息的，在县教育部当干部，娶的老婆也是城里人，听说是街道办的干部，在县里有房子，很少回村，这回大强媳妇突然带刘曼回村里，说是刘曼跟对象退婚了，心情不好，到村里来散散心，一住就是大半个月，现在又闹这一出，哎——” 宋芸心说难怪，跟未婚夫退婚了，肚子里却揣了孩子，这事确实难办。 宋芸没说什么，和刘队长告别后就跟齐墨南一起回宋家小院。 齐墨南一直蹙着眉，等走出村子，他才开口，“以后这种事怕是时常有。” 第79章 靠山山倒。靠水水流。 “嗯，做医生就是这样的，24小时随时待命，没办法。”宋芸早就习惯了，不觉得有什么，这也是她在一开始就定下规矩的原因。24小时待命，不等于24小无休，有急症，她会随时随地全力配合抢救，但其余的小毛小病，就得按她的规矩来，她也是人，不是机器，得有自己的时间，也需要足够的时间休息。 齐墨南也知道身为医者的责任，他说不出什么反对的话来，只希望今天这样的状况，能尽量少一些。 “孙大红和孙大富的事基本已经定了，明天就会出结果，孙大富县公安局的工作肯定保不住，大概率还会送去农场改造，至于田良，至少十年起步。孙大红会放回来，但她以后的日子估计也不会好过，单孙大富那一家子，肯定就饶不了她，她以后不会也不敢再来找你麻烦了。” 齐墨南轻描淡写的说完这些，宋芸知道他在这其中肯定使了不少力，否则不可能这么快就出结果。 “谢谢！”宋芸真心道谢。 “是我该谢你，没有你，我爷爷现在不会这么好。” 宋芸笑了起来，“行吧，那咱们就不要谢来谢去的，说不定以后咱们会是一家人呢。” 齐墨南心尖一跳，又听宋芸说，“齐爷爷可喜欢我爸了，说不准往后我真要叫你哥。” 齐墨南的心又凉了一半，立即反驳，“不可能。” 宋芸见他反应有点大，好奇，“怎么？” 被她侧目盯着，齐墨南的脸微微发烫，却又装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我问过我爷爷，他说没有收干儿子的打算。” 他庆幸这是夜里，就算有星光月华，也照不见他脸上的烫红。 宋芸‘哦’了一声，并不失望。有金大腿抱自然好，但要没有，也无所谓。 靠山山倒。靠水水流。 最终能靠的，还是自己。 只要自己本事够硬，自己就是父母最大的靠山，不必指望别人。 刘曼的事最终还是传得人尽皆知。 就连刘曼怀孕的事，也不知被谁瞧出来，散播出十好几个版本，说什么的都有。 尤其这两天采秋菜，妇女们扎堆捡蘑菇，嘴那叫一个碎，别说这是有影子的事，就是没影子的事，都能让她们说出个一二三四五来。 集体采秋菜，宋芸自然不能放过，她在诊室门上挂了休息两天的牌子，大清早就带着子奕一起跟着大部队上山了。 齐墨南因为孙大富的事还得去一趟县里，一早就走了，这次只有姐弟俩个跟大部队进山。 宋芸除了跟着捡些蘑菇外，主要还是采药，常用不常用的，只要见着了，她都挖回去。 家里蘑菇多，宋子奕捡了半篓子后就不怎么捡了，拿着石子东看西看，找兔子洞，野鸡窝，还真让他找着了，可惜这片人太多，兔子一跑出来就一堆人扑上去抓，子奕手中的石子举起又放下，心里郁闷的不行，明明是他赶出来的兔子。 宋芸笑着安慰，“下次咱俩来，不跟他们一起，到时你找到的兔子野鸡都是你的。” 宋子奕立即被哄好，高兴地点头，“好，那我不找兔子洞了，我帮姐姐采药。” 有在姐弟俩附近采蘑菇的嫂子婶子采的差不多了，就凑到宋芸身边，眼里闪烁着八卦之芒，笑嘻嘻问：“宋知青，听说昨天夜里刘大强的闺女上吊啦？听她婶子说，人当时都没气了，是宋知青你给救活的，快跟我们说说，究竟咋回事？” 宋芸将收拾好的药草用草绳捆好，轻松拎起，笑着朝长舌妇们说，“婶子嫂子们，我药采完了，先回去了。” 宋芸说完拎着大捆的药草就走，子奕拎上小捆的药草赶忙跟上，留下一堆没能听到八卦憋得十分难受的长舌妇们。 姐弟俩刚走出几十米远，突然林子里响起枪声，且连续开了好几枪，枪声落下后有人惊恐的尖叫声传来，接着又看见不少人从野梨坡那个方向狂奔而来。 跑在前头的人骂骂咧咧，“都说了不让去野梨坡，不让去野梨坡，那几个知青就是不听，这回真是被他们害死了。” 跑得快的已经跑到宋芸面前了，宋芸拉住一人问：“出什么事了？” 那人急得一脸汗，“有几个不知死活的知青不听劝，非要去野梨坡摘果子，结果遇到几只野猪，他们就往人多的地方跑，把野猪都引来了，真是被他们害死了。” “有人受伤吗？”宋芸问。 那人点头，突然反应过来，“有有有，宋知青你赶紧去看看吧，有一个知青被猪拱了，两个民兵去救，有一个民兵也受伤了，队长说开枪了有可能会引来更多野猪，让我们赶紧找家伙什。” 宋芸看了眼这些人奔跑的方向，嘴角抽了抽，“你们这不是要下山吗？” 那人脸色有些尴尬，“家伙什这里哪有，得下山去去。” 呵呵！等你们下山取了家伙什再回来，黄花菜都凉了。 宋芸没多说，趋吉避凶，人之常情。 “子奕，我们去看看。”宋芸拉着子奕往枪声响起的那个方向去，路上捡了几块石头丢进背篓里。 宋子奕是一点都不怕，甚至很兴奋，他终于能见到活蹦乱跳的野猪了。 姐弟俩很快赶到出事地点，有些村民虽然逃了，但大部分村民都选择了留下，各人手里拿着木棍扁担之类的所谓家伙什。 为免药草被人误踩，宋芸将一大一小两捆药草抛到树杈子上，背着背篓挤到前头去。 一股血腥气扑面而来，有人的血腥气，也有被打死野猪的血腥气。 受伤的人有三个，野猪死了两只。 宋芸走到正急得抓头的刘队长面前，“刘叔。” 刘队长一见到宋芸，就像见到救星，“宋知青来了，快给他们看看，究竟伤得咋样了。”刘队长先将宋芸领到瘫在地上起不来身的男知青李家旺身边，“你先给他看看，这小子被猪拱了一下人就瘫了，问他什么也不说，就一个劲发抖打颤。” 宋芸检查过后也是一脸无语，“他没事，就是吓得，找人背他回去就行。” 刘队长听了脸色说多难看就多难看，搞半天啥事没有，害他还以为这小子伤到哪里给弄瘫了，真是气死了。 第80章 杀人凶手 另两个受伤的是民兵，一个被野猪的獠牙顶破了肚皮，但好在没伤到要害，只是看起来吓人，得送医院缝几针。 一个伤了胳膊，脱臼了，宋芸当场就给接好，其余的就是擦伤，没啥事。 刘队长大松口气，赶紧组织人弄简担架，把伤了肚皮的民兵和吓破胆起不来身的知青都给抬走。 其余人则准备把野猪带回去。 野猪刚被绑上麻绳，还没来得及抬起来，远处的林子里突然传来踏地奔跑声，还伴着野猪愤怒的吭哧声。 背着枪的民兵很有经验，立举起枪，上膛，大喊，“快退，全部退开。” 宋芸默默抓起一块石头。 宋子奕也抓了几块比他平时训练用的石子稍大一些石块在手里。 刘队长立即退到民兵身后，见宋芸姐弟还在外围没挤进来，又赶忙跑过去拉人，“你们赶紧到那边去。” 就在这时，两只野猪率先冲了过来，速度很快，民兵的枪响了，可惜准头不行，连开几枪都没打中奔跑中的野猪。 另一人的枪法好一点，打中一只野猪的前腿，但野猪像是不知道疼般，越发疯狂的朝人群这边冲来。 此时离野猪最近的就是宋芸姐弟和刘队长，几个拿着枪的民兵都退了几步。 刘队长脸都吓白了，可他没有转身跑走，而是捡起地上的木棍，挡在了宋芸姐弟身前，挥舞着木棍试图吓退野猪。 然而野猪怎么可能会被刘队长这样虚张声势的动作吓退，其中一只调转方向，直接朝刘队长冲来。 越退越远的人群里发出尖叫声，有人在喊刘队长的名字，有人已经举着家伙什冲了过来。 不得不说，还得是危难见真情。刘队长一心为村子劳心劳力，也不是全无收获的，至少在这种时候，有很多人都往这边冲来，想要救下他们的队长。 宋芸看准时机，手中的石块掷出，“砰”的一声，石头砸中野猪的前腿，野猪腿断扑倒在地。 一个民兵举着枪冲过来，对着猪头‘砰砰砰’连开几枪，直接将野猪打死。 另一头野猪，也已经连中几枪倒下。 虽然结果还不错，但过程属实惊险了些，尤其那些民兵，脸色都不太好，他们带来的弹药不够了，要是再有野猪冲过来，很难说会有怎样的后果。 刘队长手还在抖，但脑子十分清醒，他朝村民们大喊，“快，赶紧过来把野猪抬走，快点。” 这里 的血腥气越来越重，还会吸引更多的猛兽过来，要是来上一两只熊瞎子，就真的玩完了。 场面略显混乱，没有人记得刚刚宋芸用石头将一头野猪砸翻的事，就算有人记得，也只会认为是巧合，毕竟那头野猪先前就腿部中了枪。 村民们浩浩荡荡下山，抬回四头大野猪，在山上有多紧张害怕，下山后就有多兴奋激动。 距离上次分猪肉没多久，这又有猪肉分了，谁能不高兴。 当然，四头野猪不可能全归村里，还得分一部分给民兵队，尤其那两个受了伤的民兵，更要多分一些。 好在民兵队治伤有公家出医药费，不然这些野猪还得分出一部分去抵医药费。 最后村里剩下了三头野猪，也不少了，家家户户都能分个两三斤。 就在大家伙兴奋的抬着野猪浩浩荡荡往晒谷场方向去时，李会计的媳妇谷大妞疯了一样冲到人群前，大喊大叫，“宋芸在哪？宋芸这个贱人在哪？让她出来，老娘今天要撕了她。” 刘队长拦住发疯的女人，“谷大妞，你发什么疯？能不能好好说话？” 谷大妞哭嚎起来，“天爷啊！我家胜利昨儿到宋芸那贱人手里拿了药吃，今天人就不行了，我的儿啊！他要是有个好歹，我也不活了，我要这个贱人赔命。” 众人哗然！ 有人不信，“这话可不能瞎说，人宋知青医术可是很好的，怎么可能把人治死，我儿子身上的包就是宋知青治好的，她开的药可好用了。” 还有人说，“就是，你可别瞎说，我今天早上还见到你家胜利了，他那样可不像生了病的样子，乐颠颠的往知青院跑，我喊他一起上山，他理都不理我。” 立即有人附和，“对对，我也看见了。” 宋芸勾着唇角冷笑，果然让她猜对了，就是不知眼前这女人跟这件事有没有关系，不过看他伤心欲绝的模样不像假装，极有可有是李胜利受赵小梅蛊惑，自己吃了什么药想要栽赃她，家里长辈并不知内情。 这么一想，眼前这个女人挺可怜的，自己亲生的儿子，为了个利用他的女人伤害自己的身体，害得父母担惊受怕，呵——逆子。 谷大妞见没人帮她说话，气得又嚎哭起来，甚至去抢夺村民手里的木棍，说要打死宋芸给她儿子赔命。 宋芸从人群里走出来，走到谷大妞面前，开口道：“这位婶子，我不知道你儿子究竟怎么了，不过他昨天从我这里拿了两颗山楂丸，其余什么都没拿，你该不会是说他吃山楂丸出事了吧？那山楂丸我给村里不少孩子都吃了，我自己也吃，没一个有事的。” “是啊！我家二狗子也吃了山楂丸，没啥事啊！” “我家小宝也吃了，我嘴馋也吃了半个，味儿挺好的，没啥事啊！” 谷大妞不信，“不可能，我儿子都快没气了，卫生站的陈医生也说他是中毒，你还敢说跟你没关系。” 宋芸冷着脸，“那你就要问问你儿子究竟吃了什么不该吃的，别什么屎盆子都想往我头上扣。” 谷大妞大喊，“就是你，赵知青亲口跟我说的，说我家胜利就是吃了你开的山楂丸才中毒的。” “你说的赵知青是赵小梅吗？”宋芸问。 谷大妞，“就是她，她亲眼看见的，你还敢抵赖？我打死你这个杀人凶手。” 刘队长将谷大妞拦住，“事情都没搞清楚，你就在这胡搅蛮缠，那赵知青说的话就是圣旨吗？她说啥是啥？你有没有脑子？全村人都知道赵知青和宋知青不对付，她说的话能做数吗？” 谷大妞被刘队长这一骂，有点发懵，“你啥意思？” 刘队长无语死了，“先别说这么多，赶紧把人从卫生站弄回来，卫生站的陈医生是能给你家胜利解毒还是咋的？把人留在那想干嘛？等死吗？赶紧去，别愣着，直接抬回来送到大队部诊室去，快着点。”刘队长怒吼。 第81章 中毒 刘队长不放心谷大妞，又点了两个壮劳力跟着谷大妞一起去。 把谷大妞弄走，刘队长朝宋芸道：“那啥，一会你还是去给看看，不管咋样，把人命先保下来再说，不然死无对证也是麻烦。” 理是这个理，宋芸没拒绝，“行，我先回去放东西，一会就去大队部那边。” 两人说定，宋芸带着弟弟先回了宋家小院，其余人该干嘛干嘛。 回到自家院里，宋子奕憋了一路的话总算问出口，“姐，你是不是早就知道那李胜利没安好心，那天给他开山楂丸时特意叫了别人进来，还当着他的面先吃了两颗，你都算好了是吗？” 宋芸：“我又不是神算子，哪能什么都算到，不过是看他行为怪异，多留了个心眼，给自己留证据留后路，免得被人泼脏水说不清，总之，小心驶得万年船，你也要记住这个理，做事不能只看眼前，得走一步，算十步，不求算无遗策，但求尽量不留后患。” 宋子奕认真记下，用力点头，“我知道了，姐你真聪明。” 姐弟俩将药草大概分了一下类，装进圆簸箕里放在院里晒，忙活完这些才从宋家小院离开，去往大队部。 时间刚刚好，他们到大队部时，李胜利刚被抬回来，两个壮汉正要将人抬进诊室，宋芸将人叫住，“不用进去了，就到外头吧。” 她怕一会诊室给弄脏了。 两个壮汉二话不说，立即将人放下，就放在大队部外头的一片空地上，立即有本就等着看热闹的人围了过来。 李会计白着脸赶人，“都散开些，围在这干啥？有啥好看的？”赶完人他就看向宋芸，眼神十分复杂。他一方面不信宋芸的药能把人吃成这模样，一方面又不信自己儿子会干那种蠢事，可这—— 宋芸走到李胜利身边蹲下，一看面色和嘴角的白泡就知道是中毒，还不轻呢。 快速检查后，她开口，“吃了老鼠药，好在量不算特别大，赶紧让他吐出来再灌水。” 李会计一听老鼠药三个字，嘴都哆嗦了，“那那那，那要怎么让他吐出来，你有没有——” 宋芸当然有法子能让他吐出来，她的推拿术加点真气，立即就能让他将肚子里的东西吐得干干净净，但她为什么要给这种人耗费辛苦练功攒起来的内元真气。 “我手头现在没有药，赶紧给他灌大粪。” 围观的人里有人附和，“对对对，以前有人吃了老鼠药也是灌大粪，一灌就会吐，是真有效的，快快快——快去弄大粪。” 李会计心里恶心，可这会也管不了那么许多，儿子的命要紧。 谷大妞更是亲自去搞大粪去了，跑得飞快。 人群里，鬼见愁英红婶子一张脸白得跟鬼一样，揣兜里的手不停哆嗦着。 和英红婶子一样惨白着脸的，还有赵小梅。 她是怎么也没想到，原本简简单单的一件事，竟闹到这个地步，明明她找英红婶子要的是泻药，现在怎么变成耗子药了？李胜利要是没救回来，那她是不是就成杀人犯了？那药可是她亲手拿给李胜利吃的。 怎么办怎么办？ 两人做贼心虚的目光穿过人群撞到一起，又像被烫到一样迅速挪开。 英红婶子比赵小梅更怕，药是她拿给赵小梅的，明明拿的是泻药，怎么就变成耗子药了？她明明记得耗子药放在家里另一个地方的，怎么就拿错了？ 没人知道英红婶子和赵小梅此时的心理活动，谷大妞将大粪弄来了，并亲自灌进了李胜利的嘴里。 人群里发出此起彼伏的干呕声，实在忍不住，太恶心了，感觉今天吃不下饭了。 宋芸压根没看，她怕脏眼睛，拉着宋子奕避到一边。 不得不说，灌大粪虽然恶心，但效果是立竿见影的，李胜利哪怕人不太清醒，也吐了个昏天黑地，直到将肚子里的东西都吐了个干净。 然后就是灌水，不断的灌不，上吐下泻好一通折磨，总算捡回了小命。 但人也彻底虚脱了，瘫着一堆说不出话来，心里悔得要死。 得知儿子捡回了命，谷大妞和李会计松了口气，赶紧叫来大儿子和侄子，张罗着把人抬回家去收拾收拾，太脏太臭了。 宋芸叫住李会计，“李会计，既然人救回来了，有些话还是现在说清楚的好，趁着大家伙都在。” 李会计知道，这事不弄清楚，宋知青肯定不会罢休的，这关乎名声关乎前途，甚至有可能牵涉到违法犯罪，要是不弄明白，以后谁还敢找她看病，她这赤脚医生还当不当。 李会计点头，让谷大妞跟儿子回去，他留下处理这事。 这地方太臭，宋芸换了个地方，把人都叫过来，拿出病案本，翻到李胜利那一页，递给刘队长，“刘叔，您和李会计先看看这个。” 病案写得很详细，上头还有李胜利的签名和指印，抵不得赖。 宋芸又将当时的情况一五一十跟大家伙说了一遍，并重点强调，当时李胜利拿的排号是英红婶子的，至于为什么英红婶子要将排号拿给李胜利，那就得问英红婶子。 李会计又不是傻子，都不用问别的，单就这个病案，就能看出很多问题，他这蠢儿子，绝对不是正经去看病的。 谁正经看病的说头痛又不肯扎针，硬逼着医生开药，没药就开山楂丸，山楂丸又不治头痛，那就是山楂做的丸子，都没加别的药进去，还能吃出老鼠药的效果来？ 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问，“那这事也说不清了啊！有没有可能你拿给李胜利的不是山楂丸？给拿错了呢？” 宋芸笑了笑，“当时给李胜利拿山楂丸时，可不是只有我们在，还有别的病人在场，大家要是不信，可以现在叫人过来问，我也是刚过来这边，没机会跟谁串供，正好问个清楚，省得事后说不清。” 刘队长当然是站在宋芸这一边的，这事要是不在今天弄个清楚，事后宋芸就是长了八百张嘴也说不清，指不定被人传成啥样。 很快，蒋玉兰被叫了过来，因为女儿的事，她整个人都很憔悴，来到大队部见这么多人在，还以为是因为她女儿的事，吓得脸更白了。 第82章 阴差阳错的老鼠药 宋芸不吭声，省得有人说她串供。 刘队长让刘会计自己问。 李会计只能硬着头皮上前问：“弟媳妇，我跟你问个事，昨天上午在大队部诊室里，宋知青给我儿子李胜利拿药时，你在场吗？” 刘有根家和李会计家沾着亲，蒋玉兰虽然很少回村，但也认得李胜利，当即点头，“在场，我当时就在他身边。” 李会计又问：“那你看没看见宋知青给我家胜利拿的什么药？” 蒋玉兰点头，“看见了，你家胜利说要开山楂丸，宋知青就给开了两颗，那山楂丸装在铁盒子里，宋知青还给了我和曼曼一人一颗，她自己也吃了。” 人群再次哗然。 还有什么好说的，事情已经清清楚楚。 分明是这李胜利自己吃了老鼠药，却要栽赃给宋知青，真不知李胜利这脑子是怎么长的，真要栽赃也用不着吃老鼠药啊，这可是会死人的。 宋芸开口了，“这件事虽然跟我无关，便有人硬要栽在我头上，我也不能什么都不说。现在我提两点，刘叔你听听看。” 刘队长点头，“你说。” 宋芸目光在人群中梭寻，很快找到了目标，手指一指，“首先我要点的是英红婶子，她辛苦排的号，为什么要给明明没病的李胜利，他们两人之间究竟有什么交易。” 英红婶子吓得嘴唇直哆嗦，她没想好怎么说，身边的中年男人却开了口，“这事跟我家英红可没关系，我亲眼看见她把排号给了赵知青，可没给李胜利。” 宋芸勾唇，“这就是我要说的第二点，谷大妞刚刚一见我就说是我害了她儿子，口口声声说赵知青亲眼看见李胜利吃了我给的药才中毒，这赵知青，究竟在这件事中做了什么，还有这耗子药，哪来的？查清楚这些应该不难。” 刘队长点头，“你放心，这事我一定查清楚，给你一个说法。” 刘队长的目光也落在英红婶子身上，他眼睛毒着呢，哪会看不出英红婶子这会脸色不对，尤其以她的性格，这种时候都没跳起来骂人，显然是心里虚得很。 “这事要查简单得很，我直接去报公安，把嫌疑人都带到局子里，听说公安审犯人很有一套，就没有他们审不出来的。” 英红婶子听刘队长这么说，腿都软了，她可不想进局子。 又听刘队长继续说，“可我念着都是一个村的，要是能在村里将事情解决，那是最好的，就看你们自己有没有这个觉悟，如果不肯老实交待，那就只能报公安，让公安同志来查这案子。” 英红婶子被这一吓，哪里还敢瞒着，跌跌撞撞冲出人群，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别别别，别报公安，我交待，我都交待，这事说起来真跟我没啥关系，可我这，我这——” 刘队长脸一虎，“好好说，别你这你这的，说清楚。” 英红婶子就将事情都给吐了个干净，“是赵小梅主动找上我，想要我手里的排号，还给了我一块钱，想从我这买点泻药。” 李会计眼睛一瞪，“泻药？你看我家胜利那模样，像是吃的泻药吗？那明明是毒药，是耗子药！” 李会计的话几乎是吼出来的，吓得英红婶子缩了脖子，哆哆嗦嗦地说，“我明明拿的是泻药，不知怎怎么的就就变成了耗子药，我真不是故意的，而且我药是给赵小梅的，她说她打算吓唬一下宋知青，锉锉她的锐气，真的不关我的事，我跟胜利无怨无愁，我咋会拿耗子药害他呢。” 英红婶子这些话一出，事情基本就清楚了。 李会计气得眼睛都红了，气眼前的英红婶子一把年纪分不清轻重，恨那赵小梅心思恶毒无法无天，更怨自家儿子蠢不可及。 “赵小梅人呢？”刘队长也气得不轻，这事性质十分恶劣，其恶劣程度甚至超过了先前李琳对齐墨南耍流氓的程度，差点真弄出人命来，还差点害了宋知青这样一个好同志的名声，真是罪大恶极。 赵小梅已经溜了，有人看见她往李会计家方向跑了。 刘队长问李会计，“这事你打算怎么办？” 说到底，中毒受罪差点一命呜呼的是李会计的儿子，不管最后要怎么处置，他都要问一下李会计的意思，看他怎么想。 李会计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 他倒是想狠狠的，严肃的处置英红和赵小梅，可他也清楚，这件事要不是他儿子自愿，甚至是主动参与，这事成不了。他儿子也有份，最终要处置的话，他儿子也跑不了，也就是轻重的事。 轻重，无非是劳改五年和劳改三年的区别。 那可是他儿子，要真送去劳改，就完了。 刘队长见李会计不吭声，又看向宋芸，“宋知青，你怎么说？” 宋芸面色冷冷的，“该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如果连投毒诬蔑这种事都能轻轻放过，那以后村子里的人有样学样，今天我看你不顺眼，我就给你下点泻药，明天我看他不顺眼，就给他下点耗子药，反正灌点大粪的事，最后只要不死人，就什么事都没有。就算死了人，也死无对证，谁能奈我何。犯罪的成本这么低，谁还会在乎？想毒谁就毒谁。” 刘队长一听，这还了得，这不乱套了，不行，绝对不行。 村里有些想让事情大事化小的也觉得自己想得太简单了，这事还是得严肃处理，得让大家伙知道违法犯罪的严重后果，杜绝后患。 就在李会计还在犹豫要不要求一求宋知青，把这事轻轻揭过，放他儿子一马时，村里进来一伙人。 打头的竟是卫生站的陈医生，后头跟了四个穿警服的公安同志。 李会计想到先前在卫生站时，这位陈医生就一直怂恿他报公安，他当时只顾着儿子，没怎么搭理这个陈医生，没想到她竟自作主张将公安带到村里了。 完了！这下彻底完了！ 陈静远远看见青河村大队部那边围了很多人，那个她十分厌恶的宋知青也在，听说她前几天考了赤脚医生证，呵，这才几天的的功夫，就把人治死了，真是老天开眼。 第83章 有人举报你 “就是她，公安同志，她就是那个治死人的赤脚医生，快把她抓起来。” 陈静的喊声打破了村子里的宁静。 村民们傻眼，这是啥情况？ 公安却大步走到宋芸面前，“你就是宋芸？” 宋芸点头，“我就是。” “有人举报你乱用中药治死病人，有没有这回事。” 宋芸摇头，“没有。” 陈静冲过来，“没有？人刚从我那边抬走的，抬走时人已经不行了，现在肯定已经咽气了，你还敢说没有。” 宋芸都懒得跟她废话，直接朝公安说，“人救回来了，具体情况公安同志可以问我们大队长，还有这位李会计，他是病人的父亲。” 刘队长上前一步，当即将情况前前后后说了一遍，一点没藏私，没必要。就像宋知青说的，这事该咋办就咋办，该咋判就咋判。 听完全程，四个公安倒没什么多余的表情，这种事他们见惯了，早已见怪不怪，哪个村子里没点子这样那样的破事，闹到公安局去的也不少。 反倒是陈静一脸不可思议，她完全没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内心里不想相信，“明明是她乱开药吃死人，你们是不是在在包庇她？” 刘队长对这个陈医生真是一丁点好感都没有，以前还想着她是卫生站的医生，多少有点顾忌，受了冷脸也只能忍着，现在村里有了宋知青，谁还惯她那臭毛病，当即怼了回去：“你张口闭口死了人，你是亲眼见到人咽气了还是咋的？你没本事治还不兴别人能治好？都说了这事不关宋知青的事，你咋还揪着不放？你安的什么心？” 宋芸在心里给刘队长竖了根大拇指，刘队长简直就是她的嘴替。 陈静被刘队长当众下脸，又羞又恼，想转身跑走，又咽不下这口气，这会见公安同志找周围村民问完话正要往李会计家去调查情况，她也跟了上去。 宋芸原本不想去的，可这事到底跟她有点关系，公安也来了，她想了想还是跟了过去，免得再有人趁她不在说些不三不四的抹黑她。 李会计家里，赵小梅正跪在谷大妞面前哭得楚楚可怜。 谷大妞在家里照顾昏过去的儿子，对大队部那边的事一无所知，赵小梅突然跑过来，跪在她面前又哭又求，说她之前是为了帮胜利哥才指认宋芸乱开药的，没想到宋芸那么有本事，三言两语就将事情全推到她身上，她现在百口莫辩，胜利哥又没醒，她能指望的就只有她这个未来婆婆了。 谷大妞对赵小梅没有好感，甚至是厌恶的，可儿子喜欢，跟丢了魂似的喜欢，她当妈的能有什么办法，现在儿子这情况，醒来后还不知道咋样，如果赵小梅真心愿意跟儿子过日子，她不是不能考虑。 最后谷大妞答应了赵小梅，这事由她来解决，到时就说是家务事，不让外人插手，就这么算了。 她想她是胜利的亲妈，做这点主还是可以的。 赵小梅心中大定，也不哭了，为了表衷心，她忍着恶臭恶心坐到了李胜利的床边，亲自照顾他。 没多久，李会计带着一群人回来了，打头的是四个公安，谷大妞吓一跳，刚刚赵小梅可没提公安来了村里的事。 谷大妞跑到丈夫身边，扯了扯丈夫的衣袖，低声问：“你咋还把公安招家里来了。” 李会计一脸菜色，现在一句话都不想说。 公安跟着李会计进屋看了李胜利的情况，确定人没事，只是在昏睡后，就退了出来，开始办案，“谁是赵小梅。” 缩在一边的赵小梅哆嗦了一下，没动。 别看她平时动不动给人扣帽子，举报两个字更是常挂嘴边，好像天不怕地不怕，可这会真遇到事，见到公安了，她又怂得不行。 谷大妞已经把赵小梅当成准儿媳妇，这会自然要帮赵小梅说话，“找小梅啥事啊？我家胜利这事可不关小梅的事。” 李会计低吼：“你别说话，有公安同志在，你一边待着去。” 谷大妞被丈夫一吼，一时不敢吭声了，缩到了一边。 李会计直接把躲在角落里的赵小梅拉出来，眼睛像是淬了毒般，死死盯着赵小梅，“我家胜利一心一意对你，为了你连命都不要，而你呢——你的心咋那么毒？你不单害了你自己，你还害苦了我家胜利。” 李会计说着说着老泪纵横。 谷大妞从没见过丈夫这模样，也是吓够呛，“咋的了？这是咋的了？” 公安同志可没功夫在这陪他们唱大戏，开始问询。 公安问话自有他们的一套，赵小梅想抵赖也抵赖不了，有的是人证物证。 最后，赵小梅和英红婶子直接被带走，李胜利虽然参与了诬蔑宋芸这件事，但相比较而言罪责较轻，加上人又昏迷着，就没立即带走，让李会计等人好些再送到公安局去，到时再给他定罪。 总之，李胜利虽然差点丢命，但他助纣为虐在先这是事实，该定的罪还是要定。 李会计家的事忙完，大家伙看足了戏，这才心满意足的去往晒谷场等着分猪肉。 同时这件事也给大家一个警醒，害人之心不可有，否则害人有可能终会害己。 宋芸让子奕等在晒谷场分猪肉，她现在是赤脚医生，能单独分一份猪肉，不用再跟知青点划分在一块，分多分少都没所谓，她反正也不缺肉吃。 宋芸独自回到宋家小院，把今天采回来的药草再仔细分类整理了一遍，将村民在她这里订的药分捡出来，还有答应给刘大全治腿的续骨膏也得把药配齐熬制，早点给人治了也省得人家二老一直掂记。 这一忙活又忙到了下午四点，齐墨南回来，见她独自在院里熬药膏，没见着子奕，就问：“子奕呢？” “今天队里进山采秋菜，打了几头野猪，正分猪肉呢，子奕这会应该还在晒谷场等着分肉。” 齐墨南点头，将手里提着的布袋子放下，“事情都解决了，以后不用担心那家人。”说完指着布袋道：“这是桔子，我看子奕挺喜欢吃，就买了点。” 宋芸看了眼布袋，看样子少说也有四五斤，应该花了不少钱，“你明天就走了，身上钱票还够吗？” 齐墨南把兜里的钱票掏出来，有三张十块的整钱，还有一些零钱，票不多，但也够他这阵子用，“足够了，回部队后没什么用钱的地方。” “明天几点走？”宋芸问。 齐墨南说，“中午的车票，我一早就得走。” 宋芸心里有数了，没再问，继续手里的活。 齐墨南去劈了一会柴，见子奕还没回，就放下斧头，“我去看看子奕，怎么还没回。” 齐墨南刚走，蒋玉兰就带着包着头巾的刘曼上门了。 第84章 肉饼 “婶子，我这真没有打胎药。”宋芸一脸无奈。 蒋玉兰知道宋芸为难，可她也是没办法，女儿才19岁，她不能眼睁睁看着女儿这辈子就这样毁了。 “宋医生，求求你了，曼曼她还小，她现在连对象都没有，要是生下孩子，她以后要怎么活？孩子要怎么活？我们也是真的没办法了，宋医生，我知道你很为难，这事是我厚颜无耻强求你，你放心，不管是什么后果，我们都自己承担，绝对不会牵连到你。” 宋芸叹气，“婶子，不是我不想帮你，我确实没有适合刘曼同志的打胎方子，她现在这种情况，最好不要自己吃药，去医院做手术会更安全，也能最大限度的保住她的生育能力，要是胡乱吃药流产，很难说会有什么后果，你们一定要想清楚，别冲动。” 蒋玉兰吓一跳，突然想起一些事，她不是没听过有人自己在家吃流产药闹出事来的，什么大出血，什么后遗症，最后垮了身体不能生的也大有人在，她吓出一身冷汗，暗自庆幸她遇到的是宋医生这样有本事又有良知的好人，要是遇到那些一心钻钱眼里的人，那不就真的害了女儿一辈子吗。 眼见蒋玉兰态度松动了，一旁的刘曼哭出声来，“妈，我不要生这个孩子，我宁愿去死，我就算死也不会生那个畜生的孩子。” 蒋玉兰也哭了起来，抱着她命苦的女儿痛哭不止，撕心裂肺的疼啊！ 宋芸不知内情，但单听这几句对话，便知刘曼怀孕这事应该是另有隐情，她无意打听别人隐私，见她们确实铁了心不要孩子，便给出了个主意。 “你们要是拿不出介绍信和结婚证打胎，还有一个办法或许可行。” 母女俩的眼睛都亮了，赶忙擦了眼泪看向她，“宋医生你快说，不管什么办法，我们都愿意试。” 宋芸给了蒋玉兰一包药，让她先在家给刘曼调养几天身子，把身子养好一些再去医院，去医院前熬好药带上，算着时间喝药，因为药效只有一个小时。这种药能让喝下去的人在一个小时内被查出严重的遗传性疾病，只要拿到这个疾病证明，也能被允许在医院做流产手术。 只是有了这个疾病证明，于刘曼将来的名声多少有些妨碍。 刘曼不在乎，她只要能彻底摆脱那个畜生，哪怕这一辈子都不结婚，她也不在乎。 蒋玉兰收了药，千恩万谢，走前留下了二十块钱，算是昨晚的抢救和今天的药钱。 宋芸收了，反正没有别人在，这也是她应得的。 齐墨南和宋子奕回来，带回了两斤肉。 宋芸想到明天齐墨南要走，回军区要赶两三天的路，肯定得给他弄点吃的带在路上吃，包子馒头放久了又冷又硬不好吃，不如做些外面酥香的肉饼，冷了也好吃，也不会硬。 想到就做，她让齐墨南把两斤肉全剁成肉泥，半干的蘑菇放水里泡一泡，剁碎后拌进肉里，加上调料拌摔上劲。 这肉馅包饺子也好吃，宋芸见肉馅挺多的，做肉饼也用不完，就临时揉面干饺子皮，齐墨南和子奕都不会包饺子，临时跟宋芸学，子奕学得很快，包得像模像样，齐墨南差一些，但总算没漏，就是样子丑点，不影响吃。 留下做肉饼要用的馅料，其余的都包了饺子，三人美美吃了一顿，还给牛棚那边送去一些。 齐墨南在牛棚待了很久，宋芸和子奕先回来，也不知祖孙俩聊了些什么，齐墨南回到宋家小院时，已经半夜十二点。 宋芸迷迷糊糊听到动静，知道是齐墨南，也没起来，翻了个身继续睡。 齐墨南在屋外站了一会，听见里头绵长的呼吸声，无奈地笑了笑，心里暗骂了一句没良心。 8月6号，清晨5点，齐墨南准时睁开眼睛，清醒了3秒钟后起床，从他睁眼起床穿戴好，统共就花了三分钟，他朝还在熟睡的子奕无声道别，拎起背包轻手轻脚出门。 路过宋芸房间时，见她房门紧闭，心里多少是有遗憾的，还想和她好好道个别，这一别，不知下次什么时候再见，甚至不知还有没有机会再见。 去到后院，一股香气扑鼻而来，厨房里有光，走得近了，他甚至听见了滋滋的油声。 他走进厨房，看见宋芸忙碌的身影，心瞬间就被塞得满满的。 她也不是那么没良心嘛！ “起来啦，快去洗漱，早饭已经好了。”宋芸看了齐墨南一眼，没看清齐墨南的表情，实在是光线一般，看不清。 齐墨南应了一声，快速去洗漱回来，厨房里的小桌上已经摆上了热腾腾的早饭，一碗手干面，两个荷包蛋。 等齐墨南吃完，宋芸正好将肉饼都做完了，留了两个给子奕，剩下的十六个肉饼全部用布袋子装上，再拿了一罐梨膏，两瓶猪肉酱，一大包肉干，十几个洗干净的野苹果，这么一装，还挺大一袋，“这些你拿到路上吃。” 网图，不过我昨天早上吃的就是这种牛肉饼，贼香。 齐墨南接过布袋，心中万般不舍，“过几天会有人给你送牛肉。” 宋芸不解，“送牛肉干嘛？” “我喜欢吃牛肉酱，你能不能给我做点，我把地址给你，你做好后邮给我。”虽然不知道能不能收到牛肉酱，但他希望他和她之间能有这样的联系。 宋芸点头，“行。” 齐墨南将军区的收信地址给宋芸写下，看看时间，已经到了不得不走的时候，“我走了，你好好照顾自己，不要逞能，遇到解决不了的事记得给我打电话，我在连县有一点人脉，说不定能帮上你。” 宋芸都应下，“别啰嗦了，赶紧去推车，我跟你一块骑车去镇上，这样能快一些，省得到时赶不上去市里的车。” 齐墨南没想到还有这样的意外之喜，嘴一咧，立即转身去推车。 这时候天色还是暗的，但路已经能看清，只是晨雾也浓，两人的头发衣襟都湿了。 将齐墨南送到镇上汽车站，宋芸没有立即回村，在供销社外等了一会，供销社一开门，她就进去买了些米面油醋之类的。 最近家里住了个齐墨南，时不时还要往牛棚送馒头包子啥的，粮食消耗很大。 第85章 爱做梦的丑女儿 宋芸逐渐适应了青河村的生活，也凭着自己的努力，将父母和弟弟都照顾的很好，一切都在往美好的方向发展。 可远在京市的宋珍珍却越过越不顺心。 自从宋芸离开这个家，带走了她视为私房家底的两千四百块钱，之后家里又遭贼，她剩下的家底也分文不剩。那之后，她在家里的地位一落千丈，因为爸妈觉得，家里的不幸，都是从她来到这个家开始的。 为了哄住爸妈帮她嫁给丁建业，她连身上最值钱的梅花手表都贡献出去，除了每天做所有家务，还要哄着爸妈高兴，讨好蛮横不讲理的弟弟宋宏伟，就这样，还时不时要受爸妈的白眼，亲弟弟一个不顺心就对她破口大骂，有时甚至对她这个姐姐动手，而爸妈似乎对这种事习以为常，可以想见宋芸这十几年过的都是什么日子，难怪她走得那么干脆，一点留恋都没有。 想必宋芸的好日子，是从嫁给丁建业开始的，这更加坚定了她要嫁给丁建业的决心。 今天是周末，也是纺织厂的休息日，一大早宋卫国就出去了，他虽然没说去干什么，但宋珍珍知道，他是去打听宋芸的消息。 自打家里遭了贼，他就惦记上了宋芸手里的钱，只要有空就四处转悠打听宋芸的消息，人他是不可能接回来，但钱他打算弄到手，可惜，一直没打听到宋芸的消息，也不知那贱人去哪里了。 李淑兰也不在家，吃过早饭就带着宋宏伟出去逛百货商店去了，说是个子长高了些，得买新的冬衣。 从头到尾，她那好亲妈就没问过一句她这个女儿需不需要买新的冬衣。 每当这种时候，她就会想起宋浩和白青霞。在她的记忆里，宋浩和白青霞从不会在吃穿用度上让她受一分委屈，哪怕宋子奕出生后，也完全没有重男轻女的举动，始终如一地视她为掌上明珠。就连宋子奕都是从小就很懂事，不仅不会抢她这个姐姐的东西，还总将自己的好东西分给她这个姐姐。 每年换季时，白青霞会给她从内到外都换新衣，有些甚至是友谊商店才能买到的高档货。 那些年，她不知收获了多少羡慕嫉妒的目光，她一直以为自己就是天生的公主命，直到那些人突然闯进家里，将家里的一切都搬走，将他们关进黑漆漆的屋子，将他们送到乡下牛棚，动辄打骂，直到白青霞和宋浩相继死掉，天塌地陷，之后宋子奕也没了，她不知自己要怎么活下去，她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会，最后只能委身嫁给村里的老光棍—— 宋珍珍猛的甩头，“都过去了，那都是上辈子的事，这辈子我不会再过那样的人生，我要做人上人，要做官太太。” 心里刚生起的对养父母仅有的一丁点怀念也立即烟消云散。 想那些短命鬼干什么，这会已经在乡下牛棚凉透了吧。 跟她已经没关系了，没关系了。 饭菜刚做好，宋卫国从外头回来，看他的脸色就知道，今天又是一无所获的一天。 其实宋珍珍心里也纳闷，宋芸能去哪儿呢？她就算身上有钱，可如今这世道，不是有钱就能走天下的。 没过一会，李淑兰也带着宋宏伟回来了，脸上喜气洋洋，一进门就凑到正在刷锅的宋珍珍身边，“珍珍，我刚刚碰到刘婶，他跟我说的，丁建业下个周就会回来。” 宋珍珍面上一喜，“真的吗？” 李淑兰点头，“这还能有假，刘婶给丁家送的电报，电报上说的，真真的。” 宋珍珍的心砰砰砰狂跳，她就要见到上辈子只见过一面的那个男人了，虽然只见过一面，但她始终记忆深刻，英俊，高大，气质不凡。 “那我，那我得准备起来。”宋珍珍面浮红霞，一脸娇羞。 可惜她颜色只有一分，再怎么娇羞都没有美感。 也就她亲妈李淑兰不觉得女儿丑，毕竟是自己生的，又那么像自己，说女儿丑，不就是说自己丑吗。 听到母女二人对话的宋卫国冷笑出声，“还在做青天白日梦呢？也不拿镜子照照自己是什么模样。你们以为丁建业看中宋芸什么？” 他是男人，最是清楚男人。 丁建业那样的条件，明明可以挑选身份条件更好的姑娘，听说厂长的小女儿对丁建业有意思，厂长还托人去问过，被丁建业拒绝了。 为什么？ 还不就是看中宋芸那脸那身段。 不是他吹，别说整个纺织厂家属院，就是整个北城，也找不出一个比宋芸更好看的女孩。 要不是宋芸非要去找她那个资本家小崽子弟弟，他还真舍不得放宋芸离开，哪怕不嫁给丁建业，凭她的相貌，也能嫁一个对他们家有帮助的人家。 可惜了。 “你什么意思？”李淑兰不满地瞪着丈夫。 宋卫国嗤了一声，转身回屋，懒得理这没脑子的婆娘。 这些天他时常想，要是李淑兰这蠢货这些年能对宋芸好一点，宋芸或许不会走的这么干脆，拿了那么多钱，也没想过给他们二老一点孝敬，可见是对这个家没有了一点留恋，都怪李淑兰这个懒婆娘，成天指使个小丫头片子干活，没完没了的干活，一有不顺心的事就打骂，好几回打伤了也不管。她当妈的都不管，总不能他当爸的去管。 说到底不是亲生的，这要是亲生的，打了就打了，骂了就骂了，哪有跟父母生隔夜仇的。 想到亲生的，宋卫国想起宋珍珍的脸，闹心得很。实在是看惯了宋芸那样漂亮得像花儿一样的脸，突然换成一张塌鼻马脸，他实在没办法生出慈父之心。 还妄想嫁给丁建业，痴人说梦。 * 南部军区 齐墨南回到军区后休整了一晚，第二天就领了任务准备一天后出发。 为免黑省那边寄来的包裹没人认领，他特意去了好友的宿舍，跟他交待代领包裹的事，说完事转身要走时，眼角余光瞥见二连的连长手里拿着一张照片在发呆。 原本没在意，人都走到宿舍门口了，他突然停下，折身回来，“丁连长，你在看什么？”齐墨南目光死死盯着丁建业手中的黑白小照片，照片里的女孩看着很青涩，应该是中学时期的学生证件照。 第86章 退了婚的未婚妻 齐墨南一眼就认出，照片里的女孩，是宋芸。 宋芸这样的相貌，想认错实在很难。 丁建业回神，赶忙收了照片起身，笑道：“齐营长什么时候也会关注这种小事了？” 齐墨南扯出一丝笑，“丁连长别误会，我刚刚无意中看到一点，和我一个朋友很像，这才多嘴问一句。” 丁建业想到宋芸的处境，摇头，“这是我未婚妻，你不可能认识她，一定是看岔了。” 齐墨南心头一紧，正要再问，忽然宿舍里的好友钟大鹏开口了，“不是退婚了吗？” 丁建业脸上的笑瞬间消失，眼神黯然，“是啊！已经退婚了。”他捏着照片的手指紧了又紧，心闷得难受。 他提前休假，就是想早些回京市，面对面跟她说清楚，他想让她等等他，等他再高升一级，不，两级，只要他再升两级，他就什么都不担心了，哪怕将来娶了她后再升官无望，他也心甘情愿。 他想跟她解释，他提出退亲，只是不想让自己止步在连长这个位置。 她那么温柔善良，一定能理解他的难处，他这么做，也是为了他们的将来考虑，她一定会答应的，一定会。 齐墨南的心并没有因为退婚两个字放下，他没再跟丁建业多说什么，而是找了个理由将钟大鹏叫出去盘问。 钟大鹏一脸新奇，“我说老齐，你以前可从来不关心这些的，还朋友？你什么时候交了女性朋友我咋不知道？” 齐墨南心焦得很，哪有心情跟钟大鹏吹牛，“别放屁，赶紧说。” 这事钟大鹏还真知道，毕竟在一个宿舍住着，丁建业有时会跟他说起这事。 “要说这事，丁建业这小子还挺不是东西的。我听丁建业提起过，他未婚妻刚出生时被抱错了，前阵子亲女儿找上门，她未婚妻成了养女，这都没什么，关键是，他未婚妻的亲生父母成分有问题，下放到乡下牛棚了。丁建业这家伙听到这消息，怕未来岳丈一家拖累他，立即拍了电报回去，让他爸妈去帮他退婚，听说婚半个多月前就退了。可我看丁建业这小子心里其实是舍不得的，时不时拿出照片在那看，这次提前休假回京市，好像也是为了他那前未婚妻，打算让人家等他呢。” 听完这些，齐墨南的心彻底放下，原来是这么回事。 看来丁建业根本不知道宋芸压根就不在京市的事。 当然，他不会多嘴说什么。 * 宋芸送走齐墨南后回到青河村，刚进宋家小院就见子奕拿着肉饼坐在门槛上吃，眼眶红红的，像是刚哭过，情绪不太好，但也没耽误他一口一口吃肉饼。 “怎么了？”宋芸把车停好，将车上绑着的东西拿下来，笑着问子奕。 宋子奕扁嘴，“墨南哥走了，他都没叫醒我，他明明答应我会叫醒我的。” 宋芸将东西放下，揉了揉小家伙的头，“他想让你多睡一会，你还小，得有充足的睡眠才能长身体，也怕你像现在这样哭鼻子，那他哪舍得走。” “好了，别伤心了，他给你留了地址，你要是想他了，就给他写信，还能把你在山里找到的好吃的给他寄一些。” 宋子奕破涕为笑，立即被哄好，“姐，今天队里还要去采秋菜，咱们去吗？” 宋芸点头，“去，这么好机会，肯定要去。不过咱们今天不跟大部队一起，咱们另走一条路，免得放不开手脚。” 蘑菇野菜啥的她采不采都无所谓了，现在主要想多猎些野鸡野兔回来，做成腊鸡腊兔留到猫冬时吃。草药也得趁着这时候尽量多采制一些，到了寒冬，风寒感冒咳嗽这些都会变成常见症，药得尽量多备一些。 将昨天采的草药都拿出晾晒，腌好的野鸡也挂在屋檐下风干，再把院里劈好的柴条挪到柴房里去。 宋芸两天没进柴房，这会进去才发现，柴房里的柴虽然没堆满，但也超过了三分之二，齐墨南真的默默做了很多事呢。 这几个月他们姐弟再慢慢存些柴，猫冬就不怕柴不够了。 要是实在没时间去打柴，也能让村民拿柴换药，越想越觉得这个主意不错。 看着时间差不多，村里人应该已经全部上山了，姐弟俩换了一条道进山，就是这条路少有人走，荆棘遍布，野草长得好的比人都高，得用柴刀或匕首开路。 路虽然不好走，又有隐藏的危险，但物产也比另一条村民常行的山路更为丰富，野菜蘑菇到处都是，野鸡野兔也比那边更多，子奕兴的不行，兜里的石子很快就用了大半，不说百发百中，却也十掷七中，很快就将背篓塞满了，九只野兔，五只野鸡，两窝野鸡蛋。 宋芸也同样收获满满，除背篓里装满草药，手里提了两捆，她还悄悄扫描了许多之前没找到过的草药，赚了两百三十星币，为了能尽量多的带些药草下山，她花五百星币又兑换了个储物格，直到将储物格全部装满药草和蘑菇，这才心满意足的带着子奕下山。 “姐，明天咱们还来吗？” “来，明天咱们还来这边，我看这边药草挺多的，明天再来采一些。” 就是可惜没有找到人参，也不知道芳芳要用的人参弄到没有。 姐弟俩下山时很幸运没有遇到村里人，一下山就直接拐去了宋家小院，自然就没人知道他们今天的收获，也省得某些人眼红。 没了齐墨南，收拾兔子野鸡这些活就得宋芸自己来干，好在子奕这些天跟着齐墨南学了不少，能帮宋芸不少忙，给她减轻许多负担。 所有的野鸡野兔都腌上后，宋芸又开始分捡药材，子奕则将用不上的内脏和草药碎根叶之类的垃圾收拾了，全倒进院外山根下的发酵坑里，按姐姐说的倒完再填上一层土。 说来也怪，这坑里最近可倒进去不少厨房垃圾，按说早就该臭气熏鼻了，可他站在坑边竟没什么异味。原先他还担心来着，怕姐姐用坑里的东西肥地会把院子弄得臭气熏天，现在不怕了。 姐弟俩各自忙完，见时间还早，宋芸拿出昨天花费不少功夫熬制的续骨膏，带上宋子奕，锁了院门往村里去。 孙大娘昨天上山采了一筐蘑菇，又被野猪给吓了一遭，精神不太好，今天就没再上山，在家里做鞋，见宋芸姐弟过来，高兴的把针线篓子一放，忙忙跑到院门口去迎，欢天喜地的把宋芸姐弟迎进院里，刚说两句话，都还没说到正题上，一道尖酸刻薄的声音突然响起，“你这老不死的可真能折腾，先前治腿的钱我都没答应，你这又把人招上门，我可告诉你，不管你咋折腾，我们家一分钱都不会出，别想坑害我们家，没完没了了还。” 第87章 言传身教 宋芸扭头，瞧见一个三十出头的女人带着个十来岁的男孩，身后跟着个三十来岁的壮汉，三个人气势汹汹地进了院。 孙大娘拉下脸，朝宋芸道：“这是我二儿子一家，不用理他们，我们早分家了。” 张春芳一听这话，气得破口大骂，“你个老不死的还知道我们分家了？分家了你还让我们出什么钱？你怎么不去死，活在这世上就知道祸害人，呸，老不要脸。” 宋芸听得直皱眉，这女人明显常把老不死老不要脸这些话挂在嘴边，说得十分顺嘴，再看那男人，身为孙大娘的儿子，亲娘被骂老不死，他非但没有愤怒不高兴，还跟着点头，一副媳妇骂得对的表情。 孙大娘气得嘴唇发颤，颤着声喊，“我没让你们出钱，你们滚，治腿的钱我们自己会还，不用你们，快滚出去。” 张春芳像是没听见没看到，依然自顾自地说，“你说好听，大队长已经把你们去县城治腿花的钱摊到我们头上了，你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你去跟大队长说啊！就会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老贱人，你怎么不去死，活着就是浪费粮食，还让我们每家每年给称粮食，咋不撑死你。” 宋芸实在忍不了，深吸了口气，硬挤出一抹笑，走到张春芳身边，朝站在张春芳身边的男孩道：“你是她儿子吧？一看你就是聪明爱学习的好孩子。” 张春芳原本看宋芸很不顺眼的，这会听她夸自己儿子，脸上立时有了笑，一脸骄傲，“那是，我儿子可聪明着，连老师都夸他呢。” 宋芸没理张春芳，继续说，“你这么聪明，一定学会了该怎么对待自己的父母吧？你得把你爹娘教你的都记在心里，等你长大了，爹娘给你娶了媳妇，你就学你爹娘这样，跟他们分家，让他们净身出户，他们要是不肯分，就把他们赶出去，病了也别给治，治啥呀，你娘不是说了吗，人老了就得去死，活着就是浪费粮食。你娘要是敢不听你的，你就让你媳妇像你娘现在这样，指着她骂老贱人老不死，将口水呸她脸上，她肯定很高兴，自己辛苦养大的儿子，终于成才了，把爹娘的本事都学会了，真棒。” 男孩一脸懵。 张春芳却是脸色大变，赶紧过来捂住儿子的耳朵，不让儿子听。 刘二牛脸色涨红，也不知是气的还是臊的。 张春芳站在儿子面前，气得脸都扭曲了，指着宋芸骂，“你胡说八道什么？我好好的儿子要是被你教坏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宋芸冷嗤，“教坏？这么说你承认自己坏？你现在做的桩桩件件，你儿子都看在眼里，骂老人的每个字，他都听见了，是我瞎说吗？父母是儿女的榜样，有你们这样的父母当榜样，还怕他不成材吗？孩子在学校学知识，在家学做人，你们当父母的是什么人，他将来就会是什么人。难不成该遭天打雷劈的父母，还能教出孝子来？开什么玩笑，你们且等着吧。” 一边的宋子奕适时接话，“我家以前有个邻居嫌弃老人赚不了钱，还在家里占了一间房，就把老人赶出去睡大街不给饭吃，后来他儿子大了要结婚，家里住不下，直接把他爹妈也赶了出去，谁去调解都没用，他儿子说了，全是跟他爸妈学的，上行下效。” 张春芳没文化，不懂什么叫上行下效，但她会猜，大约能猜出这话的意思，心顿时拔凉拔凉的，立即扭头盯着自己的宝贝儿子，“行军，你跟妈说，你肯定不会这样对妈的，是不？” 刘行军一脸懵，咋样对妈？是不啥？ 宋芸看着刘行军那蠢样，心说就这样的还说聪明，聪明个屁，连她弟弟的脚指甲盖都比不上。 刘二牛还在想刚刚宋芸姐弟俩的话可信度有多少，宋芸却懒得再理他们，搀住孙大娘的胳膊，“这种不孝子孙，不要也罢，你们二老过好自己的小日子，比跟着他们鸡飞狗跳的强。” 这话说进孙大娘心坎里，从前没分家时，家里一天天的没个消停，她那个心累啊！分家后，虽然生活苦了些，但日子总算清静了，要不是老伴伤了腿，实在拿不出钱治腿，她怎么可能让张春花这恶妇骂上门。 宋芸姐弟和孙大姐一起进屋，把屋门关得砰砰响，直接栓上，免得外头那不要脸的‘孝子贤孙’进门惹人厌烦。 给刘大全上药的过程是十分残忍的，刘大全疼得直抽气，整个人都在颤抖，却始终紧咬着牙关不吭声，不喊疼。 宋芸心里很佩服刘大全的忍劲，就这忍劲，不说七天，只要能熬过最疼的前三天，后头不再出什么意外，他这腿肯定能恢复如初。 宋芸上完药，用纱布给裹住，再上夹板。弄完又拿出两包药给孙大娘，“这是补气血的药，煎成两碗，你们二老一人一碗，都要喝，都要补，可别推让啥的，你们的身体都得好好的，才能把日子过起来，有一个不好的，就会拖后腿，你说是不是？” 孙大娘眼含泪花地点头，“是这个理。” 孙大娘紧紧抓着宋芸的手，脸色尴尬，欲言又止。 她实在没脸开口。 人家宋知青耗心费力给他们看病，给上山给他们采药熬膏，费了多少功夫，也不要钱，就要点地里种的菜瓜什么的，可就连这些，她都拿不出来，家里现在就剩几颗白菜几斤红薯一点粗粮面，还有昨儿采的一筐蘑菇。蘑菇她打算拿去供销社换点油盐啥的，家里已经没有油盐了，白菜红薯是他们二老仅剩的口粮。 宋芸哪会不知老人的为难，一进这个院子她就知道二老的日子不好过。 “大娘，我能求你个事吗？”宋芸先开口。 孙大娘立即点头，“你说你说，只要我老婆子能做的，别说什么求不求。” 宋芸笑道：“是这样的，我老家那边其实还有几个以前帮过我们姐弟的长辈，我到了这边他们还会给我写信，我没什么好孝敬他们的，就想给他们每人做一双棉鞋过冬，可我手艺不行，做的鞋不像样子，实在送不出手。我刚进来时看见您在做鞋，那鞋做得可真好，一看就舒服。” 孙大娘一听是做鞋，立即来了劲，“那鞋是大队长媳妇托我帮忙做的，马上就做完了，你要是看得上眼，我给你做，你把脚码告诉我就成，不费事。” 第88章 京市的信 宋芸很快将做鞋要用的布料棉花线团之类的东西都给送来，除了普通的单布鞋，还要做棉鞋。宋芸特意叮嘱孙大娘用旧布头给做鞋面子，说城里现在风声紧，不好穿得太新太好，容易招人眼，穿得破旧一点才安全。 孙大娘自然不会多想，特意从自己家里翻出一些用不上的破布头，打算用破布头在鞋面做几个假补丁。 宋芸忙完孙大娘家里的事，带着子奕回家做晚饭，晚上还得去一趟牛棚，给爸妈和齐老莫老量一下脚。 之前在京市给爸妈买了两双棉鞋的，那棉鞋太好太新，不适合在牛棚穿，她打算先留着，等爸妈顺利搬到小院里来了再给他们在家里穿穿。 棉衣不用特意做旧，等新棉衣做好，将他们的破旧秋衣改大些，直接缝在新棉衣外头，这样就能保证棉衣既低调又有内涵。 想到就做，宋芸晚上从牛棚回来后，在屋里点上油灯，再点上蜡烛，将屋里照得亮堂堂的，再拿出旧报纸按先前量好的尺寸画衣样子，就相当于打草稿，做鞋也有鞋样，做衣裳也得有衣样，这样能减少不必要的浪费，确保不在布料上犯错。 她跟室友只学过做衣服的基础款式，正好适合这个年代的着装大流，画废了三张报纸后，终于把衣样给裁了出来，再比着布料裁，一直忙到十一点，也只是将四套棉衣的面料给裁出来而已，至于其余的活，明儿再继续。 次日宋芸又和子奕进山，一直忙到下午三点才回来，收获比前一天更丰盛，到傍晚时，屋檐下已经挂满了野鸡野兔。 院里的十几个簸箕都晒满了草药，还有些没东西装的直接用旧门板和破席子铺在地上晒药草，单药草就占了大半个院子，看着这么多药草，乐得宋芸牙不见眼。 宋子奕有些奇怪，“姐，这些药草真是咱们这几天从山上弄下来的？咋这么多？”是他记错了吗？他记得他和姐姐弄下来的药草，好像没这么多呀。 宋芸拍了拍宋子奕的肩，“不是我们弄的谁弄的？你想啥美事呢？我扎的紧实而已，摊开来就是这么多。”这小子眼睛也挺毒的。 不过好在宋子奕全心信任姐姐说的话，她说啥就是啥，绝不多想别的。 糊弄完子奕，宋芸心说以后还是要小心一点，不能太贪，哪怕子奕是自己的亲弟弟，系统这事也绝对不能暴露。 三天采秋菜的日子眨眼就过了，村里人大多数都收获颇丰，家家户户院里晒满了蘑菇，除了留下自家要吃的，多余的干蘑菇都会送到供销社去，要么换成钱，要么换成家用的东西。 队里复工这天，宋芸也要重新开诊，早早到了诊室，外头果然等了不少人，等在最前头的，竟然是李会计和李胜利。 相比上次来她这里强行要求开药时的模样，李胜利瘦了很多，原本长得就不好看，这一瘦，看起来就像老了十岁，整个人都萎靡不振，一点精气神都没有。 李会计拽着儿子进诊室，脸上表情十分尴尬，声音也虚得很，“宋知青，能不能麻烦你帮我家胜利把下脉，看看他现在身体究竟啥情况。” 宋芸没拒绝，点了点桌边的凳子，“坐。” 李胜利低着头，不敢看宋芸，也没脸看。 “手拿来。”宋芸也没看他，表情声音都淡淡的。 李胜利将手伸到桌上，宋芸搭了一下脉，很快缩回手，朝李会计道：“耗子药毕竟是毒药，哪怕他后来吐出来了，对身体也已经造成了一定的损伤。” 李会计忙问：“那能不能开个病情诊断书？” 宋芸扯了扯唇角，“你是想用病情诊断书免去他农场改造的惩罚？” 李会计被戳破心思，老脸一红，嗫嚅着说，“没，没有，我就是，就是想让公安同志酌情处理。” 宋芸：“我开的诊断书没用，公安那边有他们的办事程序，什么情况该怎么处理，他们自有章程，身体状况怎么样，他们有他们专门的鉴定流程。” 李会计还真不知这事，听了宋芸这话，脑子又活泛起来，原本还想再拖几天送胜利过去，如果是这么个情况，那最好现在就送过去，趁着他身体还没完全恢复，公安那边一鉴定，说不准就看在他身体不好的情况下免了农场劳改呢。 李会计脸上露出笑来，跟宋芸道谢后拉着李胜利就走了。 宋芸哪会不知李会计在打什么主意，心说你想太多，公安那边可不会因为谁身体不好就免去刑罚，哪怕是孕妇，该坐牢坐牢，该劳改劳改，少一天都不行。 过了几天，宋芸听说李胜利判了一年劳改，赵小梅身为主谋，判了五年劳改，英红判了两年。 很好，大概率以后都不用再见到赵小梅了。 有赵小梅李胜利这事的前车之鉴，村里人又敬服她的医术，再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和声音出现在宋芸面前，让她在青河村过了大半个月清闲舒坦的日子。 8月20日，邮递员骑着自行车来到青河村，将几封信件送到大队部，由大队部的干部广播喊人去拿信。 大部分信都是知青的，基本每隔几天就会有广播喊人取信，宋芸已经听习惯了，可今天她好像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宋芸问坐在一边看书的宋子奕，“你听到了吗？” 宋子奕点头，“听到了，有你的信。” 宋芸正要叫子奕去帮她拿信，刘芳芳拿着她的信跑了过来，“小芸姐，你的信，我刚好去给我爸送水，就顺道给你带过来了。” 宋芸接过信道谢，“快坐，好些天没见你了，上哪去了？” 刘芳芳有些不好意思，“去我大姑家住了一阵子。” “我给你把脉。”她示意刘芳芳伸手过来。 这会反正没人，刘芳芳也就没推辞，坐下伸手。 搭过脉，宋芸眉头微微蹙起，仔细看过刘芳芳的脸色，问：“人参找到了吗？” 刘芳芳摇头，“没，原本问到的那家人突然反悔说没有，我姑父说他们打听到我的情况，想坐地起价，后来没谈拢，那家人怕惹麻烦，就反口说没有人参这回事。” 宋芸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眼里的担忧却始终没有化开。 第89章 恶化 刘芳芳走后，宋子奕悄声问：“姐，你咋了？是不是芳芳姐的病有什么问题？” 姐弟朝夕相处，子奕早就发现了姐姐的情绪有点不对劲，猜测和刘芳芳有关。 宋芸点头，“芳芳的病恶化了，得尽快找到人参才行。”这阵子上山她都有留心找过，可惜没有人参的踪迹。 系统商城里她也找过，没有人参之类的药材可以兑换，而她的针灸术和推拿术只能暂时让她的病情缓解一点，想要彻底治愈，还是得用药调理，且调理的过程不是一日两日，以她现在的身体状况，至少需要服药一年，一根人参再怎么省，估计也不够，更何况现在连一根人参都没有。 宋芸想到这些也替刘芳芳发愁，她现在的身体状况，一旦发病，就会一发不可收拾，就像朽布破洞，一洞连十洞，想要修补好是十分困难的事。 “姐，是京市寄来的信。”宋子奕的声音拉回宋芸的思绪，她将信拿过来看。 原本以为是齐墨南收到她寄的牛肉酱后给回的信，没成想信不是齐墨南寄的，是杨丽芬寄的，但字迹看着又不像是杨丽芬的字。 拆开信封，抽出两张信纸，看了开头才知道是杨丽芬的妈妈张红梅写来的，她先感谢了宋芸寄去的东西，又谢了她赠的药方，说吃了那个药方后病情得到了控制，身体感觉比以前好了许多。 说完药方的事，她才说起杨丽芬，说杨丽芬遇到了一些不好的事，情志消沉，还大病了一场，直到她写信时病也没好，她很怕丽芬会想不开，请了假在家白天黑夜的守着她，信的末尾留了个电话号码，希望她能打电话给丽芬，开解开解她。 宋芸无法想象性格开朗的丽芬会因为什么事遭受打击到大病一场，还有轻生的举动。 “我去打个电话，你在这守着，有人过来就让人等一会。”宋芸叮嘱宋子奕。 大队部就有电话，只是不会随便给人用，连接电话都极少，因为不仅打电话要钱，接电话也要钱，按分钟算，一块钱一分钟，村里没几个人打得起电话，遇到实在要打电话的事，那都是尽量把话凑在一分钟或两分钟之内说完，掐着表说话。 电话机锁在一个木盒子里，钥匙只有刘队长和村支书有，接电话不需要开木盒，听筒在木盒外，只有打电话才需要打开木盒。 宋芸找到刘队长，提出要打电话，刘队长找出钥匙，一脸感慨，“这都多久没人打过电话了，你要打给谁？” 宋芸扬了扬手中的信封，“我一个同学，她有要紧事找我。” 刘队长点头，把木盒子打开，等她接通电话后，看了眼时间，转身出去了。 张红梅给宋芸留的是她工作的街道办的电话号码，电话机就安装在张红梅办公室旁边，没浪费什么时间两人就通上话了。 “张阿姨，我今天收到你的回信了，芬芬她现在怎么样了？” 张红梅听见宋芸的声音，眼圈就红了，声音哽咽，“小芸啊！芬芬她成天把自己关在屋里不出门，一天也吃不了几口饭，人瘦的不成样子，再这么下去，我怕她，怕她——” 张红梅哽咽不成声，想到女儿现在的模样，她就心痛无比。 “究竟出了什么事？芬芬怎么会变成这样的？”宋芸问。 张红梅平复了一下情绪，见周围没人，就压低声把事情简单说了一下。 原来前阵子杨丽芬被一个男人算计了，那男人一家子挤在大杂院里，十几口人租住两间房，全家就靠那男人的父亲和大哥养活，日子艰难。那男人偶然认识了杨丽芬，得知她家境好，父母都是干部，哥哥是军官，人长得也算漂亮，就打上了她的主意，那男人设计自己被杨丽芬的自行车撞伤，让杨丽芬送他回家，然后那男人的父母带着一帮子人去家里，正好看见杨丽芬在那男人屋里，两人还搀着手。 后来的事不用张红梅说宋芸就能猜到。 女人可以对男人用这一套。 男人同样可以对女人用这一套。 那男人为了得到杨丽芬，逼她就范，四处散播她和那男人睡过的谣言，把杨丽芬的名声彻底搞臭了，还带着父母跑到她家里，以一种施恩的姿态去求亲，试图拿捏她，拿捏她一家子，还要求杨丽芬父母给准备婚房，要大大的婚房，好让那男人一家子都能搬进去住。 杨丽芬直接就气病了，许是这桩恶心事又勾起了她少年时期的一些不好的回忆，人越来越消沉，甚至又有了轻生的念头。 宋芸气得不轻，真恨不得立即飞回京都，把那恶心的一家子痛打一顿。 “张姨，这件事你打算怎么办？”宋芸问。 张红梅道：“丽芬说宁愿死也不会嫁给那种人，可她现在名声——唉！” 宋芸想了想，问：“张姨，你回家后问问丽芬，问她愿不愿意来我这，我在这边有自己的房子，她要是过来，可以和我一起住。下乡当知青虽然苦点累点，但总好过在城里长期忍受精神折磨，或许换一个环境，对她的病有好处呢。” 张红梅不舍得女儿离开，可她心里明白，将女儿留在这里，只会害了她。 “行，我下班回去就问她，明天的这个时我给你回电话。” 两人说定，挂了电话。 好家伙，打了六分多钟，算七分钟。 宋芸付了七块钱。 回到诊室后，诊室里坐了人。 竟是许久未见的蒋玉兰和刘曼母女。 刘曼的脸色有点苍白，但人是精神的，眼睛里也有了光，不像之前那般万念俱灰的模样。 她一进诊室，原本坐在凳子上的刘曼立即站了起来。 “快坐。”宋芸笑着压手，然后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事情怎么样了？” 蒋玉兰接过话头，“很顺利，多亏你了，真的太感谢了，一切都和你说的一模一样。” 宋芸示意刘曼伸手，她给搭了脉。 孩子没了，刘曼现在的身体属于亏虚状况，但还好，毕竟底子好，养一养就行了。 “怎么样？”蒋玉兰问。 宋芸写了一张方子，“没什么事，调养一阵子就好了。” 蒋玉兰看了眼门口，确定没人，又压低声问：“会不会影响以后生育？” 第90章 相亲来的? 宋芸笑道：“不会，放心吧。” 蒋玉兰胸口的大石在听到这话时总算落地，对着宋芸又是一番感谢，拿出她在县城买的礼物送给宋芸，一块七尺的碎花棉布，一斤鸡蛋糕。 这样的礼哪怕在京市也很拿得出手，可见蒋玉兰家条件是不错的，单从母女俩的穿着上就能看得出来。 宋芸欣然收下了，和母女俩聊了一会，直到有人过来开山楂丸，她们才告辞离开。 第二日上午十点，宋芸接到了张红梅的电话，一接通，电话那头传来的却是杨丽芬的声音，杨丽芬压抑着哭腔，“小芸，我想去你那里，我要去你那里。” 宋芸忙说，“好，那就来我这边，我在这里有房子，吃住都不用愁，你要是想过来，就赶紧养一养身体，不然单坐两天的火车你就熬不住，听见没？” 杨丽芬点头，“嗯，我知道了，谢谢你小芸。” “咱俩之间不用说这些，你把电话给张姨，我跟她说几句。” 杨丽芬只能恋恋不舍的将电话给了张红梅，“妈，小芸要跟你说。” 宋芸将青河村的情况大概说了一遍，“情况差不多就是这样，如果你们决定了送丽芬过来，东西不用准备太多，路上也不好拿，我这里都有，带点路上吃用的，换洗的衣裳鞋袜就行了。” 张红梅应下，心里十分感激，“行，我知道了，到时我会请假送她过去。”她不放心女儿自己去那么远的地方插队，可这时候又没有别的知青要过去，等下一批还不知什么时候，丽芬那样子，恨不得立即飞过去，根本等不了，到时只能她送丽芬过去了。 张红梅嘴上应下不多准备东西，可她做妈的，哪能真不给准备，再难拿也得尽量多的准备。尤其许多东西京市有，连县那边未必有。 除了给女儿准备的，她还要给宋芸姐弟准备一些礼物，哪能真就空手过去，那像什么样子。 张红梅是街道办的主任，给女儿弄去青河村下乡是很简单的事，很快就给办好了手续。 宋芸再次收到杨丽芬的消息是8月30号，她刚给子奕办好入学手续，在三年级二班当个插班生。 在学校办完手续，刚回村就收到了邮递员送来的电报，电报上写明了杨丽芬到达连县的时间。 从京市来连县，得先坐火车到市里，再坐班车到连县，从县里到镇上一天只有一班车，这需要一点运气，错过了，要么等明天，要么腿着去，也有运气好的，能遇到顺路的驴车或牛车回镇上。 宋芸看着电报上的时间算了算，觉得丽芬她们大概率是没机会坐上县城到镇上的唯一一趟班车，于是早早找刘队长预定了9月3号这天牛车的使用权，因为是去县里，三十多里路，来回就得一天了，宋芸给了两块钱租牛车的钱，另给了张大爷一包大前门，再包他一顿午饭，张大爷高兴得很，巴不得天天能有这活。 只是令宋芸没想到的是，送杨丽芬过来的不仅有张红梅，还有杨丽芬在部队当兵的大哥，杨文兵。 在宋芸的记忆里，上一次见到杨文兵还是三年前，那时原身读高一。 杨文兵见宋芸眼睛就亮了起来，他穿着一身军装，身姿笔挺，长相和杨丽芬有些相似，都是属于清秀那一挂的，很耐看。 “宋芸同志你好，我是杨文兵，现役军人，今年二十二岁，未婚。”说完又想到什么，补了一句，“没谈对象。” 宋芸一脸懵，啥意思？他这自我介绍怎么感觉是来相亲的。 张红梅意味深长地看了儿子一眼，心说儿子硬要跟来送丽芬，还以为他是真心疼爱这个妹妹，想跟着过来村里造造势，免得妹妹被人欺负了。 现在看来，她这儿子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你好，我是宋芸，我们以前见过的。”宋芸简单回应了一句，随即将视线移到眼眶红红的杨丽芬身上，“丽芬！” 宋芸轻声唤了一句，杨丽芬的眼泪珠子就滚了下来，丢下手中的包裹，跑过去紧紧抱住宋芸，“小芸，呜呜——我好想你——呜呜——” 许是憋得太久了，情绪这么一宣泄，杨丽芬的情绪明显好了许多，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笑模样。 宋芸拿手绢给她擦脸，“你看你，多大个人了，还在大街上哭鼻子，也不怕人笑话。” 杨丽芬不好意思的轻捶了一下宋芸。 张红梅见女儿这模样，心知这条路走得对，女儿来到这里，心情明显不一样了。 三人将行李都搬上牛车，在县城的国营饭店吃了午饭就往回赶，直到下午四点半才回到青河村。 刘队长是知道今天有知青会来的，也知道这个知青和宋芸有点关系，来村里后会直接住到宋芸那边，他也不用去安排什么，给办个手续就行，倒省了不少事。 只是村里人瞧见张大爷拉着一牛车的东西和三个陌生人进村，都好奇得很，有人凑过去问：“宋知青，这是你家亲戚啊？” 宋芸笑着回，“这个是我高中同学，新来的知青，这是她妈和大哥，送她过来的。” 众人都用好奇的目光打量杨丽芬，这样突然一个人来插队的知青本就少见，还有家里人亲自送过来，就更少见了，不，应该说是从来没见过。 再看那一家人，大哥穿着军装，四个口袋，显然是个军官，当妈的一看就是个城里干部，女知青模样也不错，就是瘦了些，穿的衣裳也是他们从没见过的时兴样式，别说青河村，就是在镇上也没见过这样的衣裳。 张红梅在街道工作，每天跟形形色色的人打交道，哪会不知村里这些人的好奇，想到女儿将来要在这生活一段时间，她赶忙从牛车上下来，热情的跟凑过来的村民打招呼，有带了小孩的，还给拿了糖果甜嘴，加上她说话又好听，很快赢得村里不少人的好感。 第91章 本事 有人见牛车往宋家小院那边赶，笑着问张红梅，“杨知青不住知青院啊？” 张红梅忙解释，“我家丽芬身体不好，住知青院怕给人添麻烦，这不正好小芸说她那边还有空房间，就让丽芬过去住了。” 那人笑着说，“宋知青医术好着呢，杨知青身体再不好也能给调理好，你就把心放肚子里吧。” 见张红梅一脸疑惑，那人又说，“你还不知道啊，宋知青考了赤脚医生证，现在是咱们青河村的赤脚医生，不单青河村，附近村子里也有人跑到这边来看病的，现在宋知青在我们这一带，可有名了。” 张红梅暗自吃惊，这才多久，统共也就一个月吧，小芸这孩子不单在这山村里有了自己的房子，还成了远近有名的赤脚医生，一看村民们这态度，就知道她在这村里是有些地位的。 想起女儿以前说过，宋芸读书时成绩就很好，考试从没落下年级前三，大部分时候都是年级第一，要不是这世道不好，凭小芸这丫头的本事，考上京北大学那是板上钉钉的事，可惜了。 不过现在也不错，远离大城市里的那些是是非非，在这山村里过点宁静的日子也挺好。 牛车停在宋家小院门口，宋子奕听到动静跑出来，见到杨丽芬一家人立即乖巧喊人。 张红梅一看见宋子奕就稀罕的不行，恨不得把京市带来的好吃的都塞给宋子奕，模样长得好，乖巧伶俐又嘴甜，小小年纪还会帮着干活搬东西，谁会不喜欢这样的小孩子。 进宋家小院之前，张红梅心想宋芸说的有房子，顶多是租了人老乡的一间屋，毕竟乡下的房子属于集体，且都是一户一宅，住的虽然没有城里紧张，但也绝对不会有多余的空房子给人租住，知青想租屋只能租老乡匀出来的空房间。 有钱想建新房也基本不可能，除非跟村里人结婚，分了户出来，才有可能划到一块宅基地。 可宋芸的房子却是一个大院子，很大的院子，除去堂屋柴房和堆放杂物的棚屋，单盘了炕的房间就有四间，原本还担心她和文兵来了村里会没地方住，现在完全不用担心了。 “小芸，这房子是你一个人的？”张红梅不敢相信。 宋芸笑着说：“这房子以前是个荒院，我花了一些钱请村里人帮忙修了一下。说是修，其实跟重建也没差别了。我跟村里签了协议，这房子现在基本就等于是我的，除非有一天我彻底离开村子，房子才会被村里收回。” 张红梅一边看着房子一边点头，“确实该签协议，对你是个保障，这屋顶门窗都是全新的，花了不少钱呢。” 宋芸带他们到西屋放行李，杨丽芬想和宋芸住一屋，宋芸就帮她把她的行李搬到自己屋里去。 张红梅和杨文兵放完行李去参观后院，在见到晒了半院子的药草和挂满廊下的野鸡野兔时，惊得合不拢嘴。 张红梅和丈夫都是干部，每月都有定量的肉票，在京市生活条件算是不错的，可见到这成排挂着的野鸡野兔，也是十分震惊的。 正巧宋子奕过来，她就拉着宋子奕问：“这么多野鸡野兔哪来的？你们这边是不是可以花钱买到这些野味？”要是可以买到，她肯定得多买一些带回去吃。 宋子奕摇头，“这是我和姐姐在山上猎的，我姐说了，等您回京市时，给您多带些回去。” 张红梅瞪大眼睛，一脸不可置信，“你们姐弟俩在山上猎的？这些全是？” 不怪张红梅不敢信，就连杨文兵都觉得不可思议。 这一长串挂着的，他粗略数了数，野鸡野兔加起来至少有三十几只，这可不是小数目，就是有经验的猎人也未必能有这样的收获。 宋子奕可不管他们怎么想，他熟练地取下一只野兔一只野鸡，拿到厨房里去剁成块，动作干脆利落，一看就做惯了。 张红梅看得再次目瞪口呆，不说别人，就拿她的一双儿女来比，她竟发现自己生的一对儿女没一个比得上人家小子奕干活的这种利落劲，真是越看越稀罕，这姐弟俩咋就不是她闺女儿子呢。 张红梅在京市也是要做饭的，厨房的活她也熟，帮着子奕一起把晚上要烧的菜都准备好，馒头家里就有现成的，一会蒸上一些就行了，准备工作刚做好，宋芸就过来接手了炒菜的活，杨丽芬帮着烧火，姐俩还能继续在厨房里说话。 自打进了这个院，杨丽芬脸上的笑就没消失过，眼睛也亮亮的，做什么都有劲了。 等吃晚饭时，杨丽芬平时一个馒头饭量的人，今天破天荒吃了两个馒头和不少肉菜。 张红梅和杨文兵更是一吃一个不吱声，味道太好了，比京市国营饭店的大厨手艺还好。 吃过饭闲聊，宋芸说起在青河村的生活，提到明天是队里进山采秋菜的日子，九月山里有不少好东西成熟了，山栗山核桃这些多得是，听芳芳说过山里还有一处酸枣林，每年九月村里人都会结伴去打酸枣，成熟的酸枣酸酸甜甜的，味儿其实还不错，也有很多人会把酸枣晒干，留到猫冬时再吃，干吃泡茶都不错。 张红梅一家子都是地地道道的城里人，哪怕是当了好些年兵的杨文兵，也极少有机会进山里活动，他待的军区是海边，还从没见过山栗山核桃这些，一家三口这会听到这些颇有野趣的活动，都露出感兴趣的眼神，尤其是杨丽芬，得知宋芸明天会上山，当即嚷着要一起去。 宋芸顺势邀请张红梅，“张姨，要不你明天也跟我们一块去吧，就当去秋游，顺便也能了解一下我们青河村这边的风土人情，还能弄点山货带回京都给杨叔尝尝鲜。” 张红梅原本就十分意动，宋芸这一邀请，她立即一口答应下来，杨文兵自然也要一起去，他也想去看看这山里的野鸡野兔是不是满地跑，不然宋芸姐弟俩咋能搞到这么多。 闲聊结束各自去洗漱休息，宋芸带着杨丽芬去铺床，两人虽然睡一个炕，但不睡一个被窝，好在杨丽芬这次来自己带了被褥，不然今天睡觉的被子都不够了。 临睡前张红梅悄悄去了趟儿子杨文兵的房间，“你老实说，是不是早就瞧上人家小芸了？” 第92章 她退婚，我高兴 杨文兵面颊爆红，有点不好意思，但也没否认，“妈，知道她退婚时，你不知道我有多高兴。” 他对宋芸是一见钟情，在三年前第一次见到宋芸时，他就喜欢上宋芸，可那时她还小，他也还只是个大头兵，不觉得自己有资格谈男女感情。 再后来，他当了排长，她也十七岁，眼看就要高中毕业了，他等到探亲假回家，还没说出自己的念想，就得知她订婚了，对象也是一个军人。 他那时整个人都像掉进了冰窟窿，从头冷到脚，后悔自己为什么不早点行动，为什么明明有她的通信地址，却连一个字都没敢给她写，为什么要等等等，等到一切都成空。 可他没想到，峰回路转，柳暗花明，他又等到了她退婚的消息。 天知道，他那天在电话里听老妈说宋芸和原先的未婚夫退婚后有多高兴，又得知老妈准备送妹妹去宋芸插队的那边，他立即申请了年假，紧赶慢赶，总算赶上了。 张红梅今天有意观察过宋芸，发现宋芸这孩子在面对文兵时，没有半分女孩面对男青年献殷勤时会有的那种羞涩感，她甚至都没正眼看过文兵，拿他当人，却没拿他当男人。 身为一个过来人，她太清楚这样的反应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她儿子，没入人家姑娘的眼。 “文兵，小芸确实很优秀，人又长得漂亮，你喜欢她很正常，妈也支持。但你要注意分寸，要懂得进退有度，如果人家姑娘对你有意思，你热情些也没啥。可要是人家姑娘对你没意思，甚至明确拒绝了你，那你也不能厚着脸皮去纠缠。” 杨文兵原本火热的心被亲妈这一席话给降了不少温，他回忆着今天和宋芸见面后的点点滴滴，心塞的发现，宋芸今天跟他一共都没说几句话，面对他灼热的目光，她好似看不见，态度始终都是温和有礼，也可以说是客气疏离。 不过他不会气馁，感情的事不是一蹴而就，是需要一个发酵的过程，他只要先在她面前留下好印象，之后借着妹妹的关系时常联系，相信总会有打动她的那一天。 张红梅该说的都说了，她也相信自己的儿子不是那种不知轻重的孟浪之人。 原本以为到了一个新环境会失眠，哪知这一家三口全都沾枕即睡，睡了个昏天黑地。 在火车上晃了两天，也确实累了，加上环境又好，这一觉直接睡到第二天早上七点半。 张红梅匆忙从房间出来时，宋芸姐弟已经做好了早饭。 “你看我这一觉睡的，都这么晚了。”昨儿他们说好七点就得上山的，现在都七点半了。 宋芸笑道：“没事，路我知道，咱们晚点去也没关系，山上的山货多着呢。” 这时杨文兵从外头回来，脸色不太好，身上的衣裳还是湿的。 “怎么了这是？掉水里了？”张红梅吓一跳。 宋芸的心咯噔一下，不会吧不会吧！这才第一天，就有人出手了吗？ 杨文兵蹙着眉说，“我出去锻炼，跑步路过河边时，见有人落水，就去将人拉了上来，衣裳弄湿了。” 张红梅的脸立即就变了，“我昨天不是跟你说了，不要一个人去外头活动吗？” 杨文兵也是后悔，他出去的早，以为外头没什么人，哪知人还不少，可现在后悔已经来不及了。 宋芸问：“救的什么人？” 杨文兵摇头，“是个女同志，具体是谁我不清楚。” “有人看见吗？”宋芸问。 杨文兵点头，“有，当时河边有不少人洗衣服，很多人看见。” 宋芸点头，“行，有人看见就行。这样，从现在开始，你是在京市有家室的人，两年前就结了婚，孩子已经一岁了，千万别说漏嘴。” 杨文兵不解，“为什么？” 张红梅用力拍了他后背一下，“你傻啊！不这样说等着人家来赖上你吗？你有没有脑子，你妹妹的事你这么快就忘了吗？她为什么生病？为什么到这里来，你是一点都不记得？” 杨文兵回过味来，明白了母亲的意思，“你们的意思是，那女同志落水是故意的？” “不然呢？早不落晚不落，偏你到了附近就落水？哪有那么巧的事？你等着吧，一会就有人要上门了。” 宋芸不想多说这个，闹心，“行了，先吃早饭吧。” 张红梅去将还在睡的杨丽芬叫醒，一家人洗漱后在桌边坐下吃饭，原本美味的早饭这会也味同嚼蜡。 果然，一顿饭还没吃完，宋家小院的院门就被人拍响了。 子奕去开的门，来人竟是村里的另一个鬼见愁，翠莲婶子。 吴翠莲见开门的是子奕，一把将子奕挤开，拉着羞答答的小女儿就往院里钻。 子奕翻了个白眼，但也没拦，想到姐姐的交待，他赶忙开口，“婶子，你找我姐看病吗？今天我姐要上山，不看诊的。” 吴翠莲摆手，“不看病不看病，好好的看什么病。”说完又停下脚步，扭回身朝宋子奕问：“住你家的那个军官，跟你姐什么关系？” 子奕见来活了，忙摆出一副天真懵懂的模样，“什么关系？没什么关系呀！他是丽芬姐姐的大哥，特意送丽芬姐姐来这边的，这两天就得回京市了。” 听了子奕的话，吴翠莲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可这满意的笑还没维持一秒，又听子奕接着说，“杨大哥说了，他得赶紧回京市，嫂子和孩子还在京市等着他呢。” 吴翠莲眼睛一瞪，“啥？你说啥？”她声量拔高，“你说那姓杨的军官结婚了？” 子奕点头，“结了啊！孩子都一岁多了，听说嫂子是大学生，现在是个干部呢。” 吴翠莲的心瞬间凉透了，她身边的刘小红也是面色苍白，嘴唇抖着说不出话来。 子奕说完就走了，深藏功与名。 吴翠莲终究是不死心，宋子奕毕竟是个小孩子，也许听岔了呢？也许人家根本没结婚呢？ 等吴翠莲收拾好心情，拉着刘小红到后院时，宋芸已经背上了背篓，杨丽芬也背了个小些的背篓，张红梅不喜欢背篓，就挎了个大篮子，杨文兵背上了之前齐墨南背过的大背篓，里头还放了几个麻袋和柴刀药锄药铲之类的小工具。 宋芸假装不明白鬼见愁的意图，一脸好奇，“翠莲婶子怎么来了？是有什么事吗？” 第93章 人蠢嘴笨 吴翠莲还没开口，宋芸借着转身拿东西的空档，给杨文兵使了个眼色。 杨文兵秒懂，当即朝吴翠莲道：“婶子是来道谢的吧？不用不用，真的不用，我是军人，见到人民有难，出手相救是应该的，真不用特意上门道谢，我也没做什么，这位女同志落水浅，我也就是拽了一把，真没必要特意上门道谢。” 吴翠莲傻眼，她说了她是上门来道谢的吗？这怎么一句话都还没说就被人给架起来了，那她现在要说不是来道谢的，是不是就是不知礼数了？ 不过吴翠莲向来脸皮厚，这种念头也就一闪而过，完全没放在心上，堆着一脸假笑，朝杨文兵直接了当问：“军官同志，你有对象没？” 杨文兵眼皮跳了跳，同样强挤出一丝笑，“婶子，我结婚了，孩子已经一岁了，婶子问这个做什么？” 吴翠莲的心瞬间拔凉，随即又生出怨气，脸上的假笑也变成憎恶，狠狠瞪了杨文兵一眼，“结婚了你还拉我女儿的手，你这是耍流氓，信不信我告你。” 宋芸脸一冷，手中的水壶‘啪’一声砸在小木桌上，目光冷冷盯着吴翠莲，“原来你不是来道谢的，是来找茬的，很好，我正嫌最近日子过得太平淡了，也是该找点事让生活更丰富点。走，现在就跟我去大队部，咱们找大队长评评理，你要是觉得大队长不公平，我跟你去公社，找公社干部们评评理，实在不行咱们直接去公安局，让公安同志给你断案。真是太可笑了，救人还被倒打一耙。杨大哥也就是刚来，不知道你们家的底细，这才敢去救人。要我说，就你们家这样的，以后再掉河里，可别指望谁去救，莫名其妙惹来一身腥，晦气！” 这也就是宋芸，换一个知青敢跟吴翠莲这么说话，吴翠莲就敢撕烂她的脸。 可这是宋芸，吴翠莲不敢，她还记得之前和宋芸做对的那些人的下场，就连她那塑料姐妹英红，也落了个农场改造的下场，就更别提赵小梅和桂子村的二流子那家人，听说二流子那很有本事的大舅都被撸了。 不敢想，越想越怕。 吴翠莲刚刚冲上头的火气瞬间就散了，拉着涨红着脸的女儿退了两步，一脸讪笑，“宋知青，看你说的，我刚刚就是嘴快，不不，是我胡说的——”说着打了一下自己的嘴，“看我这嘴，该打，宋知青你大人大量，别跟我计较，我人蠢嘴笨不会说话，是我不对，我先走了，就当我没来过。” 吴翠莲拉着女儿落荒而逃，就怕跑得慢了被宋芸抓住，要真闹到大队长面前，不管是大队长还是村里人，肯定都会站在宋芸那一边，她绝对讨不着好，还是算了，反正那军官已经结婚了，说什么都没用。 张红梅没料到，她从头到尾都没来得及说一句话，人就被宋芸给吓跑了，难怪宋芸能在这种偏远山村里过得这么好，人家除了有本事，性子也立得住，根本无人敢欺。 这下子，她算是彻底放心了，有宋芸照看着，丽芬肯定不会被人欺负了去。 “原本我还担心丽芬到这边来会不好过，还要拖累你，现在我是真的一点都不担心了。”张红梅笑着说。 宋芸拿起水壶往外走，“青河村这时候还是好过，最难过的时候是冬天，我听说这边特别冷，一开始下雪就会连着下很多天的大雪，封山封路的，别说出村，就是出家门都困难。要是粮食没储备够，或是柴火没存够，冬天是很难熬过去的。听说每年都有老人没熬过寒冬，随便一点感冒都有可能要了人命。” 张红梅听得心惊，也想起当初她给宋芸办下乡时看过的数据，确实这边的下乡知青死伤率很高，大多都发生在寒冬。她那时还不太理解，怎么一个冬天能病死那么多人呢，生了病怎么不去医院呢？ 现在她才知道，这边冬天的条件比她想象中艰苦的多，试想猫冬几个月，那得储备多少粮食和木柴才能够？大雪封山封路，有病也求不到医，小病熬成大病，又没有亲人在身边悉心照料，可以想象到后果。 张红梅忙看向儿子，“文兵，这两天你可得多帮你妹妹砍些柴回来，明天咱们去镇上看看，把粮票凑一下，给你妹妹多存点粮食。” 杨文兵立即应声，“行，一会进山我就去砍柴。” 宋芸看着丽芬笑了笑，真心为她高兴，能有这样全心爱护她的父母，是天大的福份。 宋芸带着张红梅他们进山，没去她和子奕常去的那片林子，而是去了今天村里人集体都去的栗子林打板栗。 为了打板栗，出门时宋芸拿上了之前就准备好的竹竿子，这也是芳芳告诉她的，包着板栗的外壳满是尖刺，没人爬树摘，都是用竹竿敲，敲下来后在地上捡，回去后再剥出来，壳晒干可以烧。 今天他们人多，到时让力气大的杨文兵负责打板栗，子奕和丽芬负责捡，她和张姨就在边上直接剥，板栗壳不要，只带板栗回去，这样能节约空间，带更多的板栗下山，不然就他们这些背篓麻袋的，没一会就能装满，太浪费时间空间。 后来村里有来得人多的人家见宋芸这样弄，也跟着这样分工，果然效率提高了不少。人来得少的人没办法，除了眼红还能怎么办。 张红梅从来没见过这么多板栗，一片栗子林，入眼全是板栗，难怪全村人都来打板栗，却没有发生争抢打斗的事，实在是没功夫没必要，他们七晚八晚的来，都能找到没人占着的栗子树。 她兴奋得不行，这么多板栗，随便摘随便捡，只要带下山就是自己的，不花一分钱，太爽了。 可惜这爽没有持续太久，剥板栗并不是轻松活，尤其她从没干过重活的人，没一会就到处不舒服，手疼腰疼背也疼。 果然山里资源多，也得有本事才能弄到手，就她这样的废物，给她一片栗子林，她又能带多少回去。 杨文兵把旁边两棵树能打的板栗都打了，毛刺球堆成了小山，杨丽芬和子奕也加入了剥板栗的行列，杨文兵放下竹竿就开始东看西看，心里痒的不行，进了山总得搞点野味回去吧，可他刚刚已经观察过一阵子了，一只野鸡野兔都没有。 第94章 打猎比不过小孩 宋芸看出杨文兵的心思，笑道：“子奕你陪杨大哥去打猎吧，不要去危险的地方，就到附近转转，不管能不能猎到，十二点前必须回来。” 现在是十点一刻，眼前这些板栗球看着多，实际剥起来挺快的，十二点前肯定能剥完，到时就得下山了。 子奕当然最喜欢打猎，高兴的应下，带着杨文兵去他之前就看好但没来得及动手的兔子洞那边。 张红梅看了儿子走远的背影一眼，无奈地笑了笑，“我家文兵在海边当兵，没进过这样的山，也没打过猎，兴奋着呢。” 宋芸道：“打猎挺难得，山里小动物虽然多，但想要找到抓到其实不容易。” 张红梅不信，她家院里挂着那么多猎物呢，怎么可能不容易。她心想，凭她儿子当过兵的本事，一会肯定能抓来一串兔子，这或许也能成为傻小子在小芸眼里的加分项，谁家姑娘不喜欢有能力的男人呢。 然而—— 当她们将小山一样的毛刺球都剥完，麻袋也装满了，子奕和杨文兵终于踩着点回到了板栗树下。 杨文兵手里拎着一串兔子，少说也有四五只，收获很不错了，可杨文兵却没有一点高兴的模样，甚至能从他眼里看到怀疑人生的疑惑。 “哎呀！文兵这都是你猎到的？这兔子还挺肥的。”张红梅高兴坏了，儿子真棒。 杨丽芬却看出大哥的异样，“大哥你怎么了？猎到这么多兔子你还不高兴？难不成还想打老虎啊？” 宋芸去瞧子奕，见小家伙面色如常，可眼睛里却是藏不住的得意，心里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想笑，但她得忍住。 果然，杨文兵开口了，“不是我猎的。” 张红梅一愣，“啊？” 杨文兵指着身边小小一只的子奕，“都是子奕猎的。” 他到现在想起那一只只从他眼前溜走，却最终死在子奕掷出的石子下的兔子，就觉得怀疑人生。 他当兵五年，现在已经是连长，在部队里他的体能各方面也算是很不错的，否则也坐不上连长这个位子。 可今天，他却输给了一个小孩子。 那一窝兔子从洞里跑出来时，他因为缺乏经验，一开始没反应过来，等他反应过来时，兔子已经一只只的倒下..... 他扪心自问，以他的能力，就算子奕不出手，他最多能抓到两只。 可子奕就站在那里，随手扔了几颗石子，几乎是百发百中，五只兔子就全倒下了。 他终于知道为啥家里会有那么多猎物了，就这本事，这辈子都不用愁没肉吃。 “这些全是子奕猎的？”张红梅惊讶，完全不敢相信。 “嗯，子奕很厉害。”这倒是真心话，他朝子奕竖起大拇指。 子奕正要说什么，宋芸已经将麻袋扎好口，“绑好了，我们先带这些板栗回去吧。” 除了每个人的背篓和篮子都是满的外，另有两麻袋的板栗。 宋芸提起一袋，另一袋留给杨文兵，“你拿这一袋行吗？” 男人哪能说不行，当然行。 “你那一袋也给我，都我来拿。”杨文兵说。 张红梅也说，“对对，哪能让你一个小姑娘拿这么多，都让文兵拿。” 宋芸想到齐墨南在时，他一般不会让手空着，除了肩上背的，腰上绑的，两只手必定都是拿满。 “行，你试试看。”宋芸没拒绝。 于是，杨文兵信心满满的去拎两个麻袋，确实能拎起来，可显然他的力气不如齐墨南大，看着有点吃力，加上山路难行，他又没有走山路的经验，每一步都挺艰难的。 宋芸看不过眼，上前拎过一袋，轻轻松松，“我来拿一袋吧，你跟在我后面走。” 杨文兵见她单手拎麻袋，走山路也很稳当，仿佛拎在她手里的麻袋装的不是沉甸甸的板栗，而是棉花。 羞死了！ 他可是男人，还是个连长，打猎比不过八岁小孩，力气竟然也比不过看起来十分柔弱的姑娘家。 张红梅满脸复杂地看着儿子，在心里叹了一气又一气，这小子咋回事，怎么力气还没人家姑娘大，这还怎么在人家姑娘面前刷好感。 最吃惊的莫过于杨丽芬，她和宋芸是同学，一直知道宋芸力气比她大，但没想过宋芸的力气会大到这个地步，这也太夸张了吧。 宋芸没有去解释什么，拎着麻袋一路往山下走，顺便观察一下四周有没有被她遗落的草药之类。 路上也有遇到同样带着麻袋下山的村民，有人凑近了问：“宋知青，齐营长啥时候回来啊？上回他帮我家栓子抬石磨，我都没来得及谢过他，他就回部队了。” 宋芸摇头，“我也不知道呢，休假才能过来。” 宋芸听他提到石磨，忙问：“你家有石磨啊？是能磨豆子的那种吗？” 刘铜根点头，“能呀，麦子豆子啥的都能磨，咋了，你要磨豆子？” “我想做点豆腐吃，你知道哪里能买到小点的石磨吗？我想弄一个放家里。”主要是最近收了不少黄豆，要是能弄到小石磨，冬天还能在家做豆腐，也是一道菜。 刘铜根笑道：“我家就有，我祖上就是干这个的，这玩意家里多得是，你要就去家里拿。” 这倒真是意外之喜，宋芸问清刘铜根家的大概位置，决定下午就去把小石磨给弄回来，最近天天吃白菜土豆，早就吃腻了，有了石磨，不仅有豆腐吃，还能有豆浆豆腐脑，想想就美。 和刘铜根分开后，杨丽芬问宋芸，“谁是齐营长？” 宋芸：“我一个朋友，之前来这边看我，前阵子回部队了。” 朋友？ 营长？ 跑到这山旮旯里来看她？ 杨文兵心中警铃大作，忙用求救的眼神看向亲妈。 张红梅哪会不知儿子的心情，只能开口问：“小芸，那齐营长不会是你对象吧？” 宋芸摇头，“不是，就是朋友，我目前没有找对象的想法。” 齐墨南对她有好感，她心知肚明，只是现在这情况，她确实没心思想那些，齐墨南也一样，他们现在都没有资格谈男女感情问题。 杨文兵刚松口气，又听她说没有找对象的打算，心又悬起来。 第95章 高龄孕妇 宋芸没有多谈齐默南的事，下山后先把板栗倒出来晾晒，她和张红梅杨丽芬一起进厨房做午饭，子奕和杨文兵蹲墙角收拾兔子。 张红梅今天累够呛，下山后腿脚都不利索了，这辈子都没这么劳累过。 杨丽芬也差不多，她胜在年轻，歇一歇就缓过劲来，还能帮着宋芸一起切菜涮锅啥的，张红梅就只能坐着烧火，腰都直不起了。 中午回来得有点晚了，大家也都饿了，宋芸随便做了点，先对付着吃一口，晚上再做顿好的，她正好今天要去牛棚看看，给爸妈他们也送点好吃的去。 爸妈现在身体好了很多，两人脸上都长了一点肉，好在平日脸上都抹了药水，脸色看起来不好，不然革委会的人怕是早就发现不对劲了。 齐老和莫老的身体也比之前好了很多，分配给他们的活计都能按时完成，每天能吃能睡，还挺适应。 吃过午饭，宋芸让张红梅和杨丽芬去休息，她原本是想带子奕一起去刘铜根家买石磨的，想到子奕明天就要去上学了，就让子奕在家复习功课，她自己一个人去。 杨红兵赶忙自告奋勇，“我跟你一块去吧，那石磨怕是不好拿，我可以给你搭把手。” 宋芸一想也是，那石磨上下两层，她一个人确实不好拿，也就带上了杨文兵。 刘铜根家在村西头，得穿过大半个村子才能到，两人出现在村里，自然是十分惹眼的，尤其杨文兵这张陌生面孔，又一身军装。 虽然有不少好奇的目光，心里也有各种嘀咕，但以如今宋芸在村里的地位，已经没有人敢当面阴阳怪气什么，只敢在背地里蛐蛐。 所以一路上宋芸遇到的，都是面带笑容打招呼的声音，没有什么让她心情不愉快的声音出现。 到了刘铜根家，刘铜根正在院里拿着凿子对着一块石头敲敲打打的凿着，看不出是在做什么物件。 刘铜根见宋芸过来，赶忙丢了手中的凿子，搓着手上的石头灰迎上去，“宋知青来啦，石磨都给你准备好了，你过来看。” 刘铜根带宋芸到院角，那里堆摆着不少石器，单石磨就有好几个，宋芸一眼相中最小的那个石磨，手动就能推磨，正好适合她用。 除了石磨，还有石碾和捣罐这类的东西，工艺一般，看得出来刘铜根没能将祖上的手艺学精，但用用还是够了。 “行，这石磨我瞧着合适，我就要这个，多少钱？” 刘铜根刚要说话，屋里跑出来一个四十来岁的女人，女人笑着开口，“宋知青，这石磨是我家铜根自己做的，不值什么钱，你拿家去用就是。” 宋芸摆手，“那不行，你不收钱我就不要。”她给人看病还赚工分，拿药还换东西呢，这世上就没有免费的劳动力。 女人拉住宋芸的手，“别跟婶子见外，我姓常，你叫我常婶子就行。” 宋芸从常婶子的眼神中看出点什么，笑着道：“常婶子，你是不是有事要跟我说？” 常桂英干脆拉着宋芸进屋，还不忘让丈夫好好招待杨文兵。 进到屋里，常桂英给宋芸倒了一碗糖水，宋芸没喝，笑望着常桂英，“婶子有话就直说。” 常桂英有些不好意思，挨到宋芸身边坐，“宋知青，你能不能给我搭个脉？” 原来是这事，搞得还挺神秘。 宋芸放下碗，立即给常桂英搭脉，这一搭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恭喜婶子了。” 常桂英脸上露出喜色，但同时又有忧色，喜忧参半，“我真的有了？” 宋芸点头，看了眼常桂英已经有点显怀的肚子，“嗯，快四个月了。” 常桂英一开始是不知道的，还以为自己年纪大了月事绝了，也没孕吐之类的反应，就没放在心上，可随着月份渐大，她发现了不对劲，毕竟是生过孩子的人，哪会不知道怀孕后是什么模样，让宋芸搭脉，不过是走个过场，后头的话才是重点。 “宋知青，我今年四十一岁了，我这年纪还能生吗？” 宋芸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因为这个问题没有标准答案，每个人情况都不同，有些人四十岁不能生，有些人五十岁都能生。 “这得看你的身体情况，你目前看来一切都正常，胎儿的具体发育情况，你最好去医院做个详细检查，高龄产妇生产要是有条件，最好到医院生，发生什么问题医院那边能及时处理，能最大限度确保母子平安。” 常桂英也知道去医院生最保险，可家里的条件——哪有钱去医院生孩子。甚至她都不敢告诉自己的大儿子和二儿子自己怀孕的事，大儿媳也怀着孕，她又怀上，到时谁伺候谁月子？孩子谁带？一堆事。 这些事宋芸可管不了，她出屋去找刘铜根，坚持要给钱，不然就不要石磨。 刘铜根挠着头说，“这石头不要钱，我自己在外头弄回来的，也就费了点手工，你给个两块钱吧。” 做石磨的石头可重得很，可以想象到刘铜根从外头弄回这些石头有多费力，一点点凿成石磨估计也费了不少工夫，两块钱肯定是不够的。 网上找的图，凑合看哈。 宋芸给了五块钱，和杨文兵一人一半带着石磨回了宋家小院。 想到香喷喷的豆腐，宋芸回到家就将豆子给泡上了，石磨清洗好摆在院里，今天晚上就能喝上豆浆吃上豆腐。 下午宋芸也没闲着，趁杨文兵回屋的空档，她独自背了背篓上山。 上午一直跟杨丽芬她们在一起，没办法用系统储物格偷渡板栗，下午她得多搞些，不然过两天山上的板栗就没了，再想弄也来不及。 宋芸上山后找了棵离村里人远些的偏僻处敲板栗，先敲下一大堆，坐边上用系统匕首快速剥板栗，剥出的板栗大部分都收进系统储物格，直接将两个储物格都装满，她的麻袋只装了半袋，这才心满意足的拿着药铲去之前就看好的地方挖草药，挖了一背篓的草药，眼看天色不早了，这才拎着麻袋下山。 刚到院门口就听见院里闹哄哄的声音，还有人在哭喊着什么。 “出什么事了？围在这干嘛？”宋芸的声音一出，围着看热闹的人立即让开一条道。 “宋知青你可算回来了，赶紧去给人看看吧，小溪村来的那个好像不行了。” 宋芸闻言加快了脚步，穿过围观的人群进入院内，前院的空地上，一个面色发青嘴唇乌紫的女人躺在破棉被上，两个半大孩子跪在边上哭，几个面生的男女站在孩子身后，面色阴沉悲痛。 第96章 赊病 宋芸快步过去，将背篓和麻袋放到一边，在地上的女人身边蹲下，迅速做了检查，其实就算不做检查，单看这女人的脸色和唇色就知道是中毒。 “中毒了，吃了什么？”宋芸问。 几个大人摇头，一脸愤怒，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 两个孩子中的男孩说，“是奶奶，奶奶给娘灌了一碗黑黑的水，娘就说肚子疼，我也不知道那是什么。” 一个男人怒道：“这个该死的老虔婆，简直无法无天，凤琴要是出事了，我要她赔命。” 宋芸皱眉，“她中毒已经很久了，现在很危险，把人抬上，跟我到后面来。” 原本去大队部是最好的，可人已经送到这里，人又这么危险，她不好再把人腾挪过去，先救人再说。 两个男人面色一喜，赶忙依言去抬人，子奕走了过来，将村里来看热闹的人都劝走，顺便托了认识的人去叫大队长过来。 毕竟是外村来的人，又这么危险，有大队长在边上看着，有什么事也更说得清。 子奕算是被宋芸锻炼出来了，走一步，看十步。都不用宋芸提点，他自己就能看着安排。 中毒昏迷的女人被抬到后院，宋芸让两个男人将人放在后院的旧门板上，“男人先回避一下。” 两个男人赶忙避开，杨文兵也跟着避到前院去。 张红梅和杨丽芬赶紧上前帮忙，“我们能做点什么？” 宋芸的手已经掀开了女人的衣裳，“把院角那个装烂菜叶子的旧盆拿过来。” 话音落下，宋芸的手指按在女人幽门穴，内元真气随着按压力道输入女人体内，接着是阴都穴、盲俞穴、天枢穴等七处窍穴，内元真气在七处要穴中贯通流转后，随着宋芸的推引，强势逼出女人体内残留的毒物。 女人一动，宋芸反应迅速地将人翻过来，让她对着旧盆吐。 一阵狂吐，盆里不仅有胃里残存的黑色毒药汁，还有少量黑色血液，味道很难闻。 女人吐完又晕了过去。 留在边上看着的家属是女人的两个嫂子，见这情形吓得不轻，都捂着嘴不敢出声，但也没有上前搭把手。 说到底，只是小姑子，不是血脉至亲。 宋芸去厨房倒了半碗温水，悄悄往温水里放了点低级营养液。 以这女人现在的情况，几天之内都吃不了药，也吃不得东西，只能给她用点营养液，至少不会饿死，且这营养液对内脏灼伤是有些疗效的。 只能说这人命不错，成了这模样家里兄弟也没放弃她，把她送到这边来，遇到了她宋芸，小命算是捡回来了。 两个嫂子不搭手，杨丽芬赶忙上前帮着宋芸扶起昏睡的女人，宋芸则捏开女人的嘴，一点点将掺了营养液的水全给喂了进去。 “喝的是水吗？”两个嫂子中的一个总算开口了。 宋芸道：“掺了药的水。” 那嫂子迟疑了一下，还是问出口，“我小姑子还有救吗？要是没得救了，还是别给用药了吧，我们家条件也不宽裕。” 宋芸瞥了那女人一眼，没接话，喂完水将人放下。 过了几分钟，宋芸再给女人搭脉，“嗯，行了。” 两个嫂子没明白，年长些的那个问，“什么行了？” 宋芸让杨丽芬去前头把女人的两个哥哥叫过来。 两个男人回来，一人牵了一个哭的眼睛红肿的孩子。 “我妹妹咋样了？”两个男人神色紧张地看着宋芸。 “命暂时保住了，我有几点要交待，你们记一记。” 听见小妹的命保住了，两个男人都松了口气，脸上露出笑模样，“宋知青你说，我们记性都很好的。” “第一，她服毒时间有点久，肠胃被毒液大面积灼伤，三天之内不能吃任何食物，也不能吃除了我给的药水之外的东西。” 两个男人一听都愣了，“三天？那不得饿死？” 宋芸道：“这是我要说的第二点，我会给你们配好药水带回去，三天之内只吃我配的药水，不会饿死，放心吧。” 两男人连忙点头。 “第三，病人身体长期营养不良，亏虚得厉害，必须好好调理身体，否则会影响寿数。”说难听点就是活不长。 两个男人没有一丝犹豫，连连点头，两个嫂子却是听得直皱眉，但也没立即发作，只是黑着脸不说话。 宋芸看了眼盆里的毒液和血水，“还有最后一点，病人是被人强行灌下毒药的，这事你们如果打算报警，盆里这些可以作为证物提供。” 年长些的男人当即喊道，“报警，必须报警，那个老虔婆这是谋杀，我要让她吃枪子。” 宋芸点头，“那行，你们要报警就现在去，把人直接抬到公安局，公安局那边会安排她住院，她这情况能到医院打两天点滴是最好。” “不行不行，我们哪有钱给她去医院打针。”一个嫂子说。 另一个嫂子也开口，“就是，我们哪有钱给她治，我自己病了都不舍得去治。” 宋芸没理那两个嫂子，朝两个哥哥道：“这钱肯定要让凶手那家人出，公安局的公安同志会帮你们讨回公道，除了医药费，营养费也一定要拿到。” 两个哥哥忙不迭地点头，“对对，这医药费确实该他们给，不过我小妹现在这情况，能受得住折腾吗？” “放心吧，她已经度过了最难的难关。”说完进厨房找了个带木塞的竹筒，往竹筒里灌满温水，再把剩下的营养液倒进去，塞好口拿出去。 “这里边是我配好的药水，每次往一碗温水里加一点这个药水进去就行，三天的量，你自己看着用，这药水很难配制，注意小心保存，我也没有多余的了，不要让病人之外的人喝。” 年长的哥哥郑重接下，千恩万谢。 宋芸淡淡道：“不用谢，我也不是免费给人治病的。” 两个哥哥面色尴尬，他们当然知道宋知青治病不是免费的，虽说不收钱，但收东西，可他们今天出来的太匆忙，什么也没带。 “宋知青，你看能不能下次，我们下次给你送过来，今天实在太过匆忙，什么东西都没拿就过来了。” 第97章 孙家故事 宋芸不是不讲理的人，遇到这种情况，谁会有心情想别的呢，忘了带也算情有可原。 “行，你们下次有空时带过来就行。”宋芸大度的挥手。 两个哥哥这会看小妹的面色确实比之前好看了些，呼吸也渐渐平稳，都很高兴，跟宋芸告辞后，抓着被角将人抬起，急匆匆的走了。 看着人消失，宋芸在心里叹气，当赤脚医生这么些天了，今天是第一次亏本给人看病，耗费了不少内元真气不说，连好不容易攒下的星币也花了五十，肉痛。 刘队长赶到时，人已经走了，不过小溪村的事他知道一些，毕竟是大队长，自然会认识各村的队长，凑在一块时也会闲聊，那些村里爱惹事不好管的极品自然会被拿出来说一说，刘队长对小溪村那户喜欢搓磨儿媳孙子孙女的孙有旺家早有耳闻。 他把自己知道的说给宋芸他们听。 今天被抬来的女人叫李凤琴，是从桂子村嫁到小溪村的，她男人孙大江是孙有旺的二儿子，两人从小就认识，算是青梅竹马。可惜孙大江在家里不受重视，老大老三都娶上了媳妇，偏偏不给老二孙大江娶媳妇，总说家里没钱，可又能拿出钱贴补老大和老三家。李凤琴也算是个痴心人，一直等着孙大江，等到二十二岁才等到孙大江去李家下聘，听说下聘的钱是孙大江拼了命攒下的，为这事孙家还闹了一场，觉得他攒了钱就该上交给家里用，不该私自支配。 后来孙大江要去当兵，婚事只能提前办了，孙家是一分钱不出，全是孙大江自己张罗的，两人总算成了夫妻。 孙大江走后，李凤琴查出来怀孕，还是双胎，孙有旺一家气得差点将李凤琴赶回娘家，好在没多久孙大江就开始往家里寄津贴。 孙有旺一家看在津贴的份上，才没有将李凤琴赶回娘家，但也没让她好过，怀着孕不仅要下地挣工分，还得干家务，累晕过去好几回，龙凤胎能生下来真是天命。 老大老三家的孩子用老二省吃俭用寄来的津贴买新衣吃糕点，老二的孩子却过得连乞丐都不如。 而孙大江自从去当兵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先头几年还有津贴往家里寄，从三年前开始，津贴没了，去信不回，人就像人间蒸发。 孙有旺托人跟部队那边联系找人，找了几次都是不了了之，没有一个确切的说话，孙有旺那一家子就认定老二孙大江肯定没了，尸骨无存的那种，部队拿不定生死，就当失踪处理，但人肯定死了。 没了津贴，李凤琴和两个孩子的日子就更难过了，村里看不下去，干涉过几回，但都没用。 李凤琴娘家两个哥哥也来撑过腰，可有什么用，最终李凤琴母子三人得到的是变本加厉的虐待，这次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竟将人往死里送。 宋芸听了没作声，她想到原身的遭遇，原身在宋卫国家的生活，和这位李凤琴何其相似，只是原身比李凤琴还要稍微幸运一些，毕竟生活在家属院，宋卫国和李淑兰再怎么样，也得顾及一些脸面，不会把事做到绝。 不过最后的结局也不好说谁更幸运。 毕竟原身死了。 而李凤琴却捡回了一条命，只是以后的日子恐怕也是万分艰难。 除非李凤琴的丈夫孙大江能回来。 众人听完李凤琴的遭遇，都是唏嘘不已，实在想不通孙有旺一家子为什么对孙大江这么狠心冷漠，都是自己的儿子，怎么就偏心成这样呢。 不过别人家的事终究是别人家的事，他们也管不了。 送走刘队长，宋芸开始磨豆子，杨文兵揽了推磨的活，杨丽芬自告奋勇舀豆子，宋芸当然没意见，就让他们兄妹去磨豆子，她去准备点豆腐要用的材料。原本盐卤豆腐最好，可惜没有盐卤，只能用石膏做。 做豆腐是个很繁琐的过程，兄妹俩磨豆子磨到天黑才把宋芸准备的豆子磨完，接着就是滤、煮、点、等豆浆凝结成豆花了，再装进事先准备好的模具里压实，至少压一个小时。 豆腐压上后张红梅也做好了晚饭，晚饭就吃猪肉炒豆渣，肉沫豆腐脑，凉拌土豆丝是子奕做的，杨丽芬也做了一道菜，她仅会的一道菜，韭菜炒鸡蛋。 也算是丰盛的一餐，尤其这会已经七点，大家都饿了，吃得格外香。 吃过晚饭收拾好厨房，豆腐也做得差不多，宋芸切了一大块豆腐装在小竹篮子里，煎了八个荷包蛋装饭盒里，还有一壶之前特意留出来的豆浆，煮好时就加了点白糖进去，甜甜的，这一壶每人都能喝上一碗。 张红梅看见宋芸装东西，就知道她要去爸妈那边，什么也没问，什么也没说，带着儿子女儿默默回房休息。 她有时会想，如果住进牛棚的是她，丽芬和文兵会怎么做？能做到人家宋芸这一步吗？ 不敢想，真的不敢想。 宋芸和子奕到牛棚时，已经是晚上9点，宋浩他们已经睡下，听到开门的动静，赶紧披衣起身。 “怎么这么晚还过来？”宋浩戴上眼镜，摸出火柴点灯。 宋芸将东西放下，没让子奕去隔壁叫人，轻声说，“今天忙着做豆腐，耽误了点时间，给你们带了一块来，明天你们拌着吃或烧着吃都行。” 自从革委会新来的那些人不再进屋乱翻东西后，宋芸给棚屋里添了个煤油炉子，这样他们自己煮点什么吃也更方便。 “你还会做豆腐？”白青霞眼睛一亮，她已经很久没吃到豆腐了。 宋芸笑道：“做豆腐很简单，等以后我教你。” 白青霞很期待那一天的到来，她不仅要和女儿一起做豆腐，还要和女儿一起做很多很多事。 怕影响爸妈休息，宋芸坐了一小会就打算离开，哪知隔壁的齐老自己过来了，“小芸，墨南有写信来吗？” 宋芸摇头，“没有。” 见齐老一脸失望，宋芸赶忙帮齐墨南解释，“他这次回去应该是要去执行什么要紧任务，这会估计任务还没结束，不然肯定会给您写信的。” 第98章 谁也不爱 齐老得知齐墨南去执行任务，脸上的失望又转为担忧。 这是一种很复杂的情绪，既希望墨南能尽展所能，保家卫国，建功立业。又希望他最疼爱的孙子能平平安安，幸福快乐的生活。 宋浩说：“墨南这孩子心性稳重，做事极有章法谋算，不管是什么任务，对他来说肯定都能轻松完成，您老就别瞎担心了，把心放肚子里。” 宋芸点了点头，没说什么，但算是认同了宋浩的话。 齐墨南确实心性沉稳有谋算，功夫也不错，又是军校出来的，在部队年轻军官中，应该算是十分拔尖的那一小撮人，否则也不会年纪轻轻就当了营长。 也不知道宋浩的话有没有安慰到齐老，他没多说什么，回自己屋休息去了，宋芸也带着弟弟回去。 进入九月后，黑省的温度直线下降，尤其他们黑马山这一带，一早一晚只有七度，他们姐弟晚上出门已经要穿棉袄了。 也好在她之前就将棉被棉衣这些准备好送了过来，不然就这天气，牛棚里的人都不用等到下雪那天就得全嘎。 姐弟俩回到小院，简单洗漱后就各自回房休息。 杨丽芬还没睡，听见宋芸回来的动静，赶忙披衣下床，给宋芸倒了热水，见宋芸脸色如常，忙问：“你爸妈咋样？” 宋芸接过热水喝了一口，“挺好的，能吃能睡，身体没什么毛病，除了干活时脏点累点，偶尔被教育一下，别的也没什么，熬过这段时间就好了。” 还有三年，最多三年，只要熬过这三年，他们一家人就能开始全新的生活。 当然，这些话她不能说。 杨丽芬心里其实对宋芸的亲爸妈很好奇，能生出这么漂亮优秀性格又好的女儿，父母肯定也是十分优秀的人。 “时间不早了，赶紧睡吧，明天咱们上山打酸枣。”宋芸笑着说。 姐俩上炕，宋芸依然坚持练功，杨丽芬看着稀奇，但也没多问，自己先睡了。 次日一早，张红梅起了个大早，在厨房一顿忙活，给做了一顿丰盛的早饭。 她明天就得走，以后想给女儿做饭都没机会，就只能趁着现在还在女儿身边，多给她做两顿。 张红梅做了女儿最爱吃的葱油饼，香得很，就是超级费油，她打算今天下午跟儿子去趟镇上，尽可能多的给女儿添置些吃用的东西，不能总占人家小芸的便宜。 吃过早饭，宋子奕去上学，宋芸带杨丽芬他们上山打酸枣，今天出发的早，跟上了大部队，一路上张红梅都在跟村里大婶大妈闲聊，从闲聊中得到不少和宋芸有关的信息。 比如，齐营长来青河村时有多少女知青和村里姑娘都蠢蠢欲动，甚至有个女知青不要脸的想硬沾上齐营长，最后落了个发配农场的下场。 比如，齐营长刚来村里那天就打了两头野猪，都不用村里人帮忙，自己就将两头野猪给弄下了山，简直力大如牛。 还比如，齐营长来村里后，又是陪宋芸出工割猪草，又是陪宋芸进山采药，还给宋芸买了自行车。 甚至，齐营长离开村子后，都有人从县城赶到青河村给宋芸送了牛肉，说是齐营长走前订下的。 这么好的对象，谁人不羡慕。 对象？ 张红梅问身边的婶子，“那齐营长是小芸的对象？” 那婶子一脸好奇，“你不知道？你们不是京市来的吗？齐营长不是宋知青在京市的邻居吗？” 张红梅心中惊讶，但面上不显，“哦对对，原来是那个小齐啊，我刚刚没想起来。” 那婶子没多想，继续感慨，“我们村里人哪个不说他们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对，那些个女知青没一个比得上宋知青，还想沾边，人齐营长眼睛又没瞎。” 这话说的，张红梅看了眼跟条尾巴似的跟在宋芸身后的儿子，她感觉身边这婶子在内涵她儿子，但她没有证据。 打酸枣可比打板栗轻松太多，张红梅一直跟那些婶子大妈们在一起，通过随意闲聊和引导话题式闲聊，大概搞清楚了青河村里的大致状况，她总体上还是满意的，村里有一些极品，但没有穷凶极恶之徒，大部分人的三观还是正的，尤其是大队长，是个正直有原则的人，这就足够了。 她相信在小芸的帮助下，丽芬一定能把日子过好。 宋芸和杨丽芬他们算是来得早，占到了一棵酸枣树，两人配合默契，很快就将带来的背篓给装满了。 不过酸枣林说是林子，其实就是十几棵酸枣树，村里人来得越来越多，到后头几乎是几家人围着一棵树狂打，下头人狂捡，谁捡到就算谁的，时不时还会发生争吵。 宋芸也不贪心，把带来的背篓装满就不搞了，叫上杨文兵张红梅，离开了酸枣林。 “怎么就走了？我看那边树上还有挺多的。”张红梅不舍，她的篮子都还没装满，刚光顾着‘聊天’，心思没在捡枣上。 宋芸道：“人越来越多，再待下去就得跟人抢了，咱们已经捡了不少，没必要。” 杨丽芬看了眼山道上还在不断往酸枣林赶的村民，问：“现在就回去？” 宋芸摇头，“不，我带你去别的地方弄好东西。” 脚一拐，宋芸领着杨丽芬他们往野梨坡方向去。 到了地方，宋芸指着长满三角状叶片的藤蔓说，“这就是野山药的藤蔓，也叫淮山，你们吃过吗？” 杨丽芬和李文兵都是摇头，表示没吃过。 张红梅却是吃过的，在京市的国营饭店吃过一回淮山鸡汤，之前宋芸说山药她不知道是什么，她又说淮山，这才想起来。 张红梅说，“我在国营饭店吃过一回，那大厨说这是一味中药，常用在药膳和补汤里。” 宋芸点头，“这山药擅用的话，益处很多，咱们多挖些回去，您明天回京市也多带一些，我给您写个药膳方子，对您的病也多少有些好处。” 张红梅一听这话，高兴坏了，挖山药时十分卖力，将带来的三个麻袋都给装满了才下山。 宋芸打算留出一部分山药炮制成药材，其余的除去给张红梅带走的那些，全部制成山药粉，天冷时用开水冲泡着喝也不错。 下午张红梅和杨文兵骑了宋芸的自行车去镇上，路上没人时，张红梅将她从村里婶子们口中听来有关齐墨南的事说给儿子听。 杨文兵听得心烦意乱，但又想到宋芸亲口否认她和那个齐营长是对象的事，也说了现在不考虑找对象，心里的烦闷这才消减一些，“妈，你说我该怎么办？” 第99章 自信土崩瓦解 张红梅也没辙，“这事你问我也没用。小芸的性子你也瞧见了，是个极有主见的人，她说现在不找对象，那就肯定不会找，你也知道她现在的情况，不找对象的想法其实是对的，等以后事情要是有了转机，才是更好的时机。” 见儿子抿着唇不说话，她又劝，“她现在还小，才十八，过几年也才二十出头，你年纪也不大，这事依我看就等几年再说。你妹妹现在就在这边，有什么风吹草动她肯定第一个知道，你担心什么？” 担心什么？当然是担心这么优秀这么好的女孩会被别的男人给骗走。 他从前是挺自信的一个人，在部队里也不是没有人给他做媒，其中还有一个文工团的女兵明确对他释放了信号，只要他点头，他立即就能和那位漂亮的文工团女兵处对象。他毫不犹豫的拒绝了，虽然对那些女人没有想法，但这些事无疑给了他极大的自信。 而这些自信，到了宋芸面前，全部都土崩瓦解。 另一边宋芸和杨丽芬在院里清洗山药，洗干净后刮皮晾晒，这就是毛山药。 网上找的图，我也只吃过种植的山药。 宋芸还要做些光山药，入药用的那种，得从晒制好的毛山药中选些粗大的，用水浸泡后再加热闷透，最后在板子上搓成圆柱形状，晒干打光，这就成了光山药。只是现在毛山药还没成，暂时做不了，等两天再做。 给张红梅明天要带走的东西也得准备上。 两人凑了几个布袋子，板栗酸枣都给装了满满一袋，风干的野兔和野鸡一样装了三只，地窖里的黄豆也给装了两斤，还有她自己晒的干蘑菇，干山楂也给装了一些，再加上今天挖到的山药，整整塞了一麻袋。 好在有杨文兵在，不然这些东西张红梅都带不走。 等张红梅和儿子从供销社回来，看见宋芸给她准备的东西时，差点没哭出来。 这孩子太实在了，这么多好东西呢，手指缝咋这么松呢。 宋芸笑着说，“都是山里弄来的，又没花钱，我还留了很多呢，足够我们过冬吃了，这些您就踏实带回去。” 张红梅能说啥，感动得眼眶红红，心里再一次想，这要是我的闺女该有多好。 宋芸也不是对谁都大方，张红梅帮过她大忙，要不是张红梅明知她要来找住牛棚的父母依然愿意帮她，她来黑省的路也不会这么顺利。 在得知宋芸是资本家的亲生女儿后，和原身生活了十八年的养父母恨不得立即和她划清界线，曾经口口声声说一辈子都会对原身好的未婚夫发来电报要退婚，在那样的境况下，是丽芬和她妈妈不嫌弃她的身份，甚至搭上自己的人情帮她那么大的忙，她要是不记恩情，岂不也是白眼狼。 送张红梅离开前，宋芸对张红梅说，“张姨，您回京市后，能不能帮忙寄些高中的课本和复习资料过来？” 张红梅不解，“要那些做什么？你不是已经毕业了？” 宋芸说，“张姨，我的梦想一直是上全国最好的大学，这个梦想从没有变过。” “可是现在也——”张红梅没有把话说完，懂的都懂。 宋芸笑笑，“现在是现在，将来说不定哪天就可以了呢？机会都是留给有准备的人，如果我们一直都有准备，这一天无论什么时候到来，我们都能更有把握的抓住这个机会，而不是眼睁睁看着机会从眼前溜走。” 张红梅细想觉得她说得很在理，这世上的事哪有一成不变的，政策不也一直在调整吗？说不定宋芸盼望的那一天真的会在某一天到来呢？ 张红梅兴奋起来，她抓着女儿的手叮嘱，“妈回去后就想办法把书本和资料多给你们寄来，丽芬，你也要跟着小芸一起好好复习，千万别把功课落下，将来要是有机会，你说不定还能和小芸一起去上大学呢。” 杨丽芬眼眶红红，紧紧抓着母亲的手，用力点头，“妈，我会的，你回去后要好好照顾自己，别太累着。” 母女俩好一会话别，谁也不舍得放开手，到了不得不走的时间，才依依不舍挥别。 张红梅和杨文兵走了，杨丽芬抱着宋芸哭了好一会。 宋芸安慰了杨丽芬一会，跟她说起上工的事。 采秋菜也就这几天，结束后就得开工，不过好在地里现在活不多，其实有些工分赚得多的人已经不再上工了，地里的那些碎活都留给工分没赚够的老弱妇孺，也包括知青们。 对于上工的事，杨丽芬早就有了心理准备，她虽没有建设国家的理想，但也知道下乡当知青不是来享福的，“嗯，我知道。” “我明天要开诊了，到时你跟我一块去，就在大队部那边，我带你去跟大队长说一声，开工时给你安排轻省点的活，工分少一点没关系，咱们也不靠这点工分过日子，只要参加了劳动就行，免得被人说嘴。” 杨丽芬心情渐渐好起来，用力抱住宋芸，“小芸，你真好，要是没有你，我可怎么办。” “就你嘴甜，嗯，为了奖励你的嘴，中午给你做好吃的。” 姐俩挽着手有说有笑回宋家小院，趁着天气好太阳好，抓紧时间把板栗和酸枣拿出来晒上，再将晾晒好的毛山药拿出来制成光山药，这一忙活就忙了一整天，直到子奕下午回来。 宋芸一看子奕就发现了不对，尽管子奕伪装的很好，看起来和平时没多少不同，可宋芸眼睛毒，一眼就看出子奕走路的姿势和平时有点不一样。 “子奕你过来。”宋芸放下手中的活，朝子奕喊。 要是平时，子奕会像小兔子一样蹦到宋芸面前，可今天子奕没动，硬挤出笑问：“姐，什么事啊？我要写作业了。” 宋芸见他这样，心中越发肯定子奕有事瞒着，立即起身走到子奕面前，盯着他的眼睛，“你是不是有什么事？” 子奕的脸上闪过不自然，“没，没啊，能有什么事，我要去写作来了。”说完转身要走。 第100章 仇不能隔夜再报 宋芸盯着他，见他转身的动作一点也不灵活，尤其是左腿，抬起时有点小心。 她拉住子奕，“你腿怎么了？” 子奕没想到姐姐眼睛这么毒辣，他伪装的这么失败吗？ 子奕张了张嘴，想说没事，可又说不出口，低垂下头，眼睛迅速红了。 宋芸见他不说话，拉着他坐下，强行挽起子奕的裤腿。 杨丽芬也跟了过来看，在见到子奕大腿处的一片青紫时吸了口气。 宋芸暗暗吸气，努力压制情绪，又牵起子奕的手看，果然手掌和手腕有一片擦伤。 她一眼就能看出大腿上的伤是被人用脚踹的，用了很大的力，子奕不可能不摔倒，所以手心和手腕肯定会有擦伤，这也是天气凉了穿了厚衣服，不然估计整个胳膊都会擦伤。 她没有急着问原因，先回屋拿了之前调制好的药膏过来给子奕上药，上完药见子奕眼睛里有泪花在打转，她努力用平静的语调问：“在学校被人欺负了？” 子奕点了点头，泪珠滚落下来，一颗颗砸在手背上。 “还手了吗？”宋芸问。 子奕摇头。 宋芸皱眉。 以她对子奕的了解，他绝对不是一个软包子性格，如果有同学欺负他，他不可能不还手。 他不还手就只有一个可能，欺负他的，不是同学，而是他不能还手的老师之类。 “你们老师打的？” 子奕没想到姐姐这么快就猜到了，抬头泪眼朦胧地看着姐姐，哽咽着说，“陈老师说我弄坏了他的钢笔，可我根本就没见过他的钢笔，甚至没去过他放钢笔的讲台那边，可他根本不听我说话，上来就踢我，还骂我是小偷，不配在学校里读书。” 子奕抹了眼泪，接着说，“我不服气，就去找了校长，可校长根本不听我的，把我赶出办公室，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后来我们班的一位同学悄悄告诉我，说陈老师的爸爸是公社副书记，校长不敢得罪公社领导，绝对不会帮我。” 杨丽芬在一边听得火冒三丈，“公社副书记的儿子就能随便打骂学生吗？还讲不讲理了？” 宋芸眯起眼。 姓陈，公社副书记，是不是还有个姐姐在公社卫生站工作呢？ “既然不讲理，那就都不要讲理。”宋芸直起身，慢慢开口。 杨丽芬不解，“你要做什么？” 宋芸看着子奕，一字字道：“先写作业，晚点跟我出去一趟。”说完拉起子奕去房间，给他淤青的大腿推拿了一会，子奕感觉好了很多，不怎么疼了。 吃过晚饭，宋芸看过子奕的功课后，见外头天色已经暗下，就对杨丽芬说，“我带子奕出去一趟，你不用等我们，先睡吧。” 杨丽芬心里猜到她要做什么，想跟着一起去，又怕拖后腿，只能满眼担忧的目送姐弟俩踏入夜色中。 之前送子奕去学校报名时她就打听过，公社小学是有职工宿舍的，没结婚的单身教师可以住在小学教室后头的一排平房里。 平房一共就五间，公社小学原本就不算很大，教师也不多，加上大多教师已经结婚，下班就各自回家，现在住在宿舍里的只有两个单身男教师，其中一个就是姓陈的，陈良才。 陈良才也不是天天住宿舍，只有在他不想回家时才会住宿，宋芸今天过来就是碰碰运气，没想到运气还不错。 宋芸的轻身功夫十分出色，加之现在也练出了内元真气，就算带上宋子奕，也同样能轻松攀墙跃壁，且不发出一点声响。 就像现在，她拎着宋子奕翻墙进了小学，悄无声息出现在宿舍外的一处阴影里，目光扫过两间点着灯的宿舍，朝宋子奕小声道：“投石问路。” 宋子奕秒懂，立即从兜里摸出一粒石子，手一甩，石子精准无比的击中亮着灯的那间屋的玻璃窗。 “谁他妈乱扔石头啊？”愤怒的男声从宿舍里传出。 宋芸看向子奕。 子奕点头，“就是他。” “运气不错。”宋芸勾唇，“看好了。” 她从兜里拿出一粒石子，“他用哪只脚踹的你？” 子奕，“右脚。” 这时平房的房门打开，一个中等个子的青年走了出来，哪怕夜色昏暗，宋芸也能看见男人凶厉的表情。 这种人，也配当教师。 石子从宋芸手中飞出，精准无比的击中青年的右脚踝。 只听一声惨叫在公社小学响起，接着又是一阵接一阵的鬼哭狼嚎。 痛啊！当然会痛。 喜欢踹人的脚都断了，怎么会不痛呢。 宋芸却没有就这样放过他，在他惨叫之时，又一粒石子飞出，击中陈良才的嘴，两颗门牙齐根断掉，鲜血狂溢，嘴唇也破了皮，并肿了起来，看起来别提有多滑稽。 在另一间房的人出来之前，宋芸带着子奕离开了公社小学。 回青河村的路上，宋芸对心情明显好了许多的宋子奕说，“跟那些故意找茬的人没必要讲理，他不是喜欢打人骂人吗？那我们就十倍奉还给他。反正他们想破脑袋查破天也查不到我们头上，且让他受着这份罪去吧。” 宋子奕眼睛亮亮的，用力点头，“姐，我懂了。” 宋芸揉了揉小家伙的脑袋瓜，想到小家伙今天受到的委屈，心里的气还是没有完全消散，等着，这事没完。 宋芸这边姐弟手牵手高高兴兴把家回，公社小学那边却鸡飞狗跳，好不容易把陈良才送到公社卫生站，卫生站却大门紧闭，怎么敲门都没有人开，看样子人不在。 可这里是公社卫生站，按规矩是二十四小时都有人值班的，就怕遇到像现在这样的情况，所以才要求卫生站的医生必须住在卫生站，等下一班医生来了才能离开。 也就是说，卫生站不能离人。 可现在卫生站里黑灯瞎火，大门紧锁。 “送我去镇卫生院，快，我快疼死了。”陈良才气急败坏吼道。 黄老师心里气得半死，这特么都什么事什么人呐，早知道会出这样的事，他今天就不该住在学校，辛辛苦苦将他背到卫生站，没一句感谢不说，还吼他，简直莫名其妙。 第101章 李凤琴的生路 陈良才最后怎样了宋芸不知，但她见子奕第二天放学回来心情不错。 “这么开心？”宋芸捏了捏小家伙肉肉的小脸。 子奕笑弯了眼，神秘兮兮地说，“我听同学说，陈良才被送到镇卫生院，后来又送去了县医院，疼晕过去好几回，又一嘴血，把他当副书记的爹吓够呛。今天我们校长的脸色也不大好，找黄老师问了好几回话，还到我们教室外悄悄盯着我看，哼。” 宋芸笑道：“没事，随他们看随他们猜，怀疑可以，但要论罪就得拿出证据。” 可他们又怎么可能会有证据。 杨丽芬听着姐弟俩的对话，想起十三岁那年她差点被一个老光棍欺负的事，那时宋芸就像神女般出现，拿砖头狠狠砸晕了那个恶心的老光棍，救她于水火。 这些天她一直觉得宋芸变了很多，可现在她又觉得宋芸没变，她还是从前那个宋芸，只是生活遭逢巨变，她的生活方式不得已发生了改变，不过这些改变都是好的，特别好。 打子奕去写作业，宋芸和杨丽芬正准备做晚饭，院门被人拍响，只是这次拍门的声音不显急促，很克制有礼。 两人去前院开门，门外站了不少人，打头的宋芸一眼就认出，是前几天送中毒的李凤琴过来求救的李家大哥。 “是你们啊！”宋芸的目光在几人身上一转，最终目光落在李凤琴身上，李凤琴的脸很白，人看着还是很虚弱，但至少能站着，左右手各牵了一个孩子。 在大哥二哥的示意，李凤琴牵着两个孩子走到宋芸面前，屈膝就要跪，被宋芸眼疾手快的拦住，杨丽芬则手忙脚乱的把两个孩子扯起来。 “有话就说话，跪什么跪，一会被人看见我成什么了？” 李凤琴听她这么说，也不敢跪了，赶忙深鞠一躬，“宋知青，谢谢你救了我的命，要是没有你，我肯定是活不成了。” 就连医院的主治医生都说她那情况能活下来是个奇迹，之前也有人喝了药送到医院，没有一个救回来的，只有一个当时没死，但也只是多熬了几天，最后还是肠穿肚烂而死。 她不敢想自己死后两个孩子会过什么样的日子，甚至——还能不能活在这世上，又或者会被卖到哪个深山里去。 “好，你的谢我收下了，回去后好好养身体，得忌口一段时间，至少要吃一个月的流食，禁食辛辣刺激性食物，最好是吃喝白粥或小米粥，熬软烂一些。” 李家两个大哥自是一口应下，两个嫂子的脸色却黑如锅底，一眼又一眼的用力夹着李凤琴。 李凤琴低垂着头，眼里一片凄凉。 婆家那边她是回不去了，婆婆进了局子，公公也被羁押在看守所，因为药是他买的。孙家那几兄弟现在恨不得生吞活剥了她，她是不敢再带孩子回去了。 可娘家—— 两个哥哥虽然好，可他们已经成家，她不能再拖累他们。 世界这么大，却似乎没有他们母子三人的容身之处。 李家大嫂还是没忍住，嚷嚷道：“还顿顿米粥，我们自家都喝不上米粥，拿什么给她吃？” 李家二嫂也说，“她要是跟咱们回去，怎么住？咱们家原本就只有三间房，二老带了两房的两个女孩一起住一间，他们两家带着各自的男孩各住一间，挤得要命，根本挪不出房间给李凤琴一家三口住。” 也不怪李家两个嫂子对李凤琴怨气重，她们嫁进李家时，李凤琴还没出嫁，那时李凤琴主动让出了自己的房间，搬到二老房里打地铺，家里虽然穷，但一家人心思都不坏，安分过日子，也没什么大矛盾，姑嫂三人相处还算可以。后来李凤琴出嫁，孙大江给的聘礼是二十块钱和一些东西，二老一分没留，全给李凤琴陪嫁回去，两个嫂子当时就有些怨言，但也没多说什么。 再后来，婆母得病，急需送到医院去，可家里拿不出钱，老大两口子就去了小溪村找李凤琴借钱，哪知连李凤琴的面都没见着就被孙有旺夫妻给赶了出来。 事后也没见李凤琴来家里说一声或告个罪，甚至没来看一眼疼爱她的老娘。 从那时起，两个嫂子就对李凤琴颇多怨言。 哪怕到了后来得知，李凤琴在婆家被搓磨的不成样子，也根本不知道亲娘生病的事。可嫂子毕竟是嫂子，没有那血浓于水的亲情在，怨气不会因为李凤琴日子过得不好就消散，反而日益增加。 两个嫂子你一言我一语的，越说越气，到了最后干脆撂下狠话，“要是敢带她回去，就离婚。” 二嫂见大嫂这样，也跟着说，“对，那家里有她没我。” 两人说完就走了，头也没回。 李凤琴低垂着头，眼泪滚滚而落。 李家两个大哥赶忙安慰，“凤琴你别哭，你嫂子就是说气话，不用理她们，尽管跟我们归家，往后就安心住在家里，有我们吃的，就有你们吃的。” 李凤琴摇头，眼泪不停的落，两个哥哥越是这样好，她就更不能自私的连累他们。 “我带柱子和妮子回小溪村，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那里才是我的家。” 两个哥哥面色大变，“不行，你回那里就是去送死，他们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李凤琴哽咽着说不出话，她也不想回，可哪里又有她和孩子的容身之处。 这时刘队长闻风而来，一看这情形，都不用问也知道是什么情况，这种事在乡下地方还真不少见。 多少出嫁的女儿在婆家过不下去想回娘家，却发现娘家也没有她们的容身之处，最后下场大多都是悲剧收场。 说白了，就是穷，没有谋生之路的女人，离了娘家婆家，根本活不成。 宋芸站在门边久未开口。 也不知要说什么，家家都有难念的经，李凤琴可怜，她想帮她，可她没能力帮她。 这个女人需要的不是施舍一点钱这么简单，她需要的是一条生路，能活下去的生路。 遮风挡雨的房子，能养家糊口的工作。 这两样，她都帮不了。 她不行，但刘队长可以。 宋芸看向刘队长，“刘叔，像李凤琴这样的情况，大队里和公社里就没有什么政策能帮帮她吗？她好歹也是军属，就算她丈夫牺牲了，那也是烈属，哪能就这样放任不管呢，岂不是要寒了那些保家卫国的战士们的心。” 第102章 住牛棚 刘队长心里虽然也是这样想的，可李凤琴毕竟不是青河村的人，她娘家是桂子村，婆家是小溪村，管七管八也轮不上他一个青河村的队长来管。 可人就在眼前，这凄惨的模样一看就是没了出路，小溪村那帮人就别指望了，要是能管，还能搞成现在这鬼样子？ 桂子村倒时能安排，但这需要一点时间，他得先跟桂子村的队长通个气，看看他的态度，如果那边有心管，他就和桂子村的队长一起把这事报上去，以他的经验看，不说别的，至少能给这母子三人在桂子村弄到一个容身之所，到时再给划点自留地，把户口迁回桂子村，不就能赚工分养活自己和孩子了吗，还有两个哥哥在身边帮衬，日子是肯定能过下去的。 但这需要时间，眼下怎么办？ 刘队长原本就是个心善的，实在做不出那种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狠心事，更何况眼前这母子三人还是烈属。 宋芸似是想到了什么，走到刘队长身边小声嘀咕，“要不刘叔您安排他们先在牛棚住几天，等桂子村那边出了章程再送他们回去，不然现在回桂子村也没地方住，怪可怜的。” 刘队长想到牛棚那边确实还有一间空着的棚屋，里头有床有被子之类的，就是脏点乱点，但能住人。 刘队长点了点头，走到李凤琴面前问：“你现在什么打算？是回小溪村还是跟你两个哥哥回桂子村？” 李凤琴摇头，眼泪珠子滚滚而落，她有什么打算，她能有什么打算，回桂子村嫂子要闹离婚，回小溪村就是去送死。 李家两个哥哥也是急得不行。 刘队长叹了一气，朝李家两个哥哥道：“这样，这两天就先让他们母子三个住在我们青河村的牛棚，那里正好有一间空着的棚屋，里头有床有铺盖，住人没问题。你回村后跟你们村的大队部商量一下，最好是让大队部出面，把李凤琴的户口迁回桂子村，我也会跟公社那边反映这事，到时看看怎么安排，总不能把人逼死，得给人活路啊！” 李凤琴原本无声的哭泣突然有了声音，情绪一时无法自控。 众人看她这模样，也都心酸不已，都上前劝了几句。 好在李凤琴已经是做母亲的人，情绪发泄过很快缓过劲来，她抹去泪，朝刘队长深深鞠躬，“谢谢，谢谢您！” 刘队长摆手，“不用谢我，你该谢宋知青，是她救了你的命，也是她为你争取这些。” 李凤琴又要给宋芸鞠躬，被宋芸拦下，“别谢来谢去了，天色也不早了，赶紧带着孩子跟刘叔去牛棚那边看看。”说完看向李家大哥拎在手里的小篮子，里头装了些菜蔬和一两斤糙米，应该是拿来抵医药费的。 “这些东西就不用给我了，都给李凤琴同志拿去牛棚。”说完想到李凤琴不能吃糙米，“你们等一下。” 她转身跑回后院，用陶碗从厨房的缸里舀了两大碗米，至少也有两三斤，倒进小布袋子里，再拿了六个馒头，走出厨房后又折回来，抓了两把酸枣放进米袋子里，这才回了前院，把东西全部塞给李凤琴，“这些拿去吃，记住我说的话，好好养身体，不然身体垮了，两个孩子就无依无靠了。” 李凤琴看着这些她在婆家从来没吃过的东西，又想跪，又怕给宋知青招麻烦，只能低着头不断说谢谢。 除了谢谢，她不知道自己还能说啥做啥。 刘队长带着人走了，李家两个哥哥也回桂子村去了，他们记住了刘队长说的话，得找他们队长说这事，必须把妹妹弄回桂子村，不然妹妹肯定没活路。 人都走了，宋芸和杨丽芬关上院门回后院做饭。 杨丽芬忍不住感慨，“我在京市遇到那些破烂事时，还觉得自己命苦，成天不吃不喝躺在床上折磨自己也折磨家里人，现在想想我真是蠢。” 宋芸笑看了杨丽芬一眼，心说这丫头开窍了。 杨丽芬接着说，“这世上比我可怜命苦的人多了去了，我那算什么？不过是自己好心反被人算计了，毁了名声又如何？人家爱说嘴就说嘴去，我反正不会少块肉，我就该把那家不要脸的人全打一顿，该怎么活就怎么活。” “啧啧——大彻大悟啊！可惜了，你现在后悔下乡也没用，想回去也回不去了。” 杨丽芬一把搂住宋芸，“谁说我想回去了，天天和你这个大美人睡一个炕，我心里可美极了，谁让我回去都不好使，我就要赖着你。” 两人嘻嘻哈哈打闹了一会，很快小院里就飘出饭菜香。 杨丽芬也开始跟着宋芸学做菜，宋芸事多，总是很忙，子奕要上学还要做功课，她总不能老等着宋芸做饭给她吃，她也要学会做饭，给宋芸和子奕做多多的好吃的。 牛棚那边，李凤琴对牛棚的环境很满意，其实她和孩子在小溪村住的地方还不如牛棚这里，只有冬天实在冷得受不住时，孙家人才肯让他们母子三人住进有火炕的屋里，仅仅只是不想让她这个劳力冻死而已。 李凤琴和两个孩子忙着收拾屋子，李凤琴让孙妮子拿抹布去找水搓洗一下，孙妮子走出棚屋，不知道要去哪里找水，就去隔壁的隔壁那间开着门的棚屋问：“婶婶，能告诉我哪里能洗这个吗？”孙妮子有点害羞胆怯，毕竟只是七岁的孩子，但她知道现在的情况不允许她退缩，只能硬着头皮大着胆子去问。 正在煮面条的白青霞闻言抬起头来，见到一个衣着破旧，脸颊脏兮兮的女孩子正眼巴巴望着她，小手里捏着一块脏抹布，眼神胆怯。 “你要洗抹布？”白青霞问。 刚刚刘队长带人过来她在屋里听见了，知道是村民在这里暂住，这孩子应该是不知道牛棚意味着什么，所以才敢来他们这里说话。 孙妮子点头，“嗯，婶婶能告诉我上哪里打水吗？” “你有盆吗？”白青霞问。 牛棚这里是没水井的，他们用的水都是从一里多地外的山泉池里挑来的，存在后头的水缸里，要是这小丫头有盆，她能给她舀一盆。 孙妮子摇头，“没有。”棚屋里虽然有床有破旧的被子和几样生活用品，但没盆。 第103章 皆为利来 白青霞看出小丫头的窘迫，笑了笑，正好面条煮好了，她把火关了，转身进到屋里头把自己平时用来洗衣服的木盆拿出来，带小丫头到后头的水缸边舀水，“你们要用水就到这里舀，这个盆先借给你。” 孙妮子觉得眼前这个婶婶说话特别温柔好听，不管是端盆还是舀水时的动作都和她见过的不一样，特别好看。 孙妮子认真道了谢，端着水盆回去了。 李凤琴知道牛棚里住着的都是下放的人，小溪村虽然没有牛棚，但她听说过，得知女儿是从牛棚另一间棚屋里借来的盆时，心里还有点忐忑，不过等她带着女儿去还盆时，见到了那个女儿口中特别温柔优雅的女人，望着女人的眼睛时，她心里的忐忑瞬间就烟消云散了。 不知是不是错觉，她觉得眼前的女人和宋知青有点像。 不过她没有多想，认真道了谢后就带着女儿回自己屋了。 牛棚有大灶，李凤琴用宋芸给的米熬了些米粥。米粥配馒头，这是两个孩子自出生以来，吃过最像样的一顿饭，往常哪怕是过年，也没吃过这样精米精面做的粥和馒头。 而在牛棚睡的这一夜，也是他们母子三人这些年睡得最香甜的一夜，不用担心起晚了会挨棍棒，更不用半夜被老太婆叫去倒夜壶，他们能肆无忌惮的一觉睡到天亮。 孙柱子和孙妮子甚至想一辈子就住在这牛棚里。 * 一大早，宋芸目送子奕和村里的两个男娃一起结伴去上学，看着子奕走远，她和杨丽芬锁了院子，带着一只新做的药箱去大队部。 药箱子放着这段时间根据村里人常得常治的，一些常见病特治的药丸药剂和膏药这些。 其实如今宋芸接诊的病人里，有一大部分都是附近村子的村民，自从青河村有了赤脚医生这个消息传遍十里八乡，看病还不要钱，只要拿些地里出产的吃食就能抵药资后，附近村子的村民就开始往青河村跑，每天都能接诊至少十几个外村人。 宋芸家地窖里的白菜土豆红薯越来越多，她都开始琢磨要不要指定一些东西抵药资。 两人在晒谷场分开，杨丽芬今天要正式上工了。 宋芸走后，有知青院的女知青过来跟杨丽芬打招呼。 相比对待宋芸，知青院的女知青们明显对杨丽芬更热情一些。 不止女知青，男知青们也都在暗暗关注杨丽芬。 杨丽芬虽然没住在知青院，但她高调进村的事知青院自然也知道，京市的干部家庭，还有一个军官哥哥，十分受宠，不缺钱，长相中上等，人也开朗和善，这样的女孩子，哪个不稀罕？ 宋芸当然也有人惦记，可也只敢在心里想一想，没人敢付出行动，一来宋芸不好惹，看似笑脸迎人十分和善，其实给人的距离感很强。二来宋芸已经有对象，对象还很厉害，谁敢撬墙角。 于是，杨丽芬的出现立即成为了青河村最受欢迎的女知青。 出工第一天，杨丽芬很累。 不是身体累，是心累。 一整天都在被人搭话，不断有人要帮她干活，怎么拒绝都没用，她都快烦死了。 在来青河村的第一天，小芸就跟她说了，绝对绝对不要在这边谈对象，不管谁献殷勤，通通拒绝，宁愿自己累点，活自己干，绝对不要给任何人扯上关系的机会。 她有认真记着小芸的交待，可这些人跟耳朵有问题似的，怎么拒绝都没用，抢着帮她干活。 晚上睡觉时杨丽芬把这事说给宋芸听。 宋芸听了乐得不行。 “你还笑，我都快烦死了，你赶紧给我出个主意。” 宋芸忍住笑，“这还不简单，他们自己要抢着帮你干活，你照常拒绝就行了，至于他们听不听，那是他们自己的事。” 杨丽芬不解，“可是你先前不是说不要给任何跟我扯上关系的机会吗？” 宋芸：“傻丫头，法不责众你懂不懂？要是一个两个成天围着你转，还有可能会被人误会或怎么样。可这么多人都抢着帮你干活，你也拒绝了，是他们不听，跟你有什么关系？” 杨丽芬明白她的意思了，也跟着笑起来，“还真是哎！还得是你这机灵鬼脑子活，我懂了。” 宋芸说，“天下熙熙，皆为利来。他们这么做，无非是看上你家的条件，只要能和你处上对象，将来就能跟你一起回京市，哪怕回不去，你这不缺钱不缺票的，对象自然也能过得更好一些。所以你记住，不要为了这点小殷勤就感动甚至动心，这些所有的殷勤，都是带有目的的。” 再有三年就能高考，杨丽芬也才十八岁，她不希望丽芬在这么好的年岁草草嫁人，未来还有更广阔的天地在等着她。 经历了京市的那些事，杨丽芬现在对谈对象是一点兴趣都没有，甚至看到男人都本能的生出戒备心，再加上小芸的告诫，她肯定会离那些别有目的的男人们远远的。 次日一早，宋芸刚到诊室坐下，还没来得及看一眼昨天记录的病案，诊室门口就探出半个身子，是个四十几岁的女人，见到坐在诊室内的宋芸后，那女人耷拉着的脸上立即挤出一丝干巴巴的笑，她拉着一个年轻女人进来，那年轻女人面色蜡黄，很瘦，肚子却很大，看起来有点吓人。 “这里真有个诊室哎！”中年女人四下打量，见这诊室十分简陋，撇了撇嘴，随即又问：“你就是宋知青？住在山边边那个大院子里的宋知青？” 宋芸微微皱眉，她不喜欢这个女人说话的语气和看人的眼神。 “是我，你们谁看病？”宋芸问。 中年女人拉过大肚子媳妇，“这是我儿媳妇，你快给看看啥时候生，这都到日子了还不生，不会死在肚子里了吧。” 宋芸冷淡的目光瞥向中年女人，“说话注意点，孩子能听见。” 中年女人不以为意，“听见就听见，不就是个丫头片子赔钱货，老娘还怕她记仇咋的，生出来也给她——”扔尿桶里溺死这话她没说出口，但她身边的年轻媳妇却是知道她想说的是什么，脸色越发难看，却始终低着头不吭声，连一句反驳的话没有。 第104章 小溪村的丧门星 面对这样的恶婆婆怂包媳妇，宋芸也懒得多说什么，自己都不反抗，难道还指望别人帮你出头？别人能帮你一次两次，能一直帮你吗？日子是自己过出来的，自己立不起来，谁帮都没用。 宋芸神色淡淡，指了指凳子，“孕妇坐这。” 年轻媳妇看了婆婆一眼，见婆婆点了头，这才慢慢挪到凳子边坐下。 宋芸给搭了脉，又摸了肚皮，再问了几个问题。 这年轻媳妇自己都搞不清最后一次月经是什么时候，压根就算不准预产期，不过以宋芸凭借经验来推测，预产期就在这几天。 “咋样？”中年女人问。 宋芸拿过本子写病案，“孕妇长期营养不良，胎儿发育缓慢，不过胎心还是正常的，预产期大约就在这几天，回去补充点营养，否则以你现在这身体，生产肯定很艰难。”说完又问了孕妇的名字和住址。 竟然又是小溪村的。 看来小溪村是有婆婆搓磨儿媳这种风气啊！ 中年女人撇嘴，“净是事，老娘当年生孩子也没见咋补，哪个不是足斤足两生下来的，真是倒了八辈子大霉，娶了你这样的丧门星。” 宋芸听着这些咒骂，眼皮都没抬，继续写病案。 中年女人看着宋芸在写的病案，眼珠转了转，笑着问：“要不你给开个补身子的方子，我回去给她弄了喝喝。” 宋芸摇头，“是药三分毒，尤其孕妇要少沾，再说她没病吃什么药？你给弄点好吃的多给她吃就行了，回去吧。” 中年女人见她不肯开方，一脸失望，只能带着怂包儿媳走了。 宋芸的直觉向来很准，她直觉这事没完。 果然，半夜时，宋家小院的院门被拍响，“砰砰砰”的十分急促。 宋芸听见声音就醒了，立即起身穿上棉衣下炕。 杨丽芬揉着眼睛起身，“怎么了？谁在拍门？” 宋芸说，“你不用起来，我出去看看。” 到前院开了门，一个黑脸汉子和一个麻杆似的女人站在门口，夜色深浓，女人借着宋芸手里的手电筒光打量着宋芸，心里暗暗吃惊，这身段这模样，比仙女也不差什么了，“你是宋知青吧？”女人问。 宋芸点头，“你们哪里来的？不是我们青河村的吧？” 女人说，“我们是小溪村过来的，你还记得上午找你看过诊的钱玉珍吗？她是我妯娌。” 宋芸挑了挑眉，“记得，她怎么了？” 女人说，“她发动了，好像不太好生，我娘让我过来请你过去给看看。” 宋芸不想去，术业有专攻，她不会接生，这种事应该找专业的接生婆或送医院。 “抱歉，我不懂接生，叫我去也没用，你们没找接生婆吗？实在不行赶紧送医院吧。” 女人见她不肯去，急了，婆婆可以说了，找这个宋知青去接生不要钱，找别人可是要钱的。 “宋知青，我妯娌她情况危急，听说再不生下来就会大出血，到时可就一尸两命了。”女人开始胡诌。 宋芸想起钱玉珍的病案，以钱玉珍的情况，如果胎位不正，加之她气血不足无力支持顺产，确实有很大的可能导致大出血。 她虽不懂接生，但她懂止血针法，要是大出血，她在旁边立即施针，是能救命的。 “行吧，你们等我一下。” 宋芸转身进院，回房间拿药箱，顺便跟杨丽芬交待，“小溪村的钱玉珍生孩子难产，我过去看看。要是早上还没回来，你去跟刘队长说一声，让他去小溪村接我。” 防人之心不可无，尤其是小溪村这种风气不正的地方，她不可能不留后手。 杨丽芬很担心，“要不我跟你一块去吧。” 宋芸摇头，“不行，要是咱俩一起去了，出了什么事谁去报信摇人？” 是这个理，杨丽芬只能作罢，一脸担忧地目送宋芸离开。 小溪村的这两人是走路过来的，宋芸又不认识路，只能推着车跟在两人身后走，耽误不少时间，好在小溪村离青河村只有几里地，不然等他们赶到，估计天都亮了。 半夜三点，村子里静悄悄，当然要除掉钱玉珍家。 此时钱玉珍的婆婆赵菊香正站在院里不停的咒骂，骂钱玉珍丧门星事儿精，早不生晚不生，偏要半夜生，折腾得她连个好觉都睡不成，又冷又饿的忙活。 也没看她忙活什么，连热水都没烧一壶。 家里的男人们都在睡觉，好似听不到钱玉珍的惨叫声。 宋芸到了地方才知赵菊香根本没给钱玉珍找接生婆，就想让她宋芸给钱玉珍接生，呵呵。 “我不会接生，你们赶紧找接生婆。”宋芸确认产妇没生命危险后，直接出了房间。 赵菊香皮笑肉不笑，“宋知青医术那么好，怎么可能不会接生，你诓我的吧？” 宋芸懒得理她，转身就要走。 赵菊香见她来真的，赶忙拦住人，“别别别，我跟你开玩笑呢。” 宋芸目光冷冷看着眼前厚颜无耻的女人，“我不觉得好笑，里面躺着的是你儿媳妇吧？肚子里的是你孙子吧？这种情况下，你跟我开玩笑？” 赵菊香说，“我大儿媳就会接生，用不着找接生婆，请你来就是怕我二儿媳生产时出什么事，你给在边上看着就行。” 被婆婆点名的大儿媳就是接宋芸过来的赵秋英，她只是看过人接生，自己没上过手，也不是很懂，可这情况，她不得不赶鸭子上架去上手。 钱玉珍在新手接生婆的摆弄下，终于生下一个猫儿似的小娃，是个女娃。 从头到尾，宋芸都没沾过手，她对这个不懂，自然不会做多余的事。 赵菊香听说是女娃，还是个看起来病恹恹跟猫崽子似的女娃，只进屋看了一眼，转身就走，转身时朝赵秋英递了个眼神。 赵秋英抱着孩子的手抖了一下，迅速低下了头。 婆婆的眼神她懂，这是让她处理掉这个孩子的意思。 她不敢，也不忍心，可婆婆的话她更不敢忤逆。 宋芸将婆媳俩的眉眼官司看在眼里，心中冷笑，扭脸去看木着脸躺在床上的钱玉珍，“你不看看孩子？” 钱玉珍木着的脸终于有了一丝表情，她用祈求的眼神看向大嫂赵秋英。 第105章 你咋把人打成这样? 宋芸百分百确定，赵菊香想算计她。 赵秋英抱着孩子给钱玉珍看过后，又急匆匆抱着孩子出去了，之后很久都没再回来。 宋芸看着床上发呆的钱玉珍问：“你不担心孩子？” 钱玉珍眼珠子动了动，用极轻的声音说，“谁让她不是个男孩，这是她的命。” 呵！ 宋芸无语死了，起身拿起药箱往外走。 刚走出房门就被赵菊香拦下。 “宋知青这是要去哪？”赵菊香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宋芸。 宋芸身高一六八，眼前的赵菊香最多一五零，矮了不是一星半点，宋芸需要低头看她，“你儿媳平安生下孩子，没我什么事了，我该回去了。” 赵菊香立即变了副表情，凶狠地盯着宋芸，“没你什么事？你害死我宝贝孙女，你说没你什么事？” 宋芸闭了闭眼，她有想过会有这个可能，可没想到，赵菊香动作这么快，孩子才刚生下来，甚至都没来得及睁眼看看这个世界。 宋芸睁开眼，目光冰冷如刃，“你想做什么？” 赵菊香上下打量宋芸，跟打量属于她的货物似的，“听说你是京市来的，这模样配我家三儿还算勉强。”说着声调一变，又变得凶狠起来，“你要是不想坐牢，就给我乖乖听话，不然老娘今天就能送你去吃枪子。” 宋芸冷嗤，“是吗？你打算怎么送我去吃枪子？” 赵菊香见她这态度，伸手就要打宋芸耳光，被宋芸一把扣住手腕，一丝内元真气钻入赵菊香的手腕，立即疼得她呲牙咧嘴哎呦哎呦叫个不停。 宋芸松开手，赵菊香手腕上的疼痛却没有丝毫减轻。 减轻？那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会疼，且会越来越疼，偏还查不出为什么疼，想讹她都讹不上。 “我手断了，我手肯定断了，栓子，栓子你快来，这个贱人把我手打断了，快来人啊！”赵菊香大声喊叫。 躲在屋里的男人们立即冲了出来。 还在想老娘怎么改词了，之前不是说只要宋知青碰到她，她就倒在地上喊腿摔断了吗？怎么变成手了？ 换成别的姑娘，见到这阵仗，估计要被吓死。几个大男人冲出来，凶神恶煞地将她围住。 可老孙家今天遇上的是宋芸。 “给我打，打断她的手。”赵菊香下令。 三个儿子却没动手。 实在是，这姑娘长得太好看了，这么好看的姑娘，他们下不去手。 尤其是孙小栓，老娘可说了，要把宋知青弄来给他当媳妇，这可是他媳妇，漂亮的跟仙女似的，他可不舍得打。 赵菊香见三个儿子不动，气得够呛，自己捡了根木棍冲过来，一把挤开老大和老二，忍着手腕的痛，举着木棍狠狠朝宋芸的头砸去。 她才不管这一棍子砸下去有什么后果，反正她绝对不能吃亏，必须一次性把这贱人身上的反骨给整平了。 然而，棍子没落在宋芸身上，不知怎么落在了她宝贝三儿子头上，因为用了十足十的力，儿子额头立时头破血流，眼睛一翻倒下了。 “啊啊啊！栓子啊！你咋了，你别吓唬娘啊！” 宋芸冷嗤，“咋了？被你打死了呗！” 孙家乱成一团，一时间竟忘了宋芸是个现成的医生。 还是赵菊香先想起来，“你赶紧给我家栓子治伤，要是治不好我家栓子，我让你给他赔命。” 宋芸哼笑一声，“我只会治人，不会治畜生，你还是另请高明吧。”在她眼里，这一家子人，都是畜生，刚生产完的钱玉珍也一样，都是畜生。 不，连畜生都不如。畜生还有舐犊之情，会保护爱护自己的孩子。 赵菊香气疯了，完全忘了刚刚吃过的亏，再一次挥舞着棍棒冲上来要打宋芸。 结果就跟见了鬼似的，棍棒明明是砸向宋芸的，结果最后棍子落在了大儿子头上，“砰”一声响，大儿子也头破血流，眼睛一翻倒了。 三个儿子眨眼倒了两个。 还有一个傻眼懵逼不知该做何反应。 宋芸也不着急走了，她笑盈盈地站在原地，等着赵菊香的第三棍。 可惜等了好一会也没等到，还挺失望的。 宋芸纳闷，家里动静这么大，一家之主却始终没有露面，是和赵菊香这路货色意见不合，不打算参与，还是只愿当个幕后推手，脏活都让老婆儿子干，他要么坐享其成，要么撇清干系，好处尽得，坏处不沾。 老孙家的动静不小，很快住得近的几家人都出来看热闹。 这时已经六点多，天空有了些许光亮，小溪村里也有人去过青河村找宋芸看病，一眼就认出站在院里看戏的宋芸，“咦，这不是青河村的宋知青吗？怎么在老孙家？” 有人知道一些内情，小声说，“孙有财家的二儿媳昨儿半夜发动了，应该是找来接生的吧。” “开什么玩笑？人家宋知青才多大，咋能让人一个小姑娘接生？我看肯定是这赵菊香出的馊主意，一肚子坏水，不定在打什么算盘。” 小溪村有两大公认祸害，一个就是孙有旺家，一个就是眼前的孙有财家，两家是亲兄弟，一母同胞的传承，自私狠毒没人性，娶的老婆也都有过之而无不及，一个比一个坏，一个比一个毒。 有人看不过眼，怕宋知青这样年轻漂亮娇滴滴的女知青在孙有财家受欺负，悄悄去找了大队长。 小溪村的大队长也姓孙，和孙有旺孙有财两兄弟是堂亲，为人还算公正，就是性子软了些，不喜出头惹事，说难听点就是窝囊，要不然怎么连自家兄弟都管不好，净惹事，把小溪村的名声都搞臭了。 能选他当大队长，纯因为他是村里唯一个有点文化还有点辈分的，不然绝对轮不上他。 大队长孙有福来得很快，挤进孙有财家院里，看见躺地上头破血流的两兄弟，吓了一跳，“咋了？这是咋了？谁打的？” 号哭的赵菊香一个激灵，赶忙指着宋芸，“是她，是她打的，快把她抓起来，我要她赔命。” 宋芸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只淡淡看着孙有福，“你就是大队长？” 孙有福点头，“我是小溪村的大队长，你是哪个村的？咋把人打成这样？要是出了人命，可是要吃枪子的。” 第106章 不能报公安 宋芸微笑，“打死人当然要偿命，要吃枪子。不过你身为大队长，是可以这样偏听偏信的吗？她说什么就是什么？你有问过我吗？” 孙有福被宋芸这一反问搞得有点不好意思，“那你说说，人是不是你打的？” 宋芸：“人是赵菊香打的，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我连棍子都没摸过，不信你问他。”宋芸指向还在发懵的孙家老二。 孙二栓突然被点名，一时没反应过来，孙有福问他时，他下意识就点了头，“是，是我娘打的。” “你放屁！”赵菊香掐死这蠢儿子的心都有，这就是她为啥不喜欢老二，只喜欢老大和老三，老二太蠢了。 “你是不是看人家女知青长得漂亮就酥了骨头？人家随便给你抛个媚眼你就什么瞎话都敢说，你别忘了，你可是结了婚的，你敢跟她搞破鞋，我就剁了你喂狗。” 赵菊香这话骂的不可谓不脏，不单骂儿子，还骂了宋芸。 宋芸能受这种气吗？ 那铁定是不能的。 她的手伸进口袋里，实则从系统储物格里取了三根细细的绣花针出来，捏在手里，借着孙有福的身形掩护，三针齐发，准确无误的刺入赵菊香身体三处穴位。 赵菊香只觉得身上像是被针扎了几下，有点疼，但很快又不疼了，就没在意，张嘴继续要骂，却发现自己突然出不了声了。 她掐着自己的脖子无声喊叫，一点声没发出来，又感觉自己腰和腿开始发麻，就是那种自己的腰和腿逐渐不听使唤的恐怖感觉。 赵菊香跌倒在地，说不出话，起不来身，又滚又哭，没人知道她发什么疯。 宋芸朝孙有福道：“难怪有人提到小溪村就摇头，就这种颠倒黑白肆意诬蔑人的坏分子，大队长竟然连管都不管，我是他们请来给钱玉珍同志看病的，忙活了一晚上，他们把钱玉珍生下的孩子弄走，转头就说是我害了孩子，要把我扣下，要么嫁给她三儿子当媳妇，要么就去坐牢吃枪子。我想问问小溪村的大队长，这还是新社会吗？你们小溪村还有王法吗？是不是你们小溪村的人只要看上谁家姑娘了，就能把人骗来，随便编个罪名强娶强留了？这和旧社会那些强抢良民的恶霸有什么区别？” 宋芸这话一出，村里人都炸了锅，个个气得跳脚。 有人跳出来喊，“宋知青，这事跟我们可没关系，你可不能一杆子打翻一船人，我们可都是良民好人，可没做过啥坏事，都是孙有财一家做的孽，你找他们要说法。” 还有人给宋芸解惑，“宋知青还不知道吧，孙有财和孙有旺是亲兄弟，你救了孙有旺家二儿媳，还指点李凤琴的两个哥哥去报案，把孙有旺家闹了个人仰马翻，人孙有财这是在给亲兄弟报仇呢。” 原来是这样。 宋芸总算想通了，她还纳闷呢，好端端的怎么就突然盯上她了。 孙有财家院里好不热闹，你一言我一语的说开了，没有人理在地上打滚的赵菊香和头破血流昏迷不醒的孙大栓和孙小栓。 孙有福只觉得太阳穴突突地跳，他看向孙有财住的那间房，房门紧闭着，知道孙有财就在里头，干脆走到门前用力拍门，“有财，快出来，家里出这么大事，你咋还睡得着？” 村里人撇嘴，有人嘀咕，“装睡装死谁不会？不管啥事都说跟他没关系，老奸巨滑的狗东西。” 门打开，孙有财揉着眼睛出来，一脸迷茫，“咋了？有旺你咋来了？啥事啊？”说着一扭头，见到院里的盛景，瞪大眼睛，“这是咋了？出啥事了？” 宋芸看着孙有财十分拙劣的表演，心说你这演技也就只能骗骗三岁小孩。 孙有财跑到两个儿子身边，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心里十分恼火，眼睛都气红了，偏又还要装出一副不明所以的表情，看起来滑稽得很。 孙有财问赵菊香咋了，赵菊香说不出话，指着自己的嘴，又指着自己的腰和腿，一脸老泪。 孙有财这会是真慌了，两个儿子头破血流，看着挺吓人，不知道能不能活，婆娘又成这模样，他一时乱了分寸，手都抖了，“这究竟是咋回事？谁干的？”说完这话，他就看向宋芸。 宋芸一脸无辜，“看我干嘛？跟我可没关系，你俩儿子是你婆娘打的，你婆娘是自己突然发疯躺下的，村里人都看着呢，我就站在大队长身边，连根手指头都没动过。” 村里人都争先恐后给宋芸作证，就连大队长孙有福都点头说确实是这样。 孙有财完全不能接受这个说法，想起之前的计划，他眼神一厉，指着宋芸道：“这事肯定是你搞得鬼，你先害死了我刚出生的小孙女，现在又把大栓小栓和我婆娘害成这模样，你说，你究竟是什么人？想要干什么？你莫不是敌国奸细，来搞乱我们的。” 这帽子扣的，比天都大了。 要不说姜还是老得辣。 宋芸面不改色，看着已经不装了的孙有财，冷声道：“报公安吧，这件事究竟是怎么回事，我想公安同志肯定能查清楚。”说着看向缩在一边的孙二栓，“听说公安有特殊的审讯方法，真话谎话他们有能力辨别，咱们就一起去公安局接受审讯。我身正不怕影子斜，随便你们怎么泼脏水，我都无所谓，公安同志会还我公道清白。” 一听报公安，孙二栓吓得手都抖了，赶忙朝孙有财喊，“爹，不能报公安，不能报。” 呵！ 孙有财真要被气死了，他怎么就生出这么蠢的儿子。 这话一喊出来，傻子都知道什么情况了。 这时一直躲在屋里的赵秋英也跑了出来，白着脸喊，“爹，不能报公安，不能报啊！” 孙有财气得半死，不想说话。 赵秋英又跑到宋芸面前，颤着声说，“宋知青，求你别报公安，孩子没死，还活着。” 宋芸挑眉，表示不信。 赵秋英忙说，“婆婆让我把孩子丢尿桶里，我，我不敢，就——就把孩子放到三枝坡那边了，用篮子装着，还盖了件破衣裳，现在肯定还活着的。” 第107章 英雄归家 宋芸看向小溪村的大队长。 孙有福这会也气得不轻，脸色很不好看，立即点了两个人，让他们去三枝坡那边看看。 两个青年快速跑走，十几分钟后又跑了回来，手里提着篮子，里头果然躺着个奄奄一息的婴儿。 这么冷的天把刚出生的孩子丢外头，要是不能及时找回来，下场也是一个死。 好在丢出去的时间不算长，猫儿一样的婴孩还活着。 宋芸检查过婴儿的情况后，一直压在她心口的石头总算移开，暗松口气，朝孙有福说，“孩子得送医院，不然肯定活不成。” 孙有福点头，朝孙有财说，“听见没？赶紧把孩子送医院去。” 孙有财像是没听见，蹲在小儿子身边一直叫小儿子的名字，试图把小儿子叫醒。 孙有福为难地看向宋芸。 宋芸实在看不上孙有福这种人，就这样的还当大队长，比起刘叔不知差了多少倍。 “你告诉他们，这孩子要是没了，赵菊香和赵秋英就是杀人凶手，要么坐牢，要么吃花生米，一告一个准。” 孙有财真是恨死宋芸了，偏偏他现在身处下风，被吃得死死的。 早知道这死丫头这么难缠，他就不去招惹了，现在倒好，就一个晚上时间，他们老孙家就要家破人亡了。 “送，都送，我马上就送。”孙有财咬着牙说出这句话。 两个儿子重伤昏迷，婆娘也不知道发什么疯，刚生的小灾星也快没气了，这全部送去医院，得多少钱？ 孙有财又看向宋芸，宋芸不等他开口，直接了当道：“这么小的孩子我治不了。其余的畜生我也治不了，赶紧送医院，晚了不止这小的活不成，你家那两个大的也未必活得成。” 这还真不是危言耸听，赵菊香那两棍子打得可不轻，脑出血都有可能。 她当然是能治的，但为什么要给他们治呢。 孙有财跑去借牛车时，围观的村民里有人惊呼，“咦！那不是大江吗？” 众人扭头去看，瞧见一个穿着军装，背着大包的男人从村口进来，大步走着。 那男人也看到了这边的情况，直接走了过来，朝面熟的人打招呼，又见到孙有福，“二伯，这是咋了？出啥事了？” 所有人都没吭声，看着孙大江的眼神很复杂。 以为死了的人，突然活生生的回来了，震惊是有的，但更多的是同情。 “大江，你可算回来了，你爹娘还以为你没了。”孙有福最先开口。 孙大江笑了笑，没解释为什么这么些年没音讯，“嗯，我没事，这些年我爹娘还好吗？”孙大江归心似箭，满心想着多年未见的凤琴，还有他从未见过面的孩子，凤琴托人给他写信，说是龙凤胎，他当时高兴坏了，逢人就夸自己媳妇厉害，一生就生俩，还是龙凤胎。 孙有福嘴唇动了动，干巴巴的说，“你自己回去看看吧。” 孙大江脸上的笑逐渐消失，“出什么事了？” 村里人见孙有福不说话，忍不住了，开始七嘴八舌的说李凤琴和两个孩子这些年的遭遇，听得孙大江牙都快咬碎了，最后听到李凤琴前些天被他娘灌了毒药差点一命呜呼，是她娘家哥哥把人送到青河村宋知青那里才捡回一条命。 孙大江眼都红了，满眼都是杀气，他此时此刻是真的动了杀念，那些该死的，都该死。 宋芸见他情绪不对，适时开口，“孙大江同志，你妻子和孩子现在都没事，人在青河村，我正准备回去，你要是想去见他们，可以跟我一起。” 这人消失多年突然回来，可能是之前在执行什么秘密任务，身上的军装也是军官服制，肯定是立了功升了职，这样的国之栋梁，可不能因为孙有旺那家渣子而染上什么污点，不值当。 要是这会让他回那个家，不定会发生什么事。 孙大江暴怒的情绪在听闻妻儿平安时平缓了一些，他深吸两口气，狠狠压下怒火，朝宋芸道：“有劳你带路。” 两人走出小院，一前一后往村外走。 刚走出小溪村不远，就遇上急匆匆赶来的刘队长和杨丽芬宋子奕，以及村里的几个壮劳力。 刘队长见宋芸人好好的，狠狠松了口气，上来就是一通埋怨，“你这丫头，胆子怎么这么大，大半夜的就敢跟人走，我这一路都快急冒烟了。” 杨丽芬也是担心的一夜没睡，宋子奕却是最镇定的，他太清楚姐姐的本事了，根本不可能有人能伤害姐姐。 宋芸三言两语将事情经过给说了一遍，听得刘队长气急败坏要进村去找孙有福麻烦，什么大队长，这点事都摆不平，什么污糟事都敢做。 宋芸拉住刘队长，“算了，我也没吃亏。”吃亏的是孙有财家，三个儿子倒下两个，赵菊香又成了那鬼样，这次掏空家底怕也不够治的。 宋芸指了指身后的孙大江，“刘叔，这位是孙大江同志，李凤琴的丈夫，他没死，回来了。” 刘队长一脸稀奇，“你就是孙大江？咋和老孙家人长得不像一家人。”他见过孙有旺，也见过孙有旺的大儿子孙大海和小儿子孙大龙，那父子三人长得很像，而眼前的孙大江却是和他们一点都不像，个子也比他们要高许多。 孙大江说，“也许我不是他们的儿子吧。”他一直怀疑自己不是孙家儿子，可惜他没有证据，也问过一些村里的老人，都说不出个所以然。 一行人又匆匆往回赶，宋芸和杨丽芬宋子奕直接回了宋家小院，刘队长带着孙大江去了牛棚。 很快牛棚那边就传出号哭声，大的哭，小的也哭，哭了许久才停下。 孙大江这样的硬汉，也落了不少泪。 早知道他去当兵后妻儿会受这样的搓磨，他宁可不去当兵，在家里种地虽然日子苦些，可至少能是妻儿的依靠。 刘队长悄悄走了，给夫妻俩一些私人空间，让他们好好说话。 先前在小溪村时，孙大江只知道凤琴是被宋知青医好的，现在又得知宋知青不仅救了凤琴的命，还给走投无路的凤琴谋了遮风挡雨的住处，给拿了珍贵的粮食，这无异于再次救了她和孩子的命。 对宋芸生出无限感激的同时，孙大江的心里还始终憋着一团火，这火要是不撒出去，他肯定会内伤。 “凤琴，你和孩子先在这等我，我去去就回。”小溪村他必须回，那个家他必须回，公道，用拳头来讨。 第108章 苦尽甘来 小溪村和青河村离得本就不算远，加上还有小溪村的人过来找宋芸治病的，很快宋芸就知道了孙有旺家的下场。 孙大江回了一趟小溪村，把孙大海和孙大龙狠狠揍了一顿，家里的东西，能砸的都砸完了，连锅和炕都给砸了，房顶都给掀了个大洞。要不是放火烧屋犯法，他都想一把火把这里烧个干净，狠狠出了一口恶气，扔下从此以后断绝一切关系的话后走出了小溪村，并把李凤琴和两个孩子的户口迁了出来，打算带李凤琴和两个孩子去随军。 宋芸结束上午看诊，中午和杨丽芬回到宋家小院时，老远就看见孙大江和李凤琴带着两个孩子，拎着大包小包等在门口。 宋芸快走几步，笑着上前问：“事情都处理好了？” 李凤琴的气色明显好了许多，脸上带了笑，眼里有了光，见到宋芸就忍不住眼圈泛红，“宋知青，我带我男人来谢谢你。” 杨丽芬掏出钥匙开门，“进来说。” 一行人进了堂屋，杨丽芬去倒水，宋芸让他们都坐，自己去房里拿了些水果糖和鸡蛋糕出来给孩子吃。 两孩子自打出生到现在，还没吃过水果糖和鸡蛋糕，看得眼睛都直了，嘴馋得很，却也不敢直接伸手去拿，忙拿眼睛去看爹娘。 孙大江摸了摸孩子的头，“吃吧，要说谢谢。” 两孩子都乖乖先说了谢谢，这才伸手去拿，也没多拿，每人拿了一个水果糖，一个鸡蛋糕，美美的坐在一边吃起来。 杨丽芬拎着暖水瓶过来，给几人倒了热水，多看了李凤琴两眼，笑着说，“看着气色好了很多呢，先前你两个哥哥把你送过来时，小芸那时还没回来，村里人都说你那模样肯定活不成，我都吓坏了。” 李凤琴很认真的点头，“我自己也以为活不成了，是宋知青医术好，救了我一命。” 宋芸摆手，“别这么说，也是你运气好命大，我就是凑手而已，往后好好调养身体。” 孙大江郑重朝宋芸道了谢，并留下了他在部队的地址，说欠她的人情他会记着，只要她有需要，只要他能办到，就一定办。 虽说在这当赤脚医生是她的工作，不用上工，有大队给的工分，她是不图其他什么回报的，可若有人知恩图报，她又怎会不开心。 这种重义之人，她自然愿意结交。 聊了好一会，孙大江提出告辞，他打算今天就带妻子孩子离开连县，回部队去。 孙大江走后，宋芸看了下孙大江带来的东西，五斤米，三斤面，一斤桃酥，两瓶罐头。 算是厚礼了。 姐俩感慨了一番，说李凤琴也算是苦尽甘来，将来的日子都会是好日子。 把东西收了，宋芸拿出孙大江走前留下的地址看了一眼，这一看，忍不住笑了起来，世界真是不大，原来孙大江和齐墨南是一个军区的。 孙大江现在是副营长，齐墨南是正营长，会不会是一个营的呢？ 也不知道齐墨南现在怎么样了，任务顺利不顺利，齐老爷子可是惦记得很，这阵子都瘦了点，好在人还算精神，只盼望齐墨南早些来信报平安，不然老爷子长期忧心焦思的，对身体也没好处。 转眼九月过了一大半，天气越发的凉，白天就算站在太阳底下，也得穿厚外套，好在衣裳都提前准备了，牛棚那边也不至于受冻，宋芸这阵子过得还算舒心，直到九月二十二号这天，一男一女带着个拄拐杖的青年走进宋芸的诊室。 宋芸原本的好心情，在见到青年的那张脸时，瞬间消散无踪。 她记得这张脸，陈良才，公社小学的陈老师。 子奕的大腿上，那个淤青的印子还没有完全消散，可见当时这王八蛋用了多大的力气去踹踢一个小孩子。 “你是宋知青吧。”戴眼镜的中年男人笑着开口。 宋芸点头，“我就是，你们谁看病？” 中年男人笑道：“早就听说宋知青的大名，今天还是第一回见，我先介绍一下，我姓陈，在公社上班，这是我儿子，陈良才，在公社小学当老师，这是我爱人，张秀梅，在镇邮局工作。” 宋芸面无表情的听着，并没露出陈书记想象中的艳羡以及讨好的目光。 往常陈书记跟人介绍他们一家人的工作时，哪个不羡慕，哪个不想讨好他们？ 宋芸静静听完陈书记的介绍，淡淡道：“嗯，哪个看病？” 陈书记面上的笑微僵，忙指着儿子陈良才，“我儿子，他看脚。” 一旁的张秀梅始终皱着眉，她原本就不同意带儿子到这种乡下地方找什么赤脚医生给儿子看脚，到了地方一看这诊室的寒酸简陋模样，再加上这宋知青年轻的不像话，她就更不满了，恨不得立即带儿子走人。 宋芸瞥了眼陈良才还打着绷带的脚，“脚怎么了？” 陈书记刚要张嘴，张秀梅插话，“算了吧，咱们还是带良才去市里，到这种地方能看出什么花样来？纯属浪费时间。” 宋芸低下头，掩饰眼底的讥讽，“既然不治，那就请便吧。” 陈良才却是不肯走，他一屁股坐在凳子上，眼睛直勾勾盯着宋芸看，眼神火热，“我就要你治。”早知道宋芸长得这么漂亮，他早就来了。 宋芸放下笔，冷淡的目光在这一家三口身上转了一圈，“究竟治还是不治，能不能有个准话？” 陈书记对宋芸的态度多少是有些不满的，他就算没有表明自己公社书记的身份，但他已经说了自己在公社上班，她不该好言好语的捧着他们吗？ “劳烦给看看吧。”陈书记面色也淡了下来，心想要不是老孟一直在他耳边说这宋芸的医术有多好，他抱着试试看的心思带儿子过来，这地方他肯定是不会来的。 宋芸没动，朝陈良才问：“你脚怎么了？” 陈良才将自己脚的情况给说了，瞒下医院说他的脚可能会跛的事。 宋芸听完，直接摇头，“这种脚伤我治不了。” 陈书记皱眉，我听说你有一种膏药，治断腿很有效，青河村的刘大全那腿不就是你治好的？听说都能下地走几步了。 第109章 嫌我这个副书记坐得太稳了 宋芸道：“那药膏我手头没有，熬制药膏的药材我一时半会凑不齐，还有我那药膏虽然效果好，但用在断骨伤处非常疼，一般人承受不了的疼，十个有九个都受不住这种疼。” 陈书记听了这话很是犹豫，就听儿子斩钉截铁地说，“我不怕疼，男人怕什么疼，你只管给我治，我信你。” 宋芸还是那句话，“我凑不齐熬制药膏的药材，治不了。” 陈书记试探着问：“需要什么药材？” 宋芸微微勾唇，等的就是这句话呢。 “你们要是能弄来药材，我可以给你们熬制药膏。”说完拿了本子开始写药方，当然是胡写，就写她需要，但在这里绝对弄不到的药材。 陈书记不是有本事吗？那就看看他本事有多大。 陈书记一家三口走出诊室，除了陈良才，夫妻两个面色都不太好。 直到走出青河村，陈书记才开口，“这宋芸有点不识好歹！” 张秀梅冷哼，“还不是你，都说了不要来不要来，你非不听。” 陈书记看向还在做美梦的儿子，“上回王校长跟我说，你在学校打了一个孩子，说是姓宋的，不会跟这个宋芸有什么关系吧？” 陈书记的话宛如给陈良才泼了一盆冷水，他突然想起来，他那天打骂的那个小崽子，就是宋芸的亲弟弟。 见儿子脸色不对，陈书记问：“怎么了？” “就是她弟弟，宋知青的亲弟弟。” 陈书记听懂了，这才明白刚刚宋芸为啥对他们一家子冷声冷脸的，原来是有症结的。 他拿手指虚点着儿子，“你呀你，你看这闹的都是什么事，你一个老师，无缘无故当众踢打一个小孩子，走哪说都是无理的。” 这话张秀梅不乐意听，“怎么就是无缘无故打小孩？良才是老师，老师管教不听话的小孩，那不是天经地义的吗？” 陈书记冷哼，看向儿子，“是那小孩不听话你才动手的？” 陈良才眼里全是心虚，没吭声。 陈书记就知道是这样，“王校长跟我说了，那孩子是在京市上过学的，极其的聪慧伶俐，成绩更是公社小学这些孩子没法比的，上课也认真，作业更是时常被老师们传阅，无人不称赞，你说说你为什么要去打这样一个孩子？” 之前王校长跟他说了这事，他就想问来着，后来因为事忙给忘了。 陈良才也是郁闷得很，“还不是我姐让我打的，要不我干嘛跟一个小孩子过不去。” 陈书记这才知道这件事里还有女儿的手笔在，又想起之前女儿在他跟前告状，说青河村的赤脚医生如何如何，他知道女儿的性格向来跋扈蛮横，没理要硬争三分，加上他那阵子事特别忙，就没理女儿的告状，没成想，她竟把手都伸到小学去了。 “糊涂，你们俩真是太糊涂了，做事毫无顾忌，是嫌我这个副书记坐得太稳了吗？”陈书记气得不轻，尤其想到那个宋知青是从京市来的，学识见识自不是乡下那些丫头可比，她要拿这事做点文章，他这副书记的位子就坐到头了，毕竟自己的屁股干不干净，自己心里门清，根本经不起查。 张秀梅倒是不以为意，“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老师训诫学生，说破天也有理，用得着大惊小怪吗？不就是个赤脚大夫，还能翻了天去。” 陈书记懒得跟她辩，事已至此，多说无益，还是先想办法把儿子送到市医院去，看能不能找到更好的骨科医生，要真跛脚了，前途尽毁不说，说亲都说不上好人家。 这一家子的嘀咕宋芸不知，在见过陈家人后，她心情很不好，正好没什么事，她干脆收了病案和药箱，把诊室门锁上，溜达去杨丽芬干活的地里看看。 自打杨丽芬开始上工，她都没去看过杨丽芬干活，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适应。 地里现在种的都是玉米，也已经到了成熟后期，过不了多久就能开始收玉米，现在地里的活就是除草捉虫赶雀，这些都需要人工做，不像后世都用上了机械化。 杨丽芬被分到赶雀组，和几个村里的婶子一组，拿着长长的竿子，竿头绑着破布条，驱赶那些想要啄食玉米的鸟雀。 “丽芬！”宋芸找到杨丽芬，远远朝她喊。 杨丽芬见到宋芸特别开心，小跑着过来，“你怎么来了？有什么事吗？” “没事，就是出来走走，顺便过来看看你。”说着拿出水壶，“喝水吗？” 杨丽芬接过水壶喝了一口，“诊室那边没事吗？” “这会没人。你怎么样？累不累？” 杨丽芬笑容灿烂，“不累，我今天就赶雀儿，还挺有趣的。” 见她适应的挺好，宋芸也为她开心，“对了，今天有你的信和包裹，应该是你妈妈把复习资料寄来了，咱们明天去镇上取包裹，顺便买点调味料，家里没剩多少了。” 她还想买点毛线，想给爸妈和子奕织一件毛衣。 “丽芬，我记得你会织毛衣，能教我吗？我想给我爸妈和子奕织件毛衣，这边冬天挺冷的，有件贴身的毛衣能舒服很多。” 杨丽芬眼睛一亮，“行啊，那我们一起织，我也给我爸妈和哥哥都织一件。” 两人说了会话，宋芸怕耽误她做事，就又溜达着回去了。 回到诊室那边，老远见到诊室门口站着个神色焦急的女人，诊室门口的门槛上坐着个七八岁大的男孩，男孩低着头，手捂肚子，似乎是在极力忍耐什么。 宋芸快走几步，看清是村头李四贵家的大儿媳，和她说过话，人挺和善的，“凤英嫂子，怎么了这是？” 周凤英见宋芸回来，赶忙迎上去，“宋知青你快给我家铁蛋看看，刚刚他老师把他送回家来，说在学校就一直喊肚子疼，疼得脸都白了。” 宋芸立即打开门，拉着铁蛋的手让他站起来。 铁蛋摇头，疼得眼泪直流，“好痛，站起来更痛。” 宋芸干脆将人抱起，放到内诊室的木板床上，检查过后，基本可以确定是急性肠胃炎。 她药箱里就有对症的药丸，拿了一颗让周凤英用温水化开后喂服。 第110章 紫牛芽 在周凤英化药的时候，宋芸给铁蛋推拿了一会，铁蛋的脸色明显好了许多，说不怎么疼了。 端着药碗过来的周凤英听到儿子的话高兴坏了，“那这药还吃吗？” 宋芸说，“药还是得吃，他只是暂时不疼了，肠胃炎的病可还没好，我这推拿也只能暂时缓解他的腹痛，两个小时后还是会痛。这药至少要吃三天，到时差不多就能好了。” 周凤英听了赶忙道谢，哄着儿子把药汁喝了。 宋芸写了病案，给周凤英拿上三天的药，“现在天气转凉了，一定要注意保暖，别再着凉，吃食这几天也要忌口，吃点清淡软烂的。” 周凤英仔细记下，笑着说，“我出来的匆忙，没带东西，晚点我让我家男人给你送过去。” 宋芸想到家里地窖里那些白菜红薯，就笑着说，“白菜红薯就别拿了，家里太多吃不完，要是有豆子，就拿点豆子吧。” 周凤英应下，带着儿子走了。 宋芸收了病案，打开药箱清点剩下的药丸和膏药，发现存货不多了，家里也没剩多少，晒好的草药虽然还有不少，但也得储存过冬所需，看来今天下午得进山逛逛。 正好自己一个人去，还能赚点星币。 通过这段时间的努力，她现在的星币余额已经达到3580，距离5000星币目标还差不少。 高级营养液得5000星币才能买到一支。 这可是能真正救命的东西，她必须得囤一支备用。 今天早点出发，再往深山里进一进，看能不能多挣点星币。 为了能早点出发进山，宋芸提前锁门回了宋家小院，没做复杂的饭菜，就简单煮了两碗挂面，再煎两个鸡蛋，从刘芳芳送来的咸菜坛子里夹出一小碗咸菜，一餐就这么解决。 杨丽芬回来时，宋芸正好吃完自己这碗，“你赶紧吃，还热乎着。” “今天怎么这么早？”杨丽芬去洗手，一脸好奇。 “我要进山采药，早去早回。”宋芸喝完碗里最后一口面汤，把碗放下，“我现在就走，你一会出门时帮我把进山采药的牌子挂在门上。” 杨丽芬应下，看她匆匆忙忙去拿背篓和麻袋，“你一个人行不行？要不我下午请假跟你一块去。” 宋芸摆手，“不用不用，我经常一个人进山，路都熟，你放心好了。”说完迅速闪人，她今天就想一个人进山，谁也不带。 山里的风格外凉，不管你穿多少衣裳，那风都能找到缝隙往你衣服里面钻。宋芸每天练功，身体素质比一般人强上许多，只穿了衬衣和单布外套，也不觉得冷，走了一段山路后甚至感觉有点热。 常走的老路上能采的药草都被她采的七七八八，新的药草还没长出来，她今天打算换一条路。 有匕首开路，那些横生的枝节和荆棘藤蔓节节落地，生生给宋芸让出一条路。 “咦？”宋芸在一丛长满尖刺的荆棘藤边站定，看着荆棘藤下边的一株暗紫叶植株，眼睛猛然一亮，“这是紫牛芽？” 上辈子和师父研究古医药方时，在一本古医药典上见过一幅药草图，名为紫牛芽，叶片茎杆形状和眼前这株紫叶植株几乎一模一样。 我还记得那本药典上对紫牛芽的描述，其叶剧毒，误食可让人畜三日内毙于睡梦之中，其茎可解叶毒，若茎叶同食，可解百毒。 当时师父就说，这紫牛芽都不知在世界绝迹了多少年，他曾找遍各地深山老林，从未见过紫牛芽。 没曾想，她竟然会在这地方遇到紫牛芽。 宋芸兴奋地搓手，想着要怎么把紫牛芽给带回去，直接挖了肯定不行，一会就死了，这玩意得养活的才有用。 在系统储物格里翻了翻，最终拿出一个竹筒，小是小了点，只能先凑合用，等回家了再给它移栽。 宋芸从没这么小心仔细的挖过药，视如珍宝般将连根挖出来的紫牛芽装进竹筒里，填满土，再给洒点水，存进储物格里。 之前她就试过，储物格是可以放活物的，不会死，但是会晕，进去什么样，出来还是什么样。 植物自然也能放。 得到一株紫牛芽，宋芸心里美得不行，觉得今天运气很好。 果然，往前走了没一会，就遇到一片她用得上的草药，而且还是之前没有被系统扫描过的新品种。 采药时又在里头找到两种同源不同株的，药用价值其实差不多，于宋芸来说没什么差别，但系统扫描后依然判定成功，交易了八十星币。 简直是意外之喜。 就是始终没有找到人参的踪迹，也不知道刘队长家有没有弄到人参。 越往里走，草药的种类就越多，她的背篓和麻袋很快就满了，还顺便打了两只野鸡，正好最近没怎么吃野鸡，今晚就给炖了，多放点蘑菇，给牛棚那边多送一些过去。 就在宋芸犹豫着是继续往前再走一走，还是原路返回的时候，十点钟方向有兽类的嘶叫声传来，这嘶叫声有点子耳熟，像是傻狍子的叫声。 她从前和师父进山找药时见过狍子，要不是因为狍子是保护动物，她当时就想猎来吃。 现在就没这个顾虑了，现在的狍子还不是保护动物，想吃就吃。 宋芸将手中装满药草的麻袋放下，背篓也放下，摸出两颗石子，放轻脚步往十点钟方向行进。 穿过一片树林，眼前豁然开朗，在这深林中，竟然藏着这样一个天然水源地，看地貌应该是远处的山泉汇入这片洼地自然形成的，目测有近二十米宽，水源清澈，水面飘着零星落叶，三只狍子在水边喝水。 网图 宋芸悄悄举起手表，对着最小的那只狍子扫描。 一看价格，竟和野猪一个价，500星币。 加上先前采药赚到的150星币，现在星币总额已经有了4230，距离5000星币又进了一步，美滋滋。 三只狍子突然少了一只，两个同伴竟然一点都没发觉，还在那悠闲地喝着水，果然是傻狍子。 两颗石子齐发，分别击中两头傻狍子的头，傻狍子都没来得及叫上一声就倒下了，比起野猪，傻狍子真是好猎得多。 她把两只死透了的狍子拖离到一片空旷又比较平整的草地上，拿出系统匕首直接开始放血割肉，只带肉回去，这样也能省些空间。 她速度很快，就怕血腥气会引来别的野兽，一只两只的倒还好，要是引来成群结队的野兽，会很麻烦。 每当这个时候，她就无比怀念齐墨南在的日子，要是齐墨南在，他肯定能又快又好的将狍子分割好，都不用她沾一丁点血污。 远在某处边境执行秘密任务的齐墨南突然觉得鼻子有点痒，连续打了三个喷嚏，身边的战友笑着调侃，“看样子有人在想你呢。” 齐墨南揉了揉鼻子，拿起望远镜继续盯梢，“别分心，盯紧些，我看他们今天动静不太对。” 第111章 最佳孙媳人选 宋芸回到宋家小院时杨丽芬还没下工，子奕也没放学，她赶紧将存放在储物格里的狍子肉拿出来一只的量，大概二三十斤，剩下的那些先存在储物格里备用。 切下两斤狍子肉晚上吃，其余的都抹盐腌上，两只野鸡腌上一只，剩一只炖蘑菇吃。 把草药分类放进簸箕里晾晒，紫牛芽从竹筒里移栽到一只中号的陶盆里，再将种了紫牛芽的陶盆放到柴房顶上，为免被谁误碰误食，这可是要命的东西，等丽芬和子奕回来，要好好跟他们说清楚这紫牛芽的情况。 杨丽芬下工回来时，宋家小院里已经飘出了诱人的香气，子奕也小跑着回来，和杨丽芬一前一后进门。 “丽芬姐，我姐做啥好吃的呢？” 杨丽芬摇头，“不知道呢，她下午进山了，应该弄到了什么野味。” 宋子奕一听姐姐今天进山了，眼睛就亮起来，书包往堂屋的桌子上一扔，人就跟兔子似的蹿进后院，“姐，姐，你今天猎到什么了？” 宋子奕一边喊一边跑进厨房，一眼就看见大号陶盆里抹了盐腌着的肉和一只野鸡，“这不像是野猪肉。” 宋芸正往锅里倒酱油，倒完拿着锅铲迅速翻炒着锅里色泽越发诱人的狍子肉，“你猜猜。” 宋子奕哪猜得着，他压根就没见过几种野物，对这边山里都有些什么野物也不太清楚，最熟悉的就是野鸡野兔和野猪。 杨丽芬走进厨房，看了眼盆里腌着的肉，好奇地问：“这是狍子肉吧？我以前在京市时吃过一回，我小舅家不知从哪里弄的，给我家送了两斤。” 宋芸点头，“对，就是狍子，今天运气好，猎到一只，怕直接拿下山被村里人看见，到时咱们又分不到几口肉，我就干脆在山里直接分解了，只带了这些肉回来，其余的头脚骨头都没要，那些也不好吃，我就懒得带了。” 杨丽芬一脸高兴，“这么多肉，还有那些腊鸡腊兔，这个冬天肯定能过好。” 岂止能过好，还能过得十分滋润。 “别站着，快去看看外头灶上的野鸡炖蘑菇，还没加盐，你看着加一些。” 杨丽芬赶紧洗了手过去，子奕帮着给两个灶添火。 除了两个肉菜，宋芸又蒸了三屉馒头，一屉二十个，他们留二十个，剩下的四十个晚上全都送到牛棚那边。 牛棚里做饭不太方便，缺东少西，也不好置办太多东西，不好藏，谁知道那些人会不会哪天抽风就进去翻看呢。 平时宋芸除了送她做好的吃食外，就只给送些挂面和方便煮粥的白米糙米之类。 肉菜和馒头基本都是她供应着。 三人吃了香喷喷的晚饭，等时候差不多了，宋芸就带着子奕去向阳坡。 今天去得早，宋浩他们还没吃晚饭，齐老和莫老也在，后头的大灶上正煮着粥，见宋芸过来，莫老赶忙把灶膛里的火给撤了，粥可以明天早上再吃，先吃宋芸带来的，香死人了。 宋芸把网兜里的大号陶碗拿出来，陶碗里堆着满满的肉，色泽和香味都十分诱人，看得人直咽口水。 “这是什么肉？”白青霞问。 “狍子肉，我今天在山里遇到的，运气好猎到一只，味道还行，你们快尝尝。” 宋芸拿了个小些的陶碗，狍子肉和野鸡肉各夹了些，装了大半碗，又拿两个馒头，递给子奕，“送去给张大爷尝尝。” 子奕端着碗走了，齐老和莫老在小桌边坐下，拿起筷子夹了狍子肉送进嘴里。 齐老笑着点头，“确实是狍子肉，我以前吃过几回，不过滋味都没你做得好。” 莫老连炫了好几口肉才开口，“你这丫头有点子本事嘛，连狍子都能猎到，狍子虽然傻了点，反应慢了点，但跑得很快，你是怎么猎到的？” 宋芸笑道：“我运气好，用石头砸它，可能砸到要害了吧，直接就死了。” 莫老可不信这鬼话，石头随便一砸就能砸死一只五六十斤的狍子？就算是齐墨南那力大如牛的小子，怕也做不到吧。 不过莫老也没继续问，小丫头不想说就不说，谁还没有一点秘密。 吃过饭齐老又问起齐墨南有没有寄信来。 宋芸摇头，“没有。要不我明天去邮局给部队那边打个电话问问？” 齐老有点犹豫，“方便吗？” 宋芸笑道：“方便的，我明天正好要去镇上。” 齐老这才点头，“行，那你就打个电话问问啥情况。” 其实身为老兵，齐老也知道这样做不好，可他实在担心那个倔驴孙子，担心他为了救他这个老东西，为了军功，不要命去做危险的任务。 宋芸走前给每个人都搭了脉，确认他们身体都无恙，这才放心的和子奕离开向阳坡。 齐老和莫老站在棚屋门口看着渐渐远去的一大一小背影，齐老小声嘀咕，“也不知道墨南那臭小子有没有这福气。” 莫老偷眼看齐老，也小声嘀咕，“我家小六今年刚好二十了，配小芸也合适呢。” 齐老年纪大，耳朵却好使得很，莫老的小声嘀咕他听了个一清二楚，当即一瞪眼，“就你家小六那软和的跟包子一样的性子，配得上人家小芸吗？痴人说梦呢？” 莫老不服气，“谁说我家小六是包子？以前那不是年纪小不懂事吗？现在可不一样了。” 齐老嗤笑，懒得跟这老东西争论，莫家小六根本不可能成为墨南的对手，小芸绝对瞧不上那样的软包子，只有墨南这样的真男人，才和小芸是绝配。 宋芸可不知自己成了两个老人心中最佳孙媳人选，回小院后洗漱完回房，照常练功然后睡觉。 次日一早，杨丽芬去请假，宋芸也在诊室外挂上休息的牌子，跟刘队长说了去向，下午就会回来。 安排完这些事，宋芸骑车带着杨丽芬和子奕离开青河村。 杨丽芬坐在后座，子奕坐在前杠上，只是需略低着些头，不然影响宋芸视线。 村里去上学的小孩见子奕坐在崭新的自行车上，羡慕的不行，追着自行车跑了一段，实在跑不动了才停下。 宋芸目送子奕进学校后没有立即离开，等上课铃声响了后，把车锁了放在学校大门口，跟看门的大爷说了一声后，进学校找王校长。 第112章 衣冠禽兽 王校长她见过一次，来给子奕报名时，她还特意去和王校长打了招呼，那时觉得王校长待人说话都很客气有礼，是个文化人该有的模样，对这个王校长印象还不错。 可现在，先前所有的好印象都消失无踪。 子奕在学校受了委屈，找到他这个校长面前，他一个校长非但不给学生做主，还不问青红皂白就把人赶出去，事后还跑到人学生教室外盯视。 他虽然只是盯视，没做什么，但这种行为，也算是一种威胁和警告吧。 先前因为伤了陈良才的事，她没有立即出面，选择暂时低调，做暂时的淡化处理。 但这不代表她就完全忘了这事。 王校长没想到，宋子奕的家长会找到他面前来。 他皮笑肉不笑地看着眼前年轻漂亮的女孩，打着官腔，“学校是学习的地方，宋子奕同学行为不端，犯了错误，身为他的老师，先是对他口头教育，他死不悔改，甚至当众顶撞老师，老师出于教育的初心，对他进行了轻度体罚，我不觉得这件事有什么问题。” 宋芸勾唇，“王校长说得是，学校是学习的地方，不是狗腿子捧高踩低的地方，更不是衣冠禽兽可以随意指鹿为马颠倒黑白的地方。宋子奕是不是行为不端，是不是犯了错误，你身为校长，有调查过吗？你所谓的轻度体罚，是一脚将学生踹翻在地，身上的伤一个月都没好全的那种程度吗？还是说，在王校长眼中，陈副书记的儿子，就算在学校把学生打伤打残哪怕打死，也是学生活该？” 王校长大怒，从座位上起身，怒目瞪着宋芸，“你说谁是狗腿子？骂谁衣冠禽兽？” 宋芸轻笑，“谁是狗腿子我就骂谁，谁自认自己是衣冠禽兽我就骂谁，如果王校长觉得自己不是，那就不是咯，完全没必要着急生气的，也千万别随便对号入座，我只骂该骂之人。” 王校长气得胸口起伏，开始口不择言：“你知道你这么做的后果吗？你弟弟宋子奕可还在这个学校里上学，你就不怕他在这里出点什么事？” 宋芸面色沉下，“怎么？王校长这是在威胁我？那我是不是可以这样认为，只要我弟弟在学校出了任何事，都是王校长的报复行为，这里可是有不少证人，到时你最好有十足的证据证明不是你干的。” 宋芸的目光一扫，办公室里还没去上课的几个老师立即低下了头，假装没听见。 杨丽芬立即开口，“对，我可听见了，堂堂一校之长，拿学生的生命安全威胁家长，这可真是天大的笑话，我要去问问公社领导，这校长究竟是怎么选出来的，配吗？” 宋芸点头，表示对杨丽芬的话很赞同，“确实，我反正觉得不配。” 王校长见两人一唱一和的，还提到公社书记，发热的脑门立即凉了，后背开始冒冷汗，暗暗后悔刚刚不该那么口不择言，给人落下话柄。 可惜后悔已经迟了，宋芸既然走了这一步，和王校长撕破脸，就没打算放过王校长，这种人根本不配当校长。 王校长气急败坏，“我——我什么时候拿学生的生命安全威胁家长了？你给我说清楚。” 宋芸懒得跟他辩，骂完这一顿出了口气，扒开了王校长的假面皮，也激他说出了心里话，算是抓住了这位王校长的小辫子，现在去公社领导那里告状，可以说是一告一个准，关键问题就看公社领导心里怎么想，是严肃发落，还是轻轻放下。 当然，跟公社领导告状时，必须得提一提陈良才是公社陈副书记的儿子这件事，得让公社书记知道王校长之所以这么干，那是在捧他们公社领导的臭脚，她弟弟受的罪，追根究底是因为他们公社领导的权利太大，连一校之长都得捧他们臭脚。 公社周书记听完宋芸的话，额头也冒汗了，这小姑娘牙尖嘴利，貌似句句是在指责王校长，实则句句都在影射陈副书记，还连带着把公社所有干部都拉下水，包括他这个周书记。 “宋同志，你举报的事我知道了，会立即安排人去调查，如果事情属实，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姑息。” 宋芸得到周书记的承诺，面上露出两分真诚的笑容，“早就听说周书记是青天领导，铁面无私，一心为公为民办好事，办实事，果然百闻不如一见，您确实是好领导，好干部。” 周书记听得心里十分舒坦，就多跟她说了几句，得知她是青河村的赤脚医生，还是从京市来的知青，心里越发看重这次的举报事件，必须得好好查清楚，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 至于那个打人的陈良才，能对一个小孩下这么重的手，说明他脾气过于暴躁，无法自控情绪，不适合继续任教。 还有陈副书记，虽说举贤不避亲，可他这个儿子明显不是贤才，却硬要塞进学校里，闹出这样影响极其恶劣的事，这次的优秀干部评选，以及他年后调任县委后的书记推荐人选，都得把陈副书记的名字给划掉。 陈副书记人在市医院为儿子忙前忙后，却不知因为他儿子的一脚，彻底断绝了他的仕途。 宋芸和杨丽芬离开公社后去了镇上，先去供销社买了必需品和两大包毛线，一把棒针，再去邮局。 杨丽芬去领包裹，宋芸则去打电话。 齐墨南有留他部队那边的电话，可惜打过去只得到齐营长不方便接听电话这句话。 看来任务还没结束，人没回部队。 杨丽芬领了两个包裹，一个包裹很沉，硬梆梆的，应该是复习资料之类的东西，一个包裹很轻，像是衣服之类的东西。 两人拿着东西骑车回到青河村，进村时还没到下工时间，没遇到什么人。 回到小院拆包裹，复习资料很多很齐全，而且都是双份的，可见张红梅的用心，估计费了不少工夫。 另一包是帽子围巾手套和棉皮靴，是四份，其中还有一份是男款，可见是把宋芸的爸妈也算在里头了，还有一封信。 杨丽芬拿着信跑回屋看，再出来时眼睛红红的，脸上却满满都是笑意。 第113章 第一场雪 公社小学陈良才被开除，王校长被撤职，这件事是七天后传到青河村的。 村里有孩子在公社小学上学的，大概都知道是怎么回事，心里都在嘀咕，这宋知青也太厉害了，弟弟被老师踢了一脚，转头老师就被开除，连学校的校长都给撸下台去了。 于是宋芸在村里的地位更高了，别说当面说三道四，就是背后蛐蛐的人都少之又少，没人敢，也没人愿意得罪宋知青这样有本事有能力还记仇的女人。 玉米成熟，各大队开始收玉米，忙得热火朝天，就是宋芸，也跟着上了几天工，和杨丽芬一起掰棒子，学校为此特地放了几天假，有生产任务的老师们也得下地，孩子们也得帮着干力所能及的事。 小子奕成立了一个打雀小队，带着一帮孩子拿弹弓到处打雀，每天都能打到不少鸟雀，要么他们自己烤了吃，要么拿给家里困难的小孩回去加个餐。 短短七天，子奕从不怎么受待见的外来小子，直接跃升成村里的孩子王，受到所有孩子们的尊敬。 能不尊敬吗？子奕的弹弓几乎是百发百中，不管是在啄食玉米的鸟雀，还是在天上欢快飞着的鸟雀，子奕的弹弓指哪打哪，弹不虚发，他们就只跟在子奕屁股后头捡现成的就行，几乎每个孩子都分到过鸟雀，得了家里大人不少表扬。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转眼到了十月中旬，连县这边迎来了1973年的第一场雪。 黑马山附近的雪比其他地区要大一些，仅仅一个晚上，入目便已是连绵雪白。 大清早就听见敲锣声，接着是刘队长的喊声，听意思是今天要分粮了。 宋芸兴奋起来，她从八月开始就赚满工分，到现在也好几个月，也不知能分多少粮，杨丽芬虽然来得晚些，但上工时间也不少，就是工分不高，应该也能分到一点。 姐俩快速吃完早饭，送子奕出门后就匆忙赶到晒谷场。 一般人数比较多的集体活动都是在晒谷场进行，大队部里的几间房现在都堆满了要分的粮食，麦子玉米糙米红薯这些。 之前就听刘队长说过，今年的年景比往年都要好，大家能分到的粮食也会比往年多一些，她还特意打听了，工分不够，分粮不足的情况下，如果大队分完粮，还有剩余的，除掉明年春天要用的种粮外，是可以花钱买粮，甚至有些困难户还可以赊粮过冬，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人饿死。当然，前提是大队能有剩余的，往年大多时候都没有剩余的粮，今年收成好，可能会有一些。 刘队长还说，往年的困难户之所以困难，多是因病致贫，家里的主劳力伤了病了，为了治伤治病把家底花没了，工分又没挣够，分粮自然就成了困难户。 今年不一样，今年村里有了宋芸这个赤脚医生，往年的那种困难户今年一家都没有，为此刘队长很感激宋芸，跟她说了很多分粮时该怎么选择粮食种类搭配的经验。 一段慷慨激昂的年终总结过后，分粮总算开始，刘队长喊名字，喊到名字的人到李会计那边领条子，拿了条子去仓库领粮。 宋芸和杨丽芬的名字混在知青们中间，宋芸的工分是新来这批知青里最高的，领了六十六斤粮，其中二十斤小麦，糙米二十斤，玉米粒二十斤，六斤红薯。 小麦糙米和玉米都是定量的，如果要拿小麦换糙米和红薯，能多换一些，宋芸没换，她恨不得全要小麦。 杨丽芬只领到十斤小麦，十斤糙米，五斤玉米，红薯她没要，换了一斤糙米，这是事先和宋芸说好的，家里红薯太多。 单这些粮食过冬肯定是不够，她们得备齐吃到明年四月的粮，牛棚那边还有四张嘴，虽然他们也能分到一些粮，但很少，就是些糙米和碎玉米，保持不会饿死的量，没多少。 两人把分到的粮食搬回小院后又回到晒谷场，等所有人都分完粮，晒谷场上剩下的就是一些想买粮的知青，也就只有知青们分的粮不够，村里人今年都分得眉开眼笑，就算不够，也不会差太多，紧紧裤腰带就行，再说了，自留地里还有出产呢，再怎么着今年也不会饿肚子了。 知青们就不行了，尤其是新来的这批知青，来得晚，工分挣得少，个个都需要买粮，其中还有几个连钱都没有，要求赊粮呢。 刘队长也是按规定办事，在确定仓库还有几百斤粮剩余后，他和李会计一番合计，给出了方案，每个知青可以从大队部买三十斤粮，赊粮的也一样，只能赊三十斤，多了没有。 这样一来，宋芸和杨丽芬就能从大队部买六十斤粮，到时再跟村里粮食富余的人家换一些或买一些，还有他们在供销社买的粮，应该就够了。 两人跟仓鼠似的，一点点把粮食搬进地窖里，看着越来越满的地窖，两人都很有成就感。 下雪后路变得很不好走，天气又冷，虽然还没开始正式猫冬，但村里人已经不怎么出门，向阳坡那边更是没人再去，宋芸决定今天晚上就把爸妈他们接来，早上再回去，白天他们可以在棚屋里烤火，但晚上没有炕床会很难熬。 杨丽芬得知宋芸的决定，当即找出抹布，和宋芸一起把屋子都收拾干净。 她早就知道宋芸要照看的不止她爸妈，还有两位下放的老人。 下午三点，天空又开始飘雪。 宋芸和杨丽芬不仅在家里把屋子都收拾好，把炕烧得热热的，还做了一桌子好吃的。 等子奕放学后，姐弟俩没等天黑就去了向阳坡，外头正下雪，反正也没人。 等宋浩白青霞他们收拾东西的时间，宋芸去了张大爷的棚屋。 张大爷住的棚屋比宋浩他们住的棚屋略大一些，里头烧着火盆，张大爷坐在火盆边烤火，火盆里烤着红薯，已经有红薯香味在棚屋里弥漫着。 “宋知青来啦，坐下烤烤火。”张大爷笑着招呼。 宋芸看了眼张大爷住的棚屋，没有炕床。 “张爷爷，你这连炕床都没有，怎么过冬？” 张大爷笑道：“也就住这几天，过几天我就去我自己的房子里住，那边有炕床。” 宋芸这时候才知道张大爷有自己的房子，只是因为自己没成家，房子借给了拖家带口住不开的兄弟一家，他们有约定，每年冬天会空出一间房让张大爷住，等过完冬张大爷再搬回牛棚。 第114章 能光明正大，谁又喜欢偷偷摸摸呢 宋芸安下心，和张大爷闲聊了一会，并将她要带牛棚里的那几个晚上去她家里住的事说了，张大爷乐呵呵的说，“我年纪大了，眼睛看不见，耳朵也不好使。” 宋芸起身朝张大爷鞠了一躬，“谢谢您！” 张大爷摆手，“不用，我虽然年纪大，耳聋眼花，但我心不瞎，什么人是好人，什么人是恶人，我心里都有数。” 宋芸心里暖暖的，再次认真谢过张大爷，走前悄悄留下两包大前门。 张大爷站在棚屋门口，看着宋芸带走住在牛棚里的四个人，心中十分感慨，幻想自己年轻时要是结了婚，会不会也能有一个像宋芸这样聪慧善良又孝顺的孩子。 可惜，往事不可追，青春不复回。 回宋家小院的路上，宋浩和白青霞心里还是很忐忑的，“这样跟你们回去真的没问题吗？要是被人看见——” 宋芸笑着安慰，“没事的，我们住的地方离村里有一段距离，下了山就到了，咱们走后门进去，不会有人看见。” 齐老和莫老也是担心，齐老说：“这天下就没有不透风的墙，这事要是传出去可不得了，要不还是算了吧。” 宋芸说，“不会的，这大雪天，没有人会来我这边，你们现在就晚上住一下，早上回去，不可能有人发现。等过阵子我会想办法让你们光明正大的住进来。” 几人不知宋芸葫芦里藏着什么药，但都很期待那一天。 能光明正大，谁又喜欢偷偷摸摸呢。 从前总听子奕说他们住的院子很大很敞亮，但宋浩他们觉得，这种偏远山村，房子能有多敞亮呢，顶多屋子宽敞点。 可今儿来到宋芸的宋家小院，才发现宋子奕是一点没夸张，这房子是真敞亮，前院后院都大得很，几间屋子也都修得很不错，宽敞，也干干净净。 杨丽芬提着暖水瓶出来，笑着说，“路上很冷吧，快来喝点热水，炕都烧好了，热乎着呢。” 宋芸早就在牛棚提过杨丽芬，也提过张红梅和杨丽芬对她的帮助，可以说要不是杨丽芬和张红梅，宋芸连自己还有一个弟弟都不知道，自然也不会知道亲生父母的下落。 白青霞上前握住杨丽芬的手，“你就是丽芬吧，我听小芸提过你，谢谢你和你妈妈对我们家的帮助，要不是你们，我们一家也不会在这里团聚。” 杨丽芬有些不好意思，“婶子您别这么说，比起小芸对我的帮助，我和我妈做的那点事真的算不了什么。” 宋芸笑道：“妈，我和丽芬不是亲姐妹胜似亲姐妹，我们之间不用说谢。” 白青霞笑起来，“那敢情好，我这又多了一个贴心的女儿。” “咱们到炕上吃饭，这样暖和些，菜也不容易冷。”宋芸让子奕带长辈们去西屋正房的炕上，炕桌已经摆好了，她和杨丽芬去厨房端菜，菜都放在蒸笼里温着。 今天的菜色格外丰盛，辣鸡辣兔自不必说，宋芸还做了一道新学的菜，辣炒粉条，听说南方人爱吃这个，她从王婶子那学来的，今天也是头一回做。 可惜白青霞吃不了辣，尝了一口就不敢再吃，倒是便宜了很能吃辣的三个男人，尤其莫老，他以前在南方待过，口味重，爱吃辣，一盘辣炒粉条他一个人吃了一半多，好吃这两个字都说倦了。 吃完晚饭就要分配房间，为了节省柴火，宋浩夫妻住进儿子宋子奕的房间，反正炕床大，再睡几个都没问题。 齐老和莫老睡西屋正房，偏房就还空着。 睡前白青霞到女儿房里串门，见宋芸和杨丽芬在织毛衣，宋芸明显不如杨丽芬织得熟练，速度慢一些，但针法看着还不错，她也来了兴趣。 “还有棒针吗？我也会一点，跟你们一起织吧。” 宋芸自然求之不得，她还在发愁什么时候才能织完一家人的毛衣呢，现在有了帮手当然好。 好在棒针她买了一把，怕不小心弄断了麻烦，就多买了一些。 白青霞刚上手没一会，子奕又跑了过来，他找宋芸问了一道他不太理解的题，问完也没走，坐在一边看她们织毛衣，越看越觉得有意思，于是也拿了一付棒针想跟着织。 宋芸无奈，只能帮他起头再仔细教了两遍。 宋芸手里织的是子奕穿的毛衣，白青霞织的是一件姜黄色的毛衣，她嘴上答应说是给自己织，但她心里想的却是给宋芸织，这毛线质量一般，便颜色还不错，很适合年轻姑娘穿。将来要真能回京市，她一定要买最好最漂亮的羊毛线给女儿再织一件。 宋芸给宋子奕起的头是按宋浩的身材针数起的，用的深灰色毛线。 四人点了两盏煤油灯织毛衣，这玩意感觉有瘾，一织就停不下来，直到宋子奕开始打哈欠，宋芸才强行收了宋子奕的毛线，赶他回去睡觉。 子奕还得上学，不能睡太晚。 子奕走后，三个女人又织了一个小时才罢手，各自休息。 这样悠闲自在的日子过了几天，宋浩他们已经没有了刚来时的忐忑，每天都吃得好睡得香，直到这天晚上半夜被急促的拍门声惊醒。 宋浩和白青霞猛地坐起，这种急促的拍门声让他们想起很多不好的回忆。 许是两人的动作太剧烈，向来睡觉很沉的宋子奕也醒了过来，听见拍门声，又见父母一脸惊恐的模样，赶忙安慰，“爸，妈，没事的，我姐是赤脚医生，要是村里有人得了急症，是会过来敲门求医的，跟你们无关。” 夫妻俩听了儿子的话才缓下神，慢慢平复疯狂跳动的心跳。 西屋的二老比他们动作还快，毕竟是部队出来的，两人已经穿戴整齐，过来喊白青霞和宋浩，“快快快，咱们赶紧从后门走，肯定是有人举报了咱们。” 这时宋芸从房里出来，见二老站在偏房门口一脸焦急，忙过去安抚，“没事的，应该是村里人来求医，你们赶紧回屋继续睡，外头冷。” 二老见她一脸淡定且习以为常的模样，这才安下心来，听话的回了自己屋，把房门栓上，要是有不对劲，他们就跳窗出去，从后门离开，绝对不能给宋芸这丫头添麻烦。 第115章 退热剂 宋芸到前院，开门前先问了是谁，外头人喊：“是我，我是刘四贵，我孙子铁蛋发高烧，宋知青你快给开开门。” 宋芸听出是刘四贵的声音，立即打开了院门。 院门口，刘四贵披着蓑衣一脸焦急的模样，见到宋芸，赶忙说，“宋知青，快，快跟我回家看看铁蛋，他——”说着说着哽咽起来，“他吃完晚饭没多久就开始发烧，那时烧的不高，我婆娘就给熬了姜汤，说散散寒就行了。哪知这到了半夜，烧的越来越厉害，刚刚我大儿媳哭着去喊我，说铁蛋浑身烫得厉害，还一直抽抽，跟他说话也听不清，这可怎么办，怎么办啊！” 这年头，因高烧不退错过治疗而致命的可不少见，也有活下来却留下严重后遗症的，不管是哪一种，都会对一个家庭造成十分严重的打击。 宋芸安抚刘四贵，“四贵叔你别急，不会有事的，我去拿药箱，马上就过来。” 宋芸知道现在病人家属的心情，她速度很快，拿药箱时跟杨丽芬说了一声，匆忙走了。 杨丽芬起床将院门关好，回到屋里时隔壁的宋浩和白青霞都过来了，齐老和莫老也小跑过来。 得知是村里有孩子发高烧，宋芸出急诊去了，几人又开始担心。 白青霞尤其的担心。 “她一个年轻姑娘家，怎么能大半夜的去别人家里出诊，这多不安全。” 杨丽芬心里也担心，但这时候她得安抚住白青霞他们，“没事的，小芸经常出急诊，都是本村人，没人敢有歪心思。” 经过上回小溪村的事，刘队长早就放出话去，宋知青就算晚上出急诊，也只会在本村出急诊，绝不去外村出急诊。 宋浩也安慰妻子，“当赤脚医生就是这样的，总不能放任急症病人不管，小芸向来心有成算，她既然敢去，肯定也有自保的能力。” 话虽这么说，几人心里还是很担心，回到各自屋里也睡不觉。 唯一睡得着的，就是宋子奕，他一点也不担心有人算计姐姐，该担心的是那些敢算计姐姐的勇士。 也不想想，从他们姐弟到青河村，招惹过他们姐弟的，无论是谁，哪个有好下场？ 村里人又不傻，哪会自寻死路。 另一边，宋芸跟着刘四贵到了村口，土坯房里点着煤油灯，周凤英抱着儿子小声啜泣，丈夫刘大全坐在炕沿唉声叹气，婆婆吴来娣时不时到门口张望，也是急得不行，突然看见自家男人进了院，身后还跟着个人，看身形应该就是宋知青，“来了来了，宋知青来了。” 周凤英赶忙抹了泪，眼巴巴看着房门口。 很快，刘四贵就领着宋芸进了屋。 “宋知青，快给我家铁蛋看看，刚刚又抽抽了好一会，这可怎么办呀！”吴来娣哽咽着声说。 宋芸安慰，“先别着急，我看看，不会有事的。” 她走到炕边，，刘大全赶忙避开一些。 “把灯举过来，算了，我用手电筒吧。” 宋芸打开手电筒，给铁蛋做基础检查。 都不用量体温，以她的经验来看，至少四十度。 “得立即退烧。”宋芸打开药箱，正准备拿药。 这时铁蛋又开始抽搐，她赶紧先拿了针给铁蛋扎上，抽搐止住，但看这情况，用普通的退烧药怕是不行，铁蛋必须立即退烧。 宋芸问吴来娣要了一个碗，拿了一颗药丸去用热水化开，背对着刘四贵等人时，她悄悄花100星币从系统商城兑换了一支退热剂，往药汤里加了几滴退热剂，剩下的收回储物格。 “把这药喂给铁蛋喝。”宋芸将药碗递给周凤英。 婆媳俩合作，慢慢将药都给喂了进去。 宋芸见药喂完，朝周凤英说，“准备好干毛巾和干净的衣裳，一会出汗了及时擦干，衣服湿了得及时换，别再二次受凉。” 周凤英连连点头，立即去炕柜里翻衣服和布巾，很快就将东西准备好。 也就过了十来分钟，铁蛋开始发汗。 婆媳俩又是擦汗又是换衣，过了大半个小时，周凤英高兴道：“退烧了，铁蛋退烧了。” 一家人轮流上去摸头，脸上都露出笑容，“还真是，真的退烧了。” 又过了半个小时，铁蛋醒了，喊口渴要喝水，精神头明显好多了。 刘四贵见婆娘去倒水，他到孙子面前伸出两根手指，“铁蛋，这是几？” 铁蛋，“爷，你是不是傻，我都八岁了能不知道这是几？” 刘四贵开怀大笑，“我家铁蛋没糊涂，没被烧糊涂。” 见孩子没事了，宋芸将后头要吃的药留下，起身告辞，“行了，我先回去。这天气越来越冷，小孩子体弱，又贪玩，大人要多注意些。以后发烧不要拖，早些治就不会这么严重。” 刘四贵连声应，见宋芸要走，忙让吴来娣去拿东西。 向来小气的吴来娣今天大方了一回，给拿了五个鸡蛋和两斤她自己做的枣糕。 宋芸拿了东西回去，刘四贵执意要送，宋芸也就没推辞。 回到小院，宋芸先将鸡蛋和枣糕放进厨房，解下积满雪的蓑衣，跺着脚回屋。 白青霞和宋浩听见动静出来，见女儿好好的回来，这才真的放下心，又回屋去躺着。 天亮时，起得最早的是睡得最香的宋子奕，见爸妈还在睡，他轻手轻脚下床，一个人到厨房生火做早饭。 见灶台上放着鸡蛋和枣糕，他干脆将鸡蛋和枣糕都放进蒸笼里蒸，再添上两个鸡蛋和十个馒头 外头还在下雪，院里的灶用不了，他把煤油炉子点着，架上锅熬上一锅糙米碴子粥，加一把晒干的酸枣进去。 白青霞走进厨房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小小的身影站在煤油炉子前拿大勺不断搅着锅里的粥，以免糊锅。大灶里放着蒸笼，也是热气腾腾在蒸着东西。 白青霞笑了起来，笑着笑着眼睛有点热。 从前在京市时，她这宝贝儿子可从没做过家务，连水都没烧过一壶。 可现在，家里的活似乎都难不倒他，甚至能一个人做好七个人的早饭。 小芸教得很好，比她这个当妈的不知强多少。 “妈，你起来啦！”宋子奕指了指大灶，“快把火给撤了，留一点点火温着就行。” 白青霞麻利的把灶膛里的火给撤了，她现在做这些也已经十分熟练，住在牛棚时，这些活她也得做。 第116章 病来如山倒 其余人也都陆续起床，吃过早饭，回牛棚的回牛棚，上学的上学。 现在积雪越来越厚，路也渐渐不好走，这些天都是宋芸送子奕去上学，看着他进了校门再回来。 雪连续下了几日又停了，刘队长这期间还去了牛棚两次，见牛棚里的人都好好的，也没生病，精神头也不错，心里还纳闷，往年这个时候，牛棚里的人就已经受不住冻开始生病，几乎没有一个能熬过寒冬的。 他对今年住在牛棚里的这几个人印象都不错，打心眼里希望他们能熬过去，只是有些事，他不好做，也不敢做。 转眼十月过完，原本气温回升了几天，雪都融的差不多了，天气突然急转而下，一阵寒流突袭而来，很多人都被这阵寒流打了个措手不及，村里许多人都染上风寒，尤其是老人小孩，发烧的，咳嗽的，头痛的，症状不一，但都和这阵突如其来的寒流有关。 除了青河村，附近几个村子也有不少人过来看病。 宋芸在诊室忙了两天，制好的药丸膏剂都用光了，就干脆在诊室里用烤火的碳盆架了锅现煮汤药，轻微的感冒，比如咳嗽鼻塞流涕这些来了就直接喝上一碗，效果也是立竿见影，当天就能好。 最让宋芸头痛的，是刘芳芳。 刘芳芳也病了，病得还不轻。 宋芸被王婶子找到家里去给刘芳芳看病。 不过几天没见，刘芳芳看起来虚弱了很多，人昏昏沉沉的，喊她时，她能听见，也会回应，但很快又会变得昏沉。 王婶子坐在炕沿抹泪，“芳芳每年入冬都会病一场，可今年看起来和往年都不同，我实是怕。” 之前费老就跟她说过，芳芳这种情况，平时看着还过得去，那只是没有真正的发病，一旦真正的发起病来，就是病势如山倒，一发不可收拾。 宋芸眉头紧锁，朝王婶子问，“人参还没弄到？” 说到人参，王婶子就更伤心了。 “原本已经打听到有人在黑市出手一根人参，要价三百块钱，我们东拼西凑的，好不容易把钱凑齐，让我大儿子解放拿着钱去黑市找人，哪知家里出了个婆家贼，没等我家解放第二天去黑市，李大妮那丧良心的竟敢半夜偷了一百块钱，天不亮就拿到她娘家去，虽然后来我家解放以离婚逼她把钱拿了回来，可时间这一耽误，黑市那人已经将人参卖给别人了。” 宋芸听着这事也是恼火的很，这李大妮做事也太没有脑子了，救命钱她也敢拿，现在人参没买着，要真因为这事耽误了芳芳，她在刘家估计也过到头了。 王婶子紧紧抓着宋芸的手，“小芸，你给婶子一句准话，芳芳她究竟咋样？你给的药方子，不要人参行不行？没有人参就一点效用都没有吗？” 宋芸叹了一气，“婶子，实话跟你说，芳芳现在情况很不好，三天之内用不上药的话，后头就是再找到人参入药，也没用了。” 王婶子听完整个人都软了，用手捂着嘴拼命压抑着哭声，可眼泪却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成串的往下掉。 宋芸给芳芳推拿后又施了针，芳芳看起来好了一些，人精神了些，也能吃下一点东西，但也只是看起来，这只是推拿和针灸带给她的暂时性好处，时间一到，她会再次陷入之前的那种昏沉虚弱状态。 回到宋家小院后，宋芸不管做什么都能想起刘芳芳，初见她时她的羞涩胆怯，熟悉后她的真诚笑容，有好吃的好玩的总是第一时间想到她，哪怕很累很辛苦，也总是跟在她身边一言不发，默默承受，努力想让自己看起来像个正常人。 她是那么渴望拥有正常人的体魄，过正常人的生活，那么渴望活得久一些，那样才有机会报答父母亲恩。 宋芸丢开手里的活，越发的坐立难安。 看了眼星币余额，4130. 中级营养液有改善基因缺陷的功效，需五百星币一支。 最适合刘芳芳这样有先天疾病的人。 不行。 宋芸立即关闭系统界面。 不是她不舍得这五百星币，而是她不知道服用了中级营养液后，刘芳芳会发生怎样的变化，这种变化，是不是会给她带来天大的麻烦，甚至有暴露系统的可能。 算了，不到万不得已，这条路绝不可走。 看看时间，已经是上午十一点，这会没人过来看病，她干脆锁了诊室的门，回小院拿了背篓背上，药锄铲子装上，再拿了些在野外方便吃的干粮，跟杨丽芬说了一声，独自进山。 她打算今天再往深山走一走，别的什么都不找，今天的目标只有人参。 宋芸再次回忆着师父教她的找参要诀。 师父说，野山参喜阴，但又不能完全没有阳光，其生长地段多在低山坡上，因其惧怕强风猛吹，又怕阳光直晒，因此一般会生长在窝风向的东南坡，再有就是地面环境，总之讲究挺多，是对生长环境要求十分严苛的植物，也因此造就了野山参的稀有，加上人们的过度挖采，到后世时，野山参几乎面临绝迹的危险。 宋芸就奔着野山参的喜好去找，找缓坡，找有窝风的东南坡，在生满尖叶白、小山芹、山梅花的地面仔细搜寻，师父说这些都是野山参喜欢的地伴植物。 眼看时间一点点流逝，她已经不知深入山林多远，要不是一路上都做了记号，她怕是得在这连绵的山林里迷路。 就在她犹豫着要不干脆先回去，等明天再进山继续找时，一扭头又发现一座符合标准的东南坡，就干脆过去再找一找，要是这座坡还没找到，那就回去，明天再来。 让她没想到的是，在这座东南坡上，还真有人参，且不止一株，有两株人参在相隔不到五十米的距离。 看果叶的状态，年份应该不低。 宋芸放下背篓，跪在地上，拿药铲一点点将人参完整的挖出来，这活可不轻松，得足够细心和足够耐心，否则一个不小心，就能铲断一条根须，这些根须可都是人参的一部分，绝对不能浪费。 宋芸这边欢快的挖着人参，山下的杨丽芬却急得不行，眼看时间越来越晚，宋芸进山后就一直没回来，她怎能不担心。 于是刘队长过来找宋芸说刘芳芳的病情时，杨丽芬就将宋芸进山给刘芳芳找人参还没回来的事说了。 第117章 老山参 得知宋芸独自进山给芳芳找人参，刘队长很感激，可心里也忍不住担心，已经五点多了，天色越来越暗，且不说她会不会遇到野兽袭击，就山里的温度，也不是一般人能受得住的。 刘队长越想心越焦，在宋家小院里急得团团转，这时天空又开始飘雪，他更是没法淡定了，一拍大腿道：“我去喊人进山找小芸，你就带着子奕守在家里，哪也别去。” 这是刘队长自宋芸来到这个山村以来，第一次喊她小芸。 从前一直都喊宋知青，哪怕心里再认可宋芸的能力本事，也只是喊她宋知青。 而今天，宋芸在他心里有了不一样的地位，也更亲近了。 刘队长到村里敲锣，喊了十几个青壮，举着火把进山找人。 此时的宋芸正在往山下赶，她样子十分狼狈，身上的棉衣被荆棘勾破许多口子，有棉花鼓在口子那，像一大朵一大朵的雪花堆叠在身上。 不仅衣裳多处破损，她的脸和手也有许多划痕，一看就知是在荆棘丛中滚过，也幸好冬天棉衣厚实，加上她刻意护了头脸，这才仅仅只是一些小划痕。 她背着篓子，一手拄着木棍，一手举着手电筒，慢慢往山下走，走路姿势有点别扭，左脚不太敢着力。 尽管这一身狼狈模样，可她脸上始终带着笑，虽然过程曲折了些，但她今天挖到了两根人参，一根在背篓里，用一些普通药草盖住了。一根收在系统储物格里，都是有年份的老山参，是能吊命的那种老山参，有钱都买不到的好东西，她觉得自己很幸运，这点子小伤不算什么。 要是师父也在这里，见到这种品相的老山参，一定很高兴。 “宋知青！你在哪里？” 隐隐约约的喊声从下方山道处传来，她停下脚步，仔细听。 确实是在喊她，很快就看见了火把在移动，正是朝着她现在这个方向过来。 听声音，人还不少。 宋芸心里暖暖的，赶忙举起手电筒，用光照回应，“我在这里！”她大声喊。 有人敏锐的发现了手电光照，赶忙喊，“那边有光，像是手电筒的光。” 所有人静下来，就听见了宋芸的声音。 “是宋知青，快快快，宋知青在那边。” 举着火把的队伍加快移动速度，很快到了宋芸面前。 见到宋芸这副狼狈模样，饶是刘队长这样的硬汉，也忍不住热泪盈眶，“你这傻孩子，怎么这么傻，胆子怎么就这么大，这种天气怎么就敢一个人进山，你是要吓死我呀！” 其余青壮也是眼睛发热，宋知青一个小姑娘，为了采药给他们治病，连命都不顾了。 谁家没有老人孩子，近日的寒流击倒了不少老人孩子，往年要是遇到这种事，肯定是人仰马翻的境况，花钱费力不说，还不一定能治得这么快这么好，宋知青为村里人的付出，他们都看在眼里。 “你这是咋了？伤哪了？”刘队长抹了把泪，急忙忙问。 宋芸摆手，“没啥事，就是摔了一跤，扭了脚，过几天就能好。” 刘队长赶忙把火把往身边人手里一塞，“我来背你。” 宋芸可不敢让他背，现在天黑路滑，山路更加难行，别再摔一跤，到时得不偿失。 “不用不用，我就是扭了脚，已经扎了针也敷了药，现在不怎疼，咱们走慢点就行，没事的。” 也有人说，“宋知青说的对，这路背着人可不好走，一会再给摔一下可不得了。” 刘队长也怕再摔了宋芸，就点了头，“行，那咱们慢点走。” 一行人举着火把，将宋芸围在中间，护着她慢慢下山。 回到宋家小院时，已经是夜里八点钟，刘队长跟村里的青壮们道了谢，让他们先回去，改天请他们吃饭。 青壮们走后，刘队长扶着宋芸进小院。 宋芸怕爸妈他们也在里头，被刘队长看见不好，忙大声喊，“子奕，丽芬，我回来了啦。” 正在院里张望忧心的宋浩四人一听声音，赶忙避回屋里。 杨丽芬和子奕小跑到院门口，见到一瘸一拐的宋芸，吓了一跳 “我没事，扭了脚而已。”宋芸抢先说。 杨丽芬从刘队长手中接过宋芸，扶着她进屋。 刘队长心里愧疚，都是为了他家芳芳，宋芸才成了这模样，他想着赶紧回去让媳妇杀一只鸡炖了送来，给宋芸补补。 宋芸见刘队长要走，忙把他喊住，“刘叔，你等一下。” “咋了？”刘队长回转身问。 宋芸从背篓里翻出人参，递到刘队长面前，“刘叔，我找到了人参，芳芳有救了。” 见到人参的那一刻，刘队长忍了许久的眼泪再次夺眶而出，哭得肩头颤抖，伸出去接人参的手也抖个不停。 这是小芸用命换来的人参。 这也是能救芳芳性命的人参。 这哪里是人参。 这是两条命。 宋芸将人参塞进刘队长手中，“刘叔，这是有年份的老山参，每次煎药只需切薄薄一片就行，根须都可入药，别浪费了。” 刘队长用力点头，哽咽不成声，“叔记住了，你的这份情，叔记下了。” 宋芸笑着说，“叔也帮了我很多，不用跟我客气，您快回去吧，婶子该着急了。” 刘队长擦去泪，“行，我先回去，你好好休息，明天的，明天我让你婶给你炖鸡汤。” 宋芸赶忙摆手，“别别别，我就扭个脚，真不用炖鸡汤，我家里有好些野鸡呢，你可千万别让婶子杀鸡，芳芳的身体不好，需要营养，鸡留着生蛋，可千万别杀。” 刘队长应她的话，匆匆走了。 杨丽芬关上院门，三人回到屋里，屋里烧着炕，整个房间都是暖暖的，宋芸一进屋就赶紧把脏了破了的棉衣脱了，正想把薄棉裤也换下，宋浩和白青霞匆忙冲了进来，齐老和莫老也紧随其后，四人脸上都是满满的担忧。 白青霞见到女儿脸上的划痕吓得不轻，“你的脸——”又看到宋芸的手，也是许多划痕，有几处划痕边缘处还有血珠凝结。 宋芸一脸没所谓：“我没事，都是皮外伤，几天就好了。” 白青霞让杨丽芬举了灯过来，仔细看过伤口，见伤口确实不深，不至于会留疤，这才放下心来，同时又气恼，拍了宋芸后背一下，“你这孩子，怎么胆子这么大，这种天气也敢一个人进山，你不要命啦？” 第118章 塌房 四个长辈轮番说教，宋芸始终笑盈盈的，边听边点头，一副好学生模样，满嘴都是‘下回不会了，保证不敢了。’之类的。 这样的宋芸，谁又真的能生她的气。 白青霞心中不解，“你和那刘队长家的芳芳关系真这么好？为了那孩子，你连自己的命都不顾了？” 宋芸笑说，“怎么就扯到命不命上去，我敢一个人进山自然有把握全身而退，算不上博命。刘队长是个很好很正直的人，芳芳也很好，对我也真心实意的，我愿意为她冒一次险。” 当然，除了这些，还有点别的私心。 真正的大寒马上就会来临，想要将父母和二老光明正大的从牛棚接到宋家小院来，必须得过刘队长这一关。 有了今日的情谊在，这一关会变得很容易。 不过这些她没说，免得爸妈又自责。 吃过晚饭，宋芸泡进热水桶里洗澡，脚腕的疼痛已经缓解许多，脸上和手上的划痕其实可以用系统商城的修复喷雾治疗，秒喷秒好，但她不打算这么做。 不是舍不得星币，是得让刘叔和村里人知道，她采药的艰辛与危险，不然有些人还以为收他们一点白菜红薯当药钱，是占了多大的便宜。 另一边，刘队长回到家里，王婶子迎出来，急声问：“找到小芸那丫头了吗？”看得出来，王婶子是真心着急，她虽心念着人参，可也不希望小芸出事。她的女儿是宝贝，别人的女儿也同样是宝贝。 刘叔声音有点干哑，“进去说。” 进了屋里，王婶子借着煤油灯光看见丈夫泛红的眼睛，心猛的一跳，“咋了？小芸出事了？出啥事了？” 刘叔摇头，从怀里掏出那根野山参，“这是小芸拼命从山里带出来的野山参。”野山参还新鲜着，能看见上头的泥。 王婶子手一下就抖了，哆嗦着嘴唇，“找，找到了，找到山参了，芳芳有救了。” 刘叔将山参塞到王婶子手里，把宋芸交待的复述了一遍，又说，“小芸为了找这山参，搞得一身伤，脚扭了不说，脸和手都是划伤，看那样，应该是摔进了荆棘丛里。” 王婶子捂着嘴，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掉，“小芸这孩子——” “你明天把鸡杀了，炖了送去给小芸补补。” 王婶子重重应下，一点都不心疼，“我明天一早就起来杀鸡。” 夫妻俩又赶紧去忙活煎药，别的药早就备齐，就差人参这一样，药罐也是现成的，很快刘家就飘出浓浓的药味。 王婶子切下一片山参后就把山参藏了起来，绝对不能让李大妮那婆家贼看见，不然以李大妮的性子，肯定会想方设法切一块人参回娘家孝敬她爹娘和命根子小弟。 这人参是小芸拿命换回来的，也是芳芳的命，谁都别想沾。 这个点李大妮已经睡了一觉醒来，起床小解时闻到药味，心思一转，暗想别不是公公婆婆弄到了人参，又想到自家男人先前跟着公公进山找宋芸，眼睛不由一亮，难不成是宋芸在山里弄到了人参？ 她爬回床上，用力推醒刘解放。 “干啥呀？大半夜不睡觉。”刘解放嘟囔了一声翻个身继续睡。 李大妮掐他一把，“睡睡睡，就知道睡，爹娘在熬药了，你闻闻。” 刘解放被李大妮掐醒，耸了耸鼻子，还真是一股药味。 “宋知青是不是在山里挖到人参了？”李大妮问。 刘解放摇头，“没有啊！她没说她挖到人参了啊！” 李大妮不信，“怎么可能，要不是她挖到了人参，爹娘大半夜的熬什么药？他们不是说过没有人参那药熬了也没用吗？” 刘解放这会儿彻底清醒了，他微眯着眼睛，死死盯着李大妮，“你打听这些干什么？就算爹娘弄到人参了，你又想干什么？” 李大妮瞪了刘解放一眼，“我能干什么？不就是随口问一句，你用得这么防我吗？” 刘解放冷哼，“少说这些没用的，你给我记住，再敢乱来，直接离婚，还过个屁。”说完躺下，扯了被子继续睡。 李大妮气得不轻，躺下后拿背对着刘解放，心里骂骂咧咧，心说你刘解放眼里就只有你自己的爹妈和妹妹，我李大妮的爹妈不也是你爹妈吗？人参这样的好东西，难道不能给她爹妈孝敬一点吗？ 刘解放是不知道李大妮心里想啥，要是知道，肯定会端一盆冷水来给她浇个透心凉，傻逼玩意。 有了对症的药，刘芳芳的身体一天比一天好起来，说话不喘气了，脸也有了血色，也不像从前那么畏冷，总之每一天的变化都让刘队长和王婶子欣喜不已，直呼宋芸医术是真的好。 天越发的冷，进入十一月末，雪越下越大，村里人除了每天出来定时清理屋顶的积雪外，几乎不怎么不出门。 入目的一切都被白茫茫的厚雪被盖住，这种时候，除非特别紧急的事，否则不会有人出村，更不会有外头的人来村里。 宋芸看时机差不多了，嘱咐爸妈他们不要去清理棚屋上的积雪，果然两天不到，棚屋就塌了。 宋芸给爸妈和二老做了些假伤在身上，看起来挺惨的样子，然后让他们在倒塌的棚屋外等着，她去喊刘队长过来。 刘队长带着几个村民一脚深一脚浅的上了向阳坡，平时十五分钟的路，生生走了四十分钟才到。 “哎呀，咋成这样了？”刘队长上前查看几人的伤势，其余人去看棚屋，见棚屋完全塌了，根本没有修复的可能，只能重新搭建，可这大冬天的，村子都出不去，要啥啥没有，搭个屁。 “伤得咋样？”刘队长朝看起来最惨的齐老问。 齐老苦着脸，摇头不说话。 他用了毕生演技来演这一场戏，前提是不能让他开口。 宋芸忙说，“伤得不轻，要是不能好好调养，怕是会废。”说着指了指齐老的腿。 刘队长拧着眉，“这可咋办，村里也没地方能住人了。” 大队部倒是有仓库啥的，可那里空空荡荡的，也不比这棚屋强多少，怎么住？几个晚上就得冻死吧。 宋芸适时提议，“他们四个都伤得不轻，要不先送到我那边去吧，我那边正好还有空房间，等他们伤好了再研究住哪里的问题。” 第119章 发现了天大的秘密 刘队长奇怪地看了宋芸一眼。 自打宋芸把荒院修好，还一次性盘了四个炕，村里可有不少人打过她房子的主意，不说村里人，就是知青院那边都有人找过他好几回，想到宋芸院里借住，哪怕是花钱租一间也行。 可宋芸态度一直很坚定，不管是谁，都没松过口。村里人和知青院那边知道了她的态度，加上她和村里有协议在先，又是有本事的医生，没人敢真的得罪她，慢慢就都歇了心思。 可现在，她竟然主动开口让四个下放的坏分子住到她院里，这太奇怪了。 刘队长将宋芸拉到一边，低声问：“你怎么想的？沾上他们可没好处。” 宋芸笑着说，“这怎么叫沾上，我是村里的赤脚医生，他们受了伤，又没住处，正好我那有房间，就先让他们住一阵，就相当于医院的住院服务了，我这是公事，可不兴说沾不沾的。” 刘队长不信她这话，“那你这意思，以后要是有——” 宋芸赶忙打断他，“我没那意思。”想都别想。 刘队长挑了挑眉，看看宋芸，又看看那模样凄惨的四人，心里琢磨出一点味儿来，但还没想明白，又听宋芸说：“外头挺冷的，赶紧搭把手，把人抬下去吧，我还得给他们治伤。” 刘队长不再说什么，让跟来的人搭手，把四人都弄下向阳坡，抬进了宋芸的小院。 负责抬人的很快就走了，他们就是来干活的，其余的一概不管不问，也懒得多想。 刘队长留了下来。 他觉得不对劲，宋芸这么反常的举动，肯定不可能是单纯看谁可怜才这么做。 上回那个李凤琴不可怜吗？还带着两个娃，走投无路的，她都没开口留人，还让他把人安排到牛棚里去住。 刘队长的视线落在宋浩身上，突然想起来，这男的好像也姓宋吧。 他又看向白青霞，记不起白青霞刚来这边时的模样，但这会仔细看，还是能看出白青霞的五官和宋芸的五官有点像，而且心里有了这个想法后，越看越像。 他又去看宋浩，再看宋子奕。 哎呀妈呀！ 他感觉自己发现了天大的秘密。 难怪了。 难怪宋芸一来村里就选了这荒院，哪怕花大价钱重修院子也愿意。这荒院不止地方大房间多，还离向阳坡近，她要是晚上出门去做点什么，村里人谁能知道？ 宋芸看刘叔的眼神就知道他应该是猜到了，但也没点破，这事心知肚明就好，没必要多说什么。 她相信以他们现在的关系和情谊，刘叔就算猜到了，也不会做什么对他们不利的事，相反以他的性格，还会不遗余力的帮他们一家。 果然，刘队长很快就告辞回去了，这事他谁也没说，就连枕边媳妇也没说。 从这天起，宋浩他们四人就算是过了明路，正式的住进了宋家小院，不用整天偷偷摸摸早出晚回了。 宋芸织的毛衣也完成了，穿在了子奕的身上，小家伙美得不行，时不时就把棉衣扣子解开，敞着胸口自我欣赏一番。 子奕也织好了他人生中的第一件毛衣，原本是给宋浩的，宋浩给了齐老，让他先穿，他等媳妇再织就行。 齐老不舍得，悄悄藏进衣箱里，打算留给宝贝孙子穿，这可是小芸一针一线织起来的，必须给墨南穿才行。 当然，这是个美丽的误会，宋芸织的现在穿在小子奕身上呢。 宋芸也穿上了白青霞织的毛衣，姜黄色，对宋芸这样的后世人来说，这颜色算不上多好看，但在现在这年月，这颜色已经很亮眼时髦了。 关键这是妈妈给她织的，她特别喜欢，也很爱惜。 想到妈妈还没穿上毛衣，她立马起针，要给妈妈织。 针还没起完，院门被拍的啪啪响。 宋芸赶忙放下棒针，穿上大棉袄下炕。 杨丽芬要跟出去，被她拦住，“你别出来，外头冷，我自己去就行。” 白青霞也说，“丽芬别去了，你感冒才刚好。” 杨丽芬只能缩了回去，小声嘀咕，“可别是外村的人。” 本村的人都好说，不管是把人带到院里来，还是让宋芸去家里出诊，至少是在本村，可要是外村的，又人命关天，你一个当医生的，总不好真的见死不救吧。 可这要是去，冰天雪地不说，一来一回这一天都不够，搞不好还要住在外头，到时再被人讹上，想想都心塞。 宋芸打开院门，院门口站着两个年轻男人，个子都挺高，模样也周正，正站在门口跺脚取暖，脸和鼻子都冻得通红，神色焦急。 “你就是宋知青？青河村的赤脚医生？”一个男人问。 宋芸见两人面生，微微蹙眉，“你们不是村里人吧。” 男人赶忙拿出证件，“我是县机械厂保卫科的，我是姜武，这是周雄。” 宋芸接过男人手中的证件，确实是县机械厂保卫科的证件，她把证件还回去，“我是宋芸，你们找我什么事？” 姜武说出来意，“是这样的，我们厂里有位贵客病得很重，在县医院住了十几天，非但没治好病，还越来越严重，听说青河村的宋知青医术很好，我们厂长也是没办法了，这才让我们过来请你去给病人看看。” 似乎是怕宋芸拒绝，姜武接着又说，“我们厂长说了，只要您愿意去，不管治不治得好，他都愿意付三十块诊金，药费另算。” 三十块诊金确实是极高的价钱。 据宋芸所知，县医院是有医生出外诊的，一般是出诊一次一块钱诊金，药费另算。 这位厂长直接就开出三十块的高价，也不知是从谁口中听说的她。 倒不是宋芸想赚这点钱，只是人家都求到门上来，想来患者的情况已经到了十分危急的关头，她身为医生，实在很难做到在这种情况下拒诊。 宋芸问：“你们怎么来的？” 姜武面色一喜：“我们开卡车来的，不过车子停在公社那边，我们是从公社走路过来村里。” 公社那边有公路通往县城，公社的车也时常要进城，路上会有车辙印子，确实能开。但从公社到村里这条路，几乎全部被积雪覆盖，连路都看不到，只有零星的一些人走过的脚印子，没人敢在这种路上开车。 “行，你们先进来喝口热水吧，我得跟家里人说一声，再准备点东西。” 姜武和周雄见她答应了，都很高兴，身上也确实很冷，就跟着进了院子，在堂屋坐下。 宋芸给他们倒了热水就回了自己屋，把事情说了，又麻利的换了一身适合外出的大棉袄，再穿上张姨从京市给她寄的小羊皮棉靴，这棉靴不仅好看保暖还防水，正适合这种时候穿。 “他们开车来的，你们不用担心，看完病他们会开车送我回来，今天要是回不来，我会往大队部打电话，让刘叔过来告诉你们一声。”宋芸笑着说。 第120章 贵宾老外 雪路难行，身上穿得多，走路不轻便，脚下还容易打滑，每一步都走得十分小心，二十分钟的路，硬是走了五十分钟才到公社。 卡车慢慢驶离公社，往县城方向去。 在车上，宋芸跟姜武他们闲聊，也顺便了解一下病人的情况，这才得知县机械厂那位病重的贵客是个外国人。 是d国派来指导新引进机床的组装和维修的，哪知人刚到连县，什么事都没干呢，人就病倒了，不仅厂长着急，县里的领导干部们也都着急。 “病这么重怎么不把人送到市医院去？” 姜武说，“原本前天就要送去市医的，哪知车子刚出发就接到通知，连县通往市里的一处山路因雪崩封路了，短时间内根本无法通车。” 原来是这样。 “那你们厂长和县里的领导是怎么知道我的？” 她一个小小赤脚医生，成天接触的病人也都是本村和附近村子的村民，按理说机械厂和县里的领导不可能知道她才对。 姜武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 周雄接过话，“我知道，我听老伍说了一嘴，好像是副厂长提的，他有个亲戚是槐花公社的副书记，那副书记的女儿这阵子就住在他们家，听说了贵宾老外的事后，就把宋知青推荐给了副厂长。” 宋芸挑眉，“你说的那个副书记的女儿，不会姓陈吧？” 周雄点头，“好像就姓陈，听说也是个医生，你们是同行，肯定很熟吧？” 宋芸扯了扯唇角，“说不上熟，也就见过两次。”还都不是什么美妙的回忆 用脚趾头想都知道，陈静这是要坑她，得知贵宾老外病重，特意在副厂长面前神话她的医术，让她被迫接下这烫手的山芋，等着看她治不好或把人治坏了的后果。 啧！ 有些人呐，总喜欢以己度人，她没有的本事，以为别人也不会有。 卡车在县医院大门外停下，姜武下车带宋芸进去，周雄负责把车开走。 姜武带宋芸直接上了二楼的特护病房，特护病房里只有一个床位，比其他至少四个床位的病房宽敞许多。 宋芸进入病房时，有三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正围在病床前低声讨论着什么，似乎是在争执要怎么用药，各抒己见，但又都不肯做最终决定，怕出了什么意外担不起责任。 说白了，还是心里都没把握。 几个领导模样的男人站在离病床一米外的空地上，神色焦急地看着三个医生。 “付厂长，这位就是宋医生。”姜武又给宋芸介绍，“这位是我们机械厂的付厂长。”说完指向付厂长身边的眼镜男，“这位是陈副厂长。”最后是一个高高瘦瘦的年轻男人，“这位是廖书记。” 宋芸微笑着与三人点头打招呼，“付厂长，陈副厂长，廖书记，你们好，我是宋芸。” 付厂长见到宋芸时眉头皱得更紧了，他以为陈副厂长推荐的赤脚医生会是个年纪大的老中医，再不济也会是个中年人，可没想到会是这样年轻的小姑娘，这不是瞎胡闹吗。 陈副厂长的脸色也不大好，他也忘了问侄女这位宋医生多大年纪，完全没想到会是个这么年纪的小丫头。想到厂长承诺的三十块钱诊金，他的心就在滴血，事后厂长肯定会找他算账，搞不好这三十块钱还得他来出。 两个厂长都蹙眉不说话，眼里对宋芸能力的怀疑都快溢出来，还是廖书记先开了口，他走到宋芸面前，推了推眼镜，“宋同志，你当医生多久了？” 宋芸没在意两位厂长的态度，她的年纪摆在这里，且不知那陈静把她吹成什么样，别人对她的能力有怀疑也属正常。 “我当医生没多久，不过我学医挺久了，从小就跟师父学医，还算小有所成。” 廖书记点头，没再多问，指了指病床，“有劳你给病人看看。” 虽然他心里也不大相信这样一个小姑娘能有多大的本事，可人来都来了，是骡子是马，得溜了再说。 宋芸点头，走到病床前，朝三个围在病床边上争执不休的医生开口，“劳烦让一下。” 三个医生齐齐看向付厂长。 付厂长朝他们点头，“这是我请来的中医，让她看看吧。” 三个医生都是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其中年纪最大的江医生说，“付厂长，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付厂长脸色很不好，没好气道：“人在你们这里这么久，一直配合你们治疗，现在非但没治好，还越治越严重，你让我怎么办？” 江医生一噎，可也没示弱，气呼呼的甩下一句，“那好，那病人现在交还给你们，你们爱怎么治怎么治，以后别来找我，出了事也别栽我头上。” 另两个医生见状，赶紧跟着江医生走了，这可是绝好的甩锅机会，不甩白不甩。 三个医生跑路了，宋芸才有机会看清病床上躺着的人，是个个子很高的老外，乱糟糟的金色卷发，眼睛紧闭，双颊凹陷，整张脸都呈现出不自然的潮红。 “发烧了？”她伸出两根手指，在老外侧颈探了探，很烫，体温至少39度以上。 廖书记走过来说，“已经烧了两天，用了好几种退烧药，都没能退烧，人现在已经糊涂了，叫不醒。” 宋芸点头，迅速做了基础检查，又拿过床头柜上放着的检查单看。 单从检查单上只能看出病人有炎症，“还有别的检查报告吗？” 廖书记打开抽屉，拿出一叠检查单，“都在这里。” 宋芸仔细看完。 按检查单的结果，医院应该给他确诊了肺炎，再看用药明细，确实也是肺炎病症的用药，看这用药时间和用药量，若只是肺炎，怕是早就好了。 “怎么样？”廖书记问。 宋芸道：“我先搭个脉，对了，这边医院有ct机吗？” 廖书记一愣，“什么ct机？什么意思？” 看来是没有，难怪检查单里没有胸片这些，连b超都没有。 “没事，没有就算了。”她在床边坐下，扣住老外的手腕诊脉。 一分钟后，她缩回手。 这是她第一次诊脉这么久，一是这老外病情确实复杂，二是她不能当着几个厂领导的面显得治病很儿戏。 第121章 你能对你说的话负责吗? 廖书记见她缩回了搭脉的手，又问：“怎么样？” 宋芸说，“我的判断是肺部肿瘤急性恶化。” 廖书记一愣，“肺部肿瘤？江医生只说他是重度肺炎，没说什么肿瘤啊？” 付厂长皱着眉过来，“肿瘤就是癌，对吗？” 宋芸点头，“应该说恶性肿瘤就是癌。” 付厂长心里还是不信，“你搭下脉就知道他得了癌？” 宋芸道：“不只是搭脉，望闻问切，我一样也没少呀。总之，这是我的判断，信不信由你们。” 付厂长是听过肺癌的，死亡率很高，一般都是年纪比较大的人，眼前这老外可还年轻得很，应该不会吧？ 廖书记想到汉森先生这半个月来的情况，觉得宋芸的诊断搞不好是真的。如果只是单纯的肺炎，人怎么可能越治越坏，现在几乎就是陷入了昏迷状态。 廖书记朝付厂长道：“要不还是把江医生请过来再问一下。” 付厂长点头，“只能这样了。” 廖书记去请江医生，陈副厂长走到宋芸面前，皱着眉问：“你能对你说的话负责吗？” 宋芸挑眉，“负什么责？” 陈副厂长冷着脸道：“当然是你的诊断，如果你的诊断有误，你对负责吗？” 宋芸冷下脸，正要呛回去，一旁的付厂长不满地瞪向陈副厂长，“你想让她负什么责？人是我们请来的，要是有什么问题，该负责的也是我们。再说了，这事有什么好负责的？如果是医院没搞清楚病因，你是不是也要找江医生他们负责？” 陈副厂长被付厂长这一顿呛，立即面色讪讪的解释，“我不是那意思。” “不是那意思是什么意思？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想什么，一个大男人，遇到问题不想着怎么解决问题，就只想着找人顶锅，好意思吗？” 陈副厂长被训的面色通红，一时下不来台，只能闷着声说，“厂里还有事，我先走了。” 有人替她发声，宋芸胸口的气顺了一些。 付厂长对宋芸说，“宋同志你别担心，不管结果怎么样，这事都没人会赖你，该付给你的诊金我也会照付。” 宋芸点头，心说这付厂长看着冷脸不好说话，人还是正直的嘛。 廖书记很快回来，身后跟着先前离开的三个医生。 显然来的路上已经听了廖书记的话，三人的神色都有些古怪，他们进病房后都看了宋芸一眼，但没跟她说话，径直走到床头柜边，拿出所有检查报告单仔细查看。 这些报告单他们之前就看过，但都是单张的看，因为检查不是一起做的，分了好几次做的检查，报告自然也是分批次。这会全部摆在一起看，仔细对比，再结合前后数据差异，以及汉森先生用药后的种种反应，惊讶的发现，还真有可能是肺癌，虽然不太典型，但确实有这个可能。 “怎么说？”付厂长见三个医生就跟吃了哑药似的，自进了病房后就没吭过声，跟之前那态度截然不同。 江医生放下报告单，干咳一声，道：“是有肺癌的可能。”说完他看向宋芸，“这位同志，我听廖书记说，是你给诊断出来的肺癌？” 宋芸点头，“是我。” 江医生又问：“你是怎么诊断出来的？” 宋芸：“我学的是中医，自然是凭借望、闻、问、切诊断出来的。” 得，说了跟没说一样。 付厂长见江医生这态度，还有他说汉森确实有可能是肺癌的话，心里暗自吃惊，这小丫头还真有真本事？ 廖书记问江医生，“既然现在知道了病因，能对症治疗了吗？” 付厂长也看向江医生，这才是他现在最关心的。 江医生面露难色，“你们还是想办法送到市医院去吧，我这里连给肺癌确诊的设备都没有，更别提治疗肺癌的药了。” 付厂长没好气，“要是能去我还待在这干嘛？” 江医生有点心虚，人送来时就是咳嗽低烧，清醒也精神，是他诊断的肺炎，之后一直按肺炎治，哪知人越治越不行，甚至耽误了去市医院的最佳时间，现在是想去也去不了。 江医生突然想到什么，指向宋芸，“她既然能诊断出肺癌，肯定会有办法，你们要不问问她。” 宋芸始终安静地站在床边，见所有人的视线都朝她看过来，微笑道，“我只能暂时缓解他的病情，让他恢复神智清醒过来，为他争取回国治疗的时间。”是的，她建议这老外回国去治，d国现在的医疗水平很高，不是现在的华国可比，想活命，就回国。 当然，她也不是真的没有办法，只是治疗这病不是一日两日，需要长期的治疗，需要耗费大量内元真气，以及大量珍贵药材，她现在没这个条件，况且病人还是个素不相识的老外。 付厂长眼睛一亮，“你真能让他病情缓解自己回国？” 宋芸点头，“八成把握吧。” 对于付厂长来说，八成就等于十成。 三个医生没想到宋芸真会揽下这事，尤其江医生，他年纪最大，又是病人的主治医生，现在病人成了这情况，他拿不出治疗方案，却把锅甩给了一个小姑娘，心里有点不好意思，但不多。 “既然你要接手病人，那一会我让人过来跟你交接一下。”江医生说。 宋芸拒绝，“不用交接，我治疗很快，用不了多长时间，等他醒来后我会根据他的情况留下药方，除了吃我开的药，你们这边该怎么治就怎么治，不冲突。”想让她留下照顾病人，不可能。 江医生一听宋芸这话，就知道这个小丫头不是好糊弄的，人家精着呢。 廖书记和付厂长不在意后续的事，他们现在比较好奇宋芸要怎么让汉森清醒过来。 宋芸在床边坐下，拿出针包，也不避人，就当着病房里所有人的面给汉森施针。 她只用了九根针，九针九穴，正行七遍，逆行十三遍，中间未有一瞬停顿，每一针都既快且准，动手行云流水又干净利落，看得众人眼花缭乱，不明觉厉。 行针结束时，宋芸心里暗自可惜刚刚消耗的内元真气，就刚刚那一会，她消耗了至少积攒了七日的内元真气，亏死。 第122章 肺癌 收完针，拉下老外的衣服，帮他盖好被子，宋芸才又在老外人中穴刺了一下，老外缓缓睁开眼睛。 汉森已经昏迷了两天，这是他两天以来的第一次睁眼，病房里除了宋芸外的所有人都很激动。 汉森一开始有点迷糊，慢慢清醒过来，他偏头朝站在床边的江医生说，“我睡了多久？” 江医生听不懂德语，扭头看向付厂长。 付厂长一样听不懂德语，这个病房里就没有人懂德语。 宋芸也不懂德语，但她懂英语。 宋芸用英语问他感觉如何。 幸好，汉森也懂英语，虽然不如自己的母语熟练，但正常交流是没问题的。 宋芸询问了汉森现在的感觉后，又问了几个问题，推测汉森现在还处在肿瘤中期阶段，只要及时接受手术治疗，存活率还是很高的。 在得到付厂长的首肯后，宋芸将汉森的病情告诉了汉森，并真诚建议他回到德国接受手术治疗。 宋芸见汉森在听到自己的病情时并没有太多惊讶的表情，便问他是不是在德国就已经确诊了。 汉森摇头，“我的家族已经有三个人因肺癌去逝，我想我会是第四个。”汉森苦笑，“有人说我们家族是被诅咒了，或许是吧。” 宋芸说，“不，你不会是第四个，你的病情目前还在可控阶段，只要尽快接受手术治疗，将肿瘤部分切除干净，之后只要不复发，再活二十年也不是问题。” 汉森惊讶，“你是说真的？” “当然，我没有理由骗你。” 汉森高兴起来，“那我要立即回国。” 宋芸摇头，“你现在身体还很虚弱，必须在医院继续接受一段时间的治疗，否则以你现在的身体情况，根本熬不住路途的奔波，可能会加重病情，对你完全没有好处。” 汉森一想也是，他现在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 廖书记去食堂给汉森打来白粥和鸡蛋，见他吃得还挺香，精神头也越来越好，心里悬着的石头总算慢慢落地。 江医生他们看宋芸的眼神都不一样了，以为是个只会一点皮毛的黑铁，哪知是个王者。 宋芸给汉森开了一张方子，需连续服药七天，她将方子递给廖书记，“上面写了煎药方法和服药注意事项，照着做就行。三天后你们再派车去青河村接我，到时再给他扎一次针就行了。” 廖书记惊讶，“你要回去？” 宋芸：“当然，我一个姑娘家，总不好夜不归宿，再说这里已经没我什么事，你们安排人照顾就行，医院里也有医生护士，不会有事。” 想让她留下当护工，绝无可能。 给钱也不干。 付厂长和廖书记见她坚持要走，也就没多说什么，廖书记去安排车送她回去。 江医生凑到宋芸身边，笑着道：“宋同志真是年轻有为，不知师承何处？” 宋芸露出几分伤心的表情，“我师父已经不在了，他老人家受了很多苦，不希望我再提他的名字。” 几人都想到一些事情，心中万般感慨惋惜，也都识趣的没再多问。 “宋同志有没有兴趣来我们县医院工作？”江医生诚挚邀请。 宋芸摇头，“我是青河村的赤脚医生，没有来县医院的打算。” 江医生不敢置信，“你宁愿在乡下当赤脚医生，也不愿来县医院工作？”这是他不能理解的，当赤脚医生有什么好？事多事杂还吃力不讨好不说，闲时还得下地干活，还没工资，哪有县医院医生的工作体面。 宋芸微笑，“当赤脚医生没什么不好，可以接触到更多样性的病例，于我精进医术也有帮助。” 江医生语塞，好吧，是他狭隘了。 廖书记很快回来，跟宋芸说姜武和周雄已经等在门口，依然由他们送她回去。 付厂长在宋芸走前递给她一个信封，“这是诊金。” 宋芸自然不会跟他客气，接了信封，道过谢后离开。 在医院门口与姜武周雄碰头后，三人上车离开。 “能不能带送去供销社一下，我买点东西。”宋芸问开车的姜武。 姜武连忙说，“行啊，正好顺路。” 也有两脚油门的事，卡车停在了供销社门口。 县供销社比镇上的供销社可大多了，里头东西的种类也很多。她直奔毛线柜台，之前买毛线时买少了，想要给每个人都织上一件毛衣，就得再买一些。 买完毛线宋芸又转去卖米面的柜台，身上带的粮票有限，她就只买了十斤面粉和十斤玉米面。 走到卖鞋的柜台，她问正在烤火的售货员，“有小孩穿的棉皮靴吗？” 还真有，一个售货员起身，拿了一双牛皮棉靴出来，码数正好是子奕能穿的，十六块钱，一张鞋票。 宋芸手头现在只有一张鞋票，上次齐墨南给的票里没有鞋票，所以这回只能买一双鞋。 “我就要这双。”思来想去，还是给子奕买吧。 宋芸打开付厂长给的信封，里头装有五十块钱，比原先说好的多了二十。 还挺大方嘛！ 付厂长心说，我不大方点不行啊！下回你不来了咋办。 又买了些糖果糕点和子奕喜欢吃的罐头，大包小包拎上了车。 卡车回到公社，姜武和周雄执意要送宋芸回到家，于是东西都被他们拎着，宋芸只管背着自己的小药箱，跟在两人身后慢慢走回村。 刚进村子就看见刘红兵拎着两条冻得梆硬的大肥鱼，正兴高采烈的往家走。 宋芸喊住他，“刘红兵同志。” 刘红兵回头，见是宋芸，脸一下就红了，羞羞答答走到宋芸面前，“宋知青，你这是从哪回来？”说着又看向两个拎着东西的高大男人。 宋芸笑道：“我去出诊回来，这两位是县机械厂保卫科的，他们送我回来。你这鱼哪来的？” 刘红兵有点不好意思，“河里凿洞抓的，费了不少功夫。”说着他分一条鱼递给宋芸，“这条给你。” 宋芸没接，“不用，你拿回家给芳芳补身体，我明天也想去抓鱼，只要凿开冰洞就能抓到吗？是钓的还是网的？”不知道石子能不能打到。 刘红兵见她是真想去抓鱼，忙道：“明天我也要去，到时我去你家喊你，我教你抓鱼。” 第123章 捡鱼 和刘红兵说定去抓鱼的时间后，宋芸回了宋家小院。 白青霞见女儿平安回来，很是高兴，又见姜武和周雄双手提着女儿买的东西，冻得脸发红，赶忙邀请两人进屋暖暖脚。 宋浩把火盆端到堂屋，让姜武和周雄烤烤鞋子。 火盆里有子奕烤的红薯，宋浩也用火钳夹出来给两人吃，白青霞到厨房给二人煮了姜茶端来。 虽说都是简单的吃食，可这一家人的热情让姜武和周雄受宠若惊，好在宋浩和后头过来的齐老莫老都十分健谈，说话又幽默风趣，很快将两人的局促打消。 畅聊了一会，红薯和姜茶吃完，鞋子烤得暖烘烘，身上也不冷了，二人起身告辞。 宋浩留二人吃饭，二人十分心动，但还是拒绝了，哪里好意思，他们空手来得呢。 目送两人离开，宋浩关了院门回堂屋，问正坐在火盆边吃烤板栗的女儿，“究竟是什么贵客病了，这么兴师动众的，开着卡车来咱们这边接你过去。” 宋芸把医院的事说了。 得知是从德国来的技术顾问，是个老外，众人也就明白了，眼下的国情就是这样。 宋芸话题一转，提到捉鱼的事。 杨丽芬和宋子奕一听眼睛就亮了。 在家猫了这么些天，他们早就呆烦了，能有出去放放风的机会，哪肯放过。 “我要去。”子奕喊。 “我也去。”杨丽芬喊。 宋芸笑，“行，咱们三个一起去，家里还有点竹子，咱们编点能网鱼的工具。” 说干就干，宋芸将竹子拿到堂屋来，放在火边烤暖和点后，用刀片成合适大小的竹片和细竹条。 三个小的忙得热火朝天，几个大的老的端着茶缸茶碗在一边闲聊，吃着炒黄豆，炒板栗，惬意得很。 这时宋子奕说起他和姐姐刚来青河村时的事，说起姐姐拿石子轻松打到一条大胖鱼的事，讲得绘声绘色，好似她姐姐是什么绝世武林高手，听得众人直乐。 宋芸片好竹子，宋浩他们几个在边上看着她编，也来了兴趣，跟着学了一会，最后都放弃了。 这玩意看着简单，上手也简单，但真要做好，其实不容易。 “你这手也不知怎么长的，怎么就这么灵活？”杨丽芬打趣。 宋芸瞥了眼杨丽芬手里正在编的鱼篓子，“你的手也不赖，能赶上我十分之一。” 众人哄笑。 宋芸又认真说，“你这鱼篓子编得挺像样，就是太小了，青河里的鱼可都肥大的很，你这一个篓子就只能装两条，还是编大一些的竹筐比较好。” 杨丽芬白了她一眼，“说得好像去捡鱼似的，你能不能弄到两条鱼都难说。” 宋芸神秘一笑，“放心大胆的把竹筐编大一点，明天保证让你捡鱼捡个够。” 她是有秘密武器的，等她学会凿冰洞，底下水里只要有鱼，就不怕弄不着。 杨丽芬知道宋芸不爱说大话，她说能捡鱼捡到累，那就一定是真的，心里很是期待。 “妈，一会多泡点豆子，咱们明天做煎豆腐吃，等到弄鱼了，再做个鱼头炖豆腐，鱼身切成段，裹点面粉炸上一盆。” 白青霞笑骂，“说得好像鱼已经钻进你篓子了，就这么馋吗？” 宋芸也笑，“怎么不馋，天天吃重样菜，腻死了。” 自打住进女儿家里，白青霞的脸上明显长了肉，要不是脸上抹了药汁，脸色肯定是白里透红，好看得很。 这样的日子要是一直能过下去，哪怕将来不能回京市，那些白家的家业再也拿不回，她也无所谓了，只要能和丈夫儿女平平安安在一起，她就很满足。 次日一早，刚吃过早饭，刘红兵就来敲门了，除了刘红兵，还有他哥哥刘解放，以及把自己包得跟个大粽子似的刘芳芳。 宋芸惊讶，“芳芳也去？” 刘芳芳看着宋芸，眼睛亮亮的闪着光，用力点头，“嗯，我现在身体好了很多，在家里也待烦了，出来走走，你别担心，我穿了很多，不冷的，一会我就在岸边看看，待一会就回去。” 宋芸给她搭了脉，确实身体好了很多，偶尔出来换换气也挺好，“行，那你一会就待在岸边，别到冰面上，不能待久。” 刘芳芳高兴的应下。 宋芸带着杨丽芬和宋子奕跟刘家三兄妹去了青河凿冰抓鱼。 留在家里的白青霞他们也没闲着，磨豆子煮豆浆点豆腐，也是忙不停。 家里豆子很多，宋芸用盐炒了一坛子当零嘴，时不时还用豆子放在屋里发点豆芽吃，换个口味。 齐老看着锅里沸腾的豆浆，心中很是感慨，要是墨南在就好了，那小子就爱喝豆浆。 另一边，宋芸他们已经到了青河边，河面上结着厚厚的冰，有多厚？估计汽车开上去都没问题的那种厚。 刘红兵和刘解放带了冰镩，他们先把昨天凿过的冰洞通开，又拿着冰镩给宋芸找地方凿洞。 宋芸选了个距离刘红兵他们远一些的地方，看着刘红兵和刘解放凿冰洞，果然是有些技巧的，不能垂直凿，得斜着向下凿，还得边凿边修整洞口。 “凿大一些。”宋芸说。 她怕冰洞太小，鱼儿挤不出来，浪费她特意准备的秘密武器。 刘红兵和刘解放听她指挥，又把冰洞扩大了一倍。 “宋知青，你可得小心些，别掉冰洞里头了，很危险。”刘解放嘱咐。 宋芸点头，“我知道，谢谢你们，帮了我大忙。” 刘解放不好意思，“这算什么，比起你对我们家的帮助，这根本微不足道。” 弄完这里，刘解放起身走向岸边，他得先把妹妹送回去，不然爸妈该着急了。 宋芸看着刘解放走到岸边，带走了恋恋不舍的刘芳芳，心说这么好的人，怎么就娶了李大妮那样的媳妇，往后日子还不知道要过成什么样。 刘红兵跟宋芸说了一声，回了自己的冰洞，拿出准备好的鱼饵，准备守洞待鱼。 宋芸也拿出了鱼饵。 这鱼饵就是她的秘密武器，看着普通的饭团子，里头掺了低级营养液。 她拿出一个饭团子，想了想，一分为四。 “姐，你也太小气了，就这指甲盖点大的饭团子能引来鱼吗？”子奕问。 第124章 秘密武器 宋芸也不知道能不能引来，大概率能吧。 她将四分之一的饭团子丢进冰洞。 杨丽芬和子奕眼睛都不眨的盯着冰洞里那点子米饭小团子在水里散开成一粒粒米饭，又慢慢往下沉。 突然，一条大胖鱼游了过来，一口吞下了一粒米饭，接着来了第二条，第三条—— 宋芸朝傻了的杨丽芬和宋子奕喊，“傻站着干什么？快捞啊！” 两人回神，赶忙抄起家伙捞鱼。 好家伙！原本以为他们的竹网伸进水里鱼就会跑，哪知鱼根本就不跑，甚至拼命往洞口冲，有些还自己挤进了竹网里。 这跟捡鱼有什么区别？ 三人拼命的捞，大约捞了一竹筐，那些疯狂涌来的鱼才减少了。 宋芸歇了口气，又往水里丢了一点饭团。 于是他们又开始了第二轮的捡鱼。 这一次更有经验，同样的时间，捞上来的鱼数量更多一些。 等刘解放回来时，他们带来的三个竹筐已经装满了鱼，每条都有至少七八斤重。 宋芸之前趁着子奕和杨丽芬不注意，用手表扫了两条活鱼，赚了一百六十星币。 刘解放看着三大筐鱼，惊得眼珠子都差点掉出来。 鱼这么好抓的吗？ 他看向自家弟弟那边，弟弟蹲在冰洞边一动没动，带来的篓子还和之前一样倒放在冰面上，显然是毫无收获。 宋芸朝刘解放说，“要不你把刘红兵同志也喊过来，你们也到这里捞鱼吧，反正我们也捞不完。” 刘解放自然不会拒绝，赶忙去喊自家傻弟弟，是真傻啊！这边这样的动静，他家傻弟弟愣是一点都没发觉。 等刘解放带着刘红兵过来时，宋芸他们已经开始了第四次捞鱼，宋芸捞了几条后就退到一边，让出位置给刘解放和刘红兵去捞。 他们一起来的，总不能他们满载而归，刘解放他们却空手而回。 冰洞还是人家两兄弟帮着凿得呢。 “你们在这捞着，我先把这些拖回去，一会再带筐回来装。” 宋芸一手拖一筐走了。 等宋芸拿着两个空筐回来时，冰洞边已经堆了不少鱼。 宋芸把子奕和杨丽芬捞的装了一筐，剩下的空筐留给刘解放和刘红兵用，“我们先回去了，今天捞了不少，明天咱们再来。” 四大筐肥鱼，加起来至少两三百斤，很多了，人不能太贪心。 刘解放和刘红兵还舍不得走，他们这辈子都没像今天这样好运过，捞鱼跟捡鱼似的，那些鱼笨得可以，都不知道跑，拼命往冰洞口挤，也不知道挤什么。 不过他们发现，没过多久，冰洞里的鱼就不好捞了。 又等了一个多小时，冰洞里彻底捞不着鱼了，兄弟二人这才带着满满的收获回家。 另一边宋芸已经收拾出三条大肥鱼，其余的都冻在院子里，这天气也不怕坏，等有空时再慢慢收拾，到时多熏些腊鱼，还能给张红梅寄一些去，也是一道不错的菜。 宋芸见做成的豆腐有不少，就切了一块让子奕送去刘队长家。 子奕回来时，碗里装了大半碗油煎花生米，手里还拎着一只水果罐头的玻璃瓶子。 “姐，这是婶子给的，她自己酿的糯米甜酒，给了咱们一大罐子。” 宋芸接过罐子打开闻了闻，很香甜的味道，她不喜欢喝酒，但这种糯米甜酒却很喜欢。 “王婶子可以呀，还能弄到糯米，改天我找她取取经去。” 把糯米甜酒放到一边，宋芸开始做午饭，子奕抢着烧火，杨丽芬没抢过，只能去忙别的。 三条大肥鱼的鱼头剁下来炖豆腐，再下一把粉条进去，香死个人。 剩下的鱼肉切成块，装了一盘红烧，其余的全部裹了面粉炸成鱼块，想吃时热热就能吃，方便又美味。 宋芸还煎了一盘豆腐，将豆腐两面煎至金黄，加入调好的料汁，出锅前撒一把葱花，香得子奕直咽口水。 宋芸拿了一块炸鱼给子奕，“豆腐还太烫，你先吃这个。” 子奕赶忙洗了手过来吃炸鱼，一边吃一边夸，“好吃，姐你真的太厉害了，什么菜都能做得这么好吃。” 对于子奕的赞美，宋芸已经习惯了，“好吃一会就多吃点，咱家现在鱼管够。” 子奕疯狂点头。 今天的午饭属实是过于丰盛了些。 宋芸变戏法似的拿出一瓶竹叶青，这是她在县供销社买的，三块钱一瓶，买了两瓶，一共就只有两张酒票，全花了。 齐老和莫老都爱喝酒，看到这么好的菜，正在心里感叹可惜没酒，突然见到酒，两人眼睛一下就亮了。 “竹叶青，你这丫头哪弄来的？” 宋芸：“昨天在县供销社买的，酒票还是齐墨南给的呢。” 齐老想到自己珍藏的两张酒票，出事前都给了墨南，估计就是这个了。 之前还感慨过，早知会出事，还不如早点换成酒喝掉。 现在终于还是喝上了。 宋芸给二老和老爸倒上酒，又拿出王婶子给的糯米甜酒，给她们三个女的各搞了小半碗。 宋子奕眼巴巴看着，“姐，能给我尝尝味吗？” 宋芸哈哈一笑，“行，这甜酒刚酿出来，还没什么度数，给你也倒一点。” 没给多倒，就倒了两三口的量。 他们这边把酒言欢，好不热闹惬意，另一边的齐墨南正和战友在边境接应一位秘密归国的博士，刚接到人就遭遇伏击，处境十分凶险。 接连几位战友受伤，岑博士也因连日的奔波劳累体力不支，整个小队面临全军覆灭的危险。 齐墨南想到远在黑省山村的爷爷，想到还没来得及表白的宋芸，他咬紧牙关，背起负伤的战友，朝小队下令，“转道走百陌沙林。” 百陌沙林是边境这一带有名的无人区，之所以叫无人区，是因为根本没有人敢进去。 之前进去的人，极少有能活着出来的。 据说里头最凶险的不是成群结队的沙狼，也不是藏于阴暗处伺机而动的毒虫蚁，而是里头根本没有水源食物，就算没有遇到沙狼袭击，穿行至少需七天的路程，有谁能挨得住？ 就算带了足够的食水，也有遭遇沙狼群和剧毒虫物攻击的危险。 更何况齐墨南他们一行人身上的食水所剩不多。 第125章 横穿百陌沙林 齐墨南的命令没有人质疑。 眼下他们身上的弹药所剩不多，前方伏击他们的敌军却人数众多，且弹药充足，只要前行，就是立即团灭的局面，绝无生路。 他们早就做好了为国捐躯的准备，誓死不降。 可他们这次的任务是护送岑博士回京，他们可以死，岑博士不能，绝对不能。 百陌沙林是他们唯一的生路。 哪怕这条生路十分凶险，哪怕要用他们二十二个人的命换岑博士一人的命，那也要博一博。 伏击的敌军也没料到齐墨南他们会有胆进入百陌沙林，并没在沙林那边部署多少人手，等他们反应过来时，二十二人的小队已经带着岑博士进入了百陌沙林。 “老大，怎么办？” 刀疤脸的朱老大啐了口唾沫，“妈的，这帮硬骨头究竟知不知道百陌沙林是什么地方，他们要进去找死，别想拉上我们，把奔浪河这边的几个出口给老子守住，一个活口都不许放出来。” 想要改道百陌沙林回华国境内，那就必须横穿百陌沙林，齐墨南根本就没打算往奔浪河那头去，因为傻子都知道，那边不可能给他们留生路。 进入百陌沙林后，入目尽是无穷尽的黄沙，以及偶尔可见的零星几株沙植。没有正经的路，他们只能依靠指南针前行，一路向东。 第一日，一共二十三人的小队，便将身上带的所有食水都消耗一空。 齐墨南摸了摸左腰，作战服里面绑了一个袋子，袋子里装的是宋芸给他带的肉干，他一直不舍得吃，也怕拿出来被战友们抢光，所以一直藏在衣服里。 第二日，齐墨拿了一块兔肉干给岑博士，让他在很饿的时候吃一点，多嚼一嚼再咽。 岑博士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也明白食物对现在的他们来说意味着什么，自然没有不满之心，反而充满感激，真诚道谢。他看得清清楚楚，齐墨南分给他的肉干是最大块的，其余战士，包括齐墨南自己，都只拿了一小块。 傍晚时，他们幸运的找到一个即将干涸的小水洼，每个人将水壶装满后，水洼里的水就所剩无几了。 齐墨南让战友们用头盔将剩下的水全部装上，再捡来一堆干柴，点上几堆篝火，将装满水的帽子放在篝火上烧，水开后将兔肉干撕碎丢进去，就当煮了兔肉汤，混个汤饱。 第三日也是这样过，只是齐墨南手中的肉干已经没剩多少，最多再熬一天。 第四日，战士们的精神明显萎靡不振，饿得手脚发软，时不时还会跌倒，大家相互搀扶着才能慢慢前行。 齐墨南同样饿得难受，他努力保持着头脑清醒，告诫自己不可以倒下，绝对不可能倒下。 再这样下去，他们根本不可能走出百陌沙林。 转机就是在第四日的晚间到来的。 战士们饿得头晕眼花，相互依偎在沙地上昏昏沉沉的睡着，齐墨南突然睁开眼睛，猛然扭头，看见一双绿莹莹的眼睛正盯着他们这边。 是沙狼。 且是沙狼群派出来搞侦查的斥候狼。 齐墨南的手摸向腰间的枪，随即又放弃，手滑至左腰，拔出匕首，猛的一掷。 匕首飞出，在寂夜中划出一道寒光。 沙狼感觉到危险想要闪避时，已经迟了。 匕首准确无误地插进沙狼脖颈，切断沙狼的喉咙，它甚至没来得及发出一点声音，就倒下了。 齐墨南起身，“都起来，全部起来。” 见战士们陆续醒来，齐墨南走到倒下的沙狼身边，拔出自己的匕首，将血渍擦在狼身上，拎起至少六十来斤的沙狼走回去，“赶紧走，我们被沙狼盯上了。” 战士们见到齐墨南手中的沙狼眼睛一亮，随即心又一沉，立即起身整队，相互搀扶着离开营地。 夜行三十里后，在齐墨南的示意下，队伍停下，“就地休整。” 齐墨南将沙狼交给战友处理，他一手拿着枪，一手拿着匕首，在附近转了一圈，确定没有沙狼跟过来，这才放心的回了营地。 沙狼是群居动物，一个族群至少也是上百只，个个凶悍勇猛，他们现在身上弹药不多，加上体力不支，根本不是沙狼群的对手，若现在对上沙狼群，只有被撕碎的份。 至少不能在体力不支的时候对上沙狼群。 他甚至怀疑沙狼群早在他们刚进入百陌沙林时就盯上他们了，沙狼群一直在等，等待最好的时机，等他们失去行动力自己倒下时，它们便会一拥而上，毫不费力地将他们撕碎分食。 要不是齐墨南五感敏锐，发现了这头斥候狼，恐怕明天他们这一行人就会成为沙狼的腹中食。 好在结果是好的。 天光破晓时，沙漠里燃起了篝火，肉香味很快弥散而出。 闻着肉香，每个人都在疯狂咽着口水。 狼血也没浪费，当水喝，每个人都喝了两口。 岑博士心里虽然抗拒，可极度缺水的嘴在碰到狼血时，自己就开始吞咽了。 为了保证后面两天不饿肚子，齐墨南没让将整头狼都分食掉，而是分食了三分之一，剩下的作为后面两天的食物储备，少吃点饿点没关系，只要他们还活着，总能走出这片沙林。 齐墨南的困境宋芸不知，那天和家人美美吃了一顿后晚上睡得格外香，第二天醒来后随便吃了点早饭就带着杨丽芬和宋子奕去河边继续捞鱼。 让他们傻眼的是，河边和河面上站了很多人，有些人已经凿开了新的冰洞，正往冰洞里丢饵料。 也有人占据了宋芸昨天的那个冰洞，围在冰洞边死盯着冰洞，等着鱼儿自己送上门。 “什么情况？”杨丽芬问。 宋芸叹气，“估计有人知道咱们昨天捞到很多鱼的事，以为这里的鱼随便都能捡到，这不就来捡了么。” 宋子奕见自己的冰洞被人占了，有点恼火，“姐，现在怎么办？” 宋芸无奈，“能怎么办，这青河又不是咱们的，咱们能来捞鱼，别人自然也能来。” 宋子奕心想也是，“那我们现在上哪捞鱼？冰洞都没了。” 宋芸转身，“还捞个屁，回家。” 宋芸来了又走，无人发现，也无人在意，所有人的心思都在捞鱼上，只是弄了半天，也没见有人捞上鱼，鱼影子都没见到。 三日之期转眼就到，姜武和周雄早早就来了青河村，因为昨天又下了大雪，厚厚的积雪将原本有些脚印的路完全覆盖，两人进村走得格外小心，就怕不小心踩进坑里沟里，好在两人记忆力都不错，凭着上回走过两次的记忆，算是有惊无险的到了宋家小院。 宋芸没想到两人来得这么早，她早饭都没吃呢，只能让两人先进去烤火等着。 坐了一会，姜武尿急，就找到后院去，一眼看见后院雪地里冻着的一大堆鱼，眼都直了。 第126章 汉森 宋芸从厨房出来，见姜武盯着院里的鱼看，笑道：“河里抓的，一会带两条回去，你和周大哥一人一条，拿回家尝尝鲜。” 姜武很心动，但不肯白收人家鱼，硬要给钱。 宋芸客气了两句，也就坦然收了钱。 这天下原本就没有免费的食物，他们抓鱼也付出的劳动，她还耗费了辛苦攒下的星币买营养液呢。 见宋芸答应收钱，姜武很高兴，一口气买了五条，价格比副食店的便宜，还不要票不限量，要不是身上带的钱不够，他还想再买五条，做成腊鱼慢慢吃多好。 周雄家里有孕妇，正愁冬天没好食材补身体，听说能在宋芸这里买鱼，直接把身上的钱掏空，买了十二条。 十七条大鱼，平均7斤一条，宋芸一共收了47元，比人家普通工人一个月的工资还多，这买卖不错。 不过她不打算做，这属于投机倒把，一旦被人举报，她吃不了兜着走，没必要，又不缺钱花。 以现在的生活水平，她身上的钱足够花到改革开放，到时候再放开手赚钱不迟。 宋芸坐卡车到县医院，还是那间病房，汉森正坐在床上看书，精神明显好了许多，见到宋芸很高兴，“宋，你可算来了。” 宋芸放下药箱，微笑着道：“你看起来还不错。” 汉森把书丢到一边，“宋，你真是了不起的医生，从前我以为华国的中医是骗子玩的游戏，你让我对华国的中医彻底改变了想法。” 自从开始喝宋芸开的药方，汉林的身体情况一天比一天好，他感觉自己一点病都没有了。 当然，这只是他感觉。 宋芸给汉森做完检查后，对他说，“看得出来你有积极配合治疗，恢复的很好。不过我还是建议你尽快回国手术。” 汉森连连点头，“我都听你的。宋，我能跟你提一个请求吗？” 宋芸点头，“你说。” 汉森有点不好意思，便依然开口，“你也知道，我这病是家族遗传，我是第四个，但肯定不会是最后一个。你的药很有效果，我能不能跟你买下你的药方？” 宋芸很干脆的拒绝，“汉森，我给你开的药方是针对你的身体情况定制的药方，这个药方只能当时的你用，哪怕是现在，你都已经不再适合继续用这个药方，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汉森当然明白，他很失望，原本还想为家族带回一个惊喜，当然，他也有一些另外的私心，不过现在都成泡影了。 宋芸可不管汉森心里想什么，她的药方，绝对不可能卖给外国人，谁也不行。 “我要开始行针了。”宋芸示意汉森躺下。 汉森乖乖照做。 他很好奇，为什么这么长的针刺进他的皮肉里，他却感觉不到疼痛。 还有，宋是怎么做到下针那么快，却不出错的？ 行针到一半时，付厂长和陈副厂长进了病房，见宋芸在扎针，陈副厂长刚要说话，被付厂长捂住嘴。 “闭嘴。”付厂长对陈副厂长用口型说话，心里骂骂咧咧，这姓陈最近不知道怎么回事，做事越来越没有眼力劲了。 行针结束，宋芸收针后朝汉森道：“好了。” 汉森拉下衣服坐起，用力吸了口气，笑道：“我感觉我的胸口又轻松了许多，宋，你真的太厉害了。”他朝宋芸竖起大拇指。 宋芸笑笑，“这只是中医学的一点皮毛，能帮到你我很高兴。” 付厂长和陈副厂长都不懂英文，听两人说话跟听天书一样。 陈副厂长直接问：“你们在说什么？” 宋芸看了眼陈副厂长，淡淡道：“他说我医术好，减轻了他的痛苦，要感谢我，可惜他身上没有咱们华国的钱。” 陈副厂长怀疑她在胡说，可他没有证据。 付厂长心里发笑，心说这丫头还是个记仇的。 “你放心，你帮了我们大忙，该给你的奖励一分都不会少。”汉森可说了，他今天就要出院回厂里把工作做完再回国，还以为要再等一两个月，等德国那边另派人过来，没想到汉森恢复的这么好，甚至主动提出去工作。 提前将机器组装好，就能提前投入生产，其中的效益自不必说，给宋芸发再大的奖励都值得。 陈副厂长一听奖励，立即邀功，“付厂长，这件事我侄女也算举荐有功，你看这奖励——” 付厂长见过陈副厂长口中那位举荐宋芸的侄女，对他那侄女印象不怎么好，他也是后来见过他侄女后，从她十分刻薄的言语中琢磨出味儿来，他那侄女根本不是真心举荐，分明是存了害人之心，只是没想到人家宋芸是有真本事，还真帮厂里解决了大麻烦。 “自然也少不了她。”虽然动机不纯，但到底是立了功，自然要奖，只是奖多奖少，奖些什么，就由他说了算。 当然，宋芸今天没能拿到奖励，这事得厂里领导层开会讨论决定，毕竟厂子不是厂长的一言堂，但厂长可以提议，一般懂眼色的人知道该怎么做。 宋芸不关心这些，她已经拿到了十分丰厚的诊费，至于厂里的额外奖励，有自然好，没有也无所谓。 姜武和周雄依然负责送宋芸回家，他们在路上就跟宋芸表达了还想再买些鱼回去的意思。 上午他们拎着鱼回家属院，被邻居们团团围住，各种打听鱼的来路。 姜武和周雄虽然没有把宋芸给供出来，但也答应了好几家关系好的，要帮他们带鱼。 于是，宋芸又卖了一大筐鱼，22条，一共159斤，4毛钱一斤，合计63.6元，宋芸给抹了零头，收了整数60元。 第127章 烘鱼 这一早一晚买了两大筐鱼，一百多块钱，顶人家工人几个月的工资，啧啧。 看着院里所剩不多的鱼，宋芸决定晚上去捞鱼。 白天青河那边人实在多，要让人看见她捞鱼跟捡鱼似的，肯定会有人怀疑，也会惹人眼红。 从他们这边去青河不能经过村子，拖鱼回来也方便得很。 宋芸一提议，全家人都兴奋起来。 尤其是齐老和莫老，他们多久没出去活动过了，白天不方便，晚上可就太方便了。 最后连白青霞都跟着一块去了青河，帮着打打手电递递筐什么的。 宋芸凿了两个冰洞，分给子奕一个特制饭团，让他在另一个冰洞负责下饵料。 子奕之前见过姐姐下饵，知道每次该下多少，很高兴的接了任务。 齐老见宋芸就给了子奕一个饭团，“就这一个？没了？” 宋芸笑道：“这饭团里加了能诱鱼群的秘密调料，这一个就够了。” 齐老和莫老半信半疑，但也没再多说什么，跟着子奕去了另一个冰洞。 幸好有两个手电筒，杨丽芬和白青霞就负责给两个冰洞打手电，宋芸和宋浩守着一个冰洞捞鱼，二老和子奕守着另一个冰洞捞鱼。 饵料丢入水中，也就是半分钟不到的时间，一条条鱼从四面八方涌聚而来，有些太着急的，甚至直接跳到了冰面上，都不用再下力气捞了。 除了宋芸子奕和杨丽芬，其余几人见到这场景都是目瞪口呆。 “齐爷爷，别发愣啊，快捞鱼，一会鱼就要跑了。” 跑是不可能跑的，但要是不捞走挤在洞口的鱼，下面的鱼不就上不来了吗。 二老回过神来，立即开始捞鱼。 网上找的图，八斤左右的鱼。 他们年纪虽然大了，但当初的底子还在，捞鱼这种活对他们来说不在话下，很快就将带来的鱼筐全部装满。 他们带了四个筐，宋芸也不贪多，四个筐装满后就不再下饵，将还没离开的鱼都给捞完，大约就是五筐半左右，也就收手了。 人多就是好，都不用她来回折腾，没筐装的鱼用麻袋装，一次性就给全部拉了回去。 看着成堆的大肥鱼，二老感慨，就算是在部队当首长的那些年，也没吃的这么好过。 “明天咱们就开始做鱼干和熏鱼，我今天正好买了不少盐回来。” 白青霞说，“这天时不时下雪的，又这么冷，怎么晒鱼干？” 宋芸说，“晒不了咱们就烘干呀，不是有间屋子空着么，把那屋里的炕烧起来，放在炕上烘，快得很。” 宋浩笑道：“是个好主意，这些鱼总处收拾出来，总冻在这里也不是事。” 除了做鱼干和熏腊鱼，宋芸还打算做一些鱼丸鱼糕鱼肠，做好后都冻起来，时不时换换口味，还能涮火锅。 想到就做，一连好几天，宋家小院里都忙得热火朝天，除了偶尔给找上门求医的村民看病开药外，她再没出过门，直到把院里几百斤鱼都给消耗干净。 “我还是头一回吃鱼丸，没想到这么好吃。”齐老和莫老似乎对鱼丸情有独钟，一连炫了好几个，停不下来。 白青霞更喜欢口感细腻的鱼糕，宋浩相对口味重一些，喜欢用油煎炸过的鱼肠。 宋子奕不挑，什么都爱吃，自打猫冬以来，小家伙胖了好几斤，脸上肉呼呼的，越来越可爱。 一家人正享受美味，院门突然被拍响，不是那种求医人的急切，是很客气礼貌的敲门声。 宋芸下炕，“我去看看，应该是村里人来拿药的。” 这种事时常发生，众人已经习惯，继续吃喝。 宋芸穿好棉衣出去，打开院门却发现门口站了不少人。 “付厂长？”宋芸惊讶，目光往付厂长身后一扫，除了付厂长，廖书记也来了，当然还有姜武和周雄，两人手里拿了不少东西。 除了他们，村里也有人跟过来凑热闹，刘队长晚来一步，现在才赶过来，“咋回事？” 付厂长一看刘队长的形象气质，立即猜到他是大队干部，忙笑着说，“我是县机械厂的厂长，我姓付，这位是廖书记。”他先自我介绍，接着又说，“我们这次过来主要是给宋芸同志送锦旗的。” 有村民大声问：“送啥锦旗啊？宋知青这是又做了啥好事了？” 付厂长看出这些人没有恶意，纯就是来凑热闹的，便笑着说，“宋芸同志为我们厂解决了一个很大的麻烦，也为我们厂挽回了一笔十分巨大的损失，我们今天来除了送锦旗，还有厂里批的一些奖励。” 刘队长听明白了，这就是前些天特意开卡车来接宋芸去治病的那个单位。 他挤到前头，看着宋芸说，“那什么，总不好让人家站在外头说话，你那个，屋里都收拾妥了吗？” 宋芸懂他的意思，笑道：“收拾妥了的，叔跟我们一起进去坐坐吧。” 宋芸把两扇门都打开，请付厂长他们到堂屋。 杨丽芬和宋子奕听到动静已经出来，见人进了堂屋，赶忙去端碳盆。 两个碳盆摆上，堂屋里很快暖和起来。 付厂长把锦旗拿出来，十分正式的交到宋芸手上。 宋芸心想，这要是有个相机，高低得拍张照，仪式才算圆满。 送完锦旗，说了几句场面话，廖书记又将厂里批的奖励拿过来，一对大红牡丹花样的暖水瓶，一对印着机械厂字样的搪瓷茶缸，一床酒红色毛毯，两罐麦乳精。 这四样礼品，可以说是十分贵重了，就连刘队长见了都十分羡慕，尤其是麦乳精，镇供销社都没得卖，得去县里才能买到，还要票。 宋芸坦然收下东西，真诚道谢。 这些东西原本是可以不用给她的，毕竟之前就付了不少诊金，不给这些也说得过去。 可人家不仅给了，还大张旗鼓的送到村里来，给了实惠，又给了脸面，她真心觉得这位付厂长办事敞亮。 事情办完，付厂长将宋芸单独叫到一边，问她对中风偏瘫有没有什么好的治疗方案。 他今日亲自走这一趟，当然也是有些私心的，母亲三个月前中风，现在偏瘫卧床，办法用尽，毫无成效。 宋芸说，“要看过病人的具体情况后才能确定治疗方案。” 第128章 高手 付厂长见她愿意出诊，很高兴，承诺不会亏待她。 择日不如撞日，正好今天他们开车来的，宋芸就干脆跟车去县城给付厂长的母亲看病，省得人家再另找时间专程派一次车。 当然，她也没有让付厂他们四人空手回去。 给拿了些土特产，每人包了一斤干蘑菇，一条腊鱼，和一斤干枣。 收到礼物，不说姜武和周雄高兴成什么样，就是付厂长和廖书记也很开心，不是说这些东西有多值钱稀罕，是觉得宋芸会做人，办事敞亮，他们心里舒坦。 谁不愿意和有本事还大方性格还好的人打交道呢。 宋芸跟车来到县机械厂家属院。 家属院里有扫雪队，负责每天主要道路的扫雪铲雪工作，以保证进出道路的通畅和安全。 扫雪队是由住在家属队里的职工组成，每家每户出一人，轮流上岗扫雪，是为大家，也是为自己。 是以卡车开进家属院后，道路两旁堆满了雪，中间却是干干净净畅通无阻的。 宋芸心说，难怪人人都想来城里生活，不说别的，就说这基础的生活条件，城里比乡下不知好了多少。 机械厂家属和宋芸记忆中的纺织厂家属院很像，都是由筒子楼和几排小院组成。 付厂长家住的是小院，在最里边，院子格局看起来和别的小院有些不同，院子更大一些，房间也多了两间。 推开院门，付厂长喊了一声，“我回来了。” 很快屋里跑出来一个穿着大红花棉袄的小女孩，约摸五六岁，脸圆圆的很可爱，和付厂长有几分相像。 “这是我小闺女，付芯茹。”说完朝付芯茹小姑娘招了招手，“小茹，快过来叫人，这位是宋医生。” 小茹跑到付厂长身边，瞪着圆圆的大眼睛看宋芸，“姐姐你好漂亮。” 宋芸笑弯了眼，伸手捏了捏小茹的脸蛋，“你也很漂亮。” 付厂长问女儿，“你妈呢？” 小茹指了指左边的一间屋子，“在奶奶房里给奶奶擦身体，奶奶尿床了。” 付厂长有点尴尬，“我母亲自打偏瘫后就经常会这样。” 宋芸点头，“正常的。” 付厂长让宋芸先在堂屋坐一会，留下小茹陪她，他则匆忙去了母亲那边看情况。 小茹凑到宋芸身边，掏出兜里珍藏的大白兔奶糖，而且不是完整的一颗，而是半颗。 小茹一脸肉疼的小表情，最终将半颗大白兔奶糖递到了宋芸面前，“给漂亮姐姐吃。” 宋芸逗她，“那姐姐要是不漂亮，你是不是就不给姐姐吃了？” 小茹几乎没有犹豫，很认真的点头，“嗯。” 宋芸乐了，变戏法似的拿出一把水果糖，全部塞进小茹的衣兜里，“这是姐姐给你的。” 小茹很高兴，更喜欢眼前的漂亮姐姐了，比喜欢小姨还要更喜欢，小姨每次说给她买糖果，结果都没买，大骗子。 付厂长回来了，朝宋芸道：“我母亲那边已经收拾妥，可以过去了。” 宋芸提着药箱起身，牵着小茹跟在付厂长身后去了付奶奶的房间。 房间的格局是典型的北方炕屋格局，只是房间修得更宽敞一些，屋里收拾的也很整洁。 炕床上，老太太已经换了干净的衣裳，花白的头发梳得很齐整，就算此时她半张脸歪斜着，也不显得很狼狈，可见家里人将她照料的很好。 小茹一进屋就熟练的脱鞋上炕，三两下爬到老太太身边，甜甜地喊，“奶奶你是不是腰又疼了？我给你捶捶。” 老太太一见小孙女眉眼就带了笑，哪怕脸部表情十分僵硬，笑模样看起来有点别扭，却也能看出老人眼里对小孙女的真心疼爱。 付厂长的妻子上前将小茹抱开，“小茹别闹，先让医生给奶奶看病。” 江文娟虽然惊讶丈夫带来的医生是个年轻小姑娘，可出于对丈夫的信任，她并没多想，更不会说什么不得体的话，立即将女儿抱到一边。 宋芸走到炕沿坐下，先是问了付厂长几个问题，比如老太太的发病时间，发病时的状况，之后的医治情况等等，对老太太的病情有了一定了解后，宋芸开始给老太太做检查。 检查做完，宋芸心里就有数了。 “怎么样？”付厂长问。 面对屋里一家人热切的目光，宋芸微笑道：“情况比想象中要好很多，除了当时及时得到了有效治疗外，家人的用心照顾也功不可没，这保证了老人身体机能没有退化，哪怕过了三个月，依然还在水平线之上。在这种情况下，我有八成的把握能让老人恢复到至少可以自理自身。” 付厂长大喜，冲到老太太面前，激动道：“妈，你听到了吗？” 老太太当然听到了，但她不太信。 这样年轻的小姑娘，能治偏瘫？这说出去谁能信？ 付厂长赶忙解释，“妈，你别看这位宋医生年轻，她医术真的很好，我亲眼验证的，她说有八成把握，那就是有十成把握，你直接把心放肚子里就行。” 宋芸：我可没说。 不过宋芸心里确实有十成把握，说八成不过是给事情留点空间余地罢了，做人做事都得留点空间余地。 老太太听儿子这么说，心里也生出期待来，要是真能恢复到自理程度，她儿媳也能轻松一些，不用再整天围着她这个老婆子转。 宋芸定下治疗方案后，立即就给老太太扎了针，一套针扎完，老太太就指着腿含糊不清的说着什么。 宋芸笑道：“是不是腿有点麻麻疼疼的？” 老太太点头，眼里亮晶晶。 宋芸说，“这是正常的，需要扎三次，每两天一次，到时就不会疼了。” 说完宋芸让老太太躺好，她要继续给老太太上半身扎针，上半身扎完还要扎头脸。 除了身上麻麻疼疼的感觉是老太太自己才能感觉到的，那脸上的变化就是所有人都肉眼可见的。 宋芸将老太太脸上的针拔下后，付厂长和江文娟就瞪大了眼睛，一脸不敢置信，老太太嘴歪眼斜的症状竟肉眼可见的好了一些，说话也比之前稍清楚一点，虽然还含混不清，但不至于听不懂。 付厂长是彻底服了，谁能想到，这么年轻漂亮的小姑娘，竟然还是中医高手。 第129章 出诊 约定好下次出诊时间，宋芸再次坐上卡车。返回青河村。 回到宋家小院，宋芸拿出付厂长给她的信封，信封里装着她这次出诊的诊金。 打开信封，里头是一张崭新的大团结。 虽然诊金比不上给老外治病得到的多，但已经算是高价了。县医院的医生出诊最多能得一块钱诊金，她一次能得十块，可见付厂长对她医术的肯定。 杨丽芬正好出来，看见她拿着大团结看，笑问：“看啥呢？钱上有花啊？” 宋芸把钱收起来，“没有，这是付厂长给的诊金。” 杨丽芬惊讶，“这么多？你这一天挣的抵人家工人十天的工资了。” 宋芸笑说，“人家工人稳定呀，我这就是游击战，搞不好一个月就这一回，没什么好比的。” 杨丽芬想想也是，“确实，不过你也是凭本事挣的，挣再多也是你应得。” 如今的杨丽芬和宋子奕差不多，几乎就是宋芸的迷妹，觉得宋芸样样行，样样厉害，没有宋芸不会的，没有宋芸办不到的事。 只是让宋芸没想到的是，之后的两次出诊，付厂长又给了诊金，每次十块。 这钱付厂长给的十分痛快，尤其见母亲肉眼可见的好起来，他觉得再给多些都值得。 扎完第三次针，老太太歪斜的半张脸基本恢复了正常，只是没法脸部肌肉没法立即恢复成从前的松弛自然，但表面看上去已经和正常人无异，老太太很高兴，也在努力练习脸部肌肉控制。 半身麻木症状也好了很多，已经能下地，只是行走还不太灵便，需要一个复健的过程。 从县城回来，宋芸刚走进青河村，就看见杨丽芬和子奕从远处跑过来，面色焦急。 宋芸心一沉，加快脚步朝杨丽芬和宋子奕迎过去，在这一瞬间，她想到了很多。 爸妈出事了？ 革委会来人了？ 有村民发现了什么？ 宋子奕跑得比杨丽芬快，“姐，快给墨南哥回电话，墨南哥一直在等你回电话，说是有很重要很重要的事。” 原来是齐墨南，宋芸心头一松。 脚步也缓了下来。 齐墨南应该是出任务回来了，会有什么要紧事？ 有队友受伤了？ 想到这个可能，她扭头朝姜武和周雄道：“姜哥，周哥，你们跟子奕去我家里歇歇脚，我去回个电话，可能一会还要搭你们的车回去，可以等我一会吗？” 这有什么不可以的，姜武和周雄一口答应，爽快的跟子奕回宋家小院，杨丽芬则陪宋芸去大队部打电话。 刘队长一直在大队部等着，火盆都添了两遍柴，可算等来了宋芸。 “你可回来了，齐营长又打了两次电话来，你赶紧给他问一个，看样子是很着急的事。” 宋芸点头，走到电话机前，接过刘队长递来的电话号码，不是齐墨南先前留的那个号码。 电话接通，齐墨南的声音在听筒里响起，焦急，干哑。 “是宋芸吗？” “是我，出什么事了？” 齐墨南将情况说明。 他们二十二人历尽艰辛将岑博士带出了百陌沙林，也成功联系上边境部队，就在他们以为任务将要结束时，前来接应的人里竟然出了内奸，内奸自知带不走岑博士，就给岑博士的食物中下毒，如今岑博士中毒昏迷，命悬一线。 在齐墨南的描述中，宋芸得知了岑博士的重要性，事关华国将来能不能在这弱肉强食的世界中拥有与某国对抗的底气，事关华国人民能不能在未来挺直腰杆，事关国运。 岑博士不能死！ 仔细询问了岑博士现在的状况后，宋芸对齐墨南说，“我现在赶过去需要一点时间，但岑博士等不了这么久，你立即找一个懂针灸术的中医过来，一定要十分熟稔针灸术的中医。” 齐墨南说，“医院就有，我这就去找。” 电话挂断。 十分钟后，电话再次响起。 宋芸接听，是一位老者的声音。 废话不多说，宋芸直接将穴位以及行针顺序告诉接电话的老中医，让他按她说的行针。 老中医记下后问，“这是什么针术？我怎么从未见过。” “这是止脉敛息针法，你一定要严格按我说的做，成功后，岑博士的脉搏会变得十分微弱，看似濒临死亡，实则是以这种方法阻止毒素继续蔓延侵害内腑，将伤害降至最低，三天我应该就能到。” 老中医暗自心惊，这种针术他从未听说过，但若这针法真能有这种效果，还真有可能得到她说的结果。 “好，我这就去施针。” 电话挂断，宋芸跟守在一边的刘队长说，“刘叔，给我开介绍信，我要去军区救人。” 刘队长听了全程，哪会不知现在的情况，二话不说就去开了介绍信。 宋芸拿到介绍信后一脸郑重的跟刘队长说，“我这一走，不知要几天才能回，我家那边的情况您也知道，劳烦您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多照看一二。” 刘队长点头，“你放心好了，这事我会管。路上也要注意安全，早去早回。” 刘队长心里发愁，不愁别的，就愁宋芸这么优秀，怕她被别的单位给截去，那他们青河村就没有了赤脚医生，重回以前那种一点小病也要往卫生院跑的日子。 宋芸回到宋家小院，跟姜武和周雄说要搭他们的车去县城。 两人得知她要赶去部队救人，对视了一眼，很快下定决心，姜武说，“虽说被大雪封堵的路前几天已经通车了，但今天县城去市里的车已经没了，你要是放心，我们哥俩直接开卡车送你去市里。” 他们也是从部队出来的，对部队的感情不是一般人能比，得知宋芸着急去部队，他们不可能坐视不理。 “这会不会不好？车子毕竟是厂里的。” 姜武说，“这事我们回头会跟厂长解释，你还不知道吧，我们厂长也是部队转业的，他要是知道这事，肯定会同意。” 宋芸的心暖暖的，笑着道：“行，那就有劳你们了。” 宋浩和白青霞却是一脸忧心，“时间也不早了，你们哪怕现在出发，怕也要赶夜路，会不会不安全？” 齐老和莫老也是同样忧心，想劝宋芸明天再出发。 宋芸摇头，“现在浪费的每一分钟，都有可能是病人的生命计时，我必须现在就走。” 第130章 霸王村 将积了一层薄灰的皮箱拉出，随便收拾了几件衣服塞进去，做做样子，大部东西她都收在储物格里，包括那盆紫牛芽。 她虽然现在还不知道岑博士中的什么毒，但有紫牛芽在，解毒不成问题。 因为要赶夜路，路途也很远，顺利的话，至少要几个小时才能到市里，白青霞将子奕烤的几只红薯给包了，再用油纸装了一包炸鱼块，一包宋芸自己做的兔肉干，还有一个之前孙大江送来的梨罐头，让他们在路上饿了时吃。 卡车再次离开，杨丽芬在宋芸的交待下，给县机械厂保卫科打了个电话，告知了姜武和周雄的下落，并让他们去跟厂长汇报，也跟他们家里人说一声，免得人一直没回去，家里人担心，再闹出别的事来。 这年月走夜路的车极少，路上黑漆漆的，他们自出了县城，天黑之后就再没遇到过车，看着外头黑沉沉的一片，有一种天地间就剩他们几个的荒凉之感。 宋芸明显感觉到姜武和周雄开始变得紧张起来。 “怎么了？”宋芸问。 周雄目光警惕地盯着外头，解释道：“这一带有个出名了霸王村，不管是谁路过这里，只要沾上他们，就得脱层皮。” 宋芸不懂什么叫沾上，是拦路抢劫？还是碰瓷讹诈？ 不过她很快就懂了。 “减速，快减速。”宋芸敏锐的察觉到前方有异常，立即让姜武减速。 姜武虽然没看清有什么，军人出身的他也敏锐的捕捉到一丝不同寻常的异感。 车子减速，一只鸡突然飞到路中间，应该说是被人丢到路中间。 车子及时刹住，就差一点点，只差一点就撞上那只鸡。 要是没有提前减速，以他们先前的车速，百分百会撞上这只鸡。 车子刚停稳，就有十几个人冲了出来，拦在车子前，有人凶神恶煞的喊，“下车，赶紧下车，撞了我们老陈家一天生五个蛋的神鸡还想跑？没门！” 还有人跑过来拍打车门，“快点下车，鸡都给你们撞死了，你们还想赖账吗？” 姜武和周雄看着这些明显有备而来的村民，个个手里拿着棍棒，凶神恶煞的模样，心里直发毛，“咋办？”姜武问。 宋芸冷着脸，“下车。”说完自己先下了车。 车子没熄火，车灯还亮着，几个村民也点燃了火把，一眼就看见从车上下来个漂亮的不像话的年轻女孩。 “怎么是个女的，那还怎么动手？”有人嘀咕。 有人说，“该怎么动手就怎么动手，女的怎么啦？女的撞了鸡就不用赔吗？” 宋芸走到车头前，目光扫过那些同样在打量她的村民，“鸡呢？” 举着火把的中年男人拎过来一只鸡，“你看看你们做的好事，这可是我们老陈家一天能生五个蛋的神鸡，就这样被你们撞死了，你们说吧，该怎么赔。” 宋芸接过鸡一看，刚刚还能飞的鸡，这会已经死了，脖子被人生生拧断死的。 “我赶时间，所以我只说两点。”宋芸说。 这时姜武和周雄也下车走到宋芸身边，一左一右将她护住。 村民们看着宋芸煞有介事的模样，有人发笑，“这小姑娘装得还挺像那么回事，咱们就听听她要说什么。” 宋芸伸出一根手指，“一，你们现在带着你们的神鸡离开，我当这件事没发生过。” 众村民嗤笑。 宋芸伸出两根手指，“二，我们打到你们求饶，然后你们带着你们的神鸡滚回去。” 为首的中年男人冷下脸，“你这意思，是不打算赔了？” 宋芸挑眉，“你这意思，是打算选二？” “敬酒不吃吃罚酒。”中年男人一挥手，“给老子上，今天不把这个嘴硬的小娘们——” 话没说完，他人已经飞了出去，宋芸收回脚，淡淡道：“嘴巴放干净一点，谁敢再嘴里不干不净的喷粪，别怪我脚下无情。” “爸！”一个青年见中年男人飞出去，大惊又大怒，举着木棍冲了过来。 于是又飞一个。 众人甚至都没看清她是怎么出脚的，人就飞出去了，父子俩摔在一起，二次伤害，疼得起不来身。 姜武和周雄都愣住了，完全没想到宋芸身手这么好，连他们都没反应过来，就有两个人躺下了。 当然，还有人不服气，吆喝一声，“一起上，这小娘们——”话还没说出口，一粒石子击中他的门牙，门牙断裂，人也摔翻在地，一嘴血，一脸懵。 “我说过，嘴巴最好放干净点。” 村民们开始害怕，这哪里是娇软的小姑娘，分明是个煞星。 再没有人敢上前，宋芸无意跟他们纠缠浪费时间，大声道：“都给我滚，再敢来碰瓷，我见一次打一次。” 村民们落荒而逃，连神鸡都忘了拿。 宋芸捡起鸡，丢进车斗里，“你们带回家吃，赶路吧。” 姜武和周雄看宋芸的眼神都不同了，从前只是欣赏，觉得她医术好，人美心又善，现在眼里除了欣赏，还有崇拜。 难怪她一个年轻漂亮的小姑娘敢一个人孤身去军区，原来人家是有真功夫在身上，谁敢打她主意那就是自己找死。 之后的路都很顺利，到达市火车站时，已经是夜里十点。 跟姜武和周雄道别后，宋芸独身走进火车站，刚到火车站大门口就被一个穿着车站制服的男青年叫住，“你是宋芸同志吗？” 宋芸停住脚步，看着一脸正气的青年，“我是宋芸。” 男青年大喜，“果然是你，我叫韩秦，是墨南的战友，他告诉我你晚上会到火车站，让我来接你。对了，票已经给你买好了，一个小时后发车。” 宋芸没想到齐墨南会这么细心，连车票都给她安排好了，倒也省了她不少事。 “谢谢！”宋芸微笑道谢。 韩秦领着宋芸进站，让她在候车室休息一下，他出去了一会再回时，手里拿着个饭盒，饭盒里装着两个热气腾腾的馒头和两个煮鸡蛋。 “这个时间车站也没什么吃的了，你拿着这个到车上吃。” 宋芸接过饭盒，想用自己的饭盒把东西装出来，韩秦直接摆手，“不用不用，我正好有一个多的，这个你先拿着，回来时遇上了再还我，没遇上也没关系。” 第131章 妈，我要吃肉 韩秦一直在候车室陪着宋芸等车，直到将宋芸送上卧铺车厢，又交待了负责卧铺车厢的同事多照顾宋芸，这才回去。 “哎，那女孩不会是韩秦的对象吧？还从来没见过韩秦对谁这么上心，我听韩秦不单找了刘姐照顾那女孩，还找了列车长，啧啧，要说不是对象我都不信。” “也不一定，说不准是亲戚呢？韩秦不是跟梁玉走得挺近么？前阵子还有人传他俩在处对象呢。” 两人嘀嘀咕咕说着，一只手拍在短发女人后背，“嘀咕什么呢？” 两人吓一跳，回头见是梁玉，神色变得古怪起来。 “你们这是什么表情？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毕竟是一起共事的同事，感情还是有的，两人就将韩秦托人照顾五号床位那个女孩的事说了。 梁玉一听是这事，笑道：“嗐，还以为什么事呢，那是韩秦战友托韩秦照看的人，他们今天第一次见呢，你们可别瞎说。” 短发女人一听这话，脸上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哎呀，你怎么就知道的这么清楚呢？是不是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情况？” 梁玉脸颊泛出粉红，羞恼地瞪了她们一眼，“好了好了，是不是没事干了？一会刘姐过看见你们在这躲懒，你们就等着写检讨。” 三人在这打趣，一脸严肃的刘姐从远处过来，三人远远看见，赶紧散开，各自忙活去了。 刘姐是卧铺车厢这边乘务组的组长，现在是发车前的例行巡视，想到韩秦的嘱托，她特意去五号床位看看。 五号床是中铺，车厢里亮着昏暗的灯，年轻漂亮的女孩已经在中铺躺下，闭着眼睛也不知睡没睡着，她没吭声，看了一眼就走了。 刘姐转身时宋芸睁开眼睛看了一眼，见是乘务员，就又闭上眼睛。 宋芸的下铺躺着一对母子，女的三十出头，男孩七八岁的样子，看穿着应该是农村出来的。 男孩睡了一觉醒了，坐起来发了一会呆，然后猛吸鼻子，“妈，我要吃肉，我闻到肉味了。” 女人揉着眼睛坐起来，皱眉看了眼车厢里，几个铺位上的人都已经睡了，睡没睡着不知道，反正就躺着，根本没有人吃东西。 “你闻错了，这大半夜的哪有肉味。”女人说。 男孩用力吸鼻子，“有，就是有。”说着从床位上跳下来，用他的鼻子东嗅一下，西嗅一下。 宋芸听见这动静，默默翻身，用背对着外头。 很快，男孩发现了肉香味是从他上边的中铺位置散发出来的。 “是这里，就是这里有肉香味，妈，我要吃肉，我现在就要吃肉。” 女人一脸怀疑，“你真闻到了？” 男孩用力点头，“真的真的，可香可香了，我要吃肉，我要吃肉嘛。” 女人爱怜的抚摸着男孩的头，“行行行，你等着。” 女人伸着脖子往中铺上看，虽然中铺上的人盖了被子，但依然能看出是个女人，就大胆的伸手推了推那人的肩膀。 宋芸躺被窝里被莫名其妙推了一下，手劲还不小，她有点不高兴，蹙着眉扭头，“有事？” 女人像是没看见宋芸脸上的不悦，自顾自说，“我家金宝说闻到你床铺上有肉香味，能分点肉给我家金宝吃吗？” 宋芸真是无语死了，真是到哪都能遇到极品，眼前这简直是极品中的极品，比村里那些鬼见愁还极品。 “我没肉。”宋芸冷冷丢下一句，扭回头继续睡。 金宝大叫，“你有，你就是有肉，快给我吃，快给我吃。” 女人半点没有制止儿子这种行为的打算，反而不高兴地看着宋芸说，“不就是吃你一点肉，瞧你小气成那样，孩子都饿成啥样了？你就一点同情心都没有吗？看你长得斯斯文文的，怎么心就这么狠呢？” 宋芸简直气笑了，干脆掀了被子坐起身，看着女人说，“我闻到你身上的钱味了。” 女人一愣，“啥？” 宋芸心中冷笑，“我都闻到了，你就别装傻了，你身上有钱，分点钱给我吧，我买完车票后身上一分钱都没有了。” 女人听明白了，当即变了脸色，“你想得美，我的钱为什么要分给你？” 宋芸继续说，“你这人怎么这么小气，不就是分你一点钱，至于吗？我都穷成这样了，明天的饭钱都没着落，你就忍心看我饿肚子吗？怎么一点同情心都没有呢？看你长相敦厚老实的，怎么心就这么狠？” 女人觉得这话听着怎么有点耳熟。 隔壁床上铺突然传出闷笑声。 二号床也传出闷笑声。 女人也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脸色更加难看，朝地上啐了一口，“不给就不给，阴阳怪气什么，呸。” 宋芸：“不分我钱就不分，吐什么口水，不文明，切！”说完倒下去闭目养神。 可惜有熊孩子在，想好好养神是不可能的，没吃着肉就闹，一直闹，闹得周围床铺的人都睡不着，最后有人去找了乘务员过来。 乘务员好说歹说的，口都干了，没用，孩子是别人的，孩子妈不愿意管教，他们这些外人总不好打骂。 于是乘务员又叫来乘警。 看见穿公安制服的，金宝终于知道怕了，这才消停下来。 然而这消停是短暂的，清晨五点，金宝饿醒了。 这时候餐车已经有早餐供应。 女人不舍得花钱，就拿出两张杂粮饼子给金宝吃。 金宝不肯吃，鼻子里闻着肉香味，哪里肯吃杂粮饼子，眼巴巴盯着上边的床铺咽口水。 女人不想再找上边那小辣椒要肉吃，免得肉没讨着，再被呲一顿，得不偿失。 于是女人去餐车转了一圈，最后只买回来一个馒头。 不是餐车没别的，就是纯舍不得花钱。 金宝又是一通闹，把附近睡得正香的乘客全部闹醒，包括宋芸。 宋芸起床去洗漱，回来后拿出昨晚韩秦给的饭盒，里头装了两个馒头两个煮鸡蛋。 金宝一见宋芸开始剥鸡蛋，眼睛都直了，“妈，我要吃鸡蛋。” 第132章 一点同情心都没有 女人看见宋芸剥鸡蛋，也咽了咽口水，犹豫着要不要开口。 眼看宋芸手里的鸡蛋快要剥好了，她终于下定决心，走到宋芸面前，理直气壮的开口，“同志，我家金宝年纪小身体弱，正是需要补充营养的时候——” 宋芸像是没听到，根本没等女人把话说完，直接朝剥好的鸡蛋咬了一口，有点凉，但还能下咽。 金宝一见他想吃的鸡蛋进了别人嘴里，急得哇哇大哭起来。 女人脸色沉下，“你这个同志怎么这么不讲理，我都说了我家金宝身体弱，需要鸡蛋补身体，你怎么就不能把鸡蛋让给孩子吃？真是太没道德了。” 宋芸感觉胃口都变差了，正要开口，一道女声响起，“就是，一个鸡蛋而已，用得着这么计较吗？看人家孩子都哭成啥样了，一点同情心都没有。” 宋芸侧目，见开口说话的是一个刚从上铺下来的年轻女孩，二十出头的样子，相貌平平，但她穿着时髦的呢子大衣，头发半扎，别了珍珠发卡，皮肤白皙，一看就是家境不错的城里。也是，家境不好的，也坐不上这卧铺车厢。 只是宋芸好奇，这对极品母子不管是穿着打扮还是行事作风，都不像是家境优渥的那一类，他们是怎么坐上卧铺车厢的呢。 宋芸看着穿着时髦，抬着下巴用鼻孔看人，通身上下都充满着城里人优越感的年轻女孩，“这位同志说得对，我确实没什么同情心，不过听你的意思，你很同情心，看你穿着打扮，应该是不差钱的，餐车那边不仅有鸡蛋还有肉菜，你这么有同情心，不如给这馋嘴的孩子打些好菜好肉来，也省得人家孩子一直哭闹不好。” 母子俩一听宋芸这话，立即将视线锁定在时髦女孩身上，眼里充满期待。 女孩被架起来，气哼哼道“不就是鸡蛋和肉菜，你这种穷酸吃不起还以为别人也吃不起？”说着看向眼巴巴的母子二人，“你们等着，我这就去买。” 女孩拿了饭盒大步走出卧铺车厢，朝餐车方向去。 宋芸扯了扯唇角，继续剥剩下的鸡蛋。 金宝肚子饿，嘴又馋，见宋芸剥鸡蛋又想吃了，嚷嚷着要吃鸡蛋。 那女人被闹的没办法，正要朝宋芸开口，宋芸直接将鸡蛋塞进嘴里，根本不给她开口的机会，接着拿起搪瓷缸去打热水，看都没看那母子一眼。 中铺的青年原本想拿出带来的煮鸡蛋吃，可想到下边的母子俩，又默默缩回了手，还是吃馒头吧。 没多久，去餐车买鸡蛋和肉菜的年轻女孩回来了，见宋芸不在，她的嘴噘得越发高。 帮这对母子说话，并不是她真的同情这对母子，只是看宋芸不顺眼，穿得那么普通，却长得那么好看。 凭什么？ 凭什么那样的脸要长在那样的人身上。 凭什么自己明明各方面都很优秀，偏偏生了一张平凡的脸。 气死了！ 她将两个饭盒放在窗边的小桌上，也没打开，想着等她去洗了手回来吃时再打开。 可就在她离开去洗手的空档，那母子二人迅速打开了她的饭盒，里头装了三个荷包蛋，和一份红烧肉，另一个饭盒里装着三个馒头。 金宝立即上手抓红烧肉吃，也不管那手脏成啥样。 一份红烧肉本就没几块，母子俩三下五除二就给吃完了，接着是荷包蛋，金宝吃了两个，金宝妈吃了一个。 另一个饭盒里的馒头当然也不会放过，金宝一手抓一个，金宝妈拿了一个，母子俩美滋滋的吃着，完全没想过要给打饭人留一口。 两人这操作，但凡周围看到的人，都忍不住摇头。 冯娇娇从洗手间回来时，看到的就是两个空空荡荡的饭盒，那对母子正用馒头刮饭盒里的油，吃得那叫一个香。 “你们干什么？”冯娇娇怒了，声音尖锐。 金宝和金宝妈吓了一跳。 金宝妈回过身，见是她，立即笑了起来，“大妹子，你买的肉可真香，太好吃了？就是份量有点少，能不能再给我家金宝买一份？他年纪小，缺营养，这还没吃饱呢。” 冯娇娇看着男孩胖乎乎的身体，油腻腻的嘴，被他抓在手里满是黑指印的馒头，真是又气又恶心。 这叫身体弱？这叫没吃饱？都打饱嗝了。 “你们怎么回事？你们凭什么吃我的饭？经过我同意了吗？”虽然打了这母子两人的份量，但她主人还没来，他们就没资格自作主张的吃，冯娇娇冷着脸指责。 金宝妈一脸不满，“你这说的什么话？刚刚不是你自己说要去餐车给我们买鸡蛋和肉吗？这不就是你给我们买的？” 冯娇娇一噎，这话她确实说过。 “那你们也不能趁我不在就把饭菜全吃了，我吃什么？” 金宝妈皱着眉，“你是说这点吃食里还有你的份？那你也太小气了些，才买这么点，我都没吃饱。”说完打了个饱嗝，但她丝毫不以为意。 冯娇娇哪里是金宝妈这种滚刀肉的对手，很快败下阵来，气得脸一阵青一阵白，都没胃口了，直接收了饭盒爬到上铺睡闷觉。 周围的乘客们也都看不惯这对母子，但没有人敢吭声，谁也不想沾上这对母子。 冯娇娇就是活例子。 等着吧，这事还没完呢。 宋芸回来时发现车厢里的气氛有点怪，但她没在意，看都没看下铺满嘴油的母子二人一眼，直接回了自己的中铺。 到了中午，宋芸不太饿，就不打算去餐车吃饭了，拿出炸鱼和肉干嚼点对付一餐。 金宝又闻到肉香，嚷嚷着要吃肉，肚子饿。 金宝妈知道从宋芸那里弄不到吃的，别的床铺上的乘客这会全部默契的装睡，一动不敢动，就怕被这对母子给盯上。 金宝妈看了一圈，目光锁定上铺的冯娇娇。 直接踩着钢梯爬了上去，伸手拍了拍冯娇娇的小腿，吓得冯娇娇一声尖叫。 见是下铺的金宝妈，不是占便宜的臭男人，冯娇娇拍着胸口，气怒道：“你干什么啊？有病是不是？” 金宝妈像是没看见冯娇娇脸上的怒气，自顾自道：“这都中午了，你怎么还不去打饭，我家金宝都饿了。” 第133章 认栽 冯娇娇快气死了，“我打不打饭关你什么事？你家金宝饿了你自己不会去买饭吗？” 金宝妈一脸不赞同，“你这女同志说的什么话？我要是有钱我能不去打饭吗？我这不是没钱吗？你不也心疼孩子吗？哪能眼睁睁看着孩子挨饿。” 冯娇娇还从没见过这种满嘴歪理的人，真是秀才遇到兵，有理也讲不清。 “我不去，要去你自己去，别吵我。”说着就要躺下。 金宝妈哪能让她躺下，一把拽住她小腿，“你不想去也行，你把钱和票给我，我自己去。” 冯娇娇用力拍开她的手，“凭什么？你以为你是谁啊？还拿我的钱票去买饭，想得真美。”这时候冯娇娇是有点后悔的，后悔不该为了讽刺中铺那个女人而招惹眼前的狗皮膏药。 两人一顿拉扯，也不知是冯娇娇不小心使了力，还是金宝妈有心碰瓷，总之金宝妈从钢梯上摔了下来，伤没伤着不知道，反正躺地上不起来了。 闹腾了半天，把乘务员和乘警都给闹了过来，一顿扯皮后，冯娇娇只能认栽，赔了金宝妈十块钱。 而金宝妈得了钱也不喊疼了，自己爬了起来，只是走路的姿势看起来有点不自然。 宋芸一眼就能看出来，金宝妈这是摔伤了腿，虽然不至于骨折，但至少也要疼个七八天。 宋芸看了半天戏，心说这两人真是把恶人自有恶人磨演绎的淋漓尽致。 之后的两天路程自然也是十分精彩的，众人不缺乐子看，同时更坚定了要远离金宝妈和冯娇娇这两人，一个滚刀肉，一个阴险小人，都不是好东西。 第三天下午，火车停在了川省南市，宋芸提着皮箱下车。 让她没想到的是，金宝妈和冯娇娇竟也是这里下车。 冯娇娇下车时也见到了宋芸和金宝妈，恶狠狠瞪了两人一眼，提着她的大红色皮箱，踩着她的小羊皮鞋，像只骄傲的小公鸡，昂首挺胸的走了。 金宝妈朝冯娇娇啐了口唾沫，当然也对宋芸没有好脸色，一手牵着她的宝贝儿子，一手提着一个大包袱，一瘸一拐地朝出站口走。 宋芸无语至极，只当被两只狗瞪了两眼，没理会，提着自己的皮箱，跟随人流往出站口走。 出站口外，远远就看见冯娇娇站在一辆军用吉普面前，正跟一个穿着军装的军人说着什么。 军人一脸为难，同时也在东张西望，手里举着一个牌子。 这时金宝妈也走了过去，用她宽厚的肩膀一把挤开冯娇娇，“你一边去吧，这车是来接我的。” 军人眼睛一亮，忙问：“你就是宋芸同志？” 金宝妈当然不是宋芸同志，她不回答这个问题，看了眼吉普车，笑着问，“你是军区派来的吧？” 军人以为她这是默认自己就是宋芸，忙点头，“对对，我们师长派我来这等您，您快上车。” 一边的冯娇娇一脸惊讶，她没想到一脸土气贪婪样的滚刀肉，会有专车从军部过来接，那她究竟是什么身份？ 冯娇娇甚至开始后悔在火车上这几天跟滚刀肉针锋相对，早知道就—— 可惜世上难买早知道。 就在冯娇娇一脸懊悔时，宋芸走了过来，她老远就看见了军人手中的牌子，上头写的正是她的名字。 “同志你好。” 军人已经为金宝妈打开了车门，金宝妈正要往里钻，听见宋芸的声音，她扭头看过去，“又是你，你想干什么？不会也想搭便车吧？这可是军区的车，不是什么人想搭就能搭的。” 一旁的冯娇娇接话，“就是，我们军嫂才有资格坐军区的车，别的人就别想了。”她猜金宝妈应该是军嫂，男人职位还很高的那种，所以她从现在开始，得对金宝妈好一点，拉一拉关系，为以后在军区家属院立足先打点基础。 宋芸不理会两人，朝一脸为难的军人道：“我是宋芸，是齐墨南让你来接我的吗？” 伍洋瞪大眼睛，“你是宋芸同志？”他又看向站在车门口的金宝妈，“那你是谁？” 金宝妈又不傻，一看这情况不对，赶忙拉着金宝钻进车里，“我是军嫂。” 冯娇娇见状，赶忙把皮箱往伍洋身边一放，动作贼快的钻进了车里。 伍洋看着两人的操作，瞠目结舌，一时不知该做什么反应才好。 宋芸自己把皮箱放到后备箱，拉开副驾车门，“还不走？”她可没时间跟滚刀肉和真小人在这拉扯，她必须尽快赶到医院，别的事，就让军区自己去处理。 伍洋回过神，也知道事情的轻重缓急，现在不是纠结带不带军嫂回去的时候，他得立即把宋芸同志送到军区医院。 帮冯娇娇放好行李，伍洋立即上了驾驶位，开车前往军区医院。 一路上，金宝妈和冯娇娇都试图和宋芸搭话，想打探她的身份，以便调整对她的态度。 宋芸始终一言不发，对二人的示好也当没看见没听见，沉默地看着车窗外的风景。 伍洋很奇怪宋芸为何对后座的两位军嫂那么冷淡，但他不好多问，只沉默开着车。 车子停下时，昏昏欲睡的金宝妈和冯娇娇猛的惊醒，两人同时扭头看向车窗外，冯娇娇一眼看出这根本不是军区，而是一家医院大门外，便问：“这是哪？怎么带我们来这里？” 伍洋没理冯娇娇，没空回答她，急忙下车帮宋芸将皮箱拿出来，并提着皮箱带宋芸进医院去找许师长。 这三天，许师长吃住都在医院，亲自盯着岑博士的事。 他们当然不会把所有希望都倾注在一个他们完全不了解的中医身上，除了将川省所有知名内外科主任医师都找来外，还请了京市的名医过来会诊。 京市的名医昨天就到了，看过岑博士的情况后，和川省的名医开了一天会，讨论了无数个治疗方案，最终都给否了。 可以说现在是对岑博士的情况毫无办法，甚至都不敢给岑博士开药，毕竟岑博士现在的情况太吓人了，好似就剩了一口气，呼吸和脉搏都弱得不行，感觉随时都会停止呼吸，但偏偏又熬过了三天，且情况和三天前一模一样，丝毫没有剧毒继续恶化的迹象，但也没好转。 许师长一直在等，等着那个被老中医念叨了三天的宋芸的到来。 第134章 我是华国人 许师长见到宋芸时，哪怕已经从齐墨南口中得知宋芸的年纪，也依然为她的年轻所担忧。 这么年轻，真的能有齐墨南说的那么厉害？ 这样一个小姑娘，真的能治好命悬一线的岑博士？ “许师长您好，我是宋芸。”宋芸朝打量她的中年男人自我介绍。 许师长点头，“宋芸同志你好，终于等到你了。”他起身，“跟我来。” 许师长亲自带宋芸去了岑博士住的特护病房。 病房外有军区战士把守，除了特定的医护人员和军区的几位领导，谁也不能进入岑博士的房间。 岑博士之所以会变成现在这样，就是他们这边出了奸细，为免类似的事再次发生，守得再严也合情合理。 进入病房，一位穿着军装的年轻战士正坐在病床前照看岑博士，见许师长进来，立即起身退到一边。 宋芸三两步走到病床前坐下，手指迅速搭上岑博士的脉搏，细细诊听。 半分钟后，宋芸缩回手，朝许师长道：“是一种名叫匪君根的植物剧毒，好在服用的量不大，否则——”否则早就凉透了，根本等不到她千里迢迢的赶来。 她提着皮箱走到一边，借着皮箱的遮掩，从系统储物格取出了紫牛芽，用匕首小心割下一截茎叶，细细的茎条上挂着两片叶，就一小截，宋芸心里在滴血，希望紫牛芽还能活。 找人要了个小碗，将紫牛芽茎叶捣碎成糊汁状，也就一小勺，捏开岑博士的嘴，将药汁直接灌进岑博士的喉道，再用推拿术助他下咽。 灌下解毒药汁后，宋芸又拿出针包，开始行针激活因止脉敛息针法而放缓的心跳，并唤醒他身体的全部机能。 这样还不够。 宋芸察觉到岑博士的身体过于虚弱，就算她用针术激活他的全部机能，也无法对抗体内的顽毒。 这样下去，就算最终能将岑博士的命保住，也会有非常严重的后遗症，这对岑博士来说，比直接死了还难受，同样也会是华国巨大的损失。 宋芸借口去卫生间，在卫生间里打开系统商城，在药品类目里翻找，最终找到了一种或许能让岑博士真正恢复机能的药品。 补元剂。 一瓶一百毫升的补元剂，需五百星币兑换。 很贵！ 宋芸没有犹豫，立即兑换了一瓶补元剂，现在星币余额只有3740. 来不及心疼，她拿着补元齐回到病房，借由喂水将补元剂悄悄喂给了岑博士。 高位面的药品效果就是牛，服下补元齐不过五分钟，岑博士的脉搏都变得强劲有力了，身体机能重回巅峰状态，与体内顽毒做抗争时也不再力不从心，加上有紫牛芽这种解毒圣品在，岑博士体内的顽毒正在一点点被净化，也有一部分顽毒随着尿液排出入体外。 听到消息赶来的方院长和老中医一进病房就看见一个年轻女孩站在病床边整理针包，方院长眼尖地看到导尿管里流出来的尿液变成了黑红色，吓了一跳，“这，怎么会这样？” 宋芸看了眼导尿管和尿盆，道：“这是在排毒，没事的，过一会就好了。”说完收起针包，拿出纸笔写了方子，这次开的是西药方，岑博士现在需要静脉点滴给药。 “你就是那个在电话里教我止脉敛息针法的女大夫？”老中医盯着宋芸，眼里是满溢的欣赏与激动。 宋芸一听老中医的声音就认出来，笑道：“是我。” 老中医搓了搓手，“我姓古，打小就跟着师父学医，至今四十多年了，你的止脉敛息针法我从没听说过，效果却十分惊人，可以说岑博士能活到现在，全是止脉敛息针法的功劳。”他朝宋芸竖起大拇指，“果然是英雄出少年，你很好，你师父一定是一方名医。” 宋芸知道他的言外之意，想要打听她师门的事。 她脸上浮出苦涩，还带了几分悲怆之意，涩声道：“我师父被小人陷害，已经没了。” 古老头一听这话，面色剧变，似是想起一些不好的事，捏了捏拳头，嘴巴张了又合，最终什么话也没说出口，只沉沉叹了一息。 这世道，造孽啊！ 成功糊弄过去，宋芸又给岑博士搭了脉。 “应该快醒了，让人去弄点吃的来，白粥加点盐就好，别的先不要。”这话宋芸是对许师长说的。 许师长看向负责照顾岑博士的战士。 小战士立即跑出了病房，前往食堂打白粥。 方院长又看了一眼触目惊心的尿盆，里头都是黑红色液体，并散发出一股子难闻的气味，他心里打鼓，朝许师长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去外头说话。 方院长和许师长是多年好友，两人一个眼神就能明白对方的意思，许师长接收到方院长的信号，立即看向宋芸，见她和古老头正说话，就转身跟在方院长身后出了病房。 方院长拉着许师长到走廊的尽头，站在窗边小声问许师长，“那小姑娘真的靠谱吗？” 许师长也不知道靠不靠谱，这不是在赌吗！关键也没有其他的法子了。 小战士打回白粥时，方院长和许师长也结束了谈话，两人一前一后进了病房。 一进病房就看见岑博士已经睁开了眼睛，宋芸正在给岑博士喂水。 许师长大喜，冲到病床前，“岑博士！” 岑博士咽下喂到口中的水，转目看向许师长，“你是？” 许师长立即自我介绍，又问他现在感觉如何。 岑博士蹙着眉，“感觉不太好，气喘不过来，肚子里像着了火一样疼，全身没什么力气。” 许师长见他说话有条理，神志清醒，心中大定，“你才刚醒，有什么不舒服就告诉宋医生，是她将你从鬼门关救回来，她一定有办法治好你。” 此时此刻，许师长对宋芸的疑虑已经全部打消。 正所谓事实胜于雄辩，人家不仅在电话里就能隔空将岑博士的命保住，人刚到医院两个小时，原本被宣布了即将死亡的人就清醒过来，且精神状态看起来还不错。 岑博士一脸感激地看着宋芸，“谢谢你，宋医生。” 宋芸微笑着放下手中已经空了的碗，“是我们该谢您，您能放弃国外优渥的生活，拼死回国建设祖国，走常人不敢走之路，您我们的骄傲。” 听到宋芸的话，岑博士热泪盈眶，只觉得这一路吃的苦，受的罪，都值得了。 “是这片土地养育了我，也养育了我的父辈祖辈，没有这片土地，就没有我的今天。西方列强亡我们中华之心不死，始终在酝酿着更大的风暴，他们视人命如草芥，一心只想掠夺瓜分我们这片土地，若我们不能站起来，就只有被他们打倒打死的下场，我是华国人，保家卫国同样是我的责任，我愿意为此付出一切代价。” 包括他的生命！ 这番话，别说几个年轻的战士和医生，就是许师长这样的硬汉，也忍不住热泪盈眶。 岑博士说完似是想到什么，忙问许师长，“我的家人现在在哪？” 第135章 急诊 在他决定回国后，他就开始为家人谋划。 凭他自己的力量肯定无法将家人送回国，后来他和一个隐于国外的华国义士联系上，最终将家人托付给了那些义士。 许师长忙说，“你放心，你的家人都很好，他们现在都生活在京市，等你养好身体，很快就能去京市和他们团聚。” 岑博士放下心来，“谢谢！” 一番交谈，岑博士有点累了，小战士端着白粥喂他吃了半碗，之后就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晚上七点，岑博士还在昏睡着，但生命体征已经很平稳，几个医生轮番过来检查过，都对宋芸投去异样的目光。 谁能想到，已经被医院宣判即将死亡的人，会被一个年轻姑娘给救了回来，这一手医术可谓神之又神，让他们不得不重新开始定义中医药的价值。 小战士给宋芸打来晚饭。 医院食堂的饭菜很清淡，有点过于清淡，但这会宋芸饿了，哪怕不合胃口，也吃得干干净净。 她拿着饭盒正要去水房清洗时，病房门打开，一个轮椅滑了进来。 宋芸瞪大眼睛，“齐墨南？”她的目光落在齐墨南的腿上，“你受伤了？” 齐墨南看了眼自己的腿，“小伤，没事了。” 小伤坐轮椅？宋芸可不信。 她将饭盒放下，把住齐墨南的轮椅推到病房里头的窗边，蹲下身，“伤了哪条腿？” 齐墨南有点紧张，“左，左腿。” 宋芸卷起齐墨的裤腿，小腿上缠着绷带，她也没问是什么伤，直接把绷带给拆了。 哪怕曾经处理过无数的伤口，可亲眼看到被子弹打穿的伤口时，还是会觉得触目惊心。 检查过后，她松了口气，“没有伤到筋骨，你运气很好。” 齐墨南点头，“医生也这么说，伤口好后也不会有后遗症。” 宋芸摇头，“会有后遗症，阴雨天会疼，厉害时甚至会影响正常行动。” 齐墨南面色一变，“这么严重？”他是军人，如果这伤会影响正常行动，那他就会面临退伍转业。 宋芸点头，“这是最坏的可能，不过没关系，我给你熬一种膏药，你以后就用我的膏药，能让你的后遗症减至最轻，也不会影响你日后的生活和行动。” 齐墨南松了口气，“好，都听你的。” 熬制膏药需要药材和场地器具，现在啥也没有。 齐墨南也想到这一点，跟宋芸说，“要不你到我宿舍去熬，反正这几天我都要住在医院，东西我让人给你准备，药材你可以找古老，他以前是开医馆的，现在被特招进部队卫生室，他平时有空就会进山采药，家里应该有不少药材存货。” 宋芸应下。 两人说起齐老和莫老。 “齐爷爷很担心你，你要是得空，给青河村打个电话，让子奕去接，把你想说的话让他转达。” 齐墨南点头，“好，我明天就打。” 守在岑博士病床边的小战士时不时瞄一眼齐墨南，心中纳罕，齐营长今天看起来好像很不一样，说话的声音也温柔的不像话，哪有半点平时见到女同志不苟言笑避之不及的模样。 为免意外，宋芸晚上没有离开医院，方院长给她安排了一个单间休息，有事时可以立即找到她。 在火车上待了三天，看似三天都在休息，其实真正睡着的时候并不多，宋芸也确实很疲劳了，回到方院长安排的病房后，简单洗漱了一下就倒在床上沉沉睡了过去。 睡到凌晨一点钟醒了，虽然还想继续睡，但她依然起床去看了岑博士一眼，见他还在睡着，就问看护的战士，“一直没醒？” 战士小声说，“醒了一次，吃了点粥，跟我说了一会话，之后又睡了。” 宋芸点头，确认了体温和脉搏都是正常，点滴也都滴完了，导管排出的尿也变成了正常颜色，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好，辛苦你了，我先回去，有事立即去叫我，不用怕麻烦。”宋芸说。 战士忙说，“我不辛苦，宋医生你才辛苦，你快点去休息吧，这里交给我就行。” 从宋芸风尘仆仆赶到医院起，她做的每一件事，说的每一句话，他都看在眼里，听在耳里，心里对宋芸的本事和品德十分敬佩，哪怕对方只是个年轻姑娘。 宋芸从岑博士病房回到自己住的单间病房，很快又睡了过去，直到房门被拍的砰砰作响，她猛的惊醒，坐起身后瞄了眼手表，凌晨四点。 这个点，可以说是人们睡得最香甜的时候，难道是岑博士那边出事了？ 宋芸立即下床，拿上棉衣边走边穿，打开房门后，见到的不是照顾岑博士的那个战士，而是一个面生的女护士。 女护士见到宋芸时也愣了一下，以为自己弄错了，退后一步看了眼病房上的号码，没错啊，就是九号房，“我找宋医生。”女护士说。 宋芸把棉衣穿好，“我就是，有什么事？” 女护士瞪大眼睛，“你就是？今天刚到军区医院的老中医宋医生？” 宋芸麻利地扣扣子，“我是中医，但不是老中医，找我究竟什么事？” 女护士甚至不死心的探头往病房里看了一眼，病房里没有别人了，难道真是眼前这个年轻女孩？ “是这样的，我是急诊部的，有一位伤患摔破了头，血流不止，医院的止血方法都止不住，送人过来的古大夫让我来叫你，说你也许有办法帮病人止血。” 宋芸明白了，古大夫不就是白天那个老中医吗。 “稍等一下。”她转身回病房，从皮箱里取出药箱背上，跟女护士快步离开。 急诊部。 赵兰花白着一张脸躺在急诊室的病床上，额角破了个洞，医生正用止血棉为她止血，可惜用处不大，鲜血还在不断往外溢，再这么下去可不行。 偏偏擅长止血的外科医生今天摔伤了脚，一时半会赶不过来，古老头虽然针灸术还可以，但还没达到可以用针灸术止血的地步，不过他想到了宋芸，就让急诊部的小护士去喊人，哪知小护士听差了，以为宋芸也是老中医。 宋珍珍站在病床边哭哭啼啼，吵得人头疼，却也不见她脸上有一滴泪，傻子都能看出她在假哭。 第136章 渣男配贱女 “医生，我求求你救救我婆婆，她昨天才来的军区，一天福都没享呢，她不能死啊！我和建业还没好好孝顺她呢。” 宋芸走到急诊室的门口就听见这句话，熟悉的声音，熟悉的调调，都不用看脸了，直接就能确认这声音的主人是谁。 还真是冤家路窄。 等等，她刚刚口中的建业，不会就是丁建业吧！ 呵呵，渣男配贱女，绝配啊！ 宋芸跟着护士进入急诊室，看都没看跪在地上哭哭啼啼的宋珍珍一眼，径直走到病床边。 古老头一见宋芸，眼睛就变得贼亮，搓着手过来，“小宋，你会止血针法的吧？” 宋芸点头，“会。” 古老头的眼睛更亮了，“那，那我方不方便——”虽然难以启齿，但他脸皮厚，还是说了出来，“方不方便看一下？” 宋芸看了古老头一眼，好笑道：“我说不方便你会走吗？” 会是会，就是会难受，难受的睡不着吃不下。 宋芸原本也没想要他的答案，接着就说，“想看就看吧，多一个人学会，于我们于社会都有好处。” 古老头大受感动，这思想，这觉悟，反正他古老头以前是没有的。 宋芸看清了病床上头破血流的人的脸，不是别人，正是她在京市时见过一面的前准婆婆赵兰花，丁建业的亲妈。 真是没想到，就赵兰花这种眼睛长在头顶的人，能看得上宋珍珍？当初丁建业要和原身订婚，赵兰花就不同意，觉得她儿子世上第一牛逼，首长的女儿才配得上她儿子，哪能看得上小小纺织厂工人的女儿。 可惜儿大不由娘，丁建业就是喜欢原身，一门心思就要跟原身在一起，作为父母，最后只有妥协的份，这才捏着鼻子认下这门亲。 不说身份背景，至少原身的模样是顶顶好的，整个京市北城都找不到第二个比宋芸更好看的姑娘。 这样的赵兰花，这样的丁建业，会跟宋珍珍结亲？ 宋芸一肚子想不通，也没继续想，古老头和急诊部的值班医生护士们都在等着她大显神通呢。 她拿出银针，让一直在用止血棉纱按压止血的医生退开。 为了能让古老头看得更清楚，她刻意放慢了下针速度，并适当讲解要点，以便古老头能领会精义。 当然，这么做的话，赵兰花得多流几十毫升的血。 没关系，反正死不了，也没有人在乎。 跪在地上的宋珍珍张着嘴半天没发出声音了，她瞪着眼睛死死盯着站在病床边，被众星捧月般的宋芸。 是宋芸吧？她没有看错吧？ 一定是她，这张脸，她怎么可能看错。 可是，她怎么会在这里？ 她怎么会医术？ 结合之前古老头说的话，宋芸应该是刚来的军区医院，她来干什么？不会是来找建业的吧？ 宋珍珍脸色数变，心里开始发慌。 虽然她如愿嫁给了丁建业，可她比谁都清楚，丁建业不喜欢她，甚至是厌恶她，宁愿在宿舍打地铺也不肯回家属院住。两人唯一的一次成事，还是她给丁建业下了药，丁建业神志不清时，把她认成了宋芸。 她永远忘不了那天的屈辱，丁建业一直一直喊着宋芸的名字，他那天所有的热情和冲动，都是因为宋芸。 清醒后，见到床上的人是她时，那种惊讶之后的厌恶眼神，她至今铭刻于心。 就在宋珍珍愣神之际，宋芸已经结束了施针，而赵兰花额头的伤口也确实不再溢血。 急诊室里的医生护士都叹为观止，不敢置信。 古老头则回味无穷，学到了学到了，他得赶紧好好记住。 宋芸只负责止血，其余的外伤处理她不管，弄完就跟古老头和急诊室里的医生护士说了一声，打着哈欠走了。 从头到尾，她都没有看宋珍珍一眼。 眼看着宋芸走出了急诊室，宋珍珍突然站起身，追了出去。 急诊部和住院部是前后两栋楼，宋芸走出急诊部后，就拐上了通往住院部的人行小道，没多远，也就五十米的距离。 走到一半，身后传来宋珍珍的喊声，“宋芸，你站住。” 宋芸懒得理她，继续走。 宋珍珍加快脚步，冲到宋芸身前将她拦下。 “我叫你站住你没听见吗？”宋珍珍怒气冲冲道。 宋芸抱臂，垂目看着气急败坏的宋珍珍，只觉好笑，“我只听见狗叫，没想到会是个人。” “你——” 宋珍珍气得脸色铁青，咬牙切齿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宋芸耸肩，“跟你有什么关系？我做什么需要跟你交待？” 宋珍珍盯着宋芸的脸，哪怕夜色昏暗，她依然能清楚的看见宋芸娇美的脸，真想把这张脸给撕烂。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宋珍珍突然笑了起来，“你还不知道吧，我和建业已经结婚了，他现在是我丈夫，我们可是军婚，你要是敢做什么不要脸的事，试图破坏军婚，那就是犯罪，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啧！也就你会把一个薄情寡义的人当成宝，你们俩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答应我，千万别分手，这辈子都锁死在一起，别去祸害别人。” 宋珍珍可不信宋芸的话，她咬着牙道：“少跟我在这装腔作势，不管你承不承认，你都最好把心思收起来，否则我绝不会放过你。”说着又往前走了一步，微仰着头，压低声道：“你别忘了你的身份，只要一封举报信，你就得玩完。” 宋芸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宋珍珍，“我什么身份？” 宋珍珍冷哼，“你资本家女儿的身份这么快就忘了？之前不还要死要活的要去找宋子奕吗？怎么？人没找着？还是压根就没去找？”她可不信宋芸会真的去接宋子奕那个累赘，不仅是累赘，还是雷，随时会爆的那种。 宋芸看着宋珍珍的目光变得越发冰冷，“你说我是资本家的女儿？那你是什么？究竟是谁在那个家里过了十八年优渥的生活？与你口中的资本家日夜生活在一起的又是谁？我甚至连你说的资本家的面都没见过，也没享受过一天资本家女儿的待遇，你说举报信送出去，最后倒霉的，会是谁呢？” 第137章 满嘴鬼话 宋珍珍心惊，但她知道这时候不能露怯，梗着脖子道：“我那是被迫的，被抱错又不是我的错，跟我有什么关系？在得知他们是坏分子的时候，我就已经跟他们脱离了关系，我是不怕查的。” “是吗？”宋芸嗤笑，“那你就送一封举报信试试看呗！”说完直接走了，懒得跟这种人浪费口舌和时间，还不如回去再睡一会。 宋珍珍当然不敢举报宋芸，她比谁都清楚，她虽然登报和白青霞宋浩脱离了关系，可她在那个家里生活了十八年，叫了那对夫妻十八年爸妈，这种关系哪里是一句话就能斩断的。 反观宋芸，她从未和宋浩白青霞接触过，甚至在宋芸得知身世时，宋浩夫妻已经下放了，她连见那两人一面的机会都没有，就算查到这一层，也不会对她有多少影响。 “你在这干什么？” 丁建业的声音突然在宋珍珍身后响起。 宋珍珍吓了一跳，回身看向丁建业，又去看宋芸离开的方向，好在已经没了宋芸的身影，丁建业似乎也没看见。 然而丁建业却问：“你刚刚跟谁在说话？” 他看见了，只是没看清。 “没，没谁，问路的。” 丁建业不信宋珍珍，这女人满嘴鬼话，没一句可信的。 不过他也不打算追问，没有意义。 “我妈呢？”丁建业问。 宋珍珍忙说，“还在急诊室，已，已经止血了，医生说没事了，你别担心。” 丁建业转身就走。 宋珍珍在他身后追，两人一前一后进了急诊室。 丁建业一进门就看见医生在给赵兰花额头缝针，那伤口看着可不小，且赵兰花人是昏迷的，他冰冷的目光扫向宋珍珍，压低声质问：“你管这叫没事？” 宋珍珍挺怕丁建业用这种眼神看她的，想解释两句，可又发现无法解释，赵兰花撞到脑袋是她推的，但那也是赵兰花口出恶言在先，她气不过才推的。 她原本不想送赵兰花就医，想着赵兰花就这样死了也挺好，到时就说是赵兰花自己不小心摔的，谁能说什么，又没人亲眼看见，赵兰花一死，列无对证。 可偏偏那时候隔壁那爱管闲事的婶子听见动静过来敲门，她没办法才将人送到卫生室，后又折腾到医院来。 想到赵兰花醒来后会发生的事，宋珍珍的心哆嗦了一下，脑子飞快转起来，得想辙。 急诊室里后续的事宋芸不知，也没兴趣知道，她这会已经躺下，不管还有多久天亮，能睡一会是一会，天亮之后还有很多事要忙。 六点半，齐墨南滑着轮椅到了宋芸住的单间门外，他没急着敲门，先是仔细听着屋里的动静，发现什么动静，以为宋芸还在睡，就没敲门，把饭盒放进衣服里保暖。 又过了半个小时，屋里传出动静，齐墨南估算着她洗漱的时间，差不多时候了才敲门。 宋芸正在编辫子，两根辫子编好了一根，另一根正在编，一只手打开门，就看见齐墨南坐着轮椅在她门口。 “你怎么来了？”宋芸直接松开编了一半的辫子，出去将齐墨南推进屋里，“走廊有风，里边暖和一点。” 川省的冬天其实也挺冷的，和北方的冷不同，是那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冷，她现在还有点不太习惯。 齐墨南将一直暖在衣服里的饭盒拿出来，“给你带了早饭。” 宋芸接过，触摸到饭盒的温度，以为是他刚刚从食堂打来的，笑着说，“我正好饿了，你吃了吗？” 齐墨南点头，“我吃过了，你赶紧吃，一会该冷了。” 宋芸三下五除二将剩下的头发编成辫子，洗了个手过来吃早饭。 打开盒盖，里头装着蛋炒饭，闻着怪香的。 一整盒蛋炒饭，宋芸吃了半盒就饱了，实在吃不下。 “还剩这么多。”宋芸发愁，这玩意冷了就不好吃，中午再吃也腻味。 “给我吧，我来解决。”齐墨南伸手。 宋芸把饭盒盖上，递给齐墨南，“那就麻烦你了。” 她以为齐墨南说的解决是拿回去等中午热了再送来给她吃，哪知人家一拿到手，打开盒盖就开炫，半盒饭没两分钟就吃完了。 原来他说的解决是这样解决啊！ 这时岑博士那边的陪护战士过来敲门，“宋医生，岑博士醒了。” 宋芸立即拿了药箱出门。 齐墨南将饭盒放到腿上，默默跟了出去。 岑博士今天的气色看起来比昨天好了一些，精神头也更好，手上有了力气，能自己端水喝，自己拿东西吃。 见到宋芸进来，岑博士露出笑脸，“宋医生来了。” 宋芸走到病床边，将药箱放下，笑着问：“今天感觉怎么样？” 岑博士说：“好了很多，肚子里的烧灼痛也减轻了许多，身上也有力气了。” 宋芸听完给他把了脉，脉象也比昨天更稳健，看来这补元剂没白喝呀，就这恢复速度，明天就能下地了。 这时齐墨南滑着轮椅进来。 对于齐墨南，岑博士自然不陌生，也清楚的记得齐墨南为了救他小腿被内奸的枪射中，这会见到齐墨南，又是高兴又是自责，“你这腿——” 齐墨南笑着说，“没事，没伤着筋骨，休养一阵子就能好。” 岑博士闻言松了口气，没伤到筋骨就好，这样就不会影响他在部队的前程。 宋芸跟照顾岑博士的战士交待了些注意事项，就跟岑博士和齐墨南说：“我得出去一趟，一时半会估计回不来，有什么要紧事就往军区家属院那边打电话，我今天会在家属院做药膏。” 岑博士赶忙点头，“你去吧，我这边没什么事，听你的好好养着就行，你去忙你的事。” 齐墨南送宋芸到楼梯口，立即有两个战士过来询问要不要帮忙把他抬下去。 宋芸摆手，“不用不用，你们送他回病房就行，我自己下去。” 齐墨南看着宋芸匆匆离开的背影，唇角始终勾着浅浅的笑，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眼神究竟有多温柔。 宋芸可不知齐墨南盯着她后背傻笑了多久，她也是幸运，一下楼就遇到许师长，许师长得知她要去家属院，立即自告奋勇送她过去，也不管顺不顺路。 宋芸当然不会拒绝，她千里迢迢跑到这地方来救人，享受点特别照顾不是应该的吗。 第138章 姜旅长的女儿 吉普车停在军区家属大院门口，许师长亲自下车跟守门的战士交待，让他们分出一个人，带宋芸去卫生室找古老头。 至于齐墨南的单身宿舍，可以让古老头给她带路，他也就没有另外再安排。 卫生室里，古老头忙了大半夜，这会正在卫生室打瞌睡，等着另一个医生过来跟他换班。 其实这个点已经过了换班的时间，可换班的医生却迟迟没，古老头也早就习惯了，谁让人家是旅长的女儿呢。 宋芸走进卫生室，见古老头趴在桌上睡，身上就盖了件单衣，忙走到桌前敲了敲桌。 古老头被吵醒，眯着眼睛抬头，还没看清来人，嘴里嘟囔着，“你就算是旅长的女儿，迟到也得有个限度吧？这都几点了？就你要睡觉休息，我这糟老头不用休息吗？” “是我。”宋芸开口。 古老头揉了揉朦胧的眼睛，这才看清桌前站着的是宋芸，眼睛蹭的一下就亮了，“小宋同志，是你呀！你怎么来这儿了？快坐快坐。” 宋芸环顾了一下卫生室，环境算是不错的，两个办公桌，两个药柜，大些的是西药柜，尽管只用了一小部分，毕竟能在卫生室用的西药也没几种，多是处理外伤用的药棉绷带之类。小些的药柜塞得满满当当，单看药柜小抽屉上写的名字，就知道这个药柜里放的都是中药材和一些膏药丸剂类，应该是古老头自己弄的。 “我听齐墨南说你这里有药材，我正好需要一些，你给看看能不能配齐。”说着将自己写好的方子拿出来。 古老头拿过方子一看就知道是用来熬膏药的，里头用的一些药材和他的膏方大差不差，也有几种他没加进去过的药材，但主体还是能看出是膏方。 “你要熬制药膏啊？”古老头问。 宋芸点头，“嗯，给齐墨南熬制些膏药，一会还要劳烦你带我去他宿舍，我就到他宿舍里熬。” 古老头说，“他那肯定没有熬膏药的锅和炉子，到我那去，我那什么都齐全。” 宋芸当然愿意，在哪熬都一样，最重要的是方便。 两人说好，古老头将药方递还给宋芸，方子上要用的药我那里都有，就不到这里拿了，免得一会被某些人看见又要在背后说东造西的。 宋芸想到刚刚古老头嘟囔的那些话，便问：“现在都九点了，接你班的人还没来？” 古老头翻了个白眼，“可不就是，恨不得我一个人在这熬24小时，她在家躺着领工资，仗着有个当旅长的老爹，眼睛长在头顶上，谁也不放在眼里。” 古老头刚吐槽完，门口就出现一道窈窕的身影，女孩二十出头的年纪，长相清丽，穿着时髦的格子大衣，头发半扎，用嵌了珍珠的发带绑了个漂亮的花结，可以说是十分洋气好看了。 可女孩脸上的表情却不那么好看，她抬着下巴走进卫生室，斜眼看着古老头，“你刚刚说什么？有本事再说一遍。” 古老头白眼一翻，“你让我说我就说？我偏不说，哼！”说完朝宋芸使了个眼色，“我们走。” 女孩这时才注意到宋芸，之前在门口只看到宋芸的背影，穿着烂大街的藏青色棉衣棉裤，梳着两根麻花辫，很普通的穿着打扮，她只扫了一眼就没多看。这会看到正脸，她才发现这个穿着普通的女人竟然长得这么好，是那种让人一眼看到就很难忘记的好看。 两人正脸对上，宋芸只淡淡看了对方一眼，没有打招呼，也没有点头，直接跟古老头一起走了。 女孩盯着两人的背影几秒，嘴里嘀咕，“也不知是哪里来的穷亲戚，长得好看有什么用，戚！” 去古老头住处的路上，古老头忍不住开始吐槽。 “姜旅长的女儿，姜莘，卫校毕业后就被姜旅长安排进这卫生室，架子大得很，从来不上夜班，天天迟到，眼睛长在头顶上，看谁不顺眼就呲谁，这家属院里的婶子媳妇们，看见她都绕路走，除非实在等不了，否则没人会在白天她当班时去找她看病，全都等到晚上来找我，我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宋芸问：“她这样蛮横无礼的行事，就没人找姜旅长告状？” 古老头冷嗤，“怎么没找，我找那姓姜的好几回，他口头答应的很好，这样那样，态度好的没话说，可结果呢？他女儿一点不改，反而行事越发嚣张，我就知道了，那姓姜的根本管不了，那就是个妻管严，家里大小事都是他老婆管，轮不上他来教训女儿，后来时间长了，我也就懒得再去闹，姜旅长那老婆可厉害得很，吃点亏就吃点亏吧，反正我也习惯了上夜班，没事还能睡觉，白天有空可以进山采药，也挺好。” 宋芸见他神色轻松，便也就没再多说什么。 古老头住在家属院最里头那排平房，平房都带小院，古老头一个人住，住的是只有两间房的小院。 一路上遇到一些婶子和年轻媳妇，都热情的跟古老头打招呼，也都好奇地看着宋芸，满脸八卦之光，宋芸都微笑以对。 也有人直接问出口，“古大夫，这闺女是你家亲戚啊？” 古大夫没结过婚，肯定是没有闺女的，大家伙都知道。 古大夫笑呵呵的应，“是啊，亲戚家的闺女，来看看我。” 两人回到院里，古大夫让她先自便，他去存放药材的房间里配药。 宋芸在院里转了一圈，发现这小院子被古老头打理得很好，除了一点应季的青菜外，其余能种东西的地里全部都种的是草药，一点不杂乱，规整得很好，看起来赏心悦目，轻风一吹，满鼻子都是药草的清香味。 只有两间屋，一间古老头自己住，一间被他改成药房，满墙的木柜，每个木柜里都装了满满的药材，上头贴了药材名字，整整齐齐，一尘不染，可见平时有多用心在打理。 “你以前肯定是开药铺的。”宋芸笑说。 古大夫叹了一气，“祖上是大药商，原本也有一些家业的，可惜到了我这一辈，全没了。” 第139章 刀削面 宋芸说：“时局不会一成不变，您且好好准备着，总有一日，您的药铺还会重新开张的。” 古老头也向往着那一天，也相信会有那么一天，所以这些年，他从来没有停止过储存药材的脚步，也没有半刻荒废一生所学，始终在想方设法的精进自己的医术，只希望有朝一日能用上。 两人聊了很多，很投机，大有一种相见恨晚之感，双方都视对方为知音。 熬制药膏时，宋芸并不避着古老头，但古老头自己不好意思看，找由头避了出去。 膏药的熬制需要很长时间，到中午时，古老头也没回来，宋芸去厨房转了转，厨房里的食材还算齐全，有米有面，厨柜里有十几个鸡蛋和一块熏肉，外头的菜地里也有一些应季的青菜。 南方就是这点好，哪怕是冬天，也能吃上地里的新鲜蔬菜。 外头院里还熬着药膏，宋芸也没做什么复杂的，一边揉面醒面，一边顾着药炉子的火，还得时不时搅一搅，防止糊锅。 面团醒得差不多时，她把药炉子的火撤去一半，用最小火慢熬着，确实短时间内不会糊锅后，她这才拿着面团进厨房。 外头撤出来的火直接放进厨房里的灶膛，烧上一锅水，拿出匕首削面进锅里煮，再卧上两个鸡蛋，一把青菜，简单调一下味就很美味了。 面出锅时，古老头正好从外头回来，背着个背篓，里头装了半篓子草药，一进院就嚷嚷：“芸丫头，饿了吧，我去给你打饭，你再等一下啊！” 古老头说着把背篓放下，扫了一圈没见到宋芸人影，药炉子上还在冒着热气，药味很浓。 “芸丫头？”古老头又喊。 宋芸的声音从厨房里传出，“古老师回来啦，我煮了面，你快洗手过来吃。” 古老头快步走进厨房，一进门就看见灶台上摆着两个大海碗，碗里装了满满的刀削面，宋芸正往锅里下油，“我弄点辣椒油，您吃辣吗？” 古老头咽了咽口水，“吃，我最喜欢吃辣，多给我搞点。” 油泼蒜沫辣子，香得人口水直流。 古老头吃了一口，不吱声，没空吱声，只抽空朝宋芸竖了个大拇指。 宋芸也很久没吃到这么香的油辣子了，一大碗刀削面吃了个精光，肚子都圆了。 “芸丫头，没想到你厨艺这么好，这刀削面我以前在京市时吃过，做的很地道，你是北方人吧。” 宋芸点头，“我下乡前住在京市，现在是黑省那边连县的一个小山村的知青。” 古老头瞪大眼睛，“你下乡了？” “嗯，响应政策嘛，我在城里也没工作，下乡也挺好的，青河村在黑马山脚下，山里物资丰沛，吃喝不愁，我也攒了不少药材呢。” 古老头见她对自己下乡的生活没有半分怨言，反而一脸开心，也就没多说什么，心里十分可惜，原本还想回头跟许师长说说，把宋芸弄到军区来，哪怕进不了军区医院，到他们卫生室来上班也不错。 可宋芸下乡了，这事就不太好操作，算了，还是不提了。 膏药熬到下午四点结束，熬好的膏药宋芸只带了一小部分走，剩下的就放在古老头这里，以后齐墨南换药什么的直接到古老头这里就行，要是有多的，也能给军区的战士们用上。 古老头送宋芸出去，刚出院门没几步就遇上两个正掐着腰吵架的女人，两边孩子哭的哇哇叫，两个女人吵得唾沫横飞，要不是有人拦着，这会估计已经打起来了。 听着那来来回回的声音，都不用看清人脸，宋芸就知道自己遇上“熟人”了。 那插着腰满嘴脏话的女人，不就是在火车上闹得她几天没睡好的滚刀肉么，她身后哇哇哭的伤心的胖小子不就是那馋嘴的金宝么。 围观的人群里，还有另一张熟悉的面孔，正是被滚刀肉讹了十块钱和一顿饭的冯娇娇。 冯娇娇脸上幸灾乐祸的表情还没来得及收，就看见宋芸朝她这边走来，她瞪圆眼睛，指着宋芸嚷嚷，“你怎么在这？” 她昨天就跟开车的战士打听过，知道宋芸不是家属院的军属，可现在却在家属院看见她。 宋芸只当没听见没看见，和古老头绕过人群径直走了。 冯娇娇气得直跺脚，却又无可奈何。 古老头回头瞥了冯娇娇一眼，朝宋芸问：“认识？” 宋芸摇头，“算不上认识，坐一趟火车来的。” 古老头见她神色淡淡，知道宋芸这是不喜欢那个女人，也就不再多说。 两人出了家属院，古老头直接带她去班车站台，“五点左右会有班车去市里，会在医院那边的站台停站，你正好能赶上。” 这个时间几乎没有人在这边坐车，站台上只有宋芸和古老头两人。 去市里的班车还没来，从市里回来的班车却来了，停在了斜对面的站台边。 丁建业背着赵兰花下车，宋珍珍紧随其后，亦步亦趋，满脸讨好。 班车开走，丁建业背着赵兰花穿过马路，目光随意一瞥，竟看见一个他从没想过还会再见到的人。 背上的赵兰花差点滑下来，好在宋珍珍托了一下，丁建业回过神，赶忙将赵兰花背好，转头要往宋芸那边去。 宋珍珍也看见了宋芸，气得差点咬碎一口牙，心说你个贱人还说不是来找建业的，人都找到家属院了。 “不许去！”宋珍珍拦在丁建业面前，不让他往宋芸那边去。 “让开！”丁建业低吼。 宋珍珍寸步不让，“我不，你现在是我的丈夫，我绝不允许你和别的女人不清不楚。” “立即让开！” 宋珍珍仰着头，目光直直盯着丁建业，一字字道：“你要是敢过去，我就举报你乱搞男女关系。” 赵兰花恨毒了宋珍珍，这女人不但毁了她儿子，还差点要了她的命，她恨不得宋珍珍立即被车撞死，可她也知道，宋珍珍这种人，就是条毒蛇，她说要举报，就真的会举报。 “建业，回去。”赵兰花虚弱的开口。 丁建业没动，喷火的眼睛死死盯着宋珍珍。 就在这时，班车停在了站台边，车门打开，宋芸上了车。 第140章 不认识的故人 丁建业大急，背着赵兰花朝宋芸喊，“小芸！小芸你等等。” 两人距离其实并不远，他这一喊，除非聋子，否则肯定能听见。 但宋芸就像聋子似的，连头都没回，直接走到车子最里头的座位坐下。 司机扭头朝宋芸问，“外头那人是不是在喊你？” 宋芸摇头，“不是，我不认识。”冷漠脸。 司机没再说什么，开车走人。 在站台上朝宋芸挥手的古老头心想，小芸这丫头才来一天，怎么就这么多熟人。 车子开走了，很快就消失在视线之中，丁建业终是没有追过来，他依然站在原地，一动未动。 他想不顾一切的冲过去。 他想。 可他不敢。 不敢赌宋珍珍的底线在哪里。 他才刚升副营长，本就有很多人对他过快的晋升表示不满，这时候要是被举报，他这副营长肯定坐不稳。 最终，他背着赵兰花转身，一步步走回家属院，走进那间他十分厌恶的房子。 安顿好赵兰花，丁建业拿了饭盒要去食堂打饭，被赵兰花叫住，“让宋珍珍去打饭，你留下。” 宋珍珍知道赵兰花的意思，这是要支开她，想把摔破头的原因告诉建业。 不行，绝对不行。 “妈，还是让建业哥去吧，我对食堂那边不太熟悉。” 赵兰花不松口，就要她去。 丁建业又不傻，相反他很聪明，很快就觉察出母亲的不对劲，于是也朝宋珍珍说，“之前去食堂打饭的不都是你吗？怎么现在又不熟了？时间不早了，赶紧去吧。” 宋珍珍不肯去，说什么也不肯被支走。 赵兰花见状，也就不管了，原本想给她留两分脸面的，毕竟这婚离不了，还得继续过日子，她只是想将事情真相告诉儿子，让儿子心里有个数，知道这宋珍珍是怎样狠毒的人，让他提防着些，仅此而已。 可宋珍珍非要留下来，那这两分脸面也就不用留了，公开处刑吧。 “建业，你知道我的头是怎么伤的吗？”赵兰花朝丁建业开口。 丁建业道：“不是摔倒是不小心撞到院里的锄头吗？” 赵兰花冷笑，“宋珍珍这么跟你说的吧？” 丁建业看了宋珍珍一眼，目光危险，“究竟怎么回事？” 赵兰花说，“头撞到锄头不假，不过是她把我推倒才撞上的。” 丁建业不敢置信地看向宋珍珍，“你怎么敢的？” 宋珍珍没想到赵兰花会直接说出来，还以为至少也要等她不在的时候，她原本想今天晚上把建业留下来，好好跟说说这事，给自己圆一圆。 “不是这样的，建业你相信我，我那么爱你，怎么可能会伤害你的至亲，这就是个意外。” 丁建业无条件选择相信自己的母亲，“你说的话在我这里没有一丝可信度，只是我没想到，你不仅爱说瞎话鬼话，心思手段还这么恶毒。” 丁建业这边怎么闹的宋芸不知，她坐了四十分钟班车回到了医院，先去看了岑博士，见他正靠在病床上拿着本子专注地写着什么，她就没进去打搅，回了自己住的病房，哪知一打开门就看到齐墨南在她住的病房里看书。 “你怎么在这？”宋芸拎着药箱进来。 齐墨南收了书，笑道：“我病房里住进来一个话唠，太吵了，就到你这里来躲清静。” 宋芸哦了一声，擦了手打开药箱，拿出下午熬制好的膏药，将药膏抹在药箱里现成的膏贴布上，麻利的给齐墨南贴上。 膏药贴上后，齐墨南感觉到伤口凉凉的，过了一会就开始变得麻麻热热的，还挺舒服。 “我这就几贴的量，以后我不在这边了，你就到古老那里去上药，他那里有我留下的膏药。” 齐墨南听着这话，人还在眼前，心就先空了一半。 明知道不可能，他还是问出了口，“许师长和方院长让我问问你，愿不愿意留下来。” 宋芸不解，“留下来？留在军区医院？” 齐墨南点头，“嗯，方院长说，只要你愿意留下来，他会专门给你设立中医部，由你主导。” 不得不说，这个条件很诱人。 但宋芸没有丝毫犹豫的摇头，“你知道的，我去青河村插队，不是因为我在城里谋不到生路。” 以她的能力，只要她想，在城里找一份工作并不是难事，她下乡唯一的目的就是照顾爸妈，爸妈在哪里，她就会在哪里。 这个答案在齐墨南的意料之中。 “好，我会转达给许师长和方院长。” 宋芸点头，“帮我谢谢他们。” 两人转了话题，宋芸问他有没有给青河村打电话。 “打了，子奕接的，你的情况我也跟他说了，他们都很担心你。” 提到子奕和爸妈，她脸上的笑更多了些，“出来才几天，我还挺想这小家伙的。” 如果不是爸妈一时半会没法平反，她能带子奕到军区来生活上学才是最好的，槐花公社那边的教学质量她真是不敢苟同，要不是子奕自己聪明好学，她和爸妈也能从旁指点，还真不知最后会学成什么样。 时间差不多了，两人出了病房，一起去食堂吃晚饭。 宋芸推他到楼梯口，正在叫人来帮忙抬轮椅，齐墨南自己站了起来，单脚站着，伤了的那只脚悬着，“不用叫人，你扶我一下，我想自己下去，也该活动一下。” 宋芸看着齐墨南185的身高，啧了一声，“行吧。” 战士送来拐杖，齐墨南目光凉凉地看了一片好心的战士一眼，动作略显粗鲁的接过拐杖。 宋芸看了眼楼梯，“你用拐杖还不熟，等到了平地再用吧，我先扶你下去。” 齐墨南眼里的幽怨之气这才一扫而空，伸出胳膊给宋芸扶。 也就两层楼，一分多钟就下来了。 下到楼梯口，听见有人在叫嚷，“我是来探望病人的，你们凭什么不让我进去？我爸爸是姜旅长，你们听不懂吗？” 两人守在楼梯口的战士用身躯将楼梯挡得严严实实，无论眼前的姜莘怎么无理取闹，他们都无动于衷。 自从岑博士住进医院，住院部就被严控了，不是谁都能随意进出，尤其是岑博士住的那一层，哪怕是营区的军官，也得有许师长的命令才能进去。 宋芸扶着齐墨南站在两名战士身后，轻声道：“劳烦让一下。” 第141章 我跟你的关系 两名战士回头，见是齐墨南和宋芸，立即侧身让开，等两人走出楼梯口后，又立即站了回去。 姜莘看见齐墨南眼睛就是一亮，她今天就是来找齐墨南的，昨天也来了，前天也来了，可惜都没见着人，今天总算运气不错，见着人了。 咦！ 她的目光落在齐墨南身边的宋芸身上，眉头立即皱了起来，心中警铃大响。 “她是谁？”姜莘指着宋芸问。 齐墨南看见姜莘就冷了脸，根本不想搭理她，将拐杖支好，朝宋芸温声道：“食堂在那边。”他指了个方向。 宋芸点头，松开了搀扶着齐墨南胳膊的手，心里也好奇，齐墨南跟这个姜莘是什么关系，怎么这姜莘说话的口气，搞得好像她跟齐墨南之间有什么似的。 姜莘拦在齐墨南身前，先是狠狠瞪了宋芸一眼，随即泪眼婆娑地看着齐墨南，“我每天都来找你，可是他们都不让我见你，今天好不容易见到了，你怎么能这样对我，你还有没有良心。” 齐墨南的脸都黑了，“姜同志，请注意你的措词，我跟你的关系应该还没有熟到可以随意探病的程度，更谈不上什么良心，你身为姜旅长的女儿，一言一行都代表了姜旅的脸面，还请你自重，不要在我朋友面前说这些引人误会的话，我和你也没什么好说的，让开。” 齐墨南的话无疑就是一柄利剑，不仅刺中了姜莘的心脏，还划开了她的脸皮，让她颜面无存。 姜莘哭了出来，随即又迅速抹掉眼泪，倔强地抬着她尖俏的下巴，红着眼喊，“你会后悔的，你一定会后悔的。” 齐墨南根本不理她，带着满眼八卦之光的宋芸往食堂方向走。 到了食堂，宋芸打了饭菜过来，刚坐下，齐墨南就解释，“我跟那个姜莘一点关系都没有，以前都没跟她说过话，她找我我也没见过她。” 宋芸点头，“看出来，单相思呗。” 齐墨南盯着宋芸的脸，见她没有别的表情，心里叹了口气，任重而道远啊！ 吃过饭，宋芸和齐墨南一起去看望了岑博士。 岑博士正在吃晚饭，吃的是鸡汤面，面一看就煮的很软烂，正适合现在的岑博士。 见两人过来，岑博士很高兴，“你们来了，快坐。”说着伸手指向床边柜上的网兜，“这是许师长让人送来的橙子，我不喜欢吃这种水果，你们拿去吃吧。” 宋芸拿了一个，岑博士忙说，“都拿去，我也吃不了，放着浪费。” 怎么可能浪费，不过是人家的一片心意。 宋芸接受了，笑着道谢。 给岑博士做了检查，一切都很好，宋芸也安心了，“如果保持这样的恢复速度，最多三天，您就可以出院了。” 岑博士很高兴，出院后军部会派人护送他回京市和家人团聚。 自从在m国和家人分开，至今已有半年之久，他很想念妻儿。 “谢谢你们。”他看着宋芸和齐墨南，真诚道谢，他很清楚自己能活下来有多幸运。齐墨南用他的身体为他挡子弹，宋芸千里迢迢赶到这边，用她精湛的医术将他从鬼门关抢救回来，甚至让他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恢复，这样的医术，就算是在医疗技术十分发达的m国，也绝对没有。 “是我们该谢您！”宋芸笑道。 三人相视而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他们的眼里是灿烂星光，是对未来充满期待的希望之光，是对祖国定会繁盛的愿景之芒。 另一边，丁建业和宋珍珍爆发了一次十分激烈的争吵，最后丁建业摔门离开，在家属里走了一圈后，不知不觉走到了卫生室。 古老头又上班了，他正在药柜前整理药材，听见动静回头，见是眼巴巴看着他的丁建业，心里啧了一声。 “丁副营长啊，你妈的伤咋样了？” 丁建业知道昨天晚上是古大夫帮着将他妈送去医院的，忙开口，“已经好多了，多谢您昨天帮忙送我妈去医院，您帮了我们家大忙。” 古老头瞥了眼他空空的双手，又啧了一声，多不诚心的道谢啊！ 丁建业哪会不懂这个眼神，脸蓦的涨红了。 “我，我刚刚来得匆忙，就——” 古老头摆手，“没事没事，你来找我什么事？” 丁建业这才支支吾吾把来意说了，“那个，我想问您，今天跟您一起在班车站台等车的女同志，她去哪了？” 古老头眉头微挑，在心里连啧三声，脸却板了起来，“你一个结了婚的男同志，打听人家女同志做什么？你可是军人，可不能犯错误。” 丁建业赶忙摆手，“没没，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和宋芸以前就认识，刚刚在班车站台没来得及打招呼，这才想问您一句，真没有别的意思。” 古老头哼哼：“没有最好，不过你也别打听了，好好过自己的日子。” 他古老头是没结过婚，但不是没年轻过，情情爱爱这种东西他也不是没尝过，这小年轻眼里脸上都写着字呢，他看宋芸时的眼神，提到宋芸时的声音和表情，都含着情呢。 丁建业好说歹说，古老头就是不松口，他也没法子，只能离开。 三日转眼就过去，正如宋芸预料的那样，岑博士身体各项指标都达到了可以出院的数值，人精神了很多，气色也比先前好，就是还太瘦。 宋芸给了岑博士一张药膳方子，让他回京市后每周吃两次，能调理身体，让他更快的健康起来。 岑博士站在来接他的吉普车前，满脸不舍地看着宋芸和齐墨南，“这一别，不知何时能再见。” 宋芸笑道：“我是京市人，早晚都会回去的，到时就能见面了。” 岑博士眼睛一亮，“那可说好，你不能食言物。”说完赶忙把自己妻儿现在在京市的地址写给宋芸。 站在许师长身边的姜旅长原本想阻止，但被许师长拦住了。 岑博士妻儿现在是重点保护对象，按理说这地址是不能随意给出去的，以防泄密。 宋芸自然也知道这一点，她看了眼地址后，心中默默记下，立即撕成粉末，“我记住了。岑博士，往后可不能轻易将地址给别人。” 岑博士笑道：“于我而言，你和墨南不是别人。” 第142章 你这年纪叫啥?知老? 再不舍，也总归是要分离的。 吉普车渐行渐远，宋芸放下了挥动的手，扭头朝许师长道：“岑博士走了，我也该回去了，能劳烦您帮我买票吗？” 许师长帮忙买票，那肯定就得按许师长的级别来买，至少也是软卧，那种车厢一般人有钱也买不着，得一定级别的人才有资格坐，应该不会再遇到金宝妈和冯娇娇那样的极品了。 望着宋芸的星星眼，许师长自然不会拒绝，当即吩咐身后的勤务兵，让他送宋芸去火车站，按他的级别买票。 齐墨南不放心宋芸一个人回青河村，明知以她的本事，没有谁能伤害她，可他还是不放心，刚张嘴跟许师长申请假期送宋芸回去，许师长还没说什么，宋芸先反对，“不行的，你的腿不适合出远门，再者黑省那边正是最冷的时候，你这腿去了那边不利于恢复，还是留在这里吧，如果过年有假期，你过年时去看我也行。” 过年会假期吗？ 齐墨南不确定。 许师长说，“小齐，你就听宋同志的，你现在就以养伤为第一要务，宋同志这边你放心，我会派人送她回去。” 派个人送人家小姑娘回去也合情合理，这事也好办。 齐墨南只能应下，心空了三分之二点八。 许师长在离开前递给了宋芸一个信封，“这是你这次出诊的诊金。” 宋芸接过，一捏到信封的厚度就知道钱不少，至少也是两百块。 也不枉她千里迢迢跑这一趟，在这人均月薪几十块的年月，这样的收获还是丰厚的嘛。 古老头知道宋芸今天要走，紧赶慢赶总算赶上了，手里拎着一堆东西，什么冰糖芝麻饼，什么盐脆花生，麻辣鲜香的腊肉腊肠也准备了不少，不说别的，就这腊肉腊肠，可不是有钱就能买到的，也不知他是从哪里弄来这些，应该花了古老头不少积蓄吧。 按说不该收人家这么重的礼，可这是老头的一番心意，宋芸还是接下了。 古老头见宋芸爽快的接了东西，乐得眯起眼，他就喜欢宋芸的爽利劲。 古老头和齐墨南一起跟车去车站送她。 古老头在车上一直抱怨，说原本他想早点过来的，偏偏姜莘那死丫头去得太晚，搞得他慌手慌脚才赶到。 宋芸想到那天初见姜莘时她的嘴脸，估计古老头平时没少吃那女人的哑巴亏，便朝齐墨南说，“你们部队不是纪律严明吗？怎么能容忍这种长期迟到早退的情况发生？两人倒班，按理说不管白班夜班，都得轮着来，哪有一个人长期熬夜班的？这也太不像话了。” 齐墨南对这些事不清楚，不过现在听宋芸说了，就打算回头好好了解一下。 “嗯，回头我了解一下，到时会跟许师长提。” 古老头摆手，“没用，我跟老许也提过，老许找那姜旅长也不是一次两次，屁用没有。” 齐墨南想到姜旅长的妻子好像姓祁，是京市军区那边一个老首长的小女儿，估计也是顾着这层关系，这才一直没下手去管。 “她既然胜任不了这里的工作，那就该去她能胜任的岗位。”齐墨南淡淡道。 宋芸不知道他打算做什么，不过她相信齐墨南，这事肯定能办成。 眼看车子离火车站越来越近，齐墨南的心空了三分之二点九。 车子停下，宋芸下车，勤务兵停好车，负责送荣芸回去的战士忙将后头的皮箱拿出来，古老头给的东西宋芸已经放进皮箱了，只留了几块芝麻饼路上吃，免得在路上拎着太打眼。 勤务兵去买票，宋芸他们就在候车室等着。 “家里做了些腊鱼，腊兔腊鸡也不少，还有秋天在山上采的野板栗和山核桃那些，等我回去了，就给你们寄些来。” 古老头笑眯了眼，“那敢情好，我就爱吃野味，这边山里虽然也有，但我老胳膊老腿，弄不着，早就馋这一口了。” 想到过不了多久就能收到她的包裹和信，齐墨南那即将清空的小心脏终于回了点血。 车票很顺利的买到，半个小时后就发车。 三人又说了一会话，王海洋拎着皮箱过来，“宋医生，要进站了。” 宋芸不让古老头和齐墨南去站台送她，怕人多挤到他们，一个老，一个残的。 宋芸和王海洋离开，走了十几步又回头，朝还站在原地的古老头和齐墨南挥手，笑容灿烂，“快回去吧。” 齐墨南赶忙朝她挥手，脸上的笑跟不要钱似的。 直到人彻底看不见了，齐墨南的眼睛依然盯着进站口的方向不动。 “人都看不见了，还傻站着干啥？”古老头很嫌弃地看着齐墨南，“你看你，个挺高，长得又俊，职位也不低，怎么就拢不住女孩子的芳心呢？你要是能把小芸追到手，小芸就不用走了，可以直接随军，这多好，你看看你，真没用！” 齐墨南幽怨的眼神瞥了古老头一眼，没好气道：“你这么厉害，怎么没见你把她留下来？让她拜你为师啊，这样不就能把人留下了。” 古老头瞪他，“你故意的是吧？就我这医术，我好意思当人家师父吗？我拜她为师还差不多。”说着他摸了摸下巴，似乎在考虑这事的可行性。 要不干脆他也去那什么青河村下乡算了，待哪不是待？ “喂——”古老头用胳膊肘捅了捅齐墨南，“你说我这个年纪能不能报名下乡？” 齐墨南无语，“人家下乡插队的叫知青，你这年纪叫啥？知老？” 古老头气死，指着齐墨南骂，“难怪人家小芸瞧不上你，就你这破嘴，能瞧上才怪。” 两人互损着离开候车室，一路打着嘴仗回军区。 另一边宋芸上了车，发现真是软卧，目前四人间的软卧里只有她一个人，王海洋住在硬卧那边，会负责帮她打饭，简直不要太舒服。 她终于在火车上睡了一个好觉，第二天中午火车停在西省，她住的软卧四人间里终于来了第二位客人，是一个戴着眼镜，穿着深灰套装，四十多岁的中年女同志，随行的是一位二十出头的年轻姑娘。 第143章 大大大大号的金宝? 年轻姑娘扶着面色疲惫的中年女同志在床铺坐下后，打量了一下四人间，见四人间里只有宋芸一个，还是个年纪很轻的女孩，眼珠转了转，笑着道：“这位同志，能不能麻烦你个事。” 宋芸正在看书，闻言扭过头，微笑着说，“什么事？” 年轻姑娘指了指靠在床铺上闭目养神的中年女同志，“我姑姑身体不太好，我不放心她一个人住在这里，我能不能跟你换一下位子？” 宋芸看了那女同志一眼，见她面色不太好，应该是生病了，年纪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又是在火车上，有个人在身边照顾着确实比较好，于是点了头，“行，你是哪个床位？”宋芸理所当然的想，人家既然提出换位置，那肯定是同样的软卧铺位，对她来说，换个地方睡觉而已，与人方便嘛。 年轻姑娘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秒，随即又笑着将自己的车票拿出来，递到宋芸面前，“是这样，我们出来的急，没订上两张软卧票，只买到硬座的。” 宋芸伸出去的手立即缩了回来，“抱歉，我不想坐硬座。” 开什么玩笑，她特意跟许师长开口，不就是为了路上舒服点吗，后面还有两天的路程，她可不想去挤硬座。 当然，如果没条件，坐硬座的苦她也不是不能吃，可现在有条件，为啥要没苦硬吃？ 年轻姑娘没想到她会拒绝的这么干脆，接着游说，“要不这样，我把差价补给你行吗？” 宋芸笑道，“我听乘务员说软卧车厢空了很多床位，你要是想坐，又有正当理由，补票应该没问题，你不如去问问乘务员。” 年轻姑娘的脸冷了下来，她当然知道可以补票，用得着别人教吗？她就是不想花补票的这份钱才开口跟人换位置的，以前也这样做过，每次都能成功，省了不少钱，偏偏这次不行。 一直闭着眼的中年女同志这时睁开了眼，朝年轻姑娘不满地呵斥道：“我不是告诉过你，想留在卧铺车厢就补票吗？你以为外头的人都个个心地善良好说话吗？我是缺你钱了还是怎么了？” 中年女同志说着还看了宋芸一眼，那眼神很复杂，有不满，有蔑视，还有几分让人不舒服的打量。 宋芸心中冷笑，果然是上梁不正下梁歪，一个翻身，用背对着外边，谁也不理了。 年轻姑娘没有立即去补票，还想等一等，或许一会有人上车后会愿意跟她换座呢，就像以前那样。 结果一直没等来新的乘客，等来了查票的乘务员。 乘务员看了她的票，皱眉道：“你的座位不在这里，请你回到自己的座位。” 年轻姑娘说，“这里这么多床铺都空着，我用一下也没关系吧？等有乘客上车我再离开还不行吗？” 乘务员铁面无私，“这位同志，如果每个人都像你这样做，那列车上还会有秩序吗？” 最终，年轻姑娘补了票，心疼得要命，一肚子怨气，看到宋芸时还瞪了她一眼，搞得宋芸一脸莫名其妙，神经病吧。 中年女同志见宋芸拿出冰糖芝麻饼来吃，闻着那香气，她原本很没胃口的突然又有了胃口，就直接朝宋芸说，“把你的芝麻饼拿一块给我尝尝。” 宋芸不明白，她是怎么把这种话说的如此理直气壮的。 她也是金宝吗？ 大大大大号的金宝？ 宋芸没理她，自顾自的吃着芝麻饼，还别说，真挺好吃的。 中年女同志见她不理自己，气够呛，和侄女一唱一和的说着讽刺人的话，什么没礼貌没规矩不敬长辈之类的。 宋芸当然不是个能吃亏的主，人家刺她，她当然要刺回去，双倍奉还。 两边一来一往的斗着嘴，车厢里的气压越来越低，就在将要爆发之时，王海洋拿着两个饭盒过来，“宋医生，我给你打了饭菜，你快趁热吃吧。”王海洋放下两个饭盒，见四人间里还有另两个女同志，就赶紧走了。 中年女同志听得清清楚楚，刚刚那穿军装的青年态度十分恭敬地喊这年轻丫头宋医生。 这么年轻的医生？ “你是医生？”中年女同志问。 宋芸打开饭盒盖子，饭菜香扑鼻而来，“你听错了，他叫我宋亦笙。” 中年女同志本就不信这么年轻的丫头会是医生，丝毫没有怀疑这话，立即就信了，“我就说嘛。” 不过人家有军人专门送饭，又住的是软卧，虽然穿的一般，但显然不是毫无身份的人。 这之后，姑侄俩 就不怎么找宋芸的茬了，宋芸自是乐得清静。 令宋芸没想到的是，两天后火车停在哈市，宋芸下车时，中年女同志和她侄女也下车了。 甚至坐上了同一班去连县的班车。 到了连县后，宋芸坐上了王海洋从武装部借来的吉普车，那对姑侄则去往机械厂方向。 一路紧赶慢赶，总算在天黑之前回到了青河村。 宋芸让王海洋到家里住一晚再走，怕他开夜车不安全。 王海洋说什么都不肯，只答应吃一顿饭，不肯住下，说会去武装部借宿，宋芸没办法，只能趁着杨丽芬他们做饭的空档，把药带给齐墨南和古老头的东西迅速打包好。 齐老得知宋芸要托王海洋带包裹去部队给齐墨南，赶忙将藏在炕柜里的那件深灰色毛衣拿出来，用干净的布袋装好，又给写了封信塞进去，再将布袋混进宋芸准备的东西里。 宋芸没管齐老拿的是什么，零零总总两大包，她有点不好意思，“会不会太麻烦了，你一个路上也不好带吧。” 王海洋心里羡慕死了，他家里人从来不给他寄包裹，只会给他写信要钱。 “不会不会，一路都是坐车，我力气很大的，放心交给我吧。” 宋子奕匆匆跑来，将一封信交给王海洋，“这是我给墨南哥的信，能不能帮我转交一下。” 王海洋接过信，小心的放进衣服内袋里，笑着说，“一定帮你送到。” 白青霞另外拿了一个布袋，装了煮鸡蛋炸鱼块葱油饼这些，“辛苦你了，这些你带在路上吃，别嫌弃。” 王海洋哪里会嫌弃，高兴都来不及，他参军离家时，父母什么都没给准备，一路饿着肚子去的军区，那时他就特别羡慕那些带了家里准备的吃食的战友。 宋芸和宋子奕将王海洋送出村，怕他不熟悉路掉进雪坑里，又一路送他到公社，看着他将吉普车稳稳开走，这才返回去。 “姐，川省冷吗？那边是什么样的？” 小家伙终于找到机会跟姐姐单独说话。 “挺冷的，但没咱们这边冷，那边是南方，风貌和北方完全不同，有机会我带你去看看。” 宋子奕高兴的跳起来，差点滑倒，兴奋过后想到什么，脸色垮了下来，“姐，你知道吗？前几天有人想赖上咱家，还好刘队长及时带人赶了过来，把那些人轰走了。” 第144章 赔我爹 宋芸仔细问过后，才知道事情经过。 三天前小溪村的孙有旺一家过来闹事，说是家里的屋子先前被孙大江掀了屋顶，重新修过后没抗住大雪，塌了屋子，孙有旺被砸伤，孙有旺家两个儿子觉得这事和宋芸脱不了干系，认为是宋芸救了李凤琴这个不该救的人之后，他们孙家才会遭遇后头这一系列的倒霉事，所以他们一家子直接将受了伤的孙有旺抬到了宋家小院，原本只是想让宋芸免费给治伤，再讹点钱的，可当他们看到宋家小院这宽敞的大屋大院时，眼睛都绿了，不仅扬言要宋芸给孙有旺治伤，还得管他们一家子吃喝住，想赖在宋家小院猫冬。 宋子奕去找了刘队长，刘队长叫了村里十几个壮汉，把孙有旺一家赶出了青河村，警告他们以后都不许来找宋芸治病，让他们去卫生站或镇卫生院，不许再踏足青河村半步。 宋芸摇头，“孙有旺这家人从根上就烂透，全家上下都是坏种，否则也干不出拿毒药灌儿媳妇的缺德事。别人家搓磨儿媳顶多就是骂几句，多分派活计，少给点饭吃。他们老孙家那是真往死里整，可见心思有多恶毒。这种人，不可能会被刘队长的几句话给吓唬住，指不定在憋着什么坏。” 宋子奕皱眉，“那怎么办？” 宋芸说，“没事，咱们这段时间警醒点，不给他们可乘之机就行了。” 回小院后，一家人坐在炕上聊了好一会，说了一些路上的见闻，和川省的风貌。 齐老爷子尤其关心齐墨南的伤势，从宋芸口中得知伤势不算重，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也不会有后遗症，他这才放下心来。 所有人都很好奇宋芸治疗的那位病人的情况，但见宋芸没有主动提起，便也都默契的没问。 军区的事，还是少打听比较好。 安稳日子过了两天，有人从小溪村那边回来，带回一个消息，说孙有旺死了，有人说孙有旺是冻死的，两个儿子只顾自己，没管受了伤的老爹炕床还热乎不热乎，愣是活活给冻死了。 但孙大海和孙大龙两兄弟却对外宣扬说孙有旺是受了伤没有得到医治熬死的，责任在宋芸，是她没有履行赤脚医生的责任，耽误了治疗，害了他们老父亲的性命，说要去告宋芸。 刘队长收到消息后第一时间来了宋家小院，把事情说了，一脸忧心，“孙家那两个儿子都是混不吝，指不定要用什么手段来害你。” 宋芸说，“刘叔，这事您甭担心，我前天才回来，孙有旺那时已经死了，他来求医的时候我又不在，这事怎么扯也扯不到我身上来。” 刘队长一想，是啊，他刚刚真是急糊涂了，一时没转过弯来，可不就是宋芸说的这样么，宋芸是接到军区急召走的，手续齐全，谁也不能说什么。而孙有旺死在家里炕上的时间，是宋芸回来的前一天，这事再怎么算账，也算不到宋芸头上。 上回他带人将孙有旺一家赶出去，那是因为孙有旺一家子想要强占民宅欺凌弱小，他们将人轰走也同样合理合法。 刘队长心宽了，哼着歌回了自己家，把好消息分享给同样因这事焦急的妻女。 当天中午，孙大海和孙大龙两兄弟带着各自的彪悍媳妇来了青河村，两男两女，气势汹汹地冲到了宋家小院，把门拍得砰砰响。 开门的是宋子奕，见是他们，直接关门。 孙大海和孙大龙忙去推门，结果两个大男人，愣是没将门推开，使再大的劲也没用，眼睁睁看着门一点点合上。 两个大男人的力气竟然合起来都比不过一个小孩子？ 孙大海的媳妇苗翠翠用力拧了自家男人一把，怒骂，“你跟那小崽子客气什么？现在门都进不去，你说怎么办？” 孙大龙也挨了媳妇一拧，真是有苦难言，他们可没放水，明明使了全力。 一定是这门有问题，他们两个大男人，在力气上，绝对不可能输给一个小屁孩，绝对不可能。 于是门又被拍得砰砰砰响个不停。 宋芸让白青霞他们回屋，免得被这些心怀不轨的人看见再编排出点什么。 饭桌都收拾干净了，确认院里也没有什么能让人眼红的东西后，宋芸慢慢走到院门处，把门打开。 孙大海两兄弟没见过宋芸，苗翠翠和妯娌姚芳却是见过宋芸的，先前孙有财家出事时，她们俩也混在人群里看了热闹，对宋芸印象很深刻。 “就是她，她就是宋知青。”苗翠翠朝孙大海喊。 孙大海微眯起眼，上下打量着宋芸，目光十分不善，“今天倒是舍得出来了？上回我爹受了伤，急等你救命，你倒好，躲在屋里不出来，见死不救，眼睁睁看着我爹伤重无治，现在我爹没了，你要拿什么赔？” 宋芸站在门口，目光冷冷看着眼前这不知羞耻的四人，“第一，你爹伤重跟我没关系。第二，你爹伤重时我不在场，没法施救，同样跟我没关系。我要赔什么？” 孙大海扯着脖子喊，“你还敢说跟你没关系？要不是你救了李凤琴，我娘能坐牢吗？要不是因为你，孙大江能掀了我家屋顶吗？他不掀屋顶，屋顶能塌吗？我爹能伤吗？我爹伤时抬到这里求你医治，你躲在屋里不出来，假装不在家，你还是人吗？就你这样没有医德的人，配当医生吗？” 宋芸也算见多识广了，像这样将歪理说得理直气壮的，她还真不是头一回见，之前想硬沾上齐墨南的李琳算一个，忘恩负义黑心肝的赵小梅算一个，火车上遇到的金宝妈算一个，加上眼前的孙大海一家子，啧啧，说起来最近遇到的极品还真是不少。 “小芸要是没救活李凤琴，你们娘现在估计已经吃枪子了吧。孙大江一回来，发现老婆孩子被你们一家害死了，你们觉得凭他的脾气本事，会只是打你们一顿掀个屋顶这么简单？估计你们一家子都得去给李凤琴陪葬。”站在院里的杨丽芬实在听不下去，忍不住上前来辩驳。 可惜，这话再有理，人家就是不听。 第145章 焚爹 孙大海两兄弟今天过来可不是来跟宋芸讲道理的。 孙大海朝宋芸伸手，“赔钱，至少赔我三百块，否则我就去举报你。” 他打听过，这宋知青是京市来的，有钱得很，三百块对她来说小意思。 宋芸面色未变，淡淡道：“那你就去举报吧。不过我要提醒你，凡事都讲究证据，不管你到哪里举报我，公安局，或是革委会，都不可能只听你的一面之词。你爹是怎么死的，不是你说了算，得看证据。死无对证？那不存在，法医会帮你们证实他的死因。” 苗翠翠听了脸色一变，嚷道：“爹已经入土了。” 宋芸说：“入土了也能挖出来，这种天气估计都冻上了，抬回解剖室，化了冻，法医一检查，自然就清清楚楚。” 几人的脸色都变了。 他们心里很清楚，老头子可不是重伤不治死的，而是活活冻死的。 宋芸说完，欣赏了一会四个人调色盘一般的脸，笑着将院门关上了。 这一次，外头的人没有再拍门，而是急匆匆走了。 杨丽芬不解，“这就走了？”还走得这么急。 宋芸笑道：“可不得走快点，他们得赶紧去将孙有旺从冻土坑里挖出来，再想办法烧掉，啧，估计要费不少功夫吧。” 杨丽芬明白了，笑着拍了宋芸一下，“你是不是故意不说你去了川省这事？等他们一通忙活，连夜把人烧成灰，真真做到死无对证，但又处处留下把柄，最后却发现不管他们做什么，都是徒劳无功。” 宋芸打了个响指，“没错。” 正如宋芸所料，当天晚上，小溪村那边的一处坟地里燃起熊熊大火，大火烧了整整一夜。 第二天下午，孙大海和孙大龙两兄弟再次来到青河村，这回他们不是两个人来的，带了四个公安，两个革委会干事。他们先去找了刘队长，然后由刘队长带着来宋家小院。 敲开宋家小院的门，开门的是杨丽芬，见这阵仗，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不过她心里有数，不怎么慌，按着宋芸的吩咐，将人带进了堂屋。 宋芸从后院过来，端着火盆进堂屋，招呼众人坐下烤火。 几个公安面色还行，属于正常的严肃。两个革委会的干事却在四处打量，不知心里盘算着什么。 “你就是宋芸？”戴眼镜的革委会赵干事朝宋芸问话。 宋芸点头，“我就是。” 赵干事指着孙大海和孙大龙说，“他们举报你身为赤脚医生，却不履行责任，拒绝给他们受伤的父亲医治，导致他们父亲伤重无治死亡，有没有这事？” 四个公安也都看着宋芸，等她回答。 宋芸摇头，“没有这回事。他们来求医的时候我不在村里，没法给治。他们当时完全可以将伤患送到卫生室或镇卫生院去，可他们没送，现在却来赖我，哪来的道理。” 孙大海大声喊：“你放屁，你明明就在屋里躲着，我们家什么情况你一清二楚，哪来的钱去卫生院治伤，你就是故意的，故意见死不救，就你这样恶毒心肠的人，不配当医生，你赔我爹的命来。” 宋芸懒得理他，朝赵干事说，“这事我们刘队长也清楚。” 刘队长就等着这一刻，赶忙上前两步，朝两位干事和四个公安道：“这事我可以作证，不单我，我们全村人都可以作证，宋知青上个礼拜就离开了青河村，前几天才回来的，你爹受伤那天她根本就不在青河村，怎么给你爹治？” 孙大海当然不信，“不可能，你们是一伙的，当然帮她说话。” 赵干事板着脸道：“刘队长，你身为青河村的大队长，知青不能随意离开大队这事你不会不知道吧？还是说你和这边的知青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交易，让他们可以无视规矩，随意离队。” 好嘛，这才对味嘛！这些人要是不给人泼脏水，那味道就不对了嘛。 公安们显然不赞同赵干事这话，什么事都没问清楚，也没开始调查，怎么就能下定论呢。 年纪最长的蒋兵开口说，“赵干事，有些话说之前，得先经过调查取证，可不能随意给人安罪名。” 赵干事很不爽，“我们革委会办事，自然有我们的规矩。” 刘队长怕他们吵起来，赶忙开口，“二位先听我说。宋知青不是随意离队，是川省军区那边急召宋知青过去给一位伤患治伤，是军区的许师长亲自下的调令，你们可以到公社书记那边取证。宋知青回来时是川省军区那边派了战士亲自送回来的，到连县时，那战士还在武装部借了车送宋知青回村，这事武装部那边也清楚，你们也可以去取证，日期时间都有记录。” 眼看着两个革委会干事的脸色变了又变，刘队长心中暗爽，接着说，“孙有旺是十七那天死的，宋知青是十九才回村。孙有旺的死，和宋知青半点关系都扯不上。” 赵干事见刘队长说得有鼻子有眼，心里已经信了大半，毕竟他不信区区一个大队长敢编这种瞎话，只是他不明白，川省军区为什么要调一个小丫头千里迢迢去给人治病，这小丫头真有什么了不得的本事？本事大到连川省军区那边都知道了？ 孙大海和孙大龙却是傻了眼。 所以他们那天抬老爹过来时，宋芸真的不在？而且他们有实证，是去给军区大人物治病，这事随便一查就能查到。 那她之前为什么说？ 那他们昨天晚上忙活了一整晚，从上了冻的坟地里将冻得梆硬的老爹挖出来，又耗费了那么多的柴将老爹给烧了，烧了一整宿啊！ 这不全是白忙活？ 刘队长深知革委会的人都是什么德行，为了以绝后患，他再次开口，“宋知青医术很好的，不单我们村，附近几个村子的人都知道，就连县机械厂的厂长都亲自来给宋知青送过妙手回春的锦旗。” 赵干事挑了挑眉，问：“那川省离咱们这边挺远的，得坐好几天火车吧，他们怎么知道青河村有个宋神医？” 这就是刘队长原本要说的第二件事，他笑着说，“宋知青的对象在川省军区那边当兵，是个营长，前阵子还来我们青河村住了一阵子，对宋知青可好了。哦对了，孙有旺家的孙大江，上次回来将孙有旺家房顶掀了的那个，他也在川省军区，也是个营长，他走前去过我家里，提到过齐营长，说齐营长年轻有为，马上要提副团了。” 第146章 天道给不了的福报，我来给。 宋芸看着刘队长编瞎话，当然不会在这个时候说什么拆台的话，反正村里人早就认定她和齐墨南是一对，她又无所谓，也不少块肉。 果然，两个革委会的干事一听这话，脸上的表情都变了，先前的嚣张不屑一扫而空，看人时也用了正眼，不再像之前那么无礼。 原本想拿宋芸几个人独享这么大院子，做派太过奢靡这种事来作文章的想法也立即烟消云散了。 “事情既然清楚了，那就这么着吧。”赵干事朝宋芸和善的笑了笑，“打扰了。” 宋芸也笑，“没有，配合调查是我应尽的义务，事情弄清楚就好。” 赵干事朝宋芸竖起大拇指，“不愧是京市来的文化人，思想觉悟就是高。” 寒暄了几句，赵干事还看见了挂在堂屋的锦旗，确实是县机械厂送来的，心说这丫头年纪轻轻，难不成真有本事？ 两个干事揪着孙大海和孙大龙走了，把他们俩从暖和的办公室搞到这冰天雪地的地方来，一点好处没捞着，一点威风没耍着，哪能这么轻易放过孙大海和孙大龙。 四个公安没有立即走，依然留在院里，等两个干事走远了，蒋兵这才开口，“宋知青，我之前就听说了你医术特别厉害，早就想过来拜访一下你，一直没找着时间，没想到我们今天会以这种方式见面。” 宋芸知道他这是有话要说，笑着将四人又请回堂屋，火盆依然旺旺的，之前没烤上的火，现在烤上了。 宋子奕搬来板凳，让四人围着火盆坐，又拿了自制的铁丝网来，将铁丝网架在火盆上，撒上板栗和红薯。 杨丽芬拎来暖壶，给四人都给倒了一碗热水。 这待遇，人民警察有，某些走狗没有。 蒋兵也放松了许多，严肃的脸上浮出一丝笑意，“是这样的，我一个表弟在县公安局工作，上个月在一起缉凶行动中被歹徒用铁棍打中后颈，当场重伤昏迷，醒来后脖子以下无法动弹，医院诊断为颈椎受损致高位截瘫。” 说到这，蒋兵的眼睛开始泛红，声音也微哽，“他才二十三岁，原本打算下个月结婚的，现在对象也跟他提了分手，我大姨日夜以泪以面，几乎哭瞎了眼睛。我听人说，是你治好了付厂长的母亲，他母亲是偏瘫，现在已经能下地行走了，是真的吗？” 宋芸蹙着眉，轻轻点头，“是真的，但她的偏瘫和你表弟这种高位截瘫是不一样的。” 蒋兵当然也知道不一样，也找过别的中医，都说这种高位截瘫根本治不了，神仙也治不了。 蒋兵苦笑，“我知道。我只是想试试看，万一呢，万一还有机会呢？” 坐在蒋兵身边的吴波开口说，“宋知青，蒋队长的表弟是为了救一个被拐卖的孩子，与歹徒殊死搏斗时，替那孩子挨的一棍，他是好人，好人应该有好报的，他不该是这样的结局——”吴波说着就哽咽了，他和蒋队长一起去看过金正平，曾经开朗阳光，一身正气的大男孩，如今成了那般模样，他只要想到就觉得心酸，觉得天道不公，恶人逍遥，好人却是这样的下场。 宋芸说，“高位截瘫绝大部分都无法治愈，但也有小部分人运气不错，神经损伤并没有想象中的严重，还是有治愈可能的，我得去看过病人的具体情况才能判断。” 这个公安说的对，好人应该要有好报，不该是这种结局。 天道给不了的福报，我来给。 蒋兵很高兴，和宋芸约定明天去县里见他表弟，他到时会来接她。 刘队长让宋芸在家待着，他去送蒋兵他们，一直把他们送出了村子，这才又回了宋家小院。 “刘叔，今天多亏了您，谢谢您！”宋芸将重新泡的一碗茶递给刘队长。 刘队长摆手，“这谢什么，我说的都是实话，也是我该做的，咱们两家的关系，用不着谢来谢去。” 刘队长接过茶碗，喝了一口，“这什么茶？”说着又喝了一口，味道很特别，和他以前喝过的茶都不一样。 “这是我自己晒的药茶，常喝的话对身体多少有些益处，一会我您包些带回去，婶子和芳芳都能喝。” 刘队长原本不好意思要，但听她说对身体有益，芳芳也能喝，他就不舍得推拒了，厚着脸皮道：“那就我厚着脸皮收了。”心里盘算着家里有什么东西，到时拿一些过来给小芸。 宋浩和白青霞他们这会也出来了，都坐到火盆边和刘队长说话，得知刘队长今天又帮了宋芸的忙，宋浩和白青霞都是一脸感激。 他们做父母，遇到这种事，什么也做不了，一点忙都帮不上，心里很自责很难受。 白青霞提议，“小芸从川省带了些特产回来，我去包一些，你拿回去尝尝。” 刘队长哪肯，坚决不肯，“别别别，你们这么多人吃饭呢，冬天的日子还长，可得省着些，别总往外送，药茶我收了，其他的我不要。” 刘队长坚决不收，白青霞也没办法，只好作罢。 刘队长也喜欢待在宋家小院，火盆旺，暖和，关键是和宋浩齐老他们聊天很有趣，都是有学问有见识还性情温和的人，和这些人待在一起，单就闲聊都能让他长不少见识。 眼看都快饭点了，刘队长这才婉拒了白青霞的留饭，拿着药茶回去了。 次日一早，蒋兵借了一辆卡车开到了公社那边，再步行来到青河村，跟刘队长打了招呼，拿了宋芸的介绍信，这才去了宋家小院。 宋芸正在吃早饭，听见拍门声就知道是蒋兵来了，赶紧把剩下的几口粥喝完。 白青霞怕她没吃饱，忙往她手里塞了两个煮鸡蛋，“拿到路上吃。” 宋芸看了眼装鸡蛋的大碗，还剩两个，那是因为杨丽芬和宋子奕还没过来吃，妈妈这是把她自己的也给了她。 “我吃一个都吃不完，吃不了两个。”她将鸡蛋塞回一个到白青霞手里，“妈，我走咯。晚上要是回不来，我会给大队部打电话，让刘叔过来告诉你们。” 白青霞点头，叮嘱她，“要是能回来就尽量回来。” 宋芸一个女孩子，再怎么有本事，还是住在家里更让人放心。 第147章 金家长媳 宋芸和蒋兵赶到县棉纺厂家属院时，已经是上午十点。 蒋兵跟宋芸介绍，“我姨妈在绵纺厂工作，我表弟原本住在公安局的单身宿舍，现在这样了，也不能一直住医院，我姨妈就将正平接到家里来照顾。” 说这事时，蒋兵眉头紧锁，脸色不太好，语气也有些生硬，宋芸猜测这事估计还有一些别的内情。 想想也是，蒋兵的姨妈应该生了不止一个孩子，要是还有哥哥嫂子也住在棉纺厂家属院这边，突然家里多了一个高瘫，自己的亲兄弟还好说，嫂子弟媳就不好说了。 久病床前无孝子，何况是小叔子。 “蒋公安来啦？”有认识蒋兵的邻居从筒子楼里出来，笑着跟蒋兵打招呼。 蒋兵点头，“吴婶子，我大姨在家吗？” 吴婶子笑着说，“在呢，刚刚我还看见她出门倒水。”说着目光落在宋芸身上，眼睛就是一亮，“哎呦，这姑娘长得真俊，是你对象啊？” 蒋兵忙摆手，“不是不是，这是宋医生，是我请来给正平看病的。” 吴婶子脸上露出狐疑，心说蒋公安不会是被骗了吧，哪有这么年轻的医生，还特意请来的。 不过当着人面也不好说什么，她就笑着让开进筒子楼的路，看着蒋公安带那漂亮女同志上了楼。 金正平家住在二楼最里边那间，狭长的走廊上堆放着各家各户的煤炉锅盆之类的杂物，剩下能走路的过道很窄，但胜在干净，杂而不乱。 两人走到金正平家门口，还没敲门就听见里头传出争吵声。 “这日子没法过了，金良平，我告诉你，要是再不把你弟弟弄走，那就我走，我们离婚。” “你讲点道理好不好？正平都这样了，你要我把他弄哪里去？” “那我不管，这房子就两间屋，原本咱们住着就挤，现在又多一个残废，成天不是屎就是尿的，还让不让人活了？” 这时一个年长女人出声，“这房子是我的，如果有人要搬出去，那也是你们，你们两口子今天就搬走，别成天在这吵吵吵个没完。” “妈——”女人声音十分尖锐，“你说的这是人话吗？我们不住这里住哪里？我可是你们金家的长媳，你竟然想把我们赶出去？好啊！那将来你也别指望我们给你养老，你去指望你那瘫在床上的小儿子去。” “指望你？你照照镜子看看你现在的嘴脸，就你这样的人我敢指望你？滚滚滚，都给我滚。” “金良平，你说话呀，哑巴了？” “是你自己要作，要我说什么？我弟弟不可能离开这个家，你想离婚就离吧，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 听到金良平的话，蒋兵难看的脸色这才稍缓一些。 正犹豫着要不要现在敲门，就听见边女人大喊，“好，好啊！我看你金良平早就不想跟我过了，行，那就离，谁不离谁是孙子，现在就去离，就你这种生不了孩子没用的男人，我才不稀罕。” 金良平似乎也气到了，“好，现在就离。” 没一会，门打开，冲出来一个横眉竖目的女人，身后跟着同样怒气冲冲的男人，应该就是金正平的大哥金良平。 女人见到蒋兵愣了一下，脸色有些不太自然，但也没说什么，直接走了。 金良平没想到蒋兵会在门口，有点尴尬，“你来啦，快进屋坐，我先去处理一点事。”说完也走了。 蒋兵进屋，朝坐在小厅椅子上抹泪的中年女人喊了一声，“大姨！” 女人看见蒋兵，赶忙擦干眼泪，强挤出一丝笑，“兵子来啦，吃了早饭没？” 蒋兵笑道：“吃过了。”说完指着跟进来的宋芸介绍，“大姨，这是我打听到的中医，宋医生，我今天特地带她来给正平看看。” 正平妈眼睛又红了，拉住蒋兵的手，“现在也就只有你还记着正平。” 虽然她打心眼里不信这么年轻的小姑娘能有多大本事，更何况正平的高瘫连市里的医院都认定无法治愈，找的几个老中医也都束手无策，她现在已经完全放弃希望了。 不过这是蒋兵的好意，她自然不会拂了他的好意。 “正平在屋里，我带你们进去。” 宋芸目测这房子最多四十多平，两个小房间，一个小客厅，很局促的空间。 正平妈推开左边的房间，一股难以言说的异味冲鼻而来。 屋里烧了取暖用的煤炉子，窗户开了缝，温度不算高，是需要穿着棉袄的程度。 床上躺着的青年扭过头来，瘦削的脸上硬挤出一丝笑，“兵哥，你来啦。” 蒋兵快步走到床前，笑着说，“我前几天不是说了过几天就来看你吗，我说话向来算话的。”说着指了指宋芸，“我还给你找了个厉害的医生，连川省那边的军区首长都特意调她去治病，她真的很有本事。” 正平妈一听这话，眼睛亮了几分，“真的吗？连川省那边的首长都请你去看病？” 宋芸将药箱放在小书桌上，微笑着说，“是真的，前几天刚回来。” 这话一出，不仅正平妈心里燃起希望，就是早已心死如灰的金正平的眼里也泛出希冀来。 “我先检查一下。”宋芸说。 蒋兵赶紧退开，让出位置。 宋芸给金正平做了基础检查，又问了金正平一些问题。 其实金正平不是真正意义上的高瘫，他有时会有一点感觉，只是那感觉很快又会消失，别人高瘫是完全无知觉的，不会疼，但他会疼，偏偏肢体又无力至极，医院说他是幻疼，不是真疼。 医院的这种说法也不是完全错误，但在中医看来，这不能算是幻疼，这是身体的一种信号，在像身体的主人发出求救信号。 当然，这种信号不会一直存在，时间长了没有得到医治后，这种疼痛就会消失，那时就真正的高瘫。 也就是说，金正平其实还有得治，只是很难，一般人做不到。 “怎么样？”蒋兵问。 正平妈也一脸期待地看着宋芸，心脏狂跳着。 宋芸说，“情况没有想象中那么糟糕，我先试一套针，如果他能有感觉，那就有得治，如果没有感觉，那就再想别的办法。” 来前她都想好了，如果凭她自己的医术治不好的话，她会从系统商城里寻找合适的药，无论如何要给这位人民英雄送上他应得的福报。 第148章 惊人的收获 蒋兵和正平妈对视一眼，眼里都有喜色。 这是他们听过最好的诊断。 以前不管在哪家医院，或是哪个老中医，听到的无非是叹息或可惜两字。 宋芸让正平妈在房间加多一个火炉，尽快让房间的温度升上来，不然施针容易着凉。 正平妈立即去大儿子房间把炉子搬过来，没一会房间的温度就上升了不少。 宋芸开始施针，每刺一针都会问金正平感受，从一开始的毫无感觉，到后来突然出现刺痛感，很痛很痛的刺痛感，可金正平觉得这种痛感是世上最美妙的感觉，脸上带着笑，眼里淌着泪，大声喊，“痛，我感觉到了，很痛。” 宋芸暗松口气，又继续扎针，之后的每一针，金正平都有感觉，有的很疼，有的只是轻微疼，宋芸都仔细把穴位和痛感程度记下。 “好了。”她拔出最后一针。 正平妈问，“怎么样？能治好吗？” 宋芸这次很干脆的点头，“我有八成把握能治好，不过这个过程需要你们的高度配合，治疗过程也会很痛苦，但只要能坚持下来，就会有惊人的收获。” 正平妈现在看宋芸就像看观音菩萨一样，她说的话就是圣旨，点头如捣蒜，“你放心，不管你要我们怎么配合，我们都能做到。还有正平，他从小性格就坚韧，最能吃苦，否则也干不了公安，我们都听你的。” 宋芸最喜欢这样的病人家属，笑道：“行，那我先定下治疗方案，除了针灸，还需用药，我先确定一下药方之类的，等弄完我再跟你们说。” 正平妈欢天喜地的将宋芸请到小厅，给她搬来炉子放在身边，让她在小厅的饭桌上写药方之类。 宋芸不仅写了需要用到的膏方，还画了一张穴位图，根据刚刚在金正平身上测试的结果，定制了一套适合他的刺脉针法。 除了这些，她还从系统商城买了一瓶一百毫升的修复喷雾。按药品说明来看，这种修复喷雾除了能修复外伤，对肌肉筋韧之类的损伤也有很好的效果，虽然无法直接治愈颈椎受伤导致的高瘫，却能混入膏方中起到很好的辅助修复作用，让病程缩短，病人也能少受罪。 修复喷雾80星币一瓶，现在余额只剩下3660. 说起来，最近都没机会赚星币，一直在花星币，照这么下去，这点星币还真不经花，还是得想办法赚星币，早点攒够5000星币，买一支她心心念念许久的高级营养液。 确定治疗方案后，宋芸也没耽误时间，立即开始了第一次刺脉治疗。 针刺三十九穴，循环三次，也就是需下针117次，前面的四十九针是毫无知觉的，从第五十针开始，金正平有了疼痛的感觉，到了第七十九针后，每一针都是极其痛苦的，像是有人用斧子劈开骨头，挖取骨中的髓液，那种疼，无法言说。 正平妈站在角落里，不敢直视，捂着嘴不敢哭出声，既高兴儿子有此造化，又心疼儿子受此大苦，恨不能以身代之。 就连蒋兵这样的硬汉都默默退出房间，不忍心再看再听。 最后一针结束，金正平脸上的痛苦之色随之一松，吐出咬在嘴中的毛巾后，一直喘着粗气。 宋芸将针收好，叫来蒋兵，让他帮忙将金正平翻身，她要给金正平推拿。 蒋兵赶忙照作，将金正平翻了过来，背朝上。头脸侧着。 推拿倒是不疼，推到一半时金正平似乎感觉到凉了许久的身体开始有了温度，他感觉到了温度。 当然会有温度，宋芸推拿时给他各窍中输入了不少内元真气，助他通窍顺络。 “好了。”宋芸收手，额头上有细细密密的汗珠沁出，她一边拿出手帕擦汗，一边朝金正平说，“你试着动一动手指看看。” 金正平一开始做不到。 宋芸就给他引导，“你闭上眼睛，先试着感应一下手，用你强大的意志，找出来，驱动它。” 金正平大受鼓舞，依言闭上眼，凭着意志力和经验，果然感应到了手臂和手指，他几乎用尽了所有的力量，让自己的手指弹了几下。 “动了动了，真的动了，天爷啊！天爷啊！”正平妈激动的泪流满面。 虽然只是轻微的一小下动弹，却是一个全新的开始，一个希望的起点。 “很好。”宋芸赞赏地看着金正平，“做得很好。从现在开始，只要你还有体力，就要时刻练习这个动作，不单这只手，四肢都要练习，于你恢复有大益。” 金正平一脸兴奋，用力点头，只见刚刚吃的那些苦头，全都值了。 第一次针灸和推拿的治疗结束了，宋芸将膏方所需要的药方递给正平妈，“这是熬制膏药所需要的药材，你想办法尽快凑齐。”药材都是普通的药材，医院中药部就能配齐，正平妈是厂里的正式职工，工资不低，要配齐这些药并不是什么难事。 正平妈接过药方，先看了一眼，发现看不懂，就小心将药方叠好放进口袋里，“我现在就去。” 蒋兵张了张嘴，见大姨这么高兴急切，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算了，大姨要去就让她去，午饭他来做好了。 现在已经是下午一点半，宋芸还在饿着肚子给正平忙活，大姨现在一心都在正平身上，估计压根就没想过吃午饭的事。 正平妈风风火火走了。 蒋兵去厨房转了一圈，发现灶台上除了几个馍外，什么都没有，连根葱都找不着。 蒋兵干脆拿出自己身上的钱票数了数，决定去国营饭店买点饭菜回来吃。 好在国营饭店离棉纺厂家属院不远，蒋兵很快就将一荤两素的饭菜买了回来，荤的是红烧肉，素的是炒白菜和炒土豆片。 饭没买，蒸了几个厨房冻得梆硬的馍馍。 馍馍蒸好时已经两点半，正平妈也回来了，带回一大包药。 吃过午饭宋芸就开始熬制药膏，估算时间，这药膏至少要熬六个小时，熬完也不是马上就能用，也就是说，宋芸今天晚上回不去了。 “蒋公安，能麻烦你帮我到附近的招待所订一间房吗？”宋芸手上忙不停，朝正在小厅和正平妈说话的蒋兵喊。 第149章 离婚 正平妈一听这话，下意识就想让宋芸留在家里住，可又想到家里现在这情况，根本不方便，也就没开口了。 蒋兵忙说，“行啊，正好你的介绍信在我身上，我现在就去给你订房间，顺便给你往村里打个电话说一声。” 蒋兵刚走没一会，来了几个邻居敲门，住得近，哪会闻不到这么浓的药味。 正平还没好之前，正平妈自然不会胡乱宣扬什么，客气的把八卦的邻居们忽悠走，门一关先去看了儿子，见儿子尿了，赶忙帮儿子换洗擦身，忙活完这些又去给宋芸帮忙。 转眼到了下午五点，出去大半天的金良平回来了，大儿媳成美凤也一起回来的。 成美凤眼睛红红的，显然是哭过。 再看金良平，脸上有明显的手指印，脖颈也被抓花了，头发乱糟糟的，显然是挨过打，还是女人打的。 正平妈心里虽心疼大儿子，却也没说什么，转身进了厨房，帮着宋芸一起熬药。 成美凤见婆婆连问都不问一句，气不打一处来，抓起小厅桌上的茶壶就往地上摔，碎瓷飞溅，她一边哭一边骂，“你们金家都不是人，没良心，我黄花闺女嫁到你们金家，没过上一天好日子，吃尽苦头，现在想就这样把我甩了？没门！” 正平妈走出厨房，朝肿着半边脸的大儿子问，“咋回事？” 金良平冷哼，“她说要离婚，我就跟她离婚，离完她就发疯，对我又打又骂的，我咋知道她发什么疯。” 正平妈不敢相信，“真离了？” 金良平点头，“离了。”真真的，他都没想到，离婚会这么顺利，从前不敢想的，现在竟然这么轻松就做到了。 正平妈拍了拍胸口，说不上是什么滋味，这个大儿媳她从一开始就不满意，可那时成美凤非说良平拉了她的手，还搂了她的腰，她的清白没有了，要是不能嫁给良平，她就再找不到好人家，活不下去。 良平说他喝多了，根本不知道自己牵了谁的手，搂了谁的腰，他自己印象中是没做这些事的，可成美凤非说他做了，还找了人证证实他做了，他无可辩驳，最后只能捏着鼻子把成美凤娶回家，之后家里就再无宁日，正平更是十天半个月都不回家，还不是因为成美凤太作，闹得全家都不安宁。 如今离婚了也好。 “你不是天天骂金良不是个男人，没法让你生孩子吗？正好，你去找一个更好的，配得上你成美凤的男人，以后各过各的吧。”正平妈说。 成美凤哪肯，开始撒泼，“你们想得美，我嫁到你们金家三年，就算没生孩子，那也——” 那也什么？她原本想说那也辛辛苦苦伺候一家老小之类的话，可她说不出口，因为她嫁来金家三年，没做过一顿饭，没赚过一分钱，没伺候过谁一天。 原本她提离婚就是吓唬金良平的，哪知他真那么刚，两人一路互相激将，激着激着手续就办好了。 “我不管，总之想让我就这样走，那不可能，要么现在就去复婚，要么赔我三百块钱。” 金良平大怒，“你怎么不去抢？你凭什么要我赔你三百块钱？你是赚了钱交到我们金家了，还是结婚时你们成家给了三百块钱的陪嫁？” 那当然是没有的，不仅没给陪嫁，连金家给的八十块彩礼也一分没拿回来。 成美凤说，“就凭你耽误我三年青春，就凭你骗婚，你明明生不出孩子，却还要娶我，你就是骗婚，三百都要少了，你得给我五百。” 金良平气笑了，冷冷看着成美凤，“到现在了，你还往我身上泼脏水，以前我顾这顾那，想着给你留点脸面，凭你胡说八道从来不拆穿你，你倒好，假话都说习惯了，以为是真的了？” 成美凤的脸色变了变，“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实话告诉你，两年前我就去医院检查过，我的身体很正常，不可能生不了孩子。你呢？你的检查报告是真实的吗？敢拿出来去医院对质吗？我们俩究竟是谁生不了孩子，你心里真的没数吗？” 成美凤脸色瞬间惨白，她没想到这事金良平竟然早就知道了。 金良平继续说，“原本我想，既然结了婚，不管你能不能生，咱们好好过日子，以后抱养一个也行，可你呢？你来我们金家后，除了作天作地，有好好过上一天安生日子吗？这些我都忍了，可你千不该，万不该，连我妈和我弟弟都容不下，你以为你心里打的什么主意我不知道？不就是想占了这房子，给你娘家哥哥一家住。” 成美凤愣愣看着金良平，“你知道，你什么都知道，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不说出来？呵——”金良平拍了拍自己的脸，“因为我金良平要脸。”他又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因为我金良平有良知。”说完指着自己的脑子，“还因为我金良平蠢，想着只要我对你好一点，早晚能感化你，让你好好跟我过日子。” 成美凤的眼泪大颗大颗的落下来，想去抓金良平的手，被金良平一把甩开，“我们已经离婚了，以后各不相干，你要是不想刚刚我说的那些事宣扬出去，就自己收拾东西回娘家，这事我会烂在肚子。” 成美凤知道他的意思。 如果她再敢作妖，那他就会将她无法生育的事宣扬出去，到那时，她就真的毁了。 如今能保全名声，说不定还能再找一个更好的人家。 想清楚这些，成美凤跺脚，“当我稀罕留在你们金家吗？老的老，瘫的瘫，谁愿意在这种人家过日子？你等着打一辈子光棍吧。” “不劳你费心，赶紧收拾东西走。”金良平闭眼，一点都不想再见到成美凤。 成美凤狠狠瞪了金良平一眼，扭身进了屋里。 平时金良平的工资都是交给成美凤的，不过她花钱大手大脚，时不时还送些到娘家，手里的积蓄不多，零零总总有六七十块钱，她当然不会留一分给金良平，全部带走，衣裳鞋子收拾了两大包，这些都是她嫁给金良平后用金良平的工资置办的，自然也要全部带走。 第150章 报告是假的 成美凤走了，金良平重重关上门，屋子里再没有成美凤的气息，他整个人都轻松了许多，看见满地碎瓷，赶忙拿了扫帚过来打扫。 正平妈再次从厨房里出来，问金正平，“刚刚你说的那些都是真的？生不了孩子真不是你的问题？” 金良平点头，“我拿成美凤的检查报告去问过医生，医生说她的报告是假的。” 正平妈气得要死，“她怎么这么恶毒，明明是自己的问题，不承认就算了，还要把这脏水往你身上泼，搞得整个家属院人尽皆知，都以为是你有病，生不了孩子，你以后想再娶媳妇都难。” 金良平把碎瓷扫进簸箕里，笑道：“没关系，离了就行，只要她不在这个家里搅和，我就是打一辈子光棍也无所谓。” 正平妈红了眼眶，多好的孩子，偏就被成美凤给祸害了。 “看你以后还敢不敢在外面喝酒，可别再搞出第二个成美凤来。”正平妈告诫。 金良平苦笑，“不会的，我戒酒了。”他一直怀疑当初的事就是个局，他明明记得自己什么都没有做过。 正平妈不想儿子想起伤心往事，赶忙把正平的事说了，金良平听了高兴的不行，丢下扫帚冲进弟弟房间，亲眼看到弟弟的手指动了，他兴奋的扑到弟弟身上又哭又笑。 这时蒋兵回来了，得知金良平离了婚，也暗暗松了口气，他一直在发愁，有成美凤这样的搅家精在，正平能不能好好养伤都不知道。 晚上八点半，药膏终于熬好，趁着药膏静置的时间，宋芸简单吃了碗正平妈煮的挂面，之后就拿出一叠膏药贴布，把还有一点温热的膏药抹在贴布上，从颈椎到腰椎，一路往下贴，一次贴了九张。 正平妈看着剩下的膏药，“这就用了一半，那是不是明天又要再熬膏药？” 宋芸摇头，“不用，一贴膏药可以维持三天药效，三天后再换，下个礼拜再熬。” 正平妈松了口气，一个礼拜熬一次膏药还行，要是每天都熬膏，这药都不知道能不能凑齐。 “感觉怎么样？”宋芸问金正平。 金正平瘦削的脸上满是喜色，“我能感觉到膏药在发热，虽然只是一点点热感，但那是真实的，不再像以前一样虚无，我又感觉到了我自己的身体。” 只是现在还不能控制自己的身体。 宋芸点头，“是很好的开始，只要坚持治疗，会慢慢好起来的。” 金正平热泪盈眶，“谢谢！我不知道该如何表达我的心情，但我真的，真的想谢谢你。” 宋芸笑着说，“你的谢意我收到了。” 这一天，对宋芸来说是再平常不过的一天。 可这一天，对金家人来说，是魔幻的一天。 尤其金正平，他甚至不敢入睡，怕一觉醒来，一切成空，只是幻梦。 他不断练习着控制手指的动作，一个晚上下来，从一开始只能轻微动弹，到清晨时，已经能清晰的感应到五指，可以随意动自己想动的那根手指，只是还无法使力。 宋医生说了，恢复需要一个过程，除了必要的治疗，更重要的是自己的意志力，要不畏苦，不畏难，坚持不懈的练习，夺回身体控制权。 宋芸在招待所住了一夜，精神抖擞的回到金家时，金正平的进步让她惊讶，只一个晚上，他就已经能听指令驱动手指，虽然现在只能驱动一只手的手指，其余三肢还没反应，但这只是时间的问题，相信凭借他的努力，很快就能驱动四肢，逐渐恢复。 宋芸给金正平进行第二次施针，这次施针的痛苦甚至超过了昨天的第一次，金正平死死咬着毛巾，眼睛瞪得很大，额间青筋暴起，汗珠滚滚而落，喉咙里不断发出痛苦的闷哼声，可他从没想过喊停。 施针结束后是推拿。 两天的连续消耗内元真气，宋芸也有些受不住，原本红润的脸变得苍白了许多。 结束推拿后，宋芸坐在一边的凳子上休息。 正平妈见她这模样，很是心焦，“宋医生，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宋芸摇头，微笑道：“我没事，就是太累了，歇一歇就好。”好在明天不用再施针和推拿，她有三天的缓冲时间，不然还真受不了。 “第一阶段的治疗已经结束，三天后我再来。”宋芸朝正平妈说。 正平妈赶忙到衣柜里去翻东西，翻出一个铁皮盒，当着宋芸的面打开，盒子里装着钱，大团结有一叠，用黄色皮筋扎着，目测至少有几百。其余都是些零散钱。 皮筋扎着的三百块钱是正平单位，也就是公安局给的伤残补偿金，她原本不打算动的，想着给正平存着，等将来她老到挣不了钱了，老到照顾不了正平了，再用这笔钱给正平找人帮忙。 现在正平有救了，这钱自然就要发挥它应有的作用。 正平妈抽了三张十元出来，递给宋芸，“宋医生，我也不知道够不够。” 宋芸接过，笑道：“够的。” 三十块钱对于一个职工来说，不是小钱，是接近一个月的工资，自然是不少的。 虽然这些钱对宋芸所消耗的来说很微不足道。 蒋兵匆匆赶来，得知宋芸要走，赶忙又去借车。 昨天借的车已经还了，且车出去拉货了，一时半会回不来。 蒋兵和机械厂的付厂长有些交情，就干脆找到机械厂去了。 付厂长一听蒋兵借车是为了接送宋芸给金正平治高瘫，当即拍板，车借给蒋兵，甚至司机也一并借，这样就不会耽误蒋兵工作，免得他总是请假，直接让机械厂的司机负责接送，直到治疗完成。 金正平的事付厂长听说了，他一直称赞金正平是人民英雄，这样的人有困难，他自然要帮。 于是宋芸又坐上了姜武和周雄的车 每隔三天接送一趟，一直持续到一月中旬，宋芸终于结束了金正平的所有治疗。 而此时的金正平，已经能做简单的抬手抬腿动作。 “这是最后一次推拿，之后就得靠你自己复健，照你现在的进度，估计用不了多久你就能自己起身了。”宋芸说。 金正平自然相信，他每天都有新的变化，所有的变化都在朝好的方向行进，他相信凭借他的努力，会越来越好，早晚都会重新站起来。 第151章 来了个意想不到的人 距离过年还有七天，宋芸这次回青河村后大概不会再出来，于是回村之前，她去了一趟县供销社，买了很多东西，其中一大部分都是帮村里人带的。 村里人知道她经常出诊，他们不方便外出，需要什么东西就会托宋芸给带回去。 得知她这次是年前的最后一次出诊，来找宋芸带东西的多了很多，宋芸足足写了一大张纸，什么盐油酱醋，什么糖饼糕蛋，什么针头线脑，什么毛巾刷子的，乱七八糟一大堆。 宋芸还买了一大叠红纸和毛笔墨水，打算回去自己写对联，剪窗花。除了自己家里用，有多的还可以送给有需要的村民，不值几个钱，就图个喜庆热闹。 腊月二十九，宋芸送出去十二副对联，六对窗花，一整天都忙忙碌碌开开心心的。 明天就是除夕，年夜饭从今天就开始准备，除了明天要吃的饺子外，他们要做很多炸货，什么炸肉丸，炸豆腐，炸土豆，炸糕，炸鱼—— 炸了整整一天，傍晚时，来了个意想不到的人。 宋家小院的门被拍响，正在吃炸糕的子奕含糊不清道：“我去开门。” 正帮着码炸糕的齐老叮嘱，“慢点跑，小心摔着，把围巾带上。” 子奕一溜烟就跑没影了，声音却传了回来，“知道了。” 齐老笑骂，“皮猴子。” 莫老看了宋浩一眼，“我看小宋和小白都挺斯文的，子奕这是像谁呀？” 白青霞‘噗哧’一声笑了出来，“还能像谁，像他爸呗。” 齐老和莫老正准备洗耳恭听宋浩的趣事，忽听子奕的叫声，“墨南哥，你怎么来了.” 齐老手中的炸糕差点摔了，赶忙放下东西，快步朝外头走。 宋芸他们也放下手中的活，跟在齐老身后一起往前院走。 前院，齐墨南已经进了院里，他背着大包，顶着一身风雪，脸都冻红了。 “怎么？不欢迎我啊？” 宋子奕高兴的蹦起来，“墨南哥，我昨天晚上做梦都梦到你回来了，没想到梦想成真了。” 齐墨南将院门关上，一转身就看见自家爷爷激动的朝他走来，他赶忙迎上去，“爷爷！我回来了。” 齐老快步走到孙子身边，用力拍着孙子的胳膊，“好小子！” 莫老一脸羡慕，“好了，别站在院里说话，冷得很，到屋里去，让墨南到炕上暖暖脚。” 齐老抹去眼角的泪，拉着孙子回屋。 齐墨南的视线飘向宋芸，见她笑盈盈地看着自己，心跳猛的开始加速。 “你们先回屋，我去把剩下的炸糕弄完。” 宋芸回了厨房，白青霞和杨丽芬一人忙着泡茶，一人忙着用盘子装刚炸好的炸货。 杨丽芬问宋芸，“这就是村里人口中的齐营长吧，你对象。”杨丽芬朝宋芸眨了眨眼睛。 宋芸笑骂，“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别瞎说，一会让齐墨南听了难为情。” 杨丽芬笑说，“你想多了吧，我看他对你有意思的很，还难为情，我看巴不得呢。” 白青霞也跟着打趣，“墨南这孩子确实不错，如果是他做我女婿，我觉得还不错。” 宋芸无语，“你们够了啊！越来越不像样，我早就跟你们说了，在你们平反之前，我是不会找对象的。” 白青霞脸上的笑容一收，“别胡说。那我们要是一辈子不能平反，你难不成要一辈子不结婚？”那他们做父母的成什么了？那她不成了孩子的拖累么？那她还活在这世上干什么？ 宋芸怕白青霞多想，忙说，“你别乱想，我是觉得你们很快就会平反，用不了多久的。” 白青霞不知道她的依据从何而来，心中很是不安，“小芸，你答应妈妈，绝对不要有这样的思想，遇到合适的，该结婚就结婚，不要为了爸爸妈妈放弃自己的幸福，爸爸妈妈能照顾好自己，不用你一直留在这里，有机会离开的话，你就离开，好吗？” 宋芸不想白青霞纠结这事，闹得不开心，就笑着点头，“好，我听您的。” 白青霞这才恢复了笑模样，和杨丽芬一起端着茶点去了西屋。 西屋里，齐墨南坐在暖和的炕上，齐老用自己的被子盖住齐墨南的脚，好让他的脚能更快暖和起来。 “爷爷，你身体还好吗？”他记得往年只要到了冬天，爷爷就三天两头的咳嗽，吃什么药都没用，等天气暖和了又自己好了。 “好得很，有芸丫头在，我和你莫爷爷这个冬天过得特别好，一次都没咳嗽。” 齐墨南也看出来，爷爷的气色很好，脸上都长了点肉，看起来比上回见时年轻了许多。 莫爷爷的情况也差不多，看得出来他们在这里过得很好。 “你的腿怎么样了？还疼吗？”齐老问。 齐墨南摇头，“早就不疼了，用了宋芸熬制的药膏，哪怕是阴雨天也没疼过。” “那就好，那就好。”齐老放下心来。 莫老问：“墨南你这次过来待几天？” 齐墨南说，“最多三天，我只有十天假期，来回路上就要六七天，只能在这里待到初二。” 齐老心疼齐墨南，“就这几天假，你千里迢迢跑来干什么嘛。” 齐墨南笑道：“别说千里，就是万里，爷爷您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这话一出，莫老羡慕嫉妒的都要冒酸水了。 这么好的孙子，他怎么就没摊上呢。 齐老的眼睛都湿润了，“你这孩子。”声音满是宠溺。 自从大儿媳没了，大儿子娶了新妇，墨南就成了小可怜，他心疼墨南，就干脆将年仅五岁的墨南接到身边亲自照顾。 可以说墨南是他一手带大的，他对墨南的感情，比对那两个不孝子要深厚得多。 这时杨丽芬和白青霞过来送茶点。 “这是丽芬，你还没见过吧？她是芸丫头在京市的同学，知道芸丫头在这边插队，特意选了这边过来插队，姐俩感情好着呢。”齐老介绍。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相处，宋浩夫妻和两个老人都很喜欢活泼善良的丽芬。 “你好，我是杨丽芬。”杨丽芬放下茶壶，落落大方的和齐墨南打招呼。 齐墨南点头，“你好，我是齐墨南。” 这时杨丽芬看见齐墨南军装领口露出来的一小截毛衣领子，觉得很眼熟。 第152章 破案了 不仅杨丽芬注意到，白青霞也注意到，她一眼就认出了，笑着说，“我还说呢，这毛衣自打织好给了你爷爷，就没见他穿过，原来老爷子给了你。” 杨丽芬笑着说，“是呢，子奕还跟我唠叨，说他人生织的第一件毛衣，咋没见齐爷爷穿过，还怀疑是不是齐爷爷不喜欢。” 齐墨南脸上的表情微僵，转目看向自家爷爷。 老爷子明明在信里说，这毛衣是宋芸织的，虽然不是特意给他齐墨南织的，但总归是她亲手织的毛衣，他可是一拿到手就穿上了，都没舍得洗。 现在却又说是子奕织的。 齐老爷子也是一脸懵，“啊？这不是芸丫头织的吗？” 白青霞笑着说，“小芸织的给了我，墨南穿的这件是子奕织的，还别说，子奕这傻小子学得挺快，织得也还行，我就给了宋浩，宋浩又给了您。” 破案了。 原来是这么回事。 齐老有点不好意思，干巴巴的笑着说，“子奕要是傻小子，这世上可就没有聪明娃了。” 几人又聊开了，只有齐墨南感觉身上的毛衣一点也不香了。 杨丽芬离开西屋，憋着笑跑回厨房。 宋芸见她使劲憋笑的模样，忍不住问：“怎么了这是？憋笑憋成这样，也不怕内伤。” 杨丽芬也不憋了，放声大笑，笑得直不起腰，好一会才停下。 “我跟你说，可乐了这事。” 杨丽芬将刚刚西屋的事细细说了一遍，尤其齐墨南得知毛衣不是宋芸织的，是子奕织的后，那变化的表情，她连学好几遍，把宋芸也给逗乐了。 “好了，有什么好笑的，赶紧干活，弄完这点就要做晚饭了。” 今天是二十九，明天就是除夕，原本打算今天晚上吃简单点，明天搞一顿丰盛的年夜饭，偏偏今天齐墨南过来，饭菜就不能太简单了。 这会做炖菜也来不及，宋芸将古老头给她弄的腊肉腊肠拿出来，用热水洗干净，各切一盘。院里的天然大冰箱里还冻着之前弄的大头鱼，让子奕去敲了一条回来，放温水里化冻。 腊肉用泡开的烟笋炒，烟笋也是古老头给她带的，加点辣椒进去，香得很。 香肠用宋芸自己在东屋用木盆土培的青蒜炒，别说烧火的杨丽芬咽了多少口水，就是宋芸自己都狂咽口水，馋的不行，自打带回香肠腊肉，她就馋这一口，想办法在屋里培育青蒜苗，原本是想留着明天年夜饭吃，没想到今天就吃上了。 大头鱼烧豆腐粉条，满满一大盆。 再凉拌了一个萝卜丝，醋溜一个大白菜，再煮了一锅鸡蛋汤，用了两个炕桌才摆齐，比别人家年夜饭还要更丰盛。 宋芸感慨，要是古老头也在就好了，也不知他老人家一个人在川省怎么过年的。 齐老从屋里把上回喝剩的半瓶酒拿出来，四个男人一人一杯也就分完了。 女人们照例喝王婶子酿的桂花米酒，子奕也分了两口。 “咱们今天就当是提前过年了，明天晚上就煮点饺子吃，可别再做这么多菜，后头日子还长，不能这么铺张。” 齐老喝了一口酒，举着筷子朝宋芸说。 宋芸应下，端起酒，“来，咱们碰一杯，预祝来年比今年更顺利。” 屋外大雪纷飞，屋里热闹温暖，有酒有肉，有情有义。 第二天，齐墨南回了青河村的事就小范围传开了。 为啥是小范围呢，因为天太冷，大部分人家猫冬是不出门的，天天躺炕上不动弹，这样减少体力的消耗，也能少吃一些。 还有些人家是家里顶冻的厚棉衣不够穿，没法出门，只能窝在炕上。 出来串门的那是少之又少，所以齐墨南回村的事也就那几家爱凑热闹的，和来找宋芸拿药的几家人知道。 大年三十，贴对联。 有齐墨南在，贴对联这事当然非他莫属。 齐老和莫老一个捧上联，一个捧下联，将对联上的字看了一遍又一遍，“这字写得真好，有风骨，有气势，又不失女子的秀美，写得太好了。” 齐老点头，“确实写得好，比我家墨南的字也不差什么了。” 莫老戚了一声，“你少吹牛，你家墨南的毛笔字我可是见过的，比芸丫头这字可差远了。” 齐老瞥了莫老一眼，“你懂个屁，你那时看到的字，不是墨南写的。” “不是？那是谁写的？你当时明明跟我说是墨南写的。”莫老嚷嚷。 齐老有点不好意思，但为了孙子不落下风，他只能自爆，“是我写的。我那时不是怕你笑话我字写得不好嘛，就扯谎说是墨南写的，墨南的字可比我好太多。” 莫老不信，要当场验证。 于是宋芸房里剩下的一点红纸也被拿出来了，齐老将红纸裁成长条，比宋芸的要稍宽一些，男人的字嘛，会更遒劲威风一点。 齐墨南无语，可是架不住爷爷期盼的目光，只能提笔挥毫。 当齐墨南笔下的第一个字写出来时，莫老就知道齐老头没骗他，这字写得是真好，铁画银勾，气势磅礴，和宋芸的字是两种风格，都一样的赏心悦目。 “哎呀，这两幅字都太好了，这怎么选？”莫老犯愁。 齐墨南将宋芸的字慢慢卷起，“贴我的吧，我的字大一些，更适合贴在院门口。” 齐墨南都这么说了，二老自然没二话，当即忙活起来，把对联给贴上。 贴完对联还得清理屋顶的积雪，院里的雪也得清理一下，至少要把走道给清理出来，这一忙，大家伙都忘了宋芸写的对联到哪去了。 谁能想到，面对枪林弹雨都面不改色的齐营长，会那么小心的将一幅对联悄悄藏进背包里。 除夕夜，守岁。 二老首先熬不住，回了西屋休息，宋浩和白青霞也相继回屋休息，堂屋里烧着旺旺的火盆，三个年轻人加一个小孩凑在一起打牌。 牌是宋芸自己用纸裁成方片，再写上数字。 四个人玩得不亦乐乎。 西屋的二老听见堂屋那边传出的笑声，忍不住感慨，“这是我这么多年以来，过得最舒心的年。” 齐老也点头，“谁说不是，以前在军区，过年总是冷冷清清，一点年味都没有。” 第153章 提条件的机会 初一 这一天，有条件的人会穿上了新衣新鞋，没条件的也会穿上衣箱里最体面的那身衣裳，走出家门，和相熟的亲朋好友去拜年。 尤其是小孩子，最期待的就是这一天，他们会背上家里大人给准备的小布袋，用来装拜年时得到的果子，有些人家是炸货干果，有些人家是瓜子子板栗，当然，也有条件好的人家准备了水果糖，小孩来了就一人发一个。 如果是去亲戚家，还有可能得到拜年红包，一分五分一毛的都有。 宋芸也准备了东西，两斤从县供销社买的水果糖，还有一大包江米条。 一开始只有几个小孩过来宋家小院这边拜年，从宋芸这里拿到水果糖和江米条后，立即传进了村子里，于是不断有小孩过来拜年，甚至有些嘴馋的大人也跟过来凑热闹，宋芸和子奕都笑眯眯的接待了，直接将所有的水果糖和江米条都分完。 有些孩子来了一次又来一次，就为了多拿一份。宋芸认出来了也不吱声，都笑眯眯的给了，过年嘛，就图个开心，孩子们也开心，热热闹闹的过个好年。 看着村子里这欢天喜地的热闹景象，有老人在刘队长面前说，“咱们村子今年可真是不一样了，往年这时候都办了不知几场丧事，今年老人们都熬住了，小娃们也都健健康康的，多亏了宋知青啊！” 刘队长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那是，宋知青的医术真是这个。”他竖起大拇指，只是得意没两分钟，又想到一件事，脸色变得愁苦，“哎，我听齐营长说，川省军区那边有意招揽宋知青去当军医，也不知道宋知青怎么想的，咱们这小村庄，怕是留不住这样的金凤凰。” 有人支招，“这有啥，你是大队长，你不点头，她哪也去不了。” 刘队长眼睛一瞪，怒骂，“三秃子，你这说的是人话吗？难怪一家三代都是秃子，真t娘的缺德。” 其余人也都纷纷谴责三秃子，说他心不正，丧良心，人家宋知青年纪轻轻的，有好前程不让人家去奔，硬箍在这破山村里耽误人，这不缺德带冒烟吗。 “哎哎，我不就顺口那么一说嘛，我真没这个意思。” 三秃子被一群人骂，灰溜溜的跑了。 去川省军区当军医这事，齐墨南正在跟宋芸提。 宋芸还没说话呢，宋浩就开口了，“我赞同小芸去川省军区。” 白青霞也说，“我也赞同。”说完看向宋芸，“小芸，你就放心去，不要担心我们，我们是成年人，这边的活也都做熟了，能照顾好自己，再说这里不还有丽芬和刘队长么，我们不会受罪的。” 杨丽芬也真心希望好朋友能有一个好前程，她也劝，“婶子说的是，你留在这里顶天了也就是个赤脚医生，去了川省你才能一展所长。” 宋芸却是坚定的摇头，“你们不用劝我，我早就说过，爸妈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宋浩和白青霞怎么劝也没用，夫妻俩难受得要命，尤其白青霞，一回屋里就抹泪，哽咽着说，“自她出生起，我们从没照顾过她一天，她从没在我们跟前享过一天福，却要为了我们牺牲这么多，我真该死啊！” 宋浩抱住妻子，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安慰，他心里的难受，不比妻子少分毫。 做父母的，哪有不在乎儿女前途的，为了儿女的前途，甚至可以付出一切。 可到了他们这里，所有都反过来了。 他们的女儿，为了他们这对没用的父母，连前途都不要了。 就在夫妻俩抱头伤心时，村里的大喇叭响了起来，喊齐墨南去接电话。 找齐墨南的，那肯定是军区那边。 齐墨南去了，没多久就跑了回来，面色有点着急。 “小芸。”齐墨南找到正和子奕吃烤红薯的宋芸。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宋芸放下吃了一半的红薯。 齐墨南说，“许师长打的电话，他说吴老首长起夜时摔了一跤，脑溢血中风，现在情况很危急，医院那边抢救了，命能保住，但会留下严重后遗症，他让我问你有没有办法。” 宋芸说，“这种情况治疗起来费时费力，我要是过去，肯定会让我一直将人治好才放我回来，至少都是几个月打底。”她摇头，“我走不开。” 如果只是去个十天半个月还好说。 这种严重的中风后遗症，对方又是老首长，肯定在完全治愈前不会放她离开，那时间就长了，少则三个月，多则半年，甚至更久。 齐墨南看着宋芸，“这也是机会。” 宋芸不解，“什么意思？” 齐墨南道：“提条件的机会。” 下放牛棚的想要平反不容易，不是谁说几句话就能办到的事。 但若想让地方上的某些人对某个牛棚里的人放松看管，甚至直接不管，就比较好操作了。 趁此机会，说不定能办成这事。 宋芸明白了，眼睛一亮，“就这么办。” 很快，两人去回了电话，宋芸提了自己的要求。 许师长在上回请宋芸去川省给岑博士治病时就调查过宋芸的背景，自然知道她的底细，也知道她为什么会在青河村。 宋芸提出这个条件，他一点都不意外。 甚至一直在等她提出这个条件。 有条件才好，他才有机会得到这个人才。 经过一下午的协调，许师长最终回了话，表示已经和连县这边的革委会打过招呼，往后青河村的牛棚他们不会再派人过来监管，只要人还在青河村就行，至于牛棚里的人在青河村怎么生活，没有人会再插手。 宋芸的脸上露出笑容。 这样的话，开春后，爸妈和齐老莫老就不用再搬回牛棚住，可以直接住在宋家小院，也不用再干最脏最累的活，到时让刘队长给他们安排些轻松的活计，和村民们一样过正常人的生活。 她还有一个想法。 爸妈擅长教书，她可以出资在村里建学校，不用多大，够村里孩子用就行，爸妈负责教书，二老帮着打打杂，也省得他们去做农活，还能给村里的孩子们一个更好更舒适的教育环境。 他们四个也不需要工资，就跟村民们一样算工分就行，农忙时也能帮着一起下地抢收。 这事她立即跟刘队长提了，刘队长虽然可惜将要失去宋芸这样的人才，但对于办学校，他自然一万个愿意。 第154章 村小 当天下午，齐墨南急匆匆离开青河村，他得赶紧去一趟市里买票，来时他搭了武装部的车，现在可没有武装部的车给他用，他只能步行去镇上搭车去县里找武装部借车，好在他之前走过不少回这条路，很熟悉，不然还真有可能误踩进旁边的沟子坑洞里。 哪怕他穿着军靴，在这冰天雪地里走久了，一双脚也是冻得不行。 幸好在武装部借到了车，又在武装部将鞋子烤干，脚烘热，这才缓过劲来。 另一边，宋芸和刘队长也没浪费时间，迅速规划了村小学的选址和规模，找来李会计算账，把前期建学校打课桌买书本之类的花费都算出来。 刘队长说，“这是为咱们村里孩子谋福利，不能什么都花人宋知青的钱去买，该省就得省，这山上有的是木头，盖房子要用的土坯等开春化冻后咱们叫上村里人自己做就行，给村小干活也用不着给钱，都是为自家孩子出力，要什么工钱。就算那些必须要从供销社买的材料钱。” 李会计虽然因为儿子的事和宋芸之间有一点隔阂，但他不是不明事理的人，知道在那件事中宋芸并没有错，加之宋芸为村子的付出他也有目共睹，那点隔阂此时已经烟消云散了。刘队长的话他很赞同，算盘噼里啪啦一打，建房的花费就算出来了，少得可怜，四十块钱。 接下来是课桌椅之类的，这个村里就有木匠，但这活重，且就他一个人干，不好让人家一直白干，就给算了些工钱，不多。 还有书本费，这些到时可以跟上学的孩子收，不过学校得先备上。 再加上一些零零杂杂的钱，也就不到两百块。 对宋芸来说，这真的很便宜。 也是刘叔有意帮她省钱，这要是换一个人，算法肯定又不一样。 “刘叔，这事我就全权托付给您，公社那边也要劳烦你去跑腿。” 刘队长摆手，“不麻烦，我这是为村里做事，高兴着呢。” 宋芸给了刘队长三百块，多的一百让他拿着备用，以备不时之需。 刘队长也很正式的写了条子给她，还找了两个村民过来，包括李会计在内的五个人都按了手印，并拿了个新本子，专门用来记村小的账，免得日后有人无事生非说三道四，也好有个凭证。 这事说定后，就轮到子奕的事。 白青霞和宋浩都有意让宋芸将子奕带去川省军区，那边的教育环境肯定比槐花公社不知强多少，社会面也不一样，宋子奕能在那边读书，于他将来的成长大有益处。 宋芸也是这么想。 可现在正是过年期间，哪哪都放假，子奕的户口，包括她自己的户口都不好迁。 “这样，我先过去，先到那边弄个住处，也把户籍关系和学校什么的都打听好，等过完年，我再抽空回来一趟，到时再接子奕过去。” 白青霞和宋浩都很满意这个方案。 宋子奕也高兴，可又伤心，跟姐姐在一起当然好，可他也不想离开爸爸妈妈。 见小家伙情绪有些低落，宋芸劝他，“子奕，咱们这一生，会不断的面临选择，有时候有些选择会让你很痛苦，但这是我们人生必须经历的过程，也是你必须学会的课程，有得必有失，人生没有那么多的两全其美，更多时候我们都在失去，在放弃，但同时也会有别的收获。” 子奕向来聪明，虽然不完全懂，但他知道眼前这个选择很重要。 “姐，我愿意跟你去川省。” 白青霞和宋浩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心里虽然也不舍得孩子，可这些不舍，相比孩子的前程，就显得十分微不足道。 杨丽芬的心情很复杂，既为好朋友感到高兴，又十分十分的不舍。 晚上睡觉前，宋芸破天荒没有练功，拉着杨丽芬聊天。 “丽芬，我一直有一个直觉，高考总有一天会恢复，而且不会太远，咱们年纪还小，不要去想情情爱爱结婚生子的事，你踏踏实实把功课吃透，不懂的就问我爸妈，绝对绝对不要松懈，一旦那一天到来，你平时的努力，就能立即派上用场。” 杨丽芬很憧憬那一天的到来，她抱着宋芸的胳膊问：“那你呢？你去了川省军区当军医，那你还会复习然后参加高考吗？” “当然会，我一定要去京市的最高学府求学，听我爸妈说，京北大学有中医部，那里有个很厉害的老中医，家学渊源，据说祖上是史书上都有名有姓的大御医。” 这老中医姓仲，她当然不只是因为爸妈提了仲教授一两嘴就选择要去京大中医部，更因为那位仲教授是师父曾经提过的天才药师，虽然在这场运动中侥幸活了下来，却在平反后再次被倾注无数心血教出来的弟子背刺，在平反半年后落了个不得善终的下场。 师父每次提到这位仲教授时都十分唏嘘，说他尽得祖上真传，手握许多绝妙丹方膏方，他那弟子害他，也是为了得到他手中的方子。 她学习古医术，自然也要学熬炼药丸膏汤，学得还不错，但师父却说比起仲老来，差了十万八千里。 如今有了这样的机会，她怎会错过。 想到师父，不知这辈子，她和师父还会不会再遇见，以会以怎样的方式遇见。 杨丽芬的话打断她的思绪，“那我们说好了，如果真有一天恢复高考，咱们都报京北大学。” 杨丽芬也是京市人，她当然知道京北大学的含金量，如果有考进京北大学，她爸妈肯定会高兴的发疯。 “好。不过你一定要好好复习，以你现在的成绩，考上京北还差得远，吃不透的题多做几遍，不懂就问，我爸妈都是大学教授，现成的免费老师呢，不用白不用。” 姐俩在被窝里说了半宿话，实在熬不住才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宋芸开始打包东西。 其实也没什么东西，就一些换洗衣物，吃食除了路上吃的，其余的她一律不带。 家里存粮虽然不少，可距离开春化冻还有不短的时间，就算开春了，他们这么多张嘴也要吃喝，再多粮都不够。 她把手里的钱算了算，自己的钱剩了三千一百块，齐墨南当初给的钱是三千五，扣除一部分花销，也剩了三千二百多。 她把齐墨南的钱都还给齐老，如今他们有了自由，可以自己管钱了，就算不能去镇上，也可以让丽芬或村里人帮着买东西。 齐老看着这么多钱，傻眼，“哪来的？” “齐墨南给的，之前他去出任务，那任务应该很危险，他把所有钱都给了我，让我替他照顾你，好在他平安回来了，这些钱也该物归原主。” 见齐老一脸动容，她又说，“齐墨南每个月都有工资，身上不需要太多钱，您还不知要在这里待多久呢，这钱您拿着傍身，不至于需要时不凑手，不过要好好藏好，别太相信村里人，少露富，多装穷。” 第155章 终有一别 宋芸将自己的三千两百块拿出来，留了一千二，两千给了白青霞。 白青霞死活不肯要，“我们住在村里，用不上什么钱，留下两百就足够了，多了放着也不安全。再说了，你出门在外，身上得多备些钱才行。” 宋芸把钱推过去，“妈，这些钱原本就是你们的，你们在这里生活也要有钱防身才行，我去军区又不是白干，会给开工资的。再说，我这不留了一千多吗，足够了。” 白青霞终究是没拗过女儿，只能将钱收下了，心里想着，等宋芸过完年回来接子奕时，再塞一部分钱到子奕身上。 齐老那边也是一样的想法，三千二他只打算留两百，三千都给齐墨南带走。 齐墨南是下午开着武装部的吉普回来的，跟车的还有武装部的战士。 齐老已经帮他把大包收拾好，他往包里放证件时发现了老头塞的三千块钱。 老头子身上不可能有这么多钱，就该是宋芸把他给的钱还给了老头子。 齐墨南也没吭声，悄悄把钱拿出来，塞进了老头的枕套里，他晚上一睡觉就能发现。 年初二，宋芸又要再次离开青河村，不仅宋家小院里的人过来送，村里也有不少得到消息的人过来送。 王婶子将自己刚烙的饼和一兜子煮鸡蛋塞给宋芸，刘芳芳泪眼婆娑地看着宋芸，心里很不舍。 宋芸对刘芳芳说，“你要是有空，就多去找你丽芬姐，跟着她一起学习高中知识，将来有一天，肯定能用上，相信我。” 刘芳芳点头，“我记下了，我会听你的话，跟丽芬姐好好学习。” 在刘芳芳眼里，宋芸就是天上的神，只要是宋芸说的话，她都会听。 孙大娘和刘大全挤到前头来，将一包红薯干塞到宋芸手中，“家里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你别嫌弃，都是我自己晒制的，很干净的，你没事嚼着吃。” 宋芸收下，笑着道谢，“谢谢大娘。” 孙大娘抹泪，万般不舍，多好的孩子，要是能留下该有多好。 “好了，送君千里，终有一别，各位乡亲，我过阵子还会回来。”说完看着亲人团这边，又朝村民们道：“他们都是我的家人，是我最亲的亲人，往后就有劳大家帮我照看一二，谢谢了！”她退后两步，朝村民们鞠了一躬。 除了刘队长和张老头，以及去过牛棚的少数几人，村里绝大部分人都没见过白青霞宋浩他们，平时上工就不在一个地方，加上牛棚偏僻，也没有人会特意去向阳坡那边，甚至有人根本不知道向阳坡那边有几个下放人员。 有些话，提前说清楚，说明白，比让人家胡乱猜测要好得多。 趁着这个机会，宋芸直接了当说：“他们虽然是下放过来的，但不是坏分子，组织上已经澄清了，也通报到了县革委会和公社这边，只是平反还需要一些时间，县革委会那边已经通知了刘队长，今后他们不会再受革委会监管教育，在平反之前，他们还会继续住在我租的院子里，和大家继续生活在青河村，在此期间，他们会承担村小的教育工作。” 刘队长见众人目瞪口呆的模样，赶忙开口，“白老师和宋老师都是京北大学的教授，你们就偷着乐吧，以后你们的孩子可都是京北大学教授的学生。” 村民们终于有了反应，反应还十分热烈，谁不想自家孩子成为京北大学教授的学生呢。 刘队长又介绍两位老人，“这两位都是军区的老首长，也会在村小里教孩子们基础的武术，既能强身健体，又能保护自己。” 人群爆发掌声，所有看向白青霞他们的目光都热烈极了。 两个京北教授，两个军区首长，而且身份已经没问题，随时都能平反，这可是天大的好运落在了青河村。 宋芸朝刘队长投去感激的眼神。 有刘队长在，爸妈和二老他们肯定不会受欺负，她心安许多。 “走吧，再迟就赶不上火车了。”齐墨南说。 宋芸点头，朝所有人挥手，“我走了，等我回来给你们带川省的盐脆花生。” 吉普车开动时，子奕追着车子跑了一会，眼睛红红的，等他回头时，发现爸妈和二老已经被村民们围住，正拉着各家小娃在四人面前疯狂推销。 有人说，“我家铁蛋可机灵了，三岁就能跟着哥哥认数字，认得可好了，肯定是读书的好苗子。” 有人说，“我家二狗子记性特别好，隔壁小明读的古诗文，他一听就会背，可厉害了。” 有人说，“我家花花特别聪明，学什么都很快，以后肯定能考大学。” 还有人说什么，宋子奕已经听不清了，他和丽芬姐努力将四人从人堆里解救出来，狂奔回家。 回到宋家小院，院门一关，几人开始发笑，笑着笑着眼里沁出泪花来。 自从被下放，他们是头一回在这么多人前直起了腰杆，今后他们也能重新过上正常人的生活，不用再担惊受怕。 宋芸和齐墨南坐的吉普车刚离开青河村不久，一辆拖拉机突突突的到了公社，从拖拉机车斗里下来一男两女。 男的穿着藏青色工装厚棉衣棉裤，两个女的一个四十来岁，穿着款式洋气的秋香色缎面立领棉衣，一看就是大城市才有的衣裳，在连县这地方，见都没见过。 年轻姑娘穿着红底小白花棉衣，也是亮眼得很。 “吴主任，这里就槐花公社，青河村还在里面，咱们得步行过去。” 被叫吴主任的中年女人紧蹙着眉，看着眼前似乎没有尽头的雪色茫茫，不满道：“就不能直接开拖拉机过去吗？”原本让她坐拖拉机吃风她就很不满了，现在竟然还要走路，这样的冰天雪地，怎么走？ 男人脸上堆着笑，眼里却带着几分讥诮，“吴主任，村道很窄，又被雪被覆盖了，开车是很危险的，随时都会翻车或陷进沟里。这边就是这样的，只要一下雪，车子就不会再进村，都是停在公社这边。” 第156章 躺到川 年轻姑娘同样不满，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棉鞋，又看看姑姑穿的棉皮鞋，心里烦躁得很。 这样的雪路，棉皮鞋抗得住，棉布鞋很快就会湿，到时她的脚都要冻坏了。 “姑姑，真会有厉害的医生住在这种地方吗？咱们是不是被骗了？” 吴主任这会也在思考这个问题。 这种穷乡僻壤，怎么可能会有什么厉害的医生。 可是—— “我小姨不会骗我。” 年轻姑娘说，“姨婆当然不会骗您，我就是怕姨婆自己也受骗了。” 这还真有可能，她那个小姨，天真得很，人家说一分，她就信十分，对谁都掏心掏肺的。 尤其对儿媳妇，跟对亲闺女一样好，说话轻声细语，什么好的都要留给儿媳妇，连自己的退休金都给儿媳妇保管，她就没见过这么蠢的人。 要她说，就该把儿媳妇的工资拿捏住，晚上让儿媳睡在炕边，方便照顾起夜，就得治住儿媳妇，自己才能有地位。 想到这，吴主任对青河村的那位神医已经失了兴趣，再看一眼茫茫雪路，她转身，“回去。” 宋芸可不知她错过了什么，这会她和齐墨南已经到了市里，送他们过来的武装部战士已经开车回去了，两人进候车室等车。 刚坐下，韩秦跑了过来。 “连长，可算让我逮着你了。”韩秦十分激动，上午他不在，得知齐墨南过来找过他，他心里那懊悔呀，好在打听到他会坐今晚去川省的车次，他就一直等着。 齐墨南起身，看着一脸激动的韩秦笑说，“我现在可不是连长。” 韩秦一拍脑门，“对对对，你现在可是营长了，我得叫你齐营长呢。” 两人打趣说笑了一会，距离发车时间还有一个小时，韩秦把两人拉到列车员食堂，韩秦拿出钥匙开门，“大厨是我家亲戚，我找他要的钥匙。” 食堂厨房里要啥有啥，可韩秦不咋会做饭，就准备随便煮两碗面。 “我来吧。”宋芸挽袖子。 齐墨南也挽袖子，“我来帮你。” “行，那你切点肉丝，速度快一点。”宋芸说话间已经拿了锅开始洗，洗完就开火。 她先煎了三个荷包蛋，刚煎完齐墨南的肉丝也切好了。 蒜片下锅，爆香后下肉丝，接着是辣椒酱和调味料，再加热水煮沸，下挂面，面熟后放点小青菜，出锅时再撒一把葱花，齐活。 前后不到十分钟。 三碗热汤面，鲜香微辣，有肉有蛋，简直就是这个年代的面条中的顶配天花板。 韩秦那是一吃一个不吱声，连汤都喝了个一干二净。 韩秦吃完朝齐墨南打趣，“你小子有口福了，嫂子这手艺可了不得，这面煮得太好吃了。” 齐墨南迅速看了宋芸一眼，见她没有反驳的意思，但也没有别的表情，心里也不知是该高兴还是不高兴。 “叫宋同志。”齐墨南说。 韩秦挑眉，心说不应该啊！还没拿下？ 两人的眉眼官司宋芸只当没看见，她心里想的事很多，没空去想那些风花雪月。 吃完面没多久，他们要坐的车进站了。 “我们要走了，你小子赶紧回去休息，明天还要上班。” 韩秦很舍不得齐墨南，当初在连队时，齐墨南是他的连长，对他很照顾，几次任务时都是齐墨南救了他，虽然最后他还是因伤转业了，离开了连队，但齐墨南永远都是他心里最好最好的连长。 走过进站口，宋芸回头看了一眼，见韩秦还站在原地，眼睛红红的。 “韩同志哭了哎，你俩关系这么好啊。” 齐墨南没有回头，“以前他是我们连年纪最小的，我对他照顾比较多，他这人重感情。” 宋芸点头，没再多说什么。 齐墨南用军区的特令，买的硬卧票。 如果只他自己，买硬座也无所谓。 可宋芸是女孩子，当然要让她舒服的躺三天去川省，特权该用就得用。 许是有齐墨南陪在身边，这次的火车之旅宋芸没有再遇到极品，又有齐墨南帮着打饭接水忙前忙后，她十分轻松，算是难得的舒心之旅。 三天后，宋芸和齐墨南走出车站，许师长派来的车已经等在出站口。 王海洋远远看见宋芸和齐墨南，赶忙举着手喊，“宋医生，齐营长，这里这里。” 宋芸见来接她的是王海洋，笑着打招呼，“王海洋同志，又见面了。” 王洋海也高兴，“是啊是啊，我都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又能见面。” 王海洋原本想帮着拿包的，见宋芸除了身上背着个挎包，手里什么也没拿，就伸手去接齐营长手里的皮箱。 齐墨南一让，“不用，我自己拿，你去开车吧。” 王海洋是个粗线条，压根没听出来齐墨南那话里深意，转身就去开车了。 别说王海洋，就是宋芸也没听出齐墨南的弦外之意，甚至没听清齐墨南刚刚说了什么，车站属实有点吵。 去军区的路上，宋芸朝王海洋问：“许师长有没有说过我住哪里？” 王海洋忙说，“已经安排好了，秦政委给你在家属院特批了房子，有新建的楼房，也有平房小院，政委说让你自己选。” “那我得先看看房子再决定。”不出意外的话，她得在这里待到恢复高考，房子要住好几年，不能马虎。 如果平房小院有两间房，采光通风什么的都不差，那她当然首选平房，像古老头那样的房子就不错。 第157章 潜逃回村的犯人 王海洋先带宋芸去见了许师长和秦政委。 秦政委是第一次见宋芸，但又好像认识了宋芸许久，毕竟是许师长一天五顿在他耳边夸的人。 先是寒暄，接着说了些吴老首长的情况。 秦政委说：“你人既然已经来了，也不差一天半天的，让王海洋带你去家属院先安顿好，明天一早再去医院给吴老治病。” 宋芸自然满意这个安排。 齐墨南想跟宋芸一起去看房子，被秦政委给叫住，说有事情要谈。 宋芸只好和王海洋一起去了家属院。 “宋医生，是先去看平房还是楼房？” “先看平房吧。”在她心里，平房还是排在前位的。 王海洋将车直接开到了平房区那边的供销社外，距离供销社不远有一棵梧桐树，这会还没到做晚饭的时间，梧桐树下坐着六七个说着闲话的女人，有带着小孙子小孙女的婆婆，有纳着鞋底的中年军嫂，也有织着毛衣的年轻军嫂，这大冷天坐在树下喝西北风，也不怕凉牙。 原本热闹的聊天声在宋芸下车后瞬间消失，所有人都盯着宋芸看，眼里闪烁着浓浓的八卦之光，当然，更多的是打量，猜疑。 宋芸想起上辈子看过的一条短视频，标题是：每次路过村口的‘情报站’，我都感觉自己是个潜逃回村的犯人。 她想笑，但忍住了。 有人没忍住，朝王海洋喊，“王同志，这是你对象啊？” 王海洋急得脸都红了，赶忙摆手，“不不不，不是的不是的，你们别瞎说，这位是宋医生，秦政委让我送她来选房子的。” “医生？这么年轻的医生？假的吧！” 这话声音虽大，宋芸也听见了，但不知道是谁说的，因为她已经走过了‘情报站’，也没打算回头。 王海洋想解释两句，被宋芸喊住，“不用理，咱们快走吧。” 解释一千句一万句，都不如一个事实摆在眼前来得实际，何必浪费口舌，她是不是假货水货，也不是由这些人来评判的。 王海洋听话的没再多说，领着宋芸去秦政委说的那间平房小院。 巧得很，那间小院就在古老头隔壁，小院里的主体格局面积大小和古老头那边一模一样。 “这原本是四营的伍营长住的，伍营长媳妇嫌房子小住不开，就申请了换房，换到楼房的三居室里去了，这小院就空了出来。” 宋芸一眼就喜欢上这小院，有两间住房，有单独的厨房，后院还搭了柴棚煤棚，地里虽然没有菜，但一看就是翻过的地，之前应该是种了菜，只是人搬走了，菜也都拔了，现在光秃秃的。 前院还有压水井，压水井边还用砖头砌了个洗衣池，排水沟也挖得很好，可见之前住在这里的伍营长一家对这处房子也是用了心出了力的，她倒是捡了便宜。 “不用去看楼房了，我就选这个。” 王海洋并不意外宋芸的选择，要他他也选这里，独门独院的，多好多舒服，比那一户吵架全楼吃瓜的楼房不知好多少。 两个房间空空荡荡，不管是床还是衣柜，统统没有。 王海洋说：“基础家具部队会给配齐，我带你去存放家具的库房领，到时会有人给你送来。” 于是宋芸又跟着王海洋去了后勤那边，确定好家具后，立即就有人帮宋芸将敲定的家具都给送到了小院。 一个床，一套书桌椅，一个衣箱，一个饭桌，两个条凳，一个盆架，一床军被，还有茶缸饭盒瓷盆水壶这些杂七杂八的东西，很基础，但正是她急需的。 “被子枕头盆刷之类的要是不够用，供销社就有，这个得你自己买。” 一床被子肯定不够，这边没有炕床，褥子和被子都要用厚实的，还有厨房用具锅碗瓢盆，油盐酱醋，肥皂毛巾之类的，要买的东西也不老少，宋芸拿出笔纸，把需要买的东西罗列在纸上，免得一会缺东忘西。 有王海洋陪着帮忙拿东西，宋芸也不用顾忌拿不下，放开手脚买，售货员一开始对宋芸和王海洋的态度还是冷冷淡淡的，后来听王海洋说她是许师长特意从外省请来的军医，要给吴首长治病的，以后也会留在军区，那售货员看宋芸的眼神就不一样了。 “我姓苏，以后你来供销社买东西找我就行。”苏大姐笑眯眯地说。 宋芸也笑，“行，以后少不了要来麻烦苏大姐你，你别嫌我烦就行。” 苏大姐脸上的笑容越发真诚，“你天天来我也不会烦的，对了，这是今天刚到的银丝面，福省那边过来的货，你拿一包回去尝尝，大姐请你的。” 宋芸哪能白要人家的东西，不管这位苏大姐心里怎么想，是不是别有用心，或是单纯想与她结交，她都不会白拿人家的东西，才头一回见面呢，情份还没到可以随便收人家东西的份上。 宋芸看了眼放银丝面那边的价签，拿出相应的钱票放在桌上，“下回有新鲜好吃的大姐可得想着我，我先走了。”宋芸提上大包小包，和王海洋一起离开供销社。 苏大姐哎哎了两声，见人都走了，只能将钱和票收起来。 同事过来打趣，“你也真舍得，八毛钱一斤的银丝面呢，说送就送，抵你一天的工资了，你不心疼啊？” 苏大姐扬了扬手里的钱和票，“人家这不是没收吗？” 同事用胳膊撞了撞苏大姐，“你是不是瞧上人家了，想介绍给你弟弟？” 被戳破心事，苏大姐脸上的笑淡了几分，“瞎说什么呢，我就是觉得跟宋医生投缘，长得这么漂亮，又是医生，我巴结巴结她还不行吗？” 同事似笑非笑，“行，怎么会不行呢，别说你，我也想巴结呢。” 这时又有人进来买东西，两人才散开，不再闲聊。 另一边，宋芸和王海洋回到小院，刚进院里，和隔壁共用的院墙那冒出来一个头。 “芸丫头，真是你啊！ 古老头的声音很激动，立即从自己的院子里出来，跑到宋芸这边来。 “我刚回来就听人说隔壁来了个漂亮小姑娘，姓宋，是军医，我就猜是你。”古老头兴奋的不行。 宋芸放下东西，笑问，“你刚下班？” 古老头摆手，“我这几天没上班，在医院里照顾吴首长，这不刚从军区医院回来。” 宋芸挑眉，“你不上班，那接班的那位怎么办？她能同意？” 古老头戚了一声，“她同不同意跟我有什么关系？有本事找许师长闹去。” 第158章 晦气邻居 两人说了一会话，王海洋已经帮着归置了不少东西，床和书桌衣箱这些重物都给她摆放好了，现在正拿了抹布出来，准备打盆水进去擦洗床架书桌上的灰尘。 宋芸见状赶忙说，“我来擦就好，今天已经麻烦你很多了。” 王海洋憨憨一笑，“没事，擦个灰而已，又不累。” 古老头翻了个白眼，心说你小子就是缺心眼，人家女孩子睡觉的床用得着你来擦吗？传出去像话吗？那些碎嘴子长舌妇要是知道了，还不晓得要怎么编排芸丫头。 古老头正要说话，齐墨南大步走进院里，三两步走到王海洋面前，十分自然的接过王海洋手里的抹布和盆，“我来吧，你帮我压水。” 古老头闭嘴了。 如果是齐墨南，也不是不行。 宋芸的想法也是一样，让人王海洋帮自己擦床擦桌的，她不自在，但要是齐墨南，就没那种不合适的想法了。 “我这里现在乱七八糟的也不方便，今天我就借古老的厨房用一下，我来做晚饭。” 古老做梦都馋她的手艺，一听这话立即笑得眯起眼来，“那敢情好，上回你让王海洋这小子带回来的土特产还剩了很多，腊鸡腊兔我又不会做，天天挂在那里，可把我馋死了。” 几人哄笑。 另一边隔壁院里的姚翠香听见动静爬到墙头往院里看，见到院里站着的宋芸，惊得下巴都快掉了，大声嚷道：“怎么是你？你怎么在这？” 宋芸看向姚翠香，认出是上回在火车上遇见的金宝妈，脸上的笑立马就淡了两分，心想真是晦气，跟这样的人做邻居，以后可有的烦。 齐墨南不认识姚翠香，古老头却已经跟姚翠香打过好几次交道，对姚翠香一点好感都没有，当即沉了脸道：“关你什么事？管好你自己跟你儿子，成天跟个小土匪似的到处抢东西。” 这要是换了别人，儿子被骂小土匪，姚翠香铁定不干，必须撸起袖子跟人大干一架。 可说这话的人是古老头，人家是家属院里十分受欢迎的中医大夫，谁家会没有头疼脑热的时候，尤其是小孩，各种各样的毛病多得很，以后要叨扰人家古大夫的地方可多着，这要是得罪了，到时不给好好治病，可怎么得了。 还真别说，姚翠香平时看着拎不太清的样子，但这事她拎得很清，没敢回怼一句，讪笑着缩下墙头。 至于她在墙头下边嘀咕了什么，那就无所谓了。 古老头朝宋芸小声说，“这是三营钱副营长的媳妇，姚翠香，前阵子才来的，带着个宝贝儿子，啧啧，简直了，人嫌狗烦。” 宋芸早就见识过姚翠香的能耐，对古老头的话深有同感，“我上回来这边跟她在同一个车厢。”宋芸将当时的情况简单说了一遍，听得王海洋目瞪口呆。 古老头和齐墨南还算镇定，两人见识过更极品的，所以这也就不算什么了。 “行了，我先去准备晚饭。”宋芸说。 “我给你打下手。”古老头立即开口。 慢了一步的齐墨南面无表情地看了古老头一眼。 古老头假装没看见，心中哼哼，让你小子嘴不饶人。 宋芸和古老头去了隔壁，齐墨南端着水盆进屋里，擦洗刚从库房里搬过来的床和书桌椅子，王海洋则拿着扫帚和抹布去厨房打扫。 很快，隔壁飘出来诱人的红烧板栗腊兔的香味，腊鸡也剁了一只，一半炖蘑菇，一半清蒸。 宋芸做的腊鸡腊兔抹了盐，本身就很有风味，清蒸的鸡肉劲道咸香，蘸点香油蒜米就很美味了。 霸道的香味很快覆盖整个平房区，家里有馋嘴小孩的早就闹开了，嚷嚷着要吃肉。 但正常人家都要脸，再馋也不会让小孩去讨肉吃。 当然也有例外。 “妈，我要吃肉，我就要吃肉嘛！我不管，我不管，我要吃肉。”金宝开始撒泼。 姚翠香想到古老头的警告眼神，立即劝说，“金宝，妈明天就去买肉，咱们明天吃。” 金宝疯狂摇头，“你做的肉不好吃，我就要吃这个肉。”站在院里，指着隔壁的方向。 姚翠香蹲下身，吓唬金宝，“这是古老头家在做肉，他是大夫，会用针扎不听话的小孩子。” 金宝瑟缩了一下，可馋虫立即战胜了理智，“我不管，我就要吃肉，他扎我我也要吃肉。” 姚翠香没辙了。 这时又一股香气飘过来，像是蘑菇炖鸡的味道，她狂咽口水，嘴里骂骂咧咧，“又是肉又是鸡的，日子过得比资本家还滋润，这来的莫不是哪个资本家的女儿吧。” 金宝问：“什么是资本家？” 姚翠香撇嘴，“资本家就是坏分子，咱们人民都要打倒的坏分子。” 金宝眼珠滴溜溜一转，跑到厨房去拿了个大海碗，理也不理喊他的姚翠香，转身就往隔壁的隔壁跑。 为了方便齐墨南和王海洋过来，古老头今天没栓院门，金宝轻松推门进去，也不吭声，直奔厨房。 厨房里，古老头在烧火，宋芸正将烧好的板栗腊兔从锅里铲出来，另一个小炉子上放着砂锅，正在炖鸡。 厨房里烟雾缭绕，却香气醉人。 金宝端着碗走到灶台前，将碗往灶台上一放，插着圆腰说，“快给我装满，不然我就举报你。” 宋芸将装了满满一大汤盆的红烧腊兔推远一些，免得溅进这小子的口水，恶心人。 “你要举报谁？”宋芸问。 金宝又脏又短又胖的手指指着宋芸，“就是你，你是资本家，是坏分子，你要是不给我多多的肉吃，我就去举报你。” 宋芸冷了脸，“谁跟你说我是资本家？” 先前宋芸说话虽面无表情，但不凶。 现在她蹙了眉，声音也冷了下来，看起来有点凶，金宝下意识后退了一步，但为了吃肉，他依然扬着脖子喊，“我妈说的，你就是资本家，坏分子。” 古老头气得拳头都硬了，烧火棍一丢，上前揪住金宝的耳朵也不管他怎么哭怎么闹，直接拎着出了厨房。 这时姚翠香也跑了过来，她主要是怕儿子吃亏，毕竟那古老头真不是好惹的，结果一来就看到宝贝儿子被古老头揪着耳朵的画面。 第159章 毁的是你钱家的根基 “哎哎哎——我的金宝，你快放开他， 你一个大人怎么能打小孩？” 姚翠香的声音可不小，在这寂静的傍晚尤其响亮，住在附近的邻居听见动静都从自家走了出来。 离得近的看见古老头揪着金宝的耳朵从院子里出来，金宝也不知是吓得还是疼的，嗷嗷哭。 除了姚翠香在那嚷嚷，叫骂着让古老头松开，没有人上前劝说一句，甚至有人不嫌事大的喊，“是不是金宝又跑到人古大夫家里不问自取了？” 说好听点叫不问自取，说难听点就是偷。 还有今天被金宝欺负了的小孩跑出自家院子，朝着金宝吐舌头略略略。 竟连一个开口问一句发生了什么事，或说一句不管什么事都不要打小孩这类话的人都没有。 可见金宝和姚翠香在邻居们眼里的地位。 齐墨南和王海洋听见动静走了出来，刚下班的钱有德也正好从另一个方向过来，听见儿子和姚翠香的哭喊声，赶忙跑了过来。 “怎么了又？发生什么事了？”钱有德真真是身心俱疲，自打姚翠香带着儿子金宝过来随军，这才多久？他几乎每天都在跟人赔礼道歉，每到下班时间，他甚至都开始害怕回这个家，无休止的告状，无休止的争吵，解决不完的纷争，还都是他们家金宝的错，不是偷，就是抢，要么就是无故欺负别家孩子，口出恶言，破坏公共设施——数之不尽。 听见钱有德的声音，古老头停下脚步，没再揪着金宝的耳朵继续往钱有德家走。 等钱有德到了面前，他揪着金宝耳朵的手也没松开，目光冷冷看着钱有德，冷声质问，“你身为一个营级军官，连自家的老婆孩子都管不了，还怎么带兵？还有什么资格带兵？” 钱有德心下一个咯噔，“怎，怎么了？究竟出什么事了？” 看着惴惴不安的钱有德，古老头终于松开了金宝的耳朵，“你儿子平时胡闹些也就罢了，只要不犯法，与我们又有什么干系，毕竟是你儿子，丢的是你钱有德的脸，毁的是你钱家根基，跟我们能有什么关系。” 围观的邻居有人憋笑，心说古大夫还是一如既往的毒舌。 钱有德脸色难看至极，人家这是在点他，再不好好管，这儿子早晚会做违法犯罪的事。 又听古老头继续说，“今天我家里烧肉菜给芸丫头和齐营长接风，菜刚烧好，你儿子拿了个比他头还大的碗去我院里，你知道他说什么吗？”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等着古老头接下来的话。 大家伙都想知道，究竟是什么事，能让古老头发这么大的火。 姚翠香心有所悟，脸色顿时就变了，忙尖声喊，“孩子胡说八道的话，你一个大人跟个孩子计较什么？” 古老头冰冷的目光扫向姚翠香，我不跟他计较，那我跟你计较，“你儿子拿着大碗往我家灶台上一放，让芸丫头将肉装碗里，装满满的，不然就要去举报芸丫头是资本家，骂芸丫头是坏分子，要打倒她。” 钱有德的脸色瞬间白了。 邻居们也都变了脸色，看向姚翠香和金宝的眼神都不一样了。从前看金宝和姚翠香只有厌恶鄙夷，现在带了几分戒备。 姚翠香哪敢承认，“我没教他说，跟我没关系，肯定是别人说的，他从别人那里听来的。” 古老头冷哼，“是吗？可是你儿子亲口跟我说，是你教他说的，你告诉他吃肉的就是资本家，就该被打倒。” 姚翠香立马反驳，“你放屁，我根本不是这样说的，我只说她一来就吃肉，日子过得比资本家还滋润，我可没说她——” “闭嘴！”钱有德快气疯了。 这个女人，无知，无德，愚蠢。 早知今日，早知今日——可这世上，哪有什么早知今日。 娶妻不贤祸及三代！ “古大夫，这事是我们不对，我代表他们跟你们道歉。” 道歉这个事，钱有德已经做得十分熟练了，诚恳的语气，深深的鞠躬，痛苦又绝望的眼神。 古老头哼道：“道歉要是有用，你家金宝就不会成天惹事生非，你问问这些邻居，哪个见了你家金宝和你这媳妇不摇头？不绕道？这事你必须解决，不然这家属院就被你们一家搞得乌烟瘴气不成样子，之前还只是偷拿抢要，现在可倒好，泼脏水扣帽子这种能害人命的事都敢干，将来还有什么是他们娘俩不敢干的？” 立即有人附和，“是啊钱副营长，这事你可得好好管管，趁着孩子还小，得把性子掰回来，不然以后等他大了，再想管就来不及了。” 还有人说，“今天金宝抢我们家小惠的奶糖，从我家小惠嘴里硬扣出来的，嘴角都被他扣破了，抢完还把小惠推倒，旁边就是排水沟，我家小惠差点就掉沟里了，幸好小陈路过拉了一把，不然我都不敢想后果。” 还还有人说，“钱副营长啊，我原本都不想说的，但今天这事一闹，我觉得还是得跟你说一说，你家金宝可不止会抢小娃吃食，我儿媳妇怀孕六个多月了，前天说嘴馋想吃酸的，我就给她在供销社买了点酸梅子吃，还没吃两口就被你家金宝看见，二话不说上来就抢，把我儿媳妇吓一跳，回去就喊肚子疼，晚上还是古大夫给看的，说是动了胎气，得在家躺几天。” 告状这事就是这样，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很快邻居们都七嘴八舌的说起来，俨然成了钱金宝和姚翠香母子俩的吐槽大会。 钱有德听到后头人都麻了。 也不知是谁嘀咕了一句，“钱副营长为人处事向来正直本分，这金宝的性子跟钱副营长一点也不像。” 有人接话，“岂止是性子不像，你看长相，父子俩哪有一点相像的地方？” 宋芸其实也发现了，金宝和钱有德没有半分相似，和姚翠香也不像。 按遗传学来说，孩子的相貌要么遗传父亲这边的基因，要么遗传母亲那边的基因，要么两边都遗传一些，不说要遗传多少，但总归不可能两边一点都不像。 就像宋珍珍长成那个熊样，宋浩和白青霞也怀疑过宋珍珍不是他们的孩子，但因这年月没有鉴定手段，医院也没有监控之类，想查也无从查起，二人思想又简单，觉得不会有那么离奇的事落在他们头上，只想着可能是孩子没有遗传到他们的优点，想着长大一些会不会变得好看起来。 事实证明基因是十分强大的，长相和性格，从出生就注定了。 宋珍珍不仅遗传了宋卫国和李淑兰的长相，也遗传了他们的自私和恶毒。 第160章 金宝就是有德的亲儿子 姚翠香显然也听到了邻居们的议论，她脸色骤变，怒不可遏，“金宝就是有德的亲儿子，你们再敢胡说八道，老娘扯烂你们的舌头。” 有人呛她，“我们也没说什么，你这么激动干什么？别不是做贼心虚吧。” 姚翠香偷偷看了钱有德一眼，见钱有德正盯着金宝看，她的手忍不住颤了颤，可这时候不能怂，怂不就是心虚吗。 于是姚翠香冲进人群，和刚刚说话的大妈撕扯起来。 陈大妈可不是一个人来的，她儿媳和两个大孙子都在边上，哪会让她吃亏，再加上旁边人帮着拉偏架，姚翠香被陈大妈一顿挠，脸都花了。 陈大妈就是今天被金宝欺负了的小惠的奶奶，早就看姚翠香不顺眼了，把孩子惯的没边，再怎么闯祸也不舍得打骂一句，纵得孩子越发无法无天，没有什么事是他不敢干的。 最终是钱有德把姚翠香给拽了回来。 钱有德朝宋芸和古老头再次鞠躬，“今天实在对不住，这事我一定会给你们一个交代。” 自从见到金宝那一刻，他的心里就种下了一粒怀疑的种子，此时邻居们的话，就像是厚肥，将那粒种子催生，发芽，疯长。 金宝，真的是他钱有德的儿子吗？ 这事他一定要弄清楚。 钱有德态度摆在这，众人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各自散了回家。 古老头心里的气也消了不少，不再多说什么，招呼宋芸和齐墨南王海洋回去吃饭，“菜都凉了，赶紧回去吃。” 回到厨房，菜果然凉了，宋芸把板栗兔肉倒回锅里热了热，重新起锅上桌，又迅速炒了个小青菜，煮了个蛋花汤，他们四个人，两荤一素一汤，很丰盛了。 小炉子上的炖鸡也好了，她先给每个人盛了一碗榛蘑炖鸡，热气腾腾的，在这样的大冷天吃特别舒服。 宋芸坐下后，古老头喊了一声开饭，率先夹了一片蘑菇到嘴里，又香又嫩又滑，吸满了鸡肉汤汁，别提多鲜美。 王海洋第一次吃宋芸做的饭，上回在青河村吃的饭菜是杨丽芬和白青霞做的，虽然也美味，但比起宋芸的手艺还是有些差距的，“这蘑菇怎么这么好吃？跟我以前吃过的都不一样。” 宋芸说，“这是我在山里采的，纯野生的榛蘑，味道比一般的蘑菇要好。” 齐墨南接话，“新鲜的更好吃。” 古老头才不说话，埋头苦吃，等吃完碗里的才开口，“这种蘑菇咱们川省这边不知道有没有，以后去采药时我得好好留意一下。” 宋芸想了想，“应该也有，但不如黑省那边常见。对了，下回采药能带我去认认路吗？”她都很久没赚星币了，这边的气候环境和黑省那边不同，动植物也有很多区别，应该可以在这边尽快凑够五千星币。 古老头点头，“行啊，到时我叫你。”说完夹了块兔肉吃，香的哟，赶忙又夹了好几块到碗里。 他瞪了王海洋和齐墨南这俩小子一眼，这俩家伙不声不响的，吃了不少兔肉了，一点都不懂尊老爱幼。 一顿饭吃得宾主尽欢，齐墨南和王海洋主动揽了洗碗收拾锅灶的活，让宋芸早点回去休息。 宋芸也不客气，跟三人道别后回到自己的小院，原本十分零乱的院子已经干干净净，东西也都归置好，就连她房间的床都铺好了，也不知道是谁铺的，应该是齐墨南吧，那家伙肯定不会让王洋海干这事。 宋芸笑了笑，转身去厨房烧水。 钱有德家里传出金宝的大哭声，以及钱有德愤怒的低吼，让他认错，让他保证不再犯错，可惜金宝和姚翠香一样，是个滚刀肉，把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戏码学得十足十，钱有德家一直闹腾到半夜都还有动静。 第二天一早，钱有德就去打了回乡探亲的加急报告，他打算回去把金宝的事弄清楚，不然心里一直有疙瘩。 领导对钱有德家的事也有耳闻，没有多说什么，给他批了。 宋芸不知钱有德的打算，她一大早就和古老头一起去了军区医院，见到了齐墨南和古老头每次仅提到名字时都面露敬意的吴老首长。 是个头发已经灰白的六旬老人，哪怕因中风导致了面部眼歪嘴斜，却也能从老人凌厉的眼神中感受到身为战斗英雄的气势。 这种气势不是久居高位习惯对下发号施令的那种气势，是实打实在战场上经历了腥风血雨历练出来的气势。 宋芸先跟吴老做了自我介绍，吴老看她的眼神也柔和了许多。 “我先给您做个检查。”宋芸说。 吴老点头，嘴里含糊不清的说了句什么。 就连负责照顾吴老的警卫员都没听清吴老说了什么，宋芸却听懂了，她笑着说，“不辛苦。” 原来刚刚吴老说的是‘辛苦了’，警卫员一脸稀奇地看着宋芸，心说这小姑娘耳朵挺灵的。 宋芸开始给吴老做检查，其实吴老的状况古老头已经跟她说的很清楚，经过医院的治疗，吴老现在的病情算是比较稳定，渡过了危险期，只是后遗症严重，处于无法自理的状况。 检查过后，宋芸脸上多了两分笑容，她朝吴老说，“您的状况目前看还不错，古大夫给您扎的这几天针，保持了您穴位筋脉的活络，对我后续的治疗奠定了很好的基础。” 吴老点头，朝古老头投去感激的目光。 古老头赶忙摆手，“没没没，我没做什么，主要还是要看芸丫头的治疗，我做的那点太微不足道了。”他知道自己的本事，哪够得上芸丫头这样夸，真是羞死了。 宋芸朝古老头竖了个大拇指，然后从药箱里拿出一个本子，“我现在要制定治疗计划，咱们一起吧。” 古老头一脸惊喜，“我可以吗？” “当然，你针灸术不比我差多少，给吴老治疗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光靠我一个人可不行。” 她想得比较长远，年后得回青河村接子奕，到时一走就是好些天，有熟悉治疗方案的古老头帮着顶一顶，她才能走得安心，许师长也才有可能放她走。 古老头高兴的差点原地蹦三尺，“那我要做什么？” “先制定治疗计划。”宋芸说完走向病房里的小桌边。 警卫员赶忙将两个凳子搬过去，站在边上听他们讲治疗计划。 第161章 我凭什么下乡 宋芸拿出本子，画了个简单的穴位图。 警卫员看不懂，但古老头看得懂。 宋芸开始跟古老头细细讲解为吴老制定的刺脉针法。 古老头行了一辈子医，针灸术也是他的拿手活，宋芸只讲了一遍，他就明白了其中原理，深有感悟。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你这套针法，像是一柄开山斧，把我的榆木脑袋给劈开了，以前那些怎么想都想不明白的梗结，现在全通了。” 警卫员听到古老头的比喻，笑了起来，“那你应该说是打通了任督二脉，哪有人说自己是榆木脑袋的。” 宋芸也笑，“你这脑袋要是榆木的，那我就是铁木。” 说笑几句后，宋芸开始了第一次行针。 古老头站在边上一眼不错的看，心里暗暗感叹，这手法，这准度，说她练了几十年也有人信。 警卫员虽然是个外行，可这几天他也有看古老头给吴首长行针，针灸手法也十分娴熟，可比起眼前的宋芸来，还是有点差距，难怪许师长费了那么大的劲也要把人从黑省弄来。 行针结束，宋芸又给吴老推拿。 推拿她没刻意教古老头，不是藏私，是她推拿时需注入内元真气，帮助疏通淤堵麻痹的筋脉。 古老头站在边上认真学。 身为中医，身为老中医，针灸推拿都是必学的项目，他自然也懂，一看宋芸的手法就知道她推的是哪条筋，把她的推拿步骤记下，怕记不住，还拿本子做了记录。 推拿完，宋芸额角鼻尖沁出细细密密的汗珠，她拿出帕子擦拭，朝吴老道，“您试着动一动手脚。” 吴老的手脚原本就能动，只是感知比较麻木，无法正常自控，此时他明显感觉身体的麻痹感轻松了一些，抬手后能做些简单的屈指动作。 警卫员见状十分震惊，这才刚针灸完第一次，就有这样立竿见影的效果，那要是多针灸几次，是不是就能下床了？ 吴老也十分开心，含糊不清的朝宋芸道谢。 接下来还要进行面部针灸，宋芸怕他体力不支，拿出之前用剩下的半支低级营养液，给吴老端水时悄悄倒了一点在吴老的茶缸里。 警卫员赶忙接过宋芸端来的水，喂吴老喝了一些。 原本神色有些疲惫的吴老喝过水后明显精神了许多。 接下来的面部针灸花了一个小时，针灸完后吴老脸上的眼斜口歪症状明显有所好转，只是说话还是含糊不清。 宋芸对吴老说，“您别急，再针灸两次您口齿不清的症状就会缓解。”到时多说多练，不说恢复到从前一模一样，八成是能恢复到的。 这时许师长匆匆赶来，看得出来是忙里偷空赶来的，他一见宋芸就高兴，“宋同志，可算把你盼来了。” 宋芸也高兴，“许师长，谢谢您。” 许师长知道她谢的是什么，笑着摆手，“不用谢，你父母的情况我调查过，问题其实不大，只是现在不好运作，只能先委屈他们继续待在青河村，以后政策方面要是有松动，帮他们平反问题应该不大。” 宋芸心喜，朝着许师长鞠了一躬，“谢谢，谢谢您。” 许师长说，“为了你这个人才，做什么都值得。对了，吴老怎么样？” 宋芸将吴老的情况说了，许师长也亲眼看到了吴老的变化，十分高兴，“好，好啊！有你在，我就放心了。” 许师长走前，宋芸特意跟许师长要了古老头，说有些治疗手段需要两人合作，她这边离不开古老头。 许师长能走到师长这一步，哪有什么不明白的，笑看了两人一眼，“行，以后就由你们俩 一起负责吴老首长的治疗。” 军区家属大院的卫生室里，姜莘正趴在桌上睡觉，这几天因为古老头被调去军区医院照顾吴老首长，她早上必须八点前到卫生室上班，晚上八点才能下班，要知道平时她都九点半甚至十点才来上班，晚上六点就要下班的，搞得她都好几天没睡饱，困死了，也不知道姓古的糟老头什么时候能回来接班。 卫生室里的电话突然响起，把睡得昏昏沉沉的姜莘惊醒。 接完电话，姜莘整个人都不好了，气得差点没把电话机给砸了，好在还剩了一点理智，但不多，她立即打了父亲姜旅长办公室那边的电话。 接电话的是父亲的警卫员。 “我找我爸，你让我爸接电话。” 警卫员一听姜莘这语气就头疼，但也不敢说什么，立即喊来在外头抽烟的姜旅长。 姜旅长也头疼这个女儿，拿这个女儿完全没有办法，“小莘，找爸爸什么事？” 姜莘在电话里一通输出，各种埋怨，“我不管，这个班谁爱上谁上，反正我不上了。” 姜旅长揉着眉心，“按照政策，你如果不上班，就要去下乡，你想好了吗？” “凭什么？我凭什么去下乡？我爸是旅长，我妈是医院主任，我们不缺吃喝，我凭什么下乡？” “凭你是华国人，凭你站在华国的土地上，就得遵守华国的政策，别说我只是旅长，我就算是军长，你该下乡就得下乡。”姜旅长严厉地说。 姜莘才不吃他这一套，直接把电话挂了，又打到军区医院去找妈妈哭诉。 祁主任向来溺爱这个女儿，听见女儿的哭诉，心软的不行，当即给女儿想了办法，从军区医院调了个实习医生去家属院卫生室跟女儿换班，这样女儿就能轻松一些，不至于动不动就说不干了的话。 宋芸可不知姜莘闹了什么，她下午和古老头一起回家属院，刚进家属院就遇到神色匆匆从外头回来的宋珍珍。 宋珍珍一开始以为看错了，走近了发现根本没看错，就是宋芸。 “你到这里来干什么？你究竟想要干什么？”宋珍珍情绪激动。 宋芸蹙眉看着面容憔悴的宋珍珍，本就不好看的脸因为憔悴显得老了许多，跟宋芸站在一起，不像同辈人。 “滚一边去，别来招惹我。”宋芸冷声说。 宋珍珍不肯让开，眼睛死死盯着面若桃花的宋芸，努力控制着想要抓花这张脸的冲动，她咬牙切齿道：“我再说一遍，我和建业已经结婚了，我们是军婚，你要是敢纠缠建业破坏军婚，我一定让你去坐牢。” 第162章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 宋芸都没来得及说话，古老头抢先开骂了，“哪来的疯狗？哦，这不是上次把婆婆打伤的丁家媳妇吗？怎么？在家里没叫够，跑大院门口来叫了？得了疯狗病？那可完蛋，这疯狗病神仙也治不了，你就等死吧。” 宋珍珍气得浑身发抖，她指着宋芸骂，“你倒是厉害，连老头子都不放过，什么男人你都——” 没等宋珍珍后头的话说出口，“啪”一记耳光重重甩在宋珍珍脸上，将她的头都打歪了，也将她即将出口的污言秽语给打没了。 “嘴巴放干净点，否则我不介意手上沾点血，撕烂你的嘴。”说完又朝宋珍珍甩了一耳光，这样两边脸颊才能对称嘛。 宋珍珍还没从第一个耳光中回神，又挨了第二个耳光，这下彻底醒神了，她疯了般扑向宋芸，宋芸侧身一躲，宋珍珍扑了空，扑在了地上，狼狈至极。 “宋珍珍，你又在干什么？”丁建业愤怒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宋芸背对着丁建业，听见声音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朝身边的古老头说，“我们走吧。” 古老头知道宋芸不想见丁建业，立即点头，和宋芸并肩往平房小院那片区域走去。 “丁建业不是连长吗？他怎么有资格带家属随军？”远离宋珍珍后，宋芸问古老头。 古老头说，“现在是副营长了，刚升的。随军这事嘛，部队虽然有规定，但规定是死的，人是活的，总会有一些特殊情况需要破例需要照顾，丁建业的这个老婆厉害的很，随军的名额是她自己撒泼耍赖要死要活争取来的，就连家属院的住房也是她豁出脸皮去要的，在楼房区那边，一间五十平的小套房。” 古老头回头看了一眼，见丁建业已经走到了宋珍珍身边，却没有扶起宋珍珍，而是直勾勾盯着宋芸的背影瞧。 “你和他们怎么回事？”古老头原本不想打探隐私，可他实在太好奇了。 宋芸把她和宋珍珍及丁建业之间的关系简单说了一遍，总之就是狗血淋头的那种戏码。 古老头听得啧啧称奇，“这丁建业不仅脑子坏掉了，眼睛也瞎了，跟你这样的退婚，娶宋珍珍那样的，啧啧啧——”古老头想不通。 宋芸笑着说，“人嘛，趋利避害是本性。我那时突然有了新身份，从普通职工子女变成资本家女儿，他怕沾上我也正常，我和他算是和平分手，没有闹什么不愉快。”至少她是这样认为的，“不过他和宋珍珍还是挺相配的，希望他们一辈子在一起，永不离分。” 这是她的真心话，两个人没一个好东西，还是锁死比较好，不要再去祸害别人。 古老头觉得有理，笑着附和，“确实。丁建业这种人可配不上你，咱要找也得找齐营长这样的。” 宋芸侧目看了古老头一眼，“你收了齐墨南什么好处？” 古老头立即否认，“没有，绝对没有。”等下回去就把那瓶茅台给藏起来，绝对不能让芸丫头发现。 两人路过供销社，宋芸说去买点东西，今天就要开火做饭，厨房里还有些东西没置办齐。 “那我先回去把晒的草药收一下，收完再去帮你一起做饭。”古老头说。 两人回来的路上就说好了，以后古老头都在宋芸这边吃饭，省得他一个人开火做饭麻烦，她不管做什么，加点量，添双筷子的事。 两人在供销社门口分开，宋芸独自走进供销社。 宋芸今天回来得早，现在才四点一刻，属于不早不晚的时间，上班的还没下班，不上班的也很少在这个时间点逛供销社。 于是现在的供销社里，就宋芸一个顾客。 “宋医生！”原本打着毛线衫的苏大姐一抬眼看见宋芸进来，赶忙丢下毛线衫，从柜台后走了出去，热情的就像两人是认识多年的好朋友。 宋芸对苏大姐露出得体的微笑，“苏大姐，又来麻烦你了。” 苏大姐一把挽住宋芸的胳膊，“看你说的，大姐巴不得你天天来，怎么叫麻烦。你想买什么？大姐帮你挑，保证都是最好的。” 宋芸觉得苏大姐热情的有点过分了，她面上笑着，不动声色的将手抽回来，“昨天忘了买油和糖，碗筷也要拿一些，陶炉瓦罐砂锅这些有吗？。”除了煮汤，也得熬药。 苏大姐是个人精，哪会看不出宋芸的疏离，她面上的笑容不减，“有有有，我带你去拿。” 这一拿，又拿了不少东西，苏大姐热情的帮着打包。 “这东西可不少，正好我要去我小姨家一趟，顺便帮你带进去吧。” 宋芸说不用，她自己能拿，可苏大姐不肯，拎着一提瓷碗不撒手，宋芸无法，只能让她送了。 苏大姐一路跟宋芸说话，也是套话，打听她的家庭情况。 宋芸捡能说的说，什么父母和弟弟都在黑省农村那边，过阵子把弟弟接过来这边读书，什么父母没有工作，在乡下赚工分生活，什么家庭重担都在她一个人身上。 这话其实没毛病，她也没说谎。 果然，宋芸说完这些，苏大姐的热情明显消减一半，脸上的笑容都淡了。 到了后头，都懒得再跟宋芸说话，也没帮她将瓷碗送到家门口，打借口说肚子病，把东西一放就走了。 宋芸暗笑，分出一根手指，提起瓷碗回去。 起先宋芸不知道这苏大姐接近她是为了什么，直到她开始打探她的家世，还提到自己有一个没结婚的弟弟，她就明白了。 另一边苏大姐跑到了小姨家，小姨父是一团团长，她能进这边家属大院供销社上班，也是小姨父给出的力，当时家属大院里不少军嫂都有意见，来买东西还对她阴阳怪气了一段时间，后来小姨父又立了功，这事才慢慢没人再提了。 小姨孙玉竹见外甥女进院，笑着打招呼，“苏晴来啦，快过来吃苹果，建平从市里带回来的，可甜了。” 苏晴眼睛一亮，快步走到压水井边蹲下，帮着孙玉竹一起洗苹果，又大又红又香，她都要流口水了。 “你今天怎么这么早下班？”孙玉竹笑问。 苏晴叹气，把她相中一个姑娘，想介绍给弟弟苏浩，结果刚了解到姑娘的家境实在不行，只能半路跑了的事给说了一遍，但没提那姑娘就是昨天刚来家属院的宋医生，免得小姨日后见到宋芸多想尴尬。 第163章 苏晴 孙玉竹端起洗好的苹果，拿了一个递给苏晴，“小浩这婚事也确实愁人，上回我给他介绍我们这边的一个小学老师，他嫌人家脸盘大，不够秀气。后来给他介绍了一个护士，他又嫌人家个子矮，条不顺。” 苏晴说，“小浩就是这样，他喜欢长得好的，我也是见今天那姑娘长得好，条也顺，这才想着介绍给小浩，哪知她家里那个样子。”苏晴摇头。 孙玉竹接话，“家里不成样子的长相再好也不能要，可别刚结婚就惹来一堆穷亲戚，见天的来打秋风，日子还怎么过？” 苏晴说，“我听她那意思，过了年就会接弟弟到咱们军区小学来读书，她想得也太好了，军区小学是谁想进就能进的吗？” 孙玉竹想到自己在军区小学上四年级的大孙子，笑了起来，“就是，咱们军区附小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的。” 孙玉竹正要问苏晴她说的这个姑娘是干什么的，怎么会异想天开把弟弟弄到军区小学来读书，结果还没等她张嘴，丈夫龚前进就进来了，手里提着一袋东西。 龚前进见到苏晴在，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极淡的笑，“苏晴来了。”说完就径直往屋里走了。 苏晴心里清楚小姨父不喜欢她，因为她工作的事，小姨跟小姨父闹了好几回，小姨父是被逼无奈才破例帮她，之后对她就淡淡的，对小姨也没以前好。 她起身，“小姨，我还要回去做饭，就先走了。” 孙玉竹拉着苏晴的手，“留下吃晚饭吧。” 苏晴看了堂屋一眼，摇头，“晶晶一会就该放学了，我还得去接她。” 孙玉竹在心里叹了口气，没再挽留，送苏晴出门。 回到堂屋，孙玉竹朝正在喝茶的龚前步埋怨，“你就不能对小晴好一点吗？拉着个脸，搞得小晴最近都不来我这了。” 龚前进冷哼，“你这外甥女，无利不起早，她不来我这，是我这没有利可图，要有利图你再看，她能直接住进来你信不信？” 孙玉竹不满，“你别这样说小晴，她挺好的。” 龚前进懒得跟拎不清的人费口舌，自己进屋去了。 另一头，宋芸已经开始做晚饭，她是北方人，最爱吃的还是面食。回家后发了一盆面放着，等晚上面发好后再蒸馒头，早上配粥吃正好。 晚饭她打算做刀削面，另揉了一个面团用纱布盖上醒着。 她今天没买菜，家里除了十个鸡蛋外，没有别的菜，就去隔壁古老头院里看看有什么菜拔一点。 古老头正在分拣药材，这活他做得十分仔细，听见脚步声知道是宋芸，头也没抬，“东西都买回来了？” “嗯，我揉了面，晚上咱们吃刀削面，我到你这拔点青菜。” 古老头依然没抬头，“有蒜苗，再到我厨柜里切一块腊肉，就做蒜苗腊肉盖面。” 宋芸心说你可真会吃，她原本只想下点青菜卧俩鸡蛋就得了。 “行，晚上就吃蒜苗腊肉盖面。”她先去厨房找出腊肉切了一块，又去地里拔了一把蒜苗，就在古老头院里的压水井边洗干净。 “我先过去，你弄完这些就过来。”宋芸拿着蒜苗和腊肉走出院子。 有正好在外头的军嫂远远看见，眼里全是羡慕，又吃肉，还是古老头家的肉，心里对刚搬进古老隔壁的这姑娘越发好奇，转头就抱起小娃往供销社那边的“情报站”走去。 面团揉醒三次后，宋芸看时间差不多了，把切好的蒜苗腊肉下锅炒，炒好出锅后直接加一壶开水进去，水沸后开始削面。 削到一半觉得已经有两大碗了，正准备收手，刀还没放下，就听见齐墨南和古老头说话的声音，又默默举起刀，继续削。 “芸丫头，刀削面好了没？我快饿死了。”古老头闻到蒜苗炒腊肉的香气，肚子咕咕叫。 “再等五分钟。”宋芸说。 齐墨南走进厨房，“给我也煮一碗。” “煮了你的，快去洗手。” 齐墨南乐颠颠地跑去洗手，古老头跟在后头，不满道：“芸丫头的面，我的腊肉和蒜苗，你出什么了就腆着张脸来要吃的，好意思。” 齐墨南压水，让古老头先洗，“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我出吃饭的嘴。” 古老头看着齐墨南一脸得瑟的小样，洗完手一甩，水珠甩了齐墨南一脸。 齐墨南无语，这老头真幼稚。 刀削面一上桌，忙了一天的三人都饿了，吃面时都没说话，等吃完了，齐墨南才开口，先指了指隔壁，“钱有德今天回老家了。” 古老头说，“不会吧！我刚刚还听见隔壁院里有声音呢。” 齐墨南说，“钱有德原本想带这对母子一起走的，可姚翠香死活不走，也不让钱金宝走，最后钱有德只好自己走了。” 古老头摸了摸下巴，“你们说这钱金宝，真是钱有德的儿子？” 齐墨南摇头，“不好说。” 宋芸拿手绢擦了擦嘴，“这事真不好说，得看证据。” 古老头点头，“确实，要是没证据，哪怕真不是钱有德儿子，姚翠香一口咬定就是他儿子，他也没法，只做当一辈子绿毛乌龟。” 宋芸心说现在才74年，等国内普及基因检测还需要很长一段时间，如果钱有德真找不到证据，这绿毛乌龟估计得当老长一段时间，想想就悲催。 “吴老情况怎么样？”齐墨南问。 三人又说起吴老的情况，说着说着变成古老头和宋芸探讨吴老的治疗方案，齐墨南完全插不上嘴，只能默默起身收拾碗筷去洗。 齐墨南洗完碗筷，收拾好厨房回到小厅，宋芸和古老头已经说完治疗方案，正在聊进山采药的事。 “这几天肯定不行，吴老那边离不开人，等吴老的情况再好一些看看能不能挤出一天时间来。”宋芸说。 吴老头点头，“最近天气还是太冷，等暖和点去更好。” 齐墨南在桌边坐下，眼睛看着宋芸，“我看你发了面，是要做馒头吗？” 宋芸点头，“嗯，等下面发好就做，你没事的话就再等等，我做好给你带些回去。” 第164章 你是怎么粘上建业的心里没数吗? 齐墨南原本是想早上直接过来吃的，可想到自己吃早饭的时间和宋芸的时间不一样，就立即歇了心思，“行，我正好想跟你学做馒头，一会我来做。” 怕耽误齐墨南太多时间，宋芸去看了眼面发的怎么样，见还没到她想要的程度，就干脆将发面盆放在热水里催发。 又过了半小时，面总算发好，叫来齐墨南来揉面，她在边上指导。 古老头虽然不是北方人，可他喜欢吃面食，见做馒头有趣，也跟着一起做。 宋芸将今天买的一块冰糖敲碎，让齐墨南揉进面里。 果然，加了冰糖蒸出来的馒头特别香甜，古老头没忍住又吃了一个，撑得在院里来回走。 网上随便找的图哈，我家最近天天吃这种黄冰糖馒头，贼好吃。 宋芸拿布袋给齐墨南装了六个大馒头回去，结果齐墨南刚到宿舍那边就被两个战友逮住，闻着味硬抢了两个走。 江长明咬着馒头回宿舍，丁建业又在打地铺，“今天也不回去啊？” 丁建业应了一声，一抬头看见江长明在吃馒头，伸手，“分我一点，正好饿了。” 江长明不情不愿的掰了一块给他。 “瞧你这小气样，哪来的？”丁建业咬了口馒头，眼睛一亮。 “好吃吧？从我们营长那抢来的。”江长明得瑟。 丁建业嚼着香甜的馒头问，“齐营长？他在哪买的？咱们食堂有这种馒头吗？” 江长明摇头，一脸神秘，“齐营长说是他自己做的，嘿嘿，我才不信，我都听说了，他这次从黑省回来，带了个年轻姑娘回来，就住古大夫隔壁，说是许师长请到咱们军区做军医的，这馒头肯定是那姑娘做的。”说着又咬了一口，“听说那姑娘长得贼漂亮，好像姓宋，我听王海洋喊她宋医生。” 丁建业咀嚼的动作停住，想到今天在家属院见到和古老头走在一起的身影，虽然只是背影，可他一眼就认出，那是宋芸。 宋医生？ “为什么是齐营长带回来的？齐营长上次离开军区不是休假吗？”丁建业很快抓住重点。 江长明笑着说，“你傻呀，这都不明白，那宋医生肯定是我们营长的对象啊，我们营长休假就是去黑省找宋医生的，身上穿的那件毛衣就是王海洋从黑省带来的，肯定是宋医生织的，我们营长宝贝的不行，碰都不让我们碰一下。” 丁建业大声反驳：“不可能，她不可能是齐墨南的对象。” 江长明吓一跳，“你这么大声干嘛？哪说错了？” 丁建业胸口起伏剧烈，心跳得厉害，板着脸道：“宋芸不可能是齐墨南的对象。” 江长明不明白他发什么疯，还有，他怎么知道宋医生叫宋芸？正要再问，外头又进来两个二营的战友，他跟这两人关系一般，有些事不好当着这两人的面说，就闭了嘴，看了眼莫名其妙生气的丁建业，转身去洗漱了。 丁建业躺在地铺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脑海里全是宋芸的身影，耳边不断回荡着江长明说宋芸是齐墨南对象的话。 不，不可能。 这才过去多久，宋芸不可能这么快就忘了自己另寻新欢，不可能的。 家属院楼房区，宋珍珍左盼右盼没能把丁建业盼回来，心情烦得要命。 自打她来随军，丁建业就在这个家里住了三晚，仅有的那三晚他也没碰她，哪怕她主动，他也往边上闪，一脸厌恶的拒绝她靠近。 再这么下去，她就真成家属院里的笑话了，更别提生个孩子稳固地位。 赵兰花从屋里出来，阴沉着脸质问宋珍珍，“我放抽屉里的钱少了五十，是不是你拿了。” 宋珍珍一脸理直气壮，“是我拿了，怎么？我不能拿吗？这是我男人的工资，按理说该归我来管，你拿着算怎么回事？” 赵兰花气笑了？“你男人的工资为什么不交给你，你心里没数吗？按理说？按什么理？你有本事让建业把他的工资交给你管呀！从我这偷算怎么回事？” 赵兰花看着眼前行止粗鄙犹如山里恶妇般的宋珍珍，无法想象这样的人会是两个高知教授教出来的女儿，听说那两个教授之所以会被下放，是因为被人举报是资本家，那就证明家里条件好，比绝大多数人都要好，否则怎么可能会被定为资本家。 之前看宋珍珍那一身行头，确实像是资本家养出来的女儿，衣服鞋子手表都是百货商店里最贵的，甚至有些只能在友谊商店才能买到，可见她养父母确实有钱。 可怪的是，在这样家庭长大的宋珍珍，不仅行为举止却十分粗鲁，言语粗俗不堪，还见钱眼开，一点不像刚刚高中毕业的小姑娘，和山间又穷又泼的村妇没什么区别。 宋珍珍最讨厌赵兰花用鄙夷的目光看她，加上今天被宋芸打了两耳光，心中本就积着火，这会再也憋不住了，抬脚就把凳子踹翻，指着赵兰花骂，“你个死老太婆说谁偷钱呢？这是我男人的钱，我拿我男人的钱花天经地义，跟你有什么关系？就没见过你这样的恶婆婆，儿子儿媳新婚，别人婆婆都远远避开，给儿子儿媳独处的空间，好早点抱孙子，你可倒好，就怕我和建业沾一块，处处都有你，怎么？这么想丁家绝后吗？” 赵兰花气得发抖，扑上前要撕宋珍珍的嘴，“你个贱货，你还好意思说，你还有脸说，你是怎么沾上我家建业的？你个害人精，我撕了你的嘴。” 两人扭打在一块，家里东西被撞得七零八落。 很快有邻居来敲门。 见没人来开门，里头动静实在大，接着又听到赵兰花喊救命的声音，正好二营的孙副营长从楼下上来，被人喊住撞门。 孙副营长听到里头动静，也不敢耽误，一脚将门给踹开了。 五十平的小房子里，本就不多的家具横七竖八零落一地，赵兰花躺在地上，宋珍珍骑在赵兰花身上，一手掐着赵兰花的脖子，一手朝赵兰花脸上左右开弓的打。 跑进来的婶子嫂子小媳妇们都看傻眼了，还是孙大江反应快，两步冲上前将宋珍珍一把拽下来。 宋珍珍被拽翻在地，这才从癫狂的状态中恢复神志，一看这么多人正用震惊的目光看着自己，她的心一个咯噔。 第165章 草木皆兵 然而现在没人顾得上看宋珍珍的表情。 孙大江上前查看赵兰花的情况，发现赵兰花已经晕过去了，两块脸肿得跟馒头似的，还有指甲的抓伤，脖子被掐出一圈红痕。 这些只是明面上能看到的伤，被衣裳遮住的地方还有没有别的伤就不得而知了。 “赵婶子头上的伤才好多久啊，这咋又搞成这样。”有人嘀咕 有人说，“这得送卫生室看看吧。” 还有人说，“卫生室这阵子不值夜班，晚上没人，要不把人送到古老头那边去看看吧，就这么放着肯定不行。” 又有人说，“这事得通知丁副营长，我让我家洪三去，他知道丁副营长每天在哪里打地铺。”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看向宋珍珍，眼里神色莫明。 宋珍珍本就长得一般，现在更是蓬头垢面，看起来一点不像十八九岁的姑娘，没有年轻姑娘的鲜嫩劲，一股子老态，难怪丁副营长宁愿在宿舍打地铺，也不肯回家里住。 不过既然不喜欢，又为什么要结婚呢？这可是军婚，不是说分就能分的。 众人的心思也只在心里，没人会说出口，毕竟是别人的家事，他们八卦一下就得了，谁又会真的去多管闲事。 孙大江也搞不清赵兰花现在什么情况，怕拖久了不好，就干脆上前将人抱起，“乔婶子，能不能跟我一起送她去古大夫那里？” 乔婶子就住对门，也是个热心肠，刚刚就是她第一个过来敲门的，这会孙大江喊她一起去，她当然不会拒绝，“行，我跟你一起去。” 于是两拨人兵分两路，一路去平房区找古大夫，一路去军部宿舍楼那边找丁建业。 晚上十点，古老头家的院门被拍响，已经睡着的古老头被吵醒，他揉了揉眉心，起床穿衣，心里也没多少烦躁的情绪。 做大夫就是这样的，他早就习惯了。 古老头把院门打开，孙大江抱着依然昏迷的赵兰花进去，一边往里走一边解释情况。 古老头让孙大江把人把到堂屋，那里有一张简易的木板床，就是用来应对眼前这种突发状况用的。 检查过后，古老头说，“人没事，短暂闭气晕厥，醒了就没事，脸上的伤也是皮外伤，抹点药就行。”古老头说着啧啧两声，“下手够狠啊！她那儿媳妇干的？” 孙大江没说话，乔婶子赶忙说，“是啊，她那儿媳真是不像话，我们撞门进去时，她儿媳就骑在她身上，掐着她脖子，对她左右开弓的打。” 古老头又是啧啧两声。 孙大江问：“也不知道赵婶子身上有没有别的伤。” 古老头说，“那我看不了，要么等她醒了自己说，要么找女医生给她看。”这些老娘们，他可不敢碰，回头醒了不仅不会感激他，还会怨他一个老光棍趁机占她们便宜，呸——谁稀罕啊！ 孙大江皱眉问：“现在上哪找女医生？” 古老头想到隔壁的宋芸，挠了挠头，还是开口，“隔壁就有女医生。” 孙大江和乔婶子他们都住在楼房区那边，对平房区这边的事不太清楚，还真不知道家属院里又来了个女医生。 乔婶子说，“我去喊人。” 古老头看了眼还在昏迷的赵兰花，心说芸丫头这回不想见那姓丁也不行了，一会那姓丁的肯定会来。 不多会，宋芸穿戴齐整，却散着头发过来了。 孙大江一见宋芸，脱口喊道：“宋知青？” 宋芸见是孙大江，也乐了，“还说不知啥时会遇见呢，没想到今儿就见着了。” 古老头打断他们的寒暄，“先别聊，干正事。” 宋芸赶忙上前，一开始没认出是赵兰花，毕竟脸肿成那猪头样，她亲儿子来了也未必认得出，直到丁建业匆忙赶来，她才知道躺古老头屋里的是赵兰花。 宋芸没去看丁建业，自顾自给赵兰花检查了一遍，随即开口，“身上没伤。” 乔婶子问：“那怎么还没醒。” 宋芸扯了扯唇角，随即板着脸道：“闭过气，晕厥很正常，我给她扎两针她就能醒。”说完做势要拿针。 赵兰花赶忙睁开眼，想要装出一副刚醒的模样，可这屋里的人都不傻，谁又看不出她刚刚在装晕。 “妈，你怎么样？”丁建业上前，见亲妈成了这鬼样子，心里又急又恨，偏偏还让宋芸看见了他的家丑，除了急恨，还有浓浓的羞耻感。 赵兰花一张嘴就哭了起来，“建业啊，宋珍珍那个疯女人她要杀了我啊，她就是个疯子，彻头彻尾的疯子，你不能跟她过了呀，你去找你们领导说说，你跟离婚，跟她离婚。” 丁建业低垂着头，不敢去看宋芸的表情。 宋芸一定很伤心很难过吧，他和她退了婚，转头就娶了宋珍珍，还把日子过成这模样，她一定很生气吧。 如果丁建业抬头，就会看见宋芸正和孙大江说话，根本没空搭理他。 孙大江笑着说，“凤琴和两个孩子要是知道你来了这里，肯定很高兴。” 宋芸笑着问：“他们娘仨还好吗？” 提到老婆孩子，孙大江脸上全是笑意，“他们很好，柱子和妮子进小学读书了，凤琴的身体也比从前好了许多，人也开朗了。” “那就好。” 两人闲说了几句，约好改天有空带李凤琴和两个孩子过来看她，就各回家。 等丁建业听完赵兰花的哭诉唠叨，丁建业悄悄侧头去看宋芸时，才发现宋芸早就不见了，他猛的起身，目光在堂屋扫了一圈，又问古老头，“宋芸呢？” 古老头翻白眼，“这都几点了？人家晚上不要休息的啊？明天还要上班呢，谁跟你们家一样，一天天的没个消停，还有事没？没事赶紧带着你老娘回家去。”说着打了个哈欠。 丁建业的心里很不是滋味，他和宋芸连一句话都没说上。 赵兰花知道儿子心里想什么，忙喊住他，“建业，咱们回去吧。”自打建业被宋珍珍算计，迫不得已跟宋珍珍结婚，她就无数次后悔，早知会被宋珍珍这种货色沾上，她还不如让建业娶了宋芸，至少宋芸长得好看，性格温顺，比这宋珍珍不知强多少。她后来也打听过，说宋芸那样的情况，根本影响不到她家建业，是他们自己草木皆兵。 第166章 丁建业做梦都想离婚 丁建业背着赵兰花从古老头院里出来，沉默地走在回楼房区的路上。 赵兰花压低声问：“建业，你心里是不是还想着宋芸？” 丁建业没吭声。 想着又如何？ 他现在有什么立场提这个。 赵兰花又说，“建业，我看宋芸的身份肯定没问题了，不然她也当不了军医。”进军区前都是要做身份调查的，宋芸的那点事一查就知，军区都认定没问题，那肯定也不会影响建业的前程。 丁建业还是沉默。 赵兰花又又说，“你知道我今天为什么让宋珍珍那贱人打吗？” 丁建业脚步一顿，“你是故意的？你要做什么？” 赵兰花眼里闪过恨意，她恨宋珍珍，恨她毁了建业。但她也妥协过，想着既然结婚了，那就让他们好好过日子，可这段时间看下来，宋珍珍根本就不是个会过日子的人，甚至可以说根本就不是个好人，不仅愚蠢还十分恶毒。 想到狠心将养了十八年的女儿赶出家门的宋卫国夫妻，还有这些年来宋芸在宋卫国夫妻手下吃的那些苦，她就知道宋珍珍这是像极了宋卫国和李淑兰。 真是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 再回想宋芸，哪怕小小年纪在上学前要先洗好一家子的脏衣服，还要煮一家子的早饭，她时常忙得连吃早饭的时间都没有，却从未迟到早退过，成绩也永远都是年级第一。 离开宋卫国家后，她以为宋芸无亲无故会过得很惨，没想到，人家摇身一变成了人人夸赞的军医。 如今的宋芸，也算配得上她家建业了。 宋珍珍不配。 “建业，妈这都是为了你，今天宋珍珍往死里打我，这事家属院的人都亲眼看见了，还有上回她推我撞伤头的事，这次也一并清算，我要让她跟你离婚。” 离婚，丁建业做梦都想离婚。 “宋珍珍不会肯的。”丁建业摇头。 赵兰花冷哼，“由不得她。建业，现在就去公安局报案。” 家属院虽然归军区管，军人犯错有军规处置，可宋珍珍若犯了法，却是归公安管的。 趁着现在她身上的伤还很醒目，现在就去报案，告宋珍珍谋杀婆母。 现在罪证确凿，宋珍珍肯定会被抓走，到时建业的领导哪怕是为了建业的前程着想，也会批准他离婚的。 丁建业也想通这一层，眼里逐渐有了光。 丁建业和宋珍珍怎么闹的宋芸不知，她回去后很快就睡了，第二天早早起床煮了一锅米粥，蒸上十个馒头，再拌一盘香辣脆爽的包菜丝。 除了早上要吃的，她还要带她和古老头两人中午的口粮，剩下的馒头和小菜直接带去医院，中午拿到食堂热一热，再买两碗汤，就能饱吃一顿。 实在是医院食堂的饭菜太不合口味，否则她也懒得带，直接在食堂吃多方便。 上午给吴老针灸推拿完，吴老的状态明显比昨天更好一些，时不时会跟宋芸说话，宋芸得仔细听，还得琢磨，才能懂吴老的意思。 吴老也没说别的，就是问宋芸一些问题，比如她的医术这么好，跟谁学的，学了多久，多大年纪，上没上过学之类。得知她之前在黑省当知青，是许师长将她调到这边来，专门来给他这老头子治疗后遗症，他心里十分感动，这些个小辈，心里还记着他这老头子。 一上午就这么过去，到了午饭时间，宋芸让古老头留在病房，她拿着馒头去食堂找食堂师傅帮忙加热。 食堂本就有专门帮忙加热饭菜的炉灶，不收钱。 蒸好馒头，宋芸见食堂的汤一般，就没要，买了两碗清汤面面带回病房。 正好吴老的警卫员也将吴老的饭菜打回来了，一份粉蒸肉，一份蒸土豆，估计就放了点盐，一看就没食欲。 吴老眼巴巴盯着宋芸饭盒里的馒头，对警卫员打来的饭菜看都不看一眼。 宋芸受不了这炽烈的目光，心想吴老这情况馒头也能吃，就拿出两个馒头给警卫员，“这是我自己做的，你和吴老一起吃吧。” 警卫员当然知道自家首长馋人家馒头，忙接过道谢。 “你这馒头看起来和我平时吃的不太一样。”警卫说。 宋芸解释，“我加了黄冰糖，这些浅黄色的印子都是黄冰糖融化后的糖浆，你尝尝看，挺好吃的。” 古老头已经吃上了，“松软香甜，特别好吃。” 吴老眼巴巴看着馒头，偏他的警卫员还在那说废话，急得他要骂人了。 宋芸笑着说，“吴老应该饿了，你快喂他吃饭吧。” 警卫员一扭头就看到自家老首长怒目瞪着他的样子，赶忙拿着还冒着热气的馒头上前，撕下一小块喂进老首长嘴里。 警卫员一边喂吴老吃馒头，还不忘继续跟宋芸聊天，“我们首长是北方人，特别爱吃面食，不爱吃米饭，偏偏咱们军区这边食堂做的面食都不合他口味。” 宋芸咽下口中的面条，笑道：“我就是北方人，我做的面食他老人家肯定爱吃。” 那肯定，就这几句话的工夫，馒头都吃了一半了。 警卫员还以为自己的那个馒头保不住了，没想到吴老吃完一个还想再吃时，宋芸制止了他，说他现在的情况不能一次吃太多，让再喝点汤就行了。 于是警卫员也吃上了宋芸做的冰糖馒头。 “你这馒头做得也太好吃了，比食堂的馒头可好吃太多了，难怪我们首长这个北方人都不爱吃食堂的馒头。” 宋芸看着吴老那眼巴巴的眼神，笑着说，“家里还有，明天再给你们带。” 吴老眼睛一亮，朝警卫员说了几句话。 虽然含含糊糊的，但警卫员听习惯了，连蒙带猜的就给猜出来了。 他拿出一张十斤的粮票一张一斤的糖票，和一张大团结，递给宋芸，“这是我们首长让我给你的，他说麻烦你多做些这种冰糖馒头带来医院，他每天都要吃。” 宋芸哭笑不得，这又来个蹭饭的。 她接下钱票，“行，我明天多做点带来。” 正好他们给了糖票，下午回去就买点冰糖，面粉也要添一些。 吃过午饭不久，警卫员要给吴老擦身换衣，宋芸就和古老头去外头溜达，正好附近有供销社，古老头说这边的供销社有专门的副食区，东西很多，可以去看看，两人就溜达到供销社去了。 第167章 逃岗 宋芸今天运气不错，和古老头刚到供销社，正好遇到肉联厂给副食区送肉，有经验的顾客一窝蜂冲到副食区排队买肉，宋芸没经验，但她脑子活，人家跑去排队她也跟着跑去排，她身上有一张一斤的肉票，古老头身上也有一张一斤的肉票，两人凑一起买了两斤五花肉，说好晚上做红烧肉吃。 又买了点腐竹和干豆结，凉拌或炒肉吃都不错。 又看到海带和虾米，宋芸也买了些，心说南边的物资就是丰富，比黑省那边的供销社东西丰富多了。 买完东西回去，宋芸和古老头手里各提了一兜，两人有说有笑回到医院，还没进病房就被人拦住，是一男一女两个医生，都是四十出头的模样，穿着干净雪白的白大褂，戴着眼镜，穿着皮鞋，口袋插着钢笔，派头十足，一看就是医院领导，干活少，闲得慌。 “你就是负责给吴老首长治疗后遗症的宋芸？”中年女人盯着宋芸，声音不怎么和善，带着责问的口气。 中年男人面上则带了着笑，解释道：“这位是后勤部的祁主任，我是人事科的科长，我姓廖。” 宋芸点头，“二位找我有事？” 廖科长笑着说，“方院长让我给你办入职手续，我们祁主任对你早有耳闻，就跟我一起来见见你。” 祁主任冷哼，“哪知扑了个空，扔着病人不管，去逛供销社，你是怎么当得起医生这个身份的？我现在对方院长的决定很怀疑，入职手续先暂停办理。”说完转身就走了。 廖科长一脸为难，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祁主任他得罪不起，可方院长他同样得罪不起。 听方院长那意思，似乎对眼前这位宋芸很满意，一直催他过来办手续，就怕留不到这个人才。 宋芸无语死了，这什么祁主任行事这么主观吗？就不能问问原因吗？ 古老头朝廖科长道：“先前吴老要擦身换衣，之后就要休息，我们走前跟吴老和吴老的警卫员说过的，约定了回来的时间，”他抬起手腕，指着手表说，“还差五分钟才到约定的时间，这样有什么问题吗？” 廖科长苦笑，“按医院的规定，医生是不可以在在岗期间离岗的。” 古老头呵呵，“你也说了，是按医院的规定，我们是你们医院的医生吗？你们医院给我们发工资了吗？搞搞清楚，我们是军部那边派来的，跟你们医院没有一分钱关系。” 廖科长被点醒，是啊，入职手续都没办，人家还不是医院的人，他们根本没资格管人家。 想通这个，廖科长不纠结了，笑着跟两人道别离开。 宋芸一头雾水，朝古老头问，“那个祁主任说话语气很不对劲，好像跟我们有仇一样，我以前没见过她呀。” 古老头苦笑，“她针对的是我，卫生室的姜莘是她女儿，我去告过她女儿的状，她对我意见大得很。” 宋芸无语，“明明是她女儿有错，她凭什么对你有意见？就这种心胸的人，还当主任？” 古老头说，“谁让人家有个在京市军区当军长的好爹呢。” 听到这话，宋芸也没话可说了。 难怪那个姜莘敢那么嚣张跋扈目中无人。 回到病房，吴老首长还在睡，两人轻手轻脚把东西放下，跟警卫员打了招呼，他们到外头的走廊坐一会，吴老首长醒了就去叫他们。 两人在走廊坐下，古老头拿出一张自己早些年琢磨出来的方子，让宋芸给他掌掌眼。 是张补肾气的方子，在原来的‘全肾汤剂’古方上进行了一些药材的添置，和药量的增减，药性方面更为温和，但药效不如‘全肾汤剂’来得猛。在宋芸看来，这方子改的还是不错的，副作用大大降低，却又保留了补肾气的功效，只是需要多服用几剂，成本变高了。 两人开始探讨药方更多的可能性，哪知还没说几句，廖科长去而复返，一脸歉意的朝古老头和宋芸说，“方院长和祁主任在会议室等二位过去商量入职的事。” 宋芸一听这话，再看廖科长的脸色，就知这事估计有变，那祁主任怕是要从中作梗。 宋芸进病房跟警卫员说了一声，出来后和古老头跟在廖科长身后，宋芸低声问古老头，“来军区当军医，只能在这军区医院吗？” 古老头一听就知宋芸在想什么，忙说，“当然不是只能在军区医院，部队里还有卫生队，除了工作条件艰苦点，比在这破医院可强多了，时间也比在这破医院自由，尤其咱们中医，可以随时申请在家熬药配方，出门采药，有需要时喊我们过去就行，我要不是年纪大了，早去部队卫生队了。” 一听时间自由，宋芸立马心动了。 如果入职军区医院，她就得天天上班，想干点自己的事都没时间。 走在前边的廖科长听着两人的对话，脸上露出苦笑。 祁主任还在那想法子阻挠人家入职，哪成想，人家压根就瞧不上医院的工作，已经想好别的去处了。 很快到了三楼的小会议室，一张可以坐十几个人的长桌，方院长正和祁主任据理力争着什么，两人面色都不好，似乎没谈拢。 宋芸和古老头进来，两人都闭了嘴。 方院长见到宋芸，脸上露出笑容，“小宋来了，快过来坐。” 祁主任见方院长这样的态度，冷哼一声。 宋芸只当没见到，笑着走到方院长身边的位子坐下，古老头也坐下。 廖科长只能走到对面的祁主任那边坐下。 “方院长，找我们来有什么事吗？”宋芸问。 方院长有点为难，看了祁主任一眼，叹道：“是这样，祁主任跟我反应，今天她去吴老首长的病房时，你和古大夫都不在，过了一个小时才从外面回来，说你们趁着工作时间逃岗去逛供销社，有这回事吗？” 宋芸淡淡道：“我们去逛供销社了，但不是逃岗。” 祁主任拍桌子，怒道：“当着我的面都敢说谎，要不是我今天亲自抓到你，你是不是连去供销社这件事都不会承认？” 第168章 真拿自己当盘菜 祁主任犀利的目光扫视着宋芸和古老头，最后朝方院长道：“这种没有时间观念，没有纪律没有责任心的人，不能入职军区医院，更不配当医生。” 宋芸鼓掌，“说得好！祁主任这番话说得真好。如果一个医生长期迟到早退，对病患态度差，对同事居高临下吆五喝六，以势压人，这种人我觉得真不配当医生，祁主任你觉得呢？” 祁主任一时没反应过来，宋芸又朝方院长说，“祁主任一看就是遵纪守法深明大义之人，她女儿姜莘在家属院卫生室长期迟到早退且拒绝上夜班，让五十几岁的古大夫长期上夜班，上午十点接班，下午五点就必须下班，不管古大夫去没去接班，她都会直接走人。” 宋芸目光转向面色十分难看的祁主任，“这事祁主任肯定不知情，否则凭祁主任的深明大义，怎么可能任由姜莘医生胡作非为呢，那不是仗势欺人吗？如今可是新社会，哪怕祁主任家世背景不一般，应该也不会做这种违规违纪的事吧？” 方院长想笑，忍得很辛苦。 廖科长低着头，看不到表情，但肩膀有在微微颤动，应该忍得也很辛苦。 古老头是当事人之一，笑不出来，他冷哼道：“确实很深明大义，听说我这些天没在卫生室值班，姜莘不能睡懒觉，得早上八点就上班，祁主任可太深明大义了，专门从军区医院派了医生过去跟姜莘倒班呢，上午军区医院的实习医生上班，姜莘下午两点去上班，五点又下班，啧啧，这班上得可真舒服，还得有个深明大义又姓祁的妈才行啊！” 