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零大佬绝嗣?好孕娇娇一胎双宝!》 第1章 这么抗拒我? “痛……”睡梦中,许长夏忍不住轻哼了下。 “那就停下?”一道凌冽的男声随即从她头顶传来。 许长夏浑身一个激灵,瞬间清醒了大半。 她这才意识到刚才的感觉是什么! 可她都已经五十了!早就年老色驰!怎么会... 她猛地睁开眼,看向压在她身上的男人,男人刚毅的脸部轮廓紧致而又充满年轻的气息,看着最多二十几。 “你是谁?!”许长夏愣了几秒,一把捞过一旁被子裹住自己。 昏暗的光线之中,她眼角余光不小心瞥见男人精壮健硕的上半身,以及扯掉被子后,他露出的若隐若现的腹部人鱼线。 许长夏的脸烧得更厉害,触电般收回了视线。 “既然你这么抗拒,甚至不惜咬舌自尽,那这件事,就算了。”男人沉默了几秒,随即抽身。 他冷漠的声线里,带着一丝说不出的异样感。 说罢,动作丝毫不拖泥带水,起身坐到床沿边,拿起一件军装外套披在了肩上。 许长夏后知后觉才察觉到自己舌尖上的疼痛,此刻她嘴里满是血腥味。 她也不知道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一边裹紧自己一边下意识又瞥了眼男人的背影。 这一眼,让她又愣住。 如果她没看错,男人身上穿着的外套,至少是三十年前的军服款式! “你……”还没等她看清楚,男人已经穿好衣服起身,推门大步离开了。 许长夏看着他脚上的军靴,猛然间意识到了什么。 她低头看向身上的被子,老式的大红色缎面被子上绣着的,是并蒂莲花和龙凤呈祥。 她愣了几秒,急匆匆地跳下床,按照记忆里灯的方向走去,拉了下开关。 灯亮起,她粗略地环顾了下四周,果然,是在江家老家! 此刻房间里赫然是婚房的布置,而对面墙上挂着的万年历上的红色字体,在四十瓦的灯下更是亮得刺眼,今天,是八一年十二月一日!是她十八岁那年订婚的日子! 许长夏倒退了几步,在沙发上坐下。 所以,现在的情况很显然,她死后,重生回到了三十多年前订婚宴这晚! 刚才那个男人,应该就是她在订婚宴后战死了的未婚夫江耀?! 八一年年底局势紧张,江家担心江耀随时会被派上战场,所以提前在订婚宴这晚安排了他们同房。 她只见过江耀四回,对他的脸不熟悉。加上刚才没开灯,所以一时没认出是他。 她用力拧了一把自己的胳膊,生疼,拧过的地方通红一片。 她又拎起桌上的老式热水壶,往搪瓷杯里倒了杯水,不管它还在冒烟,直接喝了一口。 刚入口,便烫得下意识吐了出来。 “哎呀!”她下意识叫了声,匆匆忙忙起身擦去身上的水渍。 然而一抬头,便看到对面镜子里的自己。 镜子里的,赫然是自己年轻时那张精致的鹅蛋小脸,此刻被烫得眼泪汪汪,一张樱桃小口通红的,有些发肿。 直到此刻许长夏才确定,自己是真的重生了。 老天有眼! 上辈子,五个月后,也就是八二年五月,江耀战死,尸骨无存。 这五个月之内发生了太多事情,最终导致,她上辈子做出了最错误的选择,改嫁给了他的弟弟江池,开始了她后面噩梦般的三十余年。 她是自杀而亡。 最后她死时的那一幕,历历在目,甚至直到此刻她的心口还在绞痛。 好在,老天爷给了她重新悔过的机会! 而今天晚上,就是她重写命运的开始! 许长夏坐在沙发上,缓缓扫视过周围陌生而又熟悉的一切。 她清楚知道江耀是在哪一天战亡!这一次,她完全可以提前预警让他当心。 江耀现在的军衔是上校级别,是营长,二十六岁就能当上营长,哪怕在这个年代也是凤毛麟角,假如江耀可以避开五个月后的那次事故,以后,他一定大有可为! 退一万步来讲,哪怕江耀这辈子还是逃不开战死的命运,他的军衔高,家属可以拿到八千块的战死抚恤金,还有一套两层楼的小楼房。 上辈子倘若不是因为她犹豫不决没敢跟江耀领结婚证,哪怕后面成为寡妇,有了这些保障,她也可以过得很好。 现在回想起来,她真是傻得可以。 再退一万步说,即便没有成功领证,她是重活一次的人,一定可以用自己的双手脱贫致富! 现在遍地是黄金,她可以有无数个往上爬的机会! 短短几分钟内,许长夏的脑子转得飞快,她已经将所有事情的利弊,和将来会发生的一切可能都考虑了个清楚。 半晌,她起身,快步走回到床边,掀开被子检查了一遍。 床上什么暧昧的痕迹都没有,而且,她的身体也并没有什么不舒服,所以刚才,她跟江耀的第一次是被她强行中断了。 但是上辈子,她和江耀的第一晚是成功了的。 在这个年代,新婚夜咬舌自尽赶走未婚夫这种事简直闻所未闻,江耀对她一定很失望。 所以,现在最重要的是,她应该去把气走的江耀哄回来。 她想明白了,打算直接追到江耀那儿去。 刚披上衣服,门外有人径直推门走了进来。 “谁啊?”许长夏一惊,下意识背过身,匆匆扣着衣服上最后两颗扣子。 “我。”门口的人迟疑了下,低声回道。 许长夏回头一看,竟然是江耀的弟弟江池。 她愣了下,立刻转身先将领口纽扣系好。 “你来干什么?”她拧紧了眉头问江池。 “怎么?不希望我来?”江池脚步不稳地走到她身后。 他似乎喝了酒,许长夏能够闻到一股淡淡的酒气。 她立刻退开了两步,拉开和江池之间的距离,冷冷回道:“订婚宴之前,该说的,我都已经跟你已经说清楚了。” “是啊,我的好嫂子,不是你说,其实你不想嫁给我哥?”江池阴鸷的双眼里带着几分戾气,反问道。 许长夏默不作声盯住了他。 门外走廊上,去而复返的江耀,脚步顿在了原地。 他抓着给许长夏的止血药,隔着半透明的磨砂窗,静静地看向房内两人。 第2章 你喝多了! “不想嫁给他,是不是你说的?”房内,江池上前一步,咄咄逼人地追问许长夏。 许长夏又往后退开一步,她的后背已经抵住身后的沙发,退无可退。 “你喝多了。”她面无表情回道。 订婚宴前一天,许长夏确实主动找过江池。 不过,她说的是分手划清界限那些话,大致是:她以后会成为他的嫂子,以后两人就装作不认识从没遇见过。 她和江池早在去年就认识了。 她和同学一块儿去水库游泳,结果游了没一会儿她忽然腿抽筋,差点儿淹死,幸好精通水性的江池路过救了她。 江池生得高大帅气,电影桥段般的救命之恩,再加上他停在路边的那辆大吉普,一看就知道是干部子弟,让许长夏几乎对他一见钟情。 “是么?我喝多了?”江池冷笑了声,反手指向门外:“那你怎么把我哥赶出去了?难道不是因为你心里还有我?” 他说话间,又朝许长夏靠近了一步:“夏夏,我们还有机会的,以前是我对你不够好,是我……” 他一边说着,一边伸手过来,似乎是想要将许长夏搂入怀里。 门外,江耀的手下意识地收紧。 他犹豫了下,正要闯进去,却听里面江池忽然低吼了声:“许长夏你疯了!!!” 房内,被他逼到角落里的许长夏此刻双手正紧抓着一把沾血的剪子,剪刀头对准了江池的脖子:“你敢再碰我一下!我杀了你!” 她言语间,眼底满是凶狠嗜血的疯狂。 江池捂住了自己被刺破的大腿,不可置信地瞪视着许长夏。 就差一点儿,许长夏这一剪刀差点儿让他断子绝孙! 此刻他彻底酒醒过来。 怎么会呢?许长夏不是一直以来都对他痴情而又死心塌地?怎么一夜之间像是变了个人! “我现在是你嫂子!给我规矩一点儿!再有下次,当心你的第三条腿!”许长夏恶狠狠瞪着江池。 上辈子直到嫁给江池多年之后许长夏才明白,江池娶她,只不过是为了漂亮国的那张绿卡,为了能够长期定居在漂亮国。 她就是江池的一个跳板。 他对她从来都只有利用,没有感情。 甚至于,连她高龄怀上的他们两人的儿子阿苏被绑架砍断四肢那天,江池还陪在那个女人身边,一家三口温馨地庆祝着另一个孩子的生日! 因为救治不够及时导致严重感染,阿苏体内的各个器官相继功能衰竭。医生早就下了最后通牒。 她坚持了三年,直到医生告诉她,阿苏的一只肺已经坏死,靠着呼吸机最多只能活几个月,活下去对孩子来说,只有无尽的折磨和痛苦。 所以,她选在阿苏的十周岁生日之前,杀掉了漏网的那几个绑匪,随后,带着阿苏一块儿安静地离开了人世。 一睁眼,她回到了今天! 阿苏临死时,身上的皮肉甚至已经腐烂,她抱住他时他还在喊疼,那一声声虚弱的“妈妈”,此刻仍然在她的脑子里不断地回响。 她宁愿没有生下阿苏。 而现在,老天爷给了她重新悔过的机会! 除非她疯了!才会继续跟江池纠缠下去! “滚出去!”她手上的剪刀又往江池的脖子靠近了几厘米。 锋利冰凉的刀口逼得江池不得不往后缩了下:“好!你别激动!我出去就是!” 江池往外走了几步,又不甘心地回头看向许长夏。 然而这一眼,让他后背莫名一凉。 许长夏此刻盯着他的眼神里满是仇恨与憎恶,就像是……他做了什么特别对不起她的事。 原本江池跟她谈对象,就是另有所图。被她这一眼盯得,他有些心虚。 他没敢再多放一个屁,转身便往外走。 直到江池的身影消失在走廊上,许长夏才长松了口气。 她担心他去而复返,快步走到房门前打算锁上门,刚走到门前,她似乎看到转角处有一道身影一闪而过。 江耀站在暗处,等到江池离开,正要转身下楼,身后忽然传来一道脆生生的声音,叫住了他:“江耀!” 江耀的脚步顿住,隔了两秒,回头望向许长夏。 其实今晚订婚宴上,他就看出江池和许长夏之间的不对劲。 原本,他打算对江池和她之间的事情睁只眼闭只眼。 然而,许长夏就像刚才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径直走到他面前问:“你怎么回来了?” 她看着他,眼里满是光和惊喜。 江耀垂眸盯着她,眼神复杂,他想从她的眼睛里读出一点儿其它的情绪。 因为就在半小时前,她为了江池守身如玉,甚至不惜咬舌自尽威胁他。 现在却在他眼皮子底下,刺了江池一剪子。 那一剪子,她刺出得有多决绝和迅速,他都看见了。 他甚至怀疑,刚才她是不是早就发现他站在门外,故意做戏给他看。 她到底想做什么?想要什么? “你是回来给我上药的,是吗?”许长夏低头,看见江耀手上的止血药,有些惊讶地问。 看来江耀并不像传闻中那么冷血。 江耀表情有些不自然,生硬回道:“自己先上点儿止血药,司机待会儿会送你去医院。” 说罢,转身就走。 “哎!你等等……”许长夏下意识叫住他。 她刚想去找他,他自己就来了! “怎么?”江耀脚步顿住,又回头看向许长夏。 许长夏一时情急,没扣紧的衣领又敞开来,江耀回头,刚好顺着衣领,看到她里面。 第3章 今晚,能不能不走? 江耀盯着她敞着的衣领愣了两秒,随即皱着眉头望向别处。 许长夏想了想,鼓足勇气,轻轻扯住他拿着药的那只手,不着痕迹地将衣领敞在了他眼皮子底下,小声道:“大晚上的,我看不清上药……” 既然他自己回来了,哪儿有让他再走的道理? 江耀眉头皱得更深。 许长夏也默不作声地看着他,外面洒进来的月光,将他的侧脸轮廓勾勒出一层淡淡的金边,好看得有些不太真实。 上辈子她有些怕他。 因为他不苟言笑,脸总是板着,加上晚上又是关了灯躺在一处,她甚至没仔细看过他的脸。 如今算是看清楚了。 江耀长得很耐看,内双瑞凤眼,挺直的高鼻梁,皮肤因为常年的训练有些黝黑,但依旧压不住他优秀的五官底子,近一米九的大高个,宽肩蜂腰窄臀,比例完美,堪比国际男模,比江池好看了不是一星半点儿。 上辈子她真是眼瞎了,才会选择江池。 “不行吗?”她等了他一会儿,见他不吭声,可怜巴巴地又问了一遍。 话还没说完,眼眶已经红了一圈。 许长夏是远近闻名的大美人,她此刻无措的样子,又娇媚又可怜。 江耀盯着她,迟疑了下,索性径直道:“刚才我都看见了。” 许长夏闻言,愣住了。 “不打算解释一下?”江耀见她不吭声,沉声问。 许长夏觉得,既然要重新来过,那夫妻两人之间最基本的坦诚,她必须做到。 她想了想,道:“我没叫他来,是他自己喝醉了酒过来发酒疯,昨天我就已经跟他说明白了,我和他不可能在一起,叫他死了那条心。” 江耀紧盯着她,眼神讳莫如深。 他研修过三年犯罪心理学,许长夏的眼神很坦荡,不像在撒谎。 所以,刚才她刺出那一剪刀,也就说得通了。 之前她咬舌自尽,可能是还没做好接纳他的心理准备,她心里其实还没完全放下江池。 “那不然这样,你说要我怎么做你才能信我。”许长夏斟酌了下,朝默不作声的江耀道:“我全都依你。” “不用。”江耀深吸了口气,低声回道。 说罢,大掌一伸,挡住她露出的雪白的一片脖颈,反手关上了门。 许长夏跟着他进了屋里。 “你坐沙发上。”江耀指了下一旁沙发。 许长夏顺从地点了点头,乖乖坐下。 江耀弄好消毒用的药棉,回头看,又是一愣。 许长夏个子不高,一米六出头,站在他面前都格外娇小,更别提坐在那儿。 此刻蜷成小小的一团,白白嫩嫩的脚丫子点在冰凉的地砖上,连脚趾都被冻成可爱的粉色,看着有些可怜的样子。 刚才做那个事情,把她吓成不轻,他其实有些自责。 他们两人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才订的婚,之前甚至没见过,她不想嫁给自己,抗拒做那个事,很正常。 更何况,她心里有别人。 他沉默了几秒,单膝跪在她面前,将她冰凉的一双小脚搁在了自己腿上,道:“张嘴。” 许长夏立刻听话地张开嘴。 “你这样不行,看不见,舌头伸出来。”江耀看着她的嘴,道。 许长夏闭着眼睛,把舌头伸了个尖尖出来。 江耀眉头皱得更深。 他盯着她看了几秒,忍住了,没开口,用镊子将棉球塞进了她的口中。 伤口在里面,镊子有些短,许长夏也不知是疼还是怎么,舌头又收回了些,江耀跟着往里探了点儿,指腹一不小心,碰到了许长夏的唇。 两人的温度触碰到一起的瞬间,许长夏的小嘴像是触电般,轻轻哆嗦了下。 “疼?”江耀问她。 他的嗓音带了几分沙哑。 “嗯。”许长夏闷闷应了声。 江耀看着她紧闭着的双眼,此刻她的睫毛也在跟着轻轻颤抖。 他莫名想起,方才她脱光衣服之后发抖的样子。 他喉咙有些发干。 他迟疑了两秒,收回镊子,道:“算了,直接去医院吧,我手重。” “别呀。”没等他放下东西,许长夏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有些着急的样子。 江耀是怕自己伤到她,她这小小的,他稍微用点劲可能都能把她骨头给拧碎。 “我疼,你先随便弄一下吧。”许长夏眼巴巴地盯住了江耀,又小声道。 许长夏这么一撒娇,江耀只觉得又是浑身一紧。 他顿了几秒,道:“行,你先松手。” “可……你要是不管我了怎么办?”许长夏支吾了下,小声问他。 “不会。”江耀平静地回道。 说罢,他回身又拿起小药瓶,再次蹲在了许长夏面前。 许长夏将信将疑松开了抓住他胳膊的那只手。 江耀似乎不像传闻中那样专横不讲情面,至少从今天晚上发生的这些事,她能感受到,他是懂得尊重人的。 她看着他专心给她上药的样子,沉默了会儿,鼓足勇气开口问道:“那你今晚,能不能不走了?” 江耀手上的动作一顿。 随后,淡淡回道:“你不是很抗拒那件事?既然不喜欢,我不会强迫。” 事实上,上辈子的许长夏很抗拒嫁给江耀,她不喜欢太粗鲁的男人,她听说江耀念书只念到初中毕业,直接去了军校。 在订婚宴上,她也表现得很不情愿,谁都能看得出她是被迫才跟江耀履行婚约。 假如她现在一下子改变态度,表现得太过积极,那就不正常了。 她琢磨了会儿,朝江耀回道:“可是,如果你就这么走了,大家都会很失望吧?江池肯定会大肆宣扬,我家人那里,我没有办法交待……” 江耀抬眸看向她,原本古井无波的眼底此刻带了几分深意。 所以,她是为了完成任务才留他。 许长夏坦然地回望他,道:“既然我同意了今晚的安排,那就代表我是愿意的,刚才我只是有点儿害怕,而且你那个时,我太疼了……才不小心咬到了舌头。” 江耀也是头一次做这个事,仅有的一点儿经验,也是挚友前天叮嘱他的。 许长夏说痛时,垂下了眼睛,江耀看着她有些委屈泪眼朦胧的样子,心里不由得软了下。 他沉默良久,放下了手上的药,低声问:“真的很疼?” “嗯。”许长夏轻轻吸了下鼻子,又红着眼睛抬眸看向他,软声软气道:“你动作时,得轻一点儿……” 江耀只觉得,她的一双眼睛像是会勾人。 第4章 彻夜未眠 “江长官。”就在这时,门外忽然传来两声轻轻的敲门声。 “什么事?”江耀深吸了口气,沉声反问道。 “部队那边忽然出了点儿事情,您过去看看吧!”门外副官有些着急的样子。 “你先下去,我随后到。”江耀沉默了几秒,回道。 许长夏记得上辈子他们的第一晚,江耀也是半夜离开的,当时他们已经同房过,她太累了直接昏睡了过去。 她紧抿着唇看着江耀,没作声。 “这件事,等你自己想清楚了,打电话到我部队。”江耀起身,走到一旁拿起桌上的军帽戴上了,朝她低声道。 许长夏知道今晚是错过了机会,但现在已经来不及补救,不能耽误了他部队上的正事。 她没吭声,看着他在镜子前穿戴好。 “那你明天回来吗?”江耀要踏出门的瞬间,她小声开口问他道。 “看情况。”江耀淡淡回道。 许长夏想了想,又问他:“那我有急事的话,能直接去你宿舍找你吗?” 江耀回头看了她一眼:“没有特殊情况,最好不要。” 说罢,头也不回关上了门。 许长夏看着他出去了,半晌,咬着牙暗暗骂了自己一句:“上辈子你怎么这么作!” 要不是订婚宴上她表现得太不上场面,江耀也不会对她误会这么深了。 上辈子,十几天之后江耀就会被派上岛特训,后面他们再也没有见过面。 而下一次见面是在两天后,他们只匆匆见了一面,一个小时都不到,他就又回了部队,再下一次,就是他们第二次同房的时间,十天后。 留给她和江耀的时间,只剩下十天。 …… 第二天一大早,许长夏看着外面天色亮起,一骨碌从床上坐起来。 她想了一整晚,彻夜未眠。 下一步该怎么走,此刻她脑子里已经十分清楚。 她现在要先回许家,去取个东西,然后去部队找江耀。 刚梳洗换好衣服,房门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谁啊?”许长夏警醒地看向门边窗户。 “许小姐,是我,太太让我过来给您送两壶热水。”门外的人客气回道。 许长夏听出,是江家女管家川妈的声音。 上辈子,许长夏是自己醒来后下楼去吃早饭的。 江家有三四名佣人,却让川妈一大早亲自来给她送热水,恐怕不只是送水这么简单。 “来了。”许长夏斟酌了几秒,回道。 “我先换件衣服。” 两分钟后,她走到门边,打开了反锁的房门。 刚拉开房门,就看见门外站着两人,一个是川妈,一个是江池的母亲蒋以禾。 蒋以禾是江耀的后妈,江耀五岁那年,蒋以禾嫁进江家生下了江池。 蒋以禾此刻的脸色可以说是难看到了极点。 走廊上还站着江家剩下几名佣人。 许长夏朝他们扫视了眼,心中立刻警铃大作。 只见蒋以禾“蹬蹬”两步走到她面,劈手便一个巴掌朝她甩了过来。 许长夏有心理准备,一下抬起胳膊挡住了。 蒋以禾的指甲用力刮过她的手背,那一片随即火辣辣地烧痛起来。 “你个小婊子!还敢用手挡!”蒋以禾见许长夏躲开了,更加怒火中烧,又是一巴掌甩过来。 许长夏这次没让她碰到自己,躲开了,紧皱着眉头道:“阿姨,你这是干什么?” “你好意思问我!”蒋以禾指着她气急败坏道:“昨晚江耀不要你,你竟敢跑去勾引我们江池,还用凶器逼他!他现在在医院躺着呢,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你给我等着!” “江池是这么跟你说的?”许长夏皱了皱眉,反问她。 蒋以禾却不管她说了什么,鄙夷道:“我实话告诉你,江耀不要你,我儿子更不可能要你这种下贱的破鞋!像你这种货色,放在以前是要丢进猪笼里面沉塘淹死的!” 许长夏只是静静地看着蒋以禾。 上辈子蒋以禾就不喜欢她,总是刁难她。 “说完了吗?”她等了会儿,冷静地反问蒋以禾。 “我看起来很傻吗?” “你什么意思?”蒋以禾上下扫了她一眼。 “我放着一个前途大好的营长未婚夫不要,反而要一个不学无术连毕业都困难的大院混子,您觉得可能吗?”许长夏朝她微微笑了笑。 “你……”蒋以禾瞬间恼羞成怒:“我不想再听你废话!你们几个进去,把她的东西给我全都丢出去!” “我会把昨晚的事情告诉你江叔叔,这门婚事,你们许家往后想都不要再想!” 许长夏看着几人气势汹汹地进来,没有阻拦,退开两步,给他们让开了位置。 反正昨晚的事无论她怎么解释,都不会有人相信她是无辜的,那她不如闭嘴。 而且,蒋以禾有备而来,她没必要在这儿吃亏。 她看着他们在她房间里翻箱倒柜,把她带来的一些嫁妆,还有之前江家给她的彩礼通通翻了出来。 其中有几样老物件,是江耀的亲生母亲临终前留给江耀的,价值不菲。 “小心点,别摔坏了!这些东西要还给大少爷的!”川妈朝翻找的几个佣人叮嘱道。 言语间,看到了那只装着小半斤重的金蟾蜍的檀木盒子,川妈和蒋以禾立刻偷偷交换了个眼神,上前拿了起来。 这是彩礼之中最贵重的一件,上辈子,蒋以禾也是早早就把这只口含翡翠珠串的金蟾蜍从许长夏手中要走了。 川妈拿着檀木盒子走回到蒋以禾身边,递给了她。 蒋以禾正要打开查看,一旁许长夏看着她们这无耻的嘴脸,忍不住冷笑起来:“还给江耀哥?” “我看,恐怕是肉包子打狗吧。” 蒋以禾被拆穿,一记眼刀狠狠剜向她:“你说谁是狗?!还有没有规矩教养了?你妈那种货色也就能教出你这种上不了台面的东西!” 许长夏面无表情瞥向蒋以禾:“骂我就骂我,不要扯上我妈。” 这一眼,让蒋以禾莫名胆颤了下。 怎么一夜之间,许长夏像是变了个人?之前几次见面,她明明跟她妈一样是个窝囊废,在长辈面前都不敢开口说话的! 许长夏转身,缓步朝蒋以禾靠近了两步。 蒋以禾被她逼得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你干什么!” 上辈子,许长夏母女一直被蒋以禾窝囊地骑在头上,直到她妈妈去世后,蒋以禾还是爱时不时地把她妈妈挂在嘴上嘲讽几句。 不过,这是上辈子的事了,这辈子,谁也别想欺负到她们母女两人头上! 许长夏朝蒋以禾微微笑了笑,朝她伸手:“我的东西,还给我。这是江耀哥给我许家的彩礼。” “还有,阿姨您不用着急对号入座。谁有心私占这些东西,我就骂谁是狗,难不成您真的想把江耀哥亲生母亲的遗物占为己有?” 蒋以禾随即尖声道:“你瞎说什么!我是帮江耀收起来!免得你一声不吭地把东西带走,退婚之后彩礼都得还给我们江家的!” “退婚这件事,江耀哥自己知道吗?”许长夏又笑了笑,反问。 “你都做出这种事情了,江耀要是知道了,你以为他还会要你?”蒋以禾腰板子又直起来,冷嘲道:“你但凡要点儿脸就自己走,别逼我闹得人尽皆知!” 她说完,朝川妈几个佣人道:“还愣着干什么?把她和她的那些破烂丢到外面去!让街坊邻居都看看这个不要脸的小贱人!!!” 川妈和另一个人高马大的佣人立刻上前,一人一边抓住许长夏的两只胳膊。 楼下,江耀身边的副官听上面情况不对,一个箭步往上冲去。 “等等。”江耀伸手拦住了副官,低声道。 “可是江太太带着那么多人,您就不怕许小姐吃亏?”副官见江耀一脸淡然,焦急地反问道。 “离这么近,怕什么。”江耀淡淡回道。 况且,许长夏是他名正言顺的未婚妻,蒋以禾不敢太过分。 她只要敢伤许长夏一根指头试试。 许长夏不像是那种会束手就擒的脾气。 而且她不笨,应该,也不会毫无准备地故意去激怒蒋以禾,他想再等一等,看她到底会怎么解决这件事。 第5章 敢动她一下试试 楼上房间,许长夏没等川妈抓住自己,反手一拧,直接把川妈推得一个趔趄摔倒在地。 另外一个佣人也被她挣脱开。 两人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只觉得许长夏像条泥鳅似的,一下子就脱手了。 蒋以禾也没想到许长夏会有这么大的力气,愣住了。 许长夏以前跟着妈妈种过地,不是那种娇滴滴的城里姑娘,一下扛起一百斤的化肥也不在话下。 更何况,她活着的最后几年一直在做特训,最后还反杀了那几个穷凶极恶的中年壮汉。 打趴几个女佣人,不在话下。 许长夏拍了拍手上的灰,又朝蒋以禾笑了笑:“阿姨您不如亲自站出去闹呗,最好把公安也叫来。” “您说的没错,要是早几十年前碰上这种事,我肯定是要被拉去浸猪笼。但江池作为奸夫,他也跑不掉啊。” “昨晚,江池趁自己哥哥去部队出任务,半夜打开嫂子没上锁的房门欲行不轨,被嫂子刺伤大腿去医院缝针,这件事要是闹上去,江池毕业分配工作这件事儿,您觉得会有什么好结果吗?” “江叔叔的脸,又该往哪儿挂呢?” 江家到江耀这代已经是三代从军,并且官职都不低,要是出了个犯流氓罪的逆子,那脸可就丢大了。 “你……你怎么能颠倒是非呢?昨晚明明是你勾引阿池的!”蒋以禾脸色青了又绿,怒道。 许长夏无所谓地回道:“您尽管闹呗,不要紧,让整个杭城的人都知道你儿子昨晚干了什么,或者我帮您宣扬也行。” “不管昨晚是怎么回事,他的出诊病例在那儿,只要我找来公安,谁也别想好过!” 就当是她勾引江池好了,蒋以禾是怎么看她的,她根本不在乎。 蒋以禾一直以为许长夏是个好拿捏的软柿子,没想到她是个这么牙尖嘴利的泼妇! 一时之间,蒋以禾竟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只是瞪着许长夏,气到说不出话来。 许长夏也不想再跟她们啰嗦下去,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她回身把贵重的东西都收拾好了,塞进了自己陪嫁的一只行李箱里,转身又走回到蒋以禾面前。 她看了眼蒋以禾手上那只檀木盒子,问她:“可以还给我了吗?” 说话间,准备直接拿回来。 蒋以禾立刻将盒子背到身后:“这是我江家的东西!” 抢夺间,盒子弹开了。 下一秒,蒋以禾惊声尖叫起来:“哎呀!!!” “太太!”川妈立刻从地上爬起来,飞奔到蒋以禾身边,看了眼蒋以禾的手,只见蒋以禾的右手手心里全是血。 “怎么回事呀!” “这盒子会咬人!”蒋以禾又惊又怕,指着掉在地上的檀木盒子道。 许长夏慢条斯理地俯身将盒子捡了起来,看了眼里面的东西,还好,没摔坏。 要知道,上辈子这只金蟾蜍在拍卖行可是拍出了近六千万的高价,传世下去,必然是件无价之宝,哪怕她和江耀没可能了,这件东西也该物归原主。 许长夏昨晚睡不着,想了很多上辈子的事情,她想到江耀给她的彩礼里面,有几件很贵重的东西是被蒋以禾抢走了,于是半夜爬起来,在盒子里面塞了十几根大头针。 “不好意思啊,这些针本来是用来防贼的。”她举起盒子,朝蒋以禾扬了扬,笑道。 她将东西收好了,拖着行李箱走到蒋以禾面前,淡淡道:“你以为我在乎名声?” 清者自清,别人不相信她污蔑她,大不了她带着妈妈换个地方生活就行,又不是非要嫁人不可。 “退婚的事情,麻烦让江叔叔和江耀自己来许家提。” 如果,江耀真的听信了蒋以禾跟江池的鬼话,那只能证明,他根本不值得她托付。 她说完最后一句话,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江家。 一直等到许长夏在路边叫了一辆三轮车,准备离开,蒋以禾才反应过来。 “她把东西全都带走不摆明了为了防我?这让我怎么在连舟和江耀面前开口?!赶紧去把她的行李箱抢下来!” 川妈和几个佣人紧赶慢赶地追了出去,还没追出大门,便看见门口停着辆大东风。 江耀正坐在后座上。 看见几个人跑出来,江耀隔着车窗扭头朝他们瞥了眼。 几人吓得立刻停在了原地。 “这么着急,去干什么?”江耀推开车门下了车,面无表情问道。 第6章 白疼你了 半小时后,许长夏拎着行李箱在一条巷子口下了三轮车。 她看着面前熟悉的街景,看着面前这条她曾经走了十几年的小巷子,恍若隔世。 八点多,正是街坊邻居忙着上班的点,许家隔壁邻居出来买早点,看见许长夏一个人拎着行李箱站在路口,惊讶道:“夏夏啊!你怎么回来了?” 许长夏昨天跟江耀订婚,街坊邻居没有不知道的。 许长夏和她妈妈许芳菲住在舅舅许成家十几年,忽然间冒出一个娃娃亲,对方家长还是不小的领导,可把老许家得意招摇得不行。 没想到,一大早许长夏自己拎着行李箱回来了,这灰头土脸的样子,很难让人不多想。 “江家定了今天回门,江耀临时部队有急事,我就一个人先回来了。”许长夏客气地朝对方回了个笑。 邻居没再说话了。 等到许长夏进了巷子里面,几个老邻居立刻凑到一起嘀咕起来:“怕是嫌弃她以前谈过对象吧?” “就是啊,跟那个小伙子都谈了快一年了,说不定已经做了什么了,昨晚被江耀发现了……” “我跟你们讲哦,这女孩子长得越好看的就越是不安分,又没爹管教……” 许长夏都听见了,一向这些邻居就是喜欢在背地里嚼她舌根子。 不过嘴长在别人身上,她也管不住。 她默不作声拖着行李箱走到许家院门前,敲了敲门。 “谁啊?”里面传来舅妈周芸的声音。 “舅妈,是我。”许长夏回了声。 里面登时一片寂静。 半分钟后,舅舅许成打开了大门,错愕地上下打量了她一眼:“你怎么回来了?” 说完又看向她身后,压低声音问:“江耀呢?你怎么自己一个人回来了?” “进去再说吧。”许长夏回道。 “对对对!”许成伸手一把将她的行李箱拽了进去:“赶紧进来!” 几分钟后,许成和周芸夫妻两人,还有许芳菲都坐在了堂屋里。 许成的脸色有些难看,周芸坐在他身旁,止不住地叹气:“这可怎么办呢?说好了这次订婚就等于是结婚了,就这么把夏夏一个人赶回来了。” “丢人现眼的东西!”许成听周芸这么一哭,立刻指着许长夏骂了句。 一旁,许芳菲局促地在围裙上擦了擦手,小声道:“大哥,出了这样的事,夏夏也是不想的呀……” “二妹啊,都这样了你还护着她!你先想想怎么跟人家江家解释吧!这门婚事还能不能成了!”周芸皱着眉头道。 “他们之前送来的两千八百八彩礼,我们可都花在订婚宴上了!他们要是逼我们把钱还回去,该怎么办!我可是一分钱都没有的啊!” 许成闻言,脸色更是黑得难看。 许成是一家小印刷厂的厂长,一个月工资大概四十几块钱,两千八百八,是他六年不吃不喝的收入! 他猛地拍了下桌子:“她上辈子就没见过男人是吧?十六七岁就自己在外面谈恋爱!还谈得人尽皆知!不怪她怪谁!” 许芳菲吓得一抖,不敢吭声了,红着眼睛望向身旁的许长夏。 许长夏朝周芸看了眼。 近三千块,周芸就想这么独吞,心可真是够黑的。 “舅妈,订婚宴的一概事宜,都是江家办好的,烟酒酒席钱,我们许家可没掏出一分钱来,三千块都花在哪儿了呢?”她面无表情地问道。 “你看你这孩子说的!”周芸脸一红,立刻梗着脖子道:“你陪嫁的那些东西,哪一样不要花钱?这些东西可都是你妈跟我一块儿去采买的!” 许长夏知道周芸是怎么坑下这笔钱的。 只要花六七百块的东西,她偏说花了三千,许芳菲这种懦弱的性子,即便知道是被骗了,也说不出什么来。 许长夏上辈子以为自己终于能跳出火坑了,后面也就没跟周芸去计较钱的事。 但是,今时不同往日。 她起身,走到行李箱旁边,把里面的东西都拿了出来,摆到了堂屋的八仙桌上:“除了六床新被褥和一些锅碗瓢盆那些我带不回来,这些东西,舅妈不如一样一样告诉我,都是多少钱买回来的。” “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小芸,你告诉她,这些都值多少钱!”许成冷着脸道。 说完,又补了一句:“简直是养不熟的小白眼狼!这十多年白疼你了!” “夏夏,赶紧跟舅舅舅妈道个歉!”一旁许芳菲被许成说得又是眼睛一红,起身走到许长夏面前,扯着她的衣角小声哄道。 许长夏知道,哪怕周芸对她很不好,许成多少也算是给了她们母女两人一个栖身之所,还一直供她念书念到高中,对她是有恩的。 她并不是想要回这笔钱,而是想给自己和许芳菲讨回一个公道,还有尊严。 她朝周芸又看了一眼,道:“你们不用急,江耀要是真的不想结这婚了,两千八百八,我自己还,不用你们出一分钱,就当是我和我妈这些年住在这儿的人情费。” “但是,订婚这笔账,我一定要算清楚!” 第7章 没有丝毫反抗之力 给许长夏陪嫁的东西,周芸多半是以次充好。 比如许长夏陪嫁被褥的被面,其实也就三十多块一米,她和售货员提前商量好了,骗许芳菲说是一百三一米的料子,外行也摸不出什么区别。 周芸用家里多余的粮油票和布票之类给售货员当作好处费,别人也就帮忙了。 至于其它的东西就更好糊弄了。 “这两块手表,舅妈您是自己托人从百货大楼买的,我妈没去,是不是?”许长夏拿起桌上那一对手表,问道。 “是啊,可贵了呢!你自己去问问谁家结婚陪嫁给一对名牌手表的!你还不满意吗?”周芸紧皱着眉头道。 “那假如我现在不要了呢?购买三十天之内可以去柜台退货,票据舅妈应该还没丢吧?我们这商标还挂在上面,摆明了没用过,舅妈去退了吧。”许长夏回道。 “这……”周芸随即面露难色。 “退不了是吗?”许长夏冷笑了下。 “或者说,这根本不是从柜台买的,而是别人用过的二手货,重新抛光了拿过来的,价钱最多也就只有柜台的三分之一。” “你瞎说什么!”许长夏话音还未落下,周芸立刻大声嚷嚷了起来。 “我是不是瞎说,去柜台看看能不能退货,不就一清二白?”许长夏冷静地回道。 “夏夏!你怎么能这么污蔑你舅妈?”一旁,许成错愕地起身道:“再说了,哪儿有刚买几天的手表就拿去退的?你让别人怎么看我们老许家?还嫌不够丢人是吗?!” 许长夏没吭声,只是眼带嘲讽地看着周芸。 周芸根本不敢和她对视。 这一对手表,她确实只花了六十多块,柜台上要卖两百多块。 只是这没见识的小丫头片子,怎么会知道这些门路的? 许长夏知道许成护着周芸,当初许成只是个穷小子,外公是个乡下赤脚医生,而周芸是城里小姐,下嫁到许家,许成一直觉得跟着他让周芸吃苦了。 单凭她几句话,许成不会对周芸怎么样,但是至少,她今天这么一闹,会在许成心里扎下一根刺,会让他对周芸的人品存疑。 至于检验周芸有没有说谎,办法很简单,许成照她说的,去柜台一趟就行。 许成现在不去,将来某一天,也一定会去。 “那好,手表就算了,那辆陪嫁的自行车是怎么来的,电视机又是怎么回事,舅妈能把购票单据拿出来给我们看看吗?”许长夏又道。 “我不知道你什么意思!这些东西都是我真金白银花钱买来的!还能有假吗?”周芸硬着头皮辩解。 “怎么不能有假呢?”许长夏不紧不慢反问她。 那辆凤凰牌自行车,是一辆重新组装过的二手货。 电视机更不用说,是故障率很高的一个牌子,堆在厂房里根本卖不出去,周芸只花了一百块不到就买回来了,只是现在还没有曝光出来,过两个月,新闻就会放出。 八十年代初,各种消息都很滞后,很多人聪明人发财就是靠这个信息差。 “夏夏,算了吧……”一旁,许芳菲忽然上前,拽住许长夏小声道。 许芳菲想着,她们母女毕竟是寄人篱下,把话挑得太明白,让许成夫妇两人心生嫌隙那就不好了,她们不能这么恩将仇报。 “什么叫算了?这话说得好像是我们家欠了你们母女什么似的!我难道会克扣夏夏的彩礼?”周芸却不依不饶地闹了起来。 说完,又指着许长夏道:“还有,这些话,该不是江池那小子教你说的吧?要不然这些歪门邪路你是怎么知道的?” 许长夏笑了笑:“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所以你这是承认了!”周芸震惊地盯住了她,没给她说话的机会,又扭头朝许芳菲道:“二妹,你该不会还在包庇她,纵容她跟江池见面吧?” “你知不知道江连舟是多大的官!你敢教唆你女儿同时勾引他两个儿子?你不想活了也不能拖累我们一家吧!” “我没有!”许芳菲慌忙摆手回道:“大嫂,这话可不能乱说啊!夏夏是懂规矩的,她绝对没有跟江池乱来!” “前天晚上我明明看见夏夏吃完晚饭偷溜出去了!当时我以为她只是出门散散心透口气,就没跟你大哥说!你们……”周芸一脸的痛心疾首。 “够了!”就在这时,许成忽然大喝了一声。 他一张国字脸涨得通红,“蹬蹬”两步走到许长夏面前,死死盯住了她:“夏夏,你跟大舅实话实说,前天晚上,你到底有没有跟江池见面!” 许长夏跟许成对视了几秒,又望向他身后的周芸。 周芸的眼底随即闪过几分得色。 只要许长夏敢继续追究彩礼钱,她就坐在江连舟办公的大楼门口一哭二闹三上吊,把她偷偷私会江池的事情传遍杭城! 许成为了许长夏的名声,为了许家的将来,也绝对不会敢再跟她计较这笔钱的事情。 许长夏没想到,周芸竟然会看见前晚那一幕,还耐住了性子没有说出去。 想来,她是为了留一个她的把柄在手上,以备不时之需。现在,就用上了。 她甚至怀疑,那天周芸跟在她和江池身后偷听了一路。 周芸这个女人,一直以来都不简单。所以许芳菲寄住在许成家这些年,一直都被周芸拿捏得死死的,没有丝毫反抗之力。 她沉默良久,深吸了一口气,朝许成张口道:“那天我……” 这边,许长夏还没说下去,门外忽然传来了敲门声:“有人在家吗?” 家丑不可外扬,许成这个道理还是懂的。 他狠狠点了下许长夏,咬着牙压低声道:“等着!待会儿再跟你细细算账!” 他转身走到门口,打开了门锁。 看清门口站着的人的瞬间,愣住了。 “怎么?”门外,身着周正军装的江耀礼貌地朝许成笑了笑:“舅舅这个表情,是不欢迎我来?” 第8章 一个大惊喜 “怎么会!当然欢迎!”许成满口歉意:“快进来吧!” 许成以为江耀发现了什么,想和许长夏退婚,今早才没一起跟过来。 所以江耀现在这个点出现在他家门口,让他实在有点儿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身后,江家的司机还有副官搬着大包小包的回门礼跟着走了进来。 “你看你,来都来了,还带这么多礼干什么!”许成尴尬地搓着手道。 “就是一些给阿姨,还有给您和舅妈的小礼物。”江耀淡淡回道:“我妈走得早,有些礼数不周到的地方,还请见谅。” 许成扭头看了眼那些东西,眼睛瞬间看直了。 烟是当地的蓝西湖,一共有十条,酒是茅台,两箱十二瓶,还有那些包装精美的燕窝桃胶,都是高档到只有百货大楼上锁柜台里才能看见的货品。 放在以前,只有在过年,许成才舍得去买一瓶茅台跟老丈人小酌几杯,一瓶可就要他小半个月的工资呢! 更别提那些高档烟!先不说一条要卖二三十块,平常就是有钱也买不着,这种高档紧俏货凭香烟票去买都难买。 许成平常只舍得买点儿大前门,只要三毛多一包,还是紧着抽的。 就这么粗略地一算,江耀带来的回门礼,少说值一千多块! “那些糖,是拿来分给邻居的喜糖,舅舅自己看着办。”江耀又朝许成示意了下放在门口的几提袋子。 许成赶忙跑到门口仔细看了看。 这么一看,更是倒吸了口凉气。 里面的糖都是用塑料外壳包装好的高级外国货,有奶糖有水果糖有巧克力,尤其是巧克力,穷苦人家可是尝都没尝过,几颗巧克力都快抵得上他一天工资了! 这么高档的喜糖发出去,可别提多有脸了! “好好好!”许成笑得眉眼都舒展开来,一边招呼周芸:“小芸啊!你赶紧过来,给那些老邻居都去分一点儿!” 江耀带来这么多贵重的礼品,只说明了一点,他是把许长夏放在心上的。 这下他就放心了!他还以为江耀会退掉这门婚事呢! 让那些喜欢嚼许长夏舌根的邻居都好好看着,这回可要把他们的脸全都给打肿! 周芸眼睛不是瞎的,她把那些回门礼一样样看过来,一口牙都要咬碎,脸上都快挂不住了。 “江耀啊,你不是部队有急事?快去忙吧,这些小事情我们自己来办妥就好了!”她回头朝江耀讪笑了下。 “事办好了,这边回门重要,再怎么也得把中午的回门酒吃完。”江耀说着,看向堂屋里站着的许长夏。 刚好,早上的日头从墙头外照进了小小的院子里,倾洒了一地,亮得晃眼,将江耀周身都勾勒出了一层金边。 许长夏看着他站在那儿,心跳莫名漏掉了半拍。 她以为江耀今天不会过来了。因为上辈子他们两人的第二次见面是在明天,明天才是原定的回门日。 此刻他忽然出现,无疑是个惊喜。 他来了,就证明他是相信她的,他没有听信江池和蒋以禾的鬼话。 其实她在回来的路上,就已经做好了和盘托出的打算,毕竟她和江池自由恋爱将近一年,无论换做是谁,心里肯定都会膈应。 上辈子她虽然是个恋爱脑,但毕竟也是靠自己的脑子从镇上考上了杭城市一中,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她心里有数,最后的防线她一直都守着,没让江池碰自己。 谁知,他后脚就自己跟来了。 两人视线对上的下一秒,她随即朝江耀抿着嘴笑了起来,拉着许芳菲的衣袖一块儿走到了门口。 她看了下面前那些礼品,问他:“什么时候去买的?” “一大早就去啦嫂子!长官亲自去的!”身旁副官笑呵呵地抢着回道。 江耀朝副官瞥了眼。 副官瞬间觉得后背有点儿凉飕飕的,识相地闭上了嘴。 许长夏没想到江耀心思会这么细,如果她没记错的话,上辈子他好像没送这么多东西过来。 突然送了这么重的礼回来,让她有点儿受宠若惊。 她看着江耀,眼角眉梢都是笑意。 “这么好的糖分给那些人,是不是有点浪费了?”周芸在一旁气不打一处来,嘀咕道。 “舅妈这么说,是在贬低自己还是舅舅?”江耀随即看向周芸。 “我……”周芸吃了个瘪,咬着牙没作声了。 本来她是想借着江家想退婚这事儿大闹一场,把她自己做的那些不光彩的事压下去,谁知,江耀带着这么贵重的回门礼过来,用脚趾头想都知道他们小夫妻俩之间没出问题了。 该不会是……江耀根本不知道江池以前跟许长夏处过对象?! 她眼睛亮了下,丢下手里的东西,朝江耀道:“江耀啊,怎么没带你爸妈和江池过来呢?是不是江池不好意思了?” “小芸!”一旁许成立刻喝止道。 “我是不是说错话了?”周芸愣了下,随即一脸的惊慌。 “她一个家庭妇女,没念过几年书不会说话,江耀你别放心上啊。”许成随即岔开话题道:“你还没吃早饭吧?正好夏夏也没吃,你们小夫妻俩一块儿出去吃点儿吧!” 说着,急忙要拉他和许长夏出门去。 江耀只是静静站在原地,看着周芸,没动,没吭声。 院子里此刻静到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到。 第9章 夏夏,过来 许成一看江耀这浑身的气场,大有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意思。 周芸这句话可闯了大祸了!江耀摆明了不知道江池和许长夏的那段过往!要是在大门口闹起来,被街坊邻居看笑话事小,江家丢脸才事大了! 他有些发燥,短短几秒,额头上就起了一层汗。 “江耀啊……”他想了想,硬着头皮走到江耀跟前,轻轻拉了他一把:“你……” “我和江池谈过这件事,大家都不用瞒着江耀哥,昨晚我就已经跟他坦白了。”一旁,许长夏忽然冷静开口道。 “啊?”许成几人闻言,都愣住了。 正是因为许长夏知道纸包不住火,这么多人都知道的事情,早晚有一天会传到江耀耳朵里,所以不如由她自己告诉江耀。 只是谈恋爱的细节,还有前晚她为什么要跟江池出去,她还没来得及跟江耀细说,江耀就去部队了。 如果周芸继续在这儿胡说八道,江耀会怀疑她对江池旧情未了也有可能。那她就当着大家所有人的面,讲清楚。 只是没等她继续往下说,周芸拧着眉头插嘴道:“我的意思是,他要是知道你前天晚上跟江池单独出去……” 周芸说到一半立刻止住了,使劲拍了下大腿,懊恼道:“哎呀你看我这嘴!江耀啊,这件事是我们做长辈的不好,没把夏夏管好,你要是生气的话就发在我们身上吧!” 江耀嘴角似笑非笑,盯着周芸。 直盯得周芸心里发毛,他才淡淡开口问道:“你跟夏夏有仇?这么想看她出丑?” 周芸急了,随即辩解道:“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呢?我和许成可就这一个外甥女!我能不盼着她好吗?” “是啊,你明明亲眼看到她出去跟江池见面,也知道这种行为不对,怎么当时没拦呢?” “我……”周芸一时语塞。 周芸这辈子吵架就没输过,谁知两句话就被江耀堵了回来。 一旁,许长夏看着她吃瘪的样子,心里一阵暗爽。 “你解释一下,为什么要跟江池见面?”还没爽够,江耀又朝她看了过来。 许长夏想了想,回道:“他一直纠缠我,这一个月来有事没事在我家门口徘徊,堵我。你要不信的话可以问大舅。” “对!不止是我,有些邻居也看到了!”许成立刻接过了话:“真不是我们夏夏主动招惹他!” 他说话时,看向门外不知什么时候围过来的几个邻居:“你们……” “我知道。”江耀不等他说下去,打断了他的话:“所以,我才让夏夏订婚宴前跟他见一面,说清楚。” “什么!他们见面是你让去的?!”周芸大惊之下,脱口而出问道。 “很奇怪吗?”江耀微微挑起一边眉头。 一旁,许长夏瞪圆了眼睛盯住了江耀。 江耀回头,和她对视了几秒,伸手牵住了她:“原来舅妈他们是这么误解你的,倒是我做得不对了。” 许长夏顺着他走到他身边,忍住了没吭声了。 她怎么觉得,江耀是故意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给她一个洗白的机会? “那不就好了!大家说清楚了就好!”许成长松了一口气,一边朝门口邻居招呼道:“你们看看这事儿闹的,都是误会呢!正好你们来了,带点儿喜糖回去,我外甥女婿一大早亲自去买的!” “我可不是来吃喜糖的!”其中有个女人皱着眉头回道:“我是来找周芸的!” 周芸一看这女人气势汹汹的样子,脸上不由露出了一丝心虚,上前一把拽住她压低声道:“咱们的事儿等等再说!我外甥女婿是大官呢,先吃口喜糖消消气!” 女人迟疑了下,道:“那好吧!那我看在夏夏面子上等会儿再说!” 江耀没兴趣听那些家长里短,朝许长夏淡淡道:“走吧,我带你出去吃点儿,顺便把回门酒的饭店定下。” “不用不用!我去定!”许成客气道。 “大舅不知道我父母的口味,我去就行。”江耀一口回绝了。 许长夏其实想留在家吃许芳菲做的早饭,也让江耀尝一下她妈的手艺,许芳菲的鸡汤小馄饨可是一绝。 但是看江耀这兴致缺缺的样子,再加上一旁许芳菲笑盈盈催着他俩:“也好,那你们小夫妻一块儿去吧!” 许长夏迟疑了下,回道:“好吧,江耀哥去订饭店,我去镇上把三舅叫来。” 她说着,朝许成道:“舅舅,你自行车借我用一下。” “吃完早饭我送你去,镇上离这儿远。”江耀却在旁开口道。 许长夏回头看了他一眼,江耀的神情看起来不是客气。 骑自行车去镇上少说要一个半小时,来回三个多小时,现在已经八点半了,很可能会赶不上回门酒。 而且他们两人等于是夫妻了,他不怕麻烦,那她就不客气了。 “也行。”她点了点头,同意了。 这边他们商议好了,那边周芸将女邻居扯到了房间里,不知叽里咕噜在说什么,女邻居的声音大一点儿,听起来很生气。 “你就是这么害自己二三十年的老邻居的?!你还是个东西吗?” “走吧?”许长夏竖着耳朵还想听下去,那边江耀叫了她一声。 “来了。”许长夏立刻跟了过去。 出门前,她小声叮嘱了句许芳菲:“妈,你去听听怎么回事儿,回来告诉我。” “好。”许芳菲点了点头。 许芳菲只是性子糯软,不是傻的,以前周芸欺负她也就算了,今天这么欺负她女儿,她会记着的! 江耀走到了巷子口,回头看许长夏没跟上,停下了。 “过来。”他朝她轻声道。 他看着她的眼神,是从未有过的柔和。 第10章 捏住她的小手 许长夏离他几步远的距离,想了想,大着胆子走到他身边,轻轻拽住了他的衣角,问他:“你想吃什么?这片我熟。” “我吃过了,看你想吃什么。”江耀淡淡回道。 许长夏倒也没客气,大大方方拉着他往马路对面走去。 走到一家常吃的早餐铺子前,老板问她:“哟!新媳妇带女婿回门了?” 许长夏笑笑没吭声。 老板看向她身旁的江耀,又高又帅气,许长夏站在他身旁小鸟依人,看着男才女貌般配得很。 重要的是江耀一身军装一身正气,怎么看都比之前那个小子顺眼多了,那小子邪得很。 “今天吃点儿什么?”老板收回视线,笑呵呵地又问。 许长夏摸了下自己的口袋。 虽说办这场订婚宴许家没怎么出钱,但许长夏和许芳菲原本就过得拮据,即使只是花了点儿小钱,也掏空了她们的家底,此刻她身上就只有十几块。 她咬了咬牙,道:“三笼蟹粉小笼包,一碗豆腐脑,再来两碗龙井藕粉。” 虽然江耀吃过了,但吃得早,大男人体力消耗得快。 这个年代,沾点儿肉的吃食可贵了,一笼蟹粉小笼就得三毛,放在平时许长夏十天半个月才舍得吃一回,点完了,她只觉得肉疼得紧。 “一共一块二毛,今天算你一块吧。”老板笑呵呵回道。 “这么点儿就够?”身旁江耀忽然开口道。 许长夏惊讶地回头看向他,要不是为了他,她吃一碗豆腐脑就够。 当然,豆腐这种容易消化的是填不满肚子的,普通人平常吃东西都没什么油水,许长夏经常干体力活,一般这吃下去没出两个小时就饿了。 她想了想,也许是他不够吃,又道:“那鸭血粉丝吃吗?还有红油抄手?这都是他家的招牌,也很好吃。” 红油抄手更贵,因为是大肉的,一份要五毛,但江耀这种名门贵子,恐怕也吃不惯太素的。 “再来一份红油抄手吧。”她想了想,道。 “行,一块五。”老板点了点头。 许长夏从兜里掏出一小叠钱,利索地数了一块五递过去。 “做什么?”江耀刚从皮夹掏出来一张五十,见状拧了下眉头。 许长夏回头看了他一眼:“你来我家,当然我请你吃。” 江耀眉头拧得更紧。 其实在他心里,昨晚的订婚宴已经等同于婚宴,许长夏已经是他的妻子,她现在却要分清楚你我。 她果然还是喜欢江池。 “江耀哥,我们还没领证办婚宴,而且我们家庭相差悬殊,我现在就用你的钱,会被人指着鼻子骂贪财的。”许长夏见他脸色不太好看,思索了下,朝他解释道。 江耀心里稍稍舒服了些。 “走吧,去那张靠窗的桌子,没有油烟味。”许长夏又朝他抿着嘴笑了起来,拉起他的手走到窗边小桌前坐下。 江耀捏着她软乎乎的小手,心里莫名又舒服了点儿。 然而轻轻捏了下,才发现,她手心里面有一层薄薄的老茧。 许长夏还是个小姑娘,可见,从小到大没少吃苦。 他坐下,将许长夏的手心摊开看了眼,果然没摸错,是老茧。 许成之前说把许长夏当成是亲生女儿,摆明了是瞎话。 “怎么了?”许长夏不知道他在看什么,收回手好奇问道。 说话间,给他拿了一双筷和勺子:“这边不如家里干净,你将就吃点儿。” 江耀出去打仗时,什么苦没吃过,这些细节他根本不在意。 他盯着许长夏的脸仔细看会儿,没作声。 许长夏被他看得都有点儿不好意思了,低下了头给自己拿了只小碗过来。 门外,副官和司机在窗外隔着几步远的地方看着他俩偷笑,他们可从来没有见江耀对谁这么温柔过。 许长夏被他们笑得更不好意思,从脸红到了耳根。 江耀朝他们瞥了眼,道:“你们没事干,就先去饭店定位置。” 言语间带着几分威胁的意思。 “是!” 江耀看着他们走远了,才收回目光。 老板娘端来了他们点的东西,许长夏将豆腐脑端到自己面前,将红油抄手推到江耀面前,给自己拿了一份小笼包,两份放到了江耀面前。 她是真的饿了,一夜没睡没吃,早上六点就被蒋以禾叫起来,此刻饿得前胸贴后背,也顾不上什么礼貌了,端起碗来就吃。 她虽然吃得快,却是小口小口吃进去的,吃饭也没有任何声音,就像只小猫似的。 江耀看着她,怕她呛到,一边将面前的红油抄手分了大半到她的碗里,低声叮嘱道:“吃慢点儿。” 许长夏以为是自己吃得太狼狈,让他讨厌了。 “我不吃抄手,你自己都不够吃的。”她急忙又将抄手还给了他。 “昨晚订婚宴上,我看见你吃馄饨了。”江耀淡淡回道。 许长夏愣了下。 在她印象里,江耀是冷酷无情谁都不放眼里的那种类型,谁知她吃什么他都看在了眼里。 被戳穿随口编瞎话,她有些不好意思了,只好又夹了两只抄手回来。 江耀确实不怎么饿,他慢条斯理吃完了一笼蟹粉小笼包,把自己碗里几只抄手吃干净了,见许长夏还没吃完,一边将没动的那笼包子推到她面前,一边道:“你等我十几分钟,我去办点儿事情。” 许长夏点了点头。 她看着江耀出去了,吃完自己的东西,盯着小笼包又看了会儿,趁着还热乎,让老板用油纸包了,一溜小跑了回去。 许芳菲平常舍不得吃这个,上辈子她不够懂事,许芳菲舍不得她也就当了真。 从今天开始,她会把自己能力所及的最好的都给许芳菲。 刚好跑到许家门口,许芳菲推门从里面出来。 见许长夏回来,立刻朝她“嘘”了下。 许长夏配合着没吭声,把手里的小笼包递给了许芳菲。 “这不是浪费钱吗?”许芳菲看了眼,轻声道:“妈平常不爱吃这个你也不是不知……” “江耀让买给你的,快吃吧。”许长夏没让她说下去。 母女两人拿了张隔壁放在门口的长条凳,坐在了许家门口,许芳菲拆开油纸包,还是有些舍不得,将小笼包递到了许长夏面前:“你也吃点儿。” “你闻闻。”许长夏嘻嘻笑着,将脸凑到许芳菲面前。 “闻什么?”许芳菲不解。 “蟹黄的味道啊!”许长夏认真回道:“我一个人吃了两大笼呢!” 许芳菲看似嫌弃地推了她一把,轻轻嘟囔道:“你这孩子!” “以后我就不是孩子啦。”许长夏笑着道。 上辈子,许芳菲五十不到就得胃癌去世了,世上唯一爱她的人,在她二十几岁时就离世了。 再看到许芳菲,许长夏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眼眶有点儿热热的。 她看着许芳菲吃完小笼包,听到院子里面吵吵嚷嚷的,小声问:“里面怎么了?” “我刚想跟你说!”许芳菲闻言眼睛一亮,立刻把嘴里的东西咽了下去,道:“你舅妈闯了大祸了!小林妈正吵着要报警呢!” 第11章 你未婚夫真厉害 “怎么了?为什么报警?”许长夏耳朵一下竖了起来。 上辈子许长夏是明天回门,加上自己各种破事缠身,所以压根不知道小林妈报警这件事。 “上个月,你舅妈带小林妈一块儿去买电视机,小林妈说买回来看了没几天就出了故障,就去换了一台新的,结果没看几天又坏了,再去之前买电视的厂家那儿,竟然已经人去楼空了!最重要的是,小林妈她……” 许长夏听着,直觉有哪儿不对劲。 不等许芳菲说完,她打断她问道:“妈,咱们家陪嫁那台电视机,是不是也是那个牌子的?” 许芳菲愣了下:“对……就是一个牌子的!你不说我都忘了!她该不会连咱们也骗吧?” 许长夏只知道上辈子周芸给她买了一台有质量问题的电视机,没想到把邻居也给坑了! 如果是这样,周芸犯的这件事可就大了! 这哪儿是消费者上当受骗?这不就是周芸联合厂家进行团伙诈骗?! “走!进去凑凑热闹!”许长夏随即笑眯眯地一把抓住许芳菲的手。 老天有眼,周芸的现世报这么快就来了! “……今天我非拉你去公安局报案不可!”院子里,小林妈死死拽着周芸的一只衣袖,周芸半只袖子已经被扯破了。 “小林妈你有什么话好好说!”许成在一旁急得直搓手,男女授受不亲,他又不好伸手帮忙,只能拦在门口。 “那你就让邻居们评评理!她当初跟我说这电视机打折,还说给夏夏陪嫁也是买的这个牌子,我心想她给外甥女买的东西不能差吧?才信了她的鬼话!”小林妈嚷嚷道。 “她说两台一起买更便宜,我还给我侄子买了一台给他当新婚礼物用!两台加起来要五百块!今天你家要么把这钱赔给我!要么就送她进去吃劳改饭!” 五百块!!! 许长夏记得,后面新闻爆出来的时候说得很清楚,厂家当时为了尽快清掉有问题的那批货,超过厂家成本价的能直接拿走当回扣。 周芸自己买的时候只花了一百块不到,基本就是成本价了。 也就是,她从小林妈头上拿走了四百块的回扣! 这么对待一个二十多年的老邻居,心可真够黑的! “那我也不知道那牌子不行呀!”周芸哭得委屈:“我也是受害者!” “你不知道那你还拽我去买?你肯定拿了电视机厂的回扣!”小林妈越说越激动。 小林妈说着,刚好看见凑热闹的许长夏进来,随即一把将她扯到身边:“夏夏!我问你,你陪嫁那台电视机是不是也是春花牌的?” 满院子的人视线都定在了许长夏身上。 许长夏虽然心里通透,但不能说得太明白,因为现在这事儿只有那家黑心厂,和周芸这些中间介绍人才知道内情。 “你看这表情,肯定也是被周芸给骗了!”许长夏还没吭声,小林妈随即风风火火义正词严道。 “周芸!你骗我一个人去买或许可以撒谎说是不知道,你骗了这么多人还说自己是无辜的?谁信?!今天你这牢饭吃定了!” 一旁焦灼不已的许成听小林妈说得这么严重,随即催促道:“夏夏你说话呀!是不是她搞错了?” 而且,刚才小林妈那番话,让许成心里“咯噔”了下,他忽然想起早上许长夏说起的彩礼钱的事情。 如果电视机真的有问题,那手表、自行车那些大概率也有问题! 许长夏想了想,认真回道:“早上我就说了,陪嫁电视机是舅妈去买的,你问舅妈吧。” 她说话间,盯住了周芸。 该说的,她早上就已经跟许成说清楚了,就看许成愿不愿意相信。 许成一听这话,心下了然了。 他回头,不可置信地瞪向周芸。 现在事情闹大了,他才明白后果有多严重。 周芸此刻坐在地上,根本不敢和他对视。 “夏夏别怕!你就实话实说!如果真是一个牌子的,咱们一块儿联合举报她诈骗!她周芸如果连自己外甥女彩礼钱都坑的话还能算是个人吗?”小林妈在一旁接过了话。 “再说你未婚夫可是大官,以后再也不用看她的脸色了!” 一旁,有人跟着小声附和了起来:“就是啊……” “小林妈你这是什么意思?”周芸听着那些话,随即尖声叫了起来:“我什么时候亏待过夏夏了?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对她不好了?!” “哼!”小林妈冷笑起来:“你当我们邻居都是瞎的聋的?你周芸就是个十足的坏种!你教出来的儿子更不是个东西!” 小林妈就住在许家斜对门,很多事情都看得清清楚楚。 因为觉得许长夏太可怜,平常对她还算是不错。 “你没事提我儿子干什么!”周芸一下子从地上跳了起来。 “怎么?你也怕你儿子做的事情被人知道啊?那他当初做那个事的时候你怎么没拦住呢?”小林妈指着周芸骂道:“你们母子两丧尽天良,要遭天打雷劈的!老祖宗知道了都要从棺材里跳出来找你们算账!” “小林妈你说什么呢?”许成听得一头雾水。 “你这个当舅舅的眼睛是瞎的呀!”小林妈指着许成一块儿骂了起来:“夏夏……” “小林妈!!!”许芳菲立刻大声喝止住小林妈。 小林妈被这一嗓子吓得一愣,这才回过神来,她刚才是太激动了,差点儿在众人面前抹黑了许长夏的名声! 第12章 宽阔坚实的怀抱 “你乱说什么呢?!看我不撕烂你这张破嘴!!!”周芸没给小林妈再说下去的机会。 说着,就朝小林妈冲了过来。 两个女人瞬间扭打到了一起。 院子里闹哄哄的,门外来了更多看热闹的。 看热闹的人中有小林妈的侄子,见竟然是小林妈被打,立刻冲了进来。 许成当机立断将许长夏和许芳菲推到了一旁,道:“你俩走远点儿!别被伤到!” 说完,赶忙去拉小林妈的侄子。 一旁几个老邻居见事情搞大了,也加进来拉架,一群人闹成了一团。 小林妈侄子年轻力气大,许成站在中间挨了好几下。 “夏夏,你大舅!”许芳菲挤都挤不进去,只能干看着,急得眼睛发红。 许长夏看到许成在人群里站都站不稳了,眼看着事情要闹大,她斟酌了几秒,将许芳菲拉到了一旁道:“妈你别急!先骑车去对面公安局报警!” 公安局离他们这儿骑车过去也就五分钟不到的路程。 事情已然变成这样,她们现在必须让公安局的人过来劝架调解。 一来,能救下许成。 二来,等到整件事调查清楚,周芸做的那些事一定会水落石出。 届时,许成就会知道,他毫无保留信任了二十多年的枕边人,到底是什么真面目! 她一定要让周芸为这些年做下的荒唐事,给许芳菲道歉! 老实人的懦弱,绝不是纵容坏人毫无底线欺凌的理由! “好!”许芳菲想了想,虽说家丑不可外扬,但现在也只有这一个办法了。 许长夏将自行车推给许芳菲,转身就朝许成冲了过去。 就在这时,有人忽然大叫了一声:“哎呀!别打啦要出人命的!!!” 许长夏眼睁睁地看着小林妈的侄子拾起地上半块砖头,跳起来朝许成的方向砸了过来:“我艹你妈!” 她正要冲过去推开许成,身后忽然有人一把揪住她的胳膊,将她拉着倒退了两步。 事情发生在一瞬间,砖头擦着许长夏的额角飞了过去。 许长夏只觉得自己撞进了一个宽阔坚实的怀抱。 她惊魂未定,随即回头看去,拉着自己的,竟然是江耀。 江耀紧拧着眉,看着那边人群,压低声道:“你一个女孩子逞什么能!” 说话间,把许长夏拽到了自己身后。 幸好他刚好赶到,否则许长夏要被那砖头砸得不轻! “再动手就是刑事案件!” 江耀此话一出,院子里的人都停下了,安静了下来。 那边地上一地的鲜血,看着有些吓人。 许长夏担心是许成受伤,垫着脚仔细看了眼人群,一下看到里面一道熟悉的背影,正捂着脑袋蹲在地上,血从他的指缝里直往下流。 她愣了两秒,立刻跑了过去:“三舅?!” 许家老三许劲也不知是什么时候来的。 许劲是为了给大哥许成挡那一砖头,此刻被砸得头晕目眩,蹲在地上起不来了,直到许长夏过来扶他,他才缓过神来,抬头朝许长夏努力笑了笑:“没事儿的夏夏,皮外伤。” 许劲的眼睛都被血给糊得睁不开了,看着有些触目惊心。 一旁周芸吓得直哭:“小林家侄子!你这是要杀人啊!” 幸好这板砖不是砸在她和许成头上的! 小林家侄子也是看小林妈被打得落了下风,一时情急下,随手拿了块墙角的板砖丢过去,谁知砸到了许劲头上。 看眼前这情形,谁也不敢吭声了。 许长夏反手扯下脖子上的围巾扎在了许劲头上,想了想,朝瘫坐在一旁的许成道:“我先带三舅去医院!” 不管怎样,先救人要紧。 她刚要把许劲从地上扯起来,一旁江耀上前道:“我来。” 说话间,不由分说半蹲在许劲面前,将他驮到了背上。 门外,去订饭店的副官刚好回来,见状有些懵了,迎上前帮了把:“长官,那……饭店的位置还要留吗?” 江耀看着身后乱七八糟的院子,斟酌了下,回道:“你留在这儿,帮着处理。” “是!” 许长夏跟着上了巷口的车,跟许劲一块儿坐在了后座,江耀亲自开车。 医院离得近,十分钟不到的车程。 许长夏却觉得今天这段路比以往她骑自行车过去还慢,许劲的鲜血慢慢浸湿了她的围巾,她手上身上都是血,心口“咚咚”直跳。 “你先别着急,我刚看过了,伤口不大。”驾驶座上,江耀透过后视镜看着许长夏,低声安抚道:“陆副官也会帮忙处理好家里的事。” 许长夏红着眼,没吭声。 经过上辈子,许长夏才知道身边的亲人有多重要。 更何况许劲对她很好,实实在在把她当亲闺女一样对待。 十几年前外公去世之后,许劲一度是家里的顶梁柱,他年轻个子大,身强力壮,在偏僻的镇里守着老许家的近十亩田地,苦活累活几乎全是他一个人干。 正是因为如此,在该结婚的年纪错过了时机,他今年已经三十六了,还没结婚。 上辈子,许劲当了一辈子的光棍,五十几岁那年去世时,许长夏在国外没来得及赶回来见他最后一面。 整理遗物时,才发现许劲早就用录音笔录下了遗嘱,把自己少得可怜的一点儿积蓄,和乡下镇里的老房子,都留给了许长夏。 只可惜当时许长夏一头心思都在备孕上,给许劲办完后世之后,直接卖了房子和土地,没几天就回了美丽国。 许长夏回想起来,心里就觉得愧疚,如今许劲出了事,她害怕上辈子的遗憾这辈子也无法弥补回来。 江耀知道许长夏着急,没再作声,一脚油门踩到了底。 很快就到了医院。 医生给许劲缝好针包扎完,又仔细检查了下,确定许劲应该没有颅内出血的问题,许长夏才松了口气。 “真的没有哪儿不舒服吗?”许长夏扶着许劲在病床上躺下的同时,又轻声问了遍。 “真没有。”许劲摇摇头,咧着一口大白牙笑了起来:“江耀找来了最好的主任给我检查,这你也不信吗?” “不是不信。”许长夏拧紧了眉头。 许劲上辈子去世得早,是因为颅内二次出血,他脑子里有一小块很久以前留下的小血块。 许长夏现在怀疑,是不是就是这次斗殴留下的后遗症。 一旁,江耀看着她担心的样子,忍不住皱紧了眉。 她自己也受了伤,额头那擦破了一块皮,到现在也没顾得上去处理。 他默不作声拦下一旁亲自给许劲扎针的医生,指了下许长夏的额头。 医生随即会意,拿了碘酒药棉过来。 “还有她右手手背。”江耀看着许长夏的手,低声道。 蒋以禾今天早上打许长夏时,许长夏用手拦了,手背上有四道血痕,江耀不是没看到。 刚才许家出事前,他原是打算带她来一趟医院。 江家,许家,竟然没有一个她的容身之处。 她是他的未婚妻,这些人敢这样欺辱她,无非是觉得,他江耀不会在乎这场包办婚姻,不会在乎这个跟他毫无感情基础的女人。 然而,他会让他们知道,他们想错了。 第13章 撑腰 无论他是否喜欢这个女人,她都是他将来的妻子,这一点不会变。 除非,她执意要跟江池在一起。 更何况,她今天帮他护住了他母亲的遗物,看样子是想跟他好好过下去的。 如果他对于这些她受到的欺凌置之不理,那只能说明,他江耀是个没有担当没有尊严的男人。 门外,江耀的副官急匆匆赶到,叫了他一声:“长官!” 江耀扭头,和他对视了眼。 副官的神色有些复杂,欲言又止的样子,为难地看向他身后的许长夏,没往下说什么。 江耀斟酌了下,朝许长夏低声叮嘱道:“我先出去一下。” 许长夏看着他们一前一后走了出去,若有所思看着两人的背影消失在了走廊拐角处。 她大概能猜到,为什么陆副官会面露难色。 “夏夏,我这儿不需要人看着,就挂两瓶水的事情,你们今天还有回门酒呢!赶紧去忙吧!”病床上,许劲见已经快到中午了,许长夏已经在他身上耽误了太久,不免有点儿着急。 “回门酒可是我们许家做东,不能让人家江家觉得我们不懂礼数。” “没事儿的三舅。”许长夏知道,许劲是为了自己着想,怕她以后在婆家日子不好过。 但无论她做得多完美,蒋以禾也不会善待她,那她何必没苦硬吃? “再说了,您去不了,人都不全,或许人家江家更会觉得咱们没礼貌呢?”许长夏轻声安抚了几句。 “我想着,要不等您好一点儿再补办酒宴,也不迟,是不是?” 许劲闻言,觉得确实有点儿道理,想了想,又道:“咱们家现在也没个拿主意的人,你自己和江耀好好商量,不要因此伤了和气。” “我知道,我待会儿就去和他商量。”许长夏顺从地回道。 正好,门外的护士敲门,把扣费单子送了进来:“十床的,去交下床位费啊。” “好。”许长夏接过单子,叮嘱了许劲几句,随即去楼下缴费。 走到缴费窗口,一摸口袋,连一张整的十块都没了。 刚才的医药费加上床位费,也不知道要多少钱才够。 “一共八毛。”窗口的护士朝许长夏道。 “八毛?”许长夏有些惊讶。 “是啊,那位同志刚刚已经交过钱了,就剩床位费没给。”护士抬头看了下,指向许长夏身后。 许长夏顺着护士指的方向回头看了眼,江耀正站在不远处住院部门口,和两个同样穿着军装的军人说着话。 她细细看了下对方的肩章,应该和江耀是一个部队里的上下级。 她现在浑身是血,被人看到了不是好事,想了想,随即转身走到附近的角落里避开了。 “这么巧!”那两人也是刚巧和江耀碰上,笑呵呵地朝江耀打招呼。 “你们怎么来这儿了?”江耀刚和陆副官叮嘱了几句,在这儿碰上部队里的指导员,语气不免带了惊讶。 “昨天半夜胡军长的家属忽然在家晕倒,孩子早产了,他家不就在你家隔壁不远吗?怎么你不知道啊!” “自然知道。”江耀顿了顿,道:“你们稍等我。” 没两分钟,江耀手上拎着一只包装精美的粉色礼盒走了回来,递给了指导员:“礼物你们先帮我带上去,我稍后就到。” 许长夏刚才在车上时,慌乱间瞥见副驾驶座位上放着一个包装精美的粉色盒子。 边上还摆着发票,一看就是新来的东西。 吃早饭的时候,江耀说让她等他十几分钟,她还以为……是他去隔壁百货大楼给她买了件礼物。 原来,这是他送给上司老婆的礼物。 幸好当时她一头心思在三舅身上,没有多问,不然两人之间可就尴尬了。 “那你刚在这儿做什么呢?”指导员上楼前,好奇又多嘴问了句江耀。 “家属那边出了点儿事情。”江耀笑了笑,淡淡解释道。 指导员知道江耀办了订婚宴,闻言,笑呵呵地点了点头:“行,那我们就不多问了,你先去忙吧!” 等到两人上了楼,江耀才扭头,看向许长夏站着的方向。 他刚才进来时就发现许长夏躲在那儿了。 两人隔着道玻璃对视了眼,许长夏随即老老实实走了过来。 因为刚才他那句“家属”,她此刻心里有点儿开心。 走到他面前,她笑得眉眼弯弯的:“你要是有急事儿的话,就去忙吧,我自己可以的。” “没事儿。”江耀回道。 “家里乱成这样,你妈和大舅他们现在人又在公安局,所以我暂且把中午的回门宴取消了。或者,等你三舅情况好一点儿再补办,你觉得呢?” 没想到,他们两人想到一块儿去了。 许长夏不知道江耀是心思这么细的一个人。 “好,那就后面看三舅的恢复情况,我们再商议。”许长夏点头回道。 今天许家出了这么多事儿,恐怕谁也没心情吃这顿饭,更何况,周芸那张嘴指不定在饭桌上说出什么话来。 本来原定的回门就不在今天,许长夏更希望三舅能作为她最重要的长辈出席。 “还有,你要是害怕,明天我让人送三舅去海城看看。”江耀顿了顿,忽然开口道:“那边有国内刚引进的ct机,可以照清楚身体内部。” 许长夏闻言,愣住了。 她没想到,刚才在楼上病房她都没吭声,他竟然能看出她的小心思。 最重要的是,八十年代初,放眼整个华夏国都没有几台ct机,基本都是用于非常重要的病人和科研方面。 江耀主动提起帮忙,让她有点儿惊讶。 她犹豫了几秒,轻声问:“不麻烦吧?” 江耀朝她笑了笑,道:“那边军区总医院的领导和我是生死之交,做个ct而已,不麻烦。” 许长夏思索片刻,回道:“那好,那明天我和三舅一块儿去海城。” 既然江耀不跟她见外,那她也就没有必要扭捏了,夫妻之间也不需要无谓的客气。 有他的撑腰,她心里一下子踏实了不少。 “还有件事,我想问你。”江耀紧盯住了许长夏。 许长夏见他表情严肃,笑了笑,道:“什么事,你问。” 江耀拧着眉,拽着她的手,将她拉到了一旁僻静无人的角落里。 第14章 掌心滚烫 “什么事啊?”许长夏朝周围看了圈,确定没有人,才小声问道。 “周芸这件事,你想怎么处理?私了?还是让林家把她告了让她拘留?”江耀的神情愈发严肃。 许长夏脸上的表情僵了下,笑意敛了些。 她刚刚就猜到了,肯定是周芸犯案情节严重,陆副官拿不定主意才过来找江耀。 “但是你得想清楚其中的利害关系,拘留周芸,或者让她坐牢,会对你的将来有影响。”江耀继续道:“如果你还想考大学的话,毕业分配工作势必会打折扣。” 江耀想征求许长夏自己的意思,所以没有立刻处理这事。 许长夏静静看着他,没作声。 几个月前,她高考落榜了,差了二十几分。 复读的事情,许成已经在替她想办法,她肯定是要考大学的,上辈子没有复读,这辈子她必须抓住这个重新做人的机会! “我想考大学。”她朝江耀认认真真回道:“我明年一定要考上大学。” 为了自己的将来,也为了不给江耀丢人。 “好。”江耀顿了顿,低声回道。 她看着就是个有心气的姑娘。 不过,他还以为,按照她的脾气,会不计一切代价跟周芸死扛下去。 不知为何,他心里略有些失望。 “我去公安局打声招呼,这件事,私了。”他继续道。 “不是!”许长夏见他要出去,一下子拽住他的胳膊:“我不是这个意思!” 江耀回头看向她,眼底带了些许疑惑。 “我意思是,大学我一定会考上!但周芸会不会坐牢,这跟我没关系,她又不是我的直系亲属,对以后分配工作影响不会太大的!”许长夏一字一顿,掷地有声。 “公安局,你千万不要去。” 其实在许家院子里打起来的时候,许长夏心里就已经想清楚了。 周芸和她的儿子许路原,这辈子她是不会放过他们的,她绝不会让这两个人渣影响到她以后的人生! 电视机厂拿回扣这条赚钱门路,必然是许路原那个二流子告诉周芸的。 公安一定会查出这件事跟许路原有关系,要是因为这件事他们母子两人被判刑,那再好不过! 加上三舅又被连累,要是三舅有个什么后遗症,她更不可能放过他们! “公事公办,小林妈想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以免以后有人借这件事抓住你的把柄,别让我家这边拖累了你。”她顿了顿,继续道。 “无论大舅怎么求你,都不要心软,你就说是我的意思!” 江耀愣了下。 他虽然看出来周芸和许长夏之间不对付,但没想到许长夏会这么果断干脆,脑子这么清醒。 而且,她后半句话的意思很明显,是想跟他好好把日子过下去。 昨晚……难道真的是他误解她了? 许长夏见江耀看自己的眼神柔和了下来,拽住他胳膊的那两只小手,转而拉住了他的手,小声道:“我有点儿饿……” 她现在和江耀是见一面就少一面,她实在不想再因为周芸而浪费他们两人的宝贵时间。 此刻她一双水汪汪的杏眼盯着江耀,带着几分委屈的意思,他的心里不知怎么的,一下子就软了一块。 “还有,我得先找个地方洗一洗……”许长夏这句说得更小声。 因为害羞,她小脸也变得粉扑扑的,抿着小嘴儿紧盯着江耀,眼眸里亮晶晶的,不言,却胜似万语。 江耀看着她,身上莫名一紧。 “真饿了?”他低声问。 “饿,但我这身上全是血,直接去店里吃饭,会吓着人的。”许长夏小小声回道。 早上,她已经给江耀补过一顿了,想来他现在还不饿,身上肯定有力气,吃饭前抓紧点儿时间,也不是不可以…… 江耀盯着她的眼神,愈发深邃。 他沉默了几秒,道:“你先去我宿舍吃点儿东西,里面一间是洗手间,有热水和干净毛巾。” 