祁主任气得脸色铁青，这两个人是完全没将她放在眼里啊，一个阴阳怪气，一个直接点名道姓，就差没指着她的鼻子喊了。 “看样子你们对我意见很大啊！”祁主任怒极反笑。 宋芸耸肩，“不敢不敢，毕竟是可以随便驱使医院医生去给女儿当帮工的领导，我们平头小百姓的，哪敢有意见。” 方院长笑不出来了，这事如果属实，那性质就相当恶劣了。 祁主任咬着后槽牙问方院长，“方院长，你也看见了，这两人目无法纪，口出狂言，这种人你确定要收进医院吗？” 古老头嗤笑，“你的意思是，你就是法纪？我们没有捧你祁主任的臭脚，说了几句真话，就是目无法纪？真拿自己当盘菜了？你开口管教别人之前，先管好自己吧。” 祁主任气得头发晕，连续深呼吸几次后才稳定了情绪，“你们不要东拉西扯模糊你们犯的错误，今天你们无故脱岗是事实，但这一项，你们就失了入职军区医院的资格。” “脱什么岗？”宋芸看着祁主任，似笑非笑，“我有什么正式岗位吗？我怎么不知道？” 祁主任猛然惊醒，是啊，眼前这两人，一个是家属院卫生室的，调过来暂时帮忙，不是医院的医生。另一个同样什么手续都没办过，根本不算是医院的人，他们俩要出去逛逛供销社，确实不算脱岗，毕竟这医院里还没有属于他们的岗位。 所以她从一开始就注定了在这场交锋中必败的结局，而眼前这俩人，一直在看她笑话，拿她当小丑呢。 “好啊！好啊！看来你们是瞧不上我们军区医院的工作了。”祁主任咬牙道。 方院长呵斥，“祁主任，你还记得这是军区医院，而不是祁家医院吗？” 祁主任被当众下面子，脸色瞬间黑如锅底，怒瞪了方院长一眼，用力踢开椅子，打算离开。哪知踢椅子的动作太过用力，就算穿了皮鞋，脚趾头也疼得她直吸气，最终一瘸一拐的走了。 廖科长一脸为难，干笑着朝方院长说，“我，我也先走了，有事让人喊我。” 廖科长走后，方院长朝宋芸和古老头道歉。 宋芸摆手，“这事跟您没关系。您用不着替她道歉，我也没吃亏，不生气。” 方院长叹气，“祁主任这人心眼小，特别记仇，你今天得罪了她，以后在医院怕是不好过。” 宋芸说，“我没打算来医院上班，她难为不到我。” “啊？”方院长急了，站起身，“你不来医院要去哪？许师长说你答应了来这边做军医的，你这是要反悔？” 宋芸笑着说，“您别激动，我当军医，也不一定非要在医院，听古老说，军部那边有卫生队，我想去卫生队。” 方院长变了脸色，“胡闹，卫生队平时就是做点简单包扎的工作，你这样的医术，去那里不是浪费人才吗？” 宋芸说，“这怎么是浪费人才呢，医生只要能帮到病患，就算不上浪费人才，在哪里行医对我来说都是一样的。” 她之前还在山村里当赤脚医生，成天治些腰酸腿疼小儿积食呢，只要是在行医，只要帮到了需要帮助的人，那就不算是浪费。 大病大伤需要医生。 小病小伤也同样需要医生。 方院长说不过她，转身回办公室跟许师长打电话去了。 哪知许师长一听宋芸想去军部的卫生队，高兴的不行。原本他就想让宋芸进卫生队，又怕宋芸嫌弃卫生队条件差，最后还是让她去军区医院，没想到她自己愿意去卫生队，这可真是意外之喜。 方院长彻底失去了收纳人才的机会，心里也知道这事和祁主任脱不开关系，要不是祁主任没事找事，宋芸肯定不会突然提出去卫生队。 方院长能在军区医院当院长，自然不是无名之辈，祁主任在京市有关系，方院长同样有关系。 于是在挂断许师长的电话后，方院长直接拨通了京市某干休所的电话，直接将电话打到方家老爷子那边，把事情一说。 没多久，祁梅英在川省军区仗势欺人的事就在干休所传开，自然很快就传进了祁军长的耳中。 祁军长是个行事严谨的人，没有立即找祁梅英发难，而是先让人去调查。 这一查，还有什么不清楚的，祁梅英在军区医院的所做所为，还有她女儿姜莘平日的所做所为，甚至姜旅长被祁梅英仗着娘家关系强势压制的事，全都查得清清楚楚。 祁军长气得不轻，狠狠摔了一个茶杯，直接动用关系，把祁梅英调回京市，从主任降到科长，当天就让她回京市。 第169章 芸姐姐比画上的仙女还好看一百倍 祁梅英当然不肯，可她不肯没用，除非她不要工作了，只要还想继续工作，她就得听从调令回京，连回家属院收拾东西的时间都没有，直接坐最近一班火车走了。 祁梅英这一走，姜莘所有的特权都没有了，她找姜旅长闹，姜旅长只有一句话，要么好好工作，要么结婚嫁人，要么下乡插队，没有第四条路。 姜莘不想好好工作，也不想下乡插队，嫁人她倒是想，可她想嫁的人不理她。 于是姜莘又缠着姜旅长，“爸，你还是我亲爸吗？你是旅长，齐墨南只是个营长，你开口让他跟我处对象，他敢拒绝吗？” 姜旅长脸色铁青，“我看你是无可救药了，这些年你妈究竟是怎么教育你的，竟然把你的性子教成这样，简直无法无天。” “我怎么就无法无天了？妈说过，要是想得到某样特别喜欢的东西，使些手段也是正常，怎么就不行了？” 姜旅长满眼失望地看着眼前将歪理说得理所当然的女儿，心里生出深深的无力感，从前姜梅英在时，她根本就不让他插手女儿的教育，加之他也实在忙，对女儿的事就没太上心。原本以为女儿就是性子娇纵了些，毕竟这样好的家世摆在这里，性子娇惯些也是正常。 可眼前的女儿连这种话都说得出来，可见她不仅是性子娇纵，而是整个人的思想都是有问题的。 父女俩不欢而散。 姜莘不想上那个破班了，早上八点就要上班，意味着她七点，甚至更早就要起床。一直上班到晚上八点才能下班，期间还不能离岗，这样她不仅睡不饱，也没时间出去玩，连买新衣服的时间都没有，这日子过着有什么意思。 下乡更不可能，她爸爸是旅长，妈妈是京市祁家的女儿，外公可是军长，拥有这样的家世还下乡，不得被人笑话死。 姜莘决定去堵齐墨南。 另一头，宋芸和古老头回到家属院平房区，老远就看见宋芸住的小院门口站着几个人。 原本蹲在一边玩石子的两个小孩一抬头看见远远朝他们走来的宋芸，两个孩子兴奋的扔掉手中的石子跳起来，“妈，芸姐姐来了，是芸姐姐。” 正和两个军嫂说话的李凤琴赶忙看过来，见到朝她走来的宋芸，激动的眼睛都红了，“宋知青，真的是你，真的是你。” 李凤琴抹了把泪，哽咽着说，“我还以为这辈子都再也见不到你了。” 宋芸快走两步，摸了摸两个孩子的头，朝李凤琴笑道：“嫂子，又见面了，你看起来变化很大呢。” 确实变化很大，从前的李凤琴被折磨的不成人样，现在穿了新衣服，脸上长了肉，皮肤也养白了，整个人像是脱胎换骨一般，看起来至少年轻了十几岁。 两个孩子变化也大，明明和子奕同岁，之前的模样看起来却比子奕小好几岁，又矮又瘦，看着就让人心疼。现在两个孩子脸上都有了肉，性格也比之前活泼了许多，没了从前看人时的怯懦。 “别在门口站着，进去坐会。”宋芸拿钥匙打开院门。 李凤琴赶忙介绍跟她一起来的两个军嫂，指着圆脸长辫子的嫂子说，“这位是刘美英嫂子，在后勤部上班。”又指着另一个齐耳短发的嫂子说，“这位是张高圆嫂子，在军区小学当老师。我刚来时跟她们讲过你的事，她们对你一直很好奇，今天听说你也来了军区，非要跟过来认识你。” 宋芸忙朝两个笑容灿烂的军嫂自我介绍，“刘嫂子张嫂子你们好，我是宋芸。” 刘美英笑着说，“我们虽然是第一回见，但你的大名我们却如雷贯耳，今天总算见着真人了。” 张高圆也笑着说，“是啊！你不知道凤琴都咋夸你的，说你漂亮的像仙女，我们还觉得她肯定夸大了，没想到今儿见了真人，那是一点没夸大。” 孙妮子大声说，“芸姐姐比画上的仙女还好看一百倍。” 孙柱子不甘落后的喊，“不是一百倍，是一千倍。” 几个大人哈哈大笑，一起进了院里。 “我刚搬进来，院里空荡荡的，你们等一会，我去搬凳子。”宋芸拎着东西进屋，把东西放下后搬了两张条凳出来。 “快坐，我去烧水，咱们喝点茶吃点果子。”宋芸笑说。 刘美英一把拉住宋芸，“别忙别忙，我们今天就是来认认门，以后机会多的是，改天我们再来，咱们再美美的喝茶吃果子聊天。” 张高圆也说，“是啊，我们坐一下就走，这个时间也要回去做晚饭了，孩子们一会就要放学回来。” 宋芸见她们言语真诚，不是假客气，也就笑着应了，拿出一把糖分给孙柱子和孙妮子，让他们自己在边上玩。 李凤琴拉着宋芸坐下，“宋知青，你咋到这边来了？你来了这边，你弟弟咋办？” 宋芸说，“我来这边当军医的，子奕年后也会过来，到时和你们家柱子妮子一起进军区小学读书。” 李凤琴一听眼睛就亮了，“那敢情好，到时让柱子和妮子跟子奕一起上下学，孩子们也有伴。” 孙柱子听到这话，赶忙喊，“我可以保护子奕弟弟，不让大壮欺负子奕弟弟。” 宋芸乐了，“你几月的生日？我们子奕是三月的生日。” 孙柱子说，“我二月的生日，我是哥哥。” 孙妮子跳起，“我是姐姐，我是姐姐喽.” 几个大人见他们这模样，乐得不行，就是不知子奕愿不愿叫这两个小屁孩哥哥姐姐。 李凤琴几人坐了一会就告辞回去了，一来家里确实也有活，二来她们也看到了宋芸是提着菜回来的，肯定也要做饭，耽误太久也不好。 送走李凤琴他们，宋芸赶紧开始准备晚饭。 先发上一大盆面，再将今天在供销社买到的肉给切了。 古老头这时过来，左手拿着一瓶二锅头，右手提着一包盐脆花生，“今天吃红烧肉，高低得喝点。” 宋芸看了古老头手里的酒一眼，没反对，但也叮嘱，“不能喝醉，明天去医院可不能带着酒气。” 古老头乐呵呵的，“知道知道，我就过过嘴瘾，就喝一点点尝尝味，这瓶酒买了一年多了，喝了好些回，你看，还剩大半瓶，我每次就只喝一点点。” 第170章 齐墨南你没良心 红烧肉刚做好，齐墨南踩着点就来了。 古老头拿眼瞪他，“你小子这是闻着味来的呀，狗鼻子是吧。” 齐墨南笑，“老远就闻到了，一闻就知道是宋芸的手艺。”和在青河村吃过的红烧肉香味一模一样，不过那时吃的是野猪肉，口感肯定还是不一样的，他特别期待。 宋芸把空了的水桶递给齐墨南，“提桶水来。” 齐墨南接过桶就出去了。 两人一个递一个接，动作自然又丝滑，看得古老头牙酸。 宋芸 又炒了一个醋溜白菜和一个蛋花汤，三个人吃，一荤一素一汤，已经很丰盛。 红烧肉上桌前，宋芸用饭盒装了一些出来，“明天带给吴老和小孟尝尝。” 古老头笑道：“还是你想得周到，医院那饭菜的口味，我看吴老早都吃腻了。” 三人坐下吃饭，没吃几口就听见隔壁的院门被人拍响。 古老头竖着耳朵听，只希望拍的不是他的院门。 齐墨南立即打破了他的幻想，“拍的是你家门，还不去？” 古老头舍不得放筷子，这红烧肉太好吃了，比国营饭店大厨烧的还好吃。 宋芸起身，“我去看看。” 齐墨南也起身，我跟你一起去。 两人刚走出堂屋，就听隔壁院门处有女人的喊声，“齐墨南，我知道你在里面，你出来，我有话跟你说。” 宋芸停下脚步，侧目看向齐墨南，似笑非笑，“找你的呢。” 齐墨南皱眉，直接转身回屋继续吃饭，“不用理。” 古老头也听见了喊声，这下一点不着急了，慢慢夹了粒花生丢进嘴里，皮笑肉不笑道：“你小子可以呀，女人找你都找到我家来了，什么情况啊？” 齐墨南一脸无语，“我哪知道，我跟她又不熟，统共也没说过几句话，谁知道她发什么疯。” 古老头说，“我可提醒你，这姜莘不是什么脾气好的人，家世虽好，但不是可以好好过日子的，你行事最好想清楚。” 齐墨南看了宋芸一眼，见她面色如常的吃着饭，连眼神都没分他一个，心里叹气，但还是解释道：“她脾气好坏，家世如何，都跟我没关系。” 话说到这份上，古老头也不再多说，转而说起别的话题，三人慢悠悠把晚饭吃完已经是二十分钟后的事。 古老头起身，“走吧，饭也吃好了，该解决你的事了。”就刚刚他们吃饭的这二十分钟，姜莘一直在隔壁叫门，口口声声要见齐墨南，整得齐墨南跟负心汉似的，都不敢想现在他家院门外围了多少人。 齐墨南看向宋芸。 宋芸直接摆手，“别看我，你自己解决，这事我可不掺和。” 古老头拽着齐墨南往外走，“你小子想什么美事呢，自己惹的桃花自己去掐。” 齐墨南委屈，他又没想让宋芸帮他掐桃花，只是想听听她的建议，以前他遇到这种事时，她不也给他出过主意么。 古老头和齐墨南从宋芸院里出来，果然看见隔壁院门口围了不少人，有人拿着瓜子嗑，有人端着饭碗，有人抱着娃，有人打着毛线，都是来纯看热闹的。 有眼尖的看见齐墨南和古老头从隔壁宋芸家出来，大声嚷道：“齐营长怎么从宋医生家里出来了？” 所有人都看过来，包括红着眼站在古老头家院门口的姜莘。 姜莘三两步跑过来，质问齐墨南，“你怎么从那边出来？不是说你在古老头家吃饭吗？你跟她什么关系？” 齐墨南冷眼看着面前情绪激动的姜莘，完全搞不懂这个女人脑子是怎么长的。 “姜同志，我从哪里出来，跟谁一起吃饭，和你有关系吗？你有什么资格在这质问我？” 姜莘的眼睛更红了，眼泪珠子滚滚而落，“你没良心，我喊你这么久，你在隔壁明明听见了却不出来，现在还凶我，呜呜——” 齐墨南无语死了，“姜同志，麻烦你克制一下情绪，说话注意一下用词，我和你连朋友都不是，更谈不上相熟，是路上遇到也不需要打招呼的关系，我不明白你来找我做什么，我也没义务任你随叫随到，能听明白我的话吗？” 姜莘又不傻，怎么会听不明白，可她不认。 “齐墨南，你为什么这么狠心？我对你这么好，你就一点也看不到吗？” 齐墨南面无表情，“我再说一遍，不要对我说这种莫名其妙的话，否则我会向风纪部提交检举信。看在姜旅长的面子上，今天这次就算了，再有下次，我绝不会放过。” 姜莘被齐墨南的话震的眼泪都忘了流。 这是一个男人对一个女孩该说的话吗？而且这个女孩正在向他告白，他竟然说要检举？ 围观群众也纷纷吸气，有人惊讶，有人惋惜，当然，更多的人在悄悄对齐墨南竖大拇指。 不说姜莘的身份背景，就单论姜莘这个人，除了脾气差，好吃懒做，娇纵，目中无人，花钱大手大脚，没礼貌——额，不数不知道，一数竟然这么多缺点，但也不是没有优点，人家年轻漂亮呀，虽然比起新来的宋医生差得远了。 齐墨南说完就直接走了，留下面色一会红一会青的姜莘，以及众多幸灾乐祸的吃瓜群众。 古老头走回自己的院子，嘴角的笑意压不住一点，这小子做事干脆利落，行，不赖。 外头的姜莘愣了好一会，终是没绷住，哇一声哭了起来，捂着脸跑回了家。 姜旅长问她哭什么，她也不说，跑回房间摔东西。 女儿这德行，姜旅长头疼得要命。 这时院门被人拍响，拍门声很急切，他赶紧去开门。 “姜旅长，姜医生在吗？”来人是三团团长的妻子徐大姐，她怀里抱着个六七岁大的女孩。 “姜莘她在家，出什么事了？”姜旅长问。 徐大姐一脸焦急，“玲玲发高烧，下午姜医生给开了退烧药，可药吃了一下午，一点烧没退，反而越烧越高，我这心里——” 姜旅长面色严肃起来，“快进来，我去喊姜莘。” 姜旅长跑到姜莘房间外拍让，把玲玲的情况说了，让她赶紧出来给孩子看看。 姜莘这会正在气头上，哪里会管这些事，当即大声吼道：“滚，都给我滚，不要来烦我。” 第171章 开错药 姜旅长气得不轻，女儿娇纵他一直知道，可却没想过，会娇纵到这个地步，他一脚踹开姜莘的房门，正在屋里摔东西发泄情绪的姜莘吓一跳，“你干嘛？” 姜旅长懒得跟她废话，反正也说不通，上前抓住她的胳膊，将她往外拖，直接拖到院里，“赶紧给孩子看看。” 姜莘从没见过父亲这模样，心里也有点发怵，哪怕不想给孩子看，在这时候也不敢再多说什么，只能不情不愿的上前看孩子状况。 徐大姐急得不行，姜莘却漫不经心，脸上全是不耐烦。徐大姐心里不是不气，可这时候有气也得憋着，给孩子治病要紧。 姜莘医术虽然一般，但基础的医理还是知道的，孩子现在这状况，少说也烧到了39度，甚至有可能更高。 “我开的药吃了吗？”姜莘问。 徐大姐忙点头，“吃了，按你说的吃了，可烧一点没退下去，反而越烧越高，人都迷糊了。” 姜莘皱眉，这情况她也处理不了啊，“送军区医院吧，我治不了。” 徐大姐吓得不轻，“那，那怎么办？这么晚了，你不能先帮孩子退烧吗？” 姜莘没好气地说，“你以为我是神仙啊，说给退烧就给退烧，她这吃了药都退不了烧，肯定不是单纯的发烧，得找病因，对症治疗才行，光吃退烧药没用。” 徐大姐六神无主，看向姜旅长，“姜旅长，我家老严出任务还没回，这个时间班车也没了，你能不能帮我找军部借车。” 姜旅长正要点头，姜莘似是想到什么，开口说，“这两天咱们家属院不是住进来一个宋医生吗？听说她医术好得很，是许师长特意从黑省调来的名医，你家孩子这情况，说不定人家手到擒来呢？” 徐大姐听完眼睛一亮，立即问了宋医生住的地方，得知在古老头家隔壁，她当即就抱着孩子去了。 姜旅长皱眉看着女儿，“你为什么突然提宋医生？” 姜莘冷哼，“怎么了？提不得？我哪句话说错了？她不是许师长费心费力从黑省调来的医生吗？听说连吴首长的病都交给她负责了，治个发烧算什么？人家能耐得很。” 姜旅长无言以对，虽然明知女儿居心叵测，可这话确实也没毛病。 姜莘在心中冷嗤，她就等着看那女人的笑话。 另一边，徐大姐找到宋芸的住处。 这会宋芸正准备将发好的面取出来，听见拍门声忙去开门。 “我找宋医生。”徐大姐满头大汗的站在院门口，神色焦急，怀里抱着孩子。 宋芸侧身，“我就是，进来吧。” 徐大姐一愣，姜莘说的名医宋医生，是眼前这个小姑娘？不会吧！ 徐大姐再次开口确认，“我找从黑省过来的宋医生。” 宋芸微笑，“我就是，快进来吧。” 徐大姐只能抱着孩子进院。 天色昏暗，单就着月光看不清孩子的脸色，宋芸将徐大姐引进堂屋，电灯的照映下，孩子的脸呈现出不正常的潮红，呼吸也很急促，都不用触诊和搭脉也知是在发烧。 宋芸从药箱里取出温度计，先量了体温，39.7. “烧这么高，之前没去卫生室看过？”宋芸问， 徐大姐忙说，“下午去过卫生室，姜医生给开了退烧药，可我家玲玲吃过药后一直没退烧，反而越烧越高，人都烧迷糊了。” 宋芸点头，“孩子吃过的退烧药还有吗？” 徐大姐赶忙拿出一个纸包，里头还剩了两粒白色药片，“有有有，这就是。” 宋芸接过药片一看，差点气笑了，“这不是退烧药，应该是医生拿药时拿错了。”说完她让徐大姐稍等一会，她转身去了厨房，拿了个干净的碗，倒了些温水，将之前剩下的退烧药剂取出，按剂量说明滴了三滴到碗里。 宋芸端着小半碗温水回到堂屋，从药箱里拿出两粒黑色药丸，捏住孩子下巴，水连药丸，一起灌了下去。 “你家住得离这近吗？”宋芸问。 徐大姐说，“不算远，在三居小院那边，走路几分钟就到了。” 宋芸说，“那你把孩子先放我这，你回去拿两身孩子穿在里头的干净衣裳过来，再带两条毛巾，一会退热时会发大汗。” 徐大姐见她说得笃定，好似真的一会就能退烧，心中也安定许多，赶紧回家去取衣裳和毛巾。 徐大姐跑着回去的，迅速拿了东西就又跑着回来，来回也就十几分钟，孩子躺在堂屋的架子床上，身上盖了一件棉衣，看样子是宋医生的衣服。 她到女儿身边，习惯性伸手去摸女儿的额头，额头还是烫，但已经发潮，有薄汗沁出。 宋芸说，“已经开始发汗了，你把毛巾夹在她后背吸汗，衣服湿了就及时换，这里有炉子，不用怕冷着。” 徐大姐连声道谢，心里感动，同时又觉得宋医生年纪虽轻，说话做事却十分周全，性子也温和，比那姜莘不知强了多少。 想到姜莘，她就想到口袋里的药包，如果姜莘真开错了药，那这事她必须追究到底。 宋芸见徐大姐照顾孩子很周到，心里放心了，便说，“我去厨房忙点事，你在这照顾孩子，有事就喊我。” 徐大姐忙让她去忙，不用陪着。 宋芸回厨忙揉面蒸馒头，今天发的面多，蒸了两大锅才蒸完。 她用盘子装了两个热气腾腾的黄冰糖馒头回到堂屋，徐大姐正在给孩子换衣裳，孩子已经醒了，正小声和徐大姐说话。 “醒了呀，小朋友，感觉怎么样？”宋芸笑问。 严玲玲好奇地看着宋芸，又有些羞涩，身子往妈妈怀里缩。 徐大姐笑道：“烧已经退了，我刚刚问过，她说没有哪里不舒服，就是喉咙还有些疼。” 宋芸点头，“她喉咙发炎很严重，你明天带她去医院拿点消炎药吃。” 严玲玲躲在妈妈怀里偷看宋芸，目光落在宋芸端在手中的盘子上，咽了咽口水。 等徐大姐给孩子换完衣服，宋芸将盘子递过去，“你们还没吃晚饭吧，这是我刚蒸的，还热着，快吃了垫垫肚子。” 第172章 免职 徐大姐先前一直担心孩子，根本没心思想吃饭的事，也不觉得饿，这会孩子退烧了，她心神松懈下来，再一见到热气腾腾的馒头，肚子立即就咕咕叫起来。 她很不好意思，“这么晚来麻烦你不说，还吃你的东西，太不好意思了。” 宋芸把盘子往徐大姐手里一送，“两个馒头而已，快拿着，孩子都饿了。” 徐大姐接了馒头，宋芸又去给母女俩倒了一碗温开水。 徐大姐见女儿眼巴巴看着盘子里的馒头，笑了起来，“玲玲，快谢谢宋医生。” 玲玲睁着大眼睛，羞涩的朝宋芸说了声谢谢，声音糯糯的。 “没事，快吃吧，吃完我再给她做个检查。” 虽然只有馒头和温水，母女俩却吃得格外香甜。 徐大姐吃完就说：“你这馒头做的比咱们食堂的可好吃多了，国营饭店的馒头我也买过，用料虽然扎实，可口感比你这个差远了。” 徐大姐见女儿吃得特别香，很想问宋芸这馒头是怎么做的，可又不好意思，说不定这做馒头的法子是人家的秘方呢，问出了口，人家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搞得尴尬，最后还是没问。 等玲玲吃完，宋芸给玲玲做了检查，“喉咙炎症不能再拖，我这暂时没有消炎类的药，你明天一定要去医院拿消炎药给玲玲吃，不然还会再发烧。”说完从药箱里拿出两张巴掌大的油纸，每张油纸里包上两粒药丸，“这是我自己做的退烧药，明天玲玲要是再发烧，烧得不高就吃这个，烧得高了就得去医院，如果是晚上，你就来找我，我白天不在，晚上肯定回来。” 她药箱里早就没了自制的消炎药，太久没去采药，以前做好的消炎药丸都留在青河村给爸妈他们了，想着到了这边再熬制，可自打来了这边就一直很忙，没时间没机会。 徐大姐连声道谢，问她药钱多少，宋芸收了两块钱。 两块钱其实不便宜，去医院拿药，只要几毛钱，可宋芸的药不一样，她用的药材比较多，药效好还没有副作用，卖两块钱都是亏本卖。 徐大姐亲眼见证了宋芸拿出的药丸的药效，短短时间就让女儿退烧，精神也恢复了，比在医院打吊瓶还迅速，这药这么好，她自然不会嫌贵，很爽快的给了钱，又是一番感谢后才带着女儿离开。 宋芸的馒头也蒸完了，时间不早，她烧了水洗漱后回房，按惯例盘膝坐在床上练功。 最近使用内元真气比较频繁，甚至经常将积存许久的内元真气消耗一空，不得不更加努力的练功，重新积攒内元真气， 在这个过程中，她发现从前需要三天才能积攒到的真气量，现在一天就能积攒到，且九脉似乎有所拓宽，能储存的内元真气也变得更多，她怀疑自己的功力提升到了师父说过的二级。 前世她练了许多年也没练到二级，就连师父也一辈子都停留在一级，这辈子才练多久？ 宋芸猜测跟身体有关，练功也是需要天赋的，除了悟性，身体的先天条件也很重要，应该是这具身体的先天条件和她练的气功很契合，加之最近频繁大量使用内元真气，反复激发潜能，这才能在短短时间内从一级升到二级。 宋芸心喜不已，加练了半个小时，直到体内真气充盈，这才心满意足的躺下休息。 次日一早，宋芸和古老头吃过早饭带着一布袋馒头去了医院。 徐大姐也带着女儿严玲玲去了医院，找医生看过玲玲的情况后，医生给玲玲开了消炎药。徐大姐拿出之前姜莘开的药给医生看，“您帮我看看这是什么药。” 虽然只是几片白色药片，但长期与处方药接触的医生一眼就看出来，“这是止泻药，孩子腹泻吗？” 徐大姐脸色沉下，“这是昨天我女儿发烧时，家属院卫生室的医生给我女儿开的退烧药，难怪我女儿吃了这药一下午都没退烧，到了晚上直接烧到了39度7，人都烧迷糊了。” 医生听了吓一跳，“烧这么高很危险的，昨晚送到医院来打过针了？” 徐大姐摇头，“没有，家属院新来了一位医生，她给玲玲吃了退烧药，很快就退烧了，也是她让我来医院拿消炎药的。” 医生松了口气，“那就好，发这么高的烧，一定要及时退烧才行，尤其是孩子。” 徐大姐把药包收回，拿完药带着女儿回了家属院，但没回家，直接去了军部找许师长。 这已经不是许师长第一次接到有关姜莘的投诉了，先前多是古老头的投诉，说姜莘不按时上班，迟到早退，还不上夜班，他也找姜旅长谈过话，姜旅长每次都保证会勒令姜莘端正工作态度，可没有一次做到的，后来古老头不再投诉，他也就没过问，还以为姜莘改了。 今天听徐大姐这一说，才知道姜莘非但没改，还闹出了更大的纰漏，连药都能开错，对病人和病人家属的态度也十分恶劣。 许师长先前是顾念着祁军长的面子，对姜莘多有容忍，可这次，做为医生，连药都能开错，差点酿成大祸，他要是再不处置，他头上的帽子也不用戴了。 送走徐大姐后，许师长都没跟姜旅长通气，直接走了特定程序，将姜莘免职，并下发公告，免除姜莘卫生室医生职位。 姜旅长知道这事时，木已成舟，无可挽回，当然，他也没脸去挽回，当即跟京市那边联系，把姜莘弄回京市，在京市另找工作也好，下乡插队也罢，甚至嫁人都行，总之这边军区她是待不了了。 姜莘自己把自己的前程给作没了，好好的军区医生转眼成了无业青年，回到京市也会是个笑话。 宋芸不知道这些，她还在琢磨要怎么帮古老头筹划，看古老头的意思，他也想进军部卫生队，可惜超龄了，不然许师长也不会让他待在卫生室这种清闲的养老岗位。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古老头年纪虽然大了点，可他身体康健，比有些年轻人的身体素质都要好，完全可以胜任军部卫生队的工作。 第173章 论功行赏 最关键的是，她和古老头要是能一起进卫生队，两人相互也有个照应。很多时候，中医治病是需要帮手的，他们俩可以相互给对方打下手，没事时一起讨论药方，一起采药熬药，遇到事还有个换班的，有伴同行，总比孤勇奋战要强。 这事急不得，得找时机。 只是她没想到，时机来得这么快。 宋芸来到川省军区给吴老治疗的第五天，许师长抽出点时间来医院看吴老，见吴老嘴歪眼斜的症状已经好了大半，说话也比之前清楚些，询问后得知身上的麻痹感也在减轻，手脚能做些简单的动作，许师长高兴的眼泪花都出来了。 自从知道吴老中风面临瘫痪在床，连说话都囫囵不清时，他的心口就始终压着巨石，闷得他难受至极。吴老这样的国之功臣，这样为国家为人民奉献了一生的光荣军人，临老一天福还没享上，却要过上这样不体面的日子，他十分心痛。 好在他面临选择时虽然纠结过，但最终还是做了对的选择，将宋芸弄到川省军区来，是他做过最正确的选择。 面对许师长既赞赏又感激的目光，宋芸微笑道：“许师长，吴老能恢复到目前这个状况，不止是我一个人在出力，古大夫也出了很多力，要是没有他，很多事都做不成。” 至于很多事是什么事，她当然不会细说。 许师长看了古老头一眼，心说这老小子看来没将他们俩的关系告诉小宋啊，人小宋这是为他这老小子邀功来了。 古老头也没料到宋芸会突然说这个，一时没反应过来。 许师长笑着应，“那是自然，你们俩都有功。” 宋芸趁热打铁，“论功行赏就不用了，我能不能跟您提个要求？” 许师长：......不是，我说了要论功行赏这四个字吗？ “你说。”许师长笑看着宋芸，想知道这丫头心里在盘算什么。 宋芸拉过古老头，朝许师长正色道：“许师长，我们俩正式申请加入军部卫生队，请师长批准。” 许师长惊讶，看看宋芸，又看看一脸感动的古老头。 “你真想加入军部卫生队？”许师长问的是古老头。 古老头赶忙点头，“我早就说过我想加入军部卫生队，是你不肯批的，搞得我天天在卫生室受那死丫头的鸟气。” 许师长摸摸鼻子，“那什么，姜莘已经免职了，以后卫生室会有新的医生跟你换班。” 古老头忙说，“那我也不想去卫生室，我就想去军部卫生队。” 许师长板着脸道：“小宋不知道，你还不知道吗？军部卫生队平时看着是没什么事，但只要有特定任务，卫生队的军医是要跟着出任务的，你这把老骨头怎么出任务？去拖后腿还是去送死？” 宋芸忙说，“出任务有我，我可以出任务，古老就留守大后方，帮着制药熬膏这些就行。” 怕许师长不同意，宋芸又说，“制药熬膏很费时间的，如果这些事都由我来做，我怕是成天都要忙得出不了门。” 许师长沉吟斟酌，没有立即回话。 病床上的吴老开口了，“让他去。” 许师长看向吴老，“您也赞同？” 吴老点头，“他的医术很不错，制的膏药效果也很好，要是军中战士们能用上他们制的膏药，是大幸事。” 有吴老开口，许师长就不再犹豫，当即同意了二人的入队申请，等吴老的治疗结束，他们就可以去报到。 随着吴老的情况逐渐好转，针灸从一天一次改成三天一次，不用针灸时，吴老也不用别的治疗，只需按时按量的做些锻炼就行，宋芸和古老头也终于有了两天休息日。 “今天是元宵节，你要进山？”古老头问。 宋芸点头，“明天我要去给我弟弟办转学手续，只有今天有时间能进山看看，你要是有别的事，告诉我地方，我自己去也行。” 古老头把手里的药材丢开，拍拍手上的灰，“正好我也很久没进山了，跟你一起去，不过现在天气冷，许多草药都没了，你得有心理准备。” 宋芸笑着说，“没事，就是去看看，认认路。” 天气虽然冷，但川省的冬天土不会冻，山里的树木大多都是绿的，还是有不少耐寒的草药顽强活着。 更何况，就算采不着草药，她也能趁机赚点星币，怎么着都不会亏。 一老一少早早背着背篓离开了家属院。 家属院附近就有小山，古老头平时有空就会去转转，也能弄到些草药，但宋芸对这种小山头没兴趣，于是古老头带她出去坐班车，去距离家属院三十多里远的西秦山。 两人在班车站台等车，刚等一会就来了个熟人。 赵花兰拎着个大包，也不知里边装了什么，鼓鼓囊囊的。 宋芸瞥了一眼就收回视线，也没有打招呼的打算，继续和古老头说话。 赵兰花见到宋芸，挑了挑眉，站到宋芸身边，等着宋芸跟她搭话，等了好一会也没见宋芸开口，她心里很不舒服，用力咳了一声，以示存在。 宋芸只当没听见。 这时班车来了，宋芸和古老头上车，两人径直走到班车最后头的空位坐下，背篓放在脚边。 赵兰花有心要和宋芸说话，就跟着到了车后头坐下，就坐在宋芸前头，两人视线还对上了，可偏偏宋芸就是不搭理她，把她给气得，心说等她跟建业结婚了，她一定要好好教她该怎么尊敬长辈。 赵兰花忍着气，硬挤出一丝笑，朝宋芸开口，“真是小芸啊，刚刚看你好几眼，还以为看错了。” 宋芸不理她，只当没听见。 赵兰花继续说，“先前听建业说你来了军区，我还不相信呢，没想到是真的，你真到军区当军医啦？” “你两次被你儿媳妇打伤，两次都是我治的，你说呢？” 赵兰花脸上的笑僵住，瞬间感受到周围投来不少好奇的目光。 赵兰花沉下脸，“你怎么说话呢？还有没有一点礼貌？你们宋家的家教真是不行，宋珍珍是那鬼样，我看你也差不了多少。” 宋芸冷嗤，“上回你的脸被你儿媳打得肿成猪头样，我都没认出来是你，现在消肿了，脸皮好像比以前糙了些，记得要继续抹药，不然脸皮会越来越糙，到时可别变得跟猪皮一样硬。” 第174章 我练过的 赵兰花气得差点脑溢血，她颤抖的手指着宋芸，“你你你，你好样的，你给我记住，只要我活着一天，你就休想嫁给我家建业，我死都不会同意的。” 古老头忍不了了，“我呸！你这老太婆大白天的发什么鬼梦呢？家里是买不起镜子吗？没镜子也有水盆吧？实在不行撒泡尿照照，看看你们娘俩究竟是什么德行，凭你们这样的，也想沾我们宋医生的边？笑死人了都。你家丁建业和那宋珍珍才是绝配，天造地设的一对，谁也插不进去，你放一万个心吧。” “你放屁！我家建业已经和宋珍珍离婚了，以后别拿那个女人和我家建业放一起，晦气。” 宋芸挑眉，有点出乎意料，但也没问，与她何干。 赵兰花见宋芸和古老头换了位子，明显是不想再搭理她，把她气够呛，一肚子的气还没找着机会撒，班车已经停在了信丰路，正是她今天的目的地，她不得不下车。 赵兰花下车后，宋芸觉得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古老头问：“那丁建业要是真离婚了，以后搞不好会来纠缠你。” 宋芸一脸不在乎，“那他可以试试看，我奉陪到底。”她正好手痒。 古老头就喜欢宋芸这利落劲，干什么都不纠结，事事有成算。 这趟不会直达西秦山，班车到凤鼓站后，还得步行三里路才能到西秦山脚。 三里路不算长，两人溜达溜达就到了，附近没有村庄，但脚下却是长期有人行走踩出来的山道，可见经常有人从这边进山。 古老头介绍，“这西秦山里以前常有野兽下山，听说很多年前这边是有村庄的，有一年这个村庄接连被山里的野猪群和棕熊袭击，村里人死伤惨重，之后又时常有野猪群下山抢食伤人，防不胜防，等民兵队赶来，野兽已经跑了，跑回深山后就算是军队也拿它们没办法。最后为了活命，附近的几个村子都搬走了，你看那边。”古老头指了着远处一片残垣断壁，“那里以前就是一个村庄，许多年没人住，屋子全都毁完了。” “那村子搬走后，野兽们就不下山了？” 古老说，“怎么不下，这些房子不就是那些野猪羚牛拱坏的，一扇好墙都没留下。不过这些畜生也不傻，只敢在山脚附近活动，不敢往远了去。听说闹大饥荒那几年，有不少人守在山脚下等这些野猪羚牛出来，逮着一只就是一顿大肉，也是活下去的希望，后来还有民兵队进山捕猎，闹了几年后，只要有人迹的地方，就再也见不到野兽了，都往深山躲了，轻易不出来。住得近些的村民开始进山打柴挖野菜，运气好的还能碰上野鸡野兔，总之现在这山里也热闹起来。” 宋芸听得津津有味，“那采药的多吗？” 古老头摇头，“不多，我反正就遇到过一个。” 两人说着话进了山，川省冬天山林的风貌和北方的完全不一样，山里大多数树木的叶子都还是绿的，就连地上的野草也有些是绿色的，地质也松软，不像北方冬天的冻土，又硬又滑。 宋芸曾经跟师父去过南方山里采药，去过云省，两湖两江都去过，川省的山林反而是头一回来。 古老头来过很多次，有经验，知道在什么地方能采到药，直接就带宋芸去了，找到草药，两人分头开活，宋芸一边采药，一边悄悄用手表扫描。 西秦山的植物种类繁多，且大多数都与黑马山那边不同，宋芸很快就赚了几百星币，背篓里也装了大半篓子草药。 古老头走过来，“这边采的差不多了，我带你去别一个地方。” 两人又走了半小时，在路过一片灌木丛时听见异响。 宋芸停下脚步，古老头说，“肯定是野鸡，这玩意会飞，抓不到，别浪费时间了。” 宋芸摸出两粒早就准备好的石子，另一手拿药铲在灌木丛上敲了敲。 只听哗啦啦一阵声响，两只毛色艳丽的野鸡从灌木丛下飞了出来，速度很快的飞向不远处的大树。 古老头叹息，“这么肥的野鸡，能看不能吃。” 古老头的话刚说完，就见宋芸手腕一抖，两粒石子从她手中飞出，然后精准无比的击中两只野鸡。 两只野鸡坠落在地，抽搐了两下后就没了动静。 古老头张着嘴，嘴巴能塞下一颗鸭蛋，满眼不可思议。 宋芸绕过灌木丛，走到树下将两只已经断气的野鸡捡起，熟练的拿出刀先给野鸡抹脖子放血。 古老头回过神，赶忙跟过去，看看宋芸手里的野鸡，又看看宋芸，忍不住问：“你怎么办到的？”他刚刚可是看得清清楚楚，这不可能是巧合，两只野鸡，同时用石子射中，同时落地。宋芸捡石子时他可亲眼看见的，那石子不大，就跟他指甲盖差不多大，这么点大的石子，将野鸡一击毙命，要是没有一点内家功夫，他是不信的。 宋芸笑道：“我练过的。” 古老头问：“你练过内家功夫？” 宋芸点头，“嗯，以前跟师父练气功，算是内家功夫吧。” 古老头围着宋芸转了两圈，“你不会是什么老妖婆吧，这么点大年纪，就能练出内家功夫了？” 宋芸被他逗乐，哈哈笑道：“我师父说我练功很有天份的，加上我多年勤学苦练，也就刚入门而已。” 古老头也不知信没信，总之满眼惊叹加羡慕，也没再追问这个，“难怪你动不动就说要进山，还说要一个人进山，有这本事，这西秦西你能横着走。” 宋芸将两只野鸡丢进背篓里，“那是，以后我罩你。” 古老头也乐了。 宋芸在附近转了转，果然找到了藏在一处隐蔽树丛里的野鸡窝，鸡窝里有七个野鸡蛋。 “晚上吃炒鸡蛋。”宋芸把鸡蛋收起来。 古老头眼尖，在鸡窝附近发现一丛草药，喊了宋芸一起去挖。 两人又挖了一会草药，把成年的草药都挖了，留下下幼株，这才继续赶路，前往古老头的第二个采药基地。 “要是春天夏天来，草药多的是，根本不用这样找。”古老头说。 宋芸点头，“耐寒的草药毕竟有限，能找到就很好了，咱们今天收获也不少。” 第175章 捉鱼 对宋芸来说，采药是很快乐的事情，古老头也一样，这也是他后来不再投诉姜莘，愿意一直上夜班的原因，晚上夜班，白天就能抽出时间来采药，他那些药柜里的药材，可都是他一点点从这山林里采回去，炮制好后攒下来的。 古老头的第二个采药基地在一片斜坡下，这地方树木稀疏，阳光雨水都很充足，地质也肥沃，很适合植物生长，只是可惜他们今天没见到植物繁茂的景象，只看到一片狼藉。 “草——有野兽来过了。”古老头一脸心痛，有些草药还没长成，他一直没舍得挖，想等着草药长大一些再挖，这可倒好，全被野兽霍霍了。 宋芸从被野兽踩得乱七八糟的泥坑里找到几株能用的挖了，其余的都没法再用。 “算了，山里就是这样，咱们去附近再找找看。” 古老头能说什么，再心疼也只能憋着。 两人在附近找了一会，没什么收获，这时已经是中午，宋芸从挎包里拿出早上做的饭团，饭团里放了鸡蛋碎和肉丁，拌了盐和香油，哪怕冷了，吃也也是香的。 两人就蹲在树下，把饭团给吃了。 “还是你手艺好，我以前来采药，就带两个馒头，没滋没味的。” 宋芸笑着说，“这次时间紧，下回我做肉夹馍，咱们带肉夹馍来吃。” 古老头年轻时吃过肉夹馍，一直记得那滋味，“夹牛肉，到时我想办法弄点牛肉，咱们做辣椒牛肉的肉夹馍。”说着咽了咽口水。 两人吃完继续在山林里穿行，竟找到个古老头来过许多次都没发现的山谷，虽是冬日，山谷里却依然郁郁葱葱，看着就喜人。 “这地方我以前怎么没发现？”古老头乐得眉不见眼，抬脚就要往里走，被宋芸一把拉住。 “怎么了？”古老头问。 宋芸没说话，捡起一大块土疙瘩，往山谷里一扔。 只见那土疙瘩落在一丛绿植边，然后慢慢往下陷，很快就不见了踪迹，一点痕迹不留。 古老头目瞪口呆，“这是沼池啊！” 宋芸点头，“这边的沼泥肥沃，所以繁育出这么许多草木，普通山野泥地可没这里草木繁盛，这一看就是有问题的，你下回再见到这种地方，可得小心，不能贸然进去。” 古老头这会也是后怕，刚刚要不是宋芸，他肯定直接进去了，这样的泥沼，陷进去要是没有人及时拉上来，必死无疑。 宋芸到附近找了块木头，用匕首削成手掌宽的木板子，再往木板上刻字：泥沼，勿入。 除了字，还画了个简单易懂的图案，不识字的人见了也能明白意思，尽可能减少不必要的伤亡。 插好警示牌，两人背起背篓离开，没走一会就看到一团灰影在左前方一闪而过，速度很快。 古老头没看清，懵了一下，“刚刚那是什么？” 宋芸笑着说，“野兔。” 古老头眼睛一亮，“能打到吗？” 这要是换成以前，他不可能会问这种问题。 可今天他见识了宋芸的手段，打野鸡行，打野兔肯定也行。 宋芸摸出石子，“它得出来才行。”刚刚野兔突然蹿出来，她手里没石子，错过了最佳时机。 古老头放下背篓，从地上捡石块土疙瘩，往刚刚野兔消失的地方东丢打西，试图惊出野兔。 可惜，那野兔像是凭空消失了，不管他怎么折腾，就是不现身。 宋芸说，“可能回兔子洞了，算了吧，今天已经有了两只野鸡，收获不小了。” 古老头只能作罢，想着下回一定要逮一只兔子回去，好好吃一顿麻辣兔肉。 两人在山林间穿行，时不时停下挖几株草药，又走了一个小时，竟在深林里找到一条山溪，溪水潺潺，清澈见底，也不知是从哪里的山泉眼里流过来的。 “芸丫头，快过来，这里有鱼。”古老头突然在十几米外的一处深水洼边喊。 宋芸快步过去，古老头已经脱了鞋准备下水捉鱼。 宋芸拦下他，“这水太凉，别下水了。” 古老头指着深水洼里的几条鱼，“这鱼少说也有两三斤一条，泉水鱼，鲜得很，不要太可惜了。” 宋芸拿出石子，“谁说不要。” 古老头睁大眼睛，“水里的你也能打？” “试试不就知道了。”她手腕一抖，手中的三颗石子齐发，分别击中三条鱼。 三条鱼的鱼头被击中，立即翻了肚皮。 古老头高兴坏了，赶紧跑到水洼边把三条鱼捞上来，都不用湿脚。 趁着古老头在找茅草串鱼，宋芸悄悄用手表扫描水里还在游动的鱼，扫描成功两条，是两种不同品类的鱼，两条鱼赚了一百八十星币。 她看了眼余额，目前余额是4220星币。 今天收获很好，她很满意。 下次有机会一个人单独来的话，收获肯定会更大，一路上有很多都符合交易标准的植物，可惜身边有古老头在，她不方便做小动作。 这时古老头已经找到了适合串鱼的茅草，兴冲冲的跑过来，将三条鱼串上。 “这鱼你别看只有两斤多一条，鱼肉可比一般鱼要鲜美的多。”串完鱼他伸长脖子往水洼里看，“咦，刚刚不是还有好几条鱼吗？到哪去了？怎么一条都没了？” 宋芸有点心虚，除了和系统交易的两条鱼，剩下的两条她收进了系统储物格。 “可能刚刚打鱼时动静太大跑了吧，我没注意到。”宋芸说。 古老头一脸可惜，“行吧，三条也不少了。” 两人在溪边溜达了好一会，再没见到超过巴掌大的鱼，也就没再动手。 宋芸在山溪上游处找到一丛草药，两人把草药挖了后，背篓已经装不下，另用茅草现搓了一根草绳捆起来。 古老头抹了把汗，“时间也差不多了，咱们回去吧。” 现在是下午两点，从山里走出去也要不少时间，再走回先前下车的站台，还不知道能不能赶上末班车。 回去就一心一意赶路，不像来时东张西望找草药，花费时间缩短一大半，加上又一路做了记号，在三点半时走出了西秦山。 等他们回到上午下车的站点时，正好是四点一刻，距离最后一趟班车还有十五分钟。 古老头松了口气，忍不住感慨，“今天感觉特别顺利，以前我进山可没这么顺利，不是遇到横行霸道的刁民，就是没算好时间错过班车。” 第176章 让鱼 宋芸问：“横行霸道的刁民是怎么回事？” 古老头说，“跟书里写得一样，拦我去路，说此山是我开，此药是我栽，要带此药走，留下买药财。” “这不是打劫？” “谁说不是呢，人家还搞得挺正式，穿着罩衣，蒙着三角黑巾，和古时游记里写的绿林好汉没什么区别，要的也不多，五毛一块的。” 宋芸想到那个画面，忍不住笑了起来，“你给了？” 古老头，“那能不给吗，在这深山老林里，我要是不给，他给我一棍子，把我扔在深山里喂狼，我找谁哭去？好在那些人只要钱，就要五毛一块的，说话也不脏，我就当花钱消灾了。” 说到这，古老头笑了起来，“以后我跟你一块进山，他们要是再敢来拦路，你可得帮我把之前被讹走的那些钱都给要回来。” 宋芸笑着应下，又问：“那你错过班车怎么办？这边距离咱们军区有几十里路呢。” 古老头说，“活人还能让尿憋死？没有班车有驴车，离这边不远有个镇子，镇子上有驴车，一趟一块钱。” “那你采个药花费也不少。”宋芸笑说。 古老头苦笑，“谁说不是，我在卫生室上班，一个月就二十八块钱，出来采个药，自带吃喝不说，还得花两三块，花得比赚得多，死亏。” 两人说着话，又有人过来等车，见古老头手里拎着的鱼，眼睛一亮，“老同志，你这鱼哪来的？卖吗？” 古老头摆手，“不卖，别人送我的，我要留着自己吃。” 搭话的男人一看就很精明，根本不信古老头这话，“哪有人送鱼一次送三条的，你这一篓子是草药吧？鱼是山里弄的？” 古老头眼睛一瞪，“都说了鱼是别人送的，你爱信不信，草药也是别人送的，有什么问题吗？” 男人见古老头不高兴了，忙说，“没有没有，我就是想买条鱼给家里怀孕的媳妇补补身子，真没有别的意思。” 古老头不吃他这套，“我八十岁的老娘还躺床上等着吃鱼被身子呢，不卖。” 男人见古老头脾气不好，说话也滴水不漏，知道不好惹，就不再纠缠，讪笑着站到一边去。 原本还有一个等车的大妈也眼馋古老头手里的鱼，还没开口呢，就眼见着有人败下阵来，索性也闭了嘴。 宋芸总算知道古老头为何执意要拎鱼了，他肯定预料到了这些事，怕她年轻人脸皮薄，拉不下脸拒绝别人。 两人坐上回军区家属院那边的班车，一路要停十几站，车上人不少，哪个见了古老头手里拎着的鱼都要多看几眼。 古老头一直臭着脸，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愣是唬住了那些有小心思的人，一路再没人凑上来说东说西，顺利到达家属院。 下车后，古老头板着的脸一松，吐出一口长气，随即又兴奋起来，“芸丫头，你会做松鼠鱼吗？” 宋芸摇头，“不会。” 古老头又问：“那你会做西湖醋鱼吗？” “不会。” 古老头抓头。 宋芸笑问：“你是江浙人啊？” 古老头说，“老家杭市的，后来去了苏市，再后来就到了这里。” 古老头叹了口气，似是想到一些不太美好的回忆。 宋芸不好再问，忙说，“我会做酥鱼，要不咱们晚上吃酥鱼吧。” 古老头眼睛一亮，“对对，酥鱼也好吃，炸好的鱼块拌上糖醋汁，对了，你会弄糖醋汁吗？” 宋芸当然会。 三条鱼，炸一条，另两条怎么吃，两人正讨论着吃法，路过平房区入口的“情报站”时，几个眼尖的婶子嫂子立马围了过来。 “哪买的鱼？看着新鲜得很呢。” “你傻眼，他们俩这一看就是去采药了，肯定是河里抓的。” “让我一条吧，我媳妇怀孕六个月，正愁买不到鱼给她补身子呢。” “我先看到的，要让也是让给我。” “让给我，我家小孙子这几天胃口不好，正闹着想吃鱼。” 古老头板起脸，“我说，你们瞎吵什么？我这鱼不让，你们给我让让。” 有人说，“怎么不能让？你这有三条鱼呢，你一个人吃得完吗？” “我吃不吃得完关你屁事，一边去。”古老头心里骂娘，这些要不是老娘们，他都想动手了。 宋芸挤上前，笑着跟婶子大娘嫂子们说，“古大夫得了病，需要吃鱼补身体，一个在古大夫这求过医的病人为了感谢古大夫，特意去河里捉来鱼送给古大夫补身体，人家这样的好心好意，哪能随便转让出去，你们说是吧？” 这话一出，闹嚷声瞬间消失，婶子大娘们面上露出尴尬之色，纷纷说起家里还有事，溜之大吉。 开玩笑，她们哪个没到古大夫手里看过病拿过药，再说出什么来，她们是不是也得给古大夫送点补品去？ 古大夫看着作鸟兽散的人群，悄悄朝宋芸竖起大拇指，“还得是你。” 宋芸耸肩，“都是想占点小便宜，没便宜占，又要出血，谁肯？当然得跑快些。” 两人回到小院，刚开门进院，就听见隔壁钱副营长家传出吵闹声。 钱有德的声音冷漠中透着愤怒。 “姚翠香，我已经打了离婚申请，你明天就带着你的宝贝儿子走。” 姚翠香扑通一声跪在了钱有德面前，声泪俱下，“有德，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你不要赶我走，我再也不会了。” 钱有德红着眼看着姚翠香，因为太过愤怒，他的手微微颤抖着，“这个世上，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女人，你还是人吗？你配当人吗？” 姚翠香摇头，拼命的摇头，她扑上去抱住钱有德的腿，“我也没办法，我也没办法啊！有德，你原谅我这一次，我保证，我再也不敢了。明天，明天我就把金宝送回去，我们再生一个孩子，好不好？好不好有德？” 钱有德一脚将姚翠香踹开，赤红着眼怒声质问：“我儿子，你把我儿子换给你那畜生不如的兄嫂后，你有去看过他吗？看过吗？” 姚翠香瑟缩了一下，“我，我去看过的，看过的，他过得很好，我兄嫂对他很好的。” 钱有德冲上前，一把揪住姚翠香的衣领，强忍着掐死这个女人的冲动，一字字道：“你说谎，你如果你去看过，你就会知道，我儿子，还没满周岁就死了，死在了你那畜生不如的兄嫂手中。” 第177章 死无对证 姚翠香愣了一下，随即摇头，“不会的，不可能的，我哥和嫂子说过，会好好对小宝的，他们说过的。” 钱有德一个七尺男儿，有血性，有担当，训练时从不松懈，任务时从不退缩，随时准备将自己的性命献给国家，献给人民，这样的人，此时却无力至极。 “我问你，好端端的，为什么要把我儿子换到你那猪狗不如的兄嫂家去？”他虽然已经从那对狗男女口中听到了一个答案，但他还想再听姚翠香嘴中的答案。 姚翠香还在喃喃自语，说她兄嫂不是那样的人，说她的小宝肯定还活着。 钱有德低吼一声，“你闭嘴，我再问你一遍，为什么要把我儿子换给你那猪狗不如的兄嫂，为什么？” 姚翠香缩着脖子低垂着头，小声说：“我娘说，我娘说她给小宝算了命，说小宝命格太硬，会克亲，得离亲人远些才能化解。” 这个答案钱有德在老家时已经听过，姚翠香的兄嫂说词出奇一致，几乎和姚翠香说的一字不差，可他们的老娘已经在三年前过世，死无对证。 钱有德不信。 一个人得蠢到什么程度，才会相信这种鬼话，从而把自己的孩子丢进狼窝，去养别人的孩子。 “你说谎！”钱有德决定诈一诈姚翠香。 姚翠香摇头，“我没有，我没有说谎。” 钱有德说，“你兄嫂一开始说辞和你一模一样，可进了公安局后，你大哥就说出了另一个答案。” 姚翠香的脸一下就白了。 钱有德又说，“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是自己说，还是要我来说？如果让我来说，那这事，我就不会帮你瞒着。” 姚翠香的脸越发惨白，她嘴唇哆嗦不停，眼神惊惧。 钱有德的脸越发冷沉，刚刚姚翠香哪怕听到自己的亲儿子死了，她都没有露出这样惊恐的表情。 究竟是什么事？ 钱有德作势往外走，“你不说，那我就去打报告，将你们姚家所有的破烂事全部公之于众。” “不——”姚翠香扑上前，死死抱住钱有德的裤腿，眼泪珠珠滚滚而落，“不要，我说，我说。” 于是，钱有德听到了一个荒唐至极的故事。 姚翠香原来不是姚家女儿，是姚家老太太从山里捡来的，那时姚老太太的亲女儿得了重病，没几天活头，两人年纪差不多，亲女儿死后，姚老太婆就让捡来的女孩顶了亲女儿的名字在姚家活着。 这事姚家村没几个人知道，姚家对外只说姚翠香就是亲女儿。 可真就是真，假就是假。 姚翠香到姚家时已经十一岁，什么都记得，什么都明白。 等到了十三岁，她长高了，脸长开了，有了姑娘家模样，家里的男人看她的眼神开始变得不一样。 除了姚家大哥姚铁牛，就连姚老头看姚翠香的眼神也变得不一样。 还没满十四周岁的姚翠香被两头恶狼盯上，很快就陷入了地狱。 姚老太婆得知这事后，没去怪自己的丈夫和儿子，只怪姚翠香，对她不是打就是骂，不拿她当人。 这件事不仅是她的秘密，也是姚家人的秘密，更是姚家人拿捏姚翠香的把柄。 后来姚翠香被钱有德他娘看上，说她屁股大好生养，找媒婆上门提亲，姚家贪图钱家给的六十块彩礼，正好可以给姚铁牛说亲，就把姚翠香嫁了过去。 姚翠香以 为脱离了魔窟，可惜没有。 姚家人仗着捏住了姚翠香的把柄，三不五时找姚翠香要钱要粮。 后来钱有德回家探亲，和姚翠香成了真夫妻，也让姚翠香怀上了孩子，正好姚铁牛新娶的媳妇也怀了孩子，他们就开始谋划换孩子，打着将来谋夺钱家所有家业的打算。 钱有德听完这桩秘闻，看着瘫倒在地，面如死灰的姚翠香，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姚翠香说完这些，慢慢闭上眼，身上再没有了从前滚刀肉的气质，“我同意离婚，但我不想再回姚家村，我不想回去，如果你硬要送我回去，我宁愿死。” 姚翠香说完又笑了起来，笑得十分癫狂，眼泪不断从眼角溢出，她笑着说，“你不是好奇我为什么对金宝那么好吗？因为姚铁牛让我用你的钱帮他养儿子，说要让金宝吃好穿好住好，读最好的学校，将来分配最好的工作。哈哈哈哈——所以我让金宝得到他想要的一切，让他以为这世上的东西，只要他想要，就能得到，哪怕是别人的，想要就得要，偷，抢，都可以，哈哈哈哈——读最好的学校，他们的金宝，到现在连数字都不认识，还想读最好的学校，分配最好的工作，哈哈哈哈，将来住最大的牢房还差不多，最好是早些进去，和他爸妈团聚。” 钱有德看着仿佛疯魔了般的姚翠香，头皮一阵发麻。 宋芸和古老头只听到了前头的吵闹声，后面声音小了后就听不清了，宋芸只以为姚翠香就是个“扶弟魔”之流。 宋芸以前听说过不少有关扶弟魔的奇闻，但最离奇的，无非是将家里的钱财搬空，贴补娘家，导致自家日子过不下去，甚至背一屁股债。 可这种奇闻比起隔壁姚翠香做的事来说，屁都不算。 这世上竟真有这种人，拿自己亲生的孩子去换哥哥的孩子，哥哥的孩子享福吃肉，自己的孩子被哥嫂弄死了都不知道，也不关心。 无法想象现在钱副营长的心情。 古老头说，“怪他自己，娶了这样的老婆，早干嘛去了？” 宋芸摇了摇头，没对这事发表看法，也确实没什么看法，就两个字，无语。 古老头如愿吃上了酥鱼，味道比他在杭市时吃到的更美味，怪的是齐墨南今天没来蹭饭，两人早已习惯了齐墨南和他们一起吃饭，这人突然没来，两人还怪不适应的。 宋芸给齐墨南留了一份酥鱼，不管他来没来，好吃的东西还是想分享给他。 第178章 回黑省 次日，宋芸早早起床，把昨天在西秦山挖回的草药整理了一下，拿两个大簸箕装着放在院里晾晒。 晾晒完草药，砂锅里的粥也熬好了，再蒸上些馒头，煮了两个野鸡蛋，早饭就准备好了。 古老头准时过来吃早饭，吃完问宋芸，“你今天去小学办手续，拿了许师长的批文吗？” 宋芸，“拿了，许师长前些天让人送到医院给我了。” 古老头哼了哼，“算这老小子做了件人事。” 宋芸早就发现古老头和许师长关系不太一般，只是不好问，现在古老头称许师长老小子，乍一听好似不太礼貌，实则字字都透着亲近。 有许师长的批文，转学手续办的很顺利，连班级都给分好了，就是孙柱子孙妮子那个班。 校长说，转学生刚来都会先分到一年级二班，等参加完入学测试，再按成绩重新分班。 宋芸没有意见，这样很公平。 确实有很多孩子八九岁才入学，读一年级。子奕入学早，现在还不满九周岁，虽然读的是三年级，可四年级的内容他也自学完了。 一天时间，转学的事，落户的事，都办妥了，她在这边立了新户，到时子奕过来，可以直接落在她的户头上。 这两件大事办完，她到邮局往青河村打去电话，接电话的刘队长。 刘队长听见宋芸的声音很高兴，问了她好些问题，问她在川省适不适应，军区的人对她好不好，有没有人欺负她之类，还说如果在川省过得不顺心，就回青河村。 宋芸都一一答应，心里很温暖。 挂断电话后，等了二十分钟，她又打过去，这次接电话的是白青霞。 “小芸，你在那边还好吗？” 白青霞的声音有点喘，应该是刚刚赶到大队部。 “一切都好，我今天把子奕的转学手续都办好了，过几天我把这边的事安排好就回青河村接子奕，你们帮他把东西收拾一下。” 白青霞连连应好，又高兴，又不舍。 这时接电话的又换成了宋浩，问了些她工作上的事。 最后接电话的是子奕，子奕没说别的，只说很想她。 一通电话打了十二分钟，就是十二块钱，普通工人小半个月的工资。 回到家属院，把晾晒的药材收了，拿出本子把这次采到的药材类别和数量都记到本子上，这样要用时也能一目了然，省得去翻去找。 她甚至做了一张库存表。 以后她会经常控时间去采药，药材的存量会越来越多，入库多少，配药又花用多少，用表格记录会更清晰准确。 表刚弄好，古老头找到她院里来问晚饭的事，见到她手中的库存表，眼睛一亮，“这是你想的？跟出纳账本有点像，倒真很适合，我到时也弄一个。” 宋芸想到他那么多药柜，就说，“我帮你一起弄，不然你那么多药材得弄到什么时候。” 古老头求之不得，“行啊，下次咱们休假时就弄。” 说完这些，古老头问她晚上吃什么。 宋芸想了想家里的食材，“吃炖鸡吧，昨天弄的野鸡吃一只，另一只做风干鸡。” 古老头没意见，宋芸不管做什么都好吃。 晚饭做好，齐墨南还是没来。 古老头嘀咕，“这小子不会又出任务去了吧？怎么也不来说一声，搞得我还挺惦记他。” 宋芸问：“他以前出任务都这么着急吗？” 古老头说，“要分什么任务，有些任务是能有时间休整的，还会给战士们和家里人道别的时间。可有些任务保密性很高，说走就走。” 宋芸点头，没再问什么。 两天的假期过完，他们回到医院，刚从楼梯口转进住院部走廊，远远就看见吴老首长被警卫员扶着，在走廊里一点一点的挪步子。 走得很慢，但能看出来，他的脚是有点力的，不是完全依靠警卫员的搀扶。 两人没吭声，默默跟在吴老首长身后，看着他一点点挪动脚步，直到走到走廊尽头，回转身时，吴老才看见宋芸和古老头。 吴老和警卫员眼睛都是一亮，俩人出奇的默契，异口同声道：“你们来了！” 宋芸朝吴老竖起大拇指，“您真厉害，这么快就能下地了。” 吴老很开心，“是你医术好，要不是你，我可能就得瘫在床上等死了。” 宋芸摆手，“别这么说，我会骄傲的。” 几人哈哈大笑，古老头说，“恢复的虽然很好很快，但也不能过度劳累，你这一头汗，肯定练了很久吧？” 吴老赶忙否则，“没有没有，就一圈，就一圈而已。” 古老头看向警卫员，“小孟你说。” 小孟眼珠左转一下，右转一下，就是不说。 不说就等于说了。 吴老瞪了小孟一眼，怪他拆台，随即又笑着朝宋芸和古老头说，“两圈，就两圈。” 宋芸笑道：“两圈差不多了，咱们回病房，我给您带了葱花卷。” 一听有好吃的，吴老一步都不肯走了，直接趴到小孟的背上，“赶紧的，背我回去。” 小孟无语，心说您老还记得自己是谁吗？ 葱花卷和馒头是两种口味，吴老吃得也很香，让她明天再带。 宋芸自然应下，顺势提了一下她打算回黑省接弟弟过来的事，“学校已经开学了，我想尽快把我弟弟接过来，免得落下太多课。您的治疗古大夫全程都有参与，他对治疗计划和进度都很清楚，后续也都是推拿复健，我离开几天完全没问题，您看您同意吗？” 吴老摆手，“你有事就去忙你的，我这边现在没什么问题，好得很。”就是好些天吃不上芸丫头做的饭菜了，难过。 吴老同意了，许师长自然不会反对，他对吴老目前的恢复状况十分满意。 方院长每天都在惋惜错失宋芸这样的人才，可惜宋芸和古老头已经办了入职手续，等吴老这边的事忙完，他们就要去军部卫生队报到，他们军区医院已经完全没有机会。 1974年2月21日，宋芸坐上了回黑省的火车。 三天后的下午，宋芸坐着市武装部的吉普车回到了青河村。 这是许师长特意为她跟连县这边的武装部部长打了招呼，让他们安排车接送宋芸，为她提供方便，免得一个女孩独身上路出什么意外。 第179章 开会 回程的车票宋芸已经买好，加上武装部的车也在，她打算直接带子奕跟着武装部的车离开，免得人家明天再跑一趟来接她和子奕，没必要浪费资源，提前一天到县里住招待所，明天一早坐班车去市里，发车时间是晚上，她还能带子奕到市里逛逛，行李可以寄存在韩秦那里。 青河村还是和她离开时一样，没有一点变化，雪一样的厚，温度一样的低。 子奕见到姐姐很高兴，围着她问东问西。 白青霞和宋浩得知女儿马上就要走，眼里满是不舍，面上却还要强装出高兴的样子，看的宋芸很心疼。 杨丽芬给宋芸织了一件毛衣，半高领八字辫的样式，是京市最时兴的毛衣样式，杨丽芬花了很多时间在这件毛衣上，织得很用心。 宋芸给杨丽芬带了川省那边时兴的开衫，得天气暖了才能穿，颜色也很衬杨丽芬的肤色。 白青霞给宋芸和子奕各做了一双鞋，这是她跟村里人刚学的，做的不如孙大娘好，但一针一线都是慈母情，宋芸很喜欢，立即装进了自己的皮箱里。 宋浩给宋子奕准备了他自己编的整套试卷，从四年级到五年级的所有阶段测试卷。给宋芸准备的也是试卷，高考模拟试卷，凭着记忆，和白青霞一起写出来的试卷，也费了不少心思。 齐老和莫老也准备了东西，他们准备的是一套拳法，画在用作业本缝成的小册子上，一招一式都画得很细致。 这些天他们已经教过子奕，怕子奕记不住，就画成了册子，给了宋芸，让她监督子奕每天勤练。 一家人围在一起，有说不完的话，可时间一分一秒流逝，总归是要说再见。 宋芸将一大包盐脆花生交给白青霞，让她看着分给村里人，她上次走时说过的，这次回来给大家带盐脆花生，分不了多少，就当尝个鲜。 宋芸还给刘队长一家单独带了礼物，川省特有的白酒，全兴大曲。给芳芳也带了一件开衫，给王婶子带了一盒抹脸的绵羊膏。 刘队长见这么重的礼，死活不肯要。 “这不行这不行，这得多少钱，我不能收。”刘队长板着脸，“上回那根救命的人参你就没收钱，我欠的人情这辈子都还不上，哪能再收你这么重的礼，不行不行。” 刘队长知道她为什么送这么重的礼，接着又说，“你对我们刘家有大恩，往后你爸妈的事就是我的事，你尽管放心。” 宋芸听到了最想听的话，但这礼她也不可能拿回去，“刘叔，这是我的一点心意，你要是不收，我就不走了。” 刘队长最终还是没拗过宋芸，把东西收下了。 王婶子匆匆忙忙收拾了一包东西让宋芸带上，因为时间太晚了，宋芸来不及看包里都有什么，以为就是些吃食，笑着道谢拿了就走了。 等上了火车，她整理东西时才发现，王婶子给的包里不仅装了干货和吃食，还有一百块钱。 而宋子奕也在自己的行李箱里发现了白青霞悄悄塞进来的一千五百块钱。 宋芸简直哭笑不得，心里又酸又胀，只希望眼前灰暗的日子能早些过去，父母能早日回到属于他们的讲台上。 2月的最后一天，宋芸带着子奕回到了军区家属院。 平房区入口处的“情报站”这会正是最热闹的时候，有人看见宋芸带着个男孩，拎着皮箱和包裹进家属院，好奇的不行，立即有人凑过去，“宋医生这是从哪回来呀？” 宋芸笑着回应，“从黑省回来，这是我弟弟，宋子奕，以后会和我一起在这边生活，婶子嫂子们见到我家子奕可要多关照哦。” “那是一定的，你弟弟长得真俊，你爸妈肯定长得都好，看反你们姐弟俩生得这模样，羡慕死人了。” 先前这些人对宋芸不冷不热的，后来听说宋芸是许师长亲自从黑省调来的，她们就猜测宋芸是许师长的关系户，还是关系很硬的那种，否则不可能让她一个人住一个小院。这家属院里可有不少五六口人挤一个两间房的小院的。 既然是许师长的关系户，她们自然要对人家热情些，各种好话往宋芸和宋子奕身上堆。 宋芸应付完这些‘情报员’，带着弟弟脱身回到自家小院。 院门还没打开呢，宋子奕就问，“姐，墨南哥住哪里？我想去找墨南哥。” 宋芸说，“他住宿舍，我也没去过，而且他现在不一定在军区。” 院门打开，宋芸拎着东西带宋子奕进去。 “你住的屋子我已经收拾好了，我带你去看。” 宋芸带宋子奕去他房间，床和书桌都是新买的，比宋芸房间的要好，毕竟单独花了钱，可以挑选款式和尺寸。 宋子奕一眼就喜欢上他屋里的实木大书桌。 在青河村时，他都是在炕桌上写字，脚虽然暖和了，但坐久了不舒服。 屋里还有个衣柜，和一个简易的小书架，正好可以放宋子奕带来的书。 “你自己收拾，我把东西也归置一下，一会就要做饭了，下午带你去学校见老师。”宋芸说。 宋子奕点头，“好，我先把东西放好，一会跟你一起做饭。” 宋芸刚把东西提到自己房间，外头就有人拍院门，她赶紧把钱票收进储物格，剩下的东西就先放着不管，转身出去开门。 拍门的是个年轻战士，“宋医生，我是许师长的警卫员，许师长让我来通知你过去开会。” “开会？开什么会？”宋芸一头雾水，她一个军医，而且还没正式报到，能开什么会？ 警卫员摇头，“我只是传话。” 宋芸见警卫员站在门口不走，知道他这是要等她跟着一起过去，就说，“那你等一下，我跟我弟弟说一声。” 警卫员点头，“可以。” 宋芸跑回去，跟子奕说了要去开会的事，让他饿了就自己到厨房随便弄点吃的先，不用等她。 子奕忙说，“姐你去忙吧，我自己能照顾好自己。” 宋芸对子奕还是很放心的，嘱咐完就跟警卫员离开了。 部队营地和办公区距离家属院并不远，出了家属院后走路也就十分钟的样子，但许师长的警卫员却是开车来的，可见事情比较紧急。 到了部队办公区，警卫员领着宋芸直接去了一间能同时坐下二十几个人的会议室。 此时会议室里坐满了人，似乎在激烈讨论着什么，宋芸出现时，所有人都噤了声，二十几双眼睛齐齐看向宋芸，看得宋芸只觉头皮发麻。 许师长率先开口，“小宋来啦，过来这边坐。”许师长指了个空位子，也是会议室里唯一的空位子。 宋芸有注意到，许师长指的那个空位子的隔壁，坐了两个气质和其余军人不太一样的男女，男的三十出头，女的二十五六的样子。 许师长见宋芸落座，顺便就介绍了她身边这两人，“这位是绍泉，军部卫生队的队长，这位是秦梦，卫生队的副队长。” 第180章 利剑行动 宋芸主动朝两人伸手，“绍队长你好，秦副队长你好，我是宋芸。” 绍泉和秦梦眼里都有惊诧之色，早就知道会来一个叫宋芸的队医，但没想到这么年轻，还这么漂亮，怎么看都不像是能吃队医这份苦的人。 不过两人很快收敛了眼里的惊讶，都很客气的和宋芸握了手，相互介绍，气氛融洽。 许师长见他们重新坐好，接着说，“今天召开的是利剑行动二组的动员会，小宋你这次要以队医的身份加入行动组，进入一线作战区，为战区伤员提供医疗支援，有问题吗？” 宋芸站起身，大声喊，“没问题！” 许师长满意的点头，接着说，“利剑行动一组已经扫除了战区大部分危险，并成功夺取八处边防据点，捣毁y国在边境设立的非法军事据点，二组的主要负责协助一组清扫战场，审讯俘虏和警戒敌方反扑。” 二组所有主要成员起身，大声喊，“保证完成任务。” 许师长示意所有人坐下，接着说，“你们有一天的时间做准备，明早四点在集合点集合出发。” 散会后，绍泉和秦梦主动叫住宋芸，带她到另一栋楼里的卫生队办公室，办公室挺大的，目测一百二十平的屋子，隔成了三间，一间办公，有四张桌子。最大的一间里头放了六张简易病床，每个病床边都有挂点滴用的架子，里头没有病人。还有一间最小的是药房兼配药室。 秦梦给宋芸简单介绍了一下卫生队的情况，队生队一共八个人，现在加上宋芸和古老头就是十个人，有两个轮值的回去休息了，有两个跟着利剑行动一组去了前线，另两个有别的任务还没回来，现在就剩下绍泉和秦梦两人，以及尚未报到的宋芸和古老头。 许师长原本是想让绍泉和秦梦跟着二组过去的，可绍泉临时又有了别的任务，只能让宋芸跟秦梦一起去。 “对了，听许师长说，你学的是中医？”秦梦问。 宋芸点头，“对，我从小学中医。” 秦梦问：“那清理伤口包扎这些你会吗？” 宋芸说，“会的，西医我也懂一点。” 秦梦松了口气，会就好，就怕来个只会把脉的中医，带到上战场上只会把脉可不行，得会清创止血缝合正骨这些，但她不想那么多，只需要宋芸会清创包扎就行了，这样就不至于拖后腿。 这时绍泉拿来入职表让宋芸填，填完两人一看，“你还没满十九岁呢？之前在黑省那边的山村当赤脚医生？” 宋芸简单说了一下自己的经历，挑能说的说，算不上多跌宕起伏，但明显比一般人的生活要精彩一些。 绍泉和秦梦觉得宋芸虽然是学中医的，但她有当赤脚医生的经验，肯定也给不少村民处理过各种各样的伤，也算是有经验的医生了，对她的看法又有了改变。 秦梦拿了两套军装和一整套的行军装备给宋芸，并告诉她该怎么归置行军包，该带什么，不该带什么。 “你体力怎么样？到时会有连续几公里甚至十几公里的负重徒步行动，你吃得消吗？”秦梦现在最担心的是这个，想她刚来卫生队时，第一次跟队出任务，背着行军包，走了五公里，差点没累死。 宋芸说，“我体力还行，没问题的。” 秦梦还是担心，但这事担心也没用，“没事，到时我搀着你走，挺过这一次，以后跟我们一起训练，把体能提上去就好了。” 宋芸笑着点头，“行，那我先谢谢你了。” 秦梦摆手，“说什么谢，以后我们就是并肩作战的战友了，是要相互交命的关系，这点小事说什么谢。” 宋芸的心有被这句话击中，狠狠的震撼了一下。 是啊，她现在已经不是赤脚医生，而是部队里的军医，是一名光荣的军人，她的同事，也是她的战友，踏上战场，她们就是相互交命的关系。 “好，我记住了。” 简单的交流后，秦梦也挺喜欢眼前这漂亮温柔又乖巧的女孩。 时间不早了，两人都得各自去做准备，相互告别后离开了卫生队，绍泉则留在卫生队值班。 宋芸回到家属院，子奕见到宋芸拿回来的军装，羡慕的不行，一会拿军装对着自己的小身板比划，一会又拿着宋芸的帽子试戴，还背着大大的行军包在屋里走来走去。 宋芸忍不住笑骂，“行了啊！别瞎臭美了，你吃了吗？” 宋子奕不舍得放下军包，指着厨房说，“我煮了面条，给你留了一碗，还热着呢。” 宋芸这会也饿了，去厨房把已经坨了面端出来吃了。 “子奕，我明天要出任务，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下午我带你去学校，再带你去孙副营长家认认门，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你可以和孙柱子和孙妮子一起上下学，有事就找隔壁的古爷爷或孙副营长他们，我会把许师长办公室的电话写给你，遇到解决不了的困难，就找许师长求助。” 宋子奕一听姐姐要出任务，脸上的笑瞬间就垮了。 “姐，你去哪里出任务？有危险吗？什么时候回来？” 宋芸摸摸子奕的脑袋，“我也不知道任务点在哪里，我是队医，就在后方给人包扎，不会有危险的，具体什么时候回我也不知道。” 宋子奕很快调整好情绪，笑着说，“我知道了，姐，我能照顾好自己，你放心去工作，我在这里等你回来。” “乖！”宋芸捏捏小家的脸，“一会我带你去供销社，多买点米面回来，到时你就自己做饭吃，隔壁的古爷爷是姐姐的好朋友，他之前都在我这里搭伙，如果方便，你也可以顺便给他做一份。” 宋子奕点头，“嗯，方便的。” 这么乖的弟弟，宋芸真是怎么稀罕都稀罕不够。 下午宋芸带子奕去了学校，校长让一年级的老师接待的他们，接待他们的胡老师可能很忙，急匆匆的见了他们一面，简单说了几句让他明天几点来学校，中午可以带饭，也可以办走读自己回去吃，交待完不待宋芸提问，胡老师又急匆匆的走了。 宋芸说，“没事，你先跟孙柱子他们在一年级混一段时间，等我回来我会找校长，让他给你安排考试，到时再给你换一个班。” 第181章 报到 一下午，宋芸带着宋子奕四处熟悉环境，顺便在家属院里混个脸熟，也跟岗亭的战士打了招呼。 “古老快回来了，咱们去供销社看看有没有肉，也带你熟悉一下供销社的物价。” 姐弟俩走进供销社，正在打毛线的苏晴一抬头就看到了宋芸，立即又低下头，装没看见。 宋芸原本想跟她打招呼的，见她装没看见自己，也就扭开头，带着宋子奕到了副食区。 新鲜的猪肉这个点不可能有，倒是有一块熏肉，原本应该是一大块的，切着卖，现在就剩最后一点了，大约一斤半左右。 宋芸把剩下的熏肉买下，再买了些米面油糖，挂面也买了两斤。 姐弟俩拎着东西离开供销社后，苏晴掀开眼皮看了一眼，嘴里嘀咕，“不会过日子，幸好没给苏浩介绍，不然苏浩那点工资都不够她一个人霍霍的。” 有人看着宋芸姐弟俩走远的背影说，“这男孩是宋医生的弟弟吧？” 苏晴接话，“肯定是，她上回就跟我说，过完年就要接弟弟过来这边读书，笑死人了，她以为军区小学是什么人都能进去读书的吗？” 有人用古怪的眼神看着苏晴，“你不知道啊？人家入学手续早办好了，今天刚来就去报到了，明天就上学。” 苏晴瞪大眼睛，“怎么可能，她一个刚来的实习医生，凭什么可以送弟弟进军区小学？”她找过小姨父好几回，想让晶晶去军区小学读书，小姨父怎么说的？他说军区小学只接收军人子弟，不是谁都能进的，除非有首长特批。 宋芸一个黑省乡下来的赤脚医生，哪来的特批？ 苏晴越想越觉得不对，甚至窝火，一个刚来的军医都能把弟弟送进军区小学，她姨父还是个团长呢，怎么就不能帮她把晶晶送进军区小学？ 不行，一会下了班她要去趟小姨家。 宋芸可不知自己去趟供销社还会引起一场风波，她这会已经回了小院，正准备做晚饭，古老头回来了。 “芸丫头，你回来啦！”古老头很高兴，连自家院子都不回，直接进了宋芸家里。 宋子奕跑出来叫人，“古爷爷好！” 古老头一见宋子奕就眼睛发亮，“这小子长得可真俊，小身板还挺结实，这眼睛和芸丫头一模一样，一看就是聪明孩子，怎么样，有没有兴趣学医？拜我为师如何？” 宋子奕挠头，“古爷爷，我还要读书呢。” 宋子奕要是有学医的兴趣，早就跟着宋芸学了，他是一点兴趣都没有。 古老头也就逗逗他，心里清楚的很，人家要是想学医，哪用得着跟他这个老头子学，他姐姐的医术可比他这老头子强多了。 “吴老怎么样？”宋芸问。 古老头把吴老的情况说了，总之就是恢复的很好，吴老复健很用功，不怕吃苦不怕疼，每天复健的时间都会超过他们规定的时间至少一小时，进步当然也是巨大的，现在已经可以自己扶着东西行走，相信过不了多久，他就能自如行动了。 宋芸放下心来，笑着说，“我明天要出任务，一早就走，你要是休假在家的话，帮我照看一下。” 古老头面色一凝，“你要出任务？出什么任务？” 宋芸摇头，没说话。 古老头打自己嘴巴，“呸呸，这个可不能问，你也不能说。那什么，明天一早就走？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宋芸点头，“都准备好了，我今天已经去卫生队报到了。”她将卫生队的情况简单说了一下。 “估计等我回来，你也该去报到了。”宋芸说。 古老头心生向往，“我早就想去了。吴老那边现在也没什么事，就是陪着他复健，哎，我都想跟你一起去出任务。” 宋芸摇头，“怕是不行，等下回吧，下回如果有简单点的任务，让许师长帮你安排嘛。” 说了一会话，古老头回去收晒的草药，宋芸的草药也在他那边晒，已经晒成了，今天正好给她弄过来。 吃过晚饭，古老头让她早点休息，明天一早就要出发，一定要休息好才行。 古老头走后，宋芸看时间还早，拿出行军包整理了一下，发现包里还有一点空间，就把之前剩下的一些药丸和膏药装了进去，还剩一点空间，她想了想，拿出三斤面粉，倒进锅里开小火不停翻炒，把面炒熟后装进两个布袋子里，一个布袋子装一斤炒面粉，一个布袋子里装两斤。 两斤的布袋子收进储物格，一斤的收进行军包，将最后一点空间填满。 睡觉前她理了理储物格里的东西，杂七杂八不老少，除了她的钱票和那些从宋珍珍那搜刮来的首饰，其余大多都是先前在青河村里随手收进去的一些山货，还有一些草药，一根老山参，一盆紫牛芽。 紫牛芽上回掐了一截茎杆后，蔫巴了一段时间，现在又慢慢恢复了一些生机，宋芸只偶尔拿出来晒晒太阳，大部分时间都收在储物格，这玩意太过珍贵，加上叶子剧毒无比，放在外头风险很大，她怕有人偷摸进院里碰到或怎样，到时人没了命她可说不清。 理完储物格宋芸就睡了，睡了五个小时，凌晨三点被闹钟叫醒，她立即起床用冷水洗脸，换上崭新的军装，梳两根麻花辫，背上行军包，三点一刻准时离开小院。 这会天还黑着，宋芸走出平房区就碰到了两个同样背着行军包的军人，她对这两人有印象，昨天在会议室见过。 两人也认出宋芸，慢走两步等宋芸追上来，笑着自我介绍，“宋同志你好，我是二营营长，赵国庆。” 另一个也说，“宋同志，我是二营连长，许三金。” 宋芸说，“赵营长，许连长，你们好，我是卫生队队医，宋芸。” 三人结伴同行，边走边聊。 到集合点时，也才三点半，距离出发时间还有半小时，但集合点已经站了不少人，可见军人的时间观念不是一般的强。 这要是换成公司出差或团建，就算到了出发时间，也肯定会有很多人还没赶到，需要一遍遍的点人催人。 第182章 炒面糊 三点四十，秦梦背着行军包赶到，一眼看见站在队伍边缘处的宋芸。 “小芸。”秦梦快步过来，笑着跟宋芸打招呼。 “梦姐。”宋芸笑着回应。 秦梦看了眼宋芸鼓鼓的行军包，满眼惊讶，“没有少装点东西吗？有些不必要的东西可以不带，这样行军时你也能轻松一点。” 宋芸笑着说，“不重，我能背得动。” “你不累吗？”秦梦见宋芸站姿笔直，背着大包像背了团棉花，想想自己刚来卫生队时，第一次背行军包，站都站不直。 “不累，没多重。”宋芸笑着说。 秦梦猜宋芸包里放的肯定都是轻物，这样包看起来鼓，重量却没多少，不然她一个小姑娘，肯定背不动。 这时集合的哨声响起，聊天的声音立即消失，所有人原地列队。 一辆军用大卡车开了过来，在指导员的指挥下，所有人有序上车。 宋芸和秦梦是队伍中唯二的女同志，自然受到了一定的优待，上车后所有人都默默挤紧一点，给两个女同志腾出足够宽敞的空间，让她们能坐得舒服一点。 车子开动前，后勤队送来一筐馒头，每人发两个，水喝自己带的。 馒头很大，宋芸和秦梦都是只吃了一个就饱了，剩下的一个留着饿了再吃。 之后的三天，他们一直在车上过，风餐露宿，尤其到了第三天，一整天的路都特别颠簸，饶是宋芸这样体质好的，都差点晕车。 秦梦就像大病了一场，脸白如纸，有气无力。 战士们的脸色也都不太好，要不是长期训练，身体素质过硬，这会估计也和秦梦一样了。 车子在穿过一处环山道后停下，指导员从副驾上下来，“全体下车。” 宋芸看了眼手表，十二点半。 战士们先下了车，宋芸扶着秦梦下车。 “接下来，我们穿过这片密林，全程大约三十三公里。”指导员说。 战士们面无异色，依然站得笔直，目光坚毅，只是脸色看起来都不太好。 宋芸举手，“是现在立即出发，还是休整吃饭后再出发？” 指导员看了眼手表，十二点半，大家都还没吃午饭，又都一脸菜色，于是开口，“一小时后出发。” 车里还有路上取的干粮，干饼子就凉水。 宋芸看了眼四周左右，心里有了主意，立即扶秦梦在一块草地上坐下，让她先休息，她转身去找指导员借锅。 “借锅干什么？”指导员问。 宋芸指着不远处的溪流，“我看那边有山溪，水挺清的，我想烧一锅热水，让大家喝口热水暖暖胃，也能有更好的状态继续接下来的行程。” 这地方离目的地还远得很，生火烧水也没什么，加上战士们确实状态不佳，能喝口热水也不错，于是点头同意了。 赵国庆和许三金见宋芸要给大家烧热水，立即过来帮忙，他们都有野战经验，垒野灶是好手，三两下就给弄得妥妥当当的，又帮着宋芸从清溪里弄来一锅水架在灶上。 另有战士捡来柴火，帮着把火点着了。 水烧开后，宋芸拿出面粉袋子，从行军包里拿的时候，她就把一斤的袋子换成了两斤的。 “大家把自己的饭盒拿出来，我这有炒面粉，给大家分一点，用开水冲了喝。” 吃了几天干粮，终于能吃一口热食，哪怕只是面粉糊糊，也是难得的美味了。 战士们都很高兴，对这看似娇娇弱弱，却能在这种时候还照顾他们这些老爷们的女孩有了全新的认识。 宋芸悄悄往开水锅里倒了一管低阶营养液，再用混合了营养液的开水给战士们冲泡面糊。 宋芸给秦梦冲了一碗送过去，秦梦原本头晕眼花，都站不起来，但肚子是实在饿，面糊又实在香，尝了一口后就停不下车，一碗面糊下肚，她觉得自己又重新活了过来，头不晕了，眼不花了，力气也有了。 “小芸，你这面糊里肯定加了人参。”秦梦笑着说。 宋芸哈哈一笑，“我要是有人参，我肯定留着自己吃。” 大家都笑起来，虽然大家都感觉吃了面糊后疲惫感一扫而空，也都没多想，只以为是吃了热乎的食物带来的好处。 指导员也吃了面糊，除了他自己感觉良好外，也看到所有战士们的状态变化，立即找到宋芸，“这种炒面粉是你自己做的？” 宋芸点头，“是我自己做的，还剩了一点，不多。” 指导员问，“有什么特殊秘方吗？感觉很不一般。” 宋芸笑道：“没什么秘方，就是普通的炒面粉，可能是大家太久没吃热食了，又休息了一下，精神就好了许多。” 指导员笑着点头，“看来是这样，多亏你了。” 趁着还有点时间，宋芸又烧了一锅开水，让大家伙把水壶灌满，免得进了林子还得再找水源。 休整完就得继续行程，所有人背上行军包，列队进入密林。 穿过密林就是边境。当然，还有别的路可以进入边境，但这条路线是经过筛选后最终选出的最优路线，不会惊动任何人，直接可以进入我军实控点。 他们这次行动也是一次探路行动，为后面的军力投送做先行军，规划最优路线，标记或扫除可能存在的危险。 密林里危险重重，对独行者来说，野兽是最大的威胁。 但他们是组团来的，除了宋芸和秦梦，所有人都带着家伙，野兽也不蠢，不可能跑出来找死。 所以这片密林对于他们来说最大的危险是那些不起眼的毒虫毒蚁和防不胜防的毒蛇。 是的，毒蛇，在川省的冬天或许见不到蛇，但这地方气候炎热，密林里的蛇虫是不会冬眠的。 密林内树木参天，枝叶繁茂，拦路的荆棘藤蔓也同样繁茂，好在战士们早有准备，纷纷拿出砍刀和斧头开路，不仅为他们此行开路，也为后面有可能的兵力投送开路。 宋芸和秦梦被安排走在中间，这样她们只需要跟着走就行，不用开路，也不用警戒后方。 走了一个多小时，行进了大约三公里，这样下去，他们晚上就要宿在林子里了。 可路就是这样的路，他们再着急也没办法。 就在宋芸眼睁睁看着一串串星币从眼前溜走时，心痛难忍时，前方突然有人大喊，“赵兵，你怎么了？被什么东西咬了？快——快来人，队医！队医！” 第183章 剧毒蜘蛛 听见喊声，宋芸和秦梦立即往前跑。 队伍前列，一个战士倒在地上，人已经意识不清，战士的手被战友抓在手里，手背发黑肿胀，且还在继续肿胀。 秦梦见状，立即从背包里拿出由她保管的医疗包，从里边拿出清创的一应器具，先用酒精擦洗伤口，再用手术刀将伤口切出十字形，挤出伤口里的毒液。 秦梦在努力给战士清创，宋芸则在附近找了起来，果不其然，她找到了一株萨沙嘿轮，在古医界，这种药被称之为解毒王，喜好生长在剧毒虫物聚集出没之地。 那个战士明显是被剧毒蜘蛛咬了，必须尽快解毒，光清创挤毒血包扎可没用，就算能保下性命，也会有严重的后遗症。 但要是能在短时间内解毒，就不会有任何后遗症出现。 宋芸带着萨沙嘿轮回来时，秦梦已经准备开始包扎，她赶忙喊住秦梦，“等一下，我找到能解蜘蛛毒的药了，等我给他上药你再包扎。” 秦梦问：“你怎么知道是蜘蛛毒？” 宋芸拿出自己吃饭的饭盒，将萨沙嘿轮放进饭盒里捣烂。 “我见过类似的，应该是剧毒蜘蛛。”她口中说着话，手上动作不停，萨沙嘿轮很快就被她捣烂成糊。 这时昏迷的战士开始抽搐，口吐白沫，接着眼睛一翻，没了意识。 秦梦面色大变，“不好，休克了！” 宋芸拿着药糊上前，“梦姐，快让开。” 秦梦这会也有些慌，用力想着中毒休克该怎么处理，方法是有的，但她手里没有器械也没有药。 宋芸让她让开，她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宋芸直接挤开。 宋芸扒掉秦梦盖在战士手背伤口的药棉，来不及清理伤口了，直接将饭盒里的药糊舀了一勺敷在伤口处，再用药棉盖住，“梦姐，压住。”她一把抓过秦梦的手，让她压住伤口，别让药糊掉落。 秦梦已经回过神，“这是什么？” 宋芸来不及解释，上手将战士的衣裳扒开，拿出针包，迅速给已经休克的战士扎针，激活意识，护住心脉。 她手速极快，等众人反应过来时，她已经连下十几针，根本不用找穴认穴，扎针就跟玩似的，但若认识穴位的人来看，就会知道她扎的每一针都没有丝毫偏差。 此时距离伤患休克已经过去两分钟，秦梦一手按着伤患伤口，一手去探伤患的脉搏，面色骤变，“脉搏细速，还在不断下降——” 这意味着患者的休克进入了中后期，正在步向死亡。 宋芸面色未变，下针依然快而稳，沉声道：“不要急，还有时间。” 所有银针用完，宋芸的食指和中指并拢按在患者胸口，连续不断按了九次，每次都注入一定量的内元真气，以助激活逐渐失去活力的心脉，最后一次指压后，她低喊，“复脉！” 别人不懂什么是复脉，秦梦却是知道，她立即伸手去探患者的颈脉，刚刚明明已经细速到接近消失的脉搏，现在竟再次匀速跳动起来，只比正常脉速慢一点点而已。 秦梦看向宋芸，满眼惊喜，“复脉了！” 宋芸点头，这在她的意料之中。 她看了眼肿成大包子的伤口，敷药也才几分钟，伤口已经在收缩，可见药是用对症了的。 “没事了，一会就能醒。”宋芸自己也松了口气，刚刚这样的情况，算是救治及时，否则后果难料。 被热带森林里的毒物咬伤，那就是与天争命，不能及时解毒的话，不死也会残。 所有人都松了半口气。 只敢松半口气，另外半口气得等人醒了再说。 宋芸收了针，仔细用药水擦拭过后再装回针包里。 指导员全程没有吭声，等宋芸走开后，他蹲到了伤员的身边，仔细看过伤口，确实比刚刚敷药时收缩了一些，再看伤口生命体征，呼吸脉搏都还算正常，也没有了先前又是抽搐又是翻白眼吐白沫的状况，他心下微松，扭头看了宋芸一眼，心说这丫头年纪轻轻的，难不成真有许师长说的那么神？ 一刻钟的时间缓缓流逝，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 昏迷的战士缓缓清醒，他睁开眼，又闭上，阳光刺目。 “醒了，赵兵醒了。” 指导员快步过来，看了赵兵一眼，又朝在另一边说话的宋芸和秦梦喊，“宋同志，秦同志，赵兵醒了，你们过来看一下。” 宋芸和秦梦立即小跑过来。 赵兵已经适应光线，慢慢睁开了眼睛。 “赵兵，你感觉怎么样？”指导员问。 赵兵的意识慢慢回笼，想起自己失去意识前的经历，他张嘴说话，声音微哑，“是蜘蛛，红色的蜘蛛。” 没有人见过那只红色的蜘蛛，只有赵兵见过。 但指导员记得，当时宋芸一看见伤口，就立即去找了解毒的草药过来，说赵兵是被剧毒蜘蛛咬了。 宋芸和秦梦在赵兵的另一边蹲下，秦梦给赵兵做基础检查，宋芸朝赵兵伸出手指，在他眼前左右晃动，见他眼珠子能准确跟着手指的动向移动，就知道没问题了。 “没事了，救治及时，剧毒造成的后遗症可以忽略不计，之后喝几天清毒的汤药就会彻底康复。” 这时秦梦也说，“体征一切正常。” 赵兵说，“可我现在没有力气。” 宋芸点头，“正常的，你现在处于虚力状态，会慢慢恢复，明天就会好，不用担心。” 指导员松了口气，围在赵兵周围等结果的战士们也都松了口气。 没事就好。 有战士已经去做担架了，之后的行程赵兵会躺在担架上，由战士们轮流抬着前进。 经这一耽搁，时间已经到了下午四点。等到了下午六点时，他们一共才行进了十一公里。 正好行进到一处开阔地，指导员让战士们就地扎营。 赵兵这时已经恢复了一些力气，可以靠着树坐起来，不用一直躺着。 “大家都多注意防止虫蚁蛇类叮咬，如果被叮咬了，要立即报告，不要隐忍。”宋芸大声喊。 指导员又重复了一遍宋芸的话，重点在于被叮咬了要及时报告，不要疏忽大意。 战士们开始清理营地，宋芸跟指导员说要到附近找点防虫蛇的草药，免得晚上睡不安稳。 第184章 蚊不叮 四周都有自家战士在清理营地，指导员觉得应该没什么危险，加上宋芸本身就是医生，自己也会小心防范毒虫之类的危险，也就没反对，叮嘱她注意安全别走远，就在附近活动。 宋芸自然满口答应，从背包里拿了小药铲和一个布袋子就走了。 找防虫的草药是真，赚星币也是真，两者不冲动。 这个热带密林里的植物绝大部分都是以前在北方没见过的，川省那边也同样少见，她挑捡些不起眼的小株植物扫描，交易后又用药铲把土坑埋一埋，尽量恢复成不起眼的样子。 不过半小时，她就赚了好几百星币，星币余额现在已经达到4690。 原本还想再继续搞点星币，秦梦这时找了过来，“小芸，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太危险了，快跟我回去。” 宋芸不好拂了秦梦的好意，加上时间也不早了，这边是热带，天黑得晚，不然换成北方或川省，这个时间天都已经黑透了。 宋芸跟着秦梦回到营地，战士们已经清理出一大片空地扎营，说是扎营，他们也没帐篷，就只有几块防雨的油布，弄了木桩子，把油布搭在上头，搞成天幕那样的简易棚子。 没有猎物，没有水源，晚上只能啃干饼子就水。 宋芸将刚刚找到的草药拿出来，混合在一起捣成药糊，给每个人分了一点，让他们将药糊涂抹在头脸脖子手臂之类裸露在外的皮肤上。 药糊是绿色的，大家伙听话的抹完后，都变成了小绿人，众人你笑我，我笑你，整个营地都是笑声。 宋芸和秦梦也都抹了，混在人堆里一时都分不清谁是谁。 虽然抹了这玩意不好看，但这一晚，是他们自出发以来，休息的最好的一晚，以为晚上要被飞蚊虫蚁骚扰得睡不着，哪知一觉睡到天亮，身上一个包都没有。 所有战士都经历过野外宿营，哪次身上不得留几个包，有倒霉的碰到毒蚂蚁之类，那就不止几个包，成片的疹子都起过，甚至会发生严重过敏反应。 可这一晚，他们睡在蚊虫极多的热带密林露天营地里，竟一只蚊子都没来叮咬过他们。 指导员摸着脸，药糊干了后，脸皮就一直紧绷绷的，一开始还不太舒服，现在已经习惯了，“这东西比药厂配的驱虫粉可好用多了。” 指导员眼睛发亮地看着宋芸，走过去把宋芸叫到一边，问：“宋医生，你这驱虫药是你自己的配方吗？” 宋芸点头，“是我自己的配方，怎么了？” 指导员原本想问配方的，这会听说是人家自己的秘方，就不好问了，转而道：“能不能麻烦你多挖点草药，等到了战区，这些防虫药兴许还能用上。” 这有什么不能的，宋芸一口答应下来。 指导员立即点了几个人跟宋芸一起去挖，能快一点，节约时间。 宋芸笑着说，“不用耽误时间特意去挖，咱们边走边找就行了，都是常见的草药，四处都有，一路走一路挖就行。” 这样就更好了，指导员立即下令出发。 宋芸先自己找了一些草药，分发给战士们，让他们路上留意，看到就挖。 秦梦和指导员也都加入挖草药大军，走了一段路后，几乎每个人手里都拿着一把草药。 等到了下午，每个人手里的草药从一把变成了一捆。 秦梦手里提了半捆，实在提不动，这么高强度的行军，她的体力早已消耗殆尽，硬撑着继续。 宋芸提着一大捆草药，脚步依然轻盈，见秦梦走不动了，她上前接过秦梦手中的半捆草药，叠在自己的草药上一起提着，另一只手搀住秦梦，“指导员说快到了，再坚持坚持。” 秦梦喘着气，哭笑不得，“我原先还说等你走不动时我来扶你走，现在反过来了，我真没用。” 宋芸安慰，“你已经超级棒了，能有几个女生可以像你这样负重徒步行军这么久的？你可别跟我比，我练过的。” 秦梦不解，“什么练过？练过什么？” 宋芸笑着说，“我跟师父练过武术，身体比一般人要强一些，别跟我比。” 秦梦恍然，“难怪你走这么久，脸不红气不喘，一滴汗都没流。” 有宋芸搀扶，秦梦没倒下，跟着队伍顺利走出密林。 他们刚出密林，等着接应的人立即跑了过来，见所有人脸都是绿的，吓一跳。 指导员赶忙解释，“密林里毒虫多，我们这是涂的防虫药。” 接应的战士不理解，什么防虫药得涂成这模样，搞得比伪装隐蔽的迷彩妆还夸张。 二组的营地已经布置好，三个大帐篷，一个医疗帐，一个供战士们休息的大帐篷，一个放置物资的临时仓库，别的就没了。 宋芸和秦梦在医疗帐里隔了块地方当临时住处，两人的军包刚放置好，外头就响起集合哨。 指导员已经和一组的联络员对接好，半个小时后会有伤员从一组的医疗帐转移到二组这边的医疗帐，留下四人警戒，其余人全部前往边防战线支援一组行动。 指导员安排完，走到秦梦和宋芸面前说，“两天前边线爆发了一场小规模械斗，敌我双方都有不少伤员，一组那边的两个队医已经两天没合眼，正好你们过来减轻一些他们的负担，辛苦你们了。” 秦梦大声喊，“不辛苦！” 宋芸没跟上节奏，索性不开口。 指导员走后，宋芸和秦梦赶紧清理医疗帐，没有床，就到附近弄了许多厚实的大树叶回来，铺在不太平整的地上，两人来回跑了几趟，把帐篷里的地面全部铺满，这样伤患躺在里面不至于硌得慌。 刚忙完这些，一组的伤员已经送了过来。 一次送来四个伤员，一个头破了个洞，血已经止住，但伤口发炎，人已经烧迷糊了。 一个腿部被利器割伤，已经缝合处理过，同样的问题，伤口发炎，高烧不退。 一个腹部中刀，伤得最重，人昏迷不醒，伤口做了简单处理，没有条件做更深入的治疗。 一个伤得最轻，脚被砸伤，骨裂，以及身上几处擦伤，只要休养就可以。 秦梦看过所有伤员后，立即拿出医疗包里的退烧药和消炎药，分好份量，依次给三个伤员喂药。 第185章 办法 宋芸在一边协助喂药，同时也用她自己的方法给几个伤员做了基础检查。 头伤和腿伤的都没有大问题，退烧加消炎护理好伤口就行了。最麻烦的是腹部刀伤的伤员。 秦梦也看着腹部刀伤的伤员发愁，这种伤在野外很难处理，腹内的损伤一个不小感染就麻烦大了，加上野外药品有限，一旦感染，光用消炎药是不行的。 秦梦看向宋芸，“你有办法吗？” 宋芸说，“得把线剪开看看里面的情况再说。” 秦梦点头，“确实，连里头什么情况都不知道，稀里糊涂瞎治可不行。” 秦梦从医疗包里拿出装手术工具的铝盒，手术刀和手术剪这些都浸泡在酒精中。 秦梦戴上胶手套，拿出手术剪，将伤员腹部已经缝合的伤口剪开。 伤口红肿，已经有化脓迹象，看得两人直皱眉。 腹内的伤口不算很深，且没有伤在要害，算是十分幸运，不幸的是，伤口已经有感染化脓的迹象。 宋芸看到伤口后心里已经有了想法，她趁着秦梦让她取药棉过来清理伤口的空当，悄悄将上回兑换后用剩下的修复喷雾喷到药棉上，再用喷了修复喷雾的药棉清理伤员腹内红肿化脓的创口，外部伤口也同样用药棉清理了一遍。 秦梦心里着急，又问宋芸，“你有没有什么应对这种情况的方子？” 宋芸盘算了一下今天一路上采到的草药，还真能配制出一种对这种伤口消肿清炎有很好效果的药。 “我试试，你先将伤口缝合。” 两人分工合作，秦梦给伤员缝合伤口，宋芸从一堆草药中挑拣了一些出来，清洗后捣烂成糊，又往里加了些修复喷雾。 她特意多做了一些，除了腹部刀伤的伤员外，头部创伤和腿部刀伤的伤员都能用。 宋芸给三人都上了药。 “有多少把握？”秦梦问。 宋芸伸出手，“六成吧。” 一个小时后，腹部刀伤的伤员还没醒，头部受伤的伤员退烧了，人清醒后看起来精神得很。 腿部刀伤的伤员晚半个小时也清醒了，看起来精神头都不错。 秦梦检查了两人的伤口，不知是不是错觉，她觉得两人的伤口比刚送来时好了很多，肉眼可见的好了很多，可距离他们送过来也才过去不到两个小时，这科学吗？ 秦梦盯着饭盒里剩下的药糊发呆，宋芸配制的草药这么神奇吗？ 又一个小时过去，昏迷的腹部刀伤伤员也醒了，宋芸给他喂了半碗混了营养液的温水，半碗水下肚，伤员的精神明显好了许多。 秦梦也检查了伤口，这次她记得清清楚楚，原本腹部的伤口红肿得厉害，且有化脓的迹象，可现在，红肿完全消退了，化脓的迹象更是不存在。 秦梦不是第一天做医生，更不是第一天出任务，她处理过很多类似的伤，没有一次像今天这样的情况，她很清楚，这几个伤员能恢复的这么好这么快，跟她喂的那些西药没有太大关系，主要是宋芸的药起的效。 傍晚时，又有两个伤员送过来，是利剑行动二组队员，和她们一起到达这个营地的战友。 “怎么回事？你们不是去清扫战场的吗？”秦梦一脸焦急，“出什么事了？” 第186章 补一章 徐二荣伤的不算轻，胳膊脱臼，后背被重物击中，看情形应当是骨裂了，他强忍着疼痛说，“我们清扫战场时遇到一伙y国的突袭小队，他们人多，有二十多个人，遇到我们时，我们只有四个人，要不是附近还有我们的人，及时过来支援，我们这会肯定已经牺牲了。” 秦梦气愤，“y国人太不是东西了，这里明明是我们的边境线，连界碑都早就立好的，他们现在竟然想侵占我们的边境，要不要脸啊！” 徐二荣正要说话，手臂突然传来一阵剧痛，还没等他张嘴喊一声，“咔”一声过后，剧痛就已经消失了，他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脱臼的胳膊，在他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接好了。 徐二荣惊呆，活动了一下胳膊，“这就好了？” 秦梦也没料到宋芸动作这么快，一声不吭就把人胳膊给装上去了，她都没看见刚刚宋芸是怎么做到的。 宋芸说，“脱臼是小事情，你后背伤的比较重，先趴下我看看。” 徐二荣立即乖巧的趴下。 宋芸掀开徐二荣的衣裳检查后背伤势，秦梦也没闲着，开始给另一个伤员包扎伤口。 秦梦在见到战士身上的伤时，彻底不淡定了，“这是狼牙棒伤的？” 战士摇头，“不是狼牙棒，是他们在木条上钉了钉子，做成钉板，我这伤就是钉板砸的。” 宋芸粗略估计了一下，这位战士身上的伤口至少也有二十几个，可见当时的打斗有多惨烈。 宋芸蹙眉看着战士们身上的伤，沉声道：“他们觉得我们国家现在不够强，是可以欺负的对象，所以才敢这么明目张胆毫无底线的做这些试探。” 顿了顿，宋芸继续说，“很快的，我们的国家会迅速成长起来，长成问鼎世界之巅的巨人，到那时，哪怕我们边境不设防哨，也无人敢越雷池一步。 所有人听了宋芸的话都心生向往，“那一天，真的会来吗？” 宋芸点头，用力且认真，“会，那一天很快就会来，我们所有人，都能看到那一天的到来。” 宋芸想起2024年的华国，那时的华国已经问鼎巅峰，在国际上说一不二，无人敢欺。 鸡血打完，生活还是要继续。 秦梦这边帮战士处理完伤口，宋芸那边也处理的差不多了。 秦梦看着已经空了的饭盒，朝宋芸道：“剩下的扫尾我来，你赶紧再去配制一些药糊。” 宋芸正有此意，当即起身去物资帐里拿草药。 宋芸在这边忙得热火朝天，远在川省的宋子奕却遇到了难事。 宋子奕从没想过会在这样的状况下遇到宋珍珍。 宋珍珍见到宋子奕时也吃了一惊，这才多久未见，宋子奕好像长高了，气色比宋浩夫妻出事前更好，整个人的精气神都很好，和自己想象的模样完全不一样。 “让开！”宋子奕面无表情地看着宋珍珍，他表面有多淡定，内心就有多恶心。 ps：这一章一千字是补昨天晚上的，十分钟后还有三章更新。 第187章 小家伙不好骗 他永远无法忘记那一天，宋珍珍将他推给那个凶神恶煞般的男人，眼睁睁看着那个男人用绳子将他捆住，无论他怎么哭怎么喊，她都无动于衷，冷眼看着他像货物一样被捆缚，被鞭打，最后冷漠的决然而去，再没回头。 宋珍珍笑容灿烂，好似丝毫没有察觉到宋子奕的冷淡态度，“子奕，姐姐可算找到你了，上次远远看到你，还以为看错了，今天我特意等在这里，果然是你，姐姐找你找得好苦，你这几个月去哪了？” “我去哪里了你不知道？难道不是你把我给卖了？地方是你亲自选的，我这个人也是你亲自送过去的，更是你亲眼看着我被绑住鞭打的，现在你说你不知道我去哪了？” 宋珍珍面上的笑容微僵，赶忙找补，“子奕，你误会姐姐了，那时候情况特殊，我不那么做，你的身份就瞒不住，到时革会委的人肯定不会放过你的。姐姐也是为了你好，特意选了那家人，只有那样的人家才护得住你，姐姐真的——” 宋珍珍说着说着哽咽起来，眼圈红红，好似真的对眼前这个弟弟有多情深意重。 可惜宋子奕和一般的小孩子不一样，他心智本就早熟，加上有宋芸这段时间的耳提面命，谆谆教诲，他知道人都有很多面，真面藏在无数的假面之下，日常以假面示人。 很明显，宋珍珍就是这类人。 宋子奕安默默看着宋珍珍表演，心无波澜。 宋珍珍假哭了一会，见宋子奕不为所动，心里懊恼，这家伙从小就不好骗，现在大了点，更不好骗了，烦死了。 她委屈巴巴地走到宋子奕面前，“子奕，姐姐现在没地方可去，你能带姐姐回去，收留姐姐几天吗？” 宋子奕后退两步，和宋珍珍保持距离，面无表情道：“你是谁的姐姐？我爸妈就生了一个女儿，我只有一个姐姐，你可不要胡乱认亲，免得我家成分不好，连累了你。” 宋珍珍脸上的笑几乎维持不住。 要是以前，她肯定不会挨宋子奕的边，怕他成分不好连累自己。可现在，宋浩和白青霞都死了，宋子奕一个小孩子，又跟着宋芸来了军区，谁还会计较他一个小孩子的成分问题，自己挨上去也不会有事。 宋珍珍努力挤出笑脸，朝宋子奕说软话，“子奕，你是在怪姐姐吗？姐姐当时真的是为了你好，姐姐能有什么坏心思，你真的误会姐姐了。” 宋子奕看到她这张假笑脸就想吐，想到自己很小的时候问过爸妈，他问爸妈，为什么姐姐长得和他们都不像。 爸妈当时是什么表情来着，总归是很无奈的表情，告诉他一家人也可能会长得不像。 爸妈应该也是怀疑过的，只是这事没有根据也没证据，去医院问也问不出什么所以然来，又不能凭借一个猜测就对孩子怎么样，只能顺其自然了。 只是可惜，爸妈无私的爱，都捧给了一只白眼狼。 比起他真正的姐姐宋芸，宋珍珍屁都不是。 “我要回去写作业了，让让。”宋子奕懒得再跟宋珍珍废话。 宋珍珍不让，哽咽着说，“子奕，你真的忍心看姐姐流落街头无处可去吗？你放心，姐姐不睡你宋芸姐的房间，姐姐就睡客厅，打地铺，行吗？” “不行。”宋子奕干脆利落的拒绝，“这里是军区家属院，我没有资格随便带人进去，就算有资格带，也不可能带你这种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宋子奕深吸口气，盯着宋珍珍说，“以后不要再来找我，我和你早就没有关系了，以后就当彼此是陌生人，给自己也留点体面。” 宋珍珍听着宋子奕绝情的话，面色也冷了下来，她怒目瞪着宋子奕，“你忘了你小时候是谁带你玩吗？要说白眼狼，你才是白眼狼。” 宋子奕想不起宋珍珍什么时候带过他，在他的记忆里，宋珍珍总是对他很不耐烦，总喜欢跟他抢东西，哪怕爸妈买回的东西是平等双份的，她也总想将他的那一份抢走，哪怕她根本用不上。 “随你怎么说，让开。”宋子奕往前走，宋珍珍拦住，她压低声说，“你最好乖乖听话，带我回你住的地方，不然我就把你是资本家小崽子的事说出来，看你以后还怎么在家属院立足。” 宋子奕冷嗤，“这么快就露出你的真面目了？” “是你逼我的，敬酒不吃吃罚酒。”宋珍珍说。 宋子奕摇头，“无可救药，你随便说，我根本不在乎。” 宋珍珍急了，“你不在乎可以，那宋芸呢？我听说她现在是军医，如果她资本家小姐的身份公之于众，她会怎么样？” 宋子奕又不是三岁小孩，他脑子很清醒，比一些大人的脑子都要好用，怎么可能被宋珍珍的三言两语给诓骗住。 “你想说就说呗，我姐才不在乎。难不成你以为我姐当军医之前不用做身份调查？她的事，部队里清清楚楚。” 宋珍珍不信，部队要是知道宋芸的身份，怎么可能还会要她。 “爱信不信。”宋子奕懒得再说，直接推开拦路的宋珍珍，一溜烟跑进了家属大院。 宋珍珍想追进去，被岗亭的战士拦住。 “我就是住这里的，你凭什么不让我进。”宋珍珍耍赖，她必须要进去，只有进入家属院，她才能有机会重新回到丁建业的身边。 之前为了拿到赵兰花的谅解书和解，为了不坐牢，她只能同意和丁建业离婚，现在她出来了，自然要重新回到丁建业的身边，未来的丁师长夫人，只能是她宋珍珍。 然而守门的战士却说，“丁副营特意交待了，他和你已经离婚，不能放你进家属院。” 这事宋珍珍当然知道，先前就被拦了好几次，要不然她也不会去找宋子奕这小屁孩。 这事知道，但不能认。 “他放屁，我跟他没离婚，你赶紧让开，我要回我自己家。” 宋芸开始耍赖，又哭又闹的。 战士真是无语死了，从没见过这种女人。 好在岗亭有两个战士，另一个见情况不妙，立即往军部那边打电话找丁副营长，把事情给说了，让他自己过来处理。 第188章 赵兰花败阵 丁建业自然不想处理这事，他连宋珍珍的面都不想再见，犯恶心。于是他推就自己走不开，让岗亭战士把人拦住，实在不行就进家属院找他母亲来处理这事。 于是赵兰花被叫了出来。 曾经婆媳，如今再见面，双方都红了眼。 是恨红了眼。 赵兰花恨宋珍珍害了她宝贝儿子，好好的成了二婚，还把名声搞臭了。 宋珍珍恨赵兰花掺和她和丁建业的事，把他们好好的婚姻搞得支离破碎，要不是这老太婆特意从京市追到这里来，她和建业说不定都有了孩子了，都怪这老妖婆。 于是，两人一见面，一句话没说就开始扯头。 赵兰花哪是宋珍珍的对手。 宋珍珍不仅年轻力气大，她还拥有前世在乡下当几十年泼妇的经验，扯头发撞胸踹胯这些动作做得十分熟练。 最后是岗亭的战士把两人强行分开，赵兰花脸花了，衣裳扯散了，身上几处隐秘处都疼得厉害，气得人直发抖。 宋珍珍一撩乱发，冷冷看着赵兰花道：“你以为强逼着我和建业打了离婚证这事就完了？呵——你想得美，你别忘了我和建业是怎么结婚的。” 赵兰花脸色一变，吃人的眼神死死盯着宋珍珍，“你闭嘴！” “想让我闭嘴？在这里可不行。”宋珍珍吃定赵兰花，她不信赵兰花敢破罐子破摔，那事说出来，可不仅是丢脸，还是违反纪律的事，她不可能拿丁建业的前途开玩笑。 “你不要脸，你还有脸在这说，这事是怎么回事，你心里一清二楚。现在既然离婚了，你赶紧回京市去，别在这丢人现眼了。”赵兰花吼。 宋珍珍不吃她这套。 “这事是怎么回事，我心里是清楚，但大家伙不清楚，军部的领导不清楚呀，我还是得说道说道。” 赵兰花见她真要说，又气又急，冲上前捂住她的嘴，“你究竟要怎么样？” 宋珍珍推开赵兰花，“我要怎么样，你心里不清楚吗？我爱建业，我们好不容易结婚了，你却非要棒打鸳鸯拆散我们。现在你满意了？我告诉赵兰花，我要是不能和建业复婚，我也不活了，什么脸面不脸面的事，我也不管了，你看着办吧。” 威胁，明晃晃的威胁。 可赵兰花现在还就吃这一套，她以为只要建业和宋珍珍离婚了，两人没了婚姻关系，宋珍珍就没理由再缠着建业，各归各位，各走各路，建业也能重新找一个可心的媳妇。 可现在看来，是她太天真了，把宋珍珍想得太好。 “先回去再说。”赵兰花实在怕宋珍珍一个气不顺，就把她和建业婚前滚床单的事说出来。关键是，宋珍珍当时说的是建业趁着酒醉强迫了她。 强迫，这是多么可怕的词，可以直接毁掉建业的一个词。 哪怕没有人相信建业会看上宋珍珍这模样的女人，可结果就是那样，过程再曲折已经无所谓了。 宋珍珍捡起地上的包袱，哼了哼，用胜利者的眼神看了两个目瞪口呆的岗亭战士一眼，又看了一眼凑过来看热闹的几个军嫂一眼，昂首挺胸地走进了家属大院。 宋珍珍的壮举宋芸自是不知，她这会已经在医疗帐待了两天，送来的伤员恢复的都很好，后面没有再继续送伤员过来，据说是先锋特战队已经将所有y国突击队扫清，抓了一些俘虏，俘虏中也有受伤的，但没送到二组这边的医疗帐，就放在一组那边简单包扎一下得了。 指导员在一组那边合并指挥了两天，今天终于得了些空闲，跑回二组营地看看情况。 他记得一组医疗帐那边送来了一个伤势很重的战士，听那边的队医说，像那样的伤，必须想办法送回军区医院救治，否则很难熬过去。 指导员以为他很快就会收到送重伤伤员离开的申请，结果两天过去，一直没人来跟他说这事，他心里也始终惦记着，这会得了点空闲，立马跑了回来。 一进医疗帐，指导员看见医疗帐里的几个伤员围坐在一起说话，有说有笑的，看起来精神都好得很，他目光如炬，迅速锁定了那个腹部中刀的战士，见他面色如常，和其余人谈笑风生，丝毫不见重伤的迹象。 咋回事？ 秦梦正好提着水壶进来，见指导员站在门口，忙开口，“怎么杵在这？你这是要进还是要出？” 几个伤员这才回头看向帐门口，见到指导员，立即站起身。 指导员走过去，将几人打量了一番，随即问：“你们的伤都好了？” 秦梦抢话，“说什么呢？这才两天，怎么可能就好了，只是恢复的比较好而已，现在可不能上战场，还得再休养几天。” 指导员见秦梦误会了，解释道：“我不是那意思，我就是好奇，看他们气色都不错，问问情况。” 于是几个伤员轮流向指导员展示他们的伤口，伤口上还敷着暗绿色的药草糊糊，剥开药草糊糊，几人的伤口一丝红肿发炎都没有，恢复的很好，可以说恢复的特别好，比一组那边治了五六天的伤口恢复的还要好。 尤其是腹部刀伤的，看起来和另几个伤员差不多，谁能想到两天前他还在生死关头徘徊。 指导员问秦梦，“这药是宋医生弄的？” 秦梦点头，眼睛亮亮的，“是啊，这药可神了，比西药可管用多了，你也看到伤口了，用了这药的伤口，一点炎症没有，恢复的还特别快。” 指导员的心潮也澎湃起来，“还有吗？一组那边有几个伤员伤口恢复的不理想，用消炎药已经不起效，说不定用这个药会有用。” 秦梦说指了个方向，“小芸在那边捡药，现成的是没有了，你去问问她，她应该可以再配制些出来。” 指导员找到放置物资的帐篷，宋芸正坐在帐篷里分捡药材，这些药材都是战士们在密林里采来的，堆满了半个帐篷，她用掉的只有一点点，这两天她把药放在太阳底下晒了两天，这边太阳大，两天已经晒得很干，她得赶紧把药材分捡收纳起来。 指导员钻进帐篷，见宋芸身前身后放满了一小堆一小堆已经晒干的药材，把帐篷里的位置都占完了，他只能站在帐篷门口，进不去。 第189章 江月 宋芸见是指导员，赶忙站起身听从指示。 指导员说，“我刚看过你们这边治疗的伤员，伤势恢复的都很好，你给他们用的草药糊糊还能再配制一些出来吗？一组那边有几个伤员的伤口恢复的不太理想，我想带些过去给他们用用看。” 这有什么不能的，宋芸一口应下。 等指导员出去后，宋芸将一部分草药收进了系统触物格，其余的用刚搓的细草绳一小捆一小捆的收在一边，再捡出配制金创膏的草药，拿到外头去配药。 新鲜的草药捣烂成糊后，加点修复喷雾进去就行了。 晒干的草药得放锅里熬制一番才行，虽然麻烦些，但能存放更久，不像新鲜草药只能现用现做，放时间久了就会变质。 宋芸将熬制出的药糊装进铝饭盒里，拿给指导员时，指导员又提出了新的要求，“要不你跟我去一趟一组的医疗帐吧，你是医生，这药该怎么用，还是得看过伤口才能决定，对吧？” 理是这么个理，但这种药糊，只要是外伤，都能用，也不存在过敏。 不过指导员既然这么说了，她自然不会推辞。 秦梦也没意见，这边反正也没什么事了，有她一个人守着没问题。 于是宋芸跟着指导员去了一组营地。 走了半个小时路，宋芸终于看到了一组的营地，一排帐篷，少说也有二十个。 指导员指着最大的那个帐篷说，“那个就是一组的医疗帐。” 宋芸跟着指导员走进大帐篷，本以为这么大的帐篷里会至少躺十几个伤员，没想到帐篷里一共就五六个伤员，帐篷大部分位置都空着。 宋芸看见一个身形纤细的女大夫正蹲在一个伤员身边，手里拿着毛巾正在仔细给伤员擦手，动作轻柔又细致，好似在擦拭什么珍贵瓷器。 宋芸纳闷，队医需要为伤员做到这个程度？她怎么没听秦梦说过？也没见秦梦给哪个伤员擦过手啊？都是端一盆水进帐，让他们自己洗手擦脸的。 像之前腹部刀伤的那个伤员，昏迷时根本就没给他擦过手和脸。 指导员见到这一幕，也是微微皱眉，但他没多说，只开口朝那边喊，“江月同志，过来一下。” 正给伤员细心擦手的江月后背一僵，立即放下了那只手，捏着毛巾起身，转头看向指导员。 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姑娘，长相算是清秀耐看那一挂，个子不高，但胜在比例比较好，看着还是很顺眼的。 江月也看见了站在指导员身边的宋芸，眉头立即皱起，这个女人，是这个女人，齐营长藏在胸前口袋里的那张小照片，照片里的女人就是她。 她怎么会在这？ 指导员见江月看着宋芸发呆，便介绍，“这位是宋芸同志，卫生队的新成员，这次是跟二组一起过来的，之前一直在二组医疗帐那边。” 江月张口就问，“那她怎么到这里来了？这里是一组的医疗帐。” 饶是指导员这样的大老粗，也听出了江月言语中的敌意。 “你们以前认识？”指导员问。 宋芸摇头，“不认识，没见过。” 她也好奇，这位江月同志，为什么对初见面的人有这么大的敌意，因为她长得好看？ 江月皱眉说，“不认识。” 指导员不清楚江月发什么神经，也不想细问，直接了当说，“我今天去二组医疗帐，伤员们恢复的都很好，用的都是宋芸同志自己配制的草药，我特意将人和药都带过来，你们这边不是有几个伤口恢复不理想的伤员吗？让他们都用这种药试试。” 江月不满，这不是明晃晃的在质疑她的医术吗？ 江月正要说话，一个人冲进医疗帐，面色焦急，“我们营长怎么样了？” 指导员拉住那个人，“你们营长怎么了？” 那人见是指导员，赶忙站定，面上依然满是焦急惊慌，“我听说，我们营长为了救刘指导，受了重伤，人送到这边的医疗帐了。” 指导员面色一变，忙看向江月，“齐营长人呢？” 江月先瞥了宋芸一眼，不情不愿的指向刚刚她蹲过的位置，“在那，人还没醒。” 宋芸一听齐营长三个字时，心就一跳，暗想不会这么巧吧。 她跟着指导员走过去一看，还真就这么巧，不是齐墨南又是谁。 宋芸立即挤到前面，蹲下身要给齐墨南做检查。 江月拦住她，“你干什么？” 宋芸看见江月这护食般的姿态，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我是医生，我还能干什么？当然是给他治伤，难不成还给他擦手？” 宋芸毫不客气的话让江月羞愤难当，竟一时找不到话来反驳。 毕竟刚刚她给齐墨南擦手的一幕，指导员也看见了。 指导员说，“江月同志，你先让到一边。” 江月再气，也只能先咽下，乖乖退到一边。 宋芸迅速给齐墨南做了检查，紧皱的眉头在做完检查后松了大半，她朝指导员道：“齐营长是头部受到撞击导致的昏迷，不过问题不大，就是暂时性昏迷，看情形颅内没出血，只是轻微脑震荡，醒来后休息两天就没事了。” 指导员当然相信宋芸，当即问，“他什么时候能醒？” 宋芸正要开口，一旁的江月插话，“说大话也要有个限度，颅内有没有出血，就你这摸一摸捏一捏把个脉就能知道？装模作样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笑死人了。” 宋芸似笑非笑看着江月，“我们中医讲究望闻问切，摸骨切脉都是正常的诊断手法，就是不知江同志抓着齐营长的手不放，是用的什么诊断手法？” “你——”江月被宋芸一句话堵的涨红了脸。 宋芸懒得理她，扭头朝指导员说，“我现在把他弄醒。”说完从挎包里拿出针包，往齐墨南脑袋上扎了三针，又在他人中穴扎了一针，针一收，齐墨南就醒了。 齐墨南以为自己在做梦。 一睁眼就看见宋芸的脸，这不是梦是什么。 在场的人都不是傻子，都有眼睛，齐墨南这家伙自打睁开眼，谁也不看，谁也不理，就盯着人宋医生，也不说话，一双眼含情脉脉。 江月不敢置信，这宋芸随便扎几针，齐墨南真就醒了。 “齐营长！”江月出声打破齐墨南以为的幻象，他猛然惊醒，这不是梦。 第190章 她哭什么 齐墨南转动眼珠，看清了自己身处何地，眼前还有些什么人。 记忆回笼，他想起昏迷前的状况，瞳孔一缩，猛地坐起。 这一起势太猛，头晕眩得厉害，几乎坐不住。 宋芸按着他的肩膀，“躺下，别乱动。” 齐墨南乖乖躺下，平躺后，晕眩感消失大半，他缓过劲来，忙朝一脸关切看着他的郑指导员问：“刘指导员怎么样了？” 郑指导员哪知道刘指导怎么样了，他甚至都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于是看向身边的何红军，“你告诉他。” 何红军见齐墨南清醒过来，人也没什么大事，一直悬着的心总算放下。郑指导一开口，他赶忙朝齐墨南说，“营长你放心，刘指导员没事，就是一些擦伤，已经处理过伤口了，刘指导员不放心你，让我过来看看的，你现在醒了，人也没大事，我正好可以回去复命。” 得知刘指导员没事，齐墨南松了口气，“好，你回去告诉刘指导员，说我没事，休息一下就回去。” 宋芸却说，“至少要休息两天，少一个小时不行。” 齐墨南不说话了，眼巴巴看着宋芸。 宋芸耸肩，“这是医嘱，你可以选择听，也可以选择不听。” 郑指导员暗笑，却板着脸说：“医嘱怎么能不听，宋医生让你休息两天，那你就休息两天，一分钟都不许少。” 好吧，齐墨南放弃挣扎了，他想到一件事，问宋芸，“你是跟二组来的？” 宋芸点头，“嗯，我在二组那边的营地，刚刚跟郑指导员过来送药，顺便看看这边伤员的情况，一会就回去。” 齐墨南又挣扎着坐起身，也不管头晕不晕，强撑着说，“那我要去二组营地休养。” 一边的江月尖声喊，“不行，你不能去。” 齐墨南不解，皱眉看向江月，“为什么？” 江月理直气壮道：“你是我接手的病人，就得由我来治疗，不能随便更换主治医生。” 何红军一听这话，差点笑了，忍不住开口问：“照你这么说，你接手的病人就得由你治，那你干嘛把张三东送到二组那边去？张三东也是你接手的病人，伤得还那么重，人萧医生都说了不要随便移动病人，你就不听，非要把张三东送到二组去，不就是因为张三东腹部挨了一刀，伤得重，你一没本事治，二怕担责任，就把人往二组那边送，说得自己多大义似的。” 何红军早就看江月不顺眼了，这会也算是一吐为快，心情都舒畅了几分。 江月气得眼睛都红了，指着何红军喊：“你胡说，我是因为这边容纳不下那么多伤员，萧医生要去边防站，这里就剩我一个人，我才在知道二组来了时，随意分了几个出去。” “随意分的？”何红军扫了眼空旷的医疗帐，皮笑肉不笑，“你随意一分，就把情况最坏，伤势最重的几个都给分出去了，可真巧啊！” “好了！”郑指导适时开口阻止两人再吵下去。 江月更气了，她刚被何红军阴阳完，郑指导员就出声，刚刚怎么不出声，分明就是故意的。 郑指导员朝宋芸说，“这边的几个病人你都给看一看，需要用药就用，有什么问题就直说。” 江月不服气，凭什么她手里的病人要让宋芸来看，可她不敢反驳郑指导员，只能跺着脚跑到一边去生闷气。 宋芸去给其他伤员检查伤口，就像郑指导员说的那样，这些伤员的伤口恢复的不太好，有发炎化脓的迹象，其中两个已经开始低烧，接下来就会是高烧。 宋芸自己去放置医疗物品的木板小桌上拿了酒精过来，给伤员重新清理了伤口，再敷上她熬制的药糊，用纱布包扎。 半个小时后，几个伤员的伤口全部都用上了宋芸的药，饭盒里还剩下一大半药糊。 郑指导员一开始是想让宋芸将药糊留下的，现在看江月对宋芸一脸敌意的态度，他就歇了这个心思，让宋芸把药糊给他亲自拿着，等萧医生来了，再把这药糊交给萧医生。 宋芸回二组营地时，齐墨南非要跟去，江月阻拦无效，气的哭着跑走了。 齐墨南一脸莫名其妙，朝郑指导员问：“她哭什么？” 郑指导员睨了他一眼，“哭什么你自己去问呀。” 齐墨南没接这话，心说我就随口一问，她哭什么关我屁事。 宋芸问齐墨南，“你头不晕？要走挺远的，吃得消吗？” 齐墨南想摇头，又想起宋芸的叮嘱，让他少摇头晃脑，少做幅度大的动作，忍着没晃脑袋，“就一点点晕，走路没问题。” 宋芸见齐墨南这样，也不好再说什么，本来也不算很严重，他要去就去呗，那边正好还能再住一个人。 郑指导也懒得再管，反正齐墨南在哪休息都是休息，人没事就行。 于是齐墨南跟着宋芸回到了二营营地，老远就看见秦梦在医疗帐外的野灶边生火。 黑烟滚滚，就是不见火星子蹿出来一点，呛得秦梦咳嗽不止。 宋芸让齐墨南慢点走，她则快跑几步冲到秦梦身边，“梦姐，我来生火，你去安排齐营长的铺位吧，他脑震荡，得在咱们这边休养两天。” 秦梦看见宋芸就像看见救星，她干什么都可以，就是不会生火，每次都搞得灰头土脸。 “行，那这边就交给你，你生好火就先烧水，晚点我忙完再过来。”秦梦说。 宋芸点头，让她快去。 齐墨南这会已经走了过来，见宋芸蹲在野灶前生火，本能的要上前帮忙，被秦梦一把拉住，“你怎么回事？都脑震荡了怎么不在一组那边的营地休息，走这么远的路跑这来干嘛？嫌命长啊？” 齐墨南被秦梦无情的拽进了医疗帐，给他安排了个铺位，让他躺下不许起来。 等秦梦安排完齐墨南，回到外头的野灶前时，宋芸已经把火生好，火势很旺，水已经冒热气了。 “你俩很熟？”宋芸指了指医疗帐方向。 秦梦说，“你说齐墨南？是挺熟的，我爷爷跟他爷爷是老友，两人经常见面，他爷爷去哪都带着他，我爷爷也是，我俩就认识了，这小子小时候又皮又野，跟野猴子似的。” 宋芸笑说，“那你们这是青梅竹马呀！” 秦梦翻白眼，“谁跟他青梅竹马，完全就是块木头疙瘩，以后谁跟他处对象谁倒霉。我对他这种不解风情的榆木疙瘩可没兴趣，比我家松白差远了。” 第191章 发展到哪一步了? 宋芸这才知道，秦梦是有未婚夫的，也是大院子弟，和齐墨南也认识，他们三人一起玩到大，后来齐墨南和宁松白参军了，秦梦为了宁松白放弃了京市大医院的工作，来了川省这边当队医，两人感情好得很，打算今年找时间休假回京市结婚。 说起齐墨南，秦梦眼里也浮出感伤，“齐爷爷是很好的人，我不信他会做那样的错事。我爷爷说他是被陷害的，唉——也不知道齐爷爷现在怎么样了，齐墨南从小跟他爷爷相依为命，齐爷爷出事时，听说他都准备退伍了，要跟齐爷爷一起去下放，是齐爷爷以死相逼，他才没去成，唉！” 宋芸安慰，“齐爷爷现在挺好的，以后会更好。” 秦梦愣了一下，眨了眨眼，突然想起一件事，爷爷说齐爷爷被下放到了黑省那边的小山村。宋芸就是黑省小山村来的，齐墨南之前也去了黑省—— 有些事一旦想明白，就会想明白更多。 秦梦扭头看了眼医疗帐，拿胳膊肘捅了捅宋芸，小声问：“你跟齐墨南是不是早就认识？” 宋芸点头，“嗯。” 秦梦笑得一脸神秘，“难怪他没在一组那边待，非要巴巴的跟你到二组来，我先前还以为他是知道我在这里才来的，现在才明白，人家是冲着你来的呢。” 宋芸没否认，笑了笑。 秦梦又问：“发展到哪一步了？” 宋芸说，“我现在没有谈对象的想法，我和齐墨南目前只是朋友。” 秦梦咀嚼着‘目前’这两个字，嘿嘿一笑，“没事，慢慢来，你还这么年轻，确实用不着着急。”就让齐墨南那臭小子去急一急好了。 水开了，秦梦拿来暖水瓶，先灌了两壶热水，又加了些凉水进去继续烧。 这时张三东从医疗帐走了出来，走到野灶前一看，锅里还是清水，就问：“晚上吃啥？” 秦梦见宋芸一脸疑惑，解释道：“后勤队那边出了点意外，今天没法给咱们送饭，让我们自己看着解决一下，明天再恢复送饭。” 秦梦愁得很，“后勤队给咱们送了五斤面，三斤米，说是今天晚上和明天早上咱们全部人的口粮，还有一点盐，其他什么都没有，我都不知道要怎么做。” 宋芸算了算，他们医疗帐原本伤员有六个，加上她和秦梦就是八个，现在又来了一个齐墨南，就是九个，还有两个负责警戒的战士，一共十一个人。 五斤面3斤米，十一个人两顿饭，其实挺多了，不仅可以吃饱，省着点的话还能有剩。 “我来做吧，这边条件简陋，连个切菜板都没有，就不整那些花里胡哨的，今晚就做刀削面吧，比较顶饿。明天早上煮一锅米粥，再贴点饼子。” 秦梦也是北方人，对面食向来情有独钟，一听宋芸会做刀削面，高兴的不行，“我最喜欢吃刀削面了。” 张三东是南方人，还没吃过刀削面，也没见过，听宋芸要做刀削面，很好奇，都不走了，就守在外头看刀削面怎么做。 依照经验，宋芸往盆里倒了大约三斤面粉和面，加适量盐，揉成一个略硬些的面团，先醒面二十分钟，再揉一遍，再醒，反复三次。 张三东啧舌，“这么麻烦啊？揉一次不行吗？” 秦梦虽然不会做，但她懂一些理论知识，“揉面能增加面的筋性，面揉到位醒到位，会非常劲道爽滑，一会你吃了就知道了。”说着咽了咽口水，好久没吃到正宗的刀削面了，真馋啊。 这时医疗帐里又出来两个人，跟张三东一起围观宋芸做刀削面。 秦梦看了眼锅里的水，“水开了，可以削面了，你会削吗？” 宋芸拿出她平时用来削面的刀，是她在连县供销社买的一把小刀，很适合削水果和削面。 “看好咯！”她拿起面团，对着沸腾的铁锅就是一顿操作，削面的手都刷刷刷甩出残影来了。 秦梦看得心痒，觉得削面不难，也想试试。 宋芸看锅里的面差不多了，一次只能煮三碗的量，就没继续削，把面团给秦梦，让她拿着玩一下，试一试，她则进帐篷里把所有人的饭盒都收过来装面。 一次只能煮三碗，先吃到的人可把还没吃到的人馋坏了，全都走出帐篷，凑到锅灶前等着吃，除了齐墨南。 他不是不想出去，实在是秦梦下了死命令，不许他起身，只能从帐篷帘子缝隙往外巴巴的瞅。 秦梦试了几次后放弃，削面这活看着简单，实则不容易，削容易，但你得削得厚薄均匀，最好是每一片面都差不多，这就需要一些手技了，得练。 “要是有油辣子就好了。”秦梦吃上了心心念念的刀削面，味道比她想象的还要好，就差那一口香喷喷的油辣子。 “等回去了，我给你做，我会做油辣子。”宋芸笑着说，把最后两碗刀削面捞起来。 秦梦眼睛一亮，“那可说好了，我可当真的，你要是忘了，我会厚脸皮提醒你的哦。” “嗯，到时你来家属院找我。” 秦梦这才知道宋芸在家属院有自己的小院子，两间房，顿时羡慕的不行，“秦政委偏心，我之前跟他申请家属院的房子他就不肯。” 宋芸笑着说，“我拖家带口，跟你不一样。等你和心上人结婚了，不就有房子了？到时去跟我做邻居。” 秦梦眼睛又是一亮，“对对，到时我也住你那边的平房小院，我才不要住楼房，吵死个人。” 说着话，宋芸把面端进帐篷，放到齐墨南身侧。 齐墨南等着宋芸来扶他坐起身，直女秦梦已经拽住了齐墨南的胳膊，一手撑着他后背，让他慢慢坐起，一心做事的直女秦梦完全没看到齐墨南排斥又埋怨的眼神。 宋芸也没看到齐墨南的表情，她放下面后说面很烫，让他慢点吃，说完就出去了，她的面还在外头呢。 秦梦扶起齐墨南后，确定他没有头晕恶心想吐的感觉，这才放心让他吃面。 “喂，你巴巴从一组跑到二组来，干啥来了？”秦梦问。 宋芸没在，齐墨南恢复了往常的模样，他瞥了秦梦一眼，“受伤了养伤，不然呢？” 第192章 夜袭 秦梦‘戚’了一声，小声嘀咕，“我看你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齐墨南不理秦梦，端起碗吃面。 秦梦问齐墨南，“萧木和江月在一组那边还好吗？”说到江月，秦梦想起江月在得知她和齐墨南相熟后，找她打听过齐墨南好几回，不过她知道齐墨南不喜欢江月那样矫情做作的人，就没跟齐墨南提。 齐墨南被问的一头雾水，“谁是萧木和江月？” 秦梦想笑，忍住了。 这就是她认识的齐墨南，对不在意的人或事，他多看一眼都不会，更不会记住那些无关紧要的人叫什么名字。 江月要是知道齐墨南到现在连她叫什么都不知道，怕是得怄死。 “不认识就算了。”秦梦岔开话题，两人聊起别的。 “你和松白什么时候结婚？”齐墨南问。 “结婚报告已经交了，等批下来就去办结婚证。我们打算先领证，等凑到合适的假期，再回京办婚礼。”秦梦说 以前齐墨南对结婚这事一点想法都没有，只觉得麻烦，现在竟生出一丝羡慕。 全部人吃完晚饭，两个负责这边营地警戒的战士抢着洗碗，把所有饭盒都抢过去洗了，省了宋芸和秦梦不少事。 夜晚，天气闷热，帐篷帘子全部卷起，还是热得难受。 齐墨南很快发现了不对劲，他朝左边的伤员问：“怎么你们这里没有蚊子？” 他来这边已经不少日子，几乎没睡过什么好觉，蚊虫不分白天黑夜的骚扰着他们，脸上脖子手臂都不知被盯了多少个包，也是最近晒得太黑，那些被蚊虫叮咬出来的痕迹看起来不太明显，不然都成花脸了估计。 “宋医生配了驱虫药洒在外头，帐篷上也抹了，蚊虫根本不来这边，今天晚上你就等着睡个好觉吧。”战士一脸自豪地说。 齐墨南明白了，脸上露出笑来，“宋医生确实很厉害。” 右边的伤员赶忙接话，“岂止是厉害，我觉得宋医生是神医。”右边伤员是第一批送来的那个脚骨裂的轻伤员，他全程清醒，比任何人都清楚宋芸的医术有多牛。 “你不知道，张三东刚送过来时都成什么样了，所有人都以为张三东这回凶多吉少，哪成想，宋医生一出手，不到半天时间，张三东就醒了，人眼见的好了起来。你看现在，这才多久时间，张三东不仅活蹦乱跳，还胖了。” 另一个腿部刀伤的战士也说，“我这伤当时也挺严重的，伤口发炎红肿，都快化脓了，用了宋医生的药，眼见着就好了起来，比以前在军区医院治刀伤时好的还快。”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全都在夸宋芸医术了得，配制的药药效一绝，听得齐墨南嘴角翘得老高。 秦梦和宋芸在外头熬煮汤药，这会汤药熬煮好了，秦梦端着药进帐篷，宋芸还在外头收尾。 见帐篷里的人个个一脸兴奋的样子，她笑着问：“聊什么呢？这么起劲。” 众人不好意思说，秦梦也是医生，也同样费心费力医治照顾他们，他们不好当着秦梦的面猛夸另一个医生。 秦梦见他们不说，还以为在说什么女孩子不能听的荤话，也就没再问，把药放在齐墨南身边，“这是小芸给你煮的药，放凉一点就赶紧喝掉，小芸说喝了这个药，明天头就不晕了。” 齐墨南点头，“好，我一会就喝。” 秦梦直起身，朝其余人道：“时间不早了，赶紧休息。” 秦梦说完就出去帮宋芸一起收尾，灶里的火得熄，物资帐篷里的东西得用油布盖住收拾好，防虫也防雨，谁知道什么时候会突然下一场雨，这鬼地方的雨说来就来，一点预兆都没有。 现在她们已经搬到物资帐篷里过夜，医疗帐本就不大，伤员越住越多，她们就干脆搬到物资帐里挤一挤。 另一边的大帐篷空空如也。 自打来了这里，给二组队员休息的大帐篷就一直空着，只两个负责警戒的战士会轮流进去休息一下，二组的其他队员一个都没回来过，可见任务并不如许师长说的那么轻松，不然也不会连回来休息的时间都没有，估计都是睡在野地里。 晚上八点，宋芸和秦梦看过医疗帐里的伤员最后一遍，把灯熄了，回到物资帐休息。 忙了一天，两人都累了，没聊几句就陷入梦乡。 凌晨一点，宋芸猛的睁开眼。 她长期练功，五感比一般人要强很多，刚刚哪怕是在睡梦中，她也听见了很清晰的异响声。 像是重物倒地的闷响声。 确切的说，是人倒地的声音。 她凝神细听，又听见杂乱的脚步声，心猛的一沉，立即推醒身边的秦梦，捂着她的嘴低声说，“不要说话，有情况。” 秦梦惊醒，睁大眼睛。 宋芸指着后头成堆的药材，“你躲到那里面去，不管听到什么声音，都不要出来。” 秦梦一把抓住宋芸的手，用气声说，“那你呢？” 宋芸拍拍秦梦的手背，“你忘了？我练过的，不会有事。” 话虽如此，可秦梦还是担心，在她眼里，宋芸再厉害，也只是一个小姑娘，面对心狠手辣还有武器的敌人，她怎么可能是对手。 宋芸没给她纠结的时间，一把将她塞进药材堆里，再次警告，“你不要出来，否则就是给我拖后腿，记住了。” 秦梦只能点头，眼睛泛红，心里骂自己平时训练总偷懒，要是她能努力一点，这会说不定能帮上宋芸。 宋芸从系统储物格拿出匕首，另一手抓了一把平时随手捡了放在帐篷门口的鹅卵石，慢慢走出了物资帐。 医疗帐里，齐墨南也睁开了眼，他也听见了异响声，身边的战士们还在熟睡，他慢慢坐起身，头没有之前那么晕，他起身慢慢往外走。 另一边。宋芸走出物资帐，身体贴着帐篷，在帐篷斜射出的阴影里移动，这时大帐篷那边传出闷哼声，接着是一顿叽哩哇啦的古怪外语。 宋芸听不懂，但不妨碍她从这些语言中听出愤怒。 应该是扑了空后的愤怒吧。 以为帐篷里睡了满满当当的人，结果只有一个。 杂乱的脚步声再次响起，那些人从大帐篷里冲了出来，宋芸隐在阴影里没动，悄悄数了数，竟有二十多个人。 她手里只有八个鹅卵石。 第193章 全部撂翻 有人指了指宋芸这边的帐篷，意思是要到她这边来看看。 宋芸手腕一抖，三料鹅卵石一齐从手中飞出，砰砰砰击中三个人的额头，被击中的三人连一声喊叫都没发出就倒下了。 她没手下留情，直接用了真气，那三人的脑袋不可能比野猪还硬。 趁着那些人还没反应过来，宋芸再次出手，三颗鹅卵石飞出，又是三个高大的身影倒下。 有人怪叫起来，也有人举起了枪，想开枪却又不知道往哪里开，也怕开枪的声音会引来援军，终是没敢开枪，于是场面乱了起来，所有人都抱住头，开始找掩体。 宋芸悄无声息的退回去，在帐篷门口抓起一把鹅卵石塞进口袋，正要抓第二把时，一只大手伸过来，把剩下的鹅卵石抓走一半。 “是我。”齐墨南怕她吓到，主动出声。 宋芸早就发现他了，嗯了一声后就没再说话，把剩下的鹅卵石抓在手里，朝齐墨南打了个手势。齐墨南点头，按照她的意思，去了另一边。 两人都是有耐心的人，各选了一个位置隐蔽好身形，开始等待猎物主动现身。 时间一秒秒过去，短短五分钟，于双方而言，都像一个世纪那么久。 有人终于沉不住气了，举着枪冲了出来，有人跑出来拉那个人，结果两人都倒下了。 宋芸也动了，五分钟足够她看清听清对方的人都藏在哪里，她决定主动出击，因为对方连续折损人手，估计也按捺不住了，他们都带了枪，一旦开始无差别扫射，她和齐墨南，以及医疗帐里的那些伤员，都会有危险。 所以她必须在对方下定决心开枪之前动手，尽可能把人全部撂翻。 在这种时候，她由衷的感谢师父教她轻身功夫，太有用了。 敌方有人看到黑影一闪，还以为看花眼，毕竟速度太快，根本不可能是人类可以拥有的速度。 就在他们举着枪四下瞎瞄时，一道身影如鬼魅般出现在他们身后，接着寒光闪烁，举着枪的几人接连倒地，鲜血喷溅，枪械落地。 另一边的齐墨南也得手了，连杀数人，还打晕了两人，总得留活口。 又五分钟后，营地里愣是一枪都没响，由二十三个y国军人组成的突袭小队全军覆没，除了三个昏迷的活口外，其余二十人全歼。 开始到结束，统共也就十几分钟，连一点大动静都没闹出来，事情就已经解决了。 宋芸立即找到两个负责营地警戒的战士，好在y国的突袭队怕开枪引来援军，只用铁棍将两人打晕了，打的都是头部，虽然没有性命之忧，却也伤得挺重。 宋芸立即将人都弄回大帐篷里治疗，扫尾的工作就交给了齐墨南，让齐墨南去叫秦梦过来一起帮忙。 秦梦很快过来，见宋芸好好的，狠狠吐出一口气，七上八下的心也安稳下来，赶紧上前给伤员治疗。 齐墨南找来绳子，将三个昏迷的俘虏用绳子绑起来，再卸掉下巴，免得醒了叽哇乱叫吵死人。 至于那些尸体，全部拖到外边的空地上，摆成两排。 齐墨南本身就是伤员，脑震荡还没好，忙完这些事，他觉得头有点疼，还恶心想吐。 宋芸刚给战士扎完针，一抬头就看到帐篷外边的齐墨南双手撑着膝盖张嘴想呕又呕不出来的模样，暗道一声糟，“齐墨南，你过来。”宋芸喊。 齐墨南忍住晕眩和恶心，慢慢走进了帐篷。 宋芸指了边上一个铺位，“快躺下。” 齐墨南本身就快站不住了，听了宋芸的话，立即乖乖躺下。 躺下后晕眩感并没有消失，反而更严重了，他感觉天和地都在旋转，自己则在往下坠，不停的坠，最后陷入一片黑暗。 早晨五点，天幕微亮，医疗帐里的伤员们都准时准点的醒了，他们现在都能自如活动，醒了自然不会睡懒觉，都起床拿起茶缸往外走，准备去洗漱。 哪知他们从帐篷里走来，老远就看见大帐篷旁边的空地上躺了两排人，一动不动，看那身体僵硬程度，一看就是尸体。 几个伤员面色大变，赶忙冲过去查看。 “这这这，这怎么回事啊？” 这时秦梦打着哈欠从大帐里出来。 张三东赶忙拉住秦梦问：“秦医生，这怎么回事啊？这些y国人尸体是哪来的？” 秦梦说，“昨晚这些人来突袭咱们营地，幸亏齐墨南和小芸及时发现了，把这些人全部撂翻，不然现在躺在这的就是我们了。” 虽然秦梦说的轻描淡写，但众人的脑中已经脑补出一场惊天动地的生死大战。 可是不对呀，如果是惊天动地的生死大战，他们怎么会一点声音都没听见？ 秦梦说完也没时间再管他们，把医疗包放回帐里后，她独身前往一组营地那边，找人去通知郑指导员，不管是俘虏还是那些尸体，都得尽快派人来处理，他们那边现在全是伤员，可处理不了这事。 郑指导员得到消息后震惊的好一会都没说出话来，立即带了人回到二组营地，在见到那两排整齐的尸体，以及尸体们身上的伤口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郑指导员指着一个头部破了大洞的y国人问：“这是拿什么东西砸的？” 秦梦说，“小芸说她用石头砸的。” 郑指导员一脸意外，“用石头就把人砸成这样？”且这人身上没有别的伤，显然头部的创口就是致命伤。 秦梦一脸自豪，“是啊，就用石头砸的，小芸力气很大的。” 好吧，如果力气特别大，石头也很大又坚硬且有锋利棱角，砸过去的角度又特别刁钻的话，也不是说不过去。 郑指导又看见其余几个被抹了抹子的y国人，刀口利落，显然下手的人十分有经验，他猜应该是齐墨南下的手。 秦梦抢答，“这几个是齐营长干的。” 郑指导员点头，“如果是齐墨南干的，那就说得过去了。” “齐营长人呢？”郑指导问。 秦梦指着帐篷，“还没醒呢，昨晚收拾完这些人，他就从轻度脑震荡转变成了中度脑震荡，人昨晚就昏过去了，现在还没醒呢。” 第194章 坠崖 郑指导员往帐篷里走，宋芸正好出来，两人迎面遇上。 “你来得正好，齐墨南刚刚醒了，昨晚的事让他跟你说吧，我去做早饭。”忙活了一晚上，她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这会恨不得吃下一头牛。 郑指导员点头，问齐墨南是一样的，也就侧身让宋芸去忙。 张三东他们已经帮着把火生好，锅里的水都快烧开了。 宋芸赶紧把米拿出来，简单淘洗一下倒进锅里，盖上盖子先闷煮，让两个伤员守着锅，沸腾后得揭开盖子用勺子时不时搅动，不然会糊底。 她则拿出干净的盆来和面，把剩下的两斤面粉全部加水和成稀软些的面团，一会贴饼子吃。 米粥的香气四溢，众人的肚子开始唱起交响曲，就连在帐篷里和齐墨南说话的郑指导员的肚子都开始唱空城计。 秦梦端着粥送去给齐墨南时，顺嘴问了一句郑指导员吃没吃，要不要一起吃点，郑指导员那是一句客气话都没有，立即起身去借饭盒。 反正该死的都死了，活口也好好的绑着，不着急这一时半刻，先吃饱再审俘虏不迟。 锅里的米粥盛出去一半时，宋芸就开始在锅边贴饼子，两斤面粉能贴不少饼子，但也只够每个人分一个，多了没有。 三个俘虏也饿得不行，尤其闻着食物的香味，更是饿得十分难受，可惜没人给他们送食物，水都没得喝一口，下巴还被卸了，就是想控诉都没机会。 早饭吃完，郑指导员吃了个七分饱，意犹未尽，尤其那饼子很合他胃口，心想等回去了，让他媳妇找宋芸学学这贴饼子的手艺。 “宋同志。”郑指导员朝宋芸招手。 宋芸将空了的饭盒递给正在洗饭盒的秦梦，秦梦接过饭盒，忙挥手，“这边你别管了，郑指导员叫你，你赶紧过去。” 宋芸小跑到郑指导员面前，“有什么指示？” 郑指导员指着不远处的两排尸体，“齐营长说，这二十个人里，只有六个人是他动的手，其余都是你做的。” 宋芸回忆了一下，点头，“差不多吧，怎么了？” 郑指导员眼里满是惊叹，谁能想到，这样外表漂亮娇弱的女孩子，竟然敢杀人，不仅敢杀人，还有本事杀人。 “还怎么了，你是不是傻，这可是功劳，你一点都不在乎吗？你和齐营长，这次立了大功，尤其是你，至少也是个人二等功。” 宋芸还真没想过，不是不懂，是实在忙的晕头转向，她根本没时间去思考这些事，现在郑指导员一说，她自然就想到了。 “我是军人，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 郑指导员对她的高觉悟很满意，“是你应该做的，但功劳也是你应得的。好了，我先把俘虏带走，这些尸体我也会安排人过来运走。相信有了这些筹码，这次的行动会更顺利进行。” 郑指导员带走了三个俘虏，很快又有一队人过来，把二十具尸体全部抬走，还有人来帮着清理了营地里的血迹。 中午，宋芸和秦梦补了一会觉，精神恢复了一些，后勤队也恢复了送饭，饭菜简单，但至少不用她们费心劳力去做十几人的饭。 饭吃一半，有人匆忙跑到了营地，气喘吁吁地朝端着饭盒一边吃一边跟宋芸说笑的秦梦喊，“秦梦！” 秦梦抬头，笑着打招呼，“萧木？你怎么跑这里来了？” 萧木一脸焦急，“秦梦，快，快跟我走，宁松白出事了。” ‘哐啷’一声，秦梦手中的饭盒落地，半盒饭菜洒了一地。 “你说什么？” 萧木急得不行，因一路急跑，气喘吁吁又满头大汗，“宁松白在执行任务时为保护重要物资，不小心跌下山崖。” 听到这里，秦梦的腿已经软了，脑子一片空白，宋芸赶忙扶住她，又朝萧木问：“人救上来了吗？” 萧木摇头，眼睛通红，“那个地方很陡峭，宁松白正好卡在石缝里，我们的人下那个位置也没法将人弄上来。宁松白他，他一直在喊秦梦的名字，我这才——” 这才想带秦梦去见宁松白最后一面。 那样的情形，别说他们连人都救不起来，就算救上来了，估计也活不成。 宋芸从萧木的话语中猜出宁松白的处境十分危险，估计现在就是命悬一线的情况。 “走，我陪你一起去。”宋芸用力撑住已经说不出话来的秦梦身体，大声喊，“你振作一点，情况是什么样还不知道，他还在等你，你这个样子怎么去救他？” 秦梦被骂醒，找回了一点力气，她抹了把泪，朝萧木问：“在哪里？他在哪里？” “我带你们去。” 萧木带着两人疾行了一个多小时，终于赶到了宁松白落崖的地方。 那边围着很多人，个个都心急如焚，旁边放了成堆的绳子，有几个战士腰上还绑着绳子，身上的军装也破了，脸上手上都有伤，应该是下去救援了，但没救上来，还弄伤了自己。 秦梦跌跌撞撞跑过去，萧木赶忙将人拉紧，怕她一个不小心也掉下去。 秦梦趴在崖边往下看，依稀能看到下方几十米处有一个凸出的峰石，宁松白就躺在峰石的缝隙里。 “松白——”秦梦大喊，眼泪滚滚而落，心痛的无法呼吸，恨不得跳下去陪他。 刘指导员走过来，看了宋芸一眼，何红军马上过来介绍，“老刘，这位是跟二组过来的队医，宋芸。” 刘指导员恍然，想起老郑送来的驱蚊药，好像就是这位宋芸同志配制的，那药确实好用。 “宋同志，你先劝劝秦同志，带她到一边去休息，我们会继续营救宁营长，不惜代价将他救上来。” 宋芸当然相信他们会不惜代价营救自己的同志，只是眼下的情况看起来有点复杂，宁松白伤势究竟如何，人还活着吗。 “宁营长现在什么情况？”宋芸问。 第195章 高能撬棍 刘指导员紧锁眉头，眼里是深浓的担忧，“摔下去时被一截崖枝勾住衣服缓了一下坠势，但摔进那崖缝里也伤得不轻，吐了很多血，半边身体都卡在崖缝里，加上他身上有伤，下去营救的人不得其法，几次都失败了。” 吐了很多血，那肯定有内伤了，这种情况下，时间就是命，必须立即止住内出血，不然就算最后把人救上来，也是徒劳。 宋芸主动请缨，“让我试试吧。” 刘指导员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宋芸重复，“我想下去试试看。” 刘指导员皱眉，“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宋芸点头，“我当然知道。宋营长现在情况危急，必须立即止住内出血否则这种情况下，他撑不了多久。” 刘指导员紧张的握住拳头，“你能止住内出血？” 宋芸坚定点头，“我能。” 刘指导员的拳头握得更紧了，眼里满是挣扎，“吊索下崖是很危险的，你不怕吗？” 宋芸说，“怕，怎么可能不怕，我想没有人会不怕。就像宁营长，他为了保护重要物资以身涉险的时候，他内心就不怕吗？他也怕，但他做了他认为正确的选择，就像我现在一样。” 宋芸的声音不大，可那一字字却犹如金石之音，重击在每个人的心口，不少人听完都热血沸腾，同时也热泪盈眶，为宁松白，为宋芸，为他们自己。 “好！好！好样的！”刘指导员连说了三个好字，看着宋芸的目光里，满是欣赏，“宋同志，我同意你的申请，但希望你能时刻记住，一切以保护自身安危为重，量力而行。” 宋芸朝刘指导员行了一个军礼，“是！” 何红军抹去泪花，立即拿来吊绳。 宋芸接过吊绳，拒绝了何红军的帮忙，自己绑了登山结。 秦梦这时也恢复了一些理智，见宋芸要下崖，也跟刘指导申请下崖，被刘指导直接拒绝。 不说别的，就说秦梦现在这不稳定的情绪，让她下去毫无益处。 宋芸下崖的速度比那些经验丰富的老兵还要快，动作十分专业，看得几个老兵面露羞愧之色，他们发现自己甚至比不上一个小姑娘。 到地方后，宋芸朝上面打了个手势，上面拽着绳索的人立即收紧主绳，让宋芸能稳稳悬停。 “宁松白！”宋芸看着卡在石缝中的男人，只要半边脸撞击到凹凸不平的崖壁，半边脸血肉模糊，毁容是一定的，血流了很多，人现在已经彻底昏迷，但还活着。 喊了两声后毫无反应，宋芸也找好了姿势，开始给宁松白做检查。 撞击崖壁的左半边身体重创，左臂左腿多处骨折，肋骨至少三处断裂，好在没有想象中的严重内伤，吐出的血只是左边牙齿脱落造成的出血。 宋芸松了口气，只是骨折就好办，至少不用跟死神抢命。 现在最难的是怎么将人从石缝里弄出来。 宋芸琢磨了两分钟，最终打开了系统商城，到商城里找合适的工具。 翻找了一会后，她选定了一样较为适合的工具，高能撬棍，三百星币，这种撬棍小小一支，使用时不会发出异响，也不会发出什么让人怀疑的光芒，在能量足够的情况下，撬动千斤巨石也是很轻松的。 宋芸用自己的身体遮挡住上方的视线，手里捏着和小扳手一样大的高能撬棍，看准位置，对着石缝轻轻一撬。 只听‘咔嚓’一声脆响后，卡住宁松白的半边崖石像豆腐一样裂开了。 宋芸迅速将高能撬棍收入储物格，双手抱住差点随裂石一起滚下去的宁松白，随即抬头朝上头喊，“拉我上去。” 上头传出惊呼声，所有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么大的石头，怎么说掉就掉了，好在人没掉下去，被宋芸抓住了。 回过神的战士立即开始往上拉主绳，宋芸腰间一紧，人开始往上升。 下来时轻松无比，上去时她双手抱了个一米八的大汉，力气她足够，但腰痛。 绳索勒的腰很疼。 几十米的距离，拉了十几分钟才把人拉上崖。 一个十八九岁的小姑娘，抱着一个昏迷的，一米八的高壮男人出现在众人视野里，这种视觉冲击能让人记一辈子。 宋芸小心将昏迷的宁松白放下，秦梦哭着扑上来，被宋芸拦住，“别动他，他现在伤得很重，身上多处骨折，得赶紧用担架抬回去治疗。” 宋芸直起身，腰部传来钻心的疼。 不用看都知道腰部那里的皮肉被绳勒破了，她甚至感觉到后腰的衣裳被血浸润后的湿润黏腻。 见秦梦还是一脸慌张的模样，宋芸握住她的手，温声安抚，“我给他检查过了，没有生命危险，只要好好治疗，会没事的。”说完又看向刘指导员，“指导员，宁营长虽然没有生命危险，但以这边的医疗条件，没办法治疗他脸部的创伤，我们现在能做的，就是帮他先清创正骨缝合这些，但他的脸——” 宋芸没有再说下去，刘指导员已经明白她的意思，立即表态，“我明白了，你们先把人带回去做紧急治疗，我这边会尽快安排送他去军区医院治疗。” 秦梦听完宋芸和刘指导员的对话，这会也镇定下来，恢复了副队的职业素养，立即开始安排送宁松白去二组医疗帐做紧急治疗的事宜。 一组距离更近，刘指导员原本是想让秦梦将人送到一组的，何红军赶忙在指导员耳边嘀咕了几句，刘指导员听完皱了眉头，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任由秦梦去安排。 萧木这会看宋芸的眼神都不同了。 他一个大男人都不敢吊索下崖去救人，宋芸一个小姑娘却敢，甚至做到了。 之前他听说许师长费了大力气从黑省调了个赤脚医生过来当军医，他还不理解，以为向来正直的许师长也开始往部队塞人了，心里还不愤了一阵子。 今天一看，许师长确实还是从前的许师长，他又做了一件天大的好事。 要不是刘指导员这边还有事，他都想跟着秦梦和宋芸一起回营地，他要亲眼看看这位宋芸同志的医术会不会也给他惊喜。 一行人匆匆回到二组营地，医疗帐那边已经没有空位，宁松白直接被抬进了大帐，和齐墨南躺一起。 齐墨南见抬进来的人是宁松白，伤得还这么重，脸色都变了，一扭脸看向宋芸，一眼就看见宋芸腰间的军装有破损，且破损处有大块暗色印子，他一看就知道那是血迹，“你受伤了？” 宋芸伸手摸向自己的后腰，隐隐发痛，“我没事，一点擦伤。”这么多人，时间过去这么久，齐墨南是第一个发现她受伤的。 第196章 便利 齐墨南可不信那只是擦伤，一点擦伤怎么可能出那么血，他手肘一撑坐起身来，强忍着头晕目眩的难受劲，想要去看宋芸的伤势。 宋芸两三步上前，一把按住齐墨南的肩，“我真的没事，已经擦过药了，你赶紧躺下，别添乱。”也算实话吧，虽没擦药，但喷了修复喷雾，伤口很快就会好，且不会留疤。 齐墨南问：“真的？” 宋芸一脸认真，“真的，我会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吗？真的没事了。” 齐墨南这才松了口气，就着宋芸手的力道又躺下了，但心里还是难受，他一点忙都没帮上。 秦梦已经开始给宁松白处理伤口，她手抖得厉害，实在没法继续下去，就叫宋芸去帮忙。 宋芸立即接手了给宁松白处理伤口的工作，清创，上药，接骨，上夹板，宋芸一口气做下来，秦梦打下手，花费了三个小时，期间连口水都没喝，纵是体力王者宋芸，也累得脸色不太好。 最后的固定做完，宋芸长松口气，甩了甩发酸的手腕，正想揉揉又胀又疼的后腰，一个茶缸递到她面前，“累了吧？喝点水。” 是齐墨南，他捧着茶缸在边上不知等了多久，这会见宋芸终于得空了，赶忙把茶缸递过来。 宋芸确实渴了，也就没客气，接过茶缸喝了一大口，“谢谢。” 齐墨南刚要说话，昏迷的宁松白醒了。 秦梦又是哭又是笑，“松白，你混蛋，你说话不算数。” 至于说了什么话不算数，秦梦没说，宁松白也没说。 宁松白觉得自己全身上下哪哪都疼，可这疼，也让他明白自己活了下来。 “我的腿。”宁松白感觉自己的左腿有点不对劲，又想到自己摔下去时的惨状，很怕自己失去了腿。 秦梦赶忙解释，“你的腿没事，骨折了三处，但没关系的，都不是大问题，能治好的。” 宁松白很了解秦梦，知道秦梦说谎时是什么模样，见她眼神坦然没有闪躲，语速虽急，但还算平稳，就知道她没有说谎，自己的腿是保住了。 宋芸在秦梦身边蹲下，伸手搭上宁松白的脉，“好了，先别说话，你赶紧给他量一下血压，我看看脉搏。” 秦梦二话不说起身去拿血压器。 宁松白见到宋芸，想起出发前秦梦跟他说过的话，秦梦说卫生队里来了个新的女队医，长得很漂亮，也很年轻，才十九岁不到，性格还不错，就是不知道医术怎么样。 “你是宋医生吧，麻烦你了。”宁松白说。 宋芸看了宁松白一眼，缩回搭脉的手，“你说话时脸部肌肉牵动，会拉扯到脸部伤口，应该会很疼吧？你从现在开始，不要再说话。” 秦梦拿血压器过来，正好听到宋芸的话，面上露出羞愧之色，她刚刚只顾着和松白说话，没去想他说话时会拉扯到脸部伤口的事。 想到松白脸上的伤，秦梦拉住起身要走的宋芸，“小芸，你有没有能治松白脸上这种伤的药方？”在见识过宋芸制出的那些药的药效后，她对宋芸有着迷之自信。 事实证明，这种自信不是迷信。 “你的意思我懂，不过他目前这种状况只能先用一些抗炎止血的药，等他到医院做完治疗，脸上的伤好的差不多了，我到时再给他配制合适的消疤膏，不说能恢复到从前，至少不会是毁容的程度，放心吧。” 有宋芸的话放这，秦梦果然安心了许多。 宋芸出帐篷去洗手，秦梦将宋芸独自吊索下崖将他救上来的事说了，尤其说到崖石突然裂开，他整个人都差点摔下去时，到现在都觉得后怕，当时她的心都差点跳出来、 “好在宋芸接住你了，她力气真大，你这身板得多沉啊！要是我，估计咱俩一起掉下去了。” 齐墨南在一边听着，也是一阵阵的后怕，再次怨怪自己没用，怎么就偏偏这个时候受了伤，没能帮上忙。 宁松白是亲历了当时险境的人，他虽昏迷，但在昏迷前他很清楚自己是什么境况，他以为自己死定了，那样的境况，以他的经验来看，他根本不可能得救，只有一条死路。 可偏偏，他得救了，现在好好的活着。 而救他的人，是一个十九岁的女孩子。 这太魔幻了。 可这又是事实。 宋芸回帐篷后，宁松白正式跟宋芸道谢。 宋芸却摆手，“不用，你和我都不过是做了我们应该做的事，真不用谢。” 就这一句话，原本宁松白对宋芸有八分好印象，现在直接攀升到十二分，满分是十分。 刘指导员的协调能力确实很强，下午四点半，一辆军用卡车开到了二组营地，将宁松白接走了，秦梦以随行队医的身份跟着一起走了，等她将宁松白送到医院，和医院的医生做完交接后，她还得回来。 热闹的大帐又安静下来，宋芸也有了休息一下的机会，累了一天一夜，她连吃饭的胃口都没有了，只想好好睡一觉 一觉醒来已经是晚上八点，她坐起身醒了一下神，起身去大帐看齐墨南这个中度脑震荡患者。 齐墨南没在大帐里，而是在大帐外临时砌的小野灶前蹲着，小野灶里有火星闪烁，灶上放了一个铝饭盒，有热气从饭盒里不断冒出。 “你在干嘛？”宋芸问。 齐墨南起身，又因起得太猛，一阵头晕目眩，好在他适应得很好，很快就不晕了。 “你饿了吧？这是你的饭菜，我给你温着呢，赶紧吃吧。”齐墨南说完就去拿小野灶上的饭盒，被宋芸拉住，“我自己来，你赶紧回去躺下。” 齐墨南被宋芸强押着回帐篷里躺下。 宋芸出去把小野灶的小火灭了，拿着微烫的饭盒进帐篷，点亮油灯，她坐在齐墨南铺位边吃饭，时不时和齐墨南说上几句话，这样安静宁和的气氛，让齐墨南有一种他们回到了青河村的错觉。 “那几个俘虏怎么样了？”宋芸突然问。 齐墨南说：“老郑先前回来跟我说，俘虏都交待了，这事也都报了上去，估计能为这次行动带来一些便利。” 第197章 没家教没礼貌 让宋芸和齐墨南没想到的是，因为他们的这次壮举，不仅让接下来的行动更为顺利，甚至将计划用时大大缩短，y国已经对华国做出了口头承诺，表示不会再踏足华国边境线。 任务圆满完成，且提前了半个月时间，宋芸和秦梦也在任务结束后随队返回军区。 家属大院。 宋子奕放学后跟柱子和妮子一起回家，三个年龄相仿的孩子，一路说说笑笑进了家属院，在平房区和楼房区的岔路口分开，宋子奕一个人回家，路过供销社时进去买了两斤挂面。 “你姐干什么去了？怎么丢下你一个人过日子，太不负责了吧。”苏晴收了宋子奕的钱和票，眼睛瞄向宋子奕手里的手缝钱袋，可惜什么也没看见，心里哼了哼，一个小屁孩，能有几个钱，还用上钱袋了，笑死人。 宋子奕对这个总阴阳怪气的苏晴没什么好印象，但也不想惹事，就当她在放屁，拿起挂面就走了。 苏晴对着宋子奕的背影翻了个白眼，朝身边的同事说，“跟他说话也不理人，没家教没礼貌。” 身边的同事没搭话，心说你自己才没家教没礼貌，对人家一个孩子说那什么鬼话，让人家怎么接你的话，没骂你就算不错了。 宋子奕拎着用细麻绳捆着的面离开供销社，刚走出供销社没多远，宋珍珍也来供销社买东西，她看见已经逐渐走远的宋子奕手里拎着挂面，眼睛一亮，她都好久没吃细粮了，天天不是粗粮粥就是硬馍馍，赵兰花那老虔婆把着建业的工资，成天抠抠嗖嗖的过日子，都多久没见油荤了。刚刚让她来买盐，就给了两毛钱，她现在真真是身无分文。 宋珍珍也不想去买盐了，脚步一转跟着宋子奕去了平房区。 自打回到家属院，她一直被赵兰花拘在家里，怕她出来乱说什么，也就这几天才让她出门，到现在她都不知道宋子奕和那宋芸住在什么地方。 宋子奕感觉到后面有人跟着，以为是家属院里的大婶大妈，也就没在意，毕竟这里是军区家属院，又不是外头。 宋珍珍眼见着子奕走到一个平房小院前停下，掏出钥匙开门，她眼里露出惊讶，宋芸竟然能住上这样的房子，她凭什么呀？听说这里的房子都是营级军官在住，她一个军医凭什么住这里？又没结婚，也不是随军家属，军医不都是住单身宿舍吗？ 宋子奕已经打开了院门，推开门进院，她赶忙跑了过去，伸手抵住院门，直接挤进了院里。 宋子奕吓一跳，待看清来人，立即沉了脸，“你来干什么？” 宋珍珍笑容灿烂，“子奕，姐来看看你。” “你不是我姐，出去。”宋子奕板着脸，很不高兴。 宋珍珍不为所动，径直往屋里走，“听说宋芸出任务去了，已经很久没回来了，不会回不来了吧。” 宋子奕听不得这话，怒骂，“你放屁，狗嘴吐不出象牙，像你这样心脏手黑的白眼狼，也就只有这种水平了，我不想跟你说话，立即离开。” 宋珍珍瞄了眼他手中的挂面，伸手，“把你的面给我。” 宋子奕像看傻子一样看她，“凭什么给你？你脸可真大，怎么？你嫁的男人不给你饭吃？跑我这来讨饭来了？可惜，我这也没有你能讨的饭。” 在青河村住了几个月，宋子奕骂人的功夫算是练出来了，把宋珍珍气够呛，“宋子奕，你好歹是教授的儿子，说话怎么这么难听？你的家教呢？” 宋子奕冷嗤，“你有什么脸问我的家教？我的家教告诉我，做人要有良知，要懂得知恩图报，不要背信弃义，忘恩负义。” 宋珍珍沉了脸，“我是你姐，你就这么对我？你也不想想，要不是我将你带出去，你现在还能好好活着吗？你的这条命，是我救的，忘恩负义的是你才对。” 宋子奕都要被她的歪理给气笑了。 “跟你这种人废话真是浪费时间，赶紧走，再不走我叫保卫了。” 宋珍珍没动，盯着子奕说，“我离开京北大学时，你爸妈给了我一笔钱，当时你也在场，你爸妈说得很清楚，那些钱分成三份，我和你，还有宋芸，一人一份，对吗？” 宋子奕，“你想说什么？” 宋珍珍眼底聚起浓浓恨意，咬着牙道：“那些钱，都被宋芸从我这强行拿走了，其中有属于我的那一份，我现在找你要回属于我的那一份钱，不过分吧？” 宋子奕觉得自己和爸妈真是蠢透了，以前怎么就没发现宋珍珍是这样无耻无德的人呢。 “我姐跟我说了，她从你手里拿的是两千四百块钱，我爸妈给你的是三千六百块钱。”宋子奕扯了扯唇角，“你是不是觉得没能独吞这笔钱，吃了大亏？” 宋珍珍无视宋子奕眼里的讥讽，“宋芸说谎，她骗了你，她明明从我手里拿走的是三千六百块，却骗你说是两千四，呵，看来她也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清高吧，对你这个所谓的亲弟弟也没有表面看起来的那么好嘛。” “你这是在挑拨离间吗？”宋子奕面无表情地看着宋珍珍，继续说，“你的伎俩实在太低劣了，我放着疼我爱我，救我于水火的姐姐不信，难道要信你这个背信弃义，心狠手毒，把朝夕相处多年的弟弟亲手推进火坑的蛇蝎？是你蠢？还是你觉得我蠢？” 宋珍珍气结，这死小子怎么就软硬不吃呢。 “看样子我说什么你都不会信了，没关系，以后你长大了就会明白。不过现在，你必须把属于我的那份钱给我，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宋珍珍身后的院门被推开，一身军装，背着行军大包的宋芸走了进来，面色冷然，“是吗？我真想看看你要怎么不客气。” 宋子奕一见姐姐回来高兴坏了，小脸立即鲜活起来，炮弹一般冲到宋芸面前，一把将宋芸紧紧抱住，“姐，姐，姐，你可算回来了。”小少年喊着姐，眼眶红了，声音也哽咽起来。 宋芸揉着小家伙的脑袋，看着平时老成稳重的小家伙开始哭鼻子，心里酸酸胀胀的，平时再懂事再能干，也还只是个孩子。 第198章 颠倒黑白 “姐回来了，傻小子，姐好好的呢，别哭了。”宋芸安抚好弟弟，抬眼看向宋珍珍，柔软的目光瞬间变得冰冷又凌厉。 “宋珍珍，你是真的不长记性啊！”宋芸说完把背包卸下，宋子奕赶忙接过，又大又沉的背包他轻松拎起，一手背包一手挂面跑回屋去。 宋珍珍心里发虚，但她知道想要回钱，就不能示弱，只能仰着脖子喊，“我看你才不长记性，明明从我手里拿走那么多钱，还敢不认，是把我和子奕都当傻子吗？” 宋芸听着她这似是而非又没重点的话，笑了笑，“那么多，是哪么多？你不如说个数出来，别在这说些虚虚实实的话挑拨离间。” 宋子奕放完包跑过来，“姐，我才不会信她的鬼话。” 宋芸笑着说，“我知道你不信，我只是想让你看看她这张脸，究竟有多虚伪，她这张嘴，究竟有几句实话。” 宋子奕眼睛亮亮的，用力点头，“嗯，姐姐让我看，我就看。” 宋芸捏了捏子奕肉肉的脸颊，转目再次看向宋珍珍，“怎么不说话？是忘记了？还是说不出口？” 宋珍珍咬着牙，“三千六，你从我这拿走了三千六，其中有一千二是我的，你只要还给我，这事就翻篇，我不会跟任何人说。” 宋芸从兜里，实际是从储物格里拿出那张断亲书，没给宋珍珍，给了宋子奕，“子奕，这是我和宋卫国他们断绝关系时签的断亲书，宋珍珍当时也在场。她可能在局子里关了几天，得了健忘症，你念一念，帮她好好回忆一下。” 宋珍珍当然知道那张断亲书上写了什么，当即尖声喊道：“这能证明什么？我当时就是给了你三千六，你要不还给我一千二，我就去告你。” 宋芸扯了扯唇角，冷冷一笑，一步步走到宋珍珍面前，俯视着宋珍珍丑陋又愚蠢的脸，“别说我没拿，就算我真的拿了，你有什么资格和立场来主张这些钱？凭你脸大皮厚？凭你手毒心黑？” 宋珍珍张嘴要辩，宋芸却不想听了，抬手就是一耳光，打得宋珍珍眼冒金星，脸肿嘴裂。 宋珍珍的泼妇属性瞬间被激发，她伸手就要去抓挠宋芸，却连宋芸的一根头发丝都没碰到，也不知怎么的就扑摔在地，啃了一嘴泥灰，她立即吐掉嘴中的泥灰，疯了般爬起来又扑向宋芸，宋芸这次不避不闪，抬手又是一耳光，将宋珍珍直接抽翻在地，打得宋珍珍差点晕过去。 宋芸甩了甩手，“我说过，不要招惹我，你偏不听。” 宋珍珍的脸肿成馒头样，她慢慢爬起身，用吃人般的眼神瞪着宋芸，“你等着，你给我等着。” 宋珍珍跑了出去。 宋子奕有点担心，“姐，她会不会使坏？” 宋芸笑了笑，“没事，她那脑子，能使的坏就那些，害不了我。” 宋子奕放下心来，开始拉着宋芸问东问西。 宋芸挑拣着一些能说的说，不能说的一个字都不说，照样哄得小家伙开心向往。 姐弟俩说完话，宋子奕去帮姐姐烧水，宋芸去整理行军包，把东西归置一下。水烧好后去洗了个热水澡，舒服的她都不想出来了。 对她来说，在野外最难受的不是吃不好睡不好，只有一样是她觉得十分难受的，那就是不能随心所欲的洗澡，偏那地方又闷热，每天都被汗水泡着，还不能每天洗澡，那感觉，没法说。 洗完澡出来，她拿了镜子对着梳头，发现自己晒黑了至少三个度，跟脖子以下的皮肤完全是两种色。 “黑成这样了。”宋芸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在心里琢磨要弄点面膜来敷一敷。 宋子奕接话，“姐你晒黑了也好看，特别好看。” 宋芸这边姐友弟恭，宋珍珍那边鸡飞狗跳，她捂着脸跑回家，正巧遇到回来拿东西的丁建业，拉着丁建业就是一通哭诉，颠倒黑白的告状。 丁建业一听是宋芸打的，当即皱了眉，“你没事去招惹她干什么？” 宋珍珍哭着说，“我怎么就招惹她了？我去要回自己的钱有什么错？那是我——的钱。” 赵兰花走过来，皱着眉问：“什么钱？你的钱怎么会在宋芸那里？多少钱？” 宋珍珍想说三千六，但也知道这说不过去，“一千二。” 母子俩都瞪大眼睛，尤其赵兰花，她一把抓住宋珍珍的胳膊，“你说多少？” “一千二。”宋珍珍垂眼，遮住眼底的心虚。 她的一千二确实没了，但不是被宋芸拿走，而是被宋卫国和李淑兰要走，之后又被贼偷了，她每每想到，心都在滴血，如今再见到宋芸，想到宋芸身上的两千四，她怎么着也得抠出来一些。 赵兰花见钱眼开，瞬间忘了自己有多讨厌眼前这个毒妇，当即乐开了花，“既然是你的钱，当然得要回来，我跟你去要。” 丁建业拦住赵兰花，沉声问宋珍珍，“你说清楚，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你的钱为什么会在宋芸手里，还有，你哪来这么多钱？” 赵兰花也回过神，“对啊，你哪来这么多钱？” 宋珍珍支支吾吾说不出来，丁建业却想明白了，一针见血道：“是宋芸亲生父母的钱吧？” 宋珍珍马上说，“那也是我的钱，他们给了三千六，我和子奕还有宋芸三个平分，一人一千二。” “那你这份怎么会在宋芸手里？我记得宋芸得知自己身世时，你养父母已经下放了，她连见他们一面都不曾，怎么拿钱？” 不得不说，丁建业的逻辑就是强，直抓重点。 宋珍珍没办法，开始瞎编，反正最终她就是一口咬定宋芸拿了她的一千二。 赵兰花只想要钱，才不管什么曲折内幕，“既然是你的，那就必须拿回来，我现在就跟你去找她。” 宋珍珍看着丁建业，“建业也去，有你在，她肯定会给。” 丁建业犹豫，他知道自己不该去，这些钱是宋芸亲爸妈给的，宋珍珍既然跟人家断绝了关系，宋芸拿了也合情合理，他们没资格去要。可他又想去，他想见见宋芸，哪怕一句话不说，只看看她也好。 最终，情感战胜了理智，他跟着赵兰花和宋珍珍一起去了平房区那边。 第199章 她心黑 宋芸也是没想到，宋珍珍还敢来。 还带来了赵兰花和丁建业。 宋珍珍捂着脸哭着跑回楼房区那边时，有不少人都看见了，现在宋珍珍又带着赵兰花和丁建业过来，气势汹汹的，像是要去跟人打架似的，有空没空的婶子嫂子们都跟了过去凑热闹，也有人问赵兰花，“赵大姐，你们这是干啥去呀？” 赵兰花正愁没人帮腔呢，赶忙诉苦，“我们是去要债的，你是不知道，那个宋芸心可太黑了，拿了我儿媳妇的钱不还，她天天吃肉喝汤，我们一家子吃糠咽菜，没天理哟！” “啊？不会吧？宋医生看起来不像这样的人啊！” 赵兰花哼道：“人不可貌相，她就是这种人，我今天非要把我儿媳的钱要回来不可。” 也有人问，“拿了你儿媳多少钱啊？” 赵兰花刚要说一千多，被丁建业拉住，“妈，别说了。” 赵兰花只能住嘴，但还是透了一句，“她心黑得很。” 众人越发好奇，好奇宋医生是不是真的拿了宋珍珍的钱，好奇赵兰花说的这笔钱究竟是多少。 也有人小声嘀咕，“赵婶子不是四处说丁副营长和宋珍珍离婚了吗？现在这一口一个儿媳的，究竟离没离啊？” 有听见的人接话，“丁副营长家的这两个都不是省油的灯，她们说的话，你听听就行了，别太当真。” 这时赵兰花一把推开本就虚掩着的院门，大步跨进院里，扯着脖子喊，“宋芸，宋芸，你给我出来。” 正在厨房和面的宋芸走出厨房，见到赵兰花站在院里，赵兰花的身后跟着丁建业和脸肿成猪头的宋珍珍，以及挤在院门口的一堆脑袋。 “有事？”宋芸面色淡淡。 宋子奕跟了出来，一见这阵仗面色就是一变，大声喊：“你们闯到我家来干什么？” 赵兰花不理宋子奕，盯着宋芸说，“把珍珍的钱拿来，看在以前的情分上，我可以不报警，这次就放过你。” 宋芸差点没将白眼翻上天，“别，你可千万别放过我，赶紧去报警，现在就去，我就在这等着。” 赵兰花傻眼，她设想过很多宋芸的反应，就是没想过她会是眼前这种反应。 “你拿了珍珍的钱还这么理直气壮？你就不怕坐牢吗？”赵兰花问。 宋芸一脸不耐烦，“我没空跟你们扯皮，要报警就赶紧去，别耽误人家公安下班时间。”说着看向丁建业，冷冷道：“最好把秦政委和许师长一块叫来，也让他们帮着断断案。” 丁建业面色微变，他立即出声，“小芸你别误会，我不是来找你要钱的，我只是想来——” 宋珍珍一听这话不对劲，立即打断丁建业，“不是来要钱你来干嘛？难不成你到现在还和宋芸藕断丝连？丁建业，你搞搞清楚，跟你结婚的人是我，我才是你妻子，你要是敢吃着碗看着锅在外头搞三搞四搞破鞋，我绝对不会放过你。尤其是和她搞——”宋珍珍指向宋芸，话没说完，宋芸的手捏住了宋珍珍的手指，轻轻一掰，清脆又让人头皮发麻的“咔嚓”声响起，接着是宋珍珍的尖叫。 宋芸冷冷看着宋珍珍，一字字道：“你把丁建业当成宝我没意见，但不要把我的名字和他放在一起来恶心我，今天这只是一个小小的教训，今后再敢随便拿我的名字和阿猫阿狗放在一起，我会把你剩下的九根手指全部拧断。” 门外不断有吸气声传出，但没人敢说话。 平时看宋芸漂亮娇弱的模样，以为是个好说话的性子，没成想竟这么泼辣，说掰折人手指就掰折人手指。 丁建业的面色难看到极点，宋珍珍说他和宋芸藕断丝连时，他不觉得有多难为情，可宋芸把他比成阿猫阿狗还一脸嫌弃的模样，深深刺痛了他的心。 “小芸——” 宋芸瞪向丁建业，“你闭嘴，叫我宋同志。” 赵兰花完全被宋芸的凶悍吓到了，好一会都没回过神，不过她还是惦记着宋珍珍说的那笔钱，踌躇了一会后还是开了口，“那个宋芸啊，有话好好说嘛，怎么能动手呢，珍珍那刚刚就是一时情急说错了话，你说清楚就好了嘛。” 宋芸冷冷看着赵兰花，决定今天把话当着所有人的面说清楚，不然还不知道会被人瞎传成什么样子。 “赵婶子，当初是你拿着丁建业的急电找我退婚的，有没有这事？” 赵兰花点头，“是，是有这事。” “退婚这事，我有没有纠缠过哪怕一句话。”宋芸大声问。 赵兰花干笑，“你是没有纠缠，不过你养父母扣着我们家的信物好一阵子才还给我。” “那跟我有什么关系？信物是你给的他们，自然也是找他们要，我可从没见过你家的信物。不说这些，我就问你，从那以后，我跟丁建业有没有见过，有没有说过一句话，有没有私下联系过？” 赵兰花干巴巴的应声，“没有，上哪见啊，那天退完婚你就跟宋家断了关系走了。”想见也见不着。 “好，那你当着大家的面说，说清楚，我和你儿子丁建业，有没有宋珍珍说的藕断丝连？丁建业在外头搞破鞋跟我有没有关系？” 赵兰花赶忙摆手，“没有没有，她是胡说八道的，你跟建业连面都没见过，怎么藕断丝连？还有什么搞破鞋，压根就没有的事，我家建业天天在队里训练，白天训练晚上住在宿舍，连门都没出过，队里人都能作证，大家可别听宋珍珍胡说。” 宋芸看着疼得说不出话来，脸色惨白的宋珍珍，一字字道：“她当众污我名声，肆意编排莫须有的罪名强加我身，我一时气愤，给她点教训，该不该？” “该！” 也不知是谁开的口，总之不是赵兰花和丁建业，外头围着的人群情激愤，“要是我，不止要掰断她手指，还要撕烂她的臭嘴，什么玩意啊，张嘴就胡说，这要是换个性子软弱的姑娘，还不知要把人害成什么样。” 还有更清醒的人开口，“这宋珍珍满嘴谎话，她先前还说宋医生拿了她的钱，我看这也未必是真的。” “她的话能听就有鬼，连婆婆都敢下死手打的人，能有什么道德底线。” 第200章 把珍珍的钱还来 外头你一言我一语的，直接把宋珍珍仅剩的一点脸皮给撕扯下来扔地上踩了个稀烂。 宋珍珍现在是又痛又气又无力，可她还没有放弃，外人怎么看她无所谓，能拿到手里的才是有用的，她现在只想要钱。 “妈，建业，不要跟她废话，把我的钱要回来。” 丁建业抿着唇不作声，他不可能帮宋珍珍找宋芸要钱，没那脸，也不觉得宋芸真会拿宋珍珍的钱。 赵兰花却很兴奋，她来的目的就是要钱，至于名声什么的，反正她现在在家属院也没什么名声，两次被儿媳打进医院，脸已经丢尽了，还要什么名声。 “宋芸，别的先不说，你把珍珍的钱拿来，咱们就两清，以后各不相干。”赵兰花开口。 宋芸看着赵兰，有点想笑，丁建业有这样的老娘和老婆，这辈子想升官发达怕是不可能了。 宋芸拿出断亲证明，“这是我和养父母断绝关系时写下的证明，当时我从宋珍珍手里拿了一笔钱，那是我亲生父母给我和我弟弟的，没多拿一分，上头有我养父母和宋珍珍的签名和手印，白纸黑字，你看看吧。” 赵兰花拿过证明要看，宋珍珍冲过来想抢，只要扯烂这张纸，那就什么证明都没有了。 宋芸当然不可能给她这种机会，直接一脚将宋珍珍踹翻在地，疼得她眼冒金星，捂着肚子起不来身。 外头看热闹的围观群众又是一阵吸气，看宋芸的眼神又多了几分敬畏。 自古敬畏都是用拳脚来争的。 打得过，打得狠，人家就敬你。 打不过，骂不过，人家就欺你。 丁建业对宋珍珍挨打无动于衷。 赵兰花更不可能帮宋珍珍，巴不得她多挨几脚，打死最好。 断亲书上字不多，赵兰花识字虽不多，连蒙带猜也能认个大概，尤其是数字，她认得很清楚，两千四百块，宋芸竟然从宋珍珍手里拿了两千四百块。 按上面的说法，当时宋珍珍有三千六百块，宋芸拿走了三分之二的两千四，宋珍珍剩了一千二。 这些钱全是宋芸的亲生父母给的，平分给包括宋珍珍在内的三个孩子。 凭心而论，她赵兰花可没这么大方，别说没有这么多钱，就算有，那也只会给自己的亲生孩子，一个白眼狼养女，给她一拳还不够吗？还给钱。 不过这话她不能说。 赵兰花干笑着把断亲书还给宋芸，“原来是这么回事啊，那珍珍咋说你连她的钱都给拿了？” 宋芸似笑非笑，“她还说你儿子搞破鞋呢。” 赵兰花一噎，无话可说了。 宋珍珍这会缓过来一点劲，她声嘶力竭地喊，“丁建业，你还是不是男人，你老婆被人打成这样，你竟然无动于衷，你要是个男人，你现在就给我报仇，否则——” 宋珍珍死死盯着丁建业，用眼神威胁他，“你今天要是不给我报仇，我就将那些事都抖出来，反正这日子过的也没意思，大家一起毁灭好了。” 丁建业脸色变了又变，“你威胁我？” 宋珍珍捂着肚子，“是，我就是在威胁你，我都被欺负成这样了，你是我男人，你不该为我出头吗？还是说你对她旧情未了？不舍得？”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丁建业有把柄落在宋珍珍手里。 想来也是，要是没把柄在宋珍珍手里，凭丁建业这样的条件，个高脸俊，营级军官，娶什么样的女同志不行？眼瞎了才会找宋珍珍这样无德无貌的人。 宋芸站着没动，也没说话，她也想看看，丁建业会做出怎样的选择。 丁建业内心一阵悲凉，他也不知道怎么就成了现在这样。 原本前途一片光明，原本生活充满希望，原本他每天都憧憬向往着婚后生活，可自从，自从他发出那封退婚电报开始，所有的一切都变了。 现在宋珍珍拿那件事逼他，逼他对宋芸动手，多可笑，多么可笑。 算了，算了吧。 其实他自己心里一直清楚，自从他被宋珍珍算计，和她发生了关系的那天起，他的一切就都毁了，前途，人生，家庭，全都毁了。 想清楚这些，他心里反而轻松起来。 至少，以后不用再面对宋珍珍这个让他厌恶痛恨到骨子里的人。 丁建业收回望着宋芸的目光，垂目看向跌坐在地的宋珍珍，“你不用威胁我，从现在开始，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想做什么就做什么，都跟我没关系。”说完他拉住赵兰花，将她拽出宋芸的小院，出去后，他让赵兰花自己回去，他则回了部队，找政委坦白所有事，至于最后要怎么处置，他都接受。 自打丁建业说出那句话起，宋珍珍的脸就变得一片惨白，她知道完蛋了，这回彻底完了。 “要我送你出去吗？”宋芸问宋珍珍。 宋珍珍爬起身，抖着唇道：“你当众殴打我，我不会放过你的。” “是吗？”宋芸上前，抓住宋珍珍的手，一扭一推，宋珍珍又是一阵惨叫，疼得她眼泪直飙，但那根变形扭曲的手指恢复了正常。 手指没断，那就是普通的民事纠纷，而且宋珍珍也不占理，她就算告到公安局也没用，顶多就是教育调解。 “我打你是你欠打，下回再嘴欠，我照打不误，不信你试试。”宋芸说完拉着宋珍珍往院外走，走到门口就一甩，将宋珍珍远远甩出去。 围观群众迅速散开，没人愿意沾宋珍珍这样的人，有多远避多远。 宋珍珍现在也没了心思和宋芸掰扯，她只想回去找丁建业，她将来可是要做高官太太的，丁建业是她唯一的希望，绝对，绝对不能失去这个筹码。 然而等待宋珍珍的，是组织的调查。 组织调查自然有他们的手段，事情很快查清楚，丁建业确实是被宋珍珍给下了药，但丁建业没有选择第一时间报告组织，而是选择瞒下这事，转头跟宋珍珍结婚了。 原本也没什么，一家人关上门的事，不露出来，组织也管不了。 可这事既然露出来了，部队就会有部队的考量。 最终，丁建业等到了转业通知。 宋珍珍被强制送回了京市。 第201章 跳级 宋芸对宋珍珍和丁建业的事不感兴趣，没那么多精力去管那些无关紧要的人和事。 在家休息一晚后，她没急着去队里报到，跟子奕一块去军区小学，找到一年级的胡老师，跟她表达了想让宋子奕接受跳级考试的意思。 哪知胡老师不太情愿，竭力劝说宋芸放弃让子奕跳级，说什么跳级对孩子没有好处，可又说不出个具体一二三，总之就是不想放人。 宋芸也不多说什么，转头找到林校长，将情况说了。 林校长倒是很爽快，答应马上帮子奕安排跳级测验，也顺便帮胡老师解释了一下。 “那个胡老师刚生了小孩，孩子才满百天，每天家里学校的忙个焦头烂额，直到宋子奕到了一班，她太忙来不了学校时，宋子奕能帮她管班级纪律，甚至帮她上课和批改作业，班里的成绩这段时间都有提升，她也轻松不少，这才舍不得宋子奕跳级。” 宋芸听完简直了，无了个大语。 敢情我弟弟来上学就是为了给你减轻负担来的是吧。 林校长见宋芸脸色不太好，忙又说，“胡老师是二团副团长的爱人，家里三个孩子都得她管，忙一点也是正常，大家都相互体谅。” 宋芸却不认同这话，“林校长，我认为教育是十分严肃且神圣的，这关乎一个孩子的未来，做为老师，应当将教学工作放在第一位，全心全力的为孩子教学，给孩子的未来打下坚实的基石。如果一个老师连正常上课时间都无法兼顾，我觉得学校应该评估这位老师是不是还有资格继续任教，是不是可以考虑将工作调换为更轻松自由，能兼顾家庭兼顾孩子的其他工作，这样不仅是对学生负责，也是对老师负责。” 林校长听了觉得很有道理，他不是没想过，只是对方毕竟是团长夫人，这里又是军区小学，他这个校长在面对这些高级军官家属时，也不是那么有底气。 门‘砰’的一声被重重推开，胡老师拿着一叠资料气势汹汹地走进来，一双眼睛几乎喷火，“我家老柯还在我面前夸你是个思想觉悟高的好同志，没想到竟是个背后捅别人刀子的小人。”说着把手中的资料重重拍在桌子上，“我倒要看看，谁能把我从班主任的位子上拉下来。” 林校长一脑门汗，赶忙解释，“胡老师，你误会了，宋同志不是那个意思，她——” 胡丽冷哼，打断林校长，“不是那个意思是哪个意思？我听得清清楚楚，用不让谁来解释，说我没资格？真当自己是盘菜了，笑话。” 胡丽怒瞪了宋芸一眼，转身走了。 宋芸从始至终表情都没有丝毫变化，她不过说了自己觉得应该说的话，无愧于心。 一个连上课都没时间来上的老师，一个把全班学生丢给一个八岁孩子去管去教的老师，她不认为这个老师有资格继续任教。至少在她处理好家事之前，她是没有资格的。 “林校长，给子奕安排考试吧。”宋芸说。 林校长叹了口气，也没再说什么，问了一下宋子奕的情况，得知宋子奕已经在自学四年级的课程，就让人去叫四年级的庄老师过来，他则拿出一张三年级的数学试卷让宋子奕做做看。 三年级的数学试卷宋子奕做了十五分钟，庄老师下课后赶到办公室时，林校长已经把试卷批改完，全对，满分。 庄老师看了宋子奕写的试卷，字迹工整，没有一处涂改，连草稿都没用，显然是一气呵成写完的，证明他已经把三年级的知识学透了，这种学生谁不喜欢。 但该做的测试还是得做。 庄老师拿出一张四年级上学期的期中数学试卷给宋子奕做。 宋子奕花了二十分钟做完，庄老师改试卷时又给了他一张语文试卷，宋子奕同样花了二十分钟做完。 和三年级的试卷一样，字迹工整，没有一处涂改，没用草稿，一气呵成。 庄老师用红笔写下两个一百分，高兴的合不拢嘴。 捡到宝了，他真是捡到宝了。 林校长也很高兴，他在军区小学当校长也有七八年了，什么样的学生都见过，小学数学考满分不稀奇，但像宋子奕这样，连草稿纸都不用，甚至感觉他都不用思考，随随便便就能考满分的学生，他还是头一回见。 于是宋子奕顺利转进了四年级一班，成为四一班年纪最小的学生。 宋芸不怕子奕会在班级里受排挤或被欺负，她的弟弟，可不是好惹的。 处理完子奕的事，宋芸打算去供销社买两个饭盒，还没走到供销社门口，就被秦梦给叫住。 “小芸，可算找到你了，刚找到你家去，发现你家锁了门，正不知道要去哪里找你呢。” 宋芸笑着问：“你不在医院陪你的松白哥，跑这来找我干什么？” 秦梦嗔她一眼，“找打是不是？”说着拉住宋芸的手，“上回你说等松白脸上的伤好了，就给他配祛疤的膏药，你没忘吧？” 宋芸当然没忘，“伤好了？” 秦梦点头，脸上的笑一点点消失，眼里满是忧愁，“他的脸，伤得很重，自打拆了纱布，他照过镜子后，情绪就一直不好，有时一整天都不说一句话，也不愿意见人，甚至，”她红了眼眶，声音哽咽，“他今天跟我提分手，我不同意，他就把我赶出去，锁着门，不肯见我，小芸，我该怎么办？” 宋芸抱了抱秦梦，轻声问：“你心里怎么想的？他的脸那个样子，你还愿意跟他在一起吗？” 秦梦点头，眼神坚定，斩钉截铁道：“不管他什么样子，我都要跟他在一起，我爱的是他这个人，不是他的脸。” “那就行，你只要坚定自己的想法就行，不用想太多。他有这种情绪很正常，你现在要多体谅他，陪着他渡过这段艰难的日子。祛疤膏我会尽快配制出来，你放心，肯定有效。” 秦梦抹了把泪，用力抱住宋芸，“谢谢，谢谢你小芸，你救了他，也救了我，你的恩情，我会一辈子记住。” 宋芸推开她，“我可不要你记我一辈子，等以后回了京市，请我吃你说的烤鸭就行。” 秦梦破涕为笑，伸出小指跟宋芸拉勾，“一言为定。” 秦梦走后，宋芸回去拿出家里的药材清单，配制祛疤膏需要用到的药材家里只有两种，她记得古老头那边有几种可以用上，但最关键的一味药没有。 她看了看时间，十一点，估算着现在去西秦山找药的话大概什么时间能回来。 第202章 玉葫 明天就要去卫生队报到，虽说卫生队没事的时候时间自由，可以不用坐班，大家轮流值班就行。 可她和古老头刚开始去卫生队，肯定有很多需要熟悉的事和物，起初几天估计是不得闲的，为了能早点让宁松白用上祛疤膏，她还是决定今天就去西秦山碰碰运气，现在天气也暖和了，应该会有收获吧。 顺便赚点星币。 打定主意，宋芸也不买饭盒了，直接跑回家，白开水就馒头，随便对付了一餐，又装了两个馒头到包里，给子奕留了字条，告诉他就算她晚回来也不要担心，让他自己按时吃饭睡觉。 十二点，她坐上了班车，按着上回走的路线，在一点二十分到达了西秦山脚。 这次一个人来的，周围也没人，她就大着胆子赚星币，单乱七八糟的杂草野菜和叫不上名字的小野树野花之类的，就赚了几百星币，也没耽误什么事，一边找她要的药材，一边顺手就扫描交易了。 她要熬制的祛疤膏是一个古方，是她和师父耗费几年时间修复的一本古方集上记录的方子，之前给青河村的刘大全治断腿的续骨膏也是从这本古方集上复刻的方子。 古方集上的方子不知是什么医药鬼材研制的，每个方子都可以说是难得的好方，药效一流，但每个方子都有一个共通点，那就是在用药过程中，患者会十分痛苦，续骨有刮骨之痛，祛疤也有剥皮割肉之痛，是常人无法忍受的痛苦。 这也是上辈子她和师父得到药方后，也极少拿出来给人用的最大原因。哪怕这药方的疗效确实不一般，他们也不敢轻易拿出来用。 毕竟大多数人都只是普通人，普通人的承受能力有限，要是因为用药太痛出了什么事，谁也承担不起责任。 熬制这种祛疤膏的主药是一种叫玉葫的草药，这东西不是什么稀罕物，在中草药里只能算是十分普通的一味活血化淤的草药，但玉葫和其他几味药中和后，会发生十分神奇的反应，敷在新生疤痕的皮肤上后，能腐蚀疤痕增生，刺激细胞活性再生，让凹凸不皮的皮肤重获新生，最后虽然不会让皮肤变得和原来一模一样，但能让皮肤至少是平整的，疤痕颜色也会变得很浅，有痕迹留下，却不会吓人，更谈不上毁容，她相信秦梦和宁松白都会满意。 宋芸熟记玉葫的喜生环境，专挑那种开阔的向阳之地找，要是遇到别的草药，她当然也不会放弃，背篓很快就满了，之后再找到草药或能吃的野菜之类，她就收进储物格里。 三点四十，她终于找到了一丛玉葫，品相还不错，数量也不少，熬制成祛疤膏后估计得有两大罐，宁松白用一罐就行，还能剩下一罐。 把玉葫都挖了，放了几株在背篓里，其余的都收进储物格。 看时间不早了，她赶紧下山，一路上遇到没见过的植物，又忍不住扫描，左一耽误，右一耽误，等她走到西秦山脚时，已经是下午五点，末班车是铁定赶不上，她索性不着急了，心情一放松，运气也跟着来了，一群不知道是什么的雀儿从山里飞出来，在宋芸头顶上空掠过，宋芸反应贼快，举起手表就是扫，喜获一百星币。 又走了几步，一只黄鼠狼从泥沟边蹿过，又给宋芸送了八十星币，再加上路边的花花草草，单一段八百米的山路就赚了三百六十星币，加上之前在山里赚的七百二十星币，今天收获实在丰厚，足足赚了一千零八十星币，现在余额是四千九百五十星币。 距离能买高级营养液的五千星币只差五十星币。 宋芸美滋滋，要不是天快黑了，她高低得把这五十星币给赚够。 按照古老头上次的说话，她找到了班车站点附近的镇子，花一块钱租了一辆驴车，赶车的大爷接了一块钱，乐得合不拢嘴，平时镇上人租他驴车，就算拉货，最多也只给五毛，这只拉一个人跑二十里路就给一块，可太划算了。 宋芸回到家属院时，已经是晚上八点半，宋子奕和古老头都很着急，正准备想法子去找她，好在宋芸及时回来了，不然肯定要跟他们错过。 古老头一脸埋怨，“怎么这么晚回来，子奕都急成什么样了。” 宋芸卸下背篓，笑着说，“我不是留了纸条吗。” 古老头说，“留了纸条就不担心了吗？你一个姑娘家，胆子怎么就这么大，一个人跑去山里，也不怕遇到——” 话说到这，古老头突然想起宋芸的本事，那些个野兽遇到宋芸才是该害怕。 “逮着兔子没？”古老头话锋一转。 宋芸摇头，“没，今天我是去采药的，时间又紧，没注意兔子那些。” 古老头不明白，“你上午去了学校，那就只能下午去采药的，采什么药这么着急？我那没有吗？” 宋芸从背篓里拿出玉葫，“这个你那还真没有，我要做祛疤膏，这个是主药。” 古老头接过玉葫一看，确实是自己没有的药。 “回来就好，赶紧吃饭。”古老头说。 宋子奕跑去厨房，把温在锅里的饭菜端出来。 宋芸洗了手就去堂屋吃饭，古老头坐在一边，宋子奕则去烧水，一会姐姐肯定要洗澡。 古老头跟宋芸说，“吴老明天出院，会直接回京市，他说想见见你，你明天有空吗？” 宋芸咽下口里的饭，“我原本是打算明天正式去卫生队上班的，这样的话我明早跟队长说一声，明天就不去了，下午顺便在家熬膏药，咱们后天一起去卫生队上班。” 古老笑起来，“行，那就这么办。” 饭吃完，古老头抢着收拾碗筷去洗。以前他一个人生活时，最烦的就是洗碗筷锅灶这些事，后来到宋芸这吃饭，也没管过洗碗筷这些事，直到宋芸去出任务，他开始跟着子奕混饭吃，一个八岁的小子，白天上学，放学回来还得写作业，还得抽空做饭收拾屋子，忙得团团转，他也是有脸皮的人，哪能看着人孩子一个人忙活，于是开始抢着收拾碗筷，有时还会帮着子奕做些他小孩子做不成的事，帮着忙里忙外，如今还真有点当大家长的味道。 第203章 离别 次日，宋芸起了个大早，把早饭做好，蒸了一锅馒头，再烙了十几张饼，都是北方人最爱吃的口味，用干净的布袋子装上，和古老头一起先去给卫生队那边打了电话说明情况，这才和古老头一起坐班车去医院。 接电话的是卫生队队长绍泉，宋芸说要请一天假，去医院看吴老首长，他自然爽快同意。 刚挂断电话，江月凑过来问：“泉哥，谁请假啊？” 绍泉说，“宋芸，你应该见过吧？她跟二组去了边境战场，你不也在那边吗。” 江月面色一变，冷下脸，“她一个新来的，头天复工就请假，一点基本素养都没有，这种人怎么配当军医。” 绍泉惊讶，没想到江月会对宋芸有这么大的怨言，难不成是在边境那边有什么矛盾？不过想想也是，就江月这性格，跟谁说话都能刺几句，得罪人那是常事。 绍泉是队长，自然有为队员解释的义务，他说，“宋芸是去医院看望吴老首长，是有正事。” 江月冷哼，“她一个乡下来的赤脚医生，有什么资格去见吴老首长？诓你的吧。” 绍泉看了江月一眼，面色也冷了两分，淡淡反问：“你不知道吗？宋芸之所以会来咱们军医，就是因为她医术好，许师长特调她过来给吴首长治病的。” “不可能。”江月压根就不信，她挑眉看着绍泉，“你不会也看上宋芸了吧？处处帮着她说话，连这种鬼话都编得出来。”吴老首长的情况她也知道一些，听说中风后整个人都瘫在了病床上，眼斜嘴歪，连句囫囵话都说不明白，军区医院也没办法，她一个赤脚医生更不可能治这种难症。 想到宋芸那张狐狸精脸，绍泉一个单身老男人会看上她也正常。 江月眼珠一转，笑了起来，“泉哥你可是医学院毕业的，家里条件又好，能看上宋芸那样的泥腿子，是她的福气，要不要我帮你撮合撮合？” 绍泉彻底冷了脸，声音里也带了怒气，“江月，注意的措词，身为军人，说话做事都要有理有据，而你不仅捕风捉影，你甚至凭空捏造，随意污蔑贬低战友，我觉得你思想有严重问题，从今天起，你每天去教导室学习一个小时的思想政治，明天交给我三千字的检讨。” 江月不服，“凭什么啊？我又没说错。” “凭我是卫生队的队长，你要是不服，就去上告，我等着。但你要是不遵守纪律，不认我这队长的处罚，我也有权对你做出更严厉的惩处。”绍泉掷地有声道。 江月气得不行，偏偏又拿绍泉没有办法。 她最后把这些怨气都强加在宋芸身上，觉得如果不是宋芸的出现，她就不会入不了齐墨南的眼，也不会和绍泉吵嘴，还得了这么重的罚。 宋芸对此一无所知，她这会已经到了医院，和古老头一起走进病房。 病房里，吴老穿着一身旧军装，正在和警卫员一起打包东西，有两个包，一个包装的是他平日的衣裳和日用品，一个包装的是来看望他的人带来的各种礼品，什么罐头饼干水果茶叶麦乳精奶粉之类的，一个包都装不下，他把一大堆东西全摆在病床上，什么麦乳精啊，奶粉啊，各种罐头啊，高级饼干啊，全部都挑出来，让警卫员另找了一个包来，都装里头。 宋芸一进门，就看见吴老正将一个包的拉链拉上，“吴老，您忙着呢。”宋芸笑着打招呼。 吴老一见宋芸，脸上的褶子都笑出来了，“你来了，还怕你今儿忙工作赶不过来呢。” 许师长昨天来了一趟，把宋芸在边境的事迹给他说了，听得他心潮澎湃，这丫头，比他想象的要厉害的多的多。 就出去这一趟，两个个人二等功，一个集体三等功就这么到手了，别人在部队里奋斗十几年都未必能攒到这些功绩。 也是她自身本事足够硬，才能在那样的地方，以那样的方式，立下这些功。 “芸丫头，拿着。”吴老将刚刚收拾好的包递给宋芸。 宋芸不明所以，接过包，挺沉的，“里头装的什么？”宋芸问。 吴老笑呵呵，“都是别人送给我老头子吃的一些东西，我年纪大了，不爱吃这些，你拿回去帮我消灭掉。” 吴老说完又拿起另一个早就准备好的包，里头装了些白酒茶叶之类的，递给古老头，“老古，这些给你，知道你好这一口。” 古老头和吴老相久这么久，早就处成了老朋友，自然不会跟他客气，“你老小子给的东西，肯定都是好货，我就厚着脸皮收了哈。” 宋芸把自己手里的包打开看了一眼，见都是麦乳精奶粉之类的营养品，哪敢收，忙递回去，“这个我可不要，我年纪轻轻吃这些干什么，您拿回去补身体。” 吴老拍着自己的胸膛，“我现在这样，还用得着补身体？这些东西甜不拉叽的，我不爱吃，拿回去也是长毛，都给你，你不是有个弟弟吗？小孩子要多吃这些，长个。” 宋芸实在推脱不掉，只能收下了。 “您送我这么多好东西，我就给您带了些馒头和饼子，怪不好意思的。”宋芸笑着把装着馒头和饼子的布袋递给吴老。 吴老高兴坏了，“我就想着这一口呢，你出任务后，我天天都想吃你做的馒头，这个可比什么礼物都要好。” 三人高高兴兴说了一会话，许师长和秦政委也赶了过来。 许师长见到宋芸眼睛就是一亮，说一会让她先别走，有话要跟她说。 几人一起送吴老出院，吴老站在吉普车前，朝宋芸说，“芸丫头，将来要是回京市了，记得来干休所看我，一定要来啊。” 宋芸眼眶微热，笑着点头，“嗯，我一定会去看您，到时给您带好吃的。” 吴老高高兴兴的走了。 许师长朝宋芸郑重道了谢，感谢她给了一个老兵重新生活的希望，并表示会有奖金发放。 说完吴老的事，许师长郑重问宋芸：“恭喜你，第一次出任务圆满完成，还得了两个个人二等功，一个集体三等功。”他朝宋芸竖起大拇指，“好样的。” 第204章 心防 宋芸谦虚了几句，哪知许师长话锋一转，“宋芸同志，我们军部正准备成立一个特种队，我觉得你是很好的苗子，有没有兴趣加入？” 这个宋芸还真没兴趣。 她的主业始终是古医，这也会是她一生的事业，从没想过转行，也没兴趣。 宋芸的拒绝加入其实在许师长的意料之中，早就猜到会是这个结局，就连吴老也预测是这个结局，只是他不甘心，实在是惜才，这才硬要问一问，万一呢。 事实证明，这事没有万一。 “许师长，我虽不能加入特种队，但今后要是有用得上我的地方，有我能为国家为人民效力的地方，您尽管吩咐，只要我能办到，我绝不推辞。” 有宋芸这话，许师长心里舒服多了，加上她人在卫生队，就在眼皮子底下，将来真有什么需要她出力的地方，他肯定会开口的。 秦政委笑道：“这两天可有不少人在我面前夸你不仅医术高明，思想觉悟更高，果然是名不虚传。” 宋芸和许师长秦政委说了几句客套话，等两人离开了，又和古老头一起去住院部看宁松白。 宁松白住的病房在住院部二楼，两人从楼梯口拐进走廊，老远就看见秦梦站在一间病房门口抹泪。 “梦姐！” 宋芸出声喊了一句。 秦梦赶忙抹掉眼泪，强挤出一丝笑面对宋芸，“你怎么来了？” 宋芸从手中的包里拿出一罐麦乳精和一个罐头递给秦梦，“来跟吴老道别，顺便看看宁营长，他怎么样了？” 秦梦不肯接宋芸的东西，“这个我不能要，你拿回去给你弟弟吃，松白他不爱吃这个。” 宋芸硬塞给她，“拿着，不是我买的，吴老给的，这里面还有呢。” 秦梦没法，只能收下，开始说宁松白的情况：“他把自己锁在屋里，不肯见我，我要是不走，他连医生护士都不让进，劝也不听，骂也不听，我现在——” 秦梦哽咽，眼泪珠子滚滚而落。 宋芸拿出手绢给她擦泪，温声安慰，“他有这样的情绪很正常，你是他最心爱的人，他只想将自己最好的一面给你看，不想让你看到他现在的模样，这很正常。” 秦梦点头，“我明白，我就是心疼他。” 宋芸将包递给古老头，“帮我拿着，我进去跟他说。” 古老头接过包，看了眼从里头锁住的门，皱眉道：“他都不开门，你怎么进去？” 宋芸的手已经握住了门把，里头是插销，用钉子钉住的那种，别说她这样有内元真气的人，就是随便来个男人踹门，也就几脚的事，力气大的，甚至可能一脚就行了。 秦梦和古老头甚至没看见宋芸使多大的劲，就那么一推，门开了，插销插住的铁扣被连根拔出，螺纹尖钉还在铁扣孔中晃悠。 古老头瞪大眼睛，不敢置信。 秦梦也是一脸惊讶，她知道宋芸练过，力气比一般人大，可也没想到，她的力气会这么大。 宋芸走进病房，对上宁松白错愕的眼神。 她刻意板着脸，一脸严肃地看着宁松白，质问：“为什么锁门？你不知道医院的规矩是病人不能反锁病房门的吗？你这样搞医生怎么查房？你要是在病房里出了什么事，谁负这个责任？” 宁松白侧着脸，只将他完好的半边脸露于人前，他有些尴尬，也很羞愧，“抱歉，是我欠考虑了。” 宋芸走到病床边，看着宁松白说，“你的心情我们都能理解，但逃避是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的，你连死都不怕，为了国家重要物资连悬崖都敢跳，还怕什么？” 宁松白知道她的意思，他低下头，声音闷闷的，“我只是不想吓到她，她从小就爱美，特别臭美，丑的脏的臭的她都不喜欢，我怕她——” 门口的秦梦听到宁松白的话，捂着嘴呜呜哭了起来。 宋芸放柔了声音，“她不会怕，她怎么会怕呢，你的脸又不丑，那些疤，是你光荣的印记，是你英勇无畏的徽章，她为你自豪，比从前更加的爱你，她怎么会怕。” 宁松白抬头，露出了小半张满是凹凸不平伤疤的脸，“真的吗？” 宋芸点头，“真的，她真的不怕，你的伤口是她一直在护理，她是医生，怎么会不知道伤口结疤后是什么模样，她早就看过，看过无数遍，现在又怎么会怕？” 宁松白神色松动，也想起了那些日子秦梦衣不解带的照顾，那时她每天帮他清理伤口上药，对他的伤了如指掌。 宋芸看说的差不多了，开始进入正题，“梦姐求我给你配祛疤膏，我得看看你脸上的情况。” 宁松白面对宋芸就没什么别扭的情绪，忙把脸扭过来让她看。 宋芸看过后点头，“比我想象的情况要好一些，加上是新疤，用上我的祛疤膏效果应该会不错，只是——”她看着宁松白，郑重说道：“我的祛疤膏效果会很好，但过程很痛苦，非常痛苦。” 宁松白忙说，“只要有效果，不管多痛，我都能承受。” 宋芸当然相信他，连死都不怕的勇士，其心性毅力肯定是常人所不能及的。 “那好，药材我已经备齐了，现在就回去熬制药膏，你让梦姐晚上去我那边一趟取药膏，明天就能用上，先用三天，停三天后再用三天，循环七次，你就能见到效果。” 宁松白很兴奋，之前她听秦梦说过宋芸的制药水平，加上宋芸是他的救命恩人，他对宋芸天然信任，相信她说的每一个字，她说会有效，那就肯定会有效。 “好，好，谢谢，谢谢你。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我的感谢，谢谢。” 宋芸笑了，“你不用说谢，我是冲着梦姐帮你的，以后要对梦姐好一点，还有，梦姐答应以后回京市请我吃烤鸭，她说你家有个亲戚做烤鸭很地道。” 宁松白点头，“是，是我一个伯伯，他做烤鸭的手艺是祖传的，以后到了京市，我带你们去。” 宋芸见他心情好了很多，眼里又有光了，就笑道：“那我先回去熬制药膏，我让梦姐进来，行吗？” 宋松白这次没有拒绝，点头，“好。” 宋芸走出病房，秦梦感激的抱了抱宋芸，然后就冲进了病房，没一会病房里又传出呜咽声，不再是痛哭，而是带着丝丝欢喜的哽咽娇嗔。 白老头摇头，“啧，现在的年轻人啊，矫情。” 两人一人提着一个大包回家属院，巧得很，刚进大门就遇上站在路中间说话的苏晴和军区小学胡老师，两人拉着手，模样亲热，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感情多好的亲姐妹。 胡丽先看到了宋芸，脸上的笑瞬间消失，冷下脸，重重哼了一声，扭开头。 苏晴见状，知道胡丽这是和宋芸有过节，眼珠一转，皮笑肉不笑的朝宋芸喊，“宋医生今天又没上班啊？卫生队的工作真是轻松，想上班就上班，不想上班就出去逛街，搞得我都想去卫生队上班了，躺着拿钱真舒坦。” 第205章 小人得志 碰到这种傻逼宋芸也是无语得很。 都不用宋芸开口，古老头眼睛一瞪就开喷了，“你这女同志真是搞笑，我们卫生队怎么上班怎么休假是不是还要跟你汇报一下？你算是哪根葱啊？回家照照镜子，看看自己究竟是什么货色，还想进卫生队躺着拿工资，你想屁吃呢？凭你这样式的配吗？扫厕的活都不能让你干，苍蝇都嫌你烦。” 苏晴仗着自己是严团长的亲戚，不管是在供销社还是在家属院里走动，那都是有几分面子的，就算有人看她不顺眼，也不会当着面说什么难听话，今天被古老头一顿呲，也是头一回，她自己都愣了一下才回神，随即涨红了脸，怒声回怼，“我说错了吗？上班时间你们不上班，去外头闲逛，我说错了吗？你们这样的工作态度，难道不是躺着拿工资？往大了说，你们这是撬社会主义墙脚。” 宋芸似笑非笑看着苏晴，“那你呢？现在不是你的上班时间？你又在这干嘛？你请假了吗？如果没请，你是不是在撬社会主义墙脚？” 苏晴面色微变，声音弱了两分，“我，我当然请了假。”请个屁，就出来跟熟人说几句话能耽误几分钟？怎么可能请假。 宋芸才不信她，朝古老头道：“正好家里醋用完了，咱们去供销社买点醋，顺便问问供销社的负责人，苏同志究竟有没有撬社会主义墙脚。” 苏晴脸色立时就变了。 胡丽看不过眼，朝宋芸道：“得饶人处且饶人，别总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军区家属院里住的都是你这样乡下来的泥腿子，一点素质都没有。” 宋芸冷下脸，“你除了是小学老师，听说还是个副团长夫人，一口一个泥腿子，斜着眼睛看人，就这样素质，估计你那副团长男人的觉悟也高不到哪里去，下回见了许师长，我倒要问问他，究竟有没有安排团级军官和家属上思想教育课。” 胡丽脸色变了，没想到宋芸会对她说出这种话，心里隐隐后悔，不该逞一时口舌之快的，她自己无所谓，万不能影响老柯。 胡丽心里虽后悔，可她向来逞强好胜要面子，绝对不可能对宋芸服软，硬着头皮说，“你少血口喷人，我什么时候说过你是泥腿子？”不能认，绝对不能认。 苏晴也反应过来，赶忙说，“就是，胡老师根本没说过，我可以作证。” 睁眼说瞎话，谁又不会呢。 宋芸笑笑，“是我的错，出门没看黄历，要是能预料到今天出门会遇到两个不要脸不要皮，外贱内蠢的傻逼疯婆娘装成狗朝我吠，我肯定不出门，躲家里避祸，至少不用像现在这样，眼睛也脏了，耳朵也污了，真是倒霉啊！” 胡丽还从没被人这样骂过，又是疯婆娘又是不要脸的贱蠢狗，她快气疯了，指着宋芸喊，“你怎么骂人？还有没有教养？” 宋芸看向古老头，“我刚刚说什么了？” 古老头立即说，“你刚刚不是说要去供销社买醋，又没说别的，怎么还不走？这两只刚从茅坑里飞出来的大苍蝇，又臭又脏，赶紧走赶紧走。” 胡丽气得说不出话来，心口堵得直喘粗气，偏又无可奈何。 苏晴见两人走了，心里也着急，怕他们真去供销社告自黑状，忙赔着笑脸朝胡丽说，“别跟这种没见识的泼妇计较，气伤了自己划不来的。” 苏晴连说一箩筐好话，又把宋芸咒骂了一顿，胡丽的气这才慢慢顺了一些，苏晴见时机差不多了，赶忙继续之前的话题，“胡老师，你看我家晶晶进军区小学读书的事——” 胡丽扯出一丝极淡的笑，“这事我帮你问问，如果可以，我改天过来告诉你。”说完直接转身走了。 苏晴感觉自己被耍了，先前胡丽在她面前说得自己在小学多有话语权，她这才一直捧着她哄着她，还搭了不少好东西，现在真开口要她帮忙了，她竟然用这样的话搪塞她。 苏晴再气，这会也不敢去找胡丽说什么，只能先忍着这口气，等过几天看情况再说，加上心里怕宋芸真去找供销社领导告黑状，急匆匆跑回供销社，没见到宋芸的身影，也没看见帮她代守柜台的同事悄悄翻了个白眼。 “刚刚宋医生来过吗？”苏晴问。 同事摇头，“没来，你找她有事？” 苏晴这才真正放下心，“没事，就随便问问。” 宋芸可没那闲功夫去供销社扯皮，下回要是遇上了再告这状也不迟。 一回到小院，宋芸把药材先配好，缺了两样辅药，她到古老头的药柜里找到了，跟古老头说了一声，到时让宁松白折算成钱给他。 熬制药膏是十分繁琐且耗时的事情，且这个祛疤膏比一般的药膏熬制起来要更繁琐，宋芸几乎是从中午一直忙到晚上六点半才稍微有了点空闲，膏药进入最后的收尾阶段。 熬制膏药难免会有药味飘出，好在附近的邻居们早就习惯了，以前古老头也时不时在家里熬膏药，家里有老人的，哪家没用过古老头的膏药。 “姐，饭做好了。”宋子奕系着围裙，从厨房里出来，喊宋芸吃饭。 宋芸盯着炉子上的药罐，手里的长柄木勺一直不停的搅着，“你去叫古爷爷，你们先吃，我这边快好了，等会再吃。” 宋子奕知道这时候根本叫不动她，就去了隔壁叫古老头过来吃晚饭。 古老头正在碾药，“这么快就做好饭啦，做了什么好吃的？”古老头一边将碾好的药粉装进罐子子里，一边问宋子奕。 宋子奕说，“今天家里没什么菜，炒了芹菜和笋片，还有一盘闷鱼干。” 古老头一听有闷鱼干，眼睛就亮了，“行，我马上来。” 宋子奕回到自家院里，见姐姐已经撤了火，他赶忙帮姐姐把两个洗干净晾着的罐子用干净的布擦干水珠，方便一会装药膏。 “姐，这祛疤膏真的能祛除疤痕吗？”宋子奕问。 宋芸，“当然。” “好些年的旧疤也可以吗？” 宋芸看了宋子奕一眼，“效果没有新疤好，但也能祛除一些凸起增生，让疤痕的颜色变淡，你问这个干什么？” 第206章 我们班的女同学 宋子奕挠头，“我们班有一个女同学，她脸上有一条很长的疤，同学们都不爱跟她玩，排挤嘲笑她，她总是低着头，把脸藏起来。” 宋芸懂了，她问：“你这女同学是我们家属院的孩子吗？” 宋子奕点头，“是，放学时我们一起回来的，我看她往那边去了。”宋子奕指了个方向。 古老头走进来，他在门口听见了宋子奕的话，又看他指的方向，接话道：“那边是团级军官住的三房小院，我知道子奕说的这个孩子。” 古老头叹了口气，“也是作孽，那孩子是一团副团长梁卫军的女儿，梁卫军是去年九月才升的副团，之前一直在边境，没法回乡探亲，也没时间给妻女办随军，只每个月把津贴寄回去，还以为妻女有了他的津贴，在老家能过上舒坦日子，每次收到家里的信都是各种好话，他也就一直安心守在边境，直到他在边境再次立功，部队把他调了回来，升了副团，他才攒了点假回乡探亲，顺便把妻女接过来随军，哪知——” 古老摇了摇头，接着说，“哪知回到老家，妻子疯了，原本漂亮的女儿毁了容，瘦的跟只猫崽子一样，病恹恹的躺在床上，他要是再晚回去一个月，孩子估计也没了。” 宋子奕捏紧了拳头，“为什么会这样？” 古老叹息，“梁卫军的妻子长得漂亮，梁卫军久不归家，村里就有那心术不正的盯上了梁卫军媳妇，趁着梁卫军媳妇去地里干活，想要强迫她。梁卫军媳妇也是个烈性的，拼死不从，跟那闲汉打起来，最后被闲汉一棍子砸到脑袋，差点丢了性命。她保住了贞洁，却在醒来后失了智，成了痴痴傻傻的疯子。” 宋芸听着这些，心里也十分难受，问，“那孩子怎么会毁容？” 古老说，“没了亲妈庇护，才三岁的梁晓晓自然成了小孩子们欺负的对负，家里的一个堂姐嫉妒梁晓晓长得漂亮，就拿小刀把她的脸划破，那么长一道口子，也不知那小孩的心怎么长，年纪小小就那么恶毒。家里的老人和兄嫂为了贪图梁卫军寄回去的津贴，死死将消息瞒着，写给梁卫军的信里，闭口不提他妻女的情况，只说家里一切都好，让他安心之类。” “那这个梁卫军回乡后知道了真相，做了什么？”宋芸问。 古老说，“这个我就不知道了，不过我知道梁卫军的脾气，他绝对不是个能吃亏的人，不管是害了他爱人的村汉，还是害了她女儿的侄女，估计都得了应有的报应，至于是怎么做的，他不说，我们也不可能知道。” 古老见宋芸在往罐子里装膏药，就问，“这是你说的祛疤膏？” 宋芸，“嗯，等会秦梦会过来取，我先给她装上。” 熬好的药膏比宋芸预想的要多一些，两罐半。一罐给秦梦拿走，还剩下一罐半。 宋芸想到古老说的那个女孩，就朝宋子奕道：“你明天放学把你们班那个梁晓晓带过来我看看。” 宋子奕高兴起来，“好，那我明天上学就跟她说这事。” 宋芸点头，“行，你看着说，别瞎保证，每个人皮肤状况都不一样，而且这药膏用在脸上很疼很疼，她未必受得了。” 说完这些，三人去堂屋吃饭。 古老尝了一口闷鱼干，眼睛眯起来，“子奕的手艺越来越好了，都快赶上你姐了。” 宋子奕一脸得意，“那是，我姐说我尽得她真传呢。” 古老笑得差点被饭给呛死，灌了大半茶缸水才缓过劲来，摆手着说，“以后吃饭就吃饭，还是别说话了，我这老命都差点交待了。” 宋子奕嘿嘿直乐，突然想到什么，朝宋芸问“姐，过两天就是周末了，你带我去西秦山吧，我想去打野鸡野兔，也省得买肉吃。” 古老举双手赞成，“对对，到时我们调到一起休息，一起去。” 宋芸能说什么，只能说好呀。 刚吃过饭，秦梦就来了，一路跑来的，气喘吁吁。 “赶紧的，快把药给我，车在外头等我，我得赶紧走。”秦梦朝宋芸喊。 宋芸拿着一罐膏药出来，用一个网兜装着，里头放了一张使用说明，免得用嘴说她没记清或记错了再出岔子。 秦梦接过网兜，朝宋芸说，“你的大恩大德，我一定会报答的。” “行了，别贫了，赶紧滚蛋。”宋芸看着明显心情好了很多的秦梦笑骂。 秦梦走后，宋芸回去收拾熬膏药用的锅子炉子，古老头洗完碗从厨房出来，朝宋芸问：“齐墨南这几天干什么去了？怎么没见他过来蹭饭。” 宋芸其实也不清楚，“可能还有扫尾的工作没做完吧。” 次日，宋芸和古老头去卫生队上班。 古老头第一次穿军装，稀罕的不行，一路上左摸摸右摸摸，走起路来都格外精神。 “真没想到，我临老了这把年纪，还能穿上军装。”他嘿嘿一笑，“这都是托了你的福啊。” 宋芸摆手，“瞎说，你要是不够优秀，托谁的福都没用。” 两人一顿商业互吹，在七点一刻到了卫生队。 绍泉每天都来得最早，今天也不例外，他七点就到了，宋芸和古老头是第二个。 秦梦请假，今天不会过来。 值夜班的向医生在值班室里写记录，还没忙完，一会写完记录和工作日志就该下班回去了。 绍泉和古老头也认识，自我介绍的环节就直接免了，他代表卫生队全体队医欢迎了两人的加入。 “除了我们几个，八点前还有三个队医会过来上班，到时我们开个小会，相互介绍一下，顺便把工作重新分配一下。” 宋芸和古老头自然没有意见，都听队长的安排。 七点四十，李医生和王医生到了卫生队。 八点零三分，江月还没现身，也没请假。 绍泉皱眉看了眼手表，“不等了，我们开会吧。” 会议的主题就是欢迎新加入的宋芸和古老头，欢迎完，自然是分配工作。 队里多了两个人，自然要给他们分配一些工作，大家都没意思。 绍泉重新排了值班表，目前在队里的队医，除了请假的秦梦，有七个，正好能排一周的值班表，每人一天，公平公正。 绍泉按之前的值班表轮值情况来排，今天晚上就是江月值班，接下来是宋芸，古老头，李医生，王医生，绍泉，向医生。 江月正好这时候进来，听见绍泉在重新排值班表，原本还高兴可以逃过今天的值班，没成想绍泉压根没改她值班的日期，她还是今天值夜班，顿时不高兴了，嚷嚷道：“凭什么啊？都新来了两个人，凭什么今天还让我值班？” 第207章 倒苦水 绍泉现在看见江月就头疼。 准备交班的向医生冷哼，“今天本来就是你值班，不这样排你想怎么排？干脆不给你排班，一周休七天行不行？” 向四平是卫生队里年纪最大的，资历最深，前队长调走时，原本上头是属意他接任卫生队队长的，可他以自己性格散漫惯了，不适合带领队员为由拒绝了，最后综合考量，队长一职落在了绍泉头上。 向四平虽然不是队长，但他为人刚直，年纪又最大，在队里说话还是很有份量的，起码江月就挺怵向四平，被向四平这一怼，不敢接话了。 绍泉和向四平对了个眼神，两人心照不宣的勾了勾唇角。 江月心里虽不满，但也没办法，就像绍泉之前说的那样，这是部队，她是军医，也是军人，必须服从上级命令。 她以为这事说完就完了，哪知绍泉又朝她开火，“今天周四，江月你说一下，你这周迟到了几次？” 江月瞪眼，“我哪有迟到，我早就到了，刚在外面扭了脚，歇了几分钟而已，我才从边境回来，吃了那么多苦，没一句夸奖不说，还跟我斤斤计较这几分钟。” 江月委屈极了。 绍泉看着江月，字字戳心，“宋芸同志也去了边境，她做的事比你多多了，立了两个个人二等功，一个集体三等功，她都没说苦没说累，你有什么资格说？” 绍泉昨天下午去了军部开会，宋芸在边境的壮举他已经全部知道，他当时惊得差点掉了下巴，之后就是佩服，是激动，是高兴。 他们卫生队来了能人啊！ 绍泉拿出一叠信，在众人面前扬了扬，“这些都是战士们写给咱们卫生队的感谢信。” 绍泉将信放在桌子上。 江月眼睛一亮，伸手去拿，绍泉也不阻止。 信被江月一封封快速翻看，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翻到最后，她的脸都黑了。 十六封信，没有一封是写给她的。 十六封信上全部都有宋芸的名字，其中六封上有秦梦和宋芸两人的名字，其余十封只写了宋芸的名字。 “看完了吗？”绍泉看着江月说，“昨天在总结会议上，何副营长向我投诉，说你选择性收治病人，对待病人的态度也有参差，做不到一视同仁。甚至将不可随意移动的重症伤员强行移交给二组，罔顾人命，毫无医德。” 江月站起身，脸色铁青，“我没有，他胡说。” “有没有胡说你心里清楚，许师长让我看着处理，我觉得你需要好好磨练心性，短时间内我不会再安排你出任务，除了思想政治课，我会再给你安排别的学习课程，这段时间除了值班外，你就好好学习。一个月后我会考察，如果你的各项指标无法达标，那我只能给你申请调岗。”绍泉说。 江月的脸一阵青一阵红，既愤怒，又觉得丢脸，尤其是在宋芸面前。 出任务虽然辛苦，但有奖金，还不低，比工资多，而且没有危险，就是吃住环境差一些，但都能克服，还能攒资历，将来调去军区医院，直接就是科级干部。所以大家都愿意出任务，江月也不例外。 可现在绍泉直接剥夺了她出任务的机会，甚至有可能被调岗，她怎么可能不生气。 会议结束后，江月因为要上夜班，绍泉让她回宿舍休息。 然而江月没有回宿舍，而是脚一拐出了军部，去外头邮局打电话。 电话打到了京市祁家。 自打姜莘离开军区回京市后，她连个说心里话的人都没有，她现在一肚子苦水，自然想到了姜莘，同时也想让姜莘帮帮她，毕竟姜莘不仅有一个旅长爸，还有一个军长外公，随便谁帮她说一句话，她都不至于被绍泉这样打压。 接电话的正好是姜莘。 “江月？”姜莘面上一喜，不等江月说话，忙问：“我让你帮我盯着齐墨南，你盯了没？” 江月有点心虚，她当然盯了，还盯到了心里边，齐墨南那样长相英俊又前途光明的男人，她也喜欢，她也想要。 要是能嫁给齐墨南，凭齐墨南这次的军功，她肯定会成为家属院里最年轻的团长夫人。 “我给你打电话就是为了说这事。”江月现在思路特别清晰，“我先前不是出任务了吗，齐墨南也去了，还受了伤，我给他治疗时发现他衣袋里藏了一张女人的照片。” 姜莘的声音果然尖锐起来，“是谁？” “宋芸你知道吗？新来的那个女军医，现在进了我们卫生队，长了一张狐狸精的脸，不仅勾得齐墨南对她另眼相看，刚到卫生队就又勾得绍泉为她出头，我为了帮你，可被她整惨了。” 两人叽叽咕咕说了十几分钟，江月向姜莘保证会帮她看住齐墨南，并破坏齐墨南对宋芸的感情。当然她也得到了姜莘的承诺，姜莘表示会去求外公帮她给军区卫生部打电话，给她调动工作，也省得在卫生队受排挤。 江月原本还有点舍不得卫生队出任务的奖金，可想到自己去了军区医院就是科级干部，也就舍了那些不舍得，高高兴兴挂了电话，回去等好信。 江月心情好了，转头去了市里的百货商店，一口气买了几身刚从杭市送过来的最时兴的衣裳，以及她最爱吃的几样点心，花了不少钱，但她高兴。 还在国营饭店吃了一顿好的，下午也没急着回去，到市粮食局找一位相熟的小姐妹说话，实际是炫耀她新买的衣服，一直玩到下午四点才回军区宿舍。 她住的是单身宿舍，加上他们卫生队的宿舍和军人们的宿舍是分开的，她一整天没回来也没人知道，卫生队的人还以为她老老实实回宿舍休息了，毕竟晚上要上夜班，卫生队有规定，上夜班期间是不允许睡觉的，以免有突发事件人来不及清醒做出错误决断。 第208章 久仰大名 宋芸和古老因为刚上班，对卫生队的情况还不了解，绍泉安排他们在卫生队连续上一个星期的班，除了值班当天可以在家休息一个白天外，其余时间都必须在岗，以便尽早熟悉卫生队的日常运作，尽快融入工作。其余人依然按之前的作息，两人一组轮班，没轮到的就休息。 目前卫生队有四组人在，秦梦请假了，只剩三组半，绍泉把多出来的那个人，也就是江月，安排到他组中。 也就是说，等他们熟悉卫生队的工作后，会重新排班，到时她和古老头就能上一休二，秦梦回来的话，那就是上一休三，简直不要太爽。 卫生队的工作比想象中要清闲很多，战士们在营区就算受伤也是在训练中的一点小伤，如果有大伤，会直接送军区医院，他们卫生队在营区这边一般就只负责给战士处理一些擦伤扭伤之类的小伤，难怪只留两个人轮班就行，根本用不上太多人。 之所以编制这么多人，只是为了出任务时便于分配人手。 宋芸这种忙碌惯了的人还真不习惯过于清闲的生活，她决定明天要带东西过来熬药膏，熬一次药膏得五六个小时，在这地方熬正好，至少没有浪费时间。 下午五点半，卫生队下班，宋芸和古老一起回家属院，在家属院门口遇到宋子奕和孙柱子孙妮子。 三个小家伙跑过来跟她打招呼。 宋芸问宋子奕，“不是说今天带梁晓晓过来吗？怎么没见人？” 孙柱子抢答，“是那个脸上有疤的姐姐吗？子奕跟她说话，她理都不理，带跑走了。” 宋芸问宋子奕，“她不肯来？” 宋子奕点头，有点沮丧，“嗯，我跟她说我姐姐是很厉害的医生，想看看她的脸，给她配制祛疤膏，她听了狠狠瞪了我一眼，扭头就跑了。” 宋芸揉揉他的脑袋，“没事，她可能觉得你别有用心，等她弄清楚想明白就会来的。” 没有哪个女孩不爱美，等她知道你不是恶意就会来的。 宋子奕并没有等太久，他们晚饭都还没来得及吃，梁副团长就带着梁晓晓上门了。 梁副团长眼里隐含激动，他认识古老头，却是第一次见宋芸。 “你就是宋同志吧，久仰大名。” 宋芸和他客套了两句便直入主题，“梁副团长是为了您女儿晓晓来的吧？” 梁卫军忙道：“晓晓放学回来跟我说，她班上的宋子奕同学拦着她说要帮她配祛疤膏，我仔细问了，又找人打听了，才知道宋子奕同学是你弟弟，立马就带晓晓过来了。” 梁卫军身为一团副团长，齐墨南的顶头上司，对宋芸的事知道的不少，尤其这次宋芸在边境的表现，他早就在报告里看过了，心里正好奇是怎样的奇女子，没想到这么快就见面了。 “宋同志，你弟弟说的祛疤膏，是真的吗？”梁卫军一脸期盼的问。 宋芸看向躲在梁卫军身后一直没露脸的女孩，“我得先看看她脸上的疤。” 在梁卫军的鼓励下，女孩终于慢慢从梁卫军身后走了出来，却始终低着头。 宋芸在女孩面前蹲下身，温声道：“晓晓，给姐姐看看你脸上的伤疤好吗？姐姐是医生，只有看清楚伤疤的深浅颜色才知道该怎么给你配药。” 梁晓晓听着宋芸温柔的话语，终于鼓起勇气将头抬起。除了爸爸和妈妈，她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和人对视，这个姐姐长得真好看。 宋芸看着梁晓晓脸上紫红色的长疤，从左边眉角一直延伸到下巴，长疤贯穿了她整个左脸，颜色紫红，可见当时伤了脸后，没有好好医治和护理，否则增生不会这么严重，疤痕颜色也不会这么深。 原本她还想，如果梁晓晓脸上的疤不算特别严重，她就不用这个古方，另给她配制一副膏药方子，那样孩子也能少受些罪。 可此时见到孩子脸上的疤，她就知道一般的祛疤膏方根本不可能祛除这样的疤，唯有这个古方能清除梁梁脸上的凸起增生，能让疤痕的紫红色变成肉粉色或浅白色。 梁卫军见宋芸蹙着眉，心就是一个咯噔，连问都不敢问了，紧张的死死攥着拳头。 宋芸直起身，朝梁卫军道：“我给宁松白配了一个祛疤膏，家里还剩了一些，对晓晓脸上的疤可能有用。” 梁卫军面露狂喜，就连梁晓晓都主动仰起了头，满眼希冀地看着宋芸。 宋芸接着又说，“这祛疤膏药效很好，是因为药膏会腐蚀疤痕增生，消除那些凸出皮肢表面的肉疤，同时刺激肌肤再生，这个过程十分十分痛苦，我不知道晓晓能不能承受这种痛苦。而且就算撑过去了，也只能让皮肤变得平整，这条紫红色的疤痕会变得很淡，但无法真正彻底消除成从前的模样。” 能有这样的效果已经是梁卫军不敢想的，可他也担心，怕女儿吃不了宋芸说的那种苦头。 梁卫军看向梁晓晓，眼里有不忍和期望。 梁晓晓没看亲爸，只盯着宋芸，小脸满是认真，“我能吃苦，我不怕疼，我肯定能撑住，给我用药吧，我要用药。” 这话一出，梁卫国的眼睛就红了，七尺铁汉泪流满面，他的心抽抽的疼，恨那些该死的，怨自己没能护好妻女，每每想起这些，每每看到痴傻的妻子，毁容后自卑怯懦的女儿，他都夜不能寐，一遍遍的责怪自己，也恨自己。 宋芸也十分动容，摸了摸晓晓细软的头发，轻声道：“咱们先试一天，如果你受不住，我再给你另想办法。” 这个药膏药效是最好的，也是最痛的。但若她实在受不住，她有另一个方子，只是效果会差一些，总归是比现在这模样好上许多。 梁卫军抹去泪，朝宋芸道谢，“好，那就先试一试。宋医生，谢谢你了。” 宋芸摇头，笑着问：“吃过晚饭了吗？我们刚做好饭还没来得及吃，要不要一起吃点。” 梁卫军忙摆手，“不用不用，我爱人还在家等着我们回去一起吃。” 宋芸也不多留，微笑道：“那你们先回去吃饭，等七点半你再送晓晓过来，到时我给她上药。” 第209章 曲韵竹 梁卫军带梁晓晓离开前，梁晓晓突然挣脱开梁卫军的手，跑到宋子奕面前，红着脸朝宋子奕说，“对不起，是我误会你了。” 宋子奕赶忙摇头，“没事没事，我姐说了，你有这样的反应很正常，以后有不熟悉的人跟你说这些，你也一样要保持警惕，千万不能随便跟人走，很多人贩子的。” 梁卫军听了‘噗哧’笑出声。 梁晓晓也笑了，用力点头，“嗯，我知道。宋子奕同学，谢谢你。” 梁晓晓说完这些，红着脸转身跑回梁卫军身边。 梁卫军看着宋芸姐弟，心里感慨，能教出这样出色的儿女，宋家爸妈一定很自豪。 梁卫军走后，宋芸他们终于吃上饭，吃过饭再收拾一下，很快就到了七点半。 梁卫军又来了，不仅带来了女儿，还有他痴傻的妻子。 梁卫军有点不好意思，“我爱人怕黑，如果晚上没有人陪在她身边，她的情绪就会很不稳定，所以我把她一起带过来，你放心，她不会捣乱的。” 宋芸看了跟在梁卫军身边的女人几眼，女人三十出头的模样，相貌生得极好，晓晓和她很像，打小就是美人胚子。 只是这样的美人，看人的眼睛是直勾勾没有神采的。 梁卫军见宋芸在看妻子，忙说，“古大夫给她看过，说脑袋里有内伤，时间又拖得久了，很难再恢复。” 古老头走过来，朝梁卫军说，“一会给晓晓上完药让宋医生给你爱人看看，宋医生的医术比我好，或许她能有办法。” 梁卫军心里其实也是有这个期望的，只是今天他是为了晓晓来的，就没提这事，没想到古老头先提了，他十分感激。 “那就有劳宋医生了。”梁卫军朝宋芸说。 宋芸点头，“行，一会看看。先给晓晓上药吧，跟我进来。” 梁卫军带着一脸紧张的晓晓进了堂屋，屋里20瓦的灯泡光线不算亮，宋芸为了能看得更清楚，拿出手电筒让子奕在边上举着。 “晓晓，你闭上眼，如果疼的受不了就说出来。”宋芸说。 梁晓晓抿着唇点头，闭上眼睛仰起头，有一种英勇赴死的孤勇感。 宋芸将准备好的药膏拿起，用干净的小木片挖了一点暗绿色的膏药出来，轻轻抹在疤痕上。 涂抹膏药没什么技术含量，谁都会抹。之所以让晓晓到家里来，她是想看看晓晓涂抹了膏药后的反应，如果受不住，她能及时给处理。 如果受得住，孩子扛得下这份罪，那以后就能让他们自己在家里抹膏药。 每个人都很紧张，都盯着晓晓的反应。 一分钟后，晓晓的眉头皱了起来，小脸出现痛色，但她咬牙忍着没说。 五分钟后，晓晓额头鼻尖开始冒汗，瘦小的身体不断发颤，牙开始咬唇。 宋芸拿来毛巾，让她咬着毛巾，免得伤到自己。 十分钟后，晓晓疼得浑身发抖，几乎坐不住，总想伸手去抹脸，想把脸上让她剧痛难忍的膏药抹掉，可每回伸出去的手最终又缩了回来。 她汗流浃背，她泪流满面，她浑身颤抖，可她依然咬紧牙关，她不要再被人嘲笑，她不要再被人骂疤婆丑八怪。 梁卫军捂着嘴，无声的流泪。 痴傻的曲韵竹呆呆看着梁晓晓，嘴里呢喃着不知什么话，没人听得懂。 半个小时后，疼痛开始减弱，梁晓晓慢慢止住了颤抖，她喘着气，慢慢睁开眼，汗水早就湿透了她的衣衫，她湿漉漉的眼睛看着宋芸，“宋姐姐，我撑过来了，对吗？” 宋芸拿毛巾给她擦汗，笑着点头，“是，你撑过来了，你真的很厉害，很棒。”宋芸给她竖起大拇指。 梁晓晓笑了起来，眼里星光熠熠。 梁卫军从来没见过女儿这般高兴的模样，心里又是高兴又是忐忑，高兴女儿能有这样的毅力，忐忑接下来的治疗，女儿还要继续受这样的苦。 给小丫头擦完汗，宋芸又拿出一块全新的干毛巾，将毛巾夹在小丫头后背当汗巾用，免得湿透的衣裳贴在背上再着凉了。 “这药你们带回去，先用三天，一天就用一次，第四天时到我这来给我看看情况再确定后头的用药方案。这几天就先别上学，用这药不能晒太阳，就在家里待着，尽量少出门，不要吃辛辣刺激的食物，吃点清淡的。” 梁卫军接下药，连声道谢。 “这药熬制肯定费了不少功夫，药材也花费了不少吧，一共多少钱？”梁卫军问。 宋芸说，“就给十块钱吧。” 十块钱不少了，但相对于这个药膏的价值来说，十块钱是远远不止的，她也就收点药材成本费，还用了人家古老几味药。 梁卫军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他知道十块钱根本不可能买到这种药膏，但他也知道宋芸不会再多收钱，也就爽快的给了钱，心里想着家里有什么好东西，到时都给宋芸和古老送过来。 说完梁晓晓的事，宋芸让梁卫军扶他爱人到凳子上坐下。 曲韵竹明显十分依赖梁卫军和梁晓晓，两只手一手抓一个，怎么也不肯松开，也很抗拒宋芸的靠近，甚至宋芸一伸手，她就尖叫。 没办法，宋芸拿出针，刺了曲韵竹的睡穴，让她在梁卫军怀里昏睡。 “别担心，她就是睡着了，等我做完检查再让她醒来。” 梁卫军见识过古老的针灸术，知道针刺特定穴位是能让人昏睡的，所以并不算惊讶，但梁晓晓却觉得宋芸这一手医术比连环画上的神仙还厉害，心里敬畏又向往。 一番检查后，宋芸心中有数了。 梁卫军抱着昏睡的妻子，一脸紧张问：“怎么样？” 宋芸说，“当时她脑部受创，脑损伤后没有及时治疗，脑神经和淤血粘连淤塞在一起，造成了失智的状况。” 这说法和古老当时的诊断差不多，梁卫军忙问：“还能治吗？” 古老也看着宋芸，同样一脸希冀，如果宋芸能治，他又能跟着进步了。 宋芸没有把话说死，“我试试看，我的治疗方案具体能不能有用，得看您爱人接受治疗后的反应。” 梁卫军没有听到确切的答案也不失望，只要有一丝，只一丝希望，他就很开心，总比一丝希望都没有的强。 第210章 有担当的男人 趁着曲韵竹还在昏睡，宋芸给她扎了第一次针。 梁晓晓看着妈妈头上长长短短的银针，有点害怕，但更多的是好奇，想问又不敢问，怕打扰到宋姐姐给妈妈治疗，可心里又实在好奇的厉害，就凑到宋子奕边上，小声问：“这么长的针扎到头上不痛吗？可为什么我妈妈一点反应都没有？” 宋子奕说，“我听我姐以前的病人说过，我姐扎针一点都不疼，你妈妈肯定也不疼的，你放心吧，我姐姐可厉害了。” 梁晓晓点头，眼睛亮亮的。今天之前，她的世界是灰暗的，没有光，没有希望。可现在，她看什么都觉得色彩缤纷，觉得生活又有了希望，特别开心。 她有一种强烈的感觉，她觉得自己脸上的疤会好，她觉得妈妈也会好，都会好。 治疗结束，宋芸收了针，在曲韵竹人中处刺了一下，曲韵竹醒了过来，一睁眼见到宋芸，立即往梁卫军怀里缩，模样动作和从前一般无二。 宋芸对梁卫军说，“至少她的身体对这种强度的治疗是不排斥的，她的病情很复杂，不是一日两日就能见到效果，需要一个过程，其间还得针对她的情况不断修改治疗方案。除了病人的配合，家属的配合也很重要。” 梁卫军点头，“我明白，不管需要我做什么，我都愿意，你只管开口就行。” 宋芸对梁卫军印象很好，是个有责任感有担当的男人。 且一个人是不是真心对身边人好，是能从这个人的言行举止，以及他身边人的态度上看出来的。 梁晓晓和曲韵竹都很依赖梁卫军，可见梁卫军对她们母女都很好，没有嫌弃她们，她也愿意给这样的人更多耐心和帮助。 说好下一次治疗时间，梁卫军带着梁晓晓和曲韵竹离开了宋芸家。 古老头还在琢磨刚刚宋芸给曲韵竹施的那套针法，有好几处不懂的地方，梁卫军一走，他迫不及待开始提问，宋芸都一一详细解说了，有说不明白的，还用图给画出来，直到古老头全部弄懂。 宋子奕可不管他们说得有多起劲，他忙活完自己的事，洗洗就去房间睡了，明天还要早起上学呢。 宋芸是晚上十点半睡的，早上五点院门就被人拍响。 她迅速穿好衣服起床，打开院门见到一脸焦急的绍泉和正在系扣子的古老头。 “出什么事了？”宋芸问。 绍泉脸色很不好，“昨晚江月值班，有战士夜训时摔伤，送到卫生队时江月在睡觉，耽误了治疗时间不说，还给用错了药，现在摔伤的战士全身严重过敏，情况危急。” “怎么没送医院？”宋芸皱眉问。 绍泉说，“人在医院，四点就送过去了，送到医院时人已经休克，医院抢救过来了，可对这种全身性严重过敏也没特别好的办法，许师长让我来接你去医院。” 宋芸也不敢耽搁，立即跑回去拿了挎包背上出来。 “我也一起去。”古老头说。 绍泉没意见，带着两人上了军用吉普，风驰电掣驶向军区医院。 军区医院急诊室外，江月站在门口，低垂着头在听训，训话的是个中年医生，疾言厉色的说着什么，江月眼睛都红了。 绍泉快步走过去，朝中年男医生说，“奉主任，我带宋医生过来了。” 奉主任是急诊科主任，经常接收军区转送过来的病人，和绍泉很熟悉。 “绍队长，”奉主任看向宋芸，眼里满是惊讶，“这位就是宋医生？”他也听过宋芸的大名，只是一直太忙没机会见一见，听说了很年轻，但没想到会这么年轻。 宋芸朝奉主任点头，“我是宋芸，病人现在情况怎么样？” 奉主任带着宋芸进去，一边走一边说，“病人现在有心衰的迹象，对症的药我们也用过了，但效果甚微。” 宋芸问，“过敏原是什么？” 奉主任看了眼跟着进来的江月，沉声道：“还没确定过敏原，据江同志说，她当时要用酒精给伤口消毒，但拿成了混有阻滞药的药水给伤口涂抹，涂抹完发现拿错了，她又急忙去拿酒精清洗，结果又拿错——” 也就是说，患者现在用了两种药，不确定是哪一种致使过敏，也有可能是两种药混合后产生的不良反应。 宋芸现在也懒得去说什么是非对错，先把人救下再说其他。 她走到病床前查看病人情况，正如奉主任所说，病人现在情况十分危急，不仅有心衰迹象，血压也在一直下降，再这么下去，很快又会休克。 宋芸的大脑快速转动，以她现有的手段，只能暂时延缓心衰的速度，护住心脉，保住病人一线生机，想要彻底解决问题，还得知道过敏源才行。可以现有的医疗条件，要在这么短时间内查清过敏源不现实，病人根本等不了。 宋芸开始悄悄翻阅系统商城里的药剂，各种她见过的药剂名称都在她脑子里过了一遍，最终她锁定了一种名叫“排异剂”的药剂，五百星币一支，还真是贵，不过一支药剂有一百毫升，而按使用说明来算，普通人只需用一至两滴就能排除身体里堆积的有害的物质。 这么算的话，一百毫升可以用很多次，还是划算的。 宋芸兑换了药剂，跟奉主任说她有一味清毒药丸或许可以试试看。 奉主任虽然不太看好，但也没有多说什么，现在这种情况，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总比什么也不做强。 宋芸拿出一颗清毒丸，用温水化开，悄悄加入两滴排异剂，再给患者灌进去。 药刚灌下去，一边的江月就开口道：“你给他吃的什么乱七八糟的药，原本人还好好的，别一会吃了你的药再出什么事，又来怨我。” 宋芸听了都想鼓掌，这锅甩得真利索，是她的强项。 奉主任指着病床上昏迷不醒的患者问江月，“你把这叫好好的？你学医都学到狗肚子里了？患者已经心衰，抢救了两次，血压持续下降，这意味着什么？你现在告诉我他好好的？” 江月被奉主任一通质问，低下头做委屈状，嘴里却还在小声嘀咕着什么。 第211章 治疗方案 “血压回升了。”负责监测数据的年轻医生突然喊道。 奉主任面上一喜，快步走到病床边，刚走近就闻到一股难闻的异味，极其难闻，比普通的排泄异味要冲鼻好几倍。 宋芸和古老强忍着异味冲鼻的不适，确定血压心跳都在回升后，就立即退开几丈远，“奉主任，找人来帮忙清理一下吧。” 奉主任笑容满面，连声应好，让实习医生赶紧去叫人过来帮着清理。 宋芸和古老退到急诊室外，江月也受不了这恶臭，想跟着一起出去，被奉主任拦住，“你有什么资格走？赶紧去帮忙。” 江月欲哭无泪，可又不敢反抗奉主任。经此一事，卫生队她肯定待不下去了，要是姜莘那边能帮她调进军区医院，奉主任是她绝对不能得罪的领导。 于是江月忍着恶心，和匆忙赶来的护士一起帮着患者清理排泄物。护士戴了口罩她没戴，排泄物的视觉冲击以及恶臭攻击让她几乎晕厥，呕吐了不知多少次。 污秽清理完后，江月整个人都萎靡了许多，脸白如纸，时不时就作呕吐状，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怀上了。 年轻医生进去转了一圈出来喊，“主任，病人体征已经恢复正常。” “什么？”奉主任一脸不敢置信，“这么快？” 奉主任抬手看了眼表，从宋芸给病人喂药到现在，前后一共四十分钟。之前还心衰休克濒临死亡的状态，现在短短过去四十分钟，病人体征就恢复正常了？ 这合理吗？ 这科学吗？ 奉主任不信，他自己跑进去检查，确认病人体征确实恢复正常，心跳有力平稳，脉搏稳健，各项数据都正常。 “你给他吃的是什么药？”奉主任问。 宋芸早就想好说辞，她拿出一颗自己熬制的清毒丸，“就是这个，清毒丸，主要作用就是排除体内淤积的毒素，有清热解毒之效。”她看了病床上的病人一眼，微笑道：“或许这药的药性正好和他今日的过敏源产生了反应，效果出奇的好。” 奉主任也只能这么想，没有更好的解释。 他拿着宋芸的清毒丸左看右看，又闻又捏的。 宋芸看出他的意图，笑道：“这颗药丸就送给主任了。” 奉主任就是打着这个主意，他想知道这清毒丸的成分是什么，当然，他不是想要谋取人家药方，就是单纯好奇。 绍泉把宋芸送到后就走了，他得跟上级汇报这事。 哪成想，他刚跟上级汇报完这事回来，事情就已经解决了。 他亲自看过病人情况后，对宋芸竖了个大拇指，然后又跑出去，还得再汇报一次。 江月虽然讨厌宋芸又出风头，但人救回来了，她也暗暗松了口气，要是人没了，她的责任跑不了，现在人没事了，她要受的罚就会减轻许多，要是姜军长能帮她说点好话，说不定惩罚还能免去。 宋芸要是知道江月心里这么想，估计会笑死，想得真美，搞出这么严重的医疗事故，还想全身而退，做什么春秋大梦呢。 从急诊科离开，宋芸顺便去了一趟住院部，看看宁松白的情况。 宁松白敷了两天药，今天是第三天，也是第一个疗程的最后一天。 宋芸到时，秦梦刚给宁松白清理完脸上的伤口，正准备敷药。 宋芸来了，秦梦就先暂停敷药，让宋芸看看宁松白的伤口。 秦梦脸上有明显的喜色，“和你说的一样，疤痕增生被药力腐蚀，皮肤变平整了。” 宋芸看过后点头，“这样敷药会更疼，能受住吗？” 宁松白笑道：“能的，再疼也能受住。” 宋芸见宁松白好像瘦了些，心知跟敷这药也有关系，过度疼痛会减轻人的食欲，估计这两天都没吃好。 “我看宁营长瘦了点，他要是吃不下饭，你就给他弄点营养品吃，必须保持体力才能闯到最后一关。” 秦梦记下，“我知道了。” 忙完医院的事，宋芸和古老头回了家属院，今天宋芸值夜班，古老头自己去卫生队上班了，宋芸在家休息。 难得有这样的休息时间，宋芸也品尝了一次回笼觉的滋味，一觉睡到下午两点才醒。 简单吃了点饭，她拿出纸笔来写曲韵竹的治疗方案。 除了定期针灸外，还要给她配制一些内服的药，不是什么特别的药，就是寻常的清神化淤的药就行，药材家里就有，她直接拿了药材出来分装成七份七小包，写上一张煎药需知和服药注意事项，等晚上梁卫军来时，让子奕转交给他就行。 晚上六点，宋芸准时到队生队接班。 接的正好是古老头的班。 “晚饭我已经做好了，你赶紧回去吃，子奕肯定在等你。”宋芸催古老头走。 古老头有点不放心，“你一个人行吗？” 宋芸笑道：“怎么不行，他们都能行，我不行？” 古老头想想也是，宋芸这么厉害，别人都能行，她不可能不行。 再加上营区这边晚班其实没什么事，别说晚班，白班的事也少得很，像昨天晚上那样的情况很少见，所以江月才敢在夜班睡大觉，迷迷糊糊间闹出那么严重的医疗事故。 古老头回到家属院时，齐墨南正好从一辆军用卡车上下来，背着个大包。 “齐小子。”古老头朝齐墨南挥手打招呼。 齐墨南背着包跑过来，“你怎么在这？” 古老指了指营区方向，“刚下班，你怎么回这里？你宿舍不是在那边吗？”古老指了个方向。 齐墨南露出白牙，“饿了。” 古老哼哼，“是饿了还是相思病犯了？” 齐墨南的脸晒得很黑，加上天色暗了，没人能看清他脸上的滚烫颜色。 “她人呢？”齐墨南问。 古老怪笑，“你今天可要失望了，芸丫头上夜班，家里就我和子奕两个。” 齐墨南笑了笑，“没事，明天见也是一样。” 两人走进家属院，回到宋芸的小院。 古老今天没晒药，干脆就不回自家院子，和齐墨南一起进了宋芸的院子，“子奕，我们回来啦。” 宋子奕从堂屋出来，手里还拿着一支铅笔，见到齐墨南，眼睛就是一亮，“墨南哥！” 第212章 毒蛇 吃过晚饭，齐墨南从他的大包里拿出两盒巧克力，全部递给宋子奕，“这是我托朋友买的，你和你姐一人一盒。” 宋子奕已经很久没吃过巧克力了，没有哪个小孩能拒绝甜食，宋子奕也是小孩。 “谢谢墨南哥。”宋子奕欢喜的接过巧克力盒子，铁皮盒，包装精美，“这是友谊商店买的吧，以前我妈给我买过，跟这个差不多。” 古老头‘哟’ 了一声，“你小子还知道友谊商店呢，看来巧克力没少吃啊。” 宋子奕张嘴想说以前的事，可又想到爸妈现在的境况，终是没说出来，闭上了嘴。 见小家伙情绪突然变得低落起来，古老头也猜到了一些东西，忙笑哈哈的转移话题，“你小子，就光给他们姐弟带礼物，没我的吗？” 齐墨南从包里拿出一瓶酒，“这是给你的。” 古老头眼睛一亮，“哎呀，茅台啊！你怎么知道我爱喝这个。” 齐墨南说，“你橱柜里放着好几个茅台的空瓶子舍不得丢，你说我从哪知道的？” 古老头拿着酒高兴的合不拢嘴，用力拍了拍齐墨南的肩膀，“好小子，有良心。” 三人聊了一会就散了，各回各家。 子奕要上学，得早睡，古老头也要回去忙活他自己的事，齐墨南也没心思多留，回宿舍放了大包后洗漱了一番，换上干净的军装，照了三回镜子才出门。 宋芸这会正在整理医案，顺便了解一下卫生队平日收治伤员的情况。 十点半，卫生队的门被敲响，她放下笔抬头，“请进。” 以为是有夜训的伤员送来，哪知进来的人是齐墨南。 “你怎么来了？”宋芸原本已经站起身，见是齐墨南，便又坐了回去。 齐墨南走进卫生室，看了宋芸两眼，随即又四处打量，“就你一个人？” 宋芸，“嗯，我值夜班。” 齐墨南突然有点无所适从的感觉，眼下深更半夜，他和宋芸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气氛是不是过于暧昧了一些？他心跳开始加速，偷偷看向宋芸，发现宋芸正低头拿着笔在写着什么，根本没看他，有个屁的暧昧气氛。 齐墨南抬腕看了看手表，“快十一点了，你饿吗？” 本来是不饿的，但被齐墨南这么一问，她觉得自己好像饿了，加上第一天来上夜班没经验，什么吃的都没带，饿了也只能饿着。 “有一点，不过没关系，也不是很饿。”宋芸说，依然奋笔疾书没抬头。 齐墨南也不想打扰她做事，就起身说，“我去给你弄点吃的。” “这半夜三更的，你上哪去弄吃的？算了吧，我真不饿，你赶紧回去休息吧。” 齐墨南没有答应也没拒绝，转身走出了卫生室。 也不知齐墨南上哪去蹭的锅灶，十一点半时端回来两碗面，面里除了有小青菜外，还盖了煎的金黄的荷包蛋。 “哪来的？”宋芸把笔放下，医案推到一边，好让齐墨南能将两碗面放下。 “我自己煮的。”齐墨南将搪瓷托盘上的面端下放在桌上，“我放了醋和辣椒酱，你尝尝看。” 宋芸这会真是饿了，见到面条后肚子更是叫得厉害，于是很干脆的拿起筷子就开吃，盐少了一些，味道有点淡，不过有辣椒酱配着吃，味道还是过关的。 “这辣椒酱是南方口味吧？哪来的？”宋芸问。 “战友给的，你要是喜欢吃，我再找他要一罐来。”齐墨南见她吃的挺香，心情美滋滋。 两人一边闲聊一边吃面，刚吃五分钟，面还没吃完一半，卫生室的门猛的被人推开，一个穿着夜训服，脸上涂着绿色颜料的战士冲了进来，大声喊，“医生，医生在吧。” 宋芸起身，快步走到战士面前，“出什么事了？” 齐墨南也起身，他认出一脸焦急的战士正是他们营的人，“王海，出什么事了？” 王海见到齐墨南，面上一喜，“营长你回来啦，快，快去看看何副营长，他被毒蛇咬了，人快不行了。” 宋芸面色一沉，转头去拿药箱。 卫生队的药品清单她昨天就看过，并没有抗蛇毒血清这类药品，就算有，以卫生队的条件，也无法妥善保存。 宋芸提着自己的药箱，跟着王海跑了出去，齐墨南也一起跟上。 王海是开卡车来的，三人上车，卡车飞驰而去，路上，宋芸看了眼储物格里的紫牛芽，之前剪掉的部分还是秃的，但根部长出了新芽，比先前还多了两片叶子，很鲜嫩。 如果情况实在危急，她再心疼，也得动用紫牛芽，没办法，人命大过天，何况对宋芸来说，一株药草再珍贵，其价值也是为了救人而存在。 夜训地点在营区外的一片老林子里，老林子很大，一直延伸到几里地之外的山峦处，他们以前夜训经常在老林子里，也有战士被蛇咬过，但都没有何副营长这次这么厉害，刚咬上没一会人就失去意识了，脸都变色了，他们根本不敢动他，只能派人开卡车冲到卫生队去喊医生过来。 几里路很快就到了，宋芸跳下车，看到不远处有人拿着手电筒在晃，她赶紧往那边跑过去。 “我是医生，你们先让开。”宋芸人还没到，就先朝围着的那些战士喊。 战士们迅速让出位置，宋芸跑到患者身边，旁边拿着手电筒的士兵赶忙帮着打光。 惨白的手电筒灯光下，何副营长的脸呈现出可怕的乌紫色，尤其是嘴唇，乌紫泛黑。 右手臂上的衣袖已经扯破，露出肿胀的胳膊，伤口是两个小孔，就在胳膊上。 宋芸伸指探脉，脉息已经十分微弱，几乎是休克的状态，周围的战士已经有人开始掩面哭泣。 来不及多想，宋芸去拿针包，同时喊，“把他的衣裳解开，快。” 齐墨南反应最快，立即上前暴力扯开何副营长的衣裳，露出同样变了颜色的胸膛。 宋芸快速下针，护住何副营长仅剩的一点心脉，使其不至于突然陷入休眠状态。 下完针，她朝齐墨南说，“把上衣全脱了。” 齐墨南迅速扒下何副营长身上的军装，宋芸从药箱里拿出一柄小刀，往被蛇咬中的伤口处一划，有乌黑的血溢出，但不多。 第213章 解毒 宋芸放下小刀，伸手按在何副营长右肩头，内元真气自掌心涌出，灌入何副营长体内，接下手掌下移，压筋过脉，用真气之力挤压胳膊内的毒血，将毒血一点点挤出去。 大量黑色毒血开始涌出被小刀划开的伤口，这仅仅只是胳膊上的毒血，因为时间耽误了，毒素早就侵入各处窍穴及四肢百骸。 宋芸用同样的法子在何副营长身上划开好几个口子，用内元真心逼毒。 这是最快也最有效的方法，先将大部分毒血逼出，再用紫牛芽解毒，之后服用一段时间清毒汤剂，身上的毒才能全部清除。 周围的战士们都看傻眼了，完全搞不懂这个新来的女医生在干什么，同时也觉得触目惊心，何副营长身上血是不是全部变黑了？成了这样子还能活吗？ “快看，何副营长的脸色好像变好了一些。” 所有人的目光都汇向何副营长的脸，之前乌紫泛黑的唇色变成了浅紫色，脸上的变化也很明显，乌紫变成暗红色，有了些许活人气息。 放完毒血，宋芸体内的内元真气所剩无几，她的脸色也变得有几分苍白，但她的手还是没停下，借着药箱的遮掩，她从储物格里取出一截连茎带叶的紫牛芽，用一只铁盒将紫牛芽捣成糊，敷了一点在毒蛇咬过的伤口处，剩下的全部喂进何副营长口中，用推拿法助其咽下。 喂完药，第一阶段的治疗算是结束，宋芸因消耗过大，站起来时一阵头昏眼花，差点摔倒，好在齐墨南一直在她身边，伸手扶了一把，“你怎么样？”齐墨南满眼担心。 宋芸摇头，脸白如纸，“我没事，累到了，休息一下就好。” 有战士拿来一个训练用的垫子，放在宋芸身后的草地上，“宋医生，你坐下休息一会吧。” 宋芸确实累惨了，主要是内元真气消耗一空让她不仅疲累，还有点难受，得赶紧练会功把真气补回来一点，只怕只补回来一点，也不会这么难受。 宋芸道了谢，坐在垫子上闭目练功。 旁人看了，只以为她在闭目养神。 半个小时后，何副营长的脸色基本已经恢复正常，手臂上的血肿也消了下去，只是伤口周围看着还有点乌紫色。 有人摸了何副营长的脉，还听了心跳，惊喜道：“脉和心跳都恢复了，都恢复了。” 又有人去摸脉和听心跳，果然都恢复了，众人高兴的跳起来，也有人喜极而泣。 高兴过后，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闭目的宋芸脸上，眼里除了感激外，还有许多复杂的情绪，疑惑，好奇，甚至是崇拜。 宋芸睁开眼，练功一个周天，体内恢复了一些内元真气，身体的疲累感消失许多，脸上也恢复了些许血色，她起身走到何副营长身边，检查过后，朝齐墨南道：“没事了，送去医院吧，让医院先验血，根据他现在的血液情况给药，后续的治疗医院知道该怎么治。” 宋芸话落，战士纷纷鼓起掌，爆发出一阵雷鸣般的掌声。 宋芸笑起来，伸手压了压，示意大家停手。 等一众战士们停了手，宋芸笑着说，“不用这样，是我应该做的，我是队医嘛，以后有什么疑难杂症都可以来找我。” 有性子活的战士立即就问：“宋医生，我年轻力壮没什么病，但我老娘年轻时因为我爹去世太过伤心哭瞎了眼，能治吗？” 立马又有人接着话头问：“我妹妹打小就体弱，吃东西也病，不吃东西也病，三天两头躺床上喘粗气，一直喊饿，可越吃体身越差，这是咋回事吗？宋医生你能不能治？” 不断有人帮家里人问诊。 宋芸看了眼齐墨南，齐墨南秒懂，压制住众人的声音，大声道：“吵什么？一个一个说不行吗？还有，看病得看到病人才能叫看病，光任你们这样三言两语的吵能看病吗？这不瞎闹吗？” 众人闭了嘴，他们都是兵，没有资格让家属随军，亲人都不在身边，想找宋芸看个病可不容易。 宋芸也想到这一层，笑着说，“你们如果真有需要，可以跟上级反映，让上级领导帮着安排时间，到时你们把家里接到咱们这来，我都给治。” 战士们又高兴起来，这是个好主意，于是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到了齐墨南的身上，他是营长，是眼前这里最大的上级，不找他找谁。 后头的事不用宋芸管，她让王海送她回卫生室。 回到卫生室，之前没吃完的面已经坨的不成样子，她这会也没了胃口，就先放到一边，等明天早上想办法热一热再吃，坨了也是粮食，倒了她可舍不得。 齐墨南安抚完战士们，又把何副营长送去医院，折腾到早上才回到营区，先去了卫生室。 他看了眼表，六点二十，桌上的面还是他们昨晚离开时的样子，只是坨的不成样子。 “人送去医院了？”宋芸把整理完的病案放进柜子里，扭头朝齐墨南问。 齐墨南点头，“送到医院时何红军已经醒了，医生也说他没什么问题，但要住几天院，得输液清毒。” 宋芸说，“嗯，是要住几天院，让他好好休息，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要立即说出来，千万不要忍着，小心小忍成大祸。” 齐墨南应下，端起坨掉的面说，“我把这个拿走，给你重新煮一碗来。” 宋芸叫住他，“不用重新煮了，你要是方便，就拿去加点水热一热，再加一点盐就行了。” 齐墨南原本是想自己吃掉这些坨面的，不过宋芸这么说，他也没拒绝，端着面碗走了。 再回来时，他端了两个碗，一个碗里装着新煮的面，里头还卧了两个鸡蛋，一个碗里装着重新加热过的坨面。 宋芸见他自己吃坨面，哭笑不得，“我也能吃的，下回不要这样了。”说完从自己碗里夹出一个鸡蛋放进齐墨南面碗里。 齐墨南的心跟灌了蜜似的，甜进了心里，向来俊冷的脸上露出二傻子般的笑。 好在宋芸没注意到齐墨南的傻笑，不然嘴里的面肯定会喷出来。 吃过早饭，齐墨南要去汇报工作，端着空碗离开了。 七点三十，绍泉来了，也带来了江月这次重大医疗事故的处理结果。 第214章 见效 江月以为姜莘只要在她外公面前撒撒娇就能让她外公往军区这边打电话，帮她压下医疗事故这件事，哪知姜莘撒完娇一提这事，祁军长就变了脸色，重重呵斥了姜莘，还勒令她以后不许和江月这样的人来往，当然更不可能帮江月说什么好话。 江月没等到入职军区医院的通知，等来了开除党籍和军医职务的双开通知。 她拿到通知时人都傻了，脑子一片空白，只想到两个字，完了，彻底完了。 宋芸听完江月的处理结果，觉得很合理。江月那样的人，根本就不适合干这份工作，她的德行，也不配拥有党籍。 同时，这件事也警醒着在职的众位医生，甚至是军区医院的医生们，要对工作保持敬畏之心，多小心多仔细都不为过，因为他们做的每一个决定，开出的每一支药，都关系着一条条鲜活的性命。 了解这件事情始末的人都清楚，这次要是没有宋芸，那个重度过敏的战士，肯定活不了。 所有人都由衷的感慨，许师长费尽心力将宋芸从黑省农村弄来军区这个决定，是绝对绝对的明智。 交完班，宋芸回了家属院。 古老头今天夜班，白天不用去轮值，吃过早饭就在院里炮制药材，见宋芸回来，赶忙起身喊她，“芸丫头，刚刚梁副团长过来找过你，见你不在又回去了。” 宋芸疑惑，“说了找我什么事吗？” 古老头摇头，“没说，急匆匆的，不过看他表情应该是好事。” 宋芸猜测应该是曲韵竹的事。曲韵竹的事急不来，也用不着急，她先回屋洗漱，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把脏衣服洗了晾晒，再把需要晾晒的药草拿出来晒，忙活完这些，她才走出小院，去团级军官住的三房小院区域。 遇到个出门买菜的婶子，问了路，很顺利找到梁卫军家。 相比路上见到的其他院子，梁卫军住的小院收拾的相对比较简单，院里除了个压水井和两根晾衣绳外，什么都没有，也没种菜什么的。 也是，曲韵竹那个样子，梁晓晓又才十岁，梁卫军是个大忙人，忙起来估计连饭都没时间回来吃，哪顾得上收拾院子这些。 敲了院门，很快有脚步声从里头传出，开门的是梁晓晓，见到宋芸过来特别高兴，“宋姐姐，我爸刚还说要去找你，你这就来了，快进来。” 宋芸笑看着梁晓晓脸上绿色的药膏，“疼吗？” 梁晓晓摇头，小脸笑容灿烂，一点没有最开始见到她时的自卑和羞怯，“已经不疼了。宋姐姐，我妈妈今天早上喊我名字了，我爸可高兴了。” 梁卫军听见动静也走了出来，见来人是宋芸，立即一脸激动的迎上前，“宋医生，我跟你说，韵竹她早上突然叫了晓晓的名字，她开口说话了。” 宋芸点头，“我已经听晓晓说了，她人在哪？” 梁卫军赶忙带着宋芸到屋里，让她在堂屋先坐，他去卧房把曲韵竹给牵了出来。 此时的曲韵竹和之前见她时没什么两样，依然是呆呆傻傻的，看人时眼睛依然发直。 梁卫军说，“我真没骗你，我早上给晓晓上药，她坐在边上看着，可能是见晓晓太痛了，她突然喊了晓晓的名字，问她怎么了？为什么哭，然后又恢复了原样，再怎么跟她说话都不理。” 宋芸听完后说，“我先给她检查一下。” 曲韵竹见宋芸朝她走来就躲，不让宋芸碰她，十分抗拒。 宋芸没办法，只能故技重施，用针刺她睡穴，等她在梁卫军怀里昏睡过去后，再给她检查。 检查完后，宋芸对梁卫军说，“目前看一切都正常，没什么异状，不过她能有那一瞬间的反应，至少证明她的脑损伤是有机会恢复的，是好事。” 梁卫军一脸兴奋，连连点头，“是，我也这么想，不管要花多少时间，我都会陪着她治，直到治好为止。” 宋芸给他吃定心丸，“照现在这情况，我估计你不用等太久。我开的药你一定要按时按量给她煎服，内服配合针灸，效果加倍。” 梁卫军现在看宋芸的目光里透着崇拜，她就给扎了一次针，吃了一次药，韵竹就有了变化，可以想象过不了多久，韵竹就会恢复神志，变回正常人。 “谢谢，谢谢你！”梁卫军由衷感谢。 宋芸摆手，“不用这么客气，你把扶好，我要给她针灸了。” 宋芸取出消毒液，把银针一根根仔细消毒后再给曲韵竹针灸。 等针灸完，时间已经悄悄走到十点钟。 宋芸收针，最后刺了曲韵竹的人中穴。 曲韵竹悠悠醒来，睁开的眼里满是迷茫，似是在努力想着什么，但又什么都想不起来。 梁卫军叫她的名字，曲韵竹的眼珠转动，看着眼前梁卫军的脸，眼里的迷茫越发浓盛，渐渐又变得呆滞，再叫她也没有了反应。 梁卫军从一开始的惊喜到渐渐的失望，情绪可谓是跌宕起伏。 宋芸安慰他，“别着急，慢慢来，恢复是需要过程的，她的脑伤本就是积年旧伤，比新伤更难恢复，你得给她一些时间，她现在的情况看起来至少是有很大希望的。” 梁卫军点头，“我明白。” 宋芸又问了晓晓的情况，得知晓晓这两次上药都咬着毛巾强忍，疼的差点晕过去也没喊停，其心性之坚韧，连梁卫军都觉得十分惊讶。 宋芸在心里赞了一句“此女日后必成大器”。 能忍常人所不能忍，小小年纪目标明确，懂得利弊，知道取舍，愿意吃苦，能吃苦，试问这样的孩子不成功，那什么样的孩子能成功？ 宋芸走时，梁卫军从厨房端出一个海碗，碗里装了满满一碗白色的团子，“这是我自己做的江米果，是我们家乡那边的风味，你拿回去尝尝，可以蒸软了直接吃，也可以用油煎了撒白糖吃，还可以放在粥里煮着吃。” 宋芸接过，笑道：“那我就不客气了，这是用糯米做的吗？” 梁卫军摇头，“就用粳米粉做的，我自己磨的粉。” 宋芸眼睛一亮，“你家有石磨？” 梁卫军指着后院说，“后头院子里有一个小石磨，是以前住在这院子里的人留下的。” 第215章 前车之鉴 宋芸想到在青河村里自己做的豆腐，有点馋了，不管是豆浆，豆花，嫩豆腐老豆腐，她都爱吃，炖鱼香煎都美味得很。 “我能借用一下吗？家里正好有点黄豆，我想做点豆腐吃。” 梁卫军听了眼睛一亮，“你还会做豆腐啊，那这石磨就给你好了，放我这也就只能磨点粉，以后我想磨粉就去你家磨，放你家用处更大些。” 梁卫军正愁不知用什么东西感谢宋芸，这就是正正好的机会。 宋芸自然是推辞，她就是想做点豆腐，可没想要人家的石磨。 可梁卫军不听她的，等他忙完家里的事，借了个小推车，直接把石磨送到宋芸家里去了。 宋芸哭笑不得，只能收下。 古老头一听宋芸会做豆腐，摩拳擦掌想去捉鱼，他也馋鱼头豆腐粉丝了，多久没吃过了。 宋芸直接拒绝，“你赶紧去睡觉，晚上要值夜班的，没精神可不行，江月的前车之鉴就在这摆着，你可别步她后尘。” 古老头一想也是，“那行，今天就算了，等周末咱们去西秦山，还去上回那地方，肯定还有鱼。” 宋芸应下，催促他赶紧去休息。 古老头有上夜班的经验，就算不能像之前的家属院卫生室一样没事就睡觉，他也有办法让自己保持精神抖擞，总之年纪虽大，但不会掉链子。 齐墨南晚上回来的，在宋芸这边吃晚饭，带回来一个消息，“许师长的意思是召开表彰大会，当众授奖，到时还要你上台讲话。” 宋芸对这些事不在意，但也不排斥，有军功有荣誉在身，总比什么都没有的强。 齐墨南又说，“原本你立了这些功，是要提干的，但你入职时间实在太短，上面的意思再等等，等你入职满一年时再给你提干。” 宋芸没意见，很合理。 得知周末他们要去西秦山，齐墨南也想去，偏偏周末他有训练任务，只能忍痛放弃，“下次你们要去西秦山提前告诉我，我可以调班，这次时间太紧了，怕是不好调。” 宋子奕抢答，“我姐说了，以后每个周末只要有空就去西秦山采药。” 宋芸接话，“也不止采药，现在开春了，山里野菜也不少，去弄点野菜回来吃，省得买青菜，我院里光秃秃的什么都没有，也没空天天去买菜。” 古老头那边之前是种了菜的，不过最近忙，他的地也荒了，现在要吃青菜都得买，花钱不说，就是麻烦，她和子奕都挺忙的，没那时间。要是去西秦山能弄到野菜，一次多弄点回来，可以吃一周，省钱又方便，还健康。 当然，野鸡野兔野猪这些她也想要，这样买肉也省了。 最最重要的是，她得赚星币。 周六，宋子奕早早起床，发现姐姐比他起得还早，早饭已经做好，热在锅里，她正一个人在那磨豆子，已经磨了半桶豆浆出来。 宋子奕赶忙过去帮忙。 宋子奕力气也大的很，可以和姐姐换手，还能倒豆子，姐弟合力，很快就把泡好的豆子都磨了，满满一桶豆浆。 古老头过来吃早饭时，宋芸已经把豆浆煮沸。 “要吃一碗豆浆吗？” 古老头当然想吃，“要吃，给我加糖。” 给古老头和宋子奕各盛出一碗豆浆，加上白糖，她自己也留了一碗，剩下的就要做豆腐。 豆浆凝结成豆腐脑后，古老头赶紧给自己添了一大碗，加上宋芸自己做的肉辣酱和配粥吃的凉拌菜丝，一吃一个不吱声。 子奕原本喜欢吃甜口的豆腐脑，见古老头这么吃，也学着拌了一碗，发现味道还真不错，另有一番风味。 豆腐脑宋芸留出两大碗，等晚上豆腐做成了，她送一碗豆腐脑和一些豆腐块去给梁红军，要是没有人家的石磨，她们今天还吃不上豆腐呢。 豆腐压上后，三人就出门了，早上没吃完的馒头和煮鸡蛋正好带去西秦山当午饭吃。 宋芸和古老头各背了一个背篓，子奕没有背篓用，提了个古老头找出来的筐，筐里塞了几个麻袋，怕收获太多篓子筐子装不下。 子奕第一次去南方的山林，一路都很兴奋，到了地方见到山林郁郁葱葱的景象，更是高兴的合不拢嘴。 “这边的山林和北方的真不一样呢。”子奕说。 古老头笑着说，“那是当然，气候也不一样，北边冬天冷，草木凋零，加上北边用木柴比较多，听说许多山头都是秃的。” 宋芸点头，“是这样，一般的小山头到了冬天确实都是秃的，只有那些有野兽出没的深山老林才能保住林木。” 天气渐暖，山里鸟雀也多了起来，有些颜色艳丽的鸟儿是子奕从前没见过的，他手里捏着石子，想打下来又舍不得。 宋芸说，“这鸟儿没招你没惹你，身上也没一两肉，你打它们做什么？一会打兔子去。” 子奕本就心软不舍得打，听了姐姐的话立即点头，“行，那就不打。” 子奕蹦跳着往前跑去，古老头发现了几株草药正在挖，宋芸悄悄举起手，佯装擦汗，扫描了一只画眉和一只貌似黄莺的鸟儿，得了一百六十星币。 春天的山里野花烂漫，连空气都是各种花香草木香混合的味道，闻得人心情舒畅，比后世那些各种各样的香水气味好闻多了。 除了草药，各种鲜嫩野菜根本采不完。 三人分工明确，宋芸和古老头采药，子奕采野菜，遇到春菇自然也不会放过，一股脑往筐里装。 宋芸故意和古老头分开采药，一来效率更高，二来方便她搞搞小动作，看着星币余额不断增加，她的心情也越来越美妙。 眼看三人的背篓和竹筐都要满了，宋芸开始一点点往储物格里转移草药，尽量多带些草药回去。 三人走走停停，其间遇到过野兔和野鸡都被宋子奕拿下，收获了三只野鸡两窝野鸡蛋，还有两只肥肥的大兔子。 古老头让子奕将野鸡野兔藏在筐底，“你是不知道家属院里那些老娘们有多难缠，要是让她们看见了，咱们一口都吃不上。” 那必须藏好，他们辛苦搞来的野味，凭什么给不相干的人吃。 第216章 劫道 中午，三人在背篓和竹筐都满了后，目标明确的赶到了山溪边。 “先吃午饭。”宋芸把带来的馒头和鸡蛋拿出来，三人分着吃了。 宋子奕根本坐不住，一边嚼着馒头一边顺着山溪溜达。 宋芸也发现了不同，“这山溪比咱们上次来时水大了许多。” 古老点头，“这春天山里雨水多，水大些很正常。” 这时宋子奕大叫一声，“姐，快来，姐你快来，这里有鱼，好多鱼。” 宋芸和古老头赶忙把馒头往嘴里一塞，快步走向宋子奕那边。 宋子奕已经开始脱鞋了。 宋芸喊住他，“子奕，不要下水，用石子打就行。” 子奕有点犹豫，“可这水流挺急的，打了会不会来不及捞就漂走了？” 宋芸左右看了看，说，“这里有藤条，我来编个捞网，你去弄两根木棍来。” 子奕想到以前在青河村里姐姐编过的捞网，心领神会，赶忙把鞋袜穿好，扭头拿出柴刀去砍细木棍了。 古老头说，“用不着这么麻烦吧，我跟子奕下水捞就行了。” 宋芸摇头，“这水挺深的，你们的裤子一定会湿，而且水里有什么也不确定，割破脚也是麻烦，划不来，没必要。” 古老头想想也是，为了吃条鱼弄伤脚弄湿裤子再风寒了确实划不来。 宋芸和古老头弄来一捧藤条，她手速飞快的把两个网兜编好，再从麻袋上拆下来两条细麻绳，把木棍和网兜缠接好。 她把两个抄网分给子奕和古老头，“你们俩个负责抄，我来打鱼。” 子奕虽然手痒，却也知道姐姐打鱼的技术比他好，也就没抢活，乖乖接过抄网。 三人回到山溪边，之前聚集在这里的鱼有些散开了，但还在宋芸的掷射范围内。 她抓起一把溪边的鹅卵石，控制着力道掷出去，免得把鱼头打烂了炖豆腐不好吃。 一条条鱼翻起肚皮，任他们捡食，真跟捡鱼没两样。 宋子奕忍不住了，他一手拿抄网，一手抓起鹅卵石，瞄着水里游动的鱼就掷出去，他的准头自然很好，一掷一个准，就是力道控制方面还差一些，鱼爆头了。 原以为宋子奕暴力击杀溪鱼的动静会惊走附近的鱼，没想到鱼爆头后涌出的血吸引来了更多鱼。 宋芸见古老头捞不过来了，赶紧拿过子奕手中的抄网帮着一起捞。 宋子奕也学着控制力量，试了几次终于能用鹅卵石击杀鱼而不爆头了。 古老头从一开始的震惊到后来的麻木，姐姐是妖孽，弟弟也是妖孽，合理。 溪鱼个头都不大，最大的两斤，大部分都是一斤左右，他们弄了半麻袋就停手了，大约五六十条。 宋芸笑着说，“这种鱼晒成鱼干最好吃了。” 古老头也喜欢吃闷鱼干，赶忙点头，“对，不要熏，就抹点盐直接晒，比熏鱼好吃。” 想到回家处理这些鱼会搞得家里腥气冲天，趁着时间还早，三人找个合适的位置，就在溪边把鱼都处理干净，鱼内脏丢回溪里还能喂鱼。 “可惜没有虾，要是来一盘虾，烧一条鱼，再煎一碟花生米，啧——”古老头咽了咽口水，有点馋酒了。 “等天气再暖些我们再来这边看看，到时说不定就有虾了。”宋芸说。 三人收拾完鱼，全部装回麻袋，分成两袋装，宋芸拎一个袋，子奕拎一个袋，古老头只管背着他的背篓就行。 原路返回，因收获不错，三人都开心得很，一路说说笑笑，到了山脚，宋芸突然停下脚步，一把拉住走在他前头的子奕，将他往后拽。 “怎么了？”子奕不解。 宋芸指着脚下，“你看。” 一根染了草汁的绿色绳子横绷在地上，刚刚子奕再往前走一步就会被绊倒。 古老头一见那绳子脸色就一变，“又是那些人。” 古老头的话刚落，横绷的绳子突然一动，往三人身上围过来。 左右各蹿出来一个男人，两人手里抓着绳子的一头，正快速交叉跑动，要将三人用绳子困住。 宋芸不急不慌的拿出匕首轻轻一挥，绳子断开，两人手头力道一松，差点摔倒。 树丛后又走出一个男人，个头至少一米八，蒙着脸，一身普通的蓝布衣裤黑布鞋，看不清脸，也无法从穿着上判断出什么。 高个男人眼睛死死盯着宋芸手中的匕首，眼冒精光。 他走到宋芸面前，目光在古老头身上一扫，“又是你这老头。” 古老头以前遇到这几人，每次都会又怂又乖的交一块钱买路财。 但今天，有宋芸在，他觉得自己终于能扬眉吐气一回了。 “你们还敢来，知道抢劫罪是要吃枪子的么？”古老头说。 高个男人不理古老头，目光灼灼盯着宋芸，“小姑娘，你把你手中的刀给我，我就放你们走。” 宋芸笑看着他，“想要就自己来拿，如果你有本事拿走，就归你。” 高个男人说，“我不打女人，你把刀给我，我不伤害你分毫，也不收买路财。” 宋芸摇头，“不行哦，这刀是我师父的传家宝，不可能给你的。” “老大，跟她废话什么，一个小丫头片子。”那人走到高个男人身前，直接朝宋芸伸手，“拿来吧你。” 宋芸手腕一转，刀柄向上，刀柄轻轻朝那男人的小臂一顶，只听“咔嚓”一声脆响，男人的手臂立即变形了，惨叫声将周围的鸟雀惊飞一片。 高个男人目光一沉，一把拉住身前的男人，迅速后退两步。 他自己也是练武之人，刚刚这小姑娘露这一手，明显是个高手，别说李四，就是他们三个加起来，也未必是人家的对手，难怪见到他们还如此气定神闲，就连那个男孩子，脸上也没有一丝慌张，一脸等着看好戏的表情。 “今日是我有眼无珠，得罪了三位，我在这跟三位道歉。”高个男人朝宋芸深鞠一躬，鞠完躬立即拉着两个小弟转身就跑，跑得贼快。 宋芸压根就没打算追，他们三个拿了一堆东西，要抓这三个人麻烦得很，还是回头去报警，让公安来抓吧。 只是让他们没想到的是，那三人没一会又跑了回来，一脸惊惧模样。 第217章 掷野猪的女孩 跑在最前头的高个男人见宋芸他们还没走，赶忙大声喊，“快跑，快点跑，野猪追来了。” 宋芸已经看见了，三个男人身后，三大一小四只野猪正对着三人穷追不舍，跑在最前头的那只野猪的尖锐獠牙已经快顶到最后那个男人的屁股了。 “子奕，带古爷爷到树上去。”他们身后就有一棵歪脖大树，很容易就能爬上去。 古老头一看见野猪那大獠牙就眼晕，赶忙卸下背篓，跟着子奕一起往树上爬。 宋芸也用最快速度卸下背篓，伸手到地上抓起两块比她拳头大一点的石头，看准时机，在野猪的獠牙勾住男人裤子，眼看就要将人顶飞时，宋芸手中的石头飞了出去，狠狠砸中野猪的脑袋。 砸中野猪脑袋瓜的石头四分五裂时，野猪的脑袋也开了花，猪血喷溅在男人后背，吓得男人直接腿软扑倒在地。 前头的两个男人回头正好看见这一幕，吓得魂飞魄散，也顾不得逃命了，赶紧回头去拖拽扑倒在地的同伴，怕他被疯狂的野猪踩踏，那真是不死也残。 然而那头野猪并没有继续前冲，而是轰然倒地，抽搐了几下后就不动了。 两个男人将同伴拖到一边后再看野猪，才发现刚刚追的最近的那只野猪倒下了，头上破了个洞，正在往外涌血，而同伴身上的血，是猪血。 “没事吧？”高个男人问惊惶未定的同伴。 男人愣愣摇头，转头看向再次举起手，将手中石头掷向另一头野猪的女孩。 另两人也看向女孩。 只见女孩手中的石头飞出，精准无比的砸中第二头冲过来的野猪。 一模一样的位置，一模一样的结局。 后头的一大一小两头野猪聪明的停下了脚步，不敢再往前冲，它们看看宋芸，又看看倒下的同伴，突然掉头狂奔，转眼消失不见。 场面变得寂静无比，三个男人瞪眼看着宋芸，眼里神色复杂，有惊惧，有疑惑。 打破寂静的是宋子奕，他带着古老从歪脖子树上下来，兴奋的跑到野猪面前，高兴的大喊，“姐，咱们有两头野猪了。” 宋芸竖起手指，示意子奕小点声。 有了青河村的打猪经验，她知道这野猪要是被人发现，他们是带不走的，这是集体财产。 当然，悄悄弄走又是另一回事。 宋芸目光转向三个蒙着脸，还没缓过神的男人，“这西秦山的野猪如果猎到了，要怎么处理？”宋芸问。 高个男人毕竟是领头的，心理素质比另两人强一些，他直起身，清咳了一下，开口道：“照理是要归奉成大队处置的，不过他们大队离这里远，有猎户猎到猎物后只要没被奉成大队的人拦住，就会直接带回家，像这样的野猪之前也有猎户猎到过，奉成大队分走三分之二，猎户分得三分之一。” 宋芸心里有数了，又问眼前的高个男人，“你的意见呢？” 高个男人扭脸去看两头野猪，眼里很是渴望，可他一点坏心思都没有，也不敢有，这小姑娘能徒手砸死野猪，这力气，手撕了他也不是不可能。 “如果是我，我会在这里把野猪处理掉，悄悄带肉回去。”拼着命打的野猪，凭什么分给别人？如果被人看见了拦住了，他也无话可说，但没人看见没人拦，谁会傻到把肉送到别人手里去。 宋芸也是这样想的，既然奉成大队离这里远，平时也没人过来，可能是怕遇到野猪下山伤人，不敢过来吧，都有可能。总之这肉她不打算送到奉成大队去，除非现在有奉成大队的人过来。 宋芸看着高个男人，“你是奉成大队的吧？对这里这么熟，听古老说，你以前经常在这边堵他，抢了他不少钱。” 高个男人眼里闪过尴尬，“我也没白拿他的钱，我收的是保护费，我帮他赶走过野猪和会伤人的野狸。” 宋芸看向古老头。 古老头点头，“是有这么回事。”这也是他讨厌但不惧怕这些人的原因，加上这些人每次要钱只要五毛一块，也不会骂人打人，就是拦着他要几毛一块的买路钱，多了不要，他也就不太放在心上了。 其实宋芸也看出来了，这三人的眼里都没有真正的恶意，同伴遇难他们也愿意不顾后果折身去救，这种人品性不坏。 但，劫财就是劫财，哪怕只是五毛一块，不打不骂，说破天那也是劫财。 错就是错，不能因小错就不当是错。 宋芸问高个男人，“那你下回再遇到他独身来采药，或遇到别人来山里，是不是还要继续收‘保护费’？” 高个男人忙说，“我从没收过别人‘保护费’，下回也不会了，再也不会了，之前那些钱，我也都会如数奉还。” 古老头听了这话，眼睛一瞪，“敢情你就可着我一只羊薅是吧？我哪得罪你了？” 高个男人忙摇手，“没有没有，您没有得罪我，我只是——”他低下头，声音变得低落又带着几分无奈，“只是家里孩子病了，没钱医治，四处求借无门，本想到山里来碰碰运气，看能能抓点野味拿到黑市去换钱，可山里的野味也不是那么好抓的，孩子也等不了，那天正好遇到这位老同志，我当时见他孤身一人，穿着也和我们乡里人不同，就起了歪心思，拦着这位老同志“要”了一块钱。” 这种事，有一就会有二。 当他再一次走投无路时，就会想起山里采药的老头子，有时五毛，有时一块，加在一起也有六七块了。 宋芸面无表情，问他，“今天我们是三个人，你打算抢多少？” 高个男人一愣，随即伸出三根手指，“三块。” 倒是实诚。 “那如果我们没带钱，或是不想给你钱，你又打算怎么办？”宋芸问。 高个男人身边的小弟抢答，“没有就没有呗，还能怎么办，我们还能杀了你们不成。” 这话一出，高个男人眼神一变，赶忙赌咒发誓，“我们哥仨原本是来打猎的，遇到你们就是偶然，真的没有坏心思，老二他是直肠子，心里怎么想嘴上就怎么说，真没有别的意思。” 第218章 利往 老二也发觉自己刚刚那话说的有点不妥，挠着头解释，“我们都商量过了，拦了你们先要钱，就要个一两块钱，能给就给，不能给就算了。” 另一个男人也疯狂点头，“真——真是这样说的，我们真不是坏人。” 宋芸冷哼，“不是坏人能抢钱？别说抢一块钱，就是抢一毛钱，那也是抢钱。” 三人没话可说了，这是实事，无可辩驳。 宋芸见时机差不多了，就问：“报公安和将功补过，你们选哪一样？” 高个男人眼中聚起喜色，“将功补过，我们选将功补过，只要你们肯给我们一次机会，我们肯定改过自新，再也不做这种事。” 宋芸不确定他说的话有几分真假，总之她现在需要人手做事，就先用一用。 找别人她不放心，两头野猪的诱惑可不小。 别人再反手给她举报一波，她岂不是自找麻烦。 这三人不同，他们有把柄落在她手里，只要不想吃枪子，就不会将他们猎到野猪独吞的事捅出去，同归于尽对谁都没好处。 宋芸指着两头野猪，“我知道你们是附近村子的人，这样，你们帮我们一起处理这两头野猪，完事帮我们借一头驴车过来，你们自己赶车，我们住的地方有点远，用驴车送过去比较方便，到时我会分你们每人十斤猪肉。” 十斤猪肉？ 三人的眼睛像是灯泡通了电，一下子就亮了起来。 处理野猪需要工具，宋芸手里的的匕首不可能让别人沾手，别说这些不知根底的外人，就是子奕都没用过她的匕首。 于是三人自告奋勇去帮着借工具。 四十分钟后，三人回来了，带回杀猪用的一应工具，驴车也借来了，还有装肉的大盆。 趁着天色还早，五大一小六人忙活开了，毕竟经验不足，加上不想浪费肉，多费了些时间，直到天擦黑，才把两头野猪都处理好。 宋芸把分给三人的猪肉用他们带来的盆另外装了，不止装了三块各十斤左右的肉，还给他们装了一些沾着肉丝的排骨，猪头和内脏也都给了他们，她平时事情多，没时间弄这些复杂的东西。 剩下的那些肉她打算做成熏肉，再多做些肉干，给青河村那边寄些回去，爸妈虽然身上有钱，但没肉票，平时想吃点肉很困难，正好这次弄到这些肉，还有鱼干，到时多给他们寄些过去。 三个男人看见堆得满满一大木盆的肉，激动的眼睛都红了。 等装好车，天完全暗下了，驴车也坐不下这么多人，最后只有高个男人负责赶车，另两人带着肉先回去了。 驴车赶到家属院附近，宋芸就让停车了。 高个男人四下看了看，是段荒路，前无村后无店的，很明显他们不可能住在这里，应该不信任自己，防着他。 “你们放心，我真不是坏人，绝对不会出卖你们，我可以送你们到家的，不然这些东西也不好拿。” 宋芸拒绝，利落跳下车，开始往下搬东西，“不用，就像我到现在也不知道你长什么模样，你也不必知道我们的住处，往后路上见了，就当不认识。” 高个男人这才想起自己脸上还蒙着面巾，他赶忙扯下自己的面巾，“我真不是故意的，一时忙忘了。” 就着如水的月光，宋芸看清了男人的长相，浓眉大眼高鼻梁，就是瘦，都瘦得脱相了，如果长胖一点，应该是个模样不错的男人。 “没关系，我还是那句话，今日事今日了，往后再见就当不认识，于你于我们都好。” 古老头也说，“对头，看在你先前帮我驱赶过野兽的份上，之前你从我这‘拿’走的钱就算了，我也不追究了，你们以后可要好好做人，不要再干那种事，要是被抓进去了，你家里的孩子怎么活？” 高个男人低下头，随即往后退了两步，朝古老头和宋芸深深鞠了一躬，“谢谢，谢谢你们。”他不是傻的，怎么会感觉不到他们的善意，哪怕那个年轻女孩从头到尾都冷着脸，说话也很不客气，可她分割猪肉时，分明大方的很，分给他们的猪肉，说是十斤，可依他的眼力来看，至少也有十一斤，甚至更多，更别提那些带着肉丝的骨头和猪头下水那些。 有了这些猪肉，他和孩子不仅能度过眼前的难关，还能在春耕前把身体养好一些，不至于熬不过去。 驴车渐渐走远，直到完全看不见踪影了，宋芸才重新背起背篓，猪肉分成三个麻袋装，上头盖上草药，伪装成三麻袋草药，另两个麻袋装着鱼，正好鱼腥气可以遮盖住猪肉的气味，门岗战士问起来，就说在外头河里抓了几条鱼，古老头以前经常晚回来，总背着一篓子药，有时药太多也会拿麻袋装一些，那些门岗战士一般就随便看一眼，不会搜的太仔细。 宋芸一手一袋猪肉，约摸两百来斤，她的背篓底下还放了一些排骨，十几斤的样子。 子奕一手一袋鱼，背篓底下还放了野鸡野兔，也挺重的。 古老头除了背篓，还提了装满野菜的大竹筐，以他的年纪来说，这已经是他能承受的极限重量了。 好在这个地方距离家属院不算太远，走了大约一里路就到了。 门岗战士随便看了几眼就放行了，鱼腥味他们闻到了，但没多想，人家出门采药一整天，弄到点鱼吃不是很正常吗。 再加上宋芸和宋子奕拎着麻袋那么轻松的样子，一看就是装的草药，没必要看。 顺利回到家，古老头累够呛，东西一放就直接往地上坐，狂喘粗气。 宋芸赶紧把院门关上，和子奕一起把东西都拎到后院去。 东西先丢一边，宋芸赶紧洗手做饭，这会都晚上八点了，中午就吃了两个馒头一个鸡蛋，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 子奕也去厨房帮忙，古老坐在大灶那边烧火，子奕把小炉子点上火，洗了米焖饭。 宋芸则拿了两条一斤左右的鱼过来，切了一大块已经成形的豆腐，做豆腐烧鱼。 趁着鱼在锅里焖烧，宋芸把上回在供销社买来煮茶的小泥炉拿出来，放了两截烧着的柴火进去，用小泥炉子蒸了一大碗鸡蛋羹。 第219章 你弟弟偷我钱 豆腐烧鱼做好时，饭焖好了，鸡蛋羹也蒸好了，时间真是刚刚好，一共也就半小时。 “今天太晚了，就先吃这些，明天我给你们做红烧肉吃。” 古老头吃豆腐烧鱼吃得美滋滋，一时间忘了身上的酸疼，“明天还做这个豆腐烧鱼，太鲜了，这鱼比外头卖的鱼好吃太多。” “行，明天还吃这个，豆腐和鱼都多的是。” 三人正吃着，院门被人拍响。 子奕跑去开门，屋里的两人听见子奕的声音，“墨南哥，你咋现在来了？快进来。” 古老头一听是齐墨南，挑了挑眉，继续吃鱼。 齐墨南一脚踏进堂屋，饭菜的香气扑鼻而来。 “你们刚从西秦山回来？”齐墨南问。 宋芸点头，“嗯，今天收获不错，回来的晚了些，你吃过晚饭了吗？” 齐墨南摇头，“没吃。” 他原本想来这边吃晚饭，就没去食堂，哪知扑了空，加上心里担心，没心思吃饭，来来回回跑了好几趟，总算等到他们回来。 宋芸起身要去拿碗，宋子奕抢先，“我去我去，姐你吃。” 宋子奕跑得快，迅速从厨房拿了碗来，把小锅里盛下的大半碗米饭全盛给了齐墨南。 “就这些了，不够吃一会我再给你煮面条。”子奕说。 齐墨南接过碗，“不用，这些够了。” 好在烧了两条鱼，加了一大块豆腐，鸡蛋羹也蒸了一大碗，四个人吃略少了些，但也凑合，齐墨南和古老头把鱼汤都吃了干干净净。 古老头意犹未尽，瞪了齐墨南一眼，“你小子倒是会踩点，趁着我吃饭的时间过来，故意的吧？” 齐墨南哈哈一笑，主动收碗去洗。 去后院洗碗时看到摆在厨房门口的几个麻袋，麻袋口子是开的，里头用来遮掩的草药也拿出来了，他能清楚的看见麻袋里全是鱼和肉，吃了一惊，赶紧刷洗完锅碗回到堂屋，朝正端着簸箕分捡草药的两人问：“你们今天遇到野猪了？” 两人都没抬头，宋芸应了一声，“嗯，下山时遇到的，打了两只。” 子奕从房间出来，拉着齐墨南把今天在西秦山的见闻都说了一遍，小脸全是兴奋。 齐墨南听到子奕说野猪肉是劫道的人帮着送来的，眉头皱起，“可靠吗？” 古老头哼道：“他们要是不想吃枪子，这事他们就得烂在肚子里。” 齐墨南一琢磨，确实是这个理，什么交情都不如利益来得牢靠。 草药很快分拣完，宋子奕烧的水也热了，过来喊宋芸去洗漱。 古老头瞪向齐墨南，“还愣着干什么？这么晚了还不回去？” 古老头揪着齐墨南离开了小院，宋芸笑着把院门关上。 宋芸能感觉到，古老头是把她和子奕当成了孙子孙女在爱护，老人的感情很简单，也很真挚，她心暖暖的，家人又多了一个，真好。 天刚亮，宋芸和宋子奕早早起床，两人把鱼和肉都清洗了一遍放着晾干，宋芸去做早饭，让子奕去供销社买盐，现在天气暖和起来，今天就得把鱼和肉全部腌上，还得去附近的小山头多弄点松柏枝回来。 锅里煮上米粥，再用小锅煮上鸡蛋，上头放现个蒸笼，把梁卫军给的江米果蒸上一碗，一会蘸白糖吃，她以前也没吃过，尝尝看。 弄完这些，宋子奕还没回来，宋芸在门口张望了一下，没见到人影，她就去了隔壁院子叫古老过来吃饭，顺便把古老的大缸和两个大坛子搬过来放腌肉和腌鱼。 有时间她也得去买缸和坛子这些，不然做点什么都没东西装。 古老头过来时把家里的盐都带来了，没多少，也就半斤左右。 “子奕呢？”古老头问。 宋芸说，“让他去买盐，好一会了还没回。” 古老头想到供销社里那个苏晴，眉头皱起，“我去看看。” 宋芸原本也打算去的，古老头要去的话，她就不去了，灶里还有火，她得看着。 “那你去看看，有事回来跟我说。” 古老头走后过了大约十几分钟，一个婶子过来敲门，说是古老头叫她过来喊她去供销社的，子奕出事了。 宋芸立即把灶膛里的火灭了，急匆匆跑去供销社。 正是早上，来供销社副食区买菜的人挺多的，这会都聚拢在一起，中间围着什么人。 宋芸挤到人群中间去，瞧见古老头母鸡护崽般护在子奕身前，子奕红着眼，一脸气愤，小拳头捏的紧紧的。 古老头指着苏晴骂，“你还是人吗？连孩子你都欺负，什么话都敢张嘴就说，也不怕遭报应，眼瞎心脏的玩意。” 苏晴气红了脸，“我说错什么了？我东西丢了，问他一句怎么了？还问不得？” 古老头骂，“你那是问吗？你张嘴就说我家子奕偷了你的钱，我家子奕一进来就到副食区，连你的柜台边都没挨，怎么偷你的钱？隔空取物吗？你发疯病也得有点根据。” 周围也有人附和，“就是，人家孩子都没往这边来，你就算真丢了钱，也赖不上人家孩子呀。” 也有人说，“这事可不好说，有些小孩手脚利索的很，防不胜防的。” 宋芸冷冷看了说话的那人一眼，是个三十出头的女人，穿得利利索索，说话却斜眼撇嘴的，一副尖酸刻薄相。 宋芸走到古老头身边，冷眼看向苏晴，直接问：“你丢了多少钱？” 苏晴哼道：“我丢了十块钱，就放在柜台上，准备一会买鱼和肉的，就一眨眼的功夫，钱就没了，当时我就看到这小子从我这跑过去，又没别人，不是他是谁。” 有人见她说的有鼻子有眼，开始用怀疑的目光看向宋子奕。 十块钱扔在柜台上，是个人看了都会心动，何况是个孩子。 有人说，“要是拿了人苏晴同志的钱，就赶紧还回来，小孩子嘛，教教就好了，没事的。” 也有人说，“人家都说了没拿，也根本没路过苏晴的柜台，怎么拿柜台上的钱？” 宋芸不理这些吃瓜群众的议论，她看着苏晴问，“你的眼睛亲眼看见我弟弟拿你的钱了？还是有人看见后告诉你的？” 苏晴见到宋芸，脸上闪过一丝得意，今天她必须撕下宋芸的脸皮，谁让她上回在胡老师面前下她面子，还吓唬她要找主任告状，害她提心吊胆好几天。 “我亲眼看见他跑进供销社，他一来我的钱就没了，这还不能说明问题吗？不是他偷的是谁偷的？” ps：今天的加餐来自于家人们的慷慨，谢谢家人们。“用爱发电”继续搞起来，明天的早餐就靠你们了。 第220章 不是你偷是谁偷 宋芸看着苏晴表演，等她演完，宋芸突然变了脸色，手摸向衣兜，作出一脸惊慌的模样，“我的钱没了，我的钱不见了。”她直接伸手指着苏晴，“是你偷的，肯定是你偷的，我从来到供销社，就只跟你说了话，离你最近，一定是你偷的。” 苏晴大怒，“你放屁，我离你一丈远，连手都没伸，怎么偷你的钱？这么多人看着呢，你再胡说八道我撕了你的嘴。” 宋芸不为所动，“我一见到你我的钱就不见了，这还不能说明问题吗？不是你偷的是谁偷的？” 咦？这话怎么听着这么耳熟？ 吃瓜群众们有人反应过来，开始偷笑。 苏晴身为当事人却没反应过来，她气得跳脚，“你是不是有病啊？这种瞎话也能说得出口？什么叫一见到我钱就丢了？我难道是什么神仙，都不用伸手就能从你兜里拿钱？” 宋芸摇头，“我没病，有病的是你。你刚刚不是说看见我弟弟进了供销社，你的钱就不见了吗？我弟弟能有隔空偷钱的本事，你难道就不能有？说不定你还是个中高手呢。” 围观群众哄堂大笑，就连一直气鼓鼓的子奕也翘起唇角。 苏晴这会才反应过来，她被宋芸给绕进去了。 “你说这些都没用，反正我的钱是真丢了，你弟弟嫌疑最大。”苏晴说。 宋芸耸肩，“那就报公安吧，让公安来调查。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你今天当众污蔑我弟弟偷钱这事，你，以及供销社，必须给我一个交代。” 苏晴见她这么笃定，那小子听见报公安也一点不心虚，她心里反而打起鼓来，难道真不是这小子？那钱呢？ 站在一边看了半天热闹的供销社领导也怕事情闹大了不好，这会走了出来，“这点小事，报公安就没必要了，咱们自己解决就好。” 宋芸不赞同这话，“对你们来说是小事，对我和我弟弟来说却是天大的大事，这关乎他的个人名誉，今天要是不能查清楚还他一个公道清白，以后还不知道要被人议论成什么样子，试问你们愿意自家孩子被人污蔑成小偷吗？” 那当然不愿意。 有那泼辣的军嫂当即就说，“要是有人敢污蔑我孩子是小偷，我一定扯烂她的嘴。” 宋芸看着苏晴，“听见没？我忍的其实很辛苦，别逼我动手。” 供销社李副主任打着哈哈，“没那么严重，没那么严重，也不是什么大事，弄清楚就好了嘛。” 有人说，“你说得容易，这事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怎么弄清楚？” 李副主任笑呵呵地说，“这个简单嘛，让这小男孩把兜里的钱拿出来给苏晴辨认一下不就行了吧。” 又有人说，“钱都长一样，谁知道她说真说假，到时她随便指着一张钱说是自己的，那人家岂不是百口莫辩。” 李副主任笑着说，“是这样，我们供销社昨天才发了工资，钱是我去银行取的，都是全新的十元，连着号呢，只要是昨天的工资，就能认出来，错不了。” 李副主任说完又看向苏晴，“你丢的钱是昨天发的工资吗？” 苏晴点头，“就是昨天发的工资，崭新的十元，刚拿出来放柜台上，一低头关个柜门的功夫，钱就不见了。” 李副主任还是笑眯眯的，朝宋芸问：“你看这个法子行吗？” 宋芸心里不爽，但也知道这时候要是不肯拿出来给他们看一看，这些人肯定会说是他们心虚不敢。 “行啊。”宋芸看向子奕。 子奕不情不愿的拿出兜里的布包，他的钱都放在巴掌大的小布包里，接着又把衣兜裤兜都翻出来，以表示兜里没藏东西。 苏晴嗤了一声，“每次来买东西都拿个包，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这乡下来的泥腿子有多少钱呢，笑死人了。” 苏晴脸上露出轻蔑的笑，只可惜她的笑连一秒都没维持住。 只见宋子奕从小布包里掏出一卷钱，单大团结就有十几张，毛票也有不少，都卷在一起，一看就是卷了很久，已经定型了，都不用检查就知道这钱里不可能有苏晴的十元钱。 更何况，人家根本不缺钱，怎么会做当众偷钱的事，根本不合理。 李副主任还是检查了子奕拿出来的钱，虽然也是新钱，但钱上的号码明显不是他取的那一批。 李副主任将钱还给宋子奕，“这里面没有苏晴的钱。” 苏晴一脸不敢置信，尖声喊叫，“那我的钱到哪里去了？”那可是十块钱。她半个月的工资。 宋芸指了指两个柜台相连的缝隙，缝隙的边缘处有一个大团结露出的小角角，“这是什么？” 李副主任上前将缝隙里的钱抽出，正是一张崭新的十元，号码也和昨天他从银行取出来的那批次对得上。 苏晴一把抢过去，“是我的，这是我的钱。” 破案了，真情很滑稽也很无语。 李副主任呵呵笑道：“原来钱掉到缝隙里了，应该是风刮的，下回可得仔细些。” 宋芸见李副主任一副打算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态度，开口道：“供销社营业员没有任何证据，仅凭主观臆想就随意污蔑人民，须知她随口的一句话，就有可能会毁掉一个孩子，我想问问供销社打算怎么处理这种毫无德行的营业员？” 李副主任面上的笑凝固住，赶忙朝苏晴使眼色，“还不快跟两位宋同志道歉。” 苏晴明显不愿意，在她看来，事情搞清楚不就行了，根本用不着道歉，宋家姐弟又没受什么损伤。 苏晴别过头不看宋芸姐弟，一脸不乐意，还哼了哼。 宋芸原本就不想要苏晴这种人的道歉，没诚意的致歉是能当吃还是能当喝？ 宋芸不理会苏晴，直直看着李副主任，“我不知道你们供销社录用营业员的标准是什么，但我想至少为人得是良善正直的，如果一个营业员的道德品行有问题，站在供销社里随意污蔑顾客偷钱偷物，这种人真的适合在供销社工作吗？门口写着的为人民服务，是这样指着人民鼻子骂人民是贼的服务吗？李副主任，这事今天你必须给我一个交代，如果你处理不了，我会找到你的上级，和你上级讨论你们这里的管理问题。” 第221章 你没资格给我调岗 苏晴瞪大眼，不敢置信地看着宋芸，她这话是什么意思？是要砸她饭碗啊！ 李副主任的脸色也变了，他之所以袒护苏晴，是因为苏晴背后有龚团长的关系，他在家属院这边混，自然不想得罪一个团级军官。 可若这事牵涉到自己的前途，那就顾不上这些了。 一旦宋芸把事情捅到他上级，那他这次选调竞争肯定就没戏了，搞不好还得吃挂落。 想清楚这些，李副主任虽然恼宋芸的不讲情面，还是扭脸朝苏晴说，“宋同志说的没错，你这样的行为确实不适合继续待在柜台，从今天开始，你去仓库理货，把伍菊花换过来。” 苏晴尖叫，“凭什么？我不去仓库，你凭什么给我调岗？我这工作可是我姨父龚团长给我保的，你没资格给我调岗。” 这话一出，犯的不仅是李副主任的忌讳，不少因为苏晴的横插一脚而痛失这个工作机会的军嫂们也都变了脸色，开始毫不留情的指责，不仅指责苏晴，连带龚副团长也没逃过，一开始还克制，说到后来，情绪激动了，开始点名道姓的骂龚副团长假公济私，以权谋私，品行不良，德不配位，各种话都有。 李副主任气死了，本来可以轻易解决的事，愣是被这不知轻重的蠢货给闹大了。 供销社里群情激奋，一群嫂子们也是有意想借着这个由头将事情闹大，不然下次再有工作机会，那些个团长旅长的，都往这边塞人，她们就更没机会了，还不知要等多久才能等到一个合适的工作。 宋芸没时间在这跟着一起闹，眼看事情闹大了，她干脆先带着子奕和古老回去。 走到门口，子奕想起他买的盐还没拿，又跑回去拿了盐出来，买了五斤，不知道够不够，先用着。 回去的路上，宋芸揉了揉子奕的头发，问他，“还难过吗？” 子奕摇头，“不难过，不值当。” 宋芸又问，“如果今天我和古老都不在，你要怎么应对？” 宋子奕下巴一抬，哼了哼，“我会去找许师长，让许师长来评理。” 宋芸哈哈一笑，“也行，有关系不用是傻子。” 古老头问：“你不是跟齐墨南好的跟亲兄弟似的，怎么不找他？” 宋子奕说，“墨南哥就是个营长，找他有什么用，找许师长才有用。” 没毛病，这话一点毛病都没有，就是不知道齐墨南听了会作何感想。 正在营区做工作汇报的齐墨南和许师长同时打了两个喷嚏，两人打完喷嚏又同时揉鼻子，心中暗想，啥情况？打喷嚏也会传染？ 宋芸在院里忙活了一上午，把猪肉分割成长宽都差不多的条状，抹上盐和其余香料，全部封存在缸里腌制两天，鱼分成两部分，一部分剁成鱼块，一部分开背压成板鱼状，就只抹盐，暂时放进坛子里。 留出这两天吃的鱼和兔肉，其余的全都腌了，又没冰箱，不腌会坏。 古老头喜欢吃炸鱼，宋芸也给留了好几条，剁成鱼块后全部都给炸了，这种炸过的鱼块不容易坏，可以吃好几天，宋芸就多炸了一些，毕竟还有齐墨南那张时不时来蹭饭的嘴。 临近中午，宋芸突然想起昨天留的豆腐脑，原是想着送到梁卫军家去的，一直忙给忙忘了，她赶紧将豆腐脑取出来尝了尝，还好没坏。 她端着豆腐脑和一大碗豆腐块，用篮子装上，盖上布，正要送去梁卫军家，顺便看看梁晓晓和曲韵竹的情况，刚走到门口就见到梁晓晓戴着帽子往她家这边小跑着过来。 “晓晓，你怎么出来了？出什么事了？”宋芸看出梁晓晓脸上有焦急之色。 “宋姐姐，快跟我回家看看我妈妈，我妈妈说头痛，一直抱着头说头痛，你快点跟我回家看看我妈妈。” 梁晓晓很着急，都快哭了，看得出来她很在意她妈妈。 宋芸原本就是要去她家，没有一丝迟疑，直接拉着梁晓晓飞奔而去。 到了梁卫军家才知道，今天梁卫军不在家，最早也得中午才能回来，如果忙的话，可能晚上才能回来。 此时曲韵竹蜷缩在房间的地上，双手抱着头痛苦呻吟，满脸痛苦之色，双眼紧闭，神志似乎不太清醒。 宋芸上前将曲韵竹抱起放在床上，拿出针包刺她睡穴，很快曲韵竹就昏昏沉沉睡了过去，只是眉头始终皱着，可见疼痛并没有因为她昏睡而消减。 宋芸给曲韵竹做了检查，表面看没什么异常，但根据她刚刚的反应来看，应该是脑中积年的损伤被她的针灸术和化淤活血的药物给激活，这才会有这样剧烈的疼痛。 这不是坏事，是恢复的过程。 宋芸顺势给曲韵竹扎针，希望能尽快通络排淤，这样曲韵竹不仅能早些清醒过来，也能少受些罪。 她把药方根据现在的情况做了调整，让梁晓晓等梁卫军回来后转告他，让他去她那边重新拿药，晚上去，下午她不在。 忙完这些，时间已经十一点多。 “你们娘俩中午吃什么？”宋芸问梁晓晓。 梁晓晓说，“我爸给了钱票，如果他回不来，我就去食堂买来吃。” 宋芸看了眼屋里昏睡的曲韵竹，微皱了眉头，“你妈妈这里离不得人，你得守着她，她醒来后什么反应，你得看着记着，到时都说给我听。” 梁晓晓一脸为难，“那怎么办，我爸估计是回不来的，他经常一出去就是一整天，有时晚饭都回不来。” 宋芸觉得自己就是个操心劳累命。 “你先去房里看着你妈，我正好带了豆腐过来，我给你做豆腐吃，今天中午就在家吃，行吗？” 梁晓晓惊喜，“真的吗？那太好了。”她上回去宋姐姐家，闻到家里还没散掉的饭菜香味，可香可香了。 好在不用做什么复杂的，豆腐脑加调味料加水烧成豆花汤，出锅时撒一把葱花，鲜香爽滑，要是加点肉沫就更好了。 豆腐块切厚片，两面煎一煎再红烧，很简单的家常烧豆腐，却异常美味，吃的梁晓晓眉开眼笑。 “好了，你注意着你妈的动静，我回去了。” 梁晓晓端着碗目送宋芸离开，甜甜的喊，“宋姐姐再见！” 看着宋姐姐英姿飒爽的背影，想到宋姐姐轻松就将妈妈抱上床的画面，她捏了捏小拳头，决定要跟着爸爸学拳脚功夫，以后每天都和爸爸一起早起锻炼，以后也要做一个像宋姐姐这样厉害的人。 还有厨艺，她也要学，要做多多的美食给爸爸妈妈吃。 第222章 误会 梁晓晓因为她做的一系列决定宋芸不知，她回到自己家，子奕正准备做饭，鱼和豆腐已经准备好，正等着下锅。 宋芸赶紧洗了手接过锅铲，“你把肉切一下，我再做一个红烧肉。” 宋子奕早就馋红烧肉了，闻言屁颠颠跑去切肉。 古老头在院里洗野菜，宋芸说了，要清炒一盘野菜，再做一道野菜豆腐汤，今天有三菜一汤，美滋滋，身上的酸疼瞬间就忘得一干二净了。 宋芸做饭从来都不会只用一个锅，太浪费时间，她都是统筹时间，几个锅同时做，加上有子奕打下手，也不会手忙脚乱，做饭时间大大缩短，省时省力。 在等红烧肉焖烧的过程，古老头跑了一趟供销社，打听苏晴的处理意见，他和宋芸的想法一致，这个事要是没个定论，绝对不答应。 好在那个李副主任是个拎得清的，不管苏晴怎么闹，强行把她调到仓库去干搬货理货的活，她要是不服不干，那就直接下岗。 苏晴当然不服，班也不上了，跑去小姨家哭诉。 孙玉竹听了外甥女的哭诉，也是气的不轻，当即安慰她，“你放心，这事我会跟你姨父说，肯定给你解决，不会让你去仓库搬货的。”说着又拉下脸骂，“那个李副主任怎么回事？他上回还跟我保证，说会好好照顾你的。” 苏晴恨恨道：“都是那个宋芸害的，是她逼李副主任处置我，我真是恨死她了。” 说到宋芸，孙玉竹眉头也皱得死紧，这几天她也听了一些有关宋芸的事，身为一团团长爱人，她知道的比一般人要多一些，“那个宋芸也太不像话了，一点小事闹这么大，不过这姑娘听说有点本事的，你还是别跟她闹得太僵。” 苏晴不服，一个小丫头片子，从山沟沟里来的赤脚医生，能有什么本事，也就仗着有古老头护着，也不想想，古老头也不是什么有头有脸的人，就是个老中医，能有什么能耐。 两人说了一会话，孙玉竹留苏晴吃午饭，苏晴也想等姨父回来亲自给姨父上眼药挑拨几句，就顺势答应下来。 两人在厨房里说说笑笑做午饭，菜刚洗完，龚团长就回来了。 孙玉竹看了眼时间，奇道：“这还没到饭点呢，你怎么就回来了？” 龚前进脸色阴沉冷冷看了妻子一眼，随即看向从厨房里走出来的苏晴，冷哼一声，“怎么就回来了？还不是你这好外甥女作的妖。” 孙玉竹脸色微变，“龚前进，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龚前进眼带讥诮，“什么意思？想必你外甥女来这已经把事情都说了吧，来，你说给我听听，你外甥女是怎么跟你说的。” 孙玉竹意识到丈夫今天提前回来跟苏晴的事有关，心也跟着一沉，有心想编几句好话，但面对丈夫阴沉的目光，她还是打消了念头，如实说出苏晴之前的那些话。 “小晴说了，她就是弄错了，又没说什么做什么，是宋芸和那古大夫不依不饶，得理不饶人，还逼着李副主任把她调到仓库去搬货扫灰，小晴可是姑娘，哪能去干那些活，这事你必须得管，可不能让小晴受这委屈。” 龚前进冷笑，“委屈？她随便冤枉人家一个孩子是小偷，她有什么委屈？” 孙玉竹忙说，“都说了是误会，小晴又不是故意的。” “她是不是故意的她自己心里清楚。我回来前特意找在场的人问过，当时人家那孩子根本就没到她柜台边去，一进供销社门就直奔副食区买盐，一路小跑，连停都没一下，距离她好几丈远，她钱不见了，张嘴就污蔑人家孩子拿了，孩子的解释她不听，供销社里的目击者证词她也不听，就一口咬定是人家孩子隔着几丈远偷了她的钱，什么难话都往外说，她这是误会？她这是奔着毁了人孩子去的。试问，如果这事发生在你儿子女儿身上，你会怎么做？” 会怎么做？她会手撕了污她儿女名声的贱人。 孙玉竹的声量弱了许多，“肯定是有误会，小晴不会污蔑人的。” 龚前进冷嗤，懒得再理孙玉竹这个拎不清的，看向苏晴，“你要是还想在供销社干，就老老实实去仓库干活，要是不想干，直接滚蛋，多的是人想干。”说完转身回屋，把房门摔得砰砰响。 苏晴的脸色不可谓不精彩，红一阵，白一阵，听着姨父摔门的声响，脸又青了，眼里闪过恨意。 孙玉竹凑过来，小声问：“真是你姨父说的那样？你明知不是人家孩子拿的钱，还特意污蔑人家孩子？” 苏晴否认，“我没有。小姨，你怎么也不信我，这事根本就不赖我。” 龚前进在屋里听到苏晴的声音，知道这个苏晴根上就是歪的，不可能悔改，心里特别后悔当初没受住孙玉竹的哭闹，厚着脸皮帮苏晴弄了这份工作，就这种性子，早晚得惹出大事来。 龚前进发了这么大的火，苏晴自然不好留下吃饭，找了个借口走了。 供销社的工作她不能丢，去仓库就去仓库，反正活是死的，人是活的，她想怎么干就怎么干，先把晶晶弄进军区小学再说。要是她没了供销社的工作，晶晶想读军区小学就更难了。想到这，她脚一拐，往胡丽家方向走去，今天周日，胡老师肯定在家。 另一边，宋芸刚烧好红烧肉，齐墨南闻着味就来了。 古老头斜眼看齐墨南，啧啧两声，“这都快一点了，你别说你还没吃。” 齐墨南笑，“真没吃，汇报完工作我去了一趟医院，刚回来。” 宋子奕拿着碗筷摆上桌，“墨南哥，你去医院干嘛？” 齐墨南洗了手过来，在桌边坐下，“我去看望我们营那个过敏的战士，顺便看了下松白。”这话是对着宋芸说的。 宋芸走过来，顺口问：“宁营长怎么样了？” 齐墨南眼含笑意，“挺好的，我看他们对目前的疗效很满意，两个人都挺高兴的。” 宋子奕问，“墨南哥，我们下午要去捡松柏树枝，你去吗？” 齐墨南下午还真没什么事，立马一口答应下来，得知捡松柏树枝是为了做烟熏肉，就说，“做这个得搭个熏棚，我跟你们一起去，顺便找些用得上的木料回来，我来搭。” 四个人一边吃一边说，突然外头有人喊，“古大夫，古大夫在家吗？快开门啊，救命啊！” 第223章 二晕妈 宋芸他们赶忙放下筷子跑出去看。 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女人抱着个孩子在古老头院门前用力拍门，一边哭一边喊，身后有六七个嫂子婶子大娘跟着，有人一脸焦忧，有人一脸痛心，还有人已经捂着嘴落泪。 宋芸和古老头赶忙跑过去。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古老头跑过去问。 拍门的女人见古老头出现，忙抖着声说，“快，快救救我儿子，求求你救救他。” 古老头一看女人怀里搂着的两三岁小娃，面色登时一变，“噎着了？” 女人胡乱点头，“吃花生米呛着了，怎么拍都没用，我去了医务室，小刘医生说他没办法，让我送医院，可小宝他——” 女人说话时，古老头已经上手了，可惜没用，孩子的脸都紫了，脉息也几乎摸不到。 有人说，“秀珍，你别为难古大夫了，小宝他已经——” 古老头没等那人说完，扭头朝宋芸喊，“芸丫头，你来，快点。” 宋芸接手，将孩子抱过来，一手撑着孩子的胸，一手按在孩子的后背，内元真气涌入孩子体内，手掌游移两处窍穴后，突然抬掌一拍，只见紧闭着眼脸色发紫的孩子突然张开了嘴，一粒滚圆的花生米从他嘴中吐出。 宋芸看了眼孩子的脸色，手上动作未停，又是一拍，孩子再次张嘴，又一粒更大些的花生米吐出。 围观的人阵阵惊呼，看着宋芸的眼神都变了。 然而孩子虽然吐出了花生米，人却没醒，依然无知无觉，气息近乎于无。 “闭气太久，休克了。”宋芸说。 女人见儿子胸口没有了起伏，整个人都瘫软在地，用力抽了几次气后，倒了下去。 宋芸没管那女人，扭头看向子奕，原本想让子奕去取她的针包，哪知子奕手里就拿着针包，“姐，是不是要这个？” 宋芸给了弟弟一个赞赏的眼神，接过针包，取针下针，七针过后，她按住孩子的胸口，一缕内元真气钻进孩子胸膛，接着她低念一声，“复脉！” 话落，她手指已经感受到了指下胸腔内心脏的跳动。 有眼尖的也看见了，“动了，胸口又动了，活了哎！” 这时古老头也把晕过去的女人弄醒了，没好气骂道：“真不知道你是怎么当妈的，孩子还等着你照顾，你倒好，眼睛一翻就晕了，还不赶紧起来。” 女人一开始有点懵，很快想起来，眼泪止不住的流，“小宝，我的小宝，你才两岁啊，是妈不好，是妈没有照顾好你，妈该死，妈不活了，妈跟你一块去。” 古老头烦死了快，眼睛一瞪，“你要死回家死去，别在这咒孩子。” 有和女人交好的军嫂忙将孩子救过来了的事告知。 女人立即止住了哭声，连滚带爬爬到宋芸面前，见到脸色逐渐恢复正常，呼吸和心跳也恢复了的儿子，高兴的嗷了一嗓子，又晕过去了。 古老头的白眼都快翻上天了。 孩子醒来后没什么异常，被别的嫂子带走了，晕过去的女人也被几个相熟的军嫂给弄回家去。 “一天天的，连个饭都吃不好。”古老头没好气的嘀咕，但嘴角翘着，朝宋芸又竖了个大拇指，“你是这个！” 宋子奕一脸得意，竖起双拇指，“我姐当然是这个。” 齐墨南也翘着唇角，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 四人回去把没吃完的饭继续吃完，冷掉的红烧肉略有些腻味，滋味总归是没有热腾腾的好吃。 吃过饭，古老头要在家炮制药材，昨天采回来不少草药，得赶紧弄弄好。宋芸的草药交给他帮忙一起炮制，他打算下午哪也不去，就在家侍弄这些草药。 两点十五，宋芸齐墨南宋子奕三人出门了，他们拿着古老头家的扁担和一捆麻绳往营区方向的几个树林子去。 也幸好有齐墨南在，他带着姐弟俩精准绕开营区警戒线，少走了许多弯路。 营区方向有三个树林子，其中两个划在营区警戒范围内，只有一个是外人可以随意进出的。 家属院里也有不来来这边捡柴的，林子外围几乎捡不到能用的柴了，更别提有特殊香气的松柏树枝。 好在家属院的嫂子婶子们胆子都不算大，不敢深入林子，往里多走走，柴火还是很多的。 三人分工，齐墨南负责砍伐搭建熏棚的木料，子奕捡地上的枯枝朽木，宋芸找松柏树。 三人各干各的，互不打扰，宋芸又找到了赚星币的机会。 有齐墨南和子奕在，大棵的树她不动，就只悄悄扫描了一些长在树下的野草野花，还有一些蜂虫蝶蚁之类，也赚了一百多星币。 宋芸找到几棵柏树，用带来的斧头砍下树上的分枝，几棵树上的分枝加起来也不少了。 分枝太大不好带，她把树枝砍成整齐的一截截，用绳子捆了，足有六大捆，得挑三次才能挑出去。 宋芸挑着两大捆柴没走几步，齐墨南找了过来，赶忙上前抢过她肩上的扁担，“我来挑，你去帮子奕一起捆柴吧。” 没了扁担，宋芸只能去捆柴。 一担担柴从林子里挑出去，堆放在林子外头，还有几根看起来不错的木料。 宋子奕发愁，这么多柴，得挑多少趟才能弄回去啊。 齐墨南说，“你们在这等着，我去借车。” 营区就有卡车，这些柴和木料用卡车拉回去能省不少事，他给出油费就行。 趁着齐墨南去借卡车的空档，宋芸让子奕守着柴堆，她又进去弄了一担柏树枝出来。 卡车拉着半车柴火回到家属院，‘情报站’的婶子大娘们立即闻风而动，追着卡车跑到了宋芸家，看着一捆捆柴从卡车上卸下，婶子大娘们羡慕的眼睛都红了，忙问是从哪里弄来的，还问这卡车能不能也借她们去拉柴。 虽说现在大家都有煤炉子用，可煤就那么多，谁不想省下来留着急用，平日里大家伙做饭都是用柴火灶，一日三餐，木柴的消耗可想而知。 宋芸打着哈哈应付，也没说谎，柴是营区那边林子里弄来的，她们都知道地方，能不能弄到就是她们自己的事，至于卡车，又不是她的，要借让她们男人自己去借。 齐墨南更是充耳不闻这些叽叽喳喳的问话声，只管干活，麻利的把柴卸下搬进去，让王海赶紧开车走，别跟这些女人搭话，不然就走不了了。 第224章 不违规就行 院门一关，隔绝了外头婶子大娘们的议论声。 宋芸问齐墨南，“你借这车不违规吧？” 齐墨南知道她的意思，笑着说，“车原本就是可以借的，她们家男人去借也能借到，给油费就行。” 重点是油费。 卡车的油费消耗可不小，这些婶子大娘们个个都是精打细算的主儿，未必舍得出这油费。 宋芸点头，“不违规就行。” 齐墨南对木工活说不上熟练，会用锯子，但技术一般，锯出来的木料连平整都算不上，不过好在熏棚只要能遮风挡雨就行，要求没那么高，古老头也会一点木工活，两人合力，敲敲打打忙活到天黑，总算是把熏棚给做出来了，还是挺像模像样的，里面有六七个平方大小，以后就算不做熏肉了，也能当个杂物房。 吃过晚饭，三个大人在屋里闲聊，宋子奕在房间复习功课，明天要上学了，他得收收心。 正聊着，院门敲响，外头传来梁卫军的声音。 齐墨南去开门。 梁卫军见到齐墨南惊讶了一瞬，“你怎么在这？” 梁卫军是一团副团长，齐墨南是一团一营营长，两人自然熟悉的很。 齐墨南露齿一笑，“我在这吃饭，你来干嘛？” 梁卫军想起宋芸是和齐墨南一起来的军区，心中了然了，笑道，“我来拿药。”说完挤开齐墨南往里走。 进了堂屋，梁卫军一见宋芸就开始感谢，“宋医生，我刚刚都听晓晓说了，今天真是多亏你了，不仅去我家里给我爱人看病，还给晓晓做了饭吃，我真不知道要怎么感谢你。” 古老头斜眼睨他，“一句不知道怎么感谢就完事了？你不是会做那个江米果吗？味道还不错，下回多做点送过来。” 古老头今天吃了江米果，赞不绝口，问宋芸会不会，宋芸当然不会，她也第一次吃呢。 梁卫军笑道，“行，等忙手头这些事我就做。” 宋芸去屋里将早就准备好的药拿出来，“和之前的药一样煎服。你爱人现在怎么样？” 梁卫军说，“还是老样子，不过晓晓说她醒来时眼神是不一样的，可是很快又变回平时的模样。” 宋芸点头，“这是正常的，慢慢来，给她时间，她会一点点恢复的。” 梁卫军显然很高兴，他拿了药包本想留下聊几句，可又记挂家里的老婆孩子，就没多待，留下五块钱药钱就走了。 宋芸也没推拒，她采药原本就付出了劳动，赚点辛苦钱是应该的。 齐墨南送梁卫军出门，正要关上院门，二团一营的张营长带着老婆孩子来了。 张营长见到齐墨南站在院门口吃了一惊，“齐营长，你怎么在这？这不是宋医生的院子吗？” 齐墨南认出抱孩子的女人正是中午因孩子呛了花生晕过去两次的女人，没想到是张营长的爱人，猜出他们的来意，笑道：“我在这吃晚饭，古大夫也在，你们有事？” 张营长说，“我刚回来，听说今天宋医生救了我家小宝一命，要不是有宋医生在，小宝凶多吉少。”说着抬起手，他手里拎着一提东西，目测是罐头和水果之类的，“我们家的救命恩人，我还没见过呢。” 齐墨南让开位置，让张营长进来，抱孩子的女人也赶紧跟进来。 夫妻俩走进堂屋，见到宋芸后自是一番诚挚的感谢，也顺便让宋芸给孩子看了看，确定孩子没事后，夫妻俩这才放下心来，聊了一会，留下谢礼就告辞了。 张营长走后，宋芸打开张营长提来的袋子看了看，里头装了两瓶梨罐头，一斤鸡蛋糕，四个苹果，约莫两斤左右。 看得出来，张营长夫妻是重礼之人，送的礼不轻。 宋芸拿出一个罐头给古老头，又分了半斤鸡蛋糕给他，苹果也拿了两个。 古老头只收了鸡蛋糕，罐头和苹果他没要，“这玩意我不爱吃，留着给子奕吃，这小子前天还跟我念叨说想吃水果。” 古老头不要，宋芸也没强给，老人家确实不喜欢吃这些冷的酸的，她拿了两个苹果给齐墨南。 齐墨南收了一个，“我吃一个。” 三人又聊了一会，古老头看时间差不多了，就扯着齐墨南离开。 周一有周会，宋芸和古老头早早就去了卫生队，没了江月这根搅屎棍，开会的氛围好得很，大家畅所欲言，各抒己见，总结上一周的工作，点出工作中出现的问题，提出解决办法。 一个小时的周会，宋芸被提到十几次，俱是赞许。 尤其是绍泉，他不仅耳闻了宋芸的诸多事迹，还亲眼见识了宋芸妙手回春的本事，对宋芸不仅是赞赏，还有许多崇拜，只是他掩饰的比较好，毕竟他年纪不小，对一个小姑娘露出崇拜的眼神感觉有点不好意思，怕吓到人家。 “江月之前在我和向医生这组，现在她走了，咱们正好六个人，也不用重新排班，就按之前排好的，继续轮班，大家有意见吗？” 自然没有意见，今天是宋芸和古老头当班。 一整天都没有一个伤员送来，宋芸和古老头把能整理的资料都整理完了，摸了两小时鱼，总算熬到下班。 “明天我值夜班。”回去的路上，宋芸朝古老头说。 古老头说，“我后天。” 这就意味着，他们俩这两天没法一起行动。 宋芸算着时间，说，“正好这几天白天都在家，明天我把肉和鱼拿到熏棚里去熏，趁着天气还不算热，赶紧熏出来。” 古老头是来了川省后喜欢上熏肉的，以前在家乡没吃过。因为他喜欢，觉得好吃，所以上次宋芸回黑省时，他费了老鼻子劲，花了不少积蓄，才给宋芸搞到那么些熏肉熏肠。 “熏鱼我还没吃过，要不咱们也熏点鱼尝尝。”古老头 “行，多弄些，熏好后给我爸妈也寄点过去，他们在乡下，又没养鸡鸭，吃点肉不容易。”宋芸一口应下。 第225章 投机倒把? 两人回到家属院，门岗战士一见宋芸就迎过去，“宋医生，传达室那边让我转告你，一个自称青河村的刘向前同志给你打过电话，让你有空时给回电话过去。” 刘队长？ 宋芸心里一紧，不会是爸妈他们出事了吧。 宋芸让古老头先回去，她去传达室回个电话。 电话接通后，只响了一声，刘队长的声音就传了过来，可见是一直守在电话机前。 “刘叔，您找我？” “哎，是我，芸丫头你在那边过得咋样？” 听刘队长的声音，似乎很轻快，宋芸的心稍稍落下，“一切都挺好的，你们都好吗？学校建好了吗？” 刘队长笑呵呵的，“好，我们都好，学校今天正式开课了，宋老师和白老师教得很好，大家都特别高兴，我想着得跟你说一声，一起高兴高兴。” 宋芸确实挺高兴的，“那就好。” 刘队长又说，“我和几个干部商量了一下，打算在学校匀两间教室出来，搞一个育红班，把那些三岁到六岁的小娃弄进来开蒙，也好让家里的妇女腾出手来干别的活计。” “这是好事，有什么需要我做的，您尽管说。”宋芸说。 刘队长有点不好意思，“我听公社书记说，育红班除了学认字写字，还得学画画唱歌什么的，咱们这边的供销社买不到小娃用的画笔，县里我也去看过，也没有，说是缺货，我想请你帮我在你那边看看有没有。” 原来是这事，宋芸一口答应，“行，这事我记住了，过些天我去市里找找看，要是有，我就买了给您寄过去。” 又说了几句学校的事，宋芸问刘队长，“我爸妈他们都好吗？” 刘队长笑着说，“他们都很好，和村里都熟悉了，大家伙知道他们是京市一流大学的教授，对他们都敬服得很，齐老和莫老也都好，孩子们最爱跟着他俩学武术，成天齐爷爷莫爷爷的围着喊，乐得二老恨不得每天带一兜糖出门。” 听着刘队长的话，宋芸眼前几乎有了画面，忍不住笑起来，“那供销社的门槛都要被他们踩平了。” 说笑几句后，宋芸跟刘队长约好明天中午十二点她再打电话过去，让他转告她爸妈过来接电话。 挂断电话，宋芸往家走，一路上琢磨着要上哪弄文具票。 她手里头现在只有粮油类的票，和少量工业票，文具票早就在黑省时用完了，现在是一张都没有。 她先去家属院的供销社转了转，在文具柜台看到了蜡笔，五分钱一盒，一张一元面值的文具票可以买二十盒蜡笔。 一般人当然不会一次买二十盒蜡笔，都是拼着买，蜡笔，铅笔，本子，笔盒这些，凑够一元额度的买。 家属院供销社里的蜡笔没有存货，就柜台里摆着的那几盒，铅笔本子这些也都不多，要是有票的话，估两三块钱就能全部买走。 可惜她没票。 走出供销社，正好遇到过来买盐的梁卫军，想到梁晓晓正在读书，梁卫军又是团长，说不定能搞到文具票，手里正好有多余的呢。 宋芸站在外头等了一会，梁卫军买了盐出来，见宋芸站在路边，就走了过去，“宋医生。” “梁副团长，我跟你打听个事，咱们军区这边会发文具票吗？”宋芸问。 梁副团长摇头，“据我所知不会直接发文具，家里有小孩上学的可以申请，会有每月一块钱的文具票调配。” 一个月发一块钱文具票，她才上班几天，那得攒到什么时候。 这时梁副团长又说，“我那有几张攒下来的文具票，你要是急用就先给你。一块钱的文具票看着不多，但小学生一般用不完。” 宋芸心想，这样的话，有小学生的人家里岂不是都有多余的票。 梁副团长也想到这一层，他提醒道：“票可以找人换，但不能买卖，你千万要注意。” 宋芸知道这其中的厉害，点头，“我明白，谢谢。” 梁副团长摆手，“这有什么好谢的，一会我就让晓晓把票给你送过去，对了，我隔壁的严团长家也有孩子上小学，我帮你问问，有的话我找他先拿，到时让晓晓一起给你送过去。” 宋芸自是十分感谢，两人边走边说，到岔路口分开，各自回家。 刚做好晚饭，梁晓晓就来了，拿来了十张一元面额的文具票。 梁晓晓说五张是她家的，另五张是隔壁严团长家的。 宋芸从自己的票里找出两张肉票，每张两斤，让晓晓带回去，算是交换。 晓晓拿着肉票去严团长家时，正好遇到两个家属院的嫂子去找徐丽说话，撞见这事，知道宋芸拿肉票换文具票，赶紧回家搜找家里的文具票。 文具票攒多了对她们来说没什么用处，肉票不一样，每个月的定量肉票都不够吃，孩子又在长身体，她们真是绞尽脑汁的想搞肉票搞不到，有这好事，哪能错过。 宋芸手里的肉票都是爸妈下放前给宋珍珍的，后来齐墨南也给了一些，一直攒在手里没怎么用过，毕竟她吃肉真的用不着买。 陆续有几个嫂子来找她换肉票，五元文具票换两斤肉票，双方都觉得满意，也不去计较谁赚谁亏，挺好的。 肉票用完后，她直接拿鱼和肉跟人换，一条一斤的鱼换五元面值的文具票，一斤肉也能换五元面值的文具票，皆大欢喜。 不过一个晚上的功夫，宋芸就搞到了不少文具票，不但可以买蜡笔，铅笔本子笔盒连环画这些都可以买。 不过这事也不知道怎么传的，不仅传遍半个家属院，连供销社那边也听说了。 苏晴虽说被调到仓库去干活，可她惯会偷懒，时不时要跑到前边柜台找人闲聊打发时间。 宋芸在家属院里跟人换文具票的事，传来传去传成宋芸在家属院里四处找人买文具票，买了一大堆也不知道要干什么这种话。 苏晴正好听到有人议论这事，眼睛一亮，脑子里闪现四个金光闪闪的大字，投机倒把？ 第226章 虚情假意的恭维 第二日中午，苏晴知道小姨父今天中午不会回家属院，趁着小姨早上来供销社买菜，告诉小姨她中午过去吃饭。 她请了两个小时的假，十点离开了供销社，十一点半才到小姨家，心情显然美得很，一路哼着小调。 一个婶子遇到正要敲门的苏晴，笑着打招呼，“苏晴呀，你又来看你小姨啦？” 苏晴今天心情好，也就大方的回了个笑脸过去，“是呀，我想我小姨了，过来看看她。” 那婶子挑了挑眉，目光在她空着的双手上转了一圈，笑呵呵道：“你可要多来看你小姨，你小姨对你是真好，知道你今天会来吃饭，特意去割了肉，还买了你爱吃的芝麻糖片，你小姨最爱供销社卖的鸡蛋糕，她都没舍得买。”说着又看了眼苏晴空空的双手，留下一个意味深长的笑走了。 苏晴又不是傻子，哪会听不懂这婶子的言外之意，只是凭什么？她一个小售货员，一个月工资才二十八，小姨父可是团长，工资一百多，没道理赚一百多的吃她这个赚二十多的。 苏晴朝那婶子离开的方向啐了一口，“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敲了门，孙玉竹跑来开门，一见苏晴就眉开眼笑，拉着她进去，苏晴进去后自然是一番虚情假意的恭维。 “建平和雪儿平时工作忙，都没时间回家来看看我，好在有你，还能时不时过来陪我说说话，要不然我都要闷死了。” 孙玉竹拉着苏晴的手进屋里，饭菜已经端上了桌，两人就干脆边吃边说话。 苏晴故意提到宋芸投机倒把的事。 孙玉竹疑惑，“谁说她投机倒把？” 苏晴说，“她倒买倒卖文具票的事，全家属院的人都知道，小姨你不会没听说吧。” 孙玉竹住的院子就在严团长隔壁，再过去就是梁卫军家，离得近，所以她知道的比较清楚。 “嗐，那都瞎传的，宋芸没有倒买倒卖文具票，她是拿票和东西跟人换的文具票。” 苏晴皱眉，不信，“怎么可能，我亲耳听见的，说她四处找人买文具票，买了很多，这不是倒买倒卖是什么？她一个读小学的弟弟，用得着那么多文具票吗？肯定是想拿这些票去黑市换钱。” 孙玉竹说，“真不是你说的这样，我隔壁的徐丽她拿了五张一元面值的文具票换了宋芸两斤肉票，这事我们都知道，后来有不少人听说可以用文具票换肉票，就都拿着去找宋芸换了，她也没四处找人，都是大家伙自己听见风声跑去的。” 苏晴见小姨这么说，心咯噔了一下，随即又嘴硬道：“就算她没倒买，那她弄这么多文具票，也肯定是要去倒卖。” 孙玉竹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以她的家世本事，应该用不着做这种事吧。” 苏晴不解，“她什么家事本事？不就是个乡下来的泥腿子吗？一个赤脚医生，能有什么本事。” 孙玉竹原本也不想说的，可见苏晴这样，怕她继续误会下去会再说出什么更难听的话传到宋芸耳中，干脆告诉她，“宋芸是从黑省农村调到咱们军区来的，但她可不是泥腿子，她是京市人，父母都是京北大学的教授，家里条件好得很，你看她和她那弟弟的模样就知道，乡下人家能养出这样水灵的模样吗？” 苏晴傻眼，“她不是泥腿子？可她明明跟我说她爸妈在黑省那边的山村里讨生活，她弟弟还要跟着她生活。” 孙玉竹不明白这其中有什么误会，只能把她知道的都告诉她，“她不仅家世好，自己也很有能力，我昨天听你姨父说，过阵子就会召开表彰大会，公开对上次在边境立了功的战士授奖，宋芸也在名单中，你猜都猜不到她立了什么功。” 苏晴问：“什么功？” “两个个人二等功，一个集体三等功，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苏晴麻了，“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她很快就会提干，甚至有可能连升两级。”孙玉竹满眼不理解，她实在不明白宋芸一个娇滴滴的姑娘，是怎么在边境立下这么多功劳的，她究竟是怎么办到的。 “小姨，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呀！”苏晴气得连肉都不想吃了。 孙玉竹说，“你不是讨厌她吗？所以我才不想跟你说她的事。” 苏晴气死了，“小姨，都怪你，你要是早点告诉我这些，我哪会去跟她作对，这样条件的女孩子，介绍给小浩多好。” 宋芸要是成了她弟媳，以后她在部队发达了，还能不照拂她家晶晶吗？ 孙玉竹没想到苏晴会这么想，说话语气又很冲，她心里很不舒服，脸色沉了下来。 然而苏晴没注意到孙玉竹的表情，继续埋怨，“我第一回见她就想把她介绍给小浩，那天不是跟你说了吗？你明明知道她的家世好，怎么能不告诉我呢？” 孙玉竹放下筷子，似笑非笑看着苏晴，“你觉得小浩配得上人家宋医生吗？” “怎么配不上？”苏晴一脸骄傲，“小浩以前读书时成绩也很好的，要不是世道这样，他肯定能考上大学，长得又斯文，配她宋芸绰绰有余。” 孙玉竹以前也这么觉得，可这几天她总听丈夫提到宋芸，总是赞不绝口，加上今天宋芸又救了二营的张营长家小宝一命，她心里对宋芸的感观变了许多。凭心而论，苏浩一个食品厂临时工，拿什么配人家宋芸。 但这话她觉得没必要说了，看苏晴这样，说什么也是白搭。 孙玉竹重新拿起筷子吃饭，不再接苏晴的话，态度冷淡了不少。 苏晴这时也察觉到了小姨的情绪变化，想起自己刚刚一时情急说的话，很是懊恼，赶忙凑到孙玉竹身边找补，竭力哄着孙玉竹。 这可是她留在家属院供销社的依仗，关系必须维护好。 好不容易把孙玉竹哄好，苏晴这才有功夫去想自己刚刚送出去的那封举报信。 她暗自庆幸那封举报信是匿名寄送的，不管举报信最后的结果是什么，至少她举报人的身份不会暴露，之后还能找机会和宋芸缓和关系，等两人关系近了，再把弟弟介绍给她，她孤零零一个人带着弟弟到军区生活，要是有个知冷暖的男人在身边，日子不知会好过多少，弟弟的模样也不差，两人正相配。 第227章 走访调查 宋芸可不知自己又被苏睛盯上了，她这会正在传达室跟爸妈通电话，得知他们在青河村过得很舒心，也不缺吃穿，她也就放心了。 “丽芬怎么样？” 说完家人的事，她又问起朋友。 白青霞笑着说，“丽芬很好，每天都有用功复习，从最近的测试来看，成绩提升了很多。” 宋芸想到自己已经很久没复习了，有点心虚，怕爸妈问她功课，赶紧又扯开话题，“妈，我弄了些野猪肉和溪鱼，这几天做些烟熏肉和烟熏鱼出来，到时给你们寄过去。” 白青霞忙说，“你们自己留着吃就行，我们这里什么都有，什么都不缺，你和子奕都在长身体，得多吃点好的，不要节省。”她很想告诉女儿她白青霞其实十分富有，只是这时候并不适合说这些，希望这世道真会像女儿说的那样，有一天会清明起来，她也能重新回到京市，拿回她的那些资产。 母女俩说了些贴心话才挂断，把一边等着想跟女儿说话却没等到机会的宋浩给酸死了。 “我还一句没说呢，你怎么就挂了？” 白青霞好笑地看着丈夫，“我不都替你说了吗？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宋浩：...... 宋芸打完电话就回去休息了，晚上要夜班，她得在家养养精神。 腌制过的鱼和肉都已经穿上麻绳挂进了熏棚里，先阴干，过几天再熏制。 晚上的夜班还是和之前白班一样无事发生，宋芸早有准备，带了药炉子药罐子在卫生室熬了一晚上的药膏，是一种缓解肌肉酸痛肿痛的膏药，比较适用于营区的战士们，他们平时训练强度大，总会有训练过度造成肌肉劳损肿痛的时候，这种膏药几乎就是立即见效，在前世时，她和师父熬制的这种膏药因为需要面诊才能给药，限量供应，五十块钱一贴的膏药，后被某些人炒到了一千多块一贴，甚至几千块一贴。 交班时，她留了几贴膏药给接班的王医生，告诉了他膏药的适应症，如果有战士因训练过度肌肉疼痛甚至肿痛的，都可以用，她免费给卫生室赞助五贴，之后要是有人再要，就得让他们找队长申请。 直接卖药给战士肯定不行，她得让军区找她采购，这样就合理合法了，她也不至于打白工，还能赚点，战士们也能用上好东西。 双赢。 王医生学过中医，也会配制方剂，熬膏药自然也会，哪会不知道宋芸的私心，这种事他也干过，不止他，所有懂得配药的医生都干过，但最后成功的没有，一个都没有。 因为他们熬制的膏药，达不到战士们非其不可的地步，自然也就没人专门为了某种药贴去写那么麻烦的申请，且就算申请了，也不一定能批下来。 王医生依例将药膏收进药柜里，如果有人想尝试，他当然会拿出来给战士用，他也好奇这药的效果，也想知道宋芸的实力和名声是不是真的相符。 回家属院吃了早饭，宋芸打算去市里转转，把文具买了寄回青河村，顺便把昨天晚上子奕给爸妈写的信，还有齐墨南给齐老爷子写的信，一并寄回青河村。 古老头很想跟她一块去市里，可惜他今天要上夜班，不好出去闲晃，只能待在家里。 “等我回来给你带好吃的。”宋芸笑着调侃。 古老头瞪了她一眼，“把我当孩子哄是吧？给我买酒还差不多。” 宋芸摊手，“我也想买呀，可我没票，你有票吗？” 古老头要是有票，早就自己买了，还能等到现在。 “滚滚滚，就知道戳老头子我的心窝窝。”想当年，街上的酒铺里摆着各种粮食酿造的酒，不要票，随便买。 可现在—— 哎，不想了，想也没用。 宋芸离开家属院后不久，有人找上门，见院门锁了，就去隔壁古老头家问：“宋芸同志是住这里吗？”穿着军装的年轻男人指着宋芸住的小院问古老头。 古老头正在翻药，见是个面生的后生，就问：“是住那，你找她什么事？她人不在，有事跟我说也一样。” 年轻男人蹙眉，“她什么时候回来？” 古老头摆手，“这谁知道，去市里办事了，你究竟有什么事？” 年轻男人听到宋芸去了市里，脸色变了变，最终没说什么，转身走了。 古老头觉得不对劲，小声嘀咕，“这谁呀，奇奇怪怪的。” 年轻男人离开家属院后去了营区，直接进了许师长的办公室。 许师长正在写文件，抬眼看了年轻男人一眼，淡淡问：“见到人了？” 年轻男人摇头，“没有，隔壁的说她去市里了。”男人走近两步，朝许师长问：“她会不会拿着那些票去黑市了？” 许师长放下笔，抬头看着桌前的男人，冷声问：“你调查过吗？什么事都没搞清楚，凭一封没头没尾的举报信就开始臆断了？你以前在京市军区时，接到举报信就是这样处理事情的？” 年轻男人立即站直身体肃了脸，“是我失言，下次不会了。” 许师长见他认错态度不错，也就没继续追究他的不当言论，淡淡道：“这事究竟如何，不能只听一方或两方之言，你得多去查问，说不定会得到一个你意想不到的结果。” 许师长也不确定宋芸搞那么多文具票做什么，但他相信宋芸的品性，她绝对不会搞投机倒把的事，她没那么蠢，在这种时候做自毁前途的事。 年轻男人离开了许师长的办公室，重新回到家属院，开始走访调查。 几乎问遍整个家属院，只要参与过这事的，都说宋芸是用票或东西跟他们换的文具票，不存在买卖。而没参与过这件事的，都是道听途说，说什么的都有，一团乱麻。 依他的经验，宋芸应该是没有跟人买票，只是换票。 但这只能证明她没有倒买，不能证明她没有倒卖。 只是人现在不在，也不知去了哪里，只能等她回来再说。 有人用过这种橡皮擦吗？ 另一头，宋芸到了市里，先去了最大的供销社，蜡笔是有货的，五分钱一盒，但存货不多，一共就十几盒，她要了十盒，留几盒给别人，其余，像作业本，铅笔，文具盒，橡皮擦尺子这些，存货也都不多，她都各要了一些，没全部买走，反正她还打算去别的供销社，市里可不止一家供销社，仅她知道的就有四家，还有百货商店，今天既然来了，就得去看看。 第228章 臆断判案 这种文具盒有人用过吗？我小时候就是用这种，铁皮的。 连续跑了几家供销社后，她一共买了三十盒蜡笔，一百支铅笔，一百本作业本，二十个文具盒，尺子二十套，橡皮一百个，总共三十块钱。 我小时候用的也是这种蜡笔，盒子比这个大一些。 买完这些，她手里就只剩下十块钱的文具票，都给换成小孩子爱看的连环画和故事书，也算丰富一下课余生活。 原本打算买完东西就直接寄走的，可她突然想到吴老离开前给她的那个大包，包里装着不少麦乳精和奶粉，正好可以一起寄回去给爸妈和齐老莫老他们吃。 于是宋芸提着一包文具回了家属院。 她把文具放在堂屋，进屋里拿出吴老之前给她的大包，刚拉开拉链，就听院门被敲响，“宋医生在家吗？” 是个男人的声音。 宋芸怕是来求医的，只能放下东西，赶紧去开门。 门打开，院门口站着个面容冷肃的年轻男人，一身军装，身姿笔挺，气势很足。 宋芸问：“你找我有事？” 郑文博见到宋芸也是一愣，他看过宋芸的资料，不到十九，京市人，去年从京市到黑省青河村插队，不久后考了行医资格证，成了青河村的赤脚医生，后因齐墨南的推荐，和许师长的力保，才从山村赤脚医生，一跃成为军区医生。 他以为自己会看到一张精于算计的脸。 没想到会是这样一张脸，年轻，明艳动人，眼神清澈，气质脱俗。 “这位同志，你找我什么事？”宋芸见男人盯着自己不说话，微微蹙眉，又问一遍。 郑文博回神，略有些尴尬，但很好的掩饰住了，脸上也没有什么表情，语气冷硬的道：“我是纪律部副部长郑文博，方便进去说话吗？” 宋芸点头，侧身让出空间。 郑文博走进院里，径直去了堂屋。 宋芸虚掩上院门也跟了进去。 郑文博一进堂屋就看见屋里桌上摆着的一大堆东西，文具那些自不必说，还有那只拉开了拉链的包，里头装着的全是高档礼品，麦乳精，奶粉，罐头，牛乳饼干，酥饼——这一包东西少说也要两百块吧。 郑文博眉头皱起，看向宋芸，“这些东西哪来的？”语气里带上了质问。 宋芸也皱了眉头，但想到他是纪律部的，不可能无缘故到她这里来找事，也就没立即呛声，只淡淡回他，“文具是我买来的，这些礼品是别人送的。” 郑文博的眉头皱得更紧了，“我听说你在家属院给人看过病，这些就是你收的诊金吧？你知道你自己在做什么吗？”语气严厉。 宋芸无语死了，也来了火气，“你身为纪律部的副部长，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你调查过吗？问清楚了吗？我什么时候说了这些东西是家属院的军属给的诊金？你有证据吗？纪律部现在就凭臆想断案吗？” 郑文博确实没证据，至少这些麦乳精奶粉之类的东西他还没调查清楚来路，可这些文具他知道来路，都是她拿票拿物跟家属院里的军嫂们换的票买来的。 买这么多干什么？ 还敢说不是倒卖？ “你老实交代，你弄这么些东西，是不是准备去黑市倒卖？”郑文博问完不等宋芸回答，接着说，“你最好想清楚再回答，如果你据实交代，趁着事情还没做，处理结果也会不同，我可以根据你的认错态度给你从宽处置。” 宋芸差点就骂人了，但她素质好，忍住了，朝郑文博伸出一根手指，“第一，我的所有东西来路都清楚明白，合理合规。第二，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跟我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希望你给我一个解释。第三，黑市是什么我不清楚，以前不清楚，以后也不清楚。第四，如果你没有证据证明我做了违法违规的事，那么请你先去调查，拿到证据后再来审问我，而不是凭借捕风捉影和一些主观臆断来定我的罪。” 郑文博见她嘴硬，也不说别的，直接拿出举报信丢在桌上，“你自己看吧。” 宋芸拿起信迅速扫完，这是匿名举报信，字里行间也没透露出什么特别的线索，她不知道是谁，但这显然是污蔑。 宋芸将信放回桌上，淡淡一笑，“这是污蔑，完全没有的事，郑副部长不会想仅凭这样一张没头没尾的举报信就来定我的罪吧？” 郑文博指着桌上的一大包文具问，“那你解释一下，你费心费力，甚至不计成本搞这么多票，买这么多文具，打算干什么？” 宋芸拿出今天买文具的所有发票，又从装文具的包里拿出一封信，全都递到郑文博面前，“你自己看吧。” 信是写给刘队长的，说明了这次捐赠文具的数量，以及对孩子们的祝福，表达了下回还有需要尽管跟她提的意思，文字简短，但却像一个巴掌，扇在了郑文博的脸上。 郑文博的视线从信纸上移开，惊讶地看着宋芸，“你弄这么多文具，是捐赠给山区小学的？” 宋芸点头，“我以前是青河村的赤脚医生，离开青河村时，我给村里捐了一所村办小学，现在小学要开设育红班，那边买东西不方便，物资也不如川省这边丰富，再加上他们也弄不到文具票，这才打电话找到我，想让我帮着想办法。这事你也可以去传达室打听，前天打的电话，传达室有记录。” 话说到这个份，且这事很容易就能查明白，不存在造假的可能，郑文博没理由不信。 他咽了咽口水，想到许师长的话，心里很后悔，他应该调查清楚一些再来问话的。 不，事情还没完。 郑文博又找到目标，他指着那一大包的麦乳精和奶粉饼干之类东西问：“那这些呢？” 第229章 原来表彰大会就是为她开的 宋芸看了眼开着拉链的包，淡淡道：“这是吴老首长回京市前给我的，他说他不爱吃这些，全都给了我。这事许师长也知道，你可以去问许师长。” 郑文博刚调来川省这边，对宋芸的事知道的不多，否则今天他再怎么样也不会说话那么不客气。 听到她提及吴老首长，郑文博立即想到一些传闻，在京市时他就听说了，吴老首长脑溢血中风，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可惜瘫在了床上，老英雄的晚年怕是不好过。后来又听说吴老首长的病情有所好转，已经可以下地行走，说是在川省这边找了一个有本事的中医，愣是妙手回春，将吴老的中风后遗症给治了个七七八八。 见郑文博不说话，宋芸也没了耐心，开始逐客，“郑副部长，如果你对我说的话有怀疑，尽可以去调查，只要你查出我的违纪的真实实证，尽管处罚我，我绝无二话。但是现在，我很忙，你请离开。” 郑文博就这样被宋芸‘请’出了小院，脸色涨红，也不知是羞的还是气的。 宋芸懒得理他，把收据都收好，拿出一个厚实的布袋，把两罐麦乳精和一罐奶粉单独打包，里头放一封给刘队长的信，让他将东西转交给她爸妈。 之后又拿出一个麻袋，将两个包裹装在一起，几封信也都一起放进去，用针线封口，拎到邮局去邮寄。 另一边，郑文博回到营区，找到许师长证明宋芸的话。 许师长略想了下就想起来了，“是有这么回事，吴老把大家伙送给他的营养品和一些饼干茶叶的东西都给了宋芸和古艳文，就是住在宋芸隔壁那个糟老头子。” 郑文博听到这个结果，心情颇为复杂，他问：“吴老为什么要把这么多好东西送给她？” 许师长瞥了郑文博一眼，低下头继续写报告，“你刚来，不知道也正常，不过我现在没时间跟你解释这么多，你去外头找我的警卫员问问，他什么都清楚。” 半个小时后，郑文博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慢慢消化着刚刚从许师长警卫员嘴里听来的那些话。 他以为人家只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卫校毕业的，比护士略懂些医理的寻常军医，毕竟那么年轻。 可人家还是赤脚医生时，就从千里之外的黑省赶来，救活了只剩一口气的岑博士，后又治好了中风瘫痪的吴老首长，如今的吴老首长表面看起来和正常人无异，可见其医术十分了得。 不止这些，她还跟队去了边境援医，结果立了两个个人二等功，一个集体三等功。甚至因她和齐墨南立下的大功，边境的任务得到了超出预期的好处，甚至缩短了任务时间，提前至少一个月结束任务。 原来下周要开的表彰大会就是为她开的。 郑文博久久无法回神，他想到自己，十六岁入伍，至今十年，别说一个个人二等功，就是集体三等功都没得过，能当上纪律部副部长，除了一点运气外，更多的是家里老人在帮他铺路。 两相比较，他在那个年轻姑娘面前，竟然只是个笑话。 他蒙住脸，恨不得抽自己一个耳光。 丢脸，实在是太丢脸了。 事情查实后，举报信的事自然不了了之。 因为是匿名举报信，郑文博就算有心想找出背后诬告之人，害他丢大脸之人，也是毫无办法。 宋芸也没太将这事放在心上，她行得正，坐得端，根本不怕查。 果然，后来那个郑文博没再出现，她就知道事情算是过去了，只是她很好奇，那封举报信是谁写的？ 要说她在这家属院里有什么不对付的人，那还真有，苏晴肯定算是一个，还有子奕之前的老师胡丽，头回来川省时遇到的两个极品，一个金宝妈已经被送走，还有一个被金宝妈讹了十块钱的冯娇娇，听说她丈夫是个连长，原本没资格让家属随军的，但她丈夫严连长的小叔是团长，就是住在梁卫军隔壁的三团团长严枫，冯娇娇来家属院后就住进了严团长家，严连长自然也住了进去，没占家属院的房子，这事上头也就不管了。 只是自打她来了这边，就只遇到过冯娇娇一次，也只是打了个照面，都没说话，两人也没什么大仇大怨，且她还住在严团长家，她还跟严团长的爱人徐丽换了文具票呢。 与其怀疑是冯娇娇做的，她宁愿怀疑是苏晴。 想要验证也很简单，举报信她看过，上头的字迹她有记下，只要能看到苏晴亲笔写的字，他就能断定举报信是不是苏晴搞的鬼。 宋芸最不喜欢吃的就是亏，现在腾出手了，谁给她暗亏吃，谁在暗中像毒蛇一样盯着她，她肯定要把人揪出来，不然下回还不知道要搞出什么鬼来。 另一边，苏晴这几天也有悄悄关注宋芸，见她没事人一样照常在家属院里进出，就知道举报信的事不了了之了，毕竟内容是她瞎编的，纪律部要是调查不出实证，肯定是拿宋芸没办法的。 事情既然过去了，苏晴的脑子又开始活络起来。 趁着弟弟休假，她把弟弟苏浩带来了家属院。 “姐，你说要给我介绍对象，人呢？”苏浩在供销社仓库待了好一会，有点不耐烦了，“姐，你要给我介绍对象，就不能请一天假吗？” 苏晴笑着说，“请一天假不得扣钱吗？我一会请两个小时假，不扣钱，事情又能办，两全其美。” 苏浩无奈，只能继续等。 到了十点，苏晴去请假，供销社的干部心里对苏晴这种三天两头请两小时假的行为都很不满，但看在龚团长的面子上，只能忍着，不情不愿的批了假。 苏晴心里十分得意，心说你们再不情愿又怎样？还不得看我小姨父的脸色做事。 苏晴美滋滋的带着弟弟苏浩从供销社出来，直奔宋芸家。 今早她上班时看见宋芸从外头回来，知道她今天下夜班，这会肯定在家。 苏晴问了两个人，找到了宋芸的住处，这才发现宋芸竟然分了一个两居的小院，正营级才有的待遇。 她心里盘算开了，要是弟弟娶了宋芸，两家变一家，她的晶晶也能住进这小院了，一会得看看房间，房间要是大，就一间隔两间，晶晶是女孩子，房间要住大一些，宋芸那个弟弟随便有个地方睡就行，没必要住那么宽敞。 宋芸要是知道苏晴心里想什么，估计会直接往她脸上吐口水，真敢想。 第230章 找宋芸相看 有人路过，见苏晴带了个年轻男人到宋芸家门口，好奇的问：“苏晴，你找宋医生看病啊？”说着打量了苏浩两眼。 苏晴笑着说，“这是我弟弟，在食品厂上班，趁着今天休假，我让他过来跟宋芸见见，他俩年纪合适，肯定谈得来。” 这话说的，傻子都能听懂是什么意思了。 那婶子又打量了一下苏浩，个头中等，170左右，长相只能说是端正，算是不难看，比较普通的那一类，气质也普通，和外头厂里的工人没什么区别。这样的青年，如果找人说媒，应该很容易就能找到对象。 但苏晴也太敢想了，竟然想让这样的青年跟人家宋芸相看，有点子搞笑哦。 婶子问苏晴，“这事宋医生知道吗？” 苏晴哈哈一笑，“这不就马上知道了嘛。” 那就是不知道。 婶子略沉了脸，朝苏晴数落，“那你这样就是不对，哪有带人来相看对方却毫不知情的道理？你这事办的可不地道，说难听点，你这叫不尊重人。” 苏晴面上的笑一收，冷下脸，“这事就不劳婶子操心了，我想宋芸这样洒脱的新社会女性是不会计较这些的。” 苏浩原本以为今天的相亲是姐姐跟人家女方定好的，没想到对方根本不知情，他这会脸也有点热，要不是姐姐之前把那什么宋芸的条件说的那么好，他现在就想走了。 赵婶子就住附近，前些天头疼还来找宋芸扎过针，对宋芸印象极好。这事她既然遇到了，就不可能装不知道，当即伸手拍门，大着嗓门喊，“宋医生在吗？门口有人找你。” 没一会，宋芸把院门打开了。 见到门口的苏晴时，眉头挑了挑，原本还想着去供销社找她，没想到人家自己送上门了。 “有事？”宋芸淡淡问。 苏晴拉过自家弟弟。 这会苏浩的心脏正在砰砰砰狂跳，眼前的姑娘，是他这辈子见过最漂亮的。 “这是我弟弟，苏浩。”苏晴介绍。 宋芸淡淡哦了一声，继续问，“有事？” 苏晴对宋芸的反应有些不满，可这会也不好发作，只能强笑着说，“我们进去再说吧，在门口说不太方便。” 宋芸正有此意，但也没给她好脸色，淡淡道：“进来吧。” 赵婶子跟了进去，她倒要看看这苏晴能把这事说出什么花来，反正她不信宋芸能看上苏晴弟弟这样普通的男人。 苏晴对狗拿耗子的赵婶子跟进来很反感，不满道：“婶子，我们跟宋芸有事要谈，你跟进来不好吧。” 赵婶子哼哼，“这又不是你的院子，好不好的跟你有什么关系？” 苏晴气结，指着赵婶子朝宋芸喊，“宋芸，你看她，这说的是什么话。” 宋芸淡淡道：“她这话有什么问题吗？” 苏晴看出来了，宋芸这是还在生她的气呢。 宋芸没将人领堂屋去，让他们在院里新摆的方桌边坐。 这桌子是齐墨南弄来的，让她在院里给人看病用，免得把人带到堂屋去，再遇到那没有分寸的，东看西看的不好，家里放着那么多肉和鱼呢。 苏晴拉着弟弟坐下，特意一人占了一条凳，一共就两条凳，他们占了，就没赵婶子的份。 赵婶子压根不理会她这小孩子般的把戏，就站在一边看着听着。 宋芸问苏晴，“究竟有什么事，现在可以说了吗？” 苏晴对宋芸的语气十分不满，强压下火气，硬挤出一丝笑道：“我正式跟你介绍一下，这是我弟弟苏浩，他在食品——” 不等苏晴说完，宋芸打断她“叫什么？” 苏晴又说，“苏浩，浩然正气的浩。” 宋芸拿出纸笔，“是哪个浩？你写出来我看看。” 苏晴不懂宋芸这是什么操作，她都说了浩然正气的好，她是听不懂吗？不是说高中毕业的吗？ 但宋芸让她写，她就写呗，不然能怎么办。 苏晴写下苏浩的名字。 宋芸就站在边上看，只看了苏字就能确定那封举报信是苏晴写的。 不是宋芸眼力有多好，实在是苏晴的字很难评，比鸡爪好一点点，字体偏瘦长，这是一个人的写字习惯和风格，多年形成，很难改。也正因为她的字丑的十分特别，宋芸才能一眼认定。 写完苏浩两个字，苏晴笑着说，“这名字取得好，连我小姨父都夸呢，对了，你还不知道我小姨父是谁吧。” 宋芸似笑非笑，“不知道呢，你小姨父是谁？” 苏晴赶忙把龚团长的大名拿出来压阵，仿佛有了名号，她弟弟宋浩的身价就倍增了。 “龚团长我不知道是谁，不过纪律部的郑副部长我倒是认识了。” 苏晴脸上的笑一僵，心里咯噔一下，心说她现在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她知道了什么？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宋芸一看苏晴脸上的表情，就知道这事没跑了，百分百是她干的。 苏晴也是厚脸皮，脸上的笑只僵了一瞬，立即就恢复了正常，不搭宋芸提纪律部的话，开门见山道：“我今天来，是想让你和我家小浩认识认识，处处看，如果合适，你们这年纪正正好，早点结婚早点生孩子，我离得这么近，以后还能帮你们带带孩子。” 这可真是无语她妈给无语开门，无语到家了。 宋芸没想到苏晴会说出这话来，还以为她带个弟弟过来是求医来了，原来是打她的主意。 宋芸脸上表情不变，还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见过脸皮厚的，也见过不要脸的，但你这种脸皮又厚，还不要脸的，真的很少见。你算个什么东西就敢把男人往我院里带，还大言不惭的让我跟你弟弟处处看，我处你——”脏话差点就脱口而出，好在她素质高修养好，忍住了。 一边的赵婶子有点傻眼，她原本以为宋芸这样年轻漂亮的女孩子脸皮薄，遇到这事不好处理，她跟进来就是打算关键时候出嘴出手的。 结果这会一看，用不着，根本用不着。 第231章 我要实名举报 苏晴一时没反应过来，刚刚发生了什么？她好像是被宋芸给骂了。 然而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宋芸又开口了，“有你这样品行不端的姐姐，我想你弟弟也优秀不到哪里去。给你一句劝告，你弟弟想找对象就别到我们军区家属院找了，你是什么货色大家伙都清楚，有你这种姐姐，谁家有女儿的会蠢到跟你这样的人结亲？” 苏晴听着这话，气得直喘，也许是气极了，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宋芸没打算放过她，继续喷，“你也别拿你那团长姨父来压我，我是军医，又不受他龚团长管。再说了，我就不信龚团长会为了你这样脸皮不要，四六不分的外姓亲戚做违规违纪的事。” 苏浩听不下去了，他猛的起身，涨红着脸道：“宋同志，你不同意就不同意，何必把话说得那么难听。” “难听？这才哪到哪？你姐姐当众污蔑我弟弟是小偷，意图毁了我弟弟，我没打她一顿都是轻的。” 苏浩没想到还有这样的内情，心里恼死了，姐姐既然打算给他介绍，怎么还去得罪人家呢，这不是瞎胡闹吗。 “姐，我们走。”苏浩去拉苏晴。 苏晴总算缓过气来，也找回了一丝理智，她站起身，恶狠狠瞪着宋芸，“果然是山沟沟里出来的，一点教养都没有。” 宋芸看着苏晴，目光如刀，“我的教养告诉我，如果遇见不平事，或做了不德事的人，要举报，那就实名举报，不要去做那缩头缩尾的王八乌龟。” 苏晴目光闪烁，“听不懂你什么意思，胡言乱语。”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她冷嗤，“我再说清楚一点，你举报我的事我已经知道了。我不像你，只敢匿名举报，藏头缩尾，我宋芸会实名举报你。” 苏晴瞪大眼睛，满眼不可置信，怎么会，怎么可能，她怎么可能会知道。寄信的时候，她看得清清楚楚，周围根本没有人，就算有人，也不可能知道她的信是寄给谁寄到哪里。 那宋芸怎么会知道？ “你放屁，我什么时候举报你投机倒把了？你别胡乱冤枉人。” 一边的赵婶子听明白了，她上前扯了苏晴一把，“还说不是你，人宋医生刚刚可没提投机倒把的事，举报信要不是你写的，你能知道举报内容吗？还在这装无辜，什么人呐。” 苏晴心知失言，但这时候不管怎么着都不能承认。 苏晴咬死不认，宋芸也懒得跟她掰扯，指着院门道：“滚出去。” 苏晴这辈子都没受过这种气，脸皮被人撕下来踩了一万八千下，被人指着鼻子骂，被人指着眉心说要举报她，现在还粗鲁的赶她走，她气得都快原地升天了，根本不想走，还想跟宋芸继续吵。 好在有苏浩这个还要点脸的弟弟在，愣是把苏晴给拽走了。 宋芸看看时间，差不多快十二点了，她现在没胃口，跟赵婶子打听龚团长家住哪。 赵婶子热心的说，“我知道，我带你去，今天这事我也是见证人，必须跟龚团长好好说道说道，这种跟毒蛇一样，随时都有可能悄悄蹿出来咬无辜人一口的人怎么能留在家属院呢，这是品性德行有严重问题啊！” 宋芸自然不会拒绝赵婶子的好意，有些事她一个人说难有说服力，多一个人就能多不少说服力。 于是宋芸和赵婶子去了一趟龚团长家，半个小时后出来，龚团长院里传出争执声。 龚团长气得不轻，“你去告诉苏晴，让她自己辞职。” 孙玉竹不肯，“这事只是她们的一面之词，你都没搞清楚，怎么就能下定论呢？” 龚团长冷呵，“那封举报信我看过，当时我就觉得那字熟悉的很，但没往你这好外甥女身上想，现在想想，那分明就是苏晴的字，不信我可以去纪律部把举报信拿来给你看。” 孙玉竹的嘴唇颤了颤，没说出话来。 龚团长继续说，“她也好意思，前脚把人举报了，后脚知道人宋医生家庭条件好，立了功，还有可能当干部，她这就把苏浩领到人家里去了，连个事先知会都没有，这是人干的事吗？”龚团长低声吼道，气得脸色铁青。 孙玉竹声音弱弱的，“那可能是小晴工作太忙了，来不及跟宋医生通气，这也没什么吧。” “没什么？”龚团长把茶缸摔在桌上，“你也是有女儿的人，如果有人心怀不轨，不经知会带着男人直接找你女儿说谈对象说结婚的事，你怎么想？” 孙玉竹不说话了。她能怎么想，她会打死那个不要脸的。 “你现在就去供销社，告诉她立即主动辞职。” 孙玉竹迟疑，“她要是不肯呢？”以她对苏晴的了解，她绝对不会肯的。 龚团长冷声道：“现在自己走，还能体面些。如果等宋医生真的实名举报了她，到时就不是主动辞职，而是开除，以后她再找工作，肯定是会受影响的，你让她自己看着办。” 孙玉竹还是去了供销社，把事情说了，利害关系也说了。 然而，意料之中的，苏晴根本不理会，也根本不考虑主动辞职的事，反而隐晦的威胁孙玉竹，如果她保不住工作，就会生活困难，到时只能来小姨家叨扰了。 孙玉竹没想到自己真心疼爱的外甥女会说出这种话，她的心一下就碎了，红着眼回了家。 龚团长一看孙玉竹这模样，都不用问，就知道结果是什么，也懒得多说。 有些人就是这样，不见棺材不落泪，吃点教训也好，至于代价有多大，苏晴不是不在乎吗。 宋芸的行动力向来就强，当天下午就去了纪律部，再次见到纪律部副部长郑文博。 宋芸大大方方，表情淡然。 郑文博再次见到宋芸时，却有些窘迫。 不过这一次，他的态度好了很多，主动给宋芸倒了茶，请她坐下说话，并诚挚道歉，“宋芸同志，上次的事是我工作不到位，没有调查清楚就去找你问话，言语有得罪的地方，还望宋芸同志海涵。” 人家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宋芸自然是接受，“行，你的歉意我收到。” 郑文博见她欣然接受歉意，很是高兴，忙问：“宋芸同志这次来纪律部是有事？” 宋芸点头，“我要实名举报！” 第232章 永不录用 供销社开在部队家属院，部队有一定的管理权限，但像处置职员这种事，部队不会直接出面，而是与供销社总部联系，给出理由，甚至是有必要的证据，再给出处置意见，再由他们自己去通报处置。 这需要一个流程，一般情况至少三天，但因是牵涉到部队，供销社总部那边很重视这事，立即派人去调查。 这一查才知道，苏晴空口白牙污蔑顾客偷东西不是一次两次，那些刚从乡下来随军的军嫂，没少遭她白眼，言语讥讽是小事，好几次都莫名其妙诬赖人家军嫂拿了柜台的东西，也是那些军嫂初来乍到，加上她张口团长姨父，闭口团长姨父的，很中唬人，这事就没闹大。 不止这个，经调查，有同事举报她拿供销社的正货强说是瑕疵品，无票低价买回家，甚至拿去做人情，瑕疵品更是先由她挑选，剩下的才给同事或有需要的顾客购买。 请假的事更是一个礼拜至少请三回，甚至四回，每次只请两到三个小时，工作别人帮她干了，钱她照拿。 调查员找苏晴问话，她自然一桩都不承认，哪怕人证有十几个，她也是咬死不承认，一副我就是不认，你能奈我何的模样。 调查员也不跟她废话，直接将调查结果上报。 总部很快下发通知，开除苏晴，档案记录过因，永不录用。 苏晴看到通知时愣了一下，随即把贴在公告栏上的通知扯下来撕个粉碎，尖叫着不服，然后转头跑去家属院里找小姨哭诉。 这事要真这么着了，她以后也别想找着工作。 可这回，她连小姨家的院门都没能进去。 孙玉竹躲出去了，家里没人，院门紧锁。 苏晴等到中午也没见孙玉竹回来，这时才有点慌了神，开始感觉到不妙了。 难道小姨真的不打算管她了？ 以前每次有事，小姨都会帮她，小姨那么疼她，不可能不管她，不可能的。 孙玉竹不回来，她就一直等，后来没等孙玉竹，等到了龚团长。 “小姨父。”苏晴对上龚团长冷漠严厉的眼神，肩膀缩了缩。 “在这干什么？”龚团长站在自家院门外，也不拿钥匙开门，冷冷盯着苏晴。 苏晴打心底不想跟龚团长说话，这事她只要求小姨就行了，小姨自然会找小姨父说这事，用不着她在小姨父面前低三下四。 可眼下开除通知已经张贴了，时间不等人，小姨又不在，她只能跟小姨父张口，“小姨父，供销社污蔑我，我根本没有做那些事，他们无缘无故开除我，分明就是没将您放在眼里，这就是故意针对您的。” 龚团长冷漠地看着苏晴，苏晴长得其实不差，就是一双眼睛里全是算计，让人看了心生不喜，尤其现在，明目张胆算计到他头上来，说这种低劣的挑拨离间的话，真当别人都是傻子了？ “你的事我已经跟上面做了汇报，你是走是留，都跟我无关，一切事由无需跟我汇报。” 苏晴面色一变，“小姨父，你不能不管我啊！小姨答应过我妈的——” 龚团长打断她，“她答应你妈什么，你自去找她，和我无关，我没答应你妈任何事。”提起这个就窝火，孙玉竹每回都拿她大姐说事，说什么她大姐小时候吃了大苦，帮着爹娘拉扯几个弟弟妹妹，现在弟弟妹妹长大了，有能力了，就该回报她大姐，这种话他都听腻了。 做为一个姨父，在苏晴姐弟刚来南市时，他出钱出力，动用自己的人脉，帮姐弟俩都找到了工作，虽然只是临时工，但至少有工作，赚的钱也足够生活，总比他们去下乡强。 后来他发现苏晴姐弟性子有点歪，且对他们再好，他们也觉得理所应当，不会有真心感谢，他就慢慢跟这姐弟俩淡了，他也自认对他们已经仁至义尽，对得起任何人。 再后来，孙玉竹知道供销社有一个岗位，就在家天天跟他闹，让他把苏晴弄过来。 这是他做过最后悔的一件事。 龚团长吼完，就自己开门进院了，也不喊苏睛进去，直接把院门关上并插上插销，任由苏晴在外头哭喊，他也不为所动。 苏晴终究是没等到孙玉竹，再回供销社时，她的私人物品已经被同事清理出来，全部摆在门口显眼位置。 苏晴看着昔日一起说笑的同事现在连正眼都不看她一眼，她去搭话也没人理她，她想去找领导，却连领导的门都进不去。 供销社已经没有了她的位置，小姨父又不帮她，小姨也不知躲去了哪里，她现在孤立无援，凄凉悲惨，最终只能拿着东西一路哭着走了。 宋芸虽然没有亲眼看到苏晴走时的模样，但有婶子特意去看了，回来跟她绘声绘色的讲，挺逗的。 婶子们走后，宋芸就在院里和古老头一起炮制药材，刚做了没一会，又有人找上门。 “是宋医生家吗？” 男人站在院门口喊，穿着军装，手提着军用公文包，四十出头的年纪，戴着眼镜，斯斯文文的。 古老头离院门近，过去把门打开，见到人就笑了起来，“王复生，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不是说要休一年假吗？” 王复生推了推眼镜，同样满面笑容，“哪能真休一年假，说着玩的，上个礼拜就回来了，一直忙，没找着空过来跟你喝酒” “那你现在干嘛来了？”古老头可记得刚刚王复生喊的是宋芸，现在也站在宋芸家门口。 古老头把王复生让进来，院门一关，王复生这才说明来意，“是这样的，我收到连续十七份申请，全部是申请宋医生药贴的，上头已经批了，让我来找宋医生采购一批药贴，今天就是来谈这事的。” 宋芸停下切药，起身进屋，没一会泡了三杯茶出来，“喝茶，坐下说。” 王复生端起茶打趣，“我今天要不是来谈生意的，是不是连杯茶都喝不到？” 古老头哈哈一笑，“那当然，不谈生意你凭啥喝茶？想得挺美。” 三人围桌一坐，开始就药贴的采购价进行讨论，说是谁论，其实就是讨价还价。 最终，一贴药定价五毛钱，有多少要多少。 第233章 上着拿工资的班，干着赚外快的活 古老头没好气横他一眼，“你想得挺美，还有多少要多少，知道熬膏药多费功夫和药材么？我们进一趟山，采几十斤草药，累死累活背回来，分拣，晾晒，炮制，熬制，最后熬出来一小锅药膏，总共也没几贴，才给五毛钱一贴，还有多少要多少，周扒皮啊你。” 王复生显然跟古老头是开惯了玩笑的，被古老头骂了也不当回事，依然笑容满面，“你们也知道，部队现在也不好过，花钱的地方多，进钱的地方少之又少，各项开支都在缩减，我也是没办法，不然肯定给你提提价。不过你们放心，这价格不会一直不变，等以后咱们宽裕了，这价格肯定会给你们提上去。” 古老头这才露出两分笑，“你说的啊，别到时不认账。” 其实古老头和宋芸对这膏药的价格都挺满意，说那些话是不想让人觉得他们赚钱太容易。 其实一锅药膏至少能出五十贴药贴，用的药材也都是寻常的药材，只是方子配比比较巧妙，将一些看似相冲的药材中和在一起，产生出的化学反应才是药膏药性的关键，药材配比也十分关键，多一两，少一两，都会直接影响到药性。 所以这种药膏，她都是自己做，前世时也一样，都是她和师父两人亲自动手做，从不假手他人。 “我这有一些存货，您今天要带去吗？”宋芸问。 “要，都给我，那些家伙用了你的药贴，别的药贴都不用，天天打报告写申请让我们采购，烦死了都。” 宋芸把药贴拿出了，清楚明白的写下药贴适用范围，算是药贴的使用指导说明，一式两份，双方签字。 王复生数了数，一共四十贴，看着一堆不少，实际这些药贴往卫生队一放，最多一两天就能消耗一空。 宋芸每次都是利用上夜班的时间熬药膏，换了大锅，一次能出一百贴，也就是五十块。 真是上着拿工资的班，干着赚外快的活，美滋滋。 转眼过去半个月，传了许久的表彰大会终于要开了。 宁松白和秦梦也回了部队，都要参加这次的表彰大会，宁松白荣获一个个人二等功，齐墨南同样是一个个人二等功，秦梦啥也没捞着，不过她看着未婚夫和好朋友上台领取荣誉奖章，也很是高兴。 授完奖，宋芸代表讲话，稿子是提前写好背好的，用上了她当年读本科时写论文的文笔，自然十分精彩，听得人热血沸腾，掌声雷动。 不单有荣誉奖，还有奖金，一个个人二等功奖励五百，集体三等功奖励二百。 宋芸一次就得了一千二，齐墨南得了五百。 回到家，齐墨南直接将他刚得的五百元拿给宋芸。 宋芸没接，“给我干嘛？你自己存起来呀。” 齐墨南塞到她手里，“你拿着，就当是我在这里混吃混喝的生活费。” 宋芸想起两人刚认识时，他在供销社将一大把钱塞进她手里时的情景，和现在很像，只是钱变少了。 “行吧，先放我这，你需要花钱就找我拿。”说完拿着钱进屋里了。 古老头斜了齐墨南一眼，嗤一声，“收起你那不值钱的笑，看你都黑成啥样了，就看见一口牙。” 齐墨南在古老头身边坐下，“最近训练强度高，从早到晚的暴晒，能不黑吗。” 一听他说训练强度高，古老头就皱了皱眉，“又要出去了？” 齐墨南没点头，也没摇头。 对古老头来说，这就是答案。 “你小子这次立了二等功，加上上回的，也该往上升一升了吧？” 齐墨南说，“许师长找我谈过话，三团团长要调走了，副团往上升，空出来一个副团的位置。” 古老头眼睛一亮，伸手重重拍了齐墨南肩膀一下，“你小子行啊，不声不响的，这就马上要升团级了，你今年二十四还是二十五？” 宋芸这时刚好走出房间，齐墨南赶忙说，“没有没有，我还没满二十四呢，二十三。” 古老头哪会不知齐墨南的小心思，戚了一声，随即又问：“什么时候升？” 齐墨南，“下次回来的时候，人家三团的团长还没调走呢，正在走流程。” 古老头和齐墨南说的话宋芸也听了一耳朵，但没多想，齐墨南经常出任务，每次都能出色的完成，这次肯定也一样。 只是她没想到，当天下午许师长就派人接她去营区开会，参会的人里，齐墨南也在其中。 宋芸看着眼前无比熟悉的一幕，知道自己悠闲的生活即将结束。 “这次的任务地点在南海，总军区发来调令，从我们这边调一支擅长山地丛林作战的精英队伍前去南海支援，协助南海军区打击一起特大走私案，对方乃三角区有名的黑帮大势力，有重武装备，也有丰富的作战经验，大家切不可掉以轻心。” 说完任务，许师长看向绍泉和宋芸，“这次的跟队医生就只有你们两个，需要准备什么今天之内准备好，明天一早出发，有问题吗？” “没问题！” “没问题！” 两人异口同声。 散会后，宋芸立即回家做准备。 有了上回的经验，加上同是热带区域，准备起来驾轻就熟，将之前做的一些驱虫蛇的药粉，以及被毒虫叮咬后抹的药膏都一并带上。 炒面粉这次也带了，和上回一样，分成两份，一份放包里，一份多一些的放储物格。 现在储物格比较空，她往里囤了些东西，两大桶饮用水，米面这些家里也不多，子奕和古老头也要吃，她就没带，只把先前用野猪肉做的肉干带了几斤，以备不时之需。 那地方太阳毒辣，她趁着还有一点时间，赶紧给自己编了个能遮阳的草帽，上回晒黑的才刚刚养白，这回去南海，估计又要黑回去。 子奕放学回来，得知姐姐又要出任务，还不知什么时候回来，嘴一瘪，眼睛就红了。 平时再懂事，再像个大人，那也只是个孩子。 宋芸抱了抱子奕，笑着说，“你上回看书时问我什么椰子，我还给你画了图，记得吗？” 子奕点头，用力把眼泪憋回去，可惜没成功，眼泪还是流了下来。 第234章 不配当班长 宋芸小家伙擦干净眼泪，笑着说，“那椰子南海就有，等我回来时，给你带一串。”她心里想的是，要多带些，最好把储物格装满，椰子汁可是她最喜欢的天然饮料，带回来还能给子奕和古老头做椰子鸡吃。 子奕可不知道一串椰子是多少，毕竟没有亲眼见过椰子，图片上画的也就是个形状。 “那我要两串。”子奕哽咽着说。 “行，姐给你带两串。”到时应该有卡车吧，不行就绑车头顶上，孩子想要，必须给带。 有古老照应着，子奕本身就不是个会吃亏上当的主，加上在青河村的煅练，也有极强的生存能力，只是再怎么样，也是个孩子，宋芸心里也多少有点担心，原本话少的她，突然变成了老妈子，许多事情一遍遍的交代给古老头，尤其他值夜班时的安排，连向来喜欢听宋芸说话的古老头都听烦了，逃回自己家去。 古老头走后，子奕从书包里拿出试卷，“姐，这是今天发下来的试卷，老师让家长签名。” 宋芸接过试卷，看着红彤彤的一百分，欣慰的笑起来，“很棒！”她拿笔签下自己的名字。 被姐姐夸了，子奕有点不好意思，“老师选我做班长，班里有同学不服气，说我年纪小个子矮，不配当他们的班长。” 宋芸点头，“那你怎么说的？” 子奕抬了抬下巴，哼道：“我说老师选班长又不看年纪和个子，看的是成绩，他们要是想当班长，那就在成绩上超过我，我自然拱手奉上。” 宋芸哈哈一笑，朝子奕竖起拇指，“是这个理，不过你不怕得罪同学吗？” 子奕一脸傲娇，“我怕什么？他们又打不过我。” 宋芸想想也是，同时也为子奕班里的同学们掬了一把同情泪，学习又学习不过，打也打不过，骂还骂不过，可怜。 凑晨三点，宋芸起床，去厨房把昨天蒸好的馒头热了一屉，用干净的布袋装了十个塞进背包里，剩下的就用灶膛里的火屎温着，等子奕和古老头起来就能吃，又拿了两个在手里，一边往营区走一边吃。 有了上回的经验，她知道路上会发干粮，可那些干粮是真的很干，得牙口好，还得有足够的耐心，还很费水，她不是吃不了那种苦，实在是家里既然有更好的可以带，又可必没苦硬吃。如果没有的话，她当然也能吃。 齐墨南已经到了集合点，正跟何红军说话，时不时扭头看一眼家属院方向。 何红军忍不住问：“你看什么呢？一分钟不到看了十回，那边究竟有谁在？” 齐墨南正要张嘴，瞧见一道熟悉的身影从夜色中走来，他立即跑了过去，瞬间把何红军忘得一干二净。 何红军这才明白，那边究竟有谁在。 “我帮你拿包。”齐墨南的手伸向宋芸身后的包。 宋芸摆手，“不用，又不重，每个人都背，我搞什么特殊。” 齐墨南一想也是，可看着宋芸背这么大的包在身上，他心里别扭，总想拿在自己手里。 “你吃早饭了吗？”宋芸问。 齐墨南摇头，“没，一会上车会发干粮。”这么早，食堂也没上班，他们没地方吃。 宋芸从包里拿出两个馒头，想想又拿出一个，“够吗？” 齐墨南接过，“够了。”他最喜欢吃的就是宋芸蒸的馒头，和别人做的就是不一样。 两人并肩走到集合点，何红军凑过来，“喂，吃独食啊！” 宋芸正要去摸包，被齐墨南制止，他从自己手里分出一个给何红军，“就这一个，多了没有，别嚷嚷。” 人那么多，宋芸肯定也没带多少，到时都来要，哪够分的。 何红军得了一个温热的馒头，自然不会再嚷嚷，吃都来不及，再晚点被那群混蛋看见，他一口都剩不下。 “这哪买的？太好吃了吧。”何红军是南方人，平时馒头吃的少，但也不是没吃过，可他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馒头。 “我自己做的。”宋芸记得何红军，对他印象很好。 何红军对宋芸可不仅是印象好，那是十分的崇拜。 他一边吃一边朝宋芸竖起大拇指，“宋医生不仅医术好，做饭也是这个。” 三人站在一起说了一会话，馒头吃完了，人也差不多到齐。 这次人多，开了两辆军用卡车，坐的也比上回宽松一些。 齐墨南一上车就给宋芸找了个他认为最好的位置，用自己的包放在宋芸身后，可以方便她坐累了靠一下。 这些举动他都是下意识就做了，事后才想起来不妥，一抬头，果然看到许多战友看着他们二人意味深长的眼神。 他麦色的脸皮红了红，去看宋芸，只见宋芸压根就没注意到旁人的目光，稳稳坐下后靠着他的大包已经开始闭目养神。 是她一如既往的风格。 齐墨南也恢复如常，没理众人调侃的目光，坐在宋芸身边，在卡车开动后，也开始闭目养神。 从川省出发到目的地，大约三千公里，按他们现行的速度，至少八到十天，现在的路不如后世的好，车速没法提上去，耗时就会长很多。 川省的三月还是凉的，可越往南，天气就越热，到达南省时，所有的战士都换上了短袖，太阳每天都很毒，晚上蚊虫也多，好在有宋芸准备的驱虫药和止痒膏，除了热，别的没问题。 宋芸就算每天都戴着草帽，脸也晒得通红，可以想象从南海回去后这张白皙的脸会变成什么样。 第十天，卡车停在一个港口，所有人下车，列队后看见两艘三桅大船停在港内。 有穿着海军军服的军官过来跟他们这边的团级带队指挥官对接。 两名团级军官交谈了一会后，严枫团长走了回来，朝宋芸等人喊，“三点开船，大概夜里九点抵达目的地，上船后尽量休息，今晚就会开始行动，明白吗？” “明白！”声音响亮。 当然，连日赶路的疲惫还在众人脸上，很难忽略。 宋芸看了眼时间，现在是一点，距离开船还有两个小时，她朝严枫团长道：“报告！” 严枫见是宋芸，冷厉的面色缓了几分，朝她点头，“说。” “严团长，我们这边大部分人都没坐过船，没坐过船的人极易晕船，我想趁现在还有点时间，准备一些晕船药，这样能最大限度的保持战士们的体力。” 严枫是坐过船的，他不晕船，但他见过晕船的，那叫一个吐得死去活来，而且晕船不分男女，男的也晕。 一边站着的南海军区的团级军官面露讶色，走过来问：“你会制晕船药？” ps：给古老头取名时，脑中闪过‘艳文’这个名字，随手就取了。后来越想越觉得熟悉，今天终于想起来了，请看图。 有人看过这部剧吗？我当年可是特别喜欢剧中男主，史艳文。 第235章 秘方 宋芸答：“我会制晕车药，想试试用晕车药在晕船时用的效果，不过这药的药性因人而异，我不敢保证每个人用了之后的效果都是一样的。” 严枫点头，“药效因人而异是正常，你需要什么？周团长在这边待的久，他可以帮忙弄来。” 宋芸当然不会客气，制出晕船药，又不是只有他们用，到时友军找她要晕船药，她还能不给吗。 宋芸写下所需药材和器具，都是寻常的草药和配药工具，随便一家医院的中医部都能配齐这些东西。 她也不担心方子别人拿去就能用，有了她的配药方子，但不懂如何配比，也是无用的，制作出来的药效天差地别。 周团长行动力超强，立即派人去最近的医院将材料都配齐带来。 等材料的空当，所有人都上了船，听周团长说明有关这次行动的情况，以及他们主要负责的区域，遇到走私犯时应采取怎样的手段，还有一些照片展示，有小部分人是需要活捉的，其余人见机行事。 见机行事就是可杀可不杀，看情况而定。 周团长强调，若遇到主犯负隅顽抗，无法在确保自身安全的情况下将对方活捉，也可直接击毙。 宋芸对这种灵活的作战方式表示很满意，总不能为了活捉某人，不顾自身危险，他们的战士也是人，没必要为了那种卖国贼浪费生命。 会还没开完，宋芸要的材料就送来了，很齐全，份量也足够多，可见周团长的用心。 宋芸立即开工。 药材都是炮制过的，提取药性只能靠熬煮，正常来说，这个过程需要至少三个小时，但她现在没有那么多时间，只能走捷径。 熬煮时，她悄悄往药罐里加入了一味储物格存着的药，蛇血根，蛇血根煮透后，会产生一种催化剂，能迅速催化一同在沸汤中翻滚的药材，使其在最短的时间内分解出所有药性，达到快速成药的目的。 这法子是师父在一本古籍上学来的，但因蛇血草十分珍稀，偶然得到了也不舍得用，所以他们用得很少。 她上次去西秦山采药，偶然遇到一丛蛇血草，可把她高兴坏了，挖回来晾晒后一直单独收在储物格，以备不时之需。 尽快用了蛇血草催化药性，熬制晕船药也费了一个多小时，在开船后半小时才将药熬制好，而此时已经有好几个战士因晕船而开始呕吐。 周团长准备了一些酸果辣姜之类的东西，这些东西对晕船有点效果，但不多。 尤其是从没坐过船的人，晕起来那叫一个惨，整个人跟病了一样。 宋芸的晕船药在此时犹如天降甘霖。 晕船的战士服药后十五分钟就感觉到了明显的效果，晕眩感消失了，腹中也不再汹涌翻腾，除了喉咙干，没别的毛病。 周团长那边也有战士试用了宋芸的晕船药，没一会就大声喊叫起来，“有用，团长，真的有用，我不晕了，我一点也不晕了。” 周团长面露喜色，这对他来说确实是一个巨大的喜讯。 每年都有新兵入伍，许多新兵都是头一回坐船，有些就算以前坐过船，也没试过坐海船，海上风浪大，别说新兵，就是他们这些老手，有时也会被风浪晃得头晕目眩。 周团长是个严谨的人，他亲自去问过所有服了晕船药的战士，很快得到了确定的答案，确定这药真有用，而且见效很快，也没有副作用。 周团长按捺住心中喜悦，找到严枫，“严团长，我想跟你商量一件事。” 严团长点头，“你说。” 周团长说，“你们团这位宋军医制出的晕船药效果很好，对我们海军有大用。” 严团长明白了，但他装傻，“那就好，我刚刚还怕没用呢。” 周团长见严枫不接茬，只能直说，“你能不能跟宋军医商量一下，将制做晕船药的方法教给我们这边的军医，以后你们走了，我们自己也能用上这药。” 严枫皱眉，“周团长，你这要求是不是有点过分了？这晕船药是宋医生自己的秘方，你一张嘴就要人家的秘方，怎么好意思的？大家都是成年人，你不会不知道一个秘方对于一个医生来说意味着什么吧？” 他们自己团的战士要用宋芸的膏药都得花钱到宋芸手里买呢，都没好意思让人宋芸拿出膏贴的方子，姓周的脸可真大。 周团长老脸一红，被严枫这么一说，他也觉得自己过分了。 对于中医来说，有些方子是祖传下来的，是人家立足的根本，哪能随便一句话就把人家的方子要走，确实不该。 “是我冲动了，一时高兴说错话，严团长别跟我计较。”周团长赶忙道歉。 严枫也不是得理不饶人的，当即缓了脸色，把他们军区在宋芸手里采购膏贴的事说了。 周团长觉得这方法也不错，都是军人，采购价肯定是能优惠的。 “行，这事我会上报，有结果了再跟你细谈。”周团长爽快道。 严枫将这事告诉宋芸，宋芸也没想到还有这种好事，刚到地方就有了一笔生意。 宋芸想了想，说：“团长，要不这样，等任务结束时，您让周团长将药材备齐，准备一个大些的药罐，我免费给他们制作一批晕船药。至于以后还有需要，就让他们往咱们军区发函采购，我以两块钱一盒的价格包工包料卖给他们，一盒大约一百粒。” “至于收益分配，我有两个想法，您听听看。第一个，如果咱们军区参与这桩生意，并为我提供药材和联络运输便利，那我只要收益的三成，七成归咱们军区所有。第二个，如果军区不能提供药材和联络运输方面的便利，那就请周团长那边自行想办法，我只收一块钱的成本价。以后再有这方面的合作，都可以按这个模式来。” 宋芸制作的晕船药也是晕车药，还没副作用，如果推广出去，估计不少单位都会想要采购，这确实是一笔不错的生意，宋芸自己没办法做这个生意，只能通过军区来做，所以她才提出只要三成利，药材清单他看过，都是些普通便宜的药材，成本很低，关键是制药技术。 第236章 计划变 严枫自然对这个提议很心动，但他也没立即表达看法，这事又不是他能独自做主的，跟周团长一样，这事得上报。 “行，你的提议我会在任务结束后跟军区首长汇报，至于结果，到时候再说。” 两人刚聊完，甲板的另一头突然传来喧闹声。 宋芸和严枫迅速跑过去，发现是从没出过海的川省战士们见到海里的大鱼发出的惊呼声。 “这鱼得有一百多斤吧？” “这鱼要是抓回去做烟熏鱼，得做多少啊？” “这鱼的肉好吃吗？海水是咸的，鱼肉会不会也是咸的？” 宋芸笑着摇了摇头，走到另一边吹海风。 船上热闹了一阵后，大家伙都各自找了位置开始休息，晚上还有任务，他们必须现在养足精神。 今天海上顺风顺水，原定九点到达目的地，在距离目的地只有两个小时航程时，周团长接到一封紧急电报，随即更改了航线，目的地临时更改。 十一点四十分，两艘三桅大船停在了一座巨大海岛附近，船上的人分批坐小船登岛。 宋芸看着远处的三桅大船，心想用不了多久，国产军舰就会全面替代这种大船，到时不管是航行速度还是安全性，以及对不法分子的威慑力，都会大大提升。 也不知道这次海军作战队会不会动用军舰来拦截走私犯。 周团长带路，领他们前往临时营地。 走在最前头的是周团长和严枫团长，两人低声交谈，周团长说，“原计划有变，根据线报，从香江离港的y国商船临时改道，会在两天后途经我们现在所在的这座岛，那艘商船上有一批数量惊人的非法走私的华国文物。 到时我们的海上作战队会提前在海上进行部署，等那艘y国商船进入既定海域后，我们海上作战队会对y国商船进行拦截检查，不管他们配合还是不配合，都不会让他们离开这片海域，到时不管发生怎样的冲突，最后大概率都会登岛，你们要做的就是提前部属，见机行事。” 严枫面色严肃，郑重点头，“行，明天我会带队把海岛地形勘察清楚，做好规划，提前部署。” 周团长说，“海岛上的山林里除了要预防毒虫毒蚁之类的，还要预防突如其来的恶劣天气，别看现在风平浪静，暴风雨说来就会来，有时甚至有十二级以上的台风，这些都要有提前预案。” 严枫可没经历过十二级以上的台风，完全无法想象，也不知道要怎么做这种预案，就干脆问：“你说的十二级以上台风的预案要怎么做？这方面我们完全没有经验。” 周团长说，“主要就是提前准备一个可避飓风暴雨的营地，以保证战士们的安全，以及至少两天的食水。” 严枫听到这个，眉头皱的死紧，“上船时你怎么不说，现在我们什么也没带来，上哪弄两天的食水？” 周团长也是无奈，“事发突然，原本给你们准备的东西都在另一座岛上，明天会有船送过来，至少可以解决食水的问题，至于预防台风的庇护所，原本我们是在另一座岛上做了准备的，现在计划临时改变，只能靠你们自己了，我会跟团部那边联系，尽量多送些物资上岛。” 话说到这份上，严枫还能说什么。 周团长将严枫他们带到他们以前登岛训练时露营过的一块空地，就是一片空地，什么都没有。 “你们今天就在这里临时扎营吧，先将就一晚，明天物资送过来后，到时你们再看着用。” 条件虽然艰苦，可他们来这边也不是旅游来的，自然没有意见，严枫点头，“好，我会尽可能在两天内做好一切准备。” 两人相互敬礼，周团长带着他的人走了。 这次派来的战士是在营区精挑细选过的，都有十分强的丛林野战经验，眼下这种环境，对他们来说，还算不上艰苦，至少这边不冷，至于虫蚊什么的有宋医生带来的驱虫药，就算倒霉被毒虫叮咬了，只要不是特别毒的那种，用宋医生的药膏一抹就见效，根本不会有什么危险。 很快，队伍分成八组，每组七人，每组选出小组长，由小组长分派任务。 不过半小时，八堆篝火就已经在营地上燃起。 距离天亮没几个小时了，加上没有可用物资，大家也就不折腾了，各小组战士围着火堆席地而坐，打算就这样熬到天亮。 宋芸和绍泉在一组的篝火边休息，一组组长是齐墨南。 齐墨南从背包里拿出在船上时发的干粮，当时他也吃了晕船药，没什么胃口，就没吃。 干粮很有当地特色，就是两个拳头大小的饭团，用两片干叶子包着，饭团里加了咸鱼碎和紫菜碎拌过，哪怕冷了吃也很有风味。 齐墨南分出一个给宋芸。 宋芸在船上吃了，现在还不饿，就让他自己吃，她是知道齐墨南的饭量有多大，这两个饭团都不够他吃。 等齐墨南吃完，宋芸问，“天亮后是什么章程？” 齐墨南说，“天亮后我们要去勘察地形，把附近都探一探，还要找适合搭建庇护所的地方。” “那我们呢？”坐在宋芸右边的绍泉问。 齐墨南说，“你们不用跟我们一起去，和后勤队一起留在这里等就行。” 宋芸明白了，既然不用她去勘察地形，那她正好可以去赶海，看能不能弄点海货回来给战士们加个餐，幸运的话，还能赚点星币。 她抬腕看了眼手表，朝身边的绍泉问，“等下四点半左右我想去赶海，你去吗？” 绍泉以前从没见过海，这次是第一回，一听赶海没明白，“什么是赶海？” 同组有知道的战士抢答，“赶海就是去海滩捡海货，得潮落的时候去，早上四点半到七点之间最好，运气好能捡不少海货。” 绍泉一听就来了兴趣，试问谁能抗拒捡海货的诱惑。 战士们十分羡慕，可惜他们都有各自的任务，没法跟着一起去。 四点二十，宋芸跟严团长说了一声，严团长当然不会反对，笑着说，“希望你们满载而归，我们大家也能跟着沾点口福。” 宋芸哈哈一笑，嘴上说着一定一定，心里也是没底，她以前也没赶过海，只在视频里看过别人赶海，这也是头一回。 第237章 又捡鱼 四点四十 宋芸和绍泉一人拿着一个后勤队给的木桶出现在海边。 后勤队的人原本也想跟着一起来的，被班长叫走了，说是要去附近找淡水，水源是海岛生存的重中之重，他们必须尽快找到水源，不能单靠物资船送来的水，那估计会很捉襟见肘。 “螃蟹，这里有螃蟹。”绍泉一到海边就看见一只大螃蟹在沙滩上横着走，他兴奋的跑过去要抓。 宋芸喊他，“小心点，别被螃蟹的钳子夹了。” 可惜喊慢了，绍泉一伸手就被蟹钳给夹了，还是宋芸跑去解救了他的手，还好没破皮，就是有点红肿。 “这玩意怎么这么凶。” 宋芸把晕了的螃蟹丢进桶里，笑道：“你要是它，你凶不凶？” 绍泉一想，笑了，“那我肯定比它还凶。” 有了第一次收获，就会有第二次收获。 刚退潮的海滩，又是这种没人居住的荒岛，海货属实不少，还没人跟他们抢，随便捡捡就装满了两桶，可惜多是带壳的玩意，这东西吃着费事还不顶饿。 宋芸想要鱼。 “我先把这两桶提回去，清空了桶再回来。”绍泉说。 宋芸点头，“行，那你先回去，我再找找看有没有海鱼。” 绍泉走后，宋芸开始沿着海滩溜达，走到一处礁石滩边停下，她发现礁石滩这边的水比较深，这时太阳在海平线上露了头，水里的情况也能看得更清楚些，一直捏在手里的鹅卵石突然射出，一条足有十三四斤大的鱼飘了上来，一个浪推来，直接将大鱼送到她脚边，只需弯腰伸手就能捡到大鱼，太爽了。 将鱼丢到沙滩上，她继续站在礁石上盯着水面，盯了一会再次出手，又一条略小一些，但也有十斤左右的鱼到手。 想到八个小组加上两个队医，四个后勤，一个指挥官，共六十四个人，这点鱼可不够吃，照这样的速度，估计搞到八点也搞不到几条。 看了眼来时的路，绍泉还没返回，又扫量了四周，确定附近没人后，她拿出一支低级营养液，往面前的海水里倒了几滴。 想象中鱼挤鱼的景象没有出现，但鱼明显比之前多了，宋芸先用手表扫了两条鱼，收获一百六十星币，接着几颗石头入水，大鱼浮起。 她记得刚刚滴了三滴营养液入水，加上扫描交易的两条，一共得了六条鱼。 见没有鱼过来，她又往水里滴了五滴营养液，等了一分钟，鱼来了，这次来的明显比上次要多一些，其中有两条跟先前的鱼不一样，她也不知道什么品种，直接拿手表扫了，又收获一百八十星币，剩余的九条鱼用石子打了。 等绍泉找过来时，看到沙滩上成堆的大鱼，整个人都傻眼了，“这这，这哪来的？” 宋芸指着脚下她特意没捡的两条大鱼，“飘来的，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一直有鱼飘到这里来，都是刚死的，有些还没死，只是晕了。” 她打的鱼都没爆头，有些死了，有些只是晕了，外表看不太出来区别。 绍泉亲眼看到宋芸脚下飘着两条鱼，马上就信了她的说辞，兴奋的跑到宋芸身边，和宋芸一人一条把鱼捞起。 “这么多鱼怎么弄回去？”他们的木桶不大，两个桶最多只能装四条鱼回去，路也不近，来来回回得折腾不少趟，这得有几十条了吧。 每条都是十斤以上，看着都很新鲜，这要是在川省，这堆鱼值老钱了。 宋芸指了指绍泉后头的林子，“我看那边有藤蔓，我去弄点藤蔓来，咱们编个大网，把这些鱼装网里拖回去。” 这法子听着不错，绍泉立即同意了，两人一起去扯藤蔓，这是荒岛，潮又退了，一时半会也不会涨上来，倒也不怕鱼被谁顺走。 两人拖了一大堆藤蔓回来，宋芸教绍泉编大网，绍泉学得很快，两人合力编出了一个大拖网。 绍泉往藤网里放鱼时顺便数了，一共四十五条鱼，算起来至少得有五百多斤，他很怀疑他们两人能不能拖动这张网，实在不行还是得找人来帮忙。 装好鱼后，绍泉自己先试了试，使尽浑身的劲，真是纹丝不动，哪怕是在纱滩上，拖不动一点。 宋芸洗了手过来，抓住藤网的另一个角，朝绍泉说，“我喊一二三，咱们一起使劲。” ai生成的图，不要在意细节，凑合看看就好。 绍泉想说算了，宋芸已经开始喊一二三，他只能闭嘴，总要让人家试试，不然还以为他一个男人不舍得出力。 结果，三声落地，宋芸手臂一使劲，装了五六百斤鱼的大网动了。 绍泉愣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他整个人差点被网带倒。 宋芸停下，“怎么了？” 绍泉站稳身体，瞪大眼睛看看宋芸，又看看身后的大网，以及那些大鱼，刚刚发生了什么？ 宋芸笑了笑，“我力气比一般人要大一些，我练过的。” 绍泉想起她上次在边境的一些壮举，听说她学过武，力气大确实正常，可这也——太大了吧，自己这个大男人，在人家小姑娘面前，跟个弱鸡有什么区别？ 绍泉苦笑，“那就有劳你当主力了。” 两人‘合力’将大网拖回营地，正好后勤队的人在两里地外找到了水源，刚回来，瞧见这一幕，给吓了一跳。 “我滴乖乖，你们是去赶海还是去闹海了？哪来这么多鱼？” 绍泉将事情一说，惊得众人下巴都快要掉了，“还有这样的好事？大鱼自己漂上岸了？” 再看绍泉和宋芸的鞋，都是干的，衣裳裤子都是干干的，显然没下水。 “还有吗？我们再去捡点。”有人反应过来，赶忙问。 宋芸摇头，“没了，我守着捡了很久才捡到这些，后来一直没有鱼现飘过来。” “这鱼不会有问题吧？能吃吗？”有人担心。 这个担心不无道理，毕竟这么大的鱼，不会无缘无故的死，更不会成群结队无缘无故的死掉。 宋芸说，“我都检查过了，一点问题没有。” 后勤队长说，“这样，我们先做一条出来尝尝看。反正宋医生也在这，就算有问题，她也能及时解决。” 这个提议听起来怪怪的，但没人反对。 谁会因为一个没有依据的怀疑而放弃这么多鱼肉呢。 第238章 信你个鬼 正好刚刚他们找到水源时带了两桶水回来，几人分工合作，收拾鱼的，砌灶架锅的，捡柴生火的，掌勺的，很快就把一条十二斤重的海鱼切成块后烧了一大锅。 味道实在太香了，加上饿了一晚上，这会人人都在咽口水。 后勤队长说，“我尝尝看。” 他夹了一块鲜嫩的鱼肉进自己饭盒里，吹了吹送进嘴里，味道比想象中更鲜嫩，跟平时吃过的河鱼塘鱼不一样，还没什么刺，吃了一口还想来一口，停不下来。 一大块鱼肉三两下进了肚，后勤队长看着眼巴巴盯着他的队员们，清咳了一声说，“味道很好，但有没有别的问题还不知道，要不我再尝两块看看。” “去你的吧！”一个队员笑骂，“我信你个鬼。”他拿起饭盒往里夹了两块，“这鱼是我收拾的，内脏都干净得很，绝对不可能有问题。” 另两人一听，有道理，也都拿起饭盒往里装鱼，得赶紧吃，吃饱还得继续烧鱼，一会出去勘探地形的战士们该回来了，大家可都饿着。 宋芸和绍泉也拿来饭盒开吃，看着一大锅，六个人吃也没吃多少就没了。 都没饱，好在鱼还多的是。 宋芸提议，“咱们趁着现在温度还没升上来，赶紧把这些鱼都处理好，不然一个上午鱼就得全部臭掉。” 后勤队长老张点头，“没错，这些鱼一顿吃不完，咱们得想办法收拾出来储存，不然臭掉太可惜了。” “那要怎么储存？这里什么都没有。”有人提问。 宋芸说，“咱们把鱼都先收拾出来，吃不完的全放在盐水里泡着，这样可以保存两三天。” 后勤队长迟疑，“法子是不错，可盐咱们带的也不多，还有关键是用什么东西装？我们就这几个桶，就算都拿出来用，也装不下这么多鱼。” 宋芸早就想到了办法。 “泡鱼的盐我们可以用海盐，之前赶海时我发现那边有一片礁岩，上面有雪白的东西，还不少，我猜是海盐。至于容器，我们可以挖一个大坑，用防水油布铺底蓄水，将吃不完的鱼都泡里头，你们觉得怎么样？” 所有人的眼睛都亮了起来，这简直是绝妙的办法。 老张拍板，“就这么干。” “还有一个事。”宋芸举手。 老张现在对宋芸那叫一个和颜悦色，“你说你说。” “既然你们已经找到了淡水，不如我们把营地直接移到淡水边，这样取水用水也能更方便一些，省得来回跑浪费时间精力。” 老张迟疑，这事他做不了主啊！ 得等严枫团长来定才行。 可宋芸说的也有道理，加上这么多鱼要收拾，还得挖坑蓄水，这都要用到大量的淡水，用桶来回的运确实不合理。 略思索后，老张决定听从宋芸的建议，在野外，也得有随机应变的能力，他相信严团长会赞同他的这个决定。 好在营地上没有搭建什么东西，只有成堆的行军包和一些杂物，老张留了个人看行李，其余人全部跟他一起转移营地。 这次帮着拉网的有好几个，倒没显得宋芸那么神勇了。 两里地说远不远，说近也不近，花了近四十分钟才赶到，这会温度已经开始上升，老张急得不行，赶紧安排开了。 收拾鱼的，埋锅生火的，打水捡柴的，掌勺的，再一次忙活开。 宋芸和绍泉就待在一边默默收拾鱼，鱼内脏他们单独放一边，等弄完丢海里去喂鱼虾蟹，免得腐臭后影响环境。 至于挖坑的事他们暂时腾不出手来做，可以等战士们回来吃过饭让他们干去。 收拾出一部分鱼后，宋芸和绍泉提着两大桶鱼内脏去海边，顺便将海盐收集回来，连片的礁岩上全是雪白的海盐，宋芸悄悄往储物格里弄了一些。 收集完两桶海盐，两人又回去，这边距离新的营地有一条近道，比之前回去的路还要近一些。 宋芸和绍泉提着海盐回到淡水湖边的营地时，严枫带着两支小队已经过来了，正在吃刚出锅的烧鱼。 严枫见到宋芸就迎了过去，看了眼她手中的盐桶，笑道：“老张都跟我说了，这些鱼都是你弄回来的。” 宋芸笑道：“是我和绍队长一起弄的，运气好。” 严枫点头，“你运气确实好，小刘他就是海边长大的，说从没遇到过这样的好事，做梦都不敢想。” 宋芸哈哈一笑，扯开话题，“一会还要麻烦你们挖个坑，用来储存暂时吃不完的鱼，不然都要臭掉了。” 严枫笑说，“这个你放心，你告诉他们要多大的坑，马上就能挖出来。” 外出勘探地形的小队陆续回来，大家都吃上了香喷喷的烧鱼，量大管饱，没有别的主食。 宋芸看着战士们眉开眼笑的模样，想起上辈子看过的一个段子，说海边的孩子没米饭吃，只能吃海鲜度日，一日吃三顿海鲜。 现在想想，或许不是段子，就是事实呢。 将盐水池弄完，鱼都泡进去后，宋芸洗干净手，见几个营级队长正和严枫团长商量兵力部署的事情，她没去打扰，跟绍泉和老张说了一声，独自去林子里溜达。 海岛植物种类繁多，且因环境气候多变，这边的植物大多都和别处不同，她又能赚一大笔星币了，顺便看看有没有用得上的草药。 距离营地大约一里地外有一片椰子林，宋芸左右看了看，确定附近没人后，举起手表，对着一棵结了大串椰子的椰树扫描，扫描成功，交易金额为八百星币。 宋芸惊喜，这是她交易过的，价值最高的单笔交易。 可惜只能交易一棵，加上刚刚一路赚的星币，就这一个多小时的工夫，她一共赚了一千六百五十星币，现在余额是八千零一十星币。 美滋滋，高级营养液她现在是想买就能买，还能剩下不少。 看了眼地上随处可见的椰子壳，她决定弄点椰子回去。 把拎在手里的一捆草药放下，挑了棵椰子结果最多的树爬上去。 她爬树的姿态着实有点丑，但速度快，比那些爬惯树的猴子也不差什么。 拿出匕首直接切断整挂椰子的枝干，大串的椰子落地，底下的几颗直接摔爆了，椰汁四溢。 第239章 庇护所 宋芸一手拎着一捆草药，一手拖着一挂椰子回来时，营地里就只剩后勤队的人和绍泉，其余人都不见了踪影。 宋芸把东西放下，“人都走啦？” 老张刚洗完锅，见她拖着一挂椰子回来，跑过来看稀奇，“他们都去海滩接物资了，你这拖的就是那什么椰子吧？哪弄的这么多？” 宋芸把椰子放下，提着草药到另一边，笑着说，“我会爬树，爬上去用刀切下来就行了，很简单的。” ai绘图，不要在意细节哈。 听起来是很简单的样子，老张决定等忙完手头的事，也去搞点。 宋芸给每人都分了一个，告诉他们怎么吃。 新鲜的椰子汁清甜爽口，一个椰子汁下肚，身上的闷热感瞬间消散许多。 “这玩意真不错，等营地的事弄完，咱们也去弄些来。” “对，多搞些。” 宋芸想到那笔直的椰子树，默默计算了下，最矮的也有十几米高吧，高的有几十米，老张他们真的能爬上去吗？ 不过人家试都没试，她也不好打击别人信心，也就没说什么。 绍泉帮着宋芸分拣刚采回来的草药，顺便跟宋芸学了这些草药的药性和用法，受益良多。 半个小时后，接收物资的两个小队回来了，扛回来不少东西，除了食水外，多是搭建庇护所需要用到的一些材料，但不算齐全，还需砍伐一些木料加固，不然抗不住大风暴雨。 严团长朝搬运物资的三组和四组组长道：“刚刚周团长让人给我们捎话，说计划随时还会变动，让我们提前部署好，不能等到后天，明天就得做好应对准备，所以庇护所今天之内必须完工。” 其余小组依然在外勘探地形，也是清扫战场，以防有人藏在林中，到时再误伤了。 搭建庇护所这事宋芸帮不上，她用刚采来的草药尽量多的做了防虫液，到时可以让战士们涂抹在脸和胳膊腿上，既有迷彩伪装的效果，还能防止毒虫蚊蚁近身，于他们在这山林里暗中潜伏大有助益。 绍泉也没闲着，在宋芸的指导下，将搭配好的草药捣成药糊，给那些不小心被横枝荆棘划伤皮肤的战士们抹药，既能缓解伤口的疼痛，还能预防伤口发炎。 时间就在这样忙忙碌碌中一点点流逝。 出去勘探地形的六个小组傍晚才回来，他们分开行动，却也没能在一天时间内把整个岛勘探完，估计三分之一都没勘探完，可见这个岛有多大。 严团长听完汇报，点头，“可以，辐射面已经足够广，暂时就这样，今晚好好休整，明天一早先演练，中午直接部署。” 庇护所已经搭建好，就是用木料搭建出框架，直接打桩入地，这样比用普通帐篷更牢固，外头裹上防水布，一共三间。 宋芸和后勤队一起分在一号棚，一号棚最大，严团长，一组二组，后勤队，卫生队，全在一号棚。 宋芸身为队伍里唯一的女同志，眼下这种条件，想给她优待也优待不了，实在没有多余的材料再搭建一间。 齐墨南得知宋芸分到他在的一号棚，立即去找战友们借了好些个行军包，在一号棚最里边的角落，用行军包垒出一道隔离墙，硬是给宋芸搞出一点私人空间。 他就睡在隔离墙的另一边。 宋芸原本也在想要弄点什么隔一隔，齐墨南想在了她前头，甚至行动超强，她人还没进一号棚，属于她的位置就已经弄好了。 还别说，这样一弄，她觉得自在多了，毕竟跟这么多男人共处一屋休息，又只有她一个女的，她心里多少有点别扭。 “谢了！”宋芸满意的朝齐墨南笑了笑。 齐墨南指着自己的位置说，“我就睡这，你有事喊我就行。” 睡自己旁边的是齐墨南，宋芸越发觉得自在，“行。” 这一夜，五感敏锐的宋芸毫无意外的没睡好。 打呼的，磨牙的，说梦话的，汗臭叶，脚臭味——简直了。 一“墙”之隔的齐墨南显然早就习惯了这种环境，许是累了一天，他躺下没多久，宋芸就听见了齐墨南匀长的呼吸声。 好在齐墨南不打呼，也不磨牙，身上也没有什么难闻的气味散过来，应该是简单擦洗过。 宋芸笑了笑，干脆坐起身练功，反正睡不着，练功就算不睡也属于养气蓄神。 凌晨三点，正在闭目练功的宋芸突然睁开了眼睛。 她警惕的侧耳倾听，这次听得很清楚，是十分凌乱的脚步声，正由远而近的朝他们营地这边过来。 外头守夜巡逻的似乎也察觉到动静，有人朝那个方向走过去查看，宋芸暗道不好，赶忙起身，压着声道：“快起来，有情况。” 军人们睡觉虽然入睡快，睡相也算不上好，但他们醒得也很快，这都是长期训练的结果，只要听见动静，他们就会立即清醒。 齐墨南反应最快，人在起身的瞬间，放在头位处的枪和匕首已经抓在了手里。 严团长不愧是团长，也极快的做出发应，“先不要出去，保持警惕，听我发令后，一组随我突击，二组掩护，其余待在里面不要出来。” 这时外头传来闷哼声，接着是重物倒地声，只要听到这动静的，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他们的战友倒下了。 宋芸捏了捏拳头，从储物格里拿出一支弹弓，这是她自己做的，用了最好的材料，射程很远，她很少拿出来用，也几乎没机会用上。 这次应该能派上用场了。 黑暗中，宋芸将一把把鹅卵石从储物格里取出，放进自己的衣兜里，直到装满。 凌乱密集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严团长面容冷肃，他很有经验，知道什么时候是最佳时机。 “上！”严团长看准时机，第一个冲了出去。 接着是身为一组组长的齐墨南。 二组的人心急如焚，说是让他们掩护，可现在天是黑的，他们只能听见一些声音，根本看不清，怎么掩护。 等二组的人也全部出去后，宋芸也站在了一号棚门口。 绍泉压着声喊，“你干嘛？快退回来。” 宋芸假装没听见，这会没时间解释，她目力比一般人要好，已经看见一片黑压压的人，目测至少有百来个。 第240章 百发百中 对面几乎没给交涉的机会，见到严团长他们的身影后，直接举起了枪。 齐墨南的速度比那些人快，枪法也准，连开三枪，三人倒地。 原本危险的严团长也脱离了危险，就地一滚，灵活的滚进了他们白天挖的战壕里，其余人也是一样。 严团长刚滚进壕沟，连续几声枪响，子弹正好打在严团长刚刚滚过的地方，险之又险。 接着就是密集的枪响声。另两个棚里的战士们也陆续加入，一时间，原本宁静的营地，成了枪林弹雨的射击场。 宋芸一直没出手，她在找机会。 机会来了。 她举起弹弓，三颗鹅卵石放入皮兜，看准时机，一拉一放，三颗鹅卵石飞向三个方向，‘砰砰砰’连中三人眉心。 那三人附近的人还以为是中枪了，把人拖到一边一看，眉心血涌，以为是子弹正中眉心，骂了句晦气就没管了。 宋芸隐在暗处，每一次举弓，都是连发三石，连杀三人，从无虚发。 一开始没人发现异常，当眉心被爆的人多了，对方再迟钝也发现了异常。 “有狙击手，对方有狙击手。”有人喊。 如果不是狙击手，怎么可能每一次都是正中眉心，不可能有这么巧的事。 这话一出，对面的人明显变得慌乱起来，火力瞬间弱了不少，没有人敢把头从树后伸出来，谁想被爆头？ 宋芸见那些人成了缩头乌龟，冷嗤了一声，回头叮嘱绍泉和老张他们，“你们不要出来，抱头趴在地上不要动。” “你去哪？”绍泉急的顾不上压低声音。 宋芸说，“我去宰羊，一会就回来，不用担心我。” 绍泉叫不住宋芸，又不敢出去，急得不行。 宋芸走出一号棚，外头的地形她很清楚，经过刚刚的火拼，她也知道对方将火力集中在哪里。 她身形轻盈，没往自家战壕那边去，而是绕到另一头。 “团长，你看那边，那是宋医生吧？”严团长身边的何红军一眼认出了宋芸的身影。 严团长扭头看过去，正好看见宋芸走到一棵树下，接着像只猴子一样迅速爬上了树。 树上枝繁叶茂，她上树干什么他们就看不清了。 不过没一会，对方那边就有人传出怪叫，“狙击手，肯定是狙击手，找出来，把这个人找出来，立即杀掉。” 宋芸现在的位置，可以说是高高在上，俯瞰众生，那些藏头缩尾的家伙，此时尽收眼底。 一次次的举弓，不断有人倒下。 ai图，不要在意细节哈。 那边人明显慌了，想要撤退，可他们一露头，不是被狙击，就是被对方火力猛喷。 “该死的，我们上当了，这是个陷阱，我们被他们埋伏了！” “老大，现在怎么办？”有人急慌慌问。 谁都不想死。 能活着，哪怕没有尊严的活着，也总比死了好。 眼看自己的手下一个个倒下，而对方的狙击手在哪里他们都不知道。 再这么下去，他很快就会是下一个。 “我投降，不要杀我。” 一个光头在树后大声喊，接着把枪丢了出来。 于是活着的那些人都把枪丢了出来，高喊投降。 宋芸没作声，再次举起弹弓，鹅卵石一颗颗打出去，精准无比的打在那些喊投降的人的腿上。 腿断了，他们就算再有小心思，这会也使不出来，因为他们跑不了，只要敢反抗，就是死路一条。 严团长和齐墨南带着人围上来时，发现这些人全部都坐在地上，一脸痛苦模样。 “怎么回事？”严团长纳闷。 齐墨南和何红军上前检查，发现所有人的腿都断了，全部断的是右腿，且都断在一个地方。 齐墨南对这种手法太熟悉不过了，立即扭头看向不远处的那棵大树。 宋芸从树上下来，手里拿着弹弓，笑盈盈的，朝严团长问：“我这次立的是什么功？” 严团长到现在才意识到，宋芸似乎比他想象中，更强。 没等严团长说话，绍泉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宋芸，快过来，这里有伤员血止不住。” 宋芸转身就跑了。 严团长这才回神，深吸两口气平复心情，转目看向最先投降的光头男。 死了的暂时先不管，活口一个个带进棚里，分开审问。 一直审到天光大亮。 齐墨南拿着一叠审讯记录到严团长面前。 “怎么样？”严团长问。 齐墨南说，“周团长说的那个暗线是假的，他们破解了我们这边和暗线的加密频道，传回了假消息，真正的暗线已经被抓住，生死不知。这些人知道我们会派兵上岛埋伏，悄悄从另一边登岛，连夜突袭。” 严团长眉头紧锁，“哪一边的人？” “黑三角那边的势力，不仅走私文物，还走私人口，d品军火，无恶不作。”齐墨南说。 严团长眼里闪过杀意，冷声道：“不要给他们治伤，不要给饭吃，立即给周团长发密报。” 齐墨南转身去安排。 另一边负责清扫战场的何红军也过来汇报。 “团长，全部清扫完毕，死亡六十八人，重伤二十七人，估计也活不了。” 严团长在心里算了算，加上投降的二十二人，对方这次出动了一百一十七人，且人人配枪，满腰的弹夹，火力比他们还猛。要不是这些人大多枪法差，他们今天肯定要吃大亏。 何红军接着说，“团长，我仔细看过了，死亡的六十八人中，有四十二人都是眉心被爆，但不是枪伤。” 严团长不解，“不是枪伤是什么？” 何红军伸手，将捡来的几颗沾了血的鹅卵石递到严团长面前，“应该是这个。” 严团长接过鹅卵石仔细看，发现每一颗鹅卵石上都有细密的裂纹，犹如蜘蛛网。 “应该是宋医生出的手，她之前在边境时杀的那些人，也是同样的伤。” 严团长瞪大眼睛，“所以，咱们这么多人，费了这么多子弹，最后干掉的敌人，还没她一个人多？” 何红军脸微红，“是，宋医生很厉害的，上次在边境，齐营长干掉的人也没她多。” 严团长心想也是，要不然人家怎么立了两个个人二等功呢，齐墨南才一个。 “都做好详细记录，这次宋医生估计要得一等功了。” 何红军咧嘴笑道：“那我们呢？” 严团长没说，但心里也美滋滋的，这次他们一个集体二等功是跑不了的，至于他这个团长会不会得一个个人二等功，就要看上头的意思了。 原先住的棚子现在改成了医疗棚，棚里躺着九个战士，都是枪伤，好在没有一个伤中要命的位置，又有宋芸这个止血高手在，至少所有人的性命都能保住。 这边苏芸正在给一个战士取弹，弹头刚夹出来，就听外头有人喊，“团长，有外国商船正在往咱们这边行驶，看样子是要登岛。” 第241章 商船登岛 严团长问：“我们的军舰有在附近吗？” “没有，只有一艘外国商船。” 严团长立即起身，对几个小组组长说，“一组跟我过去看看情况，其余小组立即部署到刚刚制定的计划路线上，先部署，不要轻举妄动，等令行动。” 严团长现在暗自庆幸刚刚一直在讨论部署路线的事，也恰好都把路线确定了，否则现在这样的突发情况，肯定得乱阵脚。 严团长带着一组迅速赶到能观察到海面情况的一处天然小山坡后，利用灌木的遮挡，几人都拿出望远镜观察海上商船的情况。 “这船有点不对劲。”齐墨南说。 严团长也看出来了，“船在漏水，右侧大面积凹陷，应该是不久前遭遇了撞击。” 何红军接话，“会不会是咱们的军舰给撞的？” 有这种可能，但现在无法确定。 很快，商船上放下一艘艘救生船，先是将船上的人送到岛上，又折回去搬货。 “怎么办？”何红军问。 严团长看向齐墨南，“齐营长你觉得呢。” 齐墨南说，“咱们先不动，等他们把东西都搬完，看看咱们的文物在没在这些货里头。” 严团长也是这个意思，又听齐墨南说，“不管在不在这里头，现在这岛是我们的，他们搬过来的东西，不管是什么，都必须扣留。” 严团长眼里浮出赞赏，“没错，咱们的船到他们国家附近海域时，他们也扣过我们的船，今天咱们就以牙还牙。” 一船的货，用救生船来回的运，一直忙到下午三点，那些老外才没再继续去搬货，而那艘巨大的货船也已经歪斜在海里，只是一时半会还沉不了。 最后回来的那艘救生船上只放了一箱货，货搬走后，押船的老外伸手往脚下一拉，拉起一个浑身血迹斑斑的人，是个男人，被反绑了双手，头歪着，像是昏死过去。 严团长捏着望远镜的手一紧，咬牙道：“是我们华国人，这些该死的。” 老外臂力惊人，拎着一个一米七五的男人丝毫不见吃力，上岸后走到几个穿着海员制服的人身边，说了两句什么，手一甩，将手里的人像扔破布一样扔在了地上。 所有看到这一幕的华国战士，无不怒不可遏。 齐墨南的目光死死盯着那几个背对着他们，正和刚刚下船的老外交谈的船员。 “团长，这几个人不对劲。” 严团长刚刚注意力一直在那个华国人身上，听齐墨南这么说，忙问：“怎么不对劲？” 齐墨南说，“这个臂力惊人的老外，明显是有些地位的，可面他对这几个船员时，明显态度十分客气恭敬，而这几个船员穿的制服，就是普通船员的制服。” 何红军一拍大腿，“金蝉脱壳！这几个人肯定是船上的话事人，怕出意外，故意换了普通船员的衣服，这样不管出什么事，他们都能蒙混过关。” 严团长肃着脸说，“记住这几个人的体貌特征，务必做到就算他们再次换衣裳或化妆易容，都能一眼认出。” 齐墨南盯着那几个人的背影，先记几人的身高身形，接着是站姿，以及说话时的一些小动作，待他们转过身来时，最后才记下这些人的相貌轮廓，重点是眼睛，记住这些人的眼睛。 一个可以通过手段改换外形相貌，但眼睛是改不了的。 “团长，我大约数了，对方人数在一百八十人左右，其中女人有二十多个，船员五十多个，其余百人看体形和站姿，基本可以确定是y国军方的人。”齐墨南说。 严团长深吸口气，咬着牙道：“这些王八蛋，但凡让我在货物里找到一件华国文物，他们就一个都别想回y国，永远都别想再回去，下半生就烂在我们华国的监狱里。” 这时有一队约莫十来人的小队离开了沙滩，开始往岛上的树林方向走。 他们这么多人，不可能就待在沙滩上，肯定也得找适合搭建营地的地方，货物也不能就这样露天暴晒，得找地方妥善存放，等待救援。 严团看了眼齐墨南一眼。 齐墨南会意，收起望远镜，带着一组全组成员，悄然退走，埋伏在林中。 他们心中有火气，加外打了对手一个出其不意，几乎没费什么功夫，就将十二人的小组全部拿下。 怕他们喊叫引来更多的人，齐墨南直接将十二人的下巴全部卸了。 全部带到严团长面前，由严团长亲自审问。 然而y国人讲y语，严团长不懂y语，齐墨南学过一点，只一点，无法用y语跟人交流对话，甚至这些y国人语速太快，他压根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 “咱们的人里有谁懂y语吗？”严团长问。 齐墨南想到宋芸，“可以去问一下宋芸。” 严团长点头，“行，全部先带回去。” 于是刚刚给伤员处理完伤口，又煮了一锅汤药的宋芸喜提一份翻译的工作。 宋芸懂y语，能和这些y国兵交流，但明显这些y国兵并不想好好回答他们的问话。 宋芸朝严团长建议，“嘴硬不过是吃的苦头还不够，我建议给他们多一点颜色看看，让他们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没有人能拒绝这样的提议。 于是两个嘴硬的老外挨了一顿毒打，当众。 打完也不管他们死活，宋芸接着将另两个人的下巴接上，直接了当问：“你们的船上，是不是有一批我们华国的文物？想清楚再回答。” 说完不等两人开口，她又说，“谁先回答，谁就能在我这里得到免死权，否则——”她随手掷出一颗石子，正好击中刚刚嘴硬的一个老外眉心，老外一声惨叫后，双腿蹬了蹬，最后没了声息。 所有老外都看傻了，眼里同时浮起惊惧之色。 他们以为，凭借他们y国人的身份，这些共兵就算抓了他们，也不敢真的对他们怎么样，沙滩上还有他们的人呢。 可事实是，一个年轻女孩，随手就能要了他们的性命，毫不手软。 于是两个接上了下巴的老外开始抢答。 要不是绑了手，两人都能为了优先答题权打起来。 “我们船上确实有一批华国文物，我们没有抢，是你们华国人自己卖给我们的，我们是花了钱买下的。” 宋芸微笑，看着那个老外问：“照你这么说，你购买的这批文物是符合香江法规的？有相关的出口手续吗？” 第242章 文物 法规当然是不符的，如果有手续，还叫走私吗？还用得着遮遮掩掩吗。 两个老外沉默。 宋芸也将得到的答案告诉了严团长。 确定了那批货物中有华国文物，那一切都好办了。 y国商船在这边登岛，华国海军就算之前中了他们的调虎离山计，也会很快反应过来，他们华国的军舰，很快就会赶来。 他们现在要做的，就是不要暴露行迹，等华国海军赶到后，给他们来一个前后夹击，断他们的后路。 “宋医生，你再问他有关文物的具体数量，以及他们携带的火力情况。” 两个老外被分开单独问话，以确保答案的真实性。 为了活命，他们自然不敢说谎，因为他们清楚，一旦说谎，很有可能会被同伴揭穿，下场如何，有前车可鉴。 很快，宋芸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全部写在纸上，递到了严团长的面前。 “文物七十二箱，其中大部分是明清时期的瓷器，还有一些玉件，字画，金器。军火有十箱ak47，机枪十箱，八箱手榴弹，以及每人两支手枪和二十箱子弹。” 宋芸这话一出，何红军骂道：“这些王八蛋，出个海带这么多军火。” 严团长和齐墨南蹙眉不语，似是在思考什么。 宋芸问：“我们的火力跟他们比如何？” 严团长摇头，“原本就比不上，昨晚还消耗那么多，现在怕是连人家的十分之一都没有。” 不单枪支弹药比不上，人数也差人家一大截。 “那就只能智取，将他们的人数分开，逐个击破。”齐墨南说。 严团长点头，“没错，眼下最合适的打法就是这个。” 齐墨南又说，“我现在就带人去埋伏，那些人发现进林子的人一直没回去，肯定会再派人来找。” 严团长道：“从现在开始，一组二组并成一队，由齐墨南领队。” 二组组长巴不得并组，他虽也是营长，可不管是战力还是智力，都远差于齐墨南，有齐墨南当领队，他也能安心一些。 “我也去吧。”宋芸起身，“我找棵树待着，找机会放冷箭。” 严团长面上一喜，赶忙从自己腰间抽出手枪，“这个给你防身。” 宋芸摆手，“我不会用，我有这个就行。”她拿着弹弓晃了晃。 严团长也没多说，收回了手枪，人家不会用，强给也没用，回去了得找机会跟许师长提，让宋芸跟着练枪，宋芸这样的准头，如果用枪的话，岂不是神枪手。 好在伤员们问题都不大，绍泉一个人也应付得过来，宋芸跟绍泉打了招呼后，就跟着齐墨南走了。 到了埋伏点，宋芸找了一个大树爬上去，隐身在浓密的枝叶中，加上身上的军装也是绿色，几乎算是完美隐身了，就算有人站在树下往上看，也未必能看清树上有人。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正如宋芸他们所料，沙滩上的老外见队员迟迟未归，又派出一队人进林子找人，这次是十八个人，没有了之前那帮人的轻松，端着枪，十分警惕，显然也是怀疑前面的队友出了事。 齐墨南两组合并后共有十六人，来时路上他们商量了战术，说好对方再派人进来，他们就一起上，用最短的时间将人摁住，不给他们鸣枪示警的机会。 一个对一个，那也有两个人的空缺。 齐墨南看向宋芸藏身的大树，宋芸正好伸出头来，两人视线对上，宋芸朝他伸出三根手指，意思是她可以一次搞定三个人。 齐墨南秒懂她的意思，当即点头。 宋芸的头又缩了回去。 齐墨南身边的何红军看到了两人无声的交流，忍不住小声问：“队长，宋医生伸三根手指是什么意思？” 齐墨南说，“她说她能干掉三个人。” 何红军，“一次三个？”毕竟他们没有二次出手的机会，必须一次到位。 齐墨南点头。 何红军惊讶，心里是不太信的，虽然宋医生很强他承认，能用石头将人一击毙命的手段他以前只是听说过，见到的真人也就宋医生一个，他是很佩服的。 可她要说一次干掉三个，也太夸张了吧。 齐墨南斜了何红军一眼，知道这小子不信，也不解释。 事实总是胜于雄辩。 很快，y国的十八人小队进入林子，一步步朝他们埋伏的方向走来，这些人很小心，走路也有章法，确保每个方向都有至少两双眼睛两只枪口。 这样的情况，不论是谁，都会觉得棘手，对方不仅武器高级，人数也多，且训练有素，警惕心又强，很难一击得胜。 宋芸想了个办法，她悄悄伸头朝齐墨南比划了几下。 齐墨南竟然看懂了，然后点头。 何红军好奇的要死，想问他们又在打什么暗语，为什么自己看不懂，可这时候已经不适合说话，只能压制住强烈的好奇心。 这时宋芸行动了。 她摸出一粒石子，等那伙人走到特定位置后，她手腕一抖，一粒石子射向那伙人十点钟方向的一棵树，弄出一些不大不小的声响。 一瞬间，所有的枪口都在动静出现时对准了十点钟方向的那棵大树。 齐墨南心喜，手一伸，做出一个手势，然后第一个冲了出去。 在齐墨南做出手势的瞬间，所有伪装埋伏的小绿人们都在同一时间冲了出去。 本就离得近，一个健步就蹿到了y国小队身边，等他们反应过来时，已失了开枪的先机，十六个人的ak步枪瞬间被卸，接下来就是拳拳到肉的肉博，另有两人举起了枪，正要扣动板机时，三粒石子从树上飞出，击中二人眉心，另一粒击中正与何红军缠斗的那人眉心。 三人几乎同时倒地，何红军看傻眼了。 竟然真的可以一击干掉三个。 又是三粒石子飞出，两粒打中，倒下两个，另一个打空，倒不是她准头不行，而是那人被齐墨南先一步干掉了。 空出来手来的人转手去帮其余人，战局很快结束，十八人全部击杀，一个不留。 第243章 狂蛇乱舞 尸体被拖走，路上的鲜血被清理掩盖，枪支弹药全部收缴，收获颇丰。 何红军他们留下善后，齐墨南和宋芸回去复命。 严枫得知战果，高兴的很，随即又制定接下来的计划。 “接连两队人失踪不归，剩下的人不可能不起疑，应该不会再随意派人进来，我猜他们会在外面挖战壕，准备与我们对抗。”齐墨南说。 严枫点头，“没错，是我们我的话，肯定也是这样干。” 齐墨南说，“他们弹药充足，食水应该也足够，战壕一旦挖好，架一圈机枪，我们就拿他们完全没办法了。” 宋芸说，“那就趁他们现在还没开始挖战壕，直接围过去，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先机制胜。” 严枫想了想，道：“这确实是目前最好的办法，只是他们所在的沙滩，距离树林还有不短的距离，我们一暴露，他们有足够的时间做准备，很冒险。” 宋芸当然知道，所以她还有一个计策。 “你有一个办法，应该可行。”宋芸跑回一号棚，看起来是从她的包里拿东西，实际是从储物格里取出一包药粉。 这药粉是她在青河村时做的，当时采了很多草药，看到草药里头正好能配制这药粉的药，就顺手做了，想着将来某一天或许用得上。 药粉做好后一直放在储物格里，她都快忘了，刚刚思索制敌之策时，突然就想到以前看过的一部电影，狂蛇岛。 听了宋芸的计划后，严枫觉得不可思议，“这药粉真有这样的用处？” 宋芸点头，“这原本就是用于引蛇用的药，药性极强，绝对有效。” 严枫想了想，咬牙道，“好，就照你说的办。” 于是第一批被抓的y国人被拖了出来，宋芸将药粉往他们身上撒，当然下巴不可能给他们装上。 这些y国人不明白那药粉是什么，也不知道他们将要遭遇什么，见华国军人把他们拉到林子里四处转悠了一圈，又把他们往沙滩方向推，还以为是要放了他们。 这么想也没错，确实放了他们。 在距离林子出口只有十几米远的地方，齐墨南的人全部撤走，留下十一个不能说话的y国人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就在这时，四周左右传来沙沙声。 几秒过后，他们看到了能让他们做一辈子噩梦的一幕。 成群的蛇，大的小的，各种颜色的，如潮水般朝他们涌来。 他们想叫，却叫不出来，只能撒腿就跑，往沙滩那边跑。 蛇群追了过去。 严团长和齐墨南的身影出现在蛇群之后，他们身上撒了驱蛇粉，那些蛇不会靠近他们。 “跟上。”严团长一声令下，所有人全部行动。 沙滩的混乱可想而知，那么大一群蛇被带过去，尖叫声此起彼伏，尤其是女人的尖叫声，那叫一个凄惨尖锐。 甚至有人对着蛇群开枪，这更激怒了蛇群。 就在这混乱时刻，严团带着所有人，以最快的速度围了上去。 这几乎就是不战而胜。 胜得太快，胜得太轻松，连严团都觉得恍惚。 当然，也有人试图反抗，他们对华国人，甚至是举着枪的华国军人，从来都没有敬畏之心，有的只有向下看的鄙视。 齐墨南抬手就是一枪，子弹射入眉心，一枪毙命。 杀鸡儆猴向来都是有效的，无论对谁。 所有人都老实了。 没有人想死。 齐墨南从一个角落里找到那个浑身血迹斑斑的男人，男人还在昏迷，宋芸过来救治。 男人伤得比想象中更重，全身上下断骨有十二处，全身鞭伤纵横交错，右小腿还有一处枪伤，脖颈掐痕还新鲜得很，难以想象此人受到了怎样非人的折磨。 好在这些伤都不致命，男人应该很久没进食，又痛又饿晕过去了。 宋芸立即将掺了低级营养液的水给男人喂了一些，又给施了针，可惜人还是太虚弱，清醒了两秒又晕了过去，什么都没来得及问。 从几个y国士兵口中得知了男人的身份，他就是和他们这边联系的暗线，真正的暗线，被抓后一直在受折磨。 “等救援到了，先把人送到医院救治吧。”宋芸说。 眼下这样的条件，确实不适合收治这种不能随意移动的多处骨折伤员，送到医院是最合适的。 那些伪装成船员的走私犯自然没能逃脱，被齐墨南和何红军精准的揪了出来，一个不落。 想到同胞身上的那些伤，齐墨南和何红军心里都憋着一团火，把人揪出来后，没有留手，当着所有人的面，将那几个y国走私犯狠狠打了一顿，每人至少断了三根肋骨一条腿。 下午六点，华国军舰出现在海岸线，一点点变大，由远而近。 周团长带着人从军舰登岛，见到眼前这一幕，震撼的好一会都没说出话来。 当知道他们这两天的经历后，更是震惊。 除了昨晚被偷袭时有几个人受伤外，之后拿下这艘商船上的所有人，以及大批军火，竟然无一人伤亡。 这简直让人难以相信。 要不是事实摆在眼前，他绝对会以为这就是个离奇的故事。 “我们的军舰之前在海上与他们对峙相撞，军舰受损，他们的商船也受损严重，我们估算他们这种情况走不远，就暂时回港修复，这才耽误了一些时间。”周团长解释。 宋芸想起前世看过的一组照片，2024年，那时的华国已经拥有了自己的航母编队，俨然已经是海洋上的一大霸主，哪里会因为一艘军舰受损就不得不暂时放弃追击敌寇。 现在的华国，缺的东西，还是太多了啊！ 任务提前完成，宋芸他们也没有继续留在岛上的必要，所有人，所有俘虏，所有货物，军火，文物，商品，全部带走。 回程时，宋芸趁着还有一点时间，打算去椰子林弄两挂椰子回去，答应子奕的，肯定要做到。 想到现在星币挺多的，她这次大方的花了一千星币，直接兑换了两个储物格，等会不仅要拿两挂椰子，储物格里也得装满，下次还想吃这么新鲜的椰子汁，可不知是什么时候了。 为了方便行事，她只告诉了齐墨南她去弄点椰子，都没告诉老张和绍泉，免得他们到时要跟过去，她都不方便搞小动作。 第244章 脚底抹了油 宋芸去到椰子林时，老张和绍泉竟然已经先她一步到了，正在努力爬树，样子还挺滑稽。 走得近了，她听见老张在那抱怨，“宋医生不是说很简单吗？这树也太难爬了，你说我们一起用力晃，椰子能不能掉下来？” 宋芸忍住笑，想悄悄绕到另一边去，却被眼尖的绍泉给发现了，“宋芸，你来啦正好，快教教我们怎么爬椰子树。” 教？这怎么教呢。 宋芸走到一棵椰子树前，“我先示范给你们看，看好咯。” 只见宋芸双手扶在树干上，脚往树上一踩，手和脚一起动，就跟走平路一样丝滑顺畅，三下五除二就‘走’到了树顶，看得老张和绍泉目瞪口呆。 他们爬到的是同一棵树吗？ 为什么他们爬的时候那么费劲，还总往下滑，根本踩不住。 两人又去试了试，结果还是一样的，脚底跟抹了油似的滑，根本上不去。 这个结果宋芸自然料到了，爬树这种事，需要熟能生巧，尤其是椰子树这种难度，还没个工具，更是难上加难。 宋芸这会已经用刀割了一挂椰子，朝下面喊，“绍队长，让开点，我要丢椰子了。” 绍泉和老张赶紧让开，一大挂椰子落地，两人眼馋的不行。 宋芸又喊，“我换棵树再割一挂给你们。” 两个人，自然要分平，一人一挂。 宋芸利落下树，没管喜的眉开眼笑的两人，换了一棵树给两人又割了一挂扔下来，打发他们赶紧拖着椰子先回去。 他们走了，她才好搞小动作。 老张和绍泉知道宋芸力气大，用不着他们帮忙，也就没多说什么，两人欢欢喜喜拖着椰子回去了。 两人走后，宋芸放开手脚大干一场，为了节约空间，她都是把椰子一个个拧下来装储物格里，直到将新兑换的两个储物格差不多装满了才摆手，又切了两挂拖在手里带回去，这是明面上的，不能少。 战士们见他们弄来这么多椰子，也是眼馋的很，可惜他们没有空闲时间去弄这个，只能多看两眼算了。 他们在临时营地吃了最后一顿饭，把泡在盐水池里的鱼全部消耗一空，宋芸还帮着老张烙了她擅长的面饼子，配着红烧海鱼吃，个个吃得眉开眼笑。 离岛回程是坐军舰，这是宋芸头一回上军舰，内心还是挺激动的。 她一门心思在欣赏军舰，没意识到自己成了众人目光的焦点。 一个年轻，且十分漂亮的女孩，一手拖着一挂椰子上舰，想不让人注意都难。 要不是现在是在执行任务，那些舰上的海军兵哥们早就过来帮忙拿东西搭话了。 “宋芸同志？”一道有点点熟悉的声音突然响起，宋芸扭头，瞧见一张脸，她记性还不错，只疑惑了一秒，就想起了对方是谁。 “杨文兵同志！”宋芸笑着打招呼。 杨文兵一脸惊喜地走过来，看着比上次见时晒黑了不少，却依然很美的姑娘，“你怎么在这？”说完又觉得自己说了蠢话，人家穿着军装，跟川省的精英特战组一起登舰，身份自然不言而喻。且他之前收到了妹妹寄的信，妹妹也提了这事，说宋芸去了川省军区当军医。 “我是队医。”宋芸笑着说。 为了不挡住后头人的路，宋芸和杨文兵站到了一边去说话，齐墨南和严枫最后登舰，一上来就看见相聊正欢的宋芸和杨文兵。 同为男人，一个男人看着自己喜欢的女人是什么眼神，齐墨南再清楚不过，他一眼就看出那个穿着海军服的男人喜欢宋芸，眼里的情意稠的刺眼。 “宋医生。”齐墨南开口喊。 宋芸回头。 齐墨南又说，“你那还有伤药吗？我胳膊擦伤了。” 宋芸赶忙跑过去，连椰子都忘了拿。 齐墨南见她这样，唇角微翘，“椰子别忘了。”说完走过去要拖椰子。 杨文兵又不是傻子，两人一个照面一个眼神就什么都清楚明白了。 杨文兵心里也憋着一股劲，他知道这是他最后的机会了。 “我来拿。”杨文兵伸手去拿椰子。 齐墨南动作比他快，一个健步上前直接将两挂椰子都拿在了手里，轻轻松松拎起来就走。 宋芸皱眉，“你不是胳膊伤了？” 齐墨南笑笑，“一点擦伤，没事。” 宋芸就是再迟钝，这会也琢磨出味儿来了。 以前齐墨南有一点什么擦伤可不会主动要求擦药，他根本不在乎那一点破皮小伤。 刚刚主动提擦药，应该是看她和杨文兵说话，故意支开她的。 她有点哭笑不得，真是幼稚。 最终齐墨南也没擦上药，刚将宋芸的两挂椰子给弄到自己人这边，严团长就派人来找他，说有事要商量，于是话都没说一句，又匆匆走了。 傍晚，军舰入港，宋芸随着人流下船，集合后严团说还有后续工作安排，得在南海再待两天，特战队除了伤员外的全员立即与南海军区派出的一只精英小队合并，立即去执行另一个任务，因南海军区已经配置了后勤队和卫生队，他们川省的后勤队和卫生队就闲了下来，被安排住进招待所。 这对宋芸来说是再好不过的事，可以休息两天，顺便四处逛逛，弄点南海这边的特产回去。 这边盛产各种热带水果，海鲜干货也不少，就像青河村，因为靠着黑马山，家家户户都存有不少山珍干货，海边居民也是一样。 绍泉和老张见宋芸要去外头采购特产，立即丢开手头的事，跟着一起去了。 他们没有当地的票券，只能往郊外走，拿着用全国粮票买的米面，跟郊外的农户换当地水果和海鲜干货。 难得来一趟，老张和绍泉就算没有宋芸出手那么大方，但也都不手软，两天下来，两人都搞了不少干货，水果倒是没搞太多，他们怕路上时间久放不住会坏掉，那就太可惜了，只买了一点尝尝味。 宋芸不怕，她知道什么水果能放得住，芒果要青皮半生的，还有龙眼，这种水果本来就能放挺久，其余的就没要。 三人拿着各自收来的海鲜干货回到招待所，老远就看到一个穿着海军服的青年站在招待所门口。 第245章 跟老乡聚个餐 老张笑着朝宋芸说，“那小子不是那天在舰上跟你说话的人吗？你们是同乡啊？” 宋芸也看见了杨文兵，“是，我们都是京市人，他妹妹是我高中同学。” 老张是过来人，有什么不明白的，笑容变得意味深长，“我看这小子对你有点意思，你咋想的？” 宋芸笑着说，“没什么想法，我现在不想谈对象。” 绍泉挑了挑眉，心里为齐墨南掬了一把同情泪，看样子齐墨南的路还很长呢。 越走越近，发呆的杨文兵终于也看到了宋芸，赶忙快走几步过去帮宋芸拿东西。 宋芸只让他帮忙端上面那一筐，下头的还她自己拿。 “谢了，你来这找我吗？”宋芸问。 杨文兵看了张老和绍泉一眼，温声问：“中午有空吗？我请你吃饭。” 今天是宋芸待在这边的最后一天，他费了老大劲才请到半天假出来，这是老天爷恩赐给他的机会，也有可能是他最后的机会。 宋芸看看时间，差不多到了吃饭时间了，爽快答应，“行，那你先帮我把东西搬回去。”如果这小子一会跟她表白，她就趁机跟他把话说清楚，也省得人家总抱有希望，误了人。 如果他不表白，那就当外地遇到老乡聚个餐。 把东西放回招待所房间后，宋芸和杨文兵去了国营饭店。 杨文兵买了几个当地特色菜，两人一边吃一边聊。 聊天的主题多是杨丽芬和张红梅。 杨文兵再次郑重感谢了宋芸，不管是给张红梅的药方，还是在青河村对杨丽芬的照顾，都等同于给了她们新的人生。 宋芸是他们杨家的恩人，这毋庸置疑。 说完这些，杨文兵又提到他第一次见到宋芸时的情景。 宋芸笑着接话，“你记性真好，我都记不清了。” 杨文兵的手心一直在冒汗，脸上的镇定几乎快要维持不住了，他深吸口气，正准备将酝酿许久的告白说出口，一道身影匆忙跑进国营饭店，目光在店里扫视一圈后，锁定了他们这边，“宋医生，快，快跟我走。” 是老张。 宋芸起身，“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老张一头大汗，也不知是急的，还是跑太快热的，“严团长受伤了，人正送往医院，齐营长让我来叫你，他说严团长伤得很重，让你赶紧过去。” 宋芸转身就跑。 老张也追了过去，根本追不上，几个错眼的功夫，人就不见了。 杨文兵站在国营饭店许久，突然自嘲一笑，心想这或许就是天意吧。 宋芸赶到军区医院时，严团长还在抢救室，齐墨南何红军他们都在，两人坐在抢救室外的长椅上，颓丧的抓着头发。 “齐墨南。” 宋芸的声音响起，两个大男人猛的抬头，像是看到救星一般。 齐墨南激动地冲到宋芸面前，“宋芸，严团为了救一个落水的小孩，不顾自身危险跳海救人，结果小孩救上来了，他却因为脱力沉入海底，等我们将他捞上来时，人已经没了呼吸，医生还在抢救，你——”他声音发颤，“你有没有办法？” 宋芸的心一沉，立即走向抢救室，直接推开抢救室的门，瞧见一个男医生还在给严团长做心肺复苏，旁边有护士皱着眉说，“黄医生，已经三十分钟了，没有反应，可以停下了。” 还在给严枫按压胸口的黄医生显然累极了，但他依然不想放弃，“我再试试。” 那护士想说什么，最终叹了一息没口开。 宋芸快步走过去，不理护士的眼神询问，伸手抓住严枫的手腕搭脉，脉息几乎探不到。 她又去探严枫的脖脉，同样几乎探不到，但她敏锐的抓取到一丝丝细若游丝的脉迹。 还有救。 “让开！”宋芸喊。 黄医生惊讶地看着宋芸，手上动作依然没停，这是他身为一个医生的职业素养。 护士上前，“这位同志，你——” 不等她说完，齐墨南已经走了过来，直接将黄医生从急救床上拎走，护士也被何红军拉到一边，“这位是我们川省军医的宋医生，现在起由她负责抢救我们严团长。” 宋芸这次没用银针，因为来不及了。 她直接用手指按在两种窍穴上，灌入内元真气，接着双手四指齐动，以真气冲击七窍九穴，激活近乎消失的脉息。 “她在干什么？”黄医生愤怒的咆哮，“照这样下去，原本还有的一线希望就全没了。” 齐墨南知道这位黄医生此时暴怒的情绪是因为想救人，也就没立即反驳他，只是拉着他不许他靠近。 三分钟过去，宋芸因真气大量消耗而脸色开始发白，她咬牙坚持，在贯通所有窍穴后，手指化掌，按在严枫胸口，低喝一声，“复脉！”随着她这一声喊出，她体内最后的一点真气全部灌入到严枫心脉之中，助他复脉。 内元真气耗尽，她身体变得很冷，筋脉也开始涩疼，就连还按在严枫胸口的手都开始轻轻颤抖。 宋芸深吸口气，强自忍着身体的不适，感应到心跳有了微弱的反应后，她扭头朝被齐墨南拉住的男医生说：“复脉了，我现在要给他喂药，能给我一杯温水吗？” “复脉了？”黄医生明显不信，他推开拦在他身前的齐墨南，大步走到急救床前检查。 “真复脉了！”黄医生震惊地看向宋芸，“你是怎么做到的？” 宋芸白着脸，扯了扯唇角，“刚刚你不是都看见了？” 黄医生是看见了，可他没看明白啊。 “先给我温水。”宋芸现在显然没有精力跟这位脸上全是疑问号的医生多说什么。 黄医生看向护士，护士同样震惊脸，但很快回神，“我，我去拿温水。”说完跑了出去。 没一会，护士跑了回来，端着一个小碗，碗里有大半碗温水。 宋芸转身走到不远处的桌子前，伸手从挎包里拿出一包药粉，其实就是很普通的安神药。她知道现在所有人都盯着她，自然要拿点东西打掩护，倒安神药粉时，她假装侧身，借着身体遮挡住背后那些人的视线，往里倒了几滴低级营养液。 宋芸让齐墨南和何红军喂药，她在一边看着，药喂进去半碗，严枫就醒了，然后直接把剩下的一口干了。 再然后，他就昏睡过去了。 呵呵，安神药的效果还是不错的嘛。 第246章 变强一点点 黄医生又给严枫做了检查，确定他生命体征已经恢复正常，心里越发的好奇，刚刚那个女军医，究竟是怎么做到的？这太不可思议了。 然而宋芸没给他提问的机会，她实在太难受了，跟齐墨南说了一声后，直接回了招待所，水都没喝一口，立即开始练功。 这一练就是六个小时，期间杨文兵和齐墨南都来找过她，敲了门没有回应，又走了。 晚上八点，宋芸睁开眼睛，身上的不适感已经消失无踪，整个人都很舒服，感觉身体都变轻了。 上次这么舒服，还是上次。 她感觉自己的功力又提升了一些。 看了一眼时间，从她开始练功到现在，六个小时。 这六个小时的成果，比她之前练功好几天都要强。 “果然做好人行好事是会有福报的。”宋芸美滋滋的起身，肚子有点饿，这个点国营饭店肯定下班了，她打算去柜台问问能不能借用一下厨房给自己煮碗面条吃。 她储物格里就有挂面，出门前拿了一把在手里。 从房间出来，刚下楼就遇到从外头进来的齐墨南。 齐墨南快走两步到她面前，仔细看着她的脸，脸色似乎好了很多，他暗暗松口气，“你怎么样？还好吗？” 宋芸笑问：“我没事，严团长怎么样了？” 齐墨南说：“他在医院休息了一下午，傍晚已经回军区了，怎么劝都没用。” “没关系，他的情况还可以，不住院也行。”宋芸说。 齐墨南见她手里拿着挂面，忙将手里的饭盒递给她，“我给你带了饭。” 饭盒里装着三分之一米饭，三分之一红烧肉，三分之一带鱼，一点绿叶菜的影子都没有。 “吃这么好？”正好不用煮面了，宋芸把面条放进身上背着的挎包里，“你吃了吗？” 齐墨南笑道：“当然吃了，这都几点了。” 许是今天消耗太大，宋芸觉得自己胃口变大了，竟然把饭盒里的饭菜全部吃光光。 等宋芸吃完，齐墨南拿了饭盒去洗，一边洗一边跟宋芸说明天的行程，“咱们明天就要启程回去了，这次咱们特战组立了大功，首都军区那边会直接给咱们授奖，宋芸，你又立大功了。” “这次是一等功还是二等功？”宋芸问。 齐墨南说，“不出意外的话，这次是一等功，除了你的个人一等功，还有集体一等功，以及集体二等功。” “那你呢？”宋芸问，“你有没有个人一等功？” 齐墨南摇头，“还不清楚，不过听严团说，这次授奖可能要去京市。” 宋芸对京市没有什么特殊的感情，闻言只是点点头。 说完这些，齐墨南就回营区了。 宋芸自己出去溜达了一圈，赚了三百多星币，采到两味用得上的草药，也算是满载而归了。 次日一早，宋芸的两挂椰子和两大筐水果和海鲜干货被绑上了卡车车头顶上。老张和绍泉的东西也绑在了另一辆卡车车头顶上，好在回程这几天都是阴天，气温有所下降，算是天公作美，让宋芸的水果在最热的地方坚持住了，没有烂在路上。 回到川省军区家属院时，宋芸的芒果已经熟了，香得不行，可惜子奕还在上学，不然肯定能一口气炫五个。 得知宋芸回来，梁晓晓是第一个跑到她家的，“宋姐姐，宋姐姐，你看我的脸。” 距离梁晓晓用宋芸的祛疤膏已经一个多月，此时她小脸上那条长长的犹如大血虫般的疤痕已经消失不见，只留下一条浅浅的白色线条，不是很明显，仔细看还是能看出来，比从前不知好了多少。 “不错，这白线也会慢慢变淡，最后会变成一条淡粉色，以后随便化个妆就能完全遮盖，哪怕不化妆，也不太明显。”宋芸笑着说。 梁晓晓用力点头，“嗯，宋姐姐，你跟我回家吧，我妈妈好了许多，她现在能认出我和爸爸了，头也不会像以前那么疼，她是不是快要好了？” 原来这才是小丫头的主要目的，她笑着刮了刮小丫头的鼻子，“行，姐姐这就跟你回去。”她回屋装了几个芒果和大约半斤的龙眼，再从储物格里拿了一个椰子，一起拎着去了梁团长家。 这个时间梁卫军不在家，只曲韵竹一个人坐在客厅看书。 她记忆了一些事，也忘记了一些事。 “妈，妈你看谁来了。”梁晓晓人还没进屋，就先喊了起来。 曲韵竹放下手中的书，起身走出堂屋，一眼瞧见提着东西进来的宋芸，觉得眼熟，却又想不起来。 宋芸笑着自我介绍，“我是宋芸，卫生队的军医。” 曲韵竹眼睛一亮，“我知道你，晓晓和卫军总跟我说你，你是我们家的恩人，快进来。” 宋芸把东西递给晓晓，“这是我从南海带来的水果，晚上等你爸爸回来跟他一起说。”说着将三种水果的吃法说了一遍。 这三样水果梁晓晓和曲韵竹都没吃过，甚至都没听说过，也是稀奇得很，尤其芒果还香得很，梁晓晓都咽了好几回口水了。 宋芸跟着曲韵竹进屋，给她做了检查，问了些问题，曲韵竹都一一答了。 “你恢复的很好，比我想象中要快，这是好事，但也不完全是好事，这段时间你要注意休息，情绪波动不要太大，不要一个人出门，有不适要立即说出来，千万不要隐忍。” 曲韵竹一一记下。 宋芸根据她现在的情况，给重新开了方子，“之前的药应该吃的差不多了，从明天开始吃这个方子，连吃七天看看效果，如果头疼症有所缓解，那就证明问题不大。” “如果吃了头疼症没缓解呢？”曲韵竹问，有点紧张。 宋芸笑笑，“没事，我还有别的方子，总会给你治好的。” 有宋芸这话，曲韵竹安心了。 宋芸走时，曲韵竹将家里刚做的鼠曲米果全都装进篮子里，让宋芸带回去吃，宋芸推脱不过，只能拿回家。 下午五点，宋子奕放学回来，走到院门口时发现院门上的锁没了，当即高兴的跳起来，“姐，姐你是不是回来了？” 小家伙推开院门往里冲，一进堂屋就看到两“串”椰子。 第247章 隔壁新人 宋子奕以为姐姐说的‘串’，是和葡萄那样的串，怎么也想不到会是这样的两串。 宋芸听到宋子奕的声音，从厨房里出来，“子奕放学啦，快去洗手，姐给你切水果。” 宋子奕放下书包，跑到后边厨房里去洗手，一边洗一边盯着姐姐看。 “看什么？不认识啦？” 宋子奕说，“姐，你晒黑了。” 宋芸无奈，“那边是海岛，不仅太阳毒辣，紫外线也厉害得很，我这还算好，绍队长的脸都脱皮了。” 宋子奕跑到宋芸面前，盯着她的脸仔细看，“还好姐你的脸没脱皮，不然就跟蛇精蜕皮一样，吓死人。” 宋芸拍了他一下，没好气，“跟谁学的这么嘴欠，水果还吃不吃？” 宋子奕忙笑着告饶，“我错了我错了，姐姐大人快给我水果吃吧，我都馋死了。” 宋芸被他逗乐，将切好的芒果递给他，果肉上插着竹签，“这是芒果，你尝尝看。” 宋子奕早就闻着这香气馋的不行，立即插了一块到嘴里，清香甜蜜，是他从没吃过的口感，“好吃，太好吃了。” 宋芸又切了一盘，“好吃就多吃点。” “对了，姐，咱们隔壁分了人住进来。”宋子奕含着水果，声音含糊不清，但宋芸听清了。 “那钱营长呢？”宋芸想起钱有德自打送姚翠香和金宝离开后，似乎就再没见过他。 宋子奕摇头，“不知道。” 宋子奕三下五除二吃完一盘芒果，又继续说，“上周搬来的，是个挺年轻的嫂子，听说刚结婚不久。” “那个营的？”宋芸问。 宋子奕摇头，“不知道啊，说是出任务去了，没在家属院，孙嫂子是自己过来随军的，房子是政委给安排的，她说她不会收拾院子，政委又叫了一帮人过来帮她收拾院子搬家具什么的。” 宋芸好奇，“什么叫不会收拾院子？” 宋子奕耸肩，“就是不想干呗。” 宋芸笑了笑，行吧，这世上什么样的人都有，有勤快的，当然也有懒散的，没什么对错，个人生活方式不同罢了。 “我带了南海的特产回来，今天晚上咱们吃海鲜大餐。”宋芸说。 宋子奕高兴的跳起来，“好耶，姐姐回来真是太好了。” “你古爷爷今天轮白班？”宋芸问。 宋子奕点头，“嗯，等会就下班了。对了，秦梦姐姐也回卫生队上班了，来咱们这好几回，给我带了好多好吃的。” 提到秦梦，宋芸想到宁松白，也不知他的脸恢复的怎么样了。 宋松白脸上的疤可比梁晓晓脸上的疤要深得多，不过是新疤，效果会不错，就是不知道最后会恢复成什么模样。 人就是这么不经念叨。 傍晚时，古老头下班回来，带回了秦梦和宁松白。 “芸丫头，你可算回来了。”古老头高兴得很，尤其见宋芸除了黑了点，毫发无损的模样，一直悬着的心也终于放下，嘴角都快咧到耳后根了，“子奕这小子天天在我耳边念叨你，我都快被他烦死了。” 宋子奕拆台，“你念叨的比我还多好不好，不仅念叨，还一天天愁眉苦脸。” 宋芸心里暖暖的。 秦梦和宁松白走过来，笑容满面，“小芸，我带松白来你家蹭饭了。” 宋芸看向宁松白，脸上那些狰狞的疤已经不见了，只余下一些浅淡的痕迹，恢复的竟然比梁晓晓还要好。 “恭喜了，重获新生。”宋芸笑着说。 宁松白很郑重的跟宋芸道谢，“谢谢，谢谢你！”说着朝宋芸鞠躬。 宋芸赶忙躲开，“你这是干嘛，再这样我可就赶人了哦。” 秦梦笑着拉住宁松白，“小芸是我姐妹，你再这样我们的情份都淡了。” 宁松白咧嘴笑起来，“是我的错，以后不会了。” 古老头已经开始吃芒果了，“这玩意我以前吃过，好像叫芒什么的，不过没你这个好吃。” 宋芸又去切了一盘芒果，洗了一大盆龙眼端出来，“你们先吃点水果，我去再烧两个菜。” “我来帮你。”秦梦跟着宋芸去了厨房，子奕原本想跟过去，可他也想尝尝龙眼的味道，这一耽误，就错失了帮姐姐烧火的机会。 宋芸原本做了四个菜，一个炒菜芯，一个香煎带鱼，一个红焖干海鱼，一个白菜帮炒熏肉片，份量都不少，她是做了齐墨南那一份的。 哪知齐墨南还没来，又添了两张口，她得再炒一个菜。 在厨房转了一圈，宋芸拿起曲韵竹给的曲鼠米果，想到曲韵竹说这米果用油煎一下，再下水煮透，放点白糖，会很好吃。 她照着做了，闻着味没什么特别，夹了一个让秦梦尝尝，哪吃她一吃就停不下来，连吃好几个。 “行了行了，你再吃这盘子端出去都不像样了，还以为是我在厨房里偷吃呢。”宋芸笑着把盘子端走，顺便损了贪嘴的秦梦两句。 宋芸刚开始往外端菜，齐墨南就过来了，跟在宋芸家里装了监控似的，准时准点。 齐墨南和宁松白本就是好友，从小一起长大，感情比一般的朋友要更深厚许多，见好友脸上的疤好了，齐墨南也很高兴，破例陪古老头喝了点酒。 一顿饭吃的宾主尽欢，差不多到尾声时，院门被人敲响。 齐墨南去开门，见到门口的人惊讶，“何红军？你在这干嘛？” 何红军挠头，指了指隔壁的院子，“我以后住这了，我媳妇过来随军了。” “你媳妇？你什么时候结婚的？我怎么不知道？” 齐墨南是一团一营的营长，何红军是一团一营的副营长，两人关系很好，何红军又是个碎嘴子，什么都往外说的那种，齐墨南连何红军家有几个大姑大姨都知道，现在突然说他有媳妇了，简直不敢相信。 何红军又挠头，“我爹妈给我订的，过年的时候我回去摆了酒，回来后我就打了结婚申请，原本想等过阵子请假回去跟她领证，没想到她自己跑来了。” 齐墨南见他这样，笑道：“这样也挺好的，你不是一直说羡慕老郑那老婆孩子热炕头的生活吗？” 何红军有点不好意思，“可我只是副营长，住这里是不是不太合适？” 第248章 我不想死 齐墨南说，“秦政委安排的吧？他都没说不合适，你瞎想什么？对了，你敲门干嘛？” 何红军说，“我在院里听见你和宁营长说话的声音，我媳妇告诉我隔壁住的是军医，我猜宋医生肯定是住这里，就过来打个招呼。” 宋芸从屋里出来，见是何红军，也惊讶了一下，“你住隔壁？” 何红军点头，“我媳妇她还在忙，我就没叫她过来，改天叫她过来跟你认识一下，以后就是邻居了。” 宋芸当然没意见，“行啊，进来坐会吧。” 齐墨南问，“你吃了晚饭没？” 何红军脸上的笑略微僵硬，“吃了，我吃过了，时间也不早了，我就不进去了，你们回吧，我也回了。” 何红军回到自家院里，只见过两面的媳妇正在翻他的包，他以为媳妇是要给他洗脏衣服，脸上立即扬起笑容，可这笑容还没维持两秒，媳妇就丢开他的包，翻出来的脏衣服也不管，转身就走，还小声嘀咕了一句，“什么好东西都没带回来，包里臭死了。” 何红军脸上的笑僵住，心里有点不高兴了，但他忍着没说什么，自己把脏衣服收拾出来拿去洗了，洗完想去问媳妇吃了晚饭没，结果媳妇已经睡着了，他只能悄悄退出来，去厨房找找看有什么吃的没，结果厨房里什么都没有，灶台上灰很厚，铁锅也有点生锈，显然很久没开过火了。 想到包里还有半个路上没吃完剩下的馒头，翻出来用冷水就着吃了，没吃饱，但总算没之前那么难受。 婚姻生活的开始，似乎和想象中不太一样，何红军笑了笑，在心里希望明天会和今天不一样。 次日一早，何红军照例早起训练，哪怕现在住在家属院，没在营区那边，早训已经成为一种习惯，到点身体自己会醒。 早训完，别的战友往食堂跑，他则满怀期待的往家属院跑，路上还遇到同样往家属院跑的齐墨南。 “老齐，你个单身汉大清早的往家属院跑什么？”何红军调侃。 齐墨南斜他一眼，“怎么？才结婚一天就有优越感了？” 两人相互打趣，一起到了家属院，走同一条路。 老远，何红军就看见家家户户的烟囱里都是白烟袅袅，宋医生家也是一样，唯独自家烟囱这边什么也没有，他的心在这一刻已经凉了半截。 齐墨南昨晚上已经从子奕的嘴里听了一些何红军妻子的八卦，知道何红军回来前，这位新来的军嫂从来没做过饭，一直吃食堂，看样子今天也是不例外。 齐墨南拍了拍何红军的肩，没说什么，毕竟是人家的家事，“我先去吃早饭了，十五分钟后咱们一起去营区。” 何红军一把拉住齐墨南，“老齐，那什么，你能不能帮帮我，传授我点经验？我真的不知道要怎么跟她相处。” 于是两个男人在外头嘀嘀咕咕五分钟，之后齐墨南回了宋芸的小院，何红军扭头跑去供销社，买了一堆东西回来，米面油调味品之类，还有一些厨房用具，也没去叫还在睡的妻子，自己把厨房里清理了一下，简单做了早饭，煮的挂面和鸡蛋。 在屋里睡觉的孙茶花饿醒了，起床后发现何红军做了早饭，她嘟囔了两句什么，也没跟何红军打招呼，直接上桌就吃掉了自己那一份。 何红军收拾完厨房出来，见妻子在吃他做的挂面，笑着说，“味道还行吗？我也不太会做，胡乱煮的。” “太淡了，下回多放点盐。”孙茶花一边吃一边说。 何红军爽快点头，“行，下回给你多放点盐。” 孙茶花挑了挑眉，看了何红军一眼，继续吃面。 吃完早饭，何红军拿出一个铁盒，里头装着他攒的钱和票，他直接将铁盒都交给孙茶花，“茶花，这是我攒的，都给你。” 孙茶花看着铁盒里数目不少的钱和票发怔，有点茫然，她抬头看着何红军，“你把钱都给我，不怕我乱花？” 何红军笑着说，“你是这个家的女主人，我是你丈夫，我的就是你的，你想怎么花就怎么花。” 孙茶花好一会都没回过神，她从来没想过，何红军会将他的钱都交给她，还说他的钱就是她的，她想怎么花就怎么花。 为什么何红军说的做的和娘教的不一样？和村里她见过的都不一样？ 她娘嫁给爹二十几年，兜里从来没有超过五毛钱，起初说是奶奶管家，钱都在奶奶那里，后来奶奶没了，分家后，钱都在爹手里拿着，她娘就像一头老黄牛，睁眼就干活，给啥吃啥，闭眼就睡觉。 在那样的家里，她也成了一头老黄牛，娘还告诉她，男人就是天，钱给男人拿着是天经地义，女人不能乱花钱，家里的钱都该给男人花，她爹花，她弟花，就她没得花。 哪怕病了，也只能熬着等死。 哪怕明知她病了，没几天好活了，她爹妈还是一样将她当成老黄牛，压榨着她最后的剩余价值，在地里晕过去好几回后，她突然就醒悟了，凭什么要当老黄牛？拼命干活为谁打拼？累死了又有谁心疼你？反正就得了绝症，没几天好活了，还不如舒服的过，过一天算一天，爱谁谁。 也正因为她开始摆烂，活一点不干，吃饭也不再谦让，爹娘不想养着她，才着急忙慌让她嫁人，好甩了她这个天大的麻烦。 到了婆家，原本就冲着她像黄牛一样能干活的名声把她娶回家的公婆，发现她成了光吃睡不干活的懒货，气得不行，又退不了货，还动不动就晕倒，他们也是怕了，干脆给了点路费把她撵来随军，让自家儿子去调教。 可是现在，何红军非但没的指责她不干家务，还把他的钱都拿出来给她，让她随便花。 眼泪一滴滴落下，砸在孙茶花手背，砸在钱盒子里。 何红军吓一跳，“你怎么了？哭什么？怎么了这是？” 孙茶花用力擦去眼泪，可眼泪擦完还会涌出来，她想看清眼前的男人，可什么都看不见，压在心里的委屈，以及对生命即将终结的恐惧，在这一刻全部释放出来。 何红军怎么哄都没用，媳妇哭得越来越厉害，他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 过了好一会，孙茶花慢慢平复了情绪，她用衣袖抹了一把眼泪，哽咽着问何红军，“我可以用你的钱治病吗？” 何红军一脸懵，“啊？” 孙茶花红着眼，“我不想死。” 第249章 得了绝症? 吃过早饭，何红军错过了和齐墨南的约定时间，只能自己跑回营区请了假再跑回来，带着孙茶红敲响了隔壁的院门，结果敲了半天没人开门，赵婶子跑来跟他说，宋芸吃过早饭就去上班了，人不在家里。 营区卫生队不是谁都能随便去的，何红军只能自己去卫生队找了宋芸，把情况说了。 宋芸答应等她下午下班了就去他家给他妻子瞧病，让他别着急。 何红军哪能不着急，只要想到孙茶花捧着钱盒哭的模样，想到她可怜巴巴对他说，她不想死的时候，他就心疼的难受。 在家陪了媳妇一整天，总算熬到下午宋芸下班回来，都没等宋芸回院里放包，直接把人请了回去。 孙茶花见到宋芸时很是局促，紧张的手都不知道往哪摆，干巴巴的笑着，“宋，宋医生，你长得真，真好看。” 宋芸微笑着请孙茶花坐下，“坐，别紧张，我先搭脉看看。” 孙茶花还是很紧张，手微微颤抖着。 宋芸很快缩回手，用奇怪的眼神看了何红军一眼，问：“你说孙茶花同志得了绝症？” 何红军点头，“是啊，茶花说的。” 宋芸看着孙茶花，“你有病情诊断证明吗？拿给我看看。” 孙茶花摇头，“我没有去医院看过，那什么证明我没有。” 宋芸蹙眉，“村里的赤脚医生给看的？” 孙茶花又摇头，“不是，我爹娘怕找赤脚医生看病要开药，就不让我去，找了我三姑婆给看的，她以前跟一个老郎中学过辨药，懂一点医术。” “那她有说你得的是什么病吗？”宋芸又问。 孙茶花有点茫然，“没说啊，她就说我得了绝症，治不好了。” 何红军这会琢磨出味来了，他按捺着心中狂喜，朝宋芸问：“宋医生，是不是误诊了？茶花根本没得绝症对不对？” 宋芸点头，“就是长期劳累加营养不良导致的体虚症，没别的毛病。” 孙茶花的手抖得更厉害了，她哆嗦着问：“那，那我没得绝症？可我总是会晕倒，那是怎么回事？” 宋芸抓起她的手，让她自己看，“你看看你自己，瘦成什么样了？长期不好好吃饭，身体太弱了，低血压，低血糖，都能让你晕倒，而且很危险。” 她从药箱里拿出纸笔写药方，“你给你们写张药膳方子，除了正常吃饭外，一周吃两次药膳，慢慢调养，会好起来的。” 写完方子，宋芸直接递给何红军，接着说，“媳妇是用来疼的，你不疼她，谁疼她？她身体好了，才能更好的照顾好你和你们的家，别舍不得。” 何红军现在都高兴坏了，宋芸说什么是什么，连连点头，“是是是，我肯定疼我媳妇，一周吃两次够吗？” 宋芸笑道：“两次够了，过犹不及。” 宋芸关上药箱，想到什么，又朝何红军道：“还有，孙茶花同志现在身体太虚弱，不适合孕育新生命，你得注意些，别到时候后悔不及。” 还没圆过房的小夫妻俩都红了脸，尤其是何红军，他就不明白了，宋芸比他年纪还小几岁呢，是怎么做到当着他这个男人的面，一本正经说这种话的。 从何红军家出来，宋芸又看到严枫夫妻带着孩子站在她家门口。 徐嫂子一见宋芸就亲热的迎上来，“还以为你没下班呢。” 宋芸笑着说，“何副营长的爱人有点不舒服，喊我过去给看看。” 徐嫂子一听，忙问：“没啥事吧？是不是刚来咱们家属院，水土不服？” 宋芸摇头，“没什么事，你们这是？” 徐嫂子指着院门，“进去说。” 宋芸打开院门，让一家三口进去。 严玲玲趴在严枫团长肩头，好奇的看着宋芸。 宋芸见她模样可爱，忍不住逗她，“怎么不记得我啦？” 严玲玲害羞的往下缩，只露出一双黑葡萄般的眼睛偷看宋芸。 进到堂屋，严枫将手里提着的一兜东西往桌上放。 宋芸一看，忙说，“这是干什么？” 徐嫂子笑着说，“我都听说了，这次要不是你，我家严枫估计就没了。”虽是笑着说，眼眶却红了，她根本不敢想。 “这都是我该做的，真用不着这样。”宋芸推拒。 徐嫂子按住她的手，“我听说你为了救我家老严，费了很大劲，抢救完我家老严脸白的跟纸一样，走路都晃悠，把齐墨南吓坏了，一下午往招待所跑了很多趟，敲你门也没人应，急得都快破门了。” 宋芸倒是不知道这些，“我没事，缓缓就好了。” 徐嫂子坚持，宋芸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了，欣然收下。 等两个女人说完，严枫跟她说了一个好消息，南海军区那边要跟她买晕船药，购药文件过几天就会发过来，让她可以先准备上，但合作方案还要再商量，明天会有后勤部的人过来找她。 这确实是个好消息，宋芸挺开心的。 严枫又提了几句去京市授奖的事，让她也可以准备起来，用不了多久就得出发。 宋芸心想也没什么要准备的，直接去不就行了。 宋芸知道严枫在南海时一直在忙，估计没带什么特产回来，就拿回屋从储物格里拿了两个椰子出来，想到小女孩那萌萌的模样，又拿了两个芒果，用网兜装了提出来。 “这个是我从南海带回来的，严团长估计没空给带，尝尝我带的吧。” 徐嫂子大方接了，还拿眼瞪了丈夫一眼，“你看看你，好不容易去趟南海，连片树叶都没给孩子带，最后还吃上人家宋医生的。” 严枫哈哈一笑，“吃她两个没事，你是没看见，她可是拖了两挂椰子回来，把队里人羡慕坏了。” 送走严团长一家，宋芸打开徐嫂子提来的布袋子看了看，东西真不少，一罐麦乳精，两瓶罐头，两斤鸡蛋糕，一斤水果糖，算是很重的厚礼了。 这时宋子奕回来，宋芸原本想喊他过来吃水果糖，结果发现小家伙情绪不太对，眼睛红红的，明显是哭过。 第250章 作弊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宋芸牵住宋子奕的手，柔声问。 宋子奕小嘴一撇，忍了许久的眼泪珠子滚滚落下，哽咽着说，“姐，我没有作弊，我没有跟人传纸条，可是老师不相信我，还取消了我的考试资格。” 宋芸皱眉，“你们班的庄老师？”她记得庄老师很喜欢子奕，说话也斯文客气有礼。 宋子奕摇头，“不是，是二班的胡老师。” 姓胡？不怪宋芸敏感，实在是一听这个姓，她立即就想起一年级一班的那个胡丽，成天围着老公孩子转，却又不舍得放手学校的工作，把工作丢给一个八岁孩子，还理直气壮。 “究竟怎么回事，你仔细说给我听。” 宋子奕把今天在学校发生的事都说了一遍，气得宋芸肝疼。 今天是学校期中考试的日子，分给四年级一班的监考老师正好是二班的胡笑，也就是胡丽的亲妹妹。 宋子奕规规矩矩在做题，突然被胡笑抢了笔和试卷，说他传纸条作弊。 宋子奕莫名其妙，自然是不肯承认。但胡笑一口咬定宋子奕传纸条作弊，地上的纸条就是证据。 可那纸条，距离宋子奕还有一些距离，反而离后桌的同学更近一些，甚至后桌的同学也承认了是他传纸条，跟宋子奕无关，但胡笑却非说是宋子奕作弊，不听任何解释，直接取消了宋子奕的考试资格，把宋子奕赶出教室，让他在走廊罚站，罚了一下午。 庄老师听说后去问了班里同学，根本没有人指认宋子奕传纸条，且以宋子奕平时的成绩，也根本不需要作弊考试，甚至班里两个同学已经认领了纸条，表明是他们在传，跟宋子奕无关，他去找胡笑说明情况，可胡笑压根不听不理，只一口认定她的说辞，就是宋子奕传纸条作弊，她亲眼看见。 庄老师也不是傻子，一看这情况就知道人家就是硬要找事，就跟宋子奕说，让他回来把事情告诉宋芸，最好明天去一趟学校，把这事解决一下。 “姐，我真的没有传纸条。”宋子奕委屈巴巴地说。 宋芸揉了揉他头发，“姐姐相信你，我们子奕不可能做这种事，别难过了，这个世上就是会有这种小人，她摆明了故意针对你，也是在针对我，给她姐姐出气呢。” 宋子奕点头，“庄老师也是这么说。” “没事，姐明天不上班，正好去你们学校一趟，把这事解决一下。”宋芸抓了一把水果糖塞子奕手里，“去写作业吧，不要为这种不相干不重要的事费神，更不要把宝贵的学习时间浪费在这种人这种事上。” 宋子奕的眼里恢复了神彩，“嗯，那我去写作业了。” 看着小家伙跑进屋里的背影，宋芸脸上温柔的笑一点点变冷，有些人不配当老师，那就别当了，省得误人子弟。 宋芸饭也不做了，出门，问了两个人，打听到柯副团长家，直接找了过去。 柯副团长住在三房小院区这边，距离梁团严团他们住的院子也不太远。 敲响院门，没一会有人过来开门，是个头发花白的大娘。“姑娘找谁啊？” 宋芸微笑，“我找柯副团长，他在家吗？” 大娘点头，“在的，刚回来，有啥事啊？” 宋芸依然客气礼貌，“有点工作上的事，能帮我叫一下柯副团长出来吗？我就在门口说几句。” 大娘见她不打算进去，点了点头，“行，你等会。” 大娘转身进去了，没一会出来个国字脸的男人，年纪约莫四十出头，走路带风，很是利落。 这是宋芸和柯副团长第一次见面，柯副团长不认识宋芸，好奇地问：“你找我？” 宋芸点头，“我是卫生队的队医，宋芸。” 柯长江虽然没见过宋芸，但他听过宋芸的大名，尤其这次又在南海立了大功，他怎么可能没听过这个名字。 “宋医生啊！久仰大名，快进来坐。” 宋芸依然微笑，表情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也让人感受到了她的客气冷淡疏离，“不用了，我说几句就走。” 柯长江很好奇宋芸找他要说什么，他们好像从没有过交集吧。 宋芸将子奕刚去学校时在胡丽班里的情况说了，一个八岁的孩子，干了班主任的活，不仅要帮胡丽管班级纪律，帮她上课，帮她改作业，她有时去学校打个转就走，有时甚至都不去学校。后来她出任务回来，提出给弟弟跳级转班，胡丽还不愿意放人，之后她找了校长，强行转班，也因此得罪了胡丽。接着就是今天宋子奕在学校考试被胡笑冤枉作弊的事。 宋芸看着脸色变得冷沉的柯长江问：“请问柯副团长，这样的人，适合在学校任教吗？这样的人，配在学校当老师吗？这样自身德行有亏的人，能教好学生吗？” 柯长江无话可说，换成他是受了欺负的孩子家长，他可能会更愤怒。 “抱歉，这事我会查清楚，如果真冤枉了孩子，我一定会给你一个交待。”柯长江承诺。 “交待什么？”胡丽快步走来，身后跟着个年轻些的女人，两人模样相似，想必就是今天罚了子奕的那个胡笑。 “你来我家干什么？”胡丽皱着眉，很是不悦。 柯长江见她这模样，脸色越发的不好，“胡丽，你这是什么态度？” 胡丽板着脸，“什么态度？我对她需要什么态度？” 胡笑似笑非笑地打量着宋芸，“你就是宋芸吧？怎么，为了你那考试作弊满嘴谎言顶撞老师的弟弟来找我姐夫告状了？” “啪！” 胡笑被打得脸都歪到一边去。 谁也没料到宋芸会出手打人，连柯长江都吓一跳。 胡丽还没回神，胡笑已经尖叫出声，“你个疯子，你敢打我？我跟你拼了。” 胡笑扑过来，伸着手要抓花宋芸的脸。 宋芸伸手抓住胡笑的头发，往后一扯，‘啪啪’又是两耳光。 胡笑被打得眼冒金星，又被宋芸推倒在地，头发也散了，狼狈的不成样子。 “姐，姐夫，你们就这样看着我被打吗？”胡笑尖叫。 胡丽总算回神了，她死都想不到，宋芸会突然出手打人，还当着她和柯长江的面，打她亲妹妹，这不就是跟打她一模一样吗？ “宋芸，你是不是疯了？”胡丽冲上前要去拉扯宋芸，宋芸一个甩手，“啪”一声打在了胡丽脸上。 第251章 你还算是个男人吗? 宋芸甩了甩手腕，看着目瞪口呆的柯长江道：“我打胡笑，是因为她嘴臭挑衅我。至于胡丽，是因为她拉偏架被我误伤。”说完笑了笑，“都是活该，你们要是不服，尽管一起上。” 柯长江可不敢上，又怕胡丽再挨打，只好挡在妻子身前，朝宋芸说，“有话好好说，再怎么样，也不能随便动手。” 宋芸冷嗤，“你刚刚也看见听见了，你家这两位，是能好好说话的人吗？人家仗着有个副团长撑腰，在学校里不知多厉害，连校长都得给她们陪笑脸呢，两个大人联手欺负一个小孩算什么事？” 柯长江的脸色再次阴沉下来，转头看了胡丽一眼，胡丽的眼神缩了缩，不敢和丈夫对视。 宋芸可不管他们夫妻的眉眼官司，继续说，“明天早上我会去学校，我希望柯副团长也能到场，把这件事解决一下。” 柯长江点头，“这是应该的，明天我会去学校了解情况，如果真存在你说的那些问题，这事我一定会给你，也给学校一个说法。” 宋芸对柯长江的态度还算满意，点了点头，转身走了。 胡丽气得眼睛都红了，捂着脸骂：“柯长江，你还算是个男人吗？她打我你没看见？” 柯长江看了胡丽一眼，转身进院。 胡丽立即追了进去，胡笑抽噎着也跟了进去。 院门关上，阻隔了外头那些探头探脑看热闹的视线。 胡丽追着柯长江到堂屋，一把扯住柯长江的胳膊，质问：“你刚刚为什么不帮我打她？你就这样眼睁睁看着自己老婆被打？你还是男人吗？” 柯长江甩开她的手，沉声问：“我问你，之前宋芸的弟弟宋子奕在你班上时，你有没有指使他帮你上课，帮你批改作业？” 胡丽一噎，随即又喊，“是他自愿的，我又没逼他。” 柯长江怒吼，“你是老师，这种话你也说得出口？你让一个八岁的孩子帮你上课，帮你批改作业，完了人家成绩好要跳级转班你还不放人？用顺手了是吗？” 胡丽道：“那我是为谁？孩子那么小，我顾得过来吗？我能怎么办？” 柯长江冷哼，“你就是作。我妈帮你看孩子你不放心，觉着我妈这不行那不行，非要自己看。行啊，那我让你先办停薪留职，等孩子大些再去上班，你还是不肯，既要，又要，还把火往人家孩子身上撒，你有什么脸？” 胡丽气哭了，“我怎么作了？你妈什么样你不清楚吗？洗脸毛巾和擦手毛巾都分不清楚的人，抱孩子前也不洗手擦脸，全身都是细菌，她能带好孩子吗？” 柯长江冷笑，“终于说出心里话来了？嫌弃我和我妈是乡下来的？那早干嘛去了？我从没瞒过你我的出身，你这么介意的话，当初干嘛要跟我相亲？” 胡丽已经后悔了，不该把心里想的说出来的，可这说出口的话，犹如泼出去的水，收不回来。 “长江，我不是那个意思。” 柯长江嗤笑，“不是那个意思是什么意思？别以为我不说，就什么都不知道。我妈做的菜你从来不吃，我妈洗过的衣服你要重新洗，甚至我妈坐过的凳子，你都要擦一遍。就连你这个妹妹来了家里，都能对我妈阴阳怪气。你以为是你做得对，我才没找你理论吗？是我妈，我妈怕我跟你吵架，影响夫妻感情，怕吓到孩子，她求我，求我不要跟你闹，求我不要跟你计较，她自己一个人吞下委屈，而你，变本加厉，从家里，到学校，你真是好本事。” 躲在屋里的老太太听到儿子愤怒的声音，突然泪流满面，捂着嘴呜呜的哭。 胡丽没想到柯长江会在这时候跟她说这些，脸色也变了，“柯长江，你说这些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柯长江也是受够了，胡丽以前在家里作，他为了孩子，为了不成为家属院的笑话，为了不让母亲难做，只能装聋作哑。 没想到，他的忍气吞声，换来的是胡丽的变本加厉，不仅在家里横行，还敢在外头打着他的名号以势压人，难怪家属院里那几个在胡丽班上读书的孩子父母，以前见了他还会热情的打招呼，现在都不搭理他。 “你既然这么喜欢在家里干家务，以后就留在家里干个够，学校那边我会去说，把工作的机会留给别人，别光占着茅坑不拉屎。” 不等胡丽发作，柯长江又看向胡笑，“还有你，明天我会去学校了解情况，如果事实证明是你有意污蔑宋医生的弟弟，那你也不用再去学校了，老师这两个字，你不配。” 胡笑再也笑不出来了，她也顾不得摸着红肿的脸装可怜，一把拉住姐姐的胳膊，“姐，你看姐夫他。” 胡丽现在也快气疯了，她尖声叫道：“你凭什么安排我？我愿意上班就上班，不愿意上班就不上班，你有什么资格管我？” 柯长江冷哼，“就凭你的工作是我用军功换来的，我说撤掉就能撤掉。” 胡丽气得胸口剧烈起伏，“好，你好样的，既然这样，那我们也过不到一起去了，离婚吧。” 柯长江几乎没有一瞬间的犹豫，“离，我现在就打离婚报告。” 胡丽被他这话呛得差点昏过去，眼里涌出泪水，扭身回屋收拾了点东西，抱着孩子夺门而出。 胡笑没办法，只能追着姐姐出去。 出了家属院，胡笑拉住胡丽，“姐，你现在抱着孩子要去哪？” 胡丽红着眼说，“我还能去哪，当然是回家。” 胡笑脸色有点不自然，“咱家那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回去怎么住啊？”爸妈说是双职工，可房子就只有四十五平，两个小房间，爸妈，爷奶，已经成年的弟弟，连她平时都是在爸妈房间打地铺，就是住的实在憋屈，才时不时到姐姐和姐夫这边住，上班方便，吃的也比家里好，还想着让姐姐帮她在军区找个军官对象，要是姐姐跟姐夫真离婚了，那她还有什么指望。 “姐，时间太晚了，就这样跑回家去怕是不太好，要不咱们先回家属院，这事明天再说。”胡笑劝。 胡丽不肯，“我宁愿去爸妈房里打地铺也不回去，这次他要是不跟我认错，我绝对不会原谅他。” 第252章 是人是鬼 胡笑劝不动，只能跟胡丽一起回去，心里却在埋怨，觉得姐姐这是好日子过久了，忘记了以前的苦日子，可别真把这么厉害的姐夫给作没了。 宋芸回到家里时，齐墨南已经在厨房忙活了，饭已经焖上，他正在切菜，古老头在烧火，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 宋芸走进厨房，齐墨南一眼看出宋芸面色不太对，忙问：“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宋芸拿瓢舀了水去洗手，一边洗一边将子奕的事说了。 古老头听了气得跳脚，火都不烧了，冲出厨房，“nnd，我这就找那姓柯的去，什么妖魔鬼怪都敢往学校里塞，把学校当什么了？把学生当什么了？” 宋芸拦下古老头，“我已经去过了，该教训的都教训了，柯副团长答应我明天会去学校弄清楚事情，然后给我一个交待，也给学校一个交待，如果他做不到，我也不会手软。” 这种事，往纪律部举报，就算动摇不了他柯副团长的根本，也会让他仕途受阻，全看他自己怎么选择。 得知宋芸对那个胡笑动了手，古老头的情绪才缓和下来，但还是生气，子奕多懂事的孩子，不管做什么都很认真，对自己的要求也很高，每次考试都是满分，这样的孩子，怎么可能考试作弊，说出去有人信吗？ “明天我跟你一起去学校，我要看看那姓柯的究竟是人是鬼。” 齐墨南的脸也阴沉着，他没古老头那么外放的情绪，但同样心里憋了一团火。他也想去学校给子奕撑腰，偏偏有训练计划，他是领队，走不开。 放下切了一半的菜，齐墨南去了宋子奕房间，也不知两人说了什么，齐墨南依然沉着脸回到厨房，子奕却明显开心了许多，拿了龙眼在院子里剥，时不时往几个大人嘴里喂两颗。 次日一早，吃过早饭后，宋芸和古老头陪子奕去学校，齐墨南去营区，路上遇到眉开眼笑的何红军。 何红军朝齐墨南竖起大拇指，“营长，你是这个。” 齐墨南不解，“说什么呢？” 何红军笑的一脸灿烂，“要不是你给我支招，我都不知道茶花为什么那样，幸好有你教我，茶花感受到了我的真心，这才和我交了心。营长，我现在特别开心，茶花真的很好，她是个很好很好的女人。” 一大早的，被人这样强行喂狗粮，齐墨南不觉得是什么美妙的事。 “那就好好过日子，别的不要跟我说了，我饱了。”齐墨南加快步伐。 何红军哪肯就这样放过他，快步跟上，“哎哎，我还没说完呢。我跟你说，结了婚是真的不一样，你知道那种突然有了属于自己的家的感觉吗？家里有个女人在等着你回去，给你做饭裁衣，你一进门就有人嘘寒问暖——” 齐墨南想堵住自己的耳朵，可这动作对他来说又太幼稚，只能继续加快脚步，最后干脆跑起来，反正何红军跑不过他。 另一边，宋芸和古老头带着子奕到了学校，先把子奕送到他班上，这时班里同学来的差不多了，有些人在聊天打屁，有些人趴在地上玩拍纸包，还有人在教室里追打闹。 宋芸和古老头今天是穿着军装来的，他们一进入教室，见到他们的小孩们都安静下来，好奇地看着他们。 能来这里上学的，绝大多数都是军区几大家属院里的小孩，军装是他们见过最多的服装，他们知道军装代表什么，眼里对军装天然就有敬畏感。 宋芸走上讲台，拿讲台上的戒尺敲了敲台面，所有孩子都停下了说话玩闹，乖乖回到座位。 “同学们，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宋子奕的姐姐，宋芸。今天来到这里，是想问同学们几个问题，希望同学们能如实回答我。” 宋芸让子奕回座位，等子奕坐好，她才开始问，“昨天你们期中考试，二班的胡笑老师说宋子奕跟人传纸条作弊，你们有人看见宋子奕传纸条作弊吗？” 立即有胆子大的学生举手，“宋姐姐，班长没有传纸条，那纸条不是班长传的，是石头传的。” 宋芸问：“谁是石头？” 一个胖胖的男孩站起身，声音弱弱的，“是我，我已经跟胡老师和庄老师都说过了，那纸条是我传给强子的，可胡老师不信，非说是我要包庇宋子奕，我明明没有。” 宋芸点头，示意石头坐下，“谁是强子？” 坐在宋子奕后桌的男孩站起来，低着头，一脸愧疚，“是我，我不该跟石头传纸条，我错了。” 宋芸说，“知错能改就还是好孩子，以后上课要认真听讲，下课除了要完成老师布置的作业外，还要认真复习前面学过的内容，这样考试的时候就能考个好成绩。” 强子点头，“我知道了，我以后会好好学习的。” 宋芸示意强子坐下。 就两句话的事，简单明了，可那胡笑，却偏要颠倒黑白指鹿为马，这种人，根本不配当老师。 一扭头，宋芸看见了站在教室门口的柯长江。 想必刚刚孩子们说的话他都听见了。 宋芸走下讲台，朝柯长江道：“趁着现在还没上课，你有什么想问的就去问吧，孩子们都很好，不会说谎，也没必要说谎。” 柯长江摇头，“不用了。”他来得比宋芸要早，已经找了几位老师了解情况，也找过庄老师和校长，得知宋子奕成绩好是学校公认的，几乎没有人不知道宋子奕每次考试都是年级第一，且是分数断层领先的那一种。 所以不存在胡笑不知道宋子奕的水平，误判什么的，根本不存在，她就是故意的，不仅当众剥夺了孩子的考试资格，还让人家孩子在走廊罚站整整一下午，也难怪宋芸昨天会气成那样，甚至动手打人。 活该！ 要他说，打得轻了。 古老头瞪着柯长江，“这事你打算怎么办？” 柯长江一脸愧色，直接走上讲台，当着全班同学的面跟宋子奕道歉，并表明胡丽和胡笑都不会再来学校上课，这事他已经和校长说过了。 宋芸没想到柯长江动作这么快，她还没开始发力呢，人家已经把事情给了结了。 “姐夫，你在这干嘛？”胡笑拿着书本匆忙往班级走，路过一班时见到柯长江和宋芸都在，心里一个咯噔。 第253章 揭你老底 柯长江冷冷的目光扫向胡笑，“我昨天就跟你说了，如果你在学校做了不配为师的事，那就不用再来上班，这个工作会留给更合适的人。” 胡笑脸色立马变了，尖声道：“凭什么？姐夫你凭什么不让我上班？这个工作是我自己考上的，你没资格决定我的去留。” 柯长江冷哼，“你是怎么考上的你自己心里清楚。你如果还要一点脸，就自己走，别逼我在这里揭你老底。” 胡笑的脸都白了，她这下是真的怕了。 工作是她考上的没错。但以她的本事，原本是考不上的，是姐姐违规帮了她，这才让她的名字在众多竞争者中脱颖而出，那份写着她名字的考试试卷，根本就不是她做的。 之后的试课，也是姐姐提前帮她准备好，让她在家里练了很多天，这才勉强过关，最终得到了这份工作。 如果姐夫真的知道这件事，且当众说出来，她这工作肯定保不住。 柯长江原本就是怀疑，但没实证，也曾问过胡丽，胡丽不承认，刚刚就想诈一诈胡笑，结果胡笑的反应明明白白告诉他，绝对有猫腻。 “姐夫，是不是我姐跟你说了什么？那都不是真的，你要相信我。”胡笑慌的一批。 柯长江怎么可能相信她，甚至都不想听她解释，直接了当道：“你要是现在自己去辞职，还能保下两分脸面，至少不影响你以后找工作。可你要是执迷不悟，我只好公事公办，档案上要是留了污点，以后会怎样，你自己承担。” 胡笑要崩溃了，她姐怎么就找了这么个不近人情的男人，她可是他的小姨子，怎么就一点情面都不讲呢。 胡笑又气又怕，心里再不甘，也不敢去赌，最终主动去校长那辞职了。 校长二话不说立即在辞职信上批复同意，用最快的速度给胡笑办理了手续，生怕她反悔，一点反悔的时间和余地都不想给她。 胡丽的离职手续也一起办了，柯长江要求的，他也有这个权利。 于是，胡笑哭丧着脸回家时，带回了两份离职手续。 胡丽不敢置信，“他真去学校把我的工作辞了？” 胡笑生无可恋，“东西都在你手上了，你自己不会看吗？盖着章的。” 胡丽还是不信，“不可能，他怎么敢的。” 胡笑冷嗤，“姐，你醒醒吧，姐夫这次可是来真的，你要是不想离婚，还是赶紧回去认错哄哄他，不然你真的要鸡飞蛋打了。” 胡丽想到家属院里那一身土味的老太婆，想到昨天丈夫对她的横眉冷眼，她咬牙道：“我都给他生了两个孩子，我就不信他敢跟我离婚。” 胡笑见劝不动，也懒得劝了，朝她伸手，“姐，你住家里可以，得给生活费，我现在也没工作了，你多拿点给我。” 胡丽皱眉，“我身上也没多少钱。” 胡笑不信，“姐夫一个月八十多块钱工资，你自己也有工资，怎么会没钱？” 胡丽说，“我每个月给小弟二十元，给爸妈二十元，小宝还要喝奶粉，家里也要花用，你还时不时到我这拿点，我手里根本攒不下钱。” 胡笑瞪大眼睛，“你每个月给了爸妈二十，还给小弟二十？”她都不知道要怎么说这个大姐，是说她好呢，还是说她蠢呢？ 难怪姐夫动了离婚的心思，就这样的婆家贼在身边，一辈子都攒不下钱。 胡丽也知道自己给的有点多了，可她有什么办法，爸妈总跟她哭穷，她为了让自己娘家看起来体面一些，不在丈夫面前丢面子，她只能用自己的钱来装门面。 胡笑想到姐姐平时对她还是不错的，忍不住提醒她，“姐，你别太相信爸妈，他们都有工作，都有工资，我和小弟都不在家吃用，家里怎么可能会穷的一点钱没有，你再这样下去，真寒了姐夫的心，姐夫搞不好真会跟你离婚。” 这些胡丽不是不知道，她又不是真的蠢，她只是喜欢被父母夸赞吹捧的感觉，有了面子，自然就要伤了里子。 见姐姐不说话，胡笑也懒得再多说，转身出去了，没了小学老师的工作，她得赶紧再找一份工作，不然肯定会被安排下乡。 另一头，宋芸和古老头回到家属院，刚进门没一会，采购部的王复生科长找来了。 有关晕船药的合作事宜，王复生带来了他自己拟定的合作计划。 还别说，计划做的挺详尽的。 宋芸看过计划后没什么异议，“行，那就二八分，我只负责制药，其余的一概不管。”这种合作模式其实很得宋芸的心，她不喜欢做复杂的事，只单纯制药，至于收购药材，议价控制成本，销路合作，运输线路，售后资询，这些事情太过繁琐也需要耗费大量时间，她没有这种时间，也不想弄这些繁琐的事，少赚点就少赚点，她反正也不缺钱。 协议签好后，当天下午王复生就让人送来了第一批药材，让宋芸抓紧时间制药，他们三天后会有一趟车去南海，顺便可以带过去，还有药贴也让她赶紧做，她这阵子不在，都断货很久了。 于是宋芸上夜班的这天，卫生室外的走廊上架起了两口锅，一个熬制药贴，一个熬制晕船药丸。 第一批晕船药丸送去南海后，军区商务部的向副部长来家属院找了宋芸，跟她要了十贴膏药和十盒晕船药，说是要去医院谈工作，顺便推销一下她的膏药和晕船药，晕船药也是晕车药，医院原本就需要这种药。 军区虽然说不上穷，可有生钱的门路，当然不能放过。 至于生产力，那是拿到订单后才需要考虑的事。 宋芸更不担心，人家军区都不担心，她担心什么，该干嘛干嘛。 又是周末，宋芸和古老头正好都休息，现在已经四月，山里正是草木疯长的时候，他们已经很久没去西秦山了，家里的草药这段时间光出不进的，消耗了不少，也该去西秦山进点货了。 第254章 你们在等我? 宋子奕听说要去西秦山，最是高兴，把姐姐给他做的弹弓拿出来又擦了一遍，豪情万丈地说，“今天我要打十只兔子回来。” 古老头听了哈哈笑，“你以为兔子在山里排队等着你去打呀？我去山里那么多回，都没见过几回兔子。” 宋子奕一脸小得意，“那是你。我可不用兔子等我，我自己能找到兔子洞，到时逮一串兔子给你瞧。” 找兔子洞还是墨南哥教他的呢，想到墨南哥，宋子奕问，“姐，咱们不叫墨南哥一起去吗？” 古老头接话，“叫他干嘛，这小子最近忙得很，要升副团了，事多着呢。” 说到这事，古老头忍不住感慨，“这小子也是够拼的，每次危险的任务他都争着去，立了很多军功，按理说，以他的能力和那些军功，早该升了，要不是因为他爷爷的事，正团级也当得。” 宋芸摇了摇头，没说什么，也没什么好说的。 三人正准备着去西秦山里要用的东西，背篓，竹筐，麻袋，麻绳，中午不打算回来，还要带干粮。 这时与隔壁何红军家共用的院墙上冒出来一个头，“宋医生，你们这是要去哪？”孙茶花趴在墙头朝这边院里的宋芸喊。 宋芸扭头，见是孙茶花，给了她一个笑脸，“我们打算去山里采药。” 孙茶花一听，脸上露出喜色，忙问：“能带我一起去吗？我想去山里采点野菜蘑菇。” 宋芸见孙茶花脸色比先前初见时好了一些，但还是蜡黄没有什么血色，想也知道，这么短的时间，哪里能这么快把身体养回来，如果跟他们去山里，极有可能倒在半路。 古老头没让宋芸来做这个恶人，他先开口了，“小同志，你身体还没养好，可不适合去山里，一会晕在半路，我们还要带一堆东西，不好弄啊。” 孙茶花一想也是，自己现在时不时还会头晕，确实不适合去山里，晕在半路还要给人添麻烦，只能遗憾的点头，“是这样，那我等身体好些再跟你们去。” 宋芸笑道：“你在家好好休息，我们摘的野菜如果多，晚上我给你送一些。” 孙茶花立即笑了起来，“那太好了，我先谢谢你们了。”先前她打着活一天算一天的想法，吃喝都在食堂。现在她要和红军好好过日子，自然要精打细算，每天买菜都是花销，能有一些不花钱的野菜吃自然很好，而且这时节的野菜特别鲜嫩，无论是清炒还是凉拌都是一道好菜。 宋芸朝孙茶花道：“茶花同志，如果有人来找我，你告诉他们我去山里采药了，晚上才能回来，让他们晚上或明天再来。” 孙茶花应下了。 宋芸见孙茶花人变得开朗大方了，全身上下都透着勃勃生气，心里也为她高兴。 三人离开家属院，坐着班车到郊外，又走了四十分钟的路，这才到了西秦山脚。 有个在山脚采摘野菜的青年远远看见他们三人的身影，突然转身拔腿狂奔，连菜篮子里的野菜跑飞了都顾不上。 四月的山林不仅野草疯长，各种草药也同样随处可见，还有鲜嫩的野菜，酸涩还未成熟的野果，眼睛不够看，手也不够摘。且路上有明显的一串串脚印，随处可见有人过来采摘过的痕迹。 虽然余留下来的还有不少，他们依然想再往里走走，去到那些普通人不敢深入的地方，收获才会更大。 依然是上次的分工，宋芸和古老头专注采药，宋子奕专门采野菜，以及找兔子洞和野鸡窝。 春天不仅植物疯长，野鸡也是这个时节下蛋最多，兔子也一样。 宋子奕今天运气还不错，竹筐里的野菜刚装一半时，就找到了兔子洞，叫来宋芸和古老头帮忙堵洞，用烟一熏，兔子开始往各个洞口奔逃，加上宋子奕和宋芸的掷石大法，轻轻松松搞到一串兔子，八只肥兔子，小兔崽子没要。 野鸡窝也找到两个，弄了两窝野鸡蛋，二十三个，逮着两只趴窝的野鸡。 宋子奕玩得不亦乐乎，也没耽误采摘野菜，时不时还能帮宋芸和古老头挖草药。 今天收获很多，背篓麻袋都装满了，他们就没去山溪那边搞鱼，东西多了也不好拿。 往回走的路上，宋芸看了眼宋子奕挂在竹筐上的野鸡，想到一种美食，“咱们今天晚上吃椰子鸡怎么样？” “什么椰子鸡？用椰子煮鸡？” “对，用椰子汁和椰子果肉煮鸡肉吃，我看这两只野鸡的个头不算大，鸡龄应该不大，肉肯定嫩，正适合做椰子鸡。” 子奕最喜欢喝椰子汁，听说椰子汁还能煮鸡，口水都要流下来了，疯狂点头，“好好好，咱们今天晚上就吃椰子鸡。” 走出深林到了外围，遇到了一些采摘野菜的人，有人伸长脖子想看宋芸他们的收获。 宋芸也不藏，就大大方方让他们看，反正兔子和野鸡已经藏进了背篓和麻袋底下，他们只能看到野菜和草药。 这些在山里采摘野菜的多是附近的村民，见他们采摘的只是野菜和草药倒不会说什么，毕竟这些东西遍地都是。要是看见他们弄到猎物，那又不一样了，到时他们就会说这山是他们村的，猎物得上交给村里统一分配，他们这些外来人，怕是一口肉都分不到，这也是在青河村得来的经验。 三人顺利通过一双双眼睛的扫视，来到山脚下。 老远就看见前头不远处的路边蹲着三个青年，一个哪怕蹲着都能看出来个头格外高，两个矮一些，都很瘦。 宋芸几乎是一眼就认出这三个人，哪怕上次见面时，他们都蒙着脸。 见到宋芸他们，那三人原本懒散的蹲在路边，立即站了起来，跟小学生罚站似的，站得笔直。 古老头翻了个白眼，“这几个家伙怎么不蒙脸了，搞什么啊。” 宋子奕眨了眨眼，小声说，“不会又想打劫吧。” 古老头，“你当人家傻呀，打劫我们跟找死有什么区别，肯定不是。” 有芸丫头在，谁能打劫得了他们，江洋大盗来了也得折在芸丫头手里。 宋芸走在最前头，待走近了，主动朝三个青年打招呼，“你们是在等我们吗？” 第255章 合作 周铁生不意外自己会被认出来，他的身高不管放在哪里都极其显眼，很难让人认不出来。 “我们，我们不是来找你们麻烦的。”周铁生有点尴尬。 宋芸轻笑，“我知道。” 周铁生后知后觉，也笑了起来，“我们凭什么找你们麻烦，找死还差不多。” 宋芸笑笑没说话，算是默认吧。 周铁生从身后拿过两个麻袋，里头满满当当装着东西。 “这是我和老二金根一起在山里采的，我上回见你们的背篓里装了这几种草药，采回去后问了我们村的赤脚医生，跟他学了炮制草药的办法，都给炮制好了，你看看。” 宋芸接过麻袋，打开袋口一看，哟嗬，里头满满一袋都是草药，是最常见的那几种，也是用的最多的那几种，看样子炮制的也不错，她掂了掂重量，一袋至少有三四十斤。 “你是打算把这些草药卖给我们？”宋芸问。 周铁生赶忙摆手，“不不不，我不是要卖给你们，这是我们送给你们的，一是表达先前做错事的歉意，二是想感谢你们上次送给我们的那些猪肉，帮我们度过了大难关，这些东西就是山里采的，也没费什么事，正好你们用得上，是我们一点小小的心意。” 宋芸看向古老头。 古老头接过另一个麻袋，打开看了看，随即点头，“炮制的还行，能用。” 宋芸当然不会白拿人家东西，她在心里算了算，开口道：“这几种药材收购站那边是收的，像你们这种炮制过的，最少两毛钱一斤，你这里有大概七十斤，按收购站的价格算，给你们十四块钱，行吗？” 周铁生听见宋芸说要给钱，一点心动都没有，立即摆手，“不不不，这是我们三兄弟商量好的，是专门采来送给你们的，不要钱，真的不要钱。” 周老二和周金根也跟着疯狂摆手，“对对对，我们真的不要钱，就是特意去山里采来送给你们的，你们不怪罪我们就行了。” 宋芸和古老头对视一眼，古老头说，“这样，这两袋草药，我们给一袋的钱，另一袋就当你们的心意，行就行，不行就接倒，我一根草都不要。” 周铁生有点怵古老头，怕他真的翻脸走人，只能点头。 宋芸给了钱，朝周铁生说，“这些草药你们有空可以多采一些，炮制好，卖给收购站，或是卖给我们，都可以，按市场价给。” 周铁生忙说，“我想卖给你们。”收购站里的人看人下菜碟，他们去卖的话，明明值一块钱的东西，最后只会给他们五毛，甚至更少。 宋芸点头，“行，我们也算不打不相识。”她从背篓里又拿出几种草药给周铁生，“这些我们也需要，有多少要多少，你们照着去采，不要弄错，最好是炮制好送来，价格都按市场价，不会亏待你们。” 宋芸报出军区家属院的地址和姓名，让他直接送货到家属院，让岗亭的战士通知她就行。 原来是军区的军人，难怪身手那么好，周铁生心里的敬意越发浓厚，他抓起两个麻袋，“我给你们送过去吧，你们东西太多了，不好拿。” 宋芸刚要说不用，周金根忙说，“我们今天正好租了驴车，坐驴车去，方便。” 行吧，人家一番心意。 于是三人又坐上了驴车，从北到南，三十多里路，比班车速度慢些，但自在，不用跟车上的人挤，也不怕车上那些人往他们篓子里筐里伸爪子。 驴车到了家属院外，宋芸从背篓底下拎出一只肥兔子，递给周铁生，“这个给你们，回去加个餐。” 周铁生推脱不掉，只能收下，心里感慨这个宋同志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大方。 古老头下车跟岗亭战士说了一声，两个战士过来检查了车上的东西，确定都是草药野菜之类的，就放行了。 驴车直接赶到了宋芸家门口，周铁生帮着将东西都卸下来，又帮着拿进院里，见宋芸小院里空荡荡的没什么物件，就一张旧桌子两个条凳，暗暗用眼睛丈量了尺寸，记在心里，打算下回来时，给她带几样他自己做的东西。 驴车送东西上门，这阵仗不小，周围的邻居们哪个不好奇，自然都要围过来看个热闹。 宋芸也没藏着，让大家看，就是些草药，野菜和野兔野鸡这些，她已经让子奕拿到后头去，前院放着的就是草药。 大家伙看了一会也就走了。 隔壁的孙茶花又趴在了墙头，朝宋芸喊，“宋医生，今天有个姓绍的医生过来找你，说等你回来就往卫生队那边打个电话。” 古老头嘀咕，“绍泉那小子？他找你啥事啊？” 宋芸也不知道，跟孙茶花道了谢，去后院用竹篮子装了大半篮子野菜，有荠菜和春菜，还有一些枸杞尖，正适合孙茶花这样的体质吃。 孙茶花高兴的跟什么似的，“我喜欢吃荠菜饺子，等红军回来我就让他去买面，包了饺子给你们送点尝尝。” 宋芸笑道，“行啊，那我今天有口福了。” 东西先留给古老头和子奕收拾，宋芸跑去传达室打电话。 接电话的正是绍泉，今天他轮白班，现在还没下班。 “宋芸，你一天忙什么呢，等你一整天。” 宋芸，“我和古老进山采药了，刚回来，找我有事？” 绍泉说，“你还记得你上回跟战士们提的建议吗？” 宋芸有点懵，“什么建议？我什么时候提建议了？” 绍泉就知道她忘了，笑道：“上回有几个战士问你能不能带老家的家人来找你看病，你不是提议让他们跟团部打报告，划定一个时间，组织一次集中义诊，让他们将有需要的亲人从老家接过来。” 宋芸想起来了，还真有这事，她也就随口一说，难不成真有人打报告了？ “是有这么回事，真有人打报告？”宋芸问。 绍泉笑道：“那当然，你的名号现在团里谁不知道，谁家里还没个生了病的亲人？有这种机会，自然要为家人争取争取。” 宋芸问：“那现在是个什么进度？团部批了吗？” 第256章 义诊 团部当然批了，大家要顾，小家也要顾，战士们有需求，军区当然要尽量满足。 反正是义诊，路费住宿都由他们自己安排，团部不花一分钱，何乐不为。 宋芸：我是牛马是吧！ 义诊定在在明后两天，已经有部分家属住进了招待所，这两天还会有家属陆续赶到，总之不会耽误三天后去京市参加授奖仪式的行程。 为了给宋芸减轻些负担，团部让卫生队再派两个人一起去义诊。 绍泉原本想自己去的，可惜正好轮到他值班，只能让古老头和秦梦去。 招待所就在距离家属院不远的地方，宋芸干脆直接将义诊点设立在家属院供销社外的大片空地上，让战士们带着各自的家属来家属院看诊。 四月的微风凉中透暖，阳光正好，最适合户外活动，比如义诊。 三张书桌一字排开，每个桌子上都贴了医生的名字：古艳文，宋芸，秦梦。 古老头和宋芸都是中医，看病讲究忘闻问切，一个小腕枕，一副银针，写药方的纸笔，就是他们全部的工具。 而秦梦带的东西就有点多了，血压计，温度计，听诊器，酒精药棉，基础的刀剪纱布小锤之类的器具装了一药箱，摆了一桌子。 三个人还没坐下，就有战士带着家属匆匆赶来。 年轻的战士直奔宋芸的桌子去，被搀扶着的老人都不肯，偏要去古老头的桌子。 老人下意识认为，这么年轻的姑娘，就是个屁都不懂的黄毛丫头，医术绝对不可能比花白头发的老中医强。 战士拗不过老人，只能先带老人去古老头那边看，朝宋芸投去尴尬的歉意目光。 宋芸笑笑，不觉得有什么，这都是人之常情。当初她和师父一起去山村义诊，师父的桌子前排长龙，她的诊位无人问津，早都习惯了。 后头来的几个情况都一样，战士想带病人找宋芸看病，结果病人自己坚持要找古老头，尤其看见古老头的诊位已经开始排队，而两个年轻姑娘的诊位无人问津，他们就更坚定了想法。 古老头正给一个表情不耐烦，嘴里嘀嘀咕咕不知道在念叨什么的老头诊脉，诊完朝带着老头的战士说，“带去秦医生那边测个血压。” 战士刚要应好，那老头皱眉不悦道：“我找你看病，你把我弄去那边做什么？对我有意见？不想给我看？” 古老头忍住想翻白眼的冲动，耐心解释，“我怀疑你血压偏高，秦医生那有血压计，你先去量一下，量完再过来。” 那老头坐着不动，“量什么量，那玩意能量出什么来，你赶紧给我看看得了，我头晕得很。” “你头晕就是因为血压高，量完确定有多高，才好给你开药，赶紧去，别浪费时间。”古老头看见自己这边排着的长龙，心里着急。 那老头是个犟驴，就是不去，甚至竖起眉毛朝古老头吼，“你还我浪费时间，我千里迢迢跑到这来看个病，又是住招待所，又是吃国营饭店，花了这么多钱，你还敢嫌我浪费时间？” 古老头无语死了，你住招待所吃国营饭店跟我有关系吗？你生病是我造成的吗？你来这里是我请你来的吗？ 好在，古老头今天心情还算不错，没有翻脸，依然存有两分耐心，好好地跟那老头说，“我没有嫌你浪费时间，我是想——” 古老头的话还没说完，那老头突然身子一软，整个人从凳子上往地上滑。 好在老人的儿子就站在身边，眼疾手快的将老人捞住。 “爹，你咋了？你这是咋了？” 人群沸腾，队也不排了，都围上来看。 古老头一看，好家伙，血压都不用量了，这是血压爆表了。 古老头下意识去看宋芸，治疗这种类型的中风，宋芸是高手，轮不上他出手。 宋芸已经在第一时拿出针包走了过来，让战士扶好老人，先将一颗牛黄丸递给古老头，“用温水化开。” 古老头接过药，淡淡的药香味冲进鼻中，一闻就知道是好药，用了名贵药材制成了救命良药。 古老头迅速用自己带来喝的热水化开药丸，上前捏着老头的下巴，直接给灌了下去。 药下肚后，宋芸开始施针，只扎了七针，老头就醒了。 宋芸朝惊惶失措的年轻战士道：“老人家血压过高，刚刚那样的情况应该不是第一次，他身上已经有麻痹症状了对吗？” 年轻战士连连点头，“是，我爷说他时常手和脚会麻木。” 古老头说：“这就是中风，今天算是运气好，宋芸在这，给及时救回来了，晚个几十分钟都少不了一个偏瘫。” 年轻战士听了也是后怕不已，对宋芸和古老头万分感谢。 宋芸看了精神变得萎靡的老头一眼，叹气，“老人家脾气太暴躁了，这样很容易让血压快速飙升，很危险的。” 她回到桌边，写了个药方递给战士，“这个药回去后至少喝三个月，每天都要喝，三个月后情况好转的话，可以改成七天喝一次，终生都要喝，不能停药。” 年轻战士接过药方，精神萎靡的老头一听终生都要喝药，赶忙摆手，“不喝不喝，死了算了，哪有闲钱天天喝药。” 宋芸看着老头，微笑着说，“老人家，这药不贵的，很便宜，都是普通药材，你们家要是在乡下，山里田间都有，能自己找到，都不用费钱。” 老头听宋芸这么说，皱着的眉这才松展开来，不再说话。 年轻战士也松了口气，如果是昂贵的药材，以他现在的津贴，真怕供不起。 围观的人里有人问自家孩子，“怎么这个年轻姑娘看起来医术挺好的样子。” 自家孩子，“什么叫看起来，人家宋医生医术本来就很好，我让你千里迢迢来这边，就是想找宋医生给你看病的。” 于是，队伍重新排起来，宋芸这边终于排上了人，但依然没有古老头那边多。 秦梦那边也排了几个在量血压，刚刚被那高血压老头的情况给吓到了，有些同样有头晕症状的，主动去量血压了，反正不要钱。 第257章 管住嘴 年轻战士带着老人走了，古老头悄摸问宋芸，“你那急救的牛黄丸，多少钱一粒？” 宋芸摇头，“算了，救人一命，不管药值多少钱，以药换命，总归是值的。” 她也心疼，牛黄丸用的都是名贵药材，她一共就做了九颗，打算留着下回去青河村里带给爸妈和齐莫二老的，现在用掉了一粒，就剩八粒了。 “宋医生，救救我女儿。”一个年轻战士抱着一个两岁左右的小女孩过来，身边跟着个神情局促的年轻女人。 宋芸让他抱着孩子坐下，询问，“孩子怎么了？” 年轻战士说，“生下来时就总发病，一直不太好。” 宋芸问：“发病时是什么样子？” 年轻战士看向身边的女人，女人忙说，“总是突然就出一身汗，喘气喘不上来的样子，有时全身还会发紫，走着走着突然就捂着胸口喊疼，也会晕倒。” 宋芸听着听着眉头就蹙了起来，给小女孩做完检查后，眉头皱的更紧了，“你们没带到医院去看过吗？” 年轻战士说，“带去县医院看过一回，说是心脏有问题，他们治不了。” 宋芸点头，“确实是心脏的问题，先天性心脏病，你们家族里有没有这种病史的？” 宋芸这一问，年轻战士瞪大眼睛，忙说，“我两个姑姑三十不到就去世了，那时候不知道是什么病，听我爸说姑姑总说胸口疼，喘不上气，会不会也是这种病？” 宋芸无法凭这三言两语确认什么，但估计是有家族遗传史的。 女人慌的不行，“那怎么办？妞妞怎么办？” 宋芸看了看孩子可爱的小脸，心中不忍，朝年轻战士道：“孩子的病算是先天性心脏病中比较严重的，必须手术治疗，只要接受手术治疗，是有很大机率痊愈的。不过她现在年纪太小，还不适合做手术，得再等两年。” 听到要做手术，女人的手都抖了，又听现在还做不了，抖的更厉害了，她流着眼泪摇头，“妞妞最近发病越来越频繁，我不知道她能不能等。” 宋芸已经拿了纸过来，“你们写下名字。” 年轻战士不知何意，但也没多问，接过笔写下自己的名字。 宋芸拿回纸笔，在年轻战士的名字，廖进步三个字下面，写下药名，“护心丸。” “你们这两天先别走，我晚上抽空给你们配药，以后孩子只要发病就吃我配的药，应该能坚持两到三年，到时你们再带孩子去京市的大医院做手术，一定要去做手术。” 夫妻俩脸上露出喜欢，千恩万谢。 宋芸又写了一张领药单给廖进步，“后天你凭这张单子来找我拿药。” 廖进步接过单子，高高兴兴和妻子带着孩子走了。 好在这类型的病人不多，后头来的病人都是用膏药和针灸就能解决的。 刚送走一位老寒腿大娘，免费给了她两贴膏药，想要多的就得让他儿子去想办法，反正宋芸这里不可能随便送，这么多人，她可送不起，两贴已经是极限。 “宋医生，你过来看看。”秦梦那边喊人。 宋芸走过去，病人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女人，骨瘦如柴，看着有点吓人，完全没有精神的趴在桌上，眼神涣散，气促。 “宋医生，这病人没有发烧症状，血压也不高，甚至有点偏低，心跳却很快，这是怎么回事？” 宋芸见那病人张了张嘴，身边照顾的中年女人赶紧拿出水壶给病人喂水，熟练的很，显然做熟了。 “你给她喝的是什么？”宋芸问。 中年女人忙说，“是糖水，她总说想吃甜的，我就给她冲糖水，也不知喝到哪去了，饭也吃的不少，可人却越来越瘦。” 宋芸给年轻女人搭了下脉，就像秦梦说的，心跳很快，气促息短，跟快死了的人差不多模样。 “我怀疑是糖尿病。”宋芸说。 中年女人一愣，“什么病？糖什么病？” “糖尿病，也是我们中医说的消渴症，糖水不要再喝了，只能喝白开水，大量的白开水。”宋芸拿过秦梦的纸笔写药方，一边写一边说，“她情况很危险，你立即带她去军区医院住院，让医生给挂水，我会写上药名，只能挂我写的这种药，其余的不要用，尤其是葡萄糖，绝对不能用。” 宋芸快速写完住院要挂的水，又写下一张降糖药方，“我给你们开一张降糖药方，每天喝两次，一早一晚喝，是每天都要喝，这辈子都要喝。” 中年女人问：“好了也要喝？” 宋芸写完药方递给她，“这个病目前没有办法治愈，只能靠自身控制饮食，和药物辅助调理，如果管不住嘴，胡吃海塞，后果是很严重的。” 宋芸又拿过一张纸，写下日常饮食需要注意的，饭不能吃得过饱，最多七分饱，不要吃甜食，水果也只能尝尝，生病看病时一定要将自己的情况告知医生，以免医生误判用药，造成严重后果。 写完将纸递给中年女人，“赶紧带她去医院，她的情况很差，不能再拖了。” 中年女人看着手里的三张纸，皱眉说，“我是听说你们这里搞义诊，看病不要钱才来的，现在怎么还要去住院？” 秦梦一听这话就知道这女人在想什么，直接开口堵她，“我们是医生，不是神仙，看一眼就能把病看好吗？像你女儿这种病，是用眼睛和嘴巴就能治好的？不用药能好吗？” 中年女人嘀咕，“那你们这叫什么义诊，我还不如直接去医院。” 排在中年女人身后的军属忍不住开口怼了，“那你就去医院啊！在这耽误什么呢？你不看别人还等着看，真是的，也不看看人都成什么样了，还想人家把个脉就能治好吗？想赖去别地赖去。” “就是，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根本不是军属，给你免费看了病还不知足，还想赖上我们宋医生免费给你女儿包治好是吗？想什么美事呢？你搞搞清楚，义诊只是免费看病，不是免费治病，难不成用药还想让人家宋医生自己贴钱吗？” 这话简直说到宋芸心里去了，她抬眼看过去，看见说话的人正是严枫团长的爱人徐大姐，徐大姐朝她眨眨眼。 第258章 宋芸偷东西 别的军属也跟着附和，把那中年女人说得没脸，只能带着女儿灰溜溜走了。 宋芸回到自己的诊位，一抬眼，发现她这边排队的人越来越多。 秦梦那边基本没什么人排队，就干脆收了东西到宋芸这边来帮忙。 有了帮手，宋芸轻松不少，看诊的速度也快了许多。 重病的人只是少数，大多数父母爷奶都是趁着这次机会过来看看孩子，都是些小毛病，没有大问题。 到了下午，基本就没有人过来了，能来的上午都来过了，还有些在路上没赶到，今天估计也赶上不了，幸好还有明天一天。 下午三点半，宋芸见没什么事了，就先收摊回去配药，护心丸这药不易制，她得先看看还缺不缺药材。 看过家里药材的库存单后，还真缺了一些，不过都不是什么稀罕药，古老头那边应该有，她直接翻墙去了古老头家里。 古老头的药单就放在库房药柜第一个药格里，宋芸轻车熟路的拿出药单，果然有这几味药。 宋芸自助取药后，在药单上做了记录，又翻墙回了自己院里。 宋芸不知，她的一系列操作，被蹲在房顶换瓦片的严连长尽收眼底，他从屋顶下去后，把这事当笑话讲给了新婚妻子冯娇娇听。 冯娇娇打心眼里讨厌宋芸，从在火车上第一眼见到宋芸时就讨厌她，讨厌她长了张好看到让人嫉妒的脸。后来在家属院听说她是军医，还分到一间两居小院，而自己只能跟丈夫挤在小叔家，寄人篱下的滋味当然不好受，她心里越发讨厌宋芸。凭什么样样好处都是她的，自己却过得这么不如意。 冯娇娇听了丈夫的话，当时没说什么，转头就去了供销社那边的‘情报站’，跟婶子嫂子们闲聊时“不小心”将宋芸翻墙到古老头家偷东西的事给说了，说完还捂着嘴一脸懊恼，“我怎么说出来了，不该说的。” 有人说，“不可能吧，宋医生跟古医生关系好着呢，听说古医生天天在宋医生家里吃饭，宋医生不在的时候，都是古医生帮着照着宋医生的弟弟，他们处得跟爷孙似的，怎么可能偷东西。” “我丈夫亲眼看见的，这还能有假？偷偷翻墙过去的，去的时候空着手，回来时拿了一包东西，也不知道拿的是什么，不会是钱吧。” “这个不好说，古大夫孤家寡人一个，赚的钱都没地方花，家里怕是藏了不少好东西吧。” “宋医生看起来不像那样的人，你们别乱说。” 冯娇娇皮笑肉不笑，“知人知面不知心，她究竟是什么样的人，谁又真的知道呢。” 总之不管大家伙信不信，宋芸翻墙到古老头家偷东西的事就这样传开了。 宋芸和古老头两个当事人都不知道，他们这会已经成了家属院茶余饭后谈论的焦点。 严枫下班回到家属院，徐丽正在厨房忙活晚饭，读小学的儿子在烧火，小女儿一个人在院子里玩，侄子严兵和冯娇娇待在屋子里也不知道干什么，能听见两人嘻嘻哈哈的声音传出来。 严枫皱了眉，不悦地喊，“严兵，你出来。” 严兵听到小叔的喊声，赶紧从屋里出来，“小叔。” “你婶婶一个人做六个人的饭菜，你们俩个大人连个能帮忙的都没有吗？是不会烧火还是不会洗菜？” 严兵脸一红，忙说，“我这就去。” 冯娇娇拉住严兵，“小叔，今天严兵修了屋顶，是婶婶让他休息，不要他帮忙的。” 严枫，“那你呢？你也修屋顶了？你怎么不去帮忙？” 自打冯娇娇住进他家第一天，他就不喜欢这个侄媳妇，说话做事矫揉造作，动不动提她家庭条件多好，在家里多享福，各种傲慢，真不知道她所谓的优越感从何而来。 冯娇娇理直气壮，“小叔，我不是说过吗，我不会做这些家务，以前在家里时就没干过的。” 严兵拽了媳妇一把，忙跟严枫说，“小叔，娇娇她不会干这些，我去帮忙就行了。” 严枫真想给这傻侄子一个脑瓜崩，蠢死算了。 “你家务一点不干，成天在家游手好闲像什么样子，过两天食堂要招临时工，你去试试。”严枫朝冯娇娇说。 要是别人听见有这样的工作机会，肯定乐疯了。 但冯娇娇却一点都不高兴，皱着眉头说，“食堂的活脏死了，我不要去。我想去学校当老师，小叔，你帮我问问学校还要不要老师。” 严枫想说，就你这样的人去当老师，怕不是要去误人子弟，想都不要想。 这时徐姐端着菜从厨房出来，显然是听见了丈夫和冯娇娇的对话，她把菜放下，看了冯娇娇一眼，“我听说军区小学在招老师，你要是想去，明天就去报名，过两天就要考试了。” 冯娇娇又皱了眉，“还要报名还要考试啊，不能直接去上班吗？小叔可是团长，应该可以直接安排我去上班吧？” 严枫都懒得搭理她。 冯娇娇又说，“我听人说，柯副团长之前就安排过胡嫂子去军区小学当老师，小叔你是团长，肯定也能安排吧。” 徐姐白了冯娇娇一眼，“人家柯副团长是用军功换的工作岗位，你以为随便就能安排啊。” 冯娇娇更来劲了，“小叔不是刚刚才立了功吗？” 严兵拽了媳妇一把，看起来是在阻止媳妇继续说，眼睛却盯着小叔，眼里也有期待。 严兵的反应徐姐看在眼里，呵呵一声，嘲讽道：“你以为你是谁啊？还想用老严的军功给你换工作，长得不怎么样，想得挺美。” 冯娇娇变了脸色，她最讨厌别人拿她长相说事，长得普通是她的错吗？是她爸妈的错，没把她生好看一点，她有什么错？ “婶婶，我又不会白要这个工作，我出钱还不行吗？” 徐姐很想抽她一个嘴巴子，然后让他们立即卷铺盖走人，真是烦够了。 这时有人来串门，“徐丽，那事是真的吗？” 徐姐一脸懵，“婶子说什么呢，没头没脑的，什么事是真是假呀？” 桂英婶子拿手指着冯娇娇，“就你侄媳妇说的呀，说亲眼看到宋医生翻墙到古医生家里偷东西的事，全家属院都在说这事，是真的吗？” 第259章 冯娇娇 严枫的脸彻底黑沉下来，目光冰冷地盯着冯娇娇，“究竟怎么回事？” 冯娇娇第一次见到严枫这种模样，心里发怵，但嘴上却一点不软，硬气得很，“我又没说谎，严兵下午修房顶时亲眼看见的，这还能有假？” 桂英婶子一脸八卦，朝严兵问，“你真看见了？她是怎么偷的？都偷了什么？” 严兵一脸尴尬，他没想到随口一句笑话，会被冯娇娇传遍家属院。 严枫瞪着严兵，“问你话，还不快说，说清楚。” 严兵只能把下午看到的如实说了一遍。 徐姐在一边听着，觉出味儿来，“人家就是去隔壁拿点东西，怎么到了你们嘴里，成了偷？” 严兵忙摆手，“我没说偷啊，我就是觉得宋医生很有趣，有大门不走，翻墙去隔壁拿东西，这才把这事当笑话讲给娇娇听的。” 冯娇娇说，“趁主人不在家，翻墙进去拿东西，这不是偷是什么？” 徐姐反驳，“照你这么说，我不在家时，你到我屋里拿麦乳精也是偷？” 冯娇娇脸色一变，尖声道：“婶婶你说的是什么话？我们是一家人，跟他们能一样吗？” 桂英婶子见气氛不对了，也不好再留下看热闹，打了个哈哈溜了。 严枫气得不轻，指着严兵说，“一会吃完饭，带上你媳妇，去宋芸家把这事说清楚，好好跟人道个歉。” 冯娇娇不服气，“凭什么跟她道歉？我又没做错什么。” “你还没做错？事情的真相究竟是什么你清楚吗？就敢四处乱传谣言，你知道污蔑一个人是小偷，这种影响有多大吗？” 冯娇娇梗着脖子回，“我就是实话实说，她要是没做，还怕人说？” 徐姐冷眼看着不发一言的严兵，再看不知悔改的冯娇娇，心里十分后悔，当初就不该一时心软同意让这两人住进家里，这冯娇娇就是根搅屎棍，这严兵就是个伪君子，两人没一个好的。 “老严，不用再劝了，好言难劝该死的鬼，后果让他们自己去承担。” 冯娇娇哼了哼，“我就是说了实话而已，能有什么后果，那姓宋的还能吃了我？这里可是军区，她有那本事吗？” 冯娇娇言语里对宋芸的恶意毫不掩饰，就连严兵听了都觉出不对来，他小声问，“娇娇，你跟宋医生有过节？” 冯娇娇想起当初在火车上的事，现在都气得牙根痒，但她不好意思说出来，丢人。 “没有，我跟她能有什么过节，就事论事而已。” 严枫气得饭都不想吃了。 当然，也没机会吃了。 古老头直接找上门来。 “姓严，给我出来。”古老头站在门外喊，嗓门大的很，不仅屋里的严枫他们听见了。左邻右舍也都听见了，纷纷出门看热闹。 就连向来不怎么跟家属院里人打交道的曲韵竹和梁晓晓都出来看情况，因为她们母女听见古老的声音，以为宋芸也在，就跟着出来看看，哪知只看到古老一个人。 严枫开门出来，身后跟着徐姐和严兵，冯娇娇站在最后头。 古老头扫了眼严家人，冷哼一声，朝严枫问：“你怎么回事？一个团长，家里人在家属院造谣生事，你当的什么鬼团长？能不能行？不能行赶紧退位让贤，多的是人比你干得好。” 严枫一听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忙赔着笑脸，“是是是，是我管教不力，刚刚我正在训斥他们。” 严枫话还没说完，冯娇娇挤到前头来，大声嚷嚷，“我哪里造谣生事了？我不过就是把事实说出来，怎么就是造谣了？她宋芸敢说没翻墙到你家去偷东西吗？” 古老头眼睛一瞪，指着冯娇娇就骂，“你眼脏心脏，看什么都脏，年纪轻轻不学好，张嘴就喷粪，看样子家里人没少干偷鸡摸狗的事，眼珠子都脏了，看什么都脏，真特么晦气。我告诉你，我家的东西，就没有芸丫头不能拿的，她想要什么就拿什么，都是给她的。”说完顺了口气，接着说，“我下午在义诊，芸丫头急着给一个得了心脏病的两岁小娃配药，提前回了家里，配药时缺了两味药，就去我屋里拿了，就这么个事，被你们这些长舌妇传成什么样了？真是一天天没个正经事干，嚼东家，咽西家，把家属院搞得乌烟瘴气，成什么鬼样子。” “我们家芸丫头是干大事的人，不跟你们这些长舌妇计较，那是她大肚，也没那闲功夫跟你们闲掰扯。但我不一样，我闲得很，最喜欢跟人吵架，以后再让我听见什么乱七八糟的闲话，我跟她没完。”说完狠狠瞪了严枫一眼，看都没看冯娇娇，转身走了。 严枫追上去跟古老头解释，古老头一副不听不听我不听的模样，严枫只能跟着古老头一起去了宋芸家。 徐姐走出来，朝看热闹的众人说，“散了吧，宋医生的人品大家有目共睹，咱们说话做事要凭良心，要用心看，不要人云亦云听风就是雨。” 梁晓晓跑过来，瞪着冯娇娇，“坏女人，你才是小偷，你全家都是小偷。”宋芸在梁晓晓的心中有着十分重要的地位，仅排在爸妈之后，知道是这个女人污蔑宋姐姐是小偷，她根本忍不了。 冯娇娇刚被古老头指着骂，本就气得不轻，现在又被一个小丫头指着鼻子骂，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冲过来就要打人，“你骂谁？” 曲韵竹一看这架势，怕晓晓吃亏，赶紧跑过来护着女儿。 冯娇娇这会气红了眼，不管三七二十一，伸手抓住曲韵竹的胳膊用力一甩，将曲韵竹甩了出去。 曲韵竹的身体原本就娇弱，还没彻底调养好，被冯娇娇这样暴力一甩，直接跌倒在地，头重重磕了一下地，人直接昏了过去。 “妈，妈你怎么了。”梁晓晓扑到曲韵竹身上大哭起来。 这一变故发生得太快，就连一直在冯娇娇身边的严兵都没反应过来，曲韵竹已经倒下昏了过去。 徐姐最先回神，忙朝严兵喊，“你还愣着干什么，快去追古医生，把古医生叫过来。” 第260章 滚出家属院 严兵终于回了神，赶紧拔腿朝刚刚古医生离开的方向追过去。 梁晓晓推着曲韵竹，见她眼睛紧闭脸色苍白，吓得手直抖，她朝围过来的婶子们喊，“求求你们，快帮我喊宋姐姐过来。” 严兵跑得快，没几分钟就追到了古老头和严枫。 古老头一听昏迷的是曲韵竹，赶紧往家跑，“曲韵竹一直是宋芸在治，她比我清楚，赶紧去找她。” 古老头年纪不小，跑的却挺快，一到宋芸家都顾不上喘匀气，大声喊，“芸丫头，赶紧的，去看看曲韵竹，出事了。” 宋芸在熬药，正是关键的时候，根本离不了人。 “我来我来，你告诉我还要放什么，我来就行。”古老头接过宋芸手里的搅棒。 宋芸解下围裙，“保持现在这样的火候，三十分钟后加入我提炼好的这些药液——”她指着摆在桌上的三个药瓶，“依次加入，每种药液间隔十五分钟。” “行行，这个我熟，你赶紧去，记得带药箱。” 宋芸提着药箱出去，严兵等在外头，宋芸瞥了他一眼，提着药箱开跑。 严兵以为自己轻松就能追上宋芸，结果他拼尽全力也没追上宋芸，那速度，完全不合常理，怎么可能有人可以跑这么快。 宋芸用最快的速度跑到了严枫家门外，见到围了一圈的吃瓜群众，人还没到，先大声喊，“都让一让。” 吃瓜群众还是很自觉的，一听到宋芸的声音，赶紧让出路。 宋芸进入中心，见到哭得眼睛都肿了的梁晓晓，赶忙安慰，“晓晓，姐姐来了，会没事的。” 梁晓晓见到宋芸时，心安了了一半，“宋姐姐，你一定要救我妈妈，我妈妈原本都快好了的，她已经好几天都没头疼了。” 宋芸点头，手迅速搭了曲韵竹的脉，脉很快，体温也在不正常的上升。 她猜应该是刚刚头部的撞击将脑中本就松动了的最后一点淤血块给移位了，造成颅内压力过高。 必须立即释压。 宋芸拿出针包，迅速下针。 这是众人第一次亲眼见识宋芸给人扎针，手速快到他们的眼睛都来不及看，不知道是看手还是看针。 没一会，曲韵竹头部的几处窍穴，以及脖颈处的几处窍穴都扎上了针。 细长的银针不断轻颤着。 宋芸掐算着时间，收针换穴，两次之后，她再给曲韵竹搭脉，发现脉搏已经恢复正常了，这才松了口气。 她将银针一根根收回。 徐姐轻声问：“怎么样？” 宋芸说：“没事了。” 冯娇娇皱着眉，“这看起来还不是跟之前一样吗？你会不会医？不会医赶紧送医院，要是耽误了，那都是你的问题。” 都不用宋芸开口，周围的吃瓜群众就开喷了，“都这时候了你还想推卸责任？你可是你推的，不管有什么事，那都是你的责任，我们可都看得清清楚楚，你别想赖账。” “就是，什么人呐，乱传瞎话害人家宋医生不说，现在还想把责任推到人宋医生身上，怎么有你这么厚脸皮的人，简直败坏我们家属院的风气。” “对，这种人不配住在咱们家属院，让她滚出去。” 冯娇娇什么时候受过这种气？ 当即跳起脚来跟吃瓜团对骂，“我怎么败坏家属院风气了？还不是你们自己喜欢瞎传，我让你们传了吗？你们要是不乱传，能有这事吗？我就随口一说，谁让你们信呢？要说败坏风气，也是你们，你们这些长舌妇碎嘴子。” 两方对骂，吵得人脑壳疼。 徐姐气得脸色铁青，大声喊，“都闭嘴。” 见徐姐发飙了，哄闹的场面才安静下来。 宋芸这时拿了一根针刺向曲韵竹人中，曲韵竹缓缓睁开眼睛，见到宋芸，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宋医生。” 曲韵竹平时基本不出门，虽然有不少人知道宋芸在给曲韵竹治病，也时常能闻到梁家飘出来的中药味，但没想过曲韵竹真的会恢复。 此时的曲韵竹看起来和常人无异，再没有了初来家属院时呆呆傻傻的模样。 “天呐，真的治好了？痴傻症也能治好吗？那我娘家侄子是不是也能治？” “你娘家侄子是天生的，人家曲同志又不是天生的，能一样吗？” “这可说不准，说不定宋医生有办法呢。” 宋芸只当没听见，和梁晓晓一起扶曲韵竹起身，等曲韵竹站稳了，才开口问梁晓晓，“你妈怎么摔倒的？” 梁晓晓脸上的笑转为怒色，指着冯娇娇道：“是她，是她推我妈。” 宋芸瞥了冯娇娇一眼，淡淡道：“你妈原本已经好的差不多了，现在头突然被撞了一下，又受了伤，得再养两个月，这两个月得加强营养，麦乳精，奶粉，每天都要喝，还有饭菜也要精细一些，一周至少吃三次肉，得赶紧把身体养好，不然又要留下后遗症，一辈子都好不好。” 宋芸说完看向徐姐，“徐姐，你觉得呢？” 徐姐多精明的人，哪会不知道宋芸的意思，当即保证，“你放心，营养品这些，都归冯娇娇出，这是应该的。” 宋芸笑了笑，“我的诊金就不用给了，折成营养品都给曲同志吧。”说完和梁晓晓一起扶着曲韵竹回去了。 冯娇娇想说凭什么，凭字刚到嘴边，就被徐姐给堵了回去，“闭嘴，回去。” 严兵这会也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了，不敢再放任冯娇娇在外头再说什么，忙拉着冯娇娇进屋。 院门关上，严枫坐在院里抽烟，脸色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格外阴沉。 冯娇娇不敢在这时候去触严枫的霉头，扯了扯严兵的衣袖，示意他跟她一起回房间。 严枫突然掐灭烟，起身走进堂屋，叫住正准备进屋的冯娇娇和严兵，“宋医生说的麦乳精和奶粉，你们明天去准备好，再买些罐头和水果，明天我带你们去给梁团长赔礼道歉。” 有读者说不知道麦乳精是什么，我就网上找了图给大家看一下。 我是八零后，小时候常吃这个麦乳精，还有正味麦片，黑芝麻糊这些。麦乳精是泡水喝的，甜甜的，带点奶香。 冯娇娇瞪圆眼睛，“凭什么她说要这些我就得给？” “凭你犯了错，伤了人。你不给也行，明天梁团长如果报警，你就去公安局解释，去跟公安说凭什么，别跟我说。” 严兵赶紧开口，“应该给，我们给。” 第261章 两条路 冯娇娇眼珠一转，想到徐姐屋里的麦乳精和奶粉，心说这不是有现成的吗，还买什么买。 “婶婶，要不你把你屋里的麦乳精和奶粉先借给我，等我以后弄到票了，就买了还你。” 徐姐能信冯娇娇的鬼话吗，当即冷笑，“别跟我扯这些，你是什么样的人，你心里清楚，我们现在也清楚了，你说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会再信。”说完看向严兵，“这件事解决完，你们赶紧搬出去。” 严兵变了脸色，扭头去看严枫，他的亲叔叔。 严枫没作声。 不反对，就是默认。 冯娇娇喊，“婶婶，你怎么可以这样，你把我们赶出去，那我们住哪里？” 徐姐淡淡道：“你本来就没资格随军，到我家也是暂住，现在住的时间也够长了，该回去了。” 冯娇娇哪肯，她离开老家来这边找严兵结婚就是因为在老家待不下去了，怎么可能再回去。 严枫根本不管冯娇娇怎么闹，他直接对严兵说，“给你两个选择，一，把她送回去，你还回你的宿舍住。二，给你办转业，你带着她一起回去。” 就这两条路，没有第三条。 严兵这才意识到，小叔这回是来真的。 他有点慌，“小叔，这事——” 严枫摆手，不想听他说，“就这样，你们吃饭的话就吃，不吃就去休息吧。” 严兵虽然不舍得冯娇娇走，但相比他的事业，自然事业更重要。 于是，第二天他就四处找人，弄到了麦乳精和奶粉的票，买了严枫说的那些东西，又花高价弄了十斤肉票，跟着严枫一起上了梁团长家的门，诚恳道歉。 梁团长是半夜回家的，第二天早上才知道这事，气得不轻，好在妻子没什么事，不然他都要发疯了。 见到严兵自然没有好脸色，但碍于严枫的面子，最后还是没多说什么，收了东西，这事算是翻篇了。 这些后续宋芸不知，她正在义诊，忙得很。 今天看的病人，大多都是年纪比较大的老人，身上大大小小的毛病不少，不是所有毛病都能治，有些是长年劳累造成的肌骨劳损，这种只能靠休养，治是没得治的。 还有一些老年病，都是到了年纪就会得的病，也是主要靠调养，这些宋芸都给开了方子，至于能不能养好，就看他们遵不遵医嘱。 宋芸觉得够呛，一辈子在土里刨食的农民，也没得什么绝症，就是一些劳损病，让他们躺着不干活，看着地荒掉，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药膏送出去不少，她前几天熬制的药膏，一百贴，几乎全部送完。 但宋芸这次义诊也收获了不少回报，老乡们从老家带来的特产，你一包，我一包，山里的，海里的，什么都有，连干菜都收了几大包。 古老头和秦梦也得了不少老乡们的馈赠，累并快乐。 义诊期间，三人一直忙忙碌碌，没注意到有背着相机的人过来给他们拍了照，还有拿着本子的女同志站在边上写写记记。 义诊结束后的第二天早上，廖进步早早守在宋芸家门口，又不敢敲门，怕宋医生还在休息，扰了人家好梦，这两天宋医生肯定也累坏了。 直到齐墨南过来吃早饭，见到守在门口的廖进步，问他干什么，才把他带了进去。 廖进步进到院里才知道人家宋医生早起来了，早饭都已经做好，正在院里收拾东西。 “廖同志来啦！”宋芸一眼认出廖进步，“你先等一下，我去拿药。” 宋芸折身进屋，很快拿了两个药盒出来，递给廖进步，还有一张写着服药说明的纸，“孩子得了这个病，年纪又小，家长要精心照顾，各种禁忌我都写在纸上，你们拿回去多看几遍，牢牢记在心里。” 廖进步激动的眼睛都红了，对宋芸千恩万谢。 宋芸摆手，“不用谢，咱们是战友，就当是战友为战友的孩子尽一份心力。” 宋子奕帮姐姐搓药丸时就知道了廖进步孩子得先天性心脏病的事，这会听见姐姐跟廖进步说话，赶紧从屋里出来，手上拿着一盒饼干和一袋鸡蛋糕，饼干是梁卫军给的，鸡蛋糕是古爷爷买给他的，他还没来得及吃。 “这个给妹妹吃。”宋子奕把饼干塞给廖进步。 感受到宋家姐弟那浓烈炙热的善意，廖进步的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 “谢谢，谢谢。” 齐墨南送廖进步出去，拍拍他的肩膀，“眼下看着虽然困难重重，但换个角度想，你女儿至少还有希望治愈，咱们当大人的，苦几年就苦几年，等孩子治好了，以后的日子都是甜。” 廖进步点头，用力点头，“我知道，谢谢营长，哦不，现在是副团长了。”廖进步咧嘴笑，眼里是十分纯粹的敬佩。 齐墨南比他只大了一岁，他还是个班长，可人家齐墨南已经是副团长。 送走廖进步，齐墨南回到院里，见宋芸和子奕已经在摆碗，他直接站在墙头喊古老头过来吃饭。 另一边的何红军听见齐墨南的声音爬上了墙头，朝齐墨南问：“齐副团长，咱们今天几点出发呀？” 齐墨南白了朝他挤眉弄眼的何红军一眼，“十点出发，你东西收拾好了吗？” 何红军一脸得瑟，“我媳妇早就帮我收拾好了，还给我准备了路上吃的东西。听说京市那边很干燥，还给我准备了——” 齐墨南直接进屋了，不想听。 子奕坐在饭桌上无精打采，一脸幽怨，“姐，我真的不能跟你一起去吗？” 齐墨南在子奕身边坐下，揉了他脑袋瓜一把，“我们这次是去参加授奖仪式，全程都是集体行动，完事就会直接回来，怎么带你呀。” 子奕哦了一声，闷闷的不再说话。 宋芸给子奕夹了一个荷包蛋，笑着问：“你为什么这么想去京市？” 子奕，“我想去看看我们家的房子现在怎么样了。” “京北大学的房子？”宋芸问。 子奕摇头，“不是的，那是学校给分的房子，不算是咱们家的房子，我说的是咱们家自己的房子。” 宋芸想到爸妈是因为被人举报有海外资本家关系才下放的，又想到初见宋珍珍时她那一身派头，还有箱子里的首饰，那显然不是普通大学老师拿得出来的，爸妈估计就算不是资本家，也是十分富裕的主，忙问：“咱家的房子在哪儿？” ps：“用爱发电”，用你们的爱和电，给宋芸住大房子，大房子。 第262章 秦旅长 子奕记得很清楚，“咱家的房子就在京北大学附近的正德街8号。” 正德街宋芸知道，上辈子她跟师父去过正德街，师父在正德街有一套四合院，说是他92年从国外回来后买的，好像是正德街九号。 她记得正德街那一带的房子不多，都是些四合院，占地广，地段好，闹中取静，贵不可言。 齐墨南也知道正德街，“据我所知，正德街的四合院现在都被收走了，住在里头的都是附近厂子的租户，一套四合院住十几户，甚至几十户的都有。” 子奕的小脸又萎靡下来，一脸丧气，“那房子是外公外婆留给妈妈的。” 宋芸在心里叹气，摸了摸子奕的头，“没事的，是咱们的房子，早晚都会还回来。” 子奕并没有被安慰到，他没有这么乐观。 不过小家伙也没那么多时间伤春悲秋，他还是个小学生，还得上学，吃过早饭就背着书包走了。 宋芸再一次将宋子奕托付给古老头，她和齐墨南一起踏上了前往京市的列车。 自打去年七月离开京市，时隔九个月，宋芸再一次回到京市。 从火车站出来，所有前来京市参加授奖的战士坐上了军区派来的卡车，直接将人都拉到军区招待所，房间都已经准备好，直接办理入住就行。 因为这次前来京市参加授奖的不止川省军区特战队，还有别的军区，人真不少，整个招待所几乎满员。 毫无意外，宋芸办入住时，得知她还有一个室友，来自西部军区。 宋芸拿着自己的行李上楼，先敲门，等了一小会没有反应后，她拿钥匙开门进去。 房间里有两个一米二的床，其中一个被子凌乱，显然是已经有人躺过了，另一张床被子没动过，但床上放着一个行李包，且行李包是打开的，有几件衣服散在床铺上。 宋芸皱眉，但也没去动别人的东西，先将自己的行李放到门口的行李架上，在房间转了一圈，没发现什么异常，人确实不在，就也出门。 这时间正是饭点，刚刚下车时跟齐墨南和何红军说好了，放了行李就一起去食堂吃饭。 招待所就在军区附近，走路也就几分钟，他们凭军官证可以进入军区食堂吃饭，她猜这个临时室友应该也去了食堂。 走出招待所，果然见到齐墨南和何红军站在一边说话，见她过来，齐墨南不再理何红军，朝宋芸问：“你室友好相处吗？” 宋芸摇头，“不知道，人不在，可能也去食堂吃饭了。” 何红军显然很兴奋，东张西望的，“我第一次来京市，一会吃完饭要是不用集合，咱们是不是可以去逛逛？” 齐墨南没意见，他看向宋芸，“你想去逛逛吗？” 宋芸想到子奕丧气的小脸，“我想去正德街看看。” 齐墨南立即点头，“行啊，我知道正德街，一会吃完饭要是没什么事，我带你去。” 何红军赶忙举手，“我也去，逛完正德街带我去百货商店，我听说京市的百货商店东西特别全，我想给我媳妇买点礼物带回去。” 齐墨南又看向宋芸，“你想去百货商店吗？” 宋芸点头，“行啊，顺便给古老和子奕带点礼物。” 三人说着进了军区，齐墨南带他们轻车熟路找到食堂。 何红军问：“老齐，你好像对这里很熟悉，以前来过？” “嗯。”岂止熟悉，他小时候经常跟爷爷来这里，这边食堂里的菜他都吃腻了。 三人走进食堂，刚进去齐墨南就被人叫住，“小南？真的是你？我还以为我看错了。” 一个鬓发花白的中年男人一脸惊喜地看着齐墨南，“你怎么在这里？” 齐墨南露出微笑，“秦伯伯，我是来参加授奖仪式的。您和伯母身体还好吗？” 秦原笑着点头，“我们都挺好的。”他用力拍了拍齐墨南的肩，“好小子，上回跟梦梦通电话，他说你立了二等功，这才多久，又立功了，能来这边授奖，肯定是一等功。”说着又重重拍了齐墨南一下，“有你爷爷当年的风范。” 齐墨南笑了笑，忙跟秦原介绍宋芸和何红军。 听到宋芸的名字，秦原愣了一下，忙问：“你就是救松白那小子的宋医生？” 宋芸一听这话就知道齐墨南的这位秦伯伯是谁的爹了，“伯父您好，我是秦梦姐的朋友，宋芸。” “哎呀，真是了不得，这么年轻，医术就这么厉害，真是了不起啊！”秦原又是高兴又是感慨，接着又说，“你救了松白那小子，我们还没好好谢过你，这样，今天晚上去我家，我爱人手艺还不错，去我家吃晚饭。” 宋芸自然是推脱。 可秦原愣是不松口，最后无奈只能同意。 见宋芸答应了，秦原这才咧着嘴笑，指着齐墨南和何红军，“你们也一起来，一个都不许少。” 于是，靠着宋芸，齐墨南和何红军成功蹭到一顿饭。 秦原走后，齐墨南带着宋芸去打饭，他们来得本就晚，加上被秦原又耽误了一些时间，现在剩下的菜没多少，三人就随便打了点凑合吃。 找了张空桌子刚坐下，一个穿着军装，身材高挑，皮肤白皙，长相清丽的女孩端着饭盒过来，坐在了齐墨南的旁边。 女孩的饭盒里没剩多少饭菜，显然是吃了一会了，她在齐墨南身边坐下后，用胳膊肘捅了捅齐墨南，等齐墨南扭头看过去时，她朝齐墨南露齿一笑，“墨南哥。” 齐墨南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身为一个团级军官，还是特战队的队长，进入一个新环境时，第一时间就是观察这个环境，他刚刚虽然在和秦伯伯说话，眼睛却已经在间隙时将食堂扫视了个遍，这是他的职业习惯，他自然也看见了在食堂吃饭的李婉。 他姑姑的女儿，李婉。 齐墨南对李家人没什么好印象，李婉也不是什么好相处的人，从小娇纵跋扈，每次和姑姑一起去找爷爷，十回有八回会搞得爷爷不开心。 “嗯，有事？”齐墨南淡淡回应。 李婉见齐墨南这反应，明显有点不太高兴，收了脸上的假笑，嘴撇了撇，问：“你不是在川省吗？怎么到京市来了？” 第263章 李婉 齐墨南淡淡道：“有事过来的。” 李婉挑了挑眉，看看齐墨南，又看看跟齐墨南一起来的宋芸和何红军，心里冒出一个想法，“你们不会也是来参加授奖仪式的吧？” 宋芸只一开始看了李婉一眼，之后就一心干饭，压根不理她，自然不会搭她的话，一边的何红军见老齐和宋芸都不说话，那女孩还在等着回应，只好开口道：“我们是来参加授奖仪式的。” 李婉面露讶色，“还真是啊！我也是来参加授奖仪式的。”说着露出骄傲的表情，“我得了个人三等功。” 齐墨南终于露出一点疑惑的表情，“你不是文工团的？” 李婉越发骄傲，“我们文工团就我一个人得了个人三等功，这次回去，我就能提干了。” 何红军也是好奇，“文工团能立什么功？”他实在想不明白，唱歌跳舞也能立功？ 李婉瞪了何红军一眼，“你什么意思？文工团就不能立功了吗？少瞧不起人。” 她显然不打算跟他们分享自己的立功过程，站起身，“行了，我吃饱了，先回去了。” 李婉拿着她的饭盒，昂首挺胸地走了。 从始至终，她都没有向齐墨南问一句有关爷爷的情况，可见她根本就没想过和爷爷有关的事。 齐墨南捏着筷子的手指紧了紧，李婉是这样，姑姑肯定也是一样，都是白眼狼。 “这谁呀？这么傲气。”何红军问。 齐墨南已经恢复如常，声音淡淡，“一个亲戚。” 何红军恍然，“原来是亲戚，难怪跟你说话的态度那个样子，不像是普通朋友。” 齐墨南没接话，继续吃饭。 宋芸看了眼李婉离开的背影，想到齐爷爷提过他还有一个女儿，这个女孩会不会是齐爷爷的外孙女？ 如果是外孙女，怎么见到齐墨南后，连一句有关齐爷爷的事都没提过。 宋芸见齐墨南若无其事的样子，显然不想多谈这个女孩，也就没多嘴问什么，吃过饭三人出了食堂，齐墨南去找人打听今天下午的安排，在确定下午没事后，三人决定回去换下军装，出门逛逛。 回到招待所，她拿了钥匙正要开门，听见屋子里有动静，就先敲门。 很快有人过来开门，门里门外的人一照面，都是一愣。 “是你？”李婉惊讶，敲门的竟然是刚刚和齐墨南坐一起吃饭的女孩。 宋芸点头，抬手亮出自己手里的钥匙，我也住这。 李婉秀气的眉头皱起，“原来屋里的行李是你的。” 她站在门口，丝毫没有要让宋芸进去的架势。 宋芸也不惯她，伸手一推，李婉堵着门的身体就侧到一边去了，宋芸走进屋里，见自己要睡的床上还放着行李，脸上也露出不悦，“麻烦收一下你的东西，这个床我要睡。” 李婉不动，“你没有经过我的同意，凭什么住这间房？明明一开始说好了我一个人住的，这是我的房间。” 宋芸扯了扯唇角，“你以为我愿意跟你同住一间房？这是招待所安排的，你不满意这个安排，可以去找招待所理论，让他们单独给你安排一间。” 李婉原本就对这间房不满意，窗户小不说，床还嘎吱响，现在又住进来一个人，她的不满立即达到巅峰，当即哼道：“去就去，我才不要跟你一起住。”说完拎起床上的包就走。 宋芸耸了耸肩，等她走了把门一关，将床上的被子拎起来使劲拍了拍，把落在上头的灰拍掉。 从行李架上把包拿下来，拉开拉链在里头翻了翻，找出一套去年从京市去黑省下乡时穿的长衣长裤，白色上衣手肘处还有一个补丁，深蓝色长裤洗的发白，和外头绝大多数人的穿着差不多，很普通。 刚换好衣服，军装叠好装进行李包里，房间门突然就被打开了，李婉气呼呼的走了进来。 这就是有素质和没素质的区别。 也幸好宋芸没在换衣服，不然她这一开门—— 宋芸对李婉没有一点好印象，看都没看她一眼，行李包拉链一拉，把拿出来的毛巾放在床上，拿起斜挎包走人。 李婉见宋芸不搭理她，更是气闷，朝宋芸离开的背影狠狠瞪了一眼，也换了一身衣裳，时髦的米黄色束腰长袖连衣裙，白袜子，黑皮鞋，辫子散开，微卷的头发半扎，别上珍珠发卡，本就白皙的皮肤再补上一层粉，细细描眉，涂上口脂。 原本就有八分颜色，这一打扮，八分变十分，走出去立即成为焦点，回头率百分百。 李婉显然很享受这种被所有人注目的感觉，跟只花蝴蝶似的四处飞舞。 另一头，宋芸和齐墨南及何红军已经坐上了前往正德街的班车。 三人虽然换了便装，可气质换不了。尤其是齐墨南和宋芸，身高长相摆在这里，加上两人与众不同的气质，哪怕穿得普通，也很引人注目。 不过两人都没在意那些时不时投过来的打量目光，各自在想着各自的心事。 “这里就是京市的军区大院吧？比咱们那的家属院可气派太多了。” 齐墨南扭头看了一眼，目光深沉，“嗯，今天你的晚饭就在这里面吃。” 何红军一听就乐了。 宋芸看向齐墨南，问，“你以前也住这里？” 齐墨南点头，“嗯，我在这里长大的。”这个地方对他来说有太多太多的回忆，好的，不好的，想铭刻于心的，逐渐在淡忘。想忘记的，却恍如昨日，忘不了一点。 私心里，齐墨南是不想再回大院，至少不是现在回大院。 不过既然答应了秦伯伯，他自然也不会反悔。 班车在距离正德街最近的站点停车，三人下车。 一同下车的还有几个人，一个老人提着盖了布的篮子，两个二十出头的年轻男女跟在老人身后，两人交头接耳的说着小话，时不时碰碰胳膊拉拉手，没个正形，老人时不时回头喊两人一声，叫他们走快点。 巧得很，宋芸他们三个和前头一起下车的三人走的同一个方向，都进了正德街。 还有更巧的，老妇人径直走到8号院子门口敲门。 宋芸刻意放慢脚步，等她走到8号院子门口时，门正好开了，是个中年女人，单看衣着就知道是个干部，体面得很。 第264章 脑子有毛病 中年女人一见门口的一老二少，当即皱了眉，“你们怎么来了？” 老妇人眼睛一瞪，“什么叫我们怎么来了？我们不能来吗？这是我儿子的家，我想来就来，你管得着吗？”老妇人说完上前用身体一撞，将扶门站着的中年女人直接撞开，又招呼身后的年轻男女，“快进来，这是你大伯家，咱们想来就来，不需要看谁的脸色。” 青年男女对视一笑，立即跟着老太太进了院里。 被撞开的中年女人气得不轻，但又发作不得，只能青着脸把门关上。 宋芸不动声色的看完这场戏，门一关上，她就折身，朝齐墨南和何红军说，“我们走吧。” 何红军有点摸不着头脑，“啊？刚来就走？” 宋芸点头，“嗯，不是说要去百货商店吗？早点去。” 何红军一听百货商店，立即把不解都抛到脑后，一门心思要去给媳妇买礼物。 去百货商店的路上，宋芸一直在想。 正德街8号这么好的房子，被人占了去，还是看起来有点身份地位的人占了去，将来想要拿回来，怕是不容易。 爸妈只是学校教书的，身上没有一官半职，听爸妈的意思，家里亲戚也有在京市当官的，但都在爸妈出事时立即和他们撇清了关系，之后也没有一丁半点的联系，更别说提供点人道帮助，没有，屁都没有。 所以，单靠爸妈自己想要拿回四合院，难如登天。 之前她不在意能不能提干，现在她不得不考虑这件事。 班车在百货商店对面的街口停车，车上有一半的人都是去百货商店的，三人随着人流一起进入百货商店。 何红军感慨，“京市的百货商店就是不一样，比南市那边的百货商店大多了。” 他们没有特定要买的东西，就一个柜台一个柜台的逛，看到想买的，有票就出手，没票就多看两眼过过眼瘾。 在宋芸的建议下，何红军给孙茶花买了两块碎花棉布，做衬衣做连衣裙都很合适。 何红军见很多女人买雪花膏，也跟风买了两盒，见宋芸站着没动，就笑问：“你不买两盒？” 宋芸摇头，“我不用这个。”她自己就会做这些，没必要买。 齐墨南刚想叫服务员打包两盒的话又咽了回去。 宋芸对商场里琳琅满目的商品没什么兴趣，给子奕买了一套夏天穿的短袖短裤和一双凉鞋。给古老头买了一件适合他的凉衫和一双皮凉鞋，票就用得差不多了。 “你自己也买两件吧，我这里有票。”齐墨南见她只顾给子奕和古老头买，将自己找战友换的票拿出来给她。 宋芸想到自己除了军装，夏天的衣裳好像是没几件，就去柜台买了两身简单的白衬衣黑长裤，一件长袖一件短袖。 买完衣服还剩了点布票，全部买了柔软舒适的细棉布，可以带回去自己做内衣内裤，正好子奕的裤头也要换了。 三人又去逛了副食区，买了些京市特产的点心，一直逛到四点半，才从百货商店离开，返回招待所。 五点半，三人又换回军装，提着几样点心水果离开招待所，去到军区家属大院。 门岗战士见到齐墨南时明显有些惊讶，随即笑着跟齐墨南打了招呼，放行。 进入大院，路上遇到一些人，明显都认识齐墨南，但跟齐墨南打招呼的却没几个，大家看他的眼神都有些怪异。 就连何红军都发现了异常，“老齐，你不是在这边长大的吗？怎么这些人见了你明显认识却又不跟你说话？看咱们的眼神还怪怪的。” 齐墨南神色淡淡，“没事，不用理会。” 宋芸自是知道其中缘由，齐老曾经在大院里也是住独栋小院的身份，一朝被狗咬，从高处坠入泥潭。身为齐老的孙子，齐墨南自然也会被人“另眼相看。”。 世人惯会趋利避害，怕沾上齐墨南会惹来是非，这也是人之常情。 三人正往里走，一道女声突然响起，“墨南哥，你也回来啦？” 提着一包点心的李婉快走几步追上来，脸上的笑意味深长，“你都好多年没回来看舅舅舅妈了吧？今天怎么想着回来了？” 齐墨南脚步不停，甚至都没看李婉一眼，只淡淡道：“我们不同路。” 李婉没懂齐墨南的意思，“什么不同路？对了，你自己回来就算了，怎么还带人回来，你跟舅妈说了吗？她知道你回来的事吗？” 何红军不解，“你这同志说的什么话？老齐回自己家还要提前跟谁说吗？” 李婉挑眉，没理何红军，只看着齐墨南说，“看来你朋友还不知道你的事呢。” 宋芸忍无可忍，停下脚步，目光冷冷看向李婉，“这位同志，你是听不懂人话吗？都说了跟你不同路，跟着我们干什么？叨叨个没完，，看不出来我们都不想搭理你吗？这么大个人，连一点眼力见都没有，跟没长脑子似的。你那么喜欢去你舅舅舅妈家，就赶紧去，别在这耽误时间还扰了别人清静，烦死人了。” 齐墨南眼里的阴霾瞬息散尽，唇角没压住，微微上翘。他听出来了，宋芸在为他出气。 他记得自己从没跟宋芸说过他家里的事，不过宋芸那么聪明，爷爷时不时会漏那么一两句，她应该早就猜到了吧。 李婉从小到大一直是被人追捧的对象，家世好，长相好，谁见了她都客客气气的，还从没被人当面指着鼻子骂过。 她气得脸色通红，想骂回去，可人家三个人已经扭头走了，根本不给她回嘴的机会。 她想追上去，却发现那三人走到了秦旅长家门口，秦旅长亲自出来迎他们三个进去，笑得那叫一个灿烂。 李婉这才恍然明白，刚刚齐墨南说的不同路是什么意思。 原来他回大院，根本就没打算回舅舅家。 李婉跺了跺脚，暂时压下心里的怒火，扭身跑向舅舅家。 舅舅是团长，住的也是三房小院，却比秦旅长家小了很多。 开门的是舅妈吴琴，见是李婉，眼睛一亮，笑道：“婉儿来啦，快进来。” 李婉进到院里，院门刚关上，就拉着吴琴说，“舅妈，您猜我刚刚在大院看到谁了？” ps：一个“用爱发电”作者能得一毛钱，你一毛，他一毛，作者就能得十毛。 第265章 我是他爸，你是他妈。 吴琴笑问：“神神秘秘的，快说，究竟看到谁了？” 李婉挽住吴琴的胳膊，亲密的好似母女俩，“我看到墨南哥了。” 吴琴脸上的笑僵住，“他怎么来了？” 李婉嘻嘻一笑，“哎呀舅妈，你别紧张啊，他不是来找你和舅舅的。” 吴琴干笑一声，“我紧张什么，他不是来找你舅舅？那他来找谁？不会是还想着找关系救老爷子吧？” 提到这个，李婉脸上的笑也淡了几分，“应该不是吧，这都多久了。”李婉心里想的是，黑省那么冷那么苦的地方，老爷子现在还活没活着都两说。 “那他究竟找的谁？”吴琴有点急了，心里骂李婉这个死丫头有话不会好好说。 李婉这才把话说明白，“我亲眼看到他进了秦旅长家，还带了两个人一起来的，不知道来干嘛的。秦旅长也真是的，跟他亲热个什么劲，也不怕沾上麻烦。” 吴琴皱着眉，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时院门推开，齐国强走了进来，“谁去了秦旅长家？你们说谁呢？”他在门口听见了两人在说话，但没听全。 李婉看了眼吴琴，笑着说，“我们在说墨南哥呢。” 齐国强走路的脚步一顿，“他去了秦旅长家？” 李婉点头，“嗯，我亲眼看见的。” 齐国强皱着眉，“没来这里？” 李婉摇头，“没来，舅妈都不知道他回了家属院，还是我告诉舅妈的。” 齐国强眼神复杂地看了吴琴一眼，这一眼里包含了很多情绪，具体有什么，只有他自己清楚。 吴琴扯了扯唇角，“是我这个后妈做得不够好，孩子回来都不愿意进家门，怪我。” 齐国强没接这话，大步往屋里走。 吴琴脸色有些不好，但也依然露出得体的笑，朝李婉道：“进屋吧，圆圆在做饭，一会就能开饭了。” 听到圆圆这个名字，李婉挑了挑眉，“吴圆圆还住在这里吗？” 吴琴微笑着说，“嗯，我身体不太好，圆圆住在这里方便照顾我，家里要是没有她帮忙，我的日子不知有多难过。” 李婉跟在吴琴身后，唇角勾出讽刺的笑，也不知舅舅是怎么想的，亲儿子不管，养着个继女不说，现在还养一个继侄女，真真是天字一号冤大头。 当然，这跟她没有关系。 走进屋里，面对吴琴时，李婉脸上的讥笑已经收敛干净，还是之前那甜甜的笑容。 齐国强已经坐下，喝了一口温茶，扭头看向走进来的吴琴，淡淡道：“既然墨南在秦旅长家，一会你跟我一起去秦旅长家，把墨南叫回来吃晚饭，哪有回来不到自己家吃饭的道理。” 吴琴的手微微攥紧，脸上露出僵硬的笑，“就怕他不来。” “我是他爸，你是她妈，我们亲自去请，他为什么不来？”齐国强说。 为什么不来？为什么你心里没数吗？屋里的两个女人同时在心里吐槽。 吴琴笑了笑，“行，一会我们一起去。” 李婉看着戏，笑问：“舅舅，墨南哥说他是来参加授奖仪式的，是真的吗？” 说到这个，齐国强的神色越发复杂。 他从没想过，这个从小他就没重视，没关注，没教养过的大儿子，会这样的优秀。 吴琴看向李婉，“什么授奖仪式？” 李婉又抬起了她尖俏的下巴，一脸骄傲，“就是立了大功，来这边参加授奖仪式的呀，我这次回来也是来参加授奖仪式的。” 吴琴瞪大眼睛，“你也立功了？你不是文工团的吗？” 李婉又听到这种质疑，已经习惯了，但还是不舒坦，“文工团怎么啦？文工团的也是军人，也一样可以立功，我这不就立了吗？”至于是怎么立功的，她当然不会说。 齐国强问，“你立的几等功？” 李婉继续抬着她的下巴，无比骄傲，“个人三等功，我们文工团就我一个人立了功。” 齐国强面露疑惑，“你一个西部军区的文工团女兵，立了三等功不是直接在你们军区授奖就行了吗？怎么还跑来京市了？”以往来京市授奖的，至少也是二等功，一般都是一等功。 李婉笑道：“我运气好呗，听说这次京市军区这边主要是为一个特战队安排的授奖仪式，可那个特战队的人数很少，这边的领导就说要搞不搞大一点，把各个军区近期要授奖的一起并过来参加仪式，我正好赶上了。” 吴琴听了一脸羡慕，“要是馨馨也能进文工团就好了，你看你多风光。”说着看向齐国强。 李婉哪会听不出吴琴的言外之意，跟着看了眼舅舅，见舅舅没搭话，就笑道：“舅妈，我们西部军区的文工团最近在招女兵，你可以给馨馨报名的。” 吴琴一听就摆手，“不行不行，西部军区那边，听说那边风沙也大，馨馨吃不了这种苦，我也不放心，我还是想让她进京市军区的文工团。” 李婉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心说你想屁吃，连我都进不去京区文工团，齐馨她有什么资格？还是说想靠舅舅这个团长？笑死人了。外公要是没出事，以外公的能力，说不定还有可能，舅舅就别想了。 还嫌弃西部军区，要是不走后门，她齐馨连西部军区都进不去。 吴琴也自知失言，尴尬的看着李婉笑了笑，赶紧转移话题，朝齐国强问：“墨南这次立的什么功？也是三等功吗？” 齐国强放下茶缸，“他这次立的是一等功，就是刚刚婉儿说的那个特战队，他是队长。” 李婉站起身，“什么？特战队的队长是墨南哥？不可能吧？我听说那个队长是副团长。” 齐国强将后背靠进椅中，“是他，他现在就是副团长。”这事他也是今天才知道，知道的太晚了。 不，还不晚。 这时一个背着书包的男孩从外头进来，一进院子就大声喊，“妈，我快饿死了，晚饭做好了没有啊？今天有没有肉吃。” 齐国强的眉头微微蹙起。 从前不觉得有什么，现在有了对比，一切都不一样了。 小儿子齐卫东今年十七岁，读高二了，成绩一直是班上倒数，还总惹事，仗着他这个团长父亲，没少欺负同学。 第266章 我妈死了，你是什么东西? 看着大大咧咧走进来，一脸馋样没个正形的齐卫东，齐国强想不起来十七岁的齐墨南是什么模样，他甚至不记得有没有在那个时期见过齐墨南。 不管以前如何，现在的齐墨南，是团级军官，是屡立战功的特战队队长，是整个华国都找不出第二个的二十四岁团级军官。 “爸，你盯着我看什么？我脸上有东西？”齐卫东摸了摸脸，什么也没有啊。 吴琴最会看眼色，哪会不知道丈夫现在心里的想法，肯定是拿卫东跟齐墨南比较呢。 吴琴拍了齐卫东一下，“赶紧去洗手。”说完又朝李婉笑道：“卫东还在长身体，饿得快。” 李婉笑着说是，心里却鄙夷得很，很瞧不上齐卫东。虽说她心里也没多喜欢齐墨南，但相比齐墨南，齐卫东就是狗屎。 当然这话她不可能说。 齐国强起身，朝吴琴道：“走吧，去把墨南叫回来吃晚饭。” 吴琴心里一万个不愿意，可又不得不去，面子工程必须得做。 齐国强和吴琴走后，吴圆圆从厨房端着菜出来，见堂屋就李婉一个人，一边放下菜一边问：“我姑和姑父呢？” 李婉玩着头发，似笑非笑，“去隔壁秦旅长家接墨南哥去了，你赶紧再炒两个菜，一会不够吃了。” 吴圆圆听着李婉这理所应当吩咐她干活的话很不舒服，当即解下围裙，“我还没见过墨南哥呢，我也去看看。” 说起来，吴圆圆住进齐家已经三年，还真一次都没见过姑父和前头老婆生的那个儿子，叫什么齐墨南。 姑姑为了压前头那儿子一头，愣是给表弟取名卫东，啧啧，也不知道姑父怎么想的，竟然同意了。 吴圆圆走出院子，往秦旅长家方向去。 此时秦旅长家里的气氛不太好。 原本气氛是很好的，宋芸他们已经上了桌，正准备和秦旅长夫妇动筷子吃饭，哪知来了不速之客，把这好好的气氛给搅了。 齐国强走到堂屋，看见齐墨南坐在桌边没动，桌上摆了至少八个菜，酒也倒好了，是茅台，可见秦旅长为这顿饭破费不少。 “秦旅长，实在不好意思打扰你们了，我是来接墨南回家吃晚饭的，这孩子好不容易回来一趟，我这做父亲的也想给他接接风。” 秦旅长面上始终是客气的淡笑，“是这个理，你问问墨南吧。” 齐国强看向吴琴，示意吴琴开口。 吴琴对齐墨南的印象还停留在他小时候，那时的齐墨南还是个小可怜，任她这个后妈搓扁捏圆，后来小可怜被老家伙接走了，她就很少再见到齐墨南，不过她依然一眼就从两个年轻军官里认出齐墨南，实在是这张脸太过出色，又和齐国强有几分像，很难认错。 吴琴露出假笑，走到齐墨南身边，“墨南，你这么多年没回家，爸妈都很想你，你回了大院怎么也不进家里看看？” 齐墨南放下筷子，淡淡道：“我妈早死了，你是什么东西？” 吴琴脸色一下就变了，眼里闪过愤怒和冤恨，但她自认为隐藏的很好，很快又换了模样，一副委屈巴巴的可怜样，红着眼眶道：“墨南，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可不管怎么样，我也是长辈，后妈也是妈呀。” 齐国强也皱着眉道：“齐墨南，你说的是什么混账话？这就是你的教养吗？” 齐墨南站起身，他的身高已经高出这个所谓父亲半个头，看着眼前这个所谓父亲的眼神冰冷无比，“你们没有教养过我，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说教养？”说着又看向吴琴，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突然冷笑，“还跟我提长辈？你们配吗？我爷爷是你们的长辈吗？有没有悉心养育教导你？你又是怎么做儿子的？你竟然有脸在这跟我提长辈孝道，真是滑天下之大稽，可笑。” 被亲儿子当众扯下遮羞布，齐国强的脸色很精彩。 吴琴赶忙开口倒油，“墨南，这事怪不得你爸，是你爷爷他犯错在先，你爸他——” “你住口，我爷爷有没有犯错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这件事我一直在调查，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且等着，等我拿到实证那一天。”齐墨南冷冷道。 吴琴的心猛的一跳，脸色瞬间就白了。 他知道了？ 还是在诈她？ 齐国强没听明白，他根本就没往那方面想，正要问，就见秦旅长沉了脸，“好了，你们走吧，墨南就在我这里吃，没事来扫什么兴。” 吴圆圆站在门口听了几句，没听全，也没听明白，在她见到齐墨南后，耳边的声音都听不清了，这个男人完全长在了她的心尖上，高大，英俊，气场强大，穿着军官制服，还是秦旅长的座上宾，肯定职位不低。 这会听见秦旅长赶客了，吴圆圆赶紧上前，搀住吴琴的胳膊，微红着脸看向齐墨南，娇滴滴道：“墨南哥，姑姑姑父很挂念你的，经常跟我念叨你，可惜你不在京市，他们又都有工作走不开，不然早就去找你了。你现在好不容易回来，就不要拂了他们的意，跟我们回家吧。” 宋芸一直觉得吴琴眼熟，一时没想起来在哪见过，这会见到吴圆圆，她立马就想起来了。 这不是当初在回黑省的火车上遇到的两个极品吗？这个拿眼睛勾齐墨南的女人，当时还想拿硬座的票跟她换软卧的票呢。 世界真是说大也大，说小也小呢。 齐墨南压根就不理吴圆圆，甚至都没拿正眼看她，直接坐回刚刚的位子，一副谁也别来招惹我的模样。 秦旅长脸色沉下来，“齐团长，请回吧。” 要说秦旅长看不上大院里的谁谁谁，其中必有齐国强一席。 当初齐老爷子被人举报，大院里谁不知道那是诬告，虽然急着撇清干系的人很多，但帮齐老爷子说话的也不少，只是收效甚微罢了。 可齐国强身为老爷子的儿子，竟然在第一时间登报和老爷子断绝了父子关系，当真是让人寒心。 相比宁愿自毁前途也要跟老爷子去下放的齐墨南，齐国强屁都不是。 那事之后，大院里的人虽然明面上没说什么，可谁心里没有一杆秤？齐国强在大院里的地位可谓是一落千丈，这也是他明明熬够了资历，却怎么也升不上去的原因之一。 第267章 恶毒后妈 吴琴怕齐墨南再说出什么不利她的惊人之语，赶紧拉住齐国强，“孩子今天有情绪，你就别强求他了，咱们先回去，回头再说。” 齐国强被秦旅长下了面子，这会也有些挂不住脸，被吴琴这一拉，立即就坡下驴，“好，那我们先回去。”说完又朝齐墨南道:“有空就回家来，别忘了，我们是父子，是这世上最亲近的关系。” 齐墨南就像没听到，眼风都没给齐国强一个。 吴琴拉着齐国强走了，吴圆圆一步三回头的跟在两人身后也走了。 等人都走了，秦旅长问齐墨南，“你刚刚那话是什么意思？真查到了？是你这后妈干的？” 齐墨南点头，“跟她脱不了干系，只是没有证据。” 秦旅长皱着眉，“这种事怎么可能留下证据等你查，你能查出这些已经很难得。” 秦妈妈气得拍桌，“我以为这吴琴就是眼皮子浅胆小的，没想到她胆子这么大，这种事都敢做，也不怕遭天打雷劈。” 齐墨南扯了扯唇角，笑意冰冷，“她从来就不是个胆小的。”小时候的一些记忆他已经记不清楚，可有一件事，他始终记得，记得清清楚楚。 吴琴刚嫁给齐国强时，装了几天好后妈就装不下去，把他带到火车站丢在一个没人的角落，然后毫不犹豫的转身就走。 那时候的火车站每天都在丢小孩，她以为把年仅五岁的他丢在火车站，他就再也回不去了，肯定会被心怀不轨的人带走，一辈子都回不了京市。 可惜她估错了，他虽然只有五岁，却比一般同龄孩子要聪明很多，他在车站抱住一个穿军装的叔叔的腿，哭着说出爷爷所在的军区和爷爷的名字，那个叔叔正好要去军区，就把他带了过去。 爷爷得知吴琴干的事，气得发疯，把齐国强打了一顿，可齐国强不相信亲儿子的话，相信新娶的老婆的话，还怨齐墨南小小年纪不学好，挑拨离间说假话。 爷爷看透了齐国强和吴琴，知道他在那边早晚要出事，就把他接到了自己身边照顾。 好好的一顿饭被齐国强搅得没了兴致，吃得也没滋没味，三人没有待太久，匆匆吃完饭就离开了家属院。 回招待所的路上，何红军见齐墨南心情不好，说了很多笑话，试图逗齐墨南开心起来。 齐墨南很配合的笑了，但有眼睛的都看得出来，他并不开心，眼里阴霾未散。 何红军投降了，用求救的眼神看向宋芸。 宋芸不会逗人，好一番搜肠刮肚，终于想到一个笑话。 “一只乌龟受伤了，它让它的好兄弟蜗牛去帮它买药，结果它等了很久很久，血都快流干了，蜗牛还没回来，它忍不住大骂，死蜗牛，你再不回来我就要死了。这时门口传来蜗牛的声音，你们猜蜗牛说什么？”宋芸问两人。 两人看着她，一同摇头，异口同声：“不知道。” 何红军很着急：“蜗牛究竟说了什么？你快说呀！” 宋芸笑了笑，“蜗牛气急败坏的骂，你tm再叫我就不去了。” 两人愣了一下，随即大笑起来，尤其何红军，笑得直不起腰，“不行不行，太好笑了，我得记下来，回去说给我媳妇听。” 齐墨南也笑了好一会才停下来，他眼里的阴霾已经散去，眉眼含笑，“确实很好笑，你怎么想出来的？” 宋芸觉得他们笑点低，这就是她以前看过的一个段子，当时觉得有点好笑，后来就不觉得了。 “就随便想的呗。” 三人说说笑笑到了招待所，各自回房。 宋芸的房间黑漆漆的，开灯后看见李婉床上乱七八糟的一堆衣服，心想也不知这李婉是怎么进部队的，文艺也是兵，基本的素养都没有吗。 洗漱后李婉还没回来，宋芸开始练功，练完功睡觉，这时已经是晚上九点，李婉还没回，应该是不回了吧。 果然李婉是第二天早上才回来，一回来就急匆匆去换军装，而这时宋芸已经出门了。 等李婉慌慌张张赶到授奖现场时，授奖仪式已经开始，她刚站定，就看到领奖台上，胸口戴着大红花的一群人里，有齐墨南，还有她的室友，和齐墨南一起去家属院的那个女孩。 李婉瞪大眼，不敢置信。 这不是一等功的授奖仪式吗？那个女孩怎么也是一等功？不是说这次立一等功的是特战队吗？ 第一轮授奖结束后，接着是个人一等功授奖，一个中年男人率先上台，接着是齐墨南，再接着又是那个女孩。 李婉很想问身边人什么情况，可惜这样的场合，是绝对不允许交头接耳的，她只能强忍着好奇。 仪式进行的很快，特战队的授奖仪式结束后，就是其他军区的授奖，都是些二等功和三等功。 十点半，仪式结束。 宋芸戴着两个闪闪发光的奖章，以及两千块奖金，和战友们一起回招待所。 战友们个个都很兴奋，不仅拿到了可以炫耀一辈子的勋章，还得了一千块的奖金，这可是一笔巨款。 特战队的训练很苦，任务也很危险，用‘脑袋别在裤腰带上’来形容他们的特战队一点都不夸张，每次出任务前，他们都会写下遗书，把那次的任务当成最后一次任务。 危险和机遇向来都是并存的。 他们用命拼来的军功，都会成为他们人生路上的登云阶，一步步送他们向上攀登。 宋芸问齐墨南，“以我现在的军功，如果提干，会是什么级别？” 齐墨南想了想，说，“那要看你往那个方向发展，你是想一直从医，还是要扎根在部队？” 这正是宋芸纠结的点。 她的心思一直都在医药上，从来没想过扎根部队或从政。 可现在，她的想法有了松动。 如果三年后，她依然只是个医生，手里没有可以让人畏惧的力量，那些公然抢夺她们宋家家产的某些人，她又要如何惩治？ 不是所有的事，都可以只用武力就能解决。 能打败魔法的，只有更强的魔法。 “不可以两者兼顾吗？”宋芸问。 ps：“用爱发电”把你的爱，都化成电。 第268章 目标 齐墨南给出的建议是，想要两者兼顾，前提是先拥有可以做选择的能力，如果连做选择的机会都没有，如何去兼顾。 就像远在青河村的他们的家人，如果不是宋芸有足够出众的能力，许师长又怎会为了她而破例，如果没有许师长的出力，他们的家人现在还住在牛棚，还在过着提心吊胆的日子。 但这，也只是借力。借力有时候不一定能借到，是有风险的。 如果力量掌握在自己手里，情况是不是又会不一样呢。 这也是齐墨南想通之后，开始拼命出危险任务的最大原因，他要用军功，在最短的时间内，往上爬，抓住一切能抓住的力量，在需要的时候，用他的力量，护住他想要护住的人。 而不是像之前那样，只能藏在暗处，默默看着亲人受难而无能为力。 他受够了那种无力感。 宋芸从来都不是个纠结的人，想清楚后，立即有了清晰的目标。 “上次秦政委跟我提过你的事，说你的军功会先攒着，等你在部队待够一年，会立即给你提干，以你现在赚军功的速度来看，连升几级都是没问题的。” 宋芸点头，“我知道了。” 两人边走边说，到了招待所门口时，齐国强突然出现在两人面前。 “墨南，现在有空吗？我想跟你聊几句。” 齐墨南冷淡的目光扫了他一眼，“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说完直接越过齐国强。 齐国强拉住齐墨南的胳膊，“你爷爷的事。” 齐墨南抽回自己的手臂，拍了拍胳膊上不存在的灰，朝宋芸道：“你先回去吧。” 宋芸走后，齐墨南和齐国强走到招待所外的一处空旷地。 “究竟什么事。”齐墨南冷声问。 齐国强见儿子对他这种态度，心里多少是有点后悔的。 可惜，这世上从来没有后悔药。 “墨南，你昨天在秦旅长家说的那话是什么意思？” 齐国强不是傻子，当时没多想，可回到家里后，他想起齐墨南说的话，以及说话时的表情，越想越不对劲。 “什么话？那一句？”齐墨南问。 “你对你妈——你琴姨说的那话，什么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什么实证，你那是什么意思？” 齐墨南像看傻子一样看着齐国强，冷嗤一声，“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 齐国强立即反驳，“不可能，你琴姨她不是那样的人，她不可能做这种事，你没有证据不要乱说。” 齐墨南，“我要是有证据，你觉得她还能好好待在那个地方吗？你们最好祈祷我找不到证据。” 因为情绪过于激动，齐国强胸口剧烈起伏起，他死死盯着齐墨南，“你为什么这么说？是谁告诉了你什么？” “ 这世上的事，只要做了，就总会留下一些痕迹，你要是有心，总会找到一些蛛丝马迹，我说的话你不信，你自己可以去查，看看你那温柔善良的妻子，究竟有一张怎样的真面目。” 齐墨南根本不屑和齐国强废话，不过齐国强问的是和吴琴有关的事，那他就不得不多说几句，哪怕齐国强最后什么也没查到，至少也在他心里种下了一根刺。 “好，这事我会去查。”齐国强按捺下心中的惊涛骇浪，只希望一切都不是他想的那样。 父亲出事时，他虽然第一时间和父亲断绝了关系，可他的前途，或多或少也受到了一些影响。再说了，和老爷子再不亲，那也是他亲爹，血脉相连，他心底又何曾愿意看见老爷受那样的苦。 再有，如果老爷子没出事，如果老爷子还在位，他现在少说也是个旅长，怎么可能在团长位置上待这么久。 “墨南，我知道你们下午才走，中午回家吃饭吧，我让你琴姨，哦不，我亲自下厨，我给你做你爱吃的。” 齐墨南嘲讽地看着齐国强，“是吗？你知道我爱吃什么吗？” 齐国强语塞，他知道个屁，自打五岁时被老爷子带走，他们父子俩就没在一起吃过一顿饭，他怎么可能知道齐墨南喜欢吃什么。 见他说不出话来，齐墨南哼笑一声，转身走了。 走进招待所，齐墨南自嘲的笑了笑，答应跟齐国强私聊，他以为齐国强会问爷爷的情况，结果一句没问，可笑。 生块叉烧都比生这种白眼狼强。 还有姑姑齐丽嫒，同样是利益至上的白眼狼。 * 宋芸在屋里收拾东西，其实没什么好收拾的，重要的物品她都收在储物格里，带来的行李也不多，加上买回去的礼物，正好将原本半空的行李包塞满。 刚收拾完，房门处传来门锁转动的声音，门打开，李婉走了进来。 李婉见宋芸专注自己的事，头都没抬一下，视她如空气，心里十分不爽。 “听说你是军医？”李婉刚刚跟人打听了，得知室友是军医，很是不解，军医怎么立的两个一等功？ 宋芸将行李包的拉链拉上，转身去收拾毛巾牙刷和盆这些，一个眼风都没给李婉。 李婉双臂抱胸，目光盯着宋芸，认真的，也可以说是肆无忌惮的打量着这个临时室友。 她对自己的容貌身材向来十分自信，看别的女人时，总带着漫不经心，觉得没有人能比她更好看，不屑与谁去比较。 可今天，她仔细打量宋芸，发现宋芸不仅长相上乘，身材也很好，个子比她高，腿比她长，腰也比她细。 昨天没注意她的长相，是因为第一眼扫过去时，发现她皮肤偏黑，也就没多看五官长得如何。现在才发现，人家只是脸脖子和手黑，时不时露出来的胳膊，皮肤白皙又细腻，可见这人底子有多好。 一旦脸上的皮肤白回来，百分百是个大美人。 李婉眼里闪过嫉妒，忍不住哼了哼，“一个军医而已，也不知道是怎么混上的一等功，拽什么拽，当谁稀罕搭理你。” 宋芸将洗漱用品全部放进盆里，端着盆转身，对上李婉喷发着嫉火的眼睛，似笑非笑道：“你一个文工团唱歌跳舞的都能立个三等功，我从战场上厮杀回来的军医得个一等功很稀奇吗？相比起来，你这个三等功才更稀奇吧？” 第269章 这是我儿媳妇 李婉被宋芸一句话噎够呛，心里恼火，却也不敢在这个话题上多纠缠，转而问：“你和墨南哥是什么关系？” 宋芸将搪瓷盆装进网兜，看都没看李婉一眼，只云淡风轻的回：“关你屁事！” 李婉气死了，“你这人怎么回事？我好好跟你说话，你怎么骂人？你们川省军区的军医都是你这样的素质吗？” 宋芸把东西放好，转身去窗台收昨天晚上洗的内衣裤和袜子，没理李婉。 似乎是被宋芸这态度给刺激到了，李婉心里一股邪火噌噌往上蹿，突然冲到行李架前，将宋芸刚刚放上去的搪瓷盆和行李包全部扒翻在地，还不解气，又伸脚往翻倒在地的搪瓷盆上猛踩了两脚。 宋芸将收回来的衣裤和袜子往床上一丢，直接走到李婉床前，拎起她的行李包，拉开拉链。 “你干什么？”李婉大叫。 宋芸根本不理她，直接走到窗户边，将她的行李包整个往外一扔。 虽然只是二楼，但行李包开了拉链，这一扔，里面的东西散落出来，七零八落的散在外头的泥地上。 李婉尖叫一声，也顾不得找宋芸理论，转身就往外跑，她包里的衣服鞋子都是她最喜欢的连衣裙，还有一件新买的开衫，一次都没穿过。 不管新衣服旧衣服，都在外头打了滚，沾上了泥灰，李婉快气疯了，等她拎着包回到房间时，宋芸已经走了，行李也不在，屋里她的搪瓷盆和牙刷茶缸饭盒全部都被踩扁，很扁的那种，像用铁锤砸过。 李婉气得眼睛都红了，想去找宋芸理论，又怕事情闹大了对她影响也不好，只能暂时咽下这口恶气。 宋芸拎着包和齐墨南何红军在招待所外汇合，特战队的人陆续都拎着包出来，严枫带队，所有人一起去了国营饭店，今天严枫请客，请特战队所有人吃饭，他出钱，不够的票大家自己凑上，吃完直接去火车站。 严枫今天特别高兴，拿了两个一等功，两千块奖金，还有更光明的前途。 下午三点，宋芸坐上了回川省的火车。 得在火车上待两天两夜，全程硬座。 她无比怀念硬卧和软卧。 上车时严枫问过她要不要帮她补票去卧铺，她是很心动的，可战友们都在硬座，就连严枫都在硬座，她一个人搞特殊肯定是不好，就拒绝了。 白天还好，大家聊聊天，吃吃瓜子，打打牌，时间也就过去了。 晚上就比较难受了，得坐着睡，还有此起彼伏的呼噜声，各种食物气味和臭脚味汗臭味混杂在一起的气味，让五感比一般人敏锐的宋芸很痛苦。 齐墨南从包里摸出两个桔子，剥开后，将桔子皮塞进一个棉纱口罩里，递给宋芸，“戴上。” 宋芸接过戴上，鼻间全是桔子皮的香气，嗯，舒服了。 周围人都睡了，两人也不好说话，就那样静静坐着，也不知过了多久，宋芸眼皮渐渐发沉。 宋芸是被女乘务员的喊声惊醒的，“有没有医生，有没有医生在。” 宋芸睁眼，发现自己靠在齐墨南的肩膀上，赶忙坐直身举手，“我是医生，发生什么事了？” 女乘务员眼睛一亮，跑过来拉住宋芸，“快快，前边车厢有个同志昏倒了。” 宋芸拿起挎包背上，跟着女乘务员过去，齐墨南让何红军留下看着行李，他也跟着一起过去。 穿过两截车厢，宋芸到了三号车厢，相比其他车厢的安静，这截车厢闹哄哄的。 “我这命苦的哟，我们全家当宝贝一样捧着的儿媳妇，竟然狠心的卷着家里所有的钱，带着我宝贝孙女跟野男人私奔，可怜我的儿啊！为了这个不要脸的贱人，在家寻死觅活，要是不能将人带回去，我儿子也活不成了，我们就要家破人亡了呀！” 女乘务员上前吆喝，“让开让开，都让开，医生来了。” 原本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叫天骂地的老太婆一听这话，立即站起身，拦在倒地的女人身前，“不用看了，她没事，就是羞晕的，一会自个就醒了，就不劳烦医生了。” 羞晕？这还真是个很新的词。 宋芸一看这老太婆乱转的眼珠子，就知道这人没憋好屁。 “还是看看吧，人一般情况下是不会晕倒的，要么有病，要么接触了能致人昏迷的东西，不看看怎么知道是哪种情况。” 宋芸这话一出，女乘务员看老太婆的眼神都变了，当即正色道：“请你让开。” 老太婆梗着脖子叉着腰，“我就不让，这是我儿媳妇，我说不治就不治。” 宋芸个子比老太婆高一截，从老太婆颈侧能看到倒地女人的半截身体，女人穿着半新的的确良衬衣，深蓝色裤子，黑色布鞋，露出的一截手腕皮肤白皙，手也不像常年干活的手。再看老太婆，很典型的乡下农妇打扮，肤黑手粗，一看就是常年干重农活的手。 这样的两个人，怎么看也不像是一家人。 这时坐在另一边的老头慢慢起身，抱着昏睡的孩子往外挪。 宋芸早就注意到了这个老头，主要是他怀里的孩子实在打眼，孩子约摸两岁多，穿着黑白格子细棉布做的衣裳裤子，是一套的，很打眼，加上孩子皮肤很白，和皮肤黝黑衣裳脏旧的老头形成鲜明对比，很难不让人注意到。 宋芸看向齐墨南。 齐墨南显然也注意到了老头，接收到宋芸的信号，他一个箭步上前，拦在老头身前。 老头见到穿军装的拦了他的路，身体明显颤了颤，随即强装镇定道：“你干啥？拦我路干啥？” 齐墨南看向他怀里的孩子，“孩子哪来的？” 老头紧了紧怀里的孩子，颤声道：“这是我孙女。” 旁边有人帮腔，“是的呀，这娃娃是他孙女，他儿媳妇卷了家里钱财，带着孩子跟野男人跑路，他们追了好久才追到这里，真是可怜啊。” 齐墨南朝帮腔的人问：“你听见孩子喊他爷爷了？” 那人摇头，“没啊，孩子不一直睡着呢吗。” “你家这么大的孩子在这种情况下能睡得这么安稳？”齐墨南问。 那人嘴硬，“小孩子嘛，越吵睡的越香，不都这样。” 有人小声嘀咕，“不对吧，哪有这么巧的事，当妈的突然昏倒了，孩子也睡不醒，任由这俩老的在这说东说西，谁知道真假。” 第270章 一口一个贱人 众人七嘴八舌，说什么的都有，齐墨南就站在那里，不动如山，目光冷冷盯着抱孩子的老头。 老头后背已被冷汗浸湿，努力装出镇定的模样，学着自家撒泼的老婆子蛮横道：“我好不容易找到孙女，你要是敢拦我，我就一头撞死在这里。” 齐墨南不为所动，看准时机，双臂一伸，将孩子从老头手里抱了过来。 老头没料到齐墨南会突然出手，加上心里十分紧张，孩子被抢走了他都没反应过来，等他反应过来时，孩子已经稳稳到了齐墨南怀里。 老头急了，“你干什么？这是我孙女，你凭什么抢人？当兵的抢孩子啦，无法无天呐。” 另一头的老太婆听见老伴的喊声，急了，想冲过来，可又不敢把地上的女人给医生看，只能干着急，“你们还有没有王法，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欺负我们老两口，你们是不是和这贱人是一伙的，是不是这个贱人的姘头派你们来的？” 宋芸看着气急败坏的老太婆问：“你一口一个贱人，搞得好像你儿媳妇没有名字似的，你说说看，你儿媳叫什么名字？” 老太婆心一跳，面上却不显，蛮横道：“关你什么事？我为什么要告诉你我儿媳妇的名字？” “是不想说？还是说不出来？这个女同志不是你儿媳妇吧。” 老太婆跳脚，正要对着宋芸开骂，被宋芸一针扎过去，半边身体都麻了，跌坐在地。 宋芸对女乘务员说，“看住她，我怀疑她是人贩子。” 刚刚赶到的一位男乘务员正好听到宋芸这话，赶紧调头去找乘警。 宋芸蹲下身，给昏倒在过道的女同志做检查。 “中了迷药。”周围群众哗然。 齐墨南那边的老头见大势已去，扭头就想跑，被齐墨南一脚踢翻在地。 老头痛嚎，“没天理了，当兵的抢我孙女还打人呐，这世道没王法啦，救命啊！” 齐墨南走过去，一脚踩在老头后背，“你口口声声说这是你孙女，可我看这孩子，怎么是个男孩。” 老头白着脸摇头，“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这么漂亮的娃娃，肯定是女娃，你胡说八道。” 这话一出，周围群众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我就说看这老头怪得很，穿得破破旧旧的，抱着的孩子却穿得这么精神，白白嫩嫩的，一看就不是一家人。” “夭寿哦，那这孩子是不是也被喂了药？难怪睡得这么死。” 另一边宋芸已经给昏迷的女同志喂了药。 乘警很快来了，两个老家伙还在嘴硬，问他们什么都不肯说，就一个劲的喊冤，扬言要撞死在这里明志之类。 吵吵闹闹时，昏迷的女同志悠悠醒转，一睁眼就看到许多双眼睛正盯着她，把她吓一跳，下意识搂孩子。 哪里有孩子，她身边什么也没有。 女人慌了神，“我儿子呢？我儿子呢？” 齐墨南将孩子抱过来，“孩子在这。” 女人见到儿子，焦慌的神色一松，赶忙抱过孩子，“这究竟怎么回事？我怎么睡着了？” 女乘务员把她所知的事情经过一说。 女人脸上露出震惊，“他们说我是他们儿媳？我根本就不认识他们，是他们说想吃我带的煎饼，我好心给了他们两块，他们就把他们带的松糕硬塞给我，还一直劝我吃，我就吃了两口，之后就——” 听到这，大家伙心里都明白了，俩老东西盯上人家一个女人带孩子，先是装可怜讨吃食，再拿掺了药的食物硬塞给人家，等人一中招，是黑是白不就由着他们胡说了。 今天也是这女同志幸运，昏过去时正好女乘务员路过看见了，赶紧去帮着找医生，要不然等到了下一站，两人把昏迷的女同志和孩子弄下车，直接完球。 乘警把俩老家伙押走，女同志拉着宋芸和乘务员道谢，真是又感激又后怕。 宋芸看了孩子，让女人安心，孩子只服用了少量的迷药，很快就会醒来，不会有什么后遗症。 女人安心不少，又是一番感谢。 宋芸和齐墨南回到自己的车厢，战友们还在睡着，距离天亮还有两个小时，两人却没了睡意，睁着眼熬到天大亮。 吃过早饭，三号车厢的女同志抱着孩子过来的，手里拿着一个小布袋子。 “同志，今天真的太感谢你们了，如果不是你们在，我真的不知道下场会怎么样。我这次出门走得急，没带什么东西，知道你是中医，这个你或许用得上。”女同志将小布袋子放到宋芸面前。 宋芸不知里面是什么，但也没有打开看的意思，直接推回去，“我们是军人，人民有难，我们有义务帮人民排忧解难，只是做了我们该做的，你不用这样，快拿回去。” 女人不肯，很坚决，“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就是一些药材种子。我家祖上是药农，我爷爷也喜欢钻研药材种植，家里别的不多，各种药材的种子多的很。”她又将布包推到宋芸面前，“我对这个不太懂，爷爷已经过世了，家里人都不擅长种药，这种子留着也没用。 我听爷爷说过，这些种子是他攒了一辈子攒下的，都是些极其难得的珍稀药种。我寻思着这东西留在我手里也是浪费，还不如交给更合适的人，让它们发挥它们应有的作用。” 别的东西宋芸未必会心动，可这是药材种子，还是一位药农攒了一辈子的珍稀药材种子，她真的疯狂心动。 齐墨南见两人估计还得说一会，就起身让了位。 女人顺势抱着孩子在宋芸身边坐下，笑着说，“要不这样，我用这包种子，换你的药，我听人说，我中了迷药昏迷后，是你给我喂了药，我很快就醒了，就换那个药，行吗？” 这有什么不行的，宋芸很爽快的拿出药瓶，用整瓶的药跟女人换了种子。 “我叫许淑华，今年二十二岁，你呢？”许淑华问。 宋芸也报了自己的名字和年龄，“我叫宋芸，十九岁，我们到南市下车，你去哪？”宋芸问。 许淑华眼睛一亮，“我也去南市，你们是南市那边军区的？不会这么巧吧！” ps：黑色星期二，快给我发电，赐我光明。 第271章 渣男 就是有这么巧。 原来许淑华是许师长的女儿。 得知宋芸是父亲的部下，甚至这节车厢里的所有战士都是父亲的部下，许淑华感觉安全感倍增，同时对宋芸也越发的亲切。 两人聊了一路，许淑华越来越喜欢眼前这个漂亮温柔，有学识有见识，谈吐风趣有分寸的女孩，觉得宋芸哪哪都好，好的不得了。 可惜她没有没结婚的弟弟，不然肯定要把宋芸扒拉到自己家去。 “你怎么一个人带孩子出远门？”宋芸问。 许淑华苦笑，摇了摇头，“说来话长。” 说来话长，她就干脆长话短说，“我跟婆家人不和，我丈夫也不站我这边，生完孩子我就搬回了我娘家住，一直是我奶奶帮我带孩子，我丈夫一家人对我和孩子不闻不问，我也不指望。”她自嘲的笑了笑，“我前阵子在县里办事，见到孩子他爸跟一个女人拉拉扯扯，一看就有事。我也无所谓，反正也没感情了，就干脆跟他提出离婚，可笑那狗男人竟然提出要孩子。这个婚我一定要离，孩子也不可能给他，但我怕他耍阴招抢孩子，就想着暂时把孩子送到我爸妈这边来，让我爸妈帮忙看一阵子，等那边的事情解决了再来接孩子。” 宋芸听了这事也是气愤不已，“渣男。他明显另有所图，绝对不是因为爱孩子才要争孩子，你千万别上他的当，一定不能把孩子给这种人抚养。” 许淑华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词，“渣男是什么意思？” “就是比垃圾渣滓还不如的男人，简称渣男。”宋芸解释，语气中多少带了点情绪，看得许淑华忍不住笑起来，觉得宋芸率真又可爱。 “星宝就是我的命，谁要是敢跟我抢，我就跟他拼命。”许淑华收了笑，一脸正色道。 宋芸看了眼被齐墨南抱在怀里喂饼干吃的漂亮小家伙，抓住许淑华的手，温声道：“星宝不止有你，有爱他的太奶和外公外婆，还有我们，我们所有人都是你的后盾，不需要你去拼命，也不要轻易就去拼命，你的命很珍贵，和渣男拼命不值得，他不配。” 许淑华回握住宋芸的手，眼眶泛红，“我知道，我都知道。可我还是会怕，那个人毕竟是星宝的爸爸，他要真想抢星宝，我真的怕——” 许淑华有个当师长的亲爹，却还是流露出怕儿子被抢走的惊惶，可见她的那位渣夫家庭也不是普通家庭，否则也不敢这样对一个师长女儿。 “你别怕，孩子又不是他想抢就能抢的，你是妈妈，孩子小，又一直是你养在身边，加上你自己有工作有收入，于情于理，孩子都是跟着你更好，哪怕是上法庭，你也是百分百胜诉，除非你自己不想要孩子。” 许淑华眼里聚起光，“真的吗？如果告上法庭，我真的能赢？” 宋芸点头，“肯定能赢。” 这句话就像一颗定心丸，许淑华果然安心了许多。 火车在南市停车，有宋芸他们帮忙提东西，许淑华轻松很多，只需要抱好星宝，跟着宋芸他们走就行。 刚出车站，老远就看见许师长站在出站口，伸长脖子张望着。 许淑华在看到许师长的一瞬间，眼泪就止不住的往外涌。 所有的坚强，都在面对亲人时土崩瓦解。 “爸！”许淑华哽咽着喊，眼泪模糊了视线。 许师长迎上来，见到女儿这模样，也跟着红了眼眶，他一手抱着星宝，一手拍了拍女儿的肩，“跟爸回家。” 许淑华“嗯”了一声，从齐墨南手上接过行李，和宋芸打了招呼，跟许师长上了等在外头的吉普车。 宋芸和战士们一起坐大卡车回了军区。 回到家属院时，已经是傍晚，子奕和古老头正在厨房做饭，古老头烧火，子奕炒菜。子奕一边炒菜，一边跟古老头分享学校的趣闻，古老头笑眯眯听着，时不时点评两句，看起来和真爷孙也没什么区别。 宋芸突然出现在厨房门口，可把子奕高兴坏了，锅里的菜都差点炒糊。 吃过晚饭，宋芸拿出她在京市买的礼物，新衣新鞋，乐得一老一少找不着北，立马回屋换了新衣出来臭美，也不管这天气合不合适。 晚上七点半，古老头和子奕一起在厨房洗碗刷锅，宋芸把要洗的衣服装在盆里，打算一会洗了澡再一起洗。 锅里的水还没烧热，许师长带着许淑华和星宝过来了，还提着一兜东西，罐头水果之类的。 许师长第一次来宋芸家，一进院子就见到穿着围裙的古老头从后头出来，惊得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老古，是你吗？” 古老头翻白眼，“不是，你认错人了。” 许师长哈哈大笑，“老小子，你穿围裙还挺像样的嘛，当初是谁说这辈子都不可能穿围裙的？” 古老头老脸一红，没好气，“滚滚滚。” 两人斗完嘴，古老头瞧见许师长手里拎着的东西，挑眉，“哟，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还知道拿东西来看我？” 许师长呵呵，“你是住这间屋吗？” 古老头这才反应过来，“你找芸丫头？”随即啧啧两声，“无事不登三宝店，你这还带着礼，肯定有事要求我家芸丫头，哼，芸丫头的事我作主，你得先问过我才行。” 许师长把东西放下，不再理会古老头，朝端着茶过来的宋芸说，“别忙，我们坐一会就走。” “连喝茶边说，这是我从京市带来的茶叶，您尝尝看。” 许师长笑着坐下，又见子奕端着洗好的水果出来，小家伙长得极好，跟年画仙童似的可爱，听说学习非常好，长期年级第一，学校的老师包括校长，哪个提到他都是赞不绝口。 许师长心里忍不住感慨，星宝长得也极好，要是将来学习也能和子奕一样就好了。 想到这里，他朝宋芸说出了来意。 “小芸，我这次来，除了感谢你在火车上救了淑华和星宝，还有一件事想要求你。” 许师长能用‘求’这个字，那显然是私事。 第272章 前情 原本都打算走了的古老头一听老友说出“求”这个字，他也不走了，一屁股坐下，也想听听老友是为了什么事来求宋芸。 “您说，只要我能办到的，绝不推辞。”宋芸表态。 许师长其实有点不好意思，这件事实在太私人了。 “是这样，淑华的事你也知道了，她要跟那个畜生离婚，我和她妈都支持，打算让小刘陪她回东市办这事。可小刘毕竟是男人，很多事都不方便。我那个亲家在东市那边一个县城的县委工作，他儿子也在县委，在当地很有些势力，我怕淑华跟他们撕破脸后会吃亏。” 宋芸明白了，“您想让我跟淑华姐一起回东市，贴身保护她？” 许师长点头，“不仅是保护她，还要护送她回南市这边，我不放心再留她们在东市，离婚手续办完，你就直接带她们回咱们军区，淑华的工作调动我来想办法，办完离婚手续就立即回来。” 许师长虽然没有亲眼见到宋芸的武力值，但从她这两次出任务立下的战功来看，就知道她身手不凡，淑华也喜欢她，有她陪在淑华身边，他能放心很多。 至少不用担心女儿的安危。 宋芸一直很感激许师长，要不是许师长，爸妈和齐莫二老现在还在睡牛棚，子奕也不可能进军区小学，这些她都记在心里。 现在有报答许师长的机会，她自然不会拒绝，当即一口应下，“行，我明天就去打请假报告。” 许师长摆手，“不用请假，你本来就有七天的假期，七天应该够了，如果不够，到时我会帮你跟卫生队那边请假。” “行。”宋芸爽快应下。 许师长很高兴，赶忙从怀里拿同一个信封递给宋芸，“这些是你的生活费和路费，不多，如果不够一定要跟我说。” 宋芸没的拒绝，坦然接下了，“好，我肯定不跟您客气。” 许淑华最开心了，有宋芸陪她一起回东市，她感觉底气又足了几分。 次日一早，齐墨南兴冲冲跑来家属院吃早饭时，发现宋芸不在，一问才知宋芸被许师长派去干私活了，当即饭也不吃了，又急匆匆跑去找许师长。 许师长低头写报告，头都没抬，“你有别的任务，这事用不着你插手。” “我有七天假期。”齐墨南挣扎。 许师长，“你上回去黑省过年时提前用掉了。” 齐墨南：“......” * 宋芸和许淑华是坐早上七点的火车离开南市的，一天一夜后到了东市。 到东市后转车到了莲花县。 许家老宅在莲花县七湖公社三江大队那边的村子里，离县城二十几里路。 许淑华在七湖公社上班，主要负责宣传类工作，比较清闲。 小刘是许师长的警卫员，被宋芸留在了县城，让他先住招待所，顺便打听一下那个渣男和他家里人的事，尽量多收集一些有利的证据，再打听一下诉讼离婚的程序。当然，如果能和平解决是最好，诉讼离婚是最后一步。 宋芸则和许淑华回三江大队的小毛村。 两人带着行李，坐着驴车回到小毛村。 这一路上，宋芸听许淑华说了不少他和丈夫刘明的事。 她和刘家关系闹僵是有缘由的。 当初刘明追求她，满嘴甜言蜜语，各种糖衣炮弹，她很快就坠入了爱河，为了刘明，她放弃了许师长为她谋划的工作调动，放弃了前往南市和父母团聚的机会，选择留在东市，和刘明结了婚。 两人一个县里上班，一个在公社上班，隔着二十里路，没办法每天见面，就只周末团聚，也过了两年还算甜蜜的生活。 到了第三年，她怀孕了，刘明开始怂恿她辞职，说什么希望她能生活的轻松一点，他的工资足以养她和孩子之类。她起初是有一点心动的，孕反让她心力交瘁，她也想安稳的待产。不过她在跟父母通过电话后，立即打消了念头，妈妈告诉她，无论男人多有本事，多会赚钱，那都是男人的，他愿意给你的时候就给你，不愿意给你的时候就不给你，到时你找谁哭去？而且就算给你，也分高兴的给，情愿的给，和不高兴不情愿骂骂咧咧的给。 女人要想在一个家庭里有尊严的生活，就必须有自己的经济来源，哪怕赚的再少，也是自己的底气。 一旦失去这份底气，你受到天大的委屈，连跟他说离婚的勇气都会丧失，这样的人生，何其悲哀。 许淑华被父母点醒，第一次拒绝了刘明的要求，刘明很不高兴，好多天都没理许淑华，后来也不知道怎么又和好了。 真正和刘明闹翻，是许淑华刚生完孩子那个月，孩子还没满月，还是大冬天，刘明让她顶着寒风出门给南市的父亲打电话，说他一个朋友在南市那边犯了点事，让她求许师长出面帮忙摆平这事。 许淑华见刘明着急，就去打了电话，结果父亲一听她说出的名字，将她狠狠训斥了一顿，说那人犯的事不是普通的小事，别说他管不上那事，就算能管上，也不可能做这种违法乱纪的事。 违法乱纪四个字像一记重锤砸醒了许淑华，她意识到自己被刘明骗了，她立即跟父亲道了歉。 刘明得知这事办不成，气得将家里打砸了一通，不顾还在月子里的许淑华和哇哇大哭的星宝，摔门而去，跑回父母家里，不再管她。 公婆三天后来了一趟，一句斥责儿子的话都没说，也没问过一句她和孩子好不好，话里话外都是讽刺她空有师长女儿的名头，却没有师长女儿的实力，耽误了他们儿子之类。 到了那时，许淑华才明白过来，刘明，刘家，看上的从来都不是她这个人，而是她许师长女儿的身份，以为娶了她进门，将来有用得到父亲的时候，父亲就会不遗余力的帮他们刘家出力。 可笑！ 想清楚这些，她哭了一场，也将对刘明的感情随眼泪流尽，之后她就带着孩子回到乡下老家，老家不仅有奶奶，还有二伯一家，家人都很好，也正因为有这些家人的帮衬，她才能将星宝带到这么大，带得这么好。 驴车进村，停在了村里唯一一家青砖大瓦房的院外。 许淑华和宋芸从驴车上下来，立即有村民过来打招呼，“淑华回来啦？星宝呢？” 第273章 拉不出的痛 淑华笑着跟村民回应，“星宝我送去我爸妈那边了。” “幸好你送走了，昨天你男人带着人上门来要星宝，看那架势，像是来抢孩子的，凶得很呢。” 淑华脸色一变，那人又说，“幸好你二伯一家都在，把他们赶走了，没啥事，你别担心。” 宋芸心说你说话别大喘气呀，看把人吓得的。 又有人问：“这女同志长得真俊，是你家亲戚啊？” 宋芸没穿军装，穿着半新不旧的白衬衣黑裤子，清爽利落，皮肤还没白回来，却更添几分英姿飒爽。 淑华笑着说，“是我表妹，陪我回来办点事，要在我家里住几天。” 有人盯着宋芸上下打量，越看越满意，“你表妹有对象没？” 淑华脸上的笑淡了两分，“我表妹有对象了，过阵就结婚。好了，我先进去了。” 淑华付了车钱，拉着宋芸进院里。 关上院门，淑华问宋芸，“我刚刚那样说你不会生气吧？” 宋芸摇头，“不会，这样说能少些麻烦，挺好的。” 许是听到了外头的动静，屋里有人走了出来，是个端着针线篓子的中年妇人，一见许淑华，立即堆起笑来：“淑华回来啦。”说着好奇地看向跟在淑华身边的女孩。 许淑华笑道：“二妈，这是宋芸，我妈那边的亲戚，远房表妹。”这是她们在路上商量好的说辞，对谁都这么说。 “原来是淑华的表妹啊，长得真俊，个子这么高呢，快快，快进来，渴了吧？我给你们倒糖水喝。” 许淑华的二妈很热情，搞得宋芸有点不好意思，赶忙将带来的礼物拿出来，就是几样路上买的糕饼和两个罐头。 二妈张翠香接过东西，嘴里说着不用破费，脸上的笑容越发真诚。 谁不喜欢知礼懂礼的人呢。 不是为了吃你的东西，带礼和不带礼给人的感觉是完全不一样的。 “我奶呢？”许淑华问忙着冲糖水的张翠香。 “你奶去桂婶家串门了，一会就回来。”张翠香端来糖水，接着说，“桂婶的小孙子不知怎么了，成天喊肚子疼，去医院也没看出来什么病，急得桂婶起了一嘴泡，你奶听说这事，就去看看。” 果然没一会，一个穿着蓝布褂子，背着手微躬着腰的老太太回来了，一见许淑华，老太太高兴的露出她仅剩的几颗黄牙，“小华回来啦，星宝咋样？” “奶，”淑华上前搀住老太太的胳膊，“星宝挺好的，就是这几天没见到太奶奶，想您想得直哭呢。” 老太太拍了淑华一下，满脸宠溺，“就你嘴甜，不过你啥时候把星宝接回来？我见不到星宝觉都睡不着。” 许淑华鼻子微酸，她也想星宝，想她香香软软的乖儿子。 “等过几天事情办完，我带您去南市好不好？”许淑华说。 老太太脸上的笑微僵，瞬间明白了很多，她叹了口气，拍了拍孙女的手，“行，到时我跟你一块去。” 老太太见到宋芸，又是一顿稀罕，说从没见过这么俊的姑娘，个子这么高，气质也和别人不一样，一看就是当兵的。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宋芸也没否认，笑着和老太太寒暄了几句。 晚饭时，淑华二伯一家都回来了，二伯许民强也在公社上班，堂哥许文华在农机站上班，堂妹许雪华在公社卫生站上班，卫校毕业，懂点医理，但不多，平时也就做点给人包扎止血，开点退烧药止痛药之类的，复杂的病一般都会送到卫生院去，工作也算清闲。 一家子其乐融融吃着晚饭，快要吃完时，突然有人拍院门，拍的很急。 一家子人都很镇定，显然是习惯了。 二妈张翠香朝还在扒最后一口饭的女儿许雪华道：“快点的，肯定是找你的，赶紧去开门，别耽误了。” 身为卫生站的医生，哪怕下班了，村里人有个头疼脑热受伤流血的，都会到许家来找许雪华。 许雪华把最后一口饭扒拉进嘴里，毫无形象的放下碗筷，起身往外跑。 堂屋的人听见院门开了的声音，接着是女人焦急的声音，“雪华妹子，快给我家铁蛋看看，他究竟是怎么了啊，一直喊肚子疼，饭也不吃，觉也不睡的。” 许雪华看了蹲在地上的铁蛋一眼，问：“没带去县医院看吗？” 女人一脸为难，“去了卫生院，医生也没说什么毛病，就让回家多喝水，可这喝水也不顶事啊，一点用没有。” 许雪华一看铁蛋妈这脸色，就知道家里肯定是不同意他们带铁蛋去县医院看病，心里叹了口气，“进来吧。” 说实话，她也不知道铁蛋是怎么回事，可什么也不做就让人回去，她又做不出来，还是给看看吧。 铁蛋妈带着铁蛋跟许雪华进了堂屋，张翠香和许淑华正在收拾碗筷，宋芸要帮忙，被两人严厉拒绝。 “铁蛋妈，咋回事啊？铁蛋肚子还疼啊？”张翠香放下收拾了一半的碗筷，走到铁蛋面前问。 许家其余人也都露出关切的神色。 铁蛋妈眼睛红红的，显然是哭过，她苦笑着摇头，“我也不知道咋回事，一直喊疼，去卫生院，医生都没给开药就让我们回来了，我这心里——”说着眼泪花又泛了起来。 许雪华让铁蛋站起来，问他哪里疼，他一会说这里，一会说那里，看他表情，应该是属于有点疼，但又不是很疼的那种，不然像这么大的孩子，早就疼得满地打滚了。 许雪华问完摸完也搞不清是什么情况，正想着要怎么说时，宋芸走过来，牵住小家伙的手，“我给看看吧。”她迅速搭了脉，又摸了孩子的肚子，很快有了结果。 只是这个结果让人有点哭笑不得。 “便秘。”宋芸说。 众人没听懂。 铁蛋妈问：“啥是便秘？” “就是结宫，肠子里的屎太硬，卡住了，拉不出来。应该是吃了很多干硬不易消化的东西，水又喝的少。” 铁蛋妈听明白了，可她有点怀疑，孩子肚子痛了两天，连卫生院的医生都不知道是什么问题，甚至家里人以为铁蛋得了什么绝症，连她都认为铁蛋肯定是得了什么不好治的病，可眼前的小姑娘却说铁蛋只是拉不出屎？ ps：拉不出的感觉太难受了，别问我为什么知道。“用爱发电”“用爱发电”“用爱发电” 第274章 跟踪 宋芸给铁蛋现场做了推拿，铁蛋很快有了便意，嚷嚷着要去茅房。 宋芸对铁蛋妈说，“想要自然顺利的拉出来可能会有点困难，你准备一点油，抹在手指上帮他抠一下。” 铁蛋妈连忙点头，“好好好，我这就带他去。” 铁蛋妈一把抓起铁蛋，把孩子夹在腋下，风风火火的跑了。 大约半个小时后，铁蛋妈又回来了，高兴的跟什么似的，“拉出来了，特别硬，我抠的都费劲，铁蛋说肚子不疼了，也愿意吃饭了，真的就是结宫，我还以为是什么大病呢，吓死我了。” 张翠香见铁蛋妈激动的上前要拉宋芸的手，赶忙过去拦了一下，“你手洗干净没？快回去吧，照顾孩子去。” 铁蛋妈笑着说，“我洗干净了，打了两遍肥皂呢。”说完又看向宋芸，“这位小同志年纪这么轻，没想到懂这么多，一看就知道我家铁蛋的毛病，真是太厉害了。” 张翠香心说人家是军医，能不厉害么，嘴上却说，“行了行了，时间不早了，你赶紧回去。” 铁蛋妈走后，许雪华跑到宋芸身边，问她是怎么看出来铁蛋是结宫的。 宋芸将诊断依据给说了一遍，可惜许雪华听懂了一些，但不多。 不过经此一事，许家众人对宋芸的印象又有了新的变化。 在许家住了一晚，第二天一早，宋芸就和许淑华一起去了县里。 刘明在县委上班，他的生活圈子也是县城，想要顺利离婚，并拿到儿子的抚养权，就必须抓住刘明的错处，且是大错处，无可辩驳的那种，能让刘家投鼠忌器的那种，否则这个婚要离，还不知要扯多少皮。 两人在镇上乔装了一番，打扮成平平无奇的中年妇女形象，走到人堆里立即找不到的那种平凡。 来到县城，她们先到警卫员小刘住的招待所，得知小刘不在，应该是出去打听事了。 许淑华在县城生活过一段时间，和刘明做了几年夫妻，对他的生活习惯有一定的了解，知道他的大概行动轨迹。 两人等在距离县委大院不远的县医院门口，找了个不招眼的位置，又能清楚地看见县委大院大门口，假装闲聊，眼睛却盯着大院大门。 “再有几分钟就下班了。”许淑华抬腕看了眼手表，貌似有点紧张，可眼里却全是兴奋，她从没干过这样的事，感觉很刺激。 相比之下，宋芸就显然十分淡定了，比许淑华不知自然多少，看起来就像一个真正的无所事事的中年妇女。 五分钟后，县委大院门口陆续出来一些人，有些走路，有些推着自行车。 刘明推着自行车出来。 许淑华碰了碰宋芸的胳膊，给她指了刘明的方向，“就是那个。” 宋芸看过去，心说难怪许淑华会沦陷，长得很是人模狗样，容貌气质衣着打扮，都是这个时代女性最喜欢的那一款，五官俊秀，气质温文尔雅，加上衣着打扮能很明显看出来家境非常好，这种男人，哪个女人不喜欢呢。 “他这是回家？”宋芸问。 许淑华摇头，“应该不是，他爸妈家不在那个方向，他分的房子也不在那个方向，肯定是去找纺织厂那个厂花，那边是纺织厂的方向。” 宋芸示拉着许淑华跟上去，又低声问：“纺织厂的厂花就是你上回见到和他拉拉扯扯的那个？” 许淑华点头，“就是她，我亲眼看见，两人在巷子里搂搂抱抱，被我当场抓到还死不承认。那个厂花我以前见过，是纺织厂副厂长的女儿，他们早就认识，我估计两人早就勾搭到一起了。” 宋芸皱眉，“这样的话，他应该比你更想离婚才是。” 许淑华冷笑，“因为刘明的父亲不同意，刘家不想舍弃我这个师长女儿，刘明拗不过家里，只能在暗地里和那个厂花搞在一起。” 宋芸明白了，“以前他们不管孩子，现在却要抢孩子，就是因为你撞破了他们的奸情，知道留不住你了，就想着把孩子捏在手里，这就等同于捏住了你的命门。” 被宋芸这一点，许淑华恍然明白过来，气得直咬牙，“畜生，一家都不是好东西，我绝对不会让他们得逞。” 两人远远跟在刘明后头，亲眼见他骑车到了纺织厂附近的一家国营饭店，进去点了两菜一汤，然后坐下等着。 宋芸和许淑华也进了国营饭店，两人一前一后进的，分开坐。许淑华找了个隐蔽些的位置坐下，点了一碗汤面慢慢吃着。 宋芸则在刘明隔壁桌坐下，点了一份小炒肉，一碗米饭，慢慢吃着。 没一会，一个模样艳丽的女同志走进了国营饭店，女同志穿着鹅黄碎花连衣裙，白袜皮凉鞋，长发披着，戴了个和连衣裙同色的发箍，让人眼前一亮，时髦的很。 刘明朝女人挥手，女人露齿一笑，快步走向刘明，在刘明身边坐下。 两人坐在一起，真真是郎才女貌，十分登对。 不过两人没有什么亲密的举动，只是规矩的吃饭，任谁来了，也说不出什么不对，人家可以说是朋友偶然碰到，就一起拼桌吃饭，谁能说什么？ 但宋芸却听见了一些别人听不见的私话。 别看两人表面上规规矩矩在吃饭，连过分的说笑都没有，但他们极小声的交流，却是能震碎人的三观。 刘明：“想我没？” 厂花：“想呀，想得都睡不着。” 刘明：“睡不着那怎么办？” 厂花：“还能怎么办，脱光了闭上眼，想象你抱着我亲吻我抚摸我的感觉，太难受了，阿明，我们什么时候才能正大光明的在一起，我不想跟你分开，我想每天都和你做。” 刘明：“妖精，你以为我不想吗？我每天上班都没心思，脑子里全是你骑在我身上喊我明哥的样子。” 宋芸想捂住耳朵。 妈的，太炸裂了。 很快，宋芸得到了她想要的消息。 刘明说因为许淑华的事，家里最近管得严，不让他外宿，晚上七点前必须回家，不过他已经想到了办法。 厂花噘起的小嘴立即又笑开了花，“什么办法？” 第275章 狗男女 刘明想的办法很简单，两人先后去招待所各开一间房，入住后等没人时他去她房里找她，趁着中午休息这段时间，好好快活一把。 为了这一刻，刘明连介绍信都帮厂花搞定了，吃完饭就能直接去招待所，一分钟都不会浪费。 厂花和刘明勾搭在一起，除了因为刘明的身份，也是真心喜欢刘明，和刘明在一起时，被刘明弄的快活欲死的感觉她爱极了，自然不会拒绝这样的提议，当即加快了吃饭的速度，也不管浪费不浪费，吃了一半就匆匆走了。 宋芸也放下筷子，走到许淑华身边坐下，把刘明和厂花的去向说了。 这无疑是一个绝好的机会。 但还要看许淑华的想法。 许淑华气得差点摔碗，“真不要脸，狗男女。” 宋芸没作声，等着许淑华做决定，然而许淑华却问她，“你觉得我该怎么做？” 宋芸直接了当道：“如果是我，我会报公安，让公安同志去抓奸。不过以刘家的势力，这事大概率会被压下来，但压下来的代价，必须是他们属于合法夫妻的关系才行，否则这事只要你去告，就一告一个准。” 许淑华明白了，“那到时候我就只要在家里等着他们刘家上门来求我离婚就行了？” 宋芸点头，“没错，你等着就行。就是不知刘家是用求的，还是用威胁的方式，咱们等着瞧就好。” 两人起身出去，回招待所找到刚刚回来的小刘，把这事说了，小刘立即自告奋勇由他去报公安，她们等着看好戏就行。 公安局就在附近，来得也很快，刘明和厂花还在床上滚呢，公安就来敲门了。两人吓得不轻，慌乱穿衣服，衣服还没穿好，公安就破门而入了，自然见到了两人衣衫不整的模样。 “有人举报你们乱搞男女关系，结婚证有吗？” 刘明不愧是在县委上班，脑子就是活，张嘴就来，“有有有，我们是合法夫妻，只是今天出来的匆忙，没带在身上，我爸是县委的刘在成，我让他给我送来行吗？” 公安又不是傻的，一听他这话就知道是在亮关系，不过人家关系确实硬，他们也不好不给面子，“行，你们先跟我们回所里，再通知你父亲尽快把证件带过来。” 刘明表面镇定，心里慌的一批，也在疯狂咒骂举报他的人。 乱搞男女关系，是要吃枪子的。 现在他只能把希望寄托在父亲身上，希望父亲能把他捞出去。 公安给了两人一点时间，让他们整理一下衣裳，可再整理，那种刚滚过床单的样子，是个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两人被带出招待所，宋芸和许淑华已经卸去了伪装，就站在招待所门口，看着刘明和厂花被押出来。 刘明也看见了许淑华。 一瞬间，他想了很多，许淑华为什么在这里？ 世上有这么巧的事吗？ 显然没有。 这肯定是许淑华搞的鬼，一定是她。 刘明怒火中烧，等出去了，他一定不会放过这个贱人。 事情很快捅到了刘明的父亲刘在成那里，把刘在成气得差点中风。 他想弄死这个不知轻重的逆子的心都有，可这时候不是发怒的时候，得赶紧解决问题。 身为上位者，自然清楚这种事情的严重性，也了解该怎么做才能保下儿子。 什么也顾不上了，他叫上妻子和大儿子大儿媳，正好，大儿媳就在民政局那边上班，他让大儿媳直接把离婚要用的手续和公章都带上。 一家人风风火火去了小毛村，正好许家人都在，他也不废话，直接提出了让许淑华和刘明离婚的事。 许淑华私心里是想让刘明去死的，做出这种伤风败俗不要脸还想跟她抢儿子的事，她恨死刘明了。 可她清楚，如果刘明因为这事死了，刘在成一定会将怨恨全部倾泄在她身上，她可以一走了之，去南市和父母团聚，刘在成的手也伸不到那边去。 可留在莲花县的奶奶和二伯一家怎么办？ 以刘在成的地位和手段，想要搞垮二伯一家是很容易的事。 许淑华深吸了口气，走到了刘在成面前，提出自己的要求，“离婚可以，房子和星宝都归我。” 许淑华和刘明的婚房虽说是刘明单位分的，但因为刘明年轻，资历不够，是刘在成走了关系，才把房子分到刘明手中，但得一次性补交五百块钱。 钱是李淑华出的，现在要离婚，房子自然要争一争。 这也是宋芸提的建议，哪怕房子不住，就出租，或等以后再转卖，怎么都比拿回五百块钱划算。 刘在成皱眉，没作声。 刘明的大嫂不乐意了，“那不行，那房子是刘家的，凭什么给你？” 刘明母亲也开口了，“刘星是我们刘家的孙子，绝对不可能给你，想都不要想。” 许淑华冷笑，“那就没得谈了，明天我就去告状，去贴大字报，把你儿子的丑事抖出去，房子就留给你儿子陪葬好了。” 身为一个母亲，听到有人咒自己儿子去死，哪里能忍得了。何况刘母早就对许淑华满肚子意见，加上儿子被许淑华搞进了公安局，她更是恨得不行，这会再也忍不住怒火，直接朝许淑华扑来，扬言要撕烂许淑华的嘴。 宋芸原本站在许淑华身后，见刘母扑了过来，立即一个跨步上前，伸手抓住刘母的手腕，用力一甩，将刘母甩出去转了好几个圈，被她大儿媳扶住了，不然铁定要摔个跟头。 “说话就说话，谁敢动手，别怪我不客气。”宋芸冷着脸，声音更冷，目光扫过刘家四人，眼神冷漠又犀利。 刘在成混官场多年，什么人都见过，像眼前这小姑娘的气质，一看就很不一般，有点部队里的兵味。 想到许淑华的父亲，刘在成心里暗暗后悔，当初不该结这门亲的，原本想借的力没借着，还弄下这样一个烂摊子。 亲家毕竟是个师长，哪怕人在南市，可他真要插手莲花县的事，也不是办不到。 一番衡量后，刘在成答应了许淑华的要求，当场代替儿子写下协议书，说明房子和孩子的归属，并签字盖章。 第276章 红伞伞，躺板板 手续齐全后，刘家人又马不停蹄的去给刘明和厂花办结婚证，有人好办事，结婚证的日期改一改，再拿到公安局去，人就出来了。 刘明出来后，得知房子和孩子都被许淑华要去了，气得差点原地爆炸。 孩子他无所谓，可房子，是他打算用来和厂花结婚的婚房，凭什么给许淑华？给了许淑华，他和厂花住哪里？总不能回爸妈那边住，那里根本住不下，也不方便。 人就是这样，好了伤疤忘了疼。 也许是刘家势大，让他过了太久目中无人的日子，以为一切都该以他为中心。 总之，刘明咽不下这口气，他认定这事就是许淑华在搞他。 当天晚上，刘明带了个男人悄悄去了小毛村，翻墙进了许家院子。 黑暗中，宋芸紧闭的眼睛缓缓睁开，她侧耳细听，确定自己没听错，有人溜进了许家，正往她和许淑华住的这间房摸来。 宋芸推醒许淑华，“不要出声，待着别动。” 许淑华瞬间清醒，她捂住嘴，眼里浮出惊色， 门外，刘明指着紧闭的房门，用气声跟身边的男人说，“你进去后把她的衣服撕了，别的不用做。” 那男人邪笑两声，“不弄她？” 刘明瞪了那男人一眼，“弄个屁？你以为这是什么地方？许家人都死了吗？你别想那些有的没的，好好办我吩咐的事。” 刘明摸了摸挂在胸前的相机，心想只要拍下许淑华和野男人衣不蔽体在一起的照片，拿着照片威胁她，还怕她不乖乖把房子还回来吗。 那男人啧了一声，摸了摸鼻子，拿出工具来，熟练的将从里面栓住的房门弄开。 宋芸就站在房门口，等房门开了，两人一前一后进来，她抬手就是两记手刀，两人几乎是同时晕了过去。 宋芸一个侧身，用自己的身体挡住许淑华的视线，抬起手腕扫描刘明挂在胸前的相机，将相机收进储物格里。 许淑华点起油灯，屋里亮了起来，她看清了倒地的两人，一个不认识，一个正是她的好前夫。 许淑华气得眼睛都红了，从屋里找了根棍子，往两人身上狠狠抽了几棍撒气。 “现在怎么办？”许淑华问。 宋芸勾了勾唇角，“当然是报公安，告他们入室抢劫。” 许文华被叫醒，得知事情后，也是气得不轻，当即骑着自行车去报公安。 两个昏迷的人被公安抬走，等刘明醒来时，他恍惚了一下，以为自己就没出去过。 于是，刘在成再一次开始为了刘明奔波。 报案人是许淑华，想让儿子出来，除非许淑华撤案。 当然，刘在成也可以用自己的权力强行将儿子弄出来。 但这样做的话，风险会很大，等同于将把柄直接送到对手手中，于他十分不利，所以他再次来到了小毛村，找到正收拾行李准备离开莲花县的许淑华。 一番拉扯后，许淑华同意了撤案，条件是补偿她五百块钱。 五百块不是小数目，哪怕刘家能轻松拿出这笔钱，刘在成的心也痛了好几下，但为了儿子，只能忍痛答应。 只是他还不知道，儿子这次捅的娄子可不止五百块，还有一台从宣传部借的相机已经不知所踪，等着他这个亲爹去摆平。 经过这事他也看明白了，许家比他想象中更不好惹，单许淑华这丫头片子就让他吃了好几个亏，要是许师长亲自出手，又会怎样？ 刘在成原本还想着以后找机会整整许家人，现在看来，还是算了，他的身份地位，不适宜树敌太多。 许淑华拿到五百块钱后，给了奶奶一百，给了二妈一百，剩下的三百全部拿给宋芸。 宋芸不要，“这是你的补偿，给我干什么？” 许淑华硬塞进她手里，“如果不是你，我根本拿不到这个补偿，甚至有可能会被他们害了。” 一番推拒，宋芸实在是拗不过许淑华，只好暂时收下，以后拿这钱给星宝买东西吧。 两人刚收拾完东西准备离开，许雪华急匆匆跑回来，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见宋芸还在家里，赶紧跑到宋芸面前，一把抓住宋芸的手，“快快，快跟我去卫生站，有个一家五口全部昏迷不醒，看样子像是中毒了，我实在没办法，村里人又不肯送他们去卫生院，你跟我去看看吧。” 许雪华也是没办法了，她总不能眼睁睁看着那一家五口就这样死在她眼前吧，可她又没能力救治那一家人，就想到了身为军医的宋芸，这才拼命跑了回来。 人命关天，宋芸只能放下收拾好的行李袋，跟着许雪华去了卫生站。 许淑华和二妈张翠香也跟着去了。 到了卫生站，不大的屋子内一字排开躺了大大小小五个人，屋子外站着七八个交头接耳的村民。 “让一让。”许雪华推开杵在门口的几人，拉着宋芸走进卫生室。 宋芸立即给躺在地上的五人做检查，五人的症状都一样，嘴角胸前都有大片血迹，且有脱水症状，全部深度昏迷，可见中毒不轻，症状很严重。 一家五口同时中毒，一般情况下都和饮食有关。 外头有人朝里喊，“我婆娘说看见六子的婆娘早上去山里采了蘑菇回来，中午吃的是蘑菇，肯定是吃了毒蘑菇，以前我们村里有一户人家跟他们现在情况一模一样，后来全死了。” 还有人说，“六子一家这模样，估计也活不成了，我看比之前那家人还严重，我们抬人时，真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宋芸对这些人的对话充耳不闻，起身去操作台上拿了一个铝盒和一个镊子，再伸手到挎包里摸东西，实际是从储物格里弄了一截紫牛芽出来。 她背对着众人，连许雪华都没看清她在做什么。 没一会，宋芸将连着叶片的一截紫牛芽捣成了糊糊，再加了些混有低级营养液的清水进去，搅混成一碗碧绿的糊汤，给两大三小五口人每人喂了两口。 喂完糊汤，宋芸让许雪华将门关上，她要给病人行针。 行针要脱衣，病人里有一大一小两个女人，不好当着外头那些男人的面。 给五个人行针驱毒，需要耗费大量的精力和时间，从下午两点，一直忙到傍晚六点，宋芸才结束行针。 而这时，出了这么大的事，下巴村一直没露面的村长这时候赶来了，脸色却不大好，似是来兴师问罪的。 人刚走进卫生站，六子一家五口现在的情况他问都没问一句，开口就要给许雪华定罪，“许医生人呢？我倒要问问她，出了这么大的事，人命关天的，她不把人往卫生院送，留在这等死，究竟是什么居心，她负得起这责吗？” ps：这个世界的牛鬼蛇神比我们想象的其实要多的多，不要问我为什么知道。 “用爱发电”“用爱发电”“用爱发电” 第277章 穷的连饭都吃不起 有一直守在卫生室门外等消息的村民朝村长说，“中午送来的，当时人就不太行了，进气少，出气多的。后来许医生关了门，也不知道在里面搞什么，一直到现在也没开门。” 村长一听这话，问罪的态度越发强硬，站在门口叫嚷着开门。 屋里头，许淑华和许雪华帮着将一家五口人的衣裳都穿好，五人的脸色眼见的好了很多，呼吸也比先前平稳了一些，一看就知道保住命了。 许雪华现在对宋芸真真是佩服的五体投地，她想不通，宋芸年纪比她还小两岁，怎么练的这一手出神入化的针灸术？扎针时的模样，那叫一个飒，出手快准狠，看得她眼都花了。 这时外头传来下巴村村长很不客气的喊门声，还有那些犀利的问责，都一字不落的传进了屋里。 许雪华气得跺脚，“这什么人啊！明明是他们不肯送人去卫生院，现在来怪我？” 宋芸听着觉得不对劲，扭头朝许雪华道：“开门吧。” 许雪华去开门，村长带着几个表情不善的村民闯了进来。 村长目光扫向躺在地上的一家五口，只扫了一眼，立即收回了目光，朝许雪华道：“许医生，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耽误了病人的治疗，现在人死了，你要怎么负责？” 许雪华皱眉，“谁死了？麻烦陈村长你先把事情搞搞清楚再讲话行不行？还有，是我不让送卫生院的吗？是你们村的人不肯送他们去，我有什么办法？” 村长目光一沉，迅速看向地上的五人，这才发现这五人的脸色并没有想象中的难看，且五个人胸口都有起伏，显然还活着。 可这怎么可能？ 这绝无可能啊！ 宋芸一直在观察这位陈村长的表情，见他这样的反应，越发觉得不对劲。 按理说身为村长，村里人出了这样的事，他该组织协调，尽量想办法把人送到医院去救治。就算这些都做不到，那在得知村民没事的时候，怎么着也得露出几分喜色吧。 可这位陈村长，在得知这一家五口还活着时，脸上没有一丝喜色，反而眼神变得冰冷阴沉。 沉默了大约一分钟，陈村长终于再次开口，“既然他们人没事了，我这就让人把他们抬回去。” 许雪华，“谁说他们没事了？你看他们像是没事的样子吗？宋医生费了很大的劲，只是保住了他们的命，想要治好，还得去卫生院住院治疗。” 陈村长一听这话，更坚定了要带他们回去的决心，“我看他们没什么事了，回去休养也是一样，这事不用你管了。” 许雪华拦住冲上来要抬人的村民，“你们住手，他们这个样子要是不去住院治疗，就这样抬回去，肯定活不成的，你们究竟要干什么？” 陈村长阴冷的目光盯着许雪华，“许医生，他们一家五口穷的连饭都吃不起，拿什么去住院？这个钱谁出？你出吗？” 许雪华说不出话来，二妈张翠香开口帮腔道：“他们没钱，你们大队也没钱吗？可以先拿钱给他们治，等他们好了回大队赚工分，年底以工抵债不就行了。” 村里没钱的人多了去了，真得了急病难道还不治吗？该治就得治，大队能垫就垫，实在垫不出，还能找公社，总之活人还能让尿憋死？ 陈村长已经没了耐心跟许雪华母女掰扯，对他来说这毫无意义。 “把人都抬走。”陈村长吩咐。 几个男人上前，正要动手，一直没说话的宋芸开口了，“给他们治病的钱我出了，我也会想办法把他们送去卫生院，实在不行送去县医院也可以，这样行了吗？” 行个屁！陈村长脸色可谓十分难看，“用不着，我们村的人，我这个村长自会看着办，抬走。”陈村长再次下令。 宋芸一声冷笑，“你这么怕我们把他们送去医院？不会他们中毒这事跟你有关吧？” 陈村长脸色一变，气急败坏道：“你这疯女人说什么鬼话？他们自己上山采了毒蘑菇，自己在家煮了吃，跟我有什么关系？” 宋芸，“谁说他们中的毒是毒蘑菇的毒？” 宋芸这话一出，就连许雪华许淑华她们都面露惊讶。 陈村长面色一滞，眼里闪过暗芒，随即阴沉着脸道：“有人看见他们吃了山上采来的蘑菇，之后就成了这样，不是蘑菇是什么？你不懂就别在这胡说八道。” 宋芸笑笑，“是不是吃了蘑菇中的毒，不是由谁看见了什么再传了什么话来决定的，是由病人口述，以及医学鉴定来定论的。” 许雪华问：“不是蘑菇中毒，那是什么中毒？” 宋芸看向昏迷的五人：“他们的症状跟我之前诊治过的一位中毒病人很像，那位病人是被她婆母灌了老鼠药。” 老鼠药三个字一出，陈村长的眼里明显闪过慌乱之色，但很快又恢复了镇定，他冷冷道：“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胡话，他们一家人活得好好的，干什么要吃老鼠药自杀？简直胡说八道。”说完朝他带来的村民喊，“还愣着干什么？还不把人抬回去，放在她这里等死吗？” “我看谁敢动。”宋芸往前一站，同时朝许淑华道：“淑华姐，劳烦你去公安局报案，就说咱们这里有一起疑似投毒案，让他们赶紧过来保护受害者。” 几个村民被宋芸的话惊到，都不敢再动，看向陈村长的眼神里也多了一丝怀疑。 陈村长气得要死，怒目瞪向向个村民，“你们是不是猪脑子？听她的还是听我的？我是村长，我能害村里人吗？” 许雪华道：“那我们是医生，我们能害病人吗？他们五人现在情况很不好，我们都说了要立即送卫生院，你就是不听，非要将人抬回去，还往我们头上泼脏水，你究竟藏了什么心思？” 陈村长的言行举止确实反常，不单许雪华发现了，下巴村的几个村民也感觉到了，心里生出一丝寒意，脑子里钻出来不少乱七八糟的想法，止都止不住。 许淑华要出去，被陈村长拦住，“你不许去，这是我们下巴村的事，跟你们无关，我劝你们不要多管闲事，到时他们五个赖上你们，你们也没有好果子吃。” 第278章 诬告 宋芸走上前，伸手扣住陈村长拦着许淑华的手，轻轻一拧，陈村长就发出杀猪般的惨叫声。 许淑华趁机离开，先跑回家取自车，碰到刚回来的二伯和堂哥，把这事一说，堂哥自告奋勇，“我去报案，路我熟。” 堂哥许文华骑着车离开后，二伯也跟着许淑华一起去了卫生站，他怕家里的这几个女人吃亏，心里着急，走得很快，赶到卫生站时，看见下巴村的陈村长蜷缩在地上哀嚎叫骂。 有几个下巴村的村民手足无措的站在一边。 “你们没事吧？”许民强跑到妻女面前急问。 张翠香和许雪华赶忙摇头，“没事。” 许雪华压低声朝许民强说，“爸，宋同志很厉害，随便动动手指，这个人就躺下了。” 许民强觉得女儿这话多少有点夸大其词了，一个女娃子，力气再大能有多大？ 不过她们没事就好，许民强松了口气，朝宋芸问：“究竟怎么回事？” 宋芸指着地上嚎叫不停的陈村长说，“这人行为反常且怪异，我怀疑他跟这家人中毒的事有关。” 许民强看了眼还没醒的一家五口，只觉头皮发麻，这要真是人为投毒，那这人得多狠，灭门啊！ 天已经彻底黑透，卫生室里拉了电灯，灯光也不算亮，但已经比用煤油灯的普通村民家里要亮堂得多得多。 公安来得很快，来了两个，都骑着自行车，面色严肃。 “谁报案有人投毒？”二十出头的年轻公安一到卫生室门口就大声询问，落后他一步的中年公安眉头微蹙，摇了摇头，年轻人就是冲动。 许雪华从卫生室出来，在门口和年轻公安对上，“我们报的是疑似有人投毒，可没说认定有人投毒，这两者差别可大得很。” 疑似只是怀疑，如果最终没查出来什么，她们也不用担责。 可要是认定有人投毒，最后又没查出来，那就是诬告。 年轻公安也察觉到自己口误，立即道：“是我说错了，那你们说的疑犯在哪？” 许雪华见他认错态度还不错，也就没追究他的口误，“进来吧。” 两个公安一进去，就看见一家五口一字排开躺在地上，嘴角的血还没擦干净，胸口也都有大片血迹，个个脸白如纸，气色很不好。 除了这一家五口，一个五十岁出头的男人躺在地上喊痛哀叫不止，另有六个青壮村民站在角落神色紧张地看着他们。 “究竟什么情况？”中年公安目光一扫，皱眉开口问。 许雪华是这卫生站的医生，事情从头到尾都是她在参与，自然由她来说。 许雪华说话很快，很会抓重点，不到一分钟就把事情说清楚了，没有一丝添油加醋。 身为公安，本身就对这种事十分敏感，一听许雪华的叙述，两个公安立即将目光锁定还在哀叫不停的陈村长。 “他怎么了？”年轻公安问。 不等许雪华回话，哀叫的陈村长突然坐起身，指着宋芸控诉，“她给我打的，公安同志，你们一定要给我作主啊，我一个村长，听说村里有人吃蘑菇中毒了，好心过来探望，这几个女人也不知什么居心，不送卫生院，也不让我们把人带走，非要把人扣在卫生站，搞到现在人都快不行了，都是她们的责任，你们快把她们抓起来，她们居心叵测，不知道在搞什么鬼东西。” 张翠香气得不轻，指着陈村长怒骂，“你个瘪三，张口就敢倒打一耙，也不怕口烂舌穿，你最好没做亏心事，否则你就等着天打雷劈吧。” 陈村长也不是吃素的，“我怎么倒打一耙了？人是不是被你们扣下的？我要把人带回去医治，你们非不让，有没有这回事？” 张翠香还要再辩，被宋芸拦下。 “伯母，没必要跟他浪费口舌，事情的真相究竟是什么，得让当事人来说。” 中年公安皱眉道：“可这当事人都这样了，还怎么说？要不我去找个车，先把人弄到卫生院去吧。” 陈村长一听要送卫生院，急得不行，“我们村就有赤脚大夫能治这种病，不用去卫生院，他们一家穷得底掉，哪来的钱住院。” 宋芸似笑非笑地扫了陈村长一眼，朝中年公安道：“五个当事人已经全部脱离危险，让他们醒来说几句话没关系的，等他们说完情况再送卫生院也来得及。” 两个公安眼睛都是一亮。 陈村长的脸色却白了。 宋芸拿出银针，给两个大人各扎了一针，两人很快就醒了。 陈六子夫妻睁开眼后先是迷茫，随即露出痛苦的神色。 能不痛吗，毒药穿肠而过，内腑大面积灼伤，好在有宋芸用紫牛芽及时解了毒，宋芸用针灸术将他们体内的毒液都给清了出来，再加上营养液的修复作用，他们至少还有机会醒过来，还能继续接受治疗，调养一段时间后就能痊愈。 中年公安蹲在陈六子身边，问：“你叫什么名字？” 见是公安，陈六子脸上露出紧张神色，哆嗦着回答，“我叫陈六子。”声音像是被砂纸磨过，又粗又哑，可见嗓子也伤着了。 “我问你，你知道自己中毒了吗？”中年公安问。 陈六子先是摇头，随即又点头，“起初不知道，后来知道了。” 年轻公安等不及了，开口问：“你知道你们是吃的什么中毒的吗？” 陈六子摇头，“我不知道，我们中午没吃什么特别的东西，就和平常一样的。” 年轻公安皱眉道：“有人说看见你们吃了今天早上在山上采的蘑菇。” 陈六子继续摇头，“没有，我们采了蘑菇，但都是以前常吃的好种蘑菇，没有毒蘑菇，而且我们今天没吃蘑菇。” 陈六子的妻子钱来娣接话说，“我们中午吃的是菜粥，就是山里常见的野菜剁碎，加在米粥里煮，除了盐，什么也没放。” 年轻公安一脸疑惑，“那这样的话，就不是食物中毒了？” 中年公安明显更有经验，他说，“不是食材，也有可能是水，总之是他们一家人都吃了的东西，那肯定就是跟午饭有关的东西。” 第279章 金矿石 年轻公安眼睛一亮，“那我去他们家看看不就知道了。” 中年公安道：“我跟你一起去。”这事目前对他们来说最要紧的事，中年公安也有点着急了，他朝宋芸道：“能不能劳烦你们再帮忙照看一下陈六子一家，等我们去陈六子家取完证，再想办法送他们去卫生院。” 宋芸点头，“没问题，我是军医，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尽管吩咐。” 中年公安一听她是军医，脸上露出喜色，“那能不能麻烦你跟我们一起去取证。”跟投毒有关，自然有医生在更好。 陈村长的头已经开始冒冷汗，他朝站在角落里的侄子使眼色，可惜侄子愣是没看他一眼。 不是他侄子眼瞎，实在是这事太吓人，陈村长现在是嫌疑人，谁敢跟他挤眉弄眼的，连话都不敢搭，哪怕是亲侄子。 宋芸爽快答应，现在卫生站里人不少，许家二伯和党兄都在，加上这事公安也来了，应该是没人敢做什么。 宋芸提议先将陈村长绑了，免得节外生枝。 中年公安还没开口，年轻公安已经拿出了手铐，直接给铐了，又交待许家两个男人和下巴村六个青壮，必须把人看住，不能让陈村长跑了，也不能让任何人伤害陈六子一家。 中年公安张开的嘴又闭上，行吧，这样也行，尽管不合规矩。不过这时候了，太讲规矩就会变得被动，这或许也是他们立功的机会。 叫了一个下巴村的青壮带路，宋芸和两个公安打着手电筒到了下巴村，来到下巴村最破败的一间土坯房前。 “陈六子一家就住这里，他们家是我们村里最穷的，早前两个老人相继得病，把家里拖垮了，原本他们一家的日子也没这么难过的。” 中年公安点头，伸手推开本就虚掩着的门，进屋后原本以为会见到一地狼藉，却发现屋里似乎是被人打扫过，除了地上弄不干净的血印和油印，什么残渣都没有，连桌子都擦的干干净净。 这显然不正常。 谁会这么好心，帮着陈六子一家把屋子清扫的这么干净，有这么好心的人，怎么没去卫生站看望陈六子一家？ “知道是谁打扫的吗？”中年公安问下巴村的那个青壮。 青壮想了想，一拍脑袋，“是村长，村长让她媳妇来打扫的，好多人都看见了，大家还夸村人仁义。” 宋芸冷笑，穿过堂屋，走向后院。 这种房子，一般都有前后院。 后院不算大，挨着草棚厨房外放着两口大缸，宋芸直接走到缸边，打开盖用手电筒去照，缸里的水果然被舀掉了，两只缸里都是空的。 中年公安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黑沉来形容了。 这做得太明显了，明显是有人特意清扫过现场，把有力证据全都销毁，这更证明这件事的蹊跷。 宋芸把头伸进缸里闻了闻，果然闻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又用手电筒对着缸底照，发现缸底还有一丝液体残留。 “找个东西来装，这里面有一点水。” 两个公安又兴奋起来，立即去找东西，最后找来一个小玻璃瓶，将缸里剩下的一点水弄进去了。 收集到样本，三人继续拿着手电筒在院里屋里转悠。 宋芸在陈六子夫妻住的房间床底下发现一个木箱子。 床底下的木箱子，按理说会积灰，会比较脏。 可这个木箱子虽然旧，却很干净，一点灰都没有，显然是常用的箱子。 可常用的箱子又怎么会放在脏兮兮的床底下呢？ 宋芸把箱子打开，看见箱子里的东西后，差点惊掉下巴，立即叫来两个公安。 “这是什么？”年轻公安一时没看明白，不就一箱破石头吗？ 中年公安也敏锐的捕捉到石头的与众不同，拿起来仔细看，一看就发现了端倪，“这是金矿石。” 网上找的图，真想捡两块。 没错，这是金矿石。 宋芸前世见过金矿石，所以一眼就认出来了。 年轻公安立即脑洞大开，“陈六子一家被投毒，会不会跟这东西有关？” 那必然是有关的。 宋芸走到门口，看见带他们过来的青壮还站在大门外没进来，显然没听见他们刚刚的对话。 宋芸折回身，“这个下巴村不太简单，我提议立即离开这里，把事情上报，这已经不是我们能解决的事了。” 中年公安点头，很赞同宋芸的提议。 年轻公安指着箱子问：“那这些呢？” “当然是带走，这是重要物证。”宋芸说。 年轻公安点头，“那我来拿。”他把箱子盖上，弯腰去抱木箱，抱了一下没抱动，又沉下腰，用力抱，还是没抱动。 中年公安说，“我跟一起抬。” 两人各站一边，弯腰用力，抬是抬起来了，就是太费劲，一步三喘的。 宋芸看过眼，找来两根麻绳，交叠成十字，放在地上，“把箱子放在麻绳上。” 中年公安以为她是想让他们俩抬着走，这样确实会省力一些，就把箱子放在了麻绳上。 宋芸将绳子绑好，提了提，挺稳的，于是就这样拎在手中，“走吧。” 两个公安傻眼，刚刚对他们来说重若千斤的木箱，在人家宋医生手中，跟提空箱子一样，这合理吗？ 部队里出来的人这么恐怖的吗？连军医的力气都这么大了吗？ “还不走？”宋芸催促。 两人回神，赶忙跟上。 回到卫生站，宋芸将箱子放在地上，发出沉闷声音。 陈村长一见这箱子，心里想到什么，脸上露出死灰之色。一直悬着的心，这下终于是死了。 完了，一切都完了。 还醒着的陈六子见到这个箱子时，脸色也是变了又变，最终低下了头，没作声。 中年公安出去了一趟，搞来了两辆牛车，把一家五口和那只箱子一起拉到了镇上，先把人送去卫生院，帮着办了住院手续，又将箱子拉回公安局。 事情一上报，立即引起了上边的高度重视，当天晚上就有武装部的人进了村子，第二天一早就有最近的驻军赶到，将距离下巴村七八里路的秀禾山给围了。 ps：这是我听村里老人讲的一个真实故事，稍有改编，大差不差。“用爱发电”“用爱发电”“用爱发电” 第280章 奖金 陈村长进了公安局后很快就交待了，不交待不行，事情已经败露，藏着也没用，还不如坦白从宽。 事情说不上多复杂，很简单。 陈六子一家因为穷，总会在农闲时去山里转悠，搞些野菜野果回来，许时去山里去的多，两口子胆子越来越大，敢去别人不敢去的深山，也正因为这样，他们总能采到比别人更多的野菜野果，某一天甚至在深山捡到了一块狗头金。 陈六子两口子去秀禾山去的越发勤，经过一段时间的摸索，他们找到了金矿山，一点点从山里带回这些金矿，可惜很快就被陈村长发现了。 陈村长不想让金矿山的消息走漏出去，可他清楚，陈六子太穷了，他不可能忍住不拿金矿去换钱。 想要守住这个秘密，唯有陈六子变成一个不能开口的死人。 一个陈六子还不够，必须让陈六子一家都开不了口，这样才能万无一失。 陈村长揽下了所有的罪，说主意是他想的，药是他买的，也是他往水缸里下的药，总之所有的事都是他一个人干的，跟任何人都没关系。 他这说辞，公安们见多了，无非就是想牺牲自己保下家人。 公安自有他们的审讯手段，当然不会让恶人逍遥法外。 不管后续怎么发展，宋芸和两个公安都是有功的，虽然比不了部队的一等功二等功这些，但也是有奖金拿的。 就连许雪华也得了两百块的奖金。 宋芸得了五百。 后续的事宋芸没再管，拿到奖金和证书后，立即买了回南市的票，和许淑华踏上了回南市的火车。 许淑华好几天没见到儿子星宝，想得很，恨不得长一对翅膀飞回去。 在火车上，许淑华跟宋芸闲聊时提到二伯一家，言语中有些担心，怕二伯一家会被刘家人针对，她问宋芸，她是不是做错了，是不是不该和刘家撕破脸。 宋芸看了许淑华一眼，摇头，“如果我是你，我不仅要和他们撕破脸，我还要将刘在成拉下马，让刘家彻底完蛋，永绝后患。” 当然，如果刘家是好的，她自然也不会把事情做绝。但显然不是，刘家的水，远比她们想象的更深。 许淑华听了宋芸的话陷入沉思。 宋芸也没再多说什么，行事风格，和个人性格相关，许淑华的性格和她不同，做事决断不一样也是正常，这都没什么，人生百路，路路不同。 回到南市，宋芸将许淑华送到许师长住的四房小院里，她总算是圆满完成任务。 回到自己住的二房小院区，老远就看到一辆驴车停在她家院子外，两个男人站在车前说话，不是别人，正是身高一米九的周铁生和他的一个小弟周老二。 这个时间不早不晚，子奕还在学校，古老头估计是轮班不在家，不然也不会让他们一直等在外头。 “周同志。”宋芸快走几步，上前喊道。 周铁生一回头，看见宋芸提着个行李包朝他们走来，当即站直了身姿，朝宋芸笑道：“看来我们的运气还真是好，要是早来一天，那就是白来了。” 宋芸笑道：“也不会白来，古老就住我隔壁，我弟弟放学回来也能做这个主，不用特意等我。”说着拿出钥匙把门打开。 周铁生和周老二赶紧将驴车上的炮制好的一包包药材卸下来，全部搬进宋芸的院里。 宋芸数了数，一共有十六包药，打开看过后，发现每包药都晒得特别干，也清理的干干净净，炮制的也到位，比医院的中药房拿出来的药还好，且都是她需要的，其中还有两味是她没提过，他们自己采来了，应该是问过村里的赤脚医生，知道这种药也是常用药，这才弄来。 宋芸就喜欢跟这种懂得举一反三的人打交道，不用费太多口舌精力，就能把事情办得漂漂亮亮。 当然，宋芸也不会让周铁生三兄弟吃亏，她给了高价，比收购站的价高。 周铁生拿着二十八块钱乐得眉不见眼，这是他凭自己本事赚来的最大的一笔钱。 宋芸笑着说，“草药你们继续采，多少都要，像这样炮制好送来最好，我如果不在，你找古老，他会按我说的价钱给你们收，找我弟弟也行，都一样。” 周铁生连声道谢，又从驴车上拿下一捆鲜嫩的野菜和一包原本打算送去给岳父家的干蘑菇出来，塞给了宋芸，这才欢天喜地的带着周老二走了。 假期就明天一天，宋芸决定利用这一天的假期制药，药膏和晕车药可以多做一些，正好现在药材充足。 时间还早，宋芸去找已经彻底恢复正常的曲韵竹换了几张工业券，找徐姐也换了几张，拿着工业券到供销社买了两口大锅。 拎着大锅刚走出供销社就遇到匆忙赶来家属院的齐墨南。 “你怎么来了？出什么事了？”看齐墨南跑的一头汗，宋芸忙问。 齐墨南十分自然的伸手接过宋芸拎在手中的大锅，“没什么事。”刚去给许师长送报告，听到许师长接电话，说是许淑华回来了，他丢下报告就跑过来了。 “没什么事跑这一头汗，我还以为出什么大事了。”宋芸打趣。 齐墨南麦色的脸皮微微发烫，赶忙转移话题，“你买锅干嘛？” 宋芸说，“我明天打算在家制药，先前买的锅放在卫生队那边了，懒得来回折腾，干脆再买两个。” “行，我知道哪里有土砖，一会我去给你弄来，帮你在后头院里砌两个灶。”齐墨南说。 宋芸当然没意见，想了想停下脚步，“你先回去，我买点菜。” 齐墨南没有先回去，就站在供销社外头等。 这都下午了，供销社里没什么菜，肉早没了，就剩了些骨头，宋芸把骨头都买了，大概有四斤排骨，两根大棒骨，大棒骨上没什么肉，只能煲汤用。 家里还有熏肉和熏鱼，加上周铁生送的野菜和蘑菇，一顿丰盛的晚饭齐活了。 第281章 斩草要除根 两人提着东西肩并肩回去，路过“情报站”时，自然收获了不少打量的目光。 “啧，这两人走在一起，真是登对啊，比画上的金童玉女还好看。” “以前刘嫂子还想给人齐副团长介绍她娘家侄女，我听说当时齐副团长直接就拒绝了，说没有找对象的打算。结果你看这才多久？所以不是齐副团长不想找对象，是人家心里早就有了对象。” 孙玉竹今天也在情报站，见到宋芸和齐墨南并肩而行的画面，又想起苏晴之前不经人同意，直接把苏浩带到宋芸家，让两人处对象的事。虽然这事是苏晴自己办的，可多少和她沾些边，想起来就觉得脸烧得慌。再拿苏浩和人齐墨南一比较，啧，还是别比了，边都沾不上。 宋芸可不知自己又被议论了一通，一回家她就开始准备晚饭，齐墨南则去把土坯砖给弄了回来，在后院砌灶台。 许师长今天回来的早，一回来先跟星宝亲香了一会，这才把许淑华叫到跟前问莲花县那边的事。 许淑华把她和宋芸这些天做的事都给说了，听得许师长连连点头，“不错，这事办的不错。” 许淑华脸上却没有喜色，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将宋芸在火车上说的话转述给许师长。 “爸，我们是不是错了？二伯他们一家还在莲花县，我们得罪了刘家，现在却拍拍屁股走人。以刘家在莲花县的势力，想要折腾二伯他们，是轻而易举的事。我觉得小芸说的对，斩草要除根，否则就是害人害己。” 许师长没想到向来心软善良的女儿会说出斩草除根这样的话，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你能这么想，爸爸很高兴。” “爸，那我们——” 许师长笑道：“这事你不用管，我已经安排人去做了，刘家要是屁股不干净，但凡让我的人查出什么来，那他们就很快会在莲花县除名。” 许淑华这才知道，原来从一开始，爸爸就没想过要放过刘家人，就像宋芸说的那样，既然打算撕破脸，就必须要永绝后患，否则留在莲花县的亲人还不知要受多少无妄之灾，只有她先前还傻傻的以为只要她离开了莲花县，这事就算了结了。 许师长拍了拍女儿的肩，“好了，这事你不用管了，好好陪星宝，一会咱们吃过晚饭再去一趟宋芸家，跟人家好好道谢，这次多亏了宋芸，不仅帮你解决了大事，还意外发现了一处金矿，这事连京市那边的老领导都知道了，还给我打了电话，让我好好嘉奖宋芸，一会我问问她想要什么。” 另一边，宋芸还在厨房忙活晚饭，古老头和子奕前后脚回来。 子奕书包一放就跑进厨房给姐姐帮忙，古老头则帮着齐墨南砌灶台。 两个灶台砌好时，晚饭也上桌了，丰盛的很。 古老头屁颠颠跑回自己院里，拿了一瓶二锅头过来。 齐墨南却不喝，“我明天有任务，今天不能喝酒。” 宋芸一听有任务，眼睛就是一亮。 现在任务两个字对她来说，那就是功勋。 在家守着是立不了功的，只有出任务才有机会立功。 “队医安排了吗？”宋芸问。 齐墨南摇头，“就是附近，一两天的事，没安排队医。” 宋芸失望，“行吧，那这顿算是给你饯行，祝你任务顺利。” 宋芸拿出两个椰子，给齐墨南倒了一碗椰子水，剩下的倒给自己和子奕，四人举碗相碰。 饭刚吃完，桌上的残局都没来得及收拾，许师长一家来了。这次不仅许师长和许淑华两人过来，连许师长的妻子，蔡超英同志也一起过来了。 蔡超英抱着星宝，院门一开就看见站在门口笑盈盈看着他们的宋芸，蔡超英愣了一下，准备好的说辞在这一瞬间全忘了。 太像了，太像了。 宋芸也察觉到了蔡超英表情的不对，她假装没看见，依然笑着打招呼，“婶子好。” 蔡超英回神，想起丈夫先前提起过宋芸的身世，说她小时候被抱错，在别人家养了十八年，直到亲生父母出事，养父母的亲生女儿找上门，她才知道自己的身世，之后离开了养父母家，找回被养父母亲生女儿恶意遗弃的亲弟弟，带着弟弟去到父母下放的小山村当知青，尽自己所能照顾落难的父母。 她当时听着这个故事，只觉得这个女孩子心地善良，性格坚韧，是个品德极好的姑娘，虽没见过面，却已对她印象极好。 此时见到本人，这样一张和故人极其相似的脸，更让她生出亲近之意。 进到屋里，许师长将带来的礼品放下，真诚道谢后又是一番寒暄，许师长正想着开口问宋芸想要什么奖励，却听一直没怎么开口的妻子突然出声，“小芸，你妈妈叫什么名字？” 宋芸一愣，“啊？”她不明白蔡婶子为什么突然问她妈妈的名字。 蔡超英赶忙解释，“是这样，你长的和我一个故友很像很像，我实在没忍住，这才冒昧的问一句，真没有别的意思，你别多心。” 宋芸恍然，笑道：“我妈妈姓白。” 蔡超英面色一喜，“白青霞？” 这下换宋芸愣了，这世上竟有这么巧的事，在这里还能遇到妈妈的故友。 宋芸点头，“我妈妈是白青霞，我爸爸是宋浩，您真认识我妈妈？” 蔡超英点头，红了眼眶，“岂止是认识，我和你妈妈是大学同学，读大学时住一个宿舍，她对我帮助很多，很多很多，我欠她的，这辈子都还不清。” 她怎么也没想到，青霞会落到如今的境地，难怪从去年开始，她给青霞写的信，一直没收到回信，加上这一年她工作很忙，没时间也没精力去多想，连个电话都没给青霞打过，不然也不会到现在才知道青霞落难的事。 “你妈妈现在怎么样？”蔡超英抓住宋芸的手，眼泪滚滚而落，她根本无法想象，青霞那样娇弱的人，怎么吃得了下放的苦。 宋芸回握住蔡超英的手，笑着道：“蔡姨，我妈现在挺好的，托许师长的福，她现在不用住牛棚，住在我之前租的房子里，也不用下地，和我爸一起在村小学里教书。” 第282章 蔡超英 蔡超英听了这话，心情总算好受一些，“你妈那边有电话吗？我想跟她通电话。” 宋芸立即把大队部的电话写了递给她，“您中午的时候打。” 蔡超英点头，“我知道了。”她紧紧抓着宋芸的手，“好孩子，你的事我听老许说了，我很佩服你，只是苦了你。” 宋芸知道她指的是什么，笑着道，“是我该做的，我很高兴能和家人团聚，一点也不苦。” 两人说了好一会，总算轮到许师长插话，“小芸，这次你在莲花县又立了功，虽然不能给你授军部的奖，但上头的老领导发话了，让我给你一定的奖励，你想要什么？” 宋芸笑道：“想要什么都行吗？” 许师长也笑，“你先说说看。” 原本许师长就拿宋芸当晚辈看，现在又有了妻子的这层关系，他感觉和宋芸之间的关系又更亲近了一些。 宋芸想了想，开口道：“许叔，我家里的情况您也了解，我这个人很简单的，只想护住我的家人。还有这次我去京市，我爸妈原先在正德街的房子被人占了去，我看占了那房子的人应该不是普通人，如果我将来想要拿回我爸妈的房子，您觉得我该怎么做？” 许师长明白了。 小丫头这是想要权。 想要权，那就得走另一条路。 略略沉吟后，许师长给出了建议。 “你愿意正式加入特战队吗？不是以队医的形式跟队，而是成为特战队的一员。以你的能力，你完全可以胜任，甚至能比其他人做得更好。你出过两次任务，肯定也发现了，想要立功，想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往上爬，特战队是最好的选择。等你积攒到足够的军功，你到时可以申请转职，转职的地点可以选，可以川省，也可以是京市，按你现在立功的速度，两三年挣个团级应该没问题。” 齐墨南之前是这样建议的，宋芸心里原本就是这样想的，现在许师长也这样说，显然这就是最好也最适合她的路。 宋芸一口应下，“我愿意加入特战队。” 许师长内心十分高兴，宋芸的能力他很清楚，不仅在医术上造诣极深，功夫也了得，心思又十分细腻，加入特战队后，特战队如虎添翼。 “行，明天我就给你打报告，不过这事没那么快，估计得一个月左右才能办下来，这段时间你就跟以前一样上班就行。” 说完这事，继续说奖励，宋芸自己是不缺什么，但她怕远在青河村的父母缺。 “奖励我想要粮食吗？我怕我爸妈那边粮食不够吃，我想给他们多寄一些过去。” 她不缺钱，粮票也还有一些，可她现在吃定量，一个月就这么多，哪怕用些手段去换粮，也一次性换不到几十上百斤粮。 爸妈那边五张嘴，等下一次分粮要到年底，在那之前，他们都得自己买粮吃。 乡下买粮也不容易，谁家也没有多余的，弄不了多少。 许师长知道她的难处，当即点头，“行，那就特批给你一百斤粮。” 粮第二天小刘就送了过来，除了许师长答应的一百斤粮，还有一包蔡超英准备的东西，里面吃的用的都有，还有两块浅青色的棉布，很适合夏天做衬衣的料子。 宋芸把粮食再套上麻袋打包好，都弄到邮局去寄了，往里面塞了信，信里装了一些粮票，告诉他们东西是谁准备的。 有了这些粮食和粮票，加上上次寄的那些，应该能吃到下次分粮。 今年爸妈都是满工分，加上二老也有每天六个工分，丽芬也有工分，到时分粮肯定能分不少，至少不用担心冬天存粮不够。 想到丽芬，她又想起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复习功课了—— 花了半上午折腾这些事，余下的时间她就在家专心制药，两口大锅熬煮了一整天，整个家属院都飘着药味。 之后的一周，只要不轮班，宋芸就在家制药，上夜班没事的时候也制药，很快就把王复生一直在催的药给交上去了。 药膏一次性交了三百贴，一百五十块钱。 晕船药一次性交了一百盒，一盒一百粒，定价三元一盒，二八分，宋芸一盒能得六毛，这一次交货只得了六十元。 宋芸却不嫌少，别看只有六十，实际赚得比药膏多。 制晕船药的药材全部由军区提供，她只负责制药交货就行。 而药膏熬了三锅，把攒了很久，以及这次从周铁生手里收来的药材都用完了，甚至还用了些古老头的，这才凑够三锅，三百贴。 五十块钱一百贴，还得扣除成本，而且熬制药膏很耗神，比制晕船药累多了。 交了这批货，家里的药材几乎耗空，周铁生这周没来送货，应该是药材还没炮制好。 宋芸打算去西秦山采药，已经有日子没去了，趁着现在还在卫生队工作，还有空闲时间，赶紧多囤些药材，不然等以后成为正式的特战队队员，时间方面肯定没有现在这么宽裕。 古老头和宋子奕自然也要去，三人又在周末的大清早背着背篓，拎着大筐和麻袋去了西秦山。 现在是五月初，山里草木繁盛，外围随处可见人走过的痕迹，原先古老头经常采药的几个根据地也被人光临了，一根药苗都没给留下。 宋芸忍不住笑，“看来周铁生他们最近没少往山里跑，这一路上的草药都没剩几根了。” 古老头踢了踢脚边的野草，“这几个小子，做事没有章法，把地皮都薅秃了，来年怎么办？下回见了他们，得跟他们好好说说这事，不管采什么药，多少得留点，不然来年啥也不剩。” 三人轻车熟路的往山里走，走得够深了后，药草也逐渐多了起来。 子奕今天也帮着姐姐一起采药，三人一边采药一边闲聊。 宋芸想起许淑华给的药种子，就问古老头，“古老，我听淑华姐说他们许家祖上是药农，是真的吗？” 古老头点头，“是真的，我家祖上是药商，他家是药农，自古就有合作，看是世交来着，可惜后来世道不行了，哎——” 宋芸说起许淑华给的种子，古老听了眼睛一亮，“许家老头珍藏的药种那肯定是珍稀药种，我以前想找他要点，他都不舍得给，没想到现在都落你手里了，这可是宝贝，绝对不能浪费了，这事咱们回去好好合计一下。” 两人正说着这事，突然十点钟方向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三人扭头看过去，瞧见一行五人从林子里钻出来，五人行色匆匆，表情都有些凝重，其中一人脸色发青，被另一个人扶着，走得慢一些。 五人中有一个干瘦老头，步伐轻盈，行步姿态与其余几人不同，一看就是真正的练家子。 其余四人都是三十到四十左右的青壮，穿着普通的灰布褂子，身上，裤子，以及脚下的布鞋都沾满泥泞，像是从泥地里滚过。 五人也没料到会在这深山里遇到人，表情各异。 第283章 奇怪的味道 老头犀利的目光扫过宋芸和古老头，脚步未停，继续往前走。 后头的四人紧紧跟随。 路过宋芸他们身边时，宋芸敏锐的嗅到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 不过这五人很快就走远了，那味道也随之散去。 虽然这几人感觉上有点怪，但宋芸也没有多想，也许是附近的村民进山来打猎，遇到了什么事情吧。人家没招惹她，她自然也不会去没事找事。 只是让宋芸没想到的是，她以为和这几人是陌路擦肩，以后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再见，却不料在三天后她又见到了这五人中的一个。 宋芸今天刚好下夜班，还没来得及休息，就被军区医院派来的车接到了医院，直接被请去了急诊室。 走进急诊室，她一眼认出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的男人正是她前几天在西秦里遇到的五人中的一个。 正是那个当时被同伴搀扶，脸色发青的男人。 “他怎么了？”宋芸问。 急诊科的于医生赶忙将情况说明。 “是这样的，这个病人两天前就来过，说是被毒蛇咬了，伤在手指上，就是这里。”于医生指着病人肿成大萝卜般的手指说。 “当时给他用了药，手指里的水肿也给放了水，人那时还是清醒的，他说好多了，之后休息了一下就回去了。” “可没想到，过了一天人又来了，手指肿的更厉害，人的精神状况极差，全身无力，甚至开始出现幻觉，时不时说胡话，给他用了药，但一点效果都没有，到今天早上突然陷入昏迷，血压开始下降，脉搏也变得微弱，情况越来越不好。” 宋芸拿起那人肿的不成样子的手仔细看，在食指尖处看到两个小孔，像是被什么细细的尖牙咬过，但不像是蛇牙。 从两个小孔的大小和距离可以看出，咬出这两个破洞的东西，一定是个极小的小家伙，是什么呢？ 宋芸没有这方面的经验，但今天她站在这个男人身边，再次闻到了那天在西秦山闻过的那种奇怪的味道，比上次浓重的多。 她皱眉沉思，这种味道在一开始闻到时，她就觉得这气味奇怪，明明带有一丝泥土味，却又不是正常的泥土味，泥土味里似乎还夹杂着一些乱七八糟的怪味。 泥土味，夹杂着乱七八糟的怪味？宋芸脑袋灵光一闪，想到了什么。又联想到初见此人和他同伴时的情形，五人身上都是泥泞，像是从泥坑里滚过，连头上都是泥，这代表什么？ 宋芸大约猜到这人和他那些同伴的身份了，再看他手上的伤口，估计是被那下边的毒虫给咬了，又不敢说实话，只能编成被毒蛇给咬了。 用治毒蛇咬伤的方法来治，当然是不行的。 宋芸朝于医生说，“你等一下，我去弄点药。” 治疗毒虫咬伤，她有一个很好的方子，家里正好有草药，得回去取。 还得把对这人的怀疑上报一下。 宋芸回了一趟营区，把自己的怀疑告诉了齐墨南。 一般这事报给谁，就由谁接手，弄得好，又是一个立功的机会，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要是齐墨南知道宋芸心里已经将他当成自己人，肯定会乐疯。 齐墨南收到宋芸的消息后，立即上报，很快报到了许师长那边。 许师长让齐墨南从特战队里一队人手去和公安一起配合调查这事。 如果真是盗墓的，那就肯定是团伙作案，且人数不少，单让公安出面肯定不行。 宋芸在家里把药弄好后回到医院，刚进急诊室就见两个男人要抬着那个昏迷的人离开，于医生和两个护士在极力劝阻。 “病人现在情况很危急，你们现在带他走，会要了他的命。” 一个男人黑着脸道：“放在你们这里治又有什么用？治好了吗？人竖着进来的，现在要横着出去，你们还有脸拦，呸。” 这话说的，于医生脸都红了，人确实是竖着进来的，现在也确实是横着，他甚至 连原因都不知道，该用的手段也都用了，就是没用，他也不知道要怎么办。 宋芸走进来，看着想要强行抬人走的两个男人道：“为什么治不好，我想你们心里应该有数才是。” 黑脸男人面色一沉，瞪着宋芸，一脸凶相，“你说什么有数？把话说清楚，否则老子今天饶不了你。” 于医生吓一跳，正要拦挡在宋芸面前，却被另一个男人一把扯开，两人也不抬人了，全都站到了宋芸面前，凶相毕露。 宋芸冷嗤，“你们要我说清楚，行啊，那我就说清楚。”她指着床上奄奄一息的男人道：“他是蛇咬伤的吗？恐怕不是吧，我猜他应该是被地下的某中毒虫给咬了，那毒虫肯定不一般，与能说出口的毒虫不同，他们不敢提那毒虫的名字，怕暴露你们的身份，只好胡说是蛇咬伤，希望能用治毒蛇咬伤的法子把你们同伴治好，可惜，治不好。” 宋芸的话已经说得很明白了，两个男人脸色变了又变，于医生和两个护士则没听太明白，主要是没往那方面想。 “我说对了吗？”宋芸皮笑肉不笑地问。 黑脸男人的眼神变得阴冷无比，“你是什么人？” 宋芸淡淡道：“我是什么人，你们很快就会知道。” “二哥，别跟她废话，我们赶紧带老六走。”一边的瘦高男人朝黑脸男人低声说，眼里有些不安。 黑脸男人也知现在不是跟谁算账的时候，事情恐怕已经暴露了，他们得立即回去通知老大，让老大拿主意。 黑脸男人深看了宋芸一眼，转身和瘦高个去抬病床上的人，宋芸又开口，“别费劲了，人你们带不走。” 黑脸男人伸出去的手停下，很利落的缩回，扭头朝瘦高个道：“我们先走。”比起别的，安全脱身更重要，他们必须立即离开。 两人转身就要走，反手就把门关上，“人你们带不走，你们也走不了。” 黑脸男人和瘦高个对视一眼，随即同时出手，一个朝宋芸头部挥拳，一个抬腿踹向宋芸的小腹。 宋芸不闪不避，一手抓住黑脸男人的拳头，用力一拧，只听“咔嚓”一声骨头错位的声音，黑脸男人的胳膊便脱臼了。同时抬起脚往瘦高个朝她踢来的脚心一踹，瘦高个直接倒飞出去，重重摔在地上，哀嚎不止。 第284章 交代 两人出手快，宋芸还手也快，从开始到结束也就一秒钟，两个凶神恶煞般的男人，一个躺下了，一个抱着脱臼的胳膊连退十几步，一脸痛苦又警惕地看着宋芸，不敢再轻易上前。 “你究竟是什么人？” 宋芸懒得理他们。 估算着时间，齐墨南那边应该已经行动了，她只要看住这两人，不让他们离开就行了。 宋芸朝于医生和两个护士道：“你们先出去吧。” 于医生和两个护士都吓傻了，被宋芸这一喊，这才慢慢回神，二话不说，赶紧往外走。 门一打开，就看见一队公安和一队穿着军装的军人正大步朝他们这边过来。 于医生和两个护士立即出门，站在外头不敢动。 不大的急诊室很快站满了人。 一个气势派头很足的中年公安见到躺在地上哀嚎的瘦高个，和抱着胳膊缩在墙脚的黑脸男人，皱眉问：“怎么回事？” 宋芸还没开口，黑脸男人立即恶人先告状，“公安同志，我要报案，这位女同志无故伤人，把我和我堂弟打成这样，你们赶紧把她抓起来。” 中年公安冷冷看他一眼，扭头扫向宋芸，“是这样吗？” 宋芸对这个中年公安的观感不太好，总感觉他说话看人的眼神都怪怪的，和她平时接触过的公安不太一样。 宋芸把事情始末说了一遍。 中年公安皱着眉道：“所以一切都只是你的猜测，根本没有实证？” 宋芸挑眉，看着中年公安不客气地问：“照你这么说，报案必须要有实证？没有实证就不能报案？普通人遇到事情想要报案之前，还得先把实证都搜集齐全了才能去报案？是不是还得把犯人都扣住，证据证人犯人全部都送到你们手里，是要这样吗？” 中年公安被宋芸这一反问，弄得很下不来台，脸色更冷了，“你不用强词夺理，我是在问你，你闹出这么大动静，就是因为你随随便便的一句怀疑？” 齐墨南站到宋芸身边，皱眉冷声道：“徐队长，你身为人民公安，竟然问出这种可笑的问题，我严重怀疑你的专业能力，我要更换专案负责人，请你立即离开，这件案子现在由我负责。” 原本许师长的意思是和公安这边协同办案，没想到这位带队的徐公安这么不专业，他甚至觉得这人有点可疑。 徐公安沉着脸道：“专案负责人不是你说换就换的，军部的手可没那么长。” 齐墨南看了何红军一眼，何红军会意，转身就走。 徐队长看这架势，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他扭头看向床上半死不活的男人，又看向挤在角落里不敢吭声的黑脸男和瘦高个，咬牙道：“人我们要带回去审问。” 宋芸走到病床边，看了眼奄奄一息的男人，拿过床边柜上的搪瓷盒，里头放着酒精药棉镊子之类。宋芸拿起镊子，用酒精消毒后直接戳进男人肿胀的手部，大量黄水从伤口中涌出。 “你在干什么？”徐队长看得眉心直跳，大声质问。 “我在给他治疗，你看不出来吗？” “有你这样给病人治伤的吗？我看你是在谋杀。” 宋芸冷嗤，“人民有你这样的公安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宋芸不再理徐队长，等黄水流得差不多时，那只肿胀的手缩小了至少一半，看起来顺眼了一些。 宋芸用镊子夹出酒精药棉给那只手清理消毒，再用木片挖了一坨自制的药糊敷在手指的伤口处，被镊子戳出小洞的地方也敷了一坨。 徐队长没耐心看这些，朝身后的几个公安吩咐，“别愣着了，把这三个人都带回去，我要亲自审问。” 几个公安正要动，却被齐墨南带来的战士拦住，“都待着别动。”一位战士喝道。 徐公安大怒，“你们什么意思？” 这时何红军走了进来，朝齐墨南道：“队长，公安局那边已经同意了更换专案负责人，一位姓钟的队长已经在赶来的路上。” 徐公安脸色大变，怒喝，“谁允许你们这么做的？你们这是越权。” 齐墨南根本不鸟他，只朝何红军道：“请他出去。”说着深看了何红军一眼。 何红军会意，叫了两个人一起，将徐公安轰出了急诊室，何红军再回来时，只他一个人，另两人跟着徐公安走了。 徐公安自打进入这间急诊室起，一言一行都很反常，很难不让人多想。 没了这莫名其妙的徐公安从中作梗，后头的事就顺利多了。 奄奄一息的男人用了药后显见的开始好转，两个小时后清醒过来。 黑面男和瘦高个也被分开审问，一开始两人都嘴硬，一口咬定同伴手指上的伤就是毒蛇咬的，根本不是什么地下的虫子，无稽之谈。 直到他们得知大头醒了，并且交代了，他们的脸上才露出一丝慌乱的神色，之后又是长时间的审讯，总算将两人的嘴给撬开了。 正如宋芸所料，他们确实是干挖坟掘墓的营生，出土的东西会经过好几道手，走私到港市。 据三人交待，他们团伙共有二十三人，有武器，在西秦山北面的老穴里已经待了三个多月，那老穴是个大墓，弄出来不少好东西，已经和港市那边联系好，这两天就会将东西运过去。 大头这事是个意外，原本同伴已经给大头敷了专门治疗这类毒虫咬伤的药，只是见效慢了一些，大头极其怕死，这才瞒着同伴悄悄去医院治疗，小医院不敢治，最后他只能来军区医院，哪成想一来二去的，闹出这么大的娄子。 得到具体位置后，齐墨南立即带人准备前往西秦山。 齐墨南临出发之前找到宋芸，“派去跟踪那位徐公安的小夏和小付一直没有回来，我怀疑他们出事了。” 宋芸略略思索后道：“你先带人去西秦山，小夏和小付我去找。” 齐墨南自然相信宋芸的本事，把何红军给她留下了，他带着其余人，和公安局的一众公安一起前往西秦山。 宋芸和何红军先去了公安局，果然那位徐公安从医院离开后就一直没回公安局。 宋芸将事情直接报给了局长，局长一听就知道出大事了，那姓徐的如果不干净，跟盗墓贼走私犯勾结了，还害了军部的人，那他这个局长也难辞其咎。 第285章 山南 孟局长将徐平所有的资料都提供给了宋芸，还亲自带宋芸和何红军去了徐平家。 可惜等他们赶到徐平家时，徐平家大门紧锁，问了邻居才知道，徐平一大早就带着妻子和儿子背着大包走了，问他去哪也不知，走得很快，像有人在追似的。 孟局长一背的冷汗，出了这事，别说升迁，现在这个局长的位置能不能坐稳都难说，真是被徐平给害死了。 宋芸当机立断，朝孟局长说，“徐平逃走无非就只有两条路可走，要么去西秦山和那伙人会合，要么跟着那批货一起去港市。这两条路都有可能。” 孟局长问：“那现在怎么办？” 宋芸说，“那批货要从南市运走，需要打通不少关键部门，我想这个孟局长你比我更清楚。当务之急，是要先找到那批货，这事你们公安部门去做会更方便一些，人手也足够。” 孟局长心知这是他唯一将功折罪的机会，当即一口应下。 孟局长带着人离开，宋芸和何红军也没闲着，立即赶往西秦山，路上也仔细观察搜寻，不放过一丝蛛丝马迹。 在穿过一片荆棘遍布的树林时，还真让他们发现了一点线索。 宋芸从一根长满尖刺的荆条上取下一块布条，是一块碎花棉布，这种碎花棉布只有女人会穿，且撕口很新，布条也干净，很明显是不久前才落下的。 “仔细观察地上的脚印方向。”宋芸说。 何红军已经兴奋起来，一双眼贼亮，紧盯着地面，不放过一丁点像脚印的痕迹。 两人跟着脚印走，走着走着宋芸发现不对劲，“这不是去西秦山北面的路。” 何红军也发现了，“他们去了南边，不是说老穴在北边吗？” 宋芸仔细查看地上的脚印，前面一直是四个人的脚印，三男一女。到了这地方后，脚印变多了，应该是和什么人会合了，那些人走的另一条路过来，所以路上只有四个人的脚印。 “怎么办？”何红军问。 宋芸指着地上的脚印道：“都追到这来了，哪有放弃的道理，去看看。” 两人跟着杂乱脚印的方向继续前行，逐渐偏离大头口供中的路线，来到西秦山南面。 天色逐渐暗下，宋芸和何红军的速度也慢了下来。 宋芸在一棵大树前站定，朝何红军道：“你先等一下，我上去探一探。” 现在天基本黑了，徐平一行人只要打开手电筒，或燃起篝火，就会有亮光。而她只要站得够高，看得够远，总会发现一点痕迹。 果然，当她爬上树顶往漆黑的森林里观望时，在右前十点钟方向发现火光，距离他们大约一公里左右。 确定好方向，宋芸下树，将情况跟何红军说了，两人继续摸黑前行。 在这样的老林子里摸黑赶路是很危险的，不说那些藏在暗处伺机而动的野兽和毒蛇，就只那些拦住的荆条都够让人受的。 好在两人今天都穿的军装，衣料比一般衣服要厚实，没那么容易被荆条勾破，但露在外头的手和脸就没那么幸运了，时不时就会被荆条上的尖刺划伤。 就连宋芸的脸上都被划出两条长长的红痕，手上的红痕更是数不清，有些划得深的，已经开始渗血。 两人从始至终都没有吭过一声，默默忍受着刺肤之痛，继续朝目的地前行。 四十分钟后，篝火已经肉眼可见，距离他们只有百多米。 宋芸停下脚步，朝何红军打了个手势。 何红军会意，慢慢挪到一旁的灌木丛里蹲下。 宋芸则调整了一下呼吸，继续前行，她步子极轻，身形灵活，完全隐在树影中，就连何红军都差点没看清人到了哪里去。 待距离火堆只有十几米后，她没有继续前行，而是悄悄上了一旁的树。 熊熊燃烧的篝火边，白天见过的徐平公安此时正坐在篝火边吃烤鸡，他身边坐着一个三十出头的女子，女子愁眉不展，手里拿着烤鸡腿却没吃，时不时看向正香喷喷吃着烤鸡的两个儿子，两个儿子一个十四，一个十六，都是半大小子，知道事，但又不算懂事的年纪，他们根本不知道此时此刻夜宿在深山里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他们没有家了，从此以后要过上逃亡的生活。 “快吃啊，发什么愣？”徐平皱眉说。 火堆另一边的男人笑着打趣，“我看嫂子是不舍得吃，要留给你吃呢。” 徐平扯了扯唇角，看了妻子一眼，十多年夫妻，他哪会不知妻子在想什么，只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也不好说什么，只继续催促她赶紧吃。 “那两个怎么办？”一个男人问徐平。 徐平看了眼被绑了手脚堵了嘴的两个战士，轻蔑一笑，“不用管他们，吃饱了反而有力气跟我们对着干，饿他们几顿正好。” 两个被绑在树上的战士说不出话来，只能用眼睛怒瞪着徐平。 徐平轻笑，“就你们这水平，还特战队，扯蛋。” “那咱们就一直带着他们？会不会太麻烦了？”一个男人问。 徐平道：“带着，这可是两张护身符。” 被绑在树上的两个战士听到这话，气得眼珠都红了，怒目死瞪着徐平。 徐平正好看见，也是气不打一处来，把手里的骨头往火堆里一扔，“妈的，你还敢瞪老子，要不是你们这些多管闲事的绿八蛋，老子用得着逃命吗？” 似乎是越说越气， 徐平从裤兜里摸出匕首，大步朝绑着两人的大树走去，“老子挖了你们的眼睛，看你们拿什么来瞪老子。” 徐平一脸凶狠，大步走到树前，举着匕首就往小夏眼睛扎。 小夏没有闪避，也没有惊惧，只是愤怒地闭上了眼。 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一声闷哼后，小夏睁开眼，看见徐平捂着手左右四顾，脸现惊色，“谁？谁暗算老子？有种就出来。” 宋芸从树上跃下，身姿轻盈又利落，吓了众人一跳，围在篝火堆边的人全部起身，脸上的戒备在见到来人是个年轻姑娘时，瞬间烟消云散。 一个刀疤脸伸长脖子朝宋芸身后看，没见到人影，忍不住笑道：“小姑娘，就你一个人？” 宋芸也笑，声音却冷得很，“一个人还不够？。” 第286章 肉博近战 两个被绑在树上的战士见到来人是宋芸时，眼里都迸发出兴奋的光芒。 他们俩都参与了上次南海的任务，亲眼见识了宋芸的厉害，有她在，这些狂徒一个都跑不了。 显然徐平和他的那些同伴不这么想。 就算宋芸是军部的人，就算她长期接受训练，比一般女人要厉害一些。 可那又怎么样？还是个女人，且只有一个人。 他们一共有十四个人，别说动手了，就是一人吐口唾沫也能把这小丫头片子给淹死。 徐平扯了扯唇角，朝团队里最好色的老巴招手，“你上，轻点弄，小姑娘皮嫩。” 老巴搓着手上前，篝火光芒映照下，女孩的脸美的不像话，他看一眼就差点流口水，眼睛都直了。 然而，宋芸不等那老巴开口说话，直接动手了。 实在是不想听那些让她反胃的话，反正要打，干脆点打，早点收工。 与人肉博近战不是宋芸的强项，在上辈子，和练家子打，顶多能以一敌五。 不过这辈子和上辈子还是有些不一样的，至少她的内元功力比上辈子提升了许多，目前至少也是二级，而上辈子她一直都是一级。 宋芸朝老巴挥拳。 老巴邪笑着，自信伸手去抓宋芸的手，另一只手伸向宋芸的前胸，十分下流。 然而，他什么也没摸到，更没抓到那只朝他挥来的拳头，那拳头结结实实打在他脸侧，他整个人像是被车撞了，直直栽倒在地，一动不动。 宋芸留了一点力，没将人直接弄死，又不是野猪，也不是敌军，还得抓回去审问，她只能收着力打，不然眼前这种废物流氓，再来三个也不够吃她一拳。 徐平一愣，没料到老巴会被一拳砸翻，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宋芸又出两拳，离她最近的两个同伴也倒下了，连一点反抗之力都没有。 徐平这才知道眼前女孩的厉害，难怪人家敢一个人追到深山来，“一起上，全部一起上。”徐平大喊。 所有人一拥而上，然而没屁用，都是些乌合之众。哪怕他们都举着寒光闪闪的刀子，也同样碰不着宋芸一片衣角，转眼又倒下三个。 一共也没多少人，宋芸三下五除二就给解决完了，一转头，瞧见徐平对着她开了一枪。 她反应极快，几乎是下意识往后一翻，子弹擦着她胳膊射入树干中。 胳膊处传来刺痛感，应该是被子弹擦伤了。 又是三声枪响，宋芸都险险避开。 妈的！ 宋芸闪避的同时，伸手从口袋里摸出一颗石子，甩手掷向徐平。 徐平正要再次扣动扳机，忽然手腕一痛一麻，握在手里的枪滑落在地。 他正要去捡枪，一只脚突然出现，将落地的枪踢开，反手就是一拳，徐平被拳头砸翻在地。 是何红军，他不放心宋芸一个人，还是悄悄摸了过来，一直躲在边上伺机而动。 何红军制住徐平，将人绑了，再去看其余人，全部躺倒在地，横七竖八，无一动弹。 何红军想到南海那些被宋芸弄死的y国人，心神一震，忙问：“都死了？” 宋芸摇头，“没有，晕了。” 何红军暗松口气，“没死就好，这些人还得审，还不能死。” 宋芸点头，表示明白，抬眼看向缩在一边瑟瑟发抖的母子三人，也懒得多问什么，朝何红军道：“那他们也绑了。” 何红军去绑人，宋芸则走到大树边，给小夏和小何松绑。 扯掉塞住嘴的破布，小夏和小何咳了几声，终于可以说话。 小夏说，“他们把盗出的文物藏在一个山洞里，今天晚上就会有人过来接货，要运去港城，徐平就是打算跟着一块去港城。” 小何也说，“徐平身上有地图。” 这时何红军绑完人走了过来，朝小夏和小何问：“你们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小夏坐在地上，摇头，“没受伤，但我们现在身上没力，走不动。” 何红军皱眉，“究竟怎么回事？” 小夏一脸羞愧，“是我们太不小心，中了他的计——” 原来小夏和小何一出医院没跟多久就被徐平发现了，他假装没发现，将两人引到一个小巷，劫持了一个男孩，逼他们放下武器。 两人不忍男孩受伤，只能暂时放下武器，哪知男孩被推过来后，朝他们撒了一把药粉，之后他们就人事不知。 醒来后才发现，那个被劫持的男孩，就是徐平的大儿子。 宋芸见两人一脸自责，安慰道：“吃一堑长一智，下次再遇到这样的事，你们就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也不算坏事。” 宋芸拿出自制的清脑丸，也就是之前给许淑华的那种药，可以在几分钟内清解迷药的药性。 小何和小夏中的药不是单纯的迷药，还有一种可以让人发软无力的精神麻痹类药性，清脑丸正好也能解这方面的药性。 两人服下清脑丸后，不过五分钟就开始恢复体力。 一旁被绑住的徐平大儿子徐进安见到两人开始恢复，忍不住大声叫嚷，“这不可能，我配的药没有人能解，这不可能。” 这句话成功吸引到了宋芸，她走到徐进安面前，仔细打量了徐进安一番，从外表看，和寻常十六岁的小子没什么区别。 宋芸让何红军给徐进安搜身。 何红军果然从徐进安口袋里搜出一些纸包，何红军打开一个纸包，正要去闻，被宋芸制止，“你是不是想死啊？” 何红军也反应过，赶忙将纸包重新包好，全部递给宋芸，干笑道：“这玩意还是你拿着吧。” 现在不是研究这些纸包里都包着什么玩意的时候，宋芸将纸包全部塞进挎包里，实际是收进了储物格，放在储物格里的一个空木盒中，与其余东西隔绝开，谁知道这些纸包里都装着什么鬼东西。 “去洗手。”宋芸朝何红军吩咐。 她自己也洗了手。 徐进安见两人这么快就洗了手，脸上闪过失望之色。 小夏和小付恢复体力后，四人一起弄了些藤绳，将所有人绑成一串，再把人弄醒，由他们四人押着前往藏文物的山洞。 为了防止徐平他们发出声音打草惊蛇，宋芸把所有人的下巴都给卸了，连徐平的妻子和两个儿子也没放过。 第287章 秦把头 徐平不肯带路，但徐平的那些同伴却没有徐平骨头硬，打上一顿，让他们吃够痛了，自然就乖乖带路，加上有徐平身上的地图辅助，在凌晨三点时，他们一行人到了山洞附近。 为了方便行动，宋芸将徐平等人再次弄晕，只留了那个带路的。 带路的男人叫二牛，已经被吓破胆了，看见卸人下巴胳膊跟掰菜一样的宋芸跟看见鬼一样，一点反抗或搞鬼的心思都没有了，他现在只祈望宋芸能看在他乖觉的份上，下手轻一点，让他少受点罪。 宋芸又不是变态，对方只要够听话，她自然不会刻意去虐打，没好闲功夫，也没那便宜力气。 留下小夏和小付看着徐平等人，宋芸和何红军悄摸往山洞靠近。 还没靠近山洞，宋芸看见脚下新鲜且杂乱的脚印，心道不妙。 果然，等他们摸进山洞，山洞里除了垃圾外，什么都没有，东西已经被人先一步转移了。 “现在怎么办？”何红军问。 宋芸的心沉了下去，这些文物还不知被运走了多久，再耽误下去，估计等他们出发时，东西都出海了，到时再想将东西截回来，难如登天。 “我们得尽快和齐墨南他们会合，他们那边现在也不知道什么情况。” 何红军点头，“那我们现在就走。”刚往洞口走了没几步，宋芸停下脚步，拉住何红军，侧耳细听，凌乱的脚步声正由远而近朝他们所在的山洞这边奔来。 现在冲出去怕是会跟这些人打个照面，宋芸拉着何红军往洞内躲，躲在一堆被丢弃的杂物后头。 两人刚躲好，手电筒的光便照进了洞内，有人走了进来。 宋芸听着这脚步声很熟悉，立即站了起来，“齐墨南。” 齐墨南摸枪的手顿住，面上一喜，快步走向宋芸，“你怎么在这？” 宋芸将现在的情况说了一遍。 齐墨南拿着手电环顾四周，很快下了决断，“运输路线这位秦把头知道，我们先去追，说不定没走太远。再留一队人将这些人押回去审问。”说完又朝何红军道：“你带队押人回去，回去后立即将情况上报。” 何红军得令，立即将带到洞里的二牛拽了出去，同时接手了齐墨南这边俘虏的一伙人，让宋芸帮忙把下巴和胳膊都卸了，这样能减少许多麻烦。 宋芸给人卸下巴卸胳膊就像掰白菜梆子一样简单轻松，把一众战士都给看傻了。 何红军带着一串人走了，山洞里剩下的人不多，加宋芸和齐墨南一共就十个，还有一个齐墨南说的秦把头，是个鼻青脸肿的老头。 宋芸认出这个老头，就是前阵子在西秦山见过的那个健步如飞的老头，老头的胳膊明显骨折了，腿脚也显见的不太灵便，应是受了伤，但还能走，没伤到骨头。 宋芸看向齐墨南，“你没受伤吧？”这个老头她印象很深，应该是个练家子，功夫不弱的那种。 齐墨南没说受没受伤，只轻声说，“我没事。” 那就是受伤了。 宋芸走上前，“伤在哪了？我看看。” 齐墨南看向战友们，那些家伙眼里闪烁着熊熊八卦之火，他强装镇定道：“让这位秦把头将运输路线写下了。” 战士们哪会不知他们队长这是害臊了，都挤眉弄眼的背过身去，把秦把头提溜到一边，让他将运输路线画下来。 宋芸已经看见了齐墨南腰腹处军装上的破口，破口周围有明显被鲜血浸染的暗渍。 “把衣服解开，快点。”宋芸伸手去挎包里摸东西，实则从储物格里拿出一只铝盒，里头装着消毒用的酒精药棉镊子之类。 齐墨南见她紧张自己，心里像灌了蜜一样甜，脱衣时脸火烧一样热，好在是晚上，没人能看见。 齐墨南腰腹处的伤口足有七八公分长，皮肉翻卷，鲜血和衣料粘连在一起，撕开时应该很疼，她看见齐墨南吸了口气，但没吭声。 “疼就说，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宋芸拿出酒精药棉给齐墨南的伤口清洗，清洗完伤口给他用了自制的创伤药粉，再用绷带包扎。 她做事向来利落，前前后后也不过十分钟时间。 “好了，穿好衣服，先暂时这样，等回去后到医院缝合。”缝合她也会，只是手里没有东西，只能暂时先包扎。 齐墨南说，“没事，我已经不怎么疼了。” 宋芸收拾着铝盒，看他一眼，“别逞强，伤口要是感染了，有你好受的。” 齐墨南在心里笑着说，有你在，我怕什么。 另一边秦把头已经把运输文物的大致路线图画出来，一个战士见齐墨南已经包扎好伤口，赶忙拿了过来。 齐墨南打着手电仔细看图，宋芸也凑过来看，她直接看最后的出货港，竟然不是距离南市最近的云港，而是远在千里之外的虎港。 宋芸和齐墨南对视一眼，两人都不可能完全相信这位秦把头，不过结合徐平和同伴的谈话，可以确定这批货是运往港市的。 这样一批文物要运往港市，陆路是不可能行得通的，只能走海运，所以最后一站必定是某个港口。 两人稍稍商议后决定下山后通知军部，让他们将事情报给各军区，由各军区就近派人前往各港设卡严查近期出港货物。 哪怕打草惊蛇，也至少能将东西暂时留在国内。 确定路线后，宋芸和齐墨南一行人立即离开西秦山，沿着运送文物的这条隐秘路线下山。 等他们走出西秦山时，天空已然亮起，土路上的车辙印也清晰入目。 “是驴车。”齐墨南查看后说，“至少五辆驴车。” 地上不仅有车轮印，还有驴子的脚印和驴粪。 宋芸看向秦把头，敏锐的观察到秦把头脸上有一丝还没来得及收敛的讥讽和戏谑。 宋芸走到秦把头跟前，似笑非笑道：“你是不是很得意，觉得你们的计划很完美，天衣无缝？” 秦把头个子矮，比宋芸矮，想与宋芸对视，得抬头。 老头脸上的讥讽戏谑已经完全消失，露出一脸茫然的表情，“你说什么？” 宋芸，“我猜，一段路程后会有岔路口，五辆驴车，至少会兵分三路，对吗？” 第288章 恶霸三兄弟 秦把头眼里闪过一丝惊讶，但又迅速隐去，脸上依然是迷茫，“你在说什么？我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们了，至于他们拉了货最终要怎么走，我并不清楚。” 宋芸笑了笑，“你说不说都无所谓，东西还在国内就行，早晚会找出来。” 继续出发。 正如宋芸所料，一段路后，他们遇到了三岔路，从地上的车轮印来看，五辆驴车分成了三路，一路只有一辆，另两路是两辆。 宋芸和齐墨南仔细查看后，同时指向左边的路。 齐墨南跟战友们解释，“这条路上的新鲜车轮印明显比另两路上的车轮印要深一些，他们人手有限，又急着出货，不可能将货分开运送，我猜测另两条路上的驴车就是用来跟我们玩战术的，想要分散我们追击的兵力，逐个击破。” 宋芸也是这个想法，都不用考虑另两条路，直接朝他们看好的左路前进。 秦把头笑不出来了。 沿着驴车的车轮印一路追，最后竟然追到了一个村子里。 这时候正是农忙的时候，大队里的男男女女都下地了，村里就剩了些干不动活的老弱妇孺，宋芸等人的到来，立即引起了村里人的注意，有机灵的小孩在见到一群穿军装的人进村时，撒腿就往大队部跑。 宋芸他们在晒谷场找到了那辆他们一路追寻的驴车，只是驴车现在空空如也，而在驴车不远处，有全新的卡车轮胎印。 这时两个大队干部小跑过来，一个是大队长，一个是支书。 两人面色都有点慌，宋芸上前交涉，打听驴车和卡车的事。 大队长一听是来问这个的，面色有些古怪，言辞也有些含糊，推说驴车是大队财产，卡车不知道。 村支书则直接不张嘴，只一双眼睛四处乱看，似乎是有些慌。 “这件事牵涉到一桩大案，我希望你们据实以告，如果知情不报，查出来，你们就是包庇罪，要坐牢的。”宋芸威胁。 大队长脸色一变，赶忙去看支书，只见支书额头都出汗了，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我再问一遍，驴车昨天至今天，谁在用，做了什么，什么时间回来的，带了什么东西回来。卡车是谁的，什么时间来的村里，做了什么，拉了什么走，什么时间走的，好好想清楚再回答。” 大队长支吾着不说话，不断拿眼睛去看支书，支书完全慌了神，更是说不出一个字。 这时一个熟悉的高个子提着一捆柴回村，宋芸眼睛一亮，大声喊，“周铁生。” 提着柴的周铁生远远看见一群穿着军装的军人，正纳闷呢，又听见宋芸的声音，赶忙跑了过来，“宋医生？你怎么在这里？” 宋芸走过去，问周铁生驴车和卡车的事。 还真问着了，周铁生今天没出工，对村里来了卡车拉东西的事知道的比别人清楚，他当时还想凑过来看，结果被村里的恶霸给拦了，拿棍子威胁他，让他滚蛋。 “驴车是周有金昨晚赶出去的。卡车是上午村里出工时就来了，一直停在这里。”周铁生指了距离他们不远的位置，“司机坐在车里一直没下来，好像戴了口罩，没看清是什么模样。后来九点钟左右驴车被周有金赶了回来，我正好去我们村的赤脚医生家拿药，看见周家几兄弟在给驴车卸什么东西，又一件件搬到卡车上去，我原本想过去看看的，被周有金远远拦住，不让我靠近，还威胁我再敢偷看就打断我的腿，等我从赤脚医生那拿药回来时，卡车就不在了，大约十点钟左右。” 宋芸抬腕看表，现在是十一点，也就是说卡车已经走了一个小时。 “你说的周家兄弟是干什么的？他们家住哪里？”宋芸问。 周铁生指了个方向，“就住那边，我带你们过去。” 宋芸看了一脸慌色的大队长一眼，朝周铁生问：“你们大队长和支书，跟你说的周有金家关系怎么样？” 周铁生摇头，“那三兄弟就是恶霸，在整个奉成大队横行霸道，没人敢惹他们，也没人愿意跟他们交好。我们队长和支书估计也是不敢得罪周有金家，这才对周有金三兄弟的事不敢多说，怕惹祸上身，那三人发起狠来真不是人。” 宋芸明白了，“那你跟我说这么多，不怕吗？” 周铁生耸肩，“怕，怎么不怕。不过既然你们都找到这里来了，肯定是那三人惹了大祸，我希望你们赶紧把人抓了，给我们村除害。” 宋芸估计周有金三兄弟已经不在村子里，以后怕是也不会再回来。 “带路吧。”宋芸朝周铁生说。 周铁生提着柴走在前头，路过自家时，把柴放在门口，继续带路。 周有金家的房子是村里最大的，唯一的青砖瓦房，修的特别敞亮，就是家里乱七八糟的，跟被人打劫过一样，东西扔的到处都是。 周村长和周支书也都跟了过来，见到周有金家这模样，吓了一跳，“这是怎么回事？周有金家怎么变成这样了？遭贼了？” 周铁生冷嗤，“哪个贼敢偷他们家？” 齐墨南一扬手，战士立即散开，将周有金家里里外外搜了个遍。 还真搜到一些东西。 一个战士端着一个木箱子过来，打开木箱子，一股子难以言说的味道扑面而来，泥土的味道里夹杂着浓浓的腐味。箱子里的东西也让人头皮发麻，没有清洗过的玉器和变了颜色的金银首饰，其中一些首饰上还缠着一绺绺的头发，几个玉指环和玉镯上还粘着可疑的块状物，加上那让人反胃的气味，傻子都知道这些东西是什么来历。 齐墨南说，“周家兄弟估计是觉得这些东西不好出手，这时候这种东西也不值钱，加上事情暴露，懒得浪费时间带走，就扔这了。” 秦把头看到这箱东西时，眼睛里却闪过寒芒。 秦把头身为把头，是这个团伙里的头，而他这个头，却不知道周有金手里有一箱这样的货，可见周有金兄弟几个没少背着他搞小动作。 “可以联系公安那边发通缉令了。”宋芸朝齐墨南道。 齐墨南点头，拿出本子记录要点，着重问了周铁生那辆卡车的情况，车牌，颜色，大小之类。 秦把头听着周铁生把卡车的信息详细的说出来，脸色越来越黑。 回军区坐的附近武装部的车，宋芸靠在座椅上闭目养神，算起来，她已经两天没合眼了。 忽然，宋芸睁开了眼睛，扭回头看向坐在后排齐墨南身边的秦把头。 刚刚，秦把头一直平稳的呼吸乱了，哪怕他掩饰的极好，可宋芸就是敏锐的捕捉到了他的反常。 “看什么？”秦把头一脸平静。 宋芸突然扭头看向车窗外。 第289章 虎港 “停车。”宋芸喊。 车子在山道边停下，宋芸和齐墨南下车。 距离他们五十米处，有一辆驴车，先前吉普车没停下时，驴车停在路边，一个男人站在驴子边抽烟。 等宋芸和齐墨南下车时，原本站在驴边抽烟的男人已经上车了，挥着小鞭准备赶车离开，且不是直行，而是掉头。 宋芸和齐墨南立即加速跑了过去，将驴车拦下。 赶车的男人见驴车被拦，立即露出憨笑，“两位同志要搭车吗？” 宋芸看着男人明明很凶的脸上硬挤出来的憨笑觉得很别扭，“车上拉的什么？”宋芸问。 男人忙摆手，“没拉什么，就拉了两个搭车的。” 两个搭车的，一个赶车的，三个人，就这么巧？ 宋芸觉得不可能这么巧。 “让里面的人下来。”齐墨南冷声道。 男人忙说，“这样不好吧，人家就是搭车的，又没干什么犯法的事，你们也不是公安，没权利这么做。” 齐墨南冷哼，“知道的还挺多，我猜你姓周吧。” 男人脸色一变，抓着缰绳的手青筋暴起，“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宋芸和齐墨南突然一个侧身，一声枪响，子弹在两人错开的缝隙中飞过。 驾车的男人也猛的抽出一把枪，枪口朝齐墨南对准。 宋芸的动作比他更快，三粒石子飞出，一粒打中驾车男人的手，手枪落地。 另两粒飞进车棚里，伴着砰砰两声，两人同时发出惨绝人寰的嚎叫声。 宋芸也不知自己丢出的两颗石子射中了两人哪里，只是凭感觉随手一扔。 齐墨南上前一脚踢开车棚上的简易小门，将两个头破血流意识逐渐涣散的男人揪了出来，两人的手枪也被收缴。 这么看，伤得最轻的反而是在外头驾车的男人，只是手腕骨折而已，至少保住了脸。 吉普车里的秦把头在听见枪响声后就闭上了眼睛，他怎么也想不通，明明他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这疯女人是怎么察觉到的？ 齐墨南立即对周有金进行了审问，当然是用了些手段，周有金受不住，只能张嘴。 据周有金交待，拉着文物的卡车已经离开了南市，前往连市，那边有人接应，可以确保他们万无一失的前往港市。 有人接应，万无一失，这两词在这时候可不是什么好词。 而周有金三兄弟没有跟着一起离开，是因为他们揽下了接应秦把头的活。 可他们怎么也没想到，秦把头竟然栽了，秦把头可是他们这伙人中武力值最高的，谁栽也不可能是他栽。 可偏偏秦把头就是栽了。 不过现在他们兄弟三人见识了宋芸和齐墨南的厉害后，也就知道秦把头为什么栽了，人外还有人，天外还有天，强中还有强中手，不冤。 有了周有金三兄弟分开审问后的供认结果，以及秦把头的交待，还有其余同伙的供述，多方结合后，他们得出了一条最有可能路线。 且最终的目的地，竟然真是虎港。 也不知道秦把头交待出虎港，是拿捏着警方和军方不会轻信他，故意报出真消息，让人误以为是假消息，混淆视听。 还是说，他是真心交待。 宋芸和齐墨南都认为是前者，不过现在不是深究秦把头内心世界的时候，她和齐墨南已经坐上前往虎港的车。 也不知那辆卡车是不是又换了皮，又或许走了某条不为人知的神秘路线，一路设下的卡都没能查到半点蛛丝马迹。 好在临近虎港时，宋芸和齐墨南终于得到了一点有用的相关消息，有人报案，说半夜时有一辆卡车从他们村子穿过，走环海路前往虎港。 宋芸和齐墨南立即加速赶往虎港，却在驻守虎港的战士口中得知，这两天根本没有任何车辆前来虎港，甚至虎港这两天根本没有船只离港。 直到此时，宋芸和齐墨南才发觉可能上当了。 两人复盘了一下行动计划和路线，觉得运送文物的路线应该没错，错的是虎港。 宋芸找人借来地图，仔细研究后，用笔在一处写着下湾码头的地方画了个圈。 “我们之前的方向一直搞错了，他们走私文物出海，不一定非要走港口，从小码头出发其实更安全，这边距离港市很近，哪怕是一艘小船，只要没遇上大风港，出海去到港市完全没问题。” 而下湾码头，就在报案人所在的那个村庄附近。 齐墨南将事情往上汇报后，又和当地的驻军和公安通了气，三方合作，一起赶往下湾码头。 然而，等他们追到下湾码头时，只在码头见到一辆弃在路边的卡车，卡车连门都没关，车内空无一物，只有几个附近的孩童在这里爬车玩耍。 宋芸看到这景象，心都凉了。 追了这么些天，连对方的人影都没看见，按时间推算，人和货估计都已经到达港城了。 何红军大骂，“这些龟孙王八蛋，太狡诈了。” 宋芸心里也生出一股火气，这算是她自来到这个世界后，第一次栽了大跟头，感觉这一路都在被人戏耍。 尤其在得知一切努力都成空，都成了笑话时，这股火就更炙烈了。 齐墨南和许师长通电话，得到了最新指令。 据秦把头交待，西秦山的老穴是西周大墓，这次出土的文物里，有大量青铜器，以及许多具有历史研究价值，且保存完好的西周简书卷帛类陪葬物。 这事惊动了京市那边的大领导，下令必须追回这批文物，绝不能任其流落海外。 想要追回这批文物，现在唯一的途径就是前往港市。 经过多方商议后，军区决定派出一队人前往港市探查文物下落，找到文物后想办法运到港口，会另派人和船只潜伏在港口接应。 进入港市探查文物下落这事最终落在了齐墨南身上，他是特战队队长，又是高中毕业，懂一些y文，外形条件又极好，可以在他身份上做些文章，进入港市后方便做探查工作。 宋芸因为还不是特战队正式队员，连跟着去港口潜伏的资格都没有，只能听调回川省军区。 看着正紧张制定入港计划的齐墨南，宋芸心里生出一股强烈的不安感，总感觉这次的任务会很危险。 离开虎港前，宋芸将身上带来的药都给了齐墨南，特效退烧药，特效创伤药，止痛药，止吐药等等，甚至是放在储物格里很久的‘千杯不醉’也拿出来给了他，喝酒前吃一粒，可真正实现千杯不醉。 想了很久，她从系统商城花一百星币兑换了一把匕首，将匕首给齐墨南时，齐墨南很惊讶，“这不是你师父传给你的吗？”他记得很清楚，宋芸十分宝贝这把匕首，看都不让人看的那种宝贝，他虽然和宋芸经常在一起，却也没见她用过几回，可见她对这柄匕首有多珍惜。 第290章 等你 宋芸说，“借给你的，等你回来还给我。” 齐墨南心里高兴，却没伸手接，“这是你师父留给你的，你自己好好收着，不用借给我，我自己有。” 宋芸将匕首往他手里一塞，“拿着吧，这匕首特别锋利，你用的时候自己也要小心。再珍贵，它也只是工具，用的合理，发挥出它的作用，就值得。” 见齐墨南收下了，她又说，“我在南市等着你回来，一定要平安回来。” 齐墨南看着眼前的女孩，心里有一股冲动，想要抱抱她，在她耳边许诺会回来，一定会回来，他还有很多事没做，还没亲口对她说出他的心意，还没将爷爷带回京市，还有很多很多事没做，他当然要回来。 可这时候，周围又有那么多的眼睛，他什么都不能做，只点点头，“好，你等我。” 宋芸看着齐墨南登船，看着船只逐渐远离，化成一个黑点，直到什么也看不见，她才慢慢转身，心里的不安丝毫没有减轻。 再不安，此时此刻也做不得什么。 三天后，宋芸回到南市，跟许师长做了汇报后回到家属院。 和以往不同，这一次的她真的是身心俱疲，记不清这么多天来她一共睡了多久，只记得一直在忙，不停的忙。 宋芸洗漱后倒在床上就睡了过去，睡的很沉，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发生了很多很多事，可当她醒来睁眼的那一瞬间，那个梦里发生的一切都被她忘得一干二净，怎么想也想不起来。 “姐，你醒了？”坐在床边写作业的子奕立即丢开笔，起身冲到宋芸面前，伸手去摸宋芸的额头，“好像没烧了，我去喊古爷爷。” 子奕跑到隔壁去喊古老头，正在煮汤药的古老头急忙跑了过来，见到坐着发呆的宋芸忍不住抱怨，“你看你，把自己折腾成什么样子了，就这半个月时间，瘦了一大圈，一回来就病倒了，你把子奕吓坏了知道吗？” 古老头一边给宋芸搭脉，一边在心里咒骂许师长，这军区是没人了吗？什么脏活累活都让一个小姑娘去干，看把原本水灵灵的姑娘累成什么样了。 “我怎么了？”宋芸问。 古老头缩回搭脉的手，白了她一眼，没好气道：“还问怎么了，你烧了一天一夜，昏睡了一天一夜，子奕学都没上，一直在这守着你。” 子奕忙说，“古爷爷也一直守着你，他还给你扎针了。” 原来那个梦做了这么久吗？可是那个梦究竟是什么？怎么一点也想不起来。 宋芸甩了甩头，想不起来就想不起来吧。 她下床，摸了摸子奕的头，“我没事了，有吃的吗？我有点饿。” 子奕赶忙点头，“有有有，我去给你下面条，你先洗漱一下，我很快就能煮好。” 子奕跑去了厨房，宋芸去洗漱，古老头回他那边继续煎药，药当然是给宋芸吃的。 等宋芸吃完子奕煮的面，古老头也将煎好的药端了过来，“凉一凉就喝掉，我加了补气血的药在里头，全部喝掉别剩。” 宋芸是医生，也精通制药，这种汤药她太会煮了，可她真的特别讨厌喝。 在古老头和子奕的监督下，她只能捏着鼻子一口将药灌下。 “姐，墨南哥怎么没有跟你一起回来？”子奕问。 提起齐墨南，宋芸的眉头蹙起，心里对齐墨南这次任务的不安感还在持续上升。 “他有任务，暂时回不来。” 提到任务，古老头和子奕哪怕心里再好奇，也没再问下去。 在家休息一天后，宋芸回卫生队报到，刚进卫生队就被王复生堵了个正着。 王复生又喜又忧，“可算见到你了，还以为今天又会扑个空。” 宋芸问：“什么事这么急？” 王复生说，“你还好意思说，上次交货是什么时候你还记得吗？” 宋芸想了想，粗略一算，至少也是二十多天了，确实有够久的。 “我刚出任务回来，这不还没来得及吗，今天我轮班，明天吧，明天我什么也不干，就在家制药，肯定能给你交一批货。” 王复生说，“晕船药不急，有时间再做，你先做一批膏药出来，这个比较着急。除了咱们营区战士用的，咱们军区医院和市人民医院都找我订了货，你尽量多做些。” 宋芸挑眉，“行啊王科长，你这是把路给外拓了啊。” 王复生摆手，“这可不是我的功劳，是商业部那边谈的，虽然收益一般，但多少是个进项，就当给战士们赚点改善生活的营养费。” 宋芸心说能赚大钱的东西多的是，只是现在这商业环境，实在不适合拿出来，就现在这样也挺好，少赚点，但安稳，不会闹出什么幺蛾子。 轮了一天班，宋芸第二天就在家制药，把古老头叫来一起帮忙，说是帮忙，实际就是把制药过程全盘教给了古老头。 古老头也没拒绝，学得很认真，不仅学会了宋芸熬制独门膏药的秘方，还从熬制膏药的过程中悟到了不少东西，可谓收获良多。 在古老头心里，宋芸和宋子奕已经是他认定的晚辈。他这辈子不可能结婚，也不会有自己的后代，将来他的一切都是宋芸的。 宋芸不仅手把手教古老头熬制膏药，还把晕船药的配方也给了古老头。 她的想法很简单，等她成了特战队的正式队员，时间不会像现在这么宽裕，到时她实在凑不出手来干这活时，就得古老帮忙干，利润她会重新分配，让古老占大头，保证不让他吃亏。 古老头得知宋芸的想法后，自然是欣然应下。他从前就是开药堂的，这么些年也一直盼着时局快些变化，他的药堂能有朝一日再次开张。现在虽然药堂没开张，但制药卖药原也是他的老本行，干这个他很开心。 第291章 新身份 六月十五，宋芸终于拿到了调令，从军医转成特战队一员。 特战队的队员们得知后高兴的原地蹦三尺。 卫生队的队医们则个个晴天霹雳。 自打宋芸加入卫生队，卫生队在战士们眼中的形象都变得高大了许多，时不时还能收到感谢信和锦旗，他们的腰杆都比以前直了许多。 现在宋芸被调走，这就意味着卫生队很快就会回到从前无人问津的状态，小伤小病战士们都不愿意来找他们治，大伤大病也轮不上他们，他们只有在出任务跟队时，才有那么点用处。 齐墨南不在，特战队的训练由江赶美副队长负责，江赶美也参与过边境任务和南海任务，对宋芸佩服的五体投地，宋芸在他眼中，那是神一般的存在，得知宋芸调来特战队，最高兴的就是江赶美。 宋芸第一天参加特战队的训练，江赶美亲自带着她熟悉训练任务。 “许师长说了，你加入特战队的训练任务主要就是射击类，其余的体能类训练你随意。”江赶美说。 宋芸对许师长这样贴心的安排很满意，不是她吃不了体能训练的苦，而是没必要。在场的这些人，她估计没有一个能在体能方面强过她的。 之后的一个月，宋芸专心训练射击，各种枪支都上手学，上手练。她的准头本来就极好，很快就打出了全红心的战绩，且弹无虚发，全部红心。不管什么枪到她手里，打红心就跟玩似的。 七月十八，宋芸向许师长打听齐墨南的消息，她这阵子每每想到齐墨南，心里的不安感就越发强，总觉得会出什么事。 许师长和宋芸一样忧心，可港市那边一点消息都没传出，他也只能干着急。 宋芸无功而返，以为还要继续等下去，没想到第二天就有了齐墨南的消息。 却不是什么好消息。 许师长将一份文件递给宋芸，“你自己看。” 文件上记录的是一份密报，是齐墨南通过特殊加密渠道发回的电报，上面说，文物下落已经找到，在港市某个y国高官手中，这位y国高官正准备将这批文物全部运往y英国，之前他们在南海截获的那批走私文物，也有这位y国高官的手笔在里面。 最后，齐墨南说他正在想办法悄悄弄走那批文物，走港口行不通，让他们将人手撤到九龙那边的小码头，到时接应他。 许师长见宋芸眉头紧锁，开口道：“齐墨南想要做成这件事不容易，风险很大，可据他说的，那边已经在准备运走文物，他的时间不多了，只能铤而走险。” 宋芸问：“不能像上次那样，等y国的商船出海后，我们再拦截吗？” 许师长摇头，“上次的事在国际上闹得沸沸扬扬，于我们华国在国际外交上产生了很不好的影响，加上y国那边的防范，他们大概率不会再走南海那条海路，而且有港市那边的y籍高官插手，估计会派军舰护航，我们怕是连拦截的机会都不会有。” 略略思索后，宋芸开口，“让我去吧，我去港市协助齐墨南。” 许师长心中也有这个意思，只是不好意思开口，宋芸再厉害，也只是个小姑娘，港市不比国内，去那边的风险很大，很有可能就是一去不回，他实在开不了口。 现在宋芸自己开口了，他是既欣慰，又担心，还怕回头会被妻子和古老头收拾，唉。 事情很快定下，宋芸只需回去等着，等着军部给她弄一个身份，正大光明的去港市。 这次连东西都不用收拾，新的身份，会有全套的和新身份相关的行李，她只需将自己觉得用得上的东西收进储物格里就行。 银针和自制的各种药当然要带上。 她现在有四个储物格，其中两个装满了椰子，一个装着她认为比较重的东西，自制的各种药，紫牛芽，银针，人参，匕首，高能撬棍，没用完的麻醉剂和退热剂，补元剂，还有一支剩了半瓶的修复喷雾。 最后一个储物格里放着一些日常用的杂物，吃的用的都有，塞了满满一储物格。 整理完储物格里的东西，又看了眼星币余额，现在是7350，能兑换不少东西，真是安全感满满。 等到了港市，那边肯定也有不少能换星币的动植物，到时看看有没有机会赚一笔。 宋子奕听说姐姐又要出任务，心里很担心，“姐，我马上就放假了，不能再等等吗？我跟你一起去，我现在可厉害了。” 子奕现在确实挺厉害的，不知不觉间，他已经练出了内元真气，扔出的石子不仅准头好，也具有了一定的杀伤力。 可惜不行。 “子奕，你想爸妈吗？” 子奕点头，“想，当然想。”做梦都想。 宋芸揉着小家伙的脑袋，“要不暑假你回青河村吧，去陪陪爸妈，爸妈肯定也很想你。” 子奕很心动，可又担心姐姐，恨不得把自己劈成两个，一个跟着姐姐，一个回青河村陪爸妈。 得知宋芸有意让子奕暑假去青河村，蔡超英立即找了过来，自告奋勇要送子奕去青河村，她想去看看青霞，亲眼看看青霞是不是过的和她自己说的那样好。 如果青霞过的不好，她说什么都得想办法帮她。 有蔡超英帮忙送子奕回青河村，宋芸心里最后的一点担忧也没了。 子奕再厉害，那也是个小孩子，小孩子独身赶路，本就就极惹眼，尤其惹那些人贩子的眼。人贩子诡计多端，手段多得让人眼花缭乱，像子奕这样单纯的小孩，最容易受骗上当。 事情安排好，宋芸也拿到了她的全新身份。 许师长办公室里，宋芸看着手里的资料。 白阮阮，二十岁，华裔y籍，y国白氏集团大小姐，五岁前生活在京市，后随父母前往港市定居，几年后又全家前往y国定居。 资料上还有白阮阮的照片，稀奇的是，她和白阮阮竟然有几分相似，资料上白阮阮的身高是166，和她168的身高差别不大，体重也差不多。 “你们上哪找到这么合适的身份？”宋芸问。 许师长挑眉，“你不知道白阮阮？” 宋芸也挑眉，“我应该知道？” 第292章 原来我是豪富千金 许师长笑笑，“你继续往下看。” 宋芸继续看，看到白阮阮家人的情况介绍。 父亲白青峰，白氏集团大老板，母亲葛美琳，祖父白震虎，于1965年去逝。祖母顾莲玉，随子定居y国。姑姑白青霞，京北大学教授，姑父宋浩，京北大学教授。 宋芸眨了好几眼，确定没看错，这上面真有她爸妈的名字。 宋芸抬头看向许师长，“所以白阮阮是我亲表姐？” 许师长点头，“没错，白阮阮是你亲表姐，白家在港城有不少资产，你以白阮阮的身份去港城能得到很多便利。”顿了顿许师长又说，“据我所知，你母亲白青霞在港城也有一些资产，是你外祖父临终前留给她的遗产，这事你可以问问你母亲。” 宋芸晕乎乎从许师长办公室出来，跟做梦似的，原来爸妈被举报，不是空穴来风啊！ 她从大学教授的女儿，摇身一变成了富豪千金？ 宋芸到家属院的传达室打电话，正好是白青霞来接的。 “妈，你知道白阮阮吗？” 白青霞一愣，握着话筒的手指紧了紧，“你阮阮干什么？谁跟你提了阮阮？” 宋芸怕她多想，可又不能把任务详情告诉她，只能瞎编，“是这样，许师长跟我说的，他在报纸上看到了阮阮的消息，说她近期要去港城处理白家的产业，许师长问我你的产业怎么办，我压根不知道这事，就来问你。” 白青霞松了口气，吓她一跳，还以为是什么不好的消息。 “阮阮是你表姐，比你大两岁，她五岁时就跟着你外婆和舅舅他们去了港城定居，后又去了y国，所以港城和y国都有他们的产业。 你外祖父去y国前给我留了一些产业在港城，不过我还从没去过港城。” 宋芸问：“那外祖父给你留的产业，你以后去了港城，还能找回来吗？” 白青霞笑道：“傻丫头，属于我的产业都交给了银行在打理，我只需到银行验明身份，就能拿回这些产业，以及这些产业这么多年经营所得利润，当然银行要收取一部分酬劳，那是应该的。” 宋芸问：“那如果以后我和子奕去了港城，能去看看咱们的产业吗？” 白青霞道：“当然，你是我女儿，我的就是你的，只要有咱们俩是母女的合法证明材料，银行那边确认过后，就会将所有的一切都交到你手上。” 宋芸明白了，关键是‘合法的证明材料’。 要搞定这种材料，对于现在的宋芸来说，那就是一句话的事，自然有人会帮她办。 这样的话，她根本不用借白阮阮的身份，就用她自己的身份去港城，也免得冒充别人整日提心吊胆怕被认出，到时别说协助齐墨南，就是她自己都会惹来麻烦。 许师长听了她的计划，觉得可行，当即着手给她弄证明材料，官方出手，证明材料不仅保真，还极其完美，挑不出一丝错。 七月二十三，宋芸将宋子奕和蔡超英送到火车站，看着他们上了火车。 七月二十四，宋芸带着一队人离开南市，先坐火车赶到广市，再从虎港坐船前往港市。 宋芸只带了两个人进港市，一个是何红军，一个副队长江赶美，其余人全部扮成偷渡来港打黑工的陆仔，潜伏在港口待机。 何红军和江赶美为了遮掩军人的身份气质，很久都没理过发，头发长长了，也刻意练过普通人的站姿步姿之类，再穿上特意为他们定制的西服，果然跟换了一个人似的。 港城一直都是个资本阶级社会，想在港城混得开，你就得有一定的身份地位。 而看一个人有没有身份地位，首先就是衣着和气质。 自一脚踏上港城的土地，宋芸便开始入戏，整个人的气质都变了。 何红军和江赶美从前只是听说过港城繁华，这会亲眼到高楼林立的繁华都市，只恨眼睛没有多长几双，都不够看了。 好在路上宋芸给他们做了紧急培训，两人很快恢复了镇定，摆出一副见过世面的模样，多少有点子滑稽，不过港城这种地方，多的是这样的人，大家都见怪不怪，甚至都不会多看他们一眼。 而宋芸，已经从清冷沉稳的女战士，摇身一变成了娇滴滴的大小姐，穿着时髦的泡泡袖缩腰连衣裙，脚踩细跟皮凉鞋，戴着大大的遮阳帽，拿着精致手包，出现在花其银行。 银行经理虽然见她面生，但她气质不俗，衣着又很时髦，还带了两个保镖，显然是有身份的人，自然不敢怠慢。 宋芸道明来意，拿出证明身份的材料，提出要正式接管母亲白青霞交给银行代管的所有资产。 银行经理一听白青霞的名字，越发不敢怠慢，立即拿证明材料去验证真伪。 他们自有他们的办法验证真伪，总之结果这就是真的，真的不能再真。 材料是真的，那宋芸接手白青霞所有资产便合情合理合法，他们没有理由不交出来，当即便将宋芸恭敬的请进了贵宾室。 宋芸以为，外祖父留给妈妈的财产，顶多就是几处房产和一些存款之类的。 可当银行将写满一整张纸的资产清单放到她面前时，她人都麻了。 这是妈妈口里的一点产业吗？ 单整栋的楼就有两栋，一套位于旺铺十四间，一家中型制衣厂，一家中型鞋厂，一家珠宝行，一块一千三百平的地，且都是盈利状态，且一直是盈利状态，每年的盈利都会存入妈妈的私人账户，再加上外祖父先前给妈妈留下的存款，如今的存款余额达到了一个惊人的数字。 单留给妈妈的资产就这么多，那给舅舅的又有多少？难怪一家人都去了y国，还成了y国有名的企业家。 宋芸还注意到，外祖母给妈妈在银行存了东西，放在银行的保险柜里。 宋芸问经理她能不能看看保险柜里的东西，立即得到了肯定的答案。 经理很快将保险柜取来，之后有另一个银行经理送来钥匙，两人将东西放下后就离开了。 两个经理离开后，一直站在一米开外的何红军和江赶美立即凑了过来，“还真有保险柜啊？不是说是假身份吗？”随便伪造的身份竟然能从银行开保险柜，这也太不正常了。 宋芸拿起钥匙开锁，“谁说是假身份？我的身份可是真真的。好了，你们回避一下，我要看我外祖母留给我妈的东西了。” 她现在提到白青霞也不避讳了，反正都被举报下放了，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何红军和江赶美虽然好奇保险箱里有什么，却也不会死皮赖脸要看人家隐私，当即转身避开。 第293章 保险柜 保险柜打开，大约半个立方大小的柜子里，装满了大大小小的盒子，有丝绒盒，有沉香木盒，还有十分精美的嵌宝雕花盒等等，她随便打开几个盒子，里头装的无一例外全是珠宝首饰，有洋货宝石类，也有华国特有的玉石珠宝类，件件不凡，件件价值连城，而这些东西，也不有钱就能买到的，许多都是自古传承下来的老物件，可见白家底蕴之深厚。 宋芸没有都打开，只挑选了几件自己喜欢的首饰收进储物格，其余的都原封放好，再次锁上保险柜，叫来经理后，保险柜放回存放保险柜的库房，钥匙则留在宋芸手中。 经理问宋芸要先接收哪些资产，他可以带她去办手续。 接收资产本就是托词，她现在可没精力和时间管理这些产业，交给银行代管挺好的，少赚点而已。 最终，宋芸只接收了母亲的私人账户。 来港前，许师长给了她一个帐户和密码，让她在港期间的消费都用帐户里的钱。 她当时问了许师长，帐户里有多少钱，许师长是怎么说来说，说帐户里有一万元港币，是好不容易挤出来的预算，让她省着点花。 这一万元包含了他们三人在港期间产生的所有费用。 如果是以平民身份来港，那这一万元肯定是足够的。 可她现在是以富家千金的身份来港，得住豪华酒店，得出入高档酒楼和商场，得参加一些名流聚会，这样才能接触到港市的上层社会，才有机会探听到与英籍高官有关的消息。 若是平民，怕是连靠近那位英籍高官的机会都没有，更别提打探什么消息。 她记得以前看过的老电影中，这个时期的港市豪华酒店住一晚就得好几百元，甚至顶级套房高达三千元一晚。 许师长给的账户里那点钱够干什么？ 接收账户后，宋芸一次性取了五万元出来，拿了一万元给江赶美。 江赶美会开车，且车技不错。 宋芸让银行经理带江赶美去租车，给了银行经理一百元小费。 银行经理自然十分乐意为她服务，很快带江赶美租了一辆黑色轿车回来。 江赶美脸上的兴奋根本藏不住，他平时都是开吉普和卡车的，这样的小汽车还是第一次开，感觉很不一样。 有了车，行动就方便多了。 上了车，何红军问宋芸，“咱们现在去找队长吗？” 宋芸摇头，“他没有透露他现在的处境和状况，我们贸然去找反而不好，先做我们自己的事。” 在宋芸的指挥下，汽车开到了位于尖沙咀的凯悦酒店。 江赶美好奇，“你怎么知道这时有酒店？” 宋芸能说是她以前来过吗？ “我在银行时看了地图，上面有这家酒店的标注，我就记下了。” 两人自然不会怀疑宋芸的话。 “一会把车钥匙给那个人，给他二十元小费。”宋芸指着从酒店里往外跑的小年轻说。 江赶美一脸肉疼，二十啊！他一个月工资也就几十块，人家只是帮着停下车就能赚二十。 宋芸看出江赶美的肉疼，笑道：“不要心疼钱，咱们办正事要紧，那些文物是用钱无法衡量的。” 江赶美收敛心情，点头，“你说的对。” 三人下车，江赶美学着前头红色跑车里的司机那样，将钥匙抛给泊车小哥，又给了二十元小费。 酒店的装潢十分豪华，服务生们的服务也十分周到，当然，价格也很华丽。 普通房间一晚八十，豪华单间一晚二百，普通套房一晚六百，豪华套房一晚一千，还有顶级套房，一晚三千，不过都住满了，只剩一间豪华套房。 宋芸要了一间豪华套房和一间普通套房，一次性交了一周的房费。 当然，在入住时，宋芸没有忘记亮出自己的身份，白氏托管在花其银行多年的那些产业的继承人。 她相信，用不了一天，她这个小富婆入住凯悦酒店的消息就会传进许多人耳中。 白氏虽然离开了港城，前往y国发展，且发展的很不错，可白氏在港城并非没有根基，相反，白氏留在港城的产业众多，白青霞名下的这些，不过是一小部分而已。 单只这一小部分，就已足够吸引人。 年轻漂亮的小姐，只带了两个保镖，没有白家人陪同，孤身入港接收家财。 这样的年轻小姐，就像是一块香喷喷的肥肉，那些心里打着算盘的人家，自然会涌上来，都不用宋芸做什么。 入住后，何红军和江赶美等送行李进来的人一走，把门关上，立即开始在房间里四处搜查，在确定房间内没有窃听设备后，这才敢开口说话。 “咱师长给了宋医生多少钱？”何红军问。 这事江赶美知道，“我听师长说了，一万块。” 何红军咂舌，“才一万？我看刚刚宋医生单房费都付了一万多，还只是一周的房费。” 江赶美苦笑，“咱师长还说一万太多了呢，让咱们省着点花。” 两人相顾无言，也不知要说什么好。 不能怪国家小气，实在是穷。 只希望任务能在一周内完成，这样就能少花点钱。 两人嘀咕了一会，出门去宋芸那边商量事。 到了宋芸的套房，他们才发现六百和一千的差别还是挺大的。 “检查过了？”江赶美问。 宋芸点头，“检查过了，没有问题。” 三人在套房客厅的沙发上坐下，柔软舒适的感觉让何红军忍不住感叹，“这些人真会享受啊。” 江赶美没理何红军，朝宋芸问：“接下来我们要做什么？” 宋芸说，“不用做什么，今天好好休息，我会让人把饭菜送到房间去，你们今天就不要出去了。” “啊？什么都不做？那这不是浪费房钱吗？”两间房一天可要一千多呢。 第294章 布局 宋芸笑笑，解释道：“港市这边消息的传播速度比你想象的要快，我以白青霞女士亲生女儿的身份出现在花其银行的事，很快就会传播出去，有心人会自己找上门，用不着我们出去找关系。” 江赶美恍然，“难怪刚刚办入住时，你故意高调说出你的名字和身份，这样那些人都不用多打听。” 宋芸点头，“没错。想要走进某个圈子，硬挤进去多没意思，勾着他们来拉我进去才有意思，也能占据更多的主动权。” 江赶美和何红军听明白了，对她佩服的五体投地。 当他们还在傻傻的感叹港市的繁华，和计较房费小费的昂贵时，宋芸已经开始了布局。 想想真是惭愧，他们好像没有帮上什么忙。 “好了，今天先好好吃一顿，再好好睡一觉，明天估计就会有消息了。” 两人离开宋芸房间，回到自己的套房，在浴室研究了好半天才把澡洗好，换上酒店提供的浴袍，等着服务生将晚餐送到房间来。 连日的奔波，他们都挺累的，加上心理压力也大，可谓是身心俱疲。 此时吃饱喝足，躺在柔软的大床上，以为能睡个好觉，却发现根本睡不着。 港城的繁华对他们冲击很大，这里的一切都是他们想都不曾想过的。 他们的华国，未来会有这样的发展吗？ 宋芸反而睡了一个好觉。 先前的不安感，到了港城之后，反而有所减轻，难得睡了个没有做梦的好觉。 早餐是在楼下吃的自助，吃食种类之多，看得何红军和江赶美眼花缭乱，要不是宋芸在旁提醒，两人怕是要吃撑。 吃过早饭宋芸提出去商场，依然是江赶美开车，何红军为宋芸开车门，将保镖的一套做得足足的，越发得心应手。 宋芸给自己买了几套适合参加宴会穿的礼服，还有两套适合骑马的套装，以及几套日常穿的衣服，鞋子搭配着各式各样的衣服也买了不少。装备搞齐后，宋芸去了小孩子最爱的零食专柜，各种包装精美的糖果饼干都买了一遍，国内目前还没有的那些洗护用品她自然不会放过。还有她最想要的东西，卫生巾。 她直接买了一大箱，反正开了车，不怕不好拿。 看着宋芸花钱如流水，江赶美和何红军人都麻了，到后头干脆不看了，只管帮着拿东西，不断往车上搬，直到车子装不下了。 他们以为，宋芸这是在故意花钱吸引人注意。 其实宋芸买的每一样东西都是她想买的，没买一个无用之物。 她也不怕带不走，大不了再兑换两个储物格。 十一点，三人回到酒店，服务生帮着搬东西，所有东西都往宋芸房间搬。 路过酒店大堂休息区时，一位管家模样的中年男人叫住了宋芸。 “宋小姐！” 宋芸扭头看向中年男人，“找我？” 中年男人走过来，恭敬的递上一张请柬，“宋小姐，这是我家太太让我送来给您的，还请您务必赏脸。” 宋芸没有立即伸手去接，问道：“你家太太是？” 中年男人道：“我家老爷是明江地产的老板，董汉文。” 宋芸作出一脸恍然的模样，“哦，原来是董太太。” 中年男人笑道：“我家太太今晚在明珠豪庭举办晚宴，届时会有许多商政两界的太太小姐参加，宋小姐若是有兴趣，请务必在七点前到场。” 宋芸伸手接过请柬，“请帮我转告董太太，多谢她邀请，我会准时到场。” 中年男人脸上的笑容越发真诚，“好，我会转达，再会。” 何红军和江赶美走过来，见到宋芸手中的请柬，原先心里的那丝不安到现在彻底烟消云散了。 一切都和宋芸预料的一模一样。 回到酒店套房，宋芸迅速从今天买的礼服中选出一套低调奢华的礼服，黑丝绒面料，没有繁复的造型设计，大v领，现今港城最流行的大泡袖，掐腰裹臀，裙摆至膝下，搭配一条圆润的珍珠项链，衬得玉颈锁骨越发莹白如玉。 头头高高盘起，用一串米粒大小的珍珠长链绕在发顶，很简单的妆饰，却出乎意料的好看。 她全身上下都透着贵气，十足的千金大小姐范。 若非要说有破绽，那就是她的手。 她的手因为长期干活，以及前段时间的密集训练，哪怕再如何保养，也不可能像那些真的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贵小姐们一样细白嫩滑。 所以宋芸戴了一双和礼服同材质的黑丝绒手套，拿着嵌满莹白珍珠的手包，踩着细跟皮鞋，摇曳生姿地走出酒店套房。 等在外头的何红军和江赶美一见到打扮成这模样的宋芸，眼睛都瞪圆了，随即别开头，不敢再看。 胸口露的有点多，他们的眼睛都不知道要怎么放了。 宋芸猜到他们是这反应，笑了笑，“走吧。” 她走前头，何红军和江赶美在后头跟上。 江赶美提前开车出去踩了点，将前往明珠豪庭的路线摸清楚了，等宋芸上了车，他直奔明珠豪庭，没浪费一点时间在找路问路上。 七点整，宋芸准时出现在明珠豪庭。 今日明珠豪庭被董老板包场，只有持请柬者才能入内，就连宋芸带来的保镖，也只能在酒店内的专属区域活动，不能进入宴会厅。 让宋芸没想到的是，她进入宴会厅看见的第一个人，会是齐墨南。 此时齐墨南穿着侍应生的服装，单手托着托盘，托盘上放着几杯香槟，他站在宴会厅里，哪怕只是个侍应生，却总能让人一眼看见他。 看见他的又岂止宋芸，还有宴会才刚开始，就已经醉醺醺的女人。 也不知是真醉还是假醉，穿着露肩礼服的女人摇摇晃晃走到了齐墨南面前，身体软软朝齐墨南倒去。 宋芸挑眉，饶有兴味。 她也想看看，遇到这样的情况，齐墨南会如何应对。 他现在的身份是侍应生，是服务员，是没有资格推开他服务的客人的。 他要怎么做呢。 同样在看着这一幕的，还有几个端着酒杯的年轻女孩，女孩们脸色各异，有看好戏的，有面露厌恶之色的，也有满眼担忧的。 第295章 绝代佳人 齐墨南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倒向自己的女人，背在身后的手一伸，将站在自己身侧的侍应生拽到自己面前，女人栽在了他同事怀里，他则端着托盘，走向两个正在低声交谈的y国女人。 醉醺醺的女人似乎没发现抱着她的男人换了人，闭着眼拉扯着男人跟她离开。 那侍应生搂着女人丰满的身躯，半推半就跟着女人走出了宴会厅，往客梯方向走，前往楼上的套房。 宋芸啧了一声，心情颇为愉悦，抬脚往宴会厅内走。 宋芸的出现很快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自然也包括举办这次宴会的董太太。 董太太四十出头的年纪，保养得极好，单看皮肤状态，和三十出头也没什么区别，只是长相偏老气，保养的再好，也能一眼看出她的真实年龄。 董太太穿着中式无袖旗袍，将她曼妙的身材完美展现，看着挺娴静的人，一张嘴却是个大嗓门。 “这位是宋小姐吧，真真是和传闻一样，是位绝代佳人呢。” 宋芸笑着握住董太太朝她伸来的手，“董太太您说笑了，我算什么绝代佳人，您才是风华绝代呢。” 谁不爱听好听话，哪怕明知是恭维，也是舒服得很，尤其是被一个真正的大美人恭维，更舒服了。 明明是第一次见面，可两人都展现出十二分的社交能力，好似两人认识了八百年，熟的不能再熟。 而另一边刚给两位y国女人送完酒的齐墨南，在听见宋芸的声音时，一直微微端着的托盘抖了一下，他很快调整好情绪，强行压制着想要回头看一眼的冲动。 宋芸会出现在这里，显见也是为了任务来的，此时若露出什么端倪，让有心人看了去，于他们后头的行动没有好处。 齐墨南送完酒就退到一边，和另两个侍应生站在一起，此时他才有机会将目光投向场中，迅速锁定了那个他放在心窝里的女孩。 宋芸今天穿着他只在港城见过的时髦礼服，美的不可方物。 他的心跳不受控制的加速，努力让自己转移视线，强行让自己保持平静理智。 这时身边的侍应生开始低声交谈。 “看到那个黑裙子女孩了吗？” “看到了，太漂亮了，以前怎么没见过，是哪家的千金？” “我听董太太身边的芳芳说，这位小姐刚来港城，是白家那位从没露过面的姑奶奶的女儿，没想到长得这么漂亮，比女明星还好看。” “关键人家不仅长得漂亮，家世还这么好，一出生就什么都拥有了，哪像我们。” “我们也不赖，我们一会过去送酒，说不定就被宋小姐看上了呢，你看小方，不就上楼了吗？” 小方是刚刚跟那位醉酒女人离开的侍应生。 两人说话的声音小，可齐墨南却听得清清楚楚，眉头也蹙了起来。 宋芸太耀眼了，耀眼到连侍应生都想着打她主意。 他的目光不受控制又看向宋芸，正好看见董家那位出了名的花花公子端着两杯香槟走到宋芸面前，将其中一杯香槟递到宋芸面前。 齐墨南听说过这位董大公子的手段，很是下作，他递给宋芸的酒，很有可能有问题。 宋芸正和董太太说话，面前突然出现一杯酒，她惊讶地看向来人，是个二十来岁的青年，梳着港城流行的大背头，穿着讲究的西装，打着领结，笑容油腻。 “这是我不成器的大儿子，董霖。”董太太笑着说，同时用眼神警告自家儿子，让他别乱来。 董霖只当没看见亲妈暗示的眼神，目光黏在宋芸身上不舍得移开，这样的尤物，他是一秒钟都等不了。 宋芸听董太太介绍是她儿子，只能客气的接过香槟，也闻到了香槟飘散出的香气里有一股不属于香槟的气味。 “怎么不喝？看不起我董霖？”董霖挑眉问。 宋芸还没作出反应，董太太一把夺过宋芸手中的香槟，笑着说，“一会再喝，我们还有事要谈，你先去跳舞。” 董霖心里虽然不高兴，可迫于董太太的眼神威胁，他只能遗憾离开，暂时离开。 “抱歉，我这儿子以前在y国留学，刚回来没多久，一身y国那边的毛病。” 宋芸摇头，“没事，挺好的。” 董太太笑了笑，转移话题，“宋小姐，不知你这次来港城，是来定居的吗？” 宋芸说，“我打算去y国，来港城主要是来处理我母亲的产业，等处理完就会动身去y国。” 董太太眼睛亮亮，急忙追问，“那你打算怎么处理你母亲的这些产业？据我所知，长期交给银行代管可不行的，里头猫腻可多了。” 宋芸顺着她的话说，“是呀，就是因为这个，我才过来的。” 董太太的喜欢已经堆在了脸上，“既然你打算处理掉这些产业，那九龙的那块地，你打算出手吗？” 原来是看上那块地了，难怪这么上赶着跟她套近乎。 地是不可能卖的。 “我以后可能会长期定居在y国，这边的产业会全部处理掉，那块地自然也不例外。不过我才刚来港城，对这边的行情还不太了解，得先看看再说。” 董太太越发的热情，“你有什么不了解的就问我呀，我家里就是搞地产的，你的地要是想出手，不如就卖给我们明江地产，肯定不会让你吃亏的。” 宋芸笑着点头，“我和董太太您一见如故，自然是相信您的，不过这事我还得问过我外祖母和舅舅，暂时还定不下来，不过只要定下来，我肯定第一考虑明江地产。” 董太太当然知道一块地的买卖不可能单凭几句话就搞定，能得到宋芸这样的承诺，已经达到了她的目的，甚至超出她的预期。 两人又聊了些别的，宋芸不动声色的引导谈话内容，还真挖到一些有用的消息。 比如那位y籍高官的太太今天也来参加宴会了，就是站在点心台前跟另一个y籍女人热聊的那位。 她悄悄观察那位高官太太，发现那位高官太太似乎有点高傲，对华国面孔十分冷漠，只和y国人交流，哪怕是董太太过去敬酒，也只得了个淡淡的微笑，一句话都没跟董太太说。 第296章 机会 宋芸在心里盘算着要怎么引起那位高官太太的注意。 主动送上门的不是好生意。 她得让那位高官太太主动来找她，这样她才能占据更多的主动权。 在等待时机的空档，不断有人过来请她喝酒，请她跳舞，她都客气的拒绝了。 就在她刚拒绝完一个男人的邀约时，她一直在等待的机会终于来了。 一个金发碧眼的小女孩不知吃了什么，一直张着嘴拼命的咳，却直么也咳不出来，脸色涨得通红，双手掐着脖子发出“嗬嗬”声。 高官太太的同伴见状吓得魂飞魄散，冲上前抱着女儿大喊大叫。 宴会厅里是有医生的，就怕遇到这种突发状况。 医生来得很快，试图帮女孩排出呛入气管中的异物，可惜一直没成功，女孩开始翻白眼，急得y国女人发狂。 宋芸走上前，“让我来试试。” y国女人见是个华国女孩，根本不信她，也不理她。 宋芸用y语跟她说，“孩子再不救治就会死，请相信我，我也是医生。” y国女人见她语气笃定，又表明了医生的身份，也就不再坚持不让她救治，朝一旁的y国男医生说：“你让开，让她过来。” 宋芸走到女孩身边，一手拽着女孩胳膊，一手覆在女孩后背，手指在几处穴位游移后轻轻一拍，女孩张口吐出一颗糖球，接着就哇一声哭了起来。 宋芸这一手，不可谓不惊艳。 就连董太太都惊讶地问宋芸，“你刚刚做了什么？” 宋芸笑着说，“我是中医，刚刚那是推拿术，穴位和气道都是相通的，并不难。” “你年纪这么小，竟然是中医？”董太太笑盈盈的，那笑却比之前淡了几分。 原本董太太还有点想撮合宋芸和大儿子的，可现在知道她是中医，就立即歇了这点心思。 在她们这些豪门太太看来，不管是中医还是西医，那都是伺候人的活计，不高贵，配不上他们家高贵的身份，况且宋芸虽然有丰厚身家，却不是实在的白家人，还隔了一层呢。 听说白家那位大小姐近期会代父来港，这位宋小姐还是先放一放，说不定阿霖能和那位真正的白家大小姐处上呢。。 董太太瞧不上中医，反而是那位y国女人对宋芸另眼相看。 在y国，医生是很高尚的职业，是受人尊敬的。 y国女人真诚的对宋芸道谢，同时也提出了她的疑惑，不明白宋芸为什么轻轻拍了她女儿后背一下，糖球就吐出来了，先前那个男医生也拍了很多下，用的力道比她大，为什么拍了没效果。 宋芸耐心的解答了一番，除了专业的医学常识外，她还提到自己练过气功，以气灌穴，事半功倍。 y国女人听不太懂，但不妨碍她觉得宋芸很厉害，就像电视里演的华国武林高手一样。 宋芸很明显的感觉到，那位一直没开口说过话的高官太太看她的眼神有了变化，不再是之前那种对谁都不屑一顾的眼神，深邃的眼睛里似乎多了些许别样的情绪。 有了这个插曲，y国女人和高官太太也没心思再留下，很快带着孩子离开了。 宴会厅恢复歌舞升平的景象。 消失了一阵的董霖回到宴会厅，他的目光在厅中搜寻，很快锁定了宋芸，再次端着两杯酒来到宋芸面前，这次是两杯红葡萄酒。 宋芸接过酒杯，“谢谢！”她举杯和董霖碰了一下，作势要喝。 董太太及时出现，一把夺过宋芸手里的酒，笑着说，“这酒太烈，不适合你这样的小姑娘，我让侍应生给你送点果酒过来。” 董霖气死，不满道：“红葡萄酒就是果酒，妈，你在干什么呀！” 董太太瞪了董霖一眼，示意他闭嘴。 她既然打定主意不让儿子和这个宋芸搅合上，自然就不会允许那种不体面的情况发生，毕竟他们董家还想买宋芸手里的地，而且白家也不是软柿子，能不得罪就不得罪吧。 董霖知道今天有他妈在，他想一亲芳泽是不可能了，只能悻悻离去。 宋芸浅笑着，笑意却始终未达眼底。 同样的，董太太脸上的笑也不如先前那般真诚，但依然十分客气，招手让侍应生送果酒过来。 几个侍应生争着上前，齐墨南刚好在给一位太太送酒，一转身就见两个侍应生端着各自的托盘冲到了宋芸面前，两人像两只开屏的孔雀，在宋芸面前竭力展现他们自以为的魅力。 宋芸甚至都没正眼看他们一眼，随意拿了杯酒就转身去了餐台。 出门前没吃晚饭，现在已经接近晚上九点，她还真有点饿了，餐台上都是些水果蛋糕面包之类的，她随意拿了点，就着果酒吃。 这果酒也不知是怎么做的，味道出奇的好，清香甘美，喝不出什么酒味，但又比果汁有劲，她吃面包正口渴，一连喝了几杯，脸颊慢慢热了起来，竟有了两分醉意。 吃饱喝足，宋芸起身去洗手间。 洗手间比想象中更豪华，除了豪华的装潢外，洗手间里竟摆着几盆开的正艳的兰花，四盆兰花，四个品种，四个颜色，争奇斗艳。 这些兰花在宋芸眼里，可不是兰花，而是星币。 在确认卫生间现在没人后，她立即举起手表扫描，四盆兰花凭空消失，她则一脸若无其事的回到宴会厅。 一回到宴会厅，她又看见一个打扮时髦俏丽的年轻女孩摇摇晃晃走向齐墨南。 这次齐墨南不等女孩近身，直接端着托盘离开。 女孩却不放过他，加快脚步冲到齐墨南身边，往他身上扑过去。 这次齐墨南身边可没有别的侍应生可以让他拉来当肉盾。 远处观望的几个女孩都在看好戏，也有女孩真心为齐墨南捏了把汗。 有女孩轻笑道：“这次看他怎么躲。” 短短两个小时，看上那位长相和气质都十分出众的侍应生的女人可不少，豪门少妇有，丧夫富婆有，大家千金也有，可那侍应生跟个木头似的，对谁都不假辞色，不管谁往他身上扑，他都能巧妙的化解。 迄今为止，还没有一个女人沾上他的边。 不过上官静这次应该能成了吧，就不信这个侍应生敢推开上官静。 然而，众人以为能看到的画面却没出现。 齐墨南没有推上官静，上官静也没有扑到齐墨南的身上。 也不知齐墨南是怎么弄的，一拉一拽间，上官静稳稳坐在了一张椅子上，耳边是齐墨南冷淡的声音：“小姐走路小心。” 第297章 玩的开 上官静气得不轻，她从椅子上起身，怒瞪了转身走开的侍应生一眼，大步走向站在不远处的几个小姐妹。 宋芸过来拿果酒，正好听了一耳朵。 上官静对她的几个姐妹说，“我不管，我今天就要他陪我，你们必须要帮我。” 有人问：“怎么帮？” 上官静冷哼，“一会你们拦住他，我再这样——” 宋芸听了几人的计划，无了个大语。 不得不说，港城是真开放，不仅男人玩的花，女人也一样玩的开。尤其这些有钱有势的富家女，更是为所欲为，看上的就要，也不管人家愿意不愿意。 眼看齐墨南要被几个女人围住了，宋芸端着酒杯走了过去。 在上官静动手之前，宋芸先一步到了齐墨南身边，她双颊嫣红，又学着之前那些醉酒女人的姿态，醉眼迷离，一步三摇的倒向齐墨南。 上官静以为，这个突然冒出来，抢了她不少风头的宋小姐会像她一样被这个冷傲的侍应生推到椅子上。 结果，她看到了什么？ 那个平等拒绝所有女人的侍应生，竟然伸出手环住了那个宋小姐的腰，将人稳稳托住，半点没有要将人推出去的打算。 宋芸偎在齐墨南怀里，仰头看着比在川省时又俊了不少的脸，弯唇一笑，伸手抓住齐墨南的衣领，一手攀上他的脖颈，吐气如兰道：“我好像喝多了，你能送我上楼吗？” 齐墨南黑瞳如墨，竭力压制着汹涌的情绪，脸上依然是面无表情的冷俊，但环着纤腰的手却加了两分力，“很乐意为你服务。” 于是两人就这样勾搭着走出宴会厅，走向通往楼上客房的客梯。 身后的上官静等人目瞪口呆。 而见到自家队长搂着宋医生出来的何红军和江赶美更是眼珠子都差点掉出来。 齐墨南扫了何红军及江赶美一眼，两人识趣的停下了脚步，没有追进客梯。 客梯的门关上，何红军和江赶美面面相觑。 “什么情况？” 江赶美摇头，“不知道，算了，我们就在这等着吧。” 客梯里，只宋芸和齐墨南两人，宋芸松开抓着齐墨南衣襟的手，齐墨南却没有抽回环着她腰的胳膊。 客梯在十一楼停下，齐墨南搂着宋芸出去，迎面走来一个正在扣扣子的侍应生，正是先前被齐墨南拉去当挡箭牌的那个。侍应生脸上有鲜红的巴掌印，不过他看起来挺高兴的，鼓鼓的裤兜里塞满了钞票。 侍应生见齐墨南搂着个美女出来，愣了一下，随即朝齐墨南悄悄竖了个大拇指。 宋芸假装没看见，她现在是真的有点醉意了，那果酒入口也就比果汁烈一点点，没想到后劲这么强。 齐墨南自然也察觉到宋芸的醉意，她走路向来稳当，从没像现在这样虚浮无力。 齐墨南叫来十一楼的客房主管，拿了一间房的钥匙。 储物格里有解酒药，只要吃上一颗，这些头重脚轻的感觉会立即消失，可齐墨南一直在身边，她不好凭空取药，只能先这样。 客房门打开，齐墨南搂着宋芸进去，门关上，隔绝了外头客房主管偷看的视线。 齐墨南将宋芸扶到窗边的沙发中坐下，“我去给你倒水。” 齐墨南的手一抽开，宋芸直接躺了下去，闭着眼睛说，“加点蜂蜜。” 她礼服的领口本就低，这一躺，立即露出大片风光，齐墨南赶忙别开头，逃似的跑去倒水。 几分钟后回来，齐墨南一手端着水，一手拿着薄毯，将宋芸盖了个严实。 宋芸睁眼，眼里已经没有醉意。 刚刚趁着齐墨南去倒水，她已经吃了解酒药，现在清醒得很，但她没起来，依然躺着，朝齐墨南笑道：“刚刚我要是不救你，你打算怎么做？” 齐墨南放下水杯，干咳了一声，“几个小姑娘，拦不住我。” “你现在的身份可是侍应生，这一反抗，工作可就保不住了，说不定还会被那些富家小姐豪门太太针对，划得来吗？” 齐墨南看着宋芸，“不然呢？难道还要我出卖色相？” 宋芸弯唇一笑，闭上眼，“你又不亏。” 齐墨南看着宋芸，看着她喝了酒嫣红的脸颊，看着她娇艳如花瓣的唇，加上空气中淡淡的果味酒精芳香，他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在沸腾。 “谁说我不亏？”齐墨南别开目光，看向墙壁上的镜子，镜子里的齐墨南陌生又熟悉，他挑了挑眉，半开玩笑道，“我要是被她们碰了，就不干净了。” 宋芸也笑，“你现在还干净吗？” 话音刚落，宋芸感觉到浓重的男性气息扑面而来，一睁眼，齐墨南英俊的脸就在眼前，正直直望着她的眼睛。 她的心跳突然漏了一拍，下意识想躲，可此时她躺在沙发上，他的双臂撑在她两侧，他的鼻尖几乎碰到她的鼻尖，这般近，近到两人的呼吸都纠缠在了一起，近到他们能听到彼此逐渐乱掉的心跳声。 “我很干净，一直都是。”他说。 宋芸想推开他，手刚碰到他的胸膛就被他捉住，“还要等多久？” 还要等多久？ 宋芸也不知道，她从没有像现在这样慌乱不知所措过。 也从没遇到过这种境况，一时不知该如何反应，只愣愣看着近在眼前的男人，呼吸着他的呼吸，听着他快若擂鼓的心跳，自己的心也跟着疯狂跳动着。 见她发愣，齐墨南叹息了一声，慢慢支起身要退开。 被他松开的手却在这时抓住了他的衣襟，将他拉了回来，这一拉，他的唇擦过她脸颊，带起一阵酥麻感。 也不知是不是喝了酒的缘故，她今天胆子特别大，看着眼前的男人，脑子里什么都没想，微抬起头，红唇在他唇上轻啄了一下。 齐墨南从没想过会有这样的转折，惊喜冲昏了他的头，他甚至都不知该做什么反应，正想夺回主动权，正式吻上那花瓣一样的红唇时，一滴滴鲜血落在宋芸的莹白的脸上。 第298章 要钱，也要美人 宋芸瞪大眼睛，“你流鼻血了。” 一阵兵荒马乱后，齐墨南止住了鼻血，可刚刚那暧昧的氛围也没有了。 宋芸看着鼻孔塞着纸卷的齐墨南，突然笑了起来，笑得直不起腰。 齐墨南扶额，无奈的笑，心想早晚要找回这个场子。 笑了一会，两人开始说正事。 各自说了各自的情况。 得知白青霞在港城有一大堆产业时，齐墨南没有太惊讶，他之前查过白青霞和宋浩的档案，毕竟是他认定的岳父岳母，总得看看岳父岳母究竟是怎么被下放的，得罪的是什么人，名目是什么，看有没有可操作的空间，可惜没有，以他的能力，还做不到。 他也是京市长大的，自然听说过当初京市有名的豪富白氏，白氏明面上说把资产都捐给了国家，实际大家都知道，白氏早就悄悄转移了很多资产到港城，可这事都只是传闻，没有任何证据，他们这才能顺利脱身，举家迁往港城。 而当时的白青霞已经嫁给了宋浩，又有自己的事业，便放弃了去港城，选择留在京北大学任教。 白家就一儿一女，听说白青霞打小就十分受宠，白家二老会给女儿留下大笔财产，不稀奇。 “白家虽然现在去了y国定居，可白家在港城依然有众多产业，你舅舅每年都会回港城一趟，在港城商会很有地位。”齐墨南说。 宋芸点头，“有我舅舅这座靠山，我在港城行事会更便利。” 齐墨南说起自己这段时间在港城打探到的消息。 “那批文物入港后，几番周折，最后进了一处被重兵看守的大厦库房，起初我以为是港市哪个富商在操纵这一切，后来偶然发现港督府的秘书几次出现在库房，带走了几个箱子。经过探查后才知，那间库房的所有人，就是那个港督府的秘书，y国人。” “港督知道这事吗？”宋芸问。 齐墨南摇头，“这件事出面的是他的高级秘书，说他毫不知情未必太过牵强，至于他有没有参与其中，就不得而知了。” 宋芸冷着脸道：“不管他知不知道这事，和咱们都没有关系，咱们这次的主要目的是拿回文化，完好无损的运送回国，其他的，都不重要。” 港市还没回归，港督直属y国派遣，他们现在无权，也无能力去对y国做什么。 齐墨南说出他的计划。 他的计划很简单，也很粗暴，就是等文物运出库房，在前往港口的路上时，在路上制造一些阻碍混乱，趁乱夺取运货车辆，将货物全部运至我们事先安排好的码头，在最短的时间内将货物转移至我方船只，离港返国。 这个计划听起来简单，且是最有可能成功的计划。 但想也知道，要实施起来并不容易。 首先人手就是个问题。 在她来之前，齐墨南一直都是孤军奋战，他一个人想要完成这个计划，且毫发无伤，文物也毫无损伤的从对方手中夺走，简直难如登天。 好在，宋芸来了。 “这个计划需要再重新修订一些细节，你知道他们打算什么时候出货吗？” 齐墨南说，“听老鬼的意思，一个月之内必定出货。” 一个月之内，还好，还有时间做准备。 “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齐墨南问。 宋芸端起桌上早就冷掉的水喝了一口，“当然是辅助你实行你的这个计划。”她放下茶杯，伸出一根手指，“首先，我们得找人手，要办成这件事，需要大量人手，制造混乱不能光靠路人，还得有足够多刻意混水摸鱼的人。” 齐墨南当然也知道这一点，可惜找大量人手办这事需要大笔的钱，他没钱，入港时的那个帐户里早就没钱了，他想要混进这个圈层里，哪怕只是个侍应生，也付出了不小的一笔钱。 不过这笔钱花的不冤，别看只是个酒会侍应生，可酒会里都是上流圈层的人，在这个地方探听消息可比在外头花钱买消息要快得多。有时候他甚至什么都不用做，就端着酒过去，然后听到感兴趣的话题后，就站在不远处，用他出众的耳力，光明正大的偷听。 齐墨南没钱。 宋芸有钱，大把的钱。 这些钱虽然是属于妈妈私人的，但眼下国家大义在前，她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先办正事，花销部分，等回了国内再说，看看能不能从别的方面要点补偿。 两人在酒店客房里商议计划，一直商议到深夜。 确定完计划后，宋芸看了眼手表，“已经凌晨了，你晚上住哪？” 齐墨南说，“我租了房子，在九龙那边。” 宋芸略略思索后说，“这样，你明天去把房子退了，搬到我住的那家酒店，跟何红军他们一起住吧。” 齐墨南摇头，“暂时还不行，三天后这里会举办一场拍卖会，这几天我见到那位秘书手下的人带着箱子来找过拍卖会负责人，我怀疑这次的拍品中会有我们这次要追回的文物，我想利用这次机会，将文物转移出去。” 宋芸闻言点头，“行，那就等拍卖会结束后你再搬过去。对了，拍卖会的门票要怎么弄？” 齐墨南说，“想参加拍卖会只有两个途径，一个是手持主办方发出的邀请函。一个是为拍卖会提供珍贵拍品，拍品验证通过后，可以获得特别邀请函。” 宋芸想到自己储物格里的那些珠宝首饰，当即有了主意。 “行，这事就这么定了，我们三天后见。”宋芸起身。 齐墨南说，“我送你回去。” 宋芸笑道：“应该是我送你，我租了车，一会让江赶美送你回住处。” 齐墨南没有拒绝，虽然从这里回住处很方便，比坐车更方便。但他想和宋芸多相处一会，哪怕多走一些弯路。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客房，宋芸从手包里拿出墨镜戴上，让人看不清她究竟是什么表情什么情绪。 齐墨南后出来，刻意扯乱的衣衫和头发，一如既往的面无表情，很快消失在十一楼。 客房主管进房间查看，看到凌乱的床铺，以及扔在地上的浴巾，忍不住嗤笑，“还以为真是什么洁身自好的，原来是没遇到可心的，这可心的一出现，本性就迫不及待的露出来。我就说嘛，这世上还会有人不喜欢钱吗？只不过有些人比较贪心，又想要钱，又想要美人，也不知道这小子陪一回赚多少，肯定没少赚。”语气极酸。 第299章 拍卖会 江赶美先将宋芸送回凯悦酒店，何红军陪着宋芸回套房，江赶美则继续开车，送齐墨南回住处，两人顺便对一下现在的情况。 路走了一半，江赶美就发现了，“这不是回头路吗？你从明珠豪庭走路回去都比我开车送你要近吧？” 齐墨南靠在座椅上，闭目养神，“别废话，开你的车。” 江赶美嘿嘿一笑，“老大，你跟宋医生刚刚在明珠豪庭怎么回事？” 齐墨南睁眼，看了后视镜中的江赶美一眼，眼含警告，“别乱想，那时有突发状况，我们是随机应变。” 江赶美，“我没多想啊，是老大你多想了吧。” 这话要是在今晚之前听到，齐墨南肯定会心塞。 可此时，他一点也不心塞，反而翘起唇角，心里美滋滋。 有些话他和宋芸虽然都没说过，可他感觉到了。 宋芸对他不是没有感觉的。 否则也不会那样对他。 他摸了摸唇，笑容越发的不值钱。 “傻乐什么呢？说来听听。”江赶美一脸八卦样。 齐墨南闭眼，“开你的车。” 次日，宋芸将储物格的首饰都拿出来，挑拣一番后，选出一对纹饰华美的金手镯，打造手镯的工艺一看就是古法工艺，且手镯上刻了字，乃康熙年间之物，还有一个女子的名字，秀婉。 这金手镯是当初从宋珍珍的皮箱里翻出来的，一直收在储物格里没细看过，此时一看，才知晓这金手镯还是个古物。 不过相比其他珠宝玉饰之类的首饰，宋芸更愿意舍出这一对金手镯。 想到这场拍卖会的重要性，以免这手镯人家看不上，再被退回来，她想了个法子。 给这对手镯编了个十分凄美的爱情故事，而这位手镯的原主人秀婉，就是这个爱情故事的女主角。 总之是一个闻者落泪的故事。 宋芸将写着小故事的纸叠好放进首饰盒，连同自己的名帖，一并交给江赶美，让他跑一趟明珠豪庭，找拍卖会负责人自荐拍品。 两个小时后，江赶美回来了，带回了一张拍卖会的特别邀请函。 江赶美好奇，“你在那纸上究竟写了什么？我看那个女拍卖师看了好几遍，看一次哭一次，眼睛都哭肿了。” 宋芸笑道：“一个小故事，许是那个女拍卖师刚失恋，所以共情了吧。” 究竟如何，宋芸不得而知，也没兴趣知道，拿到邀请函后，她只需等着参加拍卖会就行。 接下来的这两天，宋芸也没闲着，她去逛了花鸟市场，买了一堆花鸟回酒店。 江赶美和何红军不理解她的行为，但也没多问，总之他们始终贯彻一件事，听令行事，宋芸说怎么做，他们就怎么做，无需多问。 宋芸自己一个人住套房的优势这就体现出来了，花鸟第二天不见了，也没人会问她东西去哪了。 将何红军和江赶美派出去打听消息后，她自己去了好多家药堂，买了不少目前在国内很难找到的名贵药材。 总之，这几天她一直在买买买，花钱如流水。 按她的话来说，钱只有花了，才算是钱，才算是自己的钱。存在银行，那就是一个数字，谁知道哪天又有什么变故，这些钱还会不会继续存在，都很难说。 为了能装下她买的这些东西，宋芸又兑换了两个储物格，花了一千星币。不过她在花鸟市场买来的花鸟也赚了一千多星币，算是平了，余额依然是七千多。 第三天，依然是明珠豪庭，黑色小汽车停在酒店门口，宋芸踩着细跟小尖头皮鞋下车，一小截露在裙摆外的脚踝白皙纤细。 她今天穿了一身浅碧色抹胸长裙，祼露的肩颈线条优美，皮肤润白如玉，可惜很快就被一条闪烁着银光的薄纱披帛给罩住，只露出两截嫩藕般的皓臂，将那大片美好的风光给遮盖住。 拿着特别邀请函，她和江赶美顺利进入会场。 这是之前计划好的，由江赶美陪着宋芸进拍卖会场，到时宋芸找个理由让江赶美走开，他就能在会场内策应齐墨南，而何红军则负责在外头接应。 为免暴露身份，何红军今天化妆成一个中年男人，租了一辆银色小汽车，停在明珠豪庭防卫最薄弱的侧门外不远，静静等待。 这场拍卖会是以慈善的名义举起的，说所得善款会捐给需要帮助的人，但实际上那些需要帮助的人能得到多少，也就他们主办方说了算，最终绝大部分钱又落入了谁的手中，也只有他们知道。 宋芸一入场，立即有负责引导的侍应生过来带路，她拿的是特别邀请函，位置在会场的前三排，她的座位在第三排左侧。 前三排之后的座位，都是收到主办方邀请前来做‘慈善’的商界大佬及家眷。 宋芸刚入座不久，几个年轻女孩走进了会场，几人说说笑笑进来，被侍应生引到第六排入座。 一个女孩眼尖的看见坐在第三排的宋芸，挑了挑眉，扭头朝和她隔了一位的女孩道：“白小姐，你身为白氏千金，代表你父亲来港视察，以你父亲在港府商会的地位，怎么也不能被安排在第六排，太欺负人了。” 白阮阮微微一笑，“没事，坐这里挺好的。” 女孩又瞟了眼前头的宋芸，接着说，“可有些人明明是仗着你们白家的势，却能坐在前三排，而你这个正经八百的大小姐，却只能坐第六排，真是世风颠倒呢。” 白阮阮面露讶色，“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白阮阮昨天才来的港城，早上还在倒时差，什么都没搞清楚就被小时候的玩伴给拉来了拍卖会，这会还没搞清楚状况呢。 和白阮阮关系最好的黄小姐瞪了挑事的李小姐一眼，随即朝白阮阮道：“阮阮，别理她，有事咱们回去再说。” 白阮阮今天愿意来拍卖会，完全是看黄莹的面子，换个人请她，她是绝对不会来的。一起来的虽然有四个人，但她只和黄莹熟，其余两人她并不熟，也没有要交好的心思，此时听了黄莹的话，大约知道这位李小姐是在挑事，心里越发的不喜，但面上不显，依然淡笑，朝黄莹点头，“好，那咱们回去再说。” 第300章 白阮阮 李小姐哪肯放过这样的机会，不管不顾继续说，“白小姐还不知道吧？你姑姑的那些产业，现在可都易主了。” 白阮阮面色一变，“你说什么？” 黄莹见状赶忙拉住要起身的白阮阮，凑在她耳边轻声说了几句，“事情就是这样，我原本想等拍卖会结束后再告诉你的，没想到你表妹也来了拍卖会，就是那个。”她伸手指了指前头。 白阮阮顺着黄莹指的方向看过去，只看到背影，却也能从背影上窥知是个美人。 “她真是我表妹？可这怎么可能？我表妹她——”白阮阮突然住嘴，没再往下说。 按祖母和爸妈的说法，姑姑留在了国内，他们一家赶港定居时，表妹已经出生。 起初姑娘和他们一家还有些联系，到了后来，国内情况越发不好，姑姑和他们一家就渐渐断了联系。 可以确定的是，表妹一直和姑姑姑父一起生活在内地，以内地的情况来看，表妹不可能有机会来港城。 除非—— 这也是她不再往下说的原因。 不管是哪一种可能，她都不能说出来。 “你表妹怎么？”李小姐追问。 白阮阮摇头，“没什么，我只是在想，表妹来港城接收我姑姑的产业，怎么没跟我爸说一声，我爸也好给她安排些人。” 其实白阮阮心里还有一个猜测，这个宋小姐，或许是个冒牌货。 然而，当宋芸起身转过头来时，这个念头她立即打消了。 因为宋芸长得和祖母时常拿出来看的那张老照片里的姑姑很像，甚至和自己也有几分相像，任谁一看就知道她们是一家人，是有血缘关系的姐妹。 真的是表妹。 白阮阮很激动，她这时见宋芸走向了洗手间的方向，她也想起身追过去，却被李小姐一把拉住，“你看到了吧？就是刚刚那个，她真是你表妹？不会是冒牌的吧？” 白阮阮哪怕是个傻子，这会也能感觉到李小姐对表妹的恶意。更何况她不是个傻子。 “你猜错了，她就是我表妹，李小姐为何要妄意诽蔑我表妹？是我表妹有哪里得罪过李小姐吗？”白阮阮冷着脸问。 李宝珠被白阮阮这话呛的面色讪讪，干笑着说，“我就随口一说，这不是好奇嘛，真没别的意思。” 坐在白阮阮右手边的方淑然似笑非笑道：“你表妹抢了李宝珠瞧上的男人，李宝珠都恨不得咬死你表妹呢。” 听到这话，白阮阮也不急着去卫生间找表妹说话了，重新坐下，朝黄莹问：“究竟怎么回事？” 黄莹自然不会骗白阮阮，将那天宴厅发生的事一五一十说给白阮阮听。 “我表妹喝醉了？被那个侍应生带去了客房？”白阮阮皱眉。 黄莹说，“我是这样说的吗？我明明说的是你表妹喝多了，强行将那个侍应生带去了客房。” 有区别吗？对白阮阮来说，结果就是她的表妹被一个莫名其妙的侍应生带去了客房，或许做了某些事，或许没有。 白阮阮虽然长期定居在y国，那边风气开放，这种事不算什么。可她骨子里还是个华国女人，尤其这人还是她表妹，她心里自然是不舒服的，觉得表妹被猪拱了。 李宝珠见白阮阮一副她表妹吃亏了的表情，气得不轻。她求而不得的男人，在白家姐妹眼中，竟然什么都不是，更气了。 几人说话间，宋芸已经从卫生间回来，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宋芸表面没往后头几排看，实际在她从卫生间回来时，已经偷偷看过了。 她和白阮阮虽然隔着三排座位的距离，可她们的小声交谈，她都听了个一清二楚，自然知道她的表妹，白家千金大小姐，也出现在了这间拍卖厅。 按理说，她是该去和白阮阮打声招呼的，心里也很想见见这位白家千金，顺便通过这位白家千金对她的态度以窥白家现在对妈妈白青霞的态度。 可现在正巧不是时候。 今天的行动最后结果是什么她不清楚，这时候和白阮阮扯上关系对白阮阮来说不是什么好事。 行动一旦失败，她不可能不出手帮齐墨南，到时身份败露，白阮阮首当其冲要受牵连。 如果现在不相认，事后白阮阮完全可以否认和自己的关系，指认她是冒牌货，白阮阮和白家就都不会受到牵连。 当然，这是最坏的情况。 她对今天的行动还是有信心的。 只要一切都按计划进行，就不会出什么纰漏，到时她就能大大方方地走到白阮阮面前，喊她一声表姐。 拍卖会开始，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拍卖台上，白阮阮也歇了现在去找表妹说话的心思，还是等拍卖会结束再说吧。 前头的拍品都是开胃菜，用来抛砖引玉的砖。 宋芸提供的拍品就是那些砖中的一块。 拍卖师打开精美的包装盒，露出盒中那对纹饰华美的古制金镯。 在场的人个个都有一双火眼金睛，一看这镯子就知是有年头的老物件，华贵精美，价值肯定不菲，但却配不上今天这样的拍卖会。 可是当拍卖师将独属于这对镯子的凄美爱情故事声情并茂的讲述过后，那些认为镯子不配上拍卖台的人立即转变了想法，觉得太配了，这哪里是一对镯子，分明就是一对年轻人在坎坷情路上努力奔赴后，最终修得正果且举案齐眉共白头的见证。 “我出二十万。”一位眼含热泪的中年女人率先举牌。 “我出三十万。”又有一位已经戴上墨镜的女人举牌。 原本以为会无人问津的东西，最后拍出了让人意外的高价，最终被那位戴着墨镜的女人拿下。 白阮阮坐在位置上看着这一幕幕，心里发笑。 那镯子她也有一对，一模一样，是妈妈给她的，说白家祖上开过银楼，这种样式的镯子有很多传下来。至于刚刚那个故事中的秀婉，其实是白氏银楼里的一位金匠师傅，是个女师傅，她制作的饰物上都会有她的名字，以作识别。 而她的表妹，却利用这个名字，编出这样一个有意思的故事，将只值几千元的镯子，卖出百万高价，真是高明。 第301章 土金珠 拍卖会逐渐进入正题，开始有能引起众位富商富太们注意的东西出现，嵌着鸽子蛋大小宝石的头冠，出自y国名师之手的粉钻项链，成套的蓝宝石首饰，尤其那匹价值千金一尺的蜀绣锦缎被富太们争抢，这样顶级的布料，花色绣面又极其好，用来裁制旗袍最是合适，且是独一无二的，谁不想要这份头彩。 宋芸对这些都没兴趣，始终静静坐着，江赶美去了趟洗手间后再没回来，在洗手间里换了妆束后离开。 蜀绣锦缎成交后，拍卖师拿出一个红木方盒，打开盒盖展示，里头是一盒金色圆球状物，每一粒的形状都有些不同，看得出来是天然形成的东西，而非工业制造物，且每一粒都只有小指甲盖大小。“诸位可知这是何物？”拍卖师开始吊胃口。 有人看出些门道，“不会是有号称土黄金之名的黄金珠吧？” 拍卖师朝那个竖起大拇指，“许老板好见识，这正是黄金珠，又称土金珠，采自高原雪山，百年见遇一株，这一盒共八粒土金珠，乃高原住民几代人才攒下的量，可见其珍稀罕有。据说这土金珠入药后能强身健体，效果显着。起拍价一万元。” 虽然拍卖师将这土金珠说得天花乱坠，似乎真是什么极好的东西，可在场识得此货的人毕竟没几个，加上也不知这东西该怎么用，兴趣也就大不起来。 叫价的只有一开始认出土金珠的那位许老板。 每次加价至少一千，许老板叫价一万一。 宋芸举牌，“一万五。” 许老板坐在第二排，回头看了宋芸一眼，眼里有疑惑。 许老板的太太赶忙凑到许老板耳边说了几句什么。 许老板明白过来，随即朝宋芸笑了笑，没再举牌。 许老板不再举牌有两个原因，一是给宋芸一个面子，也算是给白氏一个面子。二是因为宋芸是中医，这土金珠在宋芸手里比在他手里要更有价值。 宋芸回以一笑，朝许老板点头。 拍卖师见没有人再加价，喊过两遍后，正准备敲锤，坐在第六排的李宝珠突然举牌，“两万。” 不少人看向李宝珠，李宝珠抬着下巴，得意的眼神盯着前头的宋芸，嗯，准确的说，是盯着宋芸的后脑勺，因为宋芸根本没有转头看她。 宋芸再次举牌，“三万。” 李宝珠见宋芸没将她放在眼里，气得不行，也跟着举牌，“五万。” 宋芸举牌，“十万。” 李宝珠这会什么都不想了，只想压过宋芸，张嘴就喊，“二十万。” 拍卖师没想到会有这样的转折，乐得嘴角都快翘上天了。 “二十万还有没有要加价的？” 所有人都看向宋芸。 宋芸笑了笑，举牌，“五十万。” 她料定后头的那位小姐还会加价。 果然，李宝珠直接站起身，大喊，“六十万。” 场中一片哗然。 前头拍了那么多件东西，除了那对有故事的金镯子，哪怕是宝石头冠，也只拍出三十五万的价格。 现在一盒不知什么用处的土金珠，竟然喊出了六十万的高价。 李宝珠一脸得意地看着宋芸，也在等着宋芸下次出价。 她心里盘算好了，她要把价格抬到一百万，让这个姓宋的狠狠大出血一次。 不管宋芸出多少价，只要没超过一百万，她都会跟，直到把价格顶到一百万。 然而等了一会，却没等到宋芸举牌。 这时拍卖师已经在问“还有没有人继续加价。” 所有人都看着宋芸，包括拍卖师。 宋芸却没动，稳稳坐着，没有举牌的意思。 李宝珠的心咯噔一下，不会吧。 拍卖师看出宋芸的打算，也就不再浪费时间，大声喊，“六十万第一次。” 李宝珠大惊。 “六十万第二次。” 李宝珠再次站起来，大声喊，“不行，不能喊，她还没加价。”李宝珠指着宋芸。 众人像看傻子一样看她。 李宝珠却慌得要命，她根本没有六十万。 她身上只有三千块钱。 要是爸爸知道她花六十万买了这个东西，她肯定会被爸爸打死。 怎么办怎么办？ 就在拍卖师将要喊出六十万第三次的时候。 李宝珠眼睛一翻，倒了下去。 拍卖师也想翻眼睛，好险忍住了。 这种场面，经常参加拍卖会的人也算见识过，知道李宝珠这是玩不起了。 很快有人将李宝珠抬走，验资后发现李宝珠是蹭别人的邀请函进来的，根本没交押金，也就是说，她其实没资格举牌。 但这东西又不可能重新再拍一次。 经过商议，最后土金珠以李宝珠举牌前的价格成交给宋芸，也就是一万五。 这简直就是一场闹剧。 最后宋芸依然以低价拍得她心仪的土金珠，而使坏的李宝珠则像个跳梁小丑似的，表演了一场让人啼笑皆非的闹剧。 闹剧过后，拍卖继续。 宋芸看了眼时间，猜测齐墨南他们应该已经行动了。 这次行动，她的主要任务就是将江赶美带进会场，齐墨南自己有周全的计划，他的计划里，没有宋芸能插上手的地方，所以她只需要安静的等着就好。 拍卖会已经进入后半段，现在拿上来的拍品大多都是名贵古董类，价值连城，举牌的声音也从女声换成了男声，宋芸拍得土金珠后，再没举过牌。 “好了，现在要上拍的是本次拍卖会最让人期待的压轴重宝，自西周流传下来的双耳三足呰鼎，不同于早前见过的大鼎，这是一个小鼎，造型十分精美，鼎内篆刻着完整的金文，不仅可以镇宅富运，还极具考古研究意义。” 所有人都伸长脖子，等着看这件压轴重宝，西周的青铜器，还是个精美小鼎，但凡喜欢收藏古董的，谁会不心动呢。 宋芸的脸色貌似没什么变化，眼神却变得极冷。 果然，齐墨南猜的没错，这件呰鼎，就是他们这次要追回的文物之一。 拍卖师走到推车前，伸手去端推车上的箱子，端起来时，他似乎费了挺大劲，也这正常，青铜器嘛，哪怕是个小件，也是有一定份量的。 第302章 我不可能离开 拍卖师缓缓打开箱子，每一个动作，包括他的表情，都做足了戏，仿佛一场精彩的表演。 然而，当箱盖打开的瞬间，向来表情管理很到位的拍卖师，突然表情失控了，脸上的笑瞬间被惊愣取代，接着是惊慌。 众人见他一直保持着掀盖子的姿势不动，忍不住问：“怎么了？发什么愣？赶紧开啊！” 拍卖师毕竟是专业的，他很快调整好情绪，慢慢盖上盖子，努力挤出笑道：“抱歉各位，可能是工作人员搞错拍品了，我立即让人去换。” 台下负责安保的人立马冲了上来，看过箱子里的东西后，面色都变得阴沉无比，安保队长立即安排人装着石块的箱子搬走，又带着一队人朝右侧通道疾步离开。 “怎么回事啊？这么重要的拍品怎么会搞错？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有人提出质疑。 拍卖师自然不会说出真相，只竭力安抚众人，让众人稍等一会。 这一等，就是一个小时，众人再迟钝也知道是出事了，怕是出了大事。 他们想离开，可拍卖厅里多了很多保镖和警察，将拍卖厅的各个出入口都守住，不允许任何人进出。 看这情形，一时半会是走不了了。 有人尿急，要去卫生间，这是允许的，但必须要有警察陪同。 宋芸随大流，跟在几个太太身后去了卫生间。她记得卫生间里面有小窗户，打开就能看到外头。 进入小隔间，宋芸慢慢将隔间里的小窗打开一条缝隙。 外头就是街景，此时外头停着几辆警车，十几个持枪警察守在侧门处，正紧张的讨论着什么。 宋芸蹙着眉，心中有些忐忑，也不知道齐墨南脱身没有。 回到拍卖厅，她看着专供保镖活动的区域内有一抹熟悉的身影，是江赶美，他回来了。 宋芸松了口气，江赶美回来了，那就证明齐墨南已经脱身。 很快，一群警察和一群保镖将整栋明珠豪庭都搜了个遍，结果自然是一无所获，而此时众人被困在拍卖厅里已经整整两个小时，不少人已经开始发难。 来参加拍卖会的人，没有一个是平头百姓，主办方和警署也不敢太过分，最后只能放人。 宋芸拿着整盒的土金珠离开明珠豪庭，正要坐上江赶美开到门口汽车，身后突然传来清亮好听的女声，“珍珍表妹。” 宋芸转身，对上白阮阮满含笑意的眼睛，这笑意是温暖柔和的，直入眼底，由心而发，宋芸能感觉到白阮阮对她释放的情感。 她嫣然巧笑，声音甜甜，“阮阮表姐，我是宋芸。” 白阮阮一愣，随即又释然，应该改名字了，毕竟要从那个地方出来。 “表姐，你住哪里？我送你回去吧。”宋芸提议。 白阮阮说，“我住凯悦酒店，你呢？顺路吗？” “巧了，我也住凯悦酒店。”宋芸笑道。 白阮阮有自己的车和保镖，但她想和宋芸说说话，就应了宋芸的提议，让保镖跟在后头，再和黄莹告别，上了宋芸的车。 “表姐，你不怕我是假冒的，骗你上车再害了你吗？”宋芸笑问。 白阮阮摇头，“你不是假冒的，你和姑姑长得很像。” 宋芸在心里轻叹，白家这样的豪门世家，是怎么养出表姐这样天真的性子的。 “我记得你叫珍珍，什么时候改名的？”白阮阮问。 宋芸摇头，“我没改名，我就叫宋芸。” 白阮阮面色一变，她绝对不会记错，表妹的名字时常被祖母念叨，珍珍这两个字，她太熟太熟了。 如果她没改过名，又是这个年纪—— 见白阮阮误会了，宋芸笑着解释，“宋珍珍不是我爸妈的亲生女儿，我和她出生时因为护士的疏忽，两家抱错了，我是去年和爸妈相认的。” 白阮阮没想到还会有这样戏剧性的内幕，忙问：“那宋珍珍呢？” “她有自己的父母，自然是回自己家了，要不是她找到我养父母家说出真相，我恐怕到现在也没和爸妈相认。” 白阮阮听了觉得稀奇，“她怎么会知道自己不是我姑姑的女儿，又怎么知道亲生父母的住处？” 宋芸摇头，“我不知道，或许是她自己查到的，毕竟她的长相，和我爸妈相差太大，应该是早有怀疑吧。” 白阮阮觉得这个解释有点牵强，但也想不出更合理的解释，只能暂时略过这个问题，又问：“姑姑和姑父现在好吗？” 宋芸原本也没打算瞒着这事，既然白阮阮问了，她自然就顺水推舟说了出来。 白阮阮得知姑姑和姑父被下放山村牛棚，急得脸色都变了，后又听姑姑和姑父现在已经没住牛棚，住进了宋芸租的大房子，还在村里当起了老师，虽然生活说不上多好，但至少不用再过提心吊胆遭人辱骂的日子，能像个正常普通人一样过普通的生活，这才又松了一口气。 “那你呢？你怎么会在港城？”白阮阮问。 宋芸说，“我来港城办点事，过阵子还要再回去。” 白阮阮惊讶，“你还要再回去？不定居在港城吗？不然你跟我去y国吧，我爸爸妈妈和祖母都很想你。” 宋芸摇头，“我要回去的。爸爸妈妈和弟弟都在那边，我不可能离开。” “弟弟？”白阮阮声量拔高，“我有表弟啦？他叫什么名字？几岁了？” 宋芸又和白阮阮聊起子奕，两人说了一路，气氛十分融洽，好似多年未见的姐妹，有说不完的话题。可实际上，她们这是第一次见。 有时候宋芸觉得，血缘真是一个很奇妙的关系。 小汽车停在凯悦酒店门口，两人下车。 一直跟在后头的红色汽车也停下，白阮阮的四个保镖从车上下来，立即站到了白阮阮身后。 宋芸猜测齐墨南这会儿应该在她房间，便对白阮阮说，“表姐，今天时间不早了，咱们都早点休息，明天咱们一起吃午餐，到时候再聊。” 白阮阮想了想自己的行程，明天有很多事要做，但和表妹吃午饭的时间还是能挤出来的，挤不出来也得挤。 “行，明天我上午会出去办事，到时我会安排车子十一点过来接你。” 第303章 受伤 两人说好后各自回房。 白阮阮回到自己的套房后写下一张字条，让保镖去帮她往y国发电报。 表妹的事她肯定要跟祖母和爸妈说一声。尤其祖母，这些年她虽然不怎么说出口，但看她时不时就拿出姑姑的照片，有时还会对着照片默默流泪，大家都知道她想姑姑，也很担心姑姑，尤其国内的形势越来越不好，加上又有他们白家这样的海外关系，对姑姑来说，都有可能是致命的枷锁。 现在得知姑姑和姑父都好好的，还有一个已经九岁的表弟，表妹也很好，她实在忍不住立即分享的心情。 另一边，宋芸回到套房，果然见到正靠在沙发里闭目养神的齐墨南。 齐墨南睁开眼，对上宋芸的目光，随即笑道：“你回来了。” 尽管齐墨南掩饰的很好，笑容和往常一样，眉目舒朗，看不出一丝异样。 可宋芸依然从空气中嗅到淡淡的血腥气。 她心头一紧，将手包和装着土金珠的盒子随手往桌上一放，快步走向齐墨南，“你受伤了？” 齐墨南正要摇头，宋芸已经到了他面前，“解开衣服我看看。” 行吧，反正也瞒不过她，加上何红军那个大嘴巴，根本藏不住。 齐墨南解开深蓝色衬衣纽扣，露出里边已经包扎好的一圈纱布，纱布上还有淡淡的血印子。 宋芸把药箱拿来，直接将纱布绷带剪开，一道不知被什么东西划开的伤口出现在眼前，足有七八公分长，不像是匕首划破的伤口。 “怎么弄的？”宋芸皱眉，迅速拿出酒精棉给他清洁伤口，转头装做从药箱里找东西时，将修复喷雾拿出来，往清洁棉上喷了一些，再将清洁棉按在齐墨南的伤口。 这点量的修复喷雾能加快伤口愈合速度，让伤口早些愈合，伤患少受点罪，但也不会有那种夸张惊人的效果，不至于惹人怀疑。 重新包扎后，宋芸又问：“什么东西弄的伤口？” 齐墨南说，“拿东西出来时遇到一个保卫，他手里拿了一杆红樱枪，应该是准备入库的收藏品，撞上后我们打了起来，他用那红樱枪给我挑的。” 原来是这样。 “他看到你的脸了？”宋芸问。 齐墨南摇头，“没有，我做了伪装，不可能有人能认出我。” “那就好。”宋芸让他把衣服穿好，“这几天你就在酒店里休息，不要外出了。” 齐墨南没意见，他指了指放在床头柜上的箱子，“那东西怎么办？” 宋芸看了眼箱子，迅速把手里的药箱收拾好，走过去掀开箱盖看了眼，确实是一只精美的双耳三足呰鼎。 “我来收着，你不用管了。” 齐墨南点头，对于宋芸，他百分之一万的信任。 宋芸拿着箱子走到房间去，并没有放进房间内的保险箱，而是收进了储物格。 没有任何一个地方比她的储物格更安全。 宋芸从房间出来时，房门被敲响，宋芸去开门，见是江赶美和何红军，立即让他们进来。 何红军手里提着两袋外头买来的食物。 在见到食物和闻到食物香气时，宋芸才感觉到饿。 四人吃过饭，又复盘了一下这次的行动，确定没有落下尾巴，这才安心。 江赶美到现在还有点后怕，“当时的情况要不是队长果断出手，把那家伙一拳轰晕，咱们仨今天都别想脱身。” 何红军在外头接应，不知里头发生的事，忙问：“轰晕了哪个？” 江赶美一脸得意，“就那明珠豪庭的安保队长，y国人，听说是y国佣兵团出身，啧啧，都经不住咱们队长一拳。” 何红军一直就是齐墨南的迷弟，闻言立即说起齐墨南以前的战绩，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一顿猛夸，饶是齐墨南脸皮再厚，都有点扛不住了，“行了行了，你们的茶喝完没？” 江赶美立即把杯子中剩下的最后一点茶喝完，起身麻利的把桌上的残局收拾掉。 “你早点休息。”齐墨南起身。 宋芸点头，“嗯，你们也是。” 三人离开宋芸的套房。 原本何红军和江赶美住的套房就只有一个床，好在是大床，两人睡也合适，现在又多加一个齐墨南，就得有一个人睡沙发。 齐墨南是伤员，何红军和江赶美都默契的选择睡沙发，将大床留给齐墨南。 好在沙发有两组，拼一拼正好够两人睡。 躺在柔软的大床上，齐墨南久久无法入眠，脑子里全是某人。 先前和某人隔着千山万水，他每每想到某人，心里的情感再澎湃，也只能强行压制住。 可现在，那个人就在离他不远处，近在咫尺，那些被他强行压制住的情感，好似再也压不住，正汹涌的往外泄。 尤其在那天晚上之后，他知道了她对他并非没有情意，他的心就一直处在悸动状态，除了做正事时，哪怕只有一秒得闲，他的脑子里也全是她。 齐墨南的辗转难眠并没有影响到别人，何红军和江赶美躺下就睡着了，宋芸也在例行练完功后就睡了。 次日一早，白阮阮一早就带着保镖们离开凯悦酒店，前往白家名下的几家工厂视察，顺便看一看账。 当然不用她亲自看，她有带会计师过来，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去做，她只需发号施令就行。 接近十一点时，随行秘书问正在看文件的白阮阮需不需要派车去凯悦接宋小姐。 白阮阮这才惊觉时间已经这么晚了，她合上文件，“我自己去接。” 只派保镖去接她觉得不够重视，还是亲自去接好，还能和表妹在车上多说几句话。 到了酒店，白阮阮问到宋芸住的房间，直接过去了。 敲开门，宋芸已经穿戴好，笑容灿烂地站在门口。 “表姐。”宋芸甜笑着喊。 白阮阮看着这样漂亮乖巧的表妹，心都要化了，立即牵起她的手，“等很久了吗？对不起，我刚刚一时忙忘了，耽误了一点时间。” 宋芸摇头，“没有，就等了几分钟而已。” “走，姐姐带你去吃好吃的。”白阮阮牵着宋芸离开，走到酒店大堂时，发现宋芸的保镖没来，就问：“你的保镖呢？” 宋芸笑着说，“今天跟表姐在一起，要什么保镖，我让他们休息了。” 白阮阮听了心里很感动，不管是以前在港城，还是后来在y国，她的身边从来没有离开过保镖，不管去哪里，保镖都如影随形，因爸妈觉得，这个世上没有什么人是值得完全信任的。 而刚刚相见的表妹，却对她完全的信任，连自己的保镖都不带就肯跟她走。 “姐姐带了保镖，有姐姐在，没有人能欺负你。”白阮阮保证，接着又说，“你想吃中餐还是西餐？如果吃中餐，咱们就去百富楼。如果吃西餐，我知道天中大厦里有一家西餐厅做得极好。” 天中大厦？那不是齐墨南提到的存放文物的那个大厦吗？ 宋芸问：“天中大厦不是不让人随便进的吗？” 第304章 探路 白阮阮笑道：“只要交了会费就能进，我爸前几年来港城时一次交了十年的会费。” 宋芸一听，那还有什么好说的，当然要去天中大厦。 姐妹俩坐车来到天中大厦，验明身份后，拦车竿移开，白阮阮的汽车驶入天中大厦。 宋芸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天中大厦，同时问白阮阮，“表姐以前来过吗？” 白阮阮点头，“来过几次，这边的餐厅都是西餐，味道都还可以，我知道一家牛排煎的特别好的，我带你去。” 宋芸自然没意见，下车跟着白阮阮坐上客梯，直接到了七楼，“这边一整层都是餐厅。” 宋芸问，“七层是餐厅，那下边呢？” 白阮阮说，“一到五层都是私人库房，有严密安保的那种，用来存放贵重货品的地方。六层七层是餐厅，八层是舞厅，九到十三层都是私人会所，不对外公开的。” “都是些什么人在这边租库房啊？我看这中天大厦面积不算大，楼层也不多，根本不适合当库房。”宋芸说。 白阮阮笑道：“自然是因为这边的库房足够安全。我听我爸说过，这边的库房是请了专门的防盗设计师设计的，比银行还保险，加上请来看守库房的人都是y国和m国那边的雇佣兵，听说很厉害，枪法拳法都很了得。” 宋芸明白了，难怪齐墨南会滞留在港城这么久，实在是东西不运出来的话，他根本就没有机会靠近，更别说把东西弄走。 宋芸原本还想趁着这次吃饭的机会探探库房，现在看来还是算了，别东西没见着，反而打草惊蛇了。 白阮阮带着宋芸去了她以前吃过的那边西餐厅，刚点完餐，就遇到个宋芸一点都不想看见的人。 “宋小姐，白小姐，这么巧啊。”董霖走过来，笑得一脸油腻，一副自来熟的模样，拉了邻桌一张椅过来，直接就坐下了，“我能坐这么？” 宋芸皮笑肉不笑，“你好像问晚了，这不都已经坐下了。” 董霖哈哈一笑，拿食指虚点了点宋芸，“调皮。” 宋芸觉得反胃，差点没吐出来，什么玩意啊。 白阮阮也不喜这宋霖的作派，但她依然维持着表面的笑容，客气的问：“董大少有事吗？” 董霖往椅背中一靠，自以为潇洒的翘起二郎腿，“明天是我生辰，我想请二位小姐参加我的生辰宴，就在东方御景举办，还望二位小姐赏脸。”说着拿出两份请柬。 白阮阮和宋芸都没去拿放在桌上的请柬。 白阮阮正在想要怎么拒绝这位花花公子，却又听这位花花公子说：“白小姐，纪先生也会来参加我的生日宴，我听说你们白家一直在找纪先生，这或许是个机会。” 听到这话，白阮阮立即将请柬拿到手中，笑着说，“明天我一定去。” 董霖见白阮阮这样，立即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又看了眼这几天让他魂牵梦萦的宋芸，勾着唇道：“明天我会在东方御景恭候两位小姐。” 两个女孩，一个清丽温婉，一个风华明艳，都让他十分心动，尤其是宋芸，他已经在心里立了誓，一定要得到这个女人。 明天就是绝好的机会。 运气好的话，说不定两个都能拿下。 宋芸要是知道他的心理活动，只能送他两个字，呵呵。 董霖走后，宋芸问白阮阮，你们找的纪先生是什么人？ 白阮阮面色微微黯然，沉吟了一下，还是说出口，“是个医生，听说他师传古医，医术了得，极擅长医治疑难杂症，只要经他手治疗的病患，不说百分百痊愈，也至少有九成九痊愈或大有好转。听说他居无定所，喜爱周游各国，去寻找世界各地的疑难杂症用以研究，精进医术，我们白家找了他很久，始终未得其踪。”她眉头锁着，心里其实也是怀疑的，董霖或许只是想用这个幌子骗她去参加宴会，只是哪怕怀疑，她也还是要去，或许呢。 宋芸听着白阮阮讲述的这位纪医生的情况，觉得和师父的经历有点相似，但师父不姓纪呀，师父姓司，应该不是同一个人，而且按师父以前提过的，这个时候，他应该在m国。 “表姐，是谁生病了？”宋芸问。 白阮阮捏着餐刀的手紧了紧，垂下泛红的眼睛，“是爸爸，医生说他得了肺癌，发现时已经是晚期，手术治疗的话风险极大。爸爸他也不想做手术，他更相信我们华国的中医，这两年也陆续看过一些名医，收效甚微，后来听说有位和爸爸同样病症的病人有幸得了那位纪大夫的治疗，病情有了很大的好转。只是可惜，纪大夫很少定居在一个城市，总是在游历各国，我们找了很久都没有消息。” 宋芸握住白阮阮的手，轻声道：“表姐，我或许可以帮上忙。” 白阮阮一愣，“表妹你知道纪大夫在哪里？” 宋芸摇头，“我不知道什么纪大夫，不过我也是中医，医术还行，也许能帮到舅舅。” 白阮阮眼里的光又黯淡了几分，她知道表妹是一番好意，只是表妹这么年轻，就算学过中医，医术又怎么能跟纪大夫比。何况爸爸的病那么严重，不是什么风寒感冒。 “谢谢。”白阮阮说。 宋芸明白，想用一句话让表姐相信她能救舅舅是不可能的，这事光自己用嘴来证明无用，还得让表姐眼见为实，不过现在她们还在餐厅，也不用急于这一时，回去再说也行。 “明天的宴会我会去，你去吗？”白阮阮看了眼一边的请柬。 宋芸原本是不打算去的，这个董霖，她看一眼都觉得恶心。 但白阮阮去，她肯定得去。那个董霖明显不安好心，她得去保护表姐。 “去，我们一起。” 有了宋芸的陪伴，白阮阮的内心也就不那么抗拒这次宴会，两人又开始说笑，愉快用餐。 吃过饭两人去楼上的舞厅玩了一会，又到白家的私人会所休息了一个小时，享受了一个小时的按摩服务。 傍晚时，白阮阮将宋芸送回酒店，她则继续去巡视几处白家产业，忙到晚上十一点才回到凯悦酒店。 第305章 姐妹一起吃 白阮阮回套房时在电梯问私人秘书，“不知道表妹睡了没有。” 私人秘书尽责的说，“要不要我去敲门问问？” 白阮阮摇头，“不用。”她刚刚回来的路上一直在想宋芸在餐厅时说的话，她说她也是中医，或许能帮到爸爸，那时宋芸的表情很认真，甚至很自信。 算了，不想了，先找到纪大夫再说。 白阮阮身为白家大小姐，有身份有地位有花不完的钱，却也有很多旁人想象不到的担子和烦恼，偶尔也会失眠。 这天晚上她明明很疲累，却怎么也睡不着，脑子里不断浮现爸爸发病时痛苦的模样。 整个白家的担子从前一直都压在爸爸身上，现在爸爸病了，担子依然还在爸爸身上，她没有经商的头脑，能帮爸爸分担的事很有限，弟弟年纪还小，妈妈又是个传统的华国女人，以夫为天，对经商毫无兴趣，祖母年纪也大了。 要是爸爸出了什么事，白家要怎么办？这偌大的家业，只凭她自己，要怎么撑？ 宋芸第二天见到白阮阮时，发现白阮阮眼底膏粉也遮不住的黑眼圈，“没睡好？” 白阮阮苦笑，“昨晚想到爸爸妈妈了。” 宋芸知道她在愁什么，“表姐，我的医术真的还不错，如果今天找不到你想找的纪大夫，你可以试着相信我。” 白阮阮握住宋芸的手，“好，我信你。” 这种信任很莫名其妙，但白阮阮在看着宋芸真挚的眼睛时，很难不相信。 宋芸抬腕看表，“时间差不多了，咱们走吧。” 白阮阮这才注意到，宋芸戴了一只特别旧的手表，和她白皙的肌肤及身上华丽的礼服完全不搭。 “你这表——”白阮阮疑问。 在白阮阮看来，宋芸的品味很好，又不缺钱，不可能不知道这样的礼服在搭配怎样的表。 宋芸熟练的戴上真丝手套，将手表藏在手套里面，“我戴习惯了。” 白阮阮点点头，不再追问，谁没有一点秘密呢。 姐妹俩结伴来到东方御景，一下车就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两人身材都很高挑，白阮阮穿着洁白的抹胸鱼尾裙礼服，宋芸则穿了一条黑色斜肩长裙，两人一黑一白，长相也是一个清丽脱尘，一个明艳动人，是两种类型美人里的佼佼者。 走进宴会厅，董霖正在跟一个同样梳着大背头，穿着少年三件套西装的青年说笑，两人一齐看向刚走进宴会厅的宋芸和白阮阮，青年眼里露出惊艳，“我喜欢这个穿黑裙子的，她是谁？我要立即知道她的所有信息。” 董霖吐出一口烟，勾着唇道：“她你就别想了，今天她是我的。”至少今天必须是他的，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青年眼露遗憾，随即将目光看向白阮阮，“这不是白小姐吗？她什么时候回的港城？” 董霖说，“这个你也别想，今天她也是我的。” 青年惊讶，“你是打算姐妹一起吃？” 董霖掐灭烟，“有何不可？” 董霖说完就迈着自信的步伐朝倍受瞩目的两姐妹走去。 青年站在原位，满脸羡慕。 黄莹也参加了这场宴会，她正无聊的和几个面和心不和的富家千金闲聊，突然听见有人提到阮阮的名字，赶忙扭过头去看，见到阮阮和她表妹宋小姐一起进来，眼睛就是一亮，立即起身朝白阮阮和宋芸走去。 “阮阮。”黄莹快步过来，笑颜灿烂。 白阮阮见到黄莹也很高兴，伸手牵住她，“你也来啦，怎么没跟我说？” 黄莹吐了吐舌头，“我以为你不喜欢这种场合的嘛，就没告诉你。”说完又凑到白阮阮耳边低语，“我爸妈想让我和董霖订婚，董家也有这个意思，逼着我来参加董霖的生日宴，无聊死了。” 白阮阮皱眉，朝黄莹摇了摇头。 黄莹知道她的意思，笑道：“我知道，我才不喜欢这样的花花公子，我不会同意的。” 白阮阮点头，左右看了看，朝黄莹问：“你见到纪先生了吗？” 黄莹一头雾水，“哪个纪先生？” 白阮阮一看黄莹的反应心就凉了半截，可还是抱有一丝希望，“就是我之前托你帮我留意的那位纪大夫。” 黄莹恍然，但又疑惑，“纪先生今天也会来参加董霖的生日宴会？” 白阮阮还没来得及说话，董霖的声音就在黄莹身后响起，“当然，纪先生是我邀请的贵客，他晚点就会到。” 黄莹扭头见是董霖，脸上的笑淡了几分，但也没说什么。 董霖更是看都不看黄莹一眼。 黄莹这种姿色的女人，从来都不在他的视线范围内，也不知道爸妈怎么想的，竟然想让他和黄家联姻，让他娶这样一个容貌身材皆平平的女子为妻，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董霖走到白阮阮和宋芸面前，招来侍应生，给两人递了红酒，“今天两位美丽的小姐能来，我倍感荣幸，敬你们。” 白阮阮接过酒，宋芸也接过酒，没闻到异味，也就和白阮阮一起跟董霖碰了杯，浅抿了一口。 白阮阮则喝了一大口，为了董霖口中的那位纪先生，她今天得给董霖面子。 董霖笑道：“白小姐好酒量，这是我托朋友从f国带来的酒，入口芳香甘醇，和寻常的果酒差不多，不会醉人，二位小姐可以放心饮用。” 才怪，宋芸在心里说。 她上回在明珠豪庭喝的果酒可是醉人得很。 白阮阮又从侍应生的托盘里拿起一杯酒，和董霖碰杯，“董少，祝你生日快乐。”说着一饮而尽。 董霖喜欢烈性的美女，也喜欢识趣的美人，白阮阮的示好让他受用无穷，当即也一饮而尽。 喝完酒，白阮阮直入主题，“董少，纪先生什么时候会来？” 董霖眼神闪烁，笑道：“你也知道他是个大忙从，能抽空来参加我的生日宴会已经是百忙中挤出一点时间，所以我也不确定，但他跟我保证了，今天一定会来。” 得了董霖的保证，白阮阮安心不少，当董霖又给她端酒时，她也不好拒绝，又喝了一杯。 第306章 应酬 宋芸在一边看着，没阻拦，想着一会表姐要是醉了，就给她吃解酒药。她虽然怀疑董霖，可并没有证据，而纪先生又是表姐现在极力想要抓住的希望，她自然不能出言破坏。 毕竟舅舅在y国，而她短期内根本不可能去y国给舅舅治病，顶多能给舅舅带些药回去，控制一下病情。而纪大夫却不同，他游走各国，如果他愿意，是可以随时前往y国给舅舅治病的。 如果真有这样一个人，她也希望表姐能见到。 这时董霖看向宋芸，笑着问：“宋小姐怎么不喝？是不喜欢这种酒的口味吗？” 宋芸微笑，“我更喜欢果酒，一会我自己去取。” 这时有人喊董霖，董霖只好先放过宋芸，转身去朋友那边了。 宋芸和黄莹一左一右扶住白阮阮，黄莹一脸担忧，“阮阮，你酒量本来就不好，干嘛要跟他喝这么多。” 白阮阮苦笑，摇了摇头，“我没事。” 宋芸将手中的酒杯放下，“这酒入口虽然和果酒差不多，但比果酒后劲强多了，你看你脸都红了，先去那边坐一会，我带了解酒药，你吃一粒。” 白阮阮正要答应，又见几个太太过来打招呼，她只能强撑着越来越晕眩的头应付。 这些太太都是和白氏有生意往来的富商夫人，和白家素来有些交情，她不好不应付。 然而应付完这一波，立马就会有下一波过来，宋芸和黄莹根本寻不到空隙带白阮阮去休息。 宋芸在心里叹气，看来富家千金也不是像表面上那么快活的，不说别的，就这跟人客套应酬的本事，她真是学不来，烦人的很，她还是喜欢简单一点的生活。 眼见白阮阮的脸越来越红，说话也开始大舌头，都快站不住了，宋芸干脆的将人扶走，不再让她继续没完没了的应酬。她看出来了，有些人就是故意的，故意不让表姐去休息，在那东拉西扯没一句正话，就想看表姐出丑。 黄莹赶忙跟过来，朝宋芸道：“我在楼上有一间专属套房，我们带她去休息吧。” 宋芸正要点头，董太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一把拉住宋芸，“宋小姐，可算找到你了，上次咱们说的那个事，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宋芸知道董太太是问地的事。 黄莹见白阮阮已经开始说糊话，心里着急，朝宋芸说，“我先带她上去，1203房，你忙完就过来。” 宋芸想让她等一下，可黄莹怕白阮阮说出什么不该说的，或失态做出什么不该做的举动，不想好朋友在这大庭广众之下丢脸，便没等宋芸回应，急匆匆半拖半扶着白阮阮往客梯方向走。 宋芸被董太太缠住，没办法，只能跟她虚以委蛇一番，浪费了一点时间，等打发掉董太太，宋芸快步朝客梯方向去，走之前，她扭头扫了眼宴会厅，没看到董霖的身影，心里有不好的预感，再次加快脚步。 走到客厅前时，一位侍应生过来拦住她，“这位小姐，您在楼上订了房吗？” 宋芸说，“订了，让开。” 侍应生没让，“请出示你的房卡。” “我和黄小姐说好了在她1203见面，你如果不信，可以跟我一起上去。” 侍应生还是不让，“抱歉，没有房卡我不能让你上去。” 话说到这里，宋芸就算是傻子也知道事情不对了。 她没功夫再跟这人废话，直接动手。 侍应生没料到这样娇滴滴的千金小姐会跟他动手，原本还想凭自己身为男人的身体优势逗逗她，让她看看男人的力量。 结果，他甚至都没来得及发力，身体就摔在了地上，等他爬起来时，电梯门已经关上。 侍应生暗叫不好，转身往楼梯方向跑。 电梯停在12楼，她一踏出电梯，就听见黄莹在破口大骂的声音，急忙循声跑了过去。 “出什么事了？”宋芸远远看见黄莹毫无形象的要冲到某间客房门口，却被两个保镖拦住，根本冲不过去，她很着急，一直在骂。 黄莹见到宋芸过来，急得眼泪都出来了，“宋小姐，快想办法救救阮阮。” 宋芸脸色瞬间冷下，快步上前，“究竟怎么回事，快说。” 黄莹被宋芸突然爆发的气势吓一跳，但还是迅速开口，“我带着阮阮一上来就被董霖的人拦住，董霖把阮阮带到那间房里去了。” 宋芸面色阴沉，二话不说走向那间客房。 两个保镖照例来拦人，却被宋芸一手一个将人直接劈晕。 黄莹吓一跳，傻愣愣看着，连眼泪都忘了流。 而这时宋芸已经走到房门口，抬脚就踹。 房门应声而开，只是可惜了脚下昂贵的高跟鞋，鞋跟断了。 宋芸直接脱了鞋，迅速走进客房。 “谁他妈活腻了？敢坏老子的好事。” 里头传来董霖的叫骂声。 宋芸冲进房间，见到衣服还没脱完的白阮阮，暗松口气。 幸好，幸好来的及时。 宋芸转脸看向董霖。 董霖显然也有了些醉意，见到宋芸，不怒反喜，“你来得正好，咱们三个一起玩。” 玩你m。 宋芸懒得废话，上前一把揪住董霖的油头，狂扇他十几个耳光，再一脚将人踹翻在地，“敢碰我姐？”她上前一脚踩在董霖的胳膊上，只听‘咔嚓’一声，胳膊应声而断。 黄莹跑进来，正好看到这一幕，吓得捂住嘴。 宋芸却还没完，又一脚踩在董霖的左胳膊上，又是一声美妙的‘咔嚓’声。 董霖鬼哭狼嚎，却一点反抗之力都没有。 宋芸蹲下身，再次抓住董霜的油头，迫使他面对自己。 脸还是那张脸，美艳不可方物，可此时在董霖眼中，却跟魔鬼没有什么两样。 “我问你答，敢说一句谎话，你的腿也别要了。”别人说这种威胁的话，董霖未必会信。 可此时的宋芸说这话，他百分百相信。 因为他的两只手已经断了。 “别别别，我说，我什么都说。”董霖强忍着剧痛，酒意消散的无影无踪。 他现在什么都来不及想，也不想去想，只想活命，只想保住腿。 “我表姐要找的纪大夫，今天真的会来吗？”宋芸问。 第307章 给我报仇 董霖的声音伴着痛吟，“会来一个姓纪的，但不是白小姐要找的那个纪大夫，是我骗了她，我不敢了，求求你放过我。” 向来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董大少，在此时此刻也低下了他高贵的头颅，低声下气的讨饶。 虽然宋芸很想宰了这畜生，却也知道如果杀了董霖，她就必须立即离港，这样就会打乱她和齐墨南定下的计划。 黄莹这会也彻底回了神，赶忙去到床边，帮睡死过去的白阮阮穿衣服，衣服虽然只脱了一半，但白阮莹白的肌肤上已经留下了被董霖这淫贼揉捏过的痕迹，她心中一阵后怕。 不敢想阮阮被这淫贼糟蹋后会怎样，也不敢想如果自己真的嫁给这样的畜生，那她的人生还有什么希望？ 宋芸去外头拖了一个昏迷的保镖进来，将人弄醒，让他写下事情经过，再让保镖和董霖都按了手印。 这认罪书未必有用，但有总比没有强，至少她打断董霖两只手也算师出有名。 这时黄莹已经帮白阮阮穿好衣服，她看着昏睡的白阮阮发愁，“保镖都在外头，我们怎么把她带出去？” “我来抱她。” 宋芸走到床边，先将一粒解酒丸塞进白阮阮嘴中。 “你给她吃的什么？”黄莹问。 宋芸伸手将白阮阮抱起，“解酒药。” 黄莹在见识过宋芸出手后，知道她很厉害，现在见她轻松将阮阮抱起，已经不觉得惊奇了，只是见她赤着脚，赶忙道：“我房间里有鞋，我去给拿一双。” 宋芸没拒绝，她确实需要一双鞋。 黄莹贴心的给宋芸拿了一双中跟皮鞋，皮质很软，比细鞋镶钻的那种尖头皮鞋不知舒服多少。 两人迅速离开，下楼后直接走出宴会厅。 董太太正在招待客人，见到宋芸抱着白阮阮时吓了一跳，随即又看向电梯方向，心里咯噔一下，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就在她犹豫着要不要叫人去楼上看看时，一个保镖从电梯里冲出，直接跑到她面前，不敢大声说，压低声音把事情说了。 “什么？”董太太失态的起身，打翻了身前的红酒，也顾不得去擦被红酒溅到的礼服，急匆匆跟保镖走了。 有人注意到，却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董太太到了楼上儿子的专属套房，见到儿子的惨样，又惊又怒。 “谁干？这是谁干的？” 董霖痛的死去活来，一见母亲来了，立即哭得眼泪鼻涕横流，“妈，你一定要给我报仇，是那个姓宋的贱人，是她把我的手给踩断了，我好痛啊，妈，我好痛啊。” 此时董霖的脸肿的不成样子，跟猪头没什么两样，两只手断了使不上力，加上衣衫不整，跟猪狗一样在地上扭动，十分辣眼睛。 也就董太太对亲生儿子有滤镜，不觉得儿子此时的模样有多丑陋，反而十分心疼儿子，“你说宋芸？她踩断你的手？用什么踩的？” 董霖说，“用脚，她用脚一下就把我的胳膊给踩断了，好痛啊！妈，你一定要帮我报仇。” 董太太脸色阴晴不定，既心疼儿子现在受的苦，又怨恨宋芸心狠手辣，同时也庆幸，儿子没有真的把白阮阮怎么样。 她是知道一些白家事的，白阮阮的性格不算强势，也不如一般豪门千金那么工于心计，她会不会为了名声忍气吞声她不知道，但白青峰绝对不是个能生咽下这种气的人。 白青峰若是没有几分手段，又怎么会把生意做到y国去，还做得那么好，那么大，同时港城这边的生意也没落下，哪怕人没在港城，也有大把的资产让他躺着赚钱，他们董家也就占了点地头蛇的优势，真比起财富地位，是比不过白家的。 这也是她上回就阻拦董霖给宋芸递加了料的酒的原因。 她是不愿意去招惹白家的。 可现在，儿子趁她不注意，捅下这么大的娄子，还受了这么重的伤，她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先回家，我让人将医生接到家里去。”董太太决定回去问问丈夫的意见。 另一边，宋芸抱着白阮阮上了车，黄莹也跟着上了车。 车子开了几分钟后，白阮阮醒了过来，头还有点沉，但人清醒了。 “酒会结束了？纪先生没来吗？还是因为我喝醉酒错过了？”白阮阮一脸焦急，她来参加酒会，就是为了纪先生。 黄莹不知该怎么说，扭头去看宋芸。 宋芸握住白阮阮的手道：“纪先生今天不会来，是董霖骗你的。” 白阮阮愣住，眼眶开始泛红。 找不到纪先生，爸爸要怎么办？ 爸爸的身体越来越差，她也不知道爸爸还能熬多久。 她真是没用，一点忙都帮不上。 眼看白阮阮的眼泪珠子就要掉下来，宋芸忙说，“表姐，你回去将舅舅的具体情况告诉我，我给舅舅准备点药，到时你带回y国，让舅舅按时服用，先把病情稳住。等病情稳住后，你们想办法回国，最好是以华侨义士回国援助的名义回来，咱们国家缺什么，你们就援助什么，且要让对接的人知道，你们的援助不是一次性的，而是长期性的，这样你们回国就不会受到迫害，反而会得到礼遇，到时我可以去京市给舅舅治病，你相信我，我的医术不比任何人差。” 援助需要舍出大笔财富，可与人命相比，钱又算得了什么。 更何况，有了这层身份和关系纽带，爸妈说不定可以提前平反，白家也能提前在国内市场布局，百利无一害。 白阮阮见她说的十分认真，心也跟着安定下来，“好，我都记住了。” 黄莹看着姐妹两人的对话，有一种错觉，觉得宋芸才是姐姐，阮阮是妹妹。 回到酒店，宋芸和黄莹一起去了白阮阮住的套房。 白阮阮住的套房和宋芸住的差不多大，两间卧室，一个会客厅，一个餐厅，开放式厨台。 回到套房后，白阮阮照镜子取耳环时才发现自己的头发乱得很，胸前还有点点红印，看着有点奇怪。 第308章 学有小成 打发走随行秘书，套房里就只剩她们三人，黄莹才将刚刚在酒店发生的事一五一十都告诉了白阮阮。 白阮阮吓得脸都白了。 “你有没有——” 黄莹摇头，“没有没有，幸亏你表妹及时赶到，她很厉害，真的太厉害了，那两个保镖，她一手一个直接给砍晕了，就这样——”黄莹跟白阮阮比划着动作，“然后她又一脚将房门给踹开，进去就揪住董霖那淫狗的头发，左右开弓狂扇他十几个耳光，把他打成猪头样，然后——”黄莹站起来，学着宋芸当时的模样，抬脚往下一踩，“她就这样一踩，就听‘咔嚓’一声响，董霖的手臂直接就断了，疼得那家伙鬼哭狼嚎。” 宋芸端着温水过来，笑道：“没看出来，黄小姐还有说评书的天赋呢。” 自打宋芸当着她的面露出这样一手手后，黄莹看宋芸的眼神已经不同了，除了敬畏外，还有崇拜。 白阮阮也是一脸惊讶，她知道黄莹不可能骗她，所以表妹其实是个武林高手？ “表姐，喝点水，去洗个澡吧。”宋芸看着白阮阮胸口的红印子觉得刺眼得很，很想再回去把董霖那淫狗再狠揍一顿。 白阮阮接过水杯喝了点，还有点懵，但她乖乖起身去了浴室。 趁着白阮阮洗澡的空隙，黄莹凑到宋芸身边，小声问：“宋小姐，你真的是很厉害的中医吗？” 宋芸说，“很厉害算不上，算是学有小成。” 黄莹赶忙伸出手，“能不能给我看看？”一来她确实有病，二来也想替好姐妹妹探探宋芸的底，看她医术是不是真有那么厉害，毕竟白叔叔病的确实很重，容不得开玩笑。 黄莹的小心思，宋芸哪会看不懂，但她不反感，反而替表姐高兴，能有这样一个真心真意的朋友。 宋芸搭上黄莹的脉，原本舒展的眉头慢慢蹙起，她缩回手，看着黄莹道：“你有很严重的体寒症，哪怕是夏天也会时常手脚冰冷，是不是经常发烧？” 黄莹睁大眼睛，她说的居然全对。 她的身体情况，除了家里人和家庭医生外，根本没有外人知道，宋芸又是刚来港城，更不可能从什么地方探听到这些隐私。 所以，她是真的能只靠诊脉就诊出她身体情况的中医。 黄莹用力点头，“对对，我总是手脚冰冷，不止手脚，身上也总是发冷，发烧更是常有的事，你看得真准。” 见黄莹一脸笑意，宋芸蹙着眉说，“你知不知道你病的很重？” 黄莹一愣，“家庭医生说我只是体寒，没什么大碍，发烧时吃点药退烧就行，而且我每次发烧，只要吃了退烧药把烧退了就会好。” 宋芸摇头，“退烧药的效用只有退烧，没有治疗病症的效果，你的病因一直都在，且随着年龄的增长，你的寒症越来越严重，一旦真正爆发，将会一发不可收拾。” 宋芸的认真吓了黄莹一跳，说话声都开始结巴，“不，不会吧？我平时除了偶尔发烧，惧冷外，没别的症状啊。” “那是因为寒症还没发展到临界点，你的身体机能帮你压制住了，所以才没有别的感觉。”顿了顿，她斟酌了一下语言，继续说，“依你现在的情况，寒症已经发展到了临界点，随时都有爆发的可能，或许是明天，或许是后天，总之你现在正处在极度危险的境地，最好立即开始治疗，不能再拖。” 黄莹是真的被吓到了，一时六神无主，“那那那，那我现在怎么办？” 宋芸说，“如果你信任我，我可以为你针灸治疗，先拔除一部分体内的寒气，再用对症的药慢慢调养，这需要一个过程，不是一日两日能治好的。” 黄莹内心里是相信宋芸的，可这么重要的事，她一时慌了神，不知该如何决断。 宋芸说，“你可以先回去跟家里人商量，如果需要我为你医治，就来酒店找我，要尽快，我不会在港城待太久。” 黄莹恍恍惚惚的走了。 白阮阮洗完澡出来，换了一身舒服的睡衣，用干毛巾包着头，眼眶红红的，应该是哭了。 白阮阮也才二十岁，换在后世，就是个还没大学毕业的小女生，遇到这种事，哭很正常。 好在事情没到无法挽回的地步，哭一哭应该就没事了。 “咱们晚饭就在房间里吃，一会让酒店送上来，你现在跟我好好说说舅舅的情况。”宋芸说。 白阮阮点头。 提起爸爸的病情，她比妈妈更清楚，很多时候爸爸怕妈妈伤心，医生给他检查和治疗时都是让她陪在身边，她比谁都清楚爸爸现在的情况。 宋芸将白阮阮提到的重点记下，同时提出一些细节问题，比如咳嗽时是什么模样，咳声是怎样的，咳嗽间隔时间，胸痛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胸痛的范围，发病时间，后背痛不痛，腿肿不肿之类。 全部记好后，宋芸很快依据病情详述制定了治疗方案。 如果条件允许，自然立即接受宋芸的治疗最好。 可现在条件不允许，她只能先给做些药出来，让白阮阮带去y国，把舅舅的病情稳定住，让舅舅能有精力去打通回国之路，等回了国，一切都好说。 两人在酒店房间吃了晚饭，又聊了一会，宋芸告辞回了自己房间。 回到房间，她发现齐墨南和何红军江赶美他们三人都在，三人坐在餐桌前，桌上摆着几样吃食，已经冷掉了，但都没人动。 何红军见到宋芸回来，高兴坏了，“你可算回来了，再不回来我这肚子就要开始唱第十九回空城计了。” 宋芸这才想起之前跟齐墨南说过，她会回来吃晚饭，结果她给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那什么，我刚刚吃过了，你们赶紧吃吧。” 齐墨南注意到宋芸回来穿的鞋和出去时穿的鞋不一样，皱眉问：“出什么事了吗？” 宋芸惊叹齐墨南的敏锐，同为特战队队员，何红军和江赶美在这方面可比齐墨南差远了。 “是出了点事。”她走到餐桌边坐下，将今天发生的事跟他们三人说了一遍。 第309章 白家老宅 江赶美和何红军听了气愤不已，大骂董霖不是人，是个畜生，这种丧尽天良的事都敢干。 “这个董霖胆子这么大，是不是有什么过硬的后台背景？”江赶美问。 这个问题齐墨南有话语权，他这段时间在港城也不是白混的，对各个豪门世家都有些了解。 “董家是做地产生意的。能在港城做地产生意，多多少少都会有港督府的关系，董家自然也不例外。不过据我所知，董家在港督府的关系前几年已经没有了，那位罩着他们董家的y国大人已经调任回y国，这两年董家行事已经低调很多，只是这个大儿子董霖养得太歪，根本不懂得收敛二字怎么写，这些年祸害了不少女人，大多是有求于他们家的商人妻女，因为怕得罪董家，受了屈辱也只能默默咽下。还有更多的是平民女孩，事后拿些钱就那样打发，从未受锉，也让他越发的无所顾忌。” 江赶美问：“那今天宋医生弄断了他的胳膊，他会不会报复？” 齐墨南摇头，“以董汉文的性格，大概率不会，他现在根本不可能明目张胆的得罪白家，以白家在港城的势力，一旦硬碰硬，就算搞不垮董家，也能让董家元气大伤。白家现在的大本营在y国，董家够不着，白家弄完他们董家，拍拍屁股就能走人，董家却不行，董家也赌不起。所以我猜董汉文不会为一个不成器的儿子去得罪白家，甚至还会登门道歉。” 董家别墅 董汉文接到妻子的电话后急匆匆赶回家，刚好家庭医生给董霖的两只胳膊上完了夹板，正在交待他注意事项，董太太和两个佣人都在一边仔细听着，董霖则靠在床头唉哟唉哟的直叫唤。 董汉文没吭声，等家庭医生走了，他这才到病床前，阴沉着脸问：“究竟是怎么回事？你又上哪惹事了？” 董霖仰着猪头一样的脸道：“爸，你还是不是我亲爸？我都这样了，你不问问是谁害的我，不想办法给我报仇，就知道责骂我惹事。” 董汉文见惯自己儿子的嘴脸，哪会不知他的德性，一般他声音喊的越大，闯的祸也就越大。 “快说，究竟怎么回事。” 董霖当然不肯说，董汉文看向妻子，目光冰冷，“你说，给我说清楚。” 这事不是什么秘密，丈夫一查就知，董太太知道瞒不住，就干脆一五一十全给说了。 董汉文气得额头青筋直跳，也不管这儿子脸上身上还有伤，上前就狠狠抽了他一耳光，“逆子，你知不知道闯了多大的祸？” 董太太心疼儿子，赶忙上前护着儿子，“老董，你这是干什么呀？孩子都已经受伤了，你怎么还打他，就不能好好说话吗？” 董汉文气疯了，抬手又甩出一耳光，这次打的是董太太，“都是你给惯的，你以为现在的董家还是以前的董家吗？我有没有告诉过你？咱们明江地产能不能挺过这次的危机，就看能不能拿到那块地，现在可好，你们母子俩把人都给得罪完了，地还能拿到吗？这次的危机挺不过去，我们董家就得完蛋。”说完又看向董霖，“你以为你以为犯了那么多事真的就轻轻揭过了？那是因为董家还有能力护住你，那些恨你入骨的人才没敢动手，一旦董家倒下，你猜第一个倒霉的人是谁？” 董霖被父亲吓到了，但他很快又回过神来，觉得父亲就是在吓唬他，董家家大业大的，怎么可能因为拿不到一块地就倒台，这绝对不可能。 董太太也是这种想法，她说，“那块地拿不到，不还有东平那边那块地吗？只要咱们能拿到东平的地，一样可以度过危机。” 董汉文气得直喘粗气，“东平的地比宋芸手里那块地要贵三倍不止，你是猪脑子吗？会不会算账？” “明天，明天跟我去凯悦酒店，给白小姐登门道歉，你最好给我诚心诚意的去道歉，得不到白小姐的原谅，你就别回来，我没有你这样的儿子。”董汉文丢下这句转身就走了。 董霖扬着火辣辣的脸，看着父亲臃肿的背影，眼里闪过恨意。 董太太的脸也肿了起来，疼得很，她却没急着去冰敷，而是在床边跟儿子好言相劝，却换来儿子的咆哮叫骂，将她赶了出去。 另一边，宋芸给白阮阮打了内线电话，问她如果董家父子登门道歉，她要怎么应对。 白阮阮现在连听到‘董’字都恶心，“我不想见那个人，小芸，我不想住这里了，我想回家住，你跟我一起吧。” 宋芸不放心让白阮阮自己住，想了想，问她，“我有三个保镖，方便一起带过去吗？” “当然方便，家里房子很大的。我之所以住酒店，就是因为房子太大，离市区又有点距离，反正也住不了多久，就选择了更方便的酒店，现在出了这个事，我想还是回家住，至少清静。” 当夜，宋芸和齐墨南他们就跟着白阮阮回了白家。 原本以为顶多就是个别墅，结果是个庄园，难怪在郊区。 庄园管家接到通知后就立即把房间都准备好了，等宋芸他们到达庄园时，直接就能拎包入住。 庄园里的一切都有等级划分，主人睡主人房，佣人睡佣人房，还有专门给安保们住的一栋小楼，齐墨南他们三人被安排进了安保小楼，房间很多，他们三个每人都分到一间，虽然不如酒店套房豪华，却也设施齐全。 宋芸看着窗外满目绿色，满意极了，又能赚一波星币。 宋芸和白阮阮搬离酒店，董家父子自然就扑了个空，打听后才知人家姐妹俩昨晚就搬走了。 董汉文阴沉着脸回到董家，在书房里坐了足足两个小时，最后跟手下人交待，准备全力拿下东平那块地。 东平的地虽然赚不到多少钱，但至少能帮董家渡过这次的难关，要是东平的地也没能拿下，那董家这次就真的完了。 白阮阮起床时，在窗边伸懒腰，看见宋芸从花园那边回来，手里还拿着一束刚剪的花，穿着白裙子的表妹，走在阳光下，脚步轻盈，一颦一笑都像画一样美好，她都不忍心出声打破这样的美好，见她进了廊道，这才转身走出房间下楼。 一楼大厅里，白阮阮的随行秘书已经拿着文件等了好一会，见白阮阮下楼，赶忙去端了花茶过来，顺便汇报工作。 “小姐，您让我盯着董家动向，我的人刚刚跟我汇报，董家已经放弃了表小姐手里的这块地，打算全力拿下东平的地。” 白阮阮对经商本就没有什么兴趣，也没天赋，更不懂商战，她现在只有一个心思，就是让董家付出代价。 只是不知该怎么下手。 这时宋芸拿着花走了进来。 “小芸，你过来。”白阮阮喊。 宋芸快走两步到白阮阮身边坐下，“怎么了？” 白阮阮把董家现在的情况说了一遍，“你觉得我该怎么做？” 宋芸毫不犹豫，“那当然是趁他病，要他命。必须一棍打死，绝不能给他们留余地。” 第310章 釜底抽薪 听到宋芸的话，白阮阮一点也不觉得意外，毕竟是敢直接踩断董霖两条胳膊的表妹，“那我要怎么做才能将董家一棍打死？” “经商方面我不懂，但我知道一样，他越看重什么，你就越不能让他得到什么，掐住他的命脉，再釜底抽薪，他再厉害，也只能两腿一蹬去归西。” 白阮阮想到刚刚秘书汇报的情况，当机立断道：“继续盯住明江地产的所有动向，他们要的地，他们想染指的开发项目，统统都给我拿下，不需要计算成本，我们白家耗得起。” 白家耗得起，董家就未必了。 宋芸见白阮阮开始和秘书谈工作，她起身离开，将摘来掩人耳目的鲜花放到桌台上，让佣人去插起来。 今天赚了一千多星币，花园里可是少了不少花草，她得做做摘了花的样子，不然佣人们会以为进了偷花贼。 过来取花的佣人微笑着对宋芸说，“表小姐，您的三位保镖一早就出去了。” 宋芸点头，“我知道了。” 齐墨南他们得出去探听消息，以确保那批文物不会在他们不知情的时候悄悄被运走，以及之前因为缺钱而无法实施的一些计划内容，也得填补上。 有钱能使磨推鬼，这话一点错都没有，尤其是在港城这样的资本社会，只要你出得起钱，不管什么事，都有大把的人愿意帮你干。 哪怕是把命卖给你。 齐墨南他们拿着宋芸给的钱，在外头忙碌。 宋芸在给舅舅制完一批药丸后，则被白阮阮强行拉去陪她巡视产业，顺便再带宋芸去百货商场，大买特买，给宋芸买了很多吃穿用的东西，姑姑姑父和表弟的礼物自然不能少，买的停不下来。 宋芸哭笑不得，“表姐，你买这么多我也带不走啊。” 白阮阮根本想象不到宋芸的处境，“怎么带不走？你不是有保镖吗？到时让他们拿就行了，坐船回去，又不是走路，方便得很。” 宋芸闭嘴了，算了，随她吧，她高兴就好，带不走的东西就先放在白家，等以后爸妈有机会来港城再过来取也行。 宋芸自己也趁白阮阮不在时悄悄去商场里选购了一些给父母弟弟古老他们的礼物，能穿在里面保暖的羊绒毛衣和羊绒背心，成套的夹棉内胆，长绒棉鞋，防风帽。给子奕买了内地没有的成套文具，低调又保暖的黑色棉衣棉裤棉皮鞋。给古老头买了十分保暖的羊绒衫和里绒棉衣棉裤棉皮鞋，港城特产的烟酒自然也买了不少，留着送礼和自己喝都不错。给自己和齐墨南也买了过冬穿的衣服鞋子，又买了一堆抹脸擦手的美容霜和颜色低调的羊绒围巾，到时拿回去送人。 这些东西她放了一部分在明面上，其余的大部分都收进了储物格。 为了以后的几年不缺粮，宋芸花了两千星币兑换出四个储物格，全部储存上粮食，大约存了三千斤，大米和面粉各一半。 油盐酱醋糖之类的调味品也存了不少，做衣服的布料当然也得存一些，港城的布料不仅好，还不要票，想买多少就买多少。 时间一晃过了五天，齐墨南他们依然是每天早出晚归，白阮阮的巡视工作也进行到后期，开始闲下来。 宋芸问白阮阮，“黄莹好几天没跟你通电话了，你要不要打电话问问。” 黄莹没有来找宋芸治病，在她们搬来庄园的第二天，黄莹跟白阮阮通了电话，之后就再没联系过，这几天白阮阮工作忙，也没功夫想这些事，这会宋芸一提醒，白阮阮也觉得不对劲。 按黄莹的性格，知道她搬来了庄园住，肯定会过来陪她住几天的，可这次却没来，而且这几天都没来找她玩，这很不正常。 白阮阮放下手里的事，去书房给黄家打电话。 接电话的是黄家的管家，得知是白阮阮，立即去喊了黄太太过来接电话。 “白小姐。”黄太太的声音有点哑。 白阮阮与黄太太寒暄几句后问：“阿莹不在吗？” 黄太太的声音十分疲倦，“阿莹病了。” 白阮阮面色一急，“她怎么病了？又是风寒吗？” 黄太太知道女儿和白阮阮是真心相交的小姐妹，自然愿意对她多说几句，“这次病的比以往都要严重一些，已经昏睡好几天了，我也知道该怎么办。”黄太太的声音哽咽起来。 白阮阮急得不行，“我马上过来。” 挂断电话后，白阮阮急匆匆下楼。 楼下的宋芸喊住她，“这么着急去哪里？” 白阮阮将黄莹的情况说了，“她以前经常生病，可每次都很快就能恢复，这次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说是昏睡了三天都没醒，一直高烧。” 宋芸的眉头也蹙了起来，该来的还是来了。 “我跟你一起去吧。”宋芸回房换了一身衣裳，拿着药箱出来。 白阮阮见她带了药箱，心里感动，却也实话实说，“阿莹的父亲最讨厌中医，他不会同意你给阿莹治病的。” 宋芸不解，“为什么讨厌中医？” 白阮阮摇头，“具体的我也不清楚，好像是年轻时被一个女中医骗了吧，之后就一直记恨着，迁怒所有中医。” 原来是这样，宋芸笑道：“没事，先去看看再说。” 姐妹俩离开白家庄园，前往黄家。 此时的黄家一片阴云密布，黄莹的房间里站了不少人，黄志强和黄太太站在床尾处，紧盯着给黄莹做检查的家庭医生。 家庭医生是y国人，做完检查后就给黄莹拿药输液。 黄太太忍不住问：“杰尼医生，我女儿现在怎么样？什么时候能醒来？” 杰尼医生摇头，“她这个病很奇怪，我建议你们送去医院做详细的检查。” 黄太太说，“我们昨天才从医院回来啊！检查报告你刚刚不是看了吗？” 杰尼医生摇头，“我也不确定她现在究竟是什么情况，你们最好再送去检查清楚一点。” 黄志强皱眉道：“你说的那些检查我们全都做过了，甚至医院医生开的检查，也全都做了一遍，这么多检查报告，还是不能确诊病因吗？” 杰尼医生见黄志强态度不好，也冷下脸，迅速收好药箱道：“既然你们不信任我，那就另请高明吧。” 第311章 病来如山倒1 杰尼医生拎着药箱头也不回的走了。 黄志强气得想骂人，黄太太则趴在女儿床边呜呜的哭。 以往发烧，只要吃了家庭医生给的退烧药，很快就能好。 可这次，自从那边发烧后，她就一直昏睡着，脸颊眼见的凹陷下去，没了先前的鲜活明媚劲，只依靠着每天吊瓶续命，这样一直不醒的下去，能撑多久？ 黄志强听着妻子的哭声，心情更加的烦闷。 虽然他更看重儿子，可女儿也是亲骨肉，眼见女儿成了这模样，他心里也很不好受。 这时佣人走了进来，“老爷，太太，白小姐和宋小姐来了。” 黄志强知道女儿和白阮阮关系好，应该是知道了女儿生病，过来看望的，“带她们进来。” 佣人下楼，很快将白阮阮和宋芸带了过来。 白阮阮跟站在窗口抽烟的黄志强打了招呼，随即快步走到黄莹床前，一见好友憔悴成了这模样，白阮阮的眼泪立即就涌了出来，“怎么会这样？阿莹怎么成这样了？” 宋芸见到黄莹的模样也是暗暗吃惊，看来黄莹的病势比她想象中还要更猛一些。 宋芸扯了扯白阮阮的衣摆。 白阮阮回神，擦去眼泪，朝黄太太说，“伯母，我表妹是医生，能不能让我表妹给阿莹看看？” 黄太太其实知道宋芸，阿莹那天回来跟她提了宋芸，也将宋芸说的那些有关她病情的事都说了一遍，只是家里的事她清楚，黄志强绝对不会答应让一个中医给阿莹治病的，所以这事她让阿莹别说，就当没这回事。 可现在，阿莹都这样了。 黄太太看了黄志强一眼，下定决心，“那就有劳宋小姐了。” 宋芸点头，到床边坐下，将黄莹没打针的那只手从被子里拿出来诊脉。 站在窗边的的黄志强一瞥眼看见这一幕，眼睛瞪圆，正要发作，又见妻子正含着泪望着自己，他将要脱口的话就这样哽住，再说不出口。 他知道妻子的性格，视儿女如命，他要是这时候做了什么，阿莹真出了什么事，妻子估计这辈子都不会再原谅他。 罢了。 黄志强转身离开，眼不见为净。 宋芸这时已经诊完脉，也确定了黄莹现在的情况，比她预想的要更糟糕一些，不过还没到最坏的程度。 宋芸从药箱里拿出纸笔，迅速写下药方递给黄太太，“让人去抓药，煎好药立即送上来。” 黄太太将药方交给管家，让管家赶紧去办。 管家也知道情况紧急，没有假手他人，他亲自去抓药，再盯着佣人煎药。 宋芸让黄太太帮忙将盖着黄莹的被子拿走，被子下的身体仿佛消了气的皮球，短短几天就干瘪了许多，看得白阮阮又开始落泪。 宋芸安慰她，“等她醒了，吃几天好的就能养回来，没事的。” 黄太太听了这话连连点头，“对对，阿莹会没事的。” 宋芸取出针包，开始给黄莹施针驱除体内的积寒。 一套针扎下去不久，黄莹的指尖开始泛黑，宋芸用针刺破黄莹的指尖，有黑色血珠涌出。 十根手指和十根脚指都刺破，任其缓慢排出黑血。 “这血怎么是黑的？”黄太太惊声问：“难道阿莹是中毒了？” 宋芸摇头，“不是中毒。阿莹小时候是不是冻伤过？” 黄太太点头，“是，她八岁的时候贪玩跑进冷库玩，被人关在冷库里两个多小时，人救出来时都冻傻了，好在后来救了回来。” 宋芸明白了，积寒就是从那时候留下的。 “是不是从那以后，她就三不五时的生病，总发烧。” 黄太太连连点头，“是是是，就是这样，她还特别怕冷，大热天睡觉也要盖被子，手和脚总是冰凉，怎么也捂不热。” “这就是寒症。”宋芸将寒症的病状跟黄太太解释了一遍，又说起黄莹的情况，“上回我跟她说过，她的寒症已经积压到了临界点，随时都有爆发的可能，一旦爆发，病势便如山倒，让她尽快去找我治疗，可是她一直没去。” 白阮阮接话，“是啊，今天要不是小芸催我打电话问问阿莹的情况，我到现在都不知道阿莹病成这样了。” 黄太太一听就知道是这位宋小姐担心阿莹的病情，特意让白小姐打的电话，又一起跟过来给阿莹治病，她心里十分感动。 不管能不能治好，她都会记下这份情。 黄太太不好说自家丈夫的事，只能用叹气掩盖失落。 这时黄莹指尖的黑血慢慢变成了鲜红的血珠，宋芸拿出干棉球，让白阮阮和黄太太一起帮忙用棉球按压指尖止血。 止血后，宋芸开始收针。 黄太太在一边小声问，“阿莹她什么时候能醒？” 宋芸说，“等药煎好送上来时，我会将她唤醒。” 黄太太赶忙下楼去看管家煎药的进度，却发现管家买药才刚回来，药包还在手里呢。 于是又等了一个多小时，药总算煎好送到阿莹的房中。 黄志强许是在书房闻到了浓重的中药味，心情不太好，皱着眉出来了，径直走到女儿房间，见宋芸拿了一根针在女儿鼻下刺了一针，女儿竟慢慢睁开了眼睛。 黄志强快步走过去，一时也忘了自己是来问责的，一双眼紧紧盯着面颊凹陷的女儿。 黄太太泪眼婆娑，“阿莹，你可算是醒了，你吓死妈妈了。” 黄莹从恍惚中回神，眼珠转了转，看见围在病床边的好友和父母，她想挤出一丝笑，却笑不出来，没力气。 “先喝药。”宋芸伸手将黄莹抱起，白阮阮赶紧将软枕塞到黄莹腰下。 黑色的汤药汁一点点喂进黄莹嘴中，明明很苦，黄莹却不觉得苦，慢慢喝完了一整碗的汤药。 “过一会你会感觉身体发热，这是正常的，最多持续半个小时，这股热劲就会过去，到时你再吃点稀粥。” 黄莹说，“我现在已经感觉到身体在发热了，很舒服，我从来没有这么舒服过。”以前她只能感觉到冷，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冷。 可现在，她感觉自己像是泡在热水缸里，全身都热呼呼的。 见女儿精神头好了一些，黄太太一直吊着的心总算放下来一点点。 第312章 登门致谢 宋芸根据黄莹的身体情况又调整了药方，叮嘱黄太太，每天给黄莹喝一碗汤药，连喝七天，到时她的寒症就会彻底清除，以后就能和正常人一样。 这话要是放在以前，黄太太还真不敢信。 可现在，眼见着昏迷几天的女儿被救醒，不仅精神头越来越好，连手脚都变得温热起来，她没理由不信这话，甚至是深信不疑，看宋芸的目光都变得不同起来。 就连黄志强的脸色也柔和了许多，原本对中医的厌恶和敌意也消散了一些。 黄莹在喝下一碗粥后又睡了过去。这次不是昏睡，而是正常的休息。 白阮阮提出告辞，黄太太亲自送她们到门口，她拉着宋芸的手不放，“宋小姐，你救了阿莹一命，这份情我记下了，改日等我准备好，一定登门致谢。” “不用不用，我和阿莹也是朋友，朋友互相帮助嘛，不算什么，您不必记在心上。”宋芸笑着说。 话虽如此，可黄太太却不敢不记在心上，救命之恩，哪能一句谢谢就轻轻揭过。 黄太太说改日登门致谢，宋芸以为这个改日至少也要五六天，哪知刚过了两天，黄太太就来了。 她带着管家一起来的，提了很多东西，一见到宋芸，亲热的跟什么似的，“小芸，我可以这样叫你吗？” 宋芸微笑点头，“当然，那我也随表姐一起叫您伯母行吗。” “那有什么不行的，我可太高兴。”黄太太一改先前的憔悴，现在看起来气色好了不知多少，脸上的笑容也十分真诚，“阿莹也想来的，被我按住了，虽说好了很多，可毕竟没好全，可不敢让她出来吹风。” 宋芸笑着点头，“是这个理。” 黄太太紧紧握着宋芸的手，感慨道：“真没想到，你年纪这么轻，医术却这么好，比那些洋人大夫强了不知多少，给阿莹治了那么久，左检查右检查，什么都没查出来，更别说治好阿莹的病，要我说，还是咱们中医厉害。” 白阮阮笑着接话，“那是，咱们中医都传承几千年了，当然厉害。” 白阮阮也很高兴，甚至是兴奋，不仅为了黄莹，更为了爸爸。在亲眼见识过宋芸的医术后，她越发相信宋芸之前的话，只要爸爸能稳住病情，找到机会回华国，宋芸就能为爸爸医治。 黄太太将带来的礼物一一奉上。 黄家在港城也是有名有姓的老牌家族，只是近些年生意屡屡受挫，看起来不如从前风光，但底蕴还是在的。 之前黄家想和董家联姻，也是黄家大少想进军地产行业，这才提出想让黄莹和董家联姻，不过自从得知董霖在生日宴上干的那些烂事后，黄家也歇了和董家联姻的想法，家里又不是过不下去，哪能把女儿往火坑里推。以前只以为董霖就是爱玩，毕竟是从y国留学回来的，身上有些y国那边的习性也正常。 可谁也没想到，董霖竟然这么大胆，毫无顾忌到连白阮阮都敢动，这就不只是单纯的爱玩，这种人早晚会犯大祸，有多远离多远最好。 黄太太打开一个礼盒，里头是一只百年老山参，看得宋芸眼睛一亮。这只老山参的品质，可比她存在储物格里的那根山参好太多了。 “这只百年山参原本就是我悄悄给阿莹准备的，一直藏着不敢让你伯父见到，现在阿莹没事了，这山参我留着也没用，反而惹你伯父生气，就拿来给你。” 这样的山参，可遇不可求，怎么可能留着没用，不过是人家表达谢意不想让宋芸推辞的说头罢了。 宋芸没有推辞，笑着接下，“那我就厚着脸皮收下了。” 黄太太见她大大方方的收了，心里更开心，又拿过一个礼盒打开，里头是一个手串，一打开就有一股淡淡的香气扑鼻而来，手串由十九颗品相极好的翡翠珠串成，每颗翡翠珠都是满绿，碧莹莹的，非常好看，也非常昂贵。 “这是我在拍卖会上拍下的手串，据说是高僧开过光的，戴在手上时不仅有淡淡的香气，还是温热的，我看你皮肤很白，最适合戴这种手串了。”黄太太说着直接将翡翠珠串套在了宋芸的手上。 还别说，还真别说，这样翠绿的珠串戴在宋芸雪白的皓腕上，确实美得让人看了一眼又想看一眼。 黄太太带了六件礼物过来，每一件都十分昂贵，可见其爱女之心。 宋芸收了这么多贵重的礼物，有点不好意思，于是从药箱里拿出三只瓷瓶，里头装着她自制的药丸。 “这是千杯不醉丸。”喝酒前服用一粒，不管喝多少酒都不会醉，也不会因饮酒过量而伤胃。 “这是明心丸，有醒智明心之效，如果不小心中了迷药之类可致人神志不清的药，服用一料可立即醒神。” 她指着第三只瓷瓶道：“这是我自制的牛黄丸，在中风初发时服用效果最佳，可以在最快的时间通窍，减少后遗症的产。” 黄太太是识货的，知道这些药在外头是有钱也买不到，尤其是这个牛黄丸，她听说过，用的都是极其珍稀的药材熬制，果自然也是立竿见影的。 黄太太全数收下，乐得眉不见眼。 又过了两天，齐墨南这天晚上回来的很晚，没有像之前那样直接回安保们住的小楼休息，而是悄悄绕到后头，爬上二楼，敲响了宋芸的窗户。 宋芸打开窗户，让他进来。 “有结果了？”宋芸问。 齐墨南点头，“这两天有一艘y国来的商船停靠在玛丽港，港督府的那位秘书连续两天都去了库房，又见了那艘y国商船的船长和几个押船的头目，看样子是要出货了。” 宋芸来了精神，“你这边都准备好了？” 齐墨南点头，“都准备好了，只要那批货从仓库出来，不管他们走哪条线路，我都做了准备，以确保万无一失。” 齐墨南看着眼前的宋芸，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道：“应该还有几天时间，我建议你劝白小姐离开港市，以免出了什么问题后牵连到她。” 宋芸点头，“我也有这意思，一会我就去跟她说。” 齐墨南将修改后的计划跟宋芸详细说了一遍，到时宋芸就负责在码头接应，齐墨南和何红军及江赶美会在约定好的时间将货运到码头。 两人说完计划，齐墨南原路返回，宋芸则走出房间，去了白阮阮的房间。 白阮阮本就记挂着爸爸的病情，现在手里手了宋芸给的药，她早就归心似箭，现在听到表妹的建议，没有多想就同意了，“我明天就让人去买票，你呢？你什么时候回去？” 宋芸说，“也就这几天，最多比你晚一天。” 白阮阮心里舍不得这个才相认不久，却又感觉亲近了许多年的表妹，可没办法，世上没有不散的筵席。 次日一早，白阮阮刚打发人去买机票，管家就过来禀报，“小姐，董先生和董太太来了。” 第313章 大厦倾塌 白阮阮当然不会见董家人，用脚趾想也知道他们是来干什么的。 东平的地她花高价拿下了，不仅东平的地，董家其余想参与的项目，白阮阮也都横插一脚，使用钞能力，强势拿下，然后将董家剔除在外。 短短时间，董家连失几个项目，尤其最看重的东平那块地，也稳稳落入白阮阮之手。 本就岌岌可危的明江地产被白阮阮这么一搞，眼看大厦就要倾覆了，董汉文怎么可能不着急，他恨不得一刀砍了那逆子给白阮阮谢罪。 董汉文再次吃了闭门羹，回到家就气病了。 董太太见丈夫这模样，心里终于生出一丝害怕，结婚这么多年，丈夫始终都是意气风发的样子，最近却整个人都颓靡了很多，也苍老了很多。 之前丈夫说过董家遇到难关了，如果闯不过这难关，董家有可能就会一败涂地，她当时不以为意，觉得丈夫就是见她总花大价钱买珠宝办酒会，心疼钱了，才这么说的，就是想让她少花点。 可现在看，难不成是真的？董家真的遇到难闯的关了？失了东平那块地，对明江地产的影响竟这么大？ 这时明江地产的张经理拿着一叠资料跑进董家，脸色慌张。 “张经理，出什么事了？”董太太喊住张经理问。 张经理抹了一把额头的汗，“太太，董先生在家吗？” 董太太指了指楼上，“他今天不太舒服，在休息，你有什么事可以跟我说。” 张经理知道这位董太太，成天不是在办酒会，就是在参加酒会，要么就是和富太太们去百货商场扫货，花钱如流水，对公司的事不怎么上心。 “太太，事情紧急，我还是去找董先生汇报吧。”说完拿着资料匆匆上楼。 董太太跟了上去，站在门口听。 她听见张经理说，“大事不好了，有三位股东已经提出了撤资，另有两位股东也在评估中，估计也会撤资，董先生，您得去公司主持大局啊！” 董汉文一听这话，一口气没上来，晕了过去。 张经理急得不行，赶忙大声喊管家叫医生。 董太太跑进房间，见丈夫昏过去了，也是着急，忙给家庭医生打了电话，让他立即过来。 没等家庭医生赶到，董汉文自己又醒了，他哆嗦着手接过张经理递来的退股书，胸口剧烈起伏着。 相比丢失的几个项目，股东退股才是明江地产最大的打击。 这些股东一旦提出退股，其余的股东势必会跟上，哪怕他不同意也没用，决定权已经不在他手中。 明江地产完了。 他董家几十年的基业，完了。 全毁了。 正在房里享受女佣按摩喂水果的董霖突然来了兴致，想让身边的女佣上床伺候他。 女佣早就跟董霖有过关系，自然不会拒绝董霖的要求，毕竟事后能得一笔不少的小费，比她一年的工资还要多。 就在女佣半推半就衣衫半解往床上爬时，董汉文一脚踢开了房门，赤红着眼，提着一根棍子就进来了。 董汉文见到房里的情景，更是怒不可遏，“畜生，两只手都断了还不安分，你知不知道，董家毁在了你手里。” 董家之前确实遇到难关，但并非没办法闯过去。 坏就坏在董霖这逆子胆大包天去招惹白家，现在白家雷霆出击，不惜代价跟董家作对，让本就遇到难关的明江地产雪上加霜。 现在股东又来退股，直接将摇摇欲坠的明江地产给彻底压垮。 董霖一脸懵逼，“爸，你说什么呢？” 董汉文后悔啊！ 古人言，娶妻不贤，祸及三代。 真是一点错都没有。 当年爸妈劝他，让他找一个知书达理的女子为妻，这样教育出来的儿女也会十分优秀，儿孙优秀，董家的辉煌才能延续下去。 可当时的他年轻气盛，根本听不进劝，偏要娶一个美艳动人的舞女为妻，带出去是很有面子，也会讨他欢心，他一直觉得自己没做错选择。 可现在，他真想把自己的猪脑子打出来。 一个舞女，成天只知打扮享乐，又怎么懂得教育孩子。 董汉文拿着木棍一步步走到床前，也不再多说什么，举起木棍就朝董霖的腿上狠狠敲了一棍。 腿断没断不知道，董霖嚎叫的声音都快叫断气了。 好在董太太来得及时，董汉文的第二棍没来得及落下，被董太太给拦下了。 董汉文冷冷看着年过四十依然风韵犹存的妻子，眼里只有厌恶，“这二十几年都是这样，每次我要教训这个逆子时，你就出来阻拦，把这个逆子宠得无法无天，现在好了，整个董家都被你们母子俩给败完了，满意了吗？” “汉文，你在说什么啊？”董太太一脸惊慌地看着董汉文。 结婚二十多年，她从没见过今天这样的董汉文。 董汉文丢下木棍，懒得再说，转身走了。 当天下午，董汉文悄悄买了前往f国的机票，带着家里存下的金条和一些珠宝，以及所有的现金，离开了港城。 至于妻子儿子会怎么样，他管不了了。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宋芸在送白阮阮登机后，她买了一张前往f国的机票，回白家庄园收拾了两只行李箱的东西，其余的都存进储物格里，再由江赶美和何红军送去机场。 当然，她不可能去法国，去机场也是幌子，做做样子。 到了机场后，三人进卫生间变装，两个大行李箱拆分成四个小行李箱，再装成刚下飞机的旅客，离开机场，前往齐墨南提前踩好点的码头，此时码头上停靠了两艘船，两艘船都是他们的，船上的人也都严阵以待。 第314章 狙击 江赶美和何红军将宋芸送到码头后，没有多逗留，立即回了市里，准备明天的行动。 时间一点点流逝，眼看接近动手的时间，向来处乱不惊的宋芸这会也开始紧张起来。 在港城这样的地方，发生什么事都有可能，计划的再完美，也不如变化来得快。 次日一早，宋芸按照计划背着狙击枪离开码头，在距离码头一公里的车辆必经路口寻找合适的掩体潜伏。 下午两点，两辆卡车朝码头开来，速度很快。 宋芸立即在掩体后趴下，狙击枪的瞄准镜正对着来路。 她从瞄准镜里看到开卡车的是何红军和江赶美，齐墨南站在后头卡车的副驾门边，手里拿着枪，正时不时朝后看一眼。 两辆卡车快速通过，很快有警车呼啸着追来。 宋芸扣动扳机，一粒子弹射出，精准射入快速移动中的警车前轮。 警车猛的侧滑，车身不受控制的扭动了几下后停了下来。 又是一声闷闷的枪响，第二辆警车也得到了相同的待遇。 紧跟在第二辆车后头的警车直接撞上了前头的车，三个车撞在一起，把路彻底堵死，后头的车也过不去了。 警车上的人下来，有谨慎的一直躲在车后，也有不怕死的伸着脖子四下乱看，找寻狙击手所在的方位。 宋芸也不含糊，直接开枪，每一枪都击中一个人的大腿，使其丧失行动力，但又不至于丢命。 这些追过来的警察也是听命行事，他们并没有自主权，对追回文物这事也不了解，没必要把人往死里揍。 宋芸连开十几枪，枪枪命中目标，弹无虚发，把那些警察吓得没一个敢冒头，后头追上来的安保队见路被车堵了，纷纷下车察看情况，走到前头时，自然收获了一发又一发的字弹大礼，接连倒下十几个人，这才反应过来，赶忙拖着腿部中枪的队友藏到车子后面去。 没有人再敢冒头。 宋芸凭借一人一枪，以精准的火力压制，给码头的人争取了转移文物上船的时间。 一箱箱文物被抬进船舱，眼看差不多了，齐墨南掏出枪朝天上开了三枪。 宋芸听到枪声，知道是齐墨南给她发的信号，她盯着瞄准镜，又连开三枪，打死了三个站在车后指着港府警员破口大骂的y国人。 宋芸开完枪后立即离开掩体，贴着路边的林木往码头方向跑。 有人眼尖的发现了宋芸奔跑的身影，尤其她背着狙击枪，很醒目。 “狙击手撤了，快，追上去。” 路堵了，他们只能步行，所有人都开始狂奔，举着枪朝宋芸疯狂射击，可惜距离太远，他们的子弹根本打不到宋芸。 眼看离码头越来越近，宋芸再次加速，脚下跑得都快出火星子了。 此时停在码头上的两辆卡车已经空了，一艘装着文物的船已经离开码头走远，另一艘船还在码头等待，船上只有齐墨南和负责开船的船长。 齐墨南这会也拿着狙击枪，趴在船头，瞄准镜始终瞄准着宋芸身后，只要有人进入射击范围，他就会毫不留情的扣动扳机。 几枪过后，没有人再敢越线，没有人想死。 宋芸一个箭步跳上船头，“开船。” 船开动，随着距离的拉开，那些停滞不前的警察们再次开始往前移动，只是行动不如之前那么勇猛，多了几分谨慎。 这时，一个身形格外高大的y国男人冲了出来，他肩上扛着一个什么东西，有点像是什么发射器。 齐墨南在瞄准镜里看清了，是火箭筒。 “快，加速，快加速。”宋芸也看到了，这特么是火箭筒啊？要是被打中，这个船肯定完蛋。 船长已经在拼命加速了。 然而来不及了 那个y国人扛着火箭筒飞快奔跑，突然停下后，单膝跪地，瞄准发射，一气呵成。 齐墨南丢下手中的狙击枪，立即回身抱住宋芸跳船。 齐墨南和宋芸的速度很快，可人的速度再快，也快不过火箭弹，两人刚翻过船舷，身体还在空中没有落水，火箭弹已经击中了船身。 火焰和巨大的爆炸冲击波瞬间将齐墨南的后背吞没。 齐墨南始终紧紧搂着宋芸，将她护在自己的怀里，直到落水后，他再也支撑不住，昏死过去。 距离这边已经很远的另一艘船上，江赶美和何红军等人在望远镜中目睹了这一幕，个个目眦欲裂。 何红军和江赶美甚至想要返回去救人，可船上还有别的指挥官，根本不同意他们的请求。 不是指挥官不想救人，实在是身为领导者，他要考虑更多，不能因为一时冲动，搭进去更多人，以及好不容易才从港市拿回来的文物。 “会没事的，齐队长他吉人自有天佑，肯定会没事的。” 这话苍白又无力。 刚刚的情况所有人都看见了，在那种情况下，生还的机率很小。 就算没有被火箭弹炸死，落水后也活不了。 所有人都红了眼，何红军和江赶美更是失声痛哭。 另一头，宋芸虽然被齐墨南用身体护着没有受到外伤，可火箭弹爆炸的能量也震得她一阵晕眩，好在这晕眩持续的时间不长，她很快恢复过来，而此时齐墨南已经昏迷。 她现在不敢上浮冒头，岸上肯定有狙击手在等着她冒头。 宋芸一边观察齐墨南的状况，一边迅速翻看商城页面，很快找到一种叫做人工腮囊的东西，一百星币一颗，一次性的东西，使用时长是一个小时。 她立即兑换了两颗人工腮囊，往齐墨南嘴里塞了一颗，自己含了一颗。 人工腮囊一入嘴，立即转化成一个水底呼吸器，帮助人类可以像鱼儿一样在水底自由呼吸。 确定齐墨南暂时没事后，宋芸拖着齐墨南在水下潜游，也没有什么方向，就闷头往离岸远的方向游，也不知游了多久，宋芸感觉嘴里的呼吸器开始呼吸不太顺畅了，猜测应该是到时间了，她自己也觉得很累，几乎要撑不住了。 她扯着齐墨南的胳膊，撑着他一点点往上浮，慢慢将头露出水面。 水面很平静，已经看不见码头，四周也没有船只，更不清楚现在的方位。 浮上来后，宋芸这才看清齐墨南的伤。 第315章 星板 齐墨南后背被火焰大面积灼伤，加上伤口被海水这么长时间浸泡，已经开始发白肿胀。 昏迷应该是头部受到炸弹冲击导致的严重震荡，这也很危险，如果脑出血，没有得到及时的治疗，会在极短的时间内死亡。 必须尽快上岸治疗。 可这大海茫茫，连条船的影子都没有，要怎么上岸？ 宋芸吐掉嘴里的人工腮囊，把齐墨南嘴里的腮囊也取了出来。 趁着现在还有一点体力，赶紧打开系统商城页面搜索适用的海面求生工具。 高级的星艇星船星舰这些她看都没看，买不起，给她的余额再加几个零也买不起。 只能看看那些简单的，有时限的工具类，这种花费小，有用，但只能一次性使用。 宋芸很快锁定了合适的目标，一块高能星板，激活后可用两小时，飘行速度可达每小时五百里。 五百星币一块。 贵是贵了点，但正是她现在迫切需要的。 宋芸没有犹豫，立即兑换了星板。 星板尺寸是两米乘一米五，他们俩人用正正好。 宋芸将齐墨南弄上星板，让他趴着，她则蹲在齐墨南身边，一手抓着齐墨南的胳膊，一手抓着星板前方的扶绳，以免速度太快被甩出去。 ai图，凑合看看哈。不要抠细节。 星板的速度快到惊人，说是时速五百里，宋芸感觉不止，她觉得自己快飞起来了。 就一块一厘米厚的薄板，什么精密元件都没看见，就能有这样的速度，那神秘的高位面科技，真是让人叹为观止。 大约一个多小时后，宋芸看见远处有一处小岛的影子，赶紧朝那个方向去，希望能在剩余的时间内到达小岛。 老天眷顾，在星板只剩最后五分钟使用时效时，宋芸终于踩上了沙滩。 她没将齐墨南从星板上弄下来，而是直接拖着星板往沙滩上方走。 远离涨潮范围后，宋芸寻了一块平静干净的沙地停下，略微喘了几口气后，立即开始给齐墨治疗。 先用银针刺入齐墨南脑周八穴，不管有没有脑出血，先刺穴释压总没错。 扎完针开始处理外伤，这次齐墨南后背的灼伤面积有点大，她将剩下的那些修复喷雾都给用了，再到林子里采了些有缓解灼伤疼痛的草药给他敷在后背，不然等他醒来，发现没上药，伤却好了，她不好解释。 采药时她就观察过周围，看样子是一处荒岛，没有人类生存的痕迹，一切都很原始。 趁着天色还亮，宋芸赶紧去捡柴，把火堆烧起来。 齐墨南还昏迷着，她也不敢走远，就在附近捡。 没有人类生活的荒岛好处就是柴火特别多，随便捡都能捡一大堆。 好在储物格里还有很多椰子，这岛上也有椰子树，她现在把椰子拿出一些来也说得过去。 宋芸喝了椰子水，吃了椰子子肉，椰子壳收集到一边，可以当碗用。 齐墨南是晚上九点多醒来的。 他一睁眼就看见坐在火堆边烤着什么的宋芸，见她好好的，似乎没有受伤，他刚提起的心这才慢慢落下，“宋芸。” 宋芸扭头，见齐墨南醒了，忙将烤了一半的鱼放到一边，起身走到齐墨南身边，“你感觉怎么样？” 齐墨南苦笑，“我应该是脑震荡了，跟上次一样，头晕，恶心，想吐。” 宋芸闻言赶忙拿出针，“我再给你扎针，你躺着别动。” 再次针刺释压，扎完后齐墨南明显感觉好了一些，头还是晕，但至少不恶心想吐了。 见他想起身，宋芸忙说，“你后背有伤，动作轻一点。” 齐墨南想到跳船时的情况，没死就是万幸，后背有伤很正常，不过他感觉不怎么疼，应该伤得不重。 他慢慢坐起来，发现自己坐在一块十分平整的板子上，这板子材料似木非木，看不出来是什么制成，暗灰色，平整光滑。 宋芸拿了个切开的椰子过来，“先喝点水。” 齐墨南喉咙干涩冒火，接过椰子也没急着喝，问她，“你喝了吗？” 宋芸点头，“你喝过了，你喝吧，不用给我留，还有呢。”她指了指火堆边的几个青皮椰子说。 齐墨南见还有椰子，也就不客气了，一口气把整个椰子咕嘟完，还意犹未尽。 宋芸拿匕首把椰壳切开，挖出里边的椰果肉，“你先吃点这个垫垫，火堆里烤着红薯，还没熟。烤鱼你现在不能吃，等你后背伤口好了再吃。” 齐墨南乖乖接过椰果肉，吃了几块后胃里舒服了一些，开始问她跳船后的情况。 宋芸神色有些黯然，“那个船长死了，我借着一块浮板，带着你飘了一整天才飘到这个岛上。” 齐墨南指着他屁股下的板子，“是这个浮板吗？” “是，当时我用浮木带着你，但浮木你也知道，承重力有限，你总是掉下水，后来我在海上发现了这块浮板，好在有这块浮板，不然咱们今天估计上不了岸了。”宋芸一本正经编故事。 齐墨南听了只觉得难受，他无法想象这一天宋芸是怎么过的。 一个人在海上求生本就十分困难，却还要带着他这个累赘，可以想象当时她有多艰难。 “以后再遇到这种事，你不要管我，不要管任何人，顾好你自己。”齐墨南说。 宋芸看着齐墨南，“换成你是我，你会只管自己逃命，不管战友吗？” 齐墨南当然不会，他不可能抛下自己的战友，更不可能抛下心爱之人。 见齐墨南沉默，宋芸笑道：“好啦，也没你想的那么难，你也知道我力气很大的，拎你跟拎一只小鸡崽没什么区别，根本不费劲。” 齐墨南被她逗笑，胸口淤积的难受情绪瞬间散尽，只剩下阳光明媚。 宋芸将火堆里的红薯挖出来，三个红薯，全给了齐墨南，她继续烤鱼。 这条鱼是她先前在南海时收进储物格的，足有十六七斤重，她切成了好些段，串在树枝上烤，烤完一串还有一串，吃不完，根本吃不完。 齐墨南也没问她鱼哪来的，毕竟是在海边，捡到鱼很正常。 “你这红薯哪来的？”他扒开红薯皮，吹着热气吃了一口，香甜软糯的口感似曾相识，和在青河村吃过的烤红薯味道很像。 宋芸张嘴就来，“给你采药时在林子里发现的，就一小丛，挖半天就挖了这几个。” 齐墨南也没多想，红薯吃起来都差不多。 对于食物方面，宋芸一点没担心，就算不用储物格里的储备粮，这荒岛林子里也能找到不少吃的，又在海边，还能捡鱼虾蟹吃。现在对于他们来说最难的，是怎么离开这座荒岛，怎么回去。 “为爱发电”“为爱发电”“为爱发电” 第316章 荒岛求生 正是盛夏，又在南方海边，倒也不用担心晚上着凉的问题，两人吃完复盘了一下这次的行动，说着说着来了困意，尤其是宋芸，累了一整天，能坚持到现在实属不易，干脆躺在星板上睡了过去。 齐墨南见她睡着，忙撑着有些昏沉的脑袋往她身边挪了挪，他倒不是困，只是脑震荡导致的头昏难受，躺着肯定会舒服一点，可他们现在在野外，不能两个人都睡觉，必须要有一个人守夜。 好在宋芸捡来的柴足够多，齐墨南时不时往火堆里扔上一两根，篝火一直没熄，直到天光破晓，宋芸醒来。 “我睡了这么久，你怎么不叫醒我？”宋芸坐起身，发现柴堆差不多消耗光了，就知道齐墨南肯定一晚上没睡。 齐墨南笑道：“又没什么事，叫你干嘛。” 宋芸给他搭了脉，问他现在的感觉。 齐墨南都如实说了。 宋芸点头，“比昨天好了一些，这几天你的头依然会很晕，不过没关系，过几天就好了。”说完起身，“你躺下眯一会，我再去捡点柴，顺便看看有没有吃的。” 齐墨南也想去，可也知道自己现在这身体不允许，去了也是拖累，“你就到附近，别走远。” 宋芸给齐墨南开了个椰子，递到他手里，“渴了就喝这个，我走了。” 宋芸拿着匕首走了，在离开齐墨南的视线后，她开始赚星币，反正是荒岛，少了几棵树也无所谓。 树比花草可值钱多了，尤其是那些开了花结了果的树，一棵就有一千星币。 宋芸挑了三棵果子不能吃的树，一口气赚了三千星币，再加上一些花花草草的，单这一早上就赚了三千五百多星币。 看了眼余额，现在余额是星币 赚星币的同时也没闲着找食物，野鸡野兔这些目前还没见着，但她发现了一片野芋头，用匕首辅助挖开，芋头不算很大，但多呀，这一片至少半亩地，全是野芋头。 宋芸挖了几十个比成人拳头还大些的芋头出来就停手了，摘了几片芋头叶，做成简易的叶子包，往叶子包里装了十来个芋头，其余的都收进了储物格。 宋芸带着芋头回到她和齐墨南的临时营地，齐墨南正在烤鱼，已经烤好了几串，放在一边的树叶上。 齐墨南说，“这鱼再不吃就要坏了，我都给烤熟，烤干一点能放久些。” 宋芸原本也是这样想的，没想到齐墨南直接就给做了，挺好。 从叶子包里倒出芋头，也不用清洗，又没水，直接丢进火堆里烤，烤熟后扒皮吃。 “吃完咱们就得去找水源了。”宋芸说。 荒岛求生第一步，也是最重要的一步，找到水源。 齐墨南没意见，他自己也感觉比昨天好了一些，走点路应该不成问题。 等待烤芋头的空隙，宋芸也没闲着，去扯了些藤蔓过来，把藤蔓上的叶子去掉，用藤条编篮子。 齐墨南烤完鱼也跟着编，他之前在青河村跟她学过，本就会一些，很快就上手了，编的有模有样。 “那边有一片芋头地，等咱们找到水源，就去多挖点。”宋芸说。 齐墨南点头，“行，到时我去挖。” 宋芸用棍子把火堆里的芋头扒拉出来，每个都烤得表皮乌黑，一共有八个。 扒开其中一个的皮，露出里面的绵白，淡淡的香气钻进鼻子里，两人都咽了咽口水。 昨晚上他们俩都没吃饱，一个吃了几个红薯，一个吃了几串鱼肉，当时是感觉饱了，但其实很快就消化掉，这会已经饥肠辘辘。 宋芸将扒开的这个芋头递给齐墨南。 齐墨南接过后，从一边拿来宋芸切成两半的椰子壳，把芋头上黑漆漆的外皮扒掉后放进椰子碗里，然后再递回给宋芸，“你先吃，我把剩下的都扒了。” 宋芸接过，用齐墨南削的木筷子夹起来吃了一口，软软糯糯，还挺好吃。 齐墨南把几个椰子碗都装满了才停手，手太脏了，就用削制的木筷子夹着吃，也算讲了点卫生。 宋芸吃了两个芋头，两块鱼，也就饱了。 齐墨南胃口向来大，鱼又不能吃，只能吃芋头，一口气吃了六个。 剩下几个芋头和烤鱼都装进新编好的篮子里，火也差不多灭了，两人出发去找水源。 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去，得先找到水源才能活下来等待救援，或想办法离开这座孤岛。 星板宋芸一直带着，拖着走，她想过实在不行，就用星板当船划回去，所以星板她是绝对不会扔掉的。 找水源两人都有经验，很快就在一片山壁下找到一个水潭，水是从山上流下来的雨水，汇聚在这个地方，形成了一个不小的水潭，水潭的一侧有个缺口，满溢的水从缺口流出，又行成一条溪流，蜿蜒而下。 宋芸四处看了看，觉得这里是一个建造庇护所的绝佳场所，有两面天然石壁做依撑，他们只需弄些木头依着石壁搭建出可以遮风挡雨的棚屋就行。 且有石壁撑挡着，既能防狂风暴雨，又比单独搭建的棚子更牢固安全。 两人都是行动派，迅速设计好搭建棚屋的位置和大小后，就开始在附近寻找材料。 齐墨南现在还是伤员，不能做剧烈运动，宋芸就让他做点捡柴的活。 齐墨南哪肯只做捡柴的活，从靴子里抽出匕首，也跟着一起砍木头，好在匕首足够锋利，需要用的木头也不用太粗，这活不用费大劲，齐墨南做着也没着不舒服，宋芸就随他了。 弄好搭建棚屋所需的木头，还得有缠束用的绳子。 绳子是没有的，想现搓也没材料，宋芸干脆就用柔韧度比较好的藤蔓来当绳子用，反正这屋子只是临时庇护所，又不会在这里待一年半载，说不定住个几天就找到了回去的法子呢。 两人忙活了一整天，饿了就吃芋头了烤鱼，总算把棚屋给搭建出来，棚屋里铺上厚厚的树叶干草，再将星板放在上面，相比草堆，星板更干净平整，当床正合适。 趁着还有天光，宋芸提着蓝子去挖芋头，齐墨南也跟着，一路捡捡柴摘点野果子什么的。 天彻底黑透时，水潭边新搭建的庇护所外燃起篝火，宋芸将半蓝子芋头丢进火堆里烤，齐墨南则将刚刚猎到的野鸡拿到水潭外的溪水边处理，清理干净后用削好的树枝串着，挂在火上方的粗木架子上烤。 第317章 美丽的误会 两人忙活了一整天，又累又饿，总算在睡觉前吃上了一口肉。 荒野生存对他们两人来说没有一点困难，如果不是急着想回去，他们就算在这岛上生活一年也不成问题。 除了找食物和休息外，两人都会轮流去不远处的沙滩上溜达，看看有没有路过的船只，说不定能遇到国内出来打渔的渔船。 就这样过了三天，齐墨南后背的伤完全好了，除了淡淡的红印子外，没什么别的痕迹。 齐墨南受伤后一直昏迷，所以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当时后背伤成什么样，醒来后已经敷了药，也没感觉多疼，只以为是轻伤，没留疤也正常，就没放在心上。 只有宋芸亲眼见到齐墨南当时后背的伤有多严重，要不是用掉大半瓶修复喷雾，他的伤不可能好的这么快，也不可能不留疤。 当然，这事她不会说，就当是个美丽的误会好了。 “你头还晕吗？”宋芸问。 齐墨南摇头，“不晕，一点也不晕了，应该是好了。” 宋芸点头，“那就好，一会你去沙滩时顺便看看有没有海鲜捡点回来。” 齐墨南提着篮子就去了，宋芸在庇护所用藤条编门帘，刚编到一半，齐墨南跑了回来，“那边来了一条船。” 宋芸一听，立即把手里编了一半的门帘丢到一边，迅速将星板拖出，齐墨南接过星板举在头顶，和宋芸一起朝沙滩方向狂奔。 两人跑到沙滩，正要大声喊，忽然瞳孔一缩，声音戛然而止。 “他们在丢什么下海？”宋芸问。 齐墨南说，“看样子像是人，他们丢了两个人下海。” 而且那船上有y文字母，应该是y国那边过来的船只，或是港城的船，总之不适合他们求救。 两个人被丢进海里后，船很快就开走了。 宋芸看见被丢进海里的人在水中沉浮挣扎，“还活着，我们去把人救上来吧。” 齐墨南没意见，两人带着星板下海。 星板虽然没了动能，但浮力还和以前一样，两人一边一个，一手扶着星板，一手滑水，速度还挺快的，又省力。 很快到了两个在海里挣扎沉浮的人附近，其中一个已经昏迷，另一个显然会水，他拼命拖住那个不断往下沉的人，大声喊着师父醒醒之类的话。 司丰年拼命拉拽着师父的身体，他的力气也快耗尽了，身上又有伤，他不知自己还能坚持多久。但让他放弃师父，那是死也不可能的，要死就一起死了。 就在司丰年以为自己和师父必死无疑时，就在他体力耗尽，已经放弃挣扎，准备随师父一起沉入海底时，一只手突然拉住了他，将他拉出水面，师父也还在他身边，接着他又被拉上了一块浮板，师父还在他身边，他努力想要睁开眼看看是谁救了他，可怎么也睁不开，很快就陷入到无边的黑暗中。 宋芸这会也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眼前这个二十来岁的年轻男人，死命抱着一个中年男人胳膊年轻人，不就是她在后世的师父司丰年吗？ 尽管面容因年纪增长有些变化，可她依然能一眼认出来，这就是她师父司丰年啊！ 是了，师父曾经跟她提过，说他年轻时跟着师父周游世界，在海上被抢劫过，抢完还把他和师父打伤扔下水，师父没了，他被冲到一个荒岛上，在荒岛生活了一个月，遇到一艘路过的渔船，他才得已离开荒岛。 也正是那次的经历，师父开始练武，至少再遇到同样的事时，他能有能力自保，也能保护亲人。 “你怎么了？”见宋芸发呆，齐墨南问。 宋芸摇头，“没事，看他有点面熟，不过仔细再看又不像了，是我认错了。” 齐墨南没说什么，和宋芸一起，一左一右推着星板回到沙滩。 齐墨南也会一些落水急救，这两人又都有气，就由齐墨南给两人做了些按压肚部的措施，让两人把水吐出来，再缓缓就行了。 司丰年吐出水后就醒了，见到宋芸时就是一愣，不是说这个女孩的美貌冲击到自己，而是眼前这个女孩子给他一种很奇妙的熟悉感。可明明，他从未见过这个女孩，绝对没见过，否则这种出色相貌的女孩子，谁见了会不留印象？ “我们见过吗？”司丰年问。 宋芸摇头，“没见过。不过我见到你时，觉得你很亲切，很像我认识的一位故人。” 司丰年更觉奇怪，“我也觉得你很亲切，像是认识你，可我又想不起来我们曾经见过。” 宋芸笑道：“想不起来就不要想了，相逢是缘，更何况咱们是以这种方式认识，更是难得的缘分。” 这时齐墨南拿着两个椰子壳从庇护所那边过来，两个椰子壳里，一个装着水，一个装着食物。 司丰年挣扎着爬起身，去看师父的情况，见师父气息平稳，狠狠松了口气，又道：“谢谢你们，要是还有机会回去，我一定重谢。” 齐墨南刚好听到这句话，便：“你说的回去是回哪里？” 司丰年说，“我和师父住在y国，这些年一直在环游世界各国，这次原本要去越国，可现在行李都被抢了，什么都没有，连身份证明都没有，还真不知道能回哪里去，你们呢？你们怎么会在这荒岛上？” 宋芸露出一脸苦涩，“我们和你们的遭遇差不多，也是被人丢下海的，还好我们水性都不错，又在这荒岛附近，这才没有一命呜呼。” 司丰年也不知信没信，反正没多说什么，接过齐墨南递来的水，喝了半碗，剩下半碗想留给师父。 宋芸问司丰年，“要不要把你师父叫醒？” 司丰年自己就是大夫，自然知道要怎样将一个昏迷的人弄醒。 “我师父姓纪，纪元晖。”司丰年掐纪元晖人中时说。 宋芸一怔，“你师父不会就是那个喜欢去世界各国寻找疑难杂症的纪先生吧？” 司丰年说，“我师父确实喜欢去各国各地寻找疑难杂症，为病人解除痛苦，也提升自己的医术，同时他也在编写一部疑难杂症大全，可惜都被人抢走了。”提到这个，司丰年一脸懊恼，气得直咬牙，比被打一顿又丢进海里还让他生气。 第318章 师父和师父的师父 宋芸劝他，“书还可以再编写，人活着就好。” 司丰年瞬间就消气了，“你说的对，人活着比什么都重要，那些身外之物丢了就丢了。” 宋芸忍住想笑的冲动，师父的性子就是这样，容易生气，也容易被哄好，脾气来得快，去的也快。 这时纪元晖醒了过来，见到徒弟的脸，又看见两张陌生人的脸，湿漉漉黏腻的体感，熟悉的海风，炽烈的阳光，他慢慢回神，“我没死？” 他不会水，被丢下海的那一刻他就知道，他死定了。 哪怕徒弟拼命游过来救他，他也知道自己死定了，这可是大海。 司丰年说，“是这两位救了我们，师父，我们得救了。” 纪元晖坐起身，看看不远处的海面，又看看徒弟，感受到自己的呼吸和心跳，这才相信自己是真的活着。 纪元晖从星板上爬起身，朝宋芸和齐墨南拱手，“多谢二位！” 这种谢人的作派，很有华国风范，但不是现在的华国风范。 先前司丰年说他们住在y国，又有医术传承，想来是早些年出国的大家族，也只有那些大家族，才能将华国的一些风俗习惯代代相传下来。 要换成每天疲于奔命的普通人，是很难有这闲心去传承什么，生活就已经足够艰难了。 宋芸侧了侧身，没受这一礼，笑着道：“同是天涯沦落人，互相帮助而已，不用一直道谢的。” 听了这话，纪元晖一愣，你们也是被抢劫后丢下水的？那你们来这里多久了？ 宋芸将他们目前的情况简单介绍了一下，总结就是，吃喝不愁，但还没找到回去的办法。 有时远远能看到船，但距离太远，叫了听不见，就算听见了，人家也未必愿意过来搭救他们，总之，他们还是得自己想办法才行。 毕竟这一带的船只，大多都是跑远洋的商船，多是y国m国o国那边往来的船只，这些人就算救了他们，也会把他们往港城带。 宋芸和齐墨南现在最不能去的地方就是港城。 虽然离港时他们都做了伪装，可难保没有什么蛛丝马迹留下。 至少在现在这个风口上不能去。 司丰年和纪元晖都不是不能吃苦的人，就像宋芸说的，至少活下来了，其余的就不要计较那么多，两人很快接受了现在的处境，开始琢磨在荒岛生存的事。 “能带我们去看看你们的庇护所吗？”纪元晖提出要求。 宋芸当然不会拒绝，别人提出这个要求她或许要考虑一下，但师父和师父的师父提出这个要求，她一点犹豫都没有。 师父是怎样的人，她比谁都清楚，而能被师父以命相护的纪师祖，肯定也是个很好很好的人，这样的人在荒岛上做邻居，她不会有一点顾虑。 齐墨南拿着星板走在后头，宋芸带纪元晖和司丰年走在前头，也就十来分钟的路。 见到宋芸和齐墨南的庇护所，纪元晖和司丰年都惊呆了，“这你们真是用一天搭建出来的？” 庇护所整体结构是木头，用藤蔓固定，木头间的缝隙糊了草泥，还用大片的树叶串连在一起盖在屋顶，二重防漏。 棚屋里的空间也很大，除了睡觉的地方，还有明显是手编的藤篮藤篓，以及一块放着椰子碗的石板桌。 “你们今天晚上就先在我们这里挤一挤，咱们先收集好材料，到时我们一起帮着搭建，会更快一些。”宋芸说。 司丰年闻言眼睛一亮，“那就太好了，真是不知要怎么感谢你们才好。” 齐墨南没说什么，不过心里也有疑惑，觉得宋芸对这两人过于好了。虽然宋芸以前对别人也挺好的，但和对这两人是不一样的，还是要找机会问一问。 纪元晖和司丰年都是中医，时常要进山采药的，自然有野外生存的能力，做事也利落，很快就拾来不少柴火，又顺便采了一些用得上的草药，这也是中医的习惯，见到草药就想采，忍不住。 午饭吃的自然还是芋头，以及昨天剩下的一只野鸡。 司丰年和纪元晖最近一直在船上飘着，前头还好，吃的还算过得去，后来被人盯上后，行李钱财都被抢了，已经两天没给饭吃，闻着烤野鸡的香味，师徒俩都不知咽了多少口水，好在没熬太久，他们吃上了这段时间最丰盛的一顿午餐。 吃人家的，住人家的，还欠人家救命情，这越欠越多，两人就习惯，债多不愁，反正他们不会忘记就是了，只要有机会，肯定会报答。 吃过午饭，宋芸和齐墨南带着司丰年和纪元晖去收集建临时庇护所的材料。 齐墨南揽了砍伐木头的活，让宋芸带师徒俩去扯藤蔓和糊墙要用的干草和泥。 四人分工合作，一个下午就将要用的材料全部收集好，接下来就是选地方规划搭建，天色已经开始暗下，就没再继续，打算明天天一亮就开工。 晚上，四人围坐在火堆边，听纪元晖讲述一些他游历各国时的有趣见闻。 纪元晖是个有学问又风趣的人，讲故事有他独特的节奏，听得人总忍不住捧腹大笑，就连向来表情少的齐墨南也一直没机会合上嘴。 纪元晖讲完趣闻，突然长叹了口气，“我在游历各国时见到最多的，其实还是贫困，因极度贫困导致的无所学，无所医，无所食，因无所学而不开智，因不开智而无所为，因无所为而始终贫困，因贫困而无医无食，循环往复，这就是很多国家最底层人的现状。” 司丰年点头，“没错，因穷而得不到学习的机会，不学习便不明理不晓智，不知远见，不知世面，更不敢远行，永远只敢在自己熟悉的范围内求存，被人奴役也甘之如饴。” 齐墨南说，“华国以前很多地方的人甚至比你们在外国见识到的更为愚昧。不过现在好了，至少每个人都有读书的机会。” 纪元晖听了齐墨南的话，欲言又止。 齐墨南笑道：“纪先生有话尽管直说，没关系的。” 纪元晖说，“我听说，华国这些年不太安稳，很多有能力的知识分子都受到了压迫，甚至连命都保不住，是真的吗？” ps：你们想到让他们回去的办法了吗？快点告诉我，在线等，很急的。 “用爱发电”“用爱发电”“用爱发电” 第319章 岛上没有花痴 齐墨南没有什么好隐瞒的，将华国现在最真实的情况告诉了纪元晖，没有外头传得那么恐怖，但也没有刻意去美化什么。 有些情况确实存在，有些人确实被迫害了，这都是事实。 纪元晖明白了，长叹一气，“都是人祸，人心不足惹得祸，百姓遭殃受苦。” 古往今来，一直如此。 四人都沉默了好一会，宋芸开口，“休息吧，明天还有很多事要做。” 司丰年见齐墨南一直光着上身，起初以为他是贪凉快，后来见到一件丢在角落里破损严重的衣裳，才知道他是没衣服穿。 他和齐墨南身高差不多，身上穿了一件短袖，外罩一件长袖衬衣，于是脱下长袖衬衣给齐墨南。 齐墨南每天都因为自己没衣服穿而尴尬，现在有了衣服，那种尴尬和一丝羞耻感总算消散了。 两人身高是差不多，可身材却差了很多，司丰年的衬衣长短合适，但扣不上。 于是司丰年又将面料有点弹力的短袖给了齐墨南，衬衣自己穿。 原本略有些宽松的短袖穿在齐墨南身上，成了紧身衣，还别说，真挺好看的，很容易让人想入非非的那种好看。 好在这个岛上没有花痴。 四人轮流守夜，每人守两个小时左右，还是很轻松的，大家都睡了个好觉。 第二天一早，宋芸带纪元晖去挖芋头，司丰年和齐墨南在庇护所做搭建棚屋的准备工作，把长满叶子的藤蔓变成藤条，把长短不一的树枝削裁成合适的长短。 两人一边干活一边闲聊，说起司丰年的老家，司丰年说，“我老家是川省那边的，都是听我爸妈说的，我从没去过。” “你在y国出生的？”齐墨南问。 司丰年摇头，“不是，我在港城出生，我爸妈过世前将我托付给师父，师父带我去了y国定居。” “那你在老家那边还有亲人吗？”齐墨南问。 司丰年说：“还有个堂伯，听说在京市开了一家很大的药堂，和我不是一个姓，他姓古，我是随我妈姓。现在国内不允许私人做买卖，我那堂伯也不知怎样了。” 姓古？这可不是什么大姓，姓古的人可少得很。 齐墨南立即想到一个人，那老头以前也是在京市开药堂的，后来开不成了，差点被批斗，被许师长保到川省这边来，不会这么巧吧。 “你那堂伯，不会是叫古艳文吧？”齐墨南问。 司丰年一愣，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随即反应过来，“你认识我堂伯？” 齐墨南无语了，这世界就真这么小吗？ “认识，很熟，如果你有机会去内地，我带你找他相认。” 司丰年也不知道会不会有这样的机会。他内心是很想去那边的，那是爷爷临死都在念叨着想要落叶归根的地方，那是爸妈时不时拿着老照片默默思念的故土，他一直都想去的，可又怕。 y国那边，甚至不止y国，西方国家都把华国传成人间炼狱般的存在，现在他知道那些传闻大多是假的，自然也想有机会去看看。 “希望能有这个机会。” 人多干活不累，这话不是说说的，四人聊得来，谈天说地，一天时间就过去了，有吃有喝，一点都不觉得累。 一间新的棚屋搭建好，司丰年和纪元晖也不用跟齐墨南和宋芸挤了，甚至齐墨南晚上挤到了司丰年和纪元晖屋里去。 这时纪元晖和司丰年才知道，两人不是夫妻，只是朋友。 嗯，碰过嘴的朋友。 宋芸其实没所谓，只是齐墨南心里别扭，觉得两人还没结婚，不该睡在一个屋里，对她名声不好。之前岛上没别人，也就算了，反正他也不会做什么不合适的举动，现在岛上来了人，他当然要顾及宋芸的名声。 得知宋芸也是中医后，他们在一起讨论的话题更多了起来，尤其宋芸医术还不差，甚至比现在的司丰年医术更好，纪元晖都生出要收宋芸为徒的心思，可惜被宋芸拒绝，说她有师父了。 她确实有师父，要是认了纪元晖，就差辈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他们每天都会去沙滩上溜达，等着路过的船只搭救，可惜要么是看不见船只影子，要么是船离得太远，喊破喉咙也没人听得到。 “不行，我们得办法自救，不能再等下去了。”宋芸说。 她确实归心似箭，她估计现在她和齐墨南出事的消息已经传回去了，这种情况下出事，说是说失踪，但基本可以判定牺牲。她怕爸妈和子奕受不了这个打击，必须尽快回去。 齐墨南想的和宋芸一样，爷爷年纪大了，如果得知他牺牲的消息，会不会承受不住这种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打击。 纪元晖和司丰年当然也想离开这座荒岛，在这岛上虽然吃喝不愁，可时间长了肯定是不行的，他们也不想当野人。 宋芸心里是有些忐忑的，师父原本可以在滞留荒岛一个月时等来搭救他的渔船，只是那船是港城来的，她和齐墨南不可能去港城，只能先想办法离开。 现在师父决定跟他们一起走，这无疑是改变了师父原本的命运轨迹，她也不知道这样做会不会有什么不好的后果。 不过现在既然已经都决定了，她也不多纠结，先回去再说其他。 于是四人一起想办法，最后在测试了星板可以同时承载他们四个人的重量后，确定了将星板改装成浮船的计划。 正好前几天纪元晖和司丰年出去采药时发现了一片麻，又叫苎麻，茎皮可以用来制做麻绳，比藤条要牢固很多。 齐墨南还发现了一片龙须草，也是制做麻绳的一种材料，两种都收集过来，到时两种麻绳缠股在一起用，算是双重保险。 接下来的日子，他们不是在搓麻绳，就是在砍木头做浮船的框架。 齐墨南的想法是，用木头拼装出一个船的外形，将星板固定在船的底部，这样既不用担心船会沉，又不用考虑遇到风雨时人在船上不安全容易滑落水里的风险。 宋芸他们听了这个想法都觉得不错，画了简单的图后，就按着这个设想来干，中途也修修改改过，总算在七天后将船给改装成功了。 出海前，他们将能带的篮子篓子都装上满满的熟芋头和烤得很干的海鱼，以及一大挂后山找到的椰子，小船基本就满了，因为没有容器，淡水只用椰子壳装了一些，不多。 划船用的桨多做了几个，怕中途遇到意外丢失桨就麻烦了，有备无患。 出海这天，四人又兴奋又紧张，前路茫茫，他们也不知道具体的方位，只能依照天阳升起的方向来定东南西北，宋芸和齐墨南要回内地，自然是往北面去。 第320章 黑户 南面是港城，往北肯定不会错。 尽管没有遇到大风大浪，可海上整天的暴晒也是很痛苦的事，哪怕他们脸上身上都涂抹了有防晒效果的草本汁液，也同样在暴晒一天后暴皮了。 最关键的是，他们的水严重不足，一挂椰子一天就消耗了一半。 晚上他们也不敢休息，依然继续轮流划船，以保持小船一直都在往同一个方向前进，哪怕前进的很慢，也比停下后随波逐流迷失方向的好。 第二日过完，四人的精神明显都萎靡了许多，就连宋芸这样的体能也觉得全身都难受，只能偷偷往大家喝的椰子水里加一点营养剂补充体力，但一次两次好说，次数多了傻子也能发现问题，这样的话她拥有系统的事就瞒不住。 好在没等到他们真正的水尽粮绝，在第三日中午，他们遇到了一艘小渔船，船夫是一对夫妻，一打听，宋芸就知道他们是后世有名的深市，现在还是个小渔村那边的人。 夫妻俩是热心人，小船载不下他们，就拿出一根绳子，用自己的船拉着他们奇怪的小船回了渔村。 到了渔村，齐墨南直接去找了村长，请村长带他去最近的武装部。 到了武装部，纪元晖和司丰年才知道宋芸和齐墨南是去港城执行任务的军人，有齐墨南和宋芸做担保，纪元晖和司丰年两个没身份证明的黑户也得到了很好的待遇。 司丰年想到齐墨南说过的那个堂伯，便萌生了想跟齐墨南去川省的念头，跟纪元晖一说，纪元晖马上就同意了，反正现在也没地方去，跟着齐墨南他们去川省也好，至少不会被当成黑户抓起来。 齐墨南到武装部后，第一时间给川省军区打了电话，报平安，特意交待许师长一定要立即给他们的家人报信。 许师长直到挂断电话，眼泪才从眼眶里涌出来，一边笑一边擦眼泪，“好小子，好样子。” 许师长平复了一下心情，立即拨通青河村那边的电话。 接通后，是刘队长的声音。 “我是川省军区的许民富。” 刘队长急忙问：“您就是那个将宋知青调去川省的许师长对吗？” “是我。能帮我叫一下宋浩同志过来接电话吗？” 刘队长又急声问：“我听说宋知青牺牲了，这是真的吗？是不是假消息？” 许师长忙说，“宋芸同志没有牺牲，之前只是失踪，现在她已经回来了，我找宋浩同志就是要说这件事，麻烦你帮我喊一下人过来接电话。” “哎——好好好，我现在就喊，你过十分钟再打过来。” 电话挂断，刘队长也开始抹泪，嘴里喃喃的念，“老天有眼，老天有眼啊！” 很快，村里的广播响了，“宋浩同志，白青霞同志，宋子奕同志，赶紧来大队部接电话，宋知青她没出事，她还活着，她还活着，你们快点过来接电话。” 原本坐在屋檐下发呆的宋子奕猛的抬头，他红红的眼睛看向同样抬头的杨丽芬，“丽芬姐，你刚刚听见了吗？” 杨丽芬点头，用力的点头，“听见了，我听见了，小芸她没死，她还活着。” 子奕哇的一声哭了起来，完全哄不住的那种。 杨丽芬抹了把泪，正要跑进屋里报信，白青霞和宋浩已经跑了出来，两人都憔悴不堪，“我听见了，丽芬，我听见了。” 白青霞捂着嘴呜呜的哭，眼睛肿的不成样子，这些天，她没有一天不是以泪洗面的。 她的女儿，自从生下来，没有享过一天父母的福，成年后才回到他们身边，却一直是他们当父母的在享女儿的福，她还想着，想着等将来，世道变了，她能拿回自己的财产，让女儿也享享父母的福。 可她那天突然等来女儿失踪，有可能牺牲的消息，她觉得天塌了，根本没有了继续活下去的信心。 好在，老天有眼，老天有眼啊！ 齐老和莫老也从另一个屋子里出来，齐老的模样比之前看起来老了许多，他一脸焦急，“小芸没事，墨南是不是也没事？” 宋浩扶住他，“别急，我们现在就去大队部，把事情问清楚。” 一家人一起涌向大队部。 不止他们一家人，村子里那些关心着宋芸的人，也都放下手中的活，跑来大队部听消息。 电话铃声响起，先是刘队长接听，确认是许师长后，他将电话给了宋浩。 “宋浩同志，你生了一个好女儿，她是我们华国的英雄，是所有人的榜样。” 宋浩却不想听这些，他焦急的问：“我女儿她现在怎么样？受伤了吗？人在哪里？” 许师长说，“她现在很好，没有受伤，在回军区的路上。还有，齐墨南同志也没事，他们俩在一起。” 宋浩连说了五个好字，道谢后挂断了电话。 “怎么样？”齐老问。 宋浩抹去眼泪，笑着说，“墨南也没事，他们俩在一起，也没受伤，正在回军区的路上。” 齐老高兴的不知说什么好，就一个劲的点头和抹泪，这模样，看得众人都跟着心酸。 宋浩又说，“许师长说了，等他们到了军区，会让他们给咱们打电话。” 齐老稍稍平复了下心情，哽咽着说，“没事就好，都没事就好。” 与青河村的气氛不同，宋芸已经坐上了回川省的火车，齐墨南甚至将星板也带上了火车，这么好的东西，他不舍得给别人，也不舍得扔掉，反正也不重，一路带着就是。 司丰年和纪元晖也和宋芸他们一起上了车，坐的硬卧，四个人，一个下铺，两个中铺，一个上铺。 三个男人把下铺推给宋芸，宋芸也就却之不恭了。 “怎么样？咱们国内和国外是不是完全两个世界，你们能习惯吗？”宋芸问。 司丰年笑着说，“我们这些年去过的国家里，有些地方比咱们国内还更穷，我们也都能习惯。” 纪元晖点头，“确实。其实咱们国内虽然不如有些国家富有繁荣，但也没有他们宣传的那么差，我觉得还是不错的，社会发展需要时间，我们国家还是很有潜力的，将来肯定能追上它们。” 第321章 四个人一万个心眼子 纪元晖这话宋芸赞同，甚至她已经见证过。 中午吃饭时，两人吃得那叫一个香。 不管去国外多少年，不管去过多少国家，他们俩的胃始终都是华国胃，最喜欢吃的还是华国饭菜，这一点估计一辈子都不会变。 齐墨南笑着说，“我和宋芸都会做饭，等到了川省军区那边，也让你们尝尝我们的手艺。” 师徒俩听了十分期待。 在火车上的日子很快结束，四人刚下车，立即就有一道军绿色的身影冲过来，那身影冲到齐墨南身前，一个猛扑将齐墨南抱住，泣不成声，“队长，你没死啊！你没死真的太好了，呜呜——” 齐墨南要不是拿着星板，肯定已经下意识将人掼摔在地了，现在势都起了，听见何红军的声音，这才又松了劲，用力推了何红军一把，“大男人，哭鼻子像什么话，我这不好好的。” 江赶美也跑着过来，同样眼睛红红的，“队长！” 齐墨南总算将牛皮糖一样的何红军推开，朝江赶美道：“快把这恶心人的家伙拉走，丢死人了。”话虽这么说，他眼里却是带着笑。 江赶美道：“我们当时亲眼看见那艘船炸了，还以为，以为——” 齐墨南想到牺牲的老陈，心里叹息，又摇头，“回去再说。” 几人走出车站，上了吉普车，星板被齐墨南绑在车顶上，何红军问，“老大，这是什么东西？看着也不像是木头。” 齐墨南说，“救了我们所有人命的好东西，具体是什么我们也不知道，海上捡的。” 江赶美没问星板的事，从后镜里看了后座的纪元晖和司丰年一眼，问，“队长，这两位是？” 齐墨南把他们四人的经历简单说了一下。 江赶美和何红军感觉自己听了个传奇故事。 不过对齐墨南将人带回华国这事他们也没什么意见，从根上说，都是华国人，互帮互助很正常。 吉普车先去了营区，齐墨南和宋芸先跟几个上级领导汇报情况，得知他们的经历，几位领导都觉得十分惊奇，这简直就是奇迹，甚至还顺手救回了两个华侨医生。 许师长问纪元晖有什么打算。 宋芸一眼就看出来了，许师长这是起了惜才之心，想要招揽人才了。 不过现在的华国，确实需要纪元晖这样有能力，有见识，还有医德的医生，太难得了。 这样的招揽，纪元晖见识过很多很多，甚至有些地方的人野蛮，想要强行留下他和丰年，也有些地方的人许以重利，试图用财富留下他们，他早都习惯了。 纪元晖坐这几天火车，在火车上也看了一路华国现在的风景，确实很贫穷很落后，他想，在这片广袤的土地上，肯定也有许多他没有见过没有听闻过的疑难杂症。 去哪里给人治病不是治呢？何况这片土地还是他和丰年的根脚处，留下也没什么不好，反正现在也回不去，等以后方便回去了再说吧。 纪元晖看向司丰年，“丰年，你怎么说？” 师徒俩相处多年，这点默契还是有的。 司丰年愁眉苦脸道：“师父，咱们现在身无分文，别说没有钱粮和落脚的地方，就连证明身份的证件都没有，就是想留下，怕也不方便呢。” 宋芸抿住唇，用力憋住笑。 齐墨南撇开头，假装没听见。 许师长心说你们四个不愧能玩到一起去，四个人加起来恐怕有一万个心眼子。 不过许师长坐到这个位置，自然有他的胸襟，不会去计较这些鸡毛蒜皮的小心计，当即爽快道：“这些我们都可以帮你们解决，不过我希望你们能入职我们这边的军区医院。” 纪元晖从齐墨南口中了解过现在国内的情况，知道想要像以前那样自由自在去各地找疑难杂症几乎是不可能的，也就没在这上面纠结，当即点头同意。 “可以，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许师长心头暗喜，面上却不显分毫，“你说说看。” “我们可以入职你们这边的军区医院，但我们要签订一位协议，我们只能在这里待三年，三年后我们来去自如，你们不能强行扣留我们。” 他和丰年不可能在这里待一辈子，他们还有很多事要做，y国肯定是还要回去的，那边有不少他们的产业在，不可能就这样放着不管。 三年，已经是他的极限。 许师长也知道不能把人逼急了，想了想，也就同意。 军区医院那边有宿舍，吃饭可以吃食堂，许师长也特批了一些钱票给师徒二人，他们眼下的窘境算是解决了。 说定这些，宋芸和齐墨南带着纪元晖及司丰年一起回了家属院。 古老头得知宋芸和齐墨南今天回来，一大早就跑了好几个地方，凑了不少好食材，这会正在宋芸家的厨房里忙碌，只是他的厨艺属实一般，忙活半天也没闻到什么香气飘出来。 他就是想让宋芸和齐墨南回来时能吃上一口热饭菜。 听见外头院门被推开时发出的吱嘎声，古老头把手里的刀一丢，系着围裙就跑了出去，在堂屋里就瞧见刚走进来的宋芸和齐墨南，眼睛顿时变向朦胧起来，他用力揉了揉，把那层水气用力擦掉，咧着嘴笑骂，“你们两个小混蛋，还知道回来，你知不知道——”他说不下去了，明明已经擦掉的水气又回来了，再次朦胧了视线，声音也哽咽起来，“小混蛋，没良心。” 宋芸的眼睛也红了，上前挽住古老头的胳膊，“谁说我没良心啦，我可是在港城给你带了好多礼物的。” 古老头撇嘴，“屁，我一样也没看见。” 宋芸看了看堂屋，问：“我的行李没人送来吗？”她有两个装得满满的行李箱，和那些文物一起上的船，按理说应该也带回军区了。 齐墨南道：“我去问问。”说完转身出去了。 古老头这会也平复了心情，看向跟着进来的两个陌生人，“这两位是？” 宋芸赶忙给他们介绍。 先介绍了纪元晖，自然要说他的身份，他的事迹，他的能力，听得古老头眼睛发亮，“你真去过那么多国家寻找疑难杂症？” ps：嘿嘿，没猜到吧，他们是这样回去的。 “用爱发电”“用爱发电”“用爱发电” 第322章 穷人仇富 两个医学爱好者，一聊起来就是没完没了，要不是宋芸打断他们俩，俩人都能席地而坐，直接聊个三天三夜。 “古老，我再跟你介绍一下这位同志，听说你们还是亲戚呢。”宋芸说。 “亲戚？”古老头惊讶地看向司丰年，二十来岁的年轻小伙，个子很高，和齐墨南差不多高，长相斯斯文文的，仔细看的话，眉眼确实有几分熟悉感。 “你叫什么名字？”古老头问。 司丰年恭敬地答，“我叫司丰年，我爸是古艳青，我妈是司凤仪，我爷爷是古三乔。” 古老头越听越惊讶，“你是艳青的儿子？你怎么在这里？你们一家不是在港城吗？” 自从三叔带着一家人去港城后，他和艳青就再没联系过，只知他们去了港城，其余的事一概不知。 提起家人，司丰年神色黯然，“我爷爷去到港城没几年就过世了，我爸妈后来也不在了。” 古老头听得一阵心痛，“那你呢？他们这么不负责，就这样抛下你不管，你怎么生活的？” 司丰年说，“爸妈临走前把我托付给了师父，是师父把我养大的。”师父于他，既是恩师，又是父母。 古老头一时又是心酸又是感慨，对纪元晖也多了几分感激，他朝纪元晖鞠了一躬，“谢谢，谢谢你收留我们古家的孩子，还把他养得这么好。” 司丰年见堂伯这样，也红了眼，对这位第一次见面的堂伯生出很多亲近之感。 纪元晖受了这一礼，他也受得起。 为了养大司丰年，他也确实吃了不少苦，那时的他也很年轻，对照顾人不是很在行，加之初到y国，生活也拮据，日子过得并不好，到了后来，他的医术得到了一些人的认可，收入高了，他们的日子才渐渐好转。 纪元晖扶起古老头，笑着说，“其实丰年也帮了我很多。” “好了，进去说吧。”宋芸走进堂屋，把古老头身上的围裙解下，“我来做饭，你们聊会天。” 古老头苦笑，“原本还想等你们回来时就能吃上我做的热饭热菜，哪成想，忙活到这现在，一个菜都没弄出来。” 宋芸笑道：“要是人人都像我这么能干，那我还是家属院里最棒的崽吗？” 这话把几人都逗笑了。 古老头一边笑一边拿手指虚点着宋芸，“你这嘴呀。” 古老头和纪元晖在堂屋里喝茶聊天，宋芸做饭，司丰年烧火打下手。 宋芸时不时看一眼师父年轻的脸，心中感慨万千，也不知道师父选择留在国内，以后还买不买得起正德街九号的四合院。 午饭很丰盛。 宋芸做了红烧肉，豆腐鱼头，酱焖鱼块，醋溜白菜，凉拌黄瓜，一碟油炸花生米。 齐墨南刚好提着宋芸的两个行李箱回来，他把行李箱给她放进卧室里。 宋芸洗了手就去开行李箱，从里头拿出一瓶她觉得口感很好的红酒。 “今天中午喝这个，我从港城带来的。” 纪元晖和司丰年都是识货的主，一看这酒就知道不便宜，这是y国那边产的红葡萄酒，在y国卖的就很贵，到了港城肯定会更贵。 “这酒可不便宜。”纪元晖说。 宋芸拿出开瓶器，将红葡萄酒打开，“确实不便宜，一千八一瓶。” “多少？”古老头的声量拔高。 宋芸又重复，“一千八一瓶，港币。” 古老头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就这一瓶破葡萄酒，就要一千八？抢钱呢？” 宋芸跟他解释了一下那边的物价。 古老头听得目瞪口呆，“那你哪来这么多钱？我可不信老许那小子会给你这么多经费。” 宋芸说，“是我外公留给我妈的钱，存在港城银行，很大一笔，我可以随便花。” 古老头知道一些宋家的事，就是因为太有钱，才被人眼红嫉妒给举报了。 “这瓶酒值一千八这事，可别到外头去说。”古老头面色变得凝重，又朝纪元晖和司丰年道：“尤其是你们俩，初来乍到，对这边很多事情都不了解，反正记住几点，不要轻易相信任何人，多的是那种两面三刀的人，表面你是看不出来的。也不要跟人提你们以前在海外的生活，你不知道自己说的话会被人曲解成什么样子，最后有可能会招来祸端。更不要轻易露富，要知道穷人多的地方，最危险的人就是有钱人，尤其是他们这种有海外背景的人，穷人仇富，可不是空口说说的。” 这些话其实宋芸和齐墨南已经跟他们说过了，不过古老头又说一遍，两人自然也就对这些警告记得更牢，更放在心上。 宋芸这里没有适合喝红酒的玻璃杯子，就用茶缸和碗装，大家开开心心的碰杯，也别有一番风味。 开始动筷，纪元晖和司丰年都盯上了红烧肉，两人都不知咽过多少口水。 “这是红烧肉，你们尝尝。”宋芸拿公筷给两人各夹了一块。 纪元晖赶紧夹到嘴里，弹软的肉块轻轻的一抿就化了，这种滋味，他们根本形容不出来，比他们曾经吃过的红烧肉好一万倍。 师徒俩真真是一吃一个不吱声。 不仅红烧肉好吃，鱼也好吃，豆腐也好吃，白菜也好吃，就是米饭都特别的香，两人连酒都顾不上喝，低头猛干饭，看得古老头一阵心酸，“受苦了，在国外肯定都没吃过好的，瞧瞧这都饿成什么样了。” 司丰年说，“堂伯，我们饿肚子倒是没有饿过，就是国外的饭菜不合胃口，没咱们华国菜好吃，尤其是小芸做的饭菜，简直就是人间美味。” 宋芸笑着说，“那是你们还没吃过更好的，下次带你们去国营饭店吃酱牛肉，也是一绝。” 古老头忙点头，“对对，国营三店那家的酱牛肉最好吃，国营二店的卤猪蹄也不错，下回都去尝尝。” 吃过饭，宋芸和齐墨南去传达室给青河村那边打电话。 终于听到女儿的声音，白青霞再次痛哭出声，始终悬着的心，也总算实打实的落地了。 “妈，我没事，我没受伤，一点皮外伤都没有，真的。”宋芸轻声安抚。 宋浩搂住还在哭的妻子，接过电话，“小芸，如果有假期，你能来青河村一趟吗？让你妈妈看看你，也能顺便把子奕带回去，也快开学了。” 第323章 新衣 宋芸也不知道有没有假期，她扭头看齐墨南，突然想到齐墨南现在就是她的顶头上司啊，她有没有假期，问齐墨南不就行了。 齐墨南笑着点了点头，“能申请到十天的假期，到时我们一起回去。” 宋芸立即眉开眼笑，以着电话说，“爸，你告诉妈，我能有十天假期，过几天就回来。” 宋浩很高兴，又叮嘱几句，这才把电话交给一直眼巴巴看着他的齐老。 齐老和齐墨南通上电话，“臭小子！” 齐老对这个孙子是疼到骨子里的，如果孙子为国捐躯了，他不会怨任何人，但也会失去支撑下去的力量。 好在，他的乖孙没事，好好的回来了。 “爷爷，我没受伤，真的，等过几天我和宋芸一起回来，到时你来检查。”齐墨南说。 齐老红着眼，笑骂，“谁要检查你，你以为你还是几岁的小娃娃，天天让我给你洗屁股蛋啊！” 爷孙俩调侃了几句，气氛也轻松起来，任务的事不能说，就说一些能说的，几分钟时间转眼就过去。 “好了，电话费多贵，挂了吧。” 爷孙俩都不舍得挂，可还是挂了，同时在心里叹气。 子奕跑着过来要接电话，可惜来晚了一步，电话已经挂了，正要抹眼泪，宋浩一句话就给他止住了，“你姐过几天会回来，你把眼泪先留着，到时在你姐面前哭去。” 子奕硬把泪意憋回去，昂着头说，“我才不哭，我是男子汉，我从来不哭。” “啧啧，不知道是谁昨天还哭着说想姐姐来着。” 子奕红了脸，大声喊，“我才没有，你别胡说，不理你了。”转身就跑。 白青霞拍了宋浩一下，“你闹他干嘛，他都多大了。” 宋浩握住妻子的手，温声笑道：“他多大也是我儿子，闹他一下怎么啦。” 几人乐呵呵的回了宋家小院。 宋芸要回青河探亲的事很快传开，村里人都高兴的很，尤其是那些生了病，在医院没能治好的人家，更是高兴坏了，个个都盼宋知青能早点回来。 另一边，纪元晖和司丰年得知宋芸和齐墨南要去黑省山村探亲，也想跟着去。两人去找了许师长，许师长能说什么，只能同意了，谁让人家还没正式入职呢。 不过去那边得有身份，许师长要给他们俩办华国身份，两人商量后，决定用一个户口，纪元晖为户主，是父亲，司丰年为儿子。 古老头也没意见，丰年是人家纪元晖从小就带在身边养大的，既是师父，又是父母，现在正式确定父子关系，也挺好。 两人的户口就落在军区，一天就给办完了。 从宋芸那借了些钱票，师徒俩跑了一趟市里，去置办一些换洗的衣裳和生活用品。 宋芸则在家和古老头一起制药，这段日子她不在，出货的那些膏药和晕车药都是古老制的，看到那么多收益，可见他这段时间挺劳累的。 古老头一边搅着锅里的药膏，一边骂骂咧咧，“早知道就不上这个破班了，调休都调不了，烦死了。” 宋芸不敢吭声，她知道古老头是想跟他们一起去黑省的，可惜最近卫生队的几个医生都出任务去了，秦梦和绍泉都不在，就剩了两个医生在队里轮班，根本没人能跟他调休，所以去不了。 “我很快就会回来，到时给你带那边的山货尝尝，鲜得很。”宋芸弱弱道。 古老头继续搅着锅里的膏药，哼哼，“一般的野味我可不吃，给我弄点好的来。” 宋芸笑着说，“行，给你多点些好的来，对了，我给你们买了衣服，等会弄完这些咱们试试新衣服。” 古老头一听有新衣服，熬膏药的速度立即加快了，脸上也有了笑意。 等宋芸把给他买的羊毛衫羊毛裤拿出来，他手一摸就知道是好东西，忙问：“这个多少钱？” 宋芸比了个三。 古老头一愣，“三十？”随即又想到港城那贵到离谱的物价，“不会是三百吧？” 宋芸点头，“就是三百，怎样？是不是很舒服？还有这个。”她又拿出一件羊毛背心。 古老头人都麻了，三百块是多少个月的工资啊。 算了，想那些干嘛，孩子有孝心，又有能力，享受就行了。 也不管天气多热，古老头拿着衣裳就去屋里试穿了。 羊毛衫羊毛裤羊毛背心全套上，一头汗也不舍得脱，跑出来问宋芸，“怎么样？” “挺好的，很合身，快去换下来，穿这个。”她又翻出一件白色短袖衬衣，款式和外头常见的没什么区别，区别就是布料特别凉快。 “这衬衣我找了很久才找到，港城那边的衣服大多花里胡哨的，不适合咱们这边，我就找了这件简单的，不过布料特别舒服，穿这个吧。” 古老头接过衬衣，美滋滋的去换了。 她一个大行李箱里全是衣服，每个人都有份，齐墨南的她也买了，这会正好一起清理出来，等他晚点过来就给他。 想到师父和师爷现在都没有好衣服穿，宋芸从储物格里那些存货中找到两件适合他们的衬衣和长裤，拿出来放到一边。 古老头换了新衬衣出来，还真别说，人真的得靠衣来装，穿上高档货的古老头，立马气质都不一样了，有点港剧里富家老爷那味了。 “这什么料子？挺凉快的。”古老头美的冒泡，恨不得像那些娘们似的，穿了新衣去外头溜达个三五圈，让大家都看看芸丫头给他从港城带来的新衣裳。 “我也不知道什么料子，就是摸着舒服，感觉会凉快，就买了，齐墨南和我爸都有呢，子奕也有。”她指了指清理出来的一小堆衣服。 古老头哼道：“给你爸和子奕买也就算了，凭什么给齐墨南那家伙买。我跟你说，姑娘家可不兴上赶着倒贴男人，别让某些个臭男人以为他有多厉害，你非他不可了。” 宋芸被他逗笑，“你想多了，齐墨南把他的钱都给我了，让我帮他买的。” 钱都给她了是真的，让她帮着买是假的。 齐墨南的钱，不管是工资还是奖金，估计绝大部分都放在她这儿了，他自己身上应该没多少钱。 第324章 回村 古老头一听这话，眉头这才舒展开，“这还差不多，算他小子懂事。” 宋芸继续整理东西。 除了一箱子衣服外，另一箱子就是些专门买来送礼的东西，什么抹脸擦手的润肤霜，颜色鲜亮的围巾，孩子爱吃的奶糖饼干巧克力，港城特产的点心干果，烟和酒自然也是必不可少的。 宋芸又给古老头拿了两瓶酒和一条烟，让他自己收着，酒可以自己喝，烟可以留着拆开来送礼或给人回礼。 这次回青河村，除了给爸妈他们带礼物，还得给刘叔和村里人带点礼物，她清点着箱子里的东西，又悄悄从储物格里取了些出来补进去，算着差不多了，这才把东西都收起来。 这两天也时不时有相熟的嫂子婶子来看她，带了礼来的，她也都回了礼，要么是一盒护手霜，要么是一盒润肤霜，有孩子的再给孩子点点饼干糖果。 许淑华是第一个来看她的，带了水果和罐头，拉着她说了好一会的话，临走时宋芸给了她润肤霜和护手霜外加一条羊绒围巾，给星宝拿了一盒巧克力，另外让她给蔡姨带了一条花色低调些的羊绒围巾。 许淑华从没见过包装这么精致的东西，不敢收，觉得太贵重了。 宋芸说，“你给我的那些种子才是真贵重，这些东西比起那些种子来说，都不算什么。” 许淑华只能收下，“那些种子我原本是想带过来给我爸的，路上遇到你们，觉得你更适合做那些种子的主人，才做主给了你，我爸妈也夸我做得对，我从没想过要换什么报酬的。” “我知道，这些东西你别管价值什么的，只是我的心意而已，你要是不收，就是看不上我的心意。” 许淑华只好收下，忐忑不安的回到家里，把东西拿给向来刚正不阿的父亲看，想着父亲应该会责备她。 却没成想，父亲第一句话竟然是：“只有你们的礼物？没有我的？” “啊？”许淑华懵逼。 第二天许师长就收到了宋芸写的报告，将她进入港城后的一切行动都编写成了文字报告，当然也着重提了她在港城的花费，她可不会做无名英雄，而且那钱是老妈的钱，不能她为了国家花着老妈的钱，国家却还因为老妈有钱而惩罚老妈，这可说不过去。 至于这个报告最后能起到什么样的效应，她先不管，看看上头的反应再说。 第三天的上午，四人再次踏上火车，赶了三天的路后，到了黑省连县。 刚从班车上下来，齐墨南还在拿行李，宋芸就看见不远处坐在牛车上抽旱烟的老张头。 老张头还是和以前一个样，一点变化都没有。 宋芸跑过去，“张爷爷。” 发呆的老张头回神，见是宋芸，立即眉开眼笑起来，“宋知青，你果然没事，太好了，真是太好了，你爸妈和村里人都盼着你回去呢，快快快，行李呢？我给你搬。” 齐墨南拎着箱子过来，微笑道：“张爷爷，我们自己搬就行。” 四个人带了三个箱子，大部分都是用来送礼的，因为是夏天，换洗衣裳和生活用品很少，只占了箱子的一小小部分。 纪元晖和司丰年过来跟老张头打了招呼，四人就跟在牛车后走出县城，路上累了就上牛车歇歇脚。 主要是纪元晖和司丰年比较容易累，宋芸和齐墨南全程腿着回到青河村，一脚没歇。 早就有人在村口张望，老远见到老张头的牛车回来，以及跟在牛车后的两抹军绿色身影，立即就跑回村里报信，大家伙都赶来村口迎接。 村里人自发放下手中的活过来迎宋芸和齐墨南，不仅因为宋芸对村里的帮助，更因为宋芸和齐墨南是保家卫国的军人，是刚刚为了国家任务而差点牺牲的英雄，他们心里对两人十分敬仰。 孩子们也跟到村口，白青霞和宋浩跑过来时，手里还拿着书本和粉笔，脸上是激动的笑。 “姐！姐！”宋子奕可等不了，他撒丫子朝远处那抹纤细的绿影狂奔而去，速度极快，后头的一群小屁孩根本追不上。 宋芸见到子奕朝她抱来，也往前跑了几步，一把抱住扑向她的小家伙。 子奕一扑进宋芸怀里就呜呜的哭了起来，“姐，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我好怕，我真的好怕。” 宋芸轻拍着小家伙的后背，温声安抚，“傻瓜，姐不是答应过你吗，会给你带礼物回来，姐什么时候食言过？” 还真没有，姐说过的话，没有一句不算数的。 宋子奕抹掉泪，笑着问：“姐，你给我带了什么礼物。” 齐墨南凑过来，“当然是一套五年级的数学试卷。” 宋子奕脸上的笑僵住，“不是吧？我自从来了青河村，每天都在做爸妈出的试卷，你又给我带试卷？” 宋芸哈哈一笑，“别听他瞎说，我给你带了很多礼物，好吃的好玩的都有。” 宋子奕又开心起来。 小孩子的快乐总是很简单，尤其是在最亲近的人面前。 司丰年看见村口那么多人，头皮发麻，问宋芸，“这些人都是来欢迎你们的？” 宋芸笑着说，“是呀，我在村里人气可高了，大家都老喜欢我了。” 纪元晖则一脸兴奋，“这么多人，又是这么偏远的山村，肯定有不少疑难杂症。” “这我就不知道了，到时我让村长帮你问问，实在不行，这附近十里八乡的，总能帮你找到一些。” 纪元晖高兴坏了，“好好好，咱们可说好了，这个村里要是没有，你得帮我到附近村子里找，多多益善。” 说着话，他们已经走到村口，所有人都朝宋芸喊，“宋知青，你没事真好，我们大家都可想你了。” “宋知青，你可算回来了。” “宋知青，你穿军装真俊。” 也有不会说话的，“宋知青，你咋变这么黑了？还脱皮呢，咋回事呀？” 宋芸脸上的笑微僵，“出任务时太阳晒的，没事儿，过几天就好了。” 众人一听她是出任务晒伤了脸，更是心疼，看向她的目光越发充满敬意。 别说像宋芸这样漂亮有本事的年轻姑娘，就是村里的丑姑娘出门都得遮条巾子，就怕晒成黑妹，可人家宋芸为了国家为了任务，那样水嫩白皙的脸晒成这样也没怨言。 宋芸跟村民们打过招呼，走到宋浩白青霞和齐老莫老他们面前，“爸，妈，齐爷爷，莫爷爷，我回来了。” “用爱发电”“用爱发电”“用爱发电” 第325章 哭鼻子 齐墨南也过来，跟着喊了一圈，又把纪元晖和司丰年介绍给他们。 一通寒暄后，宋浩发话，“走，回家说，丽芬在家里给你们做好吃的，一时脱不开身，就没过来迎你们。” 宋芸也挺想丽芬的，上次丽芬还给她写信，说学会了做很多菜，大家都说好吃，等她来青河村时就做给她吃，还挺期待的。 一家人回到宋家小院，小院还是以前的样子，但又有些不一样，东西更多了，也更有生活气息。 宋芸走进她最熟悉的厨房时，瞧见丽芬站在大灶前炒菜，脸红红的，眼睛也红红的。 刘芳芳在烧火，一眼瞧见走进来的宋芸，眼睛亮起，“芸姐姐！” 杨丽芬扭过头，视线与宋芸对上，视线一下就模糊了，她笑着说，“快好了，你先洗手，等一会就能开饭。” 宋芸走过去，抱住杨丽芬，笑着说，“见到我不开心吗？怎么还哭鼻子？” 杨丽芬笑骂，拍了她背一下，“我才没哭，烟熏的。赶紧去洗手，身上都有味了，走开点。” 宋芸不走，箍着她的腰撒娇，“不嘛，我就喜欢抱着你，又香又软。” 走到厨房门口的齐墨南听到这话如遭雷击。 他抬起手臂闻了闻自己的胳膊，还好，不臭。 又捏了捏自己的腰，不算硬。 “不进去干啥呢？”齐老爷子一过来就见宝贝孙子站在厨房门口发愣。 齐墨南咳了一声，回头朝齐老爷子说，“忘了拿东西。” 齐老爷子疑惑，“洗个手要拿什么？”说完挤开齐墨南，自己进去拿了盆出来。 爷孙俩到井边洗手去了。 后院种了些菜，洗了手的水顺手就浇菜了。 “这菜长得不错，谁种的？”齐墨南问。 齐老爷子一脸自豪，“我和老莫种的，小宋他们夫妻教学任务挺重的，不是上课就是备课，没时间搞这些，我和老莫跟村里人学了种菜，就在后院捣鼓出这些地方种了。还得多亏了芸丫头之前弄的那些堆肥，比那些什么粪水可好用多了，地肥了，菜长的又快又水灵。” 莫老拿着两个甜瓜到井边来洗，“刘队长刚拿来的，说是亲戚送的，拿来给你们尝尝，我先用井水镇一会。” 莫老将两个甜瓜洗干净后放进小桶里，吊到水井里去。 这时白青霞也走了过来，手里提着一个篮子，里头装了不少瓜果蔬菜，“都是乡亲们送的。” 宋芸从厨房出来看，见到满满一篮子的瓜果蔬菜，忍不住笑道：“看来你们在这里不会愁菜吃。” 白青霞说，“村里人对我们都挺好的，平时也会送些自家种的瓜果蔬菜什么的给我们，我们在这吃喝不愁，也不怎么下地，孩子们都听话，日子挺舒坦的。” 齐老爷子也说，“确实，现在这日子啊，就是我以前梦寐以求的退休生活，种点菜，教孩子们打拳，带孩子们跑步锻炼，时不时去钓钓鱼。” 齐墨南看得出来爷爷说的是真心话，心里也更放心了，爷爷过得开心就好。 齐老爷子握住齐墨南的手，认真道：“墨南，爷爷在这里过得挺好，哪怕以后都回不去，就一直生活在这里也挺好的。你不要再为了我去拼命，行不行？” 齐墨南轻笑，“你这老头想得挺美，我才不会为了你去拼命，想什么呢。” 齐老爷子白他一眼，“跟你说正经的。” 齐墨南，“行行行，我知道了。” 齐老爷子一看他这样就知道他没将自己的话放进心里，眼珠转了转，哼道：“你要是再出什么意外，漂亮媳妇可就是别人家的了。” 齐墨南心口一滞，他爷爷这是拿刀扎他心窝窝啊。 “我知道，我会小心的。”齐墨南保证。 身为特战队的队长，不出危险任务那是不可能的，不往前冲也是不可能的。 媳妇是别人的？那更绝无可能。 一会的功夫，纪元晖和司丰年已经把宋家小院转了一圈。原以为来这边的条件会很艰苦，住草棚子的那种。 哪知条件这么好，宽敞亮堂的大房子，干净齐整的大炕，后头大院，不远处就是青山绿水，哪哪看着都舒坦。 尤其两人没睡过这种大炕，还挺期待的。 子奕跟他们介绍，这炕床冬天睡才舒服，外头冷死人，屋里暖得很，棉衣都不用穿，睡炕上能热出汗来。 两人听了很新奇，“要不我们冬天再来一趟，我看川省那边没有这种炕床。” 子奕说，“那边用不上，冬天虽然也冷，但盖厚实些的被子就行了，也不像北边要冷这么久。” 纪元晖看着不远处的山林，“这边山里草药多吗？” 子奕点头，“多，我姐以前在这里当赤脚医生，给村里人看病，用的药都是山里找来的。” 纪元晖睁大眼睛，“在这里当医生，不仅没工资，还要自己准备药？” 子奕笑道：“没工资但有工分，跟工资也差不多了，年底用工分换粮，村里人用药也不是完全免费的，得用东西来换。那时候我们地窖里的地瓜豆子白菜这些都装不下，根本吃不完。” 纪元晖这么一听，觉得也挺有意思的。 子奕又说，“这里的村民一年到头也见不到什么钱，根本拿不出多余的钱去治病，赤脚医生就是为了解决这部分人的就医需求，既能治病，又不用花费太多，还方便。” 纪元晖明白过来，“是该这样。不像国外有些地方，底层百姓治不起病，就只能熬着或等死，哪有什么赤脚医生，他们连医生的面都见不到。” 司丰年接话说，“也要看赤脚医生的水平，这就是运气了。” 青河村的人要是听到司丰年的话，真的会疯狂点头。 宋芸离开后，青河村的人越发知道一个村里有一个医术好的赤脚医生的重要性。 距离他们七八里地的上阳村那边也有一个赤脚医生，他们村里有人去求过医，东西用了不少，病没看好，最后又去了卫生院才治好。 第326章 抢钱 晚饭十分丰盛，都是杨丽芬掌勺，刘芳芳和白青霞打下手。 一家人都在堂屋吃饭，刘队长也叫了过来，十几个人，八仙桌根本坐不下，于是又分成两桌，喝酒的男人一桌，不喝酒的女人一桌，各吃各的，各聊各的。 宋芸将她在港城的一些见闻说给众人听，听得大家伙一惊一乍的。 “啥？一根雪糕要五毛钱？我们这里一根雪糕只要两分钱。” “看一次电影要五块钱？这不是抢钱吗？我们这只要两毛钱啊。” 宋芸笑着解释，“他们那边物价虽然高，工资也高呀，随便打个工就有一千多一个月呢。” 刘芳芳听得一脸向往，“要是我能去港城打工就好了，干一年就是万元户，把钱带回咱们家这边花，多好。” 宋芸摇头，“现在可去不了，别想了。” 吃完饭，宋芸把她给大家准备的礼物都拿出来。 先拿了一条烟给刘队长，“港城那边的烟，我也不知道好不好，瞎买的，你自己在家抽，别往外拿，虽说来路没问题，也经得起查，但没那必要。” 刘队长当然知道她的意思，笑的合不拢嘴，“行了，我还不知道这些，你管好你自己，手别那么松，尤其在外头，别太露富。” 宋芸笑着不接话，拿出两盒脸霜给刘芳芳，“这是给你和刘婶的，”说着似是想到什么，又拿了一盒，“给你嫂子也带一盒。” 刘芳芳没接后头这一盒，“我现在没嫂子了，两盒就行。” 宋芸一愣，“没嫂子了？什么意思？” 刘芳芳看向她爸。 刘队长摇头，叹了口气，“离了。解放自己提的，我和他妈都没反对，离了也好，李大妮那人就不是个能过日子的。” 刘芳芳小声说，“李大妮把我哥好不容易攒下的钱全拿到娘家去，我侄子病了，发高烧，李大妮拖着不肯去卫生院，我哥看孩子越来越严重，急着不行，坚持要送孩子去卫生院，李大尼还拦着，后来没拦住，我哥去拿钱时才发，他攒的钱一分都没了，遭了家贼。我哥当时气得不轻，只能去找我爸妈拿钱，结果我爸妈的钱也没了，一开始李大妮还不承认，还是我侄子说的，他看见李大妮跑我爸妈屋里翻东西，拿了一卷钱去外婆家。” 宋芸无语死了，这种女人结婚干嘛？就在娘家干到死就行了啊。 刘芳芳接着说，“我爸找人借了钱，把孩子送到医院，医生说拖成肺炎了，再晚人就要没。我哥差点吓死，住院要花钱，就让李大妮回娘家要，结果一分没要来，我哥就说，钱要不回来就离婚，那李大妮竟然同意了。” “然后就离了？”宋芸问。 刘芳芳点头，“离了。不过没几天李大妮就哭着跑回青河村，说她爸妈要把她嫁给一个老光棍，她不肯，想回青河村，她爸妈说回青河村也行，得重新结婚，彩礼酒席一样都不能少。” 宋芸咂舌，真敢想。 “我哥当然不同意了，直接把她轰走了。我当时就站在院里看，那李大妮一脸不敢相信的样子，她是不是以为我哥跟她离婚是闹着玩的？以为只要她肯回来，我哥就一定会接纳她？” 宋芸听得津津有味，“后来呢？” “后来李大妮就回去了，时不时有消息传回青河村，说李大妮在相看之类的。李家还放出话来，只要我哥去跟他们李家认错，再重新下聘，他们还是会同意让李大妮回来。” 宋芸说，“那当然，十里八村，谁家有你家条件好，人又厚道，哪怕偷了家里钱送去娘家也不会挨揍，顶多骂几句。” 刘芳芳点头，“谁说不是。反正我看我哥是没有要跟李大妮复合的意思。反而是李大妮时不时用看孩子的借口过来，但我哥都会避开不见她。” “现在呢？”宋芸问。 刘芳芳扯了扯唇角，“李大妮娘家一家子都是吸血虫，哪会让李大妮在家吃闲饭，见跟我哥复合无望，自然要给她找亲事，听说就这几天结婚，男方是他们本村，至于人品，那我们就不知道了。” 刘芳芳叹气，“就是苦了孩子。” 杨丽芬却说，“这样是非不分的娘，教不出好苗子，你哥做的对，这样对你哥对你小侄子都好。以后你哥再婚了，你小倒子哪怕跟着爷奶过，也比跟那样昏头没脑的娘要强。” 刘芳芳点头，“我妈也是这样说。” 说完这些，继续分礼物。 白青霞是用过好东西的，爸妈他们刚去港城那会，和她还有些联系，会给她和孩子寄一些港城的东西，后来因为时局变化，才慢慢没了联系。此时她见到女儿买来的港货，除了高兴，觉得女儿贴心外，没有像杨丽芬和刘芳芳那样开眼见世面的样子。 杨丽芬和刘芳芳那是真开眼了。 就简简单单的白衬衣，怎么就能做得这么不一般呢，料子不一般，样子明明简单，可给人的感觉就是不一般，和她们见过的样式都不同。 还有丝巾上的印花，像是把江南山水都给印上去了，好看的不得了。 白青霞最喜欢的就是那块水墨色，印着江南烟雨的丝巾，摸了两下赶紧又放了回去，“这丝巾我不能用，手勾丝了。” 宋芸抓过白青霞的手，虽然比长年干农活的乡下女人好一些，却也不像是一双只拿粉笔的手。也是，生活在这里，每个人都有很忙，家里家外事那么多，哪能真的只教书不干一点家务活，还有偶尔也得跟着村民一起下地抢收，手肯定会糙。 其实宋芸的手，比白青霞更糙。 原本在港城过了一阵子大小姐生活，手养好了一点。之后又沦落到荒岛，成天跟个野人似的干，手能不糙嘛。 她拿过一瓶护手霜，挖了一大坨出来，全抹在白青霞手上，慢慢给她抹匀，“女人的手就是女人的第二张脸，有条件的时候，就得好好保养。” 说着又看向杨丽芬和刘芳芳，“还有你们，尤其是你们，以后都是要读大学的，手太糙多不好看，记得每天都涂。” 第327章 进山采药 杨丽芬挖了一小坨出来抹上，一边抹一边问，“这可是港货，用完了也买不着，到时候咋办？” 宋芸笑着说，“这还不简单，护手霜我会做，到时我多做点，给你邮过来。” 刘芳芳原本还舍不得用，一听宋芸自己就会做护手霜，立马放开了，也打开自己那罐，挖了一点出来抹上，“真香，和咱们平时用过的雪花膏不太一样呢。” 白青霞看着自己刚抹过护手霜的手，笑着说，“确实不一样，特别滋润，就是有点油，比桌上那些没洗的碗还油。” 几个女人都笑的不行。 另一桌的齐墨南听到她们的话，赶紧接话，“一会我来洗碗，你们抹了护手霜就别浪费了。” 杨丽芬和刘芳芳对着宋芸挤眉，宋芸只当没看见，笑着说，“那我今天洗澡怎么办？” 齐墨南的脸一下就红了，好在太黑看不出来，但能看出他向来坚毅的眼神变得有点闪烁，假装没听见宋芸的话，东看西看，就是不敢看宋浩。 宋浩咳了一声，不满地瞪了女儿一眼，“女孩家家的，说什么浑话，注意点。” 宋芸笑哈哈，不理那桌男人，继续和女人们分礼物。 最后刘芳芳和刘队长带了一堆东西回去。 第二天，宋子奕拿了一大包港城买的水果糖和字母饼干去村里，给每个小孩都发了糖和饼干，整个村子都能听见孩子们的欢呼声，比过年得了压岁钱还开心。 “我想去山里看看。”纪元晖过早饭去村里转了一圈回来，跟宋芸说。 宋芸今天原本是想先去爸妈教书的小学看看的，不过纪元晖想去山里，她也不好扫了他的兴，反正小学就在那里，明天去也一样。 “行，那一会我们上山。” 纪元晖和司丰年在国外时也常进山，但那边气候不同，物产也不太一样，草药能找到，但品类没有国内多，他在国外给人治病时，除了针灸的推拿外，大多时候都是用西药，中药用的比较少，因为很难找到药材真正齐全的华国中药店，他们自己进山采药也采不到多少，一般的山林品类少，原始森林他们不敢去。 所他特别好奇国内的山林里是什么情况。 出发之前，宋芸先说了进山的规矩，“必须在我的视线范围内活动，不要擅自行动，山里有猛兽，随时都有可能遇到危险。山里有猎户布置的陷阱，一定要仔细观察多加小心。不要去追野兔和野鸡，如果想要就告诉我，我可以帮你们打。” 宋子奕举手，“我也可以，我打野鸡野兔很厉害的。” 宋芸揉了小家伙头顶一把，“行，今天你的主要任务就是帮姐姐看着他们，保护他们，行吗？” 宋子奕一脸兴奋，“我肯定能保护好他们，就是野猪我现在也不怕。” 这可不是吹牛，宋子奕现在练出了内元真气，全力一击之下，野猪还真扛不住。 司丰年问：“就我们四个去？齐墨南呢？” 宋芸说，“他去县城有事，下午才回来。” 宋芸估计中午回不来，就给宋浩和白青霞他们留了字条，带着纪元晖他们进山了。 八月正是一年之中最热的季节，川省那边热的人都不想穿衣服，黑马山却很凉快，尤其在没有太阳光照射的地方，穿林风吹来时，还挺凉的。 四人都穿了长袖长裤，背着篓子，篓子里除了镰刀药锄之类的工具，照例放了麻袋，单靠背篓装不了多少东西，对宋芸和子奕这样力气特别大的人来说，简直浪费，所以他们每回进山都会带麻袋，绝不能让两只手空着回家。 刚进山不久，纪元晖就在路边发现了好几种草药，而且一丛一丛的，他很兴奋，想停下来挖，却见宋芸只看了一眼就继续往前走。 “这个不要？”纪元晖问。 宋芸说，“这种草药不是常用必须的，我们先采常见病常用药，回来时如果还有空间有余力，再采这些不迟。” 纪元晖反应过来，“对对对，我刚看到这么多熟悉的草药，一时高兴糊涂了，是该先紧着要用的草药采。” 有宋芸这个采药老手带着，加上纪元晖和司丰年都是熟悉草药的人，很快就有了收获。 采摘这种事，尤其是野外采摘，是有瘾的。 恨不得把整片山都搬空才满足。 除了草药，宋芸还遇到一些蘑菇和野菜，也都一并采了，正好晚上尝个鲜。 宋子奕打了两只兔子，找到一个野鸡窝，有七八个野鸡蛋，可惜野鸡没在。 “姐，我有点饿了，咱们什么时候回去？”宋子奕问。 宋芸赶忙看时间，已经十二点，难怪子奕喊饿。 麻袋还没装满，再说现在回去也得一个小时，还不如就在山里吃，吃完还能继续干，下午三四点再回去就行。 “刚刚我看那边有条山溪，溪边草木少，适合生火，子奕你捡些柴过去，咱们中午就在这里烤兔子吃。” 司丰年也饿了，忙说，“我来收拾兔子，你们把火先生起来。” 子奕去捡柴，宋芸砍了几根粗树枝插进地里，顶上扎起，到时可以把兔子挂着烤。 纪元晖帮着司丰年一起收拾兔子，弄完过来见宋芸在用水和稀泥，“弄这个干嘛？” 宋芸将野鸡蛋放到泥糊糊里去滚了一圈，然后埋进火堆里，“烤几个鸡蛋吃。” 正好八个鸡蛋，到时一人两个。 宋芸从衣兜里摸出两个纸包，一个纸包里是盐，一个纸包里姜蒜粉。 “我出门前带的，没想到真用上了。”当然是从储物格里拿的，不过这东西体积小，裤兜里放了也看不出来，自然没人怀疑她在说谎。 原本纪元晖和司丰年还在担心没有调味料这烤兔会不好吃的，现在是一点都不担心了。 抹上盐和姜蒜粉后，烤兔子被挂上了烤架，很快就有诱人的香味飘出，几人全都疯狂咽口水。 是真香，也是真饿了。 鸡蛋先熟了，每人两个先吃了垫垫。 野鸡蛋本就个头不大，加上他们又饿狠了，吃完就跟没吃一样，还是饿。 好在野兔很快也熟了。 纪元晖和司丰年以前也在野外烤过兔子，那味道，只能说可以勉强入口，和现在眼前的完全不能比。 ps：馋死了，我明天也要去吃烤兔子。 “用爱发电”“用爱发电”“用爱发电” 第328章 小鹏是谁 饱餐一顿后，四人继续干活，直到将带来的四个背篓和三个麻袋都装满，才心满意足的下山。 回到宋家小院时正好是下工时间，宋浩白青霞他们也回来了，杨丽芬在井边洗菜，白青霞在收衣服，齐莫二老在给菜地浇水，各忙各的，温馨和谐。 “我们回来啦！”宋子奕人还没进院就大声喊。 他们走的后门，直接就进到后院里。 二老见他们都拿了东西，赶紧放下手中的活，跑过去帮他们接麻袋和卸背篓。 宋子奕将背篓放下，拎着野兔说，“晚上吃红烧兔子，我来做。” 兔子是剥了皮处理好的，子奕直接拿到井边清洗一下就去剁了。 宋芸则和纪元晖他们趁着还有天光，赶紧把草药分拣一下晾起来。 “我爸呢？”宋芸问。 白青霞放了衣服回来，“你爸送小鹏那孩子回家，差不多该回来了。” “小鹏是谁？”宋芸问。 白青霞说，“就是村西头刘铁牛家的孩子，年纪小，说好了得由家里人接送的，原本每天都有家人按时来接送，今天不知怎么的，一直没来接，你爸不放心，就送孩子回去了，顺便看看是不是家里出什么事情了。” 宋芸点头，“那是得送一送。” 两人话刚说完，宋浩就着急忙慌的回来了，一进门就喊，“小芸回来了吗？小芸！” 宋芸一听这焦急的声音就知道出事了，赶忙放下手里的草药起身，“爸，我在后头，出啥事了。” 宋浩跑到后院，急声喊，“快快，小鹏爸妈出事了，一家子都出事了，赶紧跟我去看看，刘队长他们也去了。” 宋芸急忙跟着宋浩往外走，“究竟出什么事了？” 宋浩说，“那一家子也不知道吃了什么，全都倒在屋里吐白沫。” 纪元晖和司丰年一听这话，赶紧起身追了过去。 宋芸一个转身往回跑，把挎包背上。药箱不好拿，她没带回来，留在这军区那边。只在挎包里放了针包和一个铝饭盒，里头装了些酒精药棉镊子和一些基础药。 至于她自己制的那些药，都收在储物格里，如果需要用，她也可以借着挎包的掩护，从储物格里移出来。 宋浩带着宋芸他们赶到刘铁牛家时，刘铁牛家里已经围了不少人，小鹏正趴在昏迷的爸妈身边撕心裂肺的哭着。 “让一让，宋知青了，快让开。”不知道谁喊了一声，所有人都立即让出一条路。 宋芸快步走到人群最中心，刘铁牛一家被抬到了院里，四个大人和一个十五六岁的半大孩子，全躺在破席子上，身体时不时抽搐一下，口里不断有白沫溢出。 “食物中毒。” “食物中毒” “食物中毒” 三人几乎异口同声说出这四个字。 宋芸伸手往挎包里摸，实际是从储物格里移出一个纸盒子，纸盒子里装着她自制的药丸。 “这是我做的催吐丸，每人吃两粒。”宋芸说完将药分给了纪元晖和司丰年，对刘队长说，“刘叔你让人去打一桶井水来，等他们吐干净后就给他们灌水。” 催吐丸下肚后没几分钟，一家人全都开始狂吐。 “快，帮忙扶着点，别让他们呛着了，会呛死人的。” 村民们都自发过去帮忙，将人扶正位置，方便呕吐。 吐完后，立即又有人在刘队长的安排下过来灌水。 又是吐，又是灌，又是拉的。 一家人反而逐渐清醒过来，只是人还很虚弱。 刘队长见人醒了，宋芸也说了不用再灌，他才走上前问刘铁牛，“你们一家子究竟怎么回事？晌午吃啥了？” 刘铁牛也是后怕，知道自己这命是捡回来的，“我婆娘在山里摘的红豆角，中午用肉炖了一锅，就吃的那个。” 有村民听了这话，立即开口，“不可能吧，红豆角我家今天也吃了，没事啊，一点事没有，你是不是还吃了别的？” 刘铁牛摇头，“我们今天就这一个菜，没吃别的。” “小鹏没吃？”宋浩问。 刘铁牛说，“吃了，小鹏吃了挺多。” “那小鹏咋没事？还上了一下午课，一点事没有。”有人质疑，还是不信刘铁牛的话。 刘铁牛有点着急，“我说的都是真的，我们家今天真的只吃了红豆角，没别的了。” 宋芸问“你们是不是没煮熟的时候就吃了？” 刘铁牛惊讶，“你咋知道？实在是太久没吃肉，太香了，没等熟，我和媳妇没忍住就尝了两口，大林看见了，也跑过来尝了两口，我爹娘见我们都吃了，也跟着吃了点，小鹏回来的晚，就没尝，开饭时才吃的。” 破案了。 吃了没熟的红豆角的人都躺下了，没吃的人好好的，还要什么证据，明摆着了。 趁着这个机会，宋芸给村里人科普了一下食物食用安全。 什么食物绝对不能生食，什么食物发芽了不能食，什么食物变质了不能食—— 宋芸见村民们听得认真，但又时不时抓耳挠腮，显见是一次性记不住这么多，又没文化，不会写字，便想到一个法子，笑着说，“这样，我回去抽时间把这些都写下来，到时交给刘叔，张贴到大队部和学校，你们有事没事就多看看，时间久了就能都记住。” “这方法好，这人啊还是得上学，你看人宋知青的脑瓜子转得多快。” “那当然，人宋知青可是京市来的高中生，这要不是现在不兴考大学，不然肯定能考上。” “有宋老师和白老师这样的爹妈，孩子当然也优秀了，你们羡慕不来。” 好听话像是不要钱似的往外堆。 宋浩听了都脸红。 他和青霞可没教过小芸一天，反而是用心栽培了宋珍珍，可宋珍珍打小就不爱学习，性子也不好，自私小气冷漠，这仿佛是天生的，任他们怎么对宋珍珍好，最终也只等来了背叛。 这次子奕回来，将宋珍珍在军区家属院里做的那些事都说了，简直让他们无法想象，宋珍珍的本性竟然恶毒到了那种地步。 宋浩想到宋珍珍就一肚子气，不想了，以后估计也见不着了，就算见着，他也不可能再给她好脸色。 刘铁牛一家人慢慢都醒了过来，村里人帮着给他们收拾干净弄回了屋里，宋芸给留了药，让他们按时吃，交待完就回去了。 刘队长怕他们晚上再出什么事，家里就一个小崽子，也不能顶事，就让刘铁牛的大伯和大伯娘晚上出点力，留在刘铁牛在看着，明天上午不用他们上工。 第329章 商务部有人 宋芸回到家里时，正好齐墨南也从县城回来，自行车后座绑着一大包东西。 宋浩上前帮着拿东西，“这都什么？这么沉。” 齐墨南把车停好，赶忙从宋浩手中接过大包，“找熟人买了点粮食，这次没买到多少，不过我跟人约好了，过几天再去一趟，到时能多一些。”宋浩手里很沉的包到了齐墨南手中像是没有重量一样，轻轻松松拎走了。 “你这孩子，家里还有粮，够吃的。” 齐墨南笑了笑，拿着包走去后院。 宋芸笑着说，“突然多了我们这么多张嘴，不买粮能吃几天干饭？我可不想天天吃米汤。” 宋浩笑着摇头，不再多说什么，孩子们要做什么就做吧，他们这些没用的大人听安排就行。 宋芸心里想，下次买粮不能让齐墨南去，得她自己去才行，她储物格里可存了几千斤粮食，为的就是家人不饿肚子，自然要趁这个机会给爸妈这边多留一些。 宋芸心里盘算着这个事，没看到纪元晖和司丰年脸上尴尬的神色，他们是真没想到，因为他们的到来，会搞得人家粮食紧缺，偏偏他们现在一无所有，想补贴也拿不出什么来。 宋浩发现了纪元晖和司丰年的尴尬，赶忙说，“二位不要多想，家里有粮的，没有他们想的那么紧张，你们放心在这住，没关系的。” 宋芸听到老爸的话，这才想起纪元晖和司丰年来，笑道：“纪叔，司——医生，明天上午我们会在村里坐诊，到时给村里人看病，虽然不给钱，但会给些别的，你们自己的口粮肯定能挣回来，不要有心理负担。”纪元晖让她喊他叔，按辈分，她就该喊司丰年哥，可她实在喊不出来，这可是她嫡嫡亲的师父，把她当亲女儿疼的亲师父，让她喊哥，她实在喊不出口。 纪元晖和司丰年听到宋芸这么说，脸色果然轻松起来，一扫刚刚的尴尬。 吃过晚饭，一家人坐在院里喝茶闲聊，也是排队洗漱。 洗漱间就一个，人却这么多，他们当然要排队，现在在用洗漱间的是纪元晖和司丰年。 白青霞把剥好的炒花生放到宋芸面前，“这是我自己炒的，你尝尝。” 宋芸拿起花生米丢进嘴里，味道还不错，看来老妈现在是真学会了不少手艺。 斟酌了一下，宋芸还是将在港城遇到了白阮阮的事说了。 白青霞一听果然很激动，一把抓住宋芸的手问：“阮阮她有没有提到你舅舅他们？你外公外婆他们，他们都还好吗？” 宋芸不敢说舅舅的病，更不敢说外公在前几年已经过世了，“他们都挺好的，这次就表姐一个人来了港城。” 白青霞皱眉，“你舅舅怎么放心让阮阮一个小姑娘自己来港城的？他怎么不来？他就算忙，嫂子也可以来呀。” 宋芸笑着说，“我听说舅舅在y国生意做得很大，他应该是走不开才没回港城，就派表姐过来以代表的身份巡视一下。” 提起自己的哥哥，白青霞脸上露出自豪之色，“是啊，你舅舅打小就有经商天赋，不管什么生意，只要他插手，就没有做不起来的。” 想起从前的一些往事，白青霞眼里既有怀念，也有惋惜。 原本一家人可以开心幸福的生活在一起，却偏偏被迫分离。 以爸妈的性子，他们不可能喜欢y国的生活，那边再好，也比不上从小长大的故地。 可惜以现在的局势，他们不可能回来。 也不知道这辈子还有没有机会见到爸妈。 想到爸妈，白青霞的眼睛红了起来，哽咽着问，“你外公外婆的身体好吗？没有照片带回来吗？” 宋芸更不敢说实情了，只能摇头，“没有照片，表姐也不知道我会在港城，没带这些出来。” 她握住白青霞的手，温声道：“妈，我跟表姐提了，让她回y国之后转告舅舅，如果他们想回国，可以走一走华侨归国援建的路子。” “什么意思？”白青霞的心狂跳着，急声问，“什么援建？” “就是给家乡捐一条路，或捐一座学校，还可以跟商务部合作，办合营厂，将国外先进的技术引进，总之就是跟国家合作。” 白青霞虽然不擅长经商，但她不笨，很快就想明白了女儿的意思，“这样的话，他们就能光明正大的回国？” 宋芸点头，“对，不仅他们能光明正大的回国，你们说不定也能平反回京。” 一旁的齐老听着她们娘俩的对话，突然开口，“我在商务部有个老朋友，这件事上，或许可以帮上一点忙，墨南也认识，到时让墨南帮你们引见一下，说不定能早些促成这事，于你们，于国家，都大大有利。” 墨南说，“爷爷，你说的是赵伯伯？” 齐老点头，“你赵伯在商务部现在也算得上是一把手了，他欠我人情，你去找他，他肯定会出力。” 宋芸大喜，这简直就是意外之喜。 人都说，朝堂有人好办事，这人脉不就来了吗，还怕办不好事吗。 白青霞原本的伤感这会也一扫而空，满心都是对和家人重逢团聚的期盼，真希望这一天能快些到来。 子奕突然插话，“可是姐姐现在在川省军区，怎么去京市找人办这事啊？” 坐在子奕身边剥花生的莫老笑道：“你姐这次又立了大功，一个个人一等功是绝对跑不了的，肯定得去京市授奖，估计用不了多久就要去了。” 子奕眼睛一亮，“姐，这次你一定要带我去。” “如果开学前的话，就带你去，开学后就没办法了。” 子奕急得不行，“我不管，开学了你也得带我去，上回就说好了要带我去的。姐，我保证不会落下功课，求你了。” 宋芸轻笑，“到时候再说。” 见姐姐口风有所松动，宋子奕知道有戏，高兴的不行。 这时纪元晕和司丰年出来了，宋芸就让子奕去洗漱。 小家伙跑着走了，杨丽芬凑了过来，“你这次去京市的话，能不能帮我给我妈带点东西去，上次邮寄给她的包裹丢了一个，我妈心疼坏了，让我少寄东西。” “行啊，没问题。你又给张姨攒了什么好东西？”宋芸笑问。 第330章 人比人得扔 杨丽芬说，“我上回给我爸妈织的毛衣寄回家包裹丢了，我又给他们重新织了两件，加上这阵子攒了些山货，到时就麻烦你一起带回去。” 宋芸一口应下，正好她从港城带了这么多好东西，到时也给张姨家里送一份。 “对了，爸，妈，我上回去了正德街，子奕说正德街8号是咱们家的房子，我就去看了眼。” 白青霞，“是不是发现住了别人？” 宋芸点头，“是，妈你知道？” 白青霞扯了扯唇角，看了宋浩一眼，没说话。 宋浩老脸通红，没好意思张口。 “怎么了？”宋芸察觉出不对，忙开口问。 最终还是宋浩开的口，“我要是猜的没错，占了咱们家房子的那家人，应该是我堂弟一家。” 在宋浩的讲述中，宋芸得到了一个可笑荒唐悲哀，却在这个时代又很正常的故事。 宋浩没有同胞亲兄弟，只有一个远嫁的姐姐，家里条件在京市来说只能算是很普通的职工家庭，堂兄弟们也都差不多，都是厂职工子弟，从小都在职工家属院里长大。 但宋浩慢慢变得不普通，他很聪明，很会读书，很快就和那些堂兄弟们拉开了距离，成了大学生，还当了大学老师，甚至娶了个有钱人家的女儿。 当他的堂兄弟们还在为了一间小小的婚房大打出手的时候，他不仅拥有了宽敞的教职工宿舍，还拥有了四合院，一个四合院里十几间明堂的屋子，就住他们一家四口人，还只是偶尔去住一两日。 这是宋浩的造化，他们那些堂兄弟就算再嫉妒也没用，只能干看着，难得见了面也只能说两句酸话，做不得什么。 可这世道，说变就变了。 宋浩的一个堂弟靠举报别人混进了革委会，甚至成为了一个小头目，很自然的，宋浩也成了他往上爬的垫脚石。 白青霞的四合院自然也被那家人给占了去。 宋浩一脸羞愧，“别人都以为是你妈连累了我，其实是我连累了你妈，要不是我，你妈估计也不用受这份罪。” 白青霞摇头，“话不能这么说，没有你那个堂弟，也会有别人，白家以前在京市名声太大，知道我的人不少，他们不会放过我这块肥肉的。” 宋芸问：“除了房子，他们还拿走了你们什么？” 宋浩说，“就是家里的那些东西了。” 宋芸看向白青霞，白青霞朝她眨了眨眼，没说话。 宋芸明白了。 看来老妈也不像想象中那么单纯，至少她还知道藏东西，应该有一些外公他们留下的家产被老妈藏起来了，连老爸都不知道。 宋芸笑道：“没事，先让他们住着，等咱们一家回了京都，有的是法子让他们滚出去，还有从咱们家搜刮走的东西，也要让他们一样不少的还回来。” 这话要是以前说，宋浩和白青霞或许不会信，毕竟那是革会委。 可现在，他们信。 宋芸说她会把房子拿回来，那就一定能拿回来。 “正德街那套四合院是我考上京北大学后爸妈特意给我置办的，说那边离京北大学近，回去也方便。”白青霞说，顿了顿，她接着说，“除了正德街那套四合院，我在平阳路那边还有一栋两层半的小洋楼，还有广丰路那边也有一个大院子，汇民路的百花巷里也有一个院子，小一些，但装修很精雅，我读高中时就住那边。” 宋芸已经在港城见识过白家的财大气粗，现在听到老妈说出这些房产，一点都不觉得惊讶，反而觉得这才是正常的。 宋浩却一脸惊讶，“我怎么不知道？” 白青霞说，“刚结婚时我原本想说的，可你们家那些亲戚总跑来你面前哭穷，一会说钱不够花，养不起孩子，一会又说房子住不开，想借房子。你敢说你那时没有动过恻隐之心？要是你当时知道我还有这些房子，你说你会不会借？” 宋浩面色讪讪，当时他和家里亲戚还有来往，爸妈也还在世，且爸妈又是极要面子的人，要是知道青霞手里有这么多房子空着，肯定会想办法从青霞手里要去一两套。 白青霞继续说，“后来局势越来越不好，我爸妈和大哥都走了，家里有财反而招祸，我就干脆把这事瞒下了。” “那些房子一直空着？”宋芸问。 白青霞摇头，“除了汇民路百花巷的那个小院子，其余的我都租出去了，百花巷的院子我让一个远房亲戚免费住着，不收房租，就让她帮着打扫维护一下房子，唯一的条件是不许动我院子里的装饰，一草一木都不准动。” 宋芸听得心头一动，老妈是不是有东西藏在那间小院子里，否则怎么会提这样的要求。 现在也不好问，以后再说吧。 “这些地方需要我去看看情况吗？”宋芸问。 白青霞摇头，“不用，现在去看了也没用。如果我们i为能不反，这些房子估计拿不回来了。” 莫老也想到了他在京市的房子，他托齐墨南帮他查过了，他的房子倒没被别人占去，只是被自家的儿孙占了去，将来要是有机会回去，也不知他的房子里还有没有他的容身之所。 莫老每每想到这事就心塞，尤其身边还有齐老头做对比。 同样是当爷爷的老头儿，他老莫究竟差在哪？为啥就没摊上一个像齐墨南这样的孙子呢。 莫老又想到齐老头在京市其实也有一个小院子，听齐墨南说，那院子现在还空着，齐国强不是没打过那房子的主意，只是齐老把房子托付给了齐国强不敢惹的人看顾，明说了那房子是留给齐墨南的，谁都别想沾手。 而他的房子从他被下放那天起，就立即被大儿子一家给占了，后来二儿子一家也搬了进去，两层半的小洋楼，六间房，愣是一间没剩下，全给住满了，而他这个糟老头在这山村里无人问津。 太心塞了。 莫老起身回房，背影有些落寞。 次日一大早，刘队长拿锣在村里敲了一圈，广而告之今天宋芸和另两位大夫会在大队部义诊，让大家有病的赶紧去治病，没病的去上工。并强调，大夫只免费给看诊，要用药的话，还是老规矩，不要装傻充愣。 有好些小媳妇听到队长的广播后，立即撇下手头的事，匆忙离开了村子，拼命往娘家跑。 谁娘家那边还没个病人了，有这样的机会，哪能错过。 ps：快过年了，买新衣裳的钱还没赚够，我今年还怎么当村里最靓的崽！快给我发电，你一电，我一电，作者荷包沉甸甸 “用爱发电” 第331章 不会是脑子有病吧 三个人忙活了一上午，忙的连喝口水的时间都没有。一开始只是青河村的人来看病，不管有病没病，都来排队把个脉，听听大夫怎么说。 绝大多数都是没病的，但这样就给大夫们增加了很多没必要的工作量，要不是刘队长过来镇压，把那些一看就没病的青壮赶去上工，三个人估计忙一天也忙不完。 到了后来，外村的人也陆续赶来，纪元晖也终于等到了他心心念念的疑难杂症，也是他在华国接诊的第一例疑难杂症。 是个三十出头的男人，原本是慕宋芸之名而来，却见还有男大夫在，他立即选择了男大夫。 两个男大夫，他自然而然的选择了年纪大的纪元晖。 “叫什么名字？多大年纪？”纪元晖照例拿着笔在本子上记录病案。 “我是桂子村来的，我叫许大刚，今年三十一岁。” 纪元晖笔速飞快的写下，接着问：“什么病症？” 许大刚似乎有点不好开口，左右看了看，见身后排队的人离自己还有点距离，这才压低声道：“大夫，我觉得我有病，肯定有大病。” 纪元晖看着许大刚，问：“哦？你觉得你哪里有病？”他心想，不会是脑子有病吧。 许大刚再次压低声音，声音小的纪元晖都快听不见了，“我已经一年多没跟我媳妇亲热了。” 纪元晖，“是你不想？还是——”他看了眼许大刚的裤裆，“还是它不想？” 许大刚脸色涨红，声若蚊吟，\"我当然想。可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以前明明很正常的，天天都那啥，可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玩意突然就不争气了，怎么都硬不起来。\" 纪元晖继续写继续问：“治过没？” 许大刚点头，“喝过偏方，没用。也去县医院看过，也给开了药，还是没用，一点用都没有。” 纪元晖又问吃过什么药，做了什么治疗，都仔细记录了，这才朝许大刚伸手，“先搭脉。” 许大刚把手伸过来。 纪元晖仔细诊脉，原本舒展的眉头微微蹙起，疑惑地看了许大刚一眼，随即缩回手，问：“你妻子怎么说？” 许大刚说，“我媳妇没怎么说啊。” 纪元晖道：“我的意思是，你妻子对你这个病有什么意见，是希望你治还是希望你不治。” 许大刚说，“我媳妇性格腼腆，她不喜欢跟我说这些事，家里事都是我做主，她不怎么管。” 纪元晖挑挑眉，“那你一年多没跟她亲热，她没意见？不想？” 许大刚挠头，“我也不知道她想不想，我也不敢问。”问了她说想怎么办？ 这就有意思了。 纪元晖在病案上写下“中毒”二字，然后又叫来宋芸和司丰年，让宋芸和司丰年都给许大刚搭了脉。 宋芸搭完后看向许大刚的神色有点古怪，似乎是同情。 司丰年搭完脉也是差不多的神色。 “咋了？你们咋用这样的眼神看我？我真得绝症了？”许大刚脸色发白，连说话的声音都开始发抖。 纪元晖说，“倒不是绝症，就是你这毛病也不太简单，不像是病，更像是吃错了东西导致的。” 许大刚一愣，“吃错东西？吃错什么西？” 纪元晖，“那就要问你自己，我怎么会知道你吃了什么，你自己想想。”他其实很想知道致使许大刚变成现在这样的药，究竟是什么药，竟有如此奇效，只让一个男人丧失那一部分能力，其余的半点不损。 许大刚努力回忆着一年前他突然举不起来的那一次，那一次之前，他好像连续喝了几天的补汤，妻子说他每天晚上都做那事，有时做好几回，身体容易虚，就给他做了补汤，让他补补身体，免得肾虚。 许大刚，“我想起来了，我喝了几天补汤，我媳妇做的，好像就是鸡汤和几样补药，没别的了。” 纪元晖问：“你媳妇来了吗？” 许大刚摇头，“没有，她上工去了。” 纪元晖，“你去把她叫来，我问问她汤里放了什么补药，说不定那药正好和你相克，不适合你喝。总之得先知道病因，才能决定治疗方案。” 许大刚觉得有理，赶紧起身跑去骑车。 桂子村离青河村可不近，要不是有自行车，他现在估计还走在半道上。 一个小时后，已经是中午十二点，义诊台这边已经没有人了，宋芸他们也在收拾东西准备离开，许大刚却在这进骑着自行车过来，累得满头大汗，身上的短衫都湿透了。 自行车后座上坐着一个女同志，衣着朴素，容貌清秀，气质和寻常村妇不同，甚至可以说和普通村妇完全不同，更像是城里来的知青。 “大夫，大夫等一下。”许大刚拼命蹬着自行车冲过来。 纪元晖看了司丰年一眼，司丰年会意，轻点了点头。 许大刚停好自行车，很快拉着蓝衫女同志到纪元晖面前，对纪元晖说，“这就是我媳妇，我喝的补汤就是她做的。” 提到补汤，蓝衫女同志的脸色明显变了变，但她很快又调整好情绪，依然是先前的冷淡模样。 纪元晖将收起来的本子重新拿出来。 司丰年朝许大刚说，“你跟我到里边去一下，我给你做个检查。” 司丰年把许大刚带走，纪元晖朝蓝衫女同志道：“坐吧。” 蓝衫女同志没坐，直直看着纪元晖“你要问什么？” 纪元晖，“我想知道你往你丈夫喝的补汤里放了什么药。” 蓝衫女同志说，“没放什么特别的，就是寻常的补药。” “比如？”纪元晖问。 蓝衫女同志说，“就是一点当归和一点枸杞，没别的了，也买不起。” 纪元晖摇头，“我看不止，应该还有别的。” 蓝衫女同志一口咬定没有别的。 宋芸走过来，“我猜还有酽根吧？不过这东西咱们这里可没有，你是哪来的？”她突然想起在一本古籍上看过的小记，上头就有记载一种产自岭南一带的珍稀草药，‘酽根’，这种药的根很特殊，外形和当归很像，不管是人还是牲畜，服用后会彻底丧失生育能力，从此不举，但又不会损及身体别处，很神奇。 第332章 一个三观尽毁的故事 蓝衫女同志的脸色果然又是一变，她直直盯着宋芸，一言不发，不知在想什么。 宋芸淡淡一笑，“我们无意窥探你们夫妻之间的事，只是身为大夫，遇到这样的事，总得了解清楚病人病情，才能知道该怎么治疗。” 蓝衫女同志面色又是一变，“你们能治好他？” 宋芸问：“你不希望他被治好？” 蓝衫女同志想都没想就说，“当然不希望。”她说完下意识去看大队部方向，没看到许大刚，门也是关着的，她接着又说，“我不希望你们治好他，现在这样挺好的，我不想有什么改变。” “为什么？”纪元晖不解。 蓝衫女同志咬了咬牙，眼里浮出恨意，“他就是个畜生。” 于是宋芸又听到了一个三观尽毁的故事。 蓝衫女同志叫金奉英，是岭南那边过来的知青，一次落水被许大刚救起来，还当着村里人的面给她做了人工呼吸，又是按胸又是对嘴吹气的，最后她不得不嫁给了许大刚。 如果许大刚是个好好过日子的男人，她也不会对许大刚下这种狠手。 结婚才三天，她就得知了自己落水的真相，原来一切都是许大刚的算计。 可那时她已经嫁给了许大刚，成了许大刚的女人，她心里虽然有怨，却也没想过要害许大刚，只想着如果许大刚能好好对她，这事她就烂在肚子里，假装不知道。 可许大刚根本不是人，他就是个畜生，是个魔鬼。 他兽-欲-极强，每天都要做，有时一晚好几次，从来不管她的死活，甚至连她来月事都不放过。这还不算，她还发现许大刚和村里的寡妇有不正当关系，有时刚从她身上下去，转头就去找村里的寡妇了。 而真正让她下定决心对许大刚动手，是因为她亲眼看见许大刚对村里一个寡妇的女儿施暴，那个女孩才十几岁。 这还只是她看见了，她没看见的呢？ 于是她写信给家里，很快就收到了家里寄来的酽根。 后头的事他们也都知道了。 听了金奉英讲述的故事，纪元晖和宋芸都沉默了。 如果金奉英说的都是真的，那这事就不单单只是人品道德方面的事，这还涉及到了犯罪。 “为什么不报公安？”纪元晖问。 金奉英扯了扯嘴角，“怎么报？人家亲妈都愿意，我一个外人怎么报？公安来了她们会指认许大刚吗？” “你想离婚吗？”宋芸问。 如果金奉英想离婚，她或许可以出点力帮她一把。 然而金奉英却摇头，“不想。” 纪元晖不解，“为什么？你不是很厌恶他吗？” 金奉英说，“我是这里的知青，就算离婚了，也不能离开这里。又得罪了许家，我的日子只会更难过。”至少现在能吃饱穿暖，许大刚除了好色外，干活是一把好手，还会做窝打猎，猎到的野物会拿到黑市去换钱，许家的日子比村里其余人家好过很多，比她在知青点的日子好过不知多少，她从没想过离婚，至少不是现在。 纪元晖和宋芸明白了，两人对视一眼，没再多说什么。 这时司丰年的声音从后头的诊室里传出来，“好了好了，把裤子穿好。” 这是司丰年在给他们发信号。 三人都闭了嘴。 纪元晖低头写病案，宋芸则拿了纸笔写药方。 许大刚出来后，宋芸已经将药方写好递给金奉英，笑着说，“你给你丈夫做的补汤没问题，问题应该是出在他不知节制，过度透支肾气导致的阳虚，这张方子先拿去试试看，先喝一个月，如果没效果，到时再换别的方子。” 金奉英听懂了，朝宋芸投去感激的目光，接过方子道谢，“谢谢大夫，如果治好了，我们一定登门重谢。” 许大刚也过来道谢，一点没怀疑自家媳妇，更不会去怀疑和自家媳妇初次见面的大夫。 许大刚来的匆忙，没带东西，就留了一块钱当诊金，然后高高兴兴带着媳妇走了，心里开始幻想重振雄风后要先弄谁，是先弄媳妇，还是天天给他抛媚眼的李寡妇，还是总拿胸脯蹭他的赵寡妇。 纪元晖问宋芸，“你给开的什么方子？” 宋芸轻笑，“清热解毒的方子，加了二两黄连。” 二两黄连？纪元晖都无法想象那得多苦，哈哈。 纪元晖在自己的本子上写下一个药名，‘酽根’，这是他从未听说过的，有机会一定要好好研究一下。 “小芸，你的医术跟谁学的？”纪元晖问。 宋芸看了司丰年一眼，笑道：“我小时候遇到一个老头，他夸我骨骼清奇，是难得一见的奇才，就收我为徒了，悄悄传我医术和武术，然后又悄悄离开，我也不知道他是谁。” 这显然是个故事，纪元晖和司丰年见她不愿说，也就不问了。 纪元晖从来就没有打探别人隐私的习惯，今天会问，也是因为他发现宋芸给病人施针和推拿的手法，和徒弟司丰年很像，也可以说是跟他自己很像，毕竟徒弟也是跟他学的。 不过手法相似代表不了什么，毕竟手法就那么多，有点相似之处也正常，他也没有多想。 宋芸根本就不担心自己的医术会在纪元晖和司丰年面前暴露，因为现在的司丰年，还没开始学古医和古武，纪元晖也一样，他现在的医术和古医不搭边，是纯正的中医。 她记得师父曾经跟她说过，他是在y国的一个拍卖会上拍下了一件华国流出去的古董妆盒，在妆盒的夹层得到了古医术和古武术，那时候他三十岁，距离现在还有一些年头呢。 也不知道这辈子的师父还会不会有这个际遇。 不过没关系，师父就算这辈子没有这个际遇，她也会把她从师父那学到的古医和古武都教给师父。 回到宋家小院，宋芸见齐墨南在院里劈柴，走过去将许大刚的事说了。 齐墨南听完脸色也不大好，“我知道了，这事我来办。” 别的事他们可以不管，但对未成年女孩施暴这种事，他们不可能不管，许大刚犯的罪，必须受到应有的惩罚。 不过这事需要证据，至少也是需要有受害者指认，否则谁也办不了许大刚。 第333章 下场 齐墨南应下这事后，当天下午就出门了，也不知他用了什么手段，第二天公安就去了桂子村，将许大刚给抓了。 金奉英来了青河村一趟，给宋芸送了一篮子她自己种的菜，篮子底下还放了十个鸡蛋。 纪元晖一见金奉英眼睛就是一亮。 “金同志，这些东西你带回去，我能不能要点别的？”纪元晖说。 金奉英一脸懵，“啥？” 她一个一穷二白的知青，除了这点青菜鸡蛋，还能有什么东西可以拿出手的？ “你说过的那个‘酽根’，你那还有吗？” 金奉英一脸惊讶，完全没想到纪元晖会要这个东西，她下意识垂眼去看纪元晖的下边。 纪元晖有点尴尬，“你别多想，我就是好奇，从没见过这种药，想要研究一下。” 其实宋芸也好奇，这玩意她只在书中见过。 宋芸说，“金同志，我们只是想要多了解这种特殊药草的药性，不会用来做别的事，你放心。” 金奉英倒没想那么多，只是觉得奇怪而已，不过他们这样解释也说得通，如果没有大夫们对药材的好奇心，哪来这么多种品类的草药用法。 “除了酽根，我那还有一些别的药材，都是岭南特有的，明天我给你们都拿来。”金奉英爽快道。 纪元晖高兴坏了，要不是今天要和宋芸一起制药，他都想现在就跟金奉英一起去桂子村。 金奉英刚走，刘芳芳就急匆匆过来了。 “芸姐姐，能不能跟我去趟我家里。” 宋芸见她脸色不大好，忙问：“出什么事了？” 刘芳芳眼都红了，“还不是李大妮，真不要脸，她都已经嫁人了，还跑到我家里来找我哥，我哥根本没搭理她，她突然发疯，说我哥要是不娶她回来，她就撞死在我家门口。” 宋芸惊讶，“真撞了？” 刘芳芳摇头，“她没撞，可她在我家门口摔了一跤，现在躺地上不起来，说摔伤了动不了，让我哥负责。” 宋芸去拿挎包，“摔到哪了？” 刘芳芳说，“她说摔到腰了，可我看她那样子，很像是装的，我爸妈也觉得她是装的，可她就是不起来，一碰好就喊疼，躺在我家门口哭天喊地的，还说是我哥害她成这样，要我哥负责。” 宋芸将自己还没完成的药交待给司丰年，自己跟着刘芳芳出门，路上又问：“你刚不是说李大妮已经结婚了？那她怎么还来纠缠你哥？” 刘芳芳哼道：“我们也是今天才知道，李大妮的爹妈为了贪彩礼，把李大嫁给了村里出了名的老恶棍，前头的老婆就是被打死的，婆婆也不是个好的，最会搓磨儿媳，嫁过去没两天，李大妮就受不了了，想起了我们家的好，趁那家人没注意，偷跑过来的。” 宋芸听了直摇头，真是一种米，养万种人。 有的爹妈拼尽一切给孩子最好的，就怕孩子吃苦受罪。 有的爹妈刚想方设法压榨孩子，不把孩子压榨成骨头渣子都不会罢手，就为了一点钱一点利，亲手将自己的孩子推进火坑，啧——- 到了刘队长家，这会正是吃午饭的时间，村民们都端着碗围在刘队长家门外，一边吃一边看戏。 有人看见宋芸过来，主动让路，让宋芸和刘芳芳进去。 院门口，李大妮躺在地上干嚎着，嗓子已经沙哑，可见嚎了不少时间。 “哎呦，哎呦，我的腰断了，我的腿没知觉了，我这是瘫了呀，老天爷啊，我以后怎么办呐，你还不如让我死了算了。” 宋芸在李大妮身边蹲下。 李大妮一见宋芸，立即尖叫，“别碰我，我别碰我，好疼啊，要命啊！” 宋芸根本没动，她定定看着李大妮，见她嘴里喊痛，脸上却没有半分痛苦之色，心中嗤笑，演戏都不会。 “你哪里痛？”宋芸问。 李大妮喊，“我哪里都痛，你不要碰我。” “全身都痛吗？”宋芸问。 李大妮又喊，“我全身都痛，别再问了，你别碰我，我太疼了，受不了了。” 宋芸扭头朝刘队长说，“如果全身都痛的话，可能是摔到神经了，得了神经病，治不好的，估计也没多少日子好活了，赶紧派人去喊她家里人过来抬回去准备后事吧。” 李大妮一愣，随即又喊，“不是不是，我不是全身都痛的，我就是，就是腰痛，腿没知觉，起不来身了。” 围观的村民里已经有人忍不住笑了起来。 宋芸却依然一本正经道：“腿没知觉了？那就完了，肯定是摔到腰椎扯到脑神经，这也是神经病，一样没得治，应该是瘫了，像你这样的情况，想活命就得去医院锯腿，把两条腿都给锯了，这样才能保命。”说着朝刘队长说，“刘叔，还愣着干嘛，赶忙让人去叫张爷爷把牛车赶来呀，这伤可拖不得，必须马上去锯腿，不然伤势蔓延，一会腰也没知觉就完蛋了。” 李大妮一听要带她去锯腿，吓得立即爬了起来，“不用不用，我我突然不痛了，我不要锯腿。” 村民们笑的喷饭。 刘队长和刘婶子觉得丢脸丢尽了，这种人，以前是他们的儿媳，还给他们家生了个娃，要是娃儿也是这种智商可怎么办。 李大妮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知道自己被宋芸给耍了，气得不轻，指着宋芸就准备开骂。 刘队长先一步开口，“你最好想清楚再张嘴，宋同志现在可是一名光荣的军人，你要是敢污言秽语的辱骂军人，后果你自己去想。” 果然，李大妮被刘队长这话给镇住，到了嘴边的脏话立即咽了下去。 公爹说的没错，宋芸现在可不是以前的宋知青，不是她李大妮可以招惹的对象，再说现在要紧的不是跟谁吵架，而是要想办法留在这个家。 “爸，你就让我留下吧，我要是回去，肯定会被打死的。”李大妮心知刘解放不会答应她留下，开始攻略刘队长。 刘队长淡淡道：“别叫我爸，我不是你爸，这里也不是你的家，你留在这里算怎么回事？赶紧走。” 李大妮见刘队长不为所动，又去看刘婶，刘婶直接转身进屋，懒得理她，刘解放压根就没出来，在屋里哄孩子，刘芳芳向来看不上她，更没指望，越想越憋屈，她正要一屁股往地上坐，接着嚎时，几个人粗鲁的挤进人群，走在最前头的是个四十来岁的男人，一脸凶样，大步走到李大妮面前，二话不说一脚踹在李大妮肚子上，将人直接踹翻在地，“臭婆娘，老子给你脸了是吧？” 宝子们新年快乐！ “用爱发电”“用爱发电”“用爱发电” 第334章 咎由自取 李大妮被她现任丈夫强行拖走了，至于她接下来要面临什么，那都是她自己的事。 说难听点，是她咎由自取。 自己选的路，跪着也要走下去，怨不得别人。 一场闹剧散场，众人收获了许多笑料谈资，刘队长一家却是笑不出来，烦不胜烦。 宋芸宽慰了几句就回了自己家，继续熬药。 她想在离开之前，多熬制一些膏药和常用药给爸妈他们备用，遇到有需要的人家，也能给一些。 宋芸直接将她要熬制的膏方和丸药的配方写下来给了纪元晖和司丰年，让他们跟她一起熬制，手把手的讲解，大方程度，连向来不太计较这种得失的纪元晖都十分惊讶。 “这么好的方子，你真的就这样给了我们？”纪元晖问。 宋芸点头，“当然，不是已经给你了？你还怀疑什么？” “据我所知，华国人很看重传承，像这种方子，不该是家族代代相传，绝不外泄的秘方吗？” 宋芸说，“确实是秘方，原本也没打算外泄的，但我与你们志趣相投，又一同共患难过，现在又在一个军区，你们甚至不惧千里路遥，跟我来到这偏远的山村，我觉得我们之间的关系，已经不算是外人，所以也不算是外泄吧。” 宋芸的话让纪元晖和司丰年十分感动，原来不是他们一厢情愿的拿宋芸当自己人，宋芸也拿他们当自己人。 “谢谢！你放心，我们绝对不会再将这方子往外传。”纪元晖保证。 司丰年看着宋芸，突然问出了心中一直以来的疑惑，“我一直想问一个问题。” 宋芸点头，“你问。” “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司丰年问。 宋芸心头一跳，“你怎么这么问？你不是在港城出生的吗？从来没来过内地。” 司丰年说，“确实如此，按理说我们俩以前不可能见过。可我第一次见到你时，就觉得你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很亲切，见到你就像见到家人一样，哪怕不知道你的名字，也在看见你的一瞬间就对你生出完全的信任感，这很奇怪，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宋芸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只能笑着说，“或许我们上辈子是家人，这辈子一见面就觉得亲切，我看见你时也觉得很亲切，跟你的感觉很像。” 司丰年不信鬼神之说，更不信什么上辈子下辈子，不过宋芸这么说，他竟觉得十分有道理，“或许是这样。” 子奕这时从厨房出来，对宋芸说，“姐，晚上你想吃什么？今天我来做晚饭。” 宋芸想到中午吃的饭菜，太素了，她想吃肉。 可这里买肉太不方便了，得去镇上，就算有票也不一定能买到。 “等会搓完这些药丸子，咱们去河边抓鱼吧，晚上咱们吃鱼怎么样？”宋芸问宋子奕。 宋子奕赶忙点头，“行啊，我也想吃鱼了，咱们多抓几条鱼回来养着，这样爸妈想吃鱼时就能吃。” 这还真是个好主意，宋芸给子奕竖了个大拇指，小家伙脑子真活。 家里大缸有两个，可以匀一个出来养鱼。 搓完药丸子，宋芸又泡了不少豆子，晚上可以磨豆子，做些豆腐，明天就有豆腐吃，早上还能吃豆腐脑和豆浆。 纪元晖和司丰年也跟着去了河边，想看看宋芸和子奕打算怎么抓鱼。 这河水看着挺深的，又是活水，鱼很不好抓。 现在是下午三点半，太阳光已经不那么炽烈了，河边有不少人在洗东西，洗什么的都有，多是女同志，也有跟着家里大人过来玩的小孩子。 女人们聊天的声音很大，不熟悉当地风俗的，还会以为她们在吵架，其实就是正常在说八卦，东家长，西家短，一惊一乍的，有时候听听还怪有意思的。 见到宋芸他们过来，有性格外向的，老远就朝宋芸喊，“宋知青，你咋来河边了？干啥来了？”又见宋芸身后的宋子奕提了个桶，“来洗衣裳啊？” 宋芸笑着回应，“不是，家里没啥好吃的，我来河边看看能不能抓到鱼。” 那妇女笑道：“咱这河里是有鱼，就是不好抓，贼得很，水又深，你就空手来抓啊？” 又一个妇女开口，“我家有鱼叉，要不我回去拿来给你们用用，抓到鱼了分我们一条行不？” 宋芸摆手，“不用了，谢谢哈。”借个鱼叉就要分一条鱼，想得真美。 宋芸朝洗衣裳的女人们挥手，我去那边看看，你们继续忙。 她抓鱼那是肯定能抓到的，为了不让人得红眼病，还是走远些，免得惹出不必要的是非来。 宋芸带着他们往另一头走，尽量走远些，路上扯了些细藤。 纪元晖和司丰年都跟宋芸在岛上学过藤编，现在跟着一起编抄网也很上手，很快就编出三个抄网。 宋芸留了一根柔韧度合适的长藤，把上头的叶子去掉，试了试劲，轻了点，凑合用用吧。 “你拿这藤干什么用的？当钓竿？软了些吧。”司丰年问。 宋芸摇头，“不是用来当钓竿，是用来打鱼的，一会你们站在下游位置，见到有鱼浮上来就赶紧用网抄，别犹豫，不然鱼很快会顺水飘走。” 纪元晖的司丰年听得一愣一愣的，完全搞不懂宋芸说的打鱼是什么意思。 宋子奕也不懂，但他眼睛亮亮的，紧紧盯着姐姐的一举一动，就怕错过了什么，他得学会姐姐的新打鱼方法。 宋芸站在岸边，眼睛盯着河面。 她当然也可以用营养液诱鱼，但那玩意只要一滴就能让鱼发狂般涌过来，她要是用了，纪元晖和司丰年肯定会发觉不对劲，到时可不好解释，还是算了，用原始点的方法一样能弄到鱼，少点就少点，多了也吃不完。 这时一道青影从水底上浮，鱼嘴在水面吐了个泡泡，正准备再次下潜时，一条长藤‘啪’一声抽在水面上，鱼直接晕了，肚皮一翻就浮了上来。 纪元晖和司丰年还在发懵，宋子奕已经眼疾手快的将翻了肚皮的大鱼给抄上了岸，扔进装了半桶水的桶里。 还能这样打鱼？ 纪元晖和司丰年对视一眼，感觉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第335章 首席大弟子 司丰年跃跃欲试，他把抄网一丢，也去弄了根长藤回来，学着宋芸的样，站在岸边盯水面。 宋芸又给他示范了一次，又一条鱼进入桶中。 司丰年看着很简单，觉得自己也掌握了这门打鱼技巧，信心满满，当他看到有鱼浮上来吐泡泡时，很自信的挥出了手中的长藤，“啪”一声，长藤抽在水面上，可那时鱼已经潜下水了，而且他抽出的这声“啪”，和宋芸抽打出的“啪”声好像也不太一样。 宋子奕说，“你不行，你这速度和力量都不行，不可能打到鱼的。” 被一个小家伙说不行，身为真男人的司丰年怎么可能服气，“我刚刚第一次试，还没掌握好诀窍，多试几次就行了。” 于是，他又试了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结果并无不同。 连纪元晖都看不下去了，“行了，你手上没功夫，打不到鱼的，还是看小芸打鱼吧。” 司丰年叹了口气，扔下手中的长藤，“我确实不行。” 宋子奕把自己手中的抄网递给司丰年，他则捡起司丰年丢下的长藤，“我来试试。” “你个小屁孩，我不行你就行了？”司丰年笑他。 宋子奕抬起下巴，一脸傲骄，“我可是我姐的首席大弟子，我肯定行的啦。” 司丰年根本不信，拿着抄网站在一边等着看宋子奕的笑话。 然而，宋子奕看准时机，一鞭子下去，一次浮上来两条鱼。 司丰年傻眼，“你还真行啊，你也练过？” 宋子奕的下巴抬得更高了，“当然，我不是说了，我是我姐的首席大弟子，你要是想学，得管我叫大师兄。” 宋芸正好提着两条鱼从另一边过来，听到子奕这话，差点一个趔趄摔倒。 “子奕，你别瞎说，司先生是纪叔的徒弟，凭什么叫你大师兄。” 纪元晖哈哈一笑，“没事没事，如果你肯教丰年功夫，让他喊你师父也行的，我不介意。” 宋芸忙说，“想学我可以教，真不用喊师父，真不用。”这种倒反天罡的事，她可不敢干。 要是换成以前，说学功夫这事，纪元晖和司丰年都不会放在心上，更不会花费时间去学，毕竟他们要做的事实在太多，根本分不出时间去学别的。 可自打上次被人打劫丢进海里差点丢命后，他们的想法改变了。 靠天靠地，不如靠己。 如果他们自己有过硬的本事在身上，那样的危险就不存在了。 “行啊，等回去了，我和丰年每个周都抽一天时间跟你学武怎么样？” 宋芸爽快点头，“行，到时我肯定把我会的都教给你们。” 宋子奕举手，“我也可以教，我会的可多了，到时我姐要是没空，我就当你们的代班师父怎么样？” 三人都被子奕逗笑了。 司丰年捏了捏子奕可爱的脸颊，笑骂，“你这小鬼头，大师兄没当成，改当我师父了？” 他们在河边笑着闹着还顺手打了一桶鱼，大小不一，满满一桶，八条，还全是活的。 回到宋家小院，子奕挑出两条蔫巴些的鱼出来当晚餐，其余的都养进缸里，“明天我还要去打鱼，把这缸装满，到时爸妈就能每天都有鱼吃。” 莫老正好到后院来拿东西，听见子奕的话，很是欣慰，同时又觉得悲哀，看看别人家的孩子，再想想自己的孩子，唉。 不仅悲哀，还心寒。 晚饭吃烧鱼，宋芸掌的勺，味道自然鲜美的很，大家伙都饱了口福。 吃过饭一家人又聚在后院里喝茶聊天，这是他们每天的固定节目。 不过今天多了一样，磨豆子。 齐墨南负责转磨盘，宋芸加豆子，子奕拿了个小刷子扫边，三人配合默契。 其余人闲聊，时不时看向齐墨南和宋芸。 两人现在的颜值都因之前的海岛经历打了折扣，不是颜值巅峰期，但依然十分养眼。 莫老用胳膊肘撞了撞齐老，小声说，“墨南和小芸，现在啥情况？” 齐老端起茶缸喝了一口，笑的一脸褶子，“年轻人的事，我们这些老家伙就不要瞎参与，等着听信就行。” 话虽这么说，可他脸上的褶子已经出卖了一切，明明就是有进展了。 莫老怎会不了解自己的老友，一看老友这模样，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也跟着傻乐，“行行，我们等着听信。” 齐老当然私下问过宝贝孙子这事，墨南虽然没有把话说死，但看他那猛男红脸的模样，就知两人的感情有了进展。 不过墨南没多说，他也就不多问，时候到了，等着喝喜酒就行。 晚饭后的休闲时光总是短暂的，豆子磨完，宋芸把浆汁倒进锅里煮，转头就让爸妈他们都去睡，他们明天还要早起上工，晚上不能睡太晚。 不上工的几人继续忙活。 齐墨南和司丰年在院里劈柴，子奕烧火，宋芸点豆腐，纪元晖坐在灯下，拿着金奉英送来的岭南草药仔细研究，时不时做点笔记，一直忙到十点钟，宋芸洗漱完了准备睡觉，院门却在这时候被人敲响，很急促，还伴着喊门声。 齐墨南速度最快，穿着背心就去开门了。 一开门，一个满脸褶皱的老太太一脸焦急的问，“这里是宋知青家吗？” 齐墨南点头，“是，您有什么事？” 老太太一脸焦急，红着眼说，“能帮我喊一下宋知青吗？求她救救我孙女。” 宋芸这时已经穿好衣裳走了出来，见是个面生的老太太，便问“您是村里人吗？以前没见过您。” 老太太抹了把脸，“我是小溪村的，我孙女今天不小心掉进河里，救上来后到现在一直没醒，我怕她，怕她——” 一听小溪村，宋芸就忍不住皱了眉。 听到动静出来的杨丽芬和宋子奕也都皱了眉，当初小溪村里闹的那一出他们可还记得清清楚楚，不说那地方都是恶人，但民风肯定是极差的，跟青河村没得比。 老太太显然也知道这事，可她管不了这么多，她只想孙女能活命，‘扑通’一声跪了下去，伏身就要磕头，“宋知青，求求你了，救救我孙女，她才十七岁呀。” 齐墨南赶忙将老太太扶起来，“有话好好说，不要跪来拜去的让人为难。” 第336章 小溪村夜诊 宋芸扭头朝宋子奕说，“把我的挎包和水壶拿来。” 宋子奕转身就往宋芸屋那边跑。 齐墨南也回屋，把军装穿好，也拿了一个水壶在身上，打算跟着宋芸一起去。 纪元晖和司丰年正好在洗漱，等他们忙活完出来时，宋芸已经走了，好一通懊恼，又错过一次出诊的机会。 杨丽芬觉得好笑，劝说道：“小芸只要在这边，这样出诊的机会多的是，明天肯定也会有。” 纪元晖这才好受一些，“明天我要跟小芸说，以后不管去哪里出诊，必须带上我。” 另一头，宋芸和齐墨南一人骑着一辆自行车往小溪村赶，齐墨南的车后座还带着那个老太太，老太太可能是从没坐过自行车，一路心惊胆颤的，脸都吓白了，但她始终咬牙坚持着，闭着眼睛不敢看路，死死抓着车座。 两人将手电筒绑在车头上照明，可路实在不好走，骑是骑不快的，只是比走路要快一些。 十一点，到了小溪村，齐墨南让老太太下车在前头引路，他们俩推着车跟在后头。 老太太一开始腿都是软的，好在很快恢复过来，加上心里记挂着孙女，走得也不算慢，带着两人来到小溪村中段位置的一户人家。 院门虚掩着，老太太推开院门，两人推着自行车进去。 停好车，宋芸提醒齐墨南锁车，出门在外，不管是哪里，锁车是必须随手就得锁的，绝对不能大意，不然一个转身可能车就没了，哪怕这是半夜。 两人锁了车跟着老太太在走向几间土坯房的最西边，是一个很小的屋子，连门都没有，只用几根木棍加草席子做了个活动门挡。 老太太将门档移开，小声请宋芸和齐墨南进去。 看老太太这说话小心翼翼的样子，宋芸大约猜到这老太太在这个家里估计不好过。 老太太进屋后借着宋芸的手电光点燃一盏油灯，油灯很昏暗，也不知道用的什么油，点燃后就是绿豆大点火团子。 宋芸还是开着手电筒，走到屋子里唯一的床前，说是床，就是两块木板拼搭成的简易床，木板下全是干草。 木板床上躺着个瘦弱的女孩，先前老太太说女孩有十七岁，可看着这模样，最多十三四岁的样子，颧骨凸起，面色蜡黄，头发干枯，严重营养不良。 宋芸将手电筒关了放进挎包里，让齐墨南帮着打光，她则给女孩检查身体。 呼吸脉搏都是正常的，体温也正常，像是睡着了，但肯定不是睡着这么简单。 “什么时候落水的？这样昏睡多久了？”宋芸问。 老太太说，“下午四点多的时候落水的，被村里人救起后就一直昏睡着。” 算算时间，昏睡了大约六个小时，算是挺久了。 “我孙女她怎么样啊？会不会有事啊？宋知青，求求你一定要救救她。”老太太说着又开始抹泪。 看得出来，老太太是真关心这个孙女。 宋芸正在开口说话，门口突然进来两个人，一男一女，男的一脸老实敦厚，女的吊眉三角眼，不说话也是刻薄相。 “死老太婆，大半夜的你要死啊，把什么人招来家里了？家里要是丢了东西，我扒了你的皮。”女人张嘴就骂，又凶又恶，骂完看见举着灯的齐墨南，一怔，随即又大声叫喊，“好啊你个不要老脸的老虔婆，大半夜的你把男人往孙女屋里带，你安的什么心？你想干什么？” 老太太气得直哆嗦，却不敢回嘴，只用含泪的目光看向自己儿子，儿子却闪避着母亲的目光，只低着头站在女人身后不作声。 “闭嘴！”齐墨南低喝。 齐墨南的目光如刀，冷冷扫向那满嘴喷粪的女人，一身的气势外泄，吓了女人一跳，立即闭了嘴。 宋芸看看刚进门的男女，又看看眼含苦泪的老太太，问：“这是你儿子儿媳？” 老太太点头，抹着泪不说话。 宋芸又问：“是你这个孙女的父母？” 老太太说，“一个亲爸，一个后妈。” 原来如此。 那女人听见后妈两个字，当即冷哼道：“我这后妈做的还不够好吗？少她吃还是少她穿了？辛辛苦苦把她拉扯到这么大，她不回报我就算了，我好心好意给她说了一门亲事，她不嫁就不嫁吧，还寻死觅活，我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摊上你们这一家子，一个个都是讨债鬼。”说完回转身恶狠狠瞪了男人一眼，伸手在男人胳膊上用力拧了一下，男人只皱了皱眉，半点不反抗。 许是这些话涉及到孙女的名声，老太太鼓起勇气大声反驳，“我都说了，大丫不是跳河，是不小心掉下去的，你别在这胡说八道。还有，你那说的是什么好亲事吗？那明明就是个火坑，你为了一点彩礼钱，就把大丫往火坑里推，我告诉你，我不同意。” 那女人嗤笑一声，“你不同意？你算老几你不同意，有你说话的份吗？我告诉你死老太婆，大丫她除非死了，否则就必须嫁过去。”开玩笑，彩礼钱她都收了，已经花了一半，哪有不嫁的道理，想都别想。 见老太太气得脸红脖子粗，宋芸握住老太太的手，轻轻拍着她的手背安抚，“老人家，不用跟她吵，我告诉你，现在是新社会，不兴包办婚姻那一套，提倡婚姻自由，只要你孙女自己不愿意，就没有人能勉强她。如果有人敢勉强她，那就去报公安，一告一个准，谁敢强娶强嫁，谁就等着坐牢，如果敢用下流手段逼迫女同志，就等着吃枪子。” 门口的女人脸色一变，正要说话，又听宋芸接着又说，“不仅你孙女这事可以上告，你儿子儿媳不孝敬你，动辄打骂你，这些也都可以上告，你们大队长不管，你可以直接去公社告，有什么诉求都可以跟公社干部说。比如分家，要求他们按月支付赡养费和赡养粮。” 这话一出，连那一脸敦厚模样的男人也变了脸色。 老太太一辈子没跟那些当官的打过交道，听说可以告，她还是有些犹豫的，害怕，担忧，茫然。可想到躺在床上，被他们逼到绝境的孙女，想到平日里对她辱骂殴打的儿媳妇，想到对亲娘受辱受虐视若无睹的白眼狼儿子，她的心又慢慢硬起来，坚定起来，对，她要告。 ps：刚刚去放烟花了，搞一身灰回来，不过很开心，祝大家2025年万事顺意。 “用爱发电”“用爱发电”“用爱发电” 第337章 一家人 “我告，我明天就去告，我要分家。”老太太眼神坚定的说。 门口的女人气得要死，想冲过来打人，可往前冲了两步，看清站在老太太身边的女孩穿着一身军装时，脚生生刹住，她也看清了女孩的脸，不就是以前来过小溪村一趟，把孙家搞得家破人亡的那个宋知青么，听说她去部队了，还立了功要当军官，看来是真的。 女人不敢再往前，甚至退了几步，回身用力拧了男人胳膊一把，怒骂，“你死了吗？还不快张嘴，那是你亲妈，你说的话她能不听吗？” 男人摸了摸被媳妇拧过的胳膊，往前走了几步，朝老太太说，“妈，这是咱自己家的事，就别让外人掺和了。” 老太太哼道：“你还知道我是你妈？你媳妇打骂我的时候，你记得我是你妈吗？你媳妇要逼死你女儿时，你又在哪里？现在跑出来喊我妈？现在说我们是一家人？你摸摸你的良心，我赵来娣这一辈子，有没有亏待过你这个儿子，你这个儿子又是怎么回报我这个亲妈的？” 男人低着头，声音小了很多，“妈，不管怎么说，这都是咱们一家人的事，没必要跟个外人多说什么，回头，回头我——” 老太太冷冷看着貌似懦弱无能，实则冷漠自私的儿子，她看透了，早就看透了，失望攒够了，也就没有了期望。 “你们出去，别耽误大丫治病，要是大丫有个三长两短，你们——你们两个狗东西，我一个都不会放过。”老太太说出了这辈子最硬气的话，许是有两个军人在身边，她底气足了很多，说完后觉得全身舒畅，也觉得这些话说出来并不难，以后她不仅要说，也要做。 两人没动，齐墨南冷眼扫过去，“还不走？” 夫妻俩同时瑟缩了一下，不敢再多说一句，麻溜的滚了。 两人退到院子里，借着月光，他们看见了两辆自行车，一辆八成新，一辆略旧一些，但也看得出来，保养的很好。 两人眼里都有贪婪和嫉妒，但都不敢真的做什么，毕竟那两人穿着军装，加上宋芸在小溪村打下的威名，他们可不想找死。 “妈，你们不睡觉在这干嘛呢？刚刚在吵什么？我咋还听到男人的说话声了？” 吴良英指了指西边的小屋，“还不是你奶那老不死的，把青河村那个宋知青给招来了，在屋里给那死丫头治病，还带了个男人过来，真不要脸。” 王梅香也听说过青河村的宋知青，尤其这几天，好些人在谈论青河村的宋知青，说她这次回来风光得很，还在青河村搞义诊，附近几个村子都有人去看病，把她夸得天上有地上无的。 “我去看看。”王梅香跑过去。 王大壮没拦住，自己又不敢再进去，只能和媳妇一起守在外头，竖着耳朵听屋里的动静。 王梅香跑进屋里时，宋芸已经给床上的大丫扎了针，大丫眼皮下的眼珠动了动，慢慢睁开了眼睛。 老太太见孙女醒了，眼泪珠子不要钱似的往下掉，“大丫啊，你要吓死奶啊，你要是没了，奶可怎么活。” 王大丫见老太太哭，也跟着落泪，心里难受的要命，却还是伸手给老太太擦眼泪，“奶，别哭，我没事，我不会再做傻事。” 老太太紧紧抓住孙女的手，正将她准备去告王大壮夫妻的事说出来，王梅香这时跑了进来，一进屋还没等她看清屋里的人，嘴就先出声了，“王大丫死了没啊？一点小事就要死要活的，真是矫情。”她这话刚一说出口，就看清了站在屋里床前的几人。 除了老太婆外，一个穿着军装的年轻女孩，一个举着手电筒，同样穿着军装的年轻男人。 一见到这个男人，她的心就扑通扑通狂跳起来，男人身姿挺拔，气宇轩昂，尤其是那张脸，她长到这么大，还从没见过比这个男人更好看的。 老太太现在也算是思想解放了，连儿子儿媳她都不打算再放在眼里，何况是打小就对她没有半分尊敬的孙女，一听王梅香这尖酸刻薄的话，老太太不打算忍着，随手端起一边放着的碗，碗里有半碗清水，她手一扬，半碗清水就泼到了王梅香的头脸上。 王梅香一声尖叫，随即破口大骂，“死老太婆，你干什么？疯了吗？”本性毕露，那骂人时的模样姿态，和她那亲妈一模一样。 齐墨南将手电筒一转，刺目的光照在王梅香脸上，王梅香下意识抬手挡眼，就听那个让她心肝狂跳的男人冷声喝道：“滚出去。” 王梅香不敢置信，她可是女生，这个一看就很有修养的男人，怎么能这么粗鲁的对她呢。 不等王梅香再开口，老太太已经拿起了扫把，重重打在了王梅香的后背，痛得王梅香赶忙闪躲，直到被老太太打出了房间。 王大壮夫妻就在门口，听见女儿的喊叫声心里虽然着急，却也不敢再进去，只能在外头干着急，好在女儿很快就出来了。 吴良英拉着还在不停咒骂老太婆的王梅香回了自己屋，也不知道说了什么，很快就没有声音传出来了。 这边，王大丫惊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 她从没见过奶奶对王梅香动手，连骂王梅香一句都没见过，今天是怎么了？ 宋芸去写药方，不是治病的药方，就是补养身体的方子，用的都是最便宜的药草，去卫生院开药也好，找赤脚医生换药也好，都是很便宜的。当然，最重要的还是营养要跟上，不说吃多好，至少要吃饱，不然身体很快就会垮掉。 趁着宋芸写药方的空档，老太太将她打算去公社告状的事说了。 王大丫原本死寂的眼里慢慢聚起一丝光芒，她紧紧回握住奶奶的手，“奶，真的吗？您真的愿意为了我去告状？” 老太太重重点头，“宋知青说了，现在是新社会，婚姻自由，只要你不愿意，谁也不能勉强你。如果有人想要勉强你，咱们就去告。还有，我还要告王大壮和吴良英殴打虐待老人孩子，不把我们当人看，我要分家，以后你就跟我，咱们自己过日子，不跟他们掺和在一起。” 第338章 升官 起先只是默默流泪的大丫突然痛哭出声，祖孙俩抱在一起，哭的喘不过气来。 宋芸看着也觉得心酸，世间百态，人心炎凉。 离开时，宋芸没收老太太拿来的东西，反而在药方里夹了一张大团结。 老太太把药方给孙女保管时，大团结从药方里滑出来，落在王大丫面前。 祖孙俩追出去，却哪里还有宋芸他们的人影。 宋芸不知道，她的一次善举，不仅救了这对可怜的祖孙，还彻底改变了祖孙俩的命运。 在青河村的日子很宁和惬意，宋芸和子奕齐墨南又进了一趟山，打了一些猎物回来，用盐腌阴干，可以储存一段时间，至少这段时间家里人不会缺肉吃。 他们还去打了两回鱼，又买来两个大缸，专门养鱼，这样他们就能随时吃上鲜鱼。 纪元晖和司丰年去附近的村子转了转，找到了两例疑难杂症，自费给人治疗，还收获了不少白眼，但总归结果是好的，病人的病情得到缓解，他们的疑难杂症医书上又多了两例医案。 再美好的团聚时光也总有分离的一日。 假期结束，他们告别家人，再次踏上了返回川省的火车。 回到川省后，纪元晖和司丰年去军区医院报到了，宋芸和齐墨南也拿到了新鲜出炉的证件。 齐墨南升为正团级，依然负责特战队。 宋芸破格提拔，直接就是正营级，升为特战队副队长。 江赶美也升职了，不过被借调去了别的军区，一时半会回不来，这才让宋芸暂时当特战队副队长，以后有更合适的职位会再调整。 拿着军官证，宋芸才清晰的感觉到了变化，从现在开始，她也是一名光荣的军官了。 许师长笑着说，“你们回去准备一下，三天后去京市参加授奖仪式，这次老领导会亲自给你们授奖。” 三天后？ 宋芸算算时间，三天后距离小学开学还有一周时间。 子奕运气不错。 回到家属院，宋芸将三天后去京市的事说了，子奕高兴坏了，一蹦三尺高，立即跑回房把他的箱子从床底下拖出来，擦得干干净净，这就开始收拾去京市要用的行李。 古老头也很心动，他也想去京市看看，看看他曾经生活过的地方现在怎么样了，看看他的药堂现在又是什么光景。 可他走不开，卫生队里那些年轻的兔崽子们都去出任赚军功了，留他这个老头子在卫生队当牛做马的值班，气死了。 不过宋芸能升营长，他还是很开心的，立即张罗着要给宋芸和齐墨南庆祝。 十九岁的女营长，二十四岁的团长，说出去都没人信。 太长脸了。 三天转眼就过了，时隔几个月，他们和这次参加了行动的战友们再次踏上了北上的火车，这次宋芸带上了宋子奕。 宋子奕一路都很兴奋，叽叽喳喳说个没完，可见他对回京市有多高兴，可到了京市，他反而收敛了，没了路上的活泼样，只沉默的看着车窗外或熟悉，或陌生的景物。 短短一年时间，他离开了，又回来了，物是，人非。 这次依然住的是上回那家招待所，宋芸自己住了一间双人间，她带子奕一起住。 归置好行李，宋芸问子奕，“你想去哪？我们现在就去，明天不知道有没有时间。” 宋子奕说，“京北大学那个家就不去了，那里原本就是公家的房子，肯定已经收回去了，我们去看看咱妈说的那些房子吧。”他最想去的，其实就是京北大学，他在那里长大，那里有很多他的伙伴，可真到了京市，他又不想去了，至少不是现在去。 宋芸都依他，“行，你说去哪就去哪，今天都听你的。” 也没叫齐墨南，姐弟俩自己出了门，在等班车的时候，一辆吉普车从他们面前经过，宋芸和坐在车里的人对视了一眼，心里骂了句晦气。 不是别人，正是齐墨南那个自以为是的爹，齐国强。 齐国强显然也认出了宋芸，想到已经升为团长，和他平级的儿子，想到老领导明天要亲自给儿子授奖，想到这个女孩似乎和儿子关系匪浅，他突然叫警卫员停车，“倒回去。” 然而，当吉普车倒回去时，一辆班车正好到了，宋芸看都没看倒回来的吉普车一眼，拉着宋子奕就上车了。 齐国强从后视镜中看着宋芸那冷傲的模样，想起儿子见到他时的模样，简直一模一样，他忍不住冷嗤，“不识好歹！” 宋子奕也看见了吉普车，小声问宋芸，“姐，那人谁呀？你认识吗？” “齐墨南的亲爸，但跟后爸也没什么区别。”宋芸说。 宋子奕想到在青河村时，齐爷爷从来不在他们面前提起墨南哥的父母，显然是关系不好。他还听墨南哥说过，他是跟在齐爷爷身边长大的。 一年时间，宋子奕也成长了很多，见识了很多人情冷暖，不会再问为什么有父母不爱自己孩子这种蠢话。 这个世上，就是有这种人，宁愿养别人的孩子，也不关心自己亲生的孩子。 齐国强就是这种蠢人，他现在已经开始后悔，后悔没有早些跟齐墨南修复父子关系，后悔没有早些看清吴琴的真面目。 可这世上，从来就没有后悔药可吃。 吴琴已经为他生下儿子齐卫东，他不看僧面看佛面，就算了是为了卫东，也不可能和吴琴离婚，没了大儿子，至少要保住小儿子，不然他这人生得多可悲可笑。 吉普车回到军区家属院，齐国强冷着脸回到家里，刚进院里就看见显然刻意打扮过的齐馨背着包走出来，一见他就甜甜的喊，“爸爸你回来啦，今天怎么这么早？” 齐国强淡淡的应声，“嗯。” 在齐国强看不见的角度，齐馨撇了撇嘴，随即又甜甜道：“爸爸，我有事出去一趟，晚上不回来吃晚饭了，您帮我跟妈妈说一声，我先走了哦。”说完拎着包直接走了。 齐国强瞥了齐馨离开的背影一眼，端起桌上的茶缸想要喝水，发现茶缸里空空的，就起身去拿暖瓶倒水，暖瓶里也没水，他黑着脸放下暖瓶。 第339章 一双袜子 想到刚刚齐馨离开时的背影，他忍不住自嘲一笑，别人家的女儿，还指望贴心？ “吴圆圆！”齐国强喊。 平时家里这些杂活大多都是吴圆圆在干，他知道吴琴每月会给吴圆圆拿十块钱零花钱，说是零花钱，其实就是吴圆圆帮忙干活的酬劳，这事吴琴从没说破过，他也心知肚明，没反对。 现在他看吴琴不顺眼，连带着跟吴琴有关的人都看不顺眼，包括齐馨，也包括吴圆圆，尤其他今天下班回来连口热水都喝不上，更是怒火中烧。 正在自己屋里睡觉的吴圆圆听见齐国强的喊声，赶忙起床出来，“姑父，您喊我？” 面对女同志，齐国强还是保有几分克制的，没有立即发火，只是沉着脸说，“没热水了，赶紧烧去。” 吴圆圆瞪眼，“我中午才烧了满满一壶热水呀，怎么就没了？”她拿起暖壶掂了掂，确实没水了，不由皱眉，“肯定是小馨用掉了，用了也不知道烧一壶，搞得姑父你想喝口热水都没得。” 齐国强不耐烦，“行了，赶紧烧去。” 吴圆圆提着暖壶去厨房，脸色也不大好，心里将齐馨包括齐国强，以及姑姑吴琴，都骂了一通。 真当她是保姆了？才十块钱就想请保姆？做什么美梦呢。 越想越气，她干脆朝暖壶里吐了两口口水，“喝喝喝，喝不死你。” 吴琴是晚饭前回来的，脸上带着笑，手里提着从百货商店买来的东西，一见齐国强就凑上前，“老齐，看我给你买了什么。” 吴琴从包里拿出一双袜子，“这是南方来的新货，听说穿着很舒服，一会你试试。” 齐国强看着吴琴手里的袜子，又看向她手里指着的包，包里鼓鼓的装了不少东西。 “还买了什么？” 吴琴一愣，以前齐国强从来不会问她这些，也不感兴趣这种事，今天是怎么了？ “随便买了点东西，你饿了吗？圆圆还没把饭做好吗？”她试图转移话题。 齐国强今天却没打算放过她，又问，“还买了什么？” 吴琴见转移不开，没办法，只能把包里的东西拿出来给他看。 “今天百货商店来了一批南方的货，我看这裙子挺好看的，就给馨儿买了一条，还有这皮凉鞋，她上回就看上了，我没舍得买，今天正好降了一点价，我就给她买了。我的衬衣正好穿旧了，这件我穿着正合适，就也买了。还有这裤子，是今年的新款，我单位的同事都买了，我也买一条，不能被她们比下去。这麦乳精是给我爸妈的，他们年纪大了身体不好，得时常补一补才行。这奶粉是给我小侄子买的，他最爱喝这个牌子的奶粉，过几天我给他们送过去。” 齐国强心里冷笑，给她女儿买裙子买鞋子，给她自己买衣服买裤子，给她家里买高贵营养品，给他齐国强买一双袜子，还一副我对你真好，全世界就我对你最好的模样。 齐国强将袜子丢到一边，从怀里拿出一个信封。 吴琴一看见这个信封眼睛就是一亮。 这信封她熟啊，是齐国强每个月都会给她的信封，里头装着他刚发的工资。 以往齐国强都会直接将信封给她，可今天，齐国强打开了信封，从里头拿出两张大团结递给她。 吴琴不解，接过两张大团结后疑惑的看着齐国强。 齐国强说，“卫东吃住都在学校，难得才回来一趟，我也经常在军区吃饭，我们爷俩每月二十块的生活费应该足够了吧。” 吴琴面色一变，“老齐，你这是什么意思？” 齐国强将信封塞进衣袋里，淡淡道：“就是你听到的这个意思。” 吴琴的脸跟调色盘一样，一会红，一会绿的。 吴琴知道齐国强最近对她有意见，但她以为齐国强只是一时生气，很快就会像以前一样。 不行，他必须像以前一样。 吴琴深吸口气，温声问：“老齐，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齐国强端起茶缸，喝了口已经凉掉的茶水，淡淡道：“没什么。” “那你为什么只给我二十块钱生活费？这二十块够做什么？单圆圆的零花钱就要给十块，还有馨儿的零花钱是每个有二十，更别说卫东每个月的生活费。” 齐国强道：“卫东的生活费我会给，这个不用你操心，至于其他的，你自己看着办吧。”齐国强说完起身进屋。 吴圆圆就在门口，手里端着菜，进也不出，出也不是。 话她都听见了，姑父这是脑子突然清醒了？不打算帮姑姑养女儿了？可这对她吴圆圆来说并不是好事。 姑姑的工作看似体面，实际工资低得很，一个月也就三十多块钱，以姑姑的性格，她绝对不会从她的三十块工资里拿出十块钱给她的。 看来这个家是待不长了，她得赶紧找到男人出嫁才行。 吴琴拎着东西进了房间，一边归置新买的东西，一边小声的啜泣着。 以往，她只要这样哭一哭，齐国强就会来哄她。 可这一次，直到吴圆圆在外头喊开饭，齐国强都没跟她说一句话，甚至没看她一眼，直接出去吃饭了。 吴琴的眼泪止住，怔怔看着门口，心里发慌。 怎么办？ 齐家这边的闹剧宋芸不知，她这会已经和子奕在平阳路溜达了一圈，也见到了妈妈口中的那套小洋楼。 小洋楼当然没有空着，住着人，他们不好过份窥视，怕被人看见以为他们图谋不轨给举报了，只转了一圈，算是踩了点，就走了。 又去了广丰路，大院子里也住了人，看样子住了不少人，至少有好几户，好好的大院子弄得跟个大杂院似的，有个大妈看见宋芸，还过来问她是不是找人，宋芸跟大妈闲聊了一会，打探了一下院子现在的情况，和她猜的差不多，原本租了这间大院子的人家把院子分成四户，租了三户人家进去，现在一共住着四户人。不过听大妈的意思，她并不知道原本住在这院子里的人是租户，以为那户人家就是房主。 宋芸自然不会去揭穿什么，还不是时候。 离开广丰路后，宋芸和子奕又去了汇民路百花巷，这边的环境明显不同，很清幽雅静。 宋芸见有小孩从不远处的供销社拿着冰棍出来，就带着子奕去供销社买冰棍。 子奕在门口等，宋芸进去买，刚交了钱，冰棍还没拿到手，就听外头有人气急败坏的喊抓贼。 宋芸跑出去一看，子奕已经没了人影，一个穿着白底碎花连衣裙的年轻女同志正一边大喊抓贼一边朝一个方向追过去。 ps：今天巨冷，我打字的手都冻僵了。 “用爱发电”“用爱发电”“用爱发电” 第340章 反咬一口 宋芸猜测子奕是去追小偷了，又担心子奕遇到穷凶极恶的歹徒，也顾不上拿冰棍了，迅速朝碎花连衣裙女同志跑的方向追过去。 追了几十步路拐进一个巷子里，就见子奕正从巷子深处往回走，他没受伤，脸上带着笑，手里拿着抢回来的包，走向女同志，“这是你的包。” 女人一把从子奕手里夺回自己的皮包，迅速打开皮包翻看里边的东西，随即脸色大变，“我的钱呢？我的钱不见了。” 子奕皱眉，想起那个小偷翻墙逃走时似乎做了些小动作，应该就是那时候将包里的东西拿走了。 子奕正要说话，那女人却用不善的目光瞪向子奕，“是不是你拿了？” 子奕瞪大眼睛，他怎么也没想到，热心帮人，结果竟然还会被人反咬一口。 “我没有，你的钱如果没了，应该是小偷拿走的。”子奕说。 女人却不信，“他跑那么快，哪有时间拿包里的钱，肯定是你，你把钱还给我，我可以不追究这件事。” 子奕气得眼睛都红了，大声喊，“我没拿你的钱，你这人讲不讲道理。” 女人要是讲道理，这话她都不会说出口，就因为她根本不是讲道理的人，所以才会这么理直气壮的对一个小孩发难。 “你家大人呢？把你家大人叫来，这事没完。”说着就要伸手去抓子奕。 她的手伸出去了，却没抓着子奕，而是被一只从她后头伸过来的手给抓住了。 宋芸一个甩手，将女人甩开，“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像你这么不要脸的，钱丢了没本事抓贼，竟然为难帮你抓贼的孩子，你爸妈知道你是这种人吗？你不是要找大人吗？正好，把你家大人也找来，我要问问他们是怎么教女儿的，是怎么教出这种品德败坏臭不要脸的女儿的。” 女人气得脸色涨红，指着宋芸就骂，“好啊，我知道了，你们肯定是跟刚刚抢我包那贼是一伙的，一个负责抢，一个负责假追，一个负责善后，好手段。” 宋芸要不是出门时没换衣服，直接穿着军装出来的，她现在都想抽这女人两嘴巴子。 “就你这样品行的人，钱丢了都活该。”说着扭头朝子奕道：“下回再见到她被抢劫，不许帮她，让她自己去追。” 子奕用力点头，“我知道了。” 女人觉得宋芸在咒她，指着宋芸骂，“你少在这装模作样，以为穿个军装就能装好人了？就你这样的骗子抢劫犯，我见得多了，还想拿这一套来骗我？我告诉你们，今天不把钱赔给我，我跟你们没完。” 就在这时，两个公安被一个中年男人引着跑进了巷子，见到宋芸他们，忙喊，就是他们。 公安跑过来，问：“谁丢了包？” 女人见到公安像是见到救星，赶忙举手喊，“是我，是我丢了包，是他们偷了我的包，公安同志快把他们抓起来。” 女人指着宋芸和宋子奕。 公安疑惑的看向宋芸，因为宋芸穿着军装，还是军官服制，他们也很好奇这事怎么会跟一个女军官扯上关系。 带公安来的中年男人说，“不对吧，明明是这个小同志帮着追小偷，这个女同志原本是在供销社买东西的，听到你喊抓小偷，她连买的东西都没拿就跟着你跑进了这巷子，怎么成他们是小偷了？” 两个公安听到这话也皱了眉，“究竟怎么回事？” 这次轮到子奕说，子奕清楚明白的将前因后果讲了一遍。 公安拿过女人的包检查了一下，包里还装着一些东西，零钱也有一些，就问：“你丢了多少钱？” 女人说，“三十块，肯定是他偷的，我的包就他碰过。” 宋芸翻了个白眼，“你是不是有病？你的包是被人抢了，然后人家拿了钱就把包扔了，我弟弟好心帮你追小偷，还给你捡回来包，你不感激就算了，还赖上我弟弟，张口就往我弟弟身上泼脏水，你是不是以为随口污蔑不犯法？” 女人像是没听见这些话，“他们姐弟跟那小偷肯定是一伙的，不信搜他们的身，他们身上肯定有脏款。你别看她穿着军装能唬人，这军装说不定也是偷来的。” 宋芸捏了捏拳手，随即拿出包里的证件递给公安，“公安同志，这是我的证件。” 两个公安一看宋芸是营级军官，心里更是惊讶，还以为是文艺女兵。 公安将证件递还给宋芸。 宋芸接过证件，问两个公安，“像她这种无端污蔑热心市民的人，真的不用受惩罚吗？” 两个公安忙说，“我们会带她回去进行深刻的思想教育。” 宋芸对这个结果不算满意，但也没多说什么，点了点头，带着子奕离开。 女人要去拦，“不能让他们走，他们还没赔我钱呢。” 帮忙报警的中年男人实在听不下去了，他都后悔报警了，就该让刚刚那姐弟俩打这女人一顿出气。 “我说你这个女同志，太不讲理了吧？人家好心帮你追小偷，怎么还追出祸来了？你的钱明显是被抢包的贼给拿了呀，怎么还赖帮你抓贼的人呢？真没见过你这样式的。” 女人尖声反驳，“我让他帮我了吗？他帮着了吗？他要真心帮我，我怎么还丢钱了呢？” “同志，话可不能这么说，人家一个孩子，能帮你把包追回来就不错了，钱被小偷拿了是他的错吗？”中年男人反驳。 女人却说，“怎么不是他的错？既然要追，那就追到啊，怎么能让人跑了呢？那我这丢了的钱找谁要去？我不管，你们把人放走了，这钱你们必须赔给我。” 两个公安都傻眼了，他们见过形形色色各种各样的人，像眼前女人这样的，还真是头一回见，开了眼了。 中年男人愣了一下后摇头，“我也是狗拿耗子，有些人真就不配。”说完也走了。 两个公安面容严肃地看着女人，“同志，请跟我们走一趟。” “我又没犯法，凭什么跟你们走？我不去。”女人一脸抗拒，丢了钱心情烦得很，谁耐烦去接受什么思想教育，想都不要想。 第341章 百花巷 女人最终是被强行带去公安局，接受了长达两个小时的思想教育课，有效没效不知道，总之是把几个公安同志的嘴都讲干了。 宋芸和子奕找到了百花巷，刚进巷子就遇到一个拎着一兜水果的中年女人，那女人见到宋芸时，突然停下脚步，仔细盯着宋芸看。 宋芸也停下脚步，回视着中年女人，她微笑着问：“同志，请问百花巷18号怎么走？” 女人脸色微变，目光变得警惕戒备，“你找谁？” 宋芸猜测这个女人应该是认识妈妈的，自己和妈妈长得像，只要是熟悉妈妈长相的人，见到她时应该会有些不一样的反应，就像眼前这个女人一样。 宋芸说，“我们是川省过来的，受家里长辈的吩咐，来这边找一位亲戚，她姓白。” 女人脸色越发不好，声音微沉，“这里没有住姓白的，你找错地方了。” 宋芸眉峰微蹙，“这里不是百花巷吗？家里长辈说了，我那位亲戚就住在百花巷18号，家里还有写着百花巷18号地址的信件呢，错不了的。” 女人冷着脸说，“说了这里没有住姓白的，不信你去找别人打听。”说完转身就走了，背影十分匆忙。 宋芸和宋子奕对视一眼，这人很有问题，傻子都能看出来。 宋芸决定跟过去看看。 百花巷这边许是房子小且少，地段虽然不错，住户却不错，环境十分清幽，不像平阳路和广丰路那边的房子人多口杂，两人悄悄跟上去，一路上再没遇到别人。 远远看见那女人进了一处小院，院门‘砰’的一声关上，然后没几秒钟院门又开了，女人再次出来，手里拿了个工具，用工具将院墙上钉着的门牌号给撬了下来，然后又匆忙进院。 宋芸和子奕一路走过去，这一条巷子一共就四户人家，12号，14号，16号，前三户的门牌号都在，唯独到了第四户就没了门牌号，也不知她摘掉门牌号的意义是什么，甚至有一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 这么反常的举动，宋芸遇上了，不可能不打探清楚，不然晚上都会睡不着。 她左右看了看，拉着子奕绕到院子东南角，那边有一棵梧桐树，“能爬上去吗？”宋芸问。 子奕看了眼树，兴奋的点头，“能的。” 宋芸其实更想直接翻墙进去，可这是大白天，她也不知道墙的另一边是什么情况，要是让院里的人看见，告她一个私闯民宅，那是一告一个准。这房子虽然是妈妈的，但现在情况特殊，她还不能主张这房子的所有权。 爬树就不一样了，就算被人看见，也可以说是爬着玩，抓知了抓蝴蝶，理由随便编，反正没犯法。 姐弟俩爬上梧桐树，找了根粗壮的树干蹲下，从浓密的梧桐树叶缝隙中窥视着小院里的情况。 院子确实和妈妈说的一样，小，但精致，只是那些很明显精心修的花圃里，此时都种着各种菜。 刚刚在外头见过的女人正在院子里跟一个男人低声说着什么，距离有点远，女人又特意压低声在说话，宋芸听不清，只能看见那个男人的脸色也不大好。 女人还要再继续说什么，男人制止了她，警惕地看了看四周，然后拉着女人进了屋子里。 宋芸实在好奇，这两人究竟在商量什么，她仔细观察了四周，确定这会没人注意这边，于是朝子奕说，“你就待在这，我下去探探。” 子奕知道姐姐轻身功夫厉害，这会他跟上去就是累赘，“行，我在这等你，你小心点。” 宋芸身形灵巧地从梧桐树上跳下，脚尖在院墙上插着的玻璃片上一点，身形宛如一只蝴蝶般翩然落地，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她速度很快的跑到了东边厢房的窗下。 很幸运找对了，这对男女果然进了东边的房间。 窗户也是半开的，她站在窗侧，凝神听着里头的动静，将男女的对话听了个清清楚楚。 “大牛哥，现在怎么办？肯定是白青霞的亲戚找来了，那女人跟白青霞长得很像，一看就是一家人。” “你慌什么？你不也姓白？你也是白青霞的亲戚。” “可我——” “可什么可，你说你是你就是，谁敢说你不是？谁能拿出证据来？那白青霞现在是死是活都不知道，这房子是她以前托给你的，你名正言顺，谁也抢不走，别自乱阵脚。” “话是这么说，可要是对方能拿出和白青霞亲戚关系的证明怎么办？我什么证明都没有，就是几句口头托付。” “你傻呀，现在什么时候，白青霞那是下放，是资本老右，现在谁敢公然跟她扯上关系？我敢说，就算有人能拿出证明，也不可能拿出来，估计就是过来探探情况的，不然这会已经找上门了，你看有人敲门吗？” “可能是找不到吧，我把门牌号给剪了。” “说你蠢你还不服气，前头还有三户，你单剪咱们这一户有什么用？此地无银三百两，这不正告诉人家你心里有鬼吗？” “那，那怎么办？要不我现在再钉回去？” “算了，还钉个屁，要钉也是明天钉，今天就这么着吧。” 顿了顿，男人接着说，“这房子就是咱们的，还有那些东西，也是咱们的。谁来也抢不走，我最近认识了一些人，等我运作一下，到时把房子过户到咱们名下，就能永绝后患了，以后就算白青霞回来，这房子也是咱们的。” 宋芸对他说的这些豪言壮语不在意，房子要是这么轻易就能被人过户走，那谁还敢置房产，这男人想得有点美，她现在比较在意的，是这男人口中提到的‘那些东西。’ ‘那些东西’，应该就是妈妈藏在这间房子里的东西，被这对贪婪的夫妻给找出来了，现在还想据为己有。 这时屋里传出女人的声音，“要不咱们把那些东西放到西郊的老宅里去吧，那边有个地窖，咱们藏在那个地窖里，到时就算有人上门抢房子，至少那些东西不会被人发现。” 男人难得没有反驳女人，“行，咱们今天晚上就把东西移走。” 第342章 狗咬狗 两人商量完这事，就开始说别的事，宋芸没兴趣听了，绕着小院走了一圈后回到树上。 “姐，听到什么了吗？”宋子奕问。 宋芸点头，“他们打算今天晚上把咱妈的东西转移走。” “什么东西？”宋子奕问。 宋芸摇头，“不知道，不过我不会让他们得逞。”她看看手表，现在是下午五点半，太阳已经开始西沉。 “我先送你回去。” 宋子奕知道这事他帮不上忙，也就不跟着添乱，乖乖点头，“好。”想了想，又问：“晚上要不要叫墨南哥跟你一起？” 宋芸摇头，“不用。” 她一个人做事更方便，没必要再找个人来碍手碍脚，“你不许跟他说这事。 宋子奕点头，“我不说。” 这边离军区招待所不远，坐班车也就十几分钟，送子奕回招待所后，宋芸给子奕买了晚饭，她自己拿了两个馒头，趁着天色刚刚昏暗下来，赶紧走了。 宋芸刚走没一会，齐墨南第n次敲响了宋芸和宋子奕住的房间，这次终于开门了，见是子奕开门，齐墨南伸着脖子往里看，“你姐呢？” 子奕说，“我姐去洗澡了。” 齐墨南不好再追问，“那等你姐回来咱们再一起去吃晚饭。” 子奕摇头，“我和我姐回来的路上吃过了。” 齐墨南瞪眼，“你们自己吃了不等我？” 子奕说，“我饿了嘛，我姐怕我饿坏了，就买了吃的在车上吃了。” 齐墨南伸手捏了捏子奕的鼻头，“你说谎的时候眼睛喜欢往右看。” “我没有。”子奕鼓脸。 齐墨南笑了笑，“行，你没有，那我自己去吃晚饭了。” 打发走齐墨南，宋子奕关上房门，松了口气，说谎真累。 另一头，宋芸已经上了树，还是先前那个位置，坐在树干上啃馒头，眼睛盯着院里的动静。 让她意外的是，白天那个被抢了包后无理取闹的女同志，竟然也住在这里，喊那个中年女人妈。 天色彻底暗下时，小院里也开始吃晚饭，刚回来的孙玉霞看见饭桌上只有糙面馒头和咸菜，眉头皱的能夹死苍蝇，“妈，怎么又吃这个，就不能做点肉吗？我都多久没吃肉了。” 白翠翠没好气道：“你爱吃吃，不吃拉倒。”说完伸手，“你今天开工资了吧？拿来。” 孙玉霞一脸丧气，“拿什么拿，没有。” 白翠翠看着孙玉霞，“什么没有？说清楚。” “钱被抢了，我现在一分钱都没有，不信你去公安局问。” 孙大牛走进来正好听见这话，“怎么又被抢了？上个月工资也被抢了，这个月又被抢了，究竟怎么回事？” 孙玉霞也是郁闷的很，“我怎么知道，我刚下班车就被一个小流氓给抢了。” 白翠翠看到她的包，“包不是在这吗？” “包捡回来了，钱没了。”孙玉霞说。 白翠翠眯起眼，“你在说谎，抢包贼不可能把这么新的皮包丢下只要钱。”这皮包可是花六块钱买的，抢包贼只要不傻，就不会丢了这样的包，一转手就能卖好几块钱。 孙玉霞欲哭无泪，“是真的。有个小孩帮我追贼，那贼怕被抓到，就把包给扔下了，不信你们去公安局问，我刚从公安局出来。” 白翠翠气得要死，“你这猪脑子，为什么不抢别人就抢你？肯定是你太招摇了。叫你别背这样的皮包，让你低调点低调点，就是不听。” 孙大牛说，“你应该是被人盯上了，知道你在百货商店上班，也知道今天是百货商店开工资的日子，就等着你呢。” 说一千道一万，钱已经被抢了，说什么都没用。 孙大牛心里本就烦，现在又损失几十块钱，心里更烦，“好了，有事明天再说，先吃饭。” 孙玉霞这会也不敢再挑食了，迅速吃完回屋。 孙大牛和白翠翠两人也快速解决了晚饭，白翠翠收拾，孙大牛出门弄了辆板车回来，直接将板车推到小院后头。 宋芸跳下树，落在院子里，借着夜色遮掩，悄无声息来到后院，藏在阴影里。 孙大牛没有察觉到院里多了个人，但他感觉心慌慌的，不过没多想，在板车四周绑好绳子，他就走向后院的柴棚。 打开柴棚后，他先将柴棚里堆着的柴搬出来大半，然后用工具扒拉掉铺在地上的干草，露出一块暗黄色木板，掀开木板，是一个隐蔽地窖的入口。 宋芸始终站在阴影里没动，等孙大牛将地窖里的东西一件件搬出来放在板车上，都是大小不一的木箱子，有几个箱子看起来特别沉，孙大牛搬的很吃力，气喘如牛，青筋暴起，好几次差点摔了，好在最后有惊无险的将箱子都挪上了板车。 宋芸估算着这些箱子的体积，一口气兑换了三个储物格，之前兑换的储物格有一个空着，现在有四个储物格可以用来装这些。 等孙大牛将最后一件东西搬上来，盖上盖板后，宋芸闪身出现，一记手刀将人劈晕。 她将所有箱子都收进储物格里，再掀开盖板下到地窖里察看，果然地窖里还有两个箱子，一箱金条，一箱银元，可能是太沉了，孙大牛搬不动，只能暂时放弃，估计是打算慢慢一点点运出去。 宋芸都给收了，回到地面，孙大牛还躺着，屋里的白翠翠已经收拾完厨房，正准备出来给孙大牛帮忙。 宋芸悄无声息的走了，等白翠翠出来时，见到的就是空空的板车，以及昏迷的男人。 白翠翠一声惊呼，跑过去拍打孙大牛，拍打不醒，她又冲回厨房，舀了一瓢水出来，往孙大牛脸上一泼。 孙大牛悠悠醒转，先是懵了一瞬，随即想起发生了什么，赶忙坐起身，扭头去看板车。 果然，板车空空如也。他先前费劲搬上板车的那些东西，一件都没了。 孙大牛白了脸，一把扯住白翠翠的手臂，“东西呢？那些东西呢？” 白翠翠傻眼，“什，什么东西？我出来时就没东西啊，什么都没有啊。” 孙大牛，“不可能，那么多东西，说没就没了？就算要搬走，也不可能没有一点动静，是不是你？是不是你做的？”孙大牛突然掐住了白翠翠的脖子。 ps：内讧啦！内讧啦！快来看热闹啊！ 你们是不是不爱我了？（怨妇脸） 都不给我发电。（委屈噘嘴） 快给我发电。（星星眼） 第343章 再遇李淑兰 孙大牛掐着白翠翠的脖子，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越想越觉得这事和白翠翠有关。那么多东西要搬出这院子，除非白翠翠是死人，否则她不可能不知道。 突然他又想到什么，一把推开被掐红了脸的白翠翠，钻进地窖里。 地窖里他拿不动的两只大箱子，不见了。 他摇头，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那箱子有多沉，他比谁都清楚，一个人根本搬不动，就算是两个人，也很难搬动，哪怕是搬动了，也没法从这么窄的地窖口弄出来，这显然是有预谋的，来的人不止一个两个，且准备好了工具，把两个大箱子弄走了。 而知道这地窖里有这些东西的，除了原房主白青霞外，就只有他和白翠翠，这事要说跟白翠翠没关系，他不信。 孙大牛气冲冲爬出去，正要找白翠翠算账，就见白翠翠提着刀从厨房出来，她恶狠狠瞪着孙大牛，“你还跟我演戏？是不是你把东西弄走了，故意在这跟我装模作样？” 白翠翠夫妻俩怎么狗咬狗的，宋芸不关心，她这会正哼着小调往回走，路上遇到巡查队，见她穿着军装，问都没问就放行了。 一路顺利回到招待所。 子奕正在练功，听见动静立即起身，“姐，你回来啦，咋样？” 宋芸笑着说，“搞定了，东西我另外找了地方存放，绝对安全，等以后爸妈回城了，我再拿出来。” 子奕自然相信自家姐姐，姐姐从来不吹牛，她说搞定了，那就肯定搞定了。 “早点睡，明天参加完仪式，我带你去百货商店，好不容易来一次京市，给你的小伙伴们都带点礼物回去。” 没有人不喜欢买东西，尤其是小孩。 宋芸洗漱完回来练了一会功就睡下了，第二天精神饱满的醒来，和齐墨南他们一起去参加授奖仪式。 这次依然是个人一等功，以及集体二等功。 不仅收获了荣誉，丰厚的奖金，还入了老领导的眼，算是在老领导面前挂上号了。 仪式结束后，宋芸跟齐墨南说想晚一天回川省，她想今天去看望杨丽芬的父母，顺便将杨丽芬的包裹送过去，也要带子奕去百货商店买东西，这样一来，时间肯定不够，赶不上下午的火车。 齐墨南其实也有事要办，他也打算晚一天回去，没想到和宋芸的计划不谋而合了。 “行，我让其他人先回去，我们明天再回，我现在就去跟许师长汇报。” 齐墨南去汇报，宋芸拿上杨丽芬的大包，带着子奕去了张红梅工作的北城街道办。 这个时间张红梅肯定在上班，去她家里也是扑空，她干脆就带着子奕来街道办这边。 也不能空着手去，宋芸带着子奕去了附近的供销社，买了些罐头和糕点，付了钱刚要走，迎面遇上进来买东西的李淑兰。 对于原身这个养母，宋芸的印象不深，也很少想起，毕竟在李淑兰手底下讨生活的是原身，她只要不去主动翻找以前的记忆，就不会想起。 不过现在见到李淑兰，一些不好的记忆就自己涌了出来。 李淑兰见到宋芸时也是一愣，没敢认，怕认错人。 毕竟眼前的女孩穿着军装，气势很足，看人的眼神也十分犀利，和她印象中的宋芸完全不同。 肤色也不同，以前的宋芸皮肤很白，身形也更瘦弱。 可毕竟在一起生活了十八年，这张脸她再熟悉不过，哪怕黑了，哪怕气质变了，可这张脸，这五官，她怎么可能认错。 “宋芸？”李淑兰在宋芸将要走出供销社时终于喊出声。 宋芸停下脚步，转身看向李淑兰，似笑非笑道：“李同志叫我有事？” 果然是宋芸。 李淑兰几步上前，肆无忌惮，上上下下将宋芸一通打量，“你当兵了？” 李淑兰这话一出，宋芸就知道宋珍珍没将她在川省军区的事说出来。 也是，如果宋珍珍说了，岂不显得李淑兰和宋卫国很蠢，丢了西瓜捡了芝麻。 “是啊。我在川省军区还见过宋珍珍呢，怎么她没告诉你吗？”宋芸说。 能给宋珍珍添堵的事，她怎么能不做呢。 李淑兰果然皱了眉，但宋珍珍毕竟是她亲女儿，自然不会当着宋芸这个外人的面说什么难听话。 李淑兰扫了眼宋芸拿在手里的包裹和水果点心罐头这些，笑着说，“你这丫头，这么久都不回家来看看，我跟你爸都担心死了。”说着伸手去拿宋芸手里的东西，“买这么多东西干什么，家里什么都有，下回可别乱花钱了。” 宋芸侧身避开李淑兰的手，皮笑肉不笑道：“李同志莫不是得了老年痴呆症，这么快忘了我们已经断绝关系的事了？你有你自己的女儿，我有我自己的爸妈，可别再叫错了，让人听了笑话。” 李淑兰面色一变，“你不是回来看我们的？那你来这干什么？” 宋芸懒得理她，“我来这干什么都跟你没有关系，以后在路上见到我，请你不要再喊我名字，我跟你，以及你们家所有人，都没什么好说的。”说完转身就走。 李淑兰想追上去拦，却不知小腿被什么东西打了一下，腿一软，跪在了地上，等她骂骂咧咧重新爬起来去追人时，哪里还有宋芸的身影。 李淑兰气的东西都没买，跑回家把事情告诉了正好工休在家的宋卫国。 宋卫国一听宋芸穿着军装，眼睛就眯了起来，“她怎么去当兵了？还去的川省？珍珍怎么没提过这事？” 李淑兰这会也有点埋怨宋珍珍了，这么重要的事她怎么能不说呢，要是早知道宋芸当了兵，那他们说什么也要跟宋芸修复关系。 连部队都能过审，那就证明宋芸亲生父母的事连累不到宋芸，这样的话，他们把宋芸认回来就不亏了，部队有津贴，还时不时会发东西，原本这些都该是他们的，早该是他们的。 “她去哪了？怎么没把人带回来？”宋卫国问。 李淑兰的小腿现在还疼，“没追上，不知道去哪了。” 第344章 家徒四壁 宋卫国和李淑兰都以为错过了这次机会，想要再见到宋芸就难了，正琢磨着以后干脆写信到川省军区去要钱要东西，反正珍珍知道地址，她要是不给，就威她举报她。 哪成想，还没等来宋珍珍，事情就又峰回路转了。 刚满十三岁的宋宏伟从外头玩得满头大汗回来，一回来就嚷嚷，“爸，妈，我看到宋芸了。” 宋卫国赶忙问：“你在哪看到的？” 宋宏伟说，“在街道办那边看到的，她带着一个男孩，跟街道办里的张主任去了国营饭店。” 街道办的张主任？ 两人眼前同时浮现出张红梅的脸。 她怎么认识张主任？ 宋卫国和李淑兰对视一眼，两人同时起身，一起往外走。 很快，他们到了国营饭店外，果然看见宋芸和张主任坐在国营饭店里吃饭，两大一小，竟然点了四个菜，都是好菜。男孩在埋头吃饭，张主任和宋芸在说话，两人都眉开眼笑的，尤其张主任，哪有半点平时不苟言笑的严肃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两人是母女。 宋卫国眼珠转了转，直接走了进去。 “张主任。”宋卫国朝张红梅打招呼，“刚刚路过这里，还以为看错了，真是您啊！原来您和我们家小芸认识啊！” 张红梅经手过宋芸落户迁户下乡的所有事宜，怎会不知宋芸的养父母是谁，调来这边也有段日子了，跟宋卫国和张红梅也打过招呼，有些关于他们的传闻自然也听过，知道这两人是什么德行，面上的笑一下就淡了。 宋芸‘啪’一声把手里的筷子放下，声音很大，周围人都扭过头来看他们这边。 “宋卫国同志，请你注意措词，我和你们家没有任何关系，请叫我同志。”宋芸冷着脸说，没给宋卫国留一分脸面。 宋卫国没料到宋芸敢当众下他面子，脸上的笑瞬间消失，皱眉道：“小芸，你闹脾气也要有个限度，我养了你十八年，你说不认就不认？这世上有这样的道理吗？” 宋芸冷嗤，“孩子抱错了，你的女儿在我亲爸亲妈家十指不沾阳春水，锦衣玉食过了十八年，而我在你们家当牛做马非打即骂像奴婢一样过了十八年，你有什么脸在我面前提养育之恩，除了我不知事的那几年，从我能走路能拿动东西起，每天都在干活伺候你们一家子，我用劳动换了一口饭吃。断绝关系也是你提的，也登报声名了，我和你们宋家现在是一毛钱关系都没有，你要是敢碰瓷我，我会立即让你付出代价，不信可以试试。” 宋卫国身上的遮羞布就这样被撕下来了，周围人看他的目光都变了。 宋卫国也是要脸的人，被宋芸这样当众打脸，他哪里还待得下去，重重哼了一声，转身拉着李淑兰走了。 哪怕是这两人走了，宋芸心里的郁气也没消散，许是想起了许多原主的记忆，原主在宋家吃过的苦头数不胜数，现在一股脑涌出来，不仅影响心情，还影响胃口。 宋芸决定，这口恶气必须出。 吃过饭，宋芸拒绝了张红梅让她去家里住的邀请，带着宋子奕去了上回住过的那家招待所。 晚上，确定子奕睡熟后，她悄悄起身，翻窗而出，走着上次走过的路，翻进纺织厂家属院，熟门熟路地爬到宋家窗外。 自从上次丢钱后，宋家那扇插销坏了的窗户已经修好了，且每天晚上睡前都会仔细插好才睡。 可这种插销，怎么难得倒宋芸呢。 几乎没发出什么声响，窗户开了，她悄无声息的落地。 上次为了他们买的麻醉剂只用了一滴，剩下的一直放在储物格，现在又起作用了。 同样的活再做一次就熟练多了，一家人很快就睡成死猪了。 宋卫国和李淑兰这种人，打他们一顿骂他们一顿都没意思，得让他们穷，让他们每天生活在担惊受怕中，这样才有意思。 这次宋卫国和李淑兰藏钱的地方换了，不过宋芸有的是时间找，房间就那么大，能藏东西的地方就那么多，很快就找到了。 一个藏在衣柜内侧的方盒子，存折重新补办了，存款只剩下五百，盒子里的零散钱一小叠，大约百十来块，宋芸全部收走，一分都不留。柜子里新置办的棉被也全部收走，一床不留，房间里，客厅里，所有能收走的，全部收走，为此又兑换了四个储物格，专门用来装宋家的破烂，她是瞧不上这些东西的，但可以送给有需要的人家。 宋家变得家徒四壁后，宋芸深藏功与名，将痕迹扫除，原路返回。 存折她不可能去取钱，就扔在了一处显眼的地方，不管谁捡了，能把钱取走最好，取不走，也给宋卫国添些堵。 清早，宋芸和宋子奕起床，到附近的国营饭店吃早饭，刚吃到一半，就看见一队公安急急忙忙往纺织厂家属院那边赶去。 同在国营饭店吃早饭的人见了疑惑道：“这是出什么事了？” 有刚走进来买馒头的食客接话说，“纺织厂家属院那边有一户人家闹贼了。” “闹贼了出动这么多公安？丢什么东西了？” 那人啧了一声，“我没亲眼看见，听人说家里东西能丢的全丢完了，除了大件家具没搬走，那些小件的东西一个不落，全被偷了，连碗都没剩一个。” 有人惊讶，“不可能吧！丢这么多东西，一点动静都没有吗？能睡这么死？” “就是说啊，这事怪的很。不过他们家也不是头一回出这怪事，去年也闹过一回贼，也是一点痕迹没留，偷了他们家不少东西。” “这家人是得罪什么人了吧，要么干嘛只偷他们家。” 宋芸听着众人闲聊八卦，美美的吃完早饭，带着子奕坐班车去百货商店。 另一边的齐墨南这会正坐在国营饭店，桌上摆着热气腾腾的白粥油条和包子，坐他对面的青年一边嚼着油条，一边将他打探到的消息汇报给齐墨南，还从怀里拿出一个信封递给他，“这是当时那封举报信，我让人给偷了出来，你自己看。” 信封里有两张纸，一张是污蔑他爷爷的举报信，一张是所谓的证据，那证据一看就是伪造的，漏洞百出，且看字迹应该是女人的字。 第345章 出门没看黄历 齐墨南从自己衣兜里拿出一个信封，抽出里头的信纸，是一封极其肉麻的情书，纸张泛黄，可见有些年头了。 他将情书上的字和举报信对比，很明显是同一个人的字迹。 青年这会吃完了一根油条，朝齐墨南道：“南哥，基本可以确定举报老爷子的人就是你后妈吴琴，她收了那个人一千块的好处，借着给老爷子送东西的由头，把所谓的证据塞进了老爷子的书房，转头就写了举报信，真是心如毒蝎。老爷子虽然不喜欢她这个儿媳，却也没对不起她，还默许她把自己和前夫生的女儿带到齐家让齐国强养，改姓齐，对她算是很宽容了，她却反手就给了老爷子一刀，真是狼心狗肺。” 齐墨南面无表情的将信收好，起身去厨房要了点水洗手，再回来继续吃早饭，全程就听青年一直在咒骂抱怨，他始终没说一句话，直到桌上的吃食全部清空，他拿出手帕慢慢擦嘴，眼神也逐渐变得冰冷，“帮我做几件事。” 害了爷爷的人，他不可能放过。 吴琴不是喜欢搞举报污蔑这种小动作吗，那就让她也尝尝被人污蔑举报的滋味。 她不是一直洋洋得意自己有一份体面的工作，出门都让人喊她主任的吗。 那就让她失去这份工作，看她以后还怎么得意。 还有她那个最爱装模作样的女儿齐馨，做了那么多蠢事，最后都打着齐国强的名号遮掩过去，那就扯掉那块遮羞布，让所有人都看看，齐馨是个什么货色，把齐馨教成这样的吴琴，又是什么货色。 至于齐卫东，性子已经养歪了的人，不用他做什么，注定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 青年一次性接到这么多任务，高兴坏了，伸手找齐墨南要钱，“办事得有经费，你总不能让牛干活，不让牛吃草吧。” 齐墨南伸手摸兜，兜里装着还没来得及交给宋芸的奖金，他拿出一百递给青年，“省着点花。” 青年乐得眉不见眼，“南哥放心，我从来不乱花钱。” 两人又聊了一会才分开。 齐墨南从国营饭店出来后，直接去了商务部，找爷爷的那位好友，将宋芸舅舅的一些情况透露给这位部长，有了这层关系在，只要白舅舅那边和商务部联系上，不管做什么，都会得到一些便利。 从商务部出来，齐墨南要办的事都办完了，看着时间还早，想到宋芸说今天上午会带子奕去北城那边的百货商店，就干脆坐班车去北城找他们。 宋芸这会已经和子奕走进了百货商店，说好是来买送给小伙伴的礼物，两人直接往糖果和玩具柜台走。 先买了些好看又好吃的水果硬糖，又称了一些饼干，这才走向玩具柜台。 玩具柜台的玩具种类不算多，无非就是简单的木头积木，陀螺，铁皮青蛙，玻璃弹珠之类这些，很多也不适合拿去送人。 选了一会，子奕决定买玻璃珠，多买一些，每人分几颗，到时可以一起玩打弹珠游戏。 买完子奕的东西，宋芸打算再逛逛，还没走几步，迎面就遇上一个她这辈子都不想见到的人。 丁建业。 丁建业显然也没料到会在这里遇到宋芸，整个人都愣住，呆呆地盯着许久未见，却依然一眼就能攥住他心神的女孩。 宋芸淡淡扫了丁建业一眼，又扫了挽着丁建业胳膊的年轻女孩一眼，收回视线，脚步未停的继续往前走。 挽着丁建业的女孩又不是傻子，哪会看不出丁建业的失态，“建业，你怎么了？她是谁？”女人在这方面都很敏感，尤其对方还是个穿着军装，又美又飒，连她这个女人看了都忍不住要多看几眼的人。 丁建业回神，苦笑，想回头去看已经跟他错身而过的女孩，那个他曾经放在心尖尖，以为会和他共度一生的女孩。可他不敢，也不配。 是他先放的手，是他做了错事，是他愚蠢的放开了原本可以属于他的幸福。 “一个故人，走吧。”丁建业没有回头，抬步往前走。 女人却回头看向那道军绿色的背影，眼里神色莫明。 如果说碰到丁建业让宋芸的好心情打了八折，那在她见到宋珍珍时，打了八折的心情直接落到三折，真是晦气。 宋珍珍站在卖布料的柜台里被一个中年男人训斥，毫不留情的责骂她迟到。 宋珍珍快气死了，早上起来家里被偷光，闹了好大一通，耽误了上班时间，等她紧赶慢赶来到百货商店时，又遇到丁建业带着他新处的对象来买东西，心情就更差了，要不是因为迟到了，她肯定要上去跟丁建业好好撕扯一番，想清清爽爽甩了她另找一个，想得美。 结果一到工位就被领导抓包，好一通责骂，烦死了。 要不是宋卫国和李淑兰逼她，她怎么可能来百货商店上班，一个月才三十几块钱工资，从早站到晚，给人拿布量布扯布，看似还算体面的工作，其实累人的很。 要是没有跟丁建业离婚，要是丁建业还是军官，她还在军区家属院的话，哪里用得着受这份罪，真是越想越气。 就在这时，她感觉到有人在看她，一扭头就对上那双她最讨厌，连做梦都想挖掉的眼睛。 宋芸。 不仅宋芸，还有那个没有良心的宋子奕，亏她以前还把他当亲弟弟，白眼狼。 宋子奕朝宋珍珍翻了个白眼，拉着宋芸就要走。 宋珍珍眼珠一转，见领导已经走远了，赶忙追了上去。 “子奕，等等。”宋珍珍追上去，拦在姐弟俩面前。 “有事？”宋芸面色淡淡的，看不出喜怒，但眼里的鄙夷和嫌恶是一点没遮掩。 宋珍珍瞪了宋芸一眼，“我又不找你，我找子奕。” 子奕的表情和宋芸如出一辙，加上两人长相有几分相似，一大一小，一模一样的表情，满眼的嫌弃与厌恶，看起来莫明有些喜感。 宋珍珍仿佛看不见子奕脸上的嫌恶，堆着笑朝子奕问：“子奕，姐姐以前没能力，照顾不了你，现在姐姐有工作了，赚钱了，能好好照顾你了，你留下来，以后姐姐照顾你。” 见子奕只冷冷看着她不说话，她赶忙又说，“我答应过爸妈的，要好好照顾你，我不会食言的。” 宋子奕已经不是曾经那个一心相信宋珍珍的傻小子，也早就看清了宋珍珍的真面目，宋珍珍说的话，他一个字都不信。 “你又在打什么主意？”宋子奕直接了当问，都懒得兜圈子。 ps：猜猜宋珍珍想干嘛。 “用爱发电”“用爱发电”“用爱发电” 第346章 好狗不挡道 宋珍珍脸上的笑微僵，但她脸皮厚，看不出来。 “你这孩子，说的什么话，我是你姐，我能打什么主意，爸妈把你托付给我，我当然要好好照顾你。”宋珍珍笑着说。 宋子奕扯了扯唇角，“如果你说的照顾，是把我扔给别人当奴儿，那就算了，你这种照顾，我承受不起。” 宋珍珍脸上的笑越发僵硬，“当初那件事我不是都跟你解释过了吗，当时情况特殊，我只是让他们暂时帮我照顾你几天，真没有扔下你的打算，只不过没等我去接你，你就被别有用心的人先一步带走了，我去晚了一步，真不是你想的那样。” 宋子奕懒得跟她废话，“你想怎么说就怎么说吧，还有事吗？没事让一让，我们还赶时间。”子奕的声音很冷淡，没有从前的愤怒，也没有怨恨。 在宋子奕眼里，宋珍珍已经是陌生人，和他没有半点关系的陌生人。姐姐说过，不要为了无关紧要的人和事劳心费神，不值得。 不值得。 他还有很多很多事要做，要好好学习，要快快长大，要变得更强，要保护爸妈和姐姐。 哪有闲功夫理会宋珍珍这种人。 宋珍珍还要拦着宋子奕说话，被宋芸一把掀开，“好狗不挡路。” 宋珍珍差点摔倒，气急败坏道：“宋芸，你凭什么推我？” 宋芸嗤笑，“凭你不要脸，凭你一肚子坏水，凭你没憋好屁，凭你丑，凭你毒，这些理由够吗？” 宋珍珍气得发抖，可她不敢对宋芸动手，她在宋芸手里吃过亏，知道自己不是宋芸的对手，只能站在两人身后朝宋子奕喊，“子奕，你回来，她不是好人，只有我才是真正对你好的人，你是我看着长大的，我只会对你好，不会害你的。” 宋子奕仿佛没听见，和宋芸说说笑笑走到卖糕点的柜台，让售货员帮他们包桃酥。 宋珍珍死死盯着宋子奕，心思百转千回。她当然不是为了信守对白青霞和宋浩的承诺才来挽回宋子奕的，是她从部队回来后，想到了一些事。 上辈子，白青霞和宋浩死在了下放的牛棚，她也在那个山村生活了几十年，很多事都忘了，忘了她曾经偶尔会跟白青霞他们去正德街8号那套四合院小住的事。 正德街8号那套四合院，是白青霞的房子。 现在虽然被别人占了，可过不了几年，白青霞和宋浩必定会被平反，到时他们的房子，就会由子女继承。 那可是四合院，她记得那套四合院里有十几间房，很大很敞亮，要是她能继续那套四合院，这辈子还愁什么？ 可她现在的户口在宋卫国家，也登报说明了她不是宋浩的亲生女儿，并断绝了关系，以她现在的身份，不可能继承到宋浩和白青霞的房子。 所以她需要一个筹码。 这个筹码就是宋子奕。 只要能把宋子奕留下，养他几年，她就能得到一套四合院，怎么算都划算。 且宋子奕已经大了，留在家里能帮着干活，给口吃的就行。 她计划的挺好，可惜宋子奕不上当，宋芸又不是个好惹的。 宋珍珍的脑子飞快运转着，她知道这个机会很难得。 一旦宋子奕和宋芸回到川省军区，天高水远的，她再想把宋子奕弄到京市来，将难如登天。 宋珍珍跟隔壁柜台的人打了个招呼，让人帮忙看着柜台，她有急事出去一趟。 隔壁柜台的售货员白眼都快翻上天了，根本没搭理宋珍珍，管她说什么，反正不可能帮她看柜台，到时出了问题，挨处分活该。 宋芸和宋子奕在百货商店转了一圈后出来，刚出来就遇到匆忙赶来的齐墨南。 三人汇合后一起去坐班车，打算直接去火车站，中午就在火车站随便吃点，早点去候车，省得再遇到什么突发状况错过火车。 班车站台，齐墨南正一脸笑意的听着宋子奕叽叽喳喳说他去看房子遇到的奇葩事，一个拄着拐杖的老人慢慢走了过来，走到宋子奕身边时，身体一歪，直直倒向宋子奕。 齐墨南离得近，反应又快，伸手一把将往宋子奕身上倒的老人扶住。 老人想往地上滑，可惜齐墨南力气太大，他滑不下去，生生被齐墨南给撑住身体，“老人家，你哪里不舒服？还好吗？”齐墨南问。 老人一脸痛苦，“我好痛，好难受，我要死了，救命，救救我。” 齐墨南蹙眉，他双手箍着老人双腋，能感觉到老人的心跳很沉稳有力，气息也很稳健，一点不像病弱之人的气息和心跳。 齐墨南看向宋芸。 宋芸走过来，仔细看老人的脸色，发现老人脸色很正常，不像病弱之人的脸色。 伸手去搭脉，却被老人一把甩开手，“你干什么？你别碰我，救命啊！这个女同志要杀人啊！” 宋芸和齐墨南对视一眼。 老人这一叫嚷，立即有人围了过来。 班车站台这边人流本就大，爱凑热闹的人也很多，很快就围上来不少人。 “咋回事啊？这老人家怎么啦？怎么在喊救命？”众人的视线在齐墨南和宋芸身上来来回回的探究。 人群里有人喊，“该不会是人贩子吧。” 有人反驳，“你脑子被门夹啦？人贩子要抢也是抢小孩和女人，抢这种棺材板盖了一半的糟老头干什么？” 齐墨南试着松开老头，发现老头明明很有劲，却不肯往直了站，而是一门心思想往地上滑，他只能继续将人撑住。 宋芸朝七嘴八舌的众人道：“有没有人认识这位老同志的？他刚刚拄着拐杖走到这里，突然就往地上栽，好在我们团长将人扶住了，问他哪里不舒服他也不说，不知道是不是得了老年痴呆症，有认识他家里人的吗？” 众人一听扶着老头的男人是团长，眼神都不一样了，再没有了先前的怀疑，开始仔细打量老头，搜肠刮肚的想着有没有在哪里见过这个老头。 被齐墨南撑着的老头一听眼前的男人是个团长，脸上的表情也跟着变化了，脚也有了劲，都不用拄拐，自己就站住了，“同志，快松开，我没事了，刚刚就是老毛病犯了，头晕了一下，现在好多了。” 第347章 人贩子 宋芸似笑非笑道：“还是送你去医院看看吧，我看你症状挺严重的。” 老头赶忙摆手，“不用不用，我真的好了，没事了。” 宋芸却说，“我刚刚连碰都没碰到你，你就说我要杀人呢，要是不送你去医院，回头你再出点什么事，是不是要赖在我们身上了？” 老头尴尬的笑着说，“你这女同志说的什么话，我无缘无故赖上你们干什么？我秦老三可是出了名的好人，不会做那种事的。” 这时宋芸突然听见子奕的喊声，“你们干什么？”接着是两个男人痛苦哀嚎的声音。 宋芸立即回声去看子奕，这才发现子奕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围观的群众们挤到了外围去，两个男人躺在距离子奕很近的地面上，正痛的打滚嚎叫。 宋芸快步走过去，“子奕，怎么了？” 子奕指着地上的两个男人说，“他们刚刚突然捂我嘴，我吓一跳，就把他们打了。” 人群里有人惊呼，“人贩子？肯定是人贩子。” “天呐，这还有没有王法了？青天白日的就敢当街抢孩子，这些人贩子实在是太猖狂了。” 两个痛得打滚的男人吓得不轻，强忍着身上的疼痛撑起上半身上，辩解道：“我们不是人贩子，我们就是，就是看他长得可爱，跟他开个玩笑，没有恶意的。” 谁能想到，他们今天会栽在一个小孩手里，小孩的拳头就只有他们的拳头一半大，看起来白白嫩嫩的很是可爱，可一拳打在他们身上时，那种痛只有他们自己尝过味儿的人能明白。 不过现在他们是打死都不可能承认抢小孩的，人贩子可是要被枪毙的。 宋芸又仔细问了宋子奕经过，这两人肯定是有问题的，只是他们还没来得及做什么，就被子奕给打了。 包括刚刚那老头，都有问题。 宋芸扭头去看那老头，这才发现老头已经不见了。 躺地上的两个男人也慢慢起身了，身上的疼痛缓解不少，他们二话不说，转身就走，走得很快，像是背后有狗在撵。 齐墨南要追上去，被宋芸拉住，“算了，班车来了。”这一追上去，肯定要节外生枝，要是闹到公安局，今天估计也走不了，他们迟一天归队本就不符合规矩，再迟一天就不好交待了。 齐墨南也想到这一层，点了点头，“先回去。” 不是宋芸和齐墨南大肚，实在是没什么证据能证明这几人心怀不轨，就算把人抓到公安局，只要这几人什么都不说，就拿他们毫无办法。 眼睁睁看着宋子奕跟宋芸坐上班车离开，宋珍珍就气得想吐血，大骂这些人真废物，连个小孩都弄不住，害她花出去的五十块钱直接打了水漂。 宋珍珍死死盯着班车离开的方向，心里暗暗发誓，那套四合院她一定要想办法拿到手，那将是她后半辈子的依仗。 八月三十日，宋芸和宋子奕回到家属院，家里看起来像是好些天没开过门窗，桌上都积了一层薄灰，这不对呀，以往他们不在家时，古老每天都会过来给房子开门窗通风的。 宋芸放下行李去到隔壁，发现隔壁也是门窗紧闭，和她院子里的情况差不多的样子。 宋芸出去找人问了，才知道古老头前几天去山里采药摔了一跤，摔断了腿，被人救了回来，送到医院去了。 宋芸一听，急得不行，立即带着子奕去了医院。 打听到古老头的病房后，宋芸直接过去了，姐弟刚拐进住院部三楼的走廊上，老远就听见古老头中气十足的说话声。 “我都说了我没事了，可以出院了，回家慢慢休养就行，没必要一直待在医院里，你赶紧去帮我办出院。” 司丰年的声音传出，“堂伯，你现在出院一个人待在那边谁照顾你？” “我是腿断了，又不是手断了，要谁照顾我？我自己就能照顾自己，别废话，给我办出院去。”古老头有点烦躁。 待在医院就只能一直躺在床上，不让下床，不让这，不让那，要么吃，要么睡，他都快烦死了。要是回了家，他还能在院里炮制药材，或熬些膏药什么的，怎么着也比在医院坐牢强。 司丰年不肯，“不行，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回去。” 这时房门被推开，宋芸和子奕走了进来。 宋子奕跑到病床前，眼眶红红地问：“古爷爷，您怎么了？” 其实古老年纪还没到可以当宋子奕爷爷的年纪，就是平时不修边幅，脸上的胡子不爱打理，头发又早白，看着显老，又没有家人，孤零零的，大家就叫他古老头，子奕就喊他古爷爷，古老头也觉得没什么。 古老头见到宋芸姐弟很开心，“你们回来啦。”说着摸了摸子奕的头，“我没事，傻小子，别哭。” 子奕看向古老头打了石膏的左腿，眼泪滚出来，“腿都断了还说没事，还疼不疼啊？” 宋芸经常不在家，俩人像亲爷孙一样相处，早就处出了真感情，子奕这泪落的真情实感，一点假都不掺，连古老头都被小家伙弄的红了眼，“不疼了，早就不疼了，我真的没事，你们回来正好，我总算可以出院了。” 宋芸走过来问：“究竟怎么回事？” 古老头抹了把脸，强挤出笑，“运气不好，遇到野猪了，跑路的时候不小心摔了，幸好碰到周铁生他们几兄弟，要不然我这老命就交待在西秦山了。” 宋芸听了也觉得后怕，“以后你不许一个人进山。” 古老头很听劝，连忙点头，“不去了，以后我一个人，打死我也不去。” 要是从前，他可能不太将这事放在心上，该进还是得进。 现在不一样了，他不再是一个人，他遇到了芸丫头和子奕，又和司丰年相认了，还有面冷心热的齐墨南，相见恨晚的纪元晖，他觉得日子越来越好，身边有了很多他特别在乎的人，也开始惜命，那样要命的事，他不会再干，他得好好活着，活到芸丫头说的那一天，待天清日朗，让古氏医馆重新在京市开张。 宋芸给古老头做了检查，也觉得古老头可以出院，现在这情况，留在医院和待在家里没什么不同，反正就是休养。 她和子奕都回来了，自然会照顾好他。 第348章 嚼了什么舌 有宋芸的支持，司丰年当然不会再坚持让古老头住院，立即帮他办了出院手续。 手续办完后，宋芸问司丰年，“你们在医院还适应吗？” 司丰年笑着说，“挺好的，我师父还说来晚了，医院里每天都有疑难杂症出现，比在外头自己找疑难杂症强多了。” 宋芸能想到纪元晖说这话时的模样，不由失笑，“行，你们能适应就好，有任何事都可以来找我，不要怕麻烦我，我很乐意为你们分忧解愁。” 司丰年哈哈大笑，“你看我们像是怕麻烦你的样子吗？” 要是怕麻烦她，就不会跟她来川省，更不会跟她去黑省。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和宋芸认识不久，可在他心里有一种感觉，感觉他和宋芸认识了很久，关系也很亲近，他很自然的去麻烦她，且不会觉得不好意思，就像，他们原本就是一家人。 “我们先回去，你们下午下班后来家属院吃饭，晚上就住在古老家里，他那边有床。”原本是没有的，齐墨南用千里迢迢带回来的星板在古老头家的药房里搭了个床，他有时太晚了会在古老头家借宿一晚。她看过那床，睡两个人完全没问题。 司丰年最近心情一直挺好，就是吃不惯医院的饭菜，心里一直想着宋芸的手艺，她这一邀请，哪有拒绝的道理，立即点头应下，“行，我和师父下班了就过去。” 宋芸带着古老头和子奕回了家属院。 回到自己的小院，古老头觉得全身都舒畅了，在医院里那是哪哪都不得劲。 “幸好你们今天回来了，不然丰年那小子肯定不会答应让我出院，我还得在医院受两天罪。”古老头说。 宋芸拿了抹布收拾屋子，听他这话笑着说，“司医生那是为你好，怕你一个人在家里不方便，照顾不了自己，想着留在医院他至少能看顾一二。” 