昨天晚上,江耀明明说的是,没有要紧事不要去他部队找他。 今天竟然主动提出让她过去。 不管他有没有听懂她的言外之意,这已经是个非常大的进步了! 许长夏心里虽然开心,面上却还是装得淡淡的,乖巧点头回道:“好,那我先过去。” “那你去车上等一会儿,司机马上就到。”江耀又道。 许长夏没再多耽误他的时间,转身便往停车的地方走去。 …… 半小时后,江耀宿舍。 许长夏看着司机将食堂的饭打来放到了桌上:“许小姐吃完放这儿就好。” “嗯。”许长夏点点头,看着司机出去了。 她起身关上门,细细打量了一圈江耀的宿舍。 他这儿是单人宿舍,东西很少,收拾得井井有条,正如江耀这个人给人的第一感觉:干净利落。 卫生间也很干净,整个宿舍没有任何异味。 她原本是想给他收拾一下宿舍,但转了一大圈,也没什么需要收拾的。 她想了想,取了两只江耀放在桌上的饭盒,倒了热水,将司机拿来的饭盒放进去温着,转身拉上窗帘,脱掉了身上的脏衣服。 她手上身上都是干涸了的血渍,不洗干净有些难受。 用干净的水盆洗了三遍,身上的血腥气才彻底洗掉。 洗手间里热气腾腾的,暖和,她随便拿了条江耀的大毛巾裹在身上,将他放在角落里没来得及洗的一套军装,也顺手一并洗了。 门外,江耀刚打开门,听到了里间的水声。 他站在原地,迟疑了几秒。 正是午休时间,走廊上有人经过的声音,他随即悄无声息地带上了门。 洗手间的门虚掩着,他一进门,便看到站在水池前洗衣服的许长夏。 她侧身对着门,没有穿衣服,身上只裹着一条大毛巾,刚好盖住大腿半截,玲珑有致的身材,在黄色朦胧的灯下一览无遗。 他愣了下,目光略微一移,余光却又扫到她露在空气中的光洁瘦削的肩膀,还有前面鼓囊囊的一片。 他下意识深吸了口气,将目光投向了别处。 许长夏隐约听到外面似乎有声音,扭头一看,刚好和江耀的视线对上。 “江耀哥,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她有些惊讶,随即抿着小嘴儿朝他甜甜笑了起来:“桌上的饭菜我给你温着呢!” 说话间,晾好了江耀的衣服,一边擦干净手上的水,朝他走了过来。 “你还没吃?”江耀低头看了眼面前桌上,见那饭盒不像是打开过的样子,问她道。 “没有呢。”许长夏走到他跟前,越过他的胳膊,探手将还热着的饭盒捞了出来。 她刚洗过澡洗了头,行动间,一股干净好闻的皂角香在空气之中弥漫开来,夹着一点儿她身上自带的温暖甜香味,若有似无地,直往他怀里,心里钻去。 江耀活了二十六年,除了昨晚,是第一次跟一个女孩子这么亲密地接触。 “一起吃吧。”许长夏打开了饭盒,刚要回头,一只微烫的大掌抓住了她纤细的小胳膊肘。 “不冷?”他在她身后低声问。 他的气息喷洒在她耳畔,声音里带着两分不易觉察的沙哑。 许长夏身子微微一僵。 他掌心的烫像是一下子烙在了她的心上,让她控制不住地一哆嗦。 第15章 会被人看见的! 许长夏没想到江耀会这么快回来,还没做好心理准备。 但是…… 她鼓足了勇气,扭头望向他。 刚好,身后的江耀低头看着她,两人之间,呼吸相闻,是她一抬头就能吻上他的距离。 她闭上眼,心一横,拽住他的衣服一角,踮起脚尖飞快地啄了下他的脸。 “是有点儿冷……”她脸颊紧跟着烧了起来,变得红扑扑的,朝他小声道。 许长夏的声音又软又糯,让江耀忍不住无声地叹了口气。 他伸手搂住了她盈盈一握的小细腰,将她整个人提着坐在了面前桌上。 “江耀?”就在这时,门外忽然传来一阵敲门声。 “我听说你回来了,有急事儿找你商量呢!门没锁吧?我直接进来了啊!” 江耀怀里的许长夏浑身一僵,赶紧跳下了桌子,她现在身上没穿衣服! 她往周围看了圈,正要往厕所里跑,一旁江耀忽然伸手拽过她,单手就将她抱了起来,丢到了床上。 厕所里阴冷,这会儿洗澡的热气退了,她会受凉。 拽过被子盖住她的一瞬间,外面的人刚好拧开了门锁进来了。 “我说你怎么才回来呢?”进来的人风风火火开口道:“上面派了任务下来,让咱俩夜里一块儿……” 说到一半,忽然发现江耀身后的床上,躺了一个人。 在宿舍被人抓包,许长夏实在不好意思,她不动声色地背过身,将头埋进了被子里面。 “谁在你这儿睡午觉呢?老李?”来人探头看了眼。 江耀随即朝对方扬了下眉头,以警示。 对方忽然间反应了过来,床上的是谁。 “出去说!”江耀紧拧着眉道。 江耀出门的瞬间,回头看了眼床上,许长夏像只鹌鹑似的埋在被子里,头发丝也没露出来一根。 江耀眉头皱得更深。 刚才旁人进来时,她就怕人看见,往厕所里面跑。 在医院也是,躲着人,她就这么避嫌,生怕旁人知道她是他的未婚妻。 许长夏一直等到屋里没了动静,才扯开被子跳下床,去把门反锁上了。 这一等,就是将近一小时,她把衣服全洗好了都收拾干净了,门外才传来敲门声。 “是江耀哥吗?”她问了声。 “是我,许小姐,大少爷让我去给您买了点儿东西,我给您放在门口了。”是江家司机的声音。 许长夏看向门口,等到门外的脚步声走远了,起身打开了门。 门外放着一只手提袋。 她拿起打开看了眼,紧跟着愣住了。 他竟然还特意让人去商场,给她买了套新衣服。 袋子里是一套墨绿色的毛衣套装,还有一件黑色呢大衣。 毛衣厚而挺括有型,呢大衣一看就知道是澳毛的,这一套新衣服,价值不菲,现如今好一点儿的澳毛大衣在市场上少说要大几百一件。 许长夏又往外看了眼,走廊上空无一人,鬼影子也没一个。 她将衣服拎了进去,换上新衣服后,又继续坐在椅子上耐心等着江耀。 “咚咚!”临近傍晚时,门口又传来了敲门声。 许长夏心头一喜,立刻跳下椅子跑去开门。 门外站着的,是陆副官。 许长夏愣了下。 “许小姐,你们家的事儿都处理好了,长官让我来送你回去呢!”陆副官朝许长夏露出一个如释重负的笑,他年纪小,又是张娃娃脸,笑起来还怪可爱的。 “周芸暂时被拘留十五天,你妈妈和大舅舅已经回家了!具体的你可以回去问他们!” 能拘留周芸,对于许长夏来说已经是个好消息了,接下去会不会判刑,肯定要看怎么审了。 许长夏心里有数了,随即由衷地道了声谢:“行,今天真是辛苦你了,陆副官。” “应该的!”陆副官不好意思地抓了抓脑袋。 许长夏看着他,又试探地问:“那……江耀哥呢?” 陆副官回道:“长官他手上还有点儿要紧的事儿要去办。” “好,那你稍等。”许长夏以为江耀忙完了手上的事会回来,心里不免有点儿失落感,回身拿了自己的东西往外走。 走到门口时,又回头看了眼江耀的宿舍,原本今天是她和江耀促进感情的好机会,又浪费了一天。 然而,和国家大事比起来,家事自然不值一提。 她跟着陆副官上了车,好一会儿都没吭声。 她在琢磨,下午江耀离开得匆忙,她还没跟他好好道别,不知道他执行公务要多久,也不知下次见面会是什么时候。 上辈子他们订婚宴后第一次见面是在明天,所以,今天所有的事情都是在意料之外,似乎不是跟着原来的轨道在走了。 车子已经到了许家附近那条大路上,陆副官从后视镜小心翼翼地看了她一眼,开口打破了车内的沉默:“我家长官以前可从没对哪个女孩子这么上心过呢!” 许长夏闻言,想了想,抬头望向他:“陆副官,你跟着江耀哥多久了?” 上辈子许长夏没跟陆副官说过几句话,一只手也许都能数得过来。 “三年多了吧,我十八岁那年当上汽车兵之后,就跟着长官了!”陆副官认真回道。 “长官特意嘱咐了我,一定要把事情全部办妥,然后再接你回许家,他这是担心你呢!” “是吗?”许长夏若有所思反问了声。 她仔细想了想,不光是公安局的事儿,江耀今天做的每一件事情,都有站在她的立场去考虑。 再一想,江耀对她的态度,已经肉眼可见的比昨天好了很多。 不管他是出于责任感,还是对她有了些许好感,只要有进步就是好事儿! “就在这儿停吧,不用进去了!”许长夏见已经到了家门口那条马路,随即道。 今天许家发生的事情已经足够邻居们议论一阵子了,她不想再高调。 车子停在了路口,许长夏拎了自己的东西,朝陆副官问道:“今天麻烦你了,要不一起去我家吃晚饭?” “不用不用!”陆副官受宠若惊,连连摆手拒绝。 他可不敢!江耀知道了非扒下他一层皮不可! 许长夏笑着没吭声了,自己提了东西,往许家的小巷子走去。 走了没两分钟,她眼角余光忽然看到不远处,停着一辆熟悉的越野车。 她愣了愣,以为是自己认错了。 往前又走了几步,才看清楚了车牌号,确实是早上江耀开的那辆车! 她随即加快了脚步走到车旁,车头正对着巷子里,江耀正站在许家门口,跟许成说着什么。 “江耀哥!”她远远叫了一声江耀,一溜小跑到他面前惊讶问道:“你不是有事儿吗?!” 第16章 许长夏的秘密 江耀低头看向许长夏,她此刻眼睛亮亮地盯着自己,里面像是住着星辰。 他忍不住微微笑了下,道:“刚好,出任务路上经过你家门口,正好有两句话要叮嘱你大舅。” “哦……”许长夏眼神稍稍黯淡了些,有些尴尬的样子。 其实,江耀最主要是想来看看许长夏。 他也不确定许长夏会不会在这个时候回来,但,就是想过来看一眼。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明明下午在宿舍,她还避嫌不想让人看见,但,他心里莫名就是记挂着。 许成见他们小夫妻俩有话要说,随即识趣地进了屋里,没打扰他们。 江耀看着许成进去了,朝许长夏低声道:“周芸那件事还在继续调查,等电视机厂厂长抓回来,还会再审,估计要个三五天。” “我看大舅似乎心里有些不舒坦,这两天有什么急事,你就去部队找陆副官。” “好。”许长夏点了点头。 那她懂了,他是怕许成把怨气撒到她头上,所以来给许成施压来了。 但不管是不是来找她的,直接目的是为了她,也不是不可以。 “那你要进去坐坐吗?”许长夏想了下,问他道:“你还没吃晚饭吧?我给你煮碗鸡蛋面,我煮的面可好吃了,给你加一把青菜,卧个鸡蛋里头。” “不了,有任务,战友还在车上等我,立刻要走。”江耀回绝道。 许长夏抿了抿小嘴,小声回道:“那好吧。” 江耀看着她有些失望的样子,不忍心了。 顿了两秒,又继续道:“等我回来,你再煮给我吃,卧两个鸡蛋,一个不够。” 许长夏先是一愣,随即眯着眼睛笑了起来。 “还有,这是早上给你买的,放车上忘记给你了。”江耀说话间,将手上拎着的东西递到许长夏面前。 许长夏低头一看,是一只同样包装精美的粉色大纸盒。 他早上竟然真的是去给她买礼物了! “等进去再拆开,小心摔了。”江耀朝她又叮嘱了句。 “好,那我进去再打开!”许长夏点点头回道。 接到手上沉甸甸的,也不知里面是什么。 江耀就知道,她会开心的。 他伸手,揉了揉她的头顶:“明早陆副官七点会过来,带你和三舅去海城军区总医院检查。” “嗯。”许长夏乖乖点头应道。 “那我要走了。” 许长夏有些舍不得,挽着江耀的胳膊,将他往外送了几步。 然而一抬头,远远看见车上副驾驶座上,江耀的同事正笑嘻嘻地看着他们这边,她有些不好意思了,又松了手。 “那你们一路小心。”她朝他叮嘱道。 “好,天快黑了,进去吧。”江耀停在了原地,朝她道:“我看着你进去。” 许长夏几乎是一步三回头地踏进了许家院子里,江耀看着她关了门,才转身往外走。 转身时,他忍不住无声地笑了笑,摇了摇头。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的,就对她这么放心不下了。 “……小林妈早上说的那是啥意思呀?”正要离开,身旁不远处忽然有声音传了过来。 听到“小林妈”这三个字,江耀随即抬头看了过去。 那边有两个女人正坐在自家院子里聊天,院门虚掩着,江耀能看见她们,她们背对着门看不见他。 “说起这个,你是最近才搬过来所以不知道呢!其实许成家老丈人不喜欢许芳菲母女两个住在这儿,一直想赶走她们!夏夏为了舅家收留自己母女两个,你猜她做了什么?” “她做什么了?” “她勾引许路原!虽然许路原是许家的养子,但名义上总归是兄妹!跟自己哥哥不清不楚,要死的嘞!” “表嫂,你这坏人名节的话可不能乱说!有人亲眼看见了吗?” 江耀的脚步,慢慢顿在了原地。 “当然是有人看见了!门口那个卖菜的小伙子说,他亲眼看见夏夏跟许路原两个拉着手的!夏夏发现有人看见了,才甩开了许路原的手!” “表嫂,我觉得不对,肯定是那个卖菜的小伙子乱说!我才来多久啊就看他总是眼珠子在人家夏夏身上乱瞟,一定是他知道自己配不上夏夏才乱说的!” “再说了,夏夏长得这么好看,可以直接攀上有钱人离开许家啊,为什么要勾引许路原这种没用的二流子?” “那以前不是年纪太小没办法吗?她跟那个开大吉普的有钱人,十六岁就谈对象了!” “还有,你看她现在不是攀上更有钱的了吗?已经是未婚妻了,有盼头了!你看许成最近狂的……而且人家小林妈住斜对门,肯定看得比咱们清楚,不然不会当众讲这种话的!” “哎呀这种话少讲讲,折寿的,你也不知道真假!她们母女两个寄人篱下已经很可怜了!我看夏夏根本不是你说的这种人!说不定是许路原强迫的呢!” “不说了不说了!回家烧饭!” 江耀站在暗处,看着两个女人端着凳子回了屋里。 许久,他回头,看向了亮起灯的许家,眼中五味杂陈。 原来,这就是小林妈早上想说,却被许芳菲打断的话。 “江耀!”车上的战友等了他许久,见他还不过去,叫了他一声。 他默不作声地转过身,快步走向了巷口。 第17章 礼物,你喜欢吗? 许家。 许长夏朦朦胧胧间好像听到有人叫了一声江耀。 她回过头,打开院子门看了眼外面,江耀的车已经不在巷口了。 “看什么呢?”许成在堂屋里叫了她一声。 许长夏没吭声,转身先跑进了西屋,那是她和许芳菲的房间。 她将江耀送给自己的礼物小心翼翼放在桌上,打开了包装。 看清里面东西的一瞬间,她下意识轻轻吸了口凉气。 里面,是一整套国外牌子的高级护肤品,还有一瓶香水。 在八一年,有这样一套国外护肤品是很罕见的,许长夏记得好像要一百块左右一套,相当于高级工人小半年的工资,够他们一家人吃上一年的排骨了! 香水也是国外牌子的,很贵,要二三十块钱一瓶。 江耀送给她舍得,但这么贵的东西擦在脸上,几个月就用没了,在这个年代用这么昂贵的化妆品,许长夏不免觉得有点儿可惜。 她心里开心,却又有点儿舍不得。 “夏夏!你来一趟!”堂屋里,许成叫了她一声。 “来了!” 许长夏想了想,匆匆从窗台上的花盆底下掏出了一把钥匙,将东西锁进了柜子里。 进堂屋里时,许成正坐在窗边的小椅子上,盯着许长夏的行李箱。 “我待会儿要出去一趟,你们吃饭不用等我了。”没等许长夏说话,许成收回目光看向她道。 许长夏朝许成手上看了眼,他手里捏着一本存折。 “就这个事儿啊?”她轻声反问道。 “还有……”许成欲言又止:“你舅妈托人给你办的复读插班的事情,已经谈妥了,别人听说你是江家未来的儿媳,一口就答应下来了。” “那不是因为舅妈,而是江家的面子大。”许长夏随即冷静回道:“况且,这几个月来,一直都是你在东奔西走找人帮忙。” 许成随便编两句瞎话,就希望她因此而感激周芸,心存愧疚,绝不可能。 许成脸色一点点涨得通红。 好半天,才起身道:“还有,你屋里桌上,我给你买了个东西,你去看看喜欢不?” 许长夏站在原地,没动。 从小到大,许成只给她买过一次礼物,就是她拿到市一中录取成绩单那天,他送了她一支派克钢笔。 他今天破天荒的又给她送礼物,想也知道,是为了周芸。 “夏夏,她再不好,也是你的舅妈,是不是?”许成见她和自己僵持着,软下语气来。 许长夏不卑不亢和他对视着。 她想起,早上院子里打起来时,许成先把她和许芳菲推开了,害怕她俩受伤。 亲舅舅哪儿有不疼外甥女的?只是,许成把周芸看得比谁都重要,以至于,这么多年来他被蒙蔽了双眼,只能看到周芸的好。 “那我给你留着饭菜,等你回来吃。”她淡淡回道。 说完,转身便走开了。 “你……”许成眼睁睁看着许长夏头也不回地出去了,忍不住长叹了口气。 他在原地焦灼地来回走了几圈,心一横,捏着存折出去了。 许长夏走到自己屋里,看向放在床头柜上许成给自己买的礼物。 巧了,跟江耀买重了,是一罐雅霜雪花膏。 平常她和许芳菲两人脸上皴了才涂点儿便宜的润肤乳,手上冻得裂口了就抹点儿蛤蜊油,雅霜,是周芸才能用的东西。 一旁许芳菲的桌上,也放着一瓶雅霜,两瓶要好几块钱,许成今天是下了血本了。 她只是看了几眼,没有碰,转身走了出去。 “妈?”她叫了一声许芳菲。 “我在厨房!”许芳菲应了声。 许长夏走到厨房里,刚想问问白天公安局的事情,却看到许劲正蹲在一旁角落里的煤球炉前。 “三舅!你怎么回来了?”她一边吃惊地问一边快步走到许劲跟前:“你赶紧起来,回医院去!” “我没事儿了,医院多待一天就得多花一天的钱。”许劲笑呵呵回道。 “不行!你得回医院!”许长夏紧皱着眉头道:“住院费我们还能付不起吗?” 许劲却站在原地没动,尴尬地笑着,像是个做错了事情的孩子:“我想着今早拎过来的老母鸡没人收拾,你妈和你大舅都不敢杀鸡,就回来了。” 许长夏看向他脚边的煤球炉,锅里正炖着一锅鸡汤,咕嘟咕嘟地冒着泡,香气隔着厚厚一层鸡油一点点地溢了出来。 一旁,许芳菲擦着手走了过来,朝许长夏轻声道:“你就别怪你三舅了,正好,医院里也没好吃的,他回来也好吃点儿老母鸡汤补一补。” “你三舅以为回门宴在明天,以为是自己在家办,想着你最爱吃鸡汤炖冬笋,特意送了两只鸡过来,他说文火炖几个小时的鸡汤最香,原想着熬夜炖给你吃的……” 许长夏听许芳菲说着,心头莫名一酸。 她扭头又看向了许劲。 许劲一米八的大个子,此刻站在角落里无措的样子,让许长夏忽然有些愧疚。 她刚才太着急了,说话冲了点儿。 “二姐,夏夏是文化人,她说的话肯定有道理。”许劲沉默了会儿,开口道:“我现在回医院去。” 正要走,许长夏却一把拉住了他:“路上都没三轮车了,还怎么回去呀?” “那我骑你大舅的自行车过去也行。”许劲想了想,回道。 “没事儿,江耀安排了车子,明天一大早送咱们去海城大医院做检查,你就在家里和我一块儿,也省得人家明早来回跑了。”许长夏朝他笑道。 许劲和许芳菲闻言,皆是一愣。 “他……没怪咱们家今天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丢人啊?”许芳菲小心翼翼地问道。 “没有,人家有素质得很,一点儿都没生气。”许长夏笑眯眯地回道。 “那就好!”许芳菲长松了口气。 许长夏没回来的时候,许芳菲还一直在担心,江耀要是因为周芸做的错事而对许长夏有意见,那可怎么办才好。 闹了一整天,终于消停了,许芳菲心里的一块大石头,也终于落在了实地上。 “你去休息吧,我和你三舅马上把饭做好。”许芳菲温柔地催促了许长夏一声:“今天你也累坏了。” “不累,我帮你剥会儿毛豆。”许长夏拎了一只菜篮子,端了张小板凳坐在了厨房门口。 外面夕阳的最后一缕光线,落在了许长夏的脚边。 她闻着鸡汤的鲜香味,听着身后许芳菲“噼里啪啦”热闹的炒菜声,心也渐渐安宁了下来。 如果时间能一直这样慢下来,就好了。 “妈,我们搬家吧。”她剥着手上最后几颗毛豆,朝许芳菲道。 “啊?”许芳菲炒菜的动作顿了顿。 半晌,低下头又闷闷应了声:“哎,行。” 她们母女二人心照不宣,不用说得太明白,彼此都能懂对方的意思。 许路原那畜生,胆子越来越大。 “我去换身方便的衣服吃饭。”许长夏起身道。 “怎么忽然要搬家呢?”厨房里,许劲有些不解地问许芳菲。 许长夏没再说什么,拿了只水盆和干净的布衣裳进了对面的卫生间。 刚试了下水温,还没脱外套,她忽然听到身旁有一丝轻微的响动传来。 第18章 狠狠摁住他 许长夏伸手解扣子的动作,立马停顿住了。 她眼角余光瞥见,身旁用木条封住的卫生间窗户后面,似乎有一双眼睛正盯着自己。 她停顿了两秒,猛地一回头,刚好和木条缝隙间那双贪婪的眼睛对上。 下一秒,许长夏毫不犹豫地抄起热水壶,拔开盖子直接朝那边泼了过去! “啊!!!”外面紧跟着传来一声惨叫。 “怎么了夏夏?!”对面厨房许劲和许芳菲听到动静,一前一后冲了过来。 许长夏鞋子都来不及套好,一边开门往外跑,一边指着后墙方向道:“我衣服还没脱,就发现有人想偷看我洗澡!” 许劲闻言一愣,随即抄起角落里一条扁担便冲了出去。 许长夏一边拔着鞋一边跟着跑了出去,刚跑到门外,只看见远处一道黑影飞快地窜进一旁黑暗的巷道之中。 许劲手上的扁担朝着那边狠狠扔了过去,砸中了对方的后背。 然而那人一刻都不敢停顿,哼都不敢哼一下,飞快地消失在了黑夜之中。 两分钟后,许劲拎着扁担气喘吁吁地转身走了回来。 许长夏远远和他对视了眼,见许劲眼中又是愤怒又是懊恼,知道他没追上。 “翻墙跑了!”许劲狠狠朝地上啐了一口:“小畜生!” 许长夏坐在门口的石头上,缓了缓,道:“没事儿三舅,他脸烫伤了,好认。” “要只是个路过的色狼呢?”许劲紧皱着眉头回道。 “不会的,他对我们这条巷子这么熟悉,一定是住在这儿的。”许长夏斩钉截铁回道。 “你说得对。”许劲思量了下,点头回道:“烫伤没有那么快好,这些天我挨家挨户去问,看看谁家男人没在家!” 许长夏听他说着话,没吭声,伸手抓起自己的右脚扭了几下,还好,只是扭到了筋,骨头里面不疼。 许芳菲进去给她拿药酒了,出来给她脱了鞋看了眼,道:“还好,没肿起来。” 许劲走到了她们母女两人面前,看着许长夏扭伤的脚,忽然咬紧了后槽牙道:“是要搬家!立刻搬!” 许长夏抬头看向他,他此刻脸涨得通红。 “要是没钱,我借给你们!”许劲恶狠狠继续道。 许劲这话,显然是话中有话。 “三舅,你看到他的脸了?”许长夏沉默了几秒,试探着问道。 许劲看着她,犹豫了下,摇头回道:“天太黑了,没看清。” “嗯。”许长夏轻声应了声。 一旁,许芳菲吸了下鼻子,似乎是哭了。 许长夏忍不住暗暗叹了口气,安抚道:“妈,没事儿的,搬了家就好了。明天你没事儿的时候出去转转,在公安大院附近看看,有什么好房子能租的,那儿安全些。” “好。”许芳菲哽咽着点头回道。 许劲站在一旁看着她们母女,一双拳头越捏越紧。 其实,许劲刚刚看见了那个人的脸,只是那一瞬间,他怀疑是不是自己看错了,所以不敢讲。 抓贼,必须得人赃并获。 而且,他怕说出来,许芳菲心理上会承受不了。 许长夏也知道,他认出了那个人是谁,因为他刚才下意识地骂了对方一句“小畜生”。 其实,在看到那双眼睛的瞬间,许长夏就认出来,是许路原。 那双色眯眯的眼睛,即便是隔了一辈子没看见,她也能一眼认出来。 浴室窗户上的木板,就是前两年她为了防许路原钉上去的,没想到时间久了木板有些缩水,露出了一条缝隙来!被许路原钻了空子! 三人在门口沉默了许久,许芳菲替许长夏擦好了药油,扶她起来时,斜对门小林妈家忽然传来一阵喧闹声。 “……你赶紧出去啊!别逼我动手!”小林妈骂骂咧咧的声音,在宁静的夜晚显得格外刺耳。 伴随着小林妈的叫骂声,一个男人捂着脑袋狼狈地跑了出来。 小林妈拎着扫帚一边轰着一边骂道:“你有脸跑我这儿来给周芸求情!你想过夏夏她们母女俩是什么感受吗?她们可是你的亲妹妹亲外甥女!” “这根本就不是两百块钱的事儿!别说两百,你多给我两千也没用!她周芸敢做就要敢于承担后果!这件事我绝不会善罢甘休!” “我知道你不止是为了周芸来的!不就是为了你那个不成器的儿子许路原吗?他做的偷鸡摸狗的事儿还少吗?现在竟敢哄自己父母做监犯科!趁现在还年轻,做了坏事被抓紧去坐几年牢再出来,还有重新做人的机会!否则他这一辈子就毁啦!!!” 男人仓皇躲闪间,正好和许长夏对上了视线。 许长夏看着他,眼底里,渐渐被失望盛满。 原来,许成赶着下班点之前去银行取钱,是为了堵住小林妈的嘴。 在他的小家庭和这个大家庭之间,他还是选择了维护另一边。 “夏夏……”许成愣了几秒,赶紧走了过来。 许长夏没吭声,转身避开了他,一瘸一拐往屋里走去。 “芳菲……”许成又赶紧走到许芳菲面前。 “大哥,法律绝不会饶过任何一个做坏事的人。”许芳菲朝他摇了摇头,轻声道:“不管是周芸,还是许路原。” 说罢,也转身回了屋里。 只剩下许成和许劲两人面对面站着。 许劲看着他,半晌,沉着脸开口道:“我和芳菲夏夏她们已经说好了,这几天,就帮她们搬出去,既然你要护着他们母子两,以后,你乐意怎么过就怎么过吧!跟我们没关系了!” “阿劲!”许成眼睁睁看着许劲也甩开他进去了。 他一个人在路灯下站了半晌。 夜渐渐深了,周围邻居家的欢声笑语,传到他耳朵里,他忍不住长叹了口气,跑到小林妈门口,拾起掉在地上的两百块钱。 背着手回屋时,他隐隐约约听到外面有人叫了一声:“爸!救我!” 他探头往巷子口看了眼,空无一人,只有几声野狗的叫声传来。 “气得头脑子昏了……”他自言自语嘀咕了句。 许成视线盲区的大路上。 江耀将许路原的头“砰”地一下,狠狠摁在了马路牙子上。 许路原的嘴被捂着,发不出声音,只能“呜呜”乱叫着。 第19章 一个好消息 “畜生!”江耀咬着后槽牙恶狠狠骂了句,按着许路原的后脑勺,又是两记重拳捶了下去。 许路原哼哧哼哧喘着粗气,彻底没了挣扎的力气,瘫在了路牙子上。 一个多小时前,江耀正准备离开许家,却看到一个鬼鬼祟祟的人影在附近路上徘徊,戴着帽子,像是怕被人发现的慌张模样。 他仔细观察了会儿,发现对方正是和他有过一面之缘的许路原。 他想起街坊邻居的那些话,于是找了个借口让战友先离开,在附近蹲守了会儿。 刚入夜没多久,就看到许路原慌不择路地从马路另外一边跑了出来,半张脸被烫得通红。 路边上有跟许路原相熟的二流子上前跟他聊了几句,江耀隐约听到,是他偷看人洗澡,被开水给泼了。 许路原的朋友嘻嘻哈哈地问了句:“该不是偷看你妹子洗澡被泼了吧?” 许路原脸上当时一闪而过的尴尬和凶狠,落在了江耀眼里。 他当即便懂了。 现如今的社会,舆论便是吃人的嘴,若不是为了许长夏的名声,他不想闹大声张,当时在巷子里他就会把许路原打个半死! 直到许路原安静下来,江耀才将他从地上拖起来,将他丢到了不远处一家废弃的破旧店面里。 许路原痛得哼叫了声,又清醒过来。 “你谁啊你!”光线太暗,许路原没看清打自己的人是谁,一边挣扎着从地上爬起一边叫着:“你信不信老子找人弄死你!” “信。”江耀笑了笑,低声道。 说话间,又是一脚踹向许路原,将他踢出去两三米远。 许路原捂着自己的肋骨处,哀嚎了起来:“老子的骨头断了……” 他看着江耀一步步走向自己,看着他的脸被外面路灯照进的一丝光线慢慢照亮,眼底的凶狠瞬间变成了惊恐。 “江……江耀……怎么是你?”他一边说着,一边下意识往后慢慢挪着。 江耀半蹲在了他面前,直勾勾盯住了他的双眼。 “妹夫!咱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你……你怎么能对自己大舅子下这么重的手呢是不是?”许路原有些心虚,结结巴巴地跟江耀攀着关系。 “妹夫?”江耀忍不住冷笑了声,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笑话。 说话间,他拾起地上一块砖头,轻轻拍了拍许路原的脸:“回来拿行李准备跑路?” “不是!我……我又没做什么坏事儿,我跑什么呀?”他支吾着辩解道。 周芸被抓,许路原从狐朋狗友那儿得到了消息。 他就怕公安局顺藤摸瓜,发现是他怂恿周芸去骗钱拿回扣,所以才冒险回来,打算偷点儿钱跑出去一段时间,等过了这阵风头再说。 谁知刚摸到许家后门口,就听到许长夏说要去洗澡。 之前许长夏为了防止他偷看,特意在浴室窗户上贴了木板,他只能听着声音看不着人干着急,结果刚刚给他发现了一条缝可以看清里面! 没想到许长夏这小丫头,以前看着胆小如鼠,被他偷摸几下小手也不敢还手声张,他什么都没看见,倒被她用开水泼了个正着! 不然他早就上了去北城的火车了! 想到这儿,他悔不当初!就为了那一眼,他今天恐怕要搭在这儿了! “行,不承认。”江耀朝他微微笑了下。 许路原却觉得这笑,让他瞬间冷到了骨子里,让他止不住地打起了哆嗦:“你要干什么?” “偷看女同志洗澡这事儿,也够抓你进去了。”江耀又笑了笑。 他站起身,直接一脚踩上许路原的脚踝骨,重重碾了几下。 许路原痛得又是惨叫起来:“你乱说!我没有!!!” 江耀居高临下地看着月光下他痛到冷汗涔涔的脸,眼底的不屑和憎恶,仿佛只是在看着一只恶心的臭虫。 “你搞清楚。”他微微俯下身,盯住了许路原的眼睛。 “我不是公安局的,我做事,不需要讲证据。” 说罢,他面无表情狠狠一砖头砸了下去。 许路原的血高高溅起,沾到了他的脸上。 他只是面无表情,抬手用拇指轻轻擦去血迹。 随后,又是一砖头砸了下去。 …… 第二天一大早,天没亮,许芳菲便在厨房里面忙开了。 许长夏听到动静,披上衣服走到厨房门口张望了眼。 “把你吵醒了?”许芳菲回头朝她看了眼,温柔地问道。 “没有,心里想着今天一早要出发去海城,早就醒了。”许长夏看着许芳菲手脚麻利地揪着面团,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满足感。 许芳菲发的面团就是好,蒸出来的馒头蓬松而有嚼劲,自从她去世后,许长夏再也没吃过类似的味道。 “今天做什么馅的?”许长夏一边说着,一边卷起袖子走了进来:“我来帮忙。” 反正才五点多点儿,还早着,今天要去海城的东西她昨晚就已经备齐了。 “不用,你再去睡一会儿!”许芳菲嘴巴笨,但疼爱女儿的心,一点儿也不比别人少。 今天许长夏和许劲要去海城,可有的累。 “醒了哪儿还睡得着。”许长夏笑着避开了许芳菲推开她的那只手。 许芳菲拿她没办法,无奈道:“你先去洗把手。” 顿了两秒,又道:“洗完了过来,妈再跟你说个好消息!” 第20章 别急,我有办法 “什么好消息?”许长夏一边擦着手,一边回头看向许芳菲。 “你猜!”许芳菲笑着回道。 许长夏看着许芳菲脸上的笑,一时间有些恍惚。 她已经很久没看见许芳菲笑得这么开心了。 “纺织厂又要你回去啦?”许长夏想了想,走到许芳菲面前试探着问道。 “是比这还要高兴的事儿!你再猜!”许芳菲摇了摇头。 许长夏是真的猜不出来了。 自从三年前,杭城的第一批知青回城之后,许芳菲的天就塌了,一直在强颜欢笑,似乎没有任何事情能让她再开心得起来。 许长夏一岁多的时候,她的亲生父亲顾书庭因为资本家后代的出身,自己主动申请下乡,去了一处穷乡僻壤插队做知青。 原本这是好事儿,然而,顾书庭是跟着他的青梅竹马一块儿下乡到了同一个地方,没两个月,他的青梅竹马便怀孕了,给顾书庭又生了个女儿。 三年前这一家三口回到杭城之后,顾书庭甚至没自己出面,随便找了个中间人过来,和许芳菲提了离婚。 许芳菲性情刚烈,想都不想就签了净身出户的离婚协议。 后面,顾书庭一个人先去了美丽国,找到了自己的亲姑姑,继承了一部分家族企业,随时打算将自己后面的妻女两人接去过好日子。 而许长夏这边长到十八岁,却连顾书庭长什么样子都没见过。 原本周芸对许长夏只是表里不一,因为幻想着顾书庭回杭城之后能善待许芳菲和许长夏母女,一定也会连带着感激收留她们母女的他们一家人。 谁知会变成这样。 签了离婚协议之后,周芸连装都懒得装了,对许芳菲和许长夏母女两人时常冷嘲热讽,许芳菲为了许长夏的学业只能强忍着。 许长夏知道她一直都不开心,后面,又出了许路原骚扰她的事情,许芳菲把纺织厂的好工作也辞了,总是一个人躲在角落里悄悄抹眼泪。 “那你自己说嘛,我猜不着!”许长夏又猜了两回也没猜中,有些急了。 “昨天半夜啊,许路原被人打晕了扔到了对面公安局门口!他跟那个电视机厂的案子也有关系呢!立刻就被抓起来了!”许芳菲一边说一边笑着摇头:“真是活该!” “出了那件事之后,妈心里一直堵着,又不敢跟你大舅说,怕他承受不住,他高血压那么严重,可我不跟他说,就是对不住你。” “现在好了!许路原被抓了!往后你就没事儿了,再也没人敢骚扰你了!” 许长夏听许芳菲一句句说着,看着她的侧脸,半晌都没吭声。 其实,上辈子许芳菲患上癌症,导火索就是她许长夏。 因为她当时急着逃离这个魔窟,她已经忍受不了周围的流言蜚语,所以急匆匆之下改嫁给了人渣江池,许芳菲早就看出江池这人不老实,为她这段婚姻操碎了心,长期郁结于心之后,就患上了癌症。 而所有事情的起源,就在这儿:从许芳菲撞见许路原猥亵她开始。 这辈子,要想改变许芳菲患癌早逝的命运,就必须要解开她这个心结! “妈,您放心吧,他做的坏事太多了,一定会被判刑的!”许长夏沉默良久,伸手用力搂住了许芳菲的肩膀。 “我们母女两人一定会过得越来越好!让那些欺负过我们的人都好好看着!” “是啊,谁说不是呢?”许芳菲抬手擦掉了脸上的眼泪,又笑道:“好了,许路原被抓这是好事儿!咱们不要愁眉苦脸的,朝前看!” “那就不提这个人渣了!”许长夏随即回道。 她说罢,用抹布揭开一旁的锅盖,里面已经蒸好的梅干菜扣肉热气腾起来,把她给香得一迷糊。 “今天这么大方!”许长夏扬起眉头道。 “当然了!这么开心的事儿,咱们不得吃顿好的庆祝庆祝?”许芳菲满脸掩不住的笑意:“早上我去菜场看到猪肉摊位上的五花肉肥得很,又想起之前还剩了点儿梅干菜,就想做个梅干菜扣肉馅儿的包子。” “顺带给你三舅也补充一点儿营养!” “妈,您要是去开饭店啊,不比那些大厨差!”许长夏由衷地夸赞了句。 尤其是面食,许芳菲在这片说第一,没人敢说第二。 “真的假的?”许芳菲被女儿夸得心里美滋滋的,笑着反问道。 “我发誓!我说真的!”许长夏随即举起右手道:“等以后有钱了,我一定给你盘个店面开饭店!” 许长夏说到这儿,许芳菲忽然不吭声了,继续干起手中的活。 许长夏凑到她面前看了眼,小心翼翼地问:“怎么了妈?” “刚刚我特意绕到公安大院附近的菜市场去买菜,问了圈卖菜的小贩,公安大院附近的房子都是小楼房,而且是三个月起租,得租下一整套,一个月至少得十块钱左右。”许芳菲心事重重地回道。 “咱们哪儿能一下子拿出这么多钱呢?还不算上添置家具生活用品的钱,少说要一下子掏出四五十块。” 说着,忍不住长长叹了口气。 许长夏听她说着,想了想,问她:“那两个房间的要多少钱?” “两个房间的那更贵了,至少要十五块钱左右一个月,那儿地段好,治安又好,房子不愁租。” “那我们更应该租那儿的房子。”许长夏想都不想回道:“而且要两房的!” “什么?”许芳菲被吓了一跳:“夏夏,咱们娘俩从哪儿搞这笔钱呢?你也知道,备婚这段时间,咱们把积蓄都用得差不多了,妈又辞职了!而且前两天才给周芸交了一个月的生活费,妈手上只剩下十几块钱了……” 许芳菲手足无措的样子,让许长夏看着,愈发心疼。 她斟酌了会儿,上前轻轻搂住周芸,道:“妈,别急,我有办法。” 第21章 对她,甘之如饴 “你还没跟江耀正式结婚,可不能用他的钱啊!”许芳菲愣了下,随即急道。 许芳菲虽然只读到初中毕业,但她父亲在世时教她的那些人情世故,她一点儿也不敢忘。 “订婚宴前妈跟你叮嘱的你都忘了?”她蹙起眉头继续道。 “要不是你外公当年做赤脚医生时救过江耀的爷爷,江家为了还当年的救命之恩,咱们这种普通人家是万万攀不上江家这门婚事的!不能因为没钱就跟着没了骨气!你懂不懂?” 面对许芳菲的一番苦口婆心的劝诫,许长夏听着,只是抿着嘴儿笑。 “你笑什么?妈说认真的!”许芳菲伸手用筷子打了她一下。 “妈你说得对,咱们得有骨气!”许长夏用力点了点头:“我绝对不用江耀的钱!” 许长夏只是觉得,再回到许芳菲身边,哪怕是训斥,她听到耳朵里也觉得甘之如饴。 因为许芳菲很少骂她,骂她,一定是为了她着想。 许芳菲见她这样,愣了下。 随后轻轻推了她一把:“好了,这么大的姑娘了,老是黏在妈妈身边。” 许长夏笑着凑到她脸颊边亲了口,才松开了她。 “你今天先去看看房子,看有没有干净又亮堂的两居室。”她一边帮着包馒头,一边朝许芳菲耐心哄道。 “你想啊,我等于是嫁出去的姑娘了,偶尔江耀要来我们家,他住哪儿呢?总不能让他睡客厅?” 许芳菲听着,是这么个道理,随即点头赞同道:“你说得对,那我就去看两居室的。” 说罢,又苦着脸道:“可这一大笔钱要从哪儿来呢?” 其实这两天,许长夏空闲的时候一直在琢磨赚钱的事情,暂时可行的点子,她想了有几个。 在目前这个从零开始的阶段,她们想要赚钱,就得把成本降到最低! 零成本的路子,目前有两个。 他们杭城附近的城镇,都是一片连着一片的高山,长满了竹林,里面有个最值钱的东西:竹笋。 尤其是这个季节的冬笋,又贵又好卖。 挖冬笋虽然费力,但除了这个缺点,是个只赚不赔的买卖。 他们老许家在自家镜湖镇上,有近十亩地的竹林,可以每隔两三天挖一些来卖,一斤的市场价她记得是两毛八,十斤就能卖两块八了! 许长夏一说,许芳菲随即一拍大腿,道:“对呀!那我明天就回镇上去挖冬笋!” 除了卖冬笋,许长夏还有个更好的路子。 三舅许劲是养鸡专业户,他有一个经营得不错的养鸡场。 但她记得,以往一到入冬,许劲就会为了滞销的鸡蛋发愁。 从最简单的鸡蛋入手,既可以解决她们的燃眉之急,也可以为许劲解决滞销难题。 许长夏想了想,朝许芳菲回道:“还有,最近三舅的鸡蛋不是滞销吗?他昨天从养鸡场带来的一筐子鸡蛋,少说有五六十个,还有一只鸡,咱们先拿去市场上卖了!还有三舅养鸡场卖不完的鸡蛋,咱们后面都给他想办法卖掉!” “供销社的鸡蛋要卖一毛一只,咱们就卖八分钱一只,一筐也能赚个几块钱是不是?” 许芳菲听得一愣一愣的,道:“也是!” 许劲每个月都会无偿给许成家里送来一大筐鸡蛋,还有两只鸡,以表示对周芸收留她们母女的感谢。 周芸从来都是自己吃了,所以许芳菲从没往卖掉这方面去想。 更没有过替许劲卖鸡蛋这个想法,因为她从小到大没有做过买卖。 许长夏母女两人在这边说着,许劲也起床了。 “夏夏说得对!”他在门口一边刷牙一边听着,觉得很有道理,随即匆匆吐掉了嘴里的牙膏沫子大声道。 许长夏琢磨了下,又探头出去问了声:“三舅,你那儿还有多少鸡没卖出去呢?” “老鸡有两三百只,具体的数,我得回去算算。”许劲回道。 “那鸡蛋呢?鸡蛋还有多少没卖出去的?”许长夏继续问。 “鸡蛋可多了!”许劲叹着气回道。 “有多少?我看看有什么法子不。”许长夏问他。 许劲挠着头回道:“大概还有一千五百多只呢!” 许劲靠着以前在政府养鸡场工作时积累的人脉关系,能直接给地方招待所和国营饭店供货。 但一到冬天,镇上供销社的生意差一点儿,鸡蛋就容易滞销。 许长夏想了想,回道:“别急!鸡蛋可以全都拿到城里头来卖!” 城里跟镇上可不一样。 城里头不准偷偷养活禽,抓到要罚款的,鸡蛋这种东西,城里的有钱人靠着那点儿粮票根本不够吃,都是花钱去市场上买的。 只要有销路,别说一千五百只鸡蛋,再多的蛋都能卖得出去! 她斟酌了会儿,继续道:“还有,马上过年了,活禽的销路会好起来,国营饭店拿你的鸡也不会给你涨价,但城里头的市场到了年底肉类都会涨的,家家户户都要备上年货,你说是不是?” 许劲匆匆抹了把脸,进了厨房里,道:“你说得对!” 经过许长夏这么一点拨,他豁然开朗! 许劲是个老实人,但他也不笨,许长夏说得有道理,他就赞同。 “三舅,那你的鸡蛋和鸡卖给供销社是什么价钱?”许长夏一边包着馒头一边问他。 她得计算好价格,太贵没人买,太便宜了做亏本买卖,都不行。 “我卖给镇里供销社,都是按批发价便宜供货的,鸡蛋卖五毛五一斤,鸡基本都是直接供给镇里的饭店了,九毛钱一斤。” 许长夏掰着手指算了下,一斤十个蛋左右,平均一个只卖五分多,但是送到供销社转手卖出去就是一毛钱一个。 城里的鸡卖一毛二一斤,整整少了三毛钱一斤。 正常一只鸡要三到四斤,也就是,一只得少赚一块多!这等于高级工人一天的工资呢! 这么一算,简直亏到家了! 许长夏越想越是兴奋,放下了手里的面团,拍干净了手道:“那我现在就去卖鸡蛋,趁现在早市人多!” 第22章 耐心哄她 “你戴上手表算好时间!陆副官七点就来了!”许芳菲见她掉头就跑,朝她得背影喊了一声。 “知道啦!”许长夏在屋里头回道。 许芳菲觉得,许长夏似乎跟以前有点儿不一样了。 以前她骂许长夏,许长夏要么哭丧着脸,要么就是不吭声转身就走,今天不仅没跟她翻脸,还反过来耐心哄她,一起商议怎么赚钱。 定了个婚,许长夏似乎一下就长大了。 …… 许长夏在屋里找了一圈,都没找到自己和江耀订婚用的那对手表。 “奇怪,昨天明明放回行李箱了……”她忍不住嘀咕道。 堂屋里,刚刚起床的许成朝她这儿瞟了眼。 许长夏眼看着时间不早了,索性不找了,用纸板箱撕下一块,做了个销售的牌子,拎着装鸡蛋和昨晚杀好的老母鸡的篮子就跑了出去。 附近的菜市场离他们家就隔着两条街,许长夏五六分钟就能走到。 去菜市场之前,她顺带绕到附近的供销社看了眼。 只见供销社门口的销售牌上写着:冬天鸡蛋减产,明日开始鸡蛋涨价一分钱一只。 也就是,一只蛋要涨到一毛一分钱。 这个消息,对于许长夏来说,无疑是个好消息! 她斟酌了下,转身进了菜场转了两圈,找了个人流量还可以没有摊位的角落,放下了手上的两只篮子。 很快的,有人走到她的位置前停下,看了眼招牌念道:“鸡蛋八分钱一只,七毛二一斤,老母鸡一毛一一斤,只收现金……” “婶子,鸡蛋都是自家养鸡场里下的!要不要买几只?”许长夏热情招呼道。 “你家有养鸡场?”女人朝她打量了眼:“你这穿得干干净净的,不像是养鸡的呀?” “我舅舅是边上镜湖镇的,不信的话婶子可以去问问,镜湖镇养鸡最厉害的专业户是不是姓许。”许长夏真诚地回道。 她不怕别人去打听,相反的,打听的人多了,就等于是给她带来了活招牌,以后量大了也好有销路。 “那我也可以直接让镇里或者村里的亲戚顺带捎给我,还便宜,你这八分钱一只太贵了!”女人撇着嘴角回道。 “婶子,你让人捎带并不便宜多少,还欠下别人一份人情,对不对?”许长夏一语道破对方话语中的疏漏。 “我这买一斤还能便宜八分钱,等于是一只鸡蛋的价钱了。婶子要是觉得不值得,那就去对面供销社买,那儿要一毛一只呢!而且据说明天还要涨价,你看看现在供销社门口那队伍排得有多长!” 两人在这儿说了几句话的功夫,又有两名妇女上前来。 她们没多说什么,在篮子里挑挑拣拣了会儿,都是挑得个头最大的,一人买走了十只。 许长夏利索找好了钱的功夫,之前和她啰嗦了半天的女人见大个的都被挑走了,急眼了,立刻也挑了十只。 “她们把大的都挑走了!你得给我便宜些!”女人皱着眉头道。 “行,不称了,就算您一共七毛。”许长夏笑着大方回道:“吃着觉得好,您下回再来!” 一旁几个妇女见许长夏这么会做生意,一拥而上,把剩下的鸡蛋买了个底朝天。 就一会儿的功夫,鸡蛋只剩下四只了。 边上的老母鸡,倒是无人问询。 才六点钟,许长夏也不着急,站在篮子边上慢慢等着。 好一会儿,有个穿着时髦的年轻姑娘慢慢走了过来,看起来比许长夏大不了两岁。 “这鸡新鲜吗?几斤的?”对方问道。 “新鲜呢,昨天晚上刚杀的。”许长夏借了隔壁的秤,当面称给她看了下,去掉篮子,一共四斤六两。 “你这鸡这么肥这么大,我们一家四口子人一顿也吃不掉啊。”小姑娘皱着眉头道。 许长夏想了想,道:“你看,我这儿剩了四只鸡蛋,刚好你们家四口人,你买了这只鸡,鸡蛋我就送给你了!早饭给家里人多补充点儿营养也好,是不是?” 小姑娘看了看她的招牌,随即笑了:“那行,你帮我算一下,一共多少钱,待会儿我家阿姨来拿。” 她说着,指向对面摊位上正在买菜的一个身着朴素的阿姨。 许长夏认真看了眼阿姨,记住了她的长相。 “好,一共五块六分钱,六分钱就给你抹零了!”许长夏爽快回道。 小姑娘又抬头朝她仔细看了眼,忽然问道:“你是许长夏是不是?” 许长夏愣了下,朝对方也仔细打量了眼,也觉得很眼熟。 “咱们是同学啊!我复读的!之前在你班上上了半学期的课!”对方笑着回道。 许长夏这才想起,这是他们高三的插班生,高三下半学期来学了三个月左右。 “是你呀红英!”她立刻准确叫出了对方的名字。 “我还以为自己认错了,你没考上大学呀!”孙红英瞪圆了眼睛问道:“你可是班里前三呢!” 市一中高三一共五个班,今年考上大学的有十几个,孙红英以为许长夏一定是稳了,所以刚才看见时还以为自己认错了。 但长得像许长夏这么漂亮的实在少,所以她特意绕过来看了下。 “害!”许长夏也没觉得丢人,笑了笑回道:“后来心思没在学习上,掉队了,高考差了二十几分。” “我也差了十几分,英语给拖了后腿!”孙红英撅着嘴道:“我现在在家自习呢,爸妈给找的家教老师,可我这英语成绩就是上不去,明年据说英语成绩占比更多了,可愁死我了!” 在这个年代,能请得起家教老师的,家庭可真是不一般了。 “咱们国家也就是这几年才开始重视外文学习的,找的英语家教水平比我也好不到哪儿去。“孙红英还在抱怨着。 许长夏听她说着,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 今年高考的英语分数占比是百分之五十,明年是百分之七十,再然后就是百分百计分了。 因为这是一个对于大部分考生来说非常大的打击,所以许长夏记得很清楚。 怎么提高考生英语成绩,对于刚开放高考没多久的华夏国来说,简直就是个世纪难题。 巧了,许长夏上辈子,在美丽国待了整整三十年。 其实前天晚上许长夏就考虑过这个方向,做英语家教。 只是当时想了一下便放弃了,因为她急着用钱,一时半会儿的招不到学生,空有满腹才学也没用。 现在,机会就摆在面前。 第23章 只要他愿意 只是,她还没有正式回到复读班,想做英语家教,恐怕还需要回到学校重新考试,拿出点儿底气来才行。 许长夏正琢磨着,孙红英继续热情道:“我刚才听你说,你舅舅是开养鸡场的?” “对。“许长夏点头回道。 “那你以后能不能每隔一礼拜,给我捎一两斤鸡蛋来?我弟弟正在长身体,按粮票拿蛋真是不够他吃的!” 送上门的第一笔大生意,许长夏哪儿有推掉的道理? 她想了下,道:“我直接给你送到家门口吧?省得你跑来跑去的,鸡蛋又容易破。” “那当然好呀!”孙红英开心地点头应道。 许长夏不怕麻烦,也就是多走几步路的事儿。 而且,这不就是二三十年后面华夏国兴起的送货上门?美某团? 她朝孙红英笑笑道:“那就这么说定了,我给你七毛一斤!你家在哪儿呀?” “七毛一斤你不就吃亏了?对面供销社一块一毛钱一斤呢!而且你还得单独跑我家去,我给你七毛五一斤!就这么说定了!”孙红英没给许长夏反驳的机会。 “我家住在公安大院,五栋是我家!待会儿我家阿姨来了你跟她混个脸熟,她除了买菜时间都在家里,你随时送去都行!” 原来孙红英就住在公安大院。 “那你们怎么绕远路来这儿买菜呢?”她琢磨了下,有些不解地问道。 “我们那儿菜没有你们这儿的好,你们这边的菜出了名的新鲜品种多,而且不瞒你说,有些阿姨会拿着主人家给的菜钱买便宜的菜以次充好,中饱私囊,所以我们那边菜市场的菜,品质会差一点儿!” 孙红英倒是个直肠子的爽快人,有什么就说什么。 “原来如此……”许长夏若有所思点了点头。 怪不得,她在这儿卖了好一会儿的鸡蛋,都没看见几张熟面孔。 做生意首先得看所在市场的人流量,她观察了好一会儿,六点左右的人流量确实很大。 后面几天,她就先留在这儿卖鸡蛋试试。 两人说话间,孙家保姆买好了菜走了过来,听说许长夏能送新鲜鸡蛋上门,她愣了下,随即朝不远处招呼了声:“赵婶子!你过来!” 一位中年妇女随即应声走了过来。 “这个小姑娘是我家红英小姐的同学!她家开养鸡场的,可以每星期送一次鸡蛋到我们家门口!”孙家保姆朝赵婶子热情地推荐道:“你家孩子多,不是说鸡蛋不够吃吗?” “对!”赵婶子一双精光四射的眼睛朝许长夏打量了眼,问她:“你家鸡蛋什么价格啊?” “七毛五一斤。”许长夏笑了笑,回道。 “那确实划算,比供销社便宜了三毛五一斤呢。”赵婶子点了点头。 “那您要定吗?”许长夏客气地询问道。 “定,你下次去红英家的时候,给我也捎上三四斤,我家住在十六栋。”赵婶子点点头回道。 三四斤!!! 一礼拜三四斤,一个月不就要十五斤? 许长夏瞬间瞪大了眼睛。 “他们家人多得很,五个孩子,加上老太太和夫妻两个,一共八口人,就靠那点儿粮票哪儿够吃的呀!”孙家保姆笑着解释道。 “那行,多谢您了阿姨,给我介绍这么大一笔生意!”许长夏随即嘴甜道谢。 “鸡蛋不行的话我下回可不买的啊。”赵婶子在旁又道。 “肯定不会差的,放心吧婶子!”许长夏拍着胸脯给她打包票。 等到两人走开了,孙红英匆匆忙忙朝许长夏小声叮嘱了句:“赵婶子那张嘴可不是好惹的,你要小心她一点儿……” 许长夏愣了下,点点头回道:“好,我记住了,那我这周六给你们送鸡蛋去。” 她收下了孙家和赵婶子各自给的一块钱定金,加上之前卖空鸡蛋老母鸡的九块一毛,一共挣了十一块一毛钱,她心满意足地揣好了钱,拎着两只空空的菜篮子回了许家。 许芳菲已经蒸好了包子,探头看了眼许长夏手中的篮子,有些吃惊:“一个小时不到你就卖空了?” 一上来就来了个就开门红,许长夏心里开心得很。 “今天运气好!供销社明天鸡蛋涨价!” 她说着,将赚来的十一块一毛分出来一半给了一旁许劲:“三舅,刚刚咱们说好了的,利润对半分。” 许长夏是要带着许芳菲和许劲两人一起过好日子的,绝不会让许劲吃亏。 许劲却又把钱推了回来,道:“等你们租好了房子之后,咱们再仔细算。” 许长夏一想,也是,现在正是缺钱的时候,等以后她再多补一些给许劲。 她把钱交给了许芳菲,身上只留了五块钱,去海城肯定要用得上。 收拾好了吃完早饭,陆副官已经提前在门口等着了。 “陆副官你稍等我两分钟!”许长夏正在房间里换衣服,朝陆副官招呼了声。 “不着急!接送你们去海城,这是今天长官交待给我的唯一任务!”陆副官乐呵呵地回道。 许长夏换好昨天江耀给自己买的衣服,许芳菲刚好替他们装了十几只包子送进来。 “昨天就忘了说,我女儿穿这身衣服可真好看!”许芳菲看着落地镜里的许长夏笑眯眯道。 “等咱们赚了钱,我也去给他买一身西装。”许长夏朝许芳菲回道:“然后和他一块儿去民政局拍结婚照。” “你看你这孩子,说话一点儿也不害臊!”许芳菲压低了声音,嗔怪地瞪了许长夏一眼。 “我说真的,只要江耀愿意,我就跟他去领证!”许长夏认真回道。 她昨天早上从江家回来,其实就是打算回来拿户口本的,结果各种事情打乱了她的计划。 但是这样也好,她后来仔细想了想,缓几天也不打紧。 有了感情基础的婚姻更牢固。 许长夏和许劲坐到车上时,许长夏立刻给陆副官递过去了两只热腾腾的包子:“一只梅干菜肉的,一只桂花豆沙的,你尝尝?” “谢谢许小姐,我没有忌口,都爱吃!”陆副官立刻红着脸接过了。 许长夏是想让旁人也尝一尝许芳菲做的包子,看是否符合大众口味。 她看着陆副官吃完了,试探地问道:“怎么样?好吃吗?” “好吃!”陆副官点点头回道:“要是桂花味儿更重一点儿的话,也许会更解腻!” “行。”许长夏记住了。 “我……我不是……”陆副官是顺口就说出来了,以为自己说错了话。 “别怕,我没有其他意思的。”许长夏将手里的一只大饭盒顺手递了过去,道:“这儿还有八只,你带给你们同事也尝尝?他们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你就告诉我!” 陆副官朝许长夏看了眼,有些疑惑。 许长夏这意思是…… 他似乎隐约有点儿明白,但又不确定,他立刻将饭盒收好了,放在了显眼的位置,以免自己忘记。 一行三人随即出发了。 车开了好一会儿,许长夏看着路边经过的一个派出所,忽然想起早上许芳菲说起的那件事。 她随即扭头问身旁的许劲:“三舅,你知不知道是谁把许路原打晕过去的?” “咳……”正在开车的陆副官忽然呛咳了声。 第24章 见不得她难受 “怎么了?” 许长夏一边替陆副官拧开瓶盖递了水过去,一边关切地问道。 陆副官憋了半天,涨红着脸回道:“刚刚吃包子吃快了,喉咙里到现在还有点儿噎,没事儿,喝两口水就好。” 昨晚江耀把许路原打晕之后,趁黑丢到了公安局正门口,然后特意绕到陆副官那儿一趟,叫他去盯着点儿。 把人打到重伤这事儿被发现的话,在部队里影响不好,所以陆副官不能泄密。 再加上事关许长夏的清誉,江耀让他一定要守口如瓶,谁也不许告诉。 所以陆副官即便心知肚明,也不能说出来。 “夜黑风高的,也没人看见是什么时候丢在公安局门口的,还是凌晨值班的民警发现的。”许劲在旁开口道。 许长夏随即狐疑地扭头看向许劲:“三舅,不会是你吧?” “我……你这孩子瞎说什么呢?我为啥要把他打晕呢?他跟我无冤无仇的。”许劲结巴了一下,回道。 许长夏盯着许劲微微发红的耳朵看了眼。 她现在更加确定,昨天许劲追出去的时候,看清了许路原的脸。 而且,昨天半夜许劲出去杀第二只鸡,杀了快一个小时才回来。 许劲是专业养鸡户,杀鸡很利索,正常杀完退干净毛不超过二十分钟。 许劲见许长夏一直盯着自己,更加心虚了,别过头去道:“我有点儿晕车,我先闭眼睛睡会儿了!” “嗯。”许长夏点了点头,没有继续追问。 确实,蓄意伤人这种事性质太严重,许劲肯定不会当众承认。虽然陆副官不是外人。 车内随即陷入了一片死寂。 陆副官更不敢吭声了,就怕许长夏怀疑到自己头上来。 一路上,三人也没说什么话。 陆副官车开得稳而快,十一点不到,三人便抵达了海城军区总医院。 下了车,陆副官赶紧去办公楼那儿递了一封介绍信,没一会儿,一个头发花白穿着白大褂的老头便走了出来。 “您就是王老军医吧?”陆副官随即上前问道。 “对,我是。”王衡点了点头。 他说话间,看向陆副官身后的许长夏和许劲二人。 许劲看着情况还行,跟信上说的事态紧急似乎不太一样。 他又看向许长夏,和蔼地笑了笑,问道:“你就是江耀的家属许长夏?” 许长夏愣了下,随即红着脸点头回道:“对,我是。” 被当面称作江耀的家属,许长夏有点儿不好意思。 “走吧,先去ct机那儿。”王衡走路生风,二话不说便带着他们去了后边的研究大楼。 检查得很顺利,大概用了十五分钟,许劲就做完了片子。 只是许劲人还没出来,王衡先出来匆匆交待了一句:“你们等我半小时左右,我和同事一块儿研究下。” 走廊上的许长夏一听这话,愣住了。 “王医……”她还没来得及叫住王衡,王衡便关上了门。 许长夏站在办公室门口,呆立了半晌。 该不会是情况很严重吧? 可许劲昨天甚至没有呕吐,没有出现脑震荡的症状! 许长夏下意识摸向自己的口袋。 她只带了五块钱,也不知道够不够用,如果要立刻住院的话,还得让许芳菲汇钱过来。 然而,和健康比起来,钱只是最微不足道的小事儿。 昨天下午许劲自己从医院跑出来,她就该立刻送他回去的!都怪她! 一旁陆副官看着她心神不宁的样子,心里不觉也跟着着急起来,明明路上许劲看着状态挺好的,怎么会这样呢? “夏夏?”就在这时,走廊尽头忽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许长夏以为自己听错了,顿了顿才扭头朝那个方向看过去。 “江耀哥?” 他不是出任务去了吗?怎么会忽然出现在这儿?! “情况怎么样了?”江耀确认是许长夏和陆副官,随即大步朝她走了过来:“我问了那边科研楼的人,说你们来了一会儿了。” 说话间,已经走到许长夏的面前。 两人对视了几秒,许长夏没吭声。 “怎么了?怎么不说话?”江耀见她脸色有点儿不对,试探着轻声问了句。 江耀不问还好,这么一问,许长夏一下子控制不住,眼眶转红了起来。 江耀刚才见她一脸平静地站在这儿,以为没什么问题。 此刻看着她眼泪在眼眶里面打转,他的心莫名立刻跟着提了起来,他伸手搂住她,扭头看向一旁的陆副官。 “王医生说要研究一会儿片子,再给我们回复。”陆副官不忍地轻声回道。 江耀昨天去人民医院时,找的是整间医院水平最高资历最丰富的主任,他以为不会有问题的。 “没事儿,也许是有什么看不清的小问题呢?”他沉默了几秒,朝许长夏低声安抚道。 “嗯。”许长夏点了点头。 说话时,声音却控制不住地在发抖。 江耀捏着她肩膀的手下意识收紧了些,顿了顿,道:“怪我,都是我的问题。如果昨天上午我没离开那一会儿,或者是我早到一分钟,那砖头没砸到三舅头上,就不会有事儿了!” 又或者,他昨天就立刻把许劲送过来,或许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怎么能怪你呢?” 许长夏正要往下说,办公室门再一次被王衡推开了,王衡诧异地打量了他们一圈:“你们在这儿干什么呢?” “老王,检查结果到底怎样?你直接说吧!钱不是问题!”江耀紧皱着眉头回道。 许长夏对许劲有多紧张,昨天他是看在眼里的。 第25章 暧昧的眼神 “你看你们,这是想到哪儿去了!”王衡皱着脸回道。 “许劲脑子没问题!就是我看里面有一小片不太清楚,好像是血管有点儿淤堵,所以找其他同事来确认一下!” 王衡此言一出,许长夏这才长松了口气。 江耀也跟着长松了口气:“你看你老是这样,老是话说一半!” “那我不是急着判定结果吗?”王衡朝他翻了个白眼:“真有事儿我肯定立刻就说了!” “那……血管淤堵是怎么回事儿呢?”许长夏不等他们继续斗嘴,又急忙追问道。 “你舅舅呀,是累出来的毛病。”王衡看向她,回道。 “他总是凌晨起来干活,尤其是秋冬两季早晨寒冷,一个不注意保暖,一冷一热下有高血压病史的就会容易血管硬化,从而造成这毛病,以后一定要注意了,他还年轻呢!” 王衡说着,把手上的片子递了过来。 “你看啊,他这根血管比正常的粗一点儿,血流淤堵,不过好在情况不严重,待会儿我给你们去开点儿药,你们记得监督他每天都得吃药!” 许长夏听王衡说着,提着的心渐渐放了下去。 看来上辈子许劲脑子里的小血块,就是因为这个原因,他又不爱做体检,等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 “好,我一定会记住。”她吸了下鼻子。 正要擦掉眼角的眼泪,江耀递了块洁白的手帕到她面前。 王衡看着他俩,看着江耀还扶着许长夏的那只手,忍不住笑着摇了摇头:“江耀,你小子也有今天。” 简直是铁树开花,奇观。 许长夏察觉到王衡盯着他俩暧昧的眼神,随即红着脸轻轻推开了江耀的手。 八十年代初社会风气还比较保守,即便是夫妻两个在路上也很少有牵着手的。 “嘴巴怎么老这么碎?”江耀皱紧眉头回道。 “知道了,不说了。”王衡朝江耀看了眼,道:“你跟我进来开药。” 江耀见他话中有话,没作声,跟着进了办公室。 “是这样啊,咱们国内现在对于治疗血管这块的药呢,还不够好,如果是用国外的药,很贵。”王衡朝江耀低声道:“一个疗程要四五十块。” “知道了。”江耀看着门外的许长夏,斟酌了下,道:“这样,你多开一张普通药的收费单子给夏夏和她三舅,然后国外特效药的话,你按照每一疗程的时间,定时寄到我部队。” 钱对他不是问题,但许长夏不肯在婚前用他的钱,她有她的尊严,那他就尊重。 “行。”王衡在战地跟江耀做了两三年搭档,两人之间的默契不用说。 他随手开了一张单子,递给了江耀。 又开了张特效药的单子,偷偷塞进江耀的口袋。 许长夏站在门外,安抚了从检查室出来的许劲几句,又扭头看向里头的江耀。 刚好看见,王衡偷偷往江耀的口袋里塞了个什么东西。 半分钟后,江耀转身从办公室里走了出来。 “走吧,去交费,拿好药就能回家了。”江耀面色如常走到许长夏和许劲面前。 “就这样?”许长夏微微扬起眉头。 “是啊,三舅,医生让你一定记得按时吃药,小毛病不重视的话,等严重了后悔也于事无补。”江耀朝许劲神色凝重地叮嘱道。 “好,我以前不懂,现在知道了!都听你们的!”许劲面色愧疚地回道:“让你多跑了这一趟,还让大家白担心了一场!” “三舅哪儿的话,都是一家人。”江耀微微笑了笑,回道。 许长夏听着,忍不住嘴角偷偷上扬了起来。 许劲在旁看着他们小两口子,眼里不由露出了一丝欣慰。 之前,他还担心江家会瞧不起他们小门小户,不会善待许长夏,但是看今天这情形,是他多虑了。 几人走到缴费窗口,许劲和陆副官两人推让了起来。 许劲坚持一定要自己付钱,红着脸道:“这三四块钱就让我自己付吧!” 他不能贪这几块钱的便宜,拖许长夏的后腿,叫江耀看轻了许长夏。 许长夏在旁看了会儿,朝许劲道:“三舅,没关系的,就当作是江耀给你的回门礼吧。” 她说着,上前把许劲轻轻拉到了一旁,道:“我们到外面等着。” 许劲臊了个大红脸,但许长夏让他不要坚持,他就没吭声了。 两人走到门外,许长夏特意找了个江耀看不见的角落,偷偷往里面看了会儿。 果然,她看到江耀从口袋里掏出来另外一张缴费单,从皮夹里掏出了一张五十整的递给了收费员。 收费员随后找了几张小额的零碎给他。 原来,王老军医开的药,要这么贵。 江耀这么做,无疑是为了保护她和许劲的尊严。 她斟酌了下,没作声,转身拉着许劲走到了门外。 没一会儿,江耀和陆副官走了出来,将手上几盒药和收费单递给了许劲。 许劲接过了,看了下药钱,一共是三块六毛钱。 他随即拿给许长夏也看了眼。 许长夏仔细看了眼收费单上的药品名称,又看了眼许劲手上的药盒。 药名就差了两个字,价钱却差了十几倍,不认真看的话,确实发现不了。 许长夏抬眸朝江耀看了眼,江耀一脸若无其事,低声问她:“怎么了?” “这药有点儿贵,吃大半个月就没了。”许长夏想了想,还是决定假装没发现这个秘密,皱着眉头回道。 “我要是跟三舅计较这么一点儿药钱的话,让别人怎么看?”江耀淡淡反问道。 说罢,没等许长夏说什么,扭头朝许劲道:“三舅,这药,早晚各吃一颗,这几盒吃完之后,还要来海城复查一下,确定有好转之后再减量。” “好,我记住了。”许劲点头应道。 “那我这就走了。”江耀说话间,回头看向许长夏。 许长夏愣了下:“你不和我们一块儿回去呀?” “我手上有个重要的东西,要亲自送到杭城附近军区。”江耀简单解释了句。 说着,看向了停在不远处的一辆大东风。 他的战友还在车上等着他。 他们早上办完任务经过附近的苏城,江耀还是放心不下许长夏这边,就怕许劲有个万一,她在海城举目无亲没有人帮忙,所以特意绕道一趟赶了过来。 许长夏忽然想起,上辈子的今天,江耀去她家吃了顿回门酒,就急匆匆离开了。 所以,所有和她没有直接关联的事情,一切都按照原轨道在往前走。 她不能耽误江耀的正事。 然而,距离他战死的日期,又近了一天。 “那我先走了。”江耀回过头,朝她低声道。 说罢,快步往车子的方向走去。 许长夏默不作声看着他的背影,眼睁睁地看着他上了车,突然开口叫了他一声:“江耀哥!你等一下!” 第26章 她身上的温度 江耀随即停在了车旁,回头看向她。 许长夏转头问陆副官要了车钥匙,跑到她们早上坐来的车旁,从车后座上拿了一样东西。 她怕耽误江耀的时间,一路小跑到江耀跟前:“路上饿的话就吃点儿这个吧!” 江耀接过,打开看了眼,是个铝制的大饭盒,里面塞着几只包子。 “早上我和我妈一块儿做的,我用棉衣一直包着的,还有点儿温度。”许长夏朝他羞涩地笑了笑:“也不知道合不合你胃口……” 江耀默不作声地收了起来,放到了副驾驶座上。 “还有,我看你手上有伤。”许长夏指向他的右手:“我刚去药房拿了一小瓶碘酒。” 她说着,从口袋里掏出碘酒和一小包药棉,递给了他。 他右手手背上有几处擦破皮的地方,关节处看着还有点儿红肿,看样子是没有处理过,原本她是想等他出来帮他消毒上个药,但没想到他立刻就要走。 “怎么弄的?”她抬眼看向他,轻声问道。 “没事儿,抓人的时候不小心弄伤的。”江耀沉默了几秒,低声回道。 说话间,将右手收了起来。 昨天他打许路原时,有几下没控制住力道。 “抓人?”车上驾驶座上,周俊诧异地扬起眉。 他们昨晚没动手抓人啊! 江耀随即回头朝他看了眼,周俊张了张嘴,没吭声了。 “那你自己要处理一下伤口。”许长夏以为是涉及到了他们的机密,识趣地没有再追问下去。 “好。”江耀点了点头,朝许长夏低声道:“那我真走了。” “嗯。”许长夏看着江耀上了车,欲言又止。 江耀关上车门的瞬间,她鼓足了勇气朝他道:“你吃完了得赶紧还过来,这饭盒我家还有用呢!” 下一次见面又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没有机会,那她就自己多创造机会! 江耀隔着车窗看着她,微微笑着没吭声。 只是看着她的眼底里,多了一点儿以前没有的东西。 “行,知道了。”半晌,他上半身探出来,伸手揉了揉她的头顶。 许长夏和他对视了几秒,轻声叮嘱了一句:“一路小心。” 说罢,往后退开了几步。 直到许长夏的身影消失在视野之中,江耀才收回了视线。 以前听这话,江耀从来没有什么特殊的感觉,直到现在,才懂得这话里的含义。 “给我也吃一个呗!”身旁,周俊乐呵呵地瞥了他一眼:“这么多你一个人也吃不完,让我也尝尝弟妹的手艺呗?” “想屁吃。”江耀面色冷淡地回道,顺手立刻把饭盒揣到了周俊摸不到的地方。 …… 许长夏三人在海城随便找了一家小吃店,点了三碗面。 回城还要三四个小时,三人没有耽误就出发了。 回到杭城时,刚好傍晚五点钟不到。 “许小姐,那我就先回去了啊!部队里还有些事情!”陆副官朝许长夏打了声招呼。 “不在家吃晚饭了啊?”许劲问道。 “不了,以后机会多着呢!”陆副官笑呵呵回道。 “行!” 许长夏和许劲两人确实也有点累了,来回七八个小时的车程,浑身骨头都像要散架了似的酸痛。 两人拖着沉重的脚步往巷子里走时,许长夏忽然想起了什么,回头又看向许劲:“三舅,问你件事儿。” 许劲愣了愣:“什么事儿?” “你昨晚到底干什么去了?”许长夏面色严肃地问道。 许劲没想到许长夏还记得这事儿,一张黝黑的脸又涨红了起来:“你看你这孩子……我就是去昨晚抓贼的路上找了一圈,看看有没有什么那贼身上掉下来的东西。” “真的?”许长夏眼底里满是狐疑。 “真的!我还能骗你不成?”许劲无奈地回道。 “那你找到什么没有?”许长夏又问他。 “没有。”许劲摇了摇头。 许长夏和他又对视了几秒,收回了目光。 既然许劲不想说,那她就不逼他了。 反正许路原已经被抓,到底是谁做的,她就不去刨根问底了。 一切尘埃落定,许劲也没事儿了,接下去他们该想的,是该如何赚钱,过上更好的日子! 她琢磨了下,朝许劲道:“三舅,咱们明天得回镇上一趟多运些鸡蛋来,我……” 两人正说着话,身后忽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夏夏!” 这声夏夏,哪怕是化成灰了,许长夏也能听得出是江池。 “你想干什么!”然而没等她回头,许劲一把将她拉到了身后,朝距离他们几步开外的江池沉着脸道:“早就和你说过让你不要再过来了!” 江池在这儿等了好一会儿了,蹲在墙角处,脚都已经冻得麻木了。 他扶着墙慢慢站了起来,直勾勾盯住许劲身后的许长夏。 他不相信,许长夏那么喜欢他,说变心就能变心! 她肯定是被许成他们逼的,或者是许成他们打她了,又或者用了什么其他办法逼迫她。 反正,她一定是有自己的苦衷! “我是来跟夏夏道歉的,前天晚上……”他尽量把自己表现得很落寞很憔悴的样子,红着眼睛看着许长夏。 “别再演戏了。”许长夏没等他说下去,忽然冷冷打断了他的话。 她此刻看着他的眼神,和前天晚上一样,只一眼,就让江池如坠冰窖。 “是不是他们为难你了?”他愣了几秒,随即走上前沉声问她道:“你告诉我,是不是你大舅?” 第27章 天定的姻缘 许长夏从来不知道,江池的脸皮竟然有这么厚。 该说的不该说的,这几天她跟江池已经说得够清楚了。 “我不想再跟你废话!”她不耐地回道。 说着,拉着许劲的胳膊便往家门口走去。 “夏夏……”江池还是不死心,后脚就跟了上来。 许劲立刻回头瞪向他,眼中满是警告的意味。 许劲是第一个察觉出江池不对劲的。 一年多前,许长夏和几个女同学约好了一块儿去水库游泳,就许长夏一个人出了事儿,当时她被水草缠住,腿抽筋导致差点儿溺水。 就在她快要淹死的时候,刚好江池经过,救了她一命。 许劲总觉得这事儿怪怪的,后面他几经辗转找到当天在水库工作的几个工作人员,一问才知道,原来那天许长夏她们一行女同学还没过去的时候,江池就等在那儿了!在水底下使了套子,专等着许长夏上钩! 而当时刚好江家老太爷找到了之前对他有救命之恩的许家,找过来那天,一眼就相中了许长夏,他怕自己看不到江耀从战场归来成家立业那一天,所以着急,希望许长夏能和江耀尽快履行婚约。 许成瞒着许长夏自己做主一口答应了下来。 跟江池正在热恋的许长夏当然不肯,吵闹过,绝食过,闹得这一片的老邻居人尽皆知。许劲查清楚真相之后告诉了许长夏,许长夏这才同意了跟江池分手! 许劲为人刚直不阿,最讨厌江池这样撒谎成性的男人。 他朝江池“呸”了下,恶狠狠骂道:“你给我有多远滚多远!” 江池下意识地往后退了步,眼底里闪过一丝嫌恶。 这种粗鄙没素质的乡下人,要不是看在他是许长夏的三舅的份上,三辈子也别想跟他搭上一句话。 “夏夏!我就和你说几句话,给我两分钟就好!行不行?”他随即又追到许长夏身边,紧紧抓住她一只袖子。 许长夏袖子被拉下了半边。 她随即停住步子,扭头看向江池。 她眼里像是带着刀子,江池被吓得一愣,腿上的伤口莫名一跳,又开始痛起来,他下意识松开了手:“夏夏……” “你干什么!”一旁许劲上前一把揪住他的衣领。 许长夏随手将袖子扯了回来,拉着许劲直接进了门,淡淡道:“三舅,别理他。” 许劲还有伤在身,再为了打江池而伤到自己的手,那就不值得了。 许劲撒了手,跟在许长夏身后进了门,立刻反手将门锁上了。 “怎么了?”厨房里许芳菲听到外面的动静,随即出来问道。 江池不死心地还在外面继续敲门,将门板砸得“咚咚”直抖:“夏夏,你今天不出来,我就不走了!” 正是下班高峰点,左邻右舍的听到动静,随即伸长了脖子来看热闹。 许长夏知道,江池就是看她以前性子糯软好欺,所以故意挑在人多的时候来找她,这样她就会不好意思回绝他,让他进门。 他们没有动静,门外江池捶门的动静却更大:“我知道,刚刚你是舍不得我挨打,所以才故意把三舅拉走!” “夏夏,咱们的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这……这怎么办啊?”许芳菲隔着门缝往外一看,门外全是看热闹的。 “他就是条癞皮狗!不打他他是不知道厉害的!”许劲捏紧了拳头道。 “三舅,你当着这么多人面打他,被他反咬一口怎么办?”许长夏再一次拉住了许劲,冷静道:“他要是报警来抓你,你百口莫辩。” 上辈子,江池就这么干过,把许劲送到公安局里关了几天。 对于不要脸的人,不能用打架这种方式。 “那总不能就让他在外面这么闹吧?”许劲早就想打江池了,一直忍着没有动过手! 许长夏想了想,朝周围看了一圈,拿起一张梯子搭在墙头上,爬上去往外看了几眼。 她看准了江池的位置,朝许劲道:“三舅,把地上那东西递给我。” 门外,江池听到许长夏的声音,下意识抬头看了眼。 下一秒,一盆冰凉彻骨的血水直接将他浇了个透心凉! 门外随即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江池人都是蒙的,根本来不及避开,只觉得这水带着一股浓烈的腥臊气,熏得他甚至不敢喘气。 几秒后,才反应过来。 他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鸡毛鸡内脏和鸡血,糊得他满身都是,沾上身之后,一股更浓烈的味道散发了出来。 他忍不住干呕了起来。 “喜欢的话,可以每天赏你一盆。”许长夏趴在墙头上,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眼底里满是嘲讽和厌恶。 围观群众随即爆发出一阵哄笑声。 江池站在冷风中,冻得瑟瑟发抖。 他看着周围那些笑话他的人,只觉得丢人到了极点。 他闷声不吭从地上爬起来就跑。 许长夏站在墙头上看着他狼狈的背影,朝他又补了一刀:“下次记得带照相机来!我给你拍照留念!” 江池的背影随即僵住了,这辈子他都没这么丢人过! 他回头看向许长夏,眼底里闪过一丝阴狠。 这个仇,他记下了!等到追回她之后,他一定连本带利讨回来! 第28章 有他的保护 许长夏看着江池走远,下了梯子,拍了拍手上的鸡毛,朝面前目瞪口呆的许劲和许芳菲道:“好了,他走了。” 许劲和许芳菲原本都以为,许长夏对江池还旧情未了,看眼下这情形,恐怕是铁了心要分开! 许长夏知道他们对她都有误解,也怪她自己,上辈子做事情拖泥带水。 而且,许家人都以为江池是看中了她的长相,是为了骗她上床,实际上,他们不知道,江池是看中了她的亲生父亲顾书庭在国外有公司,想借她当跳板。 她没有解释什么,只是问许芳菲道:“妈,你今天自己杀鸡了?” 