古老头笑着点头，“是啊，丰年的意思我明白，他也是个好孩子，不过医院我是真待不住，规矩太多了，烦人的很。” 两人说着话，齐墨南提着一个网兜过来了，先去了隔壁，听子奕说宋芸在古老头这边，就赶紧过来了。 “我刚刚去营里汇报时听许师长说你腿伤了，怎么伤的？”齐墨南皱着眉问。 古老头简单把事情说了，“当时我以为我死定了，好在周铁生他们几兄弟就在附近，听见动静跑了过来，把我给救了，铁生还受了伤，现在也不知伤好没有。”古老头很愧疚，他心里也一直记挂着周铁生，可惜他腿现在这样，没法去看他。 宋芸问齐墨南，“我明天有任务吗？” 齐墨南摇头，“明天就是例行训练，你的训练任务还是射击类，如果不去我帮你打报告。” 宋芸说，“那行，你帮我打报告，明天我去看看周铁生。” 齐墨南蹙着眉，“一定要明天吗？后天行不行？”他明天没空，后天可以挤出半天时间来。 宋芸摇头，“还是明天吧，不早点去看看，我心里也不安。” 齐墨南点头，“那行，我给你打报告。你去了那边多注意些，毕竟那里和别处不同。” 宋芸知道齐墨南的意思，那地方毕竟出过走私犯，谁知道会不会有隐藏的漏网之鱼。 “行，我会注意。” 齐墨南接手了给古老头收拾屋子的活，宋芸回了自己的小院，宋子奕正在收拾屋子，她干脆去了厨房，看看晚饭做什么。 家里有一些干菇干萝卜风干肉这些，宋芸干脆去了趟供销社，供销社里当然没什么菜卖了，已经下午，剩下的都是人家不要的。 宋芸原本就是走个过场，就买了点盐和酱油，回到家时，手里提着新鲜的排骨和五花肉，当然是从储物格里取出来的，这些都是在港城时储备的。 宋子奕见她提着排骨和五花肉，一脸吃惊，“这时候还能买到肉？” 宋芸笑着说，“运气好，就剩这些，我都拿下了。”反正也不会有人去求证。 子奕也就一问，他当然不会怀疑这肉的来历。 “今天做红烧肉，粉蒸排骨，焖腊鱼，上次从南海带回来的干紫菜还有，再烧个紫菜蛋花汤，你一会去严团长家换点青菜回来，炒两盘青菜，炸一碟花生米，应该够吃了吧？” 子奕口水都快流出来了，“够了够了，肯定够，我这就去换青菜。” 子奕拿了包了一些干菇放进篮子里，小跑出去了。 齐墨南在那边忙活完，就背着古老头过来了，一边帮宋芸干活，一边陪古老头闲聊，院里又恢复了以往的热闹。 隔壁的何红军也回来了，听见这边的动静，爬上了墙头，“队长，你回来啦。” 何红军是昨天到的，今天已经开始恢复训练，刚刚才下班回来。 齐墨南将泡好的茶端给古老头，瞥了何红军一眼，“听说你小子今天挑赢了三营的郑浩民？” 何红军挠头，有点不好意思，“运气好。” 齐墨南走到墙根下，微仰着头看向何红军，蹙眉问：“你为什么要挑郑浩民？” 说到这个，何红军一脸不愤，“还是那郑浩民不像个男人，在背后跟个长舌妇似的乱嚼舌，说些有的没的，我气不过，才挑了他。” “他嚼了什么？”齐墨南问。 何红军知道，齐墨南会问这么细，肯定也是听到了点什么，于是就直说了，“那小子说你这么快就升团长是走的后门，靠你爹在京都给你托关系才升上来的，还说宋医生也是关系户什么的，听得我恼火。” 齐墨南面色沉沉，“原来他是这样想的。他受伤了吗？明天还会去训练吗？” 何红军说，“没受伤，就脸肿了，明天肯定得去训练。” 齐墨南扯了扯唇角，“行，明天我也去会会他。” 何红军兴奋起来，“你明天一定要叫我一起去，我要看着那小子被你打得满地找牙。” 齐墨南淡淡道：“你说什么胡话，切磋不是打架，什么满地找牙，别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去寻仇。” “用爱发电”“用爱发电”“用爱发电” 第349章 年纪大了生的孩子不聪明 宋芸听到何红军的声音，过来喊他叫上媳妇一起过来吃饭，添双筷子的事。 何红军自然不会跟宋芸客气，立即回去让媳妇别做饭了，直接去隔壁吃。 孙茶花还有点不好意思，“你去就行了，我去合适吗？”她早就闻到隔壁的肉香味了，馋是馋，但她不是那种毫无分寸的人，肉那么精贵的东西，多一张嘴得多吃人家多少。 “没事，宋医生不会计较这些，她为人大气大方，只要咱们真心实意的跟她相处就行了。”在港城跟在宋芸身边混了那些日子，何红军也算摸到了一点宋芸的脾气，好相处，但前提是别搞小心思小动作，真心换真心。 孙茶花心里特别崇拜宋芸，当然想跟她多亲近，何红军劝了几句，她也就欣然答应了，换了一身体面些的衣裳，跟何红军一起去了隔壁。 孙茶花一到隔壁就去了厨房帮忙，正好遇到红烧肉出锅，诱人的色泽，能让人猛咽口水的香气扑鼻而来，孙茶花却突然捂着嘴跑出去了，在墙根下干呕了好一会。 宋芸站在厨房门口看了一眼，喊来何红军，“带你媳妇到厅里坐会，给她倒点热水，不要茶叶，就白开水。” 何红军不解，“咋了这是？咋吐了？” 宋芸说，“你先带她过去，我一会过来。” 锅还烧着，她得先忙完手里这点活。 孙茶花心里隐隐有些猜测，脸颊羞红，跟着何红军到了厅里。 “媳妇，你哪不舒服？古大夫也在，要不先让古大夫给你看看？”何红军心里着急。 孙茶花赶忙摆手，“没事没事，我现在没事了，等宋医生来了再看吧。” 何红军见她脸色还行，看起来挺正常的，也就没多说什么，给她倒了热水，又从古老头那边拿了块鸡蛋糕过来，“先吃点垫垫肚子。” 孙茶花的脸越发红，心里甜蜜蜜的。 宋芸把排骨蒸上后就过来堂屋这边，先给孙茶花搭了脉，又问了她月事的问题，立即有了答案，“怀上了，两个月。” 孙茶花看向何红军。 何红军呆呆地站着，盯着宋芸，又看向孙茶花平坦的肚子，好一会才开口，“我要当爸爸了？” 古老头翻了个白眼，“呆子，耳朵是聋了吗？都说了怀上了，还问个屁。” 何红军高兴坏了，从前院转到后院，又从后院转到前院，嘴里嘀嘀咕咕不知道念叨什么。 这时齐墨南从隔壁帮古老头拿了一瓶酒过来，见何红军这癫样，忍不住问：“怎么了？吃癫药了？” 这要是平时，何红军肯定要跟他耍一会嘴皮子，可今儿，他高兴啊，他太高兴了，一把抓住齐墨南的手，兴奋的喊，“我要当爸爸了，我媳妇怀上了，哈哈哈哈，我要当爸爸了，我有儿子了。” 齐墨南原本也挺为何红军高兴的，这确实是一件喜事，可何红军又说，“老齐，你也得抓紧啊，我听说年纪大了生孩子不大好，生出来的孩子不聪明。” 齐墨南的脸瞬间就黑了，“去帮我把我饭盒拿过来。”齐墨南说。 何红军还没意识到自己的话戳了齐墨南的心，笑着问：“你饭盒在哪？” “在宿舍，现在就去。”齐墨南说完往后院走。 何红军不解，“现在拿饭盒干嘛？这里又不是没碗。” 古老头白了何红军一眼，“缺筋的玩意，还不快去拿，你这嘴少说点话吧。” 孙茶花捂着嘴偷笑，轻轻踢了何红军一脚，“别愣着，快去拿，跑着去。” 何红军只能一头雾水的跑着去营区宿舍帮齐墨南拿饭盒，跑到那边才发现，齐墨南的饭盒根本不在宿舍，只能又跑回去。 回到家属院，孙茶花站在院门口等他，见他跑得满头大汗，忙拿出帕子给他擦汗，“累了吧？” 何红军不满的嘀咕，“老齐的饭盒根本就不在宿舍，害我白跑一趟。” 孙茶花嗔怪地瞪了何红军一眼，小声说了几句，何红军这才恍然大悟，一拍脑门，“一时嘴快，没想那么多，不过老齐年纪确实不小了，我也没说错。” 孙茶花白了他一眼，“反正这种话你别说，傻不拉叽的。” 孙茶花在何红军眼里现在就是个大宝贝，孙茶花不让他说，那他就不说，“不说不说，以后都不说，咱们进去，一会多吃点，你太瘦了，要补补，孩子也要补充营养。” 孙茶花皱眉，不是她不想吃，实在是一闻到肉味就恶心，胃里翻江倒海的难受，不过她没多说什么，这是别人家，又不是自己家，哪能由着她挑三拣四。 纪元晖和司丰年到时，宋芸正好在炒最后的青菜，让他们坐起来先吃。 大家上了桌坐好，却没有一个人动筷子，一边说话一边等着宋芸忙完出来。 宋芸出来时，不止端了青菜，还单独给孙茶花做了一碗开胃的酸汤面。 孙茶花感动的眼泪都快涌出来了，只觉得这碗酸汤面是世界上最最好吃的食物，她应该会记住这个味道一辈子。 “宋医生，我媳妇怀孕，我们都没什么经验，你跟我说说，平时都要注意些什么。” 宋芸看向孙茶花，她明显比刚来时气色好了很多，脸颊上也长了一点肉，但还是很瘦。 “好好吃饭，把身体养胖点，前几个月胎还没稳，不要同房，之后再同房也要注意分寸，不要做跑跳类的剧烈运动——” 宋芸说着注意事项，何红军和孙茶花却都红了脸，连齐墨南都一脸不自然，干咳了一声，假装喝水，掩饰尴尬。 纪元晖他们面色如常，都是医生大夫，这种叮嘱对他们来说再正常不过，不会觉得有什么。 “你咳什么？呛到了？”古老头似笑非笑的看着齐墨南道。 齐墨南假装没听见，眼睛不敢看宋芸，脑海里全是在港城时，宋芸躺在沙发上，醉眼迷离地看着他时的情景。 不能想，不能再想了。 齐墨南又灌了一口水，强行转移话题，“听说严团要调走了。” 宋芸问：“要升旅长了？” 齐墨南点头，“嗯，应该是调去京市。” 古老头接话，“不是说姜旅长调去京市吗？怎么又变成严枫调去京市了？” 第350章 短命鬼家 齐墨南说，“姜旅长自己不愿意去京市，把这个机会让给了严团。” 纪元晖咽下口中的粉蒸排骨，好奇道：“我听说大家都削尖了脑袋想往京市调，他怎么不愿意去？”就连医院里的医生都一门心思想走关系往京市总院调，一个旅长竟然愿意放弃这么好的机会，简直匪夷所思。 古老头对这事知道的更清楚，他哼了哼，“对别人来说，京市是个好地方，可对姜旅长来说，就不一定了。” 所有人都看着古老头，等着他的下文。 于是古老头将姜旅长有个强势且不讲理的妻子，有个娇惯坏了，成天惹事的女儿，还有个位高权重的岳父这些事说了。 去了京市，那里直接就是岳父的地盘，他那本就不讲理的妻子，只会更不讲理，成天吵架也不行，好好过日子也过不了，闹心得很，还不如就待在川省，图个自在。 古老头喝了口茶，“你们想想，能教出这种蛮横不讲理的女儿的岳母，又能是个多讲理的人？姜旅长去了京市就只有夹着尾巴受气的份。” 众人一想，还真是这个理。 齐墨南对这些八卦不感兴趣，见众人的注意力都转移了，暗暗松了口气，转目看向宋芸，正好宋芸也看向他，两人目光一对上，宋芸朝他露出一个甜笑，这个笑像是猫爪子轻轻在他心尖尖上挠了一下。 宋芸很快收回目光，和一旁的纪元晖聊起医院的事。 一顿饭吃得宾主尽欢，一直到晚上八点半才结束。 第二天一大早，宋子奕自己去学校登记报名，宋芸则提着一些礼品独自坐班车去周铁生所在的奉成大队二桥村。 她还记得周铁生家在哪，也不用问人，直接往周铁生家去。 村里小孩见有陌生人进村，穿着军装，还提着一大兜礼品，都追在后头。 有胆子大的小孩问：“军人姐姐你是来找亲戚的吗？” 宋芸笑着应，“是呀。” 小孩见她笑容亲切，一点都不凶，又问：“军人姐姐你是谁家的亲戚呀？” 宋芸指着不远处的一间小院子，“就那家。” 小孩们一看，一脸惊讶，“你是小桃子家的亲戚？我怎么没听小桃子说过。” 还有小孩起哄，“是短命鬼家的亲戚，是短命鬼家的亲戚。” 宋芸蹙眉，不悦地看向嘴巴不干不净的男孩，“不许这样骂人。”同时心里也奇怪，为什么村里的小孩要喊周铁生家是短命鬼家。 小孩们被宋芸这一凶，吓得作鸟兽散，远远跑开。 宋芸没理这些孩子，径直走到周铁生家门口，院门就是用简单的木板拼接成的，从缝隙里就能看到院里的情况。 宋芸没往里看，礼貌的敲门。 “谁呀？”里头传出一个女人的声音。 宋芸说，“我找周铁生。” 女人听见宋芸的声音，立即过来开门，见到宋芸的脸，愣了一下，“你找谁？” 宋芸微笑，“我找周铁生，他在吗？” 女人皱眉，眼里浮出警惕和怀疑，“你找我男人做什么？” 宋芸笑容不变，“前些天周铁生同志在山里救了我家人，我是特意来感谢他的。” 女人一听这话，眉头舒展开了，脸上也带了两分笑意，“原来是这事，快进来。” 宋芸走进院里，女人把院门关上，又搬来一个条凳，让宋芸坐，“你先坐，我去喊铁生过来。” “谢谢。”宋芸把提来的礼品放在院里的小木桌上，然后在条凳上坐下。 铁生媳妇去了后院喊正在劈柴的周铁生，宋芸打量着归置得还算齐整的小院子，空气中有一股子淡淡的药味萦绕，她眼尖地看见墙根处有一堆药渣，起身走过去看，还没等她看清楚，周铁生就一瘸一拐的从后院出来了。 “宋同志？”周铁生又是惊讶又是惊喜，“你从京市回来啦？” 宋芸点头，“昨天回来的，听古老说你们为了救他受了伤，我过来看看。”说着看向周铁生的腿。 周铁生哈哈一笑，拍着腿说，“没事没事，就是一点擦伤，已经快好了。” 一旁的铁生媳妇听丈夫这么说，嘴巴动了动，想说什么，最终还是没说，咽了回去。 宋芸笑道：“你坐下，我看看你的伤口。” 周铁生摆手，“不用不用，真的不用，就是一点擦伤，已经上了药了。” 铁生媳妇拍了丈夫后背一下，“让你坐下给看看就给看看，哪那么多废话，人家宋同志是医生，看一下怎么啦？还能把你的腿给看坏了？” 周铁生知道媳妇是在心疼他，挠了挠头，“好吧。” 周铁生在条凳上坐下，卷起裤子，露出腿侧的一大片淤青，这都好几天了，淤青还这么严重，可见当时伤的不轻，骨头没断，已是万幸。 “骨头没断，不过你这肌肉伤到了，一时半会也好不了。”她转身走到小木桌边，打开带来的药箱，从里头拿出一只瓷罐子。 “这是我自己做的药膏，有活血化淤的功效，每天涂抹一次，能好得快些。”宋芸打开瓷罐子，用木片挖了一小坨出来，均匀涂抹在周铁生小腿上那片淤青上。 药膏一抹上，周铁生先感觉到了一股子凉意，接着那股子凉意仿佛沁入了皮下，像是一块不算很冰的冰块敷在伤口处，很舒服。 这药膏绝对是好东西。 宋芸将药膏递给铁生媳妇，“每天涂一次就好。” 铁生媳妇赶忙接下，“我记住了。” 宋芸想到刚刚在外头听见那些小孩说短命鬼的事，又看了眼墙根下的药渣，问：“家里是有谁生病了吗？我看那边挺多药渣的。” 说到这个，夫妻俩脸上的笑容褪去，换上一脸愁苦。 “是我女儿。”周铁生叹了一口气，“胎里带的病，说是心脏病，没得治，活不过十岁。” 一米九的铁汉，说到这红了眼。 铁生媳妇直接就落了泪，捂着嘴哽咽不止。 这样的场面宋芸见得多了，也见惯了，可还是会跟着一起难受，“孩子在家吗？如果你们相信我，我可以给孩子看看。” 夫妻俩并没有因为宋芸的话而露出惊喜之色，实在是看过太多大夫，这阵子周铁生靠卖草药赚了些钱，也带到医院去看过，结果无一例外，都说女儿活不了几年，让他们做好心理准备。 第351章 北上求医 不过宋芸既然热心肠想看看妞妞，他们也不会拒绝。 “我去抱她出来。”铁生媳妇抹去泪，转身进屋了。 没一会，铁生媳妇抱了个睡得迷迷糊糊的小女孩出来，约莫四五岁的样子，很瘦很白，不健康的白。 “妞妞，这个是宋姨，快叫人。”铁生媳妇说。 妞妞揉了揉眼睛，看着眼前穿军装的漂亮姨姨，怯怯地喊了一声宋姨，声如蚊吟。 宋芸笑着摸了摸妞妞的头，变戏法一样从口袋里拿出一支棒棒糖，“妞妞乖，这是姨姨奖励给你的。” 妞妞从没见过棒棒糖，很好奇这圆球下插着一根小棒的东西是什么，盯着看，却没敢接。 宋芸剥掉棒棒糖的糖纸，露出里头白色的糖球，“这是棒棒糖，荔枝味的，尝尝看。”说着将糖球递到妞妞嘴边。 许是闻到了甜香味，许是孩子爱吃糖的本能，妞妞这次没躲，大着胆子张嘴咬住了糖球，甜蜜的滋味让她满足的眯起了眼睛，含糊不清地朝妈妈说，“好次，妈妈次。”她将糖球从嘴里拿出来，递到妈妈嘴边。 铁生媳妇红着眼摇头，“妈妈不吃，妞妞吃，妈妈不爱吃糖。” 妞妞摇头，“妈妈骗人，妈妈吃。” 妞妞很执着，铁生媳妇没办法，只能含了一口，立即又拿出来，递回给妞妞，就只含了这一下，嘴里全是香甜的滋味。 “这糖真好吃，在哪买的？”现在他们手头有点钱了，她也想给妞妞买她爱吃的东西，希望她快快乐乐的过完这几年。 宋芸又从兜里摸出三颗棒棒糖，全部递给妞妞，“这是我从港城带回来的，这边可能没有。” 一听是港城带回来的高级货，铁生媳妇赶忙推拒，不肯要。 宋芸直接塞进妞妞的衣兜里，“给孩子的，跟你们没关系。” 铁生媳妇能看出来，这位宋同志是真心想给，也就不再拒绝。 宋芸见妞妞脸上有了笑意，笑着说，“妞妞，姨姨抱一下可以吗？”她得给妞妞做检查，又怕吓到这个脆弱的小姑娘。 妞妞看了妈妈一眼，见妈妈点头，她这才朝宋芸点头。 宋芸抱过孩子，发现孩子比想象中要重一些，可见周铁生夫妻确实有精心照顾孩子，这年月，在农村，很多患有先天心脏病的孩子，尤其像妞妞这么严重的病症，根本就活不到这么大。 宋芸给妞妞做了详细的检查，又问了周铁生夫妻以及妞妞一些问题，平时妞妞发病时吃的药方她也看了，心里很快有了底。 尽管心里不抱希望，周铁生夫妻还是紧张地看着宋芸问：“怎么样？” 他们以为，会从宋芸嘴里听到和之前听过的那些回答一样的答案。 然而，他们听到的却是：“妞妞这病和我之前在家属院义诊时接诊过的一个女孩的病情很像，妞妞比她还大一些，其实情况比那个孩子更好，我建议你们尽快带妞妞去京市的医院做心脏修复手术，有很大的机率可以治愈，她现在这个年纪做手术也最好的年纪。” 说完又拿出一瓶之前做的护心丸，“这是护心丸，发病时吃一颗，能迅速缓解病症，但这药只起缓解作用，无法治愈先生性的心脏疾病，想要治愈，只能接受心脏修复手术。” 宋芸的一番话震的夫妻俩好一会才回神，铁生媳妇哆嗦着问：“你的意思是，要在妞妞的心脏上做手术？动刀子？” 宋芸点头，“是，妞妞的心脏和正常人不一样，有一个洞，只有把这个洞修补好，她才能过正常人的生活。” 周铁生眼里闪烁着光，“真有这样能给人缝补心脏的手术吗？” “有的，京市的医院有，沪市也有，不过我建议你去京市。”宋芸道。 夫妻俩很高兴，可同时又犯难。 他们从来没出过南市，京市对他们来说就是一个传说中的词，从来没敢想过去京市。 还有一个现实的问题。 去京市看病，钱呢？他们身上这点可怜的积蓄是肯定不够的。 宋芸看出他们的为难，笑着说，“这事不是要你们立马就动身，你们可以先做一些准备，今年和明年都是最佳手术时期，当然越早越好，还是要看你们的安排。” 顿了顿，她又说，“如果你们决定去了，钱不凑手，可以来家属院找我，我如果不在，就找古老，也是一样的。” 夫妻俩感激的都要跪下了。 宋芸摆手，“不用这样，你们帮了我，我也帮你们，互帮互助，不要谢来谢去。”说完拿出纸笔，写了一个地址和一个电话号码。 “这是我在京市的一个亲戚，你们去了那边如果遇到解决不了的问题，可以去找她。”宋芸将张红梅的地址和电话给了周铁生。 张红梅本就是热心肠，加上她自己因为肝病也求医多年，知道这其中的艰辛，平时就经常帮助那些去京市求医的外地人，相信她会愿意给周铁生夫妻提供一些力所能及的帮助。 宋芸离开周家后，夫妻俩坐在院里发了好一会的呆，拿不定主意。 去京市求医，要面临的困难岂止是一件两件，这不是一个容易下决定的事。 真正让他们下定决心的，是两天后妞妞突然半夜发病，铁生媳妇吓得魂飞魄散，想起宋芸留下的药，喂了一粒给妞妞吃，结果妞妞竟然很快就好转了，这是以前从没有过的情况。 他们对宋芸的话越发信服，立即坚定了要带妞妞去京市求医的决心。 于是周铁生更卖力的去山里采药和打猎，想要尽快存下一笔钱。 另一边，古老头听说了周铁生家的事，也是十分同情，悄悄准备了两百块钱，打算等周铁生过来时，主动借给他。 宋芸拿了五百，放在古老头那里，让他一并借给周铁生。 齐墨南知道这事后，也给周铁生留了话，如果他们决定去京市，到时可以找他帮忙买票。 他现在是团长，可以帮他们买卧铺票。去京市要好几天，妞妞这样的身体情况，住卧铺更好。 何红军也提出帮忙，可以开车送周铁生一家去市火车站。 在众人你一把，我一把的帮助下，周铁生一家顺利的踏上了前往京市求医的路。 而宋芸和齐墨南，又接到了新的任务通知。 前往缅国解救被劫持的华侨富商。 ps：猜猜华侨富商是谁。 “用爱发电”“用爱发电”“用爱发电” 第352章 原来她是狙击手 这次任务是几个军区派出各自的特战队协同作战，齐墨南作为队长，在出发前拿到了被劫持的华侨富商的资料，一共有五个富商，都是从y国乘坐飞机前往f国首都机场，然后坐f国直飞华国的国际航班来京，结果在f国转机时，被一伙歹徒劫持。 据可靠消息称，这伙人将五个富商及其家人全部通过海运转运至缅国，如今被拘禁在缅国的一处庄园里，生死不知。 宋芸听到这个消息时，眉心就是一跳。 y国富商，华侨，这几个字重重锤中她的心脏，一股寒气从脚底往上蹿。 齐墨南看出她的担忧，忙说，“不会这么巧，别想太多。” 宋芸摇头，“容不得我不想，如果真是舅舅他们，如果他们出了什么事，我就是罪人。”是她提出让舅舅回国的建议，如果不是她，舅舅哪怕不来华国治病，也至少能再安安稳稳活几年，可现在—— 她心急如焚，可又无计可施，只能在队伍里熬着，等着，盼着早些抵达缅国，希望一切都还来得及。 这几天的路程，是宋芸从未有过的煎熬，她不敢去想如果表姐和舅妈也落入缅国黑帮毒枭手中，会经历什么。 到达边境后，经过一番交涉，缅国那边的军方给开了方便之门，直接给放行，他们打不掉的毒窝，希望华国能帮他们清理门户。 缅国军方甚至给了详细的地图，并表示在特殊情况下，会给予一定的火力支援，至于他们说的特殊情况是什么情况，就没细说了。 宋芸不是队伍中唯一的女兵，但她是唯一的特战女队员，其他的女兵都是卫生队的，也没几个，多是男医生。 有卫生队的女医生见到和特战队员走在一起的宋芸，很是好奇，跟身边的队友小声嘀咕，“那个女同志怎么跟战士们走在一起？” “你没看见吗？她腰上有枪，看那样子，应该不是卫生队的医生。”夏立早就注意到了那个女兵，观察了很久，他发现那个女兵在她所在的队伍里很有地位，一直都走在队伍前例，身后的队员看她的眼神也很尊敬，且她体力超好，在丛里穿行了这么久，大多数男同志都已经开始微喘，这个女同志却连脸都没红，始终步伐轻松，和她并肩而行的男领队也一样，体能超强，气势很强，至少比他们军区派出的特战队队长气势强很多。 女医生惊讶地看着夏立，“她是特战队队员？”她还从没见过特战队有女兵的，太神奇了。据她所知，特战队的队员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不说千里挑一，也至少是百里挑一。 这个女兵凭借什么成为的特战队队员呢？ 这时前方队伍停下，指挥官大声喊：“原地休息。” 自打进入丛林，他们已经不停不歇的走了四个小时，此时所有人的体力都到达了一个临界点，需要暂停恢复体力。 几个队长去开会，确定接下来的行进计划。 有队长主张分开行动，各队各自为营，各施所长。 齐墨南主张一起行动，明确分工，相互掩护，制定完善的进攻，营救，及撤退方案，以确保最大限度的减少伤亡。 最终支持齐墨南的占大多数，提出分开行动的队长在听完齐墨南的计划后，也十分信服，表示会全力配合。 京市来的指挥官是秦旅长，秦梦的父亲，他见到这样融洽的一幕，心里对齐墨南原本就很好的印象更上了一层楼，果然不愧是一年拿了好几个一等功的特战队队长，能力确实够强，在这一波队长中，说是碾压级的存在都不为过。 又想起齐国强，同为团级军官，还是父子，齐国强比起这个亲儿子，不知差了多少。估计用不了几年，这小子就会再往上升一升，级别直接碾压齐国强。 队长们开完会，确定了行进计划后，各自归队，给各自的队员分派任务。 宋芸分到的任务依然狙击，这是她的长项之一。要是往常，她会欣然接受这个安排。 可今天，她拒绝了齐墨南。 “郑长风的枪法不比我差，狙击让他来，我要冲锋。” 齐墨南知道宋芸心里怎么想的，她想要亲眼去看看那几位华侨富商里有没有她舅舅一家。 别人只知道宋芸医术好，只知宋芸枪法奇准，只知宋芸体力好，力气大，却不知宋芸近身格斗也很强，至少不比他弱。 齐墨南没有多做犹豫，很快点头，“行，到时你和何红军配合。” 任务分派完后，他们又研究了一会地图。 “按照现在的行进速度，我们大约在晚上十一点左右会到达目的地。”齐墨南拿手指点了点地图上的某个点。 休息了二十分钟，补充了一些食水，所有人继续前进，在丛林中穿行，朝隐藏在山林深处的大庄园行进。 因有缅国军方给的详细地图，齐墨南他们顺利将散在庄园外围的巡逻队给干掉了，解决掉第一道防线。 靠近庄园时，让他们没想到的是，庄园内灯火通明，且时有欢呼声传出，显然里面在进行一些不为人知的活动，这显然不是最好的进攻时机。 齐墨南立即调整方案，狙击手上树，其余人隐蔽待命，先利用狙击手给对方一波火力攻势，出其不意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制造恐慌。 反正现在也不能进去，宋芸拿了一把狙击枪，挑了一棵最高的树，占据了所有狙击手的最高点。 远处的夏立和冯莹正好看见这一幕，看见宋芸背着枪身形灵活的上了树。 冯莹瞪大眼睛，朝夏立问，“她要干什么？” 夏立眼睛亮亮的，“她背的是狙击枪，原来她是狙击手。” 冯莹恍然，“原来如此，我还说呢，她一个女同志，怎么可能打得过男同志，如果是射击很有天赋加入的特战队，就合理了。” 夏立没接话，他总觉得这个女同志比他们看到的还要更不简单。 第一枪是宋芸开的，精准击中一位中年光头的眉心，这光头身边围着很多人，对他十分恭敬，显然是个头目。 光头倒下，他身边的人还没反应过来，又一声枪响，一个站在篝火堆前，对一个满脸惊恐的女人上下其手的男人倒下了。 这一枪也是宋芸开的。 第353章 不要怕，你们得救了 原本还在狂欢的人群爆发出狂喊和尖叫。 所有狙击手都在开枪，命中率虽然比不上宋芸，却也极高，接连倒下好些人。 只是这种场面很快就结束了，知道有狙击手，这些常年玩惯枪械的家伙们自然会在第一时间找到掩体，只剩一些女人孩子在尖叫狂奔，这种时候，狙击手只能等待时击。 齐墨南站了出来，发出手令，待命的众人立即冲了进去。 宋芸下树，背着枪一起冲了进去。 宋芸的目标明确，进入庄院内部，找到被劫持的华侨富商进行营救，所以她没有直面战场，而是贴着墙根在阴影中快速穿行，小心的躲避着流弹，很快就到了庄园一楼的豪华大厅。 一进大厅，一把手枪对准了她，好下意识闪躲，子弹擦着她胳膊射入她身后的墙壁，宋芸也开了枪，一枪击中秃顶男人手腕，手枪落地，他痛苦的嚎叫，转身想逃，却被宋芸扔过去的椅子砸中重摔在地，爬不起身。 宋芸目光警惕的扫视了一圈大厅，有人影闪动，但显然不是来支援秃顶男的，而是忙着逃跑。 宋芸走过去，一脚踩在秃顶男后背，脚下运力，咔咔咔三声脆响，骨头断裂。 “你们在f国机场劫持的华侨富商在哪里？”宋芸用华语问。 入关时缅国军方就说了，这个黑窝里大部分都是华裔，祖辈是从华国跑到缅国来干这一行，圈子里大多数也都是华裔，讲华语。 秃头男痛的失语，好不容易找回一点神智，听见女人说的是华语，就知道完蛋了，华国军方出手了，他们不可能赢的。 于是，秃头男一边忍着剧痛，一边给自己争取活命的机会。 “我说，我可以都说，你放过我，我没干过坏事，都是他们逼我的。” 这话鬼才信，宋芸当然不会信，她脚下再次用力，又有两声骨断声传出，“你没有资格跟我讲条件，现在不说，就死。” 秃头男已经感觉到死亡的窒息感，他喘着粗气，大声喊，“我说我说，他们，他们都在地下室，全在地下室，饶命，饶我一命。” 饶命是不可能饶命的，宋芸一枪了结了秃头男，直接往楼梯方向走。 这时何红军和另一个战友冲了进来，见宋芸毫发无损，何红军松了口气，忙问：“副队，现在什么情况？” 另一个男同志见何红军喊宋芸副队，着实吃了一惊，川省军区的特战队副队长，竟然是个女同志。 宋芸指着楼梯口道：“人在地下室，你们俩一个跟我下去，一个在上头接应。” 宋芸交待完就继续往楼梯口走，何红军自然要跟宋芸在一起，就对另一个战友说，“麻烦你在上头接应，我跟我们副队下去。” 战士点头，“好，有情况鸣枪警示，我会下来接应你们。” 说完他找了个地方隐蔽。 何红军慢一步才跟上，发现宋芸手里拿了手电筒，有点奇怪，“你哪来的手电筒？” 宋芸说，“刚刚在地上捡的。” 何红军没多想，只觉得宋芸运气好，要不是捡了手电筒，这么黑的楼梯间很容易被隐藏在暗处的敌人袭击。 何红军的念头刚起，就见走在前头的宋芸突然举枪，砰砰两声枪响，两个穿着短褂的大汉，手里还拿着没来得及开保险的枪，人已经倒下，一路滚下楼梯。 确认两人死亡，宋芸捡起地上的枪，继续往下。 就剩最后十几阶，有微弱的光亮从地下室透上来，宋芸收了手电筒，双手各拿一把枪，和何红军一左一右慢慢下行。 “不许动，不然我就杀了他。” 宋芸刚一脚踩上地下室的地面，一个男人的声音就突兀的响起，男人手里拿着枪，正抵在一个中年男人脖颈处。 “把枪放下，不然我就杀了他。”男人一脸凶狠，枪口上顶，吓得中年男人浑身发颤。 只一眼，宋芸就确定了此时被劫持的人质不是舅舅，年龄对不上，身高容貌都和白家人的特征不符。 她迅速侧目扫向地下室的几间囚室，每一间囚室里都关着人，男女老幼都有，在最后一间囚室里，她见到了一脸惊恐缩在墙角的白阮阮，以及和阮阮挤在一起的中年女人，那应该是舅妈葛美琳。 一个身材高大，面有刀疤的男人站在母女俩身前，呈保护姿态，正一脸警惕地看着突然闯进来的他们。 宋芸有注意到白阮阮和舅妈看起来虽然狼狈，但衣衫齐整，不止她们，其余囚室里的女人也都个个衣衫齐整，应该是没有发生那种可怕的事。 宋芸暗暗松了口气，目光转身面前挟持人质的男人身上，她举起枪，作投降姿态，“你别冲动，别伤害他。” 刀疤男见对方来的是个女人，还迅速投降，心知自己赌对了，原本的紧张感消散一半，狞笑道：“把枪放下，速度快点，否则老子一枪毙了他。” 何红军不知宋芸要干什么，但宋芸怎么做，他就怎么做，跟着宋芸一起举起手，又跟着宋芸一起往下枪。 宋芸慢慢将枪往地上放，枪松手的一瞬间，她提起了手，看似自然的动作，实则有银光从她指间一闪而逝。 刀疤男见两个对手丢了枪，心里骂了句蠢货，正要举枪射杀这两个蠢货，忽然手臂先是一疼，像是被针刺中，接着又是一麻，抓在手中的枪因手指僵麻而直接滑落在地。 宋芸身形一闪，没等刀疤男反应过来，被他抓在手里的人质已经离他而去，而他自己，则飞了起来，后背重重撞在墙壁上，然后砰的一声栽在地上，剧烈的疼痛让他几乎意识模糊，再也爬不起来。 “守住入口。”宋芸朝何红军道。 何红军点头，捡起枪，侧身守在入口处。 宋芸朝刚刚被她解救，现在软跌在地的中年男人道：“我是华国军方特派来解救各位的，不要怕，你们得救了。” 中年男人愣了一下，突然哭了起来，嘴里不停的说着谢谢，谢谢。 宋芸依次将囚牢的门打开，将人都放出来，同样的话说了一遍又一遍，“我是华国军方特派来解救各位的，不要怕，你们得救了。” 第354章 有宋芸在，白家能守住。 走到最后一间囚室时，她打开囚门，看着和母亲和自己都有几分相似的男人，微笑道：“舅舅，没事了。” 白青峰此时才看清女孩的脸，一瞬间，他仿佛看见了二十年前的妹妹。 她喊他舅舅。 这时白阮阮终于确认了来人是宋芸，她之前听见声音时就觉得是宋芸，可又觉得不可能，许是声音相似。 “小芸。”白阮阮冲过来，扑进宋芸的怀里，呜呜哭起来，“真的是你，真的是你来救我们了。” 宋芸轻拍着白阮阮的后背，“没事了，有我在，不会有事了。” 白阮阮也知现在不是哭的时候，赶忙擦掉眼泪，松开了宋芸。 宋芸将她上上下下一通打量，“有没有受伤？” 白阮阮摇头，“没有，他们想从我们手里拿大笔的钱，我们只要乖乖听话，他们就暂时不会伤害我们。” 宋芸半悬的心终于落地，“好，没受伤就好。”她又看向红着眼站在白青峰身边的葛美琳，“舅妈，你受苦了。” 葛美琳忙摇头，“没有没有，谢谢你来救我们。” 宋芸说，“是国家派的任务，我是出发时才知道任务目标，猜测你们或许在这里，没想到真的在。” 白青峰这时总算回了神，看着宋芸问，“你就是小芸？青霞的女儿？” 宋芸点头，“是我，舅舅，现在不是叙旧的时候，先跟我走吧。” 话刚落下，何红军那边传来枪响，宋芸立即拔出腰间的手枪，快步冲了过去。 白阮阮下意识要跟着宋芸，被葛美琳一把拉住，“你去添什么乱？” 白青峰走到囚牢外，看着刚刚还眉眼含笑温柔的女孩陡然间变得犹如一柄出鞘利剑，锋芒毕露，他既担心，又欣慰。 自从确诊肺癌，他最怕的，不是自己所剩无多的生命，也不怕白家偌大的家业守不住，他怕因为他不在了，白家失了主心骨，儿子还没长成，妻女柔弱，没了他的护佑，老母妻儿会因为这些家业而遭受迫害。 钱没了没关系，他只希望母亲妻儿们能好好的活着。 现在他看到了希望。 有宋芸在，白家一定能守住。 枪声停止，楼上的人没有再下来，他们下不来，有宋芸和何红军守着，他们根本没法下来，就算没了子弹，宋芸还有大把的石子可以用。 短短的几分钟时间，漫长的像是一个世纪那么久。 楼梯处再响起枪声时，宋芸听见了齐墨南的声音。 “宋芸，何红军，你们在下面吗？” 宋芸和何红军对视一眼，起身收枪。 何红军大喊，“队长，我们在下面。” 齐墨南很快带着人下来，见到地下室里所有人都安然无恙，大家都松了口气。 在上头杀多少人都无所谓，最重要的是眼前这些人，这些人的安危，才是他们此行的目的。 “上面已经清理干净，大家跟我们走吧。”齐墨南喊。 所有人都喜极而泣，连声感谢，感谢眼前这些不惧生死前来营救他们的军人同志，感谢国家没有放弃他们。 先将所有人带到上面安置，卫生队的军医们也在给伤员包扎。 宋芸给舅舅他们安排了一个位置让他们先休息，离开前得先清扫战场，这里是毒枭的老巢，战利品肯定不少，该清理的清理掉，该带走的都带走，而且速度要快，缅国军方估计很快就会派人过来分一杯羹。 得趁那些人赶到之前，先迅速清扫一遍。 宋芸对这种毒窝里的东西不感兴趣，她听见卫生队搭建的临时医帐那边传出哭声，赶紧跑了过去。 “队长，队长你醒醒，嫂子还在家里等你，你不能死，你不能死啊！” 一个战士跪在一个腹部中枪的男人身边，哭得泣泪横流。 夏立用纱布按着男人腹部伤口，眼神悲痛。 他很清楚，队长这样的伤，如果现在人在医院，立即手术的话，或许还机会抢救回来，可现在他们在缅国森林中，照现在这种情况，队长撑不过一个小时。 面对这种程度的伤，他连止血都止不了，什么也做不了。 这时一道声音响起，“让开。” 夏立红着眼抬头，看见是川省军区的那位女同志，“干什么？”夏立茫然地问。 宋芸已经从裤兜里拿出了针包，“我来给他止血。” 这人伤得虽然重，但目前对他最致命的是血流不止的后果。 只要止住血，再用山庄里的车连夜送去医院，应该还有机会将人救下。 夏立被宋芸推开，她没理任何人，吩咐何红军帮她打灯，然后专注下针。 几乎是肉眼可见的，一直往外涌的鲜血很快就止住了。 宋芸往男人嘴里塞了一粒药丸。 “你给他吃的什么？”夏立问。 宋芸说，“保元丸，保命用的。”说着看了夏立一眼，“放心，我也是军医出身，不会害了你们队长。” 夏立惊讶，“你也是军医？” 宋芸起身，“血已经止住了，赶紧去庄园找车，尽快送他去医院手术，你最好陪同一起，切记在手术结束之前都不能拔针。” 夏立眼见着付队长的情况有所好转，对宋芸自然是信服的，没有再废话，立即去找人。 庄园里不止一辆车，很快就有一辆运货的卡车开了出去，带着好几个急等手术的伤员先一步离开。 缅国军方在边境设卡检查了卡车，见只带了伤员出来，自然不会拦着，立即放行了。 同时，缅国军方也得到了毒窝被一锅端掉的消息，当即开始组织人手去接管毒窝，目的自然是分一杯羹。 不过他们去晚了一步，齐墨南等人已经带着人的战利品离开了毒窝，他们赶到时，只看到庄园被冲天的火光吞噬。 缅国军方很不高兴，但又无可奈何。 天蒙蒙亮时，载着华侨们和战士们的卡车进入了华国地界。 这些华侨，大多都是成年后才离开华国的，重回养育自己长大的故乡，所有人都很感慨。 故乡或许在发展上比不上西方，可在人情上，在道义上，比y国不知强了多少。 他们都心知肚明，如果他们是在y国被劫持，y国军方不可能这么奋力的营救他们。 在看见熟悉的土地风貌后，白青峰一直紧绷着的情绪也终于松懈下来，他摸了摸疼痛不适的胸口，努力想要假装自己很好，不想让家人为他担心，可疼痛越来越剧烈，他张嘴想让妻子拿水给他喝，结果嘴张开没能说出话来，人直接晕了过去。 “用爱发电”“用爱发电”“用爱发电” 第355章 能活着，谁愿意死。 白青峰再次醒来时，人躺在瑞县一家招待所里，一睁眼就看见趴在床边睡着的女儿，妻子睡在房间里的另一张床上，他摸了摸胸口，没感觉到平时的那种闷压感，也不怎么疼，连呼吸都顺畅了很多，和生病之前很像，他已经很久没有体验过这种正常人的感觉了。 白青峰的动作虽然小，却依然惊醒了白阮阮，“爸，你醒了。”白阮阮一脸惊喜，“你感觉怎么样？胸口还疼吗？” 白青峰撑着身体坐起身，用力呼吸，很顺畅，一点也不疼。 “不疼，好奇怪，怎么突然不疼了？”白青峰说。 另一张床上的葛美琳也醒了，刚醒就听见丈夫这话，赶忙跑到白青峰病床前，“真的不疼了？” 白青峰摸着胸口，“真的不疼，也不闷压了，很舒服，你们给我吃了什么药？” 葛美琳听到丈夫这么说，高兴的捂着嘴直掉眼泪，哽咽难言。 白阮阮早就见识过宋芸的医术，心中虽然早有预料，却也在听见爸爸的话，心情格外激动，“爸，是小芸给你扎了针，没吃药，我说过的，她医术特别好，特别厉害，有她在，你的病一定能治好。” 白青峰也很高兴。 能活着，谁愿意死。 更何况老母在世，妻女柔弱，儿子年幼，他不敢死。 先前听了女儿的建议，原意回国援建，也只是想给家人铺一条后路，如果将来他死了，y国待不下去，家人至少还能有一条退路。 他从没想过，他的病，还有机会可以治愈。 现在，他的心里又燃起了希望之火。 “小芸呢？”白青峰问。 他还想问问小芸青霞现在的情况。 自从十几年前分开，他和妹妹再也没有见过，也不知道妹妹现在什么模样了。 这次离开y国时，母亲千叮咛，万嘱咐，让他一定要亲眼看看青霞现在的情况，和青霞一家拍一张合照，带回y国给她。 不仅母亲思念女儿，他这个当大哥的，也很想念唯一的妹妹。 白阮阮说，“小芸去医院了，昨晚参与营救行动的战士里，有几个伤员伤得很重，这边医院的医资比较差，小芸被叫到医院去帮忙了。” 白青峰点头，脸上浮出担忧，“是该去帮忙，也不知道情况怎么样了，我们现在也帮不上忙，要是在y国或港城，咱们至少也能给弄些好的药什么的。” 白阮阮说，“爸，你不用担心，小芸自制的药比医院里的药好用多了，有她在，不会有事的。” 白青峰放下心来，肚子咕噜叫了两声。 白阮阮离得近，听得清清楚楚，她笑着起身：“我去拿吃的，你和妈聊一会。” 白阮阮转身出去了。 女儿出去后把门带上，葛美琳再也忍不住，扑进丈夫怀里哭了起来。 没人能知道她现在的心情，一直一直以来压抑的情绪在此时完爆发。 自从白青峰确诊癌症，她没有睡过一天好觉，每天都在家人面前强颜欢笑，嘴里说着鼓励打气正能量的话，可心却仿佛破了洞，从早到晚的漏风，又冷又疼又怕。 直到今天，直到此时，她终于能好好的哭一场。 白青峰抱着妻子，眼睛泛红，哽咽着说，“阿琳，我说过的，不会离开你，不会的。” 白阮阮端着午饭进来时，两人已经整理好情绪，眼睛依然红肿，但脸上是满满的笑意。 午饭很简单，白米饭，茄子肉片，拌黄瓜。 这种食物，对现在的普通华国人来说，已经是丰盛的饭菜，可对从出生起一直富裕到现在的白家人来说，这是他们从来没吃过的粗茶淡饭。 不过他们吃的特别香，尤其葛美琳，胃口大开，吃了比平时多一倍的饭量。 天知道她已经多久没有好好吃过一顿饭了，每天吃饭都味同嚼蜡，毫无胃口。 现在心情好了，吃什么都是人间美味。 宋芸是晚上回招待所的，给他们打了外头国营饭店的饭菜，比招待所做的饭菜好吃，油水也更足一些。 一家人边吃边说。 “小芸，受伤的战士们怎么样了？” “都渡过了危险期，算是稳住了，只是有两个伤得特别重，估计会有后遗症，以后怕是不能继续留在部队。” 白阮阮不懂这些，就问：“不能留在部队？那他们怎么办？” 宋芸说，“部队会给他们办转业，一般情况是回到家乡那边就职，至于工作要看具体情况，一般不会差，像他们这样立了功的，选择权也更多一些，很多都会选择去公安部门，或政府部门，总之都会给安排好。” 白阮阮松了口气，“那就好。” 白青峰又问：“小芸，你爸妈现在在哪里？他们都好吗？我能不能去看看他们？” 宋芸说，“他们现在都挺好的，不在京市，在黑省那边，你们暂时还不能去。明天我们就要出发去京市，我会护送你们到京市，路上我会把华国现在的情况详细说给你听，至于以后你要怎么选择怎么做，可以先多想想多考虑一下再决定。” 白青峰点头，“行。” 吃完饭，宋芸简单洗漱了一下就回房休息了，她已经两天没合眼，也很疲乏。现在舅舅他们都平安，她也能安心睡一个好觉。 9月28日，宋芸和齐墨南走出火车站，身后跟着几位y国回来的华侨富商和他们的家人，以及负责护送的一众战士，浩浩荡荡不少人。 八辆吉普，五辆军卡，总算将人都拉上。 军卡将战士们都拉到军区做汇报。 吉普拉着富商和其家人们去了友谊宾馆。 外交部和商务部的人已经等在友谊宾馆。 齐墨南在友谊宾馆见到了前不久才见过的尚部长，两人对视一眼，点了点头，没有立即搭话。 尚部长之前在齐墨南嘴里听到白青峰的名字后，就特意查过白青峰的背景，发现白青峰很年轻时就接管了白家产业，极擅经商，无论是背景离乡到港城发展，还是飘洋过海去y国经商，都能迅速打入当地市场，短短时间就能成为一方巨富，绝对是个商业奇才。 华国现在虽然没有合适的机会供他施展，但可以先合作些别的，比如帮忙搞一些他们搞不到的先进生产设备来华国，提高生产能力，之类等等。 第356章 脚踩两条船，这可是流氓罪 将人送到友谊宾馆后，后续的事情宋芸和齐墨南就不用参与了，他们回了军区作汇报。 以极小的代价，不仅成功解救所有人质，还顺手捣毁了害人无数的大毒窝，缴获大批武器弹药以及金条m金，还有一些秘密情报。 毒窝里的黑老大之所以会不远千里跑到f国去劫持华侨富商，是因为有y国和m国军方的某些人在背后操控，否则他们也不可能这么顺利的将人从f国国际机场将这么多人带走，并一路畅通无阻的去到缅国。 那些富商也已经看过证据，才知道原来他们以为的自由民主，都是狗屁。 他们拥有大量财富，还长着华国人的脸，这就是原罪。 富商们已经开始商量对策，他们都还有家人在y国，不可能不回去，加上现在华国的情况也不是他们想回来就能回来的情况，一切都需从长计议。 宋芸作完汇报从军区出来已经是下午三点，估算着时间，舅舅那边应该已经忙完了，她和齐墨南说了一声，自己坐车去了友谊宾馆，齐墨南则去邮局打了个电话，然后到和平街的国营饭店等着。 半个小时后，周伯文兴奋地跑了进来。 “老齐，你怎么又来京市了？这次又是来领奖的？” 齐墨南无语，“坐下说，声量小点，这不是你家里。” “哦哦，习惯了，成天在街道跟一群老娘们打交道，大嗓门惯了。” 齐墨南问：“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周伯文得意一笑，“你交待的事，我什么时候办砸过？你那个后妈，已经下岗回家了，听说天天在家跟齐国强闹，想让齐国强出面帮她把举报的事情压下去。” “齐国强没去？”齐墨南挑眉。 周伯文点头，“没去，这次齐国强硬气得很，不管吴琴怎么闹，愣是没去。吴琴还威胁齐国强，说不帮她，就离婚，齐国强竟然一口答应了离婚，结果吴琴怂了，又不肯离。” 周伯文也是纳闷得很，“你说齐国强这是转性了？之前他对吴琴可不是这样的。” 齐墨南嗤笑，“不是转性了，而是发现自己的利益被损害了，拳头打到了他自己身上，他觉得痛了，这才开始清醒过来。” 周伯文觉得有理，“也是，如果不是因为她的诬陷举报，老爷子现在估计更进一步了，齐国强再怎么样，也能沾点老爷子的光，至少不会像现在这样熬在团长的位置上动弹不了，再过几年要是还动不了，他就得转业了，啧啧。” 齐墨南问：“那个齐馨呢？”他还记得第一次见到齐馨时的场景，那时他五岁，齐馨三岁，刚一见面就抢他的房间，撒泼打滚要睡他的屋，还不许他带走屋里属于他的玩具，还说以后家里的一切都是她的，让他滚出去。 那么小的人，说出来的话却那么刻薄恶毒，要说不是大人教的，谁信？ 再后来，他偶尔会听说一些有关齐馨的传闻，说她狗仗人势，在学校长期欺负同学，同学家长碍于她姓齐这个身份，总是不敢追究，就算有些愿意追究的，也总会被吴琴相办法给按下去，哪怕闹到了齐国强面前，齐国强也总站在齐馨这一边，维护所谓的齐家脸面，呵—— 周伯文越发兴奋，“那个齐馨，啧啧——你都不知道，她竟然脚踩两条船，一三五跟这个约会，二四六跟另一个约会，成天不是在约会，就是在去约会的路上，把两个男人哄得晕头转向，有人告诉他们真相，他们硬是不信，直到我出手，嘿嘿——你是没看见，那两个男人为了齐馨差点打出狗脑浆子，最后都进了局子。” 周伯文端起桌上的茶喝了一口，继续说，“吴琴让齐国强去公安局出面带齐馨回来，齐国强不去，说丢不起那人，吴琴只能自己去，被两个男方的父母指着鼻子骂，什么难听骂什么，吴琴回去后直接气病了。齐国强还提出让齐馨搬走，还有那个姓吴，叫什么圆圆的，也让搬走，吴琴更是气得起不来床，这会估计还躺着呢。” “脚踩两条船，这可是流氓罪，没判？”齐墨南问。 周伯文摇头，一脸惋惜，“男方估计也不想闹大，改了口，反正不了了之。” 再怎么不了了之，齐馨在大院里的名声也彻底完了，想进京市文工团的白日梦也破灭了，别说京市的文工团，现在别地儿的文工团她也别想进。 齐墨南朝周伯文说，“齐馨符合知青下乡的条件，你跟知青办透露一下。” 周伯文眼睛一亮，“这主意好，她在齐家享了这么多年福，也该她吃点苦头了。” 齐墨南斜了周伯文一眼，淡淡道：“会不会说话？知识青年下乡是支援国家建设，是为国效力，怎么叫吃苦头呢？” 周伯文憋笑，“是是是，是好事。” 另一头，宋芸坐班车到了友谊宾馆，前台服务员见她穿着军装，长相气质都不俗，不敢怠慢，很快帮她传了话，白阮阮亲自过来接她，带她到楼上的客房。 白青峰见宋芸过来特别高兴，留她一起吃晚饭，顺便聊聊接下来的计划。 “小芸，我今天跟外交部和商务部的领导谈过了，我打算援建两个学校和两条生产线，具体细节这几天会谈，尚部长也是个实在人，他让我先想一想需要他们为我做什么，可以适当提一些条件，你觉得我该提什么条件？” 宋芸说，“我爸妈被举报和境外反动势力勾结，那所谓的反动势力就是舅舅你，这显然是诬陷。现在舅舅你回来了，想必商务部和外交部也已经查清了你的身份背景，包括你这些年的大部分经历，他们应该都掌握了，如果你的身份有问题，他们不可能跟你谈什么援建计划。” 白青峰眼睛一亮，“对啊，我可以趁这个机会，提出为你爸妈平反。” 宋芸说，“这事你可以提一下，但不要强求，毕竟这事牵涉很广，不是外交部或商务部可以做决定的，他们只能帮着提交一些关键证据，提出平反意见，至于最后会如何，很难说。所以你们不能只提这一个条件。” 第357章 一时的困难不是困难 在宋芸的授意下，白青峰跟向部长提了好几个条件，除了给白青霞夫妻平反外，他还提出想买一套京市的房子落脚，想给家人重新在京市上户口，并提出追加两条生产线的援助条件。 两座学校，四条y国最新机床生产线，这是无比巨大的诱惑，尤其是y国最新的机床生产线，是他们不可能拒绝的条件。 向部长很快将事情上报，在京市买房和上户口的事立即得到了批复，这对他们来说是小事一桩。 可白青霞和宋浩平反之事，不是一句话的事，需要一些时间。 买房的事得等生产线到位后才能进行，而这事必须白青峰亲自回y国才能办到，于是白青峰打算独自回y国，且这次回去，他要把母亲和儿子也一起带回华国。 华国的物质生活虽然比不上y国，可他自从回到这片土地，就感觉十分的安心，这是他出生的地方，是他长大的地方，他对这片土地是有感情的。还有母亲，虽然母亲没说过，可他一直很清楚，母亲想回来，做梦都想。 他也相信，以华国的潜力，早晚会实现经济腾飞，一时的困难不是困难，只要步子在迈着，只要还在往前走，就会走出条康庄大道。 葛美琳不放心白青峰一个人回去，说什么也要跟着，反正有宋芸在，阮阮可以托付给宋芸，她一点都不担心女儿的安危，只想陪在丈夫身边。 白青峰无奈，只能同意，于是治病的事又暂时搁置了，宋芸给调配了一些药，让他按时服用，能暂时压制住病情，等他忙完手头这些事，再去川省找她治疗。 治疗肺癌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成的，需要长期定期针灸和服药，药也需要根据病情变化而变化，总之没有一年半载是不可能行的。 这也是白青峰决定先办机床生产线的事的原因，只要把答应外交部和商务部的事办了，他才有资格重新拿到华国人的身份，和家人回国生活。 于是夫妻俩带着宋芸给的药，风风火火回了y国，白阮阮则跟着宋芸回到川省。 白阮阮是个十足十的千金小姐，这辈子唯一吃过的苦头，就是这次被抓到缅国。 也正是这次的经历，让她对华国生出了不一样的感情，加上这些日子的见闻，她对华国的情况也知道了七七八八，自然不会在见到宋芸寒酸简陋的平房小院时露出什么惊讶或嫌弃的表情，只是好奇的四处打量，心想自己晚上住在哪里。 宋芸将她的行李提到自己房间，“今天晚上咱们挤一个床，明天我去买一个床回来。” 白阮阮看向宋芸的床，是个单人床，确实小了点。 “买个跟你这个床一样的，到时拼在一起，我想跟你睡一块。”白阮阮说。 宋芸笑，“行，听你的。” 刚帮白阮阮收拾完行李，院里就传来宋子奕的声音，“姐，姐你是不是回来了？”宋子奕跑着进堂屋，又跑着进了宋芸屋里，见到宋芸时就想扑上去，又见屋里还有一个人，忙刹住车，好奇地看着白阮阮。 白阮阮一见宋子奕就心生喜欢，小家伙长得太好了，比她弟弟白书亭可爱多了，好想捏捏他的圆脸蛋。 “你就是子奕吧，我是你表姐白阮阮。” 子奕看向宋芸。 宋芸笑着说，“还不快叫人，她就是我上回跟你提过的表姐。” 子奕立即嘴甜地喊，“表姐，你长得真好看。” 白阮阮确实长得很好看，和宋芸是不同类型的美人，宋芸是明艳夺目型，白阮阮是清纯玉女类的。 听惯这种夸赞的白阮阮依然很高兴，“子奕乖，见面礼先欠着，等以后再给你补上。”原本她是准备了很多礼物的，可惜都被抢走了，她现在什么都没有，身上的衣裳都是表妹给买的，原本时髦的发型也被表妹给梳成了两条麻花辫。 打扮上虽然和华国女孩差不多，可气质这玩意遮掩不住，白阮阮身上的贵气与生俱来，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十分优雅，怎么看都是与众不同的。 子奕也喜欢这个表姐，表姐说话好温柔。 “表姐，你喜欢吃什么菜？我会做很多菜。”子奕问。 白阮阮笑着说，“我吃什么都行。” 子奕就开始盘算家里还有什么菜，一会该做什么。 宋芸咳了一声，打趣道：“宋子奕，你这个喜新厌旧的家伙，有了新姐姐，就忘了旧姐姐是吗？都不问我想吃什么。” 子奕头都没回，“姐你喜欢吃的菜还用问吗？我都记得呢。” 姐妹俩笑起来，白阮阮说，“子奕才九岁，比书亭懂事多，书亭除了读书，什么都不懂。” 宋芸说，“会读书就很好了，多少人家想让孩子成才都想破脑袋了，你可别身在福中不知福。” 白阮阮总是会被宋芸风趣幽默的话逗笑，“你就会逗我，等你见了书亭就知道，那就是个书呆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开窍。” 姐俩忙完屋里的活，宋芸去隔壁帮古老头收药，再将古老头扶过来吃晚饭，让白阮阮去给宋子奕打下手。 白阮阮从没干过厨房的活，但她不排斥，愿意学。 宋子奕看见她拿刀切菜的姿势吓一跳，“别别别，你别切了，就帮着烧火吧。” 可烧火这活虽然简单，却也是需要一些小技巧的，对于从来没有烧过火的人来说，这技巧要是不会，就糟糕了。 于是，宋芸正在隔壁院里收着药，突然看见自家小院后头黑烟浓浓，以及听见白阮阮的尖叫声，顿时吓得魂飞魄散，手里的药草一丢，门都不走了，直接翻墙蹿了回去。 等她跑到后院厨房门口时，就见子奕和白阮阮从厨房跑了出来，两人的脸和手都被黑烟给熏的跟木炭一样。 “姐，别进去了，没着火，就是烟大。”宋子奕简直哭笑不得。 白阮阮很羞愧，“对不起，是我搞砸了。” 宋芸看着白阮阮的脸，忍笑忍得很辛苦，她安慰，“没事，烟一会就散了，等会我们擦洗一下就行了，至少没着火。” 这时古老头拄着拐杖一脸焦急的赶过来，“怎么事啊？人没事吧？” 古老头的话音刚落，司丰年也跑了过来，“怎么这么大烟，出什么事了？” 白阮阮扭过头去，抹了木炭似的脸上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对上司丰年紧张焦急的眼睛。 ps：要不要来点火花呢。 “用爱发电”“用爱发电” 第358章 情男梦女 司丰年见到这模样的白阮阮吓一跳，快步走过来，“没事吧？哪里受伤了？”说完又看向子奕，把子奕拉过来，上下打量，“你呢？有没有受伤？” 子奕摇头，“没事没事，就是被烟熏的，没着火。” 这时浓烟已经慢慢散去，又有几个邻居过来询问，见没什么事就走了。 宋芸让白阮阮和子奕去擦洗换衣，她挽了袖子准备进厨房搞卫生。 司丰年见状也赶紧挽袖子，“我也来。” 宋芸自然不会拒绝，两个人干活总比一个人干要快些，晚饭还等着做呢。 “纪先生怎么没来？”宋芸问。 司丰年说，“有个病人来得晚，他走不开，让我给他带饭回去。” 宋芸知道纪元晖吃不惯医院食堂的饭菜，也知道他的口味，心里琢磨了一下，笑着说，“今天没排骨了，一会给他做焖熏鱼和烧蛋。” 司丰年当然没意见，他对吃食没有师父那么讲究，不挑，好吃就行。 两人擦洗到一半，齐墨南来了，又多一个劳力，活干的更快了。 重新起锅烧油时，白阮阮回到了厨房。 司丰年见到白阮阮，愣了一下，“你是？” 白阮阮想到刚刚自己那模样，人家没认出来也正常，还是有些囧，脸颊微红，但依然大大方方朝司丰年道：“你好，我叫白阮阮，小芸的表姐。” 宋芸接话，“我亲表姐。”接着又说，“表姐，你一定想不到他是谁。” 白阮阮觉得宋芸说话没头没脑的，她第一次见这人，怎么可能知道人家的身份。 司丰年自我介绍，“你好，我是司丰年，现在在军区医院工作，是小芸的朋友。” 白阮阮正要说话，又听宋芸说，“表姐，他可是从y国来的，他师父姓纪哦。” 白阮阮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司丰年，“你师父是纪元晖先生？” 司丰年点头，“是，你认识我师父？” 白阮阮觉得很魔幻，以前想尽办法都找不到人，突然就出现在眼前了，这种感觉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你们不是去环游世界了吗？怎么会在这里？”白阮阮问。 司丰年笑道，“各种机缘巧合，最终到了这里，其实这里也挺好。” “你们到堂屋去说话吧，我要炒菜了，这里油烟重。”宋芸朝两人挥手。 齐墨南一边顾着火，一边提着桶去前院压水井提水，刚刚擦洗厨房，把缸里的水都用光了。 两人现在在厨房里也帮不上忙，就退到院子里说话，司丰年得知白阮阮也是从y国来的，聊天也有了更多的话题。 白阮阮是真正有学识的富家千金，却又没有一般富家千金的骄奢狂傲，说话总是温言软语，言行举止都极有分寸，长得又赏心悦目，加上知识面也广，不管说什么她都能接上话，并与之讨论一二，和她聊天可以说是一种享受。 司丰年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畅快的和一个人谈天说地了，还是个女孩，这种感觉很奇妙，但也没有想太多，只是很单纯的对眼前的女孩生出许多好感。 吃晚饭时，不仅宋芸看出来了，所有人都看出来了，司丰年总是主动和白阮阮说话，还会将她爱吃的菜移到她面前，给她倒水。 但他看白阮阮的眼神又十分清澈，没有情男看梦女的那种缠绵痴意，宋芸就知道，师父这是对表姐有好感，但不自知。 也可以说是，没开窍。 表姐似乎也没有什么想法，眼神比司丰年更清澈，但看得出来，她对司丰年的格外照顾没有反感。 想想也是，两人都是长期定居y国的人，生活习性和他们一直生活在华国的人是不一样的。在y国，男人这样对女人，是很正常的绅士风度。因为在y国，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有那种想法的话，会直接说出来，直接求爱。不会像华国的男人一样，各种殷勤试探，旁敲侧击，委婉表达，甚至是找别人说和。 不管怎么样，这是一个很美好的开始，宋芸乐见其成。 如果是别的男人，宋芸或许会担心，怕这样美好的表姐会遇人不淑，会被心藏不轨的男人给骗了。 可师父，她太了解了。 就算全天下的男人都会骗女人，师父也绝对不会。 她还记得上辈子她刚拜师那会，师父还不是老头，还是个风度翩翩的中年美男，有不少女人往他身边凑，其中也不乏一些家世背景长相都很出挑的女人，可师父对这些女人从来都是不假辞色的，他喜欢就喜欢，不喜欢就不喜欢，始终都态度明确。 可惜的是，上辈子师父一直没有遇到合适的伴侣，一直都是一个人生活。 一个人过一生，不能说不好，但总归是孤单寂寞了些，尤其年纪大了后，身边没有个知冷知热的人陪伴，想说句话都没有人倾听，那种感觉肯定不好受。 她希望这辈子师父能找到一个能陪他厮守一生的伴侣，能有自己的孩子，组成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如果这个人是表姐，那就太完美了，都是她很爱的人。 吃完饭，齐墨南开车送司丰年回军区医院，古老头也回了自己的院里休息，宋芸和白阮阮在房里说悄悄话。 “你今天跟司医生聊得挺开心嘛。”宋芸试探着问。 白阮阮不是蠢人，哪会不知道宋芸的意思，她笑着说，“我们都是从y国回来的，有很多共同语言，能聊的话题也很多，话就多了一些，但没有你想的那些意思。” 宋芸说，“我可从没见过司医生对谁这么照顾过，更没见他话这么多过，他对你还是有些不一样的。” 白阮阮笑盈盈道：“哪不一样？像齐墨南对你那样的不一样？”说着伸手捏了捏宋芸的脸，“还骗我说是保镖，结果人家是你上司，看着你时眼神能拉丝的那种上司。” 两人笑闹成一团，聊到很晚才睡着。 不管白阮阮心态多好，家属院的生活对白阮阮来说依然是个挑战，这里的一切都和她以前的生活完全不同，可以说是颠覆性的改变。 好在她适应能力强，加上有宋芸和子奕在身边，以及古老齐墨南司丰年他们的帮助和鼓励，她也算是慢慢适应了家属院的生活，甚至开始学着做饭。 第359章 打酱油 宋芸每天都很忙，不是去营区训练，就是采药制药，事情很多，子奕要上学，古老头腿伤着还没好全，食堂的饭菜她吃两顿就吃腻了，想要改善生活，只能靠自己。 好在，她还算有几分厨艺天赋，跟着宋芸和宋子奕学了一阵子后，也能做出像模像样的饭菜，至少她自己吃着是满意的。 白阮阮在家属院住了一个多月，家属院里那些婶子大娘们就差没将宋芸家的小院子给踏破，几乎每天都有来说媒的。 白阮阮长得好看，气质谈吐都极好，一看就是家庭条件特别好的人家才能教养出来的姑娘，而且有宋芸这样前途无量的亲表妹，谁不想攀上这门亲。 可惜，宋芸对这些没头没脑来说亲的人一律都是直接拒绝，一点幻想空间都不留。 就这，还是有人不死心。 这天下午，宋芸去营区训练还没回来，子奕也没放学，古老头腿好了，已经去卫生队上班了，今天就她一个人在家，画完一幅画后，想到家里的酱油用完了，就收了画板，拿了酱油瓶去供销社打酱油。 她现在的穿衣风格就是白衬衫黑裤子，梳两条麻花辫，装扮看起来没什么特别，但她长得好看，不管走到哪里，都是一道风景线，总能收获许多注目，她也习惯了，总是微笑以对，不热情，不冷漠。 打完酱油刚走出供销社，一个婶子拦住了她的去路，“白同志，来打酱油啊？” 白阮阮认得这个婶子，去找小芸说过亲，说相中她了，想将她介绍给她小儿子，小芸当场就拒绝，这婶子当时还有点不高兴，现在拦她做什么？ “婶子有事？”白阮阮微笑着问。 乔翠英摆手，“没事没事，我就是看见你，想跟你打声招呼，你去忙吧。”说着挪开步子让白阮阮离开，“我要去供销社买点盐，”话还没说完，她肩膀擦着白阮阮往前走，突然脚一歪摔了。 “哎呦哎呦——完了完了，磕着膝盖扭到脚脖子了，疼死我了，哎呦哎呦——” 白阮阮站在那一动没动，看着乔翠英表演，满眼好奇，心想这个婶子知不知道自己的演技很拙劣？ 在y国时，她也见过不少碰瓷的，但一般都是碰瓷她的汽车，身上多少会带些见血的伤，这样才更逼真，更能引发路人的同情，也能在交通警察到来时当成证据展示，以获得更多的赔偿。 可眼前女人，什么伤口都没有，张嘴就是这伤那伤的，就不怕别人戳穿她的谎言让她下不来台吗？ 乔翠英见白阮阮无动于衷地站着不动，连句关心都没有，心里生出不喜，这样木笨的人，空长了一张脸，要不是看在她是宋芸表姐的份上，她还不稀的要呢，一点眼力见都没有。 “白同志，我脚伤着了，你能扶我一下吗？”乔翠英问。 白阮阮想到宋芸跟她说过的那些话，当即摇头，“我不能扶你，你伤到腿了，最好不要乱动，我去帮你叫卫生室的医生过来。” 乔翠英见白阮阮转身就走，怕到嘴的肥羊再跑了，赶忙自己爬起来，跑过去拉住白阮阮，“不用不用，我就是扭了脚，你送我回去擦点药酒就行了。” 白阮阮却抽回自己的手，“还是去卫生室看看吧，扭了脚也不是小事，得好好治才好得快。”说着看了乔翠英的脚一眼，“我看你能自己走，要不还是自己去卫生室吧，我家里还等着酱油做饭，就先走了。” 乔翠英哪肯让她就这样走，她守了这么多天，总算守到白阮阮单独出门，而且今天宋芸和那烦人的宋子奕都不在家，连爱管闲事的古老头也不在，就她一个人，机会难逢，绝不能错过。 她一把抓住白阮阮的胳膊，作出一副疼痛难忍的模样，“哎呦，你就扶我回去涂下药酒就行了，真不用去卫生室麻烦人家医生，我家就住那边，不远的。” 乔翠英指的方向是团级军官住的三房小院方向，要是换成别人，估计都没二话，肯定会妥协，扶乔翠英回去擦药酒，也没多大事，又不远。 可白阮阮始终记得宋芸的告诫，让她不要独身去别人家，不管遇到什么人，以什么样的理由让她去，都不能去。 更不能吃不熟悉的人递的食水。 “婶子，你找别人送你回去吧，我还有事，帮不了你。”白阮阮说。 乔翠英抓着白阮阮的胳膊不放手，“那不行，我现在能找谁？再说了，是你撞了我，我没让你负责就不错了，让你送我回去擦个药酒过分吗？” 白阮阮皱眉，“婶子你说错了吧，我什么时候撞你了？明明是你自己摔地上的。” 乔翠英这会也维持不了和善的脸色了，瞪着白阮阮道：“还说不是你，刚刚这里可没有别人，不是你还能是谁？年纪轻轻的，怎么学会说谎了？撞了人还不承认，怕我讹你医药费吗？我都说了我不去卫生室，只要回去擦点药酒就行了，又不要你负责，你给我扶回去就行，就这点事都做不到吗？” 白阮阮也不是傻子，对方一直想让她去家里，显然是存了什么用意的，谁知道那家里有什么脏东西在等着她。 “这位婶子，虽然不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我劝你趁现在事情没闹开，就此罢手打住，别一会弄得收不了场。” 乔翠英要是个能听劝的，就不会生出这种妄念，更不会守株待兔这么多天。 她紧紧扯住白阮阮的胳膊，硬拉着白阮阮往三房小院那边走，“今天你必须送我回去，否则这事没完。” 这是她最后的机会，只要儿子能和这个白阮阮成事，她和儿子就不用离开家属院回乡下去，也不用再寄人篱下看人眼色生活，到时他们娘俩直接搬到宋芸住的小院去，那院里也没个长辈，她去了正好可以当家。 白阮阮这样的千金小姐，哪是乔翠英这种长年干力气活的人的对手，扯她跟扯鸡崽似的，偏偏这个时间点，家属院里的人要么去上班，要么在家午睡还没起，外头太阳又烈，根本没人出来，加上又是两个女人拉扯，就算院里有人听见声音，也懒得出来看热闹。 白阮阮急得正准备拿手里的酱油瓶砸人时，司丰年提着一网兜甜宝瓜走进家属院，老远就看见白阮阮被一个大婶强扯着去什么地方，白阮阮明显不愿意，正用力挣扎，却挣脱不开。 第360章 毒计 “干什么呢？赶紧松开她。” 司丰年快步跑过去，一把将乔翠英掀开。 乔翠英的手一松，司丰年就看见白阮阮胳膊上被掐出来的红印子，可见对方用了多大的力气。 “没事吧？”司丰年一脸担忧地问。 白阮阮摇头，眼里浮出一层水雾，“我没事。” 看着这模样的白阮阮，司丰年心尖一颤，同时心中的怒火也更盛了，他将白阮阮护在身后，冷脸看向乔翠英，“你刚刚强行拉她去哪里？想做什么？” 乔翠英见有男人来护着白阮阮，气得脸色铁青，语气自然也冲得很，“她撞伤了我，我让她扶我去家里擦点药酒，还能做什么？你们这些年轻人的思想真龌龊。” 司丰年看向白阮阮，用眼神询问她。 白阮阮摇头，“我没撞她，是她自己在那演戏，硬说我伤了她的脚，你看她脚像是伤了的样子吗？她一心想拉我去她家里，我不去，她就强行拉我。” 司丰年冷笑，“好啊，在军区家属院里，竟然会有这种事发生，今天这倒要看看，你是什么牛鬼蛇神。” 乔翠英一点不慌，“你以为你是天王老子啊，还管我是什么牛鬼蛇神？我就是让她扶我回家擦点药酒，难道这是什么伤天害理的事？还是犯了哪条王法？” 有了司丰年的加入，他们的争执声终于引来了附近的住户，有人打开院门出来，好奇地问：“怎么了这是？” 司丰年朝出来的婶子问：“婶子你认得这位大娘吗？她住哪家？” 被喊大娘的乔翠英气得要死，恶狠狠瞪着司丰年。 徐婶子看了乔翠英一眼，指着两百多米远的方向说，“她是龚团长家的亲戚，借住在龚团长家，就那家。”说完又看向司丰年，“出什么事了？刚刚就一直听见有吵嚷声。” 白阮阮说，“这位大娘硬要拉我去她家，我不去她就骂人，还要强行拉我去，我也不知道她想干什么。” 徐婶子面色一变，眼神不善地看向乔翠英，“你硬拉人家姑娘去你家干什么？我记得龚团长好几天都没回来，孙玉竹今天一早也出去了，就你和你儿子住在龚团长家，你把人姑娘拉你家想干什么？” 乔翠英面色有些不自然，“我不是说了吗？她撞了我，我脚扭了，想让她扶我回去擦点药酒，还能干什么？” 司丰年冷哼，“行啊，那我现在就去帮你拿药酒。”说着大步朝龚团长家走去。 白阮阮赶紧跟过去。 乔翠英面色一急，也要跟过去，被徐婶子一把拉住，“你去干什么？你脚不是扭了吗？在这等着他们把药酒拿来给你擦不就行了。” 乔翠英一把甩开徐婶子，“你少在这假好心，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想看老娘的热闹是吧，滚一边去。” 乔翠英骂完就去追司丰年他们，跑得贼快，哪里像是扭了脚的人。 徐婶子哪能这么轻易放过乔翠英，当即也追了过去，路上遇到同样出门看热闹的人，一并叫上，一起往龚团长家冲。 乔翠英被徐婶子绊了那一下子，紧赶慢赶愣是没追上司丰年和白阮阮，心里暗叫不好，跑到院门口时，就听见里头传出儿子孙小宝的鬼哭狼嚎声。 乔翠英赶忙跑进去，反手就要关门，却被追上来的徐婶子一把撑住，“关门干什么？你儿子哭成那样肯定是受委屈了，我们来给你做主来了。” 乔翠英气得要晕倒，可儿子的哭叫声越发响亮，还开始喊妈，她只能先去看儿子。 跑进堂屋，就看见儿子孙小宝赤身露体，只穿了条裤衩子躺在地上，司丰年正在踢打着儿子，下脚一点不留情，踢得儿子鬼哭狼嚎。 白阮阮面色冷沉地站在门口，见婶子们冲进来，就朝冲在最前头的徐婶子道：“婶子，家属院的人耍流氓该往哪报？是上报军区，还是报公安？” 徐婶子一听这话，面色一变，冲到堂屋门口往里看，只看了一眼就哎呦妈呀的捂着眼睛退回来，其余人也是一样。 徐婶子气得不轻，“他不是我们家属院的人，报公安，让公安把他抓走枪毙。” 乔翠英一边救儿子，一边大声喊道：“你们不要乱说话，我儿子没有耍流氓，他在家里洗澡，是他们强行闯进来，是他们耍流氓，要抓也是抓他们。” 孙小宝连忙点着被打肿的猪头，“对对对，我是在家洗澡，是他们闯进来，不分青红皂白就打我。” 司丰年冷笑，“好啊，你说洗澡，那你在哪洗的？在堂屋门后头洗？我一进屋你就从门后冲出来，还说些有的没的，看清楚进来的人是我后才想着要跑，这就是你说的洗澡？” 徐婶子她们一听这话，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分明就是乔翠英母子串通一气，想把人白阮阮骗到家里来，设计让白阮阮看到孙小宝光着身体的一幕，反诬人家白阮阮耍流氓，逼人家嫁给孙小宝，这种伎俩她们以前就听说过，在农村这种事屡见不鲜，但多是女的使这毒计赖上人男的，男人使这恶心伎俩赖人家女的还真是少见。 “你们别听他胡说八道，我儿子不会干这种事，这是误会，是误会。” 乔翠英看这情形不对，冷汗都出来了，也顾不上别的，只想先保下儿子再说。 徐婶子正要去报公安，孙玉竹提着一包东西回来了，听见院里屋里闹哄哄的，赶忙跑进来，“出什么事了？”话刚说完就看见堂屋里孙小宝赤着身体躺在地上，被一个男人用脚踩着动弹不得。 孙玉竹眼前一黑，整个人都傻了。 她才出去一天—— “孙嫂子，你可算回来了，再不回来，家属院的名声都要被你们家这亲戚丢尽了，哦不，是已经丢尽了。”徐婶子毫不客气的指责。她看孙玉竹早就不顺眼了，一点都拎不清，以前是方晴，现在是乔翠英孙小宝，以后还不知道是谁，什么乱七八糟的亲戚都往家属院里带。 孙玉竹现在也顾不上跟谁呛声，赶忙挤到堂屋去，“误会误会，肯定都是误会，这位同志你先松开脚，让小宝先把衣裳穿上再说。” “用爱发电”“用爱发电”“用爱发电” 第361章 泼脏水 一直光着身体确实有碍观瞻，司丰年松了脚，让孙小宝去遮羞。 乔翠英见到孙玉竹就像见到救星，哭得那叫一个凄惨，一把鼻涕一把泪，“玉竹，你看看这些人，都欺负我们孤儿寡母，他们这是想要我们孤儿寡母的命啊！” 孙玉竹听她一口一个孤儿寡母，想到死去的堂哥，心里很不是滋味，声音柔缓道：“究竟怎么回事？” 乔翠英抹了把泪，一脸委屈，“我去供销社买盐，遇到这位白同志，被她撞了一下，我摔伤了腿，想让她扶我回来擦药酒，她偏不肯，就争执了几句，然后——”她指向司丰年，“然后他就来了，不分青红皂白指着我鼻子骂我居心不良，然后怒气冲冲跑到家里来，小宝正在洗澡，被他撞见，偏要说小宝耍流氓，还把小宝给打了，我们真是冤死了，比窦娥还冤啊！呜呜呜呜——” 徐婶子目瞪口呆，要不是她亲眼见到乔翠英强行拉扯人家白阮阮，也亲眼见到孙小宝没穿衣服在堂屋里，还真会被乔翠英的话给糊弄过去，不得不说，这女人嘴巴有点东西，很能瞎掰。 孙玉竹立即就信了乔翠英的话，冷着脸朝司丰年和白阮阮道：“我要是没记错，你们不是我们家属院的人吧？闹事闹到我们家属院来，还跑到我家里来欺负我家人，你们究竟仗的谁的势？谁允许你们这样做的？” 司丰年冷声道：“看样子这位大娘是准备包庇他们了，或者说，你其实是和他们一伙的，串通一气里应外合想要强迫女同志，对女同志强行不轨之事。” 孙玉竹面色一变，“你胡说什么？明明是你们强行闯到我家里，是非不分殴打我侄子，现在还敢往我身上泼脏水，我看你们真是无法无天了。” 司丰年冷哼，“无法无天的是你们，光天化日，在军区家属院里就敢做这种事，我们反正问心无愧，经得起调查，就不知道你们经不经得起。” 孙玉竹伸着脖子，“我们当然经得起。也不用报公安了，家属院的事归部队保卫部管，我这就去喊人。” 徐婶子，“已经去喊了，你们等着吧。” 孙玉竹气得胸口起伏，到现在还没意识到自己被乔翠英和孙小宝给坑了。 乔翠英一听已经有人去喊保卫部了，脸色微变，脑瓜子飞快的转着，立即就有了主意，忙朝孙玉竹说，“嫂子，小宝被这个人打伤了，我也被那姓白的撞伤了腿，现在疼的很，要不我们先去医院治伤，等治好伤再找保卫部的人过来说清楚。” 孙玉竹皱眉，“你腿伤得很重？” 乔翠英作出一副痛苦难忍的模样，“是啊，搞不好骨头都裂了，我这个年纪了，骨头脆得很。” 徐婶子嗤笑，“有多脆？比糖饼还脆？一碰就会碎的那种？还骨头都裂了，刚刚我们可都看见了，你跑得比贼都快，半点看不出来腿伤了。” 立即有不少人附和，“是啊，我们都看见了，她跑得比我们都快，哪里像是受伤的样子，我看就是装的，不敢让保卫部的人查吧。” “现在想溜怕是来不及了，保卫部的人估计差不多要到了。” 乔翠英面露急色，都没空跟这些多嘴多舌的女人们吵嘴了，只想赶紧带着小宝先溜再说，“别理她们，我得赶紧带小宝去看伤，说不定伤到哪了，耽误了可怎么得了。” 乔翠英匆忙进屋将刚穿好衣裳的孙小宝拉了出来，想要强行挤开人群离开。 徐婶子她们怎么可能让乔翠英走，全都堵在门口不让分毫，“想走可以，等保卫部的人把这事调查清楚再说。” 孙玉竹正要说话，就听有人说，“保卫部的人来了。” 乔翠英的脸色一下就白了。 保卫部的人可不像孙玉竹这么好糊弄。 大家伙七嘴八舌把自己看到的听到的一说，加上白阮阮的叙述，以及司丰年的证词，事情很快就清清楚楚了。 乔翠英当然不认，竭力狡辩，死不承认。 保卫部只能把人请回去，分开单独问话。 保卫部的人问话自然有他们的技巧，很快就撬开了孙小宝的嘴，知道了整件事情的真相。 真相就是，龚团长不满乔翠英和孙小宝一直赖在他家里，希望她能带孙小宝回老家，并给了期限。 乔翠英不想回老家，于是想了一个办法，想让孙小宝娶一个家属院里的女同志，这样他们就能留下了。 可惜家属院里的未婚女同志都是和父母一起住在这里，能带这么大子女在这里这随军的，级别怎么可能会低，她根本就够不着，连面都见不到，别提谈对象。 白阮阮住进家属院后，她的目光立即锁定了白阮阮，也去找宋芸说过媒，可惜宋芸连她是谁都没问，直接就拒绝了，她不甘心，就策划了今天这一出，设计白阮阮撞见没穿衣服的孙小宝，再诬告她耍流氓，如果不想坐牢，就必须嫁给孙小宝。 不得不说，这计是真毒。 要是成功了，直接毁了人姑娘一辈子。 就算不成功，也坏了人家姑娘名声。 看看孙小宝这怂样，再想想人家白阮阮的模样气质，啧，这对母子真是敢想，这种成色的癞蛤蟆也敢肖想那样的白天鹅。 孙小宝和乔翠英被关起来了，孙玉竹急得不行，虽然也怨这两人骗了她，做了不该做的事，可毕竟是堂嫂和堂侄，她哪能坐视不理，于是往营区打了电话，哭着求龚团长回来。 龚团长回来了，知道事情始末后，直接表示不可能出面保乔翠英和孙小宝，他们做错了事，就该受到应有的惩罚。同时也后悔，后悔自己没有早些将这两人送走，因为妻子的眼泪而一时心软，现在酿下大祸，说什么都晚了。 “前进，小宝才二十岁，他还这么年轻，要是坐了牢，留了案底，将来可怎么办？还有我嫂子，她年纪也大了，怎么受得了这种苦，我求求你，想想办法把他们保出来吧，你肯定有办法的。” 龚前进看着眼前的妻子，忍不住的想，当初是不是错了，一开始就错了，这段婚姻，就是个错误。 第362章 流氓罪 宋芸回来的晚，可一进家属院，她就感觉到了‘情报站’那些人看她的目光和平时不太一样。 徐婶子一见到宋芸，赶忙凑上前，将今天发生的事一五一十都跟她说了，听得宋芸拳头都硬了。 “人被保卫部带走了？”宋芸问。 徐婶子点头，“听说孙小宝招了，这事就是他们设的局，想要毁了你表姐，保卫部把人扣下了，就是不知道最后会怎么处理，那两人毕竟不是军区的人。” 宋芸说，“军区保卫部处理不了，不还有公安吗，直接送公安，流氓罪该怎么判就怎么判。” 徐婶子一惊，流氓罪，那可是要吃枪子的。 宋芸现在只想回去看看白阮阮怎么样了，便朝徐婶子道了谢，匆忙回去了。 徐婶子把这话往‘情报站’里一放，大家伙都吓一跳，流氓罪可不是小罪，前阵子就枪毙了好几个流氓罪犯，其中一个听说就是喝多了在街上强行拉了一个女同志的手，被女同志的家人打了一顿不说，还被抓进了公安局，然后判了流氓罪，直接枪毙了。 最关键的，是宋芸的态度，她明显就是不想放过乔翠英和孙小宝，以宋芸现在在军区的地位，她要是不松口，乔翠英和孙小宝的流氓罪绝对跑不了。 这事很快就传开，也传进了孙玉竹的耳中。 孙玉竹感觉天都塌了，嫂子和侄子到她家来小住，最后把命都住没了，她以后要怎么跟父老乡亲交待？ 孙玉竹又去求龚前进，甚以死相逼，如果不把乔翠英和孙小宝捞出来，她就不活了。 龚前进被逼得差点发疯，可看孙玉竹这铁了心的模样，为了两个外人，不顾他这个丈夫的前途死活，也不管自己的儿女，拿命来逼他，他一时也心灰意冷起来。 夫妻的劲不往一处使，他再拼命又有什么用？ “好，我答应你。我拿上个月立的军功去换，现在你满意了吗？” 孙玉竹抹去泪，“那你快去，晚了就来不及了，宋芸的性子你也知道，她要是出手了，我嫂子和小宝肯定就回不来了。” 龚前进突然觉得好没意思，笑了笑，起身往外走。 另一头，宋芸回到家里，见白阮阮神色如常，正跟司丰年在包饺子，两人有说有笑的，她心里松了口气，没事就好。 询问过情况，和徐婶子说的大差不差。 “人已经被保卫部关起来了，你们怎么看？”宋芸问。 司丰年说，“该怎么办就怎么办，让他们长长记性。” 白阮阮也是这个意思，她问：“这种情况一般会怎么处置？” 宋芸说，“如果他们是部队的人，直接开除，情节严重的可能要上军事法庭，会判刑。不过他们不是部队的人，按理说是要移交公安局那边的，只要你们坚持告他们，这就是流氓罪，公安那边最近严打，流氓罪现在就是直接枪毙。” 白阮阮一惊，“直接枪毙？” 宋芸点头，“是，上个月都枪毙好几个，差不多都是这种情况。” 司丰年疑惑，“摸了手就枪毙？” 宋芸说，“应该不止摸下手这么简单，具体的我们也不清楚，总之流氓罪现在就是枪毙。” 正好饺子都快包完了，宋芸就说，“我快饿死了，咱们吃完饭再说这事。”反正人已经抓了，事情也就这样了，他们不着急。 去厨房烧水，司丰年和白阮阮将剩下的饺子都包了，端到厨房时锅里的水正好开了。 算算时间，子奕和古老头差不多快回来了，齐墨南今天有事估计来不了，就先煮了四碗。 趁着饺子还在锅里翻滚，宋芸赶紧调了两个蘸汁，一个辣的，一个不辣的。 司丰年则去将他带来的甜瓜洗了切块，用宋芸做的竹签子扎了几根进去，方便大家吃。 宋芸一边捞饺子，一边偷看司丰年和白阮阮之间的互动，两人举止比以前越发亲密，看着对方时的眼神里似乎也有了些别样的东西。 啧！真腻味。 子奕和古老头回来时，正好饺子上桌，两人洗了手就过来吃。 古老头最爱点评美食，咬了一口饺子尝了尝味，随即看向司丰年和白阮阮：“你们俩包的吧？” 司丰年正拿着饭盒给师父装饺子，“你怎么知道是我们包的？饺子上又没写名字。” 古老头哼了哼，“这味道不可能是芸丫头包的，她的手艺我还不知道，能包出味道这么——普通的饺子吗？”差点把难吃两个字说出口。 尽管味道普通，饺子还是一扫而空，正要收拾桌子，许师长和龚团长过来了。 许师长面有难色，干巴巴的笑着，“刚吃了？” 宋芸看向面色尴尬的龚团长，心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是把许师长请来当说客了。 “刚吃完，你们怎么来了？快坐下，我给你们泡茶。”宋芸把凳子移过来，转身去泡茶。 许师长喊住她，“不用不用，我们说完就走，家里也等着我们回去吃饭呢。” 宋芸也就不去了，在两人对面坐下，“什么事这么着急？” 许师长又看了龚团长一眼，直接了当地说，“是这样，龚团长想用他的军功，换乔翠英和孙小宝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你们看行吗？” 宋芸一愣，“用军功换？” 把她所知，龚团长在团长这个位置上已经不少年头了，再不往上调，就得转业。他上个月立了功，按理说是有机会往上调一调的，若是现在把军功用了，那他极有可能会面临转业。 龚前进苦笑，“是，我想好了。” 宋芸实在理解不了，“值得吗？我听说乔翠英和孙小宝只是你爱人的堂亲。” 龚前进当然觉得不值得，可又怎么样，有那样拎不清的妻子，拿命跟他换，他能怎么办？ 如果孙玉竹真因为这个事有个三长两短，他又要怎么跟儿女交待？ 罢了，一切都是命。 宋芸看向白阮阮和司丰年，以眼神询问。 白阮阮说，“小芸，这事你看着处理吧，我都没有意见。” 司丰年也是这个意，“你看着办吧，我们都听你的。” 宋芸沉吟了一会，还是点了头，“行，那就这么办吧。” 第363章 转业 龚前进用自己的军功换了乔翠英和孙小宝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孙玉竹喜极而泣。 乔翠英和孙小宝放出来的第二天，龚前进让孙玉竹收拾东西。 孙玉竹不解，“收拾东西干什么？去哪里？” 龚前进慢慢将自己视若珍宝的肩章慢慢取下来，“回老家，我转业了。” 这句话犹如一记闷雷，重重击在她头顶，犹如五雷轰顶。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孙玉竹一把抓住龚前进。 龚前进盯着孙玉竹的眼睛，一字字道：“我转业了，现在听清楚了吗？” “为什么？你是团长，马上就能升旅长了，怎么突然就转业了？究竟为什么？” 龚前进冷笑，“为什么你不清楚吗？我的军功都被你用光了，已经没有再往上升的可能，不转业还能干嘛？” 什么？ 孙玉竹脸一下就白了，“你为什么不说？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我没说过吗？还是说你从没想过这些事？你一心只想着你的那些亲戚，之前为了方晴的工作，你逼我用军功去换，现在为了乔翠英和孙小宝，你又逼我用军功去换，你是真没想过这个后果吗？又或者，你根本就不在乎？” 孙玉竹摇头，眼泪涌出来，无边无际的悔意几乎将她淹没。 龚前进是团长，再往前一步就是旅长，女儿在文工团，如果有个当旅长的父亲，她自然也会有个好前途。儿子在市粮站能那么快提干，也是因为龚前进是团长。 现在龚前进要转业，儿子女儿不可能放弃工作跟他们回去，从此骨肉分离，儿女的前途也变得未知，而造成这一切的，是她自己。 龚前进慢慢将另一个肩章取下，无视孙玉竹惨白的脸，淡淡道：“回老家后，你和乔翠英一起回去，你不是挂念你娘家那些人吗？在那边多住些日子，等我转业手续办好了，宿舍弄好了，再去接你。” 孙玉竹的脸更白了。 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口。 最让她难受的是，当乔翠英得知龚前进要转业回老家，得知她要回娘家住一段时间，那母子俩当天就悄摸走了，连句口信都没留下，这是生怕孙玉竹被龚前进赶出家门后赖上他们啊。 更难受的还在后头，一双儿女知道这事后，气得差点跟她这个拎不清的母亲断绝关系，她不仅坑了龚前进，也坑了一对儿女，光明的前途，全被她一手作没了。 这事在家属院里闹了好一阵，也算是反面教材，被男人们拿来教育自家媳妇，可别跟孙玉竹一样拎不清，害人不浅。 宋芸没有过多关注龚前进的事，倒是齐墨南在龚前进离开军区时去送了送，两人以前在一个团，上下级，关系还可以，理当去送送。 时间很快冲淡了一切，龚前进的事从轰动家属院，到被所有人遗忘，也就半个月的事。 这天宋芸刚从营区回来，在家轮休的古老头找过来，将一个木盆放到她面前，“又没发芽，都烂了，我不敢再试了，再试这些种子就都毁在我手里了，你另想想办法，看有没有什么法子能让这些种子发芽。” 古老头将装了大半袋药材种子的布袋子递给宋芸，一脸心痛。 这些可都是珍稀药材的种子，他精心培育了这么久，屡试屡败。 每失败一次，就代表浪费了许多珍稀药种，他难受的不行，再也承受不了，只能卸下这个重担。 宋芸接过布袋，同样十分心痛。 “可能是种子留的时间太久了，不好发芽，我来想想办法吧。” 宋芸先将种子放到房里，又将古老头搬来的大木盆搬到后院去。 搞种植她不在行，要不然也不会把这任务交给古老头去干。 古老头以前培育过药种，算是有些经验的，还是失败了，可见是这种子有问题，应该和积存年月过年有些关系，种子陷入了沉睡，想要唤醒，让它们重新焕发生机怕是不容易。 不过宋芸很快就想到了一个办法。 她拿出一只碗，往碗里加了一滴低级营养液，再用清水稀释，然后拿一块纱布浸透营养水，选了几种不同样子的种子放在浸了营养水的纱布上，再放到房间角落阴凉处。 然后每天早上起床后都往干了的纱布里洒一些营养水，让纱布保持湿润状态。 到了第五天早上，她照例准备给纱布加水，却发现纱布上的五粒种子已经有三粒发生了明显的变化，种子变得膨胀了至少一倍大，种子表皮有明显的裂纹，仿佛有什么东西要从种子里面破壳而出。 第六天，这三颗种子里都钻出了嫩嫩的小芽。 第七天，剩下的两颗种子也都有了明显的变化。 她将种子移栽进提前用稀释过的营养水浇过的营养土里，没几天小芽芽就长成了小苗苗。 古老看见这些迎风摆动的小苗苗时，眼珠子都差点瞪出来，“你怎么办到的？” 宋芸哈哈一笑，“就随便乱种的，哪知道它们这么给面子，竟然真的发芽了。” 古老也没多想，育种这种事本来就是这样的，在一个人手里不发芽，不代表在别人手里不发芽，这证明宋芸和这些种子气场相合。 知道这个方法可行后，宋芸就又挑选了一些不同种类的种子出来培育，这次数量多了很多，为此专门搞了个大盆来育种。 齐墨南得知宋芸要种药，就在休息日把古老头和宋芸院里的地都给翻了，除了种药，还能匀出一些地来种菜。 正好白阮阮整天闲在家没什么事，给苗苗们浇水除草的活就交给了她。 还别说，千金大小姐干的还挺高兴，觉得做这个很自在很治愈，尤其看着每天都在长大的苗苗们，心情特别好，听宋芸说这里头有些药材是她爸以后能用得上的，她照顾的就更尽心了。 日子一天天过，天气也渐渐冷了，十二月初中旬时，宋芸终于收到了舅舅和舅妈的消息。 华侨富商想带资产回国，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好在舅舅向来是个脑子活办法多的人。 “用爱发电”“用爱发电”“用爱发电” 第364章 地震 舅舅具体用了什么法子宋芸不知，只知道花了很多时间很多金钱，最终事情办成了，还是超额办成的，除了机床生产线，还带回了两条最先进的罐头加工生产线，商务部也没白要他的，直接给了他食品厂副厂长的职位，他愿意参与管理就参与，不愿意参与管理还有厂长顶着，给了他很多自由。 虽说赚得少，比他y国富商的身份差太多，但舅舅很高兴，有了副厂长这个工作，他在国内算是真正立足了。 舅舅从京市给她打电话，除了问白阮阮的情况，还问她对他们买房有什么建议。 还真问对人了。 宋芸建议他买正德街9号，因为爸妈平反后，肯定要回正德街8号住，到时两家当邻居，妈和外婆舅舅能天天见面，美滋滋。 至于以后司丰年能不能买到正德街9号，已经不重要了，他要是成了白家女婿，以后去京市肯定也住那边，也算是以另一种方式拥有了正德街9号。 “小芸，你外婆很想你和你妈妈，能安排她去你那边，或去你妈妈那边见面吗？” 白青峰的身边站着个十分洋气的老太太，老太太正在抹眼泪，耳朵却一直竖着仔细听儿子的声音。 宋芸说，“最好是明年再见，现在黑省那边已经开始猫冬了，大雪怕是已经封山封路，外婆年纪大了，去那边很不方便，天又特别冷，还是暖和些再去最好。” 白青峰觉得宋芸说得很在理，点头，“我也觉得天气暖些再去更合适，这样，你外婆就在边上，你自己跟她说行吗？” 于是老太太第一次听见了外孙女的声音，一声外婆喊得她泪流满面，“好，好孩子，外婆听见了，都听你的，已经等了这么多年，不差这几个月。” 宋芸想到妈妈提到外婆时泪眼婆娑的模样，心也酸酸的，“外婆，过阵子我这边要是得空，就去京市看您。”也该开始给舅舅治病了，顺便把表姐送回去跟家人团圆，应该能搞到一点假期吧。 老太太听到宋芸这么说，高兴坏了，“好好好，你要是来了，外婆给你做炸酱面，你肯定喜欢吃，你妈以前就特别喜欢吃。” “说得我口水都出来了，我一定早点过去。” 跟宋芸说完，白阮阮又接上，又聊了几分钟才挂断。 白阮阮特别高兴，她一直担心奶奶和弟弟，现在一家人全回国了，她悬着的心总算落了地。 在这边住了这么久，对华国现在的情况了解的也多了，她觉得这样简单的生活其实也不错。 宋芸给远在黑省的爸妈打了电话，告诉他们舅舅和外婆已经回京市定居的消息，她打算过年如果有假的话去京市看望外婆，今年就没办法去黑省陪他们过年了。 白青霞得知至亲已经安全回国定居，高兴的不行，恨不得给自己插上翅膀飞过去，飞到母亲和哥哥身边。 “妈，明年春天化雪后，我会找机会安排外婆和舅舅去黑省看你们，再耐心的等一等。”宋芸笑着说。 白青霞用力点头，哽咽着说不出话来，将话筒塞给了丈夫。 她已经快记不清和父母兄长分离多久了，更不知有多少次的午夜是哭醒的，她很怕自己这辈子都再也见不到他们。 现在终于能见到了，她太过激动，一时失态了。 宋浩跟宋芸解释了几句，“你妈太高兴了，有点激动，没事。你和子奕怎么样？都好吗？” 父女俩聊了一会才挂断。 自打知道开春化冻后母亲和兄长会来看她，白青霞每天都在为着那一天做准备，屋子扫了一遍又一扫，收拾了一遍又一遍，有什么好吃的都不舍得吃，都想留着等开春后让母亲和兄长他们尝尝，还托人买了毛线和布料回来，又是织毛衣，又是做新衣新鞋，一刻不得停，一针一线都是她对亲人浓浓的思念。 远在京市的老太太也一样在盼着这一天，也一样在不停的攒东西，给外孙女外孙子攒，给女儿女婿攒，加上从y国带来的一些东西，竟不知不觉攒了好几箱。 距离除夕还有五天，宋芸争取到了十天的假期，打算带着子奕和白阮阮一起去京市过年，东西都收拾好了，火车票也买好了，明天一早就出发，结果半夜接到紧急任务通知。 距离他们所在的南市六百公里外发生了六级地震，无数房屋倒塌，伤亡惨重，急需救援。 现在各个军区都在往灾区派兵救援，他们川省军区当然也要往灾区派兵。 除了普通求援兵，上头指示必须派遣特战队前往，一些难度较高的求援任务可由特战队战士执行救援任务。还有卫生队的军医也须尽可能多的往灾区派遣，那边急需医疗援助。 宋芸不管是特战队副队长的身份，还是军医的身份，灾区她都必须去。 宋芸让白阮阮自己带子奕去京市。 白阮阮却拒绝了，她决定和宋芸一起去灾区，哪怕她力量很小，也想为灾区受灾的人民做点什么。 子奕也说要去，他说自己力气大，不怕吃苦受累，想去那边做些力所能及的事。 宋芸很感动，有这样的家人，她很自豪。 “好，我们一起去。” 令她没想到的是，在前往灾区的火车上，他们见到了纪元晖和司丰年。 隔着半截车厢，他们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灾区的情况比他们想象的还要更惨烈。 说是六点五级地震，可实际估计不止，怕是有七八级了。 他们一下车就各自投入救援工作，白阮阮带着子奕去了后勤部，以志愿者的身份在后勤部帮忙。 纪元晖和司丰年自然是直接参与到救治伤患的任务中去，宋芸则跟着队员们去一处处倒塌的房屋废墟中搜寻幸存者。 “救救我老婆孩子，求求你们，救救她们。”一个满头满脸泥灰，身上衣衫破损严重，多处伤口还在渗血的男人冲到了宋芸他们面前，扑通一声跪在了满是碎石的地上，似乎不知道痛一般，哭着朝他们求救。 “老乡，快起来，你说清楚，你老婆孩子在哪里？”何红军离那男人最近，一把将人扶起来问。 第365章 救援 男人用他鲜血淋漓的手指指着身后的废墟道：“就在这里，她们被埋在下面了，求求你们救救她们，她们还活着，真的还活着，我听见我女儿在喊爸爸，我真的听见了，求求你们。” 宋芸能感受到这个男人此时的害怕和绝望，这样的废墟，而他的妻女却埋在废墟底下，生还的机率是很小的。 很小，但不代表没有。 齐墨南大声喊，“立即救人。” 所有人都冲向废墟，在跟求救的男人确定埋人地点后，就开始了挖掘。 宋芸拿出了高能撬棍，背着战友们，三下五除二就将翻塌堆砌在一起的大块砖石撬出一个大口子，手电筒往大口子里一照，她看见一根倒塌的横梁圆木，正是这根横梁顶在下边，给下方撑出一小片安全空间，一对母女就卡在那小片安全空间里头，宋芸的手电筒很清楚的扫见两个抱在一起的人，一大一小，两人应该是昏过去了，但还活着。 “找到了，在这里。”宋芸喊了一声。 立即有十几个人冲过来查看。 原本跟着一起扒砖的男人也冲了过来，就着手电筒的灯火，他看清了下边两人的身形模样，很是激动，“是我老婆和我女儿，是她们。” 齐墨南观察了一下洞口大小和下面的情况，发现这个洞口有点危险，随时都有二次塌陷的可能。 关键这个洞口很小，个头高大的男人想要钻进去救人会很难。 宋芸拿来一捆绳子，“我下去。” 齐墨南心里担心，却没有反对。 眼下这些人里，没有人比宋芸更合适。 “小心点。”齐墨南的担心已经写在脸上了，他很想自己下去，不想让宋芸冒这样的风险。 宋芸笑着说，“没事，我力气很大，你知道的。” 齐墨南抿着唇没接这话，拿过绳子亲自给她绑上，低声说，“不管怎么样，你自己的安危才是第一重要。” 宋芸点头，“我知道。” 宋芸小心的从窄小的洞口下去了，精准找到已经昏迷的母女，先将娇小的女孩送了上去，这很轻松。 再返回去时，洞口不知是不是被人碰到还是怎么的，塌了一片，其中一块砖差点砸中宋芸的脑袋，好在她足够幸运，先一步避开了。 齐墨南喊，“快上来，要塌了。” 宋芸没有回应，她立即抱起昏迷的女人，连绳子都顾不上绑了，抱起人就往洞口冲。 也幸好刚刚塌了一片，现在洞口足够大，她抱着个女人也能轻而易举的出去。 就在她抱着女人跳出洞口后的两秒钟，原本半塌的废墟整个往个又塌了两米，彻底塌完了。 所有人都为宋芸捏了一把汗，紧张得要死，好在她最终及时将人带了出来。 宋芸大致检查了母女俩的情况，朝一脸焦急的男人说，“你妻子小腿被砸伤，看情况应该是骨裂了，还有一些擦伤，问题不大，你女儿没事，被母亲保护的很好，就是惊吓过度和缺食缺水饿晕的，带她们去医疗帐那边治疗就行了。” 男人十分激动，对宋芸千恩万谢后才和一个战士一起帮忙背着妻女去了医疗帐。 能从废墟里将人救出来，活生生的，大家都很激动，立即又开始了接下来的搜救工作。 为了避免高能撬棍被人发现，宋芸有意和众人保持距离，用高能撬棍时都是遮遮掩掩的，好在大家都忙着做自己的事，并没人过多关注她，她利用高能撬棍，高效快速的挖开了好几处废墟，救出不少被困在废墟中的老乡，有几个已经性命垂危，好在营救及时，又生生抢回了性命。 忙到下午，宋芸刚从一处废墟中钻出，怀里抱着一个哭哑了嗓子的婴儿，孩子的母亲已经没了气息，孩子始终好好的被母亲护在怀里，用她娇弱的身体，挡住了所有砸向母子俩的砖石。 宋芸抱着小小的婴儿，心中百般滋味。 这时何红军跑了过来，“副队，快去医疗帐那边，有个孕妇早产，纪医生说孕妇情况很差，有大出血的风险，让你过去帮忙。” 宋芸抱着孩子跑了回去。 一到医疗帐就有人过来将她怀里的孩子接过去照顾，何红军端来水盆给她洗水，“就在帐篷里，孕妇是从废墟里救出来的，她丈夫已经没了，公公婆婆也都没了，她自己也受了一些伤，加上家人离世，打击太大，现在情况很不好。” 宋芸洗干净手，立即进了医疗帐。 这个医疗帐里只有一个病床，纪元晖和一个女医生正站在病床前，纪元晖在给孕妇扎针，女医生在量血压。 女医生应该是本地的，不认识宋芸，见她进来，好奇问：“你找谁？” 宋芸说，“我川省军区过来的，也是军医，过来帮忙的。” 纪元晖听见宋芸的声音，忙解释，“李医生，她是我找来的帮手，一会止血的事交给她就行。” 李医生打量了宋芸一眼，见她脸颊还是湿润的，显然刚刚洗过手和脸，模样很出挑，尤其穿着一身军装，气质和气势都很强，让人眼前一亮。 “让她止血？”她行吗？这三个字就在嘴边，好险才忍住。 纪元晖说，“她的针灸止血术很厉害，一会你就知道了。” 宋芸脱下军装外套，放到角落里去，虽然拍过灰了，可上头不可能是干净的。 “现在什么情况？”宋芸没有在意女医生的质疑，朝纪元晖问。 纪元晖将现在的情况说了一遍，大致就是孕妇现在精神状态不佳，身上又有伤，羊水已经破了，但宫口打开缓慢，孩子有窒息的风险，需尽快采取措施催产。 李医生说，“这种情况最好的办法是剖腹产，顺产怕是做不到，很有可能会一尸两命。” 宋芸看了李医生一眼，心说这话还用你说，谁不知道啊？但这不是没条件吗。 宋芸伸手从裤兜一摸，实际是从储物格里取出针包，又从另一个裤兜一摸，同样方法取出一只瓷瓶，倒出一粒药丸，走到产妇身边，将药丸塞进虚弱无力的产妇嘴中。 “你给她吃了什么？”李医生皱眉问。 宋芸说，“保元丸，能让她恢复一些元气。”说完直接掀开盖在产妇身上的盖巾，露出产妇满是妊娠纹的大肚，飞快下针。 第366章 紧急情况 李医生吓一跳，“你又在干嘛？” “别废话了，赶紧准备接生，三分钟后宫口会全开，立即做准备。”宋芸头也没抬道。 李医生看向纪元晖。 纪元晖朝李医生解释，“宋医生是很厉害的中医，你按她说的做肯定没错。” 李医生十分信服纪元晖，听他这么说，也就没再多说什么，立即准备起来。 李医生时不时看一下表，三分钟怎么过得这么慢。 三分钟一到，她立即去检查产妇宫口，惊得瞪大眼睛，还真开了。 又听见了许久没出声的产妇开口喊痛，声音比之前刚救出来时大多了。 宋芸这会已经下完针，她安抚产妇的情绪，教她怎么呼吸，怎么用力。 宋芸的声音很温柔，也很坚定，给了产妇很多力量和安全感，她开始稳住情绪，跟着宋芸的节奏调整呼吸，咬牙忍住剧烈的疼痛。 在这种时候，喊痛，痛哭，毫无用处，还不如把力气用在生孩子上，说不定还能早点结束。 半个小时后，孩子生下来了，是个男孩，具体不知有多重，但感觉应该有五斤左右，轻了些，毕竟是早产，但至少是健康的，也没有大出血，母子平安。 产妇看到孩子时，突然就哭了起来，悲伤，绝望，迷茫，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真是闻者落泪。 宋芸叹了口气，劝她不要太过激动，否则容易血崩，孩子没了母亲，只会更可怜。 产妇是个听劝的，很快调整好了情绪，不管心里如何的悲伤，至少不能在这时候出什么意外，她不敢想自己这样瘦弱的孩子要是没了母亲会是怎样的下场。 想到自己储物格里的那些物资，除了粮食外，还有一些港城采购的营养品，其中就有婴儿奶粉，也就几袋。一会想办法找个理由拿出来过明路，虽然不多，但正好可以解现在的燃眉之急，不止眼前这个婴儿需要奶粉，肯定还有别的孩子也急需奶粉。 宋芸去了堆放救援物资的帐篷，假装帮忙清理东西，然后趁人不注意将三包奶粉移出来。 “有奶粉，正好刚刚那边的产妇生了孩子没奶水，还有一个婴儿刚失去母亲，正需要奶粉，我给他们送过去。”宋芸拿着三包奶粉起身。 一起清理救援物资的几个战士有点懵，救援物资里都是一些紧急用品，怎么会有奶粉？ 不过有就有，他们也没多想，能帮到有需要的人就好。 原本因为孩子吸不出奶，眼看着孩子饿得嗷嗷哭，正默默流泪的产妇，突然见到宋芸拿着奶粉过来，就像看见救星，眼泪又涌出来，“谢谢，谢谢你。” 宋芸在心里叹了口气，“你别总哭，月子里哭对眼睛不好，你一定要好好保养身体，这样孩子才能有依靠。” 女人用力点头，“嗯，我会的。” 没有奶瓶，泡好的奶只能用小勺子一点点喂给孩子吃，孩子急得一边哭一边吃，真不是件轻松的活。 好在孩子吃饱后就睡了，没再闹腾。 李医生从外头回来，给产妇带了一盒米粥和一个馒头，将她自己分到的馒头也一起给了产妇，“你多吃点，多吃才有奶。” 面对这样诚挚的善意，女人眼睛又热了，“谢谢，谢谢你们。” 宋芸多看了这位李医生两眼，年纪很轻，不过二十出头的样子，模样清秀，皮肤白皙，言行举止都很端庄大气，一看就是家世不错的人家教养出来的女孩。 李医生扭头，看见一旁小矮柜上的奶粉，奶粉的牌子不是她所熟悉的那些，上头还有y文字母，明显不是国内的通用货，她心里奇怪，但没有多说什么，现在这种时期，对婴儿来说，奶粉就是救命粮，不管是从哪里来的，来路如何，都无所谓了，能帮到孩子最重要。 宋芸也注意到李医生的眼神和表情，以为她会问奶粉哪来的，谁知人家根本没问，去拿了个布袋子过来，把奶粉装进布袋子里，朝床上的产妇说，“这奶粉就用袋子装着，不要拿出来，别人看到不好。” 产妇不知道李医生说的不好是什么不好，不过她既然这么说了，肯定会照办。 “好，我记住了。” 宋芸没有多待，她得去吃饭，然后继续搜救任务。 晚饭很简单，稀饭和馒头，别说油水，对于体能消耗大的战士们来说，甚至吃不饱，但没办法，眼下就是这个条件，有得吃就不错。 宋芸的馒头才啃了一半，稀饭只喝了两口，又有人急慌慌来喊，“宋副队长在吗？宋芸宋副队长在吗？” 来喊人的是个灰头土脸的青年，像是刚从地洞里爬出来，一身军装已经看不出本来的样子，听口音就知道不是川省军区的。 宋芸站起身，朝无头苍蝇似的青年挥手，“我是宋芸，找我有事？” 青年冲到宋芸面前，见是个年轻漂亮的姑娘，以为找错人了，“我找川省军区特战队副队长宋芸。” 宋芸点头，“我就是。” 青年没想到他要找的能人会是个这么年轻的姑娘。 不仅青年没想到，刚洗完饭盒路过这里的李医生也没想到，先前还帮着他们一起给产妇接生的宋医生，不仅是军医，竟然还是特战队的副队长。 “究竟什么事？”宋芸朝发懵的青年问。 青年回神，忙说，“是齐队长让我来喊你的，那边有紧急情况，齐队长让你过去帮忙。” 宋芸把饭盒和没吃完的馒头递给刚打了饭过来的白阮阮和子奕，“帮我吃掉，我先走了，你们注意安全。” 白阮阮和子奕甚至没来得及跟宋芸说一句话，宋芸就跑的没影了。 宋芸跟着青年来到一片坍塌的房屋前，这间房屋明显比别处的房屋要大很多，占地面积很大，搜救的战士们正集中在一处清理坍塌的砖瓦杂物，这种情况，有工具也用不上，只能手动清理，耗时耗力。 宋芸快步上前，朝正和战士们一起清理废砖的齐墨南喊，“队长。” 齐墨南扭头，眼神在宋芸身上转了一圈，见她好好的，没受伤，神色看着还好，便暗松了口气，说：“这下面有一对老夫妻呼救，他们都受伤了，其中一个双腿被断墙压住，下面的空间有限，需要一个身形纤细但又力气大的人下去将人弄上来，你现在的体力怎么样？” “用爱发电”“用爱发电”“用爱发电” 第367章 信号 “我没问题。”宋芸走上前查看情况，发现这片废墟只塌了上半部分，难怪这么高，可这样下面就会更危险，因为随时都会有二次坍塌的可能，且清理入口的时候也得万分小心，一个不慎就有可能碰到某个紧要处，导致整栋房屋的下半层再次坍塌，那下边的人就很难再有生还的机会。 “你们都下去，这上面人越多越危险，到下面去等我信号。”宋芸想到储物格里有几个在港城买的口哨，那种口哨声音特别大，正适合现在这种时候用。 她拿出两个口哨，一个递给齐墨南，“如果声音听不清，咱们就用口哨发信号。” 两人确定了几个特定的传递消息的吹哨模式，如比三短一长是代表安全，两短两长是代表受伤被困—— 迅速确定好后，宋芸让所有人都退到下面平地去，她自己带了一壶水，一捆绳子，从狭小的缝隙口往下钻。 齐墨南站在下边看着，满是血口子的手紧紧攥成拳头，他很想自己下去，哪怕和她一起下去也行，可偏偏条件不允许，他的身形根本无法在下面杂物堆砌的缝隙中穿行，也不敢去推挪那些杂物，只能放弃。 他也是经历了十分煎熬的心理博弈，才开口让人去喊宋芸过来。 身为军人，他实在没办法眼睁睁看着受伤的等着救援的百姓而无动于衷。 他现在只期望房子不要再塌下去，希望宋芸不要受伤，一定要平平安安的上来。 另一边，宋芸从狭窄的缝隙里钻下去，在横七竖八堆砌在一起的杂物缝隙中慢慢移动，一边呼喊着下边幸存者，得到回应后，立即调整方向，朝幸存者移动过去。 短短的距离，却仿佛千山万水，哪怕她再小心谨慎，身上的衣服也不可避免的被木板上翘出的钉子勾破许多口子，身上也多了一些伤痕。 划破衣服她不在意，划破皮肤她也只是皱了皱眉，没有丝毫的停顿，始终朝幸存者那个方向缓慢移动，也顺便尽可能小心的清理掉一些绊脚的杂物，以保证后续救援能够顺利一些。 终于，她看见了那对老夫妻。 大爷趴在地上，下半身被一堵倒塌的矮墙压着，矮墙上还堆了一些砖石木板之类的杂物，大娘躺在大爷身边，身上也有伤，后背能看见明显的血迹。 夫妻俩手拉着手，表情痛苦又绝望，哪怕在见到宋芸时，他们的表情也没有多少变化。 眼前这样的情况，他们不认为他们还有活着出去的机会。 宋芸小心的移开堵着路的砖石和杂物，弯着腰来到老夫妻身边。 “你们现在怎么样？”宋芸一边问，一边手速极快的往水壶里加了营养液。 大娘有气无力道：“不用管我，救救我老伴，救救他。” 大爷却说，“先救她，她伤得比我轻，先救她，我的腿废了，不用管我。” 宋芸顾不上感动，朝两人说，“先喝点水。” 两人确实又渴又饿，喝了点水后，感觉好多了。 宋芸迅速检查了大娘身上的伤，比她预想的要好一些，后背的血迹是被针子划破的，一道很长的口子，只是皮肉伤，没有伤筋断骨。 她找了一处相对安全一些的地方，让大娘暂时窝在里面，“您先在这里躺一会，不要出来，我去把大爷弄出来，到时带你们一起上去。” 大娘想帮忙，宋芸直接拒绝，“不用，你现在身体虚弱，帮不上忙，我还得分心照顾你，你就安心在这里等着。” 她打算用工具作弊，有人在身边反而不方便。 大娘见她坚持，也就没多说什么，她胳膊虽然没断，但先前摔跤时撞了一下，疼的举不起来手，也帮不上什么忙。 宋芸绕到大爷后头，拿出高能撬棍，收着力，一点点将压在大爷身上的矮土墙分解开，很快就将大爷给解救出来。 检查过后，发现大爷的伤也比她预想的要好一些，没有伤到腰椎骨，这是不幸中的万幸，只是双腿多处骨折，在眼下这个情况来看，也是麻烦得很。 她不敢拿系统商城里的接骨绷带来用，那玩意效果太好，三五天就能让断骨痊愈，一旦被有心人发现盯上，就麻烦了。 她只能就地取材，弄了些木板和绳子，给大爷的双腿做了简单固定。 外头的齐墨南等得心急如焚，用口哨询问情况。 宋芸也吹了口哨回应。 齐墨南得到她安然无恙的信号，心稍稍安了些，又用口哨催促她快点出来。 他实在是怕，怕这不稳当的房子再次坍塌。 宋芸刚给大爷做完断腿夹板固定，正打算先送一个人出去，一团灰落在了她头上。 她抬头，看见支撑着残垣断壁的两根横梁似乎松动了，不断有尘灰簌簌而落。 不好。 宋芸一把扯住大爷的衣领，身形一个横移，扯着大爷横滑至数米之外。 “砰”一声巨响，刚刚他们所在的地方已经被二次坍塌下来的残垣断壁给埋了。 宋芸半口气都没停，又一个横甩，将大爷甩进了大娘所在的角落，那里是绝对安全的，就算二次坍塌，也塌不到那个角落。 她自己一个翻滚，险险避开上方落下的木梁，钻进另一个相对安全的角窝里。 “砰砰砰”几声巨响，整个房子又塌了四分之三，尘烟弥漫，外头的战士们全都呆若木鸡。 齐墨南疯了般冲进废墟，用他本就满是破口的手疯狂扒拉着那些碎石破砖，嘴里喃喃自语，“不会的，不可能的。” 其余的战士们也反应过来，纷纷加入扒砖行列，尤其何红军，一边扒拉着砖石，一边疯狂飙泪，泣不成声。 阵风吹过，烟尘渐散，下面的宋芸也缓过神来，她窝在一个小角窝里，面前原本的空间已经被碎石烂砖给堵了个严严实实，她试着动了动手脚，都没事，就是些擦伤。 “大爷，大娘，你们还好吗？”宋芸问。 大爷和大娘正伤心难过，以为来救他们的女兵已经牺牲了，现在听见她的声音，高兴的哭了出来，又急忙出声，“我们没事，我们好好的，你找的这个地方很安全，我们没有受伤。” “那就好。”宋芸松了口气，拿出口哨吹起来。 第368章 救援计划 三短一长是安全无事，三短三长是安全，但被困住无法脱身，宋芸眼下的情况就是后者，于是她吹出了三短三长的哨声。 正在疯狂挖掘废墟的齐墨南猛然停手，他喊，“都停下，别出声。” 所有人都停下，连呼吸都憋住，就听见哨声从底下的废墟深处传出，吹了好几遍，齐墨南确认了，是三短三长。 他记得宋芸跟他的约定，三短三长是代表安全，但无法脱身。 安全，她是安全的。 齐墨南的手不断颤抖着，泛红的眼眸里聚起光芒，他从领口处扯出口哨，用力吹出哨声回应，是一短一长，让她原地别动，等待救援。 根据哨声的位置，齐墨南立即定下了救援计划。 光靠手挖，至少还要几个小时候才有可能挖到下边，这显然不行，下边的具体情况他不知道，氧气足不足，是不是真的没有受伤，天气又这么冷，这几个小时对底下的人来说有可能是致命的。 “拿工具来，从这边开挖。”齐墨南下令。 用上工具，挖掘的速度明显快了许多，按照齐墨南的计划，很快挖出一个大洞，再从洞周向目标方向延伸挖掘，速度更快了，也不用担心伤向下边的人。 天早就黑透了，宋芸觉得身上很冷，头也昏昏沉沉的，她猜到自己大概是伤口感染发烧了。 想到划破皮肉的那些生锈铁钉，宋芸觉得一阵头疼，这次估计麻烦了。 周围漆黑一片，她只能听见头顶上方叮铛哐啷的挖掘声，身体的不适感让她生出前所未有过的恐惧感，眼前的黑暗像是巨兽张大的嘴，要将她彻底的吞噬。 她很想拿出手电筒，给自己打一束光。 可她下来时身上没带手电筒，到时不好解释，还是算了。 她将剩下的半管营养液全部倒进嘴中，身体果然好受了一些，但伤口感染的情况不会因为低阶营养液的摄入而消失。 希望出去后能打上破伤风针，否则就真的麻烦了。 又不知过了多久，宋芸的头又开始昏沉，突然一束光出现在眼前，她闭上眼，听见齐墨南在喊她的名字，她下意识张嘴，“是我，我在这。” 一双手伸过来，将她从狭窄的角窝里抱出，就着乱晃的手电灯光，她看见齐墨南紧抿着的唇，以及他泛红的眼。 他抱着她的双臂很用力，箍的她有点疼。 她靠进他怀里，轻声呢喃，“我没事，齐墨南，我没事。” 也不知齐墨南有没有听见，她头一歪，彻底陷入黑暗。 再次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中午，是子奕守在床边，还有半瓶点滴没滴完，鼻间是很杂的气味，并不好闻。 她全身酸软无力，抬手都费劲。 “子奕。”她张嘴，声音哑的不行。 正坐在床边发呆的子奕听见声音猛地扭过头来，脸上满是惊喜，“姐，姐你醒了，姐你怎么样？哪里难受？”子奕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 眼里有喜悦，可眼底的惊慌害怕并未被喜悦冲散。 自从他和姐姐在一起后，姐姐在他眼里一直都是无所不能的人，他从没想过，姐姐也会和普通人一样倒下，脸白的跟纸一样，怎么喊也喊不醒，他很害怕，很惊慌。 “子奕别哭，姐姐没事。” 没事两个字刚说完，她突然感觉到手臂一阵发麻，之后就是手掌不受控制的伸了一下，呼吸也有些不畅感。 她心头一阵咯噔。 看来她没有及时打上破伤风的针，感染已经发展到了一定的程度，现在打针吃药已经没有了意义。 “子奕，我饿了，去帮我拿点吃的来。”宋芸说。 子奕见她想吃东西，很高兴，这证明姐姐恢复的很好。 子奕跑出去了，宋芸立即从系统商城里兑换了一支高级营养液。 顾不上心疼那些辛苦攒下的星币，保命要紧。 按照高级营养液的说明，一整支营养液可以令普通人类达到起死回生之效，且能最大限度提升基因潜能。至于基因潜能是什么，她不太清楚，只希望不会发生什么直观的改变，让人生疑就不好了。 这也是她不敢轻易使用中级和高级营养液的原因，怕服用后会发生什么特殊改变，到时怎么解释？ 宋芸没敢一次喝一整支营养液，只喝了半支，剩下半支存进储物格。 她现在四肢酸软无力，动作不如平日敏捷快速，子奕跑回来时，她才刚刚将剩下的营养液收进储物格里。 子奕前脚进来，纪元晖和司丰年后脚就跟了进来，他们见到子奕跑去拿吃的，猜到可能是宋芸醒了，立即跑了过来。 纪元晖和司丰年脸色都很凝重，他们很清楚宋芸现在的情况，也让齐墨南去想办法搞药了，可齐墨南到现在还没回来，肯定是还没弄到药，可这破伤感染，如果不在有效时间内用药，后面再拿到药也没用了。 最关键的是，宋芸的病程发展比他们以前见过的要快很多。 “你感觉怎么样？”纪元晖探了探宋芸的额温，还在发烧，用的退烧药根本没效。 宋芸不想他们太担心，“我没事，睡一觉就会好。” 她没开玩笑，自打喝完高级营养液，她立即感觉到了睡意，有一种身体想要强制休眠的感觉，眼皮疯狂打架。 纪元晖正要再问两句，就见宋芸已经合上眼睡着了。 纪元晖叹了口气，在病床边坐下，给宋芸把脉。 “咦？”纪元晖蹙眉，又重新把脉。 “怎么了？”司丰年问。 纪元晖起身，“你来试试。” 司丰年在病床边坐下，抓起宋芸的手把脉，“咦，脉怎么这么乱？”他扭头问纪元晖，“师父，你以前见过这么乱的脉象吗？” 纪元晖摇头，“从没见过。” 这时白阮阮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个饭盒，见他们都在，忙问：“小芸怎么样？” 子奕说，“我姐刚刚醒了，她说饿了想吃东西，我去拿了东西过来她又睡着了。”子奕眼里满是担忧害怕。 白阮阮的担忧不比宋子奕少，她从司丰年口中得知了宋芸的真实情况，情况似乎很不妙，她很害怕，却还是微笑着安慰子奕，“没事，小芸她身体向来很好，这次也会挺过去，等她睡醒就好了。她医术那么好，肯定能给自己开方治疗的。” 第369章 臭鳜鱼 另一边的齐墨南开着车跑了好几家医院，从小卫生院，到县卫生院，市人民医院，都没能拿到纪元晖说的那种药，眼看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他心急如焚。 为了宋芸，他脱下军装，换上一身普通便装，找到黑市，使了一些手段，联系上管事头儿，将身上带的钱财以及手表全部押上，总算拿到一支药。 宋芸觉得自己像被丢进了火海里，全身灼烧疼痛难忍，过了一会又像掉进了冰窟，从头到脚都被冻得麻木。 就这样一会在火海，一会在冰窟，她觉得自己快要死掉了，那种无法言说又无法挣脱的痛，让她以为自己已经下了地狱，正在经受什么冰火两重天的酷刑。 “纪医生，司医生，求求你们了，救救我姐姐，求求你们救救她。” 宋子奕哭的喘不上气。 纪元晖眉头紧锁，脑子里不断翻找着类似的病例，可一个类似的病例都没有，药也灌了，针也下了，这些对宋芸来说一点用处都没有，她的身体反应很奇怪，可以说是闻所未闻。一会高热四十多度，一会又浑身冰冷宛如失温将死之人，可过了一会又开始高热，任凭你下多猛的药也无法退热，更无法唤醒她。 司丰年也是慌的不行，“师父，宋芸她究竟什么情况？破伤风就算最严重的发作状态也和她这不一样啊。” 纪元晖摇头，“我也不知道，她的身体反应已经超出了我的认知范围，正常人是不可能烧到这么高，更不可能失温到这种地步后又突然高烧，太奇怪了。” 这时齐墨南冲了进来，手里拿着他费尽力气搞来的药，纪元晖心里知道这药给宋芸用已经没有意义，但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想法，还是给宋芸用了药。 结果当然可想而知，毫无用处，宋芸依然陷在冰火两重天的境地里。 时间一点点流逝，宋芸好似陷入了某种怪圈，但又奇异的没有发生别的不好的变化，始终重复着一冷一热的交替反复。 子奕一直守在病床前，其余人都被叫走过，这里是灾区，他们是医生和战士，无数的伤患在等着他们医治和救援，他们不能一直一直陪在宋芸身边，哪怕他们心焦如焚。 一天一夜过去，宋芸的状态突然开始好转，不再发高热，也不再失温，她的体温恢复正常，呼吸脉搏都逐渐恢复正常。 也有不正常的地方。 宋子奕发现，姐姐的身上散发出一股子酸臭味，不是排泄物的味道，而是她肌肤毛孔里排出一层深灰色污垢，这种污垢散发出一股子酸臭味，这种感觉就像是姐姐发酵了，还像一道他以前吃过的菜，臭鳜鱼的味道。 他赶忙用盆打来水给姐姐擦洗，先给姐姐擦脸，脸上那层暗灰色污垢擦掉后，姐姐的脸好像变白嫩了很多，跟两天前小麦色的肌肤完全是两个色号。 子奕又给姐姐擦手，发现手也一样。 甚至，不仅手上的皮肤变白嫩了，原本手上的那些伤口也不见了，一点疤痕都没留。 子奕的心跳逐渐加快，他也意识到了不对劲，尽他还才九岁，也知道这种情况显然是不合常理的。 怎么办？要是有人进来看到姐姐这样的变化，会不会觉得姐姐很奇怪？会不会把姐姐抓去做实验？ 好在这时候正是最忙碌的时候，没有人到他们这边来，他用力摇着宋芸，“姐，姐你快醒醒。” 宋芸慢慢睁开眼，看见帐篷顶端尖角缝隙处有一丝破口，咦，怎么看得这么清楚。 “姐，你醒了。”宋子奕的声音将她神思拉回。 她想起自己昏睡前喝下了半支高级营养液的事。 宋芸猛的坐起身，一股难闻的臭味涌入鼻间，她抬手，左右两只手，一只白皙滑嫩，一只被散发臭味的污垢覆盖，看不出本来模样。 她看向宋子奕，“子奕，我有什么变化没？” 宋子奕指着她的脸，又指着她的手，“姐，你皮肤变白了，像是突然换了一张皮，这是怎么回事啊？” 宋芸看向帐篷口，朝子奕说，“你去门口守着，别让人进来。” 子奕立即到帐篷门口，将帘子放下，背对着帘子，像个小门神一样守着门。 宋芸在里头迅速擦洗身体，将身上的污垢擦洗掉，里面的衣服裤子全部换掉，脏的收进储物格里，外套没换，省得解释不清衣服从哪来的。 刚换上衣服，外头就传来司丰年的声音，“子奕，你怎么在这里？你姐怎么样了？” 子奕明显声音很雀跃，“我姐醒了，她好像没事了。”他才不管姐姐身上发生了什么奇怪的事，只要姐姐安然无恙就好。 司丰年也是一脸惊喜，想要进来却被子奕拦住，“现在不能进去，不方便。” 司丰年想到什么，也不好意思站在这里了，忙说，“那我等会再来。” 帐篷里的宋芸已经拿出在港城买的化妆品，给脸抹了一层粉底，将原本的白皙抹成正常的浅麦肤色，比之前白一点，但不至于让人一眼觉得奇怪。 裸露在外的脖子手背都抹了，尽量做到别穿帮，她不知道要怎么跟人解释在她身上发生的怪事。 她现在不仅目力超强，耳力也比之前强了很多，至于其他的能力，她目前还不知道，得找机会试一试。 比如力气，比如使用内元真气时的威力变化这些。 忙完这些，她喊子奕进来，两人一人一盆水端出去，到偏些的地方倒了再回来。 “姐，你的脸怎么又变色了？” 宋芸说，“抹了点东西，子奕，这件事别跟人说。” 子奕立即保证，“我肯定不说，谁也不说。” 宋芸揉了揉小家伙的脑袋，一脸心疼，“瘦了，这两天是不是吓坏了？” 宋子奕用力点头，“我好怕，姐，你以后不能再这样了，我的小命都快吓没了。” 宋芸被他逗笑，“好，姐姐答应你，以后都会小心，不会再这样了。” “对了，那对和我一起出来的老夫妻怎么样了？”宋芸问。 宋子奕摇头，“我不知道。”他哪有心思管别人。 姐弟俩正说着话，一道高大的身影闯了进来。 齐墨南一眼看见正笑盈盈说话的宋芸，再也压制不住心里澎湃汹涌的情感，两步上前，将笑望着他正要说话的宋芸搂进自己怀里。 ps：发糖啦！ “用爱发电”“用爱发电”“用爱发电” 第370章 你不想我当你姐夫? “对不起，对不起。”齐墨南紧紧搂着宋芸，低声呢喃着他满腔的歉意。 宋芸捏了捏他紧实的腰，笑问，“对不起什么？” 齐墨南也不知该怎么表达自己的歉意，他们都是军人，不论是他的决定，还是她的决定，都是在做他们应该做的事。可又同时，是他亲自让自己心爱的人进入危险之境—— 宋芸明白他此时的心情，“你没有对不起我，你做了你应该做的事，我也一样。受伤生病这些都只是意外，你不用内疚的，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话虽如此，可齐墨南这两天的煎熬愧疚和后悔几乎将他淹没又撕碎，他多想躺在病床上的人是他自己，而不是宋芸。 自打认识宋芸，他从没见过这样虚弱了无生气的宋芸，在他的记忆里，宋芸一直都是充满活力的，她遇到任何困难都能完美解决，好似这个世上没有什么事能难倒她。 “喂，抱够了没有？”宋子奕忍无可忍。 齐墨南松开宋芸，这才想起子奕也在，麦色的肌肤上浮出一层薄红。 子奕哼了哼，“当我不存在是吧？”他瞪着齐墨南，“我把你当大哥，你却想当我姐夫，是不是？” 齐墨南笑，“你不想我当你姐夫？” 也不是不想，就是太突然了，一时没转过弯来。 宋芸逗子奕，“那你想让谁当你姐夫？” 子奕看了一脸紧张的齐墨南一眼，眼珠一转，摸着小下巴说，“我看司医生——” 不等子奕这话说完，宋芸先咳了起来，呛到了，差点没呛死。 “别胡说！”宋芸呛得脸色通红，“他马上就是你表姐夫了，可别瞎说。”那可是师父，她可从来没有这种倒反天罡的想法。 子奕不满，“我还没说完呢，你们瞎紧张什么？我原本就是想说司医生当我表姐夫挺好的，是你自己瞎想。” 聊不下去了，宋芸心累，“行了行了，我饿了，有没有吃的？” 齐墨南忙说，“我让何红军去给你打饭了，现在应该已经打好了，我去看看。” 齐墨南转身出去了，宋芸拿食指虚点着子奕，“小屁孩，故意的是吧？” 子奕吐了吐舌头，嘻嘻笑起来。 宋芸拉过子奕，“认真说，你真不想齐墨南当你姐夫？” 外头，齐墨南去而复返，正好听见宋芸问子奕这话，立即缩回了掀帐篷帘子的手，他也想听听子奕怎么说。 子奕挠头，“也不是不想，就是太突然了，我没想过会突然有姐夫。” 宋芸捏了捏子奕的鼻子，“那你现在想想。” 子奕认真想了想，笑着说，“如果我一定会有姐夫，那我希望姐夫是墨南哥。” 宋芸瞥了帐篷帘子那边一眼，笑问：“为什么？” “墨南哥是我见过的男人里长得最好看，最有男子气概的，只看外貌的话，只有墨南哥配和姐你站在一起，更何况，墨南哥对我们都很好很好，像最亲的家人一样好，我想和墨南一辈子在一起，咦，这样的话，墨南哥当我姐夫就太合适了，姐，你们什么时候结婚。” 宋芸无语，小家伙的脑回路真是变幻莫测，刚刚还说没想过，这才一分钟不到，就催她结婚。 “等爸妈平反，我们一家在京市团圆，我才会考虑结婚的事。”这话其实是说给齐墨南听的。 齐墨南听见了，并不觉得失望，他内心也是这样想。他也希望婚礼能在爷爷平反后办，风风光光的办。 最近他听到了一些消息，眼下的时局不会一成不变，就像宋芸之前说的，乌云将要散了。 齐墨南听到了他想听的，笑着掀开帘子进来，手里拿着饭盒。 “何红军刚刚送过来，正好在路上遇到他。”齐墨南将饭盒放在病床边的简易木板小桌上，“你先吃，我去给你装一壶热水来。”他拿起床头的水壶。 宋芸问：“你吃了吗？” 齐墨南摇头，“还没，何红军去打了，一会他带过来，我们一起吃。你饿了就先吃，不用等我们。” 宋子奕不满，“有没有在乎一下我？我也没吃饭呢。” 齐墨南失笑，“你的饭盒不是在你表姐那吗？她会给你带过来。” 说曹操，曹操到。白阮阮拿着两个饭盒进来，一进来就看见宋芸笑盈盈站在那，她惊得差点扔了手里的饭盒，随即就红了眼，冲上前抱住宋芸，“小芸，你吓死我了。” 白阮阮这几天都没睡好，白天又有做不完的事，整个人都憔悴了很多，现在见到宋芸好了，又有了精神，开始数落宋芸，“死丫头，你下次再敢这样，我就跟你绝交。就算你是军人，就算救人是你的责任，你也不能不顾自身的安危，去那么危险的地方，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姑姑和姑父怎么办？子奕怎么办？我怎么办？” “好了好了，我都答应你行了吧，这次是我不对，我错了，亲爱的表姐原谅我好不好？” 谁又会真的怪她呢，谁又舍得怪她呢。 白阮阮又用力抱了抱宋芸，松开她后仔细打量她的脸色，看起来还行，“你感觉怎么样？有没有让纪师父和司丰年给你看看？” 宋芸啧啧两声，“纪师父？你现在连师父都叫上了？说说看，什么时候办好事啊？” 白阮阮被宋芸闹红了脸，伸手拍了她一下，“别瞎说，没有的事。” “还说没有，你看看你的脸都红成什么样了。” 好在齐墨南出去了，不然白阮阮肯定更尴尬，“好了，我说还不行吗。” 宋芸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架势，一边的宋子奕也竖起了耳朵。 白阮阮咳了一声，红着脸说，“丰年说了，等这边的事结束，就跟我一起去京市见我爸妈，他要亲自向我爸妈提亲。” 宋芸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师父他竟然这么快就要去提亲了，行动力这么强的吗？ 看来一个人在遇到真爱之后，所有原则和自己定的规矩条件都可以抛之脑后。 宋芸握住白阮阮的手，“你和司医生都是很好很好的人，你们是我见过最般配的一对，我相信你们在一起会很幸福。” 第371章 家人在哪，家就在哪。 腊月二十九，搜救工作结束，接下来就是医疗和救济类的工作。 宋芸加入了医疗队，继续留在灾区给受伤的幸存者提供医疗援助。 白阮阮和子奕则继续留在分拣和分发救济物资的团队里。 也是在这一天，三辆卡车开到了灾区，带来了三大车救济物资，有粮食，有御寒的衣物，有更结实保暖的帐篷，以及整车全新的棉被。 整个灾区营地都在欢呼。 跟车领队拿着大喇叭喊，“这些救灾物资是京市食品厂副厂长白青峰同志捐赠的，大家一起感谢白青峰同志的义举。” 雷动的掌声在整个营区响起，所有人都在欢呼着白同志的名字。 白青峰从后头的吉普车上下来，和他一起来的，还有葛美琳和顾老太太，以及十三岁的白书亭。 白阮阮见到家人，立即跑了过去，“爸，妈，奶奶，书亭，你们怎么来了？” 白青峰看着瘦了一圈，但格外精神的女儿，笑着点头，“阮阮长大了，懂事了。”女儿原本就很懂事，只是性子比较天真烂漫，现在看起来好像成熟了一些。 白阮阮扑进母亲葛美琳的怀里，抱住母亲撒娇，“妈，我好想你。” “不想我吗？”顾老太太嗔怪着说。 白阮阮赶紧又抱住老太太，“奶奶，我想你都想得睡不着。” 老太太笑着拍了宝贝大孙女一下，忙伸着脖子四处看，“阮阮，小芸和子奕呢？他们人呢？” 白阮阮假装吃醋，“奶奶现在有了外孙女和外孙子，眼里都没有我这个宝贝大孙女了。” 老太太笑骂道：“跟谁会贫嘴了还，快点的，我外孙女和外孙子在哪呢？” 白书亭也好奇的张望着，爸妈天天赞不绝口的表姐，究竟是什么模样。 白阮阮说，“小芸现在忙着呢，在医疗帐那边给人治伤，一时半会结束不了，我给你们介绍子奕。”说完朝远处的子奕挥手，喊他过来。 子奕听见众人喊白青峰的名字时，就知道这是舅舅，现在见表姐喊他，赶紧跑了过去。 老太太一见到子奕就红了眼，“和青峰小时候真像。” 白青峰也激动地看着子奕，“那当然，这可是我亲外甥。”说着弯下腰，“子奕，知道我是谁吗？” 宋子奕点头，“舅舅。”说完又看向老太太，“外婆，舅妈。”最后看向白书亭，“你一定是表哥。” 白书亭一眼就喜欢上这个小表弟，模样长得好，说话也大大方方，有礼有节，身姿也是十分笔挺，看着就很让人喜欢。 “我叫白书亭，子奕，是熠熠生辉的熠吗？”白书亭问。 子奕摇头，“不是，是神采奕奕的奕。” 顾老太太上前抱住子奕，“我的乖孙，让外婆好好看看。” 葛美琳也十分稀罕这个小外甥，长得好看，嘴甜有礼貌，举止也大大方方的，实在很难让人不喜欢。 白阮阮问白青峰，“爸，明天就过年了，你们这时候来这里，肯定赶不回去了。” 白青峰说，“你奶奶说，家人在哪里，家就在哪里，过年就是要团圆，我们在这里团圆，在这里过年，不比冷冷清清的京市大院子好吗？” 白阮阮很感动，差点哭了。 短暂的相聚过后，白阮阮和宋子奕又要开始分拣和分发物资。 白书亭说要帮忙，结果没一会就累得直喘气。 宋子奕问他，“你平时不锻炼吗？” 白书亭摇头，“没时间锻炼。” 宋子奕不解，“那你平时都忙什么？” “读书，为了保住年级第一，我必须加倍努力。” 宋子奕恍然，“原来是这样，不过书亭哥，学习固然重要，但锻炼也很重要，你如果没有好的身体，等将来课业更繁重了，身体会吃不消的。我姐说过，身体是一切一切的根本，有好身体，一切皆有可能，如果没有好身体，所有都是徒劳。” 白书亭已经十三岁，他当然知道这个道理，可他只对学习感兴趣，实在提不起兴趣去干别的，这次要不是出门时爸妈不让他带书本，他这会估计已经在学习了。 白阮阮看了亲弟弟一眼，想了想，还是没将子奕同样是年级第一的事说出来，免得打击到亲弟弟。 人家子奕每天除了学习，还要干家务，还要练功，有时还要跟宋芸去山里采药打猎，也会在大院里跟小伙伴们玩，分给学习的时间并不多，但仍然是年级第一，无人可以撼动。 白书亭体力虽然不好，但他耐力好，累得不轻，却依然一直在坚持，直到将所有的物资都分发完。 白青峰提前预留了他们一家人要用的帐篷和物资，这会专属于他们白家人用的四个帐篷已经搭建好。 一家人用四个帐篷，多是多了点，但没有人会说什么，毕竟这些帐篷是人家自己带来的，不仅带了他们自家人用的，还带了三大车物资免费发放给所有灾民，就这，谁还会吃饱了撑得没事干去挑人家刺。 白青峰夫妻和顾老太太都回帐篷里休息去了，赶了两天两夜的路，属实累坏了。 宋芸正在给一个身上大面积擦伤的孩子换药，孩子情绪还算稳定，有一点疼，但他勇敢的忍住了，因为他的爸爸妈妈伤得比他更重，爸爸妈妈换药时没有哭，所以他也不哭。 “小勇真棒，太勇敢了，马上就好了，再坚持一下哦。” 不管是大人还是小孩，都喜欢宋芸给他们换药，宋芸动作轻速度快，让他们少受很多罪，而且神奇的是，只要是经由宋芸手换过药的伤口，总是比别人换的要好得快，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 给小勇换完药，宋芸悄悄塞了一颗亮晶晶的水果糖给小勇，“给你的奖励，不要告诉别人。” 小勇很高兴，紧紧攥着水果糖，用力点头，“谢谢宋医生。” 宋芸摸了摸小勇的头，“乖。” 这个帐篷里的伤患都已经处理过伤口了，宋芸提着药箱出去，路过李医生负责的医疗帐区域时，她听见一个女人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医生，求求你了，救救我女儿，她才十二岁啊，要是没了双腿，她以后怎么活，她要怎么办啊！求求你们，不要锯掉她的腿，救救她，我给你磕头，求你们了。” 第372章 我的疗法 听到这样撕心裂肺喊声的不止宋芸，刚忙完的纪元晖和司丰年也从各自负责的帐篷里钻出来，一齐看向李医生负责的那边。 纪元晖摘下口罩，朝李医生负责的帐篷走去，司丰年自然是跟上。 见到站在路边的宋芸，纪元晖喊她，“站那干嘛？过来一起看看。” 宋芸原本也是打算去的，当即快步走了过去。 三人掀开帐篷帘子进去，见到李医生正拼命扶着一个哭得快要晕厥过去的女人，不断劝慰着，可那女人显然伤心惊惧到了极致，根本听不进李医生的劝说。 “不是我不想给她治，实在是她的腿伤的太重，要是不截肢，到时怕是连命都保不住。” 女人听到这些话，越发的惊惧，可她身为一个母亲，实在无法接受自己的孩子被锯掉双腿成为一个残废，她受不了，也无法想象孩子要承受怎样的痛苦。 “而她这样的伤我这边也治不了，我可以帮你安排车，尽快送去市人民医院吧。”李医生的声音始终轻缓，她也很同情这对母女，可现实就是这样，她也无能为力。 纪元晖没管李医生和那个站不住的女人，径直走到病床前查看女孩的情况。 女孩是醒着的，但双眼无神，好似三魂七魄都丢了，一张脸惨白无人色。 宋芸也跟着过去查看，女孩的腿伤得确实很重，看样子已经是被倒塌的重物生生压成这样的，又延误了救援，导致双腿部分组织已经坏死。 正常情况来说，这样的伤几乎没有治愈可能，只能截肢保命。 可这个女孩才十二岁，大好的年华还没开始，如果就这样失去双腿，她以后在这样的社会里，要怎么生存。 听女人的哭诉，女孩的爸爸和弟弟都在这场地震中失去了生命，好好的四口之家只剩下她们母女两个，眼下又遇到这样的困境。 纪元晖看完伤叹了气摇头走开，宋芸补位上去，仔仔细细又检查了一遍，发现女孩双腿只是部分组织坏死，有些部位还是有触反的。 为了验证猜想，宋芸拿出银针在女孩伤腿上刺了两针做实验，确实看到了反应，当即心中便有了数。 “你做了什么？我的腿刚刚疼了一下，是你弄的吗？”女孩朝宋芸问，眼里满是希冀。自从被救出来，她的双腿就一直没有知觉，她知道自己废了。 可刚刚，她感觉到了一点点疼痛感。 宋芸朝女孩笑了笑，“你很幸运，你的腿并没有抛弃你。” 这是什么意思？女孩的心跳疯狂加速。 宋芸为她盖上被子，柔声道：“好好休息，从明天起，我来为你治疗，你的腿应该可以保住，但这前提是，你得有足够的体力来熬过最痛苦艰难的治疗。” 女孩的眼里再次聚起光芒，她很急切，很用力的点头，“我会的，我会听你的话，我不怕痛的。” 一旁的李医生和女孩妈妈也听见了宋芸的话，李医生不敢置信道：“宋医生，你在说什么？” 宋芸又重复了她的话，最后总结道：“她的腿伤得确实很重，多处组织坏死，正常来说确实是该截肢的，但我刚刚发现她有还部分组织没有坏死，也有触反，我想试试我的疗法，或许可以给她一个不一样的人生。” 李医生觉得她疯了，这种伤势，不管送到哪里去，结果都只有一个，截肢。 她正要反驳，却被纪元晖拉住，纪元晖说，“我相信宋医生，她的医术和你想象的不一样，她总是在创造奇迹，我相信这次也是一样。” 李医生还能说什么，只能闭上嘴，内心里依然不信。 女孩妈妈高兴坏了，对着宋芸千恩万谢，想跪下去给宋芸磕头，却被宋芸拽住。 宋芸可不是李医生，她拽住的人，别想动弹半分。 女孩妈妈也发现了，这个年轻漂亮的军医力气似乎很大，比一般男人的力气还要大。 既然病人被宋芸接手了，李医生没有多待，拿着她的东西离开了，还有很多病人等着她去治疗。 李医生走后，纪元晖和司丰年也走了，宋芸顶着母女俩灼热的目光，不好意思就这样走，于是打开药箱，拿了自制的药膏出来，给女孩的双腿重新上了药。 完事又仔细交待了一番，正式的治疗从明天早上开始。 女孩妈妈又是一番千恩万谢，站在帐篷门口目送宋芸离开，直到背影彻底消失才回到帐篷里，一脸兴奋地朝女孩说，“丽丽，你的腿有救了，你的腿保住了。” 丽丽也高兴，可心里还是有些担忧，真的能治好吗？真的能保住吗？ 宋芸回到自己的帐篷时发现，营地里多了很多帐篷，都是全新的，看起来质量比他们这边的要好一些，也在大一些。 是有新的赈灾物资送到了吗？ 拿着药箱回到她和子奕休息的帐篷，发现子奕还没回来，小桌上也没有子奕的饭盒，看样子中午都没回来吃饭。 也是，有新的赈灾物资送到的话，子奕和白阮阮需要分拣分发，会很忙。 她拿上自己的饭盒，打算去后勤那边看看有没有什么吃的。 距离后勤所在的区域还有几十米距离，她看见一个气质很与众不同的少年拿着两个饭盒从后勤分发食物的区域走出来，刚走没几步就被两个大妈拦住了去路。 她虽然距离少年和大妈有点远，但她耳力好，想听就能听见他们在说什么。 大妈朝少年说，“小伙子，我已经好几顿没吃饱了，饿得头晕眼花，你的吃食能不能分我一点？” 另一个大妈也说，“小伙子，我家小孙子已经两顿没吃了，饿得一直在哭，你能不能分我一点吃食？” 少年一听这话，立即打开了自己的饭盒，两个饭盒，一个装着米粥，一个装着馒头，“你们拿去吃吧，我还不饿。”刚说完不饿，少年的肚子就咕咕叫了两声。 两个大妈显然也听见了，但她们假装没听见，立即将少年饭盒里的馒头全部拿走，粥也倒进了她们自己的碗里，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 宋芸甚至听见两个大妈嬉笑着说少年是傻子，说什么都信。 ps：你们遇到过这种事吗？自以为做了好人好事，结果被人嘲笑是傻子。 “用爱发电”“用爱发电”“用爱发电” 第373章 防骗意识 宋芸走到少年面前，拉住少年的手腕，“带你去个地方。” 少年刚要说话，宋芸说，“嘘，安静一点，不然好戏都让你吵没了。” 少年一脸狐疑，但还是乖乖听话没有喊出声，任由眼前这个穿着军装的姐姐拉着他走。 宋芸拉着少年到了一个帐篷外停下，示意他别出声，又指了指他的耳朵，让他凝神听。 这时帐篷里传出略有些熟悉的声音。 “乖宝，奶又给你弄了吃的来。” “奶，怎么又是馒头稀饭，我想吃肉，馒头我都吃腻了，今天都吃五个馒头了。” 一个男人的声音响起，“妈，你又上哪弄的馒头？” “遇到个傻子，我一说三顿没吃，他就把馒头稀饭都给我了，怎么有这么蠢的人，别人说什么都信。”说着又教育孙子，“乖宝，你可不能像这种傻子一样，宁愿自己不吃，把吃食都给别人，太愚蠢了，不管啥时候，吃的用的都得紧着自己，不要去管别人死活，只管咱自己。” 少年听着这些对话，呆若木鸡。 宋芸拉着少年离开，走出一段路后，松开少年的手腕，拍了拍他的肩膀，温声道：“像这样的人只是少数，大多数人还是很真诚善良的。所以你要懂得去分辩，什么样的人能帮，什么样的人值得帮，你得心中有数。” 少年满眼迷茫，对他来说，这太难了，比学习难多了。 “没关系，你还小，这种事知道就行了，慢慢去懂，等你长大了，见识的人和事多了，自然就会懂。” 会吗？少年不知道，还是迷茫。 “走吧，我带你去打饭，你肚子都叫半天了。”宋芸笑着说。 少年有点不好意思，“谢谢！” 宋芸看了眼少年身上穿的衣裳，很新，像是刚做的新衣，再加上他与众不同的盖帘发型，整个人都透露出一股子与众不同的气质，“你不是这里的灾民吧。” 少年摇头，“我不是，我今天才来的，来这找我姐姐和表姐表弟。” 嗯？ 宋芸扭头，仔细打量眼前的少年。 先前没太注意，也没往那方面想，现在往那方面想了，再看少年的脸，就觉得特别眼熟，这长相，分明和表姐很像。 “你该不会姓白吧？”宋芸问。 少年惊讶，“你怎么知道？” “白书亭？”宋芸问。 “你知道我？”白书亭问完后猛的反应过来，脸上露出惊喜，“你是宋芸表姐？” 宋芸笑着点头，“是我，叫我芸姐就行。” 白书亭眼睛亮亮的，“芸姐，你和想象中的一模一样。” “哦？你想象中我是什么样的？”宋芸笑问。 白书亭一脸兴奋，“女英雄，漂亮的女英雄。” 宋芸被这小子逗乐了，“女英雄都是从天而降救苦救难的那种，我哪里像了。” 白书亭认真道：“你不像，你就是女英雄。你救了爸爸妈妈和姐姐，姐姐说你像仙女下凡似的突然出现在他们面前，你还给了能缓解爸爸病痛的神药，在我心里，你不止是女英雄，你就是女神。” 宋芸笑的合不拢嘴，“果然是y国回来的绅士，夸人都和别人不一样。” 白书亭也高兴，表姐似乎比他想象的更好，他特别喜欢这个表姐。 宋芸带着白书亭重新打了饭，尽管只有米粥和馒头，过惯好日子的白书亭依然吃得很香，可见白家的家教确实很好。 不管是白阮阮还是白书亭，都没有一般豪门世家少爷小姐的奢靡习惯，待人待事都保持着天真纯善，在豪门来说，这或许不是好事，但在宋芸来看，这样的性格很好，只是要加强防骗意识。 表姐弟俩吃过饭，白书亭带着宋芸去白家安置的帐篷。 白青峰夫妻和顾老太太已经起来了，白阮阮给他们打了饭，除了后勤做的稀饭馒头，还有他们自己带来的一些罐头食品，许是饿了，心情又好，一家人吃的都很香。 刚吃完，还没来得及收拾，白书亭的声音从外头传进来，“爸爸妈妈，姐姐，我带表姐来了。” 听到这话，最激动的莫过于顾老太太，在这里，目前就她一个人没见过宋芸，心里又期待又忐忑，怕这个从未谋面的外孙女不亲近她这个老太太。 帐篷帘子掀开，穿着军装的女孩走进来。 看到那张脸的一瞬间，老太太就泪崩了，根本控制不住。 太像了，跟青霞太像了，她和丈夫儿子一家离开京市前往港城时，青霞就是这个模样，她日日夜夜思念的女儿，就是这个模样。 “外婆。”宋芸看着泪流满面的老人，心里也是酸酸的，上前柔柔唤了一声，主动握住老人的手。 顾老太太反握住宋芸的手，一张嘴就泣不成声，根本说不出整话。 宋芸抱住老太太，轻声安抚了好一会，总算让老太太平复了心情。 老太太有点不好意思，接过儿媳递来的帕子擦眼擦脸，“看我，就知道哭，连句话都不会说。” 宋芸知道老太太一定是看见她的脸后想起了分离多年的女儿，一时情绪太过激动才会这样。 想起妈妈还在期待着和父母相见，她在心里叹了一息，“外婆，我妈她还不知道外公已经去世的事，我没敢说。” 提到这事，老太太的心就痛的不行，可人没了就是没了，再怎么难过也是无用。 “没事，到时候我来跟她说，她爸爸，你外公，走的时候没受什么苦，很安详，就是想你妈，很后悔当时没有强行带你妈走。” 宋芸点头，表示理解。 如果换成是她，她也会后悔。 “外婆，现在时局已经开始有所变化了，慢慢都会好起来。” 老太太点头，“我都听你舅舅说了，你爸妈现在能在那边教书，都是你的功劳，否则他们还不知道要吃多少苦头。” 宋芸说，“我只是尽了儿女的本分，也遇到了能帮上忙的贵人，很幸运。” 确实很幸运，如果不是许师长，一切不可能这么顺利。 顾老太太用力拍着宋芸的手背，心里的感激和欢喜无法言说，对眼前这个外孙女喜欢到了骨子里。 “外婆，过两天这边的事就要结束了，到时你们也别回京市了，跟我们去川省吧，咱们到川省过年，等过完年天气暖和些，我送你们去黑省和我爸妈团聚，好不好？” 第374章 重焕生机 老太太满心都想早点和女儿团聚，听到外孙女这安排，哪有不同意的，高兴的连声应好。 次日一早，宋芸来到断腿小姑娘的帐篷，女孩妈妈满眼殷切地看着宋芸，“昨晚上有车要送我们去医院，我们拒绝了，宋医生，你真的能治好丽丽的腿，对吧？” 宋芸说，“我没有百分百的把握，只能说她的腿还有一线希望，我会尽全力帮她恢复，至于最终的结果会是怎样，我不能给你打包票，希望你能理解。当然，如果你不信任我，想去医院治疗，我现在就可以帮你安排车子。” 丽丽妈赶忙摆手，“不不不，我相信你，我刚刚那话也没有别的意思，就是太紧张了，太担心了，宋医生你别介意。” 宋芸看着一脸慌乱的丽丽妈说，“我之前也不是没遇到过不讲理的病人家属，治好了说我用药太多太贵，没治好说我是庸医，治是错，不治也是错。我选择凭良心做事，希望你们也能凭良心。” 丽丽妈面色尴尬，她刚刚确实没有别的意思，就是嘴快那么一说，现在很是后悔，“是是是，我真不是那样的人，宋医生你放一万个心。” 宋芸心里有底，知道丽丽的腿最终会治成什么样，自然不怕医闹这类事。可要是换一个医生，碰上不讲理甚至心怀恶意的患者家属，被毁掉前途都有可能。 没有再纠缠这个问题，宋芸开始了治疗。 她只有两天时间，在这两天时间内，她的主要任务就是激活丽丽双腿机能，让那些濒临坏死的组织重焕生机。 一天时间里，宋芸几乎有大半天时间都在丽丽的帐篷里，不断的以针灸，真气导脉，推拿过穴，轮番给丽丽的双腿进行治疗，效果当然也是显着的，丽丽下午就恢复了部分知觉，母女俩高兴的抱头哭了半小时。 两天时间一晃而过，丽丽的双腿神经已经有大部分恢复了生机，宋芸安排了车子送母女俩去市医院，接下来的治疗在医院进行就可以，几乎可以说是万无一失，丽丽保住了双腿。 宋芸他们也准备撤离，后续的工作会由当地相关部门全面接手善后，他们已经超额完成了他们的使命和任务。 年初三，宋芸带着舅舅一家回到了家属院。 舅舅一家五口人，加上她和子奕，一共七口人，她的两间房肯定是住不下的，好在古老头那边还可以匀出一间房，挤挤凑合也能住，当然他们也可以选择住招待所，但老太太不愿意，她想和外孙子外孙女一块住，多在一起待待，也看看他们平时的生活。 老太太都可以接受挤着睡，其余人又有什么接不受不了的。 刚一到家，古老头闻风而来，人还没进堂屋，声音就先飘进来，“芸丫头，你可算回来了，你一走，那些药就像丢魂似的，全都萎了。我真的是服了，这草药怎么还认主人啊。” 古老头发着牢骚走进堂屋，见屋里多了好些人，愣了一下，“这几位是？” 宋芸忙给他们双方介绍。 得知是白阮阮的家人，宋芸的亲舅舅一家，古老头也很高兴，“我以前也是在京市开铺子的，你们白家的大名我可早就有所耳闻，说来也巧，你们去港城那年，我家也有亲戚去了港城，就是丰年他爸妈，可惜没能在港城闯出名堂来，还把命丢在了港城。” 说到丰年，白青峰的神色有些不自然。 在灾区两天，他已经见过了司丰年，女儿也向他坦白了她和司丰年在谈对象的事，小伙子是很不错，可他心里就是不得劲，怎么想都不得劲，像是心爱的至宝，就要被人抢走了，还不能说什么，难受。 还有那个齐墨南，和小芸之间也不像没事，虽然他没问过，小芸也没提，但他有眼睛会看，那小子看小芸的眼神明显不对，比司丰年看阮阮的眼神还黏糊。 想想就心痛，家里两棵上好的玉白菜，就这么不声不响的被外头的野猪给盯上了。 寒暄了一会，古老头把白青峰白书亭和宋子奕三人带走了，白青峰和白书亭住一间屋，子奕和古老头挤一间屋，宋芸和白阮阮睡一屋，老太太和儿媳妇睡一屋，正好解决。 小院彻底热闹起来，纪元晖司丰年和齐墨南一来，单吃饭都能坐两桌。 古老头巡视院里的草药时，发现草药又精神起来了，嘴里啧啧称奇。当然，他又不是傻子，心里也是有一些猜测的，只是宋芸没提，他自然也不会去问。 顾老太太一生养尊处优，家务活一窍不通，现在住进家属院，见到外孙女和外孙子家里家外一把手，还烧得一手好饭菜，心里又是高兴又是酸楚。这要是换成以前，她的宝贝孙子孙女，哪里用得着做这些。 她还发现，阮阮的变化也很大，成熟了很多，看待事情处理事情已经不像以前那么天真，有了自己的思考，还学会了做饭，味道虽然不如小芸和子奕做得好，但已经很不错了。 这样很好，至少她不用担心孙女以后嫁人了会被人欺负。 年初九，宋芸他们已经复工，宋子奕还没开学，在家待腻了，和白书亭一商量，两人决定坐班车去市里玩一天。 顾老太太有点不放心，一个小孩子，一个半大小子，再懂事也让人提着心。 偏偏白青峰这阵子正在接受治疗，又是扎针又是吃药的，小芸交待了不许他出门，就在家静养，葛美琳要照料白青峰，自然也是走不开的。 于是顾老太太喊来白阮阮，让她陪着两个小子去市里。 白阮阮已经好几天没见到司丰年，心里也惦记，想到去市里还能顺道去看看司丰年，也就欣然应下。 姐弟三个一出门就吸引了许多目光，实在是三个人长得都太好，哪怕穿的再普通，也让人忍不住看了一眼又一眼。 宋子奕跟宋芸去过市里，知道怎么坐班车，他年纪最小，一路上却都是他在领路。 到了市里，白阮阮先去了军区医院，可惜没见到人，司丰年和纪元晖出外诊了，说是已经出去两天，同事也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回。 第375章 老子就不赔 从军区医院出来，白阮阮的心总提着，眼皮也跳个不停，慌得很。 “姐，发什么呆，快走啊。”白书亭见姐姐一直在走神，拉了她一下。 白阮阮回神，张嘴就说，“你们说司医生他们会不会有事啊？” 宋子奕说，“不一定吧，出外诊本来就不一定当天能回来，有些地方远的，或病情复杂的，好几天不回来也是正常。” “是吗？”白阮阮好受一点，只有一点。 白书亭的眼睛四处张望着，一切都很新奇。和y国的繁茂完全不一样的街景，行人衣着也大多都是灰色蓝色之类的暗色调，整个画面看着灰沉沉的，但他就是能从这样的画面里，感受到蓬勃的生机，和y国的那种活力完全不一样的生机，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蓄力酝酿着，随时准备破土而出，这种感觉有点莫名其妙，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 肩膀突然被人撞了一下，白书亭皱眉扭头，看见两个穿着工装棉衣却流里流气的男人正上下打量他。 “小子，走路不长眼啊？你把老子撞伤了知道吗？”个子高些的男人朝白书亭喊，凶得很。 走在最前头的宋子奕折返回来，站到白书亭身边，“怎么了？你没事吧？” 白书亭摇头，小声说，“没事，碰到讹钱的了。”这种人他在y国见得多了，甚至有人离开几米远就倒下，说是被他吓到了，必须赔偿，否则就要告他之类。 因为他是华人面孔，因为他有钱，所以他就有罪，哪怕是他们雇的保镖也会被讹，遇到这种事，人家一告一个准，他都不知为这种事赔了多少钱，到了后来，他和姐姐只坐车出门，但依然还会有碰瓷汽车的人，这种事在y国司空见惯，他都已经习惯了。 白阮阮在国内待得日子长些，知道国内和y国不一样，这种事比的就是谁更横更厉害，要说告，对方根本不敢。 她站到两个弟弟身前，“明明是你走路不长眼，撞到我弟弟，我们没找你麻烦，你反倒找我们麻烦，世上可没有这样的道理。” “道理？”男人歪着嘴笑，“你跟我讲道理？”他眼珠子很不老实的上下扫视着白阮阮，虽然没动手动脚，但那下流的眼神也一样让人十分恶心难受。 白阮阮不怕他们对她动手脚，现在流氓罪判的很重，只要不是醉鬼，脑子没坏掉，就不会有人敢在大街上对女同志动手脚。 “怎么？你们是听不懂道理吗？”白阮阮问。 男人笑的很狂妄了，突然脸上的脸一收，眼神变得十分狠厉，“老子说你们撞了老子，那就是撞了老子，乖乖赔老子医药费，否则老子让你们有来无回。” 白阮阮被男人突然变化的表情吓一跳，脚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被宋子奕扶住。 白书亭也怕惹出什么事来，赶忙伸手去摸兜，不就是钱吗，爸爸说过，用钱能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 然而子奕这时站到了姐弟俩前面，他个子只有一米四，要和眼前的男人对视只能仰着头，“老子说不赔，你能怎么着吧。”宋子奕仰着头，插着腰，漂亮的脸蛋上挂着笑，人畜无害的天真模样，说出来的话却气死人。 男人怒极，伸手要打子奕耳光，两人离得又近，一伸手就能打到，吓得白阮阮和白书亭赶忙上前要帮忙，却见那个男人突然飞了起来，然后摔在了一米外的地上，疼的嗷嗷叫。 白阮阮和白书亭一脸懵，他们完全没看清宋子奕做了什么，更不知道那个男人是怎么飞出去的。 男人的同伴也吓了一跳，赶紧去将人扶起来，“怎么回事？你怎么摔的？” 男人疼的呲牙咧嘴，伸手一指，指着面前个头最矮的男孩，“这小崽子踢的，咱俩一起上，我今天非教训这小崽子一顿。” 两个男人，一个一米七三，一个一米七六，在南方来说，个子不算矮了，又是成年人，猛冲上去围攻一个一米四的小孩，这场面，别提多丧心病狂，路上的人看见了，谁不指着骂两句，可也知道这两个二流子不好惹，不敢过来帮忙，只敢远远站着看。 然而，令人揪心的一幕并没有出现，两个大男人连人家小男孩衣角都没碰上，就被小男孩三下五除二给打趴下了。 这次动手大家伙可都看清楚了，小男孩出手利落，力气很大，两个大男人根本不可能是他对手，一碰就飞，不是摔个狗吃屎，就是摔个大马趴。 摔了两三回后，两人再横也横不起来了。 宋子奕走到176男人身边，抬脚踩在男人背上，笑嘻嘻问：“还要老子赔吗？” “不要不要，是我们有眼无珠，是我们不识泰山，冲撞了祖宗，求祖宗高抬贵脚，放了我们吧。” 宋子奕的脚看似轻轻踩在男人后背，实则下了力的，踩得男人快要喘不上气，除了告饶，还能怎样，原本也是他们先挑事的，也是他们先动手，到哪说理都没用。 宋子奕见好就收，缩回脚，淡淡道：“以后再让我看到你们在大街上讹人，我见一次打一次，滚。” 两男人挣扎着爬起身，屁滚尿流的滚了。 这场纷争，从开始到结束，也就五分钟。 这五分钟，白阮阮和白书亭的嘴就没合上过。 白阮阮一直知道宋芸很厉害。 可她没想到，年纪还这么小的子奕也这么厉害。 白书亭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子奕，你怎么这么厉害？跟谁学的？” 宋子奕一脸自豪，“当然是跟我姐学的，我姐才厉害。” 白阮阮点头，深以为然。 白书亭问，“那你是不是天天要练功？” 宋子奕点头，“那当然，练功必须长期坚持。” 白书亭又问：“那你天天练功还有时间学习吗？会不会耽误学习？” 宋子奕摇头，“不会啊，学习能花多少时间，练功也花不了多少时间，我每天要做的事多着呢。” 白阮阮同情地看了眼亲弟弟，也不知道当书亭得知子奕的学习成绩后，会不会大受打击。 有了宋子奕的武力值，姐弟俩明显放松了很多，在市里逛了一会，买了点东西，在国营饭店吃了一顿，然后就回去了。 回到家属院，白阮阮一直心事重重，等到了下午，她给军区医院打了电话找司丰年，结果人还没回来，她的心就更慌了，等宋芸一回来，立即将这事告诉了宋芸。 “加上今天，出诊三天都没回来？”宋芸皱眉问。 ps：全家老少全部流感，屁股疼的好难受。 “用爱发电”“用爱发电”“用爱发电” 第376章 戴头巾的女人 晚上八点半，宋芸和白阮阮坐齐墨南的吉普车赶到了军区医院的职工宿舍。 几乎问遍了整个职工宿舍的人，都没人知道他们去了哪里出诊，还是一个年轻的男护士提供了一点有用的线索。 “那天我路过纪医和司医生的诊室，看到一个包着蓝花布头布的女人在纪医生和司医生的诊室里，之后他们就出诊去了，具体去了哪里我不知道，不过当时我看到王护士进了诊室给纪医生送酒精，不知道她有没有听到什么。” “王护士住哪间宿舍？”宋芸问。 “王护士不住宿舍，她上个月结婚了，住在她丈夫家，好像听她说过，她丈夫是灯泡厂的，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 于是宋芸他们又立即赶到了灯泡厂家属院，一路打听，总算打听到王护士家。 已经十点多，王护士早睡下了，宋芸拍响他们家门时，不仅惊动了王护士一家子，连隔壁的邻居都披着衣裳出来看情况。 开门的是王护士的婆婆，一打开门见到两个穿军装的，吓一跳，还以为出什么事了，宋芸赶忙开口，免得人家误会，“您别紧张，是这样的，我想找王护士问个事，我家人也在军区医院工作，出诊几天没回来，我们实在担心，又不知道他们去哪里出诊了，医院里也没有记录，找了很多人打听，有人说看到王护士给他们送过药，或许听到些什么，我就过来问一问，这么晚了，实在是打扰了。” 王护士的婆婆听到这话，明显松了口气，忙说，“没事没事，我这就去叫她。” 王护士已经起来了，也听见了宋芸的话，披着衣裳走到门边，问：“你们打听谁呀？” 昏暗的筒子楼道里，齐墨南举着手电筒，手电筒的光柱向上，落下的余光很均匀，既能让人看清他们，又不至于刺眼。 王护士认出宋芸和齐墨南，这可都是军区的风云人物，尤其是宋芸，时不时会被请到医院去帮忙，人长得又十分漂亮，听说已经是营长，真是让人羡慕。 “我知你，你是宋营长，你是不是要问纪医生和司医生的事？”她记得纪医生和司医生刚来医院时，这位女营长和这位最年轻的齐团长来看过他们好几次，还给他们带吃的。 宋芸点头，“是，有人看见三天前纪医生和司医生出诊前你进过他们诊室，当时有个戴蓝花布头巾的女人在他们诊室里，之后他们就出诊去了，再没回来过，我怀疑他们出事了，想去找他们，但诊室里没有留下线索，就辗转找到你这边，希望你能仔细回忆一下当时的情况，有没有听到有关于他们出诊地的线索。” 王护士一听是这事，惊讶的瞪圆了眼睛，“他们出诊还没回来？我还以为他们休假了。” 白阮阮忍不住问：“他们是出诊还是休假你们怎么会不知道？” 王护士解释，“是这样的，他们在医院是独立的中医诊疗部，自己做主所有的事，别人管不着他们，也不会去管他们。” 白阮阮想起司丰年好像说过这事，确实是这样，于是又说，“那你快想想，那天你有没有听见什么？” 王护士仔细想了想，还真让她想到一些记忆片段。 “我进去送酒精时，听见那个女的说病人情况很危急，让他们帮帮忙，愿意多出些诊费之类的，我离开时听到司医生让她写下地址，他方便登记医案和做记录，那女的说不会写字，也说不明白，但可以带他们过去，说出门坐九路班车坐到底，然后再走五里路就到了，叫什么洼什么村的。” 王护士暗骂自己当时怎么不多听两句，搞得现在连村子名都说不明白，耽误事。 不过对于宋芸他们来说，这些线索已经是很难得了，他们立即跟王护士道了谢，匆忙离开。 去班车总站打听过才知，九路班车是去丰县的车，坐到底再走几里路，说白了就是丰县那边的乡下村里，而且那个女人说的几里路，未必就真的是几里路，还不知道有多远呢。 眼下他们没有更多的线索，只能先过去再打听。 吉普车按着九路班车的路线行驶，开了两个小时才到丰县，此时已经是夜里两点半，整个世界一片漆黑寂静，路上别说人影，鬼影都没一个。 三人却不敢停歇，直接去了武装部，找武装部值班的同志打听王护长提到的关键字的村子。 “带洼字的村子这边有两个，一个是距离县城六里路的下沙公社那边的村子。一个是距离县城二十六里路的土寨子，那里有一个寨村，叫蓝洼村。” 宋芸想到一些关键信息，忙问：“你们这边的女人都喜欢戴头巾的吗？” 同志摇头，“没有，就土寨子里的女人才戴头巾，别的地方没人戴头巾。” 有了这个重要线索，至少可以帮他们少走一些弯路，三人没二话，决定直接去土寨子那边。又从武装部借了几个人一辆车，一来是让他们带路，二来也可以壮壮声势，谁知道那土寨子是什么情况。 乡村小路难行，尤其是开车，还是晚上，速度根本快不起来，只二十六里路，开了一个多小时才到。 这时已经是凌晨四点多，天色还是很黑，但有些人家起得早的，烟囱上已经开始飘出袅袅白烟了。 “前边就是土寨子。”前头车里的许同志伸出脑子朝后头的齐墨南喊。 齐墨南点头，示意他们往前开。 车子停在土寨子的寨门前，整个土寨门楼都是竹制的，此时寨门紧闭，看不清里头的情况。 许同志下车后走到齐墨南这边，主动说起土寨子的情况。 “这种土寨子里一般会有好几个村子一起聚居，你们要找的蓝洼村就在这个土寨子里，他们有专门负责守寨门的人，现在要叫门吗？” 齐墨南也从吉普车里下来，朝许同志点头，“叫门。” 于是许同志立即叫上他的两个同伴，一起去寨子门楼前喊门。 很快负责守门楼的人就出来了，披着薄棉衣，睡眼惺忪，“谁呀？大晚上的喊什么？” 第377章 土寨子 吉普车还没熄火，车灯亮着，守门的揉完眼睛总算看清了情况，立即就清醒了。 土寨子说是自治自理，那只是他们自厢情愿，加上当地官员懒得管他们寨子里的破事，只要不闹到眼前来，大多时候都对他们寨子里的破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不代表他们土寨子就真的拥有了自治自理的权力，见到穿军装的，开吉普的，他们心里还是会怵。 “怎，怎么回事？也什么事了？”守门的又不是傻子，这个时间点，两辆军用吉普，一群穿军装的，不可能没事。 宋芸走到最前面，朝守门的男人问：“你们寨子里有个蓝洼村？” 男人点头，“有的。” 宋芸又问，“我问你话，你最好老实回答，如果事后我发现你隐瞒或欺骗，那就是包庇罪，是要坐牢的。” 男人吓一跳，“究竟什么事啊？我要是知道，肯定告诉你们。” 宋芸问：“三天前，有两个市里来的医生跟一个头戴蓝花布头巾，自称蓝洼村的中年女人来了你们土寨子，两个医生一个是四十出头年纪，一个是二十出头年纪，都是男性，个子都很高，你见到没？” 男人赶忙点头，“见过见过，那天我还问鞠嫂子那两人是谁，鞠嫂子说是城里请来的医生，要给她家小闺女看病。” 宋芸握紧拳头，接着问：“后来他们什么时候走的？” 男人摇头，“那我就不知道了，我没看见他们走，也有可能是我不在的时候走的。” 宋芸看着男人说，“劳烦你带路。” 男人心里是不想去的，这种事，谁带路谁讨不着好，可他不敢说不去，看了眼几个身材高壮的男军人，他咽了咽口水，点头，“行。” 车子不能开进寨子，里头的路很窄，只能步行。 进了寨子才发现，这要不是有人带路，他们想要找到人，肯定会惊动很多人，耽误很多时间，寨子里弯弯绕绕的，不是十分熟路的，一个不小心就会走错路，一错就得绕好久。 “就是这家。”男人站在一栋竹楼前停下，不敢靠近竹楼，说话声音也小了很多，似乎对竹楼里的人十分忌惮。 宋芸用手电筒扫了竹楼一圈，发现这处竹楼比他们路上见到的那些竹楼要大许多。 “这家什么情况？”宋芸问。 男人却不肯多说了，推说肚子痛，赶着去茅房，溜了。 宋芸正想着要不要先和齐墨南翻进去探探再说，哪知还没等她张嘴，竹楼的院门就开了，一个戴着蓝花布头巾的中年女人走了出来，手里提着一个桶，桶里有骚臭味飘出，看样子是要去倒粪水。 女人见到自家院门口站着这么些人，吓一跳，“你们谁呀？站这干什么？”说着桶顺手就放下了，身体十分机警地往后退，伸手就要关门。 齐墨南几步上前，伸手抵住竹门，冷声问：“我们接到军区医院报案，有两位医生三天前到这边出诊，至今未归，我们是来调查这个案件的。” 女人的脸上有明显的慌乱之色，嘴上却说，“没有没有，你们找错地方了，我们家可没有什么军医，我也没去过什么军区医院。” 齐墨南用力一推，女人被狠甩了一下，差点摔翻在地。 门完全打开，齐墨南也懒得再跟她废话，人都进来了，直接搜不就完了。 宋芸和白阮阮立即跟了进来，后头的几个武装部同志也都一并进来。 女人见状，知道她自己是拦不住的，立即扯着嗓子喊，“当家的，快来人啊，有人闯进咱家里了，快来人啊。” 这一声声的嘶喊，立即唤醒了竹楼里和左邻右舍尚在睡梦中的人。 “分开找。”宋芸说。 齐墨南跟后头的三个武装部同志打了个手势，四人分成两组，迅速分开行动。 宋芸则带着白阮阮，“跟紧我。” 白阮阮心里是很紧张的，她从地上捡了根木棍紧紧抓在手里，跟在宋芸身后进了一间竹屋。 她们进的这间竹屋里没住人，堆了些乱七八糟的杂物，两人迅速退出，正准备去开隔壁竹屋的门，屋里的人先一步冲了出来，手里拿着木棍，二话不说，抡着棍子就朝走在前头的宋芸头部砸去，棍子砸向宋芸时，甚至有破空之声响起，可见这人用了多大的劲，这要是被砸中，不死也得去掉半条命。 然而棍子在距离宋芸头顶只有两公分时停住，纤细白皙的手抓住了棍子，轻轻一拽就将棍子拽到自己手里，反手就给眼前人一棍。 她打人当然不会毫无顾忌的打，她不会在这种事上给自己惹麻烦，但又能让自己打爽，让对方痛个够。 棍子打在高大男人的胸口，这一棍，至少断了三根肋骨，不致命，却能让他连呼吸都是痛。 男人的惨叫声划破漆黑的夜空，惊醒了周围更多的人。 又有惨叫声响起，显然是齐墨南那边也和人动手了。 宋芸抬手，往惨叫不停的男人后脖颈劈了一下，男人倒地昏迷。 “这种狠人，只有让他失去行动力，她才能放心，也才能继续找人。” 男人的屋里没有什么异常，宋芸和白阮阮继续找，接下来的两间屋子里住的都是孩子。 宋芸朝一个十一二岁，吓得瑟瑟发抖的女孩问：“来给你们家人治病的两个医生在哪里？” 女孩抱着被子抖个不停，拼命摇头不说话。 宋芸把目光转向一个六七岁，正睁着大眼睛好奇看着她的男孩问，“你来说，说得好我有奖。”说着从裤兜里一摸，摸出两颗奶糖。 男孩一见奶糖眼睛就亮了起来，他舔了舔嘴唇，开口说，“那两个医生被大姑奶抬回家去了。” 抬？ 宋芸心一沉，声音也冷了两分，“为什么要抬回去？他们自己不会走吗？” 男孩说，“他们喝了大姑奶给的汤，然后就睡着了，阿爸阿妈和阿爷阿奶他们就把人抬到大姑奶家去了。” 白阮阮脸都白了，短短一瞬间，她想到了无数个可能。 每个可能都让她心惊胆颤到无法继续思考。 宋芸听见有脚步声急匆匆朝她们这边赶来，她又问：“你大姑奶家在哪？” 男孩说，“大姑奶家在族长爷爷家隔壁。” 第378章 执行任务 宋芸将两颗奶糖丢给男孩，男孩赶忙抓在手里，这时有好几个人冲进房间，男孩和女孩立即缩进了被子里。 宋芸转身，面向举着火把冲进来的四个男人。 火把一进来，昏暗的房间立即亮如白昼，宋芸关掉手电筒，抬头看向火把上方，空间还足够，不然真怕这火把将竹楼给点了。 四个男人显然是左邻右舍赶过来帮忙的，见到穿着军装的宋芸时都是一愣，一来是对方穿了军装，二来是对方是个年轻女孩，还很漂亮。 站在最前头的中年男人收敛了脸上的厉色，用尽量和缓的声音问：“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闯到寨子里来，还打伤了勇哥。” 宋芸从兜里掏出军官证，在他们眼前一晃，“我是川省军区第一特战队副队长，我姓宋，我们来这里执行公务。” 男人皱眉，“执行什么公务？” 宋芸说，“我们接到举报，军区医院的两位医生被你们这里的一位鞠姓女同志请到这边来出诊，三日未归，音讯全无，我们奉命来这边找寻失踪的两位医生。” 男人一听是这事，眼神微闪，又和身后的人对视了一眼，随即说，“你说的那两个医生我知道，那天他们过来给阿苹看病，最多待了半个小时就走了，早就离开了我们寨子。” 另一人接话，“是啊，他们早就走了，如果没回去，有没有可能是去了别的地方出诊。” 宋芸也不反驳他们，直接问：“你们寨子的族长住哪里？” “你找族长干什么？这事族长可不知道。” 宋芸扯了扯唇角，“你们慌什么？我就是例行公事，找你们族长问几句话，这都是必须要走的流程。” 这时齐墨南他们也过来了，齐墨南挤开那几人，走到宋芸面前来，朝她摇了摇头。 宋芸朝齐墨南说，“你来的正好，我们正打算去寨子的族长家问几句话。” 齐墨南便知宋芸应该是有了什么线索，当即扭头朝举着火把的男人道：“带路。” 男人没动，眼神闪烁，似乎是在犹豫。 齐墨南说，“你们不带路也没关系，我一家家问过去，总会找到。” 想到全寨子人都被惊动，人多嘴杂，再被那些不知轻重的人漏出一两句什么来，岂不是更糟。 男人自以为做了更好的选择，当即开口，“好，我带你们去见族长。”趁着天还没亮，那些多嘴多舌的妇女和不知事的娃娃们还没起来，赶紧带他们去族长那边走流程，把人打发走。 一行人走出屋子，头上包着蓝花布头巾的女人冲了过来，拦住他们的去路，“阿金，你带他们去哪里？你疯了吗？” 阿金朝女人使眼色，“鞠嫂子，这些同志是来执行公务的，要去跟族长问几句话，走流程，然后就回去了，你别挡道。” 鞠嫂子一听这话，脸有疑色，但见阿金一脸笃定的模样，终是没有继续拦着，慢慢挪到边上去。 两个老爷举着棍子冲出来，原本是打算大战一场的，听到阿金这话，也都慢慢放下了木棍，但脸上的警惕之色没消，对视一眼后，决定跟着一起过去。 宋芸手里捏着石子，原本打算出手的，这会见女人识趣的让了路，也就缩了手，暂时还是不要节外生枝，先把人找到再说。 族长家住的竹楼离这边不远，只不过要拐好几个弯。 “到了，我来叫门。”阿金举着火把走到竹楼篱笆院门前喊门。 宋芸趁机对齐墨南低语了几句。 齐墨南点头，往后退了两步。 最后跟阿金进族长家的，只有宋芸和白阮阮，齐墨南和三个武装部同志再次兵分两路去左右隔壁找人。 阿金见原本跟着的人突然不见了，问：“你的同伴呢？” “人有三急，找地方方便去了。”宋芸说。 阿金面露疑色，显然不信，哪有四个人一起去方便的，没等他多想，拄着拐杖的白发老头走了出来。 “阿金？出什么事了？” 阿金赶忙上前将情况说明，一边说一边和白发老头挤眉弄眼的。 宋芸一脸无语，当她瞎是不是。 老头从始至终面无表情，但宋芸能从老头眼里看出怒意。 只是这怒意是针对谁的，就不得而知了。 阿金说完后，老头朝宋芸点了点头，“这位同志有什么要问的，尽管问，鞠某人定然知无不言。” 宋芸自然不会跟他客气，同时她也想知道这老头有没有参与这些事。 “鞠同志，我们军区医院的两位医生来这边出诊，这事你知道吗？” 老头点头，“知道。” “那他们现在人在哪里，你知道吗？” 老头看着宋芸，没做声。 宋芸扯了扯唇角，“看样子是知道。” 老头抓着拐杖头的手紧了紧，叹了口气，“我一个糟老头，走一步喘三声，鲜少出门与人交际，哪会知道这些，你问错人了。” “我有没有问错人你心里清楚，你身为族长，若知情不报，甚至 参与包庇，到时问责判刑，必然有你一份。” 阿金吓一跳，脸色剧变，“你们什么意思？什么问责什么判刑？你在这吓唬谁呢？我不是都告诉你了，那两个医生早就走了，他们要是出了什么事，跟我们可没有关系。” 宋芸不理阿金，眼睛只盯着老头，“是吗？鞠族长。” 老头苦涩一笑，“我虽是族长，可你也看到了，这寨子这么大，人这么多，我一个糟老头，哪里事事都能管，也不是人人都听我的话。” 宋芸早就看出来了，这老头不是个简单的角色，厉害得很，说话滴水不漏，既没有在族人面前放下身格出卖族人，也没有说出什么能让他牵连进这桩案子的一字半语，从始至终他都游离于事件之外，到时一句毫不知情便能全数推拖干净。 阿金后知后觉意识到不对劲，又想到刚刚明明跟在他身后的四个穿军装的男人同时不见了，心里登时有不好的预感往上蹿，下意识转身要走，却被宋芸拦下，“去哪呀，阿金同志。” 阿金心急如焚，伸手就要推开宋芸，却被宋芸抓住胳膊一扯一扭，直接给卸了。 这时右边的竹楼里传出惊叫声。 ps：大师兄，师父被妖怪抓走了。 “用爱发电”“用爱发电”“用爱发电” 第379章 寨民 惊叫声后，是两短一长的哨声。 宋芸立即拉着白阮阮往右边的竹楼跑。 这是她和齐墨南事先约定好的信号，找到人后，立即吹两短一长的口哨。 阿金也一起追了过去，他脸色很不好，冲出族长家的竹楼时，他大声吆喝了两声，那些原本躲在家里观察情况的寨民们立即走出了各自的竹楼，朝族长家这边聚来。 老族长站在院子里，眉头紧皱，突然抬头看着已经开始泛白的天空，长叹一息，转身回了自家竹楼，吩咐家里人闭紧门户，不要出去。 这时宋芸已经冲进了隔壁竹楼院里，竹楼里传出打斗低骂以及尖喊声，乱糟糟的。 宋芸自从服用过高级营养液后，五感的感知提升了很多，这应该就是所谓的基因优化。 她凝神细听，很轻易就捕捉到司丰年和纪元晖的声音，两人的声音十分虚弱，两人在交谈，说听见了齐墨南的声音，他们努力想呼救，却因嗓子干哑而喊不出声，正急得不行。 宋芸带着白阮阮，循着声音找过去，在竹楼下边的猪圈里找到了被绑着手脚丢在草堆里的纪元晖和司丰年。 两人见到宋芸时，眼睛都红了，差点哭出声。 天知道他们这三天是怎么熬过来的，还以为这次彻底栽了。 白阮阮见到司丰年的惨样，眼泪一下就涌出来，又想到现在的处境，不是哭的时候，赶紧擦眼泪，却越擦越多。 司丰年见白阮阮这模样，心暖又心疼，“阮阮，别哭，我没事。” 白阮阮的眼泪越发汹涌，手里也没力，解不开绑在司丰年手脚上的绳子。 “我来。”宋芸已经割开了纪元晖手脚上的绳子，转头给司丰年也割开。 两人的手腕和脚腕早就破了皮，鲜血染红了一截麻绳，再加上两人青肿的脸，大冷天只穿了单衣，身上还有鞭痕，简直触目惊心。 宋芸面色冷沉，咬牙道：“先跟我走，这件事没完。” 走出猪圈，齐墨南和一位武装部的同志也从竹楼里出来了，齐墨南扶着那位同志，看样子是受了伤，难怪耽误了这么久。 齐墨南见宋芸已经纪元晖和司丰年救出来，也松了口气，他刚刚吹响口哨，一来是同行的武装部同志被人偷袭受了伤，二来是他在竹楼里发现了司丰年和纪元晖的衣服，知道人肯定就在这家，这才吹响口哨喊来宋芸。 “伤哪了？”宋芸问齐墨南。 齐墨南看了扶着的同志一眼，沉声说：“被敲了闷棍。” 宋芸拿手电筒照了一下，见这位同志面色看着还行，应该是脑震荡，没有别的外伤。 这时左边竹楼的两个同志也赶了过来，众人会合，正准备商议接下来怎么办，就见阿金举着火把走了进来，在阿金身后，跟着溩泱泱一片人，有人举了火把，也有人拿着手电筒，多是青壮年，所有人都怒目瞪着宋芸他们，一副要跟他们大干一场的架势。 齐墨南看着阿金，“你们要干什么？” 阿金也看着齐墨南，眼里是凶厉之色，他吼道：“这里是土寨，我们是寨民，寨里的事归我们自己管，你们管不着我们。现在你们打了我们土寨的寨民，就别想这么轻易的离开。” 齐墨南轻嗤，“真当自己是什么土皇帝了，可笑。我告诉你们，只要你们生活在华国这片土地上，你们就归华国政府管束，只要你们敢做违法乱纪的事，华国所有的法律都适用于你们，土寨子，从来都不是法外之地，不信你们就试试。” 几个武装部的同志面露惊色，他们是本地人，知道这土寨子里的人都团结得很，一呼百应，他们现在人少，怎么可能是这么多人的对手，应该先服软的，先离开这里，多调集些人手再过来惩治他们。 齐墨南原先也是这样想的，他当然也不想跟这些人发生什么集体冲动，毕竟他们人少，虽然打得过，但也很费体力，没必要。 可这些人明显不给他这个机会，非要这时候过来跟他们硬刚，那他这个特战队的队长，自然没有认怂的道理。 更何况，纪元晖和司丰年他们是一定要带走的。 阿金举着火把，扭头看了眼隔壁竹楼，族长家门户紧闭，明显是不想参与这事，他心中暗想，这次事后，他在寨子里的威信就能彻底立起来，下一任族长非他莫属，所以这事一定要办得漂漂亮亮的。 阿金往前一步，大声喊：“我们祖辈世世代代生活在这寨子里，一直以来都是自治自理，跟外头的谁都没关系，我们有我们的规矩，你今天打了我们寨子里的寨民，只要你们跪下磕头认错，我们就不为难你们，这两个人也让你们带走。” 宋芸听得都烦，“要打就打，少说废话，浪费时间。” 阿金被宋芸这一激，也是血气上涌，一挥手，外头的寨民们疯狂涌进来。 一开始他们见到是穿着军装的，心里也怵，并不想跟这些人动手。 可阿金说的也没错，他们寨子世代都是自治自理的，这些年却总被外头的人教育这，教育那的，烦都烦死了，这次要是不立下规矩，以后是不是谁想进来做什么都可以？ 为了寨子的以后，寨民们纷纷亮出了自己的拳头和带来的家伙什，朝齐墨南他们冲去。 “你们站我后面。”宋芸将白阮阮拉到身后，又让纪元晖和司丰年也都避到她身后，接着抬脚，一脚一个，只要靠近她的，全部踹飞。要是有绕路试图突击她身后的，甩手就是几粒石子扔出去，一时间，小小的竹楼院里惨叫声震天。 阿金发现，平时看着都十分勇猛的寨民们，竟连人家一个小姑娘的身都近不了，更别提给人家一点教训。 倒下的人越来越多，后头的人又不是傻子，自然不敢再不管不顾的往前冲，都开始往后缩。 宋芸正要说话，突然听见一声枪械上膛的声音，她目光如电，立即锁定了方向，那黑漆漆的枪口对准的正是她身侧的齐墨南。 这时那人已经扣动了扳机，她甚至听见子弹冲膛而出的声音。 第380章 胳膊拧不过大腿 宋芸本能伸手一推，将齐墨南推开，子弹几乎是擦着齐墨南肩膀掠过，‘砰’的一声击中齐墨南身后的竹屋门。 与此同时，宋芸手中的石子已经飞出，准确无误地击中那支枪口，在石子击中枪口的瞬间，扳机再次扣动，而这次，子弹没能顺利飞膛而出，而是炸在了膛口，一声惨叫从对面竹楼上的窗户边响起。 齐墨南和两个武装部的同志立即冲向那间竹楼，很快将一个满面鲜血淋漓，手也被炸的皮肉翻飞的男人带了出来。 全场一片寂静，那些本就不敢往前冲的寨民再次后退，脸上露出惊讶以及后悔之色。 隔壁竹屋里的老族长虽然没露面，却一直听着外头的动静，在听见枪响声时，他就闭上了眼，嘴唇蠕动，轻声低喃，“完了，彻底完了。” 齐墨南不仅带回了因炸膛受伤的人，还带回了一把步枪，以及子弹若干。 阿金的面色十分难看，眼里满是挣扎，似乎在做着什么艰难的决定。 他很想博一把，可看看倒下的人，再看看不断后缩的人，最终又泄了气。 胳膊终究是拧不过大腿的。 寨子里没有电话，宋芸让武装部的同志去附近大队里打电话，把这事上报。 天天嚷嚷着要自治自理的土寨子里有步枪，还有不少子弹，这不是小事。而且他们目前只发现了一支枪，那寨子里真的只有一把枪吗？ 很快，武装部，公安局，以及军区那边，都派了人来，直接将寨子给围了。 宋芸和齐墨南留下协助，白阮阮陪纪元晖和司丰年去公安局做笔录，说明事情原由，与绑架案件相关的人也全部抓到了公安局，一通审问下来，事情很快就水落石出。 起初那个鞠婶子确实是去找大夫给她小女儿治病的，她小女儿得了怪病，四处寻医问药都没能治好，后来听人说市里的军区医院来了两个中医，专治疑难杂症，医术很好，她就去打听。 纪元晖一听是怪病，别人都治不好，他立马就来了兴趣，连地方都没打听清楚就带着司丰年一起去出诊，等到了县里才知道地方有多远，他当时就像是被胡萝卜吊着的驴，一心想知道是什么样的怪病，就没管那么多，闷头跟着鞠婶子走，到了寨子里，他才感觉到后悔后怕，可人已经来了，没有回头路，只能闷头干。 看过病人后，发现不是什么疑难杂症，就是被之前的土大夫给误诊了，还有得救，他给扎了针，效果显着，还给开了方，让他们给孩子按时吃药，一个月就能好到七七八八。 师徒俩忙完要走时，鞠婶子家里来了客人，说是鞠婶子的小姑子，也住在寨子里，听说家里请了医生来出诊，也想蹭个脉。 蹭个脉而已，纪元晖和司丰年自然不会那么小气，搭完脉，没什么毛病，纪元晖和司丰年要走，那小姑子端来两碗凉茶给他们喝，说是寨子里的规矩，客人走时必须喝一碗寨子里的特色凉茶。 许是那小姑娘长得太慈眉善目，为人又客气热情，加上确实渴了，两人将宋芸之前的告诫一时忘到脑后，就给喝了。 然后再醒来时，人已经在那小姑子家里。 原来那小姑子是个寡妇，早年丧夫，养了一子一女，现在子女都大了，她一个人寂寞，想找个男人过日子，寨子里有不秒少她的相好，可都只适合耍耍，真要一窝过，她是瞧不上的。 鞠婶子带两个医生进寨子时她正好瞧见，一眼就相中了气质儒雅的纪元晖，还是个医生，长相气质职业样样都拔尖，她自知这辈子想再遇到这样的人很难，就起了这心思。 至于司丰年，她打算让司丰年做女婿，正好女儿到了出嫁的年纪，她也不舍得女儿嫁给寨子里的光棍去受苦。 可她没想到，纪元晖和司丰年的反应那么大，抵死不从，软硬不吃，她只好将人先关进猪圈里，想着饿个两三天，到时饿狠了，自然什么都会肯。 至于怕不怕事情败露招来公安，她当然不怕，这样的事寨子里以前又不是没干过，从没出过事，外头人进来寨子想找人，那是难如登天，加上寨子里的人团结，就算知道这事，也不会说出去，根本不可能被人找到。 偏偏，这次栽了，栽了个大的，牵累了整个寨子。 宋芸和齐墨南那边也有了进展，搜出了不少枪支弹药，审问后得知这些枪支弹药是以前在山里一个山洞里捡的，这也是他们寨子敢扬言自治自理的底气之一。 至于寨子最后会怎么处置，就不是宋芸和齐墨南该操心的，他们协助公安将人全部控制，并搜出所有枪支弹药，再将所有犯人押送到公安局后，他们的任务就算完成。 谁能想到，出来找个人，还能扯出一桩这样的奇案。 纪元晖和司丰年路宋芸回到家属院后还在后怕，这三天的经历让他们刻骨铭心，给他们上了一堂现实安全教育课。 甚至，军区医院，以及人民医院都拿他们这件事做了全院通报及教育示范，当然是反面教材。 不过哪怕吃了这么大的亏，也依然没有浇灭纪元晖继续完善疑难杂症手册的决心。 遇到需要出诊的疑难杂症他还是会去，只是不会再像上次那么大意，他会做好详细的出诊记录，确定出诊地址在可接受的范围之内，并将去向告知医院同事。同时也将跟着宋芸学功夫的事提上日程，之前一直说要学，但因为医院工作太忙，就一直搁置，现在他们决定不管多忙都要学，哪怕练不到宋芸这么厉害，至少也能自保。 宋芸觉得，纪元晖的想法和选择是没错的，如果换成是她，她也一样，路本来就是这样走的，总不能因为在行走的路上摔了一跤，就觉得走路是危险的，以后都不走路了。 土寨子事件本就是稀罕的个例，又不是天天能遇到这种人，也不是人人都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做这种事。 元宵过完后，天气逐渐暖了起来，院里的草药也长得越发喜人，每天都是新的姿态，古老头稀罕的不得了，只要有时间就围着这些草药转悠，恨不得晚上睡在草药地里。 第381章 收获 许师长听说宋芸把他父亲留下的药种子种出来了，也特意来看了两回，许是睹物思人，许师长这样的硬汉，看着小药田里那些迎风展叶的草药时，眼睛竟然红了。 小药田里有两味药正是治疗白青峰癌症要用到的主药，为了不耽误治疗时机，宋芸悄悄给那两味主药加量施肥，几天就能消耗一管营养液，为此她经常悄摸出去赚星币，只是附近的羊毛都被她薅遍了，想要多赚点星币填补上次买高级营养液的亏空实在困难，于是她打算独自去西秦山一趟。 现在星币余额只有三千二，没有五千星币的余额她心里就一直发慌，必须把余额搞上去，要是再遇到上次地震灾区那样的突发情况，她连保命的机会都没有。 宋芸去西秦山这天，她谁也没说，悄悄去的，不然这个要跟，那个也要跟，身边一直有人，她根本施展不开，想赚星币难上加难。 这次她一个人，决定往深山去，外围能薅的羊毛虽说没薅遍，但也不能搞得太明显，深山就不一样了，本就没人去的地方，多一棵树少一棵树都无所谓，连树坑都不用填。 这次的主要目的是赚星币，她就一心干这事，除非遇上她很缺的药草，否则她都不带多看一眼的。 深山里的草木更繁盛，尤其现在刚开春，四处可见点点新绿，看着很是喜人，没交易过的树木也很多，很快就赚了五千多星币。 宋芸忍不住感慨，“还是交易这种大树划得来，一棵就是好几百，真爽。”想想自己平时在家属院附近赚的那点可怜星币，一种野草才十五星币，一株草药也才三十星币。 除了收获了大量星币外，宋芸还遇到两只试图攻击她的野牛，好家伙，送上门来的星币和牛肉，一只野牛立即交易了，换了一千星币，另一只野牛当场宰了，分割了野牛身上能吃的肉，存进储物格里。 回去时，星币余额从三千二变成了九千八，还有三百斤牛肉，几十个野鸡蛋，六只野鸡，五只野兔，收获比带子奕和古老头一起来时更多。 当然，这些东西她暂时没机会拿出来，以后慢慢找机会拿出来。 三月初，白青峰的病情已经彻底稳住，整个精气神和之前完全不一样了，看不出是个病人，还长胖了些，葛美琳和顾老太太见到他每天都在变好，都高兴的不得了。 葛美琳总跟老太太念叨，说回国真是回对了，哪怕生活物质上不能和y国比，可她踏实，每天都很踏实，睡得着，吃得香，气色变好了很多，人都显年轻了。 顾老太太也一样，自打住进家属院，自打眼见着儿子一天天好起来，她的心病也好了，人也看着年轻许多。 其实变化最大的，是白书亭，他暂时没有上学，每天在家自学，但不像以前在y国时那么沉迷学习，对什么事都不上心，他开始对身边的事感兴趣，尤其喜欢和子奕待在一起，子奕干什么他就干什么，还跟着子奕学了两个菜，知道了韭菜和葱的区别，认识了小白菜和大白菜，学会了打弹弓，也在跟着子奕学掷石子，子奕说，他就是从掷石子开始的。 三月九号，宋芸从营区回来，带回一个好消息。 “我请了半个月的假，明天咱们就回黑省，我刚刚在传达室给爸妈打了电话，他们特别高兴，说会把屋子都打扫好，等着咱们过去。” 老太太高兴的差点哭出来，她一直盼着这天，可又不敢说，孩子每天都很忙，她不想给孩子添麻烦。 老太太一晚上没睡着，除了收拾要带到黑省去的东西，就是想着要怎么跟青霞说她爸爸已经没了的事，一会高兴，一会伤心，辗转反侧一晚上。 葛美琳跟老太太睡一个床，自然也没睡好，早上起来眼下都是青的。 好在宋芸使用了她和齐墨南的特权，给买的卧铺，婆媳俩在车上可以补觉，倒也没受多少罪。 这次齐墨南有任务，没能跟他们一起回黑省，但他给齐老爷子准备了一大包东西，让宋芸带回去。 宋子奕请了半个月假跟着一起回来了，反正他自己学也是一样，不会耽误他考年级第一。 三月十三号下午，宋芸拖家带口回到了青河村。 白青霞估摸着他们下午到，下午没去上课，让李丽芬替她，她一下午就守在村口，伸着脖子不停张望。 当一辆拖拉机出现在她视线里，由远而近，她的心就砰砰砰狂跳起来。 那天通电话时，她说让老张头去县里接他们，小芸说不用，她说到时会找拖拉机帮忙送过来，应该就是这辆了。 拖拉机在村口停下，她激动的手都抖了。 当看到头发已然花白的母亲被大哥扶下车时，她的眼泪就像决堤的河水般涌出来，千言万语在这一刻哽在喉咙口，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妈。”白青霞上前，抱住年近七十的母亲，哭的不能自已。 顾老太太也是一样，一边轻捶着女儿后背，一边泣不成声，还时不时埋怨两句，“让你跟我们走你不走，你知道我这些年是怎么过的吗？妈想你想的心都快烂了。” 白青霞听着母亲的埋怨，眼泪越发汹涌。 哭了好一会，在宋芸的安抚下，白青霞总算止住了哭，擦了眼泪和白青峰葛美琳，以及白阮阮姐弟打招呼寒暄。 说着话她突然反应过来，“爸呢？爸怎么没来？” 场面陷入寂静，白家人都沉默不语。 白青霞这个年纪了，不再是天真的小姑娘，一看这情形，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眼泪再次汹涌而出，她捂着胸口，伤心的喘不过气来。 宋芸赶忙拿了一颗舒缓心悸的药给她吃，怕她厥过去。 顾老太太不想在外头说老头子的事，周围已经聚集了一些村民，正竖着耳朵听他们说话。 “青霞，先回去安置，你爸的事，等下再说。” 白青霞点头，缓了心情，扶住老太太，一起往宋家小院走。 老太太听说过一些下放人员住牛棚的悲惨故事，虽然知道女儿女婿沾了小芸的光，在这边乡下过得还行，不至于受欺辱和干重活，但也没想到，女儿女婿住的地方这么好，比她想象中好太多。 ps：感染了流感还在坚持码字，爱我就给我“用爱发电”的鼓励。 第382章 女儿董事了 白青霞见母亲进小院后那一脸诧异的模样，忍不住自豪的说起宋芸下乡来这边的事，从宋珍珍突然查到她的身世说起，有些是听子奕说的，比如宋珍珍将子奕丢给京郊乡下农户，她拿着他们给三个孩子的钱独自回亲生父母家，然后联合亲生父母家的人欺负宋芸。 好在宋芸果断，直接和那家人脱离了关系，通过丽芬得知了子奕的事，立即将子奕给救了回来，之后又得了丽芬妈妈的帮助，插队到青河村，之后的事就都是她知道的。 “妈，你是不知道，小芸出现在我面前时，我有多震惊。也是小芸来得及时，那时我得了病，要不是小芸，我估计活不成了，宋浩那时身体也差，这边冬天又冷，牛棚那样的坏境，要没有小芸帮衬，就算没得病也熬不过去。” 白青霞对着母亲，似乎有说不完的话，她将宋芸和他们相认后做的那些大大小小的事都说了一遍，听得老太太都入迷了。 这个外孙女，比她以为的还要更优秀一百倍，一万倍。 说完女儿的事，宋芸和子奕正好把白青霞提前准备的梨汤端到堂屋来，给每人都盛了一碗。 “妈，你以前最喜欢喝梨汤，我特意托人买来的梨，一大早就起来煮上，一直温着，你快尝尝。” “好，好，我女儿懂事了。”老太太既然欣慰又心酸，女儿的懂事，也不知是受了多少苦才学会的。 白青霞煮的梨汤显然没有以前家里厨师煮的味道好，但顾老太太喝着却甜润进了心里。 喝完梨汤，白青霞红着眼看着已经不再年轻的母亲，颤声问：“妈，我爸他——” 老太太放下碗，叹了口气，“你爸走时还在念叨着你，很后悔当初没有强行带你去港城，他最不放心的就是你。”实在不忍见女儿伤心的模样，老太太又说，“你爸走的时候很安详，没受什么苦，得了病也是没办法，人各有命，你就当他提前去享福了吧。” 话虽这么说，可想到疼爱自己的父亲没了，白青霞的眼泪根本止不住，母女俩又是抱头一顿哭。 宋芸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心里也难受，就干脆出了堂屋，去厨房看看有什么菜，爸爸和丽芬都没下工，她想先把晚饭做了，等爸爸和丽芬下工回来，就能直接开饭。 子奕和白阮阮姐弟都来帮忙，人多力量大，洗菜的，切菜的，烧火的，掌勺的，分工明确，速度自然也就快起来，四菜一汤很快就烧好了。 下午五点，青河村小学放学，宋浩和齐老莫老以及杨丽芬四人急匆匆回来，见到白家人自是一番热情的寒暄，尤其宋浩，见到已然年迈的丈母娘，又听闻老丈人已然不在的消息，竟也哽咽不成声，对着顾老太太及白青峰好一自责懊悔。 世人都以为是他受了青霞的连累才落得下放的地步，实则是青霞受了他的连累。 顾老太太和白青峰都是明理之人，这件事表面看，青霞被举报是因为宋浩，实则追根溯源，还是因为白家，宋浩的那个堂亲，无非是做了某些人手中的一把刀而已。 不过听宋芸说了，当初留给青霞的那些东西，并没有被人找到，现在已经被宋芸转移到安全的地方，没有便宜那些龟孙。 宋浩没有像大多数人那样，大难临头各自飞，为了自己好过立即和妻子离婚撇清干系，反而陪着妻子一起下乡，有难同当，他们是真的很欣慰，觉得青霞没有嫁错人，两人品性都好，生出来的孩子才都这么优秀。 晚饭时，一家人其乐融融，母慈子孝，兄友妹恭，看得齐老莫老眼热的不行。 齐老想到自己那混账儿子就心塞。 莫老想到自从他下放，就从未对他有过闻问的子子孙孙们就心寒。 看看人家，再看看自己，突然觉得人生实在太失败了。 后来，二老跟顾老太太讨教，问她是如何养育儿女的，怎么就能养育出这么优秀的孩子，不仅有学识有能力，还品德高尚。 要是换成年轻时候的顾老太太，她未必能回答出这个问题。 可现在，她经历了太多，看过太多人情冷暖，也悟出了一些道理。 白家的孩子之所以优秀，跟家庭环境脱不开关系，白家巨富，她顾家也是有名的富商，两家门当户对，夫妻也十分和睦，从来不用为钱财发愁，也有足够多的时间陪伴孩子成长，与孩子建立十分良好的亲子关系。 孩子在这样的环境中成长，心性品德自然优良。 当然，这不是绝对，只是相对。自然也有歹竹出好笋的例子，也有好竹出歹笋的例子。 后来白青峰长大，遇到了葛美琳，两人志趣相投，葛家也是书香世家，家教也很好，婚后育子自然得心应手。 白青霞则嫁给了同为大学教授的宋浩，宋浩家境一般，但人品学识十分出众，两人情投意合，父母也乐见其成。 顾老太太没提怎么养育孩子，只是将她和孩子们的过往像讲故事一样讲出来，至于听到故事的人能受到怎样的启发，那就是各人之事。 教育这种事，本就没有什么标准可言，一种米，万种人，同样的养育方法，未必能养育出同样品德的人。 最直白的例子，那个宋珍珍和子奕都在一个家里长大，甚至宋珍珍得到的宠爱比子奕更多，却成那个鬼样子。 再看小芸，在那样的环境中成长，却成长成所有人的榜样。 在不愁吃喝的前提下，山村里的生活自然是十分惬意的。 这里空气清新，风景优美，没有那么多的复杂人际关系，每天随便在附近溜达，看看地方的风土人情，和村里的老人聊聊家常，兴起时还可以随时下地干点力所能及的农活，简单又充实。 最开心的其实是白书亭。 他每天跟着子奕四处疯跑，要么上山采菌子，打野鸡抓野兔，要么拿着自制的网兜去河里捞鱼，玩的太过开心，连着好些天都没碰过书本，原本白皙的皮肤都晒黑了两个度，不过人也壮实了许多，和之前那文弱小书生的模样判若两人。 第383章 天下无不散的筵席 宋子奕九岁，白书亭十三岁，两人年纪差了四岁，个头也差了许多，可白书亭却更像是宋子奕的弟弟，成天跟在宋子奕屁股后头转，半点没有当哥哥的样子，他自己也不在意，开心就好。 家里一下多出这么多张嘴，粮食自然是紧张的，宋芸储物柜里存了那么多粮，总算找到机会见天日了。 宋芸一大早骑了自行车出门，去外头四处溜达赚星币，等混到中午时再弄出两大袋粮食带回去，说是路上遇到悄悄运粮去黑市卖的人，她就一起买下了，不要票。 一袋一百斤，二百斤全是脱了壳的精米，看得宋浩眼睛都直了，“谁家有这么多存粮？” 宋芸摇头，“不知道是谁，那几人打算去黑市的，做了些伪装。” 这种事并不稀奇，宋浩也就没多问，正好家里的粮不够吃，这些也算解了燃眉之急。 菜倒是不缺，除了院里种的，这些天宋子奕和白书亭天天在外头跑，每回都能带些野味回来，家里的伙食算是很丰盛了。 可惜这样美好的时光总是过得很快，转眼就到了宋芸不得不离开的时候。 顾老太太想留在青河村，和女儿女婿一起生活，她在这里感觉很轻松惬意，主要是不想和女儿分开，她们母女已经分开太久了。 白青峰却不放心母亲待在这里，妹妹和妹夫在这里的身份始终还是下放人员，现在看着挺好，可谁知道哪天又会突发什么情况，母亲年纪大了，留在这里有个万一，他又离得远，鞭长莫及的，想想都可怕。 宋芸也觉得外婆跟舅舅回京市更好，尽管爸妈平反的事现在还没有消息，但她有预感，一定会有一个好的结果，或许用不了多久，他们一家人就能在京市团聚了。 白青霞虽然不想和母亲分开，可也知道母亲去京市生活更好，也和其他人一起劝说。 最终，老太太还是和白青峰一起回了京市。 白阮阮和白书亭自然也要跟着一起回去，两人都很不舍，白阮阮不舍得宋芸，更不舍得和司丰年。 白书亭最不舍的自然是子奕，两人泪眼婆娑的告别。 白书亭说，“子奕，暑假你一定要来京市找我。” 子奕看向宋芸，见宋芸点了头，立即应他，“好，我暑假一定来找你。” 白书亭又说，“子奕，我回去后就给你写信，你一定要给我回信。” 子奕点头，“嗯，我会给你回信的，你去了京市记得每天练功，不能懈怠，等暑假时，我可要检查的。” “子奕，我舍不得你。” “书亭哥，我也舍不得你。” 两个小家伙的告别听起来怪怪的，像是被棒打鸳鸯的小情侣，很好笑。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白家人坐上了北上的火车，宋芸和子奕坐上了回川省的火车。 在宋芸他们离开后第二天，杨丽芬去地窖拿东西，才发现地窖里多了两个大袋子，一袋没脱壳的谷子，一袋没脱壳的麦子，品质都很好，晒得很干，可以储存很久。 还有一大块腌在缸里的牛肉，至少二十斤，做成风干牛肉后，可以吃挺长时间。鸡蛋满满一篮子，至少五十个。 不用想，这肯定是宋芸留下的，也不知道她从哪弄来的这些。 除了这些吃食，宋芸给爸妈悄悄留了一千块钱。也从齐墨南给她的钱里拿出一千塞进齐老的枕头里。 莫老那边她给了一百，也悄悄塞在莫老的枕头里。 晚上睡觉时，齐老发现了枕头里的一千块钱以及一张说明钱是齐墨南攒下的纸条。 莫老心里很羡慕，躺下睡觉时发现自己的枕头里也有东西，掏出来一看，很新的十张大团结。 看着手里的钱，莫老压抑许久的情绪瞬间就崩溃了。 自从被下放起，他收获的所有温暖善意和馈赠，都来自于和他毫无血缘关系的人，自己的那些至亲，别说给他送东西送钱粮，怕是连打听一下他在哪里下放都不曾。 齐老很理解莫老的心情，拍了拍老伙计的肩头，“好了，一把年纪了，像什么样子，别人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过得多苦，这点钱就给你感动成这样。” 莫老抹脸，“这是钱的事吗？” 齐老很明白，他也有儿子，他的儿子和莫老的儿子一样，对他避如蛇蝎，恨不得改姓，哪里会管他这糟老头的死活。 要不是小芸和墨南，他们怕是早就死在上一个冬天，根本不可能熬到现在。 “别难过了，小芸不是说了吗，现在时局已经开始变化，上面那位准备出手了，我想用不了多久，咱们就能平反回去，到时我们一起去住干休所，少跟那些狼心狗肺的东西来往。” 莫老点头，把一百块钱小心收好，“好，到时咱们还一起住。” 青河村的眼泪和感慨宋芸不知，她这会还在火车上，深夜的卧铺车厢很昏暗，车厢里还算安静，除了有几声呼噜声外，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声音。 宋芸和子奕都睡中铺，两人的床位在一个格子间里，一睁眼就能看到对方，这让宋芸和子奕都很安心。 许是因为宋芸穿了军装，一路上没遇到什么莫名其妙的极品，顺顺利利回到川省，傍晚时转车回到了家属院。 姐弟俩一进家属院，‘情报站’的婶子大娘们立即围了过来，徐婶子嗓门最大，“宋医生，你回来的太及时了，赶紧去二团的柯副团长家看看吧。” 宋芸不解，“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徐婶子说，“还是那个胡丽，天天作天作地的，她闹着要离婚，柯副团长成全她，把离婚报告打了，她又后悔，抱着才一岁多点的娃去跳河，这天气河水多凉啊，她被救上来倒是没事，那娃可危险了，古大夫正在抢救，现在也不知道什么情况了。” 宋芸刚想起胡丽是谁，还没来得及反应，就看见柯副团长满头大汗神色焦慌的跑出来，似乎是要去传达室打电话，看见宋芸时眼睛明显一亮，脚一拐冲到宋芸面前，“宋医生，能不能麻烦你去我家看看我女儿，我女儿情况很不好，古大夫让我赶紧送医院，我怕时间来不及，你能不能帮帮忙？” 第384章 不作不死 宋芸自然不会拒绝一位父亲的恳求，她将手里的东西递给子奕，“你先回去，我去柯副团长家看看。” 柯副团长虽然没和宋芸一起共事过，没有亲眼见识过宋芸的本事，但他听说过很多和宋芸有关的事迹，知道她医术很好，远在古大夫之上。 宋芸和柯副团长一路小跑着回到柯副团长家，院里聚着不少人，闹哄哄的。 堂屋里，胡丽木然的坐在竹椅上，身上的衣裳还是湿的，头发也半湿，整个人很狼狈。 一个一岁多点的娃躺在垫了棉被的地上，古老头正在给小娃做心肺复苏，看得出来做了很久了，古老头满头大汗，眼见的疲惫。 宋芸赶紧上前，先是查脉。 脉搏接近于无，心跳还没恢复，气若游丝。 “多久了？”宋芸问。 古老头见到宋芸心就安定了很多，喘着气说，“半个小时了。” 宋芸已经拿起了古老头放在一边的银针，迅速下针，连刺七针后，她朝古老头说，“你让来，我来。” 古老头立即缩手退开，宋芸接力，同样是心肺复苏，但她的做法和古老头不同，她用的不是单纯的劲，而是真气。 所有人都盯着宋芸，尤其柯副团长，他连呼吸都忘了，双眼死死盯着宋芸和毫无反应的孩子，双拳紧紧攥着，指甲几乎掐进肉里。 三分钟后，宋芸突然将孩子的身体侧翻，手伸到孩子后心，轻轻一拍。 “哇”的一声，孩子突然张开嘴吐出一口水，接着开始猛烈的咳嗽和哼唧，虽然还没睁开眼，可孩子有了反应，不再是之前那无知无觉的骇人模样，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尤其是柯副团长，瞬间就泪崩了，捂着嘴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要是孩子没能救回来，他一辈子都无法原谅自己。 孩子咳了一会后，又昏睡过去，但呼吸心跳都恢复了，渡过了危险期，后续好好调养就行。 宋芸给开了方子，让柯副团长按时给孩子喂药。 这种情况最怕的是染上肺炎。 “有什么情况就去医院，来找我也行，别怕麻烦。” 宋芸开完方子，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就和古老头离开了，从始至终没有看胡丽一眼，也没多说什么，人家的家庭矛盾，关她一个外人什么事。 然而她不关心，自然有那些爱好八卦的人将后续消息送到宋芸面前来。 比如柯副团长之所以打离婚报告，是胡丽擅自将柯副团长准备给母亲看病的钱拿去给了娘家弟弟买手表，柯副团长说了她几句，她就带着孩子回娘家，柯副团长没去接，找战友借了钱带母亲去医院治病，他母亲病的很重，住院花了不少钱，胡丽从娘家回来后得知柯副团长欠下几百块的外债，气得不行，跟柯副团长大吵了一架，扬言他要是不把他妈送回老家，就要跟他离婚。 柯副团长当场就同意了离婚，当天就去打了离婚报告。胡丽知道柯副团长打了离婚报告，气得发疯，抱着孩子就往外冲，跳了家属院后头那条河。 那边有家属院的人在种菜，人还不少，立即就给娘俩救了上来，可惜孩子当时飘远了些，救的迟了一点，差点闹出人命。 孩子好了后，离婚报告也批下来了，柯副团长对胡丽算是死了心，这次说什么都要离，胡丽已经回了娘家，听说娘家那边知道她离了婚，对她也没了以前的好脸色，现在又没有工作，日子过得很难。 宋芸想说，活该。 不作不死。 像胡丽这样品性的人，其实根本不适合当军嫂，早点离了也好，柯副团长也能早点解脱，免得以后再犯下什么无法挽回的大错。 当然，宋芸也只在心里说说，嘴上是一字不提的，毕竟是人家的家事，她不好置喙什么。 转眼过去两个月，天气越发热，小药田时的草药已经收了一部分，留了一部分育种，古老头成天在家里炮制药材，忙的不亦乐乎，对这些药材简直爱不释手，不停感慨要是他的药铺还在，这种品相的药材，能卖多少多少钱。 “先存着，药铺总会有开起来的一天。”宋芸笑着说。 古老头也期待有那么一天的到来，可惜等了这么多年，始终没看见希望。 子奕放学回来时，带回三封信，一封是白书亭写给他的，一封是白阮阮写给宋芸的，还有一封是白阮阮写给司丰年的，都寄到了家属院，子奕一起拿了回来。 姐弟俩回房看信。 白书亭告诉子奕，他已经在新学校开始学习，国内学习的东西和国外不太一样，但他很高兴，又能学到很多新的东西，同学们也都很好，他目前适应良好，也有在坚持练功，掷石子的准头已经有所提升，但依然没有达到子奕给他定的目标，他会继续努力，绝不放弃，并期盼能在暑假和他在京市团聚。 白阮阮在信中说她在找工作，她在y国学的是油画，这种专业在现今的华国找工作比较难，她问宋芸有没有什么建议。 宋芸还真有建议。 半个月后，白阮阮收到了宋芸的回信，信里宋芸说，建议她去外交部和商务部试试，她精通y语，外交部和商务部现在都很缺她这样的人才。 尤其她还定居y国多年，对y国的社会情况比较了解，至少比国内那些从没出过国的翻译要了解得多。 白家人都觉得这个提议不错。 正好白青峰和外交部及商务部都有联系，当即给两边都推荐了白阮阮，希望给白阮阮争取到一个面试的机会。 外交部和商务部也很给面子，都给了白阮阮面试的机会，哪知面试过后，两边都想要白阮阮。 最后白阮阮选择了商务部，毕竟家里是做生意的，以后终归还是要做生意，在商务部对家里来说多少会有些帮助。 要是以前的白阮阮，她可能会选择外交部，更符合她的气质。 可现在的白阮阮，她学会了权衡利弊，学会了站起来往远处看，懂得了什么叫未雨绸缪，也清楚的知道自己肩上都有什么责任。 这些都是她从宋芸身上学会的。 宋芸于她，不仅是表妹，更是挚友，是人生导师，是她一生学习的榜样。 六月初，宋芸接到了1975年的第一个任务。 齐墨南带领小队出任务未归，所以这次的任务由宋芸这个副队长领队。 拿到任务资料时，宋芸只看了第一行字，心跳就漏了一拍。 “用爱发电”“用爱发电” 第385章 妆盒 资料的第一页附了几张照片，她一眼就认出照片里的精美妆盒，正是上辈子师父给她看过的那个妆盒，妆盒的夹层里藏着古医书和古武秘录。 当时师父告诉她，妆盒是他在y国的一次拍卖会上拍下的，因为一眼就认出是华国文物，他就花了高价将东西拍下带回国，原本是想捐给博物馆的，谁知在回国的路上因为不小心磕碰导致妆盒损坏，从而发现了妆盒夹层。 正是因为这些际遇，才成就了师父强悍的后半生，也有了曾经无所畏惧的宋芸，以及现在底气十足的宋芸。 不过师父给她看的只有一个四角妆盒，可现在照片上的，却是一套三件的妆盒。 除了妆盒的照片，还有一些其他文物的照片，相对而言，妆盒反而是其中最不显眼的。 拿开照片看下边的文字。 原来这些文物原本存放在沪市的一家博物馆内，博物馆现在虽然没有对外营业，可仓库里却保存了许多华国珍贵的文物，近些年，有人打上了博物馆的主意，多次将文货偷出博物馆，走私到港城，再飘洋到海外。 这次事发是个偶然，但也成功引起了多方注意，博物馆立即被封存保护并盘点，发现文物少了很多，这些照片只是最近失窃的文物照片，以前的文物有些已经远洋海外，想要再拿回来难上加难。 而最近一批失窃的文物，据查到的线索来看，东西还在国内，也有了一定的范围。 只是想要将文物找到并安全拿回，并不容易。一来不能大张旗鼓，否则打草惊蛇后，文物很可能会被立即销毁。二来锁定的范围其实很大，并没有真正准确的线索，只有一个区域范围，连做这事的人是谁都不清楚。 正好这个区域范围就在川省夏南山区一带，于是上面就让川省军区派特战队秘密前往夏南山区一带调查这事。 宋芸和许师长姜旅长他们聊了一下午，最终确定了行动方案。 宋芸将和十名特战队队员一起编入知青下乡名单，分别混入夏南山区的十一个大队，主要负责收集相关情报线索，确定文物下落，以及调查幕后关系网，以调查为主。 当然，也会给他们便宜行事的权利。 这次行动是绝密，宋芸回去后收拾东西，也只和子奕古老头说去出任务，短时间回不来，别的都没说，子奕和古老头也知道规矩，都没多问。 子奕问，“姐，你要是暑假还回不来，我怎么办？” 宋芸说，“暑假我要是没回来，你就找齐墨南，让他送你去京市。要是齐墨南没空，你就找司医生，他肯定很乐意。” 子奕叹气，就怕这两个大忙人姐夫，到时一个都靠不上。 古老头知道子奕在担心什么，笑着说，“到时他们要是都没空，我送你去，行了吧？” 子奕这才开心起来，又噘着嘴说，“要不是我年纪不够，我能自己去，才不要你们送。” 六月十一日，宋芸脱下军装，换上洗的发白的格子衬衣，黑色长裤，梳着两条麻花辫，雪白娇嫩的脸上涂抹上药水，变成暗黄粗糙的模样，没了好皮肤，五官长得再好也大打折扣，不再是让人眼前一亮的明艳大美人，而是一看就出身底层的普通人家女儿。 这次的任务是秘密调查，想要调查，就不能太引人注目，越普通越大众越方便行事。 出发前，宋芸和另十位队员确认了紧急联络信号，以及每七天一次的秘密会面，到那时再依情况决定要以什么样的方式汇总各自探查到的消息。 走出军区，他们就要装成相互不认识，哪怕坐在同一节车厢同一排座位，也只是陌生人。 六月十三日，宋芸坐上了前往胜利公社的牛车。 她被分到胜利公社的大桥村，和她一同分到大桥村的知青还有三个，加她一起两男两女。 宋芸自打和这些人见面，就一直装成老实木讷的样子，也不怎么和其余人搭话，等到了大桥村，另三人已经聊得火热，对宋芸爱搭不理，显然没人喜欢性子太过木讷的人，当然，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木讷的人看起来好欺负。 大桥村的知青点设在一处老房子里，据带他们过来的大队干部介绍，这老房子以前是地主家的房子，地主被打倒后，家里没人了，房子就空了下来，之后就成了知青点。 房子挺大的，有六间房，还有一间专门用来堆放杂物的小偏房。 这边不像黑省，睡大通铺，都是睡床，这房子里看似有六间房挺多，但房间其实都不大，一间房里挤挤最多能睡四个人，这已经是极限了。 他们来之前，这里就已经没有空房，只是有的房间里睡了两人，有的房间里睡了三人，硬挪是能挪出床位来的。 女同志这边有三间房，一间睡了两人，一间睡了三人，一间睡了四人，宋芸和另一个女同志过来后，再怎么挪都能挪出两个床位出来。 可原本睡得宽松的条件，谁又想跟人挤着睡呢，大家伙都不乐意。 和宋芸一起过来的徐凤英很会来事，嘴甜手松，很快赢得了两人间的青睐，成功入住两人间。 宋芸拎着包，一副怯怯的模样，看着女知青这边的小队长问，“梁玉杭同志，我住哪里？” 梁玉杭住的是四人间，屋里不可能再挤进去一个人，根本住不下，她正要开口说话，住在另两个三人间里的女同志们纷纷开口堵她的嘴。 “我们屋里可住不下了，你也知我们住的屋子比你们住的屋子要小，住三个人已经是极限，不可能再塞进来人，根本没法睡。” 另一间屋子的女同志也是一样的意思，“我们屋子更小，住三个人都够呛，一会还不知要怎么安排呢，可不能再往我们屋里塞人了。” 梁玉杭张开的嘴又闭上了，一脸为难。 她当然知道这些人就是单纯看人家宋芸同志老实好欺负才这样说，屋子里能不能再挤个人进去她能不知道吗。 虽然明知这些人过分了，可她也不愿意为了一个新来的知青跟相处了两年的老人红脸。 第386章 单人间 宋芸心里冷笑，就这种觉悟，还知青下乡支援国家建设，建设个屁。 心里虽这么想，她面上丝毫不显，朝梁玉杭问：“梁同志，那我住哪里？” 梁玉杭也不知该怎么安排，就听和宋芸一起过来的徐凤英开口，“那边不是多了一间屋子？那是做什么用的？能住人吗？” 梁玉杭眼睛一亮，忙说，“那是杂物间，里头空间挺大的，收拾一下其实是可以住人的。”说完看向宋芸，“你看你——” 说心里话，宋芸根本不想跟这些人挤在一个屋，有机会单住，哪怕条件差些，她都宁愿单住，对她后续的行动也更便利。 宋芸提着大包往杂物间走，“我先看看。” 杂物间在屋子最右侧，和主屋连着，但比主屋低矮一些，门也窄，就是一块简易的木板门，连锁都没有，只用细麻绳串绑着。 左边也有一间和这一模一样的杂物间。 宋芸走到杂物间门口，扯开细麻绳拉开木板门，里头堆放了不少杂物，除了几只积满灰的破木箱子外，其余的杂物应该都是女知青们平时不太用得上的东西，零零乱乱堆了不少。 目测杂物间至少有二十多平方，其实挺大的，她一个人住足够，还能放上书桌椅子之类的，有个小窗可以透气，屋顶也是完好的，不用担心漏雨的问题。 这时梁玉杭走到杂物间门口，朝里头的宋芸问：“怎么样？你觉得行吗？”梁玉杭心里多少有点过意不去，心想如果宋芸不肯住杂物间，她就去跟那几人做做思想工作，再怎么着也得把人安顿下来，不然人家去找支书或知青办闹一闹，她们也没理，搞不好还要挨批评。 宋芸将手里的包放在一堆干草上，扭头朝梁玉杭说，“我可以住在这里，但能不能请你帮我转达一下，这些东西请各自的主人过来拿走，我要收拾一下屋子。” 梁玉杭心头一喜，忙应下，“行，我这就去喊她们过来拿。”说着自己先进屋，把她自己的一些杂物拿出来带走。 平时不觉得，这些杂物一收拾，还不少，她两只手都拿满了才拿完。 其余人一听让她们过来领各自的杂物，都不乐意，她们住的屋子收拾的齐齐整整的，就是因为杂物都放在了杂物间，她们屋子里只放必需品，所以才干净整洁又宽敞，现在把一堆杂物拿回来，屋子不就乱了吗。 梁玉杭说，“你们还是赶紧去拿吧，宋同志已经在收拾屋子了。” 大家伙这才不情不愿的去拿了。 果然，东西一拿回来，屋子就乱了挤了，看着糟心。 另一边，宋芸手脚麻利的将杂物间给收拾擦洗了一遍，地上乱七八糟的垃圾都给清出去，屋子看起来宽敞又明亮，就是空空荡荡的，除了几个破木箱子，什么也没有。 买床是不可能买床的，在这边又不长住，暂居而已，凑合一下得了。 宋芸看着几个破木箱子挺大的，就去找男同志那边借了锤子钉子，把木箱子拆了再重新拼成一块厚实的大木板，目测至少也有一米五乘两米的尺寸。 再去找大队干部要了些干草垛子，直接将木板放在干草垛子上，再铺上薄棉被和草席，简易床就搞定了。 门上没锁的事也好解决，大队部就有多余的套锁插销，她按市场价买来了，还不用票。大队干部知道她被分到住杂物间，就知道是被排挤欺负了，自然不会为难她一个小姑娘，能帮的就帮。 到傍晚时，宋芸的小屋就像模像样了。 梁玉杭过来喊她吃饭时，见到小屋收拾的像模像样的，很是惊讶，有点羡慕她能一个人睡这么大一间屋子，不过想到晚上一个人睡在这漆黑的小屋子里，她又不羡慕了。 宋芸虽然不喜欢那些自以为是的女知青，不过人家梁同志既然来喊她了，她自然不会拒绝，入乡随俗嘛。 宋芸跟着梁玉杭走进平时大家伙一起吃饭活动上课的屋子时，长桌上围坐满了人，大家拿着各自的饭盒，已经开吃了，也不知吃了多久，总之桌上没剩什么菜，就剩了点菜叶子菜汤，明显带了油水的盘子只剩一点油星子。 梁玉杭也呆住，就这一会的工夫，菜怎么就吃完了。 一个女同志朝梁玉杭喊，“玉杭，愣着干嘛？快过来吃，我给你留了饭菜。” 梁玉杭一脸歉意地朝宋芸说，“宋同志，实在对不住，大家可能是太饿了。” 宋芸扯了扯唇角，“没事，我自己弄点吃的就行。” 正嚼着菜的徐凤英听见这话，忙喊，“别呀，这不还有菜吗？这顿饭是大家伙为我们接风特意做的，我们都要平摊口粮的，你不吃不是浪费了吗？” 宋芸就是休养再好，再想低调，这会也忍不住了，她指着现在只剩菜汤的海碗，和只剩一点点锅巴的吊锅问，“平摊口粮吃什么？吃你们剩下的口水？”说完转身走了。 徐凤英被她这一怼，脸上挂不住，没好气道：“还不是她磨磨蹭蹭不过来，来晚了没吃上能怪谁，矫情。” 男同志那边有人看不过眼，开口说，“你们也不早说还有人没来，刚刚我们问你们人齐了没，你们自已说齐了的，我们这才动筷子，菜饭都吃完了再喊人过来确实说不过去。” 有人附和，“确实，人家一口没吃，凭什么让人家平摊口粮，就不要算她那份了。” 徐凤英再不满，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其余人也不会蠢到在这种事上去做恶人，显得多没品，自然无人说话，等同于默认。 很快，厨房那边飘来香气。 有鼻子灵的，立即闻出味来，“好像是挂面的味道。” 徐凤英她们拿着碗进厨房时，正好见到宋芸将锅里的挂面捞起，好像还卧了鸡蛋，雪白的面上加了一勺辣子油，一看就很开胃很好吃。 徐凤英伸脖子往锅里看，锅里连汤水都没剩一滴。 她脸上挂着笑，“宋同志，你还有挂面吗？借我一把，我刚刚没吃饱。” 宋芸摇头，“没有了。” 想吃她的挂面，想屁吃。 第387章 凭什么洗你们的碗 刚出锅的面条正烫，宋芸就干脆先将锅给刷了。 徐凤英见她刷锅，又开口，“一事不烦二主，你既然都沾手刷锅了，那这些碗你也顺便洗了吧。”说着将自己端来的碗往一边的木盆里一放，转身就走了。 宋芸像是没听见，刷完锅端上自己的面，回自己屋里吃。 第二天一早，负责做早饭的同志看见一堆没洗的碗，气得跳脚，把徐凤英喊来质问。 “昨晚是你自己抢着说要刷碗的，结果碗就堆在厨房里不管，等着我早上来刷是吗？真没看出来呀，年轻不大，心眼子不小，刚来才一天不到就会讨巧卖乖算计人了？打量我会吃这闷亏，一声不吭将这些碗给刷了？你想屁吃呢？” 宋芸耳聪目明，这些话自然听了个清清楚楚，忍不住笑，这人的嘴可以，把她想说的话都给说了。 徐凤英一大早被人一顿指骂，脸色涨得通红，赶忙辩解，“这跟我真没关系，昨晚上我交代了让宋芸洗的，哪知她没洗，这不是害人吗。” 凑过来看热闹的知青们一听这话，看徐凤英的眼神都不对了。 人家宋芸昨天晚饭都没跟他们一桌吃，凭什么让人家洗碗？ 李宝妮一听也乐了，“你交代宋同志洗，那宋同志怎么不洗呢？你去把她喊来，咱们当面对质。” 徐凤英又不傻，这事就算喊来天王老子她也没理，当即说，“多大点事，用不着喊她来说什么，我现洗不就行了，你也用不着这么咄咄逼人。”说完作出一副委屈样，红着眼，扁着嘴去端木盆，像是受了天大的责难。 来得晚些的男同志们见这状，以为李宝妮在欺负亲来的同志，加上之前跟李宝妮也不对付，也没搞清楚状况就开始帮徐凤英说话，“李宝妮同志，徐凤英才刚来一天不到，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怎么还把人弄哭了？你就算年长人家几岁，也不能这样欺负人。” 李宝妮气乐了，指着一脸做作模样的徐凤英，“你瞎啊？哪只眼睛看见我欺负她了？我说的那句话是不对的？你搞清楚状况了吗？” 男同志看向徐凤英。 徐凤英红着眼，委屈巴巴地说，“我昨晚跟宋芸说好了的，这些碗她来洗，哪知她没洗，李同志早上看见碗没洗，不分青红皂白就骂人，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哪里得罪了李同志。” 梁玉杭就站在厨房外头，听见徐凤英的诡辩，心里很无语，知道这人不是个好相处的，以后得远着些。 男同志这时开口说，“听见了吗？这事跟人家徐凤英同志没关系，是你无事生非，没搞清楚事主是谁就在这乱发脾气。” 这话一落，李宝妮正好看见宋芸走了过来，当即哼笑，“行，你说我没搞清楚事主是谁，那我把人喊来对质，让你看看谁是事主。” 李宝妮朝外头的宋芸喊，“宋芸同志，你进来一下。” 宋芸本就是故意过来恶心徐凤英的，自然不会拒绝，立即走了进来。 “李同志找我有事？”宋芸问。 李宝妮指着徐凤英手里端着的木盆问，“宋同志，徐凤英同志说昨晚跟你说好了，碗归你洗，而你却没洗，有没有这回事？” 宋芸一脸惊讶，“谁跟我说好了我洗碗？我不知道啊，我煮完面刷了锅就回屋了，因为太累，我自己的碗都没刷。”说着打开还残余了一点面汤的饭盒给李宝妮看。 徐凤英急了，“你胡说，昨晚你在刷碗的时候，我明明跟你说了让你洗碗的，你又没说不洗。” 宋芸一脸惊讶，“你昨晚是跟我说话？我不知道啊，我以为你跟别人说话呢。不过，这碗又不是我吃的，你为什么要我洗？” 是啊，为什么呢？ 因为人家宋芸同志看起来好欺负吗？ 帮徐凤英说话的男同志也回过味来，知道自己干了蠢事，赶紧溜了。 徐凤英则脸色涨红，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宋芸笑了笑，没再说什么，拿着饭盒去洗。 本就不是什么大事，闹一闹笑一笑也就过了。 宋芸还是昨天来时的那模样，安安静静的不爱说话，多数时候都站在人后，很容易被人忽略。 也正是因为她表现出来的平凡普通不引人注意，探听起村子里的情况来，也更加的得心应手且不引人注意。 想要知道这大桥村里有什么不同寻常的事和人，其实都不用她主动去打听什么，只需要每天出工时，多往那些碎嘴长舌的妇人身边凑，就能听到很多想打听都打听不出来的事。 当然，这些事里头，也不全是真事，有些就是这些长舌妇吃饱了没事干瞎编出来的闲话，她得从这些乱七八糟的闲话里提炼出有用的信息。 每天晚上，她都会用一个本子将白天听到的闲话大致记下来，再从中串连分辩，最终提炼出有用且可信度高的信息。 连续五天后，还真让她发现了一点线索。 比如，村里有户出了名的父子闲汉人家，父亲儿子都是出了名的懒，明明是两个壮劳力，却从来没拿过满工分，有时甚至接连好些天都不出工，一问就说病了在家躺着，家里的女人虽然出工，可都是偷奸耍滑的那种，赚的工分根本不够吃，一到看底分粮他们家就是最少的，绝对绝对不够吃的那种。 可偏偏，人家一家子都白白胖胖的，三不五时还能闻到家里飘出肉味来，你说稀奇不稀奇。 除了这家，还有一家的情况和这家差不多，也是家里男人不怎么上工，总喊病在家休养，一养就是好些天，仅靠家里女人赚的工分根本不够吃，可人家就是把日子过下来了，还过得挺好，家里孩子年年做新衣，他们这些拼死拼活赚工分的，除了能维持温饱外，根本做不到年年给孩子扯布做新衣，都是大的穿完小的穿，很难找到一件没有补丁的衣服。 长舌妇们也私下嘀咕，怀疑他们是不是做了什么见不得光的营生，也有人去打听过，当然什么都没打听出来，平时也没发现什么异常，所以只能在私下里蛐蛐。 距离七日之约还有两日，宋芸已经拐弯抹角的知道了那两家人住在哪，决定晚上去探一探虚实，先把情况尽量摸透。 “用爱发电”“用爱发电” 第388章 夜探 凌晨三点，正是万籁俱寂的时候，宋芸悄无声息的出了杂物间，没有发出一点声响，翻墙离开知青点，在狭窄的村道阴影里快步穿行，很快到了目标1所在的房子外。 单看房子，和村里其他人家没什么两样，都是一样的石板槛，土坯墙，青瓦顶，左右两边的厨房和杂物间修建的略矮一些，用的茅草顶，和宋芸住的杂物间差不多样子。 院子不大，院墙比别家略高一些，院墙上插满了碎玻璃，一路上看过那么多屋子，没有谁家的院墙上插了这么多玻璃，可见屋主的防范之心。 这点碎玻璃自然拦不住她，轻轻松松翻进院里。 先绕着屋子走了一圈，确定了哪间屋里有人，哪间屋里没人。 正如那些碎嘴子们说的那样，这户人家家里的人口比较简单，没有老人，两个中年夫妻和一对儿女，儿子十九，女儿十7。 四口之家，屋子却有东西五间，夫妻俩住了一间，儿子女儿各住一间，另两间空着，上了锁。 这种老锁想要打开并不难，宋芸虽然不熟练，却也在五分钟内将锁都给开了。 门很老旧，一动就会发出吱呀声，宋芸的动作极轻极慢，尽量将门的异响声降到最低，门开了三分之一她就停下，侧身进去。 屋里看起来没什么特别，有一张空着的床，以及一些明显许久未用过的老物什，宋芸猜测这间屋子应该是户主陈平三死去的爹娘以前住的屋子。 她将屋子仔仔细细搜查了一遍，没有找到什么不同寻常的东西，正准备换一间屋子找时，眼角余光扫到屋角的供桌。 供桌乍一看很正常，农村人大多家里都会有这样的供桌，用来祭拜近三年过世的亲人，供桌上放着三个空碗，小香炉里也没有香，这也正常，这年月人都吃不饱，哪有多余的粮食放在供桌上发霉，顶多拿食物来祭拜一下，然后再拿走吃掉。 怪就怪在，三个空碗里积了一层灰，明显是很久没用过，桌面也一样积了一层灰，看得出来这家人很久都没有祭拜先人，但香炉却很干净，在手电光的照射下，反射出一层淡淡的金色光圈，可见是经常有人擦拭。 这就奇怪了，整个屋子里的东西都积了灰，唯独这个香炉锃亮。 宋芸立即走过去，近距离查看香炉，只细看了一眼就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这不是一只普通的香炉，其精美程度，比她从前在博物馆看过的所有香炉都更胜一筹。 拿起香炉翻看底部和炉内侧，见到了炉底的刻字，竟是唐期古物。 香炉被擦得这么干净，保护得很好，显然陈平三知道这香炉的价值，摆在这里除了供自己欣赏外，估计也是为了掩人耳目。 好吃懒做，却过上了吃喝不愁的生活，这显然不正常。 落满灰尘的空屋子里，摆着唐期古物。她都能猜到陈平三的说辞，如果这玩意被人发现，甚至看出端倪，他会说，这就是他在废品收购站捡来的香炉，专门用来给爹娘上香用的，不知道什么唐期不唐期。 当然，在这样的山村里，能认出这种唐期古物的人少之又少，加上屋子常年上锁，怕是连家里人都不能随意进来，他根本不怕东西被人发现。 思路打开，有了这一件，那必然就不止这一件。 宋芸开始重新搜寻，果然又找到两样伪装成寻常物件混在杂物堆里的东西，一个装满发了霉的花生壳的大碗，是明期古物，随意丢在角落，很难让人多看两眼的存在。 还有一个塞满破布条的大肚瓶，瓶身上不知抹了什么，脏兮兮的看不出本来模样，乍一看就跟寻常瓷器差不多，可宋芸却在擦掉瓶底的污泥后发现了唐期古物的底款。 如果这个屋子里只有一样古物，或许还能说是偶然，可这没一会的功夫就找到三样，这不可能是偶然。 为了不打草惊蛇，宋芸将她碰过的东西都恢复原样，进来前脚上套了布袋子，倒是没留下脚印，只留下一些模糊不清的印子混在屋主自己留下的脚印子里，很难分辩清楚。 退出这间屋子，她去了另一间，另一间屋子里堆放了更多杂物，她同样从那些杂物里找到好几件伪装隐藏的古物，这只是她随便一找就找到的，若大张旗鼓细细搜查，又能找到多少？还有她没有进去的主屋里，又有多少？ 凌晨四点，宋芸离开陈平三家，悄无声息地进入目标2家中。 她没能在目标2家中发现可疑的古物，却也发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线索。 目标2的户主是陈大东，屋子比陈平三家可大多了，家里人口也多，几乎所有屋子都住了人，她没有进那些住了人的屋也，只在堂屋厨房杂物间这些地方看了一遍。 堂屋里倒没有什么特别的，厨房就太特别了，很大很新的灶台，双锅灶，这在山村里是很少见的。厨房里的厨具一应俱全，单菜刀都有三把，碗柜里的碗也十分齐全，不似普通人家那么凑合。 最关键的是，她在厨房梁木上发现了吊挂着的好几块腊肉，其中一块只剩一半，切口也很新鲜，显然是刚吃过不久。 杂物间里的杂物就更不同寻常了，别人家一床棉被能盖几十年都不舍得换，这陈大东家的杂物间里堆着不少旧棉被，一看就是家里换了新被子，旧的先不用了堆在这。 哪怕是以前的地主家，估计也做不到这么大手笔，一口气将家里的所有旧棉被都换掉，全部盖新的。 生活过于富裕了，在这样的小山村里，明显是有问题的。 至于陈大东的问题，是不是和陈平三家的问题一样，就有待查证了。 凌晨四点半，宋芸回到知青点。 上工时间是七点，知青点一般是六点吃早饭，所以负责做早饭的人一般会五点左右起床。 男女知青是分开吃的，据说以前也混在一起吃过，口粮平摊。可后来女知青们就不干了，男知青明显吃的更多，口粮却平摊，这很不公平，可又算不出能让大家都满意的分摊比例，最后干脆散伙，男知青吃一锅，女知青吃一锅，除非特殊情况大家一起吃一顿，平时都是分开吃。 第389章 究竟是谁自私 今天负责做早饭的是梁玉杭，她按时起床，先将粥用吊锅熬上，再按人头数蒸红薯，这就是她们早上的早饭。 男知青那边负责做早饭的也起来了，他们用另一个锅灶，同样是稀粥红薯，只是份量要比女同志这边多一些。 宋芸算着时间从杂物间里出来，洗漱后拿着饭盒去盛饭，一进厨房就看见徐凤英正在挑拣着盆里蒸好的红薯，似乎是要挑个大的，可惜个头都差不多，最后挑了个看起来略大一些的红薯，嘴里嘀嘀咕咕的抱怨伙食太差之类。 见到宋芸进来，徐凤英翻了个白眼，端着饭盒站在灶边拿眼斜睨着宋芸，等宋芸刚盛完稀饭，她就啧啧声不停，大声嚷道：“我说宋知青，你一个人就吃这么多，剩下的人怎么办？做人不能太自私。” 正好有两个女知青拿着饭盒进来，一听这话，脸色一变，快步走过来，两人往宋芸饭盒里一看，大半盒米粥，红薯还没拿，再去看徐凤英的饭盒，就见徐凤英立即将盖子盖上。 宋芸不想惹事，只想低调，可奈何有人偏要招惹她，她可不是那种能受窝囊气的人。 手一伸，徐凤英按着饭盒盖子的手就被宋芸掀开，露出她饭盒里又满又稠的米粥，红薯也是最大个头的，相比宋芸碗里明显随便打的大半盒米粥，徐凤英的心眼真是又多又重。 宋芸冷嗤，“徐知青，你是怎么好意思说我自私的？咱俩究竟是谁自私？” 徐凤英一点不慌，她也冷嗤一声道：“我可比不上你，你刚刚可是已经吃了一盒，现在又来打第二盒，要不是我在这看着你，你指不定要将锅里的米粥全打到你自个碗里去。” 这睁眼说瞎话的本事，真是厉害。 一听徐凤英这话，两个女知青的脸色明显变了，她们目光善地盯向宋芸，“你怎么这么不要脸，大家都出一样份额的口粮，你却偷偷吃两份，拿我们当冤大头是吧？” 宋芸忍住想翻白眼的冲动，耐着性子说，“我刚在外面洗漱进来，前后不过几分钟，哪有时间多吃一碗，徐知青这么明显的转移矛盾，你们看不出来？” 徐凤英尖着嗓子喊，“你什么意思？说李知青和龚知青没脑子是吗？” 确实没脑子，但她说那话也没这意思，不过李知青和龚知青明显被徐凤英挑拨离间成功了，两人看着宋芸的眼神越发愤怒。 果然很蠢很没脑子。 这时又有两个女知青进来，她们是和徐凤英住一间屋子的，自然向着徐凤英，不问青红皂白就开始针对宋芸。 宋芸懒得浪费时间跟这些人去解释却吵闹，拿起一只红薯，淡淡道：“既然你们都不信我，觉得我是那样人品低劣的人，免得以后再有这样的事发生，我从今天中午开始，和你们分开吃，等下我会将我自己的口粮称了拿走，你们没意见吧？” 徐凤英当然没意见，她巴不得，立即同意。 其余女知青倒是有点犹豫，这样显得她们在排挤欺负人，但宋芸没等她们表态，直接走了。本就是通知她们一声，又不是征求她们的意见。 自己一个人吃，想吃什么吃什么，不知道有多爽。 每天早上稀粥配红薯，她早就吃够了，一点都不顶饿。 她的饭量原本就比一般女同志要大，每天十点就饿得前胸贴后背，只能偷偷往嘴里塞巧克力和饼干，之前在港城囤的巧克力和饼干单这几天就消耗了不少。 宋芸回自己屋里吃早饭，梁玉杭是最后一个打饭的，打到碗里的饭和平日差别不大，拿了红薯出去吃时，听同屋的龚知青说了刚刚发生的事。 梁玉杭脸色一下就沉了，她将自己的饭盒往桌子中间一推，“你们自己看，我是最后一个打饭的，跟平日的差不多，要是宋知青真多吃了一碗，我还有得吃吗？你们说话做事就不先想想？” 龚知青和李知青立即看向徐凤英。 徐凤英一脸无辜，“我看她在厨房里鬼鬼祟祟的，以为她偷吃了嘛，她自己又不解释，怪不着我。” 梁玉杭只觉心累，跟徐凤英这样一身八百个鬼心眼的人在一起，真不知道哪天也会被她坑了。 身为小队长，她觉得吃完饭去做做宋芸的思想工作。 结果等她吃完时，宋芸已经把属于自己的那一份口粮称出来带走了，一副不想挨你们一丁点的意思。 想到徐凤英，梁玉杭劝说的话到了嘴边又咽回去了，要是换成她，她也不愿意挨着这样的人。 于是梁玉杭说，“宋知青，早上的事我们都弄清楚了，是我们冤枉了你，我向你道歉。” 宋芸心里对梁玉杭的印象还是可以的，至少身为女知青这边的小队长，她还算是称职的。 “搞清楚就好，不用道歉，我自己一个人吃也挺好的。”宋芸说。 梁玉杭当然知道一个人吃好，要不是她担着小队长的职责，她也想一个人吃。 早上的时间并不宽裕，说了几句话后，大家伙一起去上工了。 宋芸今天早早把活干完，然后去帮村里最爱多管闲事，嘴又最碎的刘婶干活，她也有理由，前儿刘婶给了她一根自家种的黄瓜，她没东西给刘婶吃，就帮她干点力所能及的活。 刘婶给宋芸黄瓜吃，当然不是平白无故给的，她是瞧这宋知青老实巴交又勤快，想弄回家里当儿媳妇，她那一根筋的儿子二十五了都没讨上媳妇，她心里哪能不着急，村里的姑娘讨不着，城里来的知青不搭理她，这个宋知青看起来和别的知青不太一样，老实巴交的，干活也利索，一看就是能吃苦的，身条也好，长相也不差，就是黑了点，不过没事，关了灯不都一样。 于是刘婶热情的拉着宋芸说话，宋芸话很少，主要是听刘婶说，但她擅长引导话题，起个头，刘婶就能芭啦芭啦说个不停，把她想听的，想知道的，都一股脑自己说出来了。 她说陈平三一家懒货，三天两头喊病不上工，一个月要去县城治病七八回。 她说陈大东的老娘是个病秧子，也是一个月要去县城治病七八回，也不知道治病的钱哪来的，真能败家。 第390章 装腔作势 刘婶还说，最近陈平三倒是没怎么往县里跑，但也没来上工，成天躲在家里说是养病，也没闻到他们家里飘出什么药味来，不知道在捣鼓啥。 刘婶满眼羡慕的说，“不过陈大东今天又带老娘去县里治病了，真是孝顺，我儿子以后要是也能这么孝顺就好了，”说着看了宋芸一眼，接着说，“要我说，儿子孝不孝顺，那还得看儿媳的品行，儿媳要是个孝顺明理的，见到婆婆病了，主动带去医治，全心全意的照顾，男人自然也会更喜爱她，这要是不孝顺公婆的，男人肯定会嫌弃。” 宋芸没接这话，擦了把汗，笑着起身，“婶子，活干的差不多了，我得回去做饭，回头见。”说完朝刘婶又笑了笑，转身走了。 刘婶唉唉两声，“我话还没说完呢。” 回应她的，是宋芸走得越发快的脚步。 刘婶只能作罢，想着下午她要是再来帮忙干活，就再说直白点。 宋芸回到知青点，距离下工时间还有二十分钟，其余人都没回来。 她是干活快，提前把上午的活都给干完了，这才能提前回来。活没干完的，只能等到下工时间到了，队长敲锣了，才能回来。 锅是洗好的，她再用清水刷了一遍，中午时间短，她就煮了一大碗挂面吃，卧了两个鸡蛋，外头院里的菜地有青菜和小葱，她没去摘，毕竟分开吃饭，那菜地她也没出力，要是吃了，还不定要被人家编排成什么样。 面刚起锅，外头就有脚步声响起，应该是轮到负责做午饭的人提前回来了。 走进厨房的是徐凤英和黄梅花，两人一进来就看到宋芸站在灶台边洗锅，徐凤英立即走到吊锅边，打开锅盖往里看，见吊锅里的米饭没人动过，这才又盖上。 她们一般会在早上出工时就将洗好的米放进吊锅，再在小柴炉子里放上计算好的柴火，这样既能保证吊锅里的饭焖熟，又不至于烧糊，都是试验了无数次后得出的经验，饭提前焖好，中午只要回来随便炒点菜就能吃，不用耽误太多休息时间。 黄梅花走到灶台边，见锅已经刷干净，宋芸那一大碗正冒着热气的挂面摆在灶台上，碗里能清晰的看见两个鸡蛋，她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心说难怪要跟她们分开吃。 黄梅花要脸，自然不会开口跟宋芸讨吃的。 但徐凤英不要脸，她瞧见宋芸碗里的两个鸡蛋，眼都直了，“你一个人吃俩蛋？” 宋芸不搭理她，端起碗要走，徐凤英又说，“匀我一个吧，我下回买到鸡蛋就还你。” 鸡蛋不贵，但买鸡蛋要票，她没有，自然就吃不上。村里有些人家也有鸡蛋，但他们只接受拿东西换，价值比直接拿钱买还贵的多，除非真的需要，一般知青们是不会去村里换鸡蛋的。 所以知青点的饭菜每天不是炒青菜就是煮青菜，一点油水都没有。 宋芸看了徐凤英一眼，心说这人脸皮真是比城墙都厚，早上的事这么快就忘了？ 别说宋芸，就连黄梅花都替徐凤英没脸，早上那样冤枉人家宋知青，现在又厚脸皮的找人要鸡蛋吃，怎么开得了口的。 宋芸一声没吭，端着碗走了。 徐凤英气得跳脚，“看她神气的，不就一个鸡蛋吗，当谁没吃过一样，给她脸了。” 黄梅花没搭腔，正在往灶膛里添火，又听徐凤英说，“我看她就是不团结，喜欢搞独立搞分裂，思想觉悟太差了，这种人就得多上思想教育课，不然以后还指不定要搞什么事。” 黄梅花看了徐凤英一眼，没接话，只默默做事，心里却打定主意以后少跟这徐凤英来往。 从第一天，她就觉得这个徐凤英心眼多还爱装腔作势，现在看来，不止心眼多爱装腔作势，还坏。 这种人，她不会去亲近，也不会去得罪，敬而远之。 吃午饭时，徐凤英又在饭桌上好一通编排宋芸的不是，只是经过这些天的相处，和一些眼见为实的事情，也不是人人都听信徐凤英的话，只是大家伙都不想当恶人，既不愿意得罪徐凤英，也不想多事为宋芸说什么好话，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下午宋芸没去上工，找大队长请了假，说身体不舒服，想去公社卫生室看病。 大队长见宋芸惨白着脸，疼得一头汗，吓一跳，主动提出送她去卫生室，宋芸推拒，说卫生室不远，她自己能去。 大队长也没坚持，批了假让她赶紧去治病。 走出村子后，宋芸的脸色很快恢复正常，她放慢脚步，慢慢往胜利公社走，路上顺便赚点星币，野花野草的价格虽然低，但聊胜于无嘛。 胜利公社距离大桥村约摸三里路，到了胜利公社后再往前走十里路就是百羊镇，百羊镇距离县城还有二十里路，家里要是没有自行车没有牛车驴车这些，光腿着去县里，估计是早上去，天黑回，也办不了什么事。 所以村里的人，有个头疼脑热的，要么到公社卫生室拿点药吃吃，要么去镇上的卫生院看病，很少会去县里治病，一来路远，二来花费也大。 听刘婶的意思，陈大东每个月都会带老娘去县里看病，少说两三回。 如果是真的，那这样的花费，真不是一个农村人能负担得起的。 宋芸去公社卫生室转了一圈，拿了点感冒药就出来了。 来时她就看好了位置，在一处回村的必经路上，路边有一片草坡，草坡上长着许多半人高的野草，宋芸就在野草后头蹲守。 等了一个半小时，她看见一辆牛车慢悠悠的过来，赶车的是个中年男人，穿着和村里那些汉子没什么不同，相貌看着也很普通，典型的农家汉子模样。 牛车上坐着一个老人，老人手里拿了什么东西在吃，像是花生之类的东西。 赶车的男人回头朝老人说了什么，老人不情不愿的拍了拍手，然后躺下了，那姿势那状态，和病的只剩一口气的老太太没两样。 宋芸看牛车越来越近，她从草坡上走出去。 突然冒出一个人，陈大东吓一跳，牛车上躺着的老太太也吓得差点坐起来，好在她演技好，稳住了。 宋芸白着脸，捂着肚子，虚弱的朝陈大东喊，“大叔，我是大桥村的知青，肚子疼的厉害，能不能捎我一程？” ps：大家出门一定要戴口罩，流感真的太厉害了，我们全家感染，这个刚好，那个又复发，这个呕吐那个发烧，要了老命了。 “用爱发电”“用爱发电” 第391章 调查 陈大东见捂着肚子的女知青是有点眼熟，不过眼熟他也没打算帮这个忙，“不行的，坐不下，你找别人帮你吧。”说完立马赶着牛车就要走。 宋芸往前走了几步，目光扫过牛车上老太太的脸，以及盖在老太太身上的被子。 六月天，老太太在太阳底下盖棉被，真搞笑。 而且凭老太太的身形，这棉被不可能这么鼓鼓囊囊，棉被底下估计不止老太太，还有些别的东西。 这老太太演技挺好的，可惜骗不过一个医生的眼睛，因为她演不出病人脸上的病态模样，尤其还是一个每月去三次医院的病重老人，根本不像，老太太气色好得很呢。 牛车渐渐走远，宋芸捂着肚子，不紧不慢的跟在牛车后头回村。 她记得陈大东家就在村口附近，回知青点的路也可以往陈大东家门口过。 计算着时间，宋芸慢慢走近了陈大东家院门外，牛车被陈大东直接赶进了院里，车上已经没有了老太太的踪影，被子掀开，露出里头用布包着的东西，看不清具体模样，但依形状看，也能猜出个一二三来。 这时陈大东又从屋里折返回来搬东西，宋芸刚好走过去，陈大东没发现宋芸，他搬东西前警惕的四下张望，确定没人看到他这边，才从牛车上搬了东西迅速回屋。 此时的宋芸已经可以确定大桥村的陈平三和陈大东绝对有问题，和偷窃走私国家文物这事脱不开关系。 不过她也清楚，这两人应该只是负责转运藏匿的，从沪市博物馆仓库偷窃文物的另有其人，将这些文物先散落到山村里，等时机成熟，再将东西收回去，集中出海。 想要找到陈大东的上线，就要等他下一次带老娘去县城的时候了。 宋芸回到知青点，看时间还早，就去厨房煮了一锅米饭，总不能天天吃挂面。 米饭焖上锅，她又拿出一个盆发面，打算蒸点馒头。 不管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她都是北方人，喜欢吃面食，几天不吃馒头就有点难受。 南方这边的馒头味道和她自己做的北方口味不同，她不喜欢在外头买馒头吃，还是喜欢自己做。 她打算一次多做点，存进储物格，想吃就拿一个出来吃，反正现在自己一个人住，也不怕被谁发现。 米饭也是，她一次煮了一锅，大约可以吃七八次，到时都存进储物格，想吃就拿一份出来，随便炒点菜或做蛋炒饭吃都可以。 天气热，面发的很快，米饭焖好收进储物格后，她立即开始蒸馒头，趁着知青点的人都还没回来，她蒸好后就都收了起来，洗好锅具，收拾完厨房，就出去捡柴了。 等宋芸捡了两捆柴带回来时，知青点的知青们都回来了，做饭的做饭，洗衣的洗衣，闲聊的闲聊，还是很热闹的。 梁玉杭见宋芸捡回来两捆柴，面露惊讶，“宋知青，你一个人去捡柴了？” 宋芸点头，“嗯，去那边的山里捡的，有人在那边砍过树，柴挺多的。” 梁玉杭眼里满是赞赏之色，同样都是新来的知青，徐凤英就没有这样的觉悟，直接混在她们这些老知青锅里吃喝，从来不问每天吃的菜是哪来的？每天烧火用的柴又是哪来的，喊她去捡柴时还推三推四的，干活不积极，吃饭第一名。 徐凤英看见宋芸提了两捆柴回来，撇了撇嘴，小声嘀咕，“装模作样，呸。” 梁玉杭就在徐凤英边上，正好听见徐凤英的嘀咕，实在没忍住，“徐知青，明天轮你和夏知青一起捡柴，记得早点去。” 徐凤英一听要去捡柴，老大不乐意，“我看柴棚里的柴不是挺多吗？刚刚宋知青又捡了两捆柴回来，用不着这么着急去捡吧？” 梁玉杭一脸不赞同，“你知不知道每天做饭烧水要消耗多少柴？那些柴也就看着多，用起来快得很，而且是每天都去捡才能保持到这些存量，要是等用完了再去捡，再碰上下雨天，那大家伙都别吃饭了。” 徐凤英见梁玉杭这义正辞严的模样，又见其他人也没人帮她腔，心知这事没得商量，立即又换了笑脸，“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那些柴可以用很久呢，是我不懂，现在我知道了，明天我会多捡些回来。” 梁玉杭的脸色好看了些，点了点头，转身回屋了。 六月二十日 宋芸再次跟大队长请假，依然是脸色发白虚弱无力的样子，大队长哪敢不批。 宋芸离开大桥村后，按照和队友们的约定，直接去镇上的卫生院碰面。 下午一点，十一人全员到齐，他们没有聚集在一起，而是装成来看病的病人，这里站一个，那里坐一个，直到人全部到齐后，由宋芸起头走出卫生院，其余慢慢跟着出去。 宋芸在来时就选好了地方，镇上的粮站后头有一片小树林，小树林后边有一个大池塘，那边少有人去，又是烈日午后，大家伙这会都吃了饭在午睡，不用担心被人撞见。 十一人交换着各自查到的消息，宋芸拿着笔做记录，记录完再汇总提取，果然又找到几条可疑的线索。 “看来这是个巨大的走私团伙，单这些负责转运藏匿的下线人就有这么多数量，那些中线上线又有多少人？估计他们不止价了沪市博物馆，其他地方的博物馆怕也难说。”一位队员说。 宋芸站起身，看着远处连绵的青山，蹙着眉道：“或许不止偷盗博物馆。” 走私文物最大的货源其实不是博物馆，而是那些挖坟掘墓的。 华国地大物博，墓葬群多不胜数，每年不知有多少价值连城的文物出土后就直接被送往国外。 在国外，有些国家的博物馆里的藏品，甚大部分都展示的是华国文物，可不可笑。 “先不要做什么，把人盯住，摸清楚这些人的关系网，找到与他们接头的上线，咱们得顺藤摸瓜，把整条线都给扯下来，一个不留。”宋芸说。 “我们这样见面总归是不安全，这样，以后每隔三天，你们将各自查到的有用信息统一放在胜利公社小学后，从左往右数，第三棵树下，我会在树下埋一个罐子，你们将消息写在纸上，放进罐子里就行。如果没有查到消息，就不要去放，有消息再放，我会定期去取。” 第392章 思想有问题 解散后，队员们各走各的，迅速没了踪影，宋芸也绕回了镇上，打算去供销社买点东西再回去，没成想，刚到供销社门口，就远远看见陈平三拎着个包袱往供销社这边走。 宋芸赶紧侧身避开陈平三的视线，走进供销社后站到了角落里，假装看玻璃柜台里的针线。 陈平三拎着包袱进门后左右一扫，见供销社里人不多，就几个女同志在挑选东西，面色一松，立即走到卖烟酒的柜台，朝售货员问：“秦哥在吗？” 正打瞌睡的售货员掀开眼皮，见是陈平三，就指了指后头，“在后面，你自己去。” 陈平三连忙点头，“好好，谢谢兰姐。”态度十分恭敬。 陈平三拎着包袱去了后边。 宋芸立即走出供销社，从侧边的死巷子进去，翻墙进了供销社后院。 后院都是仓库和办公室。 她听力好，很快捕捉到陈平三的声音，在从左往右第四间屋，像是个办公室。 这个时间点，办公室里的人都在睡觉，且都关着门，正适合宋芸行动。 都不用站在办公室门口，她找了个可以藏匿身形的转角藏身，免得被突然冒出来的人撞个正着，反正这个距离她也听得见。 “秦哥，东西我带来了。” 男人没睡醒的慵懒声音响起，“多久的？” “最近半年的，秦哥，怎么突然要这东西了？” “收到消息，沪市那边闹出些动静，咱们这边虽然现在风平浪静，可保不齐哪天就会出事，强哥的意思是，这些账册全部销毁，转移到你们这些人家里的东西也都尽快送出去，近期不要再干，以免节外生枝。” “不会吧，咱们干这么久都没出事，应该不会有事吧？” “这谁知道，你反正听强哥的话行事，别的不用多管，就算闹出事来，也查不到我们头上。” “行，我这就回去发通知。” 宋芸没想到，看着不起眼的陈平三，还是个负责和中线接头的小头目，今天真是没白来。 接着宋芸听见关抽屉的声音，然后一个秃顶男人和陈平三勾肩搭背的走出来，似乎是要亲自送陈平三离开。 趁着这空档，宋芸溜进了办公室，拉开抽屉，将抽屉里的皮面册子拿出来翻看。 她当然想把册子拿走，但这样就会立即打草惊蛇，很难再摸出后面的大瓜。 她咬了咬牙，从系统商城里花两千星币兑换了一个胶囊相机。 胶囊相机功能强大，都不用翻面，只拍个封面，就能将整本册子里的内容全部复制。 用胶囊相机复制内容后，她迅速离开办公室，翻墙出了供销社。 陈平三行色匆匆地离开，出了镇子后一路往大桥村方向走。 宋芸一直远远跟在后头，眼见他回村后先去了陈大东家，跟陈大东耳语了几句，然后迅速分开。 宋芸继续跟，发现陈平三又去了村里的另两户人家，同样跟当家人耳语了几句就离开，她默默将这两户人家记下。 陈平三回去后没多久又出来，直接离开了大桥村，去了隔壁的水桥村。 宋芸一路跟，一路记，将陈平三去过的人家全部记下，还真不少，附近五个村子，一共十九户人家。 全部通知到位，陈平三回大桥村，他时不时四处张望，心里感觉怪怪的，总觉得有人在盯着他，后背毛毛的，可又没发现什么可疑。 宋芸回到知青点时，天色已经暗下，知青点的知青们正在吃晚饭，见宋芸回来，有人好奇的问，“宋知青，听说你今天请病假了，没事吧？” 宋芸虚弱地笑笑，“打了针，好多了。” 梁玉杭看了眼桌上还没吃完的菜，锅里应该还有一点饭，见宋芸这虚弱的模样，心里实在过意不去，就开口，“宋知青，要不晚饭你在我们这凑合吃点吧，我看你精神不太好，就别做饭了。” 宋芸还没来得及拒绝，就听徐凤英嚷嚷开了，“我们这哪有多余的饭菜，我们自己都不够吃呢。” 其余人没说话，看得出来，都是赞同徐凤英这话的，桌上还有菜，不是她们吃剩的，是她们还没吃完，这年月，哪有什么剩菜剩饭，每天都不够吃的。 宋芸能感觉到梁玉杭的善意，她无视徐凤英的白眼，朝梁玉杭道：“谢谢你，我自己做了吃的。”说完回屋去了。 梁玉杭以为宋芸就是在强撑，她一天都没回来，怎么做吃的。迅速扒完自己碗里的饭，梁玉杭回屋从自己的箱子里拿出两块鸡蛋糕，走到宋芸住的杂物间门口敲门，“宋知青。” 宋芸打开门，见是梁玉杭，便笑着问：“梁知青，有事吗？” 梁玉杭将手里的鸡蛋糕递给宋芸，“这是我表哥托人给我带的，还是新鲜的，你拿去吃吧，病了更应该补充营养，这样好得快一些。” 宋芸不想拂了她的好意，笑着接下，“你等一下。” 她转身进屋，从储物格里取出两个大馒头，馒头虽然是冷的，但很柔软，散发着诱人的麦香。 宋芸将馒头塞给梁玉杭，“这是我自己做的，你拿去尝尝。” 梁玉杭手里被塞了两个大馒头，纯白面的馒头，这才反应过来，人家宋知青说自己有吃的，不是强撑，是真的有吃的。 梁玉杭拿着白面馒头回去，饭桌上刚吃完饭正在闲聊的知青们看见，个个瞪圆了眼睛，尤其徐凤英，声音格外尖利，“你哪来的馒头，这么大一个，白面的。”说着咽了口口水，这馒头一看就好吃。 梁玉杭笑笑，“我以为宋知青没有吃的，就给她拿了两块鸡蛋糕，哪知她自己做了馒头，硬给我塞了两个。”说完就拿着馒头回屋了，半点没有想要跟谁分享的意思。 徐凤英一听馒头是宋芸的，撇嘴道：“我就说宋知青这人思想有问题，有点吃的还藏着掖着，一点都不团结同志。” 没人接她这话，毕竟大家都要脸。 刚刚梁玉杭提议让宋知青吃点她们的饭菜，她们可没有一个答应的，现在怎么好意思说人家吃独食。 徐凤英实在是馋白面馒头，加上脸皮也实在是厚，竟然跑去敲宋芸的门，想要找宋芸要一个馒头来吃，结果可想而知，宋芸连门都没开。 第393章 一网打尽 接下来的半个月，各个村子里都有动静，宋芸除了自己调查到的信息外，也从队友们那边得到了一些有用的信息，整合后，得到了这伙人准备出货的时间和地点。 出货不可能由几个底层的喽啰来完成，这其中牵涉到许多关键环节，如果没有中线及上线的多方协调，出货是不可能正常完成的。 这无疑是最佳的收网时机，顺藤摘瓜，一网打尽。 宋芸将自己得到的所有消息整理汇总后上报给军区，军区那边立即展开收网行动，宋芸他们要做的，就是等待时机，配合收网行动。 来到大桥村已经一个多月，宋芸除了时不时请个假去看病外，一切表现都正常，干活卖力，不多嘴多舌，也没做什么出格亮眼的事，在一众女知青里，属于让人记不住的那种。 谁也没想到，这样一个貌似平凡普通的女知青，竟然在暗地里做了那么多的事，马上就要掀一场大风波。 军区的行动雷厉风行，根本没有给那些走私盗窃犯反应的时间，凭着宋芸收集的线索，迅速锁定目标，以雷霆万钧之势将整条利益链从上往下掀起，反而是宋芸这边留在了最后动手。 就在陈平三等人约定好出货的前一天，三辆军用卡车开进了胜利公社，从军用卡车上下来的军人立即分散开，前往各个藏匿着文物的村子。 大桥村自然不能幸免。 领队是何红军，一进村正好遇上村里开大会，全村人都在村头打谷场集合，突然见几十个军人涌进村子，都很好奇。 “这是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这么多人，不会是出什么大事了吧？” “没听队长说有什么大事啊！” 众人议论纷纷，大队长和支书走出人群，朝迎面走来的何红军问：“这位同志，” 大队长的话还没问出来，就听人群中传出一声惨叫，接着有人问，“平三你怎么了？怎么突然跪下了？” 又一声惨叫，“大东你怎么也跪下了？” 何红军带着人冲进人群，立即将膝盖受伤的陈平三和陈大东控制住。 众人惊慌失措，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 这时宋芸拦在两个趁乱要走的男人面前，“陈铁柱，陈根生，你们去哪？” 陈铁柱和陈根生面色发白，见陈大东和陈平三同时被抓了，他们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现在只想逃，眼见路被个女知青给拦了，苍白的脸上显露出凶厉之色，“滚开。”说完就伸手去推，用力极大。 宋芸一脚一个，直接将人踢翻在地，疼得两人哀嚎不止。 “唉唉，宋知青你怎么打人？你凭什么打人？”一个婶子正好瞧见宋芸踢打陈铁柱和陈根生，当即大喊着冲过来。 立即有村民闻声围上前，有人将陈铁柱和陈根生扶起来，有人对着宋芸一通指责，毕竟陈根生和陈铁柱是村里人，宋芸只是个外来的知青，她凭什么打人，太嚣张了，完全不把他们大桥村放在眼里。 站在不远处的徐凤英瞧见这一幕，忍不住笑出声，“真看不出来，这宋知青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的，柔柔弱弱的模样，还会打人呢，力气真大，两个大男人都被她踢翻了，也不知那两个男的怎么着她了，用得着动这么大的怒。” 徐凤英这话明显意有所指，容易让人联想到一些不好的事，梁玉杭听了立即沉下脸，朝徐凤英道：“徐知青，事情还没搞清楚，你怎么能说这种话？” 徐凤英冷哼，“我说什么了？不过是就事论事而已。谁让她不分青红皂白就打人的？你们最好别瞎出头，这大桥村的人可不好惹，到进把你们当成她的同伙，有你们好受的。” 这话一出，原本打算跟着梁玉杭一起过去看看情况的知青们都缩回了脚，算了，还是少管闲事，跟自己有什么关系。 就在村民们准备跟宋芸动手时，何红军大步走了过来，朝宋芸喊，“队长，还有两个呢？” 宋芸指着被村里人扶着，却一脸焦急想要离开的陈铁柱和陈根生，“这两个，铐起来。” 陈铁柱和陈根生面如死灰，很快被铐住。 在村民们惊疑不定的目光中，宋芸又带着人去这四户人家里搜。 宋芸带着人走了，不仅村里人炸了锅，知青点这边也炸了锅。 “刚刚你们都听见了吗？”李宝妮瞪着大眼睛，“那个军官叫宋知青队长，什么队长啊？” “宋知青她不是知青吗？” “她平时看起来老实本分，哪里像是当军官的样子。” 徐凤英蹙着眉，“肯定是听错了，就她那样子，怎么可能是部队里的人。” 梁玉杭却说，“怎么不可能？宋知青为人沉稳冷静，做事干练，哪里不像部队里的人了？” 这边的哄闹争执宋芸不知，她带着人进入各家搜查，因为明天要出货，东西他们都已经装好箱摆在家里，省了不少事，但该搜的还是要搜。 宋芸在陈根生家里的大木箱子里看见了那三件套妆盒，趁着队友还在搜其他地方，她先将三件套妆盒收进储物格里。 一箱箱文物从四户人家里抬出去，村里人傻了眼，几个大队干部更是气得脸色铁青， 队里出了这样的事，今年的先进就别想了。 宋芸正看着队友们将箱子往村外抬，梁玉杭跑了过来，“宋知青！” 宋芸回头，见是梁玉杭，冷肃的脸缓和了几分，微笑着问：“梁同志。” 梁玉杭上下打量宋芸，满眼求知，“你究竟什么身份？别误会，我身为小队长，队里要是少了人，得跟知青办那边汇报。” 宋芸笑着说，“不用汇报，我的知青身份本就是假的。重新认识一下，我是川省军区特战队的副队长，宋芸。”她伸出手。 梁玉杭呆呆的伸出手，和宋芸握了一下，似乎有点被她特战队副队长的头衔给惊到了。 “我现在去取行李，带不走的东西就劳烦你帮我处置一下。”宋芸笑着说。 梁玉杭点头，总算回了点神，又问：“那你到村里来当知青，是为了执行任务？” 宋芸说，“是。” 见宋芸明显不愿多说和任务有关的事，梁玉杭识趣的不问，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就这么沉默，一前一后回到知青点。 这会知青们都在知青点讨论这事，见正主回来了，全部瞬间噤声，都用好奇的眼神盯着宋芸看。 徐凤英向来厚脸皮，她似乎忘记了自己平时是怎么排挤宋芸的，见宋芸进来，立即堆着笑迎上去，“宋知青回来啦！” “用爱发电”“用爱发电” 第394章 痛失大腿 宋芸在这里一个多月，和知青点的大部分人连点头之交都算不上，除了梁玉杭多次对她释放善意，其余人要么无视她，要么有意无意的排挤她，尤其这个徐凤英，最喜欢排挤她，她自然也不会给她什么好脸色，看都没看徐凤英一眼，直接回了自己住的杂物间，将早就收拾好的行李拿出来，特意站在门口对梁玉杭说，“梁同志，我屋里的东西劳烦你来处置，我走了，后会有期。” 宋芸大步走出知青点，没走几步就有军官小跑着过来接下她手中的包袱，和她有说有笑的一起离开。 宋芸一走，知青点的人就围住了梁玉杭，跟她打听宋芸的事。 得知宋芸是川省军区特战队的副队长，还是营级军官，所有人的脸色都精彩极了，无不后悔之前怎么没和宋芸搞好关系。 尤其徐凤英最后悔，她是和宋芸一起来的大桥村，原本该比和其他人更亲近的，都怪这些老知青，不肯让宋芸住正屋，把人排挤去住杂物间，害她都没机会跟宋芸处好关系，痛失大腿。 知青们的懊悔宋芸不知，也不在意，本就是任务途中的匆匆过客，她甚至都没费心去记那些人的名字。 其余几个村子的行动也都顺利完成，人全部抓住，东西也全部带出来，接下来就是押送犯人和转运文物的后续工作。 宋芸被派去押送犯人，也就是说，她没机会再将妆盒放回木箱子里。 心理挣扎了一会，她选择坦然接受，或许这就是她和这套妆盒的缘分。 七月二十六，宋芸完成押送任务后回到了军区家属院，如她所料，子奕去了京市，古老头正好走不开，送子奕去京市的是司丰年，听古老头说，司丰年送子奕去京市后没多待，早就回来了。 齐墨南出任务还没回，听许师长的意思，还是上次她离开前的那个任务，也不知去做什么了，这么久还没结束。 晚上，洗漱完后回到房间，她终于有了独处的时间。 拉上窗帘，插上门，她将存在储物格里的三件套妆盒取出，先从她最熟悉的那个开始，撬开夹层，果然里面放着师父曾经偶然得到的古医书和古武秘录，两本册子都是用羊皮特制而成，尽管过了不知多少年月，纸张还是很结实，她翻了翻，确实是她跟着师父学的那些。 收好医书和秘录，拿过第二个妆盒，先仔细寻摸了一遍，确实也有夹层，撬开后里头也是一本书，百里氏丹集，同样是羊皮特制而成，除了看起来旧，拿在手里翻一点问题都没有。 百里氏丹集竟然是一本古法丹丸方录，随便一翻就是好几种从没听说过的古法丹方，上头不仅详述了丹方制作用料和步骤，连药性用法用量副反应之类也记录的十分详尽，看得宋芸心潮澎湃。 身为一个古医传承人，这样的古丹方对她来说比黄金还诱人百倍千倍。 她现在开始期待第三个妆盒里有什么宝贝了。 十分钟后，她撬开了第三个妆盒的夹层，本以为又会见到一本书册，结果是一封信。 信纸黄脆，一碰就碎，根本不可能正常展开阅览，于是胶囊相机又派上用场，只需要拍摄信纸，信纸内的内容也都能完整的呈现出来，虚拟光屏里，泛黄的信纸上字迹娟秀，应是出自女子之手。 信上说，她身为百里氏传人，本该秉承父训，将祖业继续发扬，可她却为了一个男人，陷入男人为她编织的美丽陷阱，直到祖业尽数落入他人之手，方才猛然醒悟。 然而醒之已晚，一切都不可重溯，百里氏家业早已易名改姓，曾经与她山盟海誓的爱人也露出了他本来面目，对她毒打威逼，让她交出医书丹集和秘录，她既无颜面对列祖列宗，也无法承受爱人背叛之痛，决定离开这个人世，死前将百里氏最珍贵的医书丹集和秘录藏进她最不起眼的妆盒里，再将妆盒送给了府里的下人，只盼能遇上有缘之人，让它们有重见天日的一天。 宋芸也不知该怎么评价这个可怜可悲又可叹的女子，只能唏嘘两声。 信看完后，宋芸想将信纸收起来，可惜就这一会的功夫，信纸变得更脆，甚至她就起个身，带起的一阵清风，就将信纸拂成了碎渣。 看着一地碎渣，宋芸只能叹息一声，然后拿起扫把扫地，还能怎么办。 清扫完地上的碎渣，又将拆过的妆盒给收进储物格里，她美滋滋的躺到床上去细看丹丸方录，尽管身体很疲劳，可她依然等不到明天再看，不然肯定睡不着，脑子里全是方录。 可看着看着她的眉头就皱了起来，嘴里不断念叨，“不会吧，不是吧。”然后翻页的速度也变快了，直到将最后一面翻完，她一脸便秘色起身，“什么啊！这丹方上要用的药草，现在根本就没有，很多她甚至都没听说过，连原材料都凑不齐，那要这丹录有何用？” 实在太无语了，宋芸气到一晚上没睡好。 第二天找许师长批了假，跟古老头说了一声，直接买票去京市。 这次她批了半个月的假，正好在京市住一阵子，到时和子奕一起回来。 八月一日，宋芸到了京市，出火车站后，直奔正德街九号。 走进正德街，路过正德街八号时，她深深看了眼门牌号，随即走向隔壁的四合院。 白青峰听宋芸的建议，买了正德街九号的房子，住进来才发现，隔壁的八号是以前他们白家的房子，后来他们离开京市时，房子过户给了白青霞，这是青霞的房子，现在却住着别人。 敲响正德街九号的院门，开门的是舅妈葛美琳。 葛美琳见是宋芸，高兴的不得了，扭头就朝院里喊，“青峰，妈，小芸来了。阮阮，书亭，子奕，小芸来了。” 最先出现在宋芸面前的，当然是子奕，谁能跑的比他快。 子奕第一个跑到宋芸面前，见她安然无恙，没缺胳膊少腿，笑的越发开心，“姐，你可算来了，我们都可想你了。” 宋芸捏了捏子奕的鼻子，笑说，“真的吗？你这小嘴，跟抹了蜜似的，越来越甜了。” 第395章 平反有望 接着跑来的是白书亭和白阮阮，然后是和老太太一起过来的白青峰。 一阵热闹的寒暄过后，宋芸朝老太太问：“外婆，你气色看起来不太好，是没睡好吗？” 老太太浑不在意，“年纪大了，觉少，没事没事。” 宋芸却不这么认为，“年纪越大，睡眠就得更充足，不然时间长了对身体是有负担有损伤的。” 白青峰说，“小芸，你有没有什么法子能让你外婆睡个好觉？” 一根安神香的事，好办的很。 “我今天先给外婆煮点安神汤，药性比安眠药更温和，很适合外婆这样年纪的人喝，不过总喝药睡觉也不行，我这几天准备些材料，多做点安神香，以后睡不着就点一根，比喝药舒服。” 老太太听了高兴得很，拉着宋芸的手不舍得撒手，“行，外婆都听你的。前两天我跟你妈妈通电话了，你妈妈听说你和子奕都来京市过暑假，还有点吃味呢，哈哈哈哈。” 宋芸见老太太笑得开心，心情也很好，又听舅舅开口，“你爸妈平反的事有眉目了。” 宋芸一愣，随即惊喜，“真的吗？什么时候？” 白青峰摇头，“具体的时间还没定，不过上头已经派人调查这事。据我所知，当初给你爸妈定的是走资派的罪名，构陷她将国内资产转移到海外，当时用来定罪的所谓证据肯定是假的，根本不经查。我们和你爸妈已经很多年都没联系，不可能存在转移资产的事，更何况，你爸妈一直在学校教书，手里除了房产外，哪有什么资产能转移的，这事只要细查，就能查得清清楚楚，到时那些背后搞鬼的牛鬼蛇神自然会被逼得现形。” 宋芸记得，真正的大规模平反运动要在1976年后期才开始，如果她和舅舅不参与干预这事，父母至少还得在黑省待一年半。 现在事情提前有了转机，或许可以早一些回来，希望今年能在京市过团圆年。 只可惜以她和舅舅现在的能力，还帮不到齐老和莫老，只能尽可能的帮他们在那边过好一些的生活，不至于受迫害。 中午是葛美琳和白阮阮母女俩下的厨，葛美琳也是最近才跟着女儿学会的做饭，前半生一直过着十指不沾阳春水的生活，没想到人到中年，竟又开始洗手做羹汤，不止做饭，家里的家务活样样都要学着干，不过她看着丈夫一天天好起来，女儿和儿子也比从前越发朝气蓬勃，她就浑身干劲，一点不嫌累。 吃过午饭，宋芸出去了一趟，回来时提着一大包药材，有些是医院中医部开的，有些是她储物格里存的，除了三天份量的安神汤外，其余都是用来制安神香用的。 将东西放下，宋芸问坐在天井边乘凉看书的白阮阮，“书亭和子奕呢？” 白阮阮头都没抬，嘴里嚼着甜瓜，含糊不清道：“出去玩了，你刚走他们就出去了，也不知道去哪了。” 他们都知道子奕会功夫，寻常人近不得他的身，有他和书亭一起，大家都很放心，不怕书亭在外头被谁欺负。 宋芸自然也放心自己的弟弟，问完就凑到白阮阮身边，“看什么书呢？” 走近了一看，发现白阮阮在看高中课本。 “哪来的课本？你看得懂吗？”宋芸问。 白阮阮斜睨了宋芸一眼，“瞧不起人是吧？我在y国好歹是读了大学的，而且提前拿到了学业证。” “那又怎样？学的东西一样吗？”宋芸笑问。 白阮阮一滞，随即哼道：“反正我看得懂。” “是不是听到什么风声了？”宋芸问。 说到这个，白阮阮合上了课本，“差点忘了跟你说，这课本是我爸前几天给我弄的，他说现在上头打算对那些人动手，如果真动了手，把那四个人的势力粉碎，世道肯定会变，说不准会重新开始高考，我爸说我们一家既然打算定居在国内，就让我早做打算，最好是能在国内上大学，拿到国内的学位，这样更有利于以后的发展。” 宋芸忍不住竖起拇指，她舅舅不愧是她舅舅，难怪可以在任何地方都混得风生水起，这脑子，这远见，这魄力，他不成功谁成功？ “舅舅说的对，你一定要好好学，到时就考京北大学，离正德街又近，回家方便，我爸妈平反回来后肯定要复职，到时还能照应你。” 白阮阮愁眉苦脸，“说得简单，我爸打听过了，京北大学的录取分数是全国最高的，哪有那么容易。” 宋芸笑着说，“也没你想的那么难，只要你安心复习，多学多练，肯定没问题的。对了，给司医生也弄一套书，练习题试卷之类的也多弄些给他，到时你们一起考京北大学，还能谈个美美的校园恋爱，多好。” 白阮阮明显心动了，脸颊微红，“你说的对，我明天就给他弄复习资料。” 宋芸想到自己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看过复习资料了，还是得抽时间学习，官要当，大学也要上，两不耽误。 两姐妹说着话，宋芸也准备配药了，手刚摸到药包，还没来得及打开，就听见白书亭的声音从前头传进来，“芸姐，芸姐。” 宋芸缩回手，看向连通天井的圆门，白书亭跑了进来，满头大汗，气喘吁吁，满脸焦急之色，“芸姐，出事了，子奕出事了。” 宋芸心一沉，忙问：“出什么事了？你慢慢说。” 白书亭努力想喘匀气息，却发现根本做不到，急得不行，只能断断续续说，“我和子奕刚刚在公园里喂鱼，一个男孩在我们边上看，也不知道他怎么弄的，掉进了湖里，子奕下水把他救上来，哪知那男孩的家里人不仅不感谢子奕，还冤枉子奕说是他将男孩推下水的，现在男孩受凉受惊，要让子奕负责，不让子奕走。” 宋芸问，“那个男孩有事吗？” 白书亭摇头，“子奕见他落水，立即跳下去将他救了起来，就呛了几口水，人没事，可能吓着了，一直哭。” 人没事能说话就好，就怕死了张不了口，死无对证硬要赖的。 第396章 你家崽子是杀人犯 这会舅舅不在家里，去了食品厂，毕竟是个副厂长，偶尔还是要去上上班的。 老太太和舅妈在睡午觉，宋芸没惊动她们，就和白阮阮一起，跟着白书亭去了正德街附近的那处公园。 这个公园不算大，进入公园没两分钟就到了人工湖边，老远就看见有一伙人聚在湖边，还能听见老太太叫嚷咒骂的声音。 宋芸加快脚步，和白家姐弟迅速拉开距离，一阵风般冲到人群边。 “这么小的崽子就这么狠毒，这是杀人你知不知道？是要吃枪子的，你赶紧说你家住哪里，我今天必须上门讨说法去。” 不明真相的群众见宋子奕年纪小，身上的衣裳都是湿的，木着脸不言语，心生恻隐，就问：“会不会弄错了？这么小的孩子，不会那么狠毒吧。” 老太太的声音越发尖利，“我亲眼看见的怎么会弄错？” “你亲眼看见什么？”宋芸挤进人群，走到子奕身边，见子奕的胳膊被老太婆的手钳着，便伸手一拂，老太婆的手就被拂开了。 老太婆手一阵发麻，低头查看自己的手，没什么问题，且就是麻了一阵，很快又恢复正常，也就没在意，指着宋芸问：“你是他什么人？” 宋芸说，“我是姐姐。” 宋芸今天没穿军装，穿了件白衬衣黑长裤，简单大方的穿着，但也能从衣服布料成色上看出来，家境并不差。 老太婆哼了哼，“总算来了个大的，说吧，这事你们打算怎么解决？” 宋芸问：“你刚刚说你亲眼看见，你看见什么了？我弟弟究竟犯了什么滔天大罪，你竟扬言他要吃枪子。” 宋芸看着老太婆，觉得眼熟，突然想起来，这不是她去年来京市时在正德街八号门口见过的那个老太婆吗。 啧，不是冤家不聚头，很好。 老太婆看宋芸也觉得有点面熟，不是那种见过面的面熟，而是这个长相她有印象，就是一时想不起来。 想不起来就不想，老太婆重哼一声，开口说，“我亲眼看见这个狠毒的狼崽子把我孙子推进湖里，他这不是杀人是什么？难道不要吃枪子吗？” 宋芸面不改色，眼神却十分冰冷，“你嘴巴放干净一点，白眼狼生的崽子才叫狼崽子，我们家可没有白眼狼，不要随便污蔑人。”说完不等老太婆反应，接着问，“你说你亲眼看见我弟弟推你孙子进湖里，那我问你，我弟弟当时人在哪里？是怎么推你孙子的？” 老太婆胡乱一指，“就在这里，当时我孙子就在这里玩，你弟弟路过看见我孙子，也不知存的什么心，伸手就把我孙子推进了水里。” 宋芸顺着她指的方向看了眼，草皮上一片狼藉，有大量水迹，草叶也能压踩的不成样子，显然刚刚子奕是从这里救人上岸的。 宋芸看向子奕，子奕摇头，“不是，我当时和书亭在那边亭子里喂鱼，这个男孩凑到我们身边看，我让他小心些，他不停，还要来抢我们的鱼食，我们就换了个地方喂鱼，没几分钟，突然听见“扑通”落水声，我一扭头就看见他落水了。” 宋芸点头，“然后你就下水救起了这个男孩，接着这个老太婆就跑了过来，不分青红皂白说是你推了她孙子，想让你负责，说白了就是要讹钱。” “你瞎说什么？我什么时候讹他钱了？”老太婆气得不轻，指着宋芸就骂，“你这个贱蹄子，张嘴就敢胡说八道，我今天非撕烂你的嘴不可。”老太婆张牙舞爪的扑上来要打人。 宋芸站着没动，手腕轻轻一抖，一粒石子击中老太婆膝盖。 老太婆跪了下去，嗷呜一声哀嚎起来。 她一边哀嚎，一边指着宋芸骂，“贱蹄子，你敢打我。” 宋芸一脸无语，“你离我还有两米远，我连碰都碰不到你，怎么打你？” 围观众人纷纷附和，“对呀，人家女同志站着都没动，怎么打你？你这人怎么睁眼说瞎话？” “就是，我看她孙子也未必是人家孩子推下水的。” 还有人小声说，“我跟你们说，昨天也是这老太太，也说他孙子被人一个小年青推下水，那小年青说是他路过救了孩子，这老太太非说是他推的，硬让那小年青掏了五十块钱营养费，不然就报公安抓他。” “我前几天来这边玩，也听说有人落水，是个小男孩，说是被人推下水的，正好被孩子奶奶看见，赔了三十块钱。” 听着这些，大家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看向老太婆的眼神都变了，下意识后退两步，就怕挨得近了被讹上。 这些对话宋芸自然也听见了，唇角勾了勾，开口道：“我已经让我表弟去报公安了，一会公安来了自然会把这事查清楚。” 老太婆一听公安，也不喊疼了，揉着膝盖站起来，“你别以为你弟弟年纪小犯法就不用承担责任。” 宋芸说，“这话我也同样送给你，别以为你仗着年纪大，孙子小，犯了法可以不用承担责任，你这样的年纪，身体又这样好，坐个十年八年牢应该没问题。” 老太婆冷嗤，“想让我坐牢，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知道我儿子是谁吗？” 宋芸故意问：“不知道呀，你儿子谁呀？” 老太婆说，“我儿子是革委会的科长，你最好掂量掂量再说话。” 宋芸恍然大悟，“原来你儿子是革委会的呀，难怪你敢公然指鹿为马，强辩黑白，原来是家风如此。” 老太婆还在想指鹿为马是什么意思，宋芸看向缩在一边的小男孩，问，“小朋友，你真是她孙子吗？不会是被她拐来行骗的吧？” 小男孩可能是冷的，身上衣裳湿透，小脸发白，瑟瑟发抖，缩成一团，根本不敢说话。 “你放你娘的屁，这是我亲侄孙，再敢胡说八道，信不信我抽你。” “原来是侄孙，我就说嘛，要是亲孙子，可舍不得遭这样的罪。” 众人看向小男孩的眼神里满是同情怜惜，可也不敢再多说什么，人家有个革委会当官的儿子，他们平头百姓可不敢瞎得罪。 “用爱发电”“用爱发电” 第397章 好人多 白书亭带来了公安，白阮阮也正好折回去拿了干爽的衣裳来给子奕先换上。 两个公安一看又是那老太婆，眉毛就皱得死紧。 老太婆有依仗，见到公安来了也是不怵，大着嗓门把她侄孙子被恶意推下水，受寒又受惊的事嚷嚷了一遍，让公安同志给她做主。 两个公安面色很不好，听完老太婆的嚷嚷，又朝子奕问：“小同志，你说说看。” 子奕这会已经换上了干爽的衣裳，头发已经半干，看起来没先前那么狼狈了，见公安同志问话，他往前走了一步，不卑不亢，大大方方的将事情经过说了一遍。 老太婆想跳脚，发现膝盖疼得厉害，只能喷着唾沫指着宋子奕骂，“你个小瘪犊子，小小年纪不学好，张嘴就编瞎话，我孙子明明就是你推下水的，你敢不承认？” 宋子奕冷哼，“没推就是没推，我承认什么？” 宋芸拍了拍子奕的肩膀，“子奕别难过，这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但总归还是好人多，像这种事挺少见的，不要因为遇到这种人而丧气，往后咱们见到需要帮助的人，能帮还是要帮，老鼠屎能坏一锅粥，但不能坏一百一千锅粥，有些人作恶多了，早晚会自食恶果。” 周围人听了宋芸这话，心里感受良多，有明知真相却不敢宣之于口的自责，有对这对姐弟品性高洁的赞赏，也有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冷漠。 老太婆见她指桑骂槐，还骂得这么脏，气得不行，想要冲上去扇她，可膝盖实在疼得厉害，一动就疼，根本不敢动，只能用嘴输出。 两个公安烦不胜烦。 这时有个男孩走到两个公安面前说，“公安叔叔，我当时就在旁边，我看见了。” 公安眼睛一亮，“小朋友，你看见什么了？” 男孩指着子奕说，“我看见这个哥哥和另一个哥哥在喂鱼，这个弟弟走到他们旁边不远处跳进水里，然后这个哥哥就把这个弟弟救起来了。” 不等老太婆叫骂，公安同志忙问：“你确定你看见这个小男孩是自己跳进水里的？” 男孩点头，“是的，我昨天也看见他跳了，前天也跳了。” 老太婆叫嚷，“这谁家的孩子在这胡说八道？大人在哪呢？” 一个中年男人站了出来，“我也看见了，这个小孩说的没错，是你侄孙自己跳的，我看得清清楚楚。” 中年男人说完，看向身边沉默的群众，“同志们，今天我们不站出来说真话，或许明天就会轮到你，轮到我，轮到我们的孩子被她用这种损阴德的法子讹上，到时又有谁来为我们发声证明？长久下去，真有孩子落水，谁敢去救？那我们的社会风气会变成什么样？人心会冷漠成什么样？等我们老人，摔倒在路边，谁敢伸手扶我们一把？” 中年男人的话落，立即有两个人站出来，“我也看见了，是小娃自己跳的。” “我也看见了，这老太太一直躲在树后头，等人救上来她就跑过去讹人，这些天已经讹了好几个人。” “这老太婆太恶毒了，我亲眼看见她逼这小娃跳水，要是不跳就是一顿毒打，还威胁他不跳就把他妹妹给打死。” 公安同志的脸色越来越沉，也不用多问什么话了，直接将人带回公安局。 有几个热心群众还主动跟着一起去作证。 身为当事方，宋芸和宋子奕他们自然也去了公安局。 老太婆在公安局也不消停，一直撒泼打滚，嚷嚷着要叫他儿子来掀了公安局。 下午四点，他儿子来了。 巧不巧，她儿子姓宋。 和宋浩在面相上还有两分相似。 宋芸心想，好在不是亲叔叔，只是个隔房的堂亲。 宋国良见到宋芸时，也觉有点面熟，但没多想，也没多问，天下长得像的人多得是。 宋国良从公安口中得知事情始末后，也是气得牙疼，这种事要么就不要去做，要做就得做干净些，怎么能有这么多的证人呢，现在倒好，铁证如山，他要想翻案，除非动用关系，可那关系是他一个科长想动就能随便动的吗？得付出多少代价，讹来的那点钱够干什么？ 真是气死了。 宋国良知道这时候该找谁，他找到了宋芸，跟她谈改口撤案的事。 “只要你答应改口撤案，我可以对你们姐弟适当做出一些补偿。”他看着姐弟俩说，见到被他老娘讹的男孩时，又是一愣，眼熟，但又想不可能，而且只是有几分相似，和他印象中那孩子的模样差别挺大的。 宋芸冷冷看着眼前穿的人模狗样，还戴着金丝框眼镜，一副正人君子模样的宋国良。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什么为人民服务的干部，实际上，是个狼心狗肺心狠手辣的恶棍。 “你的补偿还是留给你自己花吧，我们只要公道。” 宋国良冷了脸，沉声道：“你知道你这么做的后果吗？” 宋芸冷嗤，“什么后果？举报我？栽赃我？打倒我？侵占我的房子财产，发配我去住牛棚？你可以试试。” 宋国良的脸色越发难看，因为对方说中了他的心思，这些手段，是他惯用的手段，而对方这么轻易就说出口，证明对方知道他的身份，却还是敢招惹他，难不成是有什么背景？ “你是什么人？”宋国良沉声问。 宋芸耸肩，“华国人。” “你知道我问的是什么。” 宋芸点头，“知道，但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你—算—老—几？” 两个公安就在不远处，听着这对话，着实吃惊，但不得不说，爽，太爽了，这些王八恶棍，他们早就想这么骂了。 只是心里也不免为这个姑娘担忧，得罪这种疯狗，可没好处。 宋芸在军队里出生入死拼命挣军功，为的是什么？就为此时此刻能对着仇人出这口恶气。 认怂退缩，是不可能的。 舅舅现在也是上头的大红人，关系清白，财务也过了明路，还真不怕这些疯狗去咬。 她就更不怕了，爸妈已经下放，她在川省军区，怕个屁。 宋国良还从没被人这样当面下脸过，气得脸色铁青，“你敢这么对我说话，应该是有所依仗吧，说说看，你的依仗是谁？” 宋芸一脸认真，“我是华国人民，依仗当然是华国。我敢说只要公道，依仗的当然是华国公安和华国律法，不然还能是什么？” 第398章 跟踪我? 宋国良被气得不轻，知道在宋芸这里讨不着什么好，只能去想别的办法。 关系他不是没有，只是要动用这关系来办这种事，等同于杀鸡用牛刀，很不划算。 可再不划算，他亲妈他不能不管。 加上最近风声紧，上头有意要分解他们的权利，已经闹得沸沸扬扬，按理他们这阵子应该要低调一些，不要闹出什么乱子丑闻来，所以他一求到那个人面前时，免不了被痛骂一顿，好在，结果还是好的，那人动用了一些关系手段，强行给公安施压，他亲妈总算是放出来了。 宋芸也知道最终会是这个结果，不想让两个公安为难，加上某委会的好日子已经快到头了，她也不想在这时候把事情闹太大，影响到爸妈平反，于是最终同意了撤案，拿了两百块的赔偿了事。 走出公安局，宋国良冷冷看了宋芸姐弟一眼，带着萎靡了不少的老太太离开。 宋国良一走，立即有个贼眉鼠眼的青年出现在宋芸视线里，那人叼着根烟，眼睛四处乱看，宋芸他们走几步，他就走几步，且一点不避人，嚣张的很。 行啊，那就让他跟着。 正德街距离公安局不远，宋国良是走路来的，宋芸他们也是。 宋国良虽然先走，可他们脚程不如宋芸他们快，宋国良走进正德街时，宋芸也走进正德街。 宋国良停步转身，冷冷盯着宋芸，“你跟踪我？” 宋芸嗤道：“今天谁跟踪人谁就是贱货下三烂。”说完不顾宋国良铁青的脸色，施施然带着子奕越过宋国良母子，径直朝前走，一直走到正德街九号前停下。 而宋国良也停在了八号门口。 宋芸扭头，视线与宋国良的视线遥遥相碰，她扯了扯唇角，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 直到这时，宋国良才想起宋芸长得像谁。 白青霞。 这女的和白青霞长得很像。 而隔壁新搬来的人家，好像也姓白，只是一直没机会遇上，不知底细，也没查过。 看来该查查了。 宋国良将老太太送进去后又匆忙出来，他一刻都等不了，必须立即知道这户人的身份。 某委会要查一户人或某个人，那是轻而易举的事。 很快就有了结果。 户主白青峰，归国华侨，甚至不能叫华侨，人家现在有了华国正式身份，有了食品厂副厂长的职位，还时常和外交部商务部走动，被上头那位接见了好几次，算是目前十分炙手可热的人。他以前就听说过一两嘴，只是没想到，那人竟然住在他隔壁。 等等，白青峰？ 白青霞的哥哥叫什么来着？ 他继续往下翻资料，很快就看到了白青峰更详细的资料，竟然真是白青霞的哥哥，他怎么回来了？ 宋国良后背立即沁出一层冷汗。 白青霞是怎么被下放的，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那些证明白青霞是走资派的证据，没有一样是真的，且全部出自他的手。 如果白青峰要为亲妹妹平反，一旦重新翻案彻查，就兜不住了。 宋国良继续翻，很快看到了宋芸和宋子奕的名字。 宋芸的名字他很陌生，但宋子奕的名字他是熟悉的。 在公安局时，他好像听那个女的喊那个男孩子奕。 这小子变化挺大，他见到人都没认出来。 难怪这对姐弟见到他时一直没有好脸色，说话也针锋相对，应该是认出他来，却没跟他相认，大概是知道了些什么。 宋国良心绪不宁，翻到资料的最后一页，这一整页都是关于宋芸的介绍。 他仔仔细细看下来，越看脸色越不好。 难怪那个宋芸敢对他叫嚣，原来是真有底气。 也不知宋浩走了什么狗屎运，突然冒出来这么个女儿，年纪轻轻就是营级军官，川省军区，他上头那位也伸不过去手的地方。 宋国良面色难看至极，甚至面部表情有一丝丝扭曲，真真是嫉妒使人面目全非。 这样的种，却没落在他宋国良名下。 宋国良半夜回到正德街，一进家门就听见天井那边传出孩子撕心裂肺的哭喊求饶声，听得人心烦。 他一边解着衬衣最上头的扣子，一边不耐烦的走进中堂天井，朝拿着荆条抽打孩子的老太婆喊，“又闹什么？大半夜的不消停。” 老太婆停下抽打两个孩子，喘着气，指着隔壁喊：“老娘气不顺，睡不着，只能打孩子撒气，要怪就怪那些个不长眼的，谁让他们欺负老娘，两孩子要是没熬住，咽了气，变成小恶鬼，也该去找他们索命。” 宋国良冷下脸，“胡说什么？这种话你也敢随便说，这是封建迷信。” 老太婆撇嘴，一脸不以为意，正要说话，忽听大门被人拍响，拍的很急。 “这大半夜的，谁啊？”老太婆嚷嚷着去开门。 宋国良也觉得奇怪，这大半夜的，谁来找他？难不成是委会那边有什么急事？ 门打开，两个公安站在门口，面色冷沉，“我们接到群众举报，你们在家虐打孩子，扬言要将孩子打死。” 宋国良心道不妙，想要回天井遮掩一下，可惜来不及了，两个公安的速度比他更快，直接进了天井，见到了两个遍体鳞伤的小孩子，男孩最多也就五六岁大小，是白天去过公安局的那个，瘦弱单薄。女孩三四岁的模样，已经昏迷，遍体鳞伤。 男孩还醒着，他努力抬头看向公安，伸出手，声音虚弱无力，“公安叔叔，救救我妹妹，求求你们，救救我妹妹。” 两个公安看见两孩子这等惨样，又急又怒。 很快，两孩子被送到医院救治，宋国良和老太婆再次进了局子。 宋国良快气死了，一天被老娘坑来局子两回，前头来捞人，搭了个天大的人情，现在连他自己也进来了。 关键这事要是传到委会去，被许明那厮知道了，肯定要拿这事做文章，到时绝没有好果子吃。 真是越想越烦躁。 举报死老太婆虐打孩子的当然是宋芸，要不是顾着自己军人的身份，她都想冲进那院里把狠毒的死老太婆按在地上狠抽一顿。 不过宋芸也没想到，她这一举报，竟给宋国良带来那么大的负面影响。 第399章 停职 老太婆在局子里又哭又闹，以为还能像以前一样被她儿子动用关系轻松捞出去。 结果她一连吃了三天牢饭才被放出来，儿子的工作也被停职，两个小贱种倒是不用他们再管，说是会另寻一户需要孩子，能照顾好孩子的人家收养，她一时也不知道这件事算不算好事，因为侄子侄媳给这两个贱种留了一笔钱，那小子竟然知道，连数额都清清楚楚，既然不让他们养了，钱就得吐出来，那跟要她命有什么区别。 她当然不肯，又准备大闹一场，结果儿子朝她吼，“你是要把我闹死才肯甘心吗？” 老太婆从没见过儿子这样，吓着了，在儿子的眼神逼迫下，她最后心不甘心情不愿的把那笔钱拿出来给了公安。 宋国良看着老太婆，眼神阴鸷，越想越烦躁。 自打老太婆住进他家，老婆被气回娘家不肯回来，两个孩子也跟着去了外祖家，偌大的房子就住他们母子二人和堂弟的两个孩子，他每天回来家里都乱七八糟的，不是在打骂孩子，就是骂他媳妇不孝顺之类，没过过一天顺心的日子。 现在可倒好，把他工作都快折腾没了，还不消停。 “你赶紧收拾收拾回自己家去。”宋国良没好气道。 老太婆哪肯，好日子才过多久，她还没过够呢，这里多舒服，独门独院，一排房间随便住随便挑，出去一说自己住正德街，谁不高看她两眼？附近的女人可不少人巴结奉承她，过了这种好日子，让她再回厂里的筒子楼住，绝无可能。 于是，在老太婆撒泼打滚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戏码里，宋国良不得不选择妥协。 得知宋国良被停职后，宋芸高兴的多吃了一碗饭。 她将刚晾干的安神香拿出来，自己先试用了一截，确定没问题后，挑选了一百根品相比较好的安神香给外婆，“外婆，这安神香不仅可以安神助眠，对调理肺气也有一定的功效，不用怕有什么副作用，只要睡不着就点一根。” 顾老太太高兴的跟什么似的，“这个好，比吃药好，那药效果虽好，就是太难喝了，我宁愿少睡些，也不愿再喝药。” 顾老太太拿起一根香，凑到鼻间轻嗅，眉目立即就舒展开来，“这是什么香味？怪好闻的，跟我以前用过的香都不一样。” “我加了些有香味的草药进去，这味道很清幽，我自己也挺喜欢的。” 当天晚上，顾老太太就试用了宋芸的安神香，睡得可香甜了，一夜无梦，天亮自然醒，不仅精神状态好了，连皮肤看起来都好了不少。 宋芸说，“良好的睡眠是世上最好的美容液，睡得越好，皮肤越好，任何年龄段都适用。” 葛美琳摸摸自己的脸，皮肤保养的一直很不错，可哪个女人不想自己看起来更年轻呢，于是她厚着脸皮婆母讨了几根安神香，也想试试。 忙完安神香的事，宋芸打算出门溜达溜达，好不容易来京市住，不能白来。 算算时间，宋卫国宋珍珍他们应该又攒下了一些家当，到了收利息的时候了。 宋芸假称去看张红梅，说要在张红梅那边住一天再回，大家伙都知道张红梅是杨丽芬的妈妈，当初对宋芸姐弟帮助良多，来了京市去看望人家是应该的。 老太太和葛美琳立即张罗了一堆礼物，让她带过去。 于是宋芸提着一堆礼物去了北城。 张红梅见宋芸过来，立即请了假接宋芸回家，她现在已经在北城分了一套两居室，就在她工作的街道不远，是新建不久的楼房。 不过让宋芸意外的是，杨文兵竟然在家。 杨文兵见到宋芸跟着老妈进屋，一时惊得手忙脚乱，嘴都结巴了，又想起自己刚刚在搞卫生，身上邋遢的很，赶紧跑回屋换了衣裳擦干净汗再出来。 “这孩子，你别介意，他就是就是——有点害羞。”总不能说她儿子见到她就紧张到没人样。 宋芸笑笑，略过这个话题，和张红梅说起杨丽芬的近况。 提到女儿，张红梅满脸都是笑，她经常和女儿通电话，知道女儿在那边过得还不错，托宋芸的福，村里人对女儿很不错，没有受欺负，现在也很少上工，大多时候都在村小学帮忙，说是附近村子也有不少孩子送过来上学，忙不过来，她又是高中生，和宋芸又有这样一层关系，自然而然选了她，知青们不服？那就憋着，毕竟不是公办小学，是人家宋芸出钱建的小学，校长是刘队长，他有绝对的话语权，公社都不干涉村小学的管理。 女儿自打去了黑省，整个人都变了，变得有朝气，对未来也有很多设想，之前女儿跟她说过，说宋芸一直督促她复习，以后如果恢复高考，姐俩就一起考京北大学。 她以前一直觉得女儿在说梦话，总觉得这事不可能。 可现在，她也听到了一些风声，女儿的京北大学梦，说不定真能实现。 这一切，都是宋芸的功劳。 宋芸将带来的礼品放下，笑着说，“这些都是我外婆和舅妈准备的。” 张红梅知道白家的底蕴，可也不好意思收这么重的礼，推拒半天，实在推拒不过才收下了。 原本想和张红梅多聊一会，可杨文兵在家里，她也不好意思多待，吃完饭就提出告辞。 临走前，她问张红梅有没有姓周的一家人来找过她。 提到这事，张红梅立即说，“有有，叫周铁生，他约不上医生，按着你给的地址来找我，求我帮忙，我正好认识一个心脏方面的专家，是我丈夫那边的亲戚，就带他们去了，之后我去看过一次，小姑娘已经做了手术，说手术很成功。” 宋芸算着时间，过了这么久，周铁生一家子估计早就回去了，也就没再多打听，跟张红梅道了谢，告辞离开。 “我送你。”一直沉默的杨文兵突然开口。 宋芸看了他一眼，微笑道，“不用，这边的路我熟。” 杨文兵坚持，“我有话要对你说。” 宋芸看了张红梅一眼，见红张梅有些尴尬，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想着毕竟是丽芬的哥哥，就点了点头，“好。” “用爱发电”“用爱发电” 第400章 你配不上她 杨文兵送宋芸下楼，走出一小段路后，周围也没人，杨文兵终于鼓足勇气开口，“宋芸同志，你处对象了吗？” 宋芸点头，“处了。” “啊？”杨文兵一愣，“什么时候处的？”他记得上个月跟妹妹通电话，没听她说这事，还以为—— “有一阵子了，怎么了？”宋芸问。 杨文兵的心沉入湖底，又冷又痛。 “没，没什么。”他失魂落魄地看着眼前眉目如画的姑娘，从他第一眼见到她时，他就喜欢她，一直喜欢她。 宋芸假装没看出杨文兵的失态，微笑着说：“就送到这吧，再会。”说完利落转身走了。 杨文兵的腿像是灌了铅，一步也走不动，就那样呆呆的站着，痴痴地看着心爱的女孩离他越来越远，直到彻底消失不见。 张红梅到底是担心儿子，想了又想，还是追了出来，果然看见儿子这模样，上前拍了拍儿子的肩，“文兵，想开点，她原本和你就不合适。” 杨文兵转动眼珠，慢慢看向张红梅，“哪里不合适？” 有些话张红梅原本不想说的，可为了让儿子死心，她还是说出来，长痛不如短痛，“她太优秀了，你配不上她。” 杨文兵像是没听到，“她说她有对象了，你知道这事吗？” 张红梅摇头，“不知道，不过我大概知道她对象是谁。” “是谁？”杨文兵急问。 “齐墨南，川省军区的，你听过吗？就是黑省那边，那个齐老爷子的孙子。” 杨文兵傻住。 齐墨南的大名他怎么会没听过。 原本还有一丝侥幸和幻想，这会也彻底消失了。 如果是齐墨南，那他可能真的没有一丝一毫机会了。 张红梅母子的对话宋芸不知，她这会已经到了招待所，还是那家招待所，虽然入住的房间不是原来那间，但不影响她晚上收利息。 上次来收利息还是去年，隔了差不多一年，应该攒了些钱票和家当吧。 正在百货商店给人扯布的宋珍珍突然连续打了那几个喷嚏，她揉着鼻子嘀咕，“谁在背后骂我呢。” 买布的中年女人一脸嫌弃地看着宋珍珍说，“我说这位同志，你打喷嚏也不知道避着点，把我布料都弄脏了。” 宋珍珍翻了个白眼，“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弄脏你布料了？哪里脏了？你指给我看，哪脏了？” 中年女人脸色铁青，要不是布料已经扯了，钱票也交了，她真想转身就走，什么人啊。 宋珍珍被这中年女人的眼神和态度也搞得很不爽，白眼都快翻上天了。 不过在这种地方上班，这样的事见得多了，她很快就恢复如常。 别人都羡慕百货商店的工作，可宋珍珍却是烦透了，工资才三十二，从早站到晚，每天看着轻松，实则累得很，还时不时跟挑剔的顾客起冲动，身体精神双重的累。 她记得全面恢复高考是77年10月，上辈子的77年，她已经嫁给了老光棍，生了娃，加上她原本学习就不好，又受了很多搓磨，城里也没有亲人，早就没了心气，从来没想过靠高考离开那地方，想也没用。 现在她人就在京北，距离高考还有两年时间，她也想过靠高考逆袭人生，书本都弄回家了，可她一看书就头晕眼花想睡觉，书里的字她都认识，可组合在一起，她就完全搞不懂什么意思了。 她甚至想过不上班了，回学校读书去，刚提出来，立即遭到了李淑兰和宋卫国的强烈反对。 学习他们不反对，但不上班不赚钱吃白食，绝对绝对不行。 想学习，就利用业余时间学，回学校读书，绝无可能。 可宋珍珍哪有什么业余时间，除了上班，就是做家务，煮饭洗衣搞卫生，没完没了的干，就这还得一直挨骂，那对夫妻看她哪哪都不顺眼，说她是扫把星，自从她回来，家里没上一天好日子。 宋珍珍心里清楚，这对狠心的夫妻是后悔了，后悔当初那么轻易的就放宋芸离开，现在宋芸在军区当兵，凭她那张脸，说不定还能嫁个军官，这样的好亲，竟然因为宋珍珍这样的废物给断了，他们心里悔的肠子都要穿孔了。 宋珍珍恨宋卫国和李淑兰，可她最恨的却是宋浩和白青霞，恨他们蠢，恨他们没用，有那样好的生活，却守不住，害得她也沦落到现在这般田地，要是他们能守住自己的身份地位家业，那宋珍珍又怎么会跑到这种人家来吃苦受罪。 宋卫国和李淑兰这种人，也配当父母？ 许是想事情想得太投入，宋珍珍上浮出恨极怨极之色，本就不好看的脸，显然越发扭曲，原本想来买布的客人见她这脸，直接给吓走了。 下班回到家，李淑兰和宋卫国也已经下班回了家，可两夫妻都坐在厅里摇扇纳凉，厨房里一点热气都没有，可见是在等着她回来晚饭。 宋珍珍已经习惯了，心里的怨恨慢慢堆积储藏着。谁让她现在没有能力出去住呢，只能窝囊的待在这里讨生活。 她在心里暗暗发誓，以后就算考不上大学，她也会出去做生意，赚大钱，买大房子，永远彻底的脱离这家人，去过自己的好日子。 宋家晚饭吃的比别人晚一些，没办法，宋珍珍上班的地方离这边有点远，李淑兰又坚持要等宋珍珍回来做饭，自然就吃得晚。 和往常一样，一家人吃过饭就各自回房，为了省电费，他们都会早早睡觉，饭碗都是让宋珍珍第二天早上煮早饭时再洗。 宋芸是午夜来的，用的老方法进来，轻松得很。 将这家人全部弄晕后，宋芸再次开启收货模式。 先前收的宋家那些破烂她送给了军区附近的贫困村，现在储物格空了好些个，正好可以用来装宋家人新置办的这些家伙什。 这一年他们置办的东西不多，也就是些生活必须品，什么锅碗瓢盆，草席被褥，茶缸脸盆暖水瓶这些， 桌椅就是用简单的木板拼成，寒酸到不行，哪怕这些，她也没放过，还他们一个仅剩四壁干干净净的家。 次日一早，纺织厂家属院里再次响起尖叫声和震耳欲聋的怒骂声。 第401章 贺首长 宋芸回到正德街，家里间来了客人，是两个穿军装的中年男人。 两人原本坐在椅子上和白青峰说话，见到宋芸进来时只是好奇的看了一眼，哪知白青峰朝他们介绍，“这就是我外甥女，宋芸。” 两人面色一肃，立即起身，朝宋芸行了一个军礼，“宋营长。” 宋芸回了个军礼，好奇的问：“二位是？” 两人自我介绍。 “宋营长，我是中央军区的李茂忠，这位是付航，我们来请宋营长出诊，不知宋营长现在方不方便。” 能让两个高级军官前来请她出诊的病人，估计身份不低。 “我能问问病人的情况吗？”宋芸问。 李茂忠点头，“这是自然，病人五十一岁，因工作忙碌长期饮食不规律导致胃部疾病，之前只是隐隐作痛，吃点药就能很快缓解，现在病症越来越严重，医院也诊断过，说是重度胃炎，服药加调养，可已经治疗一个多月，胃痛和呕吐的症状始终没能缓解，病人日渐消瘦，精神也越来越萎靡，长此下去，恐怕会并发更严重的疾病，可医院那边也没有更好的治疗方案。偶然从刘老口中得知宋营长擅长治疗疑难杂症，就过来请你去试一试。” 宋芸大约明白了，正要说话，就听白青峰抢先开口了，“是这样，治病这种事你们也知道，没有什么百分百的保证，如果小芸没能治好你们的领导，她不会受到什么处罚吧？” 李茂忠忙说，“不会的，白同志不用担心，我们领导不是那种不讲道理的人。” 白青峰总算放心，只要讲道理，不搞迁怒那一套就行。 宋芸回屋换上军装，再出来时，手里拎着个药箱，把有可能用到的东西都放在了药箱里，到时估计会有搜身检查之类，她不好再从兜里往外随便掏东西，容易暴露。 宋芸坐上外头的吉普车，以为吉普车会直接开到军区那边，谁知吉普车开进了军区家属院，就是她上回来过的家属院。 好巧不巧，吉普车进家属院时，正好在家属院大门口碰见正在吵架的齐国强和吴琴。 车窗是摇下的，宋芸一扭头就和齐国强来个了四目相对。 宋芸立即收回目光，面无表情的扭回头，将车窗摇上。 齐国强盯着吉普车的车牌，满腹狐疑。 这不是齐墨南那小子上回带到秦旅长家吃饭的那个女同志么？她怎么又来京市了？还坐上了贺首长的车，她究竟是什么身份？ “认识？”李茂忠问。 宋芸摇头，“不认识。”不算说谎，她和齐国强没有说过话，确实可以算是不认识。 李茂忠没有再问，车子开进家属院最里头的小洋楼区域，在一栋相对较大一些的小洋楼前停下。 开门的是个四十岁左右的女人，系着围裙，手还是湿的，可见刚刚应该是在洗菜。 “容大姐，我们带医生过来给首长看病，麻烦你去说一声。” 容大姐点头，转身进去传话。 李茂忠和付航带宋芸进去，站在院里等。 没一会，容大姐折返回来，“首长喊你们进去，他在书房。” 李茂忠和付航显然经常出入这里，熟门熟路的直奔书房。 敲响书房的门，里头传出低沉的男声，“进。” 推开门，李茂忠让宋芸先进。 宋芸从善如流，大方迈步进去，一进门先看见的是个年轻男人，顶长二十五六的年纪，一身军装，身姿挺拔，长相英俊，一双眼睛看人时十分犀利。 宋芸与年轻男人对视了一眼，点了点头，随即移开目光，看向坐在书桌后的贺首长。 正如李茂忠的描述，贺首长看起来十分消瘦，脸色是病态的苍白，不过看向她时，眼神很是温和，带着和煦的笑意，“你就是老刘整天挂在嘴边夸的姑娘，宋营长？” 宋芸行了个标准的军礼，“报告首长，我是川省军区特战队副队长，宋芸。” 一旁的年轻男人听见这话，眼里露出惊讶，再次看向宋芸，犀利的眼神里多了几分探究和狐疑。 特战队的副队长？还是赫赫有名的川省军区特战队，一个年纪轻轻的女同志？ 相比年轻男人的狐疑，贺首长显然对宋芸了解的更多，他非常清楚这个女同志并非浪得虚名，她能当上这个副队长，是一次次漂亮的军功换来的，实至名归。 “好样的，自古英雄出少年，巾帼从来不让须眉。” 宋芸被一位德高望重的首长当面这样夸，还真有点不好意思。 好在李茂忠开口为她解了围，“首长，要夸以后再夸，先让宋同志给您看病吧。” 贺首长点头，放下钢笔，起身走到书房里摆着的单人沙发上坐下。 李茂忠立即搬了个凳子过来，摆在贺首长身前。 宋芸走过去，将药箱放下，在凳子上坐定，开口说，“我先给您搭下脉。” 贺首长乖乖伸手，宋芸托住贺首长的手腕，另一手的食指和中指搭在腕脉上。 片刻后，宋芸缩回手，开始问贺首长问题，比如腹痛的位置，痛感，痛时，发作时是饭前还是饭后之类的细节问题。 她很仔细，每个问题得到答案后都会记录下来。 问完这些又做了几样基础检查，基本确定了病情。 “您这胃病至少也有十年了吧。”宋芸说。 贺首长点头，“差不多，那时只有微有痛感，不用吃药也能自愈，也就没管过。” 宋芸一边写药方一边说，“您这胃病拖得太久，形成了顽固性胃炎，要是不能尽快治愈，很有可能会发生恶变，到时就不止只吃药治疗这么简单。” 贺首长说，“医院那边也是这么说，可他们开的药我都按时吃了，没有一点效果，你有办法吗？” 宋芸点头，“可以先试试我的方子，有没有用我现在不好说，您先试一次，看看效果。” “一次就能看出效果吗？”一边的年轻男人问。 宋芸看他一眼，“当然。” 贺首长笑着说，“这是我小儿子，不用理他。” 宋芸本也没打算理，她这会已经写好药方，拿到一边后又继续写，边写边说，“你现在是不是吃什么都吐？” 第402章 单挑 贺首长点头，神情惆怅，“是啊，吃什么吐什么，喝水都吐，只能靠打营养针维持。” 宋芸接着说，“我给您写个药膳方子，您今天试试药膳，如果不吐，我就给您多写几个药膳方子，可以换口味，一周至少吃三次。” 贺首长点头，“行，都听你的。” 宋芸将写好的药方和药膳方子递给李茂忠，“按方子抓药煎药就行。” 李茂忠还没来得及看清方子上写的什么，两张方子就被贺长征抽走了，“我去抓药。” 贺首长点头，“那就你去。” 贺长征看了宋芸一眼，拿着方子转身出去了。 宋芸又不傻，哪会看不出来人家贺首长的儿子这是不相信她的本事，要拿方子去找人验证一下。 贺首长让宋芸和李茂忠他们坐下，他对之前南海那次任务的一些细节很感兴趣，现在立了首功的正主在眼前，他当然不会放过，要好好问一问。 就在宋芸讲南海那次任务讲得口干舌燥，容婶端着茶水进来了，还有一盘切好的西瓜。 宋芸嗓子都快冒烟了，拿了西瓜就吃，什么形象不形象的，她现在只想吃点凉的。 容婶放下东西没走，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贺首长看出来，就说，“有什么话就说。” 容婶一脸不好意思，“是这样，我听长征说，今天开始您要吃药膳，可我从来没有做过药膳，一点也不懂，怎么办啊？” 宋芸放下瓜皮，拿出口袋里的手帕擦嘴，“我写了做药膳的方法，你照着做就行，很简单的。” 容婶还是一脸为难，“可这是药膳，肯定和做普通饭菜不一样，要是火候什么的没掌握好，会不会做出什么问题来？” 也不怕她小心谨慎，实在贺首长现在的情况特殊，要是吃出什么问题来，她可担待不起。 宋芸见她实在为难，就说，“要不这样，我今天留下来教你做一次。” 容婶立即喜上眉梢，“那感情好，真是太感谢了。” 宋芸摆手，“没事。”她喝了口容婶端来的菊花茶，眼睛不由一亮，“这茶里加了竹叶？有一股竹香味。” 容婶笑着说，“这是我们老家那边的吃法，煮茶的水里放上竹叶，带有竹叶香的茶水再泡花茶会更香醇解渴。” 宋芸连连点头，“学到了，多谢解惑。” 容婶不好意思的摆手，“这有什么，我们老家那边的人都会。” 容婶去厨房准备食材，宋芸在书房又待了一会就下去帮忙了。 宋芸走后，李茂忠笑着朝贺首长道：“首长，您说我要是向宋芸同志发出挑战，她能接受吗？” 贺首长端起菊花茶喝了一小口，味道确实不错。他喜欢喝龙井，以前的茶水都是龙井，最近因为胃病，茶已经很久没喝了，这菊花茶应该是专门给宋芸泡的。 贺首长放下茶杯，看了李茂忠一眼，淡淡道：“别想了，你不是她对手。” 李茂忠不服气，“没打过怎么知道。” 贺首长淡淡道：“她能用石子，在几十步外击穿敌人眉骨，你能做到吗？” 李茂忠嘴硬，“那只能说明她练过那方面的本事，拳脚功夫未必就能比得上我，我家可是有古拳传承的。” 贺首长摇头，“不信你可以去试。不过我提醒你，拳脚再厉害，最终拼的还是力量，你的力量远远比不上她。” 试问如果力量不足，怎么可能用石子击穿一个人的眉心，一击毙命。 李茂忠当然不服，他从小练拳，爷爷告诉他，他们李家学的拳法是古拳术，传承有千多年了。况且他这些年在拳脚功夫上，从来没输过。 宋芸可不知李茂忠还存了挑战她的心思，这会她和容婶已经在厨房忙活开了。 煮药膳确实讲究火候，还有加入药材时机也很关键，她都有细心跟容婶讲解，容婶学得也十分认真，还拿本子自己记下了关键点，怕转头忘了。 药膳快煮好时，贺长征回来了，拿回来一包配好的药材。 见宋芸也在厨房，怔了一下，随即问：“你怎么在这？” 容婶赶忙解释，“是我不会做药膳，让宋同志教我的。” 贺长征闻言点了点头，放下药包，“药买回来了。” 宋芸看了眼药包，“放着就行。” 贺长征放下药包也没走，他盯了宋芸两秒，突然开口，“听说你很厉害。”刚刚他去抓药，可不仅找人看了药方，还顺便打听了这个宋副队长的事，真是让他刮目相看。 宋芸耸了耸肩，“还行吧。” 贺长征双臂抱胸，笑着问：“要不我们打一场。” 李茂忠哪知道，有人捷足先登了。 等他听见动静，扒开窗户一看，贺长征已经和宋芸在院子里动手了。 贺首长和付航也到窗户边看，看着看着就看出门道来了。 贺长征不是宋芸的对手，但宋芸也没有立即将他撂倒，说是在逗他，也不算是，应该算是给他留了几分颜面，免得将一个好胜心强的年轻人打击狠了。 贺长征也慢慢感觉到了，无论他怎么出招，对方都能轻松化解，他几乎碰不到对方的衣角，而对方也没有碰他。 不是对方碰不到他，就是不碰他。 贺长征停手，“不打了，没意思。”说完转身就走。 贺首长在窗户口喊，“长征，不吃了饭再走？” 贺长征跑得更快了，脸颊红透。 他输了，还输的这么彻底，羞死人了。 楼上，贺首长问李茂忠，“你还打吗？” 李茂忠挠头，“算了，我还是给自己留两分脸面吧。” 付航笑着说，“我听说川省军区特战队的队长齐墨南拳脚也很厉害，下回你挑挑他，赢了队长，不就等同于赢了副队长，这样你不就有面子了。” 李茂忠眼睛一亮，“这个主意好。” 两人说话间，贺首长又吐了，将刚刚喝的小半杯菊花茶都给吐了个干净。 李茂忠一边拍着贺首长的背，一边叹气，“希望一会的药膳能有用，不然您继续这样下去，身体肯定吃不消的。” 付航也是一脸愁容，为了首长这个病，他们奔波了很久，各种方法都试了，一点效果都没有。 “为爱发电”“为爱发电” 第403章 八珍山药羹 做药膳不是简单的事，需要长时间的熬煮，得把药材里的药性和食物融合在一起，还得味道不难吃。尤其是贺首长的身体状况，只能吃软烂好消化的食物，需要熬煮的时间就会更长。 宋芸算着时间，在药膳出锅前半个小时，拿了一粒养胃丸给贺首长，让他提前服下，药丸的药性能和药膳的药性相辅相成，既能减弱食物对胃部的刺激，抑制呕吐，又能促进胃动力的恢复，形成一个良好的循环。 贺首长吃下药丸后，很快就感觉到胃部的疼痛有了大大的缓解，他摸着肚子感慨，“已经很久没有像现在这样舒服过了。” 李茂忠和付航闻言面上都露出喜色，越发的期待等下的药膳。 半个小时后，药膳总算上桌了。 容婶直接将装着药膳的药罐子端上桌，用小碗给贺首长盛了一碗。 三人一齐看向碗里，只见碗里的食物颜色实在说不上好看，暗棕色的糊糊，不可描述。 不过味道闻着倒没有什么药味，反而有一股子淡淡的香气。 宋芸说，“这药膳的名字叫八珍山药羹，用八种养胃的药材和山药一起熬煮而成，味道应该不难吃，但也不会特别好吃，您就当是吃药。” 贺首长端起小碗，舀了一勺糊糊到嘴里尝了尝，味道其实比想象中要好吃很多，不由笑道：“如果药有这么好吃，我能一天吃八碗。” 一直忐忑不安的容婶听到贺首长这话，脸上总算露出些许笑来，提着的心也慢慢放下。 贺首长一勺勺的吃，很快就将一小碗糊糊吃完，吃完觉得还有点意犹未尽，这玩意看着不好看，吃着也挺黏糊，但是真舒坦啊，现在他整个胃都暖暖的。 “再来一碗。”贺首长说。 容婶没动，扭头去看宋芸。 宋芸说，“您现在不能一次吃这么多，得少量多餐，过一个小时如果不吐，您再吃一小碗。” 李茂忠一听这话，又提出要求，“那你干脆别走了，就在这吃晚饭，一会要是首长吐了，你也好看看什么情况。” 宋芸虽然有一定的把握贺首长不会吐，但这话不好说出口，只能点头答应，“行。” 容婶去准备晚饭，宋芸想着突然多了三张嘴，时间也不早了，容婶一个人怕是忙不过来，就又去了厨房帮忙。 容婶手艺不错，宋芸就打打下手，饭菜很快就准备好，四菜一汤。 饭菜上桌时，正好过了一个小时，宋芸上楼去喊他们下来吃饭，顺便问问贺首长的情况。 一进书房，就见贺首长已经吃上了药膳，眉眼都带着笑。 不等宋芸问，李茂忠一脸兴奋的说，“宋同志，你是这个。”他朝宋芸竖起大拇指，“首长没吐，连恶心都没犯，一直好好的过了一个小时，说感觉很饿，想吃东西，我就给他又盛了一碗。” 宋芸点头，“那就好，要不去下面吃吧，饭菜都准备好了，咱们一起吃。” 贺首长今天心情格外好，立即同意，“那就一起去下面吃。” 李茂忠赶忙去扶贺首长，付航则端起了贺首长的碗，四人一起下楼。 刚下楼就看见贺长征回来了，他进门时没见到宋芸，心里松了口气，以为宋芸走了，没想到刚取下帽子，就见宋芸从楼梯上下来，他的脸刷一下就红了，一时不知是该走，还是该留。 “长征回来正好，正好开饭。”贺首长假装没看到小儿子的尴尬，笑呵呵说。 李茂忠也一脸笑，“长征，首长吃了药膳没吐，一个小时都没吐。” 贺长征一愣，随即大喜，“这么说有用？” 贺首长在桌边坐下，接过付航递来的碗，当着长征的脸舀了一勺糊糊到嘴里，“当然有用，我吃了这个后，感觉胃里一直都是暖暖的很舒服，别说呕吐，就是恶心都没有。” 贺长征向来稳重，可这会，他高兴的差点跳起来。 父亲这病来势汹汹，医院那边其实私下找他谈过话，说父亲要是再不能正常进食，身体会日渐消瘦虚弱，直至倒下。 这些日子，他只要有空就会回家来陪父亲，也在多方打听治疗这方面疾病的专家，也找到两个专家，可惜都治不了。 没想到，仅仅是一碗药膳，就止住了父亲发作了这么久的呕吐症。 只要不呕吐，吃下的东西总归是有一部分会被身体吸收，那父亲的身体自然会慢慢好起来，胃部的炎症也早晚都会痊愈。 这一刻，他彻底忘记了之前输给一个女孩的羞耻，认认真真朝宋芸道谢。 “宋同志，谢谢你。” 宋芸在桌边坐下，摆手，“不用不用，我应该做的。”她听说过这位贺首长，早年在战场上立下赫赫战功，是一位真英雄，能为他治病，是她的荣幸。 “先吃饭，一会菜凉了不好吃。”容婶拿着汤勺过来，将汤勺放进汤碗里，朝几人招呼。 贺首长也说，“对对，先吃饭，有什么话吃完再说。” 饭菜还是往常熟悉的味道，可贺长征却觉得今天的饭菜格外香甜，就连贺首长都觉得这饭菜十分诱人，连他都想尝几口，结果被宋芸制止了。 “如果您想早点将胃病治好，就不要去吃辛辣刺激的食物，尽量多吃软烂易消化高营养的食物，我一会写药膳方子时顺便给你们写下来，能吃什么，不能吃什么，一定要认真对待，不然今天好了，明天就有可能还会复发。” 贺长征朝容婶说，“以后我爸不能吃的食物就别买了，只买他能吃的，免得他贪嘴偷吃，到时再前功尽弃。” 宋芸想笑，好险忍住了。 贺首长笑骂，“有你这么说老子的吗？我都多大人了，怎么会贪嘴偷吃。” 贺长征哼哼，“你自己心里有数。” 贺首长尴尬地看了宋芸一眼，见她专心吃饭，没理他们父子二人的嘴仗，这才松了口气，应该没听见吧，不然他这首长威严都没了。 宋芸吃完饭对贺首长又叮嘱了一番，说好三天后再来给他复诊，这三天内有任何情况都可以去正德街找她。 “听说你是休假过来这边的，能待多久？”贺首长问。 宋芸算了算，“还有五天就要回去了。” 第404章 够不够格 贺首长问，“你有没有考虑过调到京市来？” 宋芸眸光一闪，笑问：“是我想来就能来？” 贺首长哈哈一笑，“年轻人要敢想嘛，说不定就实现了呢？” 宋芸也笑，“正好我有个问题想请教您。” 贺首长点头，“行，你问。” “我以前的梦想是读京北大学，后来机缘巧合进了军区当兵。当兵挺好的，我挺喜欢现在的工作，但我的梦想一直也没有变过，所以我想跟您打听一下，如果将来京北大学重新开放招生，我能不能两者兼得？” 贺首长想了想，问：“你如果想读书，可以读军校的，以你的能力，完全可以拿到军校的名额。” 宋芸眼里露出失望，“所以我只能读军校是吗？京北大学真的不行吗？” 贺首长摇头，“按规矩是不行的，不过凡事都有特例，就看你够不够格成为那个特例。” 宋芸明白了，心里有了数，笑着道：“我知道了，谢谢首长，我先走了。” 贺首长朝贺长征使眼色，示意小儿子去送。 结果贺长征正在低头喝汤，没注意到贺首长的眼色，李茂忠已经起了身，“宋同志，我送你回去。” 现在已经是晚上，没有班车，宋芸要回去只能腿着，距离可不近，少说得走一个小时的路，有车送当然好。 付航也起身告辞，他正好和李茂忠去送了人之后就直接回军部那边值班。 人一走，贺首长瞪着贺长征，“没眼色的家伙，就知道吃吃吃，人女同志都要走了，也不知道主动去送送。” 贺长征一脸不在意，“那是普通女同志吗？她用得着我送吗？谁能是她的对手啊。” 贺首长没好气，“那也是女同志，年轻漂亮，能力也强，你要是能把她娶回家，我们老贺家真就是祖上冒青烟。” 贺长征摆手，“别别别，这样的我可消受不起，太厉害了，我喜欢温柔恬静的。” 贺首长干脆拿筷子敲他，“你喜欢就去处啊，都多少岁了？连对象都没有，还跟我提喜欢，你喜欢个屁。” 见老爹都有力气拿筷子敲人了，贺长征面上不悦，心里却是高兴的。 那女人厉害是真厉害，不仅拳脚厉害，医术也厉害，真就是药到病除的那种。 另一头宋芸回到正德街，今天隔壁安静如鸡。 有些人就是这样，贱骨头，得治。 也不知那两个可怜的孩子现在怎么样了，希望他们能找到一户真正爱护他们的人家，过上正常人的生活。 她一回来，等在正屋那边的人听见动静赶紧迎出来，所有人都在。 “姐，你没事吧？”宋子奕第一个跑过来，拉住姐姐的手问。 宋芸摸了摸他的头，“我没事，你们都吃晚饭了吗？” 宋子奕摇头，“没有，一直在等你。” 宋芸心里又暖又愧疚，她刚刚在贺首长家吃饭吃得欢，根本没想过家里有人在等她。 “对不起，我该先跟你们打电话的。”说完又想起家里还没装电话。 白青峰关切地问：“没事吧？” 宋芸摇头，“没事，就是去给一个首长看病，病情已经有了好转，我过三天再去复诊就行。” 听她说没什么事，大家伙都放下心来，舅妈笑着说，“我去把菜热热，你再一起吃点。” 宋芸赶紧去帮忙，子奕把她拉住，“姐，你歇一会，我和书亭哥去给舅妈帮忙就行。” 白青峰和顾老太太见姐弟俩这般友爱，很是欣慰，白青峰说，“对对，小芸你忙了一天，赶紧歇歇，让这俩小子去帮忙就行。” 白阮阮也去厨房帮忙，人多干活不累，很快就将菜都热好重新端上桌。 舅舅不缺钱和买东西的渠道，家里生活自然不是外头普通人可以比的，几乎是餐餐都有肉菜，时不时还能吃上海鲜。 宋芸陪着喝了一碗汤，一家人一起说说笑笑，吃完饭宋子奕和白书亭抢着把碗洗了。 白青峰和葛美琳看着明显变得开朗懂事了的儿子很是高兴，尤其葛美琳，见儿子抢着洗碗，眼睛都红了，以前在y国时，儿子除了读书，对什么都不感兴趣，也不会去想父母有多辛苦，更不会去想一顿饭端上桌需要多少工序。 是子奕和小芸改变了他们整个家，将他们从乌云罩顶行至悬崖边的境地拉了回来，给了他们全家新的人生方向。 “小芸，你那安神香真的很好用，我这几天睡得特别好，感觉皮肤也变年轻了。”葛美琳摸着自己的脸，有点不好意思，“能不能再给我们弄点这种安神香，你这次回去后，少说也得过年才有可能见面，你外婆手里那些怕是不够用。” 宋芸爽快应下，“行，我明天一早就去医院配药，只要能把药配齐，我正好能趁着这几天时间把安神香再弄一些出来。”老太太听了也很高兴，她也发愁那些香不够用。 一家人又聊了一会，等两小家伙把碗洗了，又烧了一大锅热水，喊他们去打水洗漱，这才各自散去。 次日一早，宋芸穿着军装出门。 她其实早就发现了，穿军装出去办事，总是能得到一些优待，哪怕没有优待，也至少不会被坑，起码排队的时候没有人敢插她的队。 到了医院，她直接去了中医部拿药。 运气很好，她需要的药材都有，拿了一大包药刚走出中医部，迎面遇上两个她一点都不想见到的人。 “宋芸？”宋卫国一眼看到迎面走来的宋芸。 白着脸的李淑兰抬起头来，确认是宋芸，赶忙拉着宋卫国上前，将宋芸拦下。 “你不是在川省军区吗？怎么来京市了？”李淑兰一脸狐疑地看着宋芸，心里闪过一些想法，家里每次遭贼，宋芸都正好在京市，这是巧合吗？ 宋芸看着眼前这对人模狗样的夫妻，冷冷道，“跟你们有什么关系？劳烦让一让，我赶时间。” “是不是你干的？”李淑兰死死盯着宋芸的眼睛。 宋芸一脸不解，“什么？” “别装蒜，我们家屡次被偷光，是不是你干的？”李淑兰问。 宋卫国原先没想过这种可能，可现在一听李淑兰的话，也觉得宋芸很可疑。 宋芸蹙眉，“你知道污蔑军人是什么罪吗？” 第405章 养育之恩? 夫妻俩想起先前他们那边有个军人被污蔑乱搞男女关系，后来军人将事情上报，查清楚是污蔑后，那个造谣诽谤的人直接抓去坐牢了。 宋卫国脸上挤出一丝笑，朝宋芸说，“你别听你妈瞎说，她就是家被偷后受了惊吓，看谁都觉得有问题，精神有点恍惚，你别介意。” 宋芸淡淡纠正他：“她不是我妈，你也不是我爸，不要叫错了，让人误会不好。” 宋卫国沉下脸，“你这是什么话？我们养你十八年——” 不等宋卫国说完，宋芸插嘴道：“我爸妈也养了宋珍珍十八年，很公平，没毛病，以后各找各妈，谁也别沾谁。” 宋卫国脸色难看至极，“就算是这样，那我们养你十八年，这恩情说断就能断？” 宋芸点头，“当然，宋珍珍不也说断就断了吗？甚至收了我爸妈给的钱后，转头就将我弟弟卖了，简直就是狼心狗肺，和你们这对父母真的很像，果然不愧是一家人。” 宋卫国气得脸色铁青，“一码归一码，在我这里，你想断可没这么容易。” 宋芸扯了扯唇角，“有多不容易？要不你说给我听听，我也想知道一下。” 宋卫国被她这态度气得想打人，费了老鼻子劲才忍下这口恶气，尽量用平静的语调道：“我们好不容易养你这么大，你孝敬我们天经地义，往后你的律贴至少要寄七成给我们。” 宋芸冷嗤，“大白天就开始发梦了，还是说脑子坏了，得了妄想症？想要我的律贴？你们配吗？有这资格吗？” 李淑兰见她这态度，气不打一处来，“你要是不给，我就去你们军区闹，看你保不保得住这个饭碗。” 宋芸根本不带怕的，“你尽管去闹。不过我提醒你们，闹事之前，你得先证明你们的身份，总不能随便说个名字就是你们的女儿吧？我宋芸长得像你们这对歪瓜裂枣的夫妻吗？还是说你们家的户口本上有我宋芸的名字？” 两人神色一僵。 他们的户口之前就丢过一次，补办后宋芸迁出那一页已经没有了，只有他们现在的家庭成员，家里也没有什么能证明宋芸是他们女儿的东西，长相也是完全不像，他们还真拿不出可以证明宋芸是他们女儿的证据。 “对了，先前我们断绝关系时，我登报了，你或许可以找找当时的报纸，用那个来证明应该是行的。” 宋卫国脸色越发难看，很后悔当时一时冲动，跟这死丫头写了断亲书，这要是当时没写断亲书，就凭他们夫妻养了宋芸十八年，别说要宋芸七成津贴，就是全要了，也是应当应分，谁能说个不字？ 李淑兰强撑着身体的不舒服，朝宋芸嚷道：“不管怎么说，我们养你这么大是事实，我相信你们军区的领导只要一调查就会知道事情真相，现在你有能力了，赡养父母应当应分。” “是吗？那宋珍珍赡养过我父母吗？还是说宋珍珍现在没住在你家？赚到的工资没孝敬给你们？”见夫妻俩精彩的脸色，宋芸冷嗤，“做人不要太贪心，既要，又要，你们怎么不上天？天上还有很多好东西，你们怎么不去拿呀？” 李淑兰死死盯着宋芸，她印象中的宋芸不是这样的，以前的宋芸任打任骂，任劳任怨，从来不会反抗她。可现在的宋芸，别说言语上的讥讽嘲弄挖苦，就是看她的眼神都毫无敬畏，全是轻视鄙夷。 这让权威惯了的夫妻子很不习惯，也很恼火。 就在宋卫国正准备教训一下宋芸时，一道如黄莺出谷般好听的女声突然传来，“小芸！” 宋芸一偏头，就看见秦梦朝她跑来。 秦梦身后跟着快步走来的秦旅长。 秦梦快步跑到宋芸跟前，笑得一脸灿烂，“小芸，你来京市都不来找我，什么意思啊？” 宋芸还真不知秦梦也在京市，“你什么时候来的？” 秦梦说，“前天回来的，你呢？来了也不告诉我，真不够意思。” 宋芸无语，“我比你早来好吧，再说了，我也不知道你会突然回京市。” 秦梦一想也是，“行吧行吧，这次饶了你。” 这时秦旅长走了过来，“宋同志，好久不见。” 宋芸朝秦旅长敬礼。 秦旅长只好回她一礼，哈哈笑道：“今天一早就听说你来京市了，没想到在这里遇上。”秦旅长看了眼她手里的药，问，“是给贺首长拿的药？” 宋芸摇头，“不是，是给家里老人拿的。” 秦旅长点头，也不追问，笑呵呵道：“既然遇上了，干脆跟我们回家去，中午到家里吃饭，正好松白中午也过来，说会带烤鸭来，我听梦梦说你想吃烤鸭，这不正好。” 盛情难却，宋芸推拒不过，只能应下。 秦旅长看向宋卫国和李淑兰，“这二位是？” 宋卫国刚要自我介绍，宋芸直接开口，“不认识不熟，不用管他们，我们走吧。” 秦旅长和秦梦当然不会多说什么，立即跟着宋芸离开。 留下气得跺脚的宋卫国和李淑兰。 这时有护士路过，两人嘀咕，“刚刚那个就是院长的朋友秦旅长吧？他这样身份的人，还肯陪女儿来医院做体检，还一直笑呵呵的，对女儿真好。不像我爸，眼里只有我弟，我就是家里的奴婢和赚钱的工具，那个家真是一天都不想回。” 宋卫国很会抓重点，旅长？ 刚刚那个盛情邀请宋芸去家里吃饭的男人，竟然是个旅长，旅长再往上是什么？师长？天呐，这是多大的官？ 夫妻俩一辈子见过最大的军官就是丁建业这个副营长，后来还转业了，接着就是街道办的主任，厂里的车间主任，连厂长都没见过几回。 可宋芸，竟然被一个旅长当成自家晚辈一样对待。 旅长？ 要是宏伟高中毕业后想进部队，是不是这个旅长随便说句话就能行？ 夫妻俩陷入到无尽的畅想之中，想到了儿子进部队后当了军官，他们跟着沾光，住进了军区大院，过上了人人羡慕的好日子。 他们想了很多，却唯独没想过，宋芸的关系，凭什么给他们用。 “用爱发电”“用爱发电” 第406章 房子 宋芸先回了一趟正德街，将药村拿回去，顺便跟家里人说一声她的去向，免得像昨晚一样一直等她回来开饭。 秦梦坐在吉普车里等，看着这边四合院气派的大门，小声嘀咕，“小芸舅舅的房子看着不错呀，真宽敞。” 秦旅长也看了眼四合院，心里叹气，他记得父亲以前也有这样的院子，宁松白家也有，可惜当时父亲和宁伯他们为了自保都捐了，现在只能住家属院分的小房子，要是当初四合院能保住就好了，也不至于让松白和女儿挤在小房子里生活，以后生了孩子怕是都住不开。 秦梦一扭头就见父亲一脸怅然愧疚的模样，知道父亲这是心疼她和松白了，赶忙说，“爸，我和松白挺喜欢您和宁伯父准备的新房，虽然不大，但很温馨啊，而且我们俩住刚刚好，松白也说很好。” 秦旅长摇头，“太小了，要是生了孩子，根本住不开，要不你们还是搬家里来住，家里宽敞，你妈还能帮你带孩子。” 秦梦哪肯，她好不容易才说服爸妈同意她和松白住外头。 “爸，我虽然也想跟你们住一块，可我们也要考虑松白的感受，他跟我住到我们家去，那成什么了？别人背地里肯定会编排他是上门女婿。再说了，我们平时都在川省那边，那边已经申请了房子，这次回去就能批下来，至少也是两房小院或两房楼房，就算生了孩子也够住的，您就别担心了。” 秦旅长不再多说，心里却打定主意得想办法帮女儿改善住房条件，哪怕一年只住十几天，也不能让宝贝女儿和未来的宝贝外孙住的不舒服。 这时宋芸出来了，和送她出来的子奕挥手告别，坐上吉普车离开。 秦旅长问宋芸，“你舅舅这房子是祖上传下来的？” 宋芸摇头，“不是，是我舅舅年前买的。” 秦旅长一愣，“现在能买卖房子了？” “正常是不行的，但也有些人私下进行买卖交易，签订合法的协议书，等以后能过户了再过户，不过都是些留在私人手里的不太起眼的平房小院之类的。”宋芸说。 秦旅长不解，“那你舅舅这房子怎么买的？” 宋芸将舅舅的事大约说了一下，秦旅长这才明白过来，人家那相当于花了巨额高价换来的房子。 不过宋芸刚刚提到有私人的平房小院可以买，倒也是不错的选择，总比那单间的宿舍强。 秦旅长心里有了主意，不再问房子的事，跟宋芸聊起了贺首长的病情，他也挺担心贺首长的情况，前几日还去看望过，人瘦了很多，精气神也比以前差了很多，看的他十分难受。 “昨天给贺首长开了方子，药膳也吃了一些，没有再呕吐，还要再观察两天看看情况。” 得知贺首长病情有所好转，秦旅长很高兴，同时又自责，“我早该想到请你来给贺首长治病的，害他多吃这么多苦头。” 宋芸摇头，“话不能这么说，你提的，人家势必就信，有些事就需要一些机缘巧合。” 秦旅长成功被她说服，心情又好了起来，“你呀你，看着一本正经，却最会哄人。” 车子开时家属院，停在三房小院区入口处，三人下车。 吴琴正好买菜回来，看见宋芸从吉普车上下来，跟着秦旅长父女去了秦家，秦梦一直挽着宋芸的胳膊，看起来十分要好，秦旅长也是笑容满面，三人有说有笑的进了院里。 吴琴很好奇，这个姑娘看起来是真有几分本事啊！昨天坐的是贺首长的专车，今天又跟秦旅长一起回来，她不是跟齐墨南那小混蛋一样在川省军区的吗？怎么天天往京市军区大院里跑？ 齐国强中午回来，一进门就被吴琴拉住，说宋芸的事。 “那个女同志今天又去了秦旅长家，现在还没出来，应该是留饭了，她不是川省军区那边的吗？怎么总往咱们家属大院里瞎跑？”不会是齐墨南那厮让她来的吧，故意在咱俩面前晃悠，刷存在感？ 齐国强眯着眼睛琢磨，琢磨来琢磨去也没琢磨出什么东西来，干脆转身往外走。 “你去哪？”吴琴喊。 齐国强说，“我去秦旅长家看看，顺便问问墨南的事。” 齐墨南升团长的事他早就听说了，也往川省军区那边打过电话，可惜一直没找到人，那小子不是在出任务，就是人不在，他都怀疑那小子是不是故意不接他电话。 如果宋芸知道他心里所想，一定会告诉他：大胆点，把‘怀疑’去掉。 秦旅长家的院子没落栓，他敲了几声没人应，就干脆自己进去了，刚进去就见秦旅长的爱人从堂屋出来，他赶忙解释，“我敲了几下门没人应，就自己进来了，没打搅你们吧？” 许菊兰脸上的笑淡了几分，心说不请自来可不就是打搅吗。 不过人已经进来了，她自然不会说什么难听话或将人赶出去，毕竟一个大院住着，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齐团长啊，有事吗？” 齐国强哪会看不出许菊兰的冷淡，心里很不爽，面上的笑也跟着淡了两分，“我找秦旅长说点事，他在吧？” 许菊兰指着堂屋，“在屋里，你自己进去吧。”她还得去供销社买酱油，急等着用。 齐国强走进堂屋，瞧见秦旅长和那个女兵不知在聊什么，很开怀的样子，秦梦在一边也笑得眉眼弯弯，看起来就像是一家人，哪里有半点客人的拘束拘谨。 秦旅长一瞥眼看见齐国强进来，笑容立即淡了几分，问：“齐团长，你怎么来了？有事吗？” 齐国强指着宋芸说，“我找她说两句。” 宋芸微微蹙眉。 看人的品性如何，从一些小细节就能看出来。 像齐国强这样，对着不熟悉，甚至可以说不认识的人，这种随意用手指着人说话，且语气也有一股子高高在上的感觉，就能知道这是个十分自我，且道德底线不高的人。 秦旅长朝宋芸投去询问的眼神。 宋芸微笑着点头，她也想知道，这位齐同志，究竟想要跟她说什么。 第407章 小嘴抹了毒 宋芸起身，与齐国强平视，淡淡问：“齐团长找我问什么？” 齐国强见宋芸态度冷淡的模样和齐墨南如出一辙，心里越发窝火，脸上自然也就带了情绪，微沉着脸问：“我记得上次是墨南带你来的这边，这次今天只你一个人，墨南呢？” “齐队长不是我的下属，他的行踪无需跟我汇报，我也不是齐团长你的下属，没义务也没必要回答你这种问题，还有别的事吗？”宋芸说，声音冷淡。 齐国强碰了个钉子，面色越发的沉，“你知道我和齐墨南的关系吗？” 宋芸一本正经，“不知道。” 齐国强蹙眉，不知道吗？他看这丫头和齐墨南那小子关系好像不一样，怎么可能不知道。 不过她既然说不知道，那就直接告诉她。 “我是齐墨南的父亲。” 宋芸脸上露出惊讶，“他父亲还在世？我以为他父亲早死了，抱歉，我不是要咒你的意思，只是平时我们一起聊天时，他从不提起自己父母的事，再加上平时和年节什么的，他收到的信件和包裹都是他爷爷和朋友寄的，从没见他收到过父亲寄的包裹和信件，我们都以为他父母都不在世了。” 秦旅长抿住嘴，假装没听见，使劲憋住笑。 秦梦可就没她父亲的憋劲好，‘噗哧’一声笑出来，然后被秦旅长瞪了一眼，她只能捂着嘴跑厨房去笑。 齐国强脸色铁青，他死死盯着眼前一本正经说‘笑话’的女同志，怀疑她是故意的，可他没有证据。 就这两句话，齐国强已经知道了宋芸的态度，再说下去就没意思了。 齐国强怒气冲冲的走了。 宋芸若无其事，端起桌上的茶水喝了一口。 秦旅长叹了口气，“这齐国强确实不像话，这些年也没管过墨南，现在跳出来以父自居，无非是见墨南这么年轻就升了团长，前途无量，想着修复父子关系，呵——他难道不知道，这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就像是种瓜种豆，你不种，你不管，你不施肥浇水，哪来的收获？” 宋芸淡淡一笑，“是这个理，且人人都知道这个理，只是有些人喜欢装傻，喜欢粉饰太平，以为旧事一句翻篇就真的能翻篇，可笑，无知。” 李淑兰和宋卫国又何尝不是这样，想到都令人作呕。 秦梦端着水果出来，朝宋芸竖起大拇指，“你这嘴怕不是抹了毒吧，看齐团长那脸色，青成那样，今儿估计是吃不下饭睡不着觉了。” 宋芸耸肩，“那是他的事，跟我可无关。” 没一会，宁松白过来了，带了烤鸭和送给岳父岳母的营养品，还有一些瓜果，倒让宋芸饱了口福。 吃过饭，秦妈妈给宋芸装了一兜子瓜果，有她自己买的，也有宁松白带来的，“家里太多，吃不完，你拿些回去吃。” 这年头，哪里会有吃不完的食物，人家不过是想让你收下时不要有心理负担。 宋芸没有推辞，大大方方收下，“行，那我就帮你们分担一点。” 秦妈妈被逗乐，又拉着宋芸说了一会话才放她离开。 秦梦和宁松白送她出去，吉普车开走了，宋芸得自己坐班车回去，好在这边坐车也方便。 离开家属院时，又好巧不巧的遇到吴琴，吴琴见她一个人，赶紧凑上前，“同志。” 宋芸假装没听见，加快脚步离开。 吴琴就算是跑，也很难追上宋芸，两人就这样一个快步走，一个小跑着追，追得吴琴一头一身汗，喘得快晕过去，好在班车站台距离家属大院没有太远，不然她今天肯定追不上。 宋芸在班车站台站定，目视前方。 吴琴追过来，一把抓住宋芸的胳膊，一边喘一边喊，“你跑，你跑什么？” 宋芸扭头，将自己的胳膊扯回来，皱眉问：“你谁呀？扯我胳膊干嘛？我跑关你什么？” 吴琴一愣，“你不认识我？” “我应该认识你？你是什么很有名的大人物吗？”宋芸问。 吴琴一噎，见周围人都用好奇的目光打量她，只能自明身份，“我是齐墨南的妈妈，我们上回在秦旅长家见过的，你忘了？” 宋芸面色一沉，“你说谎。齐墨南说他妈妈早在他五岁时就过世了，他从小跟着爷爷生活长大的，没有爸爸妈妈，你为什么要冒充他妈妈？” 吴琴面色越发尴尬难看，只能继续解释，“我是二婚嫁给他爸爸的。” 众人恍然，原来是后妈。 宋芸依然摇头，“不可能，他说他没有爸爸，连爸都没有，哪来的后妈？你该不会是骗子吧，究竟想干什么？” 吴琴快气死了，这女人嘴真毒，一定是故意的，想到中午齐国强从秦旅长家回来后，气得连饭都没吃的模样，她立即明白了为什么。 “我看你就是故意的，年纪轻轻说话不留余地，有本事你以后都别落在我面前来。”吴琴气呼呼的转身走了。 宋芸扯了扯唇角，心说这女人不知道在做什么春秋大梦。 回到正德街，把带回来的瓜落洗了端上桌，招呼子奕书亭舅妈他们来吃，她则拿起早上买的药材，去天井那边分拣处理。 制作安神香是一件十分繁琐的事，工序又多又细。 好在子奕和书亭都来帮忙，天井边又凉快，舅妈和外婆还时不时过来给他们打扇，一家人说说笑笑的，活也就慢慢干完了。 白阮阮和白青峰傍晚回来，父女俩今天是一起进门的，脸色都不太好。 “怎么了？你俩 怎么这表情，出什么事了？”葛美琳第一时间发现丈夫和女儿的脸色很难看，赶忙上前询问。 白青峰阴沉着脸，走到桌边坐下，先端了茶缸灌下一口水，随即又把茶缸重重放在桌上，气得拍桌，“王八蛋，什么癞蛤蟆也敢觊觎我女儿，他配吗，给我女儿擦鞋都不配，什么玩意儿。” 宋芸听到舅舅这话，立即放下手中的活，起身走到舅舅身边，又看看同样脸色难看的白阮阮，“究竟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白阮阮一听到宋芸的声音就红了眼睛。 白青峰安慰女儿，“阮阮别怕，有爸爸在，绝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 第408章 败类天不收，我收。 在白青峰和白阮阮的讲述中，宋芸知道了整件事情的经过。 原来白阮阮最近被人盯上了，对方有些来头，据说是革委会某位高层的亲侄子，这位亲侄子，仗着身份关系，行事很横，嚣张霸道的很。 看上的女人他就要弄到手，能玩弄的不玩弄，不能随便玩弄的就使些手段逼人家结婚，结完过腻了就离婚，他光离婚都离了四回，也才二十六岁，可见行事有多嚣张无忌。 谁让人家有个在革委会当高官的亲姑姑呢。 前两天那狗东西在商务部那边见到了白阮阮，立即对白阮阮发动追求攻势。 白阮阮明确告诉他，她已经有未婚夫，并且正在准备结婚事宜。 然而这狗东西却说：别说你还没结婚，就算你结婚了，我看上了你，你就得跟你男人离婚，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白阮阮打听了一下这狗东西，知道了他的身份的行事风格，心里有点害怕，将这事告诉了白青峰，于是白青峰今天特意去商务部那边接女儿下班。 结果正好撞上那狗东西过来骚扰白阮阮，他自然上去保护女儿，哪知这狗东西得知他是白阮阮的父亲后，一点没收敛，还推搡白青峰，指着白青峰的鼻子骂脏话，说什么三天之内他不将女儿送到他床上，他就要让白家家破人亡。 宋芸拳头都硬了。 “叫什么名字？住哪里知道吗？” 子奕想起当初他被学校老师欺负，姐姐当天晚上就去把那个无良老师的腿给打断了。 白阮阮打听这狗东西的事情时，还真打听到这狗东西家在哪里。 “我听我同事说，他在东城挺有名的，住在小洋楼里。”白阮阮把打听到的地址说了。 宋芸点头，“行，这事你们别管了，我会让他永远都不能再来你们面前找麻烦。” 这种败类天不收，那就她来收。 白阮阮和白青峰一愣，尤其白青峰，脸色都变了，忙说，“你别冲动，在这边杀人可是大罪。” 宋芸笑道：“舅舅，我是军人，我还能知法犯法吗？我肯定不会乱来的，你们放心好了。” 见她真诚保证，大家心里才安定一些。 当天晚上，宋芸悄悄出了正德街，穿了一身黑衣，脸上用黑巾蒙上，只露出乌黑的眼睛，隐身在黑夜里，跟个鬼影似的快速移动。 狗东西住的小洋楼距离正德街有五六里路远，对宋芸来说不算什么，她脚程快，很快就到了狗东西住的区域，准确找到二号洋楼。 巧得很，白青霞的小洋楼就是在附近。 翻墙进入二号洋楼，在二楼左边最大的房间找到已经睡成死猪样的狗东西。 白阮阮说，这狗东西身高大约一米七左右，发际线高，头发稀疏带有自然微卷，疏眉细目，鼻头有一颗很明显的黑痣，脖子上戴着一块用红绳串着的长方形玉牌。 所有特征都对上了，但为了保险起见，宋芸喊了狗东西的名字，“江城志。” 江城志迷迷糊糊间应了一声，“谁叫老子？妈的让不让人睡觉？找死啊！” 江城志嘀咕着正要睁开眼睛，突然鼻间闻到了一股很奇怪的味道，然就陷入无边黑暗。 第二天早上，他是疼醒的，耳边也很吵。 他努力睁开眼睛，见到正在嚎哭大叫的母亲的姐姐，他张嘴想要说话，却发现什么都说不出来，怎么回事？他想用手抓喉咙，却发现怎么都抬不起自己的手，而且整条手臂都很痛很痛，根本动不了。 不对，我的腿呢？ 江城志惊恐的发现，他感觉不到自己的腿了。 这种感觉就好像自己的下半身被偷走了，他感觉不到下半身的存在，其实不仅腿，他腰也没感觉，嘴又说不出话来。 江城志快急死了，心里也很慌，同时又怀疑这是不是在做梦，可双臂的疼痛是那么真实。 很快，江城志被送去了医院，医生诊断后给出结论，瘫了，且是不可逆的瘫痪，无法治愈，双臂粉碎性骨折，还有机会治愈，只是就算治愈了，也不可能像以前一样。 声带受损，以后都无法再开口说话。 也就是说，从这一刻起，他虽然活着，但和被宣判了死刑没什么两样。 这显然是人为的。 江家报了警，也把事情报给了某委会那位，那位派了人过来调查，结果自然是什么也查不到。 公安那边也差不多，什么有用的线索都没查到。 接着是调查社会关系和走访。 很快就查到江城志最近几天盯上了白阮阮的事，昨天还在商务部大门外和白阮阮父女起了冲突。 结果当天晚上江城志就出这档子事，但凡有一点敏锐度的公安，都会联想到这上头来。 于是白阮阮和白青峰被请到了公安局接受问询。 白阮阮和白青峰起初很忐忑，后来得知江城志的惨状后，立即放下心来。 父女俩不管是分开问话还是单独问话，都回答的十分完美，让人挑不出错来，更没有提一字半句和宋芸有关的事，很快他们就被放回去。 公安和革委会的人也都去了江家调查，自然是什么都没查到。 之后也没人再来找白阮阮问话，毕竟痛恨江城志的人那么多，做过那么多恶，被人报复也正常，只是范围太大，不好查。 那些被江城志害过的人家，得知江城志的惨状后，高兴的恨不得跑到江家门口放一挂鞭炮，倒是希望这事是他们做的，这样才能真正出了心中郁结的恶气。 白青峰和白阮阮从公安局回到家后，立即跑到正在制香的宋芸身边小声询问，“白城志的事是不是你干的？” 宋芸正在碾药，闻言抬眼看了父女俩一眼，“你们说呢。” 那就是了，这丫头，胆子真是太大了，不过真的好爽，好开心。 “不会被查到吧？”白青峰问。 宋芸继续碾药，“放心吧，给他们一百年也查不到。” 那就好，父女俩心情舒畅，也不再多问她是怎么办到的，结果是好的就行。 尤其白青峰，只要想到江城志那张蛤蟆脸，他就恶心的吃不下睡不着，昨晚真是一晚都没睡，没想到就一晚上而已，事情就解决了。 宋芸朝白青峰道：“舅舅，咱们是一家人，以后再遇到这种事，你必须第一时间告诉我，先让表姐躲在家里不要出去，等我来解决，不要怕麻烦，麻烦我，总比表姐出事强。” 白青峰心里很感动，“好，好，我都听你的。要是你能调来京市就好了。” 说到这个，宋芸想起贺首长的话，“也许真的可以，等爸妈平反回京后，我肯定会想办法调回来，咱们一家人当然要在一起。” 三日之期转眼就到，早上七点半，吉普车停在了正德街九号院门外，贺长征从车上下来，一身军装衬得他身形越发挺拔如松，气质清冷，眉眼锋利，抬手正要敲门，门自己开了，宋芸提着菜篮子站在门口，清晨的阳光落在她明丽娇艳的脸上，为她渡上一圈淡淡的金光，她颊线饱满，肌肤如脂如玉，唇色宛如盛放的石榴花，美好的像是一幅美人画。 贺长征看着眼前美的不像话的女孩子，心脏疯狂撞击着胸腔，向来厉害的嘴，这时竟说不出话来。 “用爱发电”“用爱发电” 第409章 专出美人 宋芸见到贺长征也是一愣，“贺同志？这么早？”她提了提手里的篮子，“我得先去买点菜，你先等我一下行吗？” 贺长征回了神，面皮微红，好在最近晒黑了，看不出来，“是我来早了，你去忙你的，不用管我，我我就在车里等你，你忙完过来就行。” 贺长征说完转身快步回车上，上车时头还撞了一下，好在宋芸已经提着菜篮子走了，没看到他这傻气的一面。 宋芸刚走，又出来一个女孩，长相清丽脱俗，气质如兰，和宋芸是两种截然不同的美，都很动人心魄。 奇了怪了，这宅子里风水比别处好？专出美人？ 贺长征甩头，抛开略显轻浮孟浪的思绪，努力维持住一个军人应有的形象气质，别整的跟没见过女人的菜鸡似的。 半个小时后，宋芸提着菜篮子回来，里头装了一篮子东西，用布盖着，看不出她买了什么。 宋芸朝车里的贺长征点了点头，提着篮子进去，十分钟后出来，重新换了衣裳，穿上了军装，娇美的容颜又添了几分英姿飒爽，越发耐看。 再耐看贺长征也不敢看，只看了一眼就立即收回目光。 宋芸上车，车子驶离正德街，路上宋芸问贺长征，“贺首长这几天怎么样？” 提起父亲，贺长征脸上露出笑意，“这几天都没吐过，除了药膳，也吃了一些寻常的清粥小菜炖汤之类，一开始有点不舒服，但慢慢就好了，也没吐。” “大便正常吗？”宋芸问。 贺长征面露尴尬，“这个，这个我不知道。” 宋芸点头，“没事，一会我直接问他。” 说完贺首长的情况，两人没了话说，毕竟不熟。 宋芸扭头看向车窗外，看着一路倒退的景物，有些是她熟悉的，有些是陌生的，前世今生的一些画面在某一刻交叠重合，又在某一刻分崩离析。 贺长征看了眼后视镜里的女孩子，几次想张嘴，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一直到家门口，话也没说出来一句。 宋芸下车，提着药箱往小洋楼里走。 贺长征急忙跟上。 贺首长这会正在书房看报，见宋芸过来，高兴的起身迎她在沙发坐下。 宋芸仔细观察贺首长的气色，蹙眉问：“听贺同志说，您这几天吃喝都正常，可您的气色却还是这么差，是没睡好吗？” 贺首长点头，“是啊，不止这几天，我已经很久没有好好睡着过，有时就算睡着了，也会很快醒来，一天估摸连两个小时都睡不够。” 难怪气色这么差，整个人的精神面貌还是跟先前差不多，这样下去可不行。 贺长征听了父亲这话，面露急色，“爸，你以前怎么没跟我说过这事？” 贺首长笑着摇头，“跟你说有什么用，你又不是医生，徒添烦恼。” 宋芸给贺首长搭脉，又问了些这几日服药后的情况，以及饮食和排便的问题，一一都做了记录。 “您的重度胃部炎症已经缓解了很多，不过还需要继续温养一段时间，药膳继续吃一个月，药再服半个月，以后都要按时吃饭，绝对不能让胃饿着，重油重辣生冷这些少吃为宜，胃需要养，尤其受过严重创伤的胃更需要养护。” 贺首长点头，“我都记住了，经过这一遭，以后肯定会注意。” 宋芸说，“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如果身体垮了，还说什么其他。” 贺首长失笑，“你说的对，以后肯定不会再犯了。” 宋芸将药方略微调整了一下，使药性更为温和，助于长期养胃，久服也不会有副作用。 把药方递给贺长征后，宋芸朝贺首长说，“我给我外婆做了一种安神香，她也总是晚上睡不着，最近用着那香觉得还不错，能睡一个好觉。您要是想试试，一会让贺同志跟我去家里拿几支过来试用一下。” 贺首长眼睛一亮，“那肯定要试试，一会让长征跟你去家里拿，这安神香肯定造价不菲，加上这次出诊的诊金，一会让长征一起给你。” 宋芸笑着说，“诊金就算了，我刚刚进来时看见您院里种了些花草，我瞧上其中一盆了，能拿那个抵诊金吗？” 刚刚她下车时，眼尖的瞄到院子角落里放着一些花盆，其中有一盆很特别，很像她在古医书上见过的一味珍稀药材，在后世，这种药材早就绝迹了，只能看到图片资料，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鲜活的。 贺首长一听，看了儿子一眼，随即哈哈大笑，“没想到小宋你还是个爱花之人，好好好，我这院里的花，随便你挑，喜欢什么就拿什么。” 宋芸也不是贪心之人，只拿了她想要的那盆冰竹。 冰竹和普通花草不一样，其茎杆笔直如竹，通身翠蓝，有一种冰魄感，故而得名冰竹，实际并非竹类植物，只是形似而已。 冰竹茎叶花根皆可入药，每个部位的药性都不同，很少能在药方中见到，因为冰竹哪怕是在古时候，也是十分稀罕难得的。 从妆盒中得到的那册丹方里，就有一个以冰竹为主药的丹方，名为：明心丹。主治心神破散，神志不明，疯儋妄语类精神疾病，有极好的疗效，当然，是书上说的，至于疗效的真实情况，得先把明心丹制出来，再找到对症之人服用，才能知道药效如何。 贺首长见宋芸抱起的正是贺长征最喜爱的那盘花，不由笑道：“这些花都是长征种的，平时也都是他在养护，精心得很，比对我这个老子都精心。你手里抱的这一盆，也是他最喜欢的一盆。” 宋芸有点不好意思，朝贺长征问，“我拿这盆可以吗？” 贺长征虽然肉疼，却还是大方的点头，“可以。不过我想问，你为什么独要这一盆？你们女孩子不都喜欢玫瑰月季百合这些吗？” 宋芸也不瞒他，“这是冰竹，一味十分珍稀罕见的草药，我在医书上见过，但真正的冰竹还是头一回见，就生了这夺人所好之心，还望贺同志莫怪。” 贺长征一听这个理由，突然觉得心不那么痛了。 “原来是药草，那自然是给你更有用处，养在我这也是浪费，你要不看看我这里还有没有药草，你都可以拿去。” 第410章 冰竹 贺首长挑眉，意味深长地看着儿子，以前他想碰一下他的这些宝贝花草都不行，现在竟然随便让人挑了带走，这可不是一般的大方。 再看宋芸那张比花还娇的脸，啧，果然英雄难过美人关，他这傻不愣登的儿子也不例外。 宋芸早就看过了，这些争奇斗艳的鲜花里，只有冰竹是她想要的药植，其余的就只是花，她没兴趣。 不过她也好奇，就问，“这些花养的真好，没想到贺同志对养护花草这么有心得。” 贺长征看着一盆盆的鲜花，眼神怅然，“这些花都是我母亲喜欢的，花种也都是她留下的，小时候我常跟在她身边看她种花，都是跟她学的。” 宋芸微愣，没想到会是这个答案，她以为是贺长征单纯自己喜欢，没想到是人家借种花怀念母亲。 她看了眼怀里的冰竹，试探着问，“那这冰竹也是你母亲留下的花种种出来的？” 贺长征摇头，“不是，这冰竹是我在一次出任务时偶然遇到，看着很特别，就随手挖了回来，想着养养看，没想到真给养活了。” 宋芸眼睛一亮，忙问，“在哪里遇到的？” 贺长征一看她这样，就知道她在想什么，笑着摇头，“你就别想了，那地方在我们任务结束后已经被炸了，具体地方我也不方便说，总之就算说了，你去找不到，去不了，还是算了吧。” 宋芸眼里的光熄灭了一半，还剩下一半，至少手里有一盆，回去想想办法看能不能育种或分根之类的，总之绝对不能让冰竹彻底绝迹。 宋芸说，“我回去试着育种，如果将来有幸能再种出新的冰竹，我再还你两盆。” 贺长征胸腔里的心脏再次不受控制的狂跳起来，好在脸上的薄红因肤色看不出来，他不敢看宋芸的眼睛，眼神飘移到一边，“行，行啊。” 知子莫若父，贺首长见儿子这模样，就知儿子动心了。 调侃归调侃，盼望归盼望，儿子也确实优秀，他也想要一个宋芸这样的儿媳妇，可同时他心里也清楚宋芸有多优秀，这么优秀的女孩子，未必能看得上儿子。 他怕儿子剃头挑子一头热，到时伤了心。同时又希望儿子能走点狗屎运，真把宋芸拐回来当他儿媳妇。 宋芸告辞离开，贺长征开车送她，到了正德街，宋芸进去找老太太要了十支香出来。 安神香用报纸包着，只有十根，小小一卷。 宋芸交待了用香的注意事项，怕他忘了，又用纸笔把注意事项给写下来，这样就万无一失了。 当天晚上，贺首长试用了宋芸的安神香，清新幽淡的香气入鼻后，他久违的有了困意，眼皮很快变得沉重，都没来得及喝口床头的热水，人就沉沉睡着。 再次睁眼，已是第二日清晨，阳光透过窗隙钻进屋里，带来一丝夏日清晨的热意。 他觉得神清气爽，整个人都精神饱满。 看看时间，七点二十，足足睡了十个小时。 再看安神香时，贺首长就像是看稀世珍宝。 现在就算有人拿金山来跟他换安神香，他都不换。 贺长征端着早餐进来，见他醒了，笑着问：“睡得挺好吧？” 贺首长从床上下来，迅速将安神香收进柜里锁起来。 贺长征无语，“你这是防谁呢？我用得着你这玩意吗？” 贺首长也不跟他贫嘴，直接了当道：“一会你再去找小宋一趟，找她多要些安神香来，你爸我今后就指着这个安神香活命了。” 贺长征瞥了刚被上锁的箱子一眼，“有这么好吗？要不你还是拿一根给我试试看。” 贺首长眼睛一瞪，“想都别想，你一个年轻人用这个也不怕人笑话，纯属浪费。对了，这安神香制作肯定很繁琐，用的材料估摸也不便宜，你多带点钱和票过去，不能白拿人家东西。” 贺长征能说什么，只能应下，一副勉为其难的样子。 知子莫若父，贺首长嗤他，“少在老子面前装模作样，心里还不定乐成什么鬼样子。” 贺长征被戳穿心事，脸一下就红了，“瞎说什么呢？赶紧吃早饭吧你。”说完匆忙走了。 贺首长拿起毛巾擦脸，嘴里念叨，“切，你是我儿子，你心里想什么我能不知道？装给谁看呢。” 贺长征开车来到正德街，敲响院门，没一会，来开门的是个男孩，十岁上下的模样，长得很可爱，这种五官长相，以后成年了肯定是个能迷倒一大片的美男子，和宋芸有几分相似，应该是她弟弟。 “你就是宋子奕吧？我是你姐姐宋芸的朋友，她在家吗？我找她有点事。”贺长征看过宋芸的资料，自然知道她有下放的父母，还带着个弟弟一起在川省生活。 宋子奕站着没动，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贺长征，问，“请问你贵姓。” 贺长征见他小小年纪就这么谨慎周全，想到自己的两个侄子，跟前这小子差不多大，却是屁都不懂，人嫌狗烦的样子。 “我姓贺，我叫贺长征。” 宋子奕说，“我去跟我姐说一声，你在这等一会行吗？” 贺长征点头，“行，不着急。” 宋子奕把门关上，进去跟宋芸说了，宋芸正在制香，工序关键，走不开，就跟子奕说，“你请他到堂屋坐会，我忙完手上这点活就过去。” 宋子奕很快将贺长征带到堂屋，殷勤的给他端了茶水瓜果。 “我姐手头正好有事在忙，你在这稍等一会，她忙完就会过来。” 贺长征好奇，“你姐忙什么呢？” 宋子奕已经知道他的身份，对贺长征的戒心也少了几分，笑道：“我姐在制药，正是关键时候，实在走不开。” 贺长征哦了一声，心里越发好奇，想亲眼看看她制药时的模样，可又怕打扰到人家，想想还是算了。 好在没等太久，宋芸戴着袖套围裙就过来了，一会还要继续后头的工序，先过来打发贺长征。 “贺同志，找我有事？”宋芸走进堂屋。 贺长征起身，说出来意。 “老贺同志昨晚用了你给的安神香，难得睡了一个好觉，今天精神气色都好了不少，他让我来找你再讨一些安神香，说以后就指着这香活命。” 第411章 假期结束 指着安神香活命这话虽然夸张，但也代表了贺首长对安神香的重视程度。 宋芸早料到会有这一出，安神香她以前睡不着时用过，效果是安眠药比不上的，不仅睡得香，睡醒后还神清气爽，绝对是失眠患者的福音。 “香还在制，制完还得干燥后才能用，估摸着还得好几天，要不这样，香我这两天会制好，给贺首长留一百根，你五天后来取，找我舅舅舅妈都可以，我会交待给他们。” 贺长征不解，“为什么找他们拿？” “我的假期结束了，后天就要回川省。”宋芸说。 贺长征脸上的笑僵住，这才想起来，宋芸是川省军区的人，这次来京市是来休假的，现在假期结束，可不就要回去吗。 宋芸没注意到贺长征脸上的不自然，她记挂着还没做完的安神香，正好事情也说完了，就起身道：“没什么事的话你回去吧，五天后过来取香就行，我还忙着，先走了。” 宋芸急匆匆的来，又急匆匆的走了，贺长征连句道别的话都没来得及说出口。 贺长征从正德街离开时，隔壁8号的院门始终都半开着，宋国良站在门口，看着吉普车逐渐远离，眼神阴鸷。 老太婆从宋国良身侧探出头来，看了眼正驶出正德街的吉普车，啧啧两声，“这小贱人还真有几分本事，三天两头有开吉普的男人来找她，也不知道在干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宋国良瞪向老太婆，目光凶狠，“你的嘴巴能不能闭上？什么话都敢往外说，因为你这张嘴，因为你这副德行，我现在连工作都停了，还敢在这里胡说八道，你儿子我现在谁也惹不起，你最好消停点，不然到时候我们一起去死。” 老太婆被儿子凶狠的模样吓一跳，赶忙缩着脖子走开了，不敢招惹日渐变得阴沉冷酷的儿子。 以前儿子可不会这样跟她说话，就算她故意挑他媳妇的错，他也是站在她这一边的，现在像是变了个人似的，她有时看到儿子阴恻恻的眼神时，心里也有点害怕，想着要不干脆回去得了，可又实在舍不得离开这么大这么好的房子，回去跟大儿子一家挤那小破房。 门‘砰’的一声关上，宋国良回屋里灌了半碗水，然后开始翻箱倒柜的找东西。 找出来一堆这几年攒下的家当，打算用这些东西去走人情，尽早复职，总不能一直这样闲在家里，真把某委会的工作丢了。 看着摆在床上凌凌乱乱的一堆东西，宋国良很心痛，同时在心里暗暗发誓，一旦恢复工作，手里的权利回来，他绝对不会放过隔壁这一家子，尤其是那个姓宋的丫头，以为人在军区就真弄不着她了吗？以前怎么弄她爸妈的，现在照样能弄她。 隔壁正在制香的宋芸打了个喷嚏，还以为是被香粉给呛着了。 两天后，宋芸和宋子奕离开京市，回往川省。 刚进家属院，正聊得火热的‘情报战’大娘大妈婶子们突然就住了嘴。 徐婶子和宋芸比较熟，宋芸还给她小孙女看过病，对宋芸还算不错，主动上前跟宋芸打招呼，然后压低声说：“小宋，你知不知齐团长回来了？” 宋芸摇头，“不知道呢，我和子奕刚从京市回来，他什么时候回来的？” 徐婶子说，“回来好几天了，”说完表情变得有些古怪，“有个女人跟着他回来了。” 宋芸挑眉，“女人？” 徐婶子点头，“我听说，是齐团长他们这次执行任务时解救的被扣妇女，你说奇不奇怪，这女人被解救出来后，也不回自己家，巴巴地跟来了咱们军区，天天往齐团长跟前凑，那殷勤献的，啧啧——” 徐婶子摇了摇头，接着又说，“我看齐团长根本就不搭理她，可她脸皮厚啊，像看不懂别人的排斥拒绝一样，每天往齐团长身边凑，以前齐团长每天都会来咱们家属院这边，现在都不来了。” 宋芸脚步一顿，心里生出不好的预感，她朝徐婶子问：“那位女同志住在哪？” 徐婶子面色古怪，“还能住哪，住你家呗。” 宋子奕皱着眉问：“她凭啥住我们家？” 徐婶子翻了个白眼，“她脸皮厚呗。起初蹲在家属院外不肯走，白天黑夜的蹲着，后来饿晕过去，被送到卫生室。秦政委知道这事后去找她谈话，她说她没有去处，如果军区这边不接收她，她就只能去死。” 宋芸皱眉。 徐婶子接着说，“秦政委没有办法，总不能真看着人去死，就在家属院里给她找了个堆放杂物的小屋子，收拾出来后让她暂住。可这人心啊，是不会满足的。她缠着齐团长，见他天天往你家里跑，打听后得知那院子就住了你们姐弟俩，你们人还不在家，她就找秦政委说想住进你家里，不睡房间，睡后院的杂物间也行，实在不行就在堂屋打地铺也行。” 秦政委起初是不同意的，后来那女人一哭二闹三上吊的，还说就住几天，等你们回来后，如果容不下她，她再搬回去。 秦政委被那女人闹怕了，只能同意。 于是，那女人就这样住进了她的小院。 之后齐墨南就再也没来过家属院。 隔壁的古老头也气得不轻，找秦政委找了两回架，把秦政委吵的都不敢回家。 “宋医生，我跟你说，这女人绝对不简单，手段厉害着呢，从她来到咱们这边，她想要的，她想做的，就没有不成事的，我听说秦政委连工作都给她安排了。” 事情如果真是徐婶子说的这样，那这个女人确实不简单，很有几分手段。 宋芸心里很好奇，是个什么样的女人呢。 好在离家已经没几步路了，要是在京市就知道这事，她真会因为好奇这个女人而睡不着觉呢。 正在小院里对镜梳头的王玉兰看着镜中的自己，满意的露出了笑颜，她皮肤天生就白，眉眼生得也秀气，稍一打扮很好看，从小就有很多人夸她长得好，后来被卖到山沟里时，她也是卖价最高的那一个，买她的男人虽然又老又丑，可对她还是挺好的，至少不会打骂她，只要她不跑，她在那山沟里的日子，比从前家里被爹妈爷奶哥哥弟弟们当奴婢使时过得还好一些，至少有口饱饭吃，至少能像个人一样生活，而不是为牛为马，吃些猪狗都不吃的馊食烂菜。 “用爱发电”“用爱发电” 第412章 老天不公 可那一日，那个唯一对她好的老男人被抓走了，她和村里那些被打得不成样子的女人一起被解救。 所有人都可以回家去，脱离那个买下她们，把她们当生育工具和奴隶的山村。 那些人都高兴坏了，哭着喊着要回家。 她却高兴不起来，她一点都不想回家。 回到那个家，她又要过回从前的猪狗生活，甚至还会再被卖一次，下一次她未必就有这次走运。 于是，她偷偷跟着解救她的军官们后头回了南市，中间跟丢过，可她还是找了过来，远远看见那个高大英俊的男人走进家属院，她拼命跑过来喊他，他却没听见，于是她就等在家属院外，等着他出来。 蹲在家属院门口时，她看见很多进进出出的女人，她们衣着体面光鲜，头发梳得十分齐整，走过她身边时，她还能闻到她们身上的香气，有些人甚至穿着她见都没见过的皮凉鞋，身上背着的包也是她从没见过的样式。 这才是女人该过的生活，她也想过这样的生活。 那时她就想，无论如何，她都要留下来。 她要嫁给这里的男人，要过和那些女人一样的生活。 那些军官里，她最看得上的就是齐团长，只要能嫁给他，她就是人人艳羡的团长夫人。 小时候就听村里的老人说过，男追女，隔着山，女追男，隔层纱，再凭她这样貌，要拿下齐团长，就是早晚的事。不过这几天她也听说了一些齐团长和这小院主人的传闻，说齐团长对这位宋医生好得很，谁看了都知道齐团长对宋医生一片真心，两人也很登对，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一直没听说两人正式处对象。 王玉兰心里畅想着拿下齐团长后她在家属院里的生活，突然听到院门外传来动静，似乎是谁和谁在说话，她起身放下镜子和梳子，走到院门处把门打开，就看见隔壁的孙茶花正和一个穿着军装提着大包的女人说话，女人身边还站着个男孩子，男孩正用奇怪的眼神打量她，这种眼神让她感觉不太舒服。 孙茶花和宋芸也看向打开门的王玉兰，孙茶花拿胳膊肘捅了捅宋芸，小声说，“就是她。” 宋芸不动声色地打量了王玉兰一圈，朝王玉兰问：“你就是王玉兰同志？” 王玉兰盯着眼前这张明艳动人的脸，努力不让自己嫉妒的情绪外露出来。还以为自己这张脸是家属院里最好看的，一分钟之前她都是这样认为的，可现在—— “我是王玉兰，你是？”王玉兰微笑得体的回应，努力表现出落落大方的模样。 孙茶花抢着说，“她就是宋医生，这处小院的主人，现在主人回来了，你赶紧收拾东西搬走吧。” 孙茶花早就看王玉兰不顺眼了，成天装模作样，看见个男人就用眼睛里的钩子勾人，她都看见了，孙茶花不仅想勾引齐团长，连何红军她都不放过，每回何红军回来，她都从院里出去，假装偶遇，做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说些有的没的，用眼神撩勾他。 王玉兰一惊，没想到眼前这个美艳动人的女人会是众人齐口夸赞的宋医生。 面对这样的对手，她还有什么优势？ 孙茶花见王玉兰怔神不言，又说，“你不说话是什么意思？不会是想赖着不搬吧？” 王玉兰回神，抓着门板的手指节泛白，指甲死死抓着门板，内心波涛翻涌，面上却始终维持住了微笑，“怎么会，我只是没想到，宋医生长得这么好看，我一时看呆了，快进来，路上很累吧，天又这么热，快进来坐，我给你们倒茶。” 宋芸扯了扯唇角，朝子奕使了个眼色，示意先进去看看再说。 孙茶花也跟着进来，嘴里嘀咕，“不要脸，搞得好像这是你家一样，摆什么主人谱，你配吗？” 宋芸和子奕进院里，扫了眼院子，没什么太多变化，就是晾衣绳上晾了别人的衣裳。 两人提着行李包去房间放，他们的房间都上了锁，锁还是完好的，看来王玉兰没找着进屋子的机会，也不知这几天她是怎么睡的。 王玉兰瞧见姐弟俩拿出钥匙把房门打开，眼里有嫉色一闪而过。 老天怎么就这么不公平。 有人生来为牛为马不被当人看。 有人生来便是康庄大道，有好看的脸，有人人艳羡的工作，还有百里挑一的追求者。 而她，一无所有，连个正经住处都没有。 这对姐弟却能独享一个小院，别人家都是一大家子拖家带口的挤在一个小院里，她倒好，没成家，带着个弟弟也能住小院。 宋芸将行李包放进房间，又将冰竹从特制的木箱子里拿出来，暂时先摆在房间的书桌上，毕竟外头还有一个人没解决，她可不放心将这么珍贵的东西放在外头。 宋芸走出房间时，王玉兰端来了两碗凉水，满面笑容，“宋医生，子奕弟弟，你们快喝水，我加了糖，甜着呢。” 宋芸没接，看着王玉兰假假的笑，也露出假笑，“王玉兰同志，我听说你跟秦政委保证了，只是暂住在我家里，等我回来，你立即搬走，有这回事吗？” 王玉兰脸上的笑僵住，她还没来得及提出要继续住下去的要求，没想到这个看起来挺好说话的宋医生，竟然这么直接。 “是有这么回事，不过秦政委给我安排的住处很不方便，根本住不了人，我看你这边挺宽敞的，能不能让我继续住在这里？我可以在你屋里打地铺的，而且我不白住，我能干活，家里的活都给我干，我什么都会做，你尽管使唤我就行。” 宋芸似笑非笑看着她，“那我成什么人了？随便谁举报我搞资本主义，奴役人民，那我还有活路吗？” 王玉兰内心的想法被戳破，脸上的笑越发挂不住。 没错，她就是这样想的，只要宋芸敢使唤她，她就会去举报，一次性将她踩进泥里。 “瞧你说的，我们住一起，我分担一些家务，怎么就能扯到那些，不可能有的事。”王玉兰干巴巴的笑着说。 第413章 毒嘴 宋芸摆手，懒得再跟她多说，“赶紧去收拾东西吧，我们不喜欢家里有陌生人。” 王玉兰站着不动，盯着宋芸看了几秒钟，突然收了脸上的笑，冷下脸，“这房子是军区的，不是你私有，政委让我住这里，那我就住这里，谁也别想撵我走。” 不等宋芸开口，孙茶花立即说，“我去找秦政委过来，这事是他办的，让他来解决。” 宋芸看孙茶花肚子挺大的，原本不同意她去，想让子奕去，孙茶花执意要去，反正不远，溜达几步就到了。 宋芸见她精气神都不错，也就应了。 秦政委这会不在家，他媳妇听孙茶花说了王玉兰的事，也是气得不轻，当场就开骂了，“那天我就骂了他，办的这叫什么事，那王玉兰能提出这种要求，明显不是什么省油的灯，现在可好，请神容易送神难。” 孙茶花问，“那咋办？那王玉兰可说了，是秦政委让她住进去的，谁也不能赶她走，我看宋医生脸都沉了，很不高兴呢。” 秦政委媳妇一听这话，急了，赶紧去传达室给秦政委办公室那边打电话。 昨晚上老秦才跟她说，京市那边有领导在打听宋芸，有意把宋芸调到京市去，这事要是处理不好，宋芸一个扭头去了京市，许师长还不得把老秦捶死。 对于宋芸的事，秦政委自然是重视的，尤其老许还特意交待了，一定要把宋芸的情绪照顾好，不能让她对川省军区生出不满，否则凭宋芸的本事，只要她想，调去京市是很容易的事。 这么出色的兵，要是飞走了，他真的会怄死。 接到媳妇电话后，秦政委立即丢下手头的工作往回赶，路上遇到齐墨南，想到王玉兰那明摆着想巴上齐墨南的态度，说不定带齐墨南去，那王玉兰碍于脸面，会自己松口呢。 于是秦政委把宋芸回来了，以及王玉兰赖着不肯走的事说了，齐墨南果然二话不说就跟他一起回了家属院。 秦政委和齐墨南一进宋芸的小院，原本沉着脸的王玉兰跟玩变脸戏法似的，立即换上一张受尽委屈楚楚可怜的模样，垂头哭泣，一抬头便是梨花带雨惹人怜的模样。 啧—— 可惜齐墨南压根不看她一眼，径直走到宋芸和子奕面前去。 秦政委倒是看见了，可秦政委当政委这么些年，什么没见过。之前能收容王玉兰，还能同意王玉兰暂住在这小院里，只不过是怕王玉兰真豁出去闹出什么事来，他又是晋升的关键期，怕自己的前途被王玉兰给耽误了，这才一时脑热办了糊涂事，事后他也是后悔的不行，可事已经办了，他也不好反悔，好在王玉兰答应过他，只要宋芸回来，宋芸要是不同意她住，她就立即搬。 王玉兰抹泪，“政委，我住在这里也是经您同意的，合理合法，可这位宋同志一回来，对我横眉冷目的，二话不说就要赶我走，我们都是女人，她又何苦这样为难女人，就因为她穿上了军装而我只是普通老百姓吗？” 秦政委越听越不对味，脸一沉，目光不悦地看着王玉兰，“王玉兰同志，你这说的是什么话？这房子本就是宋同志的，我同意你暂时住几天，原就是因为你说只住几天，等宋同志回来你就搬走我才同意的，你现在是闹哪样？究竟想干什么？” 王玉兰没想到秦政委这么直接就把事情给说了，一点面子都不给留，心里又急又气，连屡次帮她的秦政委也一并给怨上了。 王玉兰扭头，看向齐墨南，眼泪滚滚而泪，一双含情眼凝着齐墨南，活像是看惹自己生气的情郎。 “齐团长，你当初为什么要救我？为什么不让我死在那个地方，你把我从那里救出来又有什么意义？我什么都没有，天大地大，却没有我的容身之处，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你不该救我的，我就该死，我就不该活着。” 王玉兰说着扭头四顾，似乎是在找什么地方适合撞墙。 然而没有人劝她，更没有人拉她，她又不可能真的去撞，只能作罢，换成一屁股坐在地上，捂着脸呜呜的哭。 齐墨南烦不胜烦，大声朝秦政委问：“政委，我前天不是跟你提过，联系一下巴山那边的公安，让他们查一下王玉兰同志的家乡，说不定她还有亲人在世，咱们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还是该将人送回家乡去，免得在外头流落漂泊受苦。” 秦政委说，“已经在查了，估摸这两天会有信。” 王玉兰一听这话，哭都哭不出来了，赶忙爬起身，“我搬，我现在就搬，别送我回去，求求你们别送我回去，我要是回去，肯定没有活路的，那我还不如干干净净的死在这里。” 这种动不动将死挂在嘴边的人，谁不嫌？谁不烦？ 以为谁都吃她这一套？秦政委为了晋升关键期不惹出什么乱子来，或许会对她妥协一二，可齐墨南却不会因为她这话而心软一分一毫，“你籍贯在哪里，死后也会送回去。” 这话说的，连宋芸都忍不住在心里说了句：毒！诛心戳肺之言！ 孙茶花捂着嘴憋笑，心说齐团长的嘴跟抹了毒药似的，这一点和宋医生还挺像。 王玉兰被齐墨南的话噎的差点噘过去，好险忍住了，她现在也不想再争什么，先稳住秦政委，在这里落地生根最重要。 于是王玉兰赶紧去收拾东西，其实也没什么好收拾的，她除了一身换洗的衣裳，什么也没有，梳子镜子毛巾这些，都是家属院里的婶子嫂子们你一样我一样的接济她，住进小院后，吃的是小院厨房里的米面，不用花钱。 没用五分钟就收拾完了。 秦政委朝宋芸道歉，“宋同志，这事是我考虑不周，给你添了麻烦，实在对不住。” 宋芸面色淡淡的，“没什么，不过我真的很不喜欢家里住陌生人，希望 以后不会再有同样的事情发生。” 秦政委保证，“那肯定不会，这次的事我自己也反思了，确实是我考虑不周，是我的问题，我会作出检讨。” 第414章 私心 人家都这态度了，宋芸也不好一直板着脸，人家级别可比她高，便露出微笑，“您也是一时心软，误判了人心。” 秦政委心里是很惭愧的，他做政委这么些年，什么牛鬼蛇神没见过，怎么可能误判人心，他怎么可能看不出王玉兰的本性并不朴实，只不过王玉兰动不动要死要活，他为了自己晋升的事，权衡之下选择了牺牲宋芸的利益。 他原本是这样想的，宋芸之前能住上这个小院，算是许师长特批，按说她是没有资格住的，更不能带着弟弟来住两房独院。 哪怕是现在，她虽然升了营长，却没有结婚，实际上也是没有资格住这种小院的，顶多能申请个单间宿舍。 所以他想，从宋芸的小院里划点空间给王玉兰暂住应该是没问题的，加上当时王玉兰闹得太厉害，说他找的杂物间根本不适合住人，说他不拿她这样的贱命当人看，她实在活不下去，干脆死在这里得了之类的，搞得他头昏脑胀，一时冲动就答应了。 事后他后悔得要命，这事再怎么有理，也得先跟人家宋芸商量才能做决定，哪能这样先斩后奏，别说宋芸会不高兴，换成他自己，怕是会更不高兴。 而且这几天他也看出来了，王玉兰岂止不本分，野心大得很，留在家属院还不知道会搞出什么事来，齐墨南跟他提让他尽快找到王玉兰的老家，把人送回去，他也觉得可行，这两天应该会有消息传来。 秦政委走后，齐墨南和子奕开始收拾屋子，宋芸去烧水，把王玉兰用过的那些盆啊桶啊什么的都洗洗，这要是在后世，她会直接把东西全扔了，谁知道她用这些盆啊桶的干了什么，身为医生，心理完全接受不了。 趁着姐姐去了厨房，子奕问齐墨南，“墨南哥，这个王玉兰是你带回来的？” 齐墨南真的快冤死了，好多人都说王玉兰是他带回来的，实际他根本就不认得王玉兰，解救被拐卖妇女时，他记得他一共解救了五个妇女同志，其中就有王玉兰，除了正常的几句问话交流外，他跟王玉兰没有多说过一句话，之后更是没有接触，他都不知道玉玉兰是怎么跟来的，还在家属院里说些似是而非的话，让人误会他和王玉兰之间有什么，暗示她能找来家属院，是他齐墨南带来的，他可真是比窦娥还冤一万倍。 子奕当然相信齐墨南。 “那个王玉兰看人时眼珠乱转，说话也做作的不行，我和我姐刚回来时，她还摆出一副主人姿态，真是搞笑。” 齐墨南说，“她这样的人，为达目的可以不择手段，你要是在外头遇到她，绕远些走。” 子奕也算是经历过这些事的小大人了，“我姐也这样说的，放心吧，我已经不是从前的宋子奕了。” 两人一边干活一边闲聊，宋芸在厨房烧水，虽然隔了一定的距离，可齐墨南和宋子奕的对话她也听了个清清楚楚。 其实从一开始她就知道齐墨南不可能和王玉兰之间有什么，就算有人当着她的面说亲眼看见他们俩有什么，她都不会相信。 因为她很清楚齐墨南的性格，他这个人从来都不是一个滥好心的人，他非常沉稳理智，遇事时很少会慌，总算在最短的时间里想出解决办法，更不会因为对方是女性而生出什么多余的无用的怜惜。 可能跟他从小的经历有关，他只会在意真心对他好的人。 傍晚时，古老头下班回来，发现宋芸和子奕回来了，赶紧跑到院里来转了一圈，没见到王玉兰，他板着的脸才松缓开来，“人撵走了？”古老头问宋芸。 宋芸将已经放凉的绿豆汤端给古老头，“走了。先喝碗绿豆汤。” 古老头确实很渴，这天太热了，他无比怀念以前在京市时的夏天，那边的天气比这边凉爽多了。 喝完绿豆汤，古老头碗一搁，朝宋芸问，“那王玉兰这么好说话？让搬走就搬走？” 子奕跑过来，把下午的事绘声绘色讲了一遍。 古老头气的拍桌，“我就知道，这女人没安好心，幸好你们走前锁了门，不然肯定登堂入室了。” 宋芸好奇，“那她这几天睡哪？” 古老头指着堂屋里的简易木板小床，“就睡这呗。” 这木板小床是宋芸用废料随便搭的，为了来找她看病的病人不方便时躺一下，很窄，根本不适合睡人，翻身都翻不了的那种。 “我跟你们说，这女人绝对不会走的，你们等着瞧。”说完看向齐墨南，“明天开始别来家属院了，等这女人走了你再来。” 齐墨南明白古老头的意思，点头，“知道了。” 天气太热，大家都没什么胃口，晚饭简单吃了一点，齐墨南和子奕收拾碗筷，宋芸把冰竹抱出来给古老头看。 古老头不认识冰竹，听都没听过，不过听宋芸说这玩意能制明心丹，倒是很有兴趣，“你知道王复生吧？” 宋芸点头，“知道，后勤采购科的科长。” 古老头说，“他老娘就是得了疯病，前几天他把她老娘带到咱们军区医院来治病，没治好，后来又找到我，我给看了，疯的确实挺厉害的，我一开始以为是家族遗传的，后来才知道是因为小儿子落水淹死时她就在附近，她不会水，没能救到儿子，眼睁睁看着儿子死在眼前，然后就疯了。” 宋芸明白古老头的意思了，“你的意思，这明心丹制出来，可以先让王科长的母亲试用？” 古老头点头，“是，王科长为了他母亲的疯病，付出了很多，听说这些年的假期，基本都用在了带他老娘四处求医上，到现在都没娶媳妇，如果有这样的机会，我想替他争取一下。” 宋芸爽快应下，“行。不过我想先给冰竹育种。” 古老头仔细观察冰竹，然后指着冰竹的一截分叉说，“要不试试扦插？” 宋芸也想过这个法子，不过她不太懂，打算回来后找人问问。 “你会扦插吗？”宋芸问。 古老头摇头，“不会，老许肯定会，你找他问准没错，他家里祖上是顶顶有名的药农，我以前听他说过，一些培育药材的方法，他们从小就要学，哪怕种不了，也得学。” “许师长？”宋芸问。 ps:春风得意马蹄疾，新年伊始送祝福。愿所有看书的宝子们，在新的一年里，都能万事顺意，有享不尽的福，有花不完的钱。 第415章 无心插柳 宋芸和古老头说定这事，连一晚上都等不了，立马去了许师长家。 古老头和许师长关系好，客套都没一句，直接就问了。 许师长一听两人急急火火来是为了学扦插，也不藏私，将自己小时候学到的扦插方法都给吐了出来，还端来后院养着的玩的两盆月季，用剪子剪了一根花枝下来，现场教学，直到两人都学会学明白了。 最后许师长说，“扦插的方法很简单，难的是你能不能让枝条生出根来，不是随便一插就行的，扦插土壤的选择，肥沃度，湿润度，温度，这些都会影响扦插的结果，这些需要你们自己操作过程中细致观察，有问题随时调整，可别随便剪根枝条往土里一插就不管了，那大概率是不会成功的。” 所谓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并不适合所有植物，有些植物就是需要精心养护才能成活。 宋芸和古老头上了一堂课，很是受教，真诚道谢。 许师长开玩笑，“我讲得口干舌燥，你们轻飘飘一句谢过就完事了？” 宋芸哈哈一笑，“明儿，明儿我做绿豆糕，跟我外婆新学的，说是早些年宫里传出来的点心方子，明儿要是做成了，我给您送来尝尝鲜。” 许师长乐开了花：“那敢情好，我最喜欢吃绿豆糕。” 古老头朝许师长翻白眼，“你好意思，找你讨教个问题还跟晚辈讨好处，羞死你算了。” 许师长不理古老头，朝宋芸说，“前几日我爱人那边的亲戚过来，带了些精面粉来，我们也不太会做面食，你都拿回去，改天做了馒头花卷，给我送两个就行。” 在一边看教案的蔡超英悄悄撇嘴，心说明明是你这馋嘴的老家伙自己买的面粉，就为了吃宋芸做的馒头花卷，还说是她娘家亲戚送来的，真好意思。 许师长拿来面粉，布袋子装的，大约有五斤，这可得做不少面食了。 宋芸没客气，大方接过面粉，跟蔡超英许淑华和星宝道别，“星宝，改天姨姨给你做好吃的。”星宝越来越可爱了，她都想抱起来香两口，还是忍住了，今天坐了火车还没洗澡换衣服。 回到家里，宋芸和古老头围着冰竹研究半天，选定了两截带芽的小枝，用剪子小心剪下来，按许师长教的法子将断面修剪好，插进装满湿润泥土的碗里培育。 等古老头走后，宋芸悄悄往培育土里加了一点稀释过后的营养液水，希望能快点生根发芽。 第二天一早，宋芸连牙都没来得及刷，先去看扦插的冰竹枝，一看吓一跳。 她是希望能早点发芽，可也没想让它这么快就发芽，也太快了，新长的根须都钻出碗面了。 趁着古老头还没来看，她赶紧把这两根冰竹芽移栽到后院角落里，先用东西挡住，再剪了两截新枝插进碗里。 古老头过来吃早饭时还真去看了一眼，见没什么不同就没细看。 正好宋芸也做个试验，看看不用营养液培育冰竹苗能不能成功。 宋芸的假期还剩最后一天，趁着今天不用去训练，宋芸在家发面做馒头花卷，子奕出门找小伙伴玩去了。 面揉好后放着醒发，她看了眼盐罐子油罐子和酱油瓶子，里头的东西都所剩不多，她记得半个月前离开时盐罐子里还有不少盐，酱油和猪油也有不少，这才多久，就见了底，也不知道这个王玉兰是怎么造的。 回屋准备好钱票，宋芸将酱油瓶用小网兜装了拎着，去供销社打酱油。 路过“情报战”时，那里站了几个摇着蒲扇的婶子，见她过来都笑着跟她打招呼，有人朝她挤眼睛，指了指不远处。 宋芸顺着目光看过去，有人在那边扫地，不是别人，正是昨天才见过的王玉兰。 王玉兰显然也看见了宋芸，她杵着扫帚站得笔直，笑盈盈地看着宋芸，眼睛却冷得很。 宋芸扯了扯唇角，跟婶子们挥手，“我去打酱油了，回头见。” 宋芸径直去了供销社，王玉兰的目光一直跟着宋芸，面上带着笑，眼神却阴沉得很，捏着扫帚的手青筋暴起。 今天早上她去找秦政委，让秦政委给她安排工作，秦政委推说暂时没有合适的，也没法再继续借钱票给她生活，让她自己想办法。 她能有什么办法，她要是有办法，何苦偷偷跟来这里受人白眼。 可这次不管她怎么闹，秦政委都不肯松口，她实在没有办法，这才想到主动来扫大院，像之前那样博取婶子大娘们的同情，到时再哭一哭求一求，自然会有人为她出头，帮她留下。 然而，自从她拿起扫把到现在，已经一个多小时了，没有一个人过来问她一句为什么在这里扫地，她想主动找人说，一靠过去人家就走，根本不给她开口的机会。 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猜也能猜到，肯定是那个宋芸搞了什么鬼。 宋芸在供销社打了酱油，原本想买一块猪板油回去炼猪油的，结果来晚了没有，好在储物格里不家之前在港市屯的猪肉，其中就有一些板油，正好可以拿些出来用。 又买了盐和糖，还有子奕喜欢吃的酥饼，见到有花生油，也买了一些。 正好今天有新到的西瓜，宋芸挑了两个，用网兜装着。 “这瓜有十来斤一个，你一次能拿两个吗？太重了吧。”售货员好心提醒。 宋芸轻松将两个大西瓜拎起来，“我力气大，能拿。” 售货员张大嘴巴，惊讶后又觉得合理，人家现在可不仅是军医，还是特战队的副队长，能没有两把刷子吗。 宋芸走出供销社，迎面遇上正在扫地的王玉兰，她扫把用力一划，尘土飞扬。 不过宋芸身手敏捷躲得快，没被这突如其来的烟尘弄一身。 王玉兰见她躲开了，心里暗恨，面上却露出歉意的笑容，“实在对不住，刚刚我没看见。” 宋芸看都没看她一眼，甚至都没停下脚步听她说话，直接走了。 这样的无视和轻视，简直比骂她一顿更让她难受。 第416章 韭菜煎饼 宋芸根本不想搭理王玉兰，因为她的时间很宝贵，没有多余的时间来浪费在这种人身上。 跟这种人打嘴仗就算赢了又如何，跟她动手也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到时再被人举报她一个军官恃强凌弱，得不偿失。 回到家里后，她先从储物格里拿出一块猪板油，切成块扔锅里熬猪油，小火慢慢熬着，腾出手来去院里割韭菜。 原本韭菜长得一般，许是天气太热，水浇的不够，蔫蔫的。昨晚上她用浇冰竹的营养液水给韭菜浇了一点，今天早上整垄韭菜都变了样，长高了至少两寸，叶肥且嫩。 刚割完韭菜，子奕就回来了，于是清洗韭菜的活就给了子奕。 子奕昨天没注意到院子里的韭菜是什么模样，现在看见肥嫩翠绿的韭菜，也不觉得奇怪，朝姐姐问，“姐，割这么多韭菜准备做什么呀？” 宋芸想了想，笑着问，“想吃韭菜盒子吗？” 子奕疯狂点头，“想吃想吃。” 除了韭菜盒子，宋芸还做了饺子和韭菜煎饼，剩下的一把韭菜清炒，把韭菜的价值发挥到了极致。 中午时，除了馒头和花卷，宋芸还另装了些韭菜盒子和韭菜饼，让子奕给许师长家送去。 绿豆糕今天来不及了，下回再做。 宋芸拿出两个饭盒，每个饭盒里边装着两个韭菜盒子和两个韭菜饼，找人借了自行车，骑车去营区给古老头和齐墨南送去。 这是宋芸第一次给齐墨南往营区送吃的。 齐墨南正巧在食堂，饭都打好了准备吃，结果见宋芸拿着饭盒过来，纳闷，“你怎么到这来吃了？家属院里不也有食堂？”关键是，宋芸她平时很少吃食堂啊。 宋芸将饭盒递到齐墨南面前，“我吃过了，这是给你带的，还热着，赶紧尝尝。” 齐墨南简直受宠若惊，天知道，他看见宋芸拿着饭盒朝他走来，压根就没敢往送饭这上头想。 周围的战友们好奇的围过来，尤其何红军这个大嘴巴，“副队长给咱们队长送什么好吃的了？有我们的份没？” 大家伙一听这话，围过来的速度更快了，生怕慢了就抢不到。 齐墨南的手指扣着饭盒盖子，不敢打开，这群饭桶肯定会上手抢。 宋芸见场面混乱起来，笑着起身，“你慢慢吃，我先回去。” 宋芸走后，原本还算克制的众人直接开始抢饭盒了。 好在齐墨南武力值足够，牢牢守住了饭盒，“行了行了，让我先看看是什么，我饭还没吃呢，都一边待着。” 众人抢也抢不到，只能待着，还能怎样。 于是齐墨南得了空隙把饭盒盖子打开，韭菜盒子和韭菜饼那霸道的香气飘散开来，有好这一口的，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齐墨南当然不想分给这群饭桶，可要是一点不分，他也别想好好吃饭，于是忍痛拿出一个韭菜盒子和一个韭菜饼，让大家伙一人尝一口分着吃。 韭菜盒子的面皮炸的酥脆喷香，里头的韭菜馅料味道调的十分鲜美，一口下去，好吃的能咬到舌头。 齐墨南怕饭桶们没吃够来抢他的，赶紧三下五除二吃光了自己这份。 何红军分到一口韭菜盒子，回味无穷，“老大，下周咱们营里不是要举办联欢会吗？听说其中有一个节目是品尝军嫂们给丈夫做的家乡美食，到时能不能请副队长也参加，给咱们露一手，做点这种韭菜盒子给大家尝尝行不行？” “还有韭菜饼，太好吃了，我快哭了。” 齐墨南当然希望宋芸能以军嫂的身份参加联欢会。 可惜，这是不可能的。 至少现在不可能。 齐墨南说，“我到时问问她。” 宋芸要是知道她送个韭菜盒子还给自己送出一桩事来，她估计会后悔。 移栽在后院角落里的冰竹苗她每天都用稀释的营养液浇水，浇完继续用杂物挡住，连子奕都不知道她在后院栽了冰竹。 短短七天过去，移栽的冰竹苗已经长得比原株更高壮，通体蓝翠如寒雪冰翡，极其特别，难怪贺长征会在出任务时花时间将冰竹挖回去栽。 看这情形估计还会继续长，宋芸干脆找了两个大陶盆来，将两株冰竹移进陶盆里，再收入储物格。 再看没加稀释营养液培育的冰竹新枝，不仅没发芽生根，断面已经腐烂，上半截枝苗也彻底干枯，已经无法挽救。 好在古老头这两天没空管这事，不然她都不知道怎么圆谎。 趁着古老头还没发现，她赶紧弄了两截新枝，插进浇了稀释营养液水的碗里，果然第二天就爆根了。 她把爆根的新枝移栽进大陶盆里，也省得再换地方，以后如果回京市，也方便带过去。 又过了几日，古老头想起冰竹来，兴冲冲跑来看，见冰竹已经栽进大陶盆里，长势也不错，高兴的不行。 “等长成了，到时再多移栽几盆。” 宋芸也是这个想法，她其实可以现在就弄起来，想想还是算了，不要弄得太夸张。 冰竹有了，配制明心丹的辅药也该准备起来，大部分他们手头都有，还差个几味药去医院找司丰年拿，可惜最后还是差了一味药。 宋芸和古老头决定等休息日一起进山找找。 很久没去西秦山了，也该去弄点草药回来，顺道赚点星币。 上次买了胶囊相机后，星币还剩七千多，得趁这次机会赚回来。 宋芸和古老头的休息日，正好也是子奕的休息日，得知姐姐要去西秦山，子奕当然不会放过这种出去撒欢的机会。 天气太热，带食物进山容易变质，她也不可能当着他们的面从储物格里拿东西，于是他们今天出门只带了水和调料以及一个小铁锅，打算到山里现做现吃，弄到什么就吃什么。 自打他们开始收周铁生几兄弟炮制的药材，西秦山他们就来得很少了，本来也没什么时间，大家都忙。 已经是九月，天气还是十分炎热，不过山里已经变得阴凉起来，尤其阵阵山风穿林而过时，舒服的宋芸都想原地铺席子睡觉了。 “姐，你看那是什么？”宋子奕指着远处的一棵树，有一个什么东西在挂在树上。 第417章 凶杀 宋芸的视力原本就比古老头和子奕要好很多，服用高级营养液后，她的五感比之前更加敏锐，视力也提升了几个度，这会看得可是清清楚楚的。 那棵树上，吊着一个人。 宋芸迅速跑了过去。 古老头和子奕也跟着追了上去。 跑到树跟前才完全看清楚，吊在树上的是个女人，早已没气了，死状倒没有想象中恐怖，看起来像是上吊自杀。 古老头喘着气喊，“别动她，千万别动，你往后退，不要靠近。” 宋芸依然往后退，古老头扶着腰将气喘匀，接着说，“这看起来是自杀，未必是自杀，咱们什么都不要动，先报公安，保护现场，让公安带法医过来验。” 宋芸点头，“行，我在这守着，你和子奕下山去找公安过来。” 古老头想说自己一个人就行，又怕路上再遇到什么意外，子奕的功夫不错，有他在确实是个保障。 一老一小很快下山去了，宋芸又往后退了十几步，找个树荫坐下。 闲着也是闲着，她拿出胶囊相机，对着上吊的女人拍了一张照。 很快，胶囊相机拍下的照片自动生成了一张张图像，宋芸看着眼前虚拟屏幕中的图像，越看越觉得不对劲。 用胶囊相机拍摄人像时，可以转化生成有ct片效果的图像，这也是她最近才发现的新功能，两千星币真是很值。 眼前的图像里，能清楚的看到女人颈骨呈断裂状，这种断裂不可能是上吊造成的，百分百是人为。 而且这样的伤，人不可能活。 更让她惊讶的是，女人的胃里有一个圆环，有点像是戒指的形状，这样的圆环想要咽下去可不容易，这是吞金自杀后被掐断脖子？还是吞金自杀还没死时被杀？ 再看最后一张图像，这个女人竟然还是孕妇，孩子至少三个月了，可惜已经胎死腹中。 一个衣着得体的年轻女人，吊死于深山老林，被人精心伪装成自杀，腹中藏金，一尸两命，怎么看怎么悬疑。 可不管有多悬疑，宋芸都没往前走一步，也没因为好奇而去私自探查什么。 术业有专攻，查案破案是公安的活，他们也更擅长，她只需做好一个军人一个公民应尽的本分就行了。 在漫长的等待过程中，宋芸一边看顾着尸体不让山中野兽破坏现场，一边在附近找没交易过的植物，没敢动大树，怕弄出坑啊洞啊什么的来，让公安看见了还以为是什么线索，给人误导了。 看来今天想要赚几千星币的愿望要落空了，估计一会公安来了他们也得跟着一起去公安局做笔录，好在制明心丹的药材已经找到了，不然今天就是白跑一趟。 下午三点半，一行五个公安和一个法医一起跟着古老头和子奕赶到了现场。 宋芸正坐在树荫下分拣草药，见公安到了，站起身来。 几个公安在路上已经知道了他们的身份，对宋芸很客气，尤其法医检查过尸体后，确认死亡时间已经超过了二十四小时，更是直接排除了这三人的嫌疑，毕竟他们今天上午才进的山，多的是证人。 法医很有经验，很快就发现了女尸的不对劲之处，跟带队的队长说明情况，“死者是死后被人吊在树上的。” 队长沉了脸，“那就是他杀。” 法医没接话，他只陈述他的结论，至于断案，那不是他的工作。 只要公安认定有他杀嫌疑，便能申请做详细尸检，进一步明确死因。 “队长，附近没有发现可疑痕迹。”两个公安查看过周围后过来汇报。 钱队长点头，“如果是他杀，将死者伪装成自杀，那么杀人犯肯定会仔细清理现场。” 公安们正准备将死者装进裹尸袋弄下山，远处突然传来喊声。 “阿容，阿容你在哪里？” “李秋容，李秋容，你在哪里？听到没有？” 喊声不止一个人，几秒钟的时间，他们已经听见至少五个人的声音。 很快，那些人便出现在了宋芸的视线之中，是十几个穿着工厂制服的男人，年轻的二十来岁，年长的四十来岁。 领头的是个三十出头的男人，同样穿着工厂制服，头发略有些凌乱，却丝毫不损他让人眼前一亮的英俊模样，尤其和他身后的那些人站在一起时，更加凸显出他的与众不同。 男人见到宋芸他们时，明显一愣，尤其看见这么多警察时，脸色瞬间就变了。 钱队长朝那些人招手，“你们过来一下。” 领头的男人捏了捏拳，带着身后的人走过来。 钱队长问：“你们刚刚喊什么？” 领头的男人说，“我在找我的妻子，她昨天跟我妈吵了一架后跑出家门后就再也没回去，我找了很久，打听到有人看见她进了西秦山，就带了一些同事过来一起找。” 钱队长盯着眼前的男人看了几秒，侧过身，“你去那边看看，那个女同志是不是你妻子。” 男人面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怔然之色，随即又是狐疑之色，接着提步走向钱队长指的方向，在见到已经躺在裹尸袋里的女尸时，脸上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僵硬，随即扑了上去，痛苦失声，“阿容，阿容你怎么了？你这是怎么了？你怎么这么想不开？你醒醒啊阿容，我不能没有你，没有你我怎么活——你为什么自杀，为什么呀。” 钱队长走过去，看着声泪俱下的男人，突然开口，“谁说她是自杀？” 男人面色一僵，“啊？阿容不是自杀吗？她她——” 钱队长说，“我们怀疑是他杀，凶手杀人后将尸体吊在树上，伪装成自杀。” 男人立即摇头，“不可能，阿容平时很少出门，性格又温柔，从不与人结恶，怎么可能会有人要杀她，这绝不可能，我要带阿容回家，不许你们打扰她。” 钱队长眼睛微眯。 男人不敢看钱队长的眼睛，咬牙转身，朝同事喊，“你们过来帮忙，帮我把阿容带回家。” 男人的同事们面面相觑，没一个人敢过来，一来是多少有点怵死人，二来刚刚钱队长的话他们也听见了。 这是凶杀，不是自杀。 ps：今天真是忙死了，见缝插针的找时间码字，晚上十一点四十才写完更新，呜呜，春晚都没看，太可怜了。 心疼我的话，就给我来点免费的“用爱发电”吧。 初一啦，给宝子们拜年啦，祝大家新的一年都能“登高”，都能“望远”。 第418章 凶案 宋芸的目光落在男人的左手上，男人食指上有一个浅浅的印痕，是长期戴戒指才会留下下的印痕。 男人见同事们不敢过来，干脆直接点名，“张武，刘勇，你们过来。” 被点到名的男人尽管很不情愿，可还是磨蹭着过去了。 男人招呼两个同事过来抬尸体，结果两人还没伸手，就被钱队长叫住了，“我说了，这是凶杀，不是自杀，尸体我们要带回去做尸检。” 男人的拳头攥的更紧了，手背青筋鼓起，一脸激动道：“公安同志，我说了，我家阿容没有任何仇家，不可能是凶杀，而且她也不喜欢别人碰她，我要带她回去，让她早日入土为安。” 钱队长不为所动，“是不是凶杀，你说了不算，我说了也不算，证据说了才算，带走。” 钱队长话错，两个公安立即抬起了裹尸袋往山下走。 钱队长看着现场众人，“劳烦各位跟我们一起去趟公安局做笔录。” 这个结果在宋芸的意料之中，身为刑侦队长，遇到这种明显的凶杀案，是绝对不可能放过的。 下山的路上，宋芸故意大声问那个男人，“这位同志，你口口声声和妻子十分恩爱，可我看你手指上有印子，应该是摘掉了婚戒留下的印子吧？既然恩爱，为什么要摘掉婚戒呢？” 果然钱队长听见宋芸这话立即扭头看过来，仔细盯着男人的手看了几眼，那印子虽然不算很明显，但仔细看的话，是能看出来的。 男人下意识想藏起手，藏到一半意识到什么，又将手摆了回来，“我的婚戒在家里放着，现在不太方便带这些。” “这样啊，”宋芸话锋一转，“你和你爱人有孩子吗？” 男人的眼皮跳了跳，扭头去看走在他身侧的女同志，正好对上女同志正盯着他看的眼睛。 “没有。”男人回答。 宋芸惊讶，“我看你和你爱人年纪都不小了，怎么还没孩子？” 男人似乎是被说到痛处，“这或许就是我爱人自杀的原因。” 他这话一出，所有人都竖起了耳朵，连钱队长都往他们这边靠了靠，支着耳朵等下文。 “我和阿容结婚六年了，我们夫妻从没红过脸吵过架，互敬互爱，一切都很好，唯独怀不上孩子。阿容去检查过，是她的问题，这些年吃了很多药调理，一点用都没有。” “而我是家中独子，母亲催生催的厉害，阿容受了些委屈，气头上时她说她不想耽误我，提了几次离婚的事，我没同意。我怎么可能同意，我娶她时就说过，这一辈子都会好好照顾她，一辈子都不会和她分开的。” 男人说得十分动情，抬了手正要掩面哭泣，又听宋芸说，“如果是这样，她怎么会舍得跟你这么好的丈夫离婚，更不会舍得自杀吧。” 男人准备掩面的手又默默放，立即回答，“她说她不想让我背负骂名，我都说了生不生孩子都无所谓，只要我和她开开心心的就行，以后大不了领养一个，可她——” 男人终于找到了掩面哭泣的机会，呜呜呜的哭了起来，真真是闻者伤心，见者落泪。 宋芸转头跟另一边的工友说话，“你们是哪个厂子的？” 被搭话的工友有点受宠若惊，没想到这个长得跟天仙似的女同志会主动跟他说话，赶忙结结巴巴的回答，“我们，我们都是罐头厂的，正，正式工。” 宋芸又问：“那位阿容同志也是吗？” 工友点头，“是啊，她是我们罐头厂的会计。” 会计，这么敏感的职业，不明不白死在深山，一身嫌疑的丈夫——她脑海里瞬间脑补出一大戏。 可惜，破案不仅要会推理，还得有证据，她脑补的大戏再精彩，也只能自己独自欣赏。 到了公安局，做完笔录后，宋芸和古老头他们可以离开了，离开时又听见那个男人在那抗议验尸，还说他身为家属，坚决不同意验尸，不想打扰妻子安宁之类。 最终钱队长会如何决断，宋芸不知，也没打算问，跟她没什么关系。 下午五点半，宋芸回到家属院。 三人先烧水洗澡洗头，换上干净的衣裳，脏衣服用热水烫一烫消毒，毕竟今天他们都近距离沾了尸气，不清洗干净心里难受。 宋芸在院里洗衣服，隔壁的孙茶花过来串门。 宋芸看了眼孙茶花的肚子，“快生了吧？这几天别到处走，让何红军请假在家陪你。” 孙茶花笑道：“没事，离预产期还有七八天呢，等过几天再让他请假。对了，你知道吗？王玉兰跟三团的副团长好上了。” 宋芸挑眉，其实不意外，王玉兰为了留在家属院，肯定会想办法留下来，齐墨南她沾不上，那就只能另外找目标。 孙茶花说，“三团的陈副团长是刚升上来的，今年都四十四岁了，比王玉兰足足大了二十岁，都能当她爹了。” 宋芸问：“陈副团长四十四岁还没结婚？” 孙茶花说，“我听说陈副团长以前结过婚，有两个孩子，老婆前两年得病没了。我听说陈副团原本没瞧上王玉兰，也不知道王玉兰使了什么手段，突然就说要结婚，结婚报告都递了。” “秦政委没找到她家里人？”宋芸问。 “找到了，她父母兄弟都在家里，她还说自己是孤儿，就是个扯谎精，不过她父母兄弟对她不好是真的，听说还是她父母亲手把她给卖了，所以王玉兰说什么都不肯回家去。秦政委就给她想了法子，打算把她送到巴山那边的救济站，让救济站给她安排落脚的地方，再慢慢看情况谋生。” “结果王玉兰根本不领情，她铁了心要留在军区，于是又找上了陈副团长，这下应该不用走了，陈副团长在家属院有房子，就住那边，离我们很近的。”孙茶花指了个方向，正是他们这一片进出的必经之路上。 “你以后离那个王玉兰远着点，她全身都是心眼子，你不是她对手，少接触的好。”宋芸提醒。 孙茶花撇嘴，“我才不要理这种人。” 宋芸对王玉兰是走是留其实不太在意，只要不舞到她面前来，她就是上天也无所谓。 第419章 团长夫人 被孙茶花念叨的王玉兰正在收拾屋子，脸上堆满了笑。 她留下来了，终于如愿以偿的留下来了，还是团长夫人，虽然现在是副的，但升上去是早晚的事。 想到以后她就能过上官太太的幸福生活，她心里就美的冒泡，哼起了小调。 陈副团长从外头进来，听见王玉兰在屋里哼调的声音，他站在外头喊了一声，“王玉兰，出来一下。” 王玉兰赶忙出来，热情的迎上前，“陈大哥，你回来啦，累不累？热不热？我给你盛碗绿豆汤吧。” 陈副团长摆手，“不用麻烦，我来是告诉你一声，过几天我爸会带两个孩子过来随军，你把他们住的屋子也收拾一下，你就打扫干净就行，缺的东西我会买。” 王玉兰脸上的笑僵住，“他们要过来？怎么这么突然？” 陈副团长没有解释为什么，只淡淡说，“你把屋子打扫干净就行，其余的等他们到了再说。” 陈副团长说完转身就走了，“晚上你自己吃，我留了钱票在抽屉里。” 王玉兰赶紧跑到屋里去看抽屉，果然留了钱和票，不多，只有十块钱和两斤粮票。 王玉兰心里很不满，撇了撇嘴，“小气死了，才给十块。”她可是听说了，副团级的津贴有六十多，偶尔还会有奖金之类的，一个月少说也有七八十吧，他一个人待在军区里又没什么花钱的地方，肯定攒了不少钱，等打了结婚证，一定要把钱都拿到自己手里才行。 王玉兰想得是挺美，可惜没两天她的美梦就破碎了。 陈副团长的亲妈带着两个孩子来了军区随军，一个男孩是老大，十五岁，一个女孩十二岁，两孩子的个头都高，男孩比王玉兰高出一个头，女孩也有王玉兰高，加上王玉兰面嫩年轻，三人站在一起，就跟陈副团长的三个孩子一样。 陈老太太来随军的第一天，就将陈副团长的存折和钱票都拿走了，说是以后由她当家，家里开支都得经过她同意。 王玉兰快气死了，找陈副团长闹，结果陈副团长直接出任务去了，让她自己去给老太太掰扯，只要她能从老太太手里把钱和存折要出来，就归她管。 王玉兰还在琢磨要怎么从老太太手里把钱和存折哄到手，老太太就已经把家里的活计都安排明白了。 她安排王玉兰做早饭，早上五点就得起来，因为孙子和孙女要上学，七点就得吃上早饭，否则会迟到。 做完早饭收拾屋子，洗脏衣服，打扫院子，洗菜切菜做午饭，吃完午饭洗碗收拾厨房，下午锄地，得把院里的地全部锄出来，得种上蔬菜，不然天天买着吃多浪费。 锄完地收衣服叠衣服，准备晚饭，要做他孙子孙女爱吃的，有好菜是先留着正在长身体的孙子孙女吃，她们吃剩下的。吃完还要洗碗刷碗，一天下来，她跟个陀螺一样转不停，哪有心思去别的。 当然，她也试图反抗，可老太太一句话就将她整没声了。 “不满意这样的生活可以送你回老家。” 王玉兰纵使有八百个心眼子，也斗不过蛮横不讲理的婆婆。 老太太有孙子孙女这两个左右护法帮忙对付王玉兰，王玉兰却左没有丈夫做主依靠，右没有娘家撑腰，上没有工作挣钱，下没有存款傍身，每天三顿饭都得指着老太太松手才能吃上，日子可谓苦不堪言。 还以为嫁给一个副团长能过上好日子，结果这日子，比她被卖到山沟里的日子还难过。 这天宋芸从营区回来，刚进院没两分钟，徐婶子就跑来拍门，说孙茶花在供销社门口摔了一跤，羊水破了，何红军去市里还没回来，大家伙都不敢动，问她要怎么办。 宋芸赶紧跟徐婶子一起跑到供销社外，围了一圈人。 宋芸大声喊，“都让开。” 围着的人散开，她快步上前，孙茶花已经疼的快要昏过去，脸皮如纸，手脚绵软无力，这不像是正常生产会有的状况，应该是摔跤时伤着了。 “赶紧送医院吧。”徐婶子一脸焦急。 也有人附和，“是啊，孙嫂子这情况看着有点不对，还是送医院稳妥一些。” 宋芸摇头。“来不及了。” 她迅速从裤兜里拿了一个小瓷瓶，倒出一粒药丸塞进孙茶花嘴里，“不要咽下去，含住。” “你给她吃的什么？”徐婶子问。 “参丸。”其实是固元丹，很珍贵，关键时候能救命的古方丹丸，人参是主药之一，她说参丸也不算说谎。 宋芸将一百四十多斤的孙茶花抱起来，健步如飞的往孙茶花家走。 徐婶子和两个有点经验的婶子一起跟过去帮忙。 有人帮忙当然好，至少有人烧热水递东西和收拾脏污了的床铺之类。 接生不是宋芸的专长，但她身为大夫，自然知道遇上这种事该怎么处理，怎么保大又保小。 含了固远丹的孙茶花面色明显好了起来，有了一点力气。 “不要喊，憋着力气，等我让你使劲的时候你再使劲。”怕她不明白，宋芸又解释，“你一喊，力气就散了，而且身上的痛，喊一千一万遍，也不会减轻一分一毫，还不如憋着劲，能早些生下来，早点结束这痛苦。” 长痛不如短痛。 孙茶花当然全心相信宋芸，宋芸说不喊，那她就不喊，宋芸说憋着劲，那她就憋着劲。 “胎位原本是正的，刚刚摔那一跤，孩子横过来了，难怪疼的脸都白了。”宋芸说。 徐婶子她们听到这话，脸色都是一变又一变，“胎位横了？那可不得了，还是送医院剖腹产吧，顺产肯定生不下来。” 宋芸摇头，手里已经拿了针，“来不及了，孩子必须在五分钟之内生下来，否则保不住。” 有经验的那位婶子说，“是了，羊水都破了，孩子又横着，肯定在肚子里憋着气呢。” 宋芸已经开始下针。 针刚下完，孙茶花就感觉身上的力气回来了大半。 宋芸又开始给手和手臂消毒，然后朝孙茶花道:“我现在要伸手进去正胎位，会很疼，你忍一忍。” 孙茶花咬住毛巾，用力点头。 宋芸开始正胎，孙茶花疼得额头青筋暴起，汗如雨下，三个婶子都不忍心看，纷纷转过头去。 第420章 生产 好在过程并没有持续太久，也就十秒钟左右。 可这十秒钟，对孙茶花来说，和死了一遭也没什么区别了。 胎位正了，接下来就是正常的生产程序。 也幸好孙茶花这一年来日子过得不错，身体养得很好，最终还是顺利将孩子生了下来。 是个男孩，至少七斤。 “哎呦天呐，脸都憋紫了。” 有经验的婶子抓着孩子的大腿倒过来拍屁股，孩子很快哇哇哭了起来，声音一开始有点小，后来就越哭越大声，憋紫的脸色也慢慢恢复了正常。 宋芸检查过孙茶花的情况后，确定她没事，也松了口气。 之后的事就用不上宋芸了，几个有经验的婶子全部包揽下来。 何红军今天是去市里买奶粉的，回来时天已经擦黑，一进屋就听见孩子的哭啼声，还以为别家嫂子带孩子来他们家串门来了，哪知迎面碰上拿着尿布出来的徐婶子，徐婶子朝他谢喜，“何营长回来了，恭喜恭喜啊！你媳妇给你生了个大胖小子，七斤呢，赶紧进去看看，可讨人喜欢了。” 何红军懵了一瞬，然后迅速跑进屋，见到躺在床上的孙茶花，还有正帮忙给孩子兜尿布的婶子。 “高兴傻了？”徐婶子将尿布放在院里的大盆里又进来了，推了何红军一下，“还不赶紧去学怎么给孩子换尿布，你媳妇今天生娃可是吃了大亏，宋医生说了，月子得好好坐，不然落下病根，以后很难再生育。对了，你可得好好感谢人家宋医生，今天要不是宋医生，你媳妇和孩子就——”一尸两命这四个字她倒底是说不出口。 何红军又是高兴又是疑惑，看完孩子又看媳妇，完事他拉着徐婶子到一边问情况。 他就出个门买奶粉，顶多三个小时，回来儿子就生出来了，这中间肯定发生了什么。 徐婶子将事情经过说了一遍，“你是不知道，你媳妇儿子当时有多危险，要不是有宋医生在，可就出大事了，你儿子出来时，脸都是紫的，难怪宋医生说来不及了，必须马上生，不同意送医院。” 何红军也是一阵阵的后怕，心里对宋芸的感激简直无法用言语来形容，宋芸救了媳妇和儿子，同时也救了他的命，救了他的家。 “我媳妇平时走路很小心的，今天怎么就摔了？”何红军问。 徐婶子一脸忿忿，“还不是那个王玉兰，就那么巧，走到你媳妇身边时手上的珠串就断了，你媳妇是踩到她手上落下的珠子才摔的，那女人坏的很，直接跑了，要不是我们就在附近看见了，还不知会怎么样。” 何红军气得不轻，打算回头找陈副团长好好“聊聊”。 不过现在最要紧的，是学着怎么带孩子。 古老头经历过隔壁住着不会带孩子的小夫妻，孩子能一夜哭到天亮，根本不带停的，嗓子哭哑了都不带停的。他怕何红军家的小崽子也这样闹，影响宋芸休息，就去找了何红军，给他支招。 “你找个会带孩子的婶子给你帮忙，出点钱，不过出钱请人的事不要说出去，对外就说是邻里帮忙，没事的。” 何红军正发愁，带孩子他是一点经验都没有，这么小小软软的娃娃，他是连抱不敢抱，怕把孩子抱疼了或抱得不舒服，孩子一哭他就着急，一急就什么都忘了，昏头转向不知道要干什么。 古老头这个主意正中他心巴，找个婶子来帮忙，他在边上搭把手，顺便学学怎么带孩子，有个过渡期。 何红军自然属意徐婶子，把这事跟徐婶子悄悄一说，徐婶子立马就同意了，她儿子出任务去了，儿媳有工作，孙子在上学，晚上才回来，她成天闲着没事，这样既能帮到何红军和孙茶花，又能给自己找点事做，还能赚到一点私房钱，一举三得，何乐不为。 有徐婶子手把手的教，加上孩子也乖，只要喝饱了奶，屁屁是干净的，他就不闹，一晚上也就哭个三四回，喝着奶了就会停下，累肯定还是累，但至少中间能有一点休息的时间。 白天徐婶子一整天都在何红军家，除了帮着带孩子，还会给孙茶花做下奶的汤水，和后世的月嫂也差不多了。 这天一大早，宋芸和古老头吃过早饭正准备去营区上班，两个公安找到家属院来，宋芸一眼认出是先前负责那桩命案的钱队长。 “钱队长，找我有事？”宋芸朝拦住她去路的钱队长问。 钱队长说，“是有关上次西秦山那桩命案的一些事情，我有几个问题想问问你，不打扰吧？” 宋芸看向周围探着头往她这边瞧的一双双眼睛，笑了笑，“没事，你问吧。” 钱队长问：“你们那天进山是去做什么？” 宋芸说，“采药。” 钱队长点头，又问：“发现尸体后，你们碰过尸体吗？” 宋芸摇头，“没有，就过去看了一眼，确认已经死亡后，就退开了。” “你看到尸体时，你觉得尸体有什么异常吗？” 宋芸挑眉，这个问题问得很有意思，你觉得？ “有异常的地方其实挺多的。”宋芸实话实说。 钱队长哦了一声，“比如呢？” “比如，死者脚下没有垫脚的东西，她是怎么将自己的头套进绳子里去的呢？比如，悬挂绳子的树干上，树皮大量脱落，我相信你们肯定做过试验，如果只是单纯上吊的话，绳子不可能将树干上的皮磨成那个样子。比如死者的脸部表情，并不符合上吊自杀的特征，我看见死者时，她的眼睛是闭上的，据我所知，绝大部分上吊自杀的人眼睛都是睁开上翻的。还比如死者的鞋子，据我当时所见，死者的鞋底比较干净，不太符合自行上山并进入深山后自杀的样子。” 明天的行程是去外婆家吃一天酒，有没有和我一样的，我现在想到一桌子肉菜就头疼。 过年也别忘了给我来个“用爱发电”哈。 第421章 明心丹 钱队长一边听一边记，宋芸说的这些，大部分都是档案里已经记录了的，正因为这些疑点，他才认定这是凶杀不是自杀。 但树干上有树皮大量脱落这一点，现场勘察的档案里并没有记录，应该是遗漏了，还有鞋底过于干净这一点也是，档案里没有详细说明。 宋芸问：“我记得的就是这些，具体的死因，应该还是要看尸检结果吧？” 钱队长叹气，“死者家属不同意尸检，整天在公安局闹，上头说我的证据还不够充分，如果三天内拿不出切实有力的证据证明是他杀，就要按自杀处理。” 宋芸蹙眉，“还没尸检？死者亲属这种行为，怎么看都很可疑。” “谁说不是。”钱队长收笔，朝宋芸道谢，“今天多谢了。有了你提供的这些证词，回去取证后，再申请强制尸检应该没问题了。” “能帮到你们就好。”宋芸微笑。 钱队长带着人匆匆走了，古老头问宋芸，“那天我和子奕下山后，你不会一直在那观察尸体吧？” 宋芸耸肩，“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我也就看了几眼，没上手。” “你还想上手，下回再遇到这种事，千万别忍不住好奇去上手，别自找麻烦。” 宋芸知道古老头的担心，笑着点头，“知道了，我没那么傻。” 一个星期后，古老头将一份报纸递到宋芸面前，“案子破了，还在报纸上表扬了你这个提供了关键线索的热心群众，你看看。”说完又啧了一声，“谁能想到，那个人模狗样的男人，还是个陈世美。” 宋芸接过报纸，上头将案件始末写得清清楚楚。 死者李某容是罐头厂会计，丈夫张某强原是三里庄的村民，两人于六年前相识，李某容对丈夫张某强一见钟情，为了和张某强在一起，动用家里的关系，将张某强弄进罐头厂当临时工，两人结婚后一年，张某强转正。张某强转正后不久又当上了组长，几年时间一路晋升成了车间主任，他野心越来越大，为了当上副厂长，他和厂长的女儿搞在了一起，时间一久，纸包不住火，奸情败露，李某容将张某强和第三者捉奸在床，气急之下，李某容扬言要告发二人，张某强害怕事情败露后的后果，一时激动将李某容掐死，之后和第三者一起将人弄到西秦山里，伪装成自杀，两人毕竟没有经验，留下了许多破绽。 这个故事和宋芸猜的大差不差，很多细节报纸上没写，比如李某容已经怀孕，死前吞下了丈夫的戒指。 古老头叹气，“这世上什么牛鬼蛇神都有，女人嫁汉要是嫁错人，无异于跌入地狱，还不如不嫁，自己个儿过一辈子也挺好。” 宋芸将报纸放到一边，“是这个理，只是这人心深如渊海，谁又能真的看透谁，过日子得过了才知道这日子是什么滋味，而且每个人性格不同，有人宜室宜家，也有人偏好独行独往。” 两人聊着这个话题，院门突然被人敲响。 宋芸去开门，“王科长？”再看王复生身边的女人，一身藏青色长袖衬衣，军绿色长裤，黑布鞋，头发很黑，长相和王复生有几分相似，看起挺年轻的，不像王复生的妈妈，倒像王复生的姐姐。 王复生有点不好意思，“宋医生，现在方便吗？” 宋芸注意到王复生还背着大包，应该是刚从车站回来，可见他对母亲病情的重视程度。 宋芸笑着侧身，“快进来吧，正好现在有空。” 明心丹制出来后，古老头去找过王复生，将明心丹的事说了，也提了这是新药，以前没给人用过，药效不明确，不过他们试验过，没有副作用，只是不确定治疗效果。 王复生虽然没亲眼见识过宋芸医术的厉害，但有关宋芸厉害的传闻可没少听，之前听说她治好了梁团长的妻子，梁团长的妻子同样是受刺激后精神失常，虽说没有他妈妈这么严重，可病因是一样的，他就起了找宋芸给他妈看病的心思，只是宋芸这两年待在军区的日子很少，大多时候都在出任务，回来后他这边又总是不凑巧，要么是他没时间回去接人，要么是母亲在家里生了病，没法出行，这么一拖，就是两年。 王复生心情很激动，也很忐忑，怕这一次又会希望落空。 宋芸观察着被王复生紧紧拽着的王妈妈，她嘴里一直念念有词，眼珠子转得很快，四处看，一惊一乍的，见到古老头时，还想朝古老头动手，凶得很。 果然很疯，不过这么疯的人，却被照顾的这么好，可见王复生家里人也都是心善的。 宋芸给王妈妈扎了一针，王妈妈昏睡过去，不然连检查都弄不了，除了王复生，她根本不让人靠近她，不是抓就是咬。 检查完，宋芸松了口气，朝王复生说，“你妈妈身体很康健，可以试药。”如果身体虚弱的，她会要求先将身体调养好再试药，不过王妈妈的身体情况很好，省了这个步骤。 趁着人没醒，宋芸将明心丹拿出来，用温水化开，一点点喂进了王妈妈口中。 “让她睡一会，王科长你守着她，注意观察她醒来后的情况。” 王复生闻言点头，“好好，我会一直守着。” 有王复生守着，宋芸去厨房忙活晚饭，古老头提了水桶去给院里的药草和青菜浇水。 天色渐暗，在屋里写完作业出来的宋子奕刚拉亮灯，王妈妈醒了过来，她一睁眼就看见子奕朝她走过来，立即激动的喊，“阿军，我的阿军，妈好想你啊，阿军啊！” 王妈妈扑上去抱住子奕，哭的上气不接下气，“阿军啊，妈对不起，妈没用，是妈没用，妈想你，你带妈走吧，阿军啊！” 王复生的眼睛一下就红了，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他想拉开母亲，告诉她那不是阿军，可他又不舍得，不忍心。 宋子奕挣扎了两下，对方抱得太紧，他又怕自己太用力伤到老人家。 宋芸走了过来，朝子奕摇了摇头，子奕立即不动了，任由老人家抱着他哭。 哭了好一会，王妈妈许是伤心过度，又哭又喊的，突然又晕了过去。 第422章 疗效 将人在小床上安顿好，宋芸问王复生，“她这样的情况多吗？” 王复生摇头，“从来没有过，她精神失常后，再也没有喊过我弟弟的名字，她好像忘记了所有人，包括她自己。” 宋芸点头，“那这就是一个好兆头，哪怕她认错人了，至少她想起了一些往事，你弟弟的死是她心里过不去的坎，只要迈过这个坎，我相信她会好起来。” 王复生看向宋子奕，欲言又止。 宋芸笑着说，“没关系的，只要她需要，你可以经常带她过来，不过得等子奕放学，或者周末。” 王复生一脸感动，“我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大恩不言谢。” 宋芸又拿出两粒明心丹给他，“三天吃一粒，剩下的你算着时间给她安排，吃完三粒再看情况。” 王复生赶忙接过，揣宝贝似的藏进里衣兜里。 古老头端着一盘菜过来，“晚饭就在这吃，煮了你们娘俩的饭。” 王复生没客气，他确实饿了，妈也饿了，这么晚也不方便去别的地方吃，加上妈又是这个情况。 宋芸单独拿饭盒给王妈妈留了一份饭菜，不好叫人家妈妈吃剩菜剩饭。 所有人吃完饭，王妈妈还没醒，王复生不好再多留，就带上宋芸给准备的饭菜，背上母亲去招待所。 第二天一早，王复生就来找宋芸，高兴的手舞足蹈，“我妈认出我了，他叫出了我的名字，虽然人还是迷迷糊糊的，可她不疯了，真的，一点都不疯了。”王复生笑着笑着就哭了起来，恨不得给宋芸和古老头跪下磕一个。 宋芸说，“不用谢，是我们该谢你。” 病人千千万，愿意不计后果以身试药的又有几个？ 试药的结果关系重大，对她来说十分珍贵。 之后的一周，王复生每天都会来跟宋芸说他母亲的变化，人一天天好起来，神志越来越清醒，基本没有再发过疯，也从王复生的口中知道了这些年的事，她也后悔自责，阿军是她儿子，阿生也是她儿子啊，她既对不起阿军，也对不起阿生，两个儿子她都没有照顾好。尤其得知阿生为了照顾她和带她四处看病，到现在三十多岁还没结婚，她就更自责。 好在她这回没有钻牛角尖，在王复生的劝慰下，慢慢放下了以前的思想包袱。 也有可能是明心丹的作用，她回忆起痛苦往事时，没有再像以前那样想不通走不出。 宋芸将王妈妈好转的过程反应都记录下来，这只是个例，要确定明心丹的药效，还得找到更多类似病人来试药，记录不同病症服药后的效果。 这事她委托给了在医院上班的纪元晖和司丰年。 他们在医院上班，每天接触到的病人各式各样，而且医院里有精神科，直接跟精神科那边打声招呼，有愿意试药的，可以免费提供明心丹，但必须住院，由护士记录用药后的反应，一切费用由宋芸承担。 当然，试药前会签一个试药协议，说明有可能发生的后果，能同意就签，不能同意就算了，宋芸也不是活菩萨，不会平白给自己招惹是非。 一个月下来，同意试药的就一个，是一个头部受创后失智的，不疯，就是智商从二十岁变成了三岁。 家属是病人的妻子，也是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念头，想着如果再治不好，就直接放弃，她也不可能守着这样的人过一辈子。 纪元晖和司丰年得知有人愿意试药，亲自过去盯着，第一颗明心丹服下后，失智的男人当天晚上就喊头疼，折腾了一晚上后突然就清醒了，智商从三岁又回到了二十岁，只是头还是疼，需要继续治疗。 第二颗丹药服下后，男人已经基本恢复正常，疼痛症也已经治愈，按照宋芸的交待，哪怕病人看起来完全恢复正常，也必须在规定的时间内服下第三粒明心丹。 一个疗程九天，这九天的病案由纪元晖亲自写，将男人服药后的第一个变化都清清楚楚的记录下来，他比谁都明白这个过程的珍贵程度，也好奇这明心丹是从何而来。 送走病人后，当天下午，纪元晖难得提前下班，和司丰年一起去了家属院。 不凑巧，宋芸和古老头都不在，就子奕在家。 两人在宋芸的院里发现了冰竹，纪元晖激动的差点原地升天，“我在古医书上见过这个，这是冰竹，我还是第一次见到真正的冰竹。” 司丰年知道师父说的古医书，他也看过，“师父，我记得那本医书上记录了一个药方，说是以冰竹入药，辅以石黄，碎红，姜果，蛇曼根等，熬制成蜜丸，可治疗脑风症，发病后四个时辰内服用尤其效果显着。” 纪元晖点头，“对对，就是这个方子，你小子记性不错，连辅药都记得。”他稀罕的抚摸着冰竹的叶片，仿佛在轻抚什么稀世珍宝，“等宋芸回来，我得找她讨几株冰竹回去熬制这个治脑风的丸药。” 这时宋子奕端着水过来，纪元晖接过水喝了一口，朝子奕问：“子奕，这冰竹是哪来的？” 子奕说，“我姐从京市带回来的，好像是给贺首长治病时收到的报酬。” 纪元晖一脸羡慕，“我怎么就收不到这样的报酬呢，直是同人不同命。”想想上回他和元丰去给人治病，收到的报酬就是被强迫做上门女婿，不同意就是一顿打骂。 不过现在他和元丰已经在跟着宋芸练功，虽然进步很慢，但他们明显感觉到力量有所提升，只要继续坚持练下去，就算比不上宋芸厉害，自保肯定是没问题的，以后出诊也不怕有人再打什么歪主意了。 宋芸回来后得知纪元晖想要冰竹，很爽快的给了他四株，反正她可以随时扦插，浇点营养液水，长得贼快，要不是怕古老头和子奕发现异常，她肯定天天浇，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一个周就只敢浇一回。 之后的两个月，陆续又有七个人试验了明心丹，其中三人效果微弱，另四人效果显着，基本都恢复了正常。 效果微弱的三人，都是天先性疾病，在娘胎里时就不是正常的孩子，明心丹对这样的病人无效。 第423章 借调 而另外四个效果明显的病人都是后天得病，明心丹才能为病人明心开窍。 纪元晖和司丰年也用宋芸给的冰竹制出了破风丸，专治突发脑风，有不少人试过药，药效很好，已经被医院获批采购，甚至有别的医院慕名前来订购。 纪元晖干脆和宋芸商量了一下，按宋芸跟军区合作的方式，他们只提供药，买卖的事让医院自己去搞，医院分给他们一点制药本钱就行。至于所谓的‘一点’是多少，那就不会让外人知晓了。 宋芸只负责提供冰竹给纪元晖和司丰年，分得一成利润。 纪元晖和司丰年负责制药，分得三成利润，另外六成是医院的。 让宋芸没想到的是，她第一次从纪元晖手里拿到属于她的利润时，竟然有九百块钱。 难怪纪元晖和司丰年眉开眼笑的，制药可比当医生拿死工作赚钱的多的多的多。 一月十八日，宋芸接到了舅舅的电话，告诉了她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爸妈平反的事有着落了，估摸能回京市过年，已经在走流程，流程走完就会派人去黑省接人回京市。 宋芸高兴坏了，跟舅舅约定好，过年她一定会和子奕回京市，到时他们一家人在京市吃真正的团圆饭，过团圆年。 远在黑省的白青霞和宋浩也接到了消息，夫妻俩高兴的抱在一起哭了好一会，这两年虽然过得还不错，可他们内心深处依然盼望着能平反，能光明正大的回去。 齐老和莫老的心情就比较复杂了，既为白青霞和宋浩高兴，内心又舍不得这两人，这些年的相处，他们的关系不是亲人胜似亲人，突然得知要分离，自然满心不舍。 夫妻俩哭完后对二老说，“我哥说了，现在京市那边的风向就是要拨乱反正，我们能平反，固然有我小芸和青峰在中间使力，但最重要的，是上面决定要动那些人了，我们是顺势所归，你们也很快。” 齐老和莫老听了很高兴，激动的眼圈泛红，“好，你们先回去，我们随后就回。” 杨丽芬在边上看着听着，想起小芸跟她说的那些话，让她一定要好好复习，说不定哪天就会重开高考，到时她们一起上京北大学。 这几年她一直有在复习，高中的知识她已经完全吃透嚼烂，就等着高考重开的那一日到来。 现在，她感觉这一日应该很快就会到来了。 “宋叔，小芸现在都是营长了，她还能考京北大学吗？”杨丽芬突然问。 宋浩一愣，想了想，摇头，“好像不能，她现在的情况，只能上军校，是吧？”他看向齐老和莫老。 齐老点头，“按理说是这样，不过凡事都有特例，她如果足够优秀，就能有选择的权利。” 这句话适用于任何行业。 只要你足够优秀，足够有本事，你就能做选择，你就能改写规则。 所谓规则，本就是强者来定的。 所谓规则，本就是由强者来打破的。 杨丽芬兴奋起来，“小芸那么优秀，她肯定可以。” 远在川省的宋芸对着许师长打了个喷嚏，她揉了揉鼻子，“谁在骂我？” 许师长将一个文件袋递给她，“这是京北军区发来的特调令，你先看看，如果不想去可以拒绝。” 许师长头痛，他不认为宋芸会拒绝，据他所知，宋芸父母很快就会平反回京，现在她又有调回京市的机会，傻子才会拒绝。 凭心而论，这机会落在他头上，他一样不会拒绝。 而且说是借调，但这种借调，一般都是有去无回，除非宋芸在那边表现的特别不好，那边不给留，时间到了就让她回来，但这种事怎么可能会发生在宋芸身上，她有多优秀，他这个当师长的最清楚不过。 果然，宋芸很爽快的在特调令上签了字。 许师长不仅头痛，心也痛。 因为这次借调的人里，不仅有宋芸，还有齐墨南。 等于是把他们川省特战队里最优秀的两个人给搞走了。 许师长说，“这次借调，是要去执行一项高密任务，很危险，你一定要想好。” 有高风险，才有高收益。 宋芸比谁都清楚，如果她不够强，她就不会有机会调往京市。 这次的任务，就是她在京市站稳脚跟的关键。 已经放寒假了，宋芸打算带子奕一起去京市。 子奕这次去京市，或许就不回来了，她让子奕把东西都收拾好，到时一起带走。 古老头也想去，找许师长磨了好几天，想让许师长想办法把他弄去京北军区，许师长被他磨的没有办法，只能答应他。 不过这需要时间，正好宋芸院里种的草药这些也需要时间收成炮制，他就跟宋芸约定好，等她完成这次任务，在京市找好房子，到时不管许师长能不能给他调回去，他都回京市，哪怕直接辞职。 宋芸当然欣然同意，古老头在她眼里，和至亲也没区别，她早就打算好了，将来要给古老头养老的。 一月二十三，也是腊月二十三，小年。 宋芸和齐墨南带着子奕一起踏上了北上的火车。 到达京市后，宋芸和齐墨南先送子奕去了正德街，得知爸妈两天后回来，她只能苦笑着说抱歉，“外婆对不起，说好了今年跟你们一起过年的，现在我又要食言了。” 老太太的眼睛一下就红了，她知道宋芸不明说要去做什么，那就一定是有秘密任务，大过年的执行秘密任务，肯定是很危险的任务。 老太太抓着宋芸的手，哽咽着说，“你一定要平安回来，外婆什么都不求，只要你平安就好，当不当官的无所谓，明白吗？” 宋芸点头，心又酸又胀，“我知道。” 舅妈也红了眼，赶紧跑回厨房把今天刚蒸的枣糕都用布袋子装了拿给她，“拿去和战友们分着吃，别饿着自己，一定要平平安安的回来。” 宋芸提着枣糕走了，婆媳俩站在门口一直望，直到看不见她的背影，这才转身回屋，提着心，叹着气，吃饭都没滋没味了。 宋子奕见状，安慰老太太和舅妈，“外婆，舅妈，你们不用担心的，我姐姐可厉害了，没有她搞不定的事，她肯定能平平安安回来。” 话是这么说，他心里也很难受很担心，上回姐姐被压在废墟下边，救回来后昏了两天的事还历历在目，到现在想起来还是后怕。 明天是大年初三，我的行程是和老公孩子一起回娘家吃，你们呢？ 别忘了给我发电，“用爱发电” 第424章 再遇贺长征 贺长征没想到他再一次见到宋芸，会是在动员会上，这次的任务表面是以助理的身份随访问交流团出国，既是助理，又是保镖。但他们还有一个秘密任务，就是在国外联系上那些有意愿回国，但无法脱离的华国有志之士，协助他们，以及他们的亲属，将他们带回华国。 这个任务十分危险，一个不慎就是客死异乡的下场。所以，参与任务的人员选择十分慎重，选来的都是各军区十分优秀的特战队员，其中大部分都在军武赛中夺得过冠军。 宋芸是所有人中唯一的女性，且不是以军医的身份，而是和他一样的特战队员身份。 贺长征见识过宋芸的厉害，自然不会怀疑她的实力，只是这次任务十分危险，她又是个女性，在很多时候，女性行事就是不如男性方便，且更为引人注意，他想劝说宋芸退出这次行动，只是没等他张嘴，宋芸直接成了这次任务组的副组长，组长是齐墨南。 这是贺长征开过的最让他煎熬的动员会。 结束后，宋芸和刚认识的队员们道别，明天出发，今天他们得准备行李，她和齐墨南刚来这边，住在招待所，东西还没领，得先去领东西，还得赶紧熟悉整理。 因为任务的特殊性，他们带的东西，甚至要穿的衣服，都由军区准备好，他们只需准备一点私人用品就行。 宋芸和齐墨南去领了东西出来，还没走出军区就被贺长征拦住了，“宋芸同志。” 宋芸停下脚步，见是贺长征，展颜一笑，“贺同志，你父亲最近怎么样？” 提到父亲，贺长征笑了起来，“他很好，身体已经完全恢复了，能吃能睡，你给的香没剩多少，他不舍得用，每次就掐一小截用，一根能用好多回。” 想到贺首长那掐香时精打细算的画面，宋芸笑道，“等任务结束回来，我再多做一些。” 齐墨南自然认识贺长征，都是大院子弟，他爷爷以前和贺首长关系也不错，他小时候还和贺长征打过架，只是贺长征有他自己的圈子，两人只是认识，算不上多熟。 身为男人，他一眼就能看出贺长征看着宋芸时，眼底藏着的隐秘情愫。 贺长征也看向齐墨南，两人差不多高，目光平视，面上带笑，眼神却都含着探究。 “贺长征，好久不见。”齐墨南先开口。 贺长征点头，“是啊，是很久不见了。” 齐墨南好奇，“你们是怎么认识的？”他确实好奇，也没听宋芸说过。 宋芸说，“暑假我不是来了京市嘛，我给贺首长看病时见过两回，冰竹就是他给的。” 齐墨南恍然，“这样啊，那时我正好出任务没回，原本也想过来的。” 贺长征能明显感觉到宋芸和齐墨南说话时的语气表情，和跟别人说话时是不一样的，那种自然的亲近感，他从没在宋芸这里感受到过。 很显然，两人的关系不一般。 宋芸朝贺长征问，“贺同志，还有事吗？” 贺长征原本还想问她为什么要参与这次任务的，现在觉得没必要了，他似乎没有资格问这些。 “没事了，就是遇到熟人，过来跟你们打个招呼，你们去忙吧。”贺长征侧开身。 宋芸朝他摆手，“明天见。” 看着两人渐行渐远的背影，贺长征心里很沮丧，长长叹了口气，落寞的转身离开。 凌晨三点，宋芸和齐墨南登上了前往m国的专机。 这次交流访问是受m国邀请，m国是主办方，邀请了很多国家，华国不过是他们顺便邀请的，原本以为华国不会参加，毕竟以前类似的交流会华国都没有参加过，可让m国主办方没想到的是，华国这次竟然答应参会，这样的结果反而给主办方打了个措手不及，他们原本没有准备华国访问团的位置，现在要重新布置，还得给华国访问团安排下榻酒店之类的事。 当然，以华国现今在国际上的地位，主办方自然不会太重视，只是吩咐下去给安排上，至于怎么安排，安排到什么程度，那就无所谓了。 专机落地，宋芸除了拿自己的行李，还要负责拿刘教授的行李。 刘教授是访问团里唯一的女性，这也是宋芸能参与这次任务的主要原因，刘教授希望她的助理是女性。 刘教授四十五岁，保养的很好，穿着剪裁大方合身的羊绒大衣，脖子上系着颜色素雅的丝绸围巾，头发梳的一丝不苟，戴着黑框眼镜，整个人看起来很严肃。 反正宋芸自打见到刘教授起，就没见她笑过。 不过在宋芸看来，刘教援虽然看起来严肃不苟言笑，却不是那种难相处的，除了上下飞机时她帮着拿行李，其余的事，没让身为助理的宋芸做过一件。 到了主办方安排的酒店，见到酒店的环境后，访问团所有人的脸色都不太好。尽管他们很少出国，却也知道招待外宾一般是什么样的规格。 身为发达国家，招待外宾的宾馆竟然比华国的宾馆环境还差，这根本说不过去，明显是有意慢怠。 心里虽然不高兴，却也没有人多说什么，反正说了也不会改变什么。 国际地位，等于国家实力。 现如今他们国家没有强硬的实力，有委屈，也只能先受着，还能怎样。 宋芸提着两个箱子和刘教授入住206号房。 打开房间就是一股难闻的气味。 刘教授眉头皱的更紧了。 宋芸赶紧打开窗户透气，放下行李后，她关上房门，先例行检查房间，果然找出三个窃听器，这是m国惯用的手段。 不管这个访问团重不重要，窃听器是一定要装的。 刘教授看着宋芸将三个窃听器一脚踩碎，捂着嘴吸气，“这样真的行吗？会不会被发现？” 宋芸笑着摇头，“没事，发现了也没关系，他们不会大张旗鼓地指责什么，顶多又悄悄往咱们房间再装新的窃听器，大不了以后每次回来我都检查一遍。” 刘教授点头，“好。” 见刘教授一直捂着鼻子，宋芸知道她受不了这屋子里的气味。 说实话，她也受不了。不是臭气，而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清的异味，也许m国人闻惯了这种味道不觉得有什么，反正他们华国人是闻不惯的。 第425章 交流会 宋芸借着行李箱掩护，从储物格里取出一盒线香，这是她之前在港城时买的，当时闻着味道特别好闻，就买了几盒，一直没机会用，没想到现在派上了用场。 点上一支线香，屋子里的气味很快就好闻起来，刘教授紧蹙的眉头也渐渐松展开来，她问宋芸，“这是什么香？” 宋芸看了盒子上的字，“写着木棉香，具体用了什么香料我也不知道。” 刘教授对香很感兴趣，走过来拿起盒子细看，才发现这是港货，“港城买的？” 宋芸点头，“嗯，之前去港城出过任务，偶然闻到这种香味，觉得很好闻，就买了些。” 刘教授明显是识货之人，“这个很贵，一般人可用不起。”她将盒子放下，眼里露出留恋与不舍，她曾经也用得起这种香呢。 宋芸没多聊这个话题，去卫生间看了看，卫生情况不太好，她自己又搞了一遍卫生。 好在床单被套都是新换的，还算比较干净，不然看刘教授那样子，估计晚上都不想睡了。 晚餐是宾馆自助，都是些m国人爱吃的面包，半生不熟的牛排，水煮的鸡胸肉，和一些一看就没胃口的汤汤水水。 宋芸吃了面包和牛排，味道其实还可以，就是太单调了，如果天天吃这个就很难受了。 吃晚餐时，一位老教授过来跟刘教授打招呼，两人聊了几句，都是有关这次交流会的事，宋芸听了一耳朵，发现这位老教授对刘教授十分客气尊重，言语间还有几分讨教的意味。 果然能以唯一女性身份参加这次交流会的人，不可能是泛泛之辈。 这次交流会主要交流的是自动数控方面的研究。 而宋芸这次的秘密任务对象，正是一位自动数控的设计天才，程天元。 这次交流会程天元也会参加，宋芸需要借助这次机会和程天元搭上线，确定他的回国意愿，制定回国计划。 宋芸正琢磨这事，刘教授和老教授的谈话结束了，刘教授碰了碰宋芸的胳膊，“走了。” 两人离开餐厅回房，晚上虽然是自由时间，可为了不节外生枝，没有人出去，都老老实实待在宾馆。 第二日早上八点，所有人都在宾馆门口集合，主办方安排的巴士却迟到了足足四十分钟才到，赶到会场时，开幕仪式已经结束，所有的交流访问团都已经四散在了巨大的展厅内。 宋芸取了两杯咖啡，递了一杯给刘教授，自己手中握着一杯，她站在刘教授身边，目光在人群中游移。 展厅里人来人往，各国的科学家、工程师们正在各个数控机床展台前热烈讨论着最新的技术进展。 宋芸今天穿着一身得体的灰色西装，胸前别着中方代表团的徽章，着装干练而低调，为了不显眼，她特意将白皙的肌肤涂成小麦色，做了些伪装，让此时的她看起来十分平凡，看过一眼就会忘记的模样。 宋芸跟在刘教授身后，目光在展厅中扫过一张张陌生的面孔，直到视线触及一个身材修长的男人时，她游移的目光终于停下。 男人穿着一件深蓝色的衬衫，袖子随意卷到手肘，正低头与一位美国工程师交谈。他的侧脸线条分明，眉宇间透着一股淡淡的疲惫，但眼神依旧锐利。 宋芸眸光微亮——是他，程天元。 和她看过的照片一模一样。 宋芸对刘教授低语了两句，刘教授微不可察的点了点头，她这次来参加交流会，虽然没有秘密任务，但她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宋芸告诉她要去的地方后，她当然不会拒绝，但又不能显得太过急切，所以她先在附近两个展位看过，并和每个展位的工程师们交流了一会，才慢慢走到宋芸要去的那个展位，和前头几处展位一样，刘教授先看机床，再和展位这边的工程师进行探讨交流。 宋芸给刘教授递咖啡，在刘教授喝咖啡时，宋芸朝程天元问：“您是华人？” 程天元的身体微微一僵，随即转过头来，目光与宋芸交汇。 程天元的目光在她胸前的徽章上停留了一瞬，随即答道：“在那边住过一段时间。你好，我是程天元，目前在mit做研究。” “宋芸。”她伸出手，与他轻轻一握。他的手心有些凉，但握力坚定。 宋芸缩回手，程天元的面上露出一丝紧张，他紧紧攥住掌心的纸条。 程天元转身去喝水，借着喝水的工夫，他看了纸条上的内容，确定了对方的身份，随即折回身，继续和刘教授交流，全程看起来都很自然，没有一点异常。 就在刘教授转身离开时，程天元忽然假装咳嗽，压低声音，用几乎只有宋芸能听到的音量说道：“展厅东侧的休息区，十分钟后见。” 宋芸微微点头，装作若无其事地跟着刘教授转身离开。 十分钟后，宋芸准时来到东侧的休息区。这里人不多，几组沙发散落在角落里，灯光也比展厅内昏暗许多。程天元已经坐在一张沙发上，手里拿着一份报纸，目光却透过报纸的边缘警惕地扫视着四周。 宋芸走过去，坐在他后面的沙发上，低声说道：“时间不多，我需要知道你的情况。” 程天元利用手里的报纸遮挡住嘴，眼神中透出一丝焦虑：“我的家人被软禁在n市郊区的一栋房子里，外面有保安24小时监视。我试过几次接近，但都被拦下了。他们知道我手里有重要的技术资料，不会轻易放我走。” 宋芸问：“你有计划吗？” “有，但需要你的帮助。”程天元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折叠的纸条，借着报纸的遮挡往肩后一丢，正好落在宋芸手里，“这是那栋房子的地址和保安的换班时间。我需要你在三天后的晚上开车到这个地方接应我。” 宋芸接过纸条，迅速扫了一眼，然后塞进自己的口袋：“我会安排。但你确定能带你的家人出来？” 程天元的眼神变得坚定：“我必须试试。他们已经威胁过我，如果我不交出技术资料，他们会对我家人不利。我不能等了。” 宋芸点了点头：“好，后天晚上，我会准时到。你自己小心。” 程天元微微颔首，随即站起身，低声说道：“谢谢。” 他转身离开，背影显得有些单薄，但步伐却异常坚定。 三分钟后，宋芸站起身，重新走回展厅的灯光下。 第426章 程天元 从展厅出来后，宋芸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搞一辆车。 在m国租辆车是很容易的事，只要你有m金。 出发前他们每人都领到了一些备用金，宋芸用这些备用金找宾馆工作人员帮忙租车，给了高额小费。 拿了小费的宾馆服务生自然尽心尽力，给宋芸租到了一辆黑色轿车。 正巧齐墨南也需要租车，宋芸又将服务生介绍给了齐墨南。 两人交流了一下任务信息，齐墨南的任务相对她来说要简单一些，危险系数低，但麻烦，需要前往数百公里外的地方接人。 这样的话，单租车就花费掉所有备用金，中途再有需要用钱的地方可就束手无策了。 她相信不单她和齐墨南有这样的苦恼，估计其他人也一样有这方面的难处。 宋芸想了想，独自前往银行，从储物格里拿了两根金条，兑换了一笔m金。 她拿着刚兑换的m我离开银行，刚开车出来就察觉到后头有车跟着。 她将手枪从后腰处取出，放慢车速。 如果在华国，抢劫的人一般会等行至无人处时再动手。 可这是m国，抢劫的人根本无所谓他抢劫时有多少观众，反正无论有多少观众，都不会有人出来伸张正义。 在一座跨江大桥上，宋芸的车被逼停。 前头的车上下来两个花臂红脖子，两人手里拿着金属棒球棍，嘴里不知嚼着什么，十分嚣张地朝宋芸走来。 宋芸扫了二人全身一眼，确定两人身上没枪，她也将枪放回后腰，开门下车。 两个红脖子见宋芸下车，笑的越发狂妄，嘴里说着m式y语，夹杂着地方脏话，又用棒球棍指着宋芸的鼻子，“嘿！黄皮猪，把钱拿出来吧，我想你一定不想尝试在这种天气下水游泳。” 宋芸伸手捏住棒球棍，扯了扯唇角，用流利的y英说，“看来你们很想试试冬泳的滋味。”说完不等红脖子反应过来，抓着棒球棍用力一扯，红脖子身体不受控制往前一扑，宋芸抓住红脖子的手臂，用力一掀，红脖子就飞了出去，以抛物线的方式从桥上落水。 另一个红脖子傻眼，根本没看清发生了什么，同伴就落水了。 他张嘴正要质问，结果一个字都没说出口，人也飞了出去，精准落在另一个红脖子身边。 宋芸拍了拍手，转身回自己车上，开车走人。 桥上当然有行人见到这一幕，但同样的，没有人会多管闲事，顶多就是看看热闹，或者在路过警局时报个警。 但想找到宋芸，几乎是不可能的，警察也不会去找。 华国代表团不受重视也有不受重视的好处，宾馆位处偏僻，主办方象征性安装了几个窃听器，连盯梢的人都没有，窃听器被毁后也没有再安装新的，完全没将华国代表团放在眼里。 这样反而更方便宋芸他们行动。 宋芸回到宾馆后，将兑换来的m金给每个人都发了一些，以备不时之需。 也不是每个人的任务都顺利，有些人正发愁要怎么继续任务，有了宋芸的m金，无疑又多了一些可用的手段。 有钱能使鬼推磨，这句话在哪里都适用，m国也一样。 解决了钱的难题，齐墨南直接出发去了任务目标所在地接人。 宋芸则利用两天空闲时间帮两个队员顺利完成了接应任务。 第三天，宋芸提前开车到了程天元给她的地址附近，她担心程天元没办法顺利将家人从郊外的别墅里将人带出来，所以提前过来踩点做装备，见机行事。 这附近有不少别墅，路也修的不错，不少别墅外都停着私家小汽车，宋芸的小汽车并不显眼，她就坐在车里，拿出望远镜观察程天元说的那栋别墅的情况。 她在望远镜里看到程天元和一个女人出现在二楼的窗户处，女人也是华裔，长得清秀，怀里抱着个两岁左右的孩子，两人不知在说什么，面色慌张焦急。 随着时间推移，宋芸发现程天元频繁出现在窗台处，他妻子不知道在做什么，他时不时探头往外看。 眼看距离和宋芸约定的时间越来越近，程天元越发的焦急，出现在窗台处的频率更高了。 就在宋芸搞不清他要干什么时，程天元突然打开了窗户，一条由床单绑成的绳索从窗户口丢出，程天元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扯着绳索往外爬。 宋芸瞬间明白他要干什么了。 她立即下车，快速往别墅那边跑。 这个程天元，表面看起来很精明的一个人，怎么犯这样的蠢，还以为他说有计划是什么计划，原来是这样的蠢计划。 他们根本不可能逃掉，门口有两个带枪的保安，而且现在那两个保安没有换班，他们就算能从二楼下来，也出不了别墅。 更何况，宋芸觉得程天元根本不可能顺利从楼上下来，别说他还抱了个孩子，就是他独身双手都很难做到。 好在宋芸的车离这栋别墅不远，加上她速度极快，不过几秒钟就来到了别墅侧墙，一个纵跃上墙，再轻七落地，一抬眼就看见程天元一手扯着床单绳索，一手抱着孩子吊在空中摇晃，在楼上女人的惊呼声中，程天元和孩子一起落了下来。 宋芸也惊出一身冷汗，好在距离足够近，她一个跨步上前，一手接住孩子，一手抓住程天元的衣服，一个缓冲将他甩在草坪了。 程天元吓得脸色苍白，急忙起身去找孩子，见孩子好好的在宋芸怀里，甚至都没哭，他这才松了口气，整个人都脱力般跌坐在地。 楼上的女人见女儿没事，也是捂着胸口用力喘气，眼里不断涌出泪水，刚刚她眼见女儿摔下去，一瞬间她想了很多，想到了如果女儿没了，她也不会再活。 好在，好在女儿没事。 宋芸听见二楼上传出砰砰的踹门声，她忙将孩子往程天元怀里一塞，纵身几个跳跃攀上二楼窗台。 而这时，反锁的房门被暴力踹开，两个拿枪的红脖子冲进房间。 宋芸一把抱起惊慌失措的女人，直接往下跳。 在女人的尖叫声中，宋芸双脚落地，身体微微下沉，随即抱着女人避到墙角，将她放下，上方窗台处传来扣动扳机的声音。 明天轮到我家请客了，头好痛，头好痛，啊啊啊啊啊！！！！ 第427章 宋医生 宋芸将女人推开，自己也一个侧身，正好避开两发子弹的袭击。 与此同时，她也掏出了枪，两声枪响后，二楼没了动静，大门却在这时打开，两个拿枪的保安冲了进来。 原本想偷偷离开，现在看来是不可能了。 宋芸再次开枪，冲进来的保安还没看清楚里面的情况就倒下了。 程天元夫妻吓傻了，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他们原先设想的是，先从窗户那时爬下来，再趁保安换班时翻墙出去，这样不会闹出动静来，他们就能跑得更远一些。 现在开枪了，死人了，他们还能跑掉吗？ 宋芸从程天元怀里抱过孩子，“别发呆了，赶紧走。” 程天元回神，急忙去扶妻子，“小慧，她是来接应我们的，我们跟她走吧。” 文慧赶忙点头，“好，我们快走。”丈夫和孩子都没事，自己也没事，她万分庆幸，自然不会有别的想法，先离开这里再说。 宋芸带着两人跑出别墅，刚上车，就见两辆黑色轿飞速朝别墅这边冲来，宋芸发动车子，“系好安全带，抓稳。” 夫妻赶紧系好安全带，抱紧孩子，眼看着那两辆黑色汽车离他们越来越近，他们的心快跳到嗓子眼了。 宋芸将车调头时，突然往外头扔了一颗鹅卵石。 鹅卵石击中前头那辆黑车的挡风玻璃，瞬间穿透玻璃，正中司机额头。 开车的司机连掏枪的机会都没有，头一歪昏死过去，汽车失控，后头的车没来得及减速，“砰”的一声和前头的车辆撞在一起。 场面一片混乱，而宋芸的车在这片混乱中悄然消失。 宋芸直接将程天元夫妻送到提前准备好的小旅馆中入住宿，旅馆是自己人在m国开的，一直都是专用的一个联络点，也用于一些特殊情况的收容庇护，就比如现在。 入住旅馆的不止程天元一家三口，比程天元先入住的已经有五家人，有程天元认识的同行，也有研究其他方向的科学家，总之都是华国现今最缺的人才，也是m国最不想放走的人。 大家同病相怜，又都是华人，同根同源，很快就熟悉起来。 第二天中午，齐墨南回来了，带回了他的任务对象，一对夫妻，一个老人，一对龙凤胎。 齐墨南冲进旅馆，朝负责人喊，“宋芸在吗？” 负责人指着楼上，“不在，她去菲希宾馆接人了，出什么事了？” 齐墨南朝负责人问，“有什么办法能立即联系上她吗？朱教授受了伤，很危险，现在只有宋芸能救她。” 负责人面色一肃，忙说，“我立即用加密电话往菲希宾馆打电话。” 此时宋芸正在菲希宾馆内收拾行李，其实没什么好收拾的，这几天住在这里的生活很简单，就是洗澡睡觉，箱子里的东西没怎么拿出来，随便把晾晒的衣服往里一塞就行了。 两人还没收拾完，贺长征跑了过来，面色焦急，“宋芸，齐墨南带来的朋友受了重伤，需要你立即去救治。” “在那边？”宋芸问。 贺长征点头，“在那边，我跟你一起去。” 宋芸看向刘教授，“不用，我自己去，你帮我照顾好刘教授，到时直接我们机场见。” 宋芸匆忙走了，刘教授不解地看着贺长征，“有人受伤找宋芸做什么？不应该找队医吗？我记得我们团队里带了随行队医的。” 贺长征说，“宋芸也是医生，她的医术很好。” 刘教授一脸惊讶，“有多好？” 贺长征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于是就将他父亲的病情严重到什么程度，然后又是怎么被宋芸治好的，现在恢复的如何，这些都讲了。 刘教授的眼里慢慢燃起一簇火苗，是希望的火苗。 或许，她可以请宋芸去家里一趟。 宋芸开车回到旅馆，刚停车就见负责人跑过来喊她，“宋芸同志，快一点，朱教授快不行了。” 宋芸跟着负责人往旅馆内冲，来到旅馆一楼右边的茶室，现在里面已经没有茶具，桌子也都撤出去了，两张沙发拼成一个病床，朱教授就躺在沙发床上。 朱教授的妻子和两个孩子正趴在床边哭，一个老太太昏死在躺椅中，有几个人在旁边安慰劝说，场面混乱。 “都出去，全部都出去。”宋芸一边脱外套一边大声喊。 齐墨南和负责人帮着将茶室里的人包括朱教授的亲属全部清出茶室。 朱教授的妻子徐珊紧紧拽着齐墨南的胳膊，哭得喘不上气，“你说过我丈夫不会有事的，是不是真的，他不会有事的对不对？” 齐墨南说，“宋医生的医术很好，她会尽全力救治朱教授，你先放宽心。” 徐珊跌坐在地，捂着脸痛悔，“都怪我，要不是我非要回去拿那些首饰，老朱也不会被那些人发现，都怪我，我该死啊！” 提到这事，齐墨南的心也憋着火，原本计划顺利进行，人也接出来了，可这个徐珊突然吵着要去拿什么首饰，不去就要跳车，各种闹腾，朱教授没办法，只能求齐墨南帮忙。 齐墨南拒绝后，徐珊竟然趁着齐墨南给汽车加油时怂恿朱教授偷跑回去拿，结果就成了这样。 要不是齐墨南身手和枪法足够好，今天他们所有人都会死在那个地方。 治疗过程持续了两个小时，负责给宋芸打下手的队医一脸兴奋的跑出来，朝齐墨南他们说，“朱教授的生命体征稳住了。” 齐墨南快步进去，一进茶室只扫了朱教授一眼，随即目光锁定坐在椅中的宋芸。 此时的宋芸脸色十分苍白，正靠在椅中闭目养神，眉头紧紧蹙着，似乎是在忍受着什么痛苦，和上次在南海执行任务时救治完严枫时的模样很像，甚至比那时看起来更虚弱。 “你还好吗？”齐墨南快步走到宋芸身边，低声问。 宋芸没有睁眼，实在是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了，为了保住朱教授的命，她耗尽了所有内元真气，现在全身脱力且疼痛，她需要时间恢复。 “我没事，休息一下就好。” 这时徐珊跑进来，宋芸忙说，“别让她碰到病人，伤口刚刚止血，容易再次血漏。” 第428章 面包 齐墨南赶忙将扑向丈夫的徐珊拦住，对跟着进来的龙凤胎说，“照顾好你们的妈妈，你们爸爸现在很虚弱，需要休息，伤口也不能碰到，最好是不要碰到他的身体，他现在不能移动，明白吗？” 龙凤胎已经十二岁，是可以正常沟通的年纪，当即点头应下，一左一右上前将徐珊扶住，拉着她到一边，不让她靠近爸爸，免得一时情绪失控又不管不顾的扑到爸爸身上哭，再伤到爸爸了。 齐墨南给宋芸找了个小房间休息，朱教授那边有队医照料着，有事再过来叫宋芸。 专机会在六个小时后起飞，宋芸有六个小时的时间进行恢复。 五个小时后，宋芸从小房间里出来，脸色好了很多，一出门就看见齐墨南守在门口，怀里似乎揣着什么东西。 见到宋芸气色恢复，齐墨南松了口气，“好些了？” 宋芸点头，“嗯，好多了，没事的，你在这干嘛？” 齐墨南将怀里还温热的面包拿出来，“饿了吧？先吃点这个垫垫，我去给你煮碗面。” 宋芸接过面包，看了眼手表，摇头，“没时间了，咱们该出发去登机了。” 齐墨南面有忧色，“朱教授一直没醒，他现在的情况可以上飞机吗？” 宋芸叹气，“有一定的风险，但现在没办法，必须尽快离开m国，咱们闹出这么多动静，他们很快会查到这里。” 齐墨南点头，“好，我现在去通知，你赶紧把面包吃了。” 宋芸看着齐墨南匆忙离开的背影，从纸袋里拿出还温热的面包咬了口，松软香甜，她笑了笑，转身下楼，先去看看朱教授的情况。 徐珊见到宋芸时十分激动，“宋医生，我丈夫一直没醒，他会不会有事？” 宋芸朝她微笑，“我先检查一下。” 队医立即过来跟宋芸说这五个小时朱教授的情况。 宋芸一边听一边做检查，生命体征还算稳定，昏迷不醒大概是之前失血过多导致，人还很虚弱，等恢复到一定程度，自然就会醒来。 宋芸将情况说明后，徐珊大约明白了，丈夫的命算是保住了。 徐珊正要道谢，就听宋芸说，“十分钟后我们要出发去机场登机，你们赶紧准备一下吧。” 徐珊面色一变，“登机？今天就要登机？那我丈夫这情况能坐飞机吗？” 宋芸说，“他的情况坐飞机是会有一定的风险，我会随时照看朱教授的情况。今天是我们离开m国最后的机会，如果今天不走，以后就走不了了，你和朱教授的境况也会更艰难。” 徐珊很犹豫，她心里也清楚如果这次不走，他们将要面临什么，可丈夫这个样子，她实在担心。 要是回国途中丈夫没了，她和两个孩子回国后要怎么生活？ “你有五分钟时间考虑。”宋芸转身出去。 队医手脚麻利的收拾着药品器具，见徐珊站着不说话，忍不住劝说，“徐姐，宋医生的医术很厉害很厉害，如果你是担心朱教授的安危，那你完全可以放心，有宋医生在，朱教授肯定不会有事。” 队医的这句话给了徐珊很大的勇气，她最终下定决心赌一把，“我选错过一次，这次我相信我不会再错，我要带我丈夫回国，不管结果是什么，我都不会后悔。” 所有人撤离旅馆，包括旅馆负责人也会一起回国，经过这事，m国军方查到这里只是早晚的事，人要是留下，一旦被抓，就再无生路。 进入机场时费了一些波折，好在他们早有准备，最终顺利过关，全部登机。 因为是国内派来的专机，登机后，机舱门一关，就等同于回国了，不会再有m国的盘查，不用再提心吊胆。 朱教授被安排在特殊休息舱内，徐珊守在边上，宋芸的座位就安排在特殊休息舱附近，以便有突发状况时能随时干预。 飞机起飞后两小时，朱教授醒了，得知他和家人已经脱险，人在回国的专机上，他激动的落下泪来。 “我终于，终于要回国了，我对老师的承诺，终于可以兑现了。” 朱教授的老师也是华人，是数学界有名的天才，他一直有一个心愿，就是带着他毕生所学回到故土，将他所有的学识凝聚成种子，播撒到华国广袤的土地上，为华国培养优秀的人才，为华国构建强大的军工业尽一份力，让华国能尽快在国际上能挺直腰杆，能不落于人后，超英赶美。 朱教授答应过老师，一定会完成老师的遗愿，想办法带回老师的研究成果，回到华国。 现在，他做到了。 “不要激动，你现在还没有完全脱离生病危险，保持心神气息平稳更有利于你伤势的恢复。”宋芸说。 徐珊在边上赶忙附和，“对对对，你别笑了，等会把伤口崩开可就麻烦了。” 朱教授深吸气，尽量平复心情，她对宋芸问：“回国后，我的伤要多久能痊愈？” 宋芸一看就知道他的想法，无奈摇头，“具体时间要看你的伤势恢复情况，现在还不好说。不过只要你配合休养，不要对医嘱阳奉阴违，那么大概率一个月就能复工。” 一个月？“这么久？”朱教授皱眉。 徐珊却满脸笑意，“挺好的挺好的，你都多少年没休息过了，正好趁机歇歇，也陪陪我和两个孩子。” 朱教授见徐珊这模样，也就不再多说什么，“行，到时多陪你们。” 另一边，程天元也在和妻子说回国后的规划，聊着聊着发现怀里的孩子有点不对劲，身上热得很，虽然闭着眼在睡觉，但睡的很不安稳，时不时哼唧几声，身体翻来翻去的。 仔细一看，这才发现孩子脸上有不正常的潮红，伸手一摸额头，很烫。 “芝芝发烧了，怎么办，我什么药都没带。”文慧急得不行，而且她发现孩子烧的很高，不像平时生病时体温一点点往上升，有个升温的过程，这次是一发现就是高烧，这种程度的高烧，用物理降温效果不大。 程天元说，“别急别急，我去找宋医生，你先别急，在这等着。” 程天元解开安全带起身要走，飞机一阵抖动，正好遇到气流。 第429章 谢谢你，宋医生。 乘务员见到程天元离开了座位，赶忙过来将程天元推回座位，强行帮他扣上安全带，“这位同志，现在飞机遇到强气流，请你不要离开座位，系好安全带，有无法承受的不适请按铃。” 程天元拉住乘务员，“同志，我孩子发高烧，我本来想去找宋医生的，你能帮我找到她吗？” 乘务员不知道宋医生是谁，不过她也看见了孩子的情况，当即答应下来，“我立即去帮你联系，你一定不要擅自离开座位，很危险的。” 得到程天元的保证，乘务员扶着东西一摇三晃的走了。 宋医生这个名字在这艘飞机上还是很有名的，乘务员很快找了过去。 这会宋芸正守在朱教授身边，刚刚的气流震荡让朱教授突发心悸，好在宋芸三针下去后心悸状况已经缓解。 这时乘务员过来将程天元那边的情况说明。 朱教授一听发烧的是个两岁小女孩，赶忙对宋芸说，“你赶紧去看看吧，这边有徐珊在，有情况我再让她去找你。” 徐珊欲言又止，她想说孩子发烧让队医去治就好了，他们这边的情况才更需要宋医生，可丈夫明显不是这样想的，而且话已经说出口，她自然不好再说什么。 宋芸没注意徐珊的表情，朝朱教授点了点头，“行，我去那边看看，你这里有事就让人去喊我。” 宋芸转身走了。 飞机还在震动着，且动静比之前更大，似乎又遇到了更强劲的气流。 宋芸跟着乘务员艰难前行，一分钟的路，愣是走了五分钟才到。 好在飞机的震动在逐渐减弱，窗外昏黑的天色也逐渐明亮，看来是穿过乱流了。 程天元正焦急的伸着脖子四处望，见到宋芸出现时，他眼睛跟开了灯一样一下就亮了起来，赶忙伸手朝宋芸挥，“宋医生，我们在这里，在这里。” 宋芸快步走过去，稳定身形后，立即给孩子做了检查，体温已经高达39.8，必须尽快退烧。 退烧药飞机上备的就有，她储物格里也有，她没从储物格里取药，而是找乘务长要了飞机上储备的退烧药，片剂，儿童服用这种药需要计算好剂量，剂量要是没把握好，药轻了治不好，药重了会损伤孩子肝脏。 吃药的同时，宋芸也给扎了针，扎针后孩子明显舒服了一些，睡得安稳了。 两个小时后，芝芝退了烧，醒来后喝了水吃了点东西又睡了，小家伙倒是一直睡，折腾的大人够呛。 尤其宋芸，一天一夜的空中飞行，她竟连合眼的机会都没有，不仅要照顾朱教授和发烧的芝芝，还有因飞机剧烈震荡后晕机呕吐到晕厥的，还有太过紧张害怕导致心脏病突发的，有血压升高呼吸不畅的，队医也忙得跟陀螺似的，宋芸自然也要帮忙。 整整一天一夜，宋芸和队医别说合眼休息，就是屁股坐在椅子上的时间都少得可怜。 好在结果都是好的，下飞机时，所有人都好好的，连朱教授的脸色看起来都比上飞机时要好一点。 这次任务的时间比预计的要短，完成的还算顺利，所有人都顺利接了回来。 军部和中科院派了专车来接人，宋芸的任务圆满完成，正准备和齐墨南等人一起归队，刘教授突然跑了过来，拉住宋芸，往她怀里塞了一张纸条，“这是我家的地址，宋同志，你要是有空，能不能来我家作客？” 宋芸一愣，是真的吃惊，完全没想到刘教授会突然邀请她去家里作客，因为这些天相处下来，她深知刘教授并不是那种热情大方的人。 而且刘教授对她的态度一直很客气疏离，她对谁都差不多，反正没见她对谁特别熟稔亲热。 怎么会突然邀请她去家里呢。 刘教授见她没有立即答应，面露急色，“宋医生，我也不瞒你，我请你去家里作客，其实是想请你给我儿子治病。”提到儿子，刘教授的眼睛就红了，“我儿子也是军人，一次任务受了重伤，昏迷后再也没有醒来，整整三年了，医生说他现在的状态是植物人状态，身体活着，像植物一样活着，可能会在某一天清醒过来，也可能这辈子都不会再醒来。” 治疗植物人宋芸没有经验，不过可以去看看，或许情况没有想象中那么糟糕呢，或许还有什么奇迹和可能呢。 对方还是个军人，因为任务受的重伤，于公于私，她都愿意去看看。 宋芸回握住刘教授微微颤抖的手，温声道：“我明天就去。” 得了准信，刘教授难得的露出笑容，是宋芸这些天从没见过的笑容。 家里有个植物人儿子，也难怪她时时蹙着眉头无法展颜。 刘教授刚走，徐珊又找了过来，央求宋芸跟她一起送朱教授去医院，宋芸听懂了她的意思，她希望宋芸能留在医院照看朱教授，直到朱教授痊愈。 宋芸面上的笑淡了几分，朝徐珊道：“徐同志，首先朱教授的情况目前很稳定，有队医陪着去医院完全没问题，咱们京市这边的医疗条件还是不错的，不用担心治疗的问题。其次我是军人，有自己的工作要完成，没办法答应你的私人请求。” 一句话，你想让我去医院当护工，可以，只要你能拿到我的调令就行。 徐珊显然是拿不到调令的，毕竟朱教授现在的情况并没有达到需要调派军医随行的地步。 徐珊悻悻离开。 齐墨南朝宋芸说，“不用理会她，不管什么事她都太想当然了，她这样的性格，早晚会闯祸。” 甚至刚刚才闯过祸，要不是她，朱教授根本不用受这种苦难。 宋芸当然不会理会徐珊的无理要求，这一路上她早就看出来了，这女人的心不坏，在乎丈夫儿女是真，自私也是真，做事冲动不计后果，确实容易闯祸。 “宋医生！” 两人正要往军部派来的吉普车那边走，又有人喊她。 是抱着孩子的程天元。 他们一家三口站在十几米外，没有走过来，远远朝她挥手，笑容灿烂，程天元大声喊，“谢谢你，宋医生。” 宋芸救了他一家人的命，彻底改变了他的人生。 你们能想象家里被七个小孩造一天的场景么？头好痛，头好痛，救命啊啊啊！！！ 第430章 宋国良复职 回军部复命后，齐墨南和宋芸都分到了一间单人宿舍，不过宋芸没住，她有两天假期，打算去舅舅家住，爸妈和子奕都在那边。 现在爸妈平反回京都了，房子也到了拿回来的时候。 将东西归置好后，宋芸带了两套换洗衣裳，跟齐墨南打了声招呼就回了正德街。 今天是正月初九，街上已经没有什么年味了，该上班的也上班了，也就孩子们还在大街小巷的乱蹿。 回到正德街，路过8号院时，正好碰见宋国良家的老太婆开门出来。 老太婆见到宋芸，拉下脸，重重哼了一声，嘴里碎碎念着什么，自然不会是什么好话。 宋芸停下脚步，转身看着被老太婆重重关上的院门。 老太婆锁好门，见宋芸盯着她家院门看，忍不住骂道：“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别挡路。” 宋芸凉凉道：“我在看我家院门有没有被弄坏，弄坏了可是要赔的。” 老太婆一听就炸毛了，指着宋芸叫嚷：“你胡说什么，这是我家，我儿子的房子，你是强盗啊！连房子也敢抢，别以为你当了兵是个什么军官就了不起，我告诉你，我儿子现在复职了，你等着瞧，看我儿子怎么收拾你。” 这么快就复职了，难怪这老太婆这么嚣张。 宋芸扯了扯唇角，淡淡道：“那我就等着。” 宋芸施施然走了，老太婆却连去买菜的心思都没有了，在门口转了两圈，一跺脚，干脆去找儿子去了。 自打前几日儿子在门口遇见宋浩和白青霞，儿子这几天就一直魂不守舍，昨晚上还跟她说这房子可能会保不住。 不行不行，这房子一定要保住，这房子可是儿子挣来的，绝对不能给出去，绝对不能。 宋芸敲开九号院门，开门的是子奕，见她平安回来，高兴的一蹦三尺高，“姐，姐你回来了，爸，妈，外婆，舅妈，我姐回来了，我姐回来了。” 屋里的人呼啦啦一起跑了出来。 见宋芸好好的回来了，和离开时没什么两样，所有人提着的心总算安稳落地。 白青霞跑上前抱住宋芸，“坏丫头，可算回来了。” 宋芸用力抱了抱妈妈，眼睛发热，她笑着说，“我饿了，有吃的没？” 白青霞赶紧放开女儿，“我去给你煮面，你跟外婆舅妈到厅里坐一会，吃点茶果垫一垫，我现在就去煮面。” 宋芸见老妈高兴的跑向厨房，笑着应了一声，“好，不用着急的。” 宋浩拍了拍女儿的肩，“好样的，不愧是我女儿。” 宋子奕翻白眼，“爸，你这是夸自己还是夸我姐呢？” 外婆和舅妈哈哈大笑起来，外婆拉着宋芸去堂屋，宋浩去了厨房帮忙。 堂屋里有碳盆，盆上放了铁丝网，网上正烤着红薯和花生，就耽误了这一会的功夫，花生已经糊了，被子奕扒拉掉，重新放了一把上去烤。 “姐，烤红薯快好了，一会你先吃一个。” 宋芸点头，左右看了看，问，“书亭和表姐呢？” 舅妈把热茶递到宋芸手里，笑着说，“他们俩个被你舅舅带去厂里干活了，说是有些账目不清楚，要重新理一理，让他们俩去帮忙了。” 没一会的功夫，宋芸吃了个烤红薯，接着又吃了妈妈煮的爱心面，加了两个鸡蛋。 吃饱喝足，宋芸说起隔壁房子的事。 “爸，妈，隔壁的房子我打算要回来。”宋芸说。 宋浩点头，“当然得要回来，我已经去街道办和市委打听过了，让我们等通知，说上头办好手续会来通知我们。” 舅妈说，“你舅舅也托人打听了，说办手续简单的很，走个流程就行，可现在流程卡在了街道办郭主任那里，他不给盖章，流程走不完，这房子咱们就拿不回来。” 宋芸看向宋浩，宋浩苦笑，“街道的郭主任是宋国良的姐夫，一家子，当然帮着他。” 宋芸啧了一声，“蛇鼠一窝，那就一锅端了吧。” 白青霞闻言眼睛一亮，“小芸，你有办法治他们？” 宋芸笑着说，“我这次的任务，少说也有个二等功，如果幸运的话，一等功也有可能。授奖时能有机会和领导单独说上几句，到时我会将情况跟领导提一提。” 上头正在搜集那帮子人的罪证，宋国良也算是撞到枪口上了。 原本他要是能主动将房子还回来，宋芸少说也能再容他几个月蹦哒时间，现在他自掘坟墓，就怨不得谁了。 下午舅舅带着白阮阮和白书亭回来，得知宋芸平安归来，高兴的不行，立即出门去张罗好菜，搞到了一些别人种在暖房里的新鲜蔬菜，又弄到了几斤羊肉，于是一家人干脆晚上吃羊肉锅子，热气腾腾，欢声笑语，比除夕夜那天还开心。 老太太看着热闹的一家人，红着眼说，“这才是团圆年，这才是过年呐，老头子没福，没福啊。” 次日一早，宋芸第一个起床，煮好一家人的早饭，自己先吃了，准备出门时子奕起来了，就跟子奕交待，“我今天要出诊，中午估计回不来，你们不要留我的饭。” 宋子奕想跟她一起，“姐，你去哪里出诊？我能去吗？” 看着满眼希冀的子奕，宋芸说不出拒绝的话，她好像很久没陪子奕了。 “行，你想去的话就一起吧。”说完写了个字条留在厨房，给子奕拿了两个包子，边走边吃。 两人出了正德街，坐班车赶到刘教授住的中科院宿舍区附近，再步行了六七分钟，找到刘教授住的平房小院，比宋芸在川省住的院子还小一些，不过也有两间屋子，院子收拾的很齐整，和刘教授一丝不苟的形象很符合。 刘教授见宋芸如约前来，又高兴又激动，拉着宋芸进屋，“快进来，这是你弟弟吧？和你长得很像，以后长大了，肯定是个美男子。” 这是宋芸头一回见刘教授主动说这么多话。 “你们先坐，我去泡茶。”说着将一个装着糖果和干果的铁盒递过来，让子奕拿糖吃。 宋芸说，“不用麻烦了，先看看病人吧。” 刘教授心里比谁都着急，可她不能失了礼数，愣是按着宋芸先喝了半杯茶，吃了点点心，这才带宋芸去房间看病人。 第431章 冯国庆 推开房门，并没有想象中的异味飘出，还有一股淡淡的冷梅香气扑面而来。 走进屋里，房里烧了碳盆，比堂屋暖多了。 屋子不大，但收拾的很齐整，一眼扫过去没有一点多余或凌乱，全部都是整整齐齐的。 一米五的木床上躺着一个人，盖着被子，只有头和颈露在外头，很瘦，皮肤很苍白，眼窝和脸颊凹陷，看着有点吓人，但依然能看出男人很年轻。 “这就是我儿子。”刘教授在床边坐下，将儿子的手从被子里拉出，紧紧握着，眼泪忍不住滚滚而落，“三年前，他在一次危险任务中头部受伤，送医后一直没醒来，直到现在。”宋芸从一边的柜子上拿了两张刀纸递给刘教授。 刘教授接过，把眼泪擦干，接着说，“我儿子特别开朗，喜欢笑喜欢闹，只要回到家里，家里就只有欢声笑语，他特别孝顺，不管在外头遇到什么好吃的，都会带一份回来给我和他爸。” 宋芸想到刚刚从进门到现在的所见所闻，这个家里似乎并没有另一个男人的生活痕迹。 虽然觉得奇怪，但宋芸没有打探别人隐私的爱好，没打算问，不过刘教授自己开口说了，“他爸爸接受不了自己最看重最优秀的儿子成这样了，也不想承担照顾植物人的责任，出事没多久，他就搬去了宿舍住，再后来，他另找了人，我们就离婚了。” 刘教授说话的语气很平静，没有怨，没有怪，但宋芸能感觉得出来，刘教授说这话时，内心应该是不平静的。 宋芸在心底叹气，没有对这事评论什么，温声道：“我给他把脉吧。” 刘教授赶忙起身，又说了一句，“我儿子叫冯国庆，他是国庆那天生的，就给他取名国庆。” 宋芸点头，记下这个名字，冯国庆。 刘教授让开后，宋芸在床边坐下，先给冯国庆诊脉。 诊完脉又做了一些基础检查。 刘教授在边上紧张的看着，等宋芸检查完，忙问：“怎么样？” 宋芸的心很沉重，冯国庆的情况比她想象的更糟糕一些。 身体机能已经在退化，再这样下去，应该坚持不了多久了。 “让我想想。”宋芸走到窗边，透着窗户看着外头轻轻摇曳的梅枝，心里琢磨着治疗方法。 她没有过治疗植物人的经验，师父也没有，反正从没听师父提起过，看过的医书上倒是有提到一些案例，只是医书上的案例和冯国庆的情况不太一样，没有什么可借鉴的治疗方法。 琢磨了一会，宋芸决定先试一试，看看反应再说。 宋芸转身回到床边，对忐忑不安的刘教授道：“我先给他试一下针，看看反应。” 刘教授不懂，只一味点头，“好好，我要做什么？” 宋芸摇头，“不用，你一边看着就行。” 子奕走了过来，将他一直背着的药箱打开，取出针包。 姐弟俩之前就配合过很多次，宋芸要什么长度的针，只要一说，子奕就能立即准确找到并递上。 宋芸往冯国床的头周八穴刺入银针，针留三十秒后取针，取针时她着意观察冯国庆的眼睛，起初六针冯国庆都没有一丝一毫的动静，直到第七针，宋芸看见他眼皮下的眼珠动了一下。 第八针，冯国庆的眼皮又动了一下，之后又恢复原样。 宋芸面上露出笑容，有反应就好，那就证明冯国庆并没有脑死亡，只要没有脑死，就还有醒过来的机会。 三年没醒，应该是当时头部的伤势太重，经过三年都没有恢复。 或许可以试试明心丹，明心丹对治疗脑疾也有一定的疗效。 其实用高级营养液会是最好最快的选择。 只是高级营养液的效果很容易让人产生怀疑，且用过高级营养液后，身体素质和五感方面都会有很大的提升，这个她无法解释。 所以她不可能将高级营养液用在无法完全相信的人身上。 哪怕是亲人，不到万不得已，她也不会轻易用。 有些秘密，她希望永远都是秘密。 宋芸收完针，对刘教授说，“冯同志的意识还是有的，只是脑部受创导致无法自主清醒，我这里有一种药，或许可以试一试，是专门治疗神志不明类的药，有没有效果我也不知道，可以试试看，你觉得呢？” 刘教授不懂这些，不过她完全信任宋芸，她说可以试，那就试。 “试，我都听你的，不管结果如何，我都感激你，绝不会有怨言。” 得了刘教授的首肯，宋芸从药箱里取出提前放进去的明心丹，倒出一料丹丸后用温水化开，再用平时刘教授用来喂食的管子灌进去。 喂完明心丹，宋芸又给冯国庆按了一会头，她按头看似简单的按了几圈穴位，实则每按一下都用了内元真气，用以疏通脑周穴位，如果有淤血淤堵在脑周，通过这种真气推按，能有效化散淤堵，也能通得推按激活病坏的脑周神经，总之好处多多。 按完头，宋芸又顺便给冯国庆按了四肢。 虽然刘教授照顾的很精心，可四肢长期不用，肌肉萎缩退化是不可避免的，哪怕人醒来，也需要经过一段时间的复健和锻炼才有重新站立起来的可能。 宋芸一边按一边跟刘教授讲解，教她怎么按最有效。 刘教授学的很用心，按到右手时，宋芸好像感觉到冯国庆的手指轻微动了一下。 不过幅度很小，宋芸怀疑是自己感觉错了，再盯着看了一会，手指确实没有再动过，就更怀疑了，所以也没说出来，免得给人希望后又失望，这才是最痛苦的。 教完刘教授穴位按摩，时间到了冯国庆吃饭的时间，刘教授打来一盆热水，让宋芸和子奕洗手，然后她去厨房端来早就熬好的鸡汤小米粥，用管子一点点喂进冯国庆食道中。 冯国庆不能自主咀嚼，加上躺久了消化能力也变得很差，只能吃点易消化的流食，少食多餐，也就能保持活着喘气，想要营养均衡是不可能的。 这也是刘教授照顾的精心，换成那些不精心的，估计早就烂了，哪可能活到现在。 第432章 反应 宋芸在边上看着，心里感叹母爱的伟大，难怪先前出国时，刘教授总是愁眉苦脸的，把这样的儿子托付给别人照料，她肯定是不放心的，不愁才怪。 宋芸借着给刘教授递纸的空隙，往粥碗里滴了两滴低级营养液。 不管有没有用吧，用了再说。 刘教授一边喂一边说，“我每天都给他做不一样的粥，五点就开始熬，熬的烂烂的，这样好消化一些，一天要喂六顿，一次半碗。” 这么说的话，厨房里应该还有剩下的粥，宋芸借着去倒水的机会，找到厨房里的粥，往里加了半管低级营养液。 刘教授留宋芸姐弟中午在这吃饭，宋芸没有推辞，她想看看服了明心丹又经她以真气推拿后的冯国庆，会不会有一点变化。 刘教授做饭很好吃，很简单的白菜豆腐，她做的特别有滋味，就连向来只爱吃荤的宋子奕都吃了两碗饭。 刘教授见姐弟俩吃得香，脸上的笑就没落过，一直给他们夹菜，连带她的胃口都好了许多。 家里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热闹过，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来看国庆的人越来越少，亲戚们也就年节时过来看一眼，看一眼就走，都不会留下吃饭。 她知道，他们都嫌晦气。 吃过饭，子奕帮着刘教授洗碗，宋芸去屋里看冯国庆，老规矩，先搭脉，仔细对比此时的脉象和先前有什么不同。 还真有些不同，宋芸眼露惊喜。 她拿出银针，再次给冯国庆的脑周八穴下针，针留三十秒收针，收第一针时，宋芸就看见冯国庆的眼皮颤了颤。 之后的第一针都是一样，且颤动的幅度也变大了一些。 她又用针刺冯国庆的指尖，果然，一刺就有反应，手指弹动了两下。 脚趾也是一样，只要针刺，就会有指头弹动的反应。 有这种反应，就代表冯国庆的身体已经开始了复苏。 这时刘教授进来，见宋芸盯着儿子的脚发笑，就问：“怎么了？” 宋芸忙将冯国庆的变化告诉刘教授。 刘教授捂住嘴，瞪圆眼睛看着宋芸，眼里迅速蓄积起泪水，她张着嘴想问清楚，却不知要说什么，只用力喘气，眼泪滚滚而落。 宋子奕赶忙给她拿纸，安慰她，“婶婶，这是好事，您怎么还哭了，快别哭了，冯大哥肯定能听到，他也会伤心的。” 刘教授接过纸，胡乱擦着眼泪，用力点头，“是，是好事，我不哭，我不哭了。” 等她平复好心情，宋芸用针刺冯国庆的手指，让她亲眼看看冯国庆手指动弹时的样子。 刘教授见了，又想哭，拼命的忍，不断点着头，“好，太好了，太好了，谢谢，我真的，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 宋芸一边收针一边说，“冯同志是为国受的伤，我既是他的战友，也是华国百姓，能帮到他，我很荣幸。” 刘教授的心很暖，从未有过的暖。 “看来明心丹对他有用，按摩应该也有用，明天我会再来，到时再给他服药和按摩。” 刘教授连连点头，“好，辛苦你了。” 宋芸摇头，“没事的，又不远，我直接坐班车过来，走几分钟就到了。” 刘教授跑到房间收拾了一兜子东西出来，“这是单位发的水果，你拿回去吃。” 宋芸没有客气，收下东西刘教授心里会开心一些。 姐弟俩走后，刘教授又悄悄抹了泪，回到屋里去陪儿子时，念念叨叨说了很多，大部分都是在说宋芸有多优秀，做事有多周全稳妥，在国外时，她对宋芸其实很冷淡，但宋芸并没有介意，表面上对她也是客气疏离，可实际上对她颇有照顾，只是那些照顾都润物细无声，很容易让人忽略。 刘教授一直看着儿子的脸说话，没注意到儿子的手指颤动了不止一回。 第二天一早，宋芸和子奕吃过早饭后再次来到刘教授家。 刘教授的气色看起来比昨天好了许多，见到姐弟俩时眉眼都是笑，“吃早饭了吗？” “吃过了来的，您呢？” 刘教授笑着说，“我也吃过了，国庆也吃了，他今天看起来脸色比昨天好了一些，而且我看见他的手动了，动了好几回。” 宋芸笑着说，“这是好事。” 进门后宋芸直奔冯国庆的房间，照例先给冯国庆做了检查，状态确实比昨天好了一些。 宋芸问过喂饭时间，又等了二十分钟，宋芸拿出明心丹，用温水化开，由刘教授用管子喂了进去。 接着就是真气按摩。 宋芸按摩完，刘教授接着开始给冯国庆做四肢按摩，让宋芸在边上看着，看她学得怎么样。 还别说，刘教授的学习能力是真强，穴位记得很牢，基本没有按错，全都对，就是力道问题还需要慢慢调整摸索。 离开刘教授家前，宋芸对刘教授说，“我留给你的明心丹你记得每天早上饭后半小时给他喂一粒，加上我喂的这两粒，一共喂七次，我明天要回军部了，之后只要有时间，我就会过来给他做头部按摩，头部按摩你就别做了，比较复杂，一个不小心容易按坏，等我过来再做。” 刘教授满心不舍，可也知道宋芸是军官，不可能不去军区报到，只能希望她多些时间过来。 “好，你有空就来。”刘教授说。 宋芸走时，刘教授要给诊金，宋芸象征性收了五块钱，其余的都塞回给她。 “姐，冯大哥真的会醒过来吗？”回正德街的路上，宋子奕问宋芸。 宋芸摇头，“不知道，或许会，或许不会。但我想，他醒来的机率很大，他有一个这么爱他的母亲，哪怕是为了他母亲，他也一定会醒来。” 植物人只要没有脑死亡，是有意识的，他母亲为他做的一切，他一定都知道，现在有机会醒来，他又怎会不好好抓住这次机会。 今天没在刘教授家吃午饭，回到正德街时，正要开饭。 吃过饭，舅妈提议去百货商店逛逛，马上要开春了，得去买些春天穿的布料回来做衣服，尤其是老太太的衣服，她不喜欢店里的成衣款式，喜欢自己量身定做，那就得提前准备起来。 舅妈邀白青霞和宋芸一起去，宋芸想到在百货商店布料柜台上班的宋珍珍，心想宋珍珍见到她们时，会是什么表情呢。 明天又要走亲戚吃酒，我快累死了，还要码字。 第433章 有鬼 宋芸将宋珍珍在百货商店上班的事告诉了白青霞和舅妈。 舅妈倒是无所谓，心里还有点好奇，这个狼心狗肺的宋珍珍究竟什么模样。 白青霞内心对和宋珍珍碰面是十分抗拒的，养了十八年的女儿，在得知家里将要遭难时，立即和他们撇清干系不说，还将一起长大的弟弟转手就给扔去乡下，要不是小芸，子奕这辈子能不能活着从那家人手里挣脱出来都难说。 有一阵子白青霞怎么都想不通，她和宋浩悉心教导十八年的孩子，怎么会是这种心思狠毒的人。 不过后来她想通了，也释然了，再见就是陌生人，管她变成什么样。 可现在真要见面，白青霞心里还是很不自在，不过看弟媳都没说什么，小芸和子奕更是没有什么反应，她也就没多说，跟着一起去。 到了百货商店，舅妈先买了子奕爱吃的糕点糖果，白青霞买了宋芸爱吃的炸鱼干和老太太喜欢吃的鸡蛋糕，宋芸给全家人一人买了一双皮鞋，子奕负责拎东西，左手一大提，右手一大提。 一家人边走边买，走到布料柜台时，子奕手里已经拿不下了。 宋珍珍正在给客人扯布，扯完布一抬头就看见正和宋芸有说有笑的白青霞，她惊叫一声，“鬼呀！” 她这一声惊叫，把柜台前看布料的客人们吓一跳。 宋芸美目微眯，探究的目光盯着宋珍珍。 宋珍珍为什么在见到白青霞时，反应这么大，还叫有鬼。 她怎么就能笃定白青霞不能活着回到京市呢？ 说起来，若不是她带着子奕下乡，若不是她懂得医术又及时赶到，白青霞当时的情况确实拖不了多久，不止白青霞，就是宋浩的情况怕也熬不过那个冬天。 可这些，远在京市的宋珍珍又怎么会知道？ 宋珍珍也回了神，确认了白青霞是活生生的，她跑了过来，站在白青霞面前，一脸惊喜，“妈，你没死？” 白青霞目光平静地看着宋珍珍，“我没死你是不是很失望？” 宋珍珍忙说，“妈，你说什么呢，你没死我高兴都来不及，怎么会失望，妈，你不知道，这几年我有多想你和爸，我——” 白青霞不想听她说这些虚情假意的话。 宋珍珍要是真想她和宋浩，怎么在见到宋芸和子奕时，从来没问过他们一句，一句都没问过。 “宋珍珍，”白青霞打断宋珍珍的话，“我不是你妈，不要认错人叫错妈，你的一腔思念还是留给你亲爸亲妈吧，我受不起。” 宋珍珍面色微变，赶忙抓住白青霞的胳膊，“妈，你是不是听谁说了什么？”说完瞪了宋芸一眼，“我才是你养大的女儿，你怎么能不信我而信她呢？她不管说什么都是挑拨离间我们之间的关系，你可不能听信她的一面之词。” 白青霞抽回自己的胳膊，拍了拍胳膊上不存在的灰，淡淡道：“我不需要听谁说什么，我自己有眼睛会看，我有心会感受，谁真心，谁假意，我心里很清楚。宋珍珍，从你将子奕转手送人的那一刻开始，你和我就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以后在路上再遇见，劳烦你假装不认识，不要上来认亲，你这样的亲，我高攀不起。”说完径直走到柜台边，朝另一个售货员买布料。 舅妈一直在一边看着，眼里的嫌弃都快溢出来了。 这个宋珍珍长相丑陋不说，一双眼睛里的算计都快飞出眼眶了，真当谁是傻子不成。 听听她说的那些话，什么她才是青霞和宋浩养了十八年的女儿，原来她也知道自己这十八年是谁养大的。还有什么她这几年有多想青霞和宋浩，啧，也就鬼会信她说的话。 她要是真的想，能不想办法打听打听养父母在黑省过得咋样吗？能不想办法给养父母弄点吃的用的过去吗？能不在见到子奕时问一句爸妈好不好之类的吗？ 现在见青霞他们返城了，没事了，又巴巴的厚着脸皮凑上来，真好意思。 宋芸从始至终没吭声，这事是妈妈自己的事，她不会干涉。 宋珍珍不甘心，凑到身边想再说几句，可惜白青霞压根不给她机会，迅速买完布料就走了，再没看宋珍珍一眼。 宋珍珍站在路中间，看着子奕和宋芸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跟在白青霞后头，白青霞和另一个中年女人有说有笑地走在前头，心里各种盘算。 白青霞穿的很体面，和白青霞在一起的那个中年女人穿的更体面，身上的气质也很不凡，一看就是有身份有地位有钱人家的夫人。 刚刚好像听见子奕喊那个女人舅妈。 她努力回忆着前世的记忆，白青霞好像说过她有一个哥哥，在她出生没多久时舅舅一家就去了港城，之后再也没有回来过。 现在是回来了？ 宋珍珍越想越兴奋，只要能回到白青霞和宋浩身边，她就能过回从前的生活，吃好穿好，住大房子，体面，人人尊敬。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从早到晚的上班，就赚那么点工资，还要一分不剩的交上去，做不完的家务，挨不完的骂。 只要能回到白青霞和宋浩身边，她就还是京北大学教授的女儿，将来再嫁，也能挑个身份地位匹配的人。 宋珍珍越想越美，被同事喊了好几声才回神。 就这一会的工夫，她已经开始嫌弃这份工作了。 不过她心里也有一点没谱，怕最后鸡飞蛋打，还是不敢轻易放弃这份工作，只能不情不愿的继续干。 宋芸去军部报到了，这两天有授奖仪式，授完奖，她和齐墨南会正式加入这边的特战队，开始正式训练。 正如宋芸所料，授奖仪式结束后，有一个和老领导面对面的谈话机会。 宋芸在和老领导寒暄过后，说出了自己家里现在面临的困境，父母虽然平反，可父母的房子被人占去，至今未还，导致父母寄人篱下，有家不能归。 老领导事后一查，得知又是革委会的人从中作梗，勃然大怒，下令严查此类事件。 于是宋国良又捅了个天大的篓子，当天就被开除了，还被打了一顿再丢出革委会。 第434章 你们不要珍珍了吗 不止宋国良倒霉，那个帮宋国良为虎作伥的亲戚，街道办主任的工作也丢了，直接双开回家。 宋国良一瘸一拐的回到家后，发了好大一通火，把那个爱惹事生非的老太婆痛骂一顿，然后又连夜卷了铺盖，拉着死活不愿意走的老太婆连夜离开了正德街。 街道那边第二天一早就将房子归还的文书送到了宋浩和白青霞手中，并亲自带他们去收房。 房子被宋国良一家子住了这么久，多少变了些模样，好在变动不大，收拾收拾就行了。 拿回了自己的房子，白青霞和宋浩每天都干劲十足，把房子重新收拾修整了一番，还在两家共用的围墙上开了个门，以后两家进出互通就方便多了。 让白青霞没想到的是，他们搬回自己家没两天，宋珍珍就找上门了，在门口又哭又跪的，引来不少邻居看热闹，把白青霞气得要命。 宋浩去开门，将宋珍珍带进来。 宋珍珍看着这么大的四合院，眼睛都红了。 上辈子，她偶尔会跟着爸妈来这里住，那时她好日子过惯了，住在这里也不觉得有什么。 后来她过了一辈子苦日子，重生后又一直生活在纺织厂的筒子楼里，连个像样的房间都没有，现在再看这偌大的四合院，跟天堂也没什么区别了。 她要住在这里。 她本来就应该住在这里。 这里才是她真正的家。 “爸，你们真的不要我了吗？”宋珍珍做出一副委屈伤心的模样。 宋浩没有回头看她，只淡淡道：“一切都是你自己的选择，现在摆出这模样给谁看？” 宋珍珍不敢置信，在她的印象里，宋浩不是个会说这种话的人，他向来斯文有礼，对儿女从来没有一句重话，不管她犯了什么错，都是温言软语的教导，从来不会骂她打她。 现在一切都变了。 向来通情心软的爸妈变得心硬如石，肯定是宋芸教唆的，一定是她。 所有一切的变化，都是因为宋芸。 宋浩将宋珍珍带到堂屋，白青霞和宋子奕也在堂屋坐着。 宋珍珍见到白青霞，直接快走几步，“扑通”一声跪在了白青霞面前，“妈，你真的不要珍珍了吗？” 白青霞放下手中茶杯，看向宋珍珍的目光看似平静，内里实则也有汹涌的波涛。 “我早就说过，我们之间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你来我家门口闹什么？你想干什么？” 白青霞的话比宋浩还要更冷更硬，宋珍珍听了心里又难受，又怨恨。 “妈，我生父生母对我一点都不好，他们根本不拿我当人看，动辙打骂，不让我读书，逼着我上班，赚了钱要一分不剩的交给他们，所有的家务活都让我做，还不让我吃饱，他们根本不拿我当人看。爸，妈，我在那边真的活不下去。” 白青霞不为所动，“是你自己的选择，怨不得任何人。” 宋浩说，“还记得当初你和我们登报断亲时说的话吗？你说不管那边的生活是苦是贫，那都是你的家，不管亲爸亲妈是什么样的，那都是和你血脉相连的至亲，回到他们身边，才是你的宿命。”宋浩深吸了口气，接着说，“那时候，我为你能脱离下放的命运而高兴，基于对你的信任，将子奕托付给你，而你呢？你是怎么做的？到现在，你竟还有脸到我们面前来哭诉日子不好过，真是可笑。” 宋珍珍愣住，她从没见过这样的宋浩，从没想到宋浩会用这样的语气对她说出这样的话，会用这样冷漠的眼神看她。 她内心生出恐慌，难道他们真的不想再认她？ 不，不可能。 宋珍珍膝行至白青霞面前，扑到白青霞大腿上嚎哭，“妈，你们误会我了，我当时真的是为了子奕好，让他在那家人家里先暂住几天的，等我安顿好了再去接他。我也是被人蒙骗了，明明说好了——” “够了！”白青霞不想再听她编瞎话，起身将宋珍珍掀开，“你到现在还是满嘴谎话，子奕被你送到那家人家里时，你说的每一个字，子奕都记得清清楚楚，他会撒谎吗？你是看着子奕长大的，你自己说，他会撒谎冤枉你吗？” 宋珍珍嘴唇蠕动着，说不出话来。 子奕不会撒谎，且很聪明。 真后悔，当时不该当着宋子奕的面跟那家人交涉的，谁又能想到，宋芸那个贱人真会找到那里去把宋子奕这个拖油瓶带出来。 说来说去，坏她事的，从头到尾都是宋芸。 宋珍珍还想再打感情牌，被子奕直接捂了嘴拖出去。 子奕已经十一岁，个头只比宋珍珍矮一点，力气又大，拖拽宋珍珍毫不费力，他甚至一句话都没和宋珍珍说，直接将人丢出大门，然后“砰”一声将门关上。 看热闹的邻居们已经走了，宋珍珍被丢出来也没人注意，她坐在地上，恨恨盯着紧闭的大门，“我不会放弃的，这房子是我的。” 正德街的事宋芸不知，她这会正在收拾东西，明天是休息日，她打算今天回家住一晚，看看房子还回来没，还得去看看冯国庆的情况。 齐墨南也是明天休息，宋芸不好邀他去家里住，就邀他明天中午去有里吃饭，齐墨南自然高兴的应下，正发愁用什么借口明天约她呢。 宋芸回到正德街才知道，房子不仅回来了，爸妈和子奕也已经入住，还在隔墙开了门，两家如一家。 女儿回来，宋浩特别高兴，跑出去买了高价菜回来，邀上隔壁的岳母大舅子一家人过来一起吃，热闹的不行。 吃过饭，白阮阮拉着宋芸到一边，小声问她，“丰年下个月要来京市，到时让他住你家里行吗？” 原本是想让司丰年住自己家的，可母亲说这样不太好，毕竟两人还没结婚，传出什么闲话不好听。 宋芸当然没意见，“行啊，我一会跟我妈说，让她把房间提前收拾出来，都是老熟人，没关系的。” 说到这个，宋芸想起古老头的交待，让她在京市帮他找一处小房子，到时他调过来后去住，最好离她家近一些。 原本她是想让古老头直接住进家里的，古老头说什么也不肯。 第435章 女大不中留 现在的房子还不能公然买卖，找房子并不容易。 宋芸将古老头要调来京市，让帮忙找房子的事说了，没想到舅舅一拍大腿，“还别说，还真有人想卖房子，你今天要是不说这事，我都快要忘了。” 白青霞说，“现在不是不能买卖房子吗？” 白青峰笑着说，“明面上是不能，但私下交易，谁又能管得住？” 宋浩问，“靠谱吗？不会到时拿了钱不认账吧？” 白青峰摆手，“这事我来出面，先签一个协议，他不敢作鬼，等以后能买卖过户了，再去过户就行了。” 宋芸一听就知道靠谱，“行，这事就托给舅舅您了。对了，房子在哪里？” 白青峰指了个方向，“就在公园那边，地段好着呢，房子也不小，离咱们这边步行也就五六分钟。” 白阮阮一听，心下一动，忙问，“爸，就一间房要卖？还有吗？丰年也要买房子的。” 白青峰多聪明的人，一看女儿这模样，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心里叹气，真真是女大不中留，这就开始为着夫家打算上了。 “那边的房子现在就一间，司丰年想买房子的话，我会帮着打听。” 白阮阮见父亲肯帮忙，心里美极了，这代表父亲也认可了司丰年。 哪知白青峰话锋一转，“买房子归买房子，你不能去住。还有，你们考上京北大学之前，不要提结婚的事。” 女儿现在是一头热，他这个当爹的可不能跟着发热，得为女儿的将来多做打算。要是能他们俩都能考上京北大学，以后毕业了不管做什么，女儿都有自己的事业，不必依靠男人生活。 他自己就是男人，太清楚男人的本性，以及到了这个岁数，看的多了，经历的多了，想的自然也就多，他绝不允许自己的女儿沦为手心向上被男人嫌弃的家庭主妇。 经济地位决定家庭地位这句话从来都不是空话。 白青霞听他们说房子的事，立即开口，“我名下还有几处房子，要不然先——” 老太太打断白青霞的话，“给你的就是你的，以后都留给子奕和小芸。” 白青峰笑着说，“青霞，你不会以为你哥我只有一套房的实力吧。” 也就是现在市场经济没放开，不能正常买卖房子，不然以他的财力，怎么可能不置业。再说了，y国和港城还有他的大把产业，要说资产，他比妹妹不知多了多少。 白青霞闭上嘴，端了碗去厨房，心里美的冒泡。 别人家的父母兄弟就恨不得吸干女儿姊妹的血，她的父母兄弟却怕她吃一丁点的亏，她这一生何其幸运。有爱她的父母兄弟，找到了相知相爱的丈夫，生下一对世上最可爱贴心的儿女，就连侄子侄女都那么优秀善良。 热闹的聚会一直到九点才散，也不用出门，直接走院内开的小门就回去了，方便得很。 舅妈搀着老太太，一边走一边说，“咱们回国真是回对了，以前在y国的时候，咱们家里什么时候这么热闹过？每天做了饭也没人吃，这个去公司，那个去学校的，成天就咱们婆媳两在家，闲的都要出去数蚂蚁了，再看现在，多热闹多开心。”说着看向白阮阮和白书亭，“青峰的身体好了，孩子也更懂事了，这一年多就跟做梦似的。” 老太太拍了拍舅妈的手，“你不嫌这里生活辛苦就好。”以前不管是在港城还是y国，家里都有佣人，她们婆媳俩从没干过家各，每天指挥几句，等着吃就行，现在这边不允许搞资本主义那一套，凡事都要亲力亲为，比以前的生活不知累多少。 舅妈笑着说，“一开始是有点不适应，不过现在都习惯了，也不觉得有多累，孩子们都会帮忙，咱们生活也简单。” 主要是大家都相互体谅，有活一起干，有好吃的一起吃，有事一起商量着解决，在这样的氛围下，生不出闷气和怨言，做事也不觉得累了。 老太太笑着说，“家和万事兴，咱们家和，万事都会兴旺起来。” 白青峰很赞同这句话，他还打算在堂屋挂上一幅“家和万事兴”的字画呢，只是没找着人写，明儿问问宋芸会不会写。 舅舅一家走后，白青霞把厨房里剩下的一点活丢给子奕干，她出来找宋芸，将宋珍珍白天找过来哭诉的事说了。 宋芸看着白青霞，“妈，你是怎么想的？还想认她吗？” 白青霞摆手，“认什么认，她那样的人，我可不敢沾，你爸也是这个意思，不可能让她沾上来。” 宋芸松了口气，真怕爸妈说出什么毕竟养过一场之类的话，她真的会失望，好在爸妈没有让她失望。 “那就不用管她，只要你们态度坚定，她讨不着好处，自然就会歇了心思。”宋芸说。 白青霞点头，“是这个理。”她很庆幸没将白家离开京市时给她留下大笔财产的事说出来，不然宋珍珍肯定要拿这事威胁她。 “小芸，平阳路和广丰路还有汇民路那边的房子你去看过吗？” 宋芸点头，“看过，平阳路和广丰路的房子住着你说的租客，我就看了一眼，没进去。汇民路百花巷的院子我倒是进去看过，你猜怎么着？” 白青霞被吊起胃口，“怎么着？” “你那远房亲戚的胃口大的很，找到了你藏在秘密地窖里的东西，想要据为己有，我那天去看房子时，被你的那个远房亲戚看见，可能是看出我和你长得相，做贼心虚，怕我上门要房子要东西，竟然连夜就要把东西运走。” 白青霞吓一跳，“然后呢？” 宋芸神秘一笑，“我把他们打晕，然后将东西藏了起来，总之不可能便宜了他们。” 白青霞捂着脸口，“幸好幸好。” 宋芸说，“那几处房子先不要管，等时机到了，咱们直接去收房就行，现在就让他们先住着。” 白青霞自然听女儿的。 次日一早，宋芸和子奕吃过早饭就出发去刘教授家看冯国庆。 还以为齐墨南中午才会过来，哪知两人前脚刚走，齐墨南后脚就上门了，好在和未来岳父岳母都熟悉，不然得尴尬死。 到了刘教授家，在门口遇到一个正在敲门的男人，不到五十的年纪，穿得很体面，戴着眼镜，很是斯文儒雅。 也许是敲门敲久了，脸上露出不耐烦来。 明天后天还要吃两天酒，已长胖三斤，你们呢。 第436章 谁真心，谁假意。 宋芸正要开口，门在这时打开，刘教授走了出来，见到男人时皱了眉头，“你来干什么？”接着又看到宋芸和子奕，脸上就跟表演川谱变脸一样，瞬间换上笑脸，一把挤开男人，抓住宋芸的手，“宋医生来了，快快快，快进来。”也没忘了子奕，另一手抓了子奕的手腕，将姐弟俩拉进院里。 男人不满刘教授对他的冷淡态度，但也没说什么，皱着眉拉着脸跟在后头进院里。 看得出来，刘教授很高兴，很高兴很高兴。 “宋医生，我感觉国庆要醒了，真的，他真的要醒了。”刘教授这次连倒茶的程序都省了，激动的拉着姐弟俩直接进了冯国庆的屋里。 还和头一次来时一样，屋里干干净净整整齐齐，只是冷梅香换成了水果香，屋里放了些苹果桔子，正散发着淡淡的果香。 冯国庆还是和之前一样，安安静静躺在床中央。 但若仔细看，就能发现不同，冯国庆的手指时不时会动一下，眼皮下的眼珠子也会时不时转动一下，呼吸心跳都比从前更有力。 刘教授说，“我这几天喂他吃饭，已经不用往里面灌了，他会自己吞咽了，真的。” 宋芸笑着拍了拍激动不已的刘教授，“您先等一下，我给他检查一下。” 刘教授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还抓着人宋芸的手，赶忙松开，“是是是，看我急的，哎呀，都没喝口水，看我这——” 宋芸笑着说，“不着急，水一会再喝，我先看看冯国庆同志的情况。” 冯海英这会正站在房门口，原本不想进来的，听见刘教授说的话后，赶紧跑了进来，朝刘教授问：“你说儿子快醒了？真的假的？” 刘教授看了冯海英一眼，脸上的笑瞬间消失，冷着声问：“你来干什么？” 冯海英这才想起自己今天来的目的，他看了眼床上瘦的不成样子的儿子，心想都过去三年了，儿子都成了这模样，肯定醒不过来了，刘凤平这是在发臆症，和以前一样，成天幻想着儿子明天就会醒过来。 想到这些，冯海英没了顾忌，直接开口，“我来跟你商量个事。” 刘教授斜他一眼，“什么事？” 冯海英说，“是这样，我想用我现在住的房子跟你换一下，我那边地方太小，人又多，住不开，你跟国庆就两个人，没必要浪费资源占着这么大的院子。” 刘教授冷嗤一声，“是你新娶的老婆让你来的吧？听说你新娶的老婆带了三个孩子嫁给你，你那四十平的小屋子确实会不够住。” 被前妻这么当面说出来，还有外人在，冯海英有点难堪，但为了房子，他咬牙忍下了，“确实不够住，你这里宽敞，咱们换一下房子，我可以给你一些补偿。” 刘教授要不是看在宋芸姐弟的面子上，他现在就拿扫帚把这伪君子打出去了，什么玩意儿。 “不换，你可以走了。”刘教授淡淡道。 冯海英皱着眉，“这房子当初也有我的一份，现在我只是想拿回我的一份，你凭什么不给？” 刘教授冷嗤，“凭什么？凭你婚内出轨，凭你老不要脸，还没跟我离婚就跟别的女人搞七搞八，为了保住名声和工作，你主动将房子给了我，还写了协议，这事你忘了？要不要我把协议拿出来给大院里的邻居们都看看？” 冯海英的脸涨的通红，咬着牙说，“这都是过去的事了，你老揪着不放做什么？这房子我又不白换你的，说了会给你补偿。你和国庆两个人，根本用不上住这么大的房子，住我那边正合适。” “合适你个头，滚，现在就滚。”刘教授忍不了了，开始找东西，哪怕在宋芸面前丢脸，也要把这不要老脸的狗男人打出去。 刘教授举着扫把正要朝冯海英身上砸时，她听见一个声音。 “妈！” 刘教授僵住身体，不敢置信，是幻听吗？ “妈！” 这一次，声音更清楚了，虽然沙哑干涩，可她听得清清楚楚，是国庆，是国庆的声音。 扫帚落地，她慢慢转身，目光触及到儿子睁开的眼睛时，泪水如洪水决堤，她双手捂着嘴，不停喘气，哭不出声，只眼泪拼命的流。 冯国庆也同样泪眼朦胧，“妈！” 三年来，他意识清醒，能听见，能感受到，他知道母亲为他做的每一件事，记得母亲在他耳边说的每一句话。 他早该走的，可他舍不得母亲难过，不敢走，也不能走，就这样坚持了三年。 好在，好在他等到了这一天。 刘教授扑到床上，抱住儿子痛哭失声。 这或许是她这辈子最失态的一刻。 但也一定是她这辈子最开心的一刻。 宋芸默默收针，刚刚她发现在刘教授和前夫吵架时，冯国庆的心跳不断加速，就知道时机到了，她给他助了一把力，助他冲破禁锢，夺回了身体控制权。 冯海英愣了好一会才回神，国庆醒了，真的醒了。 身为父亲，亲儿子醒了，他自然也是高兴的，同时也有很多复杂的情绪。既然能醒，为什么不早点醒，现在一切都迟了。 等母子俩情绪慢慢平稳下来，冯海英终于找到机会走上前，朝冯国庆问：“国庆，你可算醒了，你知不知你昏迷这三年，我和你妈有多担心你。” 冯国庆看着冯海英，微微一笑，“在你新组的家庭里，和你新娶的老婆，以及帮别人养的三个孩子一起为我担心吗？” 冯海英面皮一僵，险些挂不住脸。 “国庆，你胡说什么，我是你爸，我还能不盼着你好？” 冯国庆淡淡道：“这三年，我虽然没醒过来，但家里发生的事，每一桩每一件我都知道，谁盼我好，谁真心，谁假意，我一清二楚。” 冯海英想到自己这三年来统共也没来看过儿子几次，每次来了都在外头扫一眼就走了，心里确实是不太在意这个昏迷不醒的儿子的，但被儿子当面说出来，他又觉得不服。 宋芸这时开口，“病人身体虚弱，需要静养，这位同志还是先回去吧，有事以后再说。” 冯海英将要出口的话哽在了喉咙口，出不来，下不去，难受得很。 第437章 别想了，人家有对象。 冯国庆偏头看向开口的女孩，窗外的阳光正好落在她身上，她穿着军装，两条乌黑的辫子垂在胸前，眉目明艳，唇红齿白，美的让人移不开眼睛。 “冯同志，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宋芸开口。 冯国庆赶紧收回盯着人家姑娘的目光，苍白的脸上浮出一层薄红，“我，我感觉身上没有力气。” 宋芸点头，“这是正常的，现在我要给你做几个测试，按着我说的来做。” 接着宋芸给他做了一些力量触反方面的测试，确定他现在只是无力，并没有肢体哪个部位坏死的情况，这就好办，只要坚持复健就能恢复，迟早的事。 刘教授将冯海英赶出去后跑了回来，见宋芸在给儿子做力量测试，就站在边上看，见儿子手脚都能动，只是没力气，心里也很高兴，忙说，“国庆你别担心，你躺了三年，手脚没力是很正常的，咱们在家慢慢锻炼，很快就能练回来。” 冯国庆笑着点头，“我不担心，妈，这三年辛苦你了。” 刘教授摆手，“辛苦什么，傻孩子，你是我儿子，我为你做什么都不会觉得辛苦，只要你好好，只要你好好的就行。” 宋子奕在一边看着，大受触动，眼睛也酸酸热热的，偷偷转过身擦眼泪。 他想起小时候生病时，妈妈没日没夜的照顾他时的情景，也想起他被宋珍珍丢到那家人手里，他被那家人像狗一样虐待时，姐姐突然出现，不顾自身安危，将他救出火坑，又带着他千里迢迢去黑省下乡，没日没夜操劳照顾爸妈和他这个弟弟的情景。 他和国庆大哥一样幸运，拥有爱他们的家人。 宋芸给冯国庆量身定制了一套锻炼方案，让刘教授监督他锻炼。监督的目的不是怕他不愿意锻炼，是怕他过量锻炼反而伤损了身体。 刘教授拍着胸口说，“我一会就去请假，这段时间我就待在家里哪也不去，守着他按你的要求锻炼，绝不给他私自加练的机会。” 冯国庆哭笑不得。 刘教授留宋芸在家吃饭，宋芸说家里有客人，得赶回去。 姐弟俩走后，冯国应问刘教授，“妈，宋同志有对象吗？” 刘教授想起齐团长，又看一眼儿子，虽然儿子也很优秀，可比起齐团长，她不能违心的说儿子比齐团长强。 “应该是有对象的，我看她和一位姓齐的团长关系不太一般。”说着又看了眼儿子，“你就别想了，就算没有齐团长，你也配不上人家。” 冯国庆脸颊通红，“妈，你怎么这样，我怎么就配不上了？我现在只是暂时躺着，很快就能站起来，一定会恢复到从前的样子。” 刘教授摇头，“你别看人家宋芸年纪轻，以为人家就是个普通的军医，那你可想错了，我都打听清楚了，宋芸原先是军医，后来因为个人能力实在太过出色，调去了特战队，立了很多功，连升同级，现在是营长，在川省时还是特战队的副队长。现在调到京北军区来了，听说会组建全新的特战队，级别搞不好还会往上再升一升，你出事前就是个副营长，级别没人宋芸高，拿什么跟人家相配？” 冯国庆被亲妈这一通摆说，差点自闭。 现在的女同志这么猛的吗？不仅能进特战队，还能当副队长？关键医术还这么好。 宋芸可不知冯国庆对她一见钟情了，她和子奕回到正德街，齐墨南正在院里劈柴，宋浩在一边帮着收拾劈好的柴，两人有说有笑也不知在聊什么。 齐墨南听见动静，一抬眼就看见远远朝他走来的宋芸，阳光下的女孩笑容灿烂，见他看过去，抬手朝他挥了挥。 他真想丢下斧头冲过去抱一抱她。 可惜老丈人在，他不敢。 “墨南哥，我来劈，给我劈一会。”子奕把药箱往齐墨南手里一塞，抢过斧头就去劈柴，他觉得劈柴很有意思。 宋浩见女儿回来，笑着问：“那个冯同志怎么样了？上回听子奕说，他昏睡了三年，经你治疗后，很有可能苏醒，是真的吗？” 子奕抢答，“爸，国庆大哥今天醒了，我姐给他扎了几针，他就醒了，贼拉神，我姐太牛了。” 宋浩惊讶，“真的吗？昏迷三年的人竟然还能醒过来？” 宋芸说，“不是每个植物人都具备苏醒的条件，有些人在受伤时就脑死亡了，脑死亡的人不可能再醒过来。”又或者说，脑死亡的人如果醒了，那肯定不是从前那个人，一定是换了芯子。 就比如她自己。 齐墨南听他们说这些，突然想到一个人。 “昏迷三年的人能醒，那昏迷两年的人是不是也有可能醒过来？”齐墨南问。 宋芸摇头，“不好说，要看情况的，你有认识的人昏迷两年？” 齐墨南说，“不是我认识的人，是一桩案子，我一个战友转业后在京市公安局上班，他负责的一个案子，家属报案说妻子失足摔下山崖，公安局派人去搜救，人活着，却醒不过来，医生说是植物人，可能某一天会醒，也可能永远都不会醒。” “通过走访调查，发现报案人和妻子关系不睦，但没有证据证明妻子不是自己摔下悬崖的，准备结案时，家里四岁的孩子突然说妈妈是被爸爸推下山的。可过了一天，孩子又改口了，这案子成了悬案。” 子奕问：“那最后怎么判的？” 齐墨南摇头，“没有证据，小孩子的话也不能作为证据来定案，最后当然是以失足落崖来结案的。” “那个植物人妈妈呢？”宋芸问。 齐墨南说，“被娘家人接回去了，前阵子我遇到我那战友，他还说起这事，说要不是每月公社会发一点补助金给那个植物人，估计早烂成一堆骨头了，现在还活着，也是活得可怜。” 宋芸问齐墨南，“需要我去看看？” 齐墨南想了想，“我先问问老方再说，他要是觉得需要，就去看看。” 宋芸点头，“行。” 宋浩端来洗好的苹果，“先吃个苹果，我去厨房帮忙，要不你妈忙不过来。” 宋子奕看了齐墨南一眼，“我也去。” 第438章 金针 齐墨南接收到了宋子奕的目光，心说小舅子终于长大了，懂得为他这个姐夫着想了。 齐墨南终于盼到了和宋芸的独处时光，嘴角都快翘上天了，压不下一点。 他从怀里拿出一个小包，“给你的。” 宋芸接过小包，好奇，“什么呀？” “你打开看看。”齐墨南说。 宋芸放下苹果，将布包打开，里头又是一个布包，不过里头的布和外头的布不太一样，宋芸一眼就看出端倪来，有点像是收纳银针的包。 直到将里面的包打开，她才发现，不是银针，是金针。 整套的金针，做工非常精细，一看就是出自名家之手。 “哪来的？”宋芸眼睛发亮，爱不释手。 “运气好，偶然得到的。”他不会说他是在黑市看到，把身上所有的钱都花光，还把手表给抵了，才换回这套金针。 他就知道，宋芸一定会喜欢。 宋芸确实很喜欢，特别喜欢。 不过她很快就发现了齐墨南的手表没了。 吃午饭时，他一伸手夹菜，就会露出光光的手腕，以前手腕上都有手表，现在没有了。 “你手表呢？”宋芸问。 齐墨南看了眼手腕，笑道，“不小心掉了，没事，以后再买一个。” 宋芸想到昨天和齐墨南分开时，他手腕上还有手表的，就这一晚上加一上午的功夫，手表就不见了。 摸了摸兜里的针包，她觉得自己应该是猜到了手表消失的真相。 她觉得好笑，又很感动。 这家伙把钱都放在她这里，结果去买东西钱不够，连手表都给抵出去了。 “今天下午没什么事，去百货商店逛逛，你去吗？”宋芸问。 齐墨南当然要去，她去哪里，他就去哪里。 宋子奕想跟来着，被白青霞瞪了一眼，立即把即将出口的话缩了回去，算了，今天就在家练字好了。 宋芸有一张手表票，还是以前在黑省时齐墨南给的，今天她打算借花献佛，用他的票和他的钱，给他买个手表送给他。 两人吃过午饭就出门了，一起并肩走出正德街，一起上班车，坐在同一排，胳膊挨胳膊，又一起下车走进百货商店，这种并肩而行的感觉太好了，齐墨南恨不得路再长一些，让他能和心爱的姑娘多走一段又一段又一段路。 然而让人没想到的是，在手表柜台，宋芸和齐墨南遇到了另一对买手表的男女。 丁建业也没想到，今天来给未婚妻买结婚要用的手表，会遇到宋芸和齐墨南。 看着十分登对的两人，丁建业内心苦涩，也不知该不该打招呼。 反倒是齐墨南十分大方，朝丁建业点头，“丁同志。” 丁建业只能回应，“齐团长。”是的，人家已经是团长了，要是他没有转业，现在有没有可能也当上团长了？ 宋芸看都没看丁建业一眼，目光在柜台里一扫，指着一块男式手表说，“拿这块出来试一下。” 齐墨南忙说，“先给你买吧，你的手表太旧了，早该换一块。” 丁建业看向宋芸手腕上的手表，他认识这块表，是他们订婚时，宋芸给的信物，当时他妈还嫌弃的很。后来在退婚的时候，手表也退了回去，没想到她到现在还戴着，是不是她心里还—— 丁建业内心澎湃，期待地看向宋芸。 宋芸压根没理会丁建业，朝齐墨南笑道：“这手表对我来说有非凡的意义，我永远都不会换掉，我也不需要新的手表。”说完让售货员将她指的那块手表拿出来，帮齐墨南戴上。 “挺好看的，你喜欢吗？”宋芸问。 齐墨南当然喜欢，宋芸挑的东西，就没有他不喜欢的，不管是什么，他都喜欢。 “喜欢，很喜欢。”他看着她说的，也不知是说喜欢手表，还是喜欢给他买手表的人。 就是厚脸皮如宋芸，也被他这炽烈的目光给灼的脸颊泛红，“那就要这块。” 售货员羡慕地看着宋芸和齐墨南，一来没有两分钟，就买下了柜台里最贵的手表，可见是两个不差钱的主。 不像前头这对，挑块表都挑了半小时了，有那么难挑吗，一共也没几个款式，说白了就是钱不凑手，又想要好的，又花不起钱，在这游移不定。 宋芸拿出五百块钱给齐墨南，“你去交钱，剩下的给你零花。” 别的男人或许会觉得不好意思，从女人手里拿钱零花，没面子。 齐墨南却享受的很，特别开心，拿了钱屁颠颠跑去交钱了。 宋芸全程没理丁建业，连看他一眼都不曾。 丁建业几次欲言又止，一来不知道说什么，二来身边还有未婚妻，多少有所顾忌。 “我选好了，就要这块。”丁建业身边的女同志指着一块表对丁建业说，没听见丁建业的反应，抬起头来，发现丁建业正盯着一边的女同志看。 她使劲拧了丁建业的胳膊一把，咬着牙道：“这么好看？” 丁建业吸了口气，忙赔笑，“没有没有，你别多想，我刚刚是在想事情。” 女人半信半疑，“是吗？”随即又看了那个穿军装的女同志一眼，见人家女同志压根没往他们这边瞥一眼，这才放下心，侧身挡住丁建业的视线，指着柜台说，“我选好了，就要那块，你赶紧付钱吧，我饿死了。” 丁建业让售货员开票，然后掏出钱和票，往交钱的柜台去了。 他走到柜台时，齐墨南刚好交完钱，鬼使神差的，丁建业一把拽住齐墨南，问：“你和宋芸在谈对象？” 齐墨南知道丁建业在想什么，扯了扯唇角，“是，你想说什么？” 丁建业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憋气难受得很， 他慢慢松开抓着齐墨南胳膊的手，“宋芸是个好姑娘，很好很好的姑娘，你一定要对她好一点，否则——” 齐墨南盯着丁建业，“否则什么？” 丁建业苦笑，是啊，否则什么？他有什么立场说这些？ “没什么，相识一场，我只是希望她能过得好。” 齐墨南拍了拍衣袖，“不劳你费心，你管好你自己就行。”说完又补了一句，“以后再遇到，希望你能管理好自己的情绪，不要一直盯着人家女同志看，让人误会你是什么流氓就不好了，你说对吧，丁同志。” 还有明天再吃一天应该就差不多了，目前胖了四斤，夏天时减肥三个月才减掉四斤啊啊啊啊 第439章 犟崽子 另一边，宋芸已经走到另一个柜台，见玻璃柜里的糕点样式新颖，又听售货员说糕点是新出的口味，不仅样子好看，吃起来也是酥香甜软。 家里有好几个爱吃糕点的女人，宋芸就一样买了一些，齐墨南过来时，糕点还有两样没打包好。 宋芸打开一个纸包，从里头拿了两块做成花朵形状的桃花酥，顺手就往齐墨南嘴里塞一个，“说是新出的口味，你尝尝看。” 齐墨南咬住糕点时嘴唇碰到宋芸的手指，心一下就麻了，差点把到嘴的糕点再点出来。 宋芸好笑，“傻样。” 齐墨南不知道说什么，只一味傻笑，一脸不值钱的样子，把柜台后的大姐看得直乐，“一看你们就是刚结婚的小夫妻，正是蜜里调油的时候。”大姐眼里有怀念，当初他和丈夫刚结婚时，也是这样腻呼。 宋芸被大姐的眼神看得有点不好意思，给了钱票后接过糕点赶紧走。 离他们不远的丁建业将两人间的互动看得清清楚楚，他的心像是被万万千千根尖针同时刺中，疼得他连呼吸都不畅，手里的缴费单子都快攥烂了。 他多想冲过去，将宋芸拉到他身边，对齐墨南大声喊，对所有人大声喊，宋芸是他的，是他丁建业的。 他很想这么做，可他做不到。 现在的他，和当初的他没什么两样，当初他做不到不顾一切和心爱的女孩结婚。现在同样做不到放弃眼前的一切，去追求爱情。 “建业，你怎么了？”站在柜台边的女孩不满的拽着丁建业的胳膊。 丁建业回神，收回目光，掩住眼底的落寞，朝女孩露出笑，“钱付好了，咱们把表带上了吧。” 女孩直觉丁建业和刚刚那个穿军装的女同志之间有什么，不然丁建业不会这样盯着一个女同志看，眼神还那么复杂，她想问的，又怕问出什么来，最后还是没问，就现在这样挺好的。 宋芸和齐墨南出了百货商店，坐班车回正德街，哪知刚下车就遇到宋珍珍，以及和宋珍珍一起过来的宋卫国和李淑兰。 真是晦气。 宋芸看都不看宋卫国和李淑兰，和齐墨南径直往前走。 宋珍珍见她这模样，大声叫嚷，“宋芸，你就是这样做人女儿的？爸妈辛苦拉扯你长大，好不容易把你养大成人，你现在——啊啊——我的腿——” 宋珍珍跌坐在地，抱着左腿痛苦嚎叫。 宋芸一直没回头，离他们八丈远，谁敢说宋珍珍膝盖骨碎了跟宋芸有关呢。 “你怎么了？你腿怎么了？”李淑兰皱眉问。 宋珍珍声音痛苦的喊，“我也不知道，有什么东西打了我一下，我没看清，好痛啊，快，快送我去医院。” 李淑兰焦急地看向渐渐走远的宋芸，和宋卫国对视了一眼。 宋卫国一脸不耐烦，“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你先在这等着，我去跟小芸说几句再——”他话还没说完，左膝盖像是被什么打了一下，他脸色一变，和宋珍珍一模一样的姿势跌在地上，抱着膝盖哀嚎痛叫。 李淑兰吓得不轻，“怎么了？卫国你怎么了？” 一家三口跪了两个，剩下的一个要负责送另外两个去医院，宋芸将手里的鹅卵石收回兜里。 这种人，跟他们废话就是浪费时间和生命，以后见一次打一次，打痛打服，让他们再也不敢出现在她面前。 反正她打了就打了，也没证据能证明是她打的，啥事都不影响，有影响的只是碎掉的膝盖骨，就算治好了，这辈子都会在阴雨天狠狠的折磨他们。 下次还敢来，那就碎掉他们另一只腿的膝盖骨。 齐墨南看见了宋芸动手，只当没看见。 有些人，就是欠揍。 一场战争还没开始就偃旗息鼓了。 送宋芸回家后，齐墨南去找了他那位转业当公安的战友，将冯国庆昏迷三年清醒过来的事说了。 周文礼一直将这桩案子记在心里，都快成心病了。因为他始终怀疑重伤昏迷的女人是被她丈夫所害，可惜没有有力证据能证明，人不能抓，更别提审判。 他一直记得那个男人被释放时的眼神，得意，嚣张，还有一点疯狂。 这样的人，早晚还会犯事。 这桩案子的关键就在于受害人自己，如果受害人能清醒过来，指认凶手，一切都会水落石出。 “我们明天就要回部队，下周才能休息，你要是——” “今天就去，行吗？”周文礼说。 齐墨南失笑，“你小子，还跟以前一样。远不远？” 周文礼说，“不远，那个变成植物人的女同志，就在城郊四湖大队的下巴村。” 两人一起去接宋芸，子奕一听他们要去给人看病顺便查案，很有兴趣，也要跟着，宋芸无奈，只能带上他。 齐墨南到军部开了一辆吉普车出来，载着周文礼和另一个公安，以及宋芸姐弟俩，一行五人前往城郊。 路上宋芸听周文礼提到下巴村，突然想到当初她去找子奕时，子奕在的那个村子就叫下巴村，不会这么巧吧。 子奕也想到这一茬，瞪大眼睛，眼里有隐隐的兴奋。 等到了地方，还真是，就是他们以前来过的下巴村，那个用绳子拴住子奕，打骂逼着子奕干活的钱翠花家就在这个下巴村。 这年头，尤其是乡下地方，吉普车进村引起围观是很正常的事，别说吉普车，就是辆拖拉机就能引来不少人围观。 不过村里的大人小孩见到从吉普车上下来穿着警服和军装的人时，大家伙都自动往后退了两步，不敢随便围上去摸车。 有人认出子奕，“咦，那小子不是前几年钱翠花家亲戚送来给她当儿子的小子么？长这么高了，不会是来找钱翠花的吧。” 刚刚赶过来看热闹的钱翠花正好听见这话，面色一变，揉了揉眼睛仔细看刚刚从吉普车上下来的男孩，不仅个子长高了，也壮实了，眉目舒展，气度不凡，一看就和他们村里孩子完全不同。 可他再怎么变，她也一眼认出来，就是那个犟崽子，打断她三根竹条的犟崽子。 还有那个穿军装的姑娘，不就是那天来村里，自称是犟崽子姐姐的姑娘么。 第440章 活死人 钱翠花看着那警服那军装，心里直哆嗦，不会是来寻仇的吧。 然而人家从警车下来后，看都没往她这边看一眼，径直往村西头去了。 有胆子大的问，“公安同志，你来我们村里干啥的呀？” 周文礼朝问话的人说，“有点事，你们别跟着了，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天气还冷着，地里没活，村里人正闲得发慌，有热闹看，谁肯走。 周文礼也没办法，只能由他们去。 走了一阵，周文礼指着前头的土坯房说，“就这家。” 院墙很矮，周文礼他们站在院墙外就能将院里的情况看得一清二楚，他朝坐在院里晒太阳的老太太喊，“大娘，我带医生来给王慧看病，现在方便吗？” 晒太阳的老太太起身，眼里露出狐疑，嘴里嘀嘀咕咕，“都那样了，还有什么好看的，还不知道能活几天，看也没用。” 话虽这么说，老太太还是过来开门了。 几人进了院里，宋芸注意到院里的竹竿上晾着好些裤子床单破布片子之类的东西。 老太太转身往屋里走，嘴里还在嘀咕，“也不知道造了什么孽，好好的姑娘成了这模样，活不活，死不死的。” 说着说着抹了把脸。 周文礼招呼宋芸他们跟上，又小声说，“你们别介意，大娘没有什么恶意，她心肠好着呢。” 宋芸当然知道，她能从老太太念叨的声调中感受到老太太的悲戚。 如果换成是宋卫国李淑兰那样的父母，别说不可能养着个活死人两年，就算迫于压力养了，也会成天指天骂地咒人去死，满嘴恶毒。 悲戚，不可能的。 世上的儿女千万种，父母也是千万种。 有人天生懂得怎么去爱人。 有人天生冷漠无情。 走进一间屋，屋子里没什么家具摆设，除了一张木架床外，就是些要用的盆桶，没什么无关的东西，空气中有一丝难以言说的异味，相比冯国庆的生活环境，这里自然要差很多，但在宋芸看来，已经很好了，真的很好了，她见过的，比这惨十倍百倍的都有。 老太太站在床边，看着闭目昏迷的女儿叹气，然后退到角落里。 周文礼朝宋芸说，“这就是王慧，74年5月落崖重伤，昏迷至今。” 宋芸点头，上前给王慧检查身体。 王家没有刘教授的条件，哪怕王慧只昏迷了两年，但王慧的情况却比冯国庆差很多。 说难听点，王慧现在只剩一口气了，要不是她来了，估计要不了多久就会归西。 有了治疗冯国庆的经验，宋芸直接拿出明心丹，用温水化了灌进去，再行针，真气推拿，全套做完已经是傍晚，王家人都回来了，都聚在外头嘀嘀咕咕不知说什么。 周文礼问宋芸，“怎么样？” 宋芸说，“现在还不好说，最好是送她到医院，我将药留在医院，除了服用我给的药，还得每天输营养液，不然她不撑不了多久。” 这时外头有女人的声音传进来，“我们家可没钱送她去医院，你们要送就你们自己出钱。” 一直站在角落里的老太太走出来，朝外头的女人瞪了一眼，“要你出钱了？嚷什么嚷？这两年阿慧是吃了你的还是用了你的？还是让你照顾了一天？你在这叫嚷什么？信不信我抽你？” 那女人不服气，“那她不也住在我家吗？占了这个屋子两年，害得我儿子都没自己的屋住。” 女人身边的男人扯了她一把，让她闭嘴。 老太太冷哼，“你搞搞清楚，这是我的房子，这里每间屋子都是我的，我女儿阿慧想住多久就住多久，关你们屁事，我们娘俩吃的用的都是我小儿子从部队寄来的，吃你们一粒米了吗？” 说到这个女人就更生气了，小叔子寄来钱票本来该是她这个大嫂拿着的，结果全用在了死老太婆和那要死不死的王慧身上，她每天都气得牙痒痒，恨不得咬死这老太婆。 老太太骂完不再理外头的人，朝周文礼问：“我家阿慧真能醒来吗？要是真能醒来，不管花多少钱，我都愿意给，我给钱。” 周文礼不知怎么回答，一脸为难地看向宋芸。 宋芸笑着说，“大娘，您女儿的情况比较复杂，现在还不好说能不能醒来，得先治疗一段间看看情况才知道。” 周文礼接话，“是啊大娘，两年都等了，也不差这几天了。这样，我去队里给你们申请一下，再跟医院那边打个商量，看能不能减免医药费，先让王慧同志去住院治疗一段时间再说。” 老太太一听，哪有不同意的，当即对周文礼和宋芸他们千恩万谢。 “那，那我们咋去啊？”老太太犯了难，她一把年纪，推不动板车，先前女儿是大儿子推板车从医院给拉回来的，现在大儿媳那德行，肯定不会让大儿子帮着推板车。 果然，外头传来大儿媳的骂声，“要去你自己送去，我们可没空管这闲屁事。” 外头的大儿子王宝根眼里闪过不忍，可又不敢不听媳妇的，只能低着头叹着气走开。 老太太心里着急，就听齐墨南说，“我们今天开车来的，正好可以送你们去医院。” 周文礼也是这个意思，“天快黑了，大娘您赶紧收拾点东西，我们先把王慧同志带过去，车子停在村头。” 老太太高兴得很，连连应是。 宋芸见外头天色已经暗下，怕老太太一会跌跤，就和子奕留下来帮忙收拾东西，一会和老太太一起过去。 周文礼背着王慧走了，齐墨南去发动车子，另一个公安被齐墨南留下，让他陪着宋芸他们一起过来。 来时五个人坐着正正好，现在多了两个人，只能挤着坐。 车子离开村子时，子奕透过车窗看到挤在人群里看热闹的钱翠花，朝钱翠花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吓得钱翠花一个哆嗦，手里的碗都差点摔了。 到了医院，周文礼帮着找了熟人，先给王慧办了住院，营养针先打上，其余的手续明天他再来补办。 宋芸掏了十块钱和十斤粮票给周文礼，让他明天把钱和票给医院食堂，让食堂按时按量给老人家送饭。 第441章 李卫刚 周文礼终于知道齐墨南这小子为何会栽在这位宋同志手中了，这样长相好，气质好，有能力，心地还这么善良正直的女孩子，谁不喜欢。 从医院出来后，宋芸和齐墨南先将子奕送回家，然后他们直接回部队了。 晃眼又是一周，宋芸从部队出来，直接坐车回了正德街，一进门就见到刘教授在院里拉着妈妈白青霞在说话。 两人那亲热劲，看得宋芸十分好奇，这可不像是刚认识的人聊天的样子。 子奕在旁解惑，“刘教授来找你，见到咱妈才发现，她跟咱妈还有点亲戚关系，小时候常在一起玩的。” 宋芸恍然，难怪看她们手拉手的样子不像是新朋友，倒是像多年未见的老姐妹。 刘教授见宋芸回来，更是笑得眉不见眼，和从前她不苟言笑的模样判若两人。 “小芸，我这么叫你不介意吧？真没想到，你妈妈竟然是青霞，我第一次见你时就觉得你长得像青霞，但没多想，以为就是长相相似而已，没想到，真是没想到啊！” 宋芸也笑，“我一直就觉得我们很有缘份。” 白青霞笑着说，“是啊，咱们都多少年没见了，哪能想突然就这样见到了。” 刘教授找到这里来自然不是来闲聊的，她是算着今天宋芸会回来，才打听到地址找过来的，没想到还有意外之喜，遇到了小时候的玩伴。 “进去说进去说。”白青霞热情的拉着刘教授进屋，让子奕去泡茶，她忙前忙后拿茶点。 刘教授拉着她，“别忙了，我有事跟小芸说，一会就走了，我儿子那离不开人的。” 白青霞将点心装进盘子里，推到她面前，“这么着急啊，那你快坐下说。” 刘教授坐下，脸上是抑制不住的喜悦，“是这样，国庆他这些天坚持锻炼，已经能自己坐起来，也能下床，就是走不了几步就没力了，他让我来问问，这种情况是不是正常的，要不要吃什么药之类。” 宋芸说，“肌肉恢复是需要一些时间的，你让他别着急，坚持复健，慢慢会好起来。至于吃什么，尽量多吃些高营养的食物。对了，有个药膳方子应该挺适合他现在的情况，我写给您，您回去按照方子给他做，一周吃两顿，坚持一段时间，肯定会有效果。” 刘教授连忙点头，“行，你写给我，我回去就给他做。” 药膳花费很大，宋芸也是看刘教授条件好才让吃药膳，要是条件不好的，上回从下巴村里送到医院去的王慧，她就没提药膳的事，人家根本吃不起。 想到王慧，她一会得去看看。 送刘教授出去时，宋芸跟白青霞说她也要出去一趟。 白青霞问：“这都要吃晚饭了，你这时间去哪？” 宋芸说，“上次送了个病人去医院住院，现在也不知道什么情况了，我得去看看。” 白青霞听她这么说，也不好不让她去，只能叮嘱她路上小心，早点回来。 医院离正德街有十几里路，晚上又没班车，宋芸骑了老爸刚买的新自行车出门。 赶到医院时，天色已经暗下，宋芸将车停好，锁车时，看见远处的角落里蹲了两个人，正叽叽咕咕不知说什么。 她将车锁好，拔了钥匙往大门处走，凝神听着阴暗角落里那两人的对话。 “这可是医院，要是被抓到了咋办？” “你放心，我都打听过了，王慧那贱人被公安安排住在单独的病房里，咱们晚点再上去，等人都睡了再动手。” “那老太婆怎么办？如果王慧真醒了，肯定把什么都告诉老太婆了。” “我不是说了王慧没醒吗？你说什么疯话呢？她要是醒了，我们还能在这里吗？” “那她既然没醒，我们干嘛要冒这么大的险，要是被人撞见，我们不就完了。” “那你不会小心点别让人撞见吗？怎么那么多废话？让你干你就干，再啰嗦老子弄死你。” “我一个人不敢啊！卫刚哥，咱们一起去吧。” 宋芸清楚的听到两人提到王慧的名字，这会又听到卫刚两字，心想不会是王慧的丈夫吧。 她不动声色的进入住院部，直奔三楼病房。 病房里，王大娘正拿着毛巾给王慧擦手，见到宋芸进来，赶忙将毛巾丢进水盆里，一脸激动地说，“宋医生，阿慧快醒了，医院里的医生都这么说，说阿慧的情况在好转，她可能快要苏醒了。” 宋芸没急着去给王慧做检查，先问老太太，“王慧同志的丈夫叫什么名字？” 王大娘说，“问这晦气玩意干嘛，缺德带冒烟的家伙。他叫李卫刚，我当初是真瞎了眼才将女儿嫁给他，谁能想到他竟然是这样的鬼玩意，把我女儿害成这样，他转头就带了新妇进门，没天理了。” 李卫刚！ 宋芸可以肯定，下面那两个人，就是冲着王慧来的。 许是从哪里听说了王慧住进医院里，有可能会醒过来的消息，来杀人灭口了。 宋芸出去一趟，托护士去给周文礼所在的公安局打电话，让周文礼带人过来。 也是巧，周文礼今天值班，正好在公安局，接到电话立即带了两个同事就去了医院。 宋芸给王慧做了检查，王慧现在的情况好了很多，也许是明心丹起了作用，看起来确实和冯国庆苏醒前的情况很像。 检查完，宋芸跟王大娘耳语了几句，王大娘听完脸色大变，随即咬牙朝宋芸点头，眼里满是恨意。 算着时间，周文礼应该差不多快到了，宋芸将病房的灯拉灭，让王大娘避到角落里。 王大娘对宋芸很信任，宋芸让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没有一点质疑。 楼下的李卫刚和李二牛见王慧病房的灯灭了，又等了十分钟，这才偷偷摸摸上楼。 李二牛不肯自己一个人上来，愣是拽了李卫刚跟他一起上楼，只不过李卫刚说他负责放风，李二牛进病房弄死王慧。 李二牛又不傻，他怎么可能自己一个人去杀人，李卫刚的小心思他清楚的很，只是不点破而已。 到了病房门口，李卫刚催促李二牛进去，李二牛打开房门，二话不说，直接拉着李卫刚一起进了病房。 明天还要吃一天，最近嗑瓜子嘴都起皮了，被人问写小说挣不挣钱都不知道怎么回答，好尴尬。 第442章 捂死 角落里的王大娘死死瞪着溜进病房的黑影，她用手捂着嘴，不让自己发出声音来，心里却在想，这两个该死的，要是敢伤害阿慧，她就跟他们拼命。 宋芸站在阴影里，放慢呼吸，降低存在感。 要抓住眼前这两人，得让他们先动手，如果在他们动手之前抓住他们，他们可以说是来看望病人的，有一百种理由可以脱身。 但只要他们动手了，哪怕只留下一点痕迹，再加上她和王大娘的证词，他们就跑不了。 两个黑影进入病房后，蹑手蹑脚走向病床，在发现病床边并没有人陪护后，更是松了口大气，他们还怕王大娘陪在病床边，动起手来再惊动了老太婆就不好了。 李卫刚死死盯着床上躺着的女人，昏暗的夜色中，女人瘦如枯柴，毫无美感，躺在病床上一动不动，跟死了没两样。 可偏偏，她就是没死。 两年前没死，到现在也没死。 她怎么就不死呢。 恶从胆边生，他伸手拽出王慧脑袋下的枕头，直接蒙在了王慧的脸上，打算将人捂死。 李二牛也上前帮忙，两人一边一头，使劲压着枕头，打算在最短时间内将王慧捂死。 几秒后，宋芸先王大娘一步走了出来，一手一个将李二牛和李卫刚掼摔在地，疼得两人爬不起身。 这时走廊里传来快速奔跑的脚步声。 王大娘刚将病房的灯拉开，周文礼就带着三个同事冲了进来。 一进门先看见躺在地上哀嚎的李卫刚和李二牛，再看病床，就见王慧的脸上盖着枕头，枕头上有明显的压痕。 王大娘一边哭一边将事情经过说给周文礼听，气得周文礼上前往李卫刚和李二牛身上补了几脚，“王八蛋，没人性。” 宋芸让周文礼和另几个公安记录一下现场情况，因为没有相机，只能用笔记。 她储物格里倒是有相机，就是现在不方便拿出来用，还是等以后能随便买到胶卷，私人照相馆遍地开花的时候再拿出来用吧。 等周文礼记完，宋芸上去将盖在王慧脸上的枕头拿开，又给王慧检查了一下，没什么异常。 只是几秒钟的窒息并不会对身体造成什么伤害，王大娘也不担心王慧出问题，只是心里还有点后怕，要是今天宋芸没在，阿慧肯定凶多吉少。 李卫刚试图狡辩，拒不认自己故意杀害的罪名，可惜人证物证俱在，他想赖也赖不掉，两人一起被带回公安局审讯。 起初两人嘴硬，可公安审讯是有方式方法的，两人受不住，很快就交待了。 真真是一个荒唐至极的故事。 原来王慧发现了丈夫和李二牛的奸情，身为一个女人，如何能接受自己的丈夫和另一个男人滚草垛，太恶心了。她决定离婚，还要带走儿子。 李卫刚取王慧就是为了传宗接代，儿子是李家的命根，他当然不允许王慧带走，更不允许王慧到外头去说三道四毁他名声，于是他想出一个毒计，将儿子带出去，威胁诱骗王慧到山崖那边找儿子，趁其不备将人推下去，再跟村里人说是失足落崖，这样一来，儿子和名声都保住了，他以后也不会再取妻，想跟谁厮混就跟谁厮混。 宋芸从周文礼那听到这个故事时，简直三观尽碎，什么玩意啊！ 不过王慧也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之人。 在宋芸回部队后的第三天，王慧醒了。 害她的人被绳之以法，儿子也将回到她身边，加上她本就心性坚韧，眼前的困境无法难倒她，只要时机一来，她就会抓住浪头，扬风而起。 四月，春风渐暖，花香漫野。 宋芸争取到两天假期，打算带家人去郊外春游。 齐墨南自然也要去，早早赶到正德街，跟宋芸一起准备郊游要用的东西。 这么多人出去郊外玩一天，要准备的东西着实不少，吃的喝的用的玩的，玩累了休息用的，总之零零总总一大堆。 齐墨南还把刚从川省那边寄来的星板拿出来绑在了车顶。 宋芸好奇，“带这个干嘛？” 齐墨南说，“这东西比船都好用，要是郊外有湖，还可以用它下水抓鱼。” 宋芸想到给他们寄星板和一些杂物的古老头，“也不知道古老什么时候能过来，房子都给他收拾好了。” 之前谈好要买的房子已经买了，协议签了，钱也给了，前阵子他们全家去大扫除，把房子都给收拾的干干净净，该添置的也都添置上，古老头一来就能拎包入住，宋芸和子奕还给古老头专门弄了一个库房，里面是找木匠打的整墙的药柜，用来存放药材。 寄来的药材已经归置进去了，剩下的空间就让他自己来填满。 总之宋芸可以打包票，古老头一定会喜欢这个房子。 齐墨南说，“工作跨省调动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我们是特调过来的，情况不一样，古老那样的情况，能调过来都是许师长托了天大的人情才办到，流程还在走，等流程走完就能过来了，也就这个月。” 白青霞和舅妈洗了两兜子水果，带到郊外去吃。子奕装了一袋红薯和十几个鸡蛋，到时可以丢在火堆里烤着吃。 最兴奋的是白书亭，自打从黑省回到京市，他最多能去公园溜达玩一下，还没出过城区，山野风光只要见识过，就会一直想念，根本忘不掉。 只有一辆车，宋芸让外婆舅妈老妈和舅舅他们坐，两家一边有两辆自行车，她和老爸各骑一辆，白阮阮骑一辆，书亭和子奕两人骑一辆，换着骑。 春光明媚，四辆自行车追在吉普车后头，一路呼啸着往郊外去，引来不少路人羡慕的目光。 齐墨南找了一处有山有水的地方，山不高，就是寻常的小山头，山下有一个碧波粼粼的湖，湖岸边碧草鲜花漫野，蝴蝶鸟雀随处可见，和古画上的美画没什么区别。 老太太到了这郊外精神头都比在家里好了许多，四处走走看看，还摘了些好看的鲜花。 宋芸和齐墨南找了块空地搭棚子，就是砍几根树枝插在地上，再将星板往上一搭，就有了一块可以躲阴的地方。 第443章 上山也不叫我 春天的太阳晒久了也会不舒服，时不时躲会阴也挺好。 搭完凉棚，齐墨南和子奕去找石块垒灶。 白书亭用竹竿自制了钓竿，拉上白阮阮，蹲湖边钓鱼去了。 白青霞和舅妈带着老太太在棚子底下吃水果闲聊，宋浩和白青峰则绕着湖边溜达。 宋芸瞄了眼身后的小山头，想着好久没赚星币了，到了这山脚下，肯定得进去薅一把羊毛。 趁着齐墨南和子奕这两个黏人精没在，她跟老妈打了声招呼，赶紧一个人蹿进了山里。 这小山头上其实没什么羊毛可薅，也没见到什么野鸡野兔，就是鸟雀多，她交易了几只鸟雀，几种以前没见过的野草，一棵结果小粒红果子的树，赚了一千三百星币。 看了眼余额，现在余额是八千九百星币。 还不错。 回营地的路上，她从储物格里拿出一只以前在西秦山猎到的野兔，时间过去这么久，当时收进储物格时是什么模样，现在就是什么模样，野兔的身体甚至还有点温度，就像刚死的一样。 快到山下时，正好遇上上山来找她的齐墨南。 齐墨南目光幽怨地看着她，“上山也不叫我。” 宋芸干笑，“刚刚看你们在忙嘛。” 齐墨南一手接过她手里的野兔，一手在她脸颊上捏了捏，“下次再敢不叫我，我就——” 宋芸好奇，“就干嘛？” 齐墨南不说，不管宋芸怎么问，他就不说。 到了山下，齐墨南让宋芸去棚子下歇歇，他去湖边收拾野兔。 收拾出来的内脏除了打窝，还给白书亭做了饵料，很快就钓上来两条鱼，把白书亭高兴的跟什么似的。 午饭很丰盛，烤兔肉，炖鱼，烤红薯，烤鸡蛋，宋芸还烙了些饼，大家吃的都很满足，关键在野外，满满的野趣，滋味更不浓。 下午子奕拿出他自制的牌，分了两桌玩，一直玩到下午四点，他们才恋恋不舍的收拾东西回家。 回去的路都熟，宋芸让齐墨南自己先回去，不用刻意放慢车速等他们。 骑车经过下弯坳时，宋芸看见路边一个女人牵着个孩子，一瘸一拐的走着，路过女人身边时，她看清了女人的模样，立即停了车。 “王慧同志，你这是？”她注意到王慧身上背了个包，脚上的鞋子明显不合脚，这才走路看起来不自然，像是一瘸一拐。 牵在手里的孩子明显刚哭着，眼睛还是红红的。 宋芸记得王慧的孩子应该有六岁了，可眼前的孩子个头明显没达到六岁年纪的身高，看起来就像是四五岁的小孩子，面黄肌瘦，显见是营养不良。 她真的想不明白，李卫刚口口声声说孩子是李家的命根子，他跟王慧结婚就是为了留下这个命根子。既然是命根子，怎么就不好好照顾呢？ “宋医生。”王慧认出宋芸，很高兴，又有些局促。 “你这是怎么了？要去哪？”宋芸问。 王慧抿着唇，摇头，眼睛里蓄着泪，没说话。 想到上回去下巴村时的情景，王慧嫂子那嘴脸，根本不可能容得下王慧，尤其现在还多了个孩子。 “你娘呢？”她记得王慧的母亲是很护着王慧的，加上有她小儿子寄来的津贴，根本不用吃大哥大嫂的米粮。 王慧眼里打转的泪水在听到娘这个字时，再也控制不住了，哗哗往外流，哽咽不成声。 被王慧紧紧牵着的男孩朝宋芸说，“我外婆跌了一跤，撞到头。” 宋芸一惊，忙拉住王慧，“伤得重吗？快上车，我跟你过去看看。” 王慧摇头，哭得更伤心了，“人当时就没了，昨天已经下葬了。” 啊？ 宋芸想到那个中气十足，护女心切的老太太，很是不敢相信。 “节哀！”她也不知道要怎么安慰，只能拍拍王慧的肩头。 过了一会，王慧抹去泪，平复心情，“谢谢。” 宋芸问：“你现在带孩子去哪里？我送你去吧。” 王慧摇头，“我也不知道要去哪里，我哥嫂容不下我，婆家那边更不可能回去，我——没有地方可去。” 宋芸看着王慧，又看看小小的孩子，实在硬不下心就这样离开，她叹了一气，朝王慧道：“你要是相信我，我带你去个地方，那房子现在空着，你先在那住着，等主人回来，我们再商量。” 王慧当然相信宋芸，宋芸不仅是她的救命恩人，还是军人，她无条件相信她。 于是王慧坐上了宋芸的车后座，王慧的孩子豆丁坐上了宋浩的车后座，一行人直接去了帮古老头买的房子里。 是个平房小院，正屋偏房一共有五间，有前后院，收拾的很齐整，里头家具物什一应俱全。 王慧见到这么好的房子，一时不知该不该进去。 “这房子是我一个长辈的，他人现在还在川省，过阵子才能回来，你先在这里住着，等他回来我们再商量。” 宋芸也想顺便观察一下王慧的情况，如果是个好的，把她留在古老头这里，给古老头洗洗衣裳做做饭什么的也挺好，将来古老头要是再开药铺，还能让王慧去店里帮忙，用自己信得过的人，总比外头那些不知根底的人好。 如果不是个好的，她自然也有法子将人远远打发走。 宋芸给王慧留了点钱票，让她去买双合脚的鞋穿，又悄悄在厨房里放了些米粮，足够他们母子俩吃一个月的量，将钥匙给王慧后，宋芸就走了。 王慧直到晚上躺在了床上还觉得是在做梦。 这一切真的是真的吗？ 宋芸离开古老头的小院后，去了趟邮局，给古老头打了电话，把这事一说。 古老头起初有点不情愿，他不喜欢和陌生人住一个院，后来听宋芸那到一分析，也是有道理。 一来人家母子确实可怜，二来他的生活起居要是有人照顾，他就能把更多的心思放在制药种药上，最重要的是，宋芸提到以后重开药房的事，要是真能重开古记药房，确实需要一个信得过的人在药房帮忙。 古老头同意了，不过他没将话说死，只说等他回来再看，如果不合眼缘，人品考察不过关，他肯定是会将人赶出去的。 第444章 不认 宋芸没有那么多时间关注王慧母子的情况，正好老妈和舅妈都没什么事，就让她们时不时过去看看，也顺便考察一下王慧的人品。 宋芸每次休假回家，听到最多的，就是舅妈和老妈对王慧的各种夸赞。 说王慧心思细，手巧，做人做事都没得说，认真负责，不贪小便宜，是个心有成算且有心气的人。 王慧做得一手好饭菜，手也巧，很会做衣裳，白青霞和葛美琳干脆让王慧有空就来家里，手把手教她们两个手残党裁衣，她们给工钱。 原本只是为了帮王慧，找个名目给她送点生活费，没想学着学着还真学上瘾了，葛美琳让白青峰帮忙买了一台缝纫机，她和白青霞学了好几天都没学会，王慧反而先她们一步学会了，用得还挺溜。 总之，王慧跟家里几个女人处得极好，就连眼光毒辣的舅舅都说王慧是个好的。 宋芸总算放心了，给古老头找到一个可靠的帮手。 五月初，古老头终于要来京市了，王慧听了很紧张，屋子打扫了一遍又一遍，还一遍遍的教豆丁不要吵闹惹了房主人家不快。 她也不想过寄人篱下的日子，可她在这个世上，无处可去，要是只她一个人，倒还好办，随便躲在哪个桥洞里，也能熬过去，可她还有豆丁，豆丁这么小，他怎么能受那样的苦。 这个地方很好，宋医生很好，宋医生的家人也都很好，她很喜欢这里。 宋芸将古老头从火车站接回来时，王慧站在院子里，系着围裙，局促不安的模样，还有豆丁怯怯缩在妈妈身后的模样，看着让人心疼。 宋芸笑着介绍，“王姐，这就是房子的主人，古大夫。” 王慧赶忙走过来，朝古大夫鞠躬，“谢谢您愿意让我和豆丁暂住在这里。” 古老头活到几十岁，眼睛一眯就能看出来是人是鬼，眼前这女人目光清正，道谢时神情诚恳，倒不像那些油嘴滑舌的人，他心里已经满意了三分。 他点了点头，没说什么，朝宋芸问：“我房间是哪间？” 王慧赶忙上前领路，“我，我带您去。” 等古老头进了房间，屋子窗明几净，四处都干净齐整，床也铺好了，连桌上崭新的茶缸里都装着热茶，端起来就能喝。 是个眼里有活的，他又满意了三分。 当他吃到王慧做的饭菜时，剩下的六分直接满上，十分。 “以后你就继续住在这里，还和以前一样，我平时都在部队，一个星期休假两天，家里的事就劳烦你照看着。”吃完饭，古老头总长开了金口。 王慧差点哭出来，红着眼连连道谢。 古老头摆手，“不用谢我，要谢就谢小芸，是她认可你，我才同意的。” 王慧又朝宋芸道谢，宋芸拉着她手说，“别谢来谢去的，咱们相识一场，是缘分，你以后就安心住在这里，有空就带豆丁去我那边，让子奕给豆丁上点课，学些学前知识，九月份先送他去育红班学一年，明年就能上小学了。” 王慧一听，激动的差点跪下来，她很清楚上学对一个人的重要性，原以为豆丁跟着她这样的娘，这辈子都没有读书的机会了。 又听古老头说，“钱的事你别担心，到时孩子的学费都我来出。” 王慧赶忙摆手，“不行不行，我们在这里白吃白住，哪能再要您的钱，不行的。” 宋芸问她，“那你有钱吗？” 王慧红着脸说，“现在没有，但我会挣，我打听过了，帮人洗衣服也能挣钱。” 宋芸摇头，“不行的，给那些不知根底的人做活挣钱风险很大，至少现在是不行的，你不要去。这样，我派些活给你做，到时按件计工钱，不过这事不要往外说。” 王慧赶忙点头，“我知道我知道。可我什么都不懂，能帮你干什么呢？” 宋芸笑着说，“简单得很，到时你就知道了。” 第二天，宋芸就给王慧派活了，搓香。 贺长征前几天找到她，说贺老爷子的安神香快用完了，想请她做一些。 外婆的安神香也差不多用完，宋芸打算多做一些，制香的过程也就搓香晒香最简单，谁都能做，宋芸把这两道工序留给了王慧，让她到正德街这边来做，搓一支香一分钱，一百支就是一块钱。 王慧手巧，干活又利索，干了一天就赚了五块钱，加上晒香收香，宋芸给了她十块钱。 古老头也会教她炮制药材，有时会从收购站收购一些鲜药材回来，让王慧炮制，也给工钱。 还有白青峰有时会在家里请客，一大帮人吃饭，舅妈忙不过来，就会叫王慧来帮忙，也给工钱，一次两块。 就这样，零零总总的，一个月赚的竟也不比那些上正式班的少。 王慧心里有数，这是人家有意帮衬她，不然就那搓香做饭的活，哪用得着花这么些钱请人干。 这些恩情，她都一一记在心里，等将来，她有能力了，一定会报答他们。 六月十二，天气热的不像话，明天是假期，宋芸从训练场回来后照例收拾了点东西打算回正德街，齐墨南刚好要出去，提出送她回去，两人并肩往营区外走，刚到大门岗亭处，齐国强突然冒了出来，拦在齐墨南面前，“墨南。” 齐墨南微微蹙眉，面色无波，“有事？” 齐国强挤出笑，“墨南，你调回京市这么久，怎么都不回家，今天正好赶巧，跟爸回去，让你妈做几个下酒菜，咱们爷俩喝两杯。” 齐墨南眸光骤冷，“我妈早死了。” 齐国强忙说，“是我说错了，你琴姨，让你琴姨做两个——” “够了，我也没有什么姨，你还有事吗？没事请让开。”齐墨南不想听他废话。 齐国强脸上的笑僵住，咬着牙道：“齐墨南，我是你老子，有你这么跟老子说话的吗？” 齐墨南冷嗤，“少在我面前充老子，我老子在我五岁那年就死了。” 齐国强气得差点吐血，“齐墨南，你身为一个团长，说的这是人话吗？你这是不打算认我？” 齐墨南看着齐国强气急败坏的脸，眼里没有一丝温度，“不认。” 想去看哪吒2，有没有看过的跟我说一下，究竟是不是真的好看，我泪点低，很容易哭，要带多少纸去？ 第445章 活该 齐墨南都懒得多看齐国强一眼，直接和宋芸绕开齐国强走了。 齐国强脸色铁青的回到家属院，一进院门就闻到一股饭菜香，好像是红烧肉的香味，他抬手看表，今天回来的早，现在距离饭点还有一个半小时，平时他回到家时吴琴都没做好饭，他至少要等半个小时才能吃上，吃饭时还得听吴琴念叨，一会说家里活太多做不过来，累得腰酸背痛也没个人搭把手，一会说菜贵肉贵，他给的生活费都不够买菜。 想想最近家里的伙食，已经好些天没见到荤腥了。 齐国强没吭声，大步走进堂屋，一进屋就看见吴琴的好闺女坐在桌子边吃的满嘴油，旁边还放了个饭盒，饭盒里装了大半盒红烧肉，好几个煎鸡蛋，以及吴琴总舍不得做给他吃的蒸腊肉。 再看齐馨夹肉的碗里，就剩了两三块红烧肉，看样子齐馨也没打算剩，这是要吃完碗里的，还带一盒子走啊。 齐馨听见脚步声抬头，夹肉的筷一顿，见是齐国强，心里生出厌烦，面上却浮出假笑，“爸，你回来啦，今天这么早啊。” 齐国强心里冷哼，我要不是今天早点回来，还不知道你们母女俩搞的把戏呢。 他没理齐馨，自顾自回了屋里。 齐馨看齐国强脸色不好，不敢多留，赶紧起身，把饭盒盖子盖上，将饭盒放布兜里一塞就要走。 吴琴从厨房过来，手里端着糊辣汤，见吴馨要走，忙喊，“怎么就要走？你不是说想喝糊辣汤吗？妈刚做好。” 齐馨指了指房门，小声说，“爸回来了，脸色不太好，我先走了。”走了几步又跑回来，端过吴琴手里的胡辣汤，也顾不上烫，就着碗边喝了两口，这才满足的跑了。 吴琴皱眉，心里骂骂咧咧，儿女都是讨债鬼，同时也有点忐忑，国强怎么今天这么早就回来了。 屋里的齐国强也是难受得很，想想自己现在过的日子，真是可笑。 他工作赚的钱给了家用，他吃糠咽菜，别人的孩子却花他的钱吃肉喝汤。 再想想自从跟吴琴结婚后，他的钱都给了吴琴管，齐馨喊他一声爸，在家里吃香喝辣，而他自己的亲生儿子，却被吴琴害的有家不能回，如今与他视若仇敌。 真可笑。 吴琴走进屋里，“你今天怎么回来的这么早？” 齐国强瞥她一眼，淡淡道：“我不能早点回来？怕我看见什么不该看见的？” 吴琴皱眉，一脸不满：“你说话阴阳怪气的干什么？馨儿难得来一回，你一回来就拉着个脸，把人都吓跑了。” 对，就是这样。以前他就发现了，吴琴最擅长倒打一耙，但他不想跟她计较，也就一直纵着她，由着她。 齐国强盯着吴琴，把吴琴盯的发毛，“你盯着我干什么？有话就直说。” 齐国强问吴琴，“那年墨南五岁，你带他出去玩，然后说孩子乱跑不见了，是真的吗？” 吴琴心里一咯噔，他提这陈年烂事做什么？ “当然是真的，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墨南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对我有偏见，故意跟我对着干。” 是吗？ 齐国强记得当年齐墨南是被一个军区同志送回来的，当时年仅五岁的齐墨南说，是吴琴带他去火车站，把他丢在火车站台上，然后就走了。 火车站台人来人往，随便谁只要把他抱上火车，那他这辈子都有可能回不来了。 那时吴琴说齐墨南撒谎。 他信了吴琴，打了齐墨南，逼着齐墨南认错。 年仅五岁的齐墨南很有骨气，他说他死都不会认错。 也是吴琴怂恿他，说玉不琢不成器，尤其是男孩子，得好好管教才行，打要是不听，那就饿，饿个两顿自然就听话了。 于是齐墨南饿了两天，是老爷子听到消息后过来把几乎昏迷的齐墨南带走了。 从那时起，齐墨南就再也没有踏进过这个家门。 也没有再喊过他一声爸。 后来家里就只有齐馨一个孩子，吴琴是怎么教孩子的？ 齐馨犯错，他要打齐馨时，他就出来拦，说小孩子哪有不犯错的，说两句就得了。 齐馨惹祸，他要饿齐馨一顿饭时，她就悄悄给齐馨送吃的，生怕饿着她的宝贝女儿。 再后来，他们有了卫东。 吴琴对卫东可以说是溺爱，别说打一顿饿一顿，就是骂两句都不行。 可笑，原来玉不琢不成器这道理，也是分人应用的。 想到齐墨南今天对他的冷淡态度，他又想笑，突然伸手抽了自己一耳光。 吴琴吓一跳，“老齐，你干什么呀？怎么打自己？” 齐国强抬眼，冷冷看着吴琴，“我不打自己，难不成打你？” 吴琴被齐国强的眼神吓到，后退了两步，“老齐，你这干什么呀？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 “说什么？”齐国强自嘲，“说我瞎了眼？看上你这样两面三刀的女人？说我蠢？被你这样心思狠毒的女人哄得团团转？说我活该？好好的儿子被你这毒妇从中作梗挤兑出门去，如今对我视若仇敌，不认我这个老子？要我说这些？好笑吗？你是不是很得意？” 吴琴又退了两步，脸色也变得十分难看，“老齐，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吴琴嫁给你这么些年，辛辛苦苦操持这个家，现在老了没用了，你就说这种话？你还有没有良心？” 看看，她最掼用的就是这一套，倒打一耙，强说有理。 齐国强又抽了自己一耳朵，不想再废话，“是我活该。”说完往床上一躺，背对着吴琴。 吴琴心里也憋的慌，要不是她现在工作没了，只能靠齐国强的工资生活，她真想手一甩，老娘不伺候了。 深呼吸了几下，她转身出去，嘴里骂骂咧咧的回到厨房做饭。 每当这时候，她就无比想念圆圆在家里的日子，那时她只要一个月给圆圆五块钱，圆圆就会把家里的活都干得利利索索，哪用得着她动手。 可现在，她不仅工作没了，圆圆也走了，以前手里的活钱都贴补给了娘家，她自己没攒下什么钱，月月支出都得靠齐国强给，想攒钱就得从齐国强给的家用里扣。 第446章 防备 和齐国强这边的一地鸡毛不同，正德街那边一片欢声笑语。 齐墨南送宋芸回来后，被白青霞强行留下吃晚饭。 宋浩把隔壁岳家一家子都叫了过来，白青峰带了酒，葛美琳将家里的菜都带了过来，一家子热热闹闹吃一顿。 齐墨南被白青峰劝着喝了两杯，那酒不知是性烈还是怎的，齐墨南竟喝的有点微醺。 晚上开车回去是不可能了，只能让齐墨南留宿家里。 宋浩没喝多少，脑子清醒着，回到房里越想越担心，干脆让白青霞去跟宋芸睡一屋，再让子奕去跟齐墨南睡一屋。 宋芸简直哭笑不得。 “爸瞎想什么呢？墨南不是那样的人。” 白青霞铺床，也是笑的不行，“你爸也不是不信任墨南，就是怕他喝多了，一时情难自持那什么嘛。” 宋芸轻笑，“他想得真多，别人或许会，齐墨南不会的。” 她和齐墨南经常独处，但齐墨南从来不会对她做出什么逾矩的举动，哪怕他的眼神再炽热，心里再渴望，他也始终将尊重二字放在最前面。 白青霞对齐墨南这个准女婿自然也是十分满意的，哪哪都满意。 最最重要的是，齐墨南这小子，对女儿的好是实实在在落在实处的好，不像有些男人，就会动动嘴皮子说点甜言蜜语哄人，实实在在的好处却是一点都不肯付出。 此时和小舅子睡一屋的齐墨南也是哭笑不得，岳父大人这是防他呀。 喝了酒，身上有点燥热，齐墨南睡不着，就问刚刚练完功的子奕，“你困吗？” 子奕打了个哈欠，“不困。” 齐墨南轻笑，“不困咱们聊聊天行吗？” 子奕又打了个哈欠，“行啊，你想聊什么？” “聊聊你姐。” 子奕扭头斜了齐墨南一眼，“我姐有什么好聊的，她什么事你不知道？” 齐墨南望着天花板，突然有点难为情，但还是问出口，“子奕，你觉得你姐喜欢我吗？” 子奕翻白眼，“你这不是废话。我姐要是不喜欢你，你能有送她回家的资格吗？你能想来就来吗？” 说的也是，齐墨南心里美滋滋，咧嘴笑起来。 子奕没眼看他这傻样，翻了个身，闭上眼说，“别胡思乱想了，赶紧攒钱才是要紧，到时娶我姐，必须好好办一场，不然我可不答应。” 攒钱？ “我没钱。”齐墨南说。 子奕睁开眼，坐起身，“你没钱？你钱去哪了？你可是团长，一个月不少钱吧？” “我钱都给你姐了。”从他们刚认识那天起，他的所有身家都给了宋芸，之后的钱也都给了她，他自己身上只留一点零用钱。 “哦，这样啊，那没事了。”子奕又打了个哈欠，倒下睡觉。 小舅子很快睡着了，齐墨南也没再出声，闭上眼慢慢进入梦乡，做了一个极美的梦，就是醒来后有点尴尬，早饭都没吃，悄悄开车回去了。 哪知十点刚过，齐墨南又回来了，换了一身军装，显见是刚洗过澡就赶过来了，一身清爽，凑近还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肥皂香。 吃过午饭，两人又出门，直奔干休所。 当初吴老从川省回京时，她答应过吴老，来了京市要去干休所看他，这都拖了这么久，也该去看看吴老了。 顺便了解一下干休所的环境，以后齐老和莫老回城，估计也要住进干休所。 到了干休所一打听，得知吴老在花园凉亭那边跟人下棋，两人提着东西直接去了花园。 花园不算大，但打理的很好，有花有木，还有两个凉亭可供老干部们遮阳休息，想晒太阳的就坐在太阳里闻着花香听着鸟鸣休息，环境算是很好的。 “吴爷爷。”宋芸老远就看见亭子里下棋的吴老，他嗓门最大，个子也最高，很打眼。 吴老扭头，见是宋芸，还以为看错了，揉了下眼睛，确定是宋芸，立即把手里的棋给扔了，拍着腿起身，“芸丫头，你可算来看我这糟老头了，还以为你把我这糟老头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身边的老头扯住吴老问：“这是你家小辈？” 吴老忙说，“这就是我常跟你们提起的宋医生，我没骗你们吧，人美心善，医术又顶顶好。” 有一看宋芸穿的军装，还是个军官，眼睛就是一亮，忙问：“有对象没？” 吴老白那老头一眼，“滚一边去，你那孙子可配不上芸丫头，想都别想。” 那老头不服气，吴老却懒得再理他，赶紧走到宋芸和齐墨南面前，“走走，去我屋里喝茶。” 宋芸朝那些好奇打量她的老人家们微笑点头，然后跟着吴老走了。 有人认出齐墨南，“墨南？你是墨南吧？” 齐墨南停下脚步，朝老人笑道：“是我，张爷爷。” 张老头眼睛发涩，“你爷爷他，他怎么样了？” 齐墨南笑着说，“我爷爷现在挺好的。”他记得爷爷说过，爷爷落难时，帮他说过话的只有几个人，张爷爷就是其中一个，为他去找了人陈情，可惜没用，最后结果还是那样。 “真的吗？你没骗我？”张老头不太信，据他所知，那年被弄倒的几个老伙计，差不多都死完了，老齐去的地方最苦寒，那边前些年送去的，没一个活着回来。 齐墨南说，“真的，他现在挺好，您要是不信，可以给他打电话，他那边现在接电话也挺方便的。” “还能接电话？”张老头惊讶。 齐墨南点头，拿出兜里的纸笔，给张老头写了号码，“电话接通了就说找齐修明。” 张老头捏住纸条，还是不敢信。 “张爷爷，我先去吴爷爷那边，这个您拿着。”他从带来的礼品里拿出一罐辣酱，宋芸做了两罐，原本都是给吴老的，现在遇到了张老，不好意思不给。 张老可以说是看着齐墨南长大，很是亲近，跟孙子也没有多少区别，吃孙子一罐辣酱，他没有什么心理负担，爽快的接下了，“好好，最近正好嘴里没味。” 又和张老聊了几句，齐墨南才提着剩下的一罐辣酱去了吴老屋里。 吴老的警卫员这会已经泡好了茶，见齐墨南进来，立即端了过来。 齐墨南将辣酱放下，笑着说，“吴爷爷，刚刚遇到张爷爷，我分了一罐辣酱给他，您别介意，下回再给您带。” 第447章 健胃丸 吴老摆手，“没事，你们能来就好，带什么吃的，我这什么都不缺。” 宋芸提出给吴老诊脉，吴老自然不会推辞，伸出手来让她诊。 诊完脉，宋芸问他，“您最近是不是胃口不太好？” 吴老点头，“可能是太热了，吃不下饭，每天就喝点稀粥吃点咸菜，鱼啊肉的不太想吃，腻得慌。” 宋芸也不写药方了，直接从药箱里拿出一只瓶子递给吴老，“这是我自己做的健胃丸，您吃两天看看。” 吴老接过，笑着说，“你的药肯定有效。” 一旁的警卫员看了眼药瓶，欲言又止。 宋芸见警卫员这模样，突然想到这里是干休所，里头住的都是级别很高的老干部，吃的喝的都有严格把关，她这外来人带来外来药，可不能随便给老首长吃。 于是笑着说，“吴爷爷，这药还是先给您的警卫员检查一下吧。” 吴老看了眼警卫员，也不想他难做，更不想给宋芸惹麻烦，就把药给了警卫员，“按流程办。” 警卫员接到药瓶，暗松了口气，赶紧出去了。 吴老一脸歉意，“芸丫头，你别介意。” 宋芸怎么会介意，每个地方都有每个地方的规矩，其实这样对谁都好。 吴老得知宋芸和齐墨南都调回了京市，很为他们高兴。 宋芸将正德街的地址留给吴老，让他有事可以去正德街找她，也可以直接往军部打电话找她，都行。 聊了一个多小时，宋芸和齐墨南告辞离开。 两人走了没一会，警卫员回来，手里拿着健胃丸，原本满瓶的健胃丸少了三分之一。 吴老不满，“怎么少这么多？检查一下需要耗费这么多？” 警卫员一脸委屈，“是付医生说需要拿一些去做什么试验，我跟他说少倒点，他不听。” 一听是付医生，吴老脸色更不好了，“又是那个付扒皮，什么东西到他眼前一晃就得扒一层皮，什么玩意。下次你去见到是他值班就直接走人，不要拿东西给他验。” 警卫员连忙点头，“好，我记住了。” 就算吴老不说，他下回也不敢再拿东西给他验了，那家伙真的很不要脸。 吴老脸色缓了一些，打开瓶子倒了一粒健胃丸出来，丢进嘴里嚼，一点不苦，微酸微甜，口感还不错，吃了还想吃。 关键是，吃了一粒健胃丸后不久，他就开了胃，想吃饭。 晚饭吃的特别香，一点没有平日里厌食反胃的情况，尤其配上宋芸带来的辣酱，竟然吃了两碗饭。 人只要吃得香，睡得香，身体自然就会好起来。 没几天，吴老的气色就明显好了起来，人也精神了很多，下棋时的嗓门更大了。 这天刚下完棋，吴老正跟棋友们吹牛，向来不怎么出医务室的付医生竟然来了小花园，找到正吹牛聊天的吴老，堆着笑脸跟吴老打招呼，“吴首长，您下着棋呢？” 吴老瞥他一眼，“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在下棋？这桌上有棋吗？” 付医生嘿嘿一笑，“刚刚听你们讲棋，还以为你们在下棋呢。” 吴老看出这小子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有事？” 付医生搓了搓手，“是这样，我想跟您打听一下，您上回拿到我那边检验的健胃丸是在哪里买的？” 吴老瞬间明白过来，这小子是尝出味来了。 “怎么了？打听这个做什么？”吴老装糊涂。 付医生笑着说，“是这样，上回为了检验你那健胃丸，我亲自入口尝了，觉得那健胃丸和寻常的健胃丸有点不太一样，就想深入了解一下。” 吴老似笑非笑，“怎么深入了解？找人要健胃丸的药方？” 付医生心里当然是想要这药方的，可他不会说出来，“怎么可能，那我成什么人了。” 吴老可不信他，这家伙脸皮可厚得很，“别打听了，这健胃丸是别人送的，外头买不到。” 付医生一听急了，“谁送的？” 吴老不再理他，继续跟身边人说话。 付医生见这情况，只能灰溜溜退走。 张老头问吴老，“什么情况？” 吴老冷哼，“上回我让警卫员拿一瓶健胃丸去给他检验，他直接搞掉我三分之一，现在还想来打听，做什么白日梦呢。” 说起这事，张老头也有话说，“上回我孙女给我送吃的，从他那边过了一遍手，也给我拿了不少走，这小子手确实黑。” 有人接话，“也不知道老付家怎么回事，家里条件又不差，怎么养出一个这么爱占小便宜的人。” “是啊，老付那么正直铁面的一个人，唯一的儿子竟然是个这种性子的人。” 吴老想起老付，摇头，“不仅性格不像，长相也不像。” 想起老付提过，当初他和妻子在黑省那边驻守，妻子难产，生下儿子后不久就去了，儿子没满百天他又接到上前线的军令，他没办法，只能把儿子暂时寄养在乡下一户认识的农户家里，留下一笔钱，过了三年才去接回儿子。 会不会，这个付医生，不是老付的儿子？ 这种事可不稀奇，他都听过好几桩。 吴老心里的想法百转千回，嘴上却没露出一个字，这种事，没有实证前不好乱说。 八月初，宋芸接到了一个新任务，y国派出访问团前往华国访问，为期七天。 前来访部的成员有y国政要，也有前来考察市场的富商，以及其家眷。 宋芸的任务是保证访问团在入住友谊宾馆后的安全。 齐墨南有别的任务，也和访问团有关，但两人不在一个地方。 派到友谊宾馆的军官不止宋芸，还有其余几个同志，宋芸级别不是最高的，所以这次任务组长是副团级的何维。 负责从机场接人的有别一拨人，宋芸和何维等人只需要等在友谊宾馆就行，其余的事不用他们操心。 下午两点，一队轿车停在了友谊宾馆外，从轿车上下来一个个打扮过分时髦的男男女女，男的大多金发碧眼，西装笔挺，女的卷发红唇，戴着大大的歪帽，穿着华丽的蓬纱裙，和以白灰为主的街道色调完全不同，十分亮眼。 这些人下车后，在见到友谊宾馆外的街景时，眼里都露出鄙夷之色。 ps：电影没看成，一天六千多字，等写完天都黑了，根本没时间看电影，呜呜—— 第448章 友谊宾馆 外宾们被迎进友谊宾馆，从他们踏进友谊宾馆的这一刻，他们的安全就归宋芸和何维等人负责，负责接送的军官们都没进友谊宾馆，直接退场。 宋芸站在何维身后，两人没有站在显眼处，而是站在宾馆角落的阴影里，他们是负责宾馆内外宾的安全，但不是贴身保镖，只会在出现危险情况下站出来保护外宾安全。 实际上外宾们自己带了保镖，那些穿着西服戴着白手套，身高一米八以上，走路带风，眼神犀利的外籍男人们，都是这些外宾的保镖，目测人数比外宾的数量还多。 这是有多不信任华国的安保能力。 得，这样他们还省事呢。 除了负责外宾安全的特战队，还有负责沟通问题的外交部翻译们也都等在宾馆，随时待命。 外宾们对友谊宾馆的环境还算满意，毕竟是专门为外宾打造的宾馆，里面的设施很多都是参照国外宾馆来设计装修的，算是目前华国独一份的高级奢华。 许是刚下飞机身体疲累的原因，外宾们并没有弄出什么动静，简单吃了点东西，都各自回房休息去了。 宋芸和战友们却不能休息，重新将宾馆里里外外检查了两遍，以确保没有可疑的人和事。 到了晚上，外宾们陆续从房间出来，整个友谊宾馆都热闹起来，外宾们要办舞会，要吃自助，要饮特调，要泡鲜花浴，要这要那，把整个友谊宾馆的服务员都调动起来，忙得脚不沾地。 宋芸就站在举办舞会的二楼宴会厅角落里，目光梭巡着厅内，将所有人的动静尽收眼底。 在这种热闹的地方，几杯酒下肚，有些摩擦很正常，小打小闹的，宋芸他们不会出面，自然有宾馆负责人和外交部会解决。 这不，有两个翻译不知被y国人的那句话给刺激到了，直接气哭了，捂着脸跑出宾馆再没有回来。 宋芸观察了一会，很快明白了怎么回事，有些y国人个性张扬，说话直接，甚至带着恶意的嘲笑华国翻译口音奇怪，不仅嘲笑，还把翻译支使的团团转，他们则像耍猴一样看着人兜圈子，向来被人羡慕的翻译官们，哪能受得了这种委屈，又跑了两个。 外交部长头痛不已，一边暗骂这些y国人无理取闹惹事生非，一边骂自己的那些年轻手下没用，一点手段都没有，遇到事就知道哭鼻子跑路。 骂是解决不了问题的，现在急缺口语好的翻译，张部长突然想到去了商务部上班的白阮阮。 要说口语好，人家白阮阮实打实在y国生活了好些年，口语和y国人没什么区别，又有在y国生活的经验，应付这些外宾应该没问题。 于是第二天，白阮阮就被借调到了友谊宾馆。 白天y国政要前往大会堂和华国高层会见，这种场合会有专门的翻译在场，白阮阮被留在友谊宾馆，负责一些y国富商及家人的需求翻译。 有白阮阮的加入，华国翻译团队显见的开始进入状态，一整天都没闹出什么乱子，直到夜幕降临，这些y国人又要开始办舞会。 办舞会就得喝酒，一喝酒，自然就免不了一些七七八八的事。 白阮阮忙了一天，从吧台拿了一杯果汁，坐在一边没喝两口，一个三十来岁的y国男人端着两杯酒走到白阮阮面前，将其中一杯递给白阮阮，“美丽的小姐，我有幸能请你喝一杯吗？” 白阮阮礼貌的接过酒，朝y国男人笑着举了举杯，却没喝，“谢谢，可我现在在工作，不能喝酒，请您谅解。” y国男人见她不喝，笑着说，“那我能请你跳一支舞吗？” 白阮阮依然微笑着拒绝，“抱歉先生，我不会跳舞，而且我现在是工作时间。” 这种拒绝已经很明显了。 可这个y国男人显然没打算放弃，他将酒杯往吧台上一放，直接伸手抓住白阮阮的手腕，“美丽小姐，不会跳舞可以学，我来教你好吗？”说完直接将白阮阮从坐椅上拉起来，另一只手就要去搂白阮阮的腰。 白阮阮脸色一变，直接甩开y国男人的手，避开那只要来搂她腰的手，转身就要走。 y国男人一个健步上前，拦住白阮阮的去路，似笑非笑地看着美丽纤弱的白阮阮，“美丽的小姐，只要你愿意陪我跳一支舞，我可以给你报酬，十y镑怎么样？” 白阮阮面现怒色，“请让开。” y国男人非但不让，再次伸手去搂白阮阮的腰，“十y镑不够？那二十呢？” 有几个y国男人在一边看好戏，他们打了个赌，今天约翰能不能拿下这个美丽的华国女人。 四个人，其中三个觉得约翰一定能拿下这个华国女人，只有一个觉得不可能，因为他发现这个华国女人和别的女翻译不一样，见到他们这些尊贵的外宾时，没有一丝胆怯或着意讨好，看他们的眼神和看普通人没有任何差别，所以他觉得约翰不会成功。 白阮阮再次避开约翰的手，面上的怒色更浓，她冷声斥道：“这位先生，请你放尊重一点。” 约翰这会也有些恼了，他可不想在同伴面前丢脸，先前他夸下了海口，说一定能拿下这个华国女人的。 “五十呢？还是不够吗？那你觉得你值多少？”约翰脸上的笑几乎消失，他强势的想要去拉白阮阮的手。 这时一道身影出现在两人之间，约翰感觉自己的手腕被打了一下，疼的他立即缩回查看，手腕很疼，可手腕上一点痕迹都没有，怎么回事？ 约翰抬头，看清那道突然插过来的身影，是个穿着和宾馆服务员一样服装的女人，长相明艳夺目，是和白阮阮不同类型的美，这样的美更让他心动。 顾不得手腕的疼痛，他朝宋芸问：“是你打了我？”他举起手腕。 宋芸面无表情，冷冷看着约翰，眼里的厌恶毫不掩饰，她用流利的y语道：“这位先生，你刚刚的行为已经构成恶意骚扰，我会立即向访问团负责人举报此事，如果你还想继续留在华国，请从现在开始，注意你的一言一行。” 约翰皱眉，一股怒火冲上头，“你一个区区服务员，敢威胁外宾？你们经理是谁？让他过来。” 第449章 安保 这边的动静自然惊动了宾馆负责人，李成快步走过来，一脑门的汗，他一直在宴会厅，事情经过根本不需要人转述，他自己就看了个清清楚楚。 起初约翰对白阮阮动手动脚时，他就想过来解围，可又怕得罪了外宾，就缩了脚，想着再观望一下，说不定白阮阮自己能脱身，用不着他出面呢。 谁知那约翰是个无赖，人家白阮阮已经明确拒绝了他的邀请，他还要动手动脚强拉了人去，这下可好，踢到铁板了，宋营长出面了。 李成一过来，约翰就朝李成叫嚷，让他管好服务员之类的，甚至还有些难听的话。 李成等他说完，表情古怪的解释，“约翰先生，您误会了，这位不是宾馆服务员，她是负责宾馆安全的特别安保人员。” 李成这话说得很聪明，把负责外宾安全改成负责宾馆安全，这样宋营长刚刚的举动就合理了。 约翰一愣，随即瞪大眼睛，指着宋芸，“你说她？她是负责宾馆安全的特别安保？你是在跟我开玩笑吗？” 李成很认真，“并没有开玩笑，先生。” 约翰得到肯定答案，随即嗤笑一声，“看来你们华国并没有很重视这次的外事交流，竟然让一个——”他不知怎么去形容眼前女孩，最后用了一个很夸张的表情，“太可笑了，你们华国太不负责任了。” 宋芸不管那个y国佬怎么想，她带着白阮阮找到访问团负责人，将事情经过略添了些油加了点醋一说，访问团负责人虽然心里偏向自己人，可他也知道自己人不占理，这事肯定得给一个说法，“这事我会立即去了解清楚，如果是真的，我会让约翰给你们道歉。” 宋芸摆手，“道歉就不必了，还请您约束好你们的成员，这种事情，我不希望再发生，若因为你们成员的问题引发冲突，一切后果需你们自负。”宋芸说完，礼貌的朝负责人点了点头，转身带着白阮阮走了。 等走远了，白阮阮扯了扯宋芸的衣袖，“小芸，这事不会影响你吧？” 宋芸笑着摇头，“不会，原本就是他们做错了，我又没动手，也没骂人，合理申诉，能影响什么。” 至于那个约翰的手，后果自负，谁让他不规矩。 访问团负责人了解完情况后，得到大差不差的答案，就知道这次的事是他们的人理亏，自然没理由去找华国那边的负责人告状。 然而约翰找到他，说他受了伤。 问他怎么伤的，又说不清楚，只说怀疑是那个姓宋的女人搞的鬼。 再问几个一直在现扬的人，都说没有人看见那个宋姓女人对约翰动手。 找了随行医生过来给约翰看手，又说约翰的手一点问题都没有。 可约翰一直喊疼，说骨头肯定断了之类。 负责人没办法，找到张部长，让张部长联系华国骨科医生过来给约翰诊治。 一连找了好几个，都说约翰的手没问题。 于是负责人认定是约翰在无理取闹，怕他再闹出什么事了，直接取消了他后面的行程， 让他在宾馆房间里“养伤”。 有约翰这件事的前车之鉴，友谊宾馆平静了两天，至少没出现调戏女服务员和女翻译的事，至于其他的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就不值一提了。 访问团入住友谊宾馆第四天，政要高层会面已经结束，商务方面的谈判也到了尾声，y国访问团负责人提出想去长城游玩。 这个要求并不过分，华国这边自然是同意的，只是得提前做一些准备，定好第二天上午再出发。 宋芸也接到命令，她需要随访问团一起前往长城游玩，随时确保访问团的安全，当然不止她一个，何维以及其余的八名特战队队员都会一同前往。 y国这边的贴身保镖们自然也要一同前往。 今天约翰也在出游的团队里，他左手一直揉按着右手手腕，时不时看跟在队伍末尾的宋芸一眼，眼神里满是恶意和怒火。 他可以肯定，自己的手会这样，一定是这个华国女人搞的鬼，偏偏他没有任何证据。 最让他恼火的是，他的手腕明明很疼很疼，可不管是自己的医生还是华国的医生，都检查不出问题来。 这个女人，究竟对他的手做了什么？ 从踏上长城的第一步台阶时，宋芸的心里就隐隐有不好的预感。 她的第六感一直很准，尤其在服用高级营养液后，她的第六感好像升级了，只要心里生出不好的预感，就必然会有不好的事发生。 可这种第六感无根无据的，她没法用这个借口去劝说y国那边的负责人取消这次出游，人家不可能听她的。 既然无法取消，那就只好全神戒备，尽量储备好在突发状况到来时需要用到的能量。 长城虽然壮观，却也枯燥，无穷尽的台阶，走久了也就没意思了。 外宾们走累了休息一阵后，决定返回。 然而刚刚转身没走两步，几道动作迅敏的身影突然从箭楼里蹿出，扑向如羔羊群般的外宾。 宋芸的反应算是极快的，但因她人在另一头，距离箭楼最远，虽然反应极快的开了两枪，两个黑影应声倒地，可还是有两人抓到了他们的羔羊。 一个y国政要，另一个就是约翰。 约翰没想到会有这样的变故，吓得大惊失色，双手迅速举起，一脸慌张害怕，“你们抓错人了，我不是华国人，我是y国人，你们要抓的肯定不是我。” “闭嘴。”蒙着脸的男人一口流利的华语，他手里拿着打磨锋利的匕首，正抵在约翰的脖颈上，已有血线从约翰的脖颈处沁出，可见匕首之锋利。 那人目光犀利的看着何维等人，“都别动，谁敢动一下，老子立即割下他的头。” y国的那些贴身保镖们手都按在枪柄上，却都不敢轻举妄动，因为这次访问团的负责人这会就在歹徒手里，脖子上横着刀。 其余的y国访问团成员全都尖叫着往后躲，躲在了宋芸和贴身保镖们的后头。 何维身为安保队队长，往前走了一步，朝歹徒问：“你们要干什么？谁派你们来的？” 第450章 制暴 抓住负责人的那个歹徒，根本不看何维一眼，他的目光在人群中一扫，随即朝被他抓着的人问：“你是威廉？” 负责人一脸惊恐，“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你是谁？” 歹徒眼睛一亮，显然没料到自己运气这么好，随便一抓就抓到正主。 宋芸看见歹徒眼里闪过杀意，又见他手背青筋鼓起，暗叫不好，手随意动，一粒石子从她手中飞出，精准击中歹徒手腕。 歹徒起势割喉，只刚开了个头，手腕就是一痛一麻，五指不受控制的张开，锋利带血的匕首落地。 宋芸两个健步上前，一个飞踢将歹徒踢开，扯住威廉的胳膊一拉一带，威廉就被送到了何维的面前。 那歹徒见待宰的羔羊没了，勃然大怒，扑向宋芸。 宋芸一脚踢中歹徒右腿，清脆的“咔嚓”声响起，歹徒惨叫着跪下，宋芸又一脚将歹徒下巴踢掉，让他丧失咬合力。因为她发现这个歹徒刚刚拔刀的动作有点像r国人用武士刀时的动作。 r国人喜欢在牙槽里藏毒，一旦身处险境，为了守住秘密，他们会选择咬破毒囊，自尽身亡。 现在下巴卸了，牙槽里就算藏了毒，也没能力咬破了。 宋芸卸了歹徒下巴后，又动作粗暴的将歹徒两条胳膊给卸了，歹徒现在真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想死都死不了，想跑更是跑不掉。 挟持约翰的歹徒亲眼见到了同伴的惨状，黑巾下的脸色变了又变，他知道这次任务失败了，抱着死也要拉个垫背的想法，他举起了手里的匕首，狠狠刺向约翰。 约翰吓得魂飞魄散，整个人都软了下去，就在匕首距离约翰脖颈只有两公分时，宋芸的石头虽迟但到，击中刺向约翰的匕首，匕首刺了个空。 当他再次举起匕首时，何维等人冲了上来，三下五除二将歹徒制服。 “卸掉他的下巴。”宋芸喊。 何维依言去卸歹徒的下巴，可惜迟了一步，歹徒已经咬破了毒囊，嘴里很快流出黑血。 宋芸过来查看，确认歹徒活不成了，除非她现在用紫牛芽救他。 那当然不可能。 紫牛芽怎么可能用在这种人的身上。 见何维一脸自责，宋芸安慰他，“没事，那边两个中枪的还活着，我没下死手。” 何维一听，赶紧过去检查，确认人还活着，松了口气，又掰开歹徒的嘴查看，果然在后牙槽中发现了毒囊。 这时一个翻译跑过来，朝何维喊，“何队长，威廉先生脖子受伤，血流不止，人快昏迷了。” 宋芸赶紧过去查看。 威廉的伤口说不上很深，没有伤到喉管，算是幸运。 现在只要先把血止住，再送到医院缝合伤口休养一阵子就行了。 宋芸拿出针包，y国人没见识，看到这些长长细细的针都吓一跳。 “你要干什么？”威廉的妻子拦住宋芸，不让她将针刺进她丈夫的身体里。 宋芸解释，“他需要立即止血，我猜他有凝血方面的问题，正常的按压止血对他无法奏效，你是他妻子，应该很清楚。” 威廉的妻子确实知道丈夫凝血方向有问题，只要一个小小伤口，就会血流不止，必须要到医院处理才行。 “你用这种针就能为他止血？”女人问。 宋芸看了眼脸色越来越不好的威廉，“你再问下去，你丈夫就会失血过多而死。” 威廉的妻子当然不想高官丈夫死去，对她没有任何好处，她立即退开，“你最好能让他的血止住。” 宋芸没理会威廉妻子的警告，迅速为威廉施针止血。 七根长长的银针刺入穴位后，不断外溢的鲜血很快止住了。 这时何维等人也做好了简易担架，过来将威廉放上担架，抬着离开。 几个歹徒则由其余队员背着。 所有人迅速离开长城。 约翰跟在最后头，看向宋芸背影的目光很复杂。 他自知今天能活命，全是宋芸的功劳，怎么也想不到，一个看起来纤纤弱质的女孩子，竟然这么厉害。 他又摸向自己的手腕，此时百分百确定，他的手腕是宋芸所为。 可他已经没有了去质问的勇气。 访问团的人回到友谊宾馆后才真正缓过气来，有人开始发难，让华国必须为此事给出交待，否则这几天的访问结果全部作废。 华国这边没有第一时间做出回应，而是先去审问犯人。 这事透着蹊跷，显然是有内鬼，不然这几个歹徒怎么会精准知道访问团要去长城，还在长城箭楼提前埋伏好。 要知道，长城一行是临时决定的，在之前的访问流程上是没有的行程。 也就是说，昨天刚决定去长城，就有人把消息给透了出去。 这个人是谁，是华国这边的人，还是y国那边的人。 都有可能。 审了两天，不管用什么方法，那几个人愣是不张嘴，什么都不肯说。 y国这边的行程还有最后一天，如果再没有进展，那这次的政要会谈就白谈了，华国也将在国际上名誉扫地。 贺长征正好负责这次的审讯，他好几天没睡，整个人精神状态很差，胡子也没刮，宋芸见到他时，差点没认出来。 “贺同志？找我有事？”宋芸还在友谊宾馆，这几天外宾们安静得很，也不办舞会了，她也很闲。 贺长征将歹徒不张嘴的事说了，“你有没有办法？主要是时间紧迫，要不是时间问题，我再磨他们几天，不信他们不张嘴，可现在时间不够了，今天之内必须要有结果，否则这次的外事访问就算泡汤，咱们华国真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又冤又亏。” 宋芸想到逆脉针，针行三七，逆脉四九，能让受针之人承受逆脉之痛，据说那种痛，和剥皮拆骨也差不了多少，几乎就是人类不可承受之痛。 “我可以试试，不过我以前没试过，只是在书上看过这种方法，有没有用我也拿不准。”宋芸说。 贺长征忙说，“有法子就得试，不试怎么知道，你现在就跟我走。” 宋芸跟何维说了一声，然后跟贺长征走了。 到了关押犯人的监房，宋芸见到了那几个死鸭子嘴硬的人。 “他们是华国人？”宋芸问。 ps：写完今天的更新一抬头，又天黑了，呜呜呜呜 第451章 逆脉针 贺长征摇头，“不确定，能说流利的华语，但查不到真实的身份信息，目前查到的身份信息都是假的。” 宋芸拿出针包，“人在极度痛苦和恐慌时，脱口而出的那句话，必定是他的母语，录音设备准备好了吗？” 贺长征看了眼一旁录音机，朝守在录音机旁的下属点头，随即说，“准备好了。” “那开始吧。” 宋芸拿着针包走到犯人身边，那犯人正是被宋芸卸下巴卸胳膊的那个，见到宋芸，他眼神本能的缩了一下。 宋芸看着他问：“这是你最后的机会，现在说，或等我动手后再说。” 男人的下巴已经装了回去，说话没有障碍，但他就是不说，宋芸问完，他就闭上了眼睛。 宋芸也不想多废话，朝贺长征道：“按住。” 贺长征依言按住，又叫来另一个人，让他按住下肢。 宋芸回忆了一遍逆脉针的下针顺序，然后开始下针。 刚下第一针时，犯人毫无反应，当第二针刺下时，犯人猛的睁开了眼睛，脸上现出痛苦到扭曲的神色，他开始挣扎，然而有贺长征他们按住，他挣扎也是无用。 接着第三针。 犯人双目暴突，皮肤涨红，整张脸都是扭曲的，很是骇人。 无法想象他现在有多痛。 宋芸正要下第四针，那人开口了，“我说，我什么都说，求——求你，放过我，放过我。” 宋芸看向贺长征。 贺长征点头。 宋芸收针。 银针一收，犯人疯狂挣扎的劲力一松，只拼命的喘气，像是溺水之人在濒死之际突然获救的模样。 过了五分钟，犯人的身体还在颤抖着，但他已经可以正常说话。 “我什么都说，只有一个条件。”犯人哀求地看着宋芸，“给我一个痛快，求求你，给我一个痛快。” 宋芸冷漠地看着他，淡淡道：“这要看你的表现，但凡有一个字说的不对，让我们查出来，或你有所隐瞒，被你的同事交待出来，刚刚那样的痛苦，我会让再尝十遍。” 犯人脸色惨白，想苦笑，却怎么也做不出笑的表情，“我是r国人，三年前偷渡来到华国，经安排顶替了孙应龙的身份——” 假货孙应龙交待后，宋芸又用同样的法子让另两个r国人开了口。 这次的刺杀，他们抱着必死的决心，试图破坏华国和y国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薄弱关系。 若说这次的事件单单只是r国人的手笔，没有人相信，这里里外外，都透出m国的行事风格，r国又一直以m国为马首，背后黑手不言自知。 尽管心知肚明，可没有证据，说什么都白搭，也只能拿这几个人和r国那边扯扯皮。 除了交待了不少华国这边的内线，他们还从这些人口中得到另一个重要消息。 r国和m国以及a国要在东海那边的公海搞海上联合军演，这事国际皆知，但他们的目的不仅仅是用演习威慑华国，还想趁此机会帮助r国拿下靠近华国东海那边的一处岛屿，在岛屿上建立军事基地，部署武器，将炮筒口对准华国，并封锁周边海域。 贺长征一边派人去抓内奸，同时立即将消息上报。 这个消息就像巨石入水，溅起层层浪花，震荡高层。 第二天，宋芸人还在友谊宾馆，外宾们还没离开，她的任务还没结束，却又接到了新的任务。 除了东海那边部署的力量会先过去探底，京市这边决定派出特战队前往协助，宋芸身为特战队中最出色的狙击手，自然是任务特派首选。 除了宋芸，刚刚完成任务在回程途中的齐墨南也接到了最新任务，直接转车去了东海，应该会比宋芸早两天到达任务地。 宋芸回正德街和家人匆忙告别后就离开了。 不仅家人挂念她，宾馆里的那些外宾们在发现宋芸不在宾馆后，很是不满，他们希望去机场的这段路有宋芸护卫。 宋芸那天在长城箭楼外的英勇形象深入人心，不仅懂玄奥的医术，身手还那么了得，有她在，就有极大的安全感。 可这显然是不可能的，宋芸已经上了火车，不可能回来。 这次的外事活动，过程虽然波折不断，但最终结果是好的，华国拿到了关键证据，证明这次袭击的幕后黑手是r国，也提了m国或许从中出了力，总之人家的目的就是破坏两国关系，他们从中得利。 y国虽然没有对这事表态，但他们没有否决这次访问签下的协定，商务合作也没有取消，对于华国来说，这就是最好的结果。 至于其他的，账先记着，以后慢慢再算。 ** 东海的风带着咸腥的气息。 远处的海平面上，三国的联合舰队正缓缓朝岛屿逼近，舰船的黑影在晨雾中若隐若现，仿佛一头头凶煞恶兽，准备扑杀向它们锁定的猎物。 齐墨南放下望远镜，紧锁着眉，眼神冷厉如刃。 当他接到任务时，就知道这次的任务十分艰巨。 这三国所谓的联合军演，嘴里打着“维护地区和平”的口号，实则目标直指这座战略位置极为重要的岛屿，试图占领这座岛屿，扼住华国在东海的咽喉。 哼，做梦。 “团长，他们的舰队已经进入我方警戒范围之内。” 齐墨南点头，“按例发出警告，让他们立即更改航线。” 何团长是东海军区这边派来的指挥官，他和身边的副团商议过后，走到齐墨南这边来，朝齐墨南问：“齐团长，你觉得他们会更改航线吗？” 齐墨南说，“会。如果不更改航线先择强冲，势必会将局势闹大，再起战事，我想这三国没有谁真的想打，他们只是想混水摸鱼，先把岛占了再说。” 何团长点头，“是这个理，那你认为他们会怎么做？” 齐墨南指了个方向，“如果我是对方的指挥官，我会选择从那个方悄悄登岛，将兵力部署在岛上，以达到实控的目的。” 何团长拿起望远镜朝齐墨南指的方向看了一会，点头，“确实很适合登岛，我猜他们应该会在今天晚上开始行动。” 齐墨南也是这么想，所以他现在一点也不着急。 两人拿着望远镜观察海上的三国舰队，果然在华国这边喊话后，他们立即更改了航线，只是没有走远罢了。 第452章 火拼 傍晚时，齐墨南亲自带了一支精锐小队前往岛屿东侧海岸，那里是齐墨南预测的敌国最有可能的登陆地点。 所有人隐蔽好，等了大约一个小时，有三艘小船从舰队那边离开，悄无声息的靠近东侧海岸。 每艘小船上至少有十个全副武装的军人，三艘船上下来的军人分属三国，他们刚走上沙滩，还没来得及辨清方向，一颗子弾打在了走在最前面那个人的脚下。 是齐墨南开的枪，现场也就只有他能在夜里这么精准的将子弹打在他想打的位置。 接着是懂y语的副官喊话。 “这里是华兴岛，未取得许可不可擅自登岛，请立即离开！” 不知是不是笃定华国军人不敢对他们开枪，听到喊话后，他们不仅没有后退，反而大摇大摆的继续前行。 在登岛之前，他们的长官就告诉过他们，华国并没有在这座岛屿上部署军力，现在虽然意外有人守岛，但他们猜想应该没有几个人，把人找出来一枪崩了就完事。 接着是第二次警告喊话。 第三次警告喊话。 对方依然没有停下脚步，反而大步朝着喊话声音的源头这边冲来。 齐墨南举起了枪，这次没有再留手，直接瞄准跑在前头的人的脑袋，一枪一个，转眼就倒了三个。 这三人的倒下成功遏制住了这些人前行的脚步，他们都举起了枪，枪口对着所有有可能藏身的地方开始无差别扫射。 还别说，这一招挺管用的，猛火力压制住齐墨南这边节奏，很快就凭借这一波优势前进了十几米。 齐墨南从队友手里拿过狙击枪，就地滚到一个较为安全的方位，架起狙击枪，一枪一个开始秒杀。 一共就来了三十个人，现在只剩二十几人，齐墨南架起狙击枪后不过二十秒，又有五人倒下。 眼看着队友接连倒下，军心破散是很正常的，人都怕死。 当对面的火力压制出现滞空时，齐墨南这边就找到了反击的机会。 从第一枪响，到最后一枪响，一共不过十分钟，强行登岛的三十人全歼。 齐墨南这边有两个队友被流弹打伤，好在没伤到要紧处，简单包扎后还可以继续冲锋。 齐墨南这边正在打扫战场，突然西边响起枪声，且枪声越来越密集。 “坏了。”齐墨南站起身，脸色阴沉。 虽然环岛都部署了军力，可西面是他们认为最不可能登岛的地方，所以军力布置上会薄弱一些。 现在顾不上清理战场了，齐墨南招呼队员一起赶往西面支援，留下一小队人继续隐蔽警戒，如再有情况，发信号弹通知，不要硬拼。 不止齐墨南这边的人过去支援，守在南面的何团长也及时带人去支援了。 与此同时，岛屿北边也遭遇了敌军强行登岛，随后南边也有敌军小规模强行登岛。 除了这些有军力驻守的地方出现交火，一些无人驻守的地方也有敌军登岛，规模不大，但很快就成功登陆，并迅冲入山林中。 不算大的岛屿整个陷入战火，除了枪声，时不时还有手榴弹爆炸的声音。 宋芸此时站在船头，远远看见岛屿上弹火横飞，心焦如焚，“快，开快点。” 宋芸乘坐的船往岛屿西面靠近，正是此时岛屿上战火最为猛烈的地方。 宋芸腰上插着两把手枪，背上背着狙击枪，军靴里各有一把匕首，口袋里有无限量的鹅卵石，装备齐全，就恨没长翅膀，不能立即飞上岛屿支援。 在船靠岸时，宋芸让队友发射一枚闪光弹到交火上空，她就在船头架起狙击枪，先将隐患干掉一批再说。 队友依言发了闪光弹。 瞬间海岛西面上空亮如白昼。 就这一瞬间的光亮，宋芸连开七枪，七个正对华国军队疯狂射击的m国和r国军官破头毙命。 “再来。”宋芸喊。 队友也架起了狙击枪，哪怕他的准头不如宋芸，至少也能打中几个吧。 又一枚闪光弹在空中爆开。 这次宋芸开了八枪，命中的全是那些开机枪扫射的。 队友也开了五枪，命中三人。 齐墨南和何团长的压力骤减，立即开始反击。 接着宋芸等人下船登陆，前后夹击，很快将西面抢登的敌军全部歼灭。 齐墨南早就看见了宋芸，心里又激动又担心，怕这不长眼的弹雨伤到她。 宋芸背着狙击枪跑到齐墨南身边，见他手臂有伤，眉头一皱，“中弹了？” 齐墨南摇头，“没有，弹片划到了，没事。” 宋芸看过伤口，确实是弹片划到，拿出药粉给他洒了些上去，也来不及包扎了，他们还得赶去别处支援。 赶往南边支援的路上，宋芸突然停下脚步，大喊，“趴下，全部趴下，前面有埋伏。” 齐墨南自然无条件相信宋芸的判断，当即大喊，“全部趴下。” 所有人都趴下了，宋芸还站着，她仔细聆听，又听到了一些声音，是r语，对方显然气急败坏，然后她听见“手榴弹”三个字，别的r语她听不懂，但这三个字她听得懂。 接着就见远远有个黑影出现，手里拿了什么东西，然后朝他们这边扔来。 宋芸心里骂了句国粹，取下背上的狙击枪，用枪托朝着飞来的东西精准一托一抛，送那玩意原路返回。 宋芸的力气和精准度不是一般人能比的，她直接将那玩意送到那伙人藏身的地方。 “砰”一声巨响，伴着惨叫声。 负责扔手榴弹的那个人傻眼了，他手里还有一个手榴弹，是扔还是不扔？ 齐墨南没给他继续纠结的机会，拿起枪朝那黑影开了一枪，黑影倒下，手榴弹滚落，接着又是‘砰’一声巨响，尸骨无存。 最惨的还是前头被炸的那些人，有几个没死的，但也半死，除非立即救治，否则就要一直承受现在这种极致的痛苦，慢慢等待着生命流逝。 宋芸又不是圣母，当然不会给这些人救治，不管怎么样的死法，都是他们应得的。 当他们赶到南边时，强行登陆的敌军已经成功登陆，不知去向，他们留守的人也一个不剩，全部倒下了。 何团长气得双目通红，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第453章 元弹 不止何团长，在场所有人，都血涌脑门，此时什么都不想，只想为牺牲的弟兄们报仇，将这些狗日的碎尸万段。 齐墨南强忍着心中悲痛，朝何团长道：“现在登岛的敌军不知有多少，我建议分开行动，尽量缩短战时战线。” 何团长点头，“好，现在就分组。” 宋芸带了一个十人小组，她是组长，负责山林搜寻，便宜行事。 便宜行事的意思，就是随你自己方便，是杀是俘，随你意思。 俘虏，那是不可能的。 宋芸心里烧着一团火，但凡遇上，她一个都不会留。 宋芸听力好，在山林搜寻敌军能发挥她的优势，枪法又准，谁遇上她，就等于判了死刑。 进入山林不过十几分钟，宋芸突然停下脚步，朝身后的队友打手势。 队友们会意，立即隐蔽到粗壮的大树后或土坡后，宋芸则三下五除二爬到一棵树上蹲守。 几分钟后，一队穿着r国作战服的敌军朝他们慢慢靠近。 当距离足够近后，宋芸开了第一枪。 接着队友们立即跟上火力，没等那些人反应过来，就已经全部倒下。 收缴了一些用得上的枪弹后，他们继续前行。 宋芸还悄悄往储物格里收了两把枪和一些子弹。 黎明时分，宋芸和队友们已经将山林里隐藏的敌军小队逐个击破，全部扫清。 齐墨南和何团长那边也将四面海岸的局势控制住，敌方目前没有再派人强行登岛，登上岛的全部歼灭，只不过华国这边的伤亡也很大，会合时，宋芸看到不少战士都在偷偷抹眼泪。 “现在情况怎么样？”宋芸找到齐墨南问。 齐墨南也受了一些伤，两只手臂和左腿上都扎了绷带，好在都是皮外伤。 齐墨南见宋芸好好的，心里松了口气，低声说，“三方军演的舰船还没离开，我估计他们不会放弃，有可能会直接在舰船上对我们开炮，只是现在还在衡量。” 这岛屿虽然在公海上，但距离华国海域极近，在这里对华国军队开炮确实不是明智之举，很有可能触发大战。 看着远处的十几艘舰船，每一艘都像深海巨兽般庞大凶猛，一旦真发动海战，以华国现在的海战实力，还真未必能讨着好处。 思忖片刻后，宋芸朝齐墨南道：“我有一个主意。” 齐墨南看着宋芸，“你说。” “我潜水还不错，或许可以——” 不等宋芸说完，齐墨南打断她，“不行，绝对不行。” 宋芸抿了抿唇，正色道：“齐团长，我正式向你申请。” 齐墨南摇头，“舰船所在的方位是深海，不是陆地，你的那些优势在海里根本无法施展，还有，你只是一个人，肉体凡躯，而那舰船，你看清楚有多大了吗？” 宋芸说，“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行。你忘了当初在港城咱们海上遇袭，是谁把你弄到几百海里外的海岛上的？我潜水的实力不比在岸上的实力差。” 一直在边上听着的何团长眼睛一亮，“你真有把握？” 宋芸摇头，“把握谈不上，我只是想试试，如果不行，我再原路回来就是，不会拿自己的命开玩笑。” 齐墨南说什么都不同意。 但何团长同意了。 何团长已经见识了宋芸的本事，觉得她不像是个说大话的人，她想试试，那就试试，就像她说的，如果不成，再回来就是。 齐墨南阻止不了，想要跟她一起去，却被宋芸严词拒绝，并让何团长看住齐墨南，不许让他下水。 现在岛上没有潜水设备，宋芸卸下狙击枪和手枪，脱下军靴，将匕首插在腰间，纵身入水。 她下水后就不见了踪影，所有人都盯着海面，两分钟后有人看到宋芸冒头换气，再之后因为距离的原因，再没有人见到宋芸换气，他们以为是宋芸换气的速度太快，他们没能及时捕捉到画面。 实则，是宋芸下水后花一百星币兑换了人工腮囊，根本不需要浮出水面换气。 舰船距离海岛看着远，实际更远，为了节约时间，宋芸又花了两百星币兑换了一个可以在海底加速的脚蹼，也是一次性的，有效期只有一个小时。 有了星际高科技助力，宋芸只花了十分钟就到了舰船群附近。 在海底看着海面上的巨大阴影，压迫感实际上比在海上看到的更强。 将这些舰船全部弄沉是她和所有战友们的期望，但这不实际，不是她办不到，而是这样一做，势必会引发不可收拾的国际动荡，现在的华国，引不起这样的动荡。 她要做的，是在这些舰船中制造一些混乱，弄沉一两艘，将其余的舰船吓退。 要说华国人最恨的是谁。 那必须是r国，前不久r国还对y国访问团动手，试图挑拨两国对外关系，不管幕后大黑手是谁，r国都是无法饶恕的存在。 宋芸选中了两艘r国的舰船，从商城兑换了两个定时元弹，将两个定时元弹固定到r国舰船底部后，设定五分钟后爆炸，她则迅速离开舰船群海域。 待距离足够远后，她悄悄从海面冒出半个头，心里默念，五，四，三，二，一。 “砰”一声巨响后，有巨浪冲天而起，那两艘r国舰船可以说是瞬间解体，附近的舰船也多少受到了一些冲击，有些船上的雷达被这股强悍的冲击波瞬间损毁，无法修复的那种。 离得近的，损毁的可不仅是雷达，船体出现巨大裂纹，虽没像r国舰船那样四分五裂，却也受到了极大的创伤，无法再正常得驶。 参加联合海上军演的各国军官们吓得面无人色，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们甚至没有怀疑有人往舰船上投放炸弹之类的武器，因为没有炸弹可以达到这样突然的精准打击且威力如此巨大，那可是一艘舰船啊。 不仅三国军官们惊得面无人色，远在海岛上密切观望的华国军人们也吓了一跳。 “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 “不知道，那舰船怎么突然就炸毁了？什么样的炸弹能做到？” “火炮都不可能将舰船炸成这样，肯定不是炸弹。” “那是什么？太可怕了，m国新研发的武器吗？” 总之没有人怀疑这是宋芸搞出来，在他们看来，宋芸应该还在前往舰船那边的路上，这么短的时间，她速度再快也不可能游到那边去。 ps：我要是也有个系统商城该多好，要啥有啥。 第454章 不是我干的 何团长从望远镜里盯着远处海面上的混乱感叹，“也不知道是什么武器，竟然能悄无声息的将那么在一艘舰船给瞬间炸毁成那模样，这种武器要是投放到战场上，得有多恐怖？” 齐墨南的望远镜这会没有再关注舰船那边的动向，而是在海面上四下搜寻宋芸的踪迹。 虽然他也觉得宋芸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游到舰船那边。 可万一呢？ 万一她就游到了呢？ 这么大的爆炸冲击波，她要是在附近，他甚至不敢想象那样的后果。 过了几分钟，齐墨南的望远镜在海面上搜寻到一个黑点，很像是人的头颅，他只能看到漆黑的后脑勺，正脸朝着的方向正是舰船群聚集的方向，一会后，那头颅潜入水中，不见了踪迹。 齐墨南放下望远镜，以目力丈量刚刚那头颅出现的地方离海岸的距离。 这么远的距离，游得再快也至少要三十分钟吧。 她的体力能坚持这么久吗？ 齐墨南心里着急，无意识的往前走了几步，很快就被何团长拉住，“齐团长，你干什么？” 齐墨南摇头，“没事。” 何团长四十多岁，是过来人，哪会看不出齐墨南眼里对心爱之人安危的担忧。 他安慰道：“时间过去不久，宋营长应该没游出太远，发现那边的动静后，肯定会立即返回的，你别担心了，不会有事的。” 怎么可能不担心，这是大海，不是小池塘小湖泊，海里的危险数之不尽，多少水性极佳的人下海后都寻不到生路。 越想，他就越后悔，刚刚不该答应的。 十几分钟后，宋芸突然在距离海岛只有不足百米的海面冒头了，她抹了把脸，朝岸上正密切关注海面动静的齐墨南挥手。 齐墨南看见了，他丢下望远镜，将身上的枪和匕首全部扔在地上，鞋子一脱，直接冲进海里。 宋芸见他下水，赶忙大声喊，“不用过来，我能回去。” 齐墨南像是没听见，一个猛子扎进海里，朝宋芸游去。 宋芸赶紧将人工腮囊和脚蹼收进储物格。 刚刚在海底时，她遇到一些海鱼，交易了十几种海鱼，还收了一个储物格的海鱼，收获不小。 宋芸继续往前游，两人很快在海里相遇，齐墨南搂住她的腰，带着她往回游。 宋芸笑着说，“我还有体力，自己能行的。” 直到他的手真真切切的碰到宋芸，将她紧紧搂住，齐墨南一直悬着的心才算落地，紧抿着的唇总算上翘了一点点，“别逞能，先上岸再说。” 两人一上岸，贴心的何团长立即送来了干爽的衣裳，让宋芸裹上，毕竟是女同志，齐墨南就不用管了，大家都是男人。 等两人喘匀了气，何团长问宋芸，“你刚刚游到什么方位了？有没有看清舰船突然爆炸是怎么回事？” 宋芸摇头，“我当时距离舰船群还很远，什么都没看见。” 这结果也在预料之中。 何团长不再多问，让他们赶紧去找地方换衣服。 先前岛上的气氛很紧张，随时等着再次交战。 现在气氛轻松了不少，大家伙心里都明白，舰船群那边现在自顾不暇，不可能再进行夺岛，他们现在能不能把舰船开回去都是个问题。 当然，他们也可以向华国求助，只是代价恐怕会是巨大的。 又守了两天，能退走的舰船已经退走了，走不掉的只能向华国求助，这正中华国下怀，正愁没机会研究一下m国目前最先进的驱逐舰呢。 华国提供帮助也不会是免费的，m国咬牙答应了一些条件，华国才同意出手，将那些受爆炸冲击破损严重的舰船拖回船厂修理。 这一次的三国联合军演，可谓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损兵折将不说，耗费巨资打造的驱逐舰直接解体两艘，加上损坏的那几艘，以及被华国大摇大摆窥去的驱逐舰机密，这些损失几乎无法统计。 不过华国这次的损失也不小，单营级军官就折损了十几人，副团级三人，更别提连级排级和普通兵。 宋芸这两天也没闲着，先是和卫生队一起救治伤员，后又随医疗船一起去了东省的医院，总算抢救回几个军人的性命。 八月十八，齐墨南完成了所有任务，到东省青市人民医院来找宋芸，接她一起回京市。 医院的院长很舍不得宋芸，不停的游说宋芸留在医院，许诺给她单开一个科室，科室里的一切由她做主，连他这个院长都不过问。 这个条件对于任何一个医生来说都是十分诱人的。 宋芸还是拒绝了，“您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我现在是军人，没办法做这样的决定。” 院长忙说，“没关系的，只要你答应，转业调动的事全部由我来办。” “谢谢您，我现在还没有转业的打算。”宋芸笑着婉拒。 院长一脸痛惜，这么好的人才，要是能留住，他们青市人民医院，一定会闻名全国。 “这样，我把我的联系方式留给您，您要是有紧急情况需要我做点什么，可以联系我，只要我能办到的，一定不会推辞。” 院长高高兴兴接了宋芸的联系方式，小心藏进内袋，“行，以后要是有什么搞不定的疑难杂症，我肯定找你，你可不能推辞。” 宋芸笑着应了。 走前，院长将一大兜青市特产的樱桃塞给宋芸，“这是我们自家种的，拿去路上吃。” 宋芸看着一兜子颜色鲜亮的樱桃咽了咽口水，倒不是馋，就是看到这种酸甜的水果，生理自然反应。 她记得上次吃樱桃还是在港城，之后就再没吃过。 也不知道这些樱桃能不能坚持到京市，也好让子奕他们都尝尝。 为了让家里人都能尝尝青市的特产大樱桃，宋芸路上就洗了一饭盒出来让几个战友尝了尝味，自己也没舍得多吃几个，剩下的假装放进了包里，实则收进了储物格，好在齐墨南没注意这些，不然铁定要穿帮。 等到了京市，她将樱桃从储物格里移出来，还是很新鲜，一大兜子，少说也有六七斤，足够他们这一大家子美美的吃上一顿。 第455章 大樱桃 宋芸先去军区汇报任务，完事后回到正德街，正好是周末，家里人都在，听说宋芸回来了，隔壁的舅舅一家子也过来了，见她好好的回来，都放下心来。 “小芸，我看报纸上说，r国的两艘舰船在东海那边遭遇不明袭击，舰船瞬间解体，是真的吗？” 宋芸点头，“是真的。” “谁干的？咱们华国应该没有这种悄无声息就能将舰船解体的杀器吧？” 宋芸摇头，一本正经，“不是咱们这边干的，也不知道他们在搞什么，反正突然就炸了，说不定是他们自己弄了什么东西想害人，结果害了自己。” 白青峰点头，“还真有可能。” 宋芸将樱桃洗了端出来，“这是青市人民医院的院长送我的，说是他自家种的，我路上吃了几个，挺甜的，你们快尝尝。” 樱桃颜色鲜红，尤其水洗过后更加好看，哪怕平时不爱吃水果的白青峰都吃了几颗，酸甜口，甜多酸少，味道正正好，吃了一颗两颗，不知不觉就吃掉了一大半。 舅妈说：“这樱桃和咱们在y国时吃过的味道不一样，这种更清爽，挺好吃的，京市这边能买到吗？” 宋芸摇头，“不知道，应该没有，这种水果很容易腐坏，从那边采摘后再运过来，十有八九要烂在半路上。” 白阮阮好奇，“那你是怎么保存的？这些樱桃看着还挺新鲜的。” “我有我的办法，总之不适合大批量运输。” 白阮阮见她不直说，就知道是她不想说，也就没再追问，转了话题，“对了，前两天有个吴老先生过来找你，他说他住在干休所，你要是回来了，让你去一趟干休所。” 宋芸点头，“行，一会我去给古老送点樱桃，顺便去趟干休所。” 宋芸将剩下的樱桃分成两份，大份的给古老送去，他那边还住着王慧和孩子，小份的给吴老，他一个人。 古老今天值班不在家，王慧在院里做鞋，看鞋子的样式和大小，应该是给男人做的。 王慧见她过来，赶紧去倒水，回来见她盯着鞋子看，笑着说，“我看古老先生的鞋子挺旧了，就给他做一双。” 宋芸点头，“做得真好，我妈总说你手巧。” 王慧有些不好意思，“我这手艺也就只能将就穿穿。” 宋芸看向在一边玩陀螺的小豆丁，从兜里抓出一把糖，全部塞进豆丁的裤兜里，笑着说，“姨姨给你的糖，留着慢慢吃，吃完记得漱口哦。” 小豆丁有点不好意思，赶忙去看妈妈，见妈妈朝他点头，他这才怯怯的说了声谢谢，声音很小。 王慧说，“孩子胆子小，你别介意。” 宋芸笑着摇头，“他胆子可不小，只是害羞，你常带他出去玩，和同龄的小朋友多接触，慢慢就不会这么害羞了。” 王慧点头，“行，我记住了。” 聊了一会，宋芸告辞离开，直奔干休所。 吴老还是和之前一样，在亭子里下棋，只是天气越发的热，他手里的蒲扇也没停，脸还是红红的。 “吴爷爷。”宋芸走进凉亭，朝正和棋友争得面红耳赤的吴老喊。 吴老一见宋芸，立即将手里的棋扔下，嚷道：“芸丫头来找我了，不跟你们玩了，张赖皮，自己玩去吧。” 被吴老骂张赖皮的张老见到宋芸也是眼睛一亮，顾不上跟吴老头生气，手里的棋一丢，厚着脸皮跟着吴老头一起回了吴老头的住处。 “哎哎，你来我这做什么？”吴老假模假式的拦着张老。 张老嘿嘿笑，“我最近胃口也不好，正好芸丫头来了，我跟她讨点健胃丸吃吃。” 吴老头瞪他，“芸丫头是你叫的吗？人家跟你很熟吗？不要脸。” 张老不以为意，两人成天斗嘴，谁也不会真的生谁的气，都是几十年的革命战友了，谁不知谁的脾性。 “你管我，我就要叫芸丫头，我上回一见到芸丫头就觉得格外亲切，虽然是头回见面，可给我的感觉就像是认识了很久。” 宋芸暗自发笑，这两老头真有意思，什么都能争两句，还说得这么一本正经。 吴老头让宋芸坐，他要给宋芸倒茶水。 宋芸忙拦下，“别倒水了，我带了樱桃来，我去洗一下，一会边吃边说。” 宋芸提起手里的兜子晃了晃。 吴老见这樱桃个头大颜色也好，一看就好吃，就笑着说，“行，你去后头洗，那边有水龙头。” 宋芸去后头洗樱桃，吴老斜睨着张老头，“说吧，究竟找芸丫头什么事？”他可不信张老头胃口不好的鬼话，这老头就算是到死那天，估计也能吃三碗饭，胃口好着呢，当谁不知道。 张老头见老友直问了，他也就不藏了，本也没打算藏，治病不丢人。 “我家老二，你不是知道吗，结婚三年了，一直没怀上，两人去医院都检查过，说没什么问题，让好好调养就行，顺其自然会怀上。可这眼看就要四个年头了，一点动静没有，我倒是不急，就我那亲家急得不行，四处搞偏方给我家老二和二儿媳妇吃，前阵子还给吃出事来，夫妻俩上吐下泻的，在医院住了好几天才出院，听我家老二说，这阵子他岳母见他们好了，又开始寻摸偏方，他都给整怕了，见到他岳母就跑。” 吴老确实听张老头提过他家老二的事，只是没想到事情严重到这个地步。 “你都不急，你亲家母急什么？”吴老问。 张老头看了吴老一眼，“有时候想想，像你这样孑然一身也不是什么坏事，至少不用被那些虚伪可笑的世情所裹胁。” 吴老翻白眼，“能不能好好说话？” 张老头笑了笑，接着说，“我们张家条件你也知道，我家老大老二老三都在不错的单位，我这边也有些家底，老大媳妇和我们家算是门当户对，老三嫁的也不错，只老二媳妇家只是个普通工人家庭，亲家母连工作都没有，听说是农村嫁进城的。” 吴老问：“你瞧不上？” 张老头说，“我是那样的人吗？我要是瞧不上，老二能这么顺利结婚？” 说的也是。 “那你想说什么？”吴老问。 张老头苦笑摇头，“是我那亲家自认为高攀了这门亲，怕女儿迟迟不生会影响了夫妻感情，还怕我这个长辈会撺掇老二跟媳妇离婚再娶，这才急着想让她闺女赶紧怀上。” 第456章 老付 吴老恍然，“原来是这样。” 这也情有可原，人性就是这样的，没法子。 好在没有闹出什么大事来。 张老头继续说，“我知道芸丫头医术好，就想着，能不能请她给我家老二夫妻俩看看，究竟是什么毛病，为啥怀不上。” 吴老点头，“是得看看，一会我跟芸丫头说。” 宋芸在后头洗樱桃，堂屋里的对话她听得一清二楚。 等她端着樱桃回到堂屋时，向来心直口快的吴老直接将张老头家老二的情况给说了，一句没藏私。 张老头有点尴尬，“芸丫头，这事你要是觉得难办，就当我们没开这口。要是能办，我明儿就让他们去你家找你。” 宋芸将樱桃放在二老中间的茶桌上，笑着说，“不难办，诊个脉的事，您明天让他们直接去我家找我就行，正德街八号。” 张老头高兴的不行，“好好好，不管结果怎么样，你这个情，我老张都记下了。” 宋芸摆手，“不用记，真的，举手之劳。” 说完老张的事，吴老开始说他自己的事，“芸丫头，那个健胃丸你还有吗？” 宋芸点头，“有，先前给您的那些就吃完了？” 吴老摇头，“没，你给的那瓶还剩了不少，是一个老战友，听说最近生病了，吃不下东西，我就想着，帮他到你这里匀一瓶健胃丸给他，说不定能有效。” 宋芸蹙眉，“健胃丸可不能乱吃，我给您健胃丸是先给您诊了脉，确定了您的情况才拿的药。并不是所有吃不下饭的情况都适用健胃丸，还要看个人具体情况的。” 吴老忙问：“那你方便去给他看看吗？他就住在距离这边不远的崇明街那边，你要是方便的话，我现在就带你过去。” 宋芸抬腕看了眼时间，随即点头，“行，那就现在去看看。” 吴老立即起身收拾了一下，张老也嚷着要一起去，于是两老头给宋芸带路，出了干休所，直奔崇明街。 崇明街这边都是老房子，比不上四合院那么大，却也不小，比宋芸帮古老头买的院子大多了，一眼看过去，这院子里至少有八九间房，明显翻修过，依然处处透着古朴的气息，少说也有一两百年的历史了。 给他们开门的是个中年女人，穿着朴素，身上系着围裙，手上还滴着水，见到吴老，忙堆起笑道：“您来了。”人却站在门口没有让开的意思，接着说，“老先生病了，这会正在睡觉，要不您改天再来？” 吴老不喜欢眼前这个女人，听说是老付的侄女，过来这边探亲，然后就赖在老付家里住下了，怎么赶都赶不走的那种，脸皮厚的不行，不仅她赖下了，前阵子连她丈夫孩子都给接了过来，把老付气够呛，偏拿他们没办法。 吴老冷眉冷眼看着眼前的女人说，“我知道老付病了，给他带医生来看病的，让开。” 女人犹豫了一下，见吴老冷着脸要发作，只好让开。 吴老进院后也不理那女人，带着宋芸和张老直奔吴老的房间。 还没靠近房间，老远就听见老付的咳嗽声，那咳声震天响，一声接一声，单听这咳嗽声就知道病的不轻。 吴老推开门进去，就见老付趴在床沿上咳，脚踏上摆了个痰盂。 宋芸见老人咳的停不下来，赶忙上前，手在老人后背推了几处穴位，老人的咳嗽这才止住。 老人拿过一边的帕子擦了擦嘴，抬起头来。 宋芸在见到老人的脸时，感觉有点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 但她可以肯定，她没有见过这个老人。 那就只可能是见过和老人长相很相似的人。 谁呢？ 这时老人朝吴老问：“你来干什么？都说了让人别来，咳嗽会传染的。” 吴老说，“我上回不也来了，怎么没传染？少说废话，我给你带了顶顶好的医生来，让她给你看看，你这究竟是什么毛病。” 付老看向宋芸，“这就是你说的那个丫头？” 吴老头点头，“她叫宋芸，别看人年纪小，人现在已经是营长了，还是特战队的，比咱俩当年可厉害多了。” 付老眼里亮起光来，他就喜欢这样年轻出色的后辈。 又想到自己的儿子，心里叹了口气。 “付爷爷，我给您把脉。”宋芸微笑着说。 付老点头，坐正身体，将手腕给她。 把过脉，宋芸又问了些问题，再做了些检查，基本可以确定病情了。 “您这是过敏性咳嗽，家里应该是有您不能接触的东西，一旦接触了就会咳嗽。除非彻底清除过敏源，否则您这咳嗽会一直持续，时间长了，肯定会引发严重的肺部疾病。” 吴老头忙问：“你知道是什么过敏源吗？” 宋芸摇头，“我不知道。”说完看向付老，“您知道吗？或者说，您感觉接触到什么东西时会咳嗽得更厉害呢？” 付老想了又想，实在想不出来，摇头，“不知道，家里一直是这样的，没什么变化，以前也不会这样咳呀。” “所以是家里有了以前没有的东西。”宋芸笃定。 突然，她想到一个人，迅速抬眼看向付老，是了，难怪第一眼就觉得付老眼熟，原来是像他。 孙大江。 她想起来，在川省军区家属院时，有一回李凤琴找到她，说孙大江突然咳得停不下来，吃饭也吃不好，睡觉也睡不着，咳得厉害时，还会呕吐。 她当时去看了，症状和眼前的付老一模一样。 后来她在孙大江家里做排查，最终找出了过敏源。 一顶灰鼠皮毛做的帽子。 孙大江对动物皮毛过敏。 宋芸看着眼前这张和孙大江有七分相似的脸，心想不会这么巧吧。 不会吧？ 就在宋芸准备问出口时，外头传来男人的声音。 “家里来客人了？” “老爷子的战友吴老先生来了，还带了医生来，说是要给老爷子看病。” “我去看看。” 很快门口进来一个男人，三十多岁的模样，个子不算高，穿着很是体面，只是气质方面差一些，和眼前不怒自威的付老爷子没一点相似之处。 付老爷子却说：“这是我小儿子，付念文，在干休所工作，也是个医生。” ps：大家还记得孙大江吗？ 第457章 念文 宋芸一听，立即抬眼去看付老爷子介绍的付念文，这一看，什么都明白了。 付念文的长相，和当初在青河村时，到宋家小院里闹过事的孙大海和孙大龙很像。 像成什么样呢？就是一眼就能看出来是兄弟的那种像，绝对的铁亲兄弟。 宋芸心里有了数，但没说什么，等付念文打完招呼走后，她才开口问：“付爷爷，付同志的名字有什么特殊意义吗？” 付老爷子笑了笑，眼里满是怅惘，叹息一声道：“我爱人叫文秀，她是生念文时伤了身子，加上那时形势环境都很恶劣，身体没养好，没多久就去了，我就给孩子取名念文。” 宋芸又问，“我看付念文同志和您长得不像，是更像母亲吗？” 付老爷子摇头，“不像，既不像我，也不像他妈，听人说这是在娘胎吃了苦，没挑上优点遗传，尽挑了缺点遗传。” 宋芸无语，“谁说的？简直胡说八道。” 付老爷惊讶，“不对吗？” 宋芸，“当然不对，没有这种说法。” 吴老和张老对视一眼，吴老问：“芸丫头，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宋芸没有立即说出她的怀疑，而是给付老爷子先讲了一个故事。 故事的主解就是孙大江和李凤琴，只讲她知道的那些，比如孙大江结婚后因为在家不受待见，不管他多勤快都很快让媳妇吃饱饭，于是就去参军，想着只要每个月能往家里寄钱，媳子的日子总会好过一些。 哪曾想，他走后他媳妇就成了孙家的牛马，干不完的活，吃不尽的苦，连孩子都险些没能生下来，生下来后也没过上一天好日子。 后来孙大江突然和家里失联，津贴也没往家里寄了，家里边收不到钱，又不懂怎么找人，应该也是不上心，压根不关心孙大江的死活，没往家里寄钱，就默认孙大江死了，于是就想方设法将孙大江的媳妇赶出去，这样他们才能将孙大江的龙凤胎孩子顺利卖掉。 殴打，灌毒，命悬一线。 宋芸讲的很仔细，几人听得咬牙切齿。 尤其吴老，他最是嫉恶如仇，听到这些根本受不了，恨不得现在冲到黑省去把那家人拖出来狠揍一顿。 付老最是理智，尤其他听到几个熟悉的地名，心里生出些许怪异的想法，忍不住问，“你说的小溪村，是连县槐花公社的那个小溪村？” 宋芸点头，“看来付爷爷去过那边。” 付老摇头，“我没去过，我只在连县待过，当时形势紧急，我必须马上离开，孩子还小，不可能跟着我上前线，我就把孩子托付给了一个本地的战友，他有一个亲戚在小溪村，说帮我把孩子送到那户人家寄养一段时间。” 吴老和张老又对视一眼，不再说话，紧紧盯着宋芸，等着宋芸的后话。 宋芸问：“那户人家，是姓孙吗？” 付老面上露出激动之色，这一急，又咳嗽起来，还是宋芸给他按穴推拿才缓解。 喝了口温水，付老喘匀气，说，“没错，那户人家就姓孙。小宋同志，你老实说，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宋芸点头，“虽然是我的猜测，但估计八九不离十。我刚刚见到的付念文同志，和孙家的老大和老三长相很相似，可以说一眼就能看出是兄弟的那种相似。”顿了顿，她看着付老，“而我提到的孙大江，他和您长得很像，至少有七分像。” 付老张着嘴，眼里又是惊，又是喜，又是怒，各种情绪交杂在一起。 “怎么会这样！”付老紧盯着宋芸，“那个孩子，你说的那个孙大江，他现在，现在——” 宋芸刚刚只讲到李凤琴被毒害后被她所救，之后的故事没有讲，他想看看付老的反应。 如果付老不能接受这个事实，或者对付念文有很深的感情，无法接受儿子被恶意调换的事实，也无意认亲，那她就不会说出后头的事，也不会让付老知道孙大江的下落。 反正孙大江现在过得也挺好，听说已经升了副团，李凤琴也有了工作，两个孩子也懂事，认不认亲都无所谓。 “付爷爷，如果您确认了这事，您会怎么做呢？”宋芸问。 付老几乎没有任何思考，直接就说，“当然是找回我的儿子，孙家人恶意调换军属，这事我必定追究到底。” 宋芸对这个答案很满意，接着又问：“那您现在的儿子付念文，你打算怎么办？” 付老眼里闪过复杂，但依然坚定道：“他已经成年了，就算当初恶意调换的事与他无关，我也不欠他什么，他现在有自己的工作，有自己的家庭，用不着我再为他做什么，他是要跟孙家认亲，或是不认，那都是他的事，我管不了，也不会管。” 宋芸懂了，也能理解，毕竟是自己养大的，多少会有一些感情。再说了，又不是未成年，也确实用不着他去安排什么，让他搬出去就能了结。 “小宋，你快说，我儿子他现在，究竟怎么样了？”付老很着急，心高高悬着，很怕听到不好的消息。 宋芸笑道：“付爷爷，您是有大福的人。孙大江同志现在在川省军区，听说升了副团，年轻有为。他妻子李凤琴也十分能干贤惠，给您生了一对龙凤胎孙子孙女，将孩子照顾得很好。” 付老听着听着眼泪就涌了出来。 他的亲儿子，亲孙子孙女，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从没有享过一天他这父亲的福，受了那么多的磨难，几经生死，竟还能成长得这么好。 是他太蠢了，太失败了，为什么会信那些人的话，说什么孩子长得不像他和文秀，是因为挑了他们的缺点长，他怎么这么蠢，怎么会信这种话，怎么就没想到去查一查。 付老的手紧紧揪着床单，咬牙切齿道：“这事我一定会追查到底。” 该说的都说了，宋芸起身开始在房间里找起来，果然在床的一侧找到了一张兔毛皮坎肩。 “过敏源应该是这个。”宋芸指着兔皮。 吴老不解，“你怎么知道？” 宋芸笑着说，“因为孙大江也和付爷爷一样有过敏性咳嗽，应该是遗传的。当时我在川省时给他治过，排查了很久，最终确定的过敏源就是毛皮。” 第458章 人心始终隔肚皮 果然，宋芸刚将毛皮坎肩拿过来，付老就像被按了开关似的，又开始猛咳。 宋芸赶紧将毛皮坎肩找了个袋子装起来，扎紧袋口，然后给付老按穴推拿止咳。 止住咳嗽后，她拿出一个口罩，让付老先戴上。 “这房间需要彻底的清扫一下，您先换一间屋子住几天。” 吴老和张老赶紧上前将付老扶下床，把人带出去。 三个老人在大院子里转了一圈，愣是没找着可以暂住的空屋子。 “这么多房间，你家也没那么多人啊，怎么就没空屋子了？”吴老不解。 付老脸色不好，以前顾着脸面不想在老朋友面前说这些，现在也懒得再遮掩了，反正他在老朋友面前已经丢尽了脸。 “我那表侄女，把她丈夫儿女都接了过来，占了两间房。付念文和他老婆孩子，占了三间，另有一间我的书房，一间付念文的书房。” 得，分的明明白白。 这时付念文从屋里走出来，见到付老和宋芸他们在院里说话，他快步走过来，脸上满是关切，“爸，您站在这做什么？一会吃了风，又要咳嗽了。” 付老看着付念文，想到自己的亲儿子受了那么多苦，而仇人的儿子却在他这里衣食无忧，享尽了福。 付老的眼神逐渐冷下，声音也很冷淡，“念文，你跟我到书房来，我有话要跟你说。” 付念文脸上的笑容微僵，表情有些不自然，他说，“爸，我和同学约了见面，有事要谈，马上就到时间了，我现在得出门，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说完不等付老开口，他就急匆匆走了。 宋芸看着付念文匆忙离开的背影，感觉付念文像是落荒而逃。 不仅她有这样的感觉，其余人也一样。 付老说，“看来他是听见了。” 吴老想得比较多，他朝付老道：“把你家老大叫回来吧，这事让他去办，家里也得有个你信得过的人守着，不然以你现在这身子骨，出了什么事都说不清。” 付老想说还不至于，可又想到亲生儿子和儿媳以及孙子孙女在那家人手里吃过的苦头，便能猜到那家人的本性有多恶。 这世上的事，谁又说得准呢。 人心始终隔肚皮。 在重利的驱使下，又有什么事是贪婪的人做不出来的呢。 “好。”付老点头。 吴老和张老不放心，亲自陪着付老去给付建国打了电话，将事情简要说了，让他立即回家。 傍晚时，不仅付建国回来了，付建国的妻子儿女都回来了。 这是大事，当然得全家过来商议。 宋芸给付老留了对症的药方，只要隔离过敏源，服药两天就能看到效果。 等全好后，就算再遇到过敏源，只要不长时间过度接触，也不会那么容易复发。 将煎药和服药的注意事项交待清楚并写下后，宋芸和吴老张老一起离开了崇明街。 回干休所的路上，三人走在街边，吴老叹息，“这事估计没想象中好办，那付念文可不是什么善人。” 张老点头，“是啊。付老头向来面冷心软，那付念文要是耍什么花招，付老头很难招架。” 宋芸没说什么，毕竟是人家的家务事，不管人家最后怎么解决，她都没资格参与。 也不知道孙大江同志会不会怪她多管闲事。 说不定人家压根就不稀罕认这门亲呢？ 不行，这事得跟孙大江和李凤琴通个气。 送两位老人回到干休所后，宋芸直接去了邮局，给川省军区家属院的传达室打了电话。 等了十几分钟，再打过去时，接电话的正是孙大江，他刚好在家。 “听说宋营长又立了大功，这会不忙着庆功，怎么有空给我打电话？”孙大江调侃。 在孙大江的心里，真正能让他信任的朋友没有几个，宋芸就是其中之一。 两人虽然接触不多，但他对宋芸的人品和能力一直十分敬服。 “孙副团长还学会开玩笑了。”宋芸笑了笑，接着说，“我要跟你说件大事。” “什么大事？”孙大江正了脸色。 “我在京市遇到你爸了。” “啊？”孙大江一愣，他爸不是死了吗？听说死的挺惨，下葬后冻得梆硬时又被儿子儿媳硬挖出来烧成了灰。 “你的亲生父亲。” 宋芸将今天的事给孙大江说了一遍。 “他被孙家人骗了，今天才知道真相，很是痛心，说要追究孙家的责任，也要和你认亲。这事我本该提前跟你说一下，先问过你的意思，但当时那情况，我脑子一热就直接给说了，抱歉。” 孙大江愣了足足一分钟才回神，随即苦笑，“我其实从小就怀疑自己不是孙家儿子，当时村里也有过一些闲言碎语，只不过这事没有证据，他连是谁将孩子送到孙家寄养的都不知道。” “你怎么想的？要认亲吗？”宋芸问。 孙大江也不知道，他摇头，“我得想一想。” 这会孙大江的心乱得很，宋芸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将她所知的付家的信息告诉给了孙大江，之后就挂了电话。 宋芸回到正德街，齐墨南也在，正和老爸坐在天井边吃西瓜闲聊。 见宋芸回来，宋浩招呼她过来坐。 宋芸拿了一片瓜吃起来，“好甜，这瓜哪来的？”宋芸边吃边问。 宋浩笑道：“墨南拿来的，说是路上看见供销社在卸瓜，趁着人不多，赶紧买了两个，给你舅舅也送了一个。” 宋芸朝齐墨南竖拇指，“小样，挺会的。” 宋浩瞪了她一眼，“好好说话。”说完见齐墨南正眉眼温柔地看着自家闺女吃瓜，心里又是一酸，闺女还没稀罕够，就要被这臭小子给哄走了。 不过宋浩早就学会了自我调节情绪，他很快又高兴起来，“小芸，刚刚墨南说，你们这次又立大功了。” 宋芸一边吃瓜一边点头，“是啊，这次任务虽然艰险，但结果还算不错，咱们国家得了大便宜。” 只是可惜了那些年轻的英烈，每当想起当时沙滩上排满战友尸体的画面，她的心里就燃起熊熊怒火，这笔账，没完。 齐墨南说，“这次授奖后，你的级别应该能升了。” 第459章 我要当爸爸了 宋浩眼睛一亮，“小芸要升副团了？” 齐墨南点头，眼里星光熠熠，“以她的能力和贡献，其实早就该升了，只是上头说她参军年份太短，不好升得太快，这才一压再压。” 宋浩高兴的不行，连连点头，“是是，她这么年轻，参军年份也确实不长，升太快不好，容易招事。” 宋芸心里却不这么认为，不过她也不会去和老爸争辩什么，时情就是如此，多说无益。 升副团的事在第二天宋芸就知道了，上头找她谈话，问她想不想去军校学习。 宋芸明白，这是打算重点培养她了。 军校她当然想去，从军校出来的军官，路会更宽更长，她自然不会傻到放弃这种机会。 至于京北大学，等开放高考后，她会向上边申请，能同意自然皆大欢喜，如果组织不同意，她也只能放弃，但她不会放弃去京北大学找那位天才药师拜师学技，这次她一定要帮那位让师父每次提及都扼腕叹息的仲教授避开弟子的背刺，这样的天才药师要是能活下来，肯定能为国家，为社会创造出惠及人民百姓的传世良方。 宋芸的谈话刚结束，一出来就遇到一直等在外头的齐墨南。 齐墨南问她，“你答应了去军校吗？” 宋芸一脸理所当然，“肯定啊，谁那傻会放弃这种机会。” 齐墨南就是那个傻叉。 他以为宋芸不会去军校，以为宋芸一心要考京北大学，于是他没有立即答应去军校，好在也没拒绝，只说考虑一下。 “那我也去。”齐墨南说完就冲进了办公室，在申请表上签了自己的名字。 宋芸真是哭笑不得，这傻瓜。 从军区出来后，宋芸回到正德街，一进门就知道家里来客了。 是一对年轻夫妻，二十六七岁的样子，男的斯斯文文，戴着眼镜，个子瘦高。 女的长相清秀，是小家碧玉那一型的，挺耐看，两人站在一起很登对。 “你就是宋营长？”女的一脸惊讶。 公公打电话通知他们过来这边求医，说医生是姓宋的营长，医术很好，让他们今天抽空过来。 他们在这里等了两个小时，终于等来人，却是个年轻姑娘，营长？ 宋芸浅笑点头，“是我，坐。” 夫妻俩对视了一眼，随即决定来之则安，先看看再说。 男的自我介绍，“宋营长，我和我爱人的情况想必我爸已经跟你说过了，我们今天过来主要是想请你帮忙看看原因。” 宋芸点头，喉咙实在太干，先喝了点水，这才开口，“我先问几个问题，问完再把脉。” 男的点头，突然想起什么，赶忙说，“还没自我介绍，我姓张，名国强，我爱人姓乔，乔爱莲。” 宋芸拿出纸笔，写下两人的名字，“张国强同志，我先问你。” 宋芸问的问题除了一些日常问题外，多是夫妻房事类的，问的很仔细，哪怕夫妻俩结婚好几年，那事没少做，也羞得面红耳赤，实在想不明白，这样年轻漂亮的姑娘，是怎么做到把这些话随口就说出来，还一脸平淡无波的。 问完后，宋芸开始把脉。 先给乔爱莲把脉，很快缩回了手，“没什么问题。” 接着是张国强，把脉的时间比乔爱莲久一些。 把完脉宋芸又问了张国强两个问题，问得张国强脑袋都要钻进地洞里了，要不是父亲的叮嘱，他这会都要夺门而出了。 等张国强答完，宋芸也写下了诊断结果。 “乔同志没什么问题，主要问题是张同志，你的毛病主要是精\/子质量不行，无法自然受孕。” 张国强完全接受不了这个结果，“不可能，我一直很正常的。” 宋芸也不跟他争，这种事，争了有什么用。 她迅速写下药方，“你照这个方子抓药，吃七天。”然后又写了一个方子，“这是药膳方子，停药后吃这个，吃一个月。在这期间，不要抽烟，不要喝酒，不要同房。药膳吃一个月停药七天后再同房。” 说完她又问了乔爱莲的月事情况，给她算了排卵期，“这几天比较容易受孕，你们自己看着办。” 夫妻俩面红耳赤的离开，一路上没说一句话，直到回了家里，两人看着药方，又看看对方，突然“噗哧”一声笑了起来，笑了好一会才停下。 乔爱莲问丈夫，“哎，你信吗？” 张国强心里是不信的，可想到老爷子的话，犹豫了，“要不试试？” 乔爱莲面上犹豫，“要吃这么久的药，你愿意？”心里疯狂同意，反正不用她吃。 张国强最终决定尝试一下。 他本就不抽烟不喝酒，家里条件又好，吃得起一整个月的药膳。 终于，熬到了宋芸说的那个日子，巧的是，正好是宋芸说的排卵期。 夫妻俩久不开荤，犹如干柴遇烈火，床摇到半夜。 事后，乔爱莲闭着眼睛喘气，哑着声说，“国强，我感觉你比以前厉害了。” 张国强也觉得自己今天特别厉害。 看来那个宋医生还真有点本事，这药膳没白吃。 第二个月，乔爱莲的月事没有如期到来，她的心每天都悬着。 直到半个月后，月事一直没来，她才敢把这事告诉张国强。 “国强，我好像，好像——” 张国强好奇，“好像什么？” “我好像怀上了。” 张国强的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 “你好像什么？” “国强，我好像怀上了。”乔爱莲又说一遍。 张国强盯着妻子，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他太高兴，太太太高兴了。 尽管平时装成不在意的样子，可他这个年纪了，同龄人的孩子都能打酱油了，他心里能不急吗？只是不想给妻子压子，假装不在意罢了。 “我要当爸爸了？” “国强，你要当爸爸，我要当妈妈了。” 乔爱莲扑进丈夫怀里，呜呜哭了起来。 哪怕现在知道她一直怀不上是丈夫的原因。可这个世道就是这样，人们不会去探究夫妻间有问题的是谁，只会直接将生不出孩子的黑锅直接栽在女人身上。 哪怕是她的亲妈，也是一样的想法。 张老也收到了消息，高兴的一夜没睡，第二天叫上老二和二儿媳，买了许多礼品，提着大包小包，一家人登门道谢。 可惜他们上门的时间不赶巧，宋芸在前一天已经去军校报到了。 军校管得严，全封闭式，进出得打报告申请，很麻烦，也不是回回都能批。 所以当宋珍珍和宋卫国一瘸一拐来到正德街八号时，宋芸人在军校没法回来收拾这两不要脸的。 第460章 狗屎不如 这是宋浩和白青霞第一次和宋卫国见面。 开门的是王慧，她今天在宋家帮忙种菜，正忙着，听到有人敲门，她离得比较近，就去开门了，以为是家里的亲戚，都姓宋，又拄着拐，就让两人进来了。 哪知进来后，宋珍珍一见白青霞就哭着喊着叫妈，把她都看懵了，宋浩和白青霞不是只有宋芸和子奕两个孩子吗？ 白青霞手里拿着还没栽完的菜苗，瞥了哭叫起来越发丑陋的宋珍珍，虽好奇她怎么拄着拐，却也没问，只淡淡道：“你来做什么？” 宋珍珍见白青霞这么冷漠，心里恨得要死。 她都这么惨了，白青霞一点不关心，还用这种语气跟她说话，怎么有这么狠毒的母亲。 “妈，你还在生我的气吗？”宋珍珍问。 白青霞蹲下身，继续种菜，不想跟这种人浪费时间。 “你有事就说，没事就走人，我没功夫跟你闲扯。” 宋珍珍咬唇，看了身后的宋卫国一眼。 宋卫国这会还在看园子，眼里都是光。 这房子真大，这么多屋子，这么大的院子，他要是能住进来就好了。 宋珍珍在心里翻白眼，厌恶死宋卫国这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她轻扯了扯宋卫国的衣袖，低声说，“爸，你说话呀。” 宋卫国回神，轻咳了两声，看向白青霞。 白青霞的年纪和李淑兰差不多，都是四十来岁的年纪，可眼前的白青霞，乌发雪肤，脸上没有明显的皱纹不说，皮肤还白皙光滑，状态比宋珍珍这个二十来岁的大姑娘还好不少。 再看身段，纤颈细腰，哪怕蹲在泥地里干活都是一幅极美的风景。 想到家里的李淑兰，以前看习惯了不觉得有多丑，现在跟人白青霞一比，连狗屎都不如。 难怪能生出宋芸那样玉雪明媚的女孩子。 他万分羡慕宋浩，甚至是嫉妒。 凭什么他就能娶到这样的女人当老婆。 而他宋卫国却只能和李淑兰那样的女人过一辈子。 “爸——”见宋卫国不说话，宋珍珍又推了宋卫国一下。 宋卫国再次回神，想到正事，刚刚那些杂念立即抛开，想那些有什么用，现在搞些实惠在手才是要紧。 “白家妹子，我——” “谁是你妹子？请叫我白同志。”白青霞冷冷打断他的话。 宋卫国一噎，面色有些难看，但还是继续开口，“白同志，我是来找宋芸的。” 白青霞将手里最后一棵菜苗栽进坑里，用土压实，浇上水，然后起身走到一边的水盆前洗水，一边洗一边说，“小芸不在，你找她干什么？如果我没记错，你们和小芸早就断绝关系了吧。” 宋卫国干笑，“那时就是权宜之计，作不得真的。” 白青霞看都懒得看他，“我听小芸说，你们可不是权宜之计，你们是把她当垃圾一样赶出门的，生怕沾上我们这些坏分子一星半点。小芸说你们断绝关系的证明不仅写了字据，还登报申明了，这可是受国家承任的，你们之间已经没有了任何关系，你现在来找她做什么呢？” 白青霞说这话，不仅是说给宋卫国听，也说给宋珍珍听。 宋珍珍当初离开时，也是登报申明了的，她以为宋珍珍那样做只是权宜之计。 现在想想，当时的自己真可笑。 现在见他们平反回来了，日子又过好了，就想把过去那些事翻篇。 做什么白日梦呢。 宋卫国假装没听见白青霞说的那些，开始诉苦，“我养大宋芸可是吃了大苦的，你是不知道她小时候有多爱生病，我每个月的工资有一大半都用来给她治病，甚至还要找同事拆借，日子过得苦不堪言，可我们还是咬牙把她拉扯大了，还供她读到高中，哪知高中一毕，一天班都没上过，就因为那点事，跟家里置气到现在，这世上哪有这样的理啊。” 宋卫国说的话，白青霞一个字都不信。 小芸早就跟她说过宋卫国夫妻俩以前是怎么奴役年仅几岁的孩子的。 别人家的孩子去上育红班，小芸却要在家里学做家务。 小小的娃儿大冬天用冷水给他们洗袜子洗内裤，臭不要脸。再长大一点，手上有点力气了，干的活自然也就更多。 学是上了，那是他们家碍于面子，不得不送去，但也没耽误放学后继续压榨孩子干活。 小芸说，初中还没毕业时，宋卫国和李淑兰就打定主意要给她找一份临时工的活干，可那时她的成绩在学校名列前茅，老师和校长都来家里游说，说以小芸的成绩，考上高中板上钉钉，孩子很聪明好学，学费又不多，不应该剥夺孩子学习的机会。 起初宋卫国和李淑兰根本没打算搭理老师和校长，是厂里的妇女主任知道这事后，上门警告了他们，让他们一定要送孩子上高中，学费厂里出。 宋卫国和李淑兰迫于压力，这才不情不愿的送小芸去读了高中，两年高中，宋芸没花家里一分钱。上学前要煮好一家子的早饭，要洗好晒好一家子换的衣裳，要把屋子打扫干净。放学后要洗厨房里堆积的碗盘，要做一家子的晚饭，要在别人开了灯的窗下偷偷借光写作业。 每每想到这些，白青霞都气得浑身颤抖。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恶毒的人。 现在还有脸到她面前来唱大戏，说他们养大宋芸辛苦？费了钱费了精力？ “小芸在你们家过的什么日子，她都跟我说过了，你也没必要在这里装模作样说鬼话，事实是什么样的，你心里清楚，如果不记得了，就回去好好回忆一下。” 宋卫国见她这么不给面子，脸也冷了下来，“这么说，你们是不认我们家对她这十八年的养育之恩？” 白青霞说，“小芸是我女儿，我让你养了？你偷了我女儿十八年，我没追究你偷孩子的责任，还好好的把你女儿给养大，你还敢跟我提养育之恩？你问问你女儿宋珍珍，她在我们家过的是什么日子，再想想你们是怎么对我女儿的。” 宋卫国面色一变，“你别胡说啊！我什么时候偷你女儿了？明明是护士搞错了，当时两家都姓宋，病房又挨着，是她们搞错了，我怎么可能偷换孩子。” 第461章 流程 白青霞当然知道不是宋卫国换的，这就是个乌龙意外，却让两个女孩子人生错位十八年，让她的宝贝女儿受了十八年的苦。 但她偏要把这污水泼到宋卫国身上，不然他还会不断的以宋芸养父自居，不断来找麻烦。 “是不是胡说，你心里清楚。这事我原本不打算再追究，毕竟孩子都大了，也换回来了，一切回到正轨，我想着就这么着算了。可你们偏偏一次次来找我晦气，这事看来不得不追究一下。前些日子一位老首长刚好办了一桩这样的案子，恶意调换孩子的那家人全部判了刑，这辈子都要烂死在牢里，我一会就去问问他流程，这事我必须追究。” 宋卫国一惊，“你别乱来，我真没换过孩子，不信你去医院问。” 白青霞冷哼，“你当然说你没换，那时我们住的是单间，你们虽然住在我隔壁，却是一个病房五个床，怎么就弄错了我的孩子，同屋的孩子都没弄错？我看你就是见我们家条件好，想让自己的女儿来我家享福，换了我女儿去你们挨打受饿搓磨长大。” 提到这个事，白青霞就一肚子火，“我女儿在你家过的什么日子，想必你们院里的邻居们都知道，到时公安自然会去查访，是黑是白，一查便知，你就等着坐牢吧。” 宋卫国这会是真慌了。 换孩子的事他确实没做过，没有证据能证明他做过。 但同样的，也没有证据能证明他没做过。 可宋芸从小在家里过的日子，却是四邻皆知的。 曾经不止一次两次有人当面质疑宋芸是不是他们捡来的孩子，除了长相，更多是因为他们夫妻没有善待孩子。 这公安要真去查，那他没事也会变得有事。 “我真没有做这种事，你可不能冤枉我。”宋卫国心生退意，“我这就走，我再也不来了，你千万别报公安，我真没有干过换孩子的事，你千万不能报公安。” 宋卫国拄着拐就走，走得太快太急还摔了一跤。 什么大房子，什么抚养费，哪有命重要。 宋珍珍真是气得两眼发黑，这么明显的恐吓威胁都看不出来吗？这事都过去这么多年了，上哪查？根本不可能的事。 “妈，你怎么这样乱说，看把人吓的。”宋珍珍不满。 白青霞看着宋珍，眼里没有一丝温度，“你还不走？等我拿棒子赶你？” 宋珍珍没动，一脸委屈，“妈，我上回来看你，在外头被人暗算，膝盖都碎了，养了这么久才养好一点，可是走路还是疼得很，医生说想要治好得做大手术，可是我没钱做手术，妈，你能不能借我点钱，我不想一辈子都这样。” 白青霞看着宋珍，看着这个曾经她倾注过无数心血爱意的女孩子，以为心里会难受，结果内心平静无波。 “你该找你的父母要钱，我和你现在没有一丝关系，找我找错了。还有，不要再叫我妈，我不是你妈。” “妈，他们要是有钱给我治伤，我又怎么可能来找你，妈，你就不能帮帮我吗？” 一旁的王慧这会子也听出味来了，她后悔刚刚不该让这对父女进门的。 王慧不想让白青霞为难，上前去拉宋珍珍，“这位同志，你赶紧走吧，在人家家里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 宋珍珍一把推开王慧，“你给我滚开，再拉我一下试试，信不信我让你倾家荡产。” 这一声还真将王慧给吓住了。 她现在的日子刚刚好过一点，要真被这厚脸皮讹上，那就真完了。 这时一个身影冲了过来，没等几人反应过来，直接一把将宋珍珍扛起来就跑，一溜烟跑到门外，又将人扛出正德街，往马路边一放，转身就跑。 宋珍珍这时才看清，把她扛出来的人不是别人，是宋子奕。 个头长高了很多，她刚没看到正脸，一时懵了一下。 可就懵这一下，她人就到外头街边了，宋子奕怎么跑这么快？ 等她再拄着拐回去，却怎么也敲不开大门了。 另一头，宋卫国回到纺织厂家属院，进门后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床上，喘着粗气，脸色很不好。 倒不是他不讲卫生，实在是家里连个凳子椅子都没有，徒有四壁。 一来是没钱买，二来是不敢买，怕哪天家里又遭一次贼，实在是怕。 正发着烧，昏昏沉沉睡着的李淑兰醒了过来，她扭头见到宋卫国，想起他今天去找宋芸要钱了，忙哑着声问，“要到钱了吗？给了多少？” 宋卫国抓头，“没要到，那死丫头不在。” “她不在你不会找她妈要吗？咱们养她那么多年，总不能白养。”李淑兰说。 宋卫国正烦着，“我能不知道吗？可人家妈现在说要报公安抓我，说我故意偷换了孩子。” “她放屁！” 宋卫国没好气地瞪着李淑兰，“都怪你，要是你能对宋芸那丫头好一点，现在也不至于跟我们闹成这样。” 李淑兰同样火大，她哑着嗓子喊，“你说的这是人话吗？还不是你说丫头都是赔钱货，没必要浪费精力的钱，给口饭吃就行了，要不是你重男轻女，我能那样对她吗？” 宋卫国呸了一声，“我什么时候说过丫头是赔钱货？明明是你，你自己一门心思想要男娃，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有好几回都想把那丫头弄死，要不是被我撞见，你及时收了手，你手上早就沾上人命了，要是真被告了要坐牢，也该是你这样的毒妇去坐牢。” 两人吵的不可开交，门突然被敲响。 宋卫国冷哼了一声，走出去开门。 打开门，门口站着个五旬老太，手里捏着一张报纸，三角眼亮晶晶的，一见宋卫国就举起报纸，指着报上的一张图片问，“卫国，你看这个姑娘，是不是你家芸丫头？我瞧着真挺像的。” 宋卫国眯起眼，拿过老太手里的报纸问：“胡婶子，你这报纸哪来的？” 胡婶子说，“我侄子不是在部队吗？他从部队里带了些东西给我，用这个包着拿来的，我刚刚收拾东西看到，你快仔细看看，这丫头是不是你家小芸？” 第462章 上报 宋卫国看向胡婶子指着的头条大版面横图，横图上不止一个人，有六个人，每个人胸前都戴着大红花，穿着崭新的军装，站的笔直。 每个人胸前都挂着好些个勋章，且就属站在正中间的女兵胸前的勋章最多。 肩章是两杠两星，笑容灿烂。 他印象中的宋芸，总是苦着脸，少言寡语，很少在人前露出笑脸，打骂不还手，也没有多余的表情，不哭不闹。 眼前报纸横幅上的女孩，和宋芸有着一模一样的五官，可神态气质，却判若两人。 “是你家小芸吧？我不会认错的，你家小芸那模样，我不可能认错的。”胡婶子。 宋卫国抬头看着胡婶子问：“你知道两杠两星是什么级别吗？” 胡婶子想了想，“两杠两星我不知道，我侄子是两杠一星，他是营长。” 宋卫国琢磨了一下，心头一惊，“那两杠两星就是副团长？我家小芸现在是副团长？” 胡婶子刚刚看照片只看了脸，没注意什么几杠几星和勋章什么的，被宋卫国这话问的一懵，“啥？你家小芸是副团长？开什么玩笑？我侄子当兵七八年了，也才刚晋升的营长，你家小芸就算从被你赶出家属院开始算，也三年多点，她怎么可能就是副团级，绝对不可能的。” 宋卫国指着报上的横幅，“你自己看嘛，小芸的肩章是两杠两星，这就是副团级的肩章，不会错的，这种东西也不能乱戴，肯定没错的。” 胡婶子还是不信，伸手要去抢报纸，“那肯定是看错了，这应该不是你家小芸。” 宋卫国把报纸举高，“等等，我再看看。” 他的目光移向文字，文字很长，里面讲的东西宋卫国没兴趣，他就在文字里找宋芸的名字，还真让他找到了。 “是宋芸，真的是宋芸，这里面有她的名字，她真的是副团长。” 胡婶子抢过报纸去看，可惜认识的字有限，分不清哪个是宋字。 “真的吗？不会吧？你家小芸这么厉害啊。”说完像是想到什么，笑了笑，“不过再厉害也跟你们没关系了，她被你们赶出去后，不是登报申明跟你们断绝关系了吗？” 这话就像一把刀，狠狠刺进了宋卫国的心窝子，又气又疼。 他勉强维持着面上的笑，“这十几年的养育之恩，哪能说断就断的，那时她离开家，是她自己要走，我拦不住，断绝关系也就是做做样子，当不得真的。” 胡婶子眼睛一亮，“这么说，她还会回来？” 宋卫国点头，“那是肯定。” 胡婶子眼珠子转了转，往前挤了一把，挤进了屋里，反手把门关上，笑着对宋卫国说，“卫国，咱们邻居这么多年，知根知底的，你也见过我侄子，高大英俊，又刚升了营长，以后可是前途无量的。” 宋卫国有点懂了，但装做不懂，“是啊，你侄子打小就聪明，我早就说过，单看他面相，就是人中龙凤。” 被宋卫国这一夸，胡婶子笑得越发灿烂，一脸的褶子仿若黄菊盛开。 “就是说啊，你家小芸也是不赖，两个年轻人真真是十分般配，要不这样，你找时间把小芸喊回来，我把我倒子喊回来，让他们两个相相看，说不准一眼就对眼了，到时咱们两家就是真亲戚了，小芸嫁得近，你们不也好嘛。” 宋卫国狠狠的心动了。 可他心里清楚，宋芸的婚事，可轮不着他来做主，别说婚事，什么事都轮不上他。 但胡家这亲，他是真心想结的。 宋卫国想到了宋珍珍。 “咱们两家要结亲，也不是非要宋芸不可，我家珍珍也——” 不等宋卫国说完，胡婶子直接打断他，“那可不行，你家珍珍嫁过一回，我侄子可是黄花小伙子，哪能和二婚头的女子相看，这不掉价吗，不行不行。” 这话不可谓不扎心，宋卫国里子面子都被损完了。 “那算了。小芸这丫头现在可不比以前，她主意大着呢，可不会听我的。”宋卫国说。 胡婶子不依，“这怎么能算了，你刚刚不是说了，你们之间可是有十几年的养育恩情在，再怎么样你也是她养父，她不听你的就是不孝，都能上部队告她去。” 宋卫国之前也是这样想的，打算用这法子威胁宋芸。 可今天去了趟正德街，他的想法全变了。 命比什么都重要。 “瞧你这话说的，我们做父母的，只会盼着孩子好，哪能做这种事，你可别说这种话了，让人听见不好。” 胡婶子撇嘴，邻居几十年，谁不知道谁？就宋卫国这种人，没底线没良知，小芸那丫头打小就没过上一天好日子，在这对丧良心的夫妻手底下讨生活，不知吃了多少苦头，现在还有脸说这种冠冕堂皇的话，笑掉人大牙。 要不看小芸已经是副团级，她可不想让侄子跟这种人家结亲。 “反正你家珍珍不行，要相看就相看你家小芸，有信你就告诉我，我可以做主，给你家彩礼至少这个数。”胡婶子伸出一只手掌。 宋卫国的心更塞了。 五百块。 就这么从眼前飞走了。 这钱他想要，但他要不着。 宋芸，他可不敢再去招惹了。 “算了吧，这事我真做不了主。”宋卫国干巴巴的笑着说。 胡婶子多精明的人，一看宋卫国这模样，就知道他刚刚说的那些都是屁话，人宋芸怕是根本不想认他这个爹。 也是，换她她也不认。 心里虽然遗憾，但也不算太遗憾，邻居家没有飞黄腾达，没有过得比她家好，那她心里也就舒坦了。 送走胡婶子，宋卫国把门关上，重重叹了口气。 没一会，宋珍珍回来了。 宋珍珍嘴里不干不净的骂骂咧咧着，还叫嚷着要去军区找宋芸的麻烦，那疯癫模样，就连宋卫国这个亲爸见了都摇头。 刚刚还想把她介绍给胡营长，真是痴心妄想。 “爸，你怎么不说话？你还想不想找宋芸要钱了？” 宋卫国拿起胡婶子留下的报纸递给宋珍珍。 “干嘛？给我报纸干嘛？”宋珍珍一头雾水。 宋卫国指着头版横幅，“你看看这是谁。” ps：真的无语死了，今天带两个孩子去看电影，结果小宝看了十几分钟就要走——花了钱，没看成。 第463章 什么时候学的医 宋珍珍顺着宋卫国指的位置看过去，随即瞪大眼睛，盯了好几秒才回神，“这是宋芸？” 宋卫国看着眼前的宋珍珍，再想到副团级的宋芸，心那个堵啊。 当初他怎么就鬼迷心窍，把那么优秀的宋芸赶出家门，留下宋珍珍这样的货色。 宋卫国现在肠子都悔青了，可惜没用。 如果宋芸是他亲生的，或许还能仗着点血缘关系拿捏一下。 现在嘛，一纸断亲书，以及多年的苛待，加上今天白青霞的态度，他很清楚，宋芸不可能再回到这个家，也不会给他们半点好脸。 这就相当于，一座本该属于他的金山，落在了他手里，却突然飞走了，他拼了命的想抓住，却什么也抓不住。 宋珍珍这会已经看完了文字报道，确定了横幅照片上的女军官就是宋芸没错。 “这怎么可能，她不是军医吗？她明明就是军医啊。” 宋卫国蹙眉，“你说什么？她是军医？她什么时候学的医？” 宋珍珍惊讶的看向宋卫国，“你不知道？” 宋卫国不解，“我应该知道？” 宋珍珍站起身，努力回忆了一下，“先前在川省军区时，我记得听人说过，宋芸是中医，说是从小跟了师父学的真本事，她从小学中医，你会不知道？” 宋卫国摇头，“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宋珍珍问：“为什么不可能？” 宋卫国说，“她从很小的时候就开始做家务，就算上学了，也得做家务，每天不是在家做事，就是在学校上学，哪有时间去跟谁学中医。” 宋珍珍想到自己回到这个家后的生活，心里呵呵了两声。 是啊，这个家是什么鬼样子，这对父母是什么垃圾，她比谁都清楚，宋芸怎么可能会有时间出去学中医，没把她压榨死那都算是她命大。 那她的医术是从哪来的？ 父女俩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满满的算计。 ** 此时的宋芸还不知道自己又被算计上了，她这会正坐在一辆军卡里，脚边放着几十斤重的行军包，蒙着绿色篷布的卡车斗里，坐满了和她一样的军官，一共三辆军卡，缓慢行驶在颠簸的山路上。 宋芸正闭目养神，忽然听见有人在蛐蛐她。 那两人说话的声音很小，哪怕坐在他们身边的人也听不清。 但距离他们几米远的宋芸却听得清清楚楚。 “咱们组真是太倒霉了，怎么就摊上个女的，这不输定了吗？” “别这么说，说不定她有什么过人之处。” “我都打听过了，说是神枪手，你也知道，神枪手一般就是准头好，别的都不擅长，可咱们这次比的可是山地负重疾行，你看她那瘦瘦弱弱的身板，别到时包都背不起，还得我们帮她。” “别说了，咱们既然是一队的，互相帮助是应该的。” “凭什么呀，这包多重你又不是不知道，山路本就难走，还得帮她拿东西，到时咱们肯定是最后一名。” “没事，到时我来拿，我力气大。” 宋芸忍不住睁开眼，看向说悄悄话的两人。 正好说她是拖累的那人还在小声嘀咕，她只瞥了一眼，目光落在始终没抱怨她一句的男人身上。 她记得这人，之前新生欢迎会上，他被点名做自我介绍。 闵红旗，二十七岁，和她一样是副团级，江省军区特战队的副队长。 长得浓眉大眼，很顺眼的那种长相，在相亲市场上应该很受妈妈们喜欢。 闵红旗见宋芸看他，面上露出一丝紧张，忙朝宋芸点了点头，随即推了身边那人一把，示意他别说了。 “紧张什么，我这么小的声，她不可能听见的。” “听不见也别说了。”闵红旗显然不喜欢这种背后议论人的事。 宋芸又闭上眼，好在后面没再听见蛐蛐声，她终于清静了一会。 另一辆军卡上，有人也在谈论宋芸。 “三组这次估计要垫底了。” “为什么这么说？”有人问。 “你忘了？抽签组队时，那个唯一的女军官抽到了三组，听说是狙击手，枪法神准。可咱们这次比的是负重疾行，又是山地，她一个狙击手，能发挥什么优势？” 有人附和，“是啊，也不知道上头怎么想的，这样的比赛让一个女人来参加干什么，这不是坑人嘛” 齐墨南也在这辆车上，他扭头看向说话的人，冷哼，“她就算是女人，也比你们强一百倍。” 曲满仓一愣，“你说什么？” 齐墨南重复，“我说，她就算是女人，也比你们强一百倍。”说完又补了一句，“不信咱们可以打个赌。” 曲满仓知道齐墨南的厉害，不敢跟他硬刚，但也不服齐墨南说一个女人比他强一百倍这种话。 “赌就赌，你说赌什么？” 齐墨南收回目光，淡淡道：“就赌如果你们输了，你们自愿为宋副团长做三件力所能及的事，不得有怨言。如果我输了，我为你们做三件我力所能及的事，没有怨言。” 曲满仓不信他会输，不过话得提前说清楚，“行，赌就赌，那得说清楚，怎么算赢，怎么算输。” 齐墨南淡淡道：“这个简单，等下的比赛，比完后，你们随便去问十个人，只要十个人里有六个人真心觉得你们比宋副团长强，那我就输。” 曲满仓信心满满，“行，这可是你说的，到时不要反悔。” 齐墨南懒得理他，闭上眼继续养神。 曲满仓身边的杨四毛用胳膊肘捅了捅曲满仓，小声说，“齐团长这么维护那个宋副团长，他们之前就认识？” 曲满仓说，“管他们认不认识，我难道会输给一个女同志？” 杨四毛笑道：“那肯定不会，满仓哥你可是全军大比武前五，怎么可能输给一个狙击手。” 三辆军卡晃晃悠悠进入山林，在一片山边空地停下。 哨声响后，所有人下车。 列队集合，赛前训话。 规则很简单，背上行军包，在规定时间内到达终点，就算完成任务。 奖励分个人奖和团队奖。 个人奖有三个名额，前三名各积一分。 团队奖只有一个名额，只有在规定时间内，团队所有人都到达终点，才能积一分。 所有人对表后，一声令下，全部出发。 山里的路都是提前规划好的，一路上都有标记，不至于让人进山后迷路，只要跟着标记走就行。 第464章 负重 参赛的一共八个组，每组九人，宋芸是三组，算是在队伍比较前边，她背着包，步伐轻松的跟着队伍前行。 一开始，所有人都挤在一堆前行，大家体力都很好。 半个小时后，密集的队伍逐渐开始稀松，有人体力下降，脚步慢了下来。 有人依然保持匀速前行。 又半个小时后，人与人之间的距离拉的越来越大，有人掉队到回头看不到的地方，有人依然保持着最开始的速度。 能在一个小时后依然保持最开始的速度的，只有寥寥几人，一马当先的是齐墨南，紧随其后的是闵红旗，然后是曲满仓，曲满仓身后是一组的组长，郑有为，最后是宋芸。 也就五个人，遥遥领先后面所有人。 原先一直跟着曲满仓的杨四毛，早就不知道被落在哪里了。 而他们这五人里，一马当先的齐墨南只是额头有些许薄汗，气息也还算平稳，闷红旗却是额头有大汗，气息已经乱了，脚步也不如之前那般轻松。 再看曲满仓，气喘明显，跟的很吃力。 郑有为的情况和曲满仓差不多，脚步已经十分沉重。 再看走在最后的宋芸，依旧是最初的模样，云淡风轻，脚步轻盈。 走在前头的曲满仓并不知道他身后跟了多少人，实在是没时间没精力回头看一眼，只咬着牙紧跟前头人的脚步，他不想输，他可是全军大比武的第五名，前头这两人他不认识，显然没在全军比武中拿到比他好的名次，他绝对不能输给他们。 郑有为实在坚持不住了，可又不想和第一梯队拉开距离，于是大声提议，“走了这么久了，要不我们歇一会再出发吧。” 曲满仓立即同意，“行啊，还有一半路程呢，一口气也走不到，要不就在这里歇歇吧。” 曲满仓停了下来，郑有为也停了下来，前头的齐墨南和闵红旗却没有停，依然保持速度前行。 而这时，宋芸越过他们两人身前，走在了第三位。 曲满仓瞪大眼，不敢置信。 这个女同志，怎么在这里，难不成她一直跟在他后头？ 就这几秒钟的功夫，他们之间立即拉开了十几米的距离。 郑有为有点急，也顾不上歇脚了，赶紧将包再次背上，追赶前面的人。 曲满仓想到和齐墨南的赌约，头皮一阵发麻，赶紧也背上包，迅速往前追。 两人本就十分疲累，这一歇一追，气息越发的乱，就算一时追上了，也没办法保持速度，很快又被拉开距离。 又过了半个小时，曲满仓和郑有为已经看不到踪影了，彻底被前头的三人甩开。 而一直走在前头的闵红旗，这会也落在了第三位，你惊讶的看着宋芸依然稳健，甚至是轻盈的步伐，想想自己酸胀沉重的脚。 她是怎么办到的？ 明明看起来那么纤弱的一个女孩子，怎么做到在这般难行的山里负重几十斤还能保持步伐轻盈的？ 齐墨南停下脚步，拿出水壶喝水，朝身后的宋芸说，“个人奖有效时间还有半个小时就到了，距离任务地点还有一里路，我们得加快速度。” 宋芸点头，也喝了口水，随即回头看向距离他们还有几米远的闵红旗，朝闵红旗喊，“我帮你拿包吧，这样我们组就能有两个人拿到个人奖，团队积分能多一分。” 闵红旗以为自己听错了，“啊？你说什么？” 齐墨南把水壶放好，径直走到闵红旗身边，将他背上的包扒拉下来拎在手里，“赶紧走，剩余时间不多了。” 齐墨南背上背着自己的包，手里还拎着一个，却半点没有影响他的速度，他依然走在第一位，一手拎包，一手拿着匕首劈斩拦路的荆棘。 每隔十分钟，宋芸会从齐墨南手中接过闵红旗的包，两人换着拿，脚步从没慢下过，一直保持速度。 闵红旗就算再愚钝，这会也发觉了，这样的比赛，对齐墨南和宋芸来说，跟玩似的，一点难度都没有。 他们根本没有发力，如果他们发力，恐怕早就到达终点了。 齐墨南有这样的本事他不觉得奇怪，毕竟齐墨南的名头他早就听说过。 可宋芸，一个女同志，听说以前还是军医，后来因为枪法准才特招进特战队的，她的体能怎么也这么好？ 闵红旗没了背上的负重，脚步自然就轻快起来，没有再掉队。 就剩最后五分钟时，他们走出了山林，来到终点。 齐墨南原想退后一步，让宋芸走在第一位，却被宋芸猛推了一把，直接冲线成功，成为第一。 宋芸第二，闵红旗第三。 登记成绩后，三人到一边去休息。 宋芸不觉得有多累，歇了几分钟就站起身来，朝齐墨南说，“等所有人归队估计还要好一会，我刚看那边有条山溪，我想去那边弄点吃的。” 下午还有团队攻防赛，他们的午餐就是一点压缩饼干和一点很难嚼的牛肉干，她想吃点热乎的。 齐墨南起身，“行，我去借个小锅。” 闵红旗也起身，“一起吧，我会垒灶。” 宋芸点头，“行，那你去垒灶，我去捡柴，顺便看看有没有猎物。” 三人跟指挥官说了一声，得到允准后，去了百米外的山溪边。 宋芸去树林转了一圈，运气还不错，猎到两只正在打架的野鸡，捡了一窝野鸡蛋。 齐墨南正在溪边洗刚刚发现的沙姜和野葱，见宋芸带了猎物回来，赶紧上去接过，“我来收拾，你歇一会。” 宋芸哪里闲得住，见闵红旗灶垒了，柴也捡了，她就拿了一根树枝用刀削成棍，一会串鸡肉烤着吃。 为了能熟得快，也为了方便分食，宋芸将两只野鸡分割成小块，用刚削的树枝串成一串串的烤。 锅里烧上水，将压缩饼干掰碎丢进去煮成糊，当稠粥喝，总比干咽强。 野鸡肉烤出香味时，队员们也陆陆续续到达了终点，大家都累惨了，随便找棵树往下一躺，一点都不想动，连嚼压缩饼干的力气都没有。 有人吸了吸鼻子，“什么味？好香。” 第465章 道歉 有人坐起身，“好像是烤鸡的香味，谁在烤鸡？” 负重走了三个小时，所有人都又累又饿，已经有不少人在嚼压缩饼干和牛肉干了。 “那不是闵红旗吗？”有人认出了坐在火堆边烤肉串的闵红旗。 闵红旗是三组的组长，几个三组的队员闻着香味，咽着口水，厚着脸皮，凑了上去。 也有人认出齐墨南。 齐墨南是二组的组长，二组队员见三组的人过去了，自然不甘落后，立即跟了过去。 宋芸一回头，好家伙，这么多人。 暗自庆幸自己刚刚已经吃了两串，不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也吃不下去。 闵红旗为难地看着宋芸。 野鸡和野鸡蛋是宋芸弄来的，他不好作主拿来分给队员吃。 宋芸本来就不是爱吃独食的人，见大家伙盯着烤肉那发光的眼神，笑道：“大家分着吃吧，野鸡蛋我煮一锅蛋汤，一人喝一碗。” 两个组，十八个人，野鸡肉每人也就尝了个鲜，倒是鸡蛋汤每人分了一碗。 宋芸让他们将干巴难咽的压缩饼干泡在汤里吃，果然味道好多了，还顶饿。 有人笑着说，“等下午比完赛，咱们去林子里多弄几只野鸡野兔回来，到时吃个够。” 也有人泼冷水，“下午是团队攻防赛，听说积分排在最末尾的团队会直接淘汰送回学校，咱们可别连抓野鸡的机会都没有。” 闵红旗说，“放心吧，咱们三组现在积了两分，下午的攻防赛就算排在末尾，也不会淘汰我们。” 三组的队员们一听，都欢呼起来。 二组有人疑惑：“你们三组怎么积到的两分？我们组长得了第一也才积了一分。” 闵红旗看了宋芸一眼，笑道：“因为我们三组有两人拿到了个人赛积分。” “除了你还有谁？”先前和闵红旗坐一起，蛐蛐过宋芸的黄宝根朝闵红旗问。 “我知道。”一个队员朝黄宝根喊，“我刚刚问过了，第一名是二组的齐团长，第二名是宋副团长，第三名是闵副团长。” 黄宝根傻眼，不敢相信，一把扯过闵红旗，低声问：“真的？她第二名？不会是你让的吧？” 闵红旗苦笑，“要不是齐团长和宋副团长帮我拿包，我第三名也混不上，凭什么让？” 黄宝根只觉脸烧得慌，他先前还觉得宋芸会是他们三组的拖累，对这样的抽签结果很不满，结果没想到最后占便宜的会是自己。 大家伙吃完午饭，合力把现场收拾干净，齐墨南拿着锅去还，起初说是借小锅，结果人家只有大锅，正好中午不用，就借给他了。 还完锅，齐墨南看见躺在树下装死的曲满仓，走了过去。 “曲同志。” 曲满仓想继续装死，恨不得直接死了算了，丢死人了。 “曲同志，逃避可不是什么好办法，你总不能一直不睁眼。”齐墨南似笑非笑道， 曲满仓只能睁开眼睛，慢慢坐起身，一脸丧气，“我认输，说吧，想要我做什么？” 齐墨南蹲下身，伸出一根手指，“第一件事，我希望你以后不要用带有偏见的眼光去看待女同志，你能做到的，女同志同样也能做到，不要觉得自己是个男人，就好像天生比女同志要强，你要是一直带有这样的思想，那在以后的任务中，你极有可能会在这方面吃大亏。记住，任何时候，任何情况下，都不要小瞧了女同志，她，她们，或许比你想象的，要更强。” 曲满仓面红耳赤，脚趾差点把鞋底抠穿。 齐墨南伸出第二根手指，“第二件事，我希望你当众为你的不礼貌行为，给宋同志道歉，诚心表达你的歉意，征求她的原谅。” 当时曲满仓在卡车上贬损宋芸时，声量可不小，坐在那辆车上的人可都听见了，让他当众道歉也是合情合理，不算为难他。 曲满仓只纠结了几秒钟，很快应了下来，“行，这事确实是我错了，我应该向她道歉。” 齐墨南满意地点头，“那行，就现在吧，那边正好人多。” 曲满仓在心里叹了一气，爬起身跟着齐墨南去了山溪边。 宋芸这会正在和组员说话，交流疾行时换气频率的经验。 齐墨南将曲满仓带过来，“宋同志，曲同志有话跟你说。” 宋芸看向曲满仓，是张很陌生的面孔，她确信自己没见过这位同志。 “我们认识？”宋芸问。 曲满仓臊的脸色通红，一张嘴就是结巴，“是，是这样，我今天，今天——”他有点说不出口，紧张地看向齐墨南。 齐墨南没吭声，没有为他解围的打算。 曲满仓咬了咬牙，干脆闭上眼，一口气把事说出来。 “我今天在来时的车上议论你了，说了些不好听的话，我现在正式向你道歉，对不起！是我心胸狭隘，认为你们女同志参加这种比赛就是来拖后腿的，是我对你们女同志心存偏见，我错了，请宋同志原谅。” 宋芸很惊讶。 她知道会有很多人对她心存偏见，在见识到她的真本事之前，一定会有不少人在背后议论她。 但她没想到，会有人为这种背后的议论来跟她道歉，并征求她的原谅。 跟在曲满仓身后的杨四毛也说，“宋同志，你是女中豪杰，是我们有眼不识泰山，你可千万不能记恨我们。” 有人哄笑，笑骂杨四毛嘴碎。 也有人帮曲满仓和杨四毛说话，说他们也没说什么很过分的话之类。 宋芸自然不会跟这些人计较，在真正的实力面前，一切都是浮云。 她微笑着说，“说点闲言碎语是人之常情，你们只要不是恶意中伤编造是非，我都不会在意的，更谈不上原谅不原谅，没关系的。” 宋芸这番大度发言，更显得曲满仓和杨四毛背后议论人的小家子气，两个大男人面红耳赤，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齐墨南拍了拍两人肩膀，一脸正色，“下午的团队攻防赛，想赢的话，到时就选三组当合作队。” 曲满仓面上现出犹豫之色，“团队攻防赛比的是夺旗，除了射击外，还有近身搏斗。” ps：不太会写打架的场面，真的有想看宋芸夺旗的吗？要是没有，我就一笔带过了。 第466章 强强联手 集合哨声响起，八个小组在山脚下的空地上列队。 宋芸站在三组的队伍里，目光不经意间扫过二组的方向。 齐墨南站在二组队伍最前面，身姿挺拔如松。 \"今天的规则很简单，\"教官的声音在寂静的山谷间回荡，\"林子里一共藏着八面红旗，哪个小组夺到的红旗多，哪个小组就胜利，积两分。记住，这是团队作战，但也不禁止小组之间结盟。现在请各组组长过来领训练枪弹。\" 宋芸眯起眼睛，她能感觉到空气中的紧张气氛。八个小组，近百名学员，每个人都在暗中打量着对手。 闵红旗很快领了训练用的枪支和彩粉弹过来，正在给组员分发，齐墨南这时走了过来。 \"闵同志。”齐墨南的声音在闵红旗身后响起。 闵红旗转身，对上了齐墨南深邃的眼睛。他的睫毛很长，在眼睑下投下一片阴影，却遮不住眼中锐利的光芒。 \"要不要合作？\"他开门见山，\"我们二组和你们三组联手，拿下红旗后积分平分。\" 闵红旗没有立即回答，而是下意识看向宋芸。 宋芸笑了笑，“我觉得可以。” 立即又有几个组员附和，“二组实力很强，咱们也不差，强强联手拿下第一，到时就算只能分到一个积分，咱们三组也是领先的。” 上午的限时负重赛，团队分没有人拿到，目前有积分的，只有二组和三组。 如果二组和三组联合起来再拿下攻防赛的积分，那就真的是遥遥领先其他小组，后头的比赛还怎么比？ 闵红旗能感觉到周围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这边，两个最强小组的结盟，无疑会让其他小组感到压力巨大。 \"好。\"闵红旗干脆地点头。 别的小组压力巨大关他什么事？ 眼看二组和三组结了盟，其余的小组也开始结盟。 十分钟后，比赛开始的哨声响起，八个小组如同离弦之箭般冲入山林。 宋芸和齐墨南并肩而行，他们的速度很快。 \"十点钟方向。\"宋芸突然压低声音朝齐墨南道。 齐墨南立即会意，脚一拐，直接往十点钟方向冲。 宋芸则往另一个方向冲，她目力好，同时发现了两处插着红旗的点。 她和齐墨南冲在最前头，此时拔旗毫无阻力，很轻松就将红旗收入怀中。 但这只代表你暂时拥有了这面红旗，只要后头有人用训练彩粉弾射中你，你不但要退出比赛，还得将身上的红旗交出去，成为别人的战利品。 如果训练彩弹用完，还可以用拳脚将你制服，直接夺走你身上的红旗。 所以，能守住红旗，才能得到最终的胜利。 宋芸刚走出插旗点，两声沉闷的枪响在距她不足五十米处响起。 她反应敏锐，一个滑步避到树后，两颗训练弹打在树干上，爆出鲜亮的彩粉，两种颜色。 宋芸勾了勾唇，拿起枪，先探出身体做了个假动作，又是两颗训练弹打在树干上。 而此时，宋芸扣动了扳机，一个训练弹精准无误的击中一个队员的左臂，那人不敢置信，他明明很小心，对方只开了一枪，怎么就打中他了？ 躲在另一棵树后的队员见状立即调整了姿势，将自己藏的严严实实，不给对方一点机会。 “她是神枪手，打中你很正常，你赶紧走，别暴露我位置。”队员低声喊。 宋芸见那人当了缩头乌龟，加上就剩一个，没人给他掩护，她还躲什么，直接上去干就完了。 被射中的队员见宋芸朝他们这边走了过来，有心想要提醒刚结盟的队友一句，可还没等他开口，宋芸就举起了枪，“砰”一声枪响后，那位自认为藏得很好的队员低头看着自己染上彩粉的军靴，沉默。 宋芸走过来，笑着朝两个队友道：“承让，你们有红旗吗？” 两人摇头，比赛才刚刚开始，他们才刚刚进林子，生存时间还不足五分钟，就嘎了，应该是嘎的最早的吧？ 丢死人了。 结果在宋芸意料之中，“那行，我先走了。” 看着疾步离开的宋芸，两个大男人站在原地自闭了五分钟，最后垂头丧气的离开。 后悔，他们不该这么冒进的，明知道宋芸是神枪手，跟她比什么枪法，这不纯找虐吗？ 宋芸凭借五感比普通人敏锐很多的优势，很快找到了第二面红旗，刚拔起红旗，不远处就有扣动扳机的声音响起，她抓着红旗就地一滚，险险避开彩粉训练弹，对方显然枪法也是极好，立即开了第二枪，宋芸又是一滚避开。 这一滚，她也摸清了对手的方位，在避开第三颗训练弹后，她反手往一点钟方向开了一枪。 祁为民看着擦身而过的训练弹惊出一身冷汗，完全没想到对方在那样的情形下还能反击，而且准头这么好，要不是他反应快，这会已经出局了。 这时宋芸已经隐蔽好，祁为民刚刚闪身那一避，错过了宋芸的隐蔽方向，他现在完全不知道宋芸在哪里。 宋芸站在树上，透过树叶的缝隙看着五十米外的那棵大树。 刚刚偷袭她的人就在树后，只要他出来，她就能赏他一颗彩粉弹尝尝。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两人都没动，没有发出一点声响。 宋芸猜测对方也是个狙击手，擅长射击和隐蔽。 既然这样的话，那她就展示一点对方缺少的东西。 宋芸将手枪插回去，看准方位，往前猛冲，脚尖点住下沉的树枝，借力一个空翻后稳稳落地。 这时她距离那棵大树还有二十几米远，对方听见动静开始开枪。 宋芸蛇形走位，每次都险险避开对方的彩弹，很快到了大树后。 祁为民怎么也想不到，他堂堂神枪手，连开五枪，一枪没中。 这是他职业生涯遭遇的最大滑铁卢。 正当他懵逼之际，一只纤白的手伸到他面前，利落的揪住他的衣领，将他掼翻在地。 他还没反应过来，手里的枪就被夺了。 彩弹被卸，枪又丢了回来，“枪法不错。” 祁为民爬起身，愤怒地瞪着宋芸。 宋芸轻笑着将彩弹收入囊中，又朝他伸手，“红旗拿来。” 祁为民后退，“凭什么？你又没打中我？” 第467章 夺旗 宋芸挑眉，“你的意思是，要我现在打你一枪？” 祁为民不说话了。 要是对方现在打他一枪，他就直接出局。 如果现在他主动交出红旗，身上没中彩弹，他就还有机会翻盘。 于是一番心理挣扎后，祁为民交出了刚刚从别人手里抢来的红旗，两面。 宋芸接过红旗收好，笑看了面红耳赤的祁为民一眼，转身走了。 祁为民捡起枪，咬着后槽牙想，一会找队友借点彩弹，被抢走的红旗他必须再抢回来。 一共八面红旗，宋芸兜里现在就有四面。 之后又找到两个插红旗的点，但红旗已经被拔走了，估计现在没有红旗没被拔，后面的一个小时主要就是守护红旗战了。 应该会有人拿到红旗后就死藏，不冒头，其余队员在外头抢。 宋芸刚这么想完，一个四人小队就出现在了她的视线之中。 那四人也发现了宋芸，眼睛都是一亮，纷纷掏枪。 宋芸速度更快，对着那四人，连开四枪。 四朵蓝色烟雾在四人胸口爆开。 如果仔细看的话，四人胸口染上蓝色彩粉的位置，几乎一模一样。 四人现在的表情动作也是一模一样的，同时低头看自己的胸口，脸上同时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又抬头看向朝他们走来的宋芸，眼神呆滞。 宋芸走到四人面前，“有红旗吗？” 四人摇头。 答案在宋芸的意料之中，现在拥有红旗的队员，肯定是走躲藏路线，让队里其他人出来冲锋陷阵，能抢到红旗最好，抢不到哪怕被干掉了，也无所谓，现在就是保旗之战。 宋芸当然不能白打四枪，她将四人手里剩下的彩粉弹都收走了，每人也就剩了几发，凑在一起也有十几发，挺好。 刚离开没几分钟，宋芸又碰到一个三人小队。 三人远远看见宋芸，没有掏枪，而是迅速隐蔽，再悄悄慢慢的接近。 他们以为自己做的很隐蔽，宋芸没有发现他们。 其实在他们发现宋芸之前，宋芸就发现了他们。 不过他们没有掏枪，宋芸也就没掏枪，以为是队友，但后来见他们鬼鬼祟祟的动作，就知道这伙人是想悄悄溜过来偷袭她。 她勾了勾唇，假装一无所知，慢慢走在林间东张西望，像是在找旗，将后背留给慢慢越来越靠近她的三人。 这三人是六组的，刚刚他们碰到了七组和八组的四人小组，知道他们是被神枪手宋芸淘汰的，那四人警告他们，如果遇到宋芸，最好是能避则避，这女人枪法太逆天了。 尤其不要跟她拼射击。 呵，他们三个倒是想拼，刚刚多好的机会。 这个宋芸或许枪法很准，但警觉太差了，刚刚他们三个人手中但凡有一颗彩粉弹，这会宋芸肯定已经出局了。 可惜他们三人在前边的火拼中将彩粉弹已经耗尽，丁点不剩。 现在只能肉搏，说实话，三个大男人围攻人家一个女同志，他们还真的有点下不去手。 三人一顿你来我往的眼色，最终派出了三人中个头最矮的那个。 实在做不出三个大男人偷袭一个女同志的事，这要说出去，脸都丢尽了。 宋芸都等的不耐烦了，这三个男人磨磨唧叽的，浪费时间简直。 就在宋芸的耐心耗尽之时，后头终于传来动静，有拳风朝她袭来。 这拳风不算快，力道也不足。 宋芸知道这是男同志收了力，不好意思对她一个女同志下狠手。 她微微侧身避开朋后头袭来的拳头，看着面露讶色的队员道：“如果我是敌人，你现在就已经死了。出全力吧，我也不会留手。” 蒋援朝面色涨红，这时才知道人家根本不是没发现他们三个，而是压根不在意。 蒋援朝再次深吸口气，朝宋芸正色道：“好，我会出全力，得罪了。” 宋芸弯了弯唇，率先出手。 蒋援朝以为凭自己的力量和招式，就算不能在几招之内将人拿下，也顶多就是多费几秒钟的功夫。 结果，完全相反。 仅仅一招，他就感觉到了自己和宋芸之间的差距。 宋芸挥出的一拳，他用单臂格挡，结果他整个人连退十几步才停下，整条手臂都在发麻。 这是什么力量？ 两个同伴还以为他在演，嘘了他两声。 宋芸说，“你们三个一起上吧，省得浪费时间。” 蒋援朝的手臂还在发麻，他自知不可能是宋芸的对手，立即朝两个队友喊，“还愣着干什么？一起上，我打不过她。” 见蒋援朝这神色，这语气，两个队友这才惊觉他不是在演戏。 于是，三人一起上。 结果还是那结果。 一共也就七八秒钟吧，三人全躺下了。 宋芸发现他们的枪里没有彩粉弹后，直接转身离开。 三人还躺在地上，怀疑人生。 谁说狙击手只有准头没有力量的？谁说的？ 宋芸究竟是怎么训练的？她的力气怎么那么大？ 不管是枪法，还是近身搏斗，或远程投掷暗器，宋芸在这片区域里，都是王者，根本没有对手。 想从她身上夺走红旗，那是不可能的。 但大家伙都不知道啊。 当她大摇大摆的走在林子中时，总会遇到四处搜寻猎物的小组队员，只要不是同组的，那肯定得搏杀一番。 结果可想而知。 不过是怀疑人生的人，多了一个又一个。 哨声吹响时，宋芸面上露出遗憾。 跟那么多人交了手，干翻那么多人，一面红旗都没抢到，兜里依然是四面红旗。 所有人集合。 淘汰掉的队员们都挤在一堆，等着看究竟是哪个组的红旗最多。 先来交旗的是齐墨南，他从兜里掏出四面红旗。 人群里有人兴奋有人痛心嚷嚷，“我的旗，他抢了我的旗。” 齐墨南只找到一面旗，还是宋芸给指的路，之后的三面旗全是抢的。 没一会，宋芸过来交旗。 当她掏出四面旗时，全场寂静。 哪怕是被宋芸抢了旗的人，也抿着嘴不吭声。 教官见宋芸直接拿出四面旗，十分惊讶，随即为难，“这怎么算？二组也是四面旗，三组也是四面旗。” 宋芸说，“我们和二组结盟了，积分一组一分就行。” 教官面上露出笑来，“行，那就一组一分。” 闵红旗这时走了过来，一头汗，见到宋芸，忙说，“你在这啊，我到处找你呢。” 第468章 岩桑花 没人敢调侃宋芸，但调侃闵红旗就毫无压力了。 “你这组长当的真舒服，躺赢。” 闵红旗不解，直到他看见教官给他们三组加了一分，这才反应过来，“我们赢了？” 黄宝根赶紧跑到组长身边说，“宋芸同志交了四面旗，二组的齐墨南同志也交了四面旗，因为咱们之前结了盟，所以给二组和三组各积一分。” 闵红旗听完，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难怪刚刚有人调侃他躺赢。 他虽然也尽了全力，不算躺赢，可结果就是这么个结果。身为组长一旗未得，原以为会颗粒无收，结果队员力挽狂澜，拿下最后的胜利。 这时教官吹哨了，“今天的训练赛结束，晚上在这里宿营，大家都好好休息，明天是团队拉力淘汰赛。” 说完，教官看向垂头丧气的几个小组，接着说，“原本现在要淘汰积分末位的小组。可现在，只有二组和三组有积分，其余六组全是零分。” 总不能把六个组全部淘汰。 “经 商议，今天暂时不淘汰，明天的拉力赛，希望你们竭尽全力。” 六个零分小组瞬间满血复活。 只要不淘汰就好，只要不淘汰，他们就还有逆风翻盘的机会。 经过这一天的训练赛，宋芸可谓是一战成名。 不管是她的枪法，还是她近身搏斗的水准，都让人闻之色变。 当然，这是指和她一起参加比赛时的心情。如果是队友，能有这样能力出众的队友，他们自然高兴都来不及。 就比如现在的三组，所有人都高兴傻了。 二组和三组现在士气高涨，全部都回到中午做饭的山溪边。 由齐墨南和闵红旗指挥搭建临时营帐。 宋芸和曲满仓各带了几个组员负责准备晚饭。 宋芸让黄宝根带人去捡柴生火，她去林子里转转。 这会去林子里转转的可不止她，还有不少想吃口肉的队员也进了林子。 因为他们下午的对抗赛，附近不可能有什么生物逗留，早就跑到远远的地方去避祸。 所以想搞到猎物，就必须往更远的深山去。 宋芸刻意避开其他队员，找猎物是一方面，趁此机会赚点星币也很要紧，她都心痒一整天了，一直没找着机会。 在一片树林里，她找了两棵开了花了树交易，赚了八百星币。 再往里走，又遇到一些眼生的植物，她也不知道是什么，应该是杂草之类，随便交易了几株，得了六百四十五星币。 等等，六百四十五星币？ 宋芸心里一惊。 这种杂草，平时交易时只能换到十几个星币，哪怕是草药也就是三五十个星币。 这六百多星币是怎么回事？ 宋芸打开交易记录查看，发现交易成功的四种植物里，其中三种植物是正常价，每株十五星币，有一株植物却是六百星币。 比刚刚那开了花的大树还值钱。 宋芸仔细看交易品名。 岩桑花，交易成功，交易金额，六百星币。 岩桑花？宋芸觉得这个名字有点熟悉，但又一时想不起来。 她努力回忆，突然想到了什么，立即环顾四周，确定无人后，还是伸手到裤兜里，实际是从储物格里拿出了那册从妆盒中得到的“百里氏丹集”。 她想起来了，岩桑花就是在这册丹集里见过的，当时她还说这丹集拿了也没用，因为里头制丹的药草，大多数听都没听过，更别说见过。 她很快找到了丹集里有关岩桑花的那一页。 “平郁丹” 熬制平郁丹的主药就是岩桑花，且丹集上有对岩桑花的详细描述：叶若鹅掌，花如赤焰，身长半尺，茎似松柏，覆以鳞刺，全株入药，贵不可言。 还有岩桑花的炮制方法，以及药效功用的介绍。 主要是治疗肝脏方面的疾病，有疏肝散郁之效。 至于药效究竟如何，还得有人试药后才能知晓。 但宋芸觉得，但凭这岩桑花能在系统商城交易出六百星币的高价，就可见其珍贵程度，药效肯定差不了。 好在还有两株岩桑花在眼前迎风摇晃，不然她肯定会怄死。 她拿了药铲，小心将两株岩桑花连根带泥挖出来，栽进两个陶罐里，暂时收进储物格中。 回去后得研究一下岩桑花的培育方法，要是能像冰竹那样扦插就好了，到时她就能收获一片岩桑花，可以随便取用。 刚忙完这些，三点钟方向突然传出野猪的嚎叫声，接着是队员的惊呼声。 宋芸随手在地上捡了两块石头跑了过去。 隔着老远就闻到了浓重的血腥气，以及野猪疯狂撞树的声音。 宋芸耳力好，清晰的听见不止一头野猪的嚎叫声，至少有七八头。 到了近前一看。 差点笑出声来。 两个五组的队员正死死扒在一棵树上，七八头野猪围在树下轮流撞树，树已经摇摇欲断，树上的队员好几次都差点被甩下来。 不远处的地上躺着一头半大没成年的野猪，血腥气就是从这头野猪身上散发出来的，看来是犯了众猪之怒，被群起攻之了。 眼看树快坚持不住了，宋芸也不再看戏，开始丢石头。 一块石头一头猪。 八头野猪瞬间倒下四头，另四头见势不妙，转头就跑了。 宋芸也不追，没必要赶尽杀绝。 树上的两人见危机解除，赶紧从树上下来。 两从立即去看四头野猪的伤口，无一例外，全是头部被石块砸中，头上破了洞，脑部受到致命重击瞬间毙命。 两人面面相觑，暗自庆幸宋芸是自己人，这要是敌方，一石头砸他们头上，怕是脑浆子都会被砸出来。 “没事吧？”宋芸走上前问。 两人摇头，眼睛扫过宋芸的手，是很正常的手，纤细白皙，只是手掌看起来不如寻常女孩子那样柔嫩，毕竟是长期摸枪训练的手。 这样的手，怎么将一块巴掌大的石头掷出千斤之力的呢？ 这个疑问注定是没有答案的。 问，那就是天生力气大加后天的力量训练，别的窍门，没有。 宋芸怕再有野猪过来这两人对付不来，让他们去报信，她在这守着猎物，顺便再赚点星币。 ps：我们家小芸一出手，全体加餐有没有。 第469章 采药 宋芸看了眼余额，现在余额是一万零四十五星币。 华国人天生爱凑整，她愣是找了几只树虫和土蛾子，凑了个整数，一万零一百。 援兵很快就来了，呼啦啦来了一群。 众人先是围观了一番野猪的致命伤口，发现伤口确实和五组那俩家伙说的一模一样，心里都暗暗吃惊。 难怪宋芸才二十一岁就当上了副团长，参军不过两年多就被选送进军校，人家这是有真本事啊！ 四大一小五头野猪被抬走。 宋芸挑了小的那头，她喜欢吃嫩一点的。 剩下的四头让其余组去分。 教官怕宋芸他们这边两组人不够吃，又给送来一个腿。 这一夜，整个营地都欢声笑语，大口吃肉，大声歌唱。 吃饱喝足后又玩闹了一阵，消了食，困意也来了，钻进简易营帐休息。 齐墨南和闵红旗给宋芸单独隔了一个小空间休息，虽然简陋，但能看出他们的用心，宋芸心里暖暖的，也睡了一个好觉。 为了第二天队员们能有好状态拉练，负责守夜的是几个教官，学员们都一夜好眠，在次日清晨的哨声中醒来。 迅速收拾集合。 所有人报数，确定人数无异，开始赛前训话。 “今天的拉力赛采取淘汰制。所有小组，必须在规定时间内完成四十公里的负重徒步行军，小组中但凡有一个没完成，就视为失败，立即全组淘汰。” “行军路线已经提前给你们规划好，你们跟着标记走就行。” 哨声一声，所有人都背起行军包，迅速涌向山道。 四十公里山路，和四十公里公路，那是两种概念。 每个人都有过类似的训练经验，都知道这长距离负重行军最重要的是持久耐力，一时的快没用，得保持体力，保持匀速前进，不要过早的耗尽体力，这样才能坚持到最后。 坚持到最后对所有人来说都不是问题，问题是，能不能在规定时间内到达任务终点。 在集合前，宋芸就对闵红旗说了几句话，闵红旗当时就同意了。 现在哨声一响，别的组都涌向山道，只有二组和三组留在原地没动。 齐墨南朝二组全员道：“今天我们继续和三组结盟，互帮互助，一起完成这次的任务。” 二组全员没有意见。 闵红旗指了指宋芸，“大家安静一下，听听宋同志怎么说。” 所有人安静下来，宋芸大声道：“刚刚教官的话大家都听到了，这次的比赛，小组中但凡有一个不合格，就全组淘汰。我想各位没有人想淘汰，所以从这一刻起，我们时刻要记住，互帮互助，大家一起行动，不能有一个人掉队，否则个人再优秀也无用。” 众人点头。 宋芸接着说，“四十公里路不是短距离，需要持久的耐力，需要很长时间去坚持，路上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我希望所有人不仅要关注自身的情况，还要关注身边队友的情况，不管发生什么事，我们都要紧密团结在一起，不抛弃不放弃任何一个队友，争取全组通过这场比赛，能不能做到？” “能！” 声音震耳欲聋。 不远处站着的几个教官见到这一幕，脸上都露出欣慰的笑容。 这才是团队赛的真正意义。 二组和三组也走上了山道，此时他们和前边的学员拉开了几百米的距离。 齐墨南和闵红旗照例走在队伍最前边。 宋芸走在最后边，她一边走，一边收集路边能用上的药草，有能缓解脚底水泡破溃后疼痛的草药，有治疗中暑的草药，有治疗拉伤扭伤的草药，总之都是些行军途中随时都有可能用上的常见药。 黄宝根见宋芸一直走在最后，眼睛东张西望的找草药，手里已经提了一小捆了，于是放慢脚步，也落到最后。 “宋同志，我帮你拿吧。”黄宝根朝宋芸伸手。 宋芸见他状态还行，就将手里提着的一小捆草药递给他，“你先拿着，我再找点。” 黄宝根的爸爸就是赤脚医生，打小就见惯了这些草药，许多草药他都叫得上名。 “宋同志，你采这么多草药干什么？” 这可是负重行军，本来背的东西就很重，还采这么些草药拿着，无疑是给自己增加负担。 宋芸说，“有备无患嘛。” 黄宝根想想也是，四十公里的负重徒步，还是山路，路上肯定会有人发生各种各样的状况，有草药备状总归比没有强。 “行，你尽管采，都我来拿。” 宋芸感受到了他的善意，笑着说，“不用，我能拿。” 宋芸尽管一路采药，但她始终没有掉队，始终保持她距离队伍十米范围内的距离。 一个半小时后，前头的速度突然慢下来。 黄宝根好奇，“我去前边看看。” 宋芸没跟过去，她正好趁这时间把手里刚采的草药整理捆好。 两分钟后，黄宝根跑了回来，气喘吁吁，“宋同志，快，前头有人摔伤了，额头磕到石头，流了不少血。” 宋芸赶紧拎起刚捆好的草药，和黄宝根一起穿过慢行的队伍，冲到前头。 齐墨南正蹲在一个伤员身前询问情况，见宋芸过来，赶紧起身让位。 闵红旗对宋芸说，“是四组的，踩到木棍不小心摔了一跤。” 宋芸去看那队员的情况，额头有个口子，刚刚齐墨南给他做了按压止血，这会伤口已经不再往外溢血，伤的不算严重，包扎一下就行。 宋芸让齐墨南给伤员清理一下伤口，她来准备草药。 黄宝根赶忙说，“我来我来，我会清理这种伤口。” 齐墨南虽然以前给宋芸打过下手，但做这种事毕竟不算熟练，黄宝根会，自然就让他做。 两人动作都很快，黄宝根熟练的给四组队员清理好伤口，这边宋芸已经将鲜药草揉成了药泥，两人配合，一个敷药，一个包扎，很快就搞定。 “好了，你先在这休息十分钟，十分钟后头如果不晕，就可以继续赶路。” 四组队员很不好意思，“实在抱歉，因为我耽误了你们这么长时间。” 其实没有耽误太久，也就五分钟的事。 可这是在比赛，五分钟足以让他们和前头队伍拉开不短的距离。 宋芸说，“没事，我们能赶上，倒是你，如果实在吃不消，也不用太勉强，训练赛以后还会有，身体才是最重要的。” 第470章 这届学员，不孬。 在四组队员感激又羡慕的目光中，宋芸和齐墨南他们迅速离开，追赶已经走到前头的队友。 虽已入秋，气温凉爽，可日头还是很烈，尤其他们背着几十斤的行军包，长时间在日头下徒步，是很容易中暑的。 宋芸已经遇到好几个因中暑掉队的别组队员了。 每见到一个中暑的队员，她就会往队员手里塞两根草药，让他们嚼着吃，再休息半小时，如果身体没有不适，就可以继续赶路，如查身体依然很不舒服，就直接原地休息，等待救援。 幸运的是，所有吃了宋芸给的草药的队员，都在半小时内恢复了体力，中暑的症状也完全消失，再次踏上赛程。 四个小时后，二组和三组依然全员都在一个区段，没有人掉队。 齐墨南走到一棵大树下，扫了眼四周，见没什么不妥的，就朝闵红旗喊，“在这休息十分钟吧。” 闵红旗点头，他现在也是又累又饿，正好可以歇歇脚，顺便吃点干粮。 所有人聚集到树下，席地而坐。 军靴闷热，走了这么久，不仅脚发烧，脚底也起了不少泡，趁着休息的时间，大家都脱掉了军靴，揉脚的揉脚，挑泡的挑泡。 宋芸屏住呼吸，默默拿出口罩戴上，这味实在是受不了。 她解开一捆药草，从里头挑选出一把，再从行军包中拿出铝饭盒，将药草摘成一段段丢进饭盒里。 有馋嘴的队员见状就问：“宋同志，你这是做什么好吃的？” 黄宝根也拿出了自己的饭盒，蹲在宋芸旁边一起掐药草，“这是药草，一会捣成药泥，给你们敷脚底用的，不然下午疼死你们。” 宋芸看了黄宝根一眼，“行啊，懂的不少。” 黄宝根嘿嘿一笑，“我爸虽说是赤脚大夫，可他医术也是出了名的好，我从小跟在他身边，耳濡目染的，多少学了点。” 掐完药草叶子，宋芸掰了根粗树枝，用匕首削成木杵的形状，迅速将饭盒里的药草捣成药糊。 黄宝根有样学样，也很快捣出一盒药糊。 齐墨南拿着药糊去给队员们分，尤其那些脚底泡挑破了的，敷上药糊后，那股子清凉舒爽的感觉，他们能记一辈子。 因为敷了药泥的缘故，十分钟的休息时间改成了三十分钟。 顺便吃了行军包里的水和干粮。 虽然难吃，但顶饿，闭着眼嚼一嚼往下咽就得。 下午继续行军，所有敷过药糊的人都明显感觉到脚底没有以前水泡破了之后的那种疼痛，这无疑让他们的行军速度加快了不少。 慢慢的，二组和三组从落在最后的两个组，超越到了最前头，而且是全员超越。 且他们始终保持着速度，队员们的状态也比其余组要好许多。 见路边有人坐着挑水泡，宋芸和齐墨南他们将剩下的药糊都给了出去。 在他们看来，哪怕对方不是二组和三组的队员，那也是他们的同志，同志需要帮助时，他们自然要帮。 这一路上都有教官安排的助教分段时观察记录学员们的情况。 宋芸和黄宝根，以及齐墨南和闵红旗，还有二组和三组其他组员们，他们一路上为那些需要帮助的学员们做的一切都原原本本被记录下来。 太阳西斜，天色逐渐暗下。 距离任务时间结束还有最后四十分钟。 宋芸看了眼路边插的里程牌，又抬腕看了眼时间，扭头朝身后的闵红旗道：“以我们现在的速度，根本没办法在四十分钟之内赶到终点，我们得提速了。” 闵红旗身上的衣衫早已被汗水浸湿，背上的行军包仿佛有千斤重，每走一步都费力得很，还怎么提速。 “大家伙体力都耗的差不多了，想要提速很难。”闵红旗实话实说。 宋芸也知道他说的是对的，只是她不想输。 她伸手将闵红旗背上的行军包拉下来，另一手又将黄宝根身上的行军包拉下来，一手提一个包，大步往前走，“我先去终点，你们俩缓两分钟，再去帮背不动包的人减轻压力，尽量提速，我去放了包后再回来接应你们。” 宋芸最后的声音是飘过来的，她步子很快，拐过前头的山道后，就不见了踪迹。 闵红旗汗颜，他一个大男人，竟然要一个女同志来照顾。 不过现在也不是扭捏不好意思的时候，按照宋芸说的，他们歇了两分钟，缓过劲来，立即去帮组员换着背包。 就这样你帮我，我帮你，大家轮流休息，脚步也渐渐快了起来。 二组那边也有样学样，齐墨南拿了两个包去追宋芸，剩下的人就都学着闵红旗他们轮替背包，能歇一下算一下，脚步也快了起来。 宋芸赶到终点时，距离任务时间结束还有二十五分钟，她放下包，转身就跑。 齐墨南赶了过来，也一样放下包转身就跑。 两人一前一后跑回队伍这边，又拿了三个包，背上一个，手里两个，继续跑。 队员们似乎是被激励到了，纷纷咬紧牙关，不断机械的抬着沉重的脚，拼尽全力，用最快的速度往终点赶。 终于在吹哨的前两分钟，所有人都赶到了终点。 看着累瘫的众人，教官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这届学员，不孬。 这种四十公里拉练赛他们也是第一次搞，以前搞的都是十五公里，或二十公里这样，四十公里还是头一回尝试，加上时间给到的并不算特别宽裕，还有考虑到中途的一些突发状况，本以为这次不会有全组通过的，没想到有这样的意外之喜，一次通过了两组。 此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下，休息了一会子后，宋芸他们去营地那边燃起了几堆篝火，将附近区域照得亮如白昼。 大家都累了，晚饭也不想折腾，随便吃了点干粮，到山溪里洗了洗脚就钻进临时营帐里睡觉。 宋芸也累得不轻，倒下就睡着了，可惜没睡多久就被人叫醒。 是于教官。 “于教官？有事吗？”宋芸钻出专属于她的小空间。 第471章 世外高人 篝火的映照下，于教官清楚地看见宋芸脸上的疲惫，心里很过意不去，但又不得不说，“是这样，有队员说用了你给的草药糊敷脚后，脚底的水泡好了很多。还有些队员没用上，找到我，想问你讨要一些，你这还有吗？” 现成的药糊是没有的，药草倒是有。 宋芸将药草找出来，递给教官，“把这些弄碎捣烂成药糊糊敷脚就行了。” 她现在又累又困，捣药糊又不难，让他们自己做去吧。 教官赶忙接下，笑着说，“行，谢了。你快休息吧。” 宋芸钻回去继续睡。 真的，这辈子都没像今天这样入睡快过，再次倒下就睡着了。 京市 乔爱莲在月事推迟整整一个月后，去了趟医院，确认了怀孕，且一切正常，她高兴的又哭又笑，跑回娘家把这喜讯正式告诉了母亲。 乔母也高兴的不行，问清了来龙去脉后，逢人就说这事，还给添油加醋编成带有传奇色彩的小故事。 说她女儿走了大运，遇到一个世外高人，那高人一看她面相，就说她天庭饱满，十足十的旺夫旺宅相，绝对不可能怀不上孩子，然后把张国强喊过去一看，果然，怀不上孩子的问题出在张国强身上。 乔母还说，张国强是吃了那高人给的一碗汤水，算算日子，爱莲怀上孩子的那天就是张国强喝下高人给的汤水的那一天。 乔母原本想说符水的，但想想现在这时候不兴搞这些，就把符水改成了汤水。 乔母这话说的玄乎，大家伙自然是不信的。 可乔爱莲怀上了这是实打实的，有那些同样结婚几年没怀上的，自然就上了心，找乔母打听那高人的下落。 乔母哪里知道，加上她自己胡说八道瞎编了这个故事，就算知道在哪，他也不会说出来。 可这世上，哪有什么事是有心之人办不到的。 有一对结婚七年没怀上孩子的夫妻从乔母嘴里打听不到高人的消息，就直接找到了乔爱莲的单位，把乔爱莲给堵了。 乔爱莲也拿不准宋芸愿不愿意给人看病，没敢乱说，胡乱打发了人，转头去了趟干休所，把事情告诉张老。 张老听了摆手，“如果人家真有困难，告诉他们也没事，小芸那丫头是个热心肠，又有本事，能给人治就治呗，没事。”说完又补了一句，“不过你得看清楚，求医的人是什么品性，别什么人都往人家那领，到时闹出什么事来，我们不就成恩将仇报了吧。” 乔爱莲心里忐忑，她哪知道徐老七夫妻是什么样的人，以前住在纸厂那边时，她也没见过徐老七夫妻几回，根本就不熟。 她现在是真有点怨她那个大嘴巴老妈了，说话一点不把门，添油加醋的干嘛呀？搞得现在她这么难办。 之后徐老七夫妻又到乔爱莲单位好几回，又是赌咒又是发誓的，说绝对诚心求医，绝不会有什么歪心思之类的。 乔爱莲说出正德街地址时，也敲打了他们，“宋医生不仅是医生，她还是军区副团级军官，你们去那边说话做事客气些。” 一听对方是副团级军官，夫妻俩心里都犯怵，“这么大的官，真会给我们这种小老百姓看病吗？” 乔爱莲说，“这我也不清楚，要不你们还是去医院再看看吧。”乔爱莲内心是不希望他们去找宋芸的，听公公说，宋芸去军校后就不能像以前那样每周都回来，忙得很。 徐老七咬了咬牙，决定为了生娃勇敢一回，团级军官怎么啦，也是人，也是两个眼睛一个鼻子，没什么好怕的。 “行，我们知道了，爱莲，我们先回去了。” 看着徐老七两夫妻离开的背影，乔爱莲心里总是不踏实，总觉得自己办了一桩坏事，这两人不会真搞出什么事来吧。 乔爱莲无心上班了，请了假回亲妈家，跟亲妈打听徐老七夫妻的事。 乔妈说，“徐老七人还行的，没有什么大毛病，不过他老婆有点说不清。” 乔爱莲急了，“怎么说不清？是个什么品性的人还说不清？” 乔妈说，“她那人吧，说有多坏呢，也说不上，就是特别小气爱占人便宜，喜欢搞些小动作，自以为聪明的那种，反正大家都不太喜欢跟她来往。” 乔妈见女儿担忧，挥了挥手，“别瞎想了，人家宋副团长还能应付不来徐老七夫妻这样式的人？也就你想得多。” 话虽如此，乔爱莲的心里始终都是惴惴的，她让老妈打听着些这事。 九月十八，徐老七带着妻子王平兰来到正德街，找到八号，敲开门后，看到院里的景象，真真是大开眼界。 这样的房子，他们别说住，见都是头一回。 “你们找谁？”开门的是子奕，今天正好周末在家。 徐老七见子奕是个少年，心里的紧张感消了一些，笑着说，“我们是来求医的，宋医生在家吗？” 宋子奕摇头，“真不巧，她不在家。” 徐老七忙问：“那她什么时候在家？” 宋子奕摇头，“不知道。” 王平兰皱了眉，她伸长脖子往里看，正好看见白青霞提着篮子从里头出来。 王平兰指着白青霞问：“那是不是宋医生？肯定是她，爱莲跟我说了，宋医生长得特别好看，一定是她。” 宋子奕无语，但还是好声好气地跟两人解释，“那不是宋医生，宋医生真的不在，你们改天再来吧。”说完直接关门。 看着关上的大门，王平兰气不过，嘴里不干不净的嘀咕着。 徐老七推了王平兰一下，“别说了。” 王平兰瞪向徐老七，“还不是因为你没出息，连个门都进不去，你要是个能耐人，我能受这样的鸟气吗？” 徐老七没吭声，心里却说，“我要是个能耐人，能要你这不下蛋光会叫的母鸡吗？” 两人磨叽着刚走没两步，身后的大门又开了，衣着得体，貌美如花的女人提着篮子走了出来，看样子是打算去买菜。 徐老七一见到白青霞，心里就说，“我要是个能耐人，高低得娶个这样式的老婆回家。” 王平兰也是眼睛一亮，赶忙凑上前，“宋大师，哦不，宋医生，可算见到你了。” ps：今天吃了海底捞，美滋滋。 第472章 搞封建迷信 白青霞出门时听宋子奕提了一嘴，知道这两人是来找小芸的，她微笑道：“你们认错人了，我不是宋医生，我是她妈妈。” 王平兰根本不信，眼前这女人看着就挺年轻，她孩子估计也就刚刚门口那小子那么大吧，怎么可能生出一个副团级军官出来，绝对不可能。 “宋大师，我们是乔爱莲介绍过来的，是真心来求医的，你行行好，给我一碗符水吧，今年都三十了，要是再不生娃，可就真生不出来了。”王平兰哀求。 白青霞蹙眉，“什么符水？你们在胡说什么？” 王平兰以为对方是怕招惹麻烦，毕竟这种事扯上封建迷信，要是让人举报了，可就吃不了兜着走。 王平兰立即改口，“是我说错了，”她打了自己的嘴一下，“是汤水，我说错了，你别介意。” 白青霞的脸冷了下来，“不管你说的是什么，我这里都没有。还有，我再说一遍，我不是宋医生，你找错人了。”说完提着篮子就走了。 徐老七不满地瞪了王平兰一眼，“看你这嘴，胡说八道得罪人了吧？那话是能随便说的吗？” 王平兰撇嘴，“矫情，兴她做，不兴人说啊？有本事别做啊。” 徐老七拉着王平兰到一边，小声说，“你赶紧闭嘴吧，你没听乔爱莲说吗？人家是医生，还是副团长，怎么可能搞那东西，这肯定是乔婶子瞎编的呀，乔婶子那嘴你还不知道吗？” 王平兰却不这么认为：“乔婶子那嘴平时虽然没边没界没个把门的，可这事不是小事，她肯定不会瞎说八道。” 徐老七说不过她，只能自己生闷气，喊王平兰，王平兰就不走。 “她去买菜了，一会肯定会回来，我就在这等着。” 四十分钟后，白青霞提着菜篮子回来，老远就看见刚刚门口拦她的人还在门口守着，眉头又皱了起来。 “宋医生，刚刚真是我说错话，你千万别跟我计较。我没读过书，没文化，不会说话。” 白青霞面色淡淡的，“没事，我不跟你们计较，不过你们还是回去吧，别在这守着，我女儿还不知道哪天才能回来。” 王平兰见她这态度，不肯承认自己就是宋医生，显然还在生气，心里也生出些不悦来，她都道歉了，还想怎样？难不成还要她跪下来求她不成？ 白青霞说完就提着篮子去开门。 王平兰见她要走，咬了咬牙，“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宋医生，求求你了，救救我吧，我要是再生不出孩子，我婆婆肯定会逼我们离婚，到时我就真没活路了。” 还好在是正德街，街道上除了偶尔走过的住户外，没有外来闲杂人，不然她这一跪，路上闲人多，见了还以为是她白青霞在欺负人呢。 白青霞的脸更冷了，“你这是做什么？”她把篮子放下，走到王平兰面前，想要拉她起来。 可王平兰的力气显然比白青霞大许多，根本拉不起来。 白青霞看向徐老七，“你还愣着？赶紧拉你媳妇起来呀。” 徐老七哎了两声，赶紧去拉王平兰，还小声说，“你别丢人现眼了，快起来。” 王平兰不管，一把推开徐老七，“我不起，我就不起。宋医生今天不给我汤水，我就跪死在这里。” 白青霞只觉得荒唐，小芸给那么多人看过病，救过那么多条人命，除了之前小溪村的那两户人家外，还从没遇到过这种事。 这分明就是赤裸裸的道德绑架。 别说小芸今天不在这里。 小芸就算在，她也不赞成小芸给这种人看病，还不知后头会搞出什么幺蛾子。 听她那意思，只要喝了一碗小芸给的汤水，她就能怀孕生孩子。 那要是给她治完没怀呢？ 白青霞不敢想，也懒得再去扶了，转身拎起篮子推门进院，把门牢牢栓好。 王平兰没料到白青霞会直接走人，还以为会看在她跪地哀求的份上，直接一口答应给她赐生子符水呢。 这时有人路过，见这情景很是好奇，凑过来看。 徐老七怕丢人，赶忙过来拉扯王平兰，“快起来，人都走了，你还跪什么跪。” 王平兰不肯起，“我不起，她要是不给我符水，我就跪死在这里。” 来凑热闹的人一听符水两字，就知道有大瓜可吃，赶忙问：“什么符水？” 王平兰见有人问，起初没吭声。 可到了后来，跪的时间久了，膝盖疼得厉害，心里的怨气越来越重，问的人也越来越多，她火气上头，张嘴就来，“生子符水，我听说只要喝一碗宋大师调制的符水，就能怀孕。我结婚七年一直没怀上娃，听说这事后，就求到这里来，哪知人家根本不搭理我，我这才跪在这里，求她看在我可怜的分上，帮帮我，不然我就真的没有活路了。” “你说笑呢吧？这院里可没有什么大师，人家是中医，怎么可能搞这些封建迷信的东西，你别乱说话。”有人知道白宋两家的一些底细，当即帮着说话。 王平兰反驳，“我没乱说，我说的都是真的，我们纸厂那边的一个姑娘，嫁的是还军区老首长的儿子，也是好几年没怀上，她亲妈亲口跟我们说的，说是喝了宋医生的一碗汤水就怀上了，而且是当天就怀上了。还说宋医生是个世外高人，连看面相算命这些都懂呢。” 徐老七见王平兰越说越不像话，急得不行，几次打断都无果，气得直跺脚。 有人愿意帮宋家说话，自然也有人眼红宋家日子好过，转头就去举报了，说这边有人搞封建迷信。 王平兰见到革委会的人时，也是后悔不已，刚刚不该说的，这下事情闹大了，肯定落不着好，还彻底得罪了宋医生，这可怎么办。 革委会最近行事低调了很多，没有像以前那种有个风吹草动就直接去抄家拿人，尤其这里是正德街，能住在正德街的人，就没有真正的普通人。 革委会的人“砰砰砰”拍门，白青霞正在炒菜，宋子奕在做功课，宋浩在书房做题，听见动静，全家人都出来了。 第473章 举报 宋子奕跑得最快，大门一打开，见到外头这阵仗，吓一跳，“怎么了这是？” 白青霞和宋浩随后赶来。 革委会的人肃着脸说，“我们接到举报，你们这里有人公然搞封建迷信。” “什么？”宋浩以为自己听错了，“我们这里有人搞封建迷信？谁啊？” 革委会的人也不知道具体是谁，就扭头去问刚刚被人扶起来的王平兰。 王平兰心里悔死，但革委会的人她真的怕死了，人家一个眼神，她就哆嗦了三下，硬着头皮指向白青霞。 白青霞真的冤死了，比窦娥还冤，都快气笑了，“你说我搞封建迷信？那你说说，我怎么搞封建迷信了？我究竟做了什么？” 革委会的人说，“接到举报，说你给人看相算命，还让人喝符水，扬言送子。” “什么？”白青霞真的是无了个大语，“这些事我从没有做过，谁举报的让他出来跟我对质。” 革委会的人看向王平兰，“你来说。” 王平兰将乔妈在纸厂家属区说的那些话复述了一遍，当然为了给自己脱罪，她又添了些油，加了点醋，让乔妈的那番话听起来就跟搞封建迷信差不多。 白青霞问，“你说的乔婶是谁？我根本不认识，听都没听过。” 王平兰急了，“那乔爱莲你总认识？她就是喝了你给的汤水才怀孕的。” 白青霞快疯了，“我跟你说了多少遍，我不是医生，我女儿才是医生。乔爱莲也没喝我女儿给的什么汤水，他们夫妻俩来找我女儿看不孕症，有病的是她丈夫张国强，吃了一个多月的药，又停药了一段时间才怀上的，不信你们把当事人都叫来对质，什么符水什么大师，我女儿是正经中医，以前在川省当军医的，现在调来了京市军区，已经是副团级军官，污蔑军官可是犯法的。” 革委会的两个干事一听这话，就知道今天这事肯定是个乌龙，人家又是军医又是军官的，怎么可能去搞什么封建迷信。 不过他们既然接到了举报，人也到场了，自然要把这事分辩清楚。 于是一个干事匆忙离开，去找白青霞提到的张国强乔爱莲，以及乔爱莲的母亲乔婶。 革委会的人找上乔爱莲时，乔爱莲感觉天都要塌了。 她的预感果然没错，徐老七夫妻果然搞出事来了。 很快，乔爱莲夫妻以及乔妈都赶到了正德街。 乔妈吓的腿都软了，她就是图一时嘴巴快活吹了个大牛，哪成想徐老七两口子这么虎，把事情搞这么大。 白青霞怕革委会的人搞什么小动作，就让子奕去报了公安。 人到齐时，公安也来了。 一通审问下来，事情清清楚楚。 源头就是乔妈夸大其词，编造事实，徐老七夫妻信以为真，加之一心想要生娃，行为过激。 没在家的宋芸和在家的白青霞遭了无妄之灾。 事情前因后果弄清楚后，革委会的人就走了，公安把乔妈和徐老七狠狠训了一通。 心累的白青霞谁都不想理，转身进院。 宋浩心里也憋着火气，看都没看张国强夫妻一眼，转身进院。 宋子奕更是木着脸，没好气地朝张国强夫妻道：“以后别来了，我们这伺候不起。” 宋子奕“砰”的一声将大门关上。 乔爱莲“哇”的一声哭了起来，委屈，难堪，后悔，诸多情绪将她淹没。 张国强对岳母也失望得很，徐老七夫妻有错，岳母也有大错，怎么能拿这种事去外头胡说呢？ 乔妈自知有错，可见一个小孩子也敢跟她女儿女婿下脸，她心里就很不舒服，嘀咕道：“不来就不来，有什么了不起。” 张国强就站在岳母身边，岳母的嘀咕他听得清清楚楚，心里越发不高兴，不再理岳母，扶着乔爱莲离开。 本以为这事就这么过去了。 哪知乔爱莲回家后就肚子不舒服，张国强很紧张，赶紧将她送到医院去，妇科的大夫一看一问，就知道什么情况了，叹气道：“有先兆流产的迹象，得保胎，不过你们这情况有点特殊，能不能保住不好说。” 乔爱莲差点昏过去，她盼了这么久，好不容易才怀上，要真没保住，她肯定会崩溃的。 张国强脸都白了，“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妇科大夫看了张国强一眼，摇了摇头，“她才刚怀上，不能劳累，不能情绪起伏太大，尤其不能受刺激，很多孕妇都是在怀孕头三个月因情绪太不稳定而保不住胎的。” “大夫，用最好的保胎药，一定要保住。”张国强说。 妇科大夫对张国强的态度还算满意，比那些不关心自己媳妇情况的男人好太多了。 乔妈接到信赶来医院，见女儿白着脸躺在床上，想到刚刚女婿说的话，说这一胎很有可能保不住。 她现在是真的后悔了。 要是她没有去外边胡说八道，要是没有徐老七两口子闹出的这些事，爱莲这一胎肯定不会有事。 要是爱莲的孩子没保住，以后又怀不上，那该怎么办？ 乔妈想起宋医生，赶紧去问张国强，“国强，那个宋医生不是医术很好吗？你去找她，让她帮帮忙，帮忙保住爱莲这一胎行不行？” 张国强摇头，“妈，人家宋家人都说了多少遍了，宋医生去了军校学习，已经很久没回家了。” “那，那现在怎么办？爱莲怎么办？” 张国强哪知道怎么办，他现在也是烦忧得很，头皮都快被他自己抓破了。 乔爱莲本就是心思重的人，加上这些破烂事一折腾，想到今天差点酿成的大祸，要是真因为她的原因，让宋医生的母亲受了什么不白之冤，被革委会的人盯上，那她真就是恩将仇报了。 再想到宋家人对她的态度，显然是生气了，还有宋子奕说让他们以后都别去了的话，她的心就更难受了，无论怎么自我开解都不行，她就像是钻进了死胡同，找不到出口。 到了半夜，乔爱莲昏了过去，孩子终究没保住。 张老是第二天知道这事的，张国强将来龙去脉都说了一遍。 张老想到二儿媳之前过来问过他这事，他当时怎么说来着。 第474章 看房 张老回忆了一遍自己的说辞，当时不觉得那些话有什么，现在细想想，他的话也有问题，也是加重二儿媳忧思的原因之一。 “这事我也有错，当时你媳妇来找过我，是我亲口同意了的。不过我让她弄清楚求医人的品性，别给人宋芸招麻烦。可能是我这句话给了她压力吧。” 父子俩唉声叹气了一阵，张老拍了拍儿子的肩，“你们还年轻，现在身体也养好了，还会再怀上的。回去好好照顾你媳妇，多开解她，宋芸那边我会去说，她是个是非分明的，不会怨怪你们。” 张国强回到医院，把老爷子的话转述，乔爱莲果然好受许多，哭了一场后，心情明显好了许多。 宋芸哪知她人不在家，还能给家里招来这么大一场风波，她这会正坐在军卡上，车子已经回到军校。 这次训练赛结束后，他们有两天假期。 宋芸打算今天晚上就回家，收在储物格里的岩桑花，她迫不及待想要移栽出来，回去后试试扦插，看能不能用扦插的方式培育出更多的岩桑花，等岩桑花结种还不知要等多久，她等不及了，只想快些把平郁丹熬制出来。 下午五点，宋芸走出校区，走了一段路后，坐上了前往正德街方向的末班车。 回到家里时，已经是六点半，家里正在吃晚饭，幸好今天是子奕煮饭，他喜欢煮多一些，剩饭可以做锅巴吃，正好有宋芸的饭。 一家人吃完饭，宋浩和白青霞将徐老七夫妻到家门口求医的事给说了，自然也没隐瞒那夫妻俩惹出来的那一系列的破事。 宋芸听完也是无语的很。 这都什么跟什么。 “事情解决了就行，以后有人来求医，就说我在军校，如果实在着急，让他们去军校找我。”前提是他们得找得到才行。 就算找到了，也得有本事把话递进去。 不是听不懂人话吗？那就可劲折腾去。 聊了一会，宋芸去隔壁跟外婆他们打了声招呼，顺便看看外婆和舅舅的身体情况，两人一切如常，宋芸也放下心来。 白阮阮将她拉到一边，神秘兮兮地说，“你明天有空吗？” 宋芸挑眉，“有事？” 白阮阮点头，脸颊微红，“明天陪我去看房子，帮丰年买的房子有眉目了，我爸明天没空，让我自己去看，如果满意就定下来。” 宋芸拿胳膊撞她一下，“瞧你这小样，就这么想嫁给他？” 白阮阮捶她，“你又打趣我，究竟有没有空嘛。” 宋芸哈哈笑，“有有有，没有也得有，我亲爱的表姐有事，我哪能没空。” 两人说定时间，宋芸坐了一会就回去了，她还惦记着岩桑花，今晚必须把岩桑花移栽出来。 她进门时已经把岩桑花从储物格里移出来，抱着两个花盆进门的，算是过了明路。 宋芸自己在后院找了一块空地，拿锄头披星戴月的锄出一块五六平方大小的地。 宋子奕跑来看，见只有两盆花，好奇地问，“姐，你就两盆花，搞这么大块地干什么？” 宋芸一边挥汗如雨，一边说，“现在是两株，以后就会多起来，这点地算什么，等我有空了，还得搞大一些。” “我来帮你。”宋子奕转身去找来锄头，和姐姐一起翻地，六平方的地很快变成十平方。 宋芸看了眼时间，朝子奕说，“你明天还要上学，别干了，这么大行了，以后不够再说。” 子奕也没坚持，放下锄头去洗漱了。 宋芸将两盆岩桑花移栽进翻好的地里，用低级营养液兑出半盆水，留出一点用来泡枝，其余的都给岩桑花浇上。 浇完水，宋芸拿剪刀剪下两条枝，泡进剩下的营养液水里。 只要明天早上有根须爆出，她就再剪一些枝条下来，一次多搞点。 美美睡了一觉，一早起床后第一件事就是去看泡在营养液水里的岩桑花枝条。 岩桑花枝条虽然没有像之前培育冰竹时一夜爆根，却也有了一些明显的变化，有短短的根须从断面处钻出，可见这样的培育是可行的。 于是宋芸将岩桑花上能剪的枝条全都剪下来，将储物格里收着的碗拿一些出来，全部装上加了营养液的水，将枝条泡上。 忙活完这些，她匆忙洗漱，换上便装，跑去隔壁舅舅家吃早饭，然后和白阮阮一起去看房子。 巧得很，白阮阮要看的房子在平阳路，是一栋小洋楼。白青霞租出去的那栋小洋楼就在平阳路上，和白阮阮要看的房子距离很近，隔了几栋而已。 小洋楼的建筑风格带点西式，地段也好，房子维护的也不错，上下两层，一共有六间房，两夫妻加孩子加客房，以后开放了还可以请保姆，也需要保姆房，都能住得下。 宋芸看得出来，白阮阮是很满意的。 她站在二楼阳台，看向自家的小洋楼方向，也不知现在住在小洋楼里的人是谁，院子里种了很多花草，收拾打理的颇为雅致。 院子里现在没人，看不出什么来，她很快收回目光。 等过了明年，房子就能全部收回来了。 两人看完房子就走了，谈价钱的事她们不擅长，自有舅舅会出面，白阮阮只需要过来看看，只要她喜欢，后续的事不用她操心，自然有舅舅会帮她搞定一切。 白阮阮无疑是幸福的，从小生在豪富之家，从未吃过生活的苦头，父母家人将她视若珍宝，长大后因为舅舅生病经受了一段时间的压力和波折，但都在遇到宋芸后完美化解了，现在还有宋芸和家人护航，找到了契合的伴侣，她的人生必将一帆风顺。 连宋芸有时都挺羡慕白阮阮的。 离开平阳路时，宋芸和白阮阮路过77号，正是白青霞的那间洋楼。 宋芸听见里边传出尖叫声，接着是兵荒马乱的吵闹声，她放慢脚步。 白阮阮没有宋芸耳力好，听是听见了一些吵杂声，但不知道声音从哪来，见宋芸放慢脚步，忙问：“怎么了？” 宋芸扭头看向77号紧闭着的门，这时门突然打开，跑出来一个惊慌失措的中年女人，“救命，谁家有车，快点救命，救救我儿子。” ps：我也想住洋楼，这辈子怕是都住不上了。 第475章 你能做自己的主吗 白阮阮下意识开口问，“孩子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中年女人全身都在抖，显然是怕极了，“我女儿从楼梯上摔下来，我——我——” 宋芸一听，忙说，“我是医生，快带我去看看。” 中年女人一听宋芸自称医生，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救命稻草，忙一把抓住宋芸的胳膊，拉着她往里跑，“快，快点，快救救我女儿。” 宋芸和白阮阮跟着中年女人跑进去，也有听到动静的邻居跑来帮忙或凑热闹。 宋芸一进院子，就看见一个青年正伸手去抱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女孩。 宋芸忙喊，“别动她，不要动。” 青年刚碰到女孩的手缩了回去，抬头看向朝他跑来的两个年轻女孩。 一个宛如明媚骄阳，一个像是空谷幽兰，都美得让人心跳加速。 宋芸没注意到青年的目光，跑到昏迷的女孩面前查看情况。 女孩约摸十七八岁，穿着格子木耳边衬衣和黑色长裤，皮肤很白，容貌清秀。 女孩白皙的脸上有明显的巴掌印。 宋芸迅速给女孩检查了一遍，发现女孩伤的并不重，就是头磕到了，这才晕了过去，除了后脑上一个大包外，就是一些擦伤，没有断手断脚之类的。 她抬头看向女孩上方，二楼的阳台有一截护栏断开了，女孩应该就是断开的护栏这里掉下来的。 至于是怎么掉下来的，那就不得而知了。 “我女儿怎么样？她怎么样？”中年女人一脸焦急。 宋芸在确认女孩颈骨没问题后，抬头朝中年女人道：“摔到头了，颅内应该是有淤血，这才导致了昏迷，其余地方问题不大，把擦伤的伤口清理一下上药就行。”顿了顿，她又说，“所幸摔下来的地方不高，不过就头着地的这个位置，少说也是头破个大洞。” 一听女儿问题不大，中年女人的紧张心情这才慢慢平复下来。 宋芸正要抱女孩起身，手刚碰到女孩，女孩就醒了，她睁开眼，见到宋芸的脸，愣了一下。 宋芸解释，“我是路过的医生，你母亲说你摔伤了，我正好遇到，就过来看看，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女孩看了眼站在一边的中年女人，眼里闪过极其复杂的情绪，她强撑着身体坐起来，朝宋芸道谢，“谢谢，我现在感觉头有点晕，这里疼。”她伸手去摸后脑勺，摸到一个大包。 “疼是正常的，毕竟这么大一个包，不过没关系，好好休息几天就会好起来。” 女孩见宋芸说完要起身，似乎是要离开了，她忙抓住宋芸的手，目光紧紧盯着宋芸，“能不能劳烦你送我去医院。” 宋芸惊讶，这里有她的家人在，轮七轮八也轮不上她一个陌生人送她去医院呀。 不等宋芸说什么，中年女人立即反驳，“妈会送你去医院，小晴，别闹了。” 女孩根本不理中年女人，更是看都不看一旁的青年一眼，紧紧抓着宋芸的手不放，“劳烦你，送我去医院。” 宋芸看出来了，这个女孩估计和眼前这两人闹了什么矛盾，且矛盾还不小，瞧瞧脸上的巴掌印，越来越明显了，可见对她动手的人用了多大的力气。 宋芸刚要开口，女孩似乎是怕她拒绝，“求求你，送我去医院，我不能留在这里，求求你。” 一旁的青年听见女孩说这种话，气得脸色铁青，指着女孩骂道：“你这只白眼狼，白养你这么多年，吵几句嘴就要死要活的，现在又要闹什么？我告诉你，你今天要是离开了这个家，以后你都别想再回来。” 女孩抓着宋芸的手不断颤抖，显然对这个青年有些惧怕，但她看向宋芸的眼神依然坚定，“带我走，求你了。” 宋芸不知道女孩在这个家里发生了什么，但看她这模样，应不是小事情，她虽然不想掺和别人家里的人，但面对一个年轻女孩这样的恳求，且明显有内情，她不可能冷漠无情的拒绝。 宋芸点头，扶着女孩起身，“你头上的伤确实应该去医院再检查一下，我正好要去医院那边办事，你跟我一起去也行。”这当然是托词，她可不需要去什么医院办事。 女孩眼里浮起点点光芒，她紧紧抓着宋芸的胳膊，不敢松开。 中年女人拦住宋芸，脸色不太好，已经没有了先前的紧张害怕，“你不能带她走。” 宋芸面色淡淡的，“不是我要带她走，是她自己要去医院，向我求助，作为公民，我无法坐视不理。” 这时有相熟的邻居开口帮腔，“这是人家的家事，你一个外人就不要管了。” 也有看不过眼的人开口，“你没看见是小晴自己求人家带去医院的吗？肯定是小晴不想待在这个家，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看看小晴这孩子，怕成什么样了。” “你们闭嘴。”青年暴怒，“谁让你们到我家来的？滚，都给我滚出去。” 邻居们被轰，只能不情不愿的离开，也有好心人提醒宋芸，“姑娘，你也赶紧走吧，别人家的家事，还是别掺和了，免得惹来一身腥。” 宋芸笑了笑，谢过那人的好意，脚步却没动。 等人都走了，宋芸问紧紧抓着她不放的女孩，“我可以带你去医院，但你能做自己的主吗？” 女孩点头，“我能，我不是她女儿，她没有权利扣留我。” 中年女人面色一变，怒道：“小晴，你胡说八道什么？” 女孩抓着宋芸胳膊的手紧了两分，身体明显瑟缩了一下，但眼神却格外坚定，声音也是掷地有声，“我没有胡说，我不是你女儿，你女儿是林佳佳，我姓罗，叫罗晴。你们想和那个老婆死了十八年的老男人攀亲，就让林佳佳去嫁，我不可能嫁，你们也没资格要求我嫁。” 原来是这么回事。 不过中年女人显然不是这么好说服的，她拦住宋芸的身体未动分毫，眼睛死死盯着罗晴，“你是我生的，你说不认就不认？你整个人都是我的，我让你嫁谁你就得嫁谁，没得商量。” 第476章 拐卖 罗晴说，“从我记事起，我就姓罗，我从没吃过你一粒米，从没花过你一分钱，等我成年了，你突然跑过来说我才是你女儿，林佳佳才姓罗，然后让我替林佳佳嫁给一个六十岁的老头，可笑，这算盘珠子都崩三千里外了，我现在很怀疑你之前说我是你亲生女儿的话是真是伪。” 宋芸的目光在罗晴和中年女人的脸上扫了一圈，发现两人的面相是有点像的，稍微有点。 “这事还能作假吗？你就是我女儿，天王老子来了都是。”中年女人咬牙切齿说完就来拉扯罗晴。 宋芸伸手拦了一下，淡淡道：“好了，我现在要带罗同志去医院，有什么事等她伤好后再说吧。”说完似是想到什么，她又偏头看向罗晴，问：“你是怎么摔下楼的？自己摔的？” 罗晴点头，“我被他们逼的走投无路，拉扯时不小心摔下来的。” 宋芸挑了挑眉，“要报公安吗？” 罗晴想到林家的势力，报了也是无用，平白耽误时间，她得赶紧离开这里。 “算了。” 宋芸大约明白她的意思，也没多说什么，带着罗晴要走。 中年女人又来拉罗晴，“你不能走，你走了这婚事怎么办？明天人家就要来接新娘了，你不能走。” 罗晴避开中年女人的拉扯，冷声道：“要么让林佳佳去嫁，要么你自己嫁，跟我有什么关系？” 中年女人尖声叫道：“你这说的是人话吗？我生了你，你就得听我的，我让你嫁你就得嫁。” 宋芸蹙眉看着中年女人，“这位同志，现在是新社会，婚姻讲究自情自愿，决不允许包办婚姻，你这是干什么？知法犯法？” 一旁黑着脸的青年大步过来，冷厉地目光凝着宋芸，“这位女同志，不该管的闲事最好不要管，小心惹祸上身。” “是吗？”宋芸耸肩，“我这人不爱管闲事，但喜欢打抱不平。这事既然让我遇到了，就没有视之不理的道理。”说完拉住罗晴的手，“走吧，你要是想报公安，我可以陪你去。” 罗晴心里很感激，不知为什么，在这位姐姐反握住她的手后，她的内心生出一股莫名的安全感。 “谢谢！”罗晴小声道谢。 中年女人指着宋芸喊，“你要是敢带她走，我就告你拐卖，你最好想想清楚。” 宋芸停下脚步，从裤兜里摸出证件，在中年女人面前晃了晃，“我叫宋芸，京北军区特战队副队长，现在京北高级军校学习，你们随时可以来找我。” 中年女人清楚地看见宋芸手中证件上的几个字，副团长。 这个看起来年轻漂亮的姑娘，竟然是个副团长？ 这个身份一亮出来，中年女人内心虽然不信，可也没再像之前那么嚣张，也不敢再上手去拉扯罗晴了。 青年则皱眉看着三个姑娘离开的背影，眼里满是怀疑，“我不信她是副团长，这么年轻，还是个女的，她凭什么？” 中年女人也不信，“家荣，你表叔不是在部队吗？你现在去表叔家一趟，打听打听这事，如果她说的是假话，冒充军官可是要坐牢的。” 青年眼里闪过晦暗不明的幽光，唇角勾了勾，“好，我现在就去。”如果证实她冒充军官，那他就拿住了这个女人的把柄，以后要如何，还不是由他来。 青年心情颇好，仿佛已经料定刚刚那张军官证是假的。 另一头，宋芸带着罗晴离开林家，走出平阳路。 宋芸能明显感觉到，离那个家越远，罗晴就越放松，一直紧紧抓着她手臂的手也慢慢松了下来。 “你有住处吗？”宋芸问。 罗晴摇头，“没有。” 不仅没有住处，也没有钱。 “那你打算去哪里？”白阮阮问。 罗晴眼眶泛红，“我也不知道。”她已经没有家了。 罗家她也回不去了，爸妈死后，哥嫂看她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早就恨不得把她嫁得远远的。 前些天林家找上门，说她是林家的女儿，要认她回去，带她去过好日子。 罗家两兄弟起初当然不肯，毕竟罗晴是在罗家养大的，又长得好，嫁出去能得一笔彩礼。 林家看出罗家兄弟的意思，给了一笔钱，罗家兄弟满意了，自然欢天喜地将她送到林家。 说是把她卖了也不为过。 从头到尾，没有任何人，问过她的意愿。 来到林家，她也没感受到任何一丝亲情，全是冷漠与算计。 甚至都没住够两天，只一天半，他们就暴露了本性，骗她去和一个老男人见面，见完就说婚事定下了，三天后就结婚。 她就算是个傻子，也知道他们认她回来的目的是什么。 想到那个老男人看她的眼神，她浑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太恶心，太可怕了。 哪怕是死，她也不要嫁给那样的人。 白阮阮见她脸色很不好，连嘴唇都泛白，走路也不太稳当，就说：“我看情况不太好，要不我们还是送你去医院吧。” 罗晴咬着唇摇头，“我没有钱。” 白阮阮看向宋芸，用眼神询问她该怎么办。 宋芸叹了口气，问：“你确定不报公安？” 罗晴说，“林家有亲戚在革委会当官，公安局那边也有熟人，我手里又没什么证据能证明他们有罪，告也没用的。” 倒是个头脑清楚的姑娘，没有因为怨恨昏头。 以她现在的情况，确实报公安也没用，说林家故意伤害？也就一个耳光，从楼上摔下来不是林家人推的，是他们拉扯时她自己不小心摔下来，加上他们之间的关系，也没受什么多大的伤，公安去了也只会以调解为主。 更何况人家在公安那边还有关系在。 人她救了，自然做不到把人扔在路边再让她自生自灭，只能送佛送到西。 “你先跟我们回去，把伤处理一下，吃点东西再说后头的事。”就这一会的功夫，她都听见罗晴肚子叫了好多回了，刚刚她握着罗晴手顺便把了脉，发现罗晴身体比较虚弱，有点营养不良，应该是有一阵子没有好好吃饭了，难怪这么瘦。 第477章 罗晴 听了宋芸的话，罗晴一直忍在眼眶里打转的眼泪突然就奔涌而出了。 自从爸妈去世后，她再没有感受过人性的善意，一起长大的兄长想方设法要把她卖个高价，换更多彩礼，拿她当货物一样对待，要不是一直没找到合他们心意的，她说不定早就被强嫁了出去。 林家人出现后，他们直接将她卖了个好价钱，什么兄妹什么亲情，根本不存在。 村里人都以为她要去享福了，哪会知道林家人的嘴脸比罗家那两兄弟更丑恶。 “谢谢！谢谢你们！”罗晴泣不成声。 宋芸拍了拍她的肩，没有劝她不要哭，有时情绪抒发一下比闷在心里更好。 宋芸将罗晴带回正德街。 趁宋芸给罗晴上药的时间，白阮阮去厨房给罗晴煮了一碗面，加了两个鸡蛋。 罗晴是含着泪吃完的。 自打爸妈去世后，她再没有吃过鸡蛋，哪怕被林家接到那栋漂亮的小洋楼里，她也没吃过鸡蛋。林母将林佳佳不要的衣服找出来给她穿，饭是林母送到房间给她吃，从没喊她上过一次桌，吃的自然是林家人吃剩的青菜叶子。 罗晴的伤不重，休养几天就能好，关键是她后续怎么办。 这要是在后世，罗晴的年纪已经可以打工挣钱，只需帮她租间房子，支持她两个月的生活费，也就行了。 可现在这世道，城里房子难租是一个问题，工作更是一个大问题，上哪找工作？多少待业青年都没工作，要么等着下乡，要么啃老。 中午白青峰回来，听白阮阮说了这事，笑着说，“赶巧了，我们厂里在后厨干活的一个年轻媳妇怀孕了，正在找合适的人替她上班，说是工资得分她一半，一直干到她做完月子回来上班，怎么说也得半年吧。” 白阮阮赶紧将这事告诉了罗晴，罗晴疯狂点头，“我愿意干，别说工资只给她一半，就是全给她，只管我吃住都行。” 白阮阮无奈，“别傻，你可千万别跟她说这话，不然真不给你工资了。这工作最多只能干半年，等她回来上班你就得还给她，到时你身无分文，难不成又要流落街头。” 罗晴明白过来，“我知道了，我会好好存钱的。” 为免节外生枝，当天下午白青峰就将罗晴带到了食品厂。 后勤那个女同志原本已经找了别人，好在还没谈妥，对方不肯给一半的工资，只肯给三分之一，她急着回家保胎，正准备答应呢，没想到白副厂长带了人过来找她，而且同意只要一半工资，那自然皆大欢喜，还卖了白副厂长一个面子。 说好第二天上班的，白青峰亲自带罗晴去的，还给她在厂里宿舍区找了个杂物间当临时住处，房子小虽小，但至少是个容身之处，她一个人也够住了。 罗晴默默将这份恩情记在心里，等以后有能力了，她一定会好好报答他们。 另一边，林家荣在表叔家确认了宋芸的身份，表叔还告诫他，不要去招惹这位宋副团长，别看人家是个年轻姑娘，手段厉害着，背后也有上头的大佬护持，不然也轮不上她从川省调过来。 林家荣一脸丧气的回到平阳路家里，把表叔的话转述了一遍。 林母正和林佳佳在家吃刚买回来的桃酥，听到这话，嘴里嚼着的桃酥也不香了，“那怎么办？那小贱人被她带走了，明天人家就要来接人了。” 林佳佳的脸色也沉了下去，手里的桃酥一扔，没好气道：“我早就说了，不要搞这些，你们偏不听，现在好了，已经答应了人家付主任，看你们拿什么去交待。” 林家荣看向林佳佳，“佳佳，要不你——” 林佳佳打断他，冷笑，“你忘了？人家付主任可没看上我。” 林家荣想起付主任说过的话，他说他只要黄花闺女，林佳佳不仅不是黄花闺女，还打过胎，付主任知道这事，根本瞧不上她。 此时的林佳佳无比庆幸自己不是黄花闺女，不然让她嫁给那变态老头，她宁愿去死。 林家荣又看向林母，问：“妈，你不是说小姨当初生的是双胞胎吗？一个被你送到乡下罗家，另一个呢？” 林母面露难色，“另一个就在京市，但她养父母都不是好惹的人，当初他们给了我一笔钱，说是买断关系的钱，不许我去认亲，否则绝对不会饶过我们。” 林佳佳说，“十八年了，多少人和事的变化都是翻天覆地的，以前厉害，不代表现在厉害。以前不缺钱，不代表现在不缺钱。” 林母细细一想，觉得女儿说的有理，当即回屋翻出一个泛黄的本子，找出当年她偷偷跟踪后记下的地址，以及那对买了孩子的夫妻姓名。 当初做这些，不是心里牵挂孩子，单纯就是为自己留条后路。 这不，这后路就用上了。 林家荣拿到地址，立即出门去了。 这世上的事就是那巧。 林家荣找到的地方，正是正德街。 正德街七号，就在宋芸家隔壁。 且事情还真被那个林佳佳说中了。 时移事易，十八年前十分风光的一家人，早就落魄了，正德街七号现今住的也不是从前那家人。 不过现在住在七号的这家人，恰好知道前头主人的事，见林家荣是来寻亲的，又言辞十分恳切，就将知道的事都说了。 宋芸正好在园子里种岩桑花，隔壁说话的声音她听得清清楚楚，原本不想听人家隐私的，谁让那声音听着耳熟呢。 隔壁的主人家说，先前住在七号院里的夫妻离了婚，丈夫死在了革委会的禁闭室里，妻子带着两个孩子去了城郊的老宅生活。 因为七号现在的主人也是在革委会工作，对这事知道的很清楚，连人家在城郊的老房子具体地址都知道。 林家荣走后，房主的妻子问男人，“你跟他说这么多做什么？别到时那女人得了势，来要这房子，到时咱们怎么办？” 男人说，“他不认识我，我却见过他，上回他去了付主任的办公室，付主任亲自送他出来的，笑的那叫一个亲切灿烂，一看就是关系不简单。”叹了口气，男人继续说，“还有，你以为这房子咱们还能住多久？要变天了。” 第478章 彭明珠 城郊彭家村 林家荣没有直接去找那个被她妈卖掉的表妹，而是先在彭家村悄悄打听表妹的消息，得知表妹还没嫁人，家里这些年一直过得也不好，最近家里还出事了，表妹的哥哥去山上采药时摔伤了腿，正发愁没钱去医院治伤。 这可真是瞌睡来了就有人递枕头，林家荣心花怒放，觉得这事十拿九稳了，也不打算回家商量，直接去了彭家。 彭家的老房子在村尾，算是村里最破旧的房子了，毕竟的京市城郊，村里有不少人家的孩子在城里谋了差事，家里盖起了砖瓦房，一路走到村尾，像眼前这样破旧的泥坯房很少见，可见家境确实和村民说的一样，很是拮据。 拮据就好，有困难就更好，这样他实施计划就会更容易。 又是老一套，林家荣进门就说是来寻亲的，说找了妹妹十几年，终于找到了。 尤其在看见彭明珠那张和罗晴有九分相似的脸时，他脸上的虚情假意又添了两分。 彭妈妈脸色很不好，“谁告诉你明珠在这里的？” 明珠的事，她从没对谁说过，除了从前将孩子卖给她的那个女人外，没有人知道明珠不是她亲生的。 当年买下孩子时，她明明说过，那笔钱就是买断血缘生恩的钱，不许再来见孩子。 林家荣说，“我妈妈当时因为家里出了大事，迫不得已才将妹妹送人，转头她就后悔了，成天在家以泪洗面，四处去找妹妹，可惜京市那么大，我们一家人找了很久都没有找到。” 彭妈妈不信他的说辞，当时那个女人把孩子给她时，可看不出有一丁点的不舍，反应像是丢垃圾一样把孩子丢给她，连一件像样的小衣服都没有，拿了钱就头也不回的走了。 她永远都不会忘记那个女人拿到钱时的兴奋劲，从头到尾没有看过孩子一眼，根本就不像个当妈的。 要不是有出生证明在，她甚至会怀疑孩子是那个女人从什么地方偷来的。 “那现在怎么突然就能找到了？”彭妈妈问。 林家荣说，“前几天我妈妈遇到一个亲戚，他来过彭家村，许是在村里见过妹妹。他遇到我妈时，说在这里见到一个年轻女孩子，和我妈年轻时一个模样，我妈当时就高兴的差点晕过去，让我赶紧过来找人。” 说完林家荣盯着被自己身世震惊到还没回神的彭明珠，“表叔说的没错，妹妹果然和妈年轻时很像。” “妈，他说的都是真的？”彭明珠问。 彭妈妈沉默了几秒后点头，“是，你不是我亲生的女儿，你如果愿意跟他走，我不会怪你。” 彭明珠立即红了眼，“妈，你在胡说什么，我就是你亲生的女儿，我不会走。” 林家荣急了，“妹妹，咱妈想你都想出病来了，这些年活着唯一的念想就是找到你，如今终于找到了，你不能不回去啊。” 彭明珠摇头，“你一定是搞错了，我不是你妹妹，你走吧。” 林家荣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这丫头是不是傻？这个家穷成这样，有什么好留恋的？ “妹妹，我听说你在彭家的哥哥受伤了，我可以出钱给他治伤，只求你跟我回家，见见咱妈，陪她几天，行吗？” 听到林家荣说愿意出钱给哥治伤，只需要她去陪陪那个从未谋面的亲妈几天。 林家荣看出彭明珠心动了，又继续加码，“我还可以出钱帮你们修房子，算是我们林家对彭家这么多年养育你成人的报答。” 彭明珠是真的狠狠心动了，因为家里这房子，哥都说不到好亲事，如果能把房子修好一些，说不定哥很快就能娶上媳妇了。 彭明珠很想立即答应，但她还是对林家荣说，“我要跟家里人商量一下，你下午再来吧。” 林家荣知道，这事百分百成了。 这种条件，彭家不可能拒绝。 林家荣走了，彭妈妈觉得女儿可能留不住了，一时伤心难以自抑，竟哭了起来。 这个坚强的女人，这些年独自抚养两个孩子，吃尽苦头，从没掉过一滴泪。 哪怕是前几天儿子摔断腿，她也没哭过。 可现在，她实在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彭明珠慌了神，赶忙过去抱住妈妈，也跟着哭，“妈，我不会走的，您别这样，我绝对不会离开您和哥的。” 彭明珠越是这样说，彭妈妈就越难过。 把孩子留下来，她能给孩子什么？连个像样的好人家都找不到。 屋里的彭明诚听见母亲和妹妹的哭声，急得不行，“妈，明珠，你们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彭明珠赶忙抹去眼泪，跑到屋里去安抚彭明诚，“哥，没事，我和妈没事。” 彭明诚又不傻，怎么会看不出妹妹红肿的眼睛，脸上的泪都没擦干呢。 “究竟出什么事了？刚刚是不是有人来了咱家？我听见有人说话的声音，究竟什么事？你们为什么哭？” 彭明珠不说话。 彭明诚着急，“你快说呀，你要急死我啊。” 彭明珠只能把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 彭明诚显然脑子更活泛一些，他很快听出事情中的不对劲之处。 “他说的亲戚是谁？你最近见过什么人吗？” 彭明珠回忆了一下，摇头，“没有，最近我一直在家糊纸盒，很久都没出过门了，也没见过什么陌生人。” 彭明诚说，“咱家在村尾，前后都没有邻居，你又一直没出门，除非是特意找到咱家来，否则根本不可能在村里见到你。” 彭明珠也反应过来，“对。他在撒谎？” 彭明诚盯着彭明珠，认真道：“不管他许你什么好处，你都不要跟他走，天知道这人存了什么心，打的什么主意。” 彭明珠一阵后怕，好在刚刚她没有一时冲动答应跟他走，不然现在被人卖了都不知道。 兄妹俩正说着话，外头突然又传来彭妈妈的声音。 “我出去看看。”彭明珠转身出了屋子，见小院里多了一个人，是个穿军装的年轻女人，长得很漂亮。 彭妈妈问，“你找谁？” 宋芸看向刚刚出来的彭明珠，笑道，“我找她。” 彭妈妈皱眉，刚刚走了个林家荣，现在又来一个。 第479章 双生姐妹 没让人多猜，宋芸直接说明来意。 “我住正德街八号，今天刚好听见林家荣去正德街七号打听你们家的事，想着既然碰上了，就不能装不知道，还是得过来知会你们一声。” 彭妈妈面色一变，“他找到正德街七号去了？那他刚刚怎么不说？还说是什么亲戚在彭家村里见到了明珠，他在扯谎？” 宋芸点头，“他确实在扯谎，事情是这样的——” 宋芸将罗晴的事说了一遍。 “大概就是这样，罗晴是我救了，恰好又听见他打上罗晴姐妹的主意，就赶了过来，希望能给你们提个醒。” “你说我还有个双胞胎姐妹？”彭明珠走到宋芸面前问。 宋芸点头，“她和你长得很像，人现在在食品厂后勤上班，今天刚上班，你有时间可以去找她，其中是非黑白，你一问就知。” 彭明珠捂着胸口，原来是真的，我真的有一个双生姐妹。 “妈，我从小就总做一个梦，梦见一个和我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孩。我一直感觉自己有个姐妹，那种感觉很奇妙，我也说不清楚，还以为是妄想症，没想到是真的。” 相比林家荣，彭明珠显然更相信宋芸的话。 许是因为宋芸的一身军装，许是因为宋芸说话时云淡风轻的气质，总之相比林家荣，宋芸更有说服力。 彭妈妈却很愤怒，“他们，他们竟然想把你卖给一个变态老头子，他们还是人吗？” “只要你们不同意，这事他就办不成。不过还是要注意着点，免得那家人狗急跳墙想出什么损招来。”宋芸提醒。 彭妈妈连忙点头，“谢谢，真的太感谢了。” 宋芸正要告辞，忽然屋里传出‘噼里啪啦’东西摔落地的声响。 彭妈妈和彭明珠面色一变，一齐跑向屋子。 宋芸听见彭明珠一声惊呼，“哥，哥你怎么了？怎么摔地上了？你别吓我。” 又听彭妈妈喊，“明诚，明诚你怎么了？你说话呀。” 明诚？ 彭家村？ 彭明诚？ 宋芸抬起要走的脚又缩了回来。 她转身走向那间正兵荒马乱的屋子。 会是记忆中的那个人吗？ 要说她在后世还有什么牵挂，除了师父那老头外，就是在她失去父母后对她特别好的彭老师。 彭老师和师父是好友，两人都没有结婚生子，赚到的钱根本花不完，就都给她花，别的女孩有的，她都有，别的女孩没有的，她也有。 彭老师长得很帅气，哪怕老了，那张脸也很耐看，比一般的老头好看多了。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彭老师的腿。 据彭老师自己说，年轻时家里太穷，摔断了腿没钱治，只能在家躺着等骨头自己长好，后来骨头是长好了，可惜和以前不一样了。 也是因为腿的原因，彭老师一直找不到合适的对象。 他看上的，人家看不上他。 人家看上他的，他看不上。 就那样高不成低不就的单着，单着单着就单了一辈子。 宋芸走到了屋子门口，一眼就看见被彭明珠和彭妈妈两人一左一右扶起来的彭明诚。 才二十岁出头的年轻脸庞，但宋芸一眼就认出来。 是他，就是他。 等母女俩将彭明诚扶上床躺好，宋芸迅速调整好情绪，微笑着朝彭妈妈说，“出什么事了吗？我是医生，需要我帮忙吗？” 彭妈妈一听这话，眼里迸发出惊喜之色，随即又看向宋芸的军装，面露狐疑。 宋芸笑着解释，“我以前是军医。” 彭妈妈恍然，“原来是这样，那，那你会治断腿吗？我儿子前几天去采药时摔断了腿，医院那边让先交二十块的住院治疗费，我们实在拿不出来。”说着眼睛就红了。 宋芸看向彭家诚。 彭明诚也在看她，尽管他眉头紧皱，额上全是汗水，显然在忍受剧烈的疼痛，但还是用探究的目光凝视着眼前的女同志。 他活到二十岁，还从没遇到过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眼前这个女军医，她图什么？ 宋芸还真不图他什么，他现在有什么可以让她图的。 “我会正骨，让我看看吧，不费事的。”宋芸笑着说。 彭妈妈一脸惊喜，“真的吗？那真是太感谢了，真的太谢谢了。” 宋芸摆手，“不用，相遇是缘分。更说了，正个骨，对我来说是举手之事。” 说完她走到床边，朝彭明诚说，“会有点疼，你忍一忍。” 彭明诚点了点头，没说话。 宋芸先摸骨，确定骨头断裂错位的情况。 拆开彭明诚自己做的固定板，摸骨后发现骨头确实有错位的情况，难怪后来恢复成那样。 “拿块毛巾给他咬着。”宋芸朝彭明珠说。 彭明珠赶紧拿了毛巾过来，让彭明诚咬住。 正骨的过程自然是极其痛苦的，但很短暂，宋芸的速度很快。 “好了。”正完骨，彭明诚还在喘着粗气，宋芸三下五除二将拆下的夹板又给固定了回去，自然比彭明诚做的固定要好很多。 她商城里有接骨绷带，那东西效果太好，她不敢拿出来随便给人用。 “我建议去卫生院上石膏，这样更保险一点，不然随便一个磕碰，都有可能会发生裂骨错位的情况。只是打石膏的话花不了多少钱，也不用住院，打完石膏就回来休养就行。” 彭妈妈连连点头，“好好好，我们今天就去。” 宋芸有心想帮助他们，但直接给钱也不太好，毕竟是萍水相逢，太过热情也容易让人生出误会。 “我刚刚听说你是去采药受的伤？你是懂中医药吗？” 彭明诚这会已经缓过劲来，他用咬过的毛巾抹了把脸，“我听说收购站那边收草药，就到废品收购站找了几本医书回来，其中就有教辨药采药炮制药材的，我是跟着书上学的，采了药炮制好送到收购站，换点口粮。” 彭妈妈说，“这几年要不是明诚学了采药，时不时能拿去收购站换点粮食，我们家怕是早就活不下去了。” 他们是从城里搬回来的，户口还在城里，没有资格和村民一起参与集体劳动，更没资格跟村民们分集体粮食，城里的工作他们也找不着，能把两个孩子养到这到大，彭妈妈吃尽了苦头，好在孩子大了，能给家里分担一些。 但也仅仅只是温饱，手里很少有余钱。 第480章 帮助 宋芸在心里叹气，这年月，像彭妈妈一家这么困难的人家，其实很多，很多很多。 哪怕到了八十年代，也很多。 “我那里正好需要一些药材，我能看看你们家里炮制好的药材吗？” 彭明珠看向彭明诚，见哥哥点了头，她赶紧跑去另一个屋子，把他哥之前炮制好，还没来得及拿去收购站换粮食的药材拿了过来。 没多少，也就两三斤的样子，而且都是很普通的药材，炮制的也不算好，这就是没有正经师父教，跟着书本学，只学了个片面，难怪只能换点口粮，要是药材品质好，又珍稀，那就不止是换口粮了，家里也不会这么穷。 “这些我正好也需要，卖给我吧。”宋芸笑着说。 彭明诚张了张嘴，又看向自己的腿，终是没说出话来。 彭妈妈说，“你今天帮了我们家这么大的忙，这点药材你需要就拿回去，说什么卖不卖的。” 宋芸想到什么，笑着说，“是我说错话了，换给我吧，我正好需要。” 她知道彭家现在最需要的是什么，直接往彭明珠衣兜里塞了一张大团结，然后提起药材就走了。 她步子很快，等彭明珠从衣兜里拿出大团结时，宋芸已经走到了院门口，她想追出去，却被彭明诚喊住。 “明珠，别去追了。” 彭明珠回过身，“哥，你那药材哪里就值这么多钱，咱们可不能要人家这么多，那咱们成什么人了？” 彭明诚说，“你以为她不知道吗？” 彭明珠说不出话来了。 是啊，人家是医生，怎么会不知道那些药材值多少。 彭明诚说，“她是想帮我们，又不好直接给钱，这才说要买我的药材。” 彭明诚苦笑，“收购站的人说，我炮制的药材一点都不好，药材又普通，根本不值几个钱，他们是看我们家可怜，才勉强收下。” 刚刚那个女同志看见他药材时的表情他看得清清楚楚，眼里有明显的失望，显见也是对他的药材不满意。 “那我们就更不该要这钱啊！”彭明珠说。 彭明诚看向善良耿直的妹妹，“不是要，是借，我会还的。” 彭妈妈明白儿子的意思，朝彭明珠说，“现在当务之急是给你哥治好腿，等你哥的腿好了，以后咱们家再好好报答人家，这钱也肯定会还上。” 彭明珠明白了，确实是这个理，逞一时的骨气有什么用，先解决眼下的困境才是要紧。 宋芸回家前去了趟食品厂，找今天刚上班的罗晴，想将彭明珠的事，以及林家荣的打算都跟罗晴说一声。 她先前和白阮阮来过食品厂，门卫知道宋芸是白副厂长的外甥女，以为她是来找白副厂长的，都没让她登记，直接放行。 宋芸还是按规矩做了登记，然后打听了食堂的方向，直接过去了。 到食堂厨房时，罗晴正在洗菜，一个大妈在旁边骂骂咧咧，嘴里不干不净的指桑骂槐，还时不时尖声挑剔罗晴的菜洗的不干净。 “哪里不干净？”宋芸清冷的声音在大妈身后响起。 大妈回身，见是个穿着军装的漂亮姑娘，眉头皱了皱，“你找谁？” 宋芸走上前，“我问你，罗晴同志洗的菜，哪里不干净？你说清楚，要不你洗一遍示范给我们看看，这菜究竟要怎么洗。” 大妈明白了，这是来给罗晴撑腰的。 “我又没说什么，她确实洗的不干净，我提点她两句怎么了？不犯法吧？”大妈扯着脖子喊。 宋芸看着她，“当然不犯法，所以我不是在问你吗？她哪里洗的不干净，怎么个不干净法，你得说清楚，说明白，得有个标准，不然她也不知道后头该怎么做。” 大妈心里嘀咕，这人究竟是不是来给罗晴撑腰的？ “我可没这闲功夫。”大妈说。 宋芸挑了挑眉，“我看你挺闲的，盯着别人干活，你是这里的组长还是部长？” 正在切菜的女人搭话，“她就是负责打菜的，什么组长部长，轮得上她吗？” 大妈眼睛一瞪，朝切菜的女同志骂，“关你屁事，要你多嘴管闲事。” 这时一个中年男人匆忙过来，见到是宋芸，忙堆起笑脸，“宋副团长，什么风把你吹到这里来了？” 上回白副厂长在家里请客吃饭，他也去了，当时白副厂长很自豪的把这位宋副团长介绍给他们认识，他记忆可深刻的很，这么年轻漂亮的副团级军官，他以前听都没听说过。 宋芸认出眼前的人，笑着说，“陆叔，我是来找罗晴同志的。” “正好现在没什么事，你们去我办公室说话吧。”陆主任说。 宋芸点头，“不用，就到外头说几句话。” 走前，宋芸朝陆主任说，“对了，这位婶子似乎对洗菜很有心得，知道怎样才能把菜洗得更干净，我看她比罗晴同志更适合这份工作。” 那大妈闻言瞪大了眼睛，刚要张嘴就被陆主任堵了话头，“是，我也觉得她更适合洗菜，那这样，一会就让罗晴同志去窗口打菜，她们俩的活互换一下。” 大妈哪肯，想要闹，却被陆主任一个眼神给瞪回去了。 宋芸带着罗晴走后，陆主任警告大妈，“你这工作是我给你弄的，你要是能在这干，就给我老实的听安排，要是不能干，趁早给我走人。还有，再敢欺负罗晴同志，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大妈的嘴哆嗦着，愣是一句话说不出来了。 宋芸带着罗晴走出食堂，在空旷的地方说话。 “那大妈怎么回事？她干嘛欺负你？”宋芸问。 罗晴苦笑，“我也是听常大姐说了才知道，原本这个工作她是想弄给她儿媳的，被我截了，她气不过，一直找我撒气。” 宋芸无语，这都什么事。 罗晴不想提那大妈的事，就转移话题问：“芸姐，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宋芸点头，直接将林家荣找到正德街七号查彭明珠的事，以及她去了一趟彭家村的事都说了。 罗晴很激动，激动的连声音都在颤抖，“我还有个双胞胎姐妹？” 宋芸点头，“是，她长得和你很像。” 罗晴的眼睛涌出泪来，她胡乱用袖子擦掉，“那她，她现在过得好吗？” 第481章 报案 一个人过的好不好，不该由外人来评判，只有这个人自己有资格说自己过的好或不好。 宋芸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下午，林家荣再次去到彭家，发现彭家大门紧锁，家里没人。 他气得要命，明明说好让他下午过来的，竟然敢放他鸽子。 要不是事情迫在眉睫，他一分钟都不想在这村子里待。 等了足足两个小时，彭家人终于回来了。 彭妈妈和彭明珠两人合力推着板车，彭明诚躺在板车上，腿已经打上了石膏。 彭妈妈见林家荣守在他们家院门前，就小声朝彭明珠说，“一会你别开口，先把你哥扶进屋里，你别出来。” 彭明珠点头。 到了院门口，林家荣藏起满脸的不耐烦，挤出僵硬的笑容，“你们去哪了？我等了你们两小时。” 彭妈妈面色淡淡，“有事。”说完去开锁。 两个女人吃力的推着板车进院里，林家荣就站在一边看着，丝毫没有要帮忙的意思。 彭妈妈心里冷嗤，真是装都不愿装一下，还口口声声说要带明珠回家享福，纯放狗屁。 彭明珠扶着彭明诚进屋了。 林家荣跟进院里，朝彭妈妈问：“上午说的事，你们商量的怎么样了？我这人最讲信用，说了会出钱给你儿子治腿，那就一定会出这个钱，还有你们家房子的翻修钱，也全都包在我身上。” 彭妈妈见彭明珠进屋了，屋门也关上了，这才开口，“你这个人好莫名其妙，突然跑到别人家里认亲，却连个依据都没有，你是不是骗子？” 林家荣面色一变，“你什么意思？你要反悔？” 彭妈妈冷着脸，“反什么悔？我答应你什么了？还是谁答应你什么了？” 林家荣想了想，还真没有谁答应他什么，彭明珠也只说要跟家里人商量，没有给他什么确切的答复。 “明珠是我亲妹妹，我带她走天经地义，我看谁敢拦我。”说完就要往明珠刚刚进的屋子那边闯。 彭妈妈拿起一旁洗衣用的棒槌，劈头盖脸朝林家荣身上打，“你是什么东西，还敢到老娘面前来行骗，我看你就是人贩子，我今天就是打断你的腿，你也是没理。” 林家荣哪是任由人打的主，挨了几棒子气得不行，正准备还手，有在附近听到动静的村里人跑了过来，见林家荣一个后生要对彭妈妈动手，哪里忍得了，都上前来帮忙。 林家荣赤手空拳，自然不是这些人的对手，很快就鼻青脸肿。 但他嘴硬，叫嚷道：“我来接我妹妹回家，你们这样阻拦我，难不成想霸着我妹妹不还？我看你就是人贩子，想卖了我妹妹是不是？” 彭妈妈在村里生活了十几年，对彭明珠怎么样，村里人哪个不清楚？听了这话都是气愤的很。 “你这后生真是会胡说八道，谁不知道明珠是桂英的心头肉。倒是你，一口一个妹妹，你是哪门子哥哥？”一个老人开口问。 林家荣只能暂时咽下这口恶气，把彭明珠的身世说了一遍。 村里人哑口无言，齐齐看向彭妈妈。 彭妈妈冷哼，“听他胡说，他有证据吗？张嘴就来，我是不是瞧上谁家姑娘了，就去人家家里认亲？说是我女儿？有这道理吗？” 村民们附和，“是啊，没这道理，你说是你妹妹，你有证据吗？” 林家荣头上都冒汗了，他有个屁的证据，所有的事，全凭他妈一张嘴在说。 而且，她妈那边也是不经查的。 罗晴和彭明珠根本就不是他妈生的，是他那早死的小姨生的，小姨临终前将两个孩子托付给他妈，把所有身家都给了他妈，结果他妈转身就将两个孩子给卖了。 一个卖到乡下罗家，一个卖给彭家。这事又不是做得天衣无缝，真要查起来，很难说会是什么结果。 “时间过去这么久，我上哪找证据？她和我妈年轻时长得一模一样，这还不算证据吗？而且我妈亲手把孩子交到你手上，你们可是见过面的，你敢不敢当面对质？” 林家荣笃定彭妈妈不敢当面对质，因为这件事是真的，确实是他妈当年将孩子亲手交给彭妈妈的。 然而，彭妈妈却说，“我有什么不敢的？明珠是我在卫生院外的巷子里捡到的，当时我因生明诚伤了身体，不能再有孕，又一直想要个女儿，见到可怜的明珠，就抱回来自己养了，你妈是谁，我根本不认识。” 林家荣气得面色铁青，偏偏拿眼前这个女人毫无办法。 “无凭无证的来认亲，谁知道你打的什么歪主意，你赶紧走，再敢来我家生事，我立即报公安你信不信？” 林家荣在心里思索对策，还没想到好的对策，突然身后传来声音，“你是林家荣同志吗？” 林家荣转身，见到穿着公安制服的同志，两个，面容都十分严肃。 林家荣皱眉，“我是，你们找我什么事？” 别人被公安点名，心里多少会有点怵，可林家荣不会怵，他有人脉在公安局那边，只要不是杀人放火的大案，一般都能摆平。 “我们接到报案，你以及你的家人涉嫌买卖人口罪，请跟我们走一趟。” 林家荣心里直骂娘，“谁报的案？这根本就是子虚乌有的事，这是诬告。” 一道身影从两个公安身后走出，“我报的案。” 众人一愣，“明珠？”很像，又有点不像。 罗晴看向彭妈妈，“我是罗晴，昨天才从林家逃出生天，没想到他们拿捏不了我了，就来打我妹妹的主意，想要把我妹妹卖给革委会一个老头子当玩物。” 所有人都暗吸口气，不敢置信的看向脸色难看至极的林家荣。 不待林家荣辩驳，罗晴接着说，“我知道林家在公安局有熟人，和革委会的某个领导也有很深的关系，不然也不敢嚣张到这个地步。可他把我和我妹妹逼到这个绝境，哪怕是死，我也要告他，我就不信这世上没有公道了。” 这些话是宋芸教她说的，当着公安和村民们的面说。 原本关着的屋子门打开，彭明珠走了出来，她的目光在人群中一扫，立即锁定了那个带着公安过来的女孩。 第482章 知法犯法 或许双胞胎之间确实有心灵感应，两人对视的那一瞬间，几乎在同时确定了对方就是骨肉至亲，根本不需要什么证据来证明。 林家荣气急败坏，指着罗晴大骂，“你胡说，你就是个白眼狼，我们林家费尽千辛万苦把你找回来，好吃好喝的养着你，你就这样回报我？” 彭妈妈抓住话头，大声嚷嚷，“你跑到我家来，口口声声说明珠是你妹妹，但你从头到尾都没提过明珠还有个双胞胎姐姐，你安的什么心？你还敢说你没在打歪主意？” 村民们也听出味来了，这后生还真是人贩子啊？ 林家荣眼看要吃亏，想开溜，却被公安按住，“老实点。” “公安同志，林富阳是我二伯，我是公安家属，怎么可能知法犯法，你们可别听他们胡说。” 两个公安面色严肃，“有没有犯法，跟我们去公安局，我们自然会调查清楚。”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叫嚷自己在公安局有关系，他们要是不秉公执法，很有可能会被扣上官官相护徇私枉法的帽子，那这身警服就穿到头了。 他要是私下里把这层关系说了，等回了公安局，自然会给他一些优待。 可现在，别说优待，好脸色都不可能给。 林家荣被扭送到公安局，罗晴和彭明珠以及彭妈妈也一起跟着去了。 问话之前，宋芸出现在公安局。 “罗晴是我从林家带出来的，事情经过我也知道一些，我想我也应该做一份笔录。” 原本还在想办法给侄儿脱罪的林富阳一听这话，就知道完了。 一个副团级军官的笔录，谁敢弄假？ 在几人的分开审问后，事情很快就清清楚楚了。 林家荣熬不住审讯，最后什么都招了，连双胞胎姐妹不是他妈的亲生女儿，是他小姨的女儿这事也招了。 林妈也被带到公安局收押，就连革委会的付主任也被叫到公安局问话，他自然是能脱身的，毕竟他还没有真正做什么，只不过在这件事中起到了一个推波助澜的作用，且没有实证。 冒名顶替，买卖人口，强行婚嫁——这些罪名加起来，以现在的法律，少说也是十年起步，判严些的话，枪毙都有可能。 走出公安局，罗晴深吸了口气，觉得连空气都变得香甜起来。 彭明珠走上前，牵住罗晴的手问：“姐，你现在住在哪？要是没地方住，可以跟我回彭家村，我刚刚跟我妈商量过了，到时你跟我睡一屋。” 罗晴反住彭明珠的手，笑容灿烂，“我现在很好，有工作，有住处，大家对我都很好，你不用担心我，等以后我没地方去了，就去彭家村投奔你，你可不许嫌弃我。” 彭明珠红了眼，紧紧拉着姐姐手，“不会的，我怎么会嫌弃你。” 罗晴看着眼前和她十分相似的脸，眼睛也红了，“等我休息就去看你。” 两姐妹说完话，又一起走到宋芸面前，九十度鞠躬，朝宋芸郑重道谢。 宋芸于她们姐妹而言，和再生父母也没什么区别了，要不是宋芸，她们姐妹或许这辈子都不可能相见，也不会知道她们的身世。 宋芸拿出一张纸条递给罗晴，“我去审讯室看到的，黎美珍交待了你们亲生母亲的一些事。都写在上面，你们自己看。” 罗晴和彭明珠的母亲叫黎云霞，和黎美珍也不是亲姐妹，是堂姐妹。黎云霞十九岁那年认识了一个姓仲的男人，两人很快坠入爱河并结了婚。男人是医学世家出身，家庭条件很好，黎云霞算是高嫁，可谓是飞上枝头了。 可惜好景不长，刚结婚两个月，那个男人就出了大事，被人举报制的药致人中毒昏迷。 为了不让黎云霞跟着他受苦，两人和平离婚，男人的家被抄了，人也被送去了农场。 黎云霞一个月后发现自己怀孕了，她不理亲人的劝诫，执意要将孩子生下来，黎家容不下她，把她赶了出去。 黎云霞凭着离婚时分到的钱财养活自己，独自熬到了生产的日子，可惜命苦，生双胎时大出血伤了身体，她知道自己活不成，正好在医院遇到黎美珍，以为黎美珍是来看她的，趁着脑子还清醒，还能说话，就将身上剩余的钱财和孩子一起托付给了黎美珍。 哪知她的临终托孤，竟是亲手将孩子送入虎口。 好在两个女儿最终都平安长大了，也相遇相认了。 罗晴盯着手中的纸条喃喃自语，“也不知道咱爸还活着没。” 可惜就连黎美珍也不知道她们亲爹当年被送去了哪个农场，现在就算有心想查也很难查得到，毕竟过去了十九年。 能做的，宋芸都做了，她跟两姐妹道别，回了正德街。 回家时，正好看见白阮阮提着一个大包出来，“上哪去？拿的什么？”宋芸问。 白阮阮说，“一些我不穿了的衣服和日用品之类的，罗晴一个人住在杂物间，手里也没钱没票，想置办东西怕是千难万难，我这正好有用不上的，就都拿给她，救救急。” 宋芸点头，“行，那你去吧，她现在应该回来了。” 白阮阮提着包走了，宋芸回到院里，先去看上午种下的岩桑花，又提了水壶给刚栽下的岩桑花枝浇水，上午出去的匆忙，光栽了没浇水。 “究竟是什么呢？”宋芸蹙着眉嘀咕。 自打和罗晴姐妹分开，她一路都感觉自己忽略了什么重要的事，可任她怎么想都想不起来究竟忽略了什么。 两天的休假结束，宋芸要回军校了，她把院里种着的岩桑花托付给子奕，交待他只能用大水缸里的水浇，不需要再施别的肥。 子奕以前帮她照看过冰竹，知道她种药草的规矩，“我知道了，姐，你们军校大不大？我能去军校找你吗？” 宋芸把军校的地址写给子奕，“你有假期的话可以来找我，带书亭一起来，到时我领你们参观军校。” 子奕很高兴，“那我们这周末就去。” 宋芸爽快点头，“可以。到了学校门岗处，你报我名字和班号，到时会有人去通知我，我会出来领你们。” 第483章 打靶 大水缸里的水是满的，宋芸往里加了一点低级营养液，没敢多加，怕浇水后长得太快。 尽管如此，岩桑花的长势也足以让人惊讶，不过宋家人都没多想，只以为是这种药草的特性。 转眼过去一周，子奕和书亭早早起床，拿着家里人给准备的东西，兴冲冲赶到军校。 在门岗登记后，等了十分钟，齐墨南跑着出来接他们。 “你姐说你们今天会来，还真是准时。” 宋子奕好奇，“墨南哥，我姐呢？她怎么没来接我们？” “你姐在靶场，现在走不开，特意让我来先接你们进去。” 一听靶场，宋子奕兴奋起来，“我们能去靶场看看吗？” 齐墨南想了想，点头，“行，我去跟教官说一声。” 教官听说是宋芸的两个弟弟要去靶场看看，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宋芸这么厉害，她的两个弟弟难道会差吗？说不定也是好苗子呢。 不仅同意让齐墨南带两小子过去，他也放下手头的事，跟着去了靶场。 宋子奕和白书亭到靶场时，老远就听见不断有人吸气和惊叹声。 “宋同志的枪法真是一如既往，看过她这么多场，就没见她打过一发偏离中心的，把把满分。” “人比人气死人啊！” “你上次不是去讨教过吗？她怎么说的？” “练呗，能怎么说？她说她的准头一部分来自天生，但绝大部分都是练的。” “方法呢？她的训练方法肯定跟咱们不一样吧。” “不知道，反正我没见她用别的方法训练过，一直和咱们一样。” 几人一边欣赏宋芸打靶，一边低声交谈，没注意到齐墨南带了两小子走到他们身后。 齐墨南干咳一声，几人齐齐回头，见是齐墨南，正要打招呼，又见他身后两小子，眼睛一亮，“这就是宋同志的两个弟弟吧？”先前宋芸让齐墨南帮着接弟弟的话，听到的人可不少。 齐墨南点头，“是，宋芸打完了吗？” “还没，快了，最后一轮了。” 宋子奕和白书亭凑到前边去看，见到了站在一张木桌后，端枪射击的姐姐，桌子上放着一些子弹。 随着枪响结束，宋芸放下手中的枪，扯下耳罩，跟身边的人点了点头，转身朝他们这边走来。 宋子奕听到报数声，“十环，十环，十环——” “姐！”宋子奕扬手。 宋芸面上露出笑容，也朝子奕挥了挥手，然后加快了脚步。 “来啦！等很久吗？”宋芸问。 子奕摇头，“没有，我们也是刚到。” 白书亭凑过来，“姐，我们能试试打靶吗？”自从他跟着子奕练习掷石子，他觉得他现在的准头强得可怕，遇到摸真家伙的机会，自然不想错过。 宋芸犹豫。 倒不是说纪律什么的，这个可以申请，能批就玩，不能批就拉倒。 她主要是怕两个小家伙吓到。 枪的后坐力可不是开玩笑的，子奕应该还好，毕竟练了几年功，如今也有了内元真气，区区后坐力对他没影响。就是书亭，还只是个文弱书生，怕受不住。 然而不等宋芸拒绝，教官的声音先一步传来，“两小子想试试就让他们试试，说不定又是两根跟你一样的好苗子呢。” 宋芸哭笑不得，“于教官，他们还在上学。” “上学怎么啦？早晚会毕业的嘛。” 于是，在教官的安排下，两小子很快摸上了枪。 宋芸和齐墨南亲自教他们开枪。 宋子奕学什么都很快，这次也不例外。 白书亭还在熟悉枪的时候，宋子奕已经架起枪，准备射击了。 在靶场打靶，一般人都是架枪趴着，这样更轻松一些。 也就只有宋芸和齐墨南喜欢直接端着枪射击，他们力气大，手稳准头好，怎么打都是满分，别人可没有他们那样的力气，枪端一会还行，端久了就会手抖。 第一次玩，两小子自然是架枪射击。 很快，宋子奕打出了第一枪，十环，正中红心，和宋芸打中的位置一模一样。 教官眼睛都瞪圆了，一时间几乎忘了呼吸，就等着宋子奕开第二枪。 第二枪，正中红心。 第三枪，正中红心。 看到后头，教官人都麻了。 这是什么天赋？祖上遗传的天赋？ 然后是白书亭，除了第一枪八环，第二枪九环，后头也几乎是每一枪都在十环，只是不如宋子奕那么稳定，每一枪都几乎在同一个位置。 两人分差看起来不大，但只有专业的，懂的人，才会知道两人之间的差距。 教官看着两小子的眼睛贼亮。 “你们有没有兴趣来军校？”教官问。 宋芸无语，“于教官，他们还在上学，这个事以后再说吧。” 而且军校根本没有这么小的孩子。 于教官也知道，“我知道他们现在不可能来，但我可以预定嘛。” 宋芸摇头，“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虽然读军校肯定前途光明，但两小子年纪都小，心智还不成熟，没必要这么早做这么重要的决定，说不定以后他们会找到自己更喜欢做的事呢？ 教官见宋芸不松口，也就没多说什么，又问了两小子平时在家是怎么练准头的，还带他们去测试力量。 白书亭平时也有做力量训练，但毕竟没练内功，力量上算是不错，但比子奕差的很远。 教官看子奕的眼神，就像是狼看见肉，恨不得一口叼进嘴里。 “宋同志，你真的不考虑提前送你弟弟来军校吗？我可以向上头申请，破格录取他。” 宋子奕笑着开口，“我还要上学呢，我想读京北大学。” 教官苦了脸，“京北大学有什么好，还是我们军校好，你这样的条件，不上军校真的太浪费了。” 宋子奕微笑，“我喜欢学习。” 齐墨南笑着说，“子奕在数学方面很有天赋，他未来很有可能是一位十分厉害的科学家。” 一听这话，教官沉默了。 行吧，军校人才很多，少一个宋子奕没关系。 但眼下华国，缺很多很多厉害的科学家。 尽管宋家姐弟拒绝了他，也不耽误他实在是喜欢这两个小子，给宋芸和齐墨南批了特权，让他们带着两小子在军校好好玩两天，想玩什么玩什么。 两小子在军校度过了让他们一辈子都难忘的周末。 周天下午，两小子不得不收拾东西离开，在校门口和宋芸齐墨南挥手告别后，两人背着包走着来时的路离开。 军校远离市区，离大路也有一段距离，两人走上大路时，有两个行迹鬼祟的人跟了过来。 第484章 绑架 两人慢慢往宋子奕和白书亭身边靠近。 在两人刚出现时宋子奕就发现了，但他以为是附近的居民，过来大路这边和他们一样等班车。 可当两人的视线不停在他和书亭哥身上扫来扫去时，他也开始暗中留意那两人的动静。 在这地方等班车有时运气好几分钟就等到了，运气不好等一个小时也有可能，没有准点的说法，纯看班车司机当时的情况。 宋子奕一边和白书亭闲聊，一边用眼角余光悄悄注意那两个男人的动静。 两人正慢慢朝他们这边靠近，且时不时看一眼四周左右。 这地方偏僻，又是军校旁边，附近的居民很少到这边来坐车，他们有他们固定的等车地点，一般在这边等车的，都是军校里的学生或教官之类。 宋子奕和白书亭这样的少年出现在这里，无疑是十分显眼的。 两个男人一步步靠近他们，走在前头的那位在靠近他们时，脸上突然露出笑容，朝看起来大些的白书亭问：“小同志，我跟打听一下，你们在这等车等了多久了？今天会不会没车了？” 白书亭回以笑容，“我们也刚来一会，应该还有车，现在时间还早，你们再等一会吧。” 那人笑着应是，又问：“你们是老庄的？以前咋没见过你们？” 白书亭回答，“我们不是老庄的，我们刚从军校出来，来看——” 白书亭还没说完，宋子奕扯了白书亭的衣袖一把，朝他递了个眼色。 白书亭反应过来，心里懊恼，嘴怎么这么快，又不认识，说这么多干嘛。 青年见白书亭不说了，目光扫了宋子奕一眼，笑了笑，“就你们两个人吗？” 白书亭学乖了，开始说瞎话，“当然不止我们两个，我大哥大姐他们很快就过来，我们先过来等车。” 青年显然不信，小家伙说谎都不会，一眼就能看出来在瞎编。 青年朝身后的同伴使了个眼色。 宋子奕眼尖的注意到，青年身后的男人伸手从裤兜里掏了什么东西出来，还没等他看清楚那是什么东西，就见那人手一扬，一团白色的粉尘朝他们面前飞来。 “闭气！”宋子奕喊，喊完他就闭气了。 然而白书亭明显反应慢了一拍，等他反应过来时，已经迟了，粉尘扑面，一股怪异的味道呛入鼻喉，接着他的意识就模糊起来。 宋子奕闭气闭得虽然，却也有少量粉尘吸入，头脑有轻微的晕眩感，他还有动手的能力，弄翻眼前这两人没问题。 可他想，这两人敢在这地方对他们动手，离军校这么近，会不会别有用心？ 想到这，他干脆和白书亭一样，眼睛一闭躺了下去。 一个是真昏了，一个是假昏着。 “小崽子，问你还不说，等带回去了，看你说不说。” 阴沉的声音在宋子奕耳边响起，接着他觉得眼前一黑，像是套上了麻袋，然后被人扛了起来。 他悄悄睁眼，发现自己确实在一个麻袋里。 过了一会，一辆车开了过来，他感觉自己被丢上了车。 回忆了一下刚刚晕倒后头的方向，以及被套了麻袋后被人扛起来调了个头，结合种种，他推断出汽车行驶的方向，然后在心里默默计算时间，以及听着外头的动静。 车子大约开了半个小时左右停下，接着他又被扛下车，然后扔进了间昏暗的屋子。 接着又有脚步声由远而近。 “你们搞什么？”一个低沉的男声响起。 “老大，我们抓了两个小孩回来，这俩小孩刚从军校里出来，肯定清楚里边的情况，咱们一会审一审就知道了。” “做干净没？”低沉的男声问。 “老大你就放心吧，绝对没有人看到。” “那就好，把人弄醒，我现在就审，免得节外生枝。” “好勒！” 于是套在宋子奕和白书亭身上的麻袋被扯掉，接着两人的手脚被绑了起来。 然后有人往他们脸上喷水。 宋子奕顺势“醒”了过来，假装迷糊地看着眼前人，然后脸上露出惊吓之色，挣扎起来，“你们是谁？干嘛帮着我？你们要干什么？” 白书亭也醒了过来，这次他的反应很快，因为他在y国时，也曾经历过这样的绑架，他爸花了不少钱才把他赎回去，从那以后，他就极少出门，只喜欢在家里看书做题。 只是他没想到，这样的事也会发生在华国。 “你们是什么人？要干什么？”白书亭一边喊，一边看向身边的子奕，确定他没事后，身体往子奕身边蹭了蹭。 “老实点，想活命的话，就把知道的事老老实实都说出来，不然——”男人扯了扯唇角，露出一个极其邪恶残忍的笑。 宋子奕做出害怕的表情，哆嗦着声问：“你们，你们究竟要干什么？” 两个男人退开，宋子奕看见了被两人喊老大的那个男人，是个中年男人，穿着很普通的工装，老实巴交的脸，和外头那些厂里的工人没有二样。 男人慢慢开口，“听说你们是从军校出来的？” 宋子奕说：“我大哥在军校学习，我们是去看望大哥的，你们问这个做什么？” 宋子奕脸上露出适当的警惕。 男人老实巴交的脸上露出一丝古怪的笑，“没什么，就是对军校有点好奇，想找你们问问军校里的情况，你们把知道的都告诉我，我保证不会伤害你们，等你们说完了，就好好的送你们回去。” 鬼才信。 宋子奕没吭声。 白书亭没有宋子奕的心思多，下意识反问：“你们打听军校干什么？”问完才反应过来，他好像问了个很蠢的问题。 男人没理白书亭，正了脸色，问：“你们在军校待了多久？” 宋子奕说，“昨天上午进去的。” 男人点头，又问，“你们在军校里做了什么？” “没做什么，很多地方不让去，就只在宿舍玩，去食堂吃饭，看了打靶。”宋子奕说。 白书亭跟着点头，“对对，我们只是访客，很多地方不让去的。” 男人笑了笑，“你们还看了打靶？参加打靶训练的人多吗？” 第485章 特务 男人很多问题都不是直接问的，一直在旁敲侧击，且同样的问题有时反复的问，可见是个对审讯技巧有些了解的人。 问了足足两小时，实在问不出什么了，男人索然无味的起身，朝两个青年说，“处理掉，做干净点。” 两个青年点头，“放心吧老大。” 宋子奕盯着男人身上的制服看，制服上有一行小字，红星灯泡厂。 男人根本没察觉到宋子奕的目光，或许是不在意吧，在他眼里，这两小子已经是死人。 白书亭用胳膊撞了撞子奕，他知道子奕主意多，身手又好，想要逃出去，还得靠子奕。 子奕朝他递去一个安心的眼神。 绑着他手脚的绳子就是普通的细麻绳，他只要一用力就有轻松崩断。 之前一直没动手，一来是想看看这些人究竟想要干什么，二来对方有三个人，他完全不知对方底细，甚至对方极有可能有枪，他一个人脱身不难，难的是还要带着白书亭，所以他一直按兵不动，现在那个老大走了，只剩眼前这两人，动起手来胜算也更大。 一个青年拿出刀。 子奕正要行动，又听另一个青年说，“别在这弄，搞脏了地难洗的很，还会有血腥气，引了人怀疑就麻烦了。” 青年觉得有理，收起刀。 子奕收力，想看看外头是不是还有他们的人守着，又或者他们还有别的窝点。 两人被堵了嘴，再次套上麻袋扛出去。 果然，一出那间昏暗的小屋，就有人跟两个青年打招呼，说话的内容显然是一伙的，好几个，单他听见的就有三个。 两人被丢上小卡车。 车又开了半小时左右，两人被拖下来，麻袋扯掉。 刚适应光线，宋子奕还没看清周围景象，青年就来拖子奕，显然是要把他和白书亭拖进树林里处理掉，他们还带了铁锹，这是准备杀人埋尸啊。 可惜，他们没有这个机会。 宋子奕稍一用力，绑在他腕间的细麻绳就崩断了。 脚上也是一样。 青年见绳子自己开了，没想别的，只暗骂老六绑绳子时没绑牢。 在他眼里，这少年就是只待宰的绵羊，就算松了绳子也改变不了什么，他轻轻松松就能摁死这小崽子。 然而，没等他动手，小绵羊先一步抓住了他的衣领，然后他就飞了起来，360度旋转，‘砰’一声掼摔在地，疼的他连声音都发不出来，感觉五脏六腑都在这一摔中移位了。 另一个青年见状，吓了一跳，忙伸手去摸刀，手刚摸到刀柄，一只脚就伸到了他面前，还没等他作出躲闪的反应，他的身体就飞了出去，后背撞在一棵树上，然后“砰”一声砸在地面，昏死过去。 宋子奕从青年腰上拔出刀，帮白书亭割开绳子。 白书亭一脸兴奋，“子奕，现在怎么办？” 宋子奕皱眉，“我们得回一趟军校，把这事告诉我姐。” 然后看了眼天色，“天马上黑了，这里也不知道是哪里。”想到载他们过来的卡车，宋子奕问白书亭，“书亭哥，你会开车吗？” 白书亭点头，“我学过，但没开过几回，我也不确定能不能开好。” “试试看。”宋子奕说。 宋子奕将捂着肚子疼的一头冷汗的青年打晕，两人合力将人弄上车，再拿绳子将两人绑了，依样套上麻袋。 白书亭以前在y国时学的是自家的小轿车，和卡车是有一些不同的，不过试了几次后，他知道怎么开了。 夜里山路难行，加之不辨方向，开了半小时才发现一处村庄，去问了路才知道走错方向，又调头。 一直折腾到晚上十一点，车子终于开到了军校外。 而这时，宋芸和齐墨南已经出去找他们俩了。 原来白宋两家一直没等到孩子回来，就往军校那边打电话询问，得知两个孩子下午就从军校走了。 两家人怕他们在路上耽搁了，就又等了一个小时，眼看天都黑了，两家人再也坐不住，又往军校打了电话，宋芸和齐墨南得知兄弟俩没回去，猜测可能出事了，立即跟教官申请出去找人。 教官不仅批了，还派了车派了人跟他们一起去找。 这会宋芸他们还没回来，子奕和书亭却回来了，还开着车，车里两个麻袋套着人，正呜呜呜的挣扎着。 于教官跑出来，见两个孩子安然无恙，悬着的心落地，忙问：“究竟怎么回事？你们怎么没回家？” 宋子奕将事情经过一说。 于教官的脸色变得十分凝重，当即喊人将车里的两个麻袋弄到审讯室去，他要亲自审问，又派了人去找宋芸他们。 凌晨一点，宋芸和齐墨南回到军校。 在见到宋子奕时，宋芸冲过去抱住子奕，“臭小子，你还知道回来。” 子奕的眼睛一下就红了。 只有在姐姐面前，他才恢复了少年的模样。 忍下眼泪，子奕拍了拍姐姐的后背，“姐，我没事，没受伤。” 宋芸平复了心情，又问过书亭有没有受伤之类，确定两人都好好的，她这才完全放下心来。 “究竟出什么事了？” 宋子奕又将事情说了一遍。 “人被于教官带到审讯室去了。” 宋芸和齐墨南对视一眼，齐墨南说，“你们先去宿舍休息，明天我安排车送你们回去。” 两个小家伙也是真累了，乖乖回宿舍去休息。 天还没亮，军校出动了两辆吉普车和两个军卡，直奔红星灯泡厂。 不到八点，所有人落网。 谁能想到，在红星灯泡厂附近的废品收购站里，竟然藏了一个台岛那边的特务据点。 宋子奕和白书亭指认了那个中年男人，他是据点的老大。 中年男人怎么都想不通，他在这边潜伏了九年，往台岛传递了不少有用的情报，眼看就要功成身退了，最后竟然会栽在两个毛头小子手里。 “看什么看！”宋芸一脚踹在中年男人肚皮上，男人吐出一口血，疼得几乎晕厥。 这tm是女人吗？她长了铁脚吗？ 宋芸只要想到子奕和书亭差点栽在这人手上，就恨不得撕了他。 竟然还敢当着她的面用那种眼神盯着子奕看。 齐墨南说，“你们该回去了，家里人很担心你们。” 第486章 通犀丸 虽说已经派人去通知了，可他们只要没回去，家里人肯定还是担心的，人之常情。 宋芸朝齐墨南说，“我送他们回去。” “行，正好有车，我去跟教官说一声。”齐墨南说完就去找教官，回来时手里拿着车钥匙，他知道宋芸会开车。 回去的路上，宋子奕羡慕的看着宋芸，“姐，你什么时候学会开车的？我怎么不知道？” “在军校学的，等你长大了，我教你开。” 白书亭忙说，“我也会开车，我也可以教他。” “行，等以后能买车了，咱们也买。” 可能男孩子对开车有着天生的好奇心，宋子奕特别期待这一天的到来。 车子开到正德街，两家人都聚在宋家，正焦急的等着。 该去上班的白阮阮和白青峰都请假在家等消息。 听见拍门声，宋浩反应贼快，一个健步冲了过去。 打开门，瞧见儿子和书亭好好的，也没受伤，和先前离开家时没什么两样，他的心才算安定下来，随即伸手朝宋子奕后背猛拍一下，“你这小子，究竟去哪里野了？你知不知道我们找了你一晚上。” 宋子奕吐了吐舌头，“对不起啦，有了点突发状况，下次不会了。” 儿子向来懂事，从来不让他们操心，他说有突发状况，那肯定就不是小事。 “究竟发生什么事了？”先前来报信的人也没多说什么，就说人在军校，人没事，其余的什么都没说就走了。 “进去说。”宋芸开口。 两个少年被家人众星拱月般拱进了家里。 等两兄弟喝了水，润嗓子，就开始了一唱一喝的评书表演，将昨天发生的事，以十分有趣的方式给说了出来。 可身为他们的家人，却一点也笑不出来，全是后怕。 他们竟然落进了特务窝点，差点就一命呜呼了。 白书亭笑着说，“你们不知道子奕有多厉害，绑着他手脚的麻绳，他轻轻一崩就断了，一点不费事，那两个特务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 舅妈不明白，“既然这样，那在一开始就把他们拿住不就行了？” 白青峰摇头，“如果一开始就把那两人拿住，确实不会有后头的险况，但也不可能知道他们是特务，他们顶多承认自己是小偷，想要偷东西，罪名不会很重，关键他们的真实目的不会暴露。子奕做得很对，这次立了大功。” 子奕挠头，“不全是我的功劳，书亭哥跟我配合的很好。” 自家人知自家事，书亭虽然来华国后变了很多，但他目前还没有子奕这样的应变能力，他这个当父亲的很楚。 不仅书亭，阮阮也是一样。 是他把两个孩子从小保护的太好，因为家境好，身边都是阿谀奉承之人，极少接触人间险恶，应对这种情况，自然就少了几分机敏与沉着。 不过没关系，现在他们身边有子奕和宋芸这样的榜样在，会慢慢变得更好的。 白青霞心疼的看着俩孩子，“饿了吧？我去弄早饭。” 家里所有人都没吃早饭，孩子没回来，没有人有心思吃饭，到现在一提，大家伙都饿了。 舅妈跟过去帮忙。 宋芸本想立即赶回去，被宋浩强行压着，愣是吃了早饭才放她走，走时还将家里昨天做的绿豆糕都给包上，让她带到学校去跟同学分享。 宋芸拿着绿豆糕，跟家人们挥手告别，开着吉普车离开正德街。 真好，有家人的感觉真好。 要是师父能早点调过来，就更好了。 被宋芸记挂着的司丰年正在收拾行李，他已经拿到了调职文件，马上要去京市军区医院报到。 纪元晖站在一边，看着徒弟开开心心收拾行李，他心里那个惆怅啊！ “丰年，你不能等等我吗？我最多还有三个月就能调过去了。你忍心丢我一个老人家在这独守空巢吗？” 司丰年收东西的手不停，看了师父一眼，“师父，你知道我跟阮阮有多久没见面了吗？我怕我再不过去，她就被别的男人给追走了。” 白阮阮有多美好，他比谁都清楚，虽然白阮阮从没说过，但他知道肯定有男人追求她，他每每想到就坐立难安，真是一天都等不了了。 “你见色忘义。”纪元晖哼了一声。 司丰年不理他，“你赶紧给我找个师娘，到时我看你会不会见色忘义。” “我才不找，结婚就是自找麻烦，你以后一定会后悔的。”纪元晖说。 司丰年哈哈一笑，“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纪元晖心里虽然不满司丰年这小子连三个月都不肯等他，却还是给未来的徒弟媳妇准备了礼物，他自己做的润颜膏，还特意弄了个十分精致的瓷盒装着，这瓷盒是他出诊时偶然间看到，花钱买来的，据说是清代宫里的东西。 当然没少了宋芸的份，只是瓷盒只有一个，给了准新娘当礼物，宋芸的就用普通的瓷罐子装着，也很精致，就是比不上清代瓷盒那么高级。 至于其他人的礼物，就是他自制的通犀丸，每人一瓶，一瓶三粒。 通犀丸用药十分讲究，其中好几味药材都是很珍稀难寻的，纪元晖也是费了很多功夫才弄齐通犀丸的配药。 通犀丸他以前在y国时卖三千y磅一粒。 卖得贵，是因为这药足够珍贵，能在关键时候救命。 通犀丸是纪家祖传的秘药，祖训是一代只一人能掌握此药秘方，所以纪元晖到现在还没将药方传给司丰年，原本打算等他晚年时再传给司丰年，可经过之前海上遇险一事，他差点丧命，也想明白了一些事。 如果始终拘泥祖训，不将手里的秘方传给徒弟，要是某天他突然暴毙身亡，那这些秘方就会随着他的死亡彻底消失。 所以他决定找机会将通犀丸，以及其余几个秘方一并传给司丰年。 反正司丰年是他这辈子唯一的徒弟，他不可能再收徒弟了，早点传和晚点传没什么区别。 等他结婚的时候吧，到时就当新婚礼物。 司丰年看着师父给准备的这些礼物，心里很感动。 “师父，这通犀丸你还没有给别人用过吧？” 纪元晖摇头，“还没有，怎么了？” 司丰年说，“通犀丸的珍贵足以让人见利生恶，眼下我们都去了京市，就你一个人待在这边，若有什么事，我们也来不及立即赶到。你答应我，至少在去京市之前，不要将通犀丸拿出来给人用，免得招人惦记，惹出什么祸事来。” 第487章 师徒分离 人性的贪婪程度最好不要去试探。 越试探，越绝望。 “行了，臭小子，我还用你教我做事？”纪元晖好笑。 司丰年一脸正色，“师父，这事不能开玩笑。”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不会随便拿出来给人用。”纪元晖知道丰年是在担心他，心里是很高兴的。 外人只知他养大了司丰年，虽师徒相称，却亲如父子，两人不管什么时候都在一起，因为司丰年离不开他这个师父。 事实却是他这个当师父的离不开徒弟。 这么多年，丰年照顾他，陪伴他，他早已习惯只要一扭头就能看到丰年的日子，现在丰年长大了，有了喜欢的姑娘，很快要组建自己的小家，说心里话，他有点不适应，像是自己精心呵护的孩子被人拐跑了。 他突然明白为什么那些明明一直期盼孩子成家的父母，会在孩子成家的那一天伤心难过。 司丰年还在唠唠叨叨的叮嘱着一些生活常识，没办法，平时都是他照顾师父，他这一走，师父能不能吃上三顿热饭都是个问题，他忙起来什么都不顾，根本不会管吃饭睡觉这种事。 师徒俩都有千般不舍，但终有分开的时候。 司丰年带着师父精心准备的礼物走了，纪元晖继续编写他的疑症大全。 知道司丰年来京市的人只有白阮阮，也是她独自来火车站接司丰年的。 白阮阮是骑自行车来的，她把车锁好停在出站口外头的马路边，她自己到出站口等司丰年。 小两口的目光在人海中相撞，白阮阮高兴的朝他猛挥手，“丰年，我在这，我在这里。” 司丰年加快脚步，眼睛落在白阮阮身上，一秒也舍不得错开。 天知道他有多想她，每天都数着日子过，就等着这一天。 这要是在y国，两人早就把手里的东西扔干净，奔向对方，再来个深情拥抱。 要是再大胆一点，当众热吻也不是不行。 可惜这是在华国，两个年轻的眼神再炽热，也不可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哪怕是拥抱也不行。 见司丰年提着不少东西，白阮阮要帮他拿两件。 司丰年拒绝，“不用不用，我能拿。”他怎么舍得让阮阮受累。 “你是怎么来的？”司丰年问。 白阮阮带路，指着一个方向，“我骑车来的，骑就在那边。” 司丰年看过去，“没有车啊。” 白阮阮笑着说，“怎么可——”能字没说出口，因为她看见了，她刚刚停车的地方，空空如也。 她明明上锁了的。 车呢？ 很明显，连车带锁，被人扛走了。 白阮阮气的脸都红了，实在没忍住，骂了一句于她而言已经很粗俗的脏话，“m的，狗东西，活不起了是吗？” 这是司丰年第一次见白阮阮气成这样，还说脏话，别说，还挺可爱的。 “估计人还没跑远，咱们去附近的公安局报案，说不定还能找回来。” 两人去了公安局报案，还真巧，刚报完案，一个公安巡逻回来，带了一个扛着上了锁的自行车的小偷回来。 白阮阮一眼就认出来，那车就是她的。 信息核对无误会，白阮阮幸运的拿回了自己的车。 连司丰年都暗叹白阮阮的运气实在是好，一般这种情况下，车子找回的机率非常小。 司丰年骑车，白阮阮坐在车后头，怀里抱着一个行李包，其余的东西就绑在车头那，两人也不嫌累，骑了一个多小时回到正德街。 明明可以坐班车的，省时省力。 可坐班车哪有骑自行车浪漫，两人聊了一路，似乎有说不完的话。 到了正德街，司丰年先和白阮阮去了九号，见了准岳父岳母和奶奶，将自己准备的礼物，还有师父让他带来的礼物给出去后，又拿着剩下的礼物，和白阮阮一起去了隔壁。 宋芸不在，今天周末，子奕倒是在。 宋家人见到司丰年也很高兴，好一顿寒暄。 司丰年将礼物从包里拿出来，“这是我师父亲制的通犀丸，有通窍通络化梗淤之效，突发心梗脑梗之类的病人服用通犀丸效果很好，关键时候能保命，收集药材很难，熬制起来也很费事，师父攒了很久才攒集一炉药的药材，制成后成药的数量很少，所以一瓶里面只有三颗，希望你们别嫌弃。” 这一听就是宝贝，他们怎么可能嫌弃，高兴都来不及。 而且给的着实不少，他们家四个人，每人一瓶，每瓶三粒，这就十二粒了。 还有一罐说是擦脸的润颜膏，虽然包装普通，但司丰年说是他师父亲手制的，那肯定不是一般的润肤霜，有钱都买不到。 中午宋家人一起到隔壁吃饭，算是给司丰年接风。 说到司丰年住处的问题，白青峰说，“平阳路的洋房还没收房，估计还要一个月左右。” 宋浩一听，忙说，“那就先住我们那边，反正房间都是现成的。” 司丰年一听，心花怒放。 这样的话，他就离阮阮很近了，而且他们上班的路是同路，以后还能一起去上班。 “那就叨扰了。”司丰年立即答应下来，生怕岳父大人不同意。 白青峰无语，他像是那么不通情理的人吗？ 虽然自家娇养的鲜花眼看就要被摘走了，他心里是万分不得劲的，但好在司丰年是个人品能力都不错的好青年，在他这也算过了关，自然不会再做什么阻挠两人见面之类的事，没得讨人嫌。 就这样，司丰年的住处定下了，住进了隔壁八号。 挑了子奕隔壁的屋子，东西安置好，他去院子溜达一下，见到种在院里的冰竹时没什么反应，毕竟看习惯了，可当他看见岩桑花时，眼睛都直了。 他曾在师父的一本古药典籍上看过岩桑花的图谱和介绍。 这种珍稀药草不是早就绝种了吗？古药典籍传了千多年，那时就已经遍世难寻，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子奕到后院来给岩桑花浇水。 “看啥呢？”子奕问。 司丰年指着岩桑花问，“这是岩桑花吧？” 子奕点头，“是，我姐说这叫岩桑花。” “你姐种的？那哪弄来的？” 子奕摇头，“我也不知道，我姐自己种的，她很宝贝这些花。” 第488章 采摘 司丰年想到师父曾经提到过的一个药方，师父说那方子是纪家祖传的，可惜因为缺少了两位主药，所以药方几乎变成了废方。 那两味主药中的一味就是岩桑花。 师父要是来了京市，见到这么多岩桑花，不知会高兴成什么样。 “你要是喜欢，等你平阳路的房子弄好了，收拾出一块地，到时让我姐给你移栽一些过去。” 司丰年眼睛发光，“真的可以吗？” 宋子奕点头，“当然没问题，我看过我姐扦插，就拿剪刀随便剪一些枝条下来，然后泡在水里，过几天枝条就生根了，再移栽进土里，一点都不难，想栽多少都有。” 司丰年怀疑，“真这么简单？”他也种过药，扦插的方式也用过，哪有子奕说的这么简单。 首先不是所有枝条都可以用来扦插，其次剪枝泡根也不是百发百中，大多时候都是不成功的。 不过子奕向来不是爱说大话的孩子，他说可以，那应该就是可以。 “行，等你姐回来，我跟她讨一些。” 司丰年帮着子奕一起浇水，瞧着院里这些长势喜人的岩桑花和冰竹，真是怎么看都看不够。 两人正浇着水，古老头突然过来了。 见到司丰年，埋怨地瞪他一眼，“回来也不说一声，我要是今天没来这边，你是不是不打算跟我说？” 说起来，古老头和司丰年才是正经亲戚，有着血缘关系的那种，虽然隔了房，但比旁人自然要亲近一些。 可司丰年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打心眼里更亲近宋芸，和宋芸在一起时，总有一种错觉，觉得他和宋芸好像认识了很久很久，和亲人一样的亲近。 这种感觉，从他在岛上初遇宋芸时就有。 俩人好似上辈就相识，且是最亲近的家人。 古老头也是来看岩桑花的，最近他常来，每次来都感慨的不行，说从没见过长势这么好的药草。 “瞧这长势，最多七天，这岩桑花就要成熟了，到时就能熬制平郁丹了。”古老头十分期待。 自打宋芸跟他提起平郁丹的事，他就每天都盼着岩桑花成熟。 辅药他都准备好了，就等岩桑花成熟后采摘炮制，然后熬制平郁丹。 他连试药的病人都找好了，两个得了肝病的男人，一个四十出头，一个五十来岁，都是家族遗传。 如果平郁丹真能治疗肝病，那这药就是能造福社会的一等良方，不知能改变多少人的命运。 宋芸也惦记着这事，估算着岩桑花差不多成熟了，就跟教官请假。 要是别人请假，教官未必会批。 但宋芸请假，教官直接就批了，问都没问她要去干嘛。 谁让人家优秀呢，耽误几天训练对她毫无影响。 十月十九，宋芸回到正德街。 进了家门，发现不仅家人都在，司丰年也在，古老头也在，真真是热闹。 她在军校时就接到了白阮阮的电话，知道司丰年现在住在她家里，此时见到人自然不觉得奇怪。 “你们乐什么呢？”见司丰年和古老头都高兴的咧嘴笑不停，忍不住问。 “你回来的正好，岩桑花成熟了，我们打算今天采摘。” 宋芸甚至都没来得及去洗个手，就被古老头拉到后边的园子里采摘岩桑花。 司丰年还在一边说，“子奕说你很会搞扦插，能不能帮我培育点岩桑花苗？”他前两天跟师父通电话，把岩桑花的事说了，师父急得呀，恨不能长上一对翅膀直接飞过来，千叮咛万嘱咐，让他一定要搞定花苗的事。 培育花苗对宋芸来说就是举手之事，当即爽快应下，“行，你要种在哪里？需要多少？” 司丰年想到岳父帮他谈好的洋房，他跟阮阮去看过，那边有个小花园，面积不算大，其实不太适合种药，种不了多少。 要是能买到一套正德街的四合院就好了，师父过来后可以住，种药也有地方，转头去问问岳父，看有没有门路能在正德街再买一套四合院。 古老头说，“给我也弄点花苗，我那边正好有块地可以种，五六十株就行。” 宋芸也应下。 把育苗的枝条留足后，其余的都采了放在院里晾着，明天再炮制。 宋芸让司丰年请两天假，让他在家里跟她和古老头一起熬制平郁丹。 这个丹方她不打算私藏，不仅因为司丰年和古老头跟她关系好，更因为平郁丹如果真有丹方上所说的疗效，那将拯救许许多多被肝病折腾的病人。 她现在是个军人，绝大多数时间都在部队，没办法像古老头和司丰年那样每天在医院里给病人治病，丹方在他们手上，比独留在她一个人手上要好得多。 司丰年很感动，当晚就跟纪元晖通电话，把这事跟纪元晖说了。 纪元晖想到自己至今连最亲的徒弟都没传的几个药方，再看人家宋芸的格局，很是羞愧。 “丰年，我是不是很自私？” 司丰年摇头，“当然不，我比任何人都清楚你的胸怀有多宽广。药方秘不外传是祖训，也是这世间流传千百年的规矩，你做的一点错都没有。 小芸她这之所以这么做，除了她同样胸怀宽广外，更因为她现在的处境无法像我们一样行医，她不想好的药方被埋没，想多救几个人。而师父你一直在行医，你熬制的药救治过无数的人，药方在你手上才能发挥也最大的效用，如果让心怀不轨之人得了去，还不知会用来做什么。” 司丰年的话成功说服了纪元晖，“没错，你说的对。” 两人又聊到房子的事，纪元晖很惆怅，“你说的四合院虽然好，可咱们现在哪有钱买？就这点工资，连攒点好药都费劲。” 司丰年笑着说，“师父，你忘了咱们在y国的资产了吗？我岳父跟我说了，华国现在需要外汇。咱们也像岳父一样给国内创造外汇，援助一些国内需要的机械设备，自然也会有谈条件的机会，我岳父在正德街的房子就是直接跟国家买的。” 纪元晖听了眼睛一亮，“这个主意好，反正我是不打算再回y国了，以后咱们就长居在华国，y国的资产能帮到国内是最好，顺便还能给咱们自己谋些福利，不错不错。” 第489章 平郁丹 师徒俩说定这些，司丰年一挂电话就回去找了岳父，请岳父为他和师父牵线搭桥，促成此事。 这是大好事，商务部一听高兴坏了。 因为有白青峰这个先例在，事情自然好办许多。 且白青峰近期正好要去一趟y国帮商务部搞两条生产线回来，顺便处理白氏的一些资产。商务部长跟外交部那边开了个会，最终决定让司丰年跟白青峰一起去y国处理这事。 他们也怕夜长梦多，这么好的事拖一拖别再给泡汤了，早点落袋为安。 趁着商务部那边办手续的空档，司丰年和古老头在宋芸这里学了两天，完全掌握了平郁丹的熬制方法，因为主药足够，他们每人都各自熬制了一炉，全部成功了，加起来有两百多粒平郁丹。 别看数量多，真要用在病人身上，也就够两三个人用。 因为肝病的治疗是长期的一个缓慢恢复过程，一个疗程就得几十粒，严重的甚至上百粒。 平郁丹熬制出来后，古老头带宋芸和司丰年去见了他早就联系好的两个肝病病人。 两个病人都有很明显的肝病症状，脸色很黄，眼白泛蓝，肝掌—— 宋芸询问过后，得知两个病人的长辈中都有因肝病去世的，症状和他们现在一模一样。 很显然是遗传。 她也不知道平郁丹对他们会不会有效，只能先试试看再说。 为防意外，宋芸拿出事先准备好的试药协议给他们签字。 古老头早就跟他们提过协议的事，他们心里都有准备，并没什么抵触，痛快的签字了。 宋芸拿出药，“每天两次，每次三粒，饭后半小时再服用，我们每隔七天会来给你们复诊。” 宋芸决定跟教官申请每周一天的假期。哪怕半天也行。 古老头说，“你要是实在没空过来也没关系，我会把医案写清楚，到时你看医案就行。” 这虽然也是一个不错的办法，但宋芸更想亲自看到病人的变化，亲自摸脉确认。 “行。”她也无法确定能不能每周都出来，很难说。 因为房子还没着落，宋芸帮司丰年培育的岩桑花就先种在了白家院里，她这边也得种，所以没有空地，只能先种在白家，等以后弄到房子了，再移栽过去也行。 司丰年回去上班没两天，就接到了商务部那边的通知，出国的手续已经帮他办好，不仅他和白青峰回去，还给他们申请了随行保镖。 巧得很，两个随行保镖，其中一个就是宋芸，因为宋芸y语说得好，加上又和白青峰的关系，自然是首选。 另一个是贺长征，他y语也凑合，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加上他自己争取，就落到了他身上。 齐墨南也争取了，可惜他y英不行，没比过贺长征。 经过这事，他下定决心以后要好好学y语，下次再有这样的机会，绝不能再错过。 临行前一天，正好是和那两个肝病病人约定好的七日之约，宋芸司丰年和古老头会合后，一起去看望了两位肝病患者。 服药七天，两人的脸色虽然没有明显变化，但若仔细瞧的话，可以看出脸上和身上的黄色转淡了一些，脉象上也和七日前有了些微变化，都是往好的方向变化。 “我之前总是胃口不好，不愿意吃饭，这两天感觉胃口好了一些，你们说的肝区这一块，也没有以前痛的那么频繁了。” 三人都很高兴，这意味着平郁丹对肝病确实有疗效，至于疗效到什么地步，还得继续观察。 “古老，我们明天就要去y国，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这边的事就劳烦您多费心。” 古老摆手，“行了，我知道，你们出去小心点，都给我好好的回来。” 煽情的话古老不爱说，但他给宋芸和司丰年准备了一些常用药让他们带着。 其实宋芸的储物格里这些常用药都有，不止常用药，还有她自制的一些药丸膏剂之类的，都存了不少。 不过古老头的一番心意，她自然不会辜负，开心的收下了。 白阮阮也很想跟着一起去y国，可惜现在这年月，不是谁想出国就能出国的，她的申请被打回来了，只能眼巴巴看着老爸和未来老公，以及最亲爱的表妹，一起潇潇洒洒的去机场了。 最伤心的莫过于宋子奕。 他想坐飞机，想去y国见世面，想和姐姐一起闯世界。 可他去不了，眼睛都气红了。 宋芸安慰他，“等以后的，以后咱们国家开放了，到时人人都可以坐飞机，人人都可以去国外，我再带你去。” 真有那一天吗？ 人人都可以坐飞机，人人都可以去国外。 他无法想象。 但很期待，期待这一天能早些到来。 白氏在y国的产业交给了信任的人打理，他们原先的住处也一直有人在维护，出机场后，白青峰带着宋芸他们直奔白家位于伦市的白家庄园。 与白青峰想象的不一样的是，白家庄园虽然还是白家庄园，可庄园里那些母亲和妻子精心栽种的花草树木竟大片凋零，原来干干净净的花岗岩路上也满是污渍，可见并没有人好好清扫，他甚至能清晰地看见地面上的皮鞋脚印。 这些都是他站在庄园门口往里看到的。 庄园大门上了锁，从里面锁上的。 白青峰向来修养好，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只是眉头微微蹙着，他按响电铃。 过了一分钟，一个披着衬衣，露出大片胸毛的y国男人走出庄园别墅的大门，站在门口看向铁门外的白青峰他们。 也不知是距离太远看不清，还是这个y国男人根本不认识白青峰，他扯着嗓子喊，“找谁？” 白青峰忍着怒火，沉声回应，“让杰尼出来。” 杰尼是白青峰留在庄园的管家。 白青峰对杰尼的能力人品都很信重，这才把整个庄园都交到他手上，哪知时隔一年多回来，会是这样的景象。 y国男人听到杰尼的名字，笑了两声，“你要杰尼？那你应该去警察局找他，来这里可找不到杰尼。” 白青峰一愣，“杰尼为什么会在警察局？” y国男人慢慢走了过来，目光落在宋芸身上时，眼睛一亮，肆无忌惮地盯着宋芸，眼里隐含着兴奋。 ps：这几天真的好冷，打字的手指都是僵的，写个小说怎么这么难。 第490章 白皮猪 “东方的女人总是那么迷人。”y国男人丝毫不掩饰他眼里的惊艳与邪欲，“美丽的东方小姐，愿意和我一起共进晚餐吗？只要你愿意，你可以立即成为这里的女主人——之一。” 贺长征上前一步，将宋芸挡在自己身后，眼含警告，“说话注意点。” y国男人像是听见了什么笑话，隔着铁门嗤笑一声，“黄皮猪这是要生气了？” 白青峰捏紧拳头，他最讨厌听到黄皮猪这三个字。 这些年，无论他在y国有多成功，有多少财富，都会被人在背后骂黄皮猪，甚至还有更难听的形容词，专门用来侮辱华人。 “开门。”白青峰冷声说。 y国男人挑眉，“你在命令我？你是谁？” “我是这里的主人，我姓白。” y国男人显然不信，“你以为你顶着一张东方面孔，说自己姓白，就能接手这处庄园？真是可笑，像你这样的人，我已经见过太多了，知道他们的下场吗？” 白青峰放弃友好对话了，没必要，真的没必要，有些人就得挨揍，打疼了，自然就服了。 宋芸从贺长征身后走出来，走到最前面，看了镂空铁门后的铁栓，想要直接把铁栓弄断不是不可能，得用内元真气，且场面过于骇人，还是算了，她目光落在锁上，看也没看正兴味盎然盯着她的y国男人，伸手穿过铁门的镂空缝隙，抓住那把看似很大，但构造和其他普通锁也没什么区别的大锁头，往下一扯，锁头直接被暴力扯开，她将锁头丢在y国男人脚边，拉开铁栓，打开铁门，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甚至娇美的脸上始终都没有一丝表情，仿佛刚刚扯来的不是铜锁，而是纸糊的锁，丝毫不费力。 y国男人脸上的兴味消失，眼里全是不可置信，“该死，你们究竟是什么人？”他到现在都无法相信，刚刚那只白皙纤细漂亮的手，就那么轻易的将一把大锁给扯开了，要不是那锁是他自己亲手锁上的，他肯定会怀疑锁有问题。 铁门打开，宋芸走了进去，走到一脸震惊的y国男人面前，一言不发，直接给y国男人的肚子来了一拳。 y国男人一声嗷叫后捂着肚子倒地，整个人蜷缩成一个熟虾状。 “白皮猪，真废物，连个柔弱的东方女孩都打不过。”司丰年心里暗爽，嘴上也没饶他。 y国男人的嗷叫声实在太过惨烈，很快引来了别墅里的其他人。 三个y国男人跑了出来，两个光着上半身，大片胸毛，肌肉发达，一个穿着西装，手里还提着公文包，一副职场精英的模样。 白青峰一眼就认出那个提着公文包的人，“鲍勃？” 鲍勃见到白青峰也是一愣，随即眼里闪过惊慌，愣在原地没动弹。 另两个y国男人却已经冲了过来，大声咆哮，“嘿！你们是什么人？这里是私人庄园，你们闯进来想要做什么？还不快滚出去！” 贺长征晃了晃脑袋，掰着手指往前走，“叫那么大声做什么？又不是比谁嗓门大。” 贺长征以一敌二，很快就将两个看似厉害的y国男人干翻了。 贺长征嗤了一声，“花架子，屁都不是。” 白青峰朝一脸惊恐的鲍勃问：“鲍勃，我需要你的解释。” 鲍勃咽了咽口水，硬着头皮过来，先朝白青峰深深鞠了一躬，“白先生，我很抱歉，没有做到对您的承诺。但这事我真的是被迫的，如果我不听他们的，我的家人都会遭殃，请白先生理解。” 白青峰面无表情，扭头朝宋芸他们轻声解释，“这位是鲍勃，白氏企业的法务律师，白氏这边的一些事我托付给了他照管，没想到——”白青峰冷嗤一声。 白青峰没有纠结谁对谁错，直接问：“这些人是怎么回事？” 鲍勃想到刚刚白先生身边这位保镖的身手，心就发悸，不敢不说实话。 “白先生，是这样的，他们三人现在住在庄园里，也可以说是接管了这座庄园。” “哦？他们凭什么？我不记得我有出售过这座庄园。” 鲍勃神色尴尬，他是白氏的律师，自然知道庄园没有出售，如今还在白青峰的名下，只是他没想到，已经回华国的白青峰还会再回来。 不是说华国那种地方，去了后就会被控制人身自由，永远都出不来了吗？ 见鲍勃不说话，白青峰扯了扯唇角，没再继续问。 现在他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白青峰指向还倒在地上哀嚎的y国男人，“刚刚那个人说，杰尼在警察局，这是怎么回事？” 鲍勃眼神闪烁。 白青峰又说，“鲍勃，这或许是你最后的机会。” 鲍勃脸上浮起慌乱之色，想起这位白先生从前的手段。 一张华国面孔，想要在y国这样的地方立足，成为豪富一方的名人，光会做生意可不行，还得有魄力有手段得够狠，否则不可能保住那么大的家业。 鲍勃跪了下去，“白先生，我真的是被逼的，是他们逼我做伪证，陷害杰尼先生入狱，但我真不是主谋，白先生求您放过我，我只是听命行事，真的不关我的事。。” 白青峰哼笑一声，笑鲍勃拿他当傻子，也笑自己有眼无珠信错了人。 “鲍勃，把事情经过给我说清楚。 白青峰带着鲍勃进了别墅，宋芸和贺长征分头行动，把别墅清查了一遍，果然里头还藏了一些人，除了女人外，还有几个男人，先不管什么身份，全部都赶到前边，等舅舅来处理。 白青峰从鲍勃嘴里听到了事情始末，不止庄园的，还有公司的，以及其他产业的。 他没有完全相信鲍勃，听完后打了几个电话，从几方人口中验证了事实。 鲍勃说的话里有七成是真的，有三成也不算假，只是经他美化过。 幸运的是，他当初没有完全信任鲍勃，将产业交给了不同的经理人及律业照管，鲍勃只管了其中一小份，出问题的，也就只有鲍勃这边的一小份，其余的都运作正常，至于一些小问题，他现在暂时没有精力时间去追究，相信那些人知道他回来了，自然会将事情弄平整，至少不要让他从表面上就看出问题。 第491章 生活 白青峰联系律师去警察局捞人。 在y国，有钱有权，警察局就能出入自由。 白青峰有钱，有钱自然就能买到权，捞人于他而言是很简单的事，当天下午杰尼就出来了。 见到白青峰，杰尼哭得那叫一个惨，人也瘦了很多，满身狼狈，可见在监狱里吃了不少苦。 白青峰叹气，心里清楚杰尼之所以会被鲍勃算计，就是因为他太善良，太容易相信人。 自己会将庄园交给杰尼管，除了杰尼能干外，也正是因为杰尼的善良。 可惜华国不能聘用管家，不然他都想把杰尼带到华国去。 杰尼回来后，立即跟以前的员工们取得联系，很快被赶走的员工们又回到了庄园，打扫清洁整理做饭园艺都有专人做，宋芸什么都不用管，回客房倒时差。 鲍勃等人全部被带走，自然有应属于他们的惩罚在等着他们。 庄园别墅的生活对于宋芸和司丰年来说，是很适应的，一个原先就生活在y国，一个在后世时享受过。 只有贺长征，这里的生活于他而言，是巨大的冲击。 原来生活可以过成这个样子。 原来y国的有钱人是这样享受生活的。 几十个人伺候他们几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 一个早餐就有十几样吃食，吃不完的立即倒掉，下一顿又是十几道菜。 洗澡用的是淋浴，水一开就是热的，一直洗一直热，不用担心水突然变凉。 光洗头洗澡用的香皂都有好几种，各种香味，一抹一搓全是泡泡，和他在国内用过的完全不同。 卫生间和房间一样香。 上厕所可以坐着上。 他还看见地下室的酒柜。 白青峰说那是酒柜。 他以为就是一个装酒的柜子。 结果是整墙的酒柜，每个格子里都有酒，根本数不清有多少。 明明就是酒库。 在白家庄园休整两天后，白青峰开始办正事。 除了他自己要谈的两条生产线外，他还找了团队帮司丰年处理他们的资产。 白青峰建议司丰年不要把产业处理掉，而是做一个长线投资，给自己多留一条后路。 司丰年自然愿意听老丈人的话，正好老丈人的人手擅长做这些，就直接将他的不动产和师父的不动产，都交给专业的机构打理，每年收益全部汇入他们的私人账户。 这次的任务无疑是宋芸成为军人后接过的最轻松的任务，每天不是吃喝躺，就是陪着舅舅出去谈生意，基本没遇到过什么需要她出手的事，跟着溜达就行，舅舅给了她很多钱，让她随便花。 贺长征自然也拿到了舅舅给的零花钱，让他随便花，买些东西带回国给家人当礼物。 于是贺长征和宋芸轮班去购物，一个跟着白青峰时，另一个去花钱。 美好的日子过了七天，司丰年和白青峰的事都处理的差不多了，白青峰谈妥了两条生产线，顺便帮司丰年搞定了援助国内一批机床的事。 这批机床价值不菲，直接把司丰年和纪元晖这么多年攒下的家财花了大半，好在不动产还在，手里剩下的小半家财也只是在白青峰面前不够看，对于一般人来说，依然是天文数字。 在他们商议回国事宜时，白青峰接到了一张请帖。 看着手写请帖上工整的文字，白青峰蹙了眉，朝杰尼问：“谁送过来的？” 杰尼恭敬地答，“是葛家的管家送来的。” 宋芸听到葛家两个字，忍不住问：“舅妈也姓葛，是亲戚吗？” 白青峰点头，“是阮阮和书亭的外祖家，不过我们和葛家早就分道扬镳了，已经很多年没有来往，现在给我下帖，也不知安了什么心。” 宋芸问：“去吗？” 白青峰内心是不想去的，不想再和葛家有什么瓜葛。 可请帖上写了一句话，让他有点在意。 “家父病重，盼见贤婿。” 对葛家老爷子，白青峰没什么感觉，说不上喜欢，也说不上讨厌，他厌恶的是葛家老太太，葛家老太太不是妻子葛美琳的生母，而是后妈，对葛美琳自然算不上好，甚至可以说是十分苛刻。 当年他和葛美琳的婚事，葛家这个老太太还阻挠过，他当时很不解。 白家当年在京市，可是数一数二的豪门望族，葛家虽然也不错，但比白家还是差了一些。 后来才知道，是葛美琳的后妈不想让葛美琳嫁这么好，要求葛老爷换亲，让她生的女儿葛美珍嫁入白家。 好在葛老爷子没糊涂，知道白青峰看中的不是葛家，而是葛美琳，没有同意继夫人的提议，并亲自安排，给了葛美琳丰厚的嫁妆。 白葛两家来往亲密，葛家那些和葛美琳同父异母的弟弟妹妹们，对葛美琳也表现的十分亲热。 后来白家举家迁往港城，葛家也跟着一起迁了，靠着和白青峰的关系，在港城混的也不错。 后来白青峰又搬到y国来，葛家自然不会放过这样的大腿，也跟着一起过来。 白青峰原本以为，白葛两家的关系十分牢固，又都是漂泊在异国他乡，对葛家自然诸多照顾，葛家也很快在y国站稳脚跟。 可谁成想，就是这样的葛家，会在白家遭遇危机需要他们帮助时，他们反而是最先朝他扔石头的人。 也许葛家以为白青峰不可能会翻身了吧。 可惜他们料错了，白青峰只用了一个月时间就彻底翻盘。 从那时起，他和葛家就划清了界线，葛美琳也彻底对娘家，父亲不管事了，家里后妈在管，家外儿子在管，而后妈和后妈生的儿女们，对她也都是表面功夫，要不是她嫁得好，有个有本事的丈夫，葛家那些的嘴脸，她用脚趾都能想到。 反正她没有一母同胞的兄弟姐妹，与葛家分割对她来说不痛不痒。 这么多年，他从没听美琳提起过葛家人，但他心里清楚，美琳还是在意岳父的，毕竟亲爹，小时候也曾真心疼爱过她。 “去。” 就当是为了美琳。 或许是葛老爷子想念大女儿了，想找他打听美琳的消息，这也是人之常情。 虽说只是参加亲戚间的宴请，但宋芸还是不放心让舅舅自己去，硬是跟着一起去了葛家。 第492章 岳父 葛家住的也是别墅，只是相比白家的庄园别墅，差了一些档次，顶多算个花园别墅。 出来迎白青峰和宋芸进去的，正是送请帖的管家。 管家是华人，在葛家做了几十年家仆，从京市跟到港城，又从港城跟到y国，如今也混成了大管家，在主子面前很有些脸面。 白青峰自然也认得这位刘管家，当初白氏遭难，替葛少爷出手对付白家的，就是这位刘管家，他至今还记得刘管家当时轻蔑嘲讽的眼神。 此时刘管家对他态度十分恭敬，好似当初发生过的那些事，都已经不存在了。 呵，有些人真是天生适合当狗。 白青峰自然不会跟一条狗去计较什么，泰然自若地走进别墅。 一个四十出头的男人在白青峰进入别墅的第一时间迎了过来，“姐夫来了，快快，就等你开席了。” 白青峰可不是来吃席的，他站定脚步，看向满脸堆笑的葛天赐，表情淡然，“你在请帖上说岳父病重，我是来看望岳父的，带路吧。” 葛天赐见他一点面子都不给，干笑了两声，“姐夫，看望父亲不急于一时，我特意请了法厨到家里来，食材都是最新鲜的，咱们别吃别说。” 白青峰巍然不动，“我说了，我是来看岳父的，你如果想让我看，就带路，如果不想让我看，我现在就走。” 葛天赐眼里闪过恼意，语气也带了几分脾气，“没想到人人称赞胸怀宽广的姐夫竟是如此小性之人，那件事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姐夫的气还没消吗？难不成要我们葛家上下以死谢罪？我不记得我做了什么可以判死刑的恶事，我是商人，只是做了商人该做的，姐夫也是商人，难道就不能理解我？” 白青峰扯了扯唇角，眼里满是嘲讽，“我当然理解，在商言商嘛。所以我并没有报复你们不是吗？既然在商言商，那就不要扯那些有的没的，别占利时言商，不占利时就开始打感情牌，什么好处都让你占了，你脸真大。” 葛天赐被白青峰怼的脸皮发烧，如果是以前，他不可能忍着，早就发飙了，可现在葛家有难，他有求于白青峰，这口气不想忍也得忍。 见白青峰作势要走，葛天赐只能妥协，带白青峰去二楼房间看葛老爷子。 葛老爷子躺在床上，盖着被子在睡觉，葛老太太坐在床边，貌似是在照顾老爷子。 白青峰走到床边看了几眼就明白了，老爷子在装睡，且连他这个外行人都能看出来，老爷子不仅装睡，还装病。 就这气色，这体格，哪里像病重之人？ 毕竟是岳父，以前对他也不错，白青峰还是顾着两分情面，没有直接揭穿老爷子装病装睡的事实，只淡淡问：“岳父得了什么病？” 葛天赐和葛老爷对了个眼神，表演开始。 葛天赐以长长的叹息开场，葛老太适时的拿出帕子压眼角，一副伤心难过的模样。 “我爸几年前身体就不好了，他不让我告诉我姐和你，怕你们担心。” 葛老太接过话头，哽咽着说，“尤其这一两年，他身体越发的不好，总念叨着美琳，有时连夜里做梦都喊美琳的名字，我们这才不顾他意愿，把你喊了过来。” 白青峰默默看他们表演，等母子俩演得差不多了，白青峰才开口，“你们口口声声说老爷子想美琳，想见美琳。可自打我走进葛家，无论是葛天赐，还是葛老夫人你，有谁问过一句美琳为何没来？有谁问过一句美琳如今好不好？” 母子俩面色一僵，这才惊觉好像确实没问过，甚至没想到过，毕竟他们今天的目标是白青峰，葛美琳来与不来都无所谓。 况且，他们心知肚明葛美琳人不在y国，根本就不可能来。 “我听刘管家说，美琳不在y国，所以这才——”葛老太尴尬的自圆其说。 白青峰笑了笑，淡淡问：“说吧，找我什么事？” 葛天赐觉得这辈子都没有今天这么难堪过，这个以前对他事事照顾的姐夫，如今竟然变得如此冷漠，大概是他那个同父异母的姐姐给吹了什么枕边风吧。 果然不是一个娘肚子里生出来的，不是一条心。 咬了咬牙，葛天赐挤出笑来，“姐夫，我听说你现在定居在华国？” “嗯。”白青峰淡淡应。 “你定居华国的话，那y国这边的产业怎么办？谁在打理？” 白青峰瞥了葛天赐一眼，嗤笑一声，“不要拐弯抹角，直说吧。” 葛天赐笑道：“姐夫还是跟从前一样爽快，那我就直说了。”他清了清嗓子，“姐夫你既然定居在华国，那以后生活工作的重心肯定都会移向华国，我听说你前两天跟詹姆斯那边定了两条生产线，也是运往华国的吧？” “是。” “姐夫，既然你的工作重心以后都在华国，也没精力管y国这边的事务，詹姆斯那边的生意，能不能介绍给我？” 白青峰轻笑，“你不仅想詹姆斯那边的生意吧？是不是还想要杰克公司和雷恩公司的业务？” “可以吗姐夫？不瞒你，葛氏最近遇到了一点困难，如果没有这些业务输血，葛氏很可能会完蛋，姐夫你会帮我的对吗？” 望着葛天赐满含期盼的眼神，白青峰心里只觉得可笑。 那年白氏遭遇危机，美琳到葛家来寻求帮助时，连葛家大门都没能进去，无论美琳怎么拍门，怎么哭求她的这些所谓亲人，都没有一个人露面。 非但不帮，转头就联合那些早就对白氏虎视眈眈的y国公司，对白氏落井下石。 他永远都不会忘记，那天美琳一个人淋着雨回来时的模样，眼睛是肿的，手掌也是肿的，还自责说她没用，关键时候帮不了他。 他不求亲人能在他困难时帮他。 但至少不要害他。 “你想得真美，我的公司，我的业务，为什么要给你们葛氏输血？我是欠你们葛氏什么吗？” 葛天赐面上的笑僵住，“你是我姐夫，咱们是一家人，一家人何必分得那么清，葛氏好了，自然也会反哺白氏。” “这话你自己信吗？”白青峰扯了扯唇角，“别说我，就算是美琳在这里，她也不会相信你这鬼话，好了，人也看了，没什么事我先走了。” 在白青峰转身的瞬间，一直闭着眼装睡的葛老爷子睁开了眼睛，“站住。” ps：这几天江西真的巨冷，天天下雨，内裤晾一排—— 第493章 撑死人的大饼 白青峰站住，慢慢转过身来，看向已经坐起身的葛老爷子。 葛老爷子今年六十有七，看起来却顶多五十几的模样，可见日子过的有多好。 一辈子富贵，哪里能忍受年老时落魄，所以无论如何，他都要想办法帮儿子保住葛家的家业，无论如何。 “再怎么说，我也是你岳父，你是我半子，就这么点事，天赐跟你说还不够，非要我亲自开口求你？”葛老爷子有点激动，脸色微微发红。 白青峰面色依然淡淡的，“以为您病危，我才来的，路上还担心美琳如果知道您病重会很难过。现在见您身体还不错，我也就放心了。” 见白青峰主动提到美琳，葛老爷子的脸色缓和了些许，“哪怕是看在美琳的份上，你也该帮我们这个忙。天赐不是都说了吗？不会让你白帮这个忙的，等葛氏度过难关，绝对不会少了你白氏的好处。” 画这种没影的大饼，也不怕把他白青峰给撑死。 “葛氏的好处我以前领教过，可不敢再领教，算了吧。”白青峰淡淡道。 葛老爷子知道他这话里的意思，面上也露出一丝尴尬。 当年的事，是他们葛家对不起白家，可事情过去这么多年了，再大的怨气也该散干净了。 “过去的事就不要再提了，美琳是我女儿，她也姓葛，葛家也有她一份，葛家好，她也好，你自然也好。” 白青峰最烦这种粉饰太平的话，极其自私。 让他无条件忘记过往发生的事，给他画大饼不说，还给美琳大饼。以前葛家好的时候，怎么不见他们葛家人跑来说葛家有美琳一份？尤其葛老太和葛天赐，怕是巴不得美琳一辈子不回葛家，不拿葛家一根针一丝线。 现在来说葛家有美琳一份，葛家好，美琳好，他白青峰也好。 笑话！ “岳父，您这话说出来，您自己信吗？您觉得是我会信，还是美琳会信？” 葛老爷子又激动起来，“你什么意思？是要我老头子跪下来求你你才肯帮吗？” 白青峰摆手，“别！您跪也没用，这事不可能，你们趁早歇了心思，另作打算吧。” 白青峰说完再次转身要走。 “白青峰！”葛天赐怒喝。 白青峰只当没听见，径直往房门处走，没走两步，房门口突然闯进来两个高大的y国男人，两人手里拿着枪，拦住了白青峰和宋芸的去路。 白青峰皱眉，面上却不见慌色，只淡淡问：“你们这是要干嘛？谋杀还是威逼？” 他真不是装不慌，是真不慌，他亲眼见识过小芸的本事，有小芸在，他还真没什么好怕的。 葛天赐笑了笑，“是谋杀还是威逼，取决于姐夫你自己，你若乖乖听话，按我说的给詹姆斯公司那边打电话，更改供货商，那只会是威逼，姐夫肯定能好好的走出去。” “我要是不呢？”白青峰问。 “姐夫要是不配合，那我只好让姐夫立下遗嘱，往后白氏就会正式改名葛氏。” 在y国继承非直系亲属的遗产十分复杂困难，尤其白青峰还有妻子儿女在世，更是难上加难，要不是这样，他都懒得跟白青峰废话，干脆直接做了他，吞下白氏。 可惜这是不可能的，他这样说，也就是吓唬一下白青峰。 白青峰一脸讽刺地看向葛老爷子，“这就是你说的一家人？可不可笑？” 葛老爷子扭开头，不看白青峰，也不说话。 “姐夫，做选择吧。”葛天赐开口。 一旁许久没开过口的葛老太撇了撇嘴，“做什么选择，直接吞下白氏才是正路。” 白青峰啧啧两声，“我当初怎么就没看出来呢？真是一屋子的豺狼虎豹。” “少废话，立即去给詹姆斯打电话。”葛天赐说完朝两个y国男人使眼色，让他们动手。 其中一个将枪口对准了白青峰的右小腿，准备先给白青峰一点教训，这样他才能听话办事。 一粒石子飞出，击中y国男人握枪的手，手枪落地。 另一个y国男人还没反应过来，手腕也同样被石子击中，手枪落地。 两人毕竟是特种兵出身，很快反应过来，一人去捡枪，一人警惕的摆出防御姿态。 可惜他们连对手是谁都不知道。 宋芸连出两脚，两个y国特种兵就趴下了，疼的连站都站不起来。 宋芸捡起地上的枪，转身看向葛天赐。 年轻姑娘冰冷的眼神吓了葛天赐一跳，他下意识后退一步，颤声道：“你要干什么？把枪放下，快把枪放下。” 宋芸把玩着枪，笑容甜美，“害怕了？刚刚你让他们对我舅舅开枪时，在想什么呢？” 不等葛天赐开口，宋芸就扣动了扳机，子弹精准无比的射入葛天赐右小腿。 葛天赐惨叫着跪倒在地。 葛老太吓得面无人色，扑到儿子身边，“天赐，天赐你怎么样？”在看清葛天赐腿上的伤后，她怒目瞪向白青峰和宋芸，“白青峰，你这个没良心的白眼狼，他是你弟弟，你怎么狠心下得了这种手？” 葛老头也连滚带爬的下了床，爬到儿子面前，用他的身体挡在儿子身前，“白青峰，你有本事就杀了我，不许你动天赐。” 白青峰目光冷冷地看着眼前这相亲相爱的一家人，心里为美琳感到不值。 宋芸只觉得可笑，“怎么？你们的儿子拿枪对着我舅舅就是理所应当？我们反击一下就是我舅舅白眼狼不念旧情？” 白青峰接话，“念旧情也得有旧情可念，我跟葛家，早就没有什么情分可言，你们收起道德绑架那一套，我白青峰不吃。也别想着拿辈分来压我，我同样不吃这一套。” 葛天赐疼的几乎要晕过去，可还是咬着牙开口，“姐夫，你真的不帮吗？真的要跟葛家为敌吗？” 白青峰不想再浪费时间，淡淡道：“还有什么招？一并使出来吧，我还赶着回去。” 葛天赐看向葛老太，葛老太会意，起身走到床头柜边，抓起床头柜上的瓷碗用力往地上摔。 哟，摔杯为号，有意思。 宋芸满眼兴味，她倒要看看，葛家还给舅舅准备了什么大礼。 第494章 姐夫的手段 凌乱急促的脚步声从隔壁房间传出。 听那脚步声，其中有两人的脚步特别重，身上应该背了东西，宋芸猜测是重型武器。 在这样的密闭空间内使用重型武器显然不现实，但不得不防。 宋芸拉着舅舅往后退了两步，退到窗边，然后检查了下手中枪支中的子弹数量。 刚刚听那些脚步声，对方大约有六个人，她的枪里有九发子弹，足够了。 一个穿着军绿色迷彩服的y国男人率先冲了进来，他手里拿着枪，一进门先看见躺在地上起不身的两个同伴，眉头一皱，迅速举枪锁定目标。 可惜宋芸比他速度快，率先开枪，击中y国男人举枪的手腕，枪落地，同时又一声枪响，又一把枪落地。 宋芸上前，一脚一个，将两个受伤的y国男人踢出去，免得堵在门口占用空间，后面的人进不来，她还怎么动手。 黑长的枪口率先伸进房间，迅速锁定目标。 是重型机枪。 宋芸这次没有直接开枪，而是掷出石子，先将枪口打歪，机枪里的子弹打在了房间雪白的墙壁上。 当机枪口再次调整方向锁定目标时，端着重型机枪的手忽然一痛一麻，像是被什么东西打中，他手里的重型机枪滑落，重重砸在脚背。 y国男人甚至来不及抬脚叫痛，左膝盖和右手肘一前一后各中一枪。 男人惨叫着矮身跪下的一瞬间，宋芸再次开枪，击中身后同样端着重型机枪准备射击y国男人。 不过十几秒钟的时间，六个人倒下四个。 剩下的两人只要不蠢，就知道这道门该不该进。 很显然，外头的人不蠢，他们非但没进这道门，还直接跑了，连自己同伴的死活都没顾。 宋芸上前将两架重型机枪拖到一边，地上的手枪也拿到手里，装备不能浪费，一会要带回去，找机会收到储物格。 白青峰平复心情，扭头看向早已面无人色的葛家三人。 尤其葛老太，显然吓得不轻，身体抖如筛糠。 他们死都想不到，原以为跟在白青峰身边的漂亮姑娘是白青峰的秘书，看起来娇娇柔柔的女孩子，怎么就这么厉害，这么多男人都沾不了她的边。 这下完了，损失惨重。 就算白青峰放过他们，这些人背后的组织也绝对不会放过他们。 “还有什么招，一并使出来吧。”白青峰的声音很平静，表情一如之前那般淡漠，和惊恐害怕的葛家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直到此时，葛天赐才回忆起这位姐夫的手段。 他顾不得腿上的疼痛，开始哭求，“姐夫，是我鬼迷心窍，我错了，姐夫你看在我姐的面上，饶我这一回，我知道错了，再也不敢了。” 白青峰像是没听见，目光越过葛天赐，看向葛老爷子和葛老太，“你们还有什么要说的？” 二老心神一震。 白青峰这话是什么意思？让他们交待遗言？他要杀了他们？ 葛老太直接躲到葛老爷子的身后，看都不敢看白青峰一眼，缩着身子瑟瑟发抖。 葛老头毕竟是男人，这时候总不能缩到老婆身后去，只能强撑着开口，“青峰，我们好歹是一家人，天赐已经认错了，你是姐夫，也是兄长，能不能再给他一次机会？就当是我求你了。” “看来你们没招了，那就这样吧。”白青峰不想再废话，给了宋芸一个你看着办的眼神。 宋芸会意，举起枪，第一枪打中葛天赐另一条腿，第二枪打中葛老头左腿。 葛老头疼的倒地嚎叫，正好露出藏在他身后的葛老太。 第三枪打中葛老太的右膝盖。 打中膝盖，又是六旬老太，y国的医疗技术再好，这腿也差不多废了。 在葛家人的惨叫声中，宋芸和白青峰走出葛家别墅，别墅里的佣人要么被葛家人自己打发走，要么躲了起来，不敢露头，连那位忠心耿耿的刘管家，在面对这样的场面时，也选择了自保。 宋芸将两架重型机枪拖出葛家别墅，放进汽车后备箱带走。 “舅舅，这些人背后的势力会不会找白氏报仇？”宋芸说出自己的担忧，他们明天就回国，自然不怕这些人的报复，那留在y国的白氏呢？ 白青峰摆手，“这个你不用担心，他们就算要报复，也是找葛家，这是这边道上的规矩，没有人会轻易破坏这个规矩。” “那这事要告诉舅妈吗？”宋芸问。 白青峰点头，“当然要说。” “那舅妈会怪我们把事做得太绝吗？葛老爷子毕竟是她的亲生父亲。” 白青峰摇头，“不会，你舅妈心里跟明镜似的，她也知道我和你的为人，如果不是葛家先下狠手，我们怎么可能无缘无故对葛家出手。” 似是想到什么，白青峰笑了笑，“葛家这次就算公司还能救，他们也不可能在y国待下去了，得罪了那帮人，他们要么等死，要么散尽家财买命，没有第三条路。” 与虎谋皮，这就是下场。 回到白家庄园时，宋芸假装忘记了车子后备箱里有重型机枪的事，白青峰心里装着事，自然也没想起来，直接就回了别墅里。 宋芸半夜偷偷溜出来，将重型机枪收进储物格，怕明天身边一直有人不方便。 第二天他们离开庄园时，白青峰让人换了一辆更大的车，方便他们放行李。 好不容易来一趟y国，每个人都买了不少东西，尤其宋芸，她要带的礼物实在太多，把舅舅给的钱花的差不多，足足装了两大箱。 这还只是明面上的，储物格里装了更多。 直到他们上了飞机，白青峰才想起昨天宋芸从葛家带出来的重型机枪，可惜人已经在飞机上，想联系杰尼也联系不上了。 宋芸一脸‘遗憾’，“亏我费了老大劲带出来，这下便宜别人了。” 司丰年说，“那玩意你又带不上飞机，更带不回去，留在庄园也挺好。” 贺长征也是这个意思，“那种机枪咱们国内也有了，带回去意义不大。” 宋芸借坡下驴，“也是，行吧，我心没那么痛了。” 和来时一样，他们要先飞往f国转机，再从f国坐飞机回华国。 第495章 下药 一路都很顺利，到了f国机场后没等多久就顺利登机了。 宋芸和贺长征仔细观察过机组人员和乘客，没发现什么异常，飞机起飞后他们就开始轮流睡觉。 十个小时后，空姐给他们发放第二顿飞机餐。 刚打开盖子，闻到食物气味的一瞬间，宋芸和司丰年同时蹙了眉，两人迅速对视一眼，抬手按住身边白青峰和贺长征准备吃东西的手。 “怎么了？”贺长征看着盖在他手背上的纤白手掌，压制心中的悸动，轻声问。 这时有空姐走过来，宋芸缩回手，用只有她和贺长征能听到的声音说，“食物有问题，演一下。” 贺长征看向自己手中的食物，香味诱人的牛角面包，切成小块的煎鸡排，薯块，看起来和之前吃的没什么区别。 但宋芸说有问题，就肯定有问题。 贺长征感觉到空姐看着他的目光，一边将手里的面包放进嘴里咬了一口，一边含糊不清地朝空姐说，“请给我一杯果汁，谢谢。” 空姐看了眼他手中被咬了一口的牛角包，微笑道：“好的先生。” 空姐转身的瞬间，贺长征吐掉了嘴里的面包。 宋芸他们则迅速将面包和鸡排等食物倒了一些在垃圾纸袋里，往嘴上抹了一点酱汁和油渍。 空姐很快回来，见四人的食物都少了一些，四人嘴上都油渍和酱汁，显然已经吃过了。 她微笑着将果汁递给贺长征。 “先生，您的果汁。” 贺长征接过，“谢谢。” 空姐看了眼贺长征面前剩了大半的牛角面包，“先生，餐食不合胃口吗？” 贺长征微笑着说，“相比面包，我更喜欢肉。”他指了指空了大半的鸡排。 空姐笑着点头，“祝您用餐愉快！”说完又问了宋芸他们要不要果汁，宋芸和司丰年要了果汁，白青峰要了葡萄酒。 空姐转身去拿。 几人又迅速将面前的食物弄掉一些到垃圾袋里。 趁空姐还没回来，白青峰和贺长征问，“加了什么料？一会怎么做？” 宋芸说，“迷药，一会果汁拿来时就说头晕，先看看情况再说。” 他们现在在飞机上，不好盲目动手，如果对方只是混上飞机的人还好说，如果是机组人员参与其中，比如空姐，甚至机长，那她本事再大，也没法带着舅舅他们从万米高空脱身，还是等飞机落地再说。 只要下了飞机，一切都好说。 空姐回来时，四个人都一副睁不开眼的困倦模样，白青峰很会演，甩了几下头，身体晃了几晃，嘴里含糊不清的嘀咕了两句什么，然后趴在了餐板上。 宋芸懒得演，直接将餐板上的食物扫落在地，趴在上边睡觉。 贺长征和司丰年象征性的演了一下，然后都趴下了。 空姐站在一边看着，站了足足五分钟，见他们似乎睡得很香，这才满意的转身离开。 回到配餐间，空姐朝站在角落里的男人点了点头。 男人双手插兜，嘴角微翘，走出角落后，手在空姐臀部掐了一把，低声说，“去洗手间等我。” 空姐转过身，搂住男人的脖颈，送上热吻，“快点，我已经等不及了。” 男人的手伸进空姐裙中，空姐的嘴里立即吐出能让所有男人都为之兴奋的销魂靡音。 男人满意的收回手，扯过一边的餐巾擦手，然后走向客舱方向。 有人跟男人打招呼，喊他副机长。 在确认了空姐所言无误，那四个人全部昏睡过去后，他直接折返回去，进入机组人员专用洗手间。 很快，洗手间内传出让人脸红心跳的声音，一浪高过一浪。 有机组人员路过时，听到洗手间里的声音，脸上都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似乎见怪不怪。 他这里是爽了，可苦了装睡四人组，相比真的昏睡过去，装睡显然要痛苦得多。 好在宋芸五感敏锐，知道什么时候有人在盯着，什么时候是安全的，借着这个空档，四人赶紧活动一下，不然容易发麻。 就这样又熬了十个小时，飞机落地。 在飞机上的乘客们扎堆等待下飞机时，宋芸适实的“醒”了过来，她皱眉揉着发酸的脖颈，把身边的人都“推醒”。 站在一边守着的空姐见他们突然就醒了，脸上露出一丝慌色，她伸着脖子往走廊的方向看，并没看见那道熟悉的身影。 怎么办？ 眼看宋芸他们已经起了身，并拿下了随身的行李包，她只能硬着头皮上前拦阻，“先生，小姐，请稍等一下。” 宋芸刚刚已经看过窗外，确认这个机场并不是她所熟悉的京北机场，看样子他们是被弄到别的国家了。 白青峰皱着眉问：“什么意思？为什么不让我们离开？”白青峰的声音可不小，站在一边排队等着下飞机的乘客们纷纷扭头看过来。 空姐赶忙解释，“是这样的，有人举报在这边丢失了贵重物品，需要几位配合检查。” 宋芸问：“谁举报的？丢了什么？把人叫过来对质。我们四个在飞机上睡了十几个小时，连洗手间都没去，就算有人丢了东西，也不该来问我们吧？你身为空乘，会不知道情况吗？” 有坐在附近的乘客立即帮忙作证，“没错，他们四个睡了十几个小时，都没从座位上起过身，而且我们一直醒着，没听说有人在这附近丢了东西，你是不是搞错了？” 空姐额头冒出汗来，不停扭头去看控制室方向，可惜那个人一直没过来，她要怎么把这四个人留下？ 宋芸朝白青峰他们使了个眼色，四人拿着行李袋，同时行动，直接挤开空姐，走向排队的队伍。 而这时舱门正好打开，乘客们开始下楼梯离开。 宋芸他们的位置离舱门很近，不过半分钟就轮到了他们。 空姐急得不行，又不能强行抓人，人家有四个，她只一个人，动起手来她也不占理，机组的其他人不知内情，不可能会帮她为难乘客。 而这时宋芸他们四个已经走出了舱门，正一步步下楼梯。 就在空姐准备去敲控制室门时，门突然打开，副机长走了出来，见到她就邪邪一笑，“在等我？” 空姐这会可没心思跟他调情，急忙说，“那四个人醒了，已经下机了。究竟怎么回事？你不是说他们只要吃了那些食物，就能昏睡至少二十个小时吗？现在才十二个小时。” 第496章 久光厚木 宋芸他们四人顺利下机后，宋芸故意拿出机票，一脸茫然的大声喊，“天呐，这是怎么回事？我们明明坐的是去往华国的飞机，这里不是华国，这是哪里？” 周围一起下机的乘客们惊讶地看着她，“你在说什么？你要去华国？可这是f国直飞t国的飞机啊！你们是不是上错飞机了？” 宋芸一脸肯定，“不可能，我们登机前有确认过，而且登机后空姐过来查过票，座号位什么都能对得上，空姐还能准确叫出我们的名字，这怎么可能搞错。” “啊？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事？你要不去总台问一下，是不是哪个环节搞错了。” “这事太奇怪，我还从来没有遇到过，你最好不要离开机场，尽快搞清楚情况，让机场提供补救措施。” 周围人纷纷给她出主意，对她的遭遇表示同情，希望她不要遭遇不好的事，毕竟是这么年轻漂亮的女孩，如果贸然离开机场，很难说会遭遇什么。 宋芸对这些陌生人的善意表示感谢，这时副机长和空姐追了过来，见到这情形，两人的面色都是一变。 副机长稳住心神，朝空姐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先上前交涉。 空姐只能硬着头皮上前，“宋女士，实在很抱歉，是我工作的疏忽，我上一趟飞的是华国，一时忘了这次飞的是t国，您询问时我脑子一时混乱搞错了，实在抱歉。” 宋芸沉着脸，“道歉有什么用？你说现在怎么办？” 空姐看向副机长，副机长上前，微笑着说，“宋女士，我是5677的机长，久光厚木。” 宋芸挑眉，“小本子？” 久光厚木没听懂，“什么？什么小本子？” 宋芸笑了笑，“久光先生，你想说什么？” 久光厚本说，“这次的失误对您和您的朋友造成了巨大的不便，我们很抱歉。”说完朝宋芸深深鞠了一躬。 宋芸站着没动，很坦然的受了这一礼，目光依然冷淡，“刚刚在飞机上时，这位空乘小姐就对我们发起过无端的指控，试图将我们强行留在飞机上，现在又跟我说搞错了登机信息，把我们带到异国他乡，我实在很怀疑，你们是不是在谋划什么阴谋。” 这话一出，在场所有人看向久光厚本的目光都带上了浓浓的怀疑。 凑巧的事有一桩可以说是凑巧，如果接二连三的凑巧，那就不可能是凑巧，全世界人民都知道的道理。 久光厚木心里恼火的很，不明白这些人是怎么醒的，按说他下的那些药，足够他们睡到明天。原本他计划的很好，等飞机上的乘客全部离开后，他再将这四人套上袋子弄走，神不知鬼不觉，既完成了任务，又不会影响他的工作。 可现在，既没顺利完成任务，工作还有可能会受到影响。 必须得想一个万全之策。 久光厚木眼珠一转就有了主意，他笑着对愤怒的女孩说，“宋小姐，这件事确实是我们的责任，这样，我带您和您的朋友去找我的领导上报这件事。您放心，这件事既然是我们的责任，那我们就一定会负责到底，不仅会平安将您四位送回华国，还会给予丰厚的补偿。” 一般人听到这个解决办法，基本就会同意了，毕竟对方不仅态度好，还愿意补偿，心里有再大的火气，这会也能消下去一半。 可惜，宋芸不是一般人，她的目的也不是要补偿，而是把事情闹大，联系上华国外事馆，把消息传回国内，再让t国机场官方出来解决这事。 她怎么可能会相信眼前这个小八嘎，都不用想，这人肚子全是坏水。 只是她现在还没想明白，真正策划这件事的幕后黑手是谁，目的又是什么。 眼前这对狗男女在为谁办事。 宋芸冷着脸，直接拒绝，“我们是华国外交部派出来公干的，出了这样的事，我们有理由怀疑是有人针对我们华国，我不可能跟你走，我要立即联系华国驻t国外事馆，其余的事，我会联系f国航空公司给我一个解释，至于回华国的事，我相信t国航空会为我们安排妥当。” 一个f国男人从人群里走了出来，他穿着机长制服，英俊高大，气场很足。 f国男人显然听了有一会了，加上周围人的转述，他对事情经过有了了解，这时听到那个华国女孩提到f国航空，他身为机长，自然要站出来说话。 “你好，我是5677号航班的机长，费尔斯。” 宋芸无视男人伸出的手，指向久光厚木，“这位八嘎，哦不，久光先生，他说他是5677号的机长，现在你又说你是机长，我想问，5677究竟有几个机长，我究竟该相信谁？” 费尔斯蹙眉，英俊的脸上露出不悦，他看向久光厚木，沉声问：“这位小姐说的是真的吗？你说你是5677的机长？那我是什么？” 久光厚木额头沁出汗珠，干笑着说，“费尔斯先生，这是个误会，我想是这位小姐听错了，我说我是副机长，并没有说我是机长。” 立即有人反驳，“没听错，我们都听到了，你明明就说自己是机长，还要把这位小姐和她的朋友们带去找什么领导。” 费尔斯的脸色更加难看，“领导？在t国机场，有f国航空的领导？我这个机长怎么不知道？” 围观的人恍然大悟，“是啊，5677是f国航空公司的，怎么可有在t国会有f国航空的领导，他分明就是在说谎，想要骗走这位小姐，太可怕了，他究竟想干什么？” “刚刚那位小姐说了，他们是华国外交部派出来公干的，久光先生是r国人，会不会是r国人在背后搞鬼？” 不得不说，这个围观群众的猜测几乎接近真相了。 久光厚木额头上的汗珠越发大颗了，他面现慌乱之色，急忙解释，“费尔斯先生，这事我可以解释的，不是他们说的那样，我只是，只是想将宋小姐请到机场贵宾室去商议这事，毕竟是我们这边的失误，导致宋小姐他们登机时出现错误，我只是想要尽力弥补宋小姐，真的没有别的意图。” 费尔斯早就看出这久光厚木不是什么好人，经常做一些令人不耻的踩线勾当，他早就跟上头提过这事，可惜不知什么人在保他，始终没有处置。 第497章 小八嘎 “我事我会如实跟公司上层汇报，至于解决方案，我看就按宋小姐提出的方案解决最好。”说完看向宋芸，“宋小姐，我可以提供一切必要的协助。” 宋芸确实需要这样的协助，自然不会拒绝，“好，有劳了。” 宋芸瞥了久光厚木一眼，带着白青峰他们施施然跟着费尔斯前往机场贵宾室，那边可以打电话。 有费尔斯从旁协助，宋芸少走了一些弯路，少费了不少口水，很快就将事情都办成了。 联系上了华国驻t国外事馆，也将现在的境况报给了国内，至于让f国航空给说法的事，费尔斯会办。 很快，外事馆的人赶到了机场，得知事情经过后，也是气愤不已。 “这绝对是有预谋的，宋副团长，我怀疑你们已经被盯上了，只是不知我们四人中，谁是目标人物。” 宋芸倒是有一些猜测。 在得知久光厚木是小八嘎之前，她还真没什么头绪，现在知道有八嘎参与其中，她自然就有了推测。 大约是上回y国外事访问团那次，以及前不久t岛的特务抓捕行动，她的身份信息泄露了，八嘎本就是t岛的幕后策划之一，连续让他们吃两次大亏，损失那么多人手，连原本被特务们使手段在国内收集到的大批黄金都被拦截下来，损失巨大，他们不可能咽下这口气，必然要找回场子。 只是不知他们策划这次行动，是单纯为了报复，还是别有目的。 “宋副团长，t国目前没有直飞华国的航班，我建议您改坐客轮回国，可以先到港城，再从港城入境到广省。”外事馆的工作人员提议。 宋芸知道这是目前回国最快的方式。 要不然就得等七天后返回f国的航班，再从f国重新登机回京市。 这也是一个方案，但她现在没办法相信f国航空，而且一旦登机，他们四人的命运就完全交到了别人手上。 宋芸和白青峰他们一商量，几人一致同意走海运回国。 确定好后，外事馆的同事帮着跑腿交涉，很快拿到了明天中午东方海运前往港城的船票。 宋芸打听了，是一艘中型客船，舒适度还不错，比不上游轮，但比一般的客船要舒适很多，大约航程五至七天。 “今天晚上你们就住在外事馆附的宾馆吧，环境也还可以，我带你们过去。” 费尔斯也把他们托运的行李都让人送了过来，并表达了歉意。 赔偿，没有。 只是表达了口头歉意。 宋芸心里清楚，这是f国对华国的轻视，毕竟对f国航空来说，华国的乘客少得可怜，要不是政治需求，他们f国航空根本就不想要开能这条航线，完全是在亏本经营。 宋芸没提赔偿的事，但问了费尔斯他们晚上会住在哪里。 费尔斯挑了挑眉，看向宋芸的眼神里满含探究，但他没有多问，而是爽快的将他们机组人员下榻的地址告诉了宋芸。 宋芸得到了想要的消息，朝费尔斯道了谢，潇洒的转身离开。 费尔斯站在原地，摩挲着下巴上新长出来的胡茬，看着佳人离开的背影，眼里满是欣赏。 对于晚上住哪，宋芸没有意见，直接跟着外事馆的同事去了宾馆。 安排房间时，宋芸提议让他们三人住一间，这样贺长征可以近身保护好舅舅和师父。 久光厚木既然把她弄到这里，那这里就必然会有他的接应人，这些人会放过这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吗？ 她料定今晚一定不会太平。 贺长征显然也想到这一点，他心里多少有点担心，“你晚上小心点，我们就在隔壁，有事大声喊就行。” 宋芸点头，“嗯，我知道了。不过你要和我约定好，我叫你了，你就过来帮我，如果我没叫你，你就算听到动静，也不要多事，保护好我舅舅和司先生。” 贺长征不想答应这个约定，可也知道宋芸这样的安排是最合理的。 他如果贸然离开白青峰和司丰年，一旦他们发生什么状况，他根本来不及再回来救援。 而且以宋芸的身手，估计是用不上他出手帮忙。 只是心里还是会有担忧。 “好，我答应你。” 四人坐了这么久的飞机，装睡也是很累的，这会已经十分疲劳，随便简单吃了点东西，各自倒在床上就睡了。 贺长征身为军人，睡眠很浅，他们身份注定不可能和普通人一样肆无忌惮的沉睡，他们必须时刻保持警惕，哪怕是在睡觉，也要保证能在听到响动时第一时间彻底清醒过来。 凌晨两点。 宋芸睁开眼睛，扭头看向客房门口的方向。 刚刚那个方向传出一声细微的声音，像是转动门把手的声音。 房门的锁是反锁了的，对方应该是用了类似于万能钥匙之类的东西，她听见了锁芯弹开的声音，接着一丝光亮从门口射入，接着是极轻的脚步声，有两个人，听这脚步声，应该是练家子，至于练到什么程度，她很快就会知道。 两人进门后，门再次关上，那一丝光亮消失。 宋芸半眯着眼，一动不动的躺着，呼吸始终保持着绵长状态，和睡着时的呼吸频率一模一样。 两道黑影刚刚接近床铺方向，她看见有寒光在黑暗中闪烁，看起来像是一根钢管。 小八嘎擅长用武士刀，怎么不用武士刀呢。 看样子是没打算对她下杀手，是要拿活口，这伙人究竟想干嘛？ 当钢管狠狠砸向床铺上“熟睡”的人时，那一动不动的人突然打了个滚，完美避开。 一棍落空，那人迅速出了第二棍，又快又狠。 宋芸滑下床的瞬间，整个床都被砸塌在地。 另一人也出手了，速度很快，用的短刀，哪怕在黑暗里，也能精准锁定宋芸的脖颈。 应该是看捉不了活口，打算弄死算了。 被这样的两人围攻，宋芸生出一股子兴奋感。 她很久没有遇到过能让她兴奋的对手了。 几个回合下来，对方杀招狠招频出，却始终连人家姑娘的衣角都没碰到，两人开始慌乱起来，原本完美的防御也出现了明显的破绽，宋芸探他们的底也探的差不多了，只觉索然无味，还以为是两个可以让她放手一搏的对手，结果依然差了些意思，算了。 她果断出手，锋利的匕首刺入一人胸口，另一人见状不妙，转身要跑。 第498章 夜行 宋芸拔出匕首，往窗口的方向一掷，匕首没入黑影后心，黑影踉跄了几步后扑倒在地。 宋芸打开落地窗，将两人拖到阳台，一手一个，将人远远甩了出去。 麻烦的是善后，房间里的血迹得清理，好在这间房里没有铺地毯，擦拭起来方便一些。 等把房间弄干净，已经是凌晨三点，她走到阳台往外看了看，那两具尸体还躺在距离宾馆直线几十米处，估计得天亮才会被人发现。 宋芸回到房间，从行李箱里找到一套黑色便衣，原本就是为了这种情况准备的。 离开宾馆前，她往隔壁的门缝里塞了一张纸条，告知现在的情况她的去向，让他们不要担心。 隔壁的打斗动静不小，白青峰和司丰年也醒了，三人正如坐针毡。 贺长征听见门口的动静，刚走到门口就看到一张纸条被塞进来，赶紧拿起来细看，确认是宋芸的字迹，三人才松了口气，没事就好。 “她一个人去找那个小日子真的行吗？不会出事吧？”白青峰一脸忧心，他推了推贺长征，“你去帮他吧，我们今晚不睡了，可以自保的。” 司丰年也说，“我也学了一些功夫，我能保护伯父，你赶紧去帮小芸。” 贺长征想去，很想。 可他不能，他答应过宋芸，无论如何都不能离开白青峰和司丰年，必须确保他们的安全。 “以她的身手，应该没问题，我的职责是保护你们，我不能走。”贺长征说。 另一边，宋芸已经走出了宾馆，按着地图上画好的线路，朝西南方向疾行。 好在两家宾馆的距离不算远，只有三里路，不然光用腿跑，也是费时费力。 凌晨三点的街头，风比白天凉上许多，没有了白天的喧嚣热闹，在月光下，算不整洁的街道显得十分杂乱，偶尔还能闻到一些让人一言难尽的异味，以及遇上几个喝醉了酒倒在路边的行人，和正在扒醉汉衣裳的小偷。 宋芸一直在阴影里疾行，极少将身影露在光亮处，一路见了那么些人，却没有一人看见她，顶多感觉到一阵风刮过，或看到一个似是而非的影子。 到了清实宾馆，宋芸先在外头观察了一会。 清实宾馆算不上大，但装修明显比别的宾馆要好一些，风格更偏向f式风格，一共就两层，一层就十几个房间，也就是说，两层加起来也不过三十间房左右。 她现在不知道久光厚木究竟住在哪一间，但就算每一间都找一遍，也花不了多少时间。 不过她不会这么蠢，一间间找很容易打草惊蛇。 拿了颗小石子在手上，慢慢靠近宾馆大门。 原本是想用石子将前台的服务生打晕，再从登记册上找到久光厚木的入住信息。 结果走到大门口时，发现前台的服务生正趴在桌上打呼，呼声震天，睡得可香了。 没有监控的时代就是好，报仇不用过夜，不用仔细谋划布局，说报就报了，不留痕迹。 宋芸顺利拿到了久光厚木的入住信息。 她要开门可不需要那些万能钥匙，手上使点劲就行。 五分钟后，她走出了宾馆，随手将一团染了鲜血的手纸扔在地上，扬长而去。 等f国航空的机组人员发现久光厚木的尸体时，宋芸他们已经登上了前往港城的客船。 “有点不对劲。”贺长征朝正在安置行李的宋芸说。 宋芸将一个装满礼物的行李箱塞进行李架，轻声回应，“有四个八嘎跟着我们一起上船了，他们的目标应该是我。” 贺长征点头，“没错，他们的视线一直游移在你身上，不过你怎么确认他们是八嘎？” 在贺长征看来，那四人的外形，和华人差不多，没有什么明显的八嘎特征。 宋芸说，“从好几个方面来推测的，看人的眼神，走路的姿态，与人对话时的说话方式，以及一些下意识的举动。” “比如呢？”贺长征问。 “眼神就不用说了，你能发现他们不对劲，显然是因为他们的眼神过于阴冷，且带着蔑视感，这是大部分八嘎看华人的通用眼神，他们从骨子里瞧不起我们华国人。” “还有走路的姿态，你仔细看的话就会发现，他们走路的姿态和我们不一样。与人对话时，总是喜欢说敬语，显得他们很有礼节，无意中踩到人或撞到人时，他们下意识会想跟人鞠躬道歉，这是他们刻在骨子里的所谓礼节教养。尽管他们很克制，但有些刻在骨子里的习惯性动作是很难改的。” 贺长征回忆了一下，还真是，之前宋芸没点破时，他还不觉得，此时再细细回忆，还真想起来许多不惹人注意的细节。 “确实是这样，是我观察还不够细微。”贺长征说。 宋芸摇头，“是你对r国人的一些习性不够了解。” 贺长征好奇，“你是怎么了解的呢？” 宋芸自觉说漏嘴，赶紧找补，“之前在港城出任务时，在港城的酒店看过很多r国影片，从影片里观察到的。” 贺长征恍然，原来看电影也能学到这么重要的知识。 宋芸心虚，赶紧换话题，“那些人混在船上，肯定会搞事情，为了这一船人的安危，我建议先下手为强，免得让他们钻了空子，殃及无辜。” 贺长征很赞同，“我父亲说过，当年侵入华国的r国人，没有人性，在他们眼里，华国人的生命比草芥还不如，他们根本不会在意行事时会不会殃及无辜。” 两人迅速商定好计划，决定等船远离海岸线后就动手。 免得引起骚乱后，船不能如期出港。 “你们嘀咕什么呢？”刚放好行李的司丰年凑过来问。 宋芸看见一个面熟的八嘎正在朝他们这边靠近，舅舅还在那边放行李，她朝贺长征说，“你跟他解释，我去舅舅那边。” 宋芸迅速走到舅舅身边，帮着舅舅将行李放到行李架顶上，同时用余光观察着靠近他们的八嘎。 那人像其他乘客一样，一边走一边四处张望打量。 表现的很平常，但若仔细瞧，就能发现他的眼神总是会扫到宋芸。 宋芸转身时，他立即将目光错开，假装路过，不跟宋芸有任何目光接触。 第499章 行李 等那人走开后，宋芸环视一圈，发现这会几个八嘎都不在附近，她身边除了舅舅外没有别人，就跟舅舅说，“剩下的我来弄，你去那边舱房休息一下吧。” 舅舅看了眼地上最后一个行李箱，又看了眼行李架剩下的最后一个位置，在顶上，他是弄不上去的，力气不够。宋芸力气是大，可她身高差一点，刚刚弄那一个行李箱时还是踩着地上的箱子顶上去的。 “我去叫贺同志过来弄，你别弄了，架子太高。” 宋芸提起箱子，运着巧劲，往上一抛，箱子精准落在行李架顶上，“这样行了吧？你赶紧去休息，我这还有点事。” 舅舅无奈，“行行，我去休息。” 舅舅走后，宋芸拿出胶囊相机，对着行李架第三层的一个行李箱拍了一张照。 那些八嘎在暗中观察她，同样的，她也在暗中观察这些八嘎，清楚的记得第三层的箱子是其中一个八嘎放的。 拍完照后她也没回客舱休息，而是去了甲板，假装吹海风看海景，实则在研究刚刚拍到的那些照片。 胶囊相机拍出来的照片就像是安检机屏幕上显示的图像，只能看到箱子里物品的线条轮廓，猜测里头是什么东西。 让宋芸没想到的是，这个箱子里装的大部分竟然是书籍，还有一些瓶瓶罐罐，以及两盒银针。 什么情况？ 宋芸心里疑惑，但又不好现在就去把箱子打开来翻看，得找机会。 船离海岸线越来越远，宋芸回到舱内，刚进去就看见一个八嘎正站在行李架下盯着她的行李箱看，没错，她就是能确定，八嘎盯的就是她的行李箱。 因为行李架顶上，放的所有箱子都是她和舅舅的。 看来不止她对人家的行李箱好奇，人家也对她的行李箱好奇。 她越来越疑惑，对方究竟要干什么？ 不惜动用那样的手段，把她弄到t国来，再结合之后的种种，她猜测对方是想要活口，不是单纯的想要报复她。 为什么呢？ 她决定今天必须解开这个谜团，不然晚上睡不着，影响她休息。 宋芸假装没注意到有人在窥视她的行李，直接回了舱房。 舱房有二人间，四人间，八人间，当然也有单人间。 为了安全，宋芸直接订的是四人间，所有人都在一起，她才能更放心。 见宋芸回到舱房就关门，贺长征知道她有话说，赶忙放下手里正在吃的干果，走了过来，“有什么发现？” 宋芸说，“有人在盯着我的行李，那眼神，恨不得立即把我的行李据为己有。” 贺长征皱眉，“我记得你的行李箱里装的都是从y国买给家人的礼物。” 宋芸点头，“没错。但他们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现在的关键是，我得弄清楚他们的目的，他们究竟在幻想我行李箱里有什么，又或者说，他们究竟想从我这得到什么。” 白青峰的司丰年在一边听着，只觉心惊肉跳，这事怎么就没完没了了。 白青峰问：“你确定那帮人是小日子？” 宋芸点头，“确定，绝对是小日子。”说完又对着贺长征道：“我猜他们会先对我的行李动手，这样也正好给了我们动手的机会和理由。” 两人一合计，很快有了计划。 十分钟后，宋芸出了舱房去卫生间，在卫生间里待了二十分钟，再出来时，成了个肤色偏黑的中年妇人，很不起眼，走进人群里就找不到的那种。 宋芸在休息厅里找了个位置坐下，要了一杯咖啡慢慢喝起来，她的位置靠窗，谁见到她都会以为她在看窗外的海景，因为相貌实在太过平凡，几乎没有人多在她身上停留一秒。 宋芸悄悄盯着行李架的方向，同时也盯着几个小八嘎的动向。 每人都有自己的舱房，休息厅里的人不算多，都是和宋芸一样端了咖啡坐在窗边看海景的，或悄声淡事的，总之比刚上船那会安静不少。 坐了大约半小时，宋芸发现那几个八嘎几乎是每隔几分钟就会到休息厅晃一圈，顺便到行李架前盯一盯他们自己的箱子，以及宋芸的箱子。 且这四人之间只有眼神交流，并不公然接触。 有意思，做事很谨慎嘛，不愧是八嘎。 可惜他们以为他们在暗，实则他们已经暴露的明明白白。 观察了半下午，宋芸走出了休息厅，去卫生间将脸上的伪装洗掉，换回自己的衣裳，回到舱房。 “怎么样？”贺长征问。 原本他想去外头盯梢的。 可惜宋芸说他身高太过打眼，很容易暴露。 今天登船时她就观察过，这一船的人，个子高的真不多，他们这边的男人偏偏三个人个子都很高，不仅个子高，颜值也高，属于很容易在人群中被发现的存在。 他们就算再做伪装，这身高可伪装不了，一出门就会被那几个八嘎发现。 “他们做事很谨慎，白天不可能动手，我猜测他们会等到晚上大家都休息后动手。” 白青峰说，“到时就算你们抓到人，他们不承认怎么办？” 贺长征笑着说，“放心吧，宋同志已经做了万全的准备，由不得他们不认。” 宋芸也说，“对，只要他们有人碰了我的箱子，那他们就跑不掉。”到时再顺势趁乱把他们的箱子收进储物格。 下午五点，客船的餐厅人满为患。 主要是餐厅太小了，又是第一天，中午为了提前过来排队登记等待登船，大家伙都没怎么吃饱，这会早就饿的不行，谁也不愿意等。 贺长和司丰年凭借身高体格的优势，挤到了前面，买了四份豪华套餐。 所谓豪华套餐，就是华国人说的三荤两素。 咖喱鱼饼，猪颈肉，椰汁蒸鸡，拌青木瓜，还有一个没见过的绿叶菜，味道很特别，说不好吃，也不难吃。 吃过晚饭，大家伙都涌向甲板，吹吹海风消消食。 转眼天色暗下，甲板上的乘客们又回到了船舱里，有喜欢热闹的聚在一起唱歌跳舞，也有喜欢打牌的已经开始挥金如土，总之热闹的很。 第500章 逆脉 热闹一直持续到半夜，乘客这才三三两两的散去，回到各自的客房休息。 夜色更浓，那些不安分的人也开始活动筋骨，慢慢从阴影里走了出来。 显然是约好了时间的，四个人分别住在不同的舱房，却又在同一时间出现在休息厅附近。 在确定外头没有人后，四人这才聚集在行李架前。 其中一人指了指行李架顶层，打了个手势，示意目标行李的位置。 四个人，平均身高估计都没有165，站在宋芸面前都得矮一截，又没有宋芸那样的力量，想要轻松拿下顶层的行李是不可能的。 于是他们想了个办法，去休息厅搬椅子过来垫脚，结果发现椅子是固定在地上的那种长条沙发椅，小圆桌也是固定在地板上的，没办法，这是船舱，随时会有颠簸，不固定肯定不行。 一人找来工具，把固定桌脚的螺丝撬掉，将桌子搬了过去垫脚。 个子最高的那个站上圆桌，从行李架顶上取下三只行李箱，正是宋芸的那三只。 拿行李箱时，那人一点犹豫都没有，直接就将箱子拿了下来，可见盯了有多久，盯的有多准。 下边的三个人一人接了一个行李箱，负责搬拿的人则跳下桌子，准备将桌子复归原位。 就在这时，一道声音突然响起，“你们在干什么？” 四人猛的扭头，瞧见宋芸正笑盈盈地看着他们，还不等他们有什么反应，他们的腿都被什么东西击中，膝盖一疼，腿一软，“扑通扑通”全跪下了。 宋芸一步步走上前，“行这么大礼？那我也只好受着了。” 四个八嘎显然是听得懂华语的，脸上都露出愤怒之色，他们强忍着疼痛想要站起来，可惜双腿现在根本使不上力，钻心的疼痛让他们根本跪不住，直接倒在了地上。 个高点的那个用y语说，“你要干什么？你没有资格对我们——” 宋芸直接将他的下巴卸掉，懒得听他废话，有没有资格，你个小八嘎说了算吗？今天就让你看看姑奶奶我有没有资格。 宋芸将另外三人的下巴也卸了，一人含糊不清的嚷嚷着：“我们什么也没做，你凭什么这样对我们？” “没做？那这些是什么？人赃并获，你想抵赖？”宋芸指着掉落在他们身边的行李箱。 那人狡辩，“我们只是拿错了箱子，刚刚已经发现了，正准备放回去，这不犯法吧？你不能这么对我们？” 宋芸扯了扯唇角，“希望你们的嘴，能一直这么硬。” 想到上次给八嘎特务用过的逆脉针，啧，今天看来又要派上用场了。 贺长征和司丰年走了过来，把四人拖进他们的舱房。 趁司丰年和贺长征把人都拖走了，四下正无人，宋芸举起手表，将先前就看好的那几个行李箱全部收进储物格，一个都没留，不管里面装的是什么，她都要仔细查验。 回到舱房，把门一关，宋芸先给一个八嘎装上下巴，问：“说，为什么跟踪我上船？谁派你来的？究竟有什么目的？” 八嘎一脸视死如归，一言不发。 “不说是吗？那我希望你能一直保持沉默。”说完拿出一块布将这人的嘴堵上，然后走到床边打开行李袋，从行李袋中取出针包，再没多说一句话，直接开始行刑。 能活着，谁愿意死？ 能痛快的死，谁愿意痛苦的活？ 逆脉针能让人求生不能，求死不得，据说比刮骨割肉更痛苦，那种痛是全身性的，仿佛身上的每一寸皮肉都在被烧灼，每一寸筋脉都在被碾碎，且这种痛只要不拔针，就会一直一直的持续。 刚刺了两针，男人就瞪大了眼睛，脸部因痛苦而变得扭曲，他用力吸气，全身发抖蜷缩起来，试图用这样的方式减缓痛苦，然而没用。 等第三针刺入时，男人已经受不住了，想自尽都没机会，他想求饶，可他的嘴堵了，根本说不出话来，只能拼命朝宋芸眨眼睛，发出呜呜的声音。 宋芸看见了，但当做没看见，继续刺了第四针。 直到将这人折磨的快要撑不住时，她才停了手，把银针从他身上一根根拔出来。 司丰年面露震惊，心中惊涛骇浪。 如果他没看错的话，刚刚宋芸使的是逆脉针，这是纪氏祖上传下来的绝学，据说是独门秘技，少为人知，绝不外传，要不是师父说他不打算结婚生孩子，这针法都不一定能传给他。 纪氏的独门秘技，宋芸怎么会用？她在哪学的？ 没有注意到司丰年的异样，宋芸等男人喘匀了气才开口问：“如果不想再尝一遍刚刚的痛苦，就老老实实的交待。” 贺长征取出男人嘴里的布团，宋芸将男人的下巴装上，看着宛如落过水的死狗一样的男人，淡淡道：“我再问一遍，谁派你们来的？想要做什么？” 男人躺在地上，身上没有一丝力，连抬头都做不到，他知道这次栽了，这个女人比他想象的要厉害的多的多。 “我说，我全说，不要再那样对我。”这次说的是华语。 宋芸站在那里，居高临下看着烂泥般的男人，“但凡有一个字说的不对，我的针就会刺进你的皮肉里，想想清楚再开口。” 男人的身体下意识抖了起来，他颤着声说，“我说，我全部都说。” 另外三人同时发出呜呜的抗议声。 宋芸扭头看向他们，淡淡道：“别急，很快就轮到你们了。” “我叫藤本流川，是r国药研社社长派我们到t国马国这些华人圈里收集华国草药集类物品，跟踪你们上船是我们临时收到的任务，之前派出去抓你的人都失败了，正好我们完成了收集任务，打算回r国，就临时将任务派到我们手上。” “说重点。”宋芸不耐烦。 藤本流川见她皱眉冷眼，吓了一吓，赶忙接着说，“小林社长收到情报，知道你医术很特别，还会熬制效果奇佳的药丸，就想请你去r国做客，交流学习。” 宋芸明白了，难怪想要活口，还想翻她箱子，这是以为她箱子里藏了什么丹方医书吧。 那这些人箱子里藏的那些书籍和瓶瓶罐罐，应该就是他们收集到的华国中医药书籍和丸药之类的吧。 第501章 小林社长 “你们r国人，真是一如既往的不要脸，把绑架掳人说成请去做客，把强占掠夺，说成交流学习，啧！下次有机会，我一定会去r国，“请”那位小林社长到华国来做客，再和他好好“交流学习”一番。” 贺长征问：“你说的小林社长，他收的情报从何而来？” 到了这份上，藤本流川这会也没什么不能说的了，“小林社长从十几年前就安排了很多人去华国搜集华国的传统中医药典籍，还有——”藤本流川垂下眼，声音颤抖，显然也知道接下来的话会让人听了火冒三丈，但他还是实话说了，“还有真正有本事的中医，找到后秘密弄回r国。” 宋芸等人面色都是一变。 这些有本事的中医被强行弄回r国后，能有什么好下场，想都想得到他们会遭遇什么，等将他们身上的价值榨干后，会立即让他们彻底消失在这个世上。 这些手段，是小鬼子最擅长的。 “接着说。”贺长征阴沉着脸。 藤本流川不敢看这些人怒火中烧的眼神，垂着眼说，“有人专门负责搜集信息，有人专门负责抓捕转运，至于具体是谁将宋小姐的信息传到小林社长那，我真的不知道，我近八年来一直在t国，已经很多年没有去过华国，华国内的事务我现在真的不清楚。” 宋芸说，“现在不清楚，那就是说，以前是清楚的，对吗？” “我只知道以前我在华国时的一些事务，之后有没有什么变动我就不知道了。”藤本流川说。 “无妨，你把你知道的说出来就行。” 接下来的一整夜，宋芸和贺长征都在反复盘问这四人，逆脉针在每人身上都用了一遍，不仅为了让他们吐真言，更为了泄愤。 宋芸不仅得到了一份特务名单，还得到了一张r国药研社关押那些华国中医的地形图。 特务名单里不仅有r国派来的八嘎，还有国内的走狗，为了一点臭钱，连人都不做了的玩意，这次回去，她要亲自把这些人抓起来，让他们死前都尝一遍逆命针的滋味。 说不定顺藤摸瓜，还能找出把她身份信息卖给r国的汉奸呢。 “现在怎么办？”白青峰也跟着熬了一夜，这会哈欠连天，指着四个八嘎问。 宋芸看了眼手表，又看了眼外头的天色，“天快亮了，咱们趁着现在外头没人，把他们丢到海里去，让他们回归自然。” 白青峰点头，“行，那就赶紧。” 宋芸一手提起一个，朝白青峰说，“舅舅，司先生，人不用你们管，你们帮着探路，一个在前头，一个断后，免得被人看见到时惹来麻烦。” 于是宋芸和贺长征一人提着两个昏死过去的八嘎出了舱房，白青峰走前头探路，司丰年断后，宋芸和贺长征走在中间，很顺利来到甲板上。 几声“扑通”声后，四个八嘎很快被浪滔淹没，不可能有生还的机会。 四人因为其特殊的身份，登船时并没有住在一起，也没有和同舱室的人接触，以至于他们突然消失了，也没有人注意到，哪怕有人注意到，也不会在意。 之后的旅程一直很顺利，六日后抵达港城最大的港口，维多港。 宋芸他们下船时，正是下午两点钟，天空却很阴暗，风也很大，港口停泊的船只在风浪中摇摆不停。 司丰年看着天色，皱眉道：“这天不太对，如果是台风，咱们怕是暂时走不了了。” 白青峰去售卖船票的窗口问了，回来时脸色也不大好，“说是台风，这两天都不会有船离港，让我们赶紧离开，找地方安顿。” 宋芸提起箱子，“那就在港城住两天，舅舅不是有个庄园吗，我们去庄园住。”相比酒店，她更喜欢白家的庄园，环境更清幽，也不用遇见那么多人。 上次她和齐墨南的事，虽然做了伪装，但很难说会不会遗漏什么蛛丝马迹让人查到，能少见人就少见人，免得横生枝节。 坐出租车回白家庄园的路上，贺长征看着港城繁华的街景忍不住在心中惊叹，难怪在那场运动之初，会有那么多的富商想方设法来港城定居，这里果真是富人的天堂。 白家在港城的庄园比y国的庄园还要更大，打理的也更好，这里的管家兢兢业业，一切都井井有条。 司丰年再一次感慨岳家的经济实力，太有钱了。 四人回到庄园没多久，外头就开始下暴雨，天空黑的宛如深夜，实则现在才下午四点多。 风也越来越大，宋芸洗完澡站在窗前看着外头，在呼啸的狂风中，她能清楚的听见花草树木被飓风连根拔起的声音。 没多久，庄园里突然停电了，好在管家提前料到会停电，将蜡烛都提前准备好了，迅速给每间客房都点上蜡烛，客厅和走廊也尽可能多的点上蜡烛，别墅里很快又恢复光明。 “实在抱歉，应该是飓风的影响，停电只是一时的，等明天风停了，我会立即联系供电公司，请他们马上维修。” 宋芸表示理解。 晚餐在烛光下进行，菜品丰盛，四个人都吃了很多，没办法，海上飘了六天，吃的喝的就那几样反复，早就腻的不行。 狂风刮了一夜，暴雨也下了一夜，宋芸反而睡得十分安稳，破天荒睡到八点多才醒。 起来吃早饭时得知舅舅出门了，电力也已经恢复，司丰年坐在客厅看电视，贺长征陪舅舅出去的。 “舅舅去哪了？”宋芸拿了根油条在手里吃，走到客厅问司丰年。 司丰年说，“他说想去公司看看，贺同志陪着去了，你不用担心。” 宋芸点头，回到餐桌边喝豆浆，一根油条刚吃完，家里的电话就响了。 管家去接电话，宋芸听见管家惊讶的声音，“贺先生？老爷怎么了？什么？怎么会这样？好，你等一下。” 宋芸已经放下豆浆杯子，快步走到管家身边，“出什么事了？” 管家脸色慌张，“宋小姐，是贺先生的电话，他说老爷出事了。” 宋芸面色一变，立即接过电话筒，声音急切，“贺长征？究竟出什么事？” 第502章 定心 贺长征说，“你先别急，白先生现在还是安全的，他人在警察局，他刚刚被带走时让我给你打电话，说让你去找白氏的律师。” 得知舅舅暂时没事，宋芸稍稍定心，又问，“你现在在哪？” 贺长征说，“我在医院，你可以先来一趟医院吗？到时见面我再把事情详细告诉你，现在医院催我交费，我身上没有钱。” 宋芸问清医院地址后，立即让管家带上钱，一起去了医院。 到了医院，宋芸老远就看见两个护士在走廊上拦住贺长征在说什么，这么远都能感觉到那护士对贺长征的鄙夷的嫌弃。 宋芸快步走过去，“贺先生。” 贺长征一脑门汗，见到宋芸才算定心，“你来了。” “究竟怎么回事？”宋芸问。 贺长征也是一脸无语，“真是无妄之灾。我和白先生刚从公司出来，一个乞丐突然冲过来，对着我们嗷嗷叫唤，白先生给他钱他也不要，就抓着我嗷嗷叫个不停，后来白先生见他行为奇怪，拉了他到一边正要问清楚，那人突然晕倒了。” “我和白先生刚准备送他到医院来，人还没上车，就有警察过来，说有人报警，举报他无故殴打市民，致人昏迷。” “然后我舅舅就被带走了？”宋芸问。 贺长征点头，“白先生走前除了交待请白氏的律师，还让我把人送到医院来救治。” 宋芸看向管家。 管家忙点头，“联系律师的事我会去办，医院的费用我现在就去交。” 宋芸满意，“行，那就劳烦您了，我去看看病人的情况。” 管家走后，宋芸看向还拦在贺长征面前的两名女护士，“二位，现在可以让路了吗？” 两个女护士见有人去交费了，自然没理由再拦人，面色讪讪的让开。 宋芸没功夫搭理这些人，先和贺长征去了病房。 她得确认一件事，这个行为奇怪又突然晕倒的人，是偶遇，还是有人在精心布局。 贺长征没钱交费，医院先给安排的是普通病房，一个病房里有三个床位，现在三个床位都住了病人。 宋芸和贺长征刚走进病房，另外两个病人的家属就围了过来，先是用怪异的目光打量宋芸和贺长征，然后又一脸嫌弃地指着病床上还在昏迷的乞丐说，“你们能不能换一间病房？这个人实在太脏太臭了，都影响到我们了。” 另一人也说，“是啊。咱们做人可不能只顾自己，也得为旁边人考虑一下，他这味道我一个没病的人闻了都犯恶心，就别说病人了，很影响我们家病人的恢复。” 说实话，味道确实很冲鼻，她一进来就闻到了。 不仅臭，还很脏，头发很长，脏结成一大络一大络的样子，脸更是脏的看不出原来的肤色，身上的衣裳什么颜色都，脏的让人无法直视。 难怪刚刚她在外头就发现贺长征身上有一股怪味，原来是从这人身上沾染的。 仅从这一点看，这个乞丐应该是个真乞丐，化妆化不了这么逼真。 “好，我立让护士安排更换病房。”宋芸说。 这时病床上的一个老太太叹着气说，“素英，别为难人家了，换病房又能换去哪里？别的病房也不会接收的，我们忍忍就过去了。” 陈素英却不想忍，“那怎么行，这味道我是一秒钟都不能闻，我管她能换到哪里去。” 宋芸扫了陈素英一眼，淡淡道：“你这么讲究，实在不该让家人住普通病房，怎么？这家医院是没有单人病房吗？要不要我去帮你打听一下？” 陈素英被宋芸这一刺，心里很不舒服，正要和宋芸继续理论，宋芸却懒得再搭理她，可没这闲功夫。 正好白管家走了进来，一进来就跟宋芸说，“表小姐，费用已经交了，我安排了单人病房，护士等下会过来将病人送过去。” 宋芸满意的点头，“好，你辛苦了。” 白管家忙说，“不辛苦，是我该做的，我现在去联系江律师，您看是让他直接过去，还是过来这边跟您会合？” 宋芸说，“你把情况先告诉他，让他先自己过去，把该走的程序先走，我这边弄清楚情况会立即赶过去。” 白管家觉得这个安排很好，当即点头，“好，我这去安排。” 白管家不管是衣着还是气度都很不凡，年龄也大，却对着一个年轻姑娘如此恭敬客气，显然这个年轻姑娘的身份不一般，病房里的人也都很有眼色，立即不敢再多说什么，都退回了自家病床边，只敢偷偷打量宋芸。 现今的港城就是这样，你有钱，你有地位，你没理也能得到尊敬。 你没钱没地位，再有理也得不到尊敬。 这时有护士进来，也不嫌弃脏臭了，手脚利落的将病人移到推床上，领着宋芸和贺长征直接去了八楼的vip病房。 到了vip病房，护士没有直接将病人弄上病床，而是叫来专业的护工，先给病人清理身体。 护工确实很专业，看一眼就知道要怎么做，问宋芸，“病人的头发要不要剃？” 最脏的就是头发，当然要剃。 “剃。” 护工三下五除二把结坨的长头发剃了个干净，又提来一桶热水，准备给病人擦洗身体。 贺长征见护工问都不问，直接开始剥衣服，忙挡住宋芸的视线，“你要不先出去一下吧。” 宋芸无语，心说我是个医生，什么没见过。 “不用，我要看看他身上有没有伤。”说完直接将贺长征扒拉开。 不亲眼看，怎么知道这个乞丐身上的脏是真脏还是假脏。 结果证明，是真脏。 这种脏是长年累月积攒下来的脏，不是短时间涂抹泥灰能形成的。 护工累得满头大汗，换了五桶水，这才把人清理干净。 病人身体上没有明显新伤，但有很多纵横交错的旧伤疤，以宋芸和贺长征的眼光来看，这些伤绝对不是普通人能打出来的，他们还在病人腹部看到烙铁才有可能留下的疤痕。 宋芸和贺长征对视了一眼。 第503章 同志 等护工给病人套上病号服，宋芸也终于看清了病人的脸，很瘦的一张脸，四十来岁的年纪，左右脸上都有伤疤，看样子是鞭伤，伤疤不算很明显，但仔细看就是能看出来。 “辛苦了。”宋芸朝护工感谢。 护工摆手，“不用不用，我收了三倍的费用，应该的应该的。” 宋芸再一次感慨白管家的细心周到，难怪他能一直在庄园里当管家，确实能力出众。 护工和护士一起将病人弄上病床，再挂上营养液点滴，三人就默契的退出了病房。 贺长征将房门关上，打量了一下病房，比刚刚的普通病房还大，却只有一个病床，其余的空间放着组合沙发，小冰箱，书桌，还有单独的卫生间。 宋芸走到病床边的凳子上坐下，先给病人把脉。 病人处于极度的营养不良和虚弱状态，难怪会突然晕倒，难怪会给吊着营养液。 病倒是没什么病，就是刚刚看他的腿骨有些不正常的弯曲状，现在仔细一检查，发现小腿骨是错位状态，应该是之前断过，但没治疗，就给长歪了，所以他现在还是个瘸子。 也不知是什么身份，犯了什么错，竟然受了这么多非人的折磨。 “我先把他弄醒，问一下情况再说。”宋芸对贺长征说。 贺长征点头，“好。” 宋芸拿出针包，给男人扎了两针。 男人很快睁开了眼睛，视线聚焦后，他先看到了宋芸，面色有点茫然，没有什么反应，但当他看见贺长征时，他突然就激动起来，挣扎着要起来，张嘴想说话，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只能发出一点点古怪的声音。 这时有护士进来送报告，贺长征接了后直接递给宋芸。 宋芸看了眼检查报告上的内容，其中有一项就是声带严重受损的报告。 难怪说不出话来。 宋芸见男人目光死死盯着贺长征，疑惑道：“他认识你？” 贺长征摇头，“不可能吧，我以前又没来过港城，而且他这张脸，我真的一点印象都没有。” 男人很着急，想要表达什么，可又说不出话来，急得面红耳赤手颤颤。 宋芸突然问：“你会写字吗？” 男人摇头，一脸沮丧。 宋芸笑道：“没事，我来问，你只管点头或摇头。” 男人点头。 宋芸指着贺长征，“你认识他？” 男人摇头。 可他眼里很着急，想要表达什么却又表达不了。 宋芸又问：“你觉得他面熟，长得像你认识的人？” 男人点头，疯狂点头。 宋芸看向贺长征，“你和你爸像吗？” 贺长征反应过来，随即摇头，“我和我爸不像，不过我和我大哥挺像的。” “你大哥叫什么？”宋芸问。 贺长征看向男人，“我大哥叫贺长江，你认识吗？” 男人用力点头，眼里泛出泪花。 贺长征的神色突然变得无比激动，他冲上前急声问：“我大哥他，他还活着？” 男人点头，又摇头。 “你这是什么意思？”贺长征急了。 宋芸问：“你们分开时，他还活着，后来就不知道了，是这意思吗？” 男人用力点头，眼神很着急，带着哀求，似乎是在求他们去救人。 “什么时候的事？你和我大哥什么时候分开的？”贺长征问。 男人伸出手，想要用手指表达，可惜他的手指都残了，根本表达不了。 宋芸问：“一年？” 男人摇头。 “两年？” 男人摇头。 “三年？” 男人还是摇头。 贺长征开口，“七年？” 男人点头，泪如雨下。 七年了，他不人不鬼半死不活的挨了七年。 贺长征喃喃自语，“七年前，我大哥在执行秘密任务时失踪，和他一起失踪的，有十一个人。” 宋芸心里差不多明白了，这人不是谁做的局来害舅舅，就是巧合，他看见了贺长征，一时激动冲了过去，结果因为声带受损说不出话来，又长期营养不良身体虚弱，这一激动就晕了。 有好事的以为他们仗势欺人，就给报了警，估计舅舅很快就会出来。 果然，没等多久，律师就带着舅舅来了医院。 白青峰神色如常，衣着依然齐整，连根头发丝都没乱，显然在警局也是受到了优待的。 “我没事，就是去坐了一会。”白青峰看向病床，见病人醒了，就问：“医生怎么说？他怎么会突然晕倒？” 有外人在，宋芸没说那些不该说的，就说他身体虚弱，长期营养不良，正好就那么晕了。 白青峰苦笑，“罢了，算我日行一善。” 律师走后，贺长征把房门关上，宋芸才将实话说出来。 “什么？是国内的同志？” “对，只是现在还无法确认身份，他声带受损，应该是被人灌了药，生生毒哑的，身上全是伤疤，一看就是受过刑逼留下的伤。” 贺长征攥着拳，胸口剧烈起伏着，他不敢想大哥七年前经历了什么，也不敢想大哥现在是否还活着。 这时宋芸又开始提问，“他们为什么不杀你？把你弄成这样，看着你每天生不如死，以此取乐？” 男人摇头，嘴巴张着想要表达，又说不出来，伸手比划又无法达意，急得冒汗。 白青峰说，“我大约知道为什么。” 贺长征看向白青峰，“为什么？” 白青峰说，“刚刚在警局，一位熟悉的警司跟我说，这些乞丐都是被控制的，他们身不由己，每天在港城的大街小巷碰瓷，只要被缠着的市民略动一动手，导致乞丐晕倒或受伤，立即会有他们的人出来要求赔偿，以此赚钱，而且他们出现在什么地方，都是人为操控的，今天在大厦外遇上，也是巧合，他的目标应该不是我，只是当时看到了贺同志，这才失控冲了过来。” 宋芸恍然，“那些人知觉你不好惹，所以没有出现，警察把你带到警局，其实也是另一种保护。” “没错。”白青峰点头。 贺长征眼里燃起希望之火，他兴奋地说，“这么说，我大哥也有可能还没死，也被他们弄成这模样，在城市的某个角落里？” 宋芸点头，“有可能。 贺长征朝病床上的男人问：“你这几年见过我大哥吗？” 第504章 龙哥 男人摇头。 贺长征也没失望，“没关系，你自己都身不由己，肯定是没机会见到我大哥，肯定是我大哥没有和你关在一处。” 男人点头，眼里满是赞同，他也是这样想的。 宋芸看出男人眼里的赞同，问，“这七年，你虽没见过贺大哥，但你见过其他和你遭遇一样的同志，对吗？” 男人点头，疯狂点头，眼里满是赞许。 宋芸接着说，“控制这位同志的势力应该会很快收到消息，小喽啰不敢惹舅舅，小喽啰后面的黑手就未必不敢惹，这里不安全了，咱们带他回庄园吧。” 也免得动起手来误伤了医院里的病人医生。 白青峰赞同，“现在就走。” 回到庄园后，白青峰让管家安排下人们都先回去，过两天再来上工。 热闹的庄园一下就变得安静起来。 宋芸也没有再问那位同志什么问题，给他熬了药，加了营养液，让他喝了先休息。 至于身上其他的伤，比如无法开口说话，比如小腿残疾，这些都要等事情彻底了结再治疗，最好是回到内地后再治疗，他需要一个可以长久养伤的环境，显然港城并不合适。 关于他们想知道的那些事，自然会有人送上门来给他们一个交待。 晚上八点，原本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宋芸突然扭头看向大门处，“来了。” 贺长征起身，走到大门口看了一眼，折身回来。 “来了不少人，至少十辆车。” 宋芸关掉电话，对坐在一边看报的白青峰和拿着本子不知写什么的司丰年道：“你们俩先上楼，免得动起手来误伤了。” 白青身放下报纸，“行，你们小心点。” 司丰年把本子一合，也说，“我给你的药粉能用就用上，没必要浪费力气。” 宋芸想起那瓶药粉，忍不住笑了，“行，我看情况。” 贺长征好奇，“什么药粉？” 宋芸摇头，“你不会想知道。” 她从来不知道，师父还有这么损的一面，竟然配制了一种能让人吸入就立即奔泻的药粉，只要将药粉往那些人面前一弹，只需要吸入一点点，就能让人在三十秒内开始狂泻，根本止不住，也等不及的那种，想想那场面，啧—— 用是不可能用的，她自己都受不了，太恶心了。 等两人上了楼，外头的人也进了庄园。 今天庄园的外大门虽然关着，但开了个小门没关，就是等着这些人上门。 “龙哥，门没关。” 叼着烟的大背头男人眯着眼看向庄园内灯为通明的大别墅，嗤了一声，“没想到啊，白老板还是个善人，以前我可听说这位白老板手段狠辣，这也不像啊。” “龙哥，兴许是得了病想要积德了吧。先前不是传那白小姐重金寻找纪医生为父医病的事吗？” 龙哥又是一声嗤笑，“要是积德能治病，还要医生干嘛？可笑，看来有钱人的脑子也未必好使。” 说完这些，龙哥吐掉嘴中的烟，一挥手，“进。” 十辆车，每辆车都坐了至少五人，这一挥手，呼啦啦五六十人就涌进了庄园。 宋芸依然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只是从看电视改成了看报纸。 贺长征坐在另一头，正好面对着厅门口。 龙哥算是个讲究人，没有直接带着五十个小弟进来，而是先带了十个人进来，目光一扫，发现偌大的厅堂里，只有两个人，一男一女，很年轻，相貌很出众。 男人正翘着二郎腿背靠沙发，目光冷冷盯着他，女的甚至没扭头看他们一眼，眼睛始终盯着手里的报纸。 龙哥清了清嗓子，不悦地喊，“客人来了，待客的人呢？” 贺长征起身，一步步走到龙哥面前，强忍着心中的怒火，努力维持着表面的平静，“客？你是客吗？” 龙哥挑眉，打量着贺长征，个子高，气场强，单看他走的这几步，就知道是个练家子，功夫不弱的那种，难怪见到他时敢这么嚣张。 可他只有一个人，功夫再好，能打得过他们五十个人？搞笑。 “废话不多说，把我们的人交出来，我现在就走。” 贺长征问：“你们的人？谁？” 龙哥啐了一口，“别跟老子装蒜，你们今天从外头带了人回来，敢说没有？” “带了，但你怎么证明他是你们的人？我看他连话都不会说，就剩一口气，身上又没有什么能证明身份的证件，我们救了人，送到警局，警察说是流浪汉，他们管不了，我们这才把人带回来，你现在说是你的人？” 龙哥冷笑，“老子说是，那就是，不需要证明。” “是吗？那我说你是我孙子，你会叫我爷爷吗？” 宋芸差点没憋住。 龙哥气得不轻，龙哥身边的小弟提着钢管上前，“小子，你找死啊！在港城，还没有人敢这样对我们龙哥说话。”说着就举着钢管朝贺长征挥来。 贺长征抓住钢管，抬腿就是一脚，那人直接飞了出去，撞翻身后好几个小弟。 贺长征掂了掂手里钢管的重量，想到楼上那位同志变形的小腿，他的腿是被这样的钢管打折的吗？那大哥呢？大哥当时是行动组的组长，他又会被折磨成什么模样呢？ “小子，你知道你在跟谁作对吗？” 贺长征闭了闭眼，平复心情，再次看向龙哥，“不知道，你说说看。” 龙哥咬着牙道：“你知道山本先生吧？” 贺长征蹙眉，“山本先生？小鬼子？” 龙哥大怒，“你放肆，敢对山本先生不敬。” 原来这背后，有小鬼子在作祟，难怪了。 贺长征突然出手，掐住龙哥的脖颈，将他整个人都提了起来，等他快要窒息时，再狠狠将其掼摔在地。 “我就不敬了，你能怎的？”贺长征又往龙哥身上补了两脚，疼的龙哥嗷嗷直叫. “该死的，你们还愣着干什么？给老子上，给我往死里打。” 小弟们回神，开始试探着往前迈步。 实在是贺长征刚刚表现的太过凶残，连他们老大都吃了大亏，他们心里发怵也是正常的。 混社会主打的就是一个混，谁会真的不要命，心里都想着让别人去冲锋陷阵，他们躲在后头混一混。 结果大家都是这样想的，竟没有一个敢对贺长征动手，就举着棍子在那移来移去的试探。 龙哥气死了，“你们在搞什么？还不快给老子上，一起上。” 第505章 重赏 宋芸终于放下报纸，起身走了过来，慢条斯理道：“原本我以为我救的只是一个乞丐，还想用他试药来着，看来这个乞丐的身份不一般呢。” 宋芸走到龙哥面前，蹲下身，看着神色变幻不定的龙哥道：“我很好奇这个乞丐的身份，能劳动你们这么多人出手，应该是个大人物吧？那他怎么会变成这样的呢？” 龙哥沉着脸，“少管闲事，我就问你们一句，这人你交不交？” 宋芸轻笑，“交又如何？不交又如何？说说看，我对比一下这两条路究竟哪一条好走一点。” “交就老老实实交出来，今天我卖白老板一个面子，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如果不交，那就别怪我们行事粗暴。”龙哥说完发现身上没那么疼了，就一手撑着地想要起来。 宋芸直起身，一脚踢在龙哥的胳膊上，只听“咔嚓”一声脆响，龙哥的胳膊呈现一种诡异的扭曲姿态，接着是龙哥响彻云霄的痛嚎声。 “啊——啊啊啊——臭娘们，老子要杀了你。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全都进来，全都给老子上，活捉这娘们的，老子奖三万。” 正所谓，有钱能使鬼推磨，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还不止一个。 原本只敢走位的那些混混们，为了三万巨款，纷纷举着钢管冲向宋芸。 一来宋芸是个女的，看起来好欺负一些。二来抓住宋芸有钱拿，只要不傻，都知道怎么选。 一时成了香饽饽的宋芸也很高兴，终于有机会宣泄一下心中积郁了一天的怒火。 这些见钱眼开的狗腿子，竟然给小鬼子当打手，残害同胞，她自然不会手软。 贺长征怕人多宋芸会吃暗亏，赶紧过来帮忙，两人动起真格来，根本不可能有人能近身。 五十个喽啰根本不够玩的，没一会就躺倒一片，有聪明的知道这钱不好赚，已经撤到了外头，但也不敢走，龙哥还在这，他们要是敢跑路，明天的下场肯定比今天更惨。 宋芸拍了拍，扭头看向已经面无人色的龙哥。 龙哥一个激灵，赶紧跪好，“女侠饶命，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是我混账，我下次再也不敢了，求女侠看在咱们都是华国人的份上，放我一马。” 不得不说，这个龙国是个聪明人，刚刚对方明显表达了对山本先生的厌恶，而在港城厌恶山本先生的只有一种人。 热爱华国的爱国人士。 显然眼前这两人就是这种人，他用同是华国人来打感情牌，多少应该有点用。 呵——宋芸又不傻，怎么可能会相信这种人的鬼话，他要是认同自己是个华国人，就不可能帮小鬼子残害自己的同胞。 “想活命不难，老老实实回答我的问题，答得好，我满意了，心情好了，说不定会放你走。” 龙哥点头如捣蒜，“我说我说，我什么都说。” 宋芸心说做狗腿真不是一般人能做的，如果没有能屈能伸，不拿尊严脸皮当回事的本事，是做不成狗腿的。 “第一个问题，我们今天救回来的乞丐，究竟是什么身份？能劳得你们如此兴师动众。” 龙哥一脸为难，“这我真不知道，我们都是听吩咐办事，这些乞丐又不会说话，问他们什么都说不出来，手又都是残的，字也写不了。” 宋芸攥紧拳头，同时抓住重点，“他们？这样的乞丐很多吗？” 龙哥点头，“多，十几个呢，都分开关着，我只负责其中四个，其余的有别人负责。” “你知道这些人都被关在哪里吗？” 龙哥点头，“知道，你问这个干什么？你不会是想把这些乞丐都救出来吧？” 宋芸问，“不行？” 龙哥说，“你真的不怕山本先生？” “不怕，小鬼子而已，有什么好怕的。”宋芸淡淡道。 龙哥再蠢，这会也琢磨出味来，他盯着宋芸问，“你究竟是什么人？想干什么？” “我是华国人，这些乞丐也是华国人。而你这个华国人，却帮着鬼子来残害同胞，你的这种行为，和当初那些汉奸走狗有什么不同？” 龙哥立即反驳，“他们变成现在这样可跟我没关系，我就是跑个腿而已。再说了，我又不知道这些乞丐是什么人，山本先生为什么要针对他们。” “针对？”宋芸问。 龙哥点头，“是，山本先生交待过，绝对不能让他们好过，要让他们吃尽世间的苦头，要让他们活着比死了还痛苦。不过他虽这么说，我可没做过什么，顶多就是每天拉出去，把他们推进人堆里碰瓷讹钱。” “这位山本先生，在港城吗？”宋芸冷声问。 “在，他这几天住在龙华山那边的寺庙里，说是要为亡妻做法事，明天才会回城。” 宋芸盯着龙哥的眼睛，“你说的保真吗？” 龙哥举起没伤的那只手，“如果我有一个字谎言，就让我天打雷劈。” “好，我需要你为我带路，我要去龙华山。” 龙哥傻眼，“你说什么？你要去龙华山？为什么？” “我这个人向来嫉恶如仇，这个山本鬼子不拿我们华国人当人看，我咽不下这口气，一定要出了这口气才能好过。” 龙哥的腿开始抖了，“你——你想做什么？” “我要山本死。”见龙哥脸色惨白，宋芸接着说，“山本不死，你今天这事没办成，回去能一点事都没有？” 龙哥想到山本先生的那些手段，不寒而栗。 “看样子是会有一些惩罚的，说不定连小命都会丢了是吧？毕竟在鬼子眼里，我们华国人的命，是命吗？” 龙哥的脸更白了。 他的一位兄弟，他亲眼看见那位兄弟被人从山本先生那边拖出来，血淌了一路，死不瞑目。 这样的事，他见的还少吗？ 可上了山本的船，他想下船却没那么简单，想活下去，就得更卖力的做事，尽量不要做错事，要做到让山本先生满意。 “可我要是杀了山本鬼子，你的惩罚是不是就没了？从此以后是不是就自由了？”宋芸循循善诱。 第506章 卖命 龙哥狠狠的心动了。 能当人，谁愿意当狗？ 能好好的活着，谁愿意成天提心吊胆的活。 什么家国大义这些他没有，什么不给鬼子干活这事他也没想过。 他只想保命。 给山本先生做事越久，他就越清楚，也越加害怕，怕自己有一天也会变成那样一具鲜血淋漓，像死狗一样被拖出去的尸体。 “你真能杀了他？” 宋芸笑了笑，“我们的实力，你刚刚不是已经看见了，你觉得呢。” 龙哥看向自己变形的手臂，“可我的手。” “这个好办。”宋芸起身，去储藏室走了一圈回来，手里提着药箱。 “你行吗？”龙哥心里发怵。 宋芸淡淡一笑，“正个骨而已。”说完直接上手，没等龙哥反应过来，一股钻心的疼痛袭击着他的神经，不过很快，这股疼痛就开始减弱了，他甚至都没来得及喊上一声。 缠上密密的纱布固定，再弄上简易夹板，用一根绳子吊着胳膊。 “行了。” 龙哥额头的冷汗还没干，他看着固定好的手臂，还是有点疼，但比先前好了太多。 “你出去跟你的那些小弟说一声，让他们在庄园里等着，别瞎跑，坏了我的事，别怪我手狠手辣。” 龙哥赶忙跑出去，按宋芸说的跟兄弟们交待。 除了负伤不能行动的，剩余的小弟有二十几个，听了龙哥的令后，都乖乖等在外头。 接下来就是商量行事计划。 宋芸建议兵分两路。 由龙哥派信得过的手下，带上贺长征，连车带人一起，去将那些身份可疑乞丐全部带回来。 宋芸则和龙哥一路，前往龙华山，会会那位山本鬼子。 当然，宋芸也许诺，事成之后，会支付一笔丰厚的酬劳，让他们去y国暂避风头。 至于杀了山本之后会不会波及舅舅，这事她倒不担心。 只要拿不到实证，指控自然就不会成立。 而他们不可能给对方拿到实证。 毕竟舅舅从头到尾都没露面，眼前这些人，就算有人叛了，但他们其中又有谁认识她宋芸呢。 跟龙哥说定后，宋芸去了趟楼上，将他们的计划说出，并让舅舅想办法弄一艘船，明天一早就离港。 白青峰确实有这方面的关系，弄一艘船不是难事，当即就应下了。 于是，贺长征一路，宋芸一路，两人各自带了一些人，顶风冒雨的连夜离开白氏庄园。 贺长征不可能完全相信眼前这些人，他做好了随时动手的打算，好在过程比他想象的要顺利很多，这些人并没有中途反水。 为贺长征开车的青年对贺长征说，“先生，其实我们都不想为山本那鬼子做事，只是没办法，沾上了就甩不掉，不然我们的下场会比那些乞丐更惨。” 贺长征不明白，“那你们是怎样沾上山本这种人的？” 青年握着方向盘的手青筋暴起，“我们这些人，都是穷苦人家出身，家里要么有等钱治病的老人，要么有被追债砍手的赌徒，在我们急需要用钱的时候，山本的手下就会找到我们，借钱给我们疏难。” “一开始，我们以为遇到了活菩萨，都自愿卖身给山本，为他卖命。后来才发现，那哪里是活菩萨，那就是个恶鬼，所有的苦难都是他一手造成的。” 贺长征不解，“怎么说？” “只要山本需要人手时，就总会有一些人莫名其妙的生重病，需要大笔的钱救命，要么就是家里明明老实本分的人突然染上赌瘾，欠下大笔赌资，不还钱，就面临家破人亡。起初以为只是巧合，可这样的事多了，自然就有人发现了端倪，原来不管是重病还是赌瘾，都是山本的人在背后搞鬼，目的就是要这些家庭里的青壮年心甘情愿为他卖命。” “你们那位龙哥也知道这事吗？”贺长征问。 青年点头，“知道。龙哥比谁都想脱离山本，可哪有那么简单，山本的手段阴狠毒辣，一旦让他发现苗头，他会立即斩草除根，连家人也一个不放过。” “所以你们明知他是恶鬼，也不得不为他卖命？”贺长征问。 “是，我们要是不做，山本不仅会对付我们，也不会放过我们的家人，我们没得选。” 难怪这些人刚刚在庄园时，都不愿意当先锋，直到龙哥许出重利后，他们才真正动手。 心中没有信仰，主打一个混。 难怪宋芸一提出要杀了山本，龙哥会这么快就同意，甚至这些小弟一个反对的都没有。 青年从后视镜中看了贺长征一眼，认真道：“所以先生，您可以完全放心，我们绝对不会反水，那些乞丐，我们平时没有虐待过他们，只有在山本的人出现时，才会象征性的对他们动动手。” 想到大哥有可能还活着，想到他现在的惨状，贺长征攥紧拳头，“我信你。” 青年听他说相信，显然很高兴，又接着说，“这次的行动不管成不成功，我都不会后悔，这是我早就想做的，只是一直没有勇气，你们很厉害，肯定可以成事的。” 贺长征笑笑，“看来你真的很希望山本死。” 青年说，“没有人不希望山本死。” 青年看了眼前头的路，“到了。” 贺长征的神经再次绷紧。 是一栋不起眼的民房，房间里异味刺鼻，摆着一个铁笼子。 乞丐被关在铁笼子里，无法伸直身体，只能蜷缩着，身上盖着一件破烂的衣裳，光着脚，脚已经看不出原本的颜色。 “这里是一个，还有两个在另外的房间，平时都是分开关的，山本那边说不能让他们关在一起。” 贺长征上前查看，乞丐已经醒了，只是房间昏暗，他看不清来人什么模样，只知道来了个陌生人。 “开灯。”贺长征说。 青年犹豫了一下，还是去开灯了。 灯打开后，乞丐立即闭上了眼。 贺长征只一眼就确定眼前的乞丐不是他哥。 “带到车上去。” 接着他又去另外两个房间确认，都不是他哥。 他的心再次高高悬起。 把人安顿到车上后，贺长征问青年，“你们老大不是说还有人关在别的地方吗？你认识路吗？” 青年点头，“认识，我带你去，不过那边是别人的地盘，我们要小心行事。” 第507章 大野 贺长征自然明白，“你放心，我不会乱来。” 距离并不远，也就五分钟的车程，是另一条街的民房。 青年压低声说，“和我们那边一样，人都是分开关的，不过没有人守着，他们要么在房间打牌睡觉，要么出去喝酒，咱们动静小点就行。” 事情比贺长征想象的要顺利，这次他没有来得及看乞丐们的脸，先带走再说。 青年说一共有十二个人，下一处还有四个。 只是这一次出了点意外，他们动手时，正好遇到有负责看守的人从房间里出来解手，大叫了一声，把所有人都惊动了。 一场混乱的打斗自然避免不了。贺长征将所有人干翻后，为免他们把情况捅出去，影响宋芸那边的行动，贺长征让青年带人将这伙人都捆起来。 捆人时，有人认出了青年。 “胡八？你是龙哥那边的胡八对不对？” 这边的老大一脸震惊，“黑龙？你是黑龙的人？你们这是要干什么？不要命了吗？要是让山本知道，你们知道会有什么后果吗？” 胡八绑绳子的手一顿，抬头看向鼻青脸肿的男人问：“如果山本今天晚上死了呢？” 男人一愣，眼里猛的迸发出光亮，“你说什么？山本死了？你说真的？” 胡八继续捆绳子，“如果你想山本死，就不要逃，乖乖待在这里等消息。” 男人很激动，“黑龙的本事我知道，他干不成这事，你放开我，我跟他一起干。” 胡八摇头，“不用，龙哥干不成，自然有干得成的，你们待在这里等消息就行，别的事就不要参与了。” 人绑好后，贺长征带着胡八他们离开民房，四辆车塞了个满满当当，有几个小弟还主动进了后备箱。 等他们回到白家庄园时，白青峰已经安排好船，都不用下车，直接掉头去码头。 贺长征让胡八去龙华山脚下守着，见到宋芸下山就告诉她直接去码头。 胡八爽快的去了，他也想第一时间知道，那山本，究竟死没死，死的够不够惨。 另一头，宋芸和黑龙开车到了龙华山脚后，宋芸自己一个人下车。 “真的不要我一起上去？”黑龙问。 宋芸扫了眼他吊着的胳膊，“你去了有什么用？” 黑龙低头看着自己的胳膊，叹气，“那你小心点，山本那老贼阴险毒辣，且行事十分谨慎小心，听说他身边有个功夫枪法都很厉害的保镖，从来不离他左右。” 宋芸点头，“好，我会小心，你把车掉好头，如果发现什么不对劲，不用等我，你自己走就行。” 宋芸说完就自己上山了。 看着黑暗中逐渐远去的背影，黑龙第一次觉得自己好没用，连个女人都不如。 依言把车调好头，车熄火，开始焦急又漫长的等待。 从来不知道，一分钟可以这么长。 龙华山不是什么险峻高峰，因为山上有个龙华寺，香火鼎盛，上山的路修得很好，哪怕是晚上，也不用担心走错路或不小心被什么东西拦到。 凌晨一点，宋芸到达龙华寺。 寺门紧闭，这自然拦不住她，翻墙是她的特长之一。 和以前见过的寺庙差不多格局，只是龙华山的寺庙显然比内地的寺庙更豪华一些。 宋芸前世和师父在寺庙住了几天，知道留宿客人的客房一般会建在哪里，很快就在东面的经楼后找到了专供客人居住的客房。 仔细看的话，寺庙客房的建筑风格，和所谓的日式风格其实很像。 准确的说，应该是日式的建筑风格，和华国这边传统寺庙的建筑风格很像。 一整排的客房，想知道山本鬼子住哪一间，很简单，门口有人守着的那间呗。 宋芸站在阴影里，远远看着守在客房外的两个男人。 就着淡淡的月光，宋芸能看见那两人穿着传统的武士服，腰间挎着武士刀。 两人站在那跟门神似的一动不动，个子比宋芸之前见过的鬼子都要高一些，体格也壮，看起来挺唬人的。 可惜唬不到宋芸。 她隐在暗处，估算了一下距离，手里捏住两枚鹅卵石，在阴影里缓行了几十米后停下，距离差不多了，手腕一甩，两枚鹅卵石同时飞出。 寺庙里的夜晚很安静，鹅卵石的破空之声引起了两个鬼子武士的注意，两人下意识想要闪躲，可惜晚了，鹅卵石的速度比他们想象的要快上许多，不等他们做出闪避的动作，石头已经同时击中两人的眉心。 两人甚至没来得及发出惨叫声，只是闷闷的哼了哼，人就倒下了。 屋里闭目休息的男人猛的睁开眼睛，几乎没有一秒的迟疑，他迅速下床，手里已经拿住了一直摆在床头的武士刀。 内间的山本原本就是浅眠状态，听见动静出声询问，“大野君？” 大野已经走到门边，血腥气已经穿过门缝钻进他鼻间，他扭头朝山本吩咐，“拿好枪，不要出来。” 山本蹙眉，坐起身，手伸到枕头下，抽出一把手枪。 他并不担心，因为大野从无败迹。 只是好奇，谁会在这时候来找他麻烦，谁又敢来找他麻烦。 外头，宋芸在门开的一瞬间掷出了石头，可惜被碰过去了。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能躲过她掷出的石头，看来黑龙没有夸大其词，山本鬼子身边，确实有一个功夫了得的保镖。 大野已经看见了朝他扔石头的人。 昏暗的夜色里，他只能看清是个身材纤细的女人，模样看不太清。 “谁？” 宋芸慢慢走出来，“你奶奶我。” 宋芸说的是华国话，大野显然听得懂，心中冒火，同时又惊讶，听这声音，是个十分年轻的女孩子。 他扭头看向刚刚被石头击中的木门，破了一个大洞，且整个门上都有密密麻麻的裂缝，估计随便碰一下，整扇门都会解体，这是一个年轻女孩应该拥有的力量吗？ 大野的眼里迸发出兴奋的光芒。 早就听说华国有秘不外传的内家功夫，他找了这么多年都没找到，没想到现在有人送上门了。 “小姑娘，好大的口气，你师父是谁？” 宋芸一步步走向大野，淡淡道：“我是你奶奶，我师父当然是你祖宗了。” ps:都不给我发电，我生气了，哼哼（噘嘴抱胸）。 第508章 打野 “有意思，你很有趣。” 在大野看来，华国人都是软骨头，都是没用的废用，几乎没有人敢在他面前亮爪子，他从来都瞧不上华国人。 哪怕是那些打成半死残废都不肯出卖国家的华国军人，他一样瞧不上，都是废物，不然怎么会落在他手里呢。 “你奶奶当然有趣，现在你奶奶要让你见识一下更有趣的。”宋芸的话还没落下，就突然出手了。 面对这种作恶多端的鬼子，她不可能讲什么武德，干就完了。 几个回合后，两人都有些吃惊。 大野完全没想到这个年轻女孩会这么厉害，他的每一招她都能化解并立即找到反击机会，让他应接不暇，且很显然，对方还没有出全力。 宋芸也没想到，眼前这个鬼子，实力竟然比她想象的还要更强悍一些。 不过没关系，她还没使出杀招，内元真气还没用呢。 大野做出暂停的手势，“等一等，我们或许可以谈一谈。” 宋芸像是没听见，出手如电。 谈？跟鬼子有什么好谈，他这么喜欢谈，去地狱找阎王爷谈吧。 自从知道那个乞丐是自己人，想到他们身上的伤，想到他们受过的折磨，她的心里就怒火中烧，眼下有了发泄怒火的机会，怎么可能停下来。 大野照常闪避对方挥来的拳头，本以为会像之前一样躲过去，哪知这次对方的速度竟然又有提升，他没有躲过，左脸结结实实挨了一拳，整个人直接被捶翻在地，吐出一口带牙的鲜血。 大野怒了，一个翻滚避开对方的第二拳，并拔出了武士刀。 他的武士刀是名匠打制，他十分爱惜，轻易不会出鞘使用。 配合着武士刀法，锋利无比的武士刀朝宋芸砍了过去。 宋芸在他拔刀时也拔了自己的刀，商城里兑换的匕首，黑科技，真正的削铁如泥。 当大野的武士刀朝她砍来时，她没有闪避，直接用自己手里的匕首劈过去。 大野的武士刀不仅砍了个空，还轻了一半。 “什么？这不可能。”大野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的武士刀竟然被一把小刀给切断了。 没错，就是切断的，像切黄瓜一样，这怎么可能？ 大野的眼睛死死盯着宋芸手里的匕首，“把那个给我。” 果然是对华国人发号施令惯了的，宋芸冷笑，“好啊，给你。”说完将匕首用力一掷。 匕首擦着大野伸出的手，直接刺入大野胸口，“噗哧”一声后，大野的胸口就只剩下刀柄。 宋芸走到已经跪在地上说不出话来大野面前，伸手握住刀柄，慢慢的转动刀柄，“便宜你了，让你死得这么痛快。” 实在是这个人太过危险，不立即杀掉怕会留下隐患。 屋内的山本听着外头动静不太对，皱眉起身，手枪上膛，试探的喊了一声，“大野君，解决了吗？” 宋芸听见了手枪上膛的声音，她站在门外没有立即进去，就静静站在门口，等着猎物送上门。 主要是不想惊动寺庙里的僧人，不然她早就开枪了，根本不用浪费时间在这等他自己出来。 山本等了一会，没有等到大野君的回应，心里生出疑惑，“怎么回事？” 在他看来，大野君绝对不可能出事，不论是在r国，还是港城，亦或是别的国家，大野君从未遇到过对手，不管是拳脚，还是枪法，刀术，大野君都是顶尖的，没有人可以打败大野君。 山本慢慢走出内室，就着月光，看清了半敞开的木质推拉门，一半的门还是好好的，一半的门已经稀碎，且地上还有一个洞。 “怎么回事？”山本蹙起眉，“大野君？” 依然没有人回应，同时也没听见什么别的声音，只空气中有浓浓的血脉气。 山本举起枪，一步步往门口走。 宋芸看见山本时，山本也看见了宋芸，他下意识要开枪。 可惜晚了，宋芸的动作比他快很多，在他的手指刚要扣动扳机时，一颗石子击中了他握枪的手腕，手一麻，手枪落地。 山本反应很快，身体往屋子里里侧一倒，一个翻滚避到屏风后头。 看这动作，应该也是学过武的，可惜差了点意思。 宋芸迈步走进屋内，弯身捡起手枪，假装插往后腰，实际收进了储物格。 屏风后的呼吸声很粗重。 宋芸站在屏风前，算准位置，掷出石子。 石子穿过屏风，精准击打在山本的膝盖上。 这种痛，只有尝过滋味的人才知道有多痛。 山本抱着膝盖倒在地上喊叫，“大野君！” 宋芸一脚将屏风踢翻，呵呵笑道：“大野君？你是说刚刚那位武士吗？” 山本疼得冷汗直流，“你把大野君怎么了？这不可能，这不可能。” 宋芸拿出匕首，一刀刺入山本另一条腿，在山本痛呼的瞬间，一块脏布塞进了他嘴里。 “怎么样？滋味如何？”想到那些同志受过的苦，宋芸立即拔出匕首，踩住山本的胳膊，一刀刺入他掌心，将他的手掌牢牢钉在地板上。 另一只手也一样，接着是两只腿，用了四把匕首，将山本呈大字型钉在地板上。 此时山本已经疼的快要晕厥过去。 “疼吗？这才哪到哪，真正的疼还没开始。” 她拿出银针，“逆脉针的滋味你必须尝个饱。” 山本从没想过，有一天他会被人这样折磨，这简直比杀了他还要痛苦一万倍。 他咬着破布团，含糊不清地求饶，“求——求求你，放——放了我，我有钱，我什么都有，只要，只要你放了我，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宋芸看都没看他一眼，继续下针。 “求如果有用，那些被你残害的华国人，你放过他们了吗？他们没长嘴，没求你吗？你做了什么呢？” 山本想到那些被拖走的尸体，那些在他眼里连蝼蚁都不如的华国贱民，竟然有人会为了那些贱民来找他报仇？ “我——我可以——补偿的，你要什么，你说你要什么？” “我要你的命。”宋芸用最平静的语气，说出最让山本胆战心惊的话。 他不想死，哪怕此时此刻痛苦到了极致，仿佛坠入了无边地狱受火灼油烹碎骨割肉之苦，他依然不想死，他想活着。 他拥有那么多的财富和权力，他是人上人，他还有伟业尚未建成，怎能死。 第509章 功德与福报 “只要你——放过我，你要什么我都——” 宋芸根本不想听他说完，抽出碎布团，用碎布团钳住他的舌头往外扯，随手拿起掉在地上的剪刀，一剪子将山本的舌头给剪了。 不是喜欢把人毒哑吗？那让你也尝尝这滋味如何。 山本刚叫了一声，就被宋芸再次用布团堵了嘴。 她起身走到角落里的盆架前，用铜盆里的清水洗了手，再慢慢走回来。 山本已经晕过去了，她伸脚一踢，山本又痛醒了过来。 “你不是喜欢将人的手指掰断吗？我也让你尝尝那种滋味。” 十根手指，宋芸一根根将之掰断，山本晕过去三次，都被宋芸弄醒，就要让他清醒着尝受这种滋味。 那些施加在同胞们身上的伤痛，她要让他全部尝个遍，十倍百倍的偿。 整整折磨了山本一个半小时，山本才咽气。 倒不是痛死的，是失血过多死的。 宋芸又洗了手，从内室的书桌上拿了笔，直接沾取山本的鲜血，在地上写下一行血字，血海深仇，终于得报，山本狗贼，罪有应得。 宋芸扔下笔，清扫掉属于自己的痕迹，离开寺庙。 宋芸走后，有僧人从远处的阴影里探出头来，看见那道纤细的身影翻墙离开后，立即去禀报了住持。 住持念了一声佛号，闭着眼道：“因果报应。回去吧，做自己的事，不必多管，也不要多说，全当什么也没看见。” 下了龙华山，宋芸发现山脚下多了一辆车。 黑龙从后视镜中看到了宋芸的身影，立即下车。 另一辆车里的胡八也跟着下车。 “怎么样？”黑龙快步上前，见宋芸行步和先前一样轻盈平稳，神情自若，心安下七分。 宋芸点头，“山本和他身边的大野，我全杀了。” 黑龙的心完全落地，他兴奋的和胡八对视一眼，两人脸上都是抑制不住的笑意。 “你怎么来了？那些人都救出来了吗？”宋芸朝胡八问。 胡八忙说，“人全部救出来了，已经送往码方，白先生让我过来告诉你，不用回庄园，直接去码头，船已经准备好。” 宋芸点头，“好。” 宋芸原本想自己开车去，可惜舅舅定的那个码头她不熟悉路，还是得黑龙和胡八送她过去。 到了码头，两方会合。 白青峰见宋芸身上沾了很多血，吓了一跳，“小芸，你受伤了？” 宋芸摇头，“没有，山本的血，我没受伤。” 白青峰仔细看了，确认她没受伤，这才安下心，“人和行李都已经弄上船了，趁着天还没亮，我们赶紧出发。” 宋芸看了眼站在一边的黑龙和胡八，还有远处的那些混混，问白青峰，“舅舅，我之前答应了要给他们一笔避难费。” 白青峰点头，“我知道，贺同志跟我说了，已经给了。”说着他指向远处混混里站在最前面的一个小混混，那混混手里提着一个箱子。 宋芸朝黑龙和胡八道：“你们听见了，赶紧走吧，最近都不要露面。” 黑龙心里竟生出不舍，这位姑奶奶要是能留下来，当他们的老大，以后岂不是能在港城横着走。 可惜，人家显然没有这个打算。 “小姐，你们要去哪里？能不能带上我？”胡八鼓起勇气问。 黑龙眼睛一亮，是啊，她不能留下，那他跟着走也是行的。 可惜宋芸没给他继续幻想的空间。 “我要去的地方你们去不了，赶紧走吧，不要多问。”说完转身拉着白青峰登船。 这是一艘中型渔船，船挺大的，下边的船舱也收拾出来了，铺上了厚厚的被褥，吃食淡水也准备了，除了浓重的腥味没法在短时间消除，其他都挺好。 贺长征跪坐在一个衣衫褴缕的同志身侧，泣不成声。 那位同志张着嘴，却说不出话，很着急，想帮他擦泪，偏偏手指又是那个样子，连擦泪的动作都做不到，也跟着哭，那场面，看得人眼热心酸。 其余的人也都默默流泪，有喜极而泣，有迷茫无措，还有对未来的恐惧。 原本都是能力出众的精英，有着光明的前途，现在却成了这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怎么可能不彷徨。 宋芸走到贺长征身后，拍了拍他的肩，又看向都在默默流泪的同志们，大声道：“同志们，我是宋芸，京北军区特战队队员，也是一名军医。我在这里向你们保证，只要你们不怕吃苦受痛，我就一定能治好你们身上的伤，哪怕不能恢复到七年前的状态，也一定能让你们过上正常人的生活。” 这些英雄该得的功德，该收获的福报，老天爷不给，她来给。 贺长征猛的抬头，脸上的泪还未干，他急切的抓住宋芸的手，“真的吗？你真的能治好他们？” 许是察觉到自己的情绪太过激动，行为有些不妥，又赶紧缩回了手。 宋芸并不介意，她郑重点头，“真的，无论用什么办法，我都会治好他们。” 贺长征抬袖子抹了把泪，转过身对贺长江说，“哥，你听见了吗？宋同志她是这世上最好的医生，咱爸的病也是她治好的，那时候咱们连饭都吃不下。” 听到自家老爹病得那么重，贺长江明显很激动着急，贺长征忙说，“都好了，咱爸能吃能睡，身体很好。” 贺长江点头，朝宋芸投去感激的目光，嘴里发不出声，就用嘴型说了两个字，谢谢。 宋芸的心很酸，暗悔自己刚刚没有再多折磨那山本鬼子一会，让他死得太快了。 船开了一会后，宋芸被赶出了船舱，贺长征和白青峰他们打算给英雄们清洗身体。 想让他们回到故土家乡时，能尽量体面一点。 这次有司丰年这个医生，宋芸自然就被排除了。 两个船上的船工也去帮忙。 趁着这会没什么事，宋芸找到船上用来做饭的小厨房，煮了一大锅粥，往里加了营养液，再贴了一篮子面饼子，配上船长家里带来的蒜泥辣酱，滋味还不错。 宋芸刚做完饭，司丰年到厨房找到宋芸，他眼睛红红的，显然刚刚哭过。 “你怎么了？”宋芸问。 第510章 欢迎回家 司丰年摇头，“我没事。就是看见他们身上的那些伤，心里难受。” 宋芸将装着面饼子的篮子递给司丰年，“我也没让那个山本鬼子好受，他们受的苦，我让山本都十倍百倍的受过后才让他死了。” 司丰年叹了口气，“现在最重要的，是如何将他们治好，你真的有把握？” 宋芸点头，“我有把握，不过我需要你的协助。” 上辈子，那些珍贵的古方是师父教给她的。 这辈子，师父没有得到那些珍贵的古方，那就由她将古方传授给他。 “可以，有什么需要我做的，你只管开口。”司丰年很高兴，能为这些英雄做点什么，是他的荣幸。 两人将粥和饼子拿到船舱。 原先浑身脏污的英雄同志们，现在已经换上了干净的衣裳，头发也都剃了，洗干净的脸上或多或少都有些伤疤，好在都没毁容，还是能看清他们原本的模样。 原本都是英姿勃发的年轻人，哪怕过去七年时间，也才三十几岁，可他们却憔悴苍老的宛如四五十岁老人，有几个甚至满头白发，看得心里很难受。 宋芸将粥和饼子分发给他们，“你们现在身体很虚，先吃点清淡的，等以后身体养好一些，我给你们做烧鸡和红烧肉吃。” 分完食物后，宋芸清点了下人数，一共十二人，于是问贺长征，“你不是说你哥之前失踪的那个小队是十一人吗？” 贺长征点头，“是十一人，人都在这，多出来的那个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我哥也不认识，很沉默，问他什么他都没反应。”贺长征指了指末尾的那个男人，看年纪比贺长江他们都要大一些，身上的伤和贺长征他们差不多，甚至身上的烙铁印比贺长江他们更多几处。 “先带回去一起治伤，等他身体好一些，看能不能表达出什么信息。”宋芸说完正要转身，那个始终没什么反应的男人突然抬起头，疑惑地看着转身离开的宋芸。 他以为这又是一场由山本精心策划的骗局，诱骗他开口。 可现在看来，似乎和之前那些骗局不太一样。 但，真的不一样吗？ 男人捧起粥碗，小口小口的喝着。 温热粘稠的粥滑入喉咙，干净的米香味让他眼眶瞬间就泛了红。 他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吃过这么干净的食物了。 干净简单的食物，成了他这么多年以来的奢望。 1976年11月19日 下午两点 德美号渔船进入广省虎港。 一番交涉检查后，贺长征先独自上岸和驻港海军这边的人交待情况，并将事情逐级向上通报。 很快，消息送到了京市军区，贺首长正端着茶站在办公室的窗边慢慢喝着，李茂忠突然跑了进来，一脸激动，激动的连话都不会说，“首长，找——找到了。” 贺首长蹙眉，“茂忠，你怎么还跟以前一样做事毛毛躁躁的？把气喘匀了再说话。” 李茂忠哪等得了，“首长，长江找到了，长江找到了。” 贺首长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手里的茶杯‘砰’一声砸在地上，滚烫的开水溅在他脚面上，他毫无反应，只直直盯着李茂忠问，“你说什么？” 李茂忠把他刚刚接到的消息复述了一遍。 “是长征那小子，他在港城找到了长江，不止长江，和长江一起失踪的那些人，全都找到了。” 贺首长的手轻轻颤抖着，“他们现在在哪？” “还在广省，他们从港城过来，又带了人，听说都受了伤，伤得不轻，还在交涉。” 贺首长的眼里已经蓄满了泪，他哽咽着说，“告诉他们，务必尽一切努力，没条件也尽量创造条件，将他们尽快送到京市来医治。” “首长您别急，宋芸和他们在一起，医治的事反而不用着急。” 听到宋芸也在，贺首长的心稍微安定了些，“让他们尽快回京市。” 李茂忠又跑了出去。 虎港 宋芸他们在船上等了一个小时，贺长征回来，带来了几辆军用吉普。 所有人慢慢走出船舱，阳光正烈，他们眯着眼，慢慢适应了光线，眼前再也不是繁华热闹却带给他们无尽伤痛的港城，而是他们熟悉的色调与建筑。 “这是广省虎港，我们回家了。”宋芸含着泪，对茫然四顾的英雄们说。 站在最后面的那个中年男人，眼里满是惊诧之色。 这里真是虎港？ 这次是真的？ 他真的脱离了那个地狱？ 他真的来到了内地？ 还没彻底回神，他就被扶着下了船，坐上了军用吉普，看见了一队队穿着华国海军制服的军人们，他们站在路边，笔直如白杨，朝着他们的车敬礼。 如果在港口时他心里还有怀疑存在，那当他坐上前往京市的火车时，所有的疑虑都消失了。 这里真的是华国，一切都是真的。 他坐在窗边，看着窗外那些完全陌生的景物，死寂的心慢慢活了过来。 当宋芸将热腾腾的饭菜端到他面前，还拿出一套刚在车站找站长要的棉衣棉裤给他，她说，“车子往北边走，越往北越冷，衣服你先拿着，如果觉得冷了就穿上。” 男人接过衣服，见宋芸转身要走，他喊住她，“等等。” 宋芸回头，一脸惊讶，“你能说话？” 男人的嗓音很沙哑，普通话也不标准，但宋芸能听懂。 男人点头，“我没有被灌过毒药，他们需要我说话。” 宋芸在男人对面坐下，“你之前一直不肯开口，是因为不相信我们，怕我们是骗子？” 男人说，“他们以前弄过这样的把戏，试图骗我开口，被我识破了几回，之后就没再弄了。” “为什么？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对你？”宋芸想问他的身份，但没直接问，看看他自己愿不愿意说。 “我的老师在m国研究h弹，有了重大突破后，m国那边的人想要过河拆桥，为了保命，也是心有不甘，老师和我带着资料逃到了港城，原本是想联系内地这边的军区，谁知走漏了风声，被山本抓住。” “老师不想资料被鬼子得到，将所有资料付之一炬。山本一怒之下杀了老师，我被他关了起来，严刑拷打，逼我将资料上的内容默写出来。” 第511章 钟国盛 似乎是回忆起这些年的遭遇，男人的眼睛逐渐发红，身体也不由自主的发颤，“山本那个恶鬼，他残杀了老师，竟还想让我给他卖命。” 想到被残杀的老师，男人说着说着落下泪来，他自小失去双亲，是老师看他可怜，接他到身边，护养他长大，育他成材，送他到最好的学校读书，那年局势万变，老师出国的路也很艰难，为了带上他，老师几乎散尽家财，为他付出了他能付出的一切。老师被杀害前交待他，让他想办法活下去，将资料交给华国，绝不能落入鬼子手里。 他始终记得老师的交待，也从未辜负过老师对他的信任与嘱托。 原以为，这辈子都没机会将老师多年的成果送到华国，没想到，机会突然就来了。 宋芸将一块手帕递到泪流满面的男人面前，“擦擦吧，不急于一时，等到了京市再说也行。” 男人接过手帕，道了谢，擦干净脸后，有点不好意思，“抱歉，一时情绪太过激动。” “理解。” 男人看着宋芸，“我正式自我介绍一下，我姓钟，钟国盛。” 钟国盛下意识想伸手，又想到自己的手现在那鬼样子，伸了一半又缩回来。 宋芸看出他的局促，主动伸出手，笑道：“我是宋芸，很高兴认识你。” 钟国盛原本也是十分骄傲的人，只是这么多年的囚禁与折磨让他变了很多，但他骨子里的骄傲并没有完全被磨灭。 如今云开雾散，原本的个性也慢慢找回了一点。 他伸出了那只完全变形的手，与宋芸轻握了一下。 正要抽回时，宋芸抓住了他的手掌，眼睛盯着他变形的五指，“我能看看你的手吗？” 钟国盛知道她是医生，自然不会拒绝，“可以，你随便看。”他还记得宋芸在船舱里说过的话，她说她能治好他们身上的伤，他起初以为一切都是假的，并没放在心上，现在回想起来，心里也升起了希望。 宋芸捏了钟国盛的指骨几下，然后放开手，笑道：“比预想的要好一些，你尽管放心，你的手，将来还要用来做大事，我一定会帮你治好。” 钟国盛很激动，“真的吗？已经这么多年了，真的还能治？” 宋芸点头，“真的，我有办法治。” “谢谢，谢谢你！”钟国盛再一次热泪盈眶，内心的感激不知如何表达，除了谢字，他想不出其他，也拿不出其他。 他不怕死，只怕老师一生的心血会跟着他一起消失，所以他咬牙撑着，哪怕没有尊严，哪怕日夜受折磨，他都咬牙撑着，等着一个机会。 现在机会终于等到了，他从万丈深渊里爬了出来，重见天日。 他现在不怕老师一生的心血荒废，他现在只怕自己将来只能当个废人，无法施展抱负。 如果手能治好，他就不是废人，他就不会辜负老师那么多年的精心栽培，也能为华国做一些力所能及的贡献。 “没事，你好好休息，睡一觉就到了。” 天蒙蒙亮时，火车进入京北火车站。 他们下车时，有一排排穿着军装的军人在站台上迎接他们，有陌生的面孔，也有很多熟面孔，只是他们最想念的亲人并没在。 他们心里也明白，失踪七年，突然回来，有些必要的审查程序是一定要走的，完全通过审查，才会让他们和家人见面。 贺首长也来了，他站在李茂忠和付航身边，目光紧紧盯着那一个一个从车上下来的人，每一个人都很瘦，都瘸了一条腿，都剃了寸头，都面黄肌瘦——听茂忠说，他们都被灌了药，不能说话，十根手指全都被废，无法写字。 贺首长的手又轻轻颤抖起来，在看见大儿子从车厢里走出来的那一刻，看见大儿子的模样，他的眼睛瞬间被泪水淹没，心中对鬼子的恨意在这一瞬间达到顶峰。 他的大儿子，那么优秀的孩子，一直都是他的骄傲，可现在，竟然折磨成这个样子，再也没了从前的意气和英武。 明明只有三十几岁，看起来却和他这个当爹的一样老。 贺长江这会也看见了父亲，见到父亲悲痛难忍的模样时，他忍了许久的眼泪终于也落了下来。 父子俩就这样隔相望。 贺首长没有过去，悄悄抹去泪，转身对李茂忠说，“走吧。” 李茂忠也红着眼，声音哽咽，“不过去说两句？” 贺首长摇头，“不合规矩，等他可以回家时，再带他回来。” 李茂忠叹气，“那估计还得两天。” 规矩就是规矩，哪怕是首长，也不能随便破坏规矩。 十二个人都被带去审查，宋芸特意跟钟国盛说了审查程序，让他不要多想，只是必要的流程，只要没问题，最多两天就会结束审查，审查结束后会送他到军区医院去，到时她会去医院为他治疗。 有了宋芸的提前交代，钟国盛安心很多，也没有胡思乱想，就老老实实接受审查。 因为他本身和其他人不一样，加上身份的特殊性，以及拥有与h武有关的研究成果，他是最早结束审查的，一天就出了审查室，直接送到了医院。 h武研究所的几个教授听到消息都赶到了医院，在见到钟国盛的双手后，几个老教授气得眼睛都红了。 一番交谈后，得知钟国盛的老师竟然是他们当年的校友，又是一番感慨唏嘘。 钟国盛现在还不确定自己的手能不能治好，也就没提治疗方面的事，几位教授见他现在这情况，也不好追问h武的事，想着等他身体养好一些再来讨论。 另一边，宋芸从火车站回到家时，刚进正德街，就看见齐墨南和宋子奕站在家门口朝路口张望着，见到她的身影后，一大一小立即就冲了过来。 两人抢着要帮宋芸拿行李。 一边的白青峰和司丰年看着好笑，尤其白青峰，忍着笑咳了一声，“你们的眼睛看不到我这个舅舅吗？” 齐墨南微囧，赶忙过去帮白青峰拿箱子。 宋子奕见舅舅的箱子已经被齐墨南拿了，嘿嘿一笑，“姐，你可算回来了，墨南哥最近都快把咱家的门槛给踩破了。” 第512章 卡带机 宋芸看向齐墨南，一脸戏谑，“他没事踩咱家门槛干嘛？” 宋子奕抬了抬下巴，“那谁知道，兴许是他喜欢踩门槛呢。” 齐墨南两手都拿了箱子，只能用脚轻踢了踢宋子奕的屁股，“你小子，瞎说什么呢。” 宋芸问齐墨南，“最近这么闲？学校放假了？” 齐墨南说，“没有，你听子奕瞎说，前些天接了个任务，完成后有三天假，明天就要回去了，你呢？什么时候回去？” 宋芸摇头，“最近估计都回不去，我下午回军校把情况汇报一下。” 齐墨南能知道她今天回来，自然也是收到了一些相关的消息，猜也能猜到是跟从港城接回来的这批人有关，但他没有多问。 宋芸和白青峰还有司丰年三人平平安安的回来，家里人一直悬着的心总算平稳落地，两家并一家，整了一桌菜，一大家子高高兴兴热热闹闹的吃了一顿。 吃过饭，宋芸将从y国带回的礼物分给大家，每个人都有。 她买东西不会特意去挑贵的，都是针对个人需求喜好用心挑选，总能送到人的心坎上。 比如舅妈喜欢穿柔软的羊皮鞋，国内虽然也有羊皮鞋，却很少能有让舅妈满意的，要么是皮子不够软，要么是款式不够好，要么是颜色不合适。 宋芸给舅妈买了一双棕色小圆头短靴，里头带绒，三公分鞋跟，优雅不累脚，冬天穿好看又保暖，是最近的新款，舅妈喜欢的不得了。 给外婆买的是羊绒大衣，很适外婆的驼色，料子柔软高档，还配了一个玉兰胸针，外婆拿到就穿上了，舍不得脱。 给书亭买了一支适合他的钢笔，给阮阮买了一套精美奢华的真丝四件套，正好结婚时可以用。 给宋浩买的是羊绒围巾和眼镜，宋浩拿到眼镜和围巾就戴上了，美的不行。 白青霞的礼物是最多的，羊皮鞋和羊绒大衣，羊绒围巾，还有两枚精美的胸针和一条珍珠项链，项链和胸针现在不合适戴，以后总会有机会戴。 宋子奕的是模型，需要自己拼装，宋子奕就喜欢这种需要动脑又动手的东西，高兴的不行，拉着白书亭跑回房间拼装去了。 除了这些，宋芸还给每个人都买了一双羊皮手套，正好现在天气冷了，出门时可以戴。 “小芸，你没给墨南带礼物？”白青霞稀罕完闺女买的贴心礼物，想到准女婿也在，忙小声问宋芸。 “带了。”她忙从箱子里拿出给齐墨南选的礼物，两个包装精美的盒子，她拿了一个给白青霞，“这个给子奕，我好不容易才买到的，只有两个。” 宋芸把另一个盒子递给齐墨南，“这个给你。” 盒子上写的y文，齐墨南虽然有心想学y文，可惜没机会，至少目前没有这种机会。 宋芸说，“卡带机，可用来听歌和学习，也可以说是小型录音机。” 宋浩推了推眼镜，见齐墨南从盒子里拿出来一个比巴掌大一些的方盒子，一脸惊讶，“这么小的录音机？” “对，这是磁带，放进去就能听。”磁带是港城那边的歌，她找了很久才在一大堆y文歌里找到几盘港城的磁带。 “听这个，邓小姐的歌。”宋芸将磁带放进卡带机，装上电池，按下开关，很快就有优美的音符从小小的音箱里飘出。 “这个好，这个太好了，不仅轻便，音质还很好。”宋浩笑着说。 宋芸拿出一个空白磁带，“还可以录音。” 换上空白磁带后，按下录音键，说了两句话，再播放出来。 “还别说，声音还原度还是挺高的，能听出来是小芸的声音。”白青峰说，心里后悔当时小芸问他要不要买几台带回来时，他因为在忙别的事没有放在心上，错失了机会。 他对听音乐没有多少兴趣，但这录音功能却是用处很大。 齐墨南的想法和白青峰一样，他对听音乐没什么感觉，但这录音功能却是可以应用在任何方向。 尤其，这还是宋芸给他精心挑选的礼物，别说东西这么好，就算是一张纸一片树叶，他也开心。 “我很喜欢。”齐墨南笑着说，看向宋芸的目光十分炽烈。 宋浩轻咳了一声，朝宋芸说，“对了，墨南还没跟你说吧，你齐爷爷和莫爷爷快要平反回城了。” 这倒真是宋芸没想到的，还以为至少要再等一年呢。 宋浩拍了拍齐墨南的肩膀，“这小子使不少力，说是拿命换来的都不为过，总算是有了好结果。” “两位爷爷知道吗？”宋芸问。 齐墨南摇头，“还没跟他们说，等会去打电话。” “还等什么，现在就去。”顺便问问丽芬的情况，马上就要进入1977年了，距离恢复高考还有十个来月，她得督促丽芬好好复习，千万不能懈怠，这将是她人生极其重要的转折点。 两个老人得知将来平反回城，高兴的又哭又笑，尤其齐老爷子，他一边抹眼泪一边说，“臭小子，你还记得你答应我的事吗？” 齐墨南看了身边的宋芸一眼，“什么事？” “你别装傻，你说在我平反之前不会考虑结婚的事，现在我马上就要平反了，你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宋芸听见了，但她假装没听见，耳尖却微微泛红。 “等你回来再说，着什么急？” 齐老爷子哼哼，“我怎么不着急？小芸那么年轻漂亮，又那么优秀，你年纪可比她大不少，再不定下来，她到时嫌弃你老怎么办？这么好的孙媳妇要是跑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爷爷，我还是不是你亲孙子？有你这样胳膊肘往外拐的吗？” 齐老爷子笑骂，“可以是，也可以不是，你看着办。” 齐墨南苦笑，“知道了知道了，等你回来再说，这事我一个人能办成吗？”你以为我不急？他在心里补了一句，实在没好意思当着宋芸的面说出口。 打完电话出去，齐墨南问宋芸，“你都听见了？” 宋芸眨眼，“听见什么？” 齐墨南也吃不准宋芸有没有听见，爷爷的嗓门虽然大，可那毕竟是电话听筒，听不见也有可能。 第513章 施压 “没什么。”齐墨南不好意思说，冷面团长秒变纯情军少。 两人出了邮局后直接回了军校，齐墨南回校学习，宋芸回校复命汇报，除了护送任务和在港城营救贺长江等人的事外，还有事关r国药研社四处搜罗华国中医和药录术册的事，以及一份长长的名单。 原本她打算自己亲自去抓这些r国特务和卖国贼，现在有了更重要的事要做，只能将抓捕的事交给教官去跟军区和公安那边交涉。 教官看着宋芸肩上的星和杠，一脸感慨，这丫头出去一趟，连续立功，估计过不了多久，她这肩章又要变了。 宋芸申请了一个月的假，教官得知她请假是为了给那些受尽折磨的英雄们治伤，二话不说就给批了假。 ** 11月23日，宋芸得知贺长江等人已经全部通过审查，被送到了军区医院。 贺首长在相关会议上特别指定了宋芸为贺长江等人的主治医生，所有和治疗相关的问题，全权由宋芸主导负责。 命令下达到军区医院后，医院里出现了很多声音。 当然是反对的声音占多数。 十二个英雄，原本可以有十二个主治医生，每人分一个。 这么多领导都盯着，肯定经常会有领导来医院看望，这么好的露脸机会，谁不想要？在军区首长们面前熟了脸，甚至攀上点关系，还怕前途不光明吗？ 可现在，竟然要将十二个英雄，全部划给一个外人医治。 听说那个宋芸，以前在川省军区当军医，后来不知怎么进了特战队，现在又跑京市区总医院来抢病人，像话吗？ “姜医生，你以前也在川省待过，认识这位宋医生吗？她真那么有本事？” 姜莘的脸色很不好，在看见宋芸的名字时，她的脸色就没好过。 真是阴魂不散。 “不熟。”姜莘冷着脸说。 护士长和中年女医生对视了一眼，护士长问：“姜医生，别人或许没有办法，但你可是祁军长的外孙女，你要是想分一个，祁军长肯定会答应的吧。” 这事虽说已经定论了，但要是祁军长愿意为自己的外孙女撕一个口子，那事情就会好办很多。 口子一旦撕开，出来一个，还是出来两个，就没什么分别了。 姜莘没吭声，她又不蠢，哪会不知道这两人在拱她。 可她心里确实憋着火，明着没说什么，等护士长和黄医生一走，她立即去后勤科找妈妈诉苦。 祁梅英最见不得宝贝女儿委屈，一听这事还跟宋芸有关，就更来火了。 她永远都记得宋芸当初是怎么当众下她脸面的，更不会忘了她是怎么回的京市，又怎么被父亲罚的，这些都跟宋芸有关。 一直想找机会报复回去，可惜父亲不帮她，远在川省的丈夫也不帮她，她自己人在京市，川省的关系都在医院里，伸不进军区，这口气只能一直憋着。 现在可倒好，她自己送上门了。 “莘莘，你先回去上班，这事妈记下了，一定帮你办成。”祁梅英保证。 姜莘满意了，“谢谢妈，妈妈最好了。” 姜莘走后，祁梅英想了想，直接去找院长。 整个医院，谁不知道祁梅英是祁军长的女儿，虽然只是后勤部的主任，可架子却比院长还要大，院长见了她也得先给三分笑脸再说话。 别人要见院长，得先让助理进去问过才能决定见不见。 祁梅英要见院长，一般会直接敲门，且不会等里面人的回应，不管里面方不方便，她会直接推门进去。 院长心里也恼火祁梅英的无礼作派，但又能怎么样，谁让人家姓祁呢。 听见敲门声，周院长刚要开口喊“进”，门就已经推开了，祁梅英的脸就出现在他眼前。 周院长下意识皱眉，直觉这女人过来肯定没好事。 “祁主任，有事吗？”他努力挤出两分微笑。 祁梅英走到院长办公桌前站定，“周院长，今天早上送到咱们医院来的十二个病人，分两个给姜医生吧。” 周院长一听这话，心里忍不住骂娘，你女儿什么水平你心里没数？除了会给人开个感冒药退烧药止泻药的，还会什么？ 但这话他不好说，只能委婉拒绝，“不是我不想分给姜医生，这事是贺首长定下的，我一个小小院长，可没资格更改，你要不去找贺首长说说？” 祁梅英知道周院长不可能这么轻易答应，早就想好了说辞，“贺首长不来咱们医院，不知道咱们医院的情况，十二个病人，哪能让一个医生去负责，负责得来吗？到时真出了什么问题，肯定要说是你这当院长的责任，说你不懂随机应变，让一个外行指导了内行，肯定是不行的呀。” 周院长觉得祁梅英这话有一点道理，但不多。 “能不能负责，得先看看情况再说，人家宋医生人还没来医院，怎么就好断定人家不行呢。”周院长打着哈哈。 祁梅英脸上的笑淡去，“我原本是不想惊动我家老爷子的，毕竟这事也不算什么大事。当然，如果周院长愿意主动帮这个忙，我自然也不会忘了周院长出的这份力。” 周院长蹙眉不语，心里在琢磨着祁梅英的话。 确实，虽然贺首长定了让宋医生当十二个病人的主治医生。 但他身为院长，若见宋医生分身乏术，无法妥善的照顾到所有病人，他当然有权力也有义务为宋医生分担压力，分两个病人给别的医生也是没问题的。 至于姜莘的能力，到时再派一个有能力的医生和她一起，这样既给了祁梅英面子，又卖了祁军长人情。 当然，前提是宋医生分身乏术，无法妥善的照顾到所有病人。 “祁主任，你说的这事我记住了，等宋医生过来，我先问过她的意思再说，如果她确实有能力同时照顾到十二个病人，那这事就没什么好说的。” 祁梅英没有立即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心里当然是不舒服的，“行，那就这么说定了。” 周院长没接祁梅英这话，他可不记得自己跟祁梅英说定了什么。 宋芸赶到医院时已经是上午十点半，让她没想到的是，她在军区医院见到的第一个人，会是姜莘。 ps：还有人记得姜莘吗？ 第514章 倒反天罡 “两年没见，你还是和从前一样。”姜莘看着宋芸，皮笑肉不笑的说。 宋芸只淡淡扫了姜莘一眼，没打算理会，脚步不停，直接越过她往里走。 姜莘原本还等着宋芸反问她，结果人家直接无视了她，让她一口气堵在喉咙口，出不去，下不来。 姜莘快步追上去，可怪的是，无论她怎么追，都没法真的追上宋芸的脚步，始终差了几步追不上，累得她气喘吁吁好不狼狈。 “宋医生。”司丰年从另一头走过来，见到宋芸就喊了一声。 宋芸停下脚步。 姜莘这才找到机会追上来，然而想要骂人的话在见到快步过来的司丰年时，全都咽了回去，她赶紧调整姿态，露出微笑，“司医生！”声音甜极了。 宋芸挑眉，扫向姜莘，见姜莘看着司丰年时那花痴的模样，心中了然。 “还以为你要明天过来。”司丰年笑道。 宋芸说，“今天先做准备，正式的治疗要从明天开始。” 两人说着话就往前走，司丰年从头到尾都没看姜莘一眼。 姜莘气死了，又是这样，以前齐墨南也是这样，有宋芸在的时候，眼睛都像长在了宋芸身上，看不见别人。 狐狸精，该死的狐狸精。 她跺了跺脚，快步追上去，故意当着司丰年的面问宋芸，“宋医生，你和齐墨南结婚了没？” 宋芸淡淡瞥她一眼，“关你什么事？我跟你熟吗？” 这话是说给司丰年听的，所以姜莘根本不管宋芸是什么反应，她的目光始终盯着司丰年。 可惜，她在司丰年面上没看到任何惊讶或好奇之类的情绪。 “司医生，这位宋医生可是名花有主的。”姜莘干脆直接点说。 司丰年蹙眉，第一次正眼看向姜莘，“你究竟想说什么？” 姜莘跺脚，“你还听不出来吗？” 宋芸不想在这浪费时间，“不用理她，脑子多少有点毛病，走吧，做正事要紧。” 司丰年点头，不再理会姜莘，带着宋芸往三楼的院长办公室去。 姜莘气得脸色都青了，心里骂宋芸贱人至少骂了一万遍。 “纪先生什么时候能调过来？”宋芸问。 她一个人照看十二个病人肯定是不行的，得有信得过的医生协助，司丰年一个，古老头一个，如果纪先生能来，那就再好不过，有他们四人轮班，再找医院要几个打杂的护工，也就差不多了。 想到师父，司丰年笑了起来，“已经在火车上了，明天就能到。” “太好了，一会我就跟院长要人。” 院长见到宋芸时，很是惊讶，这么年轻？ 不过他很快就调整了心态，年纪不是衡量医术高低的标准。 不说别人，就眼前这个司丰年，年纪比这个宋医生也大不了几岁，医术十分了得，来医院才多久，已经积累了不小的声望。 听说人家还是个副团长。 周院长起身和宋芸握手，态度十分客气，满脸堆笑。 寒暄几句后，宋芸直接切入正题。 “院长，我有几个要求，想要跟您提前说一下。” 周院长作洗耳恭听状，“你说。” “首先，我希望能让十二个病人住的病房尽量集中一起，这样便于我日常看护管理。” 周院长点头，“这是自然，病床已经在协调了，今天就能落实。” 宋芸点头，继续说，“我虽是主治医生，但我一个人的精力有限，我想跟您申请几个帮手。” 周院长眼睛一亮，他等的就是这句话。 然而不等他推荐人选，宋芸直接把她想要的人说了出来。 司丰年一个，还没过来报到的纪元晖一个，人在军区卫生队的古艳文一个，加上宋芸，就是四个。 周院长当然不会拒绝，其实他也没资格拒绝。 “当然没问题，只是，四个人够吗？要不我再派两个医生给你们？” 宋芸摆手，“不用，有我们四个足够了，另外再给我们几个护工就行。” 周院长点头，“行，有什么困难随时跟我说。” 宋芸还没说完呢，她继续说，“还有，我希望在治疗阶段，一切以我为主。我负责，我承担，不需要任何人以任何理由来对治疗指手画脚。” 周院长明白了，她这是不想有人插手，看来祁主任的计划要落空了。 他没有半点不高兴，反而松了口气，这样不管是祁主任还是祁军长说起这事，他都可以理直气壮的回应。 “你是主治医生，当然要以你为主。”周院长笑着说。 谈话很顺利，这在宋芸意料之中，毕竟这事有贺首长在做安排，自然会为她扫清障碍。 从院长办公室出来后，宋芸和司丰年一起去了病房。 为了舒适度，十二个人分了六间病房，一间病房原本有四个床，但只安排住两个病人，这样有人来探望病人时，也不至于病房里挤得连转身的地方都没有。 宋芸每间病房都看过，对环境还算满意，又给每个人单独做了检查，用一个专门的本子记录下每个人的情况，检查完再列了一些单子，需要今天在医院做的一些检查，这个事就由司丰年去安排，他对医院比较熟悉。 忙完这些，她对每个病人都讲了明天开始治疗的事情，同样的话，要讲六次，讲完喉咙都要冒烟了。 原本司丰年是可以帮她的，但这是第一天，她怕病人见换了医生心里会多想，就干脆自己去说，顺便告诉他们除了她这个主治医生外，还会有三个医生加入治疗团队。 忙完这些，司丰年带宋芸去医院给她准备的临时办公室。 “这里原本是间小配药室，因为离病房近，就暂时挪给你用，条件比大办公室差一些，你先看看，如果不满意，我再去跟院长提。”司丰年说。 宋芸走进小办公室，很小一间，但好在有窗户，光线还不错，“行，就这里吧，我看空间还有一些，让他们再加两个桌子。”反正是临时用用，最多一个月，条件好点差点都无所谓，人家医院也尽了心。 她在桌前坐下，见桌上放了全新的本子和笔，就直接拿来用，“我先写一下治疗计划，你去安排他们的检查项目，尽量在今天之内全部做完，我明天早上要看到所有的检查结果。” 司丰年点了点头，“行，我现在就去。” 第515章 治疗方案1 司丰年走后，宋芸看着司丰年走远的背影笑了笑，“倒反天罡，师父竟然成了我的助理。” 宋芸专注写治疗计划，一写就是一个多小时，司丰年忙活完体检的事，又确认所有病人都吃上了饭，这才想起自己和宋芸还没吃午饭，赶紧去食堂打饭。 这会已经一点多，食堂里就剩些残羹冷炙，他随便打了两盒，匆忙跑到小办公室。 果然，宋芸还是奋笔疾书，看那本子，已经写了好几页，每一页都密密麻麻写满了字，有些地方甚至还画了图。 “先吃饭吧。”司丰年将一个饭盒放到宋芸身侧。 宋芸写下最后一个字，慢慢抬起头，扭了扭微微发僵的脖子，又甩了甩手腕，“好久没写这么多字了。” 每个人情况都不同，她写治疗方案得写十二份，现在还没写完。 “先吃吧，吃完再做。”司丰年说。 宋芸起身去洗了手，回来把饭盒打开，看见里头的菜，笑了起来，“你们医院的伙食就这样？” 司丰年已经开始吃了，“你看看现在几点，好菜早被人打完了，明天我早点去。” 宋芸抬腕看表，这才发现已经一点多，这个时间点，能有饭吃就不错了。 两人都不是矫情挑剔的人，很快把饭菜都吃完了。 司丰年拿着饭盒离开，他还得去巡视病房，看看病人们现在的情况。 治病不单是治病，还得兼顾病人的情绪，有什么问题，早发现，早解释。 好在病人们现在都对治疗充满期待，加上医院照顾的也很好，情绪都还不错。 巡视完病房后回到办公室，宋芸将已经写好的一些治疗方案给司丰年，“你先看看。” 司丰年坐到另一张刚搬进来的办公桌前看了起来。 越看眼睛越亮。 这些治疗方案里，不仅有针对断指断腿的治疗，还有修复声带损伤的治疗，以内服外敷及针灸三方配合治疗，这种疗法他从未听说过。 “修复声带损伤的治疗，你有几分把握？”司丰年问。 宋芸停笔，“如果是别人问我，我会说六分。你问我，我自然是实话告诉你，十分。” 司丰年站起身，“十分？真的吗？” 宋芸点头，“真的，我用间接喉镜仔细检查过他们的声带声门，那种损伤是可以通过特殊手段治愈的，我有信心。” “好，太好了。”他坐回桌前，继续看治疗方案。 宋芸低下头，继续写字，心说这种治疗方案还是师父你研究出来后交给我的，现在反过来了。 无所谓了，结果是一样的就好。 两人待在办公室里一下午，治疗方案写完还得讨论，也会有需要调整的地方，也是两人做事效率都很好，不然一下午时间根本不够。 但有人见他们在办公室里一下午没出来，就不乐意了。 姜莘再一次“路过”宋芸的办公室，特意站在门口听里边的声音，却什么也没听见，气得嘴都快歪了。 “姜医生？你是来找宋医生的吗？”提着两个保温壶的男护工走了过来，笑着问姜莘。 姜莘瞪男护工一眼，没好气道：“关你什么事？我要做什么还需要跟你汇报？你算什么东西？” 男护工没想到姜莘说话这么难听，他就是见姜莘一下午在这边走来走去，都碰到她好几回了，这才随口一问的，哪知她这么难说话，早知道就不问了。 男护工不敢跟姜莘吵，人家姓姜，还有个更厉害的妈姓祁，他可惹不起。 这时门打开，司丰年走了出来，见到男护工和姜莘，选择无视姜莘，朝男护工问：“病人怎么样？” 男护工正是医院派来照顾十二个病人的其中一个，医院一共派了六个，每个病房一个，负责打饭喂饭等一切事宜的。 今天还没正式开始治疗，护工的活会轻松一些，就是帮着打开水打饭这些，其余的还用不上他们。 赵有财赶忙笑着说，“病人情况都正常，下午睡了一会，现在在看书。” 司丰年点头，“我跟你一起过去。”再巡视一趟，差不多就可以下班了，今天晚上没什么事，他打算回正德街吃晚饭，再收拾几件换洗的衣服和日用品过来，估计从明天开始，他和宋芸都得扎在医院里。 “司医生。”姜莘喊。 司丰年回头，“有事？” 姜莘看着高大英俊的司丰年，心脏“砰砰砰”狂跳，脸颊微红，声音不自沉放柔了些，“司医生，你在大办公室的桌子不见了，是搬到这边来了吗？” 司丰年点头，微微蹙眉，“是，你究竟想说什么？” 他最讨厌这种说话没有重点，纯浪费时间的对话。 姜莘看见司丰年脸上的不耐烦，忙说，“我觉得你没必要搬到这里来，宋芸毕竟是女同志，你们两个待在一起——” 不等姜莘说完，司丰年直接打断她，“你如果实在无聊，就去找点事做，请你不要用你那肮脏龌龊的眼睛盯着我和宋医生，更不要在我和宋医生面前说这种莫名其妙的话，再有下次，我会直接向院长检举，请你好自为之。” 司丰年说完转身就走，一旁的赵有财见姜莘被司医生怼了，心中暗爽，赶紧屁颠颠跟在司医生后头走了。 姜莘气得直跺脚，盯着司丰年的背影咬牙切齿说，“你等着。”说完又笑了起来，一脸得意。 姜莘觉得，司丰年这样对她不假辞色，是因为司丰年刚来这边，不清楚她的背景，只知她姓姜，不知她有一个姓祁的外公，把她当成医院里的普通女医生。 她姜莘当然是不普通的，对她示好的男医生，她都不知道拒绝了多少个。 可那些哈巴狗一样的男人，她看都不屑看一眼。 她的口味从来都没变过，就喜欢高冷的男人。 齐墨南是。 司丰年也是。 有挑战的，才更有成就感。 越难得到的，越香。 这时办公室的门又打开，宋芸走了出来。 见到明艳动人的宋芸，姜莘的脸彻底黑下，尤其想到司医生一下午都和她在一起，面对这样的一张脸，她就窝火的不行，说话也开始口不择言起来：“你怎么这么不要脸，在川省时勾搭齐墨南，现在到了京市，你又勾搭司医生，你不要名声，司医生也要名声的。你以为人人都像你一样不要脸不要皮吗？” 第516章 打你怎么了 “啪”一声脆响，姜莘的脸偏了过去，脸上有清晰的五指印。 姜莘被打懵了，不仅脸疼，脑子都糊了，“你——你敢打我？” “打了，怎么地？”宋芸轻嗤。 姜莘一手捂着脸，瞪大眼，不敢置信。 “你竟敢打我？你知道我妈是谁吗？你知道我外公是谁吗？” 宋芸想笑，但忍住了，“不知道，没兴趣知道。”说完转身去锁门，办公室里虽然没什么东西，但还是锁了更安心。 所有的资料她都收进了储物格，除了她，没有人可以接触到。 姜莘从来没被人这样打过，也从来没想过会遇到这样的事，所以一时间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是打回去，还是喊人来打回去，还是去告状—— 宋芸没等她想明白，锁了门直接走了。 她可没时间在这跟姜莘这种傻逼浪费时间掰扯，刚刚跟司丰年约好了一会一起回家，明天起就得扎在医院，今天得回去收拾点东西。 直到宋芸走得没影了，姜莘才彻底回了神，她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捂着脸往后勤部跑。 后勤部主任，多么轻松的岗位，统筹做事的有副主任和科长，祁梅英只负责听他们汇报工作，签签字，每天闲得发霉，要么在办公室看报纸打毛衣，要么就四处溜达找人说闲话。 这会正溜达到科室里跟几个妇人闲聊，姜莘跑过时正好看见她，就直接冲进科室，一边哭一边喊，“妈，宋芸那个贱人打我。” 祁梅英的脸色瞬间沉下，她扒开女儿捂着脸的手，看见女儿高高肿起的脸，脸上的手指印清晰无比，“宋芸？她竟然敢打你？谁给她的胆子？” 科室里的人见这状，都挤眉弄眼的，大有看好戏的意味，也有人小声问，“哪个宋芸？是咱们医院的吗？她为什么打你？” 祁梅英恨恨道：“就是那个被委派主治十二个病人的宋医生，真是好大的威风。” 众人恍然，原来是那个宋医生啊，听说是个人物，年纪轻轻不仅医术了得，还在特战队屡立战功，已经是副团级军官，前途光明。 在这个科室里的人，谁不知道祁梅英母女是什么德行，欺负人对她们母女来说是家常便饭，被人欺负倒是新鲜事。 尤其今天祁梅英还透露出她想让她女儿姜莘负责两个特殊病人的事。 大家伙面上没说什么，心里哪个不吐槽，就她女儿那水平，怎么有脸说出这种话来的。 有人接着问：“宋医生为什么打你？” 不管什么事，总会有前因后果，人家宋医生又不是疯子，不可能无缘故的打人。 祁梅英却不管这么多，“哪有什么为什么，她就是看莘莘不顺眼，欺负她。以前在川省时她就欺负莘莘，现在到了京市，她竟然还敢欺负莘莘，看我怎么收拾她。” 祁梅英拉着姜莘去找宋芸的麻烦，结果扑了个空，宋芸已经和司丰年离开了医院。 祁梅英肚子里憋着一团火，干脆带着姜莘回了祁家。 祁军长住在家属院最里头那一排小洋楼里，和贺首长的房子相隔不远。 贺长征刚刚回家，见父亲提着两个饭盒出来，就知道他要去医院看大哥，忙上前接过父亲手里的饭盒，“我也去。” 贺首长笑着点头，“行，一起去。” 父子俩出门。外头的吉普车启动，祁梅英母女俩刚好走过来。 祁梅英当然认得贺首长，赶忙过来打招呼。 “贺叔，长征，你们这是要出去？” 贺首长笑眯眯的，“去看长江，你们刚从医院回来吧？” 祁梅英突然想到贺首长说的长江是谁，对呀，贺长江，贺首长的大儿子，也在十二位特殊病人名单里。 “贺叔，这是我女儿，姜莘，她是咱们军区医院的医生。” 贺首长看向姜莘，笑着点头，“不错，有出息。” 姜莘的眼睛在贺长征脸上扫了一眼又一眼，心说怎么以前没见过这人，这么好看的脸，她要是见过，肯定会记得。 “贺叔，我家莘莘医术也很好的，要不让我家莘莘来负责长江的治疗吧，都是熟人，肯定能多照顾些，总比那个目中无人的宋芸强。” 父子俩的表情在听到祁梅英这话后，神同步的沉了下来。 贺长征说，“爸，时间不早了，我们走吧。” 贺首长点头，“走吧。” 父子俩再没看祁梅英一眼，也没打个招呼，直接就上车走了。 祁梅英愣住，“怎么回事？我说错什么了吗？” 姜莘却扯着祁梅英的胳膊问：“刚刚那个年轻的是谁？” “贺长征，贺首长的小儿子，你不认识？”祁梅英问。 姜莘摇头，“以前没见过，结婚了吗？” 祁梅英一看女儿这模样就知她在想什么，直接打断她，“别想了，贺长征眼睛长在头顶，连文工团的台柱子他都瞧不上。”虽然女儿在她眼里样样都好，可她见过那个文工团的台柱子，那身材，那样貌，说是美若天仙都不为过，莘莘虽然长得也很好，但比那台柱子还是差了不少。 “我又没想，就随口一问。”姜莘嘴硬。 祁梅英拍拍女儿的手，“你不是喜欢那个司医生吗？我看着也挺好，虽说是海外回来的，但人家有背景，专业也过硬，是个有前途的，改天我找人去探探他口风。” 姜莘想起今天司丰年给她的冷脸，不太高兴，“他和那个宋芸走得很近。” 两人说着话，走到了祁家洋楼院门前，敲响院门，很快有人来开门。 张妈见是祁梅英，脸上挤出笑来，“祁医生回来了，快进来，祁首长也刚回家呢。” 祁梅英不喜欢这个张妈，连个笑脸都懒得给，只轻轻‘嗯’了一声，直接接着女儿走了进去。 张妈轻轻叹了口气，把院门关上。 每回祁梅英过来，都会弄得祁首长不高兴，这次估计也不例外。 客厅里，祁夫人正戴着老花镜织毛衣，听见动静一抬头，见到女儿和外孙女来了，赶忙放下毛衣，“莘莘来啦，快过来坐，刚洗的苹果，又大又甜，快过来吃。” 姜莘心里是有点怕外公的，但却很喜欢外婆，因为外婆和妈妈一样宠溺她，从来不会给她脸色看，只要是她喜欢的，想要的，都会想办法给她。 “妈，我爸呢？”祁梅英拿起一个苹果给女儿，自己也拿了一个啃起来。 “找我又有什么事？”祁军长从楼梯那边下来，声音威严。 ps：我看有宝子问更新时间，我在这里统一说一下，每天零点一过准时更新三章。 第517章 治疗 “看你说的，梅英没事就不能来看咱们吗？”老太太嗔怪地瞪了老头子一眼。 祁军长可不像老妻，他心里明镜似的，这个女儿，向来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哪回来这边不是有事要央他办？ 祁军长哼了哼，没接老妻这话，径直走到单人沙发前坐下，拿起一边的报纸看了起来。 祁夫人拍拍姜莘的手，“莘莘，你外公就这样，别理他，你跟外婆说，晚上想吃什么？我让张妈去准备。” 姜莘可不是来吃饭的，她是来办正事的，又不好由她开口，就看向母亲。 祁梅英将吃了一半的苹果放下，挨着祁夫人坐下，带着撒娇的口吻，“妈，我想求爸帮个小忙，你看爸这态度，我都不敢开口了。” 祁夫人立马说，“你有什么事就直说，你爸就你这一个女儿，不帮你帮谁？” 祁军长哼了一声，但没说话，他也想听听，这个事多的女儿又要做什么。 祁梅英略微组织了下语言，开口道：“爸，有十二个特殊病人住到军区医院这事您知道吧？” 这事祁军长怎么可能不知道，老贺主持的会议他虽然有事耽误没有参加，但会议记录他事后是看了的。 “知道，怎么了？”祁军长问。 祁梅英接着说，“这十二个病人住进医院，受多方关注，听说连大领导都很关注这事，您说要是咱们莘莘也能分到两个病人，以后也是一件值得夸耀的事，莘莘将来的路也能走得更稳当些。” 祁军长报纸都不看了，抬眼看向祁梅英，又扫向乖巧坐在老妻身边的姜莘，冷笑，“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吗？” 祁梅英一脸不解，“怎么了？我哪句话说错了？” 祁军长真是想不通，他怎么会生出这样一个蠢笨自负又鲁莽的女儿，说话做事全不顾后果，她可能连想都没想过后果吧，毕竟她觉得自己有个当军长的爹，有什么事是摆不平的呢。 “不说别的，我就问你，姜莘能为那些受尽苦难带着一身伤痛的英雄做什么？要将病人分给她，至少要让我知道，她的本事吧。” 祁梅英一脸不以为意，“他们都伤成那样了，也不是新伤，谁给他们治不都一样？”一样的无用功。 祁军长看见女儿这表情，气不打一处来，起身指着祁梅英骂，“你看看你的态度，听听你说的话，你还是个人吗？那些都是英雄，为国家为人民抛头颅洒热血，九死一生回来，不指望你感恩戴德，你却是这样的态度，太让人心寒了。” 祁梅英没想到父样会发这样大的火，心里很委屈，“我又没说什么，你发什么火啊！为了几个外人，你至于这样吗？我才是你的亲女儿，莘莘是你亲外孙女，你不帮她谋划，我还能指望谁？”祁梅英胸口起伏，显然也气得不轻。 祁军长不想跟这个没脑子的女儿吵，引来左邻右舍的窥探，他丢不起这个人，指着门口喊，“滚，都给我滚，以后少来这边。” 祁梅英气得跺脚，姜莘一句话不敢说，但心里也是怨外公的。 这件事对外公来说，是轻而易举就能办到的事，可外公却连这点小事都不肯帮，可见外孙女就是外孙女，多了外字，自然是比不得亲孙女，要是换成祁冬兰的话，外公还会这么说吗？ 祁老太帮着祁梅英骂祁军长，逼祁军长答应帮忙办这件事。 这要是别的无关痛痒小事，祁军长烦不胜烦的情况下，或许会松口帮一帮，毕竟是亲女儿亲外孙女。 可这件事，祁军长不可能帮，无论老妻怎么闹，他的态度都很坚决，甚至为了不听吵人的枕边风，晚上睡在了书房。 祁梅英和姜莘的计划落空，气冲冲回了自己家。 第二天，宋芸和司丰年早早来到医院，古老头也过来了，比他们晚了几分钟。 三人先开会，确定今天的治疗计划。 纪元晖要下午才能到京市，还得休整一下，宋芸打算让他明天再过来，今天的治疗就他们三人。 “他们的身体还很虚弱，声带修复需要大量用药，这个先往后靠一靠，等他们的身体养好一些再做声带修复的治疗，今天先给他们正骨。” 司丰年担忧，“我看过他们的指骨，都是暴力掰断的，现在基本都长歪了，想要重新正骨，就得再受一次断骨之痛，以他们现在的身体状况，也不知道受不受得住。” 宋芸说，“我相信他们没问题的，比起一时的痛，一双正常的手才是他们最想要的。” 三人说定，宋芸去和病人们谈话。 “重新正骨有两个选择，一是做手术，这样的话恢复的时间会长一些，也会有一定的风险，不能保证结果。二是由我亲自动手，再次掰断长歪的骨头，重新接好，这个过程会很痛苦，也不能用麻药，但有一个好处，就是恢复的会快很多，且我有八成的把握，你们自己选择，选一就点一下头，选二就点两下头。” 不出所料，所有人都选了二，包括钟国盛。 这些年，他们什么苦没吃过？不过是再断一次骨，没什么好怕的，只要手能好，再断十次也受得。 确定方案后，宋芸立即写了药方，让人去中医部那抓药。 又找院长要了一间专间熬制膏药的房间，带着司丰年和古老头一起熬制续骨膏。 是那种能让人疼痛难忍，却拥有神奇药效的膏药。 商城里有接骨绷带，宋芸却不敢轻易拿出来用，实在是效果太过神奇，又在这样的环境下，这么多双眼睛盯着，很容易被人发现端倪，她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拿出来用。 膏药熬好后，她开始给病人们正骨。 正骨前得先断骨，这种痛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可这些受尽苦难的英雄们，却只是咬牙闷哼了几声，可见心志之坚韧。 宋芸负责正骨，司丰年负责上药，古老头负责给手指上特制的夹片，三人分工合作，一个下午就把所有病人的手指都上好了夹片。 还没来得及歇口气，司丰年猛然想起来，“糟了，我忘了去接师父。” 第518章 接风 “等你想起来，我都要在车站长毛了。”司丰年身后响起纪元晖的声音。 三人回头，就见纪元晖提着大包小包的行李站在病房门口。 纪元晖幽怨地看着徒弟，“我就知道你肯定在医院忙忘了。” 司丰年一脸愧疚，说好了要去接师父的，怎么就忘了呢。 宋芸忙解释，“是我的错，下午光顾着忙事了，把您给忘了，您别生气。” 纪元晖哪里会真的生气，他知道徒弟和宋芸是什么样的人。 “道歉哪有光用嘴的，你得给我做一顿好吃的接风才行。” 宋芸失笑，“行，不过最近可能没空，等忙完这阵子，到时去我家里，我给您做一桌子好吃的。” 纪元晖笑起来，“行，你说的，可别赖账。” 宋芸让司丰年送纪元晖去宿舍。 是的，得先住一段时间的宿舍，他们四人这段时间都得住宿舍，等这事了了，再搬去新房子里住。 平阳路的洋楼已经到手了，可以随时去住。 但司丰年想住在正德街，房子还没弄到，正让白青峰在谈，如果能弄到，估计一个月后就能住进去。 有他们师徒俩给国家创的外汇和那么多机器的援助，这件事应该不难办。 司丰年带纪元晖去安顿，顺便将这件事的始末都跟纪元晖说了。 纪元晖听得心潮澎湃，连饭都不想吃了，“哎呀，你怎么不早说，真是的，害我错过了看小芸正骨的场面，原本可以学学的。” 司丰年说，“算了吧，你学不了。” 纪元晖眼睛一瞪，“你看不起我？” 司丰年说，“你能靠摸骨就准确无误的掰断错位的指骨吗？”这不只是经验，还得有劲，准劲。 纪元晖想了想，不能，他肯定不能。 “腿骨还没正，还有学习的机会。”司丰年又说。 纪元晖高兴起来，“行，先带我去吃饭，我快饿死了。” 宋芸给十二位病人断骨重接的事很快在医院里传开。 “开玩笑吧？这怎么可能？”有人根本不信。 “护工亲眼看见的，说那个宋医生直接用手掰的，吓人得很。” 各科室原本就不满这次特殊病人的分配，听说这事后好些人都在背地里幸灾乐祸，等着看宋芸倒霉。 尤其这几天开始有病人的家属从全国各地赶到京市来见死而复生的儿子，在医院听了不少闲言碎语，都开始对宋芸的治疗不满起来。 一个老太太刚听了挑唆，回到病房后就盯着儿子的手看，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廖兴业见母亲心事重重的模样，想问她怎么了，可又说不出话来，只能打手势问她。 母子连心，廖母当然知道儿子的意思，她说，“我听说，你的手要做手术才能治好，光敷药是不行的，而且我看你敷药后疼的都冒冷汗了，要不咱们不在这治了，妈给你另找大夫，咱们做手术去。” 廖兴业直接摇头，很果断。 廖母气得拍腿，“真不知道那个宋医生给你们灌了什么迷魂汤，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能有什么本事？长得好看能当饭吃吗？你这手要是治不好，别说前途尽毁，就是正常人都做不得。” 廖兴业不喜欢听这话，立即用手碰了碰母亲的胳膊，沉着脸看她，示意她不要再说。 可廖母根本不管，嘴里依然念叨着，希望廖兴业能听她的话，换个医生，换个治法。 宋芸刚好路过病房，听见了廖母的话，她笑了笑，没说什么，径直去了另一间病房。 古老头却忍不了，等宋芸一走，他直接推开病房门走进来，先是斜了廖母一眼，随即走到廖兴业的病床前，问了廖兴业的情况。 “手指关节处疼吗？” 廖兴业点头。 “疼是好事，不疼才坏事。” 廖兴业明白，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的手正在经历怎样的变化。 从前他的手指无法正常自控，皮肉也很麻木，没什么知觉。 可现在，他的手指正在慢慢恢复，除了能感觉到疼痛，他还感觉到了手指的存在，也能轻微的动一动。 这才第三天。 距离宋医生说的七天还有四天。 他完全相信宋医生的话，七天之后他的手指能恢复至少五成的机能。 廖兴业点头，用嘴型说了“谢谢”两字。 原本古老头是想进来怼廖母一通的，可见到这样的廖兴业，那些怼人的话又都哽在了喉咙里，算了，毕竟是英雄的母亲，这些年估计没少为失踪的儿子伤心难过，她也没说什么特别难听的话，不与她计较就是了。 古老头又看了另一张病床上的胡光，确定一切都正常后才离开。 祁梅英那边也没闲着，在听说了宋芸的暴力治疗手段后，她觉得莘莘的机会又来了，立即去找了周院长说这事。 结果周院长说，“治疗的事我跟宋医生有过约法三章，答应她绝不插手治疗的事，和十二位病人有关的事宜一律都以她为主导，不接受反驳。” 祁梅英都想扇周院长了，“你才是院长，凭什么都听她的？” 周院长淡淡一笑，“祁任主还有事吗？” 祁梅英哪会看不出来周院长不愿得罪宋芸，心里越发瞧不上周院长，直接转身走了，连个招呼都懒得打了。 周院长面色沉了下来，重重哼了一声，继续低头看文件。 在这样的议论猜疑声中，时间很快过去了七日。 听说今天要给十二位特殊病人拆指板，不少闲人都早早过来等着看热闹。 周院长和几个科室的主任都来了，祁梅英也在，她当然是来看笑话的。 “这么热闹？”宋芸从办公室出来，一眼看见等在病房门口的那些医生主任院长护士，还有些家属。 周院长笑着说，“都想看看你的疗法效果如何，你不介意吧。” 宋芸当然不介意。 “不介意，随便看。”说着走进病房，司丰年等人紧随其后。 拆板很简单，宋芸拆一只手，司丰年拆另一只手，病房里的另一个病人由古老头和纪元晖拆，三下五除二就给拆完了。 挤进病房的只有院长副院长和几个主任，其余人只能挤在门口伸长脖子往里看。 所有人的目光都紧盯着病人的手，指板和膏药全部卸掉后，病人修长笔直的手指出现在众人眼前。 第519章 恩情 病人入院时是什么情况，在场的大多数医生护士都见过，他们的手指没有一根是正常的，全部是变形弯曲状，而现在，仅过去七天，他们的手指已经恢复得和正常人一模一样。 至少外表看起来一样。 周院长满眼惊喜，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说实话，对于宋医生的治疗方案，他虽然抱了一丝希望，但不多。 完全没想过她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取得这样的成果。 这时听宋芸说，“这只是第一阶段的治疗，先看看手指的情况，后续还需要继续敷药。听我指令，像我这样动动手指。”宋芸举起自己的手示范。 两个病人看着宋芸的手，同时举起了自己的手，学着宋芸的样子，慢慢点了点手指，十根手指，每个都点了一下，有点痛，但还能承受。 “很好，恢复的很好。”宋芸满意点头，拿出新熬制的膏药，重新上药，“不用再上指板了，不过你们自己要注意，手指上的动作幅度不能太大，只能做点轻缓简单的练习，否则伤了筋骨，前头的痛就白吃了。” 两个病人连连点头，眼里沁着喜悦的泪花。 一直以来的忐忑不安，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宋芸一边上药一边说，“你们的声带受损严重，想要修复声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需要有强健的身体才能承受住日夜用药行针的痛苦，所以从现在开始，你们一定要好好吃饭，配合吃药，早点把身体养好一些，我才能给你们做声带修复的治疗。” 两个病人点头如捣蒜，表示一定会遵医嘱，一定会好好吃饭吃药锻炼，早点把身体养好。 接下来的五间房都是一样，每个人的手指都恢复的很好，外形已经恢复得和从前一样，只是骨头还没有完全长好，这需要一定的时间。 宋芸特别交待钟国盛，“你的手现在还不能写字，千万不能逞强，不管什么事，都不急于这一时，先把手和身体养好，以后还有很长的时间可以做任何你想做的事。” 钟国盛泪流满面，不住点头，“我知道，我明白的，谢谢，谢谢你。” 他现在一无所有，只能用谢谢来表达心中的感恩。 “不用谢我，你该谢你自己，是你自己救了你自己，我只是做了我该做的事，你很伟大，很了不起，和他们都一样。” 宋芸的话让钟国盛想起老师，老师以前也总用这样的话语激励他，明明为他做了很多，却总说是他自己足够优秀，足够努力才有了现今的成绩。 这世上优秀又努力的人何其多，可又有谁能像他钟国盛一样幸运，能在幼时遇到那样的老师，能在坠入深渊时遇到宋芸这样的救星。 父母给了他第一次生命，老师给了他第二次生命，他的第三次生命，是宋芸给的。 他已经无法再报答父母和恩师，但宋芸的恩情，他一定要报，一定会报。 周院长和一众医生护士们看到这一幕也十分感动，有些泪点低的也跟着抹起眼泪，有对特殊病人的同情，也有对宋芸的敬佩。 就连祁梅英，这会也不敢多放一个屁，斗志昂扬的来，灰溜溜的走。 这一天，宋芸成了医院里的话题中心，也成了众人口口相传的传奇人物。 这些宋芸全然不知，她要开始准备十二位特殊病人腿部的治疗，没空去理会那些闲事闲话，做正事的时间都不够呢。 和手部治疗一样，宋芸同样给了他们两个选择，手术治疗，或由她动手，先断再续。 “痛是肯定的，同样不能用麻药，需要在你们从身体到神智都清醒的状态下完成，这个过程会比指骨续接要长很多，痛感也会持续更久，你们想清楚再给我答复。” 十二个人，包括文弱书生钟国盛，都在第一时间做出选择，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直接选了由宋芸亲手治疗，无论多痛。 更痛的他们已经尝过，还有什么痛比变成一个残废更痛？ 只要能好起来，以一个正常人的姿态活着，有尊严的活着，什么痛都不算痛。 “好，我会尽量想办法减轻你们的痛苦，相信你们一定可以闯过这一关。” 宋芸的声音不大，却仿佛拥有某种魔力，能给人带来无限的希望与力量。 断骨再续的过程十分惨烈，哪怕是纪元晖和古老头这样见多识广医生，也不忍直视，心惊又心疼。 宋芸也好不到哪去，尤其见看同志们忍受痛苦时那青筋暴起至脸部扭曲的模样，她的心里也难受得很，从商城兑换了一瓶止痛膏，不敢用多，怕效果太好让人察觉，只悄悄抹了一点点在伤口处，以缓解病人一部分痛苦。 哪怕只是抹了这一点点，效果也是显着的，同志们脸上的痛色肉眼可见的缓和许多，他们还以为是痛麻了，根本想不到是宋芸做了手脚。 治疗有序进行，每一步都按照宋芸提前做好的治疗计划行进，有他们四人轮流盯着，十二个病人的恢复都在预想当中，甚至超过预想。 转眼又过去七日，十二位病人的指骨已经不再疼痛，可以做一些幅度稍大的动作，也可以正式开始锻炼手指。 宋芸正在病房里给病人示范手指复健的动作，齐墨南突然敲门进来。 “你怎么来了？”见到齐墨南，宋芸还挺高兴的。 齐墨南提了提手里的网兜，“给你送吃的，忙完了吗？” 宋芸指了个方向，“你去旁边的办公室等我，我一会就过来。” 齐墨南点头，又朝病房里的两个病人敬了礼，这才转身出去。 在病房照顾儿子的方老太好奇地问：“宋医生，这是你对象？” 宋芸点头，“嗯。” 方老太眼里闪过一抹失望，还以为宋医生没处对象呢，她正打算找机会跟宋医生提提他儿子，他儿子人品相貌都是一等一的出色，现在虽然不能说话，可宋医生不是说了吗，能治好。而且儿子就算以后不能待部队，凭着这次的军功，也能转业分一个好单位当干部，很有前途的。 可惜了，这么好的对象，怎么就被人捷足先登了呢。 第520章 盼喜 宋芸没注意到方老太的失望，继续给病人做示范，忙完后回了办公室。 古老头正在办公室跟齐墨南闲聊，嘴里咬着齐墨南带来的水果。 “你和小芸年纪都不小了，一直这样拖着也不是个事，打算什么时候办喜事？”古老头问。 齐墨南笑着说，“等我爷爷平反回来，我会正式跟她提处对象的事。” 古老头得知齐墨南的爷爷能平反回城，也为他高兴，用力拍了拍齐墨南的肩，“好小子。”又给他竖大拇指。 别人或许不清楚，但他对齐墨南的事知道的比较清楚，这小子为了能让上头的大领导关注到他爷爷的事，拼了命的出任务，不管多危险的任务，他都会毫不犹豫的冲在最前面，用自己的命去搏军功，为他爷爷争取机会。 这样的直勇无畏，这样让人动容的孝心，实属少见。 说着话，宋芸回来了。 “聊什么呢？”她笑着去洗手，洗完手十分自然的接过齐墨南递来的果盒，里头的几样水果都已经洗好切好，还有个小叉子，方便她吃。 古老头嘿嘿笑，“聊你们什么时候结婚，我盼这杯喜酒都好久了。” 宋芸挑了挑眉，看向齐墨南。 齐墨南忙摆手，“别听他瞎说。” 宋芸好笑，“你这么着急撇清，是不想跟我结婚？” 齐墨南看着她眼里的戏谑，知道她又在逗他，叹气，“我只是怕你误会我没经过你同意就提这些事，你还从没答应过跟我处对象。” “那你也没问过我要不要跟你处对象呀。”宋芸叉了一块水果放进嘴里，甜蜜的汁水沁入肺腑。 齐墨南眼睛一亮，顺着竿子就往上爬，“那你愿意跟我处对象吗？” 宋芸抬了抬尖俏的下巴，“不愿意。” 齐墨南傻眼，“啊？ 宋芸不理他，扭头去看饭盒里装着什么，嘴角微微翘起。 齐墨南看着宋芸，一时不知该怎么接她那话。 古老头见他这模样，忍不住翻白眼，“呆子。平时看你嘴巴挺厉害的，这会哑了？” 齐墨南也瞪了古老头一眼，心说这老头一点眼力见都没有，还不赶紧走人，耽误他表白。 古老头施施然起身，从网兜里拿了一个红桔，“唉，年纪大了，不受人待见了，嫌弃我碍事喽。” 齐墨南又拿了两个红桔，一个塞他嘴里，一个塞他怀里，“转天给你带烤鸭。” 古老头眼睛一亮，咬着红桔狂点头，“嗯嗯嗯。” 古老头一走，齐墨南显见的放松了一些，他见宋芸打开了饭盒子，忙从网兜里拿出筷子，“我自己做的糖糕，你尝尝看。” 宋芸喜欢吃糖糕，这事除了上辈子的师父，没有人知道。 “怎么突然做糖糕？”宋芸接过筷子，随口问。 齐墨南说，“在川省时，曲同志每回做了糖糕都会送一些过去，我看你挺喜欢吃的，回回都吃四五个。去供销社买水果时刚好碰见有糯米，就买了些回去磨成粉，跟一个江省的同学讨教了做法，也不知道好不好吃，你快尝尝。” 怎么会不好吃，圆圆的糖糕外头用油煎得酥脆，内头却是又软又糯，再裹上一层白糖，正是宋芸喜欢的味道。 看她吃得香，齐墨南的笑越发灿烂，转身去给她倒温水，“我明天要出任务，等这次回来，我爷爷也差不多能回来了，到时我想和爷爷一起去正德街提亲，行吗？” 宋芸咽下糖糕，拿出手帕擦嘴，斜了齐墨南一眼，“我说不行，你就不去？” 齐墨南的心“砰砰砰”狂跳，突然抓住她的手，紧紧攥着，“小芸，你愿意做我的妻子，和我结成伴侣，一生一世在一起吗？” 宋芸的心也“砰砰砰”狂跳着，望着齐墨南那炽烈期盼的眼神，她只觉脸颊像是着了火般热腾腾的，心里有个声音在叫嚣着答应他，但她还是用最后一丝理智控制住，“为什么这么突然跟我告白？” 齐墨南抓着她的手不放，“原本我想等这次任务结束后再正式跟你提，可我见到你后就不想等了，一分一秒都不想等。” 或许对于宋芸来说有点突然，但对于齐墨南来说，他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很久，这一幕他在心里演练了很多遍，尽管刚刚说出口的话和心里演练的不一样，可他总算是迈出了这一步。 “答应我。”齐墨南低语，声音深沉富有磁性，带着缱绻的诱哄。 宋芸的脸颊绯红一片，这辈子没这么难开口过，“嗯。” 齐墨南听见了 ，又怕自己没听清只是幻觉，他急忙问，“你答应？你答应了是吗？” “嗯，我答应了，傻子。”她抿唇轻笑，第一次觉得齐墨南这家伙有点憨。 齐墨南高兴的不知要说什么做什么，虽然有信心她会答应，可当她真的亲口答应，那种翻江倒海的喜悦将他完全淹没，他脑子甚至一片空白，不知道要做什么反应。 等齐墨南回神，宋芸已经拿着病案本走到了办公室门口，她打算去看看钟国盛右腿的恢复情况，做一个更全面的评估，不仅钟国盛需要，研究院那边也需要。 齐墨南追了过去。 宋芸刚好拉开门，刚走出去就被齐墨南叫住。 齐墨南追出来，目光炽热地盯着宋芸，“我明天走，今天晚上一起吃晚饭行吗？” 宋芸想了想今天的安排，应该是能挤出时间跟齐墨南出去吃饭的，正要答应，就听一道尖锐的女声响起。 “你们在干什么？” 两人同时扭头，看见一脸愤怒的姜莘。 姜莘确实很愤怒，她捧在心尖上，追求爱慕了那么久的男人，现在跟条哈巴狗一样追在宋芸的后头，她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又愤怒，又嫉妒。 “这里是医院，是救死扶伤的地方，你们真是不知廉耻，我要举报你们。” 宋芸真是无了个大语，“姜莘同志，你眼睛里是不是长了鸡眼？实在不行就把眼珠子挖了吧，反正对你来说都一样。” 姜莘指着宋芸，“你说什么？你敢再说一遍？” “我说，你要是想举报我就赶紧去，我等着。”宋芸淡淡甩下这句话就走了。 原本想看在祁军长的面子上，不跟姜莘这傻逼计较的。可她要是非往她跟前凑，非要自己找不痛快，那她也不会手软。 第521章 不是一般人 齐墨南也只是目光冷淡地扫了姜莘一眼，转身回了办公室，将办公室的门‘砰’一声关上。 “哟，这不是姜医生吗？怎么气成这样？谁欺负你了？要不要我扶你去后勤部找你妈告状？”古老头回来，恰好瞧见这一幕，哪里能忍得住嘴。 姜莘自然知道古老头是向着谁的，“少在这假惺惺，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你等着，你们都等着，我一定不会放过你们的。” 古老耸肩，“哎呦，太可怕了，我腿都吓软了呢。” 姜莘被古老头的阴阳怪气差点气哭，转身就往后勤部跑。 祁梅英最见不得女儿受委屈，尤其看着女儿梨花带雨的可怜模样，更是心都要碎了，“快跟妈说，究竟是谁欺负了你？” 姜莘把自己看见宋芸和齐墨南在医院打情骂俏的事说了，还说她不过警告了宋芸一句，不仅宋芸狂妄自大无视她的警告，连古老头都敢对她阴阳怪气嘲讽她，齐墨南更是直接拿她当空气。 祁梅英最重面子，因为有个当军长的爹，她向来自视高人一等，目下无尘，从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 现在女儿受了这样的委屈，她怎么忍受得了。那宋芸虽说有点本事，在医院很得人心，又是军部的人，一般人不敢招惹的存在。 可她祁梅英是一般人吗？她祁梅英的女儿是一般人吗？ 想也不想，祁梅英直接带着女儿去找了周院长。 周院长听完姜莘的话，并没有完全相信。 姜莘这人她有几分了解，自视甚高，偏又是个草包，恋爱脑，眼里全是男人，从不花心思在提升自己上，还是个小肚鸡肠，没少仗着家世在医院里欺负人，她的话他不可能偏听偏信。 “周院长，这事你必须给我一个交待。”祁梅英怒气冲冲道。 周院长面色淡淡的，把外头的助理喊进来，“你去把黄护士叫过来。” 助理走后，祁梅英问周院长，“周院长，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想包庇宋芸？” 周院长说，“首先，宋医生她不是我们医院的医生，我没有资格对她做出任何处置。其次，事情始末我只听了你们两人在说，我总得查证一下吧？” 祁梅英，“有什么好查证的？我们说的还不够吗？” 周院长只觉得头痛，跟这种跋扈不讲理的人沟通真的要命，他快忍不住要骂人了。 难怪姜旅长连调来京市的机会都自愿放弃，有这样的老婆女儿在京市，换他他也不来。 很快，黄护士被叫了过来。 黄护士是周院长安排在宋芸那边帮忙打杂传话的人，就在宋芸隔壁的小办公室里，宋芸那边的情况，她很清楚，所以叫来问一问。 “黄护士，姜医生说看见宋医生和齐团长在医院打情骂俏，是真的吗？” 黄护士茫然，然后摇头，“没有啊！我没看到啊。” “你又不在，你能看到什么？”姜莘说。 黄护士，“我在的，你喊住宋医生他们时，我就在门口，不过我确实没看到宋医生和齐团长有什么不妥的行为。” 姜莘指着黄护士，目光凶狠，“你敢作伪证包庇他们？” 黄护士缩了缩脖子，一副被吓到的表情，又无辜地看向周院长，“院长，我只是实话实说。” 周院长点头，挥了挥手，“与你无关，你去忙吧。” 周院长的脸色冷沉下来，第一次用十分严厉的目光看着姜莘，“姜医生，黄护士的话你也听到了，她不认为宋医生和齐团长在医院有什么不妥的行为，或许是你看差了，或想多了，这件事我希望到此为止，不然最后吃亏的，或许是你自己。” 祁梅英大怒，“周院长，你这是什么意思？威胁我们？” 周院长神色淡淡，“我没有这个意思，我只是在陈述事实。” “行啊，看来在周院长眼里，我祁家是没落了，是个人都能来踩一脚，行啊！我这就回去跟我爸好好说说这事。” 周院长摆手，“请便！” 跋扈也要有个度，这得看看招惹的是什么人，他就不信祁军长会纵容女儿外孙女对宋芸这样的功臣肆意泼脏水。 正如周院长所料，祁梅英当天晚上带着女儿回到大院，先在母亲面前一通哭诉，又和母亲一起找祁军长告状。 结果，祁军长非但没帮她们说半句话，还狠狠教训了她们一顿，并亲自打电话到医院，让周院长立即安排停她们的职，让她们在家好好反省。 祁军长顺便问了祁梅英和姜莘的工作情况。 周院长自然不好说什么，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反正祁军长要真想知道，自然会派人查，到时候自然清清楚楚，他也不用说那些得罪人的话。 祁军长还真派人查了，得知姜莘在医院的工作情况后，气得不轻，直接让人给姜莘换到后勤去工作，免得将来惹出什么大祸来收不了场。 祁梅英母女也是悔之晚矣，早知是这样的结果，她们就不该去找祁军长告状，现在把自己告成了笑话，以后还怎么在医院耀武扬威。 宋芸对这些事情不关心，她忙活完手头的事，和司丰年他们说了一声，跟齐墨南去了附近的国营饭店。 说起来，他们像这样单独一起相处吃饭的机会真的很少。 齐墨南点的全是宋芸爱吃的菜，地三鲜，锅包肉，溜肝尖，酱焖鱼。 “你点太多了。”宋芸看着四盘份量十足的菜，哭笑不得，光一盘菜就够他们俩吃的。 “没事，我带了饭盒，剩下的打包带回去给他们吃。” 他只是想把她爱吃的都捧到她面前，每样都吃几口。 这会国营饭店人不多，两人说话声音小，聊起了这次的任务。 “说起来，我这次的任务还和你有点关系。”齐墨南说。 宋芸好奇，“怎么说？” “还记得你上次带回来的名单吗？已经确认了，现在要实施抓捕。”齐墨南说。 宋芸自然记得，很是可惜，原本想亲自动手的，偏偏最近走不开。 “不要手软，该揍就揍。还有，一定要问出被强行带走的那些中医的下落。” 第522章 阳光 说完这个，又说起齐爷爷的事。 “齐爷爷和莫爷爷回京后住哪里？”宋芸问。 齐墨南说，“我爷爷在京市有一处院子，比你们在正德街的房子小一些，环境也还行，房间也多，到时他们会先住在那边。” 宋芸听出来了，“齐爷爷是不是想去干休所？” 齐墨南点头，“莫爷爷肯定要去干休所的，爷爷说他一个人住怪冷清的，到时想跟莫爷爷一起去干休所。” 宋芸说，“干休所咱们去过，那边环境挺好的，又有不少熟人在，还有专业的医护人员在那边照看，确实比自己住更好。” 齐墨南摇头，“这是我爷爷自己的想法，前提是他回京后直接办理退休，要是组织上让他复职，那他就得住回大院那边。” 宋芸眉头一挑，“这样的话，岂不是要天天被他那糟心的儿子骚扰了。” 齐墨南失笑，“他们不敢，也不配。” 宋芸想到以后有可能会发生的境况，眨了眨眼，俏皮一笑，“那以后我见了他们，是理，还是不理？” 齐墨南很喜欢宋芸这样的笑容，想伸手捏捏她的脸，生生忍住了，“不用理，无关紧要的人，如果他们敢招惹你，不用对他们客气。”说完齐墨南又想到些什么，接着补充，“这个‘他们’，还包括我那同样是白眼狼的姑姑一家子。” 齐墨南提到他姑姑，宋芸就想到李婉，那次她把李婉的行李包扔到外面的泥地上，好些衣服都弄脏了，估计气坏了吧，下回见面，会是什么情形呢。 哎呀，还有点期待呢。 吃过饭，齐墨南提议溜达一下消消食再送她回去。 宋芸没有拒绝，两人并肩走在树影重重的街道上。 已近十二月中旬，京市的天气已经很冷，街道上几乎看不到什么行人，寒风凛冽，吹刮的人脸生疼。 齐墨南从大衣兜里拿出一条羊绒围巾，给宋芸围上，将她的脸和鼻子全部围住，只剩一双眼睛露在外头。 这围巾宋芸认得，是她从y国带回来的，每人一条，自然也没少了齐墨南的份。 “你冷不冷？”宋芸问。 齐墨南摇头，“很热。” “怎么可能，我看你穿的也不多。” 齐墨南摸摸自己的心口，“我的心很热。” 哎呦，这土味情话，明明是又油又土的低阶情话，可听起来感觉还有点心动是怎么回事？ 宋芸转身，手突然被一只温暖的大手牵住，“小芸。” 宋芸没有抽回手，任由他牵着，低声应，“嗯。” “我很开心。”齐墨南说。 藏在围巾里的嘴角高高翘起，好一会才回他一句，“我也是。” 两人牵手走了没几步，前头突然来了人，宋芸迅速抽回自己的手。 没办法，这年头不允许在外头过分亲密，他们毕竟还不是夫妻。 在那之后，齐墨南再也没有找到机会牵宋芸的手，每次他鼓起勇气想要再牵她的手时，总会有行人路过，好像设计好的一样。 “下雪了。”宋芸停下脚步，抬头看着昏黄的路灯光圈里，一朵朵细小的雪花飘飘扬扬落下。 齐墨南怕雪花湿了宋芸的头发衣裳，“回去吧。” 宋芸没动，她转身面对着齐墨南，微仰着头，眼睫上沾了几朵漂亮的雪花，衬得她肌肤越发莹白如玉，她似乎在笑，眉眼弯弯，眼眸里星光熠熠，“齐墨南，往后每一年的初雪，我都会想起今天。” 齐墨南看着眼前美丽的女孩，心脏疯狂的撞击着胸腔，他喉结滚了滚，张臂将眼前的女孩子圈进怀里，“谢谢！” 谢什么？ 谢你如一束阳光，冲破笼罩住我的黑暗，浮我出暗海，照亮我前路，温暖我余生。 “喂——你们在干什么？”不知是谁喊了一声。 宋芸赶忙挣脱开齐墨南的怀抱，拉着齐墨南就跑。 好在路灯昏暗，距离又远，那人应该是没看清他们的模样，加上他们跑得快，转眼就把人甩到老远，没有追上的可能。 两人干脆一起跑到医院，站在医院门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突然捧腹大笑起来。 笑了一会，宋芸擦去眼角笑出的泪花，“时间不早了，你赶紧回去吧。” 齐墨南点头，心里很不舍，却也不得不走，他压低声说，“等我回来。” “嗯。”她轻声应。 她站在门口，目送着齐墨南开车离开医院，转身时看见古老头和司丰年两人站在不远处挤眉弄眼。 她扯下围巾，掸了掸身上的雪花，没好气道：“看够了没？” 司丰年学着齐墨南的声音对古老头说，“等我回来。” 古老头戏精上身，立即一脸做作地点头，“嗯。”他这一个“嗯”字，尾音极长，真真柔肠百转，可惜声音不够好听，少了许多风情。 宋芸气笑了，“我哪有像你这样。” 三人笑闹着回到住院部，正好遇到来给贺长江送东西的贺长征。 贺长征见到宋芸眼睛就是一亮，“纪医生说你出去吃饭了，是医院的饭菜不合口吗？” 司丰年忍不住打趣，“不是医院的饭菜不好吃，是打菜的人不好看。” “嗯？”贺长征一愣，一开始没听懂，然后看见宋芸绯红的面颊和嗔怪的眼神，突然就懂了。 他刚刚来时看到一辆吉普，车牌号是上次齐墨南开过的那辆。 原来是和齐墨南出去吃饭了，难怪。 他极力掩藏住眼里的失落，努力维持脸上的笑，“天气挺冷的，出去记得多穿衣。”说完看见宋芸臂弯里的羊绒围巾，是她在y国买的，男款。 “时间不早了，我先回去，改天再聊。” 贺长征走得很快，像是落荒而逃，直到走进风雪里，刺骨的寒风灌入领口，才将他的理智拉回。 他苦笑着仰头，任凭天空中飘扬的雪花落在他脸上，钻进他衣领，凉，却不及他的心凉。 “有没有医生，救命啊，快救命啊！” 尖锐刺耳的女声划破夜空，突兀的从医院大门处传来。 贺长征收回望天的视线，看向大门口，就见一个中年女人背着一个人正跌跌撞撞往医院里走。 好在雪刚开始下，地上还没有积雪，不然就她这样的步子，铁定摔成一堆。 贺长征快步走过去，“婶子，需要帮忙吗？” 中年女人见到贺长征，尤其见到贺长征身上的军大衣时，眼睛倏地亮起。 第523章 污蔑 “帮帮我，快救救我女儿。”中年女人见贺长征靠近，立即停了脚步，想把背上的年轻女人推向贺长征，让贺长征帮她背。 贺长征出于本能，想要伸手扶住那个虚弱的站不住脚的女人，这时有人跑了过来，“担架来了，病人快躺上来。” 原来是值班的护士听见呼救，立即喊了人抬着担架过来了，这种事经常发生，她们已经做熟了。 眼看女儿被扶上了担架，中年女人眼里闪过懊恼，差一点，就差一点。 贺长征见中年女人站在原地发愣，忙提醒，“婶子，快进去吧，病人已经抬进去了。” 女人回神，哦哦了两声，赶紧跑了过去，跑了几步回头，却见穿着军大衣，身形挺拔高大，模样英俊的男人已经走进了风雪里，转眼消失不见。 十二月二十八日。 宋芸看过十二位特殊病人的最新检查报告后，决定开始第三阶段的治疗。 钟国盛的声带没有问题，他不需要接受第三阶段的治疗，手指已经能灵活自如的活动，现在只待腿伤好了后就能出院。 其实他现在就可以出院回家休养，只是他在这边没有家，没有家人，研究所那边给他安排了房子，但没有人照顾也不方便，就干脆继续住在医院，等腿能正常活动时再出院。 如果说第一阶段的治疗是痛苦的，第二阶段的治疗是惨烈的，那么第三阶段的治疗就是惨绝人寰的。 开始治疗后，用药刺激受损声带，施针激活声带坏死筋络，这都是十分十分痛苦的，这还不算，因为声带用药，导致不能正常进食，只能插管导入流食和打营养针维持，这对有知觉的正常人来说，是很难承受的。 且这样的痛苦，需要日复一日的坚持至少半个月。 这才刚两天，十一个病人就都瘦了一圈，精神状况大不如前。 贺长征来医院看望大哥，照例给大哥带了家里做的饭菜。 刚到住院部一楼，一个中年女人突然冲到他面前，“同志，我可算找到你了。” 贺长征认出眼前的中年女人是前两天在医院门口遇见的那个，“你好，找我有事吗？” 中年女人笑着说，“你是我家娇娇的恩人，我找你当然是为了感谢你，我家娇娇一直念叨着想要亲自谢谢你，你快跟我上去。” 贺长征以为她认错人了，忙抽回自己的手，“你弄错了，我没救过你女儿。” 中年女人笑着说，“这种事我怎么可能弄错，就是你救的，快跟我走。” 贺长征蹙眉，直觉告诉他这个女人有问题。 “你究竟要干什么？”贺长征冷下脸。 中年女人见他变脸，眼珠一转，也跟着变脸，随即大声喊道：“我能干什么？你为了救我女儿，抱了她背了她，我都不计较，就是想让你去跟我女儿见一面，这都不行吗？” “真是不知所谓。”贺长征见周围的人都围过来看热闹，心知这个女人没怀好意，开脆的说，“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但我警告你，污蔑军人是犯法的，你尽可以试试看。” 贺长征说完要走，中年女人却不肯放过他，这人一看就是家境很好的人家养出来的孩子，一身的气度很是不凡，要是娇娇能嫁进这样的人家，她不也能跟着飞黄腾达吗？ 只要把他带到娇娇面前，只要他见了娇娇的面，凭娇娇的模样和手段，肯定能将这人拿下。 “我记得是你呀，你怎么不承认呢？要不这样，我带你去见娇娇，她肯定能认出来。” 贺长征拒绝。 周围人却起哄，“不过是去见一面，有什么不肯的？难不成是心虚？” “说不定不止抱了人家闺女，还做了点别的，怕人家闺女认出来吧。” 你一句我一句的，越说越离谱，搞得好像他真做了什么人神共愤的事。 今儿要是不去一趟，还真说不清了。 贺长征瞧见一个护士过来，赶忙把人喊住，“这位同志。” 护士停下匆忙的脚步，见这么多人聚在一起，皱着眉问：“出什么事了？” 贺长征指了指中年女人说，“是这样的，我不认识这位女同志，他却非说我救了她女儿，还抱了她女儿，逼着我去病房见她女儿，这事医院能不能管？” 护士不认识贺长征，但认识他身上穿的军装，知道是个军官，心想这样的人应该不会说谎，可又见中年女人的可怜样，有些犹豫，人家也没必要拿亲女儿的清白名声来胡说。 犹豫了一瞬，护士说，“要不这样，我陪你一块去病房，当个见证。” 有两个好看热闹的群众也举起手，“我也去当个见证。” 贺长征无法，只能被群众推着上了二楼病房。 中年女人走在最前头，一推开病房就朝靠在床边发呆的女儿使眼色。 徐娇娇不解地看着眼睛快抽筋的母亲，正要张嘴问，又见母亲身后跟着走进来一个高大英俊的军官。 这时她听见母亲说，“娇娇，你快看看，是不是他？” 什么是不是他？徐娇娇有点懵。 中年女人接着说，“你不是说救你的那个人个子很高还是个军官吗？是不是他？” 母女俩心里都清楚，不是眼前这个男人。 但她们都希望是眼前这个男人。 徐娇娇有些犹豫，母亲挨着她坐下，用力掐了她胳膊上的软肉一把，掐得她眼睛瞬间就红了，泪光盈盈的模样，真真是我见犹怜。 徐娇娇模样生得很好，鹅蛋脸，皮肤也白，一双丹凤眼看人时仿佛带着钩子，能把人的魂魄给勾走，尤其是男人。 这样的美人要哭不哭的模样最是惹人心疼，就连同为女人的护士见了都心生怜意。 “同志，你仔细看清楚，是不是他？如果是他，这事我们肯定会站你这边帮你的。”护士义正辞严道。 徐娇娇眼睛闪了闪，再次看向穿着军大衣的男人，高大，英俊，气度不凡，还是个军官。 徐娇娇正要说话，贺长征先开口了，“你们最好实话实说，不要编瞎话，我是军官，一旦查出污蔑军官，是要坐牢的。” 第524章 看不上泥腿子 徐娇娇的话哽在了喉咙里，不敢往外吐。 “你这不是威胁人吗？”跟过来看热闹的群众不满道。 徐娇娇闻言顺势低下头，心里转了念头，立即改口道：“不是他，只是长得有点像，是我妈看错了。” “真的不是？”护士狐疑。 徐娇娇摇头，“真的不是，别问了。” 贺长征皱眉，这女人嘴里说着不是，可做出来的姿态却仿佛受了威胁和委屈。 护士这会看贺长征的眼神已经不太对了。 贺长征无语死了，这都什么事，莫名其妙，天外来锅。 他也不打算再在这里浪费时间，“既然弄清楚了，那我先走了。” 中年女人着急，想去拦人，却被徐娇娇拉住，悄悄朝她摇头。 中年女人明白女儿的意思，心里还是不甘心，跑出病房去看，正好看见那个男人提着饭盒上了三楼。 住院部这边一共就三层，往上只有三楼。 等看热闹的人走干净了，中年女人问徐娇娇，“你怎么想的？这么好的机会送到你面前，你怎么不抓住？” 徐娇娇摇头，“那个人不好惹，你以为是咱们村里的那几个大头兵？如果他对我没意思，咱们把他惹急了，肯定没有咱们的好果子吃。” 中年女人一屁股坐在病床边，满面愁容，“那现在怎么办？要是徐水平找到这里来——” 徐娇娇脸色一变，想起自己被徐水平那混蛋在水里对她又搂又抱还碰到她胸部的画面，她就恶心，被他拖上岸后，他还亲她的嘴，说什么人工呼吸，呸——真恶心。 徐娇娇一阵作呕。 中年女人看她作呕，吓了一跳，“娇娇你，你不会是被那个混蛋给——” 徐娇娇擦嘴，白了中年女人一眼，“瞎想什么？没有的事，就是想到被徐水平那混蛋抱过，我就恶心。” 中年女人这才安下心来，“吓死我了。娇娇，你可是妈后半辈子的指望，你生得这么好，绝对不能嫁给徐水平那样的穷光蛋，妈还指望着跟你过好日子呢。” 徐娇娇当然看不上泥腿子徐水平，哪怕徐水平是他们那边受人尊敬的赤脚医生，家境比一般村民都要好，可在徐娇娇眼里，依然是个泥腿子。 她虽然也住在乡下，可她爸是工人，她从小就过得比村里别的小孩好一百倍，穿得好，吃得饱，不用下地，皮肤也比一般女人白许多，加上长相也很好，一直都是十里八村口口相传的一枝花，去她家提亲的人都快踏破门槛了，可她一个都看不上，她不可能嫁泥腿，普通工人她也瞧不上，每个月就那点死工资，够干什么？ 她要嫁干部，要嫁军官，要当夫人太太，要过人上人的好日子。 想到前两天落水的事，她的眼眸暗了暗。 原本是为了算计一个去他们村里寻亲的年轻军官，哪曾想，算计那军官不成，反被徐水平那混蛋占了便宜，要不是她妈去的及时，还不知那徐水平要做什么更过分的事。 “要是你爸还在就好了。”中年女人说着又开始抹泪。 徐娇娇的眼神也黯淡了几分，不过很快又亮了起来，“妈，你去三楼看看，那个人应该还在三楼。” 中年女人明白过来，女儿是打算主动出击了，立即笑着起身，“行，我这就去。” 上到三楼，中年女人发现病房的门都是关着的，走廊里静悄悄的没人，只偶尔有护士和护工拿着东西匆忙走过。 路过一间病房时，她听见了有点熟悉的声音，好像是刚刚那个军官的声音。 病房里，贺长征刚刚目睹了大哥痛苦进食的全过程，知道自己带的饭菜是用不上了，大哥现在只能吃流食，还得用管子捅到食管里去灌，想想都难受。 他问护工，“宋医生有没有说要这样进食多久？” 护工说，“宋医生说一个疗程是十五天，十五天后看情况再定。” 十五天？现在才过去两天，也就是说，大哥还得像现在这样十三天。 太惨了。 这时门外传来宋芸的声音，“你是哪位？找谁？” 贺长征赶忙去开门，见宋芸站在门外，刚在二楼的中年女人就在宋芸面前，见他出来，忙指着他说，“我找他。” 宋芸蹙眉，看向贺长征，“认识？”这女人刚刚鬼鬼祟祟在门外偷听，看起来可不像是来探望病人的。 贺长征摇头，“不认识。” 中年女人面色微变，指着贺长征说，“你这人怎么睁眼说瞎话？你才从我女儿的病房里出来，怎么转脸就不认人了。”这话说的，好似贺长征去她女儿病房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一样。 贺长征脸色沉下，冷声喝问：“少在这强词夺理，歪曲事实，你再敢说一句与事实不符的话，我立即将你扭送公安法办。” 中年女人似是被吓到了，“我，我不说了还不行吗，这么凶做什么？” “妈，你怎么又——”脆甜的女声突然响起，说话说一半，然后跌跌撞撞的跑到中年女人身边，拉住中年女人的胳膊，小白花般的脸上满是娇怯可怜，她好似在用力拉扯母亲，实则没用两分力，扯了好几下人还在原地没动。 啧！ 宋芸在心里感叹，茶味真浓。 “对不起，同志，真的对不起，是我妈她搞错了，我跟她说她也不信，请你别放在心上，她不是有意的。”徐娇娇见贺长征沉着脸不说话，没有开口说话的意思，只能先放开母亲，走到贺长征面前鞠躬赔礼。 贺长征本能的后退了一步，不想离这对母女这么近，“既然搞错了，你就好好说清楚，不要说话藏一半，说一些似是而非的话引人误会。” 宋芸在心里给贺长征点了个赞，对付绿茶，就得这样直来直去不假辞色，不然一不小心落入对方的陷阱，这辈子都别想爬出来。 徐娇娇面上的表情有些僵硬，这样的男人她还从没遇到过，竟一点都不懂得怜香惜玉。 “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妈只是太担心我，怕我想不开，这才——” 又来了，又来了，说话说一半，不说清楚，引人遐思。 贺长征很不耐烦，“这是你们的事，与我无关，现在请你们离开，这里的病人需要休息。” 第525章 姓仲 “娇娇？刘婶子，你们在这做什么？”一道男声突然响起，母女俩脸色齐齐一变，同时扭过头去，果然是徐水平，他找来了。 见徐娇娇不说话，徐水平接着说，“刚刚找到你们病房，听人说你们来三楼了，我就过来看看，没事吗？”说完看了贺长征一眼，显然刚刚是听到了一些话的。 徐娇娇这会已经回神，眼珠子转了转，心生一计。 她突然躲到贺长征身后，尖声叫道：“你别过来。” 她这一叫，把刘婶和徐水平都吓一跳。 徐水平一脸茫然，“娇娇，你这是干什么？” 徐娇娇哭得梨花带雨，“徐水平，我早就说过，我跟你没可能，我求求你，不要再逼我了，我是不会嫁给你的。” 徐水平脸色突然变得很难看，他确实有心想娶徐娇娇，可他从没逼过她，甚至都没表白过，徐娇娇也没跟他说过什么没可能的事，她现在突然这么说，是想做什么？ 徐水平看向贺长征，心中了然了。 原来徐娇娇是这样的人，亏他以前还以为她只是比较娇气，毕竟家境好，也正常。 徐水平正了脸色，目光也变得十分冷淡，“徐娇娇，说话要负责任，我什么时候逼过你？我跟你一共也没说过几句话，对你从来没有什么想法，今天来医院，是队长让我来的，我也只是来尽一尽身为赤脚医生的本分。” 刘婶冷嗤，“你少装，你心里想什么当我不知道？我告诉你，你最好别打我家娇娇的主意，否则你跟牛棚里的仲国昌之间的那点事，我全给你抖到革委会去，看你受不受得住。” 徐水平脸色大变，声音都结巴了，“你，你胡说什么？” 刘婶哼道：“我胡说？你心里清楚我有没有胡说。你去牛棚给那姓仲的送东西也不是一回两回了吧？别以为大家伙不知道你的医术是从哪来的，只不过不想拆穿你罢了。” 徐水平的脸色变得很难看，原以为瞒得很好的事，其实村里人都知道？ 一直没说话的宋芸在听见仲国昌三个字后，神色微有变化。 仲国昌，不就是仲老的名字吗？ 贺长征听他们扯个没完，再次冷声赶人，“你们要吵去别的地方吵，这里不是你们吵架的地方，赶紧走。” 徐娇娇心里埋怨亲妈，她现在提那些事干什么？好好的底牌就这样给掀了不说，还把她布的英雄救美局给破了。 徐水平被压制，英雄没了用武之地，她这个美人也没了危机，一切都是白用功。 三人被赶走后，宋芸去调阅了徐娇娇的资料，见到地址一栏写着：昌丰公社，红旗大队，门沟村。 仲教授原来在这里下放啊。 有机会的话，得去看看。 那天之后，徐娇娇又上来三楼两次，都没见到贺长征，打听又打听不到，只能失望而归，过了几天就出院回去了。 第三阶段的治疗进程过半时，钟国盛出院了，研究所那边等不了，来催了好几次，钟国盛自己感觉还可以，右腿已经不怎么疼，也能受一点力，带着拐杖走慢点是完全可以自理的，就干脆出院了，去了研究所宿舍住。 宋芸给他办了出院手续后，出去了一趟，回来时提着一个大包，里头都是钟国盛能用上的生活用品，还有几套适合他的换洗衣裳，以及一百块钱和一些票。 钟国盛拿到东西时感动的不行，他原本还在发愁买生活用品的事，他身上没钱没票，找研究所支钱又张不开口。 “东西我收下，钱我用不着，去了研究所，吃住都不用我花钱，你把钱拿回去。”钟国盛不肯收钱。 宋芸坚持，将钱和票全部塞进包里，笑着说，“不是白给你的，以后等你手头宽裕了，再还我。” 钟国盛想到研究所给自己开的工资，很快就能还上，也就不再推辞，“宋芸同志，你的恩情我永远都不会忘记，以后有用得到我的地方，你尽管开口，我绝对不会推辞。” 宋芸笑着说，“行，以后有需要你帮忙的时候，我不会跟你客气的。” 研究所派了车来接钟国盛，宋芸看着钟国盛上了车，朝半降的车窗挥：“保重。” 车子离开医院，宋芸正要转身离开，一辆牛车进了医院的大院，牛车上躺着一个鲜血淋漓的人，这么大冷的天，连个被子都没盖，就这样顶着寒风给拉来。 赶车的是个大爷，穿着打了好几个补丁的旧棉袄，有点驼背，人很瘦，精神状态看起来也一般，他停车后先看了眼躺在牛车上的人，确认人还活着，这才转身往医院走。 见宋芸站在门口，穿着白大褂，他就问：“同志，你是医院的医生吗？” 宋芸点头，“我是。” 大爷又问：“同志，我想问一下，你们医院收治牛棚户吗？” 宋芸点头，“当然收，什么情况？”宋芸走过去。 大爷叹了口气，“我们村里的牛棚户，原本都好好的，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革委会那边来了几个人，把人打成这样，然后也不管，打完就走了。” 宋芸走到板车边，查看伤者的情况。 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已经昏迷了，身上的薄棉衣被打得破破烂烂，鲜血从棉衣破口里沁出，染出一条条纵横交错的血印子，触目惊心。 宋芸吸了口气，朝大爷说，“你等一下，我去让人抬担架来。” 大爷连连应是。 宋芸叫来两个护士，抬着担架把人送到了诊室。 可当听说这人是牛棚户后，医生护士们就都躲开了，不愿沾手。 哪怕这场运动到了末期，世人对运动相关的人和事依然保持着高度的警惕和排斥，可见这场运动带来的影响有多大。 宋芸只在心底叹息，没有多说什么，人都是趋利避害的，有这种反应很正常。 “我来吧。”宋芸拿过一双手套戴上，开始为昏迷的男人清理伤口，上药包扎。 大爷就在一边看着，见这个年轻的女医生处理伤口十分仔细，一点都不敷衍，就知道遇到好人了。 再想想刚刚那些一听牛棚户三字就远远躲开的医生护士，他也忍不住叹了口气，这个世道，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牛鬼指人为牛鬼，蛇神高坐明镜台。 宋芸给中年男人处理完伤口，扯掉手套，拿过一边的空白本子，开始写医案，顺便跟大爷说，“虽然没有伤及筋骨，但身上的伤口太多，估计会发烧，最好是在医院打两天针，等伤口好一些再出院。” 大爷有些为难，他身上就两块钱，还不知道够不够这一次的药钱，哪来的钱给他住院。 宋芸又问：“他叫什么名字？住在哪里的牛棚？” 大爷说，“我们是从红旗大队过来的，门沟村，他姓仲，叫仲国昌。” 第526章 仲国昌 宋芸写字的手一顿。 仲国昌？ 门沟村？ 她的视线再次落到病床上男人的脸上，只是男人胡子拉碴的，脸上还有血痕伤口，又面黄干瘦的，看不出本相来。 大爷犹豫着开口，“医生，能不能，能不能就开点药，我这——”他哆嗦着手从衣兜里掏出两块钱来，“我身上就这么多钱，你看这——” 宋芸收回视线，继续写病案，“大爷，住院是一定要住院的，他就是留院观察，花不了多少钱，两块钱够了，你跟那位护士去办一下手续吧。”宋芸指了个护士。 远远站着的护士见宋医生点了她，也不好说什么，带着大爷去办手续了，收了两块钱。 反正是宋医生说的，她照办就行了。 宋芸把仲国昌安排到三楼的病房，她方便就近照顾。 下午两点，仲国昌醒来，一睁眼是雪白的天花板，鼻间是淡淡的消毒水气味，他有些恍惚。 慢慢转动眼珠，确认了自己这是在医院，身上的伤好像没有之前那么疼了，只是没力气，饿的。 怎么回事？他怎么能住院了？不是说他的身份不能住院吗？ 正发着愣，关着的门突然打开，一个护士走进来，看了眼床头上方挂着的吊瓶，见瓶子里没有药水了，就走进来将针拔了。 “同志，我问一下，谁送我来的医院？”仲国昌问护士。 护士心里也觉得他可怜，这会病房里也没有别人，就轻声说，“是一个大爷赶牛车送你来的，宋医生看你可怜，破例收你住院，你先好生休息吧，一会宋医生会来查房。” 仲国昌道谢，心里好奇这位宋医生是什么样的人，竟然不怕他牛棚户的身份会给他带来麻烦吗？ 宋芸听护士说仲国昌醒了，立即拿着病案本过来。 “仲国昌是吗？”宋芸先问姓名。 仲国昌，“我是仲国昌，你是宋医生？” 宋芸点头，“我姓宋，你现在有哪里不舒服吗？” 仲国昌没想到护士口中的宋医生会是这样一个年轻的女医生，还以为是个年长的男医生呢。 “我还好。宋医生收治我就不怕惹麻烦吗？”仲国昌问。 宋芸拿笔写病案，“你是病人，我是医生，我给你治病，不是天经地义吗？我能惹什么麻烦？”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你也知道我的身份——”钟国昌声音很小，像是在喃喃自语，也不知是说给宋医生听，还是说给自己听。 宋芸听见了，她停下笔，看向仲国昌，认真道：“你现在重伤住院，在医院好好养伤就行了，不要想其他的。” 仲国昌从她的话语中感受到了浓浓的善意，眼眶一热，重重点头，“好，谢谢。” 他已经不知多久没有感受到过这种善意了，村里人虽然不会像革委会的人那样折辱打骂他，却也避他如蛇蝎，他几乎不跟村里人来往，除了那个偶尔会给他送东西，一口一个师父喊他，从他这学了一些基础医理的徐水平。 仲国昌的肚子叫了两声。 仲国昌有些尴尬，好在盖着被子，两人又有点距离，他猜测宋医生应该没听到。 宋芸当然听见了，她没再多说什么，嘱咐仲国昌好好休息，就出去了。 这个点食堂也没吃的了，宋芸从储物格里拿了以前存的两个白面馒头出来，又去打了一壶开水，将以前从宋卫国家收来的饭盒拿出来一个，脸盆也拿出来一个，再拿一条新毛巾，一套新的牙膏牙刷，以及一些其他的零碎用品，大多是从宋卫国家收来的旧东西。 不是不想给新的，是仲国昌现在的身份不适合用新东西，太打眼了。 半个小时后，她拎着一大包东西进了仲国昌的病房。 “这些都是以前病人留下的，都是旧东西，你凑合着用。”说完把东西放下就走了。 仲国昌将大布袋里的东西一样样拿出来，搪瓷盆，装着两个馒头的铝饭盒，半新的暖壶里装满开水，新毛巾，新牙刷牙膏，一件半新的厚棉衣，像是厂子里发的工装，上头还绣了纺织厂的字样。棉鞋棉袜也有，半新不旧，却是仲国昌现在最需要的东西。 看着眼前这些，仲国昌愣了许久才平复好心情，把东西一件件收好，给自己倒了些开水，用开水就着白面馒头吃。 起初，仲国昌认为，这世上没有人会无缘故的对一个人好，宋芸这么做，一定是有所图。 他想，不管宋芸图什么，只要他能给的，就不会吝啬。 然而过了两天，他身上的伤慢慢好起来，宋芸除了偶尔过来查房问上他恢复的情况，给他送些吃的外，也就几句话，问完就走，从来没跟他多说过什么，更没跟他提过什么条件。 身体好转后，他也会在外头走廊上溜达，听到一些病人家属的闲聊，才知道宋芸原来是军区的军官，暂时来医院给一批特殊病人治伤。 所有人都夸宋芸是神医，什么徒手断骨续接，什么独家秘方能让骨头上的陈年旧伤痊愈，什么针法一绝，哑巴都能再张口——总之听了很多，全是溢美之词。 仲国昌开始怀疑，这样优秀的宋医生，用得着花心思来套路他仲国昌？ 且宋芸这么年轻，根本不可能知晓仲家的情况，更不可能知道那些连仲家人都未必知道的传世秘方。 这样的疑惑一直持续到第五天，宋芸通知仲国昌可以出院了，还告诉他那些给他用的东西他都可以带回去，不用还回来。 “医药费——能不能等我以后再——”仲国昌说不出口，以他现在的身份，这辈子怕是都不会有钱。 宋芸摆手，“不用，没多少钱，送你过来的老人家交了两块钱。” 两块钱怎么可能够，他住了五天，前三天都在打针，每天还白吃宋医生的饭。 “我这有刮刀，你自己把胡子刮一下，脸上的伤口还得继续上几天药。”宋芸把刮刀递给仲国昌。 这两天仲国昌的脸色好了一些，人看起来也精神了许多，她发觉仲国昌的眼睛看起来有点眼熟，又想不起来，心想把胡子刮了，说不定就能看清楚了。 第527章 请假 仲国昌接过刮刀，去窗户边，就着窗户上的影子，把脸上的胡子给刮了。 仲国昌转身的瞬间，宋芸看着仲国昌的脸，突然就知道仲国昌像谁了。 罗晴和彭明珠那对双胞胎姐妹，和仲国昌有点像，尤其是眼睛，很像。 她想起黎美珍讲述的那个故事。 罗晴和彭明珠的父亲，就姓仲，生于医学世家，和黎云霞结婚后不久就遭受到迫害，为了不连累年轻的妻子，他选择和妻子断绝关系，独自去了农场改造。 奇怪了，不是说仲国昌去了农场吗？怎么现在又在京郊的村子里，成了牛棚户。 仲国昌将刮刀递还给宋芸，“谢谢你这些天的照顾，将来要是有机会，我一定会报答你。” 宋芸接过刮刀，问，“你认识黎云霞吗？” 仲国昌一愣，随即目光紧紧盯着宋芸，“你想说什么？” “你不用紧张，我刚刚看到你的脸，想起一些人和事，这才有此一问，没有恶意。” 仲国昌这些年经历了很多，他打心眼里不相信任何人，哪怕是那个时不时会给他送东西，总说好听话哄着他的徐水平，他心里也不太信任的。 唯有宋芸，他不愿意去怀疑她。 “我前妻叫黎云霞，你见过她吗？”仲国昌问。 宋芸摇头，“我没见过黎云霞，我听黎美珍说，她十八年前就死了。” 仲国昌脸色大变，“什么？云霞她——不，这不可能，一定是搞错了。” 宋芸说，“黎云霞是生产时伤了身体，孩子没满月她走了。” 仲国昌一脸不敢置信，愣愣看着宋芸，又听宋芸说，“是你的孩子，黎云霞同志为你生了一对双胞胎女儿，因为没有父母照顾，这些年也吃了一些苦头，姐妹分离多年，直到半年前才相认，我也是因为见过她们，发现你们长相相似，这才有此一问。” 