许芳菲这才回过神来,摆摆手回道:“不是,是隔壁张奶奶帮我杀的鸡!” “哪儿来的鸡呀?”许长夏好奇问道。 许芳菲随即笑着解释道:“我一个人在家横竖是没事儿干,就回了镇里一趟,砍了点儿冬笋,用三轮车运了两只鸡和三百只鸡蛋回来!” 许劲这么一听,朝许长夏道:“既然鸡蛋都拿来了,那夏夏,咱明天就不用回去了。” 许劲害怕许长夏要是离开自己视线范围,江池会对她做出什么偏激不好的事情来。 许长夏听话地点了点头。 “是不用回去了,我跟小张都说好了,让他明天早上再送点儿鸡蛋和冬笋过来。”一旁许芳菲随即又回道。 小张是许劲养鸡场里的年轻帮工。 “我想着夏夏说明天供销社鸡蛋涨价,今天生意很好,所以在菜市场关门之前去摆了会儿摊,又卖掉了一百多只鸡蛋呢!还卖掉了几斤冬笋!” 许长夏闻言,愣了下,吃惊道:“妈!你去卖鸡蛋了?” “是啊。”许芳菲不好意思地点点头:“妈嘴笨,有人来问我就卖一点儿。” 许芳菲话少人老实,平常去菜市场买菜都不敢开口还价的人,竟然去卖鸡蛋了! 许长夏惊喜地跑到她面前:“卖了多少钱呀?怎么卖的呀!” “就照你牌子上的价钱卖的,卖了一百十几只,按斤买的人多,还卖掉了杀掉的那只鸡,加上几斤冬笋,一共赚了十五块三毛六分钱。”许芳菲说着,从围裙兜里掏出了一大把零碎。 许芳菲想着,许长夏都已经从之前的阴影里走出来了,愿意跟着江耀好好过下去了,那她当妈的自然也不能给她拖后腿,人一定要朝前看! “妈,你真厉害!”许长夏看着许芳菲手上的钱,由衷地夸赞了句。 自从顾书庭回到杭城提了离婚之后,许芳菲觉得丢人,又是寄人篱下低人一等,一天到晚像个闷葫芦似的,说不了几句话。 所以,许长夏高兴的不是许芳菲给他们多挣了十五块钱,而是她愿意主动开口去和陌生人交流了! 许劲跑过来一看,也觉得惊喜得很。 “那今天我给你们煮个糖醋鱼吧!刚好我看缸里还剩一条鲈鱼!”他笑呵呵地解下许芳菲身上的围裙,抢过她手上的锅铲,闷头便进了厨房里。 “别!你们都累了一天了!”许芳菲连忙要把许劲拉出来。 许长夏却一把拉住了她,道:“妈,让三舅去吧,你这样,我和三舅都高兴。” “而且,我确实想吃三舅做的糖醋鱼了。” 别的不说,许劲做的鸡汤和鱼确实是一绝,他能把鱼煎得金黄焦脆而不糊不破,这样糖醋汁儿的味道就能最大程度地锁在鱼肉里。 光是想着,许长夏的口水就快忍不住了。 她扭头又看到堂屋角落里,许成锁在玻璃柜子里的茅台酒,想了想,去许成房里拿了钥匙,开锁取了一瓶茅台出来。 也不能什么好的东西都归许成一个人独占,她得让三舅也尝尝茅台酒的味道! 三个人,烧了满满一桌子好菜,比过年时都弄得热闹。 “吃饭前呀,咱们先点一点,这两天挣了多少钱!”许长夏和许芳菲许劲干了一杯之后,朝许芳菲道:“妈,把咱们的钱都拿出来吧!兴许过两天就能搬家了!” “好嘞!”许芳菲笑呵呵地将房间里的饼干铁盒拿了出来,将里面的钱全都倒在了桌上。 三个人仔细数了三遍,这两天赚的,加上母女俩手上原有的钱,再加上铁盒里攒下的一点儿零碎,居然有将近五十一块钱! “这两天我再卖掉点儿鸡蛋,就够咱们租房的钱了!” “是啊!”许芳菲高兴得嘴都合不拢:“没想到,咱们靠自己一天也能挣上十几块钱!” 许芳菲以前在纺织厂干活,一个月也只能拿到二十几块的工资! “大功臣还是三舅!”许长夏起身给许劲倒了一杯酒。 许劲只是笑着喝酒,没作声。 他心里在盘算着一件事情,无论这两天生意如何,这个家,一定要尽快搬。 他担心,要是许路原没被判刑,从拘留所里放出来,许长夏这以后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 再加上江池那个无赖纠缠不休,江耀再过些天要离开杭城,许长夏和许芳菲孤儿寡母的,还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为今之计,只有搬到一个他们都不知道的地方去! …… 第二天一大早,许长夏睡得朦朦胧胧间,听到厨房传来的炒菜声。 她闻着饭菜的香味,起身看了眼时间,才早上五点半,许芳菲已经在准备早饭了。 昨晚大家都高兴,她陪许芳菲和许劲喝了几杯,头还有点儿晕晕的。 刚穿好衣服爬起来洗了把冷水脸,隔壁房间许劲也起床了。 “都起来了呀,快吃早饭吧!”许芳菲将碗筷都摆上了桌,朝两人招呼道:“小张刚刚一大清早又送了三百只鸡蛋和十几斤冬笋过来呢!” 许长夏一看,门外的三轮车上已经又堆满了鸡蛋。 四百多只鸡蛋,今天肯定够卖的。 今天运气不一定像昨天那么好,她得再想个好法子。 第29章 只要她说的,都是对的 “先吃饭吧。”许芳菲往许长夏手里塞了把筷子。 许长夏随即在饭桌前坐下了,今天早饭比昨天更丰盛,是红豆粥配杂粮刀切馒头,还有腌辣椒炒豇豆,全是她爱吃的。 许芳菲腌的豇豆,咸度恰到好处,带着一点儿酸溜溜的味道,可别提多下饭了。 许劲没吭声,一边擦着脸一边猛地打开大门,往外看了几眼,巷子里静悄悄的,一个人影也没有。 他走出巷子又往大路上晃了一圈,江池的那辆大吉普也不在附近。 他昨天半夜还爬起来看了两回,看江池那小畜生有没有偷偷跑回来躲在门外。 发现人确实是走了,他这一直提着的心才稍稍放了下去。 反正他这两天多防着一点儿,总是没错的。 “阿劲,看什么呢?“许芳菲问道。 “没什么,我先帮夏夏把鸡蛋运到菜市场去,找个好位置!回来再吃!”许劲回头随便拿了个馒头,干劲十足地回道。 许长夏见一家人这么默契又积极向上的样子,满足地长叹了口气。 只要大家一条心,就没有过不好的日子! 她一边吃着早饭,一边往东屋里看了眼,房门口没挂衣服,房门还是像昨晚那样虚掩着的。 “大舅没回来啊?”她问许芳菲。 “没有,一晚上没回来,也不知道去哪儿了。”许芳菲点头应道。 许长夏想了想。 许成应该是去老丈人家为周芸和许路原想办法去了,在杭城城里他们没有别的亲人了,他没有别的地方可去。 “待会儿七点半啊,我和人约好了去看两套房子。”许芳菲一边说着,一边给许长夏添了半碗红豆粥,煮得黏稠稠的粥顶饿一些。 “你一个人去?”许长夏问她:“要不然等我卖完鸡蛋和你一块儿过去?” 许芳菲摇了摇头,回道:“不用,我把那边合适的房子都看一遍,觉得好的你再去看,这样节省大家时间,你说是不是?” “也对。”许长夏应道。 说话时,她已经吃完了早饭。 她一边擦着嘴一边飞快道:“妈,中午我想吃咸菜蛋花汤。” “知道啦,再加一点儿红辣椒里头,是不是?”许芳菲笑得宠溺。 许长夏点点头,又道:“我卖完鸡蛋,再带点儿新鲜的水芹菜回来。” “水芹菜太贵了,你买点儿青菜回来就好!”许芳菲皱着眉头回道。 许长夏记得,许芳菲和许劲特别爱吃水芹菜,以前他们只舍得等过年后水芹菜降价了买几把尝尝。 她笑着没吭声,飞快地换好了出门的衣服,朝许芳菲道:“那我去卖鸡蛋了啊!去晚了人就下市了!” 话音未落,用布包揣着一大把零钱就出门了。 到市场上时,许劲已经替她在昨天早上那个位置摆好了摊子,已经有人在摊位前询问鸡蛋的价格。 “你们稍等两分钟,先挑着,这是我外甥女的摊子,她马上就到。”许劲笑得憨厚老实。 “婶子,鸡蛋一只九分,一斤八毛钱!”许长夏刚才去买了一把秤,耽误了几分钟时间,一边上前一边爽利干脆地回道。 “怎么涨价了呀?”两个女人愣了下。 “是啊,一斤涨了八分钱。”许长夏笑着点点头回道:“但,您要是老顾客介绍来的话,今天还是按昨天的价卖给您,明天可就不是这价了。” 两个女人一听这话,什么也不说了,立刻闷头挑起了鸡蛋。 要知道,对面供销社鸡蛋已经涨到一毛一分钱一只了! “昨天是七毛二分钱一斤是不是?”两个女人挑了足有三四斤的,问许长夏道。 “对!”许长夏点点头,接过给她们称了:“一共两块五毛二分钱,算你们两块五!” 两人一买一个不吱声,就怕许长夏忽然反悔涨价,立刻数好了钱递过来就跑了。 许长夏乐呵呵地目送着她们走了:“下回再来啊!” 一旁许劲有些懵,低声问道:“夏夏,那今天咱们到底涨不涨价啊?” “不涨。”许长夏笑眯眯地压低声回道。 “咱们还有上百斤鸡蛋呢,目前最重要的是先把库存尽快销干净,是不是?”许长夏耐心地解释道:“我说明天会涨价,那大家一定会觉得今天买是捡大便宜,一传十,十传百,鸡蛋也就卖光了。“ 许劲听着确实是这个道理,没吭声了。 反正许长夏想尽快把鸡蛋卖出去,这个办法肯定是没错的。 果然,没一会儿,又有几个女人闻讯赶了过来,一下子就称走十几斤鸡蛋。 “这儿我一个人忙得来,三舅,你先回去吃早饭吧!”许长夏忙过一阵,怕家里的早饭冷了,随即催促许劲道。 “还有,我妈待会儿要出门看房子去,你陪她一块儿,她脸皮薄,没看中可千万不能立刻付定金!” “放心,我知道!”许劲点头应道。 没一会儿,又陆陆续续有人买走了一百多只鸡蛋,许长夏点了点数,八点没到,她篮子里只剩下几十只了。 手上和家里的零钱已经足够多了,她想着过些天租房子要用整的钱,随即跟隔壁摊位认识的大姐换了三张大票子。 刚换好,远处有一道熟悉的人影急匆匆地朝许长夏这儿跑了过来。 “夏夏!赶紧的!你家出事儿了!!!” 许长夏见是住在同一个巷子里的邻居,愣了下,随即起身问道:“怎么了?” “是你大舅!你大舅在隔壁百货大楼和人家闹起来了,被人家保安直接按在地上了!你赶紧去看看吧!”邻居去许家报信,家里没人,她赶紧来菜市场找许长夏。 许长夏忽然想起一件事来,这两天她一直在找那对订婚用的对表,却怎么找不着。 肯定是许成拿走去柜台上对峙去了! 许成那轴脾气,肯定是跟柜台杠上了! “大姐,那剩下这些鸡蛋先放您这儿好不好?有人买的话你就按七毛二一斤!”许长夏斟酌了几秒,当机立断朝身旁卖菜大姐道。 “行,你放心吧。”隔壁大姐和许芳菲认识,许芳菲老买她的菜,她一口就应了下来。 许长夏把秤和篮子也一并给了她,抬脚就往外跑。 经过家门口那条巷子时,许长夏忽然想起了什么,回头又跑到一家邻居门口敲起了门:“张奶奶,您在家吗?我想借个东西!” 几分钟后,许长夏揣好借来的东西,骑着家里的自行车就往百货大楼赶去。 然而刚出巷子,就看到不远处,江池那辆大吉普正拦在马路对面。 许长夏根本来不及掉头,江池已经看见她了。 “夏夏!”正倚在车头旁的江池看到许长夏,一个箭步上前,拉住了许长夏的手。 “松开!”许长夏用力摔了下,没能甩开江池的手,他反而扣得更紧。 “啪!”她反手一个巴掌就朝他的脸甩了过去。 江池被甩得一个猝不及防,愣住了。 半晌,又摸着自己的脸回头看向许长夏。 他沉默了几秒,硬着头皮轻声哄道:“我昨天回去想了一整晚,你是因为前天我没打招呼就去大哥房间找你,在生我的气,是不是?” 还没来得及说下一句话,许长夏又是更重的一巴掌甩了过去。 这一下,抽得江池重心不稳倒退了两步。 这油腻的气泡音,实在恶心到她了。 第30章 真的好喜欢你 两巴掌打爽了,许长夏推着自行车就上骑。 她没空在这儿跟江池胡搅蛮缠,再晚一点儿,恐怕许成就要被送进派出所。 江池又一把拉住她的自行车后座,逼着她停下了。 “刚刚手打疼了吧?”他不由分说一把夺过许长夏的自行车车头,推着便往他的吉普车那儿走去。 许长夏已经忍无可忍,追上去拉住了自行车把手,两人随即僵持住了。 江池以前不知道许长夏力气这么大,他抢了两下没能抢得过来,尴尬地轻咳了声。 随后快步直接走到自己的车旁,将后备箱打开了,面对着许长夏半跪在了地上:“夏夏!别的我也不想多说了!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原谅我,好不好?当初我是鬼迷了心窍,所以才在水库设计你溺水!但那也是因为我太喜欢你了!” 吉普车后备箱里,装的是密密麻麻数不清的红玫瑰,看样子,少说有几百朵。 满街上,人来人往,所有经过的人,不管认识不认识的,都在看着他们,把他俩周围围了个水泄不通。 街道上的喧嚣声,加上江池喋喋不休的呱噪的声音,让许长夏的耳朵里“嗡嗡”直响。 她最讨厌别人撒谎。 这种感觉,比吃了颗苍蝇下去更让她恶心! 她缓缓深吸了两口气,朝四周围看了圈,看着那些对着他们指指点点的人群。 或许别的女人会吃这一套,或许上辈子她也总是一而再再而三对江池的这些花花肠子和手段屈服,但这辈子,她不会了。 她转身,走到一个认识的小吃摊面前。 “叔,油桶借我一下。”她朝对方笑了笑,道:“多少钱,回来赔给您。” 说罢,没等人反应过来,她直接快步走回到江池的车前,将桶里的油,一点一点均匀地撒在了那些玫瑰花上。 “夏夏!你干什么!”江池后知后觉,才明白许长夏在做什么。 他立刻爬起来,伸手过来抢夺许长夏手中的油桶。 许长夏往后退开了一步,避开他的触碰,顺势将油桶轻轻往他身上一丢,举起了手上的打火机。 “给你十秒,带着你和你的这些垃圾,消失在我眼前。” 江池身上也被泼了油,许长夏手上打火机还没打开,他已经吓得连连倒退了几步:“许长夏你疯啦!!!” “我是疯了。”许长夏朝他露出一个微笑:“还剩五秒。” 江池还记得前两天许长夏毫不犹豫地对自己刺出的那一剪子。 他浑身打了个冷颤,屁都不敢再放一个,脱掉自己的外套,关上后备箱,爬上车点燃油门,一气呵成。 江池这人,虽然很坏,但他有个致命的弱点,他太惜命了,许长夏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江池却不敢跟她来硬的。 许长夏看着他的车迅速消失在街角,忍不住勾起嘴角冷笑了下,随即骑上骑行车就往一旁百货大楼赶去。 …… 十分钟后。 许长夏赶到手表专柜时,商场保安已经把许成用绳子绑起来了。 许成被他们背扣着双手推搡着,狼狈到了极点。 “等等!”许长夏拼命挤到人群中间,伸手拦在了许成面前。 “小姑娘你干什么?这个男同志拿了一张假发票过来,在我们柜台闹事情,把我们柜台玻璃都砸碎了!这个叫妨碍公共治安罪,要抓起来的!”人高马大的保安随即上前一把拉开了她。 “对不起啊保安同志!这是我舅舅!”许长夏再次伸手护在了许成面前:“他脑子不好的!” “他脑子不好?那我脑子更不好了!他脑子不好能拿假发票来柜台骗钱啊!这个事情一定要让警察好好查清楚!他后面肯定有诈骗同伙!不然这个假发票哪来的?” 许成一听这话,立刻慌了。 “夏夏!夏夏你想想办法救救我……”他不想坐牢! “我就是想起你上次说的话,你说这个手表真假上柜台……” “我知道!你别说话!”许长夏随即扭头朝许成使了个眼色。 “我舅舅他确实脑子不太好的,平常我都跟在他身边的,今天我卖菜正忙的时候,有一会儿没盯住他,他就……”许长夏一脸的焦灼,朝面前保安解释道。 她说话间,刚好看到一旁有两个早上刚买过她鸡蛋的女人,随即道:“婶子!你们还记得我吗?早上你们刚买过我的鸡蛋!” 两个妇女一看许长夏的脸,就认出她来了,因为许长夏长得太漂亮了,让人过目不忘。 “对!她是卖鸡蛋的!”两个女人随即帮许长夏解释道。 保安将信将疑上下打量了眼许长夏,见她身上围着个围裙,上面沾着片鸡毛,袖子还是卷着的,加上有证人,有些信了。 一旁手表柜台的柜员,见许长夏这么年轻就要卖菜养家,有些于心不忍了。 “你有什么东西能证明他是傻子吗?”柜员上前问道:“只要能证明,我们就算了。” 第31章 不会再有下次 许长夏随即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东西,递给了柜员:“你看,这是他的残障证!” 柜员接过看了眼,对着许成的脸又看了眼。 张奶奶家的大儿子天生有智力残疾,跟许成差不多岁数,残障证上面的照片是二十多年前拍的黑白照,有些糊涂了,乍一看,跟许成确实有点儿神似。 保安也接过看了眼,没看出不对,残障证上写着三几年出生的,确实就是许成现在这年纪的样子。 “实在对不住!碎掉的玻璃我一定赔!你们受伤的医药费我也出!”许长夏没等他们看仔细,又恳切地继续道歉。 “哎,你这个小姑娘也是不容易,既然如此,就算了吧。”柜员叹着气回道,把残障证塞回到了许长夏手上。 许长夏这才暗暗松了口气,小心翼翼问道:“那赔偿大概需要多少钱呢?” 柜员想了想,回道:“这块玻璃的话,大概要四五块钱,其他的就算了吧,你舅舅也没打伤我们。” 许长夏二话不说,立刻从兜里拿出来五块钱,一边递过去一边道:“影响你们做生意了同志,真的对不起。” 许长夏一直在道歉,加上她又长得漂亮,柜员和保安更不好意思和她计较下去了。 “行,下回可得把你舅舅看好了,别再让他做这么危险的事情了!” “好,我一定记住。”许长夏点点头回道。 边上看热闹的人群渐渐散去,许长夏又给保安道歉了会儿,解开了许成身上的绳子,把绳子还给了人家,随即领着一直没做声的许成出了百货大楼。 走到楼下,许长夏推了自行车出来,舅甥两人一句话都没说,沉默着一前一后往回家的路上走。 许长夏知道,许成是因为咽不下这口气,想知道手表这件事到底是真是假。 然而,砸人家的柜台,实在是太过分。 如果不是邻居张奶奶愿意把残障证借给她,这件事还不知要闹多大。 走到巷子前,许长夏回头看了眼狼狈的许成,冷冷开口道:“再有下次,我不会管你。” 许成抬眼看了她一眼,仍旧是拉着脸没吭声。 他昨天在公安局门口坐了一整天,连许路原的面都没见着,和周芸也只来得及说了两句话。 去老丈人家,老丈人只说了会给周芸想办法,也没打算管许路原。 可许路原终究是他养大的,从他是个尚在襁褓嗷嗷待哺的婴儿时就抱到了许家,一直养到了二十岁,即便他再不争气,在许成心里,他就是自己的亲生儿子。 仅仅为了这些钱,许长夏跟他闹得这么僵,许成心里不无埋怨。 “我先去菜市场收摊。”许长夏又淡淡说了句,转身就走。 许成看着她的背影,忍不住大声道:“我养你到这么大!你现在翅膀硬了!!!” 许长夏脚步停都没停一下,直接走了。 许成气得不行,想着那个死气沉沉的家,和三棍子打不出一个闷屁的许芳菲,更是不想回去。 他想了想,扭头走到对面街角的小吃店,要了一碗面。 “给我加块大排!两块素鸡!”他咬着牙恶狠狠道。 “今天许厂长这么大方啊?”老板笑着开了句他的玩笑。 “要你管!”许成气不打一处来,怼了回去。 “吃了火药咯……”老板嘀咕了句。 许成黑着脸一声不吭,拿了双筷子狠狠丢在桌上撒气。 没过一会儿,有两个新的顾客坐到了他对面的位置,要了两碗面。 两人等着面,一边聊着天:“哎,你听说了吧?那个烟波巷里的许长夏,今天有男人给她送了一车玫瑰花来哎!多少人看见了哎!” “有那么夸张吗?” “我妹妹亲眼看见的!说是个开着吉普的男人,后备箱里塞满了玫瑰花呢!她人长得是好看,但老是这么拈花惹草的怎么行?” 许成听他们说着,忍不住皱紧了眉头。 吉普车?!那不是江池的车吗? “她不是有未婚夫了吗?听说未婚夫家里头还挺厉害的!是个当官的!” “对啊!所以说她真不像话呢!也不怕未婚夫知道了这些事不要她!” 许成一下子坐不住了。 许长夏千不好万不好也是他的外甥女!再说了,许长夏长这么大也就谈过江池这么一个对象,还是因为江池死缠烂打追着她她才同意的!不能因为许长夏长得漂亮就这么造谣诋毁她吧! 他正要起身上前去跟他们理论,又听那两个人压低声音继续嘀咕道:“还有呢,据说她跟自己的哥哥也不清不楚的!被一个卖菜的小伙子看到他俩总是拉拉扯扯的……” “不会吧?有这种事情!” 许成一下浑身僵住了。 就像是被雷劈中了一般,半晌都动弹不了。 他们接下去说了什么话,他也听不清楚了。 也不知是过了多久,他脑子才清楚过来,面也顾不上吃了,立刻爬起来往自己的家里赶去。 刚走到自己家门口,就听到虚掩着的门里传来许劲的声音:“……那房子是还可以,夏夏,待会儿吃完饭你跟我们一块儿去看看。” “好!” 许成听到许长夏的声音,脑子里又是一阵嗡嗡作响。 刚才在小吃店里听到的那几句话,就好像是做梦一样,他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许长夏怎么可能会勾引他儿子许路原呢?! 他在门口徘徊了几步,听到家里许长夏又道:“妈,你这几天收拾一下多余的干净被褥,能不花钱的就不花钱,咱们尽快搬家吧!” “行!” 院子里,许长夏端着刚炒好的肉丝炒水芹从厨房里走了出来,便看到许成气喘吁吁地从门外跑了进来。 她和许成对视了眼,没作声,转身往堂屋的方向走去。 “谁同意你们搬家了?!”许成立刻追了上来,朝许长夏沉声道。 许长夏知道许成心里面不痛快,不想和他争论什么,垂下眼没吭声。 然而刚转过身,一个巴掌直接朝她的脸扇了过来。 许长夏没有提防,更没有闪避的余地,只听到“啪”得一声脆响,她眼前瞬间黑了下,控制不住地往一边栽倒下去。 房间里的许劲听到动静冲过来的时候,已经晚了。 “我是你舅舅!是把你养大的半个爹!”许成像疯了一般指着许长夏叫骂道:“你就这么不把我放在眼里是吗?!搬家和我商量都不商量一句!” “大哥你干什么!”许劲见许成还想打,立刻反扣住了他不让他再动手。 许长夏被这一巴掌打得口鼻都出了血,坐在地上好一会儿眼睛前面都是花的。 在厨房里炒菜的许芳菲听见他们打起来,一出门便看到许长夏满脸是血地坐在堂屋前,愣了下,随即飞扑上前拦在了他和许长夏之间:“大哥!你怎么打人呢?!” 许成挣扎了两下没能挣脱开,朝着许劲和许芳菲又吼道:“你们也是没规矩的!爸妈走了之后,是谁又当爹又当妈把你们带大的?你们是喝风吃雨长大的吗!” 说着,也不知道是哪儿来的蛮劲,一把挣脱开许劲,从边上抄起了扁担就朝许长夏和许芳菲冲过来。 还没挨近许长夏身边,门外忽然飞进来一只饭盒子,直接砸中了许成的膝盖窝。 许成只觉得腿上一阵剧痛,腿一软,控制不住地跪倒在地。 第32章 不管不顾地抱紧她! 江耀来还许长夏的饭盒,刚要进门,就看到眼前许成发疯这一幕。 “把他给我扣住!”他朝陆副官沉声道。 说话间,他看向被许芳菲搂在怀里的许长夏,她半张脸都被血糊住了,一张小脸此刻煞白煞白的。 这一刻,他杀人的心都有! 他大步走向许长夏,不管不顾将她一把从许芳菲怀里夺了过去:“夏夏!能看得清我吗?” 许长夏缓过了刚才那股劲,已经能看得清楚了。 她看着江耀紧张的样子,努力朝他扯出一个笑来:“我没事儿……” 一巴掌也打不死人,就是许成那巴掌抽得太用力了,她倒在地上时刚好鼻子和嘴磕在了水泥砌的台阶上。 “先去医院!”江耀看着她还在不断流血的鼻子,心痛得快要喘不上气了。 “不用,没有那么严重……”许长夏摇了摇头,抬手先捏住了自己的鼻梁骨中间。 没出半分钟,血渐渐地止住了。 江耀这才长松了口气。 “到底怎么回事?”他沉声问道。 “我也不知道。”许长夏摇了摇头。 她也想知道,为什么许成要下这么重的手打她。 “妈,先给我打盆冷水来。”她沉默了几秒,朝一旁手足无措的许芳菲道。 “好!”许芳菲一边哭着一边跑去给许长夏打水。 “三舅,去把门关上。”许长夏又朝许劲道。 他们许家这几天已经足够热闹了,许成就这么被江耀的副官押着半跪在地上,被人看见,以后还要做人吗? 许劲去关门时,对面小林妈家里已经在探头探脑地看起热闹来了。 许劲自觉难堪,一声不吭地锁上大门。 许长夏细细洗干净了脸上的血迹,朝院子里的镜子里看了两眼,还好,只是脸上有五根指印,鼻子有点儿青紫,嘴巴里面破皮红肿了,没有破相。 她洗干净了脸,看向一旁被陆副官扣着的许成。 许成虽然狼狈到了极点,却还是一脸的阴沉,挣扎着朝江耀道:“江耀!这是我们自己家的家事,你松开我!” “江耀哥,你松开他。”许长夏想了想,低声开口道。 江耀目光阴沉地盯着许成,紧咬着后槽牙没作声。 “你就在这儿,我有什么好怕的?”许长夏轻轻扯了下江耀的衣角,哄道。 此刻,江耀就是她最大的底气。 江耀又是心疼,被她一句话哄得心里又莫名有点儿开心,沉默了几秒,紧皱着眉朝陆副官道:“松开吧。” 许成不等陆副官松劲,一下子甩开了陆副官的手,朝江耀道:“江耀,你要搞清楚,今天我不仅是教育自己的外甥女,也是替你教育你未来的妻子!” “所以,你也知道她是我的妻子!即便她有什么错,轮得到你来教训?!”江耀想也不想沉声反问道。 “我叫你一声大舅,是看在夏夏的面子上!” 如果许成和许长夏没有血缘关系,现在已经不能站着跟他讲话! 许成被江耀这一番忤逆的话噎得眼前直冒金星! “那你知道她做了什么吗?!”他指向许长夏吼道。 “我许长夏坐得正行得直,大舅有话不妨直说。”许长夏面不改色地回道。 许成咬了咬牙,还是忍住了,回道:“你让江耀先出去!” “我没有什么事情是不能让他知道的。”许长夏立刻平静地回道。 哪怕和江池谈恋爱的细节,只要江耀想知道,她都可以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到了现在你还嘴硬!”许成指着她,手指头都控制不住地在发抖。 “本来我不想当着江耀的面说什么!你犯的错要是让以后的婆家和丈夫知道,没有人会瞧得起你你知道吗?我自己没能教育好自己的外甥女,有错就得在家里改!” 许长夏听许成说着,隐隐之中,似乎明白了他要说的事情是什么。 早上江池来找她,他肯定是在外面听别人说了。 “既然你已经知道了,那就说开吧。”她沉默了几秒,回道:“我不怕江耀哥听到。” “好!你不怕!”许成和她坦然的目光对视了几秒,道:“我问你,你要搬家,是不是为了江池?” 许长夏忍不住皱起眉:“大舅,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什么乱七八糟的? 一旁江耀看着他们两人,双眸微微眯了起来。 为了江池? 许成指向许长夏,继续恨铁不成钢道:“你还在瞒着家里跟江池偷偷约会是吧!” “你要搬家,就是因为搬出去之后能方便跟江池约会!现在满大街都传开了!谁不知道江池今早给你送了九百九十九朵玫瑰花?!这就是你干的好事!你已经和江耀订婚了,你不能跟自己小叔子不清不楚的知不知道?这有违人伦!!!” 许长夏默不作声地盯着激动的许成。 此刻,她已经顾不上跟江耀解释什么。 经过了上一次江耀当众替她打掩护之后,她相信,许成已经知道她决意跟江池分开了。 之前她作天作地不肯跟江池分手,许成都没有动手打过她一下。 假如仅仅只是为了这次送玫瑰花的事情,他就打她,那实在没有道理。 他打她,一定是有什么其它他不能说出口的原因。他恐怕只是想借着搬家这件事,光明正大发作出来! “你就没有继续再打听一下,后面我是怎么处理江池送花这件事情的吗?”许久,她才轻声反问道。 “你敢摸着自己的良心说,你刚刚打我这么重,就没有一点儿私心吗?” 许成的眼神,有些闪躲起来:“我能有什么私心?” “我管你怎么处理的,你偷偷跟江池约会,就是错的!今天我不打你,以后打你的就是你的婆家人!我打你一巴掌还是轻的!” “怪就怪在我自己以前太宠着你!把你宠得不知天高地厚!不知礼义廉耻!” 第33章 直接说明白 被许成打了重重一巴掌固然很痛,但是更痛的,是许长夏的心。 她紧盯着许成,整个人都控制不住地在微微发抖。 正如他所说,他就是她的半个父亲,顾书庭自从生下她之后,就没有管过她。 许成是家里唯一一个高中毕业生,知书达理,又有赚钱的本事,靠着自己一步步做上了印刷厂厂长,还兼顾着全家里里外外。 在许长夏的记忆里,他一直都是令人敬重的慈父的角色,他甚至很少有挂着脸骂她的时候。 而今天,他一反常态对她说出这些伤人的话,她想知道,到底是为了什么! “我怎么不知礼义廉耻了?”她强忍着眼泪,一字一顿反问道。 “所以,大舅是希望我把江池带来,跟你们对峙吗?”一旁,江耀不等许成开口说话,忽然开口道。 “如果是你误解了夏夏,你打算怎么道歉?” 这一次,江耀选择相信许长夏。 他虽然不了解来龙去脉,但按照目前他对许长夏的了解,她绝不会笨到去做留人话柄的蠢事。 “是啊!你得给夏夏道歉!这次你真是误解她了!”一旁许劲也是失望地看着许成:“江池是自己找上门来的,夏夏差点儿把他车都给烧了!你就算相信别人,至少也给一个夏夏辩解的机会吧?” 早上江池来找许长夏的事情,许劲和许芳菲早就听说了,因此许长夏收摊回来之后,许劲才说要立刻去看房子。 许劲心里此刻也是后悔不已,早上他就该一直陪在许长夏身边,否则也不会给人说闲话的机会了! “我……”许成支吾了下。 当时他是打算找那两个吃面的人理论的。 许长夏见他说不出话来,继续道:“分手之后,江池对我是怎样死缠烂打的,你不是不知道!” “周芸前两天污蔑我的时候,你选择相信她,今天旁人污蔑我,你还是选择相信别人的话,可你是我的亲舅舅啊!” “那你为什么要搬家?你告诉我!”许成硬着头皮逼问道:“除了要方便跟江池约会,你还能是为了什么?更何况假如你现在搬家,那不就证明前两天小林妈说的……” 许成说到一半,忽然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猛地停住了。 许长夏震惊地看着他,她忽然之间就明白了过来。 原来,他是为了许路原。 原来,他已经知道了许路原对她不怀好意! 可他不去教育许路原,反而打她?! 随着许成的戛然而止,院子里陷入了一片沉寂。 身旁,江耀一一看过几人的神色,心下顿时了然,原来许家所有的人,都已经知道许路原骚扰许长夏的事情。 然而,却没有一个人敢说出来,甚至于,许成知道了这事,反而迁怒于许长夏。 这个家,哪里是家?简直是吃人的地狱! 难怪许长夏要急着搬出去! 他阴沉着脸,正要开口说话,许长夏忽然在旁轻声笑了起来:“是啊,如果我现在搬出去,不就正好证明之前小林妈他们说的都是真的,证明,许路原这几年对我一直不怀好意?我不堪其扰所以才急着搬家?” 许成听她这么说,随即着急了,强辩道:“你胡说八道!路原不是这样的人!不可能是他主动的!” “那难道是我勾引他吗?”许长夏立即压过了他的声音,反问道。 整个许家,恐怕就只有许成不知道,许路原到底是什么货色! 她不怕跟许成对峙。 她相信,江耀也不会怀疑她跟许路原有染。 如果他怀疑她是这种水性杨花的女人,不信任她,那就只能说明,他们两人不是一路人,他如果选择要跟她分开,她就尊重他的决定。 不如趁此机会,在他面前把所有事情都说开了。 那么以后,任何人都没有捏住她把柄的机会! “我现在直接就说个明白!我搬家,就是为了远离许路原!因为我受够了他的骚扰,受够了无时无刻不要堤防他的感觉!” “而我妈辞职,就是因为她那天下午撞见许路原想要强奸我!她害怕会有下次会来不及救我!” “如果不是因为我当时拼命反抗,如果不是小林妈听到许路原打我的动静立刻叫人去厂里把我妈找回来,如果不是我妈及时赶到,你想过会有什么后果吗!” “她忽然没有原因地辞职,你就从来没有想过原因吗?那天你回来看见我的脸因为许路原施暴的十巴掌而肿得像猪头一样,你甚至没有仔细过问!这些蛛丝马迹你是真的没有看到,还是不想去深究?!” 许长夏已经不怕丢人了! 她尚且知道为许成挽尊,许成却这样不信任她这样污蔑她! “你胡说!我自己养了二十年的儿子,我能不了解他?他是我亲手带大的!”许成愣了几秒,将一旁的花盆狠狠摔在地上:“许长夏!你怎么能做这样的白眼狼?” “你难道不知道路原被关在派出所了吗?你现在这样落井下石,不就是气你舅妈私吞了你收到的彩礼钱吗?两千八我还给你还不行吗?” “我真不知道你竟然是这么恶毒的品性!吃一点亏就要别人的命!你就跟你那个狼心狗肺的爸一样,过河拆桥的本事真是一模一样啊!” 许长夏听他一句句说着,每一个字,都像是无数把锋利的刀,一刀刀地往她心口里狠命刺着,让她快要喘不上气来。 她从未想过,这种对她恶毒的揣测和攻击,竟然会从许成的口中说出来! 她错愕地瞪着他,她好像一下子,不认识许成了。 “你说你自己养了许路原二十年,那我呢?”许久,她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发着抖问道。 “舅舅,我不也是你亲手带大的吗?你不了解我吗?” 一旁许芳菲听着,已经是泣不成声。 “我要是早知道你是这样的人,我当初就不会收留你们母女两人住在这儿!不至于今天毁掉我整个家!”许成想也不想地继续指着她骂道。 许长夏看着他,眼底里满是不可置信。 “不要再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没用的!”许成紧皱着眉头望向别处。 “别说了!”许长夏正要说什么,一旁江耀忽然上前,一把将她拉到了自己身后。 无论许长夏说什么,都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 他不想再看见许长夏为了这么一个瞎子浪费自己的感情和眼泪! “你知道许路原是怎么被抓的吗?”他看着许成,朝他冷冷勾起嘴角。 第34章 那又怎样? 既然许成不愿意讲道理,那他也不必讲人情! 许成闻言,猛地回头看向江耀:“你问这话是什么意思?!” 江耀没作声。 他一把抓起许长夏的右手,摊开了,将许长夏手心的薄茧暴露在许成眼前:“你睁开眼好好看看!周芸要是真的对她好,会舍得她去干粗活?” 说完,指向对面洗手间里的窗户:“那些木条什么时候钉上去的,你知道吗?你觉得她为了防谁?!” “你竟然还质问她为什么要搬家?!许路原要是这次不被判刑,出来之后只会变本加厉!她现在不跑什么时候跑!等许路原再次找机会欺负她是吗?!” “你们这是血口喷人!”许成吼得脖子上青筋根根暴起。 他不相信!他不相信自己一手带大的孩子会是他们口中说的这样! “我告诉你,这劳改饭,许路原吃定了!我绝不会放过他!”江耀一字一句,说得掷地有声。 “你们这是草菅人命!”许成脸色一下变得刷白,他这才明白江耀是什么意思! 他怎么也没想到,竟然是江耀亲自把许路原送进去的! “是,那又怎样?你能怎么办?”江耀面无表情反问道。 一旁许长夏听江耀一句句说着,愣住了。 几秒之后,她错愕地看向许劲。 她一直以为是许劲做的! 许劲此刻蹲在地上,止不住地叹气。 许成双眼猩红,还在尝试着辩解:“你们怎么知道就一定是路原强迫她的?你们有证据吗?或许他们两个人是一个愿打一个愿……” “别说了!!!”就在这时,许劲忽然猛地站起来。 “你想要看证据是吗?”他朝许成沉声道。 问完这话,他直接冲进一旁房间拿出来了个东西,直接摔到了许成面前:“你睁大眼睛好好看看,这东西是不是许路原的!” 许路原被泼热水那晚,许劲半夜就是出门找证据去了,而且他还找到了! 当时他用扁担打中了许路原,隐约看到了有东西从他身上掉了下来。 就在许路原翻墙出去那条路上的草丛里,他找到了这半块玉! 这是许路原一周岁时,许成花了两个月工资给他买的周岁礼物,因为太贵了,所以全家都认得这玉! 他是害怕许芳菲崩溃,更害怕一大家子为此而闹翻,所以忍着没敢说。 然而许成口口声声向着许路原,他实在是忍不住了!他甚至不敢想象这些年许长夏在这个屋子里是怎么过来的!他都快要窒息了! “你知道他做什么了吗?他偷看夏夏洗澡被我们抓了个正着!” “你让我觉得可怕!”他朝许成吼道:“不管你愿不愿意相信摆在你眼前的证据,你根本不配当夏夏的舅舅,更不配做许家的大哥!” 许劲的一句句话,犹如当头棒喝,彻彻底底堵住了许成的嘴。 这两天许成不在家,根本不知道家里发生了这么多事情。 他张着嘴,错愕地看看许劲,又看向许长夏和许芳菲。 “就是前天,你前脚刚去银行取钱打算去救周芸,后脚,许路原那个畜生就回来了!老三在家他都敢做出这种禽兽不如的事情!他不在家的时候呢?你有想过吗?”许芳菲哭得嗓子都是哑的。 许成愣了愣,又低头看向地上那半块玉。 许路原这么多年以来,把这玉带在脖子上,从未解下来过。 不是他的,还能是谁的? 他们讲的这些事,让他好像是在做梦一般。 “夏夏当时用开水把许路原的脸烫伤了,只要看到他的脸,一切就能真相大白!”许劲继续道。 许成又看向许劲,顿了几秒,失魂落魄道:“我……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说完,转身就跌跌撞撞地往外走。 陆副官见许成要走,立刻伸手打算拦住他。 “让他走!”江耀沉声道。 他留在这儿,只会让许长夏觉得难受,眼不见为净。 他说着,俯身从地上拾起了那半块玉佩,扔给了陆副官:“你明天带着这东西去一趟公安局,和三舅一块儿做好这件事的笔录!” 这是重要物证,他说了不会放过许路原,说到做到! 他斟酌了几秒,又朝许芳菲安抚道:“阿姨,去收拾东西吧,这两天随时准备搬家,我会替你们打点好一切,不会有人知道你们的新住处。” “明天,我会亲自来给你们搬家,我看谁敢拦!” “哎,好!”许芳菲擦着眼泪,转身回了房间。 事情已然变成这样,许芳菲知道,已经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以前,是她太懦弱,又做了很多错误的决定,才会让许长夏受到那么多的伤害,是她错了。 现在,她必须要坚定地站在许长夏这一边,哪怕是跟许成决裂! 江耀又回头看向许长夏,她正蹲在地上,捡着什么东西。 他走到她身旁,跟着半蹲了下去,见她是在捡地上的碎盘子,随即抓住了她的手,拧着眉头道:“小心割伤手!” “这是妈和三舅最爱吃的水芹菜,刚炒好,要五毛钱一把呢……”他听到许长夏小声嘀咕着。 他愣了下。 “再去买两把水芹菜回来!”他随即朝陆副官低声道。 “是!”陆副官一秒都不敢耽误,立刻小跑了出去。 许长夏蹲在地上,扭头望向江耀。 “我不是说我要吃水芹菜。”她轻轻吸了下鼻子。 她的一双眼睛通红,眼泪水在眼眶里面不住地打着转。 江耀目不转睛地和她对视着,顿了几秒,轻声道:“我知道。” 只是这三个字,让许长夏的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滚落下来。 第35章 他想要的,一定能得到 江耀忍不住暗暗叹了口气,一把伸手,将许长夏搂入了怀里。 她的委屈,他都明白。 “以后,不要再为了不值得的事情去哭,朝前看。”他在她耳畔低声道。 不然等过些天他离开杭城的时候,怎么能放心得下她一个人留在这儿? “我知道。”许长夏一边擦着眼泪一边哽咽道。 江耀知道,这种滋味很难受,他也曾有过同样的感受,在他很小的时候。 不同的是,那时他只有他自己。 而现在,他会站在她身后,做她最有力的后盾。 那些欺负过她的人,他一个都不会放过! 一旁,许劲默默地将院子里收拾干净了,接过陆副官买回来的菜,又重新去做了两盘菜。 江耀推开许长夏房门出来时,许劲朝他身后看了眼,轻声问:“睡着了?” 江耀面无表情点了点头。 许长夏这几天没怎么睡觉,实在是累了,刚才脸上完药之后,就睡下了。 “还没吃饭吧?家里也没什么好菜,将就着吃一些?”许劲指了指桌上的几个菜,局促地开口问道。 江耀只是看着许劲,没做声。 许劲其实心里又难受又愧疚,许长夏虽然没说什么,也没埋怨他,但他知道,许长夏被打,这事儿和他脱不了干系。 “说到底,都是我的错!”他说着,狠狠打了自己一巴掌。 “三舅!”江耀一把扣住他的手腕。 许劲真的很后悔,之前许长夏问了他三次,整整三次!他都没有向她坦诚!其实他早就认出那晚的人是许路原! 他自觉对不起许长夏。 要是他能早一点儿承认,早点儿去找许成说清楚,说不定就没有今天许成打许长夏这事儿了! 是他瞻前顾后,害怕许长夏的名声受累,害怕许芳菲心理上不能承受,又害怕许成犯高血压,才会做错了事情! “你要怪就怪我吧!”许劲叹着气道:“枉费夏夏这么信任我,我明知道这件事是错的,却还替许路原瞒着!” “三舅,我明白你为什么没说出来。”江耀沉默了会儿,低声道:“你当时的出发点,和我一样。” 他们两人都是为了保护许长夏,所以才选择了沉默。 许成是真正的懦夫,伪君子,许劲和他不一样。 “明天早上,陆副官会接你一块儿去公安局指证许路原。”他紧盯着许劲:“你会去的,是吗?” 在他离开杭城之前,会为许长夏铺好未来的路。 像许路原这种对她有威胁的存在,他一定会处理干净。 让许路原入狱,只是第一步。 房间里,躺在床上的许长夏默不作声地睁开了眼。 半晌,她听到许劲笃定地回道:“当然,我一定会去!” 她无声地,长松了口气。 还好,她还有许芳菲和许劲。 她忽然想起,刚才江耀为她上消肿药的时候,她看着他伤口已经结痂的右手手背,问他:“为什么那天在海城,我问你手怎么受伤的时候,你没说?” 当时,江耀看着她的眼神,复杂无比。 好半天,他才回答她:“我想,你总有一天会愿意接受成为我妻子这个事实,到时,你自然会主动对我坦诚一切不堪的过往。所以当你不想主动提起这些事的时候,我不会逼你。” 许长夏知道,他是觉得她心里还有江池。 日久见人心,她一定会让他明白,江池不过是她人生当中最不堪的那段插曲,他才是她最想要挽回的遗憾。 他刚才对许劲说,他们两人的出发点都是一样的。 那么他的出发点,就是为了保护她。 他虽然从未对她有过暧昧的表示,但是,种种蛛丝马迹已经表明,他对她,已经有了不同寻常的关心。 这就够了。 她要的,何尝不是这种一步一个脚印扎实而又公平的感情? …… 入夜,江家。 江耀从车上下来时,江家的管家川妈立刻迎了上来,表情明显有些发慌:“大少爷!您怎么回来了?” “怎么?我不能回来?”江耀看向一旁二楼书房的灯光,冷冷反问道。 “不……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川妈尴尬地回道。 江耀没管她说了什么,大步径直往书房的方向走去。 川妈立刻追在了他身后:“大少爷!您要不然先吃晚饭?都快七点了,一定饿了吧!” 江耀忽然停下脚步,回头一个眼刀瞥向她。 川妈立即没了声音。 楼上书房,蒋以禾听到了川妈的大嗓门,心里不由得“咯噔”了下。 “是江耀吧?”面前,书桌后,江连舟抬起眼来瞥向蒋以禾。 两人对视了眼,蒋以禾心里愈发的不安。 江连舟原本预计要去邻市出差一个礼拜才回来,谁知这才三天就忽然回来了。 家里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蒋以禾原本是想着,等江连舟回来时,江池身上的伤都已经好了,届时没了证据,事情就好办了。 也不知江耀从哪儿得到的消息,跟江连舟前后脚就回来了。 蒋以禾心里不安,一旁江池心里更是打起了鼓。 江连舟是六点左右到家的,一到家就把他们母子两人叫到了书房里,直到现在才开口说了第一句话。 江连舟肯定是知道了些什么。他只有非常生气的时候,才会对蒋以禾这么冷淡。 但是江池还没来得及跟蒋以禾串口供,所以只能硬着头皮一声不吭。 “让他上来。”江连舟盯着蒋以禾,半晌,又淡淡开口道。 “好。”蒋以禾想了想,欲言又止,站在原地没动。 江连舟丢掉了手中的文件:“有话直说。” “有些话……我不想被两个孩子听见。”蒋以禾眼神闪烁着,朝江连舟轻声道。 江连舟微微皱了下眉头。 斟酌了几秒,朝江池道:“你先出去。” 江池走出房门时,和蒋以禾交换了个眼神。 见蒋以禾眼神中带着几分安抚的意思,才偷偷松了口气。 江连舟回来这半个小时,整个江家噤若寒蝉,他不开口说话,人人自危。 除了蒋以禾,没有人敢在老虎头上拔毛。 眼下蒋以禾有了办法,他就放心了。 他刚走到楼下,正好和江耀迎面碰上。 两人对视了眼,他随即朝江耀微微挑起一边眉头,颇有些挑衅的意味。 从小到大,只要他江池想要的东西,没有得不到的。 包括女人。 第36章 你已经碰过许长夏了? 江耀从小就是他的手下败将,这次,也毫无例外。 之前,江池是对自己太过自信了,以为许长夏非自己不嫁,所以只是有意无意地去许家门口逛几圈闹一闹。 许长夏当时为他绝食三天滴水未进,足以证明她对自己的感情有多深。 只是他也忽略了许长夏的孝心,她的家人以死相逼,她当然别无选择,只能嫁给江耀。 他笑眯眯地走到江耀跟前一步远处,停下了。 “不过,她嫁不嫁给你也不重要了。”他朝江耀轻声开口道。 “我听说,你昨天晚上去参加了个紧急机密会议,会议内容,好像是南边边境跟邻国的局势更加紧张了是吗?” 江耀比他高出小半头,面无表情垂眸盯着他看着,没作声。 “啧啧……”江池忍不住怪笑了起来:“真可怜啊,寡嫂小叔子,余情未了,干柴烈火,等你回来的时候,你头上这顶绿帽子,是戴定了!” 他说话间,见江耀眼神有了一丝波动,愈发得意。 “不过,你这次上战场,能不能活着回来都是问题,你顾得上许长夏吗?” “到时候我要她上我的床,她就会乖乖爬上来,我要她跪在地上舔我,她就得舔!” “你不会不知道吧?她嘴上的功夫,可真是了得呢!都不知道伺候了我多少回!每一次……” 话刚说到一半,江耀冷不丁抬起一脚,狠狠踹向他的肚子! 江池整个人控制不住飞了起来,后背砸中了后边楼梯栏杆。 他只觉得自己的背都要折断了,一阵剧痛,让他甚至连从地上爬起来这么简单的动作都做不到。 他连喘了好几口气才缓过来,哆嗦着抬起手指,指向江耀吼道:“江耀!你敢打我?!” 江连舟在家!江耀这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吧!!! 江耀不语,只是看着他的眼神中,带了几分不屑。 他一步一步地,缓步走到江池面前。 随后,抬起右脚,猛地朝江池的胸口狠狠踩了下去! “那就,先把你打死,不就没有后顾之忧了?”他微微俯下身,朝江池微笑着开口道。 一旁,吓呆了的几个江家佣人这才反应过来,想要上前阻拦,陆副官眼疾手快直接几下把人全部都撂倒在地。 目睹全程的川妈见江耀下死手,吓得屁滚尿流地往楼上跑,一边撕心裂肺地尖叫起来:“要死了!大少爷要打死人了!!!” 江池死死抓着江耀的脚,眼里满是恐惧和憎恶:“江耀……你等着吧……等爸下来……” 江耀却笑得愈发不屑:“他下来了,又能怎样?” 原本他就计划当着江连舟的面狠狠教训一顿江池,好让他们明白:许长夏,他们动不得。 谁知,江池这就迫不及待地往他的枪口上撞。 那他更没有放过的道理! 小的时候,江耀吃过几次江池和蒋以禾的亏,所以后面索性不搭理他们,只当他们母子是透明的。 后面他去了军队,在北城待了近十年,回江家的次数一只手都数得过来,自然更加没机会跟江池动手。 谁知,在江池和蒋以禾的眼里,竟然变成了他不敢。 江池竟以为,他怕江连舟。 “你疯了……”江池不可置信地瞪着他。 “江耀!”楼梯上,闻讯赶到的江连舟见江耀把江池踩在地上,勃然大怒道:“赶紧松脚!你弟弟有心脏病你不知道?!” 蒋以禾见江池的脸有点儿发紫,吓得冲上前一把抱住了江耀的腿,哭叫了起来:“阿耀!你心里有什么不痛快的就打我吧!我就阿池一个儿子!求求你放过他吧!” “我知道,从小到大你一直觉得是我抢走了你的父亲气死了你的母亲,如今阿池又想抢你的未婚妻!所以你才生气!那我们就让给你!你想要的我们都让!从小到大你要什么我不给你呢?!” 蒋以禾哭得肝肠寸断,江耀眼底蔓延开的冷意,却愈发可怖。 “你自己说的,是你气死了我妈。”他垂眸看着蒋以禾,轻声开口道。 说话间,从腰间抽出了配枪,抵住了蒋以禾的额头:“那就,一命抵一命。” 蒋以禾瞬间没了声音,呆呆地看着江耀。 “你要做什么?”江连舟上前想要夺过江耀手上的枪。 枪在江耀手上转了一圈,下一秒,枪口直接指向了江连舟的方向。 “我看你是年纪大了耳朵聋了!没听见她说的?”江耀眼底满是戾气。 江连舟浑身一僵,随即拧紧眉头沉声道:“她是害怕激怒你!所以才把所有责任都揽到了自己头上!” “如果你连这么点儿是非黑白都无法分辨,那你有什么资格带领军队上战场!” “是吗?”然而,不等他说完,江耀便冷冷反问道。 “江指挥长既然这么能干,理应老当益壮,怎么没在国会上自请为国捐躯呢?” “你……”江连舟一张老脸瞬间涨得通红。 “今天,要么让蒋以禾给我妈赔命,要么……”江耀转眸望向被他踩在脚底的江池。 “你哪只手碰过夏夏,自己剁掉!” 江连舟愣了几秒,随即会过意来,扭头朝江池沉声质问道:“你碰过许长夏?” “没有!”江池脸色瞬间变得煞白,慌忙朝江连舟辩解道:“夏夏说她根本不想嫁给大哥!我以为我和她之间还有希望,所以才去找她!但我绝对没有碰她!” 江池和许长夏之前谈恋爱的事儿,刚才蒋以禾在书房,已经跟江连舟坦白了。 包括订婚宴那晚的事情,蒋以禾也提了。 “阿耀,这件事难道你自己就没有责任吗?”蒋以禾闻言,随即附和江池道:“订婚夜那晚许长夏偷偷跟阿池见面的事情,我已经告诉你爸了!你就不要再瞒了!” “新婚夜你丢下自己的妻子一个人在房间,许长夏要不是害怕你不要她,又怎么会苦苦挽回阿池呢?” “还有,许长夏跟自己表哥许路原的那些风言风语,我们也都知道了!你也不必再瞒我们!” 江耀听她提到许路原,双眸微不可觉地微微眯了起来。 怪不得这几天蒋以禾这么安静。 也是,那天早上她吃了个许长夏的闷亏,怎么可能就这么善罢甘休? 同为女人,蒋以禾自然知道,毁掉一个女人最快的方式,就是毁掉她的名节。 第37章 这个狐狸精! 蒋以禾嘴巴一秒不停地继续哭诉着:“按我说,你们兄弟两人都是被许长夏给骗了!被她耍得团团转都不知道!” “跟许家这门婚事就应该退掉!总不能因为一个女人就让我们江家兄弟反目,让别人家看尽我们江家的笑话吧?” “阿耀你这么优秀,没有必要在这么一棵歪脖子树上面吊死!” “也怪你爸和你爷爷,当初找到许家去的时候,没有打听清楚许长夏的人品!当初我就说了,门不当户不对的婚姻,一定要出大问题的!只是你们没有一个人肯听我的!” 蒋以禾越说着,越是激动。 最重要的是,许长夏一看就不是什么善茬,蒋以禾怕自己压不住她,以后掌控不了江家! 不如趁此机会,斩草除根! “就这么短短几天时间,她就搞得我们江家鸡犬不宁!要是让这样的女人嫁进来,以后可怎么办?” 蒋以禾一边说着,一边试探地看向始终沉默不语的江连舟。 本来,她在书房里说许长夏的事情时,还怕江连舟不肯相信自己。 现在,江耀把事情闹得这么大,刚好,也让江连舟见识见识许长夏的狐狸精本事! 最好是闹到这一片人尽皆知!让江连舟丢尽颜面,彻底断了许长夏嫁进来的可能! 要知道,江连舟最讨厌的就是不守本分的女人,家宅宁,方能万事兴! 江耀面无表情地听完蒋以禾的这番话,又等了她几秒,才淡淡反问道:“说完了?” 蒋以禾认真地点了点头,又道:“阿耀,你不要觉得阿姨说话难听,忠言逆耳利于行!” “所以你的意思是,这些事情,都是夏夏的错?”江耀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又问道。 “是啊!”蒋以禾皱紧了眉头回道:“她不主动勾引阿池,阿池又怎么会心软?还差点儿酿成大错!” “她不勾引许路原,那些难听话又是怎么传出来的呢?可见她是个惯犯了啊!她就是个喜欢利用自己的美貌行便利的狐狸精!她就是想嫁到江家做富太太!她赖上咱们江家了!所以才在你们兄弟两人之间用计周旋!” 江连舟听他们说着,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 他看着江耀,许久都没作声。 尤其,为了这么一个水性杨花的女人,江耀竟然要杀人!这是他万万没想到的! “她到底给你吃了什么迷魂药!你要这么护着她?”半晌,他咬牙切齿地开口问道。 江耀却只是微微笑着看着蒋以禾:“记住你自己说的话。” 蒋以禾的手段,在他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就已经领教过了。 他既然今天敢当着江连舟的面教训江池,自然是有备而来。 “陆风,让司机进来。”他朝一旁陆副官淡淡开口道。 “好的!”陆风随即一溜小跑出去,让车上的司机下来了。 江连舟朝司机看了眼,忍不住皱眉:“你让小秦来做什么?” 小秦是他们隔壁乔家的司机。 “问得好。”江耀点了点头。 他瞥向隔壁司机:“小秦,不如你来说说,我订婚宴那晚,你在楼下听到了什么。” 司机小秦的脸色有些尴尬,硬着头皮开口道:“那晚,我看见江池少爷喝醉了酒,直接上楼去了江耀少爷的婚房,听到许小姐骂了他几句,把他刺伤了赶了出来,后来还是我送江池少爷去的医院……” 当晚,江家自家司机刚好连夜送江连舟去邻市出差,不在家,而许长夏咬破舌头,江耀担心她有什么万一,所以请了隔壁司机过来守在楼下,好及时送许长夏去医院。 隔壁乔老头子跟江连舟还有大院其他几个,都是在一个单位不同部门,偶尔一起开会出差时,会用同一个司机,省事。 因此几家人有什么急事儿人员周转不开的时候,各家的司机相互帮忙,是再正常不过的情况。 “你胡说!”蒋以禾闻言愣了愣,立刻呵斥道:“你怎么乱说话呢!” “我……我还看到最后跟江池少爷喝酒的人,是我们家小少爷,说不定他也听到了些什么呢……”司机小秦小声回道。 别的他也不好多讲了,免得惹祸上身。 乔致远竟然也看到了?! 蒋以禾彻底愣住。 蒋以禾以为自己在江家一手遮天,没有人敢忤逆自己,却忽略了这一点,隔墙有耳,江家不一定只有江家自己的人! “那不如,把乔致远也请过来?”江耀好整以暇望向江连舟。 江连舟紧拧着眉,没作声。 家丑不可外扬! 更何况,乔致远没有把那晚的事说出去,肯定是为了保全他们江家的颜面。 他守住了秘密没说,他们反而把他请过来,把这事儿闹得人尽皆知,哪儿有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道理! 江连舟黑沉着脸和江耀对视着,没作声。 “陆风,把医院的诊断单拿过来。”江耀又朝陆副官道。 陆风随即从口袋里掏出前几天江池的住院单,递到江连舟手边。 江连舟接过,匆匆看了几眼,随即将质疑的视线投向了蒋以禾。 “你怎么解释!”他随手将住院单丢向蒋以禾。 蒋以禾被几张纸刚好砸中脸,这不轻不重的一下,将她鬓角的碎发砸得散落下来,一时间,有些狼狈。 江连舟从来都没有打过蒋以禾。 唯独这一次,还是当着家里所有人的面,还有外人的面。 蒋以禾的自尊,也随着这几页纸,被狠狠按在了地上。 第38章 霸王硬上弓 蒋以禾抬眼看向周围那几个佣人,大家神色各异,深埋着头,都不敢吭声。 她缓缓深吸了口气,捡起地上的几页纸,仔细看了看,随后,撩起脸上的碎发,看向了江耀。 原本她以为,花点儿小钱,让主治医师修改一下江池的病例,这件事就不会有纰漏,谁知江耀的心思细成这样,把当晚的出诊记录和住院证明找到了。 只怪她自己,没把屁股擦干净! “按你刚才的意思,许小姐当晚刺出的那刀,难不成是想逼迫阿池跟她复合?她想霸王硬上弓?!”江连舟沉声开口问道。 蒋以禾沉默了几秒,不急不缓地开口回道:“也不是没有可能吧?” “当晚在房里的事情,只有许长夏自己知道是怎么回事!反正阿池是无辜的!” 她赌,江连舟为了自己的面子,绝对不会找乔致远来对峙。 那么这件事,最多也就算是误会,江耀也不能拿他们母子两人怎么样! “如果我说,当晚事发时,我和陆风两人目睹了所有的事情经过呢?”江耀虽然是微微笑着的,笑意却不达眼底。 他就喜欢看蒋以禾这死鸭子嘴硬的样子。 让他有一种,瓮中捉鳖的爽感。 “那我也可以说,你是为了维护那个狐狸精,所以提前跟陆风串通好了!我和阿池两人行得正站得直,不怕你们污蔑!”蒋以禾硬着头皮不卑不亢地回敬道。 这件事,闹到这儿,除了让当晚的证人乔致远出面,恐怕是辩不清楚了。 然而江连舟心里却明白,订婚夜那晚,十有八九是江池这混账东西犯错了! 不然隔壁司机不会有胆子把乔致远供出来! 他的视线,阴沉不定地一一掠过面前的每一个人。 尤其是江池。 此刻江池一声都不敢吭,低着头,一眼都不敢跟江连舟对视,摆明了是心虚。 “我还没死呢,你们就闹成这样!”半晌,江连舟捂住自己的心口,喘着粗气沉声开口道。 江连舟生了病,去年刚查出,是不治之症,最多还有五年的寿命。 倘若不是这个原因,家里老爷子让他赶紧找到许家给江耀定下人生大事时,他也不会那么着急。 谁知,情急之下,弄了个大祸患回来! “连舟你别激动!别气伤了自己的身子!”蒋以禾见状,立刻强忍着耻辱从地上爬起来,上前搀扶住了江连舟:“你身体最重要!” 江连舟见她有服软的意思,险些没接上的一口气,这才缓了过来。 他沉默了会儿,继续开口道:“订婚宴那晚的事,无论是谁的错,以后,都不允许再提起!” “但是假如许长夏还要继续乱来的话,那就不要怪我不客气!” 他说话间,看向了江耀。 这个家,虽说他是一家之主,但实际上,是靠江耀撑着。 他得了病之后,退居二线文职,已经不行了,只有靠江耀维持着江家的里子面子。 可以这么说,假如江耀真要闹起来,他根本拿他没办法。 江耀还没开口说话,蒋以禾却又道:“反正我是咽不下被人污蔑泼脏水这口气!要我承认我没有做过的事情,不可能!” 她眼里噙着眼泪,既倔强又委屈的样子。 “阿耀从小就跟我不对付,要不是因为他,临产前阿池也不会在我肚子里窒息,也不会造成他从娘胎里就带出来的心脏病!” “你忽然说这些干什么?”江连舟不等她说完,立刻喝止住了她。 蒋以禾是故意的。 她就是故意恶心江耀,故意重提旧事,让江连舟心生愧疚,不得不顺着她和江池! “他没有妈,你向着他也无可厚非!”她继续哭着道:“反正我和阿池两个人早就习惯了你这样!” 江连舟听她这么说,咬紧了牙说不出话来了。 难道,真的是他错怪了江池? 江耀却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蒋以禾演戏,半晌,淡淡开口道:“那就请乔致远过来。” “你一定要让别人来看我们家的笑话?”话音未落,江连舟大声道。 江耀看着他和蒋以禾,又看向地上的江池,笑了笑,道:“什么叫家?什么叫我们?你也配说这两个词。” 这儿,从来都没有他的一席之地。 蒋以禾嘴上说着江连舟从来都向着他,实际上,江连舟从来没有把他当成是自己的儿子看待。 对于江家来说,他就是多余的。 江连舟见他满脸写着淡漠,心里莫名,有一丝愧疚闪过。 他顿了顿,压低声音道:“那你说,你到底想要怎么办?” 江耀微微挑起一边眉头,道:“剁掉江池的手,两清。” “不可能!”江连舟想都不想回道。 再怎么样,他的儿子不能因为一个无足轻重的女人变成残废! 江耀也从没奢望过,他的事,需要江连舟来主持正义。 所以,他今天回江家,不是来讲道理的。 江连舟见他面无表情看着自己,只是不说话,想了想,硬着头皮道:“我知道,你觉得我对你不公平,确实,你在北城这些年,我也没有给你足够的关注。” “既然你不喜欢回到这个家,那就等你成家后,等到你这次从边境回来,我替你在外面买一处房子,你……” “行,那就分家。”江耀没等他说完,冷冰冰打断他道。 “我不是这个意思!”江连舟愣了下,随即错愕否认道。 “但,不是等我回来,而是现在,立刻!”江耀说着,朝陆风道:“上楼,搬东西。” 一小时后,江连舟看着楼下摆满了东西的大厅,有苦难言。 然而让江耀自立门户的话是他自己先起的头,一家之主,说出去的话就是泼出去的水,哪儿有收回的道理? “阿耀啊,这套紫檀家具是我房间里的,你怎么……”蒋以禾上前查看了几眼,急得一口老血差点儿喷出来。 她原本觉得分家也好,反正江耀清高,不在乎这些细枝末节的东西,搬走了最好,以后这些值钱的老物件就都是她和江池的了! 谁知江耀几乎要把二楼给搬空了! “新家自然不能空着。”江耀看都没看她一眼,朝江连舟道:“我记得,这些老家具,是我妈当初的陪嫁,既然分家,这些东西还给我,不过分吧?” “是。”江连舟僵硬地点了点头:“你记性好。” “还有,刚好我下午出去逛了逛,买了套小楼房。”江耀朝他继续道。 “江指挥长说要出这笔钱,还作数吧?” 第39章 夫妻之间,你说能做什么? “楼房?多大?”一旁蒋以禾却不干了,瞪圆了眼睛问道。 原本蒋以禾心想,江连舟一向做事低调,给江耀许长夏买套两三居室的小房子也花不了多少钱,最多也就几千上万块钱。 她是江家管家的,家庭支出收入她最清楚,一套小房子罢了,能把江耀赶出去,也是值得的。 谁知江耀竟然买了套楼房! “两层楼,能有多大?”江耀笑了笑,反问道:“难道阿姨是想替江指挥长做主反悔?” “我……”蒋以禾一下子憋了气。 “行,买房的钱我出。”江连舟猜想两层楼也不会有多大,硬着头皮点头回道。 是他自己刚才说的,要给江耀在外面买套新房子,那这钱就得他来出。 他转身回楼上书房,拿了一本存折下来递给江耀:“你看够不够?” 江耀翻开看了眼,两万块整。 “不够。”他撇了下嘴角。 一旁陆风和他交换了个眼神,立刻从车上拿了一份买房合同过来。 江连舟接过看了眼,二百多平的楼房,要三万八千块! 合同是傍晚刚签好的,墨迹才干透,江连舟仔仔细细看了好几遍,才确定是三万八千块没错。 蒋以禾也凑上前看了眼,看到三万八这个数字时,眼前一黑,差点儿晕死过去:“你这……什么楼房要这么贵!” “白纸黑字,有各自的盖章,有问题吗?”江耀平静地反问道。 “你和许长夏才两个人,要这么大的房子做什么?你爸爸一个月工资才多少钱!”蒋以禾急得几乎语无伦次。 虽然江连舟在退居二线之前履历军功,经常会有奖金,加上各种补贴,加上家底子厚,这点儿钱不算什么,但一下子要掏出这么多,蒋以禾的手都在发抖。 “我和她是夫妻,你说会做什么?”江耀不以为意地回道。 蒋以禾被这一句话堵得一张脸通红,说不出话来了。 江耀不要脸,她这个年纪了是要脸的! “川妈,把那本绿色的存折本拿下来。”一旁,江连舟忽然开口道。 “连舟!”蒋以禾急得直跺脚。 那里面有五万块!是她留给将来江池结婚要用的钱! “拿下来!”江连舟紧皱着眉头道。 江连舟差不多知道家里的存款有多少,而且,家里的钱有一部分,是江耀的亲生母亲那个时候陪嫁带过来的,她家祖上是当知府的,有个小园子,卖掉了给她做了陪嫁。 三万八千块虽然多,但和当时的陪嫁比起来,也算不了什么。 他知道,江耀今天这架势,就是分家产的意思,他想要借今天这事儿,把原本属于自己的东西都夺回去。 也好,既然如此,他就把这些年欠给江耀的,都一并给他。 江耀接过绿色的存折本看了眼,五万整,虽然不多,但也勉强过得去。 他毫不客气地收下了,问江连舟:“密码?” “你和阿池的生日。”江连舟有气无力地摆了摆手。 江耀的动作,微微顿了下。 随后,面色如常地将两本存折本都收到了自己口袋里。 “你七万块都要拿走?”蒋以禾尖叫道。 “江指挥长给的,我岂有不收的道理?”江耀笑了笑,反问道。 蒋以禾快要怄死了,她快要喘不上气了,江耀这一下子就拿走了家里近一半的存款! “让他拿走。”江连舟开口发话,蒋以禾也只能闭上了嘴。 陆风还有两个来帮忙的江耀的朋友,已经把搬到楼下的家具差不多都装好车了,他们特意开了两部卡车来装东西。 厅里一清空,家里几乎就空了。 蒋以禾欲哭无泪地看着周围。 嫁到江家这么多年,她第一次明白什么叫做家徒四壁。 尤其是那些摆件,比如花瓶木雕之类的,虽说只是近代的值不了太多钱,但也算得上是古董,留着以后肯定有很大升值空间的! “那些都是江耀母亲带来的陪嫁,江耀要分家,理所应当还给他。”江连舟看出蒋以禾的心疼,低声安抚道。 江连舟这人就是好面子,蒋以禾要好好跟他过下去,也只有忍着。 她眼睁睁看着陆风将最后两只清代的花瓶一手一个抱了出去,身上力气好似一下被抽空,无力地坐在了一旁椅子上。 江耀朝周围仔细看了一圈,确定没有遗漏下的贵重物品,转身就往外走。 “你走了?”江连舟不由自主地跟在他身后走了两步,低声问。 “嗯。”江耀冷冰冰地回道:“过两天我会通知你们回门宴的日期,到时还请江指挥长赏脸。” 江耀已经很久都没叫过江连舟一声爸,他这都要走了,下一次回来也不知道是猴年马月,还是没叫他。 “好。”江连舟强忍着情绪,低声应道。 江耀上车时,外面下起了雨。 他隔着雨望向江家的客厅,江连舟失魂落魄地站在那儿,像是一下子老了好几岁。 “走。”下一秒,他毫不犹豫地收回了视线,朝陆风道。 他跟这个家里唯一的羁绊,是江家老爷子,老爷子不住在这儿,所以他也不必再回来。 他欠江连舟的养育之恩,这些年早已经还清。 他没有把亲生母亲留在江家的所有资产都带走,已经是对江连舟格外开恩。 …… 许家。 夜里忽然下起了雨,正在收拾东西的许芳菲打开窗子看了眼,朝许长夏道:“夏夏!赶紧把三轮车上的鸡蛋收回来!” 许长夏刚洗完澡,头发都来不及擦,立刻和许劲两人把小张刚送来的几百只鸡蛋往屋里搬。 搬完最后一筐,许长夏推着三轮车往棚子里面躲,朝许劲道:“三舅,你伤口不能沾水,快去擦干净!” 许劲知道伤口要是发炎,又要去医院费一笔钱,二话不说便回了屋里。 许长夏锁好三轮车,松了口气,正要回屋,忽然听到门外传来一声敲门声。 只敲了一下,就没了动静。 许长夏站在雨棚底下,默不作声地看向大门处。 约莫半分钟后,她听到了门外的脚步声。 外面的人,似乎是打算走。 第40章 她属于他 许长夏听着门外的脚步声,犹豫了几秒,拿起角落的伞走到了门边,轻轻打开了大门。 她眯着眼睛看了眼,一下子认出对方的背影。 “江耀哥?!”她愣了下,立刻撑着伞跑了过去。 听到许长夏的声音,江耀也是一愣,扭头看向许长夏。 “怎么不打伞呢!”江耀也不知为什么没打伞,此刻浑身都被雨淋透了。 许长夏心疼得不行,一边替他拍着肩上的雨水一边急道:“这么冷的天!赶紧进屋去换身衣服!” 然而下一秒,她的手,便被江耀用力扣住。 许长夏这才意识到,江耀有些不对劲。 她浑身僵了下,抬头对上江耀的视线。 他脸上没有什么情绪,不知是被雨淋的,还是什么原因,一双眼睛眼角有些微的泛红,看起来,就像一只受伤的小狗。 许长夏和他对视了几眼,下意识将自己的手往回抽了下:“你捏疼我了……” 然而,江耀非但没有松开,反而愈发用力地扣紧她的手腕。 “你……”许长夏正要说什么,江耀的另一只手猛地扣住了她的后脑勺,低头,朝她的唇压了过来。 许长夏根本没有反应的机会,只觉得他冰凉的唇,一下子覆住了她的。 她瞪大了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江耀的脸。 他双眼微阖,紧皱着眉头,浓而密的睫毛微微颤抖着。 他咬住她唇的力道,凶猛而又温柔,不容她反抗。 许长夏能感觉得到,他没有什么经验,技巧异常的生涩,然而他吐出的气息,却越来越炙热,几乎要将她吞没。 许长夏快要喘不上气了,她没有打伞的那只手,下意识撑在了两人之间,想要推开他。 她的手刚触碰到他,江耀便顺势一带,将她拖入自己怀中深处,一只手紧紧地缠住了她的腰。 许长夏从没想过,她和江耀的初吻会是在这样一个她毫无准备的情况下。 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江耀拎上了车,她脑子里迷迷糊糊的,像是氧气都被他吸干耗尽。 他们两人坐在后排座上,她坐在他的腿上,面对面的姿势,她的呼吸间都充斥着他强烈的荷尔蒙气息。 她小口小口喘着气,垂眸看着江耀的脸。 他深邃的眼眸像是带着什么魔力,几乎要把许长夏的魂都吸进去。 她的指尖,下意识轻轻触碰向他好看的眉眼。 “江耀哥,你的眼睛真好看……”她轻声嘤咛道。 “嗯。”江耀抓住她的手,轻轻啄了下她的指尖。 许长夏只觉得这一下,让她的身子莫名一下子软了下来。 既然都已经这样了,那不如,就大胆一些! 她心一横,直接闭着眼,吻向他的眉眼。 随后,顺着,蜻蜓点水般吻到了他高挺的鼻梁:“你的鼻子也好看……” 江耀的身体忽然微微僵了下。 许长夏也不知怎么了,疑惑地睁开眼,又望向他。 昏暗的光线之中,江耀的眼睛,似乎变得更加猩红了些。 两人对视了几秒,他忽然朝她的脖子吻了下去。 许长夏被这一下吻得猝不及防,下意识轻轻惊叫了声,她浑身像是被电流触过一般,下意识用力搂住江耀的后脑勺。 江耀的唇舌在她温热的肌肤上,一寸寸碾压过去。 “哥哥……”她忍不住小声地叫他。 许长夏的声音就像一只小奶猫,叫得江耀心里发慌。 他知道今天他不该这么对许长夏,至少要给她一个准备的机会,但,离开江家之后,他脑子里莫名一直盘旋着江池的那几句话。 他什么都可以不在意,但是江池说的那些话,着着实实扎在了他的心窝子上。 新婚夜,他碰一下许长夏都怕弄疼了她,江池那个畜生,竟敢那样羞辱她! 尤其她方才的主动,看起来不像是毫无经验的样子,更刺痛了他的心。 许长夏是他的妻子! 但她以前,确实也属于过江池! 他怕等他离开杭城后,江池所说的话会一一应验! 他咬着她的力道,控制不住地越来越重。 “疼!”许长夏忽然轻轻叫了声。 这一声,让江耀猛地回过神来。 他随即松开了她,看向她脖子深处。 刚才他那一口,把许长夏纤细的脖颈咬出了一大块红痕,鲜艳欲滴的颜色,一看就知道很痛。 他抬眸望向她,许长夏此刻眼底氤氲了一层水汽,有些委屈的样子。 “你轻一点儿嘛……”她吸了吸鼻子,小声道。 她刚洗过澡,头发还是湿的,衣服领子被他扯开了,小嘴儿被他吻得红彤彤的,看着干净而又诱人。 江耀看着她,又控制不住地啄向她的唇。 许长夏也不知道江耀是怎么了,才几个小时没见而已。 但他第一次这么主动,他霸道的力道根本不容许她反抗。 她和他亲了几下,小脸又控制不住开始发起烫来。 第41章 愿不愿意和我同居? “夏夏?”那边许家门口,忽然传来了许芳菲的声音。 许长夏和江耀两人都听见了。 许芳菲的呼叫声,让意乱情迷的两人一下子都回过了神。 这两天发生了太多事情,许芳菲应该是许久没看见许长夏的人,有点儿担心。 江耀先松开了许长夏,调整了几下呼吸,朝许长夏轻声道:“别让你妈担心。” “嗯。”许长夏乖乖点了点头。 两人交缠着的视线都有些湿漉漉的,许长夏听许芳菲在那边叫了好几声,怕她着急,立刻摇下车窗应了声:“妈!我在这儿!” 许芳菲认出来是江耀的车,这才松了口气,大声问道:“怎么不让江耀进来坐坐?” “知道了!马上就来!”许长夏应道。 她看着许芳菲回去了,这才长松了口气。 她和江耀两人一看就是刚才亲热过了,两人的嘴都又红又肿的,许长夏看着江耀嘴上她留下的牙齿印,忍不住抿着嘴笑了起来,伸手替他擦了下。 “我先回去给你找件干净衣服,三舅的衣服你应该穿着差不多。”许长夏从江耀身上爬了下来,道。 伸手推开车门前,江耀又凑过来,吻了她一下。 许长夏小脸红扑扑的,一路小跑回到了家。 她一头钻进许劲的房间,打开衣柜找了起来。 “你这孩子,找什么呢?”许芳菲跟进来问道。 “江耀淋湿了,我给他找件旧衣服穿。” 许劲个子有一米八出头,加上他长得壮,衣服一般都会大半码,江耀应该勉强可以穿得了。 “随她去吧。”许劲在旁笑呵呵道。 许长夏找了半天,找了一套差不多合适的衣裤出去时,江耀刚好进来,两人对视了眼,许长夏好不容易平复下来的心跳,又“嘭嘭”乱跳起来。 江耀倒是看起来挺平静的样子。 许长夏不敢在家里长辈面前乱来,把干净衣服递给了江耀,推他去许劲房间先换上。 江耀很快换好了出来,许芳菲也没看出两人不对,给江耀倒了杯热茶,递给他道:“怎么半夜忽然来了?怎么不打伞呢?” 江耀笑了笑,道:“有件重要的事情要过来说一声。” 许长夏微微扬了下眉头。 什么重要的事情需要半夜跑过来说? 他今晚的反常,恐怕和他要说的这件事有关。 “想和你们商量件事儿。”江耀说着,又看向许长夏。 许长夏眼巴巴地看着他,等他说话,江耀却又没吭声。 许长夏这心里被他吊得痒痒的,正要开口问他,江耀冷不丁开口问道:“夏夏,你想不想和我住在一起?” 许长夏怔住了。 “我爸在外面给我们买了套房,收拾一两天就能住进去,也省得你们在外面租房了。”江耀继续道。 一旁许劲和许芳菲两人都愣住了。 这可真是件大事儿! 左邻右舍的就没听说过这种事情,哪儿有姑娘家还没结婚就住到男方家里去的? 江耀见他们神色各异的,都不吭声,想了想,继续道:“这事儿按情理来说肯定是不行的,毕竟夏夏还没和我领证。” “但我的意思是,我在部队难得回家一趟,你们可以先住进去,就当是你们自家的房子,对新邻居也只说是你们买的房子就行。” 江耀特意挑了一套离这边城北区有些远的房子,那一块是政府新建的开发区,房子都是这两年新建的,住的基本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最重要的是,那儿没人认识许长夏,没有人再多嘴造谣她,她和许芳菲两人往后也能活得轻松些。 许长夏和许芳菲许劲三人,面面相觑。 许长夏是真不知道,江耀今晚竟然是为了这件事而来,她也很惊讶。 “还是说,你们觉得,我和夏夏之间……”江耀见他们不应声,随即拉长了语调。 “不是!不是你想的那个意思!”许芳菲随即摆手解释道:“江耀,能有你这样一个女婿,是我们老许家上辈子修来的福气!我和你三舅对你都很满意的!” “那这件事,就说定了。”江耀随即接过她的话。 “咱们迟早都是一家人。你们放心,我一定会娶夏夏,不会败坏她的名声。” 他说话间,目光温柔地望向许长夏。 许长夏此刻心中,却有些五味杂陈。 半晌,她只坚定地回了一个字:“好。” 虽然她还不知道,为什么今晚的江耀有些怪怪的,他肯定有什么事情在瞒着她。 但他不想说,那她就不逼问。 正如他所说,他们两人总会有坦诚相待的那一天。 她愿意和他好好过下去,所以她现在要做的,就是尽快得到他足够的信任,但凡能有扭转他命运的机会,她一定要抓住! 得到了许长夏肯定的回答,江耀心中,随即松了口气。 他还以为,许长夏会责怪他单方面地替她们家做主,他还以为,许长夏心里会放不下江池,不愿和他同住。 他承认,这件事他做得有些不对,直接替她做主,是他单方面对她心意的小心试探。 但是好在,她没有生气,也同意了。 那就证明,或许江池在她心中,确实已经没有那么重的分量了。 “天也不早了,我先去洗澡。”许芳菲见他们两人似乎有话要说,识趣地找了个借口离开。 “都十点钟了,我也该去睡觉了,明天一大早还要去公安局呢。”许劲也立刻找了个借口。 许长夏看着许芳菲和许劲两人前后脚离开,随即起身拉住江耀的手,走到了她和许芳菲房里。 第42章 他的占有欲 “那房子贵吗?”许长夏拿了张椅子让江耀坐下,一边递给了他一条毛巾擦头发,一边朝他轻声问道。 江耀想了想,伸手将许长夏拉到自己面前,淡淡回道:“不贵,边上就是湖景,我想你一定会喜欢。” 在许长夏印象里,湖那边的房子很贵,是闹中取静的宝地,基本都是小楼房。 “你骗我。”她忍不住皱眉道。 江耀微微笑了笑,道:“其实,过户协议还没签好,我想等你亲自看过了,觉得好再买下,户主写你的名。” “我……”这个惊喜来得太大太突然,让许长夏有些措手不及:“这不行的!” 许长夏原想着,要是江耀逃脱不了战死的命运,那她就做个拿国家补贴的小寡妇,这还没结婚,江耀就要给她买豪宅了!她之前根本都没往这方面去想过! “怎么不行?”江耀反问道:“你不想嫁给我?” “当然想了!”许长夏立刻回道。 话音刚落,才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一张小脸涨得通红。 “那我的,就是你的。”江耀循循善诱道:“房子是夫妻共同财产,无所谓写谁的名字。” 许长夏仔细斟酌了几秒,认真回道:“既然是夫妻共同财产,写谁的名字都一样,那就写你自己的。” 江耀又忍不住皱起眉头。 许长夏的性格,经过这几天他多少已经有点儿了解了。 她不要他给她买房,一定是因为觉得受之有愧,或者是,根本还没做好嫁给他的打算。 他脑子里,不自觉地又闪过了江池的那些话。 许长夏眼睁睁看着他的神色阴沉下来,知道他肯定又生气了。 她立刻解释道:“江耀哥,房子不比其它,我现在连大房子都租不起,你却直接给我一套房,这对我的心理压力有多大,你想过吗?” 江耀听她说着,没吭声。 他只是想把自己最好的东西,给他未来的妻子。 但很显然,许长夏还没做好准备。 许长夏怕自己说得不够明白,会惹得他更生气,沉默了几秒,又继续道:“倘若我有能力陪嫁给你差不多价值的东西,那你给我房子,我二话不说就收下,否则,这就是对你的不公平,也是对我自己的羞辱。门当户对不就是这个意思?” 自古以来,男婚女嫁,都是男方出的彩礼更重。 订婚之前江耀给许家送来了两千八百八还有几件珍宝,他从来也没想过要许长夏给同等价值的回礼,许长夏这番言论,实在有点儿颠覆江耀的三观认知,让他一时愣住了。 “所以,你能暂时给我们一个住处,我已经很感激你了,我是想跟你在一块儿,才会同意住到你的房子里去。” 许长夏说着,轻轻扯住江耀的手:“我这么说,你能明白了吗?” 江耀不知道许长夏的这些想法是从哪儿来的。 但,他确实能明白她的意思,不给她在她能力范围以外的东西,才是对她的最大尊重。 江耀虽然心里还有些不舒坦,但她实在不想要,他也不会强求。 他沉默了会儿,低声应道:“那就等后面领了证之后,我把你的名字加上。” “好。”许长夏笑眯眯地凑上前,主动亲了他一口。 江耀原本还有些不开心,被她这么一亲,忍不住微微勾了下嘴角。 “等房子收拾好了,我接你们过去看看,那边离你的学校不远。”江耀说话间,将许长夏拉到了自己腿上坐下:“要是不喜欢的话……” 许长夏屁股刚挨到江耀的腿,隔着窗户看见那边许芳菲洗好了澡出来了。 她立刻站了起来。 家里就一百平出头,还分成了三间小房间,平常在屋里做些什么,在外面都能看得听得清清楚楚。 订了婚之后,在这儿住着确实不方便了。 江耀看出许长夏的不自在,跟着站了起来,走到堂屋里朝许芳菲道:“阿姨,那我就走了。” “怎么不多坐会儿?你们俩也难得见面。”许芳菲挽留道。 “部队还有些急事儿要去处理。”他简短解释了句。 江耀晚上还有个重要会议,确实耽误不得了。 “那行吧,那让夏夏送你出去。”许芳菲说完,自觉地避开了两人,回了房里。 许长夏撑着伞,将江耀送到了门口。 正要跟出去,江耀却拉住了她,道:“外面不安全,送到这儿就好。” 许长夏顺从地点了点头。 江耀想了想,又轻声叮嘱道:“一周后,我就要离开杭城,上头的命令已经下了。你搬到一个许路原他们找不到的地方去,我才能安心。” 江耀今晚在大闹江家之前,其实是经过慎重的考虑,许长夏绝对不能住到大院去,让她住进去,无异于羊入虎口。 再过一周,他处理好手上的杂事,必须上岛进行秘密特训。 到时候,许长夏在杭城就孤苦无依了。 分家,是唯一的办法。 哪怕她心里一万个放不下江池,他也只有这么做。 出于保护她的心理也好,占有欲作祟怕她跟江池旧情复燃也罢,他过来之前就做好了态度强硬的打算。 虽然她不肯接受那套房子,但是愿意住进去,也算是达到了他的目的。 然而这个消息,对于许长夏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 怎么这么快?他们两人岂不是只剩下一周的时间了! “不行,你不能去!”她下意识脱口而出。 江耀愣了下,反问道:“为什么?” 第43章 亲自辅导她 “我……”许长夏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她当然不能告诉他,她能预见未来,知道他会在五个月之后战死! 好半天,她才软声道:“你去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江耀看出她的不舍,安抚道:“这几天我会尽量抽出时间来陪你,把这边的事情处理好。” 不够,七天的时间远远不够! 这四天虽然发生了很多事,但许长夏只觉得时间过得飞快,跟他相处的时间也太短了。 但许长夏心里又非常清楚,江耀绝不能没有理由地违抗上级命令! 如果江耀上岛特训五个月这件事没有办法改变,那就只能从其它方向上想办法了! “那……你中途还会回杭城吗?”许长夏想了想,急忙问道。 “正常情况下,绝对不可以。”江耀面色严肃地回道。 国家大事非同儿戏,边境战事一触即发,他随时都有可能被派到前线去作战。 “那我能去看你吗?”许长夏又问道。 “这得等去了岛上才知道。”江耀犹豫了下,回道:“目前,我没有听说家属可以随军的消息。“ 去了岛上特训,一切就都是未知数。 上辈子,自从江耀去了小岛之后,许长夏就再也没有见过他,也不知道期间他发生了什么,只知道他战死的第二天,上面特意派了人过来通知她他的死讯。 两人对视了会儿,一时都没做声。 半晌,江耀伸手将她搂入了怀里:“进去吧,外面冷。” 说罢,狠下心转身便往外走。 许长夏站在门口,默不作声看着他上了车。 直到他的车灯消失在巷口,她才锁上大门,若有所思转身回了屋里。 …… 江耀上了车,朝后跟上驾驶座的陆风看了眼,开口问道:“她最近在做什么?怎么没去学校报道?” 刚才,他看到家里都是鸡蛋,几乎铺了有小半间堂屋那么多。 “许小姐最近……在卖鸡蛋。”陆风为难地开口道。 “卖鸡蛋?”江耀眼神里闪过几分错愕。 “是,她三舅的养鸡场里有几百斤滞销的鸡蛋,许小姐就让他们运来,帮忙卖起了鸡蛋。” “她情况这么困难!你怎么早不跟我说?”江耀脸色瞬间冷了下来。 而且,她都已经这么困难了,竟然还是不肯接受他的钱! “不止如此,我怀疑,许小姐还想摆摊卖包子。”陆风神色严峻地回道。 “这怎么行!”江耀沉声道:“她当务之急,是回到学校复课!” “是啊,可养鸡场里的鸡蛋确实是怎么也卖不光,我这两天偷偷看着,也帮许小姐着急呢!”陆风叹着气为难道:“长官你这两天一直在外地,所以我也没机会告诉你!” “……”江耀一想,确实也是,陆风没有机会告诉自己。 许长夏这性子,要是他直接把养鸡场包圆了,恐怕也不会肯接受。 “她一天能卖多少斤?卖多少钱一斤?”他沉思良久,又问陆风道。 江耀觉得从自己口中问出这话,有些不可思议。他竟然在问鸡蛋卖多少钱一斤! 但自己的妻子有困难,他必须要帮一把。 “能卖两三百只一天,好像是卖七毛二一斤。”陆风回道。 也就是,她一天最多只能赚二十块左右。 一天卖掉二十斤,几百斤,要卖至少半个月。 江耀忍不住扶住了额头,有些头痛。 和一天赚二十块相比,自然是考大学更重要。 许长夏这么聪明的脑子,怎么会连孰轻孰重都分不明白? 他必须要想办法,替她将那几百斤鸡蛋尽快卖光,好让她尽快投入到学业之中! 江耀目测刚才堂屋地上,至少有十只塑料筐,塑料筐是专门放鸡蛋的那种一格一格的筐子,一筐大概能放五六十只的样子。 他沉思了会儿,道:“这样,明早你按我说的去做。” 陆风立刻把脑袋凑了过来。 许长夏几个月前就没有考上大学,分数只比专科线高了十分,离普通本科分数线还差了二十九分。 如果想选上好专业,至少要比普本分数线再高出个十分左右。 倘若她不加紧回学校去学习,恐怕明年,还是考不上。 尤其是她的英语和政治成绩,简直一塌糊涂。 她的高考成绩,政治五十八,英语四十五分。 政治还好说一些,督促着多记多背,总能提高一点儿分数,多考二十分不成问题。 至于英语,明年计分变成了百分之七十,也就是,考满分的话计入总分算是七十分,这对于许长夏的考验更大了。 她至少要在英语上多拿三十分,才能让她的总分提高二十一分。 这还是在她其它科目都发挥正常的前提下,才能勉强考上好一些的本科大学。 江耀越想着,越是头痛。 不行!他得想办法,替她把英语成绩拔高上来! “你明天去老陈家,替我借一套高中英语教材来。”他沉默许久,朝陆风道。 陈家老大是去年省里的文科状元,英语成绩还不错,他用过的教材和笔记,一定对许长夏会有帮助。 “长官,您意思难道是……要亲自辅导许小姐的英语?”陆风诧异道。 第44章 盛放 “有什么问题?”江耀反问道。 虽然还只剩下七天,但假如只是突击一门英语,把他自己的学习方法教给许长夏,应该可以适当提高一点儿她的分数。 更何况,许长夏的数学和物理成绩可以,高考数学考了八十八分,物理考了八十二分,证明她的脑子很聪明,找对了学习节奏就一定会有进步。 再者,在离开之前,他会找陈家外甥商议一下,让他每周末抽出两小时来给许长夏补习英语。 陆风想了想,他们家长官当年可是以同届第一名的成绩考上了北城最好的军校,而且后面一直在研修,辅导许长夏,应该是绰绰有余。 “那我待会儿就借教材去!”陆风严肃地点了点头。 江耀没作声了,他看着后视镜里,许家的巷子渐渐消失在他视野之中。 许长夏自小生长在污泥里,靠着自己一节一节顽强地拔高上来,绝不甘于沦落到每天洗手作羹汤的日子里。 她不该为了家庭而变得平凡,这也并非他认识的许长夏。 她应该盛放成一朵花。 她自己愿意进步,那他唯有尽力去帮她,做她的托举。 …… 许家,许芳菲忙完手上的事情,回到房间,看到许长夏正坐在窗前的椅子上,抱着膝盖看着窗外发呆。 她走到她身边,给她肩上披了件衣服,轻声问:“怎么了?” “有件事情想不通。”许长夏看着窗外的大雨,喃喃回道。 “有什么想不通的,和妈说说?”许芳菲说着,坐到了一旁床沿边。 许长夏扭头,盯着许芳菲看了会儿。 即便她重生一世,但是对于未知的事情,还是会迷茫,尤其事关江耀的生死。 她不知道自己现在到底要怎么做,才能避免江耀上辈子的惨剧,才能避免他被派上前线。 而且,她现在要是跟江耀说自己是重生的,江耀恐怕会觉得她疯了,毕竟他们两人之间的感情还没深到可以无条件相信对方那一步。 但她现在,也没办法告诉许芳菲实情,许芳菲肯定也会觉得她是被这些天发生的事情刺激疯了。 说了,也只会吓到许芳菲。 她想了半天,到嘴边的话,还是咽了下去。 许芳菲见她不吭声,琢磨了会儿,道:“妈没什么文化,妈只知道,有困难就要想办法去解决,努力去争取,真等到解决不了的时候,再担心也不迟,是不是?船到桥头自然直,天也不会一下子就塌下来。” 许长夏觉得许芳菲这句话,倒是很有道理。 她只是现在还没有头绪,但是还有五个月的时间,一定会有办法的! 她坐在这儿想了快一个小时,听许芳菲开解了会儿,心里头才松快了些。 还没等她说什么,身旁,许芳菲又试探性地开口问道:“你……是不是为了房子的事?” 许长夏愣了下,随即从善如流点头回道:“是啊。” “哎!其实妈也一直在想这件事,因为你刚才都答应了江耀,妈也不知道该怎么和你开口说。”许芳菲忽然叹了口气。 “妈,你想说什么就说出来!”许长夏立刻回道。 她最怕的就是许芳菲闷葫芦的性子,这辈子,她必须要把许芳菲这坏毛病改过来。 “我不能跟你一块儿去江耀的新房子里住。”许芳菲的眼神犹豫了下,随即变得坚定起来。 “即便去住,也只能是短住,等你们正式结婚了,我就得搬出来!因为哪怕再好的夫妻关系也不会一辈子一帆风顺,将来等你受了委屈的时候,至少还能有个可以让你回来倾诉的地方。” “而且,江耀不是一般人,我住在那儿,让他束手束脚的,长久之后他心里一定会有怨怼,还会瞧不起咱们家。” “你们小夫妻也该有自己的空间,不该被家长管束着,他从江家搬出去不就是为了这个原因?不就是怕你被家长管多了受委屈?” 许芳菲既然已经开了这个口,索性一股脑地把心里的担忧都说了出来。 许长夏没想到许芳菲平常沉默寡言的,心里头竟然有这么多的想法,而且,全都说到了点子上。 她听着许芳菲说完了,忽然转身一把抱住了她。 “妈,有你真好!” 在她需要的时候,有一个能全心全意站在她的角度给她出点子的人,这是上辈子她渴望而又不可及的。 “你看你这孩子……”许芳菲只觉得许长夏比以前粘人了许多,被她这么一夸,她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 “其实我也是这么想,我们母女两个,得有一个自己的小家了。”这多年了,她们一直过着寄人篱下的生活,许长夏不想再让许芳菲受这样的委屈。 “好,那就努力挣钱买房子,无论在哪儿,都能有个自己的根。”许芳菲点点头回道:“你也得努力考上大学,将来有了铁饭碗,在江家也能硬气些!” “好,我知道!” 许长夏觉得许芳菲真的变了,变得比以前坚强了许多。 这样才是对的!离开了那个渣男顾书庭,她们母女只会过得比以前更好! …… 第二天一早,许长夏起床时,许芳菲和许劲两人已经在外面准备今天要卖的鸡蛋了。 她赶紧洗漱完穿好衣服出去帮忙。 许劲帮她将杀好的一只鸡塞进了篮子里,低声道:“夏夏,我今天就不陪你和你妈去了,待会儿陆副官要来接我去公安局。” “好。”许长夏点了点头。 两人看起来都很平静的样子。 许芳菲没吭声,默默地把要去菜市场的东西都准备好了。 三人心里面都明白,许长夏下半辈子会过得怎么样,就看他们今天能不能成功了! 许劲抬起头来看向许长夏,有些欲言又止。 “三舅,别紧张,老天爷是长了眼睛的。”许长夏上前,轻轻拍了下许劲的肩膀,给他打气:“要相信江耀和陆风。” 而且,她已经做好了万全的第二手准备! “好。”许劲只回了一个字。 多余的话,就不用多说了。 刚收拾好了三轮车,门外忽然传来了一阵敲门声。 “来了!”许长夏以为是陆风,立刻小跑着去开门。 打开门的瞬间,却愣住了:“江耀哥?你怎么来了?” 第45章 我愿意 江耀昨晚十点多刚走,现在才五点多。 加上他昨晚说部队有重要的事情要处理,所以此刻他出现在门口,让三人都很惊讶。 江耀只是朝许长夏笑了笑,随后,提起右手的油纸袋问:“大家早饭吃了吗?” 是城西那家老字号早茶楼,知味楼的包装袋。 这家排队的人很多,不是一大清早去排队的很难吃得上,因为无论生意多好,九点半左右老板就准时关门。 “你来得巧,还没吃呢。”许长夏看向堂屋里许芳菲刚放上桌的一锅粥。 “那一块儿吃吧。”江耀说着,也不客气,自己拎着东西进了堂屋里。 许长夏一块儿帮忙把碗筷摆好了,一抬头,刚好看到江耀拿出来的定胜糕。 杭城这边时兴这个,做大事之前都会吃块定胜糕,取个好意头。 她愣了下,抬头看向他。 他的眼眶底下带着一点儿淡淡的青色,一看昨晚就没怎么休息。 都已经这么累了,为了她的事儿,他还特意去买了定胜糕来。 外公在世时,常说一句话:细节见真章。 可见,江耀是有把她放心上的。 一旁,许芳菲把厨房刚凉拌好的小菜拿了过来,也看到了定胜糕,笑了笑,道:“江耀,你真是有心了。” “应该的。”江耀说着,顿了顿,看向许芳菲:“阿姨,我想跟您商量件事儿。” “你直说,一家人就不用这么客气了。”许芳菲现在对江耀这准女婿,是越看越喜欢。 许芳菲“一家人”这三个字,说得许长夏心里甜滋滋的,忍不住抿着嘴儿偷笑了下。 看来许芳菲对江耀,现在已经是完全接纳的态度了,这是好事儿! 许芳菲看到自己女儿偷笑,伸手轻轻拧了她一下。 许长夏和江耀两人没有订婚之前,许芳菲还以为江耀这种世家子弟,肯定是谁也不放在眼里,性子高傲得很。 许芳菲经历过一次失败的婚姻,深知家庭相差悬殊的不易,所以她一直在催促许长夏赶紧回学校,考上大学才是正事儿。 回头等江耀高升了,他的眼界也就更宽了,许长夏不会永远十八岁,也不会一直年轻漂亮,到时候,她就配不上江耀了,更追不上他的脚步。 然而经过这几天,她才发现自己错了。 江耀和那些人不一样。 虽然许长夏的大学是一定要考上的,但江耀的品性,绝不是她原以为的那种纨绔浪荡子,他谦逊有礼,又有明辨是非的能力,让她十分满意。 江耀沉默了几秒,先朝许长夏问道:“夏夏,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学校复课?” 许长夏愣了下。 “下下周吧。”她斟酌着回道。 再怎么,也要等江耀走了之后。 在她心里学业固然重要,但他也同等重要。 正好,她也可以趁这个闲暇,仔细筹划她事业的下一步该怎么走。 江耀点了点头,看向许芳菲道:“从今天开始,我打算亲自辅导夏夏的功课,直到我离开杭城,所以,这些天咱们就以她的功课为主。” 许芳菲闻言,立刻明白了江耀的意思。 江耀的想法,和她的想法简直不谋而合! “行!”她想了想,回头朝许长夏道:“夏夏,那你这几天就专心在家复习功课,别去市场上了,妈一个人去就行。” 几百斤鸡蛋还是要卖一阵子的,这事儿耗费时间和精力,她自己一个人也可以。 一旁许长夏听他们说着,嘴里的一口稀饭险些喷了出来。 要知道,她现在要复习的是整个高中的课程,恐怕……只是初中毕业生的江耀根本无法辅导她! 她发誓,她绝对没有瞧不起江耀的学历!但江耀连几何函数都没学过,怎么教她呢? 江耀听到许长夏咳嗽,眼含困惑地看向她。 见许长夏被呛得眼含热泪,一张小脸涨得通红,他随即伸手去帮她拍了拍后背顺气。 他沉默了会儿,紧拧着眉头道:“不管你愿不愿意,入学考试就在眼前。” 紧跟着入学考试的,是一模考试,许长夏的时间已经非常紧迫了。 她不着急,他替她急。 “没有……”许长夏知道他又是误解了自己,摆了摆手,把嗓子清顺了急忙回道:“我愿意的!” 反正,不管江耀是否能帮得上忙,他愿意陪着她监督她也好,也省得她总是找理由和他见面! 至于生意的事情,她可以在学习之余再想办法,时间挤一挤总还是有的! 江耀见她同意了,神色这才稍稍和缓了些。 许芳菲和许劲两人也跟着松了口气,一家人这才在桌旁围坐下来。 两人看着一桌子东西,有些不好意思动筷子,只是喝着粥。 江耀朝他们看了眼,朝许长夏轻声催促道:“给三舅和阿姨也夹点儿点心。” 许长夏记得他们上一次吃知味楼,是中秋节,是一大早许劲带着大家一块儿去吃的。 知味楼的东西贵,他们一共六个人吃了有九块钱,赶上去国营饭店吃一顿了。 许长夏知道他们是舍不得吃,但江耀已经亲自送来了,是他的一片心意,不吃也不好。 她随即起身给他们夹了几样他们各自爱吃的东西。 许芳菲看了看面前的小夫妻两人,她也年轻过,知道他们需要一些独处的空间,而且江耀快要离开杭城了,他们能相处的时间也就剩下这几天。 “那我这就去市场上了,不早了。”她匆匆吃完许长夏给自己夹的东西,先起身道。 说话间,朝许劲使了个眼色。 许劲看懂了她的意思,随即也跟着起身道:“我送二姐去市场,就在外面路口等陆风吧!” 说罢,没等许长夏和江耀吭声,两人前后脚就出门去了。 “是要换房子了。”许劲出门的瞬间,朝前面的许芳菲嘀咕了句。 在许成这小房子里,怎么都不方便,以后等小两口结了婚感情更深了,就更不方便了。 许芳菲在前面默默走着,没吭声。 堂屋里。 许长夏吃了几口东西,偷偷看了江耀一眼。 他还是板着脸,默不作声地吃着早饭,似乎还在生她的气。 她想了想,随即不声不响地,挪到了他旁边的位置,挨着他坐下了。 第46章 连空气都是暧昧的 江耀的身形微微一僵。 许长夏不吭声地夹了个包子到他碗里,自己又吃了起来。 江耀扭头看向她。 许长夏一张小脸快要闷进碗里,一张小嘴儿不停地在吃着。 待会儿学习要消耗不少精力,许长夏得把自己喂得饱饱的才行。 而且知味楼的东西实在是好吃,尤其是酱肉小包子。 她平常没什么肉吃,肚子里没油水,酱肉小包子里的馅儿是八成瘦肉两成肥肉,一口咬下去微微爆汁,汁水足得很,让她一个接着一个,根本停不下来。 江耀盯着她看了会儿,眼神渐渐柔和了下来。 “喜欢吃这家的东西?”他轻声问她道。 “嗯。”许长夏用力点了点头,把第四只包子的最后一口咽了下去。 酱肉小包子江耀总共就买了两屉十六只,平均一人四只,许长夏不能把许芳菲和许劲的份也吃掉。 江耀见她的眼睛盯着自己碗里的包子,忍不住笑了笑,将他的那份推到了她面前。 许长夏有些不好意思。 “我在店里等他们打包时,已经吃过了。”他淡淡道:“待会儿你要动脑子,多吃一些,顶饿。” 他确实也没吃几口东西,看样子不饿。 许长夏就没客气了,她吃了几口,又朝江耀看了眼。 江耀丢下了筷子,正看着她。 两人视线刚好对上。 许长夏见他脸色好多了,这才正色朝他解释道:“我刚才真不是不要你辅导的意思,只是高中课本内容深奥,我……” 江耀盯着她的嘴,听她说了几句,忽然间明白了她是什么意思。 “你是不是觉得,我没念过高中?” 许长夏没吭声了,顿了几秒,才点了点头。 “谁告诉你的?”江耀又问。 “大舅和我妈说的。”许长夏认真回道:“你爷爷上门之后,他们告诉我的,我真不是对初中学历有什么歧视的意思,我……” 江耀看着她小嘴叭叭的,有些哭笑不得。 那他们可能是误解了老爷子的意思,他不是初中毕业,他是初中毕业后直接被老爷子安排到了北城去念书,当时老爷子在北城还未退休,便接他到身边方便照拂。 许长夏见他表情不对,以为自己又说错什么伤害到了他的自尊心,随即停住了,没往下说。 江耀盯着她的嘴,朝她指了指自己的嘴角。 许长夏愣了下。 但家里反正也是没人了,她心一横,红着脸凑上去,轻啄了一下他的唇。 “这样,还生气吗?”亲完了,她小声问。 江耀其实本意不是让她过来亲他,而是,提醒她嘴角沾了一点儿肉酱。 此刻,许长夏小脸微红,仰着头看着他,一双圆溜溜的杏眼里带着几分歉疚和期许,眼波微微闪烁着,莫名的,让他心底里软了一块下去。 他叹了口气。 “还不行吗?”许长夏抿了下嘴角,小声问道。 江耀没作声。 许长夏横竖是不要这张脸了,以前造下的孽,总是要还回去的。 这就叫虐夫一时爽,追夫火葬场。 她深吸了口气,再次凑上前,又亲了下他的唇。 只是这次还没退开,江耀忽然头偏过来,一只手轻轻掐住她的下巴,直接咬住了她的唇。 “呜……”许长夏吓了一跳,刚轻呼出声,他的唇再次堵了上来,顺势撬开了她的唇。 她下意识撑在两人之间的手,被他带着往上,勾住了他的脖颈。 许长夏这才意识到他要做什么。 还没来得及反应,他另一只手已经捞住了她盈盈一握的细腰,让她坐到了自己的腿上。 和第一次的生涩比起来,江耀这次明显带了技巧。 他的唇舌一点点勾勒着她的唇形,瞬间炙热起来的气息,和她紧紧纠缠着,霸道地侵入进来。 许长夏看着他那双幽深的黑眸一点点沾染上了细碎的光,空气似乎都变得粘热起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江耀才松开了她。 许长夏的头晕晕乎乎的,半天都没反应过来,抵着他的额头小口小口喘着气。 他刚才不还在生她的气?怎么…… “吃饱了没有?”江耀声音低哑开口问她。 许长夏也不知道他问的是哪一个吃饱,红着脸胡乱点了点头。 “吃饱了就去学习。”江耀说着,将怀里的她放了下去。 他怕自己再继续下去,今天就什么事儿都干不成了。 他回头,朝门外看了眼,陆风不知道什么时候把陈家老大那儿借来的教材书放在了门口。 他暗自调整了下呼吸,随后,朝门外道:“把书拎进来吧。” 许长夏眼睁睁看着门外的陆风拎着两沓书走了进来,瞬间燥了个面红耳赤,他什么时候来的?! 她此刻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慌乱之下,随即假装回头收拾起桌上的碗筷。 只是刚拿起桌上的筷子,江耀便一把捉住了她的手,朝她低声道:“你先回房间去,把要用的书本教材收拾出来。” 许长夏小声“嗯”了下,闷着头进了房间里。 直到听到门外陆风朝江耀道:“那我先和三舅去公安局了。”她才松了口气。 她隔着窗子,看着陆风出了门,默不作声回身走到门口,把陆风带来的教材大致翻看了下。 江耀一边卷起袖子,慢条斯理收拾着桌上的碗筷,一边看向她道:“这些都是我外甥用过的教材,应该对你的学习会有所帮助。” 许长夏看到了陈斌的名字,她知道陈斌是去年的省文科状元,他们是一个学校的。 她蹲在地上没吭声,江耀垂眸看着她,忍不住勾着嘴角无声地笑了起来。 她应该,是在怪他刚才没有出声提醒。 许长夏听着他拿着碗筷出去了,抬头看了一眼,他正站在院子水池前,准备刷碗。 许长夏还以为他这样的贵公子,应该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至少上辈子江池就是这样。 然而他刷碗的动作很熟练,看样子以前没少干过活。 才看了几眼,江耀察觉到她的视线,抬头朝她看了过来。 许长夏和他对视了眼,紧抿着小嘴,搬起地上的书便回了房间。 她最薄弱的科目是化学和政治,她随手先拿起化学资料翻看了起来。 陈斌不愧是省状元,每一个重要的知识点他都会进行标注考点在哪个方向,这样复习起来就会有特定的规律,事半功倍。 许长夏看着看着,心情平复了些。 有了陈斌这些教材,她复习起来一定会轻松很多。 而且,不知为什么,看着教材上的字,这些知识就像是忽然在她脑子里活了起来,她竟然还记得一些! 她想了想,随手拿起一张空白试卷先做起了题。 她得先确定,自己脑子里还记得多少知识点,然后再去有规划地进行复习。 “这儿,错了。”刚做了小半张试卷,身后,忽然传来江耀的声音。 他不知是什么时候进来的,从她的身后微微俯下身,一只手越过她的肩头,修长的食指轻轻点了点她出错的地方。 说话间,温热的呼吸拂过许长夏的耳畔。 许长夏下意识往边上瑟缩了下,心又“嘭嘭”跳了起来。 第47章 持续升温 “化学只要掌握了那些固定公式,学会融会贯通,没有那么难。” 江耀轻声叹了口气:“你看,你在最简单的地方都能丢分。” 许长夏是因为重生之后第一次打开课本,脑子还没能完全和那些知识点融合起来,给她一点儿时间的话,她应该至少可以记起大半。 她逼着自己收回在他身上的注意力,仔细一看,那道题确实不该做错。 “好。”她低声应了下,想了想,划去原本的选项,重新填了正确答案上去。 “还有这儿,这儿。”江耀又指向她下面的错题。 前面十道送分题,她就错了四道。 他耐心给她一道道讲解,加上对照着陈斌课本上标注的重点,许长夏脑子聪明,听了一遍就明白了。 江耀怕她还是听不懂,继续给她讲解第二遍进行巩固。 许长夏一边听着,却是越来越心不在焉。 他和她距离靠得太近,两人几乎是肌肤相贴,呼吸可闻。 甚至她微微一侧头,就能看清楚他每一根睫毛。 “……懂了吗?”江耀说着,回头看向她。 许长夏刚好在看着他。 两人视线交接的一瞬间,许长夏脸“蹭”的一下红了起来,支支吾吾应了声,看向他说的那道题。 江耀沉默了几秒,转身拖了张椅子过来,坐在了她身旁,道:“你接着做试卷。” “好。”许长夏抿了抿唇,小声应道。 她细细软软的声音传到他耳朵里,让他忽然想起前晚雨夜,她坐在他身上时。 他心里莫名有些烦躁,随便拿起一旁的英语教材翻看了起来。 越看,心里却越乱。 她身上淡淡的天然体香若有似无地飘向他,让他根本没有办法静下心来。 他忽然有些后悔,不该提出亲自辅导她这个要求,或许让陈斌来辅导会有更好的效果。 脑子里正乱着时,许长夏忽然转过身,将试卷推到他面前:“江耀哥,你看这儿,这个怎么转化呢?” 江耀看了眼,道:“陈斌书上有标注。” 说着,伸手去将书拿了过来。 许长夏也同时伸手去拿书,江耀的手刚好抓住了她的小手。 他掌心的的老茧轻轻摩挲过她的手背,像是有一股电流飞快地划过她心上。 许长夏下意识飞快地将手收了回来。 许长夏觉得,今天这书,是念不下去了。 至少江耀坐在她身旁,她多少都会有些分心。 江耀抓着书的手,僵住了几秒,随后朝她低声道:“继续做试卷吧。” 他起身,拿了全套高中的英语教材去了外面堂屋里。 许长夏偷偷看了他几眼,江耀正一页一页飞快翻看着书本,一边在一旁本子上写着什么。 听着他笔尖落在本子上“沙沙”的书写声响,许长夏心也慢慢静了下来。 一张卷子很快做完,她心里也有数了。 只要是看过一遍的东西,那些知识点她都可以全部回想起来,之前的记忆,就像是插在她脑子里的储存卡,一激活,就能应用。 假如是这样,那明年的高考,在她发挥正常的前提下,加上英语的加持,应该是不成问题了。 她长松了口气,起身活动了下脖子,正要看看江耀在做什么,却发现他趴在桌上,已经睡着了。 堂屋的门没关,外面的风卷起落叶,携着一股凉意吹进了家里。 许长夏想了想,回头拿起床上的毯子走到江耀身旁,轻手轻脚地披在了他肩上。 即便是睡着了,江耀的手上还紧捏着笔。 许长夏在他身旁坐下,小心翼翼抽走他手底下的本子翻看了几眼,发现原来是他自己总结的英语知识点,由易到难,精炼而又一目了然。 许长夏越看,却越觉得不对劲。 江耀这水准,哪怕是去做高中英语老师也绰绰有余! 加上刚才他亲自辅导她化学,那些公式他也是随口就能说出来。 难道之前是许芳菲他们弄错了? 她愣了会儿,低头看向他。 上辈子她对他的了解可以说是少之又少,甚至可以说,只是比陌生人多了一层夫妻之实的关系罢了。 这辈子,越是相处,便越是能觉出他的好来。 他的睡相也好,即便是睡着了,也只是比醒着时呼吸深重了些。 她看着看着,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指尖隔着几毫米的距离,慢慢描绘过他的眉眼。 “假如你是个普通人就好了……”她小小声道。 那他就不用去特训,不用去战场,他们就不会分开。 “为什么?”就在这时,江耀忽然轻声开口问道。 许长夏被吓了一跳。 还没来得及收回的手,被他温暖的手掌一把握住,揣进了怀里。 她对上他睁开的眼,一颗心吓得此刻扑通扑通乱跳,她根本不知道他是醒着的!所以才下意识说了那句话! “什么叫普通人?”江耀一双幽深的黑眸里带着探究,直勾勾盯住了她。 其实就在刚才许长夏抽走本子时,江耀就醒了。 在战场上多年的经验,让他即便是在深睡时,只要有丝毫的动静,就会被惊醒。 所以她说的话,他听到了。 “我……”许长夏支吾了下,脑子里面一片空白。 第48章 现在不太方便…… “夏夏?夏夏你在家吗?” 就在许长夏不知所措时,门外忽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许长夏听出是张奶奶在叫她,应道:“我在家!” “那我方便进来不?”张奶奶又问道。 许长夏回头匆匆看了眼江耀,从他手中抽回自己的手,回道:“方便呢!” 江耀没作声,起身将身上的毯子叠好,送回到了许长夏的房间里。 许长夏给张奶奶开了院子门,问道:“怎么了?” “我家凤儿发了封电报过来,说是她的腿在上体育课的时候摔伤了,现在在医院呢,医药费贵,她手上生活费不够了,你帮我给她汇点儿钱过去好不好?” 张奶奶一脸的焦灼:“说是腿骨头都断了!她一个人孤身在外,不方便呢!” 之前许成出事儿的时候,张奶奶二话不说就把家里老大的残障证借给了她,这么点儿小事儿,许长夏当然要帮。 “好,您稍等我一下,我去穿件外套!”许长夏随即应下了。 她转身回屋里的时候,和江耀对视了眼。 “我弄完就回来。”她朝江耀小声道。 “需要我帮忙吗?”江耀淡淡问道。 “不用,我以前给小凤姐汇过钱,知道怎么弄。”这附近都是相熟的邻居,江耀穿着军装,许长夏不想带他出去招摇。 “那我先去了啊。”许长夏一边匆匆穿上衣服一边朝江耀道。 江耀没吭声,看着她出去了。 张奶奶不会骑自行车,邮政局就在不远处,步行过去也就十几分钟,许长夏想了想,让张奶奶带上证件,和她一块儿走了过去。 张家孙女是张奶奶二儿子家的独生女,高考恢复第三年就考上了南城的大学,张家对她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掉了,宝贝得不得了。 张家总共两兄弟,因为大儿子是智障,因此没有分家,一家子人的钱都供给张凤去念书,张凤腿摔断,张奶奶一下子就给汇了五十块钱过去。 许长夏在旁看着,有些羡慕,也有些感慨。 她记得,张凤后面似乎是当上了银行主管,过得还不错,也赡养了自己的大伯,只是她这种家庭,没有人敢和她谈对象,加上张凤腿摔断之后落了毛病,有些瘸腿,所以一辈子都没结婚。 只是,假如没有碰上合适的人,不结婚又怎样呢? 许长夏想着自己上辈子的结局,还有许芳菲那凄惨的一生,忍不住冷笑着摇了摇头。 “夏夏,幸好你今天在家呢!附近邻居都去上班了!”张奶奶和邮政局的人再三确认钱已经汇好,这才松了口气,回头朝许长夏道:“不然耽误了凤儿的手术,她一个女娃娃落下残疾,可就不好嫁人啦!” 许长夏听张奶奶说着,愣了下。 她忽然想起,上辈子的今天,她在江家,不在这儿。 会不会因为她的无心之举,就改变了后面张凤瘸腿的命运呢? 张奶奶心肠好,她唯一的一个孙女,尤其是这个年代的大学生,假如不是因为瘸腿,肯定会拥有比当上银行主管更好的前程! 她越想着,心跳得越快。 她脑子里忽然闪过了一个念头,跟江耀有关的! 她似乎有办法了,可以改变江耀命运的办法! …… 许长夏着急回家见江耀,张奶奶走得慢,最后一段路程,她直接丢下了张奶奶,一个人一溜小跑着回了家。 然而,刚跑到家门前,便听到虚掩着的门里传来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她沉默着,站在许家门口缓了有半分钟。 那人的声音,和此刻她耳膜里“咚咚”疯狂的心跳声混合在一起,刺耳而又沉重。 这声音,这个人,哪怕是化成了灰,许长夏也记得! 她伸手,用力推开了院子门。 院门重重撞上墙头,又反弹回来,发出“咚”的一声巨响。 而此刻,那人就堂而皇之地坐在他们堂屋里,一脸高不可攀的模样,手里捧着一杯茶,不急不缓地吹开杯子面上的茶沫,喝了口。 随后,抬头朝大门外的许长夏笑了笑,道:“你就是夏夏吧?” 许长夏没作声,她朝院子里看了圈,看到许芳菲正在一旁厨房里下着馄饨。 许芳菲听江耀说许长夏去给张凤汇钱了,没想到她这么快就回来了,随即放下手里的锅铲,局促地走到许长夏身旁,朝她轻声道:“夏夏,这是爸爸。” “江耀哥呢?”她问。 “说是有点儿事儿,要去处理一下。”许芳菲轻声回道。 许长夏盯着顾书庭,没作声。 她沉默了几秒,绕开面前的许芳菲,快步走到顾书庭面前,拿起桌上的茶叶罐子看了眼。 是江耀前几天送过来的极品白茶。 泡给顾书庭这样的人渣喝,真是浪费了! 她二话不说,一把夺过顾书庭手上的杯子,转身走到院子里,随手一泼,将刚泡好的白茶泼了个精光。 她不会去去捧顾书庭的臭脚,也不允许许芳菲捧着他! “你这孩子!”一旁,听到动静的许成立刻从屋里跑了出来:“怎么这么没规矩!” 许成刚回到屋里换了件衣服的功夫,许长夏就闯下这么大的祸! 许芳菲知道,许长夏是误解她了,她肯定以为馄饨是她煮给顾书庭吃的,以为茶是她拆开泡给顾书庭喝的。 “你大舅刚回来,说自己饿了,让我给煮一碗馄饨。”她拿着锅铲走到许长夏面前,轻声解释道。 许长夏和许芳菲对视了眼,依旧是冷着脸没吭声,沉声问道:“他来做什么?” “什么叫他?这是你的亲生父亲!”许成随即紧皱着眉头走到她面前,指着顾书庭道:“叫爸爸!” 许长夏不知道,顾书庭是怎么能有脸来她家的! “我为什么要叫他?”许长夏冷笑了声:“一个我从没见过的男人,因为我跟官二代定下婚约,就恬不知耻地跑过来认女儿,这样的人,有什么资格让我开口叫他?” “你……”许成愣住了。 而坐在那儿的顾书庭听许长夏这么说,脸上也有些挂不住了,原本慈爱的笑容,就这么僵在了脸上。 “难道不是吗?”许长夏继续冷笑道:“他回杭城三年都不肯认我,怎么我前脚和江耀哥订婚,他后脚就巴巴地赶过来了呢?” “你爸爸不是因为一直在美丽国忙着做生意呢吗!他为了你,特意腾出时间赶回来的!”许成有些急了,急忙打圆场道。 “是吗?特意?我订婚宴都过了呢,真是太有诚意了。”许长夏抿着嘴假笑了下。 许长夏这几句话,让气氛瞬间凝滞到了冰点。 第49章 来自江耀的压迫感 顾书庭沉默了会儿,忽然长叹了口气,起身走到许长夏面前道:“对不起夏夏。” “那天飞机晚点,等我赶到的时候,你们的订婚宴已经结束了。” “我听说你们还有回门酒,一直在家等着你们通知时间,只是不知道这回门酒为什么耽误了呢?” “是吗?那我真是罪大恶极,耽误您分分钟几万块上下的宝贵时间了!”许长夏毫不客气地怼了回去。 顾书庭此刻脸色是真的绷不住了。 他沉着脸,看向了许芳菲:“你就是这么教育孩子的?牙尖嘴利,没有丝毫教养!” “关你什么事?”许长夏见顾书庭竟然欺负到了许芳菲头上,有些怒了,一把拦在许芳菲面前道:“你一个在外面养小老婆从没管过孩子的人!凭什么质疑一个单身母亲!” 许长夏的这些话,每一句每一个字,都让顾书庭尴尬到几乎要无地自容。 因为她说的全是大实话。 然而,顾书庭对于自己对许芳菲母女两人这些年的亏欠,根本没有放在心上过,因为当初他会同意和许芳菲结婚,只是因为她老许家纯粹的农民身份,当时能让他免去许多麻烦事。 和许芳菲结婚的第三年,他听说下乡活动要开始了,几乎是得到消息的第二天,他立刻去单位领导那儿自请了下乡。 他宁愿背朝太阳面朝土,也不想跟这个女人天天待在一块儿,他对她没有丝毫感情,只有极度的厌恶和嫌弃! 长达十几年的插队结束之后,他找机会回到了杭城,第一件事就是找中间人跟许芳菲离婚。 可以这么说,在他心里,许芳菲就是他人生当中最大的污点! 但他心里知道自己是怎样的人,旁人当众揭穿他却不可以! 尤其,是他嫌弃厌恶,身上却又流着他的血的孩子,这让他觉得愤怒而又耻辱! “我没给你们钱吗?回了杭城之后我给了你妈一大笔钱,是她自己假清高没收下!”顾书庭瞪着许长夏恶狠狠道。 许长夏面无表情看着他。 随后,狠狠一个巴掌朝毫无防备的顾书庭脸上扇了过去! 上辈子许长夏就知道,想要顾书庭良心发现,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因为他根本就没有心! “你不配跟我和我妈说话,请你滚出去,否则,不要怪我对你不客气!”她朝被打蒙了的顾书庭一字一顿,掷地有声道。 顾书庭从未见过有女儿敢打老子的!简直是反了天了! 许芳菲和许成也没见过。 所以大家都愣住了。 顾书庭第一个反应过来,朝许长夏道:“你敢打我?!” “以前是我没有机会也没有时间教育你!你给我等着!我今天就来好好教你怎么做人!”他一边说着一边卷起衣袖来。 “你敢打她!”就在这时,许芳菲一个箭步上前,拦在了顾书庭和许长夏中间。 许长夏这一巴掌,把许芳菲积压在心里多年的怨恨和委屈,都发泄了出来! 她的女儿都能这么勇敢,她还有什么理由躲在后面当缩头乌龟! “许芳菲!!!”顾书庭一声怒吼,完全顾不上自己平时塑造出来的儒雅形象,右手巴掌高高扬了起来。 “我看今天,谁敢在这个院子里面动手试试。”就在这时,几人身后传来忽然传来一道带着几分讥诮的声音。 江耀今天算是开了眼了。 他只不过是去了趟公安局,半小时左右而已,就有人骑到了许芳菲和许长夏孤儿寡母头上。 他终于知道,为什么许成之前敢对许长夏母女动手。 因为这一屋子里,除了许长夏,根本没有正常人。 长期畸形的家庭关系,懦弱无用的母亲,倒插门的舅舅,刻薄自私的舅妈,被惯坏了的表哥,约等于不存在的父亲,这些所有加在一起,才会导致这一屋子的鸡飞狗跳。 此刻,他愈发心疼他的妻子。 谁都能欺负她。 但是以后,谁都别想欺负到她头上! “顾先生是吧?”他缓步走到顾书庭面前,淡淡开口问道。 江耀这短短几步路,莫名带着一股骇人的气场,压得顾书庭几乎不敢喘气。 他看着江耀身上的军装,忽然意识到,面前这个人,是他未来的女婿,江耀。 “对。”他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有些心虚地点头回道。 他说完,立刻又补充解释道:“我今天过来,是给夏夏送嫁妆的!” 说着,从口袋里掏出来一张薄薄的存折本,递到许长夏面前:“夏夏,拿着吧。” 许长夏看着顾书庭这一百八十度的态度转变,只觉得恶心至极,眼皮子都不带垂一下,就这么把顾书庭干晾住了。 顾书庭的手伸在半空中足足有一两分钟,酸到控制不住地开始发起抖来。 “这是爸爸的一份心意,别不好意思呀!”他咬了咬牙,硬着头皮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一把抓住许长夏的手,硬塞到她手里。 许长夏刚要丢到地上,身旁,江耀却替她接过了。 许长夏忍不住紧皱起眉。 却见江耀不急不缓地打开了存折本,盯着上面的数字仔细看了眼。 “八百?”江耀勾起嘴角,笑了笑。 这一声轻蔑的笑,落到顾书庭耳朵里,让他瞬间面红耳赤。 他没想到江耀竟然会打开看,还会当众把这数字念出来。 其实对于许芳菲和许长夏母女来说,八百已经是一笔巨款了,但江耀这么一笑,让顾书庭为人父还有作为男人的尊严,一下子就被狠狠按在了地上摩擦。 “八百还用存折存上,顾先生的公司未免也太上不得台面。”江耀一边说着,一边忍不住轻声笑着。 “还是说,顾先生是想用八百的嫁妆,来侮辱江家?” 他说到最后一个字,已经是面无表情。 顾书庭此刻已经不敢跟江耀对视,他后背的冷汗,一瞬间就冒了出来。 第50章 一天一夜 “或者您对这门婚事,有什么意见?”江耀继续淡淡询问道。 用毛骨悚然来形容顾书庭此刻的感觉,也不为过。 “没有!”他立刻否认道。 “我没有这个意思,江耀啊,你真是误会了!”顾书庭擦了下额头上的冷汗,急忙往下解释道:“三年前我回到杭城,就给了她们母女几千块的,只是你阿姨她不肯要,我……我心想着或许给少一些,她们就会接受了!” “一千块钱也能叫作几千?”一旁许芳菲却忍不住打断他道。 “顾书庭,从夏夏一岁零几个月你就离开了杭城,假如我们那时就离婚,你每个月必须要付赡养费付到十八岁!你自己说,这十八年你给过夏夏什么!连一分钱的零花钱都没给过!连一双袜子都没给她买过!” “那你的意思不就是一千块不够?”顾书庭沉默了几秒,反问道。 “你……”许芳菲要计较的根本不是钱的问题,而是顾书庭根本不配做一个父亲! 这些年,她是真正看透了顾书庭这个伪君子! 要不是许长夏这边有利可图,顾书庭根本不会在意许长夏的死活!更别提回来参加她的订婚宴! 许长夏看着许芳菲含着眼泪被气到说不出来话的样子,一把抽走江耀手上的存折,反手就摔到了顾书庭身上! “所以,你现在是想用这八百块钱买你自己的心安理得?你觉得我会心软认回你这个父亲,然后你就可以利用江家亲家的名义,去给自己行便利,是吗?!” “八百块,就想买通自己往上爬的路!你想得可真美!” 顾书庭一口牙是咬了又咬,才强忍住发飙的冲动。 因为江耀在这儿,闹大了对他自己也没好处! 他沉默了会儿,尽量心平气和地朝许长夏道:“夏夏!话可不能这么说!你自己问问你妈!三年前她是不是私底下去找过我,说自己什么都不要,只求我一定要拿走你的抚养权!是她求着我让我们父女相认!” 许长夏愣了下,扭头看向许芳菲。 她竟然一直不知道这件事! 许芳菲和许长夏对视了眼,眼泪却是止不住地往下掉。 三年前许长夏才十四五岁,许芳菲知道自己怎么都不可能留得住顾书庭,她只是个工厂女工,为了许长夏能拥有更好的将来,才去求了顾书庭。 谁知顾书庭根本就不是人,他根本不想认许长夏,拿了张一千块的存条丢在了她身上,直接让她拿着钱滚。 她怕这件事伤到许长夏,所以才一直没有告诉她。 许芳菲还没吭声,一旁顾书庭继续往下道:“她现在连纺织厂的工作都丢了!一无所有!要不是因为她在信里求我一定要回来参加订婚宴给你撑面子,我想着你终究是我亲生的,所以才推掉手上所有的事情赶了回来!你却这样对你的父亲?!” 许长夏听着顾书庭这番冠冕堂皇的话,只是忍不住无声地冷笑。 如果她不是重生过一次,或许真的会对顾书庭动容心软。 他现在这样巴结她和江耀,为的只不过是一件事。 上辈子,她心软给他帮了忙,但是这辈子,绝不可能! “拿着你的臭钱滚出去!从今往后,我不想再看见你!”她不想再听顾书庭废话,直接伸手推顾书庭出去。 “夏夏!你干什么呢!”一旁许成却急了。 许成为了许路原的事情跑去顾家求了顾书庭,否则今天他也不会跟着顾书庭一块儿回来! 他好不容易才说通了顾书庭!作为交换,他也必须帮他一个大忙! 顾书庭这正事儿还没说出口,许长夏就要赶人出去,许成当然不干了! 许长夏忍不住皱紧了眉头看向许成。 当年顾书庭是怎么侮辱他们的,难道他都忘了?怎么今天一反常态对顾书庭这么客气?! “这是我家!我请来的客人,你有什么资格让他出去?更何况他是你爸!”许成义正言辞道。 说着,一手拉着顾书庭一手拽着江耀就往屋里走:“你们坐下来一起喝杯茶!一家人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呢?” 许长夏看着许成这殷勤的样子,忽然间明白过来。 他一天一夜没回家,恐怕是去顾家找顾书庭给许路原帮忙去了! 她站在原地,默不作声看着许成。 对于许成,她已经失望透顶! “茶就不喝了。”只是没等她开口说话,江耀一把甩开了许成的手,淡淡开口道。 “既然这儿不是夏夏的家,那我也就不方便进去了。” 他说完,朝许芳菲道:“妈,收拾下东西,咱们去新家。” 许芳菲愣了下,随即点头应道:“哎!我这就去收拾!” 许长夏也是一愣,诧异地盯住了江耀,他刚才……叫许芳菲妈? 如果她没记错,之前他一直都是叫许芳菲阿姨。 就在这时,门外,许劲和陆风两人回来了。 还没等他们闹清楚这儿发生了什么,江耀转身走到陆风面前,道:“待会儿你去一趟工商局。” “去做什么?”陆风一头雾水。 “去打声招呼,顾家的家庭成分有问题,他家申请的公司营业执照,一概不予通过。” 江耀只是简单的一句话,对于顾书庭来说,简直是晴天霹雳! “江耀!”他愣了几秒,立刻转身追到江耀面前:“不是,我……” 江耀却像是听不见他说话,转头,朝许长夏伸手,柔声道:“走,咱们回家。” 许长夏看着他朝自己伸出的手。 这一瞬间,他就像救世主一般站在那儿,要将她从这污秽不堪的泥泞之中拉出去。 第51章 对他坦白 她毫不犹豫地上前,拉住了江耀的手。 从今往后,许成这儿,她应该是不会回来了。 “江耀!夏夏!你们先别走啊!”顾书庭急得直跳脚。 “夏夏!”许成忽然有一种预感,许长夏和许芳菲两人这回走了,可能就不会再认他这个大舅了! 他随即追到两人身后。 “大舅是要一块儿去?”江耀回头,拦在了许长夏和许成之间。 “正好,我们打算好好吃顿饭庆祝一下,对许路原的逮捕令正式生效!” 许成闻言,一下子呆住了。 江耀等了他几秒,见他不说话,冷笑了声,随即朝那边屋里的许芳菲道:“妈,简单收拾些必需品,其余的下回再拿。” “好!”许芳菲应了声。 江耀没有再多余的废话,转身拉着许长夏便往外走。 “你留在这儿,等妈和三舅收拾好了,带他们一块儿去新家。”出门的瞬间,江耀朝门外陆风低声叮嘱道。 “是!” 这个鬼地方,江耀不会再让许长夏多待哪怕一秒,他不会给这些垃圾再次缠住她的机会! 顾书庭不死心地还想追上来,陆风直接拔出腰上的配枪,拦在了门口。 “顾先生,如果您执意不肯配合,那就不要怪我们了!” 顾书庭看着陆风手上的枪,脸色煞白地后退了两步:“你们这样不行的……” 他隔着门看向江耀和许长夏的背影,刚好,江耀回过头来看了他一眼,朝他微微挑了下眉,眼中颇有些警告的意味。 他瞬间没了声音。 许长夏在副驾驶上坐定时,下意识又看向许成家的大门。 这儿,是她生活了十七年的地方,那个人,是她一直以来当作父亲一样去尊敬的人。 不过短短几天时间,天翻地覆。 “放心,陆风会安排好。”身旁,江耀轻轻拉住了她的手:“如果你心里……” “没有什么放不下的。”没等他说完,许长夏便果断干脆地回道。 昨天即便许成把她打成那样,许长夏还是没能狠得下心,她还想再给他一次机会,她还幻想着以后他们的关系能恢复如初。她万万没想到,许成会背着她们去求顾书庭! 这已经是许成对她们的第二次背叛。 她忽然想起了隔壁张奶奶。 即便是那样的家庭,人家还是能一条心好好地过日子,再艰苦的条件下,也能飞出一只金凤凰。 可是许成呢? 此刻,她对他,已经是彻底心灰意冷。 她知道,但凡自己对许成还有一丝仁慈,那么这辈子她都不可能再翻得了身! 她和许芳菲要做的,是彻底和许成一家划清界限,最好老死不相往来! “江耀哥,咱们走吧。”她抬手,飞快地擦掉眼角边的眼泪。 江耀知道,此刻他说什么都是没用的。 毕竟许成对许长夏有十多年的养育之恩,许长夏能下定决心离开,已经很不容易了。 “好。”他没再多说什么,随即发动车子,一脚油门踩了下去。 看着车窗外沿路的风景越来越陌生,许长夏心里却莫名有一种解脱了的轻快感。 或许是因为上辈子,许成对许路原欺负她的事情也从未有过什么表示。此时回想起来,许长夏才恍然大悟,许成应该一直都是在装聋作哑。 既然如此,她也不必有那么重的负罪感。 “公安局那边的逮捕令已经下了。” 经过一处公安局时,江耀忽然想起了许路原,他觉得自己应该把许路原的结局,告诉许长夏一声。 “过两天,许路原就会被直接押送进监狱。” 许长夏不知道江耀是怎么做到的,她甚至没有去过公安局,许路原就被判了刑。 “他是因为偷窃罪和诈骗罪被抓。”江耀回头看了眼许长夏,看出了她眼底的困惑,淡淡解释道。 昨天晚上,江耀深思熟虑了一整晚。 就算他可以用流氓罪的罪名把许路原送进去,可到时候,人人都会知道许路原和许长夏的事情。 人言可畏,即便到时候他们胜诉了,也一定会有对许长夏不好的言论。 他不想去赌,也不敢去赌,那些话会对许长夏造成多大的二次伤害! 所以,他想了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电视机厂厂长已经抓回来了,供出了许路原的名字,这是诈骗罪。” “其二,三天前的傍晚,许路原翻墙进别人家偷窃财物,你三舅是直接证人,小林妈是第二目击证人,那半块玉佩,是物证。这是盗窃罪。” 许长夏从来没有想过,这件事可以这么处理。 她铁了心要让许路原坐牢,她昨天晚上甚至已经做好了要和许成一家打官司的准备,甚至打算这两天起草一份对簿法庭的控诉书。 她昨晚几乎一夜没睡,要请什么证人她都已经想好了。 她定定地看着江耀,半晌,轻声回道:“可是……” “没有可是,我说的就是事实。”江耀斩钉截铁地回道。 说话间,他松开了一只握着方向盘的手,将许长夏搁在膝盖上的一只手拉住了,轻轻揉开她攥得紧紧的五根手指。 “这件事,就此结束。”他这话是对着许长夏说的,也是在告诉自己。 只有许路原被关进监狱,他才能放心留她一个人在杭城。 许长夏还是有点儿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想了想,轻声问道:“那他会判多少年?” “十年到十五年之间。”江耀回道:“在那之前,我会带你离开杭城,换个地方生活,他永远也不会找到你。” 他说完这话,只觉得许长夏的手僵了下。 “怎么了?”他扭头看向她。 “江耀哥……”许长夏欲言又止地看着他。 她当然想跟江耀好好过下去,就像他说的,换个地方重新开始。 但现在有件火烧眉毛的事情就在眼前,他马上就要上岛去特训。 许久,她终于下定了决心,朝他认真道:“其实,有件事,我一直想跟你说。” 第52章 小嘴都哭肿了 “你说。”江耀想都不想地回道。 说话间,将车停在了路边。 许长夏沉默良久,回道:“我想随军。” 江耀还以为,是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 许长夏见他松了口气的样子,紧皱着眉头道:“我是认真的,我想随军!” 江耀斟酌了会儿,回道:“那你告诉我,你想随军的理由,你得说服得了我。” “但是在那之前,我要让你知道,岛上的生活是怎样的。” “你看,我们这边的马路是混凝土浇筑的,但是岛上,好多路还是土路,一下雨就泥泞不堪,走路都打滑,甚至连厕所都是旱厕,几个大老爷们儿挤在一个屋里,做什么都不方便。” 江耀说着,神色比方才严肃了许多。 许长夏虽然不是什么娇滴滴的性格,但江耀也不想她去受那份苦。 更何况,战事一触即发,他随时都会被派上前线,把许长夏一个十八岁的小姑娘一个人留在岛上,他怎么能放心? 许长夏听他一句句说着,想了想,直接凑上前,亲了他一口。 江耀说到一半的话,被她打断,戛然而止。 “我没有什么理由,我就是想跟你在一起。”许长夏盯着他,一脸认真地回道:“我也不怕吃苦。” 现在她还不能说明白原因,但是假如让她随军,她就有办法了。 江耀默不作声看着她,眼底的情绪有些五味杂陈。 半晌,还是狠心回道:“这件事,还是从长计议吧。” 说罢,直接发动车子,将车拐进一旁一条林荫深长的小路。 他没说话,许长夏坐在他身旁也不吭声了。 江耀朝她看了两眼,忍不住暗暗叹了口气。 开到小路尽头,是一道园林风的大门,车子开到近前,一旁值岗的小平房里随即有穿着军装的士兵一路小跑到他们车前。 “九号楼的是吗?”士兵朝江耀问道。 “对,沈家。”江耀点了点头。 “沈公子早就打好招呼了。”士兵看了眼江耀的肩章,随即朝他行了个标准的军礼。 许长夏以前没少从这儿附近经过,倒是头一次发现这儿有个小区,是个闹中取静的好地方。 这么打眼一看,里面错落着大概一二十栋小楼,外面是用两三米高的石墙做围挡,石墙上爬满了花藤和爬山虎,另外一边就是湖。 许长夏不敢想象来年春天的时候,这边景色会有多美。 幽静,雅致,很难让人不喜欢。 “以后,这就是咱们的家。”江耀将车开了进去,朝许长夏柔声道。 或许她在这儿住得开心了,就不会再惦记着随军的事儿。 许长夏下巴搁在车窗户上,默不作声看着外面。 每一栋小楼都是差不多大,两层楼,都带个小院子,户与户之间距离很大,有足够的隐私空间。 加上这边的军事化管理,许长夏终于明白,为什么江耀会把新家选在这儿。 他的煞费苦心,她当然都明白。 但是她为什么要坚持随军,他却不明白。 九号小楼离湖最近,隔着一条小马路,对面就是沿湖公园,正午时分湖畔的风吹到他们这儿,温暖而又惬意。 江耀将车停在了院子里,下车走到许长夏这边,替她打开了车门。 许长夏板着小脸,一张小嘴抿成了一条直线。 江耀等了她几秒,在她面前半蹲下,笑了笑,道:“要我抱你下来?” 许长夏的小脸一下子涨得通红,憋了句:“不用。” 正要绕开他自己下车,江耀却忽然伸手,搂住了她。 他个子比她高出大半头,半蹲在她面前,刚好是让车座上的许长夏微微俯视他的高度。 “夏夏,无论发生什么事情,咱们不要冷战,不要不说话。”他轻轻啄了下她的唇:“你记住,你可以生我的气,但是我永远不会跟你置气。” 许长夏垂眸看着他,忽然间觉得眼眶里面热热的。 她轻轻一眨眼,眼泪便止不住地滚落下来。 “怎么了?”江耀见她哭,有些慌了。 他就见不得许长夏掉眼泪,她一哭,他心里便跟着紧揪着疼,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是不是我说错什么了?”他随即起身,将许长夏抱坐在了自己怀里,一边用手掌心替她擦着眼泪一边柔声轻哄着。 许长夏不吭声,眼泪却越掉越凶。 从来没有一个男人对她这样好过,而且懂得如何去尊重她。 他对她越好,许长夏心里就越是舍不得。 她这短命的未婚夫,她拼命想救他,他却更拼命地将她往外推。 “我想随军!”她一边哽咽着一边道:“你让我去随军!” 江耀手上的动作僵了下,哭笑不得地看着许长夏。 她眼睛哭得通红,小嘴都哭得肿起来了,像极了一只小兔子。 江耀垂眸看着她,看着看着,不自觉地低下头去,又轻轻啄了下她的唇。 许长夏被亲的一愣,抬眼看向他。 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江耀便含住了她微微肿起的下唇,打着圈厮磨,带着些许安抚的意味。 更多的,是他瞬间涌起的占有欲。 她香甜的气息,勾着他不断地深入。 他贪婪到恨不得将她吞吃入腹,搂着她的力道,几乎要将许长夏纤细的腰肢折断。 第53章 订婚夜没有完成的 如果情况允许的话,江耀当然是那个最希望许长夏随军的人。 他恨不得将她系在自己裤腰带上,寸步不离才好! 她留在杭城,他不仅要担心她的安危,更要担心她跟江池死灰复燃! 但是理智告诉他,他不可以。 甚至,在战事结束之前,他绝不应该动许长夏的身子,如果他死在战场,许长夏还年轻,她一个没了清白的小姑娘往后的路要怎么走,他不敢去想! 可许长夏就这么在他面前,饶是他再好的定力,也根本控制不住对她的占有欲。 许长夏被他吻得快要窒息了,心脏在胸腔里突突狂跳。 她避开了他的唇,大口大口喘着气,江耀却顺着她的衣领,不断地往下。 许长夏忍不住轻哼出声,叫着他:“江耀哥……” 她心里很清楚,现在,就是最好的机会。 订婚宴那晚没有完成的事情,今天可以完成了。 她紧紧缠住了他,就像是溺水的人缠住救命稻草。 “抱我上去……”她在他耳边轻喘着。 这四个字,却让江耀忽然停了下来。 他的脸深埋在她的颈间,许久都没有下一步的动作。 “怎么了?”许长夏等了他一会儿,低头问他。 “家里有人。”江耀稍稍松了些力道,朝许长夏轻声道。 许长夏闻言,愣了愣,随即一下推开江耀,跳下了车。 就在这时,她才察觉到有人正站在后门厨房门口那边,正笑眯眯地看着他们两人。 “这是何嫂。”江耀镇定自若地向她介绍:“从北城一直跟着照顾我和老爷子,在我们家有二十几年了。” 许长夏红着脸,尴尬到甚至不敢跟何嫂对视,匆匆招呼了声:“何嫂你好!” 何嫂个子不高不矮,有些胖乎乎的,一脸的福相。 她看着许长夏,上下打量着,不断地点头:“好,好……” 何嫂之前就听江老爷子说许长夏长得好,跟江耀很是相配,今日一见,果然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 她转身,从厨房里端了两杯茶出来,递到许长夏手边,道:“少奶奶,我给你和大少爷一人倒了一杯糖茶,进新居,你俩都喝一口,以后一定会甜甜蜜蜜的!” 许长夏听她叫少奶奶,更是不好意思。 何嫂笑眯眯地看着她,温柔地催促道:“喝呀!” 都是过来人,年轻人血气方刚,她都理解。 以后她就一直留在许长夏这儿了,亲嘴儿亲热这种事,她会自觉避开,就算避不开,看见了也只当看不见。 等到许长夏和江耀各自喝了两口糖茶,何嫂随即转身回了厨房,不再打扰他们。 许长夏心里还有些恼,江耀伸手过来拉她,她背过手自己先进了屋里。 江耀不紧不慢地跟在了她身后,陪着她把一楼逛了圈。 这新家虽然大,但布置得很好,不显得空旷,客厅铺的是当下最贵的大理石地砖,家具和地板看着全是小叶紫檀的,整间屋子都是根据园林古宅来设计,简约大气而不失精致,应该是费了不少钱。 即便是放到三十年后,里面的装修也不会显得过时,原主人的审美实在是不错。 江耀一直在观察着许长夏,猜想她应该是满意的。 “二楼,你应该会更喜欢。”他上前,再自然不过地拉住许长夏的手,带着她上楼往二楼走。 许长夏往回抽了一下手,没抽得回来,也就随他去了。 两人还没走上二楼,许长夏就看到了阳台大大的落地窗,阳光从外面肆意地倾洒进来,照在铺满半个阳台的花草上。 一抬头,就能看到对面的湖景和远处的山景。 “先看看主卧。”江耀拉着她继续往南边的大卧室走去。 刚走进卧室,恰好一阵风吹了过来,将阳台上半透明的纱帘吹得上下翻飞,房间里像是碎了一屋子的金子,耀眼明媚。 大大的露天阳台上摆着一只秋千架,楼下新种下的香樟和玉兰树刚好长到二楼这么高。 这就是许长夏心目中一个家最完美的样子,刚好和她的审美完全契合。 她不知道江耀是怎么能找到这么棒的一个空房子,又是怎么能知道她的审美喜好的。 她缓步走到露天阳台的栏杆边,倚着打扫干净的大理石台面往下看,刚好看到楼下玻璃房小花园里种着玫瑰,她能想象,玫瑰盛放的时候,主卧这儿看下去的视野一定是最棒的。 这儿没有一处是不美的。 “喜欢吗?”身后,江耀轻轻将她圈在了自己怀中。 “喜欢。”许长夏真的喜欢得不得了。 这儿完美到甚至让她有一种错觉,她现在不是在八一年。 身后江耀搂着她的温度,让她眷恋。 她回过头,踮起脚尖吻了他一下。 江耀一只手随即轻轻捏住了她的下巴,低头吻了下来。 许长夏脑子里还想着方才还没完成的事情,主动伸手勾住了他的脖子。 两人吻着吻着,不知怎么的就回到了房间里,坐到了单人沙发上。 许长夏坐在江耀的腿上,低头看向他被她扯开了两颗纽扣的领口深处,他的身材真是好的不像样,只是看两眼,就让她心口小鹿乱撞。 她忍着羞涩,一边伸手继续去解他的扣子,一边又轻轻吻住江耀的唇,在唇齿间呢喃着叫他:“哥哥……” 她今天是铁了心的要勾引他。 五天前没有完成的新婚夜,必须要在今天完成,她不能再等下去了。 江耀看着她脸上的红晕蔓延到了耳根,伸手将她耳边的一丝碎发撩到了她的耳后,幽深的黑眸此刻几乎能将许长夏的魂都吸进去。 他的手抚向她的后颈,随后,轻轻扣紧了。 第54章 双腿又酸又软 许长夏只觉得江耀的另一只手忽然掐紧了她的腰,将她整个人按向了自己。 她下意识一声轻呼。 随后,便被他滚烫的唇堵住了声音。 隔着两层衣服,她都能感受到此刻江耀身上的温度。 她身上不觉有些发软,小小的身子深陷在他的怀里。 他的手撩开了她的衣角,他的温度触碰到她光滑的肌肤的一瞬间,许长夏不由得轻轻一哆嗦。 她摸索着继续解开他的扣子,还没脱下他的外套,江耀忽的一把按住了她的手。 “不要乱动……”他咬上她小巧的耳珠,在她耳畔声音低哑地开口。 随后,细密的吻,落在了她的耳后,颈间。 许长夏被吻得身上起了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又舒服又难受,忍不住轻喘起来。 她只觉得江耀按住她腰的力道忽然一下子加重了。 许长夏倒抽了口凉气。 也不知怎么的,眼前发白了几秒,随后,酸软的身子便控制不住地瘫软在了江耀怀里。 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许长夏只觉得头都抬不起来了,太丢人了!他们两人甚至连衣服都没脱,她就…… 江耀低头看着像是鹌鹑一样缩在自己怀里的许长夏,忍不住轻笑了声。 “哎呀你别笑……”许长夏都快哭了。 江耀是故意的。 现在,他和许长夏无论做什么都可以,但是最后一步雷池,他绝不会跨过去。 哪怕再想要她,他也会忍住。 直到他回来的那一天。 楼下,隐约传来了汽车发动机的声音。 江耀听着声,松开了许长夏。 许长夏猜应该是许芳菲和许劲两人过来了,急忙将自己身上的衣服扣好。 江耀替她轻轻拉好了衣角,低声道:“别急,你去厕所收拾下,我先下去。” “好!”许长夏的腿还是酸软的,起身的瞬间差点儿没站稳。 江耀又闷声笑了下,见许长夏要恼的样子,一把将她抱起,送进了洗手间里。 直到江耀关上门,听着他出去的动静,许长夏才长松了口气。 她坐在椅子上缓了两分钟,随后走到洗手池前,用凉水洗了把脸。 她对着镜子照了半天,确定自己脸上的粉红已经褪下,看不出什么异样来,整理好了衣服,才推开门下楼。 人还在楼梯上,便听到外面花园里传来了陌生的声音。 “……之前王老跟我说的时候我还不信,你看你,订婚之前一百个不愿意的样子,现在连老婆的面都舍不得让我们看一下。” “她还小,容易害羞。”江耀淡淡解释了句。 许长夏愣了愣,顺着客厅玻璃门往外看了眼,发现外面停着两辆陌生的车,并不是许芳菲和许劲。 之前江耀没跟她说会有朋友过来。 “这不是下来了吗?”其中一个朋友刚好抬头,看到了客厅里的许长夏,随即朝江耀道。 江耀以为许长夏还要缓一会儿,而且,他不知道沈煜会来得这么快,也不知道还会有人跟着过来。 他怕许长夏一下子突然看见这么多陌生人会不自在,随即快步走到许长夏身边,牵住许长夏的手,将她带到花园里。 “这是沈煜,之前我在南边打仗时,他是我们营的指导员,也是这房子的原主人。”江耀指向一个梳着背头的男人,介绍道。 沈煜就是刚才第一个看见许长夏下来的。 沈煜长得不如江耀,但样貌还算周正,一双桃花眼看着略有些轻佻。 “不用客气,以后就叫我沈哥吧。”沈煜朝许长夏笑了笑,道:“我比江耀大两岁。” 二十八岁就能当上指导员,就不光只是家世背景好的原因了,能力肯定强。 许长夏记得江耀的朋友很少,订婚宴时她留意了一眼,他朋友那桌都没坐满,近朱者赤,江耀的朋友,自然不简单。 “沈哥。”许长夏随即客气地叫了他一声。 “这是宋家慈,我和他以前一个大院里长大的。”江耀指了下另一个正搬着礼物下车的男人。 宋家慈许长夏有些印象,她记得订婚宴他来敬过酒。 那这人就是江耀的发小了。 宋家慈身上比他们多了一点儿书卷气,客气地朝许长夏点了点头:“我想你们新家一定能用得上取暖器,来得匆忙,就和陈薇一块儿在路边百货大楼买了个,不要嫌弃。” 说着,指向从副驾下来的一个女孩:“这是我对象,陈薇。” 许长夏随即朝那儿看了过去,是一个穿着酒红色大衣,烫着一头大波浪的漂亮小姑娘。 “你好,我是江耀哥哥的远房表妹,也是他之前的战友。”小姑娘笑着走到许长夏面前,朝她伸手道:“听说你们今天搬新家,所以死皮赖脸地跟着他们来了!” 许长夏见她笑得可爱,随即也朝她笑了起来:“你好。” “没规矩,叫嫂子。”一旁沈煜忽然开口调侃道。 陈薇随即扭头瞪了沈煜一眼道:“我这不是因为看她比我小几岁,所以不好意思叫吗?” “比你小,辈分上也是你嫂子。”宋家慈跟着道。 陈薇也没生气,随即笑嘻嘻地回头,改口叫了声许长夏:“嫂子!” 许长夏和他们一块儿把东西搬进了屋里,因为跟他们不熟,看到那边何嫂准备端菜上桌子了,随即朝江耀轻声道:“我去帮忙端菜。” “我也去帮忙吧。”陈薇见许长夏去了厨房,跟着道。 “不用的,哪儿有客人自己动手的道理?”许长夏随即回绝道。 “何嫂,还要拌个黄瓜是吗?”许长夏进了厨房,见桌上黄瓜已经洗好了,随即问道。 “对!”何嫂点头回道。 “那我来吧,你忙其他的。”许长夏随即卷起袖子道。 何嫂回头看了眼许长夏,越看越是满意。 她想了想,朝许长夏低声道:“那个陈薇啊,少奶奶您要多防着点儿!” “怎么了?她不是江耀哥的表妹?”许长夏好奇问道。 “少奶奶您有所不知!在部队的时候,她就对咱们大少爷有意思,奈何我们少爷不喜欢她这个类型的不搭理她,她没办法后面才跟了宋家慈少爷,说不定她见了您,出于嫉妒会做出什么……”何嫂才说了几句话,听到门外传来脚步声,随即住了嘴。 江耀走到门口,跟何嫂对视了眼,何嫂随即默不作声地端了菜出去,给他们小夫妻俩独处的空间。 许长夏正要往下听何嫂说,没注意江耀进来,刚拿起刀,身后忽然伸出一只手来,抓住了她捏菜刀的右手。 “下回,厨房就不要进来了。”江耀站在她身后,将她圈在了怀里,一边切着黄瓜一边低声道。 许长夏被他说话的气息弄得耳朵有点儿痒痒的,忍不住动了两下。 “别乱动。”江耀低头,轻轻啄了下她的小耳朵。 许长夏登时僵住了,小声道:“别……” 外面有那么多人在呢! 第55章 强烈的荷尔蒙气息 都是江耀的朋友,要是被谁看见,那不得尴尬死? 江耀看着她紧张的样子,忽然上半身朝她微微倾过来:“害怕?” 这个姿势,让他们两人之间几乎紧密到不留一丝缝隙。 “别闹!”许长夏皱起眉头,扭头朝他低声道。 江耀看着她这奶凶奶凶的样子,忍不住勾起嘴角。 许长夏见他似笑非笑,心中顿时警铃大作。 然而此刻她被圈在他的怀里,面前是洗手台,根本没有地方可避让。 她眼睁睁看着他低下头,朝自己吻了过来。 而与此同时,门外,传来了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江耀哥哥?”是陈薇的声音。 许长夏脸“蹭”的一下就烧了起来,想要推开江耀,他却索性丢下手上的东西,搂住她的腰,将她直接扣在了自己怀里。 许长夏察觉到他的气息有些变了,是他独特的荷尔蒙的气味。 接吻了几次,许长夏多少有些了解他,在他情动的时候,就会散发出这种味道。 许长夏意识到这个问题的时候,忽然觉得有些羞耻,难道……他就喜欢这种刺激的场景?! 是刚才她在二楼主动的时候,还不够刺激吗? “江耀哥哥你在吗?”陈薇的声音几乎近在咫尺。 许长夏随即看向厨房门那边,门是虚掩着的,陈薇只要轻轻一推,就能看见他们两人在厨房里接吻。 许长夏一颗心都快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了,朝正在啃咬着她唇瓣的江耀的唇,狠狠一口咬了下去! “嘶……”江耀倒抽了一口凉气。 他松开了许长夏,用拇指轻轻擦了下自己的唇,指尖上有一丝淡淡的血迹。 这小东西怪狠心的,对他下这么重的口。 许长夏也看到他的嘴破了,又心疼又是后悔,想了想,咬着牙小声道:“谁叫你不肯松开?” 江耀笑了笑,道:“都是夫妻了,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你自己想好,要怎么补偿我。”这句话,是凑到她耳旁说的。 许长夏被他两句话逗得更是满脸通红,小巧的耳珠子那儿,红得像是能渗出血来。 江耀垂眸看着,又轻啄了下。 刚好,此时陈薇推门而入,许长夏来不及说什么,匆忙间一把推开了江耀。 “原来你们在这儿啊,我还以为你们去楼上了呢。”陈薇笑眯眯地看着他们两人,像是没察觉出异样的样子。 许长夏有些心虚,顺了下耳边散落下来的碎发,回道:“正在拌黄瓜呢。” “拌黄瓜我妈可是一绝呢!正好我跟她学过!”陈薇说着,走到两人面前。 随后,硬生生地将许长夏和江耀挤到了两边:“我来吧,看你一个小姑娘家家的,肯定不怎么会做菜!” 许长夏愣了下。 正要说什么,一旁江耀忍不住皱了皱眉头,道:“你这么能干,那就你来吧。” 说罢,一只手端了盘菜,另一只手将许长夏拉出了厨房,一点儿也没给陈薇面子。 