仲国昌听到云霞拼死给他生了一双女儿，女儿都十八岁了，他又是伤心，又是激动，一时间泪流满面，八尺男人突然哭的像个孩子。 等仲国昌哭够了，平复了心情，宋芸才问：“需要我告诉她们吗？” 仲国昌赶忙摆手，“别，别告诉，她们现在过得好就行了，我这样的身份，告诉她们只会是负累，不要说。” 宋芸理解他的选择。 换成是她，也会是一样的选择。 “仲同志，不要灰心，一定要好好活下去，时局已经在变化，或许很快，那帮人就要倒台了，你会有重见天日的一天，会有可以和孩子光明正大相认的一天。” 仲国昌点头，用力的点头，“我会的，我会好好活下去。” 他一要活着，至少要见一见他的女儿啊。 仲国昌离开前，宋芸悄悄往仲国昌的大袋子里放了一袋米，十来斤的样子，够他吃一些时日。 十二月转眼就过去了，日子悄无声息的来到了1977年元月。 历史的这一年发生了很多事，那场长达十年的运动将在这一年的八月结束，停办许久的高校也将在这一年相继复校。 1977年1月16日 第三阶段的治疗正式结束，宋芸让病人们试着发声。 他们张开口，努力发声，发出的声音很沙哑难听，也无法像正常人一样连贯的说话，只能一个字一个字的说，很吃力。 但这样，已经足够让所有人都欣喜若狂。 他们真的能开口发声了，他们不再是哑巴了。 宋芸说，“声带修复后也是需要复健的，你们每天坚持说话，练习发声，慢慢就会变得正常起来。” 病房里一片欢声笑语，医生护士护工们都红了眼，这些特殊病人为了治疗吃了多少苦头，他们最是清楚，如今终于有了好结果。 原定的一个月治疗时间，超了十来天。 十一个特殊病人全部痊愈出院，宋芸和司丰年他们四人亲自送他们出院，看着他们如获新生的笑脸，坦然接受他们真诚的道谢，与他们在医院门口，一次次挥手告别。 十一个英雄，会在参加完专门为他们举办的表彰大会后，正式转业离开部队，开启他们全新的人生。 宋芸也跟伙伴们告别，回到军校继续学习。 齐墨南还没回来，那些名单上的人遍布全国，除了与当地警方和军方一起配合抓捕外，还得审，要是审出来什么，还得临时调度重新规划行动，总之不会那么快结束。 转眼进入二月，距离年关没剩几天，齐墨南人没有回来，只给宋芸打了一通电话，告诉她他没办法赶回来过年，以及齐爷爷和莫爷爷已经在回京的火车上。 “太好了，我明天请半天假去接他们。”宋芸是真的高兴，等了这么久，终于等到这一天。 齐墨南也高兴，“谢谢，爷爷见到你肯定很开心。” “那当然，齐爷爷可是把我当亲孙女一样看待。” 齐墨南想到当初的事，也觉得好笑，“说错了，他拿你当亲孙媳妇看待。” “戚——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当初在背后使了什么力。” 提到过去，齐墨南有些囧，赶忙转移话题，“我在岭南这边见到一些山民拿山里采的草药出来换粮，草药什么的我不认识，他们说话我也听不懂，只是看他们背着的孩子实在可怜，就用钱买下了，两大包，不知道你能不能用上。” 岭南的草药宋芸很感兴趣，那边地理气候都特殊，生长出来的草药有些是别处见不到的，“你都带回来，我到时看看能不能用。” 两人说了五分钟才挂断电话，宋芸算了算时间，齐爷爷和莫爷爷明天就能到京市，她立即跑去请假。 要是别人这么频繁的请假，别说批，骂都要骂死。 可请假的是宋芸，教官二话没有，直接批。 谁让人家优秀呢，不管是训练还是考核，她任何时候都是第一，哪怕请假一个半月在医院当医生，回来直接参加考核，依然是第一。 “后天有表彰大会，你别忘了，这次你可是主角。” 宋芸当然记得，“嗯，我不会忘，一定准时参加。” 教官感叹，“听说这次授奖后，你的级别还会再升一升，到时你可就是前无古人的最年轻女团长。” 第528章 平反回城 请到假后，宋芸结束了一天的训练后就直接离开军校回到正德街。 宋浩和白青霞得知两位老爷子明天来京，高兴坏了，赶紧张罗给他们收拾房间，宋浩说明天跟宋芸一起去接二老，白青霞留在家里张罗饭菜。 宋子奕要上学，不能跟着一起去，嘴瘪了半天。 在黑省的那段时光，他们早已将二老当成了亲人，二老能平反，他们也是由衷的高兴。 火车是十点到站，宋浩和宋芸提前了一个小时到车站等着。 接到人时，没想到还有另一个惊喜等着宋芸。 “小芸！” “丽芬！” 杨丽芬提着行李包跑过来，将行李包往脚边一丢，一把抱住宋芸，“臭丫头，想死我了，你都多久没给我打电话了。” 宋芸抱着杨丽芬，笑得开心，“你是请了探亲假回来的吗？” 杨丽芬松开宋芸，笑着说，“不是，刘叔找人给我弄了病退，我这次回来就不回去了。” 小芸离开后，宋叔和白姨还在，她能坚持。 宋叔和白姨走了，齐爷爷和莫爷爷还在，她勉强能坚持，现在齐爷爷和莫爷爷都要回城，她实在坚持不了了，就跟刘叔说想要回城。 刘叔二话不说，托了关系帮她办了病退，村小学现在由几个知青在管着，一切都正常。 “行，回来也好，专心复习，也就今年的事了。” 杨丽芬眼睛一亮，“准信？” 宋芸摇关，“不算准信，但也差不离，你别跟人说，咱们自己知道就行。” 杨丽芬抓住宋芸的手，“那到时咱们一起去考，一起上京北大学。” 要是以前，她可不敢妄想京北大学，可现在，她觉得自己强得可怕，高中的课本已经啃烂了。 宋芸有点心虚，这几年她一直忙忙碌碌，几乎没有时间看书做题，而且她现在也不确定自己能不能上北大。 “行，到时咱们一起。”宋芸顺着杨丽芬的话说，免得扫了她的兴。 杨丽芬被宋芸强行带回正德街，又给张红梅单位打了电话，让张红梅下了班直接来正德街。 得知女儿回城了，张红梅高兴的不行，立即给丈夫也打了电话，让他一起过去。 杨爱民也想女儿，当即一口答应，提前下班去接张红梅，夫妻俩一起赶往正德街。 “你说丽芬的那个同学住在正德街？”杨爱民问张红梅。 张红梅从衣兜里拿出纸条，上头写着她记下的地址，“对，是正德街没错。” 杨爱民身为土生土长的京市人，又是民政局副局长，自然知道正德街，从前这里住的人都是非富即贵，后来一些人出了事，正德街的房子空出来一些，后来安排住进去的人，也都不是无名之辈，总之，能住进这条街的，都不是普通人。 “八号，就是这里。”张红梅找到八号院。 “你不是说丽芬同学的父母就是普通大学老师吗？”杨爱民一脸疑惑，普通老师能住进这样的房子？他一个副局长都没资格住这样的房子。 张红梅翻了个白眼，“你自己对女儿的事不上心，现在来问我？” 杨爱民这几年一心扑在工作上，对儿子女儿的事没时间也没精力过多关注，只知道女儿去黑省那边后受以前的高中同学照应，后来听张红梅提了几句，说女儿同学的父母在那边下放，去年平反回城了，以为就是普通大学老师，没多想也没多问。 现在看来，身份不一般呐。 张红梅反而没多想，不管身份怎么样，在她心里，宋芸就是宋芸。 敲门。 开门的是宋芸。 见是张红梅，宋芸特别高兴，一把挽住张红梅的胳膊，“张姨，你可算来了，这位是杨伯父吧，快请进来。” 杨爱民有点懵，这就是女儿的那个同学？怎么是个女军官？ 宋芸迎着张红梅和杨爱民进院里，四合院的宽敞气派扑面而来，让长期住楼房的张红梅夫妇羡慕坏了。 “这院子真大，房间也多，比我们单位分的楼房可好太多了。”张红梅感叹。 宋芸听她说到这个，就提醒道：“张姨，现在房子不好买，但估计过不了多久就能买了，到时您手头要是宽裕，最好是买上一两套，以后不管是出手还是自住，都很合算。” 宋芸这一说，张红梅就动心了，他们双职工，两个孩子又不在身边，老大还总把自己的津贴寄回来，家里攒了一些钱，要是能买到这样的房子，全拿出来她也乐意。 “行，我记住了。”张红梅在街道工作，丈夫在民政局，这方面有优势，要买房子不是难事。 宋芸将张红梅和杨爱民介绍给爸妈。 宋浩和白青霞听女儿说过张红梅，当初要不是张红梅的无私帮助，他们一家不可能这么顺利的团聚，还不知要走多少弯路，要吃多少苦头。 “张同志，杨同志，谢谢你们，当初要不是你们，我们一家人还不知会怎么样，你们是我们宋家的恩人。” 张红梅赶忙摆手，“别别别，千万别这么说，我没做什么。真要说恩人，小芸才真是我们家的恩人，她不仅救了我的命，还救了丽芬的命，要不是有你们在那边照应丽芬，我们肯定要担心死，丽芬也不可能过得这么好，你们才是我们家的恩人。” 丽芬笑着说，“哎呀，咱们就是互帮互助，就别谢来谢去了，多生分。” 杨爱民也笑着说，“对对，丽芬说的是，就别谢来谢去了，以后咱们两家就当亲戚走动，互帮互助。” 这时隔壁的白青峰和白阮阮过来了。 “这是我舅舅，市食品厂的副厂长。” 杨爱民脸上的笑微僵，他没见过市食品厂的副厂长，却早就听过这位副厂长的大名，可以说是如雷贯耳。 没想到今天会以这样的方式见面。 又得知白阮阮在商务部工作，那可是个挤破头都进不去的顶好单位，白家果然不简单。 以为这就完了，结果吃饭的时候，他又听说，宋芸现在是副团级军官，而且很快就要升正团级，他手里的筷子都差点惊掉。 乖乖，他的妻女不声不响的，给他弄了这么硬的人脉。 以为这就完了。 结果杨丽芬又开始给他介绍和她一起回京市的两个老爷子。 第529章 儿女 两个老爷子都是少将级，莫老下放前是第七野战军的军长，齐老则是第七野战军的军政委。 杨爱民人都麻了。 他的妻女这几年究竟都干了什么，他怎么一点都不知道，家里突然就多了这么多牛x轰轰的亲戚。 一家人热热闹闹吃过午饭，杨丽芬把从黑省带回来的山货分了一半给宋芸，宋芸也给杨丽芬拿了之前在y国买的礼物，又说了一会话，眼见爸妈开始看表，杨丽芬这才依依不舍的跟宋芸告别。 “我爸妈下午还要上班，我们先回去，等我回家休整两天就来找你玩。”杨丽芬说。 宋芸叹气，“你还是来找我妈玩吧，我明天就回学校了，除夕那天才能出来，要不到那天你们都到这边来，咱们几家一起过年。” 杨丽芬当然想答应，但想到往年的惯例，她还是摇头，“算了吧，过年要回我奶家那边过，不然还不知要怎么闹呢。”提到她奶，杨丽芬脸上的笑就淡了，烦得很。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宋芸没有多问，送他们一家三口出去。 齐老和莫老也说要回自己家里住，被宋芸和宋浩给强行留下了。 齐老有自己的房子，可也很久没住人了，就算两个老人有伴，也会很冷清，他们这里房子多人多，相互之间又熟悉，一起过年热热闹闹的多好。 “等墨南回来你们再搬过去，我不拦你们，正好趁着这几天空闲，我们还能去你那房子里帮着打扫一下，先慢慢收拾出来。” 二老知道他们是真心实意的，再说那房子久不住人，确实需要打扫，搞不好还需要修缮，单他们两人搞这些确实费力，也就答应了住在正德街过年，等墨南回来再搬回去。 齐老和莫老平反回城的消息在家属大院那边传开了。 身为齐老和莫老的亲儿女，反而是最后知道的那波人，还是吴琴跟人闲聊时，听别人说起，她才知道这事，等齐国强下班回来，她把事一说，齐国强都愣了。 父亲平反了，他当儿子的竟然不知道。 父亲已经回城两天了，竟然没通知他一声。 “你爸怎么回事啊？这么大的事都不跟你说一声，他有没有把你当儿子？”吴琴不满的拱火。 她对老爷子的不满向来是写在脸上的。 从前老爷子就不喜欢她，明明在大院里住洋楼，房间那么多，却不许国强和她住进去，让他们自己申请住房。接走齐墨南后，更是一分钱都没往他们这个小家贴补过，一心都扑在那狼崽子身上，明明卫东也是他亲孙子。 这些都不算，她听说老爷子有一套自己的院子，以为把老爷子搞下去后，她就能名正言顺的得到那套院子，结果她到现在都没能进过那院子。 这老东西，怎么不死在外头，还回来做什么？ 甚至她现在和齐国强的关系僵成这样，也和这老东西有很大的关系。 见齐国强不说话，吴琴又说，“反正他自己有房子，平反后就算退休也会有退休金，甚至可以住干休所，有你这儿子和没你这儿子也没两样。” 齐国强看向吴琴，“你究竟想说什么？” 吴琴冷哼，“我不管他现在是什么样，反正别想住到我们家让我伺候他。” 齐国强冷笑，“你觉得可能吗？你觉得我爸他想看见你吗？” 他爸要是有心来他这里住，怎么可能回城都不跟他说一声，这明显就是不想来。 齐墨南明显知道诬陷举报老爷子的人里有吴琴的参与，他和老爷子那么亲，能不告诉他吗？ 老爷子会不会以为这件事也有他的参与？ 齐国强越想越烦躁，也就越发看吴琴不顺眼，总觉得自己如此事事不顺，都是吴琴之过。 吴琴也是有眼力见的，见齐国强脸色越来越差，她立即闭了嘴，不再多话，“我去做饭。” 吴琴刚去厨房，院门就被人敲响了。 齐国强赶忙起身去开门，也不知道心里在期待着什么，一打开门，见门口站着的是齐丽媛，刚升起的一点希望就溃散无踪了。 “你怎么来了？有事？”齐国强面色淡淡问。 齐丽媛不太高兴，“怎么？我没事就不能来？” 齐国强没再多说什么，转身进屋。 齐丽媛跟着进来，顺手把院门关上。 到了堂屋，齐国强坐下，端起自己的茶缸喝水。 齐丽媛也不客气，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在一边的椅子里坐下。 “咱爸回来了，你知道吗？” 齐国强点头，“刚知道。” “咱爸平反的事，你出了多少力？”齐丽媛问。 齐国强喝茶的动作一滞，心里说不出的滋味，随即反问：“你出了多少力？” 齐丽媛的脸色也不太自然，支吾着说，“我家的情况你还不知道吗？我是有心无力的。” 听了这话，齐国强总算好受一些。 齐丽媛一直在观察齐国强的脸色，见他光喝茶不说话，脸色也不太自然，心里就有数了，“你也没出力吧？” 齐国强放下茶缸，淡淡道：“我的情况你也知道，老爷子下去后，我自身都难保，怎么出力？” 齐丽媛撇了撇嘴，随即叹道：“要说还是你有福气，生了墨南这么出色的儿子，老爷子肯定是他出力的，听说他屡立大功，很快又要升了。” 齐国强的心口又是一滞。 齐墨南现在和他同级，再升就超过他这个老子了。 齐丽媛拿眼斜着齐国强，见他脸色不自然，心里的嫉火总算平息下去。 呵，儿子优秀又如何，不跟他亲近，有好处也沾不上。 “咱们一起去看看爸吧。”齐丽媛提议。 齐国强当然也想去看看老爷子，当即点头，“行，一会吃了饭就去，你就在这边吃吧。” 齐丽媛没拒绝，“行，好久没吃嫂子做的饭菜了，我去厨房看看。” 齐丽媛去了厨房，齐国强起身进房间，从上锁的抽屉里拿出一些钱和票，又打开柜子找点营养品拿上。 去看父亲总不能空手去。 结果柜子打开，里头除了半包桃酥和几块绿豆糕外，什么都没有。 明明上个月才往家里拿了两罐麦乳精的，怎么不见了。 “吴琴，吴琴，你来一下。” 齐国强大声喊。 第530章 闹脾气 厨房里的吴琴听见齐国强喊她，就将锅铲递给站在一边看的齐丽媛，“丽媛，你替我一下，我去看看你哥。” 齐丽媛最讨厌做饭，可这会又没别人了，总不能看着菜糊锅，她一会也要吃的，只好接了锅铲，“你快点回来，我不太会炒菜。” 吴琴嘴里应着，心里白眼都快翻上天了。 吴琴跑到房间，见齐国强站在柜子前，“怎么了？这么着急喊我，出什么事了？” 齐国强指着柜子问：“我上个月拿回家的麦乳精呢？” 一听是这事，吴琴的脸色有点不自然，“我拿去给我妈了。” 齐国强早就猜到是这样，往日家里有什么好东西，吴琴总会想着法的往娘家搬，他大多时候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吴家人见到他时，那着意讨好的模样，还是挺受用的。 可眼下他要用东西，东西却没了，他能不生气吗？ 见齐国强脸色不好，吴琴也不大高兴，“怎么啦？我妈不是你妈？你当女婿的孝敬她两罐麦乳精怎么啦？” 齐国强不想跟她吵，齐丽媛还在家里，丢人。 “把票拿来，我一会去买。”齐国强现在给吴琴钱都是有数的，但票据都会给吴琴，毕竟家里要操持需要票。 吴琴心里不情愿，可也知道不给不行，只能打抽屉把一张麦乳精的票拿出来给齐国强。 “还有点心票和烟酒票，都拿来。” 吴琴不肯，“你要这么多票干什么？我们家不过日子啦？” 齐国强伸手，“少废话，拿来。” “你不说拿去干嘛，我不给。” 齐国强压低声，“去看我爸，还能干啥？赶紧拿来。” 吴琴猜到就是这样，心里不满，“那也用不了这么多。” “你给不给？”齐国强面色冷沉。 吴琴现在也怕齐国强发火，毕竟她现在没有工作了，靠着齐国强拿钱过日子，惹恼了他，到时不给钱，她不就成了笑话。 “我又没说不给。”吴琴嘀咕着，不情不愿的把票拿出来递给齐国强。 齐国强冷冷瞪了吴琴一眼，将钱和票全部装进衣兜里，径直出去了。 中午这顿饭吃的各怀心思，三人三个表情，总之都不太高兴，整个过程都很沉默。 吃过饭，齐国强和齐丽媛要出去，吴琴赶忙跟上，“我也去看看咱爸。” 齐丽媛哪会不知这个心眼多的嫂子在想什么，半开玩笑道：“嫂子是想去看看咱爸那个院子吧。” 被说中心事，吴琴也不恼，笑道：“看你说的，就不兴我这做儿媳的给老人尽尽孝？” 齐国强不知想到了什么，竟没拒绝吴琴的提议，“那就一起去。” 三人离开大院，去了老爷子的私产，朝西路甘阳街道上的那处院子。 吴琴来过几回，可惜都没能进去，只在外头看过几眼，心里那叫一个痒痒。 老爷子置的这院子可比大院里的房子大多了，东西两边的房间都有六七间，院子也大，听说院里还有水井，用水方便的很。 她跟齐国强提过好多次，想把这院子收拾出来，以后给卫东成家用，她时不时也能来住一住。 可惜齐国强也拿不到入住权，哪怕是老爷子下台了，身为老爷子的亲儿子，齐国强也没有进院子的资格。 因为老爷子走前把这院子托付给了一个身居高位的老友，齐国强根本不敢强行进去占房。 想到这些，吴琴就在心里骂齐国强没用，就是个废物，连自家亲爹的房子都弄不到手。 齐丽媛也打过这个房子的主意，她那时听说齐国强要房子不成，以为是父亲厌恶吴琴，所以房子不打算给齐国强。她当时就动了心思，父亲就一儿一女，不给齐国强的话，那给她这个女儿不就合情合理了。 可她过来时，那位父亲的老友也闻风而来，直接把她轰走，明言这房子是父亲留给齐墨南的，谁都别想沾手。 这也是她这几年对父亲下放的事不闻不问的原因之一，心里憋着气。 三个人各怀心思，在朝西路上的供销社买了些东西提着，进了甘阳街。 甘阳街的这处院子老爷子买下后自己都没来住过，更别提齐国强和齐丽媛，两人在甘阳街一个熟悉的人都没有，想打听点什么都不知道跟谁张嘴，干脆就什么都不问，直接到了院门口。 原本院门上挂着的锁不见了，三人面色都是一松。 齐丽媛快走几步，抢在最前头，直接推开没上栓的院门，人还没进去就喊起来，“爸，爸，我来看你了。” 院里正在打扫的白青霞和宋浩停下手里的活，抬头看向院门口。 见进来三个人，两男一女，男的穿军装，女的穿的也像是干部，得体大方。 “你们是谁？”齐丽媛看见陌生人在院里，面色一变。 白青霞在黑省时就听齐老爷子提过他那白眼狼儿女的事，加上刚刚那声“爸”，猜也猜到了眼前这几人的身份。 “你们找谁？”白青霞面色淡淡的问。 齐丽媛皱眉，将白青霞上上下下一通打量，越打量越嫉妒。 这女人生了一副顶好的相貌不说，穿的衣服也是一般人穿不起的，这种羊绒大衣她只在友谊商店见过，得有外汇券才能买，死贵死贵，还有那皮鞋，连友谊商店都没有的款式。 “这是我爸的房子，你们是谁？为什么在我爸房子里？”齐丽媛说着话目光又落在一旁的男人身上，男人戴着眼镜，斯文儒雅，一股子书卷气，一看就是高知。 这时齐老和莫老从屋里走出来，两人手里还拿着抹布，手上脏兮兮的，原本脸上的笑容在见到白眼狼子女时，瞬间消失殆尽。 “你们干什么？”齐老冷淡的问。 齐丽媛见到父亲也在，刚刚悬起来的心立时落地，还以为父亲把房子给了别人。 “爸，你说的这是什么话？你回京市也不跟我们说一声，现在我和大哥来看你，你还这副样子。” 齐老冷哼，“用不着，你们赶紧走。” 齐丽媛急了，“爸，你这又在闹什么脾气？我们才来你就要轰我们走？” “没跟你们闹脾气，没那闲心，这里不欢迎你们，听明白了吗？都走，现在就走，别在这碍眼。”齐老面色冷淡，无喜无怒，像是在赶两个不相干的人。 第531章 子女缘尽 起初他对这双儿女也有过期盼。 可那些期盼，在那黑暗的日子里，在冰冷的牛棚里，一点点的消磨没了。 他从来都没想过要拖累儿女，儿女在他落难时选择和他撇清关系保全自身，他并不觉得有错，儿女有他们自己的家，有他们自己的孩子要管，没必要为了他这个老家伙搭进去。 可后来，那么漫长的几年，他们做儿女的，竟真能做到对他不闻不问，连他是死是活都没打听过。 如果不是墨南和小芸，他这把老骨头早在几年前就成白骨一堆了。 别人或许没有能力打听到有关他在黑省的消息，但齐国强和齐丽媛是一定可以打听到的，一个团长，一个局长夫人，暗中打听他的消息，托关系或找人给他带点东西到黑省，并不是难事。 可他们没有，好似他们的父亲已经不在人世，几年来没有丁点闻问。 现在知道他平反了，知道他有望复职，就巴巴的过来喊爸。 呵！ “爸，这几年我们过得也挺艰难，不是我们不想管你。”齐国强开口。 齐丽媛赶忙点头，“是啊爸，因为你的事，我在李家都抬不起头，我婆婆天天对我指桑骂槐的，我就是想管，也有心无力呀。” 如果齐墨南这几年没来过京市，不知道真实情况，齐老搞不好还真会信了他们的鬼话。 “事实是怎样，你们心里清楚，我不想多说，也不在意，你们走吧，以后不要再来了。” “爸——”齐丽媛大喊，“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这是要和我们断绝关系吗？” 齐老爷子扯了扯唇角，一脸讽刺，“我们不是早就断绝关系了吗？” 齐丽媛一噎，“那，那时形势所逼，我又不是真心的。爸，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还这样斤斤计较有意思吗？” “没意思，我没跟你们斤斤计较，事实就是我们已经断绝了关系，我现在只有一个孙子，其他的一概不认，听明白了吗？听明白了就走人。”齐老爷子说完转身进屋，不想再看见这两只白眼狼。 “爸！”齐国强喊了一声，齐老爷子没回头，径直去了屋里继续搞卫生。 莫老看着齐国强和齐丽媛，想到自己的儿女，心里也很不是滋味。 他的儿女和齐家这两个不相上下，甚至有过之。 现在还没出现，估计是还不知道他在这里，不然早就追过来了，不管他是复职还是退休，对他们来说，都是有价值的，怎么可能不凑上来压榨。 “莫伯伯，您帮我们劝劝我爸吧，他可能年纪大了，人也糊涂了，您帮我们劝劝他吧。”齐丽媛说。 莫老看着齐丽媛，突然问：“你想让我帮你怎么劝？” 齐丽媛说，“莫伯伯，您跟我爸是至交，他的脾气您还不知道吗？又臭又硬说一不二的，我们以前就不敢往他跟前凑，他现在好不容易回来了，也该改改那臭脾气，免得再得罪了人，又闹出什么事来。” 莫老在心里叹息，摇了摇头，问齐丽媛，“所以你觉得，你爸被诬陷这事，是他自己的错？” 齐丽媛蹙眉，“不能说全是他的错，但他肯定也有错。” 莫老看向齐国强，“你也这么觉得？” 齐国强赶忙摇头，“没有没有，我没有这么想，这事肯定不是我爸的错。” 莫老又看向吴琴，“那是谁的错？是诬陷他举报他的人错对吗？” 齐国强额角沁出汗来，“是，是。” 莫老问：“那如果你知道诬陷他举报他的人是谁，你会怎么做？” 齐国强嘴唇颤了颤，说不出话来。 莫老走下台阶，一步步走到刘国强和齐丽媛的面前，“你们小时候，老齐工作忙，没有时间精力亲自照料你们，但他也尽力给了你们优渥的生活，尽量抽时间多陪你们，对你们的关心爱护并不少，你们承认吗？” 齐国强和齐丽媛对视一眼，都点了头。 确实，父亲虽然忙忙碌碌，但只要有时间就会陪他们，只要他们想要的东西，再贵他也会给他们买，对他们很爱护也很包容，只是没办法像母亲一样天天在家照顾他们，所以他们对母亲的依赖自然而然更多一些。 莫老接着说，“他尽到了一个做父亲的责任，养育你们成人，助你们成家立业，对吗？” 齐国强和齐丽媛又点了头。 这是事实，无可辩驳。 齐国强结婚，齐老爷子出钱出力。 齐丽媛结婚，齐老爷子也出了一笔丰厚的嫁妆，加上老爷子的威望，齐丽媛在李家可谓呼风唤雨。 他们生孩子，老爷子也都分别给了不小的红包。 至于其他一些工作上的帮助，更是不必说，帮过很多次。 尤其是齐丽媛，她丈夫能坐上局长的位置，没少借齐老爷子的势。 与齐国强关系变差，也是齐国强二婚娶了吴琴后，齐墨南差点死在吴琴手里之后的事。 “他尽到了一个父亲的责任，那你们呢？你们身为儿女，尽到了做儿女的责任吗？” 莫老问齐国强和齐丽媛，也是在通过这种方式，问他自己的儿女。 齐国强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 齐丽媛蹙着眉说，“我们也有我们的苦衷，他就不能体谅我们吗？事情都过去了，还揪着不放有意思吗？” 看着眼前的齐国强和齐丽媛，莫老可以想象自己的儿女会说出怎样的话来，可笑，可悲。 “你们知道我和老齐这几年在哪里吗？” 齐国强说，“在黑省那边。” “黑省哪里？你知道黑省有多大吗？你打听过吗？还是说，你们根本就不在乎老齐还能不能活着回来。” 齐丽媛像是被踩中尾巴的猫，惊叫一声，“莫伯伯，你这说的是什么话？” 莫老面无波澜，淡淡道：“那地方冬天极冷，我们住在草棚里，没有炕，没有炭，连床厚被子都没有，吃不饱，穿不暖，做不完的活。” 齐国强和齐丽媛的脸开始发烫，他们就算没有亲眼见过这样的场景，却也听说过不少这样的事，多少人去了那种地方，连一个冬天都没熬过。 齐丽媛说，“莫伯伯，可是你们看起来并不像吃了那些苦头的样子。”两个老头不仅精神气色好，身形看着好像也比以前胖了一些，要真吃了那些苦头，怎么可能是这副样子。 第532章 通透 莫老淡淡看了齐丽媛一眼，接着说，“刚到那地方时，老齐就生了一场病，差点要了他的命，人瘦的不像样子。好不容易熬过来，又摔断了腿，那时我们想，估就这样了，没活路了。是小芸和墨南找去了黑省，把我们两个老头子从鬼门关拉回来，一步步筹谋，让我们过上了正常的生活。” 说到这些，向来坚毅的莫老同志声音有些哽咽，“我们之所以能平反回城，是墨南一次次拼命换来的。墨南只要有空就会去黑省，给老齐送钱送粮，没有墨南和小芸，我们俩个老家伙早就是枯骨一堆。” 齐国强的脸苍白如纸，嘴唇颤抖着说不出话来。 齐丽媛哪怕心里还有怀疑，这会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老齐不欠你们的，你们没有资格站在这里叫嚷，明白吗？”莫老的声音始终都是淡淡的，却威迫感十足，兄妹俩都不敢再开口，甚至不敢直视莫老的眼睛。 这要是以前的莫老，哪里会说这么多，直接抄起棍子打一顿。 在黑省的这几年，他变了，看透世态炎凉，看清人性冷薄，失望了，也通透了。 “还不走？”白青霞始终没开口，可这会，她忍不住了。 齐丽媛心中不忿，不敢对着莫老发泄，扭头瞪向白青霞，“关你屁事？你算什么东西？我们老齐家的家事，轮得上你管吗？” 局长夫人当久了，她向来眼高于顶，目下无尘，一丝一点的气都是不肯受的。 不等白青霞开口，莫老说，“她是老齐和我的救命恩人，老齐的事，她还真就说得上话，你再敢对她无礼，就算老齐不教训你，我也会动手。” 莫老平淡无波的脸上染了怒色，如果齐丽媛是个男的，他现在已经大耳刮子扇过去了。 接连被下面子，齐丽媛气得脸色发青，脚一跺，转身走了。 齐国强终是没说出话来，也没脸开口，将手里的东西放下后，转身走了。 吴琴后悔跟来了，真不该来的。 还以为老爷子不会跟自己的亲儿女计较这些，看来是她想差了，老爷子不仅计较，估计还恨上了。 齐国强走的很快，吴琴小跑着追，“国强，等我一下，你走太快了。” 齐国强猛的停步，转过身来，一双眼睛死死瞪着吴琴，“你满意了？” 吴琴一愣，“什，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你心里清楚。”说完转身就走。 吴琴心里当然清楚，可她不敢认。 自从齐国强知道那件事和她有关后，就再也没给过她好脸，现在又得知死老头在黑省那边吃了这么多苦头。 以齐国强的性格，肯定会将老头子不认他这个儿子的事全怪在她一个人身上。 可笑，她是做了错事，那他这个当儿子的就没做错事吗？ 自己的父亲落难，他明面上断绝关系，难道还不能背地里帮衬一二吗？ 可他没有，这几年，他什么都没做过，甚至都没想起来打听一下父亲是死是活。 可笑！ 吴琴回到大院，齐国强坐在厅里发呆，见她回来，自然没有好脸，“你还有脸回来。” 吴琴决定不再惯着他的脾气，不然以后日子只会更难过。 “我怎么没脸回来？你都有脸，我凭什么没脸？” 齐国强大手猛拍桌子，“你差点害死我爸，你知不知道？”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没做过，你少往我身上泼脏水。” 齐国强指着吴琴，又听吴琴接着说，“我们是夫妻，夫妻一体，你往我身上泼脏水，就等于是往自己身上泼脏水，我脏了臭了，你也香不了。” 齐国强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吴琴，仿佛第一次认识她，“你在说什么？” 吴琴冷嗤，“听不懂？那我说直白一点。你最好对我好一点，有些事最好不要提，否则你也跑不掉，我说你有份，你就有份，谁让我们是夫妻呢。” 见齐国强那活像吃了苍蝇一样的表情，吴琴只觉得心里痛快极了，接着说，“你知道大院里的人私下叫你什么呢？” 齐国强当然不知道，如果知道，那还叫私下吗。 “他们叫你齐天狗，说你狼心狗肺，弃父不孝，是要遭天打雷劈的。” 吴琴的字字句句，犹如晴天霹雳，在齐国强耳边轰然炸响，震得他脑中一片空白。 原来，大家在背后都是这样议论他的。 难怪这几年大院里的人对他都大不如前，他还以为大家是顾虑他和老爷子的关系，怕沾上什么事，才刻意疏远他。 原来，原来不是啊！ 吴琴见齐国强这失了魂的模样，心里痛快了，也就不再多说了，别把人刺激疯了，那就得不偿失。 另一头，齐丽媛气冲冲的回家，她住在工业局家属院，家属院里没有洋楼，只有楼房，身为局长，自然住了面积最大的那一套，一百二十来平的房子，有四间房，在如今住房紧张的当口，不知羡煞多少人。 她住在三楼，最好的楼层，刚上来就看到门口多了两双鞋，看样式就知道是婆婆的两个老姐妹来了。 她走到门口，发现大门没有关，就虚掩着，正要伸手推门，恰好听到里头有人提到她。 “你儿媳妇啥时候回来？” 婆婆，“谁知道呢。去看她爸了，说是平反回城了。” “平反了？那你儿媳不得又将尾巴翘天上去。” 婆婆：“有什么好翘的，也不知道她怎么有脸去的，他爸这几年在黑省那边吃苦受罪，她愣是跟没事人一样，从没听她提起过一句，也没托人打听过。就连我儿子都找人打听过，说那边苦得很，去的人就没有活着回来的。你说她多心狠，一粒米都没给她爸送过，我要是生了这样的女儿，气都要气死。” 齐丽媛的手悬在空中，整个人都僵住了。 又听婆婆的老姐妹开口，“你儿媳她爸对她不挺好的吗？我记得当初她结婚时，可陪送了不少好东西，钱也给了不少，当时多少人羡慕死了。” “谁说不是。可见她的心有多狠，连亲生父亲都这样对待，我这个婆婆可不敢指望她，到时别一枕头闷死我就行了。” “你这话说的，你福气好着呢，你那两个闺女，一个比一个孝顺，你的好日子在后头呢。” 第533章 受气 婆婆的声音里透着得意，“那是，我那两个闺女可孝顺着呢，不管什么好吃的好穿的，都会想着我，外孙子外孙女也都跟我亲。” “你儿子也不差，对你也很孝顺。” “那当然，我儿子对我那是没得说，从来不会忤逆我一句，我说什么就是什么，家里什么好东西都先紧着我。” 齐丽媛听着里头的对话，只觉得脑袋嗡嗡的。 她慢慢缩回了手，转身下楼，失魂落魄。 走出家属院，她站在路口茫然四顾，一时不知该去哪里。 不知站了多久，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丽媛，你站在这干嘛呢？” 她回头，看见丈夫推着自行车朝她走来。 齐丽媛眼睛瞬间就红了，“振国。” 李振国见她这模样，微蹙了眉，嘴上还是关心，“怎么了这是？” 齐丽媛泪眼汪汪地看着丈夫问，“振国，我是不是错了？可我当时那样做，也是为了我们的家，为了婉婉啊！” 李振国明白了，这是在老丈人那里受了气回来。 也是，换谁谁不气？ 这也是他推说工作忙没跟着一起去的原因。 没这个脸。 当初他能步步高升，除了他自身的能力外，岳父没少帮忙。 可后来，岳父落难，他们李家是第一个和岳父断绝关系的。 只是他没想到，齐丽媛能做到那么心狠，真就对岳父不闻不问。 他偷偷打听过岳父的事，还暗示过齐丽媛，说可以帮忙带些东西过去。 但齐丽媛无动于衷，他自己心里也怕沾事，就没多说什么。 谁能想到，岳父还会有回来的一天，甚至还可能会复职。 他自然支持妻子去和岳父亲近和好，于他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我知道，你是为了我们这个家，咱先回去。”李振国温声劝，看了看左右，见没人路过，又说，“咱爸现在正在气头上，等他消消气，你是他女儿，父女之间哪有什么隔夜仇的。” 齐丽媛心里好受一点，“嗯。” 两人回到家里，正好婆婆的老姐妹刚走，婆婆正在收拾刚刚吃过的茶水，见齐丽媛回来，立即放下收了一半的东西，“丽媛回来了，那你收拾一下，我这腰啊，疼得要命哦。” 齐丽媛看了婆婆一眼，一声不吭，直接回自己屋，把房门关得砰砰响。 李母惊讶，“她这是怎么了？” 李振国朝李母摇了摇头，示意她少说两句。 李母看看时间，又问，“那晚饭怎么办？” 李振国假装没听见，去了书房。 李母可不想做饭，想了想，走到齐丽媛房门口，敲门，“丽媛，时间不早了，该做晚饭了。” 里头没声音。 李母又敲门，“丽媛，你听见了吗？” 过了几秒，屋里传出脚步声，齐丽媛一把拉开房门，通红的眼睛直勾勾盯着李母。 嫁入李家这么多年，她觉得婆婆对她一直都不错，总夸她懂事孝顺，她和两个小姑子起冲突时，婆婆也都站在她这边，帮着她教训小姑娘，出去买东西也不会少了她这一份，她一直觉得自己幸运，遇到了好丈夫，好婆婆。 可现在仔细回想一下，婆婆对她真的好吗？ 夸她孝顺的前提，是她包揽了家里的家务，婆婆只需要动动嘴皮子，夸她孝顺能力就行了。 和两个小姑娘起冲突时，她也只是表面呵斥小姑子两句，从来没让小姑子给她这个大嫂道过歉，反而是她这个大嫂到最后过意不去，买东西送给小姑子，才能重修旧好。 出去买东西给她带的一份，大多时候都是糕点，美其名是她爱吃才买的，特意给她买的，实际她又不可能自己一个人吃，最后大多数都进了小姑子的嘴里。 还有婉婉，明明婉婉可以留在京市文工团的，是婆婆在她面前哭诉，说小姑子身体不好，不能去西部，怕她熬不住，她才傻傻的将婉婉留京的名额给了小姑子，让婉婉去了西部。她现在都还记得婉婉哭得撕心裂肺的模样，婉婉说恨她，她以为婉婉能理解她，可几年过去，婉婉很少跟她联系，偶尔回来，也在家待不了多久，对她也很冷淡。 真可笑，婆婆的两个女儿承欢膝下，而她齐丽媛的女儿却远走他乡，与她离心。 “你怎么了？这样看着我干嘛？”李母皱眉，不满的嘀咕，“让你做个饭就跟看仇人一样看着我，算了算了，我来做行了吧？哎哟，我这腰——” 齐丽媛打断她的话，“从我嫁进李家开始，你就说你的腰疼的要断了，可这么多年过去，也没看你的腰断过，出去逛百货商店时你的腰一点都不疼，跟老姐妹去公园溜达时你的腰也不疼，陪你的外孙子外孙女时你的腰也不疼，只有要做家务时你的腰就疼，哦不，应该说，只有我在家时，你的腰才疼。怎么，我齐丽媛是你腰的克星？见到我就疼了？” 李母从没想过齐丽媛会当着她的面说这种话，这二十年来，她用腰疼这个借口都用习惯了，从来没见她说过什么，今天这是怎么了？ “你什么意思啊？你说我装病？”李母当然不会承认。 “是不是装的你心里有数，饭我不做，你自己看着办，爱吃不吃。”说完‘砰’一声把门关上了。 李母愣了两秒，然后扭头就往书房冲，接着就是哭诉声。 李振国被吵烦了，干脆自己出去吃，谁他也不帮。 齐丽媛听着婆婆在外头的哭骂声，也听见了丈夫甩门而去的声音，她心里很难受，却突然发现，自己好像真的一无所有了。 * 转眼到了年关，各单位开始放年假。 宋芸也放假了，这次假期有半个月，正月十六返校。 她简单收拾了个包，和同学教官们道别后离开了学校。 回到正德街，老远就看见家门口停着一辆吉普。 看清车牌后就知道是谁来了。 这是贺老爷子常用的那辆车，应该是贺长征过来拿安神香了。 哪知回到家里，不仅贺长征在，贺长江也在，桌上还放了一堆礼品，一看就没少花钱。 贺长江见到宋芸很高兴，从椅子上起身，很正式的朝宋芸敬了个军礼，“宋同志！” 第534章 感谢 宋芸回了一个军礼，笑着说，“看样子恢复的不错。” 贺长江现在说话已经和正常人差不多，手和腿也已经完全恢复，和刚回来时判若两人。 “我一直想亲口对你说一声谢谢，现在终于可以了。”说着又朝宋芸鞠了一躬，“谢谢！” 宋芸侧身避开，“别别，要这么说的话，我们所有人都该跟你道谢才是，如果没有你们不畏生死的付出和坚持，哪会有我们现在的和平安康，我们都只是做了我们应该做的。” 贺长江点头，“我知道，但我还是想要谢你。”这种感激之情，不仅仅是宋芸救他们出火海的感激，更是宋芸竭尽所能，给了他们重新做个正常人的感激。 宋子奕端来茶水，“贺大哥，贺二哥，快喝茶，这是我自己炒制的，喝了神清气爽，特别好。” 贺长征哈哈一笑，“我这一下就从大哥变二哥了。” 兄弟俩重新坐下，宋芸坐在另一边，子奕又跑去端茶，很快给宋芸也端来一杯。 “姐，你尝尝我的泡茶手艺。”宋子奕一脸求表扬的模样，逗笑了贺家兄弟。 贺长征想起以前的事，他像子奕这么大的时候，也很崇拜大哥，就像子奕现在这样。 宋芸笑着接过茶喝了一口，入口清香，有淡淡的回甘，“不错哎，你跟谁学的炒茶？” 贺长征和贺长江也都喝了一口，两人也是喝惯好茶的，都觉得这茶确实不错，口感比老爷子收藏的那些名茶还要好。 宋子奕一脸骄傲，“我跟古伯伯学的，前几天我陪他去采药，偶然发现两棵茶树，古伯伯说是古茶树，少说也有千多岁的年纪，我就跟着他采了一些回来，学着炒制，结果爸妈舅舅他们尝了都说好。” 古茶树？ 宋芸一听就来了兴趣，“是无主的？” 宋子奕点头，“荒山里的古茶树，肯定是无主的，我们也是无意中发现，要不是古伯伯认得，我还以为就是普通的树呢。” 宋芸心痒痒：“过两天带我去。”趁着假期，她得去山里转转，已经很久没有赚星币了，花倒是花了不少。 在医院的一个多月，尤其第三阶段治疗时，眼看着病人们日渐消瘦，她就开始往病人的流食里偷偷加营养液，十一个人，每天都要消耗，花了不少。 贺长征听了也很有兴趣，忙说，“我也去，我爸很喜欢喝茶，我去给他摘点。” 贺长江看了弟弟一眼，又看向宋芸，心里叹息，弟弟的心思他早就看出来了，可惜落花有意，神女无心。 贺长征说要给贺首长采茶，宋芸自然不好拒绝，答应到时喊他一起去。 送走贺家兄弟后，宋芸去院子里转了一圈，之前种的药草都没了，这边冬天太冷，那些药草没法在这种寒冷的天气里存活，好在都留了种，等明年开春又能种上，到时再从许淑华给的那些种子里挑一些能种的出来培育，看看能不能再种出什么用得上的珍稀药草。 琢磨完这事，宋芸正打算回房换衣裳，突然听见子奕在前头喊她，“姐，有人找你。” 宋芸去到前边，见等在堂屋的是张老爷子和他二儿子张国强及二儿媳乔爱莲。 张国强和乔爱莲手上都提着不少礼品，见到宋芸时，面上露出略显尴尬的笑。 宋芸客气的笑着说，“张爷爷您怎么来这边了？有事您喊我一声，我去干休所也很方便的。” 张老说，“我哪有这个脸，上回那事太对不住你了，你又忙，一直也没找着机会跟你和你爸妈道歉，听说军校今天放假，我这就赶紧带他们来了。” 宋芸对那件事还挺介意的，毕竟差点连累白青霞，简直莫名其妙。 不过她也知道这事算是张老爷子一家好心办坏事，被人坑了。 见人都登门诚心道歉，宋芸也就不计较了，“都过去了，你不提我都不记得了。”她笑了笑，“快坐。” 子奕在一边看姐姐脸色行事，见姐姐脸上的笑多了两分真心，就知道该泡茶了。 喝了一会茶，闲聊了一会，白青霞和宋浩回来，张老又带着二儿子和二儿媳给白青霞正式道了歉，白青霞接受了，这事算是正式翻篇。 送走张家人，桌上的茶杯还没来得及撤，付老爷子过来了，带来了孙大江和李凤琴，以及龙凤胎，孙柱子和孙妮子。 付老爷子看起来精神不错，眼角眉梢都带着笑。 孙大江一家子见到宋芸和子奕也是亲热的很，他们两家真是缘分不浅，从黑省到川省，现在又到了京市。 付老爷子说，“我看到大江的第一眼，我就知道，他是我的孩子，是我当年抱过亲过的孩子，是我这个做父亲的不称职，害他吃了这么多年的苦，连儿媳和孙子孙女都差点——” 付老爷子说着说着就红了眼，他无法想象儿子那些年在孙家过的是什么日子。 孙大江，不，现在该叫付大江，他抓住付老爷子的手，轻声安慰，“爸，都过去了，您也是被人蒙蔽。” 宋芸没问付家的假儿子的情况，无外乎就是搬出付家而已，毕竟在京市已经成家立业了，又不是小孩子。 龙凤胎以前就和子奕玩得好，现在又见到子奕，高兴的不行，拉着子奕在一边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可惜付大江过完年就要回川省，龙凤胎也要一起回去，不然还能继续和子奕当同学。 宋芸留他们吃饭，他们不肯，放下大包小包的礼品，说了半小时的话就告辞回去了。 送走付家人，白青霞笑着对宋芸说，“这几天我可收了不少礼，加上今天的，屋里都快堆不下了。” 宋芸对这些不太在意，让老妈自己看着办。 齐老和莫老晚上不回来吃饭，跟老友聚餐去了，就在附近的国营饭店。 白青霞正要去厨房看看晚上吃什么，又有人敲门。 子奕跑去开门，门口站了一群人。 没一个认识的。 “你们找谁？”子奕问。 莫红军没想到父亲会住在正德街，这里的房子可比父亲的那栋小洋楼好太多了。 “我找莫卫平，我是他儿子。”站在最前头的中年男人说。 莫卫平是莫爷爷的名字。 第535章 让我在我家打地铺? 宋子奕把门口的一群人扫了一圈，三四十岁的大人有六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有四个，十八九岁的有三个，啧，真是人丁兴旺的一家子。 宋子奕眨着一双纯真的大眼睛，疑惑的问，“莫爷爷有儿子？没听莫爷爷说过呀，你们不会是骗子吧？” 莫红军急了，“我们不是骗子，我叫莫红军，是家里的老大，这种事怎么可能骗人呢？” 宋子奕一脸疑惑，“可是莫爷爷这几年在黑省时，从没见他接到过家里寄来的一封信或一点什么东西呀，也没人去黑省看过他，我们都以为他没有儿女呢。” 这话说得，在场所有人都脸颊烧红。 没有人是傻子，都听出来了，这把着门的小子就是故意的，故意说这种难听话，让他们下不来台。 莫红军有点恼了，“小同志，我爸究竟在不在？” 宋子奕干脆的说，“不在。” “小同志，你是不想让我见到我爸？为什么？你在打什么主意？” 要是别的小孩被大人这么一质问，估计就真被唬住了。 可子奕是见过世面的，哪会被莫红军的三言两语给唬住，他笑容依然天真，眸光依然澄澈，“你的意思是，这几年你没和莫爷爷联系上，是我在从中作梗？是我使了诡计让你见不到莫爷爷？连封信都写不了？哇，我都不知道我有这么大的本事。” 莫红军显然被气到了，从没见过这么牙尖嘴利会损人的小孩。 站在莫红军身后的中年女人上前一步，皱眉看着门口的少年，不满道：“你们家没有大人了吗？让一个小孩在门口堵着门不让客人进门，这就是你们家的教养规矩？” 宋芸正好过来听到这句话，她把大门拉开一些，走了出去。 “我们家的规矩和教养是跟同样有规矩有教养的人交往，你们——”她纤指一伸，指着眼前这些人，“配吗？” 何兰香气得不轻，“真是岂有此理，我们来接自家长辈，竟然被两个不知所谓的人拦着，你们究竟想干什么？究竟在打着什么见不得人的主意？” 他们可都打听清楚了，老爷子这次回城，有很大的可能复职。 也就是说，老爷子还能重回大院的小洋楼，还能继续领几百块一个月的高工资，甚至这几年没发的工资都会补发，这可不是一笔小钱。 老爷子现在就是财神爷，要是被别人把住了，钱岂不是都流进别人家了？ 所以他们今天必须把老爷子接走。 “究竟是谁在打主意？”宋芸嗤笑，“看看你们这些人的嘴脸，真是让人倒胃口。” “这位同志，你说话最好注意点。”莫红旗站了出来，他是莫家老二。 “你让谁说话注意点？”莫老的声音突然传过来，他和齐老站在这群人身后，也不知看了多久，脸色阴沉得很。 所有人回头，瞧见了站在路边的莫老爷子。 “爸！” “爸！” “爷爷！” “外公！” 所有人都‘情绪激动’‘情感丰沛’地喊。 莫老爷子不为所动，只目光淡淡地扫了众人一眼，然后没理任何人，和齐老一起走到宋芸身边站定。 他今天喝了点酒，脸色有点不正常的红，眼睛也有点红，脑子却比任何时候都清醒。 “你们来干什么？”莫老问。 莫红军忙说，“爸，我们来接您回家。” 莫老看着莫红军，这个他曾经最器重的大儿子，也是伤他最深的人。 “回哪？”莫老问。 莫红军被父亲的目光看得很不自在，便他依然强撑着笑说，“爸，看你问的，当然是回凤西路那边，咱自己家。” 莫老‘哦’了一声，淡淡道：“那里确实是我的房子，不过我听说里头住满了人，房间现在都腾出来了吗？” 莫红军面色一僵，“腾？腾什么？” 莫老看着莫红军，眼神有淡淡的讽刺，“房子都被人占了，我回去住哪？不腾出来我怎么住？” 宋子奕在一边搭话，“就是，难不成莫爷爷回自己家还要打地铺？” 莫红军看向妻子何兰香。 何兰香心思百转，笑着说，“爸，咱家房间多，您还怕回去没地方住吗？” 莫老淡淡说，“我不喜欢吵闹，想自己住，你们什么时候把房子腾出来了，再来跟我说。” 莫红旗是个急性子，一听这话就急了，“爸，你这是什么意思啊？大过年要把我们全都赶出去？你是想让我们睡马路吗？” 莫老瞥向二儿子，“我记得你们单位给你分了房子，你自己的房子没了？还有老大，”他看向何红军，“你们单位的房子也没了？”又看向小女儿莫红星，“你们单位的房子也都没了？这么巧？” 他们单位分的房子当然还在，都是筒子楼，哪有小洋楼住的舒服，还带院子。 现如今他们都把单位分的房子租给了房子紧张的人家，他们住小洋楼，还能多一笔收入。 “爸，单位的房子住不开，我们这才搬到你房子里去住的。” 莫老摆手，“不用说这些，我不在的时候的事我就不提了，现在我回来了，房子我要自己住，你们赶紧搬吧。”说完转身就走。 莫红军急忙去拉莫老，“爸，你去哪？不跟我们回去吗？” 莫老甩开莫红军的手，“回去？我的房子现在被你们占着，我回去住哪？你们来接我之前，给我准备好房间了吗？” 莫红军尴尬的开不了口。 他们打听到正德街后就过来了，根本没想过要给父亲提前把房间准备好。 看着大儿子这表情，莫老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很多话，他那天已经对齐国强和齐丽媛说完了，都是他想对自己儿女说的，已经说过一次，他不想再说了，很没意思。 莫老冷哼一声，径直回了院里。 齐老也没什么想说的，他和老莫是难兄难弟，没什么区别。 不过他比老莫要好一点，他至少还有墨南。 两位老人进去后，莫红军想要追进去，被宋芸和宋子奕拦住，“你们要干什么？强闯民宅？” 宋芸往门口一站，美目凝霜，淡淡一扫，想往前冲的人就都不由自主停下脚步，不敢妄动。 第536章 良心 “这位同志，这是我们莫家的家事，还请你不要随便插手。”莫红旗说。 宋芸站着没动，“莫爷爷的事就是我的事，他想见你们，想跟你们走，我不可能拦着。但若他不愿意跟你们走，你们也别想在我的家里搞什么拉扯纠缠。” “你——你难道还要拦着我们当子女的尽孝不成？你究竟安的什么心？”莫红旗指着宋芸说。 宋芸淡淡一笑，“那我可拦不住，没这本事。莫老在黑省吃苦受罪的时候，我在京市拦着你们尽孝了吗？你们这么多孝子贤孙，我拦得过来吗？” 她这话说的轻飘飘，却像一记记耳光，响亮的扇在所有人脸上。 宋芸说完就转身进去了，子奕把门重重关上。 莫红军和莫红旗对视一眼，莫红旗问：“现在怎么办？你是老大，你来拿主意。” 莫红军说，“现在最紧要的，是先给老爷腾出房间来，不然老爷子真回去了，住哪？” 何兰香说，“老爷子不是要复职吗？到时肯定要住回大院的，要不干脆等老爷子复职后咱们再来接他，我们和老爷子一起搬到大院去住。” 莫红旗翻了个白眼，“大嫂，你这算盘珠子都崩我脸上了，真是什么好处都让你占尽了，凭什么非得你们一家子陪老爷子住大院？” 何兰香说，“以前就是我们在大院伺候老爷子，你大哥是长子，当然得我们在老爷子跟前尽孝。” 莫红旗的妻子陈美珠忍不住了，嚷道：“你好意思说伺候，老爷子长年在部队忙工作，一年能有几天住在大院？哪用得着你们伺候。” 何兰香说，“哪怕就一天，那也是我们伺候的，怎么着？你有意见啊？有也没用，憋着吧，谁让我们是长房呢。” 一直没开口说过话的莫红星终于开口了，她是家里的老小，莫老爷子的女儿。 “你们别吵了，争来争去有意思吗？爸说的话你们是没听见还是没听懂？爸让我们全部从他的房子里搬出去，知道是什么意思吗？” 莫红军面色讪讪，“那是爸在气头上说的气话，作不得数。” “那什么作得数？爸说的话作不得数，你们说的话就作得数？你没看到爸看我们的眼神吗？”莫红星的眼眶发酸，眼里蓄积起水气，“爸伤心了，失望了，不要我们了。” “不可能。”莫红军斩钉截铁道：“我们是他的亲儿女，哪有老子不要孩子的。” “儿女都可以不要老子，老子不要孩子有什么问题？”莫红星大声说。 寂静，吵闹声消失，只剩寂静。 莫红星转身就走。 王正元见妻子走了，赶紧叫上儿子跟上去。 “你怎么走了，大哥和二哥还没走呢。”王正元追上妻子问。 莫红星抹了一把泪，扭头瞪向王正元，“我为什么走？因为我没脸，没脸待在那里。” 王正元从妻子的目光中看到了怨恨，他知道妻子是在怪他，怪他当初阻拦她打听岳父的事，还拿孩子的前途威胁恐吓她，导致她一直没能和黑省那边联系上。 现在一切都晚了。 “爸以前最疼你，他一定会理解你的。”王正元说。 莫红星又抹了把泪，“王正元，换成是你爸妈遭这样的难，你会怎么做？你会不闻不问不管他们死活吗？” 王正元动了动嘴唇，终是没说出话来。 他做不到。 莫红星的眼泪越发汹涌了。 她知道王正元阻拦她有错，但她没有坚持，一样有错。 那是她爸，生养她，爱护她，将所有最好的都捧给她的父亲。 可她做了什么？ 明知他在黑省受苦，明知他吃不饱穿不暖，说不定还会生病受累受痛，她做了什么？ 身为儿女，她什么都没做，只顾自己，只想着自己的孩子。 回到凤西路，莫红星一进屋就开始收拾东西。 “你干什么？”王正元问。 莫红星说，“我爸说的话你没听见？他要我们都搬出去，全部搬出去，这是他的房子，他不想看到我们在这里。” “你爸说的都是气话，这怎么作得数。”王正元按着莫红星收东西的手。 莫红星一把甩开他，“少废话，我今天就要搬走，你现在立即去让你二弟一家搬出我的房子，我今天就要住回去。” 王正元蹙眉，“你是不是疯了，你现在把他们赶走，让他们住哪里去？” “我是疯了，我疯了才会听你的话，不管自己的爹，一心一意照管你们王家人。他们住哪里跟我无关，我现在就要回自己家住，他们要是不走，我就报公安，到时别怪我翻脸无情。” 王正元还要再说什么，被儿子王海波扯住衣袖，直接拉了出去。 “爸，你还是赶紧去跟二叔他们说一声，让他们赶紧搬走吧，不然妈真急眼了，肯定会报公安的。” 王海波今年十八岁，该懂的事都已经懂了，眼下这个情况，搬离凤西路是最好的选择。 要是硬占着这里不走，外公只会更厌恶他们。 舅舅们怎么做是他们的事，他们做好自己就行了。 王正元想到妻子看自己的眼神，和看仇人也没什么区别了，心里一阵发慌，也就点头同意了，“行，我这就去跟你二叔说，你看着点你妈，别让她去报公安。” 王正元走后，王海波帮着莫红星一起收拾东西。 在这边住了三年，来时是拎包入住，什么东西都是现成的，现在走，自然也就是拎包离开，东西不算太多。 莫红星一边收拾一边哭，既后悔，又害怕。 后悔没有尽到一个为人子女的责任，害怕父亲真的不要她了。 “海波，你说妈是不是真的错了？”莫红星问儿子。 王海波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这种问题没有标准答案。 遇到这样的事，该怎么做，全凭个人良心和能力。 有些人，有能力，没良心。 有些人，有良心，没能力。 还有些人，有良心也有能力。 他不知道她妈属于哪一种。 她是有能力可以帮到外公一些的。 可她什么也没做。 要说她没良心，她又时常念叨外公，还会偷偷抹泪。 要说有良心，她又只是抹泪和念叨，没有做过什么实质的事。 他也搞不懂了。 第537章 采茶叶 另一头，莫老回屋后坐在床边发了很久的呆，是老齐拿着酒和花生过来找他，两人喝酒吐苦水，一会哭一会笑的，闹腾了一整夜，早上四五点才倒在床上睡下，还是宋芸听见两人的呼噜声，进来给他们盖了被子。 第二天两老头宿醉醒来，除了头痛外，情绪明显好了许多，看来苦闷的情绪憋久了，发泄一下是很有必要的。 除夕夜 年夜饭摆在了白家那边，毕竟辈分最长的老太太在白家。 宋芸把古老头和王惠母子喊来了。 还有刚刚入住正德街十七号的纪元晖和司丰年也一起喊来。 再加上齐老莫老，人真不少，直接摆了两桌。 喝酒的男人一桌。 喝汽水的女人孩子一桌。 宋芸从储物格里弄了些之前在港城囤的物资出来，牛肉，猪肉，牛肋条，猪排骨，收拾好的鸡和鸭子也拿了几只出来，推说是找朋友从特殊渠道搞来的。 再加上最近给宋芸送礼的特别多，其中就有一些送了精面猪肉之类的。 总之，这顿年夜饭十分的丰盛。 宋芸还另用饭盒给古老头和纪元晖司丰年他们装了很多肉菜，让他们带回去吃，省得再做饭。 宋芸还给几个孩子准备了红包。 一人两张大团结，用红纸包着。 王惠起初以为是五毛一块的，看着孩子高兴，就让孩子收了，哪知回到家打开红纸一看，吓一跳，这可是她干一个月活才能赚到的钱。 古老头见王惠纠结，笑着说，“小芸给孩子的，收着就行。” “可这也太多了，我怎么好意思，她已经帮了我很多，我这——” 古老头说，“她愿意帮你，那是她看你是个好的，如果你不是个好的，她都不会多看你一眼。给你你就拿着，不用想太多，她对你好，你也对她好，就行了。” 王惠点头，“行，我记住了，也谢谢您，要是没有您，我和孩子还不知能不能活到今天。” 古老头摆手，“大过年的，说这晦气话干什么，我帮了你，你也帮了我，不用说这些。往后多用心学辨药和炮制药材，将来要是世情更变了，我的古记药堂肯定会重新开张，到时你得帮我。” 王惠用力点头，“我会好好学，您放心。” 一旁的豆豆也举着小手说，“我也会好好学。” 古老头揉了小家伙的脑袋瓜一把，从兜里摸出小芸给的巧克力，“拿去吃。” 王惠忙说，“小芸也给了他，他自己有。” 古老头把巴掌大的铁盒子塞给豆豆，“这玩意我不爱吃。” 豆豆也很乖巧，赶忙跟古老头道谢，“谢谢爷爷。” 古老头笑眯眯地又揉了豆豆脑袋瓜一把，“行了，去休息吧。” 起初家里多了两个陌生人，他是有些不适应的。后来慢慢就适应了，发现家里有点人气还是好，这才像过日子。 正月初三 古老头一大早就带着背篓和麻袋跑到正德街，今天是他和宋芸子奕约好去采茶的日子。 宋芸正在吃早饭，见古老头过来，喊他一起吃。 古老头当然不会客气，他故意空着肚子过来，就是为了赠一顿早饭。 谁让宋家的饭好吃呢。 白书亭也过来蹭早饭，他今天也要一起去。 纪元晖要值班，司丰年和白阮阮约了去公园。 齐老和莫老一起去干休所看老朋友，顺便在那边玩一天，说好了晚上才回来。 白青霞和宋浩一起去了京北大学，去见见以前的同事和朋友。 大家各忙各的，互相知道对方去做什么，又互相不打扰干涉，很好。 刚吃完饭，贺长征开着吉普来了。 有汽车坐当然比骑车更好，那地方可不近。 子奕说，“上回我和古伯骑车去的，屁股都骑麻了。” 古老头白了子奕一眼，“还不是你，非要骑车，我都说了租个驴车过去，非不听。” 子奕挠头，“我哪知道那么远，还以为就是之前我们春游时那边呢。” 结果远了两倍路程不止，他还要载着古伯，要不是练过，力气和耐力都比一般人要强许多，肯定到不了那地方就趴下了。 贺长征见宋芸他们都准备了篓子麻袋这些，他是空手来的，只想着快点过来，这样就能早点见到宋芸，压根就没想别的。 “还有多余的篓子吗？” 多余的篓子没有，麻袋倒是有，宋芸给贺长征拿了两个，“你主要是采茶，用麻袋更合适。” 一行五人出发，开着车出了市区，又出出京郊，一路往西南方向的北陀山驶去。 车子到了北陀山附近就开不了了，路很险窄，只能步行，好在距离也不远了，顶多走个十来分钟就到了北陀山。 古老头说，“这北陀山虽然算不上什么原始森林，但据说这里头有猛兽出没，来这边的居民很少，山里的风貌还是比较原始的，进去时小心点，别被毒虫什么的给咬了。” 宋芸拿出驱虫粉，往每人身上洒了一些，“有这个，毒虫就不会往咱们身边凑了。” 北方冬天的山林景色还是比较荒凉的，带绿的树木植物也有，很少。 那棵古茶树就是其中之一，这也是他们能在深林里发现古茶树的原因，周围带绿的树太少了。 如果是夏天来，估计就很难从林子里发现古茶树了。 贺长征好奇，“茶树不是春天采摘嫩叶的吗？这还没开春呢，天又这么冷，茶树会有嫩叶？” “谁说这古茶树上现在有嫩叶？你喝的那茶叶看起来像嫩叶吗？”古老头反问。 贺长征回忆了一下，只记得当时茶碗里的叶子挺大一片，颜色也深，确实不像是嫩叶。 宋芸解释，“有些茶树因为品种不同的原因，老叶比嫩叶更香醇。” 贺长征恍然，“这样啊。”他确实不懂。 宋芸和古老头进山可不仅仅是为了采茶，同时为了采草药，尽管这个天气草药很少，但也有一些耐寒的草药顽强的屹立在山野寒风中。 子奕帮宋芸挖草药时，偶然发现了一只银灰色的小奶狗，小奶狗连站都站不太稳，嘴里发出无助的呜咽声，冻得瑟瑟发抖。 “姐，这里有只小狗。” 宋芸走过去看了一眼，蹙眉，“这地方不太可能有狗崽子，应该是狼崽子，它的妈妈可能就在附近。” 另一头的白书亭突然大喊一声，“你们快来看，这里有一条死狗，好大一只呀！。” 第538章 灰宝 宋子奕一把抱起小狼崽子，和宋芸一起跑向白书亭。 一丛灌木后，一只已经死透的母狼静静躺着，母狼通体雪白，只脖颈处有一圈银灰色狼毛，很漂亮的母狼。 宋芸将母狼翻了个身，看见母狼肚皮上狰狞的伤口，像是利爪和尖牙弄伤的，就是不知是同类还是别的什么猛兽弄的。 宋芸又查看了一翻，“母狼应该是在受重后后拼死生下的小狼崽，生下后就死了，地都没挪，胎衣都还在这。”说完又看了宋子奕怀里奄奄一息的小狼崽一眼，“命真大，这种情况还能活下来。” 宋子奕问宋芸，“姐，我能养它吗？” 宋芸想了想，“你想养就养吧，不过这毕竟是狼，从小要好好训练教养，如果它野性难驯，有伤人的可能，就不能继续养，到时放它回山林。” 宋子奕很高兴，“姐，你放心，我一定会把它养得像狗一样。” 宋芸哈哈一笑，“那也不必，狼就得有狼样，只要它听你话，不会无故伤人就行。” 要是能养大，放在家里看家护院也不错。 白书亭也想要一只，到附近找了一圈，可惜没能找到第二只狼崽子，只能歇了心思，和子奕一起稀罕小狼崽子，还一起给狼崽子取了个名叫灰宝。 几人合力给母狼挖了一个坑，将母狼给埋了。 “姐，灰宝好像饿了，怎么办啊？”他们带的干粮显然不适合刚出生的幼崽吃。 宋芸拿出自己的水壶，“我先给它喂点水，咱们今天早点回去，家里有奶粉。” 子奕赶紧将怀里的狼崽子递给宋芸。 宋芸将温水倒在壶盖里，悄悄往里加了点营养液，又一点点喂给灰宝吃。 灰宝吃了一盖子的温水后就睡了过去，身体都暖和了许多，不再像之前那样瑟瑟发抖。 古老头带着贺长征把周围都找了一圈，也没找到几株草药，干脆就回来了，“这边没什么草药了，咱们直接去采茶。” 贺长征见到灰宝也是稀罕的很，“这种毛色的狼可不常见，长大了肯定很威风，就这一只吗？” 白书亭一脸遗憾，“是呢，我找了好久，好像就生了这一只。” 宋芸刻意落在最后头，瞧见眼生的植物就扫描一下，可惜成功率低，很多都是以前交易过的。 继续深入后，植物种类多了起来，有些没见过的树，可惜不是一个人来的，树这么大的目标不好交易，只能挑选一些不起眼的小株植物交易，直到走到了古茶树附近，也才赚了三百星币。 古老头快走几步，指着前边的一处山谷说，“就在那边。” 进入山谷，宋芸发现这地方看起来和别处不太一样，虽然也是杂草野树丛生，但又有一种乱中有序的感觉，尤其这两棵古茶树和周围的几棵合欢树，看起来不像是野生的，倒像是人为种植，树与树之间有着合理的间空距离。 宋芸放下背篓，让子奕他们先采摘，她到附近去转转。 没走多远就发现一处废墟，打眼一看不觉得有什么特别，但要是仔细看，就会发现这废墟里横七竖八混着不少坯料和朽木料，这地方以前应该是有一间房子，时间太过久远后坍塌了，住在这里的人亲手种下了品种特别的茶树和合欢树。 这谷中有一大片空地，现在看起来就是被杂草覆盖的荒地，但她猜想以前这里或许是一片肥田。 宋芸原本已经转身往回走了，走了几步又停下，再次回头看向那片荒地，心里有一种感觉，想去荒地里看一看。 她向来从心，想看就去看，又不是什么不能做的事。 走进那片没有被树木占领的荒地，仔细查看荒地里的各种植物，有些认识的，有些不认识的，趁着现在身边没有别人，她将那些不认识的植物都扫描了一遍，赚了两百星币，直到她扫描到一株看起来平平无奇的植物，两尺高，叶子早就掉光了，只剩光秃秃的茎杆，根本看不出是什么玩意。 但手表虚拟屏上显示出的植物名字让她心生好奇。 “陀罗梨？什么东西啊？” 宋芸绕着光秃秃的植物走了两圈，实在看不出有什么特别，可这名字太特别了。 虚拟光屏上提示她交易未完成，交易金额是五百星币。 价格还真不低，抵得上一株成年且结果的果树了。 宋芸果断取消了交易，用随身带着的铲子将这株明显营养不良半死不活的植株给挖了出来。 陀罗梨？ 她打算带回去种起来，看看这陀罗梨究竟是什么东西。 又在附近找了一圈，发现了另一株陀罗梨，同样半死不活的状态，宋芸没挖，她先带一株回去种种看，要是种死了，这里还有一株备用的。 要是种活了，也能对比一下野地生长和人工种植的区别。 等她带着陀罗梨回到古茶树那边时，子奕他们已经摘了不少茶叶，好在有两棵古茶树，不然都不够他们薅的。 古老头见宋芸带了棵光秃秃的小树苗回来，问：“你挖的是什么？” 宋芸说，“不知道是什么，看着顺眼就挖了，回去种种看。” 古老头指着茶树说，“那还不如把茶树挖了带回去种，正好两棵，你一棵我一棵。” 宋芸是有点心动的，关键她真的挺喜欢这茶叶的味道，现在他们发现了古茶树，可以随便采摘，以后就难说了。 也许某天也有人发现了这古茶树，就给挖走了呢？ 贺长征看出宋芸的心动，忙说，“你要是想要，我改天借一辆卡车过来拉。” 宋芸觉得可行，就点了头，“行，我来出油钱。” 说定这事，众人就没再可劲薅叶子了，反正以后会种到家里去，不能薅秃了。 贺长征摘的茶叶也被宋芸带回去，让他过两天直接来拿炒制好的茶叶。 回到家里，宋子奕把灰宝从怀里掏出来，灰宝竟然还在睡。 “睡这么久，它不饿吗？”白书亭伸出食指戳了戳灰宝的肚皮。 灰宝动了动，但没醒，继续睡。 宋芸说，“趁它还没醒，你们赶紧去给它做个窝，弄暖和点。” 子奕和书亭跑去了杂物房找合适的东西做窝，宋芸正准备将灰宝移到垫子上去，哪知刚把灰宝捧起来它就醒了，一双黑珍珠一样的眼睛盯着宋芸，嘴里发出低低的呜咽声。 第539章 强行挪窝 这样的小狼崽，谁看了不喜欢啊。 宋芸伸指点了点灰宝的鼻头，“小家伙挺聪明啊，知道姐姐手里有好吃的是吧？” 她将灰宝放下，拿了个碗，用温水加奶粉调了半碗奶，又往奶粉里加了两滴营养液，再用小勺一勺勺喂给它。 不知是营养液的原因，还是灰宝太小，半碗奶都没喝完，还剩下一半，喝完又睡了。 过了三个小时，灰宝醒了，这次是子奕给喂的，喝完剩下的半碗奶又睡了。 这样吃了睡，睡了吃的状态持续了三天，到了第四天，灰宝的奶量大了，一次能喝大半碗，也不像之前那么嗜睡，走路也有劲了，开始在屋里四处转，最喜欢跟在宋芸和子奕身边，尤其喜欢宋芸，只要有宋芸在，它就只跟着宋芸，宋芸不在时，它就跟着子奕，当然也愿意和其他人亲近，只是更依赖宋芸和子奕。 新制出的古茶叶再一次得到了全家人的喜爱，连向来对茶叶十分挑剔的白青峰都对这古茶赞不绝口，一直催促宋芸去将古茶树挖回来种，别被人捷足先登了。 贺长征临时有事离开了京市，没法兑现帮忙借卡车的事，正好白青峰厂里的卡车过年闲下来，白青峰就找厂长批了条子借车，当天就把两棵古茶树给挖回来了，一棵送到古老头家，一棵种在了8号院，和陀罗梨种在了一片区域。 为了让被迫强行挪窝的古茶树和陀罗梨活下来，宋芸用调配了营养液的水浇灌，还特意去古老头家转悠，帮着浇了两天，确定树活了才作罢。 古老头每天都要围着古茶树转圈，他发现古茶树的枝条上抽出了新绿芽。 “奇了怪了，这还没开春呢，怎么就出芽了？难道是我这地很肥？” 宋芸那边的古茶树抽的绿芽更多，陀罗梨目前还没有什么反应，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宋浩和白青霞见古茶树这时候抽芽也觉得稀奇，但没多想，本就是特殊品种，和普通的茶树不一样，说不定它就是这时候抽芽的呢。 初十这天，宋芸在家里逗着灰宝玩，短短时日，小灰宝长大了一些，能跑能跳，很聪明有灵性，可谓是人见人爱。 刚给灰宝喂了半碗肉粥，前头突然传来拍门声。 这会子奕正和书亭在做功课，宋浩和白青霞不在家，她怕拍门声吵到子奕和书亭，赶紧起身跑到前头去开门。 开门后，门口站着的是眼睛又红又肿的杨丽芬。 “丽芬？你怎么了？”宋芸抱住扑过来的丽芬。 丽芬一通哭诉。 原来是张红梅出事了。 “究竟怎么回事？你说清楚点。”宋芸拿出干净的手帕帮丽芬擦眼泪，安抚她的情绪。 “我妈摔破了头，人在医院里，医生说我妈会变成植物人，怎么办？小芸，我妈怎么办啊？你能不能救救她？”杨丽芬哭的不能自已。 宋芸问：“你等一下，我马上跟你去看张姨。” 宋芸去书房跟子奕说了一声，带上药箱就走了。 杨丽芬带宋芸到了城西的一家卫生院。 宋芸皱眉，“摔破头那么严重，为什么不去大医院？” “我奶不让。”提起那老太婆，杨丽芬就恨得牙痒痒。 “她不让你们就不送了？人命关天的事，怎么能听别人的安排？”宋芸说。 杨丽芬哽咽着说，“我奶就是个泼妇，她说谁要是敢把我妈转去大医院，她就一头撞死。” 宋芸注意到丽芬脸上的巴掌印，身上的棉衣也有被暴力拉扯过的痕迹。 “你爸怎么回事，这种时候哪能由着你奶撒泼。”宋芸不满。 杨丽芬，“是我爸拦着我奶他们，帮我跑出来找你想办法。” “他们不仅不让你妈转院，还限制你的人身自由，看样子你妈受伤这事另有内情。” 杨丽芬点头，“是我大伯母推的，她不承认，但我知道就是她推的。我奶护着她，怕我报公安，就让两个堂哥看着我不让我走，我爸为了让我跑出来，被他们按在地上打。” 宋芸拳头都硬了。 两要走进卫生院，老远就听见有人在抢救室那边吵吵闹闹的。 宋芸耳力好，很快就听出了个大概。 老太婆吵嚷着说要拉儿媳妇回家。 杨爱民不肯，医生也不肯，说病人情况很危险，不能随便移动。 老太婆说不管医院的事，她就要拉人走。 杨爱民和医生不同意，就这样一直在吵，甚至还开始推搡起来。 宋芸加快脚步，走到抢救室门口，看见两个身高力壮的青年拉住了杨爱民的胳膊，要将杨爱民拉到一边去，一个老太婆和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两个走到病床边要拖昏迷的张红梅。 她大喝一声，“都给我住手。” 所有人扭头看向门口。 杨爱民看见宋芸时，激动的眼泪都出来了，可算来了。 “你是谁？这是我们杨家的家事，外头人少管闲事。” 宋芸走进病房，“我可不是外人，张姨是我干妈，我干妈的事，就是我的事。” 杨丽芬赶忙帮腔，“对，小芸是我妈收的干女儿。” 微胖的中年妇人上下打量了宋芸一圈，“哪里来的黄毛丫头，赶紧滚蛋，这里没你的事。” 宋芸往前走，“有没有我的事，你说了不算。” 一只手伸出来想拦宋芸，宋芸随手一挥，就听一个男人的惨叫声，“啊——我的手断了，啊啊啊好痛，我的手断了。” 众人以为杨树平这是在作戏，毕竟刚刚这姑娘只是随手一挥，没用多大的力，手里也没拿什么东西，怎么可能碰一下就断手。 但杨树平作戏，他们肯定得配合。 又有人伸手来拦，“你怎么还打人？信不信我报公安抓你去吃牢饭。” 宋芸又是一挥手，又是一声声惨叫。 “当然要报公安，你们不报，我也要报。”宋芸说。 中年妇女听到宋芸说要报公安，面色微变，冷着声说，“真是莫名其妙，你先动手打了人，还理直气壮要报公安，你以为公安局是你家开的啊？我告诉你，就你这样的，进去就别想再出来。” 宋芸已经走到了中年女人身前，“让开。” 中年女人寸步不让，“你算什么东西敢让我——” 没等中年女人说完，宋芸直接伸手将她掀到了一边，差点摔了个狗吃屎。 第540章 骂我可以，骂我妈不行。 掀走了杨家大伯母，拦在病床前的还有一个老太婆，六十来岁的年纪，衣着体面，头发梳得一丝不乱，本该慈和的面容这会看起来却有些刻薄。 “你就是张姨的婆婆吧，你儿媳伤成这样，你不仅拦着不让儿媳转院，还要强行搬动重伤昏迷的人回家，你究竟在打什么主意？想让我张姨不明不白的死掉，然后掩盖我张姨受伤的真相，包庇凶手？” 老太太面色大变，“什么真相什么凶手，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张红梅就是自己摔伤的，哪来什么凶手。” “既然没有凶手，那你们在怕什么？”宋芸反问。 老太太强词夺理，“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们怕了？我们带她回去是想给她找一位老中医，医生都说了她会成植物人，那留在医院有什么用？还不如回去找个老中医试试，搞不好还有机会。” 姜果然还是老的辣，这理由找的，真棒。 “我就是中医，也不用你们回去再找了，我来给张姨治。” 老太太刚要张嘴反驳，宋芸直接将人扒拉开，用的巧劲，将老太太推向杨丽芬。 杨丽芬会意，一把抱住老太婆，不让她去捣乱。 老太太挣扎了几下没挣脱，拿眼瞪向一边的大儿子和小儿子，“你们是死人呐？还不快把这死丫头拉开。” 杨家老三没动，他一直在看戏，这是大房和二房之间的事，他没打算参与。 杨家老大，杨爱国走了过来，正要伸手去扯拽杨丽芬。 被两个侄子拉着的杨爱民大声喊，“别动我女儿，杨爱国，你敢动她我跟你没完。” 杨爱国根本不搭理杨爱民，手已经抓住了杨丽芬的胳膊，正准备使劲，突然感觉手腕子一痛，他赶忙缩回手，手腕开始发麻，接着就是十分剧烈的疼痛，像是骨头被打断了，但手腕又能正常活动。 杨丽芬看见地上的小石子，悄悄用脚踢开。 杨家大伯母想去拉扯宋芸，被杨丽芬伸脚绊了一下，摔了个狗扑屎。 杨爱国的两个儿子见母亲摔了，赶紧放开杨爱民，跑去扶疼的唉唉叫的母亲。 杨爱民有了自由，冲到病床前守住，不让人过来打扰宋芸。 宋芸很快做完检查，张红梅伤的确实重，可见推她的人是下了狠手的，后脑勺摔到锐物，不仅破了口子，脑中还有淤血。 医生并没有夸大其词，这种程度的伤，有很大可能是会成为植物人的。 甚至有些人伤到这个位置会当场死亡。 张红梅还算是幸运的，至少现在还活着。 宋芸从药箱里拿出一个瓶子，倒出一粒纪元晖给的通犀丸，用温水化开，慢慢灌进张红梅口中，运气助她咽下。 一边的医生实在忍不住了，就问：“你给她吃的什么？” 宋芸说，“药。” 医生无语，不想说就拉倒。 老太婆想让人去捣乱，结果发现老三家的两个孙子还抱着胳膊在喊痛，老大家的两个孙子护在大儿媳身边，老大举着手去骨科找医生了，老三一副看戏的样，指望不上。 刚刚还稳占上风的局面，怎么就这一会的功夫就变了？ 老太婆想冲过去，却被杨丽芬死死拽住，她脱不开身，就开始辱骂杨丽芬，什么难听骂什么，还用手掐杨丽芬，要不是杨丽芬身上穿了棉衣，身上还不知要被她掐出多少青紫来。 宋芸拿出了针包，听见老太婆的叫骂声，心里厌烦，难怪那天丽芬提到要回杨家老宅过年时脸上那么明显的不情愿。 “所有人都出去，我要给张姨针灸。” 张红梅穿了棉衣，要针灸就得脱衣裳，一屋子男人，肯定是不行的。 杨爱民立即赶人，“都出去，全部都出去。” 老太婆嘴里又开始不干不净了，“凭什么出去？张红梅这个不要脸的贱女人，她什么不要脸的事都敢做，还怕别人看她吗？像她这样的贱女人，就该扒光——” “啪！”一声脆响，打得老太婆头晕目眩。 动手的是杨丽芬。 她可以忍受老太婆对她污言秽语的辱骂，但她绝不能忍受有人这样辱骂她的妈妈，谁都不行。 “你——”老太婆显然是很震惊的，她一手捂着脸，一手指着杨丽芬，“你敢打我？你这个小贱人竟敢打我？” 杨丽芬气得浑身发抖，“我就打了，死老太婆，你再敢骂我妈，我跟你拼命。” 老太婆显然被杨丽芬那要吃人的模样给吓到了，退了两步，然后又看向杨爱民，一拍大腿坐在了地上，“天爷啊！没天理了，这天打雷劈的小畜生打亲奶奶了，我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哟，生了没良心的孽障，临老了没享一天福，还要挨小畜生的打。” 宋芸见这闹剧一时半会演不完，为了不耽误治疗，她让医生弄了两个移动隔帘过来，将病床围住，她独自在里头给张红梅针灸。 除了针灸疏通淤堵的筋脉外，还用内元真气为她化开脑中淤血。 好在淤血刚刚凝结不久，化开也容易，消耗不算很大。 一个病房像是分隔成了两个世界。 宋芸专心给张红梅治疗，不闻窗外事。 外头闹得翻天覆地，老太婆将一哭二闹三上吊演得炉火纯青，一副要逼死杨丽芬的架势。 好在杨爱民始终护着杨丽芬，脸上身上被老太婆和大嫂挠出好些血口子，但他始终没退让一步，就死守在病床前。 杨丽芬更是不知从哪找了个玻璃药瓶过来，谁敢上前来就砸谁，随时准备跟人拼命。 医院也有医生护士过来劝过，可惜没用，家庭纠纷，谁来也不好使。 就这样，漫长的一个小时过去，隔帘终于被拉开，宋芸走了出来。 杨丽芬忙问：“我妈怎么样？” 宋芸笑着说，“张姨没事了，很快就会醒。” 杨丽芬大喜，“太好了，真的太好了，谢谢，谢谢你小芸。” 杨爱民听到这话，鼻头一酸，八尺男儿差点哇一声哭出来。 老太婆和杨家大伯母却是脸色一变，随即又冷哼，“骗鬼呢？人家医生都说了，她伤成那样，根本不可能再醒过来，以后就是个活死人。” 第541章 只要够无耻 杨丽芬闻言转身，怒目瞪着老太婆和杨家大伯母，指着她们骂，“你们才是活死人，你们都不配活着。等着吧，等我妈醒了，有你们好看的。” 杨丽芬笃定是大伯母害的她妈，只要她妈醒过来，一切都会真相大白，以她妈的性子，绝对不会轻轻放过。 老太婆根本不信，“少在这胡说八道，你妈这辈子都不可能醒。”说完看向脸色极其难看的二儿子，“爱民，我是你亲妈，我能害你吗？媳妇没了还能再娶，你要是把我们这个家搅散了，你觉得你能有什么好日子过吗？” 杨家大伯母接话，“就是，我明说了吧，赤脚的不怕穿鞋的，你要是胡搅蛮缠搞得我们家不安生，别说你就一个副局长，就是正局长，我也能给你拉下来信不信？” 信。 谁能不信？ 这是一个光凭捕风捉影就能贴人大字报，诬人清白，毁人前途的年代。 只要你够无耻。 杨爱民没理杨家大伯母，目光直直盯着老太婆，“这些年，我贴补你们的还少吗？只要稍有一点不顺心，你们就拿我和红梅的前程和孩子们的前途来威胁我们，我们忍了一次又一次，多少好处进了你们家里，还不满足？这次究竟又想要什么？” 如果只是一般的钱和物，红梅不会和赵大丫这个粗鄙贪婪无度的女人起冲突，肯定是让红梅无法接受的事。 赵大丫鼓着眼珠指骂，“你们别胡说，别什么烂的臭的事都往我身上栽，我在厨房做饭做的好好的，是你那宝贝媳妇走路不长眼自己摔了一跤磕到的，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你放屁，我明明听见你骂我妈，还撞翻了东西，肯定是你，绝对是你。”杨丽芬说。 赵大丫笃定这事没人看见，只要张红梅不醒，这事就跟她没关系。 “说话要有证据，你们可都是文化人，还用我教我吗？”赵大丫说。 老太婆做样子拍了赵大丫一下，“好了，你也少说两句。”说完又看向二儿子，“爱民，你也别难过，等这事办完，妈再给你相一个好的，相一个年轻漂亮的，到时再给你生两个娃，咱们杨家还能更兴旺些。” 杨爱民有时会怀疑，自己究竟是不是杨家的孩子，眼前这个妈，是不是自己的亲妈。 可他的长相，和老大老三很像，一看就是亲兄弟的那种像，脸形像妈，眼睛额头像爸，血型也对得上，谁看了都知道是亲生的。 亲生的，他的亲妈，眼里却只有大哥一家子，拼命的吸他和三弟的血去供养大哥一家子。 三弟滑头，不肯做血包，和家里关系一直不算好，加上单位也普通，赚的不多，老太婆就把吸血的针头使劲往他身上扎，逮着他可劲的吸。 他也想过反抗，可每次他刚开始反抗，老太婆就拿他和红梅的前途来威胁他。 为了保住工作，保住儿女的前程，他一次次妥协。 怎么也没想到，最后会换来这样的结果。 杨丽芬拉住父亲微微颤抖的手，哽咽着说，“爸，现在世道变了，你看外头那些四处搞批斗的那帮人是不是不见了？大字报现在也没多少用处了，爸，咱们不怕她们，随便他们闹去。” 一旁的宋芸算是知道了为什么一个堂堂副局长会被一个老太婆和一个莽妇给拿捏。 人家不要脸不要皮，还不顾亲情，心又狠，手段又下作。 你一个正经人怎么可能斗得过这种人。 “杨伯父，今天的事我全程参与，到时可以给你做个见证，不用怕她们闹鬼。” 有宋芸的话，杨爱民安心很多。 别人的证词或许没什么用，但宋芸的证词，哪怕是闹到革委会，也是有份量的。 “你算什么东西，我们杨家的家务事用得着你一个外人在这指指点点吗？你就算是张红梅的干女儿，那也跟我们杨家没关系，滚一边去。”赵大丫指着宋芸骂。 宋芸懒得跟她斗嘴浪费口舌，直接朝站在一边看戏的医生护士说，“劳烦你们帮个忙，帮我去公安局报案，这里有故意杀人的杀人犯。” 赵大丫面色一变，跳起脚来，“你说谁杀人犯？你说谁杀人犯？” “你这么激动干什么？我又没说你，你这模样看起来心虚的很。”宋芸嗤笑。 赵大丫还要跳脚，宋芸却不理她，朝没动的医生护士说，“我想你们也不希望医院里闹出人命来，我已经请求你们帮忙报案，如果你们不提供帮助，到时出了事，你们医院也难逃责任。” 医生面色微变，不再犹豫，立即抬脚往外走。 老太婆和赵大丫心虚，想要去拦医生，也不知怎么搞的，两人脚搞脚绊在一起摔到一堆。 医生趁机跑了出去。 老太婆气急败坏，指挥三儿子，“老三，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把你二嫂背上，咱们回家。” 老三没动，“妈，二哥还在这里呢，你让我背二嫂，这像话吗？” 老太婆嚷叫：“我说像话就像话，赶紧去背，现在就走。” 老三还是没动，他又不傻，哪会看不出这其中的猫腻，怕是大嫂真是害了二嫂的那个凶手，这事可沾不得。 老太婆见三儿子无动于衷，气得骂骂咧咧拉着大儿媳往病床那边走，“谁也指望不上，咱们自己弄。” 宋芸觉得这婆媳俩是真的有点虎，把他们都当死人吗？ 没等婆媳俩走过去，张红梅的声音突然从屏帘后传出来。 “丽芬！” 杨丽芬大喜，什么也不顾了，转身冲进去，“妈！”她哇一声哭了起来。 杨爱民也冲了进去。 老太婆和赵大丫的脸色却是剧变，由青转白，又由白转青。 宋芸以为她们会趁机溜走，却没想到她们非但没溜走，反而迅速走到病床这边，把屏帘推开后，站在了杨爱民身后。 老太婆盯着张红梅苍白的脸看了几秒，确定她真的清楚了，而且能正常说话，悬着的心终于是悬得更高了。 “好了，别哭了，你妈又没死，哭什么丧？”老太婆不满的瞪了杨丽芬一眼，随即挤开杨爱民，站到前边，盯着张红梅说，“你自己不小心摔成这样，搞得家里鸡飞狗跳的。” 第542章 定心丸 张红梅刚要说话，老太婆又抢着说，“都是一家人，我就不跟你计较了。做事说话还是要稳重一些，你毕竟是街道主任，你丈夫是副局长，你儿子是营长，还有个没嫁人就毁了名声的女儿，家里可遭不起风波，不然可就全毁了，你说是吧？” 威胁，赤果果的威胁。 张红梅气得眼睛都红了。 每一次都是这样。 杨丽芬握住张红梅的手，“妈，别听她的，她用这一招拿捏咱家多少年了？现在世道变了，她这一招不管用了，咱不怕她，有本事她就去闹。你先告诉我，你头上的伤是怎么来的。” 张红梅紧握住女儿的手，很欣慰也很感动，这么多年对儿女的付出没有白费，女儿是真心爱护她这个妈妈，没有为了自己的前途就委屈她。 这时杨爱民也开了口，“红梅，你就实话实说，不用顾忌什么，小芸也说了，她会给咱们作证，就算她们去闹，也闹不出什么来。” 有了丈夫的话，张红梅安心很多，她朝宋芸投去感激的目光。 宋芸含笑点头，“张姨，没事了，有我在。” 宋芸的话就相当于定心丸，张红梅再没了顾忌，开口说，“是大嫂推我的。” 赵大丫面色剧变，“你放屁，明明是你自己不小心。” 张红梅不理赵大丫，继续说，“大嫂说他大儿子要结婚，家里住不开，想要我北城的那套房子，还说要把丽芬说给她娘家那个瘸了腿的侄子，说丽芬毁了名声，能嫁给她侄子是咱们丽芬的福气，让我们多准备些陪嫁，还说要把她娘家侄女说给咱们文兵，文兵不回来就先订亲，然后就让她侄女一家住进你在区委大院的那套房子里，还要让咱俩把工资都交给她侄女管，以前咱家就是她侄女当家。” 杨丽芬简直不敢置信，早就知道老太婆和赵大丫很无耻，可没想到，他们竟然能无耻到这个地步。 张红梅接着说，“我不答应她说的这些鬼话，她就开始骂人，我一开始没跟她计较，后来她骂丽芬，骂得太难听，我就找她理论，她二话不说就推搡我，连推了三次，我的头好像撞到了什么，之后就不知道了。” 赵大丫大声叫嚷，“你放屁，我什么时候推过你？明明就是你自己摔的。” 老太婆说，“张红梅，你这是真打算不管自己和儿女的前途了是吧？” 又开始新一轮的扯皮，宋芸都听腻了。 好在公安来得挺快，拯救了她的耳朵。 公安可不会管谁的嗓门大，谁更会喊冤，他问清情况后，立即将赵大丫以及相关人员都带走了。 杨丽芬和杨爱民，以及当时在杨家的其他人全部都带去了公安局，逐一问话。 公安问话和审讯是有他们自己的手段的，这些人因为太过笃定张红梅醒不了，连口供都没串，三言两语就给问出来了。 再加上老三家谁也不帮，实话实说，很快事情就清清楚楚，赵大丫顶不住审讯压力，也招了。 老太婆自然也闹，什么手段都使上了，可惜杨爱民和张红梅这次铁了心要将赵大丫送进去吃牢饭，谁来闹都不好使。 他们夫妻忍气吞声这么些年就是为了儿女的前途，现在他们把主意都打到儿女的婚事上了，还差点害了张红梅的命，他们怎么可能还会忍。 张红梅转到了大医院住院养伤，宋芸在家里煮了排骨汤，用保温桶装着，送到医院看望张红梅。 趁张红梅在喝汤，杨丽芬拉着宋芸到一边，跟她小声嘀咕，“老太婆知道大儿媳出不来了，才几天，就逼着大儿子和大儿媳离婚，开始给她大儿子张罗相亲。” 宋芸说，“她这是要给自己找一个儿媳妇进家门伺候她，并不是真心为了你大伯。” 杨丽芬点头，“是，我妈也说过，老太婆其实谁都不稀罕，就稀罕她自己个，表面上一心帮大儿子一家，其实是帮她自己。” 宋芸笑了笑，压低声，“你想不想帮你爸妈出气？” “当然想，你有办法？”杨丽芬来了兴趣。 宋芸凑到她耳边，轻声说了几句。 杨丽芬瞪大眼，随即朝她竖起大拇指，“绝，你这招真绝。” “你自己看着办，办不成就找你爸妈商量，我相信他们会很乐意。” 宋芸走后，张红梅问杨丽芬，“你们刚刚在嘀咕什么呢？” 杨丽芬笑的神秘兮兮，“小芸给我出了个主意。老太婆不是想给大伯重新找一个吗？” 张红梅点头，“她的心思谁不知道，要找一个家世差的，给点小恩小惠就能打发，这样听话又好拿捏，进门就能像奴婢一样伺候她，保证她在家里说一不二的地位。” 杨丽芬说，“小芸说，让咱们想办法给她找一个厉害泼辣凶狠的——” 张红梅眼睛一亮，“对呀，这样她以后的日子可就热闹了，也没心思来祸害咱们家。” 张红梅越想越觉得可行，一拍大腿，“就这么定，回头我跟你爸说，他在民政局上班，这方面的资源多，肯定能找到合适的。” 宋芸能想到杨家那位老太太今后的日子会有多难过，她只觉得活该。 马上就元宵了，齐墨南没有回来，也没有消息，宋芸心里总觉得有点不安。 正月十四的晚上，她做了一个梦，梦见齐墨南出事了，她半夜惊醒后再也睡不着，第二天一早就去找了秦旅长，这事是他负责，有什么消息也会第一时间送到他手里。 见到秦旅长时，宋芸的心又是一个咯噔。 秦旅长看起来很憔悴，应该是整夜没睡，眉头皱成川字。 “墨南出事了。”秦旅长说。 宋芸的手握成拳，压抑着情绪，用尽量平稳的声线问：“出什么事了？” 秦旅长将一张电报递给她，“你自己看吧。”说完又用力揉了一把脸，眼睛越发的红了。 电报上寥寥数语，却简明的表达清楚了事情始末。 抓捕r国特务时，有一个环节出了问题，导致r国特务提前逃脱，在追捕过程中，r国特务挟持了一个孩子当人质，一路逃进岭南深林。 齐墨南带队紧追不舍，结果r国特务因不熟悉地形，闯入瘴林，孩子的父亲为了救孩子也冲进了瘴林，齐墨南只能带队进去救人，之后再也没有出来。 第543章 大屿山 宋芸想起昨晚的梦，心里越发的不安，“多久了？” 秦旅长说，“已经三天了，已经安排了当地熟悉地形的人去救援，现在还没有消息。” 宋芸深吸口气，朝秦旅长说，“我正式申请前往岭南救援，请批准。” 秦旅长多次听说过宋芸的本事，甚至自家女婿的命都是宋芸救回来的，加上她一次次傲人的军功，对她的能力还是很信服的。 原本一开始他就想到了宋芸，可宋芸现在是军校的学生，不归他调派，只能作罢。 现在她自己主动申请，这又是另一回事了。 “我同意，我会立即将情况向上汇报，也会和你们学校那边联系，你需要什么协助也尽管跟我提。” 宋芸略想了想，说，“助手什么的我不需要，您只需将我的情况报到岭南那边，让那边派人去车站接我，直接带我进山就行。” 秦旅长点头，“没问题。你回去跟家里说一声，两个小时后务必赶到火车站，我的警务员会将最近前往岭南那边的车票给你。” 两人说定，宋芸立即离开了军部，赶回正德街。 她没有将齐墨南出事的事告诉家里人，齐爷爷还在家里住着，她不想齐爷爷担心。 “又要出任务？今天是元宵节，明天再走不行吗？”白青霞问。 宋芸迅速收拾了简单的行李，“我马上就要走，后院种的古茶树和陀罗梨你们照看一下，就用那两个大缸里的水浇，那里边我加了养根的药。” 白青霞点头，“知道了，你在外头要注意安全，不要事事都冲在前头，能人那么多，又不是都非你去不可，你是女孩子，要知道保护好自己。” 白青霞说着说着就哽咽了，她心里比谁都清楚，小芸进部队是为了她，要不是她和宋浩的拖累，小芸根本就不用这么累，以她的本事，当个医生轻轻松松，有钱有闲，一点危险都没有。 可现在—— “妈，我不会有事的，别担心。”她抱了抱白青霞，赶紧转移话题，“灰宝现在又长大了一些，光喝奶肯定不行，可以给它吃点别的了，毕竟是狼，它得吃肉，我这里有些肉票，你拿着，不要省。” 宋芸正要拿肉票，灰宝跑了过来，咬着她的裤腿不松口，嘴里呜呜呜的叫着。 “咬我裤子干嘛？”宋芸蹲下，将灰宝抱起来，揉了揉灰宝的脑袋。 灰宝依恋的用头在她掌心蹭了蹭，嘴里呜呜的叫着，对她很是依恋。 宋芸将灰宝放下，“我要走了，在家好好听话，好好吃饭，等我回来时你得再长大一些才行哦。” 灰宝一落地又咬住了宋芸裤子，说什么也不放。 白青霞看出些名堂，“它是不是想跟着你？” 宋芸蹙眉，“跟着我？” 小家伙还太小了，带出去不方便，还是算了吧。 宋芸正要用点力扒拉开小灰宝，突然想到灰宝是狼啊，它的鼻子比狗更灵，追踪猎物的能力是与生俱来的，如果带它去岭南，说不定能派上用场呢？ 那份电报上说，齐墨南他们进了毒瘴林，能称之为毒瘴林，那里头必然是瘴气弥漫的，她过人的目力在瘴林里也没什么用武之地。 只是看着这么小一团的灰宝，她还是犹豫。 灰宝才这么大一点点，说不定还没觉醒追踪本能呢？ 想了想，她决定测试一下。 宋芸去房间拿了一件衣服出来，让灰宝闻了闻，然后说，“灰宝，帮我找到衣服的主人。” 灰宝眼睛很亮，用力的闻了闻衣服，然后扭头就跑。 宋芸跟着灰宝跑出去，就见灰宝出了屋子后直奔东边的院墙。 那里有一道小门，和隔壁的九号院打通，平时都不锁，可以直接过去。 灰宝还太小，推不开掩着的门，就在门前呜呜叫的转悠。 宋芸推开门，灰宝就跑了进去，每到一个屋子前就闻一下，然后下一个屋子，直到到了白阮阮的屋子前，它没有再离开，而是在屋子前呜呜的叫唤。 白阮阮听见声音出来，见到灰宝还没来得及去抱它，就被灰宝咬住了裤腿，用力往宋芸这边拽。 宋芸惊呆了。 原来狼族追踪猎物的能力真是天生的，灰宝还这么小就这么厉害了，长大了还得了？ 没错，刚刚那件衣服就是白阮阮落在她房间的。 “好了灰宝，你真棒。” “怎么了这是？”白阮阮一头雾水。 宋芸没有多说别的，就说她要去执行任务，打算带灰宝一起去，刚刚是在测试灰宝的能力，结果显而易见。 走前宋芸跟子奕说要带灰宝去执行任务的事，子奕很不舍，但得知灰宝有可能帮上姐姐，也就欣然同意了。 宋芸带着灰宝走了，在火车站顺利拿到票，坐上了前往岭南的火车。 岭南只是一个域名，那一整条山脉都叫岭南，范围极广，而她这次的目的地是乾县大屿山，要先坐火车到西省柳市，再转车前往乾县大屿山。 灰宝比想象的更乖，只要吃饱喝足，有宋芸陪在身边，它基本没闹过，比驯养的狗崽还乖。 正月十八，宋芸拎着行李袋走出柳市火车站，灰宝的小身体缩在行李袋里，毛绒绒的小脑袋露在外头，好奇地东张西望着。 三月的柳市气温比京市热得多，宋芸只穿着衬衣和军装外套，没走几步就开始出汗。 随着人流走到出口处，老远就看到有人高高举着牌子，上头写了她的名字。 “同志你好，我是宋芸。”宋芸走到举着牌子的青年面前。 青年也穿着军装，小麦肤色，浓眉大眼，个头大约一米七左右，看起来却和宋芸差不多高。 在柳市，这样的肤色很寻常，大家都差不多。 可和宋芸站在一起，青年显得格外黑，不仅显黑，还显矮。 “你，你好，”说着放下牌子，朝宋芸敬了个军礼，“宋副团长好，我是韦长庆，您的临时向导。” 宋芸点头，“韦同志你好，时间紧迫，现在就走吧。” 韦长庆立即拿起牌子，带着宋芸走向不远处停着的吉普车。 第544章 牛心草 前往乾县大屿山的路上，宋芸一直在跟韦长庆打听齐墨南进入的那片毒瘴林的情况，以及大屿山的整体情况。 韦长庆说，“大屿山里有几处深沼，毒瘴就是那些深沼里酿出来的，加上大屿山地势特殊，沼气散不出来，久而久之就形成了毒瘴，本地人从来都不敢靠近那边，听说进了毒瘴林的，就没有人出来过。” 宋芸眉头紧锁，捏紧拳头思索对策。 毒瘴不可能无缘无故的形成，单纯的沼气也无法形成剧毒的毒瘴，显然里头还有些不为人知的事存在。 几个小时的颠簸，车子开到了大屿山脚。 宋芸下车，手里依然拎着行李袋。 韦长庆看了眼宋芸手里的行李袋，建议道：“宋副团长，要不您把行李放车上吧，不会有人动的，也省得拿到山里去。” 宋芸拒绝，“包里有我用得上的东西，放车里不方便。”她到时有可能要从储物格里移东西出来，有个包也好做遮掩。 韦长庆没再多说，又看到行李袋里钻出的小脑袋，起初觉得是狗，现在多看了几眼，又觉得和普通的狗不太一样。 察觉到韦长庆好奇的目光，宋芸说，“是狼，在山里捡的，它鼻子灵，我带来试试能不能派上用场。” 韦长庆恍然，可是又有些遗憾，“这要是别的地方，或许能派上用场，可那是毒瘴林，别说这小狼崽子，就是狼王来了估计也不行。” 宋芸没有反驳他，他有他的道理，不能说错。 具体如何，先到了地方看看情况再说。 已经是下午三点，按说这时候进山是不妥的，可宋芸坚持，韦长庆自然不会多说什么，带路就完事了。 宋芸体力好，韦长庆体力也不错，加上是本地人，对大屿山很熟悉，在山里穿行时脚程都很快，四点半时终于赶到了目的地。 毒瘴林外有一队人守着，看样子守了好几天，个个精神都有些萎靡，有几人蹲坐在树下抓头发，眼睛红红，显是哭过的。 这些人里，有本地武装部的人，也有齐墨南带来的人，有人认出了宋芸，一脸喜色的冲过来，“宋副团长，你可算来了。” 宋芸朝他们点头，“说说情况。” 情况就是那么个情况，和宋芸已知的差不多。 宋芸看向让人们畏惧的毒瘴林，距离她三十米远的树林里，灰雾弥漫，像是一团团脏了的棉花漂浮在空中，让人心生不适感。 说来也怪，那些毒瘴就只聚集在那片树林，凝浮不动，不内缩，不外扩，形成了一片专属领地。 “这片毒瘴面积有多大？”宋芸问。 韦长庆说，“很多年前就有人探查过，”他比划了一下，“挺长的，这边的树林有三分之一都被毒瘴笼罩了。” “齐团长他们有没有可能从别的地方出去了？”宋芸问。 韦长庆摇头，“不可能，没有路，那边是深沼和悬崖，想要出来只能原路返回。” 有人小声说，“进毒瘴林的人，就没有一个活着出来过，都这么多天了——” 宋芸听见了，也知道这是大部分人的想法，但她不这么认为。 她想以齐墨南的本事，就算暂时不能带着队友平安回来，也一定找到了暂时活命的方法，藏在某处蛰伏，等待救援。 她不再多说什么，开始绕着毒瘴林慢慢走着看着找着。 毒瘴缩在这片树林里不出来，肯定有多方面的原因，内部的，外部的。 她现在要找到外部原因，这将是解开瘴毒秘密的关键。 俗话说的好，毒剧之物常出没的七步之内，必有解毒之物。 她一言不发，就这么来来回回的走着看着，直到天色逐渐暗下，她终于停下脚步。 所有人都看着她，不明所以。 韦长庆凑上前，见她盯着地上的杂草看。 那杂草他熟悉，是大屿山里很常见的草，遍地都是，深绿色，叶似燕尾，一株草大约有六七片叶子，开两三朵小花，花是深紫色，看着好看得很，可惜味道不好闻，不开花时味道就不好闻，开花后更不好闻，形容不上来的味道，让人闻着不舒服，所以无人理会这种野草，连名字都没有。 宋芸蹲下身，悄悄用手表扫描，光屏上很快显示出紫花草的名字。 “牛心草。”她喃喃自语，觉得名字有点耳熟，努力的回忙，突然想了起来，这不是百里丹集里提到的一种草药吗？ 宋芸赶忙伸手到行李包中假装拿东西，实则从储物格里将百里丹集给拿了出来。 现在天色已经昏暗下来，众人看不清她拿的什么，只依稀看见她手里似乎拿了个册子。 宋芸又拿出手电筒，蹲下身，将丹集放在行李袋上，一边用手电照着，一手迅速翻看，很快找到了记录牛心草的那一页。 牛心草，剪叶铃花，茎叶入药可解淤毒，可疏散血淤内滞，以其花叶秘制成香，其香味有明心通窍之效，可解汗散香迷之药性，也有防风毒雾毒之效。 宋芸看着这些文字，眼睛亮了又亮。 原来如此。 难怪了。 难怪毒瘴内缩不扩，原来是有天敌在。 仔细看完牛心香的制法后，她立即将百里丹集收起来，开始挖牛心草。 韦长庆赶紧过来帮忙，“宋副团长，挖这个做什么？” 宋芸说，“把他们都叫来。” 所有人很快过来，宋芸暂时停手，开始安排。 “一队人在这挖牛心草，就是这个。”她拿着牛心草，用手电筒的光照着，“看清楚了吗？” “看清楚了。”众人回应。 宋芸又说，“另外分出几人找一片安全的空地垒灶架锅，不用加水，把锅干烧发烫过来喊我。” 宋芸吩咐完后自己拿着手电筒去了别处。 制牛心香还得加些别的草药进去，附近就有，她下午看见过。 众人各忙各的，虽然不知道做这些是为什么，他们听令行事就行。 人多力量大，很快牛心草就挖了不少，野灶也差不多垒好了，正在准备点火。 宋芸采了些辅药回来，立即开始收拾。 按着她自己的经验，以及丹集上注写的方法，她知道牛心香要怎么制，且用她的经验来制，可以大大缩减时间，今天半夜应该就能用上了。 第545章 牛心香 收拾好牛心草和辅药，那边的锅也热了，宋芸将牛心草和辅药放进锅里烘烤，像炒茶一样，不断的翻炒。 火力也得控制好，不然很容易焦糊。 一直烘炒了两个小时，药草都干燥的用手指轻碾就碎成粉末的状态。 宋芸吩咐撤火，她继续翻炒，等锅里的温度逐渐下降后，药草正好达到了最脆的时候，她立即将所有药草碾碎成粉末状，再用一个布袋子装起来。 接下来就是做试验。 她拿出两只口罩，往两只口罩中间洒满药粉，再用针线缝上，把口罩戴上后，一股很特别的气味冲进鼻子里。 “你们在这等着，我进去试试。” 韦长庆脸色一变，“这样行吗？” 宋芸说，“试了才知道，你放心，我就在旁边试，感觉不对劲就立即退出来。” 韦长庆还想再说什么，可想到他们这么多天一无所获，除了等还是等，一点进展都没有的状态，就闭上了嘴。 也有人提出想和宋芸一起进去试的。 宋芸选了两个人跟她一起去试，毕竟要营救的人不只齐墨南一个，一共有十几个人，这事只靠她自己是很难完成的，她需要可靠的队友。 宋芸又做了两个口罩，让那两人戴上后，就拿着手电筒往毒瘴林里走。 两个战友也义无反顾地跟上，半点迟疑都没有。 外头的人看着心急如焚，眼睛死死盯着他们的背影，眼睁睁看着他们走进毒瘴林里，身形被那大片的灰雾吞噬。 宋芸确实没打算深入，她的目的是测试牛心香，无需太过深入，进来十几米就停下了。 “咦，头真的不晕。”许满仓先前进来过，刚进来吸了一口毒雾就头晕脚轻，好在他运气好，转身时方向正确，跌跌撞撞出去了，摔在外头的草地上昏迷了一个小时醒来就没事了。 可现在，他进来已经三分钟，一点头晕的感觉都没有。 宋芸又试着往前走了几十米，越往里走，毒雾就越浓，她没感觉到头晕，但也有些不适感。 看来牛心草是有用的，只是这点量不够，得加量才行，才能更深入探查。 她朝许满仓和周直打了个手势，示意他们跟上。 三人安然无恙走出了毒瘴林。 外头等的已经心急如焚想要冲进去救人的战友们见他们安然出来，集体欢呼沸腾起来。 宋芸数了数在场的人数，有二十三个人，她要带至少十五个人进去，现在手头的牛心香显然是不够的。 “继续采集牛心草，你们几个跟我过来采辅药。” 有过一次经验，众人做起事来更得心应手。 全部人配合宋芸，在凌晨三点时，第二锅牛心香成功出锅。 这次的量比上一次多了一倍多。 口罩每个人都有，大家各自动手，学着宋芸的样子，把口罩改制，中间塞满牛心香。 宋芸再剪了一件衬衣，花了一个多小时另制了十几个口罩备用，如果找到齐墨南他们，这些口罩就用得上了。 也给灰宝做了一个特制口罩，先给它闻了齐墨南留在她那的羊绒围巾，再用口罩给它套住口鼻。 凌晨五点，天色微亮，宋芸依然提着行李包，带了十五个人走进毒瘴林。 为了避免在毒瘴林中停留时间过久导致牛心香失效，宋芸始终在领队位置，控制队伍速度，以人字队形搜索毒瘴林。 毒瘴林里少有杂草，动物的尸骨倒是随处可见，应该是误入瘴林后没能跑出去的，也偶尔能看见人类的白骨，都是上了些年头的，近年的没有。 十几分钟后，有人出声，“这里有人。” 宋芸迅速跑过去，见到一具尸体，尸体已经被树上落下的枯叶盖住大半个身体，是个穿着中山装的男人，四十出头的年纪，已经死了多日，尸体开始腐化，恶臭难闻。 好在他们都戴了口罩，恶臭的气味减弱许多，否则也不会到了近前才发现尸体。 宋芸无法判断男人的身份，也不好在这里多做停留耽误时间，就没多管，让队伍继续前行。 等找到齐墨南他们，这人的身份自然就清楚了。 队伍继续前行，很快又发现另一具被枯叶盖住大半的尸体，同样穿着中山装，脸已经腐坏，看不出模样年纪，很是恐怖。 宋芸在这具尸体边转了几圈，没能发现脚印，这地方全是枯叶，且不断有新的枯叶落下，就算先前有什么痕迹留下来，这会子也都找不见了。 这时行李包里的灰宝都然叫了一声，它身体在行李包中扭动着，似乎是想从包里出来。 自打进了瘴林，灰宝一直乖乖的，这是第一次发现异动。 宋芸赶紧将灰宝拎出来放到地上，灰宝落地后用鼻子在地上的枯叶堆里拱。 宋芸赶忙上手帮灰宝将枯叶堆扒拉开，很快在枯叶堆找到了一个药瓶。 这药瓶宋芸认识，是纪元晖用来装通犀丸的药瓶，那时他让司丰年给每个人都带了一瓶，一瓶三粒，她自己有牛黄丸，用不上通犀丸，就将自己的那一瓶也给了齐墨南。 “是齐墨南的药瓶。”宋芸说。 灰宝继续在地上嗅闻着，朝一个方向走去。 “跟着灰宝走。”宋芸下令。 跟着灰宝走了一段路，树木逐渐变得稀疏，地上的枯叶也不如先前那么厚密，宋芸眼尖的发现了脚印，又仔细在旁边找，果然又找到了别的脚印。 “快找脚印。”韦长庆喊。 所有人都瞪大眼睛找地上的脚印，地上没有杂草，只有满地的枯叶，好在这边树木稀疏，新落下的枯叶不多，脚印虽然很不明显，但要是仔细些，还是能发现一些痕迹的。 哪怕找不到痕迹，也有灰宝在前头带路，他们始终都朝着一个方向行进，就这样走了半个小时，众人眼前突然一亮，他们竟然出了瘴林，障目的灰雾从眼前消失，眼前是一片断崖，没有出路。 宋芸蹲身看着地上的脚印，脚印旁边是一条条重物拖行的痕迹，朝着右边的断崖口而去。 灰宝毫不犹豫的向右跑去，宋芸也起身，往右边走。 所有人都快步跟上。 第546章 石洞 看着是危险的绝路，走近了才发现断崖口下边还有一条可供人下行的斜路，被崖口的杂树掩着，不到近前仔细看是看不出来的。 宋芸看见斜路的碎石上有点点血迹，血迹已经干了，呈暗褐色，应该是好几天前的血迹。 她立即抱起灰宝，从崖口下去，斜路并不长，不过几十米就没路了，依然是断崖，但这周围岩植浓密，地势也算平阔，很适合暂时藏身。 宋芸正要吩咐所有人散开搜寻时，耳中听见一声低低的咳嗽声。 是齐墨南的声音，她不会听错。 放下灰宝，灰宝一丝迟疑都没有，直接往西南方向跑，别看它小小一团，腿也短，跑起来速度竟也不慢。 所有人都朝西南方跑。 大约百多米后，灰宝跑到一处天然石洞外呜呜叫，不肯再进去。 宋芸看见石洞外晾晒着几件军装，有咳嗽声从洞里传出来。 宋芸快步冲向石洞。 石洞内 齐墨南正蹲在小火堆边用已经烧得漆黑的饭盒煮东西，他听见外头有兽崽的呜呜声，眉头一皱，正准备起身，又听见人的脚步声。 这脚步声，是宋芸。 他目光紧紧盯着洞口，看见那道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他视线里，是宋芸，逆着光，看不清脸，但他就是能一眼认出她，是她。 “齐墨南！” 他看见宋芸逆着光跑向他。 这是真实的吗？ 是梦吧！ 直到宋芸的手抓住他的手，那温热的触感，还有她声音里的焦急，都那么真实。 是真实的。 “你怎么来了？”他恍惚的神思归位，反手抓住宋芸的手腕，“你是从毒瘴林过来的？” 宋芸看着眼前的齐墨南，黑了，瘦了，胡子拉碴，可见吃了不少苦头。 “嗯，我找到了避毒的办法。” 跟在她后头的战友们也纷纷冲进石洞，有齐墨南熟悉的面孔，大家都很高兴。 但高兴的太早了，宋芸看见了石洞里躺着的一排人。 整整齐齐躺了一排。 “他们都中了瘴毒，我把我身上带的通犀丸化成水分给他们吃了，命是保住了，起初只是昏昏沉沉精神不济，起身费劲，可没过多久，他们开始出现身体麻痹无法自控的症状，精神也更差了，现在每天醒不了多久，几乎是一直昏睡。”齐墨南把情况说了一遍。 这次出门他带了一瓶通犀丸在身上，一瓶就三颗，他也不知道这药有没有用，尝试着吃了一颗，发现有用后，剩下的两颗全部拿出来分给了所有人。 吃完药时他想带着所有人返回，可进入瘴林后他们因为吸入毒瘴气头脑发昏，乱转了几圈，失了方向，根本找不到回去的路，队友们因吃的药量少，也只保持了一小段时间的清醒，在那段时间闷头走了一段路，之后逐渐失去意识时，已经离这边的出口不远，他这才能将所有人一个个弄出来，又找到这个暂时遮风避雨的石洞，把队友们都安置好。 宋芸迅速给所有人做了基础检查，发现这些人的情况都很糟糕，看起来像是瘴毒侵入身体后攻击了他们的神经元，导致身体出现阵发性麻痹无力。 好在齐墨南及时将人都弄了出来，不然一直待在瘴林里，就不仅仅是阵发性麻痹无力这么简单，会直接让人丧失行动力，然后五脏六腑都被毒素侵蚀，全身麻痹至心脏骤停而死。 他们现在还活着，有通犀丸的效用在，也有齐墨南及时将他们带出瘴林的功劳。 “怎么样？”齐墨南问。 宋芸这会正蹲在一个六七岁大的男孩身边，男孩的脸很白，气息很弱，比其他大人的情况更差，几乎快要摸不到脉了。 她伸手到包里去摸东西，实际是从储物格里拿出一个木盒子，“这个孩子太虚弱了，我先给他吃药。”说完看向韦长庆，“韦同志，我刚刚在外头看到有牛心草，你带几个人去挖一些，一会我要用。” 韦长庆连忙应声，带了几个人出去挖牛心草。 宋芸已经打开木盒，从木盒里拿出两个瓷罐，瓷罐里是一颗颗用蜜蜡封着的药丸。 她拿了一颗药丸在手里，将剩下的全部递给齐墨南，“这是牛黄丸，每人服一颗。” 齐墨南接过瓷罐，又将药丸分给身边的队友们，每人负责一个。 宋芸捏开蜜蜡壳，将里头的药丸捏碎放进水壶盖子里，用水迅速化开，再往里头加了两滴营养液，让一个人抱起男孩，她一手捏开男孩的嘴，一手将壶盖里的药汁一点点喂进男孩嘴里。 喂完药，又给男孩推了五分钟的穴，男孩的脉搏明显有了变化，气息也有了起伏，不再是先前那气若游丝的模样。 其余人的情况也都差不多，服药半小时后明显气息有了变化，只是都还没醒过来。 韦长庆挖了一堆牛心草回来，石洞里的火堆还没熄，可惜没有锅，只能暂时用齐墨南的铝饭盒熬制解毒汤。 先将牛心草的花和根去掉，只留茎叶，为了节约时间和空间，她先将茎叶捣烂成糊再加清水煎煮。 有人问，“这能行吗？” 宋芸也不知道能不能行，百里丹集上写的牛心解毒丸是需要辅药的，可这里没有丹集上提到的辅药，甚至有两种辅药她都没听说过，只能先这样试试看。 “试试吧。”宋芸说。 其实现在医院里已经有治疗类似这种神经麻痹的药，只要牛心草能让这些人缓解一些症状，保住命离开瘴林，熬到顺利入院治疗，就不会有事。 汤药煎煮好后，散发出一股让人无法形容的味道，加上那汤药的颜色，真的很倒胃口。 宋芸选了十三个人中情况最好的一个先服药，也算是试药。 药汁灌进去后不久，江宏伟突然醒了，头一扭就开始呕吐，吐出一滩暗色汁水，味道很冲鼻。 江宏伟吐完后人就清醒了，身体的麻痹感好了一些，还是不能自如行动。 但看起来明显是有效果的，众人大喜，立即将剩下的药汁给其余人灌下，一盒药显然不够，宋芸又煮了三次，这才让每个人都喝到了足量的汤药。 每个喝了药的人都会呕吐，石洞里的气味无法形容。 好在宋芸他们都戴了口罩，不然根本待不住。 宋芸让韦长庆他们去外头弄些干净点的泥沙回来，把这些呕吐物掩盖一下，不然这石洞真没法待了。 大家伙正忙碌着，灰宝突然从外头跑了进来，嘴里呜呜的叫着，又用小脑袋拱着宋芸的小腿，似乎是想将她拱到外头去。 “怎么了？外头有什么？”宋芸抱起灰宝，抬脚往外走。 第547章 母狼 出了石洞，宋芸左右看了看，没看见什么异常，怀里的灰宝却还在呜呜叫，她只能把灰宝放下。 灰宝一落地，撒开小短腿就往石洞的右边窄道上跑，宋芸看的心惊肉跳，赶忙喊，“你慢点，跑慢点。” 窄道只有几米宽，边缘只有一些稀疏的岩植生长，边缘之外是断崖深渊，一个不小心就是粉身碎骨的下场。 好在灰宝虽然没有放慢速度，但它跑得稳，没有往边缘处靠，而是紧贴石壁往前奔跑。 不得不说，动物的生存本能真的强了人类不止一星半点。 这要换个刚学会走路的娃娃，根本不会知道什么是安全，什么是危险。 看灰宝这跑起来熟门熟路的模样，刚刚它应该是来过一趟了。 十几米后，窄道越发的窄，原本有三米宽的窄道缩到了只有一米多宽，宋芸赶紧快走两步将灰宝抱起来，灰宝再聪明，也只是个刚出生不久的小崽子。 又走十几米，前头出现一道斜坡，和之前她从断崖边下来的那个斜坡很像，只是更窄一些。 宋芸仔细看了看，感觉这斜坡不像是天然形成的，有点像是人类的手笔，只是年月久远，很多痕迹都不复存在，又被杂植遮盖，看起来和天然形成的很像。 没有别的路，宋芸只能抱着灰宝从斜坡上去，钻出覆盖坡口的藤植时，眼前的景象让她头皮发麻。 一片开阔的空地上，遍布白骨。 仔细一看，全是各种山中野兽的尸骨，尸骨一路往毒瘴林里蔓延，看有些兽骨的姿势，应该是从瘴林中侥幸逃出来，却因瘴毒发作而倒在了这片空地上，最后慢慢死去。 宋芸敏锐的捕捉到一丝微弱的喘息声。 她将灰宝放下，灰宝小小的身体在兽骨间灵活穿行，带着宋芸来到毒瘴林的出口处，一只浑身长满灰褐色毛发的母狼倒在地上，眼睛半合，四肢时不时抽搐一下，已经进气少，出气多了。 母狼的肚子很大，身下有一滩水，看样子是破了羊水，但已经没有力气生产。 宋芸可以肯定，这只母狼活不成，太迟了，能坚持到现在还没咽气，应该是想生下腹中的幼崽，这是母性的天性。 可惜它的身体已经被瘴毒麻痹，无法正常生产。 母狼连抬头的力气都没有，却用一双眼睛直勾勾盯着宋芸。 灰宝急得上蹿下跳，咬着宋芸的裤腿往母狼身边拽。 宋芸蹲下身，摸了摸灰宝的头，“我知道你想让我救它，可已经来不及了，它快死了。” 几乎是宋芸刚说完这句话，母狼的眼睛就慢慢合上了，四肢也不再抽搐，呼吸停止。 宋芸看向母狼的肚子，肚子里的幼崽似乎感应到母亲的离世，也或许是感应到生命危机，正在剧烈挣扎，撑得肚皮一鼓一鼓。 宋芸叹了口气，实在没办法就这样转身离开。 她拿出匕首，将母狼的肚皮剖开，把困在母狼腹中的小狼崽拎出来。 是一只和母狼毛色很像的小狼崽，眼睛还没睁开，身上黏糊糊的。 好在宋芸储物格里存的东西够多，她拿出一个盆，从旁边的石坑里弄了些蓄积的雨水，用毛巾给小狼崽擦洗干净，完事用毛巾一裹，一手小狼崽，一手灰宝，原路返回。 回到石洞里，韦长庆他们已经将石洞里的呕吐物都用泥沙掩盖了，味道散了一些，但还是难闻，毕竟不通风。 齐墨南见她带回一个眼睛都没开的小狼崽，一脸好奇，“哪来的？” 宋芸指了指外头，“那边有个母狼快死了，灰宝拽我去，我去的时候母狼刚死，崽子刚生出来，看着可怜就带回来了，以后灰宝也有个伴。” 齐墨南点头，“狼养的好比狗有用。” 也不知是不是灰宝听懂了这话，竟对着齐墨南呜呜了两声，还用头蹭了蹭齐墨南的裤腿。 谁会不喜欢这种长得可爱又有灵性的小崽子呢。 齐墨南蹲下身撸了一把灰宝，又问宋芸：“你们戴的这种口罩还有吗？” 他刚刚已经问过韦长庆他们，宋芸他们之所以能无惧瘴毒来到这，是因为宋芸找到了可以遏制瘴毒的草药。 宋芸点头，“有的，给你们准备了，等他们再恢复一点体力咱们就出发。” 宋芸将口罩拿出来分发下去，多了两个，正好用其中一个改了改，给小狼崽用。 一个小时后，所有人都恢复了一些体力，基本可以维持正常行走，宋芸检查过每个人的情况后，下令出发。 有韦长庆他们在，就算中途有人体力不支，也不怕走不出去，大家可以轮流背人。 宋芸问了齐墨南死在瘴林里的两个人是谁。 果不其然，那两人就是把他们坑进毒瘴林的r国特务。 他们没有通犀丸保命，也没有齐墨南这样不遗余力将队友一个个拖出瘴林的队友，可不就只有死路一条了嘛。 下午一点，一直在瘴林外焦急等待的人终于看见一道身影从灰雾中走出来。 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 有些人背上还背了人，背着的人是活着的，全部都活着。 林子里爆发出欢呼声。 有人热泪盈眶，有人喜极而泣。 离开前，宋芸回到瘴林，戴着手套从一棵树上切割下一块树皮，用袋子装了密封好，收进储物格。 她怀疑毒瘴林里的瘴毒和这些树有关。 瘴林里草木鸟兽都无法生存，偏这种树长势极好，一点不受影响，这不科学。 还有中毒的人和兽都是神经麻痹的症状，这不可能是沼气蓄积会产生的毒素，显然还有别的因素存在。 她决定将这树皮带回京市找人研究一下，如果确定是这种树的问题，那就好办，直接派出部队，做好防护，把这些树都给砍了，毒瘴自然就消灭了。 至于找谁研究，她心里还真有个极好的人选。 凭他的本事，说不定还能从这种怪树里发现点什么能造福人类的东西。 除了树皮，牛心草她也挖了一些带回去，看看能不能在京市那边培育出来。 离开大屿山，宋芸和韦长庆他们将所有人送进医院做全面检查。 第548章 屿宝 牛黄丸是保命醒神通络用的，牛心草熬的药汤有解瘴毒的功效，且效果明显，只是战士们拖了好几天，毒素深入，那一碗药汤并不能完全清除淤积在他们体内的神经毒素，还需要在医院经过一段时间的系统治疗。 齐墨南的情况是最好的，但体内也或多或少的淤积了一些毒素，也被要求住院治疗。 宋芸在医院陪了他一天，看过各项检查报告，确定他没什么事后，就带着灰宝和小狼崽离开了柳市，坐上回京市的火车。 齐墨南的任务还没有完成，出院后他会继续任务的收尾工作。她待在这等他也没有意义，加上学校那边也在催她回去，说是m国要举办一场军人运动会，给华国发了邀请函，希望华国派军人前往m国参赛，学校的教官属意让她去参赛，在等她回去商量这事。 军人运动会，她听说过，世界级的军人运动会是在1995年第一次举办，没想到现在才77年，m国就已经开始举办军人运动会。 m国做事向来无利不起早，绝对不会做无意义的事，他们这时候举办军人运动会，肯定是有别的目的。 不管什么目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这是华国人行事的第一准则，再难也会迎难而上。 火车距离京市越近，温度就越低，宋芸又从“包”里拿出了军大衣穿上，还往包里放了两件从宋卫国家顺来的毛衣，让两只小狼崽子能暖和些。 她给棕毛狼崽取名屿宝，大屿山捡来的宝宝。 屿宝在医院时就已经睁开了眼睛，它睁眼看见的就是宋芸，加上宋芸每天给它喂奶粉，它对宋芸很依赖，很粘人，睁眼没看到宋芸就会呜呜的叫个不停。 两个小狼崽原本在包里睡觉，宋芸看差不多到了饭点，就起身去打饭，见包里的两只小崽子乖乖睡着，就没动包，用硬卧上的枕头和被子将包围挡住，确定路过的人看不见包，这才拿着饭盒去打饭。 哪知她才刚走，屿宝就醒了，在包里扭着小身子呜呜的叫。 灰宝被它吵醒，见包上的拉链拉着，就用鼻子去顶宋芸特意留的拉链口，将拉链一点点用鼻子顶开。 “妈，我听见有狗狗的声音。”一个穿着羊绒格子套装的女孩路过七号铺位时突然停下，拉住前边的女人。 前边的女人穿着棕色羊绒呢大衣，穿着绵羊皮鞋，长发在脑后盘了个优雅的髻，皮肤白皙，五官秀美，母女俩长得很像，穿着打扮和气质一看就不是普通家庭。 女人也听见了呜呜声，但她对小女孩说，“不要管别人的事，该去吃饭了。” 小女孩不肯走，“妈，我就看一眼行吗？就看一眼。” 女人拗不过小女孩的苦求，最后只能同意，“只能看一眼哦。” 小女孩很高兴，赶紧松开女人的手，跑向七号铺位。 她推开围住行李包的被子和枕头，伸头过去看。 正好看见行李包的拉链被顶开，一颗毛绒绒的小脑袋从行李袋中伸了出来。 小女孩发出惊叹声，“哇，好可爱的小狗狗。” 女人凑过来看，眼睛也是一亮。 这小狗确实可爱，毛发是少见的银灰色，双眼很有神，一看就很机灵的样子。 小女孩伸手去摸。 灰宝见是陌生人，也不躲，就张开小嘴作势要咬伸来的小手。 女人反应很快，赶忙拉回小女孩的手，“这狗会咬人，你别乱伸手。” 小女孩噘嘴，“才不会咬人，它跟我玩呢。” 灰宝眼珠转了一圈，没见到宋芸，眼前又有两个陌生人盯着它，它干脆把脑袋缩回了行李包。 小女孩见状要去扒行李包，又被女人拉住。 “不要乱动，这是别人的东西。”她有注意到，这行李包是部队专用的，而且是军官才能用的，显然包的主人要么是军官，要么是军官家属。 小女孩眼里立即蓄满一包泪，“妈妈，我要这只狗狗，我要这只狗狗。” 女人皱眉，“这是别人的狗。” “我不管，我就要这只狗狗。”女孩开始耍赖，说完转身又去扒行李包。 女人显然没料到女儿会突然扒人家行李包，一时没来得及反应，行李包被扒翻，一只银灰色毛团子滚了出来，接着又一只棕色毛团子滚了出来。 ai生成图，凑合看哈。 小女孩眼睛一亮，“两只狗狗，妈，我要这只。”她指着滚在床上的银灰色小团子，又一脸嫌弃地看着另一只，“这只好丑，我不要这个，我就要这个。”说着就去抓。 小女孩用她自己的经验去抓灰团子，许是手劲没控制好，灰团子吃痛，扭头就朝小女孩的手咬了一口。 “啊！”小女孩立即松开缩手，眼泪汪汪地看着自己被咬红的手背。 女人也吓了一跳，赶紧检查女儿的手，发现只是有牙印子和红了些，没有破皮，这才放下心来，“你怎么回事，叫你别伸手别伸手，狗会咬人的你不知道吗？” 小女孩被咬了一口后，心里对灰团子的喜爱已经荡然无存，她擦掉眼泪，扭头恶狠狠瞪着灰团子，“我敢咬我，我打死你。”说完抢过女人手里的饭盒，举着饭盒就往灰团子身上砸。 灰团子灵巧的避开，棕团子却没那么好运，被砸了个正着，痛的呜呜直叫。 “你们在干什么？”清亮又带着几分威严的女声在母女俩身后响起。 母女俩扭头，看见一个年轻女人拿着饭盒站在他们身后，让人惊艳的美丽脸庞上满是怒色，眼神更是冰冷如霜。 女孩被这种冷厉的眼神吓到，缩了缩脖子，随即躲到女人身后，“妈妈，她好吓人。” 女人护着女儿退开一步，目光警惕地看着来人，心里嘀咕，怎么是个女的，看这军装，应该是军官。 宋芸先上前查看两只狼崽子的情况，好在没什么事，就是屿宝受了点惊吓，缩着一团瑟瑟发抖，灰宝则是愤怒，一双眼睛死死盯着动手砸狼的小女孩，呲着牙，一副要冲过去报仇的架势。 她拿起被砸在床铺上的铝饭盒，扔在地上，一脚踩上去，饭盒立即扁成一块铝板。 “我想知道，你们为什么要翻我的包，打我的狗，如果没有一个合理的解释，我会立即报公安。” 第549章 孩子还小，能有什么坏心思 出门在外，狼崽的身份都是主人给的，说你是狗你就是狗。 女人看了眼地上已经变成铝板的饭盒，心尖抖了抖，护着女儿退了两步，“我们没有翻你的包，你别胡说。” 宋芸不信，抬头看向上铺位置，躺在上铺的是个十七八岁的女孩，也是去京市的，之前她们聊了几句，宋芸还帮她拿过行李，算是有点头之交。 女孩见宋芸看她，开口说，“我看见她扒翻你的包。”女孩指着被女人护在身后的小女孩说。 宋芸点头，“谢谢。”说完又看向女人，“看来你没有说实话，既然这样，那就直接报公安吧。” 听到宋芸说要报公安，女人脸上并没有多少慌乱之色，只是蹙着眉似乎在衡量着什么，接着开口，“小孩子的无心之失，你也不要太斤斤计较了，她做的确实不对，这样，咱们私了，我给你赔偿行吗？” 女人嘴里说着她女儿有错，但脸上的表情却没有多少认错的诚恳，似乎只是想快些了结这事。 宋芸偏不如她的愿。 “我没有私了的打算，做错了事，就要受到应有的惩罚。”说着看向被她护在身后的女孩，七八岁的年纪，也不是完全不懂事，却能做出在火车上扒人家包的举动，可见平时是个多么跋扈的性子。 宋芸扫了眼母女俩的衣着，这么光鲜，怕不是一般的家庭。 越是这样，她越要较真，总以为自己有几个钱，有点身份地位，就不把普通百姓看在眼里，四处行使所谓的特权，这么小的年纪就敢做这种事，还拿饭盒砸狗崽，不仅嚣张，愚蠢，且恶毒。 女人见宋芸不依不饶，脸上露出不悦之色，“这位同志，你是军人吧，军人的肚量就这么小吗？小孩子犯了点错，你就这样揪着不放，说出去也不怕人笑话咱们华国的军人素质低下。” 宋芸都被她整笑了。 究竟是谁素质低下啊！ “你不懂得怎么教孩子，让孩子犯下这种错，不知自省悔改，还把责任推到别人身上，难怪你的孩子这么小就敢随便翻扒别人的包，不仅翻包，还恶毒的想要砸死我的狗，对于你来说这可能只是你们平时常做的事中极小的一件，但对于我来说，我的眼里容不下沙子，这事不可能轻轻放过。” 女人被宋芸一通怼，气得胸口起伏，指着宋芸说，“那你想怎么样？难不成砸了你的狗一下，还想让我女儿坐牢不成？” 宋芸叫住路过的乘务员，“同志，麻烦你帮我叫一下公安。” 乘务员看了穿着军装的宋芸一眼，又看了衣着光鲜的母女二人一眼，问出了什么事。 宋芸把情况说了。 在乘务员看来，这不算什么大事。 这种事在火车上可不少见，最后都是吵吵一顿，或撕扯一番，或赔偿一点，就过去了。 很少有因为这种事叫公安的。 不过她也是有眼力见的人，知道这两方人都不是普通人，都不好惹，也就没将劝和的话说出口，直接去叫了公安过来。 公安过来了解了一下情况，又询问了周围的人，事情很快清清楚楚，就是小姑娘看上人家小狗崽了，不仅扒了人家包，还私自去抓人家狗崽，结果反被狗崽咬了一口，小姑娘一怒之下要打死狗崽，用铝饭盒狠狠砸了那只明显刚出生没两天的狗崽一下，那狗崽到现在都在瑟瑟发抖，可见吓得不轻。 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身为公安，也不好跟人家事主说小孩子犯错难免之类的，只能恪守本分，公事公办。 两个公安，一个四十出头，一个二十出头。四十出头的那位肃着脸朝女人和女孩说，“这事确实是你们不对，私自扒人行李包，属于偷窃行为。” 女人脸色很不好，朝一边看热闹的乘务员说，“我认识你们列车长，帮我请他过来一下。” 乘务员试探着问：“哪位列车长？” 女人说，“陈卫兵。” 还真认识啊！ “你稍等一下，我去问问。” 乘务员看了宋芸一眼，转身走了。 宋芸一点不怵，犯错就是犯错，别说找列车长过来，就是找总局的人过来，也改变不了结果。 宋芸问公安，“公安同志，像她们这样的行为，按规定，要受到怎样的惩罚？” 公安公事公办的说，“因为是未成年初犯，又没有巨大的财物损失，所以不会进行拘留方面的处罚，会以法普教育为主。” 这在宋芸意料之中，她接着问，“在哪里做法普教育？” 公安看了脸色阴沉的女人一眼，“按规定，要去铁路公安局内进行教育。” 宋芸点头，“要通报家属和单位吗？” 女人忍无可忍，“你不要太过分，她一个小孩子，哪来的单位？” 宋芸不理她，看着公安。 公安说，“如果是成年人犯错，按规矩是要通报家属和单位的。” “那你们一定要按规矩办，该通报就通报，可不能因为她认识什么列车长，又有什么别的身份，你们就省了这些规矩，你们身为公安，应该比谁都要清楚纵容犯错的后果。” “出什么事了？”一道浑厚的男声在宋芸身后响起。 宋芸扭头，看见一个穿着铁路制服的中年男人走到了他们这边，正站在女人和女孩身后，脸色不太好看，显然已经听了一会了。 女人面色稍缓，朝列车长开口，“陈同志，我是祁爱国的爱人。” 陈卫兵蹙着眉，心里盘算着这事要怎么管。 祁家地位不一般，祁爱国的面子要给。 可眼前这个女军官一看也是不好惹的，也不知道是什么身份，他贸然插手，会不会惹来一身腥。 陈卫兵一边思量，一边朝女人点头，“姜同志你好，发生了什么事吗？” 女人看了眼跟着列车长过来的乘务员，她不信这个乘务员会不将情况告诉陈卫兵，明明知道情况，却又当众问她，是什么意思？想帮还是不想帮？ 女人压下心头不悦，开口，“我女儿年纪小不懂事，行为上冒犯了这位军人同志，我已经道过歉了，可她不依不饶，非要跟个小孩子计较，扬言要送孩子去公安局法办，你看这事——” 第550章 知错吗? 陈卫兵微笑着看向宋芸，“这位同志，小孩子犯错总是难免的，咱们做大人的，也该给孩子一些包容，谁还没有犯错的时候，是吧？” 宋芸笑了笑，看了缩在女人身后，却用愤怒眼神瞪着她的女孩一眼，朝陈卫兵道：“常言，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如果她真心知错，诚心认错，我一个大人，自然不会跟小孩子计较那么多，不如你问问她，她知没知错。” 陈卫兵面上一喜，心说还是军人同志识大体讲道理。 于是他低头朝小女孩问，“小同志，快给这位军人同志道歉。” 小女孩虽然缩在妈妈身后，可她的声音却是大得很，“我凭什么道歉？我又没做错什么，是她的狗先咬我的，我就要打死那只狗。” 陈卫兵面色一变，抬眼去看宋芸，见到宋芸似笑非笑的眼神，脸立时烧了起来。 陈卫兵看向女人，“弟妹，你看这——” 钱玉香蹙着眉，一脸不悦，“我都已经替孩子跟她道歉了，还要我怎么样？” 陈卫兵也不是傻的，哪里会看不出来，这母女俩是一点认错的意思都没有，那喊他来干什么？他是列车长，也只是列车长，听起来名头还行，可能管的事是有局限性的，像这种事他只能出面调和，调和不了他也没办法。 心里又暗骂祁爱国废物，连妻女都管不好，难怪有个那么厉害的爹在上头撑着，他这么些年还在营长的位子上混。 陈卫兵心里骂归骂，面上还是得回护一二，毕竟是祁家人。 “这位同志，你看这样行吗？我替她们给你道个歉，你就当给我一个面子，这事就这么算了，我另外再给这两只狗崽一些赔偿，我看这只狗崽刚生没几天的样子，我那还有两包奶粉，一会我让人送过来，就当是我们的歉意补偿，你看行吗？” 宋芸不动如山，面色淡淡，“不需要，让公安同志依法依规办就行，该怎样就怎样。” 陈卫兵往前走了两步，压低声说，“这位同志，你知道祁军长吗？” “知道。”她笑了笑，在这个女人故意说出她是祁爱国妻子的时候，她就猜到了。毕竟祁这个姓并不常见，而京市有身份有地位的祁姓，就那一家而已。只是没想到四十多岁的祁爱国同志，竟然有一个这么年轻的妻子，啧。 “祁军长我知道，很正直很讲理的一个人，不过他家里的风气可能不怎么样，祁梅英和姜莘先在川省犯了错，被祁军长弄回京市后又在总军医院搅风搅雨。没想到我坐趟火车还能碰上祁家人，且又是一个德行，果然不是一家人，进不了一家门。” 陈卫兵面色一变，不敢接话，也不敢再多说什么。 宋芸说话的声音没有刻意降低音量，钱玉香听了个清清楚楚，心里一阵咯噔，心想这女人究竟是什么身份，她怎么知道大姑姐的姜莘的事，连她们在川省的事都知道。 甚至提到公爹时，她脸上一点敬畏之意都没有。 是真的有背景，还是虚张声势？ 她在心里把大院里那些高级别首长家里的情况都过了一遍，没找到年龄符合的女军官。 众人心思各异，宋芸也懒得再多费口舌，直接对两个公安说，“快到站了，希望你们能公事公办，我会持续关注这件事。” 两个公安原本就不想得罪她，尤其在见她提到祁军长时说的那番话，更加清楚这人绝不能敷衍蒙混，不然下一个遭殃就会是他们。 “同志您放心，这事我们一定秉公处理。同志您怎么称呼？”公安问。 宋芸拿出证件，“我姓宋。” 两个公安盯着证件看了两秒，看见军官证上明确写着副团级，立即将身板站得更直了。 钱玉香站得远些，没看见军官证。 陈卫兵站的方向反着，也没看见，不过他打算一会私下问问两个公安。 两个公安见宋芸转身了，也朝钱玉香道：“这位同志，麻烦你跟我们走一趟。” 钱玉香气得发抖，她喊来了列车长，也亮明了身份，结果却还是这样。 “你别后悔！”钱玉香瞪着宋芸，咬牙切齿说。 宋芸淡淡一笑，“反弹。” 钱玉香没听清宋芸说什么，宋芸已经不再理人，开始准备两只狗崽的午餐。 一个小时后，火车到站。 因在同一节车厢，钱玉香母女前脚被两个公安带下火车，宋芸后脚也下了火车。 祁爱国在站台上等着妻女，老远看见人群中十分醒目的妻女，赶忙跑了过来。 “玉香。”祁爱国上前想要接过妻子手里的行李，却见妻子眼睛红红，一脸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 “出什么事了？” 这话一问，被妻子牵在手里的女儿突然就嚎啕大哭起来。 “究竟怎么了？出了什么事？”祁爱国急了。 这时宋芸提着包走了过来。 钱玉香纤指一指，“就是她，爱国，你把她抓起来。” 祁爱国扭头，看到朝他们这边走来的宋芸，头皮一麻，下意识站直身体，给宋芸敬了个军礼，“宋副团长。” 宋芸淡淡扫了祁爱国一眼，朝他点了点头，直接走了。 钱玉香傻眼，“爱国，你喊她什么？” 祁爱国说，“她是——”话到嘴边，他看了两个公安一眼，又咽了回去，“究竟怎么回事？” 钱玉香想到刚刚那女人对爱国不屑一顾的模样，又想到爱国朝那女人敬礼喊团长的模样，她的心就凉了半截，什么都不想说了。 祁爱国最终从两个公安嘴里得知了事情经过，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这事妻女有错，宋副团长做的没错，只是让公安秉公执法，没有要求别的。 但他向来疼爱妻子，宠溺女儿，哪怕有错，他也不舍得出言训斥，只是沉默的陪着妻女一起到铁路公安局接受教育。 因为是未成年，直系亲属又都在身边，就省了通报亲属的流程，教育完直接就放人了。 出了公安局，钱玉香一直没理祁爱国，独自生着闷气。 她这辈子都没受过这种气，还进了公安局，哪怕只是被教育几句，那也是十分屈辱的事。 回到大院，祁家老太太见儿子把儿媳和孙女接回来了，高兴的合不拢嘴，老远就朝孙女招手，“南南回来啦，快过来，奶奶给你准备了好吃的。” 第551章 身份 祁慕南小嘴一扁，哭着扑进老太太怀里，哭得那叫一个伤心，上气不接下气的。 “怎么了？我的乖乖，这是受了什么委屈？快跟奶奶说，奶奶给你做主。”说着看了钱玉香一眼，有些埋怨，孩子哭成这样，肯定是受了亲妈的气。 钱玉香心很累，不想多说什么，直接拿着行李包回了房间。 于是，在祁慕南哭诉下，以及祁爱国的补充下，老太太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就这么点事，还搞到公安局去了？你们没提咱南南的身份吗？他们怎么敢的？” 祁爱国叹气，“妈，话不能这么说，这事确实是南南做的不对，受点惩罚也是应该。再说了，就是去公安局教育几句。” 祁老太太却不这么认为。 “南南还这么小，犯点错怎么了？她小时候不犯错吗？至于这么上纲上线？还有，南南是一般人家的孩子吗？她是咱们祁家的孩子，能和别人家的孩子一样吗？公安局那样的地方南南怎么能去？你这个爸是怎么当的？还是个营长，怎么就连老婆孩子都护不住。” 祁爱国心里不赞成老太太这话，可他习惯性不愿反驳，就不说话了。 祁老太看了眼楼梯方向，拍了拍已经没再哭的孙女，“南南，你先上楼，一会奶奶给你拿好吃的过来。” 祁慕南点了点头，红着眼走向楼梯。 等南南上楼了，老太太又瞪了儿子一眼，压低声道：“玉香嫁给你本就受了委屈，她比你小那么多，长得好，工作好，又给咱们祁家生了南南这么聪慧漂亮的孩子，你在外头就该多护着她，怎么能让她受这样的委屈呢？” 祁爱国也心疼，玉香是他搁在心里的宝，他爱都来不及，哪舍得让她受委屈，可今天这事，他实在也不知该怎么办，毕竟玉香和南南不占理，对方又是宋副团长。 祁老太太正训着儿子，祁梅英带着姜莘过来了。 “妈，嫂子和南南回来了吗？”祁梅英将提来的一兜苹果放在桌上，“给南南买的，南南爱吃这种苹果。” 祁老太太面色柔缓了许多，朝姜莘伸手，“莘莘来啦，快到外婆这边来，哎呦，怎么瘦了？脸色也不好，是工作太累了吗？” 姜莘不说话，低着头一脸委屈。 祁梅英叹气，“妈，你是不知道，莘莘一个医生，被调到后勤工作，她哪做得来那些事，成天闷闷不乐的，吃也吃不下，睡也睡不香的，可不就瘦了吗？” 祁爱国对祁梅英的事不感兴趣，这个比他小两岁的妹妹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她能让姜莘吃亏？如果姜莘吃亏了，那肯定事情就不是小事，否则也闹不到爸这边来。所以他不打算插嘴，悄悄转身往楼上走，去哄他的小娇妻。 相比早逝的前妻，他格外喜欢现在的妻子，不仅因为她年轻漂亮，更因为她知情识趣，像是一朵温柔的解语花，让他深溺其中。 祁军长回来时，家里闹哄哄的，楼上儿媳妇和孙女在哭，祁爱国在哄。 楼下女儿祁梅英在诉委屈，外孙女抹眼泪，老妻骂骂咧咧个没完。 祁军长脚一转就想走，这家是没法待了。 类似于这样的场景，以前没少上演过，他听都不想听。 都觉得自己受了委屈，受了不公。 实际上呢？ 回回都是他们先惹的事。 可惜他转身转晚了，老妻已经看见她，起身就喊，“老祁，你去哪？” 祁军长头疼，“我想起来部队还有点事。” 老妻已经走出门，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有事回头再说，你先进来。” 老夫老妻，谁不知道谁，一准是编的，哪来那么多事。 祁军长被拽进屋里，被迫听了两耳朵唠叨。 “老祁，这事你必须办，莘莘一个医生，怎么能去做后勤的工作，你赶紧给她调回去。” 祁军长拿着报纸在看，像是没听见。 老太太又说，“还有玉香和南南的事，咱们祁家是什么身份的人家，怎么能因为这点小事就被送进公安局？这要是传出去，大院里的人不得把我们家笑话死。” 祁军长扯了扯唇角，斜了老妻一眼，“那你说，你觉得这事要怎么办？我听听看。” 老太太说，“这个简单，你把那个女军官叫到家里来，让她给玉香和南南道歉，这事就算完。” 偎在老太太身边的祁慕南接话，“我还要她把那只狗赔给我。” 祁军长转眼去看孙女，好一副理直气壮的脸，好似她根本没有错，错的都是别人。 他突然明白，为什么宋芸一定要让钱玉香和祁慕南去公安局受教育。 因为她们确实需要受教育。 钱玉香见老爷子不说话，还用怪异的眼神看着南南，赶忙开口，“爸，你是不知道那个女军官有多嚣张，她还说您治家不严，说咱们祁家家风不正。” 祁军长面色微凝，脑海里想像着宋芸说这句话的样子。 宋芸没见过他，他却见过宋芸，远远看过她在训练场上挥洒汗水的模样。 也看到了宋芸前些天独身前往岭南，一力破死局，将十几个身中瘴毒命悬一线的战士救了出来，无一人伤亡的报告。 宋芸的事迹一桩桩一件件，他都很清楚，是个难得的人才，听说上面的大领导已经注意到她，她将来的前途不可限量。 年纪轻轻已经是副团级，且晋升团级的报告已经在审批，没有意外的话，很快就会批下来。 再看看自己那年过四十的儿子，还是营级，成天就知道围着老婆孩子转，一点上进心都没有，啧，不能比，不然容易得心梗。 祁军长吐出一口浊气，“她说的没错。” 所有人都震惊地看着祁军长。 祁军长放下报纸，站起身，目光在所有人脸上一一扫开，接着开口，“祁爱国，你明天就去申请与你职级匹配的房子，尽快搬出去，还有，往后不管是谁，都不允许仗着我的势去欺人，但凡有一次，让我知道了，我会立即与之断绝所有关系，永不往来。” “老头子，你在说什么？”祁老太震惊地看着老伴。 第552章 用青春换来什么? 祁军长没有理会老妻的叫嚷，“就这样，同样的话我不会再说第二遍，你们自己看着办。” 祁军长说完转身上楼了。 客厅里鸦雀无声，好一会才听见南南的哭声，“奶奶，爷爷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祁爱国皱着眉没说话，钱玉香的脸色却很不好，她嫁给祁爱国是为了什么？ 难道是图祁爱国年纪大？图祁爱国头发白？她不就是图祁家势大，可以助她平步青云，可助她娘家一飞冲天吗？ 可这么些年过去，她得到了什么？ 小毛小利的，她压根看不上，可一旦涉及大些的事和利益，祁爱国使不上劲，公爹总拿原则压人，根本不帮忙。 现在甚至连象征身份的大院洋房都不让住了，那她牺牲自己的青春究竟换来了什么？ 比祁家更热闹的是宋家。 宋芸回来后得知齐老爷子不知从哪里听说了齐墨南遇险的事，在家里好几天没吃好没睡好，人憔悴了很多，见到宋芸回来，一副想问又不敢问的模样，看得宋芸心酸不已。 军人在外拼命搏杀，军属在家担惊受怕，这是每个军人家庭每天都在经历的事情。 “爷爷，墨南没事，多亏了纪先生的通犀丸，他不仅没有中毒，还将所有队员都救下了，这次又立了大功呢。” 齐老爷子盯着宋芸的脸，“真的？没骗我？” 宋芸失笑，“这种事我能骗您吗？您不信可以去军部问一问，我跟他说了，让他明天中午十二点准时给您打电话，您去邮局等就行。” 齐老爷子信了，重重松了口气，脸上露出笑模样，“没事就好，都没事就好。” 白家那边听说宋芸回来了，都过来看她，白书亭见宋芸从包里掏出一只棕色的小狼崽，兴奋的跳起来，“这是狼崽吧？是吧？我一看就感觉是。” 宋芸点头，“是，灰宝在大屿山捡到的，我给它取名叫屿宝。” “姐，可以给我养吗？”白书亭问。 宋芸很爽快的点头，“行啊，你拿去养，刚出生没几天，你好好照顾。” 白书亭高兴的又跳了起来，伸手去捧小狼崽，结果小狼崽不愿意，拼命的扭着身子呜呜叫。 白书亭也没在意，心想给它喂两顿奶它就会愿意了。 结果白书亭把屿宝带回去后，屿宝一直很不安，不吃不睡，一直在房间里到处找着什么，谁也不理。 白青峰劝他，“屿宝这是已经认了主了，狼和狗不一样，认了就认了，不会轻易改换，你还是还回去吧，不然小崽子要饿坏的。” 白书亭很不舍，可也不忍心看屿宝一直不吃不喝不睡，只能恋恋不舍的将屿宝还了回去。 大家都以为屿宝认的主是宋芸。 结果屿宝回到隔壁后直奔灰宝身边，在灰宝身上左蹭右蹭，看都不看其余人一眼。 灰宝一脸嫌弃，一脚将屿宝踢开，结果屿又粘上来。 啧，原来屿宝认的主，是灰宝。 宋芸不意外，毕竟灰宝一看就很与众不同，显然血脉种族比屿宝要高级一些，能让屿对它臣服很正常。 将两只狼崽交给子奕照顾后，她赶紧去后院将带回来的牛心草种下，一共带了十株回来，先前一直收在储物格，所以状态还是很好的，种下后又浇了营养液水，希望能活下来。 在家住了一晚，宋芸第二天一早就去了学校。 教官办公室，主任和部长、政委都在，刘部长将一份邀请函递给宋芸，“你先看看。” 邀请函是y文，下边已经手写了华文翻译，大概意思就是m国军方要在洛市举办一场军人运动会，邀请华国派军人代表参加，一共五个项目，至少要派出五人，确保每个项目至少有一人参加，也可以单项两人参加，军人代表总人数不超过十人。 “咱们打算派几个人去？”宋芸问。 教官说，“就派五个，主要目的是去摸摸底，看看他们究竟玩什么花样，结果不重要。” 宋芸点头，“派哪五个？” 教官拿出名单给她，让她自己看。 齐墨南赫然排在首位，她的名字在第二位，剩下的三位都是老熟人，闵红旗，祁为民，乔丰收。 闵红旗能力很强，近战，枪法都很拿得出手。祁为民有神枪手之名，可以参加射击比赛，乔丰收力气大，比一般人要大很多，属于天生大力的那一类。 “可是齐墨南人还在岭南，能赶上吗？” 教官说，“已经跟军部那边确认了，那边的工作已经在收尾，他过几天就会回来，能赶上。” 能赶上就行，宋芸点头，“那我要准备什么？” 教官笑着说，“准备好为国争光就行了，别的都不用。” 宋芸也笑，“这话说的，好像为国争光多么容易似的。” 部长也跟着起哄，“别人或许不容易，你还不容易吗？” 宋芸起身，摆手，“怕了你们，对了，我能再请几天假吗？有点事要做。” “就非你不可，非做不可？”教官无语，说是不用准备，难道就真的一点准备都不做吗？ 宋芸将这次去岭南的事，以及她想要研究解决瘴毒的事说了，“这也是利国利民的事，那毒瘴一日不清除，就还会有意外发生，我想早点把这事解决，不希望再有悲剧发生。” 话都说到这份上，教官和部长再心急，也不好再多说什么，爽利的给批了假。 宋芸出了学校后直奔军部，找到贺首长的办公室，把从大屿山带回来的树皮往贺首长办公桌上一放。 贺首长见到宋芸就高兴，乐呵呵的，“来就来，怎么还带礼物。” 宋芸将树皮从布袋里取出，“今天没礼物，这是我从大屿山毒瘴林里取出来的树木样本，你看看。” 贺首长正了脸色，接过树皮仔细看，也看不出什么一二三来呀。 “这有什么问题吗？”贺首长问。 宋芸说，“我也不知道啊，但我怀疑毒瘴林里的毒雾和这树有关，但我对这方面不太懂。” “所以呢？你觉得我懂？”贺首长哭笑不得。 宋芸说，“我是想托您找一个懂这方面的人帮着研究一下，说不定就能解开毒瘴之谜，甚至还有可能有别的发现，这可是利国利民的大好事。” 贺首长能坐到军政委这个位置，心思自然要比一般人更敏锐一些，宋芸能找他说这事，显然是已经有了成算的，“你直说，想要哪个人才。” 第553章 一肚子心眼 宋芸没有客气，直接将仲国昌的情况给说了。 “首长，仲先生家学渊源，对药学很有研究，是这方面不可多得的人才，我希望这件事能由他来办。” 贺首长微蹙着眉，问宋芸，“你是真想让他研究这个，还是单纯想帮他一把？” 宋芸一脸认真，“我是真想让他研究这个，帮他一把只是顺便，不是主要目的。” 贺首长点头，略微沉吟了一会，随即拍板，“行，这事我来办，你不用管了，好好准备去m国参赛的事。” 宋芸欣喜，“我就知道您一定会同意。” 贺首长无奈，拿手指虚点了点宋芸，“你呀！一肚子心眼。” 说定这事，宋芸将树皮留下，出了贺首长的办公室。 离开军部时，正巧遇上拿着文件匆忙往军部走的齐国强。 齐国强见到宋芸，立即停下脚步。 宋芸假装没看见他，加快脚步离开。 齐国强喊住宋芸，“宋副团长，这么忙吗？” 宋芸只得停下脚步，转身看向齐国强，微笑，“是啊，很忙呢，齐团长有事吗？” 齐国强走到宋芸面前，问：“我爸他最近怎么样？” 宋芸挑眉，“你是问哪方面？心情还是身体？” 齐国强心里有预感，不管他回答什么，都不会有好话从宋芸嘴里吐出来，这姑娘用难听话怼他也不是第一次了。 “自然是身体和心情都问。”齐国强说。 宋芸笑了笑，不答反问：“如果你是他，生的一双儿女无情无义不孝寡恩，心情能好吗？心情不好的话，身体能好吗？” 果然，他就不该问。 齐国强沉默了几秒，又开口，“墨南最近怎么样？” 宋芸在心里呵呵两声，“他挺好的，以前一直都很好，现在很好，以后也会很好，总之他的事不用你操心，多管管自己家的事吧。” 宋芸说完就走了，不给齐国强说话的机会，根本不想听。 齐国强站在原地看着宋芸的背影好一会，直到看不见了，才慢慢转身，一脸落寞。 他是真的后悔了。 可有什么用。 没有人给他后悔的机会。 这世上从来都没有后悔药可吃。 宋芸离开军部后直接坐班车去了昌丰公社。 西郊的昌丰公社，又走了几里路到红旗大队，再找人打听了门沟村的位置，找了过去。 刚进村就遇到‘熟人’。 当初在医院想要碰瓷贺长征的徐娇娇。 徐娇娇显然也认出了宋芸，一脸疑惑，“你不是军区医院的医生吗？你来我们村干嘛？” 宋芸脸上露出公式化的微笑，“徐同志，又见面了，我们真是有缘，我想问一下你们村的村长或队长在吗？” 徐娇娇说，“在大队部，你找我们队长干嘛？” 宋芸说，“有点事，方便带我去一下吗？” 徐娇娇想都没想就直接拒绝，“我还有事，来不及了，你找别人吧。” 徐娇娇今天刻意打扮过，又着急往村外走，应该是真的有事，宋芸没有多说什么，对徐娇娇挥了挥手，然后进了村里。 徐娇娇走了十几步又停下，她算了算时间，这会还早，不着急赶过去，再说了，她是女孩子，相亲迟到一会也没什么，总不能让她一个女孩子先到去等男的过来吧。 加上她心里实在好奇这个女医生来村里干嘛，于是又转身，跑进村里追上宋芸，“我带你过去吧。” 宋芸挑眉，“不是赶时间？” “记错了，还有一会呢，先带你过去，省得你多走冤枉路。”徐娇娇说。 “谢了。”宋芸感叹这徐娇娇真是生了一张巧嘴。 去大队部的路上，徐娇娇跟宋芸打听贺长征。 宋芸推说不熟，直接敷衍过去。 大队部离村口本就不远，都没等徐娇娇想出第二个问题，地方就到了。 这会大队长正和小组长在门口说着什么，比手划脚的，似乎在激烈讨论着什么。 徐娇娇大声喊，“大队长，有人找你。” 穿着打了补丁的衣裳的中年男人转过脸来，看见和徐娇娇站在一起的女人，穿着军装，模样气质都十分出众，他敢肯定他从没见过这人。 大队长往宋芸和徐娇娇的方向走了几步，问，“同志，我们认识吗？你找我有什么事？” 宋芸也不拐弯抹角，先拿出证件给大队长看了，然后直接说，“仲国昌是住在你们村吗？” 大队长震惊，眼前这姑娘竟然是个副团长，他还以为是文工团里唱歌跳舞的文艺女兵。 听到仲国昌的名字时，大队长有些恍惚，觉得这名字有点熟悉，但一时又想不起来。 宋芸提示，“应该是住在你们村牛棚的。” 大队长立马就想起来了，一拍脑门，“对对，那家伙姓仲，就叫仲国昌，咋了？你找他什么事？” “有点事，我想亲自跟他说，你可以给我带路吗？”宋芸问。 这有什么不可以的，“行，我现在正好没事，带你过去。” 去牛棚的路上，大队长问宋芸，“宋副团长，你来找仲国昌是有什么事吗？” 宋芸说，“不要瞎想，不是坏事，是好事。” 大队长见宋芸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就知道人家这是不想说，也就不再问了。 这个时间点正是上工的时候，仲国昌没在牛棚里待着，这会正和牛棚里另两个牛棚户一起在地里用锄头翻地。 宋芸远远看到仲国昌时，发现仲国昌看起来似乎比上次见到时要精神很多，依然很瘦，但整个人有了精气神，看着年轻了一些。 “仲国昌。”大队长喊了一声。 仲国昌停下手中的活，抬头看过去，一眼就看见大队长身后的宋芸，她个子高，又穿着打眼的军装，长得又好看，想不第一眼注意到都难。 “宋医生？”仲国昌眼睛一亮，丢下手中的锄头，快步走了过去。 宋芸也往前走了几步，“仲先生。” 仲国昌一脸喜色，“你是来找我的？” 宋芸点头，“是，我有个事要先跟你说一下。” 当着大队长的面，宋芸把大屿山瘴毒的事大致说了一遍，又将她取了树木样本回来，想找人研究样本的事说了。 “仲先生，我知道你是有大才之人，十分精擅制药，对各种类药草性状也熟烂于心，所以想请你帮这个忙。” 第554章 谋婚 大队长面露惊讶，一直以为这个仲国昌就是懂点中医皮毛，认识些草药，医术估计和普通的赤脚医生差不了多少，可现在听宋副团长的意思，这仲国昌是个很厉害的人物啊。 就连一路跟着过来打听情况的徐娇娇也惊讶的很，她知道仲国昌懂医术，徐水平能当赤脚大夫就是跟这个仲国昌学的本事，但她和大队长想的差不多，以为就是和普通中医差不多的水平。 仲国昌有些恍惚，这些话，他不知梦到过多少回，以为这辈子都听不到了。 “仲先生！”宋芸见他发呆，出声喊。 仲国昌回神，他向看宋芸，略有些局促，“我真的可以吗？我已经很多年没有制药了。” 宋芸说，“有些东西是刻在骨子里的，多年不用也不会丢弃，只是生疏了，但这有什么关系，捡起来就好了。” 没有人比仲国昌自己更了解自己，从他被诬陷，然后被发配去挖矿，在矿山的那些年，他几经生死，后来救了一个头目，那人为报救命之恩，为他运作，将他弄来这边住牛棚，日子虽然还是苦，可至少能活着。 这么多年，再苦再难，他也没有放弃过他一生追求的药学，从前熟烂于心的知识和经验，如今依然熟烂于心，没有纸笔，他就用木棍，在空地上写下他的心得感悟，回忆那些仲氏代代相传下来的古方，没有条件制药，他就闭着眼睛模拟制药，从不懈怠。 “你信我？”仲国昌问。 宋芸微笑，“我若不信你，就不会出现在这里。” 仲国昌笑了起来，眼里笑出泪花，随即掷地有声道：“好，我答应你，你把样本拿过来，我一定把事情办好。” 宋芸摇头，“我今天来只是提前跟你通个气，让你有个心理准备。研究瘴毒这件事，我已经报到领导那边，他答应了我的请求，这几天应该会有消息，你安心等着就是。” 仲国昌的手微微颤抖起来，“你的意思是，不是让我在这边做这件事？” 宋芸点头，“明珠不能一直蒙尘，你的能力不该在这样的地方消磨荒废，我相信上面的领导会通过这次的事看见你的能力。仲先生，你一定要好好把握住这次的机会，这将会是改变你一生的转折点。”也是改变罗晴和彭明珠姐妹一生的转折点。 仲国昌明白她的意思，很激动，很感动，甚至热泪盈眶。 他和宋芸可以说是素昧平生，可她帮了他很多，说是救了他的命都不为过。 现在又为他争取到了这样的机会，他都不知道将来要怎么报答她。 没给仲国昌说什么煽情话的机会，宋芸直接跟仲国昌挥手告别，转身走了。 宋芸一走，大队长对仲国昌的态度也有了很大的变化，让他不用下地干活了，回去休息。 仲国昌没有回去休息，依然拿起锄头继续之前的活，表面看起来和先前没有丝毫变化。 不是他爱干活，实在是现在心潮澎湃，也需要做点事来舒缓一下心情，加上这事还没有真的定论，现在搞特权很不明智。 徐娇娇眼珠转了又转，更不急着去相亲了，直接回了家，将仲国昌的事跟母亲说了。 刘婶听了大为惊奇，“还有这样的事？那这仲国昌岂不是要翻身了？” 徐娇娇点头，“我听大队长说，那女的是副团级军官，她说的话肯定不会错，而且我看她似乎很看重仲国昌，说他是什么难得的人才，我看仲国昌这次真的要翻身了。” 知女莫若母，刘婶一看女儿这神色，就知道她心里有想法，就问：“你想做什么？仲国昌的年纪都可以当你爹了，你可别乱来。” 徐娇娇嗔怪地瞪了刘婶一眼，“妈，你瞎胡说什么呢？我没那么傻，找个爹伺候，我是想，徐水平不是仲国昌的徒弟吗？仲国昌发达了，徐水平不也能跟着鸡犬升天？” 刘婶一拍大腿，“是呀，那徐水平可比仲国昌年轻多了，还是个大小伙子，仲国昌无儿无女的，将来他的一切不都是徐水平的？” 徐娇娇拨了拨碎发，“那你还等什么，趁着事情还没传开，赶紧去徐水平家，把婚事定下来，先不摆酒席都行，直接把扯证的时间定下来。” 刘婶皱眉，“用得着这么急？媒人也没找，彩礼什么的也没谈，咱们这的规矩是要先订婚，至少隔半年再挑吉日结婚的，这么着急上赶着可不是好事。” 徐娇娇说，“妈，现在可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仲国昌的事一旦传开，徐水平的身份立即水涨船高，到时他还会愿意在村里找对象吗？就算愿意，村里多少没嫁的姑娘呢，徐水平的妈可不喜欢我，她说不定就会给徐水平定别家的姑娘，到时咱们什么也落不着。” 刘婶被徐娇娇说动了，咬牙道，“行，就这么办，我这就去。” 徐娇娇说的一点错都没有。 村里唯二知道这事的另一个人，大队长，也打上了徐水平的主意，他家也有个待嫁的姑娘。 可惜，大队长的脸皮还是没有徐娇娇厚，他在家自己琢磨了一阵，又和妻子商量了一阵，再跟姑娘说了一通，等他们一家商量好，去徐水平家时，徐水平家已经和徐娇娇说定了领证的日子。 徐水平原本是不想娶徐娇娇的，可刘婶拿出徐娇娇被他湿身救上岸，又亲又摸的事来说，徐水平不得已，只能同意。 徐母见刘婶不提彩礼酒席的事，直接定了领证的日子，心里还对刘婶改观了，对这村婚事也就不那么排斥。 结果晚上大队长家过来，言语间透露出想结婚的意思，徐母当时就后悔了，不应该那么爽快答应刘婶的，应该再等等的，大队长的闺女可比徐娇娇强一百倍不止。 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可吃，她也不敢做毁约的事，那刘婶可不是好惹的。 于是第二天，徐娇娇就和徐水平领证了。 第三天，有开着吉普的军人来村里，把仲国昌接走了。 徐母这才明白，为啥徐娇娇之前明明看不上她儿子，现在突然就上赶着要嫁给她儿子了。 第555章 赶美 不过只有徐母和徐水平心知肚明，仲国昌和他们家可没有什么深厚的关系。 徐水平确实偶尔会送东西去牛棚，但都不是他主动的，是仲国昌在搭救了徐水平一次后，和徐水平提出的交易。 徐水平每次给牛棚送东西，仲国昌就会教他认识一种药草，以药草的药性，次数多了后，加上徐水平本身就聪明，也就掌握了一些基础的医理知识，考了赤脚医生证。 外人看起来，徐水平和仲国昌关系密切。 可实际上，徐水平除了有求于仲国昌，平时从来不跟仲国昌来往，多说一句话都没有，更谈不上什么师徒感情。 自打上回仲国昌从医院回来后，徐水平就再没有去过牛棚，遇到了也装不认识。 现在村里最后悔的，其实是徐水平，恨自己当初怎么就不能跟仲国昌更亲近一些。 不过这事他不会说出去，尤其不会告诉徐娇娇，就烂在肚子里一辈子吧。 * 三月二十八，齐墨南回到京市，在军部复命开完两场会议后，直接回了正德街。 齐老爷子为了等墨南，一直没有搬回自己的院子，现在见到孙子好好的回来，他悬着的心总算落地。 “爷爷，对不起，让您担心了。”齐墨南一脸愧疚。 齐老爷子拍了拍孙子的肩膀，叹息道：“我现在终于能体会当军属的不容易，你做的很好，一直都很好，是我年纪大了，变得婆婆妈妈了。” 两人说着话，子奕跑了过来，两只小狼崽跟在他身后。 齐墨南的视线在两只狼崽上转了一圈，认出那只棕色的狼崽是宋芸在大屿山捡到的那只，虽然才半个月不到，但小狼崽的体形已经明显大了不止一圈。 狼就是狼，看起来比狗要更神气一些。 尤其是那只通体银灰色的狼崽，眼神尤其的犀利，一看就和普通狼崽不同，应该是比较稀有的血脉。 灰宝显然还认识齐墨南，对齐墨南表达了它的善意，用鼻尖轻轻碰了碰齐墨南的裤腿，这是别人没有的待遇。 齐墨南蹲下身撸了灰宝一把，“小家伙，还认得我呀，真聪明。” 宋子奕一脸得意，“那是，灰宝可聪明了，带它走过一回的路它就能记得，鼻子还特别灵，不管我把东西藏在哪里，它都能找出来，很厉害的。” 齐墨南又撸了灰宝一把，“以后它会更厉害，不过它毕竟是狼，拥有狗没有的野性，你一定要好好教它管束它。” 同样的话姐姐也说过，子奕一直牢记在心里，每天只要有空就会带着两个狼崽玩，一边玩一边训练它们听指令。 “嗯，我会的。”宋子奕用力点头，又缠着齐墨南说他这次出差这么久遇到的奇闻趣事。 齐墨南真心喜欢宋子奕，对他可不仅是小舅子的感情，早就拿他当亲弟弟一样疼爱。 宋子奕也同样真心喜欢齐墨南，对他的崇拜仅次于姐姐。 有些真情实感是藏不住的，也演不了。 宋芸人在军校，齐墨南连晚饭都没吃，带着白青霞准备的吃食，直接回了学校。 从训练场离开后，宋芸先回宿舍洗了个澡，换了干爽的衣裳，拿着饭盒出宿舍，准备去食堂吃晚饭。 刚出宿舍楼，宋芸就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 他站在宿舍楼外的梧桐树下，斜斜的夕阳落在他身上，为他渡上一圈浅淡的光，比上次在医院时，又黑了一些，却丝毫不损他那张脸的帅气。 见到她时，他脸上露出笑来，朝她挥了挥手。 宋芸快步走过去，微仰着头，笑问：“什么时候回来的？” “下午回的军部，开完会去了一趟正德街，”说着提起手里的饭盒晃了晃，“岳母给咱们准备的晚饭。” 宋芸面颊微红，瞪了他一眼，“谁是你岳母。” “马上就是了。”齐墨南笑着说，心里其实是有遗憾的，他原本是想这次回来后就把结婚的事办了，结果又要去m国参赛，还得拖一阵子，他这个心呀，真是如猫抓羽挠般难受。 “反正还不是。”宋芸嘀咕。 齐墨南很少能从宋芸脸上看到这种娇嗔的神色，心神很是荡漾，可惜时机地点都不对，他真的很想抱抱她。 这时有人走了过来，两人的神色立即恢复如常，宋芸说，“走吧，去吃饭。” 这会食堂的人不算很多，两人找了一张桌子坐下，齐墨南拿宋芸的饭盒去打米饭，宋芸打开两个饭盒，四个菜，两荤两素。 白青霞的手艺进步很大，菜色可以说是色香味俱全，可见没少在这上头花功夫。 齐墨南打了饭回来，两人分着吃，他一个劲给宋芸夹菜，同在食堂里的人见了，纷纷挤眉弄眼。 齐墨南和宋芸的关系一直都被众人私下议论猜测，今天算是实锤了，绝对在谈对象，瞧瞧齐墨南那一脸不值钱的笑，啧，简直没眼看。 果然古话说的没错，英雄难过美人关，平时有多铁汉，现在就有多柔情。 四月一日，由齐墨南领队的五人小队踏上了前往m国的飞机，当然，除了他们五人，随行的还有两个教官。 除了宋芸和齐墨南，其余三人都是第一次出国，一直都很紧张，直到飞机落地，走出机场，看到和华国完全不同的城景风貌，他们的紧张才被好奇取代。 网上找的图。 原来m国是这样子的，是他们从来都没有想象过的样子。 机场有专门负责接送参赛团前往酒店的工作人员，但显然华国不是他们眼中的贵宾，态度有些不冷不热，不像对待某些国家的参赛团那样热情，但依然保持了最基本的客气，将他们送到了主办方为参赛团准备的酒店。 入住酒店时，宋芸独享了一间房，其余人都是混住的，一共三间房。 刚入住没一会就有主办方的人送来赛程表和一些额外活动的邀请函。 五个项目，每天比一个项目，赛程一共就五天，宴会却有六场，可见m国人有多么喜欢举办宴会。 每场宴会都需要邀请函才能参加，每个参赛团都发了，华国自然也不例外，哪怕他们心里多不待见华国，可这基本的礼仪还是做足了。 齐墨南拿到赛程表后提议开个会，酒店房间条件说实话一般，不适合开会。 宋芸去找了客房经理，提出要用一下会议室。 酒店的会议室免费对客人开放，前提是要预约。 正好还有一间会议室空着，经理就给宋芸写了预约单，让她按预约单上的时间直接去使用会议室就行。 结果等他们按约定时间去到会议室那边才发现，在他们前边使用会议室的r国参赛团还占着会议室没出来。 第556章 礼仪 宋芸耐着性子等了五分钟，里面的人还没有要出来的迹象。 包括教官在内，他们一共七个人，大都会一点y语，但都不算精熟，就宋芸的y语说得最好，于是敲门交涉的任务自然而然落在了宋芸的头上。 宋芸敲了会议室的门，很快有人来开门，是个身高一米七米左右的青年，东方面孔，宋芸只一眼就认出这是r国人。 r国人身上有一种很特殊的气质，长相虽然和华国人相似，但就是能一眼认出来。 宋芸拿出预约单，公事公办的口吻，“抱歉打扰了，我们预约了这个时间段的会议室，还请你们现在离开。” r国青年看了眼预约单，又看了眼宋芸身后的齐墨南等人，脸上露出一个轻蔑的微笑，用他蹩脚的y语回答，“不好意思，我们的会议还没有结束，请你们再稍等一下。”说完就要关门。 宋芸伸手撑住门，目光冷淡，声音更冷，“抱歉，我们赶时间，恐怕等不了，你们可以等我们开完会再继续用。” r国青年起初没敢太用力推门，毕竟对方是个女人，弄伤了会显得他们很没有风度，以为只要用个两三分力就能将门关回去。 哪知，他先用了两分力，门纹丝不动。 加到五分力，门纹丝不动。 再加到八分力，门纹丝不动。 最后用尽全力，门依然纹丝不动。 他惊讶的看着眼前的华国女人，她始终一个姿势，手撑在门上，像是根本没使力。 这怎么可能？ 宋芸见r国青年只顾着推门不吭声，耐心耗尽，直接将门一把推开，r国青年连防守的机会都没有，直接和门一起被推到一边。 会议室里的二十几人全部看过来。 见进来的是个华国女人，脸上都露出古怪笑，有人还用r语说了些什么，引来其余人一通哄笑，想来也不是什么好词。 宋芸扯了扯唇角，扭头用华语对齐墨南他们说，“你看这些小鬼子，个头还没到你们肩膀，也敢出来参加比赛，笑死人了，他们这样式的，参加少年级别的赛事还差不多。” 齐墨南很配合的“噗哧”笑出声。 闵红旗等人也都是聪明人，立即跟着大笑起来。 巧了，会议室里的r国人中有一个懂华语的，立即将宋芸的话给翻译了，这可把小鬼子们给气坏了，其中一个甚至暴怒的从椅子上起身，冲了过来想要动手，结果被同伴拉住。 宋芸挑眉看着，又朝齐墨南说，“你看，我没说错吧，这人站起来的身高就在你肩膀这，子奕都快有他高了，啧啧。” 齐墨南是真的没忍住，又‘噗哧’一声笑了起来。 那小鬼子听不懂，扭头去问懂华语的那个，那人只能硬着头皮翻译了。 这下更像点了马蜂窝，那人怒不可遏，非要动手，好在同伴们都有理智在，按住了他。 一个年纪长些，大约四十出头的r国男人站了起来，走到宋芸他们面前，目光在所有人脸上扫了一圈，最后朝年纪最大的韩教官问，“你们突然闯进会议室，扰乱我们的会议，是想做什么？” 因为对方的y语说的足够蹩脚，韩教官反而听得很清楚，立即用同样蹩脚的y语反驳，“我们预定了这个时间段的会议室使用权，现在是你们强占了我们预定的会议室，我也想问问你们究竟是什么意思。” r国教官看向站在门边的青年，青年点了点头，r国教官的脸色立即阴沉下去，他朝韩教官道：“那你们也不能这么无礼的强闯进来。” 韩教官嘲讽，“不强闯进来难道还傻站在外面等你们遵守规矩自己出去吗？你们会遵守规矩吗？” 显然他们并不打算遵守规矩，如果真的想遵守规矩，他们就不会拖延到现在，还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 r国教官显然气得不轻，但也知道这事他们不占理，再怎么吵闹也只是浪费口舌，也不能在这里动手，不然会被取消参赛资格。 r国教官和韩教官对视了几秒后，突然开口，“希望你们在赛场上也能像现在一样硬气。” 韩教官说，“这话我同样送给你。” r国教官冷哼了一声，带着人走了。 对有些不懂规矩的人，该强势就得强势，不然他们认为你好欺负，越发不将你放在眼里。 宋芸看了眼表，“耽误我们十几分钟，晦气。” 闵红旗说，“这也就是在这里，要是在外边，我一句废话都不会说，直接用拳头伺候他们。” 韩教官将赛程表放在桌上，“好了，先坐下开会，等上了赛场，用实力碾压他们就是最好的报复。” “对，用实力碾压他们。”乔丰收说。 祁为民点头，斯斯文文的脸上满是自信。 “咱们先把规则通读熟记一下，再确定每个人参加项目，这个今天晚上就要报上去。” 说是每天一个项目，说的是大项，其实里面还有细分小项。 比如射击，有一百米射击和两百米射击两个项目，上午一场，下午一场。 然后障碍跑，有五百米和八百米两个项目，同样是上午一场，下午一场。 还有障碍游泳，也分了五十米和一百米。 第四天是手榴弹投准和投远。 第五天是越野十公里。 根据平时的训练情况，韩教官和吴教官直接给他们分配赛项。 五人中游泳最好的是闵红旗，障碍游泳在学校也训练过，闵红旗每次都是第一名，这个项目只能是他。 射击的话，宋芸的能力虽然在祁为民之上，但韩教官还是打算让祁为民拿下射击项。 祁为民突然举手，“韩教官，我一百米射击很有信心，但两百米，我觉得宋芸比我更合适。” 韩教官，“可以报两个人吗？” 祁为民指着赛事规则中的一条说，“这里说了，不限制的。” 韩教官眉头松开，笑着，“那就行，那两百米就让宋芸上。”他心也是更属意宋芸一些，只是怕规则不允许，毕竟有一个项目只能宋芸上，别人都不行。 韩教官问宋芸，“我打算让你报手榴弹的投准和投远，现在又加一个两百米射击，你有没有问题？” “我没问题。”宋芸说。 韩教官满意的点头，“好。”说完看向齐墨南和乔丰收，“齐墨南的耐力相对更好一些，越野十公里就让齐墨南上，障碍跑就由乔丰收上。” 第557章 功劳 齐墨南举手，“障碍跑八百米可以分给我，乔丰收的爆发力很强，但同样容易疲劳，一天两场对他来说不保险。” 乔丰收点头，“确实，如果我上午爆发了体能，下午估计就爆发不了了。” 韩教官和吴教官对视了一眼，两人眼里都是十分满意的笑。 “行，那就齐墨南加一场障碍跑八百米。” 确定这些后，几人又研究了一会规则，以及那些宴会的邀约。 齐墨南提议，“宴会的邀约或许才是m国举办这场赛事的目的，咱们想知己知彼，就得一场不落的参加这些宴会。” 祁为民指着邀请函上的一条规则说，“可我们没有礼服，这上头写了，必须穿正式礼服才能入内。” 宋芸想了想，朝韩教官说，“礼服的事我来想办法。” 韩教官不解，“你怎么想办法？这里可是m国。” 宋芸笑着说，“我舅舅在y国有公司，在m国也有一些产业，让这边的负责人弄几套礼服还是没问题的。” 韩教官有点不好意思，“这，这不太好吧，那毕竟是你舅舅的产业。” 宋芸笑着说，“您要是觉得不好意思，等回去时把这些都写进报告里，也给我舅舅挣点功劳。” 韩教官也笑了，爽快道，“行，那这事就麻烦你了。” 几个人都是标准身材，都不用量，只需要报身高体重就行了，宋芸把几人的身高写下来，开完会后直接去总台那边打电话。 白青峰得知宋芸和齐墨南要来m国，当天就将他在m国产业的地址，以及负责人和联系方式都给了宋芸，让她在m国有困难就找白氏的人帮忙，负责人都是华人，说出暗号就可以得到m国白氏的鼎力支持。 m国的白氏只是个小公司，当时是为了和y国业务对接才开办的，不过宋芸也只是要几套礼服和一些现金而已，对公司来说只是小事情。 对上暗号后，白氏的负责人立即到酒店来见了宋芸，拿走了宋芸写了身高的纸条，第二天一早就将礼服送到了酒店，每人五套，款式都很精美。 闵红旗看了直咂舌，“这得多少钱啊？” 送礼服过来的小周说，“都是租的，没花多少钱，你们穿完后不用清洗，直接装回这个回收袋，我们会过来回收。” 韩教官在心里感叹，资本主义就是会享受。 各自拿了礼服回房间，看时间差不多了，几人一起出门，乘坐主办方准备的巴士，前往赛场参加开幕式。 也不知道是冤家路窄，还是有人故意这样安排，宋芸他们乘坐的巴士，只安排了两个国家的人，华国和r国。 有了昨天的冲动，两方人都看对方不顺眼，车上的气压很低，白眼乱翻，嘀咕声不断。 好在双方都很克制，除了眼神交战外，并没有过分的肢体接触。 到了赛场后，大家就更克制了，毕竟进了这赛场，就得遵守这个赛场的规矩，不然会立即被取消资格。 千里迢迢来到这里参赛，为的可不是打架斗殴后被取消比赛资格，所以心里有再多不忿，这会也就要强行压制下去。 开幕式很简单，主办方派了几个人做了简短的演讲，一阵雷鸣掌声过后，赛事正式开始。 第一天是一百米射击和两百米射击。 赛程表上原本是上午一百米射击，下午两百米射击，结果主办方这边出了点问题，一百米的暂时搞不了，就把两个项目调换了，改成上午两百米射击，下午一百米射击。 宋芸原本是打算上午来这里溜达一下看看情况，结果还没溜达两步就被韩教官抓回来，直接上场比赛。 参加比赛的国家一共有三十多个，有些国家还同时派了两个人参赛，人数众多，所以要赛两轮，一个初赛，一个决赛。 初赛一共分了八组，宋芸在第六组。 巧得很，r国选手也分在了第六组，是昨天在会议室里见过，但一直没说过话的青年，这人算是r国参赛团里个子最高的，也不过175左右的样子。 轮到他们上场时，宋芸听见广播里喊到她的名字，接着是r国选手的名字，山本浩云。 山本？这个姓是不是在r国很常见？之前在港城弄死的那个混蛋，也姓山本来着。 没有多想，宋芸站到了自己的位置，先熟悉一下枪支，看起来比她在国内常用的枪要先进一些，但原理都差不多，对她来说没区别。 调整位置，瞄准，射击。 宋芸是第一个射击的，旁边的山本浩云还在调试。 接着第二枪，第三枪。 山本浩云皱眉看了隔壁位的宋芸一眼，觉得华国人太过儿戏了，怎么能让一个女人来参赛，还连射，估计一环都没有吧。 等山本浩云开始射击时，宋芸已经射完了五枪，举手朝裁判员示意。 裁判员点头，在本子上记录。 规则上可说了，这次的射击比赛如果有环数相同的情况，就取射击时间更短的为胜方。 宋芸是第一个完成射击的。 也就是说，她基本锁定了第一轮的胜局。 等所有人射完后，裁判很快将统计好的分数报上去，广播里传出播音员的报分声。 分数从低到高报，山本浩云能来参加这个比赛，自然也是个中强手，他的分数接近满分，距满分只差了两分，但也只排在第三位。 第二位是满分，是m国选手。 山本浩云在心里感叹，不愧是m国，竟然满分。 结果报完m国选手的分数后，播音员又继续报分，同样是满分，华国选手，宋芸。 山本浩云惊讶地扭头去看站在他隔壁位的女孩。 宋芸没理会任何人的目光，等裁判吹哨后，立即开始射击。 这一次，m国选手也加快了速度，几乎和她同一时间射击。 可惜第二枪时还是慢了宋芸一些，第三枪又慢了，后头自不必再说。 第二轮毫无悬念，宋芸又拿了第一，在时间上碾压所有人。 宋芸开枪时的快准狠，让山本浩云开始着急，一着急就容易出错，原本稳稳排在第三名的他，到了第四局第五局出现严重失误，直接落后成倒数。 五轮比赛结束，每次播音员报分，都毫无意外的是华国选手稳居第一。 第558章 金牌 预赛第一，然后直接就是决赛。 宋芸力压所有选手，毫无意外的夺得了最后的胜利，拿下这场赛事的第一个金牌。 这块金牌让华国赛团士气大涨，尤其是祁为民，他也想要一块这样的金牌，下午的一百米赛，他一定会竭尽全力。 吃午饭时，宋芸给祁为民讲了一些比赛技巧，很实用，甚至有可能会是取胜的关键，祁为民认真记下。 所有人都以为，一百米的射击比赛还会是宋芸来比，毕竟以她的实力，一百米赛的金牌几乎就是囊中之物。 那些各国的天之骄子们都很沮丧，他们自知无法在射击比赛中赢过华国的宋芸，金牌无望。 可当选手入场时，他们发现，上午那个过分漂亮，实力也过分强大的华国宋芸，竟然没来，来的是一个相貌平平的年轻男性。 这下那些被强行按灭的希望之火又重新燃烧起来。 或许夺取一百米射击的金牌还是有希望的呢。 祁为民的实力很强，但比宋芸要差一些，和那些各国天之骄子比，可以说是实力不相上下，分咬得很紧。 最后还是依靠宋芸传授的小技巧，凭借时间差拿到了最终的胜利，再夺一块金牌。 回酒店的路上，r国人的士气明显比早上来时低迷一些，那些嘲讽的眼神也不见了。 毕竟刚刚输了，还输的很难看，连块铜牌都没拿到，他们还有什么资格在华国人面前趾高气扬。 下车时，山本浩云叫住宋芸。 “宋小姐，你的枪法很厉害，是特殊训练过的吗？” 宋芸看傻子一样看山本浩云，“当然，我每天骑着仙鹤练射击，有时也会骑熊猫练。” 山本浩云一愣，随即反应过来，面皮涨得通红，“宋小姐，我是在跟你探讨，不是在跟你吵架。” 宋芸一本正经，“我很认真在回答你的问题啊，你觉得我在跟你吵架吗？” 山本浩云气得不轻，一旁的同伴看不过眼，站出来说，“你们华国自称礼仪大邦，这就是你们所谓的礼仪教养？” 宋芸轻嗤，“跟你们这种虚伪阴毒的人谈礼仪？有必要吗？你们配吗？你们打着什么主意自己清楚，跟我这装——”宋芸不会用y语骂国粹，于是改用华语，“装你xxxxx。” 山本等人听不懂宋芸最后一句话的意思，但只前面那些能听懂的内容，已经让他们颜面尽失。 面对华国人仇视，他们心知肚明是为什么，又不愿正视，甚至不愿意承认那段历史，还要摆高姿态，觉得现在华国贫穷国力衰弱，不是他们的对手，很看不起华国人。 可今天，不仅在赛场上输给了华国人，还被一个华国女人用言语羞辱，就差指着鼻子骂了。 山本浩云等人还没想到反驳回去的话，宋芸已经潇洒转身，留下一个鄙夷的白眼。 想到被掳去r国的那些中医，还有那些被r国人搜刮去的传世医典药录，她就没法对r国人生出半分好感，甚至想把这些人抓起来打一顿。 一个r国青年气得跳脚，叽哩哇啦叫骂了一通后，扭头对身边的队友们说，“明天的障碍赛，我要将他们彻底踩在脚底。” 与此同时，宋芸对乔丰收说，“小鬼子阴险毒辣，又很记仇，我们现在彻底和他们撕破脸，以他们的心性，明天肯定会拼尽全力与你一争高下，说不定还会用上什么阴诡的手段，你一定要小心他们。” 乔丰收点头，“我会小心，不过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一切的阴谋诡计都不会成功。” “还是要小心。”韩教官叮嘱。 乔丰收应下，“嗯，我会。” 回到酒店，休息一会后，他们各自洗漱换上礼服，前去参加宴会。 宋芸用随礼服一起送来的化妆品化了个淡妆，再穿上剪裁合身的水墨色半袖旗袍，开叉的裙摆侧露出线条极美的长腿，穿上配套的米白色方格系带中跟皮鞋，头发用簪子盘起，露出白皙的天鹅颈，与那些低胸露背的礼服风格完全不同，这是独属于东方女人的优雅风姿。 看着镜中的自己，宋芸自己都被惊艳了一下。 不得不说，给她挑选礼服的人很有眼光，剩余的几套礼服也都是具有东方特色的中式礼服，每一件都很惊艳。 拿上配套的小手包，走出房间，齐墨南等人已经在房间门口等着她，见到她出来，六个大男人的眼睛都直了。 尤其看见宋芸那高开叉的裙摆时，更是眼珠子都差点掉出来。 齐墨南见过宋芸穿西式礼服，已经猜到她会艳惊四座，可没想到会这么好看，那腿——他很想用自己的外套把那美得晃人眼睛的腿给遮起来。 “发什么愣，走吧。”宋芸习惯了走前头，径直越过六人走在了前边。 六人的西装礼服虽然是西式剪裁，但领口和袖口都有中式刺绣，带了点国风的感觉，也挺不错。 这个时间段，酒店里四处都是穿着礼服的人，大多是男人，女人很少，宋芸的出现越发让人侧目，几乎所有人见到她时都会多看上几眼，甚至已经有人开始打听她。 宋芸对朝她露出微笑打招呼的人都回以礼貌的微笑，对所有赞美的话语都用y语感谢，“谢谢，你看起来也很不错。是吗？我觉得你的礼服也很别致，当然，我是华国人，谢谢你的赞美。” 跟在她身后的六个男人见她应对自如，跟谁都能说上两句，心里各种羡慕，决定回去后要苦练y语，以后再有这种机会出国，也要像宋芸这样，不管是赞美，还是骂鬼，都能应对自如。 宴会厅设在二楼，在大厅两侧设有酒台和自助餐台，酒台上摆满了倒好香槟和红葡萄酒的高脚酒杯。餐台上摆上各式面包甜品，还有一个厨师在现场煎牛排。 进入宴会厅之前，宋芸跟齐墨南他们说了，里面的食物不要随便乱吃，先等她确认没有问题后再吃。 七个人带着浓浓的防备心进入宴会厅，结果两个小时下来，什么事都没发生，食物酒水都没有问题。 宴会的目的似乎真的只是让参赛的队员通过宴会进行交流，顺便放松心情，没有其余的目的。 “是不是我们想多了？”乔丰收问韩教官。 韩教官摇头，“不管是不是我们想多了，防人之心不可无，小心为上。” 乔丰收点头，走出宴会厅时，他看见r国的几个队长站在不远处，正用古怪的目光看着他们。 第559章 毒计1 乔丰收学宋芸的样子，朝那几个小鬼子翻了个白眼，然后跟在韩教官身后，潇洒离开。 几个小鬼子气得不轻，木野二光叫嚣道：“八嘎，明天的障碍赛，我一定要踩死他们。” 与小鬼子们气得半夜没睡着不同，宋芸他们几个睡的很好，一觉到天亮，神清气爽。 早饭是酒店自助餐，但大多数都是他们吃不惯的甜食，尝一回两回还行，天天吃就是受罪，根本不想吃。 好在酒店为了照顾各国人的口味，今天的早餐加了些种类，他们从各色各样的食物中找了些能入口的，填饱肚子后出发。 还是昨天那辆巴士，还是和r国团队一起拼车，气氛比昨天更冷，眼刀子乱飞。 宋芸选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坐好后就闭目养神。 齐墨南晚她一步上车，见她坐好位置，就在她身边坐下，“你怎么带了个包？” 宋芸没睁眼，说，“今天是障碍赛，这种比赛很容易受伤，我把医疗包带上了，有备无患嘛。” 齐墨南点头，“也是。”他从口袋里拿出两块金色包装的巧克力，“我刚刚尝了一块，很好吃，给你带了两块，你尝尝看。” 宋芸睁眼，见是巧克力，接了过来，随手拧开包装，将深棕色的巧克力块放进嘴里。 巧克力入口即化，有很浓的奶味，不算很甜，正是她喜欢的口味。 “不错，好吃。”宋芸将剩下的那块巧克力放进口袋里，“你运气真好，随便拿都能拿到这么好吃的，我昨天吃了好几块都很难吃，不是太苦，就是太甜，这个刚刚好。” 齐墨南没来得及说话，后头的乔丰收抢答，“这可不是随便拿的，老齐可是把所有的巧克力都试了一遍才找到这个口味的。” 宋芸偏头看向齐墨南。 齐墨南有点不好意思，“别听他瞎说，我就试了几种。” 宋芸轻笑，拿胳膊撞了撞他的手臂，“知道啦。” 齐墨南努力控制着唇角，不让它翘得太高，这样会显得他有点傻。 可当宋芸悄悄握住他的手时，他再也控制不住了，翘老高，ak都压不下的那种。 可惜没牵几分钟，韩教官过来找宋芸说话，宋芸就放开了他的手。 齐墨南心里郁闷，非要这时候说吗？又不是什么非说不可的话题。 等韩教官说完，吴教官又来了，接着还问他意见，他只能加入，然后这一讨论，就到了下车时间。 下车时，齐墨南用幽怨的眼神看了韩教官一眼。 韩教官被他看的心里发毛，“咋了？” 齐墨南没理他，快步跟上宋芸的脚步。 上午是五百米障碍跑，因为参赛人数众多，需要分组比赛，又因时间和体能的问题，不会分预赛和决赛两场，都是一场定胜负，四人一组同时比赛，记录每人到达终点时的时间，最终按用时定胜负。 乔丰收被分在第七组，和他一组的正好是频频对他射来仇视目光的木野二光。 乔丰收无视木野二光挑衅的目光，紧盯着赛场里的选手，这些选手的实力都很强，速度一个比一个快，翻跃障碍时个个身姿矫健，需要伏地钻爬障碍物时，又个个灵活如蛇。 他用自己的手表默默计算选手用时，又和自己在训练时的用时作比较，原本心里很有底气的，现在越看越没底。 齐墨南看出乔丰收的紧张，拍了拍他的肩膀，“不要想太多，结果不重要，你尽你所能完成比赛就行。” 乔丰收点头，心里的紧张并没有减少多少，赛场就是赛场，上了赛场的人，哪有不想拿奖牌的。 昨天宋芸拿到了首金，他羡慕得要命。 轮到乔丰收入场比赛，宋芸叮嘱乔丰收，“一定要注意你隔壁赛道的r国选手，他们极有可能会出阴招，你一定要小心防范，比赛的结果虽然重要，但你的人身安全比一块金牌重要的多，切记。” 乔丰收很感动，心里的紧张竟然奇迹般消失了许多，他重重点头，“好，我会注意。” 乔丰收入场后，宋芸和齐墨南他们全部在观众区围观，为乔丰收加油助威。 比赛开始，四名选手如离弦的箭般射出，个个身姿矫健又灵活。 个子矮的r国人也有他们个子矮的优势，很灵活，但腿短也是硬伤，速度上比不过腿长个高的选手。 赛程过半时，乔丰收在跳过障碍栏后，开始助跑攀登障碍墙，他现在排在第一位，只要保持这个节奏，很有可能会是小组第一。 就在他的身体飞跃上障碍墙，正准备一个翻身纵跃落地时，什么东西刺了他的小腿一下，像是被细针扎到的感觉，不太疼，但能明显感觉到，然后他的半边身体突然一麻，完全不受控制，可他现在人在障碍墙上，他甚至都没来得及伸手去抓障碍墙上的手绳，人就摔了出去，而且没有摔在沙坑里，而是摔在坚硬的地面。 “老乔！” 齐墨南大喊。 韩教官他们也急得差点直接跳进去，被维护秩序的安保拦下。 好在有专业的医疗团队就在现场，立即有两个安保抬着担架进场，一个医生提着药箱随行。 宋芸立即去和主办方交涉。 “我也是医生，我要立即进去。” 主办方拒绝了宋芸的请求，但他们很快将人抬了出来。 宋芸守在出口，见到乔丰收的脸色时心就是一沉。 是中毒的迹象。 “怎么回事？老乔，你怎么样？” 乔丰收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可他说不出话来，也没力气，脸色越来越差。 m国医生也很着急，他大声喊，“患者的心跳和脉搏正在急速下降，我需要立即送他到医院抢救，快派车，快派车。” 宋芸很庆幸今天带了包来，借着包的掩护，她从储物格里掐了一截紫牛芽的茎叶出来，顾不得什么消毒不消毒的，直接用手将紫牛芽的茎叶用手指碾碎成糊汁，全部塞进乔丰收的嘴中。 m国医生见状，急得大喊大叫，“喂，你这个人，你在干什么？你知不知道他现在情况很危急，你不要随便给他喂东西，你听见了吗？” 宋芸听见了，假装没听见。 喂完紫牛芽后，她从包里拿出针包。 第560章 自认倒霉? 齐墨南一见她拿出针包，立即上手将乔丰收的上衣扒开。 宋芸下针很快，一根根纤长的银针刺入乔丰收各处窍穴，看得周围人目瞪口呆。 “把他外裤脱下。”宋芸说。 齐墨南立即照办。 外裤一脱，露出乔丰收已经呈黑紫色的左腿，尤其小腿处有一个大肿包，看着很吓人。 宋芸对主办方的负责人说，“我的同伴在比赛过程中被人用毒针刺伤，这件事你们必须给我们一个交待。”说完拿出匕首，直接划开肿包，让肿包中的毒血溢出，接着继续下针，导脉疏络，将血液中的毒素一点点逼出。 已经比完赛，且拿到小组第一成绩的木野二光站在人群里，冷眼看着躺在担架上的乔丰收，唇角露出恶毒的微笑。 中了这种毒，最多十分钟就会死，根本不可能活到第十一分钟。 木野看了看表，嗯，还有两分钟。 然后，两分钟过去。 木野皱眉，满眼不解。 明明已经过了十分钟，为什么那个华国人还没有死。 又过了十分钟。 木野眼里的不解越发浓郁，甚至脸上有了怀疑人生的表情。 因为那个华国男人不仅没有死，脸色看起来好像比之前好了一些。 尤其是那条原本已经变成黑紫色的腿，颜色现在是浅紫色，很明显的变化。 这不可能！这怎么可能呢？ 这药可是小林君给的，不可能出问题的。 又过了十分钟，那个华国男人的脸色变得苍白，但身上的中毒迹象还在继续减轻，腿的颜色几乎接近正常，不断流出的毒血也逐渐开始变成正常的红色。 宋芸开始收针，她问乔丰收，“现在感觉怎么样？” 乔丰收还是说不出话来，但他感觉好了很多，于是点了点头。 宋芸一直紧绷的心也松懈了两分，“你闭眼休息一下，其余的事你不用管。” 乔丰收确实很疲累，中毒带来的不可言语的痛苦，以及失血过多的晕眩感，都在疯狂冲击着他的神经，能一直保持清醒，几乎耗尽了他所有的气力。 乔丰收听话的睡了过去，宋芸收完针，齐墨南拿出主办方给的毛巾为乔丰收擦掉身上的血污，韩教官和闵红旗赶紧给乔丰收穿上衣裤。 m国的医生已经惊呆了。 他从最初的不解和愤怒，到现在只剩满满的好奇。 但显然，华国团队现在并没有心情为他解惑。 韩教官去找了主办方，主办方召集了所有裁判问询，并没有谁发现异常。 也就是说，这事他们华国得自认倒霉。 呵！ 自认倒霉，那是不可能的。 他们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这事是谁干的。 宋芸当时看得很清楚，r国那个不要脸的鬼子用脚碰到了乔丰收的小腿。 可这事说不清，比赛途中有轻微的肢体接触是很正常的，没有办法可以确认r国鬼子碰乔丰收那一下做了什么。 宋芸的目光在人群中睃巡，很快锁定了目标。 就是前天在会议室里，想要朝他们暴力动手的那个鬼子。 她记得播音员报他的名字，木野二光。 她冰冷的视线凝视着木野二光，眼里是看死人一样的冷漠。 在宋芸眼里，木野二光已经是个死人。 必须死！ 韩教官拍了拍宋芸的肩，低声说，“先回去再说。” 宋芸收回视线，再次确认了乔丰收的情况。毒已经解了，现在是失血过多，身体比较虚弱的状态，这倒没关系，都不用去医院，她自己就能给他调理回来。 齐墨南还要参加下午的比赛，吴教官和闵红旗留下，韩教官和宋芸及祁为民陪着乔丰收先回酒店。 韩教官和祁为民抬起担架离开，围观的人散去，裁判们也正好统计出了比赛结果，m国勇夺金牌，额国摘银，d国摘铜。 r国以极小差距排在第四，毛都没有。 他们走出赛场时，正好听见播音员在播报成绩，也看见原本一脸兴奋的r国人在听完结果后失落又愤怒的模样。 回到酒店，宋芸将乔丰收叫醒，给他喂了半碗加了营养液的水，见他脸色明显好了一些，又给他扎了睡穴，让他继续睡。 “我去跟酒店管理说一下，借他们的厨房给乔丰收做点补气血的药膳，这样能好得快一些。” 韩教官问：“做药膳得用中药吧？这边有吗？” 宋芸说，“用不了多少，我正好带了一些，够用了。” 没有人会怀疑宋芸的话，她说有，那就有，她说带了，那就带了。 祁为民和宋芸一起去的，这会正好厨房空着，酒店得知他们有队员受了伤，自然不会为难，很爽快的将厨房借给他们。 有祁为民帮着打下手，宋芸不用一直看着火，期间出去了一趟。 “去做什么了？”祁为民问。 宋芸说，“去看看蛇窝在哪。” 祁为民秒懂，“在四零七。” 宋芸挑眉，“你怎么知道？” 祁为民笑着说，“齐团长昨天就打听过了，他们人多，定了十间房，今天和乔丰收一起比赛的那个，住在四零七。” 宋芸打听到的结果也是四零七。 “ 你想怎么做？”祁为民问。 宋芸哼了哼，“当然是以牙还牙，他是奔着要乔丰收的命去的，今天要不是我带了药，那个毒，十分钟就能要了乔丰收的命。” 祁为民想到在赛场时乔丰收的情况，心里也是后怕，他说，“一起。” 宋芸摇头，“不用，两个人目标太大，这件事我来做，我有办法让他悄无声息的去见阎王。” 祁为民有点遗憾，他已经想了好几种让那个小鬼子惨死的方法，可惜宋芸不给他机会，只能作罢。 药膳煮好后，酒店主厨凑了过来。 “这香味太特别了，你们做的是什么？” 宋芸找他借厨房时，这位主厨很爽快就同意了，还说东西随便用没关系，所以她对这位主厨印象很好，当即将华国药膳的妙用给他说了。 主厨第一次听说药膳，很是好奇，问她能不能尝一点。 宋芸拿小碗给他装了一小碗，不是她小气，是怕人家吃不惯这药膳，到时再给浪费了。 第561章 美人计 主厨看着小碗里颜色略有些怪异的米粥，很难想象这样的食物吃下去会有什么妙用，味道说实话也不是很好闻，带着一股他说不上来的气味，但也不算很难闻。 宋芸和祁为民走了，主厨端着小碗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决定尝试一下。 他拿圆汤匙舀了一勺，想了想，又抖掉一半，将剩下的半勺药膳送进嘴里。 嗯，味道没有想象中的奇怪，是一种很特别的味道，和他平时接触的西式餐点完全不同，没有甜味，只有淡淡的咸味和一丝丝淡苦味，奇怪的是，咽下去后，嘴里又有一丝回甘，很特别的味道。 他又舀了一勺送进嘴里，细细品味。 不知不觉，一小碗药膳粥就这样吃完了。 碗见了底，主厨竟有一丝意犹未尽。 有帮厨问主厨，“味道怎么样？” 主厨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毕竟对这种华国独有的药膳不太了解，“还行，比想象中要好。” 一个小时后，帮厨们陆续进入厨房，开始准备晚上的餐点。 “主厨，你今天气色看起来很不错，下午肯定睡了一个好觉。” 说他精神气色好的不止一个两个，主厨自己也觉得自己精力比往常更充沛，想到之前吃的那碗药膳，他立即去找了镜子，见到镜中的自己确实和同事们说的一样，比往常看起来气色要好很多。 可他下午没有睡觉，也没有吃任何能让精力充沛的食物，除了那碗华国药膳。 * 祁为民带着宋芸做的药膳回到客房，把乔丰收叫醒，趁热将药膳喂给他吃。 吃完药膳后，乔丰收又睡了一觉，醒来后就明显好了许多，也能开口说话了，只是身体虚弱的状态还没有完全恢复，需要再养两天，毕竟流失那么多血，尤其是左腿，现在还是麻木状态，需要一段时间的恢复。 韩教官他们仔细问了乔丰收当时的情况，得知在攀高时小腿被r国选手碰到，当时就感觉到左小腿有刺痛感，之后就立即半身麻痹摔了下去。 祁为民气得差点摔碗，“王八蛋，老子弄死他。” 韩教官也气得脸色涨红，双拳捏得咔咔响，但他得顾全大局，“现在不是寻仇的时候，先比完赛，等赛事结束，咱们再好好跟他们算账。” 这样当然是最好的。 但宋芸等不了。 这个仇，绝对不能过夜，不然她睡不着。 晚上的宴会乔丰收不能参加，祁为民主动提出留下照顾乔丰收。 祁为民性格相对其余人要腼腆一些，那样的宴会他站在里边感觉自己格格不入。 韩教官他们也知道祁为民的性格，自然不会勉强，乔丰收也确实需要有人看护。 下午五点半，齐墨南他们回来了，带回一块金牌。 嗯，意料之中，但也欢喜。 尤其看见小鬼子们难看的脸色，就更欢喜了。 七点，宋芸换上一套新的中式礼服，不像旗袍那样将身体线条完美展现，却也多了几分如仙飘逸，走在荷尔蒙堆里同样十分吸睛。 不过今天的宴会厅和昨天似乎有点不太一样，灯光比昨天更朦胧了一些，还多了很多年轻貌美的女士，她们像花蝴蝶般穿梭在荷尔蒙堆里，将宴会厅的温度烘得节节攀升。 宋芸有注意到，已经有好几个年轻军官和这突然出现的美丽女士看对了眼，已经牵上手搂了腰走向舞池。 “嗨！”一位金发碧眼的年轻女孩走到齐墨南身边，女孩的眼睛碧蓝，笑容格外明媚，加上身姿尤其曼妙，比华国少女不知性感娇媚多少，一般男人见到这样的女孩，都会忍不住多看几眼。 可惜齐墨南对这样的异族女人没有半分兴趣，他同样发现了今天宴会厅里的异常，所以当碧眼女郎过来搭讪时，他没有转身离开，而是微笑着回应，“嗨！”他举了举手里的香槟。 与此同时，也有一位高大帅气的白人男性过来和宋芸搭讪。 就连年纪最大的韩教官也有美女过去搭讪。 宋芸看着眼前一脸自信笑容的男人，露出浅浅微笑，“你好！” “美丽的女士，我从走进宴会厅开始就注意到你，视线始终无法离开你，你实在太迷人了，请原谅我的唐突。” 宋芸笑容不变，“我也注意到你，你好像是从那边进来的。”宋芸指了个方向，那里并不是宴会厅入口。 男人脸上的笑容微微僵了半秒，随即笑得越发灿烂，“我在那边换衣服，看来你也关注到我，是我的荣幸。” “我叫皮特，你呢？” “我姓宋。” 皮特接过侍应生端来的香槟，递了一杯给宋芸，“我能有幸请你喝一杯吗？” 宋芸接过香槟，“当然。” 五感敏锐的她在接过香槟时就闻到了香槟里淡淡的气味，一股不属于香槟的气味。 不是毒，也不是迷药，是类似于春\/药的助兴药，但药性没有春药那么强，喝下后会让人情不自禁对身边的男人生出渴望，药量很轻，只要是意志坚定的人，完全可以不受影响，更不会当众失态。 显然这个宴会厅里意志坚定的人不算多，就这一会的功夫，她已经看到有好几对走出了宴会厅，去往楼上的客房，要做什么不言而喻。 看来m国开始实施他们的计划了。 美人计，美男计。 目的是什么呢？ 宋芸嫣然一笑，朝皮特说，“我想带你去个地方，很有趣的，你想去吗？” 皮特被宋芸这一笑，笑得神魂荡漾，下意识就点头，“当然，荣幸之至。” 宋芸放下酒杯，转身往外走。 皮特也放下酒杯，快步跟上。 许是宋芸的气质过于独特，皮特心里虽然极痒，却也不敢随便上手去搂腰，搂肩都不敢，怕唐突了佳人。 齐墨南注意到宋芸和一个金毛白男离开，明知她肯定是有计划才会这么做，可心里还是很担心，应付了那碧眼女郎几句后，他也起身离开。 韩教官和吴教官对视一眼，不动不山，等着金发女郎送上门，看看对方的美人计要怎么耍。 第562章 审问 齐墨南对宋芸还是比较了解的，猜到她会带那个金毛白男去哪里，几乎没有犹豫，直上酒店天台。 通往天台的门平时都是上锁的，一般不让人随便上去，现在门锁是坏的，门半开着，隐隐有响动声传出。 齐墨南迈步走进天台，顺手将半开的门关上。 宋芸听见有人进了天台的动静，一把抓住皮特的衣领，准备拎起人避开，这时听见齐墨南的声音，“是我。” 宋芸松开皮特的衣领，让他跌回地面。 皮特现在万分后悔，不该连情况都没探明白就贸然跟人离开宴会厅的，看似娇艳脆弱的花儿，也有可能是凶猛的食人花。 “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皮特可怜兮兮的说。 他也试图反抗过，可这女人强得可怕，他连人家一根手指都打不过。 宋芸拿出银针，以及一块用来塞嘴的布，“我告诉你哦，这个针扎下去，很痛很痛的，你现在自己说，可以少受一些痛苦，反正最终都是要说的。” 皮特看着那纤细的银针，心里思忖着对策，还没想到对策，又来一个男人，两人明显是一伙的，他脱身的机会越发渺茫了。 就在宋芸 手中的银针将要刺入皮特皮肤时，皮特开口了，“我说，我说。” 宋芸手里的针往上抬了抬，没有收起来的意思，“你最好老老实实的说，但凡有一句我听着不像，这针还是会扎下去，明白吗？” 皮特点头，疯狂点头。 他不过就是拿钱办事，没必要拼命。 于是，宋芸和齐墨南听到了一个荒诞又可笑的故事。 原来举办宴会的目的，是为了窃取各国军方的秘密，尤其是m国重点关注的几个国家，与h弹q弹有关的机密，更是重点中的重点。 华国就是被重点关注的国家之一。 m国表面看似对华国不太重视，没将之放在眼里，实际背后小动作不断。 美人计美男计只是开胃菜，后头还有一系列针对华国参赛团的招，总之是下了血本功夫，誓要将华国军方的秘密给挖出来。 呵呵！ 这个故事虽然荒谬可笑，可宋芸和齐墨南也不算很意外，这是m国一惯的手段。 宋芸问了一些m国后续准备使的招数，虽然有信心逢山开路，但知道的更多一些总归没坏处。 审完皮特，宋芸将他提溜起来，拿出一粒药丸，强行塞进皮特嘴中，看着他将药丸咽下。 皮特掐着自己的脖子，一脸惊恐怖，“你给我吃了什么？这是什么东西？” 宋芸笑盈盈的，“一种特制的毒药，名叫五日绝命丸，服药五日内不会有事，但要是五日内没有服下解药，到了第六日，就会肠穿肚烂而亡。” 皮特吓得脸色惨白，用手去抠喉咙眼，想将药给吐出来。 宋芸说，“没用的，这药入口就化，已经进入你的血液里，吐不出来了。” 皮特脸色惨白，手不断颤抖着，“给，给我解药，你要我说的我都说了，为什么还要这样对我？” 宋芸说，“我不是说了吗？第六日才会发作，前五日只要你乖乖听话，等我们离开酒店的时候，自然会给你解药，到时不就没事了。” 皮特很怀疑，可他没有资格反对。 一个小时后，皮特回到宴会厅，除了发丝略有些凌乱外，一切看起来都很正常。 一位端着酒水的侍应生走到正猛灌果汁的皮特身边，“先生，506号房的先生请你过去一趟。” 皮特放下杯子，暗吸口气，微笑点头，“ok，我马上去。” 宋芸没有回宴会厅，齐墨南回来了，确认韩教官他们都没事后，就找借口把韩教官他们叫上，一起回了客房。 一回房间，闵红旗就用力扯着领带，将西装脱下，“今天怎么这么热。” 齐墨南想到宋芸说今天宴会厅的酒水有问题，就问闵红旗，“你喝酒了？” 闵红旗，“喝了一杯香槟。” 齐墨南问，“除了感觉很热外，还有什么感觉？” 闵红旗脸一红，眼睛有些飘忽，“没有，没什么感觉。” 都是男人，齐墨南哪会看不出闵红旗在尴尬什么，他拿出一个瓷瓶，倒出一粒明心丹，递给闵红旗，“吃了。” “这是什么？”闵红旗接过药丸，一边问一边丢进嘴里，嚼了一下，有点苦，就干脆直接咽了。 齐墨南说，“这是能让你头脑清醒的药。”说着又倒出一粒，见韩教官从卫生间出来，问，“韩教官你感觉怎么样？” 韩教官说，“我什么都没吃，没什么感觉。” 吴教官也是一样，宋芸没在，没告诉他们什么能吃，什么不能吃，他就滴酒未沾，哪怕肚子饿得咕咕叫，也没吃宴会厅里的任何食物。 闵红旗吃药后身上的燥热感消散了一些，听到两位教官的话，他很是汗颜，他不仅喝了香槟，也吃了食物，难怪身上不太对劲。 齐墨南将宋芸审出来的结果告诉了几人，闵红旗听完心里又是气愤又是后怕，好在他没有被美色迷的失智，不然后果还不定是什么样。 几个大男人嘀嘀咕咕商量到半夜才睡，闵红旗决定后头的宴会不参加了，他怕自己脑子不够用，会被算计。 其余人则照旧参加宴会，总得要知道他们每天都在耍什么花招才能自如应对。 凌晨三点，宋芸换上纯黑的夜行衣，从窗户出去，顺着水管上到四楼，准确找到四零七。 四零七的窗户甚至没关，里头的人睡得很沉。 为免意外，她往房间里弹了粒商城兑换的迷烟弹，她戴上过滤口罩，进入房间。 和他们三楼的客房格局一样，都是小房间里两张床，各睡一个人。 这间房里的两个人她都认得，一个是和她一起比赛射击的山本浩云，一个是脾气暴躁且恶毒的木野二光。 宋芸径直走到木野二光床边，没有立即动手，而是打开床边柜上的行李包，在里面翻了一会，找出一个黑木盒子，盒子里放着一排拇指大小的药瓶，其中一个药瓶的橡皮塞上插着一根细针。 若是仔细看，就会发现这细针和普通的针不一样，这针是中空的，可以吸存少量液体，在针尖刺入皮肉后，吸存在细针内部空间的液体便会瞬间涌出。 第563章 自食恶果 原来是这样，和毒蛇的牙齿一样，又阴又毒。 宋芸戴上手套，拿起药瓶，将插在橡皮塞上的细针拔下，毫不犹豫的刺入木野二光的小腿。 不是喜欢用这种东西阴人吗？ 那就让你自己尝尝这东西的滋。 宋芸拿出一个瓶子凑到木野二光鼻前，让他闻了闻。 木野二光醒了过来，他一睁眼就看到床前站了黑影，张嘴想要说话，却发现自己说不出来，身体也不受控，大半边身体都变得十分麻木，小腿处仿佛有万万千千只毒蚊在蚀咬他，钻心的疼。 怎么回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木野二光努力的扭头，想要叫隔壁床的山本浩云救他，可山本睡得很死，一点动响都没听见。 宋芸欣赏着木野二光的痛苦、惊慌、和绝望，突然开口，“滋味怎么样？” 木野二光瞬间听出来人是宋芸，他张嘴，想要发出声音，却什么也发不出。 十分钟，可以很短暂。 也可以很漫长。 对木野二光来说，这十分钟就像是十个世纪那么久，每一秒的痛苦都让他如坠地狱。 他瞪大双眼，死死瞪着站在床前的华国女人，眼神从一开始的愤恨，到后来的痛苦哀求，到最后变成了绝望后悔。 如果可以重来，他不会招惹这个女人，不会做出那么冲动的事，给自己招来祸端。 可惜，人生没有重来的可能，他的生命定格在中毒后的第九分钟。 宋芸将房间里翻找了一遍，将一些用得上的东西都收进储物格，有些是他们从r国带来的，有些是酒店的东西，无所谓，反正最后赔钱的不是她。 原路返回，换掉衣裳洗漱，然后继续睡觉，第二天早上醒来时又是元气满满的状态。 他们去餐厅吃饭时，四楼还没闹起来，看来那个山本浩云还没醒，事情还没暴露，不然酒店里不会这么平静。 等他们吃完早饭，准备坐车离开时，酒店里闹了起来。 看着慌慌张张进进出出的人，韩教官若有所思的看了眼楼梯方向，朝齐墨南他们问：“你们听见了吗？有人说四楼出事了，有人死在了酒店客房里。” 齐墨南看了宋芸一眼，忍着笑，“听见了。”他昨晚也出来了，晚了点，正好看见宋芸从四楼下来，他就缩了回去。 闵红旗说，“我去看看，你们等一下。” 闵红旗跟着两个酒店员工往四楼跑，没一会就下来了，脸上是抑制不住的兴奋，“是小鬼子那边的房间，死的肯定是小鬼子。” 韩教官微讶，目光探究的扫向齐墨南等人，最终目光落在宋芸身上，但也没多说什么，点头道：“行了，不关我们的事，我们先走，今天是障碍游泳赛，还不知道会分到哪一组，咱们先去看看场地。” 今天是闵红旗参加游泳比赛，上午和下午两场比赛都是他一个人参加，其余人帮不上忙，只能在旁加油。 最后卡点赶到赛场的是r国人，他们的脸色很不好，精神也都没有了往日的傲气，显得有点萎靡。 显然木野二光的死对他们打击很大。 而且经过检查，木野二光是中毒死的，中毒的症状还正是他们熟悉的那种药。 这找谁说理去？ 有这样的情绪在，发挥失常也是理所当然，r国拿了最后一名。 闵红旗拿了第三名，得了一块铜牌。 虽然比不上金牌，却也让闵红旗高兴的嘴角都快咧到耳后根了。 比完赛回酒店的路上，一直在隐忍的山本浩云突然站起身，他走到韩教官面前，大声质问：“是不是你们搞的鬼？” 韩教官面露疑惑，“你在说什么？” “不要装傻，肯定是你们，你们在报复。”山本浩云大声喊。 韩教官挑眉，“报复什么？” “你在为——” 一只大手捂住了山本浩云的嘴，将他拖了回去。 韩教官面露嘲讽，扭头看向窗外，m国洛市的街景让他每天都觉得很恍惚，和华国完全不同的风貌。 不知道这辈子能不能看到华国追上m国的脚步，让所有人都富裕起来，过上不用挨饿受冻的生活。 车子在酒店门口停下，坐在前边的r国团队先下车，宋芸他们后下车。 刚下车，手里的包还没来得及背上，一道高大的身影就迅速蹿了过来，“美丽的小姐，我可以耽误你两分钟吗？” 宋芸认出来人，正是酒店的主厨。 她点头，“没问题，找我有什么事吗？” 主厨搓了搓手，表情略带歉意，“是这样的，我知道这样很冒昧，也听说在华国，秘方通常是传世之宝，但我实在好奇，很想了解一下你说的那个药膳，我那天喝了一小碗后，整个人都精神抖擞，而且很舒服，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那究竟是药还是食物？” 原来是为了药膳。 方子是不可能给的，但药膳的原理可以说一说，反正他们也复刻不了，这东西不是随便丢点药材进去就能是药膳，得有准确适应症状的药方，得有精确的配比和熬制步骤，否则只能是难吃加没用。 宋芸将药膳的大致原理讲给主厨听，后然在主厨期盼的目光中，说了句抱歉，“先生，药方是我祖上传下来的，我发过誓绝不外传，实在抱歉。” 主厨忙说，“我可以付给我丰厚的报酬，我想买下这个药膳配方，可以吗？” 宋芸摇头，“抱歉，我没有出售配方的打算。”说着想到还躺着的乔丰收，她又说，“我还想借厨房做药膳，做好后我分一些给你，可以吗？” 主厨哪会不答应，立即让人去厨房腾位置。 上次他没有将华国人放在眼里，借了厨房就没管过，也没多看一眼。 今天他要好好看看，哪怕没有配方，也想看看这药膳是怎么做的，至少能看个大概的步骤。 山本浩云站在酒店门口看着这一幕，m国酒店里的主厨向来眼高于顶，根本不屑于跟他们这些东方面孔说话，现在却带着一脸讨好的模样，和华国人恭恭敬敬的说话，实在是刺眼。 他可以肯定，木野二光的死绝对是华国人干的。 因为木野昨天就是将这种毒用在了华国人身上，这是华国人的报复，绝对是。 第564章 药膳 只是山本浩云想不通，华国人既然已经对木野动了手，为什么不将他一起杀了？ 如果是他，他一定会这么做，不会留下活口。 “走。”r国的教官拉了山本一下，将山本带离。 宋芸回房间放东西，顺便将做药膳要用的药材准备好。 药材都是经过炮制的，分成三份装在小棉布袋子里，三个袋子里装的是不同药材，得分三个时段加入，所以就算是m国的那个主厨站在灶边盯着看，也毫无意义，就算最后把药渣都给他去研究，也研究不出个啥，炮制过的药材，除了特别懂的中医，一般人根本分辨不出。 更何况是个对中药一无所知的老外。 宋芸出门时，齐墨南已经等在门口，今天他抢了祁为民的活，由他来给宋芸打下手。 “乔丰收怎么样了？”宋芸问。 齐墨南说，“看起来比昨天好一些，刚刚还说饿了，想吃你做的药膳。” 宋芸笑了笑，“他现在脾胃虚弱，很多东西都不能吃，得养一段时间。” 两人并肩下楼，走到楼梯半段时，齐墨南压低声道：“这事r国那边估计不会善罢甘休，你小心一点。” 宋芸说，“你也一样，他们可不知道是谁干的，只会针对我们所有人，不过我很期待。” 没有招惹她的，她不好下死手。 就等着他们自己作死主动上门送人头呢。 两人进了大厨房，主厨早就等着了，见宋芸过来，高兴的合不拢嘴，芭啦芭啦一顿说。 宋芸始终礼貌客气的回应，不让人觉得冷淡生疏，也不会让人觉得她过分热情，进退有度，相处起来很轻松舒服，主厨对宋芸的印象越发的好，这完全打破了他对华国人的固有印象。 今天宋芸用了大锅，打算多煮一些，除了要分给主厨的，还打算让齐墨南他们也都吃上一碗药膳粥。 用的米是宋芸从储物格拿出来的，酒店的米用一点点没事，用多了总是不好。 齐墨南以为米是宋芸找白氏那边人拿的，就没多问。 主厨见她自己带米，还以为她的米有什么特别之处，厚着脸皮讨要了一些，不过他也没让宋芸吃亏，拿了两盒他自己做的精致点心跟她交换。 宋芸自然乐意，相比还要加工的米，能直接吃的点心当然更适合他们现在的处境。 煮药膳粥的一个小，主厨一直守在边上看，一个小细节都没放过，有时还拿小本子记记记，可惜等宋芸煮完走人后，他回味了一下，发现学了跟没学也没什么区别。 因为药膳粥的关键在药，煮粥谁不会啊。 可他却连药是什么都不知道。 算了，还是吃粥吧。 副厨想要分一碗，被主厨严厉拒绝。 全是他的，谁都别想分一口。 宋芸那边七个人挤在房间里吃药膳粥，搭配主厨给的点心，也吃了个七八分饱，至少今天晚上不用挨饿了。 晚上的宴会又多了一些风情万种的女郎，皮特为了做戏做全套，只能硬着头皮凑到宋芸身边，一副两人已经有了些什么故事的样子。 宋芸接了皮特的酒，捏在手里没喝，笑盈盈问：“去过医院了？” 皮特面色微僵，他确实去过了，什么也没查出来，可他明明很不舒服，自从昨天晚上被迫吃了那颗药丸后，他就一直不舒服，肚子里像是有一团火在烧，说不上痛，就是有点难受，加上那些死亡计时的威胁，他就更不舒服了。 “宋小姐，能不能提前将解药给我？我保证我不会乱说话，保证不会坏了你的事。”皮特满眼祈求。 不得不说，皮特长得很好看，正是后世很流行的奶狗型，尤其他一脸乞求的模样，更是让人无法拒绝。 可惜宋芸铁石心肠，对美男计无动于衷，面上的笑却丝毫不淡。 她举着酒杯和皮特手里的杯子轻轻碰了一下，“我不相信任何口头保证。” 皮特忙说，“我，我可以给你写保证书，真的，我肯定会遵守承诺的。” 宋芸摇头，“男人的保证书对我而言一钱不值，想要提前拿到解药，那就让我看到你的诚意，你的诚意若能打动我，或许我可以考虑提前为你解毒，也好让你少受些罪。” 皮特脸上的笑僵住。 他不是傻子，是经过特殊培训的，类似于特工的情报人员，虽然用的手段不太光彩，但性质没什么不一样。 所以，他很清楚宋芸说的诚意是什么。 “宋小姐，我只是一个说不上话的小人物，根本接触不到你想要的东西，我做事都是听命听令行事，其余的根本就不会让我们知道。”皮特一脸为难，他没有说谎，真就是这样。 可宋芸说，“办法是人想的，我相信你可以做到。” 宋芸说完就起身了，她打算去舞池里玩玩，听一听那些金发女郎都在套什么话，说不定也能有点收获。 皮特现在是她的舞伴，只能硬着头皮牵住她的手，眼神比任何时候都清澈，手也规矩绅士的不像话，根本不敢造一分半点的次。 宋芸舞跳的一般，时不时会踩到皮特的脚，皮特努力维持微笑，内心一直在狂啸，为什么今天的舞曲这么久，快点结束啊啊啊。 一曲结束，宋芸也没听到什么有用的信息，看来要说的话不会在这种公众场合里说，会在私密空间里，情到浓处，耳鬓厮磨时才说吧。 还是有点子遗憾的。 跳完舞，齐墨南找了过来，目光扫向被皮特虚牵着的手上，皮特后背一凉，迅速松开。 惹不起，一个都惹不起。 “时间不早了，你明天还有比赛，回去休息吧。”齐墨南说。 宋芸点头，又叫上韩教官和吴教官，四人一起回客房。 山本浩云站在宴会厅里，手紧紧捏着高脚杯，目光死盯着宋芸他们离开的背影。 r国的教官走过来，拍了拍山本浩云的肩膀，轻声说，“不要轻举妄动，你如果想要将他们踩在脚下，明天或许是一个好机会。” 山本浩云看向教官。 教官笑了笑，也看向华国团队离开的背影，目光落在那道纤丽的身影上，“我听说，他们明天派出参赛的选手是那位女士。” 第565章 作弊1 比赛进入后半程，今天是手榴弹的投准和投远，上午是比投准，这是宋芸的强项。下午是投远，同样是宋芸的强项。 在韩教官他们眼里，宋芸已经提前锁定了金牌，他们还从没见过在这方面比宋芸更厉害的人。 到达赛场后，和宋芸他们坐同一辆车过来的r国团队先去找了主办方，也不知道叽歪了什么，回来时个个面露得意的微笑，尤其看向宋芸他们时，脸上得意的笑完全不掩饰。 韩教官微微蹙眉，他不知道r国人搞了什么鬼，但肯定是搞了鬼。 很快他就知道了。 轮到宋芸投弹时，她发现手里的比赛专用手榴弹很轻，至少比她平时训练用的标准弹要轻一半多。 不同重量的东西，用同样的力量去投掷，落点肯定是不一样的。 而且站在赛场上，连试一次的机会都没有，必须在规定的时间内完全投掷，否则就视为放弃。 一般人遇到这种事，成绩肯定会受影响，毕竟之前也没拿这种重量的手榴弹训练过，完全不知道该使多少力，该用怎样的角度将手榴弹掷出，才能击中目标。 宋芸是一般人吗？ 她练投掷可不是一年两年，而且她什么重量的都练过。 在r国人幸灾乐祸的眼神中，她举起了专用手榴弹，瞄着五十米处的立牌掷了出去。 别人投弹都是用抛物线式走位。 宋芸和别人不一样，她的手榴弹呈直线射向目标，准确无误的击中五十米开外的目标，引来一阵惊哗声。 r国队员的眼珠都差点掉下来，满眼不可置信。 明明他们让人换了华国用的专用手榴弹，这种重量的手榴弹，就连他这个投掷高手都很难命中五十米外的目标，她是怎么做到的？ “不对，这不对，她作弊，她肯定作弊！” r国队员不管不顾的喊叫起来。 场外的r国教官见状心叫不好，大声喊：“长野君，快住口，不要再说了。” 然而情绪激动的长野君根本没听见教官的喊声，他现在满脑子都是作弊两个字。 前头所有投掷过的选手，没有一个可以和他相比，他本以为这次的投准赛他稳拿第一，必能争夺一块金牌。 可现在。 不可以。 宋芸朝裁判举手。 裁判过来询问。 宋芸指向r国队员，“裁判先生，这位队员似乎对我刚刚投掷的结果有异议，他说我作弊，这是污蔑，我要求查证，还我清白。” 裁判并不知内情，不过比赛途中有人提出异议，确实需要求证。 裁判点了点头，转身去安排。 直到裁判带着人走向靶点，长野君才突然惊醒过来。 如果裁判拿到那个特制的手榴弹，岂不是立即就能发现那个手榴弹是动过手脚的。 长野君的脸色一白，悔的肠子都青了，又大声喊，“我没有异议，是我搞错了，快回来，让比赛继续吧。” 宋芸像看傻子一样看长野君，唇角勾着一丝嘲讽的笑。 r国人，也就这点本事了。 裁判根本没听见长野君的喊声，听见了也不会理，这事又不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已经决定要复审，就不会再撤销。 正如长野所料，裁判在拿到宋芸投掷的专用手榴弹时，立即就发现了不对劲。 专用手榴弹的重量明显不对，很轻。 他仔细检查，确定这手榴弹是他们m国的东西，只是有人动了手脚，将专用手榴弹的重量减轻了。 裁判很快拿着手榴弹去了组委会的方向。 这事要查清楚很简单，专用手榴弹有专门的人保管及发放，别人根本接触不到，就查那帮人就行。 组委会查到动手脚的人收了r国人的钱，专门针对华国，搅乱赛场秩序。 而且华国队员在更换了不合格的手榴弹后，依然精准命中目标，目前成绩排在第一，r国人竟然还质疑人家作弊。 组委会这边在商讨，另一边比赛依然继续。 长野君是投掷高手，在训练时一直发挥稳定，可今天许是道心不稳，发挥竟然失常，没能命中目标，但成绩还可以，竟然踩线进入决赛，他努力调整状态，希望在决赛时发挥出真正的实力，将华国那个女人踩在脚底。 然而，在决赛开始之前，组委会的专员找到长野，请他立即离开赛场，他的比赛资格被取消了。 长野不服，在赛场大喊大叫，然后被强行拖下去了。 这事根本瞒不住，很快就有风声透露出来，得知真相的众人，既对r国人的行为感觉鄙夷，又对华国人的实力感觉敬畏。 于是，决赛时，宋芸成了万众瞩目的那位。 比赛时，她拿到了正常重量的手榴弹，并再次投掷出和初赛时一模一样的成绩，连手榴弹的飞行路径都一模一样。 就连见多识广的裁判都露出惊讶的表情，看了宋芸一眼又一眼，实在想不通，这样娇弱的东方美人，怎么会有这样强的手臂力量呢。 下午是投远，得和上午的投准成绩相加定胜负。 有了上午的出彩，下午宋芸依然是赛场上最受瞩目的存在，她也没负众望，在投远的比赛中遥遥领先，这还是她收着力了，不然能丢到场外去。 华国夺金毫无争议。 站在领奖台上时，宋芸感受到来自四面八方的关注视线，和射击赛拿奖时受到的关注有点不同，这些视线里，有些让她心里不太舒服的。 领完奖回到齐墨南他们那边时，她明显感觉到有人的视线始终在跟着她。 不过这地方人实在太多，想要找出这个藏在人堆里悄悄观察她的人，并不容易，她暂时只当不知道，自然的和韩教官他们说话。 回到车上后，那几道追随着她的视线消失了。 可当她走进酒店后，那种感觉又来了，那些人跟着他们一起来了酒店，是同住在酒店的别国队员，还是别有目白跟来的可疑人员？ 她拿出一面小镜子，站在酒店大堂假装整理头发，利用小镜子观察身后，还真让她发现了两个可疑的人。 看穿着就知道不是住在酒店的参赛队员，是两个身材魁梧的m国男人，两人站在酒店门口假装聊天，眼神时不时往她这边瞥上一眼。 第566章 异常 齐墨南和韩教官他们都发现了宋芸的异常。 他们还是第一次见宋芸在外头照镜子整理头发，而且是站在人来人往的酒店大堂，这显然不正常。 几人都没说什么，只是目光状似无意的四处扫了一圈。 不过他们没有宋芸的第六感，没发觉什么异常。 宋芸收起镜子，“走吧，回去再说。” 上了三楼，宋芸没有直接回自己房间，而是先去了乔丰收的房间。 这两天乔丰收一直在房里没出去，自然也不可能有人能潜进来安装什么窃听器之类的，所以这里目前是最安全的。 她一边给乔丰收检查身体，一边低声将自己的发现说了出来。 “有人跟踪你到了酒店？”韩教官皱眉，“从赛场一直跟过来的？” 宋芸点头，“是，我在赛场就感觉到有人盯着我，上了巴士后这种感觉消失，回到酒店这种感觉又出现，刚刚我在镜子里已经看到了人。” 乔丰收问：“是r国人吗？” 宋芸摇头，“不是，是m国人，虽然穿着黑西装，可他们的身材气质，一看就是军方的人。” “他们要做什么？”祁为民皱眉问。 宋芸摇头，“不知道。不过大家都要小心些，晚上不要睡太死。”说完看向齐墨南，“回房间后先检查一遍，说不定有人趁咱们白天不在，进去装了什么东西。” 齐墨南点头，眉峰紧拢，“你自己也要当心。” 宋芸说，“今天的宴会咱们照去，我估计他们要是有动作，今天就该动手了。” 明天就是最后一天比赛，m国要做什么，不会等到最后时刻，为免有意外发生，肯定会提前行动。 韩教官同意她的提议，“目前还不知道他们的目的，也不清楚他们会针对谁，乔丰收这边得留人。”他的目光在众人脸上转了一圈，“闵红旗和祁为民还有老吴，你们都留在这边，我和齐墨南宋芸去参加宴会。” 众人没有异议。 商量完这些，宋芸回房间，先检查了一遍房间里的情况，果然发现了三处窃听器，她没有弄掉，反正她一个人住，也不会产生什么不能让人听的对话。 隔壁的齐墨南也是一样，发现了三处新装的窃听器，他们也没拆掉，等参加完宴会再说。 距离宴会开始还有一段时间，宋芸又去了厨房，这次没有做药膳，简单煮了些面条，每人加两个鸡蛋。鸡蛋和面条都是她自己带来的，只是用了厨房的锅和灶火，煮完用盖子盖上，搬上提前借好的小推车，再将刚刚亲手洗好的碗筷放在碗篮里，拿东西盖上，和总厨打了招呼，推着小推车坐升降梯到三楼。 从头到尾都是她自己一个人经手，没让任何人插手，也就避免了被人动手脚的可能，免得浪费食物。 叫上齐墨南和韩教官，一起到乔丰收的房间里吃面。 祁为民一边吃一边感叹，“还是咱们华国的面条好吃，西餐我是真吃不惯。” 闵红旗也说，“不知道是不是太久没吃的原因，我怎么感觉这面条格外的好吃，比以前吃过的好吃太多了。” 宋芸心想，能不好吃吗？为了应对今晚有可能发生的突发情况，我可是往锅里倒了半支营养液，不好吃才怪。 吃完面，大家伙身上都暖洋洋的，感觉有使不完的力气。 齐墨南拿着锅碗去厨房还，顺道观察了一下酒店内的情况。 他平时就有观察周围的习惯，所以他很轻易的发现了酒店里多了一些新面孔，且这些人身上都有一股子独特的气质，是军人独有的气质。 这些人，都是m国军方的人，他们来做什么？ 齐墨南不动声色的回房，将自己的发现分享给宋芸他们。 韩教官说，“看来宋芸猜的没错，m国今天晚上会动手，就是不知道他们针对的是谁。” 晚上七点半，宴会厅开放，一个个衣着光鲜的俊男美女走进宴会厅。 宋芸今天穿了一套素雅的长裙，裙摆盖住鞋面，将将拂地，仙气飘飘，却又不会让她行动困难。 她在长裙里穿了裤子，免得动起手来不方便。 虽然往常也有要求参加宴会不能带武器，但往常查验的并不严，应该还是有人带了武器进宴会厅的。 可今天，有专门的人在宴会厅门口检查，别说枪，就是小刀都不允许带进去。 也有人提出质疑，负责检查的人说，今天会有m国军方的重要人物过来参加宴会，安检方面自然要严格一些。 大家听到这个理由，自然没话可说，这种情况加强安检是很正常的，在哪个国家都一样。 宴会开始后，皮特不知从哪里钻出来，凑到宋芸身边，压低声道：“宋小姐，我有一个消息，我可以告诉你，但你必须答应今天就给我解药。” 宋芸微笑，“怎么？是怕我没有明天了吗？” 皮特面色一变，眼神慌乱，“你怎么知道？” 宋芸没想到随便一诈就诈出来了，她笑了笑，“我知道的可能比你想象的要多一些，你先说说看，你的消息够不够格兑换解药。” 皮特显然很紧张，目光时不时扫向宴会厅入口处，压低声道：“军方的人今天晚上会有行动，我听说他们要从这里带走一些人。” “他们凭什么带走这里的人？”宋芸问。 皮特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你也在名单之上。” 宋芸不意外，以她这些天的表现，被注意到很正常。 “为什么？” 皮特摇头，“我不知道。” “那我换个问题。”她看着皮特，“把我们带走后，他们打算做什么？” 皮特说，“自然是邀请你们加入m国军部。” 邀请？她可没看出来这是邀请，不过也算知道了他们动机。 想了想，她又问，“他们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吧？除了强行扣留各国强悍的军人，是不是还强行扣留了别的领域的人？比如军工方面的科学家？” 皮特的嘴唇动了动，艰难的吐出一个字，“是。” 宋芸看了眼正朝她这边走来的齐墨南，伸手在皮特酒杯上一拂，一粒药丸落在香槟酒液里，很快就融化成一团淡棕色液体。 第567章 我有一个计划 皮特看着自己的酒杯，情绪有些激动，“这是解药？” 宋芸点头，“是，你喝下后就能彻底解毒。” 皮特心里存了些疑，可他别无选择，略犹豫了一下后，选择一口干掉。 “我先走了。”皮特看了眼四周，见没人注意他，就直接溜了。 齐墨南过来，“说什么呢？” 宋芸将皮特带来的消息分享给齐墨南。 “我有一个主意。” 齐墨南凑近些，“什么？” 这时宴会厅里开始播放舞曲，宋芸只能将唇凑到齐墨南耳边，轻声低语。 她说话时吐出的温热气息冲进他耳廓，像是猫爪一样抓挠着他的心尖，让他心神荡漾。 可惜，没荡漾两秒，宋芸的话就将他拉回现实，脸色骤然变化，“不行，我不同意。” 她竟然想将计就计，假装被m国俘虏，入虎穴夺子。 这里可是m国，她这么做，是将自己的性命交到了别人手上。 宋芸说，“如果他们的目标是我，一次行动就算不成功，也会有二次行动，这样极有可能会连累所有人，不如我将计就计跟他们回去，你们趁机脱身——” 宋芸说出她的计划，就在刚刚，她脑子里有了一个完整的计划，只要顺利，不仅他们所有人都能安全离开m国，说不定还能从m国挖出一些意想不到的宝藏。 齐墨南内心很煎熬，他不想同意宋芸这么做，可身为军人的他，又清楚知道宋芸这个计划是最完美的计划。 见齐墨南不吭声，宋芸又说，“你不信我的能力吗？不论如何，我都有自保的能力，就算不能在他们手里挖出什么，我也有足够的能力脱身。” 左思右想，齐墨南还是觉得这个计划太过冒险，正要拒绝时，宴会厅门口进来一帮人，这帮人全副武装，脸上戴着只露出眼睛的面罩，手里拿着重型武器，气势汹汹闯了进来。 走在最前头的人一进来就举着枪朝天花板开了两枪。 宴会厅瞬间陷入死寂。 所有人都不明所以的盯着来人，面色各异。 开枪的男人大声说，“全部抱头蹲下，喊到名字的出列。” 宴会厅里绝大部分人都是来参加军人运动会的军人，个个身手不俗，可身手再好，也抵不过枪械的厉害，他们终于知道为什么今天进入宴会厅要盘查的这么严了，原来这一切都是早有预谋，什么军方领导要来，狗屁。 也有人心里跟明镜一样，毕竟m国做这种事向来得心应手，又不是第一次，他们说的军方高层，说不定就在这些蒙面人中。 见宴会厅里的人没有立即按他说的做，喊话的男人抬枪就朝一个穿着露肩礼服的金发女郎扣下扳机，女人惊讶地看着自己胸口的窟窿，张着嘴喷血，一句话没说出来，倒地抽搐，很快就死的透透的。 宋芸在心里啧了一声，这些人是真狠，这明显是他们自己人，可为了杀鸡儆猴，竟然直接拿自己人开刀，难怪皮特直接开溜了，留下来说不定就会变成炮灰。 有人大喊，“我们是来参加军人运动会的，你们是哪方势力？究竟想做什么？” 举枪喊话的男人显然没有多少耐心，但他没有立即朝那人开枪，而是定睛看了那人两眼，问：“你是d国的巴尔先生？” 那人摇头，“我不巴尔，我是——” 不等他说出自己的名字，在他说出自己不是巴尔时，那人就已经开枪了。 谁也没料到他会突然开枪，那个d国男人一点防备都没有，直接中枪倒地。 这一枪无疑掀起了惊涛骇浪，在场的军人们没有一个不想冲出来的，可也没有一个冲出来的，毕竟手里没家伙，赤手空拳冲出来就等于是找死。 谁又想死。 举枪的男人可能是想速战速决，也不再强求所有人抱头蹲下，而是拿出一张纸，纸上是名单。 “都安静，我叫到名字的，站出来。如果不主动站出来，等我找到你，那你的所有同伴，都得死。” 名单其实并不长，一共就六个人，其中就有宋芸，也是唯一的女性。 宋芸听到自己的名字，没有意外，她朝齐墨南和韩教官投去一个让他们安心的眼神。 可他们怎么可能安心。 尤其是韩教官，急得恨不得自己冲出去替宋芸，可又怕他冒名顶替反而惹恼了这些人，再对宋芸不利，就这一犹豫的功夫，宋芸已经站了出去，他急得要上前拉人，被齐墨南拽住，“别去。” 韩教官多精明的人，他很清楚齐墨南有多在乎宋芸，而现在他眼睁睁看着宋芸走向火坑，却没有拦阻。 “怎么回事？”韩教官压低声问。 齐墨南说，“回去再说。” 韩教官只能暂时压下心中的浪涛，撤回脚步。 宋芸站在那个蒙脸男人身前，任由男人用枪指着，平静的回答男人提出的问题，同时双手负后，朝齐墨南和韩教官的方向打了个手势。 齐墨南的心又是一沉，他抓住韩教官的手腕，一步步退入人群。 “怎么了？”韩教官也看到了宋芸的手势，只是他看不懂。 “宋芸让我们跑。” 韩教官面色一变，“难不成他们要清场？”一开始觉得太荒诞，太不可思议，觉得不可能，可仔细一想，还真有可能。 他今天一进宴会厅就观察过，今天参加宴会的人数比往常要少，那些每天都和金发女郎打得火热的那些人并不在宴会厅，在宴会厅的，大多都是对m国有所防备的人。 美人计失败，人才吸收不了，就直接毁掉，这确实是m国会干的事。 两人迅速在人群中穿行，在第一声枪响时，他们迅速贴在墙边，往消防门跑。 消防门那边也有人守着，齐墨南顺手掰下墙上的用来装饰的烛台，往消防门那边一掷，烛台砸中举枪扫射的那人脑袋，那人晃了两下倒了。 另一人见状目光警惕的看向四周，齐墨南赶紧拉着韩教官闪避。 这时另一个方向有人也投掷出烛台，同样击中了守在消防门口的蒙面男人，男人倒了。 齐墨南赶紧跑过去捡装备，刚捡了一架轻型机枪，另一个掷烛台的人也赶到，捡了另一架轻型机枪。 韩教官扯下那人的面罩，果然是个白皮。 枪声越来越密集，不断有人在宴会厅中倒下，反应过来的众人开始往消防通道这边跑，齐墨南和韩教官赶紧从消防通道出去，他们还得去接应闵红旗他们，这个酒店是住不得了，他们必须立即离开。 第568章 脱身 因为齐墨南和另一个外国军人的及时出手，消防通道现在畅通无阻，不少人逃出生天，这显然不是“恐怖分子”想要看到的结果。 “围住酒店，地毯式清洗。”一直站在蒙面男人堆里，从没开过口的一个人突然开口。 宋芸看过去，只看见一双十分深邃的眼睛，那双眼睛也在看她。 看来这个才是真正的头目。 她不担心自己的安危，至少目前看来，对方并没有要他们六人性命的打算。 她也不担心齐墨南他们，以齐墨南的经验和闵红旗他们的能力，从这里脱身不会太难。 三楼客房里的闵红旗在听见枪声时，就知道出来了，按着之前就定好的计划，他立即将装着所有人证件、m金、地图、车钥匙，以及一本记录着保密联络点的通讯册的包绑在身上，其余的东西一样不带，反正也没有什么很重要的。 祁为民从床底下拖出一个箱子，将手枪全部装上弹夹，每人分两把，弹夹每人都往裤兜里塞，能拿多少拿多少。 乔丰收已经可以走路，就是中过毒的左腿还不太灵活，吴教官直接将乔丰收背起，祁为民在前，吴教官背着乔丰收在中间，闵红旗在后，四人组成这样的队形，走出客房。 别的客房也有人出来打探情况，见他们如临大敌的模样，也紧张起来，有人问出什么事了，祁为民一率不理会，只要有人对他们作出任何危险动作，他就会立即扣下扳机，绝不手软。 好在这一层客房的人并不多，也没有人对他们作出危险动作，他们顺利走到楼梯口，就碰到正往上跑的齐墨南和韩教官。 齐墨南见人都齐的，就问，“东西带了？” 闵红旗拍了拍身上的包，“都带了。” 韩教官说，“赶紧走。” 六人迅速下楼。 下到二楼口时，七八个端着轻型机枪的蒙面人冲了过来，他们无差别扫射，见人就杀。 这些人火力太猛，且他们身后还有人，想要正面突破出去肯定不行，得另找出路。 “你发现没有，酒店里的服务员全都不见了。”闵红旗说。 齐墨南带着所有人往二楼客房的走廊深处退，“这本就是有预谋的，人都被清走了，估计等血洗完这边才会回来善后。” 齐墨南走到二零三号房门口停下，对着锁开了一枪，接着一脚将房门踹开。 举着枪进入房间，房里没有人，窗户大开，一条打着结的床单绑在窗户上。 看来房里的人已经先他们一步从这里离开了。 住进这家酒店的第一天，齐墨南就仔细踩过点，只有二零三号房的窗户有机会直接跳出酒店围墙。 且白氏给他们准备的汽车就停在那个方向，只要能从窗口跳到围墙外，他们就能顺利脱身。 齐墨南走到窗口往外看了一眼，一辆卡车呼啸而过，在酒店大门处停下，明明是m国军方的卡车，随便拆了车牌就敢伪装是恐怖分子的车，可见他们真的没将任何人放在眼里，为所欲为。 “没时间了，赶紧走。”齐墨南推着闵红旗上窗台，让他先跳。 接着是祁为民和韩教官。 几人长期训练，弹跳力惊人，都顺利跳出了围墙。 齐墨南将吴教官背上的乔丰收背到自己背上。 吴教官知道齐墨南的本事，不管是力量还是弹跳敏捷，齐墨南都是他们几人中最强的，由他背乔丰收是最好的选择。 这时隔壁传来枪响，吴教官赶紧跳窗离开，齐墨南也在房门被踹开的时候跳了出去，险险落地，只乔丰收的大腿被墙皮蹭了一下，没什么大问题。 齐墨南让闵红旗第一个跳也是有原因的，闵红旗开车技术很好，且白氏送来的车，只有闵红旗试开过，连位置都是他停的，让他先跳也是让他先把车子发动好开过来，节约时间。 “他们刚上车，就有机枪子弹扫射过来，好在闵红旗动作丝滑，车子一下蹿了出去，险险避开那一串子弹的扫射。” “该死的，快派人去追。”有人大喊。 可大家心里都清楚，来不及了，不可能追上。 车里，众人渐渐平稳起伏的气息，闵红旗这才发现不对，“宋芸呢？我们是不是把宋芸给落下了？”他说着就要刹车。 齐墨南说，“继续开。” “究竟怎么回事？宋芸出事了？”闵红旗急了。 祁为民和乔丰收也看向齐墨南，等他解释。 齐墨南将今天宴会厅里的情况说了一遍，以及宋芸的计划。 “她疯了吗？这不是自寻死路？不行，我们得去救她。”祁为民说。 韩教官看向祁为民，“怎么救？” 祁为民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他们现在身在异国，就六个人，几把手枪，一把子弹没剩多少的轻型机枪，想要从m国军方手里抢人，无异于痴人说梦。 齐墨南攥紧拳头，脑子里构设了无数个方案，可最终都被他否了，因为不可能办到。 “地图拿来。”齐墨南最终决定按照宋芸的计划行事，他相信宋芸有逢山开路的能力。 之前他们开过会，定了几个方案，其中就有遇到类似突发状况时的应对方案。 当时宋芸提议，如果和m国发生了什么冲突，需要紧急撤离的状况，走海路是最可行的路径，地图上就有他们当时议定的路线，甚至有如果走散的补充方案，当时闵红旗还觉得宋芸太过杞人忧天，现在再看，这简直就是神预判。 韩教官拿出秘密通讯册，找出距离咖美港最近的秘密联络点。 想要买到前往亚洲的船票，还需要这边联络点的帮助，否则凭他们现在的身份，根本上不了船。 另一头，宋芸被‘请’上了一辆黑色防弹汽车，与另外五名精英坐在一起。 她习惯性抬腕看表，突然想起上车前她悄悄将手表移入了储物格，于是她扭头问身边的男人，“方便告诉我现在的时间吗？” 男人原本在皱眉沉思，听见宋芸出声，扭头看了她一眼，随即将衣袖撸起，露出腕表给宋芸看。 晚上九点零五。 宋芸默默记下时间，从现在开始，她有四十八小时的时间，这是他们之前开会时就确定好的，无论谁在紧急情况下走散，他们都会在定好的路线终点等待四十八小时。 第569章 上路 “谢谢。”宋芸朝男人道谢。 男人又看了宋芸一眼，似乎是想到什么，他问，“你就是白天拿了手榴弹投准投远全项第一的那个华国人？” 男人的y语带口音，语速又快，宋芸也是连蒙带猜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 “是我。”她也打量了男人两眼，看外形有点像是s国人，“你是s国人？” 男人点头，“是。” 宋芸问，“你知道他们要带我们去哪吗？” 男人脸上露出嘲讽的冷笑，“无非是那几个地方。” 这时前座的面罩男突然出声，“闭嘴，不许交谈。” 宋芸乖乖闭上嘴，车窗经过了特殊处理，她看不到车外的景象，好在她耳力异于常人，尽管车子隔音效果好，她也能听见车外的一些声音。 车子全程开了四十分钟，起初是在市区平阔的大道上，后来拐了个弯，车外开始出现虫鸣声，应该是进了郊区，还经过了一个伐木厂，她清晰的听见电锯类工具发出的声音，也闻到了一股浓郁的木屑气味。 还经过了一个酒厂，很浓的酒香味。 经过酒厂后过了五分钟，车子停了下来。 六人下车时被戴上了黑头罩，什么都看不清的那种，由人扶着走。 直到进入一个地下室，他们的面罩才被取下。 是地下室，一个巨大的地下室，也是一个设施完善的办公室，里头的人都穿着m国军装，他们都在各自忙碌，没有人多看这边一眼。 “欢迎加入马克军事研究所，你们都是军事领域的高级人才，只有加入我们，才能发挥出你们真正的能力。” 是要榨干我们所有的能力吧，宋芸在心里吐槽。 不过她心里也觉得奇怪，以她这些天的表现，应该还称不上是什么军事领域的高级人才吧，为什么她也会被带到这里来？ 六个人面色各异，没有一个人说话，显然对加入这什么马克军事研究所并没有什么兴趣。 “现在，由我来带你们参观一下研究所。对了，我是尼森，你们以后可以称呼我尼森先生。”尼森说完，摘下了面罩。 宋芸打量着尼森的脸，三十出头的年纪，很年轻，很英俊，眼睛看人时很深邃，也很犀利。 她记得这双眼睛，在酒店宴会厅时，就是他发出了对酒店进行地毯式清洗的指令。 尼森收回打量六人表情的视线，率先往前走。 六人只能跟上，不跟不行，有至少十个枪口始终对准他们。 尼森走在前面，没有回头，“不管见到什么，我希望你们都能保持冷静，只有这样，才能确保你们的平安。如果你们做出异常举动——”他停了一下，回头，笑着对六人说，“你们不会想知道后果。” 这个笑，灿烂迷人，却也让人毛骨悚然。 宋芸默默观察着四周左右，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其余五人也是一样，都在默默观察四周。 尼森带他们从楼梯下到地下二层，与上一层不同的是，这一层不是办公区，而是一间间的囚室，整个地下二层，全是囚室，目测至少有上百间，跟蜂巢似的，看得人头皮发麻。 与普通囚室不同，这里的囚室打扫的很干净，小小一间里有床有书桌，没有异味，里头的人大部分都在伏案写画，也有一些人坐在那里发呆。 宋芸看到不少东方面孔，有华国人，也有r国人，还有很多s国人。 尼森一边走一边介绍，你们今天刚来，可以有两个选择，选择在上一层工作，或选择在这一层工作。 六人个面色都很难看，宋芸甚至听见有人将拳头捏得咔咔响，要不是有十几支枪时时刻刻对准他们，估计尼森这会已经被打残了。 尼森无视六人的愤怒，愤怒是正常的，不愤怒才是不正常的。 他笑了笑，做了个手势，“当然，你们还有另一个选择，请跟我来。” 六人跟着他回到楼梯口，尼森带他们又下了一层，还没走下楼梯，就有一股子让人作呕的气味冲鼻而来。 有腐烂的臭气，有排泄物的臭气，还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臭气，全部混合在一起后，让人连呼吸都不敢。 宋芸很快看到了两辈子都没见过的惨绝人寰的景象。 地下三层，是一个大通铺，也是一个大刑房，里头躺着上百个浑身血肉模糊的人，有些已经死了，散发出恶臭，但无人清理，有些只剩一口气，很快就要死了。 有些刚受了刑，身上还流着血，正在咬牙忍受。 “尼森，你们究竟在做什么？”有人忍不住了，开口质问。 尼森淡淡一笑，“如你们所见，如果不选一，不选二，那就只能选三。” 宋芸紧紧攥着拳头，她似乎明白了为什么要带她过来。 她那天在赛场上用神奇的中医手段救下了濒临死亡的乔丰收，被m国的人盯上了。 这些人里，肯定有受不住刑罚，最后妥协的，但又因伤势过重而无法为他们提供价值，普通的医疗技术无法治愈那些伤势，所以他们选中了她。 宋芸捂着嘴，作出一副要呕吐的表情，实际上她确实想呕吐，m国的这些人太让她恶心了。 尼森没有让他们在这一层待太久，很快带他们上去了。 接着是做选择。 尼森没有问宋芸的选择，直接将她和另外五人分开，那五人带去了单独的房间，只留宋芸一个面对尼森。 “宋小姐，幸会！”尼森朝宋芸伸手。 宋芸没动，目光冷冷看着尼森，“我似乎并不是你需要的人才，那你留下我要做什么？” 尼森微笑，收回手，“宋小姐请跟我来。” 尼森将宋芸带回地下二层，先前他们只在入口处看了看，并没有深入，这次尼森带着她走进地下二层成排囚房的廊道深处，在约摸第三十间左右的位置停下，在附近巡逻的士兵小跑过来，拿出钥匙开门。 门打开，宋芸看见囚房里的床上躺着一个人，她只能看见那个人灰白的头发，以及轻微起伏的胸口。 尼森指着囚房里的人说，“只要你能治好他，我将给你你想要的一切。” 宋芸挑眉，“比如？” 尼森笑了笑，“m国的绿卡，带花园的别墅，十万m金，如果你觉得还不够，条件尽管提。前提是，将他治好，好到可以再为我效力十年的程度。” 第570章 费尔博士 这饼画的真是又大又圆。 宋芸作出一副有些心动的表情，但又很纠结犹豫，一副难以决定的模样。 尼森的笑容加深，“像宋小姐这样的美人，就该留在我们m国享受生活，而不是在华国那样毫无自由可言的地方委屈求存。在这里，你能享受到前所未有过的尊重，只要你诚心效力，我还可以举存你进入军部，以宋小姐你的能力，将来成为一名上将也不是难事。” 呵，这饼画的比月亮都大。 宋芸作出一副痛下决心的样子，朝尼森问，“你说话算数吗？” “当然，这里的一切都由我说了算。” 宋芸终于点头，“好，我答应加入，但我希望你能履行你的承诺。” 尼森再次朝宋芸伸手，“欢迎加入，宋小姐。” 宋芸伸手和尼森轻握了一下，忍住想要擦手的动作，挤出一丝微笑，“我进去看看病人的情况。” 尼森作出请的手势，等宋芸进去后，他也跟着进去。 走进小小的囚室后才看清床上人的脸，竟是一张华人面孔，看那一头灰白的头发，还以为至少五六十岁，结果看到脸才发现这人最多四十出头的年纪。 宋芸在床边站定，先给昏睡的男人把脉。 男人很瘦，脸上身上没有一点瘦，就剩皮包骨，在把脉前，她也以为男人是得了什么重病，或受了什么伤，把完脉才知道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 男人的身体很虚弱，处在濒临死亡的状态。 不是病也不是伤，就是重度营养不良导致的。 说白点，就是饿的。 房间里有挂点滴用的架子，看来是依靠营养针苟延残喘的状态。 尼森问，“宋小姐，你能治好他吗？” 宋芸点头，“虽然有点棘手，但我想我可以治好他。不过我想问一下，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尼森扯了扯唇角，满眼都是嘲讽，“这个与你无关，你只需要做好你的份内之事，其余的不要多管，也不要多问。” 宋芸忍住想要给他一个大比兜的冲动，微笑道，“好的，尼森先生。” 尼森对宋芸的态度很满意，“你需要什么可以告诉杰克，他会给你你需要的一切。”一个青年走了进来，朝尼森行了一个军礼，又看向宋芸，肆无忌惮的打量。 宋芸也回以肆无忌惮的打量，眼里同样满是讥嘲之色。 杰克皱眉，眼前的东方女人虽然很美，但她的眼神让他很不舒服。 尼森说，“我还有别的事，你的事都可以找杰克给你安排。” 尼森说完就走了。 宋芸目送尼森离开，又转眼看向杰克，一个愣头青，很好。 “给我纸笔，我需要的东西有点多，麻烦你尽快准备好送过来。” 杰克让外头的人将纸笔送进来，看着宋芸写下一整页的字，全是华国文字，他一个也不认得。 “为什么不写y文？”杰克皱眉问。 宋芸说，“我只会说不会写，你自己找人翻译吧。” 杰克怀疑她是故意的，可他没有证据。 外头的人进来，把杰克手中的纸拿走了，杰克始终站在囚房里没动，外头那些举着枪的人也没动。 宋芸无所谓，她在床边坐下，开始给病人推拿。 “你在做什么？”杰克问。 “这是我们华国的古医术，说了你也不懂。” 杰克气结，又无法发泄，只能强忍住心中的怒火。 宋芸每推按一个穴位，都会往穴道内注入一丝内元真气，强势激活病人逐渐丧失生机的身体。 杰克看了一会后觉得无聊，实在想不明白尼森在搞什么鬼，这个东方女人怎么看也不像是懂医的，就凭她能治好费尔博士？ 推按完三十六处大穴，宋芸消耗上一部分内元真气，在这个地方，她不敢放开手脚，得留一部分真气自保，只能先用少量真气给病人保命，再说还不能确定这人是不是自己人，花费太多真气值不值还两说。 宋芸朝杰克说，“病人快醒了，准备点温水和软烂的食物过来。” 杰克冷笑，“他已经昏迷三天了，就剩一口气，你随便按了几下，就说他要醒了？” 宋芸面色淡淡，“信不信随便你，要是因为你的问题导致病人醒来后没能及时补充到食水而再次昏迷，我会如实将情况汇报给尼森先生。” 这一招果然好用，杰克尽管满脸怒色，却也乖乖去吩咐人将食水送来。 正如宋芸说的，昏迷了三天的病人醒了。 费尔博士睁开眼看见一个穿着中式礼服的年轻女子，还以为自己在做梦，这地方怎么可能会有这样年轻明媚的女孩。 “你醒了，喝水吗？”虽然是问句，可她已经伸手去将男人扶起，伸手去端放在一边的水杯，借着袖子的遮挡，她手速极快的往温水里加了两滴营养液。 费尔博士本能想要拒绝进水，可水到了嘴边，那种身体极度缺水的自然反应让他没法拒绝，一口气将大半杯温水都喝了。 温水入腹，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觉得身体舒服了很多，那种极度的饥饿感消失了许多。 “你是谁？你怎么会在这？”费尔博士说的是华语。 一旁的杰克立即插话，“说y语，不许说华语。” 宋芸用y语对费尔博士说，“我是宋芸，华国的一名军人，受m国邀请来参加军人运动会的，一些波折后，我到了这里，尼森先生命令我治好你，希望你继续为他效力十年。” 宋芸虽然没有说出她到这里来的具体过程，可费尔博士凭她说的三言两语，猜也能猜到过程，毕竟被关在这里的人，大多数都是通过类似的途径，被迫来到这里。 费尔博士说，“你不用管我，我宁愿死也不会为他们效力。”说着，他的眼睛通红，“他们杀了我的妻儿，杀了我的母亲，他们把我的家人全都杀了，还想让我给他们当牛做马，他们做梦。” 费尔博士的情绪变得十分激动，突然剧烈咳嗽起来。 宋芸赶紧给他按穴，缓解他的不适。 很快，费尔博士止住了咳嗽，一边的杰克怒骂：“不许再用华语交流，听不懂吗？” 宋芸假装在拍费尔博士的后背，实际用手指在费尔博士背上写字。 第571章 复仇 费尔博士很快察觉到了，也不再说话，仔细感应着后背上的一笔一划。 宋芸在他背上写：我有办法离开这里，你愿意跟我走吗？ 费尔博士毫无生机的眼底渐渐聚起一束光。 从他的家人被m军残忍杀害后，他的心里就只剩下仇恨，他想复仇，想为家人复仇。 可他手无缚鸡之力，面对强悍的m军，别说杀了他们复仇，就是往他们脸上挠一条血痕都做不到。 他慢慢绝望了，一心求死。 可现在，又有了新的希望。 如果真的能离开这里，他或许还能有为家人复仇的机会。 费尔博士下定了决心，他朝宋芸轻轻点了点头。 宋芸心里有底了，收回“拍背”的手，朝杰克问：“我需要的东西还要多少才能准备好？费尔先生的身体很虚弱，再这样拖下去，我不保证他会发生什么事。” 杰克怒目瞪着宋芸，“你最好别搞花样，否则我一定会让你后悔现在的所做所为。”放完狠话，杰克走出房间找人问材料准备的情况。 趁这机会，宋芸端起粥碗，悄摸往碗里又加了一些营养液。 “吃点东西吧。” 现在的费尔博士连抬手都费劲，没办法自己吃，只能宋芸喂他，很快就将一碗麦粥全部吃完。 费尔博士说，“我感觉好了很多。” 宋芸看了站在门口训斥手下的杰克一眼，小声问：“像您一样被关在这里的华人科学家多吗？” 费尔博士点头，“以前很多，有些已经归化，有些已经死了，现在还活着被关在这里的不太多了，状态都不怎么好，大家都恨透了这个国家，恨透了这个研究所，可我们没有逃离的能力，有些人的家人被m军控制着，他们为了保住家人的性命，不得不做那些违心之事。” 费尔博士苦笑，他甚至想拥有这样的机会，可惜他的家人在和他一起逃亡时一个个死在他面前，连他那年仅十岁的小女儿也—— 宋芸点头，表示理解。 费尔博士见杰克还没转身回来，又压低声问：“你真的有办法？” 宋芸点头，“当然。” 不知为何，眼前的姑娘明明很年轻，不像是能办成这么大事的样子，可费尔博士就是愿意相信她，相信她说的每一个字，这或许是一种天生的直觉。 凌晨两点，费尔博士刚刚睡着，杰克的手下将一大箱东西带来，正是宋芸之前清单上写的那些。 宋芸粗略检查了一下，没有花时间仔细去核对，反正现在也不用，这就是为了薅羊毛写的清单，到时收进储物格带走就行了。 她从箱子里拿出整盒的银针，品质比她以前用的那套还要好，还有那些药材，只粗略一看就能看出来，药材品质很高，炮制的手法也很精熟，一看就是出自老中医之手，果然华国的好东西大多都流到了国外来，这话一点没错。 杰克见她拿了细针，立即一脸警惕的盯着她，“你要做什么？用这种针给费尔博士治病？” 宋芸很想用针将这个杰克的嘴缝住，吵死了。 她把针收了回去，“费尔先生睡了，我打算等他睡醒再进行治疗。” 杰克又皱眉，“那你现在是要去休息还是留在这里？” 宋芸还得安排离开这里时要用的车，自然不能一直待在这囚房里，“请带我去休息，我现在很累。” 杰克很不满，刚刚催的那么急，东西送来了又说要休息，分明就是在耍他。 可他现在毫无办法，尼森吩咐了，无论她提出什么要求，都尽量满足她，一切等费尔好起来再说。 宋芸走出囚房后，杰克立即将囚房锁上，并吩咐人站在囚房门口，死盯着囚房内的动静。 像费尔博士这样被人24小时盯控的囚房有好几个，宋芸默默记下位置，跟着杰克离开地下二层，上到地下一层。 杰克将她带到一个小房间，房间里有一张顶多一米来宽的简易床，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宋芸进去后，杰克直接将门关上，并上锁。 上锁后，他拉开门上的小窗，对门内的宋芸说，“休息好了就拍门，会有人过来给你开门。” 宋芸看了眼门上的锁，点头，“好的，杰克先生。” 杰克没想到她会这么乖顺的接受这种监狱式管理模式，竟然一点难听话都没说，心里忍不住嘀咕，这女人究竟什么情况。 眼看杰克要走，宋芸指着门上的小窗说，“我休息时不喜欢有人盯着，劳烦你关上。” 杰克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关上了。 这个华国女人只穿了件裙子，两手空空什么都没有，在里头也弄不出什么花样来。 宋芸站在门边听了一会，确定杰克走了，但有人守在外边，听呼吸声，有两个人。 很好，正是她需要的人数。 凌晨三点。 宋芸从系统商城里花两千星币兑换了一把高能激光手枪。 用高能激光手枪对着门锁开了一枪，几乎是一点声响都没发出，门锁已经废了。 两个m国安保站在门的左右两边，宋芸同时出手，一左一右两记手刀劈出，没等他们搞清状况，人就倒下了。 她迅速将人拖进房间，扒下其中一人的衣服裤子穿上，又将自己的裙子套在男人身上，好在今天的礼服是宽松版型，不然肯定套不进去。 套好裙子后将人丢上床，再摆了个动作，让外头的人一眼看不出里头人的情况，以为就是宋芸在睡觉。 从储物格里拿出以前在y国时买的全套化妆品，迅速给自己化妆，戴上金头套，走出去时，看起来和这一层里工作的人没什么区别。 她将另一个人拖到外头，让他坐靠在门口，摆出一副在打瞌睡的样子，至少可以迷惑到一些人。 她迈着自信的步伐，在这一层四处溜达，很快在两个人身上发现了车钥匙。 其中一人正是开车拉她来这个地下研究所的人，想必他身上的车钥匙就是之前那辆，很好，她记得那辆车，省了找车的时间。 凌晨四点，车钥匙到了宋芸的手上，一个身高体壮的m国男人被绑在了某间厕所里，人是昏迷状态。 宋芸回到地下二层，她背着手，手里捏着一根香，这香是特制的迷香，一闻就倒。 第572章 击杀尼森 宋芸在地下二层溜达，所过之处，但凡原先竖着的，在她路过后，全都横着了。 杰克不愧是尼森看重的手下，他是第一个发现情况不对的人。 可惜，还是晚了，在他张嘴的一瞬间，一粒石子击中他眉心，到了喉咙口的话终究没机会喊出来。 杰克倒地的时候，那些端着的枪的卫兵们才发现出事了，可惜发现的太晚，他们同样没有张嘴开口的机会。 宋芸没有立即打开费尔博士的囚房门，而是去另一条走廊转了一圈，直到地下二层所有的卫兵全部倒下，或被迷烟迷晕，或被石子击杀，总之没留下一个竖着的卫兵。 她先打开了费尔博士的囚房门，一进去先将箱子里的东西收进储物格，再将费尔博士喊醒。 费尔博士见她变了个模样，吓一跳。 “我做了些伪装，外头的人我都解决了。” 费尔博士听得出她的声音，也认得她的眼睛，心中大喜，“好，我现在就跟你走。”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睡前身体还很无力，睡了一觉醒来，感觉身体就有了力气，虽然比不上从前，但正常走动还是没问题的。 费尔博士跟着宋芸走出囚房，一眼就看到死不瞑目的杰克，以及走廊里四处倒着的卫兵。 他从来都没有这一刻这么痛快过。 要不是现在时机不对，他都想拿刀再给这些人补上几刀。 宋芸出来后，拿出激光手枪，将一扇扇囚房的门打开，“你们自由了，快离开这里。” 有人茫然未动，有人不敢动，也有人立即冲了出来，跟在宋芸他们身后。 费尔博士见到了两个老友，立即劝说他们跟他一起离开。 两个老友一个是华人，一个是s国人，他们见到费尔变成现在这个模样时吓了一跳，但随即又了然，他们自己现在的模样又能好到哪里去。 两人没有犹豫，义无反顾的跟在了费尔的身后，哪怕是死路，也要闯一闯，总好比被关在这里被榨干所有学识后，再被杀掉的好。 选择离开的人走出囚房，他们捡起了地上散落的武器。 当宋芸走出地下二层时，她身后跟了四十多个人，每个人手里都有武器，有些是卫兵掉落的，有些是宋芸悄悄扔在地上的。 当他们一大群人涌上地下一层时，自然而然会引起注意，这是不可避免的。 很快枪声就在地下一层响起。 有宋芸在，她这边的伤亡降到了最低，她收起了惹眼的激光枪，就拿着普通手枪，没有一发子弹落空，所有被她击中的人，全是眉心中弹，一枪毙命。 尼森匆匆赶来，看到眼前的情况，面色大变，他一眼就认出带着一群科学天才出来的人是宋芸，那双眼睛，他绝不会认错。 该死的。 真是小瞧她了。 尼森掏出枪。 他也是有名的神枪手，弹无虚发。 然而宋芸的速度比他更快一步，在他扣动扳机时，他的手枪被宋芸射出的子弹击中，手枪炸了，他的手掌瞬间炸毁半只。 尼森狂怒，这个女人，她竟敢，她竟敢。 然而宋芸的下一颗子弹已经飞了过来，直接射中尼森的眉心。 在宋芸看来，尼森和其他人还是有些区别的，所以送了他两颗子弹。 “全部跟我走！”宋芸振臂一呼。 尼森的死对所有人都是一个冲击。 但也只是一个冲击，很快就会消散无踪。 在密集的枪击声中，宋芸突破了最后的防线，冲上了地面一层。 上面的安保更加不堪一击，一个照面就全嘎了，都没用宋芸出手，她身后的那些科学天才们泄愤一般拼命开枪，将人打成了筛子。 “有愿意跟我去华国的，就跟我来。”宋芸大声喊。 除了费尔博士和他的两个老友外，还有两个华人站了过来，其余人都没有动，其中也有不少华人面孔。 宋芸理解，在这边人的固有印象中，华国不是什么好去处，他们不想去也正常。 正好外边的车有限，她也带不了这么多人，之后会如何，就看个人造化了，她能做的就只有这些。 宋芸找到那辆黑色防弹车，正好能坐下他们六个人。 宋芸对这边的路不熟，想要去到咖美港不是容易的事。 好在车上有个博士去过咖美港，知道大概的方向，半途问了几个路人后，总算走对了路，在下午两点时，他们赶到了咖美港。 这辆车进入咖美港时，隐藏在暗处的齐墨南等人立即就发现了，当即绷紧神经，警惕地看着那辆面熟的防弹汽车入港。 汽车在一棵棕树前停下。 宋芸看见树上有用刀刻过的痕迹，有点像她和齐墨同他们约定的标记。 她下车，走到树前查看标记。 副驾的费尔博士也跟着下车，“宋芸，你在看什么？” 宋芸盯着树干上的标记两秒，确定是她想的那个标记，随即笑道：“我想我们来对地方了。” 话刚落下，一道熟悉的声音就传入耳中。 “小芸！” 她回头，看见齐墨南朝他跑来，没等她开口回应，她就被齐墨南用力搂进了怀里。 天知道，天知道他这一天一夜是怎么熬过来的，无数次冲动的想去找她，无数次后悔当时怎么不更坚定的否决她，每一分每一秒对他来说都是煎熬，他不断的后悔，不断的自责，陷入有可能会失去她的恐慌中，既想时间过得快一点，又想时间过得慢一点。 好在，老天有眼。 她回来了。 平安回来了。 随着闵红旗韩教官他们也跑了过来，车上的人也都纷纷下车。 宋芸捏了捏齐墨南的腹肌，轻声说，“好了，大家都在看呢。” 这是齐墨南第一次在这么多人的面前如此失态，可见她这次真把他吓着了，以后还是悠着些吧。 齐墨南心里很不舍，但还是听话的松开了宋芸。 韩教官假装没看见刚刚那一幕，笑呵呵地朝宋芸竖起大拇指。 宋芸赶忙给大家介绍。 “各位，我正式介绍一下，我们是受m国官方邀请前来参加军人运动会的华国军人，我是宋芸，这两位是带队的教官，韩教官，吴教官，这位是齐墨南团长，闵红旗团长，祁为民营长，乔丰收营长。” 第573章 归国 一听是华国军方的人，大家就更心安了。 费尔率先自我介绍，“我在这边叫费尔，但从今天开始，我的名字只有一个，许晟，这是我祖父在世时为我取的名字。” 其余人也跟着介绍。 许晟的两个老友，一个叫麦林，一个是s国人，诺维奇。 麦林和许晟一样，都是动力学天才，哪怕在人才如云的m国，他们也是其中十分耀眼的存在。 诺维奇是战舰设计师，年轻时在s国就十分出名，后来受邀来到m国的战舰研究院工作，之后和同在研究院工作的许晟及麦林相识，三人成为好友，一年前他们三人同时收到马克军事研究所的邀请，希望他们能加入研究所。 马克军事研究所在m国业界臭名昭着，他们怎么可能同意，毫不犹豫的拒绝了。 再之后，他们遭遇了下属的背叛，上司的陷害，科研成果被夺，家人无故失踪死亡，种种压迫下，他们选择离开m国，原本他们三人说好要一起去s国的，甚至诺维奇已经和s国那边联系上，那边也欢迎他们过去，可他们不能提供任何帮助，希望他们能自己想办法过去。 结果可想而知，他们没能去到s国，反而失去了最爱的家人，之后是长达一年的囚禁。 另两个华人都是三十出头的样子，他们都是物理界的天之骄子，遭遇和许晟他们差不多，只是他们的亲人都在d国，都以为他们在m国秘密研究所工作，根本不知道他们已经被关了整整一年。 他们答应跟宋芸去华国，为华国效力，但他们有一个条件，希望他们能去d国将他们的家人也一起接到华国。 这个条件说实话并不过分，如果换成是她，她也一样会提出这个条件，就像她之前答应去川省军区效力时提出让爸妈能过上正常日子的条件一样，没什么不同。 韩教官代表军方答应了两人的条件，“可以，不过不是现在，我们现在必须尽快离开这里，等回到华国，我会跟上级汇报，尽快派人前往d国接你们的家人。” 得了准话，两人显然很高兴。 “你好，我是皮春林。” “你好，我是聂荣” 这是他们家人为他们取的华国名字。 相互介绍完后，许晟问宋芸，“现在我们怎么办？我们的身份能上船吗？” 宋芸看向齐墨南和韩教官。 韩教官说，“你们放心，上船的事我们已经安排好了。原本我们定的是明天离港，现在大家都到齐了，我打算改坐今天下午的船离港，免得夜长梦多。” 有秘密联络点的人帮忙，换船的事还算顺利。 登船前，宋芸从车上拿出一个包，原本空空的包在离开汽车的一瞬间变得鼓起来，她将在马克研究所薅的那些药材全部从储物格移进了包里，这样上船后需要用药时就能用这个药材包做掩护。 等马克军事研究所的人追到咖美港时，只找到被弃的防弹车，人早就不知去向。 咖美港是大港，每天有很多轮船进出，远航业务也很多，华人面孔也不少，想要找到准确的信息并不容易，就算最后查到了，又有什么用，人已经不知到了多少海里之外，想追也追不上。 那些从马克军事研究所跑出去的科学家们有的被抓回去了，有的已经离开了m国，研究所现在正进行的项目已经彻底停摆无法继续，且他们还将要面临出逃的科学家们的国际犯罪指控，此时研究所的高层乱成一锅粥，真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赔了夫人又折兵。 在海上颠簸了整整二十三天，轮船终于到了华国海域附近，原本这艘轮船是不会进入华国海域入港停靠的，是韩教官用轮船上的无线电和京市那边取得联系，层层通报协调后，轮船获得了入港暂时停靠的权限，正好船长也很好奇华国现在的情况，就“勉为其难”的答应了。 四月二十五日，宋芸他们进入沪港，从沪港入境后，直接乘坐军部派来的专车，送他们乘坐专列前往京市。 宋芸还是第一次坐专列，舒服程度自然比普通列车好太多。 “托你们的福，我还是第一次坐这样的专列。”宋芸笑着朝许晟他们说。 聂荣双眼看着车窗外倒退的景物，笑着说，“我祖父就是沪市人，我很小的时候就常听他说起在沪市生活的趣事，他每每提起沪市，都很怀念，也很自豪，他总说d国的城市比不上沪市，我一直不信的，今天亲眼看见，确实是出乎意料的繁闹，和d德完全不同的城市，祖父他这辈子唯一的遗憾就是没能落叶归根，要是将来有机会，我想到祖父以前生活过的地方看看。” 齐墨南说，“会有机会的。” 坐在聂荣身边的皮春林也盯着车窗外，却没说话，他的祖籍也是沪市，可是家里老人似乎不愿意提起往事，他没有多少和沪市相关的记忆。 相比他们这些拥有华国血脉的华裔，纯外国人诺维奇则对沪市十分好奇，不仅对沪市好奇，对整个华国都好奇，一路上问了很多华国的风地人情。 在来到这里之前，他心里其实还是紧张的，因为在m国时，他听到的有关华国的事，都和专制、暴力、管束这些不太好的词有关，到了这里才发现，根本不是那么一回事，虽然现在市场还没有完全开放，确实也还存在一些问题，但远远没有m国传说的那么严重。 四月二十六，专列抵达京市，军部派了车过来，他们一下火车就被接走。 从外国带回的人才固然重要，但该走的审查程序还是要走，不然谁也没法放心。 好在宋芸在路上就跟许晟诺维奇他们说了这事，他们都表示理解，在m国和s国也一样有这样的审查程序，他们也都经历过。 宋芸和齐墨南他们则回军部复命。 听完整个事件惊心动魄的全过程后，老领导们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贺首长手指虚点着宋芸，“你呀你，怎么胆子就这么大，这其中一个环节出问题，你还能回来吗？咱们国家虽然缺人才，可也用不着你冒这么大的险去抢人，你同样是我们国家不可缺少的人才，明白吗？” 这时外头快步进来两个人，竟是齐老和莫老，两人都穿了军装，意气风发，哪里还有从前在黑省时意志颓丧的样子。 看样子是复职了，宋芸打心底为他们感到高兴。 二老见到平安归来的宋芸和齐墨南也是高兴，但他们没时间说寒暄的话，齐老面色有些着急，“小芸，你赶紧跟我走，你妈出事了。” 第574章 白青霞受伤 宋芸跟着齐老和莫老赶到医院，白青霞躺在病房的床上，面色苍白，昏迷不醒。 宋浩和宋子奕守在床边，舅妈拿着饭盒劝宋浩和宋子奕吃一些，两人都没胃口，接了饭盒却没吃。 这时宋芸走进病房，宋子奕一见到宋芸，已经十二岁的大男孩张嘴就哭了起来，“姐，你可算回来了。” 宋芸正要问怎么回事，纪元晖和古老头走了进来，两人手里拿着检查报告单，正蹙眉商量着治疗方案。 纪元晖见到宋芸，眼睛就是一亮，“小芸，你回来了，太好了。” 古老头忙将手里的检查报告单递到宋芸手里，“快看看，你妈情况不太好，头部受创，脑中淤血压迫神经导致昏迷，能用的办法我们都用过了，她的伤势太重，我们的针灸手段无法在短时间内帮她化淤降压，医院现在建议做手术，我们正在评估。” 宋芸迅速看完检查报告，又去检查了白青霞受伤部位的情况，接着又来看检查单。 情况确实危急，她手里有两份检查单，一份是昨天入院时做的，一份是今天早上做的，情况在变差。 也就是说，如果不能尽快化淤释压，白青霞就算最后醒了过来，脑神经也会有不可逆的损伤，轻则失忆，重则失智。 如果她没有回来，手术会是目前状况的最优选。 只是手术见效快，风险也巨大，尤其是脑部手术，一个不慎，甚至都下不来手术台。 好在她回来了，很庆幸她在今天回来了。 “我先试试。” 宋芸不好当着众人的面从储物格拿东西，就朝古老借了银针。 在行针之前，她用古推拿术为白青霞推按脑周大穴，丝丝缕缕的内元真气从穴口冲入，在筋脉中游走，化散淤块，释放脑压。 推拿半小时后，她又开始行针。 这次下针她变得异常谨慎，不像之前那样自信落针，每一针下的都很慢，慎之又慎。 这也是宋芸给人扎针用时最长的一次，直到所有针都收回时，她的脸色都比之前白了两分。 “怎么样？”宋浩一脸紧张的问。 宋芸说，“应该有效果，等等看。” 将银针还给古老后，宋芸终于找到机会问白青霞变成这样的原因。 “我妈怎么受伤的？”后脑勺那个伤口她摸了，要么是踩着瓜皮珠子类的东西摔飞起来，后脑勺着地时撞着硬物伤的，要么是被人从后头敲了闷棍或拍了板砖伤的。 宋浩说，“究竟怎么回事我们也不清楚，昨天上午她出门买菜，过了好久都没回来，我正准备出去找她，一个邻居慌慌张张跑来跟我说，说你妈晕倒在街口的转角那边，我急忙赶过去把她送到医院，医生检查后发现了她后脑的伤，到现在一直都没醒，不知道是摔的还是怎么弄的。” 宋芸蹙着眉，又问，“你找到我妈时，她身上的钱在吗？” 宋浩摇头，“当时没细看，等到了医院做完检查，你舅舅提醒了我，我才去看了，她身上的钱都没了，也不知道是被人拿了，还是路上掉了。” 看来要等妈妈醒来才能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这年头又没个监控，人要是不醒，又没目击者，简单的案子也会变成难解的悬案。 宋子奕说，“姐，咱妈身体一直很好，她不可能会无缘无故的晕倒。” 宋芸点头，“没错，就算是晕倒，也不会伤得这么重。” 所有人都是这么想，可惜没证据，偏偏也没个人看见什么。 这时汇报完工作的齐墨南也赶了过来，被齐老拉到一边去说情况。 齐墨南听了也觉得事情蹊跷，正打算去公安局找熟人问问走访的结果，床上的白青霞刚好醒了过来。 “妈。”宋芸握住白青霞的手。 白青霞恍惚了一下，眼神慢慢聚焦，见到女儿，她第一反应是高兴，女儿回来了，刚要张嘴说话，头突然又疼又晕。 “妈，你先别急，等会再说话。” 白青霞缓了一会，感觉好了一些，因为后脑有伤，她只能侧躺着，也不敢乱动，小声问宋芸，“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没受伤吧？” 宋芸摇头，眼睛有些酸涩，“妈，我没事，今天刚回来，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白青霞说，“我头疼的厉害，有点晕，有点恶心，没什么力气。” 宋芸点头，“这是正常的，你不要乱动，不会一直晕，过一两个小时就会好很多。” 白青霞，“好，我知道了。” 宋子奕问，“妈，你究竟是怎么伤的？” 白青霞面上露出愤怒之色，“是宋珍珍，他带着一个男人来找我要钱，说她要结婚了，让我给她出一笔嫁妆，我骂了她几句，让她滚远些，她就上来跟我拉扯，我甩开她要走，她带来的那个男人突然拿东西砸了我一下，然后我就不知道了。” 宋子奕快气死了，“这个宋珍珍，我饶不了她。” 宋芸看向齐墨南。 齐墨南会意，“我这就去公安局报案。” “我也去。”宋子奕跟了过去。 公安局接到报案，又是齐墨南亲自来报案的，自然一级重视，当即派了四个公安和齐墨南一起去抓人。 齐墨南开着吉普车带四个公安和子奕一起到了纺织厂家属院，家属院里的闲在家的大婶大妈小媳妇小屁孩们都跑出来看热闹。 “这是谁家犯了大事啊？” “说不定是来走亲戚的。” “你见过这样走亲戚的？看看那些人的脸色，哪里像是来走亲戚的？” 齐墨南问一个正在嚼舌根的大婶，“同志，请问宋珍珍家住在哪里？” 大婶一听宋珍珍这三个字，条件反射的撇了撇嘴，随即伸手指了个方向，“她家呀，住那边的筒子楼，三楼第四间。” 一边的大娘问，“同志，你们这阵势来找宋珍珍是干啥来了？” 齐墨南没答，大步往筒子楼那边去。 宋子奕却没这么好气量，他故意大声宣扬，“宋珍珍丧尽天良，我妈把她当掌上明珠疼爱教养了十八年，她非但没有一丝感恩，还带着人去堵我妈的路要钱，没要到钱就把我妈打伤扔在路边，她的心比毒蛇都要狠毒三分。” 第575章 宋珍珍闯祸 邻居们听了子奕的话，也是义愤填膺，你一言我一语的数落起宋珍珍来。 宋珍珍脾气古怪，自傲又自卑，别人多看她两眼，她觉得别人在看她笑话，别人不看她，她觉得别人是轻视她，和她说话，她觉得人家另有所图，不跟她说话，她觉得被人针对排挤，总之在这边住了几年，一个能跟她说上话的人都没有，大家对她也都没什么好印象。 子奕说完就跟着公安一起去了宋卫国家。 今天是休息日，宋卫国和李淑兰都在家，连平日总喜欢在外头玩的宝贝儿子宋宏伟也在家。 听见有人敲门，李淑兰过来开门，见到门口这一大群人，吓了一跳，又见四个公安堵在门口，更是心尖都颤了起来，“咋，咋回事？这是出什么事了？” 有邻居喊，“还问咋回事，你女儿宋珍珍闯祸了，抢钱伤人，怕是要吃枪子哦。” 李淑兰的魂都快吓没了，这时齐墨南开口，“宋珍珍人呢？” 李淑兰忙说，“她出嫁了，她已经跟我们没什么关系，你们要找人去她婆家找，到我们这里找没用的，快走吧。” 有邻居说，“淑兰，你昨儿还说珍珍的婚期定在下个月，还没订婚吧？” 还有人说，“别说还没结婚，就算结婚了，人家公安到你这里找人也没错呀，你赶人干什么？不会是心虚吧。” 齐墨南懒得听这些掰扯，又问：“宋珍珍在哪里？最好老老实实回答，包庇罪犯也是犯罪，一样要坐牢。” 李淑兰吓得腿都软了，这时宋卫国一瘸一拐走过来，见到这场面也是吓了一跳，忙问，“怎么这事？出什么事了？” 李淑兰忙将宋卫国拉过来，“你们跟他说，他是我男人，家里的事都是他做主的。” 齐墨南的面色很冷，“让开。”他不想废话了，还是直接进去搜来得快一点。 李淑兰这时已经将事情简单对宋卫国说了一遍，宋卫国气得不轻，赶忙对齐墨南和四个公安说，“公安同志，宋珍珍她真的没在这边，最近她总去她对象家，我们也拦不住，昨天一早就去了，到现在还没回来。” 齐墨南伸手将宋卫国推开，长腿一迈进了宋家。 看到宋家屋里的模样，也是一愣，这哪里像个家，四壁空空，屋子里只有木板随便钉的小桌子小板凳，其余的东西什么都没有。 也正是因为这样的空荡荡，只几眼就看完了整个房子，根本没有藏人的空间，宋珍珍不在。 公安问清了宋珍珍对象家的地址，又让宋卫国夫妻这阵子都待在家里别乱跑，随时可能传唤他们去问话。 公安们一走，李淑兰就跌坐在地，气的捶胸拍腿，“这个孽障，帮不到家里就算了，还给家里惹祸，她怎么不死了算了。” 门口看热闹的邻居有人说，“你们呀，真是捡了芝麻丢了西瓜，当初要是没把小芸赶走，你们现在的日子不知有多好过。” 有人接话，“是啊，我侄子上回跟我说，小芸现在可出息了，马上就要升团长了，女团长哎，还这么年轻，听说上头要着重培养她，将来肯定不得了啊！” “天呐！这是真的吗？以前看小芸总是闷不吭声的，成天就是干家务，忙得跟个陀螺似的，真没看出来她这么有本事。” “那是，人家爸妈可是京北大学的教授，听说她舅舅是y国回来的富商，给国家捐了不少外汇，现在是食品厂的厂长，表姐在商务部，啧啧，一家子人都不简单呢，我要是有这样的亲戚，做梦都能笑醒。” 李淑兰和宋卫国却笑不出来。 他们去找过宋芸，也想咬住这门亲，可惜，咬不住一点。 他们也试着往军部送举报信，想要将宋芸拉下马。 结果那信是送了，等了这么久，一点回音都没有。 非但没回音，人家还要继续升官，可见那举报信对她是一点影响都没有。 李淑兰从地上爬起来，冲过去关门，“关你们屁事，叨叨个没完，走走走，都走。” 众人撇嘴。 宋珍珍无论是长相还是性格，都和这对夫妻一模一样，看了就让人生厌。 门关上，外头的人散了。 宋卫国缓过劲来，狠狠瞪了李淑兰一眼，没好气地骂，“都怪你，从小就对那丫头不好，搞得那丫头跟我们离了心，要不然现在咱们能过这种日子吗？” 李淑兰不服气，“我对她不好，那你对她就好吗？我打她骂她指使她干活时，你吭过声吗？她生病时我说带到医院去看看，你当时怎么说的？一个丫头片子，有什么资格花家里的钱治病？你以为你做得多好，凭什么现在把过错都推到我一个人身上。”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吵着，把躺屋里睡大觉的宋宏伟给吵醒了，宋宏伟揉着眼睛走出来。 十六岁的男孩子，个头已经比他爸宋卫国高出一小截，正是变声期，一张嘴就是鸭公嗓，“你们吵什么呢？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李淑兰最宝贝这个儿子，赶紧收了声，转头朝儿子露出一个笑脸，“宏伟醒啦，饿不饿？妈给你煮鸡蛋吃。” 宋宏伟一脸好奇，“刚刚你们吵什么呢？我听你们说到宋芸，是不是宋芸那白眼狼回来了？” 宋卫国哼了哼，“她现在翅膀硬了，都快当上团长了，哪里还会来咱们这破地方，这辈子都不可能来。” 宋宏伟眼睛一亮，接着又拉下脸，“她当上团长咋了？那也是你们的女儿，就算当上师长，那也得恭恭敬敬来孝敬你们。”说着摩挲着下巴走到小板凳边坐下，“要我说，她一个女人当什么团长，这团长就该让爸去当。” 宋卫国无语，没好气道：“你以为团长是咱们厂子里五百块钱就能买到的工作啊？想让谁当就谁当？别在这胡说八道发梦。” 宋宏伟也知道这不可能，就是随口一说，习惯性贬踩宋芸一脚，从小到大都是这么过来的，习惯了。 “爸，我反正考不上高中，要不你让宋芸那死丫头把我弄进部队里去，她不是要当团长了吗？听说团长都有勤务兵，就让我当她的勤务兵，这样我啥事都不用干，就能领津贴，听说还能开吉普车，到时我把吉普车开到家里来，带你们去兜风。” 第576章 火坑 李淑兰和宋卫国被宋宏伟这么一撺掇，瞬间忘了之前在宋芸面前吃过的亏，觉得儿子这个想法简直太天才了，当即合计着去找宋芸。 宋卫国眼睛一转就来了主意，“刚刚那几个公安不是说宋芸的生母被宋珍珍和陈家旺打伤了吗？那现在他们肯定一家子都在医院，咱们去医院找他们去。” 李淑兰连忙点头，“对对，去医院找他们，趁着人多，他们为了脸面肯定也不敢跟我们撕破脸，再怎么着，我们也是宋芸的养父母，她能长到这么大，有现在的成就，跟我们能脱开关系吗？说破天咱们也有理。” 于是，一家三口随便收拾一下就出门了。 另一头，齐墨南宋子奕和四个公安已经找到了陈家旺家。 陈家旺住在机械厂家属院里，房子是他爸妈分到的一间小套房，他自己没有工作，成天游手好闲，前一个媳妇就是因为他不思上进，连家用都挣不到，还要媳妇赚钱养家，两个老的也不是好东西，不管束自己儿子，就知道成天压榨儿媳。 直到有一天陈家旺的媳妇因劳累过度流产，她心死如灰，也看开了想通了，干脆回了娘家，喊来两个兄弟和几个堂亲，逼着陈家旺跟她离了婚。 陈家旺的情况附近的人都清楚，没有谁会把姑娘介绍给陈家这个火坑，陈家旺单身了两年，也不知道怎么就跟宋珍珍勾搭上了。 两人都离过婚，名声都不好，同样的心不正，同样的好吃懒做，真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公安敲开陈家房门时，宋珍珍正和陈母在吵架。 陈母让宋珍珍把一家人的衣服都洗了，宋珍珍不干，陈母就骂她不要脸，没结婚就往对象家里钻，晚上都不回去，半夜摇床发骚，什么难听话说什么。 宋珍珍也不是好脾气，当即就跟陈母干了起来，眼看就要扯头皮了，公安找上门。 陈母见这阵仗，吓一跳，“公，公安同志，你们找谁？” “我们找宋珍珍和陈家旺。” 陈母心里就是一咯噔，哆嗦着问：“你们找家旺啥事啊？我们家旺最是本分老实，从来不干坏事的。” 宋珍珍猜到是什么，脸色陡然变得苍白，她一步一步往后退，刚退到房间门口，房门就打开了，陈家旺黑着脸出来，“吵吵吵，一天天就知道吵，老子——”话没说完，他看见了门口的公安，心叫不好，下意识扭头就要跑。 宋子奕将早就捏在手里的石子掷了出去，一声惨叫后，陈家旺膝盖跪地，疼的撕心裂肺。 宋珍珍只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 她想起那天在正德街，她和爸妈去追宋芸时，她也是像家旺这样，突然就跪下了，膝盖骨碎裂，哪怕后养好了，也时常会疼痛，爸爸更惨，一直没养好，现在走路都一瘸一拐。 原来，他们不是自己摔的。 是宋芸，是宋芸那个贱人害了她。 而这时，公安已经冲了过来，将跪地惨叫的陈家旺控制住。 宋珍珍这时才意识到自己的处境不妙，“跟我没关系，人是他打的，我没碰她，你们不能抓我。” 陈家旺一听宋珍珍这话，气得不轻，这个贱人，竟敢把责任都推到他身上。 “公安同志，别听她胡说，是她指使我干的，要不然我也不认识那个女同志啊，是她带我去的，她是主谋，抓她，一定要抓她。” 两人狗咬狗的场面着实可笑，又恶心。 公安自然也不会放过宋珍珍，一起带走。 公安押着宋珍珍路过宋子奕身边时，宋珍珍大喊，子奕，你帮帮姐姐，这事真的跟姐姐没关系，你帮我跟咱妈说说，我真的不是有意的，这事真不赖我，都是陈家旺丧心病狂。 子奕冷冷看着宋珍珍丑陋的面孔，看着她被公安强行拖走，内心只有深深的厌恶的恨怨。 要不是姐姐及时回来，他都不敢想妈妈会怎么样。 这两个凶手，他绝对，绝对不会放过。 医院那边，白青霞这会的头晕头疼缓解了许多，脸色也比先前好了些，一直陪在病房里的舅舅和舅妈也算放下心来。 白青霞朝白青峰和葛美琳说，“哥，嫂子，你们赶紧回去吧，妈一个人在家我不放心。” 葛美琳忙说，“阮阮和书亭在家呢，你别瞎担心，妈还不知道你的事，你只管安心养伤，别的都不用操心。” 白青霞很感动，“谢谢嫂子，我的事就别告诉咱妈了，她年纪大了，经不起吓。” 宋浩也说，“是，这边有我和小芸照顾，你们都回去吧，这一天一夜都没怎么休息，你们也回去好好休息一下。” 如果只是宋浩和子奕在这里，白青峰是不会放心离开的，现在宋芸回来了，他才真正的放下心来，也就没多说什么，带着妻子回去了。 宋芸喂白青霞喝了点排骨汤，又给宋浩削了水果，让他吃点去休息。 古老头也在病房里，跟着劝了两句。 有女儿照看，宋浩很安心，正准备听女儿和古老头的话去休息一下，确实一天一夜没合眼，这会很疲劳困倦。 哪知刚起身，病房里就来了两个不速之客。 李淑兰伸头进来看了一眼，瞧见坐在病床边，穿着一身板正军装的宋芸，眼睛一亮，大喊，“卫国，宏伟，在这里，他们在这里。” 宋芸眉头就是一皱，心想这一家人真是阴魂不散，看来之前给他们的教训还是太轻了。 一阵脚步声，宋卫国和宋宏伟跑了过来。 一家三口也没问里头人一句，直接就进来了。 李淑兰在路上时就想好了要怎么演这场戏，一进门就红着眼抹着泪，一副伤心悲怆的模样，哽咽着说，“小芸，妈可算是找到你了，你说你怎么就这么狠心，咱们娘俩十八年的感情和缘分，你怎么就能说断就断呢。” 古老头听得直翻白眼，这戏演的，太假了，那眼睛明显是拿东西熏的，红的太假了，说话时眼珠子乱转，满脸算计。 宋宏伟走到前边来，盯着宋芸看了两眼，下意识就撇嘴，心说这么威风的军装，穿在她身上可惜了，就该穿在他宋宏伟身上才对。 第577章 下场1 宋芸朝气得胸口起伏的白青霞说，“妈，你闭上眼休息，不要看不要听，免得脏了眼睛污了耳朵。” 她这话声音可不小，病房里的人全听见了，李淑兰脸色一变，张嘴就想骂人，被宋卫国给扯住，朝她拼命使眼色。 李淑兰只能按下火气，心里把宋芸骂的体无完肤。 想当初，这个死丫头在她面前跟个鹌鹑一样，哪敢顶撞她半句。 宋芸哄好白青霞，起身对李淑兰和宋卫国说，“有事出来说，别吵了我妈休息。”说完直接走出病房。 古老头瞥了眼还在犹豫要不要出去的宋卫国夫妻，哼道：“芸丫头，我看就别跟他们废话了，直接报公安吧，你妈被宋珍珍伤成这样，说不定就是他们这两个老东西指使的，你可别看那什么有的没的情份放过他们，就该让他们一家子都去蹲大牢吃枪子。” 宋卫国被古老头这话吓得不轻，赶忙摆手，“你可别胡说，这事跟我们一点关系都没有，宋珍珍她都出嫁了，她的事跟我们没关系的。” 古老头一脸鄙夷，“出嫁了就不是你女儿？出嫁了就跟你们断绝了关系？有断亲书吗？谁知道事情是不是你们一家子谋划的。” 宋卫国说不过古老头，也不敢在赖在病房了，赶紧拉了李淑兰和宋宏伟到外头去。 古老头走到门口，门神一样站着，一是为了看着门不让这家人进来，二是想听听宋芸打算怎么办，可不能让这窝虎狼欺负了宋芸。 外头，宋芸双臂抱胸，满是嘲讽的目光在宋卫国一家三口身上转了一圈，“说吧，这次又想干什么？我先听听看。” 宋卫国刚刚被古老头一吓，心还跳得厉害，这会又被宋芸这样的眼神盯着，心更是慌乱，一时不知该说什么，于是拿胳膊撞了撞李淑兰，让她说。 李淑兰瞪了宋卫国一眼，心里骂这男人每天关键时候就掉链子，屁用没有。 李淑兰清了清喉咙，她朝宋芸挤出一丝僵硬的微笑，“小芸啊，我听说你要升团长了。” 宋芸没有否认。 李淑兰又说，“是这样的，你弟弟宏伟，你也知道，他虽然很聪明，脑子也灵活，但他就是爱玩不爱读书，这不马上初中毕业了，凭他的成绩也考不上高中，我们就想，要不干脆把他送到部队去。” 宋芸挑眉，“那就送啊，找我干什么？” 李淑兰干笑，“这不是听说你要当团长了吗？团长不是会配勤务员吗？要不干脆让宏伟去给你当勤务员，咱们自己人，做什么事都方便，你说是吧。” 宋芸嗤笑，“让他当我的勤务员？他凭什么？凭他能吃能睡能吹牛？还是凭他会哭会闹会甩锅？”说完看向宋宏伟，啧啧两声，摇头，“亏你们想得出来，这种白日梦都敢做，胆子挺大啊。” 宋宏伟被宋芸这一顿损，气得不轻，指着宋芸就骂，“你别给脸不要脸，我给你当勤务兵是抬举你，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不过是我们家里的一条狗，我——” “啪啪！”两声脆响，宋宏伟的马脸上立即出现两个手印，很对称。 李淑兰见宝贝儿子被打，一声尖叫，扑上去就要挠宋芸。 宋芸避开，李淑兰一个猛扑没扑着人，自己摔趴在地。 宋宏伟这时也回过神来，这是他活到十六岁以来第一次挨耳光，刚刚脑袋瓜都被打得嗡嗡响，好几秒才反应过来，宋芸竟然打他了，她竟然敢对他对手，他可是宋宏伟，从小到大都是他可以打宋芸，但宋芸绝对不能动他一根手指，不能还手，只能任他打骂，现在她竟然抽他耳光，还是两个。 “你这个没xx的贱——”宋宏伟嘴里骂着脏话正要朝宋芸动手，没等他把最后一个字说出来，脸颊又挨了两耳光。 这次打得更狠，直接吐出两颗大牙，脸颊迅速肿起，疼得宋宏伟眼冒金星。 “嘴巴放干净点，不然打得你一颗牙都不剩。”宋芸说。 宋宏伟正是冲动易怒的年纪，又被宋卫国和李淑兰给宠坏了，哪里受得了这样的委屈，嚎叫一声就朝宋芸扑了过去，他今天要打烂这个贱人头。 然而，他甚至还没冲到宋芸面前，宋芸的脚已经踢在了他肚子上，接着他看见自己飞了起来，一百三十多斤的身体就这样飞了起来，然后摔在了七八米远的水泥地板上，全身疼的快散架，再也骂不出脏话，只剩下捂着肚子喊疼的力气。 宋卫国和李淑兰吓得失了三魂丢了七魄，赶紧冲过去看儿子的情况，李淑兰张嘴就喊，“打人啦，当兵的打人呐！” 宋芸一步步走到李淑兰面前，笑盈盈地看着李淑兰，“想想清楚再说话，污蔑军人可是要坐牢的，要是最后查出来跟你说的不一样，你猜结果会怎样？” 宋卫国刚要张嘴，宋芸又说，“不要提以前你们养过我这事，你们是怎么对我的，你们心里清楚，还有断亲书和登报申明也别忘了，你们现在跟我没有一丁点关系，还想拿道德来绑架我？这玩意你们自己有吗？你们拿得出来吗？” 宋芸的目光逐渐变得冰冷，在这一家三口身上睃巡一圈，接着说，“我希望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不要再有下一次，否则你们一定会后悔，一定。” 宋芸转身走了。 而宋卫国和李淑兰现在已经后悔了。 不该来的，这个死丫头早已经不是当初那个死丫头。 有人过来询问发生了什么事，夫妻俩想到宋芸刚刚的警告，加上他们这次来原本就没怀好意，有些事确实也没法跟人说，就支支吾吾应付了两句，赶紧扶起宋宏伟离开医院。 回到病房，古老头对宋芸说，“打得还是轻了，得把他们打服打怕，不然下回他们还要来烦你。” 宋芸笑了笑，“宋珍珍这次肯定要坐牢，以宋珍珍的性格，肯定要拖这一家子下水，等着瞧吧。” 傍晚时，齐墨南和子奕回来了。 还真让宋芸猜着了，宋珍珍起初甩锅给陈家旺，结果被陈家旺反咬一口，宋珍珍当然不肯认，她再蠢，也知道主谋和从犯的区别，而且她动手，只要不是主谋，罪名会轻很多。 第578章 下场2 宋珍珍不肯认，陈家旺也不是好惹的，他竟然有证据。 宋珍珍是在国营饭店跟他提的这事，说让他跟她一起去找白青霞要钱，如果白青霞不肯给，就威胁恐吓她。这些话正好被国营饭店的服务员听见了，那服务员是陈家旺一个兄弟的妹妹。 有了人证，宋珍珍这锅甩不出去了，主谋这罪名眼看就要板上钉钉，她突然又反口说是宋卫国和李淑兰指使的。 这就有得闹了。 于是宋卫国和李淑兰被带到了公安局，夫妻俩当然不肯认，他们顶多就是平时骂宋珍珍的时候，数落她没用，笼络不住有钱养父母的心，一点钱都搞不到，但从来没让宋珍珍去抢劫打杀，这可是吃枪子的罪。 齐墨南在中间使了一些力，宋卫国和李淑兰虽然没有明着逼迫宋珍珍去找白青霞要钱，但也多次暗示，这种很明显的暗示，连邻居都听到过几回，他们辩无可辩。 最后，宋珍珍被判了二十年，陈家旺被判了十六年。 宋卫国和李淑兰被送去农场劳改五年。 宋宏伟一觉醒来天都塌了，好好的家就剩他一个，房子还是厂里的，爸妈被抓去劳改，厂里直接把爸妈开除，房子要收回，他无处可去，只能厚着脸皮去舅舅家，从前在家里当皇帝，到了舅舅家还要看别人脸色讨生活，他哪里受得了，就又跑了出去，开始跟着几个狐朋狗友做街溜子，就他那智商，结果可想而知，没多久也进去了。 白青霞在医院住了两天就吵着要回家，宋芸见她好的差不多，之后就是休养，在家也一样，就同意了。 回到正德街，宋芸一进门就差点被一道灰影给扑倒。 “灰宝！”她抱住扑进她怀里的小狼崽，一个多月不见，小家伙长大了很多，毛色越发漂亮，通身都是银灰色的毛发，十分帅气，只眉心有一簇雪白的毛发，先前这一簇白毛不太明显，现在长大一些就明显了，很特别。 灰宝一个劲往宋芸怀里拱，那亲热劲，连子奕看了都有点吃醋，“姐，我天天带它，它都没跟我这样亲热过。” 宋芸哈哈一笑，把灰宝往子奕怀里塞，“那你赶紧跟它亲热一下。” 子奕搂着灰宝，灰宝倒也没挣扎，也往他怀里拱了拱，只是少了几分热情，过了几秒就挣扎着下去了。 “姐，你看它，没良心。” 跟着一起回来蹭饭的古老头笑着说，“你以为白眼狼这词是怎么来的？还想让狼有良心。” 子奕却说，“灰宝不是白眼狼，它肯定和别的狼不一样。” 古老头笑着摇了摇头，没多说什么。 在他看来，连人都有可能养不亲，何况是冷血的狼。 宋芸没见到屿宝，“屿宝呢？” “舅舅带去食品厂了，说是厂子里出了贼，带屿宝去抓贼。” 提到食品厂，宋芸想起仲国昌，也不知道仲国昌现在怎么样了，他有没有去见罗晴和彭明珠。 原本想等舅舅回来问一问在食品厂上班的罗晴的事，哪知舅舅回来后，告诉她罗晴被抓了。 “怎么回事？罗晴怎么会被抓？”宋芸问。 “厂里前些天接连丢了一批罐头，保卫科开始查这件事时，就有人举报是罗晴干的，我和罗晴接触过几次，觉得她不是那样的人，就让保卫科不要宣扬，先调查清楚，拿到确实证据再说。保卫科那边很快查到了一些证据，所有的线索都明确指向罗晴，我还是不信，就把屿宝带了去，让它先闻了保卫科在仓库找到的一块手帕，再让它去厂子里找人，最后屿宝找到了罗晴的住处。” 宋芸几乎是蹙着眉听完，她问，“除了这些，还有别的证据吗？比如罐头是怎么运出仓库的，运出仓库的罐头去了哪里，是罗晴一个人干的，还是有同伙，同伙是谁，有没有目击证人，作案具体时间之类，这些证据有吗？” 白青峰说，“举报信上提到了运罐头出厂子的时间，经过查证，确实有人在那个时间段看到有人拉板车出厂子，说就她一个人，没有同伙。” “罗晴怎么说？”宋芸问。 “罗晴说她没有做过，还说那天晚上她根本不在厂里，去了京郊的彭家村，住在彭家村，第二天才回来厂子里。厂里派人去查证过，彭家人说罗晴确实在他们家过夜，可刘厂长不认可这个证词，说罗晴和彭家人关系好，有做伪证的可能。” 宋芸说，“那举报罗晴的人，和所谓的目击者，是不是也有做伪证的可能？” 白青峰点头，“我也是这么说的，可他抓着罗晴手帕落在仓库这事不放，硬是逼着罗晴认下这罪名。” “罗晴认了？” 白青峰摇头，“没有，她要求报公安，我也赞成报公安，可刘厂长以厂子名誉为理由拒绝了，打算内部消化这事。” “怎么消化？”宋芸问。 白青峰说，“刘厂长的意思是让罗晴赔钱，然后开除，这事就算了。” “罗晴现在在哪？” “罗晴现在被关在保卫科，我回来时跟保卫科的人打过招呼，让他们先不要为难她，我现在赶着回来，就是想问问你的意见。” 宋芸看向正跟在灰宝身边的屿宝，疑惑地问，“舅舅，灰宝的鼻子比屿宝更灵，你为什么不带灰宝去？” 白青峰苦笑，“是我不想带吗？是灰宝不理睬我，屿宝还是我拿好吃的哄着才肯跟我去的。” 宋子奕接话，“姐，灰宝可认人了，除了我能喊动它，谁它都不理。” 难怪。 宋芸略想了想，对白青峰说，“我带灰宝跟你去一趟，看看能不能有新的发现。” 白青峰当然愿意，他又不是傻子，哪里看不出来这个刘厂长有点问题，只是这个事没有证据，他不好宣之于口。 去食品厂的路上，宋芸问了几个有关刘厂长的问题。 “舅舅，这个刘厂长平时为人怎么样？” “挺圆滑的，成天笑呵呵，表面上对谁都不错。” 舅舅用出“表面上”这三个字，显然是对刘厂长有了一定的了解。 “他有亲戚什么的在厂里吗？” 第579章 我们厂子 “有。”白青峰说。 一个厂长，怎么可能会没有亲戚安排在厂里，还不止一个两个呢。 两人一边骑车一边说，十来分钟就到了食品厂。 灰宝一直跟着宋芸的车子跑，它个头现在还不高，但它毛发很漂亮，跑起来的姿态和一般的狗子不同，很威风，看到的人无不惊叹，都要多看几眼，甚至还有小屁孩去追，想要撸一把，灰宝自然不肯让人碰，它直接一个纵跃跳上了宋芸的自行车后座，回头一脸傲骄的斜了追在后头的小屁孩一眼。 小屁孩见灰宝是有主的，就不敢再追了。 白青峰扭头看了眼宋芸自行车后座的灰宝，啧啧称奇，“都是狼崽子，屿宝和灰宝差的可不是一星半点，这小家伙精得不像狼，跟人似的。” 宋芸失笑，“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 灰宝确实聪明，除了它本身血脉特殊外，还吃了一段时间营养液，屿宝吃得少，这方面应该是有一点关系的。 宋芸提议先去保卫科。 白青峰带着宋芸去了保卫科，正好在门口碰上刘厂长和一车间主任也过来保卫科，，一车间主任熊光明是刘厂长的小舅子。 刘厂长见到白青峰就下意识皱了眉，随即又露出笑脸，“白副厂长不是回去了？怎么这时候又过来？”说完特意看了白青峰身边的宋芸一眼。 刘厂长在正德街白家见过宋芸，知道宋芸是团级军官，这么年轻就是团级军官，还是女的，显然在部队地位不一般，他心里一个咯噔。 白青峰笑着说，“这不是小芸听说了罗晴的事，非要来问问。” 见刘厂长脸色变了又变，白青峰笑意更深，接着说，“说起来，罗晴是小芸推荐给我的，正好那时厂子里有个女工要回家待产，找人替工，我就带到厂里来。现在出了这事，小芸也不好坐视不理，自然要来问个清楚。” 刘厂长和熊主任对视了一眼，两人脸色都不大好，但都维持了表面的客气微笑。 宋芸朝刘厂长和熊主任客气的点了点头，微笑着问：“方便吗？” 刘厂长敢说不方便吗？ “方便，当然方便。” 这要是换个人，那肯定是不方便的。 但人家是宋芸，副团级军官，他不敢说不方便。 于是宋芸和白青峰一起走进了保卫科。 刘厂长和熊主任跟在后头。 刘厂长埋怨地瞪了熊主任一眼，小声骂，“让你快点快点，非拖到现在才过来，现在好了，满意了？” 熊主任也是一脸郁闷，他哪知道白青峰会杀个回马枪，以为早点晚点都不是事，哪知就晚了这一小会，白青峰人就来了，还带了个团级军官来，这下好了，连威胁罗晴顶罪的机会都没了。 罗晴被关在保卫科的一间小办公室里，门打开时，原本蜷缩在角落，抱着膝盖哭肿了眼睛的罗晴听见动静抬起头来，就见到宋芸走了进来。 原本已经止住的眼泪再次涌出来，“芸姐！” 宋芸走到她身前，将她扶起，帮她擦干净脸上的泪，“好了，先别哭了，我先问你，这件事跟你有关吗？” 罗晴摇头，拼命的摇头，“我根本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连仓库在哪里都不知道，我怎么可能去偷东西，不是我做的。” 宋芸当然相信罗晴，罗晴根本就不是会偷东西的人。 一个敢于为命运抗争，甚至不惜付出生命的人，怎么可能会是小偷。 而且她现在有了疼爱她的亲人，工作暂时也稳定，根本没必要去做小偷。 熊主任呵斥，“人证物证俱全，你还狡辩什么？” 罗晴想要反驳，宋芸捏了捏她的手，温声说，“你先休息一下，剩下的我来办。” 罗晴努力忍着泪意，用力点头，“谢谢芸姐。” 宋芸扭头看向熊主任，“你既然说人证物证俱全，那就报公安吧，是非黑白，让公安来断。” 熊主任面上露出明显的慌色，赶忙看向刘厂长，“姐夫，你说句话。” 刘厂长快气死了，有这么蠢的小舅子，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宋同志，这事我们厂里已经决定了暂时不报公安，只要罗晴把厂里的损失补上，就再给她一次机会，人毕竟是白副厂介绍来的，我们也不想闹得太难看。” 宋芸心中冷笑，这个刘厂长果然很圆滑。 “刘厂长，话可不能这么说，犯错就是犯错，该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哪能因为她是我舅舅介绍过来的人就轻轻放过，这不是让我舅舅犯错吗？我可不答应。” 白青峰暗自点头，小芸这话说的不错，这事要真这么办了，岂不是等于他白青峰往刘厂长手里塞了小辫子，还是莫名其妙的小辫子，他可不答应。 刘厂长皱眉，“那宋同志的意思是？” “我刚刚不是说了吗？报公安。哦对，我来的路上已经报了公安，这会应该差不多来了。” 熊主任面色一变，语气突然变得很冲，且口不择言道：“谁让你报公安的？我们厂子的事关你一个外头人什么事？你管的太宽了吧？赶紧去撤案。” 宋芸扯了扯唇角，真是蠢，这么快就自乱阵脚了，这才哪到哪。 白青峰看着熊主任，一脸不赞同，“熊主任，什么叫“我们”厂子？你说的‘我们’，是指谁？” 熊主任自知失言，赶紧找补，“我当然说的是厂子里所有的工人。” 刘厂长正想岔开话题，这时保卫科有人跑过来，“刘厂长，白副厂长，熊主任，公安局来人了，说是有人报案。” 刘厂长看向宋芸，“你真报案了？” 宋芸笑笑，“当然是真的，我从来不开这种玩笑。” 刘厂长的脸色难看至极。 “要报也是我们厂子的人报，你有什么资格？”熊主任再次口不择言。 白青峰沉下脸，“我报的，我有没有资格？” 白青峰当然有资格，太有资格了。 不多会，两个公安就跟着保卫科的人过来了。 熊主任嘴一张就把罪名扣在了罗晴身上，恨不得公安现在就把罗晴拉出去枪毙。 可惜公安有公安的办案规矩和流程，不可能听一面之词就断案。 第580章 证据链 公安问罗晴，罗晴的说辞和熊主任完全不同，公安自然要查证，于是熊主任就把所谓的证据拿了出来。 熊主任指认手帕是罗晴的，这个罗晴自己也承认是她的，手帕是在仓库找到的，且是仓库丢了罐头后发现的，很明显就是罗晴在作案时遗落的。 熊主任说的振振有词，仿佛胜券在握。 可惜公安同志并不赞同他的观点。 仅凭一条手帕不能证明罗晴就是偷罐头的贼人。 这罪不轻，要给人定罪，得有一条完整的证据链，而不是几句似是而非的证词，一条可以被轻易栽赃的手帕。 罗晴说，“ 前天晚上我根本就不在厂子里，住在我姐姐家里，第二天中午才回的厂子，不信你们可以去查，肯定有人能证明我的说辞。” 白青峰说，“我问过昨天中午值班的门卫，他证实了罗晴是中午回的厂子。” 熊主任说，“那肯定是她销完赃后回来的。” 双方各执一词，公安正准备先把人带回去，宋芸却在这时开口，“手帕可以给我看一下吗？” 熊主任下意识想拒绝，白青峰直接从熊主任手里拿过手帕，递给宋芸，“这有什么不能看的，公安同志和刘厂长都在这里，你当着他们的面看，没事的。” 熊主任气得要死，狠狠瞪了白青峰一眼。 宋芸接过手帕，先问罗晴，“你确定这是你的？” 罗晴点头，“是我的，前几天突然不见了，我也不知道怎会出现在仓库里。” 宋芸心说，当然是被人特意拿进仓库里栽赃给你了。 宋芸捏着手帕，叫来在门口玩的灰宝，让它嗅。 熊主任扯了扯唇角，一脸不屑，“白副厂长没告诉你吗？他上午带了只鼻子很灵的狗过来，已经嗅过一次，也成功找到了罗晴。” 宋芸说，“上午那只狗的鼻子不算很灵，这只比上午那只厉害的多，它能闻出所有沾过这块手帕的人的气味，且在厂子里找出来。” 熊主任根本不信，差点笑出声。 不单熊主任不信，刘厂长和两个公安也不信。 公安局有警犬，鼻子比一般的狗要灵很多，可也没有宋芸说的这么灵，这不成精了吗。 宋芸也不多解释什么，让灰宝闻了后，就说，“灰宝，找到在手帕上除了她之外的，留下气味的人。”宋芸指了指罗晴。 灰宝立即蹿向熊主任。 熊主任撇嘴，“我是保管证据的。” 宋芸又说，“还有别人吗？” 灰宝吸了吸鼻子，然后往外走。 在值班室找到两个保卫科的人，宋芸问他们有没有碰过手帕，他们说手帕是他们在仓库搜出来的，两人碰过。 两个公安面上露出惊奇之色，“还真能闻出来啊？” 熊主任和刘厂长的脸色就不太好看了。 宋芸这时朝灰宝说，“继续找。” 于是灰宝离开了保卫科，朝厂区跑。 宋芸和两个公安在后头追，熊主任和刘副厂长也匆忙追了过去，白青峰已经知道结局，自然不着急，慢慢走着。 有宋芸出马，就没有解决不了的事。 灰宝一路跑进了二车间的包装区，车间里有人看到灰宝，惊奇的喊了一声，“怎么回事？怎么有狗跑进来了？” “这狗长得真威风，我以前从没见过这种毛色的狗，太好看了。” 宋芸和两个公安追进来，就见灰宝径直奔向一个三十出头的男人，围着男人转了一圈，然后朝宋芸叫了一声。 那男人吓一跳，伸脚去踢灰宝，被灰宝灵巧躲过了。 宋芸快步走过去，看了男人一眼，又问灰宝，“还有吗？” 灰宝耸了耸鼻子，突然扭过头，小跑着往包装区最里头的区域过去。 那边堆着很多包装箱，灰宝绕过成堆的包装箱，找到一个躲在包装箱后头睡大觉的男人，也是三十出头的年纪，一脸痞气，被吵醒还一脸不耐烦，正要骂人，见到有公安在，吓了一跳，赶紧爬起来。 灰宝回到了宋芸身边，宋芸知道这是没有人了的意思。 “你们，你们干什么？”男人盯着宋芸和两个公安问。 宋芸拿出手帕，问，“这个见过吗？” 男人直接否认，“没有，这是什么东西？” 宋芸又问另一个被灰宝找出来的男人，“你见过吗？” 那男人眼睛有点闪烁，但嘴巴也同样干脆的否认，“没见过。” “见都没见过，手帕上怎么会有你们的气味呢？” 两个男人这才知道为什么狗子会找到他们身边，两人面色都是一慌，但很快又恢复了镇定。 “你别乱说，我根本没见过这东西，你这狗鼻子肯定有问题，可别乱栽赃。” 这时熊主任和刘厂长赶到，见到被宋芸质问的两人，面色都是一变，心说这狗真tm邪门。 刘厂长看了熊主任一眼，示意他张嘴。 熊主任赶忙挤过去，“宋同志，你可是副团级军官，说话做事可要凭证据，哪能随便污蔑人，这是犯法的，你身为军人，怎么能知法犯法。” 呵，好一顶大帽子。 宋芸看向熊主任，“原来熊主任还知道随便污蔑人是犯法的呀。” 熊主任眼睛一瞪，“你这话什么意思？还想往我身上泼脏水？” 宋芸笑笑，“看来熊主任还是没搞清楚状况，我之前就说过，我这狗子鼻子特别灵，它既然能闻出碰过手帕的人都有谁，当然也能找到厂里丢失的那批货，熊主任猜那批货现在在哪里呢？” 熊主任的脸色大变，“不可能。” 宋芸挑眉，“什么不可能？” 刘厂长在心里骂的很脏，恨不得掐死这个蠢到天上的小舅子，他赶紧打圆场，“这事太过匪夷所思，怕不是宋同志开玩笑的吧。” 宋芸笑笑，“是不是开玩笑，你们很快就会知道，灰宝，我们去找赃物喽。” 宋芸说完带着灰宝就走，两个公安对视一眼，决定跟着过去看一看。 刘厂长赶紧朝熊主任使眼色。 熊主任不太能理解姐夫这个眼色代表什么意思，于是拉着刘厂长到一边小声问“姐夫，现在怎么办？” 刘厂长快气了，“还能怎么办？赶紧让他们把东西处理掉。” 第581章 人赃并获 熊主任和刘厂长这说的功夫，宋芸和两个公安已经离开了厂子，不见了踪影，刘厂长想追都不知道往哪追。 宋芸其实没有真的离开厂区，刚刚说灰宝可以找到丢失的那批货，其实是诈他们的。 一出厂区，宋芸就让白青峰带一个公安在正门外隐蔽蹲守。 她和另一个公安去侧门那边蹲守，那些人如果着急去处理那批货，大概率会从侧门出来，但也不能完全排除正门，所以路分两头，这样就不会误事。 公安心里虽然有疑虑，但也没多说什么，原本查案就有这样的环节，他也不算陌生，只是主导的人换了一个罢了。 没有等太久，紧闭着的侧门突然开了，两个男人匆忙跑了出来，两人左顾右盼的模样偷感很重，眼里全是慌色。 公安一看就知道这两人有大问题，心里再无疑虑，直接和宋芸一起跟了过去。 结果可想而知，宋芸和公安将两个男人堵在了一个废弃仓库里，这次厂子里丢失的所有罐头都在仓库里，他们要将这批罐头卖给黑市的老大，还在谈价格阶段，没想到就这样被堵了。 “不关我们的事，是熊主任让我们干的。” 人赃并获，没有什么好说的，人直接被带回公安局，接着又叫了一拨人过来把赃物拉走。 熊主任被抓，罗晴无罪释放。 大家都知道熊主任和刘厂长的关系，这事刘厂长说不知情没有人信。可熊主任一力扛下所有罪名，这事也就跟刘厂长没关系了。 为了让罗晴免受闲言碎语，白青峰特意在全厂大会上说明这事，还了罗晴一个公道，并代表厂里补偿她十块钱的精神损失费。 冤屈洗清，罗晴又大哭一场，正好彭明珠担心妹妹，过来看她，两姐妹合计，决定拿补偿金去买点礼物，到宋芸家里去道谢。 宋芸留两姐妹吃晚饭，吃过晚饭，宋芸问两姐妹，“最近有没有人去找过你们？” 两姐妹茫然摇头，“没有啊。” “有没有奇怪的人偷偷看你们？”宋芸又问。 罗晴想到一件事，赶忙点头，“有有，前阵子我遇到一个怪人，我从厂子里出来就看到他，他站在路边盯着我看，一直盯着，也不说话，吓得我拔腿就跑。” 彭明珠也说，“我也遇到一个这样的怪人，也是盯着我看，跟他说话他也不吭声，转头就走了。” 宋芸拿出纸笔，简单画了个图，是她记忆中仲国昌的样子，不算特别像，但多少有几分神韵，尤其是眉尾的一颗黑痣。 彭明珠一眼就认出来，她指着黑痣说，“就是他，我记得这颗痣。” 罗晴也说是这个人。 彭明珠问宋芸，“芸姐你认识这个人？” 宋芸点头，在画纸上写下仲国昌的名字。 然后说，“他是你们的父亲。” 罗晴和彭明珠睁大眼睛，一脸不敢置信。 过了几秒，彭明珠摇头，“不可能，这不可能，不是说他被送去了采石场劳改吗？已经很多年没有音讯，有人说他早就死了，这怎么可能。” 罗晴也说，“如果他是我们的父亲，那他为什么不认我们？他既然活着，这么多年为什么不来找我们？” “他不来找你们，当然是他不能来，甚至他以前根本就不知道你们的存在。”宋芸将她知道的有关仲国昌的事说了出来。 她希望两姐妹能和仲国昌相认，这样她们就有了依靠，不会再有人随便欺负她们。 这次熊主任敢将这样的罪名随便往罗晴身上扣，就是觉得她无父无母好欺负，要不他怎么不往别人身上扣。 两姐妹得知仲国昌这些年的遭遇，心里的那些怨气也都消散无踪。 两姐妹想起那个男人看着她们时那悲伤又自责的目光，眼睛也是一阵酸涩，“既然他现在自由了，为什么不肯认我们？” 宋芸说，“他刚得到自由不久，或许是觉得工作还不够稳定，或许是想做出一番成绩，想手头更宽裕一些，这样才能好好的和你们相认，补偿你们。” 两姐妹的眼眶更红了。 她们都在心里默默决定，下次再遇到那个男人，她们会主动去跟他说话。 离开正德街时，宋芸从家里拿了些水果给两姐妹带回去吃。 两姐妹推脱不掉，只能收下。 想想她们今天过来道谢，虽然也带了礼物，可完全不能跟这兜子子水果比，她们还白吃了人家一顿饭，两荤两素一汤的菜，比她们过年吃的都好，真是惭愧。 彭明珠送罗晴回厂子，刚到厂子门口，就看到仲国昌站在厂子外往里张望。 相比上次见到仲国昌，他的气色又好了一些，脸颊上长了一点肉，头发也理过，穿的衣裳也很新，加上他原本长相气质就不俗，这样一看还真有几分儒雅书卷气。 两姐妹对视一眼，然后手牵手走到仲国昌身后。 罗晴出声，“你是在找我们吗？” 仲国昌吓一跳，转过身来，见到姐妹二人站在他面前，正巴巴地看着他。 他心一慌，下意识想要跑走。 “我们都知道了。”彭明珠开口。 仲国昌脚步一顿，似灌了铅，却又不敢回头。 彭明珠说，“我们刚从芸姐家里过来，她都告诉我们了。”说着拿出那张画着仲国昌画像的纸，拿到他面前，“这是你吧？” 仲国昌接过纸，画像上的人是他，还有他的名字。 “对不起。”他低着头，不敢看姐妹俩。 罗晴问：“对不起什么？” 仲国昌红了眼，“我对不起你们的妈妈，也对不起你们，让你们吃了这么多年的苦，我——”他哽咽，眼泪一颗颗落下，砸在纸上的画像上。 罗晴赶忙将画纸抢了回来，小心的擦干净。 两姐妹都红了眼，彭明珠说，“芸姐都跟我们说了，这事怪不了你。” 罗晴拿出手帕递给仲国昌，“快擦擦吧，厂里马上下班了。” 仲国昌赶紧接过手帕，擦了眼泪。 彭明珠说，“我们饿了，可以给我们买饭吃吗？” 仲国昌赶紧点头，“能，能的，我今天发工资了。”他今天过来，就是想拿些钱和票给罗晴，再给彭明珠送一些去，虽然不知道她们会不会要，但他想给。 第582章 欺负成什么样 血脉亲缘就是那么玄妙的东西，一顿饭的功夫，姐妹俩就已经和仲国昌熟悉起来，说话也不再像之前那么拘谨。 仲国昌点了五个菜，恨不得把国营饭店里的好菜都端到姐妹俩面前，一个劲给她们夹菜，让她们多吃。 姐妹俩第一次感受到父亲的爱护，心里又酸又胀，有开心，有释怀，也有对母亲早早离世没能等到父亲的遗憾。 吃完饭，仲国昌将自己的钱票都拿出来，只给自己留下这个月吃饭的钱，其余的全部分给两姐妹。 两姐妹不肯要，推拒半天，收下了一半，剩下的一半让他拿回去，他一个人生活，身上怎么能没有钱，要是出了什么事要急用钱可怎么办。 仲国昌说，“我刚回来工作，现在还没有成绩，工资低，不过很快我就会涨工资，你们不要为我担心。” 仲国昌最后也没拗过两个女儿，只能把一半的钱收了回去，心里下定决心，她们不要钱，那就买东西给她们，以后要是能买房子，就攒钱给她们买房子。 仲国昌送罗晴回了食品厂，又送彭明珠回彭家村，路上他问彭明珠，为什么今天去宋芸家。 彭明珠就把罗晴这次遭遇的事说了。 “要不是芸姐，妹妹还不知道要被他们欺负成什么样。”彭明珠想起来就有气。 仲国昌听了脸色也很不好。 他这个年纪，见识阅历都足够，也见惯了人世间的冷暖，哪会不知道人家就是欺负罗晴没有爸妈家人护着。 “以后你们有我，我会护着你们，不会再让人欺负你们。”仲国昌说。 彭明珠心里欢喜，重重点头，“嗯。” 送彭明珠回到彭家村，仲国昌跟着彭明珠一起去了彭家，带了一些礼物，正式跟彭母和彭明诚道谢，感谢他们这么多年对彭明珠的养育之恩。 彭母得知彭明珠找到了亲生父亲，心里为她高兴，也很难过，怕会失去这个宝贝女儿。 仲国昌看出彭母的不舍，赶忙表明态度，“我今天就是来认个门，我现在还没有能力接明珠到身边照顾，明珠以后还是跟你们一起生活，我每个月发了工资会将她的生活费送过来。” 彭母赶忙说，“不用不用，不用给生活费的，明珠自己就能赚钱养活自己，哪里还用另外给生活费，那我成什么人了。” 人家不要是人家的心意。 他当父亲的要给也是他的心意。 仲国昌对彭家人的品性很满意，难怪把明珠教得这么好。 后来得知彭家以前也是城里的高知家庭，遭了难才成了如今这落魄模样。 又得知彭明诚懂一些辨药，时不时还会采药去换点家用，知道他喜欢这一行，就考了几句，心里还是比较满意的，就说，“以后你可以跟着我学制药。” 彭明诚高兴的差点跳起来。 刚刚仲国昌说了，他现在在研究所工作，虽然是暂时的，但这足以证明他的能力有多强，一般人可进不去那种地方。 彭明诚恨不得跪下给仲国昌磕一个。 仲国昌笑着摆手，“学这个不容易，最重要的是不怕吃苦，能长久的忍受枯燥坚持下去，也要有求真辩证的劲头，这样才能在这一行走下去。” 彭明诚忙点头，“会的，我一定会努力学。” “行，那以后我有空就过来这边教你，研究所那里你暂时不方便进去。” 彭明诚自然没问题，高兴的很。 仲国昌又嘱咐了几句，这才告辞离开。 这一夜，注定是难眠之夜。 宋芸却睡得极好，第二天一早就去了军部报到，在m国的事虽然有齐墨南和韩教官他们汇报过了，但她的汇报也得补上，还有她带回来的那六个科学家，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总不能带回来后就什么也不管了。 汇报完工作后，宋芸问贺首长那几个科学家的事。 贺首长说，“他们已经通过了审核，其中两位科学家的家人也已经派了人去d国接人，他们的去处也都安排了，肯定能让他们各展所长。” 宋芸问，“我能见见他们吗？” 毕竟是她带来的，总得要亲眼确认一下他们现在的情况才能安心。 贺首长点头，“行啊，我让小付带你去，他们都刚进研究所，还没开始保密项目，你正好去见见，等以后开始做保密项目了，想见就难了。” 有了贺首长的准话，还是贺首长亲自派人送她去研究所，要见到六位科学家自然不是难事。 除了生活上和m国有些差距外，其余的对他们这些搞科研的人都一样，只要能让他们独立搞研究，生活品质下降一些他们其实都不太在意。 相比m国，他们其实更喜欢华国这种相对更纯粹的研究所，就只搞研究，不用想也不用应付那些有的没的。 宋芸给身体还没完全恢复好的许晟留了一包古茶和一包安神香。 许晟的情况她很清楚，因为无法忘记家人被迫害时的场景，他时常失眠，整夜整夜难以入睡，这也是他到现在还没能养好身体的原因，这样长期下去肯定不行。 许晟对宋芸很感激，是宋芸给了他全新的生活，也给了他能向仇人复仇的机会。 “小芸，谢谢你。”许晟诚心道谢。 宋芸摆手，“不用，我帮你，也是帮我自己，华国强大起来，我一样受益。” 许晟点头，“没错。华国一定有很多像你一样的军官，我相信在不久的将来，华国一定会强大起来，无人敢欺。” 另五位同样对宋芸表达了感激之情，在这边待了几天，他们彻底放下心来，这里并没有m国传闻中的那些让人毛骨悚然的压迫存在，看来一切都是m国在故意抹黑。 宋芸也给他们留了些东西，都是适合他们各自体质的养身茶之类，她自己配的，不值多少钱，但很难得，外头买不到，等他们用过后就会知道其中妙处。 从研究所出来，宋芸回了正德街，自打昨天回到正德街，一直忙忙碌碌，都没时间去后院看看种下的古茶树和那什么陀罗梨。 古茶树长势还不错，抽了新芽，郁郁葱葱的。 最让她惊喜的是陀罗梨，原本只有两尺高，光秃秃半死不活的鬼样子，现在长高了半尺不说，还抽了新芽，她甚至在两根枝尖上看到了粉白色的小花骨朵。 第583章 诬陷 可惜牛心草没能种活，可能是气候不对吧。 宋芸盯着陀罗梨小树看了一会，跑回屋拿来剪刀，从小树上剪下几条带节的枝条，打算试试扦插，说不定能多培育出几株陀罗梨。 她记得当时发现这棵陀罗梨时，系统给出的交易金额是五百星币，当时陀罗梨还是半死不活的状态，可见这陀罗梨是相对比较珍贵的植物，系统一般不会出错，它给价就是基于植物的价值来给的。 她当时没交易，主要是好奇这陀罗梨究竟是什么东西。 如果扦插成功，有多余的植株了，交易一株出去也无妨。 宋芸用手表对准陀罗梨扫描，系统这次给出的交易金额竟然高达一千。 直接翻倍。 可见之前半死状态的陀罗梨和现在重新焕发生机的陀罗梨价值是完全不同的。 再次取消了交易，宋芸又绕着陀罗梨转了两圈，一共找到七八个小小的花骨朵，也不知道花开花谢之后是不是会结果子。 这小树叫陀罗梨，那它结的果子会不会梨的品类？ 还别说，真挺期待的。 又给其他的花花草草浇了水，有营养液加持，院里种的药草长势都特别好，古老头和纪元晖经常过来移栽药株去种，总觉得她这里的品种就是更好，移栽过去种的那些药草虽然长势没有宋芸这边的强，但也比他们自己种的强上不少。 傍晚，子奕从学校回来，见姐姐还在家里，高兴的不行，“姐，明天就是五一劳动节了，咱们出去玩吧。” 上次跟姐姐出去玩，还是捡到灰宝的那一天，差不多快两个月了，他真的太想念在山野间撒欢的快乐了。 韩教官说了让她五一后再回学校，算起来还有三天，是可以带子奕出去玩一下，现在又是草木疯长的时节，山里不仅有草药，还有各种鲜嫩的野菜，还能顺便赚点星币。 想了想，宋芸对子奕说，“这样，等会问下爸妈舅舅他们，要去就一起去，咱们去春游。” 子奕高兴的蹦起来，“好耶，还有古伯伯纪叔司大哥他们，我先去找纪叔。” 子奕兴奋的跑出去，没一会就回来了，“姐，纪叔和司大哥都没回来，咋回事，往常这个时间他们两个肯定有一个回来了的。” “可能临时有事耽误了吧。”宋芸没太在意，在医院工作就是这样，很少能准点下班的，军区医院还算好的，比别的医院人流要少很多，他们经常可以准点下班，但偶尔被突发情况耽误下班也是正常。 子奕又去了古老头家，古老头刚回来，一听要去春游，立即举手赞成，他也好久没出去过，早就想去了，一直没找着合适的时间，五一他也有一天假，正好可以去。 宋芸去邮局给齐墨南打电话，问他要不要去春游，齐墨南当然想去，可他正在接受升职考核，走不开。 “你的升职考核估计也快了，到时你也别想这么悠闲。”齐墨南说。 宋芸哈哈一笑，“到时再说呗。” 两人闲说了几句就挂了。 回到正德街时，天色已经暗下，她看见道人影在她家门口张望，似乎是在确认门牌号。 “你找谁？”宋芸走过去问。 那人吓了一跳，回头见是宋芸，眼睛一亮，“宋医生，你还记得我吗？我是咱们军区医院的刘护士，之前你在医院时，我给你打过下手。” 宋芸记得这个姑娘，点头，“刘护士，你是来找我的？” 刘护士面现急色，“宋医生，纪医生和司医生出事了，司医生让我来找你想办法。” 宋芸面色一沉，“出什么事了？” 刘护士说，“有人举报纪医生滥用假药，好好的人吃了纪医生开的药后直接吐血昏迷，人抬到医院去了，就剩一口气。” 宋芸问：“纪医生和司医生现在怎么样？” 刘护士说，“按医院的规矩，他们现在不能离开医院，被关在保卫科等调查结果。” 宋芸点头，“行，你先等我一下，我去拿药箱。” 她跑回家里，跟子奕和爸妈说了一声，提了药箱，推上自行车就出门了。 刘护士也是骑车来的，两人一起骑车往军区医院赶，到医院时，已经是六点半。 宋芸先去了保卫科。 保卫科的人也认识宋芸，知道她是副团级军官，医术又好，在医院算是个传奇人物，自然愿意卖她这个面子，没说什么，直接带她去见纪元晖和司丰年。 可能是刚关起来，两人状态还好。 纪元晖见到宋芸就是苦笑，“又要麻烦你了。” 宋芸说，“说什么麻烦，咱们是一家人，你们的事，就是我的事。” 纪元晖和司丰年也确实早就将宋芸当成亲人，否则也不会不管好事还是坏事，总是第一个想到她。 现在这件事，也只有她能帮到他们。 纪元晖一脸苦涩，“都怪我，丰年早就跟我说过，让我不要轻易将通犀丸给别人用，我当时见那老人情况不大好，送来的又晚了一些，用一般的药效果肯定没有通犀丸好，容易留下严重后遗症，甚至有可能会瘫痪，我一时不忍，就用了通犀丸。” “然后呢？”宋芸问。 纪元晖说，“那病人恢复的还不错，有一些轻微的后遗症，家属和病人都表示可以接受，而且那些轻微的后遗症是可以通过长期的锻炼恢复的。” 司丰年接过话头，“这原本是一桩皆大欢喜的事，可就在那病人出院三天后，那病人的儿子来找师父，问师父当时给他爸用的什么药，还想再买一些，我当时就知道坏事了。果然在师父拒绝他后，他开始威胁师父，说他怀疑师父的药有问题，他父亲回家后病情加重，一定是用了不符合规定的药导致的，让师父将药方交出来，他要验方。” 纪元晖当然不会受这样的要挟，结果就有了今天这一出。 司丰年冷哼，“这人是真狠，为了达到目的，连自己的亲爹都下得去手。” 宋芸大概明白了事情经过，她朝纪元晖问：“你告诉了他药名吗？” 纪元晖摇头，“没有。” 宋芸点头，“行，那就没用药，你用的是针灸术治好的病人，并没有用什么特别的药。” 第584章 荒唐的故事 纪元晖明白了宋芸的意思，当即点头，“好，我知道了，我没有用过药。” 否认用过通犀丸，不仅是为了眼前这桩事，还为了以后的清净，否则还不知道会有多少人闻着味来骚扰他们，这些人里，总会有一些走不了正途就走歪路的人。 跟两人说好后，宋芸离开了保卫科，去找了周院长。 周院长正头疼这村事，见到宋芸，立马知道她的来意，“你是为纪医生和司医生的事来的吧？” 宋芸点头，“是，我刚刚见过他们，他们说根本没有用过什么自制药，就只用的针灸和医院里开的西药。” 周院长挑眉，这丫头是睁着眼说瞎话啊，纪元晖先前可不是这么说的，不过她要这么说也行，这事反而简单了。 “可是那个病人现在情况很不好，家属那边怕是不好交待。”周院长说。 “方便带我去看看吗？”宋芸问。 周院长眼睛一亮，“方便方便，方便得很。” 他刚刚就在想要不要派人去请宋芸过来，那个病人的情况很危急，医院现在是束手无策的状态，她或许是唯一能破局的人。 周院长亲自带宋芸去了急救室，急救室外的长椅上坐着两男两女，原本他们正在窃窃私语，见周院长过来，立即噤了声。 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从椅子上起身，朝周院长问：“院长，事情查清楚了吧？就是你们医院那个庸医把我爸治坏的，这事他必须负责。” 周院长没接他这话，淡淡道：“先不说这事，我带医生过来给你爸治病。” 男人皱眉，看向周院长身后的宋芸，“你什么意思？想要包庇庸医？我告诉你们，除非我死，否则我一定要为我爸讨回公道。” 宋芸开口，“你想怎么讨回公道？” 男人哼了哼，“当然是让他把药死我爸的假药和药方交出来，再送他去吃枪子，杀人偿命，他别想跑。” 宋芸问：“既然要送他去吃枪子，又为什么还要他交出药和药方？如果他真交出来了，这药和药方给谁呢？” 男人目光微闪，却依然理直气壮，“药和药方当然是给我，这是他害了我爸的证据。” 周院长突然明白纪医生和司医生为什么会有这一遭了，这是被恶狼给盯上了呀。 宋芸似笑非笑地看着男人那丑陋到极致的脸，淡淡道，“可惜了，你的算盘怕是要落空，我问过纪医生了，他说根本就没给你父亲吃过什么药，只用的针灸术治疗。” “不可能，我亲眼看到他给我爸吃了药。”男人反驳。 宋芸笑了笑，没再跟他废话，朝周院长说，“我们进去吧。” 周院长点头，看向这几个家属的目光也变得异常冰冷，重重哼了一声，然后带着宋芸进了抢救室。 男人也想跟进来，却被里头出来的护士给拦住，“闲杂人不能进，在外头等着。” 男人气得不轻，“凭什么他们能进我不能进？” 护士说，“他们是医生，是去抢救病人的，你会抢救吗？” 男人的媳妇不满道：“都成那样了，还抢救什么抢救，不会是故意在那救来救去想讹我们钱吧？” 护士翻了白眼，懒得搭理这些人，但也不走，像个门神一样站在门口。 周院长可是说了，没有他的允许，外头这些人绝对不能放进去。 抢救室里，宋芸检查过老头的情况，朝周院长说，“是严重过敏，吃了不能吃的东西。” 周院长身为一个大医院的院长，自然知道什么是过敏，但这么严重的过敏情况，他还是第一次见到。 毕竟正常人吃到让自己身体不舒服的东西时，是会停下的，不会让情况变得这么糟糕。 宋芸已经找开药箱，她药箱里正好有一种能治疗过敏的万用药，只要是过敏，就能用，效果还很好。 见宋芸拿出药来，周院长忙问，“这是什么药？” 宋芸说，“能治过敏的药。” 周院长见她连药名都不说，也就识趣的不再多问。 过敏这种病，只要用对了药，见效是很快的。 先前还呼吸困难要死不活的老头，服下宋芸的药没多久，情况就开始好转起来。 宋芸又给老头扎了针，让他能快点清醒过来，看看他对这件事的态度再决定后续的治疗。 态度正确，那就顺手再给他扎一套针，让他现在不太灵便的腿脚能更灵便一些。 态度不正确，那就到此为止，腿脚不灵便也是活该，哪怕瘫了都是报应。 一个小时后，老头醒了。 周院长心里忍不住惊叹，还得是宋芸啊！ 宋芸伸手指在老头眼睛，“这是几？” 老头张嘴，“二。” 一轮测试后，确认老头视力智力听力语言都没问题。 宋芸问：“你知道自己是怎么进医院的吗？” 老头有点恍惚，过了一会儿后眼睛开始泛红，眼泪顺着眼角一串串的掉。 “你要是不说，那一会你儿子进来，他要把你带走，今儿会怎么样，就只能你自己承受了。”宋芸说。 老人慢慢抬手抹去眼角的泪，“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 很快，宋芸听到了一个十分荒唐的故事。 老人姓郭，原先也是中医，祖上是开药铺的，斗地主那会，他们郭家断尾求生，所有财产都主动上交了，这才免于一难，后又远走他乡避祸，这才一家子全须全尾的活了下来。 药铺虽然没了，可记在郭家人心里的医术和一些制药术留了下来，凭借这些本事，郭家人在这些年过得还可以，就因为这样，郭家人才会比别人更清楚一个好药方的价值。 郭老头中风后并没有完全失去意识，他清楚的记得是抢救他的医生给他吃了一颗药丸，他身上的症状才开始缓解的，到后来竟恢复的那么好，回家后他就将这事告诉了儿子，哪知儿子竟生了歹念，想要从人家医生手里弄到这个药方。 儿子没能在医生手里弄到他想要的药方，就来游说他，让他配合演戏，他当然不肯做这种丧尽天良的事，那可是他的救命恩人。 第585章 过敏 可儿子一心只想要得到那个方子，连人都不做了，畜生不如的东西，竟然将他不能吃的花生弄碎掺进汤水里，强行给他灌了一大碗。 周院长听得怒不可遏，当时就出了抢救室，直接去保卫科，让他们把纪元晖和司丰年放了，再派人去公安局报案。 这件事不管最后要闹多大，他都要闹，必须严惩，不然那些丧良心的人都有样学样，那医院成什么地方了？医生的安全谁来保证。 这是纪元晖幸运，遇到宋芸，要是没有宋芸呢？纪元晖最后会如何？ 这种事以前不是没有过，那些医生的下场可都不怎么好，想想就让人头皮发麻，也让他怒意翻涌。 原本还在抢救室外等着听老父亲死讯，计划着要如何把那方子闹到手的郭家老大和老二夫妻四人，没能等到老父亲的死讯，等来了公安。 “你们凭什么抓人？我们犯了什么罪？”郭老大叫嚷着。 抢救室的门打开，宋芸走了出来，郭老大就站在门口，一扭头就看见抢救室里的病床上，他以为必死无疑的老父亲这会正用十分复杂的目光看着他。 郭老大的心瞬间就凉了半截。 但他不死心，依然大声嚷道：“我们究竟犯了什么罪？不说清楚我绝对不会跟你们走。” 公安同志肃着脸，冷声道：“我们接到郭海民同志的报案，说被亲生儿子郭岐强行灌了花生汤，导致严重过敏性休克，你就是郭岐吧？” 郭岐面色变得苍白，没想到老头这么狠心，竟然来真的，他可是他亲儿子啊！ “我爸脑中风，人不清醒，他说的话怎么能信呢？”郭岐强辨。 公安看向周院长。 周院长说，“人就在里面，是不是清醒的，你们一问就知道。” 郭家老二夫妻俩见势不对，正想开溜，被一个公安拦下。 “你是郭根吧？你还不能走。” 郭根忙说，“给我爸灌花生汤这事跟我可没关系，我什么都没做。” 公安说，“你伙同郭岐讹诈勒索医生，做假证诬告医生，这不是犯罪吗？” 郭根腿都软了，悔不当初，他不该听信大哥的话，做那发财梦的。 现在倒好，财没发着，人赔进去了。 有郭海民的证词在，事情清清楚楚，郭家兄弟被带走了。 宋芸跟刘护士道了谢，正好药箱子里有她之前配好的益母汤剂，就拿了两包给刘护士，“我记得你之前因为痛经请过假，下次来例假时如果痛经，就喝这个试试。” 刘护士知道宋芸的本事，能得到她亲手配制的药，她都快高兴疯了。 三人正要离开医院，白阮阮和白青峰匆忙赶了过来，见他们三个好好的，总算长舒了口气。 白阮阮跑到司丰年面前，一脸紧张，“没事吧？” 司丰年摇头，看着白阮阮时眼里满是柔情蜜意，“我没事，让你担心了。” 白阮阮轻捶了他胳膊一下，“知道你还不小心点，跟你说过多少次，要有防人之心。” 纪元晖咳了一声，有些许尴尬，“那个，这次的事不怪丰年，是我行事不慎，丰年是受我连累的，下次不会了。” 宋芸在心里叹息，人心真是经不起考验，原本多好的药，能救多少人的命，就因为这世道人心，让明珠不得不蒙尘。 “纪先生，这事不怪你，你做了一个医生该做的事，我相信就算是司医生，他遇到这样的情况，也不会束手不理。” 司丰年点头，“没错，我嘴上说要有防人之心，也劝你不要轻易将通犀丸拿出来给人用，可要是真遇到郭民海这情况，又只有通犀丸能救他，我肯定也会用的。” 纪元晖听了这些话，心情好了很多，是的，他没有错。 错的是那些贪婪的人心。 宋芸得知他们明天休假，就邀请他们明天一起去郊外春游。 师徒俩已经很久没有出去玩过，自是欣然应下，心中的阴霾一扫而空，回去的路上已经开始计划着要带什么去春游。 回到正德街，守在门口张望的宋子奕见他们都回来了，赶紧跑回去喊了爸妈出来。 白青霞和宋浩把两人拉回家里，“都这么晚了，你们肯定都没吃晚饭，家里都准备好了，赶紧洗手去吃。” 纪元晖和司丰年也没客气，自打来了京市，他们没少来这边蹭吃蹭喝，宋家人都真诚热情，他们也都拿他们当亲人看待，不讲那些虚礼。 宋芸见饭桌上还摆了一盘她爱吃的白糖糕，看造型就知道是住在古老头家里的王慧做的，她做白糖糕喜欢做成一个个圈儿，叠成一个尖塔造型，和别人做的圆饼型不一样。 “古老头来过了？”宋芸夹了一块白糖糕到嘴里。 白青霞白了她一眼，“别总叫人老头，人家还年轻着呢，比我们也大不了多少，就是头发白得早，又不爱倒饬，显老罢了。” 宋芸也知道，就是叫习惯了，不是不尊重，对她来说喊他古老头是一种很亲近的称呼。 宋子奕笑着说，“古伯这两年好多了，我记得我刚去川省军区时，古伯比现在更不修边幅，看着就像个老头子，家属院里的人都喊他古老头，后来我姐给他买了不少衣服，他现在可比以前精神多了。” 宋芸心说，进了部队卫生队，有纪律要求，不修边幅是不行的，要不然他还是一样，不是他邋遢，是他习惯那个样子，觉得那个样子最舒服，仅此而已。 “对了，古伯说明天跟我们一起去，他要去采药。” 宋芸点头，“行。” 原本是打算都骑车去的，宋芸突然想到白青霞和葛美琳的体力怕是骑不了那么久，还有外婆，这么好的机会，也该带外婆去外头走走。 “你们先吃，我去打个电话。”宋芸迅速夹了一块白糖糕丢进嘴里，放下筷子就往外跑。 白青峰感慨，“这要是家里有个电话就好了，也不用打个电话就往外跑那么远。” 宋浩摇头，“别想了。” 宋芸一口气跑到邮局，这边邮局晚上也有值班的人，就是怕有的人有急事需要打电话。 宋芸给韩教官办公室打了电话，韩教官这个工作狂果然在。 “我想借车。” 第586章 借车 这是宋芸第一次找学校开口借车，韩教官自然不会小气，立即给她写了申请，亲自帮他跑流程，让她明天一早过来开。 其实平日也常有学生找学校借车办事，一般情况下都会借，只是得至少提前一天写申请。 挂了电话跑回家里继续吃饭，一桌人热热闹闹的讨论明天要带什么东西去春游。 白青霞和白青峰得知宋芸特意找学校借了车，明天连老母亲都能带出去玩，兄妹俩高兴的很，他们也想带老母亲去外头走走散心。 宋芸说明天要在野外烤肉，让白青霞早上去买点新鲜的肉切好腌拌一下，再带些家里有的馒头干面条什么的，调料也要带，说不定能在外头猎到野鸡野兔什么的，到时烤野味时也要用调料。 怕忘了什么东西，宋芸写下一张清单，让他们照着清单准备。 宋浩说，“上次咱们用来搭凉棚的板子也带上，到时再搭上凉棚，免得一直晒太阳。” “行，带上。”到时把星板像上次一样绑在车顶。 计划好第二天出游的事，一家人又聊了一会才散场，司丰年和纪元晖没有直接回去，而是去了隔壁的九号，又跟白青峰和葛美琳说了一会话，谈了白阮阮和司丰年订婚的事。 原本之前定的日子因为一些事耽误了，现在要重新选日子。 白青峰翻了好一会黄历，哪个日子他都觉得太快太早了，打心眼里不想宝贝女儿这么快出嫁，最后还是葛美琳拍板，把日子定在了六月十六，说是凑个六六大顺的吉利。 一直坐在边上旁听没出声的司丰年和白阮阮对视了一眼，两人心里都美滋滋的。 尤其是白阮阮，她觉得现在的日子真的太美好了，虽然物质生活上比y国和港城都差远了，可她心里很满足，家人健康，工作顺利，遇到了对的人，一切都在往更美好的方向发展。 次日一大早，宋芸天刚蒙蒙亮就出门了，坐上早班车赶到学校，把车开回正德街时才七点半，回家吃个早饭，再将东西装车绑好，家里的四个女人坐车，加上开车的宋芸就是五个女人，正好能坐下。 其余的人全部骑各自的自行车。 灰宝和屿宝今天也坐车，屿宝开心的不行，一直在车里钻来钻去。灰宝相对来说高冷一些，但也看出得来也挺开心的，小爪子一直往车窗上扒拉，想看外头的风景。 这次的春游地是子奕选的，他找人打听过，说龙溪山那边草木丰盛，野味多还有一个活水湖在山脚，幸运的话还能钓到鱼，只是距离稍远了一些，要骑大概一个半小时才能到。 不过家里的男人们都觉得一个半小时不算什么，天气这么好，骑车也是锻炼身体。 宋芸看过地图，知道龙溪山在哪里，开车直接先过去了，让他们骑车的人慢慢骑，她到地方后可以先把棚子搭起来，东西卸下来归置一下，时间宽裕的话，她还能先自己进山赚点星币。 今天老太太也格外高兴，她已经很久没出来散心了，加上她本身就很喜欢大自然的风光，家里也种了很多花花草草，这天气来春游，真是再合她心意不过。 老太太一边采着野花，一边看着女儿和儿媳，孙女和外孙女们有说有笑的搭着凉棚，心里真是满足极了，家庭和睦，比什么都重要。 唯一的遗憾就是老头子不在了，要是老头子还在就好了。 今天风小，凉棚搭起来很快，宋芸再帮着把炭火点起来，用带来的大肚铝壶烧上一壶开水，到时泡茶喝。 “你们可以在附近溜达一下再回来准备烧烤的东西，我去山里转转。”这附近她刚刚看过了，距离龙溪山还有一点距离，没什么危险，连条蛇都没看见，她们有四个人，白阮阮学了一段时间功夫，一打二没问题，她还是比较放心的。 宋芸带着灰宝和屿宝进山了，趁着子奕他们还没来，赶紧先赚点星币。 在m国时花了不少，今天得赚回来。 除了一些没交易过的花花草草，宋芸今天大胆的交易了三棵树，还有一些虫子花蝶，统共赚了一千六百星币，再次将总余额拉到了星币。 星币余额只要破了万，宋芸心里就踏实了。 带着两只肥兔子下山时，子奕他们已经到了，正坐在凉棚外喝茶休息。 骑自行车一个半小时可不是开玩笑的，累够呛，不过大家脸上都是笑意。 纪元晖见宋芸回来，忙问，“山里有草药吗？” 宋芸笑着说，“有，多的是。” 纪元晖赶紧把剩下的茶喝完，拉着古老头就往山里走，“走走走，赶紧去采药，别浪费时间。” 宋芸对子奕说，“子奕和书亭跟着一起去。” 子奕背上自己的水壶，喊灰宝和屿宝跟他一起去，灰宝蹲在宋芸脚边不动，最后是子奕拿好吃的诱惑屿宝跟着他们一起去了。 宋浩对进山没兴趣，提议去钓鱼，白青峰也喜欢钓鱼，两人一拍即合，带着各自用细毛竹自制的钓鱼竿去湖边钓鱼，还打赌限时半小时，谁先钓上鱼就赢，输的人负责烤鱼烤肉。 司丰年则陪着白阮阮去湖边找景写生，老太太戴着自己编的花环，当了白阮阮的模特。 看着大家脸上的笑容，宋芸的心十分满足，这就是她前世今生一直向往的生活，是她上辈子做梦都想看见的画面。 “小芸，快来烤肉。”白青霞喊宋芸。 宋芸应了一声，快步朝凉棚那边走去，刚走到凉棚那头，还没开始烤肉，就只见不远处的湖边传来宋浩的惊呼声。 起初宋芸还以为是宋浩上鱼太过兴奋，又听了两句才发现不对，赶紧跑过去。 跑到湖边，就见宋浩紧紧拉着鱼竿，鱼线绷的很直，这是上了多大的鱼啊，不对，不是鱼。 宋芸已经看见鱼线尽头勾住的东西了，不是鱼，而是一个人。 宋芸见宋浩和白青峰正在用力拉，刚要喊他们不要这么用力，可惜晚了，脱钩了。 距离岸边足有十几米远的那个人没了鱼钩的拉扯，身体开始往远处飘去。 第587章 捞人 “哎呦，这怎么办，我不会水啊！”宋浩一脸焦急。 白青峰会水，可只会狗刨，自己短距离游个来回还行，救人是不行的。 宋芸水性还行，她主动开口，“我下去吧。” 宋浩拦住她，“别别，你一个女孩子，而且那个人是死是活不知道，你这样下去沾上那什么就——” 宋芸明白宋浩的意思，如果那人已经死了，甚至已经死了很久，那好下水去捞，确实有点那什么。 宋芸回头看向凉棚，有主意了，“你们等着。” 她快速跑回去，把凉棚拆了，举着星板跑向湖边。 “我用这个，不用下水。” 宋浩皱眉，对着星板左看右看，“这也太薄了，会沉水的。” “不会。”宋芸看见那人越飘越远，有点着急，没时间解释那么多，干脆将星板丢进水里，直接跳了上去。 宋浩和白青峰吓一跳，一阵惊呼，结果见宋芸站在星板上好好的，星板一点要沉水的意思都没有，稳当得很，比一般的小船还稳当。 白青峰盯着那星板看，很是好奇，“这是什么东西呀，我在y国也没见过种板子。” 没有桨，宋芸只能用手滑，速度上慢一点，加上今天风小，前行的还算平稳，很快追上了随波逐流的人。 是个男人，穿着公安制服，很年轻，二十五六的样子。 还活着，真是幸运。 宋芸将人拖上星板，着实费了一番力才回到岸边。 “怎么样？死的还是活的？”白青峰问。 宋芸拉住宋浩伸过来的手，借力将星板靠岸，“活的，搭把手。” 宋芸负责拽住星板，宋浩和白青峰合力将青年拖上岸。 懒得跑回去拿针包，宋芸直接让青年侧躺着，手在青年后背推按了几下，然后加力一拍，青年突然张嘴剧烈咳嗽起来，吐出了几口水，然后缓缓睁开眼睛。 阳光正是刺目的时候，他赶紧闭上。 待适应了一会，他再次睁眼，看见一张很漂亮的脸，女孩的声音也很好听，“你怎么样？” 杜子扬张嘴，“我没死？” 这时一张中年男人的脸出现在他眼前，一只手摸上他的额头，“还发着烧呢，要不给他送医院去吧。” 宋芸也是这样想的，于是朝青年问：“你叫什么名字？怎么联系你的家人？我现在送你去医院行吗？” 杜子扬这会已经反应过来，他确实没死，被眼前这几个人救了。 “我叫杜子扬，是京市东城公安局刑侦队的副队长，能麻烦你们帮我联系一下东城公安局吗？” “行啊！要不我直接送你去东城公安局吧。”宋芸说。 杜子扬求之不得，“多谢。” 宋浩背着杜子扬上吉普，因为他们出门也没带衣服什么的，就只能让杜子扬穿着湿衣服上车。 “爸，舅舅，你们继续玩，我送了人就回来。” 白青峰点头，“行，你路上慢点开，不着急，时间还早。” 杜子扬上了车才后知后觉的发现，他坐的是军部专用的吉普车。 开车的不是那两个中年男人，而是这个年轻姑娘。 杜子扬一脚子疑问，可惜现在他烧得全身无力还疼，头也昏昏沉沉，就没问出口，想着等到了东城公安局再说。 然而到了东城公安局，他已经昏睡过去，正常手段叫不醒的那种。 宋芸停好车看了后座昏睡的杜子扬一眼，下车跑进公安局。 没一会，公安局里冲出来好些人，他们将杜子扬从车上抬下来，见杜子扬还活着，都高兴的不行，有两个还红了眼哭起来。 公安们又哭又笑，然后又马不停蹄的将杜子扬送往医院，等他们想起来杜子扬的救命恩人时，恩人早就不知所踪。 宋芸开车回了郊外，正好吃上烤好的野兔肉，滋味还行，主打一个新鲜。 钓鱼比赛舅舅赢了，钓上来一条五斤重的大鱼，被宋浩切成鱼块用木签子叉着烤了，鲜得很。 一大家子人玩到下午四点多才开始收东西回家。 宋芸以为，救下杜子扬的事就是一个小插曲，在她这已经翻篇了，以后估计也很难再遇上。 谁曾想，当天晚上就有人找到她家里，是齐墨南的那个公安朋友，现在是城东公安局刑侦队的队长。 他见识过宋芸的医术，在得知杜子扬现在的情况危急后，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宋芸。 原本是想先找齐墨南，让齐墨南出面帮他找宋芸帮忙的，哪知道齐墨南这家伙在军校接受考核，根本走不开，给了他地址，让他自己过来找人。 “周同志？”宋芸见到周文礼也是惊讶。 周文礼心里焦急，也就不多寒暄，直入主题，“宋同志，冒昧前来打扰，是有事想请你帮忙。” 宋芸请他进去说。 周文礼却摆手，“不用不用，就在这里说，是这样，我有一个同事现在在医院里，医生说他情况不太好，肺部严重感染，高热不退，很有可能撑不过今晚，我想请你去看看他，行吗？” 周文礼的同事那自然就是公安，别说是公安，就是个普通人，命在旦夕，亲人求上门，她也不可能坐视不理。 “你等我一下，我去拿药箱。”宋芸跑回去拿药箱，出来时拿了车钥匙，对周文礼说，“我开车过去，你也一起吧，自行车明天再来我家拿。” 周文礼立即将自己的自行车扛进四合院，随意将车子放在院子里后又跑了出来。 周文礼知道宋芸的身份，可见她开吉普依然觉得稀奇。 这年月，会开车的女人可不常见，哪怕是军区，会开车的女军人估计也不多吧。 坐了一会车，周文礼甚至发现，宋芸不仅是会开车，而且开得很好，至少比公安局里的那两个司机开得好。 二十分钟后，吉普车停在了第四人民医院的大门外。 宋芸拎着药箱跟周文礼进去，直接去的抢救室。 见到抢救室病床上的男人时，她也是无语了，这不就是白天在龙溪湖里救上来的那个杜子扬吗。 也有守在抢救室里的公安见到宋芸时认出了她，“咦？你不是白天送子扬回来的那个女同志吗？” 宋芸放下药箱，朝那人点头，“是我。” 第588章 急救 周文礼当时不在，不知道这事，见同事这么说，赶紧细问，这才知道宋芸已经救了杜子扬一回。 宋芸先看了杜子扬的检查报告单，确实是重度肺部感染，应该是呛了不干净的河水，又在水里飘了一天一夜，这才引发了一系列感染。 宋芸又给杜子扬做了一些检查，情况确实跟周文礼说的一样，很危急。 “怎么样？”周文礼问。 宋芸从药箱里拿出纸笔，迅速写下药方，“去中医部抓药，让中医部那边帮忙将药煎好，尽快。” 把药方递给周文礼后，她又拿出针包，解开杜子扬的衣裳，开始下针。 几个公安局的同事过来围观，见宋芸在下针，一个个大气都不敢喘，生怕打扰了宋芸。 周文礼让一个同事去中医部抓药，他留在抢救室。 针灸完已经是晚上十一点，收了针，宋芸又立即给杜子扬用古推拿术推按穴位，使其淤滞的筋脉通畅起来，筋脉通了，身体机能自然而然会进入自我修复阶段，对抗入侵的病毒。 推拿到一半时，杜子扬醒了过来，见宋芸在他身上又揉又按的，他很不好意思，原本苍白的脸变得通红。 周文礼怕他误会，赶紧解释，“宋医生在给你治病，你别乱动。” 有和杜子扬关系好的同事问，“子扬，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杜子扬声音还是沙哑，“好多了。”一开口就咳嗽起来。 “别说话。”宋芸说。 杜子扬赶紧闭嘴，实际上他也没精力多说，身体是前所未有过的虚，他第一次这么直观的感受到离死亡那么近，觉得自己真的快要死了。 可现在，有人将他从鬼门关再一次拉回来。 推拿完后，宋芸让周文礼端药给杜子扬喝，她到一边休息。 给杜子扬推拿时耗费了不少内元真气，她需要缓一缓。 周文礼扶起杜子扬，让另一个同事过来喂杜子扬吃药。 药很苦，但杜子扬眉头都没皱一下，一口口喝完了。 周文礼原本有很多问题要问杜子扬，可见他现在这虚弱无力的模样，又问不出口，只能让他先休息。 “子扬他不会有事吧？”一个公安轻声问宋芸。 闭目养神的宋芸睁开眼，“暂时保住命了，先看他这两天的恢复情况吧，如果没有别的状况，问题就不大。” 周文礼走了过来，问宋芸，“宋同志，你是在哪里发现子扬的？” 宋芸将今天在龙溪湖发现杜子扬的前后过程简述了一遍，“我把人救起来后直接就送到东城公安局了。” 周文礼知道龙溪湖，那个湖连通大北河，子扬是在七里村附近失踪的，七里村就在大北河附近。 宋芸说，“杜子扬同志后脑有个大包，应该是被人敲了闷棍丢进河里的，能活下来真的很幸运。” 哪怕杜子扬现在好好的躺在病床上，周文礼还是觉得后怕，不敢想象杜子扬要是真出了事，他要怎么面对自己，又要怎么面对杜家人。 原本这次去七里村收集证据的工作该他带人去的，是他临时有别的事耽误了，杜子扬正好忙完了手头的事，就主动替他去了。 好在，好在子扬福大命大，遇到了宋芸，不然在那样的荒野里，肯定撑不了多久。 “宋同志，谢谢你，真的谢谢你。”周文礼朝宋芸鞠了一躬。 宋芸避开，“你这是干什么，你们公安为人民服务，我们军人也是一样，都是应该做的，不用谢来谢去。” 话是这么说，可该道的谢还是要道。 “行，改天我请你和墨南吃饭。”周文礼爽朗一笑。 怕有突发情况，宋芸不敢就这样走，干脆和周文礼他们一起守在抢救室里。 凌晨三点，宋芸靠在窗下的椅子上闭目养神，突然听见病床那边有动静，立即睁开眼，见杜子扬正伸手去够床边柜上的茶缸。 宋芸立即起身走过去，“我来。” 她端起茶缸，又从暖壶里添了点开水进去，将水温调成温水，又借着放暖壶时的遮挡，往茶缸里加了一些营养液，这才将温水递到杜子扬面前。 杜子扬手上还没什么力气，伸出的手还在发颤。 宋芸干脆直接喂他喝。 杜子扬喝完水，朝宋芸道谢，脸颊微红。 这还是第一次有姑娘给他喂水。 不知为什么，喝了水后，他感觉身上有了点力气，比之前好受了一些。 周文礼这时也醒了。 自打杜子扬失踪后，整整两天两夜没合眼，他也是实在支撑不住才眯了一会。 “子扬，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周文礼问。 杜子扬朝周文礼说，“队长，我感觉好多了。” 周文礼伸手摸了摸杜子扬的额头，还有点热，但比之前好了很多，温度降了一些。 “好像还有点发烧。”周文礼说。 宋芸点头，“这是正常的，需要一个恢复的过程，他现在这样已经算是恢复的很好，继续吃我开的药三天，会慢慢好起来。” 周文礼一直悬着的心总算放下来，“那就好，那就好。”说完看向杜子扬，“子扬，你还记得自己是怎么出事的吗？” 杜子扬伸手摸了摸后脑勺，回忆着脑子里的记忆，“我记得当时和斌子他们分开行动，我去的是七里村西边那十户人家，刚走访了两家，突然听见一阵孩子的哭喊声，感觉有点不太对劲，就往哭声那边去找，结果还没找到地方，突然被人敲了闷棍，我只看见一双很大的脚，别的什么也没看见，人就昏了过去。” 周文礼怒骂，“我就知道是七里村的人搞得鬼，你听到的孩子哭声，极有可能就是那些被拐的孩子，妈的，这都过了两天了，孩子肯定已经被转移了。” 宋芸在一边听着，蹙起眉，“有多少孩子被拐？” 周文礼说，“单就这七天的报案，就有十六个，具体的数字很难确定。” 周文礼看向杜子扬，“你先好好休息，我现在就带人去七里村。” 杜子扬挣扎着也想去，可他身体现在着实不争气，最后只能放弃。 宋芸朝周文礼说，“我跟你一起去吧，说不定能帮上点忙。” 周文礼犹豫，“会不会太麻烦你？”他当然希望宋芸能去，要是能找到孩子们，说不定有孩子需要医生的救治。 宋芸说，“我养了一条狗，鼻子很灵，带上它或许能事半功倍。” 第589章 七里村搜查 宋芸开吉普带周文礼和另一个公安一起回正德街接灰宝，又找丢了孩子的两户人家要了孩子穿过的衣服带上。其余公安则开着公安局的三轮挎斗摩托，先一步赶往京市北郊二十多里外的七里村。 网上找的图哈。 宋芸接到灰宝后也立即赶往七里村。 在郊外，吉普车的速度比摩托也快不了多少，一路追也没追上先行一步的挎斗摩托车队，一直到了七里村，才看见四辆停在村子大队部外的三轮摩托。 此时已经是清晨五点半，天空已经开始泛出鱼肚白，村子里有不少人已经起来，摩托进村的动静可不小，本就招来不少人围观，现在又有吉普车进村，又引来一拨人凑热闹。 但大家伙都远远看着，没有人敢上前来。 宋芸下车，扫了眼不远处朝他们观望的村民，发现这些村民看着他们的目光有点奇怪。 不是单纯的好奇，似乎还夹杂着不少警惕的忌惮。 这就有意思了。 如果没犯事，只是本本分分的老百姓，是完全没必要警惕和忌惮公安同志的。 这时有两个公安跑过来，朝周文礼摇了摇头，“队长，按杜子扬说的那个方向搜过了，什么也没有。” 周文礼点头，“搜不到才是正常。” 时间已经过去这么久，肯定早就转移了，哪会等到他们再来搜。 周文礼看向宋芸。 宋芸点头，朝懒洋洋趴在副驾位的灰宝喊，“灰宝，出来干活了。” 灰宝睁开眼睛，周文礼看见灰宝的眼珠子有一瞬间变成了绿色，不过很快又恢复了正常，他都怀疑自己看错了，一个狗崽子怎么可能眼珠子发绿，狼才会吧。 灰宝从车里跳出来，身体虽然还不大，但跳跃的身姿十分矫健潇洒，看到的公安们都忍不住又多看两眼。 宋芸拿出两件孩子穿过的衣裳，让灰宝嗅了嗅。 等灰宝嗅完，宋芸就带着灰宝往村西头走。 周文礼等人都跟在后头，“凑热闹”的村民也都隔着十几步远跟着。 宋芸回头看了那些村民一眼，朝周文礼说，“你跟弟兄们都说一声，让他们小心点村里人，我看这些人不太对劲。” 周文礼也觉得这些人不太对劲，现在宋芸也这么说，他越发的警惕，于是挨个跟弟兄们提醒，让他们提高警惕，最好的办法是不管什么时候，不要让这些村民靠近他们。 众人都肃了脸，将警惕性拉满，时刻关注着前后左右。 杜子扬的前车之鉴就在眼前，他们可不会认为村里人不敢朝公安动手。 如果这个村子全部人都有问题，那就不止是动手那么简单，他们极有可能会做出更出格的事。 好在他们这次来的人多，又带了枪，倒也不怕。 靠近村西头后，灰宝突然跑了起来，宋芸他们也都加快脚步跟上，没一会，灰宝跑向一户人家。 宋芸和周文礼他们立即冲了过去，正要直接进屋，一个五旬老者走了过来，喊住周文礼，“公安同志，你们想干什么？” 周文礼扭头，见老头打扮气质都和一般村民不太一样，就问：“你是七里村的大队长？” 老头说，“我是村长。” 周文礼点头，“那你应该看出来了，我们在查案。” 村长说，“查案也不能随便强闯民宅吧？你们有搜查证吗？” 看来还是个懂法的。 可那又怎么样？ 宋芸都懒得搭理这老头，直接抱起灰宝，另一手一撑院墙，翻了进去。 村长瞪大眼睛，“你干什么？” 周文礼看着老头，“这是你家？” 村长摇头，“不是，但我是村长，我有义务维护村里的财产安全，和人民的人身安全，你们这样做是不对的，我们可告你们。” 周文礼点头，“你说的没错，但前提是你们没犯罪，我冤枉了你们。” 村长脸色不变，冷冷看着周文礼，“如果你们在里面什么都没找到呢？你们打算怎么跟我们村子交待？” 周文礼可不上他的套。 “没找到不代表没犯罪，是非黑白，等我们调查完，会有公告发出，到时你们自己去看。” 这时院门被宋芸在里面打开，周文礼带着人走进院里。 宋芸说，“屋里没人。” 这也是意料之中。 不过也有意料之外的事。 灰宝往房子的后院跑，然后在一棵歪脖树下使劲用爪子扒拉着泥地。 周文礼看向宋芸，宋芸走过去，见地上的泥土是松软的新鲜的，立即开口，“挖开。” 这时村长跑了过来，“你们干什么？就算是公安，也不能随便到老百姓家里为所欲为。” 两个公安拦住村长，不让他靠近周文礼那边。 其余找来工具，直接开挖。 很快，一层泥土挖开后，露出一个地窖口的木质盖板。 掀开盖板，一股子难闻的异味飘出。 两个公安拿着手电下去了，没一会又出来，“下面没有人，但有很多孩子生活过留下的痕迹。还有这个。” 一个公安拿出一件染血的小衣服，看衣服大小，这孩子最多五六岁，衣服是被鞭子子抽破了，破口处血迹斑斑。 另一个公安拿出一只鞋子，“还有这个。” 是只小皮鞋，也是差不多五六岁孩子穿的鞋。 此时村长已经不说话了，脸色很难看。 宋芸让灰宝嗅了血衣和鞋子，让灰宝找出孩子的下落。 灰宝带着他们出了房子，直接从村西出村，这才都是通往田地的窄土路，地上脚印板车印乱七八糟，想通过地上的印子发现什么很难。 那在有灰宝，它一路走一路嗅，带他们去到离七里村大约三里路远的一座山脚，到了山脚也没停，直接就往山里钻。 宋芸回头，看见村里人都跟了过来，距离他们也就两三百米远，且他们手里都带了家伙，锄头榔头之类的，还有人拿着镰刀菜刀扁担。 周文礼也看见了，立即拔出枪，示意弟兄们都照做。 “先不要管他们，进山找到人再说。”宋芸说。 周文礼点头，立即带着所有人进山，跟着灰宝在山中穿行，很快找到了一个十分隐蔽的山洞，山洞还用土包给封了一半。 第590章 山洞营救 周文礼正要上前，宋芸突然一把拉住他，将他往旁边一拽。 “砰”一声响，刚刚周文礼站立的地方，一棵树干中了一枪。 周文礼立即避到树后隐蔽，其余公安也都迅速避到树后隐蔽。 这时山洞里有人喊，“我限你们两分钟之内立即离开这里，超时一分钟，我就杀一个崽子，你们可以试试看。” 原本安静的山洞里，突然传出许多孩子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想来是先前为了不让他们发出声音堵了嘴，现在又故意让他们发出声音。 周文礼赌不起。 宋芸对周文礼说，“你们先撤，我往那边过去。”宋芸指了个方向，从那边可以绕到山洞一侧，洞口头是半封闭状态，只要她动作足够快，应该可以在三秒钟内进入山洞，并制伏里头的人贩子。 周文礼担心，正要拒绝她也提议，又听宋芸说，“我学过功夫，枪法也不错，不用担心我，我不会有事。” 而这时洞里的人已经开始倒计时，周文礼没有时间了，只能同意宋芸的方案。 表面上宋芸是和周文礼一起撤走的，但宋芸走出几十米后借着灌木丛的掩护，绕去了山洞的侧面。 她脚步很轻，几乎没发出什么声音，山洞内的人贩子一无所觉。 洞内，四个男人各自拿着一把猎枪，正警惕地盯着外头的动静，见那些公安果然撤走了，一个大汉开口，“老大，现在怎么办？” 阴沉着脸的中年男人啐了口唾沫，“妈的，这些条子真是阴魂不散。这地方不能待了，赶紧的，把洞口掀开，一个带一个娃娃当人质，先离开这里再说。” 另一个男人咬牙，“早知道就直接弄死那个条子。” 中年男人摸了摸鼓鼓的腰，“好在咱们出来时把钱票都带上了，介绍信也有，现在直接走，咱们去广市，听说那边机会很多。” 几人一边商量一边动手把封在洞口的泥包给掀了，正准备转身去抓娃娃当人质，忽然一道人身如鬼魅般蹿入洞内，四人还没来得及反应，各自拿枪的手就是一痛，枪支落地。 他们下意识要去捡枪，结果一条腿朝他们踹来，一秒钟将四个人全部踹飞，四人的后背狠狠撞在山洞凹凸不平的石壁上，剧烈的疼痛让他们连喊叫声都发不出来。 这一撞不知撞断了多少根骨头，那种疼是无法言说的疼。 但这种疼比起那些丢失孩子的家庭而言，又算得了什么？ 将四支枪踢到一边，宋芸走到洞口，朝远处大喊，“周队长，搞定了。” 她的声音很大，又是在洞口这种像是喇叭筒一样的地方，声音传得更远更响，周文礼等人一听，立即往回冲。 那些远远跟着的村民们反而不敢再往前了。 公安们一进山洞就看见四个男人倒地哀嚎不止，毫无还手之力。 两个公安负责检查犯人身上还有没有武器利器，接着就是铐起来。 其余人去查看那些孩子，一共有二十七个孩子，男女都有，年龄小的四五岁，大的十岁，最多的是五六岁年纪的小孩。 人贩子最喜欢拐三到五岁的小孩，太小的不好带，太大的容易惹麻烦，三到五岁是最好的年纪，不用太操心，记性也不算特别好，还容易出手。 二十七个孩子里，十岁的就一个，其余都是小的。 宋芸一直注意着那个年纪看起来最大，却也最沉默的孩子。 是个男孩，长得很白净，有点瘦，穿的比一般孩子好，看起来家境不错，但不知道为什么，他似乎没有因为被救而感到开心，也没有哭闹，始终安静的缩在一旁，没有看任何人。 宋芸拿出自己的水壶，走到男孩身边，将水壶递到男孩面前，“喝吗？” 男孩抬眼皮看了宋芸一眼，伸手接过水壶，猛灌了好几口才停下，看样子是渴狠了。 公安们也在喂其余孩子喝水。 守在门口的公安朝周文礼喊，“队长，那些一直跟着咱们的村民都撤了。” 周文礼一愣，“这就撤了？” 宋芸也惊讶，还以为要打一场呢。 不过想想也是，他们人数虽然多，可他们都是肉体凡胎，哪里敌得过公安们手里的枪，连有枪的人都被抓了，他们这些举着扁担镰刀的人还想斗过人家手里的枪吗？ 没动手，一切都好说。 一旦动手，就什么都不用说了。 安抚好孩子们的情绪后，宋芸和周文礼带着犯人和孩子们下山。 回到七里村，先前那些凑热围观的人都不见了，村子里家家闭着门户，连个小孩子都见不到。 现在犯人还没审，一切事情还没有定论，周文礼哪怕再怀疑村里人，这会也做不得什么，只能先把人带回去审了再说。 这么多孩子，宋芸开车来回三趟，还有那些三轮摩托也来回好几趟，这才把人全部都运到了东城公安局。 东城公安局那边联系了报案人，让他们过来领孩子。 东城公安局里热闹的跟菜市场一样，哭的喊的骂的打的，什么样式的都有。 宋芸在资料室做完案录出来，在乱哄哄的大厅里一眼就看见缩在角落里一言不发的男孩。 男孩在看一个妈妈打一个孩子的屁股，一边哭一边骂，下手却很轻，打完母子俩又抱在一起哭，他一直盯着看，眼里似乎很羡慕。 宋芸走过去，轻声问：“你家人还没来接你吗？” 这时一个女公安也过来了，朝宋芸说，“这个孩子一直不说话，问他什么都不说，是不是个哑巴？” 宋芸很确定这个男孩不是哑巴，他不说，应该是不想说。 “你家住哪里？我可以送你回去。”宋芸问。 男孩没吭声。 女公安又说，“报案人里也没有他的案件，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拐来的。” 宋芸又问男孩，“你是不愿意回家吗？” 男孩低下头。 女公安也是发愁，这可怎么办，难不成要送到福利院去？ 看着眼前的男孩，宋芸想到前世的自己，那时她一夜痛失所有亲人，成了孤儿，在公安局的那一晚上，也和现在这个男孩一样，可怜弱小无助的缩在角落里，无人在意。 第591章 唐玉 “饿吗？姐姐带你去吃东西。”宋芸轻声问。 男孩慢慢抬头，看着对他笑得一脸温柔的漂亮姐姐，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眼圈开始泛红，眼泪珠子一颗颗往下滚。 男孩长得本就好看，只是太瘦了，加上被拐这几天没好好吃饭，脸色很苍白，这一哭，真是让人看得心揪疼。 宋芸拍了拍男孩的肩，又抱了抱他，“想哭就哭，等你哭完我们再去吃东西。” 这一说，男孩反而不好意思再哭了，他用手背擦泪，“我没哭，眼睛进沙子了。” 女公安惊讶，“你会说话呀，那我刚刚跟你说那么多，你怎么一句不应我？” 男孩又不吭声了。 宋芸笑着说，“我问一下他的名字，然后你这边登记一下，我带他去吃东西，如果有他的家人来找他，就让他的家人去正德街八号接人。” 女公安很高兴，赶忙应下，公安局本来就事忙，要是多个孩子要照顾，她都不知道要怎么办。 宋芸和女公安的话男孩都听见了，他这次主动开口，“我叫唐玉，今年十一岁。” 宋芸揉了揉男孩的头，“你十一岁啦，我弟弟十二岁，在四中读书，你在哪读书？” 男孩张了张嘴，又闭上了，再次低下头。 宋芸也没追着问，他不想说就算了，等熟悉了，他想说的时候，自然会说。 女公安做好登记，宋芸就带着唐玉出了公安局。 这个时间点国营饭店大厨也下班了，宋芸干脆开车回家。 回到家里，白青霞见宋芸带回一个可怜孩子，也是心疼的要命，赶紧让子奕去找衣服出来。 唐玉虽然十一岁了，只比宋子奕小一岁，可个头却比宋子奕矮了至少一个半头，这也是宋芸一开始以为唐玉最多只有十岁的原因。 看穿着不像是穷苦人家，皮肤也白，手上也没有茧子，可身体却是营养不良的状态，又不肯说出家里人的情况，显然是有什么内情的。 宋子奕带唐玉去洗澡，把他穿小的衣服鞋子，挑了一套最好的拿出来给唐玉，还帮他搓背，把唐玉闹了个大红脸。 “你小子真幸运，遇到我姐，我姐可厉害了，没有她办不到的事。”宋子奕一脸自豪。 唐玉的眼睛里满是羡慕，他要是也有个这样的姐姐就好了，他要是也是芸姐姐的弟弟就好了。 等唐玉洗完澡出来，宋芸已经煮了两碗面，煎了四个荷包蛋，给了唐玉两个，又拿小碗装了一个给子奕，她自己吃一个。 唐玉见状，赶忙从自己的碗里也夹出一个煎蛋放进子奕碗里。 子奕哈哈一笑，又给夹了回去，“你自己吃，你多吃点，看你瘦的，我一根手指头都能把你拎起来。” 唐玉没好意思再往外夹，嘴中却小声嘀咕，“骗人，你就比我大一岁，哪来那么大力气。” 子奕可不仅力气大，因长年练功，他耳力目力都超过寻常人，唐玉嘀咕的声音虽小，他却听得一清二楚，笑道：“不信是吧，你先吃，吃完让你长长见识。” 也许是饿狠了，也许是面太好吃，唐玉平时并不是馋嘴的人，今天却吃完一碗面两个蛋还意犹未尽。 宋芸看出他还没吃尽兴，笑着说，“咱们不能暴饮暴食，现在先吃这些，晚上还要吃饭呢。” 唐玉乖乖点头，见到灰宝跑进来，眼睛就是一亮，“这狗真威风。” 子奕蹲下身撸了灰宝一把，“这可不是狗子，这是狼，我从山里捡回来的，可厉害了。” 唐玉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盯着灰宝，“这是——狼？”难怪看起来和一般的狗不太一样。 唐玉也想摸一把灰宝，可惜灰宝扭头就走，不让他碰。 子奕笑着说，“灰宝认人的，除了我们家里人，别人都不让碰。” 唐玉一脸遗憾，好想摸一把。 “来来，让你见识一下你子奕哥哥的厉害。” 唐玉压根不信宋子奕能用一根手指将他提起来，结果人家就是用一根手指将他提起来，还是小拇指。 “你呀，也就比大白菜重一点点，平时都不吃饭吗？怎么这么瘦小？我姐说小时候要是不好好吃饭，会长不高的。” 唐玉抿唇不语。 许是跟子奕同龄的关系，又一起洗澡一起吃东西，熟悉了，原本不想说的话，突然又说出口了，“不是我不好好吃饭，是我大伯娘不让我吃，每顿只给我吃半碗稀饭。” 子奕瞪大眼，他无法想象每顿吃半碗稀饭得有多饿，他可是每顿都吃两大碗米饭的。 “你大伯娘为什么不给你吃饭？是家里粮食不够吗？你爸妈不管吗？” 唐玉低下头，“我爸牺牲了，我妈改嫁了，我没有爸妈。” 许是张了嘴后发现，说出这些话并没有想象中的难，于是干脆把藏在心里的话都给说了。 原来唐玉的爸爸也是一名军人，两年前光荣牺牲，妈妈半年后改嫁，原本妈妈是要带他走的，可爷爷奶奶不同意，说他是唐家的血脉，不能去给别人当儿子。 妈妈远嫁后，爷爷奶奶把他接到大伯家里生活，从那时起，他就没有吃过一顿饱饭，大伯和大伯母虽然不会打骂他，却也不怎么搭理他，被堂哥堂姐欺负时，他们也装没看见，爷爷奶奶也只偏心堂哥堂姐，从来不会问他吃饱没有，穿暖没有，只在爸爸的战友来看他时，他们才会给他一点好脸色。 最近军人叔叔们来得少了，他们的态度越来越冷淡，有时好多天都不会跟他说一句话，好像家里没有他这个人，他就像一条没有人在意的可怜虫，生病了没人管，肚子饿也没人心疼，哪怕像现在这样好几天没回家，也没人在意。 宋芸和子奕听着唐玉的故事，心疼的不行。 子奕问：“你就没有别的亲人了？你外公外婆舅舅姨妈呢？” 唐玉摇头。“我妈妈不是京市人，外婆那边的亲戚我从来没见过。” 子奕又问：“我听说军人牺牲后，会有一笔抚恤金发放，像你这样没成年的孩子，还能每个月领一笔补助，这个钱谁在领？” 唐玉摇头，“我不知道，这些事他们不会跟我说，我妈走前给我留了一百块，全被奶奶拿走了。” 第592章 你算老几? 了解的越多，姐弟俩就越心疼唐玉。 除了心疼，还有气愤，尤其是宋芸，她身为一个军人，想到自己如果和唐玉爸爸一样为国捐躯后，自己拼命换来的一切，自己的儿子没享受到，便宜了别人不说，自己的儿子还吃不饱穿不暖受人白眼，气得肯定要掀棺材板。 宋子奕说，“唐玉，你大伯家在哪？我现在就去给你讨回公道。” 唐玉摇头，“没用的。”他不是没跟别人说过他的处境，也有人去大伯家里调查过，可他们总有数不尽的理由来解释，总归最后都是不了了之，而且从那以后，他的日子变得更加难过，要不是他现在读书免费，估计书也不会让他继续读了。 宋芸也说，“公道当然要讨，但要有方式方法，直接冲过去吵闹打架是没用的。” 宋子奕一听姐姐这话，就知道姐姐肯定有主意了，“姐，你想怎么做？你说，我来办。” 宋芸轻笑，“你办不了。” 仔细问了唐玉父亲的情况后，她出门去了军部，找到唐玉父亲唐连山的几个战友，也是在唐连山牺牲后会去看望唐玉的那几个军人叔叔。 宋芸将唐玉的情况跟他们一说，几人也是气得不行。 但当宋芸问他们谁能收养唐玉时，他们又都沉默了。 也是，如果他们能收养，早就收养了，哪里会等到现在。 宋芸说，“我家房子大，够住，我可以收养唐玉，但我需要你们的帮助。” 几人一合计，很快有了计划。 三个军人像往常一样提着东西去了唐玉大伯家看唐玉，结果自然是扑了个空，于是他们问唐玉大伯，“小玉去哪了？” 唐家大伯面色尴尬，干笑着说，“小玉去同学家玩了，说是要在同学家写作业，吃完晚饭再回来。” “这样啊，那我们在这里等他吧。” 唐家大伯自然不愿意，干笑着说，“这，这不太好吧，房子这么小，我女儿已经读高中了，你们一直待在屋里不太合适吧。” 三人心中冷笑，以前怎么不说不合适，现在来说不合适？ “那我们去外面等他。”三人说完就出去了，也不走，就在筒子楼下等着。 唐家大伯娘从屋里出来，“现在咋办？”唐玉失踪好些天了，他们压根就没去找过，也没报案，因为他们知道唐玉是被人贩子拐走了，是他们的女儿唐兰心亲眼所见。 他们压根就没想过要把唐玉找回来，他们打算让大伯娘家的侄子改名唐玉，这样他们不仅可以一直领补助，以后娘家侄子成年了还能以烈士家属的身份弄到一份正式工作。 一切都计划的好好，还以为这些当兵的这么久没来看过唐玉，以后也不会来了，哪知突然又跑来。 唐家大伯沉着脸说，“他们等久了等不到人自然会走。” 然而这次他想错了，一直等到天黑，这几个当兵的也没见走，反而又来敲他们的门，声音还特别大，把左右邻居都惊动了。 唐家大伯见逃不过，只能开门。 王伟故意大声问，“这么晚了小玉怎么还没回来？他同学家在哪里？我们过去接他。” 唐家大伯支支吾吾答不出来。 旁边的邻居看不过眼，开口说，“我也好些天没见到唐玉那孩子了，还以为被你们接到部队去玩了，原来没接啊。”邻居说话时盯着唐连城看，见他一脸心虚的模样，越发印证了自己的猜测，唐玉肯定是被他们给卖了，这对黑心肝的夫妻，别人不知道他们干的事，她可清楚得很，看看唐玉那孩子都瘦成什么样了，到他们家两年都没怎么长个头，可想而知过的是什么日子。 这时唐家老太太从屋里出来，先是看了儿子儿媳一眼，随即说，“玉儿被我送到乡下他表叔家去了，得过些天才回来，你们找玉儿有什么事吗？” 王伟挑了挑眉，“刚刚沈同志可不是这么说的，他说小玉去同学家写作业了，吃了晚饭就会回来，现在你又说小玉被你送到乡下表叔家去了，你们俩到底谁说的是真，谁说的是假？” 老太太瞪了大儿子一眼，“没有什么真的假的，我送小玉走的时候连城不在家，他不知道这事，以为小玉又和往常一样去同学家写作业了。” 隔壁的婶子却在这时拆台，“不对吧，小玉以前可从来没去过什么同学家里写作业，你们说的同学是谁家呀？” 唐老太太立即瞪向隔壁的婶子，“要你多管闲事，小玉去没去同学家还要告诉你？你算老几？” 隔壁婶子也来了火，“还我算老几，我看就是你们一家扯谎，小玉压根也没去什么乡下表叔家吧？这些天也没看你出门，你发梦的时候送孩子去的？”说完看向王伟他们，“同志，小玉那孩子可怜，在他们家可没过过好日子，你们要真心疼连山留下的这根苗苗，就早点把孩子接走，那孩子都十一岁了，个头还没我九岁的小孩子高，瘦的跟猫似的，再这么下去，能不能长大都是问题。” “你放屁，你再敢胡说我撕了你嘴，我家玉儿那是身体不好才长不好的，家里什么好吃的都紧着他，从不让他干一丁点的活，哪里对他不好了？” “对他好不好你们心里清楚，别人不知道，咱们这一墙之隔的，我什么不知道？做人要凭良心，以前连山夫妻俩对你们二老还有大伯哥一家可都不薄，现在连山才走多久？你们就这样虐待他孩子，也不怕天打雷劈。” 王伟‘适时’出言调解，“两位婶子先别吵了，听我说一句。” 隔壁的婶子住了嘴，唐玉奶奶却还在骂骂咧咧，王伟也不管她，朝唐连城问：“既然你母亲说把小玉送到乡下表叔家去了，那你把小玉表叔家的地址告诉我们，我现在去找他。” 唐连城感觉后背出了冷汗，全身都凉飕飕的，结巴着说，“这个，那个，小玉现在挺，挺好的，你们还是别去打扰他了。” 王伟冷下脸，“我们是代表组织来看望烈属的，现在人不见踪影，你们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我是不是可以认为，人被你们给卖了。” 第593章 覆水难收 “你放屁，我会卖自己的亲孙子吗？玉儿是自己乱跑被人贩子抓走了，跟我们可没关系。”唐老太太生怕这些人给大儿子扣罪名，赶紧出言撇清。 王伟三个面露震惊，“什么？小玉被人贩子抓走了？什么时候的事？” 唐老太后知后觉，觉得这话不该说，可已经说出口了，覆水难收。 “好些天了。”她嘀咕。 “那你们没去救人吗？报公安了吗？” 唐连山没吭声，唐老太一时也哑了火，说不出话来。 隔壁的婶子什么都明白了，指着唐连山母子就骂，“你们可真是黑了心肝的一家子，眼睁睁看着孩子被人贩子抓了，不仅不去救人，连公安都不报，你们存的什么心？你们还是人吗？” 王伟阴沉着脸，“我们会将事情上报，不管小玉能不能找回来，你们这样的人，都不配再抚养小玉。” 老太太听出他话里的意思，尖声叫道：“你什么意思？” 王伟大声说，“我会上报组织，将小玉的抚养权收回，部队里有的是家庭愿意收养小玉，往后小玉与你们唐家再无关系。” 老太太仰着脖子说，“凭什么？小玉是我亲孙子，你们凭什么带他走？” “凭他是烈士遗孤，凭他明明有亲人，却过得苦不堪言，还要我继续说下去吗？” 老太太嘴犟得很，还要再嚷嚷，被她身后的老伴扯了一把，“好了，别说了，也不嫌丢人。” 他们吵嚷的声音可不小，这会筒子楼里的人可都出来看热闹了，邻居们鄙夷的眼神，指指点点的目光，真是让人无地自容。 王伟他们见效果已经达到了，就干脆利落的转身离开，走前王伟还进屋，把先前提过来的东西又提了回去，虽然不值什么钱，也不能便宜了这家人。 王伟他们一走，就有邻居过来问，“小玉真的被人贩子拐走了？你们真看见了？” 老太太说，“我没瞧着，兰心看见的，跑回家来跟我们说，等我们追出去时，哪里还有人影，我们一家子四处找，找到天黑才回来，实在是找不着，也不能怨我们呀。” 有邻居说，“那你们怎么不报公安？我听说这两天破了一个特大拐卖案，好多丢了孩子的人去公安局领孩子，你们也赶紧去看看吧，说不定小玉也在公安局。” 这事他们自然也听说了，可他们压根没打算去公安局问一声，就当没这回事，如果公安局将人送回来，那就送回来，但想让他们主动去找人，没那功夫。 现在不一样了，事情闹开，他们不想去都不行。 唐玉爷爷推了还愣着的唐连城一下，“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去公安局看看玉儿在不在，在的话赶紧接回来。” 唐连城回神，连忙点头，“哦，我知道了。” 唐连城去到公安局一打听，还真打听到了唐玉的名字，心里暗骂这小子命真大，不过也算是好事，把这小子先带回去，混过眼前这一关再说，不然这小子真被那几个当兵的弄走，一个月十五块的补助不就没了，那可不行。 得知人不在公安局，说是有人看唐玉可怜，没人来认领，就带回家照顾几天，等有家人来寻，再把人送回来。 女公安原本是想让唐连城自己去接孩子的，结果唐连城问都不问孩子现在在哪，直接说让人把孩子送到他家里去，说完就走了。 女公安也是无语，真是活得久了，什么鬼样人都能见到。 宋芸那边已经知道了唐家的情况，她不打算出面，这事就让王伟他们去办，这样会更快一点，也能少生枝节。 王伟他们三个第二天一早就到正德街接了唐玉去轮胎厂，先找了轮胎厂的领导，领导得知这事，也是气得不轻，当即跟王伟他们一起去了筒子楼。 唐连城见到厂领导时，直接傻眼，心里所有的谋算都在这一瞬间成了空。 军区的政委也很快赶到，当着众人的面，两位领导询问唐玉他在大伯家的生活。 唐玉一五一十的说了，没有添油加醋，只是实话实说。 可这样的实话，却将唐家人的脸皮全部撕扯下来扔在地上踩。 要知道，他们平时在外可是四处说他们对唐玉怎么怎么好的，加上唐玉出门穿的确实体面，看着瘦小一些，还以为是身体不好的原因，唐家人说唐玉身体不好，一个月光吃药就得花不少钱，那些补助和抚恤金都不够他花的，他们听了还觉得唐家人真是良善大义。 现在才知道，原来唐玉这么瘦小，根本不是身体不好，纯就是没吃饱给饿的，连生病了都不给治，就让这么小的孩子自己熬着自己好起来，真是丧良心啊。 宛如批斗般的场面持续了一上午，最后在两方领导的坚持下，唐玉拿回了三百块的抚恤金，之前领走的补助就算了，以后的补助会让唐玉自己去领，户口也直接被转走，往后和唐家人再无关系。 纷闹散尽，大门一关，唐家大伯母就拉着脸说，“真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好吃好喝伺候他两年，还伺候出仇怨来，早知道他是这样的，当初就不该同意让他住到这里来，现在可好，咱们家的名声都成什么样了。”说着不满的瞪了婆婆和丈夫一眼。 唐老太一听这话，不乐意了，“你这说的什么屁话？当初让唐玉住过来你不是一口同意的吗？每个月的补助也是你领着，不让唐玉吃饱这事也是你干的，你现在还有脸埋怨谁？要不是你成天只给唐玉喝稀汤，从来不给个好脸，他能怨我们吗？” “现在都怨我了是吧？我给他们喝稀汤时你不在吗？你说啥了？现在出了事就都怨我？那多出来的定量粮难道是我一个人吃了？你们没吃？吃的时候怎么不说分点给唐玉，现在来做好人？” 唐老头被他们吵得头痛，怒摔了一个茶杯，“都住嘴。” 屋里的吵嚷声这才停下。 唐老头看向唐连城，“连城你去打听一下，看看唐玉被谁家收养了，毕竟是咱们唐家的血脉，将来还是要走动的。” 第594章 认亲 收养唐玉的手续原本是有些复杂的，但有军部领导帮着开绿灯，愣是在一天之内给办好了。 明天就要回军校了，趁着今天还在家里，宋芸下厨做了一桌子好菜，把外婆舅舅他们，纪元晖司丰年，古老头王惠他们，都喊了过来，算是认亲宴。 唐玉看着户口单页上自己的名字，还是唐玉，只是落户到了宋家。 芸姐说，他永远都是爸爸唐连山的儿子，这个不会变，他永远都姓唐，但也同样是宋家的一份子，宋家所有人，不会因为他姓唐就对他区别对待。 这一点，在晚上的认亲宴后，他完完全全的相信了。 两桌人，姓氏各有不同，却都亲如一家，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灿烂温暖的笑容，每个人都对他自然和善，不像唐家那些人，表面一套，背后一套，嘴脸刻薄。 芸姐还不肯要他给的三百块钱，让他自己收着，还说每月十五块的补助也让他自己收着，留着以后读大学用。 认亲宴后，他收了很多礼物，有隔壁院的舅舅给的飞机模型，有舅妈给的围巾，外婆给的钢笔，表哥白书亭给的弹弓，表姐白阮阮给的成套画本和颜料。 纪伯给了他一个罐子，说是吃了能让他养身长高的药丸，以后每天吃一粒，等一罐子药丸吃完，他肯定能长高。 司大哥给了他一个崭新的书包，还有一套连环画。 古伯给了他一个造型精巧的机关盒子，说是最近遇到了以前相熟的老友，从老友那边收来的，几个小孩都有份。 就连王惠婶子都给了礼物，两块她自己做的手帕。 这是他这辈子头一回收到这么多礼物，感受到这么多的爱。 半夜时，他抱着成堆的礼物哭了半夜，第二天眼睛直接肿成了核桃。 白青霞用冷巾子给他敷了好一会才消下去一些。 “这两天你就先待在家里，我们会去给你办转学的事，以后你就跟子奕一起读四中，行吗？” 唐玉用力点头，“嗯，我一定会好好读书的。” 白青霞摸了摸唐玉的发顶，“乖！” 看着美丽温柔的白姨，唐玉又想哭了，自从妈妈改嫁离开后，再也没有人这样温柔的摸他头发。 “姐姐呢？”唐玉坐上饭桌吃早饭才发现宋芸不在。 白青霞给唐玉剥煮鸡蛋，“你姐回学校了，最近都不会回来，子奕和书亭今天也要上学，你宋叔出门办事了，今天就咱俩在家。” 唐玉想起来昨天芸姐似乎跟他说过这事，拿起鸡蛋咬了一口，真香。 白青霞将热牛奶推到他面前，“这是你姐交代的，每天一早一晚都要喝牛奶，你现在正是长身体的年纪，一定要趁着这个时候补充足够的营养，这样才能长个子。” 唐玉用力点头，“嗯，我会好好吃饭，以后长得和子奕哥一样高。”他在心里说，等他长高了，长大了，赚钱了，就能报答他们了。 平时白青霞总一个人在家侍弄家里的花花草草，今天唐玉在家陪她，还给她帮了不少忙，家里热闹了，孩子也乖，她的心情就越发的好。 两天后转学的事办好了，还在办公室做了入学测试，成勉强过关，但在宋浩这里，这种成绩是不行的。 于是他给唐玉制定了一系列的学习计划。 身为一个老师，在儿子女儿身上没找到的存在感，没想到在唐玉身上找到了，每天教得可起劲了。 唐玉也听话，知道宋叔是为他好，也愿意学，脑子又不笨，成绩很快就提升上去，这让宋浩的成就感直接爆棚。 五月十六，齐墨南的晋升考核全部通过，成为了京北军区有史以来最年轻的旅长。 这是齐墨南人生的重大转折点。 也是齐国强这辈子最难忘的一天。 看着他挺拔如松的身姿，看着他意气风发的和老领导握手交谈，看着司令员笑眯眯地拍他的肩膀和他说笑，他的心里五味杂陈，不知是什么滋味。 连怎么出的军部，怎么回的大院都不知道，直到进了家门，吴琴一把扯住他，又开始喋喋不休的唠叨，“齐国强，我说的话你没有听进去？” 齐国强回神，看着眼前的吴琴，看着她上下翻动的嘴唇，心里翻涌着厌烦，“你说什么？”他不耐烦地问。 吴琴也是气着了，“敢情我说半天你压根就没听啊？” 齐国强甩开她的手，大步往屋里走。 吴琴赶紧跟上去，“齐国强，我听六婶说你们军部空出了一个旅长的缺，秦旅长升调了，现在也该轮到你了吧？咱爸也复职了，一会咱们提点东西去咱爸那边坐坐，跟咱爸说说这事。” 齐国强坐进椅子里，也不管茶缸里的水放了多久，端起来就喝了一大口，隔夜的茶水有点苦涩，他大口咽了下去。 “别做梦了。”他放下茶缸，淡淡甩出一句话。 吴琴不服，“我怎么就是做梦了？你在团长这个位子上都多久了？也该轮到你动一下了，和你同级同期的，只要身上没毛病的，哪个没动？就剩你了。” 齐国强沉默。 吴琴接着说，“咱爸现在正好管着这事，只要咱爸抬抬手，你肯定就能——” “够了。”齐国强打断她。 吴琴吓一跳，“你这么大声干嘛？我说错了吗？” 齐国强看着吴琴，一字字道：“位置已经有人坐了，不要再做梦，听清了吗？” 吴琴皱眉，“不可能，六婶今早才跟我说的，怎么可能这么快就有人坐了。” 齐国强冷嗤，“六婶知道什么？你要是不信，就去问别人，大院里知道的人估计不少。” 吴琴看齐国强有些不对劲，就问：“是谁？” 齐国强看着吴琴，似笑非笑，“我儿子，齐墨南。” 吴琴听到这三个字，像被踩了尾巴的狗，叫着跳起来，“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第595章 他不配，你配? 事实就是事实，由不得吴琴说信或不信。 她跑出去随便找人打听了一圈，很快就得到了确切的答案，有看她笑话的，甚至还对她说恭喜，说他们齐家现在是双喜临门，齐老爷子复职，齐墨南升职，齐家这是要兴旺起来呀。 吴琴僵笑着说是，然后逃似的回了自己家，见齐国强还坐在堂屋发呆，气更是不打一处来，怒骂，“我看你真是一点不着急，去咱大院里问问，像你这么大年纪的团长还有第二个吗？你不要脸，我还要脸呢。”说着用力踹了一下门，结果痛的是她自己的脚趾头，更气了，“老头子的心偏的真是没边了，你是他亲儿子，哪有不帮自己亲儿子的道理，宁愿把旅长这么重要的位置给齐墨南那家伙，也不肯给你，他才多大？他配吗？” 齐国强听着吴琴的怒骂，扭头看向吴琴，冷哼，“他不配，你配？你当旅长是家里种的大白菜？是谁想给谁就能给谁的？墨南是凭自己本事坐上这个位置的，你要是再敢胡说八道半个字，我立即跟你离婚。” 齐国强的声音不大，却字字坚定，听得吴琴心尖一颤，赶忙软下声调，“你这是什么话？我说这些还不是为了给你打抱不平。” 齐国强轻嗤，“你为的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他说完起身进屋，不想再看见吴琴这张脸。 吴琴跺了跺脚，心里的不满是怎么也压不下去。 齐国强这个团长要是再不动不动，就要面临转业了。 她在这个大院里住习惯了，也习惯了团长夫人这个身份给她带来的便利的荣耀。 一旦转业，她就要离开这里，去住某个工厂家属区，哪怕齐国强当厂长，房子比这里更好更大，那也是工厂家属区，进出的都是厂区职工和家属，整个环境和档次，能和军区大院比吗？ 只是想一想她就觉得很窒息。 不行，她不能过那样的日子，哪怕不能往上升，至少也要保住现在的生活。 吴琴在堂屋里转了两圈，心里有了决定。 等齐国强从房间出来时，见到桌上摆了两提东西，一提糕点一提罐头。 他看了眼时间，已经到了吃饭的点，桌上却没有一道菜，也没闻到一点饭菜的香气。 “吴琴？”齐国强喊。 吴琴从另一间屋里出来。 齐国强一见吴琴就是皱眉，“你这是什么样子？要干什么？” 吴琴特意打扮了一下，将自己打扮成一个病弱可怜的模样，脸上不知抹了什么，惨白没有血色，加上那素白的衣裳，跟家里死了人几天没吃饭快要昏倒似的。 吴琴说，“等会去见老爷子，我扮扮可怜，兴许老爷子看在我这模样的份上，能给我们点好脸色。” 齐国强动了动嘴唇，终是没说出话来。 他也想知道，老爷子现在气消了没，也想看看老爷子现在的态度，如果有可能，他当然也想和老爷子修复关系。 齐国强的目光移到桌上，“这就是你准备的礼品？” 吴琴有点心虚，目光移到别处，“嗯，家里最近钱票都不凑手，就准备了这些。” 齐国强冷哼，“不凑手？前天我还看见你往你娘家送奶粉和麦乳精，到我爸这就不凑手了？” 吴琴说，“我爸妈身体不好，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们能指望谁？你爸现在这职位，多的是人往他那边送好东西，奶粉麦乳精这些他也不稀罕，咱们送东西就是送一个心意，他要是心疼你这个儿子，哪会介意你送的是什么。” 齐国强觉得吴琴在拿他当傻子。 “照你这么说，往后你去你爸妈家，也送这种礼品，心意到了就行，你爸妈肯定不会介意的，是吧？” 吴琴想说这不一样，可见齐国强那咄咄逼人的目光，她只能把话咽了回去。 最终，齐国强还是提着吴琴准备的糕点和罐头，和吴琴一起往大院最里边的洋楼区走。 齐老爷子复职后就分配了大院洋楼的住房。 虽说他自己有房子，可这边离军部近，上下班方便，又都是老邻居，加上老莫也住回来了，他也就一起住了回来。 今儿齐老的洋楼里很是热闹。 宝贝孙子晋升，他是最高兴的一个，在军部时就跟几个老伙计约好，晚饭到他这里吃，他整几个好菜，大家一起乐呵乐呵。 “老齐啊，我是真羡慕你，我家那几个孙子，全部绑在一起都比不上半个墨南。”徐老感慨，是真羡慕，甚至有一丝丝嫉妒，凭啥老齐的运气就这么好，有一个这么出色的孙子，他老徐差哪了？为啥家里的孙辈都那个鬼样，没一个有出息的。 莫老瞥了徐老一眼，啧了一声，“你家的孩子也不差，就差点锻炼的机会，你要是舍得，让他们离开京市，去外省锻炼几年，说不定比墨南更出息。” 莫老是看着墨南长大的，知道墨南能有现在这么优秀，在背后付出了多少努力，更清楚他能走到现在这一步，是用命博回来的，那么多的军功背后，是数不尽的血与汗。 而老徐家的几个孩子，个个娇生惯养的，吃不得一点苦，受不得一点累，靠老徐的荫庇在军部混着，就像齐国强那样，是有上限的，不可能混到高处去。 甚至还不如齐国强，人齐国强当初年轻时也立过功的。 老徐哪会听不出老莫的言外之意，他苦笑着摇头，“我那老妻把几个孩子看得比命还重，我要让他们去外省，她准跟我拼命，算了算了。” 齐老给两个老友倒酒，“别以为站得高就是什么好事，别人不知道，我们还不清楚吗？” 三人同时一叹，摇了摇头，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正说着话，齐国强和吴琴走了进来。 负责照顾齐老的王婶子是刚来的，他不认识齐国强，更不清楚齐国强和齐老之间的关系，只是听齐国强说他是齐老的儿子，又穿着军装，长相还和齐老相似，就直接开门让他们夫妻进来了。 王婶子一看齐老的面色冷下来，吓一跳，赶紧解释，“齐首长，这位同志说他是您儿子儿媳，我这才，这才让他们进来的。” 第596章 后悔 齐老挥了挥手，“没事，你忙去吧。” 王婶子松了口气，赶紧蹿回厨房，又实在好奇这爷俩的关系，悄悄支起耳朵听着厅里的动静。 厅里，齐老爷子看着略显局促的齐国强和一脸做作模样的吴琴，蹙眉问：“有事？” 齐国强哪会听不出老爷子的冷淡，心里很不是滋味，他硬挤出笑来，先跟莫老和徐老打了招呼，这才开口，“没什么事，就是过来看看您。” 齐老瞥了眼他手里指着的东西，心里冷嗤，但也没说什么难听话，“我都好，不用你记挂，还有事吗？” 齐国强刚要张口，吴琴赶紧出声，“爸，墨南怎么没来呀？今天这么好的日子，他上哪去了？”说着拿过齐国强手里的东西，提着往一边的茶台放，“这是我和国强给您买的，给您放这边了。” 茶台上还放了一些礼品，一看就是别人送过来，还没来得及收起来的，都是些补身体的高级营养品，有钱都买不到的那种，吴琴眼睛都红了，这些东西本该是她的，她可是齐家的长媳。 她拿来的东西和那些高档礼品同放在茶台上，显得是那么的廉价可笑，但她丝毫不在意，能拿东西过来就不错了。 齐老不想搭理吴琴，莫老却实在没忍住嘴，嘲讽道：“墨南比不上你们有孝心，听说你们隔三差五就往吴家跑，齐国强这些年赚的钱，大多都贴给你们吴家了，你爸妈逢人就夸生了个好女儿，二婚还能嫁这么好，女婿比亲儿子都孝顺，还是个团长，全家都跟着沾光呢。” 这话无疑是往齐国强脸上扇耳光。 但也是事实。 这些年，他没管过自己的亲爹，却时常和吴琴往吴家跑，吴家确实沾了他不少光，他的工资也确实都被吴琴贴补给了吴家。 吴琴自然也听得出莫老的言外之意，她心里将莫老骂了一万八千遍，面上露出柔柔的笑，“是啊，国强确实很孝顺的，这些年他担心爸在黑省过不好，托人打听，可惜病急乱投医，托错了人，花了冤枉钱不说，还差点害了自己，后来听说墨南找到了爸，爸一切都好，他才安下心来的。” 这话也就鬼信，人是不信的。 莫老似笑非笑地盯着齐国强，“国强，真是这样吗？你真托了人打听你爸在黑省的情况？还差点害了你自己？” 齐国强攥着拳头，舌头像是打了结，说不出一个完整的字。 吴琴推了他一把，“你说呀，咱爸还能不信你？” 齐国强最终没能说出那个违心的字，摇头，“没有。” 莫老嗤笑，“脸皮还是比城墙薄了一点。”说着瞥了吴琴一眼。 吴琴快气死了，这个齐国强，搞什么东西，话都给他递好了，他都不会接，有毛病吧，这个时候了装什么君子。 齐老把酒杯重重放在桌上，抬眼看向齐国强和吴琴，“还有事吗？” 吴琴见齐国强不说话，她只能硬着头皮上，装出一副可怜样，“爸，我和国强这几年的日子也不好过，我的身体在生卫东时就垮了，这些年四处寻医问药也没见好转，家里也没攒下什么，我就指望着国强的位置能动一动，这样他的工资也能高点，我们的日子也能宽裕些。” 徐老也是个嘴毒的，本就看这夫妻俩不顺眼，这会实在是忍不住了，“那让他动啊？跟老齐说什么？你不会以为军部升调都不用评选考核的，随便谁说一句话，让谁升就谁升吧？发什么白日梦呢？还有啊，你这思想可是有大问题，是要接受审查的。” 吴琴吓一跳，脸色是真的白了，她可听说过因思想问题被关禁闭室审查的事，“没有没有，我我的思想肯定没有问题的，我就是那么一说，没有别的意思。” “没有别的意思还特意跑这来说？当我们三个是老糊涂还是傻子？”徐老说完又斜眼看着齐国强，“知道墨南去年一年立了多少军功吗？别光盯着人家屁股下的椅子羡慕嫉妒，也打听一下人家坐上那椅子之前都付出了多少血汗，再想想自己配不配。” 齐国强的头更低了，他后悔了，今天不该来的。 吴琴眼看这条路走不通，立即换了一条思路，“爸，卫东过两天从学校回来，他一直很崇拜您，梦想将来有一天成为和您一样的军人，我到时带他到您这边，您帮我教教他。” 卫东？ 齐老甚至想不起齐卫东长什么模样，记忆里好像也没见过几回，见了面也没叫过他一声爷爷，呵！ “不用带过来，我没空教，你们夫妻俩好好教就行，还有事吗？没事就回去吧，以后别来了。” 齐老说话的声音很平淡，可每一个字，都狠狠砸在了齐国强和吴琴夫妻俩的脸上。 齐国强实在是没脸再待下去了，甚至没有勇气抬头看自己父亲一眼，只低低的应了一声，转身离开。 吴琴不想走，可齐国强已经走了，她再留下说什么都毫无意义，只能假笑着说了两句客气话，然后追了出去。 吴琴还没走出门，齐国强也在门外不远，徐老叹息的声音就传了出去，“娶妻不贤，祸及三代，这话是一点错都没有。” 吴琴听到这话，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个狗吃屎，要不是还有两分理智在，她真想冲回去扇那老头一耳光，再撕烂他的嘴。 他这话分明就是在说齐国强能有今日窘境，全是因为娶了她吴琴这个不贤妻。 这时齐老开口了，“都不是好东西，谁也别赖谁。” 齐国强自然也听见了，脸上浮起一抹难堪，却又无颜反驳。 从洋楼区回他住处的路上，他想了很多很多。 小时候母亲总在他面前埋怨父亲的画面，父亲回家后努力讨好他和妹妹，不管他和妹妹对他多冷淡，他都笑眯眯跟在他们身后逗他们玩的画面。 后来父亲的职位越来越高，回家的时间也越来越少，他和妹妹的生活也越来越好，成为了别人羡慕的对象，母亲一边享受着众人的追捧，一边在家里不断埋怨父亲不称职，不归家，只知道往家里拿钱，从来不肯陪她。 第597章 还配吗 他和妹妹是母亲一手带大，对母亲感情极深，母亲埋怨父亲，他们就跟着一起埋怨父亲，对他亲近不起来，也从不会关心他在外头过得好不好，有没有受伤生病，甚至很享受父亲不在家的日子，这样他们就能更自由。 再后来，他成年了，也成为了一名军人，才知道当一名军人有多不容易，可他还是埋怨父亲，因为父亲已经身在高位，明明可以让他少吃苦头，却选择让他和普通士兵一样吃尽苦头。 后来因为墨南的事，他和父亲彻底翻脸，那时他名声扫地，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他将这一切的过责都推到父亲身上，觉得是父亲多管闲事。 后来他当上了团长，他心里知道这是凭借父亲的影响力才当上的，可那时的他觉得，这都是理所应当的，甚至不满足。 他这一生，除了刚参军时受了些苦头，一直都过得顺风顺水，享受了最好的生活，不知多少人艳羡他。 这一切都是父亲带给他的。 可当父亲落难，需要他这个儿子时，他在第一时间退缩了。 甚至他后来得知，导致他父亲落难的帮凶之一，竟是他的枕边人，而他却连在父亲面前认错的勇气都没有。 走到住了许多年的小院门口时，齐国强的背影不再像从前那样挺拔，他一手扶着墙，怔怔看着紧闭的院门发呆。 他真的还配住在这里吗？ 这件军装，他还配穿吗？ 他还配再叫那个人一声爸吗？ 有些决定，做起来很艰难。 可一旦做了，就会无比轻松。 齐国强推开院门走了进去，也不拉灯，摸黑回到房间。 吴琴随后回来，见齐国强灯也不开，又一阵唠叨，心里憋着火，她自顾自煮了一碗面，卧了两个鸡蛋吃，没管齐国强，回自己房间休息。 自打上回两人闹了一场后，吴琴又像从前一样和齐国强分房睡，以为齐国强会像从前一样来哄她回去，结果齐国强根本不搭理她，甚至主动把她的枕头睡衣丢到小屋，给她气够呛，发誓再也不跟他睡一屋。 吴琴在家琢磨了好几天，想着要怎么讨老爷子欢心，将老爷子偏到齐墨南那头的心给拉回来。 正巧齐卫东从学校回来，她拉着齐卫东说等下带他去看老爷子的事。 齐卫东一脸不耐烦，“我一会还要跟同学出去玩呢，都约好了的，没空没空。” 吴琴轻轻拍了儿子的背一下，“说什么胡话，跟同学去玩哪有和老爷子亲近来得重要，你看看齐墨南，现在都是旅长了，你要是不跟老爷子把关系搞好，让他偏着你，你以后怎么办？” 齐卫东一脸不耐烦，“有什么好的，你以前不是说那老东西瞧不上咱们吗？我才不要拿热脸去贴他的冷屁股，要去你去。” “你说谁是老东西？”齐国强一声怒吼。 母子俩吓一跳，这才发现齐国强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了，站在院门口，手里拿着什么东西。 吴琴干笑，“你怎么这时候回来，吓我一跳，拿的什么？” 齐国强从来不知道，吴琴竟然在背后喊老爷子老东西，连他的宝贝儿子也跟着这样喊，难怪，难怪呀。 他冷冷看着吴琴，突然一笑，抬手扬了扬手里的纸，“转业报告。” 吴琴往齐国强那边走的脚步一顿，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齐国强加大音量，“转业报告，已经批了，明天就走，今天把东西收拾一下。” 吴琴愣愣看着齐国强，然后眼睛一翻，身体直直往后倒。 好在齐卫东就在她身后，伸手将她接住了，不然后脑勺着地，又是一场事故。 齐国强也没想到吴琴的反应会大到这么离谱，人都昏了，他只能把人抱起来，准备送到医务室去，哪知刚走两步，吴琴就醒了，她一把揪住齐国强的衣领，“你刚刚，刚刚说什么？” 齐国强怕她再晕过去，正准备说点别的，哪知齐卫东先开了口，“爸说那张纸是转业报告，让咱们今天收拾东西，明天就走。”齐卫东这会也有点懵，什么跟什么呀？ 果然，吴琴又晕过去了。 ** 五月二十五，宋芸的晋升考核正式开始。 六月十五，晋升考核顺利结束，她成功晋升正团级，并在当天接任了军部全新组建的十三号特战队，由她担任队长。 走出军部时，宋芸暗松口气，还好没耽误明天师父和白阮阮的订婚宴。 齐墨南正在车里闭目养神，突然驾驶位的勤务兵小刘出声提醒，“首长，宋副团长出来了。” 齐墨南睁眼侧目看向后视镜，果然看见宋芸从岗亭那边走出来，他冷硬的眉目一软，眼里灌满柔色，立即推门下车，朝百米外的宋芸挥手，“小芸！” 宋芸看见了齐墨南，立即加快脚步，齐墨南也快步走向她。 “你怎么来了？” “我刚好来这边办事，听爷爷说你也在，就在这里等你。” “等很久了？” “没多久。” 他盯着她的脸看，怎么看怎么稀罕。 从第一次见她，到现在已经整整四年，她似乎一点都没变，还是十八岁时的模样。 自己却好像变老了很多，再过不到两年，他就三十了。 “小芸。” “嗯？” 齐墨南忍住想要牵她手的冲动，“爷爷刚刚问我，问我们打算什么时候订婚。” 宋芸忍住笑，轻哼一声，“我说哪天就哪天？你问过我爸妈了吗？” 齐墨南轻轻一笑，“当然问过，咱爸妈选了三个日子，说让你定其中一个日子。” 宋芸瞪大眼睛，“你们连日子都选好了才来问我？” “不算选好，只是选了三个比较合适的日子，最终还是要看你的意思。”说着拿出一张红纸，红纸上写着三个日期。 六月十八，也就是大后天。 八月十八，九月初九。 嗯，确实是好日子。 宋芸看向齐墨南，“你觉得呢？” 齐墨南毫不犹豫的指向六月十八，“我觉得这个日子最好。” 宋芸拍开他的手，指向九月初九，“我看这个日子还行，长长久久，挺好。” 齐墨南还不死心，“其实又顺又发更好，你不是更喜欢八这个数吗？” 第598章 协助查案 在齐墨南坚持不懈的游说下，宋芸最终把订婚的日期改到八月十八。 其实她心里定的就是这个日期，说九月初九不过是逗逗齐墨南，就知道他不想拖到九月去。 说定这事，两人上了吉普车，齐墨南问：“现在去哪？回学校还是回家？” 宋芸看了眼时间，“先回学校吧，韩教官刚刚往军部打了电话，说让我忙完这边的事就回学校一趟，有要紧事跟我说。” 齐墨南正好也想回学校把宿舍的东西收拾一下，他已经提前毕业，以后都不用再去学校，留在宿舍的东西也该拿回来了。 其实以宋芸在学校的表现，也可以提前毕业，可韩教官他们不批，就想再留她一个学期，让她继续在学校给其余学员们当追赶的目标和榜样。 当然也不会影响她特战队的工作，学校不要求她和其余学员一样按时来上课，只希望她能在有空闲时间时来学校待几天，给学弟学妹们打个样。 吉普车开进军校，齐墨南和韩教官打了招呼后回宿舍收拾东西去了，宋芸在韩教官的办公室坐下。 韩教官给宋芸泡了一杯茶，茶叶还是宋芸送他的自制古茶叶。 清碧色的茶汤入口后茶香醇厚，喝上两口后整个人都精神起来，连思路都变得更清晰。 韩教官肉痛地看着宋芸喝茶，这茶叶是他的宝贝，平日谁都别想薅他半根茶叶，不是他为人小气，实在是这茶叶太好了，数量又有限，喝一根少一根，他自己都不舍得喝。 “小芸，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宋芸放下茶缸，“有什么事您说就是。” 韩教官正了脸色，“是这样的，你之前帮东城公安局破的特大拐卖案，我一个战友听说了，他想请你带灰宝去协助查个案子，我这个战友前些年因伤转业，现在是朝西公安局重案队的队长，姓胡，叫胡光明。” 见宋芸面上没有抵触之色，韩教官接着说，“光明说这次的案子比较特殊，受害人是个女同志，问她什么都不吭声，就是一味的寻死，光明觉得你是女同志，或许比他们男同志更能说服受害人开口。” 女同志，受害后不开口，寻死觅活，基本可以猜到这位受害人所受到的伤害是什么了。 宋芸最痛恨的就是那些仗着性别力量的优势，肆意欺辱女同志的畜生。 “行，我现在就可以过去。” 韩教官很欣慰，立即写下一个地址给她，“受害人现在情绪很不稳定，在普通医院不安全，给她转到这家特殊医院去了，你直接过去就行。” 所谓的特殊医生，实际就是专门看管重要犯人的医院，病房里没有任何可以伤人或自伤的东西，仅有的床也是特殊处理过，总之看管十分严格，受害人虽然不是犯人，可她一直做出极端行为，不仅容易伤到她自己，也有可能会伤到别人，只能转到特殊医院暂时看护起来。 宋芸拿着地址出来，齐墨南提着一个包等在外面。 “这么快就收拾完啦？”宋芸笑着走向齐墨南。 “没多少东西，你们谈完了？”齐墨南问。 宋芸扬了扬手里的纸条，“接了个任务，你送我过去吧。” 齐墨南接过纸条看了眼地址，点头，“行，我陪你一块去。” 两人出了军校后直奔特殊医院，胡光明不在医院，但他给负责看护受害人的公安留了话，宋芸很顺利见到了韩教官口中的受害人。 因为受害人现在对男性十分抵触，齐墨南被要求在病房外等，宋芸和女看护一起进去。 病房内，一个二十出头的女同志躺在病床上，双眼无神地望着天花板，面容憔悴，像是一朵即将枯萎的花朵。 女看护将两页纸递到宋芸面前，“这是被害人的体检报告。” 宋芸接过，迅速看了一遍，发现只有体检结果，没有一点被害人的身份信息。 “连姓名年龄这些都不知道？”宋芸小声问。 女看护摇头，“什么都不说，还没查到身份信息。” 宋芸明白了，朝女看护点头，“我知道了，你先出去吧，我和她单独聊聊。” 女看护没有犹豫，立即转身出去了，胡队长可说过了，这位宋同志过来后，一切听她安排。 宋芸在病床边坐下，看着病床上发呆的年轻女人。 从她进来到现在，也有几分钟了，这个女人始终毫无反应，眼睛里一点生机都没有，似是在看天花板，实则什么都没看。 “想死？”宋芸开口。 女人没有反应。 “我看过你的体检报告，你应该结了婚并生了孩子，是男孩还是女孩？” 女人依然没有反应。 “如果是女孩，你愿意她的身边有一个恶魔存在吗？他会害你，也会害别人，甚至是你的孩子。” 女人的眼睫颤了颤，接着身体开始颤抖，似乎是陷入了某种恐慌之中。 宋芸握住女人的手，“不要怕，你现在很安全，没有人可以伤害你。但如果不将那个恶魔绳之以法，他就会继续害人，会有许许多多像你一样的被害者出现。” 女人闭上眼，身体颤抖的越发厉害，一颗颗泪珠从她眼角滑落。 “你连死都不怕，还怕什么？就算是死，也不能这么窝囊的死，你不想报仇吗？害了你的人，凭什么逍遥自在的活在这个世上？该死的是害你的人，而不是你。” “明明错的是别人，你却偏要惩罚自己。你要是就这样死了，你觉得最开心的人是谁？” 你就这样死了，最开心的人是谁？ 或许是这句话刺中了女人的心脏，她猛的睁开眼，眼里有浓不可化的仇恨。 是啊，她要是死了，正好如了那些人的愿。 她都死了，那些承诺还会算数吗？他们真会好好养她的女儿？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她在时女儿也没过上好日子，她死了女儿就能过上好日子？ 女人第一次转头，看向了坐在床边对她轻言细语，却能让每一句话都直刺她心脏的女同志。 这时才发现，这位女同志穿的是军装，长得很好看，声音也好听，不像有些人，跟她说话时总是不耐烦或带着刺。 第599章 想吃绝户，却不想绝后 在宋芸不断的鼓励下，女人终于开口了。 她叫程灵，二十五岁，高中毕业，红星酒厂会计，已婚，丈夫是酒厂的普通职工，余红海，两人育有一女，刚满四岁。 三天前她像往常一样下班回家，刚进家门就被一双大手捂了嘴，那人力气很大，任她怎么挣扎都没用，她不堪受辱，昏了过去，等她醒来时，家里人都回来了，正指着她破口大骂，骂她不检点，骂她不要脸，骂她破鞋，骂她该死。 公婆恨不得将她浸猪笼，丈夫眼神冷漠，一脸嫌弃，仿佛多看她一眼就会呕出来。 他们以为她什么都不知道，肆意将这脏水往她身上泼。 其实她看见了那个对她施暴的男人的脸，那个人她见过，是余红海的隔房堂弟。 余家人以为她不认得那个人，实际那个人曾经来过家里找余红海，她在房间门缝往外看见过，只不过余家人以为她在睡觉，不知道罢了。 她回家时，门是在外头锁上的，屋里却多了一个人，也没有可以让一个成年人爬进来窗户，那余红海是怎么进来的？ 分明是余家人算计她，嫌弃她生女儿时伤了身体不能再生，想毁了她再找一个能生儿子的。 她和余家人理论，可余家人怎么可能会承认，一口咬定是她作风不检点，跟人搞破鞋，被抓奸还不承认，扬言要送她去批斗去游街。 她说要报案，余红海就用女儿威胁她，甚至用她爸妈的名声和工作威胁她，她万念俱灰，没了活下去的勇气，冲出家门后想去寻死，哪知没跑多远就又晕了过去，醒来后人在医院，医院检查过她的身体后，确定她受到了侵犯，报了公安。 之后的事宋芸也知道了。 她不开口，是不想这件丑闻影响到爸妈和女儿，她只想悄悄的结束生命，让这件事烂在土里。 可现在，她的想法变了，凭什么她去死？ 那些作恶的凭什么活得逍遥自在？ 她有什么错？ “你丈夫余红海想要一个儿子，嫌弃你伤了身体不能再生，那他明明可以跟你离婚另娶，却要用这样的方式毁了你，逼你去死。我猜，你应该是家里的独生女吧？” 程灵惊讶，“你怎么知道？” 宋芸笑笑，“因为余家想吃绝户，又不想绝后，离婚的话他还怎么吃绝户？” 程灵茅塞顿开，“难怪，难怪他明明不喜欢我爸妈，却总要去我爸妈家装孝顺，明明他不喜欢我女儿，在家里从来不抱她，却总会在我爸妈面前表现出和我女儿很亲热的样子，我爸妈一直以为他是个好丈夫好爸爸，对他十分满意。余红海这个畜生，我绝对不会放过他。” 宋芸在纸上写下程灵讲述的重点信息。 最后在两个名字上打了圈，余家隔房堂亲，余铁生，程灵的丈夫，余红海。 宋芸又问程灵，“余铁生侵犯你时，可有留下什么证据？” 程灵皱眉想了想，摇头，“没有。” “当时穿的衣服还在吗？” 程灵看着自己身上穿的病号服，摇头，“我不知道，我是穿着当时那套衣服跑出门的，醒来后就穿着这套病号服，我原先的衣服我也不知道在哪里。” 宋芸把女看护叫进来问程灵原先衣服的下落。 女看护也不清楚，她是特殊医院的看护，程灵送过来时就穿着病号服，别的什么都没有。 “胡队长什么时候过来？”宋芸问女看护。 女看护摇头，“不清楚，不过胡队长说了，他开完会就会回来。” 就在宋芸想着要不干脆去公安局找胡队长时，胡队长匆忙赶了回来。 见到胡队长时宋芸有些惊讶，以为是个和韩教官差不多年纪的中年男人，毕竟是韩教官的战友嘛。 哪知见到人了，才发现是个三十出头的青年，长相气质都很不俗，一看就是优渥家境里养出来的气质。 胡队长见到宋芸时也有些惊讶，老韩说宋同志很年轻，能力很强，但没说多少岁，他以为能当上团长的，至少也是三十多岁。 哪怕是三十多岁的女团长，他以前也是没见过的。 可眼前的姑娘，明明才二十多岁的样子。 “你就是老韩口中的优秀学生，宋芸团长？”胡队长再次确认。 宋芸点头，“是我。”又介绍一边的齐墨南，“这位是齐同志，和我一起来的。” 胡队长也是上过战场的人，一看齐墨南的气势就知道是个手上沾过血的厉害角色。 齐墨南对胡队长点了点头。 宋芸将记录了程灵口述的案情概要的纸递给胡队长，“这是受害人程灵同志口述的案情过程，胡队长可以先把人都带回来审。” 胡队长面露喜色，接过写满字的纸细看，案件过程写得很清楚，连嫌疑人是谁，家住哪里，都写得清清楚楚，甚至最后还在括号里写下了余家人的犯罪动机。 如果他手下的队员能有宋芸这样的办事能力，他还用这么操劳吗。 当然只能在梦里想想，人家可是正团级军官，怎么可能真来给他打下手，能给他帮这个忙，那都是老韩的面子。 “对了，程灵之前穿在身上的衣服还在吗？”宋芸问。 胡队长点头，“在，当证据封存了。” 宋芸说，“那就好，先把人抓回来审，如果不认罪，你再去正德街找我，我可以让我的狗子帮忙寻凶。” 胡队长找老韩借人就是这个意思，“好，我不会跟宋同志你客气。” 说完这些，宋芸又进了病房，和程灵说了几句，有提点，也有安抚。 就连胡队长都看得出来，程灵现在的状态和之前完全不同，眼里有了求生欲，也有了一些很复杂的东西，应该是仇恨吧。 忙完这些，宋芸和齐墨南回到正德街。 正好子奕和唐玉放学回来，两人掏出各自的期末试卷求表扬。 子奕的成绩一直很稳定，从来没下过年级第一。 唐玉的成绩是眼见的进步，虽然现在距离年级第一还有一段距离，但以他现在的进步速度，下个学期就能赶上来。 宋浩没等宋芸看完就把试卷拿过去，扫了一眼错题，当即把唐玉薅进书房讲题。 第600章 陀罗梨结果 白青霞端着切好的西瓜进来，招呼齐墨南坐下吃瓜，又忍不住跟宋芸吐槽，“我看你爸真是魔怔了。” 宋芸拿起一片瓜咬了一口，清甜多汁，又笑着说，“我爸闲了这么久，好不容易找着事做，自然上心，不过我看小玉并不抵触，就随他们吧。” 宋子奕三五下吃完一片瓜，对宋芸说，“姐，你这么久没回来，肯定不知道你种的陀罗梨现在啥样了吧。” 宋芸眼睛一亮，“结果了？” 宋子奕点头，眼睛亮晶晶，“结了好多果，这么大一个。”他用他自己的拳头比了比，“我都怕果子把树给压折了，还用棍给做了支撑呢。” 宋芸瓜也不吃了，立即起身去后院看陀罗梨。 齐墨南和白青霞也好奇的跟了过去。 最先看见的是后来扦插的那些陀罗梨树苗，虽然都成活了，也长高了一些，但还只是苗苗，连花都没开一朵。 宋芸最关心的还是那株移栽过来的老苗，也就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陀罗梨老苗距离上回她离开时又长高了至少三十公分，但对于宋芸他们看来，依然是颗小树苗。 偏这样的小树苗，竟结了不下二三十个果子，每个果子都有子奕拳头那么大，果皮金黄，果形和苹果类似，靠近了能闻到一股了淡淡的果香气，很特别的味道，不是她闻过的任何一种水果香，但闻着很舒服，有一种提神醒脑的清爽感。 子奕咽了咽口水，“不知道熟了没。” 宋芸直接伸手摘下一个，“尝尝不就知道了。” 白青霞有些担心，“这也不知道是什么，能吃吗？” 宋芸拿着果子往水缸那边走，“我先试试。” 齐墨南说，“我来试吧。” 子奕举手，“我来试，我来试。” 宋芸没理他们，洗干净果子就直接咬了一口。 果皮很薄，果肉细腻，汁水很足，清甜爽口，关键是，汁水咽下去后，那清爽感持久不散，身上的暑气竟然被一口水果汁水给驱散了。 她又吃了一口。 在众人眼巴巴的目光下，一口口将手中的陀罗梨给吃了个干净。 子奕又咽了咽口水，“姐，好吃吗？” 宋芸没舍得扔掉果核，一边剥着果核里的籽，一边说，“好吃，不过你们现在还不能吃，等两个小时再说。” 白青霞实在是没眼看儿子这咽口水的馋样，忍不住吐槽，“你是不知道，子奕和书亭这两小子，每天要围着这棵小树转八百回，要不是你交待了不能随便吃，怕是早就被他们吃光了。” 想到两小子围着小果树一边转悠一边咽口水的模样，宋芸笑的不行，“等两个小时要是没事，咱们把果子都摘下来，每个人都分一颗尝尝，剩下的就都给你们几个。” 子奕被老妈和老姐笑的有点不好意思，好在他脸皮厚，反正是亲妈亲姐，笑就笑呗。 吃过晚饭，子奕过个五分钟就看表，过个十分钟就要问一下宋芸有没有什么感觉。 宋芸其实是有感觉的，自从吃了陀罗梨，快两小时了，这么热的天，她始终感觉身上很凉爽，不是天气变化的原因，就是从内而外的凉爽。 吃西瓜吃绿豆汤酸梅汁，甚至是吃冰棍，也只是带来嘴巴的一时凉爽。 可陀罗梨不一样，让她由内而外的凉爽，而且到现在一直保持了差不多两小时。 “我感觉很好，应该是没问题。”她拿出剪刀，算了下人数，“你先摘十个，每个人先尝一个。” 师父和纪先生古老头以及齐老莫老他们的份就明天再摘，剩下的就留给子奕他们几个小家伙。 子奕高兴的不行，拉上唐玉和书亭一起，一人拿剪刀，一人提篮子，一人打手电筒，三人配合默契，很快把十个陀罗梨摘了回来，洗干净后，每人分了一个。 老太太不喜欢吃梨类的水果，本想让儿媳切开分给几个小的，被宋芸制止，“外婆，这陀罗梨很不一样，有些妙用，您尝了就知道。” 听宋芸这么一说，老太太来了兴趣，咬下一口，满口都是清甜汁水，果肉也十分细腻，和她以前吃过的梨子完全不同。 “味道还不错。”老太太说完又咬了一口，平时吃水果只吃几口浅尝，今天竟然一口一口把整个陀罗梨都给吃光了。 宋芸见众人一吃一个不吱声，笑着拿了个盆过来，把他们吃完的果核收集，果核里的籽她得研究一下，看能不能培育一下，说不定能发出苗来呢。 “这果子吃了怎么感觉凉飕飕的呢？”宋浩第一个开口。 齐墨南点头，“确实，我也感觉吃完后身上很凉快，很舒服。” 其余人也都是一样的感觉。 宋芸说，“我到现在都是凉快的，两个小时了哦。” 所有人的眼睛都亮了起来。 一时的凉快不算什么，很多食物都可以办到。 但一个果子入腹后能让人持续这么久的凉爽感，真是闻所未闻。 宋芸对所有人说，“陀罗梨的事不要跟外头人说。” 这世上多的是贪婪无度的人，要知道他们院里种了这样一棵果树，估计会想方设法把树偷走。 他们一家人不可能成天守着树过日子，总会有疏忽的时候，也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说完陀罗梨的事，又说起明天白阮阮和司丰年订婚宴的事。 这时候不兴大操大办，凡事以低调为准，两家一合计，决定就在家里摆上几桌，叫上亲近的亲朋过来热闹一下就行了。 因为天气太热，大多数菜都不能提前储备，只能明天一大早去买，好在白青峰有些关系人脉，大多数菜都有人会在明早送上门来，其余的一部分就得靠他们自己去供销社抢购了。 好在人多力量大，这些事都不是事，明天王惠也会过来帮忙，加上宋芸也回来了，弄出两三桌菜没问题。 正说着这事，大门被人敲响。 这么晚过来敲门，自然是有急事。 几乎下意识的，所有人都看向宋芸。 以往这时候来敲门的，九成九都是来找她。 宋子奕跑去开门，门口两个穿着制服的公安。 “你们找谁？”宋子奕问。 第601章 借灰宝 胡光明赶忙自我介绍，“我是朝西公安局重案队的队长，胡光明，我找宋芸同志。” 宋子奕心里有点不高兴，一天天没个消停，姐姐也会累也要休息的，烦人。 “进来吧。”宋子奕将门打开。 胡光明带着马忠良走进四合院，今儿月光很亮，院里的景物能看清个大概，收拾的十分雅致，一看就知道房子的主人审美很好。 “姐，有人找你。”宋子奕扯着嗓子喊。 宋芸从中堂走出来，见胡光明和一个年轻公安站在院里，心下了然，这是来借灰宝了。 “嫌犯不招？”宋芸问。 胡光明点头，“余家人拒不认罪，一口咬定是程灵同志诬告，余铁生更是不承认自己来过酒厂，说他最近半个月都没离开村子，还找了人证，目前的情况对程灵同志很不利。” 宋芸明白了，她朝子奕说，“把灰宝带来。” 子奕很快去屋里把正在睡觉的灰宝叫醒带了过来。 灰宝又长高了一些，因在宋家吃得好睡得好，毛色越发好看，很是威风。 “这就是那个破获重大拐卖案的灰宝？”胡光明两眼放光地盯着灰宝看，心想要是重案队能有一只这样的狗该多好。 胡光明朝宋芸说，“其实只要将狗借给我们就行，等用完我再给你送回来。” 宋芸摇头，“它只听我的，不会跟你走。” 胡光明想试试，他走到灰宝面前跟灰宝打招呼，想要撸它的头，结果灰宝根本不让他挨边，甚至对他呲牙，一副你再敢朝我伸手我就咬你的模样。 胡光明也算有备而来，他从口袋里摸出一个纸包，纸包里装着两块五花肉，是他从晚饭里省出来的，就为了现在这一刻。 结果，香喷喷的五花肉灰宝连看都没看一眼，直接无视。 胡光明不得不信了，确实有些狗子很认主，也算正常。 “我现在跟你过去。”希望晚上能搞定这些事，明天还要帮着舅妈他们一起忙活师父和表姐订婚的席面。 齐墨南拿着车钥匙过来，晚饭前他就让勤务兵回去了，现在他自己开车，“我陪你去。” 宋芸拦住他，“不用，你明天还要上班，现在该回去休息了。” 齐墨南说，“我送你过去再回去休息。” 他现在虽然是旅长了，却还住在军部的单身宿舍里，大院的房子得跟结婚申请一起打报告才能分下来。 好像是顺路，宋芸点头，“行，那你送我到朝西公安局后就回去。” 刚要走，白阮阮追了出来，“小芸，明天你一定要回来。” 这么重要的场合，她希望小芸能在。 宋芸笑着说，“放心吧，我肯定到。” 宋芸带着灰宝坐上齐墨南的吉普车，胡光明则和马忠良骑挎斗摩托回局里。 齐墨南将宋芸送到朝西公安局后就回军部去了。 挎斗摩托的速度也不慢，吉普车刚走一分钟，胡光明和马忠良就到了。 公安局这会依然灯火通明，有人闲得打哈欠，有人忙得脚不沾地。 胡光明直接带宋芸去证物室，将封存的证物袋打开，戴着新手套取出程灵的衣裳裤子，甚至里面的小衣和内裤都在。 外衣有明显被暴力撕扯过的痕迹，好几处裂口，扣子也掉了两粒，裤子和小衣内裤也是一样，都有暴力撕扯过的明显痕迹，可惜现在还没有dna检测技术，否则单有眼前这些证据，就足以将犯人定罪。 宋芸让灰宝嗅了衣裳上的气味，胡光明立即让马忠良去准备辨认嫌犯的事。 很快，马忠良弄来了十个男人，站成一排，程灵的丈夫余红海和嫌犯余铁生都混在十个男人之中。 余红海心里很是烦躁，他朝看守他们的公安问，“我又不是犯人，你们这是要干什么？” 公安冷冷看他一眼，“闭嘴，站着别动，不许说话。” 余铁生刚张开的嘴也只好闭上，不敢说话，他看了余红海一眼，眼里全是埋怨。 明明说好了这事不会闹开，让他爽一回还给他十块钱，只要他闭上嘴，就什么事都不会有。 现在可倒好，他人都进公安局了，要真查出来什么，他这辈子就真完了。 余红海察觉到徐铁生在看他，赶忙朝他递去一个让他安心的眼神。 这件事他琢磨很久了，不可能会出错。 余铁生有不在场证明，程灵的主张就不成立，他可以说程灵是不甘寂寞和奸夫私通，被撞破奸情后不敢承认，胡乱攀咬脱罪，反正也没有实证，这案子最终会不了了之。 哪怕是这样，余红海心里也恨得牙痒痒，明明可以安静的解决一切，偏偏又闹成这样。 她怎么就不能悄悄去死，她怎么这么不要脸，这种事竟然敢到公安局来宣扬，害得他跟着一起丢大脸。 五分钟后，门打开，走进来四个人，三男一女，还有一条长着银灰色毛发的狗。 十个男人里有犯人，也有公安换了便服混在里头，还有两个搞后勤的也在里头。 宋芸摸了摸灰宝的头，指着前面的一排人说，“找出来。” 灰宝嗅了嗅，径直走到余铁生面前，绕着余铁生转了一圈，然后傲呜了一声，表示找到了。 胡光明立即指向余铁生，“就是他，带走。” 余铁生不明所以，但他被胡光明这一指，吓得不轻，腿都软了，“你们干什么？我什么都没做过，你们要干什么？” 在将要被拖出去时，余铁生扭头看向余红海，“红海，这事你要帮我，不然我不会放过你们。” 余红海现在也是一背冷汗，他不是傻子，自然听说过一些破案手段，公安局本身就驯养了狼狗协助破案，刚刚那只肯定就是。 怎么办？ 他又强自镇定，没事的，什么证据都没有，不可能有证据，他们是在虚张声势。 然而吓破胆的余铁生根本扛不住公安的刑讯手段，很快就招供了。 在余铁生的供词里，主谋是余红海和余父余母，是他们主动找到他，进行了一系列的计划，最后才一同实施的。 余家人的目的很简单，吃程家的绝户，但又不想留下程灵这个不能生儿子的废人，所以才想了这么一出毒计，想逼向来要面子的程灵去死，然后凭借程灵生下的孩子拿捏程灵父母。 第602章 订婚宴 直到余家人全部被抓，程家父母才听到消息，带着程灵的小女儿到医院来找程灵，一家人抱在一起痛哭了一阵。 程灵决定立即和余红海离婚，带着女儿回程家，以后都不再结婚，就留在父母身边照顾父母养育孩子。 她这辈子都无法再相信男人。 ** 宋芸和灰宝完成任务后回到正德街，休息了两小时后起床，和老妈和舅妈一起去供销社采购今天席面要用的材料。 宋芸储物格里还有很多以前在港城时囤的肉，米面也有很多，根本不需要去排队抢购，而且还要消耗不少票。 “肉和米面我来买，我有熟人，妈，你和舅妈去看看有没有鱼和新鲜的蔬菜。” 白青霞和葛美琳一听宋芸有熟人，自然高兴，两人去了另一家疏果供货量更大的合作社。 宋芸去外头转了一圈，回正德街时，自行车后座上绑了两个三十斤的布袋，一袋米一袋面。前头龙头上挂着两个篮子，一个篮子里放了一大块十几斤重的五花肉，另一个篮子里放了两只去了毛和肉脏的肥鸡。 宋芸都想好了，五花肉就做红烧肉，两只肥鸡用来炖榛磨，上回丽芬回城时带了一些榛磨回来，还剩了不少，今儿全给炖了。 一家人忙得热火朝天。 白阮阮换上了新做的连衣裙，白底鹅黄波点收腰大摆泡泡袖，搭配白色皮凉鞋，化了淡妆，用珍珠发卡扎了个半扎发，走出来时司丰年都看傻了。白阮阮长得本来就好看，皮肤本就白皙，用了纪元晖给的润颜霜后，皮肤越发的红润细腻，只稍微妆扮一下，就能让人眼前一亮又一亮。 今天司丰年也穿了新做的衣裳，很精神帅气，两人站在一起十分般配。 纪元晖在一边看着，竟有些吃味，他一手养大的徒弟，马上就有自己的家了。 齐墨南开完会就赶了过来，把齐老莫老和古老头一起带过来了。 三人一进院里，做了同一个动作，猛猛吸一口香气。 古老头说，“这红烧肉肯定是小芸在做，这味道我不可能闻错。” 齐老也说，“是啊，这种香味的红烧肉是小芸的手艺，都多久没吃过了。” 莫老说，“小芸平时多忙，哪有时间做饭，今天咱们可得好好吃一顿。” 齐墨南没耳听这三个老馋嘴说这些，洗了手直接去厨房帮忙。 今天的荤菜都归宋芸做，白青霞和葛美琳负责素菜，王惠负责糕点，子奕和书亭还有唐玉三个小的负责烧火提水这些活。 宋浩白青峰还有司丰年和纪元晖他们负责接待客人，白青峰叫了一些厂里要好的同事过来，司丰年和纪元晖也叫了几个医院相熟的同事过来，还有杨丽芬一家子也过来了，白家的院子里热闹的不行。 最让宋芸没想到的是，仲国昌带着罗晴和彭明珠彭明诚过来了。 是罗晴在厂里听说了白阮阮今天订婚的事，将这事告诉了仲国昌和明珠，他们都觉得应该过来恭贺一下。 虽说是看在宋芸的面子上，但白青峰和白阮阮给他们的帮助也是实打实的，于情于理他们都不能装做不知道。 仲国昌尽自己所能，用他现在可以拿得出来的所有钱，买了一堆药材，配制出了‘宁济丸’，装了两大盒，一盒足有上百粒，一盒给白阮阮，一盒给宋芸。 宁济丸出自仲家代代相传的仲氏方集，也是如今仲氏方集中能配制出来的药方中比较珍贵的一种药，有宁心顺气之效，适合有心悸症和眩晕症的老年人服用，发病时服用一粒，药效显着。 这礼可谓十分贵重了，制药成本也很高。 罗晴送的是两块她自己缝制并绣了花样的手帕，绣的是并蒂莲，用料一般，但手艺很好，白阮阮一眼就喜欢上。 彭明珠送的是两条用格子棉布做的发饰，同一块布，做出了两个款式，都很精美，是供销社和百货商场没见过的款式，不过白阮阮早些年就用过这种款式的发饰，一眼就看出这是彭明珠仿制的款式，不过她也很喜欢，欢欢喜喜的收下。 “你们姐俩的手真巧，有空可要教教我，我什么也不会。” 罗晴笑着说，“白姐姐你就会逗我们，我们这点本事哪里够格教你。” 彭明珠看了一圈，没见到宋芸，就问，“芸姐姐呢？” 白阮阮说，“我表妹这会应该在厨房帮忙，我去喊她过来。” 彭明珠和罗晴赶忙拦住她，“不用不用，我们也去厨房帮忙。” 白阮阮不肯，哪有让客人进厨房帮忙的道理。 可两姐妹执意要去，她实在拦不住，只能作罢。 一旁的仲国昌笑着说，“让她们去吧，她们一路上都在念叨着宋同志，别说宋同志在厨房，就是现在在河里摸鱼，她们都会义无反顾的跳进去。” 这话把白阮阮逗笑了，还真是这样的，小芸就是有这样的魔力，让人忍不住想亲近她信任她依靠她。 有了双胞胎姐妹的帮忙，厨房出菜更快了。 齐墨南化身上菜工，端着大盘菜来来回回，忙得不亦乐乎。 白青峰逢人就介绍，这是我外甥女婿，齐旅长。 一听是个旅长，众人肃然起敬。又见旅长没有一点架子，亲自给他们上菜，心里更是敬佩，同时也羡慕白青峰，外甥女是个团长，亲自下厨忙活饭菜，外甥女婿是个旅长，端盘打杂，不亦乐乎，这么年轻，又有这样的气度，将来的成就不可限量。 一边的齐老爷子逢人就介绍宋芸，这是我孙媳妇，正团级军官，自然也是收获一片羡慕嫉妒的眼神。 订婚宴办得很热闹，只请了自己信任的亲朋好友来相聚，收获了满满的祝福，还有成堆的礼物。 宋芸今天也特别开心，两个她内心特别爱的人终于正式在一起了，她真心为他们感到高兴，并在心里祝福他们能永远幸福相爱。 不管是白阮阮还是司丰年，他们的命运轨迹都和上辈子完全不同了，拥有了完全不一样的人生，她希望这样的改变是好的改变。 齐墨南除了为两人开心，还很羡慕，多希望今天订婚的是他和小芸。 第603章 凭什么他过好日子 两个鬼鬼祟祟的身影缩在正德街一角，他们远远看着正德街八号紧闭的大门。 唐大宝瞪大眼睛看着那阔气的四合院大门，一脸不敢相信，“爸，唐玉真被住在这里的人收养了？” 唐连城也同样一脸不敢相信，唐玉那小子怎么会有这样的好运，能住进这种地方。 他又拿出纸条来，上面的地址清清楚楚写着正德街八号，不会错，就是这里。 “不是说收养唐玉的人是军部的人吗？军部的人怎么会住在这里？”唐大宝满眼都是嫉妒，恨不得自己才是那个被收养的人，能住这样的大房子，肯定家境特别好。 两人正嘀咕着，紧闭的大门突然打开，唐玉走了出来，和唐玉一起出来的还有两个半大小子，个头都比唐玉高出许多，三人有说有笑的往正德街外走。 唐大宝盯着唐玉，新衣服新鞋子，个头好像也长高了一些，脸上有肉了，看起来比以前不知精神多少，和那两个一看就是有钱人家孩子的男孩站在一起也不差什么。 凭什么，凭什么唐玉的命这么好。 小叔在世时，唐玉住在军区大院，吃穿都比他好太多，那时他就在心里想，如果他是小叔的儿子就好了。 后来小叔没了，小婶改嫁了，唐玉成了可怜虫，他终于可以肆无忌惮的欺负唐玉，以为这辈子都能将唐玉踩在脚底下。 谁知，这才多久，唐玉的人生又有了翻天覆地的改变，再次成为人上人，骑在了他唐大宝的头上。 凭什么呀！凭什么好处都让唐玉这个贱种得了去。 唐连城没注意到儿子眼里的怨恨，拉了儿子一把，“跟过去看看。” 父子俩悄悄跟出了正德街，远远看见唐玉和那两个男孩子进了供销社，没一会出来，一人手里拿着一根冰棍，其中一个男孩手里还提了两个大西瓜，三个人一边吃着冰棍，一边有说有笑的往回走。 别人家买西瓜一个都不舍得，这家人买西瓜一次就买俩，可见家里条件是真好。 刚走进正德街，子奕就发现了后头跟着的两个人，一个猛回头，看见来不及躲闪的唐家父子。 唐玉见子奕回头，也跟着回头，见到唐家父子时，脸色就是一变。 唐连城干笑着走过来，“小玉，你爷爷奶奶都很想你，怕你过得不好，让我过来看看你。” 唐玉感觉嘴里的冰棍都不甜了，“你看见了，我过得很好，以后不要再来找我。”说完拉了拉子奕，“子奕哥，书亭哥，我们走吧，不用理他们。” 宋子奕和白书亭对视了一眼，没说什么，转身和唐玉继续往回走。 唐连城赶忙快跑几步追上来，拦在了唐玉面前，“小玉，你爷爷奶奶很想你，都想病了，你跟我们回去看看他们吧。” 子奕冷了脸，朝唐连城毫不客气地说，“你这人好奇怪，家里老人生病了就去看医生啊，找小玉有什么用？小玉是能治病还是能怎的？” 唐连城不敢随便得罪这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孩子的男孩，笑着说，“老人是想孙子想病了，是心病，这心病还得心药医，只要能见到孙子，病肯定就能好起来，比吃药还管用。” “是吗？”宋子奕扯了扯唇角，“那小玉以前生病时，你们不给看病不给吃药，当时用的是什么疗法？做梦疗法？在梦里看医生吃药，这样小玉醒来就能好起来，是吗？” 唐连城的脸皮再厚，被一个少年这样当面撕脸皮，也觉得脸疼得慌。 唐大宝可没他爸的忍气功夫，瞪着宋子奕叫嚷，“我们唐家的事关你什么事？你算什么东西在这里阴阳怪气。” 唐玉最喜欢子奕这个哥哥，哪里受得了子奕哥被唐大宝这样的人辱骂，当即用力推了唐大宝一下，将唐大宝推的一个踉跄差点摔倒，“你又算什么东西跑到这里来狗叫？我已经不是唐家人了，你们没有资格到这里来跟我说三道四。” 唐连城见儿子被唐玉推搡，脸立即沉了下去，唐玉这是飘了啊，以为自己找了靠山，就敢不把他这个大伯放在眼里，当着他的面都敢欺负他儿子了。 “唐玉，你的教养到哪里去了？你爸妈就是这样教你对待亲人的吗？”唐连城沉着脸说教。 宋子奕都快气笑了，“教养？就你这样的人还配提教养，是不是忘了以前小玉在你们家过的是什么日子？你这个当大伯的，还有家里装病的两个老东西，还有这个瞪着眼要吃人的所谓堂哥，你们都是怎么对小玉的？还亲人？你们配当小玉的亲人吗？臭不要脸，再敢说一句，小心我打碎你们的牙。” 子奕说完直接拉着唐玉走人，真是倒霉死了，好好的心情就这样被这两只苍蝇给破坏了。 三人回去后把门一关，唐连城气得脸色铁青，心想还是先回去跟爸妈说一声再想对策。 唐连城拉着唐大宝刚转身走了几步路，突然听见后头传出开门声，两人立即回头，就看见一个穿军装的高大男人走了出来，看都没看他们一眼，径直上了吉普车，开车离开正德街。 “什么级别的军官才能开汽车？”唐大宝问。 唐连城因为弟弟的关系，倒是知道一些，“团级军官以上吧，刚刚那人挺年轻的，不可能是团长，应该是帮哪位领导开车的。” 可能这么想，父子俩的心情会好一些吧。 父子俩回到轮胎厂的筒子楼，看着自家五十几平的小房子，想想唐玉现在住的四合院，真是心塞。 唐连城将在正德街的所见所闻告诉唐家二老和妻子徐翠莲。 徐翠莲听见丈夫说唐玉现在过得很好，被家境特别好的人家收养了，她就跟吃了一百只苍蝇一样难受。 那个小畜生，凭什么过得这么好。 唐老太的脸色也不太好，“他既然现在过得这么好，每个月的补助就不该让他领，我是连山的亲妈，辛辛苦苦把连山拉扯大，培养成一个军官，到最后儿子没了，抚恤金才得那么点，连每个月的补助都不给我领，还有天理吗？” 唐老头瞥了唐老太一眼，“头发长见识短，你眼皮子就这么浅？就只能看见眼前这一星半点？” 第604章 发芽 宋芸虽然没有亲耳听到唐家人的算计，但她猜到了唐家人打的主意，这种唯利是图不念亲情的人家，在得知孙子还有利用价值后，哪里会舍得弃了这口肥肉。 她对唐玉说，“不管唐家人是去学校找你，还是来家里找你，你都不用怕，也不要跟他们掰扯什么从前现在以后的事，直接把他们赶走，立场一定要坚定，对他们那样的人绝对不能心慈手软，否则一旦让他们沾上，你这辈子都甩不脱，明白吗？” 唐玉用力点头，“我明白的，姐，我绝不会再跟他们扯上一点关系，对我来说，他们已经是陌生人。” 子奕也说，“姐，你放心吧，有我和书亭在，他们再敢不要脸的找上门来，我打得他们满地找牙。” 宋芸轻笑，“动不动就要把人打得满地找牙，打人也要分情况地点，不能乱来。” 子奕笑着说，“姐，我知道的，不会当着别人的面打，到时我和书亭趁着没人的时候拿麻袋套他们，打完就跑，不留痕迹。” 宋芸没赞成，但也没反对。 她笑着说，“最好的办法是让他们怕，怕到不敢来骚扰唐玉。” 书亭不解，“怎么才能让他们怕？” 宋芸说，“那就要看他们最在乎什么。” 宋子奕举手，“我知道。” “小玉说唐连城和张美霞都是轮胎厂的正式职工，工作是他们最骄傲的资本，如果他们敢来骚扰小玉，我们就去轮胎厂找他们领导闹，除非他们不想要工作了。” 宋芸朝子奕竖起大拇指，“没错，就这么干。” 见芸姐三言两语就将事情解决了，唐玉心里的阴霾也散得干干净净，他现在过的真的很好，每天都能吃饱且吃好，新的家人们对他很好，关心他照顾他，每个人都待他如真正亲人，他想一辈子和他们做家人。 说完这事，宋芸让子奕他们去把陀罗梨全部摘来。 趁着纪先生和师父他们都在，赶紧分一分。 “这就是你上回从山里挖来的那株枯树结的果子？”纪元晖一脸好奇，这果子看着像苹果又像梨，香味又不像，而且那枯树刚栽下去时他就见过，才几尺高，这才多久，就结了这么大的果子？ 齐老和莫老也各分了一个。 “这是陀罗梨，栽到院里第一次结果，就只有这些，先尝尝鲜，等以后树长大些，结得多了，咱再吃个够。” 司丰年将刚拿到的陀罗梨递给白阮阮，“你吃吧。”他都看白阮阮咽了好几下口水，有这么好吃吗？ 白阮阮推拒，“你自己吃，我昨晚吃了一个，很特别，你吃了就知道。” 给他们分了后，还剩下六个，宋芸把六个陀罗梨分给三个男孩子，一人两个。 三个男孩子不肯吃独食，拿到厨房把六个梨切成小块，用盘子端出来，每人又能再吃两口。 纪元晖对这个陀罗梨很感兴趣，简单清洗后立即咬了一口，清甜的汁水爆了满嘴，刚咽下去一口，就感觉身上的暑气消散了大半。 身为懂得制药的古医，纪元晖立即发觉出陀罗梨的妙处，这可不是一般水果能有的妙效。 不知不觉一颗陀罗梨吃完了，他觉得浑身都清凉舒爽，和吃冰棍洗凉水澡的舒爽是不同的，这是一种由内而外全身心的清爽感。 “我记得你扦插了一些小苗，成活了吧？” 宋芸笑着点头，“成活了，你要是想要，就挖两株带回去。” 古老头一听，赶忙举手，“我也要我也要，我也要两株。” “行，我现在就给你们挖。”她扦插了十二株，全部都成活了，分他们一些没问题，反正还可以继续扦插。 纪元晖和古老头得了陀罗梨树苗，一刻也不停留，立即抱着宝贝树苗奔回家种上。 齐老和莫老下午还有工作，小坐了一会就走了，大清早起来忙活到现在，大家伙都累了，也都各自去休息。 宋芸也很疲累了，但她还是将收集起来的陀罗梨籽洗干净后放在一个木盆里，加清水泡着，又往清水里滴了几滴营养液，将盆放在房间的角落里，忙活完这些，她才换下军装上床休息。 这一睡就是两个多小时，睁眼一看表，已经下午五点，她赶忙起身。 明天就要回军部报到，正式接任十三号特战队队长一职，以后估计会更忙，回来的时间更少，得趁着今天在家里，多陪陪爸妈他们。 换好衣服，她随意往角落里的木盆瞥了一眼，原本没抱任何希望的，毕竟才刚泡上。 可这随意一瞥，她眼珠子差点瞪出来。 盆里怎么绿油油的？ 走近细看，那些原本棕黑色的陀罗梨籽，现在全部变成了一棵棵嫩绿的小苗苗，小苗苗的根部还在籽壳里，没有完全脱落。 这这这，这也太快了。 陪爸妈的计划夭折，趁着天还亮着，她赶紧端着木盆去后院。 后院能种的地都种完了，她只能忍痛把一些不太重要的药草铲掉，空出地方移栽这些小苗苗。 子奕和唐玉来后园给药草们浇水，发现宋芸在地里忙活，赶忙过来帮忙。 “姐，这是什么苗？”子奕问。 “昨晚吃的梨籽发的芽苗，也不知道能不能长大，先种着吧。”宋芸说。 子奕惊讶，“这么快就发芽了？” 宋芸点头，“是啊，我加了点药水泡的，没想到真有效果，一天就发芽了。” 子奕和唐玉都喜欢吃陀罗梨，当然希望家里能有多多的陀罗梨树，这样他们就有吃不完的陀罗梨，干起活来自然卖力，很快就将小苗苗都移栽到了地里。 “子奕，小玉，我明天就要回去工作了，以后回来的时间会很少，这些药草茶树梨树还有这些苗苗们，就拜托给你们照顾了。” 子奕拍着胸膛保证，“姐，你安心工作，家里的事都交给我们，没问题的。” 唐玉跟着点头，“嗯，都交给我们，没问题的。” 宋芸笑着揉了子奕的脑袋瓜一把，“哎呦，我的小子奕又长大了。” 子奕有点不好意思，他都这么大了，个子都快有姐姐高了，姐姐怎么还像小时候一样摸他脑袋，还当着小玉的面，怪难为情的。 第605章 堵门 次日一早，宋芸刚离开正德街，唐家人就找上门来了。 这次是唐家二老来的，唐连城夫妻和唐大宝没来。 唐老太看着眼前气派的大房子，眼里的嫉妒和贪婪都快藏不住了。 她心想，这家人收养唐玉，是不是自己生不出孩子，否则干嘛要养别人的孩子。 自己没孩子的话，那以后这房子和家产，不都是唐玉的？ 是唐玉的，不就等于是他们老唐家的，她以后也能来这大房子里住，想想就美。 然而，敲了门后，给他们开门的是个十二三岁大的男孩子。 “你是谁？”唐老太问。 宋子奕一脸奇怪，“你敲我家门，问我是谁？” “你家？这是你家？你是这个家的孩子？”唐老太急声问。 宋子奕一脸无语，“我不是我家难道是你家啊？你们究竟找谁呀？” 唐老头推了推一脸失态的老妻，瞪了她一眼，以示警告。 唐老头笑着说，“小同志，我们是唐玉的爷奶，给他送东西过来。”说着提了提手里的布包，里头装着唐玉住在筒子楼时穿过的衣裳。 唐老太手里还提着一个网兜，兜子里装了些吃食，半斤鸡蛋糕，二两水果糖，几个毛桃子。 宋子奕恍然，原来是唐玉的爷奶呀，“昨天你大儿子说你们思念唐玉成疾，病倒在床上起不来身， 现在看起来也不像是有病的人呀，不会是骗人的吧。” 唐老头见自己已经自报了家门，表明了身份，眼前这小孩非但不让他们进去，还拿话阴阳他，心里很是不高兴，虎着脸说，“昨天病了今天就不能好了吗？我们是来找唐玉的，你把着门不让我们进去是什么意思？不想让我们见唐玉？” 宋子奕这些年什么牛鬼蛇神都见识过，唐老头这样的可唬不住他。 “小玉已经和你们没关系了，你们请回吧，以后也不要再来，小玉不想见你们。”宋子奕说完就把大门关上，任两人在外头怎么拍门都不理会。 唐老头没想到，他们算计了一晚上，打了一肚子腹稿，结果连人都见不上。 当然，他不可能就这么放弃，今天是周一，唐玉要去上学，等会自己就出来了。 两人在外头等了半小时，唐玉果然出来了，可他看都没看老头老太一眼，直接跳上子奕的车后座就走了，两人气急败坏在后头追，一路追到四中门口，眼看着他们进了学校，他们累得气都快喘不上，门口的保卫还不让他们进去。 唐老头还是有本事，在保卫这里演了一出苦情戏，说什么儿子死了，就留下一个孙子，他们年纪大了照顾不了孙子，为了孙子的前程，他们同意让一户没孩子的人家收养孙子，可他们又实在是想孙子，就来学校看上两眼，就想看看孙子，说上两句话就回去，还给孙子带了衣裳和吃食。 保卫科的人听得热泪盈眶，立即给二老做了登记，放他们进去，让他们去找吴主任，吴主任会帮他们把孙子从教室带出来见面。 就这样一番操作，唐老头唐老太果然在食堂见到了唐玉。 唐玉一点都不意外，以唐家这些人的秉性，怎么可能不找过来。 唐玉一出现，唐老头就演上了，红着眼，哽咽着声，伸手想要抱住唐玉，“小玉，你受苦了。” 唐玉退后一步，避开唐老头的碰触，面色冷淡至极，“你们想干什么？” 吴主任听到唐玉的话立即皱了眉，呵斥道：“唐玉，你怎么能这样对爷爷奶奶说话。” 唐玉看向吴主任，想要为自己的行为解释，突然又想到子奕哥在来的路上说的话，“唐家人想再跟你重新修复关系，就得在你面前，甚至在所有人面前演戏，装出一副对你情深义重的模样，这种时候你就得比他们更会演，不然所有人都会认为你才是白眼狼，是你攀了高枝嫌弃他们，是你品德不好，你得走他们的路，让他们无路可走。” 唐玉眼睛一红，扁着嘴说，“吴老师，是他们先不要我的，我爸牺牲后，他们不让我跟我妈走，还抢了我妈给我的一百块钱，抚恤金和每个月的补助也都是他们领，可他们拿了钱也不给我饭吃，我每天都很饿，求他们给我一点吃的，他们就把煮饭的米汤给我半碗，我越来越瘦，也长不高，生病了就让我躺在屋子角落里等死，说我活着就是浪费粮食，可我不明白，我为什么活着就是浪费粮食？” 唐玉这一哭诉，吴主任心疼坏了，原本板着的脸变得越发严厉，当然是对着唐老头和唐老太。 两人也傻眼，从前几天都不吭一句声的小子，怎么变得这么牙尖嘴利，说话一套套的，还敢编瞎话，他们什么时候不给他饭吃了？每天不是都给了稀饭吗，那是稀饭，不是米汤。 “二位，唐玉同学说的是真的吗？你们身为唐玉同学的亲爷奶，真的这样对他这个亲孙子？” 唐老头哪肯认，“不是的不是的，你别听他小孩子瞎说，我们当爷奶的，怎么可能做这种事。” 唐玉不理唐老头和唐老太，只看着吴主任，“吴老师，我没有说谎，我之前被人贩子拐了好几天他们都不报案也不找我，后来我被解救回来，是一位军人姐姐看我可怜，了解了我的身世和遭遇后，怕我死在他们家，就向组织提出收养我，我才得已过上正常人的生活，这些公安局那边都有备案，军区政委亲自办的手续，轮胎厂的职工们也都知道这个事。” 吴主任看向唐老头和唐老太，见两人说不出话来，就知道这事是真的，心里那个火呀，两老家伙，是怎么有脸来找孩子的。 于是吴主任说出了和唐玉一样的话，“你们来找唐玉同学想干什么？” 唐玉也是个机灵鬼，不等两个老家伙开始编瞎话，先替他们说，“他们打听到我被当团长的姐姐收养了，又想来跟我攀关系。” 原来如此，吴主任的脸色更冷了。 “好了，唐玉同学，你的事我已经知道了，这件事是学校没调查清楚就把人放进来，影响你学习了，我代表学校跟你道歉，以后不会再有这样的事发生，你回去上课吧。” 第606章 落荒而逃白翠翠 事情轻松解决，不用吵不用闹，果然子奕哥说的办法就是好用。 唐老头和唐老太被赶出学校，他们还是不死心，打算等唐玉放学出来再拦住他好好说说。 结果没等到放学，他们的大儿子唐连城就找了过来，气急败坏的把两人拉回家。 到了家里才知道，有人往轮胎厂的厂办打了电话举报他，也不知道说了什么，副厂长亲自找的他，让他立即把家里的烂事处理好，再敢去学校堵门骚扰学生，就直接把他开除。 唐老头吓得不轻，“不会真开除吧？” 唐连城愁的直抓头，“我哪知道，开不开除不知道，但我今年的个人先进和竞选大组长的事肯定黄了。” 唐连城还没愁完，徐翠莲也匆忙跑回来，哭丧着脸说，“我的小组长职位没了，主任把我调到三车间，让我以后干下料的活，又脏又累的，我找人打听了，说是有人往厂办打电话举报了咱家，究竟是咋回事啊？” 轮胎厂的工作是唐家人最看重的，是他们的底气，也他们生存的根本，相比唐玉那边看不见摸不着的好处，保住工作才是他们首要紧的。 要是工作没了，他们一家人就得回老家种地，甚至连地都种不上，到时真就要喝西北风了。 另一边唐玉放学出来，果然没见到唐家人，他兴奋的问子奕，“子奕哥，你真往轮胎厂打电话了？” 宋子奕点头，“当然打了，他们要是还敢来，我一定会把他们轮胎厂的工作搅黄，让他们回老家种地。” 唐玉一脸崇拜地看着宋子奕，这个只比他大一岁的哥哥，却能像棵大树般保护他，给他无限的安全感。 “小玉，以后你跟着我们一起练功，这样不管我和书亭在不在你身边，你都能有足够的自保能力，谁也不能欺负你。”子奕说。 唐玉用力点头，“嗯，我以后一定好好练，等我长大了，我来保护你们。” 宋子奕被唐玉逗笑，“行啊，那以后你来保护我。” 这边兄友弟恭，轮胎厂唐家那边愁云惨淡，再也不敢生出来找唐玉的念头了。 ** 白青霞和葛美琳趁着孩子们不在家，两人约着去百货商店买布，天气越来越热，她们打算给家里人做夏衫，看看有没有新来的凉快些的布料。 刚买完布，白青霞一转身就遇到一个熟人，谁料那熟人见了她就落荒而逃，连声招呼都不敢打。 葛美琳好奇，“这谁呀，跑什么？” 白青霞面色淡淡，眼里满是讥讽，“白翠翠，以前咱家一个远亲家的女儿，当年你们还没离开京市时，她就来投奔咱家，咱妈看她可怜，就收留了她。你们走后，爸妈给我留了几处房产，嫂子你还记得百花巷那个小院子吗？” 葛美琳想了想，点头，“记得，你当时在那边读女子高中，爸妈为了不让你每天赶远路上下学，就在那边给你买了一处小院子，你读高中时一直住在那边。” 白青霞点头，“就是那个小院子，我让白翠翠住到那边，一是给她一个安身之处，二是房子也需要人清扫打理，我每个月给她十块钱补贴。后来我和宋浩落难，她可能以为我这辈子都回不来了，竟打起了那房子的主意，真是好大的脸，刚刚见到我，估计是怕我找她要房子吧。” 葛美琳气愤不已，“给她个容身之住还给出祸来了，这事你怎么不早说，咱们现在都回来了，帮你把房子拿回来也不是难事。” 白青霞摇头，“这事不急。小芸说了，现在还没到时候，等时机成熟了，不止百花巷的房子，还有广丰路和平阳路的房子都要一起拿回来。” 白青霞怕葛美琳知道家里当初给她留了这么多房子心里不舒服，赶紧说，“现在你们也回来了，到时广丰路和平阳路的房子就给阮阮和书亭。” 葛美琳横她一眼，“说的什么胡话，这些是爸妈给你的，你给阮阮和书亭做什么？我们缺房子吗？”说着拉住白青霞的手，很认真地说，“青霞，咱爸妈确实留给了你不少东西，但相比给我和青峰的来说，你这些都不算什么，你自己好好收着，将来给小芸和子奕，现在又有了唐玉，你这些都不够分的呢。” 白青霞知道葛美琳说的是真心话，她是真没将这几处房产看在眼里，也不可能惦记她这个小姑子的东西。 葛美琳不惦记，但有人惦记。 白翠翠原本是来百货商场买鞋的，结果碰见白青霞，她一眼就认出来了，白青霞还是和从前一模一样，一点都没变。 她吓得转身就跑，直到跑回百花巷的家里，她的心脏还在砰砰砰乱跳。 孙大牛正在院里修凳子，见白翠翠一副见了鬼的模样，皱着眉问，“你怎么了？见鬼了？” 白翠翠宁愿自己今天是见鬼了。 可她心里清楚，那不是鬼，哪有面色那么红润的鬼，而且她还认出了和白青霞一起的那个女人，那不就是白家的大少夫人葛美琳吗？她不是和白家人一起去了港城，怎么也回来了？ “大牛，怎么办，白青霞回来了，我刚刚在百货商店看见她了。” 孙大牛皱眉，丢下手中的锤子，“你没看错？” 白翠翠点头，“我怎么可能看错，不止白青霞，我还看见葛美琳，就是白青霞的嫂子，早年和白家人去了港城的那个。” 孙大牛皱眉不语。 白翠翠抓住孙大牛的胳膊，“大牛，要是她来找我们要房子，我们怎么办？以后我们住哪里？还有，还有那些东西，我们——” 孙大牛瞪向白翠翠，“什么东西？我们拿过他们什么东西吗？她以前有把什么东西托付给你吗？少在这胡说八道发癫。” 白翠翠明白过来，连忙点头，“是是是，她没有托付给我任何东西，那些东西没了也跟我们没有关系。那这房子，房子怎么办？真要还给她吗？” 她是真不舍得，这房子她都住了二十来年，在她心里，这房子早就属于她了，现在让她把房子还回去，跟要她的命有什么区别？ 第607章 落荒而逃 白翠翠又扯了扯孙大牛的胳膊，“你之前不是说找了熟人办过户吗？这房子要是过户到咱们名下，是不是她就拿不走了？” 孙大牛甩开白翠翠的手，没好气道：“过户要是这么容易能办到，早就办了，还能等到今天？”为了办过户的事，他前前后后花了不少钱打点，可这事好几年了都没落实下来，他就知道这些钱肯定是打了水漂。 “咱们在这住了二十年，怎么就不能办过户？”白翠翠说。 孙大牛横了她一眼，“办过户是你用嘴一说这房子是你的就是你的？你得有原始证据，房契地契这些你拿得出来吗？” 白翠翠当然拿不出来，她要是拿得出来，还用得着一见白青霞就落荒而逃吗？ “那怎么办？她真要来收房子，我们怎么办？”白翠翠慌的不行。 孙大牛比她沉稳很多，想了想说，“她不会来收房子。” 白翠翠不解，“为什么？” “你想想她是怎么下放的？是被打成资本老右下放的，白家人早年去了港城发展，谁知道在外头是个什么情况，被打成资本老右也属正常。就算她现在回了京市，她难道还敢行资本家作风吗？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世道，谁穷谁有理，有钱就是原罪。她要是敢来收房子，咱们就把事闹大，怕的是她不是我们。” 白翠翠听了孙大牛的话，觉得有理，心里安定不少，“对对，是这个理，她肯定不敢来收房，要不然早来了，那以后这房子就是咱们的，过不过户也无所谓，咱们能一直住在这里。” 孙大牛想得比她长远，相比没名没份的住在这里，他当然更想名正言顺的住在这里。 “这事先不急，等等再说。”他转身去捡起锤子，继续敲左凳子，哪知一锤下去，手劲大了，凳子直接散架，再也拼不回来的那种，废了。 白翠翠看了眼四分五裂的凳子，“坏了就坏了，这凳子都用了多少年了，改明儿咱们买一对新的。” 孙大牛不满，“买什么买，买新的不要钱？家里很宽裕吗？” 白翠翠说，“今天玉霞发工资，肯定会送钱过来的。” 提到玉霞，孙大牛的脸色稍微缓和一些，这个女儿没白生，虽然结婚了，但依然每个月一发工资就给他们送十五块钱过来，今天正好是发工资的日子，看看时间也差不多要过来了。 “还愣着干嘛？去做饭呀，一会玉霞过来不要吃饭吗？”孙大牛朝白翠翠呵斥。 白翠翠已经习惯了孙大牛指使她干活，不觉得有什么，赶忙往厨房跑。 另一头，宋子奕和唐玉放学出来，和在路口等他们的白书亭接上头，三人一起回正德街。 骑了一段路，在经过一个供销社时，突然传来女人的尖叫声，“来人啊！抓小偷啊，有人抢包啊，快来人啊！” 三个男孩子一齐看过去，见到一个蒙着脸的男人手里拿着一个黑色皮包正飞快奔逃，一个梳着长辫子的女人在后头气喘吁吁的追， 不断向路人求助，眼看就要跑到他们三人面前了。 白书亭下意识要去追小偷，却被宋子奕拦下。 见白书亭不解，宋子奕说，“有些人不值得帮助，一不小心还会被反咬一口。” 这时孙玉霞跑到了三个男孩子面前，见三人眼睁睁看着小偷在他们身前跑过却无动于衷，心里火大，“你们怎么不帮忙抓人？” 宋子奕不想理她，朝白书亭喊，“书亭哥，走吧，回家吃饭。” 白书亭点头，“嗯，走吧。” 两人骑车要走，孙玉霞却一把抓住了宋子奕的车，“你不许走，你赶紧骑车去帮我追小偷。” 宋子奕嗤笑，“你还是和从前一样霸道不讲理。” 孙玉霞一愣，没认出眼前的男孩，但男孩说的话好像他们认识，认识吗？ “看来你忘了，当初我帮你抓小偷，你反口就污蔑我是小偷的事，有这样的前车之鉴在，你觉得我还会帮你抓小偷？” 孙玉霞想起来了，这小子长大了长高了，脸也长开了，和以前小孩子的模样有了很大变化，她刚刚一时没想起来。 “原来——” 不等孙玉霞说完，子奕直接掀开孙玉霞的手，蹬车走人。 跟这种不讲理的人说话，真的是浪费时间和精力，还有可能会被气到，还是不要听她开口为妙。 白书亭这才知道子奕为什么不让他去帮忙抓小偷，“她这人怎么不讲理，你帮她抓小偷她还诬赖你？” 子奕将当时的情形说了一遍，同时也是告诫书亭和唐玉，“咱们出于好心帮人是没错，但也要注意保护自己，我吃过两次亏了，现在可不敢随便帮人，得注意分寸。” 怕他们半懂不懂，子奕干脆举例，“比如你们在路上遇到有人摔倒，不要立即去扶，得注意附近有没有人，得在有证人证明你是做好事的前提下去做这件好事，如果没有人证，你扶了，人家反口说是你撞的，你怎么办？” 唐玉问，“那要是当时路上没人呢？” 子奕说，“在不危及生命安全的情况下，帮忙报公安，让公安去处理。” 白书亭和唐玉都听进去了，“懂了。” 这话听着似乎有点冷漠，但这都是子奕这些年亲身经历得出的总结，也是教训。 这世上好人是占绝大多数的，绝大多数的人不会讹诈对自己施以援手的人，只会感激不尽。 可这世上就是有那么一小撮的老鼠屎，你无法保证自己会运气好碰不上，一旦碰上，那就是倾家荡产的下场。 三个男孩骑着车走了，孙玉霞气得直跺脚，大骂三个男孩子没有公德心，见死不救之类的，而这时小偷已经没了踪影，她的包没了，身上一分钱都没有，连坐车回家的钱都没有，只能走着回去，那么远呢，走到天黑也走不到百花巷，想想还是先回婆家，至少婆家离这边近的多。 十三号特战队的队员是军部从各个军区选拔出来的精英，级别最低的是副营级，最高的是副团级，年纪都在二十六到三十五之间，都是从各军区刚调来京市的，对宋芸的事不太了解。 第608章 挑战队长 当他们见到他们的队长是个年轻女孩时，个个差点惊掉下巴，接着就是不服。 这女孩年纪比他们都小，看起来也就二十出头，已经是正团级，正常情况下这可能吗？显然是哪家大人物塞进来的大小姐，让她来当队长，让他们这些队员给她挣军功，她混一混又能往上升，想必能升到正团级，也是用这种套路混上来的。 宋芸一眼就看出这些人不服，不服很正常，让他们服也很容易，她并不在意。 军人有军人的基本素养，哪怕不服，也不会当众说什么难听话，该遵守的纪律也都会遵守。 点完名，宋芸站在十二个新队员面前，大声说，“我知道你们不服，我能理解，如果换成是我，我也会不服。”说着，她的目光在十二个队员面上一一扫过，“所以，我给你们机会证明你们自己，只要你们中的任何一人能在任何领域击败我，我就主动退出特战队。” 队员们面面相觑，不知道这个队长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宋芸笑了笑，“我说的是任何领域，你们随便挑战我，只要我输一场，就算我输。” 这就有点狂了，十二个队员哪个不是精英中的精英，哪受得住这样的激，当即有人站了出来，“队长，我想跟你比射击。” 宋芸点头，“行，现在就去打靶场。”说完看向其余，“还有谁要跟我比射击，可以一起。” “还有我。”又站出来一个人，二十五六岁的模样，应该是这些人最年轻的，很是自信的样子。 “还有吗？”宋芸问。 没有人再站出来，看来其余人是打算观望一下。 “那就走吧。”宋芸说完直接往打靶场走。 其余队员立即跟上。 到了打靶场，负责登记的青年笑着跟宋芸打招呼，“宋团长可是好久都没来这打靶了，今天怎么有空来？” 宋芸一边登记一边说，“带队员过来训练。” 青年看了眼跟着宋芸过来的十二个人，恍然大悟，“这就是十三号特战队吧，听说个个都是这个。”他竖起了大拇指。 宋芸笑了笑，没接这话。 是不是精英，她还不清楚，得验证过才知道。 宋芸先领了枪，随便选了个靶位站定。 赵长江和最年轻的许进步也领了各自的枪，选了两个靶位站定。 发令员挥了旗子后，三人几乎同时开始瞄准。 三人同时做瞄准动作，但开出第一枪的还是宋芸，接着是第二枪，到第三枪时，另两人才开了第一枪。 宋芸很快打完十枪，放下枪时，另两人还没打完，她听了一下，从她放下枪，她听到了六声枪响。 啧，速度不行啊。 赵长江和许进步一前一后打完，两人时间上差不多，也就是一两秒的差距。 他们平时训练的时候用时比这个要短一些，今天的发挥受到了一个影响，一来是全新的靶场还不熟悉，二来是宋芸开枪速度太快，影响到他们的心境。 速度上慢了这么多，他们现在只把希望寄托在靶环上，心想宋芸开枪那么快，连瞄准的时间都没有，靶环肯定不如他们。 结果发令员跑过来报环，宋芸十枪全是十环，且十枪全部完美命中正红心，一丝不偏。 他们打的也不差，赵长江有两个十环，四个九环，四个八环。 许进步有三个十环，四个九环，三个八环。 都算是很不错的成绩。 可惜，比宋芸差远了。 宋芸看向惊诧的众人，笑着问：“还有谁要挑战我吗？” 五秒钟的沉默过后，有人站了出来，“队长，我可以向你挑战近身搏斗吗？” 宋芸爽快点头，“当然，我说过的，任何领域，自然也包括近身搏斗。” 于是宋芸又带着所有人去了训练场。 格斗场上有别的队伍在训练，有人见到宋芸赶紧热情的打招呼，“宋团长怎么有空来训练场？” 宋芸笑着说，“来训练场自然是来训练的。” 那人看了眼宋芸身后的新面孔，笑着说，“那你可得悠着点，别把人打坏了。”说完就挥手招呼队员们让出空地来。 这些从各地调来的精英他们知道，个个心高气傲，不服天不服地，怎么可能会服一个年纪比他们还轻的女军官，这时候来训练场，肯定是宋芸被这些新来的挑战了。 是时候让他们见识一下宋芸的实力了，想想就刺激。 以前他们可没少被宋芸和齐墨南在训练场上虐。 原先正在训练的人虽然让出了场地，但他们没有一个人离开，全部围在一边等着看热闹。 顾兴华有点后悔了，不该那么冲动的，这位宋芸看起来似乎没有想象中的弱，她说话做事都很利落，虽然是个女人，还这么年轻，但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势，可一点也不比他们这些男人弱。 这样的人，能是废物吗？ 可事情到了这一步，由不得他退缩，只能硬着头皮上。 被几十双眼睛盯着，顾兴华有点紧张。 宋芸让他先出手，结果他不肯，宋芸也就没客气，直接出手，速战速决。 顾兴华还怕自己出力太大会伤到眼前如花似玉的姑娘，结果，他竟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就躺下了。 “顾兴华，你在搞什么？”与顾兴华相熟的一个男人大声喊，他知道顾兴华的实力，不可能这么弱鸡，肯定是在放水。 顾兴华一脸懵，他甚至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宋芸朝爬起身的顾光华招手，“再给你一次机会，来。” 这一次，顾兴华没有再谦让，他全力出击，然而结果还是一样的。 宋芸的速度很快，轻易就钳住了他的双手，然后他就飞起来了，重重摔在地上，很疼，但没有受伤，可见宋芸将力道运用得炉火纯青。 “还来吗？”宋芸朝躺在地上发懵的顾兴华问。 顾兴华再迟钝也明白了，他根本就不是宋芸的对手，连人家的边都沾不上。 但他的朋友廖富强却不这么认为，他觉得顾兴华是在放水讨好新队长，这让他很不爽，这是挑战，不是处对象打情骂俏，怎么能放水呢，一就是一，二就是二。 于是廖富强站了出来，“我来。” 第609章 第一个任务 顾兴华和廖富强是好友，见廖富强站出来，他张开嘴刚想劝，就被廖富强直接给堵了回去，“你别说话了，一边待着去。” 顾兴华一看廖富强的表情就知道他误会了，以为他放水呢。 呵，他倒是想放。 顾兴华爬起身，没再多说什么，让廖富强自己去体会一下就知道队长有多强了。 顾兴华还特意看了眼挤在不远处围观的军官们，几乎没有人面上露出惊讶之色，看来宋队长的强悍早已深入人心。 不过是一个转身的功夫，顾兴华都没来得及开始欣赏廖富强的挑战赛，廖富强已经被宋队长一个单手过肩摔给摔懵了。 十三号特战队这边爆发出一阵接一阵的吸气声。 廖富强不敢置信，赶忙爬起身，“再来！” 可惜，无论再来多少次，结果都是一样的。 廖富强第五次倒下，他没有再爬起来继续，而是呆呆地看着天空，突然笑了起来，“服了，我服了。” 没有人知道他现在的心情，就像是很有天赋的少年，四处拜师学艺，可一路找到的老师都是半桶水，还没他本事强，最后跋山涉水，终于找到了一个实力强悍的师父，的感觉。 没有人再挑战宋芸，十三号特战队的十二个队员，看向宋芸的目光不再有质疑和审视，只剩下敬畏。 第一天的特训结束后，十三号特战队的队员们集体开始找人打听宋芸的事，越打听越兴奋，原来他们的队长这么厉害，军部的人都很羡慕他们可以当宋队长的队员，这意味着将来会有数不清的军功等着他们。 第二天特训时，队员个个热情高涨，和昨天初见时的气氛完全不同。 这也是宋芸意料之中，军营中的热血男儿，本就天然慕强，只要你足够强，自然能赢得他们的尊重与拥护。 特训第七天，十三号特战队接到了他们组队后的第一个任务。 护送研究所的两位领导前往湘市接两位平反的科学家回京。 这场长达十年的运动终于要走到尽头了，现在已经开始了大面积平反，那些蒙冤受难的高知们，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等来了云开雾散的这一天。 只是可惜那些没能熬过来的前辈们。 宋芸也做不了更多，只能在心底为那些前辈们扼腕叹息。 宋芸没有回正德街，只让齐墨南给家里带话，她带队匆忙离开了京市。 这次他们护送的两位研究所领导，是国家重点项目的负责，保密和安全级别都非常高，上头给她下的命令是，不惜一切代价保护好两位领导，他们关系着国家的未来。 派宋芸的十三号特战队执行这次任务，除了宋芸本身就能力很强外，还因为宋芸的医术能力也很强，如果真遇到什么突发状况，有宋芸在，他们也能安心不少。 当然，随行的医生还是带了，宋芸的医术只会在关键时候用，她现在只是保护两位科研领导安全的队长。 六月三十号，宋芸一行人走出湘市火车站，坐上当地武装部派来的车，没有停歇，直接开往湘市下辖的一个县城，到了县城后，打听清楚地方，又继续赶路，最后车子开到了一个叫棱下村的小山村。 从县城到棱下村，开车足足开了两小时，当然也有路不好走的原因，但远也是真的远。 他们赶到村子时，已经是傍晚。 六月底正是南方农村双抢的时候，此时棱下村的晒谷场上很是忙碌，在生产队长的指挥下，村民们正将一担担金黄的稻禾挑到晒谷场上码垛，大家伙正忙得热火朝天，突然来了两辆吉普车和一辆军用卡车，这阵仗，立即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大家伙活都不干了，纷纷看向吉普车的方向，一脸好奇。 很快，从吉普车上下来一些人，有人一看就是高知领导，有人一看就是军官，气质摆在那。 卡车上下来二十几个人，除了宋芸的十三号特战队的队员，还有一些武装部派来的人，阵仗确实不小。 大队长和支书很快跑了过来，他认识武装部的人，直接找武装部的人问，“崔队长，这是什么情况？我们村里有人犯事了？” 武装部的崔队长摆手，“没有没有，这两位是京市来的领导，来接人的。”说着指了指牛棚的方向。 大队长最近也听说了一些各处高知分子从牛棚平反的事，心下了然，忙笑着上前跟两位领导握手，“原来是来接辜教授和元教授的，我现在就领你们过去。” 大队长暗自庆幸自己有先见之明，这阵子双抢都没让两位教授出工，只让他们在牛棚里做点轻省活计，还给他们送了些吃的用的，不说结善缘，至少别埋怨他们。 棱下村的牛棚环境比宋芸想象中的要艰苦一些，跟黑省那边的牛棚没法比，这里真就是一个草棚子，两三个平方大小，里头堆了不少东西，除了睡觉，转个身都困难。 此时辜教授和元教授正在牛棚后头编草鞋，也是费时费力的活，但相比下地割稻子挑稻子这些，就轻松很多了，还不用在太阳底下暴晒。 两人一边做活一边小声说着什么，突然一道激动的声音传过来。 “老辜，老元。” 两人一齐回头，见到那两张熟悉的面孔，一时愣住，不知做何反应。 成老和曲老见到两个老伙计苍老憔悴了许多的脸，想到他们这些年吃的苦头，都忍不住红了眼，哽咽不成声，“老辜，老元，我们来接你们了。” 许是太过激动，辜教授张着嘴，似乎是想说什么，可什么也没说出口，人突然晕了过去。 所有人都吓一跳，赶紧上前去抬人。 “别动，都别动他。”宋芸大喊。 这时随行的医生也跑了过来，“别动他，先别动。” 医生背着药箱，说的话自然也更有权威，他跑到辜教授身边，迅速做了检查，眉头紧皱，“情绪太过激动导致的脑中风，得赶紧送医院。” 宋芸走到辜教授另一边蹲下身，抓起辜教授的手腕把脉。 “你在做什么？”随行的队医皱眉看着宋芸呵斥。 第610章 牛黄丸 宋芸很快把完脉，同时跟队医解释，“我是中医，辜教授现在不适合移动，你有带急救用的牛黄丸之类的药吗？” 费医生摇头，“没有。”他看着宋芸的眼神里满是狐疑和审视，“你真是中医？” 宋芸没有多解释，她扭头朝站在不远处观望的队伍喊，“顾兴华，你去车上把我的药箱拿来，快点。” 顾兴华得令，立即转身往晒谷场方向跑。 一旁的成老急的不行，“怎么样？小宋同志，老辜现在怎么样？”他来前军部那边跟他透过底，说带队保护他的宋芸同志不仅身手了得，医术也十分了得，有她在，什么都不用担心。 宋芸朝成老说，“您不要担心，我带了药，不会有事的。” 费医生听到宋芸这话眉头皱得更紧了，忍不住开口，“宋队长，辜教授现在的情况很危险，你确定不送去医院急救？？” 宋芸看向这个一路上都没说过一句话的费医生，看得出来他是真着急。 辜老这情况，如果不是她在，确实最好的办法是立即送到医院去，只是医院距离这个山村实在太远了，在路上颠簸几个小时，等到了医院，人就算还活着，也会留下严重的后遗症，想要恢复需要一段十分漫长的过程，且未必能恢复到原来的样子。 “费医生，我知道你心急，但辜老现在这情况，不适宜颠簸，我带了急救的药，等他情况好一些再送去医院不迟。” 费医生见宋芸说话客气，解释的也清楚明白，又一脸自信的模样，他心里的急火立即散了大半，忙问，“你带的什么急救药？” 宋芸说，“我自己做的牛黄丸，对急症脑风有特效。” 费医生还想再问几句牛黄丸的事，顾兴华已经带着药箱跑了回来。 宋芸接过药箱，当着费医生的面打开，露出里头各种急救药品，有许多东西和他药箱里的东西差不多，不同的就是宋芸的药箱里还放了针灸包，以及一些瓶瓶罐罐，还有一些用黄纸包好的药包。 宋芸从药箱里拿出一个圆形罐子，从罐子里倒出一粒蜡丸，捏开蜡丸后将里头棕黑色的药放里小碗里用她身上的水壶里的水化开，她水壶里的水加了营养液，双重药效下，起效会更快。 费医生帮着宋芸一起给辜老将药灌下。 喂完药，宋芸拿出针包，开始给辜老扎针。 天色渐暗，顾兴华和廖富强拿出手电筒帮着打光。 十分钟后，辜老睁开眼睛，意识逐渐清醒。 他张了张嘴，想说话，却没发出声音来。 宋芸怕他着急，赶忙解释，“辜教授，您别着急，尽量平心静气，现在说不出话来是正常的，等过几个小时就可以了，您现在什么都不要想，闭上眼睛好好休息。” 辜教授显然没有听宋芸的劝，眼睛睃巡着，身体也扭来扭去的动着，似乎是要找什么人。 成老赶紧挤上前，握住辜教授的手，“老辜，你现在可不能像以前那样任性，你要听宋医生的话，什么都不要想，先把身体养好。” 辜教授摇头，不断张着嘴想说什么，偏又发不出声音来，眼看脸色又不大好了，宋芸只能一针扎下去，将人直接弄晕。 “他怎么了这是？”成老吓一跳。 宋芸说，“他情绪太过激动，这样不利于恢复，我给他扎了一针，能让他睡上几个小时。” 成老松了口气，“这样也好。”说完扭头去看一旁的元老，“老元，老辜这究竟是怎么了？他刚刚想说什么？” 元老这会已经知道两个老伙计是来接他们回京市的，内心十分激动，熬了这么多年，总算熬过来了，他正抹泪，听到成老的问话，忙说，“他应该是想让你们去接他女儿。” 成老想起来，七年前辜老下放时，他小女儿只有十五岁，不肯留在京市过寄人篱下的生活，不管不顾要跟辜老一起来这边受苦。 “我记得辜老的小女儿叫辜玉婷，现在也有二十来岁了，她怎么了？没在这里吗？”一旁的曲老问。 元老叹了口气，“玉婷为了借钱给辜老治病，嫁给了村里一个傻子当媳妇，过得并不好，这是辜老的一块心病。” 成老面色凝重起来，他朝宋芸说，“能不能麻烦宋队长带人去将玉婷接过来。” 宋芸点头，“没问题。”随即朝费医生说，“辜老现在可以挪动，但要小心一点，先将人挪到床上去吧。” 费医生点头，“好，我知道了。” 宋芸带了顾兴华和廖富强两人去村里接人，其余人守在牛棚这边。 村里这边也在讨论辜玉婷的事，有人羡慕老王家走了狗屎运，找了个京市大教授的女儿当儿媳，攀上一门好亲。 也有人不看好这事，认为辜教授不可能让自己的女儿留在王家伺候傻子一辈子，这亲怕是要黄。 还有人给王家出主意，让王家赶紧带辜玉婷去扯证，不然这煮熟的鸭子估计要飞。 王家也着急，可现在天都黑了，上哪扯证去，而且辜玉婷受了伤，躺在床上下不来床，要是辜教授那边让人来找辜玉婷，他们都不知道要怎么交待。 真就怕什么来什么。 王家正商量着要不干脆把辜玉婷连夜送去隔壁大桥村，就说辜玉婷去走亲戚了没回来，先拖一拖再说。可还没等他们商量出结果，大队长就带着三个军官到了他们家。 “老王，这是京市来的军官，来带辜玉婷去牛棚那边见她爸的，赶紧把辜玉婷同志喊出来。” 王老汉吓得手一抖，手里的旱烟杆子掉落在地，其余的脸色也都很不自然，没有一个人动身去喊辜玉婷，只一个傻子在院子里拿棍子四处打砸，嘴里念念叨叨，“打死贱人，打死贱人。” 宋芸蹙眉，心里生出不好的预感。 大队长见这一家人不动弹，也拉下脸，“你们愣着干嘛？还不快去喊人。” 王老汉瞪了王老太一眼，压着声说，“你闯的祸，你去说。” 王老太被王老汉推到前头，只能硬着头皮开口，“那什么，玉婷她，她不小心摔了一跤，受了点伤，在屋里躺着呢，要不等她好些了再让她去牛棚那边。” 第611章 谁是你儿媳妇? 宋芸冷下脸，往屋里走，“躺哪间屋？” 王老太赶忙上前拦，不让宋芸进屋，“哎哎，你这个同志怎么能随便往人家姑娘屋里钻呢。” 宋芸盯着一脸心虚的老太太，“不让我看？看来辜玉婷同志伤的不轻啊，怕不是摔的吧。” 王老太忙说，“这可不兴乱说的，我们可没人打她，是她自己不小心摔的，跟我们真没关系。” 这时院里的傻子听见动静跑了过来，见到宋芸眼睛就是一亮，“媳妇，媳妇，漂亮媳妇，我要漂亮媳妇。”说着就要往上凑。 王老汉吓得不轻，赶紧拉住儿子，这女人看着年轻漂亮，可那气势吓人的很，一看就不好惹。 王老汉的力气比傻儿子差远了，被傻儿子一掀就给掀在了地上，他又往宋芸这边凑，“我要跟漂亮媳妇睡觉，生胖娃娃。”说着伸手就要来抱宋芸。 顾兴华和廖富强冲过来架住傻子，将人往外边拖。 傻子开始挣扎起来，脸上露出凶狠之色，“放开我，你们放开我。” 傻子的力气很大，大到惊人，顾兴华和廖富强两人用尽全力竟然也没能控制住傻子，愣是让他挣脱开，又冲向了宋芸。 王老太吓得面无人色，但又不敢阻止，傻儿子发起狠来，可不会管谁是爹谁是妈，谁他都打，下死手的那种。 偏偏他力气又很大，几个人都拉不住，村里几乎没有人敢招惹他。 然而，傻子冲到宋芸面前时，宋芸不闪不避，抬脚往傻子肚子上一踹，傻子就飞了出去，狠狠摔在顾兴华和廖富强脚边。 宋芸冷淡地吩咐，“绑起来。” 趁着傻子摔疼了还没回神，顾兴华和廖富强立即从院里找来绳子，将傻子五花大绑起来。 “你们，你们帮我儿子干嘛？快松开他。”王老太心疼儿子，扑上来想要解绳子，被顾兴华拦住，“再敢动手，一起抓起来。” 王老太不敢动了，脸色越来越白。 这时宋芸已经推开了房门，屋里一片昏黑，她打开手电筒，走向床铺。 床上躺着一个人，还没走近她就听见了床上人不正常的呼吸声。 快走两步到床边，手电光照到女人苍白的脸时，女人下意识蹙了眉，但没醒过来。 她伸手一摸女人的额头，果然很烫，人在发高烧时，呼吸和心跳会出现不正常的急促。 掀开盖在辜玉婷身上的被子，发现辜玉婷身上的衣裳有好几处破口，还有几个地方染了血迹。 仔细查看过后，除了在辜玉婷身上肉眼可见的几处外伤外，还发现她左手臂骨折，以及肋骨断了两根，且没有一点治疗措施，这得多疼，还发着烧。 宋芸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阴沉来形容。 给辜玉婷喂下退烧药，再用屋里现成的木板和碎布条给辜玉婷骨折的手臂做了简单的固定，用被子包住辜玉婷，抱着她离开房间。 一直在外头忐忑不安的王老太见宋芸将辜玉婷抱了出来，赶忙跑过来，“你，你带我儿媳妇去哪？” “儿媳妇？谁是你儿媳妇？”宋芸冷眼看向老太婆。 王老太指着辜玉婷，“她是我儿媳，我花了十块钱娶的儿媳妇，你不能带她走。” “你的意思是，你花十块钱买了她，是吗？” 王老太再蠢也知道买卖人口是犯法的，赶忙改口，“是彩礼，那十块钱是彩礼，她晚们王家正经娶进门的儿媳妇。” “摆酒了吗？扯证了吗？她是下放来的，结婚需要报批，你们报了吗？” 王老太哆嗦着唇，说不出话来。 没摆酒，没扯证，更不知道还要什么报批。 “看样子是没有，那她就不是你们王家的儿媳妇。” 王老太急得冒烟，“怎么就不是，我们可是花了十块钱——” 宋芸打断她，“你们还是想想，你说的十块钱，够不够给她治身上这些伤。对了，伤人是犯法的，你们最好商量一下谁来承担这个责任，我绝对不会姑息伤人者。” 大队长气得脸色铁青，指着王老太王老汉说不出话来，恨铁不成钢啊。 宋芸说完抱着辜玉婷大步离开。 一路上有不少村民探头探脑的往他们这边看，但都不敢凑过来说话。 “把卡车的挡板打开。”宋芸走到卡车边停下。 辜玉婷这情况，得平躺着，卡车比吉普车更适合，就是一路上的颠簸可能会受些罪，到时她多护着些，没有别的办法。 顾兴华和廖富强赶忙将卡车的挡板放下，两人正想上前帮着将人抬上卡车，就见宋芸直接抱着人跳上了车斗，轻盈的就像抱了一根羽毛在手里。 想想刚刚他们两个都按不住那傻子，队长一脚就解决了，可见队长的力气有多大。 队长在他们心目中的形象越来越高大了。 安置好辜玉婷，宋芸回去牛棚那边，把情况跟成老他们说了一下。 “我建议现在就带辜教授和辜玉婷同志一起去市医院接受治疗。”宋芸说。 成老和曲老自然没意思，当即帮着元老收拾东西。 他们虽然在这地方住了七年，可真正收拾起来，也没什么东西好带走了，不过十几分钟就收拾好了，两个老人也就两个包袱，几件换洗的衣裳，一些割舍不下的不值钱的旧物，以及他们悄悄做的笔记。 辜教授还没醒，被宋芸安排躺进了卡车，由顾兴华和廖富强贴身护着，主要是怕在车子颠簸时撞到铁斗，再造成二次伤害。 宋芸则护着辜玉婷。 刚离开村子不久，辜玉婷就醒了过来，她迷迷糊糊的，感觉自己在一辆车上，晃得她很难受，身上又很疼，还感觉身边有很多人，她吓得不轻，以为自己被王家人卖给了人贩子。 就在她死死闭着眼身体却在发抖时，一道温柔的女声传进她耳中，“辜玉婷同志，你醒了吗？” 辜玉婷睁开眼，看见手电筒的光照下，一张很美的面孔在眼前，她对着自己微笑，还拿手探自己的额头，“退烧了，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辜玉婷愣愣地看着眼前的女人，“你是谁？” 宋芸立即做自我介绍，“我是宋芸，京北军区的军官，是和成教授曲教授一起来这边接你和你父亲回京市的。” 第612章 重启人生 辜玉婷以为自己在做梦，可身上的疼痛又是那么真实，她缓了一会，眼前的一切都还在，没有消失，没有变化，她颤着声问，“你刚刚说，你是来接我和我爸回京市的？” 这时车子一个猛烈的颠簸，宋芸赶紧抱住辜玉婷，以免她身体受到二次创伤，等略平稳些后，才又对辜玉婷开口，“是的，辜教授平反了，我是陪同研究所的两位领导一起过来接辜教授的。” 在这一刻，辜玉婷仿佛忘掉了身上的疼痛，眼泪如洪水般决堤，哭的撕心裂肺。 蒙着篷布的车厢里只有辜玉婷的哭声，所有人都沉默不语。 一个花季少女，原本有一个光明璀璨的前途，却因这场浩劫落入泥潭，人生几乎尽毁，换谁有这样的遭遇，也很难平静以对。 “我爸呢？”哭了一会后，辜玉婷慢慢平静下来，朝宋芸问。 宋芸指了指旁边，“辜教授先前情绪太过激动晕倒了，现在和你一起去医院。”见辜玉婷神色紧张起来，宋芸忙说，“你别着急，他现在情况还好，已经度过了危险期。” 辜玉婷听着宋芸的话，心里这才安定了几分，想到先前在梦里，她感觉到自己被人温柔的抱着离开了那个恶梦般的地方，以为是梦，原本不是梦。 “是你带我离开王家的？”辜玉婷问宋芸。 宋芸点头，把当时的情形说了一遍，又问辜玉婷，“是谁伤的你？” 辜玉婷脸上露出恨色，“是那个傻子，还有他妈王老太婆。” 辜玉婷为了筹钱给父亲买药，无奈之下答应了嫁给王家的傻儿子。 嫁过去半年了，王老太婆见儿子还没跟辜玉婷圆房，心里着急，就悄悄给儿子讲怎么跟女人睡觉的事，傻儿子学了后就想对辜玉婷用强，辜玉婷不肯，就闹了起来，王老太婆听到动静跑过来帮儿子打辜玉婷，傻子下手没个轻重，就把辜玉婷打成重伤，王老太婆又不舍得花钱给辜玉婷治，就让她在家里熬着。 宋芸听得脑门直冒火，刚刚对那老太婆还是太客气了。 宋芸拍了拍辜玉停的手，“过去了，一切苦难都过去了，往后会是全新的人生。” 辜玉婷却面露苦涩，“会吗？我还有未来吗？” 宋芸笑着说，“当然，你没有和那傻子领证，就不算他的妻子，你还是自由身，他们对你施加的伤痛，我会为你讨回来。等你伤好一些，就和我们一起回京市，你还年轻，还能继续上学，未来你可以做你想做的任何事。” 辜玉婷不敢去想宋芸说的未来，她现在只想摆脱王家，只要能摆脱王家，对她来说就是从地狱到人间。 车子进入湘市前，辜教授醒了，也能开口说话了，父女俩又是一通哭，宋芸好说歹说让他不要激动，他就是不听，还是辜玉婷的话更有用，他最终听了辜玉婷的话，躺回去休息。 进入省道，车子终于平稳了许多，大家伙的脸色都不太好，哪怕不晕车的人，也受不了这么长时间的颠簸，更何况他们从中午到现在，一直没吃东西，不是在赶路，就是在赶路。 到了医院，当地武装部的人和医院交涉，用特权让医院安排特护病房，医院得知要住院的人来头很大，且保密级别很高，为了省事，直接将一整层的病房清空，把已经入住的病人全部挪去别的病房，为宋芸他们提供方便。 对于宋芸来说，这样的安排当然最好，医院鱼龙混杂，人多手杂，再怎么贴身保护，都有可能会发生意外，隔离开是最好的。 十三号特战队将几个教授送进病房后，立即将整层楼清查了一遍，并将两个出入口严控起来，除了必要的医生护士外，不允许任何人进入这一层楼。 经过一系列检查，辜教授的情况比想象中要好太多，费医生直到看见检查报告单，一直悬着的心才总算落下，同时又对宋芸给辜教授吃的牛黄丸生出浓烈的好奇心。 辜教授当时的情况费医生比谁都清楚，那种情况下的脑中风，十有八九是要瘫在床上的。 可现在，辜教授别说瘫在床上，就是说话行动上看起来都和正常人没有什么区别。 要说不是那颗牛黄丸的作用，他是不信的。 费医生找到宋芸，“宋队长，你给辜教授吃的牛黄丸还有吗？” 宋芸理解费医生的好奇，身为一个医生，有这样的好奇心是好事，如果一个医生没有这样的好奇心，那就证明这个医生对医生这个职业没有兴趣，也没有钻研病症的想法，只想着混日子。 她大方的拿出一粒牛黄丸，“这种药制作起来很复杂，药材也不好找，我自己也没几颗，这个给你。” 纪元晖的通犀丸和她的牛黄丸功效是一路的，只是纪元晖的通犀丸是古方，用药更考究更复杂。牛黄丸是简化版，药效方面比通犀丸略差了一点，但也不赖。 费医生白得了一粒珍贵的牛黄丸，高兴的跟什么似的，“太感谢了，等回了京市，我请你吃饭。” 宋芸笑着应了，“行，我可记下了。” 见费医生高高兴兴走了，宋芸抬腕看表，已经是晚上十点半，大家伙都还没吃晚饭，午饭也是匆忙吃了一点，她喝了掺有营养液的水，没感觉饿，但她时不时就能听见顾兴华他们肚子咕咕叫的声音。 可这时候医院食堂和国营饭店都下班了，这年月又没有餐馆之类的，想弄点吃的还真不容易。 宋芸找到在医院值班的办公室主任，找他借用食堂的厨房。 办公室主任很爽快的答应了，这可是京市来的团级军官，来这边执行任务来的，晚饭都没吃，借他们医院的厨房用一下当然没问题。 宋芸叫了两个人帮忙，从食堂里拿出一袋面粉，和面干面做了两大锅面条，用十个鸡蛋炒了碎青椒鸡蛋当码子，每人分了一大碗，面条劲道爽滑，码子鲜辣过瘾，每个人吃的都十分满足。 吃饱喝足，宋芸分配好晚上守夜轮值的人手，她负责下半夜，现在先去休息。 凌晨三点半，一个医生推着一个装满药品的小推车从配药室出来，直奔辜老和成老他们休息的病房。 第613章 你打什么针 医生推着小车来到成老和曲老休息的病房外，病房门口有两个特战队的队员守着，原本以为这个医生是要去隔壁辜教授和元教授的病房，哪知医生推着小车在他们面前停下。 赵长江将想要推门进去的医生拦下，“干什么的？” 医生不慌不忙道：“我是来给病人打针的。”他指了指小车上的药瓶。 赵长江说，“这间病房没有病人需要用药，你走地错地方了。” 医方闻言赶忙退后一步，仔细看了眼病房上边用红漆写的病房号，接着一拍脑门，“搞错了搞错了，是306号，抱歉抱歉。” 赵长江没说什么，指了指隔壁，“306在那边。”说完又觉得有点奇怪，怎么三更半夜的来打针，先前怎么不打？之前护士也没说半夜有针要打呀。 “你打什么针？”赵长江突然问。 已经快走到隔壁病房门口的医生顿住脚步，扭头朝赵长江说，“病人身体虚弱，需要补充一些特殊营养物质，我是给他打营养针。” 赵长江对这些不懂，问一嘴也是出于谨慎，见他对答如流，自然就放松了警惕，“哦，那你去吧。” 医生继续往前走了几步，在306号病房前停下，同样接受了病房门口守着的军人的盘问，他对答如流，很快就得到放行。 病房门打开，许进步跟着医生一起走进病房，站在一边看着医生拿出大瓶小瓶的药，然后用针筒将几种药混合在一起，挂在支架上，正准给躺在病床上的辜教授打针。 就在尖细的针头将要扎进辜教授血管时，一道人影走进病房，冲到病床前一把抓住了医生那只捏着针管的手。 医生眼底闪过一丝慌乱，很快又镇定下来。 “这位同志，你这是干什么？”医生皱眉问。 宋芸盯着医生，是张生面孔，办理住院时，院长给他们安排的医生不是这个。 “这是我的问题，你在做什么？”宋芸问。 医生说，“看不出来吗？我在给病人打针，他身体虚弱，需要补充营养，这是营养针。” 宋芸对辜教授的治疗方案了如指掌，医生根本就没开什么营养针，更何况哪有营养针半夜三更来打的，明显有鬼。 但他没有立即拆穿他，而是拐了个弯试探他，“辜教授没开营养针啊，需要打营养针的是成老才对，你是不是搞错人了。” 医生眼睛一亮，这简直就是峰回路转。 “对，我是要给成建成同志打营养针的，这位不是成建丰同志吗？”医生立即做出一脸惊讶的表情，似乎不敢相信自己搞错了人。 宋芸勾唇，抓着医生手腕的手一个用力，直接将医生的胳膊给卸了。 一声惨叫在这寂静的夜里响起，睡着的没睡着的都在这时候被惊了一跳。 两位教授也被惊醒，看到眼前的情形吓了一跳，赶紧缩到角落里去。 “你，你干什么？你凭什么这么对我？”医生竭力掩饰着内心的慌乱，假装愤怒，痛也是真痛，不过他现在更在意的是自己是不是暴露了。 门内门外的特战队员全部拿起了枪，瞄准病房里的医生。 宋芸一脚将医生踢翻在地，迅速在他身上摸了一遍，找出一把藏在衣袖里的精巧手术刀。 “这是我随身带着防身的，你不能因为这个就栽赃我。”医生大声喊。 宋芸冷嗤，都不屑跟他废话，这种人，不见棺材不落泪。 她朝赵长江说，“按住他。” 赵长江将枪收起，大步上前将医生按住。 宋芸拿出针包，慢条斯理的取出一根银针。 医生剧烈挣扎，“你要干什么？你究竟要干什么？” 宋芸捏着银针，面上浮出一丝微笑，“听说过十大酷刑吗？” 医生大惊失色，“我什么都没做，你不能这么对我，你这是要屈打成招。” 宋芸直接往医生身上刺入第一针，“忘了告诉你，我的逆脉针，比十大酷刑更痛。” 一针下去，医生起初没什么感觉，不过很快他就没空感觉了，他觉得自己像是掉进了万蛇窟，全身上下都在被毒蛇啃咬，撕他的皮，喝他的血，咬他的肉，拆他的骨。 他以为这已经是极限了，这时第二针刺进了他的皮肉里，接踵而至的疼痛让他眼前一黑又一黑，偏偏又晕不过去，疼得他只想立即死掉偏又死不掉。 “我说，我什么都说，求你了，放过我，放过我。”医生拼命求饶。 宋芸笑了笑，“早这样多好，白受这份罪。”说着收了针， 医生缓了足足五分钟才算缓上一口气，身上还是疼，但好了很多，至少没有那种疼到宁愿去死的想法。 宋芸对赵长江说，“去把医院值班的医生和办公室主任都叫过来。” 没一会，人都来了。 李主任走进病房见到地上躺了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吓了一跳，等他仔细看清医生的脸时，又一脸奇怪，“你不是药房那边的朱贵吗？你在这干嘛？” 另一个值班的医生也一脸狐疑，“我明明看见你下班的时候就走了，怎么这时候会在这里？” 医院的大药房晚上是没有人值班的，而朱贵半夜三更出现在这里是非常奇怪的事。 宋芸将事情经过说了一遍。 几个医生脸色都变了，尤其是负责特护病房这边的两个医生，赶忙说，“我没有开什么营养针。” 另一个医生也说，“我也没开营养针，就算要打营养针，也不可能安排在这个时间打。” 宋芸将所有人的表情尽收眼底，没有发现可疑的人，心下微松。 “这件事我会调查清楚，不会冤枉好人，从现在开始，事情没有查清之前，你们暂时待在办公室里，等待调查结果。” 李主任忙问，“那这个调查结果要多久能出来？医生们还有各自要负责的病人需要治疗。” 宋芸点头，“我明白，不会太久。”她看了眼面如死灰的朱贵，“半个小时吧。” 李主任安下心，当即带着医生护士们回到办公室，等待调查结果。 这边宋芸开始审朱贵，朱贵刚张嘴，一句话都没来得及说出口，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突然响起。 宋芸面色大变，立即冲向隔壁病房，好在病房里的成老和曲老都没事，两人也受了惊吓，正脸色发白的茫然四顾。 第614章 指认 顾兴华站在窗口往外看，扭头朝宋芸说，“是对面街道的一处房子里传出的爆炸声，要去看看吗？” 宋芸立即摇头，“不用，有可能是调虎离山计，我们的任务是保护好几位教授，别的事有武装部和公安局的处理。” 为免再发生意外，宋芸将三个病房的人聚拢在一起。 布好防控后，宋芸再次走到朱贵面前，“这爆炸是你们的人做的吧。” 朱贵正要张口，宋芸拿出了一根银针，“你最好老老实实的说，但凡让我知道有一个字说的不对，刚刚那种痛，我会让你尝够一万遍。” 朱贵的身体猛烈一抖，立即颤着声说，“不不，我不会说谎，一个字都不会。” 朱贵开始交待。 正如宋芸所料，外头的爆炸是他们提前设计好的。 朱贵和他的同伙们提前做好了计划，三点半由朱贵动手，如果成功，朱贵会向外发出信号，他们立即撤走。 如果失败，外头的人会立即进行第二计划，用爆炸吸引医院里军人们的注意，他们的人趁乱跑进医院，实施第二次刺杀行动。 至于上线是谁，受谁指使，朱贵说不出来，他在这个计划里，就是个喽啰，根本不知道自己在为谁卖命。 这时有队员过来汇报，“队长，有很多百姓往医院里冲。” 宋芸看向顾兴华和廖富强等人，“你们六个守在这里，见机行事，后果我担。” “是！” 六人大声应。 朱贵被打晕绑住丢在角落，顾兴华守在窗户边警戒，廖富强和赵长江守在病房门口警戒，其余人在病房内看护。 楼道两边也留了人看守，宋芸只带了两个人下楼。 刚到一楼就看见有十几个男男女女冲破了武装部的防御线，冲进了医院一楼大堂。 “砰”一声枪响，十几人同时停下脚步，惊讶地看着突然开枪的女军官。 宋芸手举着枪，面色冷肃，声音压迫感十足，“都给我原地蹲下。” 十几个男男女女没动。 宋芸没有立即发难，而是朝守在门口的武装部同志道：“让他们想进来的都进来。” 武装部的同志不知道她要干什么，但她既然说了，他们也就没再拦着，将人都放了进来。 粗略一扫，少说也有三四十人。 这时有人喊，“外头有人丢炸弹，我们想进医院躲一下都不行吗？” 立即有人附和，“就是，还说我们老百姓就是国家的主人，我们当主人的连进医院避难都没资格吗？你们还自称人民子弟兵，哪里像是子弟兵？” 宋芸看着躲在人群里拱火的人，心中冷笑。 群众的情绪总是很容易被煽动，但也很容易被熄灭。 只需要一句话就行。 “有特务想要通过这种方式混进医院执行暗杀任务，你们现在说的每一句话，做的每一个动作，都是在协助敌特完成暗杀任务。” 众人哗然，立即有人惊叫出声，“我不是特务啊，我就是听见有人喊快逃，我就跟着跑过来了。” “我肯定不是特务啊，我正睡觉呢，突然被爆炸声吓醒，然后就有人喊说敌特在扔炸弹，赶紧跑，躲到医院来，我就跟着跑过来了。” 场面又乱了起来，所有人在自证清白，表明自己不是敌特的身份。 宋芸大声喊，“都闭嘴。” 所有人噤声，面色惊慌地看着宋芸，很怕自己被扣上敌特的帽子。 “既然你们都是住在附近的居民，都是清白的，那我给你们一次自证清白的机会。”她的目光在所有人身上扫了一遍，接着说，“找到你们相互熟悉认识的人，站到一起，我会来问话。” 所有人眼睛都是一亮，是了，这是让他们相互证明身份，这样的话他们就能洗脱敌特的嫌疑。 宋芸又说，“也可以指认你们认为有嫌疑的人，如果指认出真正的敌特，奖励二十元。不要胡乱指认，我希望听到合理的理由。” 大部分人的心态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宁愿不挣这个钱。 但也有想挣这个钱的人。 有个中年男人突然指着一个老头说，“这个老头我从来没见过，他不是住在我们这一片的人，先前就是他在我家楼下喊有敌特扔炸弹，怂恿我们往医院跑，就是他。” 老头眼里明显闪过慌色，他忙辩解，“我是来寻亲的，刚来这边。刚刚我也是听见有人喊才跑过来的，我就是跟着一起喊的，好心好意当成了驴肝肺。” 宋芸朝身后的许进步使了个眼色。 许进步会意，立即上前将人拉到一边，顺手在他身上摸了一通，没有发现什么东西，就先让他抱头蹲在一边不要乱动。 接着又有人举报。 举报的人是个三十出头的青年，他指着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喊，“这个人肯定是个特务，我从没见过他，刚刚就是他推着我往医院跑的，我本来不想来的。” 中年男人愣了一下，随即破口大骂，“你个王八犊子，老子是看你走不动，怕你被人撞了，这才推了你几下，你怎么不识好人心，还胡乱举报呢？” 宋芸挑了挑眉，往前走了两步，视线在两人身上来回两圈，然后问中年男人，“他不认识你，那你认识他吗？” 中年男人说，“不认识，我在这住了好几天了，从没见过他，”说着指向一个老太太，“丘大婶可以给我作证，我住的是我侄子的房子，我侄子去京市出差了，过几天就回来。” 丘大婶被点了名，只能点头，“是有这回事。” 宋芸朝青年看去，“那你呢？这里有你的熟人吗？” 青年看了看左右，突然一笑，“有啊，这个就是——”说着他往左边挪了两步，伸手去拉离他最近的丘大婶。 丘大婶面露疑惑，眼看那只手就要碰到丘大婶的胳膊时，一粒石子飞过来，击中青年的手腕。 青年手腕一麻，但他反应很快，另一只手迅速伸向丘大婶，这次的目标是丘大婶的脖颈。 可惜，宋芸的反应比他更快，石子这次击中他的左手，整条手臂又是一麻，接着丘大婶被人拉开，青年被许进步拿下。 许进步迅速在青年身上一摸，摸出的东西让他脸色大变。 第615章 樱木晴子 青年身上不仅有枪和匕首，腰上还缠了一圈炸药。 就在这里，人群里又爆发出一声大喊，“都不许动。” 所有人看过去，只见一个中年男人扯开了自己的衣服，露出他缠在腰上的炸药，他一只手拉着一根引线，一只手用枪抵着一个女同志的后腰，疯狂大喊，“全部给老子蹲下，不然老子扯出这根线，大家一起死。” 所有人吓得四散逃开，没有人傻到真的蹲下等死。 宋芸站着没动，蹙眉盯着状态癫狂的中年男人。 被中年男人挟持的女同志吓得浑身发抖，哭着朝宋芸求救，“救我，救救我。” “冷静！”宋芸开口。 也不知道她这话是对歹徒说的，还是对被挟持的女同志说的。 中年歹徒满脸疯狂，他死死盯着宋芸，“不想让这些人全都给你们陪葬，就把研究所的两个老头给老子叫下来，不然你们所有人，立刻就得死。” 宋芸朝许进步说，“看住这个人。”她点了点被许进步压制住的青年。 许进步点头，眼里露出担忧。 宋芸再次看向神态癫狂的中年歹徒，一步步朝他靠近。 “站住，你给老子站住。”中年歹徒怒吼，“你再往前走一步，我就杀了这个娘们。” 宋芸停下脚步，朝中年歹徒开口，“我来做你的人质怎么样？” 中年歹徒想都没想就拒绝，“少给老子耍花招，退后，立即退后。” 宋芸计算着两人之间的距离，最后看了一眼被中年歹徒捏在手里的引线，嘴上说，“好，别激动，我这就退后。”手腕却突然抖了一下，一根金针从她指间飞出，悄无声息的刺中中年歹徒的手腕。 中年歹徒只觉手腕一疼，接着一麻，整个手掌失去知觉，引线从指间掉落。 就是现在。 宋芸突然飞冲上前，先是直接掰断歹徒用来扯引线的这只胳膊，不等歹徒发出惨叫，又一脚踢断他的腿骨，迫使他单腿跪下。 最后才不慌不忙的卸掉歹徒拿枪的那只胳膊，并缴下他手中的枪。 她的速度很快，快到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 而被挟持的那个女同志，惊愣地看着宋芸，一时不知该做什么反应。 宋芸似笑非笑的看着女同志，“不跑，等什么呢？” 女同志做出如梦初醒的表情，转身就跑，她跑的方向和别人不一样，别人都往大堂四周角落里躲藏，她却是往大门方向跑。 宋芸看着女同志的背影，突然掷出一个石子，女同志扑倒在地。 守在门口的武装部同志见有女同志摔倒，赶紧过去搀扶。 宋芸出声制止，“不要碰她，退后。” 武装部的同志听到宋芸的话，立即退后。 宋芸一步步走到痛苦哀嚎的女人身边。 女人掩饰住眼底的慌乱，哭喊道：“杀人了，没有天理了，当兵的屠杀老百姓了。” 她这一喊，周围的居民们都吓得不轻，以为真是那回事。 但也有人看明白了，“这女人怕不是个好人，你们有谁认识她吗？” 这一问，大家伙都摇头，“没见过啊。” “我也没见过，她不是住咱们这一片的吧。” “我记得她从进来医院开始就一直跟那个特务站在一起。” “对对，我还看见他们两人说悄悄话了。” 宋芸一脚踩住女同志伸向后腰的手，动作利落的从她后腰拔出一把手枪，又继续在她身上摸了一通，摸出一把匕首，还有裤兜里的两包粉末。 事实摆在眼前，女人也不装了，她换了一副表情，凶狠地盯着宋芸，“就是你吧，屡次坏我们的事，宋团长。” 宋芸挑眉，“你认识我？” 女人冷哼，“不用套我的话，我什么也不会说。你也不用高兴的太早，你已经上了我们的必杀榜单，你嚣张不了多久了。” “是吗？那还真是我的荣幸。”说完蹲下身，盯着女人凶狠的眼睛，慢条斯理道：“希望你能记住你刚刚说的话，什么也不说，我也想看看你的骨头究竟有多硬。” 说完一个手刀将女人劈晕。 另外两人也是一样的待遇，直接劈晕，省得还要分出人手来盯着他们。 武装部那边已经派人找了拆弹专家过来，两个身上绑了炸药的家伙就交给了他们。 其余的人也都全部再排查了一遍，确定没问题后，由武装部的人送回去，并做好记录。 忙活完这些，天色已经微微发亮。 许进步他们将犯人弄上三楼，正好空着的病房多，一人一间单独审。 起初这三人嘴都硬得很，什么也不肯说，直到尝到了逆脉针的滋味。 宋芸走进关着女特务的房间，那女人被绑在椅子上，冷笑着看向宋芸，“我说了，你们休想从我嘴里得到任何情报，我誓死效忠我的国家，和你们这些软骨头不同，我绝对不会背叛我的国家。” 宋芸在女特务面前站定，淡淡一笑，“不要说的那么绝对，你的两个同事也和你一样发誓不会背叛你们的国家，但现在，他们可什么都说了。” 女特务不信，冷笑连连，“这种骗小孩的话术就省省吧，有什么招就直接使出来，我樱木晴子要是眨一下眼睛，我就切腹自尽。” 宋芸挑眉，“是吗，那我就试试看，能不能让樱木小姐眨一下眼睛。” 宋芸拿出银针，不再废话，直接下针。 跟着进来的顾兴华和廖富强已经在小桌前坐好，纸和笔都摆好了，并写上了樱木晴子的名字。 不管樱木晴子嘴上功夫有多硬气，最后肯定会和前头那几个人一样，老老实实把知道的一切都吐出来，不可能有意外。 他们的队长就是这么牛。 樱木晴子起初脸上还有不屑之色，朝着宋芸冷笑，不过很快她就笑不出来了。 全身上下犹如被无数张长了尖牙的小嘴在撕咬着，那种直钻灵魂深处的疼痛让她整张脸都疼到扭曲变形。 宋芸站在樱木晴子面前，看着她脸色惨白额头满布冷汗，眼睛紧紧闭着的模样，笑道：“你不是说不管我对你做什么，你都不会眨一下眼睛的吗？现在可不止眨一下了哦。” 第616章 放过我 樱木晴子恶狠狠地盯着宋芸，“你究竟对我做了什么？” 宋芸又拿出一根针，“看来你还是不痛。” “你要干什么？快停下，快住手。”樱木晴子第一次对一个华国人生出恐惧感。 宋芸自然不会因为樱木晴子的话而停下手中的动作，细长的银针刺入，樱木晴子很快发出惨叫声。 为了不吵到别人，宋芸贴心的将一团布塞进了樱木晴子的口中，让她只能发出闷闷的呜呜声。 扎下第二根针后一分钟，樱木晴子就开始向宋芸求饶，宋芸假没看见，直到她熬够五分钟，眼看人快厥过去了，她这才扯掉樱木晴子口中的布团，“感觉怎么样？要不要再来第三针？毕竟你对你的国家那么忠诚，为你的国家多付出一些也是应该的嘛。” 樱木晴子已经无法正常完整的说话，她急促的呼吸着，声音断断续续，“求，求求你，杀了我，杀了我吧。”宋芸没动。 樱木晴子又说：“我说，你想知道的我都说，放过我，放过我吧。” “看来樱木小姐的骨头也不像你自己说的那么硬嘛。” 调侃归调侃，宋芸还是将樱木晴子身上的两根银针拔了下来。 逆脉归正，让撕心裂肺的疼痛感骤然消失大半，樱木晴子感觉自己终于从十八层炼狱爬了上来。 喘了好一会的气，樱木晴子才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你究竟对我做了什么？” 宋芸拉了椅子在樱木晴子对面坐下，后背往椅子上一靠，闲适又慵懒，声音也是云淡风轻，“你没资格问，现在我来问，你来答。但凡让我知道你有一个字是胡说的，刚刚的痛苦，我会再让你尝试一百遍，明白了吗？” 她的声音明明很轻柔，可听在别人耳朵里，压迫感却很强。 樱木晴子现在是一点都嚣张不起来了，一句狠话都说不出口，甚至连沉默都不敢，“明白了。” 宋芸看向顾兴华和廖富强，“准备记录。” 顾兴华和廖富强立时点头，“没问题。” 审问持续了一个小时，除了和这次行动相关的问题，宋芸还问了一些r国华国研究所的事。 可惜对于华药研究所的事，樱木晴子知道的不多，基本等于白问了。 据樱木晴子交待，他们之所以能这么快在这地方动手，是因为研究所那边出了内奸，将成老和曲老的行踪透露出来， 他们提前在这里部署。 关于内奸的信息，樱木晴子知道的不多，只有零星一点线索，宋芸立即将线索报到京市军部，那边高度重视，立即派人秘密调查。 京市的事宋芸暂时插不上手，审问完后，她把特务移交给了当地武装部，由当地武装部派人转送到京市去，她现在的主要任务还是保护几位研究所教授，其余的事都要往后排。 在医院接受了两天的系统治疗后，辜教授和辜玉婷父女俩看起来都好了许多，尤其辜教授，整个人的精气神都回来了，成天在女儿病床前忙来忙去，把女儿照顾得很好。 京市那边好几次来电催促宋芸赶紧带着几个教授回京，宋芸也和费医生评估现在回京的可行性，辜教授还好，现在回京没问题，恢复的差不多了，就是辜玉婷的情况不太适宜长途颠簸，需要一段时间的静养。 原本宋芸和费医生的意思是，先送几个教授回京，辜玉婷这边安排人在医院照顾，也会安排武装部的人保护，等身体恢复到可以坐长途火车时，再送她回京市和家人团聚。 可辜教授说什么都不肯答应，他无论如何都要守着女儿，怕他这一走，王家人那边再来找麻烦，女儿现在这情况，根本应付不了。 而且辜教授见识过王家那傻子的力气，不是一般人能制住的，到时再随便碰一下玉婷，他都不敢想那种后果。 宋芸正琢磨这事，还没想出结果，老王家竟找到医院来。 呵，自己上门送人头来了，挺好。 王家人正在楼梯口那边闹，被特战队的队员拦住了不让过来，吵吵嚷嚷的。 辜教授脸色很不好，他不想见到王家人，更不想玉婷见到王家人，他找到宋芸，“宋队长，我家玉婷和王家人现在没有关系，将来也不可能有什么关系，我们都不想再见到那一家人。” 宋芸点头，“我明白，您放心，我不会让他们过来打扰辜同志养伤。”宋芸安抚住辜教授和辜玉婷，转身出了病房，往楼梯口方向走去。 病房里的辜玉婷看着宋芸转身离开的背影，眼里满是崇拜和羡慕，“爸，我要是能有宋队长这么厉害就好了，谁也不能欺负咱们。” 辜教授拍了拍女儿的手，“以后不会再有人能欺负咱们。” 辜玉婷点头，眼里隐有泪光，“爸，妈和大哥他们知道我们要回去吗？” 辜教授面色一冷，“知不知道有什么所谓，你妈早就改嫁了，你大哥现在是别人的儿子，和我们已经没有关系了，以后我们过好自己的日子，不用理会他们。” 辜玉婷点头，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母亲和大哥的模样，在她心里已经变得很模糊，尤其得知母亲改嫁，大哥成天在继父面前尽孝，那对母子似乎将她和爸忘得一干二净，她就渐渐不再想起他们。 另一边，宋芸走到楼梯口，王家人见到宋芸时，立即变得十分老实，嚣张跋扈的脸瞬间变得唯唯喏喏，王老太原本彪悍冲撞着特战队员的身体立即缩到王老头身后，看都不敢看宋芸一眼。 就连傻子都在见到宋芸时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 宋芸冰冷的目光在王家三口人身上转了一圈，冷声问：“你们在闹什么？” 王老头见老妻变成鹌鹑不说话，就知道靠不上了，傻儿子更是靠不上，只能自己硬着头皮上，“同，同志，我们不是来闹事的。” 宋芸冷哼，“不是闹事？那刚刚你们在干什么？” 王老头瞪了老妻一眼，和往常一样，不管什么过错，都怪在老妻身上，反正跟他没关系。 “我们真不是来闹事的，我们，我们就是来看看儿媳和亲家，你看——”他拎起一只绑了脚的老母鸡，“这是家里下蛋的老母鸡，我们特意带来给玉婷补身体的。” 第617章 不要钱的牢饭管饱 宋芸看着王老头，一字字道：“我再重申一遍，辜玉婷同志不是你们家的儿媳。” 王老太虽然缩在王老头身后，可听到这话，她还是没忍住嘴，“怎，怎么就不是了，我们村里人都知道她是我们家儿媳妇。” “你说是就是？有证据吗？我还说你是东街那个老赖子的老婆，你认吗？” 王老太伸出头，气得不行，“你乱说这些有什么用，她就是我们王家花十块钱娶的儿媳，这辈子都是。” 宋芸轻哼，扭头朝一旁的队员说，“去公安局报案，说有人谋杀未遂，致人重伤，让他们赶紧过来抓人。” 王老太吓一跳，“你胡说八道，我们什么时候杀人了？辜玉婷又没死。” “她没死，所以是杀人未遂，她要是死了，你们还能站在这里跟我说话吗？不过杀人未遂的罪名也不轻，就算不判枪毙，也至少要关个几十年，以后你们一家子就可以吃上不要钱的牢饭了，能吃一辈子，高兴吗？” 眼看去报案的队员跑走了，王老头吓得不轻，他颤着声说，“这这，不是这样的，我，我们真不是来闹事的，我们现在就走，现在就走。” 宋芸拦住他们，“既然来了，就把该担的责任都担下，也省得我再跑一趟你们村子。” 王老头真是后悔，不该听村里人的怂恿，说什么辜玉婷已经是王家儿媳，就算辜家不肯让玉婷留下，也得给些好处好聚好散，不能这样说带走就带走。 现在可倒好，好处没要到，一家子人都要搭进去了。 公安来得很快，听完事情经过后，没有二话，直接将王家人全部带走，留了两个公安找辜教授父女了解情况，另又派了人去棱下村走访调查，当天就有了结果。 王家落井下石，用十块钱逼迫走投无路的辜玉婷嫁给傻子为妻，但因没有合法手续，亲事作废，王家人恶意伤人致重伤，触犯法律，傻儿子叛刑六年，王老太五年，王老头一年。 这事闹开后，棱下村的大队长也被撸了，村里人出去都不敢说自己是棱下村的，要被人指指点点戳脊梁骨，说棱下村的人没人性，把一个年轻姑娘逼成那样。 这些事宋芸不知，她这会已经护送几位教授上了火车，解决掉王家人这个隐患，辜教授终于松口同意让辜玉婷自己在湘市这边养伤，他先一步回京，把房子什么的都弄好，等女儿伤好一些回来就能住上干净舒适的房子。 辜教授在京市有自己的房子，是辜家祖宅，在朝西路上，和齐老爷子的院子在一条街上。 只是辜教授回来时，他的院子已经住了人，不是别人，正是他的前妻和现任丈夫，以及他的亲儿子一家，将他的房子占的满满当当。 向来脾气暴躁性子执拗的辜教授在见到前妻和儿子时，竟出奇的平静，没管前妻惊愣的眼神，也没管儿子不可置信的脸，只淡淡道，“给你们一天时间搬出去，时间一到，里头不属于我的东西如果没有搬走，我一律按废品处置。”说完转身就要走。 辜和平，哦不，现在应该叫符和平，他已经改了继父的姓，他冲到辜教授面前，“爸，你这是干什么呀？” 辜教授侧目看向这个以前十分器重的儿子。 七年了，他从没收到过这个儿子的一封信，更别提米粮衣物之类的物资接济。 如果不是玉婷在身边照顾，他这把老骨头，不可能撑到现在。 “你爸姓符，不要乱认亲。”辜教授淡淡道。 符和平心尖一颤，面露慌色，“爸，你说的这是什么话，不管怎么样，我都是您的儿子。” 辜教授不想跟他废话，没意思得很，“刚刚我说的，全部搬出去，也包括你在内，不要跟我讲东讲西，你们没有资格跟我讲这些。”说完直接走人，从始至终都没有看前妻一眼。 辜教授走后，符和平看向还在发愣的母亲，“妈，这是怎么回事？我爸怎么突然回来了？事先怎么一点风声都没有？” 袁凤芝要是知道为什么，就不会有现在的震惊了。 符和平的妻子皱着眉说，“和平，你爸怎么这样不近人情，一来就让我们搬走，这么点时间，我们要搬去哪里？” 符和平看向母亲，“妈，你说句话。” 袁凤芝能说什么，当初是她对不起老辜，老辜一出事就和他撇清关系，后来老辜下放了，她就嫁给了现在的丈夫，如今她和老辜已经没了关系，刚刚老辜甚至都没看她一眼，可见是恨透了她。 “去供销社把你爸和你大哥叫回来。”袁凤芝说。 袁凤芝现在的丈夫符金根是供销社主任，他儿子符爱党在供销社当采购科长，是个很有油水的岗位。 一家子说不上大富大贵，但日子过得比一般人不知好多少。 他们供销社也分了房子，就是很小，一大家子住不开，袁凤芝这才带着符家父子住进了这处院子。 符和平的工作是符金根解决的，且平时符金根和符爱党时常带东西回家里，家里吃喝用基本不用花钱，他和妻子的工资都能攒下，这样的话，就算人多住在一起，也是很合算的。 如果搬出去，就意味着符和平得带着妻子孩子住去符金根的房子里，因为他和妻子还没分到单位的房子。 符爱党也是一样，还没分到房子，之前都是住在符金根的房子里，现在突然要搬回去，还多了这么多人，都不知道怎么住。 符金根得知辜教授回来的事，琢磨了一会，扭头朝符和平说，“我们搬出去就行了，你不能搬出去，你是你爸的儿子，你要是搬走了，以后这房子会是谁的？” 符和平想到不顾一切都要和父亲下乡吃苦的妹妹，心尖又是一跳。 “如果我搬走了，这房子我爸肯定会给玉婷。” 袁凤芝皱眉，“那怎么行，你才是辜家的香火，这房子本来就是你的，怎么能给玉婷，玉婷迟早要嫁人，这不是便宜了外人吗？” 符金根点头，“是这个理。”说着又看了符和平一眼，“我听说平反回来的人不仅能复职，还能拿回这些年所有的工资，而且研究所的工资不低吧？” 第618章 宋浩出事 研究所的工资当然不低，辜教授可是研究所的高级研究员，七年前的工资就有三百多一个月，那时不知有多少人羡慕他们家。 七年的工资一次性补齐，那是多少？ 符和平在心里算了算，一个月算350，一年就是4200，七年就是，两万多啊，这可是一笔巨款。 而这只是七年的工资补贴，现在复职，工资肯定还会涨，再干个十几年，又是多少钱？ 不止符和平在算这笔账，其余人都在算这笔账，个个算得眼热心跳。 袁凤芝朝符和平说，“你是他亲儿子，没有搬走的道理，你就住在这。父子哪有什么隔夜仇，你好好哄哄他就行了。” 符和平的妻子眼睛亮亮，赶忙说，“是啊，我们还有小宝呢，小宝可是咱爸的亲孙子，他有爷爷不喜欢孙子的。” 听着这些话，符金根心里多少是有些不舒服的，别人的儿子，终究是别人的儿子，不过这事是他提出来的，自然不会有什么异议，符和平现在姓符，他得了好处，还能少了他符金根吗。 一家人算计完就开始收拾东西，除了符和平一家外，其余的东西都在一开之内打包好搬走。 袁凤芝很不舍得这房子，这里宽敞明亮，房间又多，院子厨房都大，住着哪哪都顺心，而且她住了这么多年，突然说不是她的就不是她的了，心里落差自然不小。 符金根拍着袁凤芝的背说，“咱们好好攒钱，以后买一处比这更大的院子。” 袁凤芝笑了起来，她就喜欢听符金根说话，每句话都能说到她心坎里，哪怕明知这是哄她的，她也高兴。 不像老辜那个臭脾气，别说哄她，就连她生气了都不知道她为什么生气，半点不解风情。 就算跟着符金根这样的吃糠咽菜，她也甘之如饴。 更何况，符金根是供销社主任，怎么着也不可能让她吃糠咽菜，她的日子比绝大多数人都过得更好。 只是不知当符和平被赶出来，搬到她和继子一家四口挤在五十平的小房子里生活一段时间后，还会不会说出这种有情饮水饱的话。 ** 宋芸将几位高级研究员送回研究所后，任务就结束了，带队返回军部。 交完差，宋芸回了一趟家，跟家里人吃一顿饭，说说话，也让家人安安心，顺便看看种下的陀罗梨树苗们怎么样了。 和她预想的一样，小树苗长势很好，已经蹿高了一截，很是喜人，同时也让她发愁，现在树苗还小，种在这里还行，等再长大一些，这院子就装不下这么多树苗了，得想办法给树苗们另找去处。 这去处还不能随便找，得足够私密，毕竟陀罗梨和一般果树不同，其效用堪称神奇，一旦传开，肯定会惹来无穷尽的麻烦。 这要是有个自己的庄园就好了。 可惜，在如今的京市，想要拥有自己的庄园，几乎不可能。 不过现在已经是77年下半年了，马上就要恢复高考，马上就要改革开放，等能承包山林了，到时找个地方承包个山头，专门用来种她需要的药草果树之类的。 估计还得等几年，在那之前，得想办法去京郊找合适的地方买屋子和适合种树的地，可以先私下交易，以她现在的身份，不怕有人收了钱再反悔，她也不会让人家吃亏就是了。 白青峰得知宋芸的想法后，立即表示这事让他来办，他做了一辈子的生意，头脑眼光不是一般人能比的，一听宋芸要在京郊买房买地，他几乎是举双手双脚赞成，他也要买，到时两家还买在一起，相互有个照应。 有向来靠谱的舅舅帮忙办这事，宋芸自然开心，全权委托给了舅舅。 为免院子里的树苗长太快，宋芸将给后院草木浇水的蓄水缸里的营养液比例调低了一半。 又给纪元晖和古老头他们挖了几株树苗，这样院里的树苗们才算勉强保持住了阳光和地盘的平衡。 转眼到了七月，天气越发的炎热，宋芸从训练场回来后，第一时间回宿舍洗澡换衣，顺手将汗湿的衣裳给洗了，正晾晒着衣裳，勤务兵小杨跑了过来，跑得一头汗，气喘吁吁，“宋队长，快去传达室接电话，你家里出事了。” 宋芸的心一沉，脚下的盆也不管了，立即跑向传达室。 电话那头是子奕，“姐，你赶紧回来，咱爸出事了。” “出什么事了？”宋芸问。 子奕急得不行，“爸在大街上和人打架，被革委会的人抓起来了。” 宋芸抓住重点，打架为什么会被革委会的人抓？要抓也是公安局的人抓，送革委会什么事。 还有，她爸可不是冲动易怒的人，是能动嘴，绝不动手的典型文化人，能逼得她爸跟人动手，那事估计就不是一般的小事。 宋芸没有再细问，“我马上回来。” 挂了电话后，宋芸又给齐墨南打了电话，把这事跟齐墨南说了。 齐墨南现在是旅长，且手里有实权，又经常能跟大领导打交道，加上齐爷爷和莫爷爷的关系，不说在京市横着走，只是从革委会捞个人出来，问题不大。 齐墨南正好刚忙完，接了宋芸的电话后立即给爷爷通了气，然后跑出来，跟宋芸一起回正德街。 回到家里，宋芸见到哭肿了眼睛的白青霞，以及一脸焦色的白青峰等人。 “究竟怎么回事？”宋芸问。 子奕摇头，“我也不知道，是妈跑回来跟我说咱爸被革委会的人抓走了，其余的我问她她也不说。” “妈，我爸怎么会跟人打架？”宋芸走到白青霞身边坐下，轻声问。 白青霞见到女儿心里总算安定许多，强忍着眼泪，哽咽着说，“都怪我，你爸是为了我才跟人家打架的。” 原来今天宋浩陪白青霞去百货商店买宋芸订婚要用的东西，人刚到百货商店门口，宋浩遇到一个熟人，就在一边跟熟人叙旧，白青霞一个人在门口等宋浩，转身时不小心撞到一个男人，那男人见白青霞长相气质不俗，又是一个人，就出言调戏，扬言只要跟了他，能让白青霞享一辈子福，还试图拉拽白青霞。 宋浩及时冲过来护住妻子，言语冲突后，那男人开始说些污言秽语，就连修养极好的宋浩都没忍住伸出了拳头，可见那人说话有多脏。 第619章 羁押 宋浩虽然不太会打架，但这些年跟着齐老莫老还有子奕一起锻炼，力气是有的，个子又高，跟那个一脸凶样的男人打起来也没吃亏，反而占了些上风，打完才知道对方是革委会的，难怪行事那么嚣张。 没等宋浩带着白青霞离开，那人的同伴就找了过来，不问原由的将宋浩强行给带走了。 了解了事情来龙去脉，宋芸也是气得不轻，又安慰白青霞，“妈，这事不怪你，是那些人太不是东西，你别着急，我和墨南现在就去接爸回来。” 白青霞立即起身，“我和你们一起去。” 想到妈也是这件事中的重要人证，或许到了革委会还需要妈作证，也就同意了。 白青峰原本也想跟着一起去，被宋芸拒绝了，那不是什么好地方，舅舅又是国外回来的身份，现在运动虽到了尾声，但还没有彻底结束，舅舅这时候还是不适合出现在革委会这种地方，免得被人抓着做文章。 齐墨南的勤务兵开车，齐墨南坐在副驾，宋芸和白青霞坐在后座。 白青霞的精神始终很紧张，“小芸，你爸会不会被那些混蛋欺负？” 宋芸也担心这个，但现在说什么都没用，赶紧赶过去，先把人弄出来再说。 车子开进东城区，革委会在这边有好几个办公地点，但像这样敢当街随便抓人的，大概率是在公安部大院这边联合办公的人，这边的人行事向来嚣张跋扈。 吉普车开进大院停好，齐墨南先一步下车，给白青霞开门。 白青霞一下车，站在门口抽烟的一个青年在见到白青霞后愣了一下，随即扔掉烟头，转身往里跑。 宋芸注意到那个往里跑的人，估计是先前抓她爸时这人也在场，见过她妈，这会见他们找上门来，自然要进去通风报信。 青年迅速跑间一间办公室，对里边正在垂头听训的中年男人喊，“杰哥，不好了，那个女人带了两个当兵的过来了，坐吉普车来的。” 那杰哥抬起头，皱眉看向门口的青年，“哪个女的？” 青年忙说，“就是先前在百货商店门口那个女的，咱们不是把她丈夫抓回来了吗？” 办公桌后本就脸色不好的付主任听到这话，神情越发的阴沉，手上的茶缸直接砸到了青年的身上，怒骂，“看你惹的事，我一遍遍的告诫你，不要在这个关头惹事，不要在这时候犯错，你听了一句吗？” 青年一脸委屈，“大伯，”他指着自己的脸，“您看看我的脸，他都把我打成这样了，我还能忍吗？” 付主任冷哼，“他为什么打你？无缘无故的他会打你吗？你是什么德性我不知道？”这个侄子极其好色，不管什么场合，见到漂亮女人就走不动道，尤其喜欢人妻，只要他看上的人妻，总要想办法搞到手，为此闹出不少事，回回都是他来给他擦屁股。 付英杰说，“大伯，不过就是两个当兵的，用得着这么紧张吗？部队的人也管不了咱们革会委的事。” 付主任抓起桌上的钢笔就砸了过去，“你懂个屁，现在什么形势你知道吗？一天天就知道给我惹事，赶紧滚蛋，自己把这事给老子摆平。” 付英杰立马说，“大伯您放心，这事我一定弄得漂漂亮亮，肯定不给你惹事。” “滚！”付主任挥手。 等付英杰出去，付主任还是觉得不放心，他这个侄子向来冲动易怒，做事不计后果，让他去摆平这事，指不定又闹出更大的事。 想了想，付主任叫来一个手下，让他跟过去盯着，发现不对劲适时出面帮着解决，不要把事闹大。 付英杰一出大伯办公室，平日的嚣张气焰立马鼎盛起来。 这里可是革委会，是他的地盘，敢找到这里来，那就让他们瞧瞧什么是真正的拳头。 付英杰一边往外走，一边叫上他的几个小弟，气势汹汹往咨询大厅那边走。 刚走进大厅，就看见两个穿军装的一男一女正在和屈部长说话，那个被他一眼瞧上的女人就站在两人身边，正四处张望着。 付英杰舔了舔嘴唇，这个女人不管是模样还是身段，都是他最喜欢的类型，年纪虽然略大了一些，但不妨事，他就喜欢这种成熟风韵的。 付英杰的目光又落在那个穿着军装的年轻女人脸上，这两人一看就是母女，长得很像，同样拥有让人惊艳的美貌，就是气质太冷了些，他还是更喜欢年纪大的，温婉柔美。 付英杰一扬手，他身后的小弟们立即一拥而上，将宋芸几人围住。 屈部长一看这架势，皱眉呵斥，“你们干什么？还不快退开。” 付英杰走过来，眼神轻瞥了屈部长一眼，皮笑肉不笑道：“这几位是来找我的，屈部长就不要管了，一边待着去吧。” 屈成才这家伙向来和大伯不对付，事事和大伯作对，今天估计又想借题发挥，他不可能给屈成才这种机会。 屈成才大怒，“付英杰，你这是什么态度？” 付英杰掏掏耳朵，“你屈部长的威风还是别在我面前耍了吧。” 付英杰说完就再次挥手，“给我把三个人拿下，敢强闯革委会闹事，活得不耐烦了。” 小弟们兴奋的很，准备大展身手。 三个人里就有两个美人，一个还穿着军装，啧啧，想想都美。 确实想想都美，都不用宋芸动手，齐墨南一个人就把这些喽啰全给收拾了。 付英杰指着齐墨南，“你敢在革会委动手打人？你活的不耐烦了？” 齐墨南冷嗤，“少废话，我岳父宋浩，人在哪？” 付英杰对上齐墨南的目光，头皮突然就是一麻，不自觉退了一步，心里生出寒意，可嘴依然硬得很，“他犯了法，我合法羁押他，你们没有资格见他。” 齐墨南面沉如水，一身气势外放，“别说他没有犯法，就算他犯了法，也轮不到你们革委会来抓人，立即将我岳父宋浩同志带出来，否则我不介意自己动手找，到时将你们革委会翻个底朝天，就别怪我不给你们留情面。” “你敢！”付英杰面色难看，扭头朝躺在地上的小弟喊，“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喊人！” 第620章 时局变化 那小弟被点名，只能忍着身上剧烈的疼痛爬起身，刚要往里走，一道身影匆忙跑出来，是付主任的得力手下，闫志邦。 “等一下。”闫志邦跑过来，叫住正要往里走的付英杰小弟，然后转脸看向齐墨南，脸上硬挤出一丝笑，“同志你好，我是闫志邦，经委部的部长，今天这事应该是个误会，咱们到办公室里谈，我肯定会给你们一个满意的答复。” 这姿态已经很低了，要知道革委会这些年从来不向任何部门低头的，没理也要硬扯出十分理。 然而齐墨南和宋芸不吃他这一套，谈？今天他们就不是来谈的。 一直没开口的宋芸第一次开口，她朝闫志邦道：“闫同志，自我介绍一下，我是京市军部13号特战队队长，宋芸。今天你们的人无故当街抓了我父亲宋浩，”她抬腕看表，“现在已经非法扣押我父亲宋浩超过四个小时，我重申一遍，五分钟内如果我见不到我父亲宋浩同志，我会亲自动手找人。” 闫志邦面色微变，心里也涌起来团怒火，这要是换在以前，他根本不可能接受这样的威胁，谁敢在革委会说这种话，基本就见不到明天的太阳，甭管你是谁。 可现在，时局剧变，革委会的权利一再压缩，军部日渐强势，且上头那几位已经自身难保，革委会现在就像是海上的小舟，随时都有可能倾覆，经不起一点风浪。 宋芸和齐墨南当然也知道这一点，否则他们也不会在这时候选择硬刚，因为他们现在刚得起。 付英杰从入职革委会到现在已经九个年头，向来只有他对着别人嚣张跋扈，还从来没有人敢对他放这种狂语，还是在他们革委会的地盘，当即火冒三丈，“我看你们是——” 闫志邦扭头瞪向付英杰，“闭嘴！” 付英杰一愣，瞬间忘了自己要说什么。 闫志邦让他闭嘴？从前闫志邦可不会这样对他说话，向来见他时都是未语先笑三分，因为他姓付。 “还不快去将宋浩同志请过来。”闫志邦神色严厉地看着付英杰，见付英杰没动，他又加了一句，“这是付主任的意思，还不快照做。” 是大伯的意思？ 付英杰皱眉，心里很不舒服，但如果是大伯的意思，他也只能照做。 付英杰瞪了齐墨南和宋芸一眼，扭头朝两个小弟喊，“还愣着干什么？没听见闫部长的话？” 刚缓过一点劲来的两个小弟赶忙一瘸一拐的往里走。 屈成才眼里闪过一抹可惜，要是闫志邦不来，今天付英杰肯定要倒霉，那位付主任也别想好过。 可惜了。 很快，宋浩被带了出来，被人搀扶着出来的，被打得挺惨，眼镜不知所踪，两只眼睛都是肿的，一边脸颊也高高肿起，走路也不太稳，可见身上看不见的地方还有不少伤。 宋芸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愤怒过了。 上一次像现在这么愤怒，还是在黑省时，看见革委会的走狗鞭打宋浩和两位老人时。 齐墨南上前将宋浩扶过来。 宋芸迅速给宋浩做了检查，万幸都只是外伤，没有断骨头没有内伤，但只这些外伤，也够宋浩躺一阵子了。 白青霞捂着嘴哭，又心痛又气愤。 宋芸让齐墨南背起宋浩，她则目光冷厉地扫向付英杰，“你叫付英杰是吧？” 付英杰被这女人的眼神吓得后背冷汗涔涔，但他嘴依然是很硬的，毕竟他姓付。 “是又怎么样？你能拿我怎么样？” 宋芸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两秒，随即收回目光，朝白青霞说，“我们先回去。” 屈成才赶忙跟上，“我送送你们。” 到了外头，宋芸向屈成才打听付英杰。 屈成才立即兴奋起来，他听说过这位宋队长，别年人年轻貌美，手段厉害着呢，也不想想要是没有一点手段，能挣来那么多军功，能这么年轻就当上团长？还是全员精英的特战队队长？ 付英杰死定了。 都不用宋芸多问，屈成才如竹筒倒豆一般将付英杰的事全部说了出来，连他住在哪里，家里有几口人，平时几点回家之类的，都说得清清楚楚。 宋芸一一记下，朝屈成才道谢，“多谢。” 屈成才摆手，“没有没有，很遗憾没帮上什么忙，将来有需要我的地方，尽管跟我开口，不用客气的。” 宋芸点了点头，朝屈成才道别。 吉普车离开大院。 另一边，付英杰被闫志邦带到付主任办公室里。 又是一个茶缸砸到付英杰身上，这一次是砸真的，砸的很重，疼的付英杰直呲牙。 付主任大骂，“蠢货，让你好好解决，你就是这样解决的？你还把人打成那个样？你是不是嫌命太长？” 刚刚他接连接到好几个电话，全是军部那边的高层领导打来的，询问这事。 他才知道侄子这是捅了多大的娄子。 那个宋浩可不是一般人，人家有个当团长的女儿，当旅长的女婿，还有一堆在军部当首长的铁关系，这下可好，捅了马蜂窝了。 “大伯，这点事至于吗？”付英杰皱眉揉着被砸痛的胸口，一脸不解。 付主任都懒得跟他废话，“从现在开始，你先停职一个月，滚回去好好反省，不要在我眼前碍眼。” 另一头，宋芸和齐墨南将宋浩带回家，宋芸给宋浩敷药时，用了可以加速外伤恢复的修复喷剂在里头，药一敷上，宋浩立即感觉身上的疼痛好了许多，安慰了妻子几句后，就沉沉睡了。 吃晚饭时，宋芸没吃多少，表情看着和从前没什么不同，但家里人都知道，她现在心里积着火呢。 吃过饭，白青峰将宋芸拉到一边问她，“你打算怎么做？” 宋芸说，“天不收的恶人，我来收。” 宋子奕凑过来听到这话，立即开口，“姐，我也要去。” 他知道姐姐的性格，报仇从来不隔夜，今天晚上一定会动手。他现在已经长大了，不再是以前需要躲在姐姐背后，让姐姐护着的小孩，爸被人打成这样，他也要给爸报仇。 宋芸这次破天荒的没有拒绝子奕，“行，带你一起。” 第621章 报仇不隔夜 子奕长大了，将来这个家也需要子奕来顶门立户，这种事以后有可能还会发生，如果她不在，子奕就要顶上来，早点带他熟悉一下流程也好。 让宋芸没想到的是，她和子奕深夜出门时，在门口碰上了一直等着的齐墨南。 “算我一个。”宋浩是他准岳父，给准岳父报仇，怎么能没有他。 “行，一起去吧。”宋芸无奈。 齐墨南没有开车，三人骑自行车去的，骑了半小时，找到了付英杰住的家属区，三人将车找了个隐蔽的地方停好锁好，然后直接翻墙进了家属区。 家属区不大，只有三栋楼房，都是近几年新建的，也就革委会有这种手笔，别的家属区住的还是逼仄的筒子楼呢。 屈成才说了，付英杰家在二号楼，每一层楼有四户人家，付家势大，二号楼的第三层那四户，全是付家人在住着，付英杰住在三零二。 这会已经十一点半，家属区里这会一个人影都没有，也没有哪户人家亮着灯，全都黑漆漆一片，三个披着夜色，也不搞翻窗爬户那一套，直接从楼道里上去，找到三零二号房。 宋芸将齐墨南拉开，她伸手按在门锁位置，内元真气涌入掌心，轻轻一推，锁芯折断，门打开，且没发出什么异响。 三人进屋，先是听了一会屋里的动静。 其中一间房里传出很响亮的呼噜声，听着像是付英杰的声音。 宋芸指着那间房，用气声说，“你们先等一下，屋里有女同志，我先进去。” 子奕和齐墨南点头，站在客厅等着。 房间门是反锁的，当然也难不住宋芸，轻松推开反锁的门，手里拿着一块滴了麻醉剂的帕子，走到付英杰妻子身边，往她鼻口处一盖，女人立即进入昏睡模式，不到明天早上是醒不来的，打雷都叫不醒的那种。 至于付英杰，当然得让他清醒的享受来自宋家的报复。 宋芸扯了被子将衣着单薄的女人盖住，然后把子奕和齐墨南叫进来，她又从屋里拿了一块毛巾，团了团，直接塞进付英杰的嘴里。 付英杰被这一弄自然就醒了，一睁眼就看到一个布袋子兜头罩来，将他的头罩住，他想叫，嘴里被塞了东西叫不出声，想挣扎，两只胳膊忽然一痛，然后就没了知觉。 接着是密如暴雨的拳头砸在他身上，那拳头像是铁打的，锤的他痛不欲生，感觉身上的骨头都已经被锤碎完了。 付英杰昏了过去，痛晕的。 脸肿成猪头样，亲妈都认不出来的那种，肋骨不知道断了几根，反正他听见好几声咔咔断骨的声音，腿也断了，牙齿也掉了四五颗，用惨字都无法形容他现在的样子。 三人打完就走，地上门上的痕迹也顺手清理了，悄无声息的来，悄无声息的走。 直到第二天早上，付家二老起床看见损坏的大门，吓了一跳，赶忙去喊儿子，结果进了儿子房间，看见儿子的惨状，老太太直接晕了过去。 这事付主任很快也知道了，心里清楚是怎么回事，可又能怎么样。 一来没证据证明是谁干的，二来现在革委会已经不是从前的革委会，他没有向军部叫板的底气。 付家二老来找付主任哭诉，付主任能说什么，只能说让他们好好管教儿子，以后不要在外头随便得罪人，这里是京市，用古人的话来说，天上掉下一块砖，随便就能砸到一个五四品官的京市。 有些人看似普通，可说不准人家家里就有你招惹不起的厉害人物。 这个亏，他们付家不咽也得咽。 而且人家有这种神不知鬼不觉就到你家里来打你一顿，还不被人发现的本事，别说现在的革委会，就是以前的革委会，他也要掂量一下能不能招惹。 宋芸在家待了两天，宋浩的伤好得很快，脸上已经完全消肿，还有些淤青需要一段时间慢慢恢复，身上的伤也都不太疼了，下地走路没问题。 宋芸带宋浩去医院重新配了眼镜后，就回了军部，过几天就是八一建军节，她接到了一项任务，带队慰问退役老兵和烈属，并协助解决一些烈属和老兵们的生活困难，这工作听着简单，做起来可不容易，尤其她的任务地点是北省的山区，要找到这些烈属和老兵的老家就是很困难的事，还得解决他们的生活困难，那就不是一天两天能解决的，总之她得提前做些准备。 她带队出门，自然是带她的十三号特战队，全队人数加她一共就十三个人。 任务目标有十户，其中八户的老家都在山里，三户退伍老兵，曾经都是特战队的一员，且都是身有残疾无法工作，只能回老家养老的那种。其余七户全是烈属，上有老，下有小的那种。 想到她的队员们大多都是没结婚的青年精英，原本想说分头行动的话立即又咽了回去。 山里的民风说淳朴也淳朴，说彪悍，也彪悍，让他们单独行动，很有可能会被某些急功近利的人盯上，她的手下个个都是精英，可不能在这种事上栽跟头，还是一起行动比较好，她能盯着些，多花点时就多花点时间。 距离八月一日还有两天，宋芸开始准备去慰问要用的东西，为了方便好拿，她就只准备了米，十户人家，一家一袋二十斤重的大米，还有特批的每户人家十元慰问金。 从京市赶到北省山区那天，刚好是建军节，宋芸他们马不停蹄，和当地武装部接头后，一起乘坐武装部的军用卡车，赶往行山山脚的五须村。 往年建军节这天，都会有京市的军官和当地武装部的领导一起过来慰问，村民们虽然见怪不怪了，但还是好奇今年村里那缺了一条腿的陆五叔能拿到些什么慰问品。 宋芸带着顾兴华和许进步，以及两个武装部的领导，五个人一起进村子，其余人就在卡车上等着。 宋芸吩咐卡车上的队友们，不要离开卡车范围，不要进村，不要接受任村民的邀请去家里喝水吃饭之类的，更不要随便和村里的女同志接触，在有女同志急需要帮助的情况下，让结了婚的，年纪大的同志去搭把手，要注意分寸。 第622章 梅嫂子 特战队的队员们对宋芸早就是心服口服，她说的话，总是有道理的，再加上他们也不是没听说过一些军官被姑娘赖上，不得不结婚的事。 宋芸见大家伙都听进去了，也就不再多说什么，进村去了。 两个武装部的领导熟门熟路，带宋芸他们来到村子里看起来最为体面宽敞的一处院舍前，应该是村里唯一的砖瓦房，一排四间屋，左边搭了土坯灶房，右边搭的是木头棚屋，看起来像是杂物房，院子里收拾的也利落齐整，可见生活过得比一般村民要好上许多。 “老五，你在家吗？”武装部的领导李发如朝院里喊。 很快有人过来开门，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妇女，见到是李发如，笑得合不拢嘴，“李政委您来啦，快进来快进来，老五从昨天就开念叨您，说您今儿肯定会来。” 李发如笑容可掬，领着宋芸他们进来，“京市来了慰问军官，头一家来就是这里，老五人呢？” 中年妇女忙说，“在屋里呢，昨天不是下雨了嘛，他那腿伤又犯了，疼了一夜没睡，今天好一些了，但也下不来床，得缓几天才行。” 李发如叹了口气，扭头朝宋芸说，“这位是陆五同志的妻子，梅嫂子，一直尽心尽力照顾着陆五，哪怕陆五缺了一条腿，也始终不离不弃，是个好同志啊！” 宋芸笑着跟梅嫂子握手，“梅嫂子您好，我是这次京市过来的慰问团负责人，我叫宋芸，您叫我小宋就行。” 梅嫂子一脸惊讶，刚刚她就注意到这个姑娘，年轻漂亮，穿着一身军装也十分威风，还以为是武装部哪位领导的亲戚，塞进武装部混资历的，没想到人家是京市来的军官，还是慰问团的负责人。 可往年京市来的慰问团负责人至少也是团级或副团级军官呀。 李发如一眼就看出梅嫂子的疑惑，笑着说，“嫂子，你可别看人宋同志年轻，人可是正团级军官，比你家老五当年的级别还高出不少呢。” 陆五当年因伤退役时，也就是正营级。 梅嫂子惊得眼珠子都差点掉出来，“哎呦妈呀，你这姑娘咋这么厉害呢？这么年轻就当团长啦？”她心里想，应该不是文工团的团长吧。 宋芸让顾兴华将大米拿过来给梅嫂子，“这是我们从京市带来的。” 梅嫂子立即眉开眼笑起来，高高兴兴的收下，“这么大老远背过来，真是太感谢了。” 宋芸问梅嫂子，“我们能进去看看陆五同志吗？” 梅嫂子赶忙点头，“当然可以，你们跟我来。” 几人跟着梅嫂子进了左边第二间屋子，屋里的窗户都是开着的，这边在山脚下，又是上午，屋子里还没开始闷热起来，也没有什么怪味，收拾的干干净净，看着就舒心。 陆五同志靠躺在床上，见他们进屋，神色很激动，想下床，又有些力不从心。 李发如快走几步上前，按住陆五的肩膀，“别瞎乱动，一会腿又疼了。” 陆五眼眶发红，握住李发如的手，“我就知道你今天得来，原本还打算好好招待你，一起喝两杯的，可你看我这腿，不争气啊！” 李发如知道陆五腿伤发作时是什么样子，心里也不好受，强扯出一抹笑说，“喝酒什么时候都可以，等你腿伤好些，咱们哥俩再好好喝一杯。” 陆五心里遗憾，他知道这不太可能，李发如平时工作很忙，根本抽不出空，且因为工作性质，他平时就滴酒不沾。 李发如赶忙给陆五介绍宋芸几人。 陆五得知宋芸是个团长后，心里也生出和妻子一样的疑问，这个年轻姑娘，莫不是文工团的团长。 宋芸不知陆五心里在想什么，她拿出一个信封，里头装了十元钱，信封上写了陆五的名字。 “陆五同志，这是今年的慰问金，是军部的一点心意。” 陆五收下，“谢谢你们了，跑这么远过来。” 宋芸看了眼陆五盖着薄被的腿，问，“我学过中医，介意我看一下你的腿吗？” 陆五当然不介意，他这腿看过无数个大夫，已经习惯了。 陆五掀开被子，那条被炸弹炸断的腿出现在众人眼前，断腿穿了长裤，但裤脚挽得很高，露出一小截让人触目惊心的大腿断面。 这种程度的伤口，阴雨天疼痛是必然的。宋芸虽然没亲自感受过这种疼，但她在书上看过关于这种疼的描述，有亲历者这样说，每当天气变化时，早就愈合的伤疤像是活了过来，那些淤疤仿佛变成了一条条长满尖牙喜食血肉的恶虫，没日没夜的啃噬着断肢处的皮肉骨血，每每发作，我都恨不得用利刃将那一截切下，一了百了。 可见有多疼才能说出这种话。 宋芸琢磨了一下，想到一个方子或许可以缓解这种伤痛，只是手头没有药草，没法立即让陆五同志用上药。 “你们村里有懂中医药的赤脚大夫吗？”如果村里有赤脚大夫，她可以把方子给赤脚大夫，让他帮忙采药制药，这样她走了后，陆五同志也能用上药。 陆五摇头，“没有，我们这边几个村子都没有赤脚大夫，看病都得上公社卫生院去。” 李发如问，“宋同志找赤脚大夫做什么？” 宋芸说，“我有一个方子，或许可以在陆同志旧伤发作时缓解一些疼痛，需要用到一些中草药熬制，也不是什么难寻的名贵草药，都是些普通草药，方子也简单，一般的赤脚大夫都能熬制，所以我就问问看。” 陆五听了眼睛一亮，忙说，“我们村里虽然没有赤脚大夫，但有个懂些药理，经常采药送到收购站换钱粮的老叔，听说他以前在药堂里给老大夫当过学徒，只是还没等出师，药堂就被封了，老大夫也没了，他只好回了老家，时不时会去山里采点草药回来，村里有些拿不出钱治病的也会找他看，就是时灵时不灵的，没什么谱，大家伙还是更愿意去卫生院治。” 李发如说，“那让人去把那老叔叫来问问看。” 第623章 清凉膏 陆五让媳妇梅大嫂去喊人，没一会就将人带过来了，是个五十多岁，头秃了大半的老人，穿着蓝布褂子，收拾的还算干净整洁，脸晒的很黑，精神头看起来不算好，见到京里来的军官和武装部的领导也没什么反应。 宋芸将写好的药方递给陆海平，“老叔，您看看这药方上的药材您家里有吗？” 陆海平接过药方看了一遍，点头，“都有，你们要吗？” 宋芸指着药方说，“这是青凉膏的膏方——”宋芸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大概就是将这膏方送给陆海平，希望陆海平能在陆五需要的时候，熬制一些清凉膏给陆五用，缓解他旧伤复发时的疼痛。 这么好的机会，是个正常人都不可能拒绝，肯定会高高兴兴的应下，一个好的膏方，甚至可以当成传家产业世世代代传下去。 可这陆海平却想都没想就拒绝了，“别整这些，我不会熬制什么清凉膏，你这药方我也看不懂，你们想要这些草药我那都有，我马上就给你们送来，换五斤粮食就行。” 看得出来，陆海平对这膏方什么的根本就不信。 别说陆海平，就是李发如也不信。 倒是陆五心里生出些许希冀来，旧伤发作时的疼痛将他折磨的痛苦不堪，听闻有药可以缓解疼痛，他心里当然会生出期望。 宋芸见陆海平拒绝，多少有点遗憾，不过也不会去勉强人家，就点头应了，“行，那劳烦你把这些药材送过来，我马上就要用。” 陆海平点头，朝喊他过来的梅嫂子说，“准备好五斤粮食，我一会拿药过来换。” 梅嫂子看向丈夫陆五，见陆五点头了，她立马应道：“行。” 陆海平家离陆五家很近，不多会就将宋芸药方上要用的草药都给拿来了，带走了五斤粮食，梅嫂子心疼坏了，但想到这些药草要是真能缓解丈夫的疼痛，也算值当，就好受了许多。 家里有熬药的大瓦罐，宋芸把东西准备齐当后，叫来梅嫂子，让她学习熬制清凉膏，这东西熬制起来不难，就费时，宋芸不可能一直待在这里熬药，还有九户人家等着她过去慰问。 把药材下进去后，宋芸给梅嫂子讲了熬制清凉膏的要点，有些记不住的还给她写下来，梅嫂子原本心里还没底，可听了宋芸的详细讲解，以及写在纸上的要点，她觉得她可以，肯定能成功。 宋芸哪会知道，今日的好意赠方，会在将来的某日，给她带来不小的麻烦。 宋芸从陆五家里出来，和李发如他们一起往村口停大卡车的方向走，还没到村口，老远就听见吵吵嚷嚷的声音。 宋芸眉头一蹙，加快脚步往村口走。 李发如也蹙起眉头，心想不会吧，这几年五须村里的人老实了很多，连续几年都没有那种事发生，今天不会又来搞那些乱七八糟的破事吧。 “都让开！”李发如声如洪钟，围在卡车前叽叽喳喳的村民们吓一跳，立即往两边让开。 人群一散开，宋芸一眼就看见十三号特战队里年纪最大的彭玉山同志正被一个大娘扯着衣裳推搡，大娘一边推搡一边嚷嚷，“你个不要脸的，你一把年纪结婚你上什么手？你是不是故意要占我家闺女的便宜？你这军装别穿了，你个王八孙子，你——” 宋芸上前，一把扣住那大娘的手腕，将她的手一点点扯开，“辱骂军人是犯法的，你再敢骂一句，我立即送你进去。” 许是被宋芸的气势吓到，大娘愣了几秒，不过也就只有几秒。 她一拍大腿往地上一坐，开始哭天骂地，“天爷啊，活不了了啊，军人欺负老百姓啊！没活路了呀！” 宋芸看向一身狼狈的彭玉山，“怎么回事？” 十三号特战队里，就彭玉山年纪最大，今年三十二，结了婚，有两个娃，其余的都是小伙子，这会全躲在车里不敢下来，怕被这大娘给讹上，这也是彭玉山的意思，反正最多就是被这不讲理的大娘推搡几下骂几句，讹不上他。 彭玉山朝宋芸竖起大拇指，“队长，你真是这个，料事如神，幸好你提前给我们定了规矩，不然今天咱们队里就要有人娶媳妇了。” 原来在宋芸他们走后不久，村口大娘婶子们平时洗衣裳的小河里突然传出呼救声，似乎是有女同志落水了。 彭玉山到底年纪大些，见识的比这些小年轻要多许多，当时就发现了不对劲。 第一，那洗衣裳的小河看着水不深，根本淹不了人。 第二，在那洗衣裳的人可不少，可都站在边上看热闹，没有一个伸一把手将人拉上来的，这就很奇怪了。 第三，河边看热闹的人都一齐往卡车这边看，似乎是在观望，在等待，这就更奇怪了。要论近，他们站在河边的人不更近吗？为什么偏要等着看他们这边的反应？ 这事处处透着古怪，彭玉山让所有人都待在车上别下去，在队长回来前都不许下车。 而这时有个大娘跑过来，说她闺女掉河里了，让他们去救人。 老百姓求到眼前来，不派个人去救人自然说不过去，于是彭玉山下了车。 当时那大娘见彭玉山长相周正，看着也年轻，自然没话说，拽着他就往河边跑。 到了河边，彭玉山看见坐在水里喊救命的姑娘时，差点气笑了。 这水就到他膝盖，掉进去只要是个活的，想死都死不了。 可大娘在边上催促他救人，他也只好一只脚踩进水里，伸手拽住那姑娘的胳膊，一把将人提了上来，速度快到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人就上岸了，全程他就只抓了那姑娘的胳膊一下，根本没给那姑娘碰到他的机会。 等那大娘和那姑娘反应过来时，彭玉山已经走回了卡车这边。 那大娘跟着跑了过来，一把揪住正要上车的彭玉山的胳膊，嚷嚷着他看了她姑娘的身子，碰了她姑娘的身子，他得负责任。 彭玉山无语死了，跟这胡搅蛮缠的人说不清，直接就说他已经结婚了，有两个孩子，负不了这种莫名其妙的责。 大娘一听天都要塌了，更不肯放过彭玉山，一直纠缠拉扯到宋芸他们回来。 第624章 惩罚 宋芸听完过程，冷笑一声，扭头看向李发如，“李政委，你怎么看这事？” 李发如的脸都臊红了，身为地方武装部的政委，见到这样的事，真是无语又羞愧。 他瞪向坐在地上拍大腿的老太太，怒斥，“又是你，讹人上瘾了是吧？你家二女儿就是这样恩将仇报讹人强嫁出去的，收了人家两百块的彩礼，闹得人尽皆知，现在轮到小女儿了？你真是死性不改，把五须村的脸都给丢尽了，没见过你这样当娘的。” 哟呵，这还是个老演员啊！ 宋芸冷呵一声，“报公安吧！” 李发如一愣，“啊？” 宋芸一脸正色，“上回她讹人，不仅没受到惩罚，还如愿以偿了，所以她才会这么肆无忌惮的再来一次，这一次不成，你猜会不会有下一次？” 那肯定会有下一次啊！这是在场所有人的心声。 宋芸继续说，“既然犯了错，就要让她知错改错。而让她知错改错最有效的地方，不就是公安局吗？” 没毛病，这话真是一点毛病都没有。 老百姓不怕解放军，但老百姓怕公安。 这仿佛是刻在骨子里的。 李发如也怕同样的事再演一遍，当即拍板，指了两个下属，“你们两个，把人送到公安局去，该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不要因为她年纪大就网开一面，年纪大不是罪犯的保护伞。” 拍大腿的大娘不拍腿了，傻眼，这不是真的吧？ 全身湿透正抱着胸蹲在一边瑟瑟发抖的姑娘也傻眼了，被村里人看了半天笑话，名声没了，军官丈夫也没了，娘还要被送去公安局，那她怎么办？ 从始至终，宋芸都没有看那个瑟瑟发抖的姑娘一眼，她没时间一直在这里浪费，后续的事自然会有武装部的人跟进，她得去下一户慰问了。 车子开出五须村，朝二十里外的靠山村赶。 彭玉山回到卡车上，一边整理被老太婆扯乱的衣裳，一边语重心长道：“现在知道队长进村前为什么那样交待了吗？” 赵长江说，“当然知道，没看我压根就没打算下车吗？我一个哥们当年回乡探亲，就是这样被逼着娶了他们村里的一个姑娘，结婚好几年了，他一次都没回去过，就每个月往家里寄点津贴。” 廖富强说，“也不是每个村子都有这样的人，我老家那边就没这样的事，对咱们军人都敬重得很，根本不会闹这种幺蛾子。” 彭玉山说，“你还是太年轻，凡事不要说得那么绝对，你没听说过，不代表没有。” 廖富强也不跟彭玉山争这个，扭头问武装部的一个青年，“徐同志，你说说看，这种事在你们这边多吗？” 被点名的徐开山能说什么，只能干笑着说，“不多，这种事很少的，我们这边民风还是很淳朴的，像刚刚那样的事我以前都没听说过。” 是个人都能看出徐开山说话时的心虚模样，显然这种事在这边不稀奇。 也是，就刚刚五须村那些村民看热闹的模样，显然不是头一回看这种热闹。 这种山村里的姑娘想要嫁得好，要么长相特别特别出众，要么自身有一定的能力，要么家庭足够给力，否则就只能继续嫁在山村里，一辈子干农活养孩子。 但在这样的山村里，吃饱都是问题，哪有资源培养孩子，天天干农活的姑娘，也不可能有什么特别出众的相貌，个个又黄又黑的，自身的能力和给力的家庭就更别想了，有这些还用得着愁嫁吗？ 所以啊，她们想嫁得好，想走出山村，就得想一些缺德的办法。 除了来村里的军人是香饽饽外，还有那些成绩优异，考上县里高中的青年，同样是大肥肉，家里有适龄姑娘的都盯着呢。 还有那些有城里亲戚的村民在村里地位也尤其的高，成天一堆上赶着巴结的人，想着把关系走近点，到时给自家姑娘到城里寻门好亲。 ** 十一点，军用卡车开进了靠山村。 车子刚停下，就有一群孩子围了过来，悄悄伸手摸摸轮胎，摸摸车身，还有小孩猛吸着尾气，说好香好香。 村口的大树下坐着几个摇蒲扇的老人，李发如每年都来，认识一些靠山村的人，他朝大树下纳凉的老人打招呼，“五福叔，乘凉呢，身体还好吗？” 被叫五福叔的老爷子起身，拄着拐杖走过来，叫住李发如，“李政委，你们是来看周大柱的吧？” 李政委笑着点头，“是啊，今天是建军节，我们是来慰问的。” 老爷子叹了口气，“你们来晚了，周大柱上个月跌了一跤，人当时就不太行了，没熬几天人就走了。” 李政委惊讶，“上个月人就没了？那怎么没上报呀。” 老爷子皱着眉，“周家人的德行你还不知道吗？要是上报了，每个月二十多块钱的补助不就没了吗？” 李政委的眉毛都能夹死苍蝇了，他又问：“我记得周大柱有一个女儿，今年该有十八岁了吧？按规定，地方上会给他女儿解决工作，这事好像也没报上去。” 老爷子又叹了口气，“作孽，你们再不来，那娃儿估计也活不了了，你们赶紧去周大柱家看看吧，我听说大柱家那娃儿前几天还寻死来着。” 李政委的脸色这会都不能用阴沉来形容了，立即跟老爷子道了别，脚步匆匆往村里走。 他们进村的动静可不小，早有人看见了，也有和周家人交好的，立即去告诉了周家人。 周家人早做好了准备，一点不慌，就等着李政委上门来。 李政委他们一进院门，周家老太太和周大柱的大哥大嫂就红着眼迎上来，老太太用力揉着眼睛，哽咽着说，“李政委，你可算来了，我家大柱他，大柱他——” 好似真的伤心欲绝，提到二儿子大柱就泣不成声的模样。 可惜，揉了半天眼睛，愣是没揉出一滴泪来。 李政委看着老太太说：“人死不能复生，您节哀。” 老太太又是一通哭诉，说他养大这个儿子多不容易，儿子为国尽忠又落得残疾回家，她一把年纪照顾儿子有多辛苦，之类云云。 李政委听了一会，突然问：“周大柱同志的女儿周巧兰呢？” 第625章 周巧兰 老太太脸上的表情一僵，眼神开始变得闪烁，然后极不自然地说，“巧兰她，她去她姥姥家了，”说着眼珠子一转，话风一变，“她谈了个对象，是她姥姥姥爷那边的人，最近成天跟她那对象在一起，看那样子，是要打算结婚了。” 李政委蹙着眉，心里并不信这老太太的话，他是见过周巧兰的，是个乖巧懂事的孩子，怎么可能在父亲刚走一个月就和人谈婚论嫁。 李政委作出思考的模样，然后说，“我记得巧兰的姥姥家就在隔壁村，也不远，我们这就过去找巧兰。” 老太太脸色微变，赶忙说，“不用不用，巧兰这会肯定跟对象出去玩了，你们去了也找不到的，都到家里来了，就在这坐会吧。” 李政委和宋芸对视了一眼。 宋芸适时开口，“我看就听周大娘的吧，咱们在这坐一会，说不定周巧兰同志一会就自己回来了。” 老太太干巴巴的笑了笑，没接这话，赶忙喊大儿媳给宋芸他们搬凳子。 宋芸看着搬到院里来的凳子挑了挑眉，这是不打算请他们进屋里坐，就让他们在太阳底下晒着，显然是屋里有什么不能让他们看见的东西或人。 宋芸笑了笑，不让她进，她偏要进。 从许进步手里拿过装着大米的布袋，宋芸笑着朝老太太说，“这是我们从京市带来的一点心意，我给您放到屋里去。” 正好这会周家大哥大嫂去后头厨房烧水泡茶了，院里就老太太一个人，她见宋芸要进屋，赶忙起身，“不用不用，我自己拿进去就行。” 宋芸避开她的手，“那怎么行，挺重的，您歇着就行，我来拿进去。”她一边说着，脚步就没停下，三两步就走进了堂屋。 老太太急得不行，大声喊，“周大牛，快出来，快点。” 宋芸走进堂屋后目光一扫，立即锁定了连接堂屋左边的那间屋子，“我给您放屋子里去吧。” 老太太更急了，可她毕竟年纪大了，行动上哪里比得过宋芸的敏捷，拦不住，根本拦不住。 等周大牛从后头跑出来，宋芸已经推开了那间屋门，屋里没有人，但堆放了不少东西，东西都是寻常家用，看着挺新，上头盖了喜字，一看就是准备办喜事要用的。 “咦，您家里要办喜事啊？” 老太太站在宋芸身后，很不满地瞪了宋芸一眼，在宋芸回头时，她又不得不挤出笑脸，“这是别人放在我们家里的，不是我们的东西。” 宋芸扫了眼屋子，除了这些贴了喜字的东西外，没有什么异常，这屋子应该不是周巧兰住的房间。 刚刚她仔细凝神听了，周巧兰不在这个家里，这个家里就周老太和大儿子大儿媳三人，其余人一个都没在。 这就太奇怪了。 宋芸放下米袋，转身出屋回了院里。 到院里后，她对许进步耳语了几句。 许进步点了点头，转身出了院子，回到村口，将卡车上的兄弟们都叫下来。 “队长让我们分成两两一组，去村里打听周巧兰的事，尤其是这一两天和周巧兰以及周家发生的异常情况。” 许进步又从宋芸坐的副驾位置拿出宋芸说的包，从里头找出一包水果糖，每个队友分了一把，又说，“队长说了，大家或许会帮着掩藏粉饰一些事情，但孩子不懂这些，除了找村里大人打听，也可以向孩子们打听情况。” 分完糖，许进步又强调，“队长说了，必须至少两人一组，严禁单独行动。” 除了开车的武装部司机外，所有人都散开了，到村里去打听情况。 另一边，宋芸和李政委陪着周老太说话，周老太再次朝李政委诉说他养育照顾周大柱的不易，说家里少了顶梁柱，日子艰难，然后话锋一转，“我家巧兰说了，她打算结婚后就要孩子，以后就在家相夫教子，不想出去上班，想把她工作的名额让给她堂哥，也就是我大孙子，我们周家的长房长孙。” 李政委没说不行，也没说行，只笑着说，“这事我得亲口问过周巧兰，她要是同意，我就给你们报上去。” 周老太面露难色，“这事是是巧兰亲口说的，这还能作假？我是她亲奶奶，咋会在这种事上说谎。” 李政委说，“大娘，我没有说不信你的话，更没有质疑你在说谎的意思，我这也是按规矩办事，这个工作名额是巧兰的，要转给别人，也得她亲自去办这事，谁也代替不了她。” 周老太的脸色微沉，随即又作出为难之色，“李政委，本来有些事我不想说的，毕竟是家丑，可事情到了这一步，我只好跟你说了，还麻烦你看在情况特殊的份上，在这件事上通融通融。” 李政委很好奇周老太要说什么，他朝周老太微微点头，“您说。” 周老太压低声音，一副要说天大的秘密的样子，“巧兰怀孕了，肚子藏不住，人都住到婆家去了，这事说出来实在丢人，她自己也没脸出来见人，一直待在婆家养胎，工作的事她亲口说的，让给她堂哥周伟。” 李政委听完，微笑着说，“那就等她生完孩子再去办工作的事也行，名额会一直给她留着，跑不掉。” 一旁的周大嫂忍不住插话，“那怎么行，早一个月上班就能多拿一个月工资，这么一耗，得少赚多少工资啊。” 李政委不接这话，端起茶碗想喝口茶，碗送到嘴边看到碗沿的几点没洗干净的污渍，又默默放了下来。 周老太见李政委油盐不进，心里开始着急，她做了这么多准备，可不是为了听李政委在这说官方客套话，她是要拿实惠的，是必须要在今天把小伟的工作落实下来的。 “李政委，不是我们不配合，实在是现在巧兰的情况不适合出门办这些事，要不这样，你先把工作的事落实到我家小伟身上，等之后巧兰生完孩子，我亲自领她去你那边说明情况，你看咋样？” 李政委心说不咋样，你算盘珠子都崩我脸上了。 这时宋芸开口，“大娘，周巧兰同志的婆家在哪里？如果近的话，我们现在可以过去看看的。” 第626章 是人还是鬼 周老太心一跳，张嘴就来，“不近不近，可远了，隔了四五十里路呢。” 宋芸笑着说，“没事，我们开车来的，四五十里路不算什么，能告诉我们具体地方吗？” 周老太连忙摇头，“具体位置我们不太清楚的，就知道是很远的地方，路也不好走，车子根本开不进去，腿着走也得两小时。” 宋芸脸上的笑淡了几分，声音也冷了下来，“大娘你口口声声如何爱护周巧兰这个孙女，对她怎样的好，怎样的心疼她，却连她婆家在哪里都不知道？要真心疼她，会连她的结婚对象家在哪里都不弄清楚吗？” 李政委接话，“不知道具体地址，总知道具体名字和家里的基本情况吧？有这些我们也能查到地方。” 宋芸和李政委都盯着周老太，等她说话。 周老太一背的汗，嘴唇嗫嚅着，说不出一个完整的字。 一旁的周大牛见势不妙，赶忙开口，“李政委，不是我们不关心巧兰婆家的事，实在这事太过突然，我们还沉浸在二弟离世的悲痛中，她突然闹这一出，我们还没反应过来，她就自己去了婆家，到现在也没回来过，我们也不知道那边究竟是什么情况。” 宋芸面无表情的听着，突然笑了笑，问周大牛，“周大牛同志，你说的这话，你自己信吗？” 周大牛自以为自己脑子转得快，正窃喜呢，突听这一问，一时愣住，“啊？你什么意思？” 这时有两个十三号特战队的队员匆忙走进院子里，宋芸一看他们的表情就知道肯定是在村子里打听到了什么消息，立即起身迎了过去。 队员在她耳边小声说了几句，宋芸的脸色彻底沉了下去，对两个队员说，“你们也去帮忙，尽快把人带回来。” 两个队员立即走了。 宋芸转身，气场骤变，一步步走向周老太和周大牛，她冷着脸，目光宛如刀刃，一寸寸切割着这对黑心母子的假面。 周大牛被宋芸这么盯着，头皮一阵发麻，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随即发现自己失态，忙又干笑着找补，“宋同志这么盯着我们做什么？” 宋芸在距离两人几步开外站定，嗤笑，“我是想仔细看看，你们这一家子，究竟是人还是鬼。” 周老太和周大牛齐齐色变，周大嫂终于沉不住气了，一下从条凳上起身，满面怒容地瞪着宋芸喊，“你这位同志怎么说话的？先前就一直阴阳怪气，现在这话又是什么意思？我们周家人什么时得罪你了？用得着这样一直针锋相对吗？” “哟，会用成语啊，想必是读过书的，那知道什么叫贪得无厌寡廉鲜耻吗？” 周大嫂气得跳脚，“李政委，你看看这人，莫名其妙的骂人，我们周家究竟怎么着她了？是不是看二弟人没了，我们没了依仗，就把我周家往泥里踩？” 李政委不理倒打一耙的周大嫂，看向宋芸，用眼神询问。 李政委和宋芸虽然是第一天认识，可他知道宋芸不是那种会无缘故指人鼻子骂的人，她这么做，定有缘由。 宋芸对李政委说，“咱们今天自打进入这个院子，周家人对我们说的每一句话，都在撒谎。” “你放屁。”周大嫂气急败坏。 宋芸淡淡瞥了周家大嫂一眼，继续说，“周巧兰没有谈对象，也没有想要让出工作名额，相反，是周家人逼她嫁人，逼她让出工作，为了逼她就范，甚至把男人带到家里，将男人和周巧兰关一个屋，逼得周巧兰当天就跳河了，好在被村里人救了起来，可从那时起，周巧兰就病倒了。周家人恶毒，既不想周巧兰就这么病死，弄到鸡飞蛋打，又不想周巧兰好起来跟他们闹，就一直拖着不给医治，到现在人还在发高烧。周家人知道我们今天要来，提前就把人弄出村子了。” 李政委脸色铁青，他站起身，双手紧握成拳，“巧兰现在在哪？” 宋芸说，“顾兴华他们已经找到人了，等会就会把人送过来。” 李政委狠狠瞪向周老太三人。 周家三人这会个个面如土色，不敢再多放一个屁。 还以为做得天衣无缝，哪知这么快就暴露了，这可怎么办，这下可怎么办，小伟的工作是不是要泡汤了？ 远处传来喧闹声，宋芸和李政委走到院门口，看见顾兴华背着一个姑娘快步走来，身后是廖富强几人，押了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过来。 顾兴华将人背进来，宋芸看了眼面色烧得通红的姑娘，扭头问周老太，“周巧兰同志睡哪个屋？” 周老太现在魂不守舍，听到宋芸问，下意识伸手一指，是一排屋子最边上的那间杂物间。 宋芸蹙眉，但这会没功夫跟她说什么，立即让顾兴华背着人去了杂物间，推开杂物间的木板门，屋里只有一个简单的木板床，其余什么都没有。 顾兴华将烧迷糊了的周巧兰放在木板床上，抬手抹了一把汗，朝宋芸说，“队长，这位周同志烧糊涂了，见了我一直喊我爸爸，怪可怜的。” 宋芸点头，“去把我药箱拿来。” 李政委进来看了一眼，立即又出去了，逮着周家人就是一顿臭骂。 宋芸趁机赶紧拿出储物格里的特效退热剂，先给周巧兰紧急退烧，不然再烧下去，肯定要出问题。 药箱拿来后，宋芸给周巧兰配了点消炎药，化成水后灌下去。 退热剂起效很快，半个小时体温就回落到三十七度左右，周巧兰的面色看起来好了许多，也不再说胡话了。 退高热时会大量出汗，这会周巧兰的衣裳已经湿透了。 宋芸让周家大嫂端盆热水来，又让她拿来干净的衣裳，把人都赶出去后，宋芸在屋里给周巧兰简单擦了擦身体，再给她换上干爽的衣裳，衣裳穿到一半，周巧兰就醒了，见有人在给她穿衣裳，吓了一跳，正要尖叫，又看清给她穿衣裳的是个女的，还穿了军装，这才又把尖叫声咽了回去。 因为爸爸是军人，她对军人天然有好感。 第627章 鸡飞蛋打 “醒了？”宋芸帮她把剩下的两粒扣子扣好，“你是周巧兰吧？我是京市军区过来的，原本是来慰问像爸这样的伤退老兵，谁知到了村里才听说你爸的事，我们来晚了。” 说到这事，周巧兰的眼睛瞬间就红了，眼泪一颗颗砸在手背上，她胡乱擦了一把，可越擦越多。 宋芸拍了拍她的背，轻声问，“你奶奶说你自愿把工作让给你堂哥，有这事吗？” 周巧兰抬头，眼里迸发出恨意，“我死都不会让，这是我爸拼了命挣来的名额，我凭什么让出来？” 顾兴华他们打听来的消息毕竟是从别人嘴里说出来的，宋芸还是问了周巧兰，“你奶说你找了对象，还怀孕了，打算结婚生孩子不想工作，有这事吗？” “她放屁！”周巧兰气得浑身发抖，“我爸刚下葬两天，他们一家子就装不下去了，一个个来算计我的钱我的工作，还想强行把我嫁给隔壁村的光棍，拿我换一百块钱彩礼，还要我的工作，还要我爸留给我的存款，他们就差把我嚼碎了咽进去。” 宋芸握住周巧兰颤抖的手，轻拍着安抚她的情绪，“别激动，有我们在，肯定能给你做主，你先说说你的想法，你有什么打算？” 在宋芸的安抚下，周巧兰的情绪平复了一些，“我想彻底脱离这个家，你们能帮我吗？” 宋芸没有立即回答，因为她回答不了，这事得问李政委。 她起身出去，把李政委叫了进来。 李政委听了周巧兰的诉求，略略沉吟后说，“离开家容易，但是最好是把户口也迁出去，你有可以落户的地方吗？” 周巧兰说，“我想把户口迁去我姥姥家。” 李政委见她神情笃定，知道于周巧兰来说，姥姥家是可以信任的地方，当即欣然同意了，“行，这事我给你办，我们现在就送你去你姥姥家，户口我会帮你直接迁过去，不用经过周家人的同意，等你病养好了，就去武装部找我，我帮你把工作的事落实，将来要是在姥姥家住的不如意，想要迁走，也没关系，你去找我，我可以给你办，不用怕麻烦。” 宋芸也说，“你父亲是为国家做出重大贡献的英雄，你是英雄的女儿，以后不管遇到什么事，都可以向我们求助，不要再做伤害自己的事，这世上没有什么事是解决不了的，也没有什么比生命更珍贵。” 周巧兰用力点头，“我记住了，谢谢，谢谢你们。” 李政委又问了她父亲突然过逝的事，确认只是意外，也就没再多说什么，只能暗自叹息，好人命不长。 这边说好后，宋芸陪着周巧兰收拾东西，李政委去通知周家人。 周家人一听，这是要鸡飞蛋打，什么好处都落不着，哪里肯同意，又在院里闹起来，尤其周家那老太婆，又是哭又是闹，还拿出一把菜刀来要抹脖子，说要被人逼死了，说孙女要被抢走了，说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儿子就这样没了，辛苦操劳一场落了个空，还说今儿要是不把工作转给周伟，她就死在周巧兰面前。 村里人围在外头看热闹，有人指责周巧兰心太狠，有人认为周家人心太黑，有人不满军部的人太强势，总之众说纷纭。 当然这些议论指责都不会影响最终的结果，周老太的把戏也就演给村里人看，李政委根本不理会哭闹的周家人，等宋芸带着周巧兰出来后，直接护着人离开周家，谁敢上前阻拦，一律拿下。 周巧兰直到上了卡车，提着的心才算放下，她真的离开了那个想要生吞了她的家。 或许不该称之为家了。 从爸爸死的那天开始，她就没有家了。 将周巧兰送到她姥姥家时，已经是下午一点半，巧兰姥姥见到巧兰瘦了一圈，又苍白虚弱的模样，一句话都没说出口，就已经泪流满面。 老人家仿佛看见了当初那得了重病的女儿，一时悲痛不已。 宋芸和李政委将人送到后，又把事情经过跟巧兰舅舅和舅妈说了一遍，见两人都是真心愿意接纳巧兰，他们这才算放心，将从周家带回来的慰问米和慰问金给了巧兰，又细细嘱咐了一番，这才离开村子，赶往下一站。 今天的任务是至少将三户退役老兵家走访完，现在还剩最后一户。 其余的七户烈士遗孤家因为地方比较分散，她打算在三天内走访完。 好在大家伙今天出门都带了干粮，饿了的时候嚼一点，不然在这地方还真不好弄饭吃。 宋芸闭目嚼着干粮，是统一发的压缩饼干，没什么滋味，干巴的要命，但顶饿。 一块压缩饼干刚嚼完，车子就停下了，听司机说已经到地方了。 宋芸抬腕看表，已经是下午两点四十。 她利落下车，入眼是一个只有零星十几户人家的小村子，且房子与房子之间的间隔也很远，不像前头路过的那些村子，房子挨房子，有些房子中间的院墙甚至是共用的，宅基地那是一点多余的都没有。 小村子在山脚下，附近有一条河，环境看起来很不错，就是不知为什么村子的人这么少。 李政委走过来，朝宋芸介绍，“这是龟门村。” 宋芸一愣，“什么村？” 李政委压低声，“龟门村，乌龟的龟，以前不叫这名，以前这里叫鬼门村，说是这地方阴气重，有鬼门在这边，还说住在这边的人寿命都不长，就给取名叫鬼门村，后来不是不让搞这些封建迷信嘛，就给改了名，叫龟门村。” 宋芸看了看四周的环境，笑着说，“这地方地势特殊，又靠山近水的，又是风口上，常年有穿山风，温度自然会比别处阴凉一些。” 李政委点头，“是，去年来这边慰问的辜团长也这么说。” 宋芸带了四个人跟她一起去老兵家慰问，其余人自由活动。 李政委每年都来，熟门熟路，直接带着宋芸去了村西边的那处小院。 小院里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正在做木工活，光着上半身，皮肤晒的很黑，一身腱子肉，挥汗如雨，神情认真，许是刨木料的声音太吵，连宋芸和李政委他们到了小院门口都没察觉。 还是李政委笑着推开了虚掩的院门，大声喊他，“大炮。” 男人抬头，见是李政委，立即笑出一口白牙，“老李，你咋来了。”说完看见跟在老李身后的宋芸几人，以及那熟悉的慰问粮袋，他才想起今天是什么日子，但他不舍得放下手里的刨子，“你们自己找地方坐，我这点活马上就做完了，很快的。” 走得近了，宋芸才发现男人是没有双腿的，他坐在条凳上干活，垂在下边的裤腿空空荡荡。 第628章 伍永发 空裤腿随风晃荡的画面很有冲击力，冲的宋芸心尖猛的一颤，又想起早上才见过的，被旧伤折磨的下不来床的陆五，因伤残行动不便，摔一跤就没了性命的周大柱，还有眼前失去双腿，却依然笑容灿烂的做着木工活的伍永发，还有那些连尸骨都找不回的英烈——她眼眶发酸，心中五味杂陈。 和她一样深受触动的还有她身后的特战队员们。 都是军人，自成为军人的那一刻起，他们随时准备着为国家为人民抛头颅，洒热血。此时见到在战场上失去双腿的前辈，他们的心怎么可能不受触动。 “你们谁会木工活？帮着干一点。”宋芸问。 孔大鹏立即站了出来，“我我，我跟我爷学过木工，这些活我都会做。” 金国栋也站了出来，“我也会一点，我会用刨子。” 其余人虽然不会木工活，但这院里可不止有木工活，还有很多他们可以做的活，清理院子，修缮屋顶，修补破损的围墙，劈柴—— 每个人都忙了起来，把伍永发给架到了一边，强行让他休息。 伍永发哭笑不得，“我又不累，你们这是干啥。” 李政委给他倒了水，“让你歇你就歇，哪那么多废话。” 伍永发笑着喝了口水，又说，“你知道的，我做木工活就是因为喜欢，不是为了生计，做这些东西时我特别来劲，看着做好的东西，心里特别满足。” 李政委起身将伍永发平时用来挪动身体用的小凳子搬到他身边，语气略带责备道：“喜欢也不能这么劳累，你这身体要是吃不消生病了怎么办？身边也没个人，谁照顾你？” 伍永发呵呵笑，“我不用谁照顾，我一个人过得挺好，身体也好着呢，你看我几时生过病？” 李政委又将伍永发的衣裳拿过来，让他穿上，“有女同志在，注意点。” 伍永发先前没细看，这会经李政委提醒，才发现真有个女同志，赶忙套衣裳，“哎呀，你怎么不早说。” 李政委瞪他，“你瞎啊！还用我说。” 伍永发干笑，“刚刚汗糊了眼睛，没细看，以为和以前一样，来的都是男同志。”说到这个，他也好奇的打量宋芸。一般能派到他这里来的慰问的，都是军官，且在军部地位不低，是重点培养对象的那种才有这个机会。 这些年到他这里来慰问的女军官，还是头一个。 宋芸见伍永发看她，立即上前，先行了一个军礼，然后笑着说，“伍同志您好，我是京市军部十三号特战队队长，宋芸，也是这次慰问团的负责人。” 伍永发一愣，没听错吧，特战队的队长？慰问团的负责人？那少说也是团级军官，可这姑娘这么年轻，他简直不敢相信。 李政委用胳膊撞了伍永发一下，“发什么愣，人家宋团长跟你说话呢。” 真的是团长，伍永发的脑子不够用了，这么年轻的团长，还是女同志，还是特战队的队长。 不说别的，就单说特战队，他自己也是特战队出来的人，很清楚能担任特战队的队长这职需要多大的能力，一般强的人根本干不了，必须特别强。 “你们十三号特战队，是和我们以前的特战队一样的特战队吗？”伍永发问，纯好奇，没有别的意思。 宋芸笑着说，“应该是，主要是执行一些特殊任务。” 顾兴华凑过来，“伍同志，你别看我们队长年纪轻，她可是我们队里战力最强的，我们三个一起上也打不过她。她还是神枪手，去m国参加军人运动会拿了射击项目和投弹项目冠军的。” 伍永发听得眼睛发亮，手好痒，好想跟这样的强者打一场。 可想到自己的腿，目光又黯淡下来。 “真是英雄出少年呐！”伍永发掩饰住自己的失落，笑着感慨。 其余人也假装没看出他的失落，立即转移话题，说起这边的趣闻趣事。 李政委问起他有没有需要帮忙解决的困难，伍永发沉默了一会，还是开口，“我想收养一个孩子。” 李政委来了兴趣，“多大的孩子？” 伍永发扭头看向村子的西边，西边那条小路的尽头处，有一栋房子，看起来很破旧。 “我有个一起长大的发小，他上个月进山打柴摔死了，他老婆没等他下葬就跑了，撇下才十二岁的儿子独自面对一家子豺狼虎豹。” 李政委蹙眉，问，“那孩子愿意吗？” 伍永发点头，“是那孩子来求我的，他爸在世时，家里的爷奶叔伯就不把他爸放在眼里，欺负他爸老实，连带着妻儿也在家里没地位受欺负，如今他成了孤儿，日子越发不好过。他听到大伯和爷奶商量把他送给隔壁村一户没儿子的人家，那家人承诺给他们五十块钱，他不想去，就来求我，他想跟着我学木工，将来长大了挣了钱还我。” 李政委听到这里，眉头松展开，“行，这事我们帮你办。” 李政委一直希望伍永发能找个妻子。按伍永发的条件，虽然没了双腿，但他自理能力很强，不需要人格外照顾，且每个月有补助，又会做木工，生活比一般的工人家庭还要好，在这种穷困的山沟里要找个老婆并不难。 可伍永发不愿意，说不想拖累别人，自己一个人过也挺自在挺好。 现在他愿意收养一个孩子，李政委是乐见其成的。 这事一点都不难，由李政委出面，跟那个孩子的家人见面一提，那家人二话不说就答应了，别说人家李政委给了转户钱五十块，就是不给钱，他们也想摆脱掉这个干不了多少活，又特别能吃的木愣小子。 这事一说完，那家人就直接让李政委把那小子给带走了，真真是一点亲人间的留恋都没有。 伍永发刚花了五十块，家里又多了一张嘴，不仅要吃饭，还要穿衣，要上学，生病了还要治病，以后的花费多着呢。 李政委悄悄把身上带的钱票拿出来一半，塞到伍永发的枕头下。 转身时见到宋芸进来，手里也拿着一叠钱票，她笑着说，“李政委你咋瞒着我们独自做好人好事呢，都不带上我们。” 李政委失笑，“行行，是我的错。” 第629章 慰问的意义 宋芸将一叠钱票全塞进枕头底下，“这是我们十三号特战队的队员们一起凑的，可不是我一个人拿的。” 李政委点头，心里发酸，没说什么，“走吧。” 离开伍永发家，车子往武装部所在的县城赶，到县城时，天色已经暗下。 李政委说，“招待所里已经给你们留了房间，晚饭也准备了，就在招待所吃，忙了一天，大家都早点休息，明天咱们要走更多的路。” 宋芸谢过李政委的暖心安排，带着队员们去招待所。 回来的路上，她终于明白了上头为什么要让她来执行这个任务。 在慰问老兵的过程中，磨砺心性，打磨意志，坚守初衷。 不得不说，是真的有效。 经过这短短一天时间，她觉得自己的精神世界有了升华。 她一开始参军的目的只是为了父母，为了她的小家。 后来慢慢融入进去，她的心境一直在一点点的变化，小家和大家都变得一样重要，都需要她竭尽全力去守护。 到了今天，她的精神世界再次升华，更懂得了穿上这身军装的意义。 不仅她，特战队所有队员都有了同样的心境变化。 接下来的三天，他们几乎都是同样的早出晚归，烈士遗孤的慰问比退役老兵的慰问要复杂许多，需要解决的琐事也更多，他们每一天都几乎是精疲力竭的回来，好在最后结果都是好的，三天后顺利完成了所有任务。 经过几天的相处，宋芸和李政委算是熟识了，分别时还有些依依不舍，宋芸给他留了京市正德街的地址，让他以后去了京市去家里吃饭。 八月六号，宋芸回到京市。 从军部复命出来，宋芸直接回了正德街。 四合院里，白青霞正在切西瓜，刚切好的西瓜拿了最好的一片先递给母亲，“妈，这瓜很甜呢，快尝尝。” 老太太摆手，“你们自己吃，我吃了肚子会不舒服。” 葛美琳拿起一块瓜咬了一口，朝白青霞说，“咱妈现在就念着陀罗梨，其他的果子看都不想看一眼。”说着又笑了起来，“你是不知道，咱妈现在一天去后院转八趟，天天念叨着怎么还不开花结果。” 白青霞也笑，“妈，已经结过果了，今年应该不会再结果了吧，估计要等明年了。” 老太太叹气，“早知道那天我就不该吃那果子，搞得我现在天天想着那一口，都成老馋嘴了。” 宋浩走过来，拿起一片瓜在白青霞身边坐下，一边吃一边看着趴在大门口的灰宝和屿宝，两只狼崽子的体形比一般狗要大一些，虽然只有几个月大，但和普通成年狗的体形已经差别不大。 “只要小芸不在家，这两家伙就守在门口，动也不动。”宋浩说。 葛美琳也看了门口一眼，笑着说，“在它们眼里，只有小芸是主人，我们都只是给它们喂食的熟人而已。” 葛美琳的话刚落下，就见原本懒洋洋趴在地上的灰宝一个弹跳起身，对着门口呜呜叫唤起来。 屿宝慢了一拍，但也很快跟着一起对着大门呜呜叫起来，还开始甩尾巴。 白青霞眼睛一亮，“是小芸回来了。” 老太太好笑道：“肯定是小芸回来了，也就只有小芸回来，灰宝的反应才会这么大。” 果然，没一会，院门就被拍响了。 白青霞赶忙过去开门，见到又晒黑了一个度的宋芸，眼里又是心疼又是不满，“你不是有防晒的面霜吗？怎么不涂？看看这脸，又晒成这模样了，你是不是忘了过些天就要订婚的事？” 宋芸赶紧挽住白青霞的胳膊，“我没忘，这几天就涂，肯定能在订婚前白回来。” 灰宝拿头拱她的腿，她赶忙放开白青霞，蹲身抱住灰宝一顿撸，“哎呦，才几天不见，我家灰宝又长高了，越来越威风呢。” 白青霞把院门关上，插上木栓，笑着说，“可不威风，它一出去，路上的狗都躲的远远的，连叫唤都不敢。” 自打出了上次宋浩打架的事，宋芸让白青霞不管去哪里都要带着灰宝，确实也安全安心很多。 宋芸撸着灰宝银灰色的毛发，油光水滑的，可见吃的有多好。 一旁的屿宝轻轻呜了一声，很羡慕地看着主人和灰宝亲近，但它不敢凑上前来分抢主人的注意力，灰宝很凶。 宋芸撸完灰宝，也撸了屿宝一下，这才起身去和外婆舅妈打招呼。 “快去洗手，过来吃西瓜。” 宋芸坐了很久的火车，身上都是味，现在只想好好洗个澡换身干爽的衣裳，“你们先吃，我去洗个澡。” 洗完澡出来，家人还在院里等她，一家人看着她吃瓜，眼神一个比一个慈爱。 葛美琳笑着说，“你想买的地，你舅舅那边有眉目了，很近呢，就在城郊那边的一个公社，叫什么小月村的，里头好些户人家因为子女都在市里工作，父母年纪大了要把父母接城里去生活，村里的老房子空出来了，他们还怕老房子会被村里人占去，现在有咱们接手，个个高兴的不行。你看看哪天得空，到时跟你舅舅一起去看看房子，听说挺大的，前后都是大片空地可以圈起来。” 宋芸听了很高兴，“行，我明天要回军校考核，后天吧，后天去看。” 白青霞接过话头，“你要是有时间也要操心一下订婚的事，这也没几天了。” 宋芸笑着说，“这有什么好操心的，时间到了和表姐一样，在家里摆几桌，叫亲朋好友过来热闹一下不就得了，又不是结婚。” 提到结婚，白青霞忍不住犯愁，“你说你和墨南都这么忙，到时结婚可怎么办，怎么凑假期？” 葛美琳说，“这个你不用担心，我听说军部对高级军官的家庭问题是很关心的，到时肯定能给他们多放些假。” 老太太想的更远一些，“小芸，等你和墨南结婚了，墨南愿意住咱家来吗？” 所有人都看向宋芸，目光灼灼。 宋芸放下瓜皮，笑着说，“到时墨南会在大院申请住房，我们得住大院。” 虽然早就猜到了，可亲耳听到宋芸这么说，大家伙心里还是难免有些失落，尤其白青霞和宋浩，心里很不是滋味。 第630章 租房 八月初八，正好是周日，宋芸带着子奕，还有灰宝和屿宝，白青峰带了书亭，四人两狗，坐着宋芸从军部开出来的吉普车，前往京郊看房。 原本白阮阮也要来的，临时被舅妈拉去买结婚要用的布料了，说是百货商店新到一批不错的料子，去晚了怕抢不到。 车子出城后又开了十来分钟就到地方了，看地理位置，宋芸猜测这大概是后世三环内吧。 谁能想到眼前这样的乡村生产队，随处可见的菜地农田，将来会立满高楼大厦。 白青峰是私下悄摸和村里那几户人家谈的，房子现在不能正常买卖，只能以长租的模式签合同，另签了一张契书，约定等可以正常买卖过户的时候，再将正规手续完成，到时再给四位户主每人两百块钱的酬谢。 四户人家没有连在一起，但都因为家里儿女都在城里工作，不缺钱，也有关系能搞到砖，所以房子是村里房子建的比较大比较好的人家，要不是老人年纪实在大了，他们又不可能再回村里生活，又怕房子被人占了守不住，否则也不会舍得把祖产卖了。 村里人也只知道那四户人家把房子租给城里人了，并不知道内情和细节，原本还打算等租房的人过来时问一问的，一看人家开着吉普车，穿着军装，哪怕是个姑娘，那气势也不得了，直接怵了，没人敢过来多嘴。还有一起来的两个少年，也是一看就和一般人不一样，村里那些向来不怕天不怕地的小孩都不敢靠过去，只敢远远看着。 不说人，就连跟着一起坐车来的两只狗都和一般狗不一样。 有人嘀咕，“那两只狗看着不像狗，有点像是狼哎。” “你是不是疯了，那明明就是狗，哪有人养狼的。” “看着确实和一般狗不一样，可有是什么没见过的狗种吧。” 宋芸笑着和村里挥手打招呼，拿了糖让子奕和书亭分给孩子们吃。 她这一笑，身上的气势也收敛了许多，看热闹的村民又见她和气大方，自然胆子就大了起来，有人大声问：“你们租老胡家的房子干啥呀？” 宋芸客气的回，“家里人太多，住不开。” “那也用不着一次租四户这么多吧，他们家房子可大着呢。” 宋芸依然笑盈盈的，“家里人太多嘛，没办法。” 反正不管你们怎么问，就是家里人太多住开，租房不犯法。 “那你们啥时候过来住呀？” 宋芸说，“快了。” 总之没有准话。 看过房子后，宋芸总体上是满意的，且她想到过不了多久就会改革开放，到时会有大量个体户和私营工厂出现。 古老头一直想重开古氏药堂，到时肯定需要一个信得过的药厂供货，总不能单靠他自己熬药制药去卖吧，那不得累死，又能做多少。 而且她也想开一家药堂，上辈子师父开了一家济元堂，除了给人治病外，也卖一些自制的膏药丸药，那时师父经常抱怨没有合适的供货商，只靠他们师徒两个有空闲时熬膏搓丸拿出来卖，每天都是断货的状态，挣钱是其次，关键是被人天天催药的那种心累。 而眼前这个地段可以说非常好，且村里人如今除了种地外，都没有来钱的生计，要是在这里开一家药厂，规模不用大，只需要能供应上两间药堂的量就行，工人就从村里请，再包下附近的田地种药材，请村里擅长种地的人帮忙照看，既解决了药堂的需求，还给村民们谋了生计，大家共同富裕。 宋芸将这个想法告诉白青峰，白青峰立即就同意了，觉得这个想法特别好，“问题是，真的会有改革开放的那一天吗？”白青峰问。 宋芸很坚定的点头，“会的，很快了。” 白青峰是很敏锐的人，他也嗅到了近来时局的风云变幻，心里也有着对改革开放的许多畅想，白氏能不能在华国重新崛起，就算这一遭了。 “舅舅，你可以让表姐在商务部多留意，等政策下来，有什么适合的项目，不要犹豫，直接拿下，钱不是问题，你不够的话我这里有。” 她的储物格里还放着前几年在百花巷那处宅子里收来的几箱宝贝，单金条就有两大箱，还有些祖上开银楼时留下的许多金银珠宝首饰，每一件都很精美，古董字画也有不少，这些都是白家积蓄下来的财富，如果舅舅有需要，她会拿出来，相信妈妈也会同意。 白青峰却说，“你的钱你自己留着，我在y国和港城的产业多得很，最不缺的就是钱。” 两人在院子里说话，子奕和书亭带着灰宝和屿宝在村子里溜达，他们可不是来玩的，是带着任务的，看似在闲逛，实则了解一下村子里的基本情况，刚逛了一半，突然听到哭喊声，闲在家里的村民们也听见了，纷纷走出家门，往哭喊声方向跑去。 子奕和书亭对视一眼，书亭问，“去不去？” 子奕招呼灰宝，“去看看。” 两人带着两只狼跑了过去，离得近了，能听见一个女人在断断续续哭诉，“从金花坡那里摔下去的，我找了，没找着人，求求你们了，帮我去找找吧，他才二十一岁，还没结婚呢。小勇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也不活了。” 有人喊，“快点的，派人去地里喊人，二十岁以上，五十岁以下的，先放下手里的活，都一起去金花坡找人。” 子奕在一边听了一耳朵，又问了两个人，得知是刚刚哭诉的婶子的儿子在金花坡追野鸡时不小心踩空，跌到坡岩下，婶子的丈夫心急救儿子，结果儿子没拉上来，两人一起栽了下去，那地方陡峭，且荆棘丛生，摔下去不死也得脱层皮，关键从那地方下去也不容易，单靠个女人是不可能把人救上来的，所以回来求救。 两人打听完，跑回去把消息告诉了宋芸和白青峰。 宋芸没有犹豫，立即往外走，“我去救人。” 子奕和书亭立即要跟过去，宋芸让白青峰和屿宝留下守着车，她带着子奕和书亭及灰宝赶往金花坡。 第631章 金花坡 离开前宋芸从吉普车里拿出一捆绳子带上，走到村口时，见有一些村民拿着镰刀和柴刀急匆匆往西南方赶，她追上前询问，得知村民们是去金花坡救人的，就跟着一起过去了。 赶往金花坡的路上，陆续又有一些青壮从田地里赶过来，前往金花坡的人越来越多。 金花坡说是坡，其实不是一般的小山坡，而是六福山里的一个山头，因这山头上遍布金黄色山花而得名金花坡，这种金花有一股特殊的香气，有些人十分厌恶这种气味，也有些人特别喜欢这种香气，就会在花开时节过来收集一些金花回去晒干泡茶喝，还能拌上面粉蒸成金花馍，味道也是很特别的，总之喜欢的人爱得要命，不喜欢的人闻都不想闻。 要找到跌下山头的人，得先知道是从哪个方位跌下去的，再顺着痕迹去找，不能漫无目的瞎找。 在石家婶子的带领下，村里人来到了石勇父子跌落金花坡的位置。 “就是这里。”石家婶子指着一处明显被人压踏过的金花丛，哭着对小月村的大队长说，“石三叔，大山和小勇就是从这里掉下去的，求求你们了，帮帮我家大山和小勇吧。” 大队长站在陡峭的坡峰上往石家婶子指的方向看，眉头紧蹙着，“这下边可深得很，又是荆丛又是石头桩子的，坡度也峭，可不好下去。” “那怎么办？呜呜呜呜——”石家婶子又开始哭起来。 大队长瞪她一眼，“我是说不好下去，又不是说不下去，就知哭哭哭，哭能解决什么问题？” 看得出来，大队长对这个石家婶子没什么好脸色，其余村民也很少有人出声安慰她，可见在村里不是个得人心的。 这时宋芸走了过来，扫了坡下几眼，朝大队长说，“我下去看看吧。” 大队长惊讶，“你下去？” 宋芸点头，拿过子奕背着的绳索，一头绑在附近的大树上，一头甩下坡，“书亭你在这守着，我和子奕下去。” 子奕眼睛一亮，还以为姐姐不会同意他下去。 书亭自知本事比子奕还差得远，这时候不添乱是最好的，当即点头，“行，我在这守着，你们小心点。” 大队长看向村里人，“你们还有谁愿意一起下去的？” 大多数人都沉默，但也有两个青年站了出来，“我会攀坡，正好又有绳子，我也下去看看。” 另一个说，“我试试看，能下就下，不行我再上来。” 大队长见其他人都没吭声了，也不多说什么，这种事讲究一个自愿，他不好强求，要是强求完再出个什么事，谁也担不起这责任。 而这时宋芸已经带着子奕下去了。 两人长年练功，手臂力量惊人，扯着绳索下坡对他们来说很轻松，只是宋芸需要在前头用匕首清理掉荆棘藤蔓，这才耽误了一些进度。 灰宝见宋芸和子奕都下去了，急得很，也跟着下坡，哪知坡度太陡，它差点滑滚下去，被眼疾手快的宋芸一把捞住，然后果往子奕背上一甩，“你跟着子奕，我要清理荆棘，带着你不方便。” 灰宝被甩到子奕背上后，立即用一双前肢牢牢扒住子奕的肩膀，身体趴伏在子奕后背，稳如老狗。 看看我们家子奕长大了多帅气。 子奕失笑，“你别在我身上撒尿哦，不然我打你屁屁。” 灰宝呜了一声，也不知它在回应什么。 继续往下，在距离坡底还有最后几米距离时，宋芸借着高度环顾四周，看见了右前方的一丛荆棘中躺了个青年，“在那边。” 看样子青年伤到了头部，昏迷了，头上身上有很多血，衣裳被荆棘勾得破破烂烂，看起来很惨。 姐弟俩下到坡底，宋芸拿出另一把匕首给子奕，“很锋利，小心点用。” 子奕馋姐姐的匕首很久了，终于等到用一回的机会，高兴得很，“我会小心的。” 为免灰宝被荆棘划伤，子奕始终背着灰宝不让它下来，直到两人把眼前拦路的整丛荆棘都清理掉，这才将灰宝放下，“不要乱跑，这里荆棘太多了。” 灰宝呜呜两声，乖乖跟在宋芸身边。 姐弟俩将昏迷的青年从荆棘丛中解救出来，气息还算平稳，没有骨折什么的，身上有很多皮外伤，最重的伤是头部的磕伤，应该是摔下来时磕碰到了尖锐的石头。 这时村里的两个青年也下来了，见荆棘都已经被清理掉，他们松了口气，下坡不怕，就怕被这些讨人厌的荆棘划伤，可太痛了。 “怎么就石勇一个？大山叔呢？”一个青年问。 宋芸摇头，“就看到他一个，还没来得及去找。” 这时灰宝朝着一个方向呜呜了两声。 宋芸指着那个方向问灰宝，“在那边？” 灰宝又朝那个方向呜呜了两声。 宋芸明白了，将石勇交给村里的两个青年，“你们在这照看一下，我过去那边看看。” “姐，我跟你一起。”子奕说着就跟了上去。 两个青年有点不好意思，到现在为止，他们好像还没帮上忙，于是其中一个说，“立民，你在这看着石勇，我过去帮忙。” 石立民原本也想去帮忙的，可慢了一步，让石原抢先了一步，只能应下，“行，有事喊我。” 石原点头，赶紧跟了过去。 坡底下杂草灌木荆棘遍布，根本没有路，每一步路都得靠自己清理，宋芸和子奕前进的很慢，石原追了上来，他问子奕，“你们怎么知道大山叔在这边？” 子奕指着灰宝，“灰宝说的，它鼻子很灵，应该是闻到了什么气味。” 石原看了眼灰宝，这狗威风是威风，可真有他说的那么厉害吗？ 不过现在也没有别的办法，他立即拿出别在后腰的镰刀，跟着一起清理荆棘。 石原的镰刀虽然也锋利，可比起宋芸姐弟俩手中的匕首来说差得太远，累够呛，却没帮上什么忙，主力依然是宋芸和宋子奕。 “在那边。”宋芸已经看见了 一个人影躺在几米开外的灌木丛中，看不到脸，但这时候出现在这里的人，应该是他们要找的人。 第632章 百草堂 石原看着却暗自嘀咕，“大山叔好像个子没这么高大吧，是我看错了吗？” 劈斩掉前头拦路的荆棘藤蔓后，三人一狼移动到了灌木丛边，石原看着趴在灌木丛里的男人，突然开口，“这不是大山叔。” 这人不仅个头比石大山高出一截，体形也比石大山壮一些，穿的衣料更不是石大山常穿的麻灰色补丁褂子，而是的确良衬衣，村里除了那几个在城里上班的工人，谁家能穿得起的确良衬衣？显然不是石大山。 宋芸将趴在灌木丛中的男人翻了个身，是个二十五六岁年纪的青年，脸上有血污，显得露出来的半张脸越发苍白，身上的衣裳有很多破口，让宋芸脸色大变的，是男人腿上有枪伤。 宋芸朝子奕说，“你搜一下身。” 子奕立即蹲下身，将男人身上摸了一遍，从男人裤兜里摸出几张钱票和两张叠好的纸。 打开纸张，竟然是药方，两张都是药方，字迹出自同一人之手，看得出来字写得很好，笔锋苍劲有力。粗略扫了眼，是治疗肺病的药方，方子开的还不错。 子奕又从男人另一个裤兜里摸出一个小布包，布包里装着一个用手绢仔细包着的印章。 宋芸对着印章哈了口气，在药方的背面印下，印章上残留的印泥很少，只盖出一点残迹，但也能看清是什么字。 百草堂！ 宋芸收起印章，又看了青年一眼，蹲下身给他诊脉。 失血过多，气若游丝。 她伸手从裤兜里摸东西，实则是从储物格里拿东西，手从裤兜里出来时，手里多了一个纸包，将纸包里的宁济丸倒进水壶盖子里，碾碎，加点水化开，灌进青年嘴中。 “你给他吃的什么？”石原好奇的问。 宋芸说，“宁济丸，能暂时保住他的命。” 还不知道这人是什么身份，她没打算用更好的药续他的命。 还有一个人没找到，他们也没时间在这浪费。 宋芸问灰宝，“附近还有人吗？” 灰宝往左边嗅了嗅，然后呜呜了两声。 宋芸让子奕和石原把青年先弄过去，她去灰宝指的方向看看。 子奕说，“我一个人就行，我背他过去。” 石原刚想说他来背，眼前这男孩看着个子挺高，但毕竟还是个少年，力气肯定没他大，然而话还没说出口，就见男孩十分轻松的将青年扯到了背上，然后脚步轻盈地走了。 宋芸没说什么，带着灰宝往左边的荒草丛走去，没走几步就发现了有人趟过的痕迹，草叶上还有血迹遗留，且宋芸已经听见了十几米外有人在低声痛吟。 这一边没有荆棘，全是半人高的荒草，宋芸手中的匕首随意挥过去，便有大片荒草倒下，石原手中的镰刀也终于派上了真正的用场，在荒草地里开路很合适。 很快，他们找到了倒在荒草丛中的石大山。 石大山的意识已经模糊，但没有完全昏迷，嘴里不断发出痛苦的呻吟声。 “大山叔的腿好像断了。”石原指着石大山弯折角度明显不对的左腿说。 宋芸点头，“是断了，我先给他复位，你去那边弄点直溜些的树枝过来。” 石原已经习惯了听宋芸的指挥，想都没想，立即去弄了树枝过来。 弄树枝时，他听见一声惨叫，大山叔好像醒了。 石原弄好树枝跑了回来，就见宋芸正用手压着大山叔的腿，让他别乱动。 大山叔似乎很痛，脸都扭曲了。 “这样的行吗？”石原将挑选过的树枝拿到宋芸面前。 宋芸看了一眼，“可以，还要更多一些。” 石原又去弄，没一会就弄了一把回来，宋芸用树枝将石大山的断腿固定好，再拿绷带一圈圈的缠住。 石原奇怪，“哪来的绷带？” 宋芸眼皮都没掀，一本正经道，“我出门时带了两卷在身上。” 石原没多想，上前帮着宋芸按腿，扭头问石大山，“大山叔，你怎么跑这里来了？” 石大山声若蚊吟，“我和小勇一起摔下来的，可我没看到小勇，一路找到这里来的。”说着他伸手抓住石原，小原，你看到我家勇子没？能不能帮叔找找他？” 看着一脸焦急的大山叔，石原心里很受触动，父母为了孩子，有时候真的可以连命都不顾。 为了救孩子掉下山坡，哪怕摔断了腿，也一直坚持着找孩子，如果不是熬不住倒在这里，估计大山叔会走到更远的地方去。 石原温声说，“叔，你放心，勇子没事，他就在那边坡底下，立民在那边看着他呢。” 石大山一听这话，紧张的神色明显一松，抓着石愿胳膊的手也松垂下去，身上脱了力般喃喃自语，“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好了。”宋芸将绷带打结，然后起身。 石原赶忙说，“我来背大山叔。” 宋芸帮着石原将石大山扶到他背上，两人原路返回。 到坡下时，石立民一个人守在那里，昏迷不醒的白衬衫躺在他脚边。 “我弟弟呢？”宋芸问。 石立民忙说，“勇子醒了，一直喊头疼，那小同志就先背着勇子上去了。”说着眼里露出惊叹之色，“那小同志的力气可真大。” 宋芸笑了笑，“他力气确实挺大。” 这时宋子奕又下来了，宋芸弯腰将地上躺着的青年一拉一撑，将人背起，用剩下的绷带将人和自己绑在一起，“子奕，石大叔就交给你了。”说完看向石原，“劳烦帮忙把我家灰宝背上来，它会自己上背箍住你。” 石原看向一旁昂着头颅的狗，还好体形不算特别大，背上应该不难，就欣然答应了。 上坡没有想象中的难，毕竟不是真正的悬崖峭壁，只是比较陡峭的坡。 许是上坡时的动作太大，时不时会撞到青年腿上的枪伤，青年被痛醒了，他紧闭的眼睛慢慢睁开，看见一张女人的侧脸，小腿处再次传来剧痛，他嘶了一声。 女人侧目看了他一眼，“醒了？别乱动。” 宁时这会已经看清了自己的处境，他被一个姑娘绑在背上，正往陡峭的山坡上爬。 想到自己昏迷前的遭遇，宁时的脸色又白了两分。 第633章 背后大手 上到金花坡，大队长赶忙过来帮着把人从宋芸身上解下来。 石勇娘见宋芸背上来的不是石大山，张嘴就埋怨，“怎么没背大山上来？这人谁呀？我家大山呢？怎么不先背他？” 宋芸看了石勇娘一眼，眼神淡淡的，“你着急就自己下去背，又不是不认识路。” 被宋芸不咸不淡的呲了一句，石勇娘这才讪讪的闭嘴，小声嘀咕，“我这不是担心嘛，又没别的意思。” 大队长瞪向石勇娘，没好气道：“就你事多，你这么着急怎么不自己下去救人？要不是你天天嚷嚷着让大山父子俩来金花坡弄来弄那的，他们父子俩会遭这罪？有人帮你救人还在这叽歪。” 大山娘彻底不敢说话了，缩到儿子身边去。 宋芸看向坐在地上的青年，扫了眼他又开始流血的伤口，拿刚刚用来绑人的纱布帮他包扎止血，“先去医院还是先去公安局？”宋芸问。 宁时看了眼宋芸身上的军装，眼神坚定，“先去公安局，我爸被人抓走了。” 宋芸问，“什么人抓走你爸？” 宁时摇头，“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人，我们是被骗到这边来的，那些人说要高价买我爸的药，让我们到五福山里来交易，结果他们看了我爸的药后，直接动手抢，还要抓我和我爸，我挣扎逃跑时他们突然对我开枪，我腿受伤后，身体不受控制摔下了山坡。” 宋芸脸色微变，蹙眉问，“你爸是中医？” 宁时点头，“是，我家算是中医世家，祖上出过御医。” “抓你爸的人，是华国人吗？” 宁时很确定的点头，“是华国人，说的一口京话，但他们做了伪装，我根本没见到他们的真面目。” 宋芸压下心中的怒火，扶着宁时起身，“自己走还是我背你？” 宁时忙说，“我自己走吧。刚刚多谢你了。”他实在不好意思让一个矮他一头的姑娘背。 这时宋子奕背着石大山上来了，村里人见石大山安然上来，都跟着松了口气。 接着是石原和石立民爬了上来，石原背着灰宝，累得够呛，气喘如牛。 大队长此时才算真正松下那口气，脸上带了两分笑意，拍了拍石原的肩，“你小子，背只狗就累成这样，你看看人家宋小同志，连续背了两个人上来也没你喘得厉害。” 石原摆手，喘着粗气说不出话来。 歇了两分钟，子奕把绳子回收后，将绳子递给宋芸，看了眼面色苍白，瘸着一条腿，走一步歇十步，还有摔倒风险的宁时说，“姐，我来背他吧，他腿这样，得走到什么时候才能下山。” 宋芸点头，“行。” 于是宁时又到了宋子奕的背上，他很不好意思，“你要是累了就放我下来。” 宋子奕没理他，步子又稳又快。 还在，喘着粗气的石原看着宋子奕的背影一阵感慨，人和人的差距，咋就这么大呢。 回到村里，宋芸拒绝了大队长让她去家里喝水歇脚的好意邀请，带着宁时上了吉普车，立即赶回城里。 她将宁时带到城东公安局后，又给齐墨南打了电话，将这事说了。 之前负责抓捕r国潜伏在华国偷盗中医药秘方的特务的领队就是齐墨南，他知道这桩大案的许多细节。 果然，宋芸将宁时被骗到山里交易的过程一说，齐墨南立即给出了答案，“这是他们惯用的手段，抓到人后会立即送走。” 齐墨南也很恼火，“没想到在咱们眼皮子底下还有虫子没弄干净。” 宋芸将宁时现在的情况说了，“他现在在东城公安局，接下来怎么做？” 齐墨南说，“你让他在公安局等着，我派人过去接手，其他的事你不用管了，我这边会处理。” 宋芸应下，正要挂电话，齐墨南喊住她，“十八号咱们订婚，你调假了吗？” 还真没有，宋芸轻笑，“我明天就调假。” 齐墨南不放心，“我帮你调假吧。” “不用，你忙你的，我明天回军部就把假给调好，不会耽误的。”宋芸保证。 “行，如果十八号的假调不到，往前挪也行，随便哪一天都可以。” 宋芸好笑，“我还是比较喜欢十八这个数字。” 忽悠失败，齐墨南挂了电话，压下上翘的嘴角，大步出了办公室，去找上级汇报。 宋芸将军部会过来接手这桩案子的情况告知了公安局和宁时，宁时顿时安心不少，有军部插手，父亲被找回来的机率会大很多。 军部那边行动很快，不到一个小时就来了一队人，把宁时带去了医院。 宋芸也从公安局离开，送白青峰他们回正德街。 宁时的事白青峰也听了一耳朵，心里多少有些忧虑，“小芸，你的医术这么好，恐怕早就被r国特务盯上了，以后不管做什么，去哪里，都一定要小心再小心，r国人性格阴暗歹毒，又很有耐心，他们会藏在暗处，像毒蛇一样盯着你，伺机而动，防不胜防。” 宋芸点头，面色也有几分凝重，“我知道，你们也一样，遇到不对劲的事要多留几个心眼。” 这件事在宋家和白家人心里都蒙上了一层阴影，但也正好给他们一个警醒，让他们时刻提着心，反而规避了许多潜在的风险。 转眼过去七天，齐墨南那边追查到的线索都断了，似乎有一股不可小觑的力量在背后搅弄风云，帮r国那帮人扫清隐患。 宁时的父亲宁岐始终没有消息，追查没有进展，只能由明转暗，继续暗查。 八月十七，宋芸从军部回来，齐墨南和齐老也早早来了正德街，一起商量明天订婚的事。 其实也没什么好商量的，亲朋好友都已经邀请过了，现在就是商量一下明天的分工安排，谁在前头迎客，谁在中堂待客，谁负责茶水果点，谁负责上菜，都是些琐碎的事。 好在吃席的人多，帮忙的人也不少。 不仅王惠和古老会过来帮忙，纪元晖和司丰年也会过来，还有杨丽芬一家子也会来，罗晴和彭明珠两姐妹也说要来帮忙，人手倒是不差。 晚饭时，趁着纪元晖和司丰年都在，宋芸说出她对京郊那边的规划。 “等时机成熟，我想在京市开一家药堂，京郊小月村那边开一家专供药堂的制药厂，再包一些地专门用来种药材。” 纪元晖听了直点头，“这主意好，这样供药方面就不用受制于人，全部自供自销。” 司丰年也点头，“确实不错。” 宋芸看向纪元晖和司丰年，“我这个身份，不适合从商，到时药堂就要劳烦你们多照看，股份咱们三家平分。” 纪元晖一愣，“咱们三家？哪三家？” 宋芸笑着对纪元晖说，“宋家，白家，你们家。” “啊？为什么把股份分给我们？”纪元晖有时候真的想不通，宋芸对他和丰年像对至亲一样好，可为什么呢？他们明明只是萍水相逢，救了他们的命不说，还带他们来华国安家落户，给他们铺了光明的前途，让他们在华国有了亲人和牵挂，现在还要分给他们平等的股份。 可明明，他和丰年，什么也没为她做过。 第634章 药堂计划 在纪元晖和司丰年心里，他们没有为宋芸做过什么，想不通宋芸为什么对他们这样好。 可在宋芸的心里，她现在拥有的一切，都是上辈子师父耗费无数心血，一点一点教给她的，师父于她不仅是师父，更是最亲近的家人。 如今她有能力了，不管是什么，她想和师父分享。 “我手里的药方有限，到时开药堂，单靠我可不行，还得仰仗你们手里的方子才行，这样很公平合理，不用多想。” 宋芸这么一解释，纪元晖又觉得也算有道理，开一家药堂，药的品类少了确实不行。 宋子奕问，“姐，那古伯呢？怎么没有古伯的份？” 宋芸也想过这个问题，“你古伯一心想重开古氏药堂，为此一直在准备着，我不知道他有没有兴趣和我们合伙，不过确实得问问他，如果他愿意，那就咱们四家一起。” 大家都没意见，宋芸干脆现在就去问，心里装着事睡不踏实。 古老原本都准备睡了，宋芸突然过来，他吓一跳，还以为出了什么要紧事。 听完宋芸计划，他眼睛亮了起来，“那我肯定跟你们一起干啊，可不能不带我。” 宋芸好笑，“你不是一心想重开古氏药堂吗？” 古老摆手，“古氏不古氏的无所谓，能让我开药堂就行，而且跟你们一起干，我多省心啊，不比自己一个人干舒服？” 这事就这么说定了，宋芸走前还去看了院里种的陀罗梨树，长得还行，就是比她种的差了许多。 古老抱怨，“你说怪不怪，你那边种什么都旺旺的，到了我这里就不行，长得太慢了，这得几年才能吃上凉凉梨啊。” 宋芸无语，“那叫陀罗梨，不是凉凉梨。” 古老无所谓的耸肩，“反正吃了很凉快，叫凉凉梨也没毛病。” 宋芸假装洗手，往用来给草药和古茶树及陀罗梨树浇水的水缸里加了些营养液。 王惠拿着新煎的油饼出来，“刚做的，还热着呢，尝尝看。” 宋芸接过咬了一口，又香又脆，一股葱香，好吃的不得了。 “明天的订婚宴上也做点这个行吗？太好吃了。”宋芸又咬了一口。 王惠见她爱吃，特别高兴，又回屋拿篮子装了一些出来，“那有什么不行的，明天一早我就过去，你今天也早点睡，这样气色好看一些。” 宋芸接过篮子，“知道啦，你们也早点睡，我回去了。” 古老头和王惠送她到门口，看着她的背影完全消失在夜色里，两人才折返回去。 宋芸带回家的油饼收到一致好评，瞬间秒空，宋芸想吃第二张都没有。 齐墨南将自己手里的递给宋芸，“我的还没吃，你吃吧，我不饿。” 宋芸掰下一块，剩下的还给他，“在座的谁饿？解馋呢。” 白青峰笑骂，“你自己馋还带上我们。” 白青霞说，“明天王惠做的时候我跟着学一下，以后你常回家，我给你做。” 齐墨南说，“妈你学会了就教我，我以后也可以给小芸做。” 白阮阮起哄，“哟哟哟，这婚还没订呢，就叫妈了？是不是要给改口费呀？” 宋子奕赶紧给齐墨南帮腔，“表姐夫不也在你们订婚前就喊妈了，我都听见好几回。” 众人哄笑，反倒把白阮阮闹了个红脸。 晚上九点，宋芸送齐墨南出去，两人说好明天都穿新军装，这样比较省心，也有意义。 到了门口，齐墨南看了眼院内，伸手把半开的门带上，没等宋芸反应过来，一把将人搂进怀里。 “吓我一跳。”宋芸捏了捏他的腰。 被她这一捏，齐墨南只觉身上被电流击中，浑身酥麻，说不清是舒服还是难受。 “小芸，订完婚我就打结婚报告好不好？”正常来说，结婚申请递上去后，需要一个月左右的流程才能批下来。 一个月，对他来说已经很长了，他一天都不想多等。 宋芸这次没为难他，笑着说，“行啊，你自己看着办。” 齐墨南没想到她会答应的这么爽快，瞬间被惊喜冲昏了头，“真的？你真的同意我现在就打结婚申请？” 宋芸纠正他，“不是现在，是订婚后，严格来说，是后天。” 朦胧的夜色里，他望着她盛满星光的眼睛，“你知道我等这一天等得有多辛苦吗？” 宋芸摇头，一本正经，“不知道，我看不出来呀。” 齐墨南轻笑，捏了捏她秀挺的鼻子，“没良心。” 宋芸抓住他的手，突然踮起脚尖，在他唇角亲了一下，然后趁他没反应过来，身子一缩，从他怀里溜出，推开大门跑了进去，一边笑一边喊，“晚安咯！” 齐墨南下意识想抓住那个总是突然撩拨他的小丫头，结果什么也没抓到，大门在他眼前关上，他摇头低笑，摸了摸唇角，心情愉悦地上车离开。 吉普车刚离开正德街不久，两道鬼祟的身影出现在正德街，他们走在树下的阴影里，先是在8号院外停留了一会，接着又往前走，在17号院外停留了一会，并在隐蔽处做了记号，之后两人又悄然离开。 两人离开时正好迎面和从8号院出来的纪元晖及司丰年遇上，司丰年好奇打量两个，可惜天色太暗，两人又走在阴影里，步子也快，他想拿手电照一下的，可只照到两人的背影，没看到正脸。 “奇怪，这么晚了怎么还有人在这边出入。”司丰年说。 纪元晖没想太多，“咱们不也这个时间在这边出入，有什么好奇怪的。” 说的也是，司丰年不再多想，两人一起回了17号院。 次日一早，王惠和杨丽芬以及罗晴姐妹都来正德街帮忙了，她们带来了各自准备的礼物，把礼物给了宋芸，又凑在一起说了好一会的话，才去了厨房忙活起来。 宋芸也想去帮忙，被白青霞和葛美琳赶了出来，“你今天就好好歇着，什么也不用你干，等墨南来了，你们一起到前头招待客人。” 宋芸没办法，只能离开厨房阵地，提了开水壶去泡茶。 今天子奕把他珍藏的古茶叶都拿了出来，平时多用一片他都心疼，今天倒是不心疼了，每个茶碗里都放了足够的量。 第635章 八方来礼 从十点开始，就有客人陆续上门，来的还都是没在邀请名单上的人。 他们原本就说要低调简单的摆个两三桌，叫上比较亲近的人过来热闹一下就行了。 哪知呼啦啦来了这么多预料之外的人。 干休所的吴老，张老，和付老。 特意调了假过来的贺首长和贺长江及贺长征。 被宋芸从港市带回来后，已经在研究所站稳脚跟的钟国盛。 仲国昌也放下了手头紧张的工作，特意带了礼物过来。 当植物人三年被宋芸治好的冯国庆和他母亲刘教授。 军校的韩教官和曾经一起在国外经历过生死的闵红旗几人。 还有和贺长江一起，被宋芸从港市救回来的，目前转业留在了京市的几人。 从川省调到京市的严枫，现在已经是旅长，曾经是齐墨南的上司，现在和齐墨南平级，两人因工作都很忙碌，来京市后少有接触，这次订婚也没请他，没想到他自己来了，还把徐嫂子也带来了。 严枫不仅自己来了，还带来了梁卫军一家子。 严枫调离川省后，梁卫军接替了严枫的位置，成了一团团长，曲韵竹考进了军区小学当老师，梁晓晓在宋子奕离开后成了军区小学的学霸，如今也长成了明媚娇艳的少女，行走间自信飞扬，再也没有了从前低头不敢看人的怯懦。 梁卫军从严枫口中得知宋芸今天和齐墨南订婚，愣是找许师长磨了几天假，带着一家子赶来京市。 于别人而言，宋芸只是治好了曲韵竹的病，治好了晓晓的脸。 可于梁卫军一家人而言，宋芸治的不仅是病，治的是他们一家人的命，如果不是宋芸，梁卫军都不敢想他们一家人现在会是什么模样。 梁卫军一家人过来，还带了一堆礼，许师长给他们的贺礼，许淑华单独给宋芸的礼，她自己做的一条碎花连衣裙，颜色素雅，布料轻软，剪裁精细，宋芸一眼就喜欢上。 还有何红军和孙茶花也让梁卫军带了礼过来。 秦梦和宁松白出任务了，他们人没来，礼却没少，让秦旅长带了过来。 宋芸看着房间里越堆越多的礼，看着书亭在本子上越记越多的名字，犯了难。 不管是哪里的规矩，收了礼就得回礼。 她准备的回礼可没这么多，这一时半会，怎么搞。 还是古老的脑子活，立即就想到了好办法。 “你前阵子不是做了一些清凉膏吗？还有那什么安神香，古茶叶这些，都是顶顶好的东西，一家回一点，不会失礼的。” 于是宋芸把家里的清凉膏和安神香存货都搜罗出来，连储物格里的存货也都拿了出来，古茶叶实在没多少，就没拿。 单打包回礼都花了不少时间，好在子奕唐玉和书亭都来帮忙，三兄弟一个负责分装，一个负责打包，一个和宋芸一起写说明书，毕竟是药，得让收到的人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功效是什么，有什么禁忌。 厨房那边也遇到了难题，只准备了三桌人的饭菜，结果来了五桌。 好在白青峰有门路，带着宋浩出去了一趟回来，就把菜给备齐了。 是手忙脚乱的一天，也是幸福充实的一天。 把客人都送走后，齐墨南帮着收拾了残局，立即赶回军部，把结婚申请给递上去了。 多一天他都不想等。 因为两人都是高级军官，流程反而会更严谨，说是至少一个月的流程，那就一天都不会少，只会多。 正德街那边，宋浩切了西瓜叫大家去吃，找了一圈没找到齐墨南，就问齐老，“墨南呢？刚刚还看到他在。” 齐老都有点不好意思了，“墨南说和小芸商量过，订完婚就打结婚报告，这不——” 宋浩都无语了，“就不能等明天吗？差这一天两天？” 莫老接过宋浩递来的瓜，乐得不行，“你是不知道那小子如狼似虎地盯着小芸多久了，现在终于走到这一步，别说多等一天，就是多等一分钟他都不愿意。” 齐老拿胳膊撞了莫老一下，“说什么呢，他们是两情相悦，现在这是水到渠成，你有没有文化。” 莫老哼哼，“我要不是吃了没文化的亏，现在能跟你平起平坐？我不得——”他指了指上面，没继续说下去。 齐老白他一眼，“说啊，怎么不继续说了？那上面有什么？被你吹得鼓起来的牛皮吗？” 二老惯常开始拌嘴，大家伙已经见怪不怪，这是他们的生活方式，并不会伤害感情，反而能增进感情。 齐墨南提交了结婚申请后又回到正德街，齐老和莫老已经走了，他们还有工作要忙，不可能一直待在正德街。 齐墨南也就今天这一天假期，明天还得工作，所以今天不管多赶，他都回了正德街吃晚饭。 大家还是和从前一样热热闹闹的围桌吃饭，聊天打趣，似乎没什么不一样。 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还是有不一样的。 齐墨南表现的更大胆了，不仅时不时主动给宋芸夹菜，还开始给岳父岳母夹菜，也自然而然的喊宋浩爸，喊白青霞妈。 宋芸无语了，从来不知道齐墨南的脸皮这么厚。 这还没结婚呢。 也得亏白青霞和宋浩都是真心真意喜欢齐墨南，根本不介意这些，反正在他们眼里，齐墨南早就是他们的亲女婿了。 热闹了一天的正德街8号终于在晚上八点半后安静下来，宋芸坐齐墨南的吉普车离开正德街，两人明天都有工作，就一起回军部了。 其余人也各自散去，各归各家。 两天后，齐墨南派出去暗中调查r国掳掠中医案的人终于回馈了消息。 那伙人又动手了，凌晨三点时抢了一个在乡下隐姓埋名老中医手里的祖传秘方，那老中医在抢夺过程中伤了头部，抢救无效死亡。 齐墨南立即加派人手，让他们务必在最短时间内把这些人找出来。 让齐墨南没想到的是，派出去的人再次反馈回消息时，是那伙人再一次动手，这次他们的人正好追查到那边，拿下了两个犯人，但有两个挟持了人质逃走，而被犯人挟持的人质，竟是司丰年。 齐墨南立即放下手中的事，匆忙赶往正德街。 第636章 出海 比齐墨南先到的是宋芸，她已经带着灰宝追犯人去了，齐墨南赶到正德街时，只看见哭得眼睛通红的白阮阮，以及一身狼狈，坐在椅中发愣的纪元晖。 “纪先生，这究竟怎么回事？”齐墨南问。 纪元晖目光呆滞地看向齐墨南，声音干涩沙哑，“是我害了丰年，是我害了丰年，都是我的错，是我的错。” 白青峰端了水过来，朝齐墨南说，“那伙人是来抢纪先生通犀丸药方的。” 纪元晖抓着头发一脸痛苦，“我明明已经把药方给了他们，可他们还是不放过我们，为什么啊！” 白青峰解释，“那些人抢了药方后要带走纪先生，丰年为了救纪先生落到了他们手里，小芸已经带灰宝去追了，肯定能追上，不会有事的。” 话是这么说，白青峰脸上的担忧却一丝未减，那些穷凶极恶，落到他们手里，很难有好下场，而且小芸赶来时，那些人已经走了很久，未必能追上。 “往哪边追了？”齐墨南心里也着急。 白青峰摇头，“我也不知道，你的人也去了，他们走的很快。” 另一边，宋芸带着灰宝在京市的大街小巷穿行，之后又出了城，出城后在大路上奔行了一段，之后就失去方向了。 宋芸站在大马路上，看着没有尽头的公路，猜测那伙人应该是开车离开了，那个方向有很多可能性，但对方如果是r国的人，抢了药方抓了中国，目的肯定是送回r国。 那么，他们往那个方向去，极有可能是去津港，从津港坐船去r国。 她告诉自己要冷静，在脑子里迅速制定出最适合的营救方案，然后调头回去。 要去津港救人，不能她一个人去，还得找军部要车。 宋芸的行动力很强，很快就得到了批复，由她带领十三号特战队前往津港解救人质。 当天下午三点，宋芸坐上小型军用卡车，赵长江开车，其余挤在车斗里，紧急赶往津港。 津港距离他们现在的位置大约一百多公里，晚上七点时车子就开进了津港。 她的速度已经足够快，可对方明显早有准备，仍是快她一步。 她赶到津港时，那伙人已经离港一个多小时。 宋芸站在港口的石台上，望着浪叠滔滔的水面，胸中杀意翻腾。 她从未有过像现在这样想杀某些人的冲动。 几乎快要压制不住。 好在尚存有一丝理智，她用力深呼吸，调整着几乎要失控的情绪。 顾兴华担忧地看着宋芸，他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宋芸，仿佛下一秒她就要跳进水里，穿江渡海去追船。 宋芸吐出一口气，转身往卡车的方向走，“先去港务局。” 她一定要将师父救回来，一定。 但这事不能莽行，得制定一个计划。 至少出港就不是随便能出的，得有上头的批示，还得有港务局帮忙准备出港的身份和船只，这些都不是她一个人能办成的。 宋芸说出自己的计划，风险很大，贺首长第一个反对，但宋芸坚持，她甚至说如果军部不批，她就退伍，以自己的方式去r国救人。 贺首长拿她没办法，思来想去，也确实没有比她更合适的人选，最后还是同意了。 接着就是全新的假身份和出港的船只。 她原本想自己一个人去，可十三号特战队的队员们执意要跟她一起去，最后又重新制定了计划，将搭乘客船改成伪装渔民，自己开船偷渡到r国，到时离开时也能有更多的自主权。 齐墨南得知宋芸要去r国，急得不行，交待完手头的事就追到津港来打算和她一起去，结果晚了一步，眼睁睁看着宋芸乘坐的渔船出港，他在岸边疯狂的喊，让他们回来，可海风太大，没有人听见他的声音，直到渔船越来越远。 宋芸抱着灰宝坐在甲板上，背对着港口的方向，刻意不回头。 别人或许没有听见齐墨南的声音。 但她听见了。 从一开始她就没打算让齐墨南跟她一起去r国。 他现在是旅长，不再是从前川省军区特战队的队长，他现在有更多更重要的事等着他去做决策，冲锋陷阵的事，就让她自己来做吧。 渔船是港务局调派的，配了专业的船长和船员，都是有过私渡到r国执行任务的经验的现役海军，有他们在，宋芸安心很多。 这几天在海上漂泊时遇到的天气，和她的心情一样不美妙，短短七天的海航时间，遭遇了三次暴风雨，那时她站在船舱中，努力扶着舱门不让自己被甩飞，她看见滚滚乌云压顶而来，看见倾盆大雨从天空倾泄而下，看见滔天巨浪几乎掀翻渔船，那时的她第一次觉得自己很渺小，如一粒微不足道的尘埃般渺小。 他们的船如一片落叶，在浪涛中颠簸摇晃，随时有可能破碎倾覆。 可他们挺过来了，船只受了些破损，但还是坚挺地带着他们安然无恙的进入r国海域。 哪怕微如尘埃，也有与天命抗争的资格。 这样的经历，让宋芸对救出师父和那些华国中医有了更大的信心。 船长说，正因为这一场海上风暴，他们入境r国会更顺利，此时的海上没有r国的巡逻船，也没有渔船，他们如入无人之境，悄无声息的停靠在了距离东都港几十里外的一处小渔港附近，这边因为东都的一些特殊项目，附近的渔村已经全部搬走，小渔港荒废了好些年，很少有渔船会在这边停靠，也因为那个特殊项目，这地方几乎可以说是人烟罕至，自然也不会有巡逻队过来这边巡逻，正好给他们的行动提供了方便。 船长给他们画了他记忆中去过的路线图，告诉他们在哪里可以弄到伪装的衣服，且这边本来就有华国人生活，不会说r语也没关系，大大方方招摇过市反而不容易引人怀疑，r国药研社他虽不知道具体地址，但他知道在富山大道那一带有好几家制药厂，或许其中就有r国药研社。 这个线索对宋芸来说很重要，郑重道过谢后，和船长约定好接应信号以及一些临变暗号细节，就带着特战队下船离开。 渔船在他们离开后立即离港，另寻更隐蔽的地方蛰伏。 第637章 卖掉灰宝? 趁着天光未现，宋芸带队在被黑暗笼罩的废弃渔村中穿行，在天亮之前顺利找到了船长说的制衣坊，靠近电塔方向的那间平房是用来存放过季衣裳存货的，弄开门锁，十三人进入仓库找适合自己穿的衣裳。 宋芸看着摆放整齐，堆积如山的衣裳，心里忍不住感慨，这些衣服哪怕是拿十二三十年后，也依然很时尚。 男性的选择少一些，各种颜色的衬衣和长裤，要么就是武士服和比较显眼的短衫短裤。 宋芸让他们选择不同颜色的衣服穿，不要都穿一样的，不然十几个一米八几的年轻帅哥穿一模一样出去，立即就会引来所有人的注意。 她自己挑了一身简单利落的短袖衬衣和黑色长裤，头发散开后扎成低马尾，尽量低调，脸上抹上药水，让白皙的脸看起来暗黄一些，不能显眼。 换好衣服后，他们将原本的衣服装好，找地方藏起来。 忙完这些，已经是凌晨四点半，很快就要天亮了。 “我们先去镇上，到时散开一些，不是聚集在一起，我去银行换点钱，咱们坐地铁去富山大道。” 大家听到要做地铁去，都有些兴奋和期待，京市也有在建的地铁项目，建了很多年了还没建成，他们也只是听说过地铁，但没见识过。 “队长，你拿什么换钱？”顾兴华问完看了蹲在宋芸脚下的灰宝一眼，“不会是要卖掉灰宝吧？” 大家伙听到顾兴华这话，脸色都是一变，这么些天在海上相依为命，他们都很喜欢灵性十足的灰宝，哪怕灰宝对他们向来不屑一顾。 宋芸拍了拍一直背在身上的挎包，“我带了东西来的，能换一些钱，你们不用担心，我不可能卖灰宝。” 挎包里没什么特别的东西，能换钱的东西都在储物格里。 听她这么说，大家伙放下心来，不再多问。 七点半，他们进入已经热闹起来的谷渔镇。 大家三三两两的散开，但都在一定范围内，可以相互看到对方。 宋芸带着灰宝来到一家银行前，一直等到八点，银行开门。 此时的r国华国文字利用率还是很高的，四处的广告牌和一些流程详单上都有大量华国文字，很容易看懂。 宋芸用y语和工作人员交谈，工作人员能听懂一些，再加上手语，最终顺利用两条一百克的黄鱼兑换到了三十万r元。 她要了少量大额纸币大部分都换成小额纸币和硬币，方便分给大家，用来买吃食和坐地铁用。 走出银行，她打了个手势，然后带着灰宝走进了银长斜对面的餐馆。 队员陆续进入餐馆，各自找位置坐好。 宋芸将钱分出来十二份，每份都是一万五千元，纸币硬币都有，趁着老板到后厨忙活，她迅速将钱分给每个人。 队员们第一次见到面额这么大的钱，也第一次吃三百元一碗的面条，刚刚还感叹队长大气，一次分给他们这么多钱，结果一碗面条就要三百，这些钱看起来也就不算很多了。 吃过饭，宋芸带着灰宝离开餐馆，其余人也都陆续离开。 哪怕他们伪装的再自然，餐馆老板也在他们离开后和店员吐槽，说一次性来了这么多奇怪的客人，没有一个会说r语的，就是不知道是掌柜还是西八。 地铁站的地下走廊内，随处可见详细的站点地图，且站点名字都是华文，倒省了宋芸他们不少事，很轻易就知道该怎么乘坐地铁前往富林大道，只是今天正好是工作日，他们也亲身感受了一把所谓发达国家的交通拥挤，他们像是一条条沙丁鱼，被推挤进密闭的罐头里，一路上连动弹一下都做不到，鼻间是各种各样让人头晕目眩的味道，香的臭的奇怪的。 这也算是一个奇妙的体验，不过宋芸已经在心里琢磨到了富林大道后，得先租两辆车。如果能顺利救出师父和其他中医，这样的交通状况，不适合撤离。 挤下地铁，走出富林大道出口，新鲜空气涌入鼻腔，他们头一回感觉到空气的清新。 沙丁鱼罐头里的空气质量能让他们记一辈子。 富林大道是一条很长的街区，面积很大，宋芸和顾兴华他们分头行动，花了两个小时将整个街区转了一圈，最后在隐蔽处汇合，宋芸整合每个人的区域地图，最后完成了一张整个街区的简易地图，地图上除了特别标注的r国药研社外，还有五家药厂的位置标注。 宋芸用笔头点着本子上的r国药研社说，“你们注意到没？这药研社的位置和五家制药厂的位置分布，就像是一朵梅花，药研社是花蕊部分，五家制药厂像是花瓣。” 还别说，还真别说，这么一看，真是这么回事。 “还有，”宋芸又用笔头点着那些制药厂的名字，“五家制药厂，每家都有一个林字，长林，枫林，美林，嘉林，和林。这绝不是巧合。” 宋芸拿出一张地图，“这是我之前在t国那边的船上抓获的r国特务吐出来的地图，当时那些人还反复提到过一个人，小林社长。” 见宋芸手里有药研社内关押华国中医的地图，众人都兴奋起来，这样会省事很多。 顾兴华说，“我听说r国这边有些家族很厉害，甚至可以影响一些国家政策的决定，这五家药厂，说不定就是同一个家族的产业。” 宋芸点头，认可这个猜测。 “咱们先摸底，制定好完善的行动计划后再行动。”宋芸说。 接下来宋芸给每个人分配任务。 因为语言不通，收集信息的事就算了，别信息没收集到，还暴露了身份就麻烦。 “赵长江跟我去租车，其余人将五家制药厂和药研社都盯住，看看有没有什么可疑的情况，晚上八点在这里会合。” “注意隐蔽，一切以安全为上，见机行事。” “是！队长！”众人齐声。 领命后，各自散开。 宋芸带着赵长江和灰宝前往租车行。 原本租车行是需要合法证件才能租车的，但宋芸使用了钞能力，负责办理手续的员工显然也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在拿到足够的好处后，很爽快的将两辆很旧的皮卡车租给了宋芸。 第638章 共享信息 赵长江见队长几句话的功夫就花出去那么多钱，肉痛的要命，出了车行后忍不住跟宋芸吐槽，“黑，太黑了。” 宋芸戴上刚刚在路边买的墨镜，递了一副给赵长江，“谁让咱们没有身份呢，不宰我们宰谁。” 两人开着噪音巨大的皮卡离开车行，就这车况，难怪那员工会这么爽快的租给她，哪怕这车不还回去，只凭那一笔押金，他们也不会亏。 晚上八点，众人在约定好的地方会合，共享信息。 宋芸一边听，一边记录，最后在一堆无意义的文字中，找到了一些有用的信息。 “药研社的大门一下午没开过，进出都是东面的小门，且进出的人都是步行，连自行车都没有，还要搜身，每个进出的人身上都挂着出入证，穿着统一的工作服，只有在下午三点半时有两个医生出入药研社时没有被搜身。而制药厂那边明显管理上要松散一些，每个门都是开着的，一下午各种车子进出，尤其送货的货车最为频繁，员工进出也一样要搜身。” 医生没有被搜身？ 宋芸问负责药研社这条件的廖富强，“你怎么知道进出的那两人是医生？” 廖富强说，“穿的白大褂，还提了药箱，一看就是医生，保安直接就放行了。” 孔大鹏问，“队长，咱们要不趁着半夜保安精神松懈时直接闯进去。” 宋芸摇头，“不行，在没找到人之前，不能打草惊蛇。” 沉吟了一会，宋芸说，“我去搞几套白大褂和药箱，今天晚上继续盯着药研社，如果晚上有医生进出，咱们就跟在医生后头混进去，其余人守在外边等着接应。” ** 司丰年觉得自己快要死了，连续几天的高热让他脑子都变得混沌起来，周围有很多声音，可他都听不清，也听不懂，有人用针在扎他，有冰凉的液体涌入他身体，他知道是r国人在试图救他，可他没有丝毫好转的感觉，脑子越来越混沌，整个人都在往下坠，像是坠入了无边无际的黑洞里。 “师父，师父你醒醒，该上课了。” 司丰年睁开眼，看到一张稚嫩的脸，十四五岁的少女，明媚娇艳，穿着校服，梳着马尾，手里拿着一本蓝皮古籍。 是宋芸，还没长大的宋芸。 怎么回事？ 念头刚起，眼前小宋芸的脸又变得模糊起来，潮水般的记忆涌入脑中。 在这些记忆里，他和师父在前往港城的船上被人丢下海后，师父死了，他活了下来，在岛上过了一个月野人的生活，最后被一艘路过的渔船救下，将他送到了港城。 后来，华国开放了，他和很多人一起，回到了华国，买下了正德街九号的四合院，成为一家中医学院的院长，收了一个灵性十足的徒弟，宋芸。 记忆里的点点滴滴陌生又熟悉，那是一个完全不同的人生，他失去了师父，也没有遇到白阮阮，只悉心教导着徒弟，和失去全部家人的徒弟相依为命的生活了二十多年，就像当年他和师父一样。 后来，一场爆炸夺去了宋芸的生命，而他也因为伤心过度而抑郁而终。 这是梦吗？可一切都那么真实，他好像真的经历过，每一件小事都记得清清楚，连徒弟做的饭菜口味他都记得清清楚楚。 猛的睁开眼，耳边传来宋芸惊喜的声音，“你醒了，太好了。” 眼瞳慢慢聚焦，他看清了眼前人的模样，是宋芸，是在华国1977年的宋芸。 此时的宋芸穿着白大褂，脸上做了伪装，口罩拉在下巴处，正将一根根银针往回收。 他怔怔看着眼前的宋芸，想起一些之前从未在意过的往事。 初见时的孤岛上，她有时会突然喊他师父，然后又说嘴瓢喊错了。 她知道他所有的喜好，还有她展示出来的医术，尤其是针灸术和推拿术，以前总觉得和纪氏的针灸术和推拿术很像很像。 还有逆脉针，那是纪氏的不传秘术，可宋芸她也会。 还有她做的饭菜，和梦里的那个宋芸做的味道一模一样。 还有她看他时的眼神，也和梦里的宋芸一模一样。 那不可能是梦。 这时宋芸收好了针包，见司丰年盯着她发愣，笑着说，“高兴坏了？今天多亏了灰宝，不然不可能这么顺利找到你们。” 这时赵长江和许进步各自带了两个华国中医过来，“队长，就找到他们几个，其余人都——没了。” 没了的意思大家都知道是什么意思。 r国人向来狠毒，榨干价值后，怎么可能还会让人活着。 赵长江问，“现在走吗？” 宋芸点头，“走。”说完扶起司丰年，拿出水壶，“先喝口水。” 司丰年听话的张嘴喝水，水有点甜，入腹后能明显感觉到腹中的饥饿感在迅速消失，力气也逐渐恢复。 “能走吗？”宋芸问。 司丰年点头，“可以。” 宋芸觉得司丰年有点不一样了，可又说不上来哪里不一样，这会也不是想这些的时候，收了水壶，立即带队离开。 走廊里横七竖八倒着不少人，有人已经死了，有的昏迷着，侥幸还活着。 有地图在，他们进来的容易，出去的也顺利，门口的保安早在她进来时要搜她身的时候就被她放倒了，那保安一脸猥琐样，根本不是真的要搜身，就是纯纯想占她便宜。 他们的行动很迅速，除了救治濒临死亡的司丰年花了一点时间外，所有的一切都很顺利。 坐在皮卡车副驾的司丰年突然抬起胳膊闻了闻，一股很浓重的酸臭味。 不止胳膊，身上也有味，很难闻。 他拉起衣袖，又扯开衣领，发现皮肤上有一层灰黑色的污垢。 臭味就是从这层污垢上散发出来的。 开车的宋芸假装没闻到没看到，只专心开车。 司丰年看了宋芸一眼，没作声，默默把衣服拉起来。 如果没有那个梦，他不会多想什么，只会以为这些脏污只是脏污。 自从走出药研社，他就感觉到了身体的一些变化，他的五感更敏锐了，力量还没试，但应该也变得更强了，这是一种脱胎换骨的变化。 这样的变化，他在宋芸身上也见到过。 第639章 前世的梦 如果梦里的一切都是真实存在过的，而小芸也拥有那一段记忆，那一切就都能解释的通了。 从她在海里将他救起的那一刻起，她始终都在竭尽全力的对他好，将所有一切能分享给他的都分享给他了。 就像梦里那个世界，他将他拥有的一切，包括知识，金钱，资源，甚至偶然得到的古武功夫和古医秘术，都给了那个和他相依为命的小徒弟。 原来初见时的熟悉感，莫名其妙的亲近感，毫无原则的信任感，都是有缘故的。 宋芸专心开车，没有察觉到司丰年的变化，就算察觉到了，也不可能想到司丰年现在在想什么。 两辆皮卡出了富林大道后，改道走小路，这是宋芸从租车行里要到的自驾游路线，没有交警和检查站，可以一路畅通无阻的回到小镇，只是需要多花费一些时间。 天微微亮时，他们回到了小镇，眼看小镇要热闹起来，他们连之前藏的衣服都没去拿，直接发了接应信号弹，在渔港等渔船过来接。 渔船来得很快，在他们顺利登上渔船后，一伙人气急败坏的追到了渔港，可惜慢了一步，只能眼睁睁看着渔船离开。 宋芸站在船尾，目光沉沉看着那些在渔港上跳脚怒骂的r国人。 这次她来的匆忙，又以救人为主，很多想做的事都没做。 但下一次，某些作恶多端的人，就不会像这次这么好运了，等着瞧。 船长过来跟她说，“他们有海上护卫舰，应该会联系海上护卫舰拦截我们。” 宋芸想到来前军部送来的弹药，沉声道：“那就真刀真枪的跟他们干一场。” 船长一听，血液都沸腾了，从前他们在海上遇到r国舰船驱赶时，绝大多数时候都会选择暂避锋芒，实在是渔船在人家护卫舰面前，跟小孩遇到巨人无异。 一次次的憋屈积压在心底，他们一直想找个机会将这些年积压的憋屈宣泄出去，可惜始终没找到这样的机会。 宋芸的决定让整艘船上的军人都热血沸腾起来。 “都冷静！”宋芸站在木箱上，朝所有人大声喊：“对方是比我们渔船大很多倍的护卫舰，无论从哪个方面，都是碾压我们的存在，想要制胜，就得出奇招，硬碰硬我们没有胜算。” “怎么出奇招？”廖富强问。 宋芸看向许进步，“我和许进步负责远程狙击，先把他们控制塔搞掉，金国栋和孔大鹏负责协助船长开船走位，不要被护卫舰的火弹击中，找角度靠近护卫舰，其余人见机行事，自由开火。” ‘自由开火’这四个字再次点燃了战士们本就沸腾的血液。 “是！队长！” 司丰年站在角落里看着，心很酸涩，也很欣慰，梦里那个一心钻研古医药的徒弟，拥有了更灿烂宽广的前途，只是这条路，注定不好走。 一个小时后，负责了望的金国栋突然拉动了渔船警报，铃声将所有正在闭目休息的人唤醒。 宋芸走到船头，接过金国栋递来的望远镜，在望远镜里，十点钟方向有一艘庞然大物正在朝他们这个方向驶来。 宋芸问船长，“进入公海了吗？” 船长摇头，“还没有，还有半小时进入公海。” “先转向，进公海再说。” 船长明白，要用真家伙动手，自然是在公海比较好。“好。” 船长不愧是长期在海上搞侦查的好手，一通走位后，成功在公海和护卫舰相遇。 宋芸让灰宝和司丰年他们躲进船舱，不管什么情况都不要出来。 她和许进步早就找好地方瞄准了护卫舰控制塔上的护罩，开了几枪后发现根本打不掉，那玩意用了特殊材料，防弹。 除非用爆破力极强的炸药去炸。 炸药？宋芸想到之前在y国时，从葛家请的佣兵手里收来的武器，里面就有一些最新型的炸药。 “打不掉，他们的炮口锁定我们了。”许进步扭头朝宋芸喊，却见宋芸将狙击枪丢到了一边，手里拿着一个大弹弓，正将一个炸弹放进皮兜里，拉满，松手，炸弹飞了出去。 这一套流程一气呵成，速度快到许进步连那炸弹长什么模样都没看清。 几秒后，护卫舰上传来一声巨响，接着是浓烟滚滚。 控制塔被炸毁了，同时对方炮筒里的炸弹也飞了出来，好在船长一直在走位，险险避开了那颗弹药。 宋芸已经掏出第二个炸弹，这次她瞄准的是拥有圆球护罩的雷达。 雷达的护罩同样防弹，但不防炸，尤其是这种威力极强的新型炸药。 控制塔损坏，导致他们发不出第二枚火弹，雷达也损坏了，原本在信号屏中的渔船消失了，控制室里的r国海军们傻眼。 有人反应快，喊道，“全速前进，撞他们，撞沉他们。” 护卫舰很大，如果真全速撞上渔船，那渔船的下场只有一个，船毁人亡。 不过护卫船的操作在宋芸他们的预料之中，船长一个鬼步转向，生生和猛撞过来的护卫舰擦身而过。 而这时，宋芸一个起跳，跳上了比他们高出几米的护卫舰甲板。 船长见状，一把将副手拉过来，“你来开船，我去支援。” 副手原本脚都迈开了想去支援的，可惜慢了一步，被老大薅回来了，只能羡慕的看着老大往护卫舰上架了钢梯，英勇无比的冲上了护卫舰。 十三号特战队所有队员都借助钢梯冲上了护卫舰。 护卫舰上的r国海军完全傻眼，这是什么情况？这些人是海匪吗？明明接到的通知是拦截华国偷渡渔船，可现在这些人看起来不像是渔民啊，不仅手动远程炸毁了他们的控制塔和雷达，现在还冲上了他们的护卫舰，他们想干什么？ 等r国海军们回神，掏出枪来反击时，已经迟了，他们失去了先发制人的机会。 看着同伴们一个个倒下，船长躲进控制塔，往总部发信号，请求紧急支援。 同时r国药研社那边也接到了紧急通话，坐在巨大办公桌后的中年男人在接到电话后，气得摔了两只精美瓷杯，“废物，全部都是废物。” 一旁的高级助理压制住心中的恐慌，朝小林宫云道：“社长，现在怎么办？军方那边怎么交待？” 第640章 拦截 r国的海上支援来得很快，可惜还是来晚了，那艘华国渔船已经不知所踪，茫茫公海，想要精准找到一艘渔船并不容易。 当他们登上护卫舰时，才发现情况比他们想象的还要更糟，不仅护卫舰上的所有人全军覆没，一个活口没留，连护卫舰上的一些关键零件也被拆走了。 “追，不管付出什么代价，都要把这艘渔船找出来，一定要找出来。” 在茫茫海域中要找到一艘小渔船是不容易，但如果能付出足够的代价，也不会太难。 只需要将从r国进入华国海域的那部分区域大范围锁定，自然就能拦截到那艘胆大包天的小渔船。 此时r国军方乃至驻守在r国的m国军方都很好奇，在这艘小渔船上的人，究竟是什么样的人，竟然能凭借小小渔船的力量，将庞然大物般的护卫舰毁成那样，甚至连护卫舰上的人也没留下一个活口。 r国现在急需要抓住始作俑者，给军方自己，也给r国民众一个交待。 “龟林君，目标出现。” 龟林小野接过望远镜，很快锁定了一艘黑点般的渔船。 “确定吗？”龟林小野问。 一旁的属下点头，“是，已经排查过。” 龟林小野点头，唇角轻扯出一抹残忍至极的冷笑，“先不要动手，等他们过来。” 与此同时，宋芸他们也在渔船上发现了r国的军舰，看那架势，是等在那里的，应该所有他们有可能出入的海域都都派了军舰在守着。 “怎么办？”船长蹙眉，这样的阵仗他也是头一回见。 宋芸放下望远镜，“现在只能赌。” “怎么赌？”船长不解。 “赌他们因为太过愤怒反而不会对我们远程开火，想要抓我们的活口，折磨折辱我们以泄愤。” 船长秒懂宋芸的意思，眼睛一亮，“这样的话，咱们又能故技重施，像之前一样再干翻他们一艘。” 宋芸眉头微微蹙着，“这次他们有准备，我们少了出奇制胜的机会。” 船长面露兴奋，“没关系，我已经发了求救信号，咱们的军舰很快就会过来支援，只要撑过这一段时间就行。” 听到这话，宋芸的眉头才松开些许，点头，“好，就这么办。”说完扭头看向同样面色凝重的特战队队员们，“成败在此一举，大家都打起精神，能不能活着回去，主要靠的还是我们自己，大家拿好武器，见机行事，不必手软。” “是！队长！” 前路惶惶，生死未知，或许荣归故里，或许尸骨无存，但每个人的眉眼都是坚定之色，没有丝毫退惧之意。 宋芸再次拿出特制的大弹弓，假装去弹药箱里翻找合适的炸弹，实则从自己的储物格里移出两个先前从y国收缴到的新型炸弹。 也就是大家伙的注意力都在r国军舰那边，没人注意到宋芸手里的炸药和他们平时用的不太一样。 其实以他们对宋芸的高度信任，就算注意到了，也不会多想什么，只会认为是军部这次拿了新家伙给他们用。 巨大的舰船横在华国海域大门之前，犹如等待食物送上门的深海巨兽。 宋芸他们的这艘小船则像是懵懂无知的小海鱼，不知前路凶险，天真无畏的一步步靠近。 “龟林君，有点不对劲。”舰船上的副手朝倚在栏杆处抽烟的龟林小野道。 龟林小野掀开眼皮看了紧皱眉头的手下一眼，微微张嘴吐出烟圈，烟圈刚出口就被海风吹散，无踪无迹。 “什么不对劲？”龟林小野从来不觉得一艘小渔船能翻出什么浪花来，先前接到急电，说让他们在这里拦截一艘渔船，因为这艘渔船撂翻了他们刚到手不久的护卫舰船，还拆走了护卫舰上的关键零件，上头下令，不惜代价拿下这艘渔船，夺回零件，将人全部活捉。 在龟林小野眼中，华国人都是可以随时碾死的虫子，那艘渔船也不过是虫子暂时栖身的龟壳，面对他们的巡逻舰，能掀起什么浪来？ 手下说，“龟林君，那艘渔船不可能没发现我们在这守着，但从始至终他们都没有停下或减速或改道过，甚至加速朝我们这边冲过来了。” 龟林小野听到这话，挑了挑眉，眼里露出兴味之色，扔掉剩下半截的烟头，接过手下的望远镜，正准备了望一下，却发现，渔船已经离他们近到不需要望远镜也能看清楚大致轮廓了，很普通的渔船，没有一丁点的特别之处，他还是举起了望远镜。 在望远镜中，他看见一个女人站在船头，手里不知拿了什么东西，身边跟着一只威风凛凛的狗，不，那不是狗，好像是狼。 海风吹乱了女人鬓边的碎发，哪怕皮肤看起来不那么白皙，可那让人无法忽视的气质和气度，以及精致的眉眼，都让人忍不住想要多看几眼。 龟林小野勾起唇角，放下望远镜“那个穿白衣服的女人和她的狗，归我了。” 手下见他对自己的提醒不以为意，也就不再多说什么。 渔船越来越近，龟林小野再次拿起望远镜，一边看着渔船上的女人和狗，一边朝身边的手下吩咐，“准备抓捕。” 手下点头，“是！” 手下转身走向控制室。 在龟林小野的望远镜镜头里，女人突然举起了她一直抓在手里的东西，他这时才看清楚，那是个特殊制作的大弹弓，形状和普通的华国弹弓不太一样。 接着那个女人拿了一个什么东西装进弹弓的皮兜里，然后拉满，瞄准。 龟林小野嗤笑，“华国穷成这样了吗？连个火箭筒都没有？用弹弓打护卫舰？这跟用蚊子咬大象有什么区别？这么远的距离，弹弓连一半的射程都够不上吧。” 然而，当他看见那个女人将弓拉满然后松开，一坨黑色的东西从渔船飞向他们的护卫舰，且速度很快，在他以为会掉落的位置并没掉落，还在继续往他们这边飞时，他头皮一麻，脸上的嗤笑完全僵住。 不会吧！ 不是吧！ 不可能吧！ 他在梦里都不敢想的画面就这样水灵灵的出现在眼前。 那坨黑色的东西直接划过他头顶，精准无比的落向护卫舰的控制塔。 而那坨黑色东西从他头顶飞过时，他看清了那东西的真面目。 第641章 开火 龟林小野彻底傻眼，那tm是一个m国那边最新研发的炸弹啊！个头小，威力大。 没等龟林小野张嘴喊出话来，炸弹精准落在了探制塔上，“轰”一声巨响，控制塔护罩被炸毁，里面的仪器全部损坏。 正准备发射的抓捕网在了炮筒里，出不去，回不来。 一个护罩残片击中龟林小野的大腿，疼痛感让他的脑子变得异常清醒，他突然明白为什么一艘小渔船能干翻他们的一艘舰船，之前还能为是军方夸大其词，现在看来是自己太过轻率轻敌了。 “开火，给我开火。”龟林小野大喊。 这时渔船已经离他们只有三十米距离，渔船上的女人再次拉弓。 龟林小野再次头发麻，先前的慵懒和云淡风轻一去不返，只剩下惊慌焦急，“快开船避让，快点！” 然而，已经迟了，那个炸弹已经朝他们飞过来了，且精准无比的落在了雷达护罩上，圆球型的护罩直接被炸得四分五裂，雷达损坏。 龟林小野急得啊啊啊直叫，舰船上的海军们也从没遇见过这样的情况，如今是和平年代，他们参军至今，除了三不五时欺负一下华国渔船外，还从没真刀真枪跟谁干过架，现在一时反应不过来，全都懵懵的。 这时渔船上的宋芸也是有点懵的，顺利的让人不敢相信。 船长一脸兴奋地跑过来，“咱们再上舰船干一票。” 宋芸摇头，“不，之前那是迫不得已，现在我们应该尽快回到华国海域，在这里跟他们交火不明智。” 船长想想也是，这里是华国海域线，相当于华国的海上国门，闹得太过引发大战对谁都不好。 一翻神走位后，渔船擦着懵逼的舰船冲向华国海域，还有最后几海里，他们就能回到华国海域，到时就算舰船修复了炮筒锁定开火的功能，他们也不敢在华国海域开火。 龟林小野看着渔船嚣张地突破他们自认为的防线，冲向华国海域，气得跳脚，大声喊，“给我用机械炮，快点，给我开火。”什么抓活口，见鬼去吧，他就要这些脏虫子去死，去死！ 然而渔船跑得飞快，机械炮的射程有限，他们只能开足马力追过去，这一追就追进了华国海域。 然而怒火中烧的龟林小野顾不得这么多，他眼睛死死盯着那只渔船，眼看进入了射程范围，他正准备下令开火，手下匆忙跑来，“龟林君，不好了，华国军舰冲过来了。” 龟林君扭头，果然看见两艘挂着华国国旗的军舰正朝他们这边冲来。 见龟林君阴沉着脸不吭声，手下劝道：“这里是华国海域，我们要是在这里开炮，就等同于向华国宣战，这——” 向华宣战，多么让人热血沸腾的字眼。 可所有人都明白，如今的r国，没有向华国宣战的资格。 他们有工业，有钱。但他们没有真正的主权和军事实力。 就在这一愣神的功夫，马力全开的华国军舰已经横在了他们和那艘渔船的中间，华国军舰上传来十分官方的喊话，三分客气，七分强硬，请他们立即离开华国海域，否则将行使扞卫领土的权利。 龟林小野闭眼，强行压下胸中翻涌的怒火，扭头朝手下说，“返航！” 手下不敢看龟林小野，心里却在叹息，原本是一场必胜的局，结果因为龟林小野的狂妄自大而弄成了眼下这局面，回去后要怎么交待？ 另一边，华国护卫舰追上了渔船，宋芸正站在船头和船长说话，顾兴华突然兴奋的喊，“队长，是齐旅长，是齐旅长在护卫舰上。” 宋芸闻言扭头看过去，看见齐墨南在甲板上朝她挥手，她笑了起来，也朝他挥手。 刚刚她还在纳闷呢，华国的护卫舰来得也太及时了，要是再晚来一分钟，他们都得遭殃。 应该是齐墨南一直在这片海域等着她回来，听到这边的动静立即赶了过来。 舱房里的司丰年走了出来，见宋芸在和舰船上的齐墨南挥手，两人隔空对望的模样实在太过美好，他眼睛一酸，差点落泪。 上辈子，这丫头一心沉迷钻研古医术，拒绝了无数个追求者，至死那天还是个母胎单身，没出事前，他甚至觉得这丫头会和他一样一辈子孤独终老，还张罗着给她介绍男朋友，让她去相亲，结果当然也是无疾而终。 这辈子，好似一切的遗憾都有了更美好的结果。 廖富强走过来，看见司丰年一脸慈祥地看着队长，眼睛还红红的，忍不住出声问，“司同志，你怎么了？怎么还哭了？” 宋芸听到廖富强的声音，赶紧过来，一脸紧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司丰年摇头，“没有不舒服，就是回到了华国，有些感慨，之前我以为我必死无疑了。” 宋芸笑着说，“不会的，你不会死，你会长命百岁。” 司丰年微怔。 如果是以前，他听到这话，只会一笑而过。 可现在，他拥有了上辈子的记忆，很清楚这句话代表着什么。 如果先前还只是怀疑宋芸也拥有前世的记忆，那现在，他可以肯定，宋芸确实拥有上辈子的记忆，在他们初次相遇时，她就认出了他。 上辈子，他们师徒经常开玩笑，每说到生死问题时，宋芸都会说：不会的，你不会死，你会长命百岁。 “怎么了？”宋芸见司丰年的眼睛更红了，看着自己的目光也有点奇怪。 司丰年摇头，“没什么，我只是想起来，曾经也有人跟我说过这句话。” 他不确定宋芸愿不愿跟人分享她的秘密。 这个秘密太过匪夷所思，连他到现在都觉得很玄幻。 所以，他不会直接将这件事说出来，或许以他们师徒间的默契，她会慢慢知道。 宋芸没多想，指着舱房说，“快回去吧，你和表姐马上就要结婚了，可别把脸晒脱皮了，到时得多难看。” 司丰年看向她抹了药水的脸，笑骂，“你不也要结婚了，你晒脱皮就好看？” 这时廖富强过来，对宋芸说，“队长，齐旅长说要到咱们船上来。” 宋芸看向舰船方向，想要拒绝，但不等她开口，船长已经去操控渔船降速，让舰船上的齐墨南能顺利下来。 第642章 师徒师徒 齐墨南来到渔船上，认真仔细的打量了宋芸一圈，见她没有受伤，精气神都很好，一直悬着的心总算落地，又开始生气，“你跑那么快干什么？怎么就不能等等我？” 宋芸假装听不懂，“啊？等你什么？” 齐墨南轻哼，“少装，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天听见我喊你了。” 宋芸抬头看天，“今天天气真不错呢。” 司丰年见不得宝贝徒弟被人质问，哪怕是齐墨南也不行，上前拉了齐墨南一下，“行了，过去的事还说来干什么，小芸饿了，给她弄点吃的。” 齐墨南愣了一下，实在是司丰年说话的语气和以前很不相同，感觉像是一个长辈在对小辈说话，且司丰年看着宋芸和他的眼神，怎么带了几分慈祥呢？ 不对不对，肯定是看错了。 齐墨南甩头，再去看司丰年的眼神，发现还是和以前一样，果然慈祥什么的，是他看花眼了。 说话的语气他自动忽略了，只当他是担心宋芸在他这里受委屈，一时情急说的话。 齐墨南暗自发笑，觉得司丰年实在想多了，他怎么可能舍得让宋芸受一丝一毫的委屈。 护卫舰上有食堂，吃食都是现成的，齐墨南干脆把宋芸他们全部带到护卫舰上，不能离开的船长他们就派人送了丰盛的食物下来。 护卫舰一直护送渔船回到津港，齐墨南和宋芸一起带着司丰年他们返回京市军部复命。 从r国新型舰船上拆下来的关键零件也转交给了研究所，至于这件事的后续收尾工作，自然有外交部和军部那边跟r国交涉，无非是打打嘴炮，总之不管怎么样，他们华国这次都是占尽上风，还得了一个大便宜。 九月六号，司丰年回到正德街，白阮阮得到消息，知道司丰年今天会回来，从早上就一直守在门口，等到十一点，终于看见一辆吉普车开进正德街，停到八号院大门外，看见宋芸从车上下来，看见司丰年从车上下来，她的眼泪瞬间决堤，怎么也止不住，什么也顾不得，冲上前扑进司丰年的怀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拥有两辈子记忆的司丰年接受良好，搂着心爱的姑娘，眼眶也不由湿润起来，声音更是温柔的能滴出水来，“哭什么，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宋芸在一边听着，鸡皮疙瘩掉一地，跟着学舌，“哭什么，我这不是好好的么？啧啧——” 齐墨南羡慕地看着司丰年，宋芸从来都没有这样抱过他。 葛美琳和白青峰闻声赶来，见女儿在大门外就跟女婿抱上了，他们内心里不觉得有什么，可这是华国，这样是不允许的。 “进去再哭。”葛美琳将白阮阮扯出司丰年的怀抱，白青峰则上手拉着司丰年进院里。 这时宋浩和白青霞出来了，司丰年看了一圈，没找到师父，就问，“我师父呢？” 白青峰说，“你被抓走后，你师父很自责消沉，后来就生病了，吃了各种药也不见好，我劝他去医院，他不肯，说要在家里等你回来，后来病的越来越重，前两天我强行送他去医院了。” 葛美琳说，“家里刚做好饭，你爸正准备送到医院去，你回来正好，跟你爸一起去医院看看你师父。” 司丰年想到师父病了，心急如焚，“我现在就去。”说完转身就要走。 齐墨南拉住他，“把饭菜拿上，我送你过去。” 葛美琳跑去厨房拿饭菜，装了两人份的，让他和师父一起在医院吃，也省得来回跑。 宋芸原本也要一起过去，被司丰年拦下，“你在家休息好再过来，在海上漂了这么多天，你也累坏了，我师父那边不着急，等你睡醒再过来不迟，我会跟他说。” 虽然他们一起在海上漂，可宋芸从来都没有睡过一个好觉，她承担的责任比他重的多的多的多。 短短半个多月，人不仅黑了，还瘦了一圈，他这个当师父的，哪会不心疼。 白青霞也心疼女儿，听司丰年这一说，立即顺势拉住女儿的手，“听丰年的话，你就在家休息，等休息好了再去医院不迟。” 宋芸无奈，只能应下。 白阮阮的状态也不太好，也被葛美琳拘在家里休息，让她先睡一觉，到时跟宋芸一起去医院看纪元晖。 于是司丰年一个人坐上了齐墨南的车，赶往医院的路上，他做了很多心理建设，见到师父时，不能哭，绝对不能哭。 上辈子，他眼睁睁看着师父沉入海底，他拼命的往下潜，想要救师父上来，可无论他怎么拼命，都抓不住师父，那种绝望哪怕隔了两世，他都记得清清楚楚。 那是他刻在骨髓里的痛。 星辰倒转，时光回溯，他竟幸运的拥有了重新来过的机会。 而给他创造这样机会的，是他视为骄傲的宝贝徒弟。 军区医院 当司丰年走进病房，当他看见师父的那一瞬，一路上做的心理建设通通消失不见。 尤其当他看见师父红着眼，喊他丰年时，他的泪水终于忍不住决堤而下。 “师父！”他在病床边坐下，握住师父的手，滚烫的泪水一颗颗砸在师父的手背。 没有人能明白司丰年喊他这声师父时的心情有多复杂，有失而复得的喜悦，有久别重逢的温暖，有对过往遗憾的释怀，有对命运的喟叹。 司丰年的归来像是一剂良药，纪元晖的精神眼见的好转起来，师徒俩高高兴兴把葛美琳准备的饭菜吃了个干净，吃完才想起齐墨南来。 好在齐墨南没有在病房傻等，自己回正德街去了。 纪元晖听司丰年说起这次的历险过程，当他听到r国药研社那毫无人性的手段时，气得脸色都白了。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恶毒贪婪的人。”纪元晖咬牙切齿道。 司丰年想到经历的那些事，现在也觉得愤怒，“他们要是不恶毒不贪婪，又怎会在华国发动那样惨无人性的战争，犯下那么多让人毛骨悚然的暴行。”说完又正色看向纪元晖，“这件事应该还没完，他们不可能乖乖吃下这个亏，肯定还会搞事，咱们以后行事一定要小心再小心。” 第643章 命运 下午五点半，宋芸和白阮阮来到军区医院看望纪元晖，见纪元晖精神还不错，检查报告上也没有什么特别异常的情况，总算安下心来，陪着师父师爷一起吃了晚饭，闲聊到七点半，纪元晖就开始赶人。 “我现在没什么事了，明天就出院，这里又都是熟人，晚上不用陪床，丰年你跟她们一起回去，这里用不着你。” 司丰年想留下陪床，可被纪元晖坚持赶出了医院。 师徒相伴多年，司丰年脸上的疲惫他怎么会看不见，又怎么不心疼。 回到正德街，宋芸识趣的迅速回到8号院，给小两口留出独处的空间。 8号院的门刚关上，白阮阮就主动牵起了司丰年的手，“走，我送你回去。” 司丰年回握住白阮阮纤细柔嫩的手，心里满满胀胀的，“好。” 他的目光划过九号院，他上辈子买下的宅子，这辈子姓了白，但同样也是他的家。 就像他的命运，变得不同了，但又有很多相同之处。 ** 早上醒来，宋芸照旧和子奕一起在院里打拳，唐玉在一边学着，虽然还没有力量，但已经形似了，可见平时学得很认真用功。 打完拳，子奕拿毛巾擦汗，对宋芸说，“姐，爸妈的工作可能要恢复了。” 宋芸一怔，突然想起现在已经是1977年九月，下个月就要宣布正式恢复高考，并公布高考日期。 大学里现在应该已经在匆忙准备全新的教材，老师们恢复工作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也不知道芳芳复习的怎么样了，等会跟爸妈说一声，让他们再弄点高考的复习资料和模拟试卷，我给她寄过去。” 说起刘芳芳，子奕也想起在清河村的日子，想起那套大房子，还是挺可惜的，现在也不知道便宜了谁。 九月十八，邮递员将包裹单送到刘队长家，刘队长看着包裹单上的寄件地址，脸上露出笑容，朝正在屋后喂鸡的女儿喊，“芳芳，快过来，你芸姐姐给你寄东西了。” 刘芳芳正喂着鸡，一听这话，什么也不管了，盆往地上一丢，转身就距到前院来，一把抢过父亲手里的包裹单，看着上面熟悉的字迹，眼睛微红，“是芸姐姐字，她没有忘记我。” 刘队长一脸欣慰，“想什么呢，你的命都是她救回来的，她怎么可能会忘了你，她只是工作太忙了，没时间跟你频繁联系。” 刘婶走过来，手在围裙上擦着水珠，笑问：“咋了这是？眼睛怎么还红了？” 刘队长把事一说，刘婶也高兴起来，“赶紧的，还等什么，快带芳芳去取包裹去。” 刘队长骑车带刘芳芳去公社邮局领了包裹，有两个包裹，一个轻一些，一个很沉，父女高高兴兴回了清河村。 回到家里，刘芳芳迫不及待将两个包裹拆了，一个里头装着书和复习笔记以及整叠的模拟试卷，还有一封信。 信封上写了刘叔刘婶和芳芳三个人的名字，刘队长没管那些书，拿了信拆开看，越看眼睛越亮。 “芳芳，你芸姐姐说马上要恢复高考了，这些都是给你准备的高考资料，尤其是那些试卷，让你一定要好好做，不会的就从书里或笔记里找答案，一定要趁着这段时间好好复习，她说她爸妈也已经恢复了京北大学教授的工作，希望你能考上京市的学校，她会在京市等你。” 刘芳芳拿过信，一字一字的读了起来，看到最后，她又红了眼眶，“爸，妈，我一定会考上京北大学。” 这几年，她一直有听芸姐姐的话，有认真学习高中的课程，为此遭到了不少人的质疑和嘲笑，但她始终没有放弃，丽芬姐姐留下的那些资料，她看过很多遍了，对高中的知识不说烂熟于心，却也有几分把握，现在又有了这些资料，她对考上京市的大学很有信心。 刘队长一连说了六个好字，“好好好，好好好，咱们老刘家能不能出个大学生，就看芳芳你了。” 为了给芳芳一个好的学习环境，从今天开始，家里的活都不许她再干，还找刘木匠给芳芳打了个新的大书桌，方便她摆放资料。 10月12日，国务院正式宣布恢复高考，全国各大报社的头版头条都是这件大事。 于是刘队长家的门槛差点被踏破，不仅知青点的那些知青蜂拥而至，村里有孩子读过高中，甚至只读过初中的也都挤上门来，全都只有一个目的，找刘芳芳借复习资料，找刘芳芳帮忙辅导。 于普通读书人而言，这是天大的事，是他们跃上龙门改变命运的唯一机会。 刘队长当然不会允许别人破坏刘芳芳的学习环境，只答应借出一些资料，借人给他们做辅导，那是不可能的，除非刘芳芳自己有了十足的把握。 另一边，杨丽芬也在准备高考事宜，她现在万分感谢宋芸当年的提点，要不是宋芸，她不可能坚持不懈的复习，自然也不会有此时的从容不迫。 为了更有把握，她还是去了一趟宋家，找宋浩和白青霞拿了两套模拟试卷，她的目标是京北大学，这是她和宋芸的约定。 哪怕现在的宋芸已经不太可能和她一起上大学，她也依然会履行当初的约定。 白阮阮也报名参加高考，商务部的部长说了，只要她能考上京北大学，就给她公费上学的资格，基本工资照发，另有津贴，但她必须在学成之后回到商务部工作。 这相当于派她去镀金，回去后必定会委以重任。 司丰年也报名了，医院也有公费上学的名额，条件也是学成之后回到医院工作。 两人一商量，决定先领证，将原定在十一月份的婚期暂时延后，等考上大学后，他们再办婚礼。 这样他们每天一起复习，同吃同住，也就不会遭人诟病了，合法的。 也有人质疑他们这么做的意义，已经稳定工作了，为什么还要费劲巴拉的去上大学，上大学的目的不就是为了工作吗？可他们明明已经有了很不错的工作，何必再吃这份苦呢。 第644章 活着的意义 有人质疑，自然也会有人明白其中道理，为他们解惑。 “你们懂个屁，同样是大学生，京北大学和技术学院的能一样吗？如果单位要提拔干部，你说是提拔一个高中生，技校生，还是京北大学生？” “现在吃点苦费点劲，为的是将来没有上限的前途，明白吗？” 说白了，工厂里那么多正式工，有初中生，有高中生，有大学生，大家都一样努力工作，平时看着没什么不同，但如果有提拔的机会，自然而然会优先选择学历最高的那一个。 有些人活着只是为了活着。 有些人活着是为了活得精彩。 实现梦想的第一步，你得有足够的能力和底气。 能力和底气又从何而来？ 从你手中过硬的毕业证书，从你吸收到的海量知识，从你在学习过程中不断开阔的眼界和智慧。 11月20日，距离高考开始还有一个月时间。 罗琴和彭明珠两姐妹找到了宋芸，两姐妹都是初中毕业，之前受宋芸提点，她们自学了一段时间高中知识，可那实在太难，没学多久就放弃了，现在恢复高考，两人后悔莫及，在家复习了一阵子，还是不得其法，于是厚着脸皮找到宋芸寻求帮助。 宋芸还真给她们指了明路。 “我听说学苑路那边有老师开了补习班，以你们的情况，一个月之内考上大学估计很难，我建议你们这次先不要考，半年后还会有一次机会，到时再考会更有把握一些。” 两姐妹听了很是高兴，心也安定了许多，找到宋芸说的补习班，立即报了名。 报完名后两姐妹过来道谢，罗晴提到她们的父亲仲国昌，说父亲在研究所研究出了一些成果，被京北大学的副校长知道后，亲自登门请他去京北大学中医部当老师。 “是好事，你爸爸答应了吗？”宋芸面上微笑着，心里却咯噔了一下，想起上辈子从师父口中得知的有关仲教授的凄惨下场。 彭明珠笑着说，“我爸答应了，原本他在研究所的工作已经做完了，正不知道要做什么呢，有这样的机会，当然很好。” 宋芸想了想，还是开口问：“你爸有没有收徒弟？” 彭明珠笑容更灿烂了，“不知道算不算，虽然没有正式拜师，但我爸已经在教我哥了。” 宋芸见过彭明珠的哥哥几次，是个温和良善之人，加上有彭明珠这层关系在，应该不是那个会在背后害仲国昌的人。 宋芸又问，“除了你哥，你爸还有别的徒弟吗？” 姐妹俩同时想到一个人，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还有一个，他自称是我爸的学生，但我爸不认，对他也很冷淡，我也不知道算不算。” 宋芸忙问，“什么情况？” 罗琴知道的更清楚一些，她说，“就是我爸以前住的那个村子里，我爸偶然救过一个姓何的男人，但他们之间也没有因此有什么特别的交情，只是我爸在那边日子过得实在苦，什么都缺，实在熬不住的时候，就会和那个青年联系，教他一些简单的辨药炮制药材的方法，换取一些生活必须的物资，也很少，我爸说一共也没几次，那个男人也因为学会了采药和炮制药材成为了村里的赤脚医生。这事原本没人知道，可后来因为一些乱七八糟的事，被人捅了出去，那男人为了自保，竟然去革委会举报我爸，害我爸被打成重伤，差点死在村里，我听我爸说，当时是芸姐你在军区医院救了他。” 宋芸回想起当时的情况，“那个人是姓徐吗？” 罗琴点头，“对，就姓徐，叫徐水平，他老婆叫徐娇娇，最近常去我爸那边堵门，夫妻俩脸皮一个比一个厚。” 上辈子，仲国昌没有找到自己的女儿，也没有进入研究所的机会，自然也没有查清当时举报他的人是谁的能力，被京北大学招揽后，这个徐水平肯定不会放过攀附的机会，仲国昌膝下无儿女，孤寡一人，很容易会被徐水平哄骗，最后害了自己。 宋芸对罗琴和彭明珠说，“那个徐水平我见过一次，心术不太正，让你爸注意点。” 罗琴说，“我爸自从知道是那个徐水平举报的他，根本就不搭理他，是他死皮赖脸要凑上来，一口一个师父的喊，真恶心。” 宋芸笑了笑，“有利可图嘛，脸面算什么。” 送走姐妹俩，宋芸带着又长大一圈的灰宝去后院给院子里的宝贝浇水，刚浇到一半，白青霞过来喊她，“朝西公安局的胡队长来家里找你了，看着挺着急的。” 宋芸放下水瓢，快步走到前院。 胡光明站在前架刚搭起来的花架旁，神色焦急又凝重，脚步不停的来回踱着，见到宋芸和灰宝，眼睛就是一亮，“你在家真是太好了，原本我是来借灰宝的，没想到你也在。” 宋芸笑着说，“正好今天休假，怎么了？出什么事了要借灰宝？” 胡光明正了脸色，说起原由，“我正在办一桩案子，三个月内，连续有七个年轻女同志失踪案，经过大量的调查取证走访，我们基本锁定了嫌疑人，可当我们拿到搜查令到他家里去搜查时，什么线索都没找到，好似他跟这个案子毫无关系。” 宋芸看着胡光明，“既然没有确切的证据，你又是凭借什么锁定他是嫌疑人的呢？” 胡光明说，“除了起初的排查指向外，还有一种天然的直觉，我敢肯定就是那个人，那个人不正常，这桩案子和他绝对脱不了关系，可我们现在苦于没有实证，办不了他，也找不到那些失踪的受害人。” 宋芸说，“我信你。正好我现在没什么要紧事，我带灰宝陪你走一趟吧。” 有宋芸陪同，胡光明自然求之不得，想到外头没有看到吉普车，忙问，“要不坐我的车去吧，我开摩托来的。” 宋芸点头，“行，我去换身衣服。”说完转身回屋，把军装换下，穿了一身简单的便装，带着灰宝跟胡光明一起出门。 胡光明先带宋芸和灰宝去了局里，把这事跟上级汇报了一下，拿到批令，从证物房里取出几样封存的证物，其中就有失踪受害人的贴身物品。 第645章 变态 看到上面标记的日期，有些已经过去两个多月，宋芸让胡光明先不要取出证物，等需要用的时候再取出来，免得仅剩的一点气味再给散掉了。 宋芸在公安局的审讯室外见到了胡光明说的那个嫌疑犯，也终于理解了胡光明说的直觉，是个三十出头的男人，就那样静静坐在审讯椅中，不发一言，却从头到脚都散发着一股子邪性，看人的眼神，唇角浅浅勾着的笑，漫不经心搭在桌上的手，一下一下点着节奏的脚尖，就连他的头发，都一丝不苟到让人头皮发麻，而这是他在这个审讯室里待了二十个小时始终保持的形象。 正常人不可能做到这样。 这人肯定不正常，甚至可能是个超级变态。 胡光明说，“还有四个小时，如果不能找到证据证明他的嫌疑，他就能平安无事的走出公安局，我们追查三个月的线索也会彻底断掉。” 宋芸点头，“了解，你带灰宝进去吧，先让灰宝闻一闻他身上的气味，然后带灰宝到他平时活动的地方走一圈，看看会不会有什么发现。” 胡光明招呼灰宝进审讯室，蹲坐在宋芸脚边，一动不动，甚至都没看胡光明一眼，高傲冷漠。 胡光明无奈，看向宋芸，“你家灰宝只认你，我叫不动。” 宋芸也是无奈，也怕灰宝太过抗拒外人再发生什么突发意外，干脆自己带着灰宝和胡光明一起进入审讯室。 宋芸走进审讯室，坐在审讯椅中保持一个姿态二十小时的男人终于有了变化，他的眼睛死死盯住宋芸，先是看宋芸的脸，接着是脖颈，胸，腰，腿，一寸寸往下看，像是在欣赏什么稀世名作般认真。 宋芸显然对这样打量的目光十分厌恶，“把头转过去。”宋芸的声音很平静，却带着不容质疑的威慑。 可男人却仿佛没听见，等他打量完宋芸的脚，抬起头来，仰望着宋芸的脸，眼里泛着光，却不是那种让人看了心喜的光。 “你既然走到我面前，那我看你两眼又怎么样？不过份吧？”男人勾唇浅笑，丝毫不受宋芸气势所摄。 宋芸笑了笑，“确实，你是个人，长了眼睛，有看人的权利。”说完看向灰宝。 灰宝正好在看宋芸，也不知怎的，它就是懂了宋芸的意思，也或许连它也十分讨厌眼前这个对主人不尊敬的怪人。 灰宝直接张嘴咬上了男人的腿。 男人一声惨叫，始终维持的优雅模样再也维持不住了，啊啊啊叫起来。 灰宝咬完就退开了，嘴角还残留着些许鲜血，宋芸拿出手绢帮灰宝擦干净嘴角的鲜血，轻声说，“乖灰宝，有些人的血可能有毒，不能吃哦。” 胡光明站在一边目瞪口呆，还能这样操作？ 男人抱着腿，正要控诉宋芸纵狗行凶，就听宋芸说，“它生而为狗，咬脏东西是它的兴趣爱好，我这个做主人的有时也控制不了，不过你放心，你腿上的伤我会出医药费，不会让你白受这伤的。” 男人听着，突然笑了起来，看向宋芸的眼神越发不正常，“很好，很好。” 宋芸耸了耸肩，带着灰宝走出审讯室，胡光明跟了出来。 “走吧，我们时间可不多了，这种变态，一旦放出去，还不知道又要有多少人遭殃。” 胡光明叫来两个队员，开了两辆挎斗摩托出去。 出公安局时，胡光明给了宋芸一份资料，上头记录着嫌疑人的基本资料。 嫌疑人名叫石文强，今年三十二岁，纺织厂副厂长家去年刚认回来的亲生儿子，现在是第六毛巾厂的正式员工，年初和纺织厂里的一个女工结婚，可惜结婚后不到三个月，那个女工就不慎从楼梯上摔下来撞破头，当场身亡。 认亲之前的介绍很简短，几乎是一笔带过，没什么参考性。 摩托在毛巾厂家属区停下，宋芸带着灰宝从挎斗里下来，问胡光明，“资料上为什么没有石文强认亲前的详细情况？” 胡光明说，“石文强认亲前住在赣市那边的山里，调查起来不太方便，我给那边的公安局发了电报协查，那边也反馈了，不过几乎没有什么有用的信息，就没细写。” 宋芸点头，没再继续问，问也没用。 公安最近经常来毛巾厂家属区，家属区里的住户已经见怪不怪，还有人跟胡光明打招呼，问胡光明石文强的事。 胡光明都客气的敷衍过去，在家属于转了一圈，灰宝除了在路过石文强家时叫了两声，在其余地方都没什么反应。 “去石家看看。”宋芸提议。 胡光明立即去交涉，石家不敢说不让看，立即打开门让他们进去。 出了这样的事，石家人愁云惨淡是必然的，家里气氛很压抑，每个人脸色都不好。 石副厂长闻讯赶回来，见到胡光明就发烟，胡光明拒绝了。 “胡队长，我儿子向来听话懂事，这件事跟他肯定没有关系。” 胡光明说，“别那么肯定，我们能找到你们家里来，自然是有原因的。” 七个失踪的受害人，在失踪之前，都和石文强相过亲，且对石文强表达了想要继续交往的意思，这不可能是巧合。 石副厂长说，“我儿子只是跟那些女同志相过亲，之后就没有联系了，我儿子没看上她们，之后也没见过她们，现在她们人不见了，怎么能赖在我儿子身上呢？” 胡光明看着石副厂长，“七个女同志，都是在和你儿子相亲后失踪，你说和他没有一点关系，这话你自己信吗？” 石副厂长嘴巴动了动，眼神有些闪躲，“怎么，怎么就不信呢，我儿子真的不会做这种事。” 胡光明懒得跟他废话，看向宋芸。 宋芸摇头，表示在这个家里没有什么发现。 胡光明在心里叹了口气，也没多说什么，这地方他搜了三遍，什么也没搜到，灰宝没找到也不意外。 他们出了石家，继续在石文强平时出现过的地方转悠，就像石副厂长说的，石文强平时很少出门，他出现过的地方也就那几处，灰宝嗅了一圈也没发现什么。 时间一点点流逝，胡光明不断看表，最后悬着的心终于还是死了，“时间到了，该放人了。” 第646章 引蛇出洞 没有找到关键证据，仅凭之前的推测，不足以给嫌疑人定罪，只能放人。 不过胡光明并没有放弃这条线，继续派人盯着石家和石文强。 宋芸想到自己仅剩的一天假期，如果不能在这一天之内帮胡光明抓住犯人，那等她下次回来时，说不定又会有新的受害人，而之前失踪的受害人也有可能面临灭顶之灾。 略微思量后，宋芸跟胡光明提了一个计划。 胡光明惊讶，“你要当饵？” 宋芸点头，“没有饵料投出去，藏头藏尾的毒蛇又怎么肯出洞捕食？毒蛇不出洞，我们怎么抓捕，怎么救人？” 如果是别人提出这个计划，胡光明会一口否决，毕竟这个计划十分凶险，一不小心就会栽进去。 但提出这个计划的人是宋芸，智力超群神勇无比的宋团长，十三号特战队队长，他还有什么理由拒绝，几乎是满心欢喜的答应了。 先前在审讯室里，他之所以纵容宋芸放狗咬石文强，自然也是看见了石文强那让人恶心的目光。 石文强显然对宋芸很有兴趣，由她作饵，再合适不过。 ** 石文强回到毛巾厂家属院，一进家门，石副厂长就将他拉进房间，把门关死，压低声问：“这件事究竟是不是你做的？” 石文强回视石砚桥，似笑非笑反问：“你觉得呢？” 石砚桥最讨厌石文强这死样子，偏偏是自己的亲儿子，又这么大了，打不得骂不得，只能好声好气的跟他说，“文强，这事跟你没关系，一点关系都没有，记住了，不管后头再闹成什么样，你都不能松口。” 不管有没有关系，都只能没有关系，否则整个石家都会跟着完蛋。 石文强笑了笑，眼里没有一丝温度，“知道了。”说完指了指自己的腿，“我的腿被狗咬了，给我弄点药来。” 石砚桥瞥了他的腿一眼，转身往外走，“等着。” 等了一会，石砚桥拿来了一瓶红药水，“伤口应该不大吧？用这个就行了。”说完放下红药水就走了，甚至没有看过他的伤口一眼。 石文强似乎已经习惯了，并不在意，等人走了，他起身将房门关上，脱下染了血污且被咬破的裤子，往伤口上洒了足够量的红药水，看着红药水从大腿处蜿蜒滑至脚踝的画面，他的眼神逐渐兴奋起来。 吃晚饭时，石文强一瘸一拐地走出房间，好像没看见家里人望向他时异样的目光，自顾自在桌子边坐下，然后微笑着一一回视家里人的注目礼，“可以吃饭了吗？” 石砚桥看着这样的石文强，没来由的，心里有点发毛，他干咳两声，强自镇定道：“开饭。” 石文强拿起摆好的筷子，先给已经七十多岁的奶奶夹了一筷子菜，又给石砚桥夫妻夹菜，连年纪比他小的弟弟妹妹也都照顾到了，最后才往自己碗里夹菜，笑的一脸纯良，“快吃吧。” 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面对这样的石文强，众人心里就算有再多怒气，这会也消的差不多了，毕竟公安局都放人了，那就证明这事和他没有关系，只是巧合被牵连了。 一家人开始吃饭，石砚桥的妻子王美珠开始说家属区的八卦。 “我刚刚去供销社买酱油回来，你们猜我在雪梅婶子家看见谁了？” 石砚桥问，“谁呀？神神秘秘的，赶紧说。” 王美珠咽下口中的饭菜，一脸稀奇的样子，“就是今天跟那个胡队长来咱们搜查的女同志。” 石砚桥蹙眉，“那个带着灰毛大狗的女人？” 石文强眸子微闪，停下夹菜的动作，抬眼看向王美珠。 王美珠没注意石文强，又夹了一筷子菜到嘴里，连嚼边说，“就是她，长成那模样，我不可能认错。” 石砚桥又问，“她在雪梅婶子家干什么？” 石文强这会已经恢复了正常，好似不在意，实则竖着耳朵听。 王美珠说，“我悄摸问了雪梅婶子的小孙女，那小孙女说那个女人是雪梅婶子娘家那边的亲戚，来看望雪梅婶子的，要在这住两天呢。” 石文强挑了挑眉，眼前浮现那个女人居高临下看着他时的表情，和他以前见过的所有女人都不一样，太特别了。 他低头扒饭，垂下的眼皮遮掩住眼里暗涌的兴奋。 天色逐渐暗下，外头走动的人越来越少，直到整个家属区都陷入一片寂静。 宋芸在房间里等着，等了整整一夜，原以为会出现的动静并没有出现。 那家伙怂了？ 她摇头，不可有。 石文强的眼神她印象很深，这绝对是个变态，这种人一旦确定目标，绝对不会轻易放弃。 外头雪梅婶子在喊开饭，她从窗边转身，出屋子吃早饭。 吃完早饭，她提出想出去转转，雪梅婶子当然不会多说什么，本来就是演戏。 宋芸出门后，没有看石家那个方向一眼，直接往家属区外走，只不过她走的步子比平时要慢上许多，不像是急着去办事，更像吃饱了出门消食。 她走到供销社门口，想着要不进去买点水果糖带回去给雪梅婶子家的孙子孙女吃，一只脚刚抬起来，一道身影突然在门口摔了一跤。 她扭头看过去，就见摔跤的是一个穿着花布罩衫的老太太，摔的可不轻。 老太太身边没有别人，眼下距老太太最近的就是宋芸。 但宋芸没有立即上前去扶，而是站在原地看着老太太问，“老人家，你摔哪了？你家里人呢？” 这一问话的工夫，立即就有人凑了过来，见这情形，有那热心肠的，已经朝老人家伸出了手。 老人没理那只伸向她的手，而是看向宋芸，“丫头，扶我一把，我好像扭到腰了。” 老太太的声音有点怪，但她年纪大，就算有点怪，大家伙都不会太在意。 可宋芸在和老太太对视上的那一刻，就知道自己等到了想要的猎物。 懂得易容伪装的，可以变换肤色发色，甚至可以通得形体上改变而在视觉上改变身高，通过高领衣服遮掩喉结，夹着嗓子改变声线，可人的眼睛却是无法改变的，尤其现在还没有美瞳这种东西出现。 尤其一个人看人的眼神，是很难改变的。 只一眼，宋芸就认出了这个老太太就是石文强扮的。 第647章 诱捕 果然动手了。 宋芸突然想到一句话。 高级的狩猎者，通常会以猎物的方式出现。 现在，谁是猎物呢？ 她眼露关切，快步上前扶住“老太太”的胳膊，将人从地上扶起来。 周围都是好意关心的人，“老太太”也都一一回应，“我没事，就是扭到腰了，没什么大事。” “多谢多谢，不用你们送，让这姑娘送我一程就行。” 宋芸求之不得，但嘴上却说，“要不让这位婶子送您吧，家里还等着我买菜回去呢。” 宋芸越是这样说，“老太太”越是笃定自己的伪装没有被看穿，“她”很有自信，毕竟之前那么多次，没有失败过。 “姑娘，我家就住这附近，你扶我回去，我不会亏待你的。” 周围人也说，“是啊姑娘，这里你最年轻，你就好人做到底，把老人家扶回去吧。” 宋芸最讨厌被道德绑架，但今天被绑架的感觉还不错，她一脸为难，最后“不得不”点头应下，“好吧。” 宋芸扶着“老太太”离开供销社门口，围观的人也散了个干净，走了十几步，宋芸问“老太太”，“大娘，您是住在毛巾厂家属区吗？” ‘老太太’摇头，指了个方向，“我住那边。” 宋芸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那边离毛巾厂家属区有一段距离，是一所小学附近。 不过宋芸猜测这家伙就是随手一指，他的目的地不可能在这附近，否则灰宝昨天过来时不可能闻不到。 正如宋芸所料，直到穿过先前他指的那个街区，他的脚步也没有停下去。 宋芸忍不住问，脸上现出不耐烦，“大娘，你家究竟在哪呀？这都走多久了？” “老太太”侧头看了宋芸一眼，眼神幽暗，“快了快了，就在前面。”说着假装体力不支，想要抓住宋芸的手。 宋芸预判了他的小动作，率先抓住他的胳膊，让他的手没办法作乱，“大娘你怎么了？是不是太累了？要不我去看看附近有没有人愿意骑车送你。” “老太太”忙说，“不用不用，就快到了，我能走。”说完赶紧转移话题，“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在哪里工作呀？” 宋芸说，“我姓胡，在朝西公安局上班，平时就理理资料什么的，挺轻松的。” 姓胡？肯定是胡光明那疯狗的亲戚，哼，那胡光明表面看起来铁面无私，实际上和那些人也没区别，都是一样的货色。 “原来是公安啊，难怪这么热心肠。”“老太太”笑容古怪地说。 宋芸笑了笑，没接这话。 又走了十分钟，“老太太”指着一条窄巷说，“就在里面，你扶我进去吧，我实在走不动了。” 宋芸只能一脸‘不情不愿’地扶着‘老太太’走进窄巷。 宋芸在取用过高级营养液后，原本就比一般人要强的耳力目力，变得更加灵锐，刚走进巷子没几步，她就听见了一些不太对劲的声音。 声音很轻，似乎是女人虚弱至极的哀泣声。 巷子很窄很荒败，一共有三户人家，但能住人的就只中间那一户，一头一尾两户的房子破败不堪，连屋顶都毁了大半，一看就是这场运动造成的遗迹，也不知这些房子的主人还没有机会再回到故地。 到了中间这一户，“老太太”终于停下了脚步，从兜里掏出钥匙，“姑娘，麻烦你了，帮我开下门吧。” 宋芸接过钥匙，假装没看见“老太太”脸上怪异的笑，拿着钥匙走到门前，将挂在门上的锁打开，顺手推开院门，露出院子里乱糟糟的景象。 “老太太”走上前，“我这腿疼得厉害，你扶我进去吧，我有好东西给你。” 宋芸面露喜色，“什么好东西？”说着她很自然的扶住“老太太”的胳膊，将人搀扶进院里。 到了院中间，宋芸松开“老太太”的胳膊，左右四顾，一脸好奇，“你家里怎么这么乱？” “老太太”的手伸进衣袋里，笑着说，“我这就给你拿好东西。” 说完从衣袋里掏出一个手帕，对着宋芸的脸一扬，他自己则用另一只手紧紧捂住口鼻。 宋芸被兜头洒了一脸粉末，她及时闭气了，只有少量粉末钻进鼻腔中，是迷药，药性很强，能让吸入药粉的人瞬间失去意识。 当然，宋芸不会，她的身体和普通人不一样，一般二般的药物对她不起效。 宋芸就那样站着。 在“老太太”嚣张的五个数倒数后，依然笔直的站着。 她似笑非笑地看着“老太太”，伸手慢慢抹去脸上的粉末，声音平淡无波，却又压迫感十足，“这就是你给我拿的好东西？” 在“老太太”震惊的目光中，她慢条斯理地拍掉身上沾染的粉末，“我是该喊你石大娘，还是石文强同志？” 石文强此时才意识到，真正的猎物，是自己。 原本佝偻的老太太，瞬间直起了腰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掏出一把寒光闪闪的尖刀，尖刀速度极快的刺向对面笑盈盈看着他，却让他倍感羞辱和愤怒的女人。 如果说先前是以玩狩猎者游戏的心态在面对猎物，那么现在，他只想立即杀死眼前这个危险的女人。 他的速度确实很快，看得出来是练过的，但宋芸的速度更快，在尖刀距离她小腹还有两公分时，她伸手钳住了石文强的手腕，用力一掰，石文强的手腕骨被生生掰断。 石文强也是个狠人，手腕骨被掰断也只是闷哼一声，并没有惨叫出声，且迅速反应，另一只手又拿了一包什么东西朝宋芸洒来。 是一包棕红色的粉末，宋芸一直提防着，这次是一点没吸到，并抬脚将石文强踹飞出去。 石文强自己也是练武的人，可他现在被一个女人一脚踹得飞起来，然后重生砸在一堆长毛的破烂上，这怎么可能，一个女人怎么可能有这么大的力量，连他都没有这样的力量。 “你，你究竟是什么人？”石文强嘴角溢出鲜血，胸口和腹部剧痛难忍，可他依然没有痛叫一句，用单臂撑着身体，努力抬起头，死死盯着眼前一步步朝他走来的女人问。 第648章 地狱 “你没有资格知道我的名姓。”说完又给他一脚，将人彻底踹晕过去，再拿绳子将人绑住，然后拿出和胡队事先约定好的信号旗，找根棍子高高插在围墙上。 她这边刚一插上旗，就被胡队一个眼尖的队员看见了，“胡队，看那边。” 胡光明一眼就认出那是他和宋芸约定的信号旗，面色一喜，“走。” 一队十几个人呼啦啦从街道的各处角落涌出，飞奔向那面迎风招展的旗帜。 胡光明赶到小院时，看见昏死过去被绑住的老太太，宋芸并不在院里，不过屋里头有动静传出。 “宋同志！”胡光明谨慎的先喊了一声。 宋芸在里边回应，“胡队长，快进来，快点。” 胡光明立即带人冲进屋里，零落满地破烂杂物的房间里，宋芸蹲在角落里，用手在地上摸索着什么。 胡光明正要问，就见宋芸面色一喜，手似乎摸到了什么东西，接着拂地上的垃圾，露出一块生锈的铁板，看起挺厚重的样子，以及铁板上黑亮的粗拉环。 胡光明立即跑上前，“我来。” 宋芸见他跃跃欲试的模样，缩回了手，退到一边。 胡光明撸起袖子，伸手抓住拉环，用力一提。 咦！没提起来。 胡光明继续用力，脸都因太过用力而涨红了，还是没提动。 这时有两个队员上前帮忙，这回是提动了，但没办法一下将这块巨大的铁板掀开。 “还是我来吧。”宋芸开口。 三人卸力，松开拉环。 胡光明抹了把汗，“这个盖板太重了，应该是特制的，你肯定不行，我去找人带工具来弄。” 宋芸没多说什么，走上前，伸手抓住拉环，往上一提再用力一掀，沉重的盖板砰一声掀到了一边。 胡光明张大嘴，嘴里几乎能塞下鸡蛋。 他知道宋芸身手好，很敏捷，一打三打四都没问题，可从没想过，她的力量也这么强悍，明明胳膊那么细，怎么就能这么轻松的将他们三个大男人都掀不开的铁板给轻易掀开呢。 没等他继续感慨，掀开的洞里传出微弱的呼救声。 胡光明立即组织人手下去，宋芸也跟着一起下去。 怕下边太黑，他们带了手电筒。 下去后，里面的场景让他们这辈子都忘不掉。 原来失踪的受害者远远不止七个。 单这个地下暗室里，就有十五个。 十五个年轻姑娘，全部赤着身体，且这阴凉的地下密室里没有一丝布片能让她们遮身取暖。 许是石文强这几天被盯梢，他没有过来这边的原因，这些姑娘不仅冷，还得挨饿，加上长期受虐，有些人身体早就垮了，好几个蜷缩在角落，神志不精，奄奄一息。 其余的也没好到哪里去，几天水米未进，又冷又饿，她们只能相互依偎搂抱在一起才能好过一些。 原本鲜活明艳的姑娘，现在一个个都瘦的不成样子，一看见光，就宛如惊弓之鸟，吓得魂不附体。 看着这样惨绝人寰的场景，胡光明一口钢牙差点咬碎，扭头朝身后的公安吩咐，“赶紧上去拿衣服和毯子之类的，多拿一些，找几辆车过来，准备送医院。” “你们谁带了水？”宋芸问。 一个公安举手，“我带了我带了。”他赶忙将水壶从身上取下，因为感冒咳嗽，医生他多喝水，出门时硬是被爱人强塞了一个壶背着。 宋芸接过水壶，背过身时往里加了一管营养液，然后每个姑娘喂了几口水。 掺有营养液的水下肚，虽然只有几口，但效果也不很显着的，有人恢复了些力气，大着胆子问宋芸，“你们是什么人？” 宋芸说，“我们是公安，歹徒已经被抓了，你们安全了。” 她的声音很轻，却又仿佛很重，一字字砸在姑娘们的心口上，有人喜极而泣，有人茫然恐惧。 这里是地狱，可已经被糟蹋成这个样子的她们，走出这里后，外面的世界同样也会变成地狱。 “不要怕，我们不会立刻让你们的亲人过来，等都收拾好了再说。” 姑娘们安心许多，连声道谢。 只有女人能更共情女人，她们的惊慌害怕，她们担心忧虑，宋芸全知道。 她在心里叹息，别说现在，哪怕是三十年四十年五十年后的华国，遭遇这样的事，于女人来说，也同样是灭顶之灾。 只希望她们能坚强一些，她们的家人能多一些包容，她们身边的人能多几分善意，别将刚刚从绝境中走出来的人，再逼向另一个绝境。 去外面取衣裳和毯子的人很快回来了，宋芸帮着姑娘们把衣裳穿好，有几个身体冷的直打颤的就用毯子再裹一层，公安们一起动手，将所有人背出这暗无天日的地狱。 许是太久没见过阳光，外头的光线刺的女孩们睁不开眼睛，泪水滚滚而落，所有人都在哭，却都不敢哭出声，只敢小声呜咽着。 车子很快到了小巷外，趁着看热闹的人还没过来，胡光明他们立即将所有受害人带上车，送往医院救治。 石文强也被押送到公安局。 这一次，罪证确凿，甚至是抓了个现行，他开不开口都无所谓，花生米是吃定了的。 但在那之前，宋芸赏了他一顿逆脉针。 连断骨之痛都可以一声不吭的男人，在逆脉针面前，也不过是个渣渣，第二针刚下，他就受不住开始求饶。 宋芸踩着他的断手，揪着他的头发，迫使他与自己对视，“你伤害那些女孩的时候，她们有没有求饶？你是怎么做的？” 怎么做的？当然是想怎么做就怎么做，他最喜欢看这些小贱人哭喊挣扎又绝望恐惧的样子。 想到那些画面，石文强眼里又露出兴奋之色，这简直就是变态的标准模样。 宋芸踩着他断手的脚又加了几分力，“死变态，那就受着吧。” 逆脉针用了这么多次，极少用到第三针。 石文强有幸品尝了一回，也让他尝尝在地狱油锅里遭受剐皮抽筋之苦究竟有多爽。 胡光明在外头听着里头惨绝人寰的动静，眉毛都没动一下，其余人也只当没听见，有人问起，就说犯人逃跑时不小心摔伤了，疼的哇哇叫。 这时有个公安跑过来对胡光明说，“队长，不好了，有两个受害人在医院要跳楼。” 第649章 逃避 胡光明原本想喊宋芸一起去的，可听着里头的动静，估计一时半会完不了，就跟两个负责守门的队员交待，让他们等宋芸出来时告诉她医院的事。 胡光明匆忙走了，五分钟后，宋芸走出审讯室，手里拿着帕子擦手，见胡光明不在，问守在门口的公安，“胡队长呢？” 公安忙说，“胡队刚刚去医院了。”他又把医院那边的情况说了。 宋芸一听医院里的受害者要跳楼，心立时就沉了下去，这样的结果在她预料之中。 在遭受了那样非人的折磨之后，又身处在这样一个封建的环境，心境如果无法强大到一定地步，是很难在流言蜚语侮辱谩骂和歧视的目光中生存的。 死是最直接也最快的逃避方式。 离开这个世界，就不会再痛，身体不痛，心也不痛。 宋芸走到水池边，将手帕和手都搓洗干净，扭头朝公安说，“能借我一辆摩托车吗？” 那必须能啊，年轻公安忙说，“我送你去吧。” 宋芸没有拒绝，很快坐着公安局的挎斗摩托去到第三医院。 此时第三医院住院部的楼下站满了人，大家都在交头接耳地说着什么。 宋芸路过时，各种声音钻进她耳中。 “我听说啊，她们被那天杀的歹徒关在地窖里玩弄了几个月，连衣服都不给穿。” “我也听说了，有几个送到医院时身上又是指甲抓伤又是牙齿咬伤，下面那里都烂了，啧啧——” “都被毁成这样了，要是我，我也没脸活着，死了还干净些。” “干净什么呀？她们的爹妈不丢脸吗？女儿被人玩烂了，光溜溜的被抱上车，医院里的医生都看遍了，要是我爹妈——” 女人的话还没说完，一截阴影罩住她的头，她抬头，看见一张漂亮的不像话的脸，姑娘正眉目冷淡地看着她。 “你，你干嘛？”女人不解地问。 宋芸开口，“我等你说下去，如果换成是你，你受了那些罪，你爹妈会怎样？” 女人张了张嘴，一时说不出话来。 宋芸继续开口，“你爹妈会打死你？会把你抓去浸猪笼？会因为你被人伤害了，然后用更残忍的手段伤害你？置你于死地？” 女人立即反驳，“你胡说，我爹妈才不会这样做，你少在这胡说八道污蔑人。” 宋芸冷嗤，“是我污蔑人，还是你信口雌黄？记住一句话，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说完目光在那些交头接耳没说好话的人脸上逡巡一圈，“人活在这个世上，明天和意外谁先来谁也不知道，积点口德，存点善心，少造口业，为自己攒点福报吧。”说完转身就走，留下一群目瞪口呆的吃瓜群众。 一直跟着宋芸的公安眼含敬佩地看着宋芸离开的背影，扭回头时，满脸威严，“如果受害人因为你们的闲言碎语产生不积极想要轻生的想法，我们公安局一定不会轻易姑息，全都把嘴巴洗干净点，做点正事，别整天就知道在外头嚼舌根弄是非，唯恐天下不乱。” 身为公安，和这些群众打交道很多，他很清楚用怎样的方式更能吓住这些碎嘴婆。 另一边，宋芸已经用最快的速度上到住院部楼顶。 楼顶的护栏边上，两个瘦弱的女孩相互依偎在一起，她们神情麻木又绝望，她们站在护栏边已经很久了，有人靠近她们就威胁要跳下去，当靠近的人退开后，她们才会慢慢恢复平静，却也没有继续做出危险的动作。 她们似乎在等什么人，可等了这么久，想等的人并没有来。 她们越来越绝望，再也听不进周围医生护士和公安们的劝阻，她们慢慢闭上眼，打算就这样结束掉这短暂潦草的一生。 一道熟悉的声音突然响起。 “你们连死都不怕，却怕活着？” 这个声音，是那个在地狱里带给她们一束光的声音，是那个为她们小心翼翼穿上衣裳的声音，是动作轻柔，给她们喂水，让她们恢复生机力量的声音。 两个女孩同时睁开眼，停止了往护栏外翻的动作，她们一齐扭过头，看见了那个将她们从地狱里拉上来的人。 她比她们想象中更美好，阳光在她面前都失色了。 宋芸走到两个女孩面前，朝她们伸出手，“下来。” 两个女孩几乎没有犹豫，同时朝宋芸伸出了手。 宋芸一手一个，将两个女孩拉下来，将她们带到避风的角落，拿出还没干的湿帕子，帮她们擦干净脸上的泪痕，声音温柔中又带着一丝谴责。 “该死的不是你们，你们没有错，凭什么要死？” 两个女孩泣不成声。 “可是我们，我们现在成了这样，连家里人都不愿意接纳我们，我们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宋芸盯着她们，目光依然温柔，声音却沉了下去，“怎么没有意义？你们活着是为自己而活，不是为别人而活。那些肆意用言语伤害你们的人，不必去在意，因为他们什么也不是。假若这世上再也没有人爱你们，你们也要活着，爱自己，好好的爱自己，为自己而活。” 宋芸看着她们，接着说，“你知道你们有多幸运吗？” 两个女孩不解，她们不明白，她们已经成了这个模样，怎么还能跟幸运搭边。 “你们还活着，就是天大的幸运。人的生命只有一次，在我们找到你们之前，已经有十几个女孩被那个恶魔变态折磨死了。”说完宋芸又拉着两个女孩下楼，带她们去到一些住着重症病人的病房外，让她们亲眼看看那些被病痛折磨的不人不鬼却还在苦苦求生的人。 “生而为人，总会遇到一些波折和磨难，哪怕是绝境，也要坚持奋斗到最后一刻，或许转机就在那一刻会到来。” 两个女孩看着病房里饱受病痛折磨却依然在苦苦挣扎的病人，有老人，有和她们一样年纪的年轻姑娘，也有稚龄小孩，他们都被病痛折磨的不成样子。 相比他们，她们确实是幸运的，至少她们拥有健康的身体。 只要她们愿意，她们还可以活很久很久。 可那些暗无天日的，深入骨髓的可怕痛苦记忆要怎么忘记？ 第650章 徐水平的算计 宋芸握住她们的手，“不要逃避，正视它，面对它，你们没有任何错，犯错的人已经受到应有惩罚，他永远都不可能再出现在你们面前，迎接你们的，是全新的人生。” “可我们现在这样子，还有什么人生。”女孩声音低落道。 “有的，怎么没有。这个世界在发生巨大的变化，你们不妨走出去看看，看看这个世界，这个世界远比你们想象的更广阔，更精彩，去一个让你们觉得舒服的地方，重新开始。” 宋芸的话让两人灰暗的眸子逐渐聚起色彩光亮，她们真的可以离开这里吗？真的可以去看更精彩广阔的世界吗？真的能去到一个没有人认识她们的地方重新开始生活吗？ 同样的话，宋芸也对其余的受害人说了，至于最后的结果如何，她也没办法控制，只能说能救一个算一个。 公安局也派了专家和受害人的家属进行谈话，态度好的就以劝导为主，态度不好的，就直接命令加恐吓，并让妇联那边多关注多走访，必要时提供帮助，希望能给这些可怜的女孩子多争取一些生存空间。 公安局的事了结了，宋芸回到正德街，刚进门就遇上匆忙出来的罗琴。 罗琴见到宋芸很是惊喜，“芸姐，你总算回来了。” 白青霞听见声音走出来，忙说，“小琴等了你很久。” 宋芸见罗琴眼里有忧色，忙问，“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罗琴说，“我没事，是我爸，他被那个徐水平讹上了，正在我爸家逼我爸喝他的拜师茶。” 宋芸蹙眉，“他凭什么逼你爸喝拜师茶？” 说到这个，罗琴就是一脸愤色，“那个徐水平就是个臭不要脸的，他算计我爸，说我爸调戏他媳妇，如果我爸不按他说的做，就要去告发我爸，让我爸不仅当不成大学老师，还得去农场改造。” 白青霞端着水过来，“小芸，你先喝口水再去。” 宋芸确实渴了，今天说的话太多，喉咙都快冒烟了。 罗琴见宋芸一口气喝了一大杯水，又想起白姨说她去查案了，昨天都没回来，估计熬了一天一夜，现在人刚回家，又要把人喊走，心里觉得很过意不去，但爸爸的事确实紧急，她找不到别人能帮这个忙。 宋芸将茶缸递还给白青霞，“谢谢妈，我去去就回，如果错过饭点你们就先吃，不用等我。” 白青霞笑着应了，心里轻轻叹息，女儿太有能力，事事都要劳心劳力，少有休息的时候，应该很累吧。 和白青霞告别，宋芸骑上自行车，带着罗琴赶往仲国昌租住的大杂院。 桂子弄里的大杂院住了很多人，少说有十几户人家，仲国昌为了能离女儿近一些，在大杂院里租了一间房，一个月三块钱的房租。 此时仲国昌租的那间屋子里，徐水平正和仲国昌对峙。 桌子上的茶碗里茶水是满的，显然没有人喝过，已经凉透。 仲国昌阴沉着脸坐在竹椅中，一言不发。 徐水平的脸色也不好，他冷冷看着仲国昌，再次开口，“我说了，你要是不肯收我当徒弟，带我进京北大学，那就给我三百块钱封口费，再给我十个药方，这事就算了结，否则我一定会将你耍流氓的事告到公安局，告到学校去，看你还怎么当仪表堂堂的大学老师。” 仲国昌受尽世间冷暖，哪会不知人性的恶劣，服软一次，纵凶一次，那就等同于自己走进了万丈深渊，将来会有无数次同样的场面不断重复。 贪婪的人又怎么会满足。 这次是三百，下次就是一千，一万。 且他根本没做过的事，不可能平白认下这脏水。 但他也知道，这样的事一旦闹开，不管他做没做，他的名声都毁了，公安或许会还他清白，但学校那样的地方，是不敢用他的。 所以他没有立即和徐水平翻脸，始终用沉默和徐水平在这周旋。 徐水平之所以敢用这么粗劣的手段讹上他，无非是觉得他从研究所出来后，没有了依仗，还住在环境这么差的大杂院，显然是没有家族可依的孤家寡人，好欺负，没有背景，欺负了也没人会为他出头。 可惜徐水平想错了，从他走出那个村子起，他就不是孤家寡人了。 他有女儿，两个。 他有朋友，拥有破除世间万难的能力。 外头响起罗琴的声音。 仲国昌闭着的眼睛睁开，他的朋友来了。 门被打开，罗琴走了进来，朝仲国昌喊，“爸。” 罗琴长得很漂亮，就因为她很漂亮，当初才会被革委会那个老头子一眼看中。 徐水平从第一次见到罗琴，得知她是仲国昌的女儿后，就万分后悔，当初不该娶徐娇娇的，要是他没娶徐娇娇，或许有机会娶罗琴，那将来仲国昌的一切不就顺理成章是他的？且罗琴可比徐娇娇漂亮多了。 徐娇娇一看徐水平的眼神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伸手就朝他胳膊上的软肉狠狠拧了一把，用眼神警告他。 徐水平讪讪收回投在罗琴身上的目光，这时又一个人走进屋里。 因着她走进来，原本略有些昏暗的屋子竟有一种被光照亮的感觉。 徐水平见过宋芸一面，在军区医院，匆匆一瞥，很是惊艳。 徐娇娇也见过宋芸一面，在门沟村，那时宋芸穿着军装，英姿飒爽，好不威风。 仲国昌站起身，朝宋芸微笑，又有些歉意，“抱歉，你那么忙，还要麻烦你。” 宋芸微笑着摇头，“不麻烦，来的路上已经顺道报了公安，他们马上就过来。” 报的当然是朝西公安局，都是熟人，好办事。 徐水平和徐娇娇面色大变，尤其徐水平，他大声喊，“谁让你报公安的？” 宋芸斜睨了气急败坏的徐水平一眼，红唇微勾，眼露讥讽，“我听说有人在这里敲诈勒索恐吓施威，报公安来秉公执法有什么问题？” 罗琴接话，“就是，你这么紧张，是怕自己的恶行被拆穿，到时要蹲大牢吗？” 一听到拆穿后要蹲大牢，徐水平和徐娇娇的脸色又是一变，尤其是徐娇娇，手都开始哆嗦起来。 第651章 勒索 徐水平死死盯着仲国昌，咬牙切齿道：“看来你一点也不在乎你这份大学教授的工作，你信不信只要我写一封举报信，不管最后查出来的结果是什么，你的工作都会泡汤。” 徐娇娇的脸更白了，她一把抓住徐水平的胳膊，朝他摇头，“不要再说了。” 徐水平不解地看着徐娇娇，在他的认知里，宋芸就是个医生而已。 可在徐娇娇的认知里，宋芸是可以让一个牛棚户翻身改命的高级军官。 徐水平没理徐娇娇，接着说，“之前我还想当你的徒弟跟着你学本事，将来给你养老送终，看样子你是不稀罕了，我也不勉强，这样，你现在给我五百块钱，你耍流氓这事就算了，我就不追究了，以后咱们就算互不相识，怎么样？” 仲国昌看向宋芸。 宋芸笑着说，“当着我的面就敢恐吓勒索，胆子很肥嘛。” 徐水平心里升起不好的预感。 宋芸接着说，“可惜，你们没有这种机会了。” 如果今天报案的人换成别人，徐水平和徐娇娇或许还真有机会往京北大学投举报信，因为就算最后查出来真相还了仲国昌清白，对徐水平和徐娇娇的惩罚也不会太重，顶多就是拘留教育几天就会放出来，到时他们随便往京北大学寄封举报信，不管事情是真是假，还没入职的仲国昌很可能会被放弃，因为学校赌不起。 但今天报案的是宋芸，且她现在还可以作为人证，证明徐水平和徐娇娇不仅污蔑仲国昌耍流氓，还以此敲诈恐吓仲国昌。 污蔑罪，和敲诈勒索罪，这可是完全不同的罪名。 一个教育拘留几天就顶天了。 一个少说也要吃十年牢饭。 啧！十年后可不是现在，那时候再想凭一封莫名其妙的举报信随便断人前途是不可能的了。 “你胡说八道什么？我什么时候敲诈勒索了？”徐水平嚷嚷。 这时外头传来公安的声音，“谁报的案。” 罗琴赶忙跑到门口，朝公安挥手，“我们报的案。” 两个公安立时走过来，见到宋芸后只略点了点头，并没多说什么，得避嫌，免得让人抓住话柄扯东扯西。 问明情况后，两个公安做了记录，然后将仲国昌父女和徐水平夫妻一起带去公安局，宋芸身为证人，自然也要跟着一起去。 有宋芸的证词在，徐水平和徐娇娇受到了严厉的审讯，两人哪里经历过这个，很快就熬不住审讯把前因后果都给交待了。 污蔑加敲诈勒索罪，尤其现在严打，十年起步都是轻的。 仲国昌和罗琴走出公安局时，感觉天都蓝了许多。 “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谢你。”仲国昌很惭愧，自打认识宋芸起，他好像一直都是他在受宋芸的恩惠，包括他的两个女儿，如果没有宋芸，他都不敢想她们会被害成什么样子。 宋芸笑着说，“等京北大学开学了，我想旁听你的课，能不能帮我申请一下？” 仲国昌不解，“你的医术那么好，药也制得那么好，听我的课？” 宋芸说，“我的医术或许还行，但论制药的手艺，我只能算是过得去，比起你来，差得太远太远。” 仲国昌笑了起来，“你要是这么想，那我可就真信了。这样，旁听的事我会帮你打听，如果学校不同意，你可以在我休息时来学校找我，我单独教你。” 宋芸笑弯了眼，“一言为定。” 为了表达谢意，仲国昌硬拉了宋芸去国营饭店吃了一顿才放她走。 宋芸走后，罗琴一脸崇拜地看着父亲，“爸，原来你这么厉害，连芸姐都想拜你为师。” 仲国昌哈哈一笑，“你以为呢，你爸我要是没有两把刷子，能被你芸姐费心劳力的从牛棚里弄出来吗？”说着又感慨起来，“你芸姐心善，但更惜才，她是个很好很好的人，我们要一辈子都记得她的恩情。” 罗琴点头，眼里星光闪闪，“爸，我也想当您的学生，等我考进京北大学，就报您的班，行吗？” 仲国昌轻轻敲了敲女儿的额头，“先考上再说，你以为京北大学是什么大白菜吗？很难考的。” 罗琴将她和明珠一起报了补习班的事说了，“我们肯定能考上，白姨和芸姐给了我们很多学习资料，还有好些模拟试卷，我们每天都很用功的，肯定能考上。” 做为一个父亲，在听到这样的话时，真是十分百分万分的欣慰，比吃了千年老参才舒坦。 “好，你们姐妹都是好样的，爸爸全力支持你们。不过你们也要注意身体，尽力而为就行，万不能把身体熬坏了，到时就算考上了也没个好身体去读书，又有什么用。” 感受到爸爸浓浓的关心，罗琴的心里跟灌了蜜似的，“知道了。” 父女俩肩并肩往回走，一路聊着对未来的规划和憧憬，就连路边的狗子都能感受到他们的满足和喜悦。 另一头，宋芸回到正德街，在门口碰到几个拿着书和本子在敲门的青年。 几个青年见到宋芸时，眼里同时划过惊艳之色，他们以前从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女孩子。 有个戴眼镜的青年大着胆子问，“你也是来找宋教授讨教题目的吗？” 宋芸刚要说话，大门这时候打开，宋子奕见到这些拿着书和本子的青年，明显不陌生，“你们来啦，我爸在书房呢，你们直接过去吧。”说完才看见宋芸站在后头，眼睛一亮，“姐！” 宋芸笑着走上前，捏了捏子奕的脸，“叫那么大声干嘛。” 子奕揉了揉脸，不满，“姐，我都多大了，你不能再捏我脸。” 宋芸假装没听见，径直往院里走，“在我眼里你就是小屁孩。” 灰宝原本在后院溜达，听见宋芸的声音蹿到了前头，虽然没有像一般的狗子那样对主人拼命摇尾示好，却也不断用它的头颅轻蹭着主人的裤腿以示亲昵。 宋芸蹲下身抱了抱灰宝，又伸手到它头顶，从头撸到尾。 灰宝显然很喜欢被宋芸这样撸，享受的半眯起了向来冷漠锋利的眼睛。 几个青年走进院里，看到的就是这一幕，眼里满是羡慕。 也不知他们是羡慕宋芸是宋教授女儿的身份，还是羡慕那只被宋芸抱在怀里的狗子。 第652章 高考 1977年12月10日，宋芸特意调了假，回到家里，和家人一起送白阮阮和司丰年进考场。 两人被分在不同的考场，白青峰葛美琳他们送白阮阮到七中考试，宋芸和纪元晖宋子奕三人送司丰年到二中考试。 巧的是，杨丽芬也分在二中，两人在校门口遇上，还说了一会话才分开。 看着杨丽芬自信昂扬的斗志，宋芸打心眼里为她高兴。 她看过杨丽芬做的模拟试卷，几乎全是满分，可见下了多大的功夫。 就算这次的考题和模拟试卷偏差很大，仅凭她这些年打下的坚实基础，也能考一个好成绩。 司丰年和白阮朊相比杨丽芬的基础要差很多，但两人都很聪明，做题的灵活性其实比杨丽芬要强一些，应该也能拿个好成绩。 还有书亭，过两年也要高考，以书亭的成绩，考上心仪的大学板上钉钉。 子奕也是一样，且子奕的理科很强，强到已经有数学方面的专家盯上了子奕，打算收他为徒，子奕还在考虑中，主要是小家伙还没想好将来要做什么。 宋芸不打算干涉，由他自己去思考去做选择，不管他选择什么，她这个做姐姐的都会全力支持。 宋浩和白青霞今天要监考，白青峰和葛美琳为了等白阮阮考完接她回来，两人就在学校附近找地方待着，等到中午接了白阮阮一起去国营饭店吃饭，和他们一样的家长有不少，导致附近的国营饭店到了中午就人满为患，吃碗素面都得靠抢。 京市很久没有这么热闹过了，路上多了很多喜气洋洋的人，有帮子女提书包的父母，有独子背着包啃着馒头大步往学校大门赶的青年，也有被妻子或丈夫送到学校门口的，每个人脸上都挂着笑，眼里是对未来充满希望的光。 宋芸走在街上，看着眼前的市井百态，心情也跟着轻松雀跃起来。 历史的车轮不停在转动，今天是华国史上极其重要的转折点之一，她有幸参与其中，见证了这历史性的一刻。 同样的热闹不仅在京市上演，也在全国各地上演，只是氛围上各有不同罢了。 两天时间很快过去，白阮阮和司丰年刚回到家，杨丽芬就上门了，三人进了宋浩的书房，在书房里对答案估分数，饭熟了喊他们吃饭都没人应声。 花了两个小时，三人对完答案估完分数，脸上都有喜色。 宋浩看着眼前的三张纸，推了推眼镜，笑着点头，“不错，考的都不错。” 三人中考得最好的当然是杨丽芬，她在清河村时就一直保持学习状态，加上宋浩和白青霞从旁指导，她的底子最牢固，考得最好也是理所应当。 宋浩说：“丽芬这个成绩，上京北没问题。”说着又指向白阮阮和司丰年的估分表，“你们俩个考的也不错，能不能上京北就看京北今天的分数线，希望还是很大的，我找机会帮你们问问看。”三人喜笑颜开出门去吃饭，下午又来了一帮宋浩的学生，又是两小时，那帮学生出来时，脸色各异，有人欢喜有人忧。 宋浩站在书房门口目送那些学生离开，轻轻摇了摇头。 白青霞端着茶过来，“怎么啦？考的都不行？” 宋浩接过茶，叹息，“基础本就一般，荒废的时间又太久，复习的时间也短，想要赶上谈何容易。不过有两个考的还行，京北上不了，还有别的学校，应该没问题。” ** 1978年1月5日，齐墨南拿到了审批通过的结婚申请，小心翼翼叠好收进军装衣袋中，忙完工作后，第一时间换上一套全新的军装，兴冲冲跑到宋芸所在的宿舍区，结果没找到人。又跑去训练场，也没人，不只她，整个十三号特战队的队员，一个没见着。 这种情况，身为曾经的特战队队长，哪里会不知道这是又接到紧急任务，直接从训练场出发了，都没时间回宿舍。 齐墨南叹了一口气，回到自己的住处，将新军装脱下来，仔细叠放好，又拿出结婚报告，看着报告上的批复红章，嘴角上翘，怎么都压不下来。 对了，结婚报告已经批了，就算他现在和宋芸还没有领证，也可以算是夫妻了，那家属院那边的房子应该也批下来了。 齐墨南小心收好报告，又急匆匆去找政委问房子的事。 迟政委见他进来，忍不住朝坐在他办公室喝茶的齐老爷子打趣，“瞧瞧，我就说他会过来吧，看这猴急样。” 齐老偏头看一眼孙子，眼里都是笑，“来问房子的事？” 齐墨南点头，“嗯，结婚报告批下来了，我来问问房子的事。” 迟政委拿出一个文件袋，“拿去，早就给你准备好了。” 齐墨南接过文件袋，取出里头的资料和钥匙，一看资料上写的门牌号，“这不是秦伯伯以前住的房子吗？” 齐老点头，“你秦伯伯升了，搬了新房子，这房子就空下来了，那房子我看过，比别处收拾的好得多，我就让老迟先给你留着。” 秦伯伯家齐墨南去过不止一次，自然知道那房子被秦伯母收拾的很好，他记得秦伯母喜欢种花种菜，秦伯伯就把后院的地都给翻了，种了不少好看的花草和时令蔬菜。 宋芸肯定会喜欢这个院子。 “谢谢迟伯伯。” 齐老挥手，“好了，拿了钥匙就带小芸去看看房子，该添置什么就添置上，钱不够到我这拿。” 齐墨南声音，跟二老告别离开。 迟政委看着齐墨南离开的背影轻叹，“我家小玫到现在还没结婚，真是被你家这小子害惨了。” 齐老不认同这话，“你这话说的，好像我们家墨南始乱终弃一样，你家姑娘那是单相思，墨南根本就不知道，而且他都没跟你家小玫说过几句话，说不定都不记得你家小玫这号人。” 杀人诛心，不外如是。 迟政委气得瞪眼，可又不得不承认，齐老头说的没错。 原以为墨南这小子一直没结婚，他家小玫还是有机会的，哪知找了老齐打探口风，竟得知人家早有心上人，而且是两情相悦的那种。 第653章 暗恋 迟政委想起他跟小玫说起这事时，小玫的反应。 小玫目光坚定，她说只要齐墨南还没结婚，她就还有机会。 为了给孙女制造机会，他还厚着脸皮邀请过齐墨南去家里作客，可惜齐墨南实在太忙了，根本抽不出空去赴约。 结果这一耽搁，人结婚报告都批下来了，家属院的房子也选好了，哎。 迟政委无比惋惜，像齐墨南这么优秀的后辈，他就没见过几个，贺家那两小子算得上，可惜老大年纪大了些，老二年纪小了点，不上不下的。 他都不知道回去跟孙女要怎么说。 齐老看出老迟的忧心，不好说什么，闲聊了几句后起身告辞。 齐老出军区时遇到齐墨南，就干脆让齐墨南别开车，坐他的车回家属院，路上爷孙俩也好聊几句。 车子开出军区，齐老问齐墨南，“迟家那个丫头你还记得吗？” 齐墨南想了想，摇头，“不记得，你问的是谁？” 齐老说，“就是你十五岁的时候，那个天天追在你屁股后头给你桃酥吃的小胖丫头。” 齐墨南又认真想了想，还是没想起来。 “后来你参军，那丫头还哭着追到大院门口，要把她私藏的一包袱零嘴都给你的那个丫头啊！” 这么一说，齐墨南有了点印象，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不过他没要那包袱，那个小丫头的模样他也不记得了。 “您突然提这个做什么？”齐墨南问。 齐老叹息，“本来不想说的，可你和小芸马上要住进大院，这事还是得告诉你。迟玫那丫头从小就喜欢你，一直在等你，现在二十五了也没结婚，迟政委原本是想帮着孙女撮合你们的，还亲自到我这打探口风来着，我告诉他你有对象了，这才没找到你面前去。” 齐墨南面无表情，想起迟政委的几次邀约，心里暗自庆幸当时没空赴约。 见齐墨南听了没什么反应，齐老也没在意，他说这事就是给他提个醒，以后在大院遇到迟家那丫头注意避避嫌，别到时因为一两句话再整出什么误会来就不好了。 车子驶进大院，齐老和齐墨南一起去看房子。 院门一打开，隔壁新搬来没多久的钱婶子就听着声跑了过来，也没敲下门，直接就走进了院子里，一通环顾后嚷嚷开了，“我就说这处院子要比我们那边的好嘛，看着宽敞多了，听说后头的地里还种着菜，地是现成整好的，我去看看。” 钱婶子不管不顾往屋后冲，看了一圈回来，手里还掐了一把菜，嘴里嘀嘀咕咕不知道在说什么，见齐墨南和齐老爷子还在前院站着，上前就问：“这院子是分出去了吗？” 齐墨南面无表情，目光在钱婶子手里抓着的菜上扫了一眼，淡淡道：“这房子现在是我的，你有什么事吗？” 钱婶子上下打量着齐墨南，心说这人看起来这么年轻，顶多是个团长，自家男人可是旅长，官大一级压死人，跟他换房子他应该不会拒绝的。 钱婶子直接开口，“我们也是刚搬来的，我男人姓祝，11旅的旅长。”钱婶子打量着齐墨南的反应，见她没什么反应，接着又说，“是这样，我来的时候就相中了这处院子，”她指了指脚下的地，“可办事的人说这院子有人订了，我只好选了隔壁的。你看这样行不行，咱们俩家换一下，我那边都收拾好了，四处擦洗的干干净净，比你这边可好多了。” 齐墨南听说过这个祝旅长，从南省那边升调过来的，听说是走了点狗屎运才得到这个升调的机会，原本是另一个更有能力的人坐这个位置，可惜那人临时出了意外，这天大的好事就落他头上了。 据说是个行事比较保守的人，平时为人也很低调，只是不知，这位低调的祝旅长，知不知道他的妻子行事比他可高调太多了。 齐墨南吐出两个字：“不换。” 钱婶子一愣，“啊？是我没说清楚吗？我那边收拾的利利整整的，连窗户檐都擦得干干净净，比你这边好多了，你不换？” 齐墨南扯了扯唇角，“比我这边好的话，你为什么要找我换？原来婶子是这么大公无私的人吗？” 钱婶子哪会听不出齐墨南这话里的挖苦，一时有些气恼，“你别不识好人心，我这是为你好，怕你一个大男人收拾不了这么大的房子，给你便宜呢。” 齐墨南淡淡看了眼隔壁方向，“还有事吗？没事就先请回吧，我们这边有事要商量。” 钱婶子见他这态度，心知换房是没戏了，只能拿着青菜气哼哼的走了。 齐老摇头，“不是个好相处的。” 齐墨南无所谓，“能处就处，不能处就拉倒。” 齐老哈哈一笑，“是这个理，你这小子倒是豁达。” 两人把屋里屋外都看了一遍，齐墨南拿出纸笔，一边看一边记，将需要去领的还有要买的东西都记在本子上，事无巨细，连厨房里的碗筷需要多少副都写得清清楚楚。 一直忙活到天擦黑，齐墨南才停下笔，“看不清了，下回再继续。” 齐老从树桩子上起身，“弄完了就走，去我那吃晚饭。” 爷孙俩出门后也没坐车了，就溜达着往小洋房那边走。 走到半路上，一个骑自行车的女同志从他们身边骑过去后又折了回来。 那女同志穿着军装，身材高挑，皮肤白皙，长相很清秀耐看，气质很好，全身上下透着一股子文艺气息。 女同志看着齐墨南，一脸惊喜，“墨南哥？” 齐墨南看向女同志，“你是？” 女同志脸上的惊喜僵住。 “墨南哥，你不记得我了？”迟玫眼眶都红了。 她苦等他这么多年，他却连她是谁都不记得。 齐老笑呵呵道：“你是小玫吧？你爷爷常在我面前提起你，说你是文工团的台柱子，唱歌跳舞都是一等一的好。” 齐老这一打岔，尴尬的气氛松缓不少，迟玫顺坡就下，笑着对齐老说，“齐爷爷您就爱拿我寻开心，我爷爷才不会这样说。” 齐老哈哈一笑，“他真这么说的，不信等他回来你自己问。” 第654章 他结婚了。 迟玫的心思一直都在齐墨南身上，和齐老说了两句后又转头看向齐墨南，“墨南哥，你周末有空吗？” 齐墨南看了迟玫一眼，淡淡道：“没空，我要收拾房子，还有，请叫我齐同志。” 齐墨南的冷漠疏离让迟玫很尴尬，如果是别人对她这么说话，她肯定二话不说，扭头就走，甚至有可能这一辈子都不会再给这个人半个眼神。 这眼前的男人是齐墨南，是她心心念念十几年的心上人。 迟玫很快自我疏解好心绪，只当没听见齐墨南刚刚那冷漠的言辞，依然微笑着问，“收拾什么房子呀？我正好有空，我来帮你。” 齐老怕齐墨南又说出什么让人姑娘下不来台的话，笑呵呵接过话头，“墨南申请了家属院的房子，今天拿到钥匙了，这事你爷爷知道，等你爷爷回来，你问问他。” 迟玫一愣，申请了大院的房子？她的脑子嗡嗡的，不可置信地盯着齐墨南。 齐墨南只当没看见，扭头对齐老说，“爷爷，小芸喜欢轻软些的被子，我看你那有两床丝被，给我们一床行吗。” 齐老点头，“行，你跟我去家里拿。”说完扭头对发愣的迟玫说，“小玫，我们先回去了，你也回家吧。” 直到爷孙俩走到没影了，迟玫还呆呆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刚刚齐墨南的话她听得清清楚楚，哪会不知道他那话是什么意思。 大院的房子只有结了婚的军官才能申请，齐墨南申请了，且拿到了钥匙。 所以，他结婚了。 他竟然结婚了。 之前爷爷不是说他只是有喜欢的对象，但没走到谈婚论嫁那一步吗？ 怎么会这么突然。 为什么会这样？ 回过神后，迟玫骑上自行车，冲回爷爷住的小洋楼。 迟政委也是刚回来，屁股沾上椅子没一分钟，水都没喝上一口，孙女就失魂落魄地冲了进来。 “爷爷，墨南哥结婚了？是真的吗？” 迟政委看着孙女这模样，心里也不好受，“坐下说。” “爷爷——你快说啊！”她现在哪有心思坐。 迟政委叹了口气，“他提交的结婚申请今天批下来了，我也是今天才知道。”先前他生病住院了大半个月，有些申请没经过他的手，他复工后也没去过问，一直不知道那小子提交了结婚申请，没能早点告诉孙女。 好似有一根弦在这一刻断了，迟玫再也听不见后头的话，只看见爷爷的嘴一张一合，然后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迟家这边人仰马翻，齐家那边也一样乌云密布。 齐墨南和齐老爷子回到小洋楼时，发现家里来了不速之客。 吴琴带着儿子齐卫东正坐在客厅里喝茶，见两人回来，吴琴赶忙站起身，又拉了齐卫东一把，给他使眼色，让他喊人。 “爸，墨南，你们下班啦。”吴琴面上挂着假笑。 齐卫东不情不愿地起身，朝齐老爷子喊了一声，“爷爷。”然后看了齐墨南一眼，没吭声，又坐回椅中，继续吃他的茶点。 齐老面色冷冷的，见保姆从厨房里出来，就问：“谁让你放他们进来的？” 保姆也是一脸苦色，她就是个干活的，眼前这两人，一个是老爷子的儿媳妇，强势得很，一个是老爷子的亲孙子，霸道的要命，她一个干活的，人家要进来，她拗得过吗？ 好在老爷子只是质问了她一句，也没再继续说重话，让她先去忙自己的事。 齐卫东很不满，扯着脖子喊，“爷爷，我可是你亲孙子，有你这样对亲孙子的吗？” 吴琴赶忙伸手拍了齐卫东一下，语气责怪，“不许这样跟爷爷说话。” 呵，拍那一下，怕是蚊子都打不死。 齐老让齐墨南去楼上坐会，他来打发这母子俩。 齐墨南没走，在客厅找了个位子坐下，拿起一边的报纸看起来。 齐卫东最见不得齐墨南这副不拿他们放在眼里的态度，气得跳脚，指着齐墨南骂，“我妈好歹是你长辈，你就是用这样的态度对待长辈的？你们部队的长官知道吗？信不信我一封举报信就让你脱了这身军装。” 齐卫东这话一出，连吴琴的脸色都变了，想捂嘴已经来不及，就见老爷子阴沉着脸走过来，一巴掌狠狠甩在齐卫东的脸上。 齐墨南也不看报了，将报纸扔在一边，抬眸冷冷看向吴琴，又看向被打懵了的齐卫东，“看来你已经深得你妈真传，把给人扣帽子泼脏水这一套玩得很明白了。” 吴琴脸一白，忙说，“没有的事，卫东他年纪小不懂事，胡说八道的，你是哥哥，多包容他一些，他不会做这种事的。” 齐卫东捂着脸嘴犟，“我没有这样的哥哥。” 齐墨南嗤笑，“我妈就生了我一个，可别什么阿猫阿狗都来沾边。” 齐卫东暴怒，“你说谁阿猫阿狗？你以为你多了不起？要不是靠着我爸，你能有现在？跟谁在这耍威风呢？” 齐墨南是真想笑，但他忍住了，“既然你爸那么厉害，就回家找你爸要奶喝去，毕竟这么小，出门容易被人欺负，还是待在爸妈怀里喝奶比较好。” 齐卫东已经虚岁二十，个头又高，体格也壮，哪哪都和小孩子不沾边，被齐墨南这么阴阳怪气的损，气得跳脚，冲过来想跟齐墨南拼命。 吴琴赶紧拉住他，在他耳边小声说，“你疯了，忘了今天是干什么来的？别发疯。” 齐卫东这才强行压下暴躁的火气，黑着脸回到桌边坐下。 齐墨南有些遗憾，刚刚拳头都硬了，这小子竟然又缩了回去，可惜。 齐老面色铁青，指着大门喊，“滚，立刻滚。” 吴琴陪着笑脸，“爸，我们今天来是有要紧事跟您商量的。”说着看了齐墨南一眼，“要不咱们去书房说吧。” 齐老冷哼，“还想去我书房？这次又想往我书房放什么？” 这话一出，吴琴的脸又白了两分。 他果然知道，这该死的老头果然什么都知道。 “那，在这说也行。”她又看了齐墨南一眼，见齐墨南没有起身避开的意思，心里骂骂咧咧，脸上却还要陪着笑脸，“爸，我和国强想让卫东进部队。” 第655章 我有什么错 齐老斜睨着吴琴，“你们家的事，跟我说什么？” 吴琴干笑，“爸，看您说的，咱们是一家人，分什么你们我们的。” 齐老抬手，“打住，别在这一口一个爸的叫，我可生不出你这样的女儿，我这把老骨头还想多活几年，别往我跟前凑，晦气。” 吴琴的脸色极其难看，心里把老头子和老齐家骂了一万遍，恨不得老头子现在立刻就去死，可她面上却还是要作出泫然欲泣受了万般委屈的可怜模样，哽咽着说，“爸，您再怎么讨厌我，我都没关系，可卫东他没做错过任何事，他是您的亲孙子啊，您不能不管他呀。” 齐老看了虎着脸怒目瞪着自己的齐卫东，冷嗤，“他的错就是有你这个妈，行了，我没这么多闲功夫在这跟你掰扯这些。”说完扭头朝外头喊，“小王。” 外头的警卫员赶紧跑了进来，“首长。” 齐老指着吴琴和齐卫东，“把他们赶紧请走，顺便跟门岗那边说一声，这两人以后都不许放进来。” 齐卫东听着老爷子冷漠绝情的话有一瞬间的错愕，这个结局跟他想象的不太一样。 还以为只要他表达出想要进部队的想法，老头子就会高高兴兴的帮他铺好所有的路，他将来就会和齐墨南一样一路高升，甚至超过齐墨南。 可现在，他非但没有得到应有的特权待遇，甚至还要被老头子赶出这里。 怎么会这样，他可是他的亲孙子，当爷爷的怎么能对亲孙子这么狠心。 “你——”齐卫东气得红了眼，他怒瞪着老头子，又怒瞪向齐墨南，“你偏心，我也是你孙子，你凭什么不管我？” 齐老都不屑跟他搭话，这小子一看就是被吴琴教坏了，一点规矩礼貌都没有，在他这个老头子面前，甚至连装都懒得装一下，这种人还想要他的资源，可笑！ 警卫员很会察言观色，见齐老这态度，立即上前扣住齐卫东的胳膊，“二位，请跟我离开。” 齐卫东不肯走，是被警卫员强行拖走的，吴琴见儿子被拖走，只能跟着离开，心里对老头子的怨恨也达到了顶峰。 小洋楼里终于安静下来，一直缩在厨房里的保姆这才敢出来，她面色尴尬的朝齐老道歉。 齐老摆手，“没事了，吃饭吧。” 保姆不敢再多说什么，转身小跑着进厨房，将做好的饭菜端出来摆好，又准备给爷孙俩盛饭，被齐墨南拒绝，“我来吧。” 齐老虽然没说什么，可心里对这个保姆生出了不满，看来得换一个了。 齐墨南盛了两碗米饭过来，爷孙俩边吃边聊，像是刚刚的闹剧没有发生过一样。 吃过饭，齐墨南拿了一床丝被离开小洋楼，刚走出小洋楼大门，他的脸色便沉了下来。 将丝被放进四房小院后，他直接出了大院，连夜将周文礼找出来。 周文礼顶着两个黑眼圈，一脸生无可恋，“你最好是有要紧事，我为了盯一个案子，好几天没睡觉，刚睡着又被你弄醒。” 昏暗的街角，齐墨南站在阴影里，本就昏暗的路灯灯光被树叶剪得很细碎，星星点点落了些在他眉眼间，让他冷酷的脸看起来多了点人气。 “吴琴和齐国强，最近可能过得太舒服，都有时间来找我爷爷的不痛快了，你帮我给他们一家子找点事做，不用手软。” 周文礼眼睛一亮，这事他擅长，比盯案子可有趣多了。 “行，这事包在我身上。”周文礼伸手，“好处拿来。” 齐墨南斜睨了周文礼一眼，拿出一个信封递给他，“财迷。” 周文礼啧了一声，“我就算是牛也得吃草吧。”他打开信封看了眼，眉眼一弯，朝齐墨南敬了个礼，“保证完成任务。” 齐墨南被他逗乐，没好气道：“德行。” 周文礼收起信封，“齐国强转业到林业局，现在是林业局的副局长，没什么实权，工资也不如别的地方高，你现在又升了旅长，你那恶毒后妈怎么可能坐得住，肯定要把自己的儿子推出来抢老爷子的资源。” 齐墨南冷嗤，“凭她也配，要不是爷爷顾念着几分齐国强的情面，她连林业局副局长夫人的位子都别想坐。” 周文礼叹气，“毕竟是父子，你爷爷会顾念几分情分也是正常。” 齐墨南点头，“我知道。” 两人说完后分开，各回各家。 另一头，吴琴和齐卫东被赶出大院后，灰溜溜回到林业局家属区。 他们在家属区的房子算是最好的那一挂，带院子的小平房套间，面积虽然不大，但相比林业局普通职工们住的单间平房来说，要好的多。 “你们去哪了？”齐国强站在房门口，看着鬼鬼祟祟进来的母子俩，突然出声。 吴琴被吓一跳，捂着胸口叫嚷，“哎呦，你吓死我了，怎么不开灯？” 齐国强盯着吴琴，“你去哪了？” 吴琴拽了齐卫东一把，示意他先进去。 齐卫东显然不领情，他朝齐国强嚷嚷，“爸，爷爷太偏心了，他心里只有齐墨南，什么都给他，我也是他亲孙子，他别说帮我铺路，就是一顿饭都不让我在那边吃，还把我赶出来。”齐卫东越说越气，拳头都硬了，一副受了天大委屈，想要打人的模样。 齐国强的拳头也硬了，他盯着儿子愤怒的脸，强压下心头怒火，朝齐卫东问：“你是他亲孙子，你给过他什么？” 齐卫东一愣，似乎是没听懂，“爸，你这话什么意思？” 齐国强心说就你这点脑子，还妄想跟齐墨南比。 他看了脸色同样不好的吴琴一眼，又将目光落回齐卫东身上，“那年被迫害下放去黑省的人很多，但活着回来的却寥寥无几，你爷爷就是其中一个，不仅活着回来，还身体康健，这才得以复职。” 齐卫东不知道齐国强要说什么，吴琴却是知道，但她不想听，出声打断他，“国强，我和卫东还没吃晚饭，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 齐国强不理吴琴，看着齐卫东问，“你想知道为什么吗？” 齐卫东下意识去看吴琴。 齐国强说，“别看你妈，你妈永远都不会告诉你真相。” 第656章 真相 齐卫东皱眉，“什么真相。” 吴琴急了，朝齐国强喊，“国强，你究竟要做什么？” 齐国强说，“只是告诉他真相，让他知道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不会有无缘无故的恨，要让他明白爷爷为什么不待见他。” 齐卫东问，“为什么？” 齐国强转身，“进屋。”吴琴抓住齐卫东的胳膊，“不要听你爸的，他是胡说八道，不要听他的。” 齐卫东皱眉，抽出自己的胳膊，“我先听听看，看我爸究竟要说什么。” 吴琴急得直跺脚，可又没办法，只能跟着跑进屋里。 齐国强拉开灯，在他常坐的椅中坐下，端起早已凉透的茶水喝了一口，慢慢开口。 “你爷爷之所以会被迫害下放到黑省，是你妈和人勾结，往你爷爷的书房里放了污证。” 这句话就像惊雷，轰的一声在齐卫东头顶炸开。 “你爷爷下放后，你妈怂恿我和你爷爷登报断绝关系，以保全自己，我当时也怕被连累，就顺着你妈的意登报了。” 这事齐卫东知道，并不算惊讶。 齐国强继续说，“我这个亲儿子在第一时间舍弃了父亲，但墨南他没有舍弃爷爷，他当时甚至写了退伍申请，想要跟你爷爷一起下放去黑省。” 齐卫东瞪着眼，“他肯定是装样子，还不是没退伍。” 齐国强没有反驳他，自顾自说，“我也是后来听说的，当时你爷爷以死相逼，逼墨南把退伍申请撕掉，逼他断亲。墨南怕你爷爷出事，只能照做，后来他趁着假期跑去黑省，暗中照顾你爷爷，让他在黑省的日子好过一些。为了能有机会替你爷爷平反，他拼命出任务，多次命悬一线，用那些军功换来了你爷爷重新审查的机会，你爷爷能活着回来，能重新被重用，是齐墨南用命拼来的。” 他紧紧盯着目瞪口呆的齐卫东，“而你，又为你爷爷做了什么？是在京市过舒服日子时想起过他？还是用你的零用钱给他买一点吃的寄去黑省，让他不至于饿肚子？又或是从你厚实的棉被里，拆下一点棉花，给远在苦寒之地的爷爷寄点御寒的衣裳去？你是想过，还是做过？” 没有，通通没有。 他既没有想过，也没有做过。 爷爷下放后，他的日子几乎没有发生改变，父母也从不在他面前提起爷爷，加之他和爷爷本就不亲厚，又怎么会想起老头子在黑省受苦的事呢。 “爸，你没资格指责我，我什么都没做，你不也一样？”齐卫东说。 吴琴都快哭了，这死孩子怎么就什么都敢说呢。 齐国强没有生气，他惨然一笑，“你说的没错，我没有资格指责你。我刚刚也不是在指责你，只是在告诉你一个事实，这也是我为什么反对你和你妈去找他的原因，我没有这脸，你妈更没有，你也没有。” 齐卫东心里还是不服气，可他已经不是小孩子，有些话实在说不出口，只能跑回房间生闷气。 齐国强看向吴琴，“离婚吧。” 吴琴瞪大眼睛，“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齐国强很平静，前所未有的平静，“离婚。” “就因为我今天去找了你爸，你就要跟我离婚？我这是为了谁？我还不是为了卫东能有个好前程，为了这个家能好过起来，你却要跟我离婚？齐国强，你有没有良心？” “这个家不好过吗？”齐国强盯着吴琴，“林业局副局长夫人的身份辱没了你吴琴？你们吴家究竟是什么豪门望族？究竟什么样的身份才能配得上你吴琴？” 吴琴心尖一颤，“你，你胡说什么？” 齐国强冷嗤，“我胡说？我看你是过了几年好日子，忘乎所以了，连吴家原先是什么货色都给忘光了，真当自己是什么体面人？你瞧不上我？你配吗？” 在这一刻，吴琴感觉自己的脸皮被齐国强暴力撕了下来，并丢在地上狠狠踩了几脚。 她想起了当年嫁给齐国强之前的日子，男人没了，她带着女儿齐馨回了娘家，寡妇回娘家能得什么好脸色，大嫂每天当着她的面摔盆，哪怕她交了生活费，也依然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吴家本就是普通的工人家庭，大家虽然都有工作，可日子也是过得紧紧巴巴，并没有表面看起来体面风光。 机缘巧合下她遇到了齐国强，那时齐国强刚刚丧妻，年纪轻轻已经是营长，长得又挺拔英俊，她一下就看上了，使了很多手段才如愿嫁给了齐国强。 为了在娘家挣脸面，她三不五时就会拿钱拿东西去娘家孝敬，吴家靠着她的孝敬，日子越过越好，所有人都捧着她，走到哪都能收获无数艳羡的目光。 后来她成了副团长夫人，接着是团长夫人，房子也越住越大，齐国强交给她的钱也越来越多，而她的野心也越来越大。 见惯了好风景，做惯了人上人，又岂会忍受得了从云端落入人间的落差。 所以现在的林业局副局长夫人这个头衔对她来说，屁都不是。 可要是齐国强跟她离婚，她又会是什么？ “我不离婚，你想跟我离婚，除非我死。”吴琴面容逐渐狰狞，恶狠狠看着齐国强，“你休想甩开我，这辈子都别想。” 这个结果在齐国强预料之中，以吴琴这样贪婪成性的人，怎么可能会舍得跟他离婚。不离婚她至少还是个副局长夫人，一旦离婚，她屁都不是。 “不想离婚，就给我老实本分的过日子，再敢有下一次，就不是你想不想的问题，我有的是办法让你滚蛋。” 吴琴的心又颤了颤，眼前的齐国强更加陌生了。 最终，她什么也没再说，转身去了厨房。 齐国强坐在椅中，看着空荡又冰冷的小客厅，突然又想起小时候，父亲每次回家，都会给他和妹妹带礼物和吃食，有时是南省的竹蜻蜓和酿糕，有时是川省的芝麻糖饼和竹弓。也会给母亲带礼物，哄母亲开心，也只有那时候，他才能看见母亲脸上挂着笑，不再没日没夜的唠叨。 年少时，他一直生活在母亲的抱怨和唠叨中，以至于失去了明辨是非的能力，以为父亲就是母亲口中那种薄情狠心的男人。 现在想来，父亲其实从来没有亏待过母亲和两个孩子，他做得很好，比绝大多数男人做得都好。 第657章 迫害爷爷是为了我? 次日一早，齐国强如往常一样起床洗漱，简单吃了点早饭，没理会吴琴的搭话，沉默地拿起公文包去上班。 他从小在家属院长大，后来又进了部队，在部队待了二十多年，他这半辈子都是在部队那样的环境里生活，如今换了个环境，虽然是受人尊敬的副局长，可于他而言，哪哪都不习惯，到现在也还在适应期。 齐国强走后，齐卫东出来吃早饭，脸色很差，显然没睡好。 吴琴将剥好的鸡蛋递给他，“卫东，你别听你爸胡说，妈没做过那些事。” 齐卫东没吭声，他又不是小孩子，昨晚的情形历历在目，爸爸说过的话如雷贯耳，妈妈当时惊慌的表情真是让人印象深刻。 见儿子没接鸡蛋，她就将鸡蛋放到儿子面前的确里，给他盛了一碗粥，温声说，“卫东，不管你怎么想，你都要记住，我无论做什么，都是为了你，为了咱们这个家。” 齐卫东抬头，盯着吴琴，“迫害爷爷也是为了我？” 吴琴张了张嘴，想说是，可面对自己的儿子的眼神，她实在说不出口。 齐卫东不明白，“你这么做究竟为什么？爷爷被迫害，咱们也要受牵连，就算及时断了亲，爸爸的前途也到头了，我想不通你这么做的理由是什么。” 吴琴心里也是苦得很，她当时被那一千块钱迷了眼，根本没想过那么多的后果，只想着反正老头子平时就不怎么搭理他们，国强能当上团长凭的是自己的本事，以后也靠不上老头子，还不如换一千块钱实惠。 最最关键的是，当时大哥在外头跟人赌博，欠了人家五百块钱，还不上就要剁手砍脚，爸妈哭求到她面前，她平时就把钱都贴补给了娘家，手里根本拿不出五百块钱，爸妈就给她介绍了那个人，只要将东西放进老爷子的书房，她就能拿到一千块钱。 老爷子被下放后，她才慢慢回过味来，她大哥这事很蹊跷，她怀疑是有人故意做局。 可她没胆子去查，甚至连问爸妈一句都不敢，她拼命想忘掉那件事，好像只要不提起来，那件事就没发生过。 现在老爷子和齐墨南都知道了那件事她有参与，肯定是背后调查了，那他们查到了多少？查到了哪一步？ 她心口一阵发悸，未知的恐慌感将她罩住，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妈，你怎么了？”齐卫东见她不说话，脸色突然变得很难看，像是随时都会晕倒的样子，也有些担忧。 齐卫东的声音将吴琴飘远的思绪拉回，她捂着胸口喘气，“没事，我这是老毛病了，休息一下就好。” 齐卫东知道吴琴有心脏上的老毛病，赶紧给她倒了一杯水，“你先喝口水歇会。” 吴琴见儿子这么贴心，心里好受一些，喝了口水，正要说话，外头院门突然被人拍的砰砰响。 大哥吴用的声音从外头传进来，“小琴，快开门，是我啊，快开门。” 齐卫东皱眉，“舅舅这时候来做什么？” 齐卫东不喜欢这个舅舅，一把年纪游手好闲的，有工作也不好好干，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好吃懒做，偏还喜欢在他面前充长辈，张口就是要他将来挣了钱要记得孝敬他这个舅舅，烦死了。 吴琴推了齐卫东一把，“快去开门，叫的这么紧，肯定有要紧事，不会是你外公外婆出事了吧。” 齐卫东不情不愿的去开门，门一开，吴用见是齐卫东，眉头一皱，“怎么是你，你妈呢？” 齐卫东指着屋子，“在屋里。” 吴用一把挤开齐卫东，快步冲进屋里。 吴琴刚放下茶缸，就见大哥吴用急吼吼冲进来，“哥，出什么事了？” 吴用站在屋里看了一圈，没见到齐国强人，就问，“妹夫呢？” “国强上班去了，究竟出什么事了？”吴琴问。 吴用凑到吴琴身边坐下，“小琴，家里出大事了，你一定要帮帮我。” 吴琴的心又突突跳起来，“究竟怎么了？你赶紧说呀。” 齐卫东送了院门走进屋里，正好听见吴用在跟吴琴说，“小琴，我昨天跟人吵架，不小心打伤了人，现在人家跑到家里去闹，让我赔钱，不然就抓我去坐牢，小琴，我可不能坐牢，我要是坐牢了，爸妈谁管？你大嫂肯定不会守着我，到时你两个侄子怎么办？” 这样的话，吴琴已经听过无数遍，家里攒的钱也就是这样一次次给吴用填了窟窿，开始只是二十三十，接着是五十六十，之后是八十一百，还有那次的五百，具体有多少回，填了多大的窟窿，她已经记不清了。 “哥，我真的没钱了，国强现在的工资都自己拿着，每个月只给我家用，给爸妈的孝敬都是我从家用里抠出来的，我现在又没个工作，哪来的钱给你填窟窿？” 吴用急眼，“你怎么会没钱？少哄我，你现在可是局长夫人，局长的工资一个月抵我们一年，怎么可能没钱。” 齐卫东听不下去了，“舅舅，我妈都说了，我爸现在除了家用外，钱都自己拿着不给我妈了，你听不懂吗？” 吴用瞪了齐卫东一眼，“一边去，有你什么事，我们大人说话，你插什么嘴？” 吴琴见吴用吼齐卫东，心里不舒服，皱着眉说，“你吼他干嘛？不能好好说话吗？” 吴用跳脚，“我这都急得火烧眉毛了，你还让我好好说话，我怎么好好说话？” 吴琴想到前几天齐国强刚给的这个月的二十块钱家用，想着如果真着急用，就先给他，回头她再找齐国强要点。 “差多少钱？”吴琴问。 吴用说，“那家人要一千，我一分都没有，你赶紧给我拿一千。” 吴琴和齐卫东同时吸气。 吴琴的声音变得尖锐起来，“一千？疯了吧？我上哪给你拿一千？” 吴用却不管这些，“我不管，你赶紧给我拿一千，不然我就不回去了，爸妈和你两个侄子可都在那些人手里，到时有个好歹，都是你的责任。” 齐卫东向来知道这个舅舅不着边，却没想到，会是这么不着边，他深吸口气，问：“你把人伤成什么样了？” 吴用目光闪躲。 第658章 吴用 齐卫东看吴用的眼神飘忽闪躲，心知不妙，立即追问，“你究竟把人打成什么样了？” 吴用见吴琴也盯着他等他回答，没办法，只能清了清嗓子说，“就是打破了头，流了点血。” 齐卫东大声说，“只是打破一点头流一点血人家会找你要一千块钱？你究竟说不说实话？” 吴用皱眉，指着齐卫东就骂，“你个小兔崽子，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我是你舅，你搞搞清楚，你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大呼小叫？” 齐卫东气笑了，“我没资格是吧，行，那你现在就出去，这里是齐家，不是吴家，没你一个姓吴的说话的份。” 齐卫东向来霸道惯了，对这个舅舅也没什么感情，说出这话来一点都不为难，且他个子高壮，声音又大，指着门喊出这话时，气势也足足的，还真把吴用给唬住了几秒。 也就几秒，很快就回神了，他一辈子拿捏吴琴惯了，自然也从没将吴琴生的儿子放在眼里过，现在这个小崽子竟敢对他大呼小叫让他滚，他能忍这口气吗，当即就撸了袖子要打齐卫东。 吴琴的心突突突狂跳，很不舒服，可又不能眼看着儿子被吴用打，赶紧撑着不舒服的身体去拉架。 她的手刚拽住吴用的胳膊，吴用就暴躁的用力一甩，“滚开，我今天非要好好收拾收拾这臭小子。” 吴琴本就很不舒服，身上手上都没什么力气，被吴用这一甩，身体猛的往后一倒，头正好磕在小桌角上，立时血涌如注，啊一声惨叫后，眼睛一翻，晕了过去。 齐卫东吓得脸都白了，大喊一声，“妈！” 吴用也没料到自己那随便一甩，就把吴琴伤成这样，心也有点虚，但他不慌，皱着眉道：“就磕破点皮，至于这么大惊小怪的吗？”说着走上前伸手拽着吴情的胳膊摇晃，“赶紧醒醒，别装死，要装死也先把钱给我再装死。” 齐卫东冲过来，一把将吴用推开，“你还是人吗？我妈都被你害成这样了，你还在这钱钱钱，你干脆死钱眼里去算了。” 齐卫东抱起吴琴就要走，走到门口扭回头，见吴用没跟上来，反而拿眼睛在他家里四处扫射，他冷哼一声，“我告诉你吴用，我妈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就等着给她赔命。还有，我家里东西但凡少一样，我会立马报公安，到时别怨我不给你留情面。” 齐卫东说完就匆匆抱着吴琴跑了。 他平时霸道归霸道，不讲理归不讲理，但遇到这种事，他当然是以救母亲为第一要紧，其他的都可以往后靠靠。 要是吴用真敢趁他走了在家里偷钱偷东西，他这次一定不会放过。 吴用根本不将齐卫东的警告放在心上，齐卫东一走，他就开始在家里翻箱倒柜的找东西。 这个房子齐国强一家住的日子不算久，加之财政大权现在由齐国强掌着，家里的东西并不多，翻了半天也没翻到什么，最后在齐国强住的屋里找到一个上了锁的书桌。 吴用将锁撬开，动作娴熟，很快在抽屉里找到一本存折和一些票，存折上有530块钱存款，吴用撇了撇嘴，不满的嘀咕“就这么点？还局长呢，呸！” 吴用利索的将存折和票都揣兜里，又在屋里转悠了一圈，没找到适合换钱的东西，就把柜子里的两包点心拎上，大摇大摆的走了，连院门都没给带上。 很快有人发现了齐副局长家院门大开，屋里又没人，堂屋乱七八糟还有血迹，吓了一跳，立即去办公区喊了齐国强回来。 齐国看到家里这情况心猛地一沉，立即问有没有人看到吴琴和齐卫东，不管怎么样，吴琴现在还是他妻子，卫东更是他亲儿子，家里这模样他肯定是先想确认他们的安危。 这时有人匆忙跑进院里，气喘吁吁朝齐国强喊：“齐副局长，您儿子齐卫东让我来喊您赶紧去卫生室，您爱人头受伤了在卫生室止血，说伤的很重，得赶紧送医院，让您赶紧带钱过去。” 齐国强的心又猛地一沉，好好的怎么突然受伤了，还伤的这么重。 他转身进屋里拿钱，发现屋里抽屉的锁被撬开了，里面的存折不翼而飞。 他立即转身出去，叫住一个职工，“劳烦帮我去公安局报案，我的存折被人偷了。” 他拿了一张纸，把存折信息写上，让职工帮忙转交给公安处理。 齐国强火速安排好家里的事，到厂里支了一百块钱，匆忙赶到卫生室。 卫生室里，齐卫东见吴琴头上的血已经止住了人还没醒，急得不行，每一分钟都很煎熬，终于等到齐国强匆匆忙忙过来，他劈头盖脸就质问，“你怎么才来？有这么忙吗？” 齐国强看了儿子眼，又看了昏迷不醒脸色苍白的吴琴一眼，皱眉问，“究竟怎么回事？” 齐卫东气的捏拳，“是舅舅，他推的。” 想到大舅哥吴用，齐国强就皱眉，“他来干什么？为什么推你妈？” 齐卫东把早上的事说了一遍，越说越气，“他这种人，怎么有脸教训我的？” 齐国强听完心里有数了，“那看来我的钱也是他偷的。” 齐卫东瞪大眼，“他真偷了？我出来前明明警告过他了。” 相比齐卫东的气急败坏，齐国强显得平静很多，他面色淡淡的，“我已经报公安了，你不用管了，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我们先把你妈送医院去。” 齐卫东闷闷的应了一声，似是想到什么，忙问，“前都被吴用偷了，我们还有钱吗？” 齐国强说，“我到局里支了钱。” 难怪来的这么晚，齐卫东在心里嘀咕，又想到钱要是拿不回来，家里不仅揭不开锅，还得欠债，心就塞的不行。 父子俩将吴琴送到医院治疗，下午吴琴醒了，一睁眼就看到病房里站了两个公安，正在跟齐国强和齐卫东说话。 “娶钱的人找到时正在赌博，据交代，从你存折里取出的530元钱其中300还了欠款，这是剩下的230元钱，你看看。”公安将钱递给齐国强。 第659章 吴琴的选择 齐国强接过钱数了数，正正好230块，他将钱收好，向公安表达感谢。 齐卫东问，“人你们抓了吗？” 公安看向齐国强，“我正好要问这个，据犯人交代，他是你的大舅哥，口口声声说这是你们的家务事，你看这？” 齐国强正要说话，吴琴赶忙开口，“是，是家务事，我们自己可以处理，就不劳烦公安同志了。” 公安看向齐国强，等齐国强开口，毕竟报案人是齐国强，丢钱的也是齐国强。 齐卫东气急，“妈，你到现在还维护他，你知不知道你差点连命都没有了，要不是我和爸救你，你现在还躺在家里流血，吴用从头到尾看都没看你一眼，根本不管你死活。” 吴琴白着脸，“卫东，他毕竟是你舅舅。” 齐国强目光平静的看着吴琴，听着这种话，他内心已经没有一点波澜，只转头对公安说，“犯人先麻烦你们拘留起来，我们这边商量好在去公安局跟你们说。” 公安了然的点头，“行，两天之内。” 齐国强送两个公安出去，在外头站了一会，似乎是做了什么决定， 然后大步走进病房。 病房里齐卫东还在埋怨吴琴是非不分。 齐国强走到吴琴的病床前，看着眼前这个陪他走过二十年漫长岁月的女人，发现自己其实从来都不了解这个女人。 “吴用过失伤人致重伤，入室盗窃，这两个罪名加起来至少十年。” 吴琴急了，“国强，刚刚不是说好了这是咱们自家人的事，不追究了吗？” 齐国强说，“是你说，不是我说，他偷的是我的钱。” 吴琴伸手去拉齐国强的衣袖，被齐国强避开了。 “国强，不管怎么说，他都是我亲哥，这事能不能就这么算了？就这一次，我保证以后不会再有这种事发生。” 齐国强盯着吴琴，“两条路，要么这事听我的，该怎么判就怎么判。要么我们离婚，你跟吴用回吴家，以后我们桥归桥，路归路。” 吴琴瞪大眼睛，一脸不可置信，接着就红了眼圈，眼里蓄满泪，“国强，说来说去，你还是想逼我离婚，你的心怎么这么狠？你就算现在厌弃我了，也要为咱们的儿子考虑。” 齐国强说，“我就是为他考虑才做出这个决定。” 他看了齐卫东一眼，继续说，“卫东不管是进部队，还是考大学，有吴用这种舅舅在，都不是什么好事。他今天可以为了一点钱将你弄成重伤，以后就有可能为了钱出卖卫东。” 许是出卖两个字刺中了吴琴的神经，她突然尖声喊，“不可能，我哥不会的。” 齐国强也不跟她争辩，“有两天时间，你自己慢慢考虑。”说完转身走了。 齐卫东琢磨了一下齐国强的话，觉得很有道理，吴用这种人 就是个雷，随时会爆的那种，能撇清关系是最好。 齐卫东正准备劝劝吴琴，刚张嘴，病房门就被人暴力推开，外公外婆脸色阴沉着走进来，后头跟着同样脸色很不好的舅妈和两个表哥。 “爸，妈，大嫂，你们咋来了？”吴琴心里高兴，家人来看她了。 吴老头冷哼一声，没吭声，眼睛横向老伴，示意老伴开口。 吴老太单手叉腰，指着吴琴就骂，“你现在怎么变的这么恶毒？阿用是你亲哥哥，你怎么狠的下心让他去坐牢？他都多大年纪了？这要是真判了，他还有命回来吗？你让我们怎么办？谁给我们养老送终？” 齐卫东对外婆这样不分青红皂白就指责人的行为很不满，“外婆，你问都不问舅舅做了什么就骂我妈，你看我妈都伤成啥样了？” “不管做什么，那也是你舅舅，也是她亲大哥。再说了，她这不是好好的？没缺胳膊没少腿，赶紧起来，跟我们去公安局接你哥回家。” 公安局他们去了，人家公安同志说了，要想将人领回去，除非报案人撤案，要不然他们才不想来医院这么晦气的地方。 吴琴虽然习惯了父母的偏心，可这时候也难免会伤心。 “妈，不是我报案的，是国强，大哥偷的是他的存折。”吴琴一脸委屈。 大嫂符大梅撇了撇嘴，“什么他的你的，他的不就是你的？一家人分什么你我。” 吴琴以前也是这么想的，但现在—— 她苦笑，“总之是他报案的，要销案也只能是他，我去了也没有用。” 老太太气的指着吴琴妈，“你这个死妮什么意思？你不想让你大哥出来？你真想让他坐牢？” 吴琴说，“国强说了，如果我坚持要销案，就要跟我离婚。” 老太太一下哑了火，“你说啥？离婚？都这个年纪了离婚？” 吴老头的脸越发的阴沉，“没用的废物，连个男人都拢不住，这么点事就要闹离婚，丢死人了。” 符大梅眼珠转了转，朝吴琴说，“你先答应他离婚，等把你大哥领出来，你再装病混过去，这么多年的夫妻，你们还有卫东，怎么可能真离婚，就是吓唬吓唬你而已。” 齐卫东气笑了，冷声道“舅妈想得挺美，可我爸说了，要想撤案， 就要先离婚，我妈去公安局领了人后就要直接跟你们回吴家。” 符大梅一脸不以为意，“就算真离婚也没啥，到时再复婚不就行了。” 齐卫东看吴琴，见她一脸意动的模样，吓一跳，“妈，你别犯傻，你要真这么做了，我爸肯定不会跟你复婚的，到时你怎么办？指望他们吗？”齐卫东一点不客气的指着吴家众人，一点面子都没给吴家人留。 吴琴拉了拉齐卫东的衣袖，“别这样说。” 总之，哪怕齐卫东磨破嘴皮，吴琴最后还是答应了吴家人的要求。 她自己也不相信齐国强真的会为了这点事跟她离婚。 就算离了，她再要求复婚，就算看在卫东的面上，他也一定会同意的。 齐卫东怎么想都不明白，他妈平时看着挺精明一个人，怎么在遇到吴家人时总犯糊涂。 不止他想不明白，齐国强也不明白，不过无所谓了，都结束了。 第660章 吴琴的下场 从民政局出来，齐国强收起离婚证明，朝吴琴说，“你的东西我已经打包好让卫东送到吴家去了，一会你和吴家人一起回去就行。” 吴琴怔怔看着手里的离婚证明，心里漫过恐慌，又听齐国强说这种话，情绪差点崩溃，“夫妻二十年，你真的这么狠心？” 事到如今，齐国强已经不想浪费时间跟她说这些毫无意义的话，“走吧，不是要撤案？” 去公安局撤案后，吴用被领出来，齐国强签完字就走了，吴用出来没见到齐国强，一肚子火全发到吴琴身上，根本不管吴琴现在还受着伤，吴家人也没有一个帮她说话，她只能默默承受着，无力争辩。 离开公安局时，她听见有人小声议论，“这个女的脑子是不是有病，当副局长的丈夫不要，要这狗屁倒灶的一家子，看着吧，苦头还在后头。” 吴琴加快脚步，不敢再往下听。 吴家人走的快，根本没有人理她，上了公交车就走，明明看见吴琴在后头追车，也没有人喊司机一声。 吴琴没追上车，只能等下一班车，折腾了好久才总算回到吴家。 她的东西全在吴家小小的客厅里，被翻的乱七八糟，大嫂身上穿的衣裳正是她花大价钱买来过年穿的新棉衣，一次都没有穿过，现在却到了大嫂身上。 “大嫂，你怎么能不经我同意随便拿我的衣服穿？”吴琴喊。 符大梅脸一沉，二话不说直接把身上的衣裳脱下来扔地上，头也不回的回屋，将房门关的震天响。 吴老太从厨房里出来，不满地瞪了吴琴一眼，“一件破衣服这么计较干什么？看看，把你嫂子惹生气了，全家都别想好过。” 吴琴一脸委屈，捡起衣服心疼的拍着上头沾上的灰，“这哪是破衣服，这是我花三十二块钱买的新款棉衣，我原本是打算留着过年穿的，一次都没穿过呢。” 吴老太摆手，“行了行了，这这些没用的干什么，赶紧把你的东西收拾收拾带走。” 吴琴不解，“带走？带去哪？” 吴老太一脸理所当然，“当然是带回你自己家，放在这里干什么？赶紧的，趁着还有公车，赶紧走。” 吴琴大喊，“妈！你在说什么啊？我现在已经离婚了，这里才是我的家，我能去哪？” 吴老太皱眉，“之前不是都说好了吗？你假离婚，把阿用接出来，然后你再复婚，赶紧的，带上你的东西，去找齐国强复婚。” 吴琴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在逆流，冷得厉害，“就算要复婚，也不可能是现在，我们今天才离的婚啊！” 吴老太摆手，“那我不管，家里的情况你也清楚，没有你住的地方，实在不行你去住招待所吧，等复婚了再搬回去。” 吴琴要哭了，“妈，我现在身上一分钱都没有，我上哪住招待所。” 一听吴琴这话，吴老太一脸警惕，“我可没钱，你找齐国强要钱去。” 这时吴用从屋里出来，脸色很不好，指着吴琴就骂，“你个丧门星，还有脸来这里，赶紧给老子滚出去。” 符大梅从屋里走出来，站在房间门口，一边嗑着瓜子一边看戏，心里乐开了花，以前吴琴来时，为了从吴琴手里拿好处，她总是忍着恶心给吴琴这贱人赔笑脸，现在这蠢货把那么好的男人给作没了，看她以后还怎么得意。 吴用不光嘴巴恶毒骂骂咧咧，手也没闲着，直接将吴琴的几大包行李给提了扔出门去，然后将吴琴推出门，砰一声将门关上。 持着关上的门，吴琴气得浑身直哆嗦。 她为了吴用，连婚都离了，现在却又被他扫地出门。 耳边似乎又响起那些议论：“这个女的脑子是不是有病，当副局长的丈夫不要，要这狗屁倒灶的一家子，看着吧，苦头还在后头。” 看着吧，苦头还在后头。 原来所有人都知道。 只有她傻傻的期盼那一点根本就不存在的亲情。 她只觉得胸口闷的喘不上气，过了一会又开始绞痛，她知道这是老毛病又犯了，可这次好像跟以前不太一样，她下意识去拍门求救。 “妈，爸，快开门，我胸口好痛，快送我去医院。” “妈，爸——” 无论她怎么拍门，里头的人都没有一点动静，隔壁的婶子听见声音出来，见这情形，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心里叹息，暗骂老吴家不做人，又觉得吴琴是自作自受，但还是好心的上前问了一句，“小琴，你这是咋了？哪不舒服？” 吴琴张了张嘴，想说，但没说出来，眼前一黑，倒下了。 恰在这时，齐卫东提着一包东西过来，是先前落下的，原本可以过几天再送过来，但他心里不放心吴琴，就赶着过来了，看看吴琴有没有在吴家安顿好，结果看到这一幕。 他丢下手里的包，一个健步冲过去将吴琴抱起，“妈，妈你怎么了？” 齐卫东见叫不醒吴琴，直接抱着她冲去医院。 等齐卫东和吴琴走了，吴家人在屋里听不见动静了，打开门一看，见东西还丢在门口，人不见了，吴用皱着眉嚷嚷，“她把破烂丢在这干啥？想让谁帮她收拾啊？” 隔壁的婶子正好听见，又走了出来，朝吴用他们说，“刚刚吴琴昏倒了，那脸色可不太好，惨白惨白的，刚好她儿子过来，带她去医院了。” 吴家人听了也没什么反应，吴琴心脏有毛病是很多年的事了，他们早就习惯了，反正死不了。 然而，第二天中午，齐卫东托了人给吴家人带话，说吴琴没了。 吴家人愣了好一会才回神，吴老太问带话的，“没了是什么意思？” 那人说，“死了。” 吴老太一惊，“你胡说什么？我好好的女儿，林业局副局长夫人，怎么可能死了，你是不是搞错了？” 那人说，“我听医院的护士说，人送到医院时就不太行了，抢救过来后，在病床上一直哭喊，说她没有一丁点对不起吴家，为了救做贼的兄长，连婚都离了，从副局长夫人变成一无所有的穷光蛋，转头就被父母兄嫂扫地出门，越说越激动，然后心脏病又发作，没有抢救过来，人就死了。” 吴用听到这，眼睛一亮，“那这样的话，是不是医院抢救不力？医院是不是要赔我们一笔钱？” 第661章 吴用的下场 送信的人一脸鄙夷地看了吴用一眼，不想再跟吴家人多说一句话，啐了一口唾沫，转身就走了。 吴老太慢慢回了神，嘴里喃喃自语，“怎么会这样，这死妮真死了？怎么会这样？” 毕竟是自己亲生的女儿，乍然听见女儿死讯，除了吃惊和不敢置信外，伤心难受自然也会有。 吴家人里，最难受的是符大梅。 她很清楚吴家是个什么境况，这么多年，完全是靠着吴琴的孝敬在过好日子。最近吴琴的孝敬少了，二老对吴琴的态度才越来越差，目的就是想以此施压，让吴琴拿多多的孝敬回来。 可现在，吴琴死了，孝敬彻底断绝，以后吴家的日子要怎么过？ 吴用就是个好吃懒做还爱赌博的，别说往家里交钱，就他挣的那点工资，连他自己都养不活。她虽然也有工作，可工资不高，除了她自己的花销外，时不时还得去娘家那边走礼，还有两个儿子两个孙子要贴补，根本就不够。 早知道事情会闹成这样，她就劝着点吴用，别把事情做的这么绝。 吴老头听闻女儿死讯，也是有几分伤心的，不过他想的比其他人长远一些，叹息道：“原本还想找机会跟齐国强提一提把文林和武林调去林业局的事，这下估计要黄了。” 吴用下巴一抬，“黄什么黄？我妹子死在他齐国强手里，他必须给我一个说法，两个工作岗位算什么，他还得赔我一千块钱。” 吴用正大言不惭的畅想着怎么讹齐国强，突然来了四个公安，径直走到吴用面前，“你是吴用吧？有人告你谋杀，跟我们走一趟吧。” 吴老头和吴老太面色一变，赶忙用自己的身体挡住公安，“公安同志，这中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吴琴那死妮的死跟我们可没有任何关系，她心脏病是打小就有的，自己发病死了可不能赖在别人头上。” 公安面色冰冷，“谁说是吴琴的案子？今天来报案的是杜正，他说他父亲被吴用一砖头砸到头部致重伤，在医院抢救了两天，现在已经抢救无效身亡。” “什么？”吴用傻眼，“不可能，我根本没用力，就轻轻拍了一下，他怎么可能死的？是不是杜正为了讹钱报假案？你们查过没有？” 公安盯着吴用，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吴用，“我们既然来抓你，自然是调查清楚了，罪证确凿，目击者众多，所有人都指认是你一言不合拿砖头砸了杜平的脑袋，人当时就不行了，是杜家的两个儿子及时送到医院去抢救，才多撑了两天。” 吴用还想狡辩，但公安已经不想听了。 吴老太一把抓住一个公安的衣袖，哆嗦着唇说，“我们私了，之前我们都说好了私了的，钱都筹够了的。” 吴家人赶紧都点头附和。 公安懒得理这家法盲。 之前人活着，哪怕是重伤，家属不追究，公安自然不会多管闲事。 现在人死了，家属也报了案，还想私了？ 吴用被正式逮捕了，面临至少二十年以上刑期，甚至是死刑。 吴家想到齐国强，他们吴家认识的人里面，最有能力的就是齐国强，现在就算不是团长了，也大小是个副局长，还有以前的人脉关系在，说不定这事可以走走后门，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然而，齐国强根本不见他们，他们连林业局的大门都进不去。 这时候他们想起吴琴来，悔的肠子都青了，要是当时没有怂恿吴琴跟齐国强离婚就好了，只要齐国强还是他们吴家的女婿，这事他不帮也得帮。 现在没了吴琴，不仅没人搭救吴用，连长期饭票都没了。 吴琴和吴家的事传到齐墨南耳中时，齐墨南还以为是周文礼做的，哪知见了周文礼，人家直接把钱给退了，说根本没来得及出手，吴琴和吴家人就自己作死给作没了。 齐墨南也没想到会是这样一个结局，他内心没什么波澜，曾经对吴琴的厌恶，甚至是恨怨，也都随着吴琴的突然离逝消失了，就这样吧。 至于齐国强和齐卫东现在什么情况，他没兴趣知道，只要没闹到他面前来，他可以当他们是陌生人，不会再做什么。 他现在更担心宋芸的情况，根据保密条例，他没办法得知宋芸去了哪里，执行的什么任务，只能凭借自己的经验猜测宋芸这次的任务应该很紧急，也很危险。 远在数千里之外的一辆卡车上，宋芸打了个喷嚏。 一旁的顾兴华开玩笑道：“队长，是不是齐旅长在想你？” 廖富强立即接话，“肯定不是，不然只打一个喷嚏哪够，起码一次得打几百个喷嚏才够数。” 众人哈哈笑起来。 宋芸白了他们一眼，“这么想知道，等回去了，让齐旅长亲自告诉你们好不好？” 顾兴华赶忙摇手，“别别别，齐旅长那拳头跟铁打的一样，我可不敢惹他。” “怎么？不敢惹他就敢惹我？我的拳头没他硬？”宋芸说。 顾兴华哈哈笑道：“队长你的拳头要是不硬，这世上就找不到硬的拳头了。” 几人开着玩笑，嘻嘻哈哈的消磨时间，阳光还很刺目时，车子突然停了下来。 宋芸抬腕看了眼时间，下午四点。 “下车。” 宋芸一声令下，卡车上的十三人钻出车棚，鱼贯下车。 另一辆卡车上也下来一队人，十八个人，是一同执行这次特殊任务的另一支特战队，九号特战队。 两支队伍先前离开京市时一同乘坐火车，在火车上打过照面，只是当时时间紧急，大家都没有相互交谈过。 宋芸主动朝九号特战队站在最前头的男人点了点头。 九号特战队成立的时间比十三号特战队要早几年，里头的队员都是经过层层选拔的精英人才，这几年一直在执行难度比较高的特殊任务，在整个特种系统里都是排得上号的顶级战队，队长涂森，三十岁，京市曾经十分辉煌的老牌世家涂氏的嫡系。 第662章 实力，就是最好的证明。 涂家在抗战时期就曾大量出钱出物的资助过我军，又在最初那场资本运动来临时，主动上交了涂家几百年积累下的家财以及大大小小的工厂店铺，用明面上能看到的所有，换了一个红色资本家的称号，保住了涂家上上下下百多口人不受迫害，也同时失去了锦衣玉食的资本家生活，过上了普通人的日子，哪怕他们仍有隐形资产，在那个时期，也是一分不敢露出来。 原以为涂家会就此没落，没想到涂家小一辈里连续出了好几个能人，有人在军部当了团长级军官，有人在官场身居要职，有人成为科学家，深受国家重视。 总之，涂家在京市曾经的名门望族间，仍旧保持着领头羊的地位，无可撼动。 涂森朝宋芸轻点了点头，目光在宋芸身上转了一圈，很快收回视线。 九号特战队的队员们也都在偷偷打量着宋芸，心里很好奇，为什么十三号特战队的队长是个年轻女人，这个女人有什么特别之处吗？她真的拥有当特战队队长的实力吗？ 宋芸对这些打量不甚在意，早就习惯了。 世人的思想和眼光被世俗捆缚，形成了一种相对比较固定的格局，而她宋芸就是跳出这种格局之外的存在，会引来非议，引来猜测，甚至引来质疑，都很正常。 最初十三号特战队的队员们不也一样对她的能力充满质疑吗？可她仅用了半天时间，就让他们五体投地，心悦诚服。 实力，就是最好的证明。 宋芸忽视九号特战队队员们的打量，扭头四顾，观察起四周的环境。 这里是华国和t国的交界处，两国交界线多为丛林和山丘，这一处地域却较为平坦，目力所及的山丘距离他们所在地至少有上千米远。也就是说，如果有人在这里设下埋伏，那就只能是在千米之外的山林里，或地下。 他们这次的任务是为一次十分重要的秘密交易保驾护航。 对方是m国人，要交易的东西宋芸不知道是什么，但看军部直接调用两支特战队的架势，想来也知道这次的交易有多重要。 以防万一，宋芸扫视完目力所及范围后，又拿出望远镜，开始清查地面情况，尽量确保没有遗漏什么重要细节。 九号特战队的涂森也在观察四周，扭头时见宋芸拿了望远镜在看地表，他也拿出望远镜开始检查地表情况。 宋芸看完一圈后，眉头微微蹙起，又调回去重点重看几个先前不觉得可疑，但现在却发现很可疑的地方。 先前单独看时，有一处地皮的颜色略略有些不同，但因为均平整且上头还长了一丛长长的穗子草，看起来还是很自然的，她就没多放在心上，可到了后来，她又在另两个方位发现了同样的地皮，同样的穗子草，就连穗子草的面积大小都差不多，且这三个位置很巧妙，如果那下面藏了人，一旦出来，就对他们形成合围之势。 再看一遍后，宋芸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猜测，这三个地方，必有古怪。 此时距离交易时间还有半个小时，按理说对方一定也会派人手先来探底，可对方却没派人来。 宋芸略略思忖后，扭头对顾兴华他们交待了两句后，拿着望远镜走向九号特战队。 九号特战队的队员见十三号特战队的美女队长朝他们这边走来，立即有人拿胳膊捅了捅还举着望远镜四处观望的涂森，涂森扭头，队友给他使眼色，他才看见宋芸正大步朝他走来。 这时阳光很毒，女孩的皮肤却很白，眉眼也是少见的漂亮，是让人一目难忘的那种漂亮。但她和普通美人不一样，她漂亮的眉目间暗藏锋芒，看人时面上虽带着笑，眼神却如锐利的剑，能直刺人心，一探至底。 她走路时步子迈得很大，与寻常女人的娇柔不同，很是英姿飒爽。 在涂森的注视下，宋芸走到了涂森身前。 涂森身高一八五，一六八的宋芸只能微仰着头跟他对视，先是微笑，“你好，我是十三号特战队的队长，宋芸。” 涂森点头，“你好，我是九号特战队的队长，涂森。” 宋芸问涂森，“涂队长有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涂森摇头，“目前还没发现什么异常，宋队长这么问，是有什么发现吗？” 宋芸说，“确实有一些发现，事情有些棘手，所以想和涂队长商议一下。” 三处地皮之下究竟藏了多少人还未知，而十三号特战队只有十三人，单靠他们自己显然不现实，所以他们需要和九号特战队协作破局。 这地方地势开阔，除了他们的卡车外，几乎没有可以隐蔽遮挡的地方，可对方布置的范围是三方合围，卡车三面都在对方的合围之内，只要对方掏枪，他们就会变成砧板上的鱼肉。 宋芸将她的发现告诉了涂森。 涂森面色一变，立即拿起望远镜开始确认宋芸说的可疑发现。 这块地皮他刚刚也看见了，因为地皮颜色比别处略有点深，还多看了两眼，但因为地皮颜色十分均匀，加上穗子草的自然风貌，就给排除了。 此时经宋队长一提醒，他才发现另两处长了穗子草的地皮，果然是惊人的相似度。 他是十分有经验的特战队队长，立即分析出当前的局势对他们有多不利。 涂森身后的队员们脸色都沉了下来，有人提议，“涂队，既然有这样的风险，不如我们干脆叫停交易。” 涂森摇头，“事情没有你们想的那么简单。你以为上面派我们来是为什么？如果是万无一失毫无风险的交易，用得着让我们千里迢迢跑到这里来给人保驾护航吗？” 宋芸点头，“没错，上面派我们来，不是让我们来叫停交易的，而是让我们不惜代价完成交易，将东西带回去。” 对方会耍手段，这本就是预料之中的事。 他们要做的，就是破局。 否则干嘛要一次性派出两个精英战队。 涂森眼里聚起欣赏，朝宋芸问：“宋队长可是想到破局之法了？” 第663章 反击 宋芸说，“交易不可能叫停，我们能做的，就是和他们一样提前布置，只不是他们在暗，我们在明，表面上他们优势占尽，我们优势全无。但，这又何尝不是一种优势，只要布置得当，当他们要打我们一个措手不及时，我们反而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未必不能反败为胜。” 所有人都看着宋芸，等她继续说下去。 宋芸却在这时停住了，反问涂森，“涂队长觉得要怎么布局才有可能反败为胜？” 涂森略想了想，说，“以他们现在的布置，我们的两辆卡车都在他们的射击范围之内，一旦对方端起机枪或火箭筒，我们会在最短的时间内溃败。想要反败为胜，必须要在对方开火之前先解决对方的主火力。” 宋芸点头，“没错，所以这一步，需要至少三个水准之上的狙击手，我们队有两个。” 涂森扭头看向队里的一个队员，“周兵，过来。” 周兵从队伍里走出来，脸上带着兴奋之色。 涂森直说，“这位是周兵同志，他是我们队的狙击手，在全军比武中的射击类拿过第一。” 宋芸点头，“好。”说完扭头朝顾兴他他们招手，示意他们全部过来。 十二人迅速跑了过来，宋芸点名，“许进步。” 许进步出列，宋芸介绍，“这位是许进步同志，是我们队的狙击手。” 涂森点头，等着她继续点兵，但她没吭声了。 涂森问，“你不是说你们队有两个狙击手吗？还有一个呢？” 宋芸指着自己，“我也是狙击手。” 别人还没说什么，周兵先开口了，“开什么玩笑？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事。” 涂森蹙眉，目光严厉地看向周兵，“胡说什么？立即向宋队长道歉。” 周兵也自知失言，哪怕心里再怎么质疑，也不该当众给人家下面子，他立即向宋芸道歉，“对不起宋队长，我不是针对你的意思。” 宋芸面色淡淡，“没事，有质疑很正常，打破它就行了。” 许进步忍不住开口，“坐井观天可要不得，须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说完看向涂森，“对吧涂队长？” 还敢质疑他们宋队长的实力，今天要不是他们队长，到时被包了饺子都不知道是怎么被包的。 涂森坦然点头，“你说的对，今天要不是宋队长观察入微，及时发现了异况，我们今天所有人，都有可能埋骨在此。” 周兵脸上露出羞愧之色，恨不得抽自己一嘴巴，嘴怎么那么欠呢？ “好了，时间紧急，涂队长，我们分头行动吧，狙击布控我来安排，其余的就交给你。” 涂森点头，“好。” 宋芸转身，点了几个人，先将卡车的篷布全部拉起来，隔绝敌方视线。 她和另两个狙击手在卡车内选好位置后，用匕首划出缝隙，将狙击枪口和瞄准镜伸出，对准穗子草方向，蛰伏等待。 涂森这边刚布置好进攻和退守的阵形，双方约定好的交易时间就只剩最后十分钟，t国国界方向驶来两辆吉普车和一辆军用卡车。 华国这边也驶来两辆吉普车。 到达交易地点后，双方负责交易的人下车，一番友好交谈后，交易开始。 宋芸他们三人也全神贯注的盯着目标方位。 就在双方人员将各自带来的手提箱交换后，m国那边的人转身就走，几乎是跑着往吉普车的方向去。 涂森也立即护送我方交易人员迅速返回之前规划好的安全位置，也就是三方合围后的射击死角。 就在m国那边的交易人员上车的瞬间，穗子草区域的草皮突然被暴力顶开，潜伏在里面的人涌了出来，目测至少有十几个人，每个人都端着最新款的轻型扫射机枪。 不等那些人摆好围杀姿势，宋芸迅速开枪，她枪法不仅准，还快，周兵和许进步刚开一枪时，她已经连射两枪，第三枪也已弹在膛口，且弹不虚发，瞄准对她来说是很简单的事，像吃饭喝水一样简单。 连续倒下三个队友，端着机枪的红脖子们也有点慌了，开始胡乱扫射。 涂森那边已经将交易人员护送到了安全死角，让他待着别动，派了两个守着，他返回战场指挥反击。 应提前布置了站位和队形，哪怕对方用机枪横扫，这边的情况也比想象中更好，且在有限的空间内利用极小的漏洞进行反击。 涂森还抽空对着准备撤离的m国吉普和卡车射了两枪，轮胎炸开，车子暂时无法前行。 而这时，宋芸又连开五枪，对方十六人，现在已经倒下一半，剩下的人开始往两边一边扫射一边奔逃，试图远离这块危险之地。 对狙击手来说，快速移动的目标很难被准确锁定，但这只是对普通狙击手而言。 哪怕是快速移动的目标，宋芸也能弹不虚发，且速度并没慢上多少。 十秒后，十六人全部击毙。 枪口一转，一发发子弹射向许进步那边的战场，两人本就有配合经验，很快也清除了战场。 宋芸对许进步说，“你继续支援周兵那边，我下去看看情况。” 许进步点头，“好，队长小心。” “嗯。”宋芸应了一声，迅速跳下卡车。 对方后面来的这辆卡车上的人已经全部下车，每个人都端着最新款轻型机枪，面对这样的火力压制，要不是有提前布置，这会估计所有人都被打成了筛子。 可尽管有提前布置，在这样的猛火攻击下，我方也不可避免的有人被流弹扫中。 宋芸找了个位置，端起狙击枪，迅速扣动扳机。 有宋芸的加入，涂森这边的压力减轻很快，也能腾出手将伤员拖到隐蔽处安置，免得被流弹二次重伤。 许进步和周兵那边也很快结束，立即下车加入这边的战场，三位狙击手一同发力，对方端着机枪疯狂扫射的人一个个倒下，那些人的心理素质显然还有待加强，见同伴们一个接一个的倒下后，他们心理防线接近破溃边缘，开始往后退，开始寻找遮掩，不再敢狂勇的往前横冲扫射了。 而这，就是他们发起大反攻的最好时机。 第664章 投降 猎人和猎物的身份瞬间转换，尽管对方拿的武器更先进，火力也更猛，却也改变不了最终的结局。 在涂森和宋芸的默契配合下，两支特战队发挥出了极强战力，短短五分钟就将对方主力全部扫清，很快一面白布从吉普车里甩出，拼命的迎风挥动。 对方举了白旗，宋芸和涂森这边也没有放松，只是暂时收缩了火力，待确定对方没有人再朝这边开枪后，涂森大声喊，“全部人下车，放下武器，抱头蹲好。” 涂森用的是华语，可对方都是m国人，完全听不懂，还在拼命挥着白旗。 宋芸往前走了几步，用y语大声重复了涂森的话，对面藏在车里的人这才开始下车，将各自手里的武器丢下，抱头蹲到一边。 这就是m国人和华国人最大的不同。 华国军人哪怕战死也不会投降。 但m国军人会在确认无法获胜时，为了保命选择投降。 涂森带队上去确认，宋芸他们负责警戒掩护，这种时候，对方不管做出什么特别的举动，都会被毫不犹豫的击毙，没有商量余地。 所有人都知道这一点，哪怕有喷嚏，也得用力憋着。 仔细搜查过后，确认投降的俘虏有十九人，十七个m国军人，一个负责完成交易的m国官员，一个翻译。 从华国交易官手里拿走的箱子又重新回到了华国人手中。 他们想黑吃黑，却被黑吃黑了。 就是不知这事是官方策划的，还是某些人为了利益私自策划的。 涂森正在查看队员从对方车里搜出的一些零碎东西，一个队员匆忙跑过来，“队长，郑榕不行了。” 涂森面色一变，将手里的东西交给身边的人，立即跟着队员往卡车那边跑去。 九号特战队和十三号特战队都有伤员，两个队的伤员没有放在一起，而是自然而然的分了两个区域，涂森跑过十三号特战队所在的区域时，看见宋芸在给他们队的队员包扎，手法看起来很娴熟，他突然想起之前听上级提过一嘴，说十三号特战队的队长原先在川省时是名军医。 涂森跑到九号特战队安置伤员的区域，郑榕被几个队员围着，已经有人在抹眼泪。 他将人扒开，看见躺在草地上的郑榕腹部中枪，嘴中不断有鲜血溢出，已经不能正常说话，周兵拿着一团布按着他的伤口，可鲜血还是不停的往外涌，照这样下去，就算郑榕不会因枪伤死亡，也会因失血过多死亡。 “怎么办？”周兵颤抖着手，哽咽着说，“血止不住，一点也止不住，怎么办？” 涂森转身朝十三号特战队跑，朝还在给队员包扎的宋芸喊，“宋队长，我们那边有个伤势很重的伤员，能跟我去看看吗？” 宋芸迅速将手里缠好的绷带打了结，扭头朝顾兴华说，“剩下的包扎你来做，我去那边看看。”她拿起药箱，跟涂森一起跑向九号特战队那边。 两边隔的不太远，分布在两辆卡车的两个死角，位置是特别选过的。 “都让开。”涂森朝队员们喊。 所有人都让开，宋芸跑到伤员身边蹲下，一眼看见伤员的情况，眉心就是一跳，立即接手止血。 按压这么久都止不血，再继续按压也是枉然，她让周兵也退开，伸手进药箱里拿针包，借着箱盖的遮挡，她从储物格里移出齐墨南送她的金针包，这套金针她十分爱惜，鲜少使用，平时给人治病都用普通的银针。 今天这个伤员的伤势很重，必须立即封住伤员身上各大要穴，达到暂时止血的目的，封穴后不仅可以止血，还有止痛的奇效，趁着止血止痛的当口，给伤员做个紧急手术，将腹中的弹片取出，伤口缝合，暂时保住命，才有送往医院继续治疗的机会。 否则照眼前这情况，最多十分钟，这个伤员必死无疑，就算派直升机来也没用。 大面积封穴止血法和局部封穴止血法不同，时间长了会造成筋脉不可逆的损伤，所以一旦开始，她就只有十五分钟时间，多一分钟都没有。 在这十五分钟之内，她要完成这场跟阎王抢命的手术。 在第一针落下之时，宋芸对涂森说，“三分钟内，将卡车清理干净，我要到卡车内给病人做手术。” 三分钟，涂森来不及细想什么，立即带人上卡车清理。 想要清理得跟医院一样干净是不可能的，只能说相对干净一些，比在草地上强。 涂森从卡车上下来时，宋芸正好落下最后一针，郑榕腹部的伤口已经不再往外溢血。 涂森面色一喜，又听宋芸说，“把人抬上车，另派人加紧修车，我只能先做救命手术，后续的手术还是要去医院进行，这里没有条件。” 人很快被抬上车，宋芸提着药箱上去，涂森让周兵上去帮忙，相比其余人，周兵懂一点医理，可以给宋芸打个下手。 宋芸也没拒绝，她确实需要有人打下手。 她从药箱里拿出最大瓶的酒精，迅速给自己和伤员伤口进行消毒。 周兵很有眼色，不仅给自己的手消毒了，还将宋芸拿出的器械一并消毒。 宋芸做这种手术的经验不多，但也做过，加上她心理素质强大，手又稳，在周兵看来，宋芸和医院里的那些外科名医也没什么区别，很快就将郑榕腹中的弹片取出，并将出血口缝合。 宋芸一直在关注时间，表面看着冷静自若，实际越到后面，心里多少是有点着急的，好在没有超时，在最后关头完成了手术，迅速拔下金针，使其恢复血液循环通畅。 “好了，你做的很好，剩下的我来，你去看看车子修得怎么样了。”宋芸对周兵说。 周兵感激的看了宋芸一眼，红着眼点头，“是。” 周兵走后，趁着还没有人上来，她拿出营养液往伤员口中灌了半支。 刚将营养液给伤员灌完，涂森就上来了。 “怎么样？”涂森问。 宋芸拿沾了酒精的棉布擦拭着金针，“命暂时保住了，尽快修好车，送他到外科手术条件好一点的医院去，后续治疗也马虎不得。” 涂森看了眼丢在铝盒里那沾满鲜血的弹头，又深看了云淡风轻的宋芸一眼，郑重，“好，我立即安排。” 第665章 紧急手术 卡车被机枪疯狂扫射过，损伤太重，短时间内根本没有修复的可能，他们最终先东拆西拼的将吉普车修好，由涂森安排九号特战队的一个队员开车，送负责交易的官员及伤势很重的郑榕以及另一个腿部中枪的伤员先去医院。 剩下的人等待驻军过来交接战场。 两个小时后，交接完成，宋芸和涂森带着各自的队员坐驻军的卡车离开现场。 回到丽城后，宋芸和涂森带着各自轻伤的队员去了医院，重新消毒包扎，有几个需要缝合的也拆了绷带缝合。 宋芸和涂森去看了郑榕，人还在手术室，周兵守在手术室外，见宋芸和涂森过来，勉强挤出一丝笑，“队长，宋队，你们来啦。” 涂森问，“郑榕的情况怎么样？” 周兵说，“送过来时，医生说伤得虽然很重，但处理的很好，只要后续手术顺利，就不会有问题。” 涂森点头，这时手术室的灯灭了，三人一齐扭头看向手术室大门。 一分钟后，手术室大门找到，两个护士推着还昏迷着的郑榕出来，医生紧随其后。 见到涂森他们，医生主动上前，“手术很顺利，病人已经度过了危险期。” 涂森松了口气，朝医生道谢。 医生的眼睛很亮，满眼好奇，“我想冒昧的问一下，给病人做紧急手术的医生是哪位？” 涂森看了宋芸一眼，问：“有什么事吗？” 医生赶忙解释，“是这样的，我想问一下这位医生是怎么在那种危急情况下完成紧急手术的，据我所知，这种程度的伤口，一般的止血手法根本止不住血，如果是在野外，最多半个小时人就会没命，根本来不急送到医院。” 涂森不知道宋芸愿不愿意跟人交流这种问题，没有立即回答医生，而是先用眼神询问宋芸。 宋芸笑着说，“是我做的手术，我以前在川省是军医。” 医生惊讶，没料到对方会是个这么年轻的姑娘，“是你做的？那方便告诉我是怎么给病人紧急止血的吗？” 宋芸说，“没什么不方便的，我用的是中医针灸术里的封穴针。” 医生一脸惊喜，忙问，“是不是所有懂中医的人都会这种封穴针？”如果是这样，那将来遇到这种难症时，找个中医从旁协助止血，岂不是能更大限度的提升手术成功率。 宋芸摇头，“应该不多。” 这句话就像是一盆冷水当头浇下。 也是，这么厉害的针灸术，怎么可能是个中医都会，据他所知，甚至有些中医连普通针灸都做不好。 简单交谈后，医生告辞离开。 宋芸确认了郑榕的情况确实如医生说的那样后，也离开了住院部，回到急诊那边，她的兵可都在急诊这边。 等所有人都重新包扎完，正准备离开医院时，宋芸和涂森又接到了军部的紧急电话。 原本交易官从m国手里拿到的资料现在已经被确认为假货，连今天前来交易的那个m国官员也是假货，真正的资料现在还在m国真正的交易官手里。 人在t国。 军部的意思是，华国急需这份资料，这份资料的重要性，相当于华国以后能不能在世界上挺直腰杆，所以他们打算先和对方谈判，用俘虏交换真实资料，如果对方不同意，那就直接用抢的，反正先不讲规矩武德的是m国，那就别怪他们华国破坏所谓的规则了。 今天的这场硬战，让军部看到了希望，所以他们希望这个任务依然由他们两支特战队来完成。 宋芸和涂森合计了一下，决定先去审那些俘虏，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 那些m国俘虏不知是从哪里听到的传说，说华国最是优待俘虏，不打不骂不杀，好吃好喝供着，尤其他们是m国人，自认高人一等，哪怕成了俘虏阶下囚，也依然保持了这份高傲，对华国这边的审讯员不屑一顾，张口闭口就让华国派更高级的军官跟他们对话。 宋芸和涂森走进审讯室，此时审讯室里坐着的正是那位冒牌交易官，他正翘着二郎腿坐在椅中，闭着的眼睛在听见脚步声和开门声后睁开看了一眼，见到两张年轻面孔，立即开口，“我说过，让你们的首长来跟我对话，否则我什么都不会说。” 涂森听不懂y语，扭头看向翻译。 翻译推了推眼镜，正要开口，就见宋芸一边卷袖子一边走向冒牌交易官，二话不说，直接抬腿给了这看不清形势的红脖子一脚，将人连人带椅踹翻在地。 这一脚不仅将冒牌交易官踹懵了，还将翻译吓了一跳，下意识脱口就说，“你在干什么？这是m国人。” 宋芸扭头，疑惑地看着翻译，“m国人怎么了？打不得？” 翻译自知失言，有些尴尬，“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宋芸问。 翻译蹙眉，觉得宋芸十分霸道，一句口误而已，用得着这么咄咄逼人吗？ 翻译心里也憋了口气，“我没什么意思，就是觉得你太暴力了，我们是在交流，不是在打架斗殴。” 宋芸都要气笑了。 “交流？那他跟你交流了什么？有没有告诉你真正的交易官现在在哪里？有没有提供和真正交易官对话的渠道？” 翻译面色不自然，“交流还没有结束，他会说的。” “是吗？你确定？”宋芸反问。 翻译不吭声了，他不确定，因为从始至终，这位m国交易官压根就没跟他说过几句话，一直要求要见首长，要和首长交流。 见翻译不说话，宋芸嗤笑一声，“就因为你的捧臭脚行为，让这些白皮猪自以为自己高人一等，以为就算是俘虏，也可以享受一级优待，你是给他优待了，但他把你放在眼里了吗？” 说完，宋芸转回身，抬脚又朝还在嗷嗷叫的冒牌交易官踹了一脚，疼得冒牌交易官连声音都喊不出来了，瞪眼张嘴猛吸气，整个人缩成熟虾状，一动不敢动。 等冒牌交易官缓过一口气时，宋芸开口，用流利的y语问他，“现在能好好说话吗？” 第666章 失踪 冒牌交易官忍着痛喊，“该死的，我是m国官员，你们不能这么对我，我要见你们的长官，我要求联系m国在华国的联络处官员，我要求对话。” 宋芸不等他说完，又是一脚，这一次直接踢断了对方的小腿骨，骨折的声音很清脆，接着是杀猪般的嚎叫声。 “再叫我会踢断你另一条腿。” 宋芸的威胁立竿见影，冒牌交易官咬牙忍住钻心的疼痛，全身都被汗水湿透，此时的他犹如一条落水狗，哪里还有先前的半点嚣张。 宋芸看着他，淡淡问：“再问你一遍，现在可以好好说话了吗？” 冒牌交易官赶忙点头，“你想知道的我都会告诉你，请你不要再伤害我，我可以付你报酬，我很有钱的，你想要多少都可以。” 宋芸笑了笑，扭头朝脸色很难看的翻译说，“看见了吗？和俘虏对话，不需要太客气。” 翻译的脸烧的慌，知道眼前这个女人不好惹，而且人家y语说的比他这个翻译还好，他在他们面前，一点用处都没有，于是开口，“既然你会y语，那我也没有留下的必要，刚刚的情况，我会如实上报。” 宋芸耸肩，“请便。” 翻译走了，涂森又叫了两个人进来负责记录。 宋芸和涂森两人轮番盘问了一个小时，得到了不少有用的信息，接着又去了别的审讯室，能好好的交流的就好好交流，不能好好交流的也会让他们学会好好交流，这些m国特种兵比冒牌交易官要识趣的多，可惜他们知道的情报太少，只能从中筛出一些零碎的消息拼凑在一起，竟然得到了一条连冒牌交易官都不知道的消息。 真正的交易官会在抵达t国后的三天内离开t国，不管结果如何，都会如期离开，返航的时间是固定的，到时会有m国的军机过来接人。 所以现在宋芸他们只有两天时间了。 两人商量过后，立即和上级汇报，建议同时做两手准备，两线并进。 一边和对方谈判，提出用俘虏交换真实资料的要求，一边潜入t国，伺机行动。 如果双方能谈判成功，真实的，和平的，进行这场交易，那当然是最好的。 如果m国再耍心机，那就不要怪他们不讲武德。 除了郑榕和几个手臂和腿部中弹的队员外，其余被流弹擦伤或一些皮外伤的队员们纷纷要求加入这次行动。 除了光荣的使命感，他们也想立功，这是一个绝好的机会。 宋芸给每个人都做了检查，确认他们确实有能力加入行动才会同意，驳回了两个伤口已经有发炎迹象的队员，其余人全部同意。 当天半夜，他们悄无声息的从一处边境线潜入t国。 ** 远在京都的齐墨南参加了一场保密级分析会议，正好是宋芸和涂森执行的这场特殊任务的分析会，随着会议的进行，他的心绪起伏不定，直到报告到后头，确认了宋芸的平安后，他的心才慢慢回落，可在会议的最后，主持分析会的首长又说这次任务还没有结束，两支特战队现在已经潜入t国—— 齐墨南的心又提了起来，恨不得现在插上翅膀，飞到t国去，和宋芸一起并肩作战。 莫老也参加了这场会议，出来时拍了拍齐墨南非肩，低声说，“不要太担心，小芸那丫头是需大造化的人，能力又强，肯定会平安回来的。”莫老安慰齐墨南，其实他心里也很担心，t国那地方鱼龙混杂，秩序很差，各种势力盘据，地头蛇尤其的多，进去容易出来难。 之后齐墨南一直关注这件事，短短只过去一天，他就收到了一个让他坐立难安的消息。 据传回的消息，谈判虽然进行顺利，m国同意用真实资料交换俘虏，可在交易前一个小时，m国又开始搞事，临时变卦不说，还在国际上抹黑华国，肆意造谣。 接着t国那边某地爆发了一场小规模枪战，甚至有连续爆炸声传出，说是m国军方动用了重型武器来围杀对手，现场交火很激烈，枪战一直持续到凌晨三点，以m国军方主力被狙击手全部击毙结束。 齐墨南几乎动用了所有能动用的关系，想要打探宋芸现在的情况，可惜到现在还没有确实的消息，也就是说，宋芸还在t国，生死不知。 ** t国某个密林里的一间废弃木屋中，宋芸正在给涂森中枪的左腿取弹，条件有限，宋芸让他咬着木片，她用烧过的匕首划开涂森腿部伤口，从翻开的皮肉里取出一颗子弹。 她从身上的布袋子里摸出一包缝合用的针线。 满头冷汗的涂森吐掉嘴中木片，喘匀气息，一脸好奇地问，“你哪来的缝合针线？” 宋芸面不改色，“一直放在身上备用的，还有这个，这个。”她又从布袋里掏出小针包和一卷绷带。 涂森好奇的看了眼宋芸的布袋，先前没注意过，没想到这小小的布袋里竟然装了这么多东西，不过他没多想，宋芸当过军医，出门时带上急救用品可能是她的习惯。 一边给涂森缝合伤口，一边不满的嘀咕，“说了我一个人可以，你非要跟来，现在倒好。” 涂森有点尴尬，他当时也是脑子一热，宋芸说让他们带着资料先撤退，她一个人去引开m国的火力，她有办法安全脱身，让他们先走。 明明已经说定了的事，事到临头时，他又跟着宋芸冲了过去，结果就是，他没有帮上宋芸的忙，反而成了宋芸的拖累。 “抱歉，我当时也不知道抽了什么疯。” 宋芸见他认错态度还不错，也就不多说什么了，包扎完后起身，“我出去看看，你待着别动。” 涂森赶忙点头，“行，我听你的。” 宋芸转身出去了，除了探查周围情况外，还得找点吃的。 储物格里倒是有不少吃食，如果实在找不到，就弄点出来，说是从附近村民家里换来的。 密林里别的不多，水果倒是挺多，她挑了几种饱腹感强的摘了些回去。 丢了两个果子给涂森，宋芸自己边啃果子边在地上写写划划，做着撤离计划。 这时一直默默关注宋芸的涂森突然开口，“宋队长，你处对象了吗？” 第667章 美制货 听见涂森的问话，宋芸连头都没抬，手里在地上划写着的棍子也没停顿，咽下口中的果子后就回，“只要这次能安全回去，你就能喝上我的喜酒。”算算日子，齐墨南提交的结婚申请应该已经批下来了。 想到这，她手中写划的树枝停下，心想齐墨南应该已经知道她在t国这边的事了，这家伙不会又冲动的跑来t国找她吧。 宋芸甩了甩头，应该不会，就算他想来，军部那些老领导也不会允许，他现在已经不是从前的愣头青了，他现在是旅长，肩负重任，哪能说走就走。 宋芸自顾沉浸自己的思绪中，完全没注意到涂森满眼失落的表情。 单身三十年，好不容易遇着一个合心的姑娘，结果人姑娘有对象了。 “他也是——”涂森刚想问她对象的事，突然见宋芸丢下木棍站起了身，“怎么了？” 宋芸一边用脚将地上划出的痕迹消除，一边压低声说，“有人来了，你别吭声，我出去看看。” 宋芸从布袋里拿出一把手枪递给涂森。 涂森看着手中的m制手枪，一脸惊讶，“哪来的？” “昨天晚上捡的。”宋芸张口就来，反正他也查证不了，且这枪正好是美制货。 涂森果然没有多想，心里很是佩服，昨天那么混乱危险的境地，她竟然还能捡装备。 “你有吗？”涂森问。 宋芸点头，“有。”说完就出去了。 她储物格里存了很多武器，大多是平时出任务时捡的装备，积少成多。 不过眼下这情况，能发出巨大声响的热武器能不用就不用。 走出木屋后，她随手在木屋外的地上捡了几个小石块在手里。 涂森心里还是不放心，但他也知道自己现在这情况帮不上什么忙，只干等着又做不到，就在木屋里找了个有破孔的位置猫着，从破孔往外看情况。 宋芸刚刚说有人来了，但他什么都没听见，可见宋芸的五感敏锐度高出他不少，应该是从小受过特殊训练，体能和一般人不同，难怪拳脚功夫那么厉害。 涂森现在这个视角，只能看到外头的宋芸，再远就看不到了。 不过没几分钟，宋芸又回来了。 “没事了，是附近的村民，他们没往这边来，已经去别的地方了。” 涂森放下心，将枪还给宋芸。 宋芸没接，“你先拿着，我还有。” 涂森见她这么说，也就没再客气，将枪收了起来。 宋芸又开始在地上写写划划，半个小时后，她将手里的木棍丢下，朝涂森道，“现在能轻易穿过的边境线肯定已经被封锁了，我们想要安全离开这里，现在有两个选择，一个是横穿密林，一个是易容换装后走水路离开。两条路都有利有弊，横穿密林可以避开t国和m国的搜查队，相对更安全一些，但密林里也有很多不确定性，且耗时应该会很长，你的腿现在又这样。”她摇了摇头，继续说，“走水路的优点是相对轻松，用时也更短，但因为你的腿伤，很有可能会被有心人盯上，一旦在外头被人发现，再来一个围杀，我们很有可能会交待在这里。” 说白了，这就是一个赌命的选择。 两条路都不好走，凶险各有不同，就看怎么选择。 涂森看了眼自己的腿，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嫌弃自己，他慢慢开口，“你自己走吧，我会找一个安全的地方等待救援。” 无论哪一条路，带上他，都是天大的累赘。 没有他，宋芸不管怎么选，都能平安离开。 宋芸翻了个白眼，“那我拼命把你从那些人的眼皮子底下弄出来的意义是什么？” 涂森盯着自己的腿，“可我现在这样，不管走哪一条路，都不安全，肯定会暴露，到时——” 不等涂森说完，宋芸干脆的做下决定，“你这么怕暴露，那就走密林吧，也就是耗时长一点，安全性会更高，说不定等你走出密林时，你的腿已经好了。而且密林里物产丰富，咱们也饿不着。” 涂森能说什么，他说了也不管用，反正宋芸又不听他的，干脆闭嘴了。 为了能让涂森的腿伤快点好，宋芸悄悄给涂森用了两次修复喷雾，又让他休息了一下午，到晚上时，涂森感觉伤上的伤口没有之前那么疼了，用宋芸刚做的简易拐杖拄着走了几步，感觉还行，比想象中轻松得多，他顿时对接下来的回国之路多了几分信心。 宋芸见他状态还行，就说，“既然能走了，我们现在就出发。” 涂森没有意见，他们下午轮流休息了两个小时，现在精神还不错，趁夜离开这片区域是最好的选择，免得再节外生枝。 走前宋芸将木屋里的痕迹都清除干净，先就着月光往东边走了一段路，确定离远处的村庄足够远后，她才停下脚步，就地取材做了个简单的火把。 这片密林绵延几千里，与好几个国家相连，是后世各国毒枭们最常走的运货路线。 所以在密林中虽然有毒物和猛兽，可最危险的，却是人。 在他们离开木屋一个小时后，t国的搜查队找到了密林里的荒废木屋，可惜搜查队没能在木屋里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周围也没有什么明显的痕迹，他们在附近找了一圈后就离开了。 为了照顾涂森的伤腿，几乎是每隔一个小时就会停下来休息，这样必然会拖慢进度，但要是不休息，涂森的伤腿在没有痊愈的情况下这样高强度行动，极有可能会落下严重病根，就算能平安回去，他这腿估计也不可能像以前那样灵活，说不定还得面临转业，这对一个特战队队长来说，太残忍了。 且她是一个医生，站在医学的角度，她也不允许这样惨剧发生，反正现在境况已经差到这个地步了，再多浪费些时间也无所谓了。 第三次休息时，宋芸听见了涂森的肚子在疯狂叫嚣。 其实她也很饿了，今天一天就吃了些果子，一口碳水都没进嘴里，饿得发慌。 “再坚持一下，天快亮了，等天亮了我看看能不能打到猎物，到时再吃一顿。”宋芸说。 第668章 密林村庄 涂森点头，“没事，我不饿，咱们继续走吧。” 宋芸换了根火把，看一眼时间，摇头，“你再休息十分钟，不然你的腿会吃不消。” 涂森按了按微微发肿的腿，在心里叹了口气，又暗骂自己不争气，就这点本事，还想学人家玩英雄救美的把戏，结果倒好，成了狗熊。 反过来还要人家姑娘照顾他。 休息十分钟后，两人继续出发，宋芸是医生，自然发现了涂森腿部已经发肿的情况，她假装观察地形，将步伐放到最慢。 涂森也不是傻子，哪会不知宋芸的好意，心里又暖又酸涩。 天光微亮时，林子里开始有鸟雀飞动，宋芸看准时机，摸了几个鸟窝，弄到十几枚鸟蛋，找了个开阔些的地方，把鸟蛋烤了，再吃了几个果子，也算勉强果腹。 密林里多有毒蛇毒虫出没，尤其能传播登革热的飞蚊，简直防不胜防，宋芸只要看到合适的草药就会采集起来，等凑齐了，就捣烂成药糊，两人都涂上，这样毒虫蚁就会绕着他们走，连蛇类也会远远避开，省去许多麻烦。 趁着休息的时间，宋芸将刚收集到的一些药草捣烂成糊。 涂森在一边轻揉着疼痛发胀的腿，一边好奇地问，“这又是什么？” 宋芸说，“给你用的药，有消炎镇痛的效果。” 涂森心里又是一阵感动，原来刚刚一路上她一直在给他找药。 做手术时剪开后又绑起的腿裤再次被解开，正如宋芸所料，他的伤口已经有发炎的症状了，伤口周围也有明显的肿大。 她一边给涂森敷药，一边思忖着接下来该怎么办。 照这么走下去，涂森的腿肯定会落下病根，他的伤腿需要休息，要是有辆车就好了。 涂森不知宋芸在想什么，他看着眼前专注上药的姑娘，心里说不出的遗憾。 他想问问她对象的事，可又问不出口，到了嘴边的话硬生生又给憋了回去。 “感觉怎么样？”宋芸突然抬头，清冷沉静的目光与他对上，他的心又不争气的狂跳起来，“什，什么？” 宋芸又问，“敷了药感觉怎么样？” 涂森看向自己换了药的腿，感觉伤口处的灼痛感散去不少，很清凉舒适，忙说，“好多了，不那么疼了。” 宋芸点头，“等十分钟再包扎。”说完起身往右前方的大树走去。 “你去哪？”涂森问。 “弄点吃的，你待着别动。”宋芸没有回头，一直走到距离涂森大约两百多米外的一棵大树下才停步。 先前她就看见了，这树上有和野鸡很像的大鸟从别处飞回来，很久都没再离开，她猜测这里有大鸟窝。 果然，站在树下后，被繁茂枝叶遮挡住的鸟窝暴露在眼前，她吹了一声哨，一只羽毛鲜艳的大鸟从巨大的窝里飞出，和孔雀的外形有点像，但也能很明显的看出来不是孔雀，她叫不出名字，反正挺肥的。 一颗石子掷出，肥鸟落地。 她爬上树，往大鸟窝里一摸，果然摸到几枚绿壳鸟蛋，比先前吃的鸟蛋个头大多了。 从树上下来时，又一只大鸟从外头飞回来，真是意外之喜。 很快，宋芸拎着两只大鸟回到涂森休息的地方。 看到大鸟，涂森眼睛一亮，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不是他馋，实在是身体的自然反应，好几天没正常吃过一顿饭了。 涂森自己把绷带绑好，然后和宋芸一起处理大鸟。 烤鸟时，宋芸又从衣兜里掏出几个绿壳鸟蛋，拿泥巴裹了壳丢火里烤。 两只大鸟，很快就烤得外皮焦黄流油，两人都忍不住狂咽口水。 哪怕没有调味料，也把两香迷糊了，美美饱餐了一顿，烤熟的鸟蛋没吃，留着晚上饿了再吃。 再出发时，涂森不仅伤腿感觉好多了，吃饱了的身体也充满了力量，下午的行进速度提升了不少。 就这样走了七天，他们终于见到了开阔的水流。 宋芸猜测这应该是澜江。 按照这一路走来的路程计算，他们应该已经入境l国了，如果能在这边搭上船，估计两三天内就能回到华国。 两人顺着澜江往东走，果然在途经一处蕉林后发现了一处村落。 村子里的人显然很少见到外人来这里，对他们很是好奇，几乎整个村子的人都来围观他们。 无论他们怎么比划，都无法和村里的人沟通清楚，最后宋芸从包里摸出纸笔，在纸上画简笔画来表达她的意思。 村里人终于看明白了，原来这两个外来人是想搭村里人的船回华国。 村长立即摇头，表示不行。 村里人也纷纷摇头表示不行。 村长似乎是怕他们误会，一通手舞足蹈的表达，宋芸还真看懂了几分。 “你们的意思是，这澜江上有危险，就连你们都出不去，只能在这附近打打鱼？” 宋芸把她说的话又用简笔画给画出来，村长看了连忙点头，还朝宋芸竖大拇指。 宋芸和涂森对视一眼，看来想要走水路回去得先摸清楚这边的情况再说。 于是宋芸表达了她和同伴想要借住在这里的意思，她愿意支付报酬。 她说的报酬，就是可以在密林里防蚊虫的草药秘方。 其实世代居住在这里的人，多少都知道一些防蚊虫的草药，不然很难在这里生存下去，不过他们的药方显然比不上宋芸的药效神奇，村长在亲自验过药效后，激动的不行，大手一挥，亲自带着宋芸和涂森住进了他家。 村长家比其他居民住的房子要好许多，但对宋芸和涂森来说，也就是比小棚屋大一些的大棚屋。 没办法，这边的条件就这样。 村长在他的大棚屋里腾出两个空位让他们休息，就是铺着不知名干草的地铺，条件虽然艰苦，也比他们这些天在密林里靠着树睡强多了。 虽然村里人看着善良淳朴，两人也没完全放松警惕，不敢睡太死。 好在一夜无事发生，两人的精神状况比先前好了太多。 就在村长喊他们出去吃早饭时，村子里突然传出一阵哭闹声。 村长面色一变，赶忙放下瓦罐，转身就往外跑。 第669章 澜江 宋芸和涂森对视一眼，也都跟着往外走。 此时的村庄里，来了三个光着膀子的壮汉，这些人身上肌肉发达，红光满面，和村里这些面黄肌瘦的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他们说着听不懂的话，神情凶恶，拿着手里的刀指指这个，又指指那个，不用听懂也知道是在威胁人。 村民们显然被吓住了，纷纷往后退。 三个壮汉发出怪笑，似乎是在嘲笑村里人的窝囊，接着一个壮汉走到正哭泣着的年轻女孩身边，伸手去拉拽那个女孩的胳膊，另一只手还往女孩脸上摸了两下，嘴里发出令人恶心的笑声。 村长这时赶到，他快步走到壮汉面前，试图阻拦壮汉将女孩拉走，那壮汉眉毛一竖，二话不说就给了村长一脚，村长被踹翻在地，吐出一口血。 村里人大惊，尤其是村长的一儿一女，吓得脸色发白，赶忙跑过去将村长扶起。 打人的壮汉见到村长的小女儿时，眼睛一亮，立即上前拉拽小姑娘，把小姑娘吓得浑身哆嗦。 村长的儿子见状，扑上去要将妹妹抢回来，另一个壮汉见状，冲过来想要用刀砍村长儿子。 村长目眦欲裂，村里人也都吓得不轻，胆小的甚至都不敢睁眼看下去。 然而那高高举的刀却没能落在青年身上。 一粒石子飞出，击中壮汉的手腕，长刀落地，壮汉捂着手腕愤怒的四下张望，嘴里叽里哇啦不知道在说什么。 又一粒石子飞出，击中抓着村长小女儿的那只手，那手吃痛松开了小姑娘，小姑娘赶紧跑回父亲兄长身边。 这时宋芸慢慢走到前头来，手里还在抛着两粒石子，微笑着看向惊愣的大汉。 这么漂亮的女人，他们还是头一回见，要是弄回去，肯定能卖个好价钱，比村里这种的十个都值钱。 壮汉甩了甩手，嘴角一歪，邪笑着朝宋芸说了些什么。 村里人听着脸色都变得很难看，尤其是村长，他从地上爬起来，对壮汉解释着什么。 壮汉不听，摆了摆手，直接朝宋芸出手，想要像先前拉拽村里女孩一样来拉拽宋芸。 宋芸没闪没避，抬手朝伸来的胳膊一劈，清脆的骨裂声伴着惨叫声在村子里响起。 另两个壮汉见势不妙，赶紧冲了过来，结果也是不够宋芸两脚踢的，三人的惨叫声此起彼伏，在村子里响了很久。 村里人看得目瞪口呆，怎么也想不到，看起来娇娇弱弱的姑娘，竟然这么厉害，能将他们这边出名的打手打的完全没有还手的余地。 最后三个壮汉几乎是爬着出了村子，带来的刀也落下了。 宋芸将三把刀捡起来，递给村长的儿子，“你们村子里这么多人，一人一棍子都能把他们打出去，怕他们什么？” 村长儿子听不懂，但大概猜到她的意思，他接下了刀，叹了一口气，指着澜江叽哩哇啦说了一通什么，宋芸也听不懂，只能告猜，猜他说的是这几个大汉后头还有人，就是在澜江上作乱的那一帮人。 宋芸看向涂森，笑道：“看样子很快就会有船自己送上门来了。” 正如宋芸所料，当天下午，两艘比一般渔船大一些的小型舱船来到村子这边靠岸，从舱船上下来十几个壮汉，或拿着刀，或拿着棍，个个凶神恶煞的。 村里人吓得全部躲回棚屋里不敢出来。 宋芸和涂森走出村长家，走到早上的那片空地上。 带着十几人进村的那个满脸青紫的猪头男，正是上午被宋芸打得满地爬的那个，他看见宋芸出来，兴奋的指着宋芸叫起来。 宋芸和涂森就站在那里没动。 村长一家子站在他们身后不远处，一脸担忧，躲在棚屋里的村民们也都偷偷观望着，眼里也都是担忧，只是没有胆量跑出来和这些恶棍对峙。 十几个提刀拿棍的恶棍涌进村子中心这块空地，其中一个貌似是领头的人像是打量货物一样打量着宋芸，一番品头论足，似乎对眼前这货物很是满意。 就在他扬手让手下冲上去去拿人时，涂森慢慢抽出了枪，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时，对着那个领头人的大腿开了一枪。　　所有人都被这一声枪响吓得面无人色，就连村长一家子都面色大变。 在他们l国，只有那些拥有绝对权力的家族龙头才有资格拥有枪这种东西，就连军方的军人们都不是人人都能配上枪。 所有的气焰都在枪响后消失无踪。 宋芸往前走了几步，指着十几个面色惨白的男人中的一个，“你，出来。” 男人本能的想往后缩。 “再不出来就朝你脑袋开枪。”宋芸说。 男人果然不敢往后缩了，忐忑不安的从队伍里走了出来。 “我听见你说华语了，正好我缺个翻译，做得好，今天的事，我可以不跟你追究。” 男人看了倒地抱腿的头儿一眼，又看了拿着枪的青年一眼，脖子缩了缩，小声说，“我是被他们逼着来的，不是自愿的，放了我吧。” 男人的华语带着浓浓的口音，应该是云省那边的人，或者祖辈是云省那边的人。 宋芸说，“我说了，给我做翻译，做得好，自然不会为难你。”说完又问，“你们是属于什么类型的帮派？” 男人不敢不说，虽然声音很小，但足够宋芸和涂森听清楚，“我们老大以前是军方的人，后来不干了，到澜江这边收拢了一批兄弟，控制住了澜江的一处渡口，专门干截船的买卖，在这一带很有名望。” 宋芸问，“我们打算从这里坐船去华国，是不是一定会经过你说的那个渡口？” 男人点头，“是，没有我们老大的允许，谁也过不去那个渡口。” 呵，整得跟高速公路收费一样，问题是澜江也不是谁家挖出来的呀。 男人又说，“你们有枪，老大肯定不会为难你们的，只要我跟老大说一声，你们肯定能安全通过。” 宋芸指向她身后的村长一家子，“我们走后呢？他们这些人会怎样？” 第670章 欺凌弱小 男人看了村长一家子一眼，没吭声。 沉默就是答案。 宋芸略想了想，小声对涂森说，“这个人的话不能尽信，他背后的老大能当水上寨主，怎么可能手里没家伙没本事，而且他们人多，我们只有两个人，他们不可能轻易放任我们离开。” 涂森点头，“没错，我们如果想走水路，这伙人会是我们最大的阻碍。” 所以，不管是为了他们自己，还是为了这个村子里的无辜百姓，他们都不能就这样撒手不管。 男人听不到宋芸和涂森在说什么，心里很不安，身后又有同伴在质疑他和眼前这两个华人在密谋什么，他现在真是里外不是人。 宋芸和涂森商量完后，让能说华语的男人站到一边继续当翻译，然后用枪指着十几个大汉，让他们将手中刀棍全部放下。 大汉们虽心有不甘，可被枪指着，又不敢不从，纷纷将手里的武器扔下。 “双手抱头，蹲到那边。”宋芸指了个方位。 所有人都照宋芸说的抱头蹲到一边。 宋芸又扭头朝村长说，“你把村里人都喊出来，把这些武器收集一下。” 村长大约明白了宋芸的意思，眼眸微亮，立即让儿女去喊人。 很快，村里人都出来了，按着村长的吩咐，把刀棍都收集到一起，然后找来绳子，把所有入侵者都绑起来。 宋芸对村长说，“我们早晚会离开，要想彻底挣脱被欺凌的日子，就得你们自己立起来，只有靠你们自己，你们才能真正过上平安的生活。” 涂森用枪指着翻译，“好好翻译，敢耍花招，第一个崩了你的头。” 翻译吓得不轻，哪敢耍什么花招，老老实实给翻译。 村长听完翻译的话，连连点头，说，“你说得很对，一味的退让忍受，只会换来更多的凌辱，以前他们只是过来收点保护费，现在他们盯上了村里的女人，连十三四岁的女孩都不放过，强行拉到他们寨子里供他们享乐，这两年已经有好些个女孩被他们——”村长说不下去，深吸了口气，捂着隐隐发痛的胸口，接着说，“再这样下去，我们村子就真的会彻底完蛋。” 涂森说，“现在你们也有了武器，只要好好训练利用起来，全村人团结一心，根本不用惧怕任何人。” 村长和村民们的眼睛越来越亮，有人朝涂森他们喊，“能不能教我们华国的武术？我们也想像你们一样厉害。” 宋芸说，“想像我们一样厉害，需要长时间的训练，只要你们能做到，每个人都可以。”其实不需要学什么厉害的功夫，只要他们保持长时间的力量训练，力气变大了，身体变强壮了，手里又有武器，还怕这些乌合之众吗。 村里人都兴奋起来，连一些看起来柔弱的女人都表示要一起训练，她们不想某一天被那些恶棍抓走，她们不想沦为玩物，她们也不能完全相信村里人会在关键时候为她们挺身而出，只有自己拥有力量，才能在任何时候护住自己。 就像眼前这个华国姑娘一样，面对十几个凶神恶煞的恶棍，她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将所有人治的服服贴贴。 宋芸和涂森又在村子里待了一天，教了村里人一些简单的锻炼方法，以及如何正确使用刀棍之类的武器。两人甚至教了村里人如何在村子四周布防，如何面对不同数量敌人时的应对策略。 离开前，宋芸给村长扎了针，村长先前被踢了一脚后，胸口一直闷闷发病，扎完针后，身体立竿见影的好转了，不闷不痛轻松了许多。 “那些还被绑在村里的人，你们自己看着处理，我们该走了，有缘再见。”宋芸说完看向翻译。 翻译立即如实翻译。 现成的船有两艘，宋芸和涂森带着翻译上了船，剩下的那艘留给村里。 村里人纷纷赶来送行，拿来了家里能拿出来的最好的食物，不管宋芸怎么拒绝，他们都一股脑冲上船，将食物放下就走。 有人拿来平时舍不得号的烘面饼子，糯米团子，还有一些连宋芸都没见过的当地特色食物，椰子饼，蕉叶团，木瓜条，还有味道奇特的酱汁。 村长拿来的食物是一整只的烤鸡，他这是将家里生蛋的两只鸡中的一只给杀了。 宋芸和涂森站在船上，看着朝他们不断挥手的村民们，心里感慨良多。 有的地方高楼林立，灯火辉煌，衣香鬓影，挥手千金。 有的地方却连基本的生存条件都岌岌可危。 可是有些人，偏偏喜欢欺凌弱小，连这点基本的生存空间都要去剥夺。 舱船沿着澜江往东，大约四十分钟后，开船的翻译跑了过来，对站在船头观望江域的宋芸和涂森说，“前头不远就是琅巴码头，我们老大就在那边。” 翻译神色有些紧张，他怕眼前这两人，也怕凶残暴力的老大。 “看见了。”宋芸已经看见了码头的轮廓。 翻译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我帮你们翻译还帮你们开船的事，老大肯定会知道，他不会放过我的。” 宋芸看向男人，“你想说什么？” 男人一脸忐忑，“你们能不能带我去华国？留在这里，我肯定会没命，老大他不会放过我的。” “你没有家人吗？”宋芸问。 男人苦笑，“有，可我现在这样，回去也只是给他们添麻烦。” 宋芸说，“我们不能随便带人去华国，不过只要你能送我们回到华国，这艘船到时就送给你，你有了这船，回到l国，以后好好做人做事，总不至于活不下去。” 男人闻言眼睛一亮，如果他能拥有这艘舱船，以后哪怕就漂泊在澜江上生活，也能有个容身之所，而且他会打渔，对澜江又熟悉，知道哪里能打到肥鱼，也知道这些肥鱼应该拿到哪里去卖，这样他很快就能积攒下钱财荣归故里。 “谢谢，真的谢谢你们。”翻译这一次是真心真意的感激宋芸，给她深深鞠了一躬。 宋芸摆手，“你以后好好做人，不要做恶，与人为善，就是对我们最大的感谢。” 第671章 离开 舱船路过琅巴码头时，果然被拦了下来。 七八艘桨船摆成一排，拦在了舱船前头。 舱船也不是大船，只比桨船大一倍而已，如果猛撞上去，桨船会翻，舱船也够呛。 翻译只能停船，默默缩下身体，降低存在感。 宋芸和涂森站在船头，看着拦住他们去路的桨船上，那些举着刀棍朝他们叽哇乱叫的人。 涂森问宋芸，“要不直接开枪？” 宋芸摇头，“不用浪费子弹。”她从布包里摸出一把石子，朝着那些桨船一通投掷。 很快，那些桨船上的人叫得更厉害了，他们的船被石子砸出大洞，水正汩汩往小船舱里涌，用不了多久，船就会沉。 桨船上的人着急忙慌的摇着船往岸边靠，其余人忙着舀水，没人有功夫再管宋芸他们。 缩在一边的翻译看得目瞪口呆，还以为会有一场恶战，结果就这样？ 舱船畅通无阻的穿过码头，宋芸来到船尾，看着码头方向。 她觉得对方不可能就这样轻易放他们离开。 可怪的是，直到他们离码头远到已经看不见码头，对方依然毫无动作。 宋芸和涂森都觉得奇怪，正讨论这个问题，翻译似乎想到什么，走了过来，“应该有人给老大通风报信了，知道你们身手厉害，还带了枪，他不敢跟你们硬碰硬，那些桨船就是做做样子的。” 如果是这样，那就解释得通了。 舱船的速度不算快，好在是顺流，一路上也没遇到什么阻碍，原本的食水储备吃完后就钓鱼吃，倒也没饿着，一路悠悠闲闲晃了二十多天，总算到了勐县的关港。 说是港，其实也就是码头，只是比一般的小码头要大一些。 船只靠港后，宋芸和涂森下船，此时涂森的腿伤已经好的差不多，走路和平时无异，只有走得快了才会感觉到一点点不舒服，宋芸告诉他这是正常的，等再过段时间就好了，不过遇到阴雨天时，伤口周围还是会有酸痛感，但不会太剧烈。 和翻译挥手告别后，两人被码头巡查围住盘查。 距离码头不远的一个草棚里，齐墨南正在和一个当地渔民交谈，询问这边船只靠港的情况，打听有没有t国和l国的船只到这边来。 渔民告诉他，很少有外国船只到这边来，一两年都见不到一艘，就算有，也是有特殊情况。 齐墨南又问渔民有没有听说过最近有从外国入境到这边的华国同志。 渔民又是摇头，“没听说过，年轻人，你究竟要打听什么？” 胡子拉碴的齐墨南叹了口气，正要从口袋里摸烟给渔民，突然蹲在他脚下的灰宝猛的立直身体，一扭头疯狂往码头方向跑。 齐墨南愣了一下，随即脸上露出狂喜，也撒腿就跑。 码头上，宋芸和涂森接受完盘查，巡查得知他们是军人，有些半信半疑，正准备带他们去附近的巡查队，突然一条大狗嗷呜着冲来，扑向他们身边的女同志。 “灰宝？”宋芸惊喜，抱住扑来的灰宝。 原本已经抬脚的涂森在听见宋芸出声后，慢慢放下了脚。 “你认识这狗？”涂森说完又摇头，“这不是狗吧。” 宋芸没回涂森的话，而是抱着灰宝猛撸了一把，“好家伙，你又长大了，我都快抱不住你了，你跟谁来的？” 话刚说完，就见齐墨南狂奔而来。 “小芸！” 天知道，在看见安然无恙的宋芸时，齐墨南这个一八五的大男人差点哭出来。 那场枪战后，m国发布公告，说成功击杀了所有试图侵犯m国利益的恐怖分子，说没有恐怖分子从那场爆炸中逃生。 所有人都认为宋芸牺牲了，认为她死在了t国的那场爆炸中，可他不信，不信宋芸会死，她那样热烈明艳，那样足智多谋，那样身怀绝技的人，绝不可能那么憋屈的死在异国他乡，绝不可能。 这半个多月，他和灰宝一直在边境线上游走，找寻与她相关的痕迹，老天有眼，不负有心人，他终于找到了，等到了。 在这一刻，他什么也顾不得了，什么理智，什么风气，什么管不了，冲上前将宋芸紧紧搂进怀里。 原本有千言万语想对她说，可在这一刻，他一个字都说不出口，只想紧紧抱着她。 片刻温馨后，宋芸有些尴尬，她推开齐墨南，小声说，“我好多天没洗澡了，身上都有味了，别抱了。” 齐墨南立即抬起自己的胳膊闻了闻，确实有点味，“那等会我洗干净再抱。” 宋芸无语，这是什么虎狼之词，又想到两人的结婚报告应该已经批下来了，他们其实已经算是夫妻，别人也指谪不了什么，也就没多说。 两人自顾自说着悄悄话，亲密无间，无人管一旁涂森的死活。 涂森怎么也想不到，宋芸的对象，会是齐墨南。 京市军部最炙手可热的高级军官，年轻，英俊，且位高权重，还有一个身居要职的爷爷。 不知多少人打听齐墨南的事，想让自家女儿或妹妹和齐墨南相亲，结果齐墨南放出话来，说他有对象了，马上就要结婚。 他为什么会知道的这么清楚，因为涂家也有两个适龄的女孩，父亲让他打听齐墨南的情况，想找熟人牵线，和齐家搭上亲。 结果不等他行动，就得知了齐墨南有对象的消息。 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五味杂陈，一团乱麻。 “这位是？”齐墨南终于发现了和宋芸一起的男人，询问宋芸。 “这位是涂森同志，九号特战队的队长，我和他一起回来的。”宋芸介绍。 宋芸介绍涂森时神色坦然，眼神清澈，俨然只将涂森当寻常战友对待。 可涂森的眼神和表情就明显没有那么坦然了，同为男人，齐墨南太清楚这样的眼神代表着什么，他眯了眯眼，又微笑着伸出手，“涂队长，我是齐墨南，小芸的丈夫。” 涂森内心苦笑，伸手和齐墨南握了一下，“你好，我是涂森。” 两人简短交谈了几句，一旁的巡查队过来催促。 齐墨南拿出证件，直接证明了宋芸和涂森的身份，巡查队见状自然不会再要求他们去队里接受调查，甚至安排了拖拉机送他们去最近的武装部。 第672章 电视机 宋芸和齐墨南回到京市时，已经是二月十八日，农历正月十二。 见到父母憔悴不堪的模样，宋芸心里很自责，这个年他们一定过得很糟心。 她决定休假一阵子，在家好好陪陪爸妈，将他们这些天掉下去的肉和精气神都给养回来。 正好她和齐墨南也该办婚礼了，还要搬到军区大院去住，一堆事等着处理。 宋子奕红着眼扯着宋芸的衣袖，哽咽着说，“姐，你能不能转业？” 宋芸不解，“为什么？” 子奕抹去眼角的泪，“姐，我不想你出事，我太害怕了，你每次出去执行任务，爸妈都担心的吃不下睡不着，我也是，我真的好怕。” 怕姐姐再也回不来。 上一次的痛还历历在目，这一次他差点就绝望了，好在老天有眼，让姐姐平安回来了，可同样的痛，他真的，真的不想再经受。 宋芸拉子奕在身边坐下，温声说，“爸妈和你一样担心害怕，可你知道为什么他们没有说让我退伍的话吗？” 子奕摇头，“不知道。” 宋芸说，“因为他们很清楚，有些事，需要人去做，不是他们的孩子，就会是别人的孩子，他们的孩子重要，别人的孩子就不重要了吗？既然选择了，就不后悔，更不会因为有危险和困难就退缩。华国这么大，想要守住这片肥沃的疆土不容易，不是一个人两个人可以办到的，需要千千万万个舍身忘我的人去往前冲，拿命去拼搏，只能进，不能退。” 一个国家的和平，从来都是用鲜血和杀戮换来的，要守住和平，需要国家强大，也需要更多更多英勇无畏的战士。 宋子奕本来就极其聪明，宋芸这一点拨，他立即就懂了。 也正是这一番谈话，在他的心里埋下了一颗种子，也给他原本模糊的未来，指了一条清晰的路。 他知道将来他要做什么了。 宋子奕刚被宋浩拉去洗脸，司丰年就匆忙跑了回来，他原本在上班，突然接到白阮阮的电话，阮阮在电话里又哭又笑的，说宋芸回来了。 他当时也差点哭出来，一路上骂骂咧咧往回赶，这个死丫头，就不能早点回来，害他以为他又要再一次白发人送黑发人，尽管他现在还是黑发，可心境是一样一样的。 一路上想好的说辞在见到宋芸瘦了一圈的脸时，全都咽了回去，只剩一句，“回来就好，没受伤吧？” 宋芸觉得司丰年看她的眼神有点怪，和以前不太一样，又说不清哪里不一样，还有这说话的语气，怎么也怪怪的，比她爸还像她爸。 “没受伤，挺好的，我是不是又耽误了你和表姐的婚期？”宋芸问。 司丰年摇头，“没有，我们原本就打算拿到录取通知书后再办婚礼，现在录取通知书还没拿到。” 一旁的白青霞接话，“快了，估计过完元宵就差不多了。”说完似是想到什么，眼睛一亮，“要不你们姐俩的婚礼一起办吧，反正日子都差不多。” 宋芸没意见，她看向刚洗漱完刮完胡子出来齐墨南，“你觉得呢？” 齐墨南恨不得现在就去领证，明天就结婚，一天都不想等，可丈母娘的提议，他不敢说不好。 “行，我正好可以调那时候的班。”齐墨南爽快应下。 事情敲定后，婚礼的事就得立即准备起来，可不比订婚，摆两桌就完事，还得准备嫁妆，布置小两口新房要用的家具物什，细细碎碎的事多着呢。 宋家和白家都忙碌起来，反而是宋芸闲了下来，她没什么需要准备的，房子是现成的，家具物什齐墨南和齐老已经全部弄好，也都收拾齐整了，白青霞和宋浩也去看过，给添置了一些他们认为用得上的东西，直接可以入住，不需要她操一分心。 至于嫁妆，现在不兴大操大办，也就面上意思一下就行，她也不在意这些，都由着白青霞他们去准备，她就在家里侍弄被她冷落许久的后院，后面扦插的陀罗梨又长高了一大截，天气再暖些应该就会抽嫩芽了，也不知道今年能不能吃上这一批的陀罗梨，外婆可天天想着这一口呢。 给陀罗梨浇完水，又给古茶树浇水，她每回见到古茶树都忍不住感慨，也不知道是什么品种，在北方这样的地方也能存活，和松柏一样长青不衰，冬天也能采到茶叶，就是叶子老一些，泡出来的茶味道别有风味。当然，她更喜欢春日的嫩茶，可惜量太少，只能喝一阵子，过季就没了。 且这古茶树不能扦插，没办法弄出新株来，只能可着这一棵薅。 刚浇完水，白青霞就兴冲冲的跑到后院来，“小芸，你舅舅搞了几台电视机回来，给你和阮阮各留了一台，你一会拿到大院那边去，等墨南下班让他安装试试。” 宋芸也来了兴趣，自打来到这个世界，她还没看过电视机呢。 “舅舅上哪搞来的？”现在买电视可不容易，不仅价格高，电视机票也不容易弄到。 “你舅舅花高价找人换的票，攒了一阵子了，就等你们结婚的时候提货，这不，都提回来了，四台。” 宋芸跟着白青霞到前头去看电视机，熊猫牌，12寸黑白电视机。 用后世人的眼光，自然对这种黑白小电视兴奋不起来，但对现在的人来说，这可是奢侈品大家电，在现在普遍工资只有二三十甚十几块的年月来说，花四百块买一台不当吃不当喝的电视机回家，那是大部分人不敢想的事。 哪怕是军区大院里，有电视的人家也不多，就那几户而已。 “你舅舅说这是给你的嫁妆，本来想给你们弄y国那边的彩电，运过来不方便，还有洗衣机那些，原本都想给你们弄的。”白青霞一脸遗憾，相比电视机，她更想要洗衣机来着，可惜暂时弄不过。 宋芸笑着说，“妈，用不了多久咱们就能用上洗衣机了，舅舅的神通很快就能派上用场了。” 白青霞也期待着这一天，白家有那么多家财，偏偏不能用，比锦衣夜行还让人憋屈。 吃过午饭，宋芸自己开吉普车带着白青霞和电视机去军区大院，车子刚进大院就引来不少人注目。 “那姑娘长得真俊，还会开车呢，以前也没见过呀，不过现在勤务兵还有女兵的吗？” 第673章 凑热闹 车子在东区二十三号小院前停下，接着宋芸和白青霞下车，附近的邻居瞧见了立即走了过来。 有见过白青霞的，知道她是齐旅长的丈母娘，就笑着打招呼，“白同志，又来给女儿女婿送东西啊？”说着看了宋芸一眼，好奇地问，“这是齐旅长的勤务员？” 白青霞笑着说，“这是我女儿，以后就住这里了。” 几个婶子睁大眼，一脸惊奇地再次看向宋芸，这才发现她穿的是军官的军装。 宋芸笑着朝婶子们打招呼，“婶子们好，我是宋芸，以后就是邻居了，请婶子们多关照我哦。” 张婶子笑着朝宋芸问，“你是文工团的吧？长得真好看，跟画报上的影视演员一样。” 宋芸正要解释，隔壁院子的门打开，走出来一个四十多岁的婶子，见到宋芸这边的热闹，立即凑了过来。 白青霞上回见过这位钱婶子，对她观感一般，但碍于面子，依然微笑着打招呼，“钱大姐。” 钱婶子看见白青霞心里就不舒服，明明只比白青霞大一岁，看起来却像差了辈，喊姐就喊姐，加个大字是什么意思，显得她。 钱婶子心里叽歪一堆，扯了扯唇角，挤出一丝笑，朝白青霞点头，“大妹子来啦，又来给女儿女婿送东西？”说着眼睛一转落在宋芸身上。 白青霞介绍，“小芸，这是住在隔壁的钱旅长爱人。”说完又朝钱婶子介绍，“这是我女儿宋芸，以后住在这里，和大家就是邻居了，她年纪轻，有不懂的地方，还望大家多包涵多指点。” 这本就是客气场面话，大家心知肚明，听听就算，都不会真当回事。 人家毕竟是军部如今最年轻，最炙手可热的齐旅长的爱人，将来前途不可限量，谁会傻到去跟人家指三道四。 寒暄完，宋芸打开后备箱开始搬东西，白青霞去开院门。 宋芸刚将装着电视机的箱子搬出来，钱子就是一声惊叫，“哎呦，这是电视机吧？” 宋芸搬着电视机往院门处走，有两个婶子见状过来要帮忙，“这个很沉吧，我们帮你抬。” “不用，不怎么沉，我一个人可以。”宋芸一边说一边走，健步如飞，几步就进了院里，几个婶子空着手都没追上。 白青霞折回身去车里拿剩下的东西，一台收音机，一个上了锁的皮箱。 钱婶子已经追进了院子，围着电视机转了一圈又一圈，“这得不少钱吧？多少寸的？” 宋芸转身到院门口接过白青霞手里的东西，微笑着说，“十二寸的。” 钱婶子啧啧啧几声，“听说最近有个什么电视特别好看，晚上七点就开始了，今天晚上能装好吗？我到时带我小孙子过来看。” 宋芸面不改色，依然淡笑着，“今天就是先搬过来，安装估计要等我们住过来再装。” 钱婶子一听，不高兴了，“那要等到什么时候？你就不能先把电视装好吗？我这都等着看呢。” 白青霞皱眉，脸色沉了下去。 别说白青霞，就是一起过来的婶子们也听不下去了，张婶子没好气道：“你这么着急想看，就自己去买一台，别人搞不到票，你家祝旅长还搞不到票吗？” 钱婶子嘴一撇，“票我们有，可这玩意要四百块钱呢。” 白青霞面色淡淡地说，“九寸的只要两百多，你们可以买九寸的。” 钱婶子一听不高兴了，“你什么意思？不想给我看你们家电视就直说。” 宋芸将皮箱放进屋里后走出来，正好听见这一句，笑着说，“钱婶子，我和我丈夫工作都很忙，怕是没时间招呼你和你孙子在家里看电视。” 不是让我们直说了，现在直说了，满意了吗？ 宋芸微笑。 张婶子几个对了下眼神，心里清楚了，齐旅长家这个，看起来漂亮的跟仙女似的，见谁都是一副笑模样，实际是个不好惹的。 祝旅长家这个，在人家小姑娘面前，讨不着好。 钱婶子被气得不轻，“不就一破电视，神气什么呀！”说完转身走了，单看背影都能感受到她的愤怒，是连头发丝都在生气的那种。 张婶子几个也都笑着告辞。 人都走了，院里清静下来，白青霞有点懊恼，“早知道晚上送过来了。” 宋芸笑着说，“这有什么，什么时候送一样，有些人就喜欢找不痛快，不分时辰的。” “你这还没住进来，就把邻居得罪了。”白青霞蹙着眉，担忧女儿将来在这大院里和人相处不好。 宋芸搬起电视进屋，一边走一边说，“你想太多，她们现在是不了解我，等她们了解我了，就会好好跟我相处。” 人都是慕强的，只要你够强，谁会看轻你？谁又会傻到跟你交恶？恨不得跟你处成亲姐妹。 放好东西后，宋芸将这个新家里里外外转了一遍，四间房，一个正厅，前后院，厨房和杂物间都搭在后院，后院的地里还种着菜，长势一般，已经生了不少杂草，显然是疏于打理了。 齐墨南那么忙，哪有功夫管菜地的事，白青霞和宋浩他们也只是偶尔来送送东西打扫一下。 趁着下午没什么事，宋芸和白青霞把院门一关，宋芸从皮箱里找出一身适合干活的宽松便装，和白青霞窝后院给菜地除草翻土浇水。 忙到半下午时，前头的院门突然被人敲响。 白青霞起身，拍了拍手上的泥，“我去开门。”她到一边的水桶里随便洗了手，去到前院开门。 门口站着一个年轻女同志。 “你找谁？”白青霞问。 迟玫看着眼前美丽温婉的女人，一时有些拿不准，这个女人长得很美，可年纪看起来不像二十多岁的样子，应该不是墨南哥的未婚妻。 “同志，你找谁？”白青霞又问一遍，眉头微微蹙起。 迟玫开口，“我找齐旅长的爱人，她在家吗？” 白青霞疑惑地看着迟玫，“你们认识？” 迟玫摇头，“没见过，我就是，就是听说——就过来看看。”她也不知道要怎么解释自己的行为，但她就是想看看墨南哥要娶的妻子长什么模样。 第674章 女团长 白青霞以为眼前的姑娘是听说过宋芸的事迹，想来看看真人的，也就没多想别的，笑着说，“进来吧。” 迟玫进来后，白青霞将院门关上，带着迟玫去后院，边走边说，“小芸她今天也是第一次过来，见后院的菜地长草了，就非要理一理，还在后头忙着呢。” 迟玫跟着白青霞走到后院，一眼就看见一个穿着白衣黑裤的女人正背对着她在锄地，握着锄头的手和穿着布鞋的脚上都沾了很多泥垢，单看背影，和乡下那些村妇没什么不同。 白青霞喊，“小芸，有个女同志找你。” 宋芸停下，直起身转头，看见一个穿着军装的面生女人，女人长相清秀，画了淡妆，气质很好。 迟玫也在看着宋芸，哪怕她在文工团见过数不清的美人，却都及不上眼前这女人。 听爷爷说，她是团级军官，屡立战功，个人能力非常强，将来的前途不会低于齐墨南。她以为，这样优秀的女军官，必然在外形上会差上一些，甚至有可能是五大三粗的那种。 可眼前的女人，分明比电影厂的女演员还漂亮，气质也十分出众，至少是自己拍马也比不上的。 “同志，你找我有事吗？”宋芸问。 迟玫张了张嘴，一时不知要说什么，心里万般情绪翻腾奔涌，突然眼睛一红就落下泪来，捂着嘴转身跑了。 留下白青霞和宋芸面面相觑。 “什么情况？她哭什么？”宋芸问。 白青霞也是一脸懵，“不知道啊，我都没见过她，你见吗？” 宋芸也摇头，“没见过。” 母女俩被弄的一头雾水，谁也没将这事往齐墨南身上想。 收拾完菜地，差不多下午四点半了，两人换回衣裳准备回正德街，刚走出院门就见隔壁的钱婶子抱着一个两岁多的小孩跑出来，急得直嚎，“救命啊！救命啊！我孙子快不行了。” 附近的婶子们听见声音都跑了过来，“咋了这是？” 有人看见钱婶子怀里抱着的男娃张着嘴憋红了脸直翻白眼的模样，吓一跳，“这是噎着了？赶紧拍背啊！” “我拍了，不顶事啊！”钱婶子慌得不行。 有人忙喊，“快让隔壁的小宋开车送去医院，赶紧的，再晚就来不及了。” 钱婶子一听，像是溺水的人抓到了救命稻草，赶忙抱着孩子冲向吉普车，正好宋芸和白青霞出来，她冲上前喊，“小宋，快开车，我孙子快不行了，快开车送我们去医院。” 宋芸一听，快步迎上前，一看孩子的脸都紫了，赶忙伸手，“把孩子给我。” 钱婶子一愣，“你要干嘛？” 白青霞急得不行，“你赶紧把孩子给她呀。” 钱婶子还在发愣，宋芸直接将孩子从她怀里抢过去，蹲下身，让孩子趴在她腿上，一手拍向孩子的后背。 钱婶子说，“我拍了的，没用的，这样是没用的，还是赶紧——” 钱婶子的话还没说完，就看见孙子被拍了一下后，张嘴吐出来一颗圆滚滚的水果糖，接着就嚎啕大哭起来。 宋芸扶正孩子，将孩子抱回给钱婶子，“没事了，以后注意着点，这样的水果糖弄小点给他吃。” 钱婶子抱着孙子，张了几次口，许是平时酸言酸语说多了，加之中午才闹了不愉快，这会子感谢的话愣是没能说出口。 宋芸也不在意，她救孩子不是为了得到谁的感谢，说完就转回身去锁门，然后开车带着白青霞离开大院。 宋芸一走，立即有人开始八卦了。 “之前还以为小宋同志是文工团的呢，老张回来我特意问了他，你们猜怎么着？” 大家伙都竖起耳朵，钱婶子也竖起耳朵听。 “人家小宋同志可不是文工团的，是正团级军官呢，和齐旅长一起从川省调到京市来的，听说那一批调来的军官都是百里挑一的精英呢。” 众人听得一脸稀奇，“真的假的？她才多大呀，就是团长了？女兵也能当团长？” “怎么不能？只要你能力够强，不比男同志差，就能当团长，说不定以后还能当旅长呢。” “哎呦，真是看不出来呀，长得这么漂亮，比文工团的台柱都漂亮，竟然是个团长，太给咱们女同胞长脸了。” “那她平时都做什么工作呀？要跟男同志一样训练吗？” “你回去问问你男人不就知道了。” 大院里的议论宋芸不知，也不在意，她将白青霞送回正德街后又去了一趟军部，找贺首长打听买洗衣机的事。 普通的单桶洗衣机有工业券就能买，白青霞和葛美琳早就去看过，只不过都没看上罢了，还不如自己手洗，就一直没买。 东芝牌的双桶半自动洗衣机也挺费劲，还得到友谊商店凭华侨身份拿批条才能买，费劲得很，关键是那半自动的洗衣机她们也没瞧上，她们想买全自动的。 舅舅他们在y国时，用的是西门子的全自动洗衣机，回国后也打听过，一般渠道根本买不到，海外进口也不是那么容易，得有特殊批条，他们不想给宋芸和齐墨南添麻烦，这事就一直没提过。 今天送电视去大院的路上，在宋芸的盘问下，白青霞才说出了葛美琳提议买西门子洗衣机的事，只是现在还不方便买到。 找到贺首长后，宋芸说出来意。 贺首长听了一点不觉得惊讶，宋芸家里的情况他可太清楚了，舅舅是从y国回来的富商，在国外见识过好东西，手里又有钱，想用点好东西改善生活是很正常的事。 “行，我给你打申请，过两天你过来拿批条，等东西到货了你带着批条去友谊商店兑换就行，不过得你们自己花钱，听说挺贵的，两三千一台呢。” 宋芸忙说，“我要四台。” 贺首这回惊讶了，“四台？你要这么多干嘛？” 宋芸笑着说，“我这不是马上要结婚了吗，我自己要一台，我表姐和我同一天结婚，给她准备一台，我爸妈家得要一台吧，还有我舅舅家也得要一台。” 贺首长最终也没多说什么，买一台是买，买四台也是买。 宋芸从贺首长办公室走后不久，贺长征过来送东西，见老父亲在写购买洗衣机的申请，就问，“咱家不是有洗衣机吗？” 第675章 桂花味汤圆 贺首长头也没抬，“小芸那丫头要的，大手笔呢，一口气要四台。” 贺长征一愣，“她买这么多洗衣机干嘛？” 贺首长正好写完，把宋芸的名字也写上了，搁下笔，抬眼看了小儿子一眼，“她和齐墨南要结婚了，给自己买一台洗衣机，顺便给家里人也订上。” 贺长征面色有些不太自然，轻轻哦了一声，自己找地方坐下，没再说话。 贺首长将申请条放好，又看了神情落寞的小儿子一眼，在心里叹了叹，起身走到红木椅边坐下，语重心长道：“长征，小芸那丫头确实很优秀，人漂亮，心眼好，你会对她动心思很正常，算你有眼光。可这事吧，错过了就是错过了，没得办法，你得想开点，该放下就放下，别整得到时见了面尴尬。” 贺长征掀了眼皮看了老爹一眼，没好气，“你这是在安慰人吗？” 贺首长呵呵一笑，接着说，“你还年轻，漂亮优秀的姑娘多的是。” 贺长征说，“那你照着她的样子给我找一个，我立马结婚。” 贺首长抬手就往贺长征头上拍了一下，虎着脸说，“这种话我只想听到这一回，再敢这么说，我真削你。” 贺长征也自知失言，闷闷地点头，“知道了，我不会再说。” 贺首长摇了摇头，“算了，你自己琢磨去吧，还有事吗？没事就滚蛋。” 贺长征被老爷子赶出办公室，看看时间差不多下班了，就在门口等着老爷子下班，和老爷子一起回大院。 巧得很，进大院时，碰到齐老的车，开车的是齐老的警卫员。 贺首长摇下车窗，齐老也摇下车窗，两人打了招呼又约着一起吃晚饭。 贺首长看见齐老身边坐着的齐墨南，笑着邀请，“墨南也来，你都多少年没去我家里玩了，长江前几天还念叨你呢。” 说起贺长江，齐墨南想起一些小时候的事，有一回他被一个大院里的孩子不小心撞进水沟里，是路过的贺长江把他拉上来，还带他回家清洗干净，拿他穿小了的衣裳给他穿，印象里，贺长江是个很温柔的大哥哥，可惜后来就很少再见到了。没想到长大后再见时，是在医院里，贺长江被宋芸从港城带回来，浑身的伤，连话都说不出来。 “好。”齐墨南应下。 两辆吉普先各回各家。 去人家家里吃饭，总不好空手去，齐老从柜子里挑了一瓶酒出来。 “还以为你不会去呢，怎么答应的这么爽快？”齐老好奇地问。 齐墨南说，“去看看长江哥，听说他转业了。” 齐老点头，叹气，“那孩子原本是个好苗子，前途不可限量，偏偏遇到这种事，虽然恢复的不错，但也不再适合继续待在部队，听说转去了市委，以后要从政了。” 齐墨南说，“从政也不错，现在情况比以前好多了。” 齐老认同这话，只是在心里还是觉得可惜。 两人在家待了一会，才一起去贺家的小洋楼。 今天贺长江正好在家，听说齐老和齐墨南要来吃晚饭，赶紧拿了钱票去隔壁把他们家今天多买的一条鱼给换来了，又把橱柜里的花生米翻出来，让负责做饭的保姆加菜。 贺长征酸溜溜的，“哥，我平时回来可没见你张罗给我加菜。” 贺长江笑着说，“墨南可是我救命恩人的丈夫，我可不得张罗。” 贺长征没话了，“你可真是我亲大哥。”扎心扎的真准。 贺长江不知道弟弟的心思，吃晚饭时，一个劲问齐墨南和宋芸的事，好奇他们是怎么认识的，怎么在一起的，平时怎么相处的，谁先动的心，谁先示的好，总之一直围绕着这个话题，贺首长强行转了几次话题都没成功。 贺长征沉默的吃着饭，听齐墨南和齐老说他们以前在黑省时的趣事，原来他们那么早就相识了，原来他们在一起经历了那么多的事，听着听着，他突然就释怀了。 确实没有比齐墨南更适合宋芸的人，也只有齐墨南这样的，才配得上宋芸。 ** 转眼到了元宵节，宋家和往常的每个节日一样，一大早就开始热闹起来，几家人并在一起过节，需要准备的吃食可不少，一大早就得开始准备起来，尤其今天还要吃元宵。 宋芸会做各种口味的元宵，今天准备大展身手，先备了各种馅料，有花生的，黑芝麻的，山楂的，红豆沙的，这些都是家里人爱吃的口味，她打算每样都做一些。 馅料刚备好，白阮阮兴冲冲跑进来，将一个罐子递给宋芸。 “这是什么？”宋芸问。 白阮阮说，“这是丰年让我拿来的，说你喜欢吃桂花味的汤圆，这桂花蜜是他托人从南方弄来的，香得很呢。” 宋芸微愣，下意识问，“他怎么知道我喜欢吃桂花味的汤圆？”她好像从没对谁说过，爸妈和墨南都不知道。 白阮阮说，“不是你说的吗？丰年说你在川省时说的呀，还说你不管做什么吃食，总喜欢照顾别人的口味，自己喜欢吃的反而不做。” 宋芸有点恍惚了，她在川省时说过这话？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白阮阮没注意到宋芸表情的异样，自顾自打开盖子闻了闻，一脸陶醉，“真香啊，一会我也来做，咱们多做点桂花味的，肯定好吃。” 被白阮阮这一打岔，宋芸很快抛开那种古怪的异样感，笑着应下，“行，你先去换身衣裳，一会就开始做。” 元宵节的热闹很大程度弥补了除夕那天的缺憾，一大家子摆了两大桌，又是男人一桌，女人一桌。 齐老莫老都来了，古老头挨着纪元晖做，两人总有说不完的话，不是讨论这个病症，就是讨论那个药方，且都对宋芸提议要开的那个药堂很期待，恨不得明天就把药堂开起来，一个一心要卖药，一个一心要编写疑难杂症大全，还缺很多病例，希望开了药堂后，能有更多的机会接触到平时接触不到的疑难杂症。 热闹完，男人们自发的收拾残局，饭是女人们做的，收拾的活当然得他们这些男人来做，除了齐老和莫老没让动手外，所有男人都进了厨房忙活。 王惠和宋芸她们一起在厅里喝茶吃瓜子闲聊，想到刚刚那些男人端着盘碗进厨房清洗的模样，心里忍不住感叹，这一家子没一个普通人，却比普通人更放得下架子，更懂得心疼女人，更知道一个家庭要和谐不能只靠一个人的辛劳付出，只有夫妻一同使劲，共同为家庭出力，你照顾我，我爱护你，甜苦共担，这样的日子才能长久，才有盼头。 她看了眼在一边玩的豆丁，暗下决心也要将豆丁教养成这样的男人。 转眼到了正月十九，宋浩从京北大学回来后，兴冲冲告诉白青霞，“今天开始寄录取通知书了。” ps：每天有两万多人追更，给我“用爱发电”的人却连一百个都没有，呜呜——我都不敢想，要是每天追更的两万多人都给我发电，我该有多幸福，估计能半夜笑醒然后爬起来码字吧。 第676章 录取 白青霞立即放下手里的活，问宋浩，“你看到名单了？阮阮和丰年考上没？还有丽芬，她成绩那么好，一定考上了，你有没有看到名字？” 宋浩笑着点头，“看到了，都看到了，他们三个都考上了京北，原本我还担心丰年和阮阮，没想到这次的录取分数线比想象中低一些，他们俩的成绩超过分数线不少，可以选心仪的专业了。” “太好了。”白青霞高兴的不行，把身上的围裙一扯，“我去跟大嫂说，你把锅里的菜炒了盛起来，剩下的活你看着办。” 宋浩笑着接过围裙，“行，你快去吧，大哥和大嫂肯定很高兴。” 白青霞往角门那边跑，宋浩追到厨房门口，“你慢着点，又不远，着什么急，别摔着了。” “知道了。”白青霞嘴上说知道了，脚步却越来越快，家里出了大学生，她开心到飞起，可惜小芸现在的身份不适合再去上学，不然以小芸的学习能力，考个京北华清也是不在话下。 到了隔壁，葛美琳刚将做好的菜端上桌，正给婆婆盛汤，见白青霞匆忙跑进来，笑着问，“你是闻着味来的吧？今天炖了排骨汤，我给你盛一碗。” 白青霞摆手，“不用不用，我那边饭都做好了，过来就是告诉你们一件大喜事。” 葛美琳立即就反应过来了，“出成绩了？” 白青霞用力点头，“对，老宋刚刚从学校回来，他已经看到名单了，阮阮和丰年都被京北录取了，今天已经开始寄录取通知书，咱们本地的，估计过两天就能拿到。” 葛美琳高兴的不行，“哎呦，这可真是天大的喜事，这两孩子最近都有点神不守舍的，估计 是担心考不上，现在好了，真是双喜临门，我得去给阮阮和丰年打电话。” 两人现在都在上班，下午他们下班就会回来，可葛美琳等不了，现在就想把好消息分享给女儿女婿。 “我跟你一起去，我给丽芬打电话，告诉她一声。” 两人说着就走了，完全忘了还在屋里的老太太，饭也不吃。 老太太也是乐的合不拢嘴，见两人手挽手出去了，就自己一个喝汤吃饭，觉得今天的饭菜特别香。 杨丽芬今天一个人在家，爸妈都去上班，她做了自己一个人的午饭，刚吃完就听见房门开锁声。 张红梅还没进屋就大声嚷嚷开了，“丽芬，丽芬，你干妈打电话给我了，说你考上了，你考上了。” 杨丽芬呆愣在原地，看着妈妈朝她冲过来，将她搂进怀里，听着妈妈泣不成声的重复着那句话，“丽芬，你考上了，你考上京北了，我的乖女儿，你太厉害了，你是妈妈的骄傲。” 过了好一会，杨丽芬才回过神来，她用力抱了妈妈一下，红着眼笑着说，“我说了吧，我肯定能考上。”虽然早有预料，但真正听到确实的消息时，她才完全安下心来。 身为京市本地人，怎么会不知道京北大学意味着什么，这是一条阳光大道，只要踏上了，就必然拥有一个美好灿烂的前程。 “等你爸回来，咱们得好好准备些东西，到时带上你的录取通知书，去你干爸干妈家，好好谢谢人家，尤其是小芸，如果不是小芸，你现在还不知道怎么样了，她是咱们一家子的福星。” 杨丽芬用力点头，“嗯，我今天就想去。” 张红梅知道她的心情，也不拦她，“那你去吧，如果小芸不在，就陪陪你干爸干妈。” 杨丽芬笑着应下，回屋换了一身衣裳，和妈妈一起出门，俩人骑着各自的自行车，到路口后分开，一个回去上班，一个往正德街方向骑。 到正德街后，果然没见到宋芸，不过白青霞说今天宋芸会去大院那边，齐墨南要去装电视，让她也去看看。 于是下午两人一起骑车去了军区家属大院，门岗的战士认识白青霞，齐旅长和宋团长跟他们打过招呼，也做了登记，她过来可以直接放行。。 刚进大院，就碰见刚从单位回来的贺长江。 白青霞热情的邀请贺长江去家里坐坐，贺长江也好奇宋芸和齐墨南住的地方，就跟着一起去了。 贺长江身上的伤都恢复后，又恢复了从前英俊挺拔的形象，虽然已经三十来岁，可气质上却比年轻小伙子更沉稳，更温润。 “哎呀，还没给你们介绍呢。”白青霞将院门关上后，这才笑着对贺长江说，“这是我干女儿，也是小芸最好的朋友，高中时就是同学，杨丽芬，刚考上了京北大学呢。”又对杨丽芬说，“丽芬，这位是贺长江同志，以前也是一位优秀的军人，现在转业了，在市委上班。” 杨丽芬大大方方朝贺长江伸手，“你好，我是杨丽芬。” 贺长江刚刚就注意到这个女孩子，长相清秀，气质清雅，说话走路做事都不急不躁的。 “你好，我是贺长江。” 两个年轻人轻握了一下手，然后白青霞就带着两人参观房子。 房子布置的很温馨，后院种了菜，前院被齐墨南摆上了许多花，看着就舒心。 杨丽芬很喜欢这样的房子，对白青霞说，“等我以后结婚了，也要把新房布置成这样。” 白青霞笑着说，“行啊，到时我去帮你布置，这里很多东西都是我打理的。” 贺长江也喜欢这样的房子，很温馨自在。 三人正说着话，院外传来汽车声。 白青霞说，“肯定是小芸和墨南回来了。”她跑去开门，果然是宋芸和齐墨南。 齐墨南从车顶上卸下刚提回来的西门子全自动洗衣机，扛着进了院子。 贺长江上前帮忙，两人一起将洗衣机弄到洗浴间里，现在洗浴间还没接线，暂时用不了，就先放着。 白青霞见到洗衣机眼睛都亮了，“这个看起来不错，和上回咱们去看的不一样呢。” 宋芸说，“这是我找贺首长批条子弄的，外国货，买了四台，已经让人送过去了，咱家一台，舅舅家一台，表姐一台。” 白青霞问，“多少钱？” 宋芸笑着说，“三千多一点。” 第677章 对眼 杨丽芬听得瞪圆了眼，“多少？” 三千多一台，那四台洗衣机不就一万多？ 宋芸笑着说，“我这些年给军部供药，挣了一些，负担得起。” 她花了舅舅不少钱，给舅舅买点东西也是应该的，她也确实负担得起。 再说了，赚钱不就是为了花，不就是为了让家里人生活得更好，这才是赚钱的意义。 宋芸笑看着杨丽芬，“你赶紧找对象，等你结婚时，我也给你买一台。” 杨丽芬赶紧摆手，“别别别，我不用这么贵的，我就用普通的洗衣机就行。”她家里条件虽然不错，可也没豪到这个地步，不敢想。 白青霞走过来，拍了杨丽芬一下，“别什么别，到时干妈送你，给你当嫁妆，不许说不要。”说完又对宋芸说，“小芸，阮阮和丰年，还有丽芬，他们都考上京北了。” 宋芸惊喜，“真的吗？录取通知下来了？” “还没有，你爸今天回来时说的，他看到名单了，通知书这几天陆续会寄出来，咱们本地的能早些收到，外地的估计还得好些天呢。” 宋芸也为杨丽芬高兴，“太好了，你终于做到了。” 杨丽芬拉着宋芸的手，一脸感慨，“幸好你当初对我耳提面命的，让我一定不能松懈复习，不然这次我估计也够呛。”她以前在学校时成绩就一般，反而是小芸成绩特别好，要是没有这几年的刻苦复习，以及干爸干妈的从旁指导，她不可能有今天。 “是你自己努力，你值得更美好的人生。”说着抱了抱杨丽芬。 杨丽芬的眼睛一下就红了，用力回抱着宋芸，“谢谢，谢谢你小芸，要不是你，我现在真不知道是什么样子。”说不定已经死了。 两个女孩的友谊很纯粹，也很令人动容，贺长江正好出来看到这一幕，心里对这个杨丽芬充满了好奇，能让宋芸这样的女子视为挚友的女孩子，会是什么样的呢。 电视机很快装好，移了两次天线后，屏幕里出现画面。 几人试看了几分钟就关掉了。 贺长江告辞离开，走前多看了杨丽芬一眼。 杨丽芬注意到了，脸颊微红，假装没看见，扭头去看院里的花。 白青霞将院门关好，第一时间凑到杨丽芬身边，用胳膊肘捅了捅杨丽芬，“说说看。” 杨丽芬装傻，“什么？” “还跟我装，贺长江同志，怎么样？” 杨丽芬的脸红得能滴血，“什么怎么样？干妈你别瞎说。” 白青霞白她一眼，“你这么聪明，会不知道我在说什么？我告诉哦，这个贺同志可不简单——” 白青霞将贺长江的事细细说了一遍，大多都是听宋芸和齐墨南说的，她那时听了就很心疼这个贺长江，受了这么多苦，好不容易回国了，年纪也大了，好在身体没有留下残疾，也分了一个顶好的工作，将来前途也是不可限量。 尤其她后来见过两次后，发现贺长江不仅个人能力强，长相也很拿得出手，性格又好，家世更是顶顶好，除了年纪稍大一点外，真是没有缺点了。 丽芬现在二十三岁，贺长江三十三岁，虽然比她大了十岁，可两人都是头婚，又都经历过一些事，家世上也算相配，真是顶顶好的姻缘。 不过还是要看他们自己。 杨丽芬听了贺长江的经历，心里也生出异样的感觉，原来这个英俊沉稳的男人，有过那样一段让人心痛又让人敬佩的经历。 “如果你觉得合眼缘，我就让墨南去探探口风，如果不合眼缘就算了。” 白青霞是真心关心杨丽芬的终身大事，加上杨家条件又好，一般条件的男同志还真配不上她，学校里多的是考回城的知青，那里边有很多在乡下已经结婚生子，一有机会回城就立即抛妻弃子的，他们为了回城，为了前途，什么脸面道德都不顾了，要知道杨丽芬的家庭情况，很难说会不会伪装成深情专一的模样去接近她。 如果能在入学前帮杨丽芬找到满意的对象，那是最好的。 见识过好男人后，有了鉴别的眼光，自然就看不上那些歪瓜裂枣，也不怕她会被人骗。 杨丽芬的脸像是被火烧着了，一时不知该怎么回话，还是宋芸给她解了围，“妈，这事哪能这以轻易就做决定，让她回家跟张姨商量一下再说嘛。” 白青霞一拍脑门，“对对对，看我急糊涂了，是该回去跟你爸妈商量商量再说。” 齐墨南去水池边洗手，洗完手走过来，笑着说，“我听说有不少人在打听长江哥的婚事，贺老也有意让长江哥去相亲，长江哥最近忙工作，还没答应，但也就是早晚的事。” 这也是人之常情，贺长江都三十三了，家里人着急是正常的。 杨丽芬当天回去后，晚饭时把这事说了。 张红梅不清楚贺家，也没听说过贺长江，但杨爱民知道贺长江，也听说过贺家，“贺家也有这意思？”杨爱民问。 杨丽芬摇头，“还没呢，是干妈的意思，她说如果我愿意，就让齐墨南去探探口风。” 杨爱民笑看着女儿，“那你怎么想的？” 张红梅打断杨爱民，“先别问她怎么想，我先问你，你知道这个贺长江的情况？” 杨爱民把他知道的都说了，和杨丽芬说的大差不差，总之家世好，长相身高都很优越，工作好，前途光明，他们杨家如果和贺家结亲，算是高嫁。 张红梅听了觉得很满意，尤其得知贺长江是优秀军人转业，更是满意，这才扭头看着女儿问，“你怎么想的？” 杨丽芬红着脸，声音轻轻的，“我怎么想的又不重要，重要的是人家怎么想的，说不定人家已经有对象了，只是干妈他们都不知道呢。” 自己的女儿自己知道，说这话的意思就是同意相看。 张红梅乐的不行，饭也不吃了，直接叫上杨爱民去了一趟正德街。 第二天，齐墨南还没来得及找贺长江说这事，谁知贺长征先找上了他，旁敲侧击打听杨丽芬的事。 齐墨南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直接了当问，“是不是长江哥让你来的？” 第678章 顶替 两人在训练场嘀咕了一会，就把贺长江和杨丽芬第一次见面的地点给定好了。 二月二十八，杨丽芬拿到了她的京北大学录取通知书，也在这一天，和贺长江在人民公园正式见面。 两人在湖边的长椅上坐了一下午，似乎有说不完的话题，只一天，就有一种相见恨晚的感觉。 分开时，贺长江主动表白，希望能和杨丽芬同志发展革命情谊。 杨丽芬内心羞涩，却又很大声的同意，“好。” 两个只见了两面的年轻人，在这一天定下终身。 之后无论过去多少年，贺长江都始终记得，在这一天的黄昏时，女孩红着脸，朝他大声说“好”的画面。 三月十三，宋浩收到一封电报，是青河村的刘队长发来的。 他将电报拿回家，白青霞看了后直皱眉，“芳芳虽然没读过高中，可那几年她一直跟着丽芬学习，我们也悉心教过她，她就算考不上京北，考京市别的大学是没问题的，到现在还没收到录取通知，有没有可能是寄漏了？” 宋浩摇头，“基本没可能，这种关乎一个人一辈子的大事，做事的人不只一个，需要几番核对，慎之又慎，绝对不会出错的。现在只有两个可能，一是芳芳这次考试没发挥好，没考上。二是她的录取通知书被人截了。” 白青霞面色一变，“如果是第二种可能，芳芳能查到吗？” 宋浩想了想，“可以查。”他转头拿了纸笔过来，写下两行字，递给白青霞，“一会咱们去打个电话问问芳芳考试的情况，再让她按着上边写的去查。” 白青霞一看，纸上写着，找教育部门查分数，打邮政部门查近期邮件。 宋浩又说，“一会问了她考试的情况后，再问问她报的是什么学校，如果京市的学校，咱们也能帮着去学校查一查录取情况，总之一起行动起来，肯定能有一个确切的结果。” 两人吃过午饭就去了邮局打电话，青河村的电话就在大队部，正好就是刘队长接的。 刘队长这些天也是心急得很，眼看知青点都有两个知青收到录取通知书了，而一直帮着给知青们补课的芳芳却没收到通知书，他心里就觉得出事了。 现在接到宋浩和白青霞的电话，他的心安定不少，立即将芳芳喊了过来，让她自己说。 芳芳到现在还记得考试的题目，以及她写的答案，快速说了一遍后，宋浩在心里给判了分，觉得芳芳这成绩百分百能考上京市的大学，又问她报了哪里。 芳芳说报了京北大学和京师大，还有一个随便填的南方学校。 宋浩告诉她和刘队长赶紧去申请查分数和查邮件，他这边也会去京北和京师大帮忙查录取情况。 京北的他看过，没有芳芳的名字，他现在要去的只有京师大。 有了方式，刘队长和芳芳都安心很多，立即行动起来，只是他们以为查个成绩和查个邮件是很简单的事，结果却处处碰壁，根本不让他们查，他们再迟钝，也感觉到了有一股力量在阻拦他们找到真相。 好在他们京市那边有人，宋浩在第三天就给了回复，说在京师大的录取名单中找到了刘芳芳的名字，名字地址年纪都对得上，且找人问过了，录取通知书早在半个月前就寄出去了，马上就要到开学时间了。 刘队长又是高兴又是气愤，他就是再蠢，也知道有人截了她女儿的录取通知书，想要顶替芳芳去上大学。 可现在，他既不知通知书被谁截了，又不知截了通知书的人是谁。 好在宋浩这时说，“你们先不要管录取通知书的事，立即帮芳芳收拾行李，送她到京市来，还有七天就开学了，你们先过来，通知书可以补办，到时我带你们去。对了，带上证明身份的材料，最好到公安局开个证明带上，有备无患。” 宋队长一听能补办，高兴的不行，立即开始准备送刘芳芳去京市。 殊不知，他们父女俩的一举一动都有人盯着，当他们走出青河村，踏上去京市的火车时，也有人跟着一起去了。 盯着刘队长刘芳芳的人接到指令，等下了火车，找个人少僻静的地方，直接把人做了，让这对父女死在京市，再把他们身上能证明身份的东西全部拿掉。不是想去京市吗，那就让他们这辈子都留在京市，死了也别想再回来。 然而，刚出火车站，跟着的人还没来得及动手，就见父女俩被一辆吉普车给接走了，来接人的还是穿着军装的军官，看起来不太好惹的样子。 他们想跟，可哪里跟得上，人家四个轮，他们两条腿。 等他们给黑省那边打去电话说明情况时，那边气得不轻，“废物，我花那么多钱找你们办事，你们就是这样办事的？人在眼皮子底下都能跟丢？” “先生，这事也怪不得我们，刚出车站就有军官等着接他们，可见他们是提前联系好的，我们就两条腿，怎么追得上四个轮的吉普？” “你确定是军官？”那人沉声问。 “这个我还能看错？还有警卫员开车，估计少说也是团级以上，我看你还是把家里姑娘留下，别来京市了。” “我女儿已经去京市了，这两天就会到学校报到，你就在火车站守着，见到我女儿和我妻子就把人拦下来，让她们先等等。” 这是新的任务，还不用杀人，就只守着火车站就行，两人欣然同意。 可惜他们左等右等，也不知是不是看漏了，等了两天啥也没等到。 另一头，齐墨南把刘队长和刘芳芳接到正德街，此时正德街正在准备宋芸和白阮阮的婚事，打算趁着开学前这几天把两人的大喜事给办了。 看着气派至极的房子，刘队长都不会走路了，怕自己一不小心踢到啥踩到啥。 刘芳芳也是好奇的不行，原来京市的大房子是这样的，真好看，真气派。 大家伙都来欢迎刘队长和刘芳芳，一番热情的寒暄后，宋浩知道父女俩心里着急的事，只喝了一杯茶，就直接带着父女俩去了京师大。 ps，我看有很多读者说不会“用爱发电”，请看图。 看个广告是免费的哈，最多可以每天看三个广告支持我。 第679章 准考证 到了京师大一问一查，竟然发现刘芳芳已经报道了，还就是今天才报道的，一个小时前。 这事要换个人来问，估计都难办得很，但来问的人是宋浩，人是京北的教授，这个面子肯定要给的，立即表示会查清楚。 当着心急如焚的刘家父女的面，校招生办的主任让人去宿舍叫刚报到的刘芳芳过来，有些事得当面说才行。 人很快被叫到办公室，是一对母女，母亲是干部打扮，很体面，很高傲，女儿年纪看起来有二十四五岁了，明显比刘芳芳大，穿着时髦的毛呢大衣，小羊皮鞋，一看就是好家庭里娇养出来的女儿。 “王主任找我们家芳芳有事吗？”周萍笑着问。 王主任虽然没有笑，但态度还是温和的，朝周萍说，“这位同志，我想再确认一下，刘芳芳同学是在哪里参加的高考？当时的准考证号是多少？” 周萍的心一个咯噔，但面上一丝都没露出来，笑着说，“这谁还记得啊，准考证前阵子就找不着了，也没听说报道还要准考证的呀，不然我们肯定好好收着。” 王主任蹙眉，继续说，“刘芳芳同学的准考证虽然丢了，但地方教育局那边应该有留底，当时报名时交的照片也有，我打电话过去让人邮过来也行。”王主任说完就盯着周萍母女的反应，这话当然是诈她们的，等邮过来得多久，谁等得起，这事今天就必须解决。 周萍笑着说，“王主任如果需要，那就让那边邮过来吧。”反正邮过来也不会是原装的。 一直忍着没说话的刘队长终于忍不住了，“用不着。”他打开包，从布包里拿出一个小本子，正是准考证，上头还有刘芳芳的照片。 周萍这才明白过来，原来正主找上门来了，难怪把她们找来问东问西。 一旁的冯佳面色变得十分难看，心里怨怪老爸没把事情做干净。 王主任仔细看了准考证，照片也和眼前的姑娘能对上，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的脸立即沉了下去。 周萍却不慌不忙道：“你们这是什么意思？光天化日的，想抢我女儿的成绩？” 刘队长回怼，“成绩？你们什么成绩？要不现在就把高考试卷拿来，让她们现场做题，看看这成绩究竟是谁的。” 冯佳一听就急了，让她做题还不如杀了她，看都看不懂，做个屁呀。 冯佳伸手拉了拉周萍的衣袖，朝周萍摇了摇头，表示不能做题。 周萍哪会不知道女儿的水平，她要是能做题，她还用得着这么费劲巴拉的帮她筹划吗？ “你说做题就做题？你以为你是谁呀？这林子大了，真是什么鸟都有，都敢跑到学校里来抢成绩了，你不知道上大学就认录取通知书吗？你有录取通知书吗？以为改个和我女儿一样的名字就能来抢成绩，做什么白日梦呢？” “说得好！”门口走进来一个人。 正满面怒容的刘队长和刘芳芳一见到宋芸眼睛就是一亮，“小芸。”“芸姐姐。” 宋芸对他们点了点头。 周萍见进来个穿军装的女人，皱起眉来，“你又是谁？” 宋芸微笑，“收你们的人。”说完面向王主任，“要查清谁是冒牌货简单的很，我们立即打电话到地方公安局，核查一下究竟是谁在近期改了名不就一清二楚了。” 说完又看向有恃无恐的母女二人，继续说，“为保证核查信息的可信度，我会委托当地武装部的同志亲自去公安局查询原始档案。” 周萍面色大变，这是她自从走进这间办公室起，第一次眼里露出惊慌之色。 丈夫和公公在地方上确实有不小的权力，连公安局也有他的人，但还没到可以一手遮天的程度，至少武装部那边他们是伸不进手的，这事要是武装部真插手了，公安局的熟人再熟也没用，一旦调出原始档案，所有的谋划都将落空。 刘队长眼睛一亮，“对对，我家芳芳从出生就是这个名，从没改过。” 王主任点头，“就这么办，我马上打电话。”他办公室里就有电话，新装的，还没用过几回呢。 宋芸立即拿起桌上的纸笔，写下地方公安局的电话号码给王主任，又对王主任说，“我先给武装部打个电话，借用一下行吗？” 王主任没意见，让她先打。 宋芸很快接通了地方武装部的电话，那边的负责人她认识，先前回清河村时见过，当时和齐墨南一起，在武装部食堂和那位丘部长吃过一顿饭。 “丘部长你好，我是京总军区xx团团长，宋芸。” 周萍的脸色又是一变，心开始发慌，眼前这个女人竟然是个团长，还和地方武装部的部长认识，这下完了，这下真的全完了。 宋芸还在跟丘部长说明情况，“刘叔和芳芳就在我身边，她的录取通知书被人截了，现在有人冒名顶替她来京市上大学，这事性质十分恶劣，我想请你出面去公安局那边帮忙调查一下。” 电话挂断后，宋芸扭头看向已经面色惨白的周萍母女，微笑道：“很快就会有结果。” 周萍自知结果会是什么，她勉强挤出一个笑，“是啊，很快就会有结果，我先去上个厕所，你们稍等一会。”说着一扯女儿的胳膊就要开溜。 溜，是不可能让她们溜的。 “忘了告诉你们，来前我已经报了案，公安来之前，你们还是别想着开溜，现在这事不是你们转身就走可以解决的，我要追查到底。” 周萍风光了一辈子，几时被人这样威胁过，心里也是恼恨不已，转身瞪向宋芸，“小姑娘，我劝你做事不要太绝，得饶人处且饶人。” “是我做事绝，还是你做事绝？你知道你抢了别人的大学名额后，会对那个人造成什么后果影响吗？你会毁了一个有才青年一辈子，甚至如果那个人想不开，你甚至会害了人家的命，究竟是谁做事绝？” 刘芳芳的眼睛一下就红了，想起这些日子经受的煎熬和那些异样的目光，她的眼泪就忍不住滚滚而落，根本不敢去想如果自己上大学的机会被人抢了的后果。 第680章 童言无忌 冯佳听了宋芸的话，一时不忿，口不择言道：“她一个乡下泥腿子有什么资格上这么好的大学？这机会给她也是浪费，她根本不配。” 宋芸冷嗤，“看来你是连国家政策都没放在眼里，国家都没嫌弃乡下人，更没限制乡下人考大学，你在这一口一个泥腿子不配，看样子把自己放得很高嘛，我今天就要看看，你究竟有多高贵。” 周萍的脸色越发难看，狠狠瞪了女儿一眼，帮不上忙就算了，还帮倒忙，落人话柄。 “这位同志，我女儿年纪小不会说话，你大人有大量，别跟小孩子一般计较，我回去会好好教育她。” “小孩子？”宋芸挑眉，“敢问你这个女儿多大年纪了？二十五有了吧？” 冯佳一听急了，“你别胡说，我哪有二十五，我二十四好不好。” 宋芸呵呵，“我今年二十三，可不敢在你面前当大人。” 这话就像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这对母女的脸上。 有人二十四五还口不择言乱说话被父母说是小孩子童言无忌。 有人二十三却已经身居高位，云淡风轻间三言两语就掐住了她们的命脉。 周萍深吸口气，放低姿态，“这事可能中间出了什么问题，有点误会，既然现在弄清楚了，那就各归各位好了。”说着看向刘队长，“女儿来京市读大学是好事没错，但你们刘家还得在地方上生活，听说你二儿子在农机站干得不错，只要大家都和和气气各退一步，以后你儿子在农机站会干的更好。” 这是利诱，也是警告。 刘队长沉着脸，怒斥，“少跟我来这套，我就是拼着我家老二的工作丢了，这事也要跟你们闹到底。”当他傻啊，如果不趁着这个机会把这家人彻底按死，将来他们一家子在清河村肯定不好过，相信这种的许诺，还不如相信母猪会上树。 周萍正要继续说话，就听办公室里的电话响了起来，是公安局那边打来的。 王主任接了，面色很严肃，“好，我知道了，谢谢。” 王主任挂了电话，看向周萍，“你女儿叫冯佳，今年二十四岁，半个月前连名带姓的改成刘芳芳，有这事吧？” 周萍不想再纠缠下去，只想离开，也不回答王主任的话了，拉着冯佳就走。 可惜，晚了一步，两个公安走到了办公室门口，正好堵住了周萍和冯佳的去路。 “谁报的案？”一个公安板着脸开口问。 宋芸说，“我报的案。” 来人还是熟人，两方对了下眼神，但没打招呼，这时候需要避嫌。 “什么事报案？”周文礼一脸公事公办的表情。 等了解完事情经过，周文礼大手一挥，“带走。” 冯佳挣扎着大叫，“你们凭什么抓我？知道我是谁吗？我爸是冯国英，红星钢铁厂厂长，我爷爷是革委会的，你们放手。” 周文礼咦了一声，“红星钢铁厂的厂长是我小叔，他今年才三十五岁，生不出你这么大的女儿吧。” 宋芸笑着说，“人家说的红星钢铁厂是黑省连县那边的，不是京市的钢铁厂。” 周文礼哦了一声，“我就说嘛，带走带走。”黑省那边的小厂长也跑京市来叫嚣，笑死人。 周萍和冯佳这辈子都没被人这么对待过，从前在连县那边享受的一切特权，到了京市后就荡然无存，早知道这样，还不如不来这里。 她们哪知道，这还只是个开始。 有宋芸的干预，事情调查的很快，加上刘队长和刘芳芳带来的一系列证明，事情很快就清清楚楚，学校立即给刘芳芳重新办了入学手续。 周萍和冯佳被收押了，这事性质恶劣，彻底审查清楚后，肯定是要判刑的。 周萍和冯佳还在指望着远在连县的冯国英和在革委会身居要职的老爷子冯宝庆能来京市保她们。 结果却是冯国英和冯宝庆现在自身难保，根本管不了她们，甚至很快他们一家子就能到监狱里团聚了。 有人早就盯上了冯国英和冯宝庆，等着他们犯错爆雷，这事一出，自然有人冲上去咬着他们不放，不止要咬下他们的肉，还要将他们彻底按死。 这些后续宋芸不用管，她帮着刘芳芳办好入学手续后，就带着刘芳芳和刘队长回家了。 “我住招待所就行，不用麻烦的。”刘队长有点不好意思，大老远过来麻烦人家，搭了不少人情进去，现在还要住进人家的大房子。 宋浩说，“家里有空房间，还住什么招待所。再说明天就是小芸和墨南的大喜日子，你在这还能帮帮我们，我们都忙不过来。” 刘队长知道他这话就是哄他的，他刚来没多久，就看见家里进进出出很多帮忙的人，哪里会忙不过来。 芳芳很想宋芸，想和她多亲近亲近，就扯了扯父亲的衣袖，一脸希冀。 刘队长还能说什么，宝贝女儿想住，主人家又热情相邀，那就住呗，再说不住就矫情了。 知道刘队长带着芳芳来了，齐老和莫老下班后都来了正德街，带了好酒来，高高兴兴吃喝聊天。 当初要不是刘队长心善，愿意顶着压力帮衬他们，他们的日子也不可能那么好过，后来小芸离开了村子，也是刘队长一直在村子里维护他们，帮他们慢慢融入了村子，过上了真正的正常人生活。 三月十八，黄道吉日，宜嫁宜娶。 齐墨南几乎是一晚上没睡着，兴奋激动，只要闭上眼就是宋芸的脸，一想到明天他们就是真正的夫妻了，他全身的细胞都活跃起来，睡不着，根本睡不着。 天还没亮，他就起床开始做准备。 将早就准备好的红绸花绑在了吉普车的前车盖上，又将一个个剪好的大红喜字贴到家里所有显眼的地方，窗户上，门上，柜子上，连压水井上都贴了个小的。 他一手布置的新房里更是要被喜字淹没了，桌子凳子床铺斗柜墙上哪哪都是大红喜，天知道他学会剪喜字后一共剪了多少。 天刚蒙蒙亮时，周文礼和齐墨南的几个要好兄弟过来了，说好了来帮忙的，结果家里什么都弄好了。 第681章 结婚 贺长江和贺长征兄弟也来帮忙，贺长江开着贺首长的吉普车，贺长征开齐老的吉普车，周文礼开莫老的吉普车，军区那边也派了代表参加，又是两辆吉普车，一共六辆车，除了齐墨南的头车在前车盖上绑了红绸花，剩下的五辆车都是在后视镜那里绑两条红绸带，车窗上都贴了大红喜字，任谁看了都知道是去接亲的。 原本宋芸说要匀两辆车给白阮阮，白阮阮不肯要，她就从正德街九号嫁到十七号，哪用得着这么多车，再说父亲已经从厂里借了小轿车，她用小轿车就行。 两姐妹也是早早就被家里长辈叫起来梳妆打扮。 宋芸还好，她就穿军装结婚，也不用怎么打扮，就只画了个淡妆，胸前戴上红花，头发依然是麻花辫，只是用了红头绳，简单清爽也好看。 白阮阮那边就复杂多了，请了会做头发的人上门给她弄了新娘头，戴上头花，化上相衬的新娘妆容，一改平日的清水芙蓉形象，摇身变成明艳牡丹，穿着特别定制的红色新娘套装，走出来时，众人都看呆了，暗叹司丰年这小子好福气，娶了个家世相貌品性样样出众的妻子，真是羡煞旁人。 两个新娘子一个英姿飒丽，一个千娇百媚，不同的风格，同样的让人一目难忘。 出门前，姐俩抱了抱，宋芸在白阮阮耳边说，“阮阮姐，祝你幸福，你一定会幸福的，姐夫是天底下最好的男人。” 白阮阮笑骂她，“那妹夫排第几？” 宋芸也笑，“他也很好，我也会很幸福。” 白阮阮又抱住宋芸，声音有些哽咽，“小芸，谢谢你，谢谢你。” 如果没有在港城遇到小芸，她不敢想现在的白家是什么样。 现在的她真的真的很幸福。 杨丽芬和刘芳芳也过来和宋芸拥抱，送上她们最真挚的祝福，也在心里对宋芸表达了由衷的感谢。 ai图，凑合看哈，不要在意细节。 她们的命运，都是由宋芸一手改变，原本灰暗无光的人生，在遇到宋芸后，都重新拥有了光辉，如今的她们，也拥有了幸福的人生。 人群里还有很多人在心里对宋芸送上了最诚挚的祝福，有仲国昌和他的两个女儿，有王慧和豆丁，有刘教授和她的儿子冯国庆，有红着眼的古老头，还有十三号特战队的队员们—— 两个新娘子被各自的弟弟背着送上了各自的婚车，一个往东，一个往西，奔向她们全新的生活。 六辆吉普从正德街接了新娘后返回大院。 大院里早就有不少人等着看热闹，齐老爷子让人买了很多喜糖和瓜果，见人就发，大院里的男女老少这会都一边吃喜糖嗑瓜子，一边等着婚车回来，亲睹新娘子芳容。 虽说齐墨南这个新房弄了不少日子，可新娘子很少来，大院里大多数人都没见过新娘子，个个好奇得很。 车队刚进大院，齐国强和齐卫东匆匆忙忙赶了过来，他们昨天晚上才听说齐墨南今天结婚的事，也是一晚上没睡，今天一大早就出发往这边赶，总算赶上了。 门岗的战士自然认识齐国强，毕竟在这里住了那么多年，也知道齐国强是齐旅长的父亲，自然不会拦他，任由他和齐卫东进了大院。 齐卫东小声抱怨，“爸，咱们就不该来，他都没有邀请咱们，咱们这样硬凑过来有什么意思。”他主要是怕一会齐墨南不给他们脸面，当众赶他们走，那就真是丢人丢大发了。 齐国强哪会不知儿子心里想什么，他也怕那臭小子当众下他脸面，可这么大的事，他既然知道了，就没有不来看看的道理， 他摸了摸口袋，口袋里有红纸包着的两百块钱，是他现在能拿出来的全部了。 想想真可笑，活到四十多岁，儿子结婚，他就只能拿出来两百块钱。哪怕是普通人家，估计也不止拿出这点钱。 齐国强甚至做好了被老父亲和儿子赶走的准备，哪知进了院子，父亲和墨南看见了他，却什么也没说，没赶他走，但也没搭理他。 他心里暗自窃喜，以为墨南对他态度有所松动，正想着上前跟儿子儿媳说两句，脚刚抬起来就被父亲给拦住。 “爸。”齐国强笑着喊。 齐卫东这次也学乖了，规矩的喊了一声爷爷。 齐老想到齐卫东刚没了妈，也就没给他甩冷脸，淡淡点了点头，又朝齐国强问，“你要干什么？” 齐国强忙从口袋里掏出红包，“我想把这个拿给儿媳妇。” 齐老看一眼就知道红包里有多少钱，哼了哼，“用不着，你自己留着吧。以前你没管过，以后也不需要你管。墨南没赶你走，只是不想破坏眼下这个喜庆的气氛，你最好什么都不要做，就安安静静的待着，一会跟着凑热闹的宾客们一起走。你要是不听劝，做了什么不该做的，破坏了这大好日子气氛，惹毛了墨南，他要做什么我可拦不住。” 齐国强面色讪讪的，“他总归是我儿子。” “你现在知道他是你儿子了？以前怎么不知道？”齐老嗤了一声，“好了，不想跟你说这些，坏了我心情，一边待着去。” 齐老说完就走了，回到主位上，等着喝宝贝孙子和宝贝孙媳妇的茶。 大院这边就是热闹一下，没有摆酒，也没收礼金，给来凑热闹的人都送了喜糖，大家都高高兴兴的回去了。 齐国强最终还是听了老爷子的劝，没有凑到齐墨南和宋芸面前，钱也没好意思给，怕齐墨南砸回他脸上，灰溜溜的来，又灰溜溜的走了。 将所有人送走时，已经是下午一点多，宋芸从早上天刚亮就起床忙活，中间就吃了一个老妈塞来的肉饼，这会真是饿得前胸贴后背。 齐墨南在收拾院里的残局，宋芸拆了身上的花，挽着袖子说，“我去煮点面，咱们中午先对付吃一口，晚上再做点好吃的。” 齐墨南抬头应声，看见她挽着袖子走进厨房的窈窕背影，心里一阵满足，笑着喊，“给我加点辣酱。” 宋芸没回头，“好。” 齐墨南收拾完前头院里的残局，洗了手去厨房，看见宋芸站在灶台前捞面，心潮涌动，走上前做了他一直想做却又不敢做的事。 ps：还是有人不会“用爱发电”，我再出一个文字版的哈。 当你看到每一章小说的最后时，会出现一个礼物图标，点击礼物图标，你就会看到很多送礼物的选择，你只需要选第二排的第一个“用爱发电”（免费的），最后点击“看广告支持作者”，只需要看十五秒的广告，就能给作者送一个“用爱发电”，作者能得到一毛钱，一天最多能看三个广告。 谢谢各位了。 码字工也需要吃饭哒！感谢感谢！ 第682章 洞房花烛夜 宋芸刚将煮好的面条捞进碗里，某人火热的身躯就贴了上来，两只胳膊环住她的腰身，将她整个人往他怀里嵌。 她的心跳忽然就乱了，尤其当他温热的气息喷到她耳后时，整个人都像触了电般一阵酥麻，“干嘛呀，碗都差点翻了。”她嗔怪道。 齐墨南的心痒的不行，伸手将她手里的面碗接过放在灶台上，将她的身子拉正，捧住她的脸，在她额头上用力亲了一下。 宋芸眼睛都闭上了，结果他就只亲了她额头一下，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宋芸伸手抓住已经直起身的某人衣领，在某人错愕的目光中，脚尖一点，手臂勾住他的脖子，吻上他的唇。 她学他一样，亲一下就撤。 结果又被齐墨南抓回来，火热的唇吻住她，大手扣住她的后脑勺，让她退无可退。 一开始两人都很生涩，可这种事就是这么神奇，很快就无师自通熟练起来，眼看干柴燃起烈火，形势就要不可收拾之时，院外突然传来拍门声。 齐墨南这会真是——怎么会有这么不识眼色的人。 宋芸推开齐墨南，笑得直不起腰，“赶紧去看看，我把面拌一下，都快坨了。” 齐墨南眸色深深的叹了口气，平复了一下心绪，又整理了衣装，这才走到外头，冷着脸打开院门，见是隔壁的钱婶子，脸色更是没一点缓和，“有事？” 钱婶子被齐墨南这气势吓一跳，可想到家里哭闹的小孙子，只好厚着脸皮开口，“那什么，你们的喜糖还有剩的吧？之前只拿了两颗，我小孙子吃完了在家闹着呢，你这要是还有剩的，就再给我拿点。” 齐墨南直接说，“没有了，全分完了，还有事吗？” “全分完了？我先前不是看见还剩挺多的吗？”钱婶子不信，伸长脖子想往里面看。 齐墨南站着没动，高大的身躯完全阻隔了钱婶子的视线，她是一点也看不见里头。 “都分完了，没事的话我关门了。”齐墨南说完就要关门。 钱婶子伸手抵门，“没有喜糖别的也行，瓜子花生红枣都行的——” 齐墨南像是没听到，直接把门关上了。 钱婶子看着关上的门，气得跺脚，“小气巴拉，就一点糖果都舍不得。”她也就只敢这样抱怨两声，再难听的话她是不敢说的，也不好意思说，上回还是人家宋芸救了她孙子的命。 齐墨南回到屋里时，宋芸已经将两碗面条端进堂屋桌上。 齐墨南一进屋就先把桌上没吃完的糖果糕饼类的东西全部收进柜子里。 宋芸听见了院门口的对话，笑着说，“这个钱婶子真是不长记性，上回她小孙子就是吃糖果噎着的，还敢拿糖果花生给孩子吃。” 齐墨南从屋里出来，接过宋芸递的筷子，脸色不快，“有也不给，还说只拿了两颗糖，今天来的人里，就数她拿得最多。” 简单吃了面条，两人去领结婚证。 从民政局出来，齐墨南看着手里的结婚证，怎么都看不够，看了一遍又一遍。 宋芸见他这傻样，笑着捏了捏他胳膊，“找错别字呢？找着没？” 齐墨南仔细把结婚证叠好，放进贴身的衣袋里，忍住想牵她手的冲动，抬了抬下巴，“走。” “去哪？”宋芸问。 “你不是说晚上做好吃的吗？买菜去。” 两人去了供销社，又去了副食店，割了肉，买了一只活鸡，一条活鱼，两块豆腐，院子里有大白菜和萝卜，就没买青菜，再买了一堆做饭要用的调味料，面粉和老面酵子，大米荞麦也买了一些。 “晚上叫爷爷过来一起吃吧。”宋芸说。 齐墨南点头，“行，回去我先把鸡和鱼收拾出来再去喊他。” 这是他们入住新家的第一顿正经饭，当然要丰盛一些。 鸡很肥，宋芸用了半只剁成块红烧，半只加香菇炖汤，又做了红烧肉，酸菜豆腐鱼，醋溜白菜和凉拌萝卜丝，再蒸了一锅白面馒头。 真是把左邻右舍都给香迷糊了，好几户人家的孩子都哭闹着要吃肉。 齐老把莫老也喊来了，两人已经很久没吃过宋芸做的饭菜，真是一吃一个不吱声，都不聊天，就闷头干饭，吃完还把剩下的馒头两人瓜分一空，全给带走了，一个没留。 宋芸真是哭笑不得，馒头她原本是想明天当早饭吃的。 齐墨南也是无语得很，送两人回去后，提回来两袋子特供面粉。 “明天早饭我来做，我会做面疙瘩汤。”齐墨南说。 宋芸没意见，“行啊，那我就等着尝你的手艺。” 两人一起把残局收拾干净，齐墨南给宋芸烧了一大锅水，他知道宋芸爱干净，只要有条件的情况下，再冷的天都要洗澡。 想到即将到来的洞房花烛夜，齐墨南就激动的不行，干什么都有劲得很。 宋芸的心绪也不像表面那么平静，洞房花烛夜，她也挺期待的呢。 宋芸先洗的，洗澡的时候顺手将外衣放进洗衣机洗，只需要手搓内衣和袜子，真是省了不少事。 洗完澡换上白青霞给她新做的白底木耳边碎花睡衣，柔软舒适，看着也清新养眼。 也给齐墨南做了新睡衣，浅蓝色的细棉布，很简单的款式，可当齐墨南穿着合身的睡衣走进房间时，宋芸一抬眼看见他半干的头发，俊脸上水气未干，那宽胸窄腰大长腿，以及那双锁着她的黑眸，她的心跳就不由自主加快了很多很多，昏黄的灯光下，她白皙莹润的脸颊泛出粉霞，越发美的让人移不开目光。 齐墨南上床后，直接拿掉宋芸手里捧着的书，一把扯下灯绳，暧昧的光线熄灭，只剩一室泄不出的春光。 已经二十八岁的齐墨南，第一次尝到人间极乐的滋味，还是自己爱进骨子里的女人，他终于明白为什么会有人写出“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 这样的词。 好在身为军人的基本素质还是过硬的，他虽然忙碌了一夜，还是按时起了床，先出去锻炼，回来后还做了疙瘩汤，再去叫宋芸。 这是宋芸头一次赖床到八点被人喊醒。 累，实在是累。 哪怕她的身体素质很强，可做完那种事，还是会很累，尤其昨晚被某人缠了好几回，基本没怎么睡，差点把她掏空，真是个男妖精，来采阴补阳的吧。 第683章 采集 就这样在大院过了几天没羞没臊的日子，休婚假的第四天夜里，京市下了今春的第一场雨。 雨断断续续下了两天，在第三天时天气放晴，大院里一些嫂子婶子们坐不住了，打算一起去京郊采蘑菇野菜。 大院里的嫂子婶子们其实是分了阵营的，京市本地人一个阵营，瞧不起所有除京市本地人以外的军嫂。外地来随军，但本身是地方城里人且有工作的军嫂们又是一个阵营，她们自诩是有工作的城里人，瞧不起那些乡下来的，没文化没工作的军嫂。于是这些被排挤的乡下军嫂又成了一个阵营。 提议去采蘑菇野菜的，当然是第三阵营的军嫂们。 住宋芸右边隔壁的赵婶子跟军嫂们提议邀请宋芸一起去。 陈翠翠看了眼不远处宋芸住的院子，想到那天远远看见的新娘子，又听自家男人说这个宋团长很了不起，才二十三岁就当了团长，估计用不了多久还会往上提，让她有机会好好跟宋团长相处，把关系尽量处好一点。 陈翠翠是这伙军嫂里年纪最轻的，也是刚结婚没多久，来大院这边才三个月，刚刚融入进这个阵营，在这个阵营里还没什么话语权，平时也不怎么主动开口，可今天，她鼓起勇气说，“我觉得行，要不咱们去问问？” 陈翠翠的丈夫会让自家老婆和宋芸把关系处好，别人家的男人也是一样。 于是陈翠翠一开口，其余的军嫂们都立即点头应下，一伙人挤到了宋芸家院门外。 宋芸正在后院给刚扦插上的陀罗梨浇水，听见有人敲门，立即放下手里的瓢，快步走到院门处开门。 门一开，好家伙，十几个军嫂站在门口。 “咋了这是？”宋芸一头雾水。 赵婶子和宋芸最熟，是最近的邻居，也和白青霞合得来，先前还来帮白青霞收拾过屋子，这几天做了好吃的也给宋芸送过，她先笑着开口，“宋同志，我们打算去京郊采蘑菇和野菜，你去吗？这刚下了两天雨，天气又正正好，肯定有不少鲜嫩的蘑菇和野菜。” 宋芸还真挺心动的，她有段日子没去郊外溜达了，除了能采野菜和采药外，还能顺便赚点星币，说不定运气好还能打到野味回来。 “行，今天正好没什么事，我跟你们一起去。” 大家伙都以为宋芸会拒绝，毕竟宋芸和她们是不一样的，人家不仅是军嫂，还是军人，还是团长，还这么年轻这么漂亮，听说父母都是京北的教授，家里条件好得不得了，这样的人，一般来说是不会跟她们这些泥腿子一起去做挖野菜这种事的。 远的不说，就大院里那些有工作的军嫂，哪个不是眼睛长在头顶上，送野菜给她们吃，她们还会嫌你没洗干净。 可宋芸一口就答应了，一点犹豫都没有。 “你真愿意去？”赵婶子也没想到她这么爽快就答应了。 宋芸笑着说，“是呀，正好吃白菜萝卜都吃腻了，挖点野菜回来包饺子吃。” 陈翠翠笑着接话，“对对，这时候的荠菜最是鲜嫩，包饺子特别鲜香。” 还有嫂子也说，“这时候的蘑菇也特别鲜甜，煮汤红烧都好吃呢。” 宋芸点头，“你们进院里等我一会，我去换身衣服。”还得给齐墨南留个字条。 大家伙也没客气，都进到院里，见到小院子里摆了那么多花，都眼露羡慕，哪有女人不爱花的。 可养花也不是那么好养，她们宁愿把地方腾出来种菜，欣赏一下就得了。 宋芸很快换了衣裳出来，穿了和嫂子们差不多的便装，头发也梳成差不多的辫子，提着和她们差不多样子的背篓，当然，她的篓子里还放了两个麻袋。 出去一趟，她不可能只带一背篓东西回来，空着两个手，等于空手回来的，不划算。 军嫂们没想到宋芸这么没有架子，不仅一口应下她们的邀约，还打扮的和她们差不多，一点不像以前跟她们一起出去的第二阵营里的某些人，穿得那叫一个洋气时髦，生怕别人不知道她们是城里人。 “我以前在黑省当过知青的。”宋芸一边关院门一边说，“我很喜欢去山里采山货。” 听说她下乡当过知青，嫂子对她印象更好了，一群嫂子把宋芸围在中间，一路上叽叽喳喳说个不停，时不时爆发出欢笑声，引得不少路人侧目。 大院里第一阵营和第二阵营的嫂子们看见了，都悄悄撇嘴，不明白宋芸这样的身份，干嘛要跟一群上不得台面的泥腿子搅合在一起，打扮得跟个村姑似的，哪里还有半点女团长的形象。 宋芸原本以为要坐班车去，然后再步行个七八里路的，结果走出大院，竟然有一辆军卡在等着她们。 原来一起出行的嫂子们找自家丈夫跟军部借了车，军部听说她们是去郊外采集改善生活，也就同意了，象征性的收了一点油费，每家平摊下来，也就几分钱，还给派了司机送她们去，再负责拉她们回来。 宋芸先上去了，然后帮着拉不太会爬车的人上来，很快就把一个卡车斗给坐满了。 天气很好，春风微凉，阳光不燥，正是踏青春游的好时候。 宋芸心里盘算着，趁着还有七八天假期，过两天她跟家里人说一说，等周末假期时，组织一场家庭春游，子奕书亭唐玉他们几个肯定很高兴，灰宝和屿宝也该去外头跑一跑。 车里的气氛很好，从一开始的闲扯聊天，到后来的唱红歌唱山歌，还别说，嫂子们虽然没读过什么书，但都各有各的特长本事，有人擅长做衣服，有人是老技艺的传人，有人嗓子嘹亮，唱山歌红歌贼好听，还有人从小跟家里老人学刺绣，绣的花样十分精美有灵气，一看就是下过苦工的。 宋芸拿着陈翠翠绣的手帕翻来覆去的看，赞叹道：“你这手艺真是绝了，这小猫绣的跟活了似的，尤其这眼神，太神了。”陈翠翠的绣技不仅高超，还很有天赋灵性。 陈翠翠被宋芸夸得很不好意思，“你要是喜欢，我改天给你绣一块手帕，你喜欢什么花样？” 第684章 分鱼 宋芸摆手，“不用不用，我就是个粗人，用不着这么精美的帕子，而且绣成这样肯定要费不少时间，也伤眼睛吧。” 尽管宋芸拒绝，可陈翠翠还是记在心里，决定回去就好好琢磨琢磨给宋芸绣个什么花样。 如果说一开始是带着丈夫的授意接近宋芸，想跟她打好关系，可现在，她真心想和宋芸做朋友。 一个多小时的车程，终于到了她们的目的地，丽霞山。 她们选的是丽霞山的东面，南面有个大队，村里人很排外，不喜欢外头人到丽霞山这边来采集，去年她们过来采集时，可受了不少白眼，所以今年选了丽霞山东面，多开了二十分钟车程，但也离那几个村子远远的。 旷野的空气和市里就是不一样，夹杂着青草泥土的清新味道，让人心旷神怡。 嫂子们都是从小在乡下长大的，这样的空气和场景她们再熟悉不过，一下车就猛吸几口，舒服。 从草丛里找野菜，从枯叶堆里找蘑菇，是她们从小就做习惯的，很快就进入了状态，开始将大自然的馈赠，一点点装进她们的篓子里。 宋芸跟嫂子们保持了一定的距离，但又没离得太远，毕竟是在野外，很难说不会有什么意外发生，她既然一起来了，就得保证嫂子们的安全，自然不能单独行动。 陈翠翠怕宋芸不认得这边的野菜，拿着她挖到的野菜过来让宋芸认，让她照着挖。 有些宋芸还真不认识，还以为是杂草，没想到也能吃。 嫂子们吭哧吭哧挖了两小时，篓子基本都装满了，看见宋芸已经在往麻袋里装，个个羡慕的不行，后悔没带个麻袋出来，可惜了这遍野的野菜和水灵灵的蘑菇，车子不可能天天借。 宋芸给她们出主意，“你们把篓子里的东西倒到车斗里去，拿着篓子再来采呗，不过要各自记好位置。” 陈翠翠眼睛一亮，“这个主意不错，我们再各自采点当记号的野花野草围着，这样就不会弄错了。” 大家都说这个主意好，赶紧各自去采了一捧野花野草，背着背篓回到车上，将各自倒出来的收获用各种花草围住，每个人都围的不一样，确实不会再搞错。 宋芸在山边边上采了一些能用上的草药，装了满满一麻袋，另一麻袋装的都是各种野菜，篓子里全是各种能吃的蘑菇，全部装满时，已经是中午十二点半。 一抬头，嫂子们还在草丛里扒拉着，都没有要回去的打算，又没带吃食来，看样子是打算饿一顿的。 四处望了望，不远处有一片水流缓缓的小湖，里头应该会有鱼吧。 她随手扯了两条长长的藤蔓，一边往小湖走，一边用藤蔓编网，再用粗树枝固定住网子，一个简单的抄网就做好了。　　　　她回头看了眼嫂子们，然后选了个能避开嫂子们视线的位置，从储物格里拿出一个饭团，往饭团里加一丢丢的营养液，真的就是一丢丢，不敢多加，怕鱼太疯狂，引来围观不好解释。 加了料的饭团揉了几下后又捏散，分开丢进湖水里后，很快就就有肥鱼从湖底浮上来，冲着饭粒张嘴就吃。 宋芸眼疾手快，迅速将肥鱼抄进网里丢上岸，然后又接着抄。 一连抄了二十几条鱼后，她用手表对着水里挤挤挨挨的鱼一通扫描，能交易的就交易掉，不能交易的收进储物格。 当宋芸左右手拎着用藤蔓吊着的二十多条鱼出现在嫂子们的视线范围内时，一个嫂子一抬头看见这一幕，吓一跳，“哎呦妈呀！” “咋了？” 那个嫂子站起身，指着宋芸的方向，“那那那，那是鱼吧？我没眼花吧？” 听到动静的嫂子们都看向宋芸，这一看都吓一跳，接着都丢下手里的野菜，一窝蜂跑向宋芸。 “小宋，你这鱼哪弄的？咋这么多？” 宋芸放下鱼，指着远处的湖，笑着说，“运气好，正好遇到一窝鱼钻在水草堆里，我就编了个抄网，给抄了一些上来。” 这是一些吗？ 这得多少条啊？一条四五斤，少说也有二十多条了吧，她力气也太大了，就这么轻轻松松的拎了过来。 嫂子们又一窝蜂跑向湖边，谁不想捞两条鱼回去吃呢。 可惜，除了宋芸扔在湖边半破的藤网外，啥也没有。 等她们找了好几圈，实在什么也找不到，回到宋芸这边时，宋芸已经燃起了篝火。 下过雨的柴哪怕晒了半天太阳，也还是有水气在，一开始烧的时候烟很大，过了好一会才把火烧得旺起来。 宋芸将先前就收拾好的几条大肥鱼架在火上烤。 没一会就有香味飘出来，这会都已经一点多快两点了，哪个不是饿得前胸贴后背，闻到这香味，肚子一个叫得比一个欢，口水一个咽的比一个快。 宋芸对赵婶子和陈翠翠说，“快叫大家都去洗洗手，鱼快熟了，我们一起吃。” 一听大家都有份，所有人都高兴的不行，赶紧跑去湖边洗手，每人都分了老大一块鱼肉，虽然只加了盐，却香鲜得很，加上肚子又饿，真是一辈子都忘不掉的美味。 宋芸也没忘记开车的小陈，特意留了半条鱼送过去给他。 小陈受宠若惊，连声道谢。 天知道他隔着老远闻到烤鱼香，都馋得不行了。 吃完烤鱼，宋芸将火灭了，又找来一把茅草，给每条鱼都穿上茅草绳，最后数了数，每人分一条后，她还能剩三条。 储物格里还存着一大堆，这次出来一趟的收获还不错，她心里是很满意的。 临回去前，嫂子们每人分到一条鱼，感动的不行。 在如今这物资匮乏的年月，她们家里条件虽然都不错，可也不是能天天吃鱼吃肉的，这样一条不要钱不要票的肥鱼，谁家拿着不笑眯眯。 赵婶子拎着鱼，笑得牙不见眼，“小宋，我们这连吃带拿的，怎么好意思哦。” 宋芸笑着说，“以后嫂子婶子们有好吃的也想着我就行了。” 肖婶子忙说，“我会做油饼，保证好吃，改天我做了给你送去。” “我会做糖糕，改天做了给你送去。” 大家伙你一言我一语的，各种家乡美食朝宋芸轰炸，听得宋芸都咽口水了，“不许哄我啊，我都记着呢。” 嫂子们哄笑起来，高高兴兴的背着收获提着肥鱼回卡车上。 回到大院，她们丰厚的收获引来不少人的围观。 有羡慕的，自然也会有酸的。 “脏死了，全是泥，有什么好吃的，也不知道在高兴什么。” ps：别忘了给我发电哦（小小声）。 第685章 天上的仙女 说这话的，正是刚从外头回来的钱玉香，她穿着百货商店今春最时髦的米色风衣，内搭的确良白衬衣，衬衣下摆掖在黑色长裤的裤腰里，掐的小腰纤纤，加上她长相出众，走到哪都能让人多看几眼，也正是如此，她一开口，哪怕声量不高，也有人听见了。 一个五十出头的婶子听了这话，很不赞同地看了钱玉香一眼，蹙着眉道：“钱同志，你这话说的可就不对了，什么菜不是从泥里长出来的？怎么就脏了？沾了泥洗洗不就行了？” 立即有人接话，“哎呀婶子，你跟她说这干啥，人家是天上的仙女，吃琼浆玉液长大的，哪里瞧得上泥地里长出来的东西。” 又有人说，“祁军长家的儿媳就是不一样，家里条件好，连泥地里长出来的菜都看不上，怕是天天吃特供都吃腻了吧。” 钱玉香被几个军嫂一顿损，脸色很不好，但她向来清高惯了，最不喜欢跟这些无知妇人扯嘴皮，轻哼了哼，转身就要走。 可这边人太多，要走的话就得从人缝里挤过去，钱玉香很宝贝自己的新衣服，不想在这跟人挤，就掉头往卡车那头走，那边还有一点空位。 可她刚走到卡车旁边，正准备从卡车上跳下来的陈翠翠突然看见下边有人，急忙收势，可背上的背篓却是一抖，从里头掉出来一把野菜，正正好掉在钱玉香的颈背上。 钱玉香一声尖叫，赶忙抖落背上的野菜，扭头一看，肩膀后背上沾了不少泥灰，气得不行，“你怎么回事？没长眼睛吗？我这可是新衣服，弄脏了你赔得起吗？” 陈翠翠赶忙跳下车，掏出手帕要帮钱玉香擦背上的泥灰，“对不起对不起，我真不是故意的，我给擦干净。” 钱玉香一把打掉陈翠翠的手，“拿开你的脏手，别碰我，站远点，臭死了。”说着一脸嫌弃的扇了扇鼻子。 今天大家都忙了一天，又是挖野菜采蘑菇，又是拎了一路鱼，身上多多少少会有点味，但也不至于臭。 钱玉香这话一出，陈翠翠的脸立即涨得通红，她本就年纪轻，又是新来随军的媳妇，丈夫也只是个营长，比不上大院里那些嫂子们风光，平日行事本就谨小慎微，尽量不在外头得罪人，哪知今天会出这样的纰漏。 可不管怎么样，这女人说话也太难听了。 陈翠翠眼睛都红了，又是众目睽睽的，她局促的一时不知要怎么办才好。 这时宋芸从车上跳下来，手里提着两个大麻袋，背上背着的背篓上还挂着三条肥鱼。 她把两个麻袋放到一边，走到陈翠翠面前，看了她一眼，随即对钱玉香说，“嫌别人臭前先闻闻自己，你是不是自以为自己很香？其实我老远就闻到了你身上散发出来的恶臭，尤其是你的嘴，跟吃了粪一样恶臭难闻。” 钱玉香下意识想捂嘴，随即反应过来，又愤怒的指着宋芸，“你在这胡说什么？” 宋芸上下打量着钱玉香，笑了笑，“我记得你，祁军长家的儿媳妇嘛，上回在火车上，你女儿翻我的包，偷我的狗不成还要打死我的狗，你这个当妈的不仅不制止，还纵容包庇，我当时就知道你不是个好货色，果然啊，狗还是改不了吃屎，平时装的再像人，其本质也是变不了的。” 宋芸这些话，无疑是将钱玉香的脸皮扯下来当众撕了个稀烂，再丢地上踩成泥。 就这些话，一瞬间就将她在大院里这些年营造的形象毁了个干净。 钱玉香指着宋芸的手指发颤，“你，你竟敢当众污蔑军嫂，我要到纪律部告你。” 宋芸做了个请的手势，“现在纪律部还没下班呢，你赶紧去，去晚了就要等明天呢。” 钱玉香早就见识过宋芸的嘴皮子，知道在她这是占不了便宜的，只先撂下狠话，挽点颜面，“你给我等着。” 宋芸点头，“我等着。” 钱玉香气冲冲的走了，陈翠翠很感激宋芸，刚刚她到自己面前骂钱玉香嘴臭时，她整个人好似都在发光，在那一刻，她觉得宋芸比丈夫更让她心安。 不过她还是有些担心，“宋团长，我是不是给你惹麻烦了？” 宋芸提起麻袋，笑着说，“没有，我说了几句实话而已，哪来的麻烦。倒是你，以后被人欺负可不能就这样傻站着，咱们大院是讲道理的地方，可不是谁家男人官大谁就有理的地方。” 赵婶子她们立即跟着附和，“没错，咱们虽然没读什么书，但也是讲理的。刚刚那钱玉香分明就是欺负人，她要是敢去纪律部举报你，我们都给你作证。” 周围看热闹的人里有人眼热她们今天的收获，尤其是人人手里提着的大肥鱼，还有那些一看就好吃的鲜嫩野菜和蘑菇，每个人除了一背篓满满的，地上还放着一堆，这得吃多久？ 有人开口了，“赵嫂子，你这野菜挖的也太多了吧，能不能匀点给我？我儿子这几天正闹着要吃饺子呢。” 有一个人开了口，就立即有第二个，第三个。 “这野葱真是不错，给我拿一点，回家炒鸡蛋吃，还有这荠菜，包饺子正好，给我也拿一些，你这么多也吃不完。” “你们这鱼是哪弄来的？我出钱买，匀给我一条行吗？” 宋芸只当没听见，其余嫂子也是对这些平时眼高于顶的人爱搭不理，都守着自己的菜，等自家男人拿东西过来接。 这可是她们辛苦一天弄来的菜，吃不完的可以晒成菜干慢慢吃，就算想送人，也只会送跟自己合得来的人。 很快，嫂子们各自的男人拿着麻袋跑了过来，见到自家媳妇带回来这么多收获，个个高兴的合不拢嘴。 齐墨南也来了，直接把宋芸手里背上所有东西挪到他身上，让她空着手。 “采药了？”他瞥见一个麻袋里装的好像是药草。 宋芸点头，“采了一点，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齐墨南眼神有些幽怨，“你刚走我就回来了，也不等我一下。”害他独守一天空房。 宋芸假装没看见他的幽怨眼神，“晚上咱们包饺子吃，子奕也喜欢吃荠菜饺子，我等会调了馅给他们送过去。”没有冰箱就是不好，不然可以直接包好冷冻了送过去。 第686章 包饺子 齐墨南说，“我约了周文礼，等会就要走。” 宋芸一想，就剩她自己，吃个毛线，还不如直接去正德街那边吃。 “那我回正德街吃算了。” 齐墨南很想直接放周文礼鸽子算了，可一想到那件事的重要性，还是忍下了，“我晚点去正德街接你。” 宋芸点头，“行。” 回了院子，两人立即分工，宋芸去处理药草，齐墨南负责把衣菜蘑菇都倒出来，用大簸箕装好，放到阴凉的地方晾着。 又把三条鱼全给收拾了，这才洗干净手换了衣裳出门。 宋芸收拾完药草，趁着齐墨南不在家，从储物格里拿出一刀十斤左右的肉，往中间切一刀，一半留下，另一半放进竹篮里，再拿了一大把鲜嫩的荠菜将篮子塞满，蘑菇也用网兜装了满满一兜子提上，再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骑着自行车就出门了。 大院距离正德街有点远，骑自行车快的话至少四十分钟，慢的话一个小时。 宋芸骑的当然快，四十分钟就到了正德街。 子奕和唐玉他们还没放学，宋浩和白青霞也已经正式上班了，这会也没下班，家里一个人都没有。 她把东西放下后，从储物格里拿了四条肥鱼出来，利落的收拾干净了，留下两条放到厨房，另两条提着去隔壁，将鱼给了舅妈后，又让舅妈和外婆她们晚上别做饭，她要做荠菜饺子。 葛美琳一听，笑着说，“你外婆今天早上还念叨呢，说这会子正是吃荠菜的时候，正想着这一口呢。” 老太太也笑着说，“我们一起做，我会包饺子，但不会调馅，今天正好跟你学学。” 老太太从小就生在富贵窝里，一辈子没吃过什么生活上的苦，做饭她是不会的，包饺子也是这两年才学会。 两人跟着宋芸去了隔壁，宋芸手把手教舅妈和外婆调荠菜肉馅，又教她们怎么将饺子皮干的厚薄均匀。 两人学得有模有样的，宋芸干脆放手让她们干，她把两条鱼切成块，用盐腌了一会后裹上面糊下锅炸，全部炸成酥鱼块。 等放学的下班的都回来时，饺子已经包了两百多个，正好下锅煮了。 “子奕，你去把你古伯他们喊来，小玉，你去把纪先生和表姐姐夫他们喊来。” 交待完两个小子去喊人，她又开始包饺子，这次包的是蘑菇肉馅的。 别看两三百个饺子挺多的，一煮一大锅，可他们家男人多，半大小子就有三个，这点根本不够吃，还得继续包。 古老头一口饺子一口酥鱼，吃的美滋滋，“就是这个味，以前在川省时，小芸也炸酥鱼，不过那时我们是在山溪里捉的鱼，比这鱼好吃点。” 宋子奕连忙点头，“对对，那鱼特别鲜，烧豆腐也特别好吃。”说着又问宋芸，“姐，你这鱼哪来的？” “今儿挖野菜时在附近的湖里打的。”宋芸夹了块酥鱼尝尝，味道确实不如川省西秦山里的鱼。 子奕一脸羡慕，“姐，那湖里鱼多吗？” 宋芸看她一眼，“想去？” 宋子奕赶忙点头，“想。”说完又指向正埋头干饭的灰宝和屿宝，“不只我想，它们也想。” 宋芸好笑，伸手点了点宋子奕的额头，“小样！”说完看向爸妈他们，“我正要说这事呢，趁着我还有几天假，这个周末如果天气好，咱们一家子去郊外春游怎么样？” 三个小的立即站起来，“好啊好啊。” 宋浩和白青霞一脸为难，学校刚开，他们最近工作忙，周末也得加班。 老太太忙说，“你们忙你们的，我们不忙的人去。”她已经一年没出去过，可不能被女儿女婿破坏了。 古老头算了算日子，气得不行，“怎么搞的，我正好这周要值班。” 王慧虽然很想带着豆丁一起去，可她接了个帮人织毛衣毛裤的活，答应了十天之内交货，周末估计是走不开了，也不好意思让别人帮她照顾豆丁，就婉拒了。 宋芸想到杨丽芬和刘芳芳，就对司丰年和白阮阮说，“你们谁有空帮我跟丽芬说一声，如果她想去，让她周末早上到咱家来。”正德街离京北大学很近，走路不要十分钟，她过来也方便的很。 至于刘芳芳，到时可以直接去她学校找她。 一家人吃完饭凑在一起闲聊，男人一堆，女人一堆，院子里全是欢声笑语。 差不多快八点时，宋芸抬腕看表，心说齐墨南怎么还没来，不等了。 这一大家子人，大多要上班的，上学的，都得早点睡，她要是不走，大家伙就得一直陪着她。 “时候不早了，我先回去，你们也都早点休息。” 宋芸起身要走，灰宝赶忙凑过来，使劲用头拱她的腿。 “你要跟我走？”宋芸蹲下身，摸摸灰宝的头。 灰宝呜呜两声，眼里满是渴求。 “可是我过几天就要上班了，有时候好些天都不回家，没法照顾你。”宋芸也想带着灰宝，可她一上班，灰宝连饭都吃不上。 灰宝还是呜呜的叫，不断用头拱着宋芸。 白青霞看了不落忍，忙说，“要不你带它几天，等你上班了就给送过来。” 这样也行，宋芸点头，“那我今天带它过去，等过些天我上班了再给你们送来。” 灰宝显然听懂了，很高兴，围着宋芸转了好几圈。 宋芸跟家人道别，推着自行车带着灰宝离开正德街。 夜晚的街道上虽然有昏黄的路灯照明，却很少能看见行人，像宋芸这样骑着自行车的女人更是少见。 路过一条小胡同时，宋芸听见一些奇怪的声音，似乎是人被捂了嘴发出的唔唔声。 她停下车，侧耳细听，又听见布料被扯破的撕拉声。 她面色一变，立即将车放到一边，跑向小胡同。 灰宝跟着跑进去，跑在了宋芸前头。 小胡同很窄很黑，宋芸还听见男人的低语声，“别乱动，再不乖乖听话，老子先捅了你再上也是一样的。” 女人显然很惊恐，唔唔声更剧烈，似乎是在挣扎，接着是响亮的耳光声，“贱人，装什么贞洁烈女，半夜三更在外头晃，不就是等着男人来上吗？” 又是一声布料撕破的呲啦声。 第687章 踏云而来的英雄 迟玫惊恐又绝望，拼命的挣扎也挣不脱男人的魔掌，她的外衣已经被撕开，里面的衬衣也被撕破，露出她胸前一片雪白。 男人看见这一片春光，立即兽性大发，伸手去扯她裤子。 就在她绝望的以为自己难逃一劫时，一只大狗突然冲了过来，扑向那个恶魔般的男人，咬住他的手臂。 男人吃痛，松开捂着她嘴的手，握成拳捶向那只大狗。 大狗很聪明，立即松开嘴后撤，男人的拳头打了个空。 “m的！”男人看着被狗咬得血淋淋的胳膊，气得不轻，拿起匕首，正准备朝大狗扎去，一只纤白的手突然伸出，捏住了他的手腕，没等他反应过来，那只纤白柔软的手忽然一用力，只听一声“咔嚓”脆响，男人瞬间响起杀猪般的嚎叫。 接着小腿又是一痛，同样也伴着“咔嚓”脆响。 男人倒下，迟玫惊恐的眼瞳里出现一个人，是她。 宋芸将嚎叫的男人踢开，让灰宝看着他，她则走到女人身边，蹲下身查看女人的情况。 夜色昏暗，加上女人脸上沾了泥灰和乱发，她没看清女人的长相，见她没有受到实质伤害，心里松了口气，立即脱下身上的外衣，将女人扶起来，给她披上衣裳，“快穿上。” 迟玫听话的将衣服穿上，直到把扣子都扣好，她的情绪才开始慢慢松缓下来。 “要报公安吗？”宋芸问。 迟玫没有一丝犹豫，“要，我要报公安。” “不要，不要报公安，我，我就是一时糊涂，我错了，求你们放了我，我手也断，腿也断了，已经得到惩罚了，放过我吧。”男人惊恐地喊。 如果报公安，他这是流氓罪，要吃枪子的。 宋芸自然是听受害人的，之所以问她要不要报公安，也是怕她有什么顾虑，有些女人把名节看得比命重，被欺负了也不敢宣扬，怕宣扬开自己反而没了活路。 当然，她是不可能放过罪犯的。 宋芸一脚踢过去，男人晕死过去，被宋芸像拖死狗一样拖出小胡同。 “同志，你不要怕，我会给你作证，证明这人没有得逞，我也要求公安局对你的资料保密，放心吧。”宋芸一边走一边安慰跟在身后的女人。 迟玫轻声应，“嗯，谢谢你。” 她现在已经完全平复了心情，看着宋芸背影的眼睛亮晶晶的，眼里全是感激与崇拜。 在她将要被恶魔拖进地狱时，有一道光突然出现，她踩着五彩云霞，一步步来到她面前，将恶魔撕碎，拉她回人间，还告诉她不要怕，一切有她在。 到了公安局，迟玫和家里人联系后，又洗干净了脸，宋芸这才认出迟玫，一脸惊讶，“你不是那天来我家的那个女同志吗？” 说到那天的事，迟玫心里很羞愧。 她把那天去的目的坦白给宋芸，也将自己从小到大的心思告诉了宋芸。 “对不起，是我厚脸皮，我不该去找你的。”迟玫心里很慌，不为别的，就怕宋芸生气厌恶她。 宋芸听着她的解释，着实愣了一下，完全没想到，然后问，“那你现在怎么想的？” 迟玫怕她误会，赶忙说，“从我知道你们结婚报告批下来那一天起，我就死心了，我真的不会再妄想什么，那天去你家里是我一时冲动，就是想看看你，真的没想过要做什么。你要是不信，我可以，我可以明天就去相亲。” 看她这么紧张又激动的模样，宋芸真怕她为了让自己相信她去相亲，然后随便找个男人结婚，她摆手，“别别，我没有那个意思，我相信你。” 迟玫见她脸上确实没有不高兴的神色，心缓了缓，又问，“那你，你会因为这事讨厌我吗？” 宋芸笑道：“不会，每个人都有心动的权利，你能在得知他结婚后就及时收住自己的心，已经很好了，我不会介意的。” 她是真的不在意，齐墨南这么优秀，有女孩子喜欢他很正常，且这个女孩子也没有做什么过分的事。 迟玫见她好像是真的不在意，暗暗松了口大气，脸上也终于有了笑模样，“今天要不是你，我真的不知道会怎么样，谢谢你救了我。” 宋芸说，“不用谢来谢去的，我相信任何一个人遇到这样的事，都会伸出援手。” 话虽这么说，可迟玫心里清楚的很，并不是每个人都愿意管闲事，且面对的还有可能是一个穷凶极恶之徒。 迟家人来的很快，迟政委也来了，见孙女只是受了惊吓，人没什么事，高高悬着的心这才落地。 等他们一家人说完话，转头来感谢宋芸时，才发现宋芸已经悄悄离开了。 回到大院，齐墨南站在门岗那里走来走去，老远见到宋芸骑着自行车的身影，赶忙跑了过去。 “我去家里接你没接着，说你回来了。”齐墨南见她只穿着衬衣，赶忙脱下外套，“怎么不穿外套。” 宋芸接过外套披上，自行车也顺手给了齐墨南，“路上遇到点事，外套借给别人了，你等了很久？” 齐墨南推着自行车，瞥了跟在宋芸身边的灰宝一眼，“没多久，怎么把灰宝带来了？”灰宝有多黏宋芸他比谁都清楚，有这狼崽子在，他想和宋芸单独亲热都得偷摸找空子。 “它自己想来，正好还有几天假，带它在这边住几天，等休完假再送回去。” 两人说着话走进大院，门岗的战士还从没见过这么威风的大狗，跑过来看，还想上手摸，被宋芸制止了，“它怕生。” 门岗战士一脸遗憾，这狗的毛看起来很好摸的样子。 两人回到家里，得知齐墨南还没吃晚饭，宋芸又煮了两碗面，一碗给齐墨南，一碗给灰宝加餐。 趁着宋芸去后院给果树浇水，齐墨南夹了碗里剩的半个鸡蛋给灰宝，小声说，“吃了我的蛋，就得听我的话，晚上不许进屋睡，听见没？” 灰宝嚼着香喷喷的煎鸡蛋，斜了齐墨南一眼，吃完就往后院跑，继续黏在宋芸身边，当一只合格的跟屁狼。 两人洗漱完回房，齐墨南试图将灰宝关在房门外，结果灰宝就趴门上用爪子一直挠一直挠，还发出委屈的呜呜声。 宋芸轻轻踢了齐墨南一脚，“让它进来，不然今天晚上谁也别想睡。” 齐墨南无奈，只能把灰宝放进房里。 宋芸拿了个小被子垫在地上，当灰宝的临时狗窝。 熄灯后，齐墨南忍了好一会，见灰宝没了动静，以为灰宝睡了，手开始不安分起来。 第688章 送回去 媳妇才刚拉进怀里，作乱的手还没来得及解开媳妇的睡衣扣子，听到动静的灰宝就睁开了眼睛，直起身子紧紧盯着床铺上的动静，齐墨南听见灰宝喉咙里发出的低呜声，一扭头就对上一双绿得发光的狼眼，正狼视眈眈地盯着他。 刚解开的扣子又默默给扣了回去，心里有一万头马狂奔而过，无语又无奈。 宋芸掐了齐墨南的腰一把，忍着笑说，“都跟你说了不要作乱，偏不听。” “明天能把它送回去吗？”齐墨南小声问。 宋芸装没听见，闭上眼睛睡觉。 齐墨南叹了一气，帮媳妇把被子盖好，乖乖睡觉。 次日一早，两人带着灰宝锻炼完回来，早饭刚吃到一半，院门就被敲响了。 齐墨南去开门，见是迟政委和迟团长，还有站在迟团长身边的迟玫，微微有些惊讶，“迟政委，迟团长？你们有事吗？” 迟政委笑呵呵的，“不请我们进去吗？” 齐墨南让开身体，请他们进门。 三人进门后，齐墨南将院门关上。 这时迟政委问，“宋团长在家吗？” 齐墨南点头，“在里头。” 迟政委笑的更灿烂了，“我们是来找宋团长的。” 不等齐墨南问什么，三人已经往堂屋走了。 正咬着油条的宋芸见迟家人进来，忙放下油条，拿起桌上的毛巾擦手，笑着说，“你们怎么来了，快坐。” 迟政委没坐，让儿子迟团长把提来的东西放到桌上，一大堆，全是特供的好东西。 “昨天晚上都没好好谢过你，今天我们只好登门了，谁让你跑那么快。”迟政委笑的一脸褶子。 迟团长也说，“我们听小玫说了，昨天晚上要不是你，小玫肯定要出事，你是我们家的救命恩人，以后不管有什么事，你只管开口，只要我迟敬生能办到的，绝不推辞。” 宋芸忙说，“别别别，真用不着这样，我只是做了份内的事。” 迟政委摆手，“我不管那些，反正对我们迟家来说，你就是我们迟家的恩人。” 齐墨南在一边听了个大概，猜测昨晚上宋芸回来的路上遇到出事的迟玫，难怪昨晚回来时连外套都没了，原来是给迟玫穿了。 迟玫走到宋芸面前，明明年纪比宋芸还大些，可面对宋芸时，她自然而然的生出一股子小女孩的羞涩感，“宋团长，你的衣服我洗了，等晾干了我再给你送过来行吗？” 宋芸点头，“行啊，随便什么时候都可以。” 迟玫看着面前美的像画一般的宋芸，鼓起勇气问，“以后我可以来找你玩吗？” 宋芸笑着说，“当然可以，不过我工作比较忙，你有可能会经常见不到我。” 迟玫忙说，“没关系的，等你工作不忙的时候我再找你玩。” 宋芸笑着应了。 迟政委和迟团长一直有悄悄关注迟玫，他们发现，从来到齐墨南和宋芸家开始，迟玫从头到尾都没有看齐墨南一眼，亮亮的眼睛一直盯着宋芸，走时还依依不舍—— 他们一时间竟不知这样的变化是好还是坏。 今天齐墨南不打算出门，宋芸想到齐墨南昨天没吃上荠菜饺子，就趁着荠菜还新鲜，又洗出来一大把，让齐墨南剁肉，蘑菇也切上一些，其余的都放到院子里晒上。 今天包饺子的可不止他们家，昨天去采了野菜的军嫂们，今天大多都在包饺子，炸鱼烧鱼的也不少，整个大院香得不行。 不管是第一阵营还是第二阵营的军嫂们，心里都有点后悔，要是昨天她们也一起去了京郊，今天就也有吃不完的鲜嫩野菜，还有大肥鱼。 想到昨天那些乡下军嫂们带回来的野菜和肥鱼，不要钱不要票，能吃好些天，吃不完的还能晒干保存。 越想越觉得吃了大亏，立即就有人琢磨开了，那些乡下来的能借车去挖野菜，她们也能啊，等到了周末不上班那天，她们也约在一起借车去挖野菜，说不定也能抓着大肥鱼。 祁爱国今天也休假，在家陪媳妇。 从父亲的小洋楼搬出来后，他带着媳妇和女儿住进了大院西边的小平房里，他是营级军官，只能申请到两房的小平房，院子也有，特别小，且没有后院，只有前院，搭了做饭的小厨房后，本就小的院子只剩下一半，就只够晾衣服的地了。 钱玉香住惯了宽敞明亮还有保姆做饭洗衣的洋楼，突然住进对她来说跟贫民窟没两样的小平房，落差之大，她根本接受不了，气得好几天晚上都没睡着觉，看谁都不顺眼，对祁爱国更是没个好眼色。 祁爱国为了哄小媳妇开心，不仅自己的所有工资都上交给她随便花，连前妻死时留给儿子祁为民的存折都拿出来给了钱玉香。 钱玉香拿到三千块的存折后，脸色才逐渐好起来，也愿意给祁爱国一个笑脸了。 祁爱国好不容易过了一阵子舒心一点的日子，可昨儿晚上起，钱玉香就一直阴沉着脸，也不跟他说话，在家里摔摔打打的，问也不吭声，连女儿都不理会。 为了哄媳妇，他今天请了假在家，好说歹说才撬开了媳妇的嘴，得知媳妇是在宋芸那里受了委屈。 钱玉香看着祁爱国，眼神认真，“祁爱国，你不是说为了我什么都可以做吗？那你现在就去为我出气。” 祁爱国一脸为难，“玉香，你这不是为难我吗？”他一个营长，有什么资格到一个团长面前说三道四，而且他很了解自家媳妇的性格，肯定是她先说了什么不好听的话。 “这就是为难你？你还是不是男人？自己媳妇受了这么大的委屈，让你帮我出口恶气有错吗？”钱玉香吼。 祁爱国握住钱玉香的手，温声细语的劝，“玉香，这事如果就这么算了，也就只能算是你们女人间的一些口角，过去了也就过去了，可如果让我们男人出了面，这事性质就不一样了。” “怎么不一样？我被人欺负了，我男人帮我出头，有什么问题吗？”钱玉香说。 第689章 出气 祁爱国叹气，“问题大着呢，如果我出面了，那和你发生口角的军嫂的男人也得出面，到时事情闹大，捅到纪律部去，纪律部的同志肯定会过来调查，你要没说什么不该说的还好，可要是你说了什么不该说的，一旦查出来，不单你会受处分，我也一样要受处分。” 钱玉香睁大美目，满脸怒色，“好啊，我看你就是怕自己被处分，选择让我受这委屈，我告诉你祁爱国，这口气我咽不下去，我也用不着你给我出头了，以后你说的鬼话，我一个字都不会信。”说完转身就跑出去了。 祁爱国想追，却又感觉身心疲累，追到门口又停了下来，摇了摇头，转身回屋。 钱玉香直接跑回了小洋楼，这会公公不在家，就婆婆一人在家。 钱玉香红着眼进来，把正在织毛衣的祁家老太太吓一跳，赶忙放下手里的东西，摘下老花镜，起身迎上去，“这是怎么了？出啥事了？” 钱玉香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眼泪珠子滚滚落下，“妈，自打我和爱国搬出去住，大院里的人都看我们的笑话，谁见了我都刺我两句，我平时都忍着受着不理会，可昨天——” 钱玉香把昨天被宋芸当众羞辱的事添油加醋的说了一遍，只说别人怎么欺负她，她口出的那些狂言却是一字不提。 祁老太本就不是什么有原则的人，听钱玉香这么一说，勃然大怒，“她怎么敢的？怎么敢当众说出南南那件事，她这不就是在打我们祁家的脸吗？” 钱玉香哽咽着说，“妈，那个宋芸仗着自己是团长，根本不把我放在眼里，肯定是觉得爱国只是营长，年纪又大了，这辈子都没机会走到她前头去，这才这么嚣张。” 祁老太冷哼，“区区一个团长而已，反了天了，她住哪里？我带我去。” 钱玉香暗喜，赶忙挽住婆婆手胳膊，带着婆婆走出小洋楼。 家里干活的保姆走出来，一脸忧心地看着被钱玉香哄走的老太太，想到祁军长私下的交待，她还是上楼到书房给祁军长那边打电话。 这会已经是下午一点半，大家伙都吃过午饭了，正是午睡的时间，宋芸和齐墨南都没有午睡的习惯，两人准备到后院再翻出一块地来种葡萄，再搭个葡萄架，夏天时可以在葡萄架下纳凉。 活刚开始干，就听见一阵急促的拍门声。 宋芸一听这急促的拍门声，条件反射的以为是有人来求医，赶忙丢开手里的锄头，大步往前头走。 齐墨南也跟了上去。 打开院门，站在门口的却是钱玉香和一个面色不善的老太太。 宋芸挑了挑眉，“又是你，有事吗？” 钱玉香哼了哼，不搭理宋芸，对祁老太说，“妈，就是她，她就是宋芸。” 祁老太不善的目光上上下下扫描着宋芸，“就是你欺负我儿媳和我孙女？” “说话要有依据，我什么时候欺负你儿媳和你孙女了？”说着看向钱玉香，淡淡道：“就你儿媳妇那恨不得全天下人都知道她是军长家儿媳妇的性子，谁会主动招惹她？” 这话是很有深意的，可惜老太太没耐心听这个，她不是来讲理的。 祁老太伸手就要打宋芸耳光，宋芸正要避开，一只大手伸出来，抓住了祁老太的手腕，“你干什么？”齐墨南低沉冷漠的声音响起。 这是钱玉香第一次见齐墨南，之前听说过齐旅长，说他年轻有为，是军部有史以来最年轻的旅长，能力非常强，前途无量。 她嫁给祁爱国时，那些为了巴结公公的人，个个都夸祁爱国年轻有为，和她天生一对。 呵，年轻有为！ 她到现在才知道，什么叫真正的年轻有为。 齐旅长不仅年轻，还很英俊，相比起家里那个鬓发已经花白的男人，不知强了多少倍。 她心里很不甘，凭什么？她这么年轻，这么貌美，不比宋芸差，凭什么她可以嫁这么好的男人，而她钱玉香，却只能那样的男人过一辈子。 祁老太可没注意到儿媳妇眼里的嫉火，她手腕被抓住，气得破口大骂，“好啊你们这对丧尽天良的，连老人都敢打，就你们这样的，也配做军官？” 齐墨南松开老太婆的手，“我们当军官不是来给你打脸的，说话就说话，再动手别怪我不客气。” 祁老太可不信他敢不客气，“好啊，那我就要看看，你要怎么对我一个老太太不客气。”说着又撸起袖子要打宋芸，不是她不想打齐墨南，实在齐墨南个子太高，她掂着脚也够不着，只能朝个头矮些的宋芸抽去。 这时左右邻居们都闻声出来，见祁老太要打宋芸，大家伙都拥过来，又是拦又是劝。 隔壁的赵婶子一脸着急，“这是咋了？怎么还动起手来了？有话好好说嘛。”她当然是帮着宋芸的，但祁老太的身份摆在这里，她也不好做的太明显，就拿半个身体挡住祁老太，好言相劝。 祁老太气得不轻，“你们干什么干什么？合起伙来欺负我老太婆是不是？”她又不傻，活到这岁数，还能没见过拉偏架吗？这些人嘴上说的客气，实际就是在偏帮宋芸那贱人，拉着她不让她动手。 赵婶子问，“婶子，究竟发生什么事了？你干啥要打宋团长呀？” 祁老太指着宋芸骂，“她欺负我儿媳妇和我孙女，我不该打她吗？她算什么东西，敢欺负我儿媳妇和我孙女，以为当个团长就有多了不起吗？笑死人了。” 大家伙一听这话，脸色都有些不太好，在场的嫂子们，有好些个男人都是团长呢。 可这祁老太话里话外很瞧不上团长，搞得团长像是什么上不得台面的垃圾一样。 有人性子直，直接开喷，“你瞧不上人家团长，你儿子到现在四十多岁了还是个营长，有什么好神气的。” 这就是祁老太心里的一根刺，现在被人当众点出来，她气得不轻，立即到人群里找，“谁说的？刚刚谁说的？” 当然不会有人站出来承认，人这么多，反正她也找不着。 第690章 出言不逊 宋芸冷冷看着胡搅蛮缠的祁老太，又看向站在祁老太身后阴沉着脸不发一言的钱玉香，开口问，“你一直说我欺负了你家儿媳妇和孙女，那就当着大家伙的面说说看，我怎么欺负她们了？让大家伙都来评评理。” 祁老太指着宋芸，“你还敢说你没欺负，我来问你，你昨天下午有没有当众羞辱我儿媳妇？还污蔑我孙女，有没有这事？” 宋芸面色淡淡，目光回视着祁老太，“昨天下午的事大家伙有目共睹，我只不过是实话实说，没有虚构任何一个字，如果你儿媳妇觉得那是羞辱，是不是应该先反省一下自己哪里做得不对。还有你孙女的事，公安局有备案，当时我记得你儿媳和你孙女被带到公安局接受了处罚，这些公安局都有记录，随时可查，我可没有污蔑你孙女。” 人群哗然。 昨天她们只听到宋芸说钱玉香的女儿翻包偷狗不成要杀狗的事，没提被抓到公安局的事，现在看来当时闹得挺厉害，都抓公安局去了，那这事就是板上钉钉了。 祁老太没想到宋芸敢当众说出这件事，气得脸都青了，指着宋芸就骂，“就你这样的人怎么配当团长的，一点胸襟度量都没有，一点点小事揪着不放，硬要跟个不懂事的孩子过不去，你还有脸在这里说。” 宋芸轻嗤，“我怎么没脸在这说？做错事的人都敢说，我一个受害者凭什么不敢说？” 人群里有人开口，“昨天可不是宋团长先招惹你家儿媳妇的，是你家儿媳妇先出言不逊羞辱人家陈翠翠同志，宋团长看不过眼才开口说了两句公道话。” 还有人说，“你儿媳妇可不得了，见我们采了野菜回来，说我们的菜有泥巴很脏，话里话外说我们上不得台面，还骂人家陈翠翠同志不是个东西，说人家身上臭，啧，真以为自己是什么天上下凡的仙女啊。” 有人“噗哧”笑了出来，“仙女什么仙女，为了过好日子，嫁给大二十岁的二婚男人，给人当后妈没一年就把继子撵出去了，我可没见过这样的仙女。” 此起彼伏的笑声像一把把利剑，将钱玉香的脸面全都撕碎，她从前自以为的骄傲资本，原本在别人眼里，都是个笑话。 原来她在这些人眼里，是这样的形象。 她脸色涨得通红，想要发飙甚至发疯，可又不知该冲谁发，而这时，一道声音响起，“妈，玉香，你们在这干什么？” 是祁爱国，是祁爱国的声音。 钱玉香僵着身体慢慢转过身，看见祁爱国蹙着眉走过来，他个子算不上高，长相也一般，皮肤又黑，年纪也大了，两鬓全是白发，这个男人，是她钱玉香的丈夫。 可笑，太可笑了。 祁爱国走到妻子身前，一脸关切，刚要张口询问，“啪”的一声，脸上挨了一耳光，用力之大，把他脸都打偏了。 原来吵闹的现场突然一片寂静，所有人都懵懵地看着钱玉香，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发疯打人，打的还是自己的丈夫。 祁老太懵了一瞬后迅速回过神来，眼神一厉，冲上前不由分说就狠狠抽了钱玉香一耳光，用力之大，同样将钱玉香的脸打得歪到一边去。 她看重钱玉香，愿意为她花钱，好吃好喝都先紧着她，也愿意在她受委屈时为她出头，这些都是有前提的，前提是她好好跟她儿子过日子，再给老祁家生个孙子。 说白了，在祁老太的心里，重要的从来不是儿媳妇，是儿子，是孙子。 可现在，钱玉香竟然当众打她儿子耳光，这口气她儿子能忍，她绝对绝对忍不了。 “钱玉香，你是不是疯了？爱国怎么你了？你凭什么打他？”祁老太的眼神吃人一般瞪着钱玉香。 钱玉香打完祁爱国后原本是有些后悔的，自知冲动了，可接着她又挨了祁老太一耳光，打得她脸都快痛麻了，那一点点后悔瞬间就消失不见了。 她恨恨的看着还没搞清楚状况一脸懵逼的祁爱国，捂着红肿的脸，什么话也没说，转身跑了。 祁爱国赶紧去追，祁老太气得跺脚，直到儿子儿媳跑没影了，她才想起来自己是来干什么的，正准备继续朝宋芸发难，宋芸先她一步开口，“原本这事过去了也就过去了，我不打算深究的，现在既然你找上门来要说法，那就直接报到纪律部吧，让纪律部的人来调查清楚，该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 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纪律部的人一旦查清楚，肯定是要做出处理的，像钱玉香这样的，一般就是上几节思想教育课，写写深刻的检讨，再将检讨公示出来，也就这样了。 祁老太冷哼，“开口闭口纪律部，你当纪律部是你家开的呀？真以为自己有理了？我告诉你，这事我肯定要追究到底的，真不知你这个团长是怎么当上的，回去我可得跟我家老祁好好说道说道，查一查你这团长当的是不是名副其实。” “给我住口！”祁军长暴怒的声音突然响起，祁老太吓一跳，一扭头就看见自家老头子站在不远处怒瞪着她。 祁军长气得脸色都不对了，身边的警卫员见状，赶紧拿出药瓶，倒了一粒药丸给祁军长，“首长，不要动怒，医生说你现在的身体绝对不能动怒，快先吃药。” 祁军长强忍着身体的不适，吃下警卫员递的药，用力调整呼吸，身体上的不适这才慢慢缓和下来。 他慢慢走到老伴身边，冰冷地目光凝视着她，一字一句道：“宋团长是怎么当上团长的，我比你清楚，以她的能力，别说当团长，当师长也当得。” 祁老太不满老头子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下她的面子，气得伸手就要打祁军长，“你这个糟老头子，不帮自家人，胳膊肘往外拐，你这个老混蛋。” 祁军长没闪没避，警卫员赶忙帮着挡下祁老太的抓挠。 祁军长看着毫无形象当众发疯的老伴，想到她刚刚说的那些话，心口又开始难受，同时也在心里做了一个决定，他看向宋芸，脸带歉意，“宋团长，这事是我管家不力，对不住了，我会给你一个交待。” 第691章 发病 宋芸笑了笑，“其实也没多大事，不给我交待什么，您回去好好规劝一下就行了。”确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宋芸也不想跟老首长不依不饶的闹什么，闹到最后也就是训诫几句的处罚，没什么区别。 祁军长见宋芸通情达理，心里舒坦许多，“这事我心里有数，肯定不会让你白受委屈。” 宋芸听到祁军长的承诺，心里当然也舒服了很多，又见祁军长脸色不太对，便说，“我看您脸色不太好，是有哪里不舒服吗？” 祁军长摆手，“老毛病了，刚刚吃过药了，没事，我先回去，你们也都散了吧。”说完看向被警卫员拦在几步外正怒目瞪着他的老伴，淡淡道：“回去。” 闹哄哄的巷路很快恢复安静，主角离开，看热闹的自然也都散了个干净，宋芸家的院门也关上了，两从继续回后院搭葡萄架。 原本以为这事就这么过去了，没成想，当天夜里又有了后续。 宋芸和齐墨南刚吃完晚饭，准备带着灰宝出去溜达一圈，还没来得及出门，院门就被拍的“砰砰”响。 齐墨南去开门，“祁爱国？”见到一脸慌张的祁爱国，齐墨南皱起眉头，“有事吗？” 祁爱国急得不行，“宋团长在吗？我爸出事了。” 齐墨南面色微变，转头朝里喊，“小芸。” 宋芸快步出来，正好听见齐墨南问祁爱国，“祁军长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祁爱国说，“我爸犯了心脏病，以前只要发病，吃两粒药就能缓过来，今天吃了药也没用，人已经昏迷了。” 宋芸听到这话，立即转身回屋拿了药箱出来。 “快带路。”宋芸说。 祁爱国赶忙往回跑，宋芸和齐墨南追在他后头，灰宝也跟了过来。 祁家的小洋楼离宋芸他们的小院有一点距离，跑了七八分钟才到。 还没进院里就听见祁老太的哭喊声。 宋芸提着药箱跟在祁爱国身后上到二楼，不小的卧室里站着不少人，除了趴在床边哭喊的祁老太外，还有祁梅英和姜莘，以及钱玉香和她女儿，还有祁军长的警卫员。 姜莘和钱玉香一看见宋芸就叫嚷，两人几乎是异口同声的喊，“叫她来干什么？” 祁梅英拉了女儿一把，示意她闭嘴。 这都什么时候了，救老父亲要紧，什么私人恩怨都得往后排。 祁梅英虽然极其厌恶宋芸，但她不得不承认，宋芸确实有点本事，当初那些从港城回来的特殊病人，都成那样了，在她手里一治，一个个生龙活虎的出了院。 宋芸看都没看钱玉香和姜莘一眼，径直提着药箱到床边，一眼看见脸色惨白的祁军长，一边伸手去扣祁军长的手腕搭脉，一边朝祁老太说，“家属退开一些。” 祁老太还没反应过来，人就被祁爱国扶了起来往边上拉，“妈，先到边上去，别妨碍宋团长给爸治病。” 宋芸搭脉的速度很快，不到十秒就缩回了手，“心脏病这么严重怎么不做手术？还有，你们不知道心脏病患者不能受刺激吗？” 祁爱国低下头，身侧的手紧握成拳，眼里满是悔恨。 如果爸出事了，他一辈子都不能原谅自己。 宋芸说归说，手里的动作一点没停，她先从药箱里拿出一个瓷瓶，倒出一粒牛黄丸，递给站在她身边的齐墨南，“拿温水化开。” 祁爱国赶忙去取碗，倒了小半碗温水过来。 等齐墨南将药丸化成药汁后，宋芸已经给祁军长扎了一套针，紧急稳住了心脉，然后将药灌进去。 药灌进去后不久，祁军长的惨白的脸色就开始有了变化。 等宋芸收了针，祁爱国赶忙问，“怎么样？” 宋芸说，“命保住了。” 祁梅英也凑过来问，“会有后遗症吗？”她在医院待得久，就算不会治病，见也见多了，刚刚老父亲那模样，分明就是心梗。 宋芸看了祁梅英一眼，淡淡道：“得等他醒了看情况，应该会有胸闷气促类的症状，不管怎么样，他这病不能再拖下去，必须尽快去医院做手术。” 姜莘听了这话冷嗤出声，“还要做手术？你不是被人奉为神医吗？怎么连这点小病都治不了？不会是浪得虚名吧。” 宋芸还没说话，祁爱国就严厉地吼姜莘，“你闭嘴。” 祁梅英见女儿被吼，很不高兴，“你吼她干嘛？她说错什么了吗？” 祁爱国气得要死，“你也闭嘴，走走走，这里没你们的事，都回去。” 宋芸摇了摇头，在心里叹气，祁军长摊上这样的老婆孩子，也是倒了血霉。 她把东西收进药箱，起身，“等人醒了就赶紧送医院吧。”她原本是想留在这里等祁军长醒来再走的，可显然这里的人对她都意见很大，她实在没必要待在这里受人白眼，又朝脸色铁青的祁爱国道：“有什么事就去找我，多晚都没关系。” 宋芸的话刚说完，外头院里突然传出女孩子的尖叫声。 祁爱国和钱玉香脸色一变，两人一齐冲出房间。 宋芸和齐墨南对视一眼，也立即出了房间下楼。 院子里，南南正坐在地上哭，眼泪跟不要钱似的狂飙。 祁爱国冲了出来，一把抱住宝贝女儿，“南南，发生什么事了？你怎么了？摔着了？” 南南伸手指着离他们几丈远的大狗，“爸，你快把这只狗打死，快打死它。” 钱玉香正好这时候跑出来，听见宝贝女儿这话，吓一跳，“南南，狗咬你了？” 南南又扑进钱玉香怀里，“妈，这只狗好凶，它想咬我。” 祁爱国糊涂了，“它到底有没有咬你？伤到哪了？” 南南伸出手给祁爱国和钱玉香看，“它想咬我手，就这里，这里。”她指着自己白嫩嫩的手腕说。 两人瞪大眼睛看，没从她手腕上看到哪怕一丝红痕。 “狗没咬你？那你哭什么？”祁爱国被宝贝闺女搞糊涂了。 南南说，“它想咬我的，是我躲开了，它太坏了，爸爸你快打死它。” 钱玉香一边拍着女儿的背安慰，一边说，“祁爱国，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把这只野狗打死。” 第692章 打死这只坏狗 宋芸走出来，脸色沉冷地看着钱玉香，“你才是野狗，不分青红皂白就咬人的疯狗，不长眼睛也不长脑子的蠢狗，仗势欺人尖酸恶毒的恶狗。” 她一般不骂人，但要骂起人来，一般人还真骂不过。 钱玉香气得发抖，瞪向祁爱国，“你是死人吗？没看见你老婆被人指着鼻子骂？” 祁爱国脸色很难看，一时不知该怎么办。 这时齐墨南说，“灰宝是我们养的，它不会随便咬人，除非受到挑衅，而且我看令爱并没有被狗咬伤的痕迹。” 祁爱国看向女儿，“南南，究竟怎么回事？” 祁爱国此时脸色严肃，丝毫没有了往日慈父的模样，南南毕竟年纪小，被祁爱国这脸色一吓，又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说，“它真的想咬我，我没有撒谎，我就是想摸摸它的尾巴，它就想咬我，我不要这只坏狗，打死这只坏狗。” 想咬，和咬了，这可是两回事。 祁爱国真是无语死了，平时女儿也时常这么胡搅蛮缠，他一直觉得很可爱，不觉得有什么问题，现在看来，问题好像不小。 钱玉香一边安慰女儿，一边朝祁爱国说，“没听见你女儿说让你打死这只狗吗？还愣着干什么？” 宋芸真是被气笑了，对祁爱国说，“有这样的搅家精在，难怪你们祁家这么好的日子都能过成这般乌烟瘴气，可惜了祁军长，啧——” 宋芸说完就带着灰宝离开，齐墨南淡淡扫了祁爱国一眼，也跟着离开了。 钱玉香气得脸色发青，指着宋芸离开的背影喊，“你说谁是搅家精？你把话说清楚。” “够了！”祁爱国低吼。 这是他从和钱玉香结婚以来，第一次对钱玉香大声说话。 钱玉香不敢置信地看着祁爱国，眼睛一下就红了，“你吼我？被那个贱人挑拨两句，你就吼我？” 祁爱国看着钱玉香，“她说错了吗？我们为什么会被爸赶出去住？我爸为什么会倒下？哪件事和你没关系？” 钱玉香被祁爱国的眼神吓住了，一时怔忡说不出话来，连刚刚一直在哭闹的南南也停止了哭闹，呆呆看着发怒的父亲。 这时楼上传来祁老太的声音，“老祁，你醒啦？你可算醒了，你要吓死我啊！” 祁爱国顾不上跟钱玉香说什么了，转身往楼上跑。 楼上屋里，祁军长清醒后，感觉心脏的绞痛好受了许多，但还是闷闷的呼吸不畅，一张嘴就喘。 祁爱国看父亲这模样，和宋芸说的差不多，赶忙对警卫员说，“你快去发动车子，我背我爸下来，去医院。” 祁军长原本还有很多话要说，可眼下这情况，他也只好闭嘴了，一张嘴就喘，家里乱哄哄的，还说个屁，先保住命再说吧。 祁军长连夜被送进了医院，一系列检查后，医院下达了手术通知。 医生找家属谈话时，问祁爱国在送祁军长来医院之前，祁军长是不是吃了什么药。 站在祁爱国身后的姜莘立即大声说，“吃了，吃了宋芸给的药。” 钱玉香心中隐隐兴奋，努力控制着表情，不让自己笑出来，“医生，是不是那药有问题？我爸是不是因为吃了那药变得更严重了？” 谋害军区首长可是重罪。 然而，医生奇怪地看了钱玉香和姜莘一眼，没理她们，朝祁爱国说，“我是想问，给祁军长吃的是什么药，那药对心梗发病急救有奇效。我看过报告，以祁军长的身体情况，心梗发作后是很危险的，那药救了祁军长的命，让他能有机会接受手术。其实还有很多像祁军长一样的病人，从发病到送来医院，中间耽误的时间太长，大多都会错过最佳治疗时间，如果这种药能普及推广，肯定能救治更多心梗患者。” 祁爱国扫了面色尴尬的钱玉香一眼，朝医生说，“我爸发病后我去找了宋团长，药是宋团长喂的，具体是什么药我不清楚，还给扎了针。” 医生恍然，“原来是宋医生给做的急救，难怪情况这么好，行，我知道了，药的事我会自己跟宋医生联系。” 祁爱国从医生办公室出来，回到父亲的特护病房，一进门就看见父亲闭眼躺着，脸色不太好，母亲坐在床边抹泪。 “爸，妈，你们又怎么了？”祁爱国是真的怕了，胆颤心惊地问。 祁老太眼泪汪汪看着儿子，“爱国，你爸没良心，我为他生儿育女，照顾他一辈子，临老了，他想撇开我，我这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祁爱国想起昨晚父亲说的话，他说要送母亲回老家，让母亲在老家等他两年，过两年他退休了，再把母亲接回来，一起去干休所生活。 母亲不同意，把梅英和姜莘叫了过来又哭又闹的，后来玉香又带着南南过来，说一些有的没的，还用离婚逼迫父亲帮他升职，如果不升到团长，她就要离婚，要带着南南离开祁家。 父亲被她们闹的狠了，这才发了病。 他心里是有些怨母亲的，可那毕竟是母亲，见她抹泪，心里又生出不忍，“爸，您现在身体这情况，妈走了您怎么办？要不就让妈留下来照顾您，等您病好了再说，行吗？” 祁梅英也说，“是啊爸，您现在住着院，身边哪能离人，我们都要上班，也不能一直待在医院，妈在这照顾您多好。” 过了好一会，祁军长慢慢睁开眼睛，他的目光在儿子女儿，儿媳孙女，老伴和外孙女身上一一扫过，最后抛出一个炸弹，“不走也行，反正我现在身体这样了，等出院后就办退休，以后就去干休所生活。” 这话就像是惊雷，在所有人耳边轰然炸响，震得所有人头晕眼花。 “爸！”祁梅英惊声尖叫，“你在说什么啊！” 钱玉香也是一脸震惊，公公要是退休了，祁爱国更加没有指望了，估计很快就会转业，他不过是个营长，也没立过什么功，转业又能有什么好前程。 那她牺牲这么大嫁给祁爱国，最后图到了什么？ 第693章 搅家精 钱玉香想都没想张口就说，“不行，我不同意。” 祁军长目光淡淡扫向钱玉香，“不需要你同意。”就差指着她鼻子问，你算什么东西，用得着你同意？ 祁爱国反而是所有人中最先平复心情的，他看着老父亲问，“爸，您想好了？” 祁军长没有回答，而是看着儿子问，“你有多久没见过为民了？” 祁爱国一愣，没想到父亲会问这个，见父亲盯着自己，他认真想了想，竟发现想不起来了。 多久没见过为民了？ 上一次见为民是什么时候？ 好像是两年前老爷子生病住院的时候，在医院见过一面，那小子见了他也不打招呼，只在病房里待了一会就走了，之后再也没有见过。 见祁爱国一直不吭声，祁军长这才开口，“为民已经从军校毕业，刚回队里就立了功，部里打算给他提级，过不了多久，他的级别就会从营级升到副团级。” 祁爱国一脸错愕地看着祁军长，“他不是连长吗？” 祁军长目光淡淡看着祁爱国，“早在三年前他就不是连长了，祁爱国，自从你再婚后，你有关心过为民吗？你自己想一想，对为民而言，你是一个称职的父亲吗？你配为民喊你一声爸吗？” 祁爱国张了张嘴，终是说不出话来，因为事实就是这样的，他辩无可辩。 自从娶了钱玉香，他的心就全部都扑在钱玉香身上，后来有了女儿南南，他就再没心思管为民，连为民搬出大院都是听母亲说的，也没过问过他住在宿舍的生活，甚年节也没想过让儿子回来吃一顿团圆饭，不是彻底忘了有这个儿子，而是觉得，儿子不在时，钱玉香和南南会更开心，他也就干脆不提，慢慢竟成了习惯。 祁老太不满地瞪向祁军长，“你现在说这个干什么？又不是爱国不让他回来，是他自己不愿意回来的，关爱国什么事。” 提到大孙子，祁老太就不自在，她以前也真心疼爱过在大孙子的，可自从前儿媳病死，大孙子就像变了一个人，对她这个奶奶很冷漠，时间久了，她就对这个大孙子再也喜欢不起来，盼望着儿子再给她生一个小孙子。 祁军长看向老妻，目光冷淡，“为民不回家，你以为跟你就没关系了吗？” 祁老太皱眉，“跟我有什么关系，是他自己性格古怪，不喜欢回家里，又不是我赶他走的。” 祁军长冷哼，“你是想说他突然不亲近你这个亲奶奶吧，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 祁老太翻了个白眼：“我管他为什么。” 祁军长说，“美萍生病后，你成天在家指桑骂槐，怨美萍拖累了你儿子，恨不得她早点死，一张嘴没把门，什么话都往外出，你以为美萍听不见？为民听不见？我那时是怎么告诫你的？你听过一句吗？” 祁老太瞪大三角眼，不可置信，“所以为民就因为这个记恨我？” “那是他妈，生他养他的亲妈，原本就因为亲妈病重心里痛苦，还要成天听你咒骂亲妈，他心里能高兴？” 祁老太回忆着往事，一脸恍然大悟，“难怪后来他直接带他妈住到医院里不回来，原来是从那时候就开始厌恶我这老婆子了。” “不该厌恶你吗？”祁军长感觉胸口又开始疼了，“我只恨我自己，当初没有狠下心送你回老家。” 好好的一个家，现在成什么样了？女儿彻底被养歪，大孙子和家里离心，儿媳刚走不到半年，就给爱国张罗相亲，把钱玉香这个搅家精迎进门，家里两个搅家精，还愁这家不散吗。 “爸，爸你怎么了？你别吓我。”祁爱国眼见父亲的脸色变得不对劲，吓得朝祁梅英喊，“还愣着干什么？快喊医生过来，快点喊医生过来。” 原本定在两天后的手术，因为祁军长再一次发病提前了，祁军长被送进了抢救室。 祁家彻底乱了套，相互指责，哭闹，整个病房乱成一锅粥。 好在手术顺利，祁军长没有性命之忧，只是医生的话让他们仅存的一点希望也破灭了。 祁军长的身体状况不再适合劳累。 也就是说，他不能再继续工作，该退休了。 医生走后，钱玉香恶狠狠瞪着祁爱国，“你爸把资源都给了你儿子，年纪轻轻就要当副团了，你是不是很高兴？你敢说你一点都不知情？” 祁爱国现在心乱得很，又被妻子这样质问，心里也憋了火气，不满的回怼，“我知不知情你心里没数？自从跟你结婚起，我什么时候管过为民的事？每次只要提到为民，你就拉着个脸，我后来在你面前提过为民吗？每天不是上班就是在家里陪你，你还要我怎么做？” “所以你现在是在怨我？你真搞笑，你是祁为民的亲爸，你不管他关我什么事？我用绳子绑了你的手，还是绑了你的脚？”钱玉香气狠了，她指着祁爱国的鼻子说，“我告诉你祁爱国，如果你不升上去，我就没法跟你过下去，咱们就离婚，别怪我没提醒你。” 祁老太听到这话，气的上前就抽了钱玉香一个耳刮子，“离，谁不离谁是王八蛋，真当自己是什么香饽饽了，没有我儿子，没有我们祁家，你是个屁。” 祁爱国闭了闭眼，内心疲惫不堪，“离婚的事，你真的想好了吗？” 钱玉香本就在气头上，又被祁老太打了一耳光，这会几乎快气疯了，哪里还有半分理智，拉扯着祁爱国喊，“离，现在就离，我跟你一天都过不下去。” 她原本就不爱祁爱国，嫁给他就是为了跨越阶层，做人上人，做官太太。 可这么些年，她看似风光，实则就是表面风光，除了祁爱国的工资，和一些老爷子的特供，以及能够唬人的名头，她又拥有过什么真正的特权？老爷子根本就不许他们在外头用他的名头办事，连娘家人的工作都不给解决，只能给些钱票和东西。 可现在，老爷子要退了，她连这点表面风光都快要没了，那她嫁给祁爱国，究竟图什么？ 那还不如离婚，趁着现在年轻貌美，说不定能找到更好的。 祁爱国想起宋芸离开祁家时说的话，“有这样的搅家精在，难怪你们祁家这么好的日子都能过成这般乌烟瘴气，可惜了祁军长，啧——” 第694章 离了 在钱玉香的哭闹逼迫下，祁爱国离婚了。 祁老爷子得知后一点都不意外，儿媳妇的心从来就不在儿子身上，他看得比谁都清楚。 只是没想到，她会把南南那丫头也带走，只是不知道能坚持多久。 钱玉香家里条件一般，她的工作虽然清闲，但工资也低，嫁到祁家这些年，养成了花钱大手大脚爱享受的毛病，她自己赚的那点工资，都不够她自己花，拿什么养孩子？ 看着吧，以后还有得闹。 祁老爷子心累地闭上眼，想到医生说的那些话，他决定想开点，儿孙自有儿孙福，他们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去，他自己管好自己的身体，争取再多活几年。 ** 转眼到了休息日，大院里第一阵营和第二阵营的军嫂里集合了一些人，打算学宋芸她们，借车去郊外挖野菜采蘑菇捉鱼。 宋芸不知道那些人的打算，她一大早就和齐墨南去了正德街，春游的事是提前就定好的，东西早都准备好了，今天开了两辆吉普车，挤一挤，所有人都能坐下。 白青峰也开了厂里的小轿车，他们一家子加司丰年师徒两人，一共七个，小轿车最多能挤六个，白书亭本就想跟子奕和唐玉一起坐，就跑到吉普车这边来挤。 宋芸让齐墨南和舅舅他们先去，她去学校接杨丽芬和刘芳芳。 灰宝和屿宝坐了宋芸的车，从正德街出来，拐个弯不到两分钟就到了京北大学，她不能随便进去，就喊了同学帮她叫人，杨丽芬很快出来，高兴得很，背了个布包，里头是她准备的吃食。 “就我们俩？他们人呢？”杨丽芬上车后发现就她和宋芸两个，还有两只大狗。 宋芸发动车子，“我让他们先去了，正好去了可以搭棚子什么的，咱们还要去接芳芳。” 京师大离京北大有点距离，好在她们出发的早，赶到京师大时，也才八点钟。 京师大管理的没有京北大严格，好像周末并不禁止外来人员入校，两人就干脆自己进去找人，顺便看看芳芳的宿舍环境。 女生宿生207房内，刘芳芳早就收拾好挎包打算去门口等宋芸来接，可宿舍里的同学不让她走，非说她偷了同宿舍同学吴红英的钢笔。 刘芳芳气红了眼，“你们欺人太甚，没凭没据的，她的钢笔丢了，凭什么说是我拿的？” 江曼伸手抢过刘芳芳手里的包，从里头翻找出一支金色派克钢笔，“这就是证据，人赃并获，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刘芳芳伸手去抢，“这是我的钢笔，你还给我。” 江曼将手举高，手里的钢笔闪闪发光，“你的？笑死人了，这可是派克钢笔，就你这土包子买得起吗？” 吴红英在第一眼看见这钢笔时，就知道这钢笔不是自己的，虽然外形上很像，但自己的那支颜色要暗淡一些，没有江曼手里这么金黄华丽。 这支派克钢笔显然比她的钢笔更贵重，甚至她都没在专柜那边见过这种款式的。 鬼使神差的，她没有说出实话，而是附和江曼道：“这就是我的钢笔，曼曼和思思都见过的。”她决定装傻。 “你胡说，这明明就是我的钢笔。”刘芳芳眼睛都气红了，扑上去抢。 江曼侧身避开，吴红英则用力推了刘芳芳一下，刘芳芳差点摔倒，被一边的伍思思扶住。 伍思思问刘芳芳，“你没事吧？”刘芳芳摇头，“我没事，那支钢笔真是我的。” 伍思思再次看向江曼手中捏着的金黄色钢笔，也觉得和吴红英平时用的那支有点不一样，就说，“红英，曼曼，你们要不再仔细看看？我看这支钢笔确实和红英平时用的不太一样。” 江曼怒目瞪向伍思思，“你瞎说什么呢？这我还能看错吗？这就是红英的钢笔，连红英自己都说是她的，她还能搞错吗？” 伍思思闭嘴了，她有心想帮刘芳芳说话，可面对强势霸道的江曼和吴红英，她也没法子，这两人是本地人，家里有些关系，她不敢得罪。 见伍思思不说话了，江曼这才又看向刘芳芳，“看在同学的份上，我可以饶过你这一次，不过你得跪下跟红英道歉。” 其实宋芸和杨丽芬这会已经站在宿舍门口了，宿舍门虽然关着，可里头的声音却清清楚楚传到了她们耳中。 听到要让刘芳芳下跪，杨丽芬急得要去推门，被宋芸拦住了。 她想看看，刘芳芳会做怎样的选择。 是选择向校园霸凌低头，还是选择正面硬刚。 这时里头传出了刘芳芳的声音，“报公安吧，既然吴红英同学丢了那么贵重的钢笔，趁着宿舍的人都在，直接报公安，让公安来查清楚，究竟谁是贼。” 吴红英蹙眉，不满道：“东西都找到了，人赃并获，你还要闹什么？不过是让你道个歉而已，你要不想道歉就算了，反正钢笔已经找到了，我懒得跟你计较，浪费我时间。” 刘芳芳偏要计较，“把钢笔还给我，这是我的钢笔，你要是不还，我现在就去报公安。” 江曼大怒，指着刘芳芳破口大骂，“你个乡巴佬，给脸不要脸是吧？看我今天怎么收拾你。” 这时宿舍的门被敲响。 “谁啊？”吴红英皱眉问，见没人应声，这才走过去开门。 门打开，门口站着两个女人，一个长相清秀，气质淡雅。一个明艳逼人，面上带着笑，却给人一种很不好惹的压迫感。 吴红英正要问她们找谁，就听见刘芳芳喊，“芸姐姐，丽芬姐。” 刘芳芳原本没想哭的，可见到两个姐姐，她的眼泪忍不住掉了下来，声音哽咽。 开学不过一个礼拜，她就已经尝遍了人情冷暖，大学生活和她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宋芸对站在门口的吴红英说，“这位同学，让一让。” 吴红英立即让开，等两人走进了宿舍，她才反应过来，凭什么要给她让路？凭什么让她们进去？ 宋芸走进宿舍后，先拍了拍刘芳芳的肩，“别怕，有我在呢。” 刘芳芳用力点头，抬手抹去泪，心中安定很多，只要芸姐姐在，她就什么都不怕。 第695章 金笔 宋芸目光转向江曼，看向被江曼捏在手里的钢笔，问，“你刚刚说，这钢笔是芳芳偷谁的？” 江曼指向吴红英，“这钢笔是红英的，刘芳芳从红英书包里偷的，我们都是证人。” 伍思思翻了个白眼，但也没在这时候说什么。 宋芸看向吴红英，“这支钢笔真是刘芳芳从你书包里偷的？” 吴红英点头，“没错。” “也就是说，这支钢笔，是你的？”宋芸问。 吴红英又点头，“当然。” “那我想问一下，你在哪里买的这支钢笔？” 吴红英说，“当然是在百货商店的钢笔专柜买的，派克牌，35块钱。” 宋芸笑了笑，“可是这支笔，”她指向江曼手里捏着的笔说，“是我在港城，花750元港币买的金笔，笔帽，笔身和笔尖都是14k实金，和你35块的金笔可不一样，我不信你认不出自己的笔。” 江曼都听懵了，赶紧拿着钢笔仔细看，这一细看才发现，她手里这支笔，确实和吴红英常用的那种不太一样，而且越看越不一样，这支明显看起来就很贵重的样子，完全不是她们平时用的钢笔能比的。 这时宋芸又说，“如果你们还不信，我可以提供买这支钢笔时的票据。” 江曼赶紧将钢笔递还给刘芳芳，这可是七百多块钱一支的金笔，要是在她手里摔坏了，她都赔不起。 “不用看不用看，是我们搞错了，这笔确实不是红英的。” 刘芳芳拿回钢笔，宝贝的仔细翻看，确定没有划痕，这才放心的将钢笔装回书包。 这支笔她平时从来不拿出来用，只有在想芸姐姐的时候才会拿出来看一看，对她来说，这是很珍贵的礼物。 吴红英脸色尴尬，干笑着说，“对不住，是我们没看清楚，误会了刘同学。” 宋芸淡淡的笑着，声音却冷得很，“是误会，还是有意，你们心里清楚，这事不会就这么算了，我会向学校教导处反映这件事。” 吴红英和江曼脸色一变，尤其是江曼，她只是为了讨好吴红英，才在听见吴红英说钢笔丢了时跑去找刘芳芳的麻烦，现在事情闹成这样，她只能把希望寄托到吴红英身上，毕竟吴红英对她透露过，吴家在京市是有些地位的，这种小事应该能搞定吧。 吴红英脸色很难看，但还没到慌乱的地步，她对宋芸说，“这是我和刘芳芳同学之间的误会，我希望由我和刘芳芳同学自己解决，你不是我们学校的人，还是不要插手的好。” 宋芸看向刘芳芳，“芳芳你说，是要和她私了和解，还是听我的安排？” 刘芳芳一秒迟疑都没有，“芸姐姐，我都听你的。” 宋芸满意的点头，“那行，现在就去教导处，咱们把今天发生的情况如实说明，我相信教导处的老师会有一个公平公正的裁断。” 刘芳芳没再看宿舍里的人一眼，跟着宋芸和杨丽芬离开了。 江曼看向吴红英，面色有点着急，“红英，这事闹成这样，你可不能不管我。”江曼是外地考到京市来的知青，一心想要留在京市，经历过社会打磨的她，深知人际关系的重要性，在得知吴红英是京市本地人，且父母都是干部后，她就一直刻意讨好吴红英，想着将来毕业分配工作时，说不定能用得上吴家的关系。 吴红英瞪了江曼一眼，“你慌什么？多大点事。”说完看了坐在床边假装看书的伍思思一眼，淡淡道：“咱们宿舍四个人，只要咱们三个统一口径，说这事就是个误会，并没有欺负刘芳芳，是她们小题大作，教导处也不能拿我们怎么样。” 江曼也看向伍思思。 现在问题的关键是，伍思思能不能跟她他统一口径。 别看伍思思平时跟她们好像相处挺融洽和谐，但她们心里清楚，这都只是表面，伍思思对谁都一副笑模样，但也没有跟谁真正交心亲密，加之先前她还帮刘芳芳说话，她们就更没底了。 吴红英看了江曼一眼，让她去说。 江曼心里不满，可也只能硬着头皮上，她走到伍思思身边，轻声说，“思思，今天这事你也看见了，我们真不是欺负刘芳芳，这就是个误会，我哪知道她也有一支和红英一样的笔。” 伍思思抬眼看向江曼，“笔一样吗？我看着可不一样，当时我就说了芳芳的笔和红英的不一样，”说着又看向吴红英，“红英你自己也认不得自己天天用的笔吗？” 吴红英干笑，“她的笔和我的挺像的，我当时真没认出来。” 伍思思扯了扯唇角，没再说什么，继续低头看书。 江曼扯了扯伍思思的衣袖，“思思，这事你可不能偏帮刘芳芳，咱们才是一路的。” 伍思思没再抬头，淡淡道：“我谁也不帮，如果有教导处的老师找我问话，我会如实说出我看到的。” 吴红英的目光瞬间变得阴沉，冷冷哼了一声，转身出去了。 江曼赶忙追了出去，“红英，你去哪。” 吴红英说，“去给我爸妈打电话。” 另一头，宋芸和刘芳芳去了教导处，结果扑了个空，这会教导处没人值班，于是宋芸提议先去玩，等下午回来时再找教导处的老师反映情况。 刘芳芳自然没意见，以她的性子，钢笔找回来，对方也道了歉，这事是可以过去的，找不找教导处的老师都无所谓。 可芸姐姐和丽芬姐坚持要将事情反映上去，她当然也乐意，芸姐姐和丽芬姐这是在为她出气，她可高兴了。 去郊外的路上，刘芳芳和杨丽芬坐在后座，杨丽芬对刘芳芳说，“芳芳，我们坚持把事情捅到教导处，不只是为了出一口气，更是为你在学校立威，让某些喜欢踩低捧高欺负同学的人知道，你刘芳芳不是好惹的，以后避着点。同时也是告诉那些喜欢随口污蔑同学欺负同学的人，做恶是要付出代价的，这样她们才会尽量的收敛，不仅帮了你，也帮了更多从小地方，穷苦地方考上来，日子本就过得拮据，却还要受人白眼欺负的同学。” 刘芳芳懂了，看着宋芸和杨丽芬的眼睛又亮了几分，“芸姐姐，丽芬姐，你们真好，我以后也一定要成为像你们一样的人。” 第696章 春游 杨丽芬被刘芳芳逗乐，捏了捏刘芳芳尚未褪尽婴儿肥的脸，笑着问，“我们是怎样的人呀？” 这话把刘芳芳问住了，她不知道该用怎样的词来形容两位姐姐。 芸姐姐既温柔善良，又很厉害，没有她办不到的事。 丽芬姐大方聪慧，不管做什么都能做得很好。 可她不知道要怎么表达出两人的好。 宋芸看了眼后视镜，看见芳芳羞红的脸，笑道：“你就别逗她了，后座的包里有吃的，你们拿出来先吃点。” 包里装着王惠做的油饼，白青霞在家里给分成了小块，拿着吃时方便干净。 杨丽芬给刘芳芳拿了油饼，自己拿了一块吃着，也不忘给宋芸投喂。 刘芳芳内心其实很羡慕宋芸和杨丽芬，，羡慕她们之间那真挚又纯粹的友情，来上大学前，她也曾幻想过可以交到一个类似的朋友。 想象是美好的，现实却狠狠给了她一巴掌。 大学里的生活和想象中完全不一样，也许是因为这一届大学生大多是知青考上来的，年纪都大了，有些甚至已经结了婚生了孩子，生活的磨难将他们眼里的纯真早就消磨干净，大部分人眼里只剩下计较，甚至是算计。 短短一周时间，她在学校里尝遍了人情冷暖，见识到了什么叫踩低捧高，她一个农村考上来的女孩子，自然是被踩低的那一波。 不过还好，至少这个城市有芸姐姐和丽芬姐他们在。 车子开到和齐墨南他们约定好的地方，遮阳棚已经搭好，还是原来的配方，几根长树枝一插，星板往顶上一绑，简易的遮阳棚就搭好了，再铺上葛美琳用旧被单缝制的野餐垫，带来的吃食往上一摆，野餐那味不就有了。 “咦，那边怎么那么多人？”杨丽芬指着十点钟方向问。 宋芸扭头看过去，还真看见一帮人蹲在地里找什么东西。 葛美琳说，“好像是你们大院里的军嫂，先前我看见有辆军卡开到那边去，然后这些人就过来了，应该是来挖野菜的。” 宋芸哦了一声，没怎么在意，这时候出来挖野菜太正常了，她一会也得搞点荠菜回去，上回吃的饺子意犹未尽。 “其他人呢？”宋芸问。 到葛美琳指着不远处的小山峰，“墨南和子奕他们几个小子去了山里，说要去打猎，中午吃烤野味。阮阮和丰年带你外婆在那边画画。”她指了个方向。 宋芸朝那边眺望，果然看见外婆坐在一丛野花旁，姿态优雅的看着书，白阮阮在不远处支了画架，对着老太太的方向描摹，司丰年就站在白阮阮身后，时不时给她递个东西啥的。 宋芸拿胳膊肘捅了捅杨丽芬，笑问，“你和贺同志现在进行到哪一步了？” 杨丽芬的脸颊微红，嘴角不由自主的翘起，笑着说，“他说过几天会带家里人上门提亲。” 宋芸惊讶，“这么快？你们才认识多久？” “我也觉得快，不过我爸妈倒是挺支持的，他们说贺长江年纪不小了，着急很正常。” 宋芸又问，“那你怎么想？” 杨丽芬的脸更红了，“我能怎么想，提就提呗。” 刘芳芳听得一头雾水，“丽芬姐，你啥时候找对象了？” 宋芸把杨丽芬和贺长江两人一见钟情的事给说了，听得刘芳芳下巴都快掉下来了，“这么快就要订婚了？”在她印象里，丽芬姐是很稳成保守的性子，和什么一见钟情根本不搭架的呀。 杨丽芬笑着点头，“嗯，到时办订婚宴你一定要来。” 说到订婚宴，宋芸又问杨丽芬，“那你们结婚后住哪里？要不要来大院住？” 杨丽芬说，“长江说过这事，他说市委那边也有家属院，就是房子还没落实下来，他毕竟刚上班没多久，让我先和他去大院住一段时间，等他找到合适的房子就搬出来。 宋芸说，“贺家在大院住的小洋楼，还有保姆给做饭打扫，贺首长工作又忙，也不常在家，你住大院不比住外头舒心？” 贺长江也是这么说的，家里什么都是现成的，连饭都不用做，吃的还是特供，不比去外头租房住强？ 有福不享是傻子，杨丽芬显然不是傻子。 “嗯，我听你的。” 三人说了一会话，就被宋芸拉着一起垒灶，齐墨南他们进山，不可能空手回来，中午肯定有野味吃，早点把灶垒好，再弄点柴火把火烧起来。 这边忙得热火朝天，挖野菜的那边也是干劲十足，这时的荠菜野葱野芹菜之类的多得是，都很鲜嫩，附近又没有村子，随便怎么挖都没人撵她们，又都是争强好胜喜欢攀比的人，见同来的嫂子挖的比自己多，那怎么能行，必须超过去，必须更多。 挖着挖着日头就到了头顶。 “好香啊，怎么一股肉香味。”有人直起腰，用力嗅着空气。 有人指着一个方向说，“那边好像有人在烤肉。” “肯定是从山里搞到野味了，我之前看到那边有一伙人进山了。” 这会所有人都饿了，又没带吃的来，加上劳动了一上午，个个饿得前胸贴后背，原本想着坚持一下，等下午回去后再吃。 可现在闻着这香喷喷的烤肉味，每个人都在疯狂吞咽口水，有人提议，“ 听说这时候山里的野鸡野兔很好抓，野鸡蛋也很多，要不我们也去山里找找，就算抓不到野鸡，也能弄点野鸡蛋回来烤着吃。” 这个提议立即得到了所有人的同意。 抓野鸡野兔她们不在行没信心，掏个野鸡蛋还不行吗，说不定能弄到不少呢，还能带回家给孩子吃。 于是军嫂们把挖到的野菜归拢到一边，拍掉身上的草屑泥灰，十几个人一起进山去了。 另一边，宋芸他们吃着刚烤好的野鸡肉，搭配带来的油饼和苹果，听着子奕绘声绘色讲刚刚在林子里打野鸡野兔的过程，很是欢乐。 悠闲欢乐的午餐时光还没结束，突然一阵阵惊慌尖叫声从林子那边传来。 宋芸和司丰年都用过高阶营养液，五感比一般人要敏锐的多，他们不仅听到了女人的惊叫声，还听见了野猪的低吼声。 第697章 灰宝救人 齐墨南丢下手里正吃着的兔腿，起身就往林子那边跑。 宋芸紧随其后，跑了两步又停下，扭头朝正要跟着一起来的宋子奕和司丰年他们说，“野猪有可能会往这边来，你们留下警戒，那边有我和墨南就行了。”说完就跑了。 灰宝和屿宝跟着宋芸一起朝山林那边狂奔。 不过几秒的功夫，宋芸就追上了齐墨南，她朝速度比她更快的灰宝喊，“灰宝，先去救人。” 灰宝得令，立即加速冲进山林。 身为山林野兽，回到山林就如鱼儿回到水里，不仅灵活，速度也十分快，很快就找到了野猪攻击人类的地方。 已经有两个军嫂被野猪撞伤倒地不起，其余人四散奔逃，有人往林子外跑，有人慌不择路跑进了林子深处，也有会爬树的已经爬到了树上躲避，此时正有两个军嫂正被野猪追赶，眼看野猪丑陋的头颅就要顶到她们后腰了，一道银灰色的影子都突然蹿出来，扑向发狂的野猪。 野猪被偷袭，停下了追赶人类的脚步，脖颈被银狼尖锐的牙齿咬住，它痛嚎出声，然后用力猛甩，生生将银狼给甩了出去。 野猪大怒，顾不得脖颈上汩汩流血的伤口，扭头就朝银狼撞了过去。 而这时又一道浅棕色的狼影扑向它，为免再次被扑咬伤，野猪不得不选择躲避，而这时灰宝抓住时机，和屿宝一起扑向野猪。 两方缠斗的场面被树上的两个军嫂看得一清二楚，其余被追赶的军嫂也趁着这个机会逃脱了，只树上的军嫂反而不敢轻举妄动，怕下来后被攻击，干脆选择继续待在树上，至少现在看起来挺安全的。 就在树上的两个军嫂为两只大狗捏了把汗，以为它们斗不过野猪时，齐墨南和宋芸赶到了，只见宋芸随手从地上捡了个碎石块，朝发狂攻击灰宝的野猪头部掷了出去。 一只野猪的惨嚎后，巨大的野猪身体轰然倒下，身体抽搐的几下后就不动了。 灰宝和屿宝回到宋芸身边，宋芸立即朝两只家伙竖起大拇指，“真棒！等会有奖励。” 灰宝和屿宝开心的围着宋芸转圈圈。 齐墨南上前检查野猪的情况，确定死透了后，立即给放了血。 宋芸的心好痛，这可是猪血，可惜没带东西来装血，算了，下回出门一定要记得带上个装猪血的盘。 还是不看了，越看越心痛。 宋芸不再管齐墨南怎么处置野猪，走到一棵树前，仰头朝树上的两个军嫂喊，“两位嫂子，危机已经解除了，你们赶紧下来吧。” 一个军嫂说，“我腿到现在还是软的。” 宋芸笑着说，“没关系，如果摔下来我保证能接住你们。” 两人都对宋芸的话有点怀疑，她这细胳膊细腿的，能接住吗？ 另一个军嫂实在是站不住了，腿抖的厉害，她只想快点离开这里，也就不再多废话，开始顺着往下爬，毕竟只是小时候爬过树，已经很多年都没有爬过了，加上紧张时身体比较僵硬，一不小心一个踩空，竟栽了下去。 宋芸眼疾手快，稳稳接住了尖叫着摔下树的军嫂。 那军嫂被宋芸平稳的放下后，人还处于惊魂未定状态，等她回过神时，宋芸已经帮另一个军嫂下了树。 “好了，我把人喊醒，你们俩 扶一个，我背一个，赶紧离开这里，野猪是群居野兽，一般很少单独出没，说不定很快就会有它的同伴过来。” 两个军嫂一听，脸色又是一变，连连点头应好。 宋芸给两个昏迷的军嫂按了穴位，两人醒了过来。 两人伤得都不重，主要是吓晕的。 两个军嫂扶着一个，宋芸背着一个伤得略重些的，齐墨南拖着野猪，一起往山林外走。 这只野猪挺大的，少说也有两百多斤重，丢掉是不可能丢掉的，这可都是肉。 吃不完做成肉干肉酱也是好的。 宋芸将军嫂送回卡车那边，齐墨南拖着野猪回他们自己的营地。 白青峰见这么大的野猪，笑着说，“一会回去时拿到肉联厂去，我认识肉联厂的厂长，到他们那里让专业的师傅处理一下，他们那工具什么的也齐全。” 齐墨南当然没意见，几人合力刚将野猪绑到了车顶上，一个穿军装的青年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正是今天负责开卡车送嫂子们过来挖野菜的司机小梁。 “齐旅长，大事不好了。” 齐墨南从车顶上跳下，快步迎上去，皱着眉问，“出什么事了？” 小梁说，“嫂子们回到车上后清点人数时发现了少了三个。” 齐墨南面色一沉，“还在山林里没出来？” 小梁点头，“有嫂子看见她们被野猪吓得跑错方向，往山林里边跑了。” 齐墨南的心一沉，瞬间想到很多种可能，每一种可能都是致命的。 “宋团长怎么说？”齐墨南问。 小梁忙说，“宋团长说，让你组织一下现有的人手，一起进山找人。” 齐墨南明白了，转身看了眼家里这些人，心里很快有了打算，他开始安排，“子奕和书亭跟我进山，其余人全部回车上等，两辆车上都要有会车开的人，如果有野猪群下山，你们就先开车走，不用等我们，我们自有办法脱身。” 子奕的身手不用说，不比他这个姐夫差什么，书亭这几年跟着子奕一起练，虽然比子奕差一些，但也不是一般人能比的，遇到野猪只要不蛮干，野猪也伤不到他。 其余人中，司丰年和白阮阮也有一些底子，可这里也有不少人，也得留人护着，不能全带走。 司丰年原本想跟着一起去的，可身边的阮阮好像很紧张，一直紧紧拽着他的衣袖，加上他也怕自己离开后这里再出什么意外，也就没多说什么，听从了齐墨南的安排，这也确实是最合适的安排。 另一边，宋芸安抚住军嫂们的情绪后，立即带着灰宝和屿宝进入山林。 山林里来过的人太多，气息繁杂，灰宝和屿宝一时也分辨不出正确方向，好在往山林深处多走了一段路后，灰宝发现了一些特殊的气味，立即带着宋芸往一个方向追去。 第698章 不是毒蛇 宋芸也听见了声音，有人在喊救命，声音很惊慌，但算不上虚弱。 有灰宝带路，宋芸很快找到了喊救命的人，正是大院里的军嫂，三十五六岁的模样，得体的衣着这会已经沾满草屑泥灰，连精心梳好的头发也乱七八糟，很是狼狈。 宋芸对这个军嫂有点印象，在大家里碰见过，只是没说过话。 余建红先是见到两只体形巨大的狼朝她冲来，吓得尖叫不止，好在宋芸很快出现，她才惊觉那两只体形巨大的狼并没有攻击她，而是像狗一样蹲坐在一边等着宋芸过来。 余建红长舒了一口气，原来不是狼，是狗啊，长得真像狼，应该是狼狗。 “宋团长，我被毒蛇咬了。”余建红朝宋芸喊。 宋芸快步上前，蹲下身查看余建红小腿处的伤口，确实是被蛇咬过的伤口，伤口周围只是泛红微肿，没有中毒的迹象。 她又仔细询问了蛇的外形模样，最后确定不是毒蛇。 “咬你的蛇没毒，不用怕。”宋芸说。 余建红半信半疑，“那我腿怎么麻了？” 宋芸看着她一动不动的坐姿，有点无语，“有没有可能是你的腿被自己压麻了？” “啊？”余建红一愣，接着她被宋芸拽了起来，腿麻的感觉很快发生了变化，原来真是自己压麻的。 “我脚崴了，太疼了不敢动，这才——”余建红有点不好意思，没想到闹了这么大一个乌龙。 “没事，我先扶你出去，还有两个嫂子没找到，你有看到她们吗？”宋芸问。 余建红指了个方向，“我看到陶菊香往那边跑了。” 当时她和陶菊香一起逃的，跑到这边时她先是崴了脚，原本想到树边休息一下，结果又被蛇咬了，她们也不知道那蛇是不是毒蛇，都吓得不轻，陶菊香就说去帮她找人过来救她，然后选了个方向跑走了，她也不知道陶菊香选的方向对不对。 宋芸往余建红指的方向做了记号，然后背起余建红离开，半道上遇到一起进来找人的司机小梁，就把余建红交给了小梁，她折返回去找陶菊香。 有灰宝的帮忙，宋芸很快找到了陶菊香留下的痕迹，山林里有些地方的泥土是很松软湿滑的，慌不择路的陶菊香在这片湿滑的山地上留下了一串脚印，单看脚印都能看出当时的陶菊香有多慌乱。 脚印的尽头是一处长满杂草灌木的斜坡，脚印在这里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被压得乱七八糟的杂草，一直延伸到斜纵深十几米的坡底。 灰宝和屿宝跑了下去，很快在坡底找到了头破血流昏迷不醒的陶菊香。 宋芸下到坡底，迅速给陶菊香做了检查，发现陶菊香伤得还真不轻，头磕破了一个血窟窿，好在伤口不算特别大，血已经自己止住了，左手臂骨折，其余地方虽然没有骨折的情况，但滚下来时被山坡上的石块磕撞的不轻，清醒后估计要遭老罪，想想都疼。 宋芸没有弄醒陶菊香，给她骨折的手臂做了简单固定后，背起人上了山坡返回。 另一边齐墨南也找到了另一个失踪的军嫂，没受伤，就是受了惊吓，直到被送回卡车上，人还是恍惚的，一直发抖不停。 齐墨南正要继续回山林里找人，就见宋芸背着最后一个失踪的军嫂出来了。 宋芸把人背上卡车，对齐墨南说，“你带他们先回去吧，我得送受伤的同志去医院。” 齐墨南没有异议，叮嘱了司机两句，让他把车开稳一点，就带着灰宝和屿宝走了。 原本计划完美的春游，就这么草草的结束了。 宋芸将受伤的军嫂送到医院，其余人先回大院，顺便通知伤员们的家属过来照顾。 这一忙，就忙到了下午四点。 刚走出医院，就遇上赶过来接她的齐墨南。 “你身上什么味？”宋芸吸了吸鼻子。 齐墨南抬胳膊闻了闻衣袖，确实有一股味，“刚去肉联厂了，可能是肉联厂的味。” 宋芸恍然，“野猪送到肉联厂分解了？” 齐墨南点头，“舅舅认识肉联厂的厂长，让他帮忙找师傅弄的。”说完看了眼医院大门，“你这边情况怎么样？” 宋芸说，“除了陶同志伤得重一些，得住几天院，其余人今天就能回去，没什么大事。” 两人说着上了车，宋芸想起芳芳的事，又问，“芳芳回学校了？” 齐墨南说，“丽芬送她回去的，说是有什么事要处理。” 宋芸看了眼手表，对齐墨南说，“先去芳芳那边。” 不是她不相信杨丽芬，实在这事估计没那么容易解决，那个吴红英看起来就不像是普通学生，家里应该是有些关系的，丽芬虽然也不是草根，可她毕竟没有处理过这种事，说不定就要被糊弄过去。 吉普车停在了师大门口，宋芸下车，对齐墨南说，“你在车里等着。” 齐墨南没意见，老婆让等，那就等。 宋芸上午去过教导处，这会也算轻车熟路，直奔教导处。 路上遇到不少对她侧目关注的男女同学，有人甚至想追上来搭话，可惜宋芸走得太快，那些人跟本追不上，又见她进了教导处，也不敢跟进去，只能留在教导处外头张望。 此时教导处内，专门负责处理学生纠纷的谈老师对杨丽芬和刘芳芳说，“这件事我已经调查清楚了，就是一个误会，哪里就是欺负同学了？你们也别捕风捉影，抓到一点小错处就揪着不放，同学之间要友爱相处，可不能像这样无事生非。” 杨丽芬都气笑了，“谈主任，你的意思是，吴红英和江曼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无故冤枉刘芳芳偷钢笔，还堵门抢包，肆无忌惮的对刘芳芳同志进行人格侮辱，以及试图对刘芳芳施加暴力，这样的行为，是误会？是刘芳芳同学无事生非？” 谈老师沉下脸，“我都说了这只是个误会，是你们在这夸大其词，哪来什么侮辱暴力，我看你是是有妄想症吧，还有，你不是我们学校的同学吧？我们学校的校务，还用不着一个外人在这指手画脚。” 第699章 道理只能跟讲道理的人讲 宋芸走进办公室时，正好看见吴红英和江曼朝刘芳芳露出一个得意的冷笑。 “真没想到，在培养教师的最高学府里，会让我见识到如此丑陋的人性，这样的品行，真的配坐在这间办公室里对学生的思想品德指手画脚吗？” 谈老师面色一变，扭头看向走进来的人，是个年轻姑娘，长相出众，气质不俗，关键是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势，连他这个教导主任都觉得心头一凛。 “你是那个班的？进门都不知道要敲门吗？”谈老师沉着脸说，试图以势压人。 宋芸走到刘芳芳和杨丽芬身边站定，拍了拍眼睛泛红的刘芳芳后背两下，温声道：“道理只能跟讲道理的人讲，如果对方不讲道理，就没必要跟他们讲道理。解决办法的途径有很多，教导处既然无法给你一个说话，那就找校长，校长要是解决不了，那就去教育局，我想这个世上总会有能明辨是非的人。” 谈主任的心一个咯噔，找校长的话他还不怕，毕竟是老熟人，这么点事还不至于跟他掰扯，可要是闹到教育局去，事情就不好办了，小事也会闹成大问题，尤其现在学校的副校长一职空缺着，他还想竞争一下，如果事情真闹到教育局去，不管结果如何，他竞争副校长的事都会泡汤。 谈主任正在心里想对策，就听站在另一边的江曼开口道：“笑死人了，乡下来的就是乡下来的，以为校长是你们想见就能见的？以为教育局是你们想去就能去的？把自己当什么人了？不知天高地厚。我劝你们，趁着现在有台阶下，就赶紧下，谈主任这是为你们好，别不知好歹。” 吴红英显然很认同江曼的话，很自然的接过话头，“这事本来就是误会，也没怎么着你，还张口闭口要找校长要闹到教育局去，真以为教育局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去的地方？” 宋芸看向脸色难看的谈主任，“你也这么认为吗？” 谈主任紧蹙着眉，虽然觉得吴红英和江曼说的话有点不妥，但大体上意思还是对的，所以没有反驳，面对宋芸的问话，他略沉吟后开口，“这位同学，大学的时光才刚刚开始，往后和同学相处的日子还长，一点点小事真没必要闹得这么大，对谁不好。” “或许在你看来这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但在被冤枉被欺凌的同学心里，这是一件天大的事，今天如果不将这股歪风镇压下去，明天说不定又会被冤枉偷了什么或做了什么，那这学校还怎么继续待下去？有你这样不辨是非，恶意颠倒黑白的校领导在，她真能在这个学校拿到毕业证吗？” 这话细思极恐，刘芳芳和杨丽芬的脸色都是一变。 是啊，有这样的校领导在，以后吴红英和江曼随便再往她身上泼点什么脏水，她搞不好就会被记大过甚至开除。 杨丽芬一把抓住宋芸的胳膊，“走，现在就去找校长。” 刘芳芳也点头，“我知道校长办公室在哪。” 三人正要离开，谈主任赶忙将她们拦住，“这事归我管，你们找校长也没用，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不要这么冲动，先坐下，咱们再好那谈。” 宋芸似笑非笑看着眼神逐渐慌张的谈主任，淡淡道：“不用了，跟你没什么好说的，傻子都能看出来你在偏袒谁，没必要再继续浪费口水。”说着不顾谈主任的阻拦，直接带着刘芳芳和杨丽芬离开了办公室。 谈主任气恼的不行，差点摔杯子，转眼瞪向吴红英，“还愣着干嘛？赶紧给你家里打电话，让你家里人立即联系马校长，让马校长把这事压下来，绝对不能闹到教育去。” 这事要是闹到教育局去，对学生顶多就是让写检讨和公开道歉，损些颜面的事，可于他这个教导处主任来说，损失就大了去了，关系到以后前途的事。 吴红英也怕事情越闹越大，听了谈主任的话，赶紧去给家里打电话。 这会宋芸和杨丽芬刘芳芳已经到了校长办公室，宋芸敲门进去后先亮明身份。 原本还有点漫不经心的马校长一听对方是个团级军官，立马打起了精神，等听完刘芳芳自述的全过程后，马校长的眉毛拧成了麻花，心里把谈主任骂了一万八千遍，这么点事都处理不好，竟然闹到了他这边。 马校长思忖着说辞，这时电话响了，接听后脸色变得古怪起来。 “抱歉，这事我办不了，既然是吴同学有错在先，那就得按学校的规矩来办。” 电话那头愣了一下，“老马，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这么点小事你都不给面子？” 马校长心里苦，面上却是一本正经，“学校有学校的规矩，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要是人人都跟吴同学一样，学校也没个说话，那学校成什么了？不是乱套了吗？” 马校长当着宋芸的面，严辞拒绝了电话那头的提议，然后挂了电话，面对宋芸和刘芳芳时，又换上一副笑脸，“刘芳芳同学，这事既然到了我这里，那我肯定会秉公处理，不过我要先调查一下，不能只听你的一面之词。” 宋芸点头，“应该的，我明天再来，相信这么点事，一天时间应该足够调查清楚了。” 马校长赶忙点头，“够了够了，一天足够了。” 宋芸笑了笑，朝马校长告辞离开。 三人一走，马校长立即去了谈主任办公室，这会吴红英和江曼还在谈主任办公室。 谈主任刚接了个电话，脸色瞬间就变得极其难看，挂了电话后，他瞪向吴红英，“你不是说那个刘芳芳就是乡下考上来的泥腿子吗？” 吴红英点头，“是啊，她就是黑省那边乡下考上来的，她自己亲口说的。” 谈主任看过刘芳芳的档案，确实就是个乡下考上来的，可刚刚吴家那边的人亲口说马校长的态度很奇怪，怀疑对方身份可能不好惹，否则马校长不会那样说话，一点圆缓的机会都不给。 吴红英也看出情况不妙来，她想了想，开口说，“谈主任，刘芳芳的那个朋友亲口跟我说，刘芳芳的钢笔是她在港城买的，七百多块钱的金笔，你说她是什么身份？会不会是资本家？” 第700章 微不足道的小事 谈主任眼睛一亮，没想到还会有这样的反转，细问了几句后，心思又转了起来。 现在虽然和以前不一样了，可还没到完全恢复资本家名誉权益的阶段，如果拿这事来施压，对方肯定会投鼠忌器。 就在谈主任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中时，马校长直接推门进来了。 马校长进门看见吴红英和江曼两人，眉头皱了起来。 “你们就是吴红英和江曼吧？”马校长问。 吴红英和江曼赶忙点头，“是。” “你们在正好，我来问你们，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冤枉刘芳芳同学偷钢笔，以及对刘芳芳出身农村进行言语讽刺侮辱，甚至对刘芳芳施暴未遂这些事，你们做没做？” 吴红英立即否认，“没有的事，我在宿舍丢了钢笔，当时只是心急想要找到钢笔，根本不存在故意冤枉，也没有对刘芳芳进行过言语侮辱，更不可能对她施加暴力，我们没做过。” 马校长面色没变，看向谈主任，“我记得女宿舍一间住四个人，还有一个人呢？叫过来问问看。” 谈主任从办公桌后走出来，走到马校长面前，“没这个必要吧，这事本来就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哪用得着这么兴师动众。” 马校长冷哼，“还小事？人家都找到我那里去告状了，说再不解决，就会告到教育局去，后果你能承担吗？” 谈主任赶忙压低声说，“她不敢的。你知道刘芳芳那支钢笔多少钱吗？她那个为她出头的朋友亲口说的，她在港城买的金笔，七百五十块，这不就是资本家吗？就她这种成分，有什么资格去教育局告状。” 马校长像看傻子一样看着谈主任，“现在已经不讲成分了，以后这种话最好不要再说。还有，她可不是什么资本家，人家是总军区的团级军官，你还想告她？” 谈主任面色一变，“你说她是团级军官？这怎么可能，她才多大年纪。” 马校长说，“证件我都看了，人家就是团级军官，半点错都没有。你赶紧收起你那些上不得台面的小心思，立即把这事公平公正的办好，她明天会过来问结果，如果这事你没办好，让她捅到教育局去了，后果你自己解决承担。” 谈主任傻眼，看向吴红英，又问出了先前那句话，“你不是说刘芳芳没有一点背景关系的吗？” 吴红英也是委屈，“我哪知道她在京市还有这样的关系。”早知道就不会欺负她了。 可惜千金难买早知道。 吴红英又给家里打去电话，结果这次非但没找到帮手，还被痛骂一顿，让她在学校安分点，别给他们惹事。 于是，吴红英不得不低下了她自诩高贵的头颅，在大会上念了一篇两千字的深刻检讨，并对刘芳芳鞠躬道歉，之后吴红英和江曼搬离了宿舍，这事才算完。 ** 宋芸从学校出来后没有立即回大院，先送杨丽芬回学校，再和齐墨南一起去了正德街吃晚饭。 今天虽然是兵荒马乱的一天，但收获也不少，除了近两百斤的野猪肉外，还有齐墨南和子奕他们在林子里猎到的野鸡野兔，晚饭自然又是十分丰盛的一餐，吃完又开始分肉，每家都分到不少，宋芸拿了三十斤肉，一部分肥肉熬猪油，肥瘦相间的五花肉切下一些留着这两天吃，其余全部做肉酱，瘦肉做肉干。 为了做肉干，齐墨南还在院子里砌了个简易烤炉，用来烘烤肉干。 这两天他们院子里持续飘出来的肉香气把大院里的大人小孩都馋的不行。 有些人也就是羡慕一下，但有些人却是很不忿。 “宋团长家吃的肉肯定是那天我们遇上的那头野猪，宋团长和齐旅长也太贪了些，那么大一头野猪，少说也有几百斤，他们竟然就这样独吞了，怎么好意思的。” “就是，要不是我们，他们见都见不到野猪毛，我们也该分一份的，哪能就他们独吞，太不像话了。” 有人说这种尖酸话，自然也有人说公道话，“你说这话就没良心了，野猪是人家打的，你们的命都是人家救的，没见你们上门去感谢人家，还在这说这种没良心的话，我要是宋团长和齐旅长，当时就不该救你们，让你们被野猪拱去算球。” 那两人却不这么想，“我们可没让他们救，我们自己跑出来的。” 有人就怼，“你们这么厉害，怎么不去打一头野猪呢，到时你们俩一人半只，谁敢跟你们争？” “就是，自己没本事，还异想天开分猪肉，那猪你们是打了还是搬了？一点力不出，就想着得好处，脸咋这么大呢？” 两个军嫂被怼的说不出话来，灰溜溜遁走了。 宋芸对外头的议论一概不知，烤炉里的肉干烤好时，有人来敲门了。 宋芸以为是隔壁那馋嘴的钱婶子带她孙子又来了，结果是陈翠翠。 陈翠翠闻到院里浓郁的肉香气，不好意思进去，怕宋芸误会她是来馋肉吃的，直接拿出她刚绣好的手帕。 手帕是纯白细棉布的正方形料子，只在两个角上绣了牡丹花图案，用色大胆艳丽，绣工精湛，图案虽小，却瓣蕊分明，精细得很，让人看了就喜欢。 “这是给我的？”宋芸惊喜的看着，翻来覆去的看，爱不释手。 陈翠翠点头，“给你绣了两块，还有一块绣了一半，这个先拿给你看看，如果不满意，我再另做一块给你。” 宋芸忙说，“我太喜欢了，你的手艺比我想象的更好，这简直就是大师级的绣工。” 陈翠翠被宋芸夸得有点不好意思，“哪有你说的那么好。” 宋芸说，“我一点都没夸张，你的绣工真的很好，这种手艺开班当老师都足够了。” 陈翠翠苦笑，“这年月，谁会愿意学这个，饭都吃不饱。” 宋芸说，“现在没有人学，以后大家的生活好了，肯定会有人愿意学，你千万不能荒废了这手艺。” 陈翠翠也期待有那一天，开班当老师她是不指望的，只希望这手艺能让她赚点小钱，把家里日子过得更宽裕些。 第701章 把我想得太龌龊了 陈翠翠送完手帕就要走，宋芸哪能让她走，这块手帕虽小，上头只绣了两朵花，但这花一看就费了很多功夫绣成的，估计从那天挖野菜回来就开始做了。 宋芸拿了一罐肉酱，又抓了一把肉干，拿小布袋子装着，塞给陈翠翠，“都是我自己做的，用的野猪肉，没花钱，拿回去尝尝味。” 陈翠翠推辞不要，宋芸就说让她把手帕拿回去，她也不要。 陈翠翠拗不过宋芸，还是接下了布袋子，很是不好意思，怕宋芸觉得她是闻着肉味过来的，她真没有这意思。 送走陈翠翠，宋芸将做好的肉干收起来，烤炉里还有余温，她又和了点面，利用烤炉里的余温做了几张糖馅烧饼。 烧饼刚做好，齐墨南就回来了，和他一起进门的还有一个面生的青年，穿着军装，一见面就朝宋芸敬礼，“宋团长，我是x旅三团一营的副营长，柯红星。” 宋芸立马回了一个礼，又看向齐墨南。 齐墨南赶忙解决，“是这样的，柯红星同志前阵子休探亲假时，发现一直在老家农村的大哥病了，在老家那边的县城治不了，家里人就说把人带到京市这边的大医院来治，结果到医院检查也没查出具体病因来，他听说了你的事，就想请你帮忙给他哥看看。” 柯红星忙说，“宋团长，您要是这两天没空，我们可以等的。” 宋芸说，“我也就这两天有空，过两天就要回队里了，在哪家医院？” 柯红星心里一喜，“就在军总医院。” 宋芸好奇，“去了军总医院，如果是查不出具体病因的怪症，没去找纪医生看看吗？他治疗疑难杂症很在行的。” 柯红星说，“您说的是纪元晖医生吗？” 宋芸点头，“是他。” 柯红星面色有点尴尬，“经院里医生的介绍，已经找过纪医生看了，纪医生说我哥没病，可我哥那个样子，也不像是没病，这才找到齐旅长，想请您帮忙给看看。” 纪先生说没病？宋芸知道纪元晖的本事，按理说他不可能会误症，那这个柯红星大哥的病，究竟是什么情况？ 宋芸起了好奇心，当即说，“现在就去吧。”说完将刚刚烤好的糖烧饼拿出来，自己拿了一个，给了柯红星一个，剩下都给了齐墨南，“你晚上要是不想开火，就吃这个对付一顿。”家里有肉酱和肉干，水果也有，搭配着吃也饿不着他。 齐墨南一会还有别的事，不然他肯定要跟她一起去医院。 “行，你开我的车去吧，我一会骑车就行。” 宋芸接了齐墨南的钥匙，出门开车离开大院。 到军总医院后，宋芸先去找纪元晖，想先问问情况。 纪元晖在给病人扎针，司丰年刚好没事，就把当时那个病人的情况说了。 “那人的检查报告我看了，各项指标都没问题，咱们中医能做的体查也都给他做了，一切都很正常，他说他头疼，一会说这边疼，一会说那边疼，具体怎么个疼法又说不清，他母亲和媳妇又总打岔，说东说西的，看起来很有问题。” 宋芸明白了，“你的意思是，那人在装病？” 司丰年点头，“很有这种可能。” 宋芸心里有了数，朝司丰年点头，“行，我知道了。对了，你现在天天来医院上班？不用上学吗？” 司丰年说，“没有天天来医院，就是这两天学校的课程排得比较松，我有时间就过来给师父帮点忙。” 宋芸又问，“表姐她在学校还适应吗？” 司丰年想到白阮阮，苦笑，“她适应得很，身边围了不少护花使者。” 宋芸忍不住笑，“没事，表姐她心里有数着呢，再说了，那些学生哪个比得上你，你放一百个心在肚子里。” 司丰年想起仲国昌让他转达的话，忙说，“对了，仲教授让我转告你，旁听证已经给你办下来了，你有空就可以去京北中医系找他。” 两人说完话分开，司丰年看着宋芸离开的背影，嘴角忍不住往上翘，心说这丫头没白疼，知道师父是最好的，别人都比不上。 纪元晖给病人扎完针出来活动筋骨，正好看见司丰年这翘着嘴笑的模样，顺着视线一看，见他盯着宋芸的背影，眉头就是一皱，伸手用力拍了司丰年脑袋一下，“你小子，看什么呢？我可告诉你，你要是敢吃着碗里看着锅里，想那不该想的，我第一个收拾你，清理门户。” 司丰年无语死了，伸手揉着脑袋，“你胡思乱想什么呢？我是那样人吗？把我想得太龌龊了。”宋芸虽说不是他一把屎一尿养大的，可也是小小年纪就拜了他这个师父，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一天天长大的，和亲女儿没有区别，他能想那些？那他岂不是成禽兽了？ “没有最好。”纪元晖当然知道自己徒弟是什么秉性，而且丰年和阮阮感情很好很稳定，应该不会有这种想法，他心安了许多，但还是忍不住告诫，“不管怎么样，你们年纪相仿，又各自成婚了，该避的嫌得避，不要做没有分寸惹人误会的事，就像刚刚那样盯着人小芸背影不错眼的事，以后可不许做了。” 司丰年觉得师父说的也有道理，忙点头，“行，我知道了，以后一定注意。” 另一边，宋芸去到柯红星说的病房，老远就听见病房里闹哄哄的声音。 “奶，我要吃肉包，我要吃肉包。” “好，奶一会让你小叔给你买大肉包。” “奶，我还要吃大白兔奶糖，鸡蛋糕。” “行，奶一会让你小叔给你买。” “我现在就要吃，我现在就要吃。” “红星，你看你侄子都饿成什么样了，你要不先去给耀祖买两个肉包子垫垫？我们几个大人吃菜包就行，再买点奶糖和鸡蛋糕回来。” 柯红星的语气有些无奈，“妈，我不是跟你说了吗？我请了我们团长过来给大哥看病，她马上就到了，我这会不能走。再说了，昨在不是才买了一斤鸡蛋糕吗？” “昨天买的鸡蛋糕昨天就吃完了，我们这么多张嘴呢，一斤鸡蛋糕才几块呀。” 一个年轻些的女声说，“就是，小叔子不会是舍不得吧，不过是点鸡蛋糕和肉包子，用得着这么小气吗？” 第702章 装病 宋芸走到门口时，听见病房里又传出一个男声，“红星，我不是跟你说了吗？我这怪病不好治，就是得养着，而且我自从来了京市，感觉头疼的毛病好了一些，可能这里的水土很适合我吧。” 宋芸举起来准备敲门的手停住，她突然想听听后续。 果然，屋里又传出柯红星母亲的声音，“红星，我也觉得你大哥自从来了京市，就算没吃药，人也精神了一些，我看要不这样，以后我们就留在京市生活好了，你们部队不是可以办随军的吗？不是可以申请房子的吗？” 柯红星的声音越发无奈，“妈，我只是副营长，没有资格带家人随军，也申请不到房子。” 柯母忙说，“那就租房子，下柳村的老王家，不就跟着大儿子来了京市生活，说是在京市租了房子，住在那什么杂院的地方，一个月三块钱房租，也不贵。” 柯红星说，“三块钱一个月的房子是单间，小小一间，你们肯定住不开，少说也要租两间。而且现在京市的房子很紧张，有钱也租不到。” 柯母不高兴了，“怎么就租不到？别人能租到你咋就租不到？我看你就是不想让我们留在京市，你就是不想管你哥。” “我没有这个意思。”柯红星说。 “那你什么意思？你哥都病成这样了？你这个当弟弟的就一点不心疼？他可是你亲哥，这些年要不是你哥在乡下照顾我，你能安安心心在部队里拼事业吗？现在你出息了，让你给你哥出点力就推三阻四的，你真是没良心。” 柯红星听到母亲这么说，显然也不太高兴了，“妈，我虽然没在家里照顾你，但我每个月都往家里寄津贴，除了留下点自己的花销外，我一分不剩的全往家里寄，我这不算出力吗？这次回家大队长跟我说了，哥嫂平时都不怎么上工，家里开销用的都是我的津贴吧？我这不算出力？” 谁占谁便宜，一目了然的事，可柯母不这么想，觉得小儿子往家寄钱就是应该的，一家子吃用小儿子的是天经地义。 宋芸听不下去了，敲门。 柯红星赶忙开门，宋芸走进病房。 所有人都盯着宋芸，这个年轻漂亮却穿着军装，气势还很强的女同志，是来找谁的？ 柯红星赶忙跟家里人介绍，“妈，哥，嫂子，这位是宋团长，是我请来给哥看病的。” 柯家几人都露出惊讶的神色，这么年轻的团长？还是个女的？还会看病？ 宋芸微微一笑，朝柯母和柯大嫂点了点头，径直走到病床边，将药箱放下，对躺在病床上的男人问，“哪里不舒服？” 柯红旗回神，忙指着自己的头说，“我头疼。” “怎么个疼法？是一直持续的疼，还是断断续续的疼？是胀疼，还是刺疼？” 这些问题柯红旗这几天回答过很多遍，驾轻就熟，“一直疼，刺疼，像针扎一样的疼。” 宋芸问他那个位置，他就指了个位置。 宋芸点头，做了一系列的检查，在心里得出了和纪元晖一样的结论，这家伙根本就没病，装病。 结合刚刚听到的八卦，她大约知道这家伙为什么装病了。 “怎么样？”柯红星问。 宋芸指了指门外，径直往外走，“出来说。” 柯红星立即跟了出去。 宋芸出了病房门后没停下，一直走到走廊的尽头才停下。 柯红星追了过来，“宋团长，我哥他难道得了什么绝症？” 宋芸摇头，看了眼在病房门口探头探脑的柯母和柯大嫂一眼，淡淡道：“纪医生没有诊断错，你大哥没病，他应该是在装病。” 柯红星瞪大眼，“装病？他为什么要装病？” 宋芸笑笑，对他们的家事不予置评，“或许是要达到什么目的吧，你自己想想。” 柯红星听说过宋芸的医术，更听说了她的人品性情，她说大哥在装病，那就一定是装病。 结合刚刚妈说要留在京市的话，他很快就想明白了原因。 为了能留在京市。 想想这些天他为了大哥的“病”，劳心劳力，担心的睡不着吃不下，甚至连好不容易攒下的一点点积蓄也都花了个七七八八。 而这，只是一个亲人为他设下的骗局。 荒唐，太荒唐了。 哥嫂一家三口，加上母亲，四张嘴，也没个工作，张嘴就要留在京市，美其名是来治病养病的，实际就是好吃懒做还想过城里人的生活，想让他用津贴养着他们一家子。 只要大哥的“病”一天不好，那他们一家子就会一直住在京市。 呵！ 柯红星无比心寒，同时也聚起满腔怒火。 可他也不知道要怎么办，直接去质问的话，他们绝对不会承认，还会指责他不孝。 “团长，我该怎么办？”柯红星的眼睛都红了。 宋芸心里叹息，真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摊到这样一家子亲人，属实倒霉。 “我给你出个主意，能不能成就不好说，还需要你的配合。” 柯红星一喜，忙说，“团长您说，我一定照办。” 宋芸如此这般的对柯红星说了计划，柯红星眼睛越听越亮，笑着拍手，“就这么办，肯定能行。” 过了一会，两人回到病房，原本在病房里小声嘀咕什么的一家子，见他们回来，立马噤声了。 柯红星红着眼，一进门就对柯母说，“妈，团长说我哥这病不能再拖了，得尽快做手术。” 柯母一听吓一跳，“你说啥？做啥手术？” 柯红星看向宋芸。 宋芸接过话头，一本正经的解释，“是这样，根据柯同志的描述，我怀疑他脑子里长了东西，那东西发展的很快，已经大到挤压到脑部神经了，所以才会引发持续的头痛症状，这种情况很危险，必须尽快做手术切除，不然会有生命危险。” 柯母一听这话，不紧张了，摆了摆手，“不用不用，我家红旗不用做手术，他说他挺得住。” 柯红星忙说，“那不行，大哥这病必须得做手术才能治好，你们千里迢迢从老家到这里来，不就是为了来治病的吗？现在既然有办法能彻底治愈，当然要试一试，哪怕是砸锅卖铁，咱们都要给大哥治。” 第703章 我没病 柯母又摆手，“真不用，你哥不是说了吗，他来了京市后好多了，兴许只要留在京市，他的病就能自己慢慢养好呢。” 宋芸说，“实话告诉你们吧，他脑颅内长了瘤子，也就是常说的脑癌，已经进入了快速发展阶段，要是不能尽快手术切除，很有可能会开始转移，一旦转移扩散，就是神仙来，也救不了他的命。” 柯红星面上露出焦急之色，“这么严重吗？那我们要做手术，最快什么时候能做手术？” 宋芸说，“明天就可以。不过我要提前跟你们说一下开颅手术的注意事项，得先剃头，然后在这里画线，”她用手指在面色发白的柯红旗头上比划，“然后用电锯把颅骨锯开——” 柯红旗听到这里就要崩溃了，赶忙大喊，“我不做开颅手术，我不做，我我我，我的头不疼了，真的，我的头现在一点都不疼了，我没得脑癌，我不用做手术的。” 宋芸缩回在他头上比划的手，微笑着说，“同志，讳疾忌医可不行，更不能因为害怕而选择逃避，如果不治疗，你不仅要长期忍受头痛，还要承担肿瘤转移的巨大风险，随时都有可能丧命。” 柯红旗忙说，“我不是逃避不治病，我是真的没病，我没骗你，我头一点都不疼，现在就可以出院。” 宋芸板起脸，一脸严肃的盯着柯红旗，“如果一直持续的头痛，症状不可能无缘故的消失，极有可能是发生了什么变故，我建议现在立刻进行手术。” 柯红旗吓得不轻，慌不择言道：“我不要做开颅手术，我没病，真的，我一点病都没有，我好的很，不信你们看。” 柯红旗说完就从病床上起来了，哪里还有先前一丝半点的虚弱模样，还在宋芸和柯红星面前蹦了几蹦，表示他身体没问题。 柯红星原本心里还有一丝期待，期待装病的事是个误会，期待他的家人还把他当亲人，而不是纯粹的血包。 可柯红旗的话，彻底粉碎了他最后的一丝希望。 宋芸看了柯红星一眼，示意他稳住情绪。 柯红星心里清楚，现在还不是摊牌的时候，得把这事先定性，不然一切都白掿。 宋芸面上适时的露出一抹惊讶，然后不可置信的对柯红旗道：“你该不会为了逃避手术故意这么说吧？这可不行哦，你这病真的不能再拖了，再拖你真的会死的。” 柯红旗急得不行，都想指着宋芸骂庸医了，可他不敢，红星说了，这女人可是个团长，他们柯家可得罪不起。 “我真没有说谎，我是真的没病。” 柯红星说，“哥，既然咱们已经来了京市，也住进了医院，咱们就听医生的安排，你就安心等着治病就行，钱的事你不要担心，我会去部队里借，不管怎么样都要把你的病治好。”然后扭头看向宋芸，“最快什么时候能手术？” 宋芸抬腕看了看表，“今天太晚了，安排不了，要不明天早上八点吧，我来安排，到时我会让麻醉医生过来接人，在病房就把麻醉做了，推进手术室后直接开颅，这样可以节约些时间，毕竟开颅手术耗时比较长，一台开颅手术有时要做十几个小时，还未必能成功，存活率只有百分之五十。” 柯红旗吓得脸都白了，不断摆手，“不不不，我不要做手术，我没病，我真的没病，我要出院，我现在就要出院。” 柯母过来接柯红旗，她已经察觉到一丝不对劲，想稳住大儿子的情绪，可柯红旗现在完全被吓到了，情绪那是稳定不了一点，只想逃离这个地方，只要想到自己的好好的头要被切开来，还有可能死在这个医院里，他就腿软想尿。 这时宋芸又下了一剂猛药，“病人的情绪太过激动，对手术也很抗拒，这样对病情是很不利的，要不这样，我去开点镇静剂，让护士给他打一针，这样他就能直接睡到明天早上进手术室。” 柯红旗一听这话，直接崩溃了，“不行不行，你们不能这么做，我说了我没病，我是真的没病，”说着手指向柯母，“是咱妈出的主意，让我装病，这样我们一家人就都能来京市享福，再也不用回乡下种地，都是妈出的主意，跟我没关系的。” 柯红星看向柯母，“妈，大哥说的是真的吗？” 柯母用力拍了柯红旗胳膊一下，“你胡说八道什么？哪有这回事？” 柯红旗一把扯过自己的儿子，“耀祖你说，你告诉你小叔，爸爸有没有病？小孩子不能撒谎，不然以后都没有糖和鸡蛋糕吃了。” 耀祖一听以后没有糖和鸡蛋糕吃了，立马张嘴，“是奶奶和妈妈让我爸装病的，只要小叔来了爸就装病躺着，小叔一走我爸就起来吃喝，我爸没病，不要锯开我爸的脑袋。” 柯母看着小儿子的眼神，心说完了，这下全完了。 柯红星深吸了口气，身心俱疲，也不想再跟他们争执什么，没意思得很，只淡淡道：“明天会有人来给你们送火车票。” 柯母一听，脸色大变，“你要赶我们走？那可不行的，我们不走，我们就要留在京市过日子。” 柯红星说，“我身上已经没有钱了，给你们买火车票的钱也只能去借，你要留在京市是你们自己的决定，以后就只能靠你们自己养活自己。” 见柯母还要再说，柯红星丢下重磅炸弹，“我已经申请了为期十年的秘密任务，明天就要走。” 柯大嫂忙说，“那你的津贴我们可以代领呀，反正你执行任务又不要花钱。” 柯红星看了柯大嫂一眼，淡淡道：“以前寄给你们的钱就算了，我也不跟你们算什么账，往后我的津贴我会自己存着，毕竟我将来也是要娶媳妇养家的，没人为我打算，我得为自己打算。”说着目光凉凉地扫了柯母一眼。 柯母的心一紧，小儿子这是和他离心了呀。 “那可不行，你是妈的儿子，你有义务赡养咱妈，你不能不管咱妈。”柯大嫂急得脸都涨红了。 第704章 堂堂团长偷车? 柯红星说，“前头十年，都是我在养咱妈，现在也该轮到你养咱妈十年了，至于以后，等我回来再说吧。” 宋芸见柯红星目光坚定，知道这小子不会再被拿捏了，笑了笑，没再继续听人家的家务事，功成身退。 这会已经是傍晚，正是医院坐班医生们下班的时间，她去了纪元晖和司丰年的办公室，见他们正在收拾东西，就说，“我开车来的，要不要坐我的车回去？” 纪元晖赶忙点头，“行啊，到时把我们的自行车挂你车后头，正好省点力，今天累惨了。” “那我到外头等你们。”说完先出去了。 刚从门诊楼出来，一道熟悉的女声传入耳中，一偏头就看见祁爱国和钱玉香站在她吉普车旁边说话。 钱玉香红着眼说，“我家的情况你还不知道吗？那里哪有我的房间？家里一共就两间房，我爸妈带着孙子孙女住一间，我哥嫂住一间，难不成你想让我和南南睡厨房和过道？” 祁爱国一脸无奈，“那你让我怎么办？钱都给你了，能给的我都给了，婚也是你要离的，现在跟我说这些做什么？” 钱玉香说，“你把隋西路上的那处小院子给我，我带南南去那里住。” 祁爱国想都没想就摇头，“那是我爸的房子，而且那房子现在也没空着，有人在住。” “你爸的不就是你的？别人在住就让他们搬出去，谁更重要你心里没数？”钱玉香理所当然的说，嫁给祁爱国十年，她一直是这么理所当然的，祁爱国也宠着她依着她，事事顺着她，让她以为，一切就该这么理所当然。 然而，现在不一样了。 祁爱国说，“我爸的房子是我爸的，没有他的允许，谁也动不了那房子。还有，我们现在已经离婚了，我的钱都给了你，甚至连为民的钱，那是他妈妈留给他的钱，我也都给了你，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钱玉香没想到祁爱国会对她说出这种话，心里的落差让她很难受，她的眼睛更红了，“你光给钱有什么用？现在有钱能买到房子吗？我和南南怎么办？” 祁爱国说，“买不到就去租。” “租的房子能有自己的住着舒心吗？还得和一大堆乱七八糟不认识的人住在一个院里，南南从小就没吃过那样的苦，你忍心吗？” 祁爱国看着钱玉香，“人都是要成长的，也要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我已经付出了我的代价，你也是一样。” 许是没了爱妻滤镜，此时祁爱国看钱玉香时，发现她已经不是自己印象中的样子，他面对钱玉香红着眼要哭不哭的表情时，也没有了从前的爱怜感觉，甚至有点烦。 宋芸走过来，“劳烦二位让一让。” 祁爱国见是宋芸，立即站直了敬礼，宋芸也回了一礼，然后指着车说，“你们让一下吧。” 钱玉香没想到这时候会遇上宋芸，也不知道刚刚他们的对话她听到多少，心里怄得要命，跺了跺脚走到一边去。 祁爱国没有立即走，而是对宋芸说起老爷子现在的情况，“我爸已经做了手术，医生说手术很顺利，恢复的也不错。” 宋芸点头，“那就好，不过以他的状况，以后你们做晚辈的，要多顺着些，少让他生气，尤其不能情绪大起大落。” 祁爱国连连点头，“是，主刀医生也是这么说的，我会注意。” 两人又寒暄了几句，祁爱国就让到了一边，打算等宋芸开车走了，他再和钱玉香继续说。 哪知宋芸上车后并没有立即发动车子，而是从车里拿出一卷绳子后，走到停放自行车的棚子里，把两辆自行车拎了出来，绑在车后头。 钱玉香冷眼看着，实在没忍不住，嘲讽出声，“哟，堂堂宋团长，竟然来医院偷车来了，合适吗？” 宋芸淡淡瞥了钱玉香一眼，手上动作不停，“合适不合适的，你去举报我一下不就知道了。” 祁爱国瞪向钱玉香，“你别胡说，宋团长怎么可能偷车。” 就算人家要偷，还会当着他们俩 的面偷？这显然不可能。 钱玉香又不是真蠢，她当然也知道，只是实在看宋芸不顺眼，忍不住刺她两句罢了。 这时司丰年和纪元晖走了出来，两人一个斯文英俊，一个沉稳儒雅，气质都很不凡，有说有笑地走向吉普车。 司丰年见宋芸将他们的自行车已经绑好了，笑道：“怎么不等我们自己来绑车，就不怕绑错了拿了别人的车。” 宋芸翻了个白眼，“这要是还能搞错，我这团长也别当了。” 纪元晖特意走到车子后头仔细看了，确实是他和丰年的车，不由笑道：“我到现在都得靠丰年给我做的记号来认车。” 这时有两个护士从门诊楼出来，老远就朝纪元晖和司丰年打招呼，“纪主任，司医生，宋医生，一块回家呀！” 纪元晖笑着点头，“是，你们路上也注意安全。” 又有医生走出来，也都笑着跟纪元晖他们打招呼，纪元晖也都一一回应，温和大方，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让人很难不对这样的人生出好感。 钱玉香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吉普车，直到吉普车彻底消失在视线中，这才回过神来，朝祁爱国问，“这两个医生是宋芸的亲戚？” 祁爱国知道一点，但不多，“好像是。” 祁爱国这会着急去给父亲打饭，不想再和钱玉香多纠缠，就说，“没有别的事我先走了。” 钱玉香没说话，抿着唇，不满地看着祁爱国。 往常她露出这种表情时，祁爱国说什么都不会走，一定会把她哄好再离开，可今天祁爱国像是没看见她生气的表情一样，直接转身就走了。 钱玉香气得跺脚，心里咒骂，果然男人都是一路货色，以前说得再好听，全都谎言。 祁爱国走后，钱玉香没有立即离开医院，而是进医院转了一圈，再出来时，她已经打听到了自己想要的消息。 第705章 骗狗 那个纪医生，今年四十四岁，比祁爱国还小两岁，是中医部的主任医师，在医院颇有名望，医术得到了所有人的肯定，工资也很高，在正德街有一套四合院，听说是y国回来的，在y国也有资产，但身份清白，是过了明路的归国华侨资本家。 钱玉香的心里十分火热，尤其想到纪元晖那张脸，明明四十多岁的年纪，却一点中年男人的油腻感都没有，看起来雅正端方又清爽，长相上也是碾压祁爱国的存在，再加上他华侨资本家的身份，还住着大四合院，这样的男人，才值得她钱玉香托付终身。 这事得好好琢磨琢磨。 纪元晖可不知自己被人打上主意了，回到正德街后，和司丰年在家换了衣服，就去了8号宋家吃晚饭，刚刚宋芸在路上就说了，今天她掌厨，让他们过来一起吃。 两人刚换好衣服，白阮阮也回来了，三人正好一起过去。 吃晚饭时，宋芸提起最近已经开始登记个人房产的事，以前不管是被公占还是私占的房产，都开始清算，过不了多久，他们就能拿着产权证去街道登记，由官方出面，拿回属于自己的房子。 宋芸说，“平阳路77号的小洋楼现在被革委会的人占了，还有广丰路的院子也成了大杂院，被众多租户占着，这些都得街道那边出面帮我们把房子要回来。至于百花巷的房子，现在还是白翠翠和她丈夫在住着，现在时局不同了，咱们可以直接上门要房子，让他们搬走。” 宋浩也是这两年才知道白青霞名下还有这么几处房子，他没什么想法，反正对他来说一处房产和十处房产都一样，都是白家给青霞的，将来也都是给孩子们的。 不过房子现在能要回来，他也高兴，就对白青霞说，“要不等咱们下次休息时去看看。” 白青霞没意见，“行。”想到白翠翠，她的脸又沉了下来，“我以前是看白翠翠可怜又老实本分，才让她住在百花巷那边帮我打理房子，从我读大学那会她就住进去了，这一住也有二十多年了，我们家出事前，我每个月还给她开工资，给她做四季衣裳，自认没有亏待过她，她不仅不感恩，还转头就惦记上我的房子和那些东西，真是人心不足。” 好在那些东西都被小芸转移走了，没有便宜了这个白眼狼。 吃过晚饭，宋芸在后院转了转，见陀罗梨老树和新苗长势都很好，古茶树也抽了许多新芽，看来今年陀罗梨和古茶都会丰收，心情越发的好，往大水缸里加了营养液，又给小树们都浇了水，这才离开正德街。 回到大院时，已经是晚上八点，齐墨南还没回来，她就先去烧水洗澡。 每当这个时候，她就无比怀念后世的热水器和花洒，不过也不用等太久了，过两年这些东西也都会有，只要市场一开放，有舅舅这个海外大资本家在，什么好东西都能搞来。 洗完澡齐墨南还没回来，她一边擦着头发一边往卧室走，一直感觉家里似乎少了什么，又没想起来，直到走到房间门口，看见房门上清晰的抓痕，才猛然想起，灰宝怎么不在家？ 明明她下午跟柯红星走的时候，灰宝还在的。 灰宝一般不会自己跑出去，应该是齐墨南带出去了。 然而半个小时后，齐墨南回来，身边却没跟着灰宝。 宋芸忙问，“你没带灰宝走？” 齐墨南走到她身边，闻到她身上浴后清香，想要抱她，又怕自己身上的衣裳弄脏了她的睡衣，就只伸手捏了捏她的脸，“我把灰宝送回正德街了。” 宋芸挑眉，“它肯？” 齐墨南低笑，“我告诉它你在正德街等它，它自己就进去了，然后我把门一关，开车走人。” 宋芸无语，伸手捶了他胸膛一下，“连狗都骗，灰宝会记仇的，下回你看它还理不理你。” “我不管。”齐墨南捧住她的脸，低头在她唇上亲了一下，“谁让它那么碍事，还非要睡我们屋里。” 宋芸哪会不知他心里想什么，脸颊微热，“好了，快去洗澡，对了，你吃了晚饭吗？” 齐墨南一边脱外套一边说，“吃了烧饼。” “现在饿不饿，我给你煮碗面。”宋芸问，正好她头发也没干，顺便晾一晾。 齐墨南点头，“行，给我加点肉酱。” 齐墨南洗澡的功夫，宋芸把面煮好了，刚端上桌，拿了筷子喊齐墨南过来吃，结果这家伙看都没看面一眼，将宋芸打横抱起就往屋里走，“先吃点别的。” 屋里很快传出让人脸红心跳的动静，桌上的面无人问津，从冒着热气到冰冷干坨，屋里的动静才消停。 事后齐墨南端来热水让宋芸擦洗，他刚把衣服穿好，就听见外头传来一阵动静，正要出去查看，就听见一阵熟悉的抓门声，以及灰宝低低的呜呜声，委屈的不行。 宋芸赶忙穿好衣服，“快去开门，灰宝怎么自己回来了。” 齐墨南把房门打开，灰宝见开门的是齐墨南，对着他一顿呲牙，眼睛瞪着他足足一分钟，直到宋芸过来，它才恢复了往常乖顺的模样。 齐墨南好笑，想撸灰宝一下，被灰宝避开了。 “你还真记仇啊！没良心，我对你不好吗？一块肉干你吃四分之三呢。” 灰宝不理齐墨南，拿头往宋芸身上拱。 “好了好了，别生气了，下次不会了。” 不过后天她就要回军部上班，到时还是得把灰宝送回去，这家伙肯定会闹脾气。 宋芸问齐墨南，“你说我能不能带灰宝去军部上班？平时让它跟着我们训练，以后出任务有用得着它的时候也能带上它，要是立了功，还能找军部申请一份津贴，咱们灰宝也能自己养活自己。” 最关键的是，灰宝毕竟是狼不是狗，它越来越大，狼的特征越来越明显，，要是不给它一个身份，以后怕是不准养，说不定还会要求她把灰宝送到动物园，她可舍不得。 齐墨南知道宋芸担心什么，想了想，“明天我去问问看，要是可以，就把屿宝也带上。” ps：看在我这么努力的份上，一定要给我发电哦。 第706章 捷径 也不知是不是灰宝听懂了，再看齐墨南的眼神已经没有先前的敌视。 齐墨南出去吃面，问灰宝吃不吃。 灰宝在正德街就没吃，发现被骗后生了一顿气，后来越想越气，就干脆自己跑回来了。这会齐墨南问它吃不吃，它当然吃。 一碗冷了又坨了的面分成两份，一人一狼吃得津津有味。 吃完面齐墨南又开车出去了一趟，去正德街告诉岳父母他们灰宝在大院的事，免得他们担心再四处去找。 次日一早，宋芸去了趟京北大学找仲国昌，拿到了旁听证，这样她以后进来就不用在门口登记等人接了，可以自由进出。 原本还想听一节课的，感受一下京北大学的学习氛围，哪知今天仲国昌没课，说是唯二的两个学生请假了，他也不能对着空气讲课，就没排课，在办公室整理资料。 宋芸也不能白来，就去了白青霞任教的外语系，杨丽芬就在外语系，学的y语，正好是白青霞的学生。 白青霞正在上课，突然看见教室后头的门开了，一道熟悉的身影溜了进来，不是她的乖女儿又是谁。 前排没有空位，宋芸只能在后排角落找了个位子坐下，目光在大教室里一扫，很快找到了杨丽芬的身影，在第一排正中间的位置，很认真的在听课，时不时做笔记。 白青霞讲课的方式比较中规中矩，全是知识点和干货，少了点趣味性，对宋芸这样有基础的学生来说，这样的课上的就会比较乏味，于是她开始东张西望，观察教室里学生们的学习状态，发现绝大多数学生都有很认真的听课，但也有一小部分学生不知是听不懂还是怎么的，一直在神游状态，手里用来记笔记的本子都是空白的。 “后排的那位同学，你来回答一下这个问题。”白青霞突然加大了音量。 宋芸看向老妈，发现老妈也在看她。 她指了指自己，“我？” “对，就是你，你来回答一下这个问题，”说着她指向黑板上写的题型。 宋芸看了一眼，心里立即有了答案，从容起身，用流利的y语说出自己的答案。 一时间，所有同学都扭头看过来，眼里满是惊讶与羡慕。 宋芸的答案不仅标准，口语发音也十分标准好听，这是所有外语系学生都想要达到的境界。 杨丽芬一听到宋芸的声音就转过头来，确认是宋芸后，等宋芸回答完问题，朝她比了个手势，让她下课别走。 宋芸看见了，点了点头。 白青霞原本是想提醒女儿，既然来听课，就要好好听，不要东张西望，哪知她回答的这么完美，发音甚至比她这个老师都更好。 又见同学们的注意力都到了女儿身上，她心里真是自豪又无奈，示意宋芸坐下后，又敲了敲课桌，“好了，都集中注意力，不用羡慕别人，只要你们用心学，多说多练，大胆开口，早晚也能说一口流利的y语。” 时间很快流逝，下课铃响，白青霞收拾了课本，朝宋芸使了个眼色。 宋芸又朝杨丽芬递了个眼色，两人迅速离开教室，追上正慢慢朝办公楼走的白青霞。 “妈！”宋芸喊了一声，加快脚步追上。 白青霞停下，回身看着小跑过来的女儿，笑着问，“你今天怎么来了？” 宋芸拿出自己的旁听证，“以后我想来就来，看看这是什么。” 白青霞接过一看，惊讶，“谁给你办的？你爸？” 宋芸摇头，“是仲教授给我办的，我不是说过想跟他学制药吗？以后我只要有时间，就来上他的课。” 除了学制药，她还有一个目的。 上辈子的仲教授是在半年后死的，现在她虽然改变了很多事，但很难说仲教授的死劫就不存在了，而且他现在又有了学生，害他的人说不定就是这两个学生中的一个呢？ 所以她打算盯着些，学习制药的同时，也观察一下这两个学生的品性，早发现，早打算，早预防。 杨丽芬也追了上来，原本还有别的同学也追了过来，想要找宋芸请教学习y语的问题，当然也有些醉翁之意不在酒的男同学，见宋芸长相气质不俗，又说得一口流利y语，显然不是普通人家的女孩，存了心思来打听接近，可远远一见宋芸和杨丽芬站在白老师身边说话，他们立即打消了心思，不敢再上前来。 “一起去食堂吃饭吧，尝尝我们学校食品的口味，我去喊你爸。”白青霞说。 宋芸说，“我去喊吧，你赶紧去办公室放东西，一会咱们在食堂见。” 于是宋芸和杨丽芬去了历史系那边的办公室找宋浩，结果看见了十分有意思的一个场面。 一个穿着白底碎花衬衣的女学生拿着一个饭盒往宋浩办公桌上放，女学生二十七八岁的样子，脸上的皮肤不算白，可脖颈下露出的一小片肌肤却是白皙的，可见本身是白的，只是晒黑了还没恢复过来，可模样还是好看的，粗粗的麻花辫，细眉凤眼，看人时含情脉脉。 尤其是现在，将饭盒放在宋浩桌上时，那一脸羞涩的模样，真是我见犹怜。 然而宋浩却皱着眉看向女学生，语气严厉，“你干什么？贿赂老师？” 女学生面上的羞涩微僵，却还是努力维持着体面，“不是的，宋老师您误会了，我只是觉得你上课太辛苦了，这是我从家里带来的桂花糕，我自己做的，特意拿来给宋老师您尝尝。” 宋浩觉的这女学生脑子有病，莫名其妙给他一个男老师送吃食，让人看见了得传成什么样？他眉头蹙得越发紧，“你拿回去，以后没事不要来办公室，出去。” 宋浩的冷漠让女学生很难堪，面色一下就涨红，还想说什么时，门口传来声音，“爸，妈让我来喊你一块去食堂吃饭呢，你这边忙完了吗？” 宋浩一听见女儿的声音，脸上的冷色立马消失殆尽，换上一惯的温润笑容，随手将教案放进抽屉里锁好，起身，“我正好忙完了，你怎么来了？”宋浩离开办公桌，走向门口。 谢华拿起饭盒，扭头看向门口，见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孩子站在门口，正笑盈盈跟宋浩说话，偶尔会看她一眼，那满是讽刺讥诮的眼神，让她的脸越发烧得难受。 谢华不敢再待下去，紧紧攥着饭盒，低下头，快步离开。 第707章 狼狗 等人走了，宋芸问宋浩，“这谁呀？” 宋浩摇头，“班上的学生，叫什么名字不记得。” 宋芸见宋浩神色坦然，心知这个老爸不可能对这样的女学生产生什么不该有的想法，但架不住有人想往他身上贴呀。 老爸虽然四十多岁的年纪，可不管是长相还是身材气质，都很在线，加上他的穿着打扮，一看就是家底丰厚的人，稍微打听一下就能知道他住在正德街的四合院，这种条件，被居心叵测的女学生盯上也是正常，不管什么年月，都会有想走捷径的人，不分男女。 宋芸正在心里琢磨什么时候给老爸上一课，让他能远离这些算计，可被着了人家的道。 宋浩似乎是看出女儿的想法，伸手敲了敲她的头，笑道：“别想那些有的没的，我又不是现在才当上老师，这种事以前见得多了，我知道怎么应付，你就把心放肚子里。” 有宋浩这话，宋芸确实放心多了。说白了，这种事靠别人帮忙防是没用的，得靠他自己的觉悟和道德良心，只要他不想，那就没有人能在他这讨着什么。 三人一起去了食堂，和白青霞汇合后，在食堂找了个位置坐下，宋浩和白青霞去打饭菜，让宋芸和杨丽芬坐等吃就行。 两人一走，杨丽芬就小声对宋芸嘀咕，“小芸，你是不知道，学校里可有不少女学生盯上了大学老师，大多都是知青考回城的，听说有些还在乡下结了婚，抛夫弃子回城，一心想过好日子，脸面都不要了。” 宋芸看着在窗口打菜的父母，郎才女貌，谁看了不赞一声天造地设的一对，且两人真心相爱，又一起经历了下放改造，两心无猜，还有一双很成器的儿女，生活如此幸福美满，傻子才会去改变这种现状，“别人或许会，但我爸不会。” 杨丽芬也觉得不会，她和干爸干妈一起生活了很久，很清楚两人间不离不弃的感情。 京北食堂有教职工专用窗口，饭菜比学生窗口那边的要稍好一些，油水更足一些，价钱又实惠。 一家人一边吃一边聊，又说起汇民路百花巷的那处院子，白青霞说想下周就去看看，宋芸很想跟他们一起去，可惜下周有没有时间现在还不好说，只能到时候再说。 吃过午饭，宋芸让白青霞和宋浩回办公室休息，他们下午还有课。 杨丽芬下午也有课，两人在食堂外说了一会话后也分开了。 下午，齐墨南从军部回来，给宋芸带来一个好消息，“首长说了，只要灰宝和屿宝能得到军犬训练队的教官认可，就能让它们入编试用，合格后可以正式入编，而且不用和普通军犬一样在训练队生活。” 这确实是一个好消息，宋芸知道一些军犬训练的项目，当即就到后院操练起灰宝来，齐墨南则去正德街把屿宝也接了过来，让它们俩一起接受宋芸的临时抱佛脚式训练。 灰宝很聪明，宋芸说的话，只要不是太复杂的，它都能听得懂，也会乖乖照着指令做。 屿宝比灰宝的理解能力差一些，但它知道学，灰宝怎么做，它就跟着怎么做，有模有样的。 齐墨南站在一边看着，忍不住竖起大拇指，“稳了，我看那些训练了不少时间的军犬也比不上咱们的灰宝和屿宝。” “话不要说的太满，在家训练是一回事，临场发挥又是另一回事。”　宋芸说。 这倒也是。 齐墨南让宋芸休息一下，他带着灰宝和屿宝出去跑跑。 灰宝和屿宝如今已经成年，体形比一般的狗子要大不少，加上在宋家吃的好，体形不仅高大，还健壮，毛色也很油亮，尤其是灰宝，一身银灰色毛发很是吸晴，一出门就引来不少人侧目，尤其是一些小孩子，都想凑上来摸两下，可又不敢，只能不远不近的跟着看热闹。 有个带着孙子在路边玩的大娘正和另两个大娘闲聊，没注意到它的小孙子一摇三晃的走向了齐墨南身后的灰宝，小家伙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他还不知道什么叫做害怕，伸手就去抓灰宝的尾巴。 灰宝敏捷的避开了小家伙的偷袭，小家伙自己没抓着尾巴，又没站稳，摔了个狗吃屎，哇的一声哭了起来，边哭还边指着灰宝，小脸委屈的似乎在控诉什么。 大娘一听见孩子的哭声，扭头看过来，见自家宝贝孙子趴在地上哭，小手还指着不远处的大狼狗，吓了一跳，赶忙跑上前抱起孙子，“乖宝你咋了？被狗咬了？是不是被狗咬了？咬哪了？”说着还朝齐墨南喊，“齐旅长，你先别走，你家狗咬了我家孙子，你别走。” 齐墨南刚刚看得分明，灰宝可没咬她孙子，甚至都没朝她孙子呲牙，只是避开了那小家伙抓它尾巴的手而已。 不过人家喊了，他自然不好就这样走，折回身对大娘说，“婶子，我家灰宝可没咬你孙子，你自己检查一下。” 大娘立即开始检查，没在孙子身上找到被狗咬过的牙印，心里暗松一口气，可嘴上却说，“就算没咬，肯定也是被你家这狼狗给吓着了，看把孩子吓的。” 齐墨南正要说话，一直跟在后头的几个小孩围了过来，一个七八岁的男孩说，“周奶奶，灰宝没有吓小弟弟，是他自己想抓灰宝的尾巴没抓着，然后自己摔倒了，我们都看见了。” 几个小孩都点头，“是啊是啊，我们都看见了，是他自己摔跤的，跟灰宝可没关系，灰宝根本就没吓他。” 大娘面色讪讪的，“就算不是它吓的，那也是因为它才摔跤，要我说，这大狼狗多危险，就不该在大院里养，万一哪天要是咬了人可咋办。” 