许长夏回头看了看陈薇,陈薇背对着门在切黄瓜,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 等到许长夏和江耀两人走远了,陈薇气鼓鼓地一把丢下手上的刀。 其实刚才在门口,她看见江耀亲许长夏了。 她想要打断两人,所以才故意把脚步走得很重让他们听见,谁知江耀旁若无人,根本不在意会被人看见! 他以前的性格可不是这样的!这已经不像她认识的那个内敛沉稳的江耀了! “陈薇表小姐,你在别人家里摔东西是几个意思呢?”何嫂刚好进门看见她摔刀子,将手上的抹布也往灶台上一摔,没好气问道。 “没当心的。”陈薇朝她假笑了下,回道:“别多想。” 说完,洗了把手就出去了。 何嫂随即朝她的背影翻了个大白眼,小声嘀咕道:“也不看看自己什么档次!我家少奶奶什么档次!” 难怪老爷子要把她派到江耀和许长夏身边照顾,恐怕就是为了防陈薇这样的狂蜂浪蝶! …… 许长夏将江耀拉到洗手间,找了棉签出来准备给他上药。 她用棉签沾了碘酒,垫着脚凑到江耀跟前,一边涂着药一边轻声问道:“你请了几个朋友过来?” 江耀垂眸盯着她,没作声。 许长夏看了他一眼,小嘴又绷成了一条直线。 江耀知道,这是她不开心的表现。 然而,许长夏不开心,他倒是莫名有些暗喜。 他顿了几秒,才淡淡回道:“原本只请了沈煜和周俊过来,毕竟这房子是沈煜的,谁知刚好今天家慈他们去沈家玩儿,就一块儿过来了。” “陈薇是家慈的未婚妻,我看她再不顺眼,也不好直接赶她走。” 许长夏听着,心里这才舒服了些。 女人的直觉告诉她,陈薇还喜欢江耀。但江耀不是特意请了陈薇过来,那就证明他俩之前在部队应该是没事儿。 江耀盯着她脸上的神情变化,微微低下头朝她凑了过来:“生气了?” “我生什么气?”许长夏平静地回道。 说话间,下意识往江耀唇上刚涂好的碘酒吹了吹。 她独有的香甜气息,瞬间充斥在江耀的鼻息间,让他浑身下意识一紧。 第56章 征服欲 “真没生气?”他搂住了她的腰,将她整个人抱坐在了洗手台上。 许长夏只觉得浑身一轻,又被江耀给圈在了怀里。 他的声音里,带着几分诱哄的意思。 许长夏微微仰着头看着他,没作声。 她怎么觉得,他是故意在试探自己? 此刻,江耀很显然是引她吃醋的意思。 而偏偏,许长夏不吃这套,她如果坚持说自己不在意,也许,更会引起他的征服欲望。 她看着近在咫尺的他的眉眼,沉默了几秒,道:“陈薇是你的表妹,我可没有想那么多莫须有的事儿。” 江耀闻言,忍不住皱紧了眉头。 “好了。”许长夏说话间,又往他唇上的伤口吹了吹:“大家都在外面等着呢。” 她说着,打算从另外一边下去。 还没逃开,就被江耀抓住小腿给拖回到了怀里。 “小东西,有没有良心?”他沉声道。 许长夏这表现,摆明了是不在意他外面有没有人。 江耀莫名又想起了江池。 她心里还有别人,自然就不会在意他有没有其他女人。 虽然,当年确实只是陈薇单方面地追在他身后而已,他不搭理她,她也就自讨没趣,又转头去跟了宋家慈。 许长夏发现了他脸色瞬间微妙的变化,有些不解地扬起眉头。 门外,传来了车子发动机的声音,似乎是又有人来了。 这回应该是许芳菲和许劲,许长夏朝外面方向看了眼,道:“妈回来了。” 许长夏和江耀两人一前一后地从洗手间出来时,陈薇朝他们两人各自看了看,视线落在了江耀的唇上,有些不爽快的样子。 “部队有些事情,来晚了。”大门外,周俊一边打着招呼一边快步走了进来。 许长夏之前和他见过,打了声招呼,下意识看向门外。 已经正午了,许芳菲和许劲两人还没过来,她不免有些着急。 她怕那边又出什么变故,毕竟顾书庭那个定时炸弹在那儿,谁也不知道他会做出些什么离谱的行径。 正在犹豫时,门口,陆风的车刚好过来了。 “许小姐,阿姨和三舅两个人说家里鸡蛋和冬笋都没了,所以就让我直接把他们送回镇里去了,明天再回来呢!”陆风下了车,朝许长夏道。 许长夏闻言,这才松了口气。 镜湖镇上都是乡里邻居的,大家平常关系处得都很好,不会有什么事。 许芳菲和许劲恐怕是想给她和江耀两人创造独处的机会,所以才找了个借口回去。 屋里江耀也听见了,朝许长夏道:“那等明天,我们单独请妈和三舅出去吃一顿。” “也行。”许长夏想了想,点头回道。 许芳菲的性子识趣,之前已经和她打过了招呼说不会在这里常住,其实就是觉得这儿是她和江耀的家,不想过来打扰的意思。 “这是许小姐的东西。”陆风从后备箱里搬出来两只行李箱,还有一堆书。 身后,陈薇忽然开口道:“嫂子,你还在上高中呢?不是说上半年已经毕业了?” 她语气里带着几分惊讶。 许长夏直觉,陈薇这话,是带了讽刺的意思,她在嘲讽她考不上大学。 许长夏回头看向她,不卑不亢地回道:“没有,我正打算复读重考,上一次没复习好,考砸了。” “该不会是忙着和谁谈对象,耽误了学习吧?”陈薇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说完,又摆着手道:“我开玩笑的,你别放在心上啊!” 许长夏和江池之前谈恋爱的事情,在邻居周围一片不是什么秘密,陈薇要是有心打听,肯定能知道。 但是现在屋里的这几个人,是不知情的,陈薇很明显,是为了说给江耀听。 但陈薇不知道的是,许长夏早就已经和江耀说开了这事儿。 她面无表情看着陈薇,道:“表妹怎么对我的事情这么了解?该不会是,喜欢江池吧?” “开什么玩笑!”陈薇随即否认道。 “是啊,我也是在开玩笑。”许长夏淡淡应道:“别放在心上啊。” 陈薇脸色变了变。 她这才意识到,许长夏才不是什么任人揉捏的小白兔。 陈薇吃了个瘪,不吭声了。 一旁几个男人,神色各异地收回了视线。 “不早了,进去吃饭吧。”江耀走过来,拉着许长夏往屋里走去。 几人在餐厅落座时,许长夏朝身旁江耀打量了几眼。 他……好像在生气。 许长夏也不知他在生什么气,或许是刚才陈薇提起江池的名字,又让他心里不舒服了? 原本今天应该是开开心心的,他们搬进了新家,以后也会有更多相处的时间,却被陈薇给搅了兴致。 许长夏暗自琢磨了会儿。 随后,悄悄脱掉脚上的鞋,朝江耀腿上轻轻蹭了两下。 江耀正在跟周俊说着话,许长夏触上他腿的瞬间,他浑身僵了下。 他回头,看向许长夏。 许长夏正面色如常地吃着碗里的东西。 桌子下的小脚,却又得寸进尺地顺着江耀小腿结实的肌肉,一点点地向上。 第57章 桌下的小脚,勾住了他 桌上铺着台布,刚好可以遮住众人的视线。 江耀朝她看了几秒,见她没有停下的意思,忽然伸手,一把将她的椅子拽得离自己更近了些。 “离我这么远做什么?”他慢条斯理地替她夹了一块糖醋排骨到碗里。 许长夏小脸有点儿红,微微皱着眉头看着他,眼底里带着几分嗔怪的意思。 对面陈薇看着,轻轻冷哼了下。 她知道,江耀就是故意在她面前表演夫妻情深罢了。 她随即也夹了两筷子菜送到宋家慈碗里,道:“你不是爱吃这个?多吃点儿。” 宋家慈朝她看了眼,没作声。 不知为什么,他感觉陈薇今天有点儿怪。 而此刻对面的许长夏根本无暇顾及旁人在做什么,桌布底下,江耀一把扣住了她刚才乱动的那只小脚。 因为两人位置离得很近,许长夏想要抽回自己的脚,却根本没有发力的余地。 她越是暗暗使力,江耀扣住她的力道,便越紧。 此刻她的小腿是搭在他的大腿上的,姿势暧昧到了极点。 再加上,许长夏今天穿的是长款羊毛大衣,底下就只有一件紧身的打底裤,他手掌的温度隔着裤子,可以清晰地感觉到。 “好吃吗?”他嘴角噙着一丝淡淡的笑,语气平静地问道。 说话间,他的手,贴上了她腿的内侧,拇指轻轻摩挲着。 许长夏被他弄得下意识一哆嗦,小脸更是涨得通红。 “嗯。”她胡乱应了声。 陈薇朝许长夏看了两眼,越看越觉得不对劲。 许长夏该不会有这么风骚吧?她该不会在坐满了人的桌子底下,和江耀在调情?! 简直不要脸!!! 她想了想,假装用胳膊肘一不小心把桌上的勺子碰掉在了地上。 许长夏眼看着陈薇要弯腰下去看,有些急了。 江耀的手还扣着她的腿,丝毫没有松开的意思。 千钧一发之际,宋家慈忽然伸手,拉住了陈薇。 两人对视了眼,宋家慈朝她淡淡道:“让何嫂给你换一只吧,掉地上脏了。” 一旁何嫂正在给他们盛汤,忍不住朝陈薇翻了个白眼,真是爱作怪,手上的勺子都拿不住! 她没等陈薇说什么,拿了个新汤勺递了过来,俯身恶狠狠地将地上的勺子捡了起来。 何嫂只顾着瞪陈薇,根本没注意餐桌底下发生了什么。 陈薇朝何嫂看了眼,没见她脸色有什么异常,又狐疑地看向对面江耀和许长夏两个人。 “陈薇,好好吃饭。”宋家慈忍不住拧眉。 陈薇撇了撇嘴,不吭声了。 坐在江耀身旁的周俊和江耀话刚说到一半,又朝江耀道:“对了,你知不知道我刚才被军长叫到办公室干什么去了?” “做什么去了?”江耀仍旧是没松开许长夏的腿,神色自若地反问道。 “他让我去整理一批名单,杭城在校大学生服军役的名单!你猜谁在里面?”周俊神秘兮兮地卖起了关子。 “该不会是江池吧?”沈煜半开玩笑地接过了话。 “你怎么知道?”周俊一愣,问道:“你看过那名单了?” 沈煜微微一挑眉,也愣了几秒。 “我就随口一说,我想着江池那混子天天逃课已经留过一级了,明年要还是补考不过的话就拿不到学位证书了!服兵役不正好能给他个借口再晚两年毕业?” 许长夏听他们说着,忍不住皱起了眉。 上辈子,江池并没有服兵役,而是利用顾书庭的关系去了国外做交流学生,出国了一年之后,靠着和她结婚顺理成章地拿到了绿卡,定居在了美丽国。 她并没有去干涉江池的人生轨迹,怎么他会去服兵役呢? 仔细想来,她和江池上一次见面,好像是两天前了,江池那癞皮狗竟然没有再回来找她,也有点奇怪。 许长夏此刻的走神,落到了江耀眼里。 他面无表情看着许长夏,手上的力道,加重了几分。 “哎呀……”许长夏痛得失声轻呼。 她扭头看向江耀,却正好,对上他眸中的冷意。 许长夏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有些失态了。 一旁几人还在聊着江池的事情,没有察觉到两人的异常。 “你们觉得这么聪明的办法,是谁给他拿的主意?”周俊又问。 “那肯定是江叔了,他那么爱面子,江池要是毕业不了,那可真是丢死人了。”沈煜笑了笑,道。 说话间,看向了江耀。 “是我替他办了休学。”就在这时,江耀淡淡开口道。 他的这句话,让室内,随即陷入了一片寂静。 许路原的事情已经解决,江池,他自然也不能放过。 如此一来,他不在杭城时,许长夏和江池也见不了面。 他们见不了面,他才能放心。 “江耀哥哥,那你这不是给江池帮了大忙了吗?”陈薇在旁忽然笑了起来:“他在杭城不是挺好的,你这么一弄走,他……” 只是没等她说完,江耀手上的筷子忽然“啪”的一下,狠狠丢到了桌上。 陈薇被吓了一大跳,一个哆嗦,惊魂未定看向江耀。 江耀嘴角带着一丝笑,后背倚上了沙发椅的靠背。 他微微抬起下颌,居高临下地盯着陈薇,眼中的冷意,让陈薇只和他对视了一眼,心里便止不住地发怵起来。 第58章 我的女人,不能受一丁点委屈 “我做事,需要你来教?”江耀就这么直勾勾看着陈薇,反问道。 “不是,江耀哥哥你误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陈薇此刻被吓得几乎是语无伦次。 江耀在他们这群人里,家世是最厉害的,他在江家有老爷子撑腰,在他舅家老陈家那儿他是独子,一个兄弟姐妹都没有,绝嗣。 陈薇和陈斌他们跟江耀不是直系表亲,都能勉强沾上江耀舅舅的一点儿光,在杭城能说得上话。 更别提江耀了。 而且江耀的能力也是最强的,年纪轻轻就当上了营长,即便是在外光鲜无比天之骄子的沈煜在他面前,也只有自残形愧的份。 江耀要沈煜的房子,沈煜二话不说,只有乖乖让给他的份。 陈薇又能算得上什么? 她吓得此刻手心里面满是冷汗。 虽然江耀不跟女人动手,但只要他一句话,恐怕宋家慈也保不住她! 江耀却不想听她说了什么,微微挑起眉,道:“我弄走江池,就是为了堵住你这种人的嘴。” “我……”陈薇支吾了下,眼泪随即在眼眶里面打起了转。 她其实就是故意的,想通过不断地提起江池来贬低许长夏。 而且他们订婚才几天时间,陈薇信心满满地以为这一招会管用,会让江耀厌恶许长夏! 谁知,江耀竟然会为了这个没见几面的女人对她大发雷霆! 她不敢再吭声了。 “阿耀,够了。”身旁,宋家慈忽然开口道。 陈薇一向说话都是口无遮拦的,大家都了解她的性格,今天江耀发了这么大的火,多少让他有些下不来台。 江耀却又冷笑着看向了宋家慈。 “家慈,你和陈薇先回去吧。”一直没吭声的沈煜忽然站了起来,朝宋家慈道。 沈煜担心,宋家慈要是再多说一句话,今天这个房子都得被江耀给炸了。 在江耀面前,陈薇都敢这样阴阳怪气,对许长夏和江池之间的事情幸灾乐祸,他看她真是疯了! 还没正式领证,江耀就为许长夏买下了这套房,还特意叫了他和周俊来吃暖屋饭,介绍他们认识,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江耀对许长夏肯定是动了真格的! 羞辱许长夏,不就等于是羞辱江耀? 沈煜直接替宋家慈拿起了外套,几乎是催着他们出去。 然而宋家慈刚起身,江耀忽然冷冷开口道:“我让你们走了?” 他会让陈薇知道,欺负许长夏的后果是什么。 他之前能容忍陈薇,多半是看在宋家慈的面子上。 既然今天宋家慈为了维护这个女人要和他翻脸,那就不要怪他! 他抬眼看向宋家慈。 宋家慈站在那儿,神色之中带着几分隐怒。 江耀忍不住又是轻轻一声冷笑:“家慈,你确定要为了站在你身边的这个女人,和我闹僵?” 江耀今天就是要把这层窗户纸捅破! 假如宋家慈知道了两年前陈薇做过什么,恐怕陈薇的高嫁梦,就要碎了。 “许长夏是你的未婚妻,陈薇也是我的未婚妻!”宋家慈紧拧着眉沉声道:“更何况你们战友几年!” 如今为了个只认识几天的女人,江耀却这样把他们的尊严按在地上! “你问问她,她想嫁给你吗?”江耀眼底的不屑,愈发浓重。 “江耀哥哥,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呢?我不想嫁给家慈,为什么要跟他谈对象呢?”陈薇随即哭得梨花带雨地问道。 “是啊,你说为什么呢?”江耀朝她微微笑了下。 “江耀!”一旁,沈煜过来拉住了江耀,朝他摇了摇头。 宋家慈跟江耀是二十几年的交情,跟陈薇也认识了好多年,宋家慈有多喜欢陈薇,可以说是人尽皆知,江耀要是今天把话说破了,恐怕宋家慈会恨他一辈子! 江耀却轻轻甩开了沈煜的手,扭头看了眼身旁的许长夏。 许长夏也知道陈薇是故意的,要是这都听不出她的阴阳怪气,那她就真是傻子了。 但是此刻屋里的情形,她看得也很明白了。 她直觉,江耀跟陈薇一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不能让宋家慈知道。 今天大家过来,是来给他们的新居添喜,搬新家可是她和江耀的人生大事,难道要为了陈薇坏了兴致?等以后他们回忆起来搬家这一天时,只剩下恶心? 这么完美的一天,不该为了一颗老鼠屎而坏了一锅粥。 “江耀哥。”她沉默了会儿,若无其事地凑到他面前,柔声哄道:“我还没吃饱呢。” 江耀许久都没作声。 半晌,重新拾起筷子,给许长夏夹了一只何嫂刚蒸好的酱肉包子,道:“我叫何嫂直接从知味楼后厨拿来的,趁热吃,好吃些。” 许长夏打量了两眼他的神色,见他眼底的阴霾化开了些,心里这才悄悄松了口气。 沈煜随即朝宋家慈和陈薇使了个眼色,示意让他们先走。 “陈薇。”就在这时,江耀忽然叫住了陈薇。 他一边小心翼翼给许长夏喂着包子,一边冷冷道:“过来,给我太太道歉。” 言语间,连眼皮都没有抬起一下,看都没看陈薇一眼。 “阿耀!你不要太过分!”宋家慈沉声道:“许小姐都已经不在意了,你何必这么咄咄逼人?” “她不生气,证明她有容人的本事,气度大。”江耀面无表情地瞥向宋家慈。 “但我小鸡肚肠,我接受不了自己的太太受委屈。” “陈薇,我数到三。” 第59章 他的宝贝 陈薇泪眼婆娑看着江耀。 “一。”江耀抬眸看向她。 “江耀哥哥……”她央求道。 让她给自己的情敌道歉,那简直是比死还难受! 而且许长夏和江池之前确实是恋爱关系,她也没说错什么吧? “三!”江耀直接数到了三,压根不给她抵赖的机会。 “对不起!”几乎是江耀声音落下的一瞬间,陈薇立刻转向了许长夏,带着哭腔朝她道歉。 她确实有把柄捏在江耀手上。 她害怕江耀真的会丝毫不顾及以前的情分,直接告诉宋家慈! 江耀冷冰冰地盯着她,没作声。 许长夏也只是默不作声地吃着东西。 “还要我怎么样嘛!”陈薇的眼泪珠子成串地往下掉。 “直到,我太太能感受到你的诚意为止。”江耀说话间,抓起许长夏的一只小手轻轻把玩起来。 许长夏连手都长得很好看,十指莹白纤长,略有些肉感,比他那种瘦得见骨的指头看着有福气多了。 陈薇强忍着心里的耻辱感,慢慢走到许长夏面前,道:“嫂子,对不起,是我不该拿你以前的事情来耻笑你,以后我绝不会再提起那件事,你和江耀哥哥才是最般配的!” “感受到诚意了吗?”江耀看着许长夏,问道。 许长夏和他对视了眼,想了想,回道:“没有。” 江耀的脸色并没有和缓,而且,许长夏确实没感觉到陈薇这几句话带着真心。 甚至,她觉得陈薇说话时咬牙切齿的,很恨她。 陈薇一边擦着眼泪,一边继续道:“是我嘴太贱,我发誓,假如以后我再有类似的行为的话,或者再有任何其它诋毁你的话,那我就不得好死!” “假如发誓有用,要警察做什么?”江耀忍不住冷笑。 “那就……如果我再犯的话,我就自己割掉自己的舌头!”陈薇跺着脚急道。 “好,把你刚才的话写下来。”江耀朝何嫂要了纸和笔,递到陈薇面前。 陈薇傻眼了。 江耀等了她几秒,有些不悦地皱了皱眉头。 陈薇一看江耀皱眉,立刻飞快地接过纸笔,伏在一旁桌上,把她刚才自己说的话,全都原原本本地写了下来。 江耀接过仔细看了眼,又递给许长夏看了看。 许长夏认真看完了,陈薇应该是很害怕江耀,竟然真的把自己刚才说的话一字不漏地写了下来。 “一式两份,签字。”江耀将纸又递回给了陈薇。 陈薇一边抄着自己的字条,一边吸着鼻子哭。 许长夏都怕她哭抽过去了。 一旁宋家慈更是心疼,没等陈薇抄完,一把夺了过去,朝江耀道:“你当陈薇是什么?你把她当猴耍?!” “猴?”江耀忍不住勾起嘴角,说话间又看向陈薇:“我当你是猴了吗?” 陈薇把他和宋家慈当猴耍了多久,宋家慈到现在还被蒙在鼓里! “没有。”陈薇又把宋家慈手上的纸条抢了回去:“你让我写完!” 宋家慈错愕地看着陈薇。 他不知道陈薇今天是怎么了!那么心高气傲的一个姑娘,现在就差给江耀和许长夏下跪道歉! 他真的是弄不懂她了! “再多写几份,我留着备用。”江耀又道。 陈薇一声不吭,埋头苦抄了起来。 宋家慈看着她写了一张又一张,她每一笔落下,都让他心惊,他的心都快碎了! 他把她当成是宝贝一般碰都不敢碰,她在江耀面前却这样低声下气?! “陈薇!不要再写了!”他一把抓住她的手。 “你放开我,名字还没签呢!”陈薇却一把甩开他的手。 宋家慈觉得面前这个女人,他好像不认识了。 他失望地摇了摇头,直接拿起自己的外套,转身就往外走。 “家慈!”陈薇见他要走,赶忙将几页纸上的名字签完递给许长夏:“嫂子,你看这样可以了吗?” 许长夏接过纸,没作声。 陈薇看着外面宋家慈上了车要走,急得不知如何是好:“嫂子,对不起,真的对不起!你放过我好不好?” 许长夏这时确实是能看出她的诚意了。 她听着外面宋家慈发动车子的声音,朝陈薇淡淡道:“可以了。” 陈薇随即匆匆忙忙追了出去。 沈煜和周俊两人刚好在和宋家慈说话,陈薇追出去的时候,宋家慈脸色已经黑沉到了极致。 “家慈……”陈薇一边哭一边解释:“我是为了你啊!” “为了我?”宋家慈沉声反问道:“为了我哪一点?” 陈薇一时语塞住了。 她当然是为了宋家慈,因为江耀要是把那件事告诉宋家慈的话,他肯定会勃然大怒,肯定会跟她分手! 她不想让他痛苦地跟她分开! 当然,她也是为了自己,她好不容易才钓上宋家慈,她真的很想嫁进宋家! 江耀那儿,按照今天的情况来看,多半是没希望了,那她更不能失去宋家慈! “我给了你机会了。”宋家慈见她不吭声,心里愈发失望。 说完,立刻摇上了车窗,头也不回地开车走了。 陈薇被车门带得一下摔倒在地,手心摔得血肉模糊。 她却根本顾不上自己的伤,哭着爬起来,一瘸一拐地追在车后:“家慈!你别丢下我!” 宋家慈透过后视镜看着她,一狠心,一脚油门踩了下去,车子很快消失在了林荫道深处。 陈薇跟着跑了几步,又狠狠摔到了地上。 她坐在那儿,失了神一般看着宋家慈车子消失的方向。 她在等着宋家慈回头,像以前那样给她一个惊喜,忽然出现在她面前。 等了许久,宋家慈却还是没有回来。 “家慈从来没有这样对过我……”她喃喃道。 第60章 有些害羞,有些紧张 沈煜走到陈薇身后,见她高跟鞋都摔断了一只,嘴里“啧”了一声,伸手去扶她起来。 陈薇却避开了他的手,回头恶狠狠瞪了他一眼。 她知道,沈煜是在看她的笑话。 他们都在看她的笑话! 她拾起掉在地上的小坤包,自己扶着一旁的篱笆站了起来,跌跌撞撞往外走去。 假如,宋家慈今天真的跟她分了手,她一定跟许长夏没完! 沈煜看着她的背影,忍不住摇了摇头。 “心疼了?”周俊走到他身后,问道。 “说什么瞎话。”沈煜回头白了他一眼:“别咒我。” 他跟陈薇就是八竿子打不着一块儿去的关系,他看不上陈薇,陈薇也看不上他。 陈薇要的是能对她全心全意的那种男人,沈煜一年都能换几个,她自然不会打他的主意。 而沈煜要的女人,也不是陈薇这种全身长满了心眼子的。 看着就让人头疼。 “走吧,回去。”今天是江耀和许长夏搬新家的好日子,沈煜跟江耀最要好,当然不会让江耀扫兴。 两人回去的时候,江耀正在给许长夏剥蟹。 “走了?”他头也不抬淡淡问两人道。 “走了。”沈煜回道。 “坐下吃点儿大闸蟹,何嫂刚蒸好的,现在的公蟹膏肥,刚刚好吃。”江耀说着,将手边剥好的半碗蟹肉端到了许长夏面前。 沈煜和周俊两人真是头一回看见江耀对一个女人这么有耐心,今天真是开了眼了。 两人对视了眼,周俊忽然想起一件事,朝沈煜道:“那天我和江耀一块儿出差,你知道吧,我开了五个小时的车,一口东西没吃,就为了他急着赶到海城去见弟妹一面,五个小时没吃!弟妹给他的八个包子,他一口也没给我吃!你没看见他那护食的样子!” 江耀朝他看了眼,道:“不是给你买了一盘煎饺?” “煎饺能有梅干菜肉包好吃?”周俊反问道。 江耀忍不住朝他白了眼。 总共只有八个,许长夏亲手做的,他给别的男人吃是几个意思? 许长夏听着,忍不住抿着嘴笑。 之前她还不够确定。 应该是从他们去海城那天起,江耀对她就有了不一样的感情了。 “等回头我和我妈多做些,让江耀哥带给你们。”她想了想,朝周俊道。 “不行!”江耀随即回道。 “不行不行。”周俊也连连摆着手道:“就不麻烦你们了。” 江耀连一只螃蟹都舍不得让许长夏剥,他要是真吃了许长夏辛苦包的包子,江耀恐怕杀了他的心都有! “梅干菜肉包?”沈煜问道。 “对,沈哥你喜欢吃吗?”许长夏问他。 “还行。”沈煜顿了几秒,回道。 那包子,他似乎是吃到了,陆风带到了部队,当时他饿了随手拿了一只。 味道确实不错,比他在外面点心铺子里买的还好吃。 江耀朝他看了眼,道:“想吃?” “你多心了。我可不敢劳驾你的太太。”沈煜微微笑着回道。 许长夏觉得,江耀未免也太霸道了一点儿。 而且,越多人试吃,她才能知道他们做的包子到底还有哪些不足,好改进口味。 她也想做一家像知味楼这样的远近闻名的老字号,华夏国人口多,最离不开的就是一个吃字,从这方面下手,一定不会出错。 身旁,江耀给她拆好了三只蟹,道:“就吃这么多吧,女孩子吃多了蟹不好,容易胃寒。” “好。”许长夏乖乖点头道。 “我去洗个手。”他起身道。 许长夏和沈煜周俊都不熟,坐在餐桌上有些尴尬。 沈煜沉默了会儿,朝她笑了笑,主动找话题缓解她的尴尬:“房子还喜欢吗?我亲自装修好刚晾了一年多,准备住进来了,结果被江耀这小子截胡了。” “你自己设计的?”许长夏有些惊讶。 她原本以为,这房子的主人肯定是找了个特别厉害的设计团队来装修,没想到竟是沈煜自己弄的。 “对,自己设计的。”沈煜点了点头,应道:“原本是打算做婚房用的,后来婚不结了,不如成人之美,让给你们。” 刚才他们还在说沈煜今年已经换了第六个女朋友。 许长夏以为,像沈煜这种爱玩的男人,轻易是不会结婚的。 可正如那些街坊邻里对她的成见,谁都不该拿着有色眼镜去看一个人。 “别听他乱说。”江耀洗完了手,进来刚好听到他们在聊房子,随即朝许长夏道:“他买下房子前就已经和他前未婚妻分了。” “分了就不能复合?”沈煜挑着眉问道。 “那你还两年谈十个?”江耀反问。 沈煜撇着嘴角没说话了。 许长夏觉得沈煜这人还挺有意思的,难怪能和江耀做朋友。 四个人玩儿了一下午的牌,吃完晚饭,又坐着喝了会儿茶,沈煜眼看着天不早了,起身朝周俊道:“那咱们早点儿回吧,江耀有上头批的订婚假,我们可没有。” 周俊心照不宣地跟着起身,点了点头回道:“行。” 他们就不打扰这小夫妻两人了。 江耀也没多留他们,他看许长夏差不多也有点儿困了,两人一块儿将沈煜周俊送到了门口。 “对了,我和周俊给你们买了个最新款的月国热水器,放在后备箱了,你过来和我们取一下。”沈煜朝江耀道。 “就当是补给你们的订婚礼物,那天部队有事情,我们没来得及去参加你们的订婚宴。” “让沈太子破费了。”江耀笑了笑,道。 许长夏也有些惊讶。 要知道,这年代热水器本来就很少有人用,因为贵,月国的更是不便宜,怎么也得两三千块。 给朋友送礼送得这么贵重,真的很少见。 然而这东西对沈煜来说,不过就是洒洒水罢了。 “还有两件部队上的事情,要跟你聊一下。”沈煜又朝江耀道。 说话间,朝许长夏看了眼。 江耀斟酌了下,将许长夏拉回到了屋里。 “可能要聊一会儿,楼下冷,你先上去洗漱。” “好。”许长夏明白,肯定是什么机密的事情,随即点头应道。 说完,踮着脚尖凑到江耀面前。 江耀看着她羞红的小脸,笑着低下头,温柔地啄了下她的唇。 “那我等你。”许长夏又小声道。 今晚,是他们独居的第一晚,没有任何人打扰,自然是要补上新婚夜那晚的遗憾,许长夏有些害羞,也有些紧张。 第61章 哥哥,我有点难受 许长夏给何嫂帮忙把洗好的杯子碗筷摆进了橱柜,看了眼客厅的钟,已经快十点了。 她打开窗外往外看了眼,不远处,江耀和沈煜周俊还在车上聊着,神情看起来有些严肃。 她没有打扰,一个人先上了楼。 她打开许芳菲给她收拾好的行李箱,将自己的衣服挂进了橱柜,想了想,将一套酒红色的真丝睡衣从里面拿了出来。 这套睡衣,是她和许芳菲两人一块儿去百货大楼挑的,许芳菲说她以前的睡衣都太幼稚,快要结婚的人了,应该穿得成熟些。 许长夏拎着睡衣走到洗手间里,对着镜子看了看,小脸止不住的有些发烫。 这睡衣是两件套,是当下最时髦的款式,前面是深v领,长度大概到膝盖的位置,九分袖,因为是真丝材质,行动间紧贴着身上,很显身材。 她觉得,江耀肯定会喜欢。 正要脱衣服洗澡,门外,何嫂敲了敲门:“少奶奶?” 许长夏随即出去给她开门:“怎么了何嫂?” “这是前几年我们老爷子还没退位时,旁人送的洋酒,说是很出名的一个牌子,可贵了。”何嫂笑眯眯地将一旁花架上的托盘端了进来。 许长夏朝托盘里看了眼,是红酒,何嫂还专门给他们拿了两只喝红酒用的水晶杯。 这个年代喝红酒的就已经很少见了,有专门的红酒杯,更是少见。 “何嫂,你想得真周到!”许长夏有些惊讶。 “哪有。”何嫂笑眯眯地回道。 她看许长夏脸上还毛茸茸的,又观察了她走路的姿势,确定她和江耀肯定还没有同房。 她想着老爷子对她的嘱托,她过来可不是来吃闲饭的! 为了许长夏和江耀能够尽早同房,她必须使尽浑身解数! “待会儿你和大少爷两人睡前碰个杯,喝点儿这个国外的洋酒,多浪漫呀!” “洗手间里还有大少爷让人从国外带来的叫个什么……玫瑰香体乳的,可好闻了!大少爷喜欢闻!” 许长夏不禁哑然失笑,哪儿有男人喜欢闻玫瑰香的? 一听就知道是何嫂想让她用,想叫她全身涂得香喷喷的,江耀会更喜欢。 她看破却没有说破,只是点点头回道:“好,我知道了。我待会儿洗完就涂。” “老爷子也希望能够早点儿抱上重孙呢!”何嫂又意味深长道。 许长夏愣了下,回道:“好,我知道。” 两家人特意挑了江耀上岛前举办订婚宴,其实就是为了他们两人能尽早同房,毕竟战场上的事情,谁也说不准。 说的直白些,他们就是想尽快留下江耀的种,这番用心良苦许长夏当然明白。 何嫂怕自己说得太露骨,会让许长夏心里不舒服,想了想,朝许长夏轻声道:“少奶奶知不知道,老爷子之前还有个大儿子,比你公公大十岁?” “是,我知道。”许长夏记得是有这么个人,许芳菲和她说过。 愣了下,反问道:“怎么忽然问起这件事儿?” “老爷子这大儿子啊,是一名非常优秀的飞行员,只是在一次战争中,他为了掩护自己的队友,牺牲了,当时他才二十五岁!真的很可惜!” “当时他只顾着报效国家,根本顾不上什么男女情爱,所以也没能留下一子半女,所以咱们江家才人丁单薄,就只有江耀和江池两个孩子!” 何嫂这几句话,每一个字都是在点许长夏。 “所以老爷子担心,江耀哥也会像他一样。”许长夏轻声回道。 “是啊!”何嫂忍不住长长叹了口气:“但是既然已经选择了这条路,那就没有回头的道理,大少爷又太过争气,件件事都要做到最好,被选上了去岛上特训也没办法。” “更何况,男人都是有野心的,他也希望自己可以爬得更高。” 他们担心的不是没有道理,上辈子,这件事情是应验了的。 许长夏知道老爷子是什么意思了。 她若有所思回道:“何嫂,我会努力的。” “那就好!我就知道老爷子一眼相中你肯定是有他的道理呢!”何嫂满意地回道:“他那双眼睛看过了多少人,毒得很!” 说完,眼看着时间不早了,何嫂帮许长夏将红酒摆到了床头柜上,道:“少奶奶快去洗漱吧,少爷可能马上就上来了!” 许长夏微笑目送着何嫂出去了,视线随后落在了床头的红酒上。 她拿起酒杯,先品了一小口,入口醇厚,余香满嘴,确实是好酒。 江耀谈完事情上楼时,快要十点半了。 楼上静悄悄的,他直觉许长夏可能已经睡着了,尽量放轻手脚打开了房门。 屋里没开灯,只点着一只蜡烛,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玫瑰甜香。 他适应了几秒室内昏暗的光线,发现许长夏果然趴在床上,已经睡着了。 许是他开门时,外面的凉气涌进来惊到了许长夏,她在床上微微动了下。 “哥哥?”她含混不清地小声嘟囔道。 江耀随即关上房门,走到床边,提起被子一角替她盖上,轻声责备道:“怎么睡觉不盖被子?” 许长夏口中不知道又嘀咕了一句什么,翻了个身,紧贴着江耀,闭上眼睛又睡了。 江耀的指尖,触到了她身上的温度,随即紧皱起眉。 她身上怎么会这么烫?! “夏夏!”许长夏刚好压住了他一只手,他顺势将她抱起,让她倚在了自己怀里:“怎么发烧了?” 就算是睡觉忘记盖被子受了凉,也不会烧得这么快! 许长夏只觉得身上难受得紧,眼睛睁不开,偏偏身上又火烫烫的,烧得她心里难受发慌,又有点儿像虫子在爬。 “哥哥……我有点难受……”迷迷糊糊间,她转身搂住了江耀的腰。 第62章 乖,先放开 搂住的一瞬间,许长夏只觉得江耀身上冰冰凉凉的,刚好舒服。 她忍不住在他怀里蹭了几下,满意地嘟囔了声。 然而,这几下,刚好是蹭到了不该蹭的地方,江耀一下子身上僵住了。 他紧拧着眉,低头看着怀里的许长夏。 许长夏一只小手也不老实,顺着他衬衫中间的缝隙摸了进去,摸到他皮肤的瞬间,她忍不住快乐地轻轻呻吟了下。 好凉快!好舒服! 然而这一点儿温度,对她来说,不过是饮鸩止渴。 她摸着的地方,没一会儿,也变成了和她一样滚烫。 她顺着又往其他地方摸去。 “夏夏……”江耀一把扣住了她的手,声音低哑开口道:“脏,乖,不要摸。” 许长夏随即不满地用力甩开他的手,又摸了回去。 江耀几乎是在咬牙强忍着,许长夏的小手在他小腹处轻轻揉捏着,将自己的小脸也贴了上来。 她炙热的呼吸不断地喷洒在他的小腹上,他抓着她,不敢用力,手背上的青筋却已经根根爆了起来。 “夏夏!”他声音抬高了几分,叫她的名字。 许长夏已经听不清江耀在说什么了,他身上比她凉,她的脸她的唇她的耳朵,热到已经让她承受不了。 下一秒,她一扭头,将自己滚烫的唇,压在了江耀的小腹上。 江耀浑身一个激灵,彻底僵住。 微微凉的温度,让许长夏缓解了些许不适。 只是没几秒,她压着的地方也变得滚烫起来,许长夏有些不满地凑到了其它地方。 她软嫩的唇所到之处,在江耀身上点起了一簇簇的火。 江耀深吸了两口气,一把扣住她的下巴,沉声道:“夏夏!不可以!” 许长夏被捏得有些疼,神智清明了一瞬。 她眼中带着困惑,盯着江耀看了眼,随后,又迷迷糊糊地朝他身上扒了过来:“哥哥,你回来了……” 她说着,闭着眼睛朝他亲了过来。 第一下亲到了他的鼻子上,她的唇顿了下,随后,一点点顺着往下摸索,找到了他的唇。 “嗯?”她迷惑了一瞬。 感受了到了他嘴唇的湿凉,她才确定,是找对了地方。 她随即用小嘴啃咬起了他的唇,只有这儿,是不会变得很烫的地方。 江耀睁着眼睛看着许长夏此时的样子,他忽然意识到,许长夏这种状态是不正常的,即便是发高烧,人也会保持相对清醒的状态。 许长夏这个样子,倒有点儿像是喝醉了。 就在这时,他嗅到了空气之中一股淡淡的酒精味,与此同时,他尝到了她嘴里的一丝酒味。 他朝四周扫视了一圈,发现床头柜上放着两只红酒杯。 其中一只已经倒上了酒。 他随即避开了许长夏的唇,伸手拿起杯子,尝了一口。 几秒后,他品出来一丝异味来。 这酒,他在老爷子那儿喝过,这味道和他当初喝的有些不同! 他不让许长夏亲,许长夏此刻委屈到了极点的模样,像是下一秒就要哭了。 “夏夏,喝点儿水好不好?”江耀又是心疼又是无奈。 酒里的东西,多半是老爷子让何嫂放的! 他看许长夏喝的并不多的样子,何嫂也许是不知轻重放多了! 江耀起身,打算给她倒点儿温水来。 “不要!”还没离开床,许长夏又哭哭啼啼地纠缠上来,还是要亲他。 江耀无奈,只能将她抱了起来。 刚将她搂到怀里,许长夏便勾住了他的脖子,死死缠住他。 “哥哥,你亲亲我……”许长夏此刻委屈得不行,她只是想亲一亲江耀,他为什么要把她推开呢? 江耀站在床边,看着许长夏脸上挂着的泪珠,忍不住无声地叹了口气。 他低头,轻轻吻去她脸上的眼泪,低声问:“这样,会好一点儿吗?” 许长夏察觉到那一丝凉意,点了点头,小声回道:“嗯……” 江耀顺着她眼泪一路,慢慢地,轻柔地,细密的吻,落在了她的脸上。 许长夏忽然觉得自己身体的某一处,忽然就舒服了些。 但是还不够。 远远不够。 她跪坐在床上轻轻喘息着,回应着江耀的吻,又将自己的肩膀送到江耀的唇边:“哥哥,亲一亲这儿……这儿也要亲……” 江耀这才发现许长夏身上穿的是什么衣服。 她只是微微一动,外面那件睡袍便顺着她丝滑的肌肤从肩膀上滑落下来。 她此刻虽然穿着衣服,却比没穿,更诱人。 江耀看着她,一双眼眸,渐渐染上了一丝猩红的颜色。 他低头,咬上了她的肩膀。 房间里的玫瑰甜香,加上她身上的玫瑰香,让温热的空气变得愈发黏腻。 许长夏愈发难耐,她咬住了自己的下唇,伸手,紧紧搂住了江耀深埋在她纤细的脖颈间的脑袋。 第63章 用嘴喂 她伸手去解江耀领口的纽扣,却怎么也解不开。 她有些急了,一用力,一声脆响,直接把江耀的衬衫给撕开了。 纽扣落在地上的清脆声响,让江耀忽然恢复了理智。 “夏夏,不行!”他再次按住许长夏在自己身上乱摸的小手。 “为什么不行呢?”许长夏抬起迷蒙的双眼望向江耀,眼中满是困惑。 她不清楚自己现在在做什么,但她知道面前这个人是江耀,她只知道,她想和他贴得更近一些,这会让她更舒服。 许长夏吃了不该吃的东西,她现在的神智是不清醒的,在这种情况下,江耀不可能碰她。 更何况,他已经下定了决心,在他活着回杭城之前绝不会碰她! 他狠下心,将她散落在床上的睡衣外袍拿起来,重新替她穿回到了身上,转身拉开房门,朝楼下叫了一声:“何嫂!” 何嫂正要睡下,她听着楼上隐约传来的动静,还以为今晚肯定是稳了。 江耀叫她,她随即捂住了自己的耳朵,装听不见。 江耀又叫了她一声:“何嫂!给老爷子打个电话,让傅先生立刻过来!” 傅先生是江老爷子的家庭医生。 何嫂一愣,这才反应过来,恐怕是楼上出了什么事了! …… 许长夏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完全陌生的房间里。 外面天已经亮了。 她想要坐起来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微微一动,却觉得身上酸痛得厉害。 她愣了几秒,下意识地立刻掀开被子,吃力地坐起看向自己身下。 洁白的床单上干干净净,她身上穿着一套自己的衣服,而且那边一点儿感觉也没有,并没有撕裂之后的疼痛。 “……怎么到现在都没醒呢?” “其实药放的并不多,也许是因为当时她去洗了澡,加上房间里暖气开得太足,燥热之下药效就发挥了异常的作用。” 门外,有人在低声交谈着。 是江耀的声音。 许长夏脑子里空空的,头痛得厉害,坐在床上发愣了会儿,才隐约想起昨晚的事情。 她记得,昨晚喝了一口何嫂给的红酒之后,她就去洗澡了,洗完澡之后的事情,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只有几个零星的片段闪过。 她想起,江耀回房之后抱住了她。 她想起,她吻向他的小腹。 一个个零碎的片段在她脑子里连接起来,让许长夏小脸腾地一下烧了起来。 “再给她喂点儿水看看,多喝多排,这会儿应该差不多是要醒了。”门外的人又朝江耀道。 许长夏有些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江耀,赶紧又躺了回去,用被子捂住了自己的脑袋。 几秒后,她听到江耀推门进来的声音,立刻闭紧了双眼。 江耀给许长夏倒了杯水。 走到床边,看到许长夏的脸被被子蒙住了,他手上的动作,顿了下。 许长夏缩在被子里面一动不动,很显然,是不想被他发现自己醒了。 江耀忍不住勾起嘴角,无声地笑了笑。 他沉默了几秒,再自然不过地坐在了床头边,伸手,将她脸上的被子拽了下来,将她上半身扶起,靠在了自己臂弯里。 许长夏忍着一动不动,任由他摆布。 江耀用勺子舀了一勺水,送到她的嘴边。 许长夏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一些水顺着她的嘴角慢慢往下流,流进了她的领口深处。 温凉的水,激得她控制不住,微微动了下。 江耀喂水的动作随即停下了。 许长夏觉得他应该已经发现自己醒了,正要硬着头皮假装自己刚醒过来,江耀却轻轻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果然还没醒,这水喂不下去可怎么办?” 许长夏听着他将勺子放到了一边,又察觉到他的呼吸,慢慢靠近了过来。 他……该不会是想用嘴喂吧? 许长夏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正要继续演下去,忽然察觉到他温热的手指,轻轻挑起了她脖子上的水珠。 他指腹上的老茧,拂过她肌肤的瞬间,立刻带起了一片战栗。 许长夏控制不住地轻吸了口气。 “衣服都湿了,得换一件。”与此同时,她又听到他轻声的自言自语。 话音刚落下,便将许长夏从床上打横抱了起来。 他是打算脱她的衣服?! 可她身上只穿着一套贴身内衣,一脱,可就什么都没有了! 许长夏脑子里控制不住地又想起昨晚的画面,小脸又不自觉地发烫起来。 江耀看着怀里的她小脸变得红扑扑的,没作声,没有拆穿她,将她抱向一旁衣帽间里。 衣帽间旁边便是洗手间。 江耀视线往那一扫,想了想,一只手轻轻抚向许长夏微微凸起的小肚子。 “她昨晚喝了那么多水下去,还没上厕所。”他一边又低声道。 江耀的手刚碰上许长夏的小肚子,许长夏只觉得一股酸麻的涨意涌了上来。 之前她只是觉得有点想上厕所,江耀不碰还好,一碰,她…… 许长夏暗暗用力攥紧了自己的拳头! 没等她反应过来,她忽然察觉到江耀抱她的姿势变了,将她换了个方向,她的后背随即紧贴上他的胸口。 就像是抱小宝宝一般的姿势,将她抱进了洗手间。 许长夏忽然意识到,江耀似乎是打算亲手抱着她上厕所。 第64章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她察觉到,他的两根手指顺着她后腰,慢慢探了下去。 这可不行!!! 许长夏惊慌失措之下,一把按住他的手。 一回头,正好对上他笑意吟吟的一双深眸。 “醒了?”他柔声问。 江耀摆明了是一开始就发现她醒了!他是故意的! 许长夏这才明白过来。 她又羞又恼,一把扯开江耀的手:“你先出去!” 她是真的很急,想上厕所,快要憋不住了! “那我松开了。”江耀说着,将她放到了地上。 许长夏落地的瞬间,只觉得双腿一软,险些没能站得住。 昨晚何嫂给她加的那个东西后劲是真大,她身上又酸又痛,也没什么力气。 江耀随即将她扶稳了,忍着笑问:“真不用帮忙?” “我自己可以!”许长夏伸手扶住一旁的墙,紧皱着眉头回道。 江耀看着她有点儿泛红的眼眶,知道自己这个玩笑是开大了,他怕自己继续待下去,许长夏被气哭都有可能。 “那我在门外等你。”他笑了笑,没再坚持,慢慢松开了她的胳膊,见她可以自己勉强站住,才走了出去。 江耀把门关上的一瞬间,许长夏才长松了口气。 她自己一点点挪到马桶边,脱下裤子坐了下去。 她看向面前关上的那道门,想着她上厕所的声音江耀能在门外听见,涨红着脸又小声问道:“你在外面吗?” “在。”几秒后,江耀回道。 “你回房间,不要站在门口!”许长夏是真的觉得害羞。 勾引他是一回事,可他们两个人还没有正式同房,两个人的关系还没有深入亲近到那一步,她会觉得不好意思。 与此同时,房门外,忽然有人敲了敲门。 “阿耀?你在吗?” 许长夏听出,似乎是江老爷子的声音。 所以这儿应该是江家老宅,江老爷子的住处。 上辈子江家一大家子,只有江老爷子对她还算是不错。 许长夏想起江耀战死后,老爷子曾亲自找上门来问她:“你愿意做阿耀的遗孀吗?只要你愿意,我还是会像待亲孙媳一样待你。” 只是当时许长夏脑子不清楚,只想着立刻逃离许家逃去国外,拒绝了老人家的请求。 当时,恐怕江老爷子的心都要碎了。 大孙子刚战死,尸骨未寒,未过门的孙媳就立刻选择改嫁。 此刻,许长夏对江老爷子也是心怀愧疚的。 一门之隔处,江耀斟酌了下,朝老爷子应道:“在,稍等我一会儿。” “那我在隔壁书房等你。”江老爷子随即应道。 江耀是怕许长夏觉得尴尬,他等了会儿,等到许长夏上完了厕所,走到门边轻声问道:“自己可以站起来吗?要不要我抱?” “不用,我自己可以的。”许长夏抿了抿小嘴回道。 江耀听到她站起来走路的声音,才放了心,转身去了隔壁书房。 进门时,江老爷子正在叫人研磨,准备写毛笔字。 “爷爷,怎么了?”江耀走到书桌旁,恭敬地问道。 “哼!”老爷子冷哼了下:“你好意思问我怎么了?” 江耀看向他,没作声。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老爷子见他像个木头桩子一样杵在面前,气不打一处来,举起毛笔直接指着他的鼻子责骂道。 昨晚都已经是那种情况了!他几乎是手把手地把机会摆在他们小两口面前! 结果何嫂过来和他说,两人还是没有同房。 老爷子这心都快要气炸了! “你要是不喜欢人家,为什么要同意和人家订婚?既然同意了,那就得对她负责!你知道什么叫负责吗?” “知道。”江耀淡淡回道。 “知道那你还这样!”老爷子只觉得一拳头锤在了棉花上,心里真是不得劲:“你把人家娶回家里,放那儿当个摆件!这不是羞辱人家?” 江耀在来之前,就已经做好了老爷子大发雷霆的心理准备。 无论他说什么,他都听着便是了。 老爷子对他寄予厚望,将江家的希望都放在了他一个人身上,他都知道。 然而,他也有自己的打算。 老爷子觉得,对一个女人负责就是要跟她同房,尽早让她怀上自己的孩子,让她能尽早在大家庭里站稳脚跟。 这个想法确实没错。 可江耀认为,对许长夏负责,就必须得考虑好她这一辈子往后的路,而不是只图自己一时爽快。 这些话,他不会直接说出来,因为老爷子年纪大了,快八十了,不能被他气出个好歹来。 老爷子见他只是站在那儿不吭声,顺了顺气,沉声问道:“说吧!是你的问题,还是夏夏的问题?” “我都已经知道了,江池来我这儿说了他以前和夏夏处过对象!” “是不是夏夏心里还有江池?放不下他,所以不愿和你同房?” “如果是这样,那你们不如趁早分开!成全了夏夏和江池两个!” 老爷子这几句话,让江耀的脸色陡变。 “自然不是!”他想都不想沉声回道。 江池背后竟然搞这样的小动作! 想让他把许长夏让给江池,简直是痴人说梦! “既然如此,今晚,你们就睡在我这儿!两人睡在一间房里!”老爷子随即冷着脸回道。 “要是这都不成的话,我看你们两个也不必结婚了!” 第65章 今晚,跑不掉了 今晚的事情,今晚再说。 江耀再怎么也不会主动将许长夏拱手让人,除非他死了! 而且,就算他死了,也不会把许长夏让给江池这种既没有担当又无用的人! 哪怕是江池唯一引以为傲的大学生身份,也存在相当大的水分。 如果不是江连舟在高考恢复之前提前得到消息,想尽了办法给江池把功课补上,再加上给学校捐了十万块的建校费,弥补了和分数线相差的几分,江池这辈子都不可能考得上大学! 更何况,上了大学又能如何,他能毕得了业? “说话!”江老爷子见江耀阴沉着脸不做声,朝他喝道:“行还是不行,一句话!” “行,今晚就住这儿。”江耀深吸了口气,回道。 “明天我要验的!”老爷子又道:“别想蒙混过关!” “我知道。”江耀淡淡回道。 老爷子这辈子雷厉风行,手段了得,底下的人任何一点儿小心思都休想瞒过他。 他就不信,他还能治不住自己的孙子! 他着急让许长夏和江耀同房,一来,是不希望看到江耀会落到和自己大儿子一般的结局。 二来,许长夏的外公对他实在是有再生之恩,可以这么说,如果没有他,就没有今天的江家。 江雷霆是个知恩图报的性情中人,许长夏的外公救了他,他就得把许家给救活。 许家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许长夏,江雷霆逼也得把江耀逼上她的床! “你给我记住,你们现在还只是未婚夫妻的关系,你不要她,江池会要!”江雷霆想了想,又点了江耀一句。 “我知道。”江耀心中被说得有些烦躁。 老爷子当然明白江池来他这儿告状是为了什么,他是故意说出来,刺激刺激江耀。 看江耀还是有些紧张许长夏的,他心里也有数了,这事儿多半能成。 他说话间,手执毛笔,在面前一张红纸上落下几行龙飞凤舞的大字。 写完,递给了江耀。 江耀接过一看,是一张宴席请柬。 “今晚,我会亲自主持回门宴!这酒宴不能再往下拖了!”江雷霆朝他道。 “倘若你不给夏夏撑腰,蒋以禾他们能给她好脸色看?你爸就是个爱听枕旁风的,也会跟着怠慢她!你让她一个小姑娘怎么在咱们江家立足?” 江耀迟迟不办回门宴,其实是尊重许长夏前几日的想法。 老爷子想现在办,他就先去找许长夏商议一下。 毕竟老爷子的出发点是为了她好。 “待会儿下午,你亲自去把夏夏的父母接来。” “顾书庭不行!”江耀想都不想地回道。 “怎么不行?他可是夏夏的亲生父亲,回门宴父亲不在,像什么样子?”江雷霆反问道。 江耀没作声。 今天就是天王老子来了,顾书庭也去不了。 个中原因,江耀也不想多说给江雷霆听,他年纪大了,受不了刺激。 “我自有安排。”半晌,他紧皱着眉头回道。 “那就好!还有你小舅,今晚也会去回门宴。”江雷霆又道。 “他回杭了?”江耀愣了下,反问道。 “是啊,昨天回的。”江雷霆点头回道。 江耀的小舅舅陈砚川,是江耀亲生母亲唯一的一个兄弟,比江耀只大了十三岁。 他从小金尊玉贵,读书时就意气风发非同于常人,后面出国留学几年回来,见识手段更是了得,三十出头的年纪就当上了省里的二把手,在杭城几乎可以说是一手遮天。 如今省里一把手年纪大了,快要退位,到处都传陈砚川会顶替上位。 反正这几年,陈砚川是忙得不得了,江耀订婚他都没来得及赶回来。 这次回门宴他会回来参加,江耀也有些惊讶。 “你小舅也替你着急啊。”江雷霆语重心长道:“你也多体谅体谅我们做长辈的,不要让他太过于担心。” “我知道。”江耀沉默了会儿,低声回道。 陈砚川于他来说,亦父亦友,他这次回来,恐怕也会找他深聊往后的事情。 当年江耀的母亲去世时,陈砚川刚好去国外求学,回来时江耀都已经大了,陈砚川总觉得是他没来得及回来给江耀撑腰,让江耀吃了许多苦,所以心里一直很愧疚,一直没有成家,只当江耀是自己的亲儿子去培养。 整个老陈家,老大在江耀五岁时去世,老二生下来没几岁就夭折了,老三陈砚川不肯成家,只留下了江耀这个独苗苗。 所以,几个月前江雷霆忽然去许家找到许长夏,要让他们尽快完婚这事儿,也是得到了陈砚川的首肯。 陈砚川的忽然回杭,让江耀心里不免也增加了几分压力。 “回房间去吧,夏夏身体估计还有些不舒服,你今天就专心陪着她,其它什么都不要去管。”江雷霆朝他道。 江耀应了声,转身若有所思走出了房门。 “老爷子,你们这么逼大少爷,就不怕他忽然反悔不跟许小姐结婚了?”一旁管家小心翼翼地问道。 “不怕。”江雷霆笑了笑,回道。 “只怕陈砚川那边比我更着急,他们老陈家得靠阿耀传宗接代呢!” 所以他才故意把陈砚川抬出来,给江耀施压。 他就不信,陈砚川没办法。 同房这事儿,早晚得成! 第66章 他身上令她心安的味道 江耀走到房门前,看到房门是虚掩着的,忍不住皱了皱眉。 他记得自己走之前是把门关上了。 正要进去看看怎么回事儿,一道熟悉的声音从门里传了出来。 “……可以不要再跟我赌气了吗?还是说,你就喜欢做寡妇的感觉?” “你知不知道他江耀这次上岛是去送死,而我上岛,是为了镀一层金!等我回来,一定会让你过上你想要的日子!江耀有的,我也会有!” 两分钟前,许长夏刚从洗手间出来,便看见江池已经进了屋。 她不知道江池是怎么进来的! 此刻,她后背防备地靠着桌子站着。 “你连他的一根手指也比不上!”她厌恶地回道。 真是不自量力! 江池满眼写着失望,直勾勾盯着许长夏,道:“所以从一开始,你愿意接受我的追求,就是因为你知道江家有钱是不是?” “你现在觉得江耀比我好,无非是他是个营长!但是我告诉你!除了有老爷子给他撑腰,他在江家一无所有!等老爷子过几年一走,他能得到什么?你一定会后悔!” 许长夏只觉得厌烦,索性顺着他的话承认道:“是,我就是喜欢他比你有出息,那又怎样?” 江池已经被许长夏气得说不出话来。 不知道为什么,之前他对许长夏只有利用的心思,从一开始他接近许长夏,就是因为顾书庭的资本家后代身份,因为他在美丽国有公司。 可现在,他不仅仅只是不甘心于许长夏这头到手的肥羊要跑。 她明明之前那么迷恋他!现在却对他弃之如敝履! 从小到大,只要他想要的,就一定能得到!江耀只能捡他剩下的! 而现在,这个曾经他毫不在意的女人,却选择了江耀! 他直勾勾盯着许长夏。 许长夏见他有些不对劲,谨慎地往后退开了两步。 江池努力地压抑住自己的情绪,朝她轻声哄道:“我知道,你说的都是气话,都是反话!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激起我的胜负欲。” “我承认,都是我不好,在老爷子找到许家去的时候,我就该早些说出我们的关系!但是现在也不晚,现在我就带你去爷爷面前说清楚,你和我才是真心相爱的!” “你发什么疯?“许长夏紧皱着眉头回道。 这儿是江家老宅,许长夏不想再闹得像上次那样,这样会让老爷子对她有成见。 如果真闹到了老爷子那儿去,恐怕江耀也要对她失望,他们两人好不容易这两天关系才更亲近了一步! “你怕了是吗?“江池朝她露出一丝诡异的笑。 许长夏心中立刻警铃大作! “江耀和老爷子现在就在隔壁,你说,如果他们两个看到我们在房间里发生了什么,会有什么反应?”江池说着,一步步地朝许长夏逼近过来。 江池知道许长夏现在身体还很虚弱,他知道了昨晚发生的事情。 “昨晚都已经那样了,你还是拒绝了江耀,证明你心里根本放不下我,不是吗?” 许长夏虽然不明白为什么江耀没有碰她,但江池的脸皮,真是厚到让人匪夷所思的程度。 甚至她现在只要看到江池的脸,就觉得反胃想吐! 她慢慢往后退着,警惕地看着面前的江池。 “那你先告诉我,为什么你说江耀这次上岛是去送死?”她斟酌了几秒,假装很期待地问道:“是不是你爸他们已经给你铺好了路?” 江池的脚步,顿了顿。 所以他还是没猜错,许长夏怎么可能会这么快就喜欢上江耀?她就是看中了江耀有前途,就是为了面子和钱而已! 他自认为,他还是有些了解许长夏的。 “我把一切都告诉你,我们和好吧。”他眼神和缓了许多,朝她伸手道。 许长夏见他放下了防备。 下一秒,直接抄起地上的凳子朝他身上砸了过去! 与此同时,她立刻朝房门外跑去。 只要没人看见他们两人共处一室,江池就没法污蔑她的清白! 她跌跌撞撞地跑到门口,手还没来得及触碰到门把手,身后江池恶狠狠骂了句,拾起地上砸破的凳子,就朝许长夏的方向砸了过来! 许长夏听到他起身的动静,回头看了眼,下意识抬起一只手护住自己的脑袋,另一只手反手便去摸门。 然而,预料之中的疼痛,却没有到来。 她被拽到了一旁。 下一秒,她便闻到了江耀身上那股让她心安的味道。 江耀抬手替许长夏挡住了凳子。 他垂眸,看向地上已经被摔得稀碎的圆木凳。 他眸中散发着的深冷寒意,让江池吓得一个激灵,下意识往后退去。 “你打她?”江耀抬眸,盯住了江池。 “没有!”江池立刻否认道:“我根本没碰到她!” 江耀并不是想听江池的回答。 他只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耳朵听到的。 他看到的,是江池逼迫许长夏欲图不轨,许长夏为了自保,被迫和他周旋。 他先将怀里的许长夏松开,上下打量了她一遍,沉声问:“有没有伤到哪儿?” “没有。”许长夏摇了摇头。 江耀赶到得及时,那椅子没碰上她。 江耀见她身上确实是没伤,这才放下心。 如果不是他就站在门外,刚才那凳子,已经砸到了许长夏身上,能砸碎椅子的力道,不把许长夏砸个半死是不可能的。 她这小胳膊小腿的,能经得起江池这样的折腾? 她剥个螃蟹,他都怕蟹腿把她的手给扎了! 爱人如养花,越是呵护,花才开得越好。 “他以前也对你动过手,是不是?”他沉默了几秒,继续问。 许长夏犹豫了下。 江池对她脾气很暴躁,推搡过她几回,过后又会来哄她。 许长夏上辈子不懂是为什么,她以为江池对所有人都这样,直到后来才发现,他只是因为不喜欢她才对她不耐烦,而立刻哄她,只是怕她这只好不容易到手的肥羊跑掉而已。 但无论有没有对她进行殴打,动手就是动手了。 “是!”她点了点头,回道。 江池听许长夏说着,一张脸涨得通红:“你在胡说什么!我有打过你?” 只不过有两次他没控制住自己的脾气,把她推得摔倒在地!她说得这么严重! 江耀问得越深,江池便越是心惊胆战! 江耀回头,又盯住了他。 第67章 迷得他五迷三道 该问的,江耀都已经问清楚了。 他看到了刚才江池出手的速度,他是毫不犹豫地就拎起凳子就砸向许长夏,如果没有动手的先例,动作不会这么自然。 他是研修犯罪心理学的硕士学位,这一点,江池根本瞒不过他的眼睛。 “最近一次动手,就在刚才。”许长夏随即回道。 “好。”江耀心中有数了。 这一笔笔的账,今天,他就会跟江池清算。 “你!”江池只觉得荒谬,下意识地又朝许长夏抬起手。 江池那只手刚扬到半空之中,眼睁睁看着江耀的手伸了过来,下一秒,也不知道怎么的,就被狠狠摔到了地上! 他只觉得自己的骨头都要摔碎了,刚好后背摔在之前破碎的圆凳子上,木刺扎进了他的身体,他痛到连声音都发不出来,眼前一阵发黑。 被江耀刚才扭住的那只手,此刻一阵阵地传来钻心般的疼痛。 他蜷缩在地上,忍不住哀嚎起来。 江耀怕自己待会儿动手,会误伤到许长夏,转身将她小心地扶坐在远处椅子上。 随后,走到江池面前。 他拎起一旁的圆凳,眼睛眨都不眨,面无表情朝江池砸了下去。 隔壁江老爷子听到这边巨大的响动,立刻急匆匆赶了过来。 走到门口一看,江池正躺在地上哭嚎,脸已经肿得不成人样,手臂都变了形,愣住了。 “这怎么了?”他一边叫佣人去扶起地上的江池,一边询问一旁的江耀和许长夏。 “他动手打夏夏。”江耀面无表情回道。 “你说你惹他干什么呢?!”江雷霆随即松了口气,扭头问江池:“夏夏可是你嫂子!哪儿有小叔子对嫂子动手的?” 江耀没有无缘无故地动手就好! 不然蒋以禾跟江连舟那儿死缠烂打的,他也心烦。 “我都没碰到她一下!”江池痛到冷汗涔涔的,脸上已经分不清是汗还是眼泪了:“爷爷,你可得为我做主!” “先找傅先生过来给你正骨!刚好他在!”江雷霆只当没听见,紧皱着眉头回道。 原本他对蒋以禾就不满意,连带着蒋以禾的孩子他也不太喜欢,但终究是江家的骨肉,所以他也不能对江池的伤置之不理。 蒋以禾得到消息赶过来的时候,看到自己的儿子伤成这样,眼前一阵发黑,险些晕倒过去。 从小到大,江池哪儿受过这样的苦?手臂都骨折了! 那后背上密密麻麻的血窟窿,让她看着心都揪成了一团! “江耀!”她转身看向一旁的江耀,还有他身旁的许长夏,立刻扑上去要和他们拼命。 “妈!不要伤害夏夏!”即便是打了麻药,江池还是痛得嘴唇发白,躺在床上一把抓住了蒋以禾的衣角。 蒋以禾回头一看他都这么惨了,还要护着许长夏,气得都要呕血! “她是什么狐狸精投胎的!把你迷成这样?”蒋以禾一边哭一边骂。 江池目光阴沉地看向许长夏。 是啊,她是什么狐狸精? 但他就是不甘心!不甘心就这样把她让给江耀! 更何况,刚才她都已经承认了,是因为他没有江耀有出息所以她才会选择江耀。 现在许长夏的归宿,不仅仅只是简单的感情问题,也事关他的男人尊严! “人是江耀打的,和夏夏无关。”他吃力地咽下一口唾沫,朝蒋以禾艰难开口道。 蒋以禾抹了把眼泪,恶狠狠瞪向江耀。 她先把这笔账算清楚!过后再跟许长夏算总账! 江耀迟早有一天会离开杭城,到时候看他还怎么能护住许长夏! “他是你的亲弟弟!你现在就必须给我们一个说法!不然我就报警,让警察来处理这件事儿!”她说着,又望向一旁一直没吭声的江雷霆:“爸!我就这一个儿子,你也就这两个孙子,一碗水要端平!” 江雷霆还是没作声,他跟蒋以禾素来不和,一年也说不上几句话。 “你们都不说话是吧?”蒋以禾等了几秒,尖叫撒泼道:“我倒要看看这世上还有没有王法!报警!!!” “吃什么回门酒!今天我就让满城看看你们江家的笑话!大家谁都别想好过!” 她一边说着,一边将身旁的东西全都摔到了地上。 蒋以禾直到现在还在为了江耀拿走的那几万块钱怄气,今天,她必须把钱全都拿回来! “你要说法,是吧?”江耀冷眼看着蒋以禾发疯,等了会儿,才淡淡开口道。 “对!”蒋以禾浑身发着抖回道:“否则你们今晚这回门酒,别想办得成!” “还有许长夏这不要脸的小婊子!我看谁还敢娶她!!!” 江耀看着她,深黑的瞳仁,猛地紧缩了下。 这些年蒋以禾再怎么发疯,江耀从来都不将她放在眼里。 然而,惹到许长夏,就是触到了他的逆鳞。 “婊子?”江耀微微笑了下,反问道。 “她不知廉耻把你们兄弟两个耍得团团转!不是婊子是什么?!”蒋以禾破口大骂道。 正在给江耀处理伤口的许长夏,手上的动作微顿住了。 刚才江耀打江池时,手被木刺扎到,她好不容易才替他把木刺全都挑了出来。 “我再检查一遍。”她按住了江耀的手,轻声道。 挑不干净,以后会长在肉里,很痛的。 蒋以禾这还真是典型的,养肥了的恶狗咬主人。 许长夏记得,上辈子,他们母子两人一起挑中她之后,趴在她身上吸够了血,却还是瞧不起她,江池后面在外面找了个小的,可全是蒋以禾的功劳。 是蒋以禾是鞍前马后地,为江池和小三牵线,扶着江池又往上爬了一个阶层。 说不定,她的儿子阿苏被人绑架致残,也有蒋以禾的一份功劳。 今天,既然蒋以禾自己撞上门来,就不要怪她手段太狠! 江耀垂眸看向许长夏,她正认真地翻看着他手心里的伤口,看不出情绪。 明明什么都没做错,却被人指着鼻子骂婊子,这份屈辱,他替许长夏记下了。 他沉默了几秒,扭头看向江池:“刚才你说,你会上岛,是吗?” 江池看着江耀,无意识地吞了口唾沫。 江连舟是特意这么安排的,上了岛,就会在参战名录里,回来之后大小都会有个军功,这样江池后面才能有翻身的机会。 而且,他说他们兄弟两人始终是有血缘关系在,到了危急时刻,江耀肯定不会不管江池的死活。 但是此刻,江池忽然觉得,江连舟似乎想错了。 江耀恨不得他现在就死。 “你什么意思?”蒋以禾随即拦在了江池面前。 “没什么意思。”江耀笑了笑。 就是,他一定会整死江池的意思。 “只要他敢上岛。”江耀顿了顿,继续淡淡道:“不过……” “不过什么?你到底要干什么!!!”蒋以禾有些慌了。 第68章 是不是有了? “既然他这么想立军功,江指挥长做不到的,我替他做到,我一定会带江池上岛。”江耀面无表情地回道。 蒋以禾瞬间熄了火。 “阿姨您继续说,您刚才说要做什么?”江耀嘴角噙着一丝笑又看向蒋以禾。 蒋以禾却觉得,江耀这笑,让她毛骨悚然! 她手上拿捏着许长夏,江耀手上却捏着江池! 她亲生儿子的命当然比许长夏这个小贱人重要! “还有没有王法了?”蒋以禾惨白着脸喃喃道。 “你问我?”江耀看着许长夏替他包扎好了伤口,随即收回手,起身,走到了蒋以禾面前。 “抱歉,我看你是忘了,我母亲姓什么。” 江雷霆对江耀弥补了多少,陈砚川才能对江家既往不咎,恐怕蒋以禾也忘了。 江耀这颗定时炸弹,埋了多少年,蒋以禾这几年几乎没有一天能睡得好觉。 虽然江耀的母亲不是她害死的,但她是小三上位,江耀母亲气到得病,和她脱不了干系。 她怕!怕江耀真的会用手段害死她的儿子! 毕竟一到岛上,几乎就会和外界断掉联系! 作为一个母亲,最脆弱的弱点,就是自己的孩子! 她看着面前的江耀,忍不住瑟瑟发抖起来。 “给我的未婚妻道歉。”江耀面无表情看着她,朝她淡淡道:“现在,立刻。” 蒋以禾看向一旁的江雷霆,求救道:“爸……” “我不插手你们的事情。”江雷霆好整以暇坐在上座喝着茶,回道。 他坐在这儿,是怕江耀和许长夏吃了蒋以禾的亏,他好伸手帮一把。 但是现在看来,不必了。 “不用。”就在这时,一直都没作声的许长夏忽然开口道。 她用管家递给她的干净热毛巾擦了擦手,收起药箱,还给了傅先生。 随后叹了口气,走到江雷霆面前道:“爷爷,有件事情我不知道该说不该说,是之前,江池不当心透露给我听的。” 江雷霆微微一扬眉,回道:“有什么事情,你直说,爷爷给你做主。” “我知道,江叔叔得了不好的病。”许长夏叹着气继续道:“这件事对您对江叔叔的打击都很大,到处求医也无果。” 江雷霆眼神黯淡了下,点头回道:“是。” 许长夏朝门外院子里瞥了眼,又飞快地收回了视线。 她顿了顿,继续道:“所以,江池和蒋阿姨一直偷偷在转移江家财产的事情,你们应该也不知道吧?” 蒋以禾一愣,立刻扭头看向江池。 江池也是一愣。 这种话他怎么可能会告诉许长夏呢?!他又不傻! 可许长夏说的事情确实是真的!从今年年初开始,他和蒋以禾就在计划转移江家财产! “蒋阿姨不是最近说,要和人合资做生意吗?她已经和对方谈好了,她投资进去五十万,合同上只写十万,做阴阳合同骗您和江叔叔。” “当然,我也知道这种事情不好,可当时我知道的时候,除了江池,一个江家人都不认识,我也不知道该怎么找到你们告诉你们。”许长夏无奈地开口道。 江雷霆错愕地看着蒋以禾,他没想到,她的胆子居然这么大! 还没等他开口说话,外面一道人影忽然冲到了蒋以禾面前,狠狠一巴掌将她扇得跌倒在地。 “贱人!我还没死呢!!!” 蒋以禾意识到打自己的人是江连舟时,已经晚了。 江连舟此刻喘着大气目眦欲裂地盯着她。 蒋以禾呆愣了几秒,恐惧的泪水像断了的珠子般往下滑落,她坐在地上一边伸手拽住江连舟的衣角一边慌忙解释:“连舟……你听我说,不是她说的那样!” 她一边说着一边指向许长夏:“她是对我记恨在心!所以才污蔑我!” “她一定是刚才看到你进来了,故意当着你的面污蔑我!” “是或者不是,我去找人过来对峙,也就一清二楚!”江连舟一把甩开她的手,怒喝道。 “如果没有发生这样的事,许小姐为什么要污蔑你?五十万!不是五十块!这么大的数额她能信口胡说?!” “怎么不能呢?”蒋以禾哭着道:“你宁愿相信她!也不相信陪了自己二十多年的枕边人吗?” “那你告诉大家,她为什么要恨你。”就在这时,一旁的江耀忽然冷冷开口问道。 “还不是因为你们订婚宴第二天……”蒋以禾几乎是脱口而出。 然而话刚说到一半,才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 她那天早上想要私吞江耀送给许长夏的彩礼,那几件古玩珍品,其实她就是想拿去卖掉的。 尤其那只金蟾蜍,别人开出了四五万的天价,只要她能拿到手! 另外几样也是价值不菲,少说都能卖好几千! 她是想着,江耀马上要上战场,根本无暇顾及这些小事情,等他回来时,说不定江连舟已经病死,那这点儿小物件,更不会有人想起了! 谁知许长夏并不是个软柿子!她没能得手! “订婚宴第二天,到底发生了什么?”江连舟不依不挠地追问。 蒋以禾不敢说,只是哭着摇头。 “蒋阿姨她想夺走江耀哥送给我家的彩礼,就是那几件珍宝古玩,我坚持没有给她。”一旁,许长夏替她回道。 “你乱说!我是怕你私吞!”蒋以禾尖叫道:“明明是你因此对我怀恨在心!” 许长夏微微笑着看着她,既然疯狗要咬她,不如让她先打断疯狗的腿。 “蒋阿姨,您的私事儿,原本我是不想说的,可是既然您不讲道理,那我也不必和您讲道理了。” “您跟那个替您做阴阳合同的香江老板是什么关系,需要我说吗?” “您前两年去了趟香江,说是考察当地的情况,去了大半个月,去做了什么,需要我告诉江叔叔吗?” 江连舟越听越不对劲,他默不作声地盯住了蒋以禾。 蒋以禾扭头飞快地和江池对视了眼,江池连这件事都告诉了许长夏吗?! “我没说过!”江池错愕地回道:“而且我只知道你去过香江,我怎么知道你去做什么了?” 蒋以禾一只手死死攥紧了江连舟的衣角,此刻,她的手心里满是冷汗。 “也没什么,就是,阿姨差一点儿,就给我们江池添了个异父同母的弟弟而已。”就在这时,江耀忽然闷笑了声,开口道。 第69章 舍不得碰她 “你们胡说!!!”江耀话音还未落下,蒋以禾便发起了疯,从地上一窜而起:“你们这样污蔑我!我跟你们拼了!!!” 她直接冲着几步开外的许长夏而去! 许长夏身上不舒服,行动还有些不便利,根本来不及避开,眼睁睁看着蒋以禾冲过来。 只是蒋以禾还没挨着许长夏的一片衣角,便被一巴掌甩得狠狠跌倒在地。 千钧一发之际,江耀将许长夏一把捞进了怀里。 许长夏窝在江耀怀里,心跳得飞快,看向一旁地上嘴角被打出血的蒋以禾。 蒋以禾挣扎着还想站起来,江耀又是狠狠一巴掌甩过去! 这辈子,江耀没打过女人,蒋以禾是第一个,她值得他的两巴掌。 蒋以禾被打得头晕目眩,跌坐在地上,缓了好一会儿才能看清眼前的东西。 她立刻望向了站在自己跟前不远处的江连舟,狼狈地哭着道:“连舟!连舟他打我!” 江连舟心口有些刺痛。 他面无表情地低头看着蒋以禾,没有作声。 蒋以禾见他不吭声,立刻扭头质问许长夏和江耀:“你们这么污蔑我!证据呢!证据拿出来!!!” 江耀又是忍不住一声冷笑:“你是要香江医院的打胎证明,还是要你查出孩子时的血检单证明?我都有,可以马上让人取过来。” 江耀的这几句话,让蒋以禾彻底没了声音。 江耀的母亲在离世前,留了个自己的人在江连舟身边,直到现在还在江家。 江耀原本是想留着这两张证明,在最关键的时候拿出来。 谁知,今天就派上了用场。 听到这样的丑事,在场所有的人都神色各异,只是没有一个人敢再出声,不约而同地看向了江连舟。 “难怪……我说这个人为什么愿意为你冒这么大的风险,做违法犯罪的事情。”江连舟一边说着,一边控制不住地轻咳了几下。 “连舟你不要听她胡说!不是他们说的那样!”蒋以禾一边哭着一边爬到江连舟脚边。 刚挨到江连舟的腿,下一秒,江连舟就将她踹了出去! “不要碰我!你让我觉得恶心!” 那一脚刚好踹到蒋以禾的心脏下方,她痛得趴倒在地上,半天都爬不起来。 江连舟看着她这个样子,却只是冷冷道:“不要再演戏了!” 这二十多年以来,他不知道蒋以禾到底骗了他多少回!以至于连她在外面有人,偷偷转移了这么大一笔财产出去给那个野男人都毫无察觉! 她现在装疼,也不过是想骗取他的恻隐之心! “五十万啊!你给了外面那个男人五十万!!!” 和这一比,前两天江耀从他手上拿走的七万块又算得了什么? 最重要的是,作为一家之主,江连舟根本都不知道江家有五十万这样一笔巨额财产! “你告诉我!除了我给你的十万块,那四十万到底是从哪儿来的!!!”江连舟从地上将蒋以禾一把揪了起来。 “江指挥长,不如去问问自己那两个干儿子,蒋以禾这钱到底从哪儿来的!”江耀搂着许长夏,冷眼看着他们两人,忽然开口道。 蒋以禾搞钱的手段,其实也不是什么秘密了,只是江连舟一直以来太过相信她。 江连舟看向江耀,又看向蒋以禾。 他似乎明白了,江耀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蒋以禾会拖他下水! 蒋以禾此刻是真的慌了。 她没有想到,自己做的那么隐秘的事情,会在今天东窗事发! 蒋以禾的眼神不断闪躲着,不敢和他对视。 在背地里面,她确实瞒着江连舟做了很多小动作。 一直以来,江连舟以为她是去和那些富太官太们打麻将,实际上,她是去开展自己的副业。 三年前,江连舟还没有从一线退下来,他位高权重,一句话就能决定很多人的命运,蒋以禾就是从这方面去想办法了。 也就是俗称的,买官。 和别人不同的是,她作为江连舟的太太,很多不是那么重要的事情,只要她温柔软语几句,江连舟就会听她的。 江连舟的一小部分心腹,都是她在中间牵线搭桥提上来的。 只要能成一个,她就可以拿一到两万的礼金,看职位大小,看对方出手是否阔绰。 因为她拿到的钱一部分是偷偷存在了娘家,一部分拿给了江池挥霍,只有剩下一点点,她会拿到江连舟面前做个表面功夫。 江连舟为官还算是清廉,只是偶尔收一些不是特别贵重的合他心意的东西,例如一些茶砖,一些小古董,名贵烟酒之类。 假如旁人送来十块极品茶砖,蒋以禾就会私自扣下八块,只拿两块给江连舟,江连舟一看不是很贵重,也就收下了。 诸如此类的事情,太多太多。 所以,江连舟一直被蒙在鼓里。 “你收了我手底下那些人的钱!是不是?”蒋以禾不说话,江连舟也能猜到大概了。 之前其实有些风言风语传到他的耳朵里,只是他不愿相信在他面前几乎是个完美太太的蒋以禾,会做出这种事情,所以他一直没有追究。 蒋以禾此刻的不语,已经说明了一切。 江连舟双眼通红。 半晌,站起身来,轻声道:“你有没有想过,假如纪检委查出来,我的结局会有多惨?” 蒋以禾就是在知道江连舟得病之后,知道他活不久了,所以才更加猖狂地做了那些事情。 反正他过几年就要死了,查不查得出来,又能怎样? 所以蒋以禾一直在偷偷往外转移财产,以保住自己和江池。 “对不起……”此刻,她有些后悔了,她轻声抽泣着,朝江连舟道歉:“对不起连舟,是我鬼迷了心窍,我不是人!” 她一边说着,一边朝自己脸上狠狠抽了几巴掌。 第70章 拿命去宠 连抽了几巴掌,江连舟却忽然伸手,拽住了她:“够了。” “你现在和我道歉,只是因为你的秘密被人发现,被我发现了,你害怕我会惩罚你。” 他一直当做心肝宝贝拿命去宠的女人,就是这样对待他的。 江连舟忍不住自嘲地笑了起来。 “不是的连舟!我是真的知道错了!你信我好不好?”蒋以禾哭得泣不成声。 江连舟将脸别向了一旁。 他不想再看见蒋以禾的惺惺作态。 他沉默了会儿,深吸了两口气,道:“这样吧,你把那五十万拿来,还给江家,其余的钱,我不再追究。” 蒋家和江池挥霍掉的,让蒋以禾掏出来,恐怕也难。 “真的?”蒋以禾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真的。”江连舟轻声回道。 “不行!”江雷霆随即狠狠拍了下桌子。 他在旁听着,气得高血压都要犯了! “你想这么轻飘飘地就把她犯的错带过去!不可能!江连舟,我生了你这样的儿子我认栽!但我江雷霆的孙子和孙媳受了委屈,我不可能善罢甘休!” “我知道。”江连舟点了点头。 倘若蒋以禾真的做了那些不好的事情,那他肯定已经是自身难保了。 他叹了口气,又朝蒋以禾道:“离婚吧,你带着江池,净身出户。” “这样,您还满意吗?”江连舟扭头问江雷霆。 江雷霆早就希望他俩离婚了! 蒋以禾这女人根本就是个狐狸精害人精!她要是个本分的,江雷霆也就忍下了,可她除了吃喝玩乐做坏事,浑身上下找不出一个优点!当初还活活气死了江耀的亲生母亲! “好!既然你决定了让他们净身出户,那我也就不追究其它了!” 只要能把江家的财产都留给他的乖孙,只要那些蒋家的废物不再继续拖累江耀,其它的不管江连舟怎么安排,江雷霆都无所谓! “我就一个要求,下个月前,你们必须去民政局把离婚手续全都办好!” 江雷霆说着,看向蒋以禾:“否则,就不要怪我追究你偷盗和私自转移江家财物的罪名!” “这些年,我在江家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蒋以禾被吓得一哆嗦,一边茫然地望向江连舟哭道:“连舟,你说句话呀!至少给我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好不好?咱们不离婚好不好?我保证以后再也不敢了!” 江连舟却只是紧抿着唇,一言不发。 “连舟……”蒋以禾随即“噗通”一声跪在了江连舟的脚步:“你帮帮我,帮帮我好不好……” 江连舟生病的左肺,有些隐隐作痛。 “待会儿,我就会让人去收拾好你的东西,送回蒋家。”他沉默了会儿,朝蒋以禾轻声回道:“这个月底前,离婚。” 说罢,他吃力地抬起脚,一个人朝外走去。 蒋以禾从未想过,有一天江连舟会对自己说出“离婚”这两个字。 她直愣愣盯着江连舟,怀疑自己是不是幻听了。 蒋以禾只觉得自己耳朵里满是“嗡嗡”的声响,她头有点儿晕,快要站不住了。 她顾不上此刻自己身体的不适,追在他身后一把拽住了他的衣角,央求道:“你是在说气话对不对?” 江连舟被她拖着,动弹不了。 “两天前,我知道你对我说谎时,我对你说的那些确实是气话。”他深吸了口气,回头看向她,低声道。 但其实那晚,江连舟彻夜未眠,因为江耀的离开,他在想,到底是不是自己做错了。 这两天他既矛盾,又痛苦,整日浑浑噩噩的。 刚出差回到家,又碰上这样的事情。 或许,是他自作作受,是他活该。 “但是现在,我很冷静。”他又深深吸了口气,朝蒋以禾道。 刚刚他所说的每一个字,他自己都记得。 蒋以禾看着他冷酷的眉眼,心口更痛了。 “连舟,二十五年前,我才十八岁,就跟了你!”她哆嗦着拉着江连舟:“你不能这样对我!” “离开了你我该怎么活?”蒋以禾快要哭晕过去了。 当初蒋以禾小三上位,为的就是江连舟的钱和地位! 现在江连舟不仅不给她钱,还要把她好不容易弄到手的钱全都要回去,这不是要她的命?! 还有江池,她那苦命的儿子,现在不仅大学毕业不了,还要被江耀送上岛给弄死! 没有了江连舟撑腰,江耀弄死江池恐怕就像捏死一只蚂蚁那样简单! “离开了我,你照样可以活。”江连舟朝她微微笑了笑,回道:“没有谁是离不开谁的。” 蒋以禾一时气急攻心,头一歪,栽倒了下去。 一旁还没有离开的傅先生见状,立刻上前给蒋以禾把脉。 “她没事儿吧?”江雷霆上前探头问了声。 傅先生随即回道:“没关系,缓一会儿就会醒过来的。” “那就好。”江雷霆长松了口气。 只要不在他家里出事儿,就不要紧,不然他这么大把年纪,身上还背条命案,可就不好了。 “赶紧送到医院去!别留在家里!”江雷霆赶紧朝傅先生道。 第71章 有点儿不舒服… 江雷霆不是想要赶尽杀绝,而是他早就看透了蒋以禾这个女人。 假如不把她所有的退路都掐死,手中死死捏住她的把柄,她一定会反咬江连舟一口。 到时候,江连舟东窗事发,多少会对江耀以后的仕途产生不好的影响! 江耀的母亲走得早,她走得冤,江耀小时候也过得苦,那时江雷霆奔波于国际战事根本无暇顾及家里,但这何尝不是他的错? 所以,他一定要把以前的遗憾,百倍千倍地弥补给江耀! 他绝不会让自己的亲孙子被蒋以禾这个毒妇给耽误! 江连舟的心都快碎了,江雷霆却满脸洋溢着幸福和喜悦,掩不住激动地朝管家道:“赶紧去安排一下呀!今晚的回门宴升厅!多宴请些挚亲好友过来!” 说罢,又朝许长夏和江耀两人道:“夏夏,阿耀,你们下午记得要亲自去请许家的人过来!还有你们小舅砚川,一定要亲自去请!” 原本江雷霆只安排了三桌人,现下十桌他都嫌不够! 今天真是个值得庆祝的好日子!十二月六号,冬月初八,诸事皆宜的好日子! “知道了。”江耀点了点头。 说完,又朝江雷霆道:“夏夏还有些不舒服,我们就先回房间了。” “好!快去吧!”江雷霆贴心地叮嘱道:“记得多喝些水,会好得快些!” 许长夏听话地点了点头。 转身时,她的视线刚好掠过角落床上躺着的江池。 两人对视了眼,江池的眼神看起来呆滞木讷,似乎是还没从刚才发生的巨变里回过神来。 此刻的江池,看起来有些可怜。 然而,仅仅只是有些可怜而已,甚至不够激起她的哪怕一点点怜悯之心。 他只是失去了他引以为傲的江家公子身份,而上辈子,她失去的,是她艰难备孕十几年怀胎十月才生下的宝贝! 哪怕此刻江池死在她面前,许长夏也不会对他起任何恻隐之心。 蒋以禾,也不过就是失去了江家太太的身份而已。 他们之间的仇怨,今天只不过是开胃菜。 不值一提罢了。 她冷漠地收回了视线,又朝江雷霆轻声道:“爷爷,我不想再看见那个人……” “爷爷知道!放心吧!”江雷霆随即点头应道。 身旁,江耀若有所思地看着许长夏,没作声,扶着她朝外走去。 一时间,客房里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 江连舟只是漠然地看着面前这一切,等到傅先生急匆匆将蒋以禾带走,他走到江雷霆面前道:“爸,那我先走了。” “今晚回门宴,我就不去了,我身体有些不舒服。” 说话间,又轻咳嗽了几声。 江雷霆仔细看了眼江连舟的脸色,江连舟是肺癌中晚期,一不舒服就气喘咳嗽,脸色发灰发白。 此刻江连舟的脸色确实很不好看。 江连舟再不像话,也是他唯一的亲儿子。 “好,那你就回去休息吧。”江雷霆随即道。 江连舟如同行尸走肉一般,转身木讷地走了出去。 “爸……”一旁病床上的江池见江连舟都不管自己了,喃喃地叫了他一声。 如今,他就像是一条丧家之犬,哪儿都没有他的容身之处了! 从天之骄子跌入泥潭,只需要短短半个小时! 江连舟连脚步都没停一下,像是没听见。 江池开口,江雷霆这才转头看向他。 他眼底带着嫌弃,想了想,朝管家道:“你送江池去医院,今天大喜的日子,他伤得这么重留在这儿太晦气!” 虽说蒋以禾要和江连舟离婚,但江池好歹身上流着江家的血,江雷霆也不好完全对他不闻不问。 只是江池以后想要江家的财产,是绝不可能的! “好,我这就去安排车。”管家随即应道。 “爷爷!”江池见江雷霆对自己这么冷漠,急得立刻爬下床,一瘸一拐走到江雷霆面前,拽住了他的衣角:“您就算看在我是您的亲孙子的份上!给我一次机会行不行?!” 江雷霆却不等他说完,拧紧了眉沉声道:“江池啊,倘若你再胡搅蛮缠,那从今天起,你和我之间仅存的这么一点儿祖孙情分,也不会再有!” 至少,现在他还会给江池承担住院费治疗费,他敢再多啰嗦一句,他直接把他扫地出门! “立刻送他去医院!”江雷霆不耐烦地甩开袖子,直接扯回了自己的手。 这晦气的母子俩,真是会给他添麻烦! 江池身上有重伤,被江雷霆这么一甩,直接狼狈地摔倒在了地上。 “把他弄走!”江雷霆却看都没多看他一眼,朝一旁管家沉声道。 “明白!”管家随即一把捂住江池的嘴,和司机一块儿把他连拖带拽地弄了出去。 江雷霆看着他们出去了,心里头悬了多少年的大石头,也终于是落了地。 今晚的回门宴,可有的忙了! 第72章 腰疼,腿疼 隔壁房间。 许长夏隔着窗户远远看着江池离开的背影,眼底满是冷漠和厌恶。 回头正要和江耀说什么,却见江耀正若有所思地看着她。 “江耀哥,我跟江池真的什么都没有,刚才我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进来的!”许长夏怕他又为了江池的事情和她闹别扭,随即正色道。 “清者自清。”江耀淡淡回道。 许长夏一肚子想要解释的话,就这么被他四个字堵住了。 江耀不管此刻许长夏对江池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情感,事情到了这一步,她和江池已经没有了回头路。 虽然他们在房间说的那些话,确实会让他心里有几分不舒坦。 此刻,偌大的套房里,只有他们两个人,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许长夏觉得,刚才江耀可能是为了自己男人的尊严和面子,所以不让她多说和江池的事情。 此刻没有旁人,她斟酌了几秒,朝他道:“江耀哥,我有话想对你说。” 关于,她怎么会知道蒋以禾做阴阳合同这件事。 他信也好,不信也好,等她一件件地预言中他人生之中的每一件大事,他自然也就会相信她了。 她斟酌着,该从哪一个细节开始说,比较适合。 江耀背对着她没作声。 他去桌前给她倒了一杯温水,随后缓步走到她面前,半蹲了下去,轻轻捏住了她一只小手:“如果是关于江池和蒋以禾的,那就不用说了,我暂时不想听。” 许长夏愣了下。 “我待会儿要先去小舅那儿一趟,你在老爷子这儿好好休息会儿。”江耀说着,轻轻揉了下她的小脑袋。 能容忍许长夏和江池的过去,他认为自己已经足够大度。 倘若许长夏还要继续和他说那些她和江池的过往,他怕自己会嫉妒得发疯。 “可是……”许长夏随即道。 “一定要说的话,等晚些时候吧,找个合适的机会。”江耀随即打断了她的话。 找一个他能够心平气和的机会。 许长夏想了想,点点头回道:“那好吧。” 那就再过两天,在他离开之前,找个适当的时候。 “身上还有没有哪儿特别不舒服的?”江耀顿了顿,又问她道。 昨晚许长夏一直折腾到凌晨三四点才昏睡过去,才睡了四个小时就醒了,早上又折腾了这么久,江耀担心她的身体会吃不消。 许长夏想了想,回道:“就是还有些酸痛,不过喝了傅先生的药,已经好多了。” “哪儿痛?”江耀接过她手里的杯子,放到了一旁,低声问。 “胳膊,腿,还有腰。”许长夏回道。 江耀再自然不过地将她一条小腿抬了起来,架到自己腿上,替她轻轻揉了起来。 “不用……”许长夏有点儿怕痒,下意识往回收了收腿。 江耀却一只手攥紧了她的脚踝,没让她收回。 许长夏默不作声看着他的一双手,慢慢按到自己的大腿处,小脸一下“蹭”地红了起来。 这个姿势真的太暧昧了,许长夏以前从来没让男人替自己按过身上,她下意识咬紧了自己的下唇,浑身都绷紧了。 她沉默了几秒,忍不住轻声开口问道:“我们昨晚后来……” 许长夏身上痛了一早上,包括大腿连着腰那儿,所以,她有些不确定自己的第一次到底还在不在。 “你是希望有,还是没有?”江耀沉默了几秒,抬眸看向她。 许长夏犹豫了下,红着小脸摇了摇头。 她希望自己和江耀的第一次,是在她清醒着的时候发生的。 这对于她来说很重要。 江耀见她眼底带着几分茫然,猜想昨晚路上的事情,和来到老宅之后的事情,许长夏都已经全然忘了。 许长夏不提起也就罢了。 昨晚,她一直在挑战他的忍耐极限。 因为憋得太狠了,此刻他的小腹,仍然硬得隐隐作痛。 许长夏见他不吭声,只是盯着自己的表情有些耐人寻味,心里不由得“咯噔”了下。 江耀忍不住笑了下,伸手揉了下她的小脑袋。 哪怕是憋死自己,他绝不会对她做趁人之危的事情。 “老爷子说,今天晚上就让咱们住在这儿,他会监督。”他朝许长夏意味深长道:“所以,你现在先好好休息,别想那么多。” 江耀这么一说,许长夏的脸更是涨得通红。 她一把拿起一旁的被子盖住了自己的脸。 江耀只是逗逗她罢了,见她害羞得不行,没再多说什么,起身替她将被角掖了下,低声道:“下午我会和你一块儿,去把三舅和妈接到酒店。” 江耀的这句“妈”,给许长夏吃下了一颗定心丸。 只要他不生气就好。 “行。”她在被子里闷闷地小声道。 她听着江耀起身走到一旁衣帽间里,这才掀开了蒙在自己头上的被子。 没两分钟,她又听到江耀进了卫生间。 许长夏忽然想起,她早上觉得身上黏得难受,从里到外的衣服全都脱下了,包括内衣,就搁在了卫生间马桶旁边的小盆里,还没来得及洗! 她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匆匆忙忙光着脚跳下床,然而还是晚了,江耀已经走了进去,关上了门。 此刻,江耀正站在马桶前,视线定在了一旁许长夏的衣物上。 卫生间里,充斥着她独有的淡淡馨香味。 第73章 她的味道,很香 那是昨晚许长夏动情整晚的味道。 江耀自恃自制力算是不错的,然而许长夏的味道,让他此刻,浑身一瞬间绷紧了。 他沉默了许久,转身走向一旁浴缸,打开了冷水。 许长夏听到江耀在洗澡,这才松了口气,悄悄地又转身回到床上。 也不知是过了多久,大概有一二十分钟,她听到江耀推门走了出来。 她背对着门的方向,随即闭上眼睛装睡。 她察觉到江耀走到了床边。 几秒后,他俯下身,轻轻吻了下她的发。 随后,便走开了。 许长夏听着江耀出去了,立刻爬起来去把自己的衣服洗干净晾好了。 再回到床上,却翻来覆去地烙饼,怎么也睡不着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听到门外有人敲门:“许小姐,我刚刚把阿姨的行李都送到喜山居去了,你看看还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 喜山居就是许长夏和江耀的新家。 许长夏听是陆风的声音,立刻一骨碌爬起来。 陆风一大早天不亮就去了镜湖镇,用的是运输车,帮许芳菲和许劲两人把上百斤冬笋和鸡蛋一并运了过来,省得他们踩三轮车费劲。 “鸡蛋冬笋那些暂且先放到了你大舅院子里,许小姐看有什么安排不妥当的,我再去弄!” 许长夏见他大冬天的热到外套都没穿,随即回道:“可以了,已经帮了我们很大的忙!” “许小姐这是说的什么客气话!”陆风笑呵呵地回道:“我是长官的副官,是他的贴身勤务兵,这些活和负重拉练那些训练比起来,不算什么的!” 一旁,刚好江家的厨子给许长夏做好了午饭,送到了隔壁小餐厅,许长夏随即让陆风坐下一块儿吃点儿。 两人吃着饭,许长夏问陆风道:“我妈这两天生意怎么样?还行吗?” 陆风只是笑而不语。 “笑什么?说呀!”许长夏见陆风笑得傻乎乎的,也跟着笑了笑。 陆风匆匆忙忙咽下嘴里的饭菜,回道:“我们家长官呀,起了个绝妙的好主意,阿姨和三舅这两天卖掉了一百多斤鸡蛋,还有好几十斤冬笋!赚了不少呢!鸡也卖掉了十只!” 许长夏诧异地看着陆风。 “真的没骗你!”陆风笑道:“不然你待会儿回去看看!我早上也去市场帮了一会儿,不然他们都来不及!” 许长夏掐着手指头算了下。 也就是,这两天许芳菲和许劲两人赚了有将近一百五十块钱! 许长夏不免也有些激动:“生意怎么会忽然好起来的?” “长官不让我说。”陆风有些犹豫。 “你都已经不小心说漏嘴了,你不说,我妈也会告诉我的。”许长夏笑道。 江耀为了让许长夏能专心在学业上,特意叫陆风去附近几个供销社门口给许长夏打广告,说许长夏的鸡蛋搞促销量大优惠,买老母鸡还送半斤鸡蛋,或是一斤冬笋,完美拿捏住了老头老太爱贪便宜这个心理。 退休在家的老头老太横竖是没事,这两天都是一大早就跑去许长夏摊位前面排队等着,顺带把冬笋和母鸡的销路也扩展了出去。 许长夏听陆风细细说着,有些惊讶于江耀的商业头脑,他竟然懂得捆绑销售这个商业模式! 江耀这脑子,哪怕不当兵,做其他事情也会大有前途! 其实许长夏原本就打算这两天去别的地方转转,给自己打广告,一个菜市场附近的客源毕竟有限,杭城这么大,肯定有其他销路,没想到江耀先她一步做好了。 “眼下三舅的鸡蛋,就不愁滞销啦!许小姐您就好好专心念书吧!”陆风乐呵呵道。 许长夏却没作声。 江耀这个捆绑销售的办法,忽然给了她一个很大的启发! 她的心“嘭嘭”乱跳起来,有些按捺不住了。 第74章 迫不及待 “那我妈他们现在人在哪儿呢?”许长夏沉默了会儿,问陆风道。 她脑子里那个赚钱的好点子,她迫不及待地想要立刻跟许劲和许芳菲分享! “还在大舅那儿呢。”陆风回道:“在杀鸡,还要剥明早要卖的笋,有些顾客嫌笋皮刺手,要提前剥出来呢。” “提前半天剥出来,笋肉不就没那么新鲜了?”许长夏随即道:“要是替顾客焯过水养着,别人恐怕又会觉得,我们卖给他们的是卖不掉的陈货。” 她有好办法可以解决这个问题! “是哦……”陆风恍然大悟回道。 “而且,我已经跟大舅闹翻了,还占着他的院子用,肯定是不行的。”许长夏随即道:“不如我们两先过去一趟。” 刚好,下午要接许芳菲他们一块儿去酒店吃饭。 而且今天晚上的回门宴,她和许芳菲没有合适的衣服,尤其是许芳菲,只有一件订婚宴时穿的紫红色大衣能拿得出手,可回门宴总不能还穿一样的衣服?这样是对江家的不尊重。 “我去和爷爷说一声,不然江耀哥回来找不着我们。”许长夏说着,随即起身去找江雷霆。 和江雷霆说明了情况之后,许长夏立刻风风火火地和陆风往许成家赶去。 许长夏记得许成家附近有几间租不出去的仓库,她叫陆风先去跟房东谈一谈,看最低价格能多少租下,自己则刚回到了许成家里。 推门进去时,许芳菲和许劲果然在忙着杀鸡,已经杀了好几只了,准备剥冬笋。 “妈!先别急着剥!”许长夏一下上前拦住了他们。 “怎么?”许芳菲有些不解。 “是这样,你们听我说。”许长夏连水都来不及喝上一口,直接拿了张小板凳坐在他们身旁。 “现在是不是有一些顾客会预定咱们的货?会跟你们提前打招呼说明天要?”她问道。 “是啊!”许芳菲点了点头。 “那咱们就这样,每天把预定货品的顾客记下来,他们的名字住址还有订货量全都记下,咱们送货上门!”许长夏认真而又条理清晰地朝他们道。 “啊?”许芳菲和许劲两人都愣住了。 “可是,现在只有十几个人问咱们提前订货呢!”许劲回道:“这样是不是太麻烦了些?” “不麻烦!因为在这个菜市场买菜的顾客,都是住在附近不远处的,最远也就是公安大院附近了,骑车过去也就十分钟出头!”许长夏随即解释道。 “而且,愿意定咱们货的,一定是想长期做咱们生意的,我们说要送货上门,他们一定不好意思只买一点点,现在是冬天,养鸡场也没那么忙,咱们最不缺的就是时间!” “除了鸡蛋、鸡、冬笋,往后我们还可以加一些其它的菜品,都可以送货上门!而且你们想啊,现在很多中年夫妻是双职工,家里还有几个孩子要照顾,根本没有那么多时间买菜,我们替他们把买菜的时间省下来,他们何乐而不为?” 许长夏一句句说着,许芳菲和许劲两人逐渐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 “对!你说得是有道理!” 许长夏继续道:“而且,我们还得专门租一间仓库,用来放咱们的菜,往后,这仓库还有更大的作用!” 许长夏感觉自己已经摸到了致富的敲门砖! 她现在要做大的,就是后世很流行的同城快递,送菜上门! 现在他们先做烟波巷附近一小片的生意,等到打出了知名度,客源扩大了,她后面会有更好的主意! “明天,你们就和那些只要笋肉的顾客解释,笋肉提前剥出来放那儿会老,你们可以在明天收摊后剥好了替他们送到家,我再给你们做一块这样的销售板放在摊位上!” 其实,这个事情,是动动脑子就能想出来的办法,之前也不是没有菜贩子会替老顾客送菜过去,但是能想到利用这一点来扩展业务的,只有许长夏一个。 许芳菲觉得自己的女儿,简直是个天才! “妈以前怎么没发现,你有这方面的才能?”许芳菲又惊喜又困惑。 “以前不是还小?只顾着读书,又被江池耽误了一年。”许长夏叹了口气回道。 许芳菲仔细一想,也是。 反正她也是在家闲着没事儿干,假如这样能给他们带来更好的生意,那她当然是愿意去吃这个苦的! “我让陆副官去给咱们找仓库去了,你们平常去仓库时要小心些,不要被大舅和邻居他们发现。”许长夏又道。 “好,我知道的!”许芳菲随即回道:“一切为了你的安全!” 三人正在院子里面说着话,门外,忽然有人敲了敲门:“请问,这儿是许成家吗?” 许长夏听这声音有些耳熟,回头看了眼。 看清对方的瞬间,身体,顿时僵住了。 对方朝院子里面的三个人一一打量过来,视线,停在了许芳菲身上。 “你一定就是许芳菲吧?”对方朝许芳菲露出一个客气的笑容。 然而她的眼神里,却带着几分遮掩不住的鄙夷。 “对,我是,你是哪位?”许芳菲身上还穿着围裙,上面沾了点儿鸡毛和鸡血,她起身拍了拍自己身上,礼貌地反问道。 “我是书庭的太太。”对方朝她微微抬起下巴,回道:“林思言。” “据我所知,你们私下里,逼着书庭给你女儿送来了一份价值不菲的嫁妆,是吗?” 林思言说完,身后跟着的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随即走上前,道:“我是顾家的律师。” “这位许芳菲女士,你知不知道你和顾书庭已经离婚了,你不会连这点儿分寸都没有吧?” “根据华夏国律法,非法侵占他人财物的,看情节严重程度,可以判处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顾家律师眼神犀利地盯着许芳菲,继续开口道。 许芳菲错愕地看着林思言和顾家律师,眼前这阵仗,吓得她脑子里一时间空白一片。 第75章 强忍,指甲都抠进肉里 “不好意思,我们没有拿顾书庭的钱。”许长夏立刻起身,将许芳菲一把护在了身后。 “对,我没有拿过他的钱!”许芳菲随即回过神来,急忙解释道。 “是吗?那我家里的存折本怎么会少了一本呢?书庭说是拿给你们母女来了呀!”林思言双手环胸,趾高气昂地反问道。 就在许芳菲要继续往下辩解时,许长夏轻轻捏了她一把,示意她不要出声。 她想了想,朝林思言道:“能请得起律师的家庭,我们确实见识少,没见过,但你们也犯不着为了八百块钱就找律师来吓我们。” “当初我妈连离婚赔偿都没有索要一分,为什么要拿这八百块?” 林思言愣了下,忍不住紧皱眉头看向许长夏:“你就是许长夏吧?大人说话你小孩插什么嘴?你知道八百块对于你妈来说意味着什么吗?顶上她原来三四年的工资了!” 她上下打量着许长夏的眼神,带着几分不善。 “不过,你妈为了一点儿彩礼钱就把你卖掉,连大学都不给你上,你确实也可怜,跟我的小公主若晴肯定是没得比的!” “女孩子家家还是要多读书的,否则啊,就会像你一样,连基本的礼仪都不懂!” 她一句句说着,丝毫不给许长夏说话的机会。 “你们最好是不要耽误我的时间,待会儿处理好你们这边的事情,我还要带若晴去上钢琴课,要二十块钱一小时的,我怕你们耽误不起!” 这个年代,能请名师做家教学乐器的,哪怕是住在公安大院那些官二代三代的家庭当中也很少见,尤其是学钢琴的,又贵又费事。 但林思言觉得,这正是能彰显她女儿身份地位的东西,她林思言的女儿,就是天之骄女! 林思言说着,扭头望向停在巷口的小轿车,眼底里不无欣赏与骄傲。 许长夏下意识跟着看了过去。 十六岁的顾若晴,此时穿着一件浅粉色的斗篷大衣,梳着精致的披肩公主头,正乖巧地坐在后排位置上,专心地看着手上的琴谱,阳光透过车窗照在她的脸上,光耀夺目。 衬得她们院子里面的几个人,就像是阴沟里的老鼠。 许长夏看着那个像是天使一般美好而又人畜无害的女孩儿,此刻拼尽了全力,才能抑制住自己发抖的双手。 就是她,顾若晴。 上辈子,就是顾若晴光明正大地插足在了她和江池之间,对她说:“在一段感情里,不被爱的那个才是小三。” 所以,在她的阿苏被绑匪绑架致残,她在瓢泼大雨的郊外找到奄奄一息的阿苏时,江池还在开心地和顾若晴庆祝着他们儿子的十岁生日。 阿苏临死前的瘦骨嶙峋,此刻和顾若晴的脸,重合在了一起。 许长夏几乎要喘不上气来,此刻她的心率快到几乎要让她呕吐出来! “夏夏……”许芳菲感觉到许长夏抓着她的那只手越来越用力,指甲几乎都要抠进她的肉里:“怎么了?” “我没事。”许长夏这才回过神来。 她沉默了几秒,又看向面前的林思言:“对,您读书读得多,连基本的人话都听不懂。” “你……”林思言一张脸瞬间涨得通红。 “我说了没拿顾书庭的钱,就是没拿!”许长夏深知林思言的手段,她跟蒋以禾那样的泼妇比起来,何止是高了一个等级。 她不希望许芳菲和林思言做过多纠缠,许芳菲一定会吃亏。 “如果你再拿这种没有证据的事情来打扰我们,我就告你们私闯民宅。”许长夏一边说着一边指向门外:“请你们出去!” 林思言被她指得倒退了一步,她脚下穿着高跟鞋,差点儿没站稳。 “许小姐看来是懂点儿法律的。”一旁顾家律师随即上前扶住了林思言,朝许长夏淡淡道:“只是院子不计入住宅面积,我们也不算是私闯民宅,更何况……” 律师说着,推了下脸上的金丝边框眼镜,朝院子里面打量了几眼:“你们这儿似乎有违建面积,厨房和厕所,都是后来自己违建出来的吧?” 他们今天过来,明显就是来找茬的,句句都是威胁。 许长夏紧皱着眉头,没作声。 “你们最好现在就把书庭给的钱还给我,否则,就等着吃官司坐牢。”林思言一边说着,一边又看向面前的许芳菲。 “难怪书庭不要你。”她忍不住又冷嗤了声。 许芳菲虽然五官长得还可以,但是和她比起来,许芳菲又老又土,皮肤被风吹日晒摧残得焦黄而又满是皱纹,就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农村大妈的样子,看着比她老了十岁都不止。 面对着林思言的羞辱,许芳菲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确实,她的前夫为了面前这个女人,连多看她一眼都不愿意,她没有文化又穷,又没她长得好看,在她面前,许芳菲只有自残形愧的份。 “你怎么说话呢?”一旁许劲却是不乐意了:“我二姐不比你这种心思肮脏专门抢别人丈夫的小三好多了?!” “你看你的颧骨,高得要飞上天!一看就克夫!” 许劲这一句话把顾书庭和林思言都给骂了,气得林思言脸色一阵发青:“我不跟你们这种没有素质的乡下人计较,赶紧把钱还给我!” “我确实没有拿顾书庭的钱!”许芳菲咬了咬牙,强忍着屈辱回道:“当天我女儿也在场,她直接把钱还给顾书庭了!” 那天她只顾着给许长夏收拾行李去了,没注意那本存折本到底去了哪儿,反正绝不在她的手上。 “那你的意思是,你女儿也是小偷喽?”林思言冷笑着反问道。 “那就好办了,我报警,把你和你女儿一块儿抓起来,公安局一审,你们就老实了!” “妈,别这样,她们母女两个也不容易,八百块钱罢了。”就在这时,一直在车上等着林思言的顾若晴走到了门外,朝林思言温声道。 “放过他们吧,老师还在等着我们呢。” 林思言是在争一口气,顾书庭未经她同意就给许长夏送钱来,不管给了多少,都是她顾家的钱! “晴晴,你还小,不懂得这些道理,我们现在放过她们可以,但倘若她们往后伸手问你爸要钱习以为常,那就会侵犯到我们的权益,那就是犯罪!”林思言沉声回道。 “你骂我可以,我女儿还小,请你不要污蔑她!”许芳菲气得浑身止不住地发起抖来。 许长夏看向门外的顾若晴,再怎么样,她也不需要顾若晴的帮忙! 她沉默了会儿,问一旁许劲:“三舅,昨天院子是谁打扫的?我丢在地上的存折本有谁捡起来了吗?” “顾书庭当时就立刻走了,你大舅也追着他出去了没回来,我们回镇上前也锁门了。”许劲紧拧着眉道:“院子是我打扫的,但当时家里杂物多,也许是我一不小心丢进了垃圾桶也有可能!” “那就是你用掉了呗。”林思言微微笑道。 “我们虽然穷,但还没穷到谁的脏钱都能用的地步!”许长夏毫不犹豫地回敬道。 许劲不是那样的人,许长夏确定! “很简单,你们想要自证,那就把钱拿出来。”林思言面无表情地回道。 第76章 心动,一点点沦陷 许长夏朝院子里的垃圾桶看了眼。 垃圾桶里是空的。 “三舅,你什么时候去倒的垃圾?”许长夏随即问许劲道。 “大概十点多吧,我们收了摊子回来的时候。”许劲想了想,回道。 “你们先在家里找一找,看是不是掉在哪个角落里了!”许长夏朝许芳菲和许劲道。 说完,随即推开面前的林思言,快步走到巷子口的垃圾回收点前面。 八十年代初,国家十分重视城市建设,城里居民区的垃圾都会定时定点清理。 一般清理垃圾的时间是早上七点和晚上七点。 许劲倒的垃圾还在垃圾回收点那些大垃圾桶里面。 距离十点钟已经过去了三个小时,垃圾桶里面几乎都已经满到要溢出来。 许长夏闻着面前刺鼻的味道,深吸了口气,毫不犹豫地脱掉外套,上前,将桶里的东西都倒了出来。 虽然八十年代初会定点回收垃圾,但并没有垃圾分类这概念,垃圾桶里面几乎什么都有。 加上正午的太阳一晒,里面发酵出来的味道,几乎让人窒息。 林思言和顾若晴两人远远看着许长夏,还嫌味道大,往后退开了好长一段距离。 “晴晴,你先回车上吧,乖,这儿太脏了,不适合你!”林思言捏着鼻子嫌弃道。 许长夏脸色丝毫未变,蹲在满地的垃圾前,一点一点地翻找起来。 存折本这东西小,不太好找。 许长夏翻完了一只垃圾桶,继续翻另外一只。 “许小姐!”陆风已经跟那边仓库房东谈好了价钱,回来便看见了这一幕。 他大吃一惊,立刻上前拉住许长夏的胳膊:“许小姐您这是做什么呢?!” “找东西。”许长夏低声回道,一把抽回了自己的胳膊,眼睛仍是盯着面前的垃圾。 “你要找什么呀?我来帮你!”陆风急道。 “这儿太脏了,你出去。”许长夏摇摇头回道。 许长夏不肯说,陆风也不知道她在找什么,只能站在一旁干着急。 他朝四周围看了一圈,看到站在那儿一脸鄙夷地盯着他们的林思言和律师,忽然意识到,许长夏的异常行为,肯定是和他们有关! “请问你们是谁?”他快步走到林思言面前问道。 “顾书庭的太太。”林思言淡淡回道。 陆风一下就明白了过来,这事儿肯定和顾书庭有关。 他立刻跑进了许成家里,询问清楚了许芳菲事情经过。 “你们等着吧!”他问清楚出来时,经过林思言身边,朝他们恶狠狠道。 林思言却不屑地笑了笑,只是朝许长夏道:“够了吧,演戏演得这么过,是在感动谁呢?拿了钱便是拿了,用了的钱,补给我就是了。” “你放屁!!!许小姐绝不是这样的人!”陆风听着这话都快要气炸了!更别提许长夏! “穷人不都是这样?假清高,其实贪得不行。”林思言撇了下嘴角。 “我就坐在这儿看你们找,恐怕等垃圾车来了,你们也找不出钱来。” 许长夏像是没有听见他们说话,继续翻找着垃圾堆里的东西。 陆风相信许长夏!他也不能容忍林思言这么侮辱许长夏! 他随即也脱了外套,帮许长夏一块儿找起来。 一点多的太阳有些热,许长夏身上出了一层汗,被风一吹,又干了。 就这么干了又湿,湿了又干,也不知道是过了多久,身后,忽然有一只手伸过来,拉住了她:“够了!” 许长夏刚好看见那边垃圾堆里面,似乎有一抹绿色,一闪而过。 昨天顾书庭给她的存折本子,封面就是绿色的! 许长夏心中一喜,立刻甩开拉住她的那只手,走到那边仔细翻找起来。 “我说够了!!!”就在这时,许长夏耳边传来一声暴怒声。 许长夏被吓得一个激灵。 她回头一看,江耀正满脸怒容地盯着自己。 他舍不得让她受一丝委屈的女人,现在却被人这么糟践!江耀此刻真的是杀人的心都有! 他看着许长夏脸上和身上的脏污,沉声道:“许长夏!我问你,到底是八百块钱重要,还是你自己重要?!” 许长夏想了想,轻声回道:“江耀哥,可能八百块钱,对于你来说不算什么,也没有人可以用八百块钱来侮辱你。” “可是,对于我们这样的普通家庭来讲,八百块,就是别人觉得可以随意践踏我们的价格。” 许长夏不是轻视自己,恰恰相反,她是要证明自己。 穷又怎么样?穷不是原罪,更不是别人羞辱她们的理由! 她要找到这张存折,用这个证据来告诉林思言,他们顾家人在她眼里,就是不值一提的垃圾!比这些垃圾桶里更脏的垃圾! 江耀怔怔地看着面前的许长夏,她眼神里带着一股凶狠和坚定,并没有在看到自己时,因为遭受到的委屈而红一下眼眶。 就如同订婚宴那晚,他看到的,朝江池刺出一刀时的那个她。 第77章 感情,更加深入 江耀默不作声地和她对视了几秒,随后,松开了扣住她的那只手。 “我和你一起找。”他朝许长夏低声道。 倘若这就是许长夏想要证明自己的方式,那他就陪着她一起,把她的尊严找回来。 他说着,脱掉了外套丢给一旁的陆风:“给我看着他们!谁也不许走!” 他转眸,朝林思言三人瞥了眼。 林思言被江耀这浑身迫人的气场吓得一抖,下意识往后退了一小步。 她不由自主有些心慌起来! 可林思言记得,许长夏和江耀是包办婚姻吧?江耀根本都没见过许长夏,订婚宴这才办了几天,怎么会对许长夏这么上心呢·? “我刚才就警告过你们!”陆风拿着江耀的衣服,转身走到他们面前沉声道。 林思言刚才要是嘴上能饶过许长夏,也不至于现在缩在后面瑟瑟发抖了! “不用你帮忙的!”许长夏却一把拽住要踏进垃圾堆里的江耀。 “怎么?”江耀紧拧着眉头反问道。 他顿了顿,继续道:“许长夏,我再跟你说一次,我们两人是夫妻!你的事儿就是我的事儿!” 许长夏看着他发怒,沉默了几秒。 他好像又误解她了,她不是不让他管自己。 一来,许长夏已经找到了存折本,刚刚就在离她脚边两三步远的地方。 二来,江耀原本应该是高高在上的天之骄子,为了她,却几次三番地做自降身价的事情,许长夏实在觉得有些过意不去,可能是因为,他们两人之间的感情还没有深到某种地步,所以她会觉得愧疚。 “你等我几秒,等一下。”许长夏朝他轻声安抚着。 说完,立刻转身去将地上那本绿色的存折本给捡了起来,递到了江耀面前。 “你看!”她朝江耀翻开了存折本:“我已经找到了!” 江耀眼中的情绪,此刻有些复杂。 刚才,他好像是错怪她了。 半晌,他的眼神柔和了下来,接过存折本仔细确认了一下,没错,就是昨天顾书庭拿来的那本,一共存了一笔八百块的整数。 他转身,用两根手指捏着这东西,走到了林思言和顾若晴母女面前,问道:“是这个吧?” 林思言被他浑身的气场,压得几乎都不敢抬起头来。 自古以来官就是压着商,尤其是江耀这种家庭,整个杭城也找不到几个这样的! 她看都没敢多看一眼存折,直接接过了,硬着头皮点头回道:“对!是!” 说着,立刻朝江耀身后的许长夏道歉:“不好意思啊孩子,我以为你们家拿着这笔钱去做要紧事了,暂时挪用一下也不稀奇嘛是不是?” “你不用和我道歉。”许长夏却面无表情地回道:“我也不需要你的道歉。” “那……”林思言支吾了下:“那你想要怎么样?” “我要你给我妈道歉,就站在巷口外面。”许长夏指向人来人往的街上。 “你们面对面地站着,用你最大的声音和她说:对不起许芳菲!是我不要脸,勾引了你的丈夫顾书庭,还逼着顾书庭放弃对夏夏的抚养权,不允许他给你们母女抚养费,让你们这些年过得这么苦!对不起!” 林思言愣了愣,脱口而出道:“那我还要不要脸了?!” “你当初爬上顾书庭的床的时候,怎么没想过要脸呢?”许长夏冷笑了下,反问道。 “不好意思许小姐,你这样是侵犯林女士的名誉权!”一旁律师立刻上前道:“我们不可能同意你这么无理的要求!” “是么?”江耀微微笑着看着顾家律师:“那林女士,也可以不照做。” 林思言感觉江耀还有下一句,她紧张地盯着江耀,有些不敢吭声。 “林女士自己觉得呢?”江耀转眸盯住了林思言。 院子里,许芳菲和许劲两人听到门外他们说话的动静,立刻走了出来,这才知道他们已经找到了存折本。 许芳菲听他们说着,下意识上前轻轻拉住了许长夏的手:“夏夏,其实也不用这样……” “妈!那你这些年的委屈,就白受了吗?你遭受的那些白眼和非议,就那么算了吗?”许长夏紧皱着眉头沉声道。 许长夏最不喜欢的就是许芳菲这样,宁愿苦了自己也不愿意为难旁人。 但她希望许芳菲可以彻底放下以前的心结,从今天开始,和她一块儿积极向上地面对以后的生活! “还有孩子在,她还小,就算了吧。”许芳菲不忍地看向一旁的顾若晴:“大人忍一忍也就过去了,可这件事得给她带来多大的影响?” 许芳菲想到了三年前,许长夏听到知青终于开始返乡的消息时,满心欢喜一心盼望着她的父亲可以接她回家,等来的,却是顾书庭托人来找她离婚的消息。 从那一天起,许长夏的性格就变了,她从活泼外向,变得沉默寡言。 还好,和江耀订婚之后,许长夏似乎又变得开朗了起来。 他们上一辈的恩怨,她真的希望可以到此为止了。 许长夏用力攥紧了自己的拳头。 许芳菲最大的优点也是她最大的缺点,她太过善良了! 她这么会替人着想,却没想过,别人是要她全家都家破人亡! “既然怕孩子受影响,那好办。”一旁,江耀忽然淡淡开口道。 林思言立刻紧张地盯住了他,希望江耀可以看在孩子的面子上,放过她一马! “陆风。”江耀看向了陆风。 陆风此时此刻,却比任何人都希望他家长官能够给许长夏狠狠出这一口恶气! 这件事绝不能就这么算了! “长官您说!”他急忙回道。 第78章 紧贴的温度 “去借一个那边摊贩的叫卖喇叭来。” “然后,你把顾若晴请到车上去,她看不见就行了。”江耀轻声道。 所有人,都不约而同沉默了下来。 “妈!你不是一直和我说,许芳菲才是第三者!是她插足在了你和爸爸之间吗?”顾若晴第一个打破了沉默,哭得梨花带雨地朝林思言质问。 林思言只觉得此刻根本无颜面对自己的孩子,默默流着眼泪,没有作声。 “顾小姐,请吧。”陆风随即走到顾若晴面前。 “妈!妈你说话呀!”顾若晴越过拦在面前的陆风,拉住了林思言的手。 陆风丝毫不怜香惜玉地扯开了她,道:“顾小姐还是自己上车吧,别逼我伤着你!“ 林思言见陆风竟敢对顾若晴动手,心疼得不行! 然而此刻她已经是自身难保! “翟律师!你和若晴一块儿上车!别让她受了欺负!”匆忙之下,她立刻回头朝身后的律师求助。 “可是太太您……”翟律师犹豫了下。 “别管我!保护好若晴!”林思言哭着道。 翟律师一跺脚,只得跟在了顾若晴身旁。 “道个歉罢了,弄这么大阵仗做什么?”江耀只看得厌烦透顶,微微皱了下眉头。 林思言随即不敢再出声了。 江耀将手上的喇叭打开了,直接丢到林思言怀里:“给你三分钟,立刻给我妈道歉,然后滚!” 他还有其他事要办,不想把时间浪费在这种无意义的人身上。 一两点,正是大家午休结束要去上班的时间,外面人来人往。 林思言默默流着眼泪看着外边,她今天化了全妆,穿了自己最精致昂贵的一身衣服,特意来找许芳菲的麻烦,却没成想,是上赶着丢脸来的。 “还剩两分钟。”江耀看了眼手上的表。 林思言吓得一抖,随即用高跟鞋踩着碎步,犹豫不决地走到巷口。 “还剩一分半钟。”江耀又道。 “妈。”许长夏立刻轻轻推了许芳菲一把。 既然事情都已经到了这一步,许芳菲也不怕丢人了,而且今天丢人的,是林思言和顾书庭!不是她! 她快步走到了林思言面前,坦然地盯住了对方。 林思言深吸了几口气,哆哆嗦嗦将喇叭放到了嘴边:“对不起,许芳菲……” “我听不见。”江耀冷冰冰开口道。 林思言一闭眼睛,大声地冲许芳菲叫道:“对不起许芳菲!是我林思言不要脸,在下乡时勾引了你的丈夫顾书庭!还逼着顾书庭放弃对夏夏的抚养权,不允许他给你们母女抚养费!是我让你们这些年过得这么苦!对不起!” 这一喇叭,叫得整条街巷从街头到街尾,都听见了。 顾若晴坐在车上,隔着车窗看着林思言,几乎是泪流成河。 “行了,让他们走。”江耀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朝那边车旁守着的陆风道。 陆风随即过去将林思言手上的喇叭还给了小摊贩。 顾若晴得到了自由,立刻冲下车,跟林思言哭着抱在了一起。 “你和你妈进去收拾一下吧。”江耀不想让许芳菲看着心里又后悔难受,随即朝身旁许长夏低声道:“待会儿,我带你们去买两身新衣服,晚上回门宴上穿。” “好。”许长夏点了点头。 许长夏拉着许芳菲回了屋里。 然而许芳菲的情绪,却比她预想的,要冷静得多。 她就像什么事儿都没发生过似的,拉上窗帘,给许长夏打了一大盆热水过来擦洗。 “妈……” 许长夏犹豫了下,正要开口说话,许芳菲却朝她笑了笑,道:“我没事儿!” “真没事儿啊?”许长夏轻声问。 “真的,我只是在想,我的夏夏啊,现在真的像个大人了,知道怎么保护妈妈了。”许芳菲说着,眼眶有些泛红:“倒是我,一直以来都这么软弱,从今往后,我不会再这样了!” 许芳菲不怎么说煽情的话,这么一说,许长夏心里也有些难受。 “别哭,今天是大喜的日子,是妈改过自新的日子,应该高兴!”许芳菲随即朝她笑了起来。 “待会儿啊,你跟江耀两人单独去买新衣服吧,妈有钱了,买衣服的钱妈给你!”许芳菲一边说着,一把从口袋里掏出了三张五十块钱,递给了许长夏。 “你不去吗?”许长夏愣了下,问道。 “你放心吧,妈有新衣服,不会给你丢人的!”许芳菲噙着眼泪笑道:“你们小夫妻俩一块儿去逛街,妈跟着像什么样子?” “我和你三舅把手上的活干好了,收拾好了,一定提前到饭店等你们!” 话是这么说,许长夏洗好了澡收拾好出门时,还是有些不放心。 “放心,有陆风陪着。”驾驶坐上,江耀看出许长夏的心不在焉,腾出一只手来,轻轻将许长夏的小手攥进自己掌心。 “或者,待会儿我们去百货大楼的时候,再给你妈和三舅各带一身新衣服,有备无患。” 许长夏想了想,这样也不是不行。 “好。”她乖乖点了点头。 “下次我不在身边的时候,你尽量少跟人起冲突,别让自己吃亏。”江耀沉默了几秒,又道。 许长夏今天是给自己争了口气,但她当时那狼狈样子,让江耀看了,是真心心疼到了骨子里。 “什么叫你不在我身边?”许长夏随即扭头看向他。 “说好了的,我要随军。” 江耀又沉默了会儿,忽然,踩下刹车将车停在了路边。 “你过来。”他扭头,朝许长夏低声道。 “?”许长夏有些不解。 下一秒,江耀直接探过身来,双手提住了她的腰。 许长夏只觉得身上一紧,一阵天旋地转,就坐在了他的腿上。 此刻,他们两人一前一后,紧贴着坐在了驾驶坐上。 许长夏只是微微一动,就能感受到身后江耀紧贴着的滚烫体温。 第79章 不行,不可以 甚至,许长夏可以清晰感知到他的变化。 她一瞬间羞得面红耳赤,僵住了身子,不敢再动。 这儿可是在大马路上! 虽然这一片附近是小树林,人很少,但青天白日的,只要注意到停在路边的这辆车,就能看到他们两人是以什么样的姿势坐在一块儿! 许长夏连头都不敢抬,下意识将脸别向车内侧的方向。 江耀只觉得她害羞的样子,也可爱得不得了,和她平时大大方方的样子完全不一样的感觉。 他抬手,一把拉上了车帘。 车内随即变得昏暗一片。 他低头,轻轻啄了下她通红的耳根。 “不行……“许长夏一个激灵,下意识想要站起来。 然而下一秒,江耀就掐紧了她的腰。 许长夏快要疯了!心跳快得像是要从喉咙里蹦出来! 她紧拧着眉回头看向江耀,眼里带着惊慌和嗔怪。 江耀却是好整以暇地看着她,甚至,垂眸盯住了她娇嫩的唇。 他朝她压过来的瞬间,许长夏忽然伸手,一把捂住了他的嘴,没让他碰到自己。 江耀眼底里噙着笑,亲吻了下她的手心。 许长夏只觉得被他吻着的地方酥麻一片,一直痒到了心底,下意识瑟缩了下。 “是因为,不能接受在这样的情况下亲热?”江耀轻轻捏住了她的小手,低声问道。 “嗯!”许长夏小声回道。 在家里,无论怎么样她都不要紧!怎样她都顺着他!可是…… “所以,如果你随军,也会遇到类似的情况。”江耀慢条斯理地说着,将车座往后调整了下,好让许长夏坐得不那么局促。 “小岛的条件有限,假如我让你上了岛,平常我们两人在一块儿做什么说什么,隔壁都能听得看得清清楚楚。” “更何况,现在外面经过的人,都是咱们不认识的人,可在海岛上,那些都是低头不见抬头见的熟人。” 江耀这么说着,许长夏渐渐平静了下来。 她紧抿着唇,看着江耀。 江耀觉得,许长夏虽然已经满了十八周岁,可在他眼里,她就是个未经世事的孩子,对于很多事情,她还懵懵懂懂的。 他当然舍不得,也不忍心看她失望,但触犯到原则上的事情,就是不行。 他伸手,一边温柔地替她将几缕发丝别到耳后,一边耐心哄道:“夏夏,你要知道,哪怕在部队里,也会有本质上不好的坏人存在,在岛上,我更不可能时时刻刻都陪在你身边保护好你,与其如此,不如让你留在杭城。” “我这么说,你能懂吗?” 更何况,他的夏夏长得这么漂亮,就算随便套一件粗布衣服在身上,也美得叫人心惊。 他不想,也不能让她去以身犯险,让她测试人性的底线。 最重要的是,江池也会上岛。 “我懂。”许长夏听他一句句说着,忍不住叹着气轻声回道。 他的担心她当然懂,他说的那些,不用他明说她也明白。 “那以后就不要再提起这事儿了。”江耀用不容置疑的语气回道。 别的无论什么他都能尊重许长夏自己的想法,但唯独这件事,不行! 许长夏见他一脸严肃,就知道已经没有了丝毫回旋的余地。 不让她随军,她就不随。 但是她不信,整整五个月,就没有上岛探亲的家属。 国家不会这么没有人情味,能忍心让战士们妻儿骨肉分离那么久。 那就暂且走一步,看一步,她有足够的耐心陪着江耀走下去! 江耀见她没再多说什么,低头啄了下她的唇:“还有什么想说的?” 许长夏顿了顿,摇头回道:“没有了。” 江耀见她低垂着眉眼,知道她还是有一丝不甘心。 但这件事,到此为止了。 他在想,要怎么才能讨她的欢心,让她开心起来。 思忖片刻之后,轻声问她:“喜不喜欢旗袍?” 许长夏微微一扬眉。 十几分钟后,百货大楼顶楼。 直男给的惊喜,一点儿也不带惊的,说了要给她买旗袍,就真的带她来了旗袍店。 面前这家旗袍店名字简洁大气,叫“春”,占据了几乎顶楼小半层楼。 许长夏看向橱柜里面展示的绣工繁复精美的成衣,在顶灯的照耀下,每一个针脚都熠熠生辉,它们站在橱柜里,仿佛每一件都有着自己的灵魂。 整个杭城的女人,对这家店应该都有所耳闻,因为它高昂的价格和漫长的工期。 许长夏下意识摸了摸口袋里的三张五十元大钞。 对于普通人来说,这家店的价格,也许一件就能顶得上小半年的工资。 “江长官。”等候在门口已久的售货员经理见江耀过来了,随即恭敬地迎上前:“听说您要带着太太过来,已经给你们提前清场了。” 江耀扭头看向身旁的许长夏,眼底噙着笑轻声问道:“喜欢这家店吗?” 他直觉,许长夏会喜欢这家店的东西。 许长夏沉默了几秒,回道:“要不然……换一家吧?” “江太太,江家在咱们家存了上百匹上等极品料子,要不然,您先进来看看再说?”售货员经理随即很有眼力见地温声挽留道。 江耀一直在看着许长夏,见她一直不作声,斟酌了下,指了下对面另一家店:“不喜欢的话,可以换一家。” 今天,只要买到她开心为止,她喜欢什么,他就买什么。 许长夏朝那家店看了眼,售货员同样恭敬地等在门口,店里也是一个顾客都没有。 这么看来,江耀今天是把这层楼给包圆了。 今天,是他们两家的回门宴,请了好多亲朋好友,许长夏临出门前看到了老爷子的宴请名单,足有一米多长。 江耀和江老爷子两人这么维护珍视她,她自然也不能给他们掉份子。 钱可以再挣,但是丢了的面子,就很难捡得起来了! 两件旗袍她还是能买得起的! 许长夏沉默片刻,点点头回道:“那就先看看吧。” 第80章 黑暗之中,扯破她的衣襟 面前售货员经理随即将江耀和许长夏两人迎进了店里。 “我们先带二位去看看江家的储藏间?”经理试探地询问道。 江耀微微一颔首,拉着许长夏轻车熟路地走到门店深处。 说是储藏间,实际上就是一间装修奢华低调的私人贵宾室,双开门一打开的瞬间,许长夏看着里面的布置,下意识轻轻倒吸了口凉气。 所有珍藏在此的布匹,按照颜色微妙的变化,整齐地摆放在墙上用香樟木打成的顶天立地柜里,一眼望过去,着实让人震撼,顶级的布料,在灯光映衬下,流光溢彩,华丽不可方物。 屋子正中间,还有十几件展示在玻璃柜里的成衣,上面还有标识,具体是在什么时候完工的。 许长夏缓步走到最中间的那件旗袍前,喃喃地将上头的标识念了出来:“六零年,春,惊蛰日完工。” 这件旗袍,竟然比她的年纪还大。 但因为保存得当,看起来仍旧跟新做好的一样。 “这家店已经在杭城开了快半个世纪了,我妈年轻时,就爱来这儿裁剪新衣。”江耀在她身后忽然低声开口道。 “这些布料,都是我妈从娘家在苏城的丝绸厂拿来的,能保住不容易,多亏了小舅。” 许长夏这才明白,为什么江耀会带她来这家店,这儿对他来说,是有着不一样的意义。 她当下便决定了,无论这些衣服有多贵,她一定要买下最适合自己的一件出席回门宴。 江耀懂得如何尊重爱护她,她也不是木头,她也该用他的方式还给他同等的尊重。 或许现在够到他的层次她还很吃力,但总有一天,她一定会站到和能和他比肩的地方! “这些成衣,我可以试试吗?”许长夏想了想,询问一旁的经理。 “自然可以!江太太喜欢的,我们都可以替您取出来!”经理随即笑吟吟地回道。 许长夏立刻伸手指向那件六零年惊蛰日完工的旗袍:“我想试试这件。” 如果她没看错的话,这件旗袍是浮光锦的布料,她在国外的博物馆里看见过,这是用金银丝线织成的,颜色素雅而又华丽,在灯光下熠熠生辉,撑得起大场面,和今天的场合刚好相配,而且,看着尺寸各方面和她的身量也差不多。 经理脸色忽然有一丝微妙的变化,下意识朝江耀看了眼。 “取给她。”江耀淡淡开口道。 江耀其实已经属意一件旗袍已久,今天他会带许长夏来这家旗袍店,就是因为这件旗袍。 正是许长夏挑中的这件。 而这件旗袍,是他的母亲最后一次来店定做的,原本是打算在他的五岁生日宴上穿,最后,旗袍做好了,她却失约了。 江耀母亲为他留下的东西其实并不多,其中一样,就是这间储藏室里的所有珍贵布料和这件旗袍。 其它的那些成衣,是陈砚川会每年过来挑选几匹布料做成成衣,以备不时之需。 谁知许长夏一眼就挑中了他母亲的那件。 “好的,我立刻叫裁缝师过来给江太量三围!”经理点头回道。 许长夏满心都是这件衣服,因此没有察觉到身边人的异常。 经理随即叫人来开了锁,小心翼翼地戴上真丝手套把衣服取了出来。 就在这时,江耀忽然看向角落柜子里的几匹布料:“这些布料哪儿来的?怎么我之前没见过?” 他方才想着,不管这件是否合适,待会儿要让许长夏挑几匹喜欢的料子,给她也做几身新旗袍,也可以给许芳菲做几件。 谁知,看到了那边角落里的东西。 经理眼底随即闪过一丝慌乱,随后朝一旁店员使了个眼色,朝江耀回道:“这几匹是新来的店员不小心摆错了放这儿的,我前两天就让他们拿走,他们粗心大意给忘了!” “是么?”江耀面无表情收回视线,望向了经理。 经理被他这犀利的眼神一盯,吓得更加心慌了。 “这不是陈薇小姐上个月拿来的吗?说要存在这儿以后做衣服用。”一旁,新来的店员不明所以道。 一旁正在量着三围的许长夏,听到陈薇这个名字,下意识扭头朝江耀看了眼。 陈薇的东西,放在江耀这儿? 两人对视了眼,许长夏随即又默不作声地收回了视线。 江耀沉默了几秒,朝经理道:“丢出去。” “好的,立刻丢出去!”经理一秒都不敢耽误,忙不迭地叫人一块儿搬起那几匹布往外丢。 “出去。”江耀又朝裁缝师低声道。 裁缝师也感觉出来此刻的气氛不太对,立刻拿了东西出去,替他们关上了门。 偌大的贵宾室,只剩下江耀和许长夏两人。 江耀起身,缓步走到了许长夏面前,替她一颗颗解开衣服纽扣:“不想听我解释几句?” 陈薇虽然是陈家的堂亲,但没有血缘关系,因为她是她妈妈再婚带到陈家来的孩子,原本她叫钱薇,后来改了这边的陈姓。 因为陈薇的继父和陈砚川在一个系统内,走得比较近,两家来往多,因此陈薇也就多沾了点儿光,也算是最受陈砚川喜欢的一个侄女。 陈砚川两三年前曾带她来过一次这里,给她定做了二十岁生日宴的新衣。 因为当时用的是丝绸厂那边新拿来的布料,江耀也就没多计较。 谁知她脸这么大,竟然敢私自用他的储藏间! “都是以前的事情了。”许长夏想了想,低声回道。 在意,自然是在意的,这么重要的地方陈薇竟然进来过,只是她不会活成一个妒妇。 因为现在江耀是她的未婚夫,她只在意现在,和将来,而不会囿于过去。 说着,她避开了他的手,转身自己拿起那件浮光锦旗袍走到试衣间里。 刚伸手将帘子拉到一半,江耀走了进来。 随后,将没有拉好的帘子拉上,扣好。 试衣间的灯没打开,外面的光透进来了星星点点,映在江耀的身上,他的神色,有些晦暗不明。 许长夏微微仰起头看向他,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过一拳左右。 她深吸了口气,正要说什么,江耀的手再次伸了过来,狠狠捞住了她纤细的腰肢。 黑暗之中,隐忍着,一把扯开她的衣襟。 第81章 狂风骤雨般的惩罚 “江耀哥!”许长夏下意识惊呼了下。 皮肤接触到微凉的空气的瞬间,她冻得一个瑟缩,惊慌之下想要避开,江耀却轻轻一扯她的衣领,直接将她扯向自己。 他的力气太大,许长夏几乎是撞进他的怀里。 他的肌肉又硬又紧,撞得许长夏身上生疼。 他根本没有给她反应的机会,低头,直接堵住了许长夏的唇。 这次的吻,来的比第一次更加凶猛,如同狂风骤雨一般,他探进她的嘴里,直接寻到她下意识往后退缩着的小舌头,用力地厮磨,纠缠着。 许长夏在他微睁着的眼底,看到了一丝侵略的欲望。 他的手掌宽大到,仅凭一只手就能扣住她整个纤细的后腰,许长夏甚至觉得他的拇指只要轻轻往前一探,就能触碰到她的禁地。 而他,也正在这么做。 “呜……”许长夏忍不住出声。 江耀却往前逼近了一步。 许长夏背后就是试衣间里的皮沙发,他的逼近,让她不得不往后退了两步,后膝盖窝撞到了沙发的边缘,差点儿摔坐下去。 屁股还没挨到椅子,江耀直接将她拎起,像是提小鸡一般轻松,让她横坐在了自己的腿上。 这样一来,两人之间紧密到几乎是不留一丝缝隙。 许长夏被他吻得快要窒息,用力地别开脸,还没离开他的唇超过一秒钟,他的拇指和食指一把扣住了她小巧的下巴,又朝她逼近过来。 小小的试衣间不过三平米见方,许长夏只觉得空气都变得灼热起来,一张小脸憋得通红。 就在她忍不住要咬他时,江耀松开了她的唇。 许长夏大口大口喘着气,只觉得他湿热的唇,又吻向了她的脖子,咬向她的锁骨。 他的吻,逐渐带了惩罚的力道。 许长夏有点儿痒又有点儿痛,忍不住开口小声求饶:“哥哥……” 江耀没有松口,微微眯起双眸看向她。 昏暗之中,许长夏和他如同猎豹盯上猎物一般的眼神对上,心里随即一惊。 这有点儿不像她认识的江耀了……她有点儿害怕。 她有一种,他下一秒就会失控在这儿欺负她的感觉! “哥哥!”她一把攥紧了江耀掌握着她的一只大掌。 她也不知道刚刚是什么时候惹恼了他,让他忽然发起这么大的火,就像第一次在家门口,她也不知为什么他会忽然吻她。 “我有点痛……”她眼眶有点儿发红,小声道。 江耀手上的动作,随即顿住了。 他沉默着没有吭声,只是昏暗之中盯着她的眼神,看起来,有些受伤的样子。 许长夏脑子里飞快地回想着,刚才江耀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脸色不对劲的。 好像是从他要把陈薇的布丢出去开始。 “我其实,很讨厌你和陈薇沾上关系。”许长夏沉默了几秒,朝他先开口哄道。 江耀恼火的,正是这一点。 她似乎根本不在意他在外面是否有女人,也根本不会在乎他的过往。 哪怕她有一点点好奇,只是一点点! 沈煜告诉他,真正喜欢一个人,哪怕是旁人多看他一眼,心里都会觉得不爽。 上一次在喜山居,许长夏就已经表现出了端倪。 江耀当时隐忍着没有发作。 但这件事,只是个导火索,刚才许长夏的态度,才是惹怒他的火星子。 此刻许长夏自己说出原因,江耀心里更是憋得慌。 所以,她明明就知道他生气的原因。 “这样,算是我逼你?”他深吸了口气,又缓缓吐出肺里的一口浊气,低声问道。 “不是的!”许长夏两只小手死死捏紧了他的一只手,急忙解释道。 许长夏此刻算是彻底明白了!江耀是觉得自己不在意他不喜欢他,所以觉得憋屈!没有安全感! “我真的喜欢你!我喜欢你难道表现得还不够明显吗?我不计较你和陈薇的事情,是因为我觉得没有必要!无论怎样我也不会因为一个无关紧要的女人而影响我们之间的感情。” 许长夏有些委屈又有些着急,一边说着,一边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那天搬新家何嫂就已经和我说了以前陈薇追你的事情,我知道你没同意,所以我才没有多问你什么。” 江耀看见她哭了,她晶莹的泪珠子在脸上飞快地划过两道泪痕。 眼泪滴在了他的手背上,却像滴在了他的心尖上。 他忍不住皱了皱眉,抓着她的力道,松了几分。 他沉默半晌,低头,一点点吻去她脸上的泪痕。 “不然谁会喜欢和别人分享自己的未婚夫呢?”许长夏还是忍不住掉着眼泪,撇着嘴角小声道。 刚才,他真的有点儿吓到她了。 江耀忍不住叹了口气,随后,换了个姿势抱住她,让她面对面地坐在了自己的腿上。 他用温热的掌心一点点替她擦去脸上的泪水:“刚才是我的错。” 他见她哭得小嘴又肿了起来,她只要哭小嘴就会肿起来,心下微微一动,忍不住又低下头去,怜爱地轻轻啄了下她的唇。 他承认,自己不是什么好人,更不是什么圣人。 自己的未婚妻哭得梨花带雨的,温香软玉在他怀里,他浑身的肌肉,都绷紧了起来。 第82章 惹下的火,自己来灭 他轻轻抬起许长夏的下巴,这一次,落下的吻,温柔而又细密。 许长夏原本还在哭,被他吻得渐渐没了声音。 狭小的试衣间内,充斥着他们唇齿交接的细碎声响,气氛又逐渐暧昧起来。 许长夏听着听着,忍不住一扭头将脸埋进了江耀的怀里。 他们必须到此为止! 她怕再这么下去,不仅是江耀会忍不住,她也会忍不住! 这可是在公共场所,不是他们家里。 这个年代的风气比较保守,许长夏就怕有人看到听到,即便对象是自己的未婚夫,那也丢人得紧。 更何况,她还有点儿生江耀的气。 她当然知道江耀心里在想什么。 关于喜欢他在意他这件事,许长夏用嘴说过,用行动也表示过,可是奈何他醋劲太大,总是觉得江池在她心目中的分量很重。 她也知道,他们两人之间的误会,是三两天没有办法解决的,可江耀刚才,真的是把她弄疼了。 她听着他胸膛里有力而又快速的心跳声,缓了会儿,默不作声地扯开了他的手,从他硬得像铁一样的身上爬了下来。 她起身拉开了试衣间的帘子,让外面的光照了进来。 试衣间的墙上镶了一整面墙的大镜子,许长夏用眼角余光都能看见自己身上的红,还有脖子锁骨处,深到几乎发紫的吻痕。 她对着镜子仔细看了几眼,她的皮肤嫩白,因此那些留下的痕迹就格外明显而又暧昧。 身上衣服也被他撕得破破烂烂,根本没法穿了。 而且,待会儿她还要穿旗袍,旗袍前面有一小块是镂空的,她会有一小片肌肤露在外面。 江耀看着她身上那些吻痕,此刻也有些后悔。 或许是他的占有欲太强在作祟,对她的喜欢越深,就越是眼里揉不得沙子。 “夏夏,对不起。”他忍不住长叹了口气,伸手去拉许长夏。 许长夏却微微一扭腰,避开了。 她脱下身上被他撕烂的衣服,脱到只剩下贴身衣服。 一旁沙发上的江耀看着,眼底逐渐变得猩红。 他的夏夏,浑身上下几乎没有一处是不完美的,哪怕是她行动间,微微扬起的头发丝,都是漂亮的。 如果不是南边边境局势紧张,战事一触即发,他恨不能现在立刻把她按住! 许长夏就是故意在他面前换衣服,让他看得着,吃不着,作为对他的惩罚。 刚刚她下来时他身上有多硬,她就差直接用手去摸了。 她拿起一旁的旗袍,背对着江耀,面对着面前的穿衣镜换上了。 倒也是稀奇,这件六零年完工的旗袍,穿在她身上,竟然尺寸惊人地合适。 除了腰腹那边略微大了两三厘米的样子。 但是这件旗袍在制作时就不是完全贴身的款式,而是用恰到好处的裁剪,突出了女性的魅力之处。 许长夏原本就胸大腰细,她胸围有c杯那么大,被身上这件旗袍衬托得,肉眼可见的更是大了一个尺寸。 这样,也就显得她的腰更是盈盈一握。 许长夏自己在镜子里面看着,都有点儿脸红。 因为她以前从没穿过旗袍,一次都没穿过,没想到旗袍是这么能凸显女性风情的衣服。 镜子里的江耀,视线黏在她的身上,更是没有离开过。 许长夏朝他看了眼,收回心神,对着镜子又仔仔细细看了眼,还好,这衣服露肤度低比较保守,她身上的痕迹,只露出来锁骨底下手指甲大小的一块红痕,其它都被遮住了。 许长夏这才松了口气,彻底放了心。 江耀在旁看着她,忽然起身,走到了她身后。 许长夏有些不解地朝他看了眼。 却见江耀忽然从口袋里掏出来了一只小巧的首饰盒,从里面,取出了一串帝王绿翡翠项链。 珠子虽然不是很大,珠径大约一厘米不到的样子,但即便是许长夏这种不是很懂首饰的人,只看了一眼,便能看得出它成色绝对属于极品! “这是我奶奶收藏多年的珍品之一,说是,要留给未来的孙媳,在婚宴上带。”江耀一边说着,一边轻轻将许长夏的头发撩到了一边,从背后替她扣上了。 这原本是江耀想在回门宴上给她的惊喜,戴上了这串珠子,足以在外人面前彰显她未来江家孙媳的身份。 可她似乎还有些生气,所以,江耀便提前拿了出来。 “喜欢吗?”他看着镜子里的许长夏,微微笑着轻声问道。 这珠子,刚好和许长夏今天穿的浮光锦旗袍相得益彰,谁也不会抢了谁的风头。 “这有点儿太贵重了。”许长夏犹豫了下,回道。 江耀却觉得,任何价值连城的珠宝,都抵不上许长夏一半贵重。 “是贵重,但你配得上它。”他淡淡回道。 他说话间,从她身后轻轻勾起她的下巴,又啄了下她还肿着的唇。 他知道,刚才许长夏是在蓄意勾引他。 她惹的火,她自己来灭。 第83章 手把手地教她 他的唇,落在了她还没扣好扣子的雪白后颈。 许长夏看着镜子里他微微带着色气的双眸,轻喘了下。 江耀伸手过来搂住她的腰的瞬间,许长夏忽然一个转身,轻巧地避开了他。 随后,走出了试衣间。 江耀沉默了几秒,缓步跟了上去。 “还在生气?”他走到她身后,搂住了她,轻声问。 许长夏抬眸看向对面墙上的钟,认真回道:“这旗袍有些不合身,还要再改一下,咱们要赶不上回门宴了。” 此刻,已经快到四点了,回门宴订好的时间是六点准时开席。 江耀也看了眼时间,今天是他和许长夏的好日子,确实耽误不得。 更何况,待会儿他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做。 今天,就暂且放过她。 他恋恋不舍地松开了许长夏的细腰,按了下一旁桌上的铃。 隔了十几秒,旗袍店的经理和裁缝师小心翼翼地推门走了进来。 许长夏这一换衣服就是换了半小时,自己也觉得有些难为情。 “同志,我想要身上这件旗袍,但是稍微有点儿宽松,改起来难吗?”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朝裁缝师问道。 “江太是今天就得穿吗?”裁缝师随即问道。 “对,今晚就得穿。”许长夏点点头回道:“如果改不出来的话也不要紧,我再挑一件合适的。” 这老裁缝在这间店已经做了有三十余年,从小就是手艺人,他走到许长夏面前上下打量了几眼,道:“不妨事的,我走个几针,给我十几分钟就好。” “隐形针看不出针脚,但江太今天穿过之后若是还想改小,再拿过来给我改就行!” “好,那要脱下来改吗?”许长夏迟疑了下,又轻声问。 她已经没有能穿的衣服了,只有一件外套没被江耀撕碎。 许长夏这么一问,一旁江耀随即朝裁缝师看了过来。 裁缝师被江耀这么犀利的眼神一看,冷汗情不自禁地冒了出来,他怕自己碰一下许长夏,手都可能被江耀给拧断! 他连忙回道:“要的,穿在身上改的话,针尖可能会戳伤江太!” 说着,随即朝一旁学徒轻声道:“赶紧先去挑一件江太能穿的衣服,给她换下来!” 而此刻,站在江耀和许长夏面前那几个店里的售货员,个个噤若寒蝉,低着头,连多看一眼他们俩都不敢。 刚才,许长夏和江耀可是在这儿单独待了整整半个小时啊! 江耀和许长夏在里面单独待着的时间越久,他们这心里就越是恐慌!证明江耀越是宠爱许长夏! 他们虽然早就知道江耀要订婚,但确实只有陈薇这么一个女人来过这边储藏间。 哪怕是陈砚川身边的那些莺莺燕燕,再得宠的也没来过这儿,他们还以为陈薇真的能成为江家未来儿媳,这才给她开了后门,把她的东西放了过来。 现在好了,闯下了这么大的祸!受宠的正主就站在他们面前! 最重要的是,他们店能搬进这栋百货大楼的顶层,占据了近一小半的楼层,都是托了江耀的福,是他在幕后给了老板投资!老板都得看江耀三分脸色,更别提他们小小员工了! “谁放陈薇进来的?”江耀朝几人瞥了眼,淡淡开口问道。 “是……是新来的员工不懂事儿放进来的……”经理支支吾吾地回道,伸手指向站在最旁边的一个员工。 许长夏也在别人公司里当过牛马,知道有些事情并不是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新员工被拉出来当垫背这种事并不稀奇,她在旁观察了下几人的神情,朝江耀轻声道:“算了吧,这位新同志也是不知情。” “行,既然你开口求情……那就开除吧。”江耀也不想在这儿耽误太久,斟酌了两秒,云淡风轻地回道。 许长夏愣了下。 江耀和她对视了眼,伸手将她拉到自己面前,耐心解释道:“一来,她甚至不知道这间店的基本规矩,证明她工作确实不上心,顾客单独的储藏间绝不允许有外人进入,今天她碰到你这个心肠软的,可以不计较,算她运气好,可下一次呢?” 他一句一句,几乎是在手把手地教导许长夏。 他要她仔细听着。 或许以后,他会将这间店交到许长夏手中,给她打理。 “二来,一行有一行的规矩,我私人的地方被有心之人这样利用,这次我要是既往不咎,谁知道他们下次会不会变本加厉,或是,将我的东西偷梁换柱?” 江耀说话间,抬眼瞥向店里的经理。 经理被他这么瞥一眼,吓得一个哆嗦,立刻回道:“不会的!以后绝不会再有类似的事情发生!我保证!” 江耀却只是轻轻笑了下:“我记得,你和陈薇关系不错啊!” “没有的!我……我和陈薇小姐只是点头之交!”经理慌得不成样子,腿肚子都有些发软了。 她和陈薇真的只是关系一般,之前她以为陈薇和江耀关系匪浅,她捧着陈薇一些无可厚非啊! 江耀生平最讨厌的就是这种拜高踩低的势利眼。 “她一个新来的同志,手上怎么会有这间储藏间的钥匙?”他顿了顿,盯住了那个经理:“还有,展柜里面,最左边那件旗袍,是新做的吧?” “那是给谁做的?” 江耀只是短短的两三句话,让面前的经理彻底噎住了:“我……” 陈薇上个月拿了一匹江耀这儿的丝绸布料,做了这身新旗袍,又换了一匹便宜的放进了柜子里。 他们自以为天衣无缝的事情,竟然被江耀一眼看了出来! “这位新来的同志,你告诉我,那身旗袍,到底是给谁做的?”江耀又看向那个被经理拉出来垫背的。 新来的售货员咬了咬唇,低声回道:“是给陈薇做的!” 既然江耀自己都能看出来,那她才不做这个冤大头! 江耀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回答,随即看向了许长夏,用赞赏的口吻道:“我太太真是冰雪聪明,一眼就看出你是被冤枉的。” 他能看出这件事是谁在捣鬼很正常,只是许长夏第一次来这家店,他其实有些好奇,她是怎么看出来的。 许长夏刚才没有明说,是因为她现在的身份还是个学生,要是一眼就能看出这些职场猫腻就不正常了。 她小脸有些发烫,索性装傻,不作声。 她不想说,江耀便不追问。 他转眸,又盯住了那个经理:“是我把你们老板叫来,还是你自己走?” 江耀今天必须要在这杀鸡儆猴。 好让旁人知道,到底谁才是江家未来的女主人! 第84章 只属于他 面前的经理,几乎要被江耀逼得哭起来。 这已经不是丢不丢工作的事情,在这么多员工面前被训,她以后还要不要做人了? “我……我自己走!”她低下头,强忍着委屈回道。 江耀就是故意在众人面前揭穿她,这样,她就会自己主动辞职离开。 把最不安分的赶走了,他不在的时候,这些人也不会敢轻慢许长夏。 “带她去隔壁会计那儿,把这个月工资结一下。”他面无表情朝那个被冤枉的售货员道:“你,以后顶替她的位置。” “我吗?”新员工诧异地指向自己。 “对。”江耀淡淡道:“你不想的话,也可以拒绝。” “我愿意的!”新员工随即大声回道。 她立刻看向了许长夏给她道谢:“谢谢江太!谢谢您替我说话!” 许长夏笑了笑,没作声。 因为自己曾经淋过雨,所以,她也想替淋雨的人撑把伞。 许长夏也知道江耀这么做的用意,因为这个女孩儿今天说了两次实话,别人都不敢说,怕得罪陈薇。 她也喜欢这样的女孩儿,胆大心细,诚实善良,还有一点小小的心机。 “以后你会在这行走得很远的。”许长夏朝她温柔道。 许长夏说话间,一旁江耀盯着她看着。 不知道为什么,江耀觉得许长夏此刻莫名有一种……不属于她这个年纪的成熟感,仿佛有这个女孩儿长辈一般的阅历,老成得很。 可她明明比别人还小了好几岁。 许长夏一回头,刚好对上江耀探究的视线。 “怎么了?”她微微扬起眉头问道:“我脸上有什么吗?” 江耀却自嘲地笑了笑,他也不知道自己脑子里刚才是什么奇怪的想法。 许长夏自小寄住在别人家里,在那样极品的环境下,早熟当然是正常的。 刚好,学徒替许长夏挑了件合适的旗袍过来。 许长夏接过了,打算进试衣间把身上的浮光锦旗袍换下来。 与此同时,外面忽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你们怎么回事儿啊今天?怎么门口一个接待的都没有,就你一个小售货员?” 如果许长夏没有听错的话,好像是陈薇,她的声音尖尖细细的,很有特点。 许长夏想了想,朝房间里还剩下的两个人轻声道:“你们先出去!就当不知道我们在这儿!” 两人虽然觉得奇怪,但许长夏这么说了他们就听。 许长夏一边拿起自己的衣服,急急忙忙拉着江耀便躲进了一旁试衣间里,飞快拉上了帘子。 江耀朝她微眯了下眸,有些不解。 许长夏见他要开口说话的样子,随即伸手捂住了他的嘴。 她想看看,陈薇到底还能不要脸到什么程度! 她竖起耳朵听着外面陈薇说话的声音:“……我来拿我上个月定做的那件旗袍,已经做好了吧?我今晚可要穿呢!” “前几天就做好了,我们不是已经打电话通知过陈小姐了?” “那就好!”陈薇一副嚣张跋扈的样子,走到江家的储藏间门口,大喇喇一把推开了门。 “陈小姐!您还是……” “怎么?这是我江耀哥哥的储藏间,我不能进来吗?不认识我是谁吗?”陈薇不等对方说什么,不耐地反问道。 “……”许长夏说了不让讲,售货员只好闭上了嘴。 陈薇走到房间中间的玻璃柜前,看了几眼自己定做的那件旗袍,满意地点了点头。 “替我拿出来吧。”她走到一旁沙发前坐下了,一边道:“这件好是好,终究比不上那件浮光锦的。” 陈薇说话间,朝那只空了的玻璃展柜看了过去。 “那件旗袍呢?”陈薇愣了下,随即问售货员。 “哦……”售货员支吾了下回道:“陈先生说要用,让我们取出来给他送过去了。” “小叔肯定是要送给他最近那个大明星女朋友!”陈薇随即了然,点点头回道:“可惜了,不然那件旗袍肯定是我的了!” 试衣间里,许长夏忍不住皱紧了眉,看向被她捂住嘴的江耀。 江耀只觉得陈薇滑稽,忍不住笑,伸手扯开了许长夏的手,将她拉到了自己怀里坐下。 “放心,这件衣服只属于江太太。”他在她耳边低语道。 他的唇几乎是贴着她小巧的耳垂。 许长夏被他吐出的气息弄得有些痒,下意识微微别开了脸。 江耀却又捏住她的下巴,温热的唇齿,轻轻咬住了她有些泛红的耳珠子。 第85章 意犹未尽 现在外面是真的有人在,而且许长夏很想看看陈薇接下去要怎么作妖,她抿住了唇,强忍着,没有发出声音。 江耀的唇,一点点顺着她精致的下颌线,吻向了她的唇。 两人唇齿交接的一瞬间,许长夏还是忍不住下意识轻哼了下。 江耀接吻的技巧是越来越熟练了,聪明的人学什么都快,他已经能轻易找到她最喜欢的点。 外面,陈薇似乎听到了什么奇怪的声音。 她的视线,投向了一旁紧拉着帘子的试衣间。 正要起身去看看怎么回事儿,她的眼角余光,瞥见了一旁沙发上搭着的旗袍。 那是刚才学徒拿来给许长夏替换的,许长夏走得匆忙,忘记拿进试衣间了。 还有,那条帝王绿项链,也摆在边上茶几盒子里面,没有盖上。 许长夏怕穿脱衣服时会勾断项链,因此提前取了下来,也是忘了拿进去。 “这是谁的东西?”陈薇盯着这两件东西,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刚才有人来过吗?” 一旁售货员看着旗袍和项链,急忙之下脱口而出道:“这是江长官要我们送到江家去的东西,说是江太晚上要用的!