齐墨南说，“要是我没记错，李秀英是你儿媳妇吧？” 大娘点头，“是啊，咋了？” 齐墨南指着灰宝，“你儿媳妇去挖野菜那天，是灰宝救了她的命。” 大娘是一点都不信，一只狗还能救人命，而且面对的还是十分凶狠的野猪，不过齐旅长显然不想跟她继续废话，不等她再开口，就带着两只大狼狗走了。 第708章 江心妍 这事没在大院里掀起什么波澜，但灰宝的名字却在大院小孩里传遍了，所有小孩都知道齐旅长家养了两只大狼狗，银灰色的那只叫灰宝，很威风。 次日一早，宋芸和齐墨南带着灰宝和屿宝去了军部的军犬训练基地，找到负责军犬考核的队长，让他先给灰宝和屿宝进行一些测试。 成队长一眼就认出灰宝和屿宝不是狗，而是狼。 “可以啊！你哪里搞来的？这长太威风了，不会咬人吧？”成队长一脸新奇的围着灰宝和屿宝转了好几圈。 “机缘巧合捡来的。”齐墨南说。 成队长给灰宝和屿宝先做了最简单的测令，发现这两只狼能听懂人话，就算有些指令不熟悉，也能通过他的现场教学立即学会，简直太聪明了，他的眼睛都开始发光了。 成队长说，“这两家伙虽然聪明，但还缺乏一些系统的训练，要不这样，你们把它们留在我这，我来给它们做训练。” 宋芸忍不住笑了，“你这算盘珠子都崩我脸上了。” 成队长也笑，“这么明显吗？” 齐墨南说，“你就歇了这心思吧，这两家伙别看现在乖顺得很，那是因为我和宋芸在这里，我们一走，你们谁也别想让它们听话。” 身为军犬训练基地的队长，他当然相信齐墨南说的话，别说个性更强的狼，就是性情更温顺的狗，也得从小训养才能建立信任和感情，才会听从指令行事。 成队长一脸惋惜，又做了一些测试和评估，最后给齐墨南写了一张报告，凭这报告可以让灰宝和屿宝留在部队，先试用一段时间，完全合格后再给它们正式入编。 这事办完，宋芸和齐墨南都松了口大气，这样就不怕以后出门被人认出它们是狼的身份。 转眼过去一周，宋芸有训练任务回不去，白青霞和宋浩只能自己去看房子，宋子奕不放心他们，也跟着一起去了。 三人先去了离得最近的广丰路。 这边的房子也是四合院，只不过设计上简单一些，不如正德街那边大，也不如正德街那边豪华。 广丰路这边的胡同里，全都是老式四合院，如今都成了大杂院，住着满满当当的人，白青霞的那个院子是紫叶胡同里最大的院子，院子原本的格局早就被改过了，原本三面成排的房间，每面是六间，现在都改成了九间，把原本用来种花草的地都给占了，角角落落里还搭着一些棚子，看样子是用来堆放杂物的，围在中间的院子也被各种堆放的物件分割成了几个区域，看得出来是各自在占地盘，乱中又有序。 “你们找谁呀？”一个大妈端着一个大盆出来晒衣服，见到白青霞他们这几张生面孔，衣服也不晒了，凑过来问。 白青霞问，“我找江心妍。” 一听江心妍这名字，大妈的脸色变得古怪起来，“你找她干什么？” 白青霞说，“有点事。” 大妈打量着白青霞他们的穿着，心想看着不像是乡下来的，一看就是城里人，可江心妍不是刚从乡下回城吗？江家人嫌弃江心妍在乡下结了婚，嫁了一个庄稼汉，嫌她丢人，要跟她断绝关系，还说不准她和江家亲戚来往，说白了就是怕江心妍去找亲戚借钱，到时再还不上又赖到江家人头上来。 “江心妍现在不住这里。”大妈说。 白青霞蹙眉，“她不住这里住哪里？” 江心妍是她的学生，和她关系不错。这房子是她当年感觉事态不妙时，低价租给江心妍的，合同手续齐全，每年十块钱的房租，当然，她从没要过江心妍的房租，就是为了让江心研帮忙顾着房子，也顺便改善一下江心研的生活条件，那时江家一家九口人挤在五十多平米的小房子里生活，江心妍连自己的房间都没有，就在客厅里睡架子床，拉个帘子，一睡就是好些年。 大妈显然对江家的事知道的很清楚，也很不忿江家人的作风，就把江心妍的事竹筒倒豆般倒了出来。 原来在白青霞出事后不久，江心妍就被父母给偷偷报名下乡了，因为只要江心妍下乡了，江心妍的弟弟就能顶替江心妍刚考上的工作，就能逃避下乡的命运。 江心妍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报名下乡，等知青办上门拉人时，她什么都没准备，家里人更没为她准备哪怕一丁点东西，也来不及为这个院子做安排，就这么被强行拉去下乡了，好在去的是南方，什么都没带也不至于冻死。 江心妍是一个月前回的京市，带着丈夫和女儿一起回来的，说是女儿得了怪病，在乡下那边的卫生院治不了，现在政策也变了，她就干脆带着丈夫和女儿一起回京市治病。 哪知回到这里，江家人连门都不让她进，直接把她赶了出去。 可怜那小女娃，生着病发着烧，连口水都不给喝，还是邻居看不过眼，带到家里喝口水休息一下，就这，还被江家人警告，再敢把江心妍一家子带进院里，就滚出大杂院，不许住了。 宋浩拧着眉问，“他们凭什么赶人出院子？” 大妈叹了口气，“哎，谁让这院子是人家江家的，人家当然有权利赶人。” 宋浩正要反驳，宋子奕拦了一下，问，“那你们都是找江家租的房子？” 大妈点头，“是啊，一间屋子三块钱一个月，我们家租了两间，一个月单房租就六块呢，”说着露出一脸肉疼的表情，又指着东西两边的屋子，“喏，这两排，一共十八间，都是租户，一个月单房租他们江家就能收五十多块钱。” 宋子奕又问，“那你们租了多久了？” 大妈说，“我们家租了有三年了，那边那几家租得还久一些，这边的几家和我们差不多时间。” 宋子奕心里有数了，又问，“那您知道江心妍现在住哪里吗？” 大妈点头，指了一个方向，“那边的杏儿胡同第三家，他们一家子现在就住那边，听说租了一个杂物间，漏风漏雨的，一个月也要一块钱呢。” 这时东边那排屋子里有人出来，见大妈在跟陌生人说话，就走了过来，“闫婶子家来亲戚啦？” 闫大妈一见来人，面色有点不自然，朝宋子奕他们挤了挤眼睛，小声说，“江家人。” ps：真不是故意卡文，正好字数到这里，真的真的。 看在我这么勤奋的份上，给我发电吧。 第709章 合同 过来搭话的是江家大儿媳，费美玲。 费美玲打量着和闫大妈说话的三人，见这三人衣着气质都不错，一看就是干部家庭，自然而然脸上带了笑。 闫婶子笑着说，“来找你家心妍的，我正跟他们说心妍不住这呢。” 一听说是来打江心妍的，费美玲脸上的笑就淡了七八分，眼里甚至多了两分警惕，“你们认识心妍？找心妍有事吗？” 宋子奕抢在白青霞面前说，“我们听说心妍姐回城了，就来看看她。” 费美玲见眼前这三人穿得体体面面的，上门来看人竟空着手，怎么好意思的，撇了撇嘴，“江心妍跟我们老江家断绝关系了，你们要找她来这可找不着。” 宋子奕点头，“行，那我们去别处找。”说完拉着爸妈就出了院子。 白青霞问子奕，“你怎么不让我说话？” 子奕说，“现在还不知道具体情况，咱们先不要打草惊蛇，问问心妍姐再说。”说完想了想，又问，“妈，你先前说跟心妍姐签了租约，合同还在吗？” 白青霞说，“应该还在，合同我之前放在百花巷那边，和那些房契地契放在一起，你姐说她收走了，到时让她找找看。” 子奕又问，“合同上写了租期多久吗？” 白青霞想了想，摇头，“没有，只写了按十元一年的价钱租给江心妍，其余的没写。” 子奕放心了，“那就好。” 一家三口按着闫婶子指的路，很快找到了杏儿胡同第三家大杂院，进去问了两个人，找到了江心妍一家三口租住的杂物间。 杂物间就是用旧木板拼搭起来的，站在外头都能透过缝隙看到屋里头，要是刮风下雨，根本不敢想屋里会是什么情况。 白青霞正要敲门，门自己就开了，一个面容憔悴的女人端着盆站在门口，似乎是要出来倒水，见到白青霞时，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白老师？” 白青霞差点没认出眼前的女人是当年那个年轻活泼的江心妍。 房子是1972年租给江心妍的，那时江心妍才20岁，现在过去了六年，她也才26岁，可眼前的女人，看起来却像三十多，憔悴，面色蜡黄，很瘦，明显营养不良。 “心妍。”白青霞轻声喊。 江心妍的眼睛一下就红了，“白老师，我还以为我这辈子都再也见不到你了。” 白青霞叹了口气，“都过去了，听说你是带女儿回京市来看病的，你女儿怎么样？还好吗？” 提到女儿，江心妍的眼睛更红了，摇了摇头，声音也哽咽起来，“小静得了怪病，医生说她活不三个月，我不信，就带她来京市看病。”说到这，她的眼泪滚滚而落。 白青霞接过她手里的盆放到一边，拿出帕子给她擦泪，“别哭，好好说。” 江心妍的心疼得要命，“京市的医生也说小静活不长，让我们不要浪费钱。” 白青霞见江心妍这模样，心里也不好受，乡下的日子不好过，江心妍一个城里大学生，哪怕没毕业，哪怕不受宠，那也没过过乡下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苦日子，在没希望甚至绝望的时候，选择嫁给当地人，是可以理解的。 “孩子得的什么病？”白青霞问。 江心妍扭头看了眼屋里，“进来说吧。” 屋子太小，白青霞一家三口一进去，几乎就要将屋子挤满了。 小小的杂物间里，连床都没有，就在地上铺了床破褥子当床睡，一个两三岁模样的小女孩正睡在褥子上，身上盖着很旧的棉被，小女孩的脸很尖瘦，脸色是不正常的苍白，连嘴唇都是白的，要不是能清晰看到小女孩的胸口部位在起伏，他们都要以为这个是死人了。 “我丈夫会点木工，听说最近很多回城的人要修房子，他出去找活干了。”说完又看向女儿，眼里满是悲痛之色，“小静从出生身体就不好，经常生病，之前都是些小毛小病的，吃点卫生院开的药就能痊愈，我们也就没太放在心上， 直到三个月前，她被村里的孩子推下水，虽然被人及时救起来，只呛了几口水，可她回去就发了高烧，从那时起，她就没好过，我们送她去县医院检查，医生说她是先天性肺病， 别人感冒能自愈，她就不能，她必须打针吃药才能好，别人跑步气喘没事，她就不行，喘得上不来气，半天都缓不过来。别人咳嗽几天能好，她一咳嗽就是半个月一个月都好不了，吃什么药都不管用。” 白青霞见孩子这模样，心里也生出怜惜之意，但她没有立即说什么，而安慰了江心妍几句后，就把话题转到房子上。 “我的房子怎么是你家里人在住？他们还对外说是你们江家的房子，这是怎么回事？” 说到这事，江心妍真是无地自容，一脸羞愧，“白老师，是我对不起你，没能护住你的房子。” 当年她把江家人都带到白老师的房子里，每个人都有了自己的房间，后院还有一口井，一家人住得那叫一个舒服，那时下乡运动如火如荼，她们家三个孩子都成年了，大哥有工作，下乡的人只能是她和小弟中出一个，以爸妈的偏心程度，不可能让小弟去，想要出路，就得靠自己。 于是她四处托关系打听，后来总算在知青办下最后通牒前考上了灯炮厂的工作。 可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亲爸妈会那样算计她，背着她给她报名下乡，还利用亲属的身份占了她的工作名额，一分钱没给就把她送上了去南方的火车。 她能活下来真是命大。 如今她回来，偌大的院子竟没了她的容身之处，还说房子已经是他们江家的，已经过户了，与她江心妍没有半点关系，让她滚出江家，以后都不要再回去。 宋子奕皱眉问，“过户？这房子是我妈的，他们凭什么过户？” 江心妍摇头，“我也不知道。”她因为女儿的病心力交瘁，根本没有精力去想那些。 宋浩说，“过户根本不可能，他们拿不出房契地契，房子不可能过户给他们，应该是骗你的。” 第710章 白翠翠 白青霞也说，“没错，如果房子可以随便过户，那不是乱套了，不可能的。” 江心妍眼睛一亮，“那房子是不是还可以拿回来？”她对江家的那些所谓亲人早就没了一丁点感情，如果能帮白老师把房子要回来，把江家人赶出那个院子，自然是最好。 白青霞点头，“房子肯定可以拿回来，我来找你就是想把情况弄清楚。对了，我和你当初签的租房合同还在吗？” 江心妍摇头，“被我爸妈抢走了。” 白青霞叹了口气，“行，这事我知道了。”说完看向还在昏睡的孩子，“你女儿的病也别太着急，我女儿是医生，医术还不错，等她得空了，我让她过来看看，说不定还有机会。” 江心妍苦涩的笑了笑，“好，谢谢老师，给您添麻烦了。” 白青霞从口袋里拿出五十块钱，塞到江心妍手中，“拿着。” 江心妍哪敢要，赶忙推拒。 白青霞按住她的手，“拿着应急吧，就当我借你的，以后等你宽裕了，有能力了，再还我。” 江心妍的眼泪又涌了出来。 白老师还是和以前一样，一点都没变，遇到困难的学生，她总是会伸出援手， 那些年受过她帮助的学生不计其数，她江心妍也是其中一个。 可她没用，受了老师那么多恩惠，却没能替老师守住房子，到头来还要老师接济。 想到女儿现在的情况，她最终厚着脸皮收下了钱，在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尽快把钱还上。 走出杏儿胡同，白青霞下意识问子奕，“你主意多，你说说看，现在要怎么做？” 子奕说，“我姐不是说了吗？现在就让咱们来看看房子的情况，先什么都不要做，等政策下来，咱们再来收房，包括他们这些年用咱们家的房子收的租金，一分不剩都得吐出来。” 宋浩点头，“是这个理，现在还不适合把动静闹太大，再等等看。” 平阳路那边的洋楼现在住的是革委会的人，白青霞都不想去看了，打心底里厌恶那些人，照面都不想打。 于是一家人离开广丰路后，直接去了汇民路百花巷。 宋浩是第一次来，宋子奕却是第二次，熟门熟路直接到了百花巷18号，也就是第四户小院。 这边的院子相比广丰路的院子要小得多，但胜在地段好，环境也清幽雅静，是白青霞最喜欢的房子。 加上她把父母当初离开前留给她的东西，以及她认为重要的东西，都藏在了这里，还让白翠翠长住在这里专门打理房子， 加上她读高中时大多数时候都住在这里，所以这处房子对白青霞来说是有不同意义的。 看着已经有些斑驳院门，白青霞内心很不平静，只是表面看不出来，她深吸了口气，伸手拍门。 “谁呀？”院里传出一个年轻女人的声音。 白青霞没吭声，很快院门就打开了，一个年轻女人走了出来，见到白青霞三人，皱起眉头，“你们找谁？” 宋子奕一眼就认出眼前这个女人正是当初冤枉他是小偷的孙玉霞，也就是白翠翠和丈夫孙大牛生的女儿。 “你是谁？”白青霞问。 孙玉霞皱眉，“你来我家问我是谁？你究竟找谁？” 白青霞说，“我找白翠翠。” 白翠翠和方大牛是在她来京市后认识的，两人很快就结婚了，只不过白青霞不喜欢房子里住外男，所以白翠翠就算结了婚也是一个人住在这边，只偶尔回孙大牛那边住几天，后来怀孕了就经常回孙大牛家住，这边只偶尔过来打扫一下，白青霞也体谅她，就没计较这么多，工资照发，后来她生完孩子，偶尔会带孩子过来住，白青霞也没太介意，只要不是外男就行。 现在看来，自打她一出事，白翠翠就把她立的规矩忘到了九霄云外，不仅带女儿来长住，连孙大牛也住进了她的房子，还找到了她藏东西的密室。 “找我妈？你是？”孙玉霞问。 白青霞也不啰嗦，单刀直入，“我是白青霞，这个房子的主人。” 孙玉霞瞪大眼睛，一时愣住。 她已经二十六岁了，该知道的事她都知道。 知道这房子实际不是爸妈的，而是一个资本家小姐的房子，妈只是人家资本家小姐请来看房子的。 后来资本家小姐被下放住牛棚了，妈以为那位资本家小姐再也回不来，就让爸也搬了过来，他们一家子在这住了四年多，对外也说是他们自家的房子，现在真正房主找来了，他们一家要怎么办？ 见孙玉霞还在发愣，白青霞伸手将人推到一边，走了进去。 从前打理的十分雅致的院子已经大变模样，她精心栽种的名贵花草现在是一株都见不到了，全部种上了菜。 “玉霞，刚刚谁敲门呀？”白翠翠的声音从厨房那边传出，接着一个穿着围裙的中年女人走出了厨房，穿过前堂，走到前边院子，一眼就看见站在院子里环视四周的白青霞。 白翠翠如遭雷击，整个人在一瞬间完全丧失了思考能力，呆愣愣地看着白青霞，脑子乱成一锅粥。 白青霞的目光落到白翠翠身上，淡淡问，“怎么？几年不见，不认识了？” 白翠翠回神，想要挤出一丝笑，却怎么也挤不出来，“没，不，不是的，怎么，怎么可能会不认识，我只是，只是太惊讶了。” 白青霞笑了笑，笑意凉凉不达眼底，“惊讶我还能活着回来？” 白翠翠赶忙摆手，“不不不，小姐您吉人自有天佑，怎么可能会回不来，不可能的，我从来没这么想过。” 白青霞面上笑意更冷，“是吗？”说完不再看白翠翠，径直走向正房。 从前正房是白青霞的屋子，她在这间屋里住了两年多，白翠翠也知道。 白翠翠见白青霞朝正屋走，心急如焚，赶忙喊住白青霞，“白小姐，你渴了吧，先坐会，我端茶过来。” 白青霞像是没听见，对白翠翠的话毫不理会，径直走到正房门口，伸手一把推开虚掩着的房门。 第711章 兴师问罪 房间还是那个房间，可房间里的一切都变得十分陌生，她从前睡的白色橡木雕花床不见了，同色梳妆台也不见了，紫檀书桌不见了，六开门大衣柜倒是还在，就是原本雪白的漆面变得有些斑驳，还有很多她记忆里的摆件家具都不见了，全部换成了市面上常见的简单样式家具。 “这还是我的房间吗？我的家具怎么都不见了？还有，我之前立的规矩你好像忘了，这个房间不只你一个人住吧？” 白青霞面色看着依然是平静的，可白翠翠却被她这一声轻轻的质问吓得腿都软了。 那些家具，在大牛住进来后，就被他三不五时拉一件两件去黑市卖了，其中还有一些古董家具，卖了不少钱，否则凭她和大牛两人没工作，哪能在城里过这么好的生活，还给女儿买了工作。 “小，小姐——” 宋子奕打断白翠翠的话，“请叫我妈白同志，别小姐小姐的叫，你是故意的吗？” 白翠翠赶忙摆手，“不不不，我没有这个意思，我真不是故意的。” 一直没吭声的孙玉霞见自家妈被个男孩斥责，实在忍不住，开口道：“你们这是什么意思？我妈帮你们免费看房子，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不过是几件家具，用得着这么兴师问罪吗？” “免费看房子？”白青霞看向白翠翠，“既然你是这么认为的，那这房子也不用你看了，给你们三天时间搬走。” 白翠翠还没来得及说话，孙玉霞就先叫了起来，“凭什么？你说让我们搬我们就搬啊？你以为你是谁啊？真当现在还是旧社会，由得你一个资本家小姐在这吆五喝六的，信不信我现在就去革委会举报你。” 白翠翠听着女儿的话，眼里露出一丝希冀，希望这话能吓住白青霞。 白青霞瞥了目光不善的孙玉霞一眼，淡淡道，“你倒是生了个好女儿，现在我只给你们一天时间，后天一早我会让人过来收房，到时别怪我不跟你讲情面。”还有脸问凭什么？就凭这房子是她白青霞的。 白翠翠的心沉了下去，她听大牛说过，现在世道又变了，国家已经不再打压资本家，甚至准备把之前侵占资本家的房屋财产都一并清算了还回去。 所以这些年大牛正在四处走关系，希望能尽快把这房子落到他们自己名下。 可这事很难办，他们没有房契地契，除非原房主同意，并拿出房契地契证明，且自愿过户给他们，否则这房子他们就拿不到手。 现在怎么办？ 要是真被赶出去，她和大牛要住哪里？ 白翠翠的手抖了起来，一脸哀求地看着白青霞，“小——青霞姐，我——” 白青霞不想听她废话，左右不过是那些套路，“三天之内搬走，我不想说第二遍，这是我给你最后的体面。” 白青霞说完转身就走，根本不给白翠翠跪求的机会。 白青霞一走，白翠翠就瘫坐在了地上，嘴里喃喃自语，“完了，这下全完了，以后要怎么办？怎么办？” 白翠翠不是京市人，虽然也姓白，却和白家八竿子打不着，当年她是逃难来的京市，借着一些连她自己都理不清说不明的拐弯关系找到白家，见到了心善的老夫人，也就是白青霞的母亲，老夫人看她可怜，就收留了她，让她帮白青霞做事。 那时已经不兴旧社会那一套作派，可有钱人家自有他们用人的办法，于是她就有了新身份，说是白家的远房亲戚，过来投奔的。 她在京市没有娘家，孙大牛是京市郊外的庄稼汉，村里待不下去才来到城里 ，两人都没有自己的房子，真要被赶出去，他们一家以后要怎么在京市生活？ “妈，他们不过是虚张声势，你怕他们干什么？爸不是说了吗？这房子不管如何都是咱家的，谁来也不好使。”孙玉霞一脸不在乎的说。 白翠翠见识过白家的富贵，也见识过白家人的手段，她没有女儿和丈夫这么乐观。 这时孙大牛回来了，“大门怎么没关？家里来客人了？” 孙玉霞赶忙跑出去，把刚刚白青霞找上门来，咄咄逼人，让他们一天之内搬走的事给说了。 孙大牛听完后脸色变得很难看，“她真说让我们一天之内搬走？” 孙玉霞见父亲这脸色，后知后觉的开始心慌，“爸，你不是说这房子以后就是咱家的吗？ 咱们不会真的要搬走吧？” 孙大牛不理孙玉霞，径直走到屋里，见白翠翠还瘫坐在地上，脸上露出不耐烦，“废物，你给她做事这么多年，这么点脸面都没有吗？她房子那么多，又不止这一处，为什么就偏要你搬走？” 白翠翠欲哭无泪，“还不是怪你，我当初就说了，小姐她绝对不能容忍有外男住她的房子，让你不要搬过来不要搬过来，你偏不听，还说什么小姐去了牛棚肯定回不来了，现在小姐回来了，你说要怎么办吧。” 她好恨自己当初没有坚持住，被孙大牛缠的心软了，让他住进了这院子，甚至还住进了小姐的房间。 ** 另一头，白青霞从百花巷出来，没有立即回家，而是去了邮局给宋芸打电话。 宋芸正好结束训练，刚准备回宿舍洗澡，就被喊了去接电话。 听完白青霞和宋子奕的话，宋芸算了算时间，“后天我正好有空，到时我去收房，你们不用管了。” 白青霞又将江心妍的情况说了，希望她能去看看那个可怜的孩子。 “行，我后天直接过去，先去杏儿胡同给孩子看病。”宋芸一口应下。 女儿答应的爽快，白青霞还是有点不好意思，她比谁都清楚女儿有多忙，“是不是太麻烦了？会不会耽误你正事？” 宋芸笑着说，“我后天真的有时间，没关系的。” 宋子奕一脸失望，他后天要上学，不然也想跟姐姐一块去。 四月六号，宋芸带着灰宝开车出了军部。 屿宝被齐墨南带走了，说是有一个任务，正好适合屿宝跟队执行，就把屿宝从她手里借走了。 她穿着军装，身边跟着一只威风凛凛的大狼狗，不管走到哪都十分引人注目。 ai制图，不要在意细节，凑合看哈。 车子开不进胡同，只能在外头找地方停好车，然后带着灰宝步行进杏儿胡同。 紫叶胡同和杏儿胡同相距本就不远，甚至共用了一条主道，宋芸的到来，不仅引起了杏儿胡同的人注意，也引起了紫叶胡同的人注意，有人听说宋芸是来找江心妍的，立即就跑到紫叶胡同里给江家人通风报信。 ps：又上班了，大家注意休息，看完别忘了给我发电哦。 第712章 小静 江家人听说有个女军官到杏儿胡同找江心妍，也是纳闷的很，听说前天也有几个穿着不俗的人来找江心妍，这又来个女军官，究竟什么情况？ 江母喊来小儿媳，让她去杏儿胡同打听下情况。 虽然这个女儿被他们赶出去了，不认了，但如果这个女儿攀上了什么大人物硬关系，那再修复一下关系也不是不行。 另一头，宋芸顺利找到了江心妍，这会江心妍夫妻都在家，孩子也醒着。 江心妍以前见过白老师的女儿，分明记得白老师的女儿不长这模样，就算几年没见了，也不可能变化这么大。 “你真是白老师的女儿？”江心妍问。 宋芸笑着说，“我和我妈长得不像吗？” 江心妍忙说，“像，你和白老师很像，可我记得以前你——和现在变化太大了。” “你说的那个应该是宋珍珍，她不是我爸妈的女儿，已经回她自己家了。” 宋芸不想多说那些陈年旧事，目光落在乖乖窝在妈妈怀里的小女孩身上，“这就是小静吧？” 江心妍看了眼宋芸手里提着的药箱，心里又生出两分希冀。 宋医生穿着军装，应该是军医吧，听说军医都很厉害的，说不定还有希望呢。 “小静，快喊人，叫姐姐。” 宋芸笑着摆手，“我比你小不了多少，而且我也结婚了，小静该喊我姨姨。” 江心妍又让小静喊姨姨，可小姑娘很害羞，一个劲把头往江心妍怀里藏，不肯开口。 宋芸说，“别勉强孩子，我先给她搭个脉。” 江心妍将小静平放在被褥上，让她躺着。 宋芸给孩子搭完脉，又做了一些基础检查，也看了小静在医院做的检查报告，和病历，心里很快有了结论。 “确实 是先天肺弱。” 江心妍眼里的希冀之光慢慢熄灭，颤着声问，“真的——没办法了吗？” 一旁的郑红安也是一脸紧张，竖着耳朵听宋芸的结论。 宋芸看了夫妻俩一眼，笑着说，“你说不用这么紧张，先天肺弱这毛病确实不好治，但不代表不能治。” 江心妍觉得自己有可能幻听了，急忙问，“你刚刚说什么？” 宋芸很能理解这对年轻父母的心情，一直经受打击，几乎绝望了，突然听到一些希望，有这样的反应很正常。 “我说，小静的病虽然不好治，但不代表不能治。”她又重复了一遍，然后打开药箱拿出笔纸开始写药方，一边写一边说，“她这个病最关键的就是养，趁着现在年纪小，药物治疗加精心调养，有八成的把握可以恢复到和正常人无异。” 江心妍紧紧抓着丈夫的手，已然泪流满面，“红安，你听见了吗？你听见了吗？小静有救了，小静有救了。” 郑红安也很激动，不断的点头，“我听见了，心妍，我听见了，咱们的小静有救了。” 宋芸写了两个方子，一个是药方，用来调理肺气的，一个是药膳方子，用来温养肺脉。 她将两个方子递给郑红安，“按上面的说明用药，先用一个疗程的药，也就是十四天，到时我再给她看看情况，中间如果有什么不适，就先停药，给我打电话，告诉我状况，如果找不到我，就去军总医院找纪元晖医生，我会给他留话。” 宋芸将她在军部的联系电话写给了江心妍，“只要我在军部，你们就能找到我，如果我不在，你们就直接去军总医院找纪医生。” 宋芸将所有事都安排的明明白白，夫妻俩十分感激，自是一番千恩万谢。 江心妍问宋芸，“紫叶胡同的房子你们是怎么打算的？如果需要我出面，不管做什么都可以。” 宋芸说，“房子我们肯定是要收回来，不过不是现在。”那院子里单租户就有十几户，现在政策还没下来，强行收房会引发一系列问题，还不如再等等，等政策下来，到时腾房的就不止一家两家，他们拿着产权证明，有理有据随大流，撵人也合理合法。 至于百花巷那边，不存在什么租户问题，只需要把白翠翠一家赶出去就行了，也不必等什么政策，现在就能办。 宋芸走前对江心妍说，“如果抓药方面遇到什么困难，也可以去军总医院找纪医生拿药，我会跟他通气，你有什么困难就跟他说，他会帮你们解决。” 郑红安心里的最后一丝担忧也在宋芸的这段话说出来后消散无踪。 “宋医生，你的大恩大德，我郑红安记在心里，一辈子都不会忘。” 宋芸摆手，“不用说这些，好好照顾孩子，孩子好了，我也高兴。” 外头，江家的小儿媳廖英走进了院里，朝院里那些盯着杂物间的大妈大婶们打听情况。 “我看是个女军官，那军装我认得，是军官才能穿的。” “不是吧？我看她提着药箱呢，应该是个军医吧。” 廖英问，“她找江心妍干什么？” “还能干什么？给孩子看病呗，也不知道心妍哪来这么大的本事，连军医都能请到，还上门来给孩子治病。” 廖英听了这些人的议论，心里也是好奇的很，那么落魄的江心妍，上哪认识军医？还肯上门给孩子治病，又想到婆婆的交待，她决定进屋里看看。 哪知廖英刚走近杂物间，还没看见虚掩着的门里是什么情况，一直乖乖蹲坐在一旁的大狼狗突然站起身，凶狠的朝她呲牙，喉咙里发出低吼声，好似她只要再进一步，就要咬断她的喉咙。 廖英吓了一跳，赶忙后退再后退，“妈呀，这哪来的大狼狗，太吓人了，怎么也不拴根链子。”难怪这些长舌妇都不肯到门边去凑热闹，只远远站着看。 一个大妈说，“这狼狗是那个女军官带来的，我看挺乖的，你只要不往那屋子去，它就不会多看你一眼。” 廖英想到刚刚那狼狗的凶恶眼神就一个哆嗦，乖个屁，那眼神，就差没吃人了。 廖英不敢再待下去，转身出了院子，快步离开杏儿胡同，好似那狼狗在背后撵她。 回到紫叶胡同，她把打听到的消息一股脑告诉婆婆，“就是来给孩子治病的，听说是个军医。” 第713章 杀妻 江母一脸疑惑，“心妍那死丫头刚回京市，上哪认识的军医？她那泥腿子丈夫更不可能认识京市军区的军医，她哪里找来的关系？” 廖英摇头，“不知道，关着门在屋里给孩子看病，神神秘秘的。” 江母坐不住了，“我去看看。” 可惜等江母风风火火赶到杏儿胡同时，那个英姿飒爽的女军医已经离开了，她什么也没看见，只看见几个住在大杂院里的老娘们扒在杂物间门口朝屋里的江心妍夫妻问东问西，她凑过去听了一耳朵，听到江心妍说医生给开了药方，让先吃半个月。她赶紧转身就走，就怕走慢了让江心妍那死丫头看见，再找她借钱。 另一边，宋芸离开广丰路后，直接去了汇民路。 如她所料，百花巷18号院的大门紧闭着，敲门也无人应答。 可大门是从里头栓住的，也就是说，院里是有人的。 等了两分钟没人开门，她直接推门，插栓应声而断，门打开。 院里的一家三口亲眼看着比普通棒槌还要粗的插栓就这么轻易的断开，惊得下巴都差点掉了。 宋芸走进院里，扫了眼院子，和上一次过来时又有了一些变化，院里所有的花花草草都没了，一根不剩，全堆放了木料杂物和改成菜地。 “你是谁？你这是擅闯民宅你知不知道？这是犯法的你懂不懂？赶紧走，不然我就报公安了。”孙玉霞色厉内荏地朝宋芸喊。 宋芸的目光在三人身上转了一圈，“我妈说给你们一天时间让你们搬出去，看来你们是没将她的话放在心上。” “你是白青霞的女儿？”孙大牛皱眉打量着眼前的年轻女人，长相和白青霞确实很像，还穿着军装，这是进了部队文工团？ 宋芸可没白青霞那么好的脾气，“我妈说这个房子里原先的家具都没了，你们弄哪去了？” 孙大牛装傻，“不知道你说什么。” “既然这样，那就跟我去公安局说清楚吧，那些家具价值不菲，不管你们是卖了，送人了，还是劈成柴烧了，都得照价赔偿。” 一听要赔，白翠翠急了，“不是的不是的，小姐她没说过要我们赔的，她没说过的。” 宋芸冷冷瞥了白翠翠一眼，“她没说只是忘了，我这不是来告诉你们了吗？” 孙玉霞气笑了，“你以为你穿身军装就了不起啊，说什么就是什么啊？你让我们赔家具，你有什么证据证明你们少了家具？还有这房子，你说是你们家的就是你们家的？证据呢？” 孙大牛死盯着宋芸，想从宋芸脸上看见一丝心虚的模样。 可惜没有，宋芸底气十足。 “看来你们是想强占民房了，行啊，一会公安局的同志来了，希望你们还能像现在一样底气十足。” 孙大牛面色一变，“你什么意思？你报公安了？” “我倒是想跟你们讲理来着，可你们讲吗？我妈好心好意给你们一天时间搬走，你们搬了吗？还张狂地问我要证据证明这房子的归属，呵，一会你们也跟公安好好证明一下。” 孙大牛面色极其难看，他扭头瞪向白翠翠，示意她开口。 白翠翠这会也是慌的不行，她一脸哀求地看着宋芸，“宋小姐，我们是真的没有去处，你要是把我们赶出去，那就是把我们往死路上逼啊！” 宋芸面无表情，“我们拿回自己的东西就是逼你去死？那我是不是看上谁家房子了就可以用你这一招去抢去夺？那咱们华国的房子是不是就能随便我挑了？只要会哭会装可怜会寻死就行了？” 想道德绑架她？想得真美。 白翠翠被宋芸的反驳弄得无话可说，一扭头发现孙大牛正用阴狠的眼神盯着自己，她心尖一颤，莫名生出恐惧，“大牛，你干啥？” 宋芸也发现了孙大牛的不对劲，这人看着白翠翠的眼神像是要杀人。 孙大牛什么也没说，突然转身走向一旁的木料堆，从木料堆里抽出一根手臂粗的木棍。 宋芸想到什么，立即伸手到裤兜，实际是从储物格里移出相机。 相机是当初在许淑华前夫刘明手中收来的，一直放在储物格里没用过，里头的胶卷都是新的没用过，拿出来就能直接拍。 孙大牛没注意到宋芸摸出了相机，他拿着木棍，一脸凶狠地冲到白翠翠身侧，没等白翠翠反应过来，举起木棍就朝白翠翠的头狠狠敲去。 他这一棍下了死力，要真结结实实挨上一下，不死也会重伤。 好在白翠翠在见到孙大牛那发狠的表情时，就心里有了防备，毕竟之前那些财物丢失时，孙大牛也曾对她露出过这样的凶狠表情，还差点掐死她。 孙大牛这一棍没有落空，但因白翠翠的及时闪躲，棍子没能敲在能瞬间致命的后脑勺，而是敲在了额头上。 白翠翠直接昏死过去，孙玉霞吓得尖叫起来，父女俩都没注意到，宋芸已经将刚刚的一幕拍了下来。 拍完照后，宋芸将相机塞进裤兜，这次没有移进储物格，而是就放在裤兜里，高高鼓着。 孙玉霞的尖叫声还在继续，刚刚那一幕对她的冲击太大了，她直接吓傻了。 孙大牛吼道：“闭嘴，给老子安静点。”说完将木棍往地上一丢，他原本是想再给孙玉霞一棍的，可毕竟是亲女儿，下不去手。 孙玉霞不敢再叫了，浑身颤抖，满眼惊恐地看着孙大牛，“爸？我这是干啥呀？” 孙大牛看了一直在看戏，一动未动的宋芸一眼，朝孙玉霞说，“这个姓宋打伤了你妈，为了房子，一言不合就想要你妈的命，仗着自己有几个臭钱，还有部队的身份，根本不把人命放在眼里。” 孙玉霞一脸懵，她爸这是在说什么呀？ 孙大牛不管孙玉霞听没听慌，扭头看向宋芸，“听见没？” 宋芸点头，“听见了，你想污蔑栽赃我。有没有想过后果？我可是军官。” 孙大牛冷笑，“谁说我是污蔑你？我和我女儿都是证人，亲眼目睹你行凶。”说着又指了指地上的木棍，“人证物证俱全，你还敢不认？” 第714章 栽赃 孙玉霞听着父亲的话，似乎想明白了什么，可她心里还是止不住的恐惧，刚刚他拿木棍凶狠地砸向妈时，那要吃人一样的狠劲不是作假的，不是演戏的，他或许是为了房子做这件事，但又好像真的想让妈死。 宋芸问孙大牛，“你演这一出，想干什么？” 孙大牛笑了笑，很是得意，“只要你们把房子过户到我名下，这件事我就当没发生过，不会去你们部队闹，更不会影响你和你父母的前程，怎么样？这买卖划算吧？” 见宋芸不说话，孙大牛又开口，“我知道你们家房子多，不止这一处，我孙大牛也不贪心，就要这一处，换你们的前程，如何？” 宋芸还是不说话。 孙大牛心里有点着急了，这事本就是赌，赌她不敢拿前程开玩笑。 可如果她要硬刚，自己也不是完全有胜算的。 “你要是不答应，等会公安来了，你就是杀人犯，别说前途，哪怕你家再有钱，这花生米你也吃定了。” 宋芸笑笑，指了指地上的白翠翠，“可是她还没死呢，她要是醒了，你的谎言不就不攻自破了？” 孙大牛看向倒地不起的白翠翠，正琢磨着要不要再补一棍，让这废物死得更彻底一点时，白翠翠睁开了眼睛。 她一睁眼看见的就是孙大牛，吓得一声尖叫，想爬起来逃跑可又头疼头晕，根本起不来身。 孙大牛蹲下身，一把揪住白翠翠的衣领，在白翠翠惊恐的眼神中，说出了自己的计划，“你最好乖乖听话，不然老子进去了，你也没好日子过。” 白翠翠内心恐惧害怕，可也清楚孙大牛如果真进去了，那她和玉霞要怎么生活？ 孙大牛和白翠翠做了二十多年的夫妻，自然知道白翠翠是什么性子，否则也不会一声招呼都不打，就敢拿木棍往白翠翠头上招呼，死了拉倒，正好死无对证。要是没死，他也能让白翠翠乖乖听话。 宋芸见识过白翠翠的嘴脸，知道她是个什么样的本性，所以在她挨那一棍时，选择了看戏。 现在眼见白翠翠迅速同意了孙大牛的计划，她就知道自己的选择没有一点错。 白翠翠摸了摸额头的伤，摸到一手血，还有一个巨大的包，头还特别晕。 “大牛，我头好晕，送我去医院行吗？” 孙大牛理都不理白翠翠，目光盯着宋芸，“看见了吗？只要我一句话，你们全家就都完了，这个买卖还不够划算吗？” 宋芸嗤笑，“你真是够蠢的，如果这么低劣的栽赃公安都查不出来，那这世上每天得有多少冤假错案？你当公安局的审讯室是闹着玩的吗？由得你说黑就是黑，说白就是白？” 孙大牛当然知道这些，他本来就是在赌，赌宋芸为了名声和前途，不敢和他硬刚。 “我赤脚的不怕你们穿鞋的，你要是不怕我去你们部队闹得人尽皆知，你就试试看。” 孙大牛的威胁刚落地，门口就进来两个公安。 两个公安一进门就问，“谁报的案？” 宋芸抬手，“我报的案。” 眼见事情还没谈成，公安就到了，孙大牛心里恼火得很，狠狠瞪了宋芸一眼，又扭头看向自己的妻女，眼神十分阴狠，一副你们要是敢乱说话，老子就要了你们的命的模样。 再一扭头，孙大牛像表演变脸似的换上了另一副面孔，他先宋芸一步朝公安告状。 “公安同志，你们可要给我们老百姓做主啊！这个资本家小姐没有人性，为了抢房子对我们一家三口大打出手，你看看我媳妇，差点死在她手里，我要告她故意杀人。” 两人公安看见了躺在地上起不来身的白翠翠额头上那触目惊心的伤口，脸色立即变得十分严肃。 “怎么回事？”年长些的公安朝宋芸投去询问的眼神，毕竟宋芸穿着军装，他不信一个军人会做这种事。 宋芸说，“人不是我打的，我从进来到现在，没动过任何人一根手指，是孙大牛自导自演打了自己媳妇，栽赃污蔑我，想要以我和我父母的前途逼迫我们将房子过户到他名下。” “你放屁，这房子本来就是我们的。”孙大牛一脸委屈，又朝公安哭诉起来，“公安同志，这房子以前确实是白青霞的，可后来她把房子卖给了我和我媳妇，当时为了买这房子，我们掏空了家底。 可是因为我们夫妻没文化，当时也没写个字据啥的，加上信任白青霞，也没有立即去办过户手续，后来白青霞被打成走资派抓去下放，这事就彻底搁置了，哪知白青霞一回城，就不要脸的跑来抢房子，不承认当初把房子卖给了我们。” 孙大牛一脸愤怒地瞪着宋芸，“我们掏空家底才买下的房子，也是我们唯一的容身之处，哪能就这样被他们讹去，可她不讲理，一言不合就动手，看把我媳妇打的，公安同志你一定要给我做主啊！” 不得不说，孙大牛是一个很有天份的演员，单凭这一出戏，很难不让人同情他。 公安没有听信谁的一面之词，听完孙大牛的讲述后，又看向孙玉霞，“你妈是被谁打的？怎么打的？” 孙玉霞全身都在颤抖，哆哆嗦嗦地开口，“是，是，是她打的。”她伸手指向宋芸，后头的话说不下去，也不敢说。 公安拿笔记录，又问白翠翠，“你说清楚，当时是什么情况？谁先动的手？” 白翠翠看了孙大牛一眼，身体抖的比女儿孙玉霞还厉害，颤着声说，“她让我们滚出去，我不肯，就和她争执了几句，然后她就动手了，”说着又指了指地上的木棍，“她用这个打的我。” 公安把白翠翠的话都记下，然后皱着眉说，“你们各执一词，又没有第三方证人或别的证据，先都跟我去局子里再说。至于房产的纠纷，等先把故意伤人的案子结了再说。” 孙大牛认为自家有三个证人，只要他们坚持指认宋芸是伤人的那个，那这个案子就翻不了，他就能等着白青霞捧着大把好处来求他撤案。 可惜他想得太美了。 宋芸从裤兜里拿出了相机，在孙大牛面前扬了扬，笑容明媚，“谁说没有别的证据了？” 第715章 证据 “这是什么？”孙大牛一时没反应过来，他以前也没见过这玩意。 可在百货商店上班的孙玉霞却见过相机，当即脸色一变，“这是相机，你拍照了？”随即又否认，“不，这不可能。”她明明没有看见宋芸拿出相机拍照，她努力的回想，又回想不起来，脑子一片混乱。 两个公安见宋芸拿出了相机，眼睛就是一亮，如果真拍到了关键证据，那这案子就不审自破了。 孙大牛得知那是相机时，慌了一瞬，不过很快又镇定下来，他认为宋芸是在虚张声势诈他，刚刚他对白翠翠动手是临时起意，且很干净利落的就打完了，宋芸怎么可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拍下照片，一定是她在诈他。 “那就看看你的证据能不能证明你的清白。”孙大牛说。 宋芸没再废话，给相机内的胶卷倒片，倒片完成后，取出胶片盒，递给公安，“我拍了三张，你们自己洗出来看吧。” 虽然只有三张照片，一张是孙大牛朝白翠翠举着木棍往下砸的，一张是木棍棍狠狠砸在白翠翠额头的，一张是白翠翠头破血流倒地的，而孙大牛就站在一边，手拿木棍，面容凶狠。 就这三张照片，足以给孙大牛定罪。 直到现在，孙大牛还没意识到自己将面临什么，认定宋芸就是在故弄玄虚。 很快，所有人都到了公安局，公安局里有专门冲洗胶片的暗房，照片很快被冲洗出来，并摆在了孙大牛面前。 看着照片里记录下自己对白翠翠动手的全过程，孙大牛惊出了一身冷汗，直到现在，他才开始害怕。 他要求见宋芸，说有重要的事跟她说。 宋芸大约猜到孙大牛要说什么，无非是另一个谎言，想用那批消失的白家财宝的下落来换自由。 呵，孙大牛永远都不会知道，那些东西就在宋芸手里。 “我不想见他。现在不是在抓典型吗？像孙大牛这样的恶棍，应该够得上典型了吧？” 那自然是够得上的，少说二十年起步。 白翠翠和孙玉霞因配合孙大牛做伪证也被拘留了，不过应该关不了太久，顶多几个月就会放出来。 宋芸去见了白翠翠，白翠翠因伤得太重被送到卫生室，虚弱的躺在床上，见宋芸进来，挣扎着想要起身，却因头晕又栽了回去，她哭着哀求，“宋小姐，求你了，我求求你了，放过大牛吧，他要是坐牢了，我和玉霞怎么办？我们怎么办啊？”她在百花巷住了二十多年，房子大，不愁吃喝，过的日子比一般工人家庭还好，也将孙玉霞养的十分娇惯，孙玉霞前几年结婚了，可因受不了婆家的扣搜生活，去年又离了，如果孙大牛坐牢，她和玉霞连个落脚地都没有，以后要怎么生活？ 宋芸对眼前这个模样凄惨的女人生不出半点同情心，活该，被孙大牛打死都活该。 “我来这是想告诉你，百花巷的房子我们收回去了，往后我不希望你再出现在那房子里，更不希望你出现在我妈面前，否则我会让你知道什么样的生活才是真正的没有活路。” 宋芸说完就走了，完全不理身后白翠翠的哭求。 从公安局出去后，宋芸买了把大锁，把百花巷院子的锁给换了，这才带着灰宝回家属院。 最近她和齐墨南都很忙，家属院好些天没回了，家里的桌椅都积了一层薄灰。 宋芸回到家先把被套床单拆了丢进洗衣机洗，再去后院给植物们浇水，浇完水又拿了抹布正准备给家具上积的灰擦一下。 刚擦完桌子，院门就被人敲响了。 “谁呀？”宋芸喊。 “是我，迟玫。” 迟玫？宋芸脑海中浮现出迟玫的脸，放下抹布走到院门处开门，“迟玫同志，找我有事？” 迟玫手里提着一个篮子，盖了白棉布，有一股诱人的香味从篮子里飘出来。 “我跟我外婆学做了桂花糕，听人说你回来了，就拿了一些过来给你尝尝。” 宋芸没洗手，就没伸手去接篮子，侧身让她进来，“那我有口福了，你先进来。” 迟玫进院后跟着宋芸走进堂屋，发现宋芸在搞卫生，赶忙放下篮子，一边挽袖子一边说，“我跟你一起擦吧，不然你一个人得忙到什么时候。” 宋芸说不用，可迟玫根本不听宋芸的拒绝，自己找了块抹布开始帮宋芸擦桌椅。 一个人会不会干活，一眼就能看出来，迟玫显然是不会干活的那一类，在家里应该没做过什么家务。 好在这些活都简单，哪怕没干过，手脚再笨拙，也能轻松干完，没什么技术含量。 堂屋的桌椅斗之类的擦干净后，宋芸就停了手，接迟玫去压水井那洗手。 “你今天不上班吗？”宋芸问。 迟玫说，“文工团今天有汇演，我的节目在明天，今天就在家休息。” 说到这个，迟玫问宋芸，“明天我上台表演，你想来看看吗？是我自己亲编的舞蹈，第一次跳。” 宋芸想都没想就摇头拒绝了，“我明天要去学校听课。”原本今天就要去的，被房子的事耽误了，只能明天再去。 这个答案在迟玫预料之中，可她还是忍不住失望，“那下次，下次有时间能去看我表演吗？” 宋芸点头，“行啊，下回有空我去看。” 虽然知道这个有空可能会是很久以后，但迟玫得到宋芸的肯定答复，还是很开心。 两人洗了手，迟玫献宝一样将她做的桂花糕拿出来。 不管是品相还是味道，都很拿得出手，宋芸尝了一块，觉得不错，狠狠夸了迟玫几句，把迟玫夸得心花怒放。 灰宝从后院过来，迟玫又拿了块桂花糕放进灰宝吃饭的盆里，结果灰宝只闻了一下，转身就走，舌头都没伸出来舔一下，一脸嫌弃的模样。 宋芸见迟玫有点尴尬，笑着解释，“灰宝喜欢吃肉，不怎么爱吃甜食。” 迟玫眼睛一亮，“那我下次给它还肉条。” “不用，我给它准备了肉条，伙食好得很。” 伙食要是不好，也不可能长得这么威风，毛发也很油亮。 第716章 烤鸡 迟玫不舍得走，就厚着脸皮跟在宋芸身边，帮着宋芸晾床单被套，帮她擦洗厨房，赶都赶不走。 下午三点半时，陈翠翠也来了，带来了她给宋芸绣的第二方帕子，这次帕子上绣的是兔子，活灵活现的十分可爱，不仅宋芸看了喜欢，迟玫见了也喜欢得得，翻来覆去的看。 看完她拉住陈翠翠，问她能不能帮忙在她的舞蹈服上绣几只蝴蝶。 她这次的表演曲目是‘蝶恋花’，如果能在服装上再精致些，肯定能给舞蹈增色。 迟玫见陈翠翠有点犹豫，赶忙说，“我给手工费，你给我绣六只蝴蝶，五块钱，行吗？” 那可太行了，蝴蝶绣起来又不费事，用不了多长时间就能绣完，五块钱可不少。 陈翠翠一口答应了，迟玫赶紧跑回家拿来舞蹈服给陈翠翠看，让她自由发挥，看这几只蝴蝶绣在什么位置最合适。 陈翠翠对这方面确实有天赋，很快就给出了方案，迟玫特别满意，后悔没有早点认识陈翠翠。 陈翠翠得知迟玫明天就要上台表演，表示今天晚上赶工给她绣出来，一定不会耽误她明天的表演。 两人说定这事，又去找宋芸说话，得知今天齐墨南回不来，两人干脆不走了，陈翠翠回去把绣篓子拿过来，就在宋芸院子里做乡活，迟玫则绕着院里的简易烤炉打转，问宋芸这烤炉能不能做烤鸡。 那必须能啊！ 宋芸正想着要不干脆从储物格里移一只之前在港城囤的鸡出来，她也馋烤鸡了，家里调料也齐全。 结果迟玫说，“我出来时看到家里有两只鸡，我去拿一只来，咱们三个晚上就在这吃烤鸡怎么样？” 陈翠翠的丈夫这些天也不在家，她刚结婚也没孩子，无牵无挂的，迟玫一提议，她立马就心动了。 宋芸也没意见，“行，你去拿鸡，我把炉子热起来。” 给炉子点了火，她又到厨房里去调了腌鸡的调料，东西都先准备好。 陈翠翠也不好意思什么都不出就光出嘴吃，跑回家拿了半篮子红薯过来，“这是我从老家带来的，和这边的红薯不太一样，白芯的，很甜。” 宋芸将陈翠翠拿来的红薯放进烤炉里烤，腌制好的鸡也挂进去烤，再发点面放着，等烤完这些再用余温烤烧饼。 周围邻居们已经习惯了，只要宋芸在家，院里总能飘出肉香味，小孩们再哭闹也没用，没有人敢去宋芸家馋肉吃，哪怕是隔壁的钱婶子也不敢。 迟玫和陈翠翠在宋芸家待到天黑透才回去，陈翠翠还好，回去还得赶工刺绣，迟玫那是一万个不舍得走，要不是还要脸皮，她都想问宋芸能不能睡在她家了，好在没问出口，因为齐墨南突然回来了。 齐墨南一回来，迟玫自然不好再待下去，跟齐墨南打了声招呼就走了。 “吃饭了吗？”宋芸问。 齐墨南摇头，脱下汗湿的军装，“没有，我回来收拾几件衣裳。” 宋芸一愣，“要出任务？” 齐墨南点头，“有个任务，原本定的是六团的团长去，他今早出了点意外，一时没找到合适的人，只能我去。” “现在就走？”宋芸问。 齐墨南把被汗水浸湿的外套放下，“明早走。” 宋芸起身，“那我去给你弄点吃的，你先洗澡，吃完早点睡。”她出过这么多次任务，最是清楚，说是早上走，实际凌晨就得走，最晚不会超过三点。 宋芸去厨房弄吃的，齐墨南拿了睡衣去浴室洗澡。 等他洗完澡出来，宋芸给他煮的肉丝面出端上桌了，还有两个煎蛋一个烧饼。 “不知道你会回来，我们做了烤鸡，都吃完了，就剩了烧饼。”突然想到什么，又跑去厨房，拿了一个烤红薯过来，“这是陈同志给的，白芯薯，很甜，和别的红薯不太一样。” 齐墨南拿起筷子，“ 太多了，我吃面就够了，烧饼和红薯明天早上吃。” “行。”宋芸见他吃上了，回屋从衣橱里拿出新的床单被套，先前洗的还没干透。 床刚铺好，齐墨南就从背后抱住了她，亲了亲她的侧脸，“想我没？” “别闹，一会灰宝要来跟你呲牙了。” “不会，我给它和屿宝带了玩具，在后院玩呢。” 宋芸刚要问什么玩具，嘴就被堵了。 宋芸这次真真正正的体会到了小别胜新婚这话的含金量，两人如同干柴遇到烈火，肆意的享受着对方带给自己的极致欢愉。 ** 齐墨南离开时宋芸醒了，原本想起来给他热一下烤红薯和烧饼的，被齐墨南按回了床上，“你接着睡，我自己会热。” 等宋芸再次醒来时，已经上早上六点，想到今天还要去京北大学听课，她赶紧起床，连每天的例行锻炼都略过了，洗漱完随便吃了点早饭，穿上简单的便装，头发随便编了个麻花辫，背上部队发的军绿色红星挎包，先把灰宝和屿宝送到正德街舅舅家，她再骑车去了京北大学。 学校是八点上课，宋芸七点五十五到的。 偌大的教室里，只有两个学生，一男一女，女生坐在教室第二排中间位，男人坐在第四排过道位置。 宋芸走进来时，两人都以为是老师到了，不约而同的起身，看清来人时，两人都是一愣，女生开口，“这位同学，你是不是走错教室了？” 宋芸笑着说，“你们好，我是宋芸，特意来听仲教授的课的，没有走错。” 女生打量着宋芸的衣着，见她穿得很普通，但也不是很差，应该是家境过得去的那种工人家庭。 “你好，我叫于知意。”女生微笑着说。 男生也开口，“宋同学你好，我叫奉凯，很高兴和你成为同学。” 宋芸微笑点头，“奉同学你好。” 刚说完，仲国昌就拿着一叠资料走进教室，见宋芸来了，脸上露出惊喜，“你来了，快找位置坐。” 仲国昌又对两个学生介绍了宋芸，只是简单介绍了名字，别的没多说什么，相处久了自然会知道。 仲国昌这堂课讲的是中药的药性。 第717章 于知意 对于中药的药性，宋芸自然很熟知，但仲国昌讲的药性里又掺了一些她从未听过的药性剖析，她从中又学到了一些新东西，对药性的理解有了新的认识。 难怪师父提起仲国昌时总是一脸惋惜，确实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下课时，仲国昌叫宋芸去他办公室。 宋芸一走，于知意就一脸神秘兮兮地凑到奉凯身边，小声说，“你发现没有？今天上课时，老师一直看着那个宋芸，好像这教室里就只有宋芸一个学生，咱们都是空气。” 奉凯看了于知意一眼，心说我要是老师，我也只盯着宋芸，人家长得多好看。 心里怎么想是一回事，嘴上却不能这么说，“没有吧，我没注意。” “怎么没有，我看得真真的。”于知意显然有点不高兴，“刚下课就把人叫办公室去了，你说老师会不会给她开小灶？偷偷教她制药？” 奉凯摇头，“不知道，应该不会吧，她才来上课，连药性药理都不清楚，怎么学制药？” 于知意一想是这么个理，但心里还是不放心，“我去看看。” 奉凯眉头微皱，觉得偷听不妥，想叫住于知意，可于知意跑得很快，一眨眼就功夫就没影了。 于知意去得快，回来的也快。 奉凯在看着笔记，假装不知道于知意回来了，他不想参与于知意的这些小动作。 可于知意不放过他，又凑到他身边，压低声说，“你猜怎么着，大白天的竟然把门关了，也不知道在里头干什么。” 奉凯想到宋芸的脸，那样明媚娇艳的女孩子，应该不会做这种事吧，仲教授年纪都能当她爸了。 见奉凯不搭腔，于知意又说，“你说她如果跟老师真有那样的关系，老师会不会以后只把真材实料教给她，只教我们一点基础的药理？我可听说了，咱们老师制药方面可是很厉害的，手里捏着不少祖传秘方呢。” 奉凯终于抬头，蹙眉看着于知意，“入学时老师给我们发了课目，目前为止，老师都有按课目在上课，你的猜测毫无根据。” 于知意见奉凯不咬钩，心里恼火，面上讪讪的，“我就是随便一说。” 奉凯看了眼表，距离下一节课还有八分钟，他决定去上厕所。 走出教室后，下意识的，他扭头看向办公室方向，正好看见办公室门打开，宋芸同学走了出来，接着是医学院的两个老师，之后又走出一位女老师。 所以办公室里根本就不是只有仲教授和宋芸两人单独相处，还有那么多人在一起，竟被于知意说得那么龌龊，好似两人在里头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可笑。 奉凯心情好了一些，匆忙去上了厕所，回来后宋芸已经回到她的座位，于知意正笑盈盈的站在宋芸桌边跟她说话，态度亲昵，哪里能看出刚刚才诋毁过别人的样子。 奉凯心中一阵恶寒，对于知意这个人的人品有了全新的认识，决定以后要跟她尽量远着些。 于知意在套宋芸的话，看似亲昵的闲聊，却三句中就有两句在打听宋芸和仲教授的关系。 宋芸假装没听出来，笑着应付的同时，也套着于知意的话。 她来这边上课，除了学习，还有一个任务，找出有可能背刺仲教授的那个人。 原本以为会很难，结果发现上仲国昌药学课程的只有两个学生，并不是中医系只有两个学生，而是选修药学课的只有两个学生，大多数学生都优先选择了中医诊断学的课程，还有方剂学，中医内科学，针灸推拿这些比较常用的学科。 药学主要是研究药物的制备、性质、作用及临床应用，对于大多数只想着快点学到本事毕业就业的学生来说，这不是一个很好的选择，至少目前不是。 不过这都是暂时的，随着社会的进步发展，人们的目光会越来越有远见，会知道这是一门更有前途的课程。 几分钟的交谈，宋芸大致摸清楚了于知意的情况，京市本地人，父亲是制药厂的领导，受家庭环境熏陶，从小对制药有浓厚的兴趣，也跟家里长辈学过一些基础知识，并不是制药方面的小白。 于知意提到自家时，眼里的优越感藏都藏不住，要不是为了打探情况，她根本不屑跟宋芸这样的普通人主动搭话。 没错，在于知意眼里，已经把衣着普通的宋芸定性为普通人，顶多是工人家庭出身，而她自己则是高人一等的干部子女。 宋芸假装没看出于知意眼中的轻视，淡淡笑道：“原来于同学和奉同学都是京市本地人啊，我还以为愿意来学药学的会是外地来的学生呢。” 于知意看了奉凯一眼，眼神颇有些复杂，“是啊，奉凯同学也是京市本地的。”要真论家世，奉凯的家世可比她好太多，她能在宋芸面前秀优越感，却没办法在奉凯面前秀，听说奉凯的父亲和爷爷都在军部担任要职，奉家在京市的地位可不一般。 于知意不想说奉凯，话锋一转，笑着问，“宋同学是从哪里考到京市来的？” 宋芸笑笑，“我也是京市本地人。” 于知意正要问她家住哪里。 只要知道她家住在哪里，基本就能清楚她的家世情况。 然而没等她问出口，上课铃就响了，仲国昌已经走到了门口，于知意只好回到座位。 上午就是两节课，余下的时间可以去听别的课。 奉凯还选修了诊断学和针灸的课程，下课后就收拾了书包离开，走前对宋芸礼貌的点了点头。 于知意还想跟宋芸搭话，因为她后来复盘了一下两人的对话，发现她从宋芸那得到的信息少得可怜，甚至都不知人家住哪，家境如何，反而她自己的家庭情况漏了个底朝天。 可惜宋芸没给她这个机会，利落的收拾了书包，跟在奉凯身后离开了教室。 原本打算回家属院的，结果遇到了白青霞，白青霞邀她中午一起吃饭，说有事要问她。 宋芸只好留下，闲着也是闲着，就去了诊断学的教室听课。 现在刚开学不久，教的还是比较基础的东西，同学们大多是刚接触这个，加上老师讲课讲的比较快，大部分同学都听得一知半解云里雾里，每次老师点到同学回答问题，几乎没有能回答出来的。 但同学们都很好学，虽然听得一知半解，都都很积极的在做笔记，打算课后再结合课本仔细研究，实在不懂再问老师。 讲课老师对同学们积极写笔记的行为很赞赏，不过他很快发现了一个面生的女学生一点笔记都不写，甚至桌上的本子都没有打开。 “最后一排左边第一个同学，对，就是你，你来回答一下这个问题。” 第718章 收获2 宋芸在确定讲课老师叫的是自己时，站了起来。 班里有一部分同学扭头看了宋芸一眼，都是眼前一亮，这么漂亮的女同学以前怎么没见过。 奉凯眼里则有惊讶，没想到宋同学也来这里听课了。 老师问的是诊脉入门的一些基础问题，宋芸自然对答如流，甚至答案完美到连老师都眼露惊讶，他很确信这位同学的答案里，很多都是他没有教过的，应该说是还没来得及教的。 看来是个有基础的学生，而且基础还不赖。 “回答的很好。”老师眼露欣赏，又出了一个问题。 宋芸依然气定神闲的给出了完美答案，解答的同时，还用简单的几句话点出了问题的精髓，以及她个人的见解。 只要有认真听她作答的同学，都能从她的答案里得到或多或少的收获。 奉凯迅速做着笔记，他记忆力很好，几乎将宋芸的答案都记下来了，看着本子上记录的文字，先前听课时的一些淤堵，在这一刻茅塞顿开。 之后的三十分钟课程，讲课老师喊了宋芸答题至少三次，不单学生们受益良多，他这个老师也有不小的受益，这个学生是个宝，他决定下课后把人叫到办公室好好交流一下。 可惜宋芸走得很快，她离门口近，一下课直接就走了，别说老师，就是坐在她旁边的同学都没来得及叫住。 班里所有人都在打听宋芸，可惜没有一个人认识，还有人去问了老师，老师也不认识，这才知道人家根本就不是他们班上的学生，就是来旁听的。 午饭时，白青霞带宋芸去了教职工食堂，吃完价廉味美的饭菜，白青霞问宋芸，“江心妍女儿的病怎么样？还有希望吗？” 宋芸说，“不是绝症，只要按时吃药，好生调理修养，还是有很大机率养回来，过正常人的生活没问题。” 白青霞一听，面上露出笑容，心里轻松很多，“那就好，那孩子还那么小，江心妍夫妻俩为了孩子治病的事也承受了很多，能帮一点就帮他们一点。” 宋芸问白青霞，“妈，你就不怪她没护好你的房子？” 白青霞苦笑摇头，“怪她什么，当时那个世道，她一个弱女子，能护住才怪了，只是我没想到，她父母会那么狠心，为了霸占房子和她的工作名额，直接把人赶下乡，现在又怕他们一家三口沾上他们，狠心的断绝了关系。” 宋芸拍了拍白青霞的手，“这世上什么人都有，有心疼爱护自己孩子的，也有重男轻女嫌弃自己孩子的。” 白青霞点头，表示认同，她也这个岁数了，见过的也很多，只是一时感慨罢了，“对了，白翠翠一家搬出去了吗？” 宋芸将昨天白翠翠一家子演的那场闹剧原原本本的说给了白青霞听。 听得白青霞目瞪口呆。 她不敢想象，一个人怎么能狠毒到这个地步，连自己的发妻都能下这样的死手，还当着孩子的面，就为了栽赃嫁祸讹一套房子。 她也庆幸去处理这件事的是小芸，要是换成她，她都不敢想。 宋芸说，“房子先放着，等政策彻底放开后，咱们到时再请人去修整房子。” 白青霞点头，“都听你的，反正现在也用不上。” 母女俩在食堂里小声说着话，宋芸眼尖的看见仲国昌进了食堂，忙跟白青霞说，“妈，我去和仲教授打声招呼就要回去了。” 白青霞看看表，时间确实不早了，她也得去准备下午上课要用的教案，“行，你去吧，饭盒我来收拾。” 宋芸等仲国昌打好饭菜才过去，跟他打了声招呼，说下午有事不来上课了，等下次休息再来。 仲国昌让她先别走，等他吃完饭跟他一起去办公室拿个东西。 于是两人又在食堂边吃边聊了一会，离开食堂时，上中医诊断学课程的李老师瞄到一眼仲国昌离开的背影，见跟在仲国昌身边的女人背影有点眼熟，有点像今天课堂上的那个女学生，饭也顾不上吃了，丢下筷子赶紧追了出去，可惜晚了一步，人已经不见了。 等他回去吃完饭再回到办公室，见仲国昌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整理教案，就走过去问，“仲老师，我刚在食堂看见你和一个女学生一起，那个女学生是咱们学校的学生吗？以前怎么没见过？” 仲国昌说，“你说宋同学啊，她是在咱们学校办了旁听证，今天是来听我的课的，怎么了？” 李老师忙问，“她是不是学过医？我看她对中医诊断很有心得的样子。” 仲国昌笑道：“她原本就是医生，以前在川省时还当过军医，经验丰富得很，听你的课估计就是打发时间。” 李老师有点惊讶，“那看起来挺年轻的，真没想到。” 仲国昌不想对别人多说宋芸的事，毕竟她的身份摆在那，也不是能随便谈论的，就强行转了话题。 另一边，宋芸骑车回到正德街，没有急着回家属院，而是拿着仲国昌给她的笔记在堂屋看了起来。 笔记是仲国昌新写的，看得出来是专门给她写的，没有那些入门的浅显知识，全是他对药学深刻的认知，册子虽薄，却满满全是干货，让她对制药有了全新的认识，原来这样制药不仅省料，还能完全激发出药材中的药性，让成药的药效达到极致。 宋芸看完如获至宝，立时誊抄了一份，迫不及待送去军区医院，也不知道今天师父在不在医院，不在也没关系，先拿给纪先生，他们师徒俩一起看。 拿到册子时宋芸就问了仲国昌，这册子能不能给别人看。 仲国昌笑着说，“我都到大学当老师了，以后这些知识会教给很多人，哪有不能给人看的。” 只是因为宋芸的身份关系，不能经常到学校听课，他才提前把想教给她的知识都写下来，让她自己得空时就能看看。 到了军区医院，宋芸把车停好，直接去了纪元晖的诊室。 这会已经是上班时间，纪元晖肯定在诊室。 让她意外的是，在诊室里，宋芸见到了一张熟面孔。 第719章 纪元晖不是一般的男人 “我胸口疼。” 钱玉香今天穿着合身的白底碎花连衣裙，勾勒的身材十分窈窕曼妙，头发也梳得很好看，加上她长得又好，往那一坐，捂着胸口娇娇的喊胸口疼时，真真是一副我见犹怜的美人捧心图。 一般男人见到这样式的，大概都会心动吧。 可惜，纪元晖不是一般男人。 他眼里只有病人，就两类，普通病人，疑难杂症病人。 如果是普通病人，他会面无表情迅速给出诊断，然后结束诊疗。 如果是疑难杂症病人，他会两眼发光，仔细诊断询问，仔细记录病情，斟酌用药下针，费心尽力。 所以钱玉香这做派在他眼里啥也不是。 他要是有心找女人，根本不可能等到现在。 什么样的女人他都见过，y国贵族小姐也疯狂追求过他，人美多金，还能给他数不尽的好处，他不也连多一个眼神都没给过吗。 “我先搭脉。”纪元晖面无表情。 钱玉香伸出手，目光落在纪元晖的脸上。 那天远远看了一眼，只觉得男人温润儒雅，气质不俗，此时面对面坐着，男人俊朗干净的脸就在眼前，越发让她心动。 一想到眼前这个男人不仅有好工作好名声，还是华侨富商，住在正德街那样的地方，她就更疯狂心动了。 纪元晖抬眼看了钱玉香一眼，淡淡道，“静心。” 钱玉香怎么静心，根本静不了一点。 纪元晖缩回手，“你没什么病，回去吧。” 钱玉香一听，赶忙又捂着胸口，娇娇地说，“我胸口很疼，你不帮我检查一下吗？” 纪元晖有点不耐烦了，这女人怎么回事，到这装病浪费他时间，后头还有病人等着看病呢。 站在门口看了一会戏的宋芸走了进来，笑着说，“你胸口疼啊，我来给你看看吧。” 纪元晖到宋芸，眼睛一亮，赶紧挥手，“你给她看吧，去隔壁诊室，丰年今天没来。” 钱玉香一听不干了，她蹙着眉，不满的看着宋芸，“你又不是医院的医生，你有资格给我看病吗？” 宋芸似笑非笑地看着钱玉香，“我是军医，你说我有没有资格？” 门口排队的病人不满地喊，“这位女同志，你究竟看不看？不看就让开点，我们还等着呢。” 钱玉香坐着不动，眼睛直勾勾盯着纪元晖，“我只想要纪医生给我看，我只相信纪医生。” 纪元晖依然面无表情，“我给你看过了，你没病，如果你还非要看，就找别人吧。” “可我胸口这么疼是怎么回事？你再帮我检查一下吧。”说完目光看向诊室里的小隔间。 小隔间是专门用来给病人查体用的，有时会需要掀开衣服或脱下裤子之类的，病人也需要隐私。 钱玉香的眼神含着羞，内心也确实十分羞涩，可她知道，面对这种男人，不下猛药是不行的。 然而，纪元晖说，“没必要，下一个。” 钱玉香还想再说，后头等了好一会早就不耐烦的大妈直接过来把她扯开，“一边去，人家医生都说了你没病，还在这发浪骚，也不嫌丢人。” 钱玉香的脸立时涨红，她回忆了一下刚刚自己的所言所行，也没做什么出格的事，可大家看她的眼神都不对劲，有嘲讽讥笑，有鄙夷嫌恶，甚至有男同志对她露出猥琐的表情，她的脸越发烧的厉害，冲到喉咙口的辩解也说不出口了，只能跺了跺脚，又瞪了宋芸一眼，扭身出去了。 排队的人并不多，且都不是疑难杂症，加上有宋芸帮着分流，很快就把病人都看完了。 纪元晖给宋芸倒了一杯水，笑着问，“今天怎么来这找我了？” 宋芸将自己誊写的册子拿给纪元晖，“这是仲教授给我的，我受益很多，你和姐夫也看看吧。” 纪元晖很感兴趣，拿过来翻开，只看了两行字就坐直了身体，眼睛再也离不开册子，也没再搭理宋芸，水都忘了喝。 上辈子，师父跟她提到纪元晖时，总是伤感又无奈，他说纪元晖是个医痴，只要是和医学有关的，都能轻易引起他的注意。 全部的注意。 宋芸没有再打扰纪元晖，走出诊室后去了趟住院部，没找着祁爱国，得知祁老爷子已经出院后，她直接回了家属院。 钱玉香看样子是想勾引纪元晖，这事她得弄清楚。 到了祁家，发现祁家一片混乱，哭的哭，骂的骂的。 原来祁老爷子不顾家人反对，执意跟上头申请了病退，打算去住干休所。 祁老太百般阻挠没成功，在家里发疯呢。 祁梅英也在家里哭哭啼啼，控诉父亲不为她这个女儿着想，一点好处都没给她谋就这么退了，莘莘还没结婚，让他至少趁着还在位子上，给莘莘在京市找一桩合适的婚事。 不管是老妻，还是女儿的要求，祁老爷子通通不理会。 最爱静的反而是祁爱国，许是这些天在医院照顾的久了，他早就知道了老爷子的决心，也看淡了，自然就没有什么别的想法。 在这样的情况下，宋芸没有敲祁家院门，直接转身回去了。 钱玉香的事还是另想办法吧，祁家现在一团乱，找谁也没用。 齐墨南走前跟宋芸说了，有事可以找周文礼，周家在京市有不小的关系网，周文礼又是公安，还是他从小玩到大的铁哥们，如果有她不方便出面的事要办的，可以找周文礼帮忙。 于是宋芸又出了家属院，去到周文礼所在的公安局，车子刚停下就遇到下班往外走的周文礼。 “宋团长！”周文礼一眼认出宋芸，立时撇下同事跑到宋芸车前。 宋芸熄火下车，笑着问，“下班了？” 周文礼点头，“刚下班，你是来找我的？” “嗯，找你有点事，方便吗？” 周文礼对宋芸那是佩服加崇拜，宋芸有事找他，他是一百二十个高兴。 “方便方便，老齐是我发小，更是我的救命恩人，你在我眼里不仅是宋团长，更是我嫂子，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宋芸被周文礼逗笑了，“行，你这弟弟我认下了。” 第720章 迟玫出事 周文礼挠头，怎么感觉怪怪的，有点被占了便宜的感觉。 这时又听宋芸说，“我想请你帮我找两个可信的人盯一个人。” 她很确信钱玉香盯上了纪元晖，而以纪元晖的性格，根本不可能被女人勾引，钱玉香要想拿下纪元晖，就必须动更歪的脑筋。 她怕纪元晖会被钱玉香算计。 纪元晖是个医痴，只关心今天能不能收治到疑难杂症，其余的事他关注的不多，尤其是生活上的杂碎琐事，他更是不会倾注太多精力，这种人是很容易被算计的。 她可不想和谐的大家庭里，多出钱玉香这样一粒老鼠屎。 宋芸把事情一说，周文礼听了立即给宋芸拍胸膛保证，“这事包在我身上，绝对不会让你担心的那种事发生。” 有了周文礼的保证，宋芸安心很多，明天她就要回军部，这事要没人盯着，她还真不放心。 和周文礼分开后，宋芸开车回家属院，这会已经六点半，家家户户的烟囱都在冒着袅袅白烟，整个家属院都是饭菜的香气。 宋芸刚停好车，隔壁院子的赵婶子跑了出来，一脸急色，“小宋，你可算回来了，迟政委刚刚来找了你好几趟，看那样子是有很要紧的急事。” 宋芸蹙眉，问赵婶子，“迟政委家在哪边？” 赵婶子怕指路不清楚，就干脆带着宋芸过去。 迟政委住在小洋楼那边，和齐爷爷隔的不远。 刚到迟家小洋楼，就见迟玫的母亲姚兰拿着一包东西神色焦慌地走出小洋楼。 赵婶子赶忙喊，“姚嫂子，小宋回来了，你这是要去哪？” 姚兰脸色很难看，有点神思不属，听见赵婶子喊她时都没什么反应，直到听见小宋回来了这几个字，她的脸上才有了一丝表情，赶忙走到赵婶子面前，“你说的小宋是不是宋芸宋团长？” 赵婶子指着身边的宋芸，“她就是啊。” 姚兰第一次见宋芸，虽然听女儿说了八百遍宋芸年轻漂亮英姿飒丽的话，可见到真人，还是忍不住感慨，难怪能让齐墨南那铁疙瘩动心，这样的女孩子，谁会不喜欢。 这些念头一闪而逝，姚兰拉住宋芸的手，“宋芸同志，我家玫玫出事了，人现在在医院，我公爹说你的医术很好，想请你过去看看，他们已经去医院了，我是回来拿东西的，你看你方便吗？” 宋芸面色也微变，忙说，“我现在正好有空，我跟你去医院。”说着看了眼不远处的吉普车，又说，“我开自己的车去，还得回去拿药箱，你让司机在大院门口等一下，我马上过来。” 姚兰连连点头，“行，麻烦你了。” 宋芸转身就走，步子迈得飞快，赵婶子在后头怎么也追不上。 宋芸家里拿了药箱出来，刚发动车子，赵婶子就气喘吁吁的从院子里跑出来，手里拿着一个油纸包，从车窗外塞到宋芸手上，“这是我今天做的油饼，你一会吃了垫垫肚子。” 宋芸接下油饼，心里暖暖，“谢谢婶子。” 赵婶子摆手，“不用不用，你去忙吧，也要注意休息。” 宋芸应了，开车离开。 赵婶子看着车子逐渐消失，心里叹了一气，她的女儿和宋芸年纪差不多，嫁去了外省，不管是写信还是打电话，报的都是平安，可女儿有那样尖酸刻薄的婆婆，日子怎么可能过得舒心，每每看到宋芸，她就会想起远嫁的女儿。 军区医院。 宋芸跟着姚兰到了急救室。 姚兰一进急救室眼睛就红了，看一眼病床上插着管的女儿，哽咽着问丈夫，“玫玫还没醒吗？” 迟敬生仿佛老了十岁，脸色很差，他抹了把脸，摇头，“没有，医生说她有脑出血的情况，很危险，还说，还说——” 一米八的大男人，一师之长，竟然有害怕到连那几个字都不敢说出口的时候，连手都在轻轻颤抖着，不敢想象他的心有多痛。 “还说什么？我快说呀！”姚兰急得不行，虽然知道可能不是什么好话，可她还是要知道情况，清清楚楚的知道。 迟敬生说不出口，捂着脸蹲下身。 一直坐在病床边的迟政委起身走了过来，朝宋芸道，“小宋来了，又麻烦你了。” 宋芸提着药箱走到床边，看了眼吊瓶上贴着的标签，问一旁的护士，“病人现在什么情况？” 护士说，“病人送来时是昏迷状态，头部和左腿受伤，，经检查，病人颅脑内有出血迹象，左腿小腿骨折。” 护士看了眼家属，神色复杂，接着说，“黄医生已经去喊脑科的专家过来会诊了，可能要做开颅手术，手术成功率只有三成，家属要有心理准备。” 姚兰的手已经抖的不成样子，她颤着声问，“如果手术失败会怎么样？” 护士没吭声。 迟敬生又抹了把脸，握住妻子颤抖的手，温声道：“别问了，玫玫会没事的。” 宋芸已经在看检查报告单了，很快看完又放下，对护士说，“你们的会诊医生什么时候来？我想现在给病人治疗。” 这里是军区医院，护士自然认得宋芸，见她要亲自出手，立即说，“我现在就去喊黄医生过来。” 护士一阵风似的跑了，宋芸又检查了一下迟玫的情况，发现情况比她想的要糟很多。 “不能再等了，我现在给她扎针，中途不能停，你们看着点。”宋芸说。 迟政委知道宋芸的能耐，闻言一喜，忙说，“你尽管治，我会看着，不让任何人打扰你。” 宋芸愿意出手，那就证明玫玫的情况还没有到最糟糕的程度，玫玫还有机会。 抢救室里立即安静下来，迟家三人连呼吸都不敢重了，全都目光灼灼地盯着宋芸，眼下宋芸就是他们迟家唯一的希望。 迟政委听见外头走廊传来匆忙的脚步声，赶紧走到门口，在黄医生他们开口之前用手势制止他们，轻声说，“都不要吵，宋团长在给我孙女治疗，你们都先等等。” 宋芸的大名，军区医院的医生就没有不知道的，大家心里也很好奇，迟玫这样的危急重症，宋芸是不是也能妙手回春。 第721章 紧急抢救 哪怕是医疗技术更鼎盛的后世，脑出血也是十分危险的急症，致死率很高，哪怕侥幸抢救回来，成为植物人或瘫痪的机率也很大，当医生拿出病情告知书让家属做选择时，无论至亲的内心多么强大，在这一刻都会崩溃。 选择继续抢救，或许救回了亲人的命，但却要让亲人以后都生活在无尽的痛苦中，没有尊严的苟延残喘。 先择放弃，身为至亲，如何能做得下这个决定，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希望，也想要搏一搏，可又害怕没能抓到那万分之一的希望。 迟敬生和姚兰拿到了病情告知书，夫妻俩手抖得厉害，眼泪止不住的流，好一会都没能写下自己的名字。 最后是迟政委从夫妻俩手中拿走了告知书，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只过了半小时，宋芸身上的衣裳已经湿透，她每下一针，都注入了一丝内元真气，丝丝缕缕的真气随着银针顺着窍穴进入脑内，最后形成一个精心设计过的真气护网，保护住迟玫此时正被颅内出血挤压的脑部神经，同时一点点将脑内出血导出。 站在不远处的姚兰看见女儿的耳朵里开始往外溢血，不止耳朵，还有鼻孔也在往外溢血。 姚兰吓得整个人都软了，好在身边的丈夫扶住了她，这时听宋芸说，“不要怕，这是正常的。” 宋芸的声音有点沙哑虚弱，她始终背对着众人，没人看见她脸色的苍白。 又过了半个小时，宋芸终于开始收针，此时她的手已经有点抖，体内的真气已经完全耗尽，此时她的身体正在承受常人无法想象的疼痛，就像是有无数双手在同时撕扯着她全身的经脉，疼的她额头不断往外冒豆大的汗。 迟政委注意到宋芸微微颤抖的手，往前走了几步，这才发现宋芸的脸白的跟纸一样，满头满脸都汗，身上的衣裳也早就被汗水浸湿，哪怕她未发一言，他也能看出宋芸此时很不对劲的状态。 好在收针已经到了最后步，等所有针都收完，迟政委这才敢开口说话，“小宋，你怎么样？没事吧？” 宋芸勉强扯出一个笑，“我没事，休息一下就好了。”她将针包放回药箱里，拿出一个药瓶，抖着手倒出两粒，“这是我自制的牛黄丸，等她醒了给她一粒，两天后再吃一粒。” 迟政委接下药丸，见她手抖的厉害，想扶她到一边休息，姚兰一心都在女儿身上，根本没注意到宋芸的异常，见宋芸收了针，快步挤过来问，“小宋，玫玫怎么样了？” 姚兰的动作算不上粗鲁，只是轻轻碰到了宋芸一下，可此时的宋芸脆弱的跟张纸似的，被姚兰这轻轻一碰就差点摔倒，好在迟政委一直在身边，眼疾手快的扶了她一下。 宋芸只觉疼痛难忍且头晕目眩，身上也没多少力气，她现在急需找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练功恢复。 站稳后，她强忍不适，对姚兰说，“已经止血化淤了，两个小时内不要移动她，醒了就事了。”说完她朝迟政委道：“我现在的状态不适合开车，能劳烦您的警卫员送我回去吗？” 迟政委赶忙应下，喊了护士过来扶她出去，亲自去叮嘱警卫员必须将宋芸安全送回家里面。 宋芸走后，迟政委回到病房，几个医生围在病床边给迟玫做检查。 姚兰见迟政委真把人送走了，有点担忧，“小宋就这么走了？”相比医院的医生们，她内心更相信小宋。 迟政委看了儿媳妇一眼，蹙眉道：“小宋不是说了，玫玫已经没事了。” 姚兰心里还是很担心，“可是玫玫还没醒，她要是等玫玫醒了再走多好。” 迟政委说，“你没看见人小宋都成什么样了吗？” 姚兰还真没看见，她满心满眼都是自家女儿，哪会注意别的。 “怎么了？小宋怎么了？”姚兰疑惑。 迟政委知道自家这个儿媳妇不是个心眼坏的，就是心性弱不扛事，遇到这种事没晕倒都算不错，想让她再关注别人，那是不可能的。 “你没看见小宋刚刚出门都要人扶了吗？都那样了，还怎么在这等着？”迟政委说。 姚兰这才反应过来，心里一阵懊恼，“我刚刚真没注意，她没事吧？” 迟政委怎么会知道，摇头，“但愿没事。” 又过了一会，医生们做完了检查，眼里都是惊异之色。 迟玫的脑压下降了，脑内淤血被及时排出，命已经百分百保住，现在只要看她醒来后的状况。 所有人都是又激动又好奇，都想第一时间看看迟玫醒来后的情况，哪怕有些医生已经可以回家了，也没着急走，就在抢救室外等着。 这一等就是两个小时。 迟玫终于醒了，抢救室再一次热闹起来。 医生们将病床围得水泄不通，最终确认迟玫一切正常，并没有想象中的后遗症。 对于外行人来说，这只能算是一个喜讯。 可对于医生们来说，这就是一个医学奇迹。 ** 另一头，宋芸坐车回到家属院，强撑着虚弱至极致的身体回到家中，锁好院门后，她摸黑回到房里，立即开始练功恢复。 这是一个漫长的过程。 直到第二天早上，她才缓缓睁开双眼，身体的疼痛感已然彻底消失，体内真气虽然没有完全恢复，但已经足够让她感受到体内澎湃的力量，比以往更澎湃。 她似乎又升级了，能明显感觉到真气在经脉间流转时的不同，是和以前完全不同的感觉。 来不及验证了，她得赶紧洗澡换衣吃早饭去军部。 踩着点到达军部，迟政委老远看见她就迎了过来，“小宋，你没事吧？”迟政委担心的一晚上没睡，一大早就到军部来等着，见她好好的过来，心放下了一半。 宋芸笑着说，“我没事，休息一下已经好了，迟玫同志怎么样了？” 迟政委见她面色红润，说话也中气十足，知道她是真的没事了，整颗心都落了地，笑着说，“迟玫已经醒了，医生说恢复的特别好，一点后遗症都没有，说这简直就是医学奇迹，他们从没见过的。” 第722章 算计 迟政委说着又正了脸色，对宋芸说，“小宋，你又救了迟玫一次，你是我们迟家的救命恩人，这份恩情，我们迟家上下都会牢记在心里。” 宋芸摆手，“我救迟玫同志可不是为了邀恩的，是我做为一个医生的本份，您不要太放在心上。” 迟政委没有多说什么，有些事放在心里牢记就好，需要他们迟家的时候，他们迟家一定会倾力相助，没必要一直拿在嘴上讲。 和宋芸分开后，迟政委又去了医院，他得弄清楚孙女这伤是怎么来的。 昨天文工团的人说话支支吾吾，他又一心都在孙女的伤上，没有心力去追究那些，现在孙女好了，也到了追究的时候。 医院里，姚兰也在问迟玫受伤的事。 迟玫的脸色还很苍白，说话有气无力，但也三言两语将情况说清楚了。 昨天她登台表演自编舞蹈“蝶恋花”，表演到后半段时，她开始做一些高难度舞蹈动作，在一次起跳后，脚落地时，她踩到了珠子，整个滑栽到两米高的舞台下，之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跳舞的舞台上，怎么可能会有珠子这种危险东西在，这显然是不正常的。 迟政委来了后，姚兰把迟玫的话一说，迟政委心里就有数了。 大概是玫玫在文工团挡了谁的路，被人给阴了。 迟敬生说，“这事都过去一天了，怕是什么证据都没了。” 迟政委说，“要什么证据，等着瞧，谁是最终得利者，谁就是最大嫌疑人，证据不用我们去找，自会有人送上门来。” 他活到这个年纪，能一步步坐到军政委的位子上，什么没见过？这种小儿科的算计，在他眼里屁都不是。 只是他没想到，会有人胆敢算计他的孙女，甚至害得她孙女连命都差点丢了。 这件事，他一定会追究到底。 没过多久，文工团那边就来人了，文工团的团长和副团长都来了，还有几个平时和迟玫交好的团员，带着礼品过来看望迟玫。 迟政委提前叮嘱了迟玫，让她先沉住气，暂时不要提跳舞时踩着珠子摔倒的事，得先让对方露出狐狸尾巴。 果然，团长和副团长对她进行了一番慰问后，开始说到正事。 康团长看了眼站在床尾处始终没开过口的年轻女孩一眼，斟酌着朝迟玫开口，“迟玫，你也知道咱们团下个月就要去慰问演出了，你这腿伤一时半会好不了，白毛女这个角色不能没有人演，我们想让蒋怡暂时出演白毛女这个角色，你看怎么样？” 迟玫看向站在床尾的蒋怡，蒋怡立即对她露出一个微笑。 迟玫和蒋怡算不上多熟，虽然在一个团里，都是舞蹈队的，可她和蒋怡好像天生气场就不太合，两人除了必要的工作交流外，很少有私下的交流。 不过客观的说，白毛女这个角色，如果她不演，蒋怡确实是最适合的。 “你们决定就好。”迟玫心里多少是有些不舒服的，可也清楚这种事她没办法阻止，慰问演出的曲目早就上报了，不能临时更改，她又受伤，只能换人。 迟玫以为这就完了，哪知康团长继续说，“还有‘蝶恋花’这支舞蹈，你不是报名了参加自编舞大赛吗？” 迟玫点头，“是，怎么了？” 康团长又看了蒋怡一眼，微笑着说，“你现在这情况，估计是参不了赛了，要不把这个名额让给蒋怡，由她去参加这次的自编舞大赛。” 迟玫皱眉，“可是舞蹈已经报上去，报名也截止了，不能再改的。” 康团长说，“就让蒋怡跳你的蝶恋花吧，都是为咱们文工团争光，你跳和她跳都是一样的。” 一样个屁。 要不是迟玫教养好，这会就要指着康团长的鼻子骂人了。 眼看孙女要发怒了，迟政委走了过来，拍了拍迟玫的肩，“别生气，你现在的情况可不能生气。” 对对，不能生气，爷爷说了，宋芸为了救她拼尽全力，离开医院时整个人都在发颤，脸白的跟纸一样，她可不能不爱惜现在的身体，再弄出什么毛病来，又要麻烦宋芸。 见迟玫听劝，迟政委放下心来，直起身看向康团长。 迟政委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目光也很平静，可身为实实在在的上位者的压迫感还是让康团长很是紧张。 “出去说。”迟政委淡淡丢下这句话，抬步往外走，走了两步又丢下一句话，“把你们的人都带出来。” 很快，热闹的病房里再次安静下来，康团长带着所有人出了病房，跟着迟政委去了不远处的一间空着的病房。 也不知在里面说了什么，迟政委是半个小时后出来的，他直接回了迟玫的病房。康团长好一会才出来，脸色很难看，不停的擦汗。 身后跟着的那些人同样脸色不好看，尤其是蒋怡，不仅脸色难看，连手都在轻轻颤抖着。 刚刚迟政委当着所有人的面说迟玫是在跳舞时踩到珠子摔倒的，说有人为了阻拦迟玫参加慰问演出和舞蹈比赛恶毒的往舞台上丢珠子陷害迟玫。 说这事性质极其恶劣，迟玫昨天差一点就死了。 说他会追究到底。 还说迟玫自编的舞蹈不可能让别人去跳。 一个军政委说要追究到底，没有人敢多说一个字，只会尽全力去配合。 蒋怡开始后悔，不该一时冲动的，迟玫的身份毕竟摆在那里。 可这世上，哪有后悔药可吃。 她不断回想着自己做那事时有没有人看见，是不是真的天衣无缝万无一失。 珠子当然不是她亲手丢上舞台的，而是她在布置舞台时将珠子藏在了舞台上，在特定的时候，她只要轻轻一拉早就布置好的丝线，珠子就会自己滚出去，滚到迟玫的脚下。 事后那些东西她都善后了，貌似天衣无缝，可她心里还是怕，怕有人在暗中看到了她的小动作。 其实她怕的有点多余。 哪怕没有人看见，此时她身为既得利益者，已经是所有人怀疑的目标。 迟政委做事雷厉风行，当天就安排了信得过的人去文工团调查这事。 第723章 野训 蒋怡自以为做得天衣无缝，实际她身为舞蹈队的一支花，走到哪里都格外引人关注，她做的每一件事，每一个小动作，都有人看见，只是事不关己罢了，加上蒋怡和康团长的关系，谁又会主动去说什么而得罪康团长。 可现在不一样，军政委派了人过来调查，谁敢不说实话。 不过半天时间，所有的事情都一清二楚了。 蒋怡被带走，康团长被停职调查。 ** 宋芸今天来得匆忙，没来得及去正德街接灰宝和屿宝，队员们失望得很，他们都很喜欢灰宝和屿宝，知道今天队长会回来，人人都带了一些吃食在身上，就等着灰宝和屿宝来了投喂，好增进一些感情。 起初他们都以为灰宝和屿宝就是比一般狗更威风一些的大狼狗，结果队长告诉他们，灰宝和屿宝不是狼狗，是狼。 而且灰宝和屿宝特别聪明，不仅能听懂各种指令，还会做得特别好，尤其是灰宝，智商和人也差不了多少，就是太高冷，除了队长，谁也不搭理。 屿宝的性情比灰宝温顺一些，也愿意吃他们的投喂，愿意跟他们互动，但能力上，屿宝要比灰宝差不少。 宋芸见队员们这副样子，忍不住发笑，“我弟弟明天会把灰宝和屿宝送过来，你们准备的这些吃食留到明天吧。” 明天正好是休息日，子奕先前就跟她提过，想来军部玩两天，她也答应了。 十三号特战队的队员们都见过子奕，知道子奕虽然年纪小，身手却很了得，不管是射击还是格斗，都很出类拔萃，他们这些长期经受训练的特战队队员们，真打起来，未必是人家的对手。 宋芸说，“明天去野训，我弟弟宋子奕会跟我们一块去，到时你们都要打起精神来，可别输给他了。” 所有人站得笔直，齐声应是。 正德街八号 得知宋子奕明天要去军部，白书亭和唐玉都很羡慕。 子奕对他们说，“你们好好练，以后多的是机会，到时咱们三个一起进特战队怎么样？” 白书亭对进部队兴趣缺缺，他更想搞科研。 唐玉有点兴趣，但不多，他想学医。 见两人都没有立即回答，宋子奕就知道他们的想法了，也不会勉强，更没有失落，个人有个人的爱好和选择，这很正常。 次日一早，宋子奕背着挎包，带着灰宝和屿宝离开正德街，坐班车去往军区。 因为宋芸提前打好招呼，宋子奕到时，只简单登记了一下就放行了。 子奕不是第一次来，熟门熟路找到训练场，果然老远就看见自家姐姐正带队在做每日必做的基础晨练。 “姐！”子奕小跑着过去。 灰宝和屿宝跑得更快，冲到宋芸身边围着她打转。 宋芸摸了摸灰宝和屿宝的头，又问跑过来的子奕，“怎么这么早？吃早饭了吗？” 子奕摇头，“没吃。”他原本就是打算过来这边和姐姐一起吃早饭的。 “那一起去吃。”说着扭头对队员们喊，“好了，去吃早饭吧。”又看了眼表，现在是六点半，“七点集合。” 宋芸看了眼子奕的衣着，点头，“服装合格，不用换了，把你的包放到宿舍去，今天野训只带水壶，其余什么都不能带。” 宋子奕点头，又好奇的问，“吃饭怎么办？” 宋芸笑道：“都说了是野训，野外自己找吃的，帐篷会带过去，两天一夜。” 宋子奕明白了，心里很激动，今天没白来，赶紧跑到宿舍放下挎包又跑去食堂，姐姐已经给他打好早饭，灰宝和屿宝已经吃上肉包了。 他的是一个肉包一个馒头一碟咸菜一大碗白粥。 姐姐和他一样。 特战队的队员们也都陆续过来吃早饭，没有人说话，迅速吃完后都到场地集合了。 到了集合点才知道，这次野训不止十三号特战队，还有xx野战团的人。 野战团的人数比较多，有六十几人，加上物资那些，单他们野战团就得开两辆军卡。 十三号特战队单独一辆军卡。 上车时，野战团那边实在拥挤，见宋芸这边宽松，廖团长就找宋芸商量，匀几个人过来她这边搭车，反正都是去一个地方野训，距离相差又不远，可以拉他们过去。 宋芸让自己人全都上去后，确定了位置，才让廖团长那边过来八个人。 这样一匀，大家都轻松一些，不拥挤也不浪费空间。 三个小时的车程，特战队的队员们抢着拿吃食逗灰宝和屿宝，没有人不想撸一把灰宝的毛，油亮的银灰色毛发，高大健壮的身形，哪怕是趴着都觉得十分霸气的银狼，谁不想亲近呢。 可惜灰宝对这些投喂的食物不屑一顾，也不许别人碰它，只在宋芸和宋子奕中间待着，不理任何人，高冷至极。 屿宝就不一样了，它对众人的投喂来者不拒，尤其是肉干类，吃得那叫一个香，也不反感别人碰它，随便撸随便抱，不过只要灰宝发出声音，它就会立即回到灰宝身边。 野战团的人不知道灰宝和屿宝，还以为就是两条大狼狗，见所有人都这么稀罕这两条狗还有点奇怪。 不过他们没问，宋芸他们自然也不会特意去说什么。 到地方后，野战团的八个战士先下车，又往前开了两里地，才到了十三号特战队的野训营地。 营地设在围山山脚，这里是新增的野训营地，十三号特战队和野战团算是来做营地测试的，自由度比较高，但同时也有可能会遇到一些未知的状况，这也是宋芸申请这次野训的目的，她需要自己的队员拥有这种对未知突发状况的应对能力。 “先搭帐篷。”宋芸下令。 帐篷包从卡车上弄下来，所有人都动了起来，熟练的将帐篷全部搭好。 宋子奕跟着一起学，也搭得有模有样。 营地搭建完后，宋芸对大伙说，“这次两天一夜的野训，上面让我们自己制定计划，唯一的要求是将围山内的情况完全摸清楚，并定下最适合的野训计划及路线，以供后面来野训的团队使用。” 隔壁的野战团接的是同样的任务，上头要求他们各出一个野训计划和路线，看谁的方案更好更合理，到时就用谁的，有奖励。 大家伙一听有奖励，立即兴奋起来，廖富强举手问：“队长，奖励什么？” “以团队为单位，奖励两千块钱。”宋芸说。 ** 军区医院 钱玉香又挂了纪元晖的号，今天是休息日，看病的人比平日多，尤其中医部这边，多是老人和小孩，排的队伍长不说，还特别吵闹，这让排队的钱玉香格外烦躁，拿帕子掩住口鼻，眼里对这些老人孩子的嫌弃都快溢出来了。 第724章 催情香 排了一个小时的队，终于要轮到钱玉香了，钱玉香赶紧收敛了面上不耐烦的神色，从小皮包里拿出一个瓷子，背着人，用小手指从瓷罐子里挖了一点白色的香膏出来，抹在手腕和脖颈上，一股幽淡的香气在她身上弥漫开来。 两个盯梢的青年对视了一眼，眼里隐有兴奋之色。 他们盯了钱玉香两天，亲眼看见钱玉香去找了一个寡居的老太婆，出来时手里就拿着刚刚那个瓷罐子，满脸的喜色，他们去打听过，那老太婆手里有一种祖传的秘方，说是早时候从宫里流出来的方子，制成香膏抹在身上，男人闻了就会对女人神魂颠倒，欲罢不能。 钱玉香花了五十块钱从老太婆手里弄了一罐，没想到才一天的功夫，钱玉香就迫不及待拿出来用了，对象果然是纪医生，周哥果然料事如神。 两人眼看钱玉香走进了诊室，立即从后头挤到前头，站在门边看里头的动静。 排队的人心有不满，正要发怒，青年扭头扫过去一个警告的眼神，那人立即闭嘴了，不敢再吭声。 诊室里，钱玉香再一次坐到了纪元晖面前。 纪元晖看了眼前女人一眼，觉得眼熟，但没想起来，毕竟每天看的病人也不少，哪能每张脸都记住。 “哪里不舒服”纪元晖拿出纸笔开始写病案，女人的挂号单放在他桌上，看了一眼名字，然后在病案上写下钱玉香三个字。 钱玉香身子往前倾了倾，一股子幽淡的香气钻进了纪元晖鼻间，他立即皱起了眉。 身为中医，闻香识药是基本功之一，这么明显的催情香，他怎么可能闻不出来。 “医生，我胸口疼，麻烦你帮我检查一下。”钱玉香声音娇娇的，一副弱柳扶风的模样。 纪元晖把笔放下，一脸正色地看着钱玉香，“你身上涂了什么香” 钱玉香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忙说：“我没涂什么香啊，可能是我的体香吧。” 纪元晖想笑，但他忍住了，淡淡道：“你如果胸口疼，可能是受了这种香的刺激，不用这种香，或许就不疼了。” 铁玉香的身体又往前倾了倾，尽量离纪元晖近一些，想让他多闻点她身上的香气，那老太婆可是说了，男人闻到这种香气超过五分钟，就会不可自控的对女人产生强烈的欲望。 现在才一分钟。 “纪医生，我胸口真的很疼，你就帮我检查一下吧，又用不了多少时间。”说着看了眼病房里的小隔间，隔帘没拉上，里头的小床是空的。 只要能把纪元晖弄到隔间去，她就有把握让纪元晖对她心动。 她不仅对自己的容貌有自信，身材也一样自信，尤其生完南南后，她的身材更火辣诱人了，以前祁爱国可是爱惨了她，恨不得天天缠着她要，是她嫌弃祁爱国，总拿身体不舒服拒绝他，根本不想和祁爱国同房。 不过要是换成眼前英俊高大又斯文儒雅的纪元晖，她愿意天天跟他睡。 纪元晖坐着没动，“你用的这种催情香对我没用，我也劝你马上去清洗一下，有些人意志力较为薄弱，闻到这种香味后很有可能会做出让你后悔莫及的事，不要自掘坟墓。” 纪元晖说话向来直白，他最不喜欢拐弯抹角，也没那时间玩什么文字游戏，更不可能和女病人搞什么暧昧，直接了当才是最佳解决方案。 钱玉香的脸色刷一下就变了，一会红一会白，“你，你胡说什么，什么催情香，我根本听不懂。” 纪元晖拿起笔在病案上写下一行字，淡淡道：“随便你，下一下。” 钱玉香不肯走，现在才三分钟，还有两分钟呢，她不能走。 “我还没看完，你怎么就叫下一个。” 纪元晖头也不抬，“你再不走，我就喊安保了。” 钱玉香还想赖着不走，门口的两个青年走了进来，大声喝骂，“你这女同志怎么回事纪医生都喊了下一个，你还赖在这干什么” 纪元晖看向两个年轻人，这两人气色气势都不像是有病的人，说话也是中气十足的。 钱主香被一个年轻人直接拽出去了，另一个年轻人走到纪元晖身边，在他耳边耳语了几句。 纪元晖听了忍不住笑，“她也太小瞧我了，行了，我知道了，我这里不用你们，回去吧。” 两个青年离开了诊室，但没有回去，而是继续盯着钱玉香。 钱玉香从医院出来后，并没有听从纪元晖的建议把身上的催情香膏洗掉。 她讨厌那些丑陋猥琐的男人，但又很享受男人见到她时，露出的痴迷模样。 上了班车后，她在心里盘算，要怎么才能拿下纪元晖这样的榆木疙瘩，根本没注意坐在她后头的男人正用异样的目光盯着她纤细白皙的脖颈，眼里燃烧着熊熊欲火。 钱玉香到站下车时，那个男人也紧随其后下车了。 钱玉香挎着皮包往父母住的家属院走，路过一个巷子时，一只手突然从后头伸出来，捂住了她的口鼻，将她暴力往巷子里拖。 盯梢的两个青年见状，对视了一眼，“救不救” “这种人救她干嘛人纪医生都告诉她了，让她把催情香洗了，她自己不听啊。” 话虽这么说，可两人毕竟还是有良知的人，眼见这样的事，哪怕明知那个女人品性不端，也无法眼睁睁看着这种事在眼皮子底下发生而无动于衷。 两人还是跑进了巷子。 一进巷子，真是开眼了。 原来这个巷子不是什么无人的死巷，巷子里有不少住户呢，此时就有好几个人听见动静从家里走出来，而男人在撕扯钱玉香衣裳，那男人明显不对劲，兽性大发，根本不管周围是不是有人。 钱玉香的挣扎在男人面前根本不顶事，反而刺激的男人越发狂猛。 她今天为了勾引纪元晖，穿的是薄薄的连衣裙，根本不经撕扯，几秒钟的功夫，已经春光大泄，那双脏兮兮的大手在她身上暴力揉捏，疼的她尖叫。 第725章 自作自受 两个青年赶忙冲了过去，几个住户也在愣了一瞬后跑了过来，大家合力将已经失去理智的男人拉扯开。 钱玉香跌坐在地，全身颤抖，蜷缩成一团，一边哭一边护着自己暴露的风光。 男人跟头野兽一个挣扎，两只眼睛死死盯着钱玉香，一个劲想往钱玉香身上扑。 青年一记手刀将男人劈晕，然后对几个帮忙的住户说，“给她一件衣裳让她赶紧走，不要闻她身上的香味，会跟这个人一样发狂的，离她远一点。” 几个住户闻言脸色一变，赶紧退开老远。 谁也不想变成没有人性的野兽，更不想犯罪坐牢吃枪子。 两个青年匆忙带着昏迷的男人去了公安局，再由公安送到医院去治疗。 钱玉香等了好一会没等到有人给她送衣裳，只能自己遮遮掩掩的跑了回去，结果她的狼狈样子被不少人看见，一开始还在猜她是不是被人欺负了，可很快就有人知道了真相。 她在身上用催情香，引得男人兽性大发，疯狂的在巷子口当着众人的面就要办她这事很快就传遍了，她的名声一度臭不可闻，连带女儿都受她牵连，被人指着鼻子骂。 名声彻底毁了，她再出门时，那些从前看见她时或羡慕或倾慕的眼神，全都变成了厌恶。 父母迫于压力，逼她搬走。 也有人给她说媒，都是些歪瓜裂枣。 纪元晖那边她又使了两次力，结果可想而知，人家根本就不鸟她，她的招数在人家眼里就是个笑话，再高明的算计她也没有，只能作罢。 日子变得难过起来，她又想起了祁家的好。 当初住在大院里，哪怕丈夫不算出息，可她有个有能耐的公公，军长家的儿媳妇，不管走到哪，别人都要高看了好几眼，谁跟她相处都是小心翼翼，根本不敢得罪她。 哪怕是后来从小洋楼搬出来住平房，她的地位也没有变多少，依然是军长家的儿媳妇。 可自从和祁爱国离婚，她过的都是什么日子 每个人都等着看她笑话，看她落魄。是个人都能到她面前酸两句刺她两句。 现在出了这档事，她更是抬不起头，连小孩子都敢指着她骂浪蹄子。 离了婚才知道，想找一个比祁爱国条件好的男人太难了。 并不是没有，而是那些男人根本瞧不上她离婚带着孩子的身份。 条件一般的她也看不上。 现在名声又臭了，哪怕是条件一般的，也没有愿意跟她相亲的。 于是她又去了大院找祁爱国。 结果门岗战士说祁爱国已经很久没回来，祁老爷子去了干休所，小洋楼已经空出来了，大院里没有她想找的人。 钱玉香找去干休所，没见到老爷子和祁爱国，只见到祁老太，被祁老太好一顿骂，什么难听骂什么。 原来她的事祁家这边也知道了，祁爱国为了躲清静，出任务去了。 “我儿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绝对饶不了你。”祁老太骂累了。 钱玉香抹着泪，“妈，那件事真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是冤枉的，那个人自己发疯，跟我没有关系，而且我也没有被欺负，有人及时救了我，公安局都有备案的。” 祁老太可不想听这些没用的废话，有没有被欺负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因为她的事，这么多年没出过任务的儿子突然出任务去了，听说任务还很危险。 祁老太根本不敢想，要是儿子回不来—— 都怪这个该死的贱人。 “滚，我不想再看见你。等爱国回来，我会给他张罗亲事，找一个比你好千倍万倍的，你要是敢跑到爱国面前犯贱，我撕了你的皮。” 钱玉香泣不成声，“妈，我好歹给爱国生了南南，你们不能这样对我。” 祁老太冷哼，“一切都是你自找的，爱国对你还不够好吗连他前头媳妇留给为民的钱都给了你，因为这事，他在儿子面前都抬不起头，还对你不够好吗你是怎么对他的” 越说越气，祁老太开始找东西，钱玉香怕挨揍，只能赶紧跑路。 野训一天后，所有人都回到营地，手里还拿着各自在山里弄到的野味，中午因为野训目标没达成，大部分人都没吃，一直饿着，就指着晚上这一餐。 收获最多的是子奕，有灰宝和屿宝帮忙将小动物赶出来，他用石子或弹功打，跟捡没差别。 “子奕，你真厉害，这一串兔子少说也有七八只吧” 山里的兔子最是难捉，狡兔三窟可不是说说的，很快抓到。 子奕笑着说，“灰宝和屿宝帮忙弄的，我没出多少力。” 他们只有十四个人，从山里带出来的野味不仅够今天晚上吃，烤干一点，连明天早上和明天中午的口粮也有了。 他们这边忙得热火朝天开开心心，野战团那边就没这么好运了。 他们人多，猎到的猎物却不算多，根本不够吃，只能每个人分几口垫吧一下。 都是年轻小伙子，加上野训一天消耗又大，哪能受得住这种饿，趁着天色还没完全黑下，有人跟团长打报告，想再去山里弄点吃的，太饿了睡不着。 康团长也饿，他和战士们吃的一样多，依然饥肠辘辘的。 想到今天在围山里探了一天的情况，并没发现凶猛野兽出没的痕迹，都是些小动物，安全得很，于是点头，“行，去吧。” 一行六个青年战士再次进入围山，也没瞎跑，直接去白天发现的兔子洞那边，白天时间不够，兔子跑了他们也没有继续追，现在没有别的事，专门去逮兔子。 到了地方，六人分工合作，三个负责拿烟熏兔子洞，另两个负责抓。 浓烟进入兔子洞后，很快就有棕毛兔从洞里钻出来，两个战士眼疾手快各抓了一只，一只个头稍小一些的从一个战士手边溜了，速度极快的蹿逃。 那个战士心里着急，赶紧去追，几下就没影了。 战友喊他，“徐四，不要追了，这里还有很多，快回来。” 徐四兴奋的声音传过来，“我抓到了——”徐四剩下的话被巨大的“轰”声淹没，像是有地方突然塌陷了。 第726章 塌陷 “不好。”三个战友对视一眼，也顾不上手里的兔子了，随手一扔，迅速跑向徐四刚刚消失的方向。 距离并不远，只有几十米。 原本是一座小山包的，现在竟然全部塌陷下去了，形成一个巨大的坑洞，徐四不知所踪。 三人眼里全是惊诧，接着开始喊徐四的名字，没有人应答。 “快，去报告团长。” 两人守在坑洞口，一个快速回营地。 这边的动静宋芸那边也听到了，宋芸放下吃了一半的烤兔腿，起身眺望，因为隔着不短的距离，她自然什么也看不见。 “刚刚是不是有什么声音”顾兴华也站起身，他听到了一些声音，不太对劲，可又没听真切。 廖富强点头，“我也听见了。” 宋芸五感敏锐，耳力不是其他人可比的，她听得很清楚，那明显是地面塌陷的声音。 那声音是从山里传出来的，这显然不对劲。 “去看看。”宋芸拿起没吃完的兔腿，让廖富强把白天就准备好应急用的火把点燃，然后把篝火熄了，她拿了一支火把，往野战团所在的方向走，边走边吃剩下的兔腿。 其余人也有样学样，一手举着火把，一手啃着没吃完的兔肉。 赶到野战团营地时，营地里只有几个一脸焦急守着营地的战士。 “出什么事了你们团的人呢”宋芸问。 战士认出宋芸，知道她是特战队的队长，赶忙回话，“山里发生了塌陷，我们团有人正好在那边，掉下去了，团长带人去营救了。” 宋芸立即带着特战队的人过去，看看需不需要帮忙。 迅速赶到地方，哪怕心里已经有了预想，可见到那么大的塌坑时，还是震惊了一下。 有人嘀咕，“不会是古墓吧。” 野战团那边已经有人下坑了，还没有人上来，此时留在上头的人依然对坑下的情况一无所知。 “你们柯团长呢”宋芸朝守在坑边等消息的战士问。 战士说：“我们团长带人下去救人了，现在还没上来。” 宋芸走到坑边，用手里的火把照了照，火把能照明的范围有限，除了看到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到。 宋芸蹲下身，朝坑里喊，“柯团长，听得见吗” 没有回应。 宋芸扭头问一边的战士，“下去了多少人下去多久了” 战士说：“一共下去了二十个人，有十五分钟了。” 宋芸看见了绑在树上的绳子，另一头垂在坑里。 宋芸对顾兴华说：“我下去看看，你们就在上边等着。” 顾兴华忙说：“我跟你一起下去。” 廖富强他们也都抢着说要跟她一起下去，子奕也说要下去。 宋芸全部都给否了，“你们先在上头等着，等我指令，需要你们下来的时候，你们再下来。” 下边什么情况都还不知道，人多下去也未必是好事。 宋芸将手里的火把递给子奕，“不用担心，我探清楚情况就上来。” 子奕皱着眉问：“下面黑漆漆什么也看不见，你不带火把吗” 宋芸摇头，“有些坑洞内不适合用火把，先不用，我带了小手电，下去后用小手电就好。” 子奕知道宋芸有小手电，之前她和舅舅去y国时买的，就手掌那么大，灯泡还挺亮的，就是很费电池，平时都不怎么拿出来用，没想到姐姐带了小手电到这边来。 宋芸从裤兜里拿出小手电，实际是从储物格里移出来的，手电打开后，将手电咬在嘴里，抓着绳子下坑。 宋芸下去后，有人好奇地问子奕，“队长的手电筒怎么那么小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小的手电筒。” 子奕说：“咱们这里没有，我姐去y国出任务时带回来的，很费电。” 一听是y国货，众人刚冒出来想要买一个的心思全都灭了。 宋芸下坑的速度很快，绳子的长度也足够，也就两三分钟时间，她已经站在了坑底，手电光一照，眼前出现一个地下暗道，而她所在的塌方空间，完全被塌陷下来的土块覆盖住，根本看不出原本的模样。 地下暗道的道口就在眼前，看痕迹，这地下暗道很明显是人工挖的。 满地都是乱七八糟的新鲜脚印子，且全都朝着暗道里去了。 宋芸一手拿着手电筒，一手拿着匕首，跟着那些脚印子走进地下暗道里。 刚走进地下暗道，就有股不易察觉的幽淡气味钻进鼻间。 宋芸蹙眉，立即屏住呼吸，从储物格里取出一个先前在岭南时制做的特殊口罩，口罩里加了牛心草。 刚刚那气味，如果没猜错，应该是她在古籍上见过的，早就不知绝迹多少年月的“魇香”。 不管是人类还是动物，只要吸入魇香，就会生出幻觉，让人分不清现实与虚幻，魇香在乱人神智时会将人内心深处隐藏的欲望无限放大，这是很危险的。 一旦中了魇香的人中有人心性不善，很有可能会闹出祸事。 这地方怎么会有魇香 继续往前走，原本黑漆漆的地下暗道里开始有了光亮，原来是暗道两壁上的长明灯被点燃了，看样子应该是柯团长他们点燃的。 会有这样的长明灯，还在地下挖出这么宽阔的暗道，不用想都知道这是进了古墓了。 柯团长他们肯定是进去探索了。 越靠近长明灯，魇香的气味就更浓郁，她隔着口罩都闻到了，好在口罩里有牛心草，她没有受到魇香的影响。 想到柯团长他们，宋芸的心沉了又沉。 走到长明灯下，她终于知道魇香来自哪里了。 那丝丝缕缕的香气，就是从长明灯盏里的油脂中散发出来的。 捂紧口罩，宋芸加快脚步往前走。 拐了一个弯后，她看见暗道的尽头有一扇半开的石门，石门里有声音传出，因为有回音夹杂，她听不真切，只能继续加快脚步。 一边快走一边从储物格里移出一瓶明心丹，自己先吃了一粒。 当初用明心丹治疗 这些明心丹是她在川省时用冰竹制成的药，那时要离开川省，她把院里的冰竹全部收了，一部分存在储物格，一部分全部制成了明心丹，存在储物格里备用。 明心丹主治心神破溃，神志不明，用来静心宁意应该也不错，且药效已经经过验证。 刚跑到石门口，里面突然传出一声惨叫。 第727章 魇香 宋芸立即冲进石门内，墓室很大，长明灯的灯光微弱，整个墓室都很昏暗，柯团长他们都在墓室里。 四壁的长明灯点燃了三盏，有一盏似乎被什么东西给砸歪了，没有点燃。 来不及细看别的，先用手电筒的光扫了一圈，找到刚刚发出惨叫的那个人，正巧看见那人又挨了拳，打他的是一个面容癫狂的青年。 青年显然神智不清，双目泛红，一边用拳头打自己的战友，嘴里一边骂着，“让你打我妈，让你打我妈，我打死你，我打死你。” 眼看拳头又要落在同样神智不清的战友身上，宋芸快速跑过去制止了狠狠砸向战友的拳头，反手往他嘴里塞了一粒明心丹，又在青年额头按了几处穴位。 青年神智恢复了一些，有点茫然。 宋芸拿出石子，将三盏长明灯击灭。 为了保持墓室内最基本的光线，她伸手从裤兜里掏出两根蜡烛，实际是从储物格里移出来的。 将蜡烛点燃后放到两个石台上，墓室内依然昏暗，但总归不是睁眼瞎。 她开始给神智涣散的战士们喂药，有人缩成一团在哭，有人坐在地上自言自语，有人不断在扇自己耳光，还有骂骂咧咧发泄情绪，但好在没有动手打人的情况了。 每所有人都喂了明心丹后，她长舒了口气，这才有闲心打量墓室内的情况。 这是一间足有五六百平方的大墓室，墓室里有四个棺椁，却都不是完整的了，棺椁被人动过，有的半开，有的盖子直接被掀翻在地上，摆放陪葬品的祭台歪倒在一边，地上很多乱七八糟的碎片，完整的陪葬品是一件都没看到，显然这地方早就被土夫子光顾过了。 宋芸对探索墓室没有兴趣，术业有专攻，这地方得让专业的人来弄，她现在要做的是尽快将所有人带出去。 好在明心丹起效很快，尤其是意志更为坚定的那部分人，已经恢复了一些神志，只是人还有些昏沉，但已经可以自主行动。 宋芸见柯团长已经清醒了许多，忙朝他喊，“柯团长，我们现必须尽快离开这里，外头的塌陷有可能会经发连锁反应，这边墓室也有可能会塌陷。” 柯团长甩了甩头，又用力掐了自己一把，脑子终于又清醒了一些，他听见了宋芸的喊声，也知道是宋芸救的他们，这会顾不得多说什么，赶紧开始安排起来。 恢复了部分神智的人两个一组，扶起还没恢复神智的人离开墓室。 恢复的人占多数，很快所有人都出了墓室，走进依然充斥着魇香的地下暗道。 好在众人都服用了明心丹，此时魇香对他们已经起不了太多作用。 刚走十几步，宋芸感觉有东西落在了头顶上，伸手一摸，竟是泥屑。 不好。 她朝众人喊，“快，快点离开这里，要塌陷了。” 柯团长面色一变，用力咬了自己的胳膊一口，疼痛感让他的神智越发清醒，脚步也自然加快了。 其余人有样学样，都重重咬了自己的胳膊一口，头没那么昏沉后，行动上自然就快了。 “快，快，再快点！”宋芸已经感受到了轻微的震感，上头的土层已经有了裂缝。 她一手一个，抓起那两个完全无法自主行走的战士，双手解放的战士自然就提升了踪度。 所有人都拼尽全力往出口处跑。 只要跑出这条暗道，回到下坑的地方，那里已经塌过了，不会再塌，反而安全。 外头坑洞上的宋子奕等人也感觉到了脚下的地面在微微颤动。 宋子奕脸色一变，惊声道，“又要塌陷了” 众人都变了脸色，灰宝和屿宝也在不安的打着转，嘴里发出不安的呜呜声。 宋子奕担心姐姐，“我要下去看看。” 赵长江离宋子奕最近，一把将人拉住，“你不能下去，现在下去太危险了。” 宋子奕急得不行，“我姐在下面，我必须下去。” 许进步也过来拉住宋子奕，“不行，队长说了让我们在这里等，你也不例外，不能下去。” 宋子奕一心想着姐姐的安危，根本顾不上想别的，他正准备运劲将许进步和赵长江甩开，突然听见有人喊，“出来了，有人出来了。” 野战团的人也心急如焚，他们趴在坑洞口，一直认直听着下边的动静，这会听见了一些声音，都激动的不行。 宋子奕立即趴下身，朝坑洞里喊，“姐，姐你在吗” 宋芸刚好拎着两个人出来，听见了宋子奕声音，知道这家伙肯定是担心她出事，赶忙回声，“我在呢，没事了，别担心。” 宋子奕悬在嗓子眼的心总算落了下去，赶忙又喊，“姐你快上来，这边又要塌陷了，赶紧上来。” 宋芸将绳子绑在两个神智还不清醒的战士身上，朝上头喊，“拉绳子，快点。” 人很快被拉上去，又有新的绳子落了下来，先将情况差些的人送上去，最后才是宋芸和柯团长他们。 上去后他们也没敢逗留，赶紧离开这片区域。 还没到山脚下，就听见一阵轰隆声，应该二次塌陷了。 好在所有人都被救了出来，没有伤亡。 离开充满魇香的密闭空间后，又有明心丹的作用，所有人的神智都逐渐恢复，只是被魇香药过后，大家伙的精神都很萎靡，再加上古墓坍塌的事，这次野训看来是泡汤了。 柯团长连夜回了军部，将事情上报。 于是野战团和十三号特战队都被紧急召回，另派了人手将山围了，再联系考古队前往探查。 原本计划的两天一夜的野训，就这么草率的结束了。 子奕没有过瘾，回军部后也没急着回家，在军部跟着队员们一起训练了两天，就这两天，把十三号特战队的训练强度愣是提高了不少，没有人愿意输给一个十几岁的孩子，都卯足了劲加强训练，却仍然在最后的射击排名和格斗比式中，全部输给了宋子奕。 第728章 古墓群 最受挫的当属许进步，他原本是十三号特战队里公认的神枪手，射击水平只在队长之下，碾压其他队员的存在。 可现在他又输给了宋子奕。 宋芸见许进步有点失落，笑着安慰，“你不要跟宋子奕比，他很小就开始练准头，练得久了，自然准头上会比一般人强不少。” 许进步的心更痛了，原来在队长眼里，他只是个一般人。 不过也心痛不了多久，接下来还有更高强度的训练等着他们。 京郊围山发现古墓群的消息登上了报纸，引发了广泛的社会关注，就连大院里的七大姑八大姨们都在讨论这事。 钱婶子抱着小孙子，跟几个同样带着孙子在大院老槐树下玩的大妈闲聊，“京郊围山发现古墓群的事你们听说了吗” 几个大妈都点头，一个大妈说：“听说了，说是很大的古墓，单墓室就有好多间，里头肯定有很多宝贝。” 钱婶子两眼放光，“你们说这些宝贝最后都归谁” “当然是归国家了，你想什么呢。”一个大妈说。 钱婶子心想，要是宝贝成堆成箱的摆着，下墓搬东西的人随便藏几样谁又知道还有那些考古的，昧下一些谁能知道又没个数，还不是他们说多少是多少。 其实大家伙都有这样的想法，只是不会随便说出口罢了，换成是她们，难道不会私下昧一点 一个大妈神神秘秘地说，“你们不知道吧，其实发现古墓的是咱们军区的人，就是那个——”大妈指了个方向，又看向钱婶子，“就你那个邻居，宋团长，据说古墓一开始大面积塌陷时，她就在现场，还下过墓呢。” 钱婶子眼睛一亮，“她下过墓” 那大妈点头，“我儿子跟我说的，也不是什么秘密，军部那边的人都知道。” “你们说，她有没有拿点什么”有人问，眼里全是羡慕嫉妒。 钱婶子眼珠子乱转，没有接这话，一扭头就看见一辆吉普开进大院，开车的正是宋芸。 明明有警卫员可用，她偏偏不用，成天自己单进单出的。 钱婶子跟几个大妈道别，“我得回家做饭了，回见。” 几个大妈都有做饭任务，见时间差不多了，也都各回各家。 钱婶子带着小孙子往家的方向走，却没有直接回家，而是走到隔壁，朝刚下车准备开锁的宋芸喊，“小宋同志。” 宋芸开锁的手一停，扭头看向钱婶子，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钱婶子，有事吗” 钱婶子快走几步过来，笑着说，“小宋同志，我听说最近电视上有个儿童节目，我小孙子特别想看。” 宋芸看了眼还在吸手指，对她们的对话毫无兴趣的小家伙一眼，直接拒绝，“电视最近有点问题，看不了。” 对钱婶子这种人，不要顾什么面子，也不要拐弯抹角，直接告诉她不行，否则得费更多的口舌，反正最终也讨不着好，没必要。 宋芸说完就开锁进院，然后关门走人，一套动作行云流水，速度快到钱婶子都没反应过来，院门已经在眼前关上了。 钱婶子脸上的笑凝固住，嘴里嘀嘀咕咕了几句什么，只能带着孙子回家了。 宋芸以为这事就这么过去了。 没想到饭吃一半时，钱婶子又来敲门。 打开门一看，人家端了个碗，碗里装着小半碗油炸花生米，不过看起来不像是新炸的，应该是先前炸了没吃完的。 钱婶子笑着说，“家里炸了花生米，给你送点。”话是这么说，碗却没往宋芸面前递，而是一手端着碗，一手牵着孙子，直接挤进了院里。 宋芸挑了挑眉，对钱婶子的目的生出好奇心。 她可不认为钱婶子是真心来给她送吃食的，上回救了她孙子的命，也没见她拿点什么吃的来感谢她，这会突然拿东西上门，还迫不及待想进她家里，要说没有什么目的，她是不信的。 钱婶子一进院子就东张西望，还自来熟的说，“我给你送屋里去，碗上有油，你别沾手。” 话是这么说，她一手牵着孙子，一手端着碗，进了堂屋也没见她把碗放下，在堂屋看了一圈后，又走到开着门的房间门口。 眼看钱婶子已经抬脚要进去，宋芸喊住了，“钱婶子，花生米放这里就好。” 钱婶子缩回脚，干笑，“我这不是看你屋里也有桌子么，还以为你平时都是在屋里吃饭呢。” 宋芸指了指桌上吃了一半的面碗，还有一个放着煎鸡蛋的盘子，这么显眼，她除非瞎了看不见。 “钱婶子似乎很想进我卧室，是好奇我卧室长什么样，还是想进我卧室找什么东西”宋芸问。 钱婶子又退了两步，“小宋同志，你这话说的可就不对了，我就是好心好意给你送吃的，你怎么还多想呢。” 这时钱婶子的小孙子看见了宋芸桌上的盘子，煎的金黄的鸡蛋让小家伙猛咽口水。 宋芸看见了，假装没看见，淡笑着坐回桌边，“我饭还没吃完呢，谢谢婶子的花生米，放桌上就行。”说完夹起煎鸡蛋，咬了一口。 小家伙见鸡蛋被别人吃了，哇的一声就哭了起来。 钱婶子不知道小孙子哭什么，赶忙蹲下身拍着小孙子的背问，“咋了咋了哭啥呢” 小家伙指着又咬了一口煎鸡蛋的宋芸，“蛋蛋，吃蛋蛋。” 钱婶子明白了，原来是乖宝看见桌上的鸡蛋了，想到乖宝好几天没吃鸡蛋，正准备开口问宋芸讨要剩下的鸡蛋，就见宋芸直接将剩下的半个蛋全塞进了嘴里。 小家伙哭得更惨了。 钱婶子黑了脸，“你至于吗” 宋芸假装不解，“什么” 钱婶子气得想骂人，可想到今天来的目的，只能强压下火气，承诺小家伙一会回家就给他煎鸡蛋，小家伙这才止住了哭声。 钱婶子哄好孙子，这才有功夫跟宋芸说话，她凑到宋芸身边，小声问，“听说围山那边的古墓是你发现的” 宋芸摇头，“不是。” “不会吧，我怎么只说你还下墓了” 这个宋芸没否认，“下墓救人。” “只是救人有没有拿点什么东西上来” 第729章 钱婶子的目的 听到钱婶子这话，她终于明白钱婶子今天来的目的了。 她脸上的笑容消失，放下手中的筷子，一脸正色看着钱婶子，“我不知道你在外头听到了什么谣言，但你身为军属，应该知道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尤其是捕风捉影毫无根据的话，身为军属，不仅要有明辨是非的能力，也要有不信谣，不传谣的基本素质。” 钱婶子感觉她在骂人。 在骂她没有素质胡说八道传播谣言，可她没有证据。 “我就是这么一问，看你，怎么还急了，没拿就没拿呗。”钱婶子小声嘀咕。 宋芸不想跟她废话，“还有事吗” 钱婶子见宋芸黑了脸，自然也呆不住了，赶紧牵着小孙子走人。 从始至终，那只装了小半碗花生米的碗就一直在她手中，压根就没打算放下来过，怎么拿到宋芸家的，就又怎么拿回了自己家。 这可是好东西，用油炸的，怎么可能给别人吃。 宋芸真是无语死了，什么人呐。 吃完饭，趁着有空，她去了一趟医院，看望还在住院的迟玫，也顺便看看她现在的情况。 自从上回给她急救后，她一直在忙工作，也没时间过来。 迟玫已经转到了普通病房，左腿上了石膏，除了行动不方便外，气色看起来还不错。 姚兰守在病床边照顾迟玫，见宋芸过来，很是高兴热情，“宋团长，你吃饭了吗我给玫玫炖了骨头汤，还有很多呢。” 宋芸摆手，“不用不用，我吃了过来的。” 迟玫眼睛亮亮地看着宋芸，想到是宋芸又一次将她从鬼门关救回来，她心里对宋芸的感激之情有如滔滔江水，绵延不绝。 “小芸，我能这么叫你吗”她记得宋芸的家人都是这么叫她的。 她也想当宋芸的家人。 宋芸在床边坐下，“行啊，你想怎么叫我都行。”说着握住她的手，开始把脉。 迟玫的手突然被她握住，心跳猛的加快。 宋芸微微蹙眉，“你心跳怎么这么快” 迟玫脸颊微红，“我太高兴了，又有点紧张。” 姚兰笑着说，“你这傻丫头，紧张什么，医生不是说了吗你的病已经没有大碍了。” “深呼吸。”宋芸说。 迟玫按着宋芸说的做，很快稳住心跳。 把完脉，宋芸对迟玫说，“现在看起来恢复的还不错，但你后脑壳上有条裂口，这个需要特别注意，近半年内，尽量少做幅度大的动作，更要小心不要再摔倒或撞到头，有什么不适立即就医，绝对不能拖。” 姚兰和迟玫都一一记下。 宋芸离开时，姚兰紧紧握着宋芸的手，眼圈红红的，“宋团长，这次多亏了你，要不是你，我的玫玫还不知要遭什么罪，我真的不知道要怎么感谢你，等玫玫出院回家时，你到家里来，我给你做好吃的，我会做粤菜，点心也会，到时你一定要过来。” 宋芸欣然应下，和迟玫告别，离开医院前又去了纪元晖的诊室。 今天司丰年也在，病人已经看完了，师徒俩正在诊室里讨论一个方子，见宋芸过来，司丰年特别高兴，他已经很久没有见到宝贝徒弟了。 寒暄了几句后，宋芸问纪元晖，“那个钱玉香后面有没有来骚扰你” 纪元晖想了想，这几天好像没有见到那个女人，“没有。” “没有就好，但不要放松警惕，那个女人难缠得很，估计是见你长相气质好，又有钱，工作也体面，想着过富太太的生活，这才巴巴的往上凑。” 这种人纪元晖以前也遇到过，比钱玉香行为更过激的都有。 司丰年似是想到什么，笑着说，“在y国时，有个师父的爱慕者，半夜从外墙水管爬上师父房间的阳台，师父听见动静去开窗户，结果将那女人撞下去了。” “然后呢”宋芸笑问。 “摔死了呗，我们住六楼呢。” 这可真不是一个美妙的故事，更不是一个美好的回忆。 聊了一会，宋芸看表，时间不算早了，“我晚上回正德街吃饭，你们想吃什么我一会去买菜，到时你们过来一起吃。” 师徒俩一听可以点菜，一点不客气。 纪元晖，“我想吃蒜香排骨。” 司丰年，“我想吃回锅肉，阮阮喜欢吃你做的凉拌腐竹。” 宋芸笑骂，“你们真是一点不客气，行，我去准备，你们下了班直接过来。” 除了和家人聚聚，她还得往后院的水缸里加营养液。 陀罗梨树开花了，那些后头扦插的小梨树也开花了，只是开的有点少，也不知道能不能结果。 看来今年能多吃上一些陀罗梨果子，外婆可是期待了好久，到时给外婆多留一些。 转眼到了江心妍女儿复查的日子。 宋芸忙完军部的工作后，请了半天假，吃过午饭就出了军部，开车来到杏儿胡同外。 车子刚停好，就有许多双眼睛看过来。 有人认出宋芸，小声嘀咕，“这不是上回来给江心妍那个病恹恹的女儿看病的女同志么” 宋芸提着药箱，锁好车后直接进了胡同。 立即有人把这消息又传到了紫叶胡同江家那边。 江母正在家里闹心。 前两天街道过来通知，说要登记房产，让他们拿着房契地契之类的证明去登记，之后会统一办理新的产权证。 可他们哪里来的房契地契，这房子原本就不是他们江家的，而是江心妍从她老师手里租来的房子，起初他们江家住进这么好的房子，也没起什么歪心思，后来听说她老师下放了，还是下放到黑省山村，能从那里回来的老右可没听说过，十有八九会死在那地方。 所以他们的胆子才大了起来，决定把房子据为己有。 这些年他们早就把房子视为江家的财产，每个月单收租都是一大笔钱，花不完，根本花不完。 可现在，突然要登记什么房产信息，他们江家拿不出证明，到时房子就会被国家收回去，那他们江家的好日子不就到头了 “怎么会没办法你不是认识很多人吗花点钱也没关系，只要把房子落到我们名下就行，肯定不会有事的。那家人估计都死绝了，不然都这时候了，也没见有人上门要房子。”江母对大儿子说。 第730章 江家人的打探 老大江忠平皱着眉，叹了口气，“没你说的这么简单，我都打听过了，房产登记很严格，必须有房契之类的证明，否则不给登记。” “我们都住这么多年了，怎么就不给登记了？是不是有人故意为难我们？想趁机占了这房子？” 老三江忠国说，“就算真有人打着这个主意，咱们平头老百姓又有什么办法？谁让咱们拿不出房契呢？” 一旁听着的大儿媳费美玲开口，“妈，心妍会不会有这个房契？” 江家众人一听，纷纷陷入沉思。 最后是江母摇头说：“不可能，她的东西我清清楚楚，去下乡时也是什么都没带，先前她住的房子我早就翻过了，根本没有房契这种东西。” 岂止江母翻过，江家两兄弟都翻过，谁都想要这房子，也怀疑过房契会不会在江心妍手中，几乎是把江心妍住过的那间屋子翻了个底朝天，就差没把地砖撬起来翻找了。 小儿媳廖英说，“要不咱们去问问心妍，她要是真没有房契，咱们跟她打听一下她老师以前的住处。” 江家众人眼睛又是一亮，是啊，这也是个办法，打听到她老师的住处，他们可以悄悄去她老师从前的住处找呀，说不定真能找到呢，那样的资本家，搞不好不止这一处房产，到时他们江家不是要发了？ 一家人又兴奋起来，这时有人过来敲门，说上回来给江心妍女儿看病的女军官又来了，已经去了杏儿胡同。 江家人一听，心里生出好奇，加上本来就打算过去找江心妍，现在也不用挑时间了，现在就去，还能搞清楚江心妍和女军官的关系。 另一边，宋芸找到江心妍时，江心妍正带着女儿在大杂院的树荫下糊纸盒，她现在没工作，又要照顾女儿，也没法出去工作，只能在家里尽自己所能的做点事，能赚一点是一点。 见到宋芸过来，江心妍高兴的不行，赶忙跑回屋给宋芸冲了一碗糖水出来。 她出来时，宋芸已经在给小静把脉。 她轻轻放下碗，见宋芸收了手，才问，“咋样？” 宋芸笑着说：“看得出来，你们有精心在照顾孩子，好了很多。” 江心妍大松口气，其实哪怕不用检查，她和丈夫都能看出来，女儿自从开始吃宋芸开的药后，身体肉眼可见的好了起来，不再像从前那么虚弱，说话也多了，还能帮她糊纸盒。 “药还得继续吃。”宋芸拿出纸笔，重新写了药方，“以后就吃这个方子，三天一次，吃一个月。” 江心妍赶忙接过，连声道谢，虽然最近又是吃药又是药膳的，负担很重，可看着女儿一天天好起来，夫妻俩觉得，再苦再累都值得。 宋芸看见摆在边上的纸盒，问她，“你每天就做这个？” 江心妍苦笑，“我带着孩子，不做这个还能做什么？” 宋芸一想，也是，江心妍只读了一年大学，没有拿到大学文凭，更不可能给她分配工作，现在的工作也不好找，就算能找到，她还带着女儿，又没个人搭把手。 “你是我妈的学生，外语应该还不错吧？”宋芸问。 江心妍说，“这么多年了，早忘得七七八八。” “那也比人家新学的人要强，你不要放弃学习，把外语重新捡起来，糊纸盒糊一辈子也养不活你女儿，想要改变命运，还是得靠知识。” 江心妍听得心潮澎湃，“我真的能行吗？” 几年的乡下种地生活，将她搓磨的毫无自信。 “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你有这个基础，不知比多少人要强。学成后，你可以在家做翻译的工作，赚的多，又轻松，还能照顾孩子。” 宋芸的话江心妍听去了，她很认真的点头，“我知道了，谢谢你。” “有不懂的可以去问我妈，你本来就是她的学生嘛。”宋芸笑着说。 两人正说着，江家一伙人走进了大杂院，江母一眼就看见坐在树荫下说话的两人。 江母眼睛一眯，还真是个女军官，这死妮子上哪认识的？ 江母硬挤出一丝笑，往江心妍那边走，人未到，声先至，“心妍啊！家里来客人啦？” 江心妍一听见江母的声音，脸就阴沉下来。 小静也害怕的躲到了妈妈身后，连头都不敢冒，可见这个外婆给她幼小的心灵带去了多大的伤害。 宋芸回头，瞧见这一家子人，心想我没去找你们，你们自己送上门来了，正好最近房产登记已经开始进行了，那就好好清算清算吧。 “你们来干什么？”江心妍沉着脸问。 江母嗔怪的瞪了江心妍一眼，“你这孩子，怎么还跟自家人置上气了？” “自家人？”江心妍以为自己听到了什么笑话，“我什么时候又成你们自家人了？你们把我赶出来时，可没拿我当过自家人，让我讨饭也别去你们那讨。” 江母不以为意，“哎，你这孩子，我说的都是气话，你怎么还当真了。”说着看向宋芸，“你是心妍的朋友吧，我是她妈，一点家庭小矛盾，让你见笑了。” 宋芸笑了笑，没接话，她想先看看，这家人来找江心妍有什么目的。 能将走投无路的亲生女儿赶出家门的人家，能是什么好东西，一大家子突然找上门，必然是有目的。 江母见宋芸态度冷态淡疏离，心里不太得劲，也不想热脸贴人家冷屁股，就干脆不理宋芸了，扭头朝江心妍说：“你过来一下，我有话问你。” 江心妍坐没动，“有话就在这说，我没有什么不能让别人听的事。” 江母做出一脸为难的表情，看看宋芸，又看看江心妍。 江心妍不为所动。 宋芸起身，“你们聊，我去那边转转。”反正只要不走得太远，她们说什么她都能听得见。 宋芸走开后，江母凑到江心妍身边，低声问：“你那个老师以前住在哪里？” 江心妍一时没反应过来，“谁？” “就是租房给你的那个老师啊？不是下放去黑省牛棚了吗？她以前住在哪里？” 江心妍心生警惕，“你问这个做什么？” 第731章 江家的算计 江母伸手在她后背重重拍了一下，“我是你妈，我问一下怎么啦？” 江心妍冷着脸，“不知道。” “你怎么可能不知道，赶紧说。”江母拉下脸，不打算装了，今天必须知道这个答案，很重要。 江心妍一脸不为所动，“说了不知道就是不知道。” 江忠平走过来，伸手揪住江心妍的衣领子，恶狠狠道：“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小静见妈妈被欺负，吓得哭了起来，“你不要找我妈妈，你不要打我妈妈。” 江母皱眉看了眼对他们指指点点的大杂院住户，瞪向江忠平，“放开放开，像什么样子。” 江心妍刚刚被勒了一下脖子，有点气不顺，脸都红了，也气得不轻，“我和你们已经断亲了，你们要是再敢动我一根手指头，我立即报公安。” 江忠平媳妇费美玲听了这话不满的开口，“心妍，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大哥又没怎么着你，犯得着喊打喊杀吗？” 江心妍不想跟他们废话，指着大杂院的门道：“你们赶紧走，这里不欢迎你们。” 一直没吭声的江父开口了，“心妍，你要是想安安稳稳住在这里，就把你老师以前住的地方说出来，以后我们也不会再来打扰你。” 也就是说，如果她不说，那她将没有宁日，更别想好好待在这地方。 这是一个亲生父亲会对女儿说的话吗？ 要不是她的长相和父母都像，一看就是江家血脉，她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这个家的孩子了。 “你们找我爸妈以前的住处做什么？”宋芸不知何时站在了他们身后。 江家人齐齐转头，看向宋芸。 费美玲问：“你这话什么意思？” “听不明白吗？你们刚刚不是问江心妍同志，我爸妈以前住在哪里吗？你们可以问我的，我比江心妍同志更清楚。”宋芸目光在江家人面上睃巡了一圈，面上带着笑，眼神却冷得很。 江家人反应过来，江母声音拔高，“不可能。” 宋芸挑眉，“什么不可能？” 江母嚷道：“她老师一家是资本老右，下放去黑省牛棚了，怎么可能回来。你冒充她老师的女儿，究竟有什么目的？” 江家人的脸色都变了，能有什么目的，肯定是冲着房子来的，难怪三天两头来找江心妍，原来是在密谋争抢房子。 江母自以为想通了一切，指着江心妍就骂，“你这个丧门星，竟然串通外人来坑骗自家人，你还有没有良心你？” 江心妍早就被骂习惯了，听了这些脏话内心毫无波澜，只是淡淡的陈述事实，“她就是我老师的女儿，我老师也回来了，大嫂也见过不是吗？” 被点名的费美玲愣了一下，“我什么时候见过？你别乱说。” “上回我老师一家来找我，去了紫叶胡同找我，你不是见到了？” 费美玲想起来了，上回她在家里见到一家三口来找江心妍，她当时还在心里嫌弃人家一家三口空手来呢。 细想想，眼前这个女军官，似乎和上回见到的那个女人长得很像，一看就是母女俩。 “你说那个女同志是你老师？”费美玲问。 江心妍说：“没错，就是她将房子租给我的，她上次来就是过来看房子的。” 费美玲不敢置信，“那她怎么——”话没说完就被丈夫捂了嘴。 江忠平粗声粗气说，“你说是就是啊，我才不信。” 宋芸看向江父江母，面色淡淡的，“口说当然无凭，现在是法治社会，一切都讲究证据。街道不是在登记房产吗？我会带房契还有租房合约去街道登记，麻烦你们把这些年的房租，还有利用我家房子赚到的租金都准备好，我一会登记完就会上门来取。” 江家人傻眼了。 吃进肚子里的，还能吐出来吗？ 宋芸可不管他们傻不傻眼，跟江心妍打了声招呼，提起药箱离开杏儿胡同，但没有立即去登记房产，而是去了紫叶胡同的院子。 院子里有不少人聚在一起说闲话，见宋芸进来，都好奇地看向她。 闫大妈向来热心，主动凑上前问，“你找谁呀？” 宋芸笑了笑，对所有看着她的人说，“我来是通知你们一声，这个院子是我妈以前租给江心妍的，现在我妈要收回这处房子，你们不要再给江家人交房租了，交了我们也不认的。” 宋芸扔下这个炸弹就走了，至于江家人回来后要面临什么，跟她有什么关系呢。 紫叶胡同这处院子的房契就在储物格里，放在当初从百花巷收走的那批箱子里，租房合约也在。 拿出房契和合约后，宋芸就去了街道登记。 因为手续齐全，各方面信息也都对得上，加上宋芸又是军官，办事效率自然要比一般人高得多，很快就登记好了。 办新的产权证需要一点时间，但街道给开了临时证明，还派了工作人员跟她一起去紫叶胡同收房。 江家人正急得头顶冒烟时，宋芸又回来了，还带来了街道的人，一张嘴就是让他们腾房，并将这些年利用人家房子收取的租金全部返还，当然还有他们住在这应交的租金。 工作人员又看了眼证明上的数字，惊讶道：“是不是写错了？这么大的房子，一年才收十块钱租金？” 宋芸说：“房子是我妈租给江心妍同志的，江心妍是我妈的学生，看她生活困难，那么大的人连个屋子都没有，就低价把房子租给她住，哪知江心妍自己没住上几天，就被家里人强行占了去，还把江心妍同志赶去了乡下插队，想要霸占这个房子。” 院里的租户们也在听，听到人家房主十块钱一年租给江心妍的，结果江家这群黑心的，用人家的房子收租金，一间一月三块，这十几间就是多少钱？一年又是多少钱？ 平时还在他们面前拽的二五八万似的，总拿鼻孔看他们。 江母急得快晕了，捂着胸口说，“这不可能，这房子不可能是她的，她肯定是个骗子。” 工作人员瞪了江母一眼，没好气道：“人家手续齐全，已经登记了，房子就是她的，你要是质疑，就拿出证据来，不要在这空口白牙的扯。” 第732章 伪造合同 江家最后拿出了那张租房合同，自己在合同上加了一条，说房子无限期租给江心妍。 他们倒是没把江心妍的名字改掉，也知道合同上不能有涂改，还尽量将字迹写得像白青霞的字，显然是早就用心准备过的。 只可惜，假的就是假的。 当时合同签的是一式两份，不止江心妍有，白青霞也有，而且江心妍亲自出面澄清，租房合同上根本就没有无限期长租这一条。 工作人员对江家人的行为也是瞧不上，冷着脸说，“知道伪造合同是犯法的吗？收起你们那些上不得台面的算计，现在立即把欠下的租金，还有代收的租金都拿出来，说不定人家还能网开一面放过你们。” 江家人没一个吭声的，从这里搬出去，还要把这些年捞的好处都还回去，这跟割他们肉有什么区别？ 宋芸问一个租户，“江家每个月收你们多少租金？” 租户心里也乱乱的，可问到头上了，还是如实回答，“每个月三块，我是74年3月住进来的。” 宋芸拿出纸笔，开始做统计。 租在这里的，大多是以家庭为单位，家里都有带孩子的媳妇或老人，很快就统计完了。 按入住年月一算，好家伙，江家单利用他们家房子收的租金就有三千多。 这可不是一笔小数。 江家不想搬，也不想给钱，最后提出一个他们自认为很折中的办法，江母对宋芸说：“我们在这住了这么久，都住出感情来了，要不这样，以后这些租户的租金由你们来收，毕竟这些租户都是我们找来的，还有那两间房，”她指了指另搭出来的两间屋子，“那都是我们自己花钱搭的，也都给你们收租钱，以后我们家就不管这摊事了，我们就还住在原来的屋子里，按合同上的租钱给，这样总行了吧？” 别说宋芸，就是街道的工作人员和那些租户听了都想笑，这脸皮得有多厚啊，能说出这么不要脸的话来。 宋芸不意外，脸皮不厚能强占人家房子吗？“首先你们要搞清楚，这房子是我们家的，现在这房子我们家另有用处，要收回房子自己用，听得明白吗？”说完看表，“你们江家利用我家房子收的租金是三千一百六十二元，以及按合同上的六年租金，一共三千二百二十二元，现在就拿来，我时间不多。” 江母心肝都在疼，嚷道：“凭什么给你？这是我们凭本事收的租。” 宋芸给了他们机会，是他们自己要作死，那就怪不得她了。 她二话不说，带着街道的工作人员就走，直接去了最近的公安局报案。 公安局这些天可没少接到这种报案，都是趁着人家主人下放或因别的事没法顾着房子，强行占了房子还不肯归还的事。 宋芸手续齐全，证人证词也齐全，加上她是团级军官，公安局自然也会更重视她的案子，立即派了四个经验丰富的公安去处理这事。 公安到了院里，先问合同是谁伪造的。 江家没人吭声，于是公安就要把所有人都带去公安局。 廖英一听，急了，张嘴就喊，“不关我们的事，是大哥大嫂干的，跟我们没关系，别抓我们。” 江母气得不行，当众就扇了廖英一耳光，可有什么用，有了廖英的指证，公安目标明确，直接把老大江忠平和大儿媳费美玲给抓了。 费美玲还算有脑子，她知道公婆爱钱如命，到了他们口袋里的钱，很难再扣出来，要想从公安局平安出来，还得靠她自己，于是被公安带走前，她对两个儿女说了一通悄悄话。 两个公安前脚带走了江忠平和费美玲，他们的孩子后脚就跑出了院子，直奔舅舅家报信。 江母以为，伪造合同这事算不得什么大事，顶多就是把大儿子大儿媳拉到公安局教育教育就会放出来，不会有什么实质损失，想让她出钱免灾，那不可能，进了她口袋的钱，那就是她的。 老三江忠国和大哥关系还不错，见大哥被抓了，心里很不安，想跟父母商量要不干脆把钱还给人家算了，这样大哥也能回来。 江父江母不但不同意，还怒骂了他一顿，一点不顾念母子亲情，满心满眼只认钱，这样的态度，着实伤了江忠国的心，如果今天进公安局的是自己，下场估计也是一样的。 就在江母打着哪怕被赶出这房子，进了她口袋的钱也别想出来一分的主意时，费美玲的三个哥哥赶到了。 费家三兄弟可不管那么多，他们只要自家妹子从公安局出来，别的什么都不管。 先是讲道理，道理讲不通了，自然就动起手来，两个老的怎么可能是人家三个青壮的对手，老三江忠国也就象征性的拉了拉架。 江母捂着肿胀的脸，眼见江父被揍成龙虾，吓得直哆嗦，扭头朝看热闹的江心妍喊，“你就这样看着爹妈被人打？你还是人吗？” 江心妍心无波澜，“我没有爹妈。” 江母气得肺疼，只能又朝公安喊：“你们就这样看着不管吗？你们可是公安。” 一个公安走过来，“现在想起我们是公安了？我们说得话在你这好使吗？” 江母嚷道：“人要是当着你们的面被打死了，你们也别想逃脱责任。” 两个公安看得分明，人家三兄弟看似下手狠辣，实则收着力呢，不然就这两个老梆菜，都不够人家两拳的。 “好了，别打了，再打都跟我们去局里。” 费家三兄弟这才停手，嘴里还在骂骂咧咧，“我妹子今天要是出不来，以后我每天都来找你们两个老东西。” 反正都撕破脸了，还有什么好顾忌的。 江父感觉自己全身都疼，大半条命都没了，明天要是还被打一顿，他肯定活不成了。 再一想，他要是被打死了，要那些钱有什么用？不是便宜了老太婆？到时她拿着那么多钱一个人享受，他死的岂不是很冤？ 第733章 江家分家 “给钱。”江父朝江母喊。 江母瞪大眼睛，“你疯了？” 江父又喊，“你要是不想我死，就给钱。” 话说到这个份上，再不给钱，不止儿子跟她离心，老头子也要跟她离心，那她以后怎么办？ 三千两百多块钱她存折上是有的，可这一给出去，她存折上就剩一百多块钱了，这么多张嘴等着吃饭，以后的日子要怎么过？ 再不甘再不舍，在江父和费家三兄弟的逼迫下，江母最终还是把钱取了出来。当那厚厚的一沓钱递给宋芸时，她心痛的几乎无法呼吸，眼看着那些她好不容易存下的钱都进了别人口袋，她整个人的精气神都在这一瞬间被抽离了一大半，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跌坐在地痛哭失声。 宋芸不想继续看她哭闹，对江父和江忠国说，“我给你们三天时间搬出去。” 江父和江忠国心里很不舍，但也无可奈何，这房子确实是人家的，再赖也赖不到自己头上，好在他们单位分的那个套房没有被单位收回去，现在虽然也住着人，但房子是他们江家的，去要回来也不难，小是小了点，总归能落脚，不至于无家可归。 院里的租户们围了过来，七嘴八舌的诉说着各自的困难，大批知青返城，且有很多像江心妍这样拖家带口返城的，原来的家住不下，就得到外头租房，如今想要租到一间又便宜又满意的房子，那是难上加难，紫叶胡同地段好，房子也宽敞，房租说不上贵，他们都住习惯了，这突然让搬走，且只给三天时间，他们要怎么搬？ 宋芸听了大家伙的难处，想到现在才二十号，距离月底还有十天，就干脆让他们住到月底再搬，十天时间也足够他们找到新住处了。 租户们见她铁了心要收回房子不再外租，也就没再多说什么，十天总比三天强。 事情解决了，宋芸也没有继续追究伪造合同的事，跟公安打了招呼后就离开了紫叶胡同。 宋芸不继续追究，江忠平夫妻被公安训斥了一顿后就放了回来。 江母觉得要不是江忠平夫妻做事不牢靠，也不会那么轻易被人抓到小辫子，抓不到小辫子，那三千多块钱就不用出，她就还是有钱的老太太。 可现在她成了穷光蛋，一腔怨气全撒在了老大江忠平夫妻身上，对老大一家是又打又骂，完全没了往日的慈母模样。 江忠平原本就因为江母不肯拿钱救他出来而不满，这会又被追着打骂，连媳妇孩子都跟着遭殃，一点情分都不顾，就像当初打骂江心妍，不顾江心妍死活，把她弄去下乡时的嘴脸一模一样。 原来他以为的长子偏爱都是假的。 母亲她只爱自己和钱。 江忠平的心也冷了，干脆提出分家。 反正现在这个家也差不多要散了，他自己有工作，分家后工资都自己拿着，养妻儿肯定是没问题。要是不分家，像以前一个钱都交给母亲管，将来他要是得了什么重病，母亲这样的性子，真未必肯拿钱出来给他治，还是自己顾自己吧。 江忠国也顺势提出分家，且态度很强硬。 江父江母自然不同意，两个儿子要是分出去了，谁还每个月往家里交钱？他们两老现在可都没工作，吃啥喝啥？两个儿媳妇一走，谁给他们做饭洗衣？ 然而他们不同意也没用，两儿子铁了心要分家，也不回原先的小套房住了，都打算在外头租房子，以后每个月给二老五块钱，两个儿子就是十块钱。 以目前的物价，十块钱是足够二老的伙食费的。 可人心都是无底洞，过惯了好日子，这样抠搜的日子他们如何受得了，尤其两个儿子要脱离他们的掌控，他们肯定是不愿意的，又大闹了一场，说要是敢分家，就去他们单位闹，闹掉他们的工作。 两个儿子也是硬刚，说闹掉工作那就连五块钱都没有了，到时大家一起喝西北风，总之半步不让。 他们知道二老要什么，就是要钱，多多的钱。 可他们都有媳妇有孩子，一个月工资才几十块，都给了他们，老婆孩子怎么办？ 最后两个儿子还是强行分了出去，二老也无可奈何，他们不可能真的去把儿子的工作闹掉，到时就真连五块钱都拿不到了。 没了儿媳给他们做饭洗衣，家里的活都得他们自己干，可享惯福的人，哪里能吃得了这种苦，于是他们又想起了江心妍。 他们也听说了，江心妍的丈夫会木工，最近很多要修房子的，每天都有活干，江心妍还成天在家糊纸盒贴补家用，两口子都很勤快，只要把他们一家子接过来，让他们交生活费，家里的活也有人干了，他们还能继续享清福。 二老想得挺美，可等他们找去杏儿胡同时，才发现江心妍也搬走了，至于搬去了哪里，没有人知道。 江心妍在得知江忠平和江忠国跟二老分家后，她就知道二老会回来找她，毕竟没了免费的保姆，日子肯定不好过，自然会想起她这个劳力，于是她立即和丈夫商量了搬走，第二天就带着女儿离开了杏儿胡同，没跟任何人说她的去向。 ** 时隔一个月，宋芸再次来到京北大学听课。 这一个月，她只要有空就会研读仲国昌给她的册子，也抽空实践过，熬制出来的药确实在药性和药效上都有所提升，只是还没达到仲国昌说的那到程度，她积攒了一些问题，全都带到学校来了，打算跟仲国昌讨教。 于知意见到宋芸又过来听课，面上露出笑容来打招呼，眼底却聚着一抹浓浓的探究。 奉凯见到宋芸反而很惊喜，他这个月每次去隔壁班听课时都会有意识的在班级里找宋芸的身影，他有很多问题想要请教她，哪知她足足一个月都没来，好在今天来了。 宋芸客气地跟两人打了招呼，自己找了个位置坐下，离于知意和奉凯都远远的。 距离上课还有五分钟时间，奉凯鼓起勇气走到宋芸桌前，“宋同学，我可以向你请教几个问题吗？” 第734章 狗男人 宋芸抬头看奉凯，见他微红着脸，看向自己的眼神却很清澈，没有别的情绪，只有浓浓的求知欲。 宋芸就喜欢有求知欲的学生，笑着点头，“当然可以，你想问什么？” 现在距离上课已经只剩两分钟了，奉凯干脆说，“我问的问题可能有点复杂，能不能等下课后？” 宋芸点头，“行啊，那就先上课，等下课了你再来找我。” 奉凯没想到她会答应的这么爽快，内心很激动，脸就更红了，连忙道谢，然后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两人的对话于知意听了个清清楚楚，她没有回头，却撇了撇嘴。 这个奉凯平时对自己不假辞色，现在见宋芸长得漂亮，就巴巴的凑上去，哼，狗男人。 仲国昌见宋芸来上课，讲课都更有劲，还时不时提问，大多时候都是点的宋芸，她自然对答如流，答题的深度与高度自然不是于知意和奉凯能比的，尤其于知意，她甚至大多数都听不懂，心里很是恼火，觉得宋芸是故意的，在这装腔做势，要真有那么厉害，为什么没考上京北大学，只混到一个旁听的名额，拿不到毕业，更不会分配工作。 奉凯的想法和于知意完全不同，他也有听不懂的地方，但他求知若渴，将不懂的都记录下来了，到时再去问仲教授。 一节课上完，仲国昌猜测宋芸应该会有问题要问他，下课铃响后，他邀宋芸去办公室说话。 宋芸看了奉凯一眼，笑道：“你先去，我等会就过来。” 仲国昌点头，带着书本资料走了。 于知意轻哼了一声，收书本时动作重得很，似是在表达自己的不满。 奉凯不敢耽误时间，老师一走，他立即拿着早就写好问题的本子坐到了宋芸身边，他将本子翻开递到宋芸面前，“这是我想请教你的问题，我怕问的时候会有疏漏，就把问题写下来了。” 宋芸接过本子，笑问，“你怎么会想到找我请教？学校里这么多优秀的教授，他们都很厉害。” 奉凯没有隐瞒自己内心的想法，如实说道：“上次在诊断学的课堂上，我有听到你的发言，我觉得你对诊断学的认知和学院派不太一样，从你的发言中，我能感觉到你是一个经验丰富的医师，而我的问题，正好是临床病症方面的，我想你应该会有我需要的答案。” 宋芸就喜欢和这种直来直去说真心话的人聊天，“没想到你对我的评价这么高。”她笑着，目光落在了写在本子上的文字上。 逐字看完后，她大概猜到奉凯的意图了。 “你是不是有亲人生病了，医院诊断不出病因？”宋芸问。 奉凯点头，“是我妈，她十年前生了一场病，之后就一直身体不好，一年中总有大半年时间卧床不起，医院查了个遍，什么也没查出来，药吃了不知多少，没有一点效果，也找过有名的老中医给看，说我妈活不过四十。现在我妈虽然活过了四十，可她的身体明显越来越差，最近更是连饭都吃不下，只能勉强咽下点流食，再时不时去医院打点营养针维持，可照这样下去，我也不知道她还能维持多久。” 奉凯说着说着眼圈有点泛红。 虽然和奉凯还不熟，可宋芸能感受到奉凯说到母亲时的真情实意，以及提到病情时的担心紧张。 奉凯的妈妈一定是个很好的女人，教出了这么优秀的儿子。 宋芸针对奉凯的问题给他做了讲解，讲的很细致，可以说是没有藏私，把能教的都教了，只是可惜奉凯在这方面的基础还太薄弱，很多时候听的都是一知半解。 这也正常，诊断学需要结合大量临床来进行系统学习，光纸上谈兵是没有用的。 “这样，我今天有时间，下午我可以去给你妈妈看一下。”宋芸说。 奉凯大喜，可又想到家里奶奶和大姑的态度，心又是一沉，不过跟母亲的病比起来，这些困难都不算什么，他立即起身朝宋芸鞠了一躬，“谢谢，谢谢你！” 这一举动正好让于知意看见，于知意皱眉，“奉同学，你这是做什么？你为什么要对她鞠躬？” 奉凯看了于知意一眼，声音微冷，“与你无关。” 说完这事，宋芸收拾了自己的东西，起身跟奉凯告别，“我先走了，一点在校门口见。” 奉凯赶忙点头，“好，我肯定准时到。” 宋芸点了点头，拿着包走了。 宋芸一走，于知意先用古怪的眼神看着逐渐走远的宋芸，又扭头上下打量奉凯，“奉同学，你是在和宋芸搞对象吗？” 奉凯皱眉，冷着脸斥道：“你胡说什么？宋同学已经结婚了，她下午要去给我妈看病，所以才约着一起走。” 这一个月来，他多方打听宋芸的情况，多多少少利用了一些奉家的关系，虽然没打听到多少，但一些基本情况还是打听到了，宋芸已经结婚，父母都是京北的教授，和仲教授早就认识，所以才能这么轻易办到京北的旁听证。 其他的就打听不到了，据回话的人说，宋芸的丈夫是军官，保密级别很高，一般人查不到她的资料。 “找她给你妈看病？你在开玩笑吗？”于知意像看傻子一样看奉凯。 宋芸看起来年纪和她差不了多少，就算比她大，也大不了多少，这样的年轻姑娘，给奉凯那病了十年的妈看病？ 奉凯懒得理于知意的质疑，更没必要跟她解什么，她爱信就信，不爱信就拉倒。 见奉凯不理人了，于知意气得跺脚，转身跑出了教室。 另一边，宋芸去了仲国昌办公室，仲国昌为她解疑答惑后，她受益良多，把感悟都写在了本子上，回去细细品鉴。 做完这些，宋芸压低声问仲国昌，“你觉得你班上这两个学生怎么样？” 仲国昌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问，还是认真回答道：“都不错，于知意虽然少了几分天赋，但她肯学肯努力。奉凯有天赋又肯学，很有钻研精神，我相信他将来的成就肯定不会差。” 第735章 奉家 仲国昌说到奉凯时，明显脸上带了真诚的笑，可见是真心喜欢这个学生的。 宋芸又问：“他们平时都会来找你问些什么问题？” 仲国昌想了想，说：“奉凯问的都是课堂上没听懂的，还有一些诊断学方面的问题，于知意嘛，她好像对改良药方很有兴趣，时不时会拿一些药方来找我点拨。” 宋芸眉头蹙起，如果她记得没错，于知意的父亲是制药厂的二把手，她拿药方来找仲国昌改良，真的只是因为兴趣？还是在利用仲国昌在帮于家谋私利？ 宋芸对仲国昌说：“这个于知意的父亲是制药厂的，不管她出于什么目的，她拿来的药方，你一定要谨慎对待。” 仲国昌还真不知道于知意家里的情况，听宋芸这么一说，又回忆了一下于知意最近频繁来找他时说过的话做过的事，很快就想清楚了，心里也生了些恼意。 如果于知意大大方方的，把改良药方的目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告诉他，他一个当老师的，还会吝啬教学生吗？ 可她这样遮遮掩掩不老实，改良药方的目的也未必单纯，拿他这个老师当枪使，这事就很让人恼火了。 宋芸见他听进去了，又说，“于知意可能知道你仲氏传人的身份，你手里的方子，不要轻易漏出来。” 仲国昌想起于知意前几天还来试探他，问他有没有那种能缓解腰膝疼痛的膏药方子，希望是见效快的那种，她说她奶奶腰膝都不好，她不忍心看奶奶受病痛折磨，想给奶奶熬点膏药用用。 他当时有别的事在忙，就说回头再跟她说这事，后来他把方子都写好了，打算这两天就给她，好在还没给。 “我知道了。”仲国昌心里有数了，自然不会再像以前那样。 两人说完后见时间差不多，又继续去上课。 今天宋芸没有去找白青霞和宋浩一起吃饭，而是去找了杨丽芬，和杨丽芬一起去的学生食堂吃。 “你和贺长江谈的怎么样了？什么时候办喜事？”宋芸问。 杨丽芬脸颊微红，压低声说，“已经说好了，暑假的时候办。” 宋芸拿胳膊撞了撞杨丽芬，“可以啊，不声不响的，就把终身大事给搞定了。” 杨丽芬也撞了她一下，“没你快。” 两人嘻嘻哈哈吃完午饭，宋芸说有事要回去，就自己先走了，杨丽芬收拾完饭盒，刚走出食堂就被同宿舍的舍友喊住，“丽芬。” 杨丽芬见是舍友，笑道：“你们也刚吃完？” 胡军英笑着说，“刚吃完，刚和你一起吃饭的，是上回来咱们外语系旁听的那个同学吗？” 杨丽芬点头，“是啊，她是我高中同学，今天在医学院那边听课，特意过来找我的。” 个子娇小长相可爱的周红桥说，“你这个同学长得可真好看，皮肤也白得很，真羡慕她。” 杨丽芬笑着说，“你也很白，而且你也长得很好看。” 三人正说着，一道高大的身影从食堂走出来，路过杨丽芬身边时，扭头跟杨丽芬打招呼，“丽芬。” 杨丽芬挥手，“司医生，你也刚吃完啊。” 司丰年点头，“小芸呢？阮阮说小芸来学校了，刚刚在食堂也没看见她。” 杨丽芬说，“小芸已经走了，说下午有事。” 司丰年点头，“行，那我先走了。” 司丰年一走，胡军英赶忙问杨丽芬，“你怎么喊他司医生？他不是医学院那边的学生吗？” 杨丽芬点头，“他是医学院的学生，也是军总医院的医生，公费上大学的。” 胡军英和周红桥听得眼睛发亮，这才是大学里最优质的男人，领着工资上大学，还是很有前途的医生，长得还那么高大英俊，谁见了不迷糊。 “哎，他有没有对象？”胡军英问。 周红桥晚了一步，但胡军英已经问了，她也赶忙支起耳朵听。 杨丽芬一见她们这模样，还有什么不明白了，笑道：“你们死心吧，司医生已经结婚了。” “什么？” 两人异口同声。 胡军英反应很大，“他还这么年轻，不会吧？”说着用怀疑的目光看着杨丽芬，“不会是你不想介绍给我，故意这么说吧。” 杨丽芬无语，脸上的笑淡了下去，“你们爱信不信，司医生结婚了的事医学院那边应该都知道，你们不信可以去打听一下。” 感觉到杨丽芬有点不高兴了，胡军英赶忙赔笑道：“哎呀，我们哪有不信，就是感慨一下而已。” 杨丽芬没再说什么。 胡军英和周红桥嘴上说信，心里还是不信，转头就托人去打听，结果当然是司丰年确实结婚了，对象是经贸系的，也是公费上大学，单位是商务部，人还长得贼漂亮，家里条件贼好。 一听人家对象这条件，两人瞬间就死心了。 ** 另一边，宋芸在校门口和奉凯会合后，一起坐班车前往奉家。 到了奉家住的大院外，宋芸才知道，奉凯家在市委大院。 现在的市委大院和军区家属大院差不多，有上了年纪的平房小院区，也有这两年新起的楼房区，奉家住在平房区，院子还挺大，比一路走过来看到的院子要大一些，想来奉家是有些地位的，只是她没关心过政界的事，不太了解。 到了家门口，奉凯满脸歉意的说，“宋同学，是这样的，我奶奶和大姑脾气不太好，对我总折腾我妈治病这事也很反对，如果她们一会说了什么不恰当的话，还请你不要放在心上，当她们放屁，我妈的事我做主。” 宋芸不理解，做儿子的给亲妈治病，这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吗？谁有资格来反对？ 不过这世上的奇葩事她见得也多了，已经能做到波澜不惊，“没事，我也不是好欺负的。” 奉凯见她没将这事放在心上，心里踏实了一些，打开院门，带着宋芸进屋。 院子收拾的很齐整，花花草草不老少，还有个看起来品质很不错的功夫茶桌，看来这个家里的人都是懂得享受的。 奉凯在心里祈祷老太太和大姑都不在家，结果刚到门口就碰见大姑提着一包东西往外走，和他们面对面碰上。 第736章 打秋风 “小凯？你怎么这时候回来？下午没课吗？”大妈奉如月一边问奉凯话，一边拿眼睛上下扫量着站在奉凯身边的年轻姑娘，眉头蹙起。 奉凯说，“这是我医学院的同学，来看我妈的。” 奉如月撇嘴，“你妈有什么好看的，躺床上也起不来，话都说不了几句。” 说完目光又落在宋芸身上，下巴微抬，一副高人一等的模样，“小凯，你这同学不懂礼数啊，见了长辈连人都不会叫，这样的人以后还少往家里带，被人看见了怕是要笑话咱们奉家。” 宋芸笑了笑，“我和你素不相识，没吃你一口饭，没喝过你一口水，你算是我哪门子长辈？口口声声礼数，你这样吊着眉斜着眼看家里来的客人，还用言语讽刺打压，这就是你口中奉家的礼数？真是搞笑。” “你！”奉如月怒极，伸手指着宋芸，“你还有没有教养？再怎么说我也比你年长，你这是什么态度？” 宋芸伸手拨开奉如月的手指，脸色冷了下来，“我最讨厌别人用手指着我，这世上年纪比我大的人多了去了，要是个个都跟你一样到我面前充长辈，岂不是满大街都是我祖宗？” 奉凯差点笑出来，好险才忍住，他板着脸朝气青了脸的奉如月道：“带什么人回家是我的自由，用不着谁来置喙什么，大姑还是管好自己。”说着看了奉如月手里的大包一眼，似笑非笑道：“大姑这是又来打秋风了？” 奉如月气得差点将手里的包砸到奉凯身上去，“什么打秋风？这是你奶奶给我的，跟你有什么关系？” 奉凯，“大姑请便！” 奉如月几乎长住在奉家，从来不交一分钱伙食费，还三不五时的从奉家搬东西回夫家，这也就算了，奶奶和父亲都不管，他一个晚辈自然不会多管这些闲事。最让他受不了的，是奉月如住在奉家一点都不安分守己，仗着长辈的身份，对他和妈妈的事指手划脚，还撺掇奶奶和爸爸来指责他带着妈妈成天往医院跑，乱花钱不说，还坏了奉家的名声。 奉凯冷淡的目光从奉月如身上移开，扭头对宋芸说，“宋同学，我妈住这边。”领着宋芸去他妈住的房间。 推开房门，一股子淡淡的异味扑鼻而来，不是那种很难闻的臭味，是那种久病之人待的房间里会有的特殊气味，药味以及一些身体上散发出来的气味混合在一起的味道，这种气味宋芸闻过很多很多，已经习以为常。 奉凯进去后赶忙去开窗通风，宋芸则看向床铺方向，是一张老式雕花架子踏步床，挂着白色纱帐，能隐隐约约看到纱帐内躺着人。 似乎是奉凯开窗的声音惊醒了床上的人，一道虚弱的女声传出来，“是小凯吗？” 奉凯赶忙跑到床边，“妈，是我。”他把纱帐打起，拢起帐钩里。 “小凯，给妈倒点水。”秦美枝的声音很轻，要不是房间里足够安静，估计都听不到她在说什么。 奉凯看见母亲干裂起皮的嘴，皱眉问，“你一上午都没喝水？” 秦美枝显然不想说这个，闭上眼，有气无力的轻推了奉凯一下，“去倒水。” 奉凯起身去倒了温水过来，扶起母亲喝了几口，又问：“你吃饭了吗？” 秦美枝摇头，“没有。”见奉凯又要发怒，她赶忙又说，“是我自己不想吃的。” 奉凯太清楚家里那些人的德行了，“从我去上学后，怕是没有人进过这间屋子吧！” 秦美枝一脸苦涩，“怪妈没用。” 奉凯深呼吸，他握住母亲的手，“妈，他们都想你早点死，好让我爸早点娶新人进门，咱们偏不能如他们的愿，你一定要好好活着，等我有能力了，我就带你离开这里。” 每次见到母亲痛苦的模样，每次伸手向父亲要钱被冷言冷语责骂的时候，他都好恨，恨自己不能快些成长起来。 秦美枝也很向往这一天，可她感觉自己等不到那一天了，她唯一的遗憾就是不能亲眼看见小凯成家立业，至于其他的，她早就不在意了。 “妈，这是我同学，宋芸。”奉凯将母亲扶正一些，这样她就能看见站在几步外的宋芸了。 秦美枝这才发现屋里还有一个人，是个年轻漂亮的女孩子，她心头一喜，以为是小凯找到心仪的对象了。 结果又听小凯说，“宋同学她医术很好的，听说你的病情，想来给你看看，说不定她能有办法。” 秦美枝心里的喜悦一点没少，这么年轻就被儿子夸医术很好，肯定是个很有能力的姑娘，和他儿子正相配。 宋芸走上前，笑着打招呼，“阿姨好，我是宋芸。” 人走近了，看得也更清楚了，更美了，秦美枝越看心里越喜欢，下意识就朝宋芸伸出了手。 宋芸握住秦美枝的手，手指顺势就扣在了秦美枝的腕脉上。 “这孩子，长得真俊，多大了？家住哪呀？”秦美枝问。 奉凯的脸一下就红了，“妈，你问这个干什么？你别瞎想，赶紧配合治病，一会宋同学的丈夫要来接她了。” 秦美枝一懵，丈夫？这姑娘结婚了呀？ 哎呀，真是可惜，这么好看又有能力的姑娘，太可惜了。 宋芸不在意他们说的这些，有误会没关系，说开就好了。 只是这脉象—— 奉凯见宋芸的脸色突然变得很凝重，心陡然一跳，忙问：“怎么样？” 宋芸没有立即回答，又做了一些别的检查，答案都是一样的，这哪里是什么疑难杂症，这分明是中了慢性毒药。 “你说你妈是十年前病倒的？”宋芸问奉凯。 奉凯内心很紧张，点头，“是，十年前她在单位上班，突然腹痛晕倒，从那次后，她就一直缠绵病榻，再没有好过一天。” “医院怎么说？有检查报告吗？”宋芸问。 奉凯赶忙找出一叠检查报告单，“这些都是我收集起来的，你看看。” 宋芸从最开始的日期看起，一张张的看。 从检查报告单上的数据可以清楚的看出，秦美枝这十年来，身体状况逐渐衰弱，报告单上始终没有一个明确的病症。 第737章 人祸 当然不会有明确的病症，因为她根本就不是得病，只是长期服用了某种能让她身体越来越差的药物，致使她的身体逐渐衰弱，直到最后死亡。 按最近的检查单来看，她距离死期已经不远了。 奉凯很紧张，秦美枝反而很放松，十年了，她也生过无数次希望，可最后都是失望，如今已是油尽灯枯的将死之人，她不再抱有任何希望。 看完所有检查报告后，宋芸扭头看了眼门口的方向，对奉凯说，“你去看看家里还有什么人在。” 奉凯以为宋芸是要支开他单独跟母亲说话，不肯走，“不管什么结果我都能接受，直接跟我说就行。”说这话时，语气虽然笃定，可他的手却止不住轻轻颤抖起来，他的妈妈，真的留不住了吗？ 宋芸摇头，声音低了些，“不是要支开你，是有些话不能让其他人听见，你去看看，等你回来再说。” 奉凯多聪明一个人，立即意识到什么，双手猛的握成拳，“好。”他转身大步走向门口，门外没有人，大姑已经离开奉家，奶奶还在午睡，其余人都不在家。 奉凯回到房间，把门关上，走到宋芸身边，“我奶奶还在午睡，没有别人了。” 宋芸将报告单递回给奉凯，“之所以在医院一直查不出病因，是因为你妈根本没有得病，她的身体会越变越差，应该跟她长期服用某种药物有关，你把她平时吃的药都拿来给我看看。” 奉凯的脑子嗡嗡的，好在很快恢复了理智，立即拿来了母亲平时吃的药，“这些都是医院开的药，这两种是长期吃的。” 宋芸全部检查了一遍，没有发现问题，且药都是增强体质类的，不太会对身体产生副作用。 “还有别的药吗？中药有吗？”宋芸问。 奉凯又去柜子里拿出几包中药，“这些已经很久没吃了，我妈吃了总吐，怕她身体受不了，就停了，好几个月都没吃了。” 那应该不是，不过她还是检查了一遍，确实没有问题。 “不是药，那就是别的入口的东西。”宋芸说。 奉凯自然也想到了，他的脸色极其难看。 他从来没有想过，会是这样一个结果。 哪怕家里人对母亲再不好，他也从没想过母亲的病会是人为的。 这个答案很有冲击力，宋芸让奉凯先消化一下，自己走到奉凯刚刚倒水的水壶边，打开壶盖闻了闻，水里没有异味，她又倒了一点出来自己尝了一口，也没有尝出别的东西，水没问题。 奉凯已经回神，脑子在飞快运转着，见宋芸在检查水，他说：“肯定不是水，这水我也喝。” 似乎是想到什么，奉凯转身出了房间，跑到厨房去，果然看见炉子上正小火慢熬着米粥，用的药罐熬，奶奶说母亲吃不了多少，用小药罐熬最合适，多了浪费。 奶奶平时说话虽然难听，可每天都会给母亲熬粥，还会往米粥里放瘦肉和排骨之类的食材，所以他虽然不喜欢奶奶，可也不曾真的怨恨过她，觉得奶奶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只是嫌弃妈妈病重拖累她儿子，才会嘴巴不饶人说那些难听话。 现在他盯着还在咕嘟冒着热气的肉粥，心里生出怀疑，往粥里加肉，会不会是为了掩盖药味？ 他拿了一个碗，用勺子舀了两勺肉粥到碗里，自己先闻了闻，没闻出什么异味来，然后将药罐的盖子盖回去，端着碗回到房间。 “我妈身体不好，饭量也少，每天都只吃点肉粥，其余的很少吃，只有肉粥是长期吃的。”奉凯将碗递到宋芸面前。 宋芸接过，闻了闻，气味冲进鼻子里时，她的眉头就皱了起来，又尝了一点。 她抬眼看向奉凯，“这粥确实有问题，里头掺了药，你妈的身体就是被这个粥搞垮的。” 一直靠在床上没说话的秦美枝也是一脸震惊加不可置信的模样，她也从没想过自己的身体变成这样会是人为的，还以为自己就是得了什么治不好的怪病。 原来她这十年所受的苦难，全部都是人为的。 “为什么，她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究竟哪里对不起她？” 出离的愤怒过后，奉凯很快清醒过来，“妈，外公外婆留给你的那些东西呢？全给爸了？” 秦美枝的手不断颤抖着，她这会也想到了很多事。 从她生病开始，丈夫就时不时到她面前哭穷，说家里的钱都给她治病掏空了，入不敷出。 丈夫每回哭穷，她就会拿出一两样父母留给她的东西，起初她身体还没现在这么虚弱，东西都是她拿了交给他，到了后来，她的身体越来越差，她就干脆把父母留给她的房子钥匙给了丈夫，让他自己看着拿。 她想的是，钱总归都是用在了她治病上，儿子也要花，用了就用了，反正生不带来，死不带走，早晚都是要给儿子的，给了丈夫，也就是给了儿子，没什么分别。 可现在—— 难怪自从将钥匙给他后，他再也没来跟她哭过穷，也很少再出现在她面前，而她的身体，更是加速的衰弱下去，甚至最近小凯带她去医院时，老太婆和奉如月开始反对，奉关山也是假装没听见。 原来是因为她已经没有了利用价值，她是死是活，他已经不在意了。 这几年，要不是小凯，她怕是早就死了不知多少回，可笑，可悲，可恨。 眼见秦美枝情绪不对，脸色也越来越差，宋芸立即拿出宁济丸，给秦美枝服了一粒。 奉凯见母亲脸色略好了一些，就知道这是在关键时候能救母亲性命的好药，厚着脸皮向宋芸讨药。 宋芸将剩下的半瓶宁济丸都给了秦凯，接着说：“你不用太担心，你母亲现在发现也是幸运，并非无药可医。” 奉凯闻言眼睛一亮，紧握着宁济丸的瓶子，急声问：“真的吗？你真的可以救我妈？” 宋芸点头，“她现在的情况治起来其实简单，清除体内淤积的毒素，用药膳调理身体，慢慢就会好起来。关键是，从现在开始，她不能再受二次毒害了，所以你得想办法护住她才是关键。” 第738章 假房契 奉凯想到自己要上学，如果让母亲一直住在这个家里，他是防不住的，母亲又虚弱，对方只要用点手段，母亲根本反抗不了。 他向来是个果断的人，扭头对秦美枝说，“妈，咱们搬出去吧。” 奉凯能想到的，秦美枝自然也能想到。 之前她早就看淡生死，只是舍不得儿子罢了。 现在得知自己是被谋害的，父母留给她的家财也都被坑骗了去，如果不能把东西都要回来，如果不能让这些该死的都下地狱，她死也不会瞑目。 “就这样放过他们？”秦美枝不甘。 奉凯也不甘，可身为医学生的他清楚，仅凭眼前这碗粥，无法给任何定罪，粥里虽然掺了药，但不是什么烈性毒药，甚至吃一次两次对身体也没有什么大的危害，只有长期食用才有可能损伤身体。 可这个长期，谁来论定？ 他们甚至拿不出今天之前的证据。 奉家人也不可能会自己承认。 奉关山手里又有些权力，他们两个拿什么跟奉关山斗？这件事得从长计议，现在最关键的是先把妈妈的身体养好。 奉凯把心里的想法说出来，秦美枝听了也平复了心情，觉得儿子说的没错，他们现在没有能力和奉家人斗。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且他们肯定不会等十年那么久。 秦美枝说：“小凯，你还记得以前妈带你去过的四合院吗？” 奉凯点头，“记得，正德街16号，爸说那房子被充公了呀。” 秦美枝摇头，眼里闪过恨意，这该死的，连自己的亲儿子都骗，他还是人吗？ “没有被充公，你外公当年把所有家财都捐给了国家打仗，只留了正德街的房子和一些你外婆用惯的首饰，国家知道这事，自然不会清算到我头上。” 又想到什么，秦美枝指使奉凯将床顶上的皮箱拿下来。 奉凯依言照办，打开皮箱后，按着秦美枝的指挥，从夹层里拿出了正德街房子的房契。 “你爸不止一次问过我房契的事，我当时就想着这房契要留给你，就没给他，推说放在正德街那边，让他自己去找。” 奉凯面露喜色，“这样我们就能去外公的房子里住了，那边离学校近，以后我可以天天都回家。” 秦美枝眼露愧意，“小凯，是妈对不起你，那些东西原本都该留给你的，现在全被你爸哄走了。” 奉凯不在意那些身外之物，只要妈能好起来，哪怕什么都没有，他也高兴。 宋芸适时提醒，“我记得正德街16号是住了人的，你们要想拿回房子，现在立即马上带着房契去街道登记。最好是你们俩一起去，把房子直接过户到奉凯的名下，这样将来你们就算离婚，也没人能分走房子。” 秦美枝疯狂同意，“对对，就这么办。” 奉凯疑惑，“你怎么知道正德街16号住了人？” “我结婚以前也住在正德街，我爸妈他们都在那里。”宋芸说。 奉凯面露喜色，又听宋芸说，“我爸妈住八号，我舅舅一家住九号，我表姐和表姐夫他们住十三号，我表姐夫和他的师父都是医生，很厉害的，以后有什么紧急情况，也可以找他们帮忙。” 奉凯真是大喜过望，在心里发誓一定要拿回正德街的房子，不仅离学校近，旁边还住了厉害的医生，这对他来说，就是神仙居所。 趁着老太婆还在睡，奉凯背上母亲离开了奉家。 宋芸见他们这样，心里多少有点不放心，左右现在无事，加上秦美枝的治疗方案还没确定，干脆就跟着他们走了一趟，半路还帮奉凯背了一会秦美枝。 没想到到了街道，手续齐全，加上本人到场，本该十分顺利的登记，却十分不顺，工作人员明显不想帮他们登记，各种没道理的推辞，还说秦美枝的房契是假的，要带走查验。 宋芸看出问题来，猜测应该是奉凯的渣爹跟这边打了招呼。 “站住。”宋芸拉住拿了房契转身要走的工作人员，劈手夺回房契。 “你干什么？你这是扰乱政府办公秩序，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抓起来。”工作人员怒喝。 宋芸不为所动，扬了扬手里的房契，“这是房契，不是白纸一张，能让你随便拿走吗？转头你又说弄丢了，房子过户到别人名下去，我们找谁说理？” 工作人员的脸色变得很难看，他本来就是这样打算的，转头把房契给了奉主任后，就说弄丢了，反正眼前这两人跟奉主任是一家子，到时让他们自己去处理，他也完成了奉主任交待的任务。 “来人，快来人，把她给我抓起来。”工作人员叫嚣着。 很快有人聚过来，街道这边不全是小吴这样的新人，还有很多老人，立即有人认出了宋芸，“这不是宋团长吗？这是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宋芸看过去，微笑点头，“梁主任，我带朋友过来登记房产，本人到场，手续齐全，可你们的工作人员却各种推拖不肯办，还说这房契是假的，要拿走，来，你们都来看看，这房契是假的吗？” 大家伙都聚过来，也有来办登记的市民也跟着聚过来看，一看就说，“这怎么可能是假的，真的不能再真好吗？我的房契跟他这个一模一样。” 梁主任是老油条，哪会不知道这其中的弯弯绕，表面笑着，“应该是小吴看差了，这确实是真的房契。” 宋芸问，“既然是真的，那现在能办了吗？” 梁主任笑道：“当然，当然能办。”说完点了另一个工作人员过来，迅速给奉凯办了登记，且将房子登记在了奉凯的名下。 宋芸走前对梁主任说，“什么时候街道还有了抓人的权利？街道可是服务老百姓的部门，不是欺压老百姓的地方，梁主任用人可要想清楚，不要什么人都用，到时害了自己。” 第739章 正德街收房 宋芸走后，小吴走到梁主任面前，“主任，这事真不能怪我，是奉主任他——” “闭嘴。”梁主任怒瞪向小吴，“从明天开始，你去后勤上班，不用到这里来了。” 小吴还想辩说，梁主任根本不听，转身就走。 宋团长说得没错，小吴这样的人留在这里，早晚会闯出祸事来，到时他这个主任也要被牵连，还不如早点打发了。 至于奉主任，他又没来找过自己，理他做什么。 奉凯走出街道后人还是晕晕乎乎的，宋芸竟然是位团级军官，她年纪也就比自己大一岁吧。 看看人家，再看看自己，真是废物啊！ 宋芸不知奉凯的内心活动，对奉凯说，“你先给你妈找个临时落脚的地方再去正德街收房，你妈现在的情况不能受刺激，这种场面还是避开的好。” 奉凯想不出能将母亲安置到哪里，就干脆先将母亲背到招待所暂时住下，去国营饭店买了素粥回来，喂母亲喝了半碗，又将温水摆在母亲伸手就能拿到的地方，一番叮嘱后，这才离开招待所。 宋芸之所以愿意帮奉凯这么多，也是被他的孝心感动，这样的人，应该予以更多的善意。 “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我陪你一起去收房吧。”宋芸说。 奉凯惊喜，原本忐忑不安的心在听到宋芸的话后终于安定下来，有宋芸在，他就有了底气。 两人回到正德街，遇到一些面熟的住户，大家都热情的跟宋芸打招呼。 住正德街的，谁不知道八号院里的宋团长呢。 让宋芸没想到的是，两人还没走到十六号院，就遇到下班回来的奉关山。 奉关山起初没看见奉凯，只看见宋芸，就从自行车上下来，热情的跟宋芸打招呼，“宋团长回来啦？” 宋芸扭头，看见奉关山，只觉得有点眼熟，但并不知道对方的名字和住在哪个院，正德街这么多住户，她真正认识的并不多，大多都是一面两面之缘，遇见了打个招呼点个头这样的关系。 宋芸刚要回应，奉关山就已经看见了正一脸愤怒瞪着自己的奉凯，“小凯？你怎么在这？” 奉凯冷笑，“我也想问你，你又怎么会在这？” 奉关山眼里闪过一丝慌乱，他在这时有另一个家的事，绝对不能让奉凯知道。 “我来这边办点事，已经办完了，正要回家，你跟我一起回去吧。” 奉凯已经不是从前那个傻小子，他再也不会相信眼前这个男人的话，一个字都不会信。 想到母亲这些年受的苦，想到奉家人的恶毒，他的拳头就硬了，恨不得现在就扑上去把这个渣男狠狠揍一顿。 奉凯想到宋芸之前说过的话，现在最紧要的，是母亲的身体，其余的，都得往后靠。 他深吸口气，狠狠压制住怒火，目光变得极其冷淡，“我也是来办事的，事情还没办完，现在不能走。” 奉关山的心一阵咯噔，急忙问，“你来这边办什么事？” 奉凯扯了一丝冷笑，“我妈让我来收房子。” 奉关山的心沉了下去，目光看向一旁的宋芸，有些话不好当着外人的面说，只能委婉地说：“小凯，你妈没告诉你这房子已经被没收了吗？” 奉凯说，“我听说国家现在有了政策，被没收的房子可以还回来，只要拿着房契证明去街道登记就可以。” 奉关山的心沉了又沉，但他还要维持住表面的稳重，勉强笑了笑，“是有这么回事，不过你妈把房契弄丢了，这事我也在托关系处理，你就不要管了，我来办吧。” 奉凯说：“我妈找到了房契。” 奉关山眼神一动，“真的吗？在哪找到的？快拿来给我。” 奉凯哼笑，“给不了，我已经去街道登记了，现在房子是我的。” 奉关山眉头皱眉，“你说什么？” “我说，”他往前走了一步，加大声量，“正德街十六号，现在是我的，我是来收房的。” 奉关山怒发冲冠，这房子早就被他视为私财，房契没找到一时办不了产权他也不着急，房子是秦美枝的，现在秦美枝还活着，他没有房契，动不了产权。 可只要秦美枝死了，他就有一百种方法能将秦美枝的房子变成他奉关山的。 就差一步了，就差这最后一步了。 眼看秦美枝的身体越来越差，已经熬不了多少时日。 原以为是板上钉钉的事，没想到煮熟的鸭子也会有飞走的时候。 不，还没有飞走。 还有机会。 奉关山努力平复心情，挤出一丝笑，“你们母子也真是的，找到房契也不跟我说，这事我来办会更快一些的。” 奉凯假装没见到他脸上的那些表情变化，皮笑肉不笑道：“你要是真想帮忙，要不现在跟我一起去十六号院收房吧，我还怕自己人单势薄呢。” 宋芸适时接话，“我不是来帮你了吗？怎么就人单势薄了？看不起我？” 奉关山最头疼的就是这个，他没想到儿子会认识宋芸，还请动了宋芸去帮他收房。 宋芸的情况他比一般人知道的更多一些，不然以他的身份，又怎么会这么热情的下车跟她打招呼。 宋芸本身是个团级军官，嫁的夫家也不简单，丈夫是旅长，丈夫的爷爷是军政委，还有舅舅是食品厂厂长，归国华侨，大富豪。尤其现在已经不讲成分这些，大富豪的含金量可高得很。 而这些只是他一个主任能知道的，应该还有一些他这个级别的官员无法知晓的关系网。 试问这样的人，他敢得罪吗？ “今天太晚了，收房的事不着急，里头住着人呢，这时候去收房，你让人家住户搬到哪里去？改天再说吧，你先跟我回去，你妈还等着你呢。” 奉凯不为所动，“房子我今天就要收回来，你要是有事就去忙，我自己可以。”奉凯说完就招呼宋芸一起往前走。 十六号院就在前头不远了。 奉关山心急如焚，伸手去拉奉凯，奉凯灵巧避开，立即加快了脚步。 奉关山还要顾着他的自行车，就这一耽搁，奉凯和宋芸已经到了十六号院的大门口。 第740章 顶级绿茶 奉关山急急忙忙追了上去，刚追到门口，大门就被打开了。 开门的是个十四五岁的少女，见到门口的奉凯和宋芸时愣了一下，随即又看到奉关山，立即笑着甜甜地喊了一声，“爸，你回来啦，他们是你带来的客人吗？” 气氛顿时凝固住。 奉凯看向奉关山，没有说话。 可奉凯的沉默，在奉关山这里，却是震耳欲聋的。 奉凯想过很多收房时会遇到的场景，唯独没有想过，会是这样的开局。 原来他的好父亲，在这里另有一个家，还有个这么大的女儿，可笑，太可笑了。 “爸，你怎么了？”奉思思走到奉关山面前，一脸关切地问。 奉关山想对奉思思笑，可笑不出来。 奉凯什么也没说，径直走进房子里。 十六号院的格局和宋芸家的八号院有些不同，但大差不差，总归都是四合院，大气得很，房间又多，院子也大。 一个系着围裙的女人从后头厨房走到前边来，女人身姿窈窕，面容姣好，年纪应该和自己的妈妈差不多大，但她健康，皮肤红润，自然就看起来年轻很多，哪像自己的妈妈，被毒害十年，整个憔悴不堪，瘦的不成样子，难怪奉关山三天两头说工作忙不回家，原来不是回家，是回了另一个家。 “关山你回来啦。”说着笑看向奉凯和宋芸，“这不是宋团长吗？” 宋芸对眼前这个女人有点印象，在正德街见过几回，只是没说过话。 宋芸问女人，“奉关同同志是你丈夫？” 奉关山大叫不好，正要开口说话，哪知冯玉梅那么快就回了话，“是啊，关山是我丈夫，宋团长是有什么事吗？” 冯玉梅没见过奉凯，加上奉凯长得更像母亲，她压根就没往别处想，而且这么多年了，她早就将自己视作奉关山的妻子，奉关山经常出入这边，一直都没事，她就更不会刻意去遮掩什么。 奉凯冷嗤，“你是他妻子，那我妈是什么？” 冯玉梅一愣，脸色瞬间变了，目光落在奉凯脸上，开始仔细打量奉凯。 奉凯确实长得更像秦美枝，但多多少少也有一些奉关山的影子在，仔细看的话，还是能看出父子俩之间的一些相似之处。 “小凯，不要再说了，先跟我回去。”奉关山上前拉住奉凯。 奉凯直接将奉关山甩开，“滚开，我没有你这样的父亲，伤风败俗不要脸。” 冯玉梅的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她哪会听不明白，人家这不仅是骂奉关山，也是在骂她。 “关山，这事你自己解决吧。”说完做出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转过身去。刚一转身，她的肩膀就轻轻颤抖起来，走路也是弱柳扶风我见生怜的模样。 啧，顶级绿茶呀！ 宋芸叫住她，“这位同志留步。” 冯玉梅的脚步顿住，慢慢转过头来，美目含泪，声音哽咽，“宋团长还有什么吩咐？” 宋芸笑笑，“吩咐不敢当，只是我们来的目的还没有告知你，你还是听听的好。” 冯玉梅的心里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 “什，什么目的？”冯玉梅问。 宋芸说：“这房子是奉凯的母亲秦美枝的，现在房子已经登记到奉凯的名下，我是陪奉凯过来收房的，劳烦你们现在立即收拾你们的私人物品离开这里。” 冯玉梅大惊失色，连装可怜扮无辜都忘了，扭头看向奉关山，“关山，你不是说这房子是你的吗？” 奉关山此时难堪的想要钻进地缝里。 奉关山的沉默就是答案。 冯玉梅的眼泪珠子立即就滚了出来，“关山——” 奉凯不想看这对狗男女表演什么深情戏码，冷声说，“我妈说，当初外公外婆在这套房子里留了一些东西给我，让我一并清点收回，少一样都不行。” 奉关山面色一变，沉声道：“那些东西你妈早就给了我，这些年拿去换了钱给你妈治病用掉了，你妈一清二楚。” 奉凯却说，“我妈可不是这样说的，她说东西都是外公外婆留给我这个外孙的，谁也别想染指，东西她都放在西厢房书桌下的暗格里，现在我手里有清单，但凡少一件，我都会报公安。” 奉关山大怒，“奉凯，我是你爸。” 奉凯冷笑，指了指一脸懵逼站在奉关山身边的女孩子，“你还是她爸呢。” 奉关山一噎，收敛了些许情绪，缓着声说，“这事我们回家再说，先离开这里。” “家？”奉凯一脸讽刺，“那里是我家吗？从今天起，这里才是我家。” “奉凯，你确定要这样逼我吗？”奉关山的脸色阴沉下去，目光冷冷盯着这个儿子。 奉凯不为所动，淡淡道：“你们不搬也可以，就是不知道乱搞男女关系这种作风问题你们单位管不管，要不我明天去你们单位问一问？” “你敢！”奉关山大怒。 “你看我敢不敢，要不要试试？”奉凯寸步不让，冰冷的目光与奉关山的目光相对。 奉关山发现，眼前的儿子仿佛变了一个人，儿子看他的眼神，和从前完全不同，不像看父亲，甚至不像看陌生人，而像是在看一个仇人。 他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奉关山的心猛的一沉，又暗自摇头，不可能，他不可能发现的。 这么多年都没发现，不可能现在突然就发现什么。 “我说了，你外公外婆的那些东西，都拿去换成了钱，给你妈治病了。” 奉凯说，“我妈生病之前是有工作的，也有积蓄，后来病倒不能工作了，你就作主把工作给卖了，那时候一个工作少说也要六百块钱，我妈这些年治病，一共花了六百块吗？就算花了，你身为丈夫，你的工资拿出一小部分来给我妈治病，不应该吗？这笔账再怎么算，也算计不到我外公外婆的东西上吧？” 奉关山心如油煎，也火大得很，可这种时候，他也不敢乱发火，只能压着火气说，“有些事你不清楚，回去我再跟你说。” 第741章 自毁前途 “不用了，我现在就一句话，房子我现在就要收，你立即带着你的姘头和私生女离开我的房子，我外公外婆留给我的东西，三天之内给我拿回来，少一件，我不仅要报公安，还会到你们单位去问问你们领导，像你这样私德败坏的人，真的有资格当办公室主任吗？”奉凯态度强硬。 奉关山快气死了，可当着宋芸的面，他也不能拿奉凯怎么样，只能暂时顺着奉凯的意，“好，我带她们走。” 冯玉梅一脸不可思议，尖声喊，“关山，你疯了吗？我们离开这里能去哪？我不走，这是我的房子，你说过的，这房子以后就是我和思思的，我不走。” 奉关山一个头两个大，“玉梅，这事我回头再跟你解释，现在先跟我走，你回屋去收拾收拾，东西不用带太多。”他想的是，这房子不可能给奉凯，他肯定要拿回，东西自然不用带太多。 至于要怎么拿回来，只要他回去哄秦美枝几句，秦美枝一定会像以前一样听他的话，只要秦美枝同意，奉凯也不能怎么样。 冯玉梅尽管很不情愿，可也不敢真不听奉关山的安排，要是惹急了奉关山，他一气之下不管她和思思，那她就真的完蛋了。 冯玉梅回屋，收拾了一皮箱的东西出来，奉思思也收拾了一皮箱的东西出来。 冯玉梅一脸怨恨的瞪了奉凯一眼，又用极其复杂的眼神看了宋芸一眼，这才拉着奉思思离开。 奉思思一步三回头地看着宋芸，眼神比她妈还复杂。 她知道宋芸，宋子奕的姐姐。 想到宋子奕，她的眼神逐渐黯淡下去。 宋子奕对她的示好本就不理不睬，现在出了这种事，她从门当户对的千金小姐，转眼成了私生女，宋子奕更加不可能理睬她了。 奉关山带冯玉梅母女离开后，直接回到大院那边，在附近找了一家招待所先住了，他自己一个人回家。 哪知一进家门，奉老太就走出来问他，“秦美枝是你带走的？带去哪了？” 奉关山一愣，“你说什么？秦美枝去哪了？” “不是你？那肯定是小凯。”奉老太一脸不耐烦，“都跟他说了多少次，她妈这个病去医院没用，就是不听，肯定又带他妈去医院了。” 奉关山立即跑向秦美枝的房间，房间里空空荡荡，他立即去开书桌的抽屉，户籍和结婚证书之类的东西都不见了。 他又去翻其余的抽屉，什么都没找到，连奉凯的出生证明都不见了。 他又跑去奉凯房间，奉凯的房间倒是看起来和往常没什么不同，不过他平时来得少，具体少没少东西他也不清楚。 “找啥呢？”奉老太走过来问。 奉关山看向奉老太，“妈，你做那件事时，没有人看见吧？” 奉老太不解，“哪件事？” “给秦美枝煮粥的事。” 奉老太明白过来，压低声说，“当然没人看见，这种事能让人看见吗？我做事你还不放心？” 奉关山自然相信，母亲做这事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从来没出过纰漏。 “你问这干嘛？”奉老太问。 奉关山将奉凯去正德街收房子的事说了。 奉老太气得跳脚，“小凯他怎么敢的？你可是他老子。等等，你的意思，奉凯已经知道了你和玉梅的事了？还撞见了思思？” 奉关山点头，这才是最棘手的，一旦奉凯真的豁出去，跑到他单位上闹，那他现在的主任位置百分百保不住，甚至有可能饭碗都保不住，到时就彻底完了。 奉老太也是又急又气，也想到了儿子的前途，忍不住伸手拍了儿子后背一下，没好气道：“早就跟你说过，把那对母女藏好点，这事要是闹到小凯面前，肯定不好收场，你偏不听，还说不想委屈了那对母女，现在好了吧？” 奉关山也小心谨慎过一段时间，可慢慢他的胆子就大了起来，因为不管是秦美枝还是奉凯，都对他十分信任，根本不会怀疑他的所做所为。 谁能想到这临门一脚了，事情竟然出了纰漏。 别的都好说，那个宋芸竟然也掺和他们奉家的家事，这是他没想到的，也是他最顾忌的。 “妈，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你赶紧的，去找秦美枝，现在只有哄住秦美枝，咱们才能度过这一关。”奉关山说。 奉老太看了眼外头逐渐黑下的天色，“现在我们能上哪找人？你怎么不问一下小凯？这黑灯瞎火的上哪找？” 奉关山哪里知道秦美枝不在家，这么多年了，秦美枝从来没有离开过这个家，加上她身体那样，除了医院，能去哪？ 对了，医院！ “妈，秦美枝根本没地方去，肯定在医院，咱们去医院找。” 母子俩急匆匆赶去医院，结果自然是一无所获。 另一头，奉凯收了房后，看着房子里那些父亲和别人生活过的痕迹，心里说不难受是不可能的。 宋芸也不知道要怎么安慰他，不管谁遇到这种糟心事，都会受不了，奉凯已经做得很好了。 “东西都是要花钱买的，如果实在不想要，可以拿去跟别人换，不要意气用事。” 奉凯听劝，点头，“我知道。”他现在手里没什么钱，当然不能糟蹋东西，更恶心的都经历过了，这些不算什么。 “去买把锁，再把你妈接过来，我晚点过来给她看病。”宋芸说。 这会爸妈和子奕应该也回家了，她回去看看，顺便吃点饭，再给奉凯母子带点。 奉凯和宋芸一起出门的，两人在八号院门口分开。 回到家里，宋芸将奉凯和十六号院的事说了，听得白青霞和宋浩目瞪口呆。 宋子奕更是一脸愤愤，“十六号院的那个男人我还见过几次，他每次见到我都笑眯眯的打招呼，有一回还拿刚买的桔子给我吃，真没想到，他竟然是这种人。” 白青霞很同情那位可怜的女人，“那位秦同志被下了这么多年的药，还能治好吗？” 宋芸点头，“能的，就是需要长时间的调养，少说一年，多则两三年，但总归是能保住命，也能慢慢下床自理。” 宋浩皱着眉，“你说那个人是公职人员？这种事他怎么敢做的？这不是自毁前途吗？” 宋芸说，“那也是他自找的，奉凯的性格我虽不了解，但通过他今天的行事作风来看，是个果断的人，他应该不会放过那家人，至于闹到什么地步，现在还不好说。” 宋芸猜的没错，奉凯确实没打算放过奉家人，下毒的老太婆，谋财害命搞破鞋的奉关山，他一个都不会放过，这会正在招待所跟秦美枝商量这事。 第742章 顶门立户的男子汉 秦美枝得知奉关山竟然在外面养了女人，还有个十几岁的私生女，怒极过后反而平静下来。 都能做出给她下毒的事了，还有什么事值得惊讶呢。 “小凯，你是怎么打算的？”秦美枝了解自己的儿子，他既然把这件事说出来了，应该是心里有数了。 奉凯说：“妈，奉关山不仁，我们也不必对他存义。我是这么想的，先利用他作风的事逼把外公外婆的东西还回来，等东西拿到后，我再去他们单位举报他，至于下毒的事，他不说，老太太不说，自然有人会说。” 秦美枝想到那个嘴脸刻薄唯利是图的大姑姐，“你说奉如月？” 奉凯点头，“大姑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清楚吗？只要奉关山倒台，她在奉家吸不到血了，她还会像从前那样维护奉关山吗？到时我们再许她一些利，她一定会站出来揭露奉关山和老太太的。” 奉凯分析的虽然不错，但秦美枝有点拿不准，“那毕竟是她的亲妈亲大哥，这些年对她也不错，她真的会这么做？” 奉凯说：“大姑可不是重情义的人。” 秦美枝发现儿子好像长大成熟了很多，是个能顶门立户的男子汉了，她心里很高兴，哪怕明天她就死了，也能安下心。 “好，都听你的。”秦美枝点了头，儿子分析的确实很对。 奉凯去退了房，背上秦美枝离开招待所。 招待所就在正德街附近，两人很快就回到家里，路上还给秦美枝指了门，告诉她宋芸家是哪户，以后有什么要紧事需要帮忙的，也得知道该去哪找人。 母子俩回到16号院，秦美枝不想睡那两间现成的房间，一间是奉关山和姘头住的房间，两人不知在房里滚过多少次床单，她想想都觉得恶心。 另一间是私生女的房间，她也不想睡。 奉凯能理解母亲，换他也一样恶心。 奉凯到屋里找了一会，找到一些还没来得及做衣服的新布料，暂时就用新布料当床单给妈妈铺床用，明天他再去供销社买点日用品回来。 奉凯原本是想先把床铺好，安置好妈妈，再去厨房看看弄点什么吃的，结果床刚铺好，宋芸就提着几个饭盒过来了。 “想到你们今天应该会很忙，我家里有现成的饭菜，就给你们带了来，别嫌弃，凑合吃点。” 奉凯怎么会嫌弃，感激都来不及，“你今天已经帮了我很多，给你添了这么多麻烦，已经很不好意思了。” 宋芸将饭盒放到桌上打开，“客气什么，过来吃。”她拿起另一个小些的饭盒，“这是给你妈妈的。” 奉凯接过小饭盒，打开盒盖后发现里边是肉沫粥，明显是现煮的。 “谢谢，真的谢谢。”奉凯的眼睛微微泛红，一个刚见两回的人都能对他释放如此多的善意，而一起生活二十多年的血脉亲人，却是披着人皮的恶魔。 “别谢来谢去了，快吃吧。”宋芸说。 奉凯先拿着粥到床边喂妈妈吃了半盒。 秦美枝吃完粥感觉身体有了点力气，比之前好一些，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想多了，总感觉今天这粥很不一样，又说不上来。 喂完秦美枝后，奉凯到桌边坐下吃饭，一整盒的白米饭，一整盒的菜，荤素都有，看着就有食欲，加上他这会真是饿了，最后将饭菜全部都吃光光。 吃过饭，宋芸又给秦美枝重新做了检查。 刚刚给秦美枝吃的粥里放了一点营养液，秦美枝的气弱明显好了一些。 营养液并没有治病的功效，只是有快速缓解身体疲累和饥饿的效果，用在治疗中，就是个辅助品。 秦美枝现在急需的，是尽快排清体内淤存的毒素。 她将情况清楚明白的讲给奉凯和秦美枝听，同时也提出了她的治疗方案。 内服调理加针灸排毒，这是目前最适合秦美枝的治疗方案。 她把内服药方和针灸排毒针法都给写了下来，递给奉凯，“你也知道了，我在军部工作，不能按时给你母亲针灸，你到时去军区医院找纪元晖医生，这种针灸术他也会。对了，纪元晖医生也住在正德街，之前跟你说过的，他住十三号院，有什么紧急情况也可以找他。” 奉凯接过方子，内心很是激动，十年来，这是第一次有医生跟他说，妈妈的病可以治好。 “抓药的钱有吗？”宋芸问。 奉凯有点窘迫，他身上确实没什么钱了，妈妈更没钱。 见奉凯红了脸不好意思说话，宋芸还有什么不明白了，立即拿出了一百元钱递给奉凯，“你先拿着用，以后手头宽裕了再还我。” 奉凯没有矫情，伸手接下了。 一来他有自信能还得起，二来他现在确实需要，相比妈妈的病，面子又算什么。 说完这些，看看时间差不多饭后一小时了，宋芸开始给秦美枝进行第一次针灸。 针灸因为要脱衣裳，哪怕奉凯是亲儿子，秦美枝也不好意思，让奉凯出去了。 针灸进行了四十分钟才结束，收完针，宋芸对秦美枝说，“过一会可能会想上茅房，会排出一些淤毒来，味道可能比较冲，都是正常的，我喊奉凯进来，你们提前做点准备。” 秦美枝现在小腹已经隐隐有了一点感觉，赶忙喊了奉凯进来，让他找个方便方便的桶来。 宋芸收拾完东西，跟奉凯打了招呼，带着饭盒离开了。 秦美枝方便完后，洗浴间里很难闻，她自己都差点呕了，好在提前让奉凯拿东西蒙了口鼻，不然肯定得吐了。 清洗完马桶回来，奉凯问靠在床上的秦美枝，“妈，你感觉怎么样？” 秦美枝笑着说，“我感觉身体轻了一些，没有以前那么沉重无力了，小凯，你的这个同学真的很厉害。” 奉凯自豪的笑了，“那当然，她很厉害的。” 见儿子这样笑，秦美枝又在心里可惜，这么好的女孩子，怎么就那么早结婚了呢，一点机会都不留给别人。 奉凯看了眼表，“已经九点了，妈你快睡吧，我就在隔壁，有事喊我。” 秦美枝刚要点头，就听见外头有人拍院门的声音。 第743章 病鬼老婆 母子俩都以为是宋芸去而复返。 秦美枝催促，“肯定是小宋落了东西在咱们这，你赶紧去开门。” 然而，等奉凯打开门时，见到的却是奉关山和奉老太，以及奉如月。 奉如月一直知道奉关山在外头有另一个家，但没想到他会把姘头安排住在秦美枝的房子里。 一个字，绝。 这房子奉如月以前没来过，很是好奇，伸着脖子往里瞧，还想挤进去看，被奉凯拦住，“这里不欢迎你们。” 奉如月不满，“小凯，你怎么说话呢？我是你大姑，这是你奶和你爸。” 奉凯冷哼，“不要跟我扯这些，你们这样的亲人，我要不起。”说完就要关门。 奉关山赶忙伸手抵住门，压着声说，“你非要这样吗？别忘了你姓奉，我要是不好过，你又能好到哪里去？” 奉凯气笑了，眼前这个人，真是不断的在刷新着自己对他的认知。 原来这么多年，自己的眼睛和心都是瞎的，竟然没看出眼前这个人的本性是这样的。 奉老太开口，“小凯，一家人有什么不能坐下来说的？真没必要搞成这样。你妈在这里吧？她的身体哪经得住这样的折腾？赶紧的，我去看看她。” 奉凯寸步不让，“我妈天天在你跟前时，你除了晚上给她送一碗粥外，有多看她一眼吗？那些咒她早点死的话，是以为我耳聋听不见吗？现在我们离开你们家，你们不是该烧高香放鞭炮吗？” 奉老太被堵得说不出话来。 奉如月忙说，“小凯，话可不能这么说，你奶对你妈多好，每天给她熬肉粥，谁家婆婆有这么好？你说话可要凭良心。” 奉凯看着奉如月，突然问，“那肉粥要是给你吃，你吃吗？” 奉如月的脸上露出震惊和慌乱之色，没有立即回答奉凯的话，而是扭头去看奉老太和奉关山。 就这一个动作，奉凯就知道，下毒这件事，奉如月绝对知情。 奉关山和奉老太此时也是脸色骤变，他们都盯着奉凯，试图从他脸上找出什么答案。 奉凯只是讥笑一声，并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转而说，“我说了，三天之内把我外公外婆留给我的东西一件不落的还回来，否则——”他盯着奉关山，一字字道：“你说你们领导要是知道你搞破鞋包养姘头的事，你这个风光无限的工作还保不保得住？” 奉凯知道单凭这个，筹码还不够，毕竟外公外婆留下的东西值价很高。 他不顾奉关山的愤怒，接着说，“还有你私下跟那些人接触谋利的事，要是捅到局里，又会是什么下场呢？” 奉关山面色大变，这次是真的大变了，心都跟颤了起来。 “你什么意思？知道什么？”奉关山问。 奉凯冷冷一笑，“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他是知道一些，但手里没有证据，不过已经足够了，因为奉关山不敢赌。 门“砰”一声关上，阻隔住奉家人的视线。 来这一趟还不如不来，没见到好拿捏的秦美枝不说，还被奉凯威胁了。 正如奉凯所想，奉关山不敢赌，作风问题顶多是丢工作，别的问题可就不一样了，有可能会丢命。 钱财是身外之物，只要命在，工作在，钱财还怕没有吗？ 奉关山虽然心痛，还是把秦家二老留给秦美枝的东西都清理出来了。 也幸亏这场十年动荡，这些东西虽然珍贵，却不好出手，贱卖奉关山不舍得，想卖上价又不可能，所以他就一直把东西转移到自己家里，全部藏在了父母房间和书房的暗格里，还有几件名贵首饰在冯玉梅手里。 老太太看着屋里的金镯玉镯宝石项链都被儿子拿走，气得一屁股坐在地上拍腿哭起来。 奉关山现在可没心思哄老娘，他心里比任何人都烦。 傍晚时，趁着夜色，奉关山拖着大箱子离开住处，去找冯玉梅拿回最后那几件首饰。 冯玉梅简直不敢相信，往日对他山盟海誓，恨不得把心剖出来给她的男人，现在竟然来找她讨要之前送她的首饰。 冯玉梅哭闹起来，奉关山烦不胜烦，可又不得不哄着，这可不是老娘，不哄就要出大事。 在奉关山巧舌如簧的开解保证下，冯玉梅拿出了那几件价值不菲的首饰。 她愿意拿出来，不是真信了奉关山的保证，只是她心里清楚，如果不拿出来，惹怒了奉凯，事情捅出去，她这个姘头也不会有好果子吃。 现在她只想奉关山快些了结这事，赶紧跟那个病鬼老婆离婚，以后她就是堂堂正正的奉主任夫人了。 当天晚上，奉关山将一大箱的宝贝送到了正德街，送到了秦美枝面前，一件件拿出来让她核对。 其实秦美枝也不知道一共有多少，更记不清每一样物件是什么模样，手里也没有清单，奉凯跟奉关山说有清单不过是诈奉关山的。 眼下送回来这么多，她估摸着差不多，奉关山应该不会为了一两件眼下并不值钱的物件拿自己的前途作赌。 “行，小凯，收起来吧。”秦美枝对奉凯说。 奉关山看着秦美枝，发现秦美枝的气色看起来比以前好了一些，说话也有了些力气，不像之前说一句话要喘三回咳五声。 又想起奉凯先前说的那些话，他心里忍不住犯嘀咕，奉凯这小子，不会真知道了什么吧？ “小凯，你说的我都办到了，你看什么时候带你妈回家？” 奉凯懒得理他，把东西都装回箱子里，拿着回了自己房间，又迅速跑过来。 刚到门口就听见奉关山在蛊惑秦美枝。 “美枝，咱们夫妻这么多年，我是什么人你还不清楚吗？冯玉梅的事我可以解释的，你一定要相信我。” 秦美枝冷漠地看着奉关山，发现这个人不仅心变了，长相也早就变了，不再是自己记忆中的模样。 也许是心里对这个男人没了爱意，那层滤镜光环消失了，她终于看清了他的真面目，原来他长得这么油腻奸滑，一脸小人相。 “好啊，那你解释一下，我听听看。”秦美枝一副等着听故事的模样。 第744章 避瘟神 奉关山见秦美枝这模样，心里没来由的生出一股子慌乱，从前的秦美枝对他言听计从，从来不会怀疑他说的每一个字。 看着他时，眼里也总是充满爱意，眼里心里只有他一个人，连儿子都要靠边站。 可现在，秦美枝看他的眼神已经变得十分冷漠，甚至是带着厌恶的，这让他很不舒服。 奉关山强压下心里的不适感，在心里组织了一下语言，开口道：“美枝，我和冯玉梅之间的事不是你想的那样，当初我也是着了道才——才让她怀上了孩子。我对她没感情，可孩子是无辜的，加上她拿举报我来威胁我，那时候的情况你也知道，我一旦被举报，身败名裂都是小事，怕是要吃枪子的。我也是没办法，只能被她拿捏住，不过你放心，我会处理好这件事，不会让你和小凯有后顾之忧。” 如果是从前的秦美枝，还真会相信这漏洞百出的谎言，因为她爱这个男人，对他的话不会有一丝一毫的怀疑。 可现在，爱没有了，心清醒了，眼睛也亮了，听得明，看得清，想得通。 秦美枝似笑非笑看着奉关山，问：“你的意思是，冯玉梅强、奸了你，然后她就怀上了你的孩子，你是受害者。迫于无奈之下，你把施暴者接到了我的房子里，被迫和她过起了和和美美的小日子，又迫于无奈哄骗我的东西，冷待我的儿子，所有的一切，你都是迫于无奈，受人胁迫。所有的错，都是那个冯玉梅的错，是这意思吗？” 奉关山觉得她在阴阳他，可他还是硬着头皮点了头，“差不多吧。” 奉凯实在没忍住，嗤笑出声。 世上怎么会有这么无耻的人，而这个人竟然还是自己的父亲，恶心，太恶心了。 听见奉凯的嗤笑声，奉关山的脸一下就臊红起来。 奉凯走进房间，不咸不淡地说：“既然你是被强迫的，那就报公安吧，让公安把冯玉梅抓去枪毙，女流氓也是流氓，一样要受到法律的制裁。” “小凯，我和她毕竟有一个孩子，还是不要把事做得太绝，她说如果我敢做什么，她就要整死我。”喊的是奉凯的名字，说话时却看着秦美枝，试图唤醒往日秦美枝对他的偏爱，想要她一如既往的心疼他理解他。 然而这次，秦美枝的脸上只有讥讽，“说完了吗？如果说完了，请你现在离开我的房子，还有，明天早上八点，民政局门口见，我们把婚离了。” 当一个女人对一个男人彻底死心后，那这个男人就跟垃圾没什么区别，甚至比不上路人，还心疼理解他，想屁吃。 奉关山闻言心一沉，刚要说话，被奉凯直接打断，“如果你不想自己搞破鞋的事人尽皆知，就老老实实配合。八点你没到，我九点就会出现在你单位，不信可以试试看。” 奉关山握紧拳头，他真的很想狠狠揍这个逆子一顿，今天这个逆子已经出言不逊顶撞他多少回了？ “小凯，我是你爸！我落不到好，你又能落到什么好？” 奉凯摆手，“不要再废话，现在立即消失。”跟这种多说一句都恶心。 爸？他配吗？ 奉关山被赶出了他生活了将近十年的大房子，心里有诸多不甘和怨恨，可又无计可施。 次日一早，秦美枝吃过早饭后尝试着下床走动，发现双脚有了一点力，可以走十几步了。 这令奉凯很高兴，妈妈已经很久不能下床走动了，现在哪怕只能走十几步，也是一个很好的开始，妈妈肯定会像宋芸说的那样，慢慢好起来。 奉凯背着秦美枝去了民政局，奉关山比他们先到了，他不敢不来，而且他昨晚想了一晚上，觉得离婚未必是坏事。 只要和秦美枝撇清了关系，转头他再和冯玉梅领证，奉思思就说是冯玉梅自己的孩子，他只是个继父，那以后奉凯和秦美枝再想拿作风问题拿捏他就不可能了。 离婚办的很顺利，没有财产纠纷，儿子也成年了，就走个手续，快得很。 从民政局出来，奉凯母子看都没看奉关山一眼，直接走了，跟避瘟神似的。 奉关山多少是有点不舒服的，从前对她百依百顺的女人，现在对他不屑一顾，甚至是嫌弃厌恶，这种落差着实让人不舒服。 当天下午，奉关山就带着冯玉梅来领证，还动用关系，将他和秦美枝登记离婚的日期改成十年前，再将他和冯玉梅登记结婚的日期改成八年前，也就是冯玉梅住进正德街的那时候。 不得不说，奉关山真是机关算尽。 当奉凯将举报信送到奉关山单位后，局领导十分重视，把奉关山叫去问话。 奉关山一边骂奉凯言而无信，一边暗赞自己有先见之明，他拿出改过日期的离婚登记和结婚登记，“局长，我真是冤死了。我和秦美枝早在十年前就离婚了，当时秦美枝因为自己的原因想要暂住在我家里一段时间，我看在孩子的面上，自然不会赶她走，这一住就是半年多，后来她生病了，父母又不在，也没个亲人，我看在夫妻一场的分上，就让她一直住在家里养病，这一住就是十年。” “局长，我是个男人，不可能不找女人结婚，后来遇到了玉梅，她也是离了婚带个孩子，和我情况差不多，我们试着相处了一段时间，觉得合适了就领了证结婚，可家里住着秦美枝，玉梅不愿意跟她共在一个屋檐下，秦美枝又不能离了人照顾，是她主动提出让我将玉梅安置到她父母留下的房子里，这一住就是八年，那边邻居都可以作证，我从一开始就跟那边邻居说的玉梅是我妻子，从来不存在什么乱搞男女关系。” 如果照奉关山这么说，他不仅不是个渣男，还是个模范前夫啊！ 按理说，有离婚登记证和结婚登记证这两样东西，再加上奉关山的讲述，基本可以还奉关山清白，一些细节没必要去求证。 然而，局长心里却不这么想。 因为他早上接到了一通军部打来的电话。 第745章 一查一个底朝天 给他打电话的宋团长说的和奉关山说的可不一样，完全是两个故事。 在宋团长的故事里，奉关山是彻头彻尾的败类。 而在奉关山的故事里，他不仅不是败类，还是个模范丈夫，绝世大好人。 王局长当着奉关山的面没说什么，让他继续去忙工作，转头就找了信得过的人去调查这事。 军部的人亲自打电话来，这事他不得不重视，如果查出属实，那奉关山这事可就不仅仅是作风问题了。 奉关山还在为自己天衣无缝的谋算洋洋得意，以为蒙混过关了。 这种作风问题的举报，领导只要问清楚了，看到了实质的证据，确定手下人没有作风问题后，就不会再理，之后奉凯再怎么跳都没用。 婚都离了，房子和东西都还给他们了，想来他们也不会一直闹腾。 王局的人查了两天，很快就查清楚事情回到局里。 有些事情是经不住查的，一查一个准，一查一个底朝天。 奉关山刚将冯玉梅母女接回家里，小日子还没正式开始过，人就被带到了公安局。 当一份份证据摆到他面前时，他哑口无言了。 王局竟然私下调查他，连他串通民政局和街道的工作人员的事都一并清查了出来，当然还有一些之前没有洗干净屁股的事，都一股脑的捅了出来。 现在都不用提作风的事了，就这些，都够他吃枪子的。 奉家乱了套。 奉凯找到奉如月，让她出面指认奉关山和奉老太合谋毒害秦美枝一事。 奉如月起初是不同意的，也否认毒害这事。 可当她得知奉关山彻底完蛋了，这辈子都翻不了身，甚至有可能吃枪子时，她就改变了主意，她想从这件事里摘出来，就得当这个恶人，否则奉凯把这事一闹大，她极有可能受到牵连。 如果她主动说出真相，最多也就是个知情不报。 买药的是奉关山，下药的是奉老太，她只是偶然得知了真相，并未参与其中。 有了奉如月的指证，奉老太也进去了。 奉家在家属院的院子也被单位收回，奉如月回了自己家，冯玉梅和女儿奉思思被扫地出门，还被街坊邻居扔烂菜叶臭鸡蛋，骂她不要脸搞破鞋。 这也就是现在世道好了，再往前一年，她都得被抓起来游街，而不是仅仅被砸几个臭鸡蛋。 奉凯把奉家人的下场说给秦美枝听，秦美枝听了高兴得很，饭都多吃了半碗。 自从离开了奉家，开始吃宋芸开的药方后，她的身体一日比一日好起来，已经能下床正常活动，就是走久了会特别累，只能适量活动，但这已经很好了，她特别满足，用不了多久，她就能像个正常人一样生活，还能照顾儿子，将来儿子结婚了，她还能帮着带孙子。 日子有了盼头，人的心情好了，恢复的也就更快，只是从宋芸每一次给她施针后，她就再也没有见过宋芸，后头的针灸都是去军区医院找的纪先生。 此时的宋芸正在一列火车上，一段时间的高强度训练后，她带着十三号特战队的队员们离开了京市，前往新的任务地点。 这次的任务地点是浙省那边的一个海边小城。 那处海边城近两年来多次发生人口离奇失踪案件，当地的公安和武装都出动了好多回，但始终没有找回失踪人口，也没有查到线索。 最近三个月人口失踪案越发频繁，多是青年男女和小孩，有人目击到深夜海边出现船只，来去匆匆，船只的模样和本地常见的渔船不同。 也有出海打渔的船只在海上遇到过非本国船只在台城附近海域出没，一见到华国船只就立即远离。 结合这些消息，台城公安和武装部那边加强了这方面的管理和警戒，结果还真让他们截获了一艘鬼鬼祟祟的外国船只。 经过审问，船上的船员自称是h国人，出海捕鱼时在海上迷失了方向，误闯进华国海域的。 这种说法显然不可信，可他们搜遍了船只，始终一无所获。 台城那边不想就这么将人和船放了，可又拿不出扣押的罪名，只能向京市那边求助。 对付这种外国人，宋芸比任何人都有经验，且她有手段能让嘴硬的人开口。 于是军部将这个任务交给了宋芸，让她务必协助台城公安侦破失踪案。 从火车站出来，宋芸带着队员直接去了台城市局。 和负责人见面后，武装部那边也来了人，三方一起开了个会。 宋芸看着摆在自己面前的资料，很是惊讶，“短短三年时间，失踪人口竟然达到三百多人？” 邵局长点头，满面愁容，“是啊，我们已经做了很多防范，可人还是在不断的失踪，且没有规律，也找不到线索。” 武装部的蒋部长说，“这次抓到的h国渔船，可能是我们唯一的突破口，可现在他们一口咬定自己就是捕鱼船，船上又没搜出什么线索，h国那边已经在跟外交部交涉，如果再没有证据，我们就得放人了。” “没上手段？”宋芸问。 邵局长说，“除了严刑逼供外，能上的审讯手段都上了，可那些人就是一口咬定自己就是捕鱼的。” 宋芸说，“说白了就是他们吃的苦头还不足够。” 蒋部长拍手，一脸不满地瞪了邵局长一眼，“我也这个意思，这些龟孙一个个的，一看就不是好东西，就该给他们上点硬手段，不怕他们不开口。” 邵局长为难，“他们毕竟是外国人。” “外国人咋了？”蒋部长拍桌。 宋芸明白邵局长的为难，有些事做了有结果倒还好，要是做了没结果，那发号施令的这个人，就得扛起责任和后果，官场人，谁愿意沾这脏水。 宋芸起身，“该上手段还是得上，人在哪？” 邵局长赶紧起身带路，蒋部长则是一脸兴奋，终于可以给那些龟孙上手段了，他都等这一天好久了。 邵局长让人把关押起来的六个h国船员全部提出来，先让宋芸见一见。 宋芸一眼看到那六个人，眉头就皱了起来。 “他们是h国人？”宋芸问。 邵局长点头，“他们说的是h国语言，船上也有一些h国的证件。” 第746章 实验体 宋芸摇头，“不对，他们撒谎。” 邵局长和蒋部长都不解地看向宋芸。 “这几个人的面相，有明显的r国人的面容特征，甚至是他们走路的姿势和看人的眼神，都和我见过的r国人很像。” 虽然都是东亚面孔，看着很相似，但只要仔细观察，就会发现不管是h国还是r国，他们都有各自的民族特征，只要对这两国人多一些了解，就很容易分辨。 宋芸能一眼分辨，和她上辈子看过的那些h国和r国的电视剧有关。 “那这个我们要怎么求证？”邵局长问。 宋芸说，“把人全部分开，我要单独审讯。”只要手段上到位，他们自己就会说。 第一位见到宋芸的幸运儿是一个三十岁出头的青年，他被单独关到审讯室时，一开始还有点忐忑，很快见到进来审问的人是个年轻漂亮的女孩子，他紧张的心立即就放松了。 宋芸朝青年走过去，一边走一边开口，“你是r国人吧。”她用的是r语，现学的，就会这一句。 青年面色大变，不是疑惑不解，而是震惊恐惧。 跟着一起进来的邵局长和蒋部长原本就在观察着青年，此时见到青年的反应，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们从一开始就被耍了。 这伙人根本就不是h国人，而是r国人。 青年很快回过神，意识到自己刚刚可能露了馅，很是懊恼，但又不得不找补，用h语说，“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宋芸又说了一句h语，“我说你是小鬼子。”当然，这不是真的h语，而是用h语的调调说华语，听起很像h语，只有真正的h国人和华国人听得懂。 青年脑子转不过来了，刚刚这个女人说的什么？他怎么听不懂？和他学过的h语完全对不上。 宋芸在青年面前站定，“是不是听不懂？你不是h国人吗？怎么连h语都听不懂？”宋芸似笑非笑问。 青年决定装傻，一个劲摇头，“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你们不能这样对我，我是h国人，你们没有资格这样对我。” 宋芸可没功夫跟他废话，已经拿出了针包。 对付这种人，直接上手段就行了，不需要白费口舌。 “宋队长，你这是？”邵局长见宋芸拿出银针，一脸疑惑的问。 宋芸说，“上手段呀，我想看看他的嘴究竟有多硬。” 宋芸拿了一根针，走到青年身边。 青年面色大变，“你要干什么？你们要干什么？”他想逃，可身体被禁锢在审讯椅中，手也被铐住，他根本避无可避。 宋芸听着他说的h语，心说这一针下去，你嘴里的h语怕是就要变成r语了。 人在极度痛苦和恐惧的时候，张嘴说的，一定是自己最熟悉的语言。 银针刺入青年的身体，青年很快开始发出凄厉的惨叫声。 然后邵局长和蒋部长就听见了纯正的r语从青年口中脱口而出。 宋芸面无表情地看着青年，又拿出一根针。 青年目眦欲裂，不断的朝宋芸摇头，嘴里说着听不懂的r语，眼神全是祈求。 宋芸扭头朝邵局长说，“让人去叫翻译过来，十分钟后进来。” 邵局长点头，转身到门口叫了人去办，再转身进来时，宋芸已经将第二根银针刺入了青年的身体。 青年张着嘴，痛的喊不出声来，他恨不得现在立即就死掉，可偏偏又死不掉，像是有一万把刀在同时剥他的皮，切他的肉，还有一万只手在抽他的筋，撕扯着他的伤口，那种痛，根本无法用语言来形容，他只想死。 十分钟后，宋芸收了针，等青年缓了半口气，让翻译进来。 “告诉他，从现在开始，把他来华国的目的，包括以前做过的，计划要做还没做的，所有的一切，都老老实实的交待，只要有一个字不对，就让他再受十遍针刺之苦。” 翻译被宋芸的气势震住，不敢怠慢，立即将宋芸的话一字不落的翻译给青年。 青年一想到还要再受十遍酷刑，他没有任何犹豫的开口了，“我说，我全都说，只求你放过我，给我一个痛快。” 宋芸直接忽略后头这一句，拿出纸笔来做记录。 邵局长赶忙叫了在外头待命的公安进来记录，蒋部长也找来纸笔，准备记点有用的信息。 青年喝了两口水后，开始讲述他的身份的目的。 没错，他确实是r国，被抓到这些人，全部都是r国。 他们是受r国某地下实验室的委托，前来华国接收实验体。 所谓的实验体，就是r国地下实验室需要的活体实验体，也就是活人。 且只有青年男女和小孩。 单凭他们自然没办法到华国来掳人，还一掳就三年。 他们在这边有内线，一切事宜内线会全部搞定，他们只需要在固定的日期来到固定的地点，内线提前准备好的实验体弄到船上，返回r国就行了。 三年来，他们一直是这么干的，从来没出过问题。 邵局长和蒋部长听完后面色十分难看。 这是他们的失职。 “问他，内线是谁？”蒋部长朝翻译问，声音里蕴含着怒火。 翻译立即问了。 青年却摇头，“我不知道，我只是个小人物，只负责搬运的工作，其余的什么都不知道。” 邵局长心里着急，朝宋芸问，“怎么办？” 宋芸面不改色，“不是还有五个吗？一个个来，总会有知道的。” 于是很快，别的审讯室里也开始传出凄厉的惨叫声。 忙活了一下午，宋芸收获了一叠口供，其中有个船员是六人中的头目，他交待的东西更多，比如和内线联络的暗号，和找寻目标的暗记，凭着暗号和暗记，三年来转运实验体一直很顺利。 邵局长气得头顶都快冒烟了，找来翻译，“你去问他，把我们华国的人抓走后，对他们都做了什么？人还活着吗？” 翻译很快回来，脸色很难看。 “局长，那些人说，实验体带回去后就是用来做人体实验的，基本没有生还的可能性，区别只在于早死和晚死。” 蒋部长听了怒发冲冠，恨不得现在就带部队冲到那个实验室去，将实验室给掀了。 宋芸没有说话，她手指紧紧捏着成叠的口供，内心同样不平静。 第747章 海上接头 据这伙人交待，他们只负责从华国转运实验体到公海某处海域，然后和另一艘转运实验体的船接头，将实验体交接给那艘船，至于那艘船最后会将实验体运送到哪里，他们无一人知晓。 也就是说，这六个人眼下还有一个用处，得利用他们，找到那艘在公海上接头的船，从而找到实验室的具体位置。 邵局长又气又急，“就不能直接通过外交那边把事解决？” 宋芸摇头，“不可能的，他们不会承认，而且一旦打草惊蛇，我们极有可能永远都找不到那间实验室的下落。” 蒋部长说，“没错，捉奸捉双，捉贼拿赃，没有具体实证，他们不可能会承认。” “那现在怎么办？”邵局长以前也没处理过类似的事。 宋芸又看了眼手里的供纸，“找出他们的内线，我要看看这些人，是人还是鬼。另外这事我会向上级汇报，具体的后续行动等上级那边批复再说。” 三人又开了两个小时的会，确定了抓捕内线的方案。 有了明确线索后，经过一番排查，抓捕也变得容易起来，不过短短两天，那些配合r国人，在华国拐卖人口的所谓“内线”就全部落网了。 二十八个人里，竟然有二十五个人都是华国人，只有三个r国人。 为了钱，这些人连基本的人性和良知都没有了。 宋芸什么话都没问，对这种人，多说一个字都是浪费口水，直接上手段，逆脉针的痛苦，必须让他们每一个人都尝一遍。 蒋部长和邵局长听着这些人的惨叫声，郁闷了好些天的心情这才略微舒坦一些些。 手段上完后，宋芸从牢房里出来，对邵局长说，“这些人先留着，我有用。” 想要顺利和海上的转运船接头，实验体自然不能少，这些人就是最好的鱼饵。 也正好让他们尝尝这种像猪羊一般被贩卖的滋味。 京市那边经过讨论后，同意了宋芸提交的方案，并发函到浙省那边的海军驻地，调派两艘军舰配合宋芸行动，任命她为这次行动的最高指挥官。 宋芸得了令，当即和调派给她的两艘军舰的舰长取得联系，确定了计划方案。 她负责先找到确切的位置，再联络军舰过来支援。 在出发之前，她准备了一些东西，多是防护类的用具，也不知道实验室搞的是什么实验，要是传染病什么的，可不能大意。 回头得翻一翻商城，看有没有什么高科技可以用的，绝对不能让实验室的病毒流出来。 她经历过后世的病毒大流行，深知那样的病毒扩散有多恐怖，且后世的医疗条件可比现在好的多的多。 五月十六，宋芸经过一番伪装后，带着十三号特战队上了缴获的渔船。 宋芸和五个队员扮成被抓获的实验体，混在那些人贩子和“内线”中，其余的队员经过精心伪装，看起来和那六个r国人没什么区别，六个r国人没有全部带上船，以防成一，他们留下了三个，只带了三个认路的。 在海上航行三天后，他们在公海的某个特定海域成功和一艘比他们的渔船大至少五六倍的货船接头了。 三个r国人在宋芸的威胁下，为了不受逆脉针之苦，乖乖站出来和货船上的人对暗号，和手势。 暗号对完后，货船上放下了楼梯，让他们把实验体弄上去。 原本因为这边迟了好几天而不太高兴的长古君，在见到比往常多了不少的实验体后，这才露出满意的笑容，朝打头的r国男人比了个赞赏的手势。 往常这种时候，不管是出于礼节还是什么，r国人都会回一个礼。 可今天，昌木小权对他的手势视而不见，一副心神不宁的模样。 长古君立即皱了眉，仔细去看昌木小权的眼睛，发现昌木小权不仅不敢跟他对视，甚至身体还在微微发颤。 不止昌木，另外两人也是一样的状态，再看其余人，他立即就发现了不对劲，这三个人，个头明显高于他们，这不是他们的人。 长古君意识到出事了，脸色大变，手迅速伸向后腰拔枪。 然而已经迟了。 宋芸自打被队友抬上了船，就一直在观察这位领头人，见他面色大变时，就知道对方察觉了，哪里还会给他掏枪的机会。 一粒石子悄无声息的飞出，击中刚刚将枪掏出来的长古君，手枪落地，长古君发出一声惨叫。 顾兴华两步上前，将长古君制住。 船上的其余人反应都慢了一步，就这一步，便全部失了先机。 几乎没费什么力，船上所有人都被十三号特战队拿下。 也是他们这些年从未遇到过这种状况，闲散惯了，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反应，这才这么轻易的被拿下。 长古君恶狠狠瞪着宋芸他们，又恶狠狠瞪向昌木小权，“叛徒，你该死！” 昌木小权垂着头不说话，心想等你试过那银针的滋味，看你还能不能说出这个话。 当然，长古君很快就尝到了逆脉针的滋味。 换成别人，宋芸多少会先给个机会客气的审问一下。 可换成这种没有人性无恶不作的畜生，客气审问这个环节直接就排除，很干脆的先上逆脉针，让他们吃够苦头，说的话也会更真诚一点。 果然，不到一个小时，所有人都招了，包括长古君。 据这伙人交待，实验室不在r国境内，也不在任何国家境内，而是在太平洋某片海域的无主荒岛上，那岛屿上有r国秘密部署的军事基地，因为远离正常海运航道，那处岛屿极少被人关注，国际上根本没有人知道在那样的一个海岛上，会存在这种丧尽天良的实验室。 而前往海岛的航线，这艘货船上就有，也就是说，哪怕现在把这群人全部丢进海里喂鲨鱼，也不会妨碍他们接下来的行动。 当然，为了以防万一，宋芸留下了长古君和两个看起来有点用处的r国船员，其余人嘛，当然是让他们回归自然。 渔船他们也没有抛弃，继续开船跟在货船后头，等到了那片海域，再找地方隐蔽起来，当成一条备选后路。 五月二十五，货船驶入地图上的那片海域，一个海岛出现在他们视线之中。 第748章 你还是太年轻太天真 宋芸往渔船上分了大量的水和食物后，让两个队员开着渔船到附近海域待命，等看到她发的信号弹后，再过来接应。 货船则往海岛方向继续航行。 谁能想到，在这样的太平洋荒岛上，竟然驻扎了小型军队，不仅修建了小码头，连炮楼和飞机跑道都有，可见这所实验室并非一般的小打小闹型实验室，而是投入了大量资源的项目。 在这一瞬间，宋芸想到了很多和有人体实验相关的画面，都是她在后世时网上看到的照片资料，那些画面太过触目惊心，看一次就能记一辈子，根本忘不掉。 她无法想象被抓到这岛上的人，正在承受怎样的苦难。 “队长，你看那边。”随着货船逐渐靠近码头，码头上升起了一面奇怪的旗帜，上头的图案很特别，明显是用来传递信号的。 宋芸抓住长古君头发，迫使他抬头看向码头方向，指着旗帜问，“那是什么意思？” 长古君的汉语很蹩脚，半拼半凑勉强能听明白。 大概意思就是那面旗帜升起来后，货船上要立即升起回应的旗帜，否则船只会被立即击沉。 长古君不想死，也不想再尝一遍逆脉针的痛苦，他很乖巧地拿出了旗帜升起，并朝码头方向做了几个奇怪的动作。 码头上很快降下旗帜，那些原本对准货船的炮口也转了方向。 货船靠岸时，宋芸给那些r国人全部扎了针，让他们暂时说不出话，只能发出呜呜叫声，省得他们突然向r军求救坏了他们的事。 按照原定计划，宋芸混在了实验体中间，顾兴华他们扮成r国船员，负责将实验体搬下船。 很快有一辆卡车开到了码头，车上下来两个穿着防护服的人，他们指挥顾兴华他们帮忙将人抬上卡车，完事后给了顾兴华一个箱子。 顾兴华拿到箱子后就离开码头回到了货船上，在码头工作人员的指挥下，迅速离开。 货船上的顾兴华担忧的看了眼码头上逐渐消失的卡车，扭头朝廖富强说，“这箱子里还不知是什么，咱们最好不要乱动，拿个东西密封起来。” 廖富强也是这个意思，立即去船舱里找来一个密封性很好的箱子，岛上给的金属箱子装进去，再密封盖好，两人又用酒精各种消毒，这才略微安心一些。 廖富强也是一脸担忧，“也不知队长他们上岛后要怎么把人救出来。” 顾兴华说，“队长那么厉害，她肯定有办法的，不止要把人救出来，这个害人的实验室也得捣毁，r国这种灭绝人性的行为，必须让全世界都知道，让他们成为过街老鼠。” 廖富强摇头，“你还是太年轻太天真了。” 顾兴华不解，“什么意思？” “你以为r国在这里搞实验，国际上真的一点都不知道吗？别的国家我不敢说，但m国和y国，肯定知道，甚至有可能参与其中。” 另一头，宋芸这会已经穿上了防护衣，赵长江和许进步他们也都穿上了从小r子身上扒下来的防护衣。 他们混进来可不是为了当实验体的，在卡车停在实验室地下室入口处，几个穿着防护衣的人过来抬人时，他们瞬间暴起，没发出什么声响就将人全部制服了。 身份立即转换，宋芸他们成了穿着防护服的实验室工作人员，原本的工作人员则成了今天新鲜到货的实验体。 为了不让里头的人过早发现实验体有问题，宋芸还贴心的给他们都做了伪装，让他们看起来更像遭受了磨难的华国人。 一个个口不能言，四肢无力的实验体被搬抬下车，这些工作人员从里头出来时，带了推拉车出来，一辆推拉车可以平放三个实验体，一共就三辆。 没关系，推着放也一样。 想来他们以前就是这样操作的，当宋芸他们拉着堆满实验体的推车进入地下室时，碰到的工作人员连多看他们一眼都没有，显然对这样的场面早已司空见惯。 进入地下室后，宋芸放慢脚步，目光四下观察，发现了一处电梯口，电梯口旁放着几辆推拉车，和她手里拉着的一模一样。 而地下室其余地方看起来像是个大型仓库，堆放着各种各样的材料，大部分都用防尘罩盖着，有工作人员拿着篮子在里面穿行，似乎是在找什么东西。 宋芸很果断的拉着车往电梯口走。 推拉车上的人呜呜呜发出声响，试图引起同胞的注意。 结果那些穿着防护服的同胞们，甚至没有人往他们这边看上一眼。 电梯不小，但也只能一次进一辆推车，宋芸自然要打头阵，她带着赵长江进去。 朝许进步他们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过来看她操作，别等她一会上去了，他们站在下边不知道要怎么办。 许进步、孔大鹏、金国栋、陈长安，四个人都走了过去，假装帮忙推车，眼睛牢牢盯着宋芸的操作。 宋芸进入电梯后，看向一侧的按钮，好家伙，只有一个按钮，直通三楼，看样子想去别的楼层，得坐另外的电梯，或者另有特殊通道。 宋芸伸手按下三楼按钮，一声嘀响后，电梯门缓缓关闭。 许进步等人明白了，立即退了回去。 电梯上行到三楼，电梯门打开，宋芸和赵长江推着堆满实验体的推车走出电梯。 电梯外是实验室走廊，入眼是一片雪白，不知用的什么材料装修的，在这个年代来说，对十分落后的华国人来说，这样的装修风格是十分超前的，甚至带有一点科技感。 宋芸刻意放慢动作，观四周的同时，也等一下许进步他们。 走廊很长，目测至少有十五六间房，所有的房门都是关着的，每个房门上都挂了牌子，牌子上不仅写了房间号码，还有类别名字，比如，采样室，培养室，用的是r语和y语双语书写。 正如宋芸原先猜想的，这种级别的实验室，不可能只有r国人自己在搞。 蛇鼠一窝。 等金国栋和陈长安从电梯里出来时，宋芸已经找到了目标房间，305房，实验体储备室。 第749章 人间地狱 三辆推车来到305号房门前，宋芸敲响了房门。 里面没有声音传出。 宋芸又敲了一遍，还是没有人回应。 宋芸直接打开门进去。 虽然经历过很多，见过各种世面，也早有心理准备，可在看到眼前这一幕时，她的头皮还是忍不住发麻，整个人如遭电击。 眼前的场景，宛如人间炼狱。 大约两百多平方的房间，分成了两个部分，一边是实验体触备区域，成排的钢索上，挂满了人，男女都有，全部赤条条挂在钢索上，像是菜市场挂在档口脱了毛供人挑选的鸡鸭。 这些人中，不仅有黄皮肤的华国人，也有黑皮，白皮，其中黑皮肤的竟然占了大多数，其次是黄皮肤的，不好说是不是都是华国人，有些看起来也像是东南业那边的人，白皮肤的人数量较少，多是女性。 而这些人，都还活着，他们都说不出话，眼里脸上全是痛苦之色，嘴唇一张一合的在说着什么，可惜发不出丁点声音。 不用想也知道他们在说什么，无非是求救。 目测至少有近百个等待挑选的实验体。 而另一边，是连宋芸都不忍心多看几眼的地狱场景。 那边应该是堆放废弃实验体的区域，一具具奇形怪状的尸体堆放在一起，这些尸体很明显生前遭受了非人的折磨，大多数尸体的皮肤都是不正常的颜色，有些躯干还是扭曲的，一具两具就已经很让人毛骨悚然，而上百具这样的尸体堆砌在一起，这样的视觉冲击让人不敢看第二眼。 就在宋芸犹豫着下一步要做什么时，堆放尸体那边的侧门打开，一辆推车进来，两个穿着防护服的人手脚麻利的从小尸山上扒拉下几具尸体堆放在推车上，然后拉走了，门关上。 从头到尾，这两人都没看宋芸他们一眼，动作机械，眼神麻木。 赵长江忍着想呕吐的冲动，不敢再去看那边地狱般的景象，压低声问宋芸，“队长，现在怎么办？” 宋芸握着推车把手，突然手力一抬，推车上那些无力挣扎的人就全部都滚落下地。 赵长江他们有样学样，把另两辆推车上的人弄下来。 宋芸说：“先把咱们华国的人弄下来，换这些人上去。” 六人分工行动，宋芸和赵长江负责找华国人，很简单，对他们说华语，能听懂能正确回应的，自然就是华国人。 找到后就将人从钢索上解下来。 许进步和孙大鹏负责给地上那些小r子扒衣服，全部扒光。 金国栋和陈长安则负责把扒光衣服的小r子挂上钢索。 宋芸和赵长江将扒下来的衣服帮华国同胞穿上。 被救下的华国同胞个个泪流满面，他们根本不敢想会有人来救他们，还以为过不了多久就会变成隔壁小尸山的一部分。 天知道当他们听见这些穿着罩衣的人说出华语时，他们的心情有多激动。 救下的人太多，衣服很快就不够了，好在赵长江机灵，在一个角落找到一堆衣服，应该是之前从实验体身上扒下来还没来得及销毁的。 每所有人都穿上衣服后，宋芸决定先将这些人送出实验室，找个地方让他们先躲着，再回来继续探。 她得知道这实验室里究竟在做什么实验，上了这个岛的人，还能不能离开这个岛。 会不会已经有什么未知的病毒寄居到了他们身上。 以及销毁这个实验室得用什么样的方法才不会引发病毒外泄。 这些一定要搞清楚。 走廊上依然空无一人，宋芸估计这边不是主要的研究区域，只有在需要实验体的时候才会有人过来拉货，所以来往的人都是些干粗活的工人。 实验室真正的核心区域应该不在这边。 这样正好也方便了他们把人带出去。 救下来的华国同胞们缓了一会后，都可以自己行走，毕竟是需要用来做实验的新鲜实验体，在进行实验之前，都不会让他们死掉，每天都会有人给他们注射营养针，以维持生命。 宋芸和赵长江孔大鹏三人先下去解决地下室的人，许进步和金国栋陈长安三人则分三拨带所有人下楼。 地下室的人本就不多，廖廖几人而已，宋芸他们穿着一模一样的防护服，那些人一点防备都没有，解决的十分顺利。 所有人下楼后，宋芸让他们直接上外边的卡车，指派陈长安开车带他们离开。 来时他们有观察过地形，东南方有一片树林，树林连接着不远处的山林，只要绕过机场跑道，把人往树林里一放，就很难再把人找回来。 华国人天生就会野外生存技巧，而且这些人都是成年人，从树林进山林，还怕找不到吃食吗。 陈长安将卡车开到树林外，等所有人下车后，对他们说，“你们先自己找地方躲起来，现在还不确定撤离的时间，你们留意一下信号弹，只要看见天空连续出现三次红色信号弹，你们就从林子里出来，尽快往码头那边赶，到时会有接应的船。” 所有人都用力点头，眼里闪烁着希冀的光芒，有几个女同志已经泪流满面，可惜说不出话来。 看着所有人跑进了林子，陈长安开着卡车返回。 在门口遇到另一辆卡车，司机还用r语跟他打招呼，他的心咯噔了一下，好在及时想起队长的交待，说遇到有人跟他说话时，就假装没听见或不屑理人的模样径直走人，不要开口，也不要露出慌乱的眼神或脚步，自信坦然的离开。 陈长安照着队长说的做了，果然那些人并没有怀疑他什么，只是嘀咕了几句又继续他们自己的事。 陈长安回到三楼时，宋芸他们已经找到了通往另一片区域的通道，只是门锁着，没有钥匙打不开，连个门把手都没有，只一个复杂的锁孔。 金国栋的力气最大，他双手放在门上用力推了推，厚重的铁门毫无反应，“这门和锁都是特制的。” 孔大鹏也去试了试，摇了摇头，对宋芸说，“用枪打锁芯应该可能。” 赵长江白他一眼，“那不是全实验室的人都知道有外敌入侵了？” 第750章 收集线索 宋芸捏了捏手指，“我来试试。” 孔大鹏立即侧身站到一边，宋芸先用手推了推门，感受一下门的重量，然后手掌在锁孔旁放平，内元真心涌动，一秒，两秒，“咔嚓”一声脆响，门开了。 门的另一边是一条长长的走廊，同样是满眼纯白。 谁能想到，在这样一个纯白的空间里，藏着那么多令人毛骨悚然的罪恶。 孔大鹏等人还在惊叹宋芸惊人的力量，还在看那断口整齐的铜锁时，宋芸已经走到了第一间房门外，透过房门上的小玻璃窗，看见了房间内的景象。 看起来像是一间储藏室，里头靠墙摆着货架，货架堆满各种各样的工具，以及成摞的纯白色防护服。 宋芸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的浅蓝色防护服，想到在门的另一边，所有人都穿着蓝色防护服，一个穿白色防护服的都没有同，这应该是门内和门外的人最基本的区分。 “别看了，都过来。”宋芸打开了储藏室的门，带着赵长江等人进去，将浅蓝色防护服换成白色防护服。 全部穿戴好后，宋芸开始分派任务。 “我们六个人两两一组，分头去收集线索，今天的目标就是收集线索，保护好自己不要暴露。”说完开始对表，约定一个小时后在这里会合。 一个小时足够了，他们只需要在这座实验室里走一圈，不需要深入调查，先摸个大概再确定下一步计划。 宋芸和赵长江一组，两人先行离开储藏室，朝走廊的另一边走去，每路过一个房间，宋芸会慢下脚步，先看门上的挂牌，再看门上有没有玻璃小窗，不是每扇门都有玻璃窗，有玻璃窗的自然会往里看一眼，只看一眼，怕看久了引来里头人的注意。 走廊是t字形的，内外连接的这条走廊是t字形的下端，到了尽头后， 又有左右两条长长的走廊延伸出去。 到了这里，他们终于看见了不断有人在各个房间进进出出，有些人手里拿着做记录用的册子，有些人手里端着插满玻璃试管的托盘，还有些人带着一身血迹从某个房间出来，似乎都很忙碌，却没有人发出一点声音，十分诡异的氛围。 好在每个人都在专注自己的事，没有人注意宋芸和赵长江。 两人随便拿了两样东西在手里，装出一副很忙碌的样子，在走廊里来来回回。 孔大鹏他们有样学样，分别去了二层和一层，拿着不知装着什么液体的试管托盘，在走廊里来来回回的走动。 一个小时过去，他们都将各自所在楼层的情况摸清楚了。 会合后，六人交流所获信息，宋芸负责记录和划重点。 “人体实验在二楼，一共有八个房间都在做人体实验，那地方很多人进出，时不时有人进去记录数据，管理的并不严格。”宋芸在本子上写下八个房间的号码。 “三楼主要是数据分析，只有一个人体实验房，做的实验和二楼应该不同，时不时有一身血迹的人从里面出来，开门时能听见痛苦的惨叫声，我猜测是在做活体解剖实验。”说到这里，宋芸几乎是咬着牙的，这群没有人性的畜生。 “一楼是严格管控区域，根据金国栋他们带来的资料看，一楼在做的实验可能是整个实验室里最危险的，极有可能是生化病毒一类的实验。” 此时的众人对生化病毒这种东西了解不深，但看宋芸眉头紧锁一脸凝重的模样，他们也能猜到这生化病毒一定是十分要命的玩意。 “接下来做什么？”孔大鹏问。 在亲眼目睹了这地方的“真面目”后，每个人心里都憋着一股火，攒着一股劲，只等宋芸一声令下，他们势必要掀翻这地狱。 宋芸略微沉吟了一下，开口道：“要掀翻这间实验室，得先搞定外头的驻军。” 这岛上有机场，肯定有战机和运输机之类的，还有驻守在岛上的军队，火炮等，一旦弄出动静，这些大家伙一起出动，他们逃都没地方逃。 所以，在动实验室之前，得先悄悄将外头的隐患解决。 他们六个血肉凡躯，冲上去硬刚肯定是不行的。 宋芸心里已经有了主意。 “先出去再说。” 六人穿回浅蓝色防护服，回到门的另一边，从地下室离开实验室。 “趁着损坏的门还没有被发现，我们尽快行动起来。” 宋芸假装在草丛里发现了紫牛芽，将整株紫牛芽上大半的叶片摘下。 紫牛芽经过几年的生长，已经长高了许多，但也就一米高左右，整株紫牛芽上的叶片一共也就五六十片，她这回一口气摘了三十多片。 顾不上心疼，宋芸迅速将紫牛芽叶片全部捣烂，挤出汁水后加了一点清水稍微稀释分装，要不然量太少不好分装。 “这是什么？”许进步问。 宋芸说，“这是紫牛芽毒液，一会我们找机会把这些毒液混到食堂的饭菜里。” 赵长江问，“如果有人先吃了毒发，后面的人不敢吃了怎么办？” 宋芸说，“紫牛芽的毒和别的毒不一样，这种毒服下后不会立即产生明显的中毒反应，会在一个小时后慢慢沉入梦乡，再也叫不醒，除非三日之内对症解毒，否则只有死路一条。” 赵长江等人惊叹紫牛芽的神奇之时，也都松了口气，这样才能最大限度的将人多干掉一些，不求百分百，只求尽量多。 整个岛上的工作人员都穿着防护服，连驻扎在这里的军队也都穿着防护服，这给了宋芸他们很大的方便。 许是安逸的日子过得太久了，从上岛到现在已经四五个小时，宋芸没有见到一个有警惕心防备心的人。 或许在他们心里，在种鸟不拉屎的地方，根本不可能有人找到这里来，就算有人能找到这里，也一定会被岛上了望塔上的士兵发现并预警。 混进巨大的备餐房后，宋芸他们将分装好的毒液分别加在了还没煮好的大桶浓汤里，以及其他一些尚未分装的餐食里。 第751章 高能灭菌喷雾 晚上八点，六道身影分别闪现在海岛各处，给那些没来得及吃晚饭的人送上临终关怀。 当然也有人发现了不对劲，身边的同事一个个睡死过去，怎么喊都喊不醒，这显然不是正常现象，可惜发现的太晚，横着的人占绝大多数，竖着的人只是一小部分而已，他们立即向实验室那边请求支援，并将情况报过去。 实验室也要吃饭，这会实验室里站着的人也不多，得知外头情况后，那十几个因为记录数据而错过晚饭的研究员立即切断了和外头的联系，关闭实验室所有出入口以自救。 让他们去外边救人，那是不可能的。 谁的命都没有他们自己的命来得重要。 而且他们手里还有十分珍贵的实验数据，绝不容有失。 他们找到实验室最高负责人的办公室，负责人已经昏睡过去，他们用尽办法也没能将人弄醒，只好自己用负责人办公室里的特殊信号机给离他们这边最近的舰船发求救信号，请求支援。 另一边，宋芸他们六人迅速解决了外头仅剩的那些驻军，本就没多少，他们的行动又迅速，打了那些人一个措手不及，加上他们人手不足，很多设备都来不及启动，人就栽了。 赵长江看着巨大仓库里的战斗机搓手，“这些咱们都能带回去吧？” 宋芸回忆了一下自家军舰的情况，点头，“应该可以。” 这地方的好东西可不只战斗机，还有不少m国那边的先进武器，到时都一起拉回去。 “走，去实验室。”宋芸将手枪和匕首收起，招呼队友回实验室那边。 实验室所有出入口此时已经全部关闭，可惜这拦不住宋芸。 自从上次她的内功又升了一级后，她感觉已经没有什么门能挡住她，不管是什么锁，在她面前都不堪一击。 躲在实验室里的那些研究员们，挤在窗户口，竖着耳朵听外头的动静，除了最开始机场那边传来几声枪响，之后就再也没有听见动静。 所有的门都是关闭的，那些人要想进来，就肯定要先破门，破门就会弄出动静来，可过了这么久，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不过他们没有人有胆量出去查看，不管外头什么情况，他们只要好好躲着，只有躲到援军赶到，他们才能真正的安全。 此时宋芸已经进入了实验室，正在分配任务。 “所有的实验室数据销毁都由我负责，你们不要去碰那些东西，重新检查防护服，一定要做好防护工作，你们的任务就是解救实验体和清扫实验室内的漏网之鱼，切记不要单独行动，也不要轻信任何人，实验体也一样，随时保持警惕。” “是！”五人齐声应是。 等赵长江他们走后，宋芸立即打开了系统商城，从商城里找寻可以彻底消杀生物病毒细菌类的东西，这充满罪恶的实验室，以及这里边所有的成果，都不能让它们有见到天日的机会，必须全部扼杀在这座海岛上。 翻找了一会，还真让她找到了，“高能灭菌喷雾”，五百星币一瓶，一瓶只有两百毫升。 她迅速看了眼星币余额，最近这两年星币用的不多，但赚的也不多，一直维持在一万出头。 这些也不知道够不够用。 为了以防万一，她转身跑出了实验室，反正外头也没活人，她拿着手表一通扫描，专门找粗壮的大树类扫描，也幸好这海岛上的植物特殊，大多没有和以前扫描过的重复，十几分钟时间就赚了几千星币，余额涨到一万四，她这才心满意足的回到实验室。 直接从一楼的生化病毒实验室开始消杀。 不管培养了多久的强性病毒，不管保存得多好的培养皿，在她的高能灭菌喷雾下，所有的细菌和病毒都被灭杀干净。 “你在干什么？”一道身影冲进来，看见宋芸正拿着一个奇怪的东西，对着他耗费了好几年时间才取得重大突破的实验目标喷射紫色气雾，顿时大惊，一口流利的y语就飙了出来。 宋芸扭头，看向来人防护服里的那双眼睛，是一双深邃的，碧蓝的，西方特有的眼睛。 宋芸手中喷雾的喷头对准最后一个培养皿，继续喷，喷完又对着周围的空气一顿喷，直到将手里这支小喷瓶里的料喷完，这才对着满眼愤怒却又不敢冲过来的男人开口，“你猜我在干什么？要不你自己确认一下？”说着还退开几步，让出了空间。 男人防备地看着宋芸，可身为研究员，面对有可能被损坏的实验体，他没有犹豫太久，很快冲了过去，拿起一个培养皿放到显微镜下面，这一看，男人惊叫起来，“怎么会这样，细菌呢？我的七号细菌呢？”说完又换了一个培养皿，接着又叫，“五号也没了，怎么会这样？这不可能，五号细菌不惧高温严寒，生命力那么强，怎么可能会被灭杀，这不可能。” 男人猛的扭头，看向宋芸手里的喷瓶，“这是什么？这究竟是什么东西？” 宋芸之所以没有在第一时间对这个人动手，也是想看看这‘高能灭菌喷雾’究竟有没有效果，有没有真的将这些生物细菌病毒彻底消杀。 现在有了答案，她自然不会再对眼前这个人客气什么。 她拿起喷瓶，“你问这个是什么？”男人目光死死盯着她手中的喷瓶，似乎要将喷瓶盯出一个洞来，“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来这里搞破坏？你知不知道你毁掉的是什么？” “我是什么人？”宋芸轻笑，举起了手里的喷瓶，“当然是来要你命的人。”话落，手里的喷瓶砸了出去，狠狠砸中男人的头。 男人连句遗言都没来得及说就倒下了，死不瞑目。 接下来的行动就顺利多了，差不多一个房间用一瓶就够了。 其中有两间实验室里还关着几个只剩一口气的实验体，他们被绑在铁床上，每个铁床边都有一个记录本，记录着他们注射病毒后每一天的反应。 第752章 全面消杀 这些实验体的身体已经千疮百孔，甚至他们的精神意志早就溃散，看似有一口气，实则和死了也没有什么区别。 宋芸没有去碰那些人，只是叹了口气。 面对这样的情况，她也无能为力，她也只是个凡人。 一楼全部消杀完成时，她已经花了六千星币。 好在二楼和三楼没有病毒实验，只用了两瓶就消杀完。 她做这些时，一直都是一个人，做什么都很方便，每次消杀前，她都会拍照，将这里的黑暗和罪恶记录下来，免得将来某些惯爱颠倒黑白的人不承认他们做过的事。 晚上十点，六人在约定的地方会合，所有人都完成了各自的任务，那些漏网之鱼也都解决了，一个活口都没留，没必要留，留着也是祸患。 金国栋说，“队长，解救下来的实验体已经送到实验室外边，现在要发信号吗？” 宋芸摇头，“还不行，你们去把躲进树林里的那些同胞都喊出来，我要统一进行消杀。” 包括他们自己，也都要在离岛之前进行全面消杀。 宋芸见到那些各国实验体时，他们已经穿上了衣服，但都没什么力气，全部或坐或躺在实验室外的草地上，见宋芸他们出来，那些人下意识的缩了缩身体，眼神戒备地看着宋芸他们。 经历了这样非人的折磨后，对陌生人戒备警惕是很正常的事，宋芸完全理解。 但该说的还是要说，她用y语大声说：“我们是华国军方派来营救被非法掳掠的华国民众的军人，偶然发现这座非法实验室，现在实验室已经被我们捣毁，你们自由了。” 这些人中大多数都听得懂y语，宋芸这话一出，所有人眼里都迸发出惊喜。 有人强撑着身体站起来，对着海岛一通比划。 宋芸大概猜出他想说的，就问，“你是说想让我们带你们离开这里？” 男人立即点头，满眼希冀。 宋芸说，“我可以送你们到国际岛，到了那边，你们可以自行联络各自国家的使馆，我能做的只有这些。” 她不可能将这些不知身份底细的人带去华国，别说华国同不同意，就是她自己也不放心。 听到能送他们到国际岛，大多数人脸上都露出喜色，也有一小部分人面露忧色，不是所有国家的政府都愿意花费时间精力财力去接几个底层平民的。 宋芸不会去管谁高兴谁不高兴，她该做的能做的都做了，至于最后的结果是什么，都是个人命运。 等赵长江他们将林子里藏着的同胞们全部带回来时，宋芸手里提了个布袋子，布袋子是她在实验室里随手捡的，兑换了十支喷雾后将喷雾都装在了布袋子里。 见人都回来了，她将喷雾发给队友们，教他们怎么用。 许进步一脸好奇，“队长？这是哪来的？真有你说的那种灭菌效果？” 宋芸说，“这是m国的最新研究，我在一楼的实验室里找到的，他们培养出来病毒，自然也要制出解药，不然自己人感染了怎么办？” 这么一说，逻辑就通了，没有人会怀疑宋芸的话。 宋芸对陈长安和金国栋说，“这座实验室没有留下的必要了，即刻销毁。” “是！” 两人应声后，立即冲进了地下仓库，先前他们就在这里发现了大量的柴油，现在正好派上用场了。 当岛上火光冲天而起时，宋芸的信号弹也发了出去。 两朵璀璨的红色烟花在夜空中绽放。 一直关注着这边的两艘华国舰船立即出动，顾兴华和廖富强开着货船一直在附近海域徘徊，不敢走远，也不敢靠近，更不敢合眼休息，一直轮流盯着海岛方向，这会也看见了信号烟花，当即兴奋的朝海岛这边赶来。 与此同时，另有两艘收到求救信号的m国舰船也在往海岛这边赶。 货船离得最近，接着是渔船也过来，舰船因为距离太远，还没有赶到，不过也快了。 宋芸他们在码头进行了全面消杀后，带着所有人登上了货船，好在货船足够大，食水储备也很足，且这边距离国际岛只有三天的航程，食水紧着点吃应该够了，等到了国际岛再补充物资。 宋芸没有留在码头等舰船过来，用货船上的无线电联系上舰船，将岛上的情况告知。 两位舰长一听岛上还有战斗机和许多先进武器，兴奋的不行，拼命加速赶往海岛，他们本来就在附近海域待命，来得自然比收到求救信号才往这边赶的m国舰船快得多，加上华国人不管干什么都很快，快速登岛，快带将能带走的全部带走，等m国舰船赶到时，这座太平洋海岛，已经成了真正的荒岛。 三天后，宋芸他们所在的货船抵达国际岛，将那些救回来的各国受害者送到国际岛的海上联合综治中心后，留下了一份手写事件说明文件，将这件事的来龙去脉，挑能说的都写下，这也是她能为这些可怜人做的最后一件事。 其余人登岛后立即补给了大量食水，等宋芸从综治中心出来后，立即登船返航。 综治中心在接收完受害者，并搞清楚事情经过后，大为震惊，想找到宋芸继续了解情况时，才发现人家早就走了。 宋芸又不傻，留在那只会惹来数不尽的麻烦，还不知那些人要盘问到什么时候呢，当然要趁着他们还没反应过来时开溜。 半个月后，在护卫舰的护航下，宋芸他们乘坐的货船回到了台城码头。 这半个月在海上，宋芸也没闲着，给所有受害者都治疗过，有几个中毒较轻的，已经能开口说话，情况和当初在港城救回来的那些战士一模一样，估计对他们用的都是r国研制的，能损伤声带的阴毒药物。 其中有几个在恢复中，还是有很大恢复可能的，还有一些因伤得太重，宋芸也没有办法治愈，后半辈子都开不了口了。 最让宋芸没想到的是，这次救回来的受害者里面，有一个和自己年纪差不多的年轻姑娘，在和宋芸用文字交流时，说出她父亲是京市军区的团级军官，且她以前就住在军区大院里，姓朱，朱小满。 姓朱？ 宋芸迅速在脑子里搜寻了一圈，姓朱的团长她带真知道一个，就住她隔壁，赵婶子的男人就姓朱，也是团级军官。 第753章 顶级恋爱脑 “你爸不会是朱胜利吧？”宋芸问朱小满。 朱小满瞪大眼睛，迅速在纸上写，“你认识我爸？” 还真是啊！ 宋芸又问，“你妈叫什么？” 朱小满立即写下，“我妈叫赵雪梅。” 对上了，赵婶子确实叫赵雪梅。 且现在再仔细看的话，还真能看出眼前的姑娘和赵雪梅有几分相似。 宋芸说，“我和你爸妈是邻居，就住他们隔壁。” 朱小满惊喜不已，问了很多爸妈的事，宋芸能说的都说了。 “我听你妈说过，你嫁去了外省，很少回家，你是怎么被拐卖到那种地方去的？”宋芸问。 朱小满的眼睛瞬间就红了，眼泪滚滚而落，哭了好一会才写下一个十分狗血的故事。 朱小满为爱远嫁，离开家，离开爱她的父母，去到一个陌生的城市生活。可她爱的男人，有男人的家人，却因为她卑微的爱而欺负她，她不敢把自己受的委屈告诉家人，不想承认自己做错了，以为只要付出足够的真心，就会收获足够的真情。 是她错了，大错特错。 她的隐忍，她的为爱求全，什么都没有换来，只换来更加变本加厉的欺辱。 三个月前，她被小姑子推倒后流产，公婆和丈夫不仅不怪小姑子，还责怪她护不住自己的孩子，虚弱的她看着那一家人丑恶的嘴脸，突然就清醒了。 她一直以为，究竟在做什么啊！ 出院后，她提了离婚，婆家人根本没将她的话听在耳里，好似她在放屁，依然如故的指挥她干家务，她不干，还和公婆大吵了一架，结果他丈夫回来，不由分说就将她推到门外，说让她在外头好好冷静冷静。 她再也忍受不了这样的生活，用身上仅剩的一点钱买了回京市的火车票，结果在火车站被人一棍子打晕，醒来就在船上。 宋芸听完也是无语，又一个恋爱脑，好在她最后还是觉醒了，不然这辈子也就这样。 不过宋芸还是想不明白，就问，“你丈夫不知道你爸是军区团长？他们这样对你，就不怕你爸报复？” 朱小满拿笔写：“我丈夫没见过我爸，只见过我妈，当时我妈存了心要考验他，没说我爸团长的身份，只说是个普通工人，后来我也没说，只想这段感情能纯粹一些。”写完这段话，她自己都觉得自己好蠢，太蠢了。 宋芸也是无话可说，称她为顶级恋爱脑也不为过了。 也是，如果不是顶级恋爱脑，怎么会放弃京市的好生活，选择嫁给一个外省的穷小子，心甘情愿去过苦日子。 知道了朱小满的身份后，宋芸对她自然会多几分照顾，也答应了朱小满会带她回京市。 到了台城，把受害者全部移交给公安和武装部后，宋芸说明了朱小满的情况，带着朱小满离开了台城，上火车之前，宋芸给京市那边打了电话，找到朱团长，把朱小满的事说了。 朱团长正在为女儿失踪的事着急，接到宋芸的电话后又惊又喜，惊的是女儿竟然遭遇了这样的事，喜的是，无论如何女儿活着被救回来了，这才是最重要的。 想到病倒在家里的妻子，他立即放下手头的工作，跑回大院。 赵婶子躺在床上抹泪，听见丈夫回来也没起床，心跟被人挖走一大块一样，疼得她连喘气都困难。 那可是她怀胎十月，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女儿啊！ 每想到这些，她就恨，不止恨小满的夫家，也恨自己，恨自己当初为什么要心软，为什么要同意小满嫁给那样的人家。 朱团长一进屋就看见小满的丈夫王敬业坐在客厅里看电视，脸就是一沉，“你还有脸在我家看电视？谁让你来的？给我滚出去。”这个女婿，从头到脚，哪怕是一根头发丝，他都看不上。 王敬业赶忙关掉电视，面对老丈人的责骂，他心里当然不舒服，可他不敢多说什么，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样站着，也不吭声，也不走。 朱团长没心思再搭理他，赶紧往妻子房间走。 王敬业见老丈人没再赶他走，暗松了口气，目光在客厅里一寸寸扫过，心里盘算开了。 这房子可真好，老丈人还是个团长，一个月工资一百多，部队福利又好，时不时发东西，还有奖金什么的，加上他们当营长的儿子肯定还有孝敬，这二老一定攒了不少钱。 如果小满能找回来，他就说服小满留在京市过日子，他到时跟着小满一起住到这大院里来，吃老丈人的，住老丈人的，还能让老丈人帮忙弄一份京市的好工作，以后老丈人的一切都是他的。 如果小满找不回来，他也不会走，留下给老丈人当儿子，白捡一个这么优秀的儿子，他们不得乐开花。 屋里的朱团长哪会知道王敬业的打算，他现在心情激动得很，“雪梅，快起来，小满有消息了。” 赵婶子闭着流泪的眼睛猛的睁开，立即坐起身，又因起得太猛，头一阵眩晕，又栽了回去。 “你看你，说多少回了，不能起这么猛。”朱团长在床边坐下。 赵婶子缓了两秒，又急急抓着丈夫的胳膊坐起身，焦急的问，“小满找到了？她在哪？她还好吗？”赵婶子声音是颤抖的，一个单身女人失踪几个月，这让谁都不敢往深了想。 朱团长说，“具体的还不清楚，人在宋团长身边。”他把宋团长跟他打的电话内容说了。 赵婶子听得很激动，双手合十，嘴里念念叨叨，“菩萨保佑，菩萨保佑，我的小满没事，我的小满回来了。” 如果别人，她还会有几分担忧，可如今小满在宋芸身边，她真是一百万个放心，宋芸多有能力多好的一个人，有她在，小满一定会被照顾的很好。 至于这几个月来小满遭遇了什么，她不愿多想，只要小满能回来，好好的，活着回来，就好。 外头的王敬业听到两人的对话，赶紧跑进来，“爸，您说小满找到了？” 王敬业露出惊喜之色。 他是真的很惊喜，从他来京市找小满，结果发现小满的家原来在军区大院，父亲还是团长时，他就一直处在惊喜当中。他当然希望能找回小满，这样他才更有资格留在这个家里。 第754章 跟我赌气 朱团长和赵婶子一听见王敬业的声音就同时沉下脸。 赵婶子指着门喊，“你走，谁允许你进来的，赶紧给我滚。” 王敬业眼里闪过一丝不悦，面上却是委屈，“妈，我也很担心小满。” “你担心？”朱婶子气得手都抖了，“你担心怎么会连小满失踪了都不知道？四个月了，一百多天，你连一通电话一封电报甚一封信都没给她发过，你这是担心？” 王敬业解释，“我以为她还在跟我赌气不想理我，以为她消气了就会回家，加上我那边工作一直脱不开身，这才耽误了，这不一有时间就赶了过来，我真不是故意的。” 赵婶子不想听他解释这些，“出去！” 王敬业不敢在这时候触岳父岳母的霉头，只能退出房间。 他在军区大院住了好几天，越住越满意，这地方各个方面比他家里的居住环境不知好多少，他们王家虽然也是工人家庭，住的也是厂子分的筒子楼，面积却很小，一大家子人住着，挤得不行，环境也和这边没法比。 只要岳父能帮他解决工作的问题，往后他就能一直住在这里。 王敬业心里美滋滋，刚刚的不悦立即抛到脑后，只等着小满回来，到时岳父岳母见小满对他百依百顺的态度，自然也会为了女儿同样对他百依百顺。 7月3号，宋芸带着特战队队员们走出火车站，朱小满跟在宋芸身边，依然很瘦，穿在身上的衬衣松松垮垮的，但已经比刚被救出来时好了太多。 朱团长和赵婶子一早就来了火车站，在出站口等了几个小时，宋芸一出来他们就看见了，人群中的宋芸实在太扎眼，她身后的那些特战队队员们也很扎眼，衬得跟在他们身边的朱小满十分普通。 可身为父母，朱团长和赵婶子立即就发现了朱小满，两个赶忙举着手挥舞，“小满，小满，妈在这里，快到妈这来。” 许是近乡情怯，朱小满的心一直很乱，突然听见爸妈的声音，伸长脖子往外一看，就看见爸妈正激动的朝她挥手，她的鼻子就是一酸，眼泪控制不住的往外冒。 她想冲过去，像以前一样扑进妈妈的怀里，甜甜地喊一声妈。 可她现在，她现在连话都说不了，她不知要怎么面对爸妈，尤其是妈妈，她要是知道自己经历过的，还不知要多伤心。 宋芸拉住朱小满的手，“走啊！” 宋芸温暖的笑容，轻柔的声音，似是往她怯懦的内心注入了强大的力量，她想起宋芸对她说过的话。 生死都经历了，还有什么好怕的？往后的日子，只会越来越好，不会更差了。 是啊，再差还能差到哪？最差的都经历过了，这世上还有什么难关是闯不过去的？ 她握住宋芸的手，跟着她一起走出出站口，没等走到人少的地方，妈妈就冲过来搂住了她，泣不成声，一边哭一边骂她没良心。 小满掏出宋芸给她买的新手绢，手忙脚乱的帮妈妈擦眼泪，心里急得要命，偏又说不出话来。 朱团长也红了眼眶，但他是男人，情绪不如女人外放，狠狠忍住了，拍了拍妻子，“先回去再说。” 宋芸还要回军部复命，不能马上回大院，只能先把小满的情况跟赵婶子和朱团长简单交待一下。 得知女儿现在说不了话，赵婶子感觉天都要塌了，无法想象女儿究竟经历了什么，她想问，可也知道有些事是不该问的，除非宋芸主动说，她身为军嫂，这点规矩还是懂的。 “你们先不要担心，小满的情况不是最坏的，还有希望治愈，你们先带她回去好好休息一下，等我回来再说。” 夫妻俩对宋芸千恩万谢。 宋芸摆手，“别这样，是我应该帮的，只是巧了遇上她，就顺手带回来了。”想到什么， 她从包里拿出一叠纸，都是这些天小满跟她聊天时写下的，里头大多都是她在夫家时的遭遇，以及这次落难的原由。 “这是小满写的，你们有空可以看看。”宋芸把一叠纸都塞到朱团长手里，然后带队离开了。 上了吉普车，朱团长和赵婶子各拿了一些宋芸给的纸来看，越看脸色越差。 原来小满离开王家，不是像王敬业说的那样，是小满和王敬业吵架后负气离家出走，而是被王家人赶出家门的。 最让夫妻二人生气的是，小满一直没回王家，王家那些畜生竟也没去找，也不管小满有没有平安回到京市，连封电报都不拍来问一声，这还是人吗？ “王敬业这个狗犊子，还跟我在那装好人，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他。”赵婶子紧紧搂着女儿，既心疼女儿的遭遇，又后悔怨怪自己当初没有阻止女儿嫁给这样的人。 朱团长一路沉默，但他的内心同样不平静。 那个王敬业，竟然混账到这种地步，这样的男人，如果女儿继续跟他过下去，不可能会有好果子吃。 车子回到大院停下后，朱团长没有立即下车，也拉住了准备下车的母女二人，他看着女儿问：“小满，你还要跟王敬业回去吗？” 小满立即摇头，心里呐喊，“不要，绝对不要。” 朱团长见女儿这么干脆的摇头，微宽了些心，又问：“那你打算怎么办？” 小满想说，又说不出来，赶忙找出笔，从母亲手里拿过一张纸，在空白处写下：离婚！我要离婚！ 朱团长这才露出满意的笑容，“好，离婚，就该离婚，这才是我朱胜利的女儿。” 赵婶子也说，“对，离婚，这种男人就不配有老婆。” 一家人达成共识，这才下车。 小满失踪的事大院里相熟的邻居们大多都知道，得知今天小满会回来，和赵婶子关系好的一些军嫂早早就守在赵家门口，等着迎接小满。 小满小车，见到很多熟悉的面孔，她们的眼神里都是真心实意的关怀，许多都是看着她长大的婶婶伯娘，以前没少吃她们做的吃食，和她们家的孩子一起玩耍长大。 第755章 谈离婚 “小满，回来就好，看你瘦的，回家了就什么都不要想，好好吃好好睡，把身体养好最关键。” “是啊小满，你没消息的这些天，你妈都急疯了，在床上躺了好些天，也瘦了一大圈，这次回来可得住旧些，多陪陪你妈。” 听着婶子们的温言细语，朱小满想起自己在王家的这两年，王家从上到下，没有一个给她好脸色，是个人都能对她吆五喝六，觉得她是远嫁的，没有娘家人在身边撑腰，又没工作，根本瞧不上她。 真蠢啊！放着这么好的日子不过，放着人不做，偏要为了个不值得的男人，去当牛做马，去看人脸色低声下气的讨生活。 小满对着婶子们用力点头，然后跟着父母进院里了。 军嫂们也知道人家一家子肯定有很多话要说，都没有进去打扰，各自回家去了。 关上院门，赵婶子牵着女儿进屋，一进屋就看见王敬业端着一盘菜从后边的厨房出来，见到小满时，眼睛一亮，“小满，你可算回来了。” 然而朱小满却没有露出他预想中的惊喜表情，也没有说话，只是用冷淡的目光看着他。 赵婶子则像看仇人一样看着王敬业，狠狠压制住想要上前用鞋底子抽这王八蛋一顿的冲动。 “别理他，跟我回屋。”赵婶子拉着女儿回屋，留下丈夫去对付这个白眼狼。 眼见媳妇带着女儿进了房间，门也‘砰’一声关上了，朱胜利这才朝王敬业开口，“王敬业，我问你，小满是怎么离开王家的？” 王敬业心里咯噔了一下，猜想应该是小满说了什么。 “是小满说了什么吗？”王敬业问。 朱胜利盯着王敬业，面色冰冷，压迫十足，“你别管小满说了什么，我就问你，小满是怎么离开家的？” 王敬业心里很埋怨朱小满，这种事怎么能跟岳父岳母说呢，搞得他多难做人，一点都不懂事。 压下心里的不快，王敬业斟酌着开口，“爸，这件事我和小满都有错，小满不该和家里长辈吵架，我也不该在气头上说那样的气话，我保证以后都不会了，我和小满会好好过日子。” 事到如今，他竟然还不肯说实话，避重就轻。 朱胜利冷哼，“一个男人，连承认自己做的事都不敢，还算是男人吗？” 王敬业面色一变，“爸？” “别叫我爸，我不是你爸，小满不会跟你走了，离婚吧。”朱胜利直截了当道。 王敬业没想到会从岳父口中听到离婚两个字，下意识就反驳，“不，我和小满不会离婚，小满她离不开我，我也离不开她。” “你离不开小满？”朱胜利感觉自己听到了这世上最可笑的笑话，“那这几个月，小满离开你们王家后，你是怎么过的？有找过小满吗？有打过小满留在你那记事本上的电话号码吗？你别告诉我你整天忙的连打电话的时间都没有。” 王敬业词穷。 朱胜利继续说，“离婚不是我提的，是小满自己提的，她对你失望透顶，不想再跟你过了，正好你们也没孩子，直接去民政局办了手续就能清清爽爽的分开。” “不行！”王胜利想都没想就拒绝，“我不会同意离婚的，我也不信小满会想跟我离婚，我要听她亲口说。” 躲在屋里偷听的赵婶子实在忍不了了，一把拉开门，大步走出来，指着王胜利的鼻子就骂，“你不同意？你有什么资格说不同意！我好好的女儿嫁到你们王家，受尽你们王家人的搓磨，连命都差丢了，你还有脸说不同意？我呸，什么玩意。” 王胜利被丈母娘这样指着鼻子骂，再厚的脸皮也热了起来，但他还是坚持要跟小满说。 “说不了，小满嗓子受伤了，现在开不口，她也不想跟你说什么，赶紧麻利的去办手续。” 王胜利当然不肯，好不容易有了个团长岳父，一天光都没沾上呢，想让他就这样放手，那不可能，绝不可能。 另一边，宋芸回到军部，将这次的任务做了详细汇报，然后拿出一筒胶卷，“这是我在岛上用相机拍下的证据。” 见有证据，所有人都兴奋起来。 r国和m国最会颠倒黑白，于他们不利的事，哪怕证据拍在他们面前，他们也不会认的。 现在有了这些照片，都不用他们承认，只需让世人知晓那些人的嘴脸就行。 老首长高兴的直拍掌，“好好好，宋团长不仅有勇有谋，心思还如此细腻，这次的事，你又立功了。” 宋芸忙说，“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我一个人可办不成这些事，是我们十三号特战队集体的功劳。” 老首长知道她的意思，不就是要给她的队员请功嘛。 “行行行，知道你是个好队长，这样，这次给你们申请集体二等功吧。” 宋芸自然高兴，立即朝老首长敬礼，“首长英明。” 老首长被宋芸逗乐，随即挥了挥手，“行了，先回去吧。对了，齐旅长也立功回来了，明天到京市。” 宋芸很高兴，齐墨南这次任务时间够久的，原本心里还挺担心，碍于保密原则又不能问，现在知道他马上回来，也放心了。 又听老首长说，“军区新调来一个副军长，听说你们还是老熟人，人就那边的办公室，你不去看看？” 老熟人？ 宋芸想了想，想到一个符合条件的，忙问，“从川省军区调来的？” 老首长笑着点头。 宋芸转身就跑了。 肯定是许师长，肯定是他没跑了。 祁军长退休，原来的副军长往上升了，坐了祁军长的位子，自然就空出一个副军长的职位来。 这个职位很关键，不是随便靠关系就能坐上去的，经过一番甄选，最后定了许师长，他不管是资历还是军功，都足够胜任这个职位。 许师长——现在应该叫许副军长，他这会正在看警卫员刚从档案室里找来的资料，正看得入神，办公室的门被敲响。 “进！” 门推开，宋芸伸头进来，视线和许民富对上，两人相视一笑，许民富伸手指虚点着宋芸，“你这丫头，还不快进来。” 宋芸走进办公室，笑着说，“恭喜恭喜，高升了呀。” 第756章 以退为进 宋芸是真心为许民富高兴，不仅因为她和许民富的关系比一般上下级更亲近，更因为许民富确实是有能力的实干派，敢想敢做，有勇够胆，也很体恤普通战士，在川省声望那么高是有原因的。 两人寒暄了一阵，宋芸问他现在住哪，得知他分到的房子是祁军长之前住的小洋楼，就笑道：“那房子我知道，去过一回，收拾好了吗？” 许民富笑着说，“也不用我收拾，拎包入住就行。” 也是，那洋楼里可是配了保姆的。 “那伯母和淑华她们呢？会过来这边吗？”宋芸问。 许民富点头，“会，等她们的工作调转手续办好就会过来，也就这段时间了，不会太久。” “太好了，我可想星宝了。”宋芸想到那个玉雪可爱的小家伙就忍不住弯了眼睛。 提到星宝，许民富的脸上也满是笑意，“那小子也总问我们啥时想能见到你个小姨呢。” 许民富邀请宋芸晚上去家里吃饭，宋芸拒绝了，说太久没回家，今天得先回家里见爸妈。 许民富点头，“那就改天，到时把老古那小子一起叫来。” 又聊了一小会，宋芸就告辞离开了，她得去爸妈那边一趟，还得早点回家属院，朱团长和赵婶子肯定一直在家里等她。 回到正德街时，已经是下午两点，家里没人，爸妈上班子奕和唐玉上学，这两天应该在期末考试，考完就放暑假。 灰宝和屿宝在军部基地，也不知过得好不好，明天去接回来。 在家里转了一圈，给后院的水缸里补充了营养液，就去了隔壁，舅妈也不在，去百货商店买东西了，就外婆在家里看电视，见她回来，高兴的不行，拉着她说了好一会的话。 “外婆，我今天得早点回大院那边，有点事等着我去处理，你帮我告诉爸妈舅舅他们，我明天过来，咱们一家聚一聚。”外婆听她说有事要办，赶忙把家里她觉得好吃的水果点心啥搬出来，装了两大兜子让她提回去。 宋芸感受到了外婆浓浓的爱意，虽然大多都不是她喜欢吃的甜食，也欣然接受了，和外婆告别后离开了正德街。 回到大院，她一下车就看见赵婶子家门口站了好些人，似乎都是在听墙角的。 她径直回了自家院里，一进院就听见隔壁赵婶子家传出的争吵声。 听这动静，大概是朱小满的丈夫不同意离婚，闹得正厉害呢。 把东西放下，洗了手，从兜子里找出桃酥吃了一块，又啃了个蜜桃，肚子没那么饿了，这才走出家门，去到隔壁。 “婶子们听啥呢？”宋芸笑问。 有人知道小满是宋芸带回来的，赶忙问，“小满究竟是怎么回事？怎么一回来就要离婚？她难道不是被拐了？” 宋芸知道她们想歪了，这是以为小满找了别的男人要和丈夫离婚呢。 “小满的事以后你们就知道了，先让一让，我有事要找朱团长。” 几个婶子赶忙退开几步，宋芸敲响院门，很快朱团长就过来开门了，见是宋芸，赶忙请她进去，又见外头还站着那么些嘴碎子，皱了眉，“你们不在自己家待着，跑别人家门口干什么？” 碎嘴子们不敢再听墙角了，干笑着离开。 屋里，宋芸走进气氛低沉的堂屋，见到红着眼的赵婶子搂着正在哭的朱小满，一个年轻男人反而气定神闲地坐在红木椅上，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 王敬业现在确实是这个心理，想离婚，行，给他在京市弄一份工作，弄一处房子，一千块钱，这三样，缺一不可，否则免谈。 “赵婶子，小满，这是怎么了？”宋芸目光在那年轻男人身上扫过，落回赵婶子和小满身上。 小满说不出话来，只一个劲的流眼泪。 王敬业见进来个模样顶漂亮的年轻女兵，以为是朱家的亲戚，长成这样，肯定是文工团的，不由多看了两眼。 赵婶子对宋芸说，“这个不要脸的畜生，让他跟小满离婚，他竟然还敢跟我们谈条件，要工作要房子要钱，他怎么不去死。” 宋芸明白了，笑着说，“婶子，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人家夫妻俩好好的，你怎么让人家离婚呢？”说着朝赵婶子眨了眨眼。 赵婶子虽然不明白宋芸这话什么意思，但也知道宋芸不会无缘无故说这种话，就配合的问，“啊？你这话什么意思？” 宋芸又看了刚走进屋的朱团长一眼，略拔高了些音量，笑着说，“人家夫妻关系好着呢，你们怎么能棒打鸳鸯逼人家离婚呢？” 王敬业一听，眼睛都亮了，赶忙点头，“对对对，我和小满感情好着呢，怎么能离婚了。”他现在虽然内心很嫌弃小满，猜测小满消失的这几个月估计没保住清白，连话都说不出了，说不定被人怎么折磨过，这种女人可配不上他。可人家有个好爹，其他的都可以暂时忽略不计。 迎着朱家一家三口疑惑的目光，她继续说，“小满现在说不了话，后续治疗可不简单，不仅花费大，还需要人精心照顾，你们两个年纪都大了，哪有这种精力照顾她。我听小满说过，她夫家那边公公婆婆都没有工作，小姑子也闲得很，她丈夫的工资虽然不多，应该也够她治病开销了，到时有公婆和小姑娘照顾，治病费用也不用你们操心，这么好的亲家条件，打着灯笼都找不到，你们还挑什么呀。” 朱团长和赵婶子都是聪明人，立即明白了宋芸的用意。 以退为进！ 朱团长压下微微上翘的嘴角，朝赵婶子说，“雪梅，我觉得小宋说的很有道理，你也别怕王家不会好好照顾小满，咱们俩个又没死，如果小满在那边过得不好，我随时都能过去，再不济还有她哥呢，她哥最近也要升副团了。” 赵婶子立即配合，“这么说也是，你工作又忙，我身体又不好，家里也没积蓄，还真照顾不了小满。” 王敬业听着听着就傻眼了，这是什么神转折？ 这不是他想要的结果呀！ “爸，我没打算回去，我想在京市住下，以后就和小满在京市过日子。”王敬业说出自己的想法。 第757章 忽悠瘸了 赵婶子皱眉看着王敬业问：“你要在京市住下？你在京市找到工作了？有地方住吗？” 王敬业立即说出自己的打算，“妈，我这不是寻思想让小满离你们近一点，就打算辞了老家的房子，以后和小满在京市长住，爸是团长，帮我安排个工作还不容易吗？房子的话就住大院不就行了，房间都是现成的。” 瞧瞧这算盘打的，脸皮还真不是一般的厚，也不知小满当初怎么着了这种人的道，竟然为了这样一个男人死心塌地远走他乡。 朱团长说：“我只是团长，没你想的那么大本事。” “现在大批知青回城，不知多少知青等着安排工作，国家都束手无策呢，我们算什么呀，还能随便给人安排工作，想什么呢。”赵婶子说完斜了王敬业一眼，接着说，“还有这房子，你们在这暂住个几天是没事的，但想长住那不可能，部队这边不允许的。” 啥？ 王敬业傻眼，堂堂团长安排不了一个工作？房子也不能住？ 这时又见赵婶子埋怨地看着朱小满，伸手在朱小满胳膊上拍了一下，“你这没良心的，去年我生了场大病，想让你回来照顾我，给你写了信，也没个回音，那时我一只脚都进了鬼门关，差点了死了，住了半年的院才慢慢恢复过来，家里的积蓄也耗光，还欠了一屁股债，你这没良心的，不仅一分钱不出，连个人影也没见到，我生你有什么用。” 王敬业继续傻眼，所以岳父岳母家不仅没钱，还欠了外债？ 他有点不信，正盘算着去外头打听一下时，一旁的宋芸开口了，“婶子，欠我的五百块不着急还，等你们手头宽裕了再说。” 赵婶子忍着笑，又怕忍不住，只好转个身，用背对着王敬业，牵起宋芸的手，一边拍一边说，“小宋，你放心，欠你的钱我都记着，等先还完另两家的，我就还你的，也就这几年的事。” 宋芸笑着说，“婶子，你女婿想留在京市也是好事，还能帮衬一下你们，都是一家人嘛，就该相互帮助共度难关。” 王敬业在心里算着账，他要是想留在京市，工作得自己想办法，房子得自己租，要是运气好找到工作了，赚的钱除了给吃用租房，还得给朱小满治病，如果有余钱，还得帮岳家还债，这样的话，他不就成了朱家的牛马吗？ 凭什么？ 那还不如回老家去，至少没有这么重的负担。 至于朱小满—— 王敬业看向朱小满，眼里满是嫌弃，失踪的这几个月，还不知道被多少男人睡过，这种女人，如果没有绝对的好处，他是不可能要的。 只是可惜，免费的任劳任怨的保姆得重新找一个了。 “离婚吧。”王敬业了决定。 他向来是果断的人，有利可图时，他果断选择留下，甚至找断卖掉老家的工作，好在还没来得及办这事。 现在无利可图，他毫不犹豫的选择舍弃这段婚姻。 朱家人心里暗暗松了口气。 王敬业和朱小满本就是在京市办的结婚手续，王敬业来京市时把证件都带着，现在办离婚手续正好，两人又没孩子，也没财产纠纷，手续办得很快。 王敬业直到坐上了回老家的火车，慢慢回想复盘，才回过来一丝味，他感觉自己好像被摆了一道，自从那相年轻漂亮的女人出现起，她说的每一句话，都在牵着他的鼻子走，只开了几次口，就把他忽悠进了民政局，和朱小满离了婚。 他心里恼火得很，可也清楚，离了就是离了，他再没有什么筹码可以拿捏朱小满和朱家人，况且，朱家也不是什么好惹的人家。 王敬业只能自己开解自己，想到朱小满现在成了哑巴，还被不知多少野男人玩过，说不定还得病了，这种女人要来干嘛？想到这些，他心情舒畅了许多，自己还年轻，又有工作，还怕找不到好女人吗。 另一头，朱胜利和赵雪梅两口带着女儿正式登宋芸的门道谢，带了一大堆礼品。 赵雪梅拉着宋芸的手，红着眼说：“小宋，婶子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你不仅救了小满，也是救了我们全家。” 朱胜利说：“是啊，还有小满的后续治疗也要麻烦你，我们真的不知该怎么谢你，往后不管什么事，你只要开口，就没有我朱胜利不答应的。” 宋芸摆手，“别别别，你们别这样，这都是我该做的，真不用着这样。” 朱小满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宋芸，心里对宋芸的崇拜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她亲眼见识了宋芸带着十几人的小队将整个实验室掀翻，杀穿海岛，解救出那么多可怜的受害者，火烧实验室，她还会医术，治好很多和她一样嗓子受损的受害者，有些已经能开口说话了，她伤得比较重，但也在好转中，她自己能感觉到。 一个人，怎么能厉害成这样。 宋芸给朱小满制定了治疗计划。 “我有几天假期，这几天我会给她针灸治疗，药方我先开一个月的量，等一个月后看情况再决定后续的治疗。” 赵婶子忙问，“那针灸就只几天行吗？” 宋芸说，“针灸一个疗程七天，我只有三天假，加上今天，我可能给她针灸四天，剩下的三天你们去军区医院找纪元晖医生，他的针灸术很厉害，不在我之下，我会把说明写下来，你们带过去找他，他会知道怎么会做。” 朱胜利和赵婶子一听这安排，放心了很多，纪医生的大名他们也听说过，确实是个名医。 宋芸当即就给朱小满进行了第一次针灸，忙完时已经五点多。 赵婶子邀请宋芸去家里吃晚饭，宋芸拒绝了，她现在只想随便吃点，然后洗个澡，舒舒服服睡一觉。 朱小满最是知道宋芸这一路以来有多辛苦，心里很心疼，赶忙拉了拉母亲，朝她摇了摇头。 赵婶子没有再劝，和丈夫女儿一起回了隔壁。 第758章 不许睡，等我 宋芸把赵婶子他们带来的东西收进柜子里，原本外婆就提了不少东西来，加上这些，还有以前的一些营养品，两个大柜子被塞的满满当当。 又去后院看了看，种的菜已经死的七七八八，还活着的就是移栽的陀罗梨树和葡萄藤，赶紧给陀罗梨树和葡萄藤浇上营养水，其余的先不管，今天只想早点休息，她就算是铁打的人，现在也是疲累不堪的状态。 晚上随便吃了点，舒舒服服洗了澡洗了头，不到八点时就上了床，拿了本书一边看一边等头发干，结果书没翻几页，头发还半湿着，人就睡着了。 半夜时，宋芸感觉到家里进了人，脑子立时清醒过来，正要下床出去察看，就听见齐墨南的声音在外头响起，“是我。” 她绷紧的神经立即松懈开，丢下还捏在手里的书本，下床出去。 客厅里，齐墨南刚放下行李包，见她出来，很想抱一抱她，可又想到自己身上这一身脏，还是狠狠忍住了，只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嗯？头发还没干，你又没干头发就睡了？”、 宋芸抓住他的手，笑着转移话题，“不是说明天才回来吗？怎么现在就到了？” “事情忙完我就先回了，他们要明天晚上才回。”太久没见到她，他一刻都等不了，只想早点回到家。 齐墨南的目光太过灼热，饶是宋芸这样的厚脸皮，也觉得有点烧，“饿不饿？我给你煮面。” 齐墨南摇头，“不饿，在车站时吃了，我去洗澡，你等我。”说完又捏了捏她的脸，“不许睡，等我。” 宋芸的脸越发烧了，这男人。 齐墨南洗澡去了，宋芸回屋上床，拿起那本只看了几页的书，刚看了两分钟就昏昏欲睡。 齐墨南进房间时，就看见宋芸靠在床头已经睡着了，手里还捏着书。 他轻手轻脚上床，把她手里的书拿掉，将人搂进怀里。 宋芸知道是齐墨南，温顺的钻进他怀里继续睡。 仔细看着靠在胸膛上的脸，齐墨南才发现宋芸比上回分开时黑了一些，瘦了一些，依然很美的脸上，有很明显的疲色。 他满眼心疼，低头在她发顶亲了亲，不敢乱动，怕扰了她美梦，就这样搂着她，迷迷糊糊进入梦乡。 两人几乎是同时被起床号叫醒的，宋芸一睁眼现在自己窝在齐墨南怀里，就要转身滚到一边去，结果被齐墨南捞回怀里，“去哪？” 炙热的气息瞬间将她笼罩，她刚张嘴就被封了口。 窗外暴雨倾盆，窗内鸳鸯交颈。 等两人从房间出去，洗了澡吃完早饭，已经是上午八点。 宋芸看了眼表，此时外头风雨已歇，阳光正烈，又因下了雨，空气十分清新，正是出门采购的好时候。 “今天是休息日，爸妈他们都在家，咱们也过去，顺便去买点菜。” 齐墨南当然没意见，宋芸去哪他就去哪。 想到灰宝和屿宝，宋芸又说，“要不我去买菜，你去把灰宝和屿宝接回来，子奕他们肯定也想那两个家伙了。” 齐墨南点头，“行，不过晚上不许带它回这边。”老婆还没抱够呢，那家伙来了就会捣乱。 宋芸嗔了齐墨南一眼，“少废话。” 两人都有车，出了大院后就分开了。 宋芸去供销社和粮油副食店买了不少东西，回到正德街时，正好遇见提着菜篮子回来的奉凯。 两人在8号院门口聊了几句，得知秦美枝的身体好了很多，不仅能下床走动了，还能在家里做点轻省的家务，气色也一天比一天好起来，只是还不敢让她自己出门，怕走路久了吃不消。 “慢慢来，她的身体虚弱的太久，恢复也需要一个过程，药可以停了，就吃药膳就行，晚点有空我过去看看她。” 奉凯很高兴，“行，那我们在家等你。” 奉凯走后，宋芸提着东西进屋。 子奕和唐玉听见宋芸的声音赶忙丢下手里的笔，作业都不写了，跑出来看她。 “姐，你可算回来了。”宋子奕上上下下地打量姐姐，见姐姐又黑了瘦了，心疼的不行，“姐，我以后能不能不要出那么久的任务，你都是团长了。” 宋芸捏了捏子奕的脸颊，当初的小家伙已经长成了小伙子，个头已经赶上她，“团长怎么了？你姐夫旅长还要出任务呢。” 说完又看向唐玉，见小家伙眼睛亮亮的，伸手摸了摸唐玉的头，“又长高了。” 唐玉有点不好意思，傻傻的笑了笑，“姐，我考了年级第一。” 唐玉能考年级第一在宋芸的预料之中，不说别的，就说有她爸在，想不考年级第一都难。 “真棒，姐给你奖励，你想要什么？” 唐玉摇头，“我不要什么。”他只要姐姐高兴就好了。 宋芸又揉了他头发一把，“行，我自己看着办。” 子奕都快吃味了，好在他现在是大男孩，不会真的吃味，“姐，灰宝和屿宝呢？” “就知道你会问，你姐夫去基地接了，等会就回来。” 子奕高兴的跳起来，“耶，我都一个月没见到灰宝了。” 宋芸也想这两只小家伙，一个月时间，也不知道被训练成什么样了。 宋浩和白青霞不在家，两人知道今天女儿会回来，一大早就出去买菜了。 白青峰和葛美琳也一起去了，说是今天聚餐，吃饭的人多，得多买点好菜回来。 宋芸刚将她买的东西放到厨房，王惠和古老头来了。 古老头见到宋芸很兴奋，“芸丫头，你种的陀罗梨结果没？” 宋芸摇头，“我种的晚，今年没结果，估计得明年了，你的呢？” 古老头一脸得意，“我的结了老多果子，已经长这么大了？”他用手比了比，半个拳头大。 两人一起去后院看这边的陀罗梨，除了两棵母树的果子更大一些，其余扦插的小树结的果子和古老头家的差不多，也是不少，看着就喜人。” 从后院出来，古老问宋芸，“药堂的事怎么样了？” 宋芸摇头，“我昨天刚回来，还没来得及问我舅舅，一会等他回来问问看。” 第759章 灰宝的规矩 十点钟，宋芸正和王惠白青霞她们一起备菜，灰宝突然从外头蹿进来，跑到她身边用头在她小腿上使劲蹭，嘴里呜呜叫个不停，声音里带着浓浓的委屈，似乎是在怪她这个主人不尽责，抛下它一个多月。 宋芸赶紧把手洗了，按着灰宝好一通安抚，也不管它听不听得懂，告诉它这一个多月自己一直在出任务，刚刚回来就接它回家了，真的没有故意不管它。 不知灰宝听懂没，反正它很快就被宋芸哄好了。 很快宋芸就发现了灰宝的改变，它依然像从前一样黏她，但不会跟以前一样围在她身边打转，而是选个能看见宋芸的位置蹲坐着，默默注视着主人，又不来打扰她做事。 白青霞和葛美琳看了稀奇得很，葛美琳说，“灰宝这是懂事了？这要是以前，绝对不可能离小芸这么远。” 白青霞也是看了一眼又一眼，笑着说，“应该军部那边给训的，知道守规矩了。” 宋芸反而有点不适应，不过她也知道，这样对灰宝也是有好处的，看来这一个多月灰宝在军部基地那边学到了很多。 没一会，屿宝也来了，它也在宋芸身边亲近了一会后跑到灰宝身边蹲坐着，两个家伙坐姿一模一样，眼睛随着宋芸的走动转来转去，很是喜人。 十一点时，菜差不多都备好了，王惠要先做她的拿手菜，厨房暂时用不上她，她就干脆跟众人说了一声，去十六号院那边看看秦美枝。 灰宝和屿宝跟着一起去的，她走在前边，两只灰风凛凛的的狼不紧不慢的跟在后头，一路上不管大人小孩谁见了都得多看两眼。 到了十六号院门口，发现门是开的，奉凯就等在门口，看样子一直在等她。 只不过他脸上的笑容在见到两只狼时瞬间就凝固了。 宋芸笑着说，“别怕，我养的，不会乱咬人。” 奉凯侧身闪到一边，等宋芸和两只狼进来了，他的心还在砰砰砰狂跳，一边关门一边偷看那两只狼。 “这是狼吧？”奉凯问。 宋芸点头，“嗯，我在山里捡来养的，捡到它们时，它们还这么小。”宋芸比了个大小，那时灰宝和屿宝都只是小崽子，和狗子没什么区别，现在它们成年了，有了狼了模样。 “你见狼？”其实哪怕是现在，也有很多人以为它们是狼狗，毕竟见过狼的人极少。 奉凯点头，“我见过，和你这两只狼的毛色不同，体形也没有你这两只狼的体形大，但眼神很像。” 是了，狼的眼神是狗模仿不了的，有些狗的外形和狼很像，可眼神却是温顺平和的，不像狼，随时都是带着凶光的模样。 灰宝和屿宝从小在她身边长大，吃人类的食物，由人类照料，又通人性，不会随意攻击人类，但不代表它们没有攻击性。送它们去基地，也是想让它们接受正规系统的训练，让它们知道什么时候可以亮出爪牙，什么时候要收起锋芒。 它们学得很好。 就像现在，进入到陌生的地方后，在主人没有发出指令的情况下，它们没有四处乱跑，但眼神始终保持了警惕，一左一右跟在主人身边，呈保护状。 宋芸对灰宝和屿宝说，“你们到那边去玩，不要进屋。”她怕两只狼吓到秦美枝。 灰宝和屿宝听话的到院里去玩了，宋芸则和奉凯进了堂屋。 秦美枝原本在屋里换衣服，听见宋芸的声音，赶忙出来。 一个多月不见，秦美枝脸上长了点肉，气色也好了不少，整个人像是年轻了许多，说话也有了些中气。 “小宋来了，快坐快坐。”她忙拿了茶碗给宋芸倒茶，“这是我在南街那边买的茉莉茶，可香了，你尝尝。” 确实很香，茶碗还没送到她面前，她就已经闻到了茉莉的清香。 是茉莉绿茶，清香怡人，入口清润回甘，她不算懂茶，平时喝的也少，但这茶确实不错，“好喝，南街哪买的？” 秦美枝说了详细地方，“现在不是政策放开了吗，有些人已经在做小买卖了，这做茉莉绿茶的手艺是他们家祖传的，不止这个，还有别的茶，都还不错，目前就在家里卖一些。” 宋芸默默记下地址，打算改天有时间去看看。 闲聊了一会，宋芸给秦美枝把了脉，做了基础检查。 “恢复的不错，比我预想的要好。”宋芸真心为秦美枝高兴，照这样下去，用不了一年就能彻底康复。 “药可以停了，药膳不能停，体内的毒素虽然清干净了，但身体还很虚弱，得继续用药膳调养。” 秦美枝问，“那药膳要吃多久？” 奉凯知道妈妈这是心疼钱，吃药膳的花费不小，“妈，不管吃多久，咱们都吃得起。” 秦美枝苦笑，她当然知道吃得起，可她不想动父母留给她的那些东西，照现在这样下去，不动也得动，他们母子俩，一个学生，一个病人，坐吃山空，不动怎么活。 宋芸说，“药膳要吃到你说跟人说话时不觉得喘，不觉得累，走路也没有力不从心的感觉时，就差不多了，照你现在这个情况，再吃个两个月左右应该就能好。” 得到了确切的时间，秦美枝算了算，觉得还能承受，又高兴起来，“行，那就再吃两个月。对了，今天小凯买了肉，你留下吃午饭吧，我做红烧肉给你吃。” 宋芸笑着起身，“我爸妈还等着我回去呢，改天我再过来尝你的手艺。” 秦美枝知道她是来这边陪爸妈的，自然不会多强求，赶紧回房把剩下的小半斤茉莉绿茶包了拿出来，塞进宋芸手里，“家里今天没准备什么，这个你拿着。” 宋芸推辞不过，只能收下，“那我就收下咯。” 宋芸带着灰宝和屿宝离开16号院，走到13号院门口时，司丰年和白阮阮正好出来。 司丰年见到宋芸先是一喜，随即就皱了眉，“你这丫头，怎么瘦成这样？出任务不给饭吃吗？” 宋芸看着司丰年皱眉数落她的模样，一时有点恍惚，眼前的司丰年和上辈子的师父竟然重合了，他们说了一模一样的话，一模一样的表情，一模一样的眼神。 第760章 收楼 白阮阮拍了司丰年一下，“干嘛呢？摆什么长辈谱，把人都搞尴尬了。” 司丰年回神，笑着说，“开个玩笑。” 宋芸也回神，跟着笑，“墨南说我瘦了更好看。” 白阮阮上前挽住宋芸的胳膊，“你什么样都好看。” 两姐妹手挽手往八号院走，一路说着悄悄话，时不时笑出声。 司丰年跟在后头，唇角上翘着。 老天待他真是不簿，死了还能重活，师父和徒弟都好好的活着，一切都太美好了。 中午吃完饭，大家坐在一起说话，宋芸问起药堂的事。 白青峰正好也想说这事，“咱们在小月村买的四栋房子，趁着这次的房产登记大潮，我已经找原户主去他们公社那边重新登记了，两套在我名下，两套在你爸妈名下，你没意见吧？” 宋芸当然没意见，“我原本就是这个意思，自然没意见。”她现在的身份，不适合做生意，登记在爸妈名下当然更好。 白青峰点头，接着说，“房子我已经安排人去改建了，人工材料目前还没到位，暂时不好说什么时候能弄完。至于药堂，可能还要再等一等，等明确的政策下来再说。” 说完这事，白青峰又提醒宋芸，“你们平阳路那边的房子是不是还没收回来？我前几天去那边看之前买的房子，发现77号里面还住着人，你们赶紧把房子收回来，免得被人钻了空子。” 宋芸还真把这事给忘了，白青霞和宋浩更不可能记得这事，两人一忙工作就什么都抛到脑后。 “我这几天有空，正好可以把这事办了。” 白青霞说，“小芸，小洋楼收回来后直接登记到你名下，就当是爸妈送你的结婚礼物。” 宋芸立即看向子奕。 子奕忙说，“姐，爸妈给你的你就收着。” 宋芸明白父母和弟弟的心意，也就不推辞了，“行，那我直接登记到我名下。” 那边的洋楼她还挺喜欢的，将来说不定有机会去住一住。 聊完这些，宋芸跟古老头说起许师长的事，现在应该叫许副军长。 “我听说了，这老小子挺能耐啊。”古老头也真心为老友高兴，当然也为自己高兴，这老小子跑京市来当了这么大官，他也能跟着沾点光。 一直没怎么开口的齐墨南突然出声，“你喊人家老小子，我怎么记得你比他还大几岁？” 古老头白齐墨南一眼，“我这是不打扮，看着显老，我要是打扮一下，肯定比许民富那老小子年轻。” 众人哄笑。 古老头年纪确实不算大，就是平时太不修边幅，加上少年白头，人又瘦，看起来显老，这才在川省混了个老头的名号，实际以他的年龄，根本够不上老头这名头。 一大家子热热闹闹聊了一个多小时才散场，宋芸和齐墨南离开正德街时，不出意料，灰宝不管齐墨南怎么哄都不听，就要跟着宋芸走，没办法，只能又带上。 “回大院？”齐墨南问。 两人都开了车，出发前自然要先定好目的地。 宋芸说，“去平阳路，我明天要去学校听课，干脆今天去把房子收了。” 两人都穿着军装，各开一辆吉普，到了平阳路77号，敲开门，亮明身份，说出来意，住在房子里的人一看两人这一身板正的军装，再看外头的两辆吉普，一个团长，一个旅长，惹不起，根本惹不起。 要是几年前革委会还如日中天的时候，他们还真未必会惧怕眼前这两人，占了就占了，谁敢多放一个屁。 可现在，不一样了。 几乎没废什么口水，里头的人很爽快的答应了三天之内就搬走。 对方爽快，宋芸自然也爽快，没有为难他们，“行，那我三天后来收房。” 不过房子还是要先看一下。 两人进洋楼里转了转，见房子收拾的都挺好，没什么明显的损毁，就没多说什么，利索的离开了平阳路。 回大院后，齐墨南带着灰宝和屿宝去训练场锻炼，宋芸则去隔壁给小满针灸，两夫妻各忙各的，等傍晚时又一起到厨房做饭。 备好菜，齐墨南抢过锅铲，“今天尝尝我的手艺，你在边上看着就行。” 宋芸好笑，“以前又不是没尝过，你这是学了新菜式？” 齐墨南神秘一笑，“一会你就知道了。” 齐墨南做事向来利落，且心有成算，做饭虽然做得不多，但他做事很有条理，不会手忙脚乱，加上长得又英俊帅气，身材也嘎嘎好，在旁边看着也是很赏心悦目。 宋芸的注意力很快又被锅里的菜吸引了，这家伙做的好像是酸辣口的菜式，估计和他这次的任务地有关，这是在那边尝到好吃的，特意学了吧。 两人吃饭，再加上一个灰宝，齐墨南做了三个菜，都吃得光光的。 吃完宋芸给他竖起大拇指，“大厨！” 齐墨南哈哈笑，捏了捏她的脸，“比你还差一点。” “跟谁学的？”宋芸问。 齐墨南说：“跟那边的一个团长学的，他是当地人，见我们吃不惯食堂的饭菜，就亲自给我们做了一回，我吃了觉得味道不错，很开胃，你肯定喜欢这种口味，就找时间特意跟他学了几个菜。” 宋芸听了心里暖暖的，“明天我还要吃。” 齐墨南说，“行，不过得晚上，明天我要去军部开会，估计要一整天，晚上回来给你做。” 宋芸点头，“行，那我明天中午在学校吃，灰宝你早上带去军部吧，我去学校听课不方便带它。” 夫妻俩说完，一起去厨房收拾残局，完事洗了澡回房。 齐墨南以为灰宝会和以前一样不管不顾跟着他们到房间，哪知这回他试探着让灰宝睡外头的窝里，灰宝竟然乖乖就去了，没有强行要跟着进房间。 齐墨南很高兴，晚上终于可以搂着媳妇睡觉了，不过有灰宝在外头，他们还是很克制，不敢弄出什么大动静来。 大院小洋楼里的齐老和莫老正在下棋，莫老落子后，看了眼桌上的水果点心，还有两瓶外地带来的特产白酒，心里酸酸的，还是老齐命好，养了个出息又孝顺的孙子。 第761章 女同学 齐老见莫老时不时看一眼桌上的东西，心里好笑，可为了老友好受点，他只能叹息着说，“哎，墨南小子，一天到晚就围着媳妇转，往我这扔点东西人就跑了，连句话都没功夫说，小没良心的。” 莫老听到这话，心里果然好受一些，虽然老友比他幸运，但本质上他们都是差不多的孤家寡人。 “你跟墨南谈过没？川省那事。”莫老问。 齐老摇头，“没，不用问，他肯定不去。” 墨南这小子的性子他这个当爷爷的比谁都清楚，以前拼命立军功，拼命往上爬，是为了他这个爷爷，也为了能有力量护住他想护住的人，更是想让自己变得优秀，能配得上芸丫头。 现在，他已经是旅长，也已经和芸丫头结婚，他这个爷爷也回来了，一切都如愿以偿。 现在让他抛下芸丫头，独自跑去川省当师长，那绝对不可能，他绝不会去。 他根本都没打算问。 莫老心里也清楚墨南这小子不会愿意去，只是太可惜了这样的机会，“机会难得呀，错过这次机会，下一次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齐老摆手，“年轻人自己的事，让他们自己去考量，这事我不信老首长会不跟墨南提，他自己会考量。” 正如齐老所料，在第二天开完会后，老首长找到齐墨南说这事，齐墨南直接就拒绝了。 如今宋芸是十三号特战队的队长，她不可能跟他一起去川省，让他一个人去川省，那更不可能，升职不升职无所谓，他只想跟宋芸和和美美的过日子。 另一头，宋芸可不知道齐墨南为了留在京市放弃了升职的机会，她这会正在上课。 今天的药学课堂上多了几个面生的学生，都是女学生，应该是别的班过来旁听的，只是看她们那样子，不太像是真心来求学的，心思根本没在课堂上，眼睛都快黏在奉凯身上了，一下课更是都围到奉凯身边，口口声声找他问问题，却个个都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咋回事？宋芸一脸稀奇，一边收着笔记，一边看热闹。 于知意见宋芸一脸好奇看戏的模样，忍不住凑了过来，小声对宋芸说，“你不知道吧？奉凯办了走读，天天回家，后来学校里就传出来，他家就在学校边上的正德街，房子老大了，就住着他和他妈两个人，家底丰厚着呢。” 宋芸挑眉，“所以？” 于知意接着说，“能住这样房子的人家，能是普通人家吗？谁不想过好日子？这些个——”她拿手指点了点，一脸不屑，“都着急想当奉太太呢。” 宋芸无法理解这些女学生，都能考进京北大学了，明明有本事靠自己改变命运，为什么要想着靠男人呢？ 奉凯也是烦不胜烦，他迅速把东西收进抽屉里，起身板着脸说，“让一下，我要去厕所。” 女学生们只好让开，奉凯立即从教室出去了。 不出意外的话，不到上课他是不会回来的。 奉凯一走，女学生们的注意力就到了宋芸和于知意这边。 于知意她们知道，原本就是这个班的学生，只是眼前这个女生好像没见过呀，长得也太好看了，比电影演员还好看。 几个女学生心里生出危机感，认为眼前这个过分漂亮的女学生一定也是冲着奉凯来的。 能到班里来倒追男人的，脸皮自然要比一般的女生厚得多，也没什么顾忌，直接就走到了宋芸的课桌前，个头最高挑的那个女学生问宋芸，“你是哪个班的？以前怎么没见过你？” 宋芸合上笔记本，抬眼看向目光咄咄逼人的女学生，淡淡一笑，“我以前也没见过你。” 于知意很讨论这几个女学生，当然她也不喜欢宋芸，只不过两相对比之下，她更愿意站在宋芸这边，于是开口帮腔，“你们几个真好笑，跑到别人班里来问人家是哪个班的，你们有什么资格？” “我就是好奇问一下都不行吗？还要什么资格？怎么在你们药学这边，学生还分三六九等？说话也要凭资格？”高个女学生不客气的反驳，言语犀利。 于知意一时语塞，气得脸都红了。 宋芸却始终面不改色，连脸上的淡笑都没变化，“几位，马上要上课了，请你们回到座位上，这里是学习的地方。” 许是宋芸的气场太强，又许是奉凯回到了教室门口，几个女生立即离开了宋芸的课桌周围，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奉凯很想跟宋芸打招呼说几句话，可他心里清楚，这种情况下还是不要和宋芸有什么交流，不然很有可能会给宋芸带去麻烦。 刚刚他去了教导处，把现在的情况跟教导处的主任说了，这几个女同学已经严重影响到他学习，希望教导处能帮他解决问题。 京北大学教导处的办事效率还是挺高的，没等第二节课开始，教导处的两位老师就过来了，亲眼看见了几个女学生拿着本子围在男学生桌前的样子，那哪里是讨教学问的模样，分明就是骚扰。 张老师走进教室，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怒喝：“你们几个，都跟我出来。” 几个女学生被带走了，教室里终于恢复安静，奉凯悄悄松了口气。 仲国昌过来上课，见那几个烦人的女学生走了，也舒了口气。 一节课上完，宋芸拿着自己的笔记跟仲国昌去了办公室，她攒了一些问题要问。 于知意看着两人走远的背影，扭头朝离她几丈远的奉凯问：“你说宋同学跟咱们老师是什么关系？” 奉凯连头都没抬，像是没听见于知意的话，目光始终在笔记本上，复盘着刚刚课堂上学到的内容。 于知意见奉凯不理她，气得咬牙，心里十分郁闷，最近也不知怎么了，仲国昌对她的态度也变得不冷不热，以前她去问他改良药方的问题时，他总是很有耐心的教她，见她半知不解，还会主动将药方改好，让她自己拿回家研究。 第762章 改方 可是最近，她拿去的药方他都没有帮她改过，只是告诉了她几个改方要点，让她自己琢磨。 她要是能琢磨得出来，还用得着找他吗？她要是有这种天赋，还用得着顶了别人的成绩来上学吗？ 想到每天回家爸爸都追问她药方的事，她心里就跟着了火一样急。 办公室里，宋芸向仲国昌请教问题，听了仲国昌的解答，宋芸茅塞顿开，困扰她许久的问题原来只需要一点点小小的改动就能迎刃而解。 宋芸把心得记录好，又回味了两遍，这才朝仲国昌竖起大拇指，“不愧是有几百年传承的医药世家。” 别看仲国昌的点拨貌似轻巧简单，但就这点东西，没有明白人点破，有些人钻研一辈子都钻研不明白。 这就是传承的重要性。 两人又聊了一会别的。 仲国昌见办公室里的老师都走了，这才开口说起于知意的事。 “这个于知意确实很有问题。” 宋芸问，“她又做了什么？” 仲国昌从抽屉里拿出几张药方递给她看，“这是她拿来的药方，说方子还有改进空间，问我该怎么改。” 宋芸接过药方一看，一个膏药方，一个是有清暑排浊效用的仁丹方子，一个是健胃消食片的方子，还有一个止咳丸的方子。 宋芸每张都仔细看了，最后拿出止咳丸的方子，“膏药和仁丹那些方子都是烟雾弹，我猜她的真正目标是止咳丸。” 仲国昌点头，“你猜的没错，她故意拿来四个方子向我请教，但当她提到想让我帮忙改方子时，却只拿了止咳丸的方子给我。” “你给她改了？”宋芸问。 仲国昌摇头，“没有，我给她上了课，然后让她自己琢磨着改。” 宋芸失笑，“她能琢磨出来？” 仲国昌耸肩，“那就是她的事。” 宋芸又仔细看了止咳丸的方子，是很常规的药方，现在医院里开的止咳丸，用的都是这种方子，药厂正规生产，药效一般，属于无功无过的那种。 “她拿药方给你时怎么说的？”宋芸问。 仲国昌回忆了一下，“她说这种止咳丸药效一般，只对那种很轻微的咳症有点效用，稍重一点的咳嗽吃了就完全没效，她想将药方改成见效快的那种药剂，最好是将大人和小儿用药做一个区分，尤其是小儿的药，得做得好入口一些，这样小孩才不会厌药。” 宋芸笑了起来，“看样子他们于家是打算开药堂了。” 她就不信于家会为了公家药厂这么不遗余力，说出去谁信。 仲国昌也有这样的猜测，“我猜也是，要真是为了公家改方，根本用不着这样遮遮掩掩，直接让药厂的负责人到学校来商量就行。” 宋芸说，“我上回跟你提过的，我们家也会开药堂，你手里的方子可别随便漏出去，到时你的药可以放到我们药堂里来出售。” 仲国昌当然记得这事，早就做了准备，“你放心好了，我都记着呢，药单都列好了，等你的药堂开起来，我的药就独家委托给你们药堂出售。” 他现在是老师，不能自己去做生意，能有这样的进项，他当然乐意，两个女儿还等着他攒嫁妆呢。 这边相聊甚欢，医学院外科学那边的教室里却出了大事。 两个男学生不知因为什么吵起来，其中一个吵着吵着脸色突然发白倒了下去，学生立即叫来老师，老师给做了急救，可倒下的学生体征急速下降，不过几分钟就休克了。 司丰年正好路过，听到动静就进去查看，见那学生休克了，老师的急救步骤虽然没问题，但却救不了这个学生，他顾不得那么许多，把老师推开后他来接力急救。 他用的自然是内元真气灌脉的方法，效果也是显着的，由他接手后，学生的生命体征有所恢复，但还处在半休克状态，需要再加力才行。 可司丰年心里清楚，他刚恢复练功不久，真气存储不多，根本没办法继续加力。 他手上动作不停，扭头对一个认识的同学说，“快去中医学院那边的药学教室，找一个叫宋芸的同学过来，快点。” 昨天宋芸在正德街时说过，今天会来学校上课，希望她现在还没走。 那个同学和司丰年玩得好，见他这模样，知道事情很大条，赶忙跑出了教室，用最快的速度冲到了中医学院的药学教室。 教室里只有两个人，一男一女。 李景天径直跑到于知意面前，喘着气问，“你是宋芸同学吗？快，快跟我去外科那边。” 于知意一脸不解，“你谁呀？” 李景天急得不行，来不及解释了，拉住于知意的胳膊就要走。 这时奉凯开口，“这位同学，你认错人了，她不是宋芸同学，你找宋芸同学什么事？” 李景天一听找错人了，赶紧松开，急得一脸汗，“司丰年让我过来找人的，外科那边有人等着急救。” 奉凯一听，急忙从桌后走出来，“我知道她在哪，我带你去。” 两人迅速跑出教室，朝办公室那边跑。 于知意纳闷，有人要急救找宋芸干什么？ 出于好奇，于知意把东西一收，也跟着跑了出去。 到了办公室，李景天说明来意，宋芸和仲国昌，以及办公室里的另两个老师，都一起跟着去了急诊那边。 学生出事可是大事，他们身为医学院的老师，不可能坐视不理。 他们这样在学校里跑，自然而然又引起了一些人的注意，人都是爱凑热闹的，立即又有人跟着跑起来，等他们赶到外科学教室时，门内门外挤满了看热闹的学生。 此时司丰年已经支撑的很勉强，脸色苍白不说，全身像是水浸过，可他不敢停，不断压榨着身体里最后的一丝丝真气往好不容易吊住一口气的学生体内送。 宋芸一看见司丰年这模样，心神便是一震。 没有人比她清楚司丰年这模样代表着什么。 分明是真气用竭时的模样。 她明明还没有开始教司丰年练内功，那他哪来的内元真气？ 第763章 抢救学生 然而此时她没有多余的时间深想，也无法在此刻去追问什么，还有一条将要枯竭的生命在等着她拯救。 宋芸两步上前，一手按在学生胸口，涌动的内元真气从掌心灌入学生心脉，让他几乎快要停跳的心脏再次活跃起来。 她另一只手搀住司丰年，扭头对奉凯和仲国昌说，“劳烦你们照顾一下他。” 仲国昌立即扶住司丰年，奉凯也上前，两人一左一右架起脱力的司丰年到一边去休息。 这时有同学开口质疑，“人都这样了，还不送医院在这耗什么？出了事谁负责？” 立即有人附和，“就是，这也不是逞能的时候，人都快没命了，还在这不知搞什么玄学。” 同学们议论纷纷，几个老师却都没吭声，他们是医学院的老师，身上自然是有些真本事的，倒下的同学是什么情况，他们一眼就知道，如果真就这样送去医院，怕是连校门都走不出就没命了。 尤其是最开始参与抢救的那个老师最为清楚，当时他给学生做急救时，学生的生命体征急速下降，在司丰年接手时，学生甚至已经是休克状态，在这种情况，抬走送医就是送死，根本撑不到走出校门，只能继续竭尽全力的继续抢救。 而且，他也清楚的看到了司丰年接手抢救后的效果，学生很快从休克状态中出来了，恢复了心跳和呼吸，只是一直很微弱，且不稳定。 司丰年的本事他们都看在眼里，他既然让人把眼前这个女同学喊来，那必然是这个女同学有着令司丰年信服的能力。 几个老师都喝斥那些不懂乱喷的学生，“都闭嘴，不懂在这喊什么？都退开点。” 有老师们镇场，学生们不敢再明目张胆的多说什么，但窃窃私语是不可避免的，当然宋芸也不会受这种外因影响，她心神全部都在昏迷的学生身上，掌心真气源源不断的涌入学生胸膛，激活那些几乎停止运作的内腑机能。 也多亏了司丰年前面不遗余力的抢救，宋芸没有费太多的力，学生的心跳脉搏就慢慢恢复了稳定工作。 宋芸收手，对一旁的老师说，“可以送医院了。” 几个老师轮番上来检查，确定了学生的生命体征已经平稳，只是还没醒，不过问题不大。 “这位同学，我可以问一下你用的是什么急救方法吗？”他刚刚一直有仔细观察，发现这位同学的急救方法和司丰年的急救方法很像，只是她表现的更轻松更游刃有余，手也按压在胸口，但力度看起来不大。 宋芸说，“这是古医学里的特殊复脉法。” 另一个老师忙问，“这种急救方法我们能学吗？” 宋芸面露为难，“抱歉，这种急救方法没有你们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我也是从小开始学，学了很多年才学成，且这是家师传承，我不好外传的。” 众人懂了，这是人家师传秘技，而且很难学。 一个老师笑着说，“那你和司丰年同学应该是师出同门吧。” 说到这个，宋芸扭头去看司丰年，正好司丰年也在看她，两人目光相碰，一个疑惑探究，一个慈祥里带着浓浓的自豪。 再一次，司丰年的表情和眼神，与上一世师父看着她时的模样重合了。 这不可能是错觉。 一次或许有可能是错觉，毕竟两人本就是同一人，偶尔露出一个让她觉得熟悉的表情或眼神也不算什么稀奇。 可两次，且又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他刚刚还用了内元真气。 这就不可能是错觉了。 应付完几个老师的问话，担架也被抬来了，老师们急急忙忙送还没醒的学生离开了教室，宋芸走到司丰年身边，面色如常地问：“感觉怎么样？” 司丰年苦笑，“不太好。” 宋芸抓起司丰年的手，看似是在把脉，实则将丝丝缕缕的内元真气过渡到了司丰年体内。 原本因真气枯竭而忍受着全身碾压性疼痛的司丰年，立即就感觉到身体舒服了很多。 随着真气不断的涌入，他的感觉越来越好，身上的疼痛彻底消失时，他抽回手，“可以了。” 教室门口，两个女生皱眉看着这一幕，扭头就回了外语系，找到杨丽芬，跟她说有个女生在外科教室里公然勾搭司丰年，拉着人司丰年的手不放之类。 因为宋芸和白阮阮的关系，杨丽芬和司丰年见过很多次，算是比较熟了，她知道司丰年的品性很好，且和白阮阮感情极好，两人可以说是天作之合，且以白阮阮的相貌家世，在京北大学里，根本找不到比她更好的，司丰年除非瞎了傻了，否则不可能跟别的女人勾勾搭搭，不过室友说的是有女人公然勾引司丰年，那她肯定得去看看情况。 杨丽芬和两个室友跑到医学院，还没到外科教室那边，老远就看见宋芸和司丰年一前一后走出教室。 两个室友赶忙指着司丰年身边的宋芸喊，“就是她，刚刚我亲眼看见的，就是她。” 女生的声音实在太大，宋芸和司丰年都听见了，一齐看了过来。 见是杨丽芬和两个不认识的女生，宋芸朝杨丽芬挥手，“丽芬！” 杨丽芬快步走向宋芸，“小芸，你今天又来听课啦？” 杨丽芬的两个室友对视一眼，立即跟了过去。 宋芸点头，“嗯，今天正好有时间。” 杨丽芬牵起她的手，“那一会下课咱们一起吃午饭。”说完看向司丰年，“你和表姐也一起吧。” 司丰年没意见，“行，一会我去叫她过来。” 宋芸看向杨丽芬的两个室友，“你们刚刚在说什么？” 杨丽芬有点尴尬，当她看到宋芸时，就知道这个事是不可能的，肯定是室友误会了。 “没什么，她们可能有点误会。”杨丽芬说。 室友却不这么认为，“什么误会？刚刚我们看得清清楚楚，你当着教室里那么多人的面牵已婚男同志的手，这还能有假吗？” 第764章 师父! 宋芸忍住翻白眼的冲动，一脸无语道：“有没有可能我是在给他把脉呢？我是中医部那边过来的，刚刚司医生身体有点不舒服。” 两个女人一听，又回忆了一下，当时那个画面，好像真的有点像是在把脉。 杨丽芬原本因为上回的事就对两个室友心有不满，加上今天这事，她真心觉得以后要跟这两人少接触一些，什么都没搞清楚就到人背后瞎说，这要换成别人，不得名声尽毁呀。 “你们回去吧，我和小芸说会话。”杨丽芬冷下脸。 两个室友见杨丽芬黑了脸，不敢再多说什么，赶紧溜了。 杨丽芬约宋芸一起吃中午饭，宋芸欣然答应了，杨丽芬还有课，见时间差不多就走了。 杨丽芬一走，教室外的空地上就剩宋芸和司丰年两人。 宋芸见司丰年没有走，知道他应该也有话要说，但她想先开口，于是回身，微仰着头看着司丰年，小声试探地喊了一声，“师父？” 司丰年唇角一翘，双手背到身后，当师父的范儿就起了，斜着眼看宋芸，“看出来了？” “师父？这是真的吗？”宋芸不敢置信地看着司丰年，可又不得不信，眼前的司丰年，动作，眼神，就连负手而立的姿态，说话的语气，都和从前的师父一模一样。 司丰年笑了笑，“你不是都看见了。” “可这，这，为什么呀？”她不理解，司丰年好好的，怎么突然就成了师父。 司丰年将他在r国濒临死亡时做的那个梦说了出来，“我一开始以为只是个梦，可慢慢细想后发现，那可能不是梦，那是我活过的记忆，加上你的种种行为举动，更加印证了我的想法，小芸，你和我一样，都重来了一次，对吗？” 宋芸点头，眼里蓄满泪水，哽咽不成声，“是，师父，对不起，师父。” 司丰年也红了眼，想帮她擦眼泪又不敢，在这个时间，尤其他们现在又是年轻男女的形象，一个小小的举动就会引来别人的猜想怀疑。 “傻孩子，哭什么，这是好事，你不知道我有多庆幸。” 宋芸也怕被人看见误会，再传出什么乱七八糟的风言风语，赶紧擦掉眼泪，见左右无人，又问，“师父，我是死了才穿到这里，你呢？” 司丰年白她一眼，“我当然也是死了才穿到这里，不然还能怎么样。” “那你——”她记得师父身体挺好的，“活到了多少岁？” 说到这个就生气，司丰年瞪她，“还活到多少岁，算了算了，不说了，现在是现在，以前是以前，以前的就不要再提了。” 他总不好说自己因为宝贝徒弟死了伤心过度很快也嘎了吧。 宋芸察觉到师父不愿提这事，自然也不会再去追问，师父愿意说就说，不愿意说就不说，反正师父现在好好的在眼前。 学校打铃了，宋芸和司丰年分开，回各自的教室继续上课。 仲国昌发现宋芸上课有点走神，还以为是刚刚抢救的事影响了她，也就没多说什么，任谁遇到这样的事都会有点分神，很正常。 下课后，宋芸收拾东西准备离开，于知意凑了过来，热情的邀请她一起去吃饭，完全没有了从前看宋芸时隐隐透出的优越感，脸上的笑容要多灿烂有多灿烂，恨不得开出一朵花来。 宋芸却一始既往的冷淡疏离，“我跟别人约好了。” 于知意忙说，“跟谁约好了呀？我能一起去吗？你看咱们班上就咱两个女生，我也没有什么朋友。” 宋芸哪会不知道于知意态度转变的原因，无非是刚刚在外科教室那边看见了她给人急救了，觉得她有点本事，是可以利用的对象，这才主动过来示好。 呵！ “不好意思，我和我朋友约好的，我和你也不熟，不方便带你。”说完起身，拿起挎包，“让一下。” 于知意脸上的笑僵住，可也不敢拦着宋芸，只好往旁边让了让，眼神忿忿地瞪着宋芸走远的背影，“神气什么呀，再厉害，以后也就是个医生而已。” 奉凯正好听见于知意这话，眉头一皱，意味不明地看了于知意一眼，转头走了另一个门出去。 于知意心里窝着火，又想到父亲给她下的死命令，她只能拿起书包，不情不愿的朝教师办公室走去。 今天必须找仲国昌拿到止咳丸的改良方。 到了办公室，仲国昌不在，办公室里一个人都没有，她面色一沉，心里越发烦躁，转身就走，可走了几步又停下，左右看了看，四下无人，这个时间大约所有人都去食堂吃饭了。 她又转身回了教师办公室，径直走到仲国昌的办公桌前。 仲国昌的办公桌上东西摆放很整齐，一目了然，都是些上课要用的教具资料之类，她走到办公桌后，伸手去开抽屉，发现抽屉都上了锁，登时气得恨不得掀了这桌子。 “你在这干什么？”仲国昌的声音在办公室门口响起。 于知意猛的抬头，对上仲昌国审视的眼神，心头一慌，忙开口，“老，老师，我是来找您的，我我什么也没干。” 仲国昌走进办公室，扫了眼桌面，上头的东西没人动过，抽屉他上了锁。 “找我什么事？”仲国昌走到办公室后，目光在抽屉锁头上掠过， 于知意说出来意，“老师，我上次给您的止咳丸方子，您帮我改好了吗？” 仲国昌心里冷嗤，面上不显什么，淡淡道：“我上次不是告诉你改方的基本要点了吗？你自己没回去琢磨？” 于知意再厚脸皮，这会也烧红了，“我琢磨了，可还是不太明白，老师您也知道，我才入学多久呀。” “既然知道自己基础差，就先好好打基础，这走路还没学会，就天天想着飞，连药性药理都搞不明白，就天天拿着药方要学改方，能改得明白吗？” 于知意心里着急，还要再说，仲国昌却不想再听，“好了，回去好好学习，别成天想这些有的没的，出去吧。” 第765章 爆米花八卦 于知意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走了，仲国昌掏出钥匙打开抽屉，把抽屉里的一本册子拿出来，这册子里记录了一些他最近复刻的一些仲氏药方，根据现在的市场情况重新调配过，是更适合现在市情的方子，这一本小册子里就有十几个药方，花费了他不少心血，可不能被那心术不正的人给摸了去。 想到刚刚于知意站在自己办公室前阴狠怨毒的脸色，他觉得这个办公室抽屉哪怕上了锁也不安全，还是带回去放家里吧。 把册子贴身放下，再将抽屉锁了，他这才拿起饭盒去食堂吃午饭。 下午，宋芸回到大院，给小满扎完针，回到自己家里，换了一身旧衣服准备把菜地收拾一下，还没干五分钟，迟玫和陈翠翠就一起来找她了。 见她在收拾菜地，两人抢着要帮忙一起干。 宋芸可不敢让她们帮忙。 迟玫的腿骨折还没好全呢，走路都不算利索，哪能干这种粗活。 陈翠翠的手是用来刺绣的，干这种翻地的活最容易起茧子，那还怎么绣东西。 可两人坚持要帮忙，宋芸没办法，就给他们分配点别的活，比如让迟玫帮忙给陀罗梨树和葡萄树浇水，陈翠翠就让她帮着清理一下枯黄烂菜什么的。 “小芸，这是什么树？我以前怎么从没见过？”迟玫给陀罗梨树浇水，发现这树的叶子看起来很特别，印象中好像从没见过。 “一种果树，等以后结了果请你们吃，味道还不错。”宋芸笑着说。 陈翠翠凑过去看，也没认出来，就问，“这树苗哪弄的？” 宋芸说，“我山里挖来的。” 说到山里挖的，宋芸想到自己所剩不多的星币，明天干脆进山一趟，一个人去，大干一场，多搞点星币。 陈翠翠原本还想说，如果还有多余的树苗，她也弄两棵种家里，这样等结了果子，不也有不要钱的果子吃。 可听说树苗是从山里挖来的，她立即就歇了心思。 上回大院里的军嫂遭遇野猪的事她可还记得清清楚楚，山里她绝对不会去了。 三个人做事总比一个人做要强，宋芸提前完工了。 “今天多亏了你们，帮了我不少忙。”宋芸给两人打了水洗手洗脸。 “我家有玉米棒子，我给你们做爆米花吃吧。” 迟玫和陈翠翠只吃过大米的米花，还没吃过玉米的米花，很是期待，“好吃吗？” “等会你们就知道了。”她从杂物间拿出几根玉米棒，正是那种可以做爆米花的玉米棒，三人一起把玉米粒搓下来洗干净晾一晾。 陈翠翠以为爆米花肯定和大米花一样直接放锅里炒就行，温度到了，自然会爆开。 可她没想到，宋芸竟然往锅里倒油，还倒不少油，不仅倒油，还放糖，两大勺白糖。 又是油又是糖的，她都不敢想那爆米花得有多好吃。 爆米花的过程也很有趣，玉米粒放到糖油里炒了一会后，开始有玉米粒爆开花，宋芸就拿锅盖盖住，听着里头像放鞭炮一样的劈啪声，两人都新奇极了，盯着一眼不错的看。 最后锅盖揭开的一瞬间，那扑面而来的香甜气味，连向来不馋嘴的迟玫都忍不住咽了口水，“好香啊！” 宋芸趁热翻炒了一下，尽量让爆米花都裹上一层糖油。 爆米花的香气很霸道，飘出去老远，附近的大人小孩闻到了都猛吸几口，猜不出是什么味，也不知道是从谁家飘出来的。 尤其是小孩，馋哭好几个。 三人美美吃着爆米花，喝着茉莉茶，聊着八卦。 多是陈翠翠在说八卦，迟玫和宋芸听着。 “你们还记得那个钱玉香吗？”陈翠翠一脸八卦之光。 迟玫想不起来钱玉香是谁。 宋芸倒是记得，“祁军长家那个前儿媳。” 陈翠翠忙点头，“对对，就是她，我前几天在供销社遇到她了，跟着个男人在供销社买布，啧，那男人比她大至少二十岁，长得还又胖又矮，对她还没个好脸，一会嫌她选的布太花，一会嫌她选的布太贵。” 宋芸听得稀奇，“钱玉香那么高傲的人，受得了？” 陈翠翠撇嘴，“她有啥好高傲的？以前仗着是祁军长家的儿媳妇，人家卖她几分脸面，现在她屁也不是了，又是二婚，名声又不好，还傲得起来吗？” 迟玫摇头，“自作孽。我记得祁营长对她很好的，也很疼爱她生的那个女儿，反而对前头妻子生的儿子不闻不问。” 陈翠翠接话，“岂止是对她好，那简直就是把她宠上了天，宠得不知天高地厚，以为世上的男人就该围着她转。”说着又嘿嘿笑了两声，“我听说她去找过祁营长求复合，被她前婆婆给打了，连祁营长的面都没见着。” 宋芸摇了摇头，“不作不死。” “谁说不是，多好的日子，别人做梦都梦不着的好日子，她说离就离了，谁能想到啊。”陈翠翠感叹。 正被陈翠翠念叨的钱玉香这会站在干休所大门外，连打了三个喷嚏。 门岗战士走出来，对钱玉香说，“祁老说不见客，你请回吧。” 钱玉香急了，“你没跟他说我是来看我女儿的吗？” 战士说，“我说了，祁老说你没资格看女儿，让你以后都不要再来了。” “凭什么？那是我女儿，凭什么不给我看我女儿？我不管，我今天一定要见到我女儿。”说着就要往里冲，一副不管不顾的疯模样。 门岗战士将人拦住，但又不好对女同志动手，尤其这个女同志还是祁老的前儿媳，他孙女的亲妈。 “老李，你再去说一声。”小周一边拦着发疯的钱玉香，一边扭头朝看戏的老李喊。 老李应了一声，转身走了。 没过多久，老李又回来了，朝小周喊，“别拦了，祁老爷子说让她进去。” 钱玉香一喜，赶忙整理头发和衣装。 她之所以今天过来，还非要进去不可，可不是来看女儿的，而是知道今天祁爱国回来了，现在人就在干休所里。 第766章 我们复婚吧 钱玉香进了干休所，径直去了祁老爷子的住处，是一个套间，收拾的很好，屋里不知是点了什么香，淡淡的挺好闻。以前钱玉香住在大院小洋楼的时候，祁老爷子和祁老太就喜欢在屋子里点香，她那时候还觉得不好闻来着，跟祁爱国抱怨了几回，也不知祁爱国是怎么跟二老说的，那之后家里就再没点过香。 想到这些，钱玉香心里就跟翻了调料瓶一个五味杂陈，很后悔当初自己执意要离婚的举动。 要是当时没离婚，哪怕是没有洋楼住，也至少还住在大院，她还是营长太太，有个住在干休所的公公，走出去依然是风光的。 最重要的是，祁爱国爱她，重视她，一切以她为先。 她以为祁爱国爱她，是因为她足够优秀，哪怕没了祁爱国，她也能轻松找到比祁爱国更好的男人，她能过上更好的生活。 然而，一切都和她想象的不一样。 起初在纪元晖医生那里受了挫，她沉寂了一阵子后又重整旗鼓，看上了好几个各方面都十分优秀的男人，可惜一个都没成，要么嫌她年纪大了结过婚，要么嫌她没有一份足够体面的工作，总之各种挑剔，将她贬的一无是处。 她原以为的容貌优势，在那些有权势的成熟男人面前，根本算不上优势，人家可以找到比她更漂亮还更年轻的姑娘，为什么要找她这样离了婚带着孩子的呢。 于是她将孩子送到干休所，说她一个人要工作，管不了孩子，将抚养权还给祁家，还为此找祁老太要了五百块钱的补偿。 可哪怕她将孩子撇开了，也同样找不到比祁爱国条件更好的男人，一听她离过婚生过孩子，原意跟她相亲的都很少，来得大多是些歪瓜裂枣。 半个月前，一个邻居给她介绍了一个男人，粮站的站长，中年丧偶，有两个孩子在读初中，住大房子，颇有些家底，就是长相个头都很一般，是钱玉香从前看都不会看一样的那种外形。 可接连受挫的钱玉香早就降低了择偶标准。 得知男人家底颇丰，住着京市胡同里的独门小院，还是粮站站长这样的肥差，她立即就心动了，见了人后忍着恶心同意了继续交彺。 原以为，这样的男人能讨着她这样如花似玉的老婆，肯定会像祁爱国那样捧她如珠如宝。 可事实是，男人根本就没把她放在眼里，对她呼来喝去，为她花钱更是抠门到极点，张口闭口就是家里的钱都要留给他儿子，让她不要掂记。 昨天那男人还想带她回家过夜，可两人还没领证结婚，甚至都没提结婚的事。 她真是跟吃了屎一样恶心，拒绝了男人后她跑回家哭了一场，越想越后悔，越对比越发现祁爱国有多好。 打听到祁爱国今天来了干休所，她立即精心打扮了一番过来，借着看女儿的名头，总算是进来了。 “你来干什么？”祁老爷子的声音将钱玉香飘远的思绪拉回。 钱玉香目光在小厅中一扫，收拾齐整的小客厅里，只坐着祁老爷子，再没有别人。 “南南呢？我是来看南南的。”钱玉香说。 祁老爷子冷哼，“你是来干什么的你心里清楚。” 钱玉香假装听不懂，“爸，我真的是想南南了，她是我一手带大的，头回分开这么久，我能不想她吗？” 一手带大？ 祁老爷子都不稀的说她，南南从小就是保姆和奶奶带，她每天就负责打扮，看那些伤春悲秋的书，管过南南什么？ 唯一一次带南南，还是去外地亲戚家，也就那么一次，还在火车上闹出那样的事来。 “南南，你妈来看你了。”祁老爷子拿起报纸，对着一旁的房间门喊了一声。 过了好一会，南南才磨磨蹭蹭从屋里出来，表情淡淡的，并没有见到旧别的母亲的高兴，只轻轻喊了一声，“妈。” 钱玉香皱眉看着南南，又伸头去看南南出来的那个房间，房间里没人，祁爱国呢？ 另一个房间也关着门，难道在另一间房里？ 钱玉香牵起女儿的手，“南南，你瘦了，是不是想妈妈想得吃不下饭？” 南南摇头，“没有，我奶说我胖了。” 钱玉香用力捏了女儿的手一下，警告地瞪着南南，“我还能看错？明明就是瘦了，南南呀，就算想妈妈，也要好好吃饭。” 南南用力抽回手，看了眼白嫩手背上的红印子，自嘲的扯了扯唇角，“我没有不好好吃饭，每天都吃得很饱，比跟你在一起时饱多了。” 南南已经十二岁，该懂的都懂了，哪会不知道谁是真心，谁是假意。 如果妈妈真的爱她，怎么会只顾着和男人相亲，把她丢在家里不管不顾，连她发烧了都不知道，成天只知道打扮的花枝招展四处招摇。 离开爷奶后，她就没过上一天好日子，她早就想回爷奶家了，她想过回从前住小洋楼，有保姆伺候的日子。 可惜现在就算回到爷奶身边，也再回不去从前的好日子，但也比跟在妈妈身边要强，她是不会再听妈妈的话，不会再跟妈妈走。 见女儿接连落她面子，钱玉香脸上的表情差点没崩住，气得狠狠瞪了南南一眼。 可惜，南南压根不看她，白眼白瞪。 “你爸呢？”钱玉香问。 南南摇头，“不知道。”她是真的不知道，爸爸对她好像也没有以前那么好了。以前不管她提什么要求，爸爸都会尽力满足她，哪怕那些要求在爷爷眼中是很不合理的，爸爸也会满足她。 可现在，只要是爷爷反对的事，爸爸都会站在爷爷那一边，对她不再百依百顺了。 所以她现在也不喜欢爸爸了。 也不喜欢爷爷。 更不喜欢成天在她面前唠唠叨叨的奶奶。 等她长大了，有钱了，她就要离开这里，谁她都不要。 钱玉香忍着气，指着另一间房问，“你爸是不是在那边？” 南南摇头，“不知道。” 钱玉香真的快气死了，这死孩子，怎么一点眼力见都没有。 第767章 钱玉香后悔 祁老爷子眼睛盯在报纸上，耳朵也有在听钱玉香和南南说话，见她接连提到爱国，就问，“你找爱国有事？” 钱玉香顺势点头，“是有点事，爸，我能见见爱国吗？” 祁老爷子放下报纸，面色严肃地看着钱玉香，“我不是你爸，你不要再喊错了，喊我祁老同志，喊爱国祁同志，注意点影响。”说完看了眼紧闭的房门说，“爱国不想见你，你走吧，孩子也看了。” 钱玉香怎么可能就这样走，也知道不管她说什么，老爷子都不会说什么好话，也就干脆不说了，直接去开那间房门。 房门没锁，一推就开了，屋里的祁爱国正在睡觉，听见开门声也没立即起来，闭着眼睛说，“妈，我再睡一会，不用等我吃饭。” “爱国，是我。”钱玉香走到床前，看着床上只穿着背心的男人。 祁爱国年纪虽然不小，可因为在部队长期训练，身材不是一般男人能比的，个子也高，尤其跟那个粮站站长比，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暗骂自己以前不懂珍惜，现在才知道这种年纪还有这样身材的男人在外头根本就是极品。 祁爱国睁开眼睛，立即清醒了，看见站在床前的钱玉香，他又皱了眉，坐起身，抓了一边的衬衣利落穿上，“你先去外边。” 钱玉香不想去外边，她一把抓住祁爱国的手，“爱国，你就不想我吗？” 祁爱国像是被烫到，瞬间将钱玉香的手甩开，“你干什么？” 祁爱国甩开钱玉香的动作利索又用力，将钱玉香甩了个踉跄，她不敢相信地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红着眼看向祁爱国，一脸不可置信，“你甩我？” 祁爱国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反应那么大，但他没有觉得自己做错了，“不要拉拉扯扯，我们已经离婚了。”说完迅速套上长裤走了出去。 钱玉香还沉浸在刚刚被祁爱国无情甩开的悲伤中，杵在那没动，直到祁爱国在外头喊她，她才慢慢转身走了出去。 一切，都不一样了。 祁爱国好像完全变了一个人，不再是从前任她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祁爱国了。 小客厅里，祁老爷子还在看报，似乎对他们俩的事毫不关心。 南南已经回了房间，门也关上了，同样对她毫不关心。 怎么会这样？ 祁爱国站在窗下，客厅里光线最好的地方，她才发现祁爱国黑了很多，瘦了很多，但看起来更精神了。 “爱国，你瘦了。”她声音轻轻软软的，带着丝丝缕缕的眷恋。 要是从前，她用这样的语气表情对他说话，祁爱国会乐疯。 可现在，祁爱国好像没听见，他只淡淡地问，“你来干什么？” 钱玉香的手指捏住衣角，无意识的捻着，“我想南南和你了，来看看你们。” 要是从前的祁爱国，或许就信了。 祁爱国笑了笑，一脸讽刺，“其实昨天我们见过面。” 昨天？ 钱玉香心里一个咯噔，昨天她和粮站站长一整天都在一起。 “不，不可能吧？你是不是认错人了？”钱玉香心里还抱有一丝侥幸。 祁爱国说，“我和战友在第三国营饭店吃的午饭。” 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昨天她和那个男人也在第三国营饭店吃的午饭。 说是吃午饭，也就吃了两碗肉丝面。 以前祁爱国带她去国营饭店吃饭，哪怕只有他们两个人，也至少点三个菜，两荤一素全是她爱吃的。 一时间，她又羞又愤，泪水控制不住的往外涌。 先前她是装可怜，现在是真哭了。 “你满意了？看我现在这样子，你高兴了？”钱玉香控诉。 祁爱国面无表情，“路是你选的，跟我没有关系。” “怎么没有关系？我随口说离婚你就同意，我那是赌气你不知道吗？你没有心！” 又开始了，无理取闹，从前每回她无理取闹，他都会无条件的服软认错。 现在想想，钱玉香后来变成那样子，也跟自己无原则的宠溺有关。 见祁爱国没有像以前一样开口哄她，老爷子又在，钱玉香哭着哭着就哭不下去了，她抹了泪，红着眼看向祁爱国，“爱国，我们复婚吧。” 她以为说出这句话，祁爱国脸上会露出惊喜的表情。 然而没有，什么表情都没有，好像她刚刚就是放了个屁。 “你说完了吗？说完了就走吧，以后别来了。”祁爱国面无表情道。 想到昨天钱玉香和那个男人在国营饭店眉来眼去的模样，他甚至有点恶心，不想再看见钱玉香这张脸，丢下这话后，直接转身出去了。 钱玉香赶紧去追，可她怎么追得上祁爱国，很快就追丢了人，原本还想再找找，可惜保卫科的战士已经过来请她离开，她真是又羞又怒，又无计可施，只能先离开干休所。 不过她不会放弃的，祁爱国这个人她很了解，心软得很，只要她多到他面前卖可怜，他一定会心软同意复婚的。 他们之间毕竟还有一个女儿。 他又那么爱她，现在不理她，肯定是因为昨天的事，只要她和粮站那个男人分手，再好好哄哄祁爱国，就一定能成。 想明白这些，钱玉香的心情好了很多，回去时路过供销社，把前几天那个恶心的男人不舍得给她买的布给买了，她要做一件新裙子，祁爱国最喜欢看她穿裙子。 另一头，祁爱国离开干休所后漫无目的在街上走着，脑子里走马灯一样回闪着这些年的点点滴滴，也想起了大儿子，心里很愧疚，儿子那么大了，他想补偿都不知道要怎么补偿。 左思右想，还是给钱来得实际，从现在开始攒，先把他妈留给他的那笔钱给攒出来给他，再给他攒一笔钱娶媳妇。 正乱七八糟想着事，前头突然传出叫骂和哭泣声。 四五个小男孩正围着一个六七岁模样的男孩拳打脚踢，小男孩被打的没有还手之力，只能抱着头哭嚎。 第768章 可惜不是我爸爸 “住手。”祁爱国大步上前。 几个打人的男孩子见到穿着军装的祁爱国，吓了一跳，赶忙跑了，有两个连书包都没来得及拿。 祁爱国也没去追，赶忙扶起被踢打的一身脚印的男孩，男孩个子不算高，皮肤也偏黄，身上的衣裳没有补丁，鞋是自己做的布鞋，针脚细密，有八九成新，看得出来家境一般，但家里人对他很好。 “有没有受伤？哪里疼？”祁爱国温声问。 男孩已经止住了哭声，脸上有被打过的青红痕迹，他抹去泪，看着祁爱国哽咽着道谢，“谢谢伯伯，我没事。” 祁爱国见孩子这么懂事，心里有些难受，就问，“他们为什么合伙欺负你？” 男孩眼里满是落寞，垂下头，“他们说我是野孩子，没有爸爸的野孩子，我说我不是，他们就打我。” “你当然不是。”祁爱国摸了摸男孩的头，也许是想到了自己的孩子，他的心隐隐作痛，声音也越发温和，“没有人是野孩子，每个孩子都有父母，只是可能会因为这样或那样的原因不在你们身边，但不能否认他们的存在，更不要被那些恶言恶语影响。” 男孩似懂非懂的点头，“哦，我知道了。” 祁爱国问，“你家住哪？我送你回去吧。”说着又捡起地上两个书包，那是刚刚打他的男孩落下的。 他要将书包交给这个孩子的家长，明天带着书包去学校找人，事情不能就这样稀里糊涂的混过去，必须要有个交待，对谁都好。 男孩指了个方向，“我家就住那边，公园那边。” 祁爱国看了眼，想起那个地方，他一个战友就住那边，都是独门小院，环境很不错的，没想到这小家伙的家境还可以呢。 祁爱国一手拎着两个书包，一手牵着男孩，往公园那边走。 一路上，男孩时不时仰头看一眼祁爱国，有点羞涩，又有点高兴。 他在心里想，如果他有一个这样的爸爸，那些坏蛋肯定就不敢欺负他了。 可惜，这不是他的爸爸，这是别人的爸爸。 到了家门口，男孩拍门，“妈，我回来了。” 很快门内就响起女人的声音，“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晚，干什么去了呀？”话说着，门开了，一个相貌清秀的女人走了出来，见到男孩身边的祁爱国，愣了一下，“豆丁，这位是？” 豆丁赶忙说，“妈，刚刚路上我被同学欺负，是这位伯伯帮了我，怕他们在路上埋伏我，还特意送我回来。” 王惠吓一跳，赶忙拉过豆丁，上上下下的看，“没受伤吧？疼不疼？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豆丁摇头，“妈，我没事，我真的没事，一点都不痛。” 王惠见豆丁神色如常，没有隐忍的模样，心里松下，这才直起身对祁爱国郑重道谢。 祁爱国忙摆手，“没事没事，路过瞧见，谁见了都会帮忙的。”说完将两个捡来的书包递给王惠，“这是打人的孩子落下的，我觉得这事你得去他们学校找老师或校长解决一下，不然以后说不定还会再发生同样的事。” 王惠接过书包，再次道谢，“谢谢，我明天就去。” 王惠客气的邀请他进去喝水，祁爱国虽然口渴，却也不会真的进去喝水，直接告辞要走。 王惠也没多挽留，古老这会不在家，孤男寡女的，让人看见不好。 “祁营长？”祁爱国还没转身，一道熟悉的声音在他身后传来。 豆丁反应最快，书包一丢，直接跑到宋芸面前，“芸姨，你咋来了？好香啊，是给我们送好吃的吗？” 宋芸宠溺的捏了捏豆丁的脸，“是呀，你这小狗鼻子。” 祁爱国见到宋芸也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你们，认识啊。” 宋芸点头，聊了几句，这才得知事情经过，也很赞成王惠去学校反映这事，霸凌同学这种事，如果不及时妥善的处理，豆丁有可能会遭受更多的霸凌。 宋芸没有进去坐，将手里带来的点心拿给王惠后就和祁爱国一起走了。 两人不同路，但要上大路得先走出巷子，祁爱国问宋芸，“宋团长，豆丁没有爸爸吗？” 宋芸点头，“没有。”别的没有多说，那是王惠的私事，甚至是很不光彩的私事。 祁爱国见宋芸不多说，他当然也不会继续再问，转移了话题。 宋芸想到钱玉香，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对祁爱国说，“钱玉香跟你离婚后，纠缠过纪医生，这事你知道吗？” 祁爱国不知道，但也不意外。 纪医生他见过，正是钱玉香会喜欢的那种类型，她看上纪医生一点都不奇怪。 不过显然事情没成，不然她也不会和那样一个男人在国营饭店眉来眼去。 “宋团长，我知道你的意思，放心吧，我不会和钱玉香复婚的。” 宋芸心里吐槽，我放啥心，你跟不跟她复婚关我屁事，我就是单纯的告诉你这件事而已。 不过看祁爱国确实和以前不太一样了，加上今天他帮了豆丁的事，她对祁爱国的印象改观了许多。 眼看快走到胡同口了，祁爱国一直犹豫着要不要问的话，最终还是问出了口，“宋团长，我听说你和为民挺熟的。” “祁为民？”宋芸问。 祁爱国点头，“他是我大儿子。” 宋芸当然知道祁为民是他大儿子。 “突然问这个做什么？” 祁爱国有点不知怎么开口，“我——很对不住他，也很久没见过他了，不知道他最近好不好。” “他军校毕业后去了江省，已经是副团了，听说那里是他妈妈的故乡。”宋芸说完看向祁爱国，看他什么反应。 祁爱国当然知道祁为民去了江省，也知道他现在是副团，级别高过他这个父亲，他想知道为民过得好不好。 “如果你还想知道别的，那就自己去问他，有什么想说的，就自己对他说。”宋芸想到在军校时，祁为民每次看见别人收到家人信件时的落寞神情，原本刚对祁爱国生出的一丝好感，立即荡然无存，脸色也冷了下来，“我先走了。” 宋芸回到正德街，齐墨南刚好过来接她，两人一起回大院。 回去的路上，宋芸突然问齐墨南，“你还恨齐国强吗？” 第769章 凤英华是谁? 齐墨南没有丝毫的犹豫，“不恨。在遇到你之前，我或许是恨的，但在遇到你之后，我觉得人生比我原本想象的要更美好，我不再把精力放在怨恨一个不值得的人身上，守护爱自己的亲人和心中的爱人，比去恨一个人美好千万倍。” 宋芸看着齐墨南专注开车的侧脸，心里又暖又甜，给他比了个心，“真棒。” “你怎么突然问这个？”齐墨南问。 宋芸将刚刚遇到祁爱国的事说了。 齐墨南听了只是轻轻摇头，“祁爱国这个人我比你了解一些，不是个品性不佳的人，就是耳根子软没什么立场，优柔寡断，做事容易情绪化，这也是他在军部混到这个年纪还只是营长的原因，不过他现在好像确实变了不少，这回的任务也完成的不错，要不是年纪大了，凭借这次的任务，其实还能再往上走一步，可惜了。” 宋芸倒没什么可惜的感觉，这都是他自己的选择，在拼搏的年纪选择了安逸，怪谁？ “你明天做什么？”齐墨南问。 宋芸好奇，“问这干嘛？要陪我？可你明天不是要开会？” 齐墨南，“许师长，哦不，现在是许副军长，他说明天邀请我们去他家吃晚饭。” 宋芸点头，“行啊，我明天要去山里转转，说不定还能弄到点野味，到时给加两个菜。” 齐墨南也想跟她一起去，偏偏明天的工作已经安排好，“就不能后天去吗？”齐墨南抗议。 宋芸摇头，“我就三天假，后天就得回军部了，下回吧，下回咱俩单独去，谁也不带。” 齐墨南显然被取悦了，嘴角差点翘到天上去，“灰宝也不带。” 宋芸也笑，“不带，灰宝也不带。” 齐墨南才不信，到时肯定会带子奕他们，灰宝和屿宝也肯定会带，不过没关系，他还是开心。 两人回到家时天色已经暗下，齐墨南一边开门一边吸鼻子，“什么味道，这么香。” “爆米花，我刚去正德街就是送爆米花的，做了两锅，咱们也吃不完，给他们都送点。” 两人走进家里，桌上的盘子里装了一盘爆米花，齐墨南洗了手就尝了一粒，又香又甜，比以前吃过的爆米花好吃太多。 “还有两袋，一会你给送到爷爷和莫爷爷送去。”宋芸一边洗手一边说。 齐墨南走到厨房看了一圈，今天没买菜，厨房里没什么东西，又不想吃面，他朝宋芸说，“这会还早，爷爷估计也是刚回来，咱们去他那边蹭饭。” “行啊。”宋芸一口答应。 两人拎着爆米花就去了小洋楼那边。 正好莫老也在，他们几乎天天在一起吃饭，一个吃没意思，两个人斗斗嘴下下棋还热闹一些。 二老见到宋芸和齐墨南都很高兴，赶紧让保姆加两个菜。 四人一起吃晚饭，聊着从前在青河村时的趣事。 莫老抿了一小口酒，嚼着酥脆咸香的花生米，半眯着眼睛，回想起和老齐住在牛棚时的困境，那时的他们都以为这辈子就那样了，基本是活一天算一天的状态。 直到宋芸突然出现，她就是像是一束光，不仅照亮了她的父母，也照亮了他们两个糟老头，并不遗余力的将他们从深渊里拉了上来。 不能否认齐墨南为他们付出的努力，但他们心里都很清楚，他们能活下来，能有尊严的在青河村生活那么久，能最后回到京市，回到这个大院，宋芸出的力，宋芸付出的，比齐墨南更多。 他朝宋芸举杯，“芸丫头，谢谢你！谢谢！” 虽然没有说具体谢她的内容，可谁都清楚他在谢什么。 宋芸也没矫情，拿起酒杯跟他碰了一下，“咱们是一家人，说这些干嘛。” 莫老笑了起来，笑着笑着眼睛就微微泛红了，“是啊，我们是一家人。”多幸运啊，丢了一些家人，又收获了更多更好的家人。 这边其乐融融把酒言欢。 另一边的正德街突然来了一些不速之客。 两男一女披着夜色出现在正德街，他们径直来到十三号院门前。 三人穿着都十分体面，一看就是机关干部的打扮，气质也不俗，都带着一丝上位者的气势。 中年女人上前拍门。 来开门的是司丰年，见到门口的三个陌生人，皱眉问，“你们找谁？” 中年女人面上露出十分公式化的微笑，客气地问：“这里是司丰年同学的家吗？” 司丰年微挑了挑眉，“我就是司丰年，你们找我？” 中年女人上下打量了司丰年一圈，面上表情没什么变化，继续微笑着说：“冒昧打扰了，我是凤英华的母亲，这位是凤英华的父亲，这位是凤英华的小叔。” 司丰年一脸疑惑，“凤英华是谁？” 中年女人脸上的微笑僵住，“你不认识英华？” 司丰年不解，“我应该认识？” 中年女人身后的中年男人干咳了一声，开口化解尴尬，“英华就是你今天在学校给做了急救的那个男学生。” 司丰年恍然，“哦，是他啊！” 中年女人干笑了一声，“还以为你认识我们家英华呢。” 司丰年说，“我不认识他，当时只是路过。”说完看了三人一眼，“现在是有什么事吗？” 中年女人调整了心情，脸上又重新挂上笑容，“是这样的，英华的主治医生听说了学校急救的事，想要见见帮英华做急救的两位同学。” 司丰年眉头又皱起，“人现在还没脱离危险？不应该啊！” 中年女人说，“不是，英华现在很好，只是主治医生想见见你和另一位给英华做急救的同学。” 司丰年的眉头皱的更紧了，脸上现出一丝不悦，“人既然很好，见我们做什么？” 中年女人见司丰年这态度，心里生出不满，但还是耐着性子开口，“是这样，主治医生想知道你们是怎么给英华做急救的，他们想要记录下来，以后再发生这样的情况，也好有个参考。” 中年男人见司丰年脸上有不悦之色，立即开口，“医生也只是想多了解一些和英华病情相关的事，没有别的意图。” 第770章 耍官威 司丰年说，“我只是做了急救，对英华同学的病情不太清楚，医生想了解英华同学的病情，难道不是应该做详细的检查吗？” 气氛陷入尴尬的境地，凤海生和梅兰的脸都现出不快之色。 这时一直没说话的凤海平开口了，“司同学，我们之所以来这里，也是身为家长对孩子病情的看重，希望能寻求到一个最高最合适的治疗方案，以及为将来有可能发生的紧急情况找到最合适最有效的解决方法。” “我们都听说了今天在学校时的危险情况，要不是你和另一位女同学，我们家英华或许现在已经没命了，来这边也是为了感谢你们。” 司丰年可没听出什么感谢的意思，要感谢早就感谢了，还用得着等到现在才说感谢，当他是傻子吗？ 见司丰年面色冷淡无波，对他说的话毫无反应，凤海平只能出大招了，“对了，我还没有自我介绍，我是教育局副局长，凤海平。” 说完又指着凤海生介绍，“这位是国税局办公厅主任，凤海生同志。”最后又指着梅兰介绍，“这位是第六中学的校长，梅兰同志。” 司丰年听了依然毫无波澜，“哦。” 哦？ 就这样？ 他可是教育局的领导，他一个学生，竟然是这样的反应？不想毕业了？不想分个好工作了？ 就在凤海生斟酌着要怎么对司丰年施压时，司丰年开口了，“真正救活英华同学的不是我，你们找错人了，你们应该找宋芸同学，是她把英华同学从鬼门关抢救回来的。” 不是喜欢耍官威吗？那就去找宋芸耍，看看谁厉害。 凤家三人当然知道是谁救了英华，可惜他们查不到另一位同学的资料，否则就直接去了，哪用得着来这里，白受这些莫名其妙的鸟气。 梅兰问，“听说是你让人去喊的那位女同学，你知道她住哪里吗？” 司丰年扯了扯唇角，“知道，她住军区家属大院，姓宋，叫宋芸，你们直接去那边找人吧。”说完一个转身进去，门“砰”一声关上了。 三人被关在门外，脸色都不太好，这是他们平时不可能遇到的待遇。 身边的人，哪个不敬着捧着他们凤家，就算是不熟悉的人，知道他们的社会地位后，哪个又不是上赶着巴结他们，还真从没受过这样的冷待。 凤海生摸着下巴说，“司丰年说的宋芸，既然住在军区家属大院，那她肯定有个至少营级军官以上的父亲，说不定是团级或更高的，这个人咱们得好好结交。” 三人看法一致，见时间还早，刚到吃晚饭的时间，等他们到了地方，肯定也没睡，就直接过去了。 宋芸和齐墨南刚从小洋楼那边出来，原本打算在大院里溜达两圈消消食，哪知半道碰上来找他们的勤务兵。 说是门岗那边有人过来传话，有人着急找宋团长，三个人，两男一女。 宋芸和齐墨南一起去了大门口。 两人都穿着军装，年轻，英俊美貌，但又气势不凡。 “谁找我？”宋芸问门岗战士。 门岗战士指向站在一边等着的凤家三人。 凤海生疑惑地看着宋芸，“我们找宋芸同学。” 宋芸朝男人点头，“我就是宋芸，你们是？” 三人眼里都有震惊。 他们以为宋芸就是一个普通学生，住在这里顶多就是家中有长辈是军官。 没想到，她自己就是军官。 等等，会不会是文工团的？毕竟长得这么漂亮。 凤海生看了妻子一眼，示意她开口。 梅兰心里也犯嘀咕，不过面上一丝不显，脸上堆着笑说，“我是凤英华的妈妈，这时间过来，主要是来感谢你的。” 宋芸一脸疑惑，“凤英华是谁？” 梅兰感觉自己在眼前这姑娘脸上看到了司丰年的影子，两个说话的表情语气太像了。 一番自我介绍后，宋芸明白了，凤英华是她白天在学校抢救过的那个学生。 “你们怎么找到我的？”宋芸现在最不解的是这个，她并没有在学校留下自己的住址。 梅兰说：“司丰年同学告诉我们的。” 宋芸挑眉，“他让你们来这里找我？” 梅兰点头，“是啊，要不是他说你住这里，我们也不可能找到这里来。” 宋芸和齐墨南对视了一眼，两人眼里都满是兴味。 正常来讲，司丰年不可能会做这种事，不会随便让人到大院来找她。 所以这事显然不正常。 且这三个人，说是来感谢她的救命之恩，却六手空空。 有空着手上门来感谢的吗？ 似乎是察觉了宋芸看向他们手的目光，三人脸色都有点尴尬，梅兰赶忙找补，“今天来得实在匆忙，又是晚上，改天我们一定带上厚礼再登门正式感谢。” 宋芸摆手，“不用，我只是做了一个医生应该做的，不用谢来谢去，你们还有事吗？” “有有，我们着急过来，还有一件事想要麻烦宋同学。”梅兰说。 宋芸点头，“你说。” 梅兰说出医院医生想见她的那番话，和跟司丰年说的差不太多，只是用词更委婉一些。 宋芸这下知道师父为啥让这三个人过来找她了。 师父自己不愿意应付这种人，就让她来应付。 看这三个人的衣装和气质，应该都是级别不低的干部，估计给师父施压了，师父不高兴，就把这三个皮球踢到她这里来。 “我对凤英华同学的病情不了解，今天也只是做了简单的急救而已，没有做别的，医院我就没必要去了。主治医生想要了解病人的详细情况，还是要靠检查报告以及医生自己的一些判断，找我是没用的，我帮不了你们什么，请回吧。” 梅兰一听这话急了，“宋同学，正所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不能见死不救啊！” 宋芸停下准备要走的脚步，扭头看向梅兰，面上的微笑已然消失不见，“我什么时候见死不救了？今天凤英华的命不是我救的吗？七及浮屠我造了没？还是说，凤英华现在命在旦夕，等着我去救命？” 第771章 打听宋团长干啥 当母亲的，哪能听得了有人说自己孩子命在旦夕这种词，脸色立即就阴沉下来，“你说的是人话吗？怎么能咒人呢？” 宋芸哼笑，“到底是谁说我见死不救啊？我是见着谁快死了，然后不救的？你自己说的现在又不认？” 梅兰气得发抖，指着宋芸，“你，你可是军人，说话怎么这么刻薄？” “就事论事而已，哪句话刻薄了？”齐墨南淡淡开口，也不想跟这种人多说什么，喊来门岗战士，“请他们离开。”说完就和宋芸一起回去了。 门岗战士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的三人，“请立即离开！” 梅兰气得眼睛都红了，正想跟门岗战士理论，被丈夫一把拉住，“我来说，你休息一下。” 凤海生将梅兰拉到一边，然后走到门岗战士面前问，“刚刚那两位，是军人同志，还是住在这里的家属？” 门岗战士根本不接茬，表情冷硬，“不许打听，请立即离开！” 这要换在别的地方，凤海生高低得发通脾气，得把这人的领导喊出来聊一聊。 可这是军区家属大院，不是别的地方，这里的领导不是他想喊出来就能喊出来。 凤海平走到大哥身边，在他耳边低声说，“我们局有个同志的亲戚住这里边，我跟他打听一下再说。” 凤海生点头，“行，就这么办吧。” 三人空手来，空手走，也不算完全空手，肚子里倒是装了一肚子气。 次日一早，宋芸独自开车出城，齐墨南也早早去了军部。 一通电话打到了大院传达室，很快有人喊了一个嫂子过来接电话。 “二姨？你咋想着给我打电话啦？啥事呀？” “打听人？谁呀？” “宋芸？你打听宋团长干啥？” “对，她是团长，老厉害了，你打听她干啥？” “她丈夫？齐旅长啊，她父母？好像是大学教授，还有谁？她丈夫的爷爷，齐政委，老领导，你问这些干啥？没招惹人家吧？” “没有就好。” 电话挂断，消息传到教育局，凤海平听着听着脸色就不好了。 原以为是个好拿捏的普通学生，结果人家住在军区大院，以为是军区家属，结果人家自己就是军官，级别还不低，夫家更不好惹。 他这个教育局副局长在人家面前，根本不够看，算个屁。 难怪那个司丰年让他们去找宋芸，原来是料定他们拿宋芸没办法。 凤海平把消息又传给了大哥凤海生，“哥，这事我看还是算了，不是咱们能惹得起的。” 凤家在普通人眼里那是高不可攀的人家，可在真正有权势的人眼里，他们凤家就是个屁。 尤其军部的人，最好不要惹，也惹不起。 可凤海生作为一个父亲，为了儿子的将来着想，他不想就这样放弃。 儿子昨天的情况，学校老师详细跟他说了，当时要不是司丰年和宋芸在，小命肯定是保不住。 且医生也说了，儿子这情况，再犯病的机率很大，身边要是没有个懂得这种急救方法的人，是十分危险的。 “宋芸咱们惹不起，司丰年不也会这种急救方法吗？你是教育局的副局长，你出面找他，他不可能不给你这个面子。英华可是你亲侄子，是你看着长大的，你不能不管他，一定要帮帮他。” 凤海平心说昨天晚上司丰年就没给他这个教育局副局长面子。 不过大哥开口求他，他也不好一口就回绝，但这事不能再像昨天晚上那样，盲目的去做，得先搞清楚司丰年的背景关系再说。 能住正德街的，怎么可能是普通老百姓。 凤海平答应了会尽力，之后就开始托关系查司丰年的背景，很快就有了结果。 当然，结果也是让他立即打消了找司丰年施压的想法。 人家不仅是学生，还是军区医院的医生，公费上大学，还娶了食品厂厂长的女儿，食品厂厂长是宋芸的亲舅舅，归国华侨，听说是巨富资本家，这样的人没被批斗死不说，还能当食品厂厂长，可见关系有多硬。 这家人，惹不起。 郊外 宋芸一个人进了山，正是上回军嫂们遇到野猪的山头，上回她就发现这边山里草木比别的山头更丰富一些，树木很多，各种各样的植物种类也多，正是她赚星币的好地方。 今天就一个人，做什么都方便，一路见到眼生些的植物，不管大小，都给扫一遍，十个星币不嫌少，百个星币不嫌多，遇到草药也都挖了带上，遇到野鸡野兔自然也不会放过。 在山里一直待到下午，不仅带来的背篓和麻袋都满了，储物格里也存了不少草药，都是些常见草药，不值钱，但用处多。 星币余额也从两千多涨到了八千多，主要今天交易了几棵成年大树，金额一下就涨上去了。 看时间差不多了，她先将背篓和两个麻袋放进储物格，等到了车上再拿出来。 回到城里时，已经是下午四点多，想到今天要去许副军长家吃饭，总不能空手去，家里的有罐头麦乳精，再买点水果就行了。 这个时间还有新鲜水果卖的地方也就粮油副食店那边有可能，她把车子停在副食店附近的马路上，下车还得再走百来米左右。 在距离副食店还有几十米的窄街上，一对夫妻和她擦身而过，男人走在外侧，女人抱着睡着的孩子走在里侧，看不清那孩子的脸，单看孩子露在外头的胳膊和腿，能看出是个白胖的小家伙，看个头有五六岁大了，应该挺沉的，大人这么抱着睡，想来会很累。 宋芸和这对夫妻擦肩而过，几秒后，宋芸突然顿住脚步。 不对。 刚刚那孩子，很眼熟。 可她连人家孩子的脸都没看见，怎么会有眼熟的感觉？ 她回头，看着那对逐渐走远的夫妻，又看见男孩一甩一甩的脚。 这对夫妻穿的很普通，都是洗得发白的衬衣长裤，脚上穿的也是很普通的布鞋，甚至大拇指处还打了补丁。 而被女人抱在怀里的男孩，却穿的是皮凉鞋。 最关键的是，那皮凉鞋她很眼熟，很像是她从港城买回来的那种。 还有男孩身上穿的那身衣服，是目前国内不常见的款式，也很像她从港城买回来的那种。 心里有了疑，就不可能假装没看见。 她快步追了过去。 第772章 星宝 那对夫妻很敏锐，察觉到身后有人朝他们快速靠近，立即加快了脚步，两人甚至没有回头，这显然是下意识的做法，有意的和别人拉开距离。 宋芸喊了一声，“前面的大哥大嫂，你们掉东西了。” 两人像是没听见，继续往前走。 宋芸又喊，“你们掉钱了。” 男人脚步没停，女人却顿了一下，但立即被男人拉着走，不允许她停下。 到这里，宋芸已经可以确定这两人绝对绝对有问题。 不管是什么问题，先把人拦下再说。 几个健步，她追上了那对男女，将两人拦住。 两人下意识后退一步，警惕地看着宋芸，男人问，“同志，你拦我们干什么？” 宋芸问，“那你们跑什么？” 男人嘴硬，“我们哪有跑？我们是着急去医院给孩子看病，你这样莫名其妙拦着我们，耽误了孩子治病，你负得了责吗？” 一般情况下，只要他搬出这套话术，基本没有人敢拦他，谁敢担延误疾病治疗的责任？ 然而，宋芸却寸步不让，反而微笑着说：“我是医生，孩子哪里不舒服？我给他看看吧。” 女人立即摇头，“不用了不用了，我们自己去医院看就行。”女人的口音很重，很明显不是京市人，说话时表情也极其不自然，侧着身遮挡宋芸看向孩子的视线。 “孩子不是你们的吧！”宋芸突然说，吓了这对男女一跳，两人又后退了一步。 “你胡说什么？”说着面露凶光，恶狠狠盯着宋芸，“你一个姑娘家，大路上拦男人，你还要不要脸？” 哟，急了。 宋芸走上前，“孩子给我。” 男人左右看了看，见四周没人，胆子也大起来，袖子一撸，甩着拳头就朝宋芸挥过去。 宋芸微微侧身，轻巧避开男人的拳头，抬脚往男人膝窝一踹，就听男人一声惨叫，跪扑在地，疼的侧倒在地，抱着双膝起不来身。 女人吓了一跳，想去扶男人，又想到怀里的孩子，只要没被抓到，他们俩 都会安全，于是咬了咬唇，抱着孩子转身就要跑。 为免孩子受伤，宋芸没有对女人下重手，只是眼疾手快的扯住女人的胳膊，将人拽回来，再劈了女人胳膊麻穴，孩子从她怀里脱离出来，落到宋芸怀里。 这样的动静，孩子一点醒来的迹象都没有，显然是被喂了东西。 看到孩子脸的那一瞬，宋芸立即认出来，“星宝？” 原来是星宝。 难怪看他穿的衣服鞋子眼熟，这根本就是她以前从港城带回来的衣服和鞋子，是她送给星宝的，当时穿大了，现在穿着倒是合适。 女人还想抢孩子，被宋芸一脚踹翻在地。 没功夫跟这两人废话，反正他们一人吃了她一脚，一时半会是起不来身逃走的。 她立即给星宝做检查，确认星宝只是吃了能让人昏睡的迷药，没有别的问题，这才放下心来。 她伸手进裤兜，实际是从储物格里移了一只瓷罐子出来，倒了一粒药丸出来，喂进星宝嘴里。 药丸慢慢在星宝口中化开，药力迅速发生效用，星宝逐渐清醒过来，一睁眼就看见了芸姨，还以为是在做梦，又闭上眼，再睁开时眼前还是芸姨。 “星宝，你怎么样？有哪里不舒服吗？”宋芸问。 星宝这才回过神来，想起自己原本是在火车站公共厕所外等妈妈和外婆的，可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有人用手帕捂着他的嘴，然后他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星宝摇头，“芸姨，我没事，就是头有点晕，我妈妈和外婆呢？” 宋芸问：“你是跟你妈妈和外婆一起来的京市？” 星宝点头，把他昏迷前的事说了。 宋芸心里真是无了个大语，母女俩个心真大，两人一起去公厕，让这么小的孩子一个人站在外边等，就不能带进去，或留一个人看着吗？ 无语归无语，现在紧要的还是先通知许淑华和蔡姨，她们现在要么还在火车站找人，要么回大院搬救兵了。 宋芸记得这附近有个公安局，就喊了一个骑车路过的路人，让路人帮忙报公安。 路人得知抓了人贩子，立即热心的跑去报公安。 公安局离得近，来得很快，得知小孩是许副军长家的孩子，自然十分重视，立即将人贩子带去了公安局，宋芸带星宝开车也去了公安局，用公安局的电话跟大院那边联系。 得知许副军长已经带了人去火车站找丢失的孩子，宋芸干脆带着星宝去火车站，这样更快一点。 火车站 蔡超英和许淑华坐在休息室里，两人的精神都很萎靡，眼睛也都是肿的，显然刚刚大哭过。 许副军长站在边上问她们情况，越听越生气，“你们——真不知道你们怎么想的，非要两个人一起上厕所吗？不能留一个人看着星宝吗？实在不行把星宝带进去也成啊！” 蔡超英哽咽着说，“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你赶紧让人去找啊。” 许副军长说，“已经派了人去找了，只要人在京市，就不怕找不到。怕就怕，人已经被带上火车离开京市了。” 许淑华哇一声又哭了起来，她的心痛的不能呼吸，拼命的捶打着自己的胸口，悔恨几乎将她淹没。 就因为怕带星宝进女厕所会被人说嘴，就将星宝放在了外面，我怎么就蠢成这样，我该死啊！ 要是星宝找不回来，她也不知道还有没有勇气活下去。 “好了，现在哭有什么用，你赶紧回忆一下当时的情况，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 此时的两人脑子一片混乱，根本就什么都想不起来。 当她们从厕所出来，发现孩子没了时，她们的脑子就是一片空白，除了四处乱跑找孩子，什么都想不起来，还是车站的乘警带她们去警务室，她们才想起来要找许副军长过来。 这时休息室的门被敲响。 许副军长扭头，对着门喊，“进来。” 门打开，宋芸牵着星宝走进休息室。 许副军长惊喜，“星宝！” 蔡超英和许淑华猛的抬头，看见星宝好好的站在门口，两个女人都疯了一样冲过去，把星宝吓得后退了一步。 第773章 是我不想生吗 一番惊天动地的哭笑后，一家人终于平静下来。 许副军长问宋芸，“究竟怎么回事？星宝怎么在你这？” 宋芸将路上遇到人贩子的事说了，“当时我看见星宝穿的衣裳，感觉有点眼熟，那两人的行迹又很可疑，就上去拦人，没想到是星宝，万幸。” 许淑华搂着星宝不撒手，无法用言语来形容她现在的心情，那种失而复得的喜悦，以及还未完全消散的后怕，还有对宋芸的感激，全部交织在一起。 “小芸，这次真的多亏你了，要不是你，我真的，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许淑华拉住宋芸的手，红着眼说。 宋芸拍了拍许淑华的手背，“这次的事也算是一个教训，以后可不能再这么大意，不管什么时候，尤其是这样复杂的环境里，孩子绝对不能离开大人的视线范围。” 许淑华点头，“我知道了，以后都不会了。” 许副军长拿手指虚点着许淑华，“你就是不长记性，上回也是在火车上差点被人拐走，也是小芸救了你，你欠人小芸的情，这辈子都还不完。” 宋芸笑着说，“那就下辈子还。好了好了，别说这么多了，大家肯定都累了，先回去休息。” 一家子这才欢欢喜喜回去。 许淑华他们坐许副军长的车，宋芸自己开车。 回到大院，不少人在等着许家的消息，见孩子找回来了，也都跟着松了口气。 “找回来就好，这孩子长得可真好看，跟年画上的福娃似的。” “哎呦我天，我还从没见过长这么好看的男娃呢。” 大家都围着星宝看，把星宝都夸的不好意思了。 星宝确实长得好看，皮肤又白嫩，比女娃还好看。 大家都围着许家人，倒没人注意宋芸那边，她把车停好后，从后边将背篓和两个大麻袋拿下来，全部拎回院里。 背篓里上边是草药，下边放着已经放过血的野鸡和野兔。 关上院门，她将野鸡野兔先放进厨房，再出来把草药分拣一下晾上。 草药还没分拣完，许淑华就带着星宝过来了，喊她去吃晚饭。 宋芸从厨房里拿了一只野兔和一只野鸡出来，让许淑华带回去，“我今天在山里猎的，加两个菜，就当给你们接风了。” 许淑华没跟她客气，爽快的接下，在她院子里转了一圈，“你这收拾的不错嘛，就你和齐墨南两个人住，会不会太冷清了？” 宋芸知道她话里有话，“你想说啥？” 许淑华嘿嘿一笑，“要是你也生一个和星宝一样可爱的娃，家里不就热闹起来了。” 宋芸白她一眼，“是我不想吗？” 星宝这样可爱又聪明的小宝贝，谁不稀罕呀。 她和齐墨南也没做过措施，但就是没怀上，她有什么办法。 许淑华凑到宋芸身边，小小声问：“咋样？他对你好吗？” 宋芸一看许淑华这神秘兮兮的模样，就知道她说的不是正经事，想到昨晚上和齐墨南的酣畅缠绵，脸颊不由自主的泛出红霞，“当着星宝的面，你有没有当妈的样？” 许淑华一见宋芸脸上这红霞，还有那眼波潋滟的模样，就知道这丫头吃的很好，心里放心了，也不再追问，笑嘻嘻的带着星宝走了。 刚晾晒完草药，正准备把厨房里剩下的两只兔肉和三只野鸡收拾一下，齐墨南带着古老正好回来。 齐墨南一看野鸡野兔，立即挽袖子上前，“这个我来收拾，你给古老泡点茶。” 古老头摆手，“泡啥茶，我是什么外人吗？我跟你一起收拾。”说着也挽了袖子去帮忙，“小芸你休息一下，一会弄完咱们一起去老许家。” 宋芸乐得清闲，但也闲不住，又去后院浇水，把昨天没有弄完的活收一下尾。 天色渐暗时，三人离开院子，往许副军长住的小洋楼方向去。 隔壁的钱婶子抱着孙子站在院里，看见他们去的方向，嘴撇了又撇，扭头朝丈夫说，“你看看人家，这许副军长刚来就巴结上了，你也长点心行吗？都是旅长，下回有升职的机会，能轮上你吗？” 祝旅长正在用毛巾擦汗，闻言扭头顺着媳妇的视线看了一眼，然后说，“这许副军长是从川省过来的，小宋和齐旅长以前都是川省那边升调过来的，人家早就认识。” 钱婶子还是撇嘴，“越是这样，你越要加把劲，改明儿你也拿点东西去许副军长家坐坐，先混个脸熟。” 祝旅长将毛巾丢进盆里，看都不看钱婶子一眼，也不接这话，直接问：“饭好了吗？” “吃吃吃，每天回来就知道吃。”钱婶子小声嘀咕，也只敢小声嘀咕。 吃饭时，小孙子吃了一口就挑剔上了，“肉肉，蛋蛋，吃肉肉蛋蛋。” 钱婶子借题发挥，不轻不重的打了小孙子胳膊一下，“你就知道吃肉吃蛋，吃肉吃蛋不要钱吗？你爸妈一分不给，你还净要吃好的，你爸那点工资，养得起你吗？” 小孙子哇哇哭起来，他哪知道什么话里有话，什么指桑骂槐，他只知道没吃着肉和蛋，还被奶给打骂了。 祝旅长没好气地瞪向钱婶子，“孩子要吃肉和蛋你给他做就完了，咱们家是吃不起吗？我一个月给你多少钱？你看看这吃的都是什么？跟乡下的猪食有什么区别？你钱攒着干什么？”要不是真饿了，他都甩筷子了。 提到钱的事，钱婶子有点心虚，但她不想让丈夫看出她心虚，于是梗着脖子说，“你还好意思说，别人家都是一发工资就全部交给媳妇，身上只留点零用的，你呢？你一个月就给我五十，剩下的自己存着，你拿我当啥了？” 祝旅长冷哼，“我为啥只给你五十，你心里没数？还有，五十少吗？就咱俩和小宝吃饭，能花几个钱？咱们家一个月也吃不上两回肉，你这五十块花了多少在家用上，你自己心里真没数？还是当我是傻子？” 以前不说，那是给她留点面子，她倒好，自己上赶着撕脸皮，那他也不会惯着。 听见丈夫不留情面的话，又提到家用和伙食的事，钱婶子越发心虚，暗骂自己嘴贱，不该没事找事提起这茬。 第774章 钱大花 “怎么不说话了？你倒是说说看，成天这么抠抠搜搜的过日子，攒下多少钱了？” 祝旅长问出了钱婶子最不想听的问题。 她支吾着说，“你瞎胡说什么，哪有什么钱存下来，都用掉了。” 祝旅长冷哼，“都用掉了？那你说说看，都怎么用掉了？是吃了肉，还是买了新衣服？还是给家里置办了什么物件？还有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人情往来？” 钱婶子被问的有些恼了，梗着脖子喊，“家里不要开销啊？每天睁眼就是吃，不要花钱啊？” 祝旅长指着桌上的菜，“那你说，这样的伙食，一天花多少钱？要不要五毛钱？” 当然不要，这些菜一分钱都没花，都是自家种的和去别人家摘的，米面都是早就买好，且家里一般都是喝粥，馒头白米饭都极少吃，只偶尔给小孙子蒸个蛋，给丈夫做一回花生米得吃大半个月。 “你娘家要是过不下去，你贴补点无可厚非，我从来也没说过什么，但你也要有个度，自己在家吃糠咽菜，你那大侄子可是在国营饭店请客吃红烧肉。我的工资自己吃不上，亲孙子连蛋都吃不上，馋得直哭，你那侄儿倒是吃的又白又胖。” 钱婶子反驳，“不可能，大山说了，这些钱他都攒着给栓子娶媳妇，不会乱花的。” 祝旅长忍无可忍，直接摔了筷子，“没有影的事我不会说。还有，拿我的钱给你侄儿娶媳妇？是不是以后你侄儿生了孩子也要我养？” 钱婶子理亏，嘴上却不认亏，“那咋了？那是我亲侄儿，帮一下咋了？” 祝旅长早就知道跟她沟通不了，也懒得多说，“从这个月开始，我只给你二十，其余的我会自己存着，我有自己的儿子孙子孙女要帮衬。” 钱婶子急了，“二十够干嘛？大山一家子一个月的开销都要三十。” 祝旅长静静看着妻子，“他们家一个月开销多少跟我有什么关系？我有义务养着他们一家子吗？” 钱婶子急得眼泪都出来了，“我不管，你给这么少的钱，日子肯定没法过了。” “没法过就别过，你去跟钱大山过，看看你拿不出钱了，你那好弟弟能不能给你一口饭吃。” 说完这些，他心里轻松很多，这些话他憋了很久，今天也算是借题发挥出来了，舒坦。 钱婶子也是被气着了，把小孙子一放，“这是你说的，你别后悔。”说完就跑出去了。 祝旅长也不去追，钱大山家就住大院旁边的，出了大院没两分钟就到，安全得很。 房子还是钱大花帮着找的，说什么离得近好照应。 呵，把他的钱都照应到钱大山一家人嘴里去了，个个吃的油光满面，他在家吃糠咽菜，简直可笑。 祝旅长抱起小孙子去厨房，打开厨柜看见半篮子鸡蛋，有十几个。 明明有鸡蛋却不给孩子，也不知道明天又要便宜谁。 “小宝，爷爷给你煎鸡蛋吃好不好？” 小宝立即拍手，“好耶好耶，我要吃煎鸡蛋，煎鸡蛋。” 看着孩子尖尖的小脸，想到钱栓子那大口吃红烧肉时的肥脸，祝旅长心里不是滋味，也怪自己工作太忙，根本顾不上家里的事，由着钱大花胡搞乱搞。 祝旅长一口气煎了四个鸡蛋，和孙子一人两个，吃的香香的。 吃完就去给大儿子和大儿媳打了电话，让他们明天一早过来接孩子。 另一头，钱大花跑到弟弟家，一进门就闻到肉香味，她咽了咽口水，想到自己好些天没吃肉了，“大山，今天做了啥好吃的？” 钱大山说：“没做啥好吃的呀，就是稀饭和馍馍，哪有钱吃好的。” 钱大花心想那肯定是邻居家的肉香飘到大山家里来了，就说，“那也不能天天吃稀饭馍馍，时不时也得吃点肉，我每个月不是给了你四十块吗？偶尔吃点肉又不是吃不起。” 钱大山说，“那怎么行，那些钱是攒着给栓子娶媳妇用的，你也知道，这京市这边的城里媳妇和咱们老家那边的可不一样，彩礼啥的要的可多了。” 钱大花点头，“也是，听说这边结婚现在还要电视机呢。” 钱大山连连点头，“就是就是，一台电视要好几百呢，我们不攒钱哪买得起。”说着看了眼钱大花的手，空空的，又看向她口袋，笑着问，“姐，你咋这时候来啦？吃晚饭了吗？” 钱大花摆手，“别提了，”说着自己走进屋，“没吃两口，到你这吃点吧。” 走进堂屋，肉香味更浓了，桌上却只摆着白粥和馍馍，粥倒是挺稠的，反正比她家里的稠得多。 钱大山看出钱大花的脸色不太好，又问，“咋了？跟姐夫吵架了？” 钱大花在桌边坐下，见栓子手里拿着吃了一半的馍不动，笑着问，“栓子咋不吃了？吃啊。” 栓子心想，你不走我咋吃？干吃馍我吃得下吗？ 当然不能这么说，他肥肥的脸挤出一丝笑，“我吃饱了。” 弟媳苗小田从厨房走出来，笑着问，“大姐来啦，是姐夫发工资了吗？” 钱大花听了这话心里不太舒服，“没有，还有好几天呢。” 苗小田眼里闪过失望，还以为钱大花是来送钱的。 钱大花注意到苗小田身上穿的衣裳，是现在京市很时兴的黑白格子布，做的短袖衬衣和直筒长裤，洋气得很，大院里好几个军嫂都这样穿，不便宜的。 苗小田见钱大花打量她的衣裳，笑着转了一圈，“大姐，你看我穿这身好看吗？” 钱大花点头，“好看，多少钱做的？” 苗小田正要说话，被钱大山拦了下，“先吃饭，说这些干啥，大姐都饿了。” 苗小田秒懂了丈夫的意思，赶忙笑着将装馍的篮子往钱大花面前拉了拉，“大姐，吃馍，我今天做的，你尝尝。” 钱大花刚伸手，想到自己没洗手，就起身，“我去洗个手。” 水在厨房，钱大花熟门熟路的，自己拿瓢舀了水洗手，洗手时总闻到一股浓浓的肉香味，好像是从厨房里的橱柜里瓢散出来的。 第775章 打地铺 钱大花放下瓢后，走到厨柜前拉开柜门，更浓郁的肉香味扑面而来，一盘吃掉一半的红烧肉，一盘还剩三分之一的葱花炒鸡蛋，一摸盘子，还热乎的，显然是刚从桌上撤下来放进橱柜里头的。 钱大花再蠢，见到眼前这两盘菜，也知道是弟弟弟媳见她来了，特意把菜从桌上撤下来藏进橱柜里的。 这果外头传来苗小田的声音，“姐，你洗好了吗？” 钱大花赶忙把橱柜门关上，手在衣服上擦了擦，转身，“来了来了。” 不知是出于什么心理，她假装没发现厨房里的肉菜，回到堂屋吃饭，白粥配白馍。 哪怕没有那两个好菜，只这粥也比她家里的稠，馍做的也好，一看就是用了精面粉，比她家里的粗粮馍不知好多少。 钱大花什么也没说，只沉默的大口咬着馍，吃到一半，钱大山问，“姐，你真没跟姐夫吵架？” 钱大花看了弟弟一眼，说：“吵了，他怨我每个月把钱都给了你，家里伙食太差，我跟他吵了几句嘴，他就让我滚回娘家。” 钱大山听了面色很不好，“姐，他让你滚你就真滚？你是他婆娘，他的就是你的，你有做主的权利，那房子你也有份，你怎么能真跑出来。” 钱大花又咬了口馍，一边嚼一边说，“反正我跟他也过够了，以后我就住你们这，不回去了。” 苗小田一听，惊叫出声，“那怎么行？” 钱大花脸一沉，“怎么不行？这房子还是我租的，租钱都是我给的，我还不能住了？” 苗小田被丈夫瞪了一眼，心知刚刚失态了，忙笑着找补，“姐，我不是那意思，我的意思是，夫妻吵架哪有真分居的道理，床头吵，床尾和，没有什么隔夜仇。可你要是住到这里，都不给姐夫跟你和好的机会，那不是把姐夫往外推嘛。” 关键是，她住在这里，还怎么从姐夫手里拿钱回来。 钱大花说，“我不管，除非他来接我，否则我不可能回去。” 钱大山又瞪了苗小田一眼，示意她不要再说，他则笑着说，“姐，那你就安心住这，想住多久就住多久。” 钱大花心中甚慰，心想还是亲弟弟贴心，弟媳毕竟是外人，隔着一条河呢，能真心对她好才怪，那两盘好菜肯定也是苗小田这白眼狼藏的，大山肯定不会干这事。 没滋没味的吃完饭，苗小田借口腰疼回屋躺着了，栓子筷子一撂就走，钱大山假惺惺地说他来洗碗，钱大花见状自然不能让宝贝弟弟洗，她直接把洗碗的活揽了去。 洗完锅碗，钱大山一家子就开始洗漱休息，也没个人来安排钱大花睡哪。 钱大花从来不把宝贝弟弟当外人，直接就问：“大山，我睡哪呀？” 钱大山扭头去看栓子，栓子直接回屋，把门“砰”一声关上，想睡他屋，没门。 钱大山干笑，“姐，要不你在我和小田的房里打地铺吧。” 钱大花自己租的房子，当然知道这小院子只有两间屋，堂屋里摆了桌子板凳之类，根本没地方打地铺，钱大山屋比栓子那屋略大些，倒是有打地铺的位子。 “行，随便铺点就行，不用太麻烦。”钱大花说。 于是，钱大山找出一张破席子往地上一铺，再找出两件旧衣服让她当被子盖。 虽说是最热的七月，可这夜晚睡地上还是会有点凉的，连个褥子都没垫。 苗小田说，“姐，咱家就这条件，你也知道的，我们哪有钱置办那么多东西。” 钱大花看了眼钱大山和苗小田睡的床，床还是她亲手给铺的，新凉席下垫着厚褥子，还给他们特意做了薄薄的夏凉被，都是全新的，他们从老家带来的旧被子都没用，全放在衣柜里。 她看了眼衣柜。 钱大山和苗小田没注意到钱大花的眼神，两人打着哈欠上床，没人再理钱大花。 钱大花躺在地上，根本睡不着，地很硬，咯得她全身不舒服，脑子里也在乱七八糟的想着很多事。 想到橱柜里的红烧肉和炒鸡蛋，想到小孙子馋得嗷嗷哭的模样。 想到栓子看自己时冷漠的眼神，想到弟弟将破草席扔在地上时的模样，好似她是什么借宿的叫花子。 想到丈夫看着她时失望的眼神，想到儿子儿媳每每提到舅舅时的不喜与厌烦。 她想了一宿，直到天快亮时才迷迷糊糊睡着。 刚睡没一个小时，钱大山就把她喊醒，“姐，小田她腰疼，做不了早饭，你辛苦一下，去国营饭店买点吃的来吧。” 钱大花揉着昏胀的头坐起身，这一起身，全身都疼。 她看向大山，她最爱的弟弟，最终没能说出什么话来，只是伸手，“钱和票拿来。” 大山惊讶，“我哪有钱。” 钱大花本就凉了一半的心，这下真凉透了。 透透的。 她现在全身疼，头也又昏又胀，实在没力气跟谁掰扯什么，缩回手，也没再看钱大山一眼，慢慢从破席子上起身，拍拍了身上的灰，抬步往外走。 外头的栓子见她出来，忙说，“我要吃油条和肉包子，多买点，我要吃三个肉包子。” 钱大花想到孙子已经大半个月没吃上肉，连鸡蛋她都不舍得做，攒着送到大山家里来。 想想真是好笑，太好笑了。 钱大花没理任何人，自顾自走出去了，没有回头。 钱大山站在门口，看着钱大花离开的背影，皱眉，“你大姑是不是有点不对劲？” 栓子一脸无所谓，“管她呢，反正一会她肯定会给我买油条和肉包子。” 苗小田也从房里出来，对钱大山说，“一会她回来你好好劝劝她，让她赶紧回大院去，过两天姐夫就发工资了，她不回去怎么拿钱？” 钱大山点头，“知道了，一会我劝她。” 另一边，钱大花路过国营饭店时，闻到里头飘出来的肉包子香，想了想，走了进去，买了两个大肉包，她身上就这些钱，买不起第三个。 拿着大肉包回了大院，瞧见儿子和儿媳来了，正在院里跟丈夫说话，三人脸色都不太好。 第776章 肉包子 “景元，桂琳，你们咋来了？” 钱大花走进院里，想假装无事发生，可她一脸的憔悴是骗不了人的。 祝景元皱眉看着钱大花，“妈，你昨晚住在舅舅家？” 钱大花脸色不太自然，“嗯。” “睡地上了吧？有没有给你被子盖？”祝景元问。 钱大花皱眉，“你怎么这么问？” 祝景元冷哼，“我都不用问就知道你肯定睡了一晚上秃地，以前你把我送到他家去过暑假，我就没睡过床，栓子的床明明可以睡两个人，但他就是不让我睡，早上煮鸡蛋也只煮栓子的，从来不给我吃，这些我都跟你说过，你是一个字都不信，现在信了吗？住在你那宝贝弟弟家是什么滋味？” 钱大花面色不太好，心里也难受，被儿子质问，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祝旅长瞪了儿子一眼，“好了，别说了。” 钱大花见小孙子揉着眼睛走出来，忙走过去把孙子抱起来，手里的肉包子塞到孙子手中，“乖宝，奶给你买了肉包，快吃。” 一听是肉包，小家伙的眼睛立马亮了起来，赶忙送到嘴边大咬一口，吃的小嘴油汪汪的。 祝旅长看得稀奇，祝景元夫妻也看得稀奇，以前钱大花买了肉包可不会带回家，都会送到钱家去给她弟弟和侄子吃，她自己都不舍得吃，今天真是天阳打西边出来了。 祝景元看向父亲，“爸，小宝我还接走吗？” 不是他不想接孩子走，单看孩子瘦的这模样，他心里就难受，可他和妻子都有工作，大宝在上育红班，单带那一个他们夫妻都累够呛，再加上这个说话都不利索的小宝，都不知道要怎么办。 不等祝旅长开口，钱大花就说，“接走小宝谁带？你们有时间带吗？不许接，你们赶紧去上班。” 祝旅长心里有点高兴，猜测钱大花这是在弟弟家受了罪，想通了。 这是天大的好事。 “行了，你妈说不用接走那就不用接了，赶紧去上班了。” 祝景元也高兴，赶忙从衣兜里掏出十块钱给钱大花，“妈，这钱您拿着，给小宝买点鸡蛋糕吃，小宝喜欢吃鸡蛋糕。” 钱大花心里又是一酸，接了钱，“行了行了，我知道了，你们走吧，我一会就去买。” 祝景元走了，祝旅长也要走，走前深深看了钱大花，没说什么。 钱大花坐在院子里，看着小孙子尖瘦的小脸，又想起栓子白胖的脸，还有苗小田身上的那一身衣裳，橱柜里的红烧肉和炒鸡蛋，想到每个月给他们的钱，还有儿子刚刚说的那些话，她真想一巴掌抽死自己。 ** 宋子奕他们放暑假了，白青峰给在军部特训的宋芸打了电话，让宋芸看着给三个孩子安排点暑期训练，成天待在家也不是个事。 宋芸抽空回了趟正德街，问了三个孩子的想法后，给他们安排了不同的去处。 子奕要跟她去特战队训练，唐玉想学医，宋芸就将唐玉送到司丰年手里，让司丰年带着唐玉，不用特意教他什么，这个暑假就带着他在医院里打打下手，熟悉一下医院的环境，学一学怎么跟患者沟通，同时在医院也能看见很多世间百态，对他的心理成长也有好处。 白书亭的理想是钻研数学，成为这方面的专家。 宋芸就带白书亭去了研究院，找到在研究所早已站稳脚跟，且有了自己的专属研究项目的朱教授。 朱教授见到宋芸很是惊喜，“小宋，自打我回国后，咱们可就再也没见过了。” 宋芸笑着说，“是啊，你这么忙，我哪敢来打扰。” 两人其实也说不上有多熟，只是宋芸当初不遗余力的救过他，可以说没有宋芸，他不可能活着回国，更不可能拥有现在这种一展抱负的机会。 他对宋芸是很感激的。 “说吧，你这样的大忙人肯来研究所找我，肯定不是来看我的吧。” 宋芸把带来的礼物放下，“还真有事想请您帮忙。” 宋芸把白书亭拉过来，说明来意。 朱教授打量了白书亭一眼，对宋芸说，“我可以带他，不过我要先给他做个测试，看看他有没有这方面的天分。” “那当然，如查他没有天分，你就是想留他，我也都不许的。”宋芸笑着说。 数学这东西，想要精钻精研，真的很吃天分。 朱教授针对白书亭的年纪，出了一套题给他做，限时二十分钟。 结果白书亭十分钟就做出来了，下笔如飞，连草稿都没用，而且全对。 朱教授看着白书亭写下的答案，眼睛是亮了又亮，赶忙又出了一套难度更高的题，白书亭依然答得很好，这次用了草稿，答案完美。 朱教授很高兴，“是个好苗子，我收下了。” 白书亭也很高兴，不说别的，就单朱教授这出题的水平，就不知道吊打了学校老师多少倍。 只是突然到了陌生的环境，周围全是陌生人，对白书亭这样内敛的人来说，是很难受的，他对宋芸说，“姐，要不让子奕也来吧，他的数学天赋比我还好。” 朱教授一听还有天赋更好的苗子，哪里肯放过，“子奕是谁？这么好的天赋可不能浪费，赶紧把他带过来。” 宋芸在心里琢磨了一下，子奕有心进军部，但以子奕的能力，现在这年纪，其实根本没必要天天泡在训练场，分出一部分时间跟书亭一起来这边学习也不错。 技多不压身，更何况子奕确实有数学方面的天赋，上回还有数学专家找上子奕想收他为徒呢。 “行，我回去问问他，他愿意来的话我就再带他过来。” 和朱教授说好明天送书亭过来，到时就让书亭住研究所的宿舍，交点房租，算是吃住自理了。 宋子奕听宋芸说了朱教授的事迹，以及提到朱教授的老师是国际上有名的数学界天才，宋子奕立马就心动了，答应和书亭去研究所待一个月，八月他再去军部特训。 三小只的暑假生活就这么安排好了。 第777章 白家的机缘 深夜时，白青峰躺在床上久久无法入眠，翻来覆去的。 葛美琳被他吵的也睡不着，就问：“你想什么呢？这么晚还不睡。” 白青峰干脆坐起来。 哪怕房间里昏暗无光，可他的眼睛却是亮亮的。 “美琳，你知道吗？在y国时，我发现书亭有数学天赋后，就开始在y国甚至m国物色数学方面的专家，想给书亭找一位好老师。可你知道吗？哪怕我出再高的价，能找到的，愿意教书亭的老师，就只是那些比一般数学老师好一些的而已，那些顶尖的，在数学界有名的，我连见人家一面的资格都没有。” 白青峰越说越激动，“可你看现在，书亭竟然成了朱教授的弟子，我以前在y国时就听说过朱教授，在数学界很有名望，书亭拜他为师，将来必有一番成就。” 葛美琳也来了精神，“这事真得感谢小芸，要不是小芸，咱们书亭绝不可能有这样的机缘。” 白青峰点头，“咱们一家，包括青霞和宋浩他们，都是得了小芸的付出才有今日，要是没有小芸，我现在怕是已经——” 葛美琳捂住丈夫的嘴，“别乱说话。” 白青峰抓下妻子的手握在手里，“美琳，我们真的很幸运。”似乎是摸出妻子的手不如从前嫩滑，多了一些薄茧，他又说，“就是辛苦你了，在这边还要操持家务。” 葛美琳偎进丈夫怀里，“说什么胡话，你不知道我有多开心，看着你们高高兴兴吃着我做的饭，一家人一起分担家务，一起出门散步，这原本就是我梦寐以求的生活，这才是生活。”那种丈夫成天在外忙事业，应酬，家里一堆佣人，一桌菜吃不了几口就全部倒掉，出门就是专车，想要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顿饭还得预约时间，家不像家，没有一丝烟火气，那样的日子她早就过够了。 像现在这样，她很满足，一点也不觉得这点家务有多累。 “美琳，我想把我在海外的资产分成四份，咱们夫妻一份，阮阮和书亭各一份，小芸一份，你觉得怎么样？” 葛美琳当然没意见，她举双手赞成，“都听你的，就怕小芸不肯要。” 白青峰说，“这事等国内的情形再开放一些就办，不用她同意。” ** 宋芸还不知道自己将要得到多大一笔财富，她一大早就带书亭和子奕去了研究所，同时带来了他们的日用品，今天就要住进研究所了。 朱教授照例给子奕出了测试题，发现子奕对数学的天赋比书亭更高，很是惊喜，如获至宝，一再跟宋芸保证，肯定会好好教她的两个弟弟。 他仿佛已经看见，将来的世界数学界，有两颗冉冉升起的新星。 忙完两小只的事，宋芸直接回了军部。 刚到队里就被许副军长叫到办公室，办公室里还有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 “宋团长来啦，我来给你介绍一下。”许副军长起身，走到办公桌前边，很郑重的跟宋芸介绍那位头发花白的老人。 “这位是郑有其先生，曾经也是一位优秀的军官，三十年前因伤退役，他的三个儿子都是华国的英雄，”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眼睛微红，“都在出任务期间为了保护国家财产和人民牺牲了。” 三个儿子，全部牺牲？一门三烈士？ 宋芸听着都觉得心痛，这位老先生，接连遭受这样的打击，该有多痛啊！ “郑老好！”宋芸对郑老先生敬了一个军礼。 郑老先生立即站直身体，回了一个军礼，微笑着说，“我早就听说过你的事迹，你很好，是我们军人的榜样。” “您过誉了。”宋芸忙说。 郑老先生摇头，脸上露出为难之色，“我今天来这里，是有个不情之请。” 许是怕郑老先生不好开口，许副军长干脆替他说，“是这样的，郑老有个孙女，也是他们家唯一的孩子，五年前大儿子牺牲的消息传回来后，大儿媳拿到抚恤金后，就带着女儿回了娘家，半年后又带着女儿改嫁到了厦市，二老原本也想得开，只要孩子过得好就行，在不在郑家都没关系。” “谁知没过多久，大儿媳就写信过来，说她嫁的人家里条件一般，养不起婷婷，她又舍不得和婷婷分开，让二老给婷婷每个月寄点生活费去，这样婷婷就能好过一点。” 郑老先生接过许师长的话头，“为了孩子好过，我和老伴每个月都准时给婷婷寄二十块钱过去，过了两年，婷婷妈又写信过来，说孩子大了，花费多，还要读书，让我们多寄点过去，于是二十就变成了三十。我们有时候想孩子，给那边打电话，婷婷妈总是找各种借口不让孩子接电话，有一次我老伴威胁不让婷婷接电话就不再寄钱，她才同意让婷婷跟我们说话，可没说两句就被抢了电话，婷婷的声音也明显不对劲。” 郑老先生的脸上现出焦急之前，“前阵子，婷婷妈突然给我们发电报，说婷婷得了重病，需要一大笔钱治病，让我们立即寄一千块钱过去，不然婷婷就会有性命之危。宋团长，我能不能请求你，陪我们二老去一趟厦市，我知道你医术很好，如果婷婷真得了重病，我想请你救救她，如果不是，我想带她回京市。” 宋芸看向许副军长，“我可以去吗？” 许副军长点头，“只要你愿意，我可以给你写报告。” 宋芸当即对郑老点头，“行，我陪你们去。” 三个儿子都为国为民牺牲，唯一的孙女生死不明，这样的光荣之家，应该得到更多的关怀和照顾。 “谢谢，谢谢你！”郑老先生由衷的感谢。 宋芸摇头，“是我该做的，您不用谢我。什么时出发？” 郑老先生看向许副军长，“我当然是想越快越好，你这边怎么说？” 许副军长说，“最快也要明天，我这边还要向上汇报，得到批复她才能离开。” 郑老先生赶忙点头，“好好，那我今天就和老伴把行李收拾好。” 许副军长说，“你们只管收拾行李，车票的事我会安排人去办，明天会有专车去你家接你们，在家等着就行。” 郑老先生十分感动，泪花在眼里打转，“谢谢！” 许副军长看着这个可怜的老人，在心里叹了一气，摇头，“不用谢，都是我们该做的。” 第778章 出差 宋芸从许副军长办公室出来后就去找齐墨南，齐墨南正在开会，一时半会结束不了，她就给齐墨南留了字条，告诉她明天要离开京市的事。 又回队里跟队员们交待了一番，许副军长让她带一个人一起去，一番思量后，她选了赵长江。 赵长江心思比较细，又很健谈，一路上还能帮着开导安慰老人。 说定这事，两人都去收拾东西，宋芸回了趟正德街，把要出差的事跟爸妈他们说了，归期现在还说不定。 白青霞和宋浩得知这次的任务就是陪同两个老人去接孙女，心安不少，这种任务没什么危险。 “厦市那边靠海，等我回来给你们带海货吃。”宋芸笑着对白青霞和宋浩说。 白青霞心疼女儿，拉着她的手，“别老想着我们，你在外边也要多顾着自己，好好吃饭好好休息。” 宋芸心里软软的，“嗯，我会的。” 母女俩说了一会话，宋浩都要吃醋了，偏又插不上嘴，在旁边一眼一眼的看。 “爸，你要说什么？”宋芸看出宋浩有话要说。 宋浩忙说，“我听说海边能捡到海螺，你要是有时间的话，帮我带一些过来，我上课时能用上。” 宋芸点头，“行，我到时有空就去帮你捡点。” 白青霞白了宋浩一眼，没好气道：“女儿出远门本来就时间紧事情多，好不容易有点时间休息还得帮你捡海螺，这海螺就非要不可吗？” 宋浩想了想，也不是非要不可，于是摇头，“那算了，我找美术系那边的老师帮我雕一个假的也行。” 宋芸笑着说，“妈，没事的，到了那地方，如果有时间，我也会想去海边走走看看，捡点海螺就是顺便的事。” 白青霞这才没再多说什么，两人依依不舍的送女儿离开家，看着吉普车离开正德街，心里叹了一气又一气。 如果可以，他们更希望女儿能转业，做一份别的工作，至少可以远离那些致命的危险。 可他们心里清楚，这是不可能的，以女儿的能力和表现，别说女儿怎么想，就是军部那些大领导也不会放人的。 另一边，宋芸回到大院收拾行李，她出远门时带的东西向来简单，就是一个装了换洗衣裳的包和一个药箱，其余的东西都放在储物格，反正用的时候也是自己一个人，没人能发现。 正收拾着，隔壁的赵婶子过来找她，很是激动，“小宋，我家小满能发出声音了，她能发出声音了。” 宋芸跟赵婶子去隔壁看小满，小满正张着嘴努力发声，宋芸赶忙制止，“你现在刚刚开声，不通用力过猛，得适量。” 小满赶忙收声，用力点头，表示知道了。 宋芸给她检查后说，“初见成效，还需继续治疗，我明天要出任务，短时间内回不来，你们继续到纪医生那里治疗就行。” 赵婶子已经见识过纪医生的针灸术，很厉害，施针手法和宋芸看起来很像，都是大师级别的，她很安心。 “你这才回来多久啊，又要出任务？”赵婶子一脸担心。 宋芸笑着说，“这次的任务简单，不会有什么危险，过阵子就回来了。” 赵婶子听了安心不少，“行，你出门在外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 宋芸回到家里继续收拾东西，傍晚时，赵婶子又来了，带了一布袋子的东西，“这是我做的葱油饼，带上火车上吃，明天就吃掉，不然会坏。还有这个，我做的炒面，用热水泡了吃，也能顶饿，还有这个酥梨，特别甜，都洗好了，你在火车上直接就能拿了吃。” “我一个哪吃得完这么多，太多了。”宋芸心里感动，又哭笑不得。 “不多不多，这点都不够吃的。”赵婶子怕她不接受，放下东西赶紧走了。 过了没一会，白青霞和宋芸也来了，同样带了一兜子吃食，“小芸，这是我做的豆沙卷，你上回不是说喜欢吃吗？我今天多做了一些，你明天带到火车上吃，还有这个茶叶蛋，下午刚做的，咸淡正合适。这水蜜桃是你舅舅给的，外地运过来的，很香甜，都给你带上了。” 宋芸还能说什么，只能高高兴兴的收下。 正好是饭点，怕做饭耽误太久，就带爸妈去食堂吃了，回来时又遇到许淑华和蔡超英，也是来给她送东西的。 白青霞和蔡超英好久没见了，两人挤在一起聊了好一会。 等把人都送走，已经是夜里八点半，齐墨南还没有回来。 她从大家送来的吃食里挑了一些出来留给齐墨南，其余的都收进储物格，现在天气热，放在储物格可以保鲜，等明天上火车前再拿一些出来就行。 齐墨南是十一点回来的，宋芸已经睡了，他洗漱完回房，哪怕他再轻手轻脚，还是吵醒了向来觉轻的宋芸，两人说了一会话，就搂着睡了，什么也没做。 不是某人不想，是怕累着宋芸，她睡不了几个小时就要起床出发，舍不得她劳累。 天还没亮，宋芸和齐墨南就起床了，齐墨南开车送宋芸去火车站，赵长江已经接了郑老先生和郑老太太，比宋芸先一步到了车站，车票也拿好了，都是卧铺。 齐墨南走后，宋芸拿出在家里热过的油饼和豆沙卷茶叶蛋，“火车还有半个小时进站，你们都还没吃早饭吧，这是我家里人给我带的，随便吃一点先垫垫。” 因为起得太早，时间又太赶，赵长江和两位老人确实没吃早饭，原本是打算上了火车后再吃的，现在看见宋芸拿出来的东西，纷纷咽起口水。 “我带了挺多，吃吧，没事的。” 赵长江当然不会跟自家队长客气，拿了个油饼就啃起来。 两个老人有点不好意思，但见宋芸确实是真心实意喊他们吃，也就不再矫情，一人拿了个豆沙卷，宋芸又往他们手里各塞了一个茶叶蛋，“这是我妈做的，你们尝尝看。” 赵长江三两口吃完油饼，立马又拿了个茶叶蛋，“这茶叶蛋一看就好吃，还好看。” 第779章 娘家人? 宋芸看向茶叶蛋，确实好看，妈妈做事向来这样，很细致，每个蛋上的裂纹都敲的正正好。 吃完早饭歇了一小会，火车进站了，四人坐上了前往厦市的列车。 一路上还算顺利，在7月11号这天抵达了厦市火车站。 按着寄钱的地址，宋芸他们找到了前儿媳叶桑现在的住处，附近，先找了家招待所入住，把行李放在招待所，没歇一口气，直接又去了市罐头厂家属区。 这会正是下午三点，那些闲得无聊的大爷大妈们已经睡完午觉出门溜达，都聚在家属区入口处的大榕树下乘凉闲聊。 三五一堆，东家长，西家短，每天不知有多少人在这些人的嘴里身败名裂。 有人瞧见家属院里进来四个面生的，看穿着打扮就不是本地人，其中两个还穿着军装，很是扎眼。 “你们找谁呀？”有人朝宋芸他们喊。 宋芸原本也打算问路的，有人先开口当然更好。 “大嫂子，我们是从京市来的，来找叶桑同志。” 一听是来找叶桑的，大家伙面色都有些怪异，但也没多说什么，又有人问，“你们是叶桑的娘家人？” 宋芸又说，“不是娘前人，是前婆家人，听说婷婷病了，我们是来看婷婷的。” 众人的面色更怪异了，有个婶子开口，“那你们可得快些去，婷婷那孩子病的可不轻，叶桑也是够狠心，孩子病成那样也不送到医院去，还不知道能不能挺过去。” 二老一听这话，急得手都抖了起来，“她家在哪？” 那婶子指了个方向，“就那边的筒子楼，二楼第二间就是。” 几人道了谢，赶紧往那婶子指的方向走。 二老年纪大了，又坐了几天的火车，身体已经很疲乏，可一想到孙女现在的境况，两人都咬牙强撑着。 宋芸从药箱里拿出保元丸，给了二老一人一粒，“这是提神的药，你们现在精神不太好，吃了这个会好一点。” 其实是保元固气的药，很名贵，她也是攒了很久的药材才做了一些，不太多。 二老立即吃了宋芸给的保元丸，又喝了宋芸递的水，水微微有点甜味，他们以为是加了糖，身上很快就有了力气，疲劳尽消。 “我好多了。”郑老爷子说。 郑老太太也点头，“我也是。” 四人一起来到筒子楼第二层的第二间屋，门关着，却能听见里头传出的叫骂声。 “死蹄子，天天就知道躺床上装死，要死又不死的，还想老娘来伺候你？赶紧给我起来洗衣裳，再不起来洗衣裳就给我滚出去。”一个刻薄老太婆的声音。 这时又有一个年轻女孩的声音响起，“奶，要不还是去卫生院拿点药给她吃吧，她要是真死了，京市那边的老东西不寄钱来了怎么办？” “怕什么？那叶桑不是发电报跟那俩老东西说了要一千块钱吗，等钱寄过来，她爱死不死。” “奶，一千块呢，他们真会寄过来吗？” “你没听叶桑那蠢货说吗？这死拖油瓶是那家人唯一的独苗苗，两老东西都有退休工资，攒着钱不给她给谁？” “那两老东西住的房子呢？奶，那可是京市的房子。” “你好好读书，只要你能考上京市的大学，我到时就让叶桑帮你找那俩老东西要房子。”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把郑家的财产安排的明明白白，好似已经是她们的囊中之物。 郑家二老听得脸色铁青。 宋芸见里边的人又开始叫骂让郑婷洗衣裳，就抬手敲门。 “谁啊？”里头传来老太婆的声音。 宋芸喊，“开一下门，我找叶桑。” “叶桑上班去了没在家。”话虽这样说，门还是很快打开了。 老太婆的脸和她刻薄的声音倒是很相配，长得就很刻薄。 “你们谁呀？”老太婆的目光在宋芸他们身上扫了一圈，见宋芸和赵长江穿着军装，眼睛眯了眯。 赵长江开口，“这二位是郑婷的爷爷和奶奶，听说郑婷得了重病，我们军部高度重视，特派我们护送二老过来看孩子。” 老太婆面色陡然变化，她没想到，远在京市的两个老家伙，竟然找上门来了。 想到郑婷现在的情况，她把着门的手指收紧，显然是不想让眼前这几人进门。 “怎么这么突然，来前也不说一声，家里什么也没准备，看这事闹的。”老太婆眼珠子乱转。 宋芸淡淡道：“不打紧，我们只是来看孩子，不需要你们准备什么。” 老太婆依然死把着门不放，“那也不能这么突然就上门，婷婷刚吃了药睡着了，现在不好打扰她，要不你们明天再来吧。”说完就要强行关门。 赵长江伸手抵住门，任凭老太婆使再大的劲也关上门，“你们干什么？你们想干什么？” 郑老太太阴沉着脸，上前一把推开老太婆，“我来看孙女，还能干什么？让开。” “强盗进门啦，快来人啊！”老太婆开始嚎。 原本已经进屋的徐莹听见奶奶的叫喊声，赶紧跑出来，就瞧见四个人闯进了他们家，其中两个还穿着军装。 “你们是什么人？你们要干什么？” 宋芸懒得理她，目光扫向屋内。 这是一个小套房，只有两间正经屋子，阳台窗户下用木板隔了一个隔间，没有门，能看到里头放了一个窄窄的小床。 宋芸猜测郑婷就在那里，直接走了过去。 二老也踉跄着步子跟着走了过去。 老太婆想要过来拦，被赵长江给拦住，不让她靠近宋芸他们。 宋芸已经走到小隔间前，里面的小床上睡着一个十岁左右的女孩子，瘦的只剩皮包骨，穿着明显不合身的衣裳，脸色是不正常的红，气短而促，一探额头，果然在发高烧，已经烧迷糊了。 两个老人看见从前白胖可爱的孙女成了这模样，又气又悔又心疼，眼泪哗哗的涌出来。 尤其是郑老太太，哭的差点晕过去，这可是她儿子留下的唯一血脉。 叶桑她怎么敢，她怎么敢的，竟然这样糟蹋她的宝贝孙女。 第780章 是不是梦 宋芸给郑婷把脉，发现郑婷并不是普通病症导致的高烧不退，看这情形，应该是身上有伤口，伤口发炎未愈导致的高热。 她迅速开始查检郑婷的身体，掀开衣裳后，竟然发现郑婷瘦弱的身体上满是鞭打过的伤痕，尤其后背的伤痕最为触目惊心，有几处伤口已然化脓，薄薄的衣料粘连在伤口处，一扯就会牵动伤口皮肉。 哪怕烧得迷糊了，郑婷也因为疼痛而哼唧了几声。 “这里的环境不适合处理伤口，去医院吧。”宋芸提议。 孩子身上的伤不是一处两处，处理这样的伤口需要一个相对洁净的环境，招待所的环境也不行，最好是上医院处理。 她说完从药箱里拿出退烧药和消炎药给孩子喂下。 郑老先生捂着闷痛的胸口，咬着后糟牙，暂时将滔天怒火压制住，说，“那就去医院，先给婷婷治病，其他的晚点再说。” 现在当务之急，是救婷婷。 宋芸点头，小心将骨瘦如柴的郑婷抱起就要走。 徐家老太婆见状想要冲过来拦，可惜有赵长江挡着，她根本找不到机会冲过来，徐莹也只敢打个嘴炮，不敢真的上前来抢人。 徐家的男人也不在，最后婆孙俩只能眼睁睁看着郑婷被带走，邻居们在外头只顾着看热闹，根本没有人出面拦阻。 只要是个人，有点人性，见到郑婷这惨样，也说不也不许人带去治病的话来。 还有不少人在背后指指点点，骂徐家没良心，拿着人家小姑娘的好处，却不把人家小姑娘当人看，也骂叶桑那女人蠢到家，任凭亲生女儿被人虐待成这样，一心顾着别人的女儿，根本不配当母亲。 在这些议论指点声中，宋芸抱着孩子去到最近的卫生院，找护士借了急诊病床，她亲自给婷婷处理伤口。 清理完发炎脓肿的伤口，再抹上她自制的药膏，没一会，婷婷紧皱的眉头就松展开来，烧也退了下来，干瘦的小脸看起来没有那么痛苦了，陷入了真正的沉睡。 宋芸让护士找医生开了营养针和消炎针，四个大人就这样陪在医院里，一边看着吊瓶，一边商量着接下来的事。 郑老太太现在恨不得活剐了那一家人，情绪十分激动，多少年的涵养在见到孙女这模样后，都烟消云散了。 她要那家恶鬼付出代价。 宋芸说，“他们虐待烈士子女，这事肯定不能就这么算了，趁着这次机会，正好把孩子的抚养权拿到手，以后跟这边彻底断绝关系。” 二老听了都点头，“行，就这么办。” 宋芸让赵长江去报公安，公安过来后得知事情经过，又得知被虐待的孩子是烈士子女，都是气愤的不行，立即验伤立案，又记录了二老的诉求。 二老要求拿回孩子的抚养权，要求叶桑返还这些年寄给她的抚养费，要求将施暴者依法处置。 郑婷还没醒，有些关键证词得等郑婷醒了再记录，他们先去罐头厂家属院那边走访调查。 公安刚走没一会，一个三十来岁的女人走进了急诊室，郑老太太一见女人的面就冲了过去，二话不说狠狠朝女人脸上甩了一个耳光，打得女人头偏到一边去。 叶桑尖叫，“你干什么？你凭什么打人？这可是新社会，打人是犯法的。” 郑老太太指着病床，“打人是犯法？那你把婷婷打成这样，你是不是该枪毙啊？” 叶桑眼神闪烁，“我没有，你别胡说，我没打婷婷。” 郑老太指着婷婷身上的伤，“你没打，那这些伤是谁打的，你说！” 叶桑睁眼说瞎话，“哪有伤，这是她自己摔的，没人打她。” “好，你不承认是吧，那就等婷婷醒了让她自己说。” 叶桑就怕这个，一下班就赶了过来，见婷婷还没醒，心下大安，“婷婷是我女儿，我还能害她吗？她不喜欢来医院，每回来医院就会病得更重，还会受惊，所以我一般不带她来医院，都是拿了药回家吃，我现在就带她回去。” 郑老太挡在病床前，“你放屁，当我不知道你心里盘算什么？我们既然来了，婷婷你就别想再沾手。” 叶桑面色一变，“那不行，婷婷是我女儿，谁也别想带她走。” 郑老先生冷哼，“你还知道她是你女儿？你看看她现在的样子，你还有脸说她是你女儿？你配吗？你配当一个母亲吗？你简直猪狗不如。” 这可能是郑老先生这辈子说过最难听的话，却也是他发自肺腑的话。 叶桑面色十分难看，不想再跟两个老的多说什么，反正眼下她不管说什么都占不到理，最要紧的是先把婷婷带回去。 “我管你们怎么想，反正婷婷是我女儿，没有我同意，谁也别想带她走。”说完就打算硬扑到病床前抢人。 宋芸怕两个老人被叶桑没轻没重的伤到，上前扣住叶桑的胳膊，一拉一甩，直接将叶桑甩到病房门口，后背重重撞在门上，“给我安静的待着，再吵一句，我会把你从这里扔出去。” 叶桑后背疼的厉害，想到刚刚甩她的那股力量，心里生出害怕，这个姑娘好厉害，她甚至都不敢直视对方的眼神。 这时病床上的小姑娘睁开了眼睛，起初有点茫然，待她看清病房里的情形后，反应过来，自己是在医院。 郑老太太发现了孩子醒了，赶忙在病床边坐下，拉住孩子没打针的那只手，手瘦的像是一把干柴，她只觉心如刀割，眼泪又控制不住的往下落，“婷婷，我的婷婷，奶奶来晚了，是奶奶来晚了，让你受苦了，婷婷啊！” 郑婷看着眼前的老人，印象中慈祥温柔的奶奶和眼前泣不成声的老人慢慢重合，不知有多少个日日夜夜，她都盼着爷爷奶奶能来接她走，她经常做梦，梦见爷爷奶奶来接她了，还教训了天天欺负她的徐家人和妈妈。 可每次醒来，一切都还是照旧，爷爷奶奶始终没有来接她。 起初她也怨过，后慢慢长大一些，她知道了爷爷奶奶为了让她过得好，每个月都给她寄钱，只是那些钱，她一分都没花到，都进了徐家人的嘴里，他们还骂她是吃白饭的拖油瓶，天天不给她吃饱，还有干不完的家务。 现在的爷爷奶奶，是真实的吗？ 会不会又是做梦呢？ 第781章 不要回去 郑婷只呆呆看着眼前泣不成声的奶奶，没有说话。 她不敢说话，怕一张嘴，眼前的奶奶就消失了，就像从前的那些梦一样。 直到奶奶轻轻的抱住她，触碰到她胳膊上的伤口，不是特别疼，但也让她微微皱了眉头。 郑老太太见孙女皱了眉，脸上露出痛色，吓得赶忙松开手，一边抹着眼泪一边问，“是不是奶奶弄疼你了？对不起对不起，是奶奶不好，奶奶太激动了。” 郑婷发现，疼痛是那么的清晰，和梦里的疼痛不太一样，奶奶的手也那么的温暖，眼前的一切都没有消失。 这——似乎是真实的。 “奶奶？”郑婷张嘴，声音哑哑的。 郑老太太赶忙应声，“哎，奶奶在，奶奶在，以后有奶奶在，谁也不能再欺负我的婷婷，谁敢欺负我的婷婷，我就跟她拼命，以后奶奶会保护你。” 听着奶奶哽咽着说的话，郑婷的眼里慢慢蓄起泪水，眼前的奶奶又变得模糊起来，她赶忙伸手要擦掉泪水，她要清清楚楚地看着奶奶。 郑老太太赶忙抓住她的手，“别乱动，你还打着针呢。”说完拿出手帕，仔仔细细帮孙女擦眼泪，“我的乖宝，是不是哪里疼？你告诉奶奶。” 郑婷摇头，眼泪不受控制的往外涌，“奶，你带我走吧，求求你了，你带我走吧。” 郑婷这话一出，两个老人的情绪瞬间就崩溃了，一个再度泣不成声，一个老泪纵横心痛难忍。 宋芸和赵长江也都跟着红了眼眶。 太可怜了，这个孩子太可怜了。 叶桑听见女儿说这话，气得不轻，指着郑婷就骂，“你在胡说什么？你这个白眼狼，翅膀硬了是吧？你还想走？你想去哪？你怎么不去死？” 叶桑这话说的极为顺口，显见平时没少这样駡孩子。 郑婷一听见叶桑的声音，身体就忍不住的发颤。 见孙女这模样，郑老太太又心疼又愤怒，起身走到叶桑面前，抡起胳膊狠狠甩了叶桑一个耳光，“你才该死，她是你女儿，你亲生的女儿，你就这么糟践她？猪狗都知道护犊子，你连猪狗都不如。” 郑老太太骂完，郑老先生也开口了，“你走，这里不欢迎你。” 叶桑捂着被打肿的脸，很想抽回去，可两个穿军装的人站在边上虎视眈眈，她心里尽管怒火滔天，也不敢动弹分毫，只能暂时咽下这口恶气。 “婷婷是我女儿，我打她骂她都是为她好，我一个当妈的还不能管孩子吗？你们手再长也管不着我，我现在要带婷婷回去。” 婷婷一听这话，急忙摇头，“不要，我不要回去，奶奶，我不要回去。” 瘦到脱相的女孩子，眼里的惊恐有如实质，可见她在那个所谓的“家”里，遭受了多少非人的折磨。 宋芸走到病床边，安抚郑婷，“婷婷放心，有我们在，没有人能带你走，你爷爷奶奶这次从京市赶过来，就是为了接你回去，我们不会再让你回到徐家。” 听了宋芸的话后，郑婷的情绪明显好了许多，眼里的恐惧消散了一些，许是宋芸身上的军装给了她极大的安全感。 叶桑一听他们这次来是要接婷婷回京市，情绪立马激动起来，“不行，我不同意，婷婷是我女儿，谁也别想带她走。” “我们要带婷婷走，不需要你同意。”郑老爷子这会已经冷静下来，他冰冷的目光盯在叶桑身上，“这些年我们寄给婷婷的抚养费，你回去准备一下，全部还回来。” 叶桑瞪大眼睛，“你说什么？抚养费还给你们？开什么玩笑，钱都给婷婷花了，现在你让我还给你们？” “钱如果给婷婷花了，婷婷会是现在这模样？”郑老奶奶怒骂。 叶桑可不管他们怎么说，反正就一句话，钱都给婷婷花了，好似只要她认定这个事，就万事大吉了。 宋芸劝郑老太太，“郑奶奶，不用跟她费口舌，等公安来了，让她去跟公安解释。” 叶桑一听公安，脸色微变，“你们什么意思？” 一直没吭声的赵长江说，“什么意思？你不会以为虐待烈士子女是能轻描淡写就揭过去的吧？我告诉你，这是犯法的，等公安来了，你，还有你现在的夫家，有一个算一个，但凡参与了虐待的，都不会放过。” 叶桑这下是真的慌了，她猛的扭头，目光盯向病床上的郑婷，“婷婷，你快告诉他们，没有人虐待你，你快说啊。” 婷婷不敢看叶桑，尤其是情绪激动的叶桑，她的身体又开始颤抖起来。 宋芸走过去，挡住叶桑的视线，温声对婷婷说，“婷婷不要怕，等公安叔叔来了，不管问你什么，你都大胆的说出来，有我们在，一定会为你讨回公道，让那些欺负虐待你的人，都得到应有的惩罚。” 郑老太太也坐回床边，温声安抚婷婷的情绪，告诉她不要怕，他们都站在她这边。 婷婷的眼睛逐渐有了光，梦里想的那些，都要实现了。 这些坏人，真的都可以受到惩罚了。 婷婷用力的点头，“嗯，我都说。” “不可以！”叶桑尖叫，“婷婷，你忘了妈妈跟你说过的话吗？你只有乖乖的听话，才能在那个家里立足，你都忘了吗？” “你闭嘴！”宋芸怒斥，扭头看向赵长江，“把她丢出去。” 叶桑被赵长江强行拖出了病房，眼看进不去了，她干脆转身回家，这事得跟丈夫徐自强通个气。 等她回到家时，发现徐家门外聚了很多邻居，把徐家大门围得水泄不通。 “让一让，你们干嘛呢？都挤在这里干嘛呢？” 大家伙听见叶桑的声音，纷纷扭回头看她，眼神各异，有幸灾乐祸的，有鄙夷的，有看好戏的。 “叶桑回来啦，赶紧进屋吧，你家来了好几个公安呢。” 叶桑心一个咯噔，顾不得听邻居们的小声议论，赶紧挤进了家门。 一进门就被婆婆揪住，把她拖到公安面前，“公安同志，她就是郑婷的亲妈，有什么事你们找她，跟我们徐家可没关系。” 第782章 判刑 叶桑一听这话，心就是一凉，赶忙去看丈夫徐自强。 徐自强站在一边，面色阴沉，见叶桑看过来，直接开口，“是你做的事，你自己认下，别连累我们。” 叶桑愣愣的，“我做了什么？要我认什么？” 一旁做记录的公安提醒，“徐自强说，郑婷是你女儿，平时都是你在管教，打骂孩子的也是你，不给孩子饭吃的也是你，跟他们都无关。” 叶桑睁大眼，看看丈夫，又看看婆婆，再看看继女继子。 可惜，没有人理她，甚至用嫌恶的眼神瞪她。 “我——”她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公安并没有要求叶桑现在就说什么，在本子上写了几个字后说，“你们跟我们去局里，等郑婷醒来后，再核对口供，谁虐待的，不是由你们说了算。” 这话一出，徐家所有人的脸色都变得极其难看。 徐自强走到叶桑身边，压低声问，“你不是去了医院？怎么没把那妮子带回来？” 叶桑摇头，“带不回，他们不让我带。” 徐自强怒目瞪着叶桑，“废物，这点事都做不好，要你有什么用。” 叶桑缩了缩脖子，没敢还嘴。 徐自强脾气不好，生气时就要打人，她为了自己不挨打，就让他去打婷婷，每次打完也就疼了几天就好了，哪知这次打完还发烧了，烧成那鬼样子。 早知道就不找那两老东西要一千块钱了。 不管徐家人有多不情愿，一家子最终还是被带到了公安局，分开依次做了笔录。 徐家人当然不承认自己虐待了郑婷，全家统一阵线，把责任全部推给了叶桑。 叶桑也不承认自己虐待了郑婷，只说是身为母亲的正常管教。 接下来就是郑婷的指控，这才是最关键的。 在爷爷奶奶和宋芸的疏导下，郑婷将她这些年的遭遇都说了出来。 从她跟妈妈来到厦市的第一天起，她就受到了徐家人的排挤，从没吃过一顿饱饭，徐家从上到下，从老到幼，谁都可以欺负她打骂她，有剩饭她就能吃一口，没有剩饭她就饿着，有时要饿一整天，还得干家务，做得好要挨打挨骂，做得不好更要挨打挨骂，哪怕什么错都没犯，也会因为继父心情不好而挨上一顿毒打。 挨打时还不许她哭，让她咬着毛巾硬挨，受伤了也不给治，硬熬过去。 好几次她都以为自己活不成了，以为自己要死了，她甚至希望自己就那样死掉，总比活在这世上受难强。 可偏偏，她还是活了下来。 这次受这么重的伤，是因为继父在外头打牌输了钱，回家被妈妈数落了几句，继父要打妈妈，妈妈挨了两皮带受不住，就把她拉出来替她挨打，这对郑婷来说，已经是家常便饭的事。 可这次，继父打得特别狠，她疼晕过去了。 之后就一直没好，还开始发烧，起初是低烧，后来伤口发炎生脓了，就开始高烧，一直烧。 听着婷婷的讲述，不仅郑家二老怒不可遏，就是公安们也气得脸色铁青。 宋芸对负责的公安说，“这件事性质极其恶劣，我希望你们依法从重处置，不要姑息！” 公安们立即应下，“宋团长放心，这件事我们局里高度重视，绝不会姑息。” 按照郑家二老的诉求，公安勒令徐家立即返还1200元抚养费，并将郑婷的户口从徐家迁出。 徐家起初不同意，眼见徐自强和叶桑要判刑了，他们才真的慌起来，以为交了钱就能放出来，至少他们俩都有工作，每个月都能挣七八十，要是判了刑，工作肯定就没了，以后怎么办？ 于是徐家老太婆忍痛将好不容易攒下的积蓄都取了出来，还借了亲戚两百，凑了一千二百块钱给郑家二老，求他们高抬贵手，放了徐自强和叶桑。 郑家二老收了钱，理都没理徐家老太婆，由她在病房外又哭又跪的装可怜。 她孙女比谁都可怜，可他们徐家人有人可怜过她吗？ 徐家老太婆回家后左等右等，最终等到儿子和儿媳都判了刑的消息，两人一个判了七年，一个判了五年。 完了，全完了。 徐家老太婆眼前一黑，栽了下去，等送到医院时，已经是中风偏瘫的状态。 郑婷在得知徐家人的下场后，眼睛越发的亮了，短短几天，身上的伤好了大半，脸上也有了些许血色，和爷爷奶奶在一起时，整个人都活泼开朗了许多。 “我看婷婷现在的情况还不错，要不我们明天就回京市吧。”郑老太太对宋芸说。 宋芸点头，“行，我让赵长江去开票。” 想到爸爸要的海螺，她对二老说，“我出去买点特产，中午不用等我一起吃饭，我下午再回来。” 说定这些，宋芸和赵长江出了医院，一个往火车站去，一个往海边去。 上辈子她来过厦市，陪师父来厦市看望一位老友，师父的老友怕她无聊，告诉她白沙湾的沙滩很美，能捡到又大又好看的海螺，运气好的话，还能捡到一些海货。 她也确实在白沙湾捡到了很漂亮的海螺，可惜还没走出沙滩，海螺被一个可爱的小孩看上，他要用他全部的小海螺换她的大海螺，小孩很可爱，态度很真诚，没有哭闹，只是礼貌的询问，小孩的父母见她为难，也在一旁劝说，让他不要为难别人。 小孩原本都放弃了，恋恋不舍地看着她手里的海螺转身要走，她最终还是心软了，将海螺送给了小孩。 小孩的父母很不好意思，跑回车上拿了一包茶叶给她。 她不懂茶，把茶给了师父，才知道那茶叶特别贵，多少海螺都换不来半包的那种。 再次来到白沙湾，此时的白沙湾还是很原生态的模样，可依然很美，这边沙滩的沙子是白色的，因此得名白沙湾。 沙滩上有不少人，大多都是半大的孩子，都提着小桶在沙滩上找贝类海货。 每个小家伙都很认真，没有人注意到沙滩上多了一个穿军装的大姐姐。 第783章 捡海螺 宋芸把鞋子脱了拎在手里，裤脚挽高，和孩子们一样，赤脚踩在细软的白沙上，海浪时不时将她脚沾上的白沙冲刷掉，舒服又惬意。 她在沙滩上慢慢走着，看着那些被海浪推送上岸的贝壳，大多都是些小个头的，大的很少见，也有可能已经被孩子们捡走了，她从小个头里的挑了一些好看的捡了塞兜里。 她终于知道为什么有人说赶海会上瘾了。 别说捡海货上瘾，她就在沙滩捡点贝壳海螺都很上瘾，越捡越开心。 刚捡起一个通体雪白的小海螺，还没来得及仔细看，远处突然传来孩子的尖叫声。 她扭过头，看见几个孩子指着海面大声叫喊，顺着他们手指的视线看过去，发现海里有个孩子在呼救，两只细胳膊在海浪里浮浮沉沉。 一个年轻男人冲进了海里，朝那个被海浪卷走的孩子冲去。 宋芸收起手里的白色海螺，快步往那个方向走去，目光盯住海里的两人。 孩子被浪潮越卷越远，男人扑进海里朝孩子游过去。 就看了几秒，宋芸就知道这个男人的水性一般，大概率靠他是救不回孩子的。 她开始小跑，跑到孩子们惊恐喊救命的地方，把拎在手里的军靴往地上一放，对孩子们说，“帮我看住鞋子。” 说完她直接冲进了海里。 她的水性算不上顶好，但比起刚刚下海救人的那个男人来说要好得多。 岸上的孩子们已经哭了起来，因为他们已经看不见同伴的身影了。 按照这样的状况，他们的小伙伴，应该回不来了，大哥哥和大姐姐就算下海去救，也救不回来的，往常都是这样。 这片大海赋予了他们很多，也夺走了他们很多。 此时的浪很大，哪怕是水性极佳的人，在这样的大浪下，一个不慎也有可能会回不来，何况是水性一般的人。 宋芸很快游到了年轻男人身边，她朝已经很吃力的男人喊，“快回去，立即回去。” 宋芸说完就一个猛子扎进了水里，转眼不见了人影。 年轻男人确实体力已经不太行，又被几个浪打得有点头晕，再继续怕是也要交待，于是听话的转身往岸上游。 宋芸兑换了一个人工腮囊含在嘴里，不用上浮换气后，她就在海下潜游找人，很快找到了昏迷下沉的孩子。 说是孩子，其实也有十一二岁，个头挺高了，宋芸将人迅速拽上海面，将男孩的头露出海面，带着他快速往岸边游。 岸边的孩子们原本已经绝望了，但还抱有一丝希望，都目不转睛地盯着远处的海面，除了起先下海的大哥哥回来了，后来下海救人的大姐姐也不见了，他们的心里越来越害怕。 突然，有人尖叫，“出来了出来了，是小龙哥，小龙哥被救上来了。” 所有人都兴奋起来，他们都看见了，那个大姐姐把他们的小龙哥从海底带上来了。 过了一会，宋芸将孩子带回岸上。 哪怕她体力极佳，这会也累够呛。 可孩子还需要急救，已经休克了。 年轻男人速度很快的接过孩子，“我是医生，我来急救。” 宋芸缩回了手，正好她也恢复一下体力，如果他不行，她再接着上。 年轻男人的急救做得很好，孩子很快就吐水醒了，只是呛了不少海水，还是要去医院做些处理。 年轻男人背起男孩，对还坐在沙滩上的宋芸说，“同志，我带孩子去医院，你要一起吗？” 宋芸看了看自己这一身湿漉漉的，苦笑摇头，“我晚点再去，你先去吧。” 年轻男人点头，对宋芸说，“同志，我是第一人民医院的医生，黄景天，你要是需要帮忙，可以到外科这边来找我。” 宋芸接受了他的好意，“谢谢。” 黄景天见她没有说自己名字的意思，也不好意思再问，背上还背着孩子，就没再说什么，点了点头走了。 宋芸朝旁边的几个孩子说，“你们还傻站着干嘛，赶紧去通知那个小孩的家长，让他们去第一人民医院呀。” 几个小孩回过神，“对对，得赶紧去告诉小龙哥的爸爸妈妈。” 其中两个小孩跑走了，还有两个没走，他们好奇地看着宋芸，“大姐姐，你是军人吗？” 宋芸笑着点头，“是呀，我是军人。” “大姐姐，你游泳都不用换气的吗？在水下那么久是怎么做到的？” 怎么做到的？当然是作弊做到的，不然也救不回那小子。 “我练过闭气功，怎么样？我是不是很厉害？”宋芸笑着说。 “闭气功是怎么练的？我也想学，我要是学会了，我就能到海里抓大鱼。” “我也要学，我要是学会了，就到海底建房子，以后就住在海底。” 宋芸真是服了这两小家伙的脑洞。 “闭气功就是憋气，你们自己在家就能练，让你们家大人教你们。”宋芸说完拍掉手上的沙子起身，“好了，姐姐要去捡海螺了。” 两个男孩一听她要去捡海螺，赶忙给她指路，“我知道哪里有又大又好看的海螺，我带你去。” “我也知道我也知道，我上回捡了两个超级大的海螺，可漂亮了。” 这倒是意外之喜，收获两个本地向导。 “行啊，你们带路，要是捡到了，我请你们吃冰棍。” 两个男孩子高兴的跳起来，先前的惊慌失措早就消失不见，兴奋的抢着给宋芸带路。 原来有片沙滩出现海螺的机率比别处要大的多，不过这地方很多人都不愿意来，贝类的碎片太多，容易割伤脚，大家又不愿意穿鞋过来，打湿鞋弄坏鞋都不划算，也就外地来的人喜欢捡点贝壳海螺之类的带回去，本地人都玩腻了，懒得捡，不如捡点海货实惠。 宋芸穿上军靴，见两个小孩赤着脚，就不让他们过去，“你们到边上等着，我自己去捡。” 两小孩是带了鞋的，可又怕鞋打湿了回家挨骂，因为今天没打算到这边来，专门编来捡螺丝海贝的藤鞋今天没带出来，又不敢赤着脚过去，只好乖乖听话的到一边等着。 就像两个男孩子说的，这片海滩上确实贝类比较多，没走一会就捡到了一个拳头大的海螺，就是有点瑕疵，继续走了一会，又捡到一个手掌大小的海螺，很漂亮，被海水冲刷的很干净，捡起来就能直接带走的那种。 贝类海货也有不少，还时不时能看见从沙洞里冒头的皮皮虾，一边用手表扫描交易，一边往储物格里收，还不用动手挖，省事得很，没一会就收了挺多，等回到京市，可以用这些给家里人做一顿丰盛的海鲜大餐。 宋芸正沉浸在收获的喜悦里无法自拔，突然听见叫喊声，一扭头，远远看见一个个头很高的成年男人，正拖拉着带她过来的两个男孩子往海里拽。 ps：大家端午节快乐！记得给我发电哦。 第784章 妈妈飞下来 宋芸迅速跑了过去，眼看两个孩子就要被拖进海里，她将手里的两个猫眼螺掷了出去，击中男人的两只手腕。 男人夸张的大叫一声，双手同时松开了两个男孩，两孩子趁机跑开，躲到了宋芸身后。 宋芸眯眼看着男人，发现这个男人的行为动作有点奇怪，不像个正常人。 “你拉孩子到海里干什么？”宋芸问。 男人却像是没听见她说话，一味盯着自己疼痛肿胀的手腕怪叫着。 身后的男孩说，“姐姐，他是疯子，他不会理你的。” 另一个男孩说，“他说我们是鱼，要和我们一起去海里游水。” 原来是疯子，难怪看起来和正常人不一样。 “他家里人呢？”宋芸问。 男孩说，“他爸和他妈离婚了，他平时都跟他妈在一起的。” 另一个男孩说，“王姨平时都把他关在家里不让他出来的，就算出来王姨也是寸步不离的守着他，今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宋芸又看向疯男人，“他有名字吗？” “有的，我听王姨叫他小伍。” 宋芸朝男人喊，“小伍。” 原本还歪着头盯着自己手腕看的男人听见熟悉的名字，抬头看向宋芸，“小伍小伍，我是小伍。” 宋芸又问，“小伍，你妈妈呢？” “妈妈，妈妈。”小伍重复了几句，好像是想起了什么，“妈妈睡觉，妈妈在睡觉。” 宋芸问，“你妈妈在哪里睡觉？” 小伍歪着头想了想，“在树下睡觉，妈妈在树下睡觉。”说着用手比划了一下，“妈妈飞下来，然后就睡觉了。” 宋芸听着他这话，心里咯噔一下，赶忙又问，“你妈妈在哪棵树下睡觉？能带我去看看吗？” 小伍举着双手，苦着脸，“痛，小伍好痛。” 宋芸走过去，拿出一罐药膏，挖了一点抹在他手腕上。 小伍看着手腕上淡绿色的药膏，咽了咽口水，抬手伸了舌头要舔，被宋芸一把拽住，“不能吃，吃了你的手就会更痛。” 小伍一脸委屈，“好饿，小伍好饿。” 男人最少也有二十五六岁，是个成年人，却做出三岁孩童的表情，看着有点滑稽，又有点可怜。 宋芸伸手进裤兜，假装从裤兜里摸出一个茶叶蛋，递给小伍，“给你吃，现在可以带我们去找你妈妈吗？” 小伍看见茶叶蛋眼睛一亮，赶忙接过，三两下剥了壳塞进嘴里，一边嚼一边说，“去找妈妈，去找妈妈。” 宋芸跟在小伍身后，默默观察着小伍，发现他身上的衣裳很干净，一个补丁都没有，脸和手都很干净，长得也周正匀称，一看就是被家人照顾得很好，可见小伍的妈妈是个很爱孩子的人。 两个小男孩出于好奇，也跟着一起过来，看见小伍走的方向，大概猜到了目的地，就跟宋芸说，“姐姐，那边有几棵大桑树，小伍很喜欢吃这边的桑果，每年王姨都会到这边来给小伍摘桑果。” 宋芸又想起小伍刚刚的比划，分明就是有人从树上摔下来的画面，他说他妈妈在树下睡觉，极有可能是他妈妈为了给他摘桑果从树上摔下来昏迷了。 她加快脚步，催促小伍快一些。 小伍以为她要跟他玩游戏，立即跑了起来，还别说，跑得挺快，这速度，赵长江怕是都追不上。 宋芸能追上，两个小孩就别想追了，眨眼就没见了人影，好在他们自己认得路，一路小跑过去。 正如宋芸想的那样，一棵老桑树下躺着一个昏迷的中年女人。 “妈，妈你快醒，小伍要吃桑果。”小伍蹲下身要去摇中年女人，被宋芸眼疾手快的制止了，“你先别动。” 就怕伤到头，或颈椎腰椎之类的地方，再被他摇的二次重伤就麻烦了。 好在检查过后，只是头部撞击导致的昏迷，估计有轻微脑震荡，还有一些擦伤，不算严重。 宋芸给小伍妈按了两处穴位，小伍妈慢慢醒来，见到蹲在一边捡地上桑果吃的小伍，见到蹲在她身边的陌生姑娘和两个男孩，记忆慢慢回笼，想起了自己从树上摔下来的事。 “你感觉怎么样？有哪里不舒服吗？”宋芸问。 小伍妈疑惑地看着宋芸，“你是？” 蹲在一边的小男孩忙说，“王姨，她是军人姐姐，可厉害了，她救了被浪卷走的小龙哥，刚刚小伍哥要把我们拖到海里去，也是她救了我们。” 小伍妈一听这话，吓得脸都白了，“你们没事吧？” 两个男孩子一齐摇头，“我们没事。” 小伍妈看了眼还在捡地上桑果吃的儿子，满脸苦涩，又朝宋芸说，“谢谢你！” 宋芸将小伍妈扶起来，让她着桑树坐，“先别说谢，你先说说自己的情况，有没有哪里痛或不舒服？” 小伍妈皱着眉说，“我现在就是头很晕，也有点痛，还有腿——”她动了动腿，没断，很好，“应该是伤到了，但没断。” 宋芸点头，“确实没断，不过摔这一下也不轻，估计得养些日子才能好全。” 小伍妈点头，“我知道了，谢谢你，今天要不是你，小伍就闯下大祸了。” 宋芸问：“小伍他，是出生就这样吗？” 小伍妈摇头，“不是，他是十五岁时被他爸爸打了一拳后成了这样。” 宋芸一脸惊讶，没想到会是这样一个答案。 小伍妈一脸苦涩，“是我害了小伍，那天我和他爸吵架，他爸喝了点酒，情绪一激动就要跟我动手，小武为了保护我，被他爸打了一拳，打到这。”她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小武当时就晕了，醒来后就成了这样。” “去医院治过吗？”宋芸问。 小伍妈点头，“治过，怎么可能不治，他是我唯一的孩子，是我的命根子。可医院的医生说他伤得很重，恢复正常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中药也喝过很多，都没有效果，一晃十年了，他还是和一开始一样，一点都没变过。” 宋芸想到自己的明心丹，或许对小伍这样的病症有效果。 “你家住哪？我送你回去吧。”明心丹她储物格里就有，不过用药之前，得先给小伍做个检查。 第785章 明心丹2 小伍妈想说不用，她不好意思麻烦人家，可头实在是晕，腿又疼，小伍她是指望不上的，还得靠她照顾，想回到家里确实困难。 “谢谢你，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小伍妈再次道谢。 “没事，小事一桩。”她扶起小伍妈，想到她的腿伤了，干脆将她背起，喊上小伍，由两个男孩带路，回到他们住的棉洋巷。 棉洋巷距离白沙湾很近，两个男孩的家也都在棉洋巷里，这巷子里的房子都是平房小院，很质朴的房屋造型。 小伍家的房子在巷子里的第三户。 院子收拾的很干净齐整，连院里的杂物都堆放的整整齐齐，屋里更是窗明几净，可见屋子的主人十分爱干净，甚至可以说是有点洁癖了。 将小伍妈放下后，小伍妈瘸着腿坚持要给宋芸倒茶水喝，强留宋芸在堂屋里坐一会。 宋芸原本也没打算立即走，见她走路不方便，怕她再摔了，就干脆陪她一块去厨房倒水。 倒水时，宋芸问小伍妈，“我从小学中医，以前在部队做过一段时间军医，治疗过和小伍类似的创伤精神疾病，效果还不错。你愿意让我给小伍诊治看看吗？” 小伍妈听到这话，激动的打翻了茶碗，一把抓住宋芸的手，顾不上腿上的疼痛，颤着声问：“你说的是真的？你真能治小伍这样的疯病？” 宋芸点头，“我治疗过类似的，小伍的情况我还没有诊断过，现在不好说能不能治。” 小伍妈带小伍常去求医，医生这类的话术她听得太多了，所有的医生在给病人诊治之前，都是这样说，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人家还没看病诊，自然不能承诺什么。 如果病都没看，就跟你保证能治好，才更要警惕是不是骗子。 “那，那能不能麻烦你现在就给小伍诊断一下，行吗？”小伍妈紧张地盯着宋芸问。 宋芸笑着说，“当然。”这原本就是她此行的目的，小伍还这么年轻，既然遇到了，她又有这样的能力，哪能假装无事发生。 而且小伍的病症看起来比当初的曲韵竹要好很多，没有那么严重，至少能清楚表达他的想法，哪怕在旁人看来是疯言疯语。 回到堂屋，宋芸见小伍蹲在屋子角落，眼睛直直盯着面前的一个小缸，一直盯着，一动不动。 “他在干什么？”宋芸问。 小伍妈苦笑着说，“他舅舅偶尔会送些鱼来家里，有活的就会养在那缸里，他很喜欢盯着缸里的鱼看，时间久了，就幻想自己也是鱼，后来又说大家都是鱼，要我们都去海里生活，这也是我不敢放他一个人出去的原因，他真会往海里跑。” 原来是这样，宋芸没多说什么，每个人的病症情况都不一样，具体还要看用药后的反应。 小伍妈把盯着水缸发呆的小伍喊过来，让他配合宋芸做检查。 小伍起初不肯，小伍妈只能利诱，答应给他买冰棍吃，他才欣然同意做检查。 说到冰棍，宋芸想到之前承诺给那两个小孩的冰棍，等会要是找不到那两个小孩了，就把钱留给小伍妈，让她帮忙兑现承诺。 小伍很配合，检查很顺利，结果也比想象的更好。 宋芸问小伍妈，“小伍这两年的情况是不是比以前要好一些？” 小伍妈赶忙点头，“对对，他这两年情况好了很多，也更听话，以前跟他说话他都不怎么理人，就只发呆，连生活自理都很难，现在好了很多，就是这里——”她指了指脑子，“还是不太行。” 宋芸说，“恢复需要一个过程，当然越早恢复越好，拖得时间太久，有些脑神经也很难再恢复，智力会一直停留在孩童时期，就像小伍现在这样。” 小伍妈又紧张起来，“那他，他还有没有得治？” 宋芸说：“他的情况比我想象的要好很多，就算我现在不干预治疗，过几年他应该也会慢慢好起来。” 小伍妈捂住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就算不治，小伍也会自己好起来。 “那，那如果治呢？”小伍妈急切地问。 宋芸说，“肯定会提前恢复，至于恢复的时间和情况，要看他服药后的反应。” 说完从裤兜里摸出一个小罐子，里头装着三粒明心丹。 “这是我自己做的明心丹，三天吃一粒，一共吃三粒就够了。”她将明心丹递给小伍妈，又从另一个裤兜里摸出针包，好在这个针包不大，不然就要穿帮了。 “我今天先给他扎一套针，这种针法一共需要扎七次，每七天一次，我会将针法写下来，你以后找你们当地的老中医或去中医院找医生帮忙针灸就行。” 小伍妈原本沉浸在喜悦里，听到这话一愣，“啊？以后不能继续找你针灸吗？” 宋芸说，“我明天就要回京市，今天是在厦市的最后一天。” 小伍妈有点不安，但也不好说什么，总不能让人家留下来给小伍治病，人家是军人，哪能说不回去就不回去。 “那，那你能留个京市的联系方式吗？” 宋芸很爽快的把京市正德街的地址写给了她。 写完地址，宋芸让小伍妈喊小伍吃药，先吃一粒明心丹，吃完药再扎针。 小伍吃药倒是很快，都不用哄，跟吃糖豆似的，可见以前没少吃药。 只是扎针他就不那么配合了，一看见针就吓得往角落里躲，哇哇大叫着。 无奈，宋芸只好将他弄晕，跟以前给曲韵竹治疗时一样，不弄晕根本治不了。 小伍妈一开始还很担心，不过在看到她下针的手法那么娴熟后，很快就放下心来。 她也不是毫无见识的女人，老中医她见得多了，能这么熟练下针的中医，她还是第一次见，可见人家姑娘虽然年轻，却是有实在真本事的。 针灸完，宋芸又热出一身汗，加上之前衣裳打湿后本就没有完全干透，这会真是难受得很。 趁小伍还没醒，她去了趟洗浴间，用储物格里储存的备用水简单擦了下身体，换上干净的内衣裤，好在外衣裤已经干的，也就没换。 第786章 黄景天 刚从洗浴间出来，就听见堂屋里小伍妈的声音，“小伍，小伍你醒了？” 她快步走到小伍的屋里，看见小伍已经坐起来，揉了揉眼睛，“妈，我好饿。” 小伍妈愣了一下，她直直盯着小伍，问：“小伍，你想吃什么？” 小伍想都没想就说，“我想吃包包。” 小伍妈眼里的希望火苗瞬间熄灭了，刚刚小伍说“我好饿”的时候，和以前不太一样，她以为小伍吃了药扎了针有了变化。 可当他说要吃包包时，又变回了平时的模样。 想来也是，那药又不是什么神药，哪能吃一次就有效。 小伍妈迅速调整好心情，笑着说，“小伍，现在没有包包，我给你煮面吃好吗？” 宋芸站在边上观察小伍，发现她的情况和当初曲韵竹的情况真的很像，治疗后很快有了反应，但又立即消失，恢复了原状，这应该是服用明心丹后的一个初症反应，证明这药对他也是有效的，只要坚持治疗，很快就会见到效果。 这时小伍妈直起身，对宋芸说，“今天一早就出去摘桑果，家里也没买菜，中午咱们就简单吃点面条行吗？” 宋芸当然没意见，要不是正好是饭点，她都不会留下吃饭。 “行，我帮你吧。”两人去了厨房，小伍自己在院子里玩。 厨房里就有一个方桌，平时小伍妈和小伍就在厨房里吃，面煮好后，小伍妈出来喊小伍吃面，刚张嘴喊了一声，突然就头晕目眩，人几乎站立不稳，伸手去扶旁边的门，结果门离她还有点距离，没扶到门，人眼看就要栽倒，她以为自己又要摔一大跤，眼睛都闭上了，结果被一双熟悉的手扶住，“妈，你又要睡觉啦？” 是小伍，小伍及时跑了过来，将她扶住了。 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事。 以前她哪怕摔倒，小伍也只会蹲在她身边好奇地看着她，问她为什么突然在地上睡觉，还会躺到她身边学她，从来没有扶过她。 就像今天她从树上摔下来，小伍也不明白那意味着什么，只觉得好玩，以为她只是想在树下睡觉，根本就不会扶她起来。 可现在，小伍竟然在她摔倒之前就扶住了她，这显然是一种下意识的行为，因为速度实在太快了。 她的心脏砰砰砰狂跳着，紧紧抓着儿子的手，强忍着身体的不适感，问他，“小伍，你为什么扶妈妈？” 小伍脸上露出疑惑的表情，挠了挠头，“不知道。” 宋芸走出来，笑着对小伍妈说，“你看出来了吧，小伍变得有点不一样了，只是这种变化才刚刚开始，很多潜意识的东西他自己都不清楚，这需要一个过程，你不要着急，按照我计划的治疗方案坚持治疗，很快就会有更明显的疗效。” 小伍妈现在看宋芸就像看救世主一样，恨不得跪下来给她磕一个。 “你也受了伤，虽说不算严重，也需要好好休养，不能过度操劳。”宋芸对小伍妈说完，又想起这个家里就只有她和小伍两个人，她不操劳，谁来操劳？便问：“小伍的父亲呢？或者其他能搭上手的亲人呢？” 小伍妈拉着宋芸坐到方桌边，招呼她吃面。 面煮了很多，煎了五个蛋，她给小伍夹了两个，给宋芸夹了两个，自己一个。 “我前夫不在厦市，和我离婚后不久，他就因工作调动去了京市，这么多年，我再没有见过他。我娘家那边日子过的也不容易，不好总麻烦他们，我自己能行的。” 既然她这么说，宋芸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吃过饭后，见小伍没什么异常反应，她就跟小伍妈告辞。 小伍妈拿出来五十块钱，硬要塞给宋芸，说是诊费和买药的钱。 宋芸不肯收，小伍妈死拽着她不放手，非要她收，宋芸就收了十块钱，又另拿了五毛钱给小伍妈，请她帮忙给那两个带路的男孩买冰棍。 这会时间已经是下午两点，宋芸不打算再去白沙湾了，直接坐班车回了医院。 赵长江已经回来了，回京的票已经开好，明天上午十点发车。 郑婷得知明天就要跟爷爷奶奶去京市，心情明显比之前好很多，脸上一直挂着笑，吃东西都更香了。 或许直到此时她才真的安下心来，爷爷奶奶真的会带她离开这个地方。 宋芸打算回招待所收拾东西，刚走出病房就被人喊住，“同志！” 宋芸扭头，看见一个穿白大褂，戴着眼镜的年轻男医生朝她快步走来，脸上满是惊喜。 虽然和上午见到时的形象完全不同了，但她还是一眼认出了对方，就是那个明明水性不佳，还冲进海里救人的勇士，黄景天。 上午见他时，他整个人都很狼狈，也没戴眼镜，和现在神采飞扬又斯文俊雅的模样完全不同。 宋芸停下脚步，朝黄景天点头，“黄医生。” 黄景天快步走到她面前，看了眼她刚刚出来的病房，“你是来探望病人的吗？” 宋芸，“算是吧。上午那个男孩子怎么样了？” 黄景天指着隔了几间的病房，“他就在208，已经没事了，观察一天就能回去，你要去看看吗？” 宋芸摇头，“不用，他没事就行。” 黄景天看了眼她身上的军装，问：“你是文工团的女兵吗？” 宋芸笑了笑，“不是。” 见她没有要多说的意思，黄景天心里是有些失落的，这证明人家女孩子对他这个人没有多少兴趣。 “同志，我正式自我介绍一下，我姓黄，黄景天，未婚，二十四岁，是人民医院外科部的医生。” 宋芸哪里看不出来，眼前这位黄医生对她有好感。 又听黄医生问，“同志你方便告诉我姓名吗？我们以后能不能——” 宋芸刚想打断他后头的话，就听赵长江的声音先一步传来，“队长，你不是要回招待所收拾东西吗？怎么还没走？” 宋芸知道这是赵长江来给她解围了，就顺势点头，“嗯，现在就去。”说完朝黄景天说，“黄医生，我还有事要忙，先走一步，再见。” 黄景天心里是想追上去再多说两句的，至少问出她的姓名和联络地址，可同时他也清楚，人家要是想搭理他，又怎么会连个名字都不肯说。 这种心动心焦心慌又憋闷的感觉，是二十四年来第一次，没有人教过他遇到这种情况要怎么办，理智和冲动在心里交战，还没分出胜负，那个让他心动的身影就已经彻底消失在视线之中。 这时郑老先生从病房里走出来，手里拿着水壶，打算去打热水。 黄景天原本都打算回办公室了，见到郑老先生时，迟疑了一下，又试探着开口喊，“郑伯伯？” 第787章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郑老先生显然没认出黄景天，疑惑地看着他，“你叫我？” 黄景天在听见郑老先生的声音时，立即就确认了眼前这个老人就是自己印象中的郑伯伯没错。 “郑伯伯，我父亲是黄长枫，我小时候在京市时见过您。” 提到黄长枫，郑老先生立即想了起来，“哎呦，你是长枫那小子的大儿子吧，我记得你，小时候胖乎乎的，现在真是变了个样。” 黄景天笑着说，“您还是和从前一样，没什么变化。” “老了老了，还没变化，头发都快白完了。”说着又看了眼他身上的白大褂，“你是这家医院的医生？” 黄景天笑着点头，“是，我在外科那边，您老怎么来厦市了？” 说到这事，郑老先生叹了口气，摆手，“说来话长，算了，反正事情已经解决了，就不提了。” 黄景天见他不想多说，自然也不会多问，想到刚刚离开的那位女同志，又看了眼站在一旁时不时斜眼看他们，同样穿着军装的男同志，他干脆邀请郑伯伯去医生办公室那边坐一坐。 郑老先生也想知道老友的近况，也就没有拒绝，反正现在婷婷这边也没什么事，老伴在陪着，他走开一会也没事。 “我先去打热水，一会过去找你。”郑老先生说。 黄景天立马点头，“行，我在办公室等您。” 两人说完就分开了，等郑老先生打完热水，找到办公室时，黄景天已经泡好了茶水。 医生办公室里有一个小圆桌，平时用来开小会用的，这会正好没人用，两人就坐在小圆桌边聊天。 说了一会各自的近况，得知老友身体还算不错，郑老先生也算放心了，黄长枫是他当初在部队为数不多可以交心的好友，这些年两人虽然没什么联系，但那种刻在骨子里的亲近从来都没有变过。 他们两人都是因伤转业的，黄长枫是福市人，他是京市人，隔着千山万水，上次见面还是十几年前。 黄景天见时机差不多了，开口问，“我之前看到一个穿军装的女同志从您那间病房里出来，她是您家的亲戚吗？” 郑老先生摆手，“不是不是，宋团长是专门陪我和老伴过来接孙女的，要不是宋团长，我们这次来接人肯定不会这么顺利。” 黄景天暗吸了口气，“宋团长？她是团长？文工团？” “当然不是。”郑老先生哈哈一笑，“也怪宋团长模样生得太好，很多人都误会她是文工团的，其实她是特战队的，正经的团级军官，别看她年轻，可是立了不少功才有今天的，厉害着呢。” 见黄景天一脸震惊的模样，郑老先生毫不意外，他最开始知道宋芸时，和眼前的黄景天一模一样。 一个这么年轻漂亮的女孩子，怎么看都像是文工团的台柱子，可实际人家是军部重点培养的高级军官，将来的前途不可限量。 “她丈夫也很优秀。”郑老先生特意提一嘴，“他丈夫也就二十八九岁吧，不到三十，已经是旅长了，和她一样，都是军部十分优秀的高级军官。” 身为过来人，哪里会看不出黄景天提到宋芸时脸上的微妙表情。 这很正常，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只是前题这个淑女得是单身才行。 所以他直接将黄景天的幻想扼杀在摇篮里。 黄景天的眸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下去，眼里的失落几乎就要溢出来。 郑老先生假装没看见，端起茶缸喝了一口，丝滑的将话题转到黄景天的工作上。 两人又聊了一会才分开。 郑老先生走后，黄景天坐在圆桌边发了好一会的呆，内心十分苦涩。 长到二十四岁，第一次的心动，就这样无疾而终。 说不清是什么滋味，总归是不太好受的。 难怪人家都不愿意报上自己的姓名，应该也看出他的心思了吧。 ** 次日一早，宋芸和赵长江从招待所出发，接上郑家二老和郑婷，五人一起坐班车赶往火车站，班车路上出了点问题，一路紧赶慢赶，差点错过发车时间，好在天公作美，今天的火车晚点半个小时，让他们在最后五分钟给赶上了。 在卧铺车厢安顿好后，郑老先生长舒口气，“总算赶上了，我那心都快跳出嗓子眼了。” 郑老太太也是累够呛，但还是第一时间挂念着还没有完全康复的孙女，刚坐下就找了水壶，“婷婷，渴了吧？快喝点水。” 郑婷接过水壶喝了一口，递还给奶奶，“奶奶也喝。” 郑老太太笑着接过，“好，奶奶也喝。” “让一让，让一让。”两个老人从过道挤进了宋芸他们这个小间。 硬卧一个小间是两架床，分上中下铺，一共六个铺位，宋芸他们四人占了四个铺位，还剩两个上铺。 两个老人拿着车票比着铁牌上的铺位号说，“就是这里，我们的铺位就是这里。” 赵长江从下铺起身，看了眼两位老人手里拿着的票，念了一下铺位号，然后指着一左一右两个上铺说，“你们的铺位在这两个。” 老太太看了赵长江指的两个上铺，皱着眉说，“那么高啊，怎么爬得上去哦。” 两人年纪顶多五十多，比郑老先生夫妻俩要小不少，人看着也很精神，真要爬，不可能爬不上去。 基于军人的基本素养，宋芸还是主动提出跟他们换铺位，将她和赵长江的两个中铺换给他们。反正对于他们来说，中铺和上铺都没差别。 然而两个老人对宋芸的提议不太满意，他们可不想睡中铺，只想睡下铺。 “你们是不是串通起来骗我们不识字？我的铺位应该是这两个吧。”老太太指着两个下铺说。 赵长江赶忙告诉他们怎么看铺位号，哪个号对应哪个铺。 可惜人家一个字都不听，就认定两个下铺是他们的，让郑老先生他们立即离开他们的床铺。 这可是真是秀才遇到兵，有理你也说不清。 第788章 胡搅蛮缠的老人 说不清就不说，宋芸没打算多费口水。这种人她见得多，根本就不会听你说什么，只认自己认为的，说破喉咙也是徒劳。 “一会乘务员会来查票，你们自己问乘务员。”宋芸淡淡丢下这句话，扭头和郑老太他们说起话来，不再理那两个胡搅蛮缠的老人。 两个老人哪里愿意等，开始叫嚷起来，引来附近和隔壁的乘客，他们拿着票给大家伙看，让大家伙给他们评理。 结果，所有人都告诉他们，他们的票，就是两个上铺。 可人家还是不信，说他们狗眼拍马屁，是见有两个穿军装的在，故意帮腔维护，欺负他们两个老人家。 这可真是无语他妈给无语开门，无语到家了。 好在列车开动后没多久，就有列车员过来检票。 两个老人又找列车员告状，说宋芸他们强占他们的下铺。 结果列车员一看票，告诉他们人家没强占，他们的票就是两个上铺。 到这份上了，两个老人还是不信，非要说人家列车员偏帮两个穿军装的，欺负他们乡下来的老人家。 这时说话比较少的老头突然来了一句，“你们不要欺人太甚，我儿子可是京市军区的军官，我们的票就是我儿子托人买的，怎么可能不给我们买下铺。” 列车员说，“我不管你们儿子是当什么官的，说破天，你们的票也是上铺，如果实在不能接受上铺，我建议你们找人换一下铺位，看看有没有人愿意换的，实在不行可以加钱换软卧，那边还有些空铺位。” 加钱是不可能加的，一分都不会加。 周围看热闹的人一听要让他们找人换铺位，立即散开，全都回了自己的铺位。 谁愿意跟这样胡搅蛮缠的人换铺位啊。 你好心给他换了，他不仅不会感谢你，搞不好还会埋怨你换给他的铺位不够舒坦。 总之惹不起，那就躲远点。 两个老人反正不睡上铺，也不愿加钱升软卧，更不打算放列车员走，拉着人家各种叽歪折腾，老太婆还捂着胸口说难受，这样那样的一通骚操作后，闻风而来的列车长实在是没办法了，破例让列车员带他们去了预留未售的两个下铺。 宋芸他们也得了一个清静。 到京市后，宋芸和赵长江先送郑老爷子一家回去，两个老人十分感谢宋芸和赵长江，硬拉他们去国营饭店吃了一顿，以表谢意。 两人回军部交差后，宋芸先回了趟正德街，将带回来的干海货给爸妈和舅舅一家各拿了一份，捡来的海螺挑了几个不错的给爸爸，还剩下不少，先留在储物格里。 那些捡来的海虾海蟹之类的就没拿出来，她打算回大院后做熟了再拿过来，不然让家里人看见她带着活虾蟹回来，肯定会觉得奇怪。 做好后拿过来，就说是在厦市时腌制好带回来的，只要没看见，就由她说了算。 回到大院后，宋芸没想到会再次见到火车上那对胡搅蛮缠的两位老人。 竟然是陈翠翠的公公婆婆，两人在供销社门口数落陈翠翠乱花钱，这么贵的肉也敢买，不赚钱不知钱难赚，可怜他们儿子出生入死的赚津贴，都让不会过日子的婆娘给祸祸了。 越说越起劲，不仅指责陈翠翠买肉有罪，连刚买的鸡蛋也是在败家，引来不少人围观。 陈翠翠真是快气疯了，她都解释了多少遍了，平时很少买肉吃，今天他们来了才买的，可两个老的就是不听。 众人都十分同情陈翠翠，也有出言帮腔的，说陈翠翠平时很节俭，从来不会乱花钱。 可两个老人不听呀，一个字都不听的呀。 这时宋芸走了过来，朝陈翠翠说，“你这肉确实不该买，过日子就该节省，以后你生了孩子，钱都不够花可怎么整，还有这鸡蛋，也不是非吃不可，你倒好，一买就买十个，确实败家。” 两个老人还没从再次见到宋芸的惊讶中回神，又听宋芸继续说，“正好我没买到肉和蛋，你这肉和蛋就让给我吧。”说着朝陈翠翠眨了眨眼。 陈翠翠秒懂，立即点头，“行，那就让给你，是我今天太高兴太冲动了，以后不会再这么大手大脚，肯定会好好节省的。” 早在公婆指责她第一句时，她就后悔了。 现在肉和蛋能让给宋芸，她真是太高兴了。 反正她昨天才吃了红烧肉，一点也不馋。 两个老人眼睁睁看着儿媳妇手里那十分漂亮的五花肉被别人提走，连鸡蛋也都提走了，一个没剩，急得哎哎直叫，可纱儿媳妇像是没听见，接了钱和票往兜里一装，笑着对他们说，“爸，妈，以后我一定会好好节省，肉和蛋咱都不买，走吧，回家，我给你们做地瓜粥吃。” 众人憋笑，但也有忍不住笑出声的。 损，真是太损了。 从来不知道，宋团长还有这么有趣的一面。 陈翠翠也不管二老心里怎么想，笑盈盈地往家走，二老跟在后头，脸色很不好。 他们就是想给儿媳妇一个下马威，顺便在这大院里立立威，让大家伙看看他们二老在家里的地位，没有真的不想吃肉和蛋呀。 谁会不想吃肉和蛋呢。 坐了几天火车，他们在火车上都没舍得吃一口肉菜，一直吃的都是自带的干粮，就等着到了京市吃顿好的。 陈翠翠可不管他们馋不馋，反正她买也买过了，骂也挨过了，钱也回来了，气也出了，爽得很。 回家煮好地瓜粥后，陈翠翠借口出门还东西，拿上她新做的连衣裙出门了，直奔宋芸家。 还没到宋芸家，老远就闻到了十分霸道的香气，不是红烧肉，也不知道是什么，总之香得很。 敲开宋芸家院门，进了院里，香气更浓郁，她忍住问她做做什么好吃的的冲动，假装什么也没闻到，拿出新做的连衣裙，“这是我给你做的裙子，你看看喜不喜欢。” 宋芸惊讶，“给我做的？”她抖开连衣裙，用素雅的鹅黄细棉布裁成的连衣裙，娃娃领，束腰大摆裙，腰部和裙摆上都绣了清新淡雅的小碎花，整体非常亮眼好看，这样的款式，哪怕拿到几十年后，也不会过时，绝对的经典。 第789章 地位 “这也太好看了。”哪怕是平时不怎么穿裙装的宋芸，见到这样好看的裙子，也十分心动。 “好看就试试，我洗过的，可以直接穿。”陈翠翠提着心落了下来，自己的作品被人认可和欣赏，尤其被自己看重的人认可，她真的特别高兴。 宋芸想到厨房里还在烧着的菜，把裙子放回陈翠翠手中，“我先去把菜盛出来，一会烧糊了。” 宋芸到厨房撤了火，把锅里汁收得刚刚好的干锅海鲜起锅，一大盆，里头什么都，皮皮虾，螃蟹，各种贝和螺，还有十几只八爪鱼，乱七八糟烧出一大锅，用了一个新的搪瓷脸盆才装下。 她另拿了一只盘子，给陈翠翠每样都挑了一些装进盘子里，端到堂屋。 “这是我从厦市带回来的，刚出锅，你尝尝。” 闻着海鲜霸道的香味，陈翠翠的口水疯狂分泌，可还是立即摆手，“不行不行，你好不容易带回来的，留着给齐旅长吃吧，我家里已经烧好饭了。” 宋芸将筷子放好，“还有很多呢，这些都归你吃，你要是不吃完，我就不要你这做的裙子。” 陈翠翠无奈，只能乖乖在桌边坐下，原本心里想，尝两口就算了。 可这玩意一开始吃，像是有瘾似的，一口接一口停不下来，很快就把一盘都给吃光了，还打了个饱嗝。 这时宋芸换上了她做的连衣裙从房间里出来，她一抬头就看呆了，连嘴上的油都忘了擦。 “太好看了，真的太好看了。”陈翠翠由衷的感慨。 宋芸笑着点头，“这裙子确实好看，是你自己设计的吗？” 陈翠翠赶忙摇头，“我说的是你，你太好看了，比电影院海报上的女演员还好看一百倍。” 宋芸白她一眼，“别这么夸张。” 陈翠翠一点都不觉得夸张，“裙子是我和迟枚一起设计的，原本是给她设计演出服，演出服做好后，她有了新的灵感，说这样的裙子肯定适合你，布料也是她买的，我做了一些改动，加上这些绣花，算是我和她两个人的合作品吧。” 宋芸这才知道，这两人竟然在背后悄悄给她设计衣服，出钱出力的，还瞒着她给她惊喜。 “谢谢你们，我很喜欢，特别喜欢。” 也是在今天，陈翠翠和迟枚在她的心里，有了和旁人不一样的地位。 不是因为这条裙子，仅是因为她们的心意，她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 宋芸拿了毛巾给陈翠翠擦嘴，问她家里公婆的情况。 “我之所以一个人跑来随军，就是跟他们过不到一起去。说难听点，他们的思想还停留在封建社会，认为儿媳嫁入他们余家，就是他们余家的货物，根本不拿我当人看，成天在家摆谱，让我伺候他们二老，恨不得把饭喂到他们嘴里，给他们端屎倒尿，拿我当奴仆使，我实在受不了，才给大刚写信要来随军，都没敢提前告诉他们，等到大刚的回信了，我连夜收拾包袱偷跑出来的。” 宋芸听得直皱眉，问：“那他们这次过来是什么意思？” 想到公婆下午进门家时说的话，陈翠翠就是一阵无语，“他们说我一个人享了他们儿子的福，这是天理难容的事，他们也要来随军，儿子的福只能他们享，我不配。” 大院里来了这样不讲道理胡搅蛮缠的人，风气都会给败坏了，以后还不知会闹出什么事来。 宋芸对陈翠翠说，“你先看看你丈夫怎么做，你公婆的行为如果是你丈夫默认允许的，那我建议你重新考虑这段婚姻，趁着还没有孩子。如果你丈夫帮理不帮亲，行事公正讲理，不会一味为了尽孝偏帮父母一起压榨你，那你就得做个计划，要么和公婆分开住，要么让他们回乡下去，也别试图改变他们，那是不可能的。” 陈翠翠心里也很忐忑，她也不清楚丈夫会怎么做。 如果真像宋芸说的那样，他为了所谓的尽孝，偏帮父母欺负压榨她，那她要怎么办？离婚？她从没想过。 宋芸见她一脸忐忑不安的模样，不好再多说，怕她更难受，就转移了话题，“我有一个特别要好的朋友，下个月结婚，我能请你帮忙做一件结婚穿的喜服吗？我会按市场价给你算工钱，布料方面我也不懂，全都包给你，我出钱出票。” 陈翠翠赶忙摆手，“我帮你做就是，还说什么工钱。” 宋芸板住脸，“那不行，一码归一码，你要是不收工钱，那我找别人。” 陈翠翠见她认真，只好应下，“行行行，听你的。” 宋芸记得丽芬的尺寸，她一直没怎么变过，还照之前的尺寸做就行。 收了宋芸给的买布的钱和票以及尺寸，陈翠翠告辞回家了。 回到家里，二老还没吃红薯粥，饿着肚子等着盼着儿子回来，好让儿子看看他媳妇是怎么虐待老人的，就给老人吃这样的饭食，比他们在乡下的伙食还差，他们可是来享福的，又不是来受苦的。 陈翠翠见二老不搭理自己，乐得清净，自己回屋，拿了本子出来画喜服的图样。 她原本就很会画图样，这段时间给迟玫做了几套衣裳，画起图起更是得心应手。 只是想到这件喜服是宋芸要送给蜜友的礼物，她就觉得要做得和一般喜服不一样，必须更精美，画了好几张图都不满意。 天色渐渐暗下，她开了灯打算继续画，突然听见外头传来公婆夸张的喊声。 “刚子，刚子你可算回来了，你要是再不回来，我们老两口就要被你媳妇欺负死了啊！” 陈翠翠放下手中的笔，侧耳听着外头的动静，似乎是丈夫让他们说话小声点，他们鬼叫的声音这才低了下去，她也听不真切了。 正想着要不要出去看看，就见余大刚推门进来了，她抬头看向余大刚，想看看他的表情，是不是和平时不一样。 第790章 指桑骂槐 好在，余大刚看她的表情，和往日并没什么不同，说话的声音反而更轻柔了些，“翠翠，忙完了吗？吃饭了。” 陈翠翠奇怪地看着余大刚。 明明公婆已经跟他告状了，他竟然一句也不问。 “你不问我为啥家里没有肉菜？”陈翠翠实在没忍住，问出了口。 余大刚苦笑，“我比你了解我爸妈，比我爸妈更了解你，你不会故意不做好菜给他们吃，他们的嘴里，也说不出什么好话。” 陈翠翠的心尖微微一颤，第一次觉得，余大刚长得竟有点好看。 她又问，“那你不怪我？” 余大刚走进屋里，牵起陈翠翠的手，低声说，“我只求你别怪我，爸妈要来这边我原本是不同意的，他们说他们年纪大了，一身的病痛折磨着他们，我身为儿子，不可能就这样撂手不管。这次接他们过来，主要是想带他们去医院检查身体，有病治病，没病的话，就让他们在这里住一阵子，我会想办法找时机送他们回去。” 身为儿子，他比谁都清楚自家父母有多难缠，加上他们平时给他写信打电话时诋毁陈翠翠的那些话，他很确信父母和陈翠翠是没办法和平相处在一起的。 至于陈翠翠，结婚虽然说不上久，可也足够他了解这个女人的性子，不是不能容人的心性，也不是小气抠门到连口肉都不愿意给老人吃的个性。 这其中，一定有他不知道的事。 陈翠翠听了丈夫的话，心里十分感动，也很庆幸。 余大刚不是那种愚孝之人，不会不管不顾偏帮父母压榨她，至少目前看起来不会。 她正要将今天买肉蛋的事说出来，外头突然传来老太婆的叫喊声，“还吃不吃晚饭了？全家人就等你一个，真不知道摆什么资本家大小姐谱，是要饿死我们老两口吗？” 陈翠翠住了嘴，起身说，“先吃饭吧。” 余大刚脸色有点难看，没有对陈翠翠说什么，和陈翠翠走出房间后，见老太婆斜着三角眼不满地瞪着陈翠翠，似乎又要说什么难听话，他立即开口，“妈，翠翠有事在忙，你们饿了可以先吃，没人让你们等，翠翠一直没吃是在等我。” 见儿子维护儿媳妇，老两口的脸色立马阴沉下来，这才第一天，第一顿饭，第一次当着儿子的面数落儿媳，儿子就这么大声的维护儿媳，可想而知在儿子的心里，儿媳是比他们老两口更重要的。 老太婆气得想掀桌，老头子想得比老太婆远一些，眼睛一瞪，冲着老太婆骂，“你个嘴没把门的死老太婆，有饭吃还堵不住你的嘴，少说两句会死吗？哪天要是没饭吃了，看你还有没有力气叫叫嚷嚷。” 这话说的，明显是指桑骂槐。 余大刚看了老爹一眼，没呛回去，只淡淡问，“还吃不吃？不吃我收掉了。” 两老家伙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心里虽然嫌弃只吃红薯粥没有油水，可总比饿着强，饿着的滋味可不好受。 两人立即闭了嘴，到厨房拿了最大的碗，一人盛了满满一大碗红薯粥。 他们两个先盛的，几乎把粥里最稠的部分都盛走了，剩下的就是些稀粥，一点点白米粒和碎红薯。 陈翠翠吃了一盘海鲜，现在也不饿，就把锅里剩下的那些干货都捞到了余大刚碗里，自己就喝点稀汤。 看见妻子碗里的清汤寡水，余大刚哪里吃得下去，起身去屋里拿了钱票，转头就出去了，老头子老太婆喊他，他也没应。 等余大刚回来时，老头子和老太婆已经吃完了他们的红薯粥，陈翠翠则坐在桌边等他，拿了纸笔在画着什么。 “大刚，你去哪了？手里拿的什么？”老太婆眼尖得很，一眼瞧见余大刚手里拿了东西。 余大刚说，“我看红薯粥不够，翠翠碗里只有清汤，就去食堂买了点吃的回来。” 陈翠翠抬起头，看向院里对父母说完话就朝她走来的余大刚，头一回觉得，余大刚走路的姿势这么帅气，说话的声音也这么好听。 她收起画了一半的图纸，朝余大刚露出笑颜，“买了什么？” 余大刚走到桌边，将两个饭盒放下，打开盖子。 老头子和老太婆也过来看，见一个饭盒里装着白米饭，一个饭盒里装着黄瓜炒肉片，肉虽然不多，但看着油汪汪的，闻着也香，一看就好吃。 老太婆不满的说，“大刚，不是我说你，钱可不能这么花，一顿饭而已，对付一口得了，别说还有得吃，就算是饿一顿又咋了？还能饿死不成？我和你爹在乡下时，经常饿肚子，这不也好好的活着吗？怎么你媳妇就这么金贵？一顿都饿不得？” 余大刚将一盒白米饭分一半给陈翠翠，剩下的一半归自己，黄瓜炒肉片也一样分给陈翠翠一半，分完才回话，“翠翠的身体弱，饿不得，我训练很累，也饿不得。” 老头子冷哼，“你和你媳妇都饿不得，就我们老两口饿得，我们命贱，我们不配吃饱。” 余大刚举起的筷子又放下，扭头看向老头子，“你们挨饿是因为家里没粮还是因为我这个当儿子的没给孝敬让你们挨饿了？” 他每个月给家里寄十块钱，老两口还有工分，村里会分粮，地里种着菜，怎么可能会挨饿，那村里那些年头到年尾一分钱看不见的人家，岂不是都饿死了？ 二老一噎，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相比村里其余人家，他们老两口的日子过得相当舒坦，每天都能吃饱，三不五时还能吃上肉，别家可没有这样的生活水平，看他俩的精神头和气色就能看出来。 而且因为小儿子出息，当了军官，每月往家寄钱，村里人对他们都是另眼相看的，他们在村里日子过得相当潇洒，要不是大儿子一家开始惦记他们老两口手里的钱，想从他们手里抠钱出来盖新房，成天在家闹得鸡犬不宁，他们没办法了，这才躲到小儿子这里来。 第791章 孝敬 憋了一会，见儿子已经开始吃饭了，也没喊他们二老一起吃点，老太婆心里那个气，张嘴就说：“十块钱够干嘛？” 余大刚夹菜的手一顿，很快又恢复正常，淡淡道：“一个临时工一个月的工资也就十五块。不过既然你们来了这边，那这钱也不用给了，以后就跟我们一起吃，虽说不能保证你们餐餐有肉，至少一周一顿肉菜还是可以的。” 二老一听每个月十块钱的孝敬没有了，急了，异口同声喊，“那怎么行！” 余大刚说，“以前给你们寄钱，是怕你们在乡下吃不饱，现在你们既然过来跟我一起生活，就不存在这个问题，肯定会让你们吃饱，而且我的工资也不高，供完咱们一家吃喝穿外，也剩不了什么，你们不是身体不好吗？这次我打算带你们去医院做个全面检查，如果有病还得花钱治，加上我和翠翠还要生娃养娃，以后用钱的地方多着呢。” 余大刚慢条斯理的说，也没耽误吃饭，没有愤怒的争吵，只是条理分明的将情况说出来，看似一点硝烟味都没有，却差点把老两口给噎死。 “不治，我们没病，治什么治，还不如把给我们治病的钱给我们得了。”老太婆说。 老头子瞪了老太婆一眼，警告她别再乱说话。 余大刚眼神冷漠，心里悲凉，自顾自吃着饭，假装没听见。 别人的父母，一心一意想着孩子，生怕孩子过不好，自己在老家吃不饱，还勒紧裤腰带往部队寄家乡的特产吃食，孩子寄回去的津贴都给孩子存着娶媳妇养娃，或帮孩子在老家修房子。 自己的父母呢？ 似乎是生怕孩子过好了，生怕孩子享福了，从来不会为孩子考虑一分一毫。当初他和陈翠翠结婚，家里可以说是一毛未拔，彩礼钱和办婚宴的钱，全是他在部队攒下的，先前几年寄给父母的钱，他们一分都没漏出来。 正因为知道自己父母是什么德行，他才会在回到部队后拼命挣军功，在最短的时间内升上了正营级，拥有了带家属随军的资格，这边房子还没申请下来，他就接到了陈翠翠的信，和陈翠翠通电话后，才知道父母比他认为的更可怕。 “大刚，我们来这边没打算长住的。”老头子一边打量着小儿子的脸色，一边继续开口，“你大哥那浑人，成天逼着我们拿钱给他们家盖新房，我们哪有钱，你寄给我们的钱早就花完了，病了都没钱治，他也不管，说我们偏心你，让我们找你管，我们也是没办法。” 老头子说着长叹了一口气，“你大哥的性子你还不知道吗？就是头倔牛，不达目的不罢休，不管我们说什么，非要我们拿三百块钱给他们修房子，我们拿不出来，天天在家闹，闹得我们不得安生。” 余大刚在心里啧了一声，老头子这是想从他手里抠三百块钱的意思吧。 想得真美。 一直没开口说话的陈翠翠突然插话，“大哥不是跟你们一起住吗？房子好好的，也住得下，怎么突然要修房子？” 余大刚也好奇这事，见媳妇问了，他就抬眼去看老头子，等老头子回答。 老头子眼神闪烁，支吾了几声，含含糊糊地说：“他自己要盖新房呗，谁知道他发什么疯。” 余大刚又去看老太婆，见老太婆也是眼神闪烁，心想这事肯定另有隐情，估计是二老不占理的事，不然凭他们的性格，怎么可能让大哥逼成这样。 大哥有时候确实蛮横不讲理，和二老的性格有点像，但也不是完全不讲道理的，不可能无缘无故要盖房，还逼二老拿钱，把人都逼到京市来了。 看来明儿得抽空往老家打个电话。 这场谈话随着余大刚夫妻俩吃完饭，两人一起去厨房收拾碗筷，然后就这么不了了之。 老太婆见儿子帮儿媳洗碗，气得狠狠剜了陈翠翠一眼，嘴里碎碎念，“不要脸的狐狸精，勾得我儿子连爹娘都不认，贱货。” 得亏陈翠翠耳力没有宋芸那么好，不然听见这样的咒骂，不得气死。 另一头，宋芸给齐墨南打了电话，让他下班后直接去正德街吃饭，她带着做好的海鲜盆和刚剁好的鱼糜去了正德街，放下海鲜盆后又去厨房把鱼糜做成鱼丸，烧了一大锅鱼丸汤，鲜得不行。 除了在研究所的子奕和书亭，一大家子全部聚齐。 王惠带着豆丁过来时，还带了她做的两个菜，葛美琳也带了两个硬菜，加上白青霞自己烧的菜，大圆桌都给摆满了。 当然，最受欢迎的还是宋芸烧的海鲜盆和鱼丸汤，鲜香味美，一吃一个不吱声。 宋芸见唐玉喜欢吃皮皮虾，又给他夹了一只大的，笑着问：“你在医院这些天感觉怎么样？” 唐玉仰着头，嘴角全是油，眼睛很亮，笑容灿烂，“我什么都不懂，不过我每天都有用心在学，我以后肯定要成为像纪医生和司医生这样的神医。” 众人笑了起来，古老头逗唐玉，“你说他们是神医，有多神？你说说看。” 唐玉说，“不是我说的，是病人们说的，他们说纪医生和司医生是神医，不管什么病，他们都能治，比别的科室的大夫厉害多了。”说着皱了皱眉，“就是太辛苦了，他们每天都有看不完的病人。” 说到这事，宋芸之前也想到过，随着纪元晖和司丰年的名声扩散出去，以后找他们看病的人只会越来越多，得想个办法才行，不然累死也看不完病人。 吃过饭，宋芸叫上纪元晖和司丰年到院里聊天，说起这事。 纪元晖最近确实苦不堪言，每天忙得连喝水的时间都没有，长期这样下去，病人是都治好了，他的身体估计会吃不消。 “这事我跟院长提过，他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病人都是自己找来的，也不能赶他们走。”纪元晖说。 宋芸看向司丰年，两人都拥有后世记忆，她能想到的，司丰年也能想到。 第792章 度假山庄 司丰年说：“我打算跟院长提设置分诊台的事，将那些普通的病症分诊到其他诊室或其他科室，实行限号制，遇到特殊情况再酌情处理。” 纪元晖听了眼睛一亮，“这个法子不错，要是能只接收疑难杂症就更好了。” 司丰年摇头，“不可能的，这是公立医院，不可能拒诊，能分诊就不错了。” 纪元晖想想也是，别说公立医院，就是他以前在y国时开的诊所，也不是说想给谁看就给谁看，这个职业不允许他们做这种随性选择。 这时齐墨南拿着洗好的陀罗梨过来，“我把熟了的先摘了，没多少，先尝个味。” 宋芸拿了一块咬上一口，汁水清甜，果肉细嫩，似乎比去年结的果子更好吃。 一片果肉下肚，身上的闷热感迅速消失，整个人都凉爽起来，比待在空调房里还舒服。 “这个太好了，暑热全消，要是能每天吃上一个就好了。”纪元晖吃完后意犹未尽。 宋芸说，“等小月村那边的房子弄好，到时把围墙砌高一点，咱们到那边多种一些陀罗梨树，以后就不愁不够吃了。” 纪元晖说，“把那边弄得像样点，做了度假庄园，咱们有空时还能去度个假。” 度假庄园在现在的华国来说是个新鲜词，但在y国却是很普通的。 宋芸想说现在还适合做这么高调的事，但见纪元晖一脸向往的模样，也就不说什么扫兴的话，反正以他的工作繁忙程度，有度假庄园他也没空去享受，也就在这畅想一下。 在正德街待到八点，宋芸和齐墨南跟大家伙告别回了大院。 回去的路上，宋芸跟齐墨南讲了今天陈翠翠家的事。 齐墨南认得余大刚，对余大刚还算有几分了解，他说，“余大刚不是那种是非不分的人，你放心好了，他不会帮着余家二老欺负自己老婆的。” 宋芸相信齐墨南看人的眼光，笑着说，“不会最好，要是余大刚敢帮着自己父母欺负老婆，我就会帮陈翠翠跟他离婚。” 齐墨南赞同，“如果他是那样的人，谁跟他过日子都得遭殃，是该离婚。” 两人又说起厦市的事，宋芸将她这些天在厦市的见闻都说了一遍，最后想起白沙湾的风光，笑着说，“如果以后有机会，咱们一起去那边游玩，那里的风光真的很绝。” 齐墨南当然想，恨不得明天就去，抛下这里的一切。 “这可是你说的，等我们有了假期就去，到时你可别反悔。”齐墨南说。 宋芸有点后悔了，话说太快，想撤回已经来不及。 但说出去的话，就如泼出去的水，既然收不回，那就要做到。 “行，不过得等这边的一摊子事弄完再去。”宋芸说。 齐墨南垮了脸，“那得什么时候？”这一摊子事可不是小事，又是庄园又是药堂，还要种药，这没个几年能搞完？ 宋芸暗笑，“很快的。” ** 另一边，司丰年和白阮阮洗漱好回房上床，夫妻俩正准备做点睡前运动，衣服都脱一半了，情绪也到那了，结果外头突然传来震天响的拍门声，伴随着喊叫声，在这寂静的夜里格外响亮。 司丰年叹气，认命的松开娇妻，开始快速穿衣服。 白阮阮也坐起身穿衣服，“这么晚了，也不知是谁生病了。” 一般这么晚敲这么急的门，大概率是来求医的。 夫妻俩穿好衣裳出去，纪元晖已经先他们一步打开了大门，只见大门中涌进来几个人，其中一个中年男人背上还背了一个。 司丰年一眼就认出这几个人，正是前阵子来过的凤家人，今天还多了两个面生的。 凤海生背着儿子，累得脸色通红满头大汗，他冲到司丰年面前，“司同学，求你救救英华，他又犯病了。” 司丰年看了眼趴在凤海生背上昏迷不醒的青年，指着堂屋说，“进来吧。” 纪元晖凑到徒弟身边，“你认识？” 司丰年叹了口气，“算不上认识。”他对凤家人没有丝毫好感，不想与之有任何交集，可人都背到眼前来了，不管是不可能的。 “师父。”司丰年压低声说，“一会你就在边上看着，不要做多余的事，不管他们是什么病，我会尽力而为，你不要插手。” 他太了解师父的性格，要是知道凤英华得的是罕见的疑难杂症，肯定会想收治凤英华。 以凤家人的尿性，一旦沾上，师父将永无宁日。 而且凤英华这毛病，根本治不好，至少以现在的医疗手段是治不好的，中医也没办法。 司丰年拿出一张席子铺地上，让凤海生将凤英华放在席子上。 跟在一边的梅兰心里不满，怎么能让她的宝贝儿子躺地上呢，于是开口问：“没有床吗？” 司丰年面无表情，“没有。” 凤海生不想节外生枝，赶紧将儿子放到席子上，又朝梅兰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少说话。 人放下后，司丰年在凤英华身边蹲下查看凤英华的情况，发现凤英华的情况比上回好得多，至少人没休克，只是昏迷状态。 “医生没告诉你们吗？他的病很特殊，要尽量保持心平气和，不能做激烈的运动，否则很容易出现气力不继的症状，严重的话有可能会像上次那样休克，很危险的。而且他自己就是学医的，不懂得怎么克制情绪吗？” 凤海生面色有点尴尬，他总不能说自家儿子是跟未婚妻在一起时发的病吧，人昏迷时衣衫不整，显然是正准备做激烈的运动，但是连衣裳都没来得及脱完就—— 梅兰不想听这些，她只关心儿子现在的情况，“司同学，英华他现在怎么样了？你能不能给我一个准话？” 司丰年看都没看梅兰，也不回她的话，回房拿了针包出来，给凤英华扎了几针，凤英华就醒了，只是人很虚弱，说胸口疼得厉害。 梅兰见儿子这模样，心疼的要命，赶紧问司丰年，“司同学，我家英华说胸口疼，这是怎么回事呀？” 第793章 你不记得我吗 司丰年说，“这个我帮不了，你们还是尽快送他去医院吧，我能力有限，只能帮到这里了。” 梅兰见他态度始终淡淡的，心里很不高兴，但她也知道这种时候不能置气，得哄着对方。 梅兰声音放得更柔缓了，带了些许小心翼翼，“司同学，能不能麻烦你跟我们一起去医院？” 司丰年不管他们在打什么主意，一直拒绝，“抱歉，我能做的已经都做了，请你们离开吧。” 梅兰面露急色，“司同学，你和英华是同学，怎么能见死不救呢？这样吧，只要你愿意跟我们一起去医院，我可以付报酬的，价钱随便你开。” 司丰年的脸彻底冷下，“我最后再说一遍，请立即离开这里，再胡搅蛮缠，别怪我不客气。” 白阮阮见司丰年动怒了，赶紧从角落里走出来，走到司丰年身边安抚他的情绪，“别生气，我来跟他们说。” 司丰年摇头，“不用，你回去休息，我来处理。” 坐在席子上捂着胸口的凤英华听见白阮阮的声音后立即抬起了头，看见白阮阮的脸时，惊呼出声，“白阮阮？你怎么在这里？” 白阮阮疑惑地看着凤英华，“你认识我？”她对凤英华没有印象。 凤英华从席子上起身，双眼火热地盯着白阮阮，“你不记得我了吗？你上回来医院时撞到我，把我的资料撞了一地，你还帮我捡了好一会呢，你还把你带的苹果给了我一个。” 白阮阮想起来了，记忆中确实有这么一件事，只是当时她没有注意那位同学的长相，加上时间过去挺久了，她早就记不清了。 “是你啊。”白阮阮笑了笑。 凤英华似乎没感受到白阮阮冷淡的态度，他接着说，“我打听到你是经贸系的，还去那边找过你，可惜不凑巧，每次都没找到，没想到今天会在这里遇到你，这是你家吗？” 白阮阮点头，“是，我和丰年住在这里，同学，我看你现在没什么事了，时间也不早了，能麻烦你们离开吗？我们要休息了。” 丰年？ 凤英华当然各知道司丰年的名字，他愣了一下，看向司丰年，又看向白阮阮，“你们什么关系？” 白阮阮皱眉，觉得这个同学说话太过无理，但出于礼貌教养，她还是回答了他的问题，“丰年是我丈夫，这里是我们的家。” “你结婚了？”凤英华的声量陡然拔高，一脸不敢相信，眼底是浓浓的失望。 白阮阮是他在京北大学见过的最漂亮最有气质的女孩子，各方面都符合他对伴侣的幻想，且从白阮阮的衣装打扮和气质来看，绝对家世极好，和他正相配，比他那个未婚妻不知强多少倍。 可这个他一眼就相中的女孩子，竟然结婚了，对象还是司丰年。 知子莫若父，凤海生一眼就看出儿子的心思，见儿子有些失态了，怕他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再把司丰年得罪死了，那就真的麻烦了。 凤海生一把拉住凤英华的胳膊，“英华，这是人家的家事，你不要瞎打听。” 被父亲这一提醒，凤英华反应过来，很快收敛了面上的情绪，但眼底的郁闷依然浓不可化。 这时纪元晖打了个呵欠，“你们到底走不走？再不自己走，我就要赶人了啊！” 凤海生又看了司丰年一眼，见他面无表情不想理人的模样，心里知道今天注定要无功而返了，就尬笑着说，“抱歉抱歉，是我们打扰了，我们这就走。” 凤海生和梅兰一左一右扶着儿子离开，凤海平则走到司丰年前面，笑着说，“司同学，今天是我们叨扰了，耽误你们休息，实在是抱歉，也很感谢你不遗余力的救治我们家凤英，这是我的联系方式。”凤海平拿出一张提前写好的纸条，上头有他的名字，职位，办公室电话，以及收信地址。 “往后有任何需要我的地方，尽可来找我，我绝无二话。” 凤海平摆出他自认为十分真诚的表情，可看在司丰年眼里，却假得很。 他活了两辈子，要是连什么是真，什么是假都分辨不出来，那他就真的白活了。 司丰年没接纸条，“不用了，以后你们也不要再来这里，需要看病就去医院，如果一定要找我治，可以去军区医院中医部挂我的号。” 递出去的纸条人家不收，凤海平十分尴尬。 他把纸条放在了桌子上，然后笑着说，“行，以后英华需要看病时我们就带他去军区医院找你。” 凤海平说完就告辞离开，迅速离开院子，追上了外头大哥大嫂他们的步伐。 此时凤英华还有点失魂落魄，加上身体还虚着，没走几步就开始喘，在月光下显得脸色尤为苍白，像是随时都要嘎了的样子，吓得凤海生和梅兰都快哭出来了。 “儿子，你别吓妈，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是不是又难受了？”梅兰扶着儿子的胳膊问。 凤海生赶忙半蹲下，“快趴爸背上来，爸背你去医院。” 凤英华现在确实很不舒服，但也不想让父亲背他，他自认还没到那种地步，加上心里烦躁，语气自然就不太好，“好了，你们烦不烦，我能自己走，我又不是残废。” 凤海生和梅兰生怕他情绪一激动再犯病，赶忙顺着他说，“行行行，你别生气，你想自己走就自己走，咱走慢一点，没关系的，你边叔叔的三轮车就在外头，出去就能坐。” 一家人慢慢走出了正德街，凤英华和梅兰坐上了三轮车，凤海生和凤海平两兄弟步行跟在后头，好在附近就有医院，也不用走太久。 凤海生看着儿子这模样，心越发的沉重，想到儿子发病时的凶险，又想到司丰年刚刚表现出来的冷漠态度，心知想要司丰年心甘情愿将“古医复脉术”交出来是不可能的，人家根本就不惧他们凤家的势力。 第794章 计划1 英华是他唯一的儿子，他对英华倾注无数的心血和父爱，且英华也很争气，是小一辈中唯一考上京北大学的天才，还是前途无量的医学系。 可偏偏，老天不公啊！ 在拿到京北大学录取通知书的那一刻，英华第一次发病了，送到医院后虽然抢救回来，医生却告诉他们，英华得的是一种十分罕见的病，这种病以目前的医疗技术无法治愈，只能靠自己调节好情绪，保持情绪稳定，让自己的身体维持在平衡状态，这样就能最大限度的减少发病机率。 可人怎么可能没有情绪呢，没有情绪的人还是人吗？那是机器呀！ 尤其英华从小就脾气大，还喜欢钻牛角尖，这样的性格对他的病更为不利。 入学才半年，已经发病三次，医生说再这样下去，以后发病时的状况会越来越凶险，一旦没有及时抢救过来—— 不行，绝对不行。 凤海生的眼底聚起风浪。 英华绝对不能有事，那个‘特殊复脉法’，他必须拿到手，就算没办法让司丰年守在英华身边，他也要安排一个信得过的人，学会“特殊复脉法”，二十四小时守在英华身边，以保证英华的安全。 “大哥，你在想什么？”凤海平感觉大哥的眼神有点可怕，出言询问。 凤海生看了眼弟弟，想到弟弟对英生的爱护，觉得这件事可以跟弟弟说，加上弟弟教育局副局长的身份，要实行计划，还得弟弟出手帮忙才行。 凤海生放慢脚步，拉开和前边三轮车的距离，压低声将自己心里刚刚琢磨出来的计划告诉了凤海平。 凤海平吓了一跳，“你疯了？你知道他是什么背景吗？你以为他就是个普通老百姓？” 凤海生不意外弟弟的反应，他淡淡道：“我是疯了，为了英华，我不得不疯。”他看向弟弟，“海平，咱们凤家，可就英华这一根独苗。” 凤海平当然知道英华的重要性，否则也不会一次次陪着大哥大嫂奔波，受人冷眼冷脸。 “可是——” 凤海生打断他，“不用可是，我已经决定了，这件事非做不可，为了英华，我宁愿下地狱。” 况且，只要计划得好，行事足够周密，他也未必会下地狱。 凤海平见劝不动，也就不劝了，心里天人交战，一时不知该如何抉择。 ** 宋芸回军部后，又恢复了往常的训练，忙起来好几天都回不了家，齐墨南也是一样，夫妻俩甚至很难碰上面，家里已经很久没有飘出饭菜香味，就是隔壁的赵婶子和小满想见宋芸一面都难。 转眼间，从厦市回来已经半个多月，也到了和子奕约定好的日子，宋芸一大早就请了假，开车去研究所接子奕，姐弟俩早前说好的，七月待研究所跟着朱教授学习，八月到军部跟着特战队训练。 宋芸到研究所接人，朱教授比白书亭还舍不得子奕，这孩子不仅数学方面的天赋高，还很机灵，眼里有活，待人接物很分寸，且热情大方，短短一个月，研究所里的叔伯阿姨们，没有一个不喜欢他，有时候他甚至觉得在一些方面，他这个大人都比不上宋子奕。 “部队有什么好的，天天风吹日晒的，要不干脆就待在研究所里，我还有很多题型没教给你呢。”朱教授拽着子奕不撒手，实在舍不得这机灵懂事又天赋卓绝的小子。 子奕将自己的衣袖一点点从朱教授手中扯出来，笑着说，“老师，等寒假我再来行吗？” 朱教授不满，“寒假才几天假期，现在正是你吸收海量知识的最好时光，干嘛要去训练场上荒废你的天赋。” 子奕摇头，“我不觉得是荒废，我喜欢数学，但我更喜欢在训练场上挥洒汗水的感觉。”最重要的是，他要成为像姐姐和姐夫一样的军人。 尤其经过这一个月的学习，他自知自己在这方面是有些天分的，可他同时也越发的清楚，自己最想要的是什么。 最终子奕还是跟宋芸走了，朱教授站在门口叹了好一会的气才回去。 回军部的路上，宋芸问子奕，“你真的想好了？以后要参军？” 子奕点头，“想好了，数学虽然也很有意思，但我更喜欢在军部时的日子，我不会后悔的。” 见弟弟有了自己的决定，宋芸当然不会多说什么，无论他做什么选择，她都会无条件支持他。 两人回到军部，刚给子奕安排好宿舍床位，传达室的小战士就跑来找她，说宋浩同志给她打电话，让他十分钟后回过去。 宋子奕担心是不是家里出了什么事，赶紧和姐姐一起去传达室打电话。 电话接通后，宋浩问她认不认识一个叫冯爱兰的女同志。 冯爱兰？ 宋芸很快想起来，冯爱兰不就是小伍的妈妈吗？ “认识，我这次去厦市时认识的一个婶子，她给我写信了？”宋芸问。 宋浩看了眼站在边上等着的冯爱兰，和她那个一直喊头痛的儿子，开口说，“不是写信，是人找到正德街了，着急要见你呢。” “人在你边上？”宋芸惊讶，属实没想到。 宋浩说，“在边上，要跟她说话吗？” “行，把电话给她。”宋芸说。 宋浩把电话筒给了冯爱兰，冯爱兰显然很激动，“宋同志，小伍他吃了你给的明心丹后，恢复了很多，就是天天喊头疼，我带他去针灸，可是厦市那边的中医我都找遍了，没有人会你说的那种针灸术，我只好带他来京市找你了，能不能再麻烦你一下。” 宋芸看了眼手表，她请了一上午的假，现在是十点，还有两小时，差不多也够了，就说，“你现在带小伍坐车去军区医院，我们到军区医院门口汇合。如果不知道怎么坐车，可以让我爸带你们过去。” 冯爱兰很高兴，连声说了好多个谢谢，挂断电话后，宋浩得知她要赶去军区医院跟小芸汇合，主动开口送他们过去。 好在冯爱兰带的行李不多，小伍也能自己走，宋浩帮她拿了个包，三人一起前往公交站台。 刚到站台站定，宋浩刚从兜里找出一会坐车要用的零钱，就听一道声音在后头响起，“冯爱兰？你怎么在这？” 第795章 渣父卢坤 宋浩扭头，看见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站在他们身后，正用奇怪的目光打量着冯爱兰和他，接着又说，“这是你新找的？” 冯爱兰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前夫，眉头皱的能夹死苍蝇，“我的事用不着你管，不要跟我说话，我嫌恶心。” 卢坤的目光落向小伍，见到小伍那张和自己有五分相似的脸时，表情变了又变，“小伍他现在怎么样？”毕竟是自己的亲儿子，没见到时，不见得会想，可见到了，自然要问一句。 冯爱兰拉着小伍往边上靠了靠，不搭理卢坤。 小伍现在基本恢复了智力，加之他失智时已经十五岁，该懂的都懂，这些年妈妈是怎么照顾他的，他也都有记忆，只是因为头疼的厉害，一直没吭过声，神色很萎靡，让人一眼看到就知道他有病。 此时卢坤的出现，让他本就十分难看的脸色越发的难看。 他恨卢坤。 此时听见卢坤提到他的名字，他强撑着精神，扭头看向卢坤，眼神冷漠中透着怨恨，看得卢坤一阵心悸。 失智后的小伍，只会哭闹和发呆，根本不可能会有这样的眼神。 “怎么？见我病好了，很惊讶？”小伍的声音很虚弱，可听在卢坤耳中，却犹如惊雷。 “你，你好了？”卢坤惊讶，完全没想到，那样的情况，医生都说恢复的机率微乎其微，现在竟然好了？ 这时公交车来了，宋浩朝冯爱兰说，“上车吧。” 冯爱兰点头，扶着小伍上车，宋浩交了三个人的钱。 公交车上人多，冯爱兰因为要护着小伍，就没有立即掏钱还给宋浩，打算下车后再给他。 而这样的举动，更让卢坤认定眼前这个男人是冯爱兰新找的。 他悄悄打量眼前这个男人，个子很高，戴着金丝框眼镜，长相俊美儒雅，气质一看就和普通人不一样，衣着虽然简单，却也透着一股子和一般人不一样的感觉。 说实话，他觉得冯爱兰配不上这个男人，哪哪都配不上。 车上人多，卢坤有心多问几句，可也不好在这里开口，憋了一路，见他们在军区医院附近下车，他也跟着下了车。 “冯爱兰，小伍也是我儿子，我关心儿子两句没问题吧？”卢坤快步跟上冯爱兰的脚步。 冯爱兰冷嗤，“你儿子？你还记得自己有个儿子？这么多年，你是管过还是问过？现在来装什么？真恶心，赶紧给我滚。” 卢坤本来就不是好脾气的人，被冯爱兰接二连三的下面子，也来了火气，“好啊！有本事你就一辈子别来求老子，以为老子真有多稀罕这个儿子？我现在最不缺的就是儿子，他想认老子，老子还不一定认他呢。” 冯爱兰气得发抖，“你算什么东西，凭你这样的狗东西还想让小伍认你？你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滚，给老娘滚。” 卢坤冷哼一声，又往地上啐了口痰，一脸不屑的斜了宋浩和小伍一眼，转身走了。 小伍现在头痛欲裂，实在是没力气跟这个混蛋掰扯，不然说什么也不能让这混蛋这么轻易的走。 宋浩不好插嘴人家的家务事，见冯爱兰和小伍的状态都不好，赶忙说，“赶紧去医院吧，就在前面了。” 三人刚到医院，宋芸就开着吉普车过来了。 冯爱兰不是没有见识的女人，知道能开上吉普的人，少说也是团级军官，心神就是一震，怎么也没想到，宋芸会是团级军官，还以为就是军医。 宋芸下车，朝冯爱兰和小伍挥了挥手。 宋浩已经好多天没见到女儿了，主动送冯爱兰他们过来，也是想见见女儿，见女儿又黑了瘦了，心疼的不行，“你怎么又瘦了，是不是没有好好吃饭？” 宋芸笑着摇头，“没有，就是天气太热，每天出的汗太多，也没瘦多少。”说完朝冯爱兰和小伍打招呼。 她看着小伍的眼睛，笑着问，“还记得我吗？” 被宋芸盯着看，小伍有点不好意思，轻轻点头，“记得。” 听见小伍虚弱沙哑的声音，宋芸忙问，“头很疼？” 小伍点头，“很疼，像是有人用斧头一直在劈我的脑袋。” 小伍的脸色很苍白，额头额角都是汗，身上的衣裳也被汗水浸湿了大半，可见一直在忍受着怎样的疼痛折磨。 宋芸点头，“记忆都恢复了？” 小伍又点头，“吃完第二次药后就恢复了，全都想起来了。”他看向妈妈，心里无比庆幸能有这样的妈妈，要不是妈妈一直不离不弃的照顾他，他未必能等到这次恢复的机会。 “走吧，我给你针灸，针灸后疼痛应该会缓解一点。” 宋浩手里还拎着包，自然也跟他们一起进了医院。 这会纪元晖和司丰年都在看诊，司丰年诊室里的病床空着，宋芸就带小伍进了司丰年的诊室。 “什么情况？”司丰年停下写了一半的药方，扭头问宋芸。 宋芸简单说了情况，让他帮自己的，她就是借地方用一下，也顺便带冯爱兰母子认认路，以后她没空时，就让她带小伍到这里来针灸。 宋浩把包放到一边，在诊室里看司丰年给人治病，越看越觉得司丰年给人治病时的模样和小芸很像，不管是对病人说话时的态度，询问的方式，把脉的姿势，甚至是写药方时的一些习惯，都很像。 他心想，应该是所有中医都是这样的诊治流程吧。 另一边宋芸给小伍针灸完，小伍感觉头没有先前那么疼了，还是隐隐的疼，但在可承受的范围内，舒服了很多。 宋芸又给开了药，让他配合针灸治疗，至少吃一个月。 好在药材都不是名贵的，大多都很普通，也不贵，不然冯爱兰真不知道要怎么办了。尽管药费不贵，可他们还得在京市待至少一个月，吃住都要花钱，还有这针灸的费用，身上的钱明显是不够的，她一时犯了难。 看出冯爱兰的窘迫，司丰年给冯爱兰出了个主意，“军区医院住院部那边需要找一些临时护工，一些军人在住院部住院，家人不在身边，需要有人照顾起居，你要是愿意，我可以介绍你去试一试，工资按天算，一块钱一天，包吃住的，到时你可以让小伍在住院部那边的空病房里将就一下。” 冯爱兰大喜，“我愿意做，我能做好的，谢谢你，真的太感谢你们了。” 见冯爱兰和小伍有了去处，宋芸也安心了不少，开车送宋浩回家。 父女俩一路上闲聊，宋浩提到他一个老同学是体育局的领导，最近正在为找不到短跑苗子而烦恼的事。 宋芸想到了小伍，小伍跑步那速度，连她都直呼好家伙。 第796章 喜服 宋芸将小伍跑步很快的事跟宋浩说了，宋浩想到小伍母子现在的情况，想了想，说：“如果小伍能进体育局，也是一件好事，他们母子说不定都能留在京市，不过他现在病还没好，还是先不要提，等他彻底好了再说。” 宋芸点头，“没错，先等他治好病再说。” 两人又说起子奕和书亭的事，宋浩得知儿子更想参军后，也没多说什么，对他来说，孩子已经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他做为父母，尊重并用行动支持就好。 将宋浩送回正德街后，宋芸又回了军部。 一转眼，距离杨丽芬和贺长江结婚还有三天，宋芸结束一天训练后，和队员们说了一声，开车回了大院。 下车后没有立即回家，而是先去陈翠翠家拿她要送给杨丽芬的结婚喜服。 刚走到陈翠翠家院门口，就听见里头传出余老太尖酸刻薄的叫骂声，骂得那叫一个难听。 “你丧门缺德的，我可是你婆婆，你男人的老娘，平时不好好敬着我就算了，现在要拿你一件衣裳都不肯，你是不是真当自己是盘菜了？把自己当成我们余家的当家主母了？笑死人，就凭你这样上不了台面的东西，也配？我告诉你，有老娘在一天，你就别想爬到老娘头上来，这衣服我要定了，你不给也得给，拿过来。” 陈翠翠也是气狠了，破口大骂，“我要是丧门缺德，那你这样欺负儿媳压榨儿子只顾自己享乐的老东西又是什么？我是不是盘菜不是你说了算，这个家还真轮不到你来作主，少拿封建社会那一套来压我，现在是新社会，你那一套在我这不管用。还有，这衣服是我帮别人做的，不可能给你，你想都别想。” “给你脸了是吧，连婆婆都敢骂，老头子，快过来帮我按住她，看老娘今天不拿鞋底子抽死她。” “你干什么？你个为老不尊的，公公帮着婆婆打儿媳，你们还要脸吗？” 宋芸一脚踢开院门，同样听到动静往这边跑的邻居们被宋芸这一脚吓一跳，但也没耽误她们飞快跑来看热闹的脚步，当然也有人担心陈翠翠吃亏，赶着过来帮忙拉架的。 上了栓的院门被踢开，动静自然不小，立即震住了屋里的人。 只见余老头一只手拽着陈翠翠的胳膊，余老太举着鞋子正准备往陈翠翠脸上招呼，两人凶神恶煞的表情还没消散，就被涌进来的邻居们看个正着。 有人叫嚷，“哎呦，这可真是闻所未闻，这世上竟然还有这样的公婆，真是不要脸，我们大院的脸都被你们给丢尽了。” 立即有人帮腔，“就是，谁听说过公公拽着儿媳打的？这还有天理吗？余家这是什么地主恶霸人家？” 二老一听这话，赶忙撒手的撒手，丢鞋子的丢鞋子，余老太干笑着说，“误会误会，我们闹着玩呢。” 陈翠翠知道这是一个绝好的时机，立即委委屈屈的低下了头，眼泪珠子滚滚而落。 军嫂们见陈翠翠这模样，更是心生同情怜惜，个个义愤填膺的指责余家二老。 突然有人喊了一句，“这种人怎么配住在咱们大院，把大院的风气都给带歪了。” “没错，这种人不能留在咱们大院，余营长呢？让他立即解决这事，否则这事咱们往上报，他也别干了，直接转业回家算了。” 二老一听这些人话里话外是要撵他们走，那怎么行，他们才住了没多久，福还没享够呢。这地方是真好，一点活不用干，每天吃完就是溜达，比在老家不知舒坦多少倍。 就一点不好，儿子是真的一分钱不给他们。 宋芸走到前头，朝陈翠翠问，“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陈翠翠的眼泪又涌了出来，刚刚是装的，现在是真的哭了。 只有宋芸关心她有没有受伤。 她摸了摸胳膊，摇头，“没事。” 宋芸看见了她的动作，上前扣住陈翠翠的手，一把将她的衣袖往上撸，露出青青紫紫的胳膊，一看就是被人用手拧的。 “谁干的？”宋芸冷着脸问。 陈翠翠看了老太婆一眼，没吭声。 宋芸气得不轻，“余大刚呢？他不管？” 陈翠翠说，“大刚出任务去了。” 宋芸看向眼神躲闪的余老太，“就算你是她婆婆，你也没有资格对她动手。” 余老太哼了哼，“我是她婆婆，是她长辈，她就该孝顺我，谁让她跟我顶嘴的。” “别说你只是她婆婆，就算你是她亲妈，你也没有资格随意打骂她。母慈才能子孝，你这种作派还想要晚辈孝顺你？做什么春秋大梦，实在想要人孝顺你，那就找你儿子去，儿媳没有这样的义务。” 余老太从来都不是个讲道理的人，压根不听宋芸说的这些，她有她自己的道理。 “这是我们的家事，用不着你们管。”余老太说。 宋芸冷哼，扭头在人群里扫了一圈，瞧见桂英婶子，就喊，“桂英婶子，能帮我去喊一下乔政委和爱英婶子吗？” 这种纠纷，一般都是乔政委来处理，爱英婶子是大院的妇女主任，她当然也有资格来管这事。 桂英婶子应了一声，迅速跑了出去，很快就将乔政委和爱英婶子带了过来。 夫妻俩在路上就知道了事情始末，也是气得不轻，这都什么时代了，怎么还有人搞封建社会那一套。 宋芸直接对乔政委和爱英婶子说，“我建议对余家二老进行最深刻最全面的思想教育，帮助他们从根源上剥离封建思想，树立新时代新思想，深入学习‘德智体美劳’，为他们重新塑立正确的道德观，价值观。” 这话说的，就差没指着二老的鼻子说，赶紧教他们怎么做个人吧。 二老听不明白这些，但也知道绝对不是什么好话，肯定对他们是没有利的。 乔政委和爱英婶子当然是立即响应宋芸的提议，觉得她说的很对，这两个老家伙，就该上这些课。 “行，就这么办，你们两个从明天开始，早上八点到宣讲室来上课，一天八节课，一节都不能少，至少上一个月。” 第797章 心计 乔政委这话一出，人群里不少人在倒吸冷气。 思想教育课她们也有人上过，那叫一个折磨，别说一天八节，就是一天一节也是十分痛苦的。 余老太才不想上课，直接拒绝，“我不上课，我都多大年纪了，上什么鬼课，不上不上。” 乔政委冷哼，“不上也行，你们明天就离开家属院，回老家去，那边没人管你们。” “凭什么？这是我儿子家，我想住多久就住多久，你们没资格管我们。” 乔政委也看出来了，跟这老货多说就是浪费口水，干脆利落道：“明天早上八点没来上课的话，九点我会让保卫部的人过来请你们离开，你们尽可以试试看，看我有没有资格管你们。” 乔政委说完就带着媳妇走了，看热闹的也跟着散了一半，还剩下一些没舍得走。 余老太抓住一个平时跟他聊八卦聊挺好的老太太，“这啥政委的真有这样的权利？” 老太太想抽回自己的手，不想跟余老太走太近，可她力气没有余老太大，手根本抽不回来，只能无奈的回复她，“他是政委，大院里的事他都能管，你要是想留在大院，最好先乖乖去上课，等你家大刚回来了，让他去跟政委求求情，说不定有点用。” “上课是干啥？”余老太又问。 一旁的余老头也竖起耳朵听。 老太太说，“就是上课呗，坐那乖乖听课就行了。” 余老太问，“你上过没？累不累？” 老太太眼神开始闪躲，“我没上过，听别人说过，就干坐着听课就行，一点不累。” 余家二老听了这话，心里松了口气，不累人就行，干坐着就干坐着呗，大刚走了这么久，估计快回来了。 宋芸和陈翠翠去了她的屋里，见陈翠翠打开上了锁的箱子，从箱子里拿出做好的精美喜服，红色立领短袖套装，领口胸口袖口都绣了精美又淡雅的图案，看着眼前一亮又不会觉得俗艳，很好看，且一看就知道费了很多功夫。 宋芸算了算时间，从将这事委托给她到现在，差不多快一个月了，她拿出三十块钱塞进陈翠翠的手里，“这是工钱。” 陈翠翠吓一跳，“用不了这么多，给我五块就够了。” 宋芸压住她的手，“你这个手艺，还费了这么多工夫，三十都给少了。” 陈翠翠还要推辞，被宋芸强压住，“我没有多给一分，这都是你应得的。”说着看了眼她的胳膊，脸色又沉了两分，“如果余大刚处理不了这件事，我建议你要么跟余大刚离婚，要么搬出去住，以后不要和余家二搅合在一起，尽孝的事让余大刚去做就行，你不要管。凭你的手艺，别说养活你自己，就是闯出一番事业也没问题。” “真的吗？我真的可以吗？”陈翠翠眼睛亮亮的，她真的可以凭借这手艺闯出一番事业吗？ “当然，我像是会说谎的人吗？” 陈翠翠心潮澎湃，对着宋芸用力点头，“我听你的。如果大刚不能把他们送走，我就搬出去住。” “我看你的性格，也不是逆来顺受的那种，怎么被欺负成这样？”她从裤兜里摸出一小瓶药膏递给陈翠翠，“这是我自己做的药膏，抹到淤青的地方，很快就能消。” 陈翠翠接下药膏，心里很感动，很珍惜宋芸对她的好，所以她不想告诉宋芸她是故意不躲不避，让老太婆把胳膊拧成这样的，更不敢说她今天是有意激怒了老太婆，闹了这么一出，目的就是让大院里的人都看清楚余家二老的真面目，为后头将他们送走做铺垫。 只是没想到宋芸突然过来了。 她不敢告诉宋芸这些，怕宋芸觉得她心机深，是个坏女人。 宋芸拿着喜服走出余家，轻轻摇头笑了笑。 不用陈翠翠说什么，她心里明镜一样。 她当然不会觉得陈翠翠是个心机深的坏女人，如果换成是她，她可能做得会更多更绝一些。 再怎么单纯善良的女人，在这样的家庭环境里，自然而然会被逼着做出改变。 这种改变，她喜闻乐见。 趁着时间还早，她带着喜服直接去了杨丽芬家。 还有三天时间，她得让杨丽芬试穿一下，有不合适的地方还能有时间改一改。 杨丽芬正在家里和妈妈一起准备三天后要用的喜糖，他们买了好几种糖果，再用大油纸裁成方形，折成纸袋，将糖放进纸袋里，每袋六粒，封口后贴上剪好的喜字，还别说，挺好看的。 宋芸让杨丽芬去试衣服，她接替了杨丽芬的活，和张红梅一起包喜糖。 张红梅笑着说，“丽芬说结婚后会到大院住一段时间。” 宋芸也笑，“贺家可是住小洋楼的，有保姆做饭洗衣，贺老爷子和贺长征经常不在家，日子肯定好过得很。” 张红梅越发的满意，唯一有点不满意的就是女婿的年纪略大了一些，不过想到女婿那一表人才的外形，也就释然了。 杨爱民比张红梅更满意，除了女婿的人才人品工作都没话说外，贺家的家世可是他从前想都不敢想的，没想到女儿这么争气，刚传出消息，原本是另一个副局有望升正局的，结果现在换成他了，要说没有贺家的影响在，他是不信的。 没一会，杨丽芬穿着喜服走了出来，看得张红梅眼睛都直了。 “天呐，这也太好看了吧？”她喜糖都不包了，起身走到女儿面前，东摸摸，西看看：“这手艺太好了，这花绣得跟真的似的，配色也顶好。” 张红梅这个年纪的人，最喜欢这种绣工精湛的衣裳，简直爱不释手。 “你找谁做的？能不能让她给我也做一身，不用这么精美，简单点就行。”张红梅问。 宋芸说，“那你得问她，我等下回去跟她说。要不这样，我给你们约个时间，你们明天早上见面说。” 张红梅赶忙答应，“那就明天约到百货商店门口见，我会穿浅蓝色短袖衬衣和暗灰色长裤配棕色皮凉鞋，到时说好了还能立即买布料什么的。” 张红梅说着又问宋芸，“工费是怎么算的？” 第798章 杨丽芬结婚 宋芸指着杨丽芬身上的喜服说，“这一套喜服我给了三十块钱的工费，你看着给就行。” 张红梅说，“这么精美的绣工，三十块一点都不贵，我以前听我外婆说，早年手艺好的老裁缝，做一身好点的衣裳可贵了。” 价钱的事宋芸没有多说，她也不是很清楚行情，三十块是凭心意给的。 临走前，张红梅从厨房拿出两个布袋，“这是我自己做的绿豆饼，给你拿一袋，再帮我给亲家那边带一袋，方便吗？” 宋芸点头，“方便呀，几步路的事。” 拿了两袋绿豆饼，宋芸开车回了大院，齐墨南的车也在，院里飘出了饭菜的香味。 原本想先去贺家的，见齐墨南已经回来了，就先回家看看。 “我回来啦！”宋芸进院后喊了一声。 齐墨南从厨房里出来，身上系着围裙，手里拿着锅铲，笑看着宋芸，“赶紧洗手，菜马上好。” 宋芸提了提手里的袋子，我先去给贺老送东西，干妈做的，让我帮她带给亲家。 齐墨南点头，“行，你快去快回，一会菜凉了。” 宋芸放下绿豆饼，跟着齐墨南进厨房，看着他站在灶前炒菜的模样，觉得这样的齐墨南帅呆了，忍不住上前搂住他的腰，脸贴在他后背，“想我没？” 齐墨南的心漏跳了一拍，迅速按住她的手，大拇指在她手背轻轻摩挲，“你说呢？” 宋芸嘿嘿一笑，正要抽回手走人，却见齐墨南把锅铲一丢，管他糊不糊锅，一个转身搂住娇妻，二话不说就吻了上去。 这个吻很突然，很热烈，也很长——所以最后还是糊锅了。 好在还有另一个菜可以吃，不然今晚就得吃白饭了。 宋芸捂着微肿的嘴唇逃离厨房，跑到前头用凉水洗了脸，再用冷毛巾敷了一下嘴，让嘴看起来正常一些，不然出去就得闹笑话。 等她拎着绿豆饼到贺家时，贺家正准备开饭，贺家父子三人今天齐齐整整都在，倒是难得。 贺老盛情邀请宋芸一起吃，宋芸放下绿豆饼，笑着说，“家里做好饭了，墨南等着我回去呢，这是我干妈自己做的绿豆饼，让我带些给你们尝尝。” 贺长江笑的合不拢嘴，“我丈母娘还会做绿豆饼啊！”说着从布袋子里拿出一块，迫不及待咬了一口，还没咽下去就开始夸，“好吃，比外头卖的还好吃。” 贺老没眼看自家大儿子这模样，“把你那不值钱的笑收敛一点，咽下去再说话。” 见贺长江这样，宋芸心里也高兴，可见贺长江是真心喜欢丽芬的。 聊了几句，宋芸告辞离开。 贺长征送她出门，今天他一句话都没说，只微笑且沉默地看着宋芸，送到门口后，也只说了“再见”两个字，他看着她走远的背影，慢慢关门，慢慢关门，直到她的身影彻底消失不见，门才真的全部关上。 屋里的贺老和贺长江看着老二这模样，都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又都很默契的什么都没说。 老二嘴上说放下了，其实心里还是没放下。 贺老愁的不行，老二很优秀，不论是外形还是个人能力，乃至他们贺家的家世，都是顶顶好的，不知多少人家想和贺家结亲，其中也有一些各方面都很优秀的姑娘有意和老二相亲，可老二始终不松口，他也不能绑着老二去相亲，真是愁死人。 上次老二开玩笑说让他照着宋芸这样的帮他找，说是开玩笑，其实就是他内心的想法，可宋芸这样的，世上哪里还有第二个。 “吃饭吃饭，饿死了。”贺长征走回饭厅，一脸无事发生云淡风轻的模样，拿起筷子就开吃。 他越是这样，贺老和贺长江心里就越难受，父子俩对视一眼，贺长江咽下最后一口绿豆饼，端起水慢条斯理喝了一口，这才开口，“小征，上回秋爷爷说的事，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贺长征一脸茫然，“秋爷爷说了什么事？” 贺老生气，“你看看他，还说会放在心上认真考虑，这像是考虑过的样子吗？”说着把筷子一摔，“吃什么吃，气都要气死了。” 贺长江在心里给老爹的演技点了个赞。 见贺长征还是一脸茫然，贺长江“好心”提醒他，“上回秋爷爷不是说让你跟他孙女见个面吗？他孙女是京北大学外语系的，你忘了？” 贺长江这一提醒，贺长征想起来了，还真有这么回事，只是他当时听了就过，没放心上。 “我哪有时间跟人相亲，忙死了都。”贺长征低头吃菜。 “怎么没时间？你那摊子事不是已经忙完了吗？”贺老问。 贺长征说，“还没忙完，还在收尾呢。” “那就等你收完尾去见，这次必须见。”贺老爷子拍板。 贺长征嘟囔，“我还有没有人权？说了没空没空。” 贺老爷子眼睛一转，问贺长江，“你给你秋爷爷送请帖没？” 贺长江赶忙点头，“送了，秋爷爷说他会准时过来。” 其实没送，但没关系，明天就送。 “让他带孙女一起过来。”贺老爷子说。 贺长江笑着应声，“行，我明天去一趟。” 贺长征无语，都没人听他说一句吗？早知道就不回来了，宁愿住宿舍，还清静一些。 8月16，黄道吉日，宜娶宜嫁。 宋芸带子奕去研究所接了书亭回来，司丰年和唐玉今天也没去医院，纪元晖实在走不开，还是带着遗憾去上班了。 古老正好轮值，也没办法参加，不过王惠带着他的礼去了。 客人比较多，贺家把宴席摆在了大食堂，菜都是食堂大师傅亲手做的，下了血本，料好味足。 宋芸今天是做为杨丽芬的娘家人在新房里陪新娘子的，她今天穿了陈翠翠给她做的连衣裙，天气太热，头发盘了起来，露出纤细白皙的脖颈，鹅黄的裙子衬得她肤如凝脂，除了这件裙子，她并没有刻意打扮，素面朝天的来，却依然美的让人移不开眼睛。 不过今天杨丽芬穿上了陈翠翠做的喜服，化了精致的妆容，头上戴了陈翠翠新做的红色绒花，是另一种风格的美，并没被宋芸比下去。 贺长征陪着兄长来接亲，经过几重关卡，最终进入喜房后，见到杨丽芬和陪在一边的宋芸，两兄弟都被各自心里的人夺去了心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