我们正要派人送过去呢!” “江太?”陈薇一听这个称呼,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你说的是许长夏吧?他们还没结婚,你叫她江太?” 售货员撇着嘴角看着陈薇,没作声。 许长夏不是江太,难道她是江太不成? 陈薇一看售货员这表情,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怒气冲冲地起身,一把将许长夏的旗袍和项链丢到了地上! 她恨不得蹦上去踩几脚! “陈小姐!”售货员想要阻止的时候,已经晚了。 陈薇见售货员来拦,立刻抬起脚朝地上的旗袍用力碾了几下! “你敢告密的话,小心你工作不保!”她指着售货员恶狠狠道。 售货员看着她,忍不住长叹了口气。 许长夏听到外面的动静,也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想要推开江耀去看看,江耀正在兴处,一把揽住她的腰,将她按坐在了自己腿上。 许长夏被按了个措手不及,嘴里又下意识发出了一声轻微的声响。 陈薇这次是听了个清楚。 她立刻扭头看向试衣间。 犹豫了几秒,没管身旁售货员的阻拦,直接走过去,一把扯开了帘子! 此刻,她眼前这狭小的空间里,许长夏和江耀正坐在一起,即便是听到了她过来的声音,两人还是没有分开。 许长夏衣衫不整,发型凌乱,小脸潮红。 “你们……许长夏你不要脸!”陈薇眼中盛满了震惊,朝着许长夏哆哆嗦嗦道。 她甚至觉得这两人意犹未尽!刚才那一瞬间,她似乎还看到两人唇齿间的那一丝晶莹! 面前这场景,无疑是给她的心灵带来了巨大的震撼! 许长夏竟然故意在和她只有几米之隔的地方,勾引江耀! 原本许长夏还觉得有些不好意思,然而陈薇这一句不要脸,让她忽然间脑子清楚过来。 “我是江耀哥的未婚妻,订婚宴也办过了,今晚是回门宴,我怎么不要脸了?”她面不改色,微微笑着反问陈薇道。 “你……”陈薇浑身都在止不住地发抖,她说不出话来,又看向了江耀。 然而江耀却当她不存在似的,伸手,替许长夏抹去嘴角边的狼狈,慢条斯理地替许长夏整理好身上的几丝皱褶。 陈薇看着他俩,只觉得眼前一阵阵发黑。 他们这在她面前丝毫不觉得羞耻的行径,不仅仅只是没把她当外人,他们分明是没把她当人看啊! 许长夏朝外边看了眼,看到了地上的东西,脸色,随即沉了下来。 她不紧不慢地从江耀腿上下来,走到沙发旁边,望向那条极品帝王绿项链。 她刚戴了不过十分钟左右,这可是江耀奶奶珍藏的传家宝! 她沉默了几秒,转眸看向陈薇:“你知道,这要多少钱吗?” 陈薇眼底闪过一丝慌乱,随即强自镇定地回道:“我可是陈家的大小姐!一串项链罢了!多少钱我都赔得起!” 先不说其它,陈薇身在陈家这样的家庭之中,竟然连帝王绿都不认识,平常脑子里也不知装的是什么。 “所以说,庸俗的人无论用怎样华丽的外在来装饰自己,依旧还是庸俗。”许长夏忍不住轻声笑了笑。 “江耀哥,我说得对吗?”她看向江耀。 江耀好整以暇坐在那儿看着许长夏,只淡淡回了两个字:“是啊。” 许长夏又拾起地上那件被陈薇的高跟鞋踩脏的旗袍,看了看。 上面的刺绣被划得不像样子,应该是不能穿了。 她起身,看向站在自己面前依旧是一脸无所谓的陈薇,抬起手,狠狠一巴掌扇了过去! 早在搬进喜山居那一天,她就该打她! 只怪当时她手下留情了! “你敢打我?!”陈薇愣了几秒,捂住自己通红的半边脸不可置信地问道。 “从小到大就没人敢碰我一下!” 陈薇越想越觉得憋屈,抬起手就要还一巴掌回去! “你动她试试。”一旁,江耀忽然淡淡开口道:“我让你们母女,在陈家待不下去!” 第86章 招惹他的后果 江耀只是轻飘飘的一句话,让陈薇瞬间犹豫住了。 许长夏刚好抓住了陈薇的手,直接甩了回去。 她扭头看向陈薇做好的那件旗袍,转身拿起桌上老裁缝的剪子,径直快步走了过去。 “你干什么!!!”陈薇尖叫了起来。 许长夏毫不犹豫地,将剪刀戳进了旗袍之中。 随着“嘶啦”一声,旗袍瞬间被剪成了两半。 “这是我今晚要穿的衣服!”陈薇傻眼了。 她原本是要穿着这件旗袍去江耀和许长夏的回门宴上,艳惊四座! 一个多月的工期,就被许长夏这么一剪子给剪没了! “你知道我等了多久?你知道这衣服多贵吗?!”陈薇冲到许长夏面前。 许长夏却直接将破碎的旗袍丢在了地上,冷笑道:“偷来的东西,你好意思穿到原主人的宴会上?” 许长夏不知道陈薇到底是蠢,还是太过嚣张。 还没等陈薇心疼地拾起地上的旗袍,许长夏继续道:“我会让珠宝鉴定师将那串帝王绿一颗一颗地检查!碎掉一颗你也必须赔!” 许长夏心疼的不是项链被摔坏这件事,而是这串项链承载了江耀奶奶和江耀的一片心意,就这么被陈薇给践踏了! 这串项链本来是带着好意头的,或许以后她还能传给自己和江耀的孩子,就这么当作传家宝一代代地传承下去! 刚带了一会儿就被陈薇摔坏,简直是晦气! “你凭什么让我赔?这东西又不是你的!”陈薇哭着尖叫道。 此刻她快要崩溃了! 她看着许长夏身上的浮光锦旗袍,更是怒从中来,拿起许长夏丢到一旁的剪刀,一剪子就朝许长夏身上扎了过来! 大不了她和许长夏鱼死网破,谁也别参加今晚的回门宴! 许长夏看见她拿起剪刀的一瞬间就反应过来,随即往边上避开了两步。 然而陈薇已经发疯了,一剪刀刺空,红着眼又是一剪刀朝许长夏扎过来。 就在她抬手狠狠朝许长夏扎去的一瞬间,身后,一只铁掌狠狠钳住了她的胳膊,将她猛地甩向一旁地上。 陈薇摔倒在地的瞬间,伴随了一声脆响。 她愣了几秒,望向自己的右脚。 麻木的剧痛随即传到了她的脑子里。 “我的脚……我的脚断了!!!”陈薇哭叫起来。 去年她家不知费了多大的功夫才将她从北城弄到了省文工团,跳舞的一双脚就是她的命! 一旁的售货员眼睁睁看到了事情发生的全过程,吓得立刻要叫人去找车来送陈薇去医院。 “等等。”江耀却面无表情地叫住了她。 他正在查看许长夏有没有受伤。 “我没事儿。”许长夏轻声道。 江耀上下打量了几眼,目光定在了旗袍上细微的一处破损上。 不仔细看,是看不出的。 然而,这件旗袍对于江耀来说意义重大。 售货员停在原地,手足无措地看着地上哭到惨绝人寰的陈薇。 店里的人都听到了动静,静悄悄地站在门外看着里面这一幕。 “给陈章打个电话,让他立刻过来。”江耀沉默了几秒,朝门外的人道。 陈章,就是陈薇的继父。 十几分钟后,陈章急匆匆地赶了过来。 陈薇在地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陈章先和江耀打了声招呼,立刻掀开陈薇的袜子看了眼,已经充血肿胀得像个馒头一般。 “阿耀啊,陈薇这脚得赶紧送医院去治疗,你也知道她跳了将近二十年的舞,就靠这个……” “我母亲留下的旗袍,被她划破,我太太,差点儿被她刺伤,我奶奶留下的传家宝,也被她砸碎,伯父您这意思,是要纵容她无法无天了,是么?”江耀说话间,只是微微抬眸看了一眼陈章,陈章便吓得不敢再说下去。 他沉默了几秒,望向一旁的许长夏,低声问:“外甥媳妇没伤到吧?” 陈章是何等的人精?他这意思,就是看许长夏年纪小心肠软,想让许长夏给陈薇求求情。 然而陈薇这是自作自受,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许长夏不打算帮忙。 她紧抿着唇看着陈章,没作声。 “你说呢?”江耀不等许长夏说话,冷冷反问陈章道。 “我太太年纪小,没见过世面,你们家陈薇一上来就踩烂她的旗袍,砸碎她的项链,用剪刀要杀她,好端端的人都给吓坏了。” 江耀说话间,将许长夏轻轻搂入自己怀里,又道:“耽误了今晚的回门宴,伯父觉得该如何收场?” 江耀只两三句话,把陈章更是吓出一身冷汗。 陈章也收到了今晚回门宴的邀请,他知道今晚去参加回门宴的都是什么身份,要是许长夏不去了,确实是很难收场了! “是我没有管教好自己的孩子,都是我的错!”陈章斟酌了下,立刻给江耀道歉。 “阿耀,你就看在你们曾经几年战友的份上,放过陈薇这一次行不行?” “那我太太受到的惊吓和委屈,又当如何呢?”江耀面无表情地反问。 江耀说话间,看向了陈薇。 刚才他就好意提醒过陈薇,假如她敢动一下许长夏,后果她承担不起! 可她,偏偏听不懂人话。 第87章 在他怀里乖乖巧巧 “那这样行不行?”陈章见陈薇痛到几欲昏厥的样子,实在急了,朝江耀道:“旗袍和项链的钱我多赔一些!” “阿耀,你不看僧面也看看佛面,看在家慈和你挚友多年的份上,你对他的未婚妻……” “你看我们像是缺钱的样子?”江耀却不等陈章说完,冷笑着打断了他的话。 “我不是这个意思!”陈章急忙解释道。 只是陈薇这脚拖延不得了!按照他的经验来看,陈薇的脚肯定是断了,要是不及时接回去,肯定要落下终身残疾的毛病! 陈章说话间,又看向了许长夏:“许小姐!你看一万块行不行?我看那珠子也就碎了一两颗,应该是妨碍不大的!” “一万块?”江耀忍不住又冷笑。 他看陈章也是听不懂人话。 “夏夏,你接受吗?”江耀低头看向怀里乖巧不吱声的许长夏。 一万块对于许长夏来说,算是一笔巨款了。 有了这一万块,她想做什么都行。 她要是想拿这笔钱,江耀也同样会尊重她的决定。 “很抱歉,我不能接受你的钱!”许长夏沉默了几秒,朝陈章淡淡回道。 她说话的语气,丝毫没有转圜的余地。 江耀随即满意地点了点头,他就知道,许长夏的尊严,不会被一万块所收买。 认识她以来,她所做的每一个决定,永远都是他所欣赏的样子。 陈章快要急疯了,虽然陈薇不是他的亲生女儿,但他对陈薇也是爱屋及乌,更何况陈薇攀上了宋家那棵大树,有了宋家慈这个女婿,他后面的仕途就稳了! 他怎么能不宝贝陈薇? “不过,让我放过她也可以。”江耀慢条斯理地看向他们父女二人。 “你说!什么条件我都答应你!”陈章不等他往下说,立刻道。 “你亲自去宋家,找家慈说,明年的婚宴,取消。”江耀面无表情地回道。 陈章的脸色,一瞬间变得惨白。 没有了宋家慈,陈薇的脚能不能保下来,似乎意义也并不大了…… “不行!”陈薇虽然痛得死去活来,听到这话,一下子从地上坐了起来,冷汗淋漓道:“我不能和家慈分开!” 陈薇虽然嘴上贵为千金大小姐,可只是嘴上富贵罢了。 陈章原本就有一个亲生的儿子,因此她在家其实并不算得宠。 要是她和宋家慈解除婚约,那陈章就更不会把她当回事儿!她的将来就完了! “阿耀……”陈章还想着这事儿能不能有回旋的余地,结巴着看向江耀。 然而,陈薇最害怕什么,江耀便偏要去做。 她这么想做宋家少奶奶,那他就把她的这个梦想,完全碾碎,不给她留一丝希望! “你们不同意,咱们就在这儿耗着。”江耀笑了笑,道:“今晚的回门宴,也不必办了。” 倘若回门宴取消,这就等同于直接告诉那些原本今晚要出席回门宴的所有宾客,他们父女,和江耀江雷霆有矛盾过节! 这和取消婚约的后果比起来,无疑更加可怕! 陈章哆嗦着问江耀:“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没有为什么,家慈是我的好友,而我不希望以后我的太太会因为他的太太而左右为难,不方便出席一些场合。”江耀淡淡回道。 “就这么简单?”陈章的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 “这原因简单吗?”江耀微微一挑眉,看向怀里的许长夏。 “我的太太受委屈,对我来说,就是天大的事情。” “我也不希望,以后江耀哥跟宋家慈见面的时候,会看见陈薇。”这时,许长夏忽然开口道。 “我们家陈薇和你是有多大的过节?你们不是才见了两次面?”陈章错愕地看向许长夏。 “这你要自己问问她了。”许长夏认真回道:“你们要是再不管管她,她和宋家慈结婚了又能怎样?还不是在外面随便给宋家慈戴绿帽?还不是会拖累你们?” 陈薇这自命不凡的样子,很显然只是把宋家慈当备胎,以后碰到更好的,毫无疑问她会甩掉宋家慈。 “你这小姑娘怎么张口就是这种污糟的话!”陈章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我说话脏吗?”许长夏瞪圆了眼睛,认真地反问道。 “那陈薇勾引别人未婚夫,岂不是人更脏?” “你自己问问这边的店员,陈薇是不是身在曹营心在汉,马上要跟宋家慈结婚了,还惦记着江耀哥!” 陈章立刻看向了一旁几个售货员。 大家看着陈薇和他的眼神,都有些一言难尽,而且刻意避开了他的眼神,摆明了是不想掺进这趟浑水里面。 陈章有些懂了,许长夏没有说谎。 更何况,才见面两次的陌生人,除了是这个原因,还能是为了什么产生矛盾? “陈薇,你告诉我,她说的是不是真的?”陈章回头,看向了陈薇,神情严肃到了极点。 “爸……我真的好痛!我想去医院……”陈薇眼神闪躲着,顾左右而言他。 不解释,就更加说明许长夏说的是真的! 陈章一直以来都以为,陈薇是个懂事乖巧不需要操心的孩子!谁知她竟然背着他们大人做了这么不知廉耻的事情! 恐怕这两天宋家慈和她闹别扭,就是为了这件事! “我和你妈的脸都给你丢尽了!”他指着陈薇勃然大怒道:“回去之后你自己和你妈解释!” 事已至此,他已经没脸再跟江耀争辩什么! “不行!我不能和家慈分开的!”陈薇拼命摇头:“我不走!” 她宁愿不要自己的左脚了,宋家慈可比她的脚更重要!婚约绝对不能取消! 当年她费尽心机才钓上宋家慈这条大鱼! “丢人现眼的东西!你留在这里又能怎样?宋家能要一个残疾的儿媳吗?!”陈章上前,一个大巴掌狠狠甩向她的脸。 第88章 她还太小了…… 横竖陈薇都已经没有办法嫁给宋家慈了!但是他自己的仕途还得保住!大不了以后靠自己,但是江耀和陈砚川两人他是万万不能得罪了! 陈薇这只脚也不能残废,必须养好!她必须得是完完整整的,将来才能有机会攀得上其它有钱有势的人家!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陈薇被一巴掌甩懵了。 陈章这些年来对她从来都是笑脸相迎,哪怕他心情再不顺,也不会对着她发泄。 她沉默了会儿,又抬头看向陈章。 “当我有利益价值的时候,我就是小公主,当我没了利用价值,我就是个没用的残废,是吗?” 陈章此刻心里已经烦躁到了极点。 虽然很残酷,但是陈薇说的话,就是事实。 他也懒得再跟陈薇多说什么。 两人对视了眼,陈章随即叫外面的司机进来将陈薇从地上扯了起来。 想了想,又回头朝江耀道:“阿耀,这两样东西需要赔偿多少钱,我后面一定亲自给你送到江家!还请你不要见怪!” 他说到一半,欲言又止。 他现在只能奢望江耀和陈砚川两人大人有大量,不要因为陈薇的事情记恨他,影响到他往后的仕途! 江耀不在意地笑了笑,道:“钱不重要,不要忘记刚才答应过我的事情就好。” 陈章只是点了点头,没有再继续多说什么,带着陈薇就走了。 许长夏若有所思看着陈薇和陈章离开的方向,道:“其实陈薇也挺可怜,你没觉得,陈章只是把她当成了一个可以随意买卖的商品吗?”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江耀不在意地回道。 许长夏若是知道陈薇以前做的那些事情,也就不会觉得她可怜了。 “对,我只是有些感叹罢了。”许长夏也随即收回了视线。 已经快要五点了,他们的回门宴说好了是六点开始。 许长夏匆匆换下身上的旗袍,让裁缝改好了。 换上时,江耀仔细看了一圈,经过裁缝师巧手一改,确实更加合适了,微微宽松的尺寸,许长夏穿着正好有一种不一样的味道。 “走吧,再给你妈妈和三舅带身衣服。”他满意地点了点头,起身朝许长夏温柔道。 …… 二十分钟后,国盛大饭店。 许长夏和江耀两人提前了半个多小时到了,时间刚刚好。 许长夏原想在门口让江耀带着她认认亲戚和朋友,江耀却径直把她带进了宴会厅里。 “我今天可是半个主人呀……”许长夏小声朝江耀道。 “客随主便,更何况,今天来的都是亲朋,不会去计较你一个小姑娘懂不懂礼仪。”许长夏就穿了两件衣服,还穿了高跟鞋,站在门口又累又冷,江耀不会让她受这样的罪。 他不想给许长夏上规矩,他的太太,也不用上规矩,他希望她在江家可以为所欲为。 太懂事了,只会被欺负。 那些看不惯他们的,他更是无所谓。 他说着,径直牵着许长夏进了温暖的宴会厅里。 已经有一小部分客人到了。 虽然江雷霆已经退休多年,但大家还都是对他恭恭敬敬的,不敢轻慢,更何况今晚是他最宠爱的大孙子的回门宴,能被江雷霆宴请,也是他们的荣幸。 江耀和许长夏一进门,一旁偏厅里的客人看见了,随即热情招呼道:“阿耀啊!你们来这么早的!” 江耀随即拉着许长夏走到偏厅里,介绍道:“这是我的太太许长夏,你们可以叫她夏夏。” 说完,又朝许长夏道:“这几位都是老爷子当年的老战友们,你叫伯父伯母爷爷奶奶就行!” 许长夏随即一一叫了过去,几位长辈看着许长夏,止不住地笑着点头。 “果然是老江的眼光毒辣哦!这是哪儿找到的这么标致的小姑娘!像电影里面的女明星似的!就是那个演貂蝉的!” “对对对!我说怎么看着这么眼熟!”几个太太拉住许长夏的胳膊,上下打量着,简直是爱不释手。 许长夏被夸得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她年纪还小,脸皮薄。”江耀笑着给许长夏打圆场道。 一旁不远处,麻将桌上。 几个稍稍年轻些的太太看了会儿那边的许长夏,却不住地摇头。 “这小丫头哪儿赶得上陈薇了?一看就是乡镇上来的,浑身都是掩不住的土气。” “是啊,她身上那件旗袍那个工艺,一看就知道是老式的了,回门宴连件新衣服也买不起,江家也真是不嫌她丢人!” “何太太呀,你们陈薇还是有希望的!听说这位许小姐连大学都没考上,你们陈薇可是自己考上的军校,多优秀!那歌舞团当初大家都挤破了头也进不去呢!” “那叫文工团。”何太太皮笑肉不笑地看着许长夏那儿,一边淡淡纠正道。 她说话间,丢掉了手上的牌。 昨天晚上陈薇才到她面前哭诉过,刚好,今天,她就拿许长夏来开开刀。 “阿耀,过来一下。”一旁,有男性长辈招呼了一声江耀。 江耀朝对方看了下,应该是上头有什么重要情报,要和他商议。 最近国际局势是越来越紧张。 许长夏见那边几位都是穿着军装的,猜想是有什么重要事情要和江耀说,随即朝他轻声道:“我没事儿的,你过去吧。” 这边几位太太人都很和善,她自己单独待一会儿也不要紧,而且许芳菲他们应该就快到了。 “那你等我一会儿,我谈好事情就来。”江耀斟酌了下,低声回道。 第89章 心生怜爱 “好。”许长夏乖乖点头回道。 江耀前脚刚走,后脚,一个看着略微年轻些的太太拉着许长夏就往一旁牌桌上坐:“我们刚在打麻将的,夏夏你要不要一起来?” “我们有个人去上厕所了,还没回来,你就替她一会儿吧?她恐怕是输怕了不敢回来了!” “我不会打麻将的!”许长夏受宠若惊地连连摆手。 “没事儿,输了算我们的!赢了算你的!长辈们图个乐子罢了,你不会连这点儿面子也不给吧?”牌桌上,何太太随即笑眯眯地反问道。 很明显,这话是在给她扣帽子。 许长夏不知道这位何太太是什么来头,一上来就给她使绊子,她微不可觉地皱了下眉头。 “再过一会儿就开席了,我就不凑这个热闹了。”她顿了顿,继续推辞道。 一来,许长夏确实不怎么会打麻将。 二来,她看她们来的牌面很大,输赢动辄上百,她替的这位太太还不知是什么人物,要是把她的钱给输了,还不知怎么收场。 第六感告诉她,这位何太太来者不善。 “所以啊,最多也就是代个两三把而已。”何太太却继续用善解人意的口吻回道:“不会玩儿可以学的呀,不然你一个人在边上也是无聊,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长辈欺负你呢!” 一旁的人也都在劝许长夏,许长夏此刻是骑虎难下。 “我是真不会打麻将,只看人打过。”许长夏再次申明。 “没事儿,来着玩玩儿的,输了算我的。”何太太又朝许长夏笑着重复了一遍。 “还有,你今天可是东家呢,陪陪客人也是应当的。” 许长夏和她对视了眼。 她沉默几秒后,坐在了那张空位上。 “这样才对嘛!”何太太随即道:“不然显得多不合群!” 许长夏只觉得这位何太太对她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夹枪带棒。 她没吭声,只是低头看了看手边皮夹子底下的零钱有多少。 薄薄的几张零钱,只剩下八十五块,看起来她代打的这一位太太,输了不少。 没等许长夏摸清麻将规则,何太太便催着开始了。 许长夏上辈子也就年轻时玩过两次麻将,此时脑子里面勉强能记起基本的规则,摸牌都比别人要慢了一拍。 摸牌时,旁边何太太朝她看了几回,低头却是止不住无声地冷笑,许长夏确实不怎么会玩的样子。 第一局还没玩几分钟,何太太就吃了许长夏的牌,笑道:“巧了!我胡了!” 许长夏连胡牌有几种都没记全,怎么算分也不太会,一旁的几位太太跟她解释了下,她才明白过来。 又玩了两把,她刚摸清楚这里面的牌型,何太太又拍着手笑了起来:“清一色!夏夏呀!你可真是我的小财神!” 许长夏朝何太太笑了笑,没作声。 她学东西比较快,已经知道这位何太太是专盯着她的牌在吃。 大不了,她待会儿再凭本事赢回来。 江耀和人聊完事情过来时,远远便看见许长夏竟然已经坐在了牌桌上。 他朝牌桌上的另外三个人看了眼,视线定在了何太太身上。 这位,是陈薇的亲姨妈。 他的双眸,随即微微眯了起来。 他悄无声息走到许长夏身后,看了眼许长夏手边的那只钱夹,巧了,这钱夹,是前不久他刚送给一位姓周的老干部的太太的。 而偏偏这一位,是比江雷霆军衔更高的,是今晚最尊贵的客人。 何太太,摆明了是在给许长夏下套。 才半个小时不到,许长夏已经给周老太太输掉了有二三百块,把自己的钱都垫进去了。 新的一局刚开始,江耀随即拉了张椅子,默不作声坐在了许长夏身后。 许长夏反正也是输得没办法了,就按照自己的节奏打,刚要把手中的九万丢出去,身旁江耀忽然伸手将她手上的牌按了下去,指向另一张。 许长夏的注意力都在牌局上,甚至不知道江耀回来了,吓了一跳。 她回头朝他看了眼,按照他指的,换了牌。 下家的何太太忍不住皱了下眉头,斟酌了下,犹豫着丢出了个一万。 许长夏还没反应过来,江耀便淡淡开口道:“胡了。十三幺。” 何太太的脸一下子沉了下来。 就这一把十三幺,许长夏就能赢三四百! 原本江耀没回来之前,何太太是计划要让许长夏输掉五百块以上的! “江耀,可不带这么作弊的啊!”她脸上有些绷不住了,朝江耀笑了笑,道。 “也不算作弊吧,夏夏原本就要凑十三幺的,只是有一张牌没看见,江耀指了下而已。”一旁其他看着牌局的太太们随即慈爱地开口道。 许长夏这个小丫头又漂亮又懂事,一般年纪大的见了她都会情不自禁对她产生亲近之意。 一个两个的都这么说,何太太也就只能咽下这口气了。 “再来呗。”她深吸了口气,勉强笑着回道。 她说完,朝牌桌上两外另个使了个眼色。 她们的小动作,都落在了江耀的眼里。 难怪,这才多久,许长夏就输掉二百多,合着是三个人套许长夏一个小姑娘。 他面无表情看着这三人,没作声。 新的一局很快开始,每个人打出的每一张牌,江耀都看着。 许长夏手上的零散对子多,桌上就没有人打出能让许长夏连起来的牌。 许长夏很快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她不知道另外三个人是怎么作弊的,但她需要的牌,她们几乎一张不打。 她正犹豫着要不要凑个自摸出来,身后,江耀再次按住了她要丢出去的牌,指向另外一张。 许长夏似乎知道了江耀的用意,随即听话地换了牌。 打了两三圈下来,何太太脸上渐渐浮现出一丝喜色,毫不犹豫地丢出手上的一张牌。 然而她的牌刚落到桌上,江耀便淡淡开口道:“胡了,大三元。” 说话间,替许长夏推倒了面前的牌。 何太太一愣,随即控制不住地站起来看许长夏这边的牌,不可置信地抬高了几分音量:“怎么可能?你们这是做牌了吧!” “何太确定,是我做牌?”江耀说话间,随手将手中的一张牌狠狠摔向桌子。 他能耐着性子在这儿陪她们玩两局,已经是给足了面子! 他只是不想毁掉今晚的回门宴,让许长夏不开心罢了! 她们反倒在这儿蹬鼻子上脸! 第90章 今晚,是她最重要的一晚! 何太太知道是自己理亏在先,江耀这么一发作,一旁众人都朝他们这儿看过来,她反而不敢吭声了。 何太太那边也就差一两张牌,就能胡了。 但要不是她们做牌,许长夏也凑不成这么难胡的牌型,也就比十三幺简单了一点点。 两把,直接让许长夏把输掉的二百多赢了回来,还多赚了三百块。 算分时,何太太的脸色铁青。 “好了好了,快六点啦!不打了!”一旁有人打着圆场道。 何太太气冲冲地从钱包里拿了钱递给许长夏,没好气道:“不用找了!” 她原本是想做个局,让许长夏把周太太的钱全都输光,周太这人好面子,回来肯定不愿赖账,但几百上千块又实在不算什么小钱,周太肯定会因此而讨厌许长夏,以后肯定有许长夏的好果子吃! 谁知偷鸡不成蚀把米,她反倒输给了许长夏两百块! “何太太可知,牌品即人品?”一旁,江耀冷笑着道。 何太太心里在想什么龌龊的东西,就差直接写出来给他看了。 何太太这才意识到自己有些挂脸了,边上那么多人看着,还以为她输不起这一百来块。 “没有,我是气自己没算好牌。”何太太随即逼着自己笑了笑,朝江耀回道。 许长夏也不生气,接过了钱,随即收到了之前的钱夹底下。 她的手刚抽出来,身后,忽然传来一道慈爱的声音:“不是说好输了算何太太的,赢了算你的?” 许长夏吓了一跳,回头看,一位头发花白保养得当的太太正站在几步开外,笑眯眯地盯着自己。 “这位就是周国华先生的太太,向容女士。”江耀随即给许长夏介绍。 “我不冠夫姓,你叫我向奶奶就好。”向老太太随即朝许长夏温柔道。 许长夏听过向容这个名字,她可是个了不起的人物,甚至和她的先生周国华不相上下。 “向奶奶您好!”许长夏随即恭敬地和她打了声招呼:“我不知道这位置是您的!不然……” “我知道。”向容笑着朝她点了点头。 其实半小时前向容在二楼就看见许长夏了,当时她有正事,也就顺带看看许长夏这小丫头要怎么收场。 她想,江雷霆能看中的孙媳,一定是不简单的。 结果没让她失望,许长夏还真是宠辱不惊,临危不变,为人处世淡然到不像是她这个年纪该有的样子。 而且,她看到许长夏输掉二百多的时候,也并没有拿她钱夹里面的钱,而是自掏了腰包。 这丫头口袋里一共也就一百五十块钱,全都掏出来了。 三百多块对于普通人家来说,应该算是不小的一笔钱了,结果许长夏丝毫没有心动自己留下,可见这丫头不贪财,有很强的自制力。 原生家庭不够好,不是许长夏的错,能够出淤泥而不染才是最难能可贵的! “阿耀啊,你的福气要来了!”向容朝江耀认真道。 江耀小时候吃了太多的苦,所以老天爷补偿给他的福报来了。 江耀嘴角噙着一丝淡淡的笑意,只是看着许长夏,没作声。 他当然知道许长夏的好,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正厅里,客人几乎都到齐了,向容随即朝许长夏和江耀笑呵呵道:“走吧,咱们一块儿过去。” 一旁向容的人替向容收起了桌上的钱夹时,向容不咸不淡地瞥了眼何太太,道:“你活到这个岁数,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何太太脸色微微变了下,没敢吭声。 向容说的话虽然听着不严重,但明显是在警告她,方才她给许长夏下的套她都知道了。 等到他们几个走远了,何太太才脸色铁青地看向牌桌上另外两个人:“你们两个真是蠢出生天了!” 有这么好的机会给陈薇出气,就这么浪费了!还让向容记下了她的仇! 何太太怒气冲冲地收拾好自己的东西,一个人往正厅走去。 还没走到自己的座位附近,忽然从一旁出来一个人硬生生地撞上了她。 何太太被撞得差点儿摔了一跟头,手上的东西被摔得散落了一地。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是我的错!”许芳菲急忙替她一一拾起地上的东西。 何太太拧着眉上下打量了许芳菲一眼,问道:“你是谁啊?今晚是江家的回门宴,你走错门了吧?” 许芳菲身上穿的是一件的确良衬衫,配了一条阔脚裤,虽然还算得体,但一看就是便宜货,全身上下加起来不超过一百块。 他们今晚参加回门宴的可没见有这么寒酸的。 “我是许长夏的母亲。”许芳菲有些不好意思地将手上的东西递给了何太太,解释道。 何太太脸上的表情,随即变得更加鄙夷,下意识冷哼了声。 有这样的一个母亲,生出许长夏那样的女儿,也就不奇怪了! 许芳菲见何太太的东西也没摔坏什么,她远远看见许长夏站在那儿,随即着急地朝何太太道:“真是不好意思了,我女儿在等我……” 何太太没说什么,看着许芳菲朝许长夏的方向急匆匆赶了过去。 “妈!怎么来得这么晚?”许长夏也看见了许芳菲,随即拎着江耀给的衣服朝许芳菲走了过去,轻声道:“咱们先去休息室换身衣服!江耀亲自给你挑的!” “有点儿事情给耽误了。”许芳菲小声解释道。 还好,许芳菲没有迟到。 当着旁人的面许长夏也不好多问什么。 她拉着许芳菲进了一旁休息室里,问道:“三舅呢?陆风呢?” “就在门口了!我们把东西搬到了仓库,房东忽然说要涨价几块钱一个月,所以我们后面又谈了家别家的,这才耽误了!”许芳菲擦着额头上的汗回道。 许长夏看着她有些狼狈的样子,心疼得不行。 “没事儿,没迟到,不要紧的。”她随即拿了条毛巾来给许芳菲擦汗。 许芳菲打开衣服袋子看了眼,她以前是纺织厂的,因此认识衣服牌子和材料,一看吓了一跳,道:“这衣服可不便宜呢!少说要好几百!” “妈,不碍事儿的,这可是我和江耀这辈子最重要的几个场合之一了,这钱以后我会还他,你现在就放心穿得体体面面的!”许长夏笑着安慰道。 许芳菲一想,也是。 刚才她见到的几个太太,确实都穿得不俗,她可是许长夏的母亲,今晚最重要的长辈之一,总不能因为一套衣服,让许长夏成为旁人背后的笑柄。 “好,都听我女儿的!”她随即想通了,点点头回道。 “我在这儿等你三舅过来,让他也把新衣服换上!你先去忙你的吧!”许芳菲眼看着六点快到了,朝许长夏催促道。 “换好衣服就过来啊!”许长夏点了点头,回道。 许长夏出门时,江耀就在不远处等着她,见她出来了,轻声问道:“妈愿意穿吗?还合适吗?” “合适,愿意穿的,你买的她当然喜欢!”许长夏抿着嘴笑道。 江耀这才松了口气。 许芳菲喜欢就好。 这场回门宴,办得热闹而又和谐,来的人都愿意给江雷霆一个面子,一点儿岔子都没出。 临近十点,外面忽然下起了大暴雨。 想着耽误久了路上可能积水难行,这场回门宴就提前了一会儿结束。 江雷霆今晚喝得也有些多了,人逢喜事精神爽,高兴得不行,亲自和江耀许长夏一块儿一波波地送走客人。 客人走了大约有一半时,何太太忽然走到落单的许芳菲面前,朝她径直伸手道:“还给我。” “什么?”许芳菲愣了下。 许长夏这边刚好送走一个重要的客人,看到何太太和许芳菲纠缠在了一起,立刻快步走到两人中间,拦在了许芳菲面前。 “何太太,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她紧拧着眉问道。 “误会?”何太太忍不住冷笑了声:“你妈妈偷走了我一条珍珠项链,我刚看到了!就在她的包里面!” “怎么可能!”许长夏只觉得莫名其妙:“您搞错了吧?” “是啊,我刚才一直都在自己位置上,一直都和夏夏她们在一起的,这位太太您看错了吧?”许芳菲急忙解释道。 江耀察觉到她们这儿不对,立刻走了过来,低声问:“怎么了?” “偷没偷,打开你妈的包看一眼,不就知道了?”何太太懒得说什么,趾高气昂地回道。 许芳菲是什么样的人,许长夏比谁都清楚,她哪怕穷到去讨饭也不可能偷别人家一颗米! 许长夏随即将许芳菲的包拿了过来,打开了,递到何太太眼前:“没有吧?” 何太太却一把打开了包的夹层,从里面,缓缓抽出来一条流光溢彩的珍珠项链:“你看,不就在这儿吗?” 第1章 这么抗拒我? “痛……”睡梦中,许长夏忍不住轻哼了下。 “那就停下?”一道凌冽的男声随即从她头顶传来。 许长夏浑身一个激灵,瞬间清醒了大半。 她这才意识到刚才的感觉是什么! 可她都已经五十了!早就年老色驰!怎么会... 她猛地睁开眼,看向压在她身上的男人,男人刚毅的脸部轮廓紧致而又充满年轻的气息,看着最多二十几。 “你是谁?!”许长夏愣了几秒,一把捞过一旁被子裹住自己。 昏暗的光线之中,她眼角余光不小心瞥见男人精壮健硕的上半身,以及扯掉被子后,他露出的若隐若现的腹部人鱼线。 许长夏的脸烧得更厉害,触电般收回了视线。 “既然你这么抗拒,甚至不惜咬舌自尽,那这件事,就算了。”男人沉默了几秒,随即抽身。 他冷漠的声线里,带着一丝说不出的异样感。 说罢,动作丝毫不拖泥带水,起身坐到床沿边,拿起一件军装外套披在了肩上。 许长夏后知后觉才察觉到自己舌尖上的疼痛,此刻她嘴里满是血腥味。 她也不知道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一边裹紧自己一边下意识又瞥了眼男人的背影。 这一眼,让她又愣住。 如果她没看错,男人身上穿着的外套,至少是三十年前的军服款式! “你……”还没等她看清楚,男人已经穿好衣服起身,推门大步离开了。 许长夏看着他脚上的军靴,猛然间意识到了什么。 她低头看向身上的被子,老式的大红色缎面被子上绣着的,是并蒂莲花和龙凤呈祥。 她愣了几秒,急匆匆地跳下床,按照记忆里灯的方向走去,拉了下开关。 灯亮起,她粗略地环顾了下四周,果然,是在江家老家! 此刻房间里赫然是婚房的布置,而对面墙上挂着的万年历上的红色字体,在四十瓦的灯下更是亮得刺眼,今天,是八一年十二月一日!是她十八岁那年订婚的日子! 许长夏倒退了几步,在沙发上坐下。 所以,现在的情况很显然,她死后,重生回到了三十多年前订婚宴这晚! 刚才那个男人,应该就是她在订婚宴后战死了的未婚夫江耀?! 八一年年底局势紧张,江家担心江耀随时会被派上战场,所以提前在订婚宴这晚安排了他们同房。 她只见过江耀四回,对他的脸不熟悉。加上刚才没开灯,所以一时没认出是他。 她用力拧了一把自己的胳膊,生疼,拧过的地方通红一片。 她又拎起桌上的老式热水壶,往搪瓷杯里倒了杯水,不管它还在冒烟,直接喝了一口。 刚入口,便烫得下意识吐了出来。 “哎呀!”她下意识叫了声,匆匆忙忙起身擦去身上的水渍。 然而一抬头,便看到对面镜子里的自己。 镜子里的,赫然是自己年轻时那张精致的鹅蛋小脸,此刻被烫得眼泪汪汪,一张樱桃小口通红的,有些发肿。 直到此刻许长夏才确定,自己是真的重生了。 老天有眼! 上辈子,五个月后,也就是八二年五月,江耀战死,尸骨无存。 这五个月之内发生了太多事情,最终导致,她上辈子做出了最错误的选择,改嫁给了他的弟弟江池,开始了她后面噩梦般的三十余年。 她是自杀而亡。 最后她死时的那一幕,历历在目,甚至直到此刻她的心口还在绞痛。 好在,老天爷给了她重新悔过的机会! 而今天晚上,就是她重写命运的开始! 许长夏坐在沙发上,缓缓扫视过周围陌生而又熟悉的一切。 她清楚知道江耀是在哪一天战亡!这一次,她完全可以提前预警让他当心。 江耀现在的军衔是上校级别,是营长,二十六岁就能当上营长,哪怕在这个年代也是凤毛麟角,假如江耀可以避开五个月后的那次事故,以后,他一定大有可为! 退一万步来讲,哪怕江耀这辈子还是逃不开战死的命运,他的军衔高,家属可以拿到八千块的战死抚恤金,还有一套两层楼的小楼房。 上辈子倘若不是因为她犹豫不决没敢跟江耀领结婚证,哪怕后面成为寡妇,有了这些保障,她也可以过得很好。 现在回想起来,她真是傻得可以。 再退一万步说,即便没有成功领证,她是重活一次的人,一定可以用自己的双手脱贫致富! 现在遍地是黄金,她可以有无数个往上爬的机会! 短短几分钟内,许长夏的脑子转得飞快,她已经将所有事情的利弊,和将来会发生的一切可能都考虑了个清楚。 半晌,她起身,快步走回到床边,掀开被子检查了一遍。 床上什么暧昧的痕迹都没有,而且,她的身体也并没有什么不舒服,所以刚才,她跟江耀的第一次是被她强行中断了。 但是上辈子,她和江耀的第一晚是成功了的。 在这个年代,新婚夜咬舌自尽赶走未婚夫这种事简直闻所未闻,江耀对她一定很失望。 所以,现在最重要的是,她应该去把气走的江耀哄回来。 她想明白了,打算直接追到江耀那儿去。 刚披上衣服,门外有人径直推门走了进来。 “谁啊?”许长夏一惊,下意识背过身,匆匆扣着衣服上最后两颗扣子。 “我。”门口的人迟疑了下,低声回道。 许长夏回头一看,竟然是江耀的弟弟江池。 她愣了下,立刻转身先将领口纽扣系好。 “你来干什么?”她拧紧了眉头问江池。 “怎么?不希望我来?”江池脚步不稳地走到她身后。 他似乎喝了酒,许长夏能够闻到一股淡淡的酒气。 她立刻退开了两步,拉开和江池之间的距离,冷冷回道:“订婚宴之前,该说的,我都已经跟你已经说清楚了。” “是啊,我的好嫂子,不是你说,其实你不想嫁给我哥?”江池阴鸷的双眼里带着几分戾气,反问道。 许长夏默不作声盯住了他。 门外走廊上,去而复返的江耀,脚步顿在了原地。 他抓着给许长夏的止血药,隔着半透明的磨砂窗,静静地看向房内两人。 第2章 你喝多了! “不想嫁给他,是不是你说的?”房内,江池上前一步,咄咄逼人地追问许长夏。 许长夏又往后退开一步,她的后背已经抵住身后的沙发,退无可退。 “你喝多了。”她面无表情回道。 订婚宴前一天,许长夏确实主动找过江池。 不过,她说的是分手划清界限那些话,大致是:她以后会成为他的嫂子,以后两人就装作不认识从没遇见过。 她和江池早在去年就认识了。 她和同学一块儿去水库游泳,结果游了没一会儿她忽然腿抽筋,差点儿淹死,幸好精通水性的江池路过救了她。 江池生得高大帅气,电影桥段般的救命之恩,再加上他停在路边的那辆大吉普,一看就知道是干部子弟,让许长夏几乎对他一见钟情。 “是么?我喝多了?”江池冷笑了声,反手指向门外:“那你怎么把我哥赶出去了?难道不是因为你心里还有我?” 他说话间,又朝许长夏靠近了一步:“夏夏,我们还有机会的,以前是我对你不够好,是我……” 他一边说着,一边伸手过来,似乎是想要将许长夏搂入怀里。 门外,江耀的手下意识地收紧。 他犹豫了下,正要闯进去,却听里面江池忽然低吼了声:“许长夏你疯了!!!” 房内,被他逼到角落里的许长夏此刻双手正紧抓着一把沾血的剪子,剪刀头对准了江池的脖子:“你敢再碰我一下!我杀了你!” 她言语间,眼底满是凶狠嗜血的疯狂。 江池捂住了自己被刺破的大腿,不可置信地瞪视着许长夏。 就差一点儿,许长夏这一剪刀差点儿让他断子绝孙! 此刻他彻底酒醒过来。 怎么会呢?许长夏不是一直以来都对他痴情而又死心塌地?怎么一夜之间像是变了个人! “我现在是你嫂子!给我规矩一点儿!再有下次,当心你的第三条腿!”许长夏恶狠狠瞪着江池。 上辈子直到嫁给江池多年之后许长夏才明白,江池娶她,只不过是为了漂亮国的那张绿卡,为了能够长期定居在漂亮国。 她就是江池的一个跳板。 他对她从来都只有利用,没有感情。 甚至于,连她高龄怀上的他们两人的儿子阿苏被绑架砍断四肢那天,江池还陪在那个女人身边,一家三口温馨地庆祝着另一个孩子的生日! 因为救治不够及时导致严重感染,阿苏体内的各个器官相继功能衰竭。医生早就下了最后通牒。 她坚持了三年,直到医生告诉她,阿苏的一只肺已经坏死,靠着呼吸机最多只能活几个月,活下去对孩子来说,只有无尽的折磨和痛苦。 所以,她选在阿苏的十周岁生日之前,杀掉了漏网的那几个绑匪,随后,带着阿苏一块儿安静地离开了人世。 一睁眼,她回到了今天! 阿苏临死时,身上的皮肉甚至已经腐烂,她抱住他时他还在喊疼,那一声声虚弱的“妈妈”,此刻仍然在她的脑子里不断地回响。 她宁愿没有生下阿苏。 而现在,老天爷给了她重新悔过的机会! 除非她疯了!才会继续跟江池纠缠下去! “滚出去!”她手上的剪刀又往江池的脖子靠近了几厘米。 锋利冰凉的刀口逼得江池不得不往后缩了下:“好!你别激动!我出去就是!” 江池往外走了几步,又不甘心地回头看向许长夏。 然而这一眼,让他后背莫名一凉。 许长夏此刻盯着他的眼神里满是仇恨与憎恶,就像是……他做了什么特别对不起她的事。 原本江池跟她谈对象,就是另有所图。被她这一眼盯得,他有些心虚。 他没敢再多放一个屁,转身便往外走。 直到江池的身影消失在走廊上,许长夏才长松了口气。 她担心他去而复返,快步走到房门前打算锁上门,刚走到门前,她似乎看到转角处有一道身影一闪而过。 江耀站在暗处,等到江池离开,正要转身下楼,身后忽然传来一道脆生生的声音,叫住了他:“江耀!” 江耀的脚步顿住,隔了两秒,回头望向许长夏。 其实今晚订婚宴上,他就看出江池和许长夏之间的不对劲。 原本,他打算对江池和她之间的事情睁只眼闭只眼。 然而,许长夏就像刚才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径直走到他面前问:“你怎么回来了?” 她看着他,眼里满是光和惊喜。 江耀垂眸盯着她,眼神复杂,他想从她的眼睛里读出一点儿其它的情绪。 因为就在半小时前,她为了江池守身如玉,甚至不惜咬舌自尽威胁他。 现在却在他眼皮子底下,刺了江池一剪子。 那一剪子,她刺出得有多决绝和迅速,他都看见了。 他甚至怀疑,刚才她是不是早就发现他站在门外,故意做戏给他看。 她到底想做什么?想要什么? “你是回来给我上药的,是吗?”许长夏低头,看见江耀手上的止血药,有些惊讶地问。 看来江耀并不像传闻中那么冷血。 江耀表情有些不自然,生硬回道:“自己先上点儿止血药,司机待会儿会送你去医院。” 说罢,转身就走。 “哎!你等等……”许长夏下意识叫住他。 她刚想去找他,他自己就来了! “怎么?”江耀脚步顿住,又回头看向许长夏。 许长夏一时情急,没扣紧的衣领又敞开来,江耀回头,刚好顺着衣领,看到她里面。 第3章 今晚,能不能不走? 江耀盯着她敞着的衣领愣了两秒,随即皱着眉头望向别处。 许长夏想了想,鼓足勇气,轻轻扯住他拿着药的那只手,不着痕迹地将衣领敞在了他眼皮子底下,小声道:“大晚上的,我看不清上药……” 既然他自己回来了,哪儿有让他再走的道理? 江耀眉头皱得更深。 许长夏也默不作声地看着他,外面洒进来的月光,将他的侧脸轮廓勾勒出一层淡淡的金边,好看得有些不太真实。 上辈子她有些怕他。 因为他不苟言笑,脸总是板着,加上晚上又是关了灯躺在一处,她甚至没仔细看过他的脸。 如今算是看清楚了。 江耀长得很耐看,内双瑞凤眼,挺直的高鼻梁,皮肤因为常年的训练有些黝黑,但依旧压不住他优秀的五官底子,近一米九的大高个,宽肩蜂腰窄臀,比例完美,堪比国际男模,比江池好看了不是一星半点儿。 上辈子她真是眼瞎了,才会选择江池。 “不行吗?”她等了他一会儿,见他不吭声,可怜巴巴地又问了一遍。 话还没说完,眼眶已经红了一圈。 许长夏是远近闻名的大美人,她此刻无措的样子,又娇媚又可怜。 江耀盯着她,迟疑了下,索性径直道:“刚才我都看见了。” 许长夏闻言,愣住了。 “不打算解释一下?”江耀见她不吭声,沉声问。 许长夏觉得,既然要重新来过,那夫妻两人之间最基本的坦诚,她必须做到。 她想了想,道:“我没叫他来,是他自己喝醉了酒过来发酒疯,昨天我就已经跟他说明白了,我和他不可能在一起,叫他死了那条心。” 江耀紧盯着她,眼神讳莫如深。 他研修过三年犯罪心理学,许长夏的眼神很坦荡,不像在撒谎。 所以,刚才她刺出那一剪刀,也就说得通了。 之前她咬舌自尽,可能是还没做好接纳他的心理准备,她心里其实还没完全放下江池。 “那不然这样,你说要我怎么做你才能信我。”许长夏斟酌了下,朝默不作声的江耀道:“我全都依你。” “不用。”江耀深吸了口气,低声回道。 说罢,大掌一伸,挡住她露出的雪白的一片脖颈,反手关上了门。 许长夏跟着他进了屋里。 “你坐沙发上。”江耀指了下一旁沙发。 许长夏顺从地点了点头,乖乖坐下。 江耀弄好消毒用的药棉,回头看,又是一愣。 许长夏个子不高,一米六出头,站在他面前都格外娇小,更别提坐在那儿。 此刻蜷成小小的一团,白白嫩嫩的脚丫子点在冰凉的地砖上,连脚趾都被冻成可爱的粉色,看着有些可怜的样子。 刚才做那个事情,把她吓成不轻,他其实有些自责。 他们两人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才订的婚,之前甚至没见过,她不想嫁给自己,抗拒做那个事,很正常。 更何况,她心里有别人。 他沉默了几秒,单膝跪在她面前,将她冰凉的一双小脚搁在了自己腿上,道:“张嘴。” 许长夏立刻听话地张开嘴。 “你这样不行,看不见,舌头伸出来。”江耀看着她的嘴,道。 许长夏闭着眼睛,把舌头伸了个尖尖出来。 江耀眉头皱得更深。 他盯着她看了几秒,忍住了,没开口,用镊子将棉球塞进了她的口中。 伤口在里面,镊子有些短,许长夏也不知是疼还是怎么,舌头又收回了些,江耀跟着往里探了点儿,指腹一不小心,碰到了许长夏的唇。 两人的温度触碰到一起的瞬间,许长夏的小嘴像是触电般,轻轻哆嗦了下。 “疼?”江耀问她。 他的嗓音带了几分沙哑。 “嗯。”许长夏闷闷应了声。 江耀看着她紧闭着的双眼,此刻她的睫毛也在跟着轻轻颤抖。 他莫名想起,方才她脱光衣服之后发抖的样子。 他喉咙有些发干。 他迟疑了两秒,收回镊子,道:“算了,直接去医院吧,我手重。” “别呀。”没等他放下东西,许长夏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有些着急的样子。 江耀是怕自己伤到她,她这小小的,他稍微用点劲可能都能把她骨头给拧碎。 “我疼,你先随便弄一下吧。”许长夏眼巴巴地盯住了江耀,又小声道。 许长夏这么一撒娇,江耀只觉得又是浑身一紧。 他顿了几秒,道:“行,你先松手。” “可……你要是不管我了怎么办?”许长夏支吾了下,小声问他。 “不会。”江耀平静地回道。 说罢,他回身又拿起小药瓶,再次蹲在了许长夏面前。 许长夏将信将疑松开了抓住他胳膊的那只手。 江耀似乎不像传闻中那样专横不讲情面,至少从今天晚上发生的这些事,她能感受到,他是懂得尊重人的。 她看着他专心给她上药的样子,沉默了会儿,鼓足勇气开口问道:“那你今晚,能不能不走了?” 江耀手上的动作一顿。 随后,淡淡回道:“你不是很抗拒那件事?既然不喜欢,我不会强迫。” 事实上,上辈子的许长夏很抗拒嫁给江耀,她不喜欢太粗鲁的男人,她听说江耀念书只念到初中毕业,直接去了军校。 在订婚宴上,她也表现得很不情愿,谁都能看得出她是被迫才跟江耀履行婚约。 假如她现在一下子改变态度,表现得太过积极,那就不正常了。 她琢磨了会儿,朝江耀回道:“可是,如果你就这么走了,大家都会很失望吧?江池肯定会大肆宣扬,我家人那里,我没有办法交待……” 江耀抬眸看向她,原本古井无波的眼底此刻带了几分深意。 所以,她是为了完成任务才留他。 许长夏坦然地回望他,道:“既然我同意了今晚的安排,那就代表我是愿意的,刚才我只是有点儿害怕,而且你那个时,我太疼了……才不小心咬到了舌头。” 江耀也是头一次做这个事,仅有的一点儿经验,也是挚友前天叮嘱他的。 许长夏说痛时,垂下了眼睛,江耀看着她有些委屈泪眼朦胧的样子,心里不由得软了下。 他沉默良久,放下了手上的药,低声问:“真的很疼?” “嗯。”许长夏轻轻吸了下鼻子,又红着眼睛抬眸看向他,软声软气道:“你动作时,得轻一点儿……” 江耀只觉得,她的一双眼睛像是会勾人。 第4章 彻夜未眠 “江长官。”就在这时,门外忽然传来两声轻轻的敲门声。 “什么事?”江耀深吸了口气,沉声反问道。 “部队那边忽然出了点儿事情,您过去看看吧!”门外副官有些着急的样子。 “你先下去,我随后到。”江耀沉默了几秒,回道。 许长夏记得上辈子他们的第一晚,江耀也是半夜离开的,当时他们已经同房过,她太累了直接昏睡了过去。 她紧抿着唇看着江耀,没作声。 “这件事,等你自己想清楚了,打电话到我部队。”江耀起身,走到一旁拿起桌上的军帽戴上了,朝她低声道。 许长夏知道今晚是错过了机会,但现在已经来不及补救,不能耽误了他部队上的正事。 她没吭声,看着他在镜子前穿戴好。 “那你明天回来吗?”江耀要踏出门的瞬间,她小声开口问他道。 “看情况。”江耀淡淡回道。 许长夏想了想,又问他:“那我有急事的话,能直接去你宿舍找你吗?” 江耀回头看了她一眼:“没有特殊情况,最好不要。” 说罢,头也不回关上了门。 许长夏看着他出去了,半晌,咬着牙暗暗骂了自己一句:“上辈子你怎么这么作!” 要不是订婚宴上她表现得太不上场面,江耀也不会对她误会这么深了。 上辈子,十几天之后江耀就会被派上岛特训,后面他们再也没有见过面。 而下一次见面是在两天后,他们只匆匆见了一面,一个小时都不到,他就又回了部队,再下一次,就是他们第二次同房的时间,十天后。 留给她和江耀的时间,只剩下十天。 …… 第二天一大早,许长夏看着外面天色亮起,一骨碌从床上坐起来。 她想了一整晚,彻夜未眠。 下一步该怎么走,此刻她脑子里已经十分清楚。 她现在要先回许家,去取个东西,然后去部队找江耀。 刚梳洗换好衣服,房门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谁啊?”许长夏警醒地看向门边窗户。 “许小姐,是我,太太让我过来给您送两壶热水。”门外的人客气回道。 许长夏听出,是江家女管家川妈的声音。 上辈子,许长夏是自己醒来后下楼去吃早饭的。 江家有三四名佣人,却让川妈一大早亲自来给她送热水,恐怕不只是送水这么简单。 “来了。”许长夏斟酌了几秒,回道。 “我先换件衣服。” 两分钟后,她走到门边,打开了反锁的房门。 刚拉开房门,就看见门外站着两人,一个是川妈,一个是江池的母亲蒋以禾。 蒋以禾是江耀的后妈,江耀五岁那年,蒋以禾嫁进江家生下了江池。 蒋以禾此刻的脸色可以说是难看到了极点。 走廊上还站着江家剩下几名佣人。 许长夏朝他们扫视了眼,心中立刻警铃大作。 只见蒋以禾“蹬蹬”两步走到她面,劈手便一个巴掌朝她甩了过来。 许长夏有心理准备,一下抬起胳膊挡住了。 蒋以禾的指甲用力刮过她的手背,那一片随即火辣辣地烧痛起来。 “你个小婊子!还敢用手挡!”蒋以禾见许长夏躲开了,更加怒火中烧,又是一巴掌甩过来。 许长夏这次没让她碰到自己,躲开了,紧皱着眉头道:“阿姨,你这是干什么?” “你好意思问我!”蒋以禾指着她气急败坏道:“昨晚江耀不要你,你竟敢跑去勾引我们江池,还用凶器逼他!他现在在医院躺着呢,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你给我等着!” “江池是这么跟你说的?”许长夏皱了皱眉,反问她。 蒋以禾却不管她说了什么,鄙夷道:“我实话告诉你,江耀不要你,我儿子更不可能要你这种下贱的破鞋!像你这种货色,放在以前是要丢进猪笼里面沉塘淹死的!” 许长夏只是静静地看着蒋以禾。 上辈子蒋以禾就不喜欢她,总是刁难她。 “说完了吗?”她等了会儿,冷静地反问蒋以禾。 “我看起来很傻吗?” “你什么意思?”蒋以禾上下扫了她一眼。 “我放着一个前途大好的营长未婚夫不要,反而要一个不学无术连毕业都困难的大院混子,您觉得可能吗?”许长夏朝她微微笑了笑。 “你……”蒋以禾瞬间恼羞成怒:“我不想再听你废话!你们几个进去,把她的东西给我全都丢出去!” “我会把昨晚的事情告诉你江叔叔,这门婚事,你们许家往后想都不要再想!” 许长夏看着几人气势汹汹地进来,没有阻拦,退开两步,给他们让开了位置。 反正昨晚的事无论她怎么解释,都不会有人相信她是无辜的,那她不如闭嘴。 而且,蒋以禾有备而来,她没必要在这儿吃亏。 她看着他们在她房间里翻箱倒柜,把她带来的一些嫁妆,还有之前江家给她的彩礼通通翻了出来。 其中有几样老物件,是江耀的亲生母亲临终前留给江耀的,价值不菲。 “小心点,别摔坏了!这些东西要还给大少爷的!”川妈朝翻找的几个佣人叮嘱道。 言语间,看到了那只装着小半斤重的金蟾蜍的檀木盒子,川妈和蒋以禾立刻偷偷交换了个眼神,上前拿了起来。 这是彩礼之中最贵重的一件,上辈子,蒋以禾也是早早就把这只口含翡翠珠串的金蟾蜍从许长夏手中要走了。 川妈拿着檀木盒子走回到蒋以禾身边,递给了她。 蒋以禾正要打开查看,一旁许长夏看着她们这无耻的嘴脸,忍不住冷笑起来:“还给江耀哥?” “我看,恐怕是肉包子打狗吧。” 蒋以禾被拆穿,一记眼刀狠狠剜向她:“你说谁是狗?!还有没有规矩教养了?你妈那种货色也就能教出你这种上不了台面的东西!” 许长夏面无表情瞥向蒋以禾:“骂我就骂我,不要扯上我妈。” 这一眼,让蒋以禾莫名胆颤了下。 怎么一夜之间,许长夏像是变了个人?之前几次见面,她明明跟她妈一样是个窝囊废,在长辈面前都不敢开口说话的! 许长夏转身,缓步朝蒋以禾靠近了两步。 蒋以禾被她逼得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你干什么!” 上辈子,许长夏母女一直被蒋以禾窝囊地骑在头上,直到她妈妈去世后,蒋以禾还是爱时不时地把她妈妈挂在嘴上嘲讽几句。 不过,这是上辈子的事了,这辈子,谁也别想欺负到她们母女两人头上! 许长夏朝蒋以禾微微笑了笑,朝她伸手:“我的东西,还给我。这是江耀哥给我许家的彩礼。” “还有,阿姨您不用着急对号入座。谁有心私占这些东西,我就骂谁是狗,难不成您真的想把江耀哥亲生母亲的遗物占为己有?” 蒋以禾随即尖声道:“你瞎说什么!我是帮江耀收起来!免得你一声不吭地把东西带走,退婚之后彩礼都得还给我们江家的!” “退婚这件事,江耀哥自己知道吗?”许长夏又笑了笑,反问。 “你都做出这种事情了,江耀要是知道了,你以为他还会要你?”蒋以禾腰板子又直起来,冷嘲道:“你但凡要点儿脸就自己走,别逼我闹得人尽皆知!” 她说完,朝川妈几个佣人道:“还愣着干什么?把她和她的那些破烂丢到外面去!让街坊邻居都看看这个不要脸的小贱人!!!” 川妈和另一个人高马大的佣人立刻上前,一人一边抓住许长夏的两只胳膊。 楼下,江耀身边的副官听上面情况不对,一个箭步往上冲去。 “等等。”江耀伸手拦住了副官,低声道。 “可是江太太带着那么多人,您就不怕许小姐吃亏?”副官见江耀一脸淡然,焦急地反问道。 “离这么近,怕什么。”江耀淡淡回道。 况且,许长夏是他名正言顺的未婚妻,蒋以禾不敢太过分。 她只要敢伤许长夏一根指头试试。 许长夏不像是那种会束手就擒的脾气。 而且她不笨,应该,也不会毫无准备地故意去激怒蒋以禾,他想再等一等,看她到底会怎么解决这件事。 第5章 敢动她一下试试 楼上房间,许长夏没等川妈抓住自己,反手一拧,直接把川妈推得一个趔趄摔倒在地。 另外一个佣人也被她挣脱开。 两人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只觉得许长夏像条泥鳅似的,一下子就脱手了。 蒋以禾也没想到许长夏会有这么大的力气,愣住了。 许长夏以前跟着妈妈种过地,不是那种娇滴滴的城里姑娘,一下扛起一百斤的化肥也不在话下。 更何况,她活着的最后几年一直在做特训,最后还反杀了那几个穷凶极恶的中年壮汉。 打趴几个女佣人,不在话下。 许长夏拍了拍手上的灰,又朝蒋以禾笑了笑:“阿姨您不如亲自站出去闹呗,最好把公安也叫来。” “您说的没错,要是早几十年前碰上这种事,我肯定是要被拉去浸猪笼。但江池作为奸夫,他也跑不掉啊。” “昨晚,江池趁自己哥哥去部队出任务,半夜打开嫂子没上锁的房门欲行不轨,被嫂子刺伤大腿去医院缝针,这件事要是闹上去,江池毕业分配工作这件事儿,您觉得会有什么好结果吗?” “江叔叔的脸,又该往哪儿挂呢?” 江家到江耀这代已经是三代从军,并且官职都不低,要是出了个犯流氓罪的逆子,那脸可就丢大了。 “你……你怎么能颠倒是非呢?昨晚明明是你勾引阿池的!”蒋以禾脸色青了又绿,怒道。 许长夏无所谓地回道:“您尽管闹呗,不要紧,让整个杭城的人都知道你儿子昨晚干了什么,或者我帮您宣扬也行。” “不管昨晚是怎么回事,他的出诊病例在那儿,只要我找来公安,谁也别想好过!” 就当是她勾引江池好了,蒋以禾是怎么看她的,她根本不在乎。 蒋以禾一直以为许长夏是个好拿捏的软柿子,没想到她是个这么牙尖嘴利的泼妇! 一时之间,蒋以禾竟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只是瞪着许长夏,气到说不出话来。 许长夏也不想再跟她们啰嗦下去,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她回身把贵重的东西都收拾好了,塞进了自己陪嫁的一只行李箱里,转身又走回到蒋以禾面前。 她看了眼蒋以禾手上那只檀木盒子,问她:“可以还给我了吗?” 说话间,准备直接拿回来。 蒋以禾立刻将盒子背到身后:“这是我江家的东西!” 抢夺间,盒子弹开了。 下一秒,蒋以禾惊声尖叫起来:“哎呀!!!” “太太!”川妈立刻从地上爬起来,飞奔到蒋以禾身边,看了眼蒋以禾的手,只见蒋以禾的右手手心里全是血。 “怎么回事呀!” “这盒子会咬人!”蒋以禾又惊又怕,指着掉在地上的檀木盒子道。 许长夏慢条斯理地俯身将盒子捡了起来,看了眼里面的东西,还好,没摔坏。 要知道,上辈子这只金蟾蜍在拍卖行可是拍出了近六千万的高价,传世下去,必然是件无价之宝,哪怕她和江耀没可能了,这件东西也该物归原主。 许长夏昨晚睡不着,想了很多上辈子的事情,她想到江耀给她的彩礼里面,有几件很贵重的东西是被蒋以禾抢走了,于是半夜爬起来,在盒子里面塞了十几根大头针。 “不好意思啊,这些针本来是用来防贼的。”她举起盒子,朝蒋以禾扬了扬,笑道。 她将东西收好了,拖着行李箱走到蒋以禾面前,淡淡道:“你以为我在乎名声?” 清者自清,别人不相信她污蔑她,大不了她带着妈妈换个地方生活就行,又不是非要嫁人不可。 “退婚的事情,麻烦让江叔叔和江耀自己来许家提。” 如果,江耀真的听信了蒋以禾跟江池的鬼话,那只能证明,他根本不值得她托付。 她说完最后一句话,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江家。 一直等到许长夏在路边叫了一辆三轮车,准备离开,蒋以禾才反应过来。 “她把东西全都带走不摆明了为了防我?这让我怎么在连舟和江耀面前开口?!赶紧去把她的行李箱抢下来!” 川妈和几个佣人紧赶慢赶地追了出去,还没追出大门,便看见门口停着辆大东风。 江耀正坐在后座上。 看见几个人跑出来,江耀隔着车窗扭头朝他们瞥了眼。 几人吓得立刻停在了原地。 “这么着急,去干什么?”江耀推开车门下了车,面无表情问道。 第6章 白疼你了 半小时后,许长夏拎着行李箱在一条巷子口下了三轮车。 她看着面前熟悉的街景,看着面前这条她曾经走了十几年的小巷子,恍若隔世。 八点多,正是街坊邻居忙着上班的点,许家隔壁邻居出来买早点,看见许长夏一个人拎着行李箱站在路口,惊讶道:“夏夏啊!你怎么回来了?” 许长夏昨天跟江耀订婚,街坊邻居没有不知道的。 许长夏和她妈妈许芳菲住在舅舅许成家十几年,忽然间冒出一个娃娃亲,对方家长还是不小的领导,可把老许家得意招摇得不行。 没想到,一大早许长夏自己拎着行李箱回来了,这灰头土脸的样子,很难让人不多想。 “江家定了今天回门,江耀临时部队有急事,我就一个人先回来了。”许长夏客气地朝对方回了个笑。 邻居没再说话了。 等到许长夏进了巷子里面,几个老邻居立刻凑到一起嘀咕起来:“怕是嫌弃她以前谈过对象吧?” “就是啊,跟那个小伙子都谈了快一年了,说不定已经做了什么了,昨晚被江耀发现了……” “我跟你们讲哦,这女孩子长得越好看的就越是不安分,又没爹管教……” 许长夏都听见了,一向这些邻居就是喜欢在背地里嚼她舌根子。 不过嘴长在别人身上,她也管不住。 她默不作声拖着行李箱走到许家院门前,敲了敲门。 “谁啊?”里面传来舅妈周芸的声音。 “舅妈,是我。”许长夏回了声。 里面登时一片寂静。 半分钟后,舅舅许成打开了大门,错愕地上下打量了她一眼:“你怎么回来了?” 说完又看向她身后,压低声音问:“江耀呢?你怎么自己一个人回来了?” “进去再说吧。”许长夏回道。 “对对对!”许成伸手一把将她的行李箱拽了进去:“赶紧进来!” 几分钟后,许成和周芸夫妻两人,还有许芳菲都坐在了堂屋里。 许成的脸色有些难看,周芸坐在他身旁,止不住地叹气:“这可怎么办呢?说好了这次订婚就等于是结婚了,就这么把夏夏一个人赶回来了。” “丢人现眼的东西!”许成听周芸这么一哭,立刻指着许长夏骂了句。 一旁,许芳菲局促地在围裙上擦了擦手,小声道:“大哥,出了这样的事,夏夏也是不想的呀……” “二妹啊,都这样了你还护着她!你先想想怎么跟人家江家解释吧!这门婚事还能不能成了!”周芸皱着眉头道。 “他们之前送来的两千八百八彩礼,我们可都花在订婚宴上了!他们要是逼我们把钱还回去,该怎么办!我可是一分钱都没有的啊!” 许成闻言,脸色更是黑得难看。 许成是一家小印刷厂的厂长,一个月工资大概四十几块钱,两千八百八,是他六年不吃不喝的收入! 他猛地拍了下桌子:“她上辈子就没见过男人是吧?十六七岁就自己在外面谈恋爱!还谈得人尽皆知!不怪她怪谁!” 许芳菲吓得一抖,不敢吭声了,红着眼睛望向身旁的许长夏。 许长夏朝周芸看了眼。 近三千块,周芸就想这么独吞,心可真是够黑的。 “舅妈,订婚宴的一概事宜,都是江家办好的,烟酒酒席钱,我们许家可没掏出一分钱来,三千块都花在哪儿了呢?”她面无表情地问道。 “你看你这孩子说的!”周芸脸一红,立刻梗着脖子道:“你陪嫁的那些东西,哪一样不要花钱?这些东西可都是你妈跟我一块儿去采买的!” 许长夏知道周芸是怎么坑下这笔钱的。 只要花六七百块的东西,她偏说花了三千,许芳菲这种懦弱的性子,即便知道是被骗了,也说不出什么来。 许长夏上辈子以为自己终于能跳出火坑了,后面也就没跟周芸去计较钱的事。 但是,今时不同往日。 她起身,走到行李箱旁边,把里面的东西都拿了出来,摆到了堂屋的八仙桌上:“除了六床新被褥和一些锅碗瓢盆那些我带不回来,这些东西,舅妈不如一样一样告诉我,都是多少钱买回来的。” “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小芸,你告诉她,这些都值多少钱!”许成冷着脸道。 说完,又补了一句:“简直是养不熟的小白眼狼!这十多年白疼你了!” “夏夏,赶紧跟舅舅舅妈道个歉!”一旁许芳菲被许成说得又是眼睛一红,起身走到许长夏面前,扯着她的衣角小声哄道。 许长夏知道,哪怕周芸对她很不好,许成多少也算是给了她们母女两人一个栖身之所,还一直供她念书念到高中,对她是有恩的。 她并不是想要回这笔钱,而是想给自己和许芳菲讨回一个公道,还有尊严。 她朝周芸又看了一眼,道:“你们不用急,江耀要是真的不想结这婚了,两千八百八,我自己还,不用你们出一分钱,就当是我和我妈这些年住在这儿的人情费。” “但是,订婚这笔账,我一定要算清楚!” 第7章 没有丝毫反抗之力 给许长夏陪嫁的东西,周芸多半是以次充好。 比如许长夏陪嫁被褥的被面,其实也就三十多块一米,她和售货员提前商量好了,骗许芳菲说是一百三一米的料子,外行也摸不出什么区别。 周芸用家里多余的粮油票和布票之类给售货员当作好处费,别人也就帮忙了。 至于其它的东西就更好糊弄了。 “这两块手表,舅妈您是自己托人从百货大楼买的,我妈没去,是不是?”许长夏拿起桌上那一对手表,问道。 “是啊,可贵了呢!你自己去问问谁家结婚陪嫁给一对名牌手表的!你还不满意吗?”周芸紧皱着眉头道。 “那假如我现在不要了呢?购买三十天之内可以去柜台退货,票据舅妈应该还没丢吧?我们这商标还挂在上面,摆明了没用过,舅妈去退了吧。”许长夏回道。 “这……”周芸随即面露难色。 “退不了是吗?”许长夏冷笑了下。 “或者说,这根本不是从柜台买的,而是别人用过的二手货,重新抛光了拿过来的,价钱最多也就只有柜台的三分之一。” “你瞎说什么!”许长夏话音还未落下,周芸立刻大声嚷嚷了起来。 “我是不是瞎说,去柜台看看能不能退货,不就一清二白?”许长夏冷静地回道。 “夏夏!你怎么能这么污蔑你舅妈?”一旁,许成错愕地起身道:“再说了,哪儿有刚买几天的手表就拿去退的?你让别人怎么看我们老许家?还嫌不够丢人是吗?!” 许长夏没吭声,只是眼带嘲讽地看着周芸。 周芸根本不敢和她对视。 这一对手表,她确实只花了六十多块,柜台上要卖两百多块。 只是这没见识的小丫头片子,怎么会知道这些门路的? 许长夏知道许成护着周芸,当初许成只是个穷小子,外公是个乡下赤脚医生,而周芸是城里小姐,下嫁到许家,许成一直觉得跟着他让周芸吃苦了。 单凭她几句话,许成不会对周芸怎么样,但是至少,她今天这么一闹,会在许成心里扎下一根刺,会让他对周芸的人品存疑。 至于检验周芸有没有说谎,办法很简单,许成照她说的,去柜台一趟就行。 许成现在不去,将来某一天,也一定会去。 “那好,手表就算了,那辆陪嫁的自行车是怎么来的,电视机又是怎么回事,舅妈能把购票单据拿出来给我们看看吗?”许长夏又道。 “我不知道你什么意思!这些东西都是我真金白银花钱买来的!还能有假吗?”周芸硬着头皮辩解。 “怎么不能有假呢?”许长夏不紧不慢反问她。 那辆凤凰牌自行车,是一辆重新组装过的二手货。 电视机更不用说,是故障率很高的一个牌子,堆在厂房里根本卖不出去,周芸只花了一百块不到就买回来了,只是现在还没有曝光出来,过两个月,新闻就会放出。 八十年代初,各种消息都很滞后,很多人聪明人发财就是靠这个信息差。 “夏夏,算了吧……”一旁,许芳菲忽然上前,拽住许长夏小声道。 许芳菲想着,她们母女毕竟是寄人篱下,把话挑得太明白,让许成夫妇两人心生嫌隙那就不好了,她们不能这么恩将仇报。 “什么叫算了?这话说得好像是我们家欠了你们母女什么似的!我难道会克扣夏夏的彩礼?”周芸却不依不饶地闹了起来。 说完,又指着许长夏道:“还有,这些话,该不是江池那小子教你说的吧?要不然这些歪门邪路你是怎么知道的?” 许长夏笑了笑:“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所以你这是承认了!”周芸震惊地盯住了她,没给她说话的机会,又扭头朝许芳菲道:“二妹,你该不会还在包庇她,纵容她跟江池见面吧?” “你知不知道江连舟是多大的官!你敢教唆你女儿同时勾引他两个儿子?你不想活了也不能拖累我们一家吧!” “我没有!”许芳菲慌忙摆手回道:“大嫂,这话可不能乱说啊!夏夏是懂规矩的,她绝对没有跟江池乱来!” “前天晚上我明明看见夏夏吃完晚饭偷溜出去了!当时我以为她只是出门散散心透口气,就没跟你大哥说!你们……”周芸一脸的痛心疾首。 “够了!”就在这时,许成忽然大喝了一声。 他一张国字脸涨得通红,“蹬蹬”两步走到许长夏面前,死死盯住了她:“夏夏,你跟大舅实话实说,前天晚上,你到底有没有跟江池见面!” 许长夏跟许成对视了几秒,又望向他身后的周芸。 周芸的眼底随即闪过几分得色。 只要许长夏敢继续追究彩礼钱,她就坐在江连舟办公的大楼门口一哭二闹三上吊,把她偷偷私会江池的事情传遍杭城! 许成为了许长夏的名声,为了许家的将来,也绝对不会敢再跟她计较这笔钱的事情。 许长夏没想到,周芸竟然会看见前晚那一幕,还耐住了性子没有说出去。 想来,她是为了留一个她的把柄在手上,以备不时之需。现在,就用上了。 她甚至怀疑,那天周芸跟在她和江池身后偷听了一路。 周芸这个女人,一直以来都不简单。所以许芳菲寄住在许成家这些年,一直都被周芸拿捏得死死的,没有丝毫反抗之力。 她沉默良久,深吸了一口气,朝许成张口道:“那天我……” 这边,许长夏还没说下去,门外忽然传来了敲门声:“有人在家吗?” 家丑不可外扬,许成这个道理还是懂的。 他狠狠点了下许长夏,咬着牙压低声道:“等着!待会儿再跟你细细算账!” 他转身走到门口,打开了门锁。 看清门口站着的人的瞬间,愣住了。 “怎么?”门外,身着周正军装的江耀礼貌地朝许成笑了笑:“舅舅这个表情,是不欢迎我来?” 第8章 一个大惊喜 “怎么会!当然欢迎!”许成满口歉意:“快进来吧!” 许成以为江耀发现了什么,想和许长夏退婚,今早才没一起跟过来。 所以江耀现在这个点出现在他家门口,让他实在有点儿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身后,江家的司机还有副官搬着大包小包的回门礼跟着走了进来。 “你看你,来都来了,还带这么多礼干什么!”许成尴尬地搓着手道。 “就是一些给阿姨,还有给您和舅妈的小礼物。”江耀淡淡回道:“我妈走得早,有些礼数不周到的地方,还请见谅。” 许成扭头看了眼那些东西,眼睛瞬间看直了。 烟是当地的蓝西湖,一共有十条,酒是茅台,两箱十二瓶,还有那些包装精美的燕窝桃胶,都是高档到只有百货大楼上锁柜台里才能看见的货品。 放在以前,只有在过年,许成才舍得去买一瓶茅台跟老丈人小酌几杯,一瓶可就要他小半个月的工资呢! 更别提那些高档烟!先不说一条要卖二三十块,平常就是有钱也买不着,这种高档紧俏货凭香烟票去买都难买。 许成平常只舍得买点儿大前门,只要三毛多一包,还是紧着抽的。 就这么粗略地一算,江耀带来的回门礼,少说值一千多块! “那些糖,是拿来分给邻居的喜糖,舅舅自己看着办。”江耀又朝许成示意了下放在门口的几提袋子。 许成赶忙跑到门口仔细看了看。 这么一看,更是倒吸了口凉气。 里面的糖都是用塑料外壳包装好的高级外国货,有奶糖有水果糖有巧克力,尤其是巧克力,穷苦人家可是尝都没尝过,几颗巧克力都快抵得上他一天工资了! 这么高档的喜糖发出去,可别提多有脸了! “好好好!”许成笑得眉眼都舒展开来,一边招呼周芸:“小芸啊!你赶紧过来,给那些老邻居都去分一点儿!” 江耀带来这么多贵重的礼品,只说明了一点,他是把许长夏放在心上的。 这下他就放心了!他还以为江耀会退掉这门婚事呢! 让那些喜欢嚼许长夏舌根的邻居都好好看着,这回可要把他们的脸全都给打肿! 周芸眼睛不是瞎的,她把那些回门礼一样样看过来,一口牙都要咬碎,脸上都快挂不住了。 “江耀啊,你不是部队有急事?快去忙吧,这些小事情我们自己来办妥就好了!”她回头朝江耀讪笑了下。 “事办好了,这边回门重要,再怎么也得把中午的回门酒吃完。”江耀说着,看向堂屋里站着的许长夏。 刚好,早上的日头从墙头外照进了小小的院子里,倾洒了一地,亮得晃眼,将江耀周身都勾勒出了一层金边。 许长夏看着他站在那儿,心跳莫名漏掉了半拍。 她以为江耀今天不会过来了。因为上辈子他们两人的第二次见面是在明天,明天才是原定的回门日。 此刻他忽然出现,无疑是个惊喜。 他来了,就证明他是相信她的,他没有听信江池和蒋以禾的鬼话。 其实她在回来的路上,就已经做好了和盘托出的打算,毕竟她和江池自由恋爱将近一年,无论换做是谁,心里肯定都会膈应。 上辈子她虽然是个恋爱脑,但毕竟也是靠自己的脑子从镇上考上了杭城市一中,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她心里有数,最后的防线她一直都守着,没让江池碰自己。 谁知,他后脚就自己跟来了。 两人视线对上的下一秒,她随即朝江耀抿着嘴笑了起来,拉着许芳菲的衣袖一块儿走到了门口。 她看了下面前那些礼品,问他:“什么时候去买的?” “一大早就去啦嫂子!长官亲自去的!”身旁副官笑呵呵地抢着回道。 江耀朝副官瞥了眼。 副官瞬间觉得后背有点儿凉飕飕的,识相地闭上了嘴。 许长夏没想到江耀心思会这么细,如果她没记错的话,上辈子他好像没送这么多东西过来。 突然送了这么重的礼回来,让她有点儿受宠若惊。 她看着江耀,眼角眉梢都是笑意。 “这么好的糖分给那些人,是不是有点浪费了?”周芸在一旁气不打一处来,嘀咕道。 “舅妈这么说,是在贬低自己还是舅舅?”江耀随即看向周芸。 “我……”周芸吃了个瘪,咬着牙没作声了。 本来她是想借着江家想退婚这事儿大闹一场,把她自己做的那些不光彩的事压下去,谁知,江耀带着这么贵重的回门礼过来,用脚趾头想都知道他们小夫妻俩之间没出问题了。 该不会是……江耀根本不知道江池以前跟许长夏处过对象?! 她眼睛亮了下,丢下手里的东西,朝江耀道:“江耀啊,怎么没带你爸妈和江池过来呢?是不是江池不好意思了?” “小芸!”一旁许成立刻喝止道。 “我是不是说错话了?”周芸愣了下,随即一脸的惊慌。 “她一个家庭妇女,没念过几年书不会说话,江耀你别放心上啊。”许成随即岔开话题道:“你还没吃早饭吧?正好夏夏也没吃,你们小夫妻俩一块儿出去吃点儿吧!” 说着,急忙要拉他和许长夏出门去。 江耀只是静静站在原地,看着周芸,没动,没吭声。 院子里此刻静到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到。 第9章 夏夏,过来 许成一看江耀这浑身的气场,大有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意思。 周芸这句话可闯了大祸了!江耀摆明了不知道江池和许长夏的那段过往!要是在大门口闹起来,被街坊邻居看笑话事小,江家丢脸才事大了! 他有些发燥,短短几秒,额头上就起了一层汗。 “江耀啊……”他想了想,硬着头皮走到江耀跟前,轻轻拉了他一把:“你……” “我和江池谈过这件事,大家都不用瞒着江耀哥,昨晚我就已经跟他坦白了。”一旁,许长夏忽然冷静开口道。 “啊?”许成几人闻言,都愣住了。 正是因为许长夏知道纸包不住火,这么多人都知道的事情,早晚有一天会传到江耀耳朵里,所以不如由她自己告诉江耀。 只是谈恋爱的细节,还有前晚她为什么要跟江池出去,她还没来得及跟江耀细说,江耀就去部队了。 如果周芸继续在这儿胡说八道,江耀会怀疑她对江池旧情未了也有可能。那她就当着大家所有人的面,讲清楚。 只是没等她继续往下说,周芸拧着眉头插嘴道:“我的意思是,他要是知道你前天晚上跟江池单独出去……” 周芸说到一半立刻止住了,使劲拍了下大腿,懊恼道:“哎呀你看我这嘴!江耀啊,这件事是我们做长辈的不好,没把夏夏管好,你要是生气的话就发在我们身上吧!” 江耀嘴角似笑非笑,盯着周芸。 直盯得周芸心里发毛,他才淡淡开口问道:“你跟夏夏有仇?这么想看她出丑?” 周芸急了,随即辩解道:“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呢?我和许成可就这一个外甥女!我能不盼着她好吗?” “是啊,你明明亲眼看到她出去跟江池见面,也知道这种行为不对,怎么当时没拦呢?” “我……”周芸一时语塞。 周芸这辈子吵架就没输过,谁知两句话就被江耀堵了回来。 一旁,许长夏看着她吃瘪的样子,心里一阵暗爽。 “你解释一下,为什么要跟江池见面?”还没爽够,江耀又朝她看了过来。 许长夏想了想,回道:“他一直纠缠我,这一个月来有事没事在我家门口徘徊,堵我。你要不信的话可以问大舅。” “对!不止是我,有些邻居也看到了!”许成立刻接过了话:“真不是我们夏夏主动招惹他!” 他说话时,看向门外不知什么时候围过来的几个邻居:“你们……” “我知道。”江耀不等他说下去,打断了他的话:“所以,我才让夏夏订婚宴前跟他见一面,说清楚。” “什么!他们见面是你让去的?!”周芸大惊之下,脱口而出问道。 “很奇怪吗?”江耀微微挑起一边眉头。 一旁,许长夏瞪圆了眼睛盯住了江耀。 江耀回头,和她对视了几秒,伸手牵住了她:“原来舅妈他们是这么误解你的,倒是我做得不对了。” 许长夏顺着他走到他身边,忍住了没吭声了。 她怎么觉得,江耀是故意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给她一个洗白的机会? “那不就好了!大家说清楚了就好!”许成长松了一口气,一边朝门口邻居招呼道:“你们看看这事儿闹的,都是误会呢!正好你们来了,带点儿喜糖回去,我外甥女婿一大早亲自去买的!” “我可不是来吃喜糖的!”其中有个女人皱着眉头回道:“我是来找周芸的!” 周芸一看这女人气势汹汹的样子,脸上不由露出了一丝心虚,上前一把拽住她压低声道:“咱们的事儿等等再说!我外甥女婿是大官呢,先吃口喜糖消消气!” 女人迟疑了下,道:“那好吧!那我看在夏夏面子上等会儿再说!” 江耀没兴趣听那些家长里短,朝许长夏淡淡道:“走吧,我带你出去吃点儿,顺便把回门酒的饭店定下。” “不用不用!我去定!”许成客气道。 “大舅不知道我父母的口味,我去就行。”江耀一口回绝了。 许长夏其实想留在家吃许芳菲做的早饭,也让江耀尝一下她妈的手艺,许芳菲的鸡汤小馄饨可是一绝。 但是看江耀这兴致缺缺的样子,再加上一旁许芳菲笑盈盈催着他俩:“也好,那你们小夫妻一块儿去吧!” 许长夏迟疑了下,回道:“好吧,江耀哥去订饭店,我去镇上把三舅叫来。” 她说着,朝许成道:“舅舅,你自行车借我用一下。” “吃完早饭我送你去,镇上离这儿远。”江耀却在旁开口道。 许长夏回头看了他一眼,江耀的神情看起来不是客气。 骑自行车去镇上少说要一个半小时,来回三个多小时,现在已经八点半了,很可能会赶不上回门酒。 而且他们两人等于是夫妻了,他不怕麻烦,那她就不客气了。 “也行。”她点了点头,同意了。 这边他们商议好了,那边周芸将女邻居扯到了房间里,不知叽里咕噜在说什么,女邻居的声音大一点儿,听起来很生气。 “你就是这么害自己二三十年的老邻居的?!你还是个东西吗?” “走吧?”许长夏竖着耳朵还想听下去,那边江耀叫了她一声。 “来了。”许长夏立刻跟了过去。 出门前,她小声叮嘱了句许芳菲:“妈,你去听听怎么回事儿,回来告诉我。” “好。”许芳菲点了点头。 许芳菲只是性子糯软,不是傻的,以前周芸欺负她也就算了,今天这么欺负她女儿,她会记着的! 江耀走到了巷子口,回头看许长夏没跟上,停下了。 “过来。”他朝她轻声道。 他看着她的眼神,是从未有过的柔和。 第10章 捏住她的小手 许长夏离他几步远的距离,想了想,大着胆子走到他身边,轻轻拽住了他的衣角,问他:“你想吃什么?这片我熟。” “我吃过了,看你想吃什么。”江耀淡淡回道。 许长夏倒也没客气,大大方方拉着他往马路对面走去。 走到一家常吃的早餐铺子前,老板问她:“哟!新媳妇带女婿回门了?” 许长夏笑笑没吭声。 老板看向她身旁的江耀,又高又帅气,许长夏站在他身旁小鸟依人,看着男才女貌般配得很。 重要的是江耀一身军装一身正气,怎么看都比之前那个小子顺眼多了,那小子邪得很。 “今天吃点儿什么?”老板收回视线,笑呵呵地又问。 许长夏摸了下自己的口袋。 虽说办这场订婚宴许家没怎么出钱,但许长夏和许芳菲原本就过得拮据,即使只是花了点儿小钱,也掏空了她们的家底,此刻她身上就只有十几块。 她咬了咬牙,道:“三笼蟹粉小笼包,一碗豆腐脑,再来两碗龙井藕粉。” 虽然江耀吃过了,但吃得早,大男人体力消耗得快。 这个年代,沾点儿肉的吃食可贵了,一笼蟹粉小笼就得三毛,放在平时许长夏十天半个月才舍得吃一回,点完了,她只觉得肉疼得紧。 “一共一块二毛,今天算你一块吧。”老板笑呵呵回道。 “这么点儿就够?”身旁江耀忽然开口道。 许长夏惊讶地回头看向他,要不是为了他,她吃一碗豆腐脑就够。 当然,豆腐这种容易消化的是填不满肚子的,普通人平常吃东西都没什么油水,许长夏经常干体力活,一般这吃下去没出两个小时就饿了。 她想了想,也许是他不够吃,又道:“那鸭血粉丝吃吗?还有红油抄手?这都是他家的招牌,也很好吃。” 红油抄手更贵,因为是大肉的,一份要五毛,但江耀这种名门贵子,恐怕也吃不惯太素的。 “再来一份红油抄手吧。”她想了想,道。 “行,一块五。”老板点了点头。 许长夏从兜里掏出一小叠钱,利索地数了一块五递过去。 “做什么?”江耀刚从皮夹掏出来一张五十,见状拧了下眉头。 许长夏回头看了他一眼:“你来我家,当然我请你吃。” 江耀眉头拧得更紧。 其实在他心里,昨晚的订婚宴已经等同于婚宴,许长夏已经是他的妻子,她现在却要分清楚你我。 她果然还是喜欢江池。 “江耀哥,我们还没领证办婚宴,而且我们家庭相差悬殊,我现在就用你的钱,会被人指着鼻子骂贪财的。”许长夏见他脸色不太好看,思索了下,朝他解释道。 江耀心里稍稍舒服了些。 “走吧,去那张靠窗的桌子,没有油烟味。”许长夏又朝他抿着嘴笑了起来,拉起他的手走到窗边小桌前坐下。 江耀捏着她软乎乎的小手,心里莫名又舒服了点儿。 然而轻轻捏了下,才发现,她手心里面有一层薄薄的老茧。 许长夏还是个小姑娘,可见,从小到大没少吃苦。 他坐下,将许长夏的手心摊开看了眼,果然没摸错,是老茧。 许成之前说把许长夏当成是亲生女儿,摆明了是瞎话。 “怎么了?”许长夏不知道他在看什么,收回手好奇问道。 说话间,给他拿了一双筷和勺子:“这边不如家里干净,你将就吃点儿。” 江耀出去打仗时,什么苦没吃过,这些细节他根本不在意。 他盯着许长夏的脸仔细看会儿,没作声。 许长夏被他看得都有点儿不好意思了,低下了头给自己拿了只小碗过来。 门外,副官和司机在窗外隔着几步远的地方看着他俩偷笑,他们可从来没有见江耀对谁这么温柔过。 许长夏被他们笑得更不好意思,从脸红到了耳根。 江耀朝他们瞥了眼,道:“你们没事干,就先去饭店定位置。” 言语间带着几分威胁的意思。 “是!” 江耀看着他们走远了,才收回目光。 老板娘端来了他们点的东西,许长夏将豆腐脑端到自己面前,将红油抄手推到江耀面前,给自己拿了一份小笼包,两份放到了江耀面前。 她是真的饿了,一夜没睡没吃,早上六点就被蒋以禾叫起来,此刻饿得前胸贴后背,也顾不上什么礼貌了,端起碗来就吃。 她虽然吃得快,却是小口小口吃进去的,吃饭也没有任何声音,就像只小猫似的。 江耀看着她,怕她呛到,一边将面前的红油抄手分了大半到她的碗里,低声叮嘱道:“吃慢点儿。” 许长夏以为是自己吃得太狼狈,让他讨厌了。 “我不吃抄手,你自己都不够吃的。”她急忙又将抄手还给了他。 “昨晚订婚宴上,我看见你吃馄饨了。”江耀淡淡回道。 许长夏愣了下。 在她印象里,江耀是冷酷无情谁都不放眼里的那种类型,谁知她吃什么他都看在了眼里。 被戳穿随口编瞎话,她有些不好意思了,只好又夹了两只抄手回来。 江耀确实不怎么饿,他慢条斯理吃完了一笼蟹粉小笼包,把自己碗里几只抄手吃干净了,见许长夏还没吃完,一边将没动的那笼包子推到她面前,一边道:“你等我十几分钟,我去办点儿事情。” 许长夏点了点头。 她看着江耀出去了,吃完自己的东西,盯着小笼包又看了会儿,趁着还热乎,让老板用油纸包了,一溜小跑了回去。 许芳菲平常舍不得吃这个,上辈子她不够懂事,许芳菲舍不得她也就当了真。 从今天开始,她会把自己能力所及的最好的都给许芳菲。 刚好跑到许家门口,许芳菲推门从里面出来。 见许长夏回来,立刻朝她“嘘”了下。 许长夏配合着没吭声,把手里的小笼包递给了许芳菲。 “这不是浪费钱吗?”许芳菲看了眼,轻声道:“妈平常不爱吃这个你也不是不知……” “江耀让买给你的,快吃吧。”许长夏没让她说下去。 母女两人拿了张隔壁放在门口的长条凳,坐在了许家门口,许芳菲拆开油纸包,还是有些舍不得,将小笼包递到了许长夏面前:“你也吃点儿。” “你闻闻。”许长夏嘻嘻笑着,将脸凑到许芳菲面前。 “闻什么?”许芳菲不解。 “蟹黄的味道啊!”许长夏认真回道:“我一个人吃了两大笼呢!” 许芳菲看似嫌弃地推了她一把,轻轻嘟囔道:“你这孩子!” “以后我就不是孩子啦。”许长夏笑着道。 上辈子,许芳菲五十不到就得胃癌去世了,世上唯一爱她的人,在她二十几岁时就离世了。 再看到许芳菲,许长夏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眼眶有点儿热热的。 她看着许芳菲吃完小笼包,听到院子里面吵吵嚷嚷的,小声问:“里面怎么了?” “我刚想跟你说!”许芳菲闻言眼睛一亮,立刻把嘴里的东西咽了下去,道:“你舅妈闯了大祸了!小林妈正吵着要报警呢!” 第11章 你未婚夫真厉害 “怎么了?为什么报警?”许长夏耳朵一下竖了起来。 上辈子许长夏是明天回门,加上自己各种破事缠身,所以压根不知道小林妈报警这件事。 “上个月,你舅妈带小林妈一块儿去买电视机,小林妈说买回来看了没几天就出了故障,就去换了一台新的,结果没看几天又坏了,再去之前买电视的厂家那儿,竟然已经人去楼空了!最重要的是,小林妈她……” 许长夏听着,直觉有哪儿不对劲。 不等许芳菲说完,她打断她问道:“妈,咱们家陪嫁那台电视机,是不是也是那个牌子的?” 许芳菲愣了下:“对……就是一个牌子的!你不说我都忘了!她该不会连咱们也骗吧?” 许长夏只知道上辈子周芸给她买了一台有质量问题的电视机,没想到把邻居也给坑了! 如果是这样,周芸犯的这件事可就大了! 这哪儿是消费者上当受骗?这不就是周芸联合厂家进行团伙诈骗?! “走!进去凑凑热闹!”许长夏随即笑眯眯地一把抓住许芳菲的手。 老天有眼,周芸的现世报这么快就来了! “……今天我非拉你去公安局报案不可!”院子里,小林妈死死拽着周芸的一只衣袖,周芸半只袖子已经被扯破了。 “小林妈你有什么话好好说!”许成在一旁急得直搓手,男女授受不亲,他又不好伸手帮忙,只能拦在门口。 “那你就让邻居们评评理!她当初跟我说这电视机打折,还说给夏夏陪嫁也是买的这个牌子,我心想她给外甥女买的东西不能差吧?才信了她的鬼话!”小林妈嚷嚷道。 “她说两台一起买更便宜,我还给我侄子买了一台给他当新婚礼物用!两台加起来要五百块!今天你家要么把这钱赔给我!要么就送她进去吃劳改饭!” 五百块!!! 许长夏记得,后面新闻爆出来的时候说得很清楚,厂家当时为了尽快清掉有问题的那批货,超过厂家成本价的能直接拿走当回扣。 周芸自己买的时候只花了一百块不到,基本就是成本价了。 也就是,她从小林妈头上拿走了四百块的回扣! 这么对待一个二十多年的老邻居,心可真够黑的! “那我也不知道那牌子不行呀!”周芸哭得委屈:“我也是受害者!” “你不知道那你还拽我去买?你肯定拿了电视机厂的回扣!”小林妈越说越激动。 小林妈说着,刚好看见凑热闹的许长夏进来,随即一把将她扯到身边:“夏夏!我问你,你陪嫁那台电视机是不是也是春花牌的?” 满院子的人视线都定在了许长夏身上。 许长夏虽然心里通透,但不能说得太明白,因为现在这事儿只有那家黑心厂,和周芸这些中间介绍人才知道内情。 “你看这表情,肯定也是被周芸给骗了!”许长夏还没吭声,小林妈随即风风火火义正词严道。 “周芸!你骗我一个人去买或许可以撒谎说是不知道,你骗了这么多人还说自己是无辜的?谁信?!今天你这牢饭吃定了!” 一旁焦灼不已的许成听小林妈说得这么严重,随即催促道:“夏夏你说话呀!是不是她搞错了?” 而且,刚才小林妈那番话,让许成心里“咯噔”了下,他忽然想起早上许长夏说起的彩礼钱的事情。 如果电视机真的有问题,那手表、自行车那些大概率也有问题! 许长夏想了想,认真回道:“早上我就说了,陪嫁电视机是舅妈去买的,你问舅妈吧。” 她说话间,盯住了周芸。 该说的,她早上就已经跟许成说清楚了,就看许成愿不愿意相信。 许成一听这话,心下了然了。 他回头,不可置信地瞪向周芸。 现在事情闹大了,他才明白后果有多严重。 周芸此刻坐在地上,根本不敢和他对视。 “夏夏别怕!你就实话实说!如果真是一个牌子的,咱们一块儿联合举报她诈骗!她周芸如果连自己外甥女彩礼钱都坑的话还能算是个人吗?”小林妈在一旁接过了话。 “再说你未婚夫可是大官,以后再也不用看她的脸色了!” 一旁,有人跟着小声附和了起来:“就是啊……” “小林妈你这是什么意思?”周芸听着那些话,随即尖声叫了起来:“我什么时候亏待过夏夏了?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对她不好了?!” “哼!”小林妈冷笑起来:“你当我们邻居都是瞎的聋的?你周芸就是个十足的坏种!你教出来的儿子更不是个东西!” 小林妈就住在许家斜对门,很多事情都看得清清楚楚。 因为觉得许长夏太可怜,平常对她还算是不错。 “你没事提我儿子干什么!”周芸一下子从地上跳了起来。 “怎么?你也怕你儿子做的事情被人知道啊?那他当初做那个事的时候你怎么没拦住呢?”小林妈指着周芸骂道:“你们母子两丧尽天良,要遭天打雷劈的!老祖宗知道了都要从棺材里跳出来找你们算账!” “小林妈你说什么呢?”许成听得一头雾水。 “你这个当舅舅的眼睛是瞎的呀!”小林妈指着许成一块儿骂了起来:“夏夏……” “小林妈!!!”许芳菲立刻大声喝止住小林妈。 小林妈被这一嗓子吓得一愣,这才回过神来,她刚才是太激动了,差点儿在众人面前抹黑了许长夏的名声! 第12章 宽阔坚实的怀抱 “你乱说什么呢?!看我不撕烂你这张破嘴!!!”周芸没给小林妈再说下去的机会。 说着,就朝小林妈冲了过来。 两个女人瞬间扭打到了一起。 院子里闹哄哄的,门外来了更多看热闹的。 看热闹的人中有小林妈的侄子,见竟然是小林妈被打,立刻冲了进来。 许成当机立断将许长夏和许芳菲推到了一旁,道:“你俩走远点儿!别被伤到!” 说完,赶忙去拉小林妈的侄子。 一旁几个老邻居见事情搞大了,也加进来拉架,一群人闹成了一团。 小林妈侄子年轻力气大,许成站在中间挨了好几下。 “夏夏,你大舅!”许芳菲挤都挤不进去,只能干看着,急得眼睛发红。 许长夏看到许成在人群里站都站不稳了,眼看着事情要闹大,她斟酌了几秒,将许芳菲拉到了一旁道:“妈你别急!先骑车去对面公安局报警!” 公安局离他们这儿骑车过去也就五分钟不到的路程。 事情已然变成这样,她们现在必须让公安局的人过来劝架调解。 一来,能救下许成。 二来,等到整件事调查清楚,周芸做的那些事一定会水落石出。 届时,许成就会知道,他毫无保留信任了二十多年的枕边人,到底是什么真面目! 她一定要让周芸为这些年做下的荒唐事,给许芳菲道歉! 老实人的懦弱,绝不是纵容坏人毫无底线欺凌的理由! “好!”许芳菲想了想,虽说家丑不可外扬,但现在也只有这一个办法了。 许长夏将自行车推给许芳菲,转身就朝许成冲了过去。 就在这时,有人忽然大叫了一声:“哎呀!别打啦要出人命的!!!” 许长夏眼睁睁地看着小林妈的侄子拾起地上半块砖头,跳起来朝许成的方向砸了过来:“我艹你妈!” 她正要冲过去推开许成,身后忽然有人一把揪住她的胳膊,将她拉着倒退了两步。 事情发生在一瞬间,砖头擦着许长夏的额角飞了过去。 许长夏只觉得自己撞进了一个宽阔坚实的怀抱。 她惊魂未定,随即回头看去,拉着自己的,竟然是江耀。 江耀紧拧着眉,看着那边人群,压低声道:“你一个女孩子逞什么能!” 说话间,把许长夏拽到了自己身后。 幸好他刚好赶到,否则许长夏要被那砖头砸得不轻! “再动手就是刑事案件!” 江耀此话一出,院子里的人都停下了,安静了下来。 那边地上一地的鲜血,看着有些吓人。 许长夏担心是许成受伤,垫着脚仔细看了眼人群,一下看到里面一道熟悉的背影,正捂着脑袋蹲在地上,血从他的指缝里直往下流。 她愣了两秒,立刻跑了过去:“三舅?!” 许家老三许劲也不知是什么时候来的。 许劲是为了给大哥许成挡那一砖头,此刻被砸得头晕目眩,蹲在地上起不来了,直到许长夏过来扶他,他才缓过神来,抬头朝许长夏努力笑了笑:“没事儿的夏夏,皮外伤。” 许劲的眼睛都被血给糊得睁不开了,看着有些触目惊心。 一旁周芸吓得直哭:“小林家侄子!你这是要杀人啊!” 幸好这板砖不是砸在她和许成头上的! 小林家侄子也是看小林妈被打得落了下风,一时情急下,随手拿了块墙角的板砖丢过去,谁知砸到了许劲头上。 看眼前这情形,谁也不敢吭声了。 许长夏反手扯下脖子上的围巾扎在了许劲头上,想了想,朝瘫坐在一旁的许成道:“我先带三舅去医院!” 不管怎样,先救人要紧。 她刚要把许劲从地上扯起来,一旁江耀上前道:“我来。” 说话间,不由分说半蹲在许劲面前,将他驮到了背上。 门外,去订饭店的副官刚好回来,见状有些懵了,迎上前帮了把:“长官,那……饭店的位置还要留吗?” 江耀看着身后乱七八糟的院子,斟酌了下,回道:“你留在这儿,帮着处理。” “是!” 许长夏跟着上了巷口的车,跟许劲一块儿坐在了后座,江耀亲自开车。 医院离得近,十分钟不到的车程。 许长夏却觉得今天这段路比以往她骑自行车过去还慢,许劲的鲜血慢慢浸湿了她的围巾,她手上身上都是血,心口“咚咚”直跳。 “你先别着急,我刚看过了,伤口不大。”驾驶座上,江耀透过后视镜看着许长夏,低声安抚道:“陆副官也会帮忙处理好家里的事。” 许长夏红着眼,没吭声。 经过上辈子,许长夏才知道身边的亲人有多重要。 更何况许劲对她很好,实实在在把她当亲闺女一样对待。 十几年前外公去世之后,许劲一度是家里的顶梁柱,他年轻个子大,身强力壮,在偏僻的镇里守着老许家的近十亩田地,苦活累活几乎全是他一个人干。 正是因为如此,在该结婚的年纪错过了时机,他今年已经三十六了,还没结婚。 上辈子,许劲当了一辈子的光棍,五十几岁那年去世时,许长夏在国外没来得及赶回来见他最后一面。 整理遗物时,才发现许劲早就用录音笔录下了遗嘱,把自己少得可怜的一点儿积蓄,和乡下镇里的老房子,都留给了许长夏。 只可惜当时许长夏一头心思都在备孕上,给许劲办完后世之后,直接卖了房子和土地,没几天就回了美丽国。 许长夏回想起来,心里就觉得愧疚,如今许劲出了事,她害怕上辈子的遗憾这辈子也无法弥补回来。 江耀知道许长夏着急,没再作声,一脚油门踩到了底。 很快就到了医院。 医生给许劲缝好针包扎完,又仔细检查了下,确定许劲应该没有颅内出血的问题,许长夏才松了口气。 “真的没有哪儿不舒服吗?”许长夏扶着许劲在病床上躺下的同时,又轻声问了遍。 “真没有。”许劲摇摇头,咧着一口大白牙笑了起来:“江耀找来了最好的主任给我检查,这你也不信吗?” “不是不信。”许长夏拧紧了眉头。 许劲上辈子去世得早,是因为颅内二次出血,他脑子里有一小块很久以前留下的小血块。 许长夏现在怀疑,是不是就是这次斗殴留下的后遗症。 一旁,江耀看着她担心的样子,忍不住皱紧了眉。 她自己也受了伤,额头那擦破了一块皮,到现在也没顾得上去处理。 他默不作声拦下一旁亲自给许劲扎针的医生,指了下许长夏的额头。 医生随即会意,拿了碘酒药棉过来。 “还有她右手手背。”江耀看着许长夏的手,低声道。 蒋以禾今天早上打许长夏时,许长夏用手拦了,手背上有四道血痕,江耀不是没看到。 刚才许家出事前,他原是打算带她来一趟医院。 江家,许家,竟然没有一个她的容身之处。 她是他的未婚妻,这些人敢这样欺辱她,无非是觉得,他江耀不会在乎这场包办婚姻,不会在乎这个跟他毫无感情基础的女人。 然而,他会让他们知道,他们想错了。 第13章 撑腰 无论他是否喜欢这个女人,她都是他将来的妻子,这一点不会变。 除非,她执意要跟江池在一起。 更何况,她今天帮他护住了他母亲的遗物,看样子是想跟他好好过下去的。 如果他对于这些她受到的欺凌置之不理,那只能说明,他江耀是个没有担当没有尊严的男人。 门外,江耀的副官急匆匆赶到,叫了他一声:“长官!” 江耀扭头,和他对视了眼。 副官的神色有些复杂,欲言又止的样子,为难地看向他身后的许长夏,没往下说什么。 江耀斟酌了下,朝许长夏低声叮嘱道:“我先出去一下。” 许长夏看着他们一前一后走了出去,若有所思看着两人的背影消失在了走廊拐角处。 她大概能猜到,为什么陆副官会面露难色。 “夏夏,我这儿不需要人看着,就挂两瓶水的事情,你们今天还有回门酒呢!赶紧去忙吧!”病床上,许劲见已经快到中午了,许长夏已经在他身上耽误了太久,不免有点儿着急。 “回门酒可是我们许家做东,不能让人家江家觉得我们不懂礼数。” “没事儿的三舅。”许长夏知道,许劲是为了自己着想,怕她以后在婆家日子不好过。 但无论她做得多完美,蒋以禾也不会善待她,那她何必没苦硬吃? “再说了,您去不了,人都不全,或许人家江家更会觉得咱们没礼貌呢?”许长夏轻声安抚了几句。 “我想着,要不等您好一点儿再补办酒宴,也不迟,是不是?” 许劲闻言,觉得确实有点儿道理,想了想,又道:“咱们家现在也没个拿主意的人,你自己和江耀好好商量,不要因此伤了和气。” “我知道,我待会儿就去和他商量。”许长夏顺从地回道。 正好,门外的护士敲门,把扣费单子送了进来:“十床的,去交下床位费啊。” “好。”许长夏接过单子,叮嘱了许劲几句,随即去楼下缴费。 走到缴费窗口,一摸口袋,连一张整的十块都没了。 刚才的医药费加上床位费,也不知道要多少钱才够。 “一共八毛。”窗口的护士朝许长夏道。 “八毛?”许长夏有些惊讶。 “是啊,那位同志刚刚已经交过钱了,就剩床位费没给。”护士抬头看了下,指向许长夏身后。 许长夏顺着护士指的方向回头看了眼,江耀正站在不远处住院部门口,和两个同样穿着军装的军人说着话。 她细细看了下对方的肩章,应该和江耀是一个部队里的上下级。 她现在浑身是血,被人看到了不是好事,想了想,随即转身走到附近的角落里避开了。 “这么巧!”那两人也是刚巧和江耀碰上,笑呵呵地朝江耀打招呼。 “你们怎么来这儿了?”江耀刚和陆副官叮嘱了几句,在这儿碰上部队里的指导员,语气不免带了惊讶。 “昨天半夜胡军长的家属忽然在家晕倒,孩子早产了,他家不就在你家隔壁不远吗?怎么你不知道啊!” “自然知道。”江耀顿了顿,道:“你们稍等我。” 没两分钟,江耀手上拎着一只包装精美的粉色礼盒走了回来,递给了指导员:“礼物你们先帮我带上去,我稍后就到。” 许长夏刚才在车上时,慌乱间瞥见副驾驶座位上放着一个包装精美的粉色盒子。 边上还摆着发票,一看就是新来的东西。 吃早饭的时候,江耀说让她等他十几分钟,她还以为……是他去隔壁百货大楼给她买了件礼物。 原来,这是他送给上司老婆的礼物。 幸好当时她一头心思在三舅身上,没有多问,不然两人之间可就尴尬了。 “那你刚在这儿做什么呢?”指导员上楼前,好奇又多嘴问了句江耀。 “家属那边出了点儿事情。”江耀笑了笑,淡淡解释道。 指导员知道江耀办了订婚宴,闻言,笑呵呵地点了点头:“行,那我们就不多问了,你先去忙吧!” 等到两人上了楼,江耀才扭头,看向许长夏站着的方向。 他刚才进来时就发现许长夏躲在那儿了。 两人隔着道玻璃对视了眼,许长夏随即老老实实走了过来。 因为刚才他那句“家属”,她此刻心里有点儿开心。 走到他面前,她笑得眉眼弯弯的:“你要是有急事儿的话,就去忙吧,我自己可以的。” “没事儿。”江耀回道。 “家里乱成这样,你妈和大舅他们现在人又在公安局,所以我暂且把中午的回门宴取消了。或者,等你三舅情况好一点儿再补办,你觉得呢?” 没想到,他们两人想到一块儿去了。 许长夏不知道江耀是心思这么细的一个人。 “好,那就后面看三舅的恢复情况,我们再商议。”许长夏点头回道。 今天许家出了这么多事儿,恐怕谁也没心情吃这顿饭,更何况,周芸那张嘴指不定在饭桌上说出什么话来。 本来原定的回门就不在今天,许长夏更希望三舅能作为她最重要的长辈出席。 “还有,你要是害怕,明天我让人送三舅去海城看看。”江耀顿了顿,忽然开口道:“那边有国内刚引进的ct机,可以照清楚身体内部。” 许长夏闻言,愣住了。 她没想到,刚才在楼上病房她都没吭声,他竟然能看出她的小心思。 最重要的是,八十年代初,放眼整个华夏国都没有几台ct机,基本都是用于非常重要的病人和科研方面。 江耀主动提起帮忙,让她有点儿惊讶。 她犹豫了几秒,轻声问:“不麻烦吧?” 江耀朝她笑了笑,道:“那边军区总医院的领导和我是生死之交,做个ct而已,不麻烦。” 许长夏思索片刻,回道:“那好,那明天我和三舅一块儿去海城。” 既然江耀不跟她见外,那她也就没有必要扭捏了,夫妻之间也不需要无谓的客气。 有他的撑腰,她心里一下子踏实了不少。 “还有件事,我想问你。”江耀紧盯住了许长夏。 许长夏见他表情严肃,笑了笑,道:“什么事,你问。” 江耀拧着眉,拽着她的手,将她拉到了一旁僻静无人的角落里。 第14章 掌心滚烫 “什么事啊?”许长夏朝周围看了圈,确定没有人,才小声问道。 “周芸这件事,你想怎么处理?私了?还是让林家把她告了让她拘留?”江耀的神情愈发严肃。 许长夏脸上的表情僵了下,笑意敛了些。 她刚刚就猜到了,肯定是周芸犯案情节严重,陆副官拿不定主意才过来找江耀。 “但是你得想清楚其中的利害关系,拘留周芸,或者让她坐牢,会对你的将来有影响。”江耀继续道:“如果你还想考大学的话,毕业分配工作势必会打折扣。” 江耀想征求许长夏自己的意思,所以没有立刻处理这事。 许长夏静静看着他,没作声。 几个月前,她高考落榜了,差了二十几分。 复读的事情,许成已经在替她想办法,她肯定是要考大学的,上辈子没有复读,这辈子她必须抓住这个重新做人的机会! “我想考大学。”她朝江耀认认真真回道:“我明年一定要考上大学。” 为了自己的将来,也为了不给江耀丢人。 “好。”江耀顿了顿,低声回道。 她看着就是个有心气的姑娘。 不过,他还以为,按照她的脾气,会不计一切代价跟周芸死扛下去。 不知为何,他心里略有些失望。 “我去公安局打声招呼,这件事,私了。”他继续道。 “不是!”许长夏见他要出去,一下子拽住他的胳膊:“我不是这个意思!” 江耀回头看向她,眼底带了些许疑惑。 “我意思是,大学我一定会考上!但周芸会不会坐牢,这跟我没关系,她又不是我的直系亲属,对以后分配工作影响不会太大的!”许长夏一字一顿,掷地有声。 “公安局,你千万不要去。” 其实在许家院子里打起来的时候,许长夏心里就已经想清楚了。 周芸和她的儿子许路原,这辈子她是不会放过他们的,她绝不会让这两个人渣影响到她以后的人生! 电视机厂拿回扣这条赚钱门路,必然是许路原那个二流子告诉周芸的。 公安一定会查出这件事跟许路原有关系,要是因为这件事他们母子两人被判刑,那再好不过! 加上三舅又被连累,要是三舅有个什么后遗症,她更不可能放过他们! “公事公办,小林妈想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以免以后有人借这件事抓住你的把柄,别让我家这边拖累了你。”她顿了顿,继续道。 “无论大舅怎么求你,都不要心软,你就说是我的意思!” 江耀愣了下。 他虽然看出来周芸和许长夏之间不对付,但没想到许长夏会这么果断干脆,脑子这么清醒。 而且,她后半句话的意思很明显,是想跟他好好把日子过下去。 昨晚……难道真的是他误解她了? 许长夏见江耀看自己的眼神柔和了下来,拽住他胳膊的那两只小手,转而拉住了他的手,小声道:“我有点儿饿……” 她现在和江耀是见一面就少一面,她实在不想再因为周芸而浪费他们两人的宝贵时间。 此刻她一双水汪汪的杏眼盯着江耀,带着几分委屈的意思,他的心里不知怎么的,一下子就软了一块。 “还有,我得先找个地方洗一洗……”许长夏这句说得更小声。 因为害羞,她小脸也变得粉扑扑的,抿着小嘴儿紧盯着江耀,眼眸里亮晶晶的,不言,却胜似万语。 江耀看着她,身上莫名一紧。 “真饿了?”他低声问。 “饿,但我这身上全是血,直接去店里吃饭,会吓着人的。”许长夏小小声回道。 早上,她已经给江耀补过一顿了,想来他现在还不饿,身上肯定有力气,吃饭前抓紧点儿时间,也不是不可以…… 江耀盯着她的眼神,愈发深邃。 他沉默了几秒,道:“你先去我宿舍吃点儿东西,里面一间是洗手间,有热水和干净毛巾。” 昨天晚上,江耀明明说的是,没有要紧事不要去他部队找他。 今天竟然主动提出让她过去。 不管他有没有听懂她的言外之意,这已经是个非常大的进步了! 许长夏心里虽然开心,面上却还是装得淡淡的,乖巧点头回道:“好,那我先过去。” “那你去车上等一会儿,司机马上就到。”江耀又道。 许长夏没再多耽误他的时间,转身便往停车的地方走去。 …… 半小时后,江耀宿舍。 许长夏看着司机将食堂的饭打来放到了桌上:“许小姐吃完放这儿就好。” “嗯。”许长夏点点头,看着司机出去了。 她起身关上门,细细打量了一圈江耀的宿舍。 他这儿是单人宿舍,东西很少,收拾得井井有条,正如江耀这个人给人的第一感觉:干净利落。 卫生间也很干净,整个宿舍没有任何异味。 她原本是想给他收拾一下宿舍,但转了一大圈,也没什么需要收拾的。 她想了想,取了两只江耀放在桌上的饭盒,倒了热水,将司机拿来的饭盒放进去温着,转身拉上窗帘,脱掉了身上的脏衣服。 她手上身上都是干涸了的血渍,不洗干净有些难受。 用干净的水盆洗了三遍,身上的血腥气才彻底洗掉。 洗手间里热气腾腾的,暖和,她随便拿了条江耀的大毛巾裹在身上,将他放在角落里没来得及洗的一套军装,也顺手一并洗了。 门外,江耀刚打开门,听到了里间的水声。 他站在原地,迟疑了几秒。 正是午休时间,走廊上有人经过的声音,他随即悄无声息地带上了门。 洗手间的门虚掩着,他一进门,便看到站在水池前洗衣服的许长夏。 她侧身对着门,没有穿衣服,身上只裹着一条大毛巾,刚好盖住大腿半截,玲珑有致的身材,在黄色朦胧的灯下一览无遗。 他愣了下,目光略微一移,余光却又扫到她露在空气中的光洁瘦削的肩膀,还有前面鼓囊囊的一片。 他下意识深吸了口气,将目光投向了别处。 许长夏隐约听到外面似乎有声音,扭头一看,刚好和江耀的视线对上。 “江耀哥,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她有些惊讶,随即抿着小嘴儿朝他甜甜笑了起来:“桌上的饭菜我给你温着呢!” 说话间,晾好了江耀的衣服,一边擦干净手上的水,朝他走了过来。 “你还没吃?”江耀低头看了眼面前桌上,见那饭盒不像是打开过的样子,问她道。 “没有呢。”许长夏走到他跟前,越过他的胳膊,探手将还热着的饭盒捞了出来。 她刚洗过澡洗了头,行动间,一股干净好闻的皂角香在空气之中弥漫开来,夹着一点儿她身上自带的温暖甜香味,若有似无地,直往他怀里,心里钻去。 江耀活了二十六年,除了昨晚,是第一次跟一个女孩子这么亲密地接触。 “一起吃吧。”许长夏打开了饭盒,刚要回头,一只微烫的大掌抓住了她纤细的小胳膊肘。 “不冷?”他在她身后低声问。 他的气息喷洒在她耳畔,声音里带着两分不易觉察的沙哑。 许长夏身子微微一僵。 他掌心的烫像是一下子烙在了她的心上,让她控制不住地一哆嗦。 第15章 会被人看见的! 许长夏没想到江耀会这么快回来,还没做好心理准备。 但是…… 她鼓足了勇气,扭头望向他。 刚好,身后的江耀低头看着她,两人之间,呼吸相闻,是她一抬头就能吻上他的距离。 她闭上眼,心一横,拽住他的衣服一角,踮起脚尖飞快地啄了下他的脸。 “是有点儿冷……”她脸颊紧跟着烧了起来,变得红扑扑的,朝他小声道。 许长夏的声音又软又糯,让江耀忍不住无声地叹了口气。 他伸手搂住了她盈盈一握的小细腰,将她整个人提着坐在了面前桌上。 “江耀?”就在这时,门外忽然传来一阵敲门声。 “我听说你回来了,有急事儿找你商量呢!门没锁吧?我直接进来了啊!” 江耀怀里的许长夏浑身一僵,赶紧跳下了桌子,她现在身上没穿衣服! 她往周围看了圈,正要往厕所里跑,一旁江耀忽然伸手拽过她,单手就将她抱了起来,丢到了床上。 厕所里阴冷,这会儿洗澡的热气退了,她会受凉。 拽过被子盖住她的一瞬间,外面的人刚好拧开了门锁进来了。 “我说你怎么才回来呢?”进来的人风风火火开口道:“上面派了任务下来,让咱俩夜里一块儿……” 说到一半,忽然发现江耀身后的床上,躺了一个人。 在宿舍被人抓包,许长夏实在不好意思,她不动声色地背过身,将头埋进了被子里面。 “谁在你这儿睡午觉呢?老李?”来人探头看了眼。 江耀随即朝对方扬了下眉头,以警示。 对方忽然间反应了过来,床上的是谁。 “出去说!”江耀紧拧着眉道。 江耀出门的瞬间,回头看了眼床上,许长夏像只鹌鹑似的埋在被子里,头发丝也没露出来一根。 江耀眉头皱得更深。 刚才旁人进来时,她就怕人看见,往厕所里面跑。 在医院也是,躲着人,她就这么避嫌,生怕旁人知道她是他的未婚妻。 许长夏一直等到屋里没了动静,才扯开被子跳下床,去把门反锁上了。 这一等,就是将近一小时,她把衣服全洗好了都收拾干净了,门外才传来敲门声。 “是江耀哥吗?”她问了声。 “是我,许小姐,大少爷让我去给您买了点儿东西,我给您放在门口了。”是江家司机的声音。 许长夏看向门口,等到门外的脚步声走远了,起身打开了门。 门外放着一只手提袋。 她拿起打开看了眼,紧跟着愣住了。 他竟然还特意让人去商场,给她买了套新衣服。 袋子里是一套墨绿色的毛衣套装,还有一件黑色呢大衣。 毛衣厚而挺括有型,呢大衣一看就知道是澳毛的,这一套新衣服,价值不菲,现如今好一点儿的澳毛大衣在市场上少说要大几百一件。 许长夏又往外看了眼,走廊上空无一人,鬼影子也没一个。 她将衣服拎了进去,换上新衣服后,又继续坐在椅子上耐心等着江耀。 “咚咚!”临近傍晚时,门口又传来了敲门声。 许长夏心头一喜,立刻跳下椅子跑去开门。 门外站着的,是陆副官。 许长夏愣了下。 “许小姐,你们家的事儿都处理好了,长官让我来送你回去呢!”陆副官朝许长夏露出一个如释重负的笑,他年纪小,又是张娃娃脸,笑起来还怪可爱的。 “周芸暂时被拘留十五天,你妈妈和大舅舅已经回家了!具体的你可以回去问他们!” 能拘留周芸,对于许长夏来说已经是个好消息了,接下去会不会判刑,肯定要看怎么审了。 许长夏心里有数了,随即由衷地道了声谢:“行,今天真是辛苦你了,陆副官。” “应该的!”陆副官不好意思地抓了抓脑袋。 许长夏看着他,又试探地问:“那……江耀哥呢?” 陆副官回道:“长官他手上还有点儿要紧的事儿要去办。” “好,那你稍等。”许长夏以为江耀忙完了手上的事会回来,心里不免有点儿失落感,回身拿了自己的东西往外走。 走到门口时,又回头看了眼江耀的宿舍,原本今天是她和江耀促进感情的好机会,又浪费了一天。 然而,和国家大事比起来,家事自然不值一提。 她跟着陆副官上了车,好一会儿都没吭声。 她在琢磨,下午江耀离开得匆忙,她还没跟他好好道别,不知道他执行公务要多久,也不知下次见面会是什么时候。 上辈子他们订婚宴后第一次见面是在明天,所以,今天所有的事情都是在意料之外,似乎不是跟着原来的轨道在走了。 车子已经到了许家附近那条大路上,陆副官从后视镜小心翼翼地看了她一眼,开口打破了车内的沉默:“我家长官以前可从没对哪个女孩子这么上心过呢!” 许长夏闻言,想了想,抬头望向他:“陆副官,你跟着江耀哥多久了?” 上辈子许长夏没跟陆副官说过几句话,一只手也许都能数得过来。 “三年多了吧,我十八岁那年当上汽车兵之后,就跟着长官了!”陆副官认真回道。 “长官特意嘱咐了我,一定要把事情全部办妥,然后再接你回许家,他这是担心你呢!” “是吗?”许长夏若有所思反问了声。 她仔细想了想,不光是公安局的事儿,江耀今天做的每一件事情,都有站在她的立场去考虑。 再一想,江耀对她的态度,已经肉眼可见的比昨天好了很多。 不管他是出于责任感,还是对她有了些许好感,只要有进步就是好事儿! “就在这儿停吧,不用进去了!”许长夏见已经到了家门口那条马路,随即道。 今天许家发生的事情已经足够邻居们议论一阵子了,她不想再高调。 车子停在了路口,许长夏拎了自己的东西,朝陆副官问道:“今天麻烦你了,要不一起去我家吃晚饭?” “不用不用!”陆副官受宠若惊,连连摆手拒绝。 他可不敢!江耀知道了非扒下他一层皮不可! 许长夏笑着没吭声了,自己提了东西,往许家的小巷子走去。 走了没两分钟,她眼角余光忽然看到不远处,停着一辆熟悉的越野车。 她愣了愣,以为是自己认错了。 往前又走了几步,才看清楚了车牌号,确实是早上江耀开的那辆车! 她随即加快了脚步走到车旁,车头正对着巷子里,江耀正站在许家门口,跟许成说着什么。 “江耀哥!”她远远叫了一声江耀,一溜小跑到他面前惊讶问道:“你不是有事儿吗?!” 第16章 许长夏的秘密 江耀低头看向许长夏,她此刻眼睛亮亮地盯着自己,里面像是住着星辰。 他忍不住微微笑了下,道:“刚好,出任务路上经过你家门口,正好有两句话要叮嘱你大舅。” “哦……”许长夏眼神稍稍黯淡了些,有些尴尬的样子。 其实,江耀最主要是想来看看许长夏。 他也不确定许长夏会不会在这个时候回来,但,就是想过来看一眼。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明明下午在宿舍,她还避嫌不想让人看见,但,他心里莫名就是记挂着。 许成见他们小夫妻俩有话要说,随即识趣地进了屋里,没打扰他们。 江耀看着许成进去了,朝许长夏低声道:“周芸那件事还在继续调查,等电视机厂厂长抓回来,还会再审,估计要个三五天。” “我看大舅似乎心里有些不舒坦,这两天有什么急事,你就去部队找陆副官。” “好。”许长夏点了点头。 那她懂了,他是怕许成把怨气撒到她头上,所以来给许成施压来了。 但不管是不是来找她的,直接目的是为了她,也不是不可以。 “那你要进去坐坐吗?”许长夏想了下,问他道:“你还没吃晚饭吧?我给你煮碗鸡蛋面,我煮的面可好吃了,给你加一把青菜,卧个鸡蛋里头。” “不了,有任务,战友还在车上等我,立刻要走。”江耀回绝道。 许长夏抿了抿小嘴,小声回道:“那好吧。” 江耀看着她有些失望的样子,不忍心了。 顿了两秒,又继续道:“等我回来,你再煮给我吃,卧两个鸡蛋,一个不够。” 许长夏先是一愣,随即眯着眼睛笑了起来。 “还有,这是早上给你买的,放车上忘记给你了。”江耀说话间,将手上拎着的东西递到许长夏面前。 许长夏低头一看,是一只同样包装精美的粉色大纸盒。 他早上竟然真的是去给她买礼物了! “等进去再拆开,小心摔了。”江耀朝她又叮嘱了句。 “好,那我进去再打开!”许长夏点点头回道。 接到手上沉甸甸的,也不知里面是什么。 江耀就知道,她会开心的。 他伸手,揉了揉她的头顶:“明早陆副官七点会过来,带你和三舅去海城军区总医院检查。” “嗯。”许长夏乖乖点头应道。 “那我要走了。” 许长夏有些舍不得,挽着江耀的胳膊,将他往外送了几步。 然而一抬头,远远看见车上副驾驶座上,江耀的同事正笑嘻嘻地看着他们这边,她有些不好意思了,又松了手。 “那你们一路小心。”她朝他叮嘱道。 “好,天快黑了,进去吧。”江耀停在了原地,朝她道:“我看着你进去。” 许长夏几乎是一步三回头地踏进了许家院子里,江耀看着她关了门,才转身往外走。 转身时,他忍不住无声地笑了笑,摇了摇头。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的,就对她这么放心不下了。 “……小林妈早上说的那是啥意思呀?”正要离开,身旁不远处忽然有声音传了过来。 听到“小林妈”这三个字,江耀随即抬头看了过去。 那边有两个女人正坐在自家院子里聊天,院门虚掩着,江耀能看见她们,她们背对着门看不见他。 “说起这个,你是最近才搬过来所以不知道呢!其实许成家老丈人不喜欢许芳菲母女两个住在这儿,一直想赶走她们!夏夏为了舅家收留自己母女两个,你猜她做了什么?” “她做什么了?” “她勾引许路原!虽然许路原是许家的养子,但名义上总归是兄妹!跟自己哥哥不清不楚,要死的嘞!” “表嫂,你这坏人名节的话可不能乱说!有人亲眼看见了吗?” 江耀的脚步,慢慢顿在了原地。 “当然是有人看见了!门口那个卖菜的小伙子说,他亲眼看见夏夏跟许路原两个拉着手的!夏夏发现有人看见了,才甩开了许路原的手!” “表嫂,我觉得不对,肯定是那个卖菜的小伙子乱说!我才来多久啊就看他总是眼珠子在人家夏夏身上乱瞟,一定是他知道自己配不上夏夏才乱说的!” “再说了,夏夏长得这么好看,可以直接攀上有钱人离开许家啊,为什么要勾引许路原这种没用的二流子?” “那以前不是年纪太小没办法吗?她跟那个开大吉普的有钱人,十六岁就谈对象了!” “还有,你看她现在不是攀上更有钱的了吗?已经是未婚妻了,有盼头了!你看许成最近狂的……而且人家小林妈住斜对门,肯定看得比咱们清楚,不然不会当众讲这种话的!” “哎呀这种话少讲讲,折寿的,你也不知道真假!她们母女两个寄人篱下已经很可怜了!我看夏夏根本不是你说的这种人!说不定是许路原强迫的呢!” “不说了不说了!回家烧饭!” 江耀站在暗处,看着两个女人端着凳子回了屋里。 许久,他回头,看向了亮起灯的许家,眼中五味杂陈。 原来,这就是小林妈早上想说,却被许芳菲打断的话。 “江耀!”车上的战友等了他许久,见他还不过去,叫了他一声。 他默不作声地转过身,快步走向了巷口。 第17章 礼物,你喜欢吗? 许家。 许长夏朦朦胧胧间好像听到有人叫了一声江耀。 她回过头,打开院子门看了眼外面,江耀的车已经不在巷口了。 “看什么呢?”许成在堂屋里叫了她一声。 许长夏没吭声,转身先跑进了西屋,那是她和许芳菲的房间。 她将江耀送给自己的礼物小心翼翼放在桌上,打开了包装。 看清里面东西的一瞬间,她下意识轻轻吸了口凉气。 里面,是一整套国外牌子的高级护肤品,还有一瓶香水。 在八一年,有这样一套国外护肤品是很罕见的,许长夏记得好像要一百块左右一套,相当于高级工人小半年的工资,够他们一家人吃上一年的排骨了! 香水也是国外牌子的,很贵,要二三十块钱一瓶。 江耀送给她舍得,但这么贵的东西擦在脸上,几个月就用没了,在这个年代用这么昂贵的化妆品,许长夏不免觉得有点儿可惜。 她心里开心,却又有点儿舍不得。 “夏夏!你来一趟!”堂屋里,许成叫了她一声。 “来了!” 许长夏想了想,匆匆从窗台上的花盆底下掏出了一把钥匙,将东西锁进了柜子里。 进堂屋里时,许成正坐在窗边的小椅子上,盯着许长夏的行李箱。 “我待会儿要出去一趟,你们吃饭不用等我了。”没等许长夏说话,许成收回目光看向她道。 许长夏朝许成手上看了眼,他手里捏着一本存折。 “就这个事儿啊?”她轻声反问道。 “还有……”许成欲言又止:“你舅妈托人给你办的复读插班的事情,已经谈妥了,别人听说你是江家未来的儿媳,一口就答应下来了。” “那不是因为舅妈,而是江家的面子大。”许长夏随即冷静回道:“况且,这几个月来,一直都是你在东奔西走找人帮忙。” 许成随便编两句瞎话,就希望她因此而感激周芸,心存愧疚,绝不可能。 许成脸色一点点涨得通红。 好半天,才起身道:“还有,你屋里桌上,我给你买了个东西,你去看看喜欢不?” 许长夏站在原地,没动。 从小到大,许成只给她买过一次礼物,就是她拿到市一中录取成绩单那天,他送了她一支派克钢笔。 他今天破天荒的又给她送礼物,想也知道,是为了周芸。 “夏夏,她再不好,也是你的舅妈,是不是?”许成见她和自己僵持着,软下语气来。 许长夏不卑不亢和他对视着。 她想起,早上院子里打起来时,许成先把她和许芳菲推开了,害怕她俩受伤。 亲舅舅哪儿有不疼外甥女的?只是,许成把周芸看得比谁都重要,以至于,这么多年来他被蒙蔽了双眼,只能看到周芸的好。 “那我给你留着饭菜,等你回来吃。”她淡淡回道。 说完,转身便走开了。 “你……”许成眼睁睁看着许长夏头也不回地出去了,忍不住长叹了口气。 他在原地焦灼地来回走了几圈,心一横,捏着存折出去了。 许长夏走到自己屋里,看向放在床头柜上许成给自己买的礼物。 巧了,跟江耀买重了,是一罐雅霜雪花膏。 平常她和许芳菲两人脸上皴了才涂点儿便宜的润肤乳,手上冻得裂口了就抹点儿蛤蜊油,雅霜,是周芸才能用的东西。 一旁许芳菲的桌上,也放着一瓶雅霜,两瓶要好几块钱,许成今天是下了血本了。 她只是看了几眼,没有碰,转身走了出去。 “妈?”她叫了一声许芳菲。 “我在厨房!”许芳菲应了声。 许长夏走到厨房里,刚想问问白天公安局的事情,却看到许劲正蹲在一旁角落里的煤球炉前。 “三舅!你怎么回来了?”她一边吃惊地问一边快步走到许劲跟前:“你赶紧起来,回医院去!” “我没事儿了,医院多待一天就得多花一天的钱。”许劲笑呵呵回道。 “不行!你得回医院!”许长夏紧皱着眉头道:“住院费我们还能付不起吗?” 许劲却站在原地没动,尴尬地笑着,像是个做错了事情的孩子:“我想着今早拎过来的老母鸡没人收拾,你妈和你大舅都不敢杀鸡,就回来了。” 许长夏看向他脚边的煤球炉,锅里正炖着一锅鸡汤,咕嘟咕嘟地冒着泡,香气隔着厚厚一层鸡油一点点地溢了出来。 一旁,许芳菲擦着手走了过来,朝许长夏轻声道:“你就别怪你三舅了,正好,医院里也没好吃的,他回来也好吃点儿老母鸡汤补一补。” “你三舅以为回门宴在明天,以为是自己在家办,想着你最爱吃鸡汤炖冬笋,特意送了两只鸡过来,他说文火炖几个小时的鸡汤最香,原想着熬夜炖给你吃的……” 许长夏听许芳菲说着,心头莫名一酸。 她扭头又看向了许劲。 许劲一米八的大个子,此刻站在角落里无措的样子,让许长夏忽然有些愧疚。 她刚才太着急了,说话冲了点儿。 “二姐,夏夏是文化人,她说的话肯定有道理。”许劲沉默了会儿,开口道:“我现在回医院去。” 正要走,许长夏却一把拉住了他:“路上都没三轮车了,还怎么回去呀?” “那我骑你大舅的自行车过去也行。”许劲想了想,回道。 “没事儿,江耀安排了车子,明天一大早送咱们去海城大医院做检查,你就在家里和我一块儿,也省得人家明早来回跑了。”许长夏朝他笑道。 许劲和许芳菲闻言,皆是一愣。 “他……没怪咱们家今天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丢人啊?”许芳菲小心翼翼地问道。 “没有,人家有素质得很,一点儿都没生气。”许长夏笑眯眯地回道。 “那就好!”许芳菲长松了口气。 许长夏没回来的时候,许芳菲还一直在担心,江耀要是因为周芸做的错事而对许长夏有意见,那可怎么办才好。 闹了一整天,终于消停了,许芳菲心里的一块大石头,也终于落在了实地上。 “你去休息吧,我和你三舅马上把饭做好。”许芳菲温柔地催促了许长夏一声:“今天你也累坏了。” “不累,我帮你剥会儿毛豆。”许长夏拎了一只菜篮子,端了张小板凳坐在了厨房门口。 外面夕阳的最后一缕光线,落在了许长夏的脚边。 她闻着鸡汤的鲜香味,听着身后许芳菲“噼里啪啦”热闹的炒菜声,心也渐渐安宁了下来。 如果时间能一直这样慢下来,就好了。 “妈,我们搬家吧。”她剥着手上最后几颗毛豆,朝许芳菲道。 “啊?”许芳菲炒菜的动作顿了顿。 半晌,低下头又闷闷应了声:“哎,行。” 她们母女二人心照不宣,不用说得太明白,彼此都能懂对方的意思。 许路原那畜生,胆子越来越大。 “我去换身方便的衣服吃饭。”许长夏起身道。 “怎么忽然要搬家呢?”厨房里,许劲有些不解地问许芳菲。 许长夏没再说什么,拿了只水盆和干净的布衣裳进了对面的卫生间。 刚试了下水温,还没脱外套,她忽然听到身旁有一丝轻微的响动传来。 第18章 狠狠摁住他 许长夏伸手解扣子的动作,立马停顿住了。 她眼角余光瞥见,身旁用木条封住的卫生间窗户后面,似乎有一双眼睛正盯着自己。 她停顿了两秒,猛地一回头,刚好和木条缝隙间那双贪婪的眼睛对上。 下一秒,许长夏毫不犹豫地抄起热水壶,拔开盖子直接朝那边泼了过去! “啊!!!”外面紧跟着传来一声惨叫。 “怎么了夏夏?!”对面厨房许劲和许芳菲听到动静,一前一后冲了过来。 许长夏鞋子都来不及套好,一边开门往外跑,一边指着后墙方向道:“我衣服还没脱,就发现有人想偷看我洗澡!” 许劲闻言一愣,随即抄起角落里一条扁担便冲了出去。 许长夏一边拔着鞋一边跟着跑了出去,刚跑到门外,只看见远处一道黑影飞快地窜进一旁黑暗的巷道之中。 许劲手上的扁担朝着那边狠狠扔了过去,砸中了对方的后背。 然而那人一刻都不敢停顿,哼都不敢哼一下,飞快地消失在了黑夜之中。 两分钟后,许劲拎着扁担气喘吁吁地转身走了回来。 许长夏远远和他对视了眼,见许劲眼中又是愤怒又是懊恼,知道他没追上。 “翻墙跑了!”许劲狠狠朝地上啐了一口:“小畜生!” 许长夏坐在门口的石头上,缓了缓,道:“没事儿三舅,他脸烫伤了,好认。” “要只是个路过的色狼呢?”许劲紧皱着眉头回道。 “不会的,他对我们这条巷子这么熟悉,一定是住在这儿的。”许长夏斩钉截铁回道。 “你说得对。”许劲思量了下,点头回道:“烫伤没有那么快好,这些天我挨家挨户去问,看看谁家男人没在家!” 许长夏听他说着话,没吭声,伸手抓起自己的右脚扭了几下,还好,只是扭到了筋,骨头里面不疼。 许芳菲进去给她拿药酒了,出来给她脱了鞋看了眼,道:“还好,没肿起来。” 许劲走到了她们母女两人面前,看着许长夏扭伤的脚,忽然咬紧了后槽牙道:“是要搬家!立刻搬!” 许长夏抬头看向他,他此刻脸涨得通红。 “要是没钱,我借给你们!”许劲恶狠狠继续道。 许劲这话,显然是话中有话。 “三舅,你看到他的脸了?”许长夏沉默了几秒,试探着问道。 许劲看着她,犹豫了下,摇头回道:“天太黑了,没看清。” “嗯。”许长夏轻声应了声。 一旁,许芳菲吸了下鼻子,似乎是哭了。 许长夏忍不住暗暗叹了口气,安抚道:“妈,没事儿的,搬了家就好了。明天你没事儿的时候出去转转,在公安大院附近看看,有什么好房子能租的,那儿安全些。” “好。”许芳菲哽咽着点头回道。 许劲站在一旁看着她们母女,一双拳头越捏越紧。 其实,许劲刚刚看见了那个人的脸,只是那一瞬间,他怀疑是不是自己看错了,所以不敢讲。 抓贼,必须得人赃并获。 而且,他怕说出来,许芳菲心理上会承受不了。 许长夏也知道,他认出了那个人是谁,因为他刚才下意识地骂了对方一句“小畜生”。 其实,在看到那双眼睛的瞬间,许长夏就认出来,是许路原。 那双色眯眯的眼睛,即便是隔了一辈子没看见,她也能一眼认出来。 浴室窗户上的木板,就是前两年她为了防许路原钉上去的,没想到时间久了木板有些缩水,露出了一条缝隙来!被许路原钻了空子! 三人在门口沉默了许久,许芳菲替许长夏擦好了药油,扶她起来时,斜对门小林妈家忽然传来一阵喧闹声。 “……你赶紧出去啊!别逼我动手!”小林妈骂骂咧咧的声音,在宁静的夜晚显得格外刺耳。 伴随着小林妈的叫骂声,一个男人捂着脑袋狼狈地跑了出来。 小林妈拎着扫帚一边轰着一边骂道:“你有脸跑我这儿来给周芸求情!你想过夏夏她们母女俩是什么感受吗?她们可是你的亲妹妹亲外甥女!” “这根本就不是两百块钱的事儿!别说两百,你多给我两千也没用!她周芸敢做就要敢于承担后果!这件事我绝不会善罢甘休!” “我知道你不止是为了周芸来的!不就是为了你那个不成器的儿子许路原吗?他做的偷鸡摸狗的事儿还少吗?现在竟敢哄自己父母做监犯科!趁现在还年轻,做了坏事被抓紧去坐几年牢再出来,还有重新做人的机会!否则他这一辈子就毁啦!!!” 男人仓皇躲闪间,正好和许长夏对上了视线。 许长夏看着他,眼底里,渐渐被失望盛满。 原来,许成赶着下班点之前去银行取钱,是为了堵住小林妈的嘴。 在他的小家庭和这个大家庭之间,他还是选择了维护另一边。 “夏夏……”许成愣了几秒,赶紧走了过来。 许长夏没吭声,转身避开了他,一瘸一拐往屋里走去。 “芳菲……”许成又赶紧走到许芳菲面前。 “大哥,法律绝不会饶过任何一个做坏事的人。”许芳菲朝他摇了摇头,轻声道:“不管是周芸,还是许路原。” 说罢,也转身回了屋里。 只剩下许成和许劲两人面对面站着。 许劲看着他,半晌,沉着脸开口道:“我和芳菲夏夏她们已经说好了,这几天,就帮她们搬出去,既然你要护着他们母子两,以后,你乐意怎么过就怎么过吧!跟我们没关系了!” “阿劲!”许成眼睁睁看着许劲也甩开他进去了。 他一个人在路灯下站了半晌。 夜渐渐深了,周围邻居家的欢声笑语,传到他耳朵里,他忍不住长叹了口气,跑到小林妈门口,拾起掉在地上的两百块钱。 背着手回屋时,他隐隐约约听到外面有人叫了一声:“爸!救我!” 他探头往巷子口看了眼,空无一人,只有几声野狗的叫声传来。 “气得头脑子昏了……”他自言自语嘀咕了句。 许成视线盲区的大路上。 江耀将许路原的头“砰”地一下,狠狠摁在了马路牙子上。 许路原的嘴被捂着,发不出声音,只能“呜呜”乱叫着。 第19章 一个好消息 “畜生!”江耀咬着后槽牙恶狠狠骂了句,按着许路原的后脑勺,又是两记重拳捶了下去。 许路原哼哧哼哧喘着粗气,彻底没了挣扎的力气,瘫在了路牙子上。 一个多小时前,江耀正准备离开许家,却看到一个鬼鬼祟祟的人影在附近路上徘徊,戴着帽子,像是怕被人发现的慌张模样。 他仔细观察了会儿,发现对方正是和他有过一面之缘的许路原。 他想起街坊邻居的那些话,于是找了个借口让战友先离开,在附近蹲守了会儿。 刚入夜没多久,就看到许路原慌不择路地从马路另外一边跑了出来,半张脸被烫得通红。 路边上有跟许路原相熟的二流子上前跟他聊了几句,江耀隐约听到,是他偷看人洗澡,被开水给泼了。 许路原的朋友嘻嘻哈哈地问了句:“该不是偷看你妹子洗澡被泼了吧?” 许路原脸上当时一闪而过的尴尬和凶狠,落在了江耀眼里。 他当即便懂了。 现如今的社会,舆论便是吃人的嘴,若不是为了许长夏的名声,他不想闹大声张,当时在巷子里他就会把许路原打个半死! 直到许路原安静下来,江耀才将他从地上拖起来,将他丢到了不远处一家废弃的破旧店面里。 许路原痛得哼叫了声,又清醒过来。 “你谁啊你!”光线太暗,许路原没看清打自己的人是谁,一边挣扎着从地上爬起一边叫着:“你信不信老子找人弄死你!” “信。”江耀笑了笑,低声道。 说话间,又是一脚踹向许路原,将他踢出去两三米远。 许路原捂着自己的肋骨处,哀嚎了起来:“老子的骨头断了……” 他看着江耀一步步走向自己,看着他的脸被外面路灯照进的一丝光线慢慢照亮,眼底的凶狠瞬间变成了惊恐。 “江……江耀……怎么是你?”他一边说着,一边下意识往后慢慢挪着。 江耀半蹲在了他面前,直勾勾盯住了他的双眼。 “妹夫!咱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你……你怎么能对自己大舅子下这么重的手呢是不是?”许路原有些心虚,结结巴巴地跟江耀攀着关系。 “妹夫?”江耀忍不住冷笑了声,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笑话。 说话间,他拾起地上一块砖头,轻轻拍了拍许路原的脸:“回来拿行李准备跑路?” “不是!我……我又没做什么坏事儿,我跑什么呀?”他支吾着辩解道。 周芸被抓,许路原从狐朋狗友那儿得到了消息。 他就怕公安局顺藤摸瓜,发现是他怂恿周芸去骗钱拿回扣,所以才冒险回来,打算偷点儿钱跑出去一段时间,等过了这阵风头再说。 谁知刚摸到许家后门口,就听到许长夏说要去洗澡。 之前许长夏为了防止他偷看,特意在浴室窗户上贴了木板,他只能听着声音看不着人干着急,结果刚刚给他发现了一条缝可以看清里面! 没想到许长夏这小丫头,以前看着胆小如鼠,被他偷摸几下小手也不敢还手声张,他什么都没看见,倒被她用开水泼了个正着! 不然他早就上了去北城的火车了! 想到这儿,他悔不当初!就为了那一眼,他今天恐怕要搭在这儿了! “行,不承认。”江耀朝他微微笑了下。 许路原却觉得这笑,让他瞬间冷到了骨子里,让他止不住地打起了哆嗦:“你要干什么?” “偷看女同志洗澡这事儿,也够抓你进去了。”江耀又笑了笑。 他站起身,直接一脚踩上许路原的脚踝骨,重重碾了几下。 许路原痛得又是惨叫起来:“你乱说!我没有!!!” 江耀居高临下地看着月光下他痛到冷汗涔涔的脸,眼底的不屑和憎恶,仿佛只是在看着一只恶心的臭虫。 “你搞清楚。”他微微俯下身,盯住了许路原的眼睛。 “我不是公安局的,我做事,不需要讲证据。” 说罢,他面无表情狠狠一砖头砸了下去。 许路原的血高高溅起,沾到了他的脸上。 他只是面无表情,抬手用拇指轻轻擦去血迹。 随后,又是一砖头砸了下去。 …… 第二天一大早,天没亮,许芳菲便在厨房里面忙开了。 许长夏听到动静,披上衣服走到厨房门口张望了眼。 “把你吵醒了?”许芳菲回头朝她看了眼,温柔地问道。 “没有,心里想着今天一早要出发去海城,早就醒了。”许长夏看着许芳菲手脚麻利地揪着面团,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满足感。 许芳菲发的面团就是好,蒸出来的馒头蓬松而有嚼劲,自从她去世后,许长夏再也没吃过类似的味道。 “今天做什么馅的?”许长夏一边说着,一边卷起袖子走了进来:“我来帮忙。” 反正才五点多点儿,还早着,今天要去海城的东西她昨晚就已经备齐了。 “不用,你再去睡一会儿!”许芳菲嘴巴笨,但疼爱女儿的心,一点儿也不比别人少。 今天许长夏和许劲要去海城,可有的累。 “醒了哪儿还睡得着。”许长夏笑着避开了许芳菲推开她的那只手。 许芳菲拿她没办法,无奈道:“你先去洗把手。” 顿了两秒,又道:“洗完了过来,妈再跟你说个好消息!” 第20章 别急,我有办法 “什么好消息?”许长夏一边擦着手,一边回头看向许芳菲。 “你猜!”许芳菲笑着回道。 许长夏看着许芳菲脸上的笑,一时间有些恍惚。 她已经很久没看见许芳菲笑得这么开心了。 “纺织厂又要你回去啦?”许长夏想了想,走到许芳菲面前试探着问道。 “是比这还要高兴的事儿!你再猜!”许芳菲摇了摇头。 许长夏是真的猜不出来了。 自从三年前,杭城的第一批知青回城之后,许芳菲的天就塌了,一直在强颜欢笑,似乎没有任何事情能让她再开心得起来。 许长夏一岁多的时候,她的亲生父亲顾书庭因为资本家后代的出身,自己主动申请下乡,去了一处穷乡僻壤插队做知青。 原本这是好事儿,然而,顾书庭是跟着他的青梅竹马一块儿下乡到了同一个地方,没两个月,他的青梅竹马便怀孕了,给顾书庭又生了个女儿。 三年前这一家三口回到杭城之后,顾书庭甚至没自己出面,随便找了个中间人过来,和许芳菲提了离婚。 许芳菲性情刚烈,想都不想就签了净身出户的离婚协议。 后面,顾书庭一个人先去了美丽国,找到了自己的亲姑姑,继承了一部分家族企业,随时打算将自己后面的妻女两人接去过好日子。 而许长夏这边长到十八岁,却连顾书庭长什么样子都没见过。 原本周芸对许长夏只是表里不一,因为幻想着顾书庭回杭城之后能善待许芳菲和许长夏母女,一定也会连带着感激收留她们母女的他们一家人。 谁知会变成这样。 签了离婚协议之后,周芸连装都懒得装了,对许芳菲和许长夏母女两人时常冷嘲热讽,许芳菲为了许长夏的学业只能强忍着。 许长夏知道她一直都不开心,后面,又出了许路原骚扰她的事情,许芳菲把纺织厂的好工作也辞了,总是一个人躲在角落里悄悄抹眼泪。 “那你自己说嘛,我猜不着!”许长夏又猜了两回也没猜中,有些急了。 “昨天半夜啊,许路原被人打晕了扔到了对面公安局门口!他跟那个电视机厂的案子也有关系呢!立刻就被抓起来了!”许芳菲一边说一边笑着摇头:“真是活该!” “出了那件事之后,妈心里一直堵着,又不敢跟你大舅说,怕他承受不住,他高血压那么严重,可我不跟他说,就是对不住你。” “现在好了!许路原被抓了!往后你就没事儿了,再也没人敢骚扰你了!” 许长夏听许芳菲一句句说着,看着她的侧脸,半晌都没吭声。 其实,上辈子许芳菲患上癌症,导火索就是她许长夏。 因为她当时急着逃离这个魔窟,她已经忍受不了周围的流言蜚语,所以急匆匆之下改嫁给了人渣江池,许芳菲早就看出江池这人不老实,为她这段婚姻操碎了心,长期郁结于心之后,就患上了癌症。 而所有事情的起源,就在这儿:从许芳菲撞见许路原猥亵她开始。 这辈子,要想改变许芳菲患癌早逝的命运,就必须要解开她这个心结! “妈,您放心吧,他做的坏事太多了,一定会被判刑的!”许长夏沉默良久,伸手用力搂住了许芳菲的肩膀。 “我们母女两人一定会过得越来越好!让那些欺负过我们的人都好好看着!” “是啊,谁说不是呢?”许芳菲抬手擦掉了脸上的眼泪,又笑道:“好了,许路原被抓这是好事儿!咱们不要愁眉苦脸的,朝前看!” “那就不提这个人渣了!”许长夏随即回道。 她说罢,用抹布揭开一旁的锅盖,里面已经蒸好的梅干菜扣肉热气腾起来,把她给香得一迷糊。 “今天这么大方!”许长夏扬起眉头道。 “当然了!这么开心的事儿,咱们不得吃顿好的庆祝庆祝?”许芳菲满脸掩不住的笑意:“早上我去菜场看到猪肉摊位上的五花肉肥得很,又想起之前还剩了点儿梅干菜,就想做个梅干菜扣肉馅儿的包子。” “顺带给你三舅也补充一点儿营养!” “妈,您要是去开饭店啊,不比那些大厨差!”许长夏由衷地夸赞了句。 尤其是面食,许芳菲在这片说第一,没人敢说第二。 “真的假的?”许芳菲被女儿夸得心里美滋滋的,笑着反问道。 “我发誓!我说真的!”许长夏随即举起右手道:“等以后有钱了,我一定给你盘个店面开饭店!” 许长夏说到这儿,许芳菲忽然不吭声了,继续干起手中的活。 许长夏凑到她面前看了眼,小心翼翼地问:“怎么了妈?” “刚刚我特意绕到公安大院附近的菜市场去买菜,问了圈卖菜的小贩,公安大院附近的房子都是小楼房,而且是三个月起租,得租下一整套,一个月至少得十块钱左右。”许芳菲心事重重地回道。 “咱们哪儿能一下子拿出这么多钱呢?还不算上添置家具生活用品的钱,少说要一下子掏出四五十块。” 说着,忍不住长长叹了口气。 许长夏听她说着,想了想,问她:“那两个房间的要多少钱?” “两个房间的那更贵了,至少要十五块钱左右一个月,那儿地段好,治安又好,房子不愁租。” “那我们更应该租那儿的房子。”许长夏想都不想回道:“而且要两房的!” “什么?”许芳菲被吓了一跳:“夏夏,咱们娘俩从哪儿搞这笔钱呢?你也知道,备婚这段时间,咱们把积蓄都用得差不多了,妈又辞职了!而且前两天才给周芸交了一个月的生活费,妈手上只剩下十几块钱了……” 许芳菲手足无措的样子,让许长夏看着,愈发心疼。 她斟酌了会儿,上前轻轻搂住周芸,道:“妈,别急,我有办法。” 第21章 对她,甘之如饴 “你还没跟江耀正式结婚,可不能用他的钱啊!”许芳菲愣了下,随即急道。 许芳菲虽然只读到初中毕业,但她父亲在世时教她的那些人情世故,她一点儿也不敢忘。 “订婚宴前妈跟你叮嘱的你都忘了?”她蹙起眉头继续道。 “要不是你外公当年做赤脚医生时救过江耀的爷爷,江家为了还当年的救命之恩,咱们这种普通人家是万万攀不上江家这门婚事的!不能因为没钱就跟着没了骨气!你懂不懂?” 面对许芳菲的一番苦口婆心的劝诫,许长夏听着,只是抿着嘴儿笑。 “你笑什么?妈说认真的!”许芳菲伸手用筷子打了她一下。 “妈你说得对,咱们得有骨气!”许长夏用力点了点头:“我绝对不用江耀的钱!” 许长夏只是觉得,再回到许芳菲身边,哪怕是训斥,她听到耳朵里也觉得甘之如饴。 因为许芳菲很少骂她,骂她,一定是为了她着想。 许芳菲见她这样,愣了下。 随后轻轻推了她一把:“好了,这么大的姑娘了,老是黏在妈妈身边。” 许长夏笑着凑到她脸颊边亲了口,才松开了她。 “你今天先去看看房子,看有没有干净又亮堂的两居室。”她一边帮着包馒头,一边朝许芳菲耐心哄道。 “你想啊,我等于是嫁出去的姑娘了,偶尔江耀要来我们家,他住哪儿呢?总不能让他睡客厅?” 许芳菲听着,是这么个道理,随即点头赞同道:“你说得对,那我就去看两居室的。” 说罢,又苦着脸道:“可这一大笔钱要从哪儿来呢?” 其实这两天,许长夏空闲的时候一直在琢磨赚钱的事情,暂时可行的点子,她想了有几个。 在目前这个从零开始的阶段,她们想要赚钱,就得把成本降到最低! 零成本的路子,目前有两个。 他们杭城附近的城镇,都是一片连着一片的高山,长满了竹林,里面有个最值钱的东西:竹笋。 尤其是这个季节的冬笋,又贵又好卖。 挖冬笋虽然费力,但除了这个缺点,是个只赚不赔的买卖。 他们老许家在自家镜湖镇上,有近十亩地的竹林,可以每隔两三天挖一些来卖,一斤的市场价她记得是两毛八,十斤就能卖两块八了! 许长夏一说,许芳菲随即一拍大腿,道:“对呀!那我明天就回镇上去挖冬笋!” 除了卖冬笋,许长夏还有个更好的路子。 三舅许劲是养鸡专业户,他有一个经营得不错的养鸡场。 但她记得,以往一到入冬,许劲就会为了滞销的鸡蛋发愁。 从最简单的鸡蛋入手,既可以解决她们的燃眉之急,也可以为许劲解决滞销难题。 许长夏想了想,朝许芳菲回道:“还有,最近三舅的鸡蛋不是滞销吗?他昨天从养鸡场带来的一筐子鸡蛋,少说有五六十个,还有一只鸡,咱们先拿去市场上卖了!还有三舅养鸡场卖不完的鸡蛋,咱们后面都给他想办法卖掉!” “供销社的鸡蛋要卖一毛一只,咱们就卖八分钱一只,一筐也能赚个几块钱是不是?” 许芳菲听得一愣一愣的,道:“也是!” 许劲每个月都会无偿给许成家里送来一大筐鸡蛋,还有两只鸡,以表示对周芸收留她们母女的感谢。 周芸从来都是自己吃了,所以许芳菲从没往卖掉这方面去想。 更没有过替许劲卖鸡蛋这个想法,因为她从小到大没有做过买卖。 许长夏母女两人在这边说着,许劲也起床了。 “夏夏说得对!”他在门口一边刷牙一边听着,觉得很有道理,随即匆匆吐掉了嘴里的牙膏沫子大声道。 许长夏琢磨了下,又探头出去问了声:“三舅,你那儿还有多少鸡没卖出去呢?” “老鸡有两三百只,具体的数,我得回去算算。”许劲回道。 “那鸡蛋呢?鸡蛋还有多少没卖出去的?”许长夏继续问。 “鸡蛋可多了!”许劲叹着气回道。 “有多少?我看看有什么法子不。”许长夏问他。 许劲挠着头回道:“大概还有一千五百多只呢!” 许劲靠着以前在政府养鸡场工作时积累的人脉关系,能直接给地方招待所和国营饭店供货。 但一到冬天,镇上供销社的生意差一点儿,鸡蛋就容易滞销。 许长夏想了想,回道:“别急!鸡蛋可以全都拿到城里头来卖!” 城里跟镇上可不一样。 城里头不准偷偷养活禽,抓到要罚款的,鸡蛋这种东西,城里的有钱人靠着那点儿粮票根本不够吃,都是花钱去市场上买的。 只要有销路,别说一千五百只鸡蛋,再多的蛋都能卖得出去! 她斟酌了会儿,继续道:“还有,马上过年了,活禽的销路会好起来,国营饭店拿你的鸡也不会给你涨价,但城里头的市场到了年底肉类都会涨的,家家户户都要备上年货,你说是不是?” 许劲匆匆抹了把脸,进了厨房里,道:“你说得对!” 经过许长夏这么一点拨,他豁然开朗! 许劲是个老实人,但他也不笨,许长夏说得有道理,他就赞同。 “三舅,那你的鸡蛋和鸡卖给供销社是什么价钱?”许长夏一边包着馒头一边问他。 她得计算好价格,太贵没人买,太便宜了做亏本买卖,都不行。 “我卖给镇里供销社,都是按批发价便宜供货的,鸡蛋卖五毛五一斤,鸡基本都是直接供给镇里的饭店了,九毛钱一斤。” 许长夏掰着手指算了下,一斤十个蛋左右,平均一个只卖五分多,但是送到供销社转手卖出去就是一毛钱一个。 城里的鸡卖一毛二一斤,整整少了三毛钱一斤。 正常一只鸡要三到四斤,也就是,一只得少赚一块多!这等于高级工人一天的工资呢! 这么一算,简直亏到家了! 许长夏越想越是兴奋,放下了手里的面团,拍干净了手道:“那我现在就去卖鸡蛋,趁现在早市人多!” 第22章 耐心哄她 “你戴上手表算好时间!陆副官七点就来了!”许芳菲见她掉头就跑,朝她得背影喊了一声。 “知道啦!”许长夏在屋里头回道。 许芳菲觉得,许长夏似乎跟以前有点儿不一样了。 以前她骂许长夏,许长夏要么哭丧着脸,要么就是不吭声转身就走,今天不仅没跟她翻脸,还反过来耐心哄她,一起商议怎么赚钱。 定了个婚,许长夏似乎一下就长大了。 …… 许长夏在屋里找了一圈,都没找到自己和江耀订婚用的那对手表。 “奇怪,昨天明明放回行李箱了……”她忍不住嘀咕道。 堂屋里,刚刚起床的许成朝她这儿瞟了眼。 许长夏眼看着时间不早了,索性不找了,用纸板箱撕下一块,做了个销售的牌子,拎着装鸡蛋和昨晚杀好的老母鸡的篮子就跑了出去。 附近的菜市场离他们家就隔着两条街,许长夏五六分钟就能走到。 去菜市场之前,她顺带绕到附近的供销社看了眼。 只见供销社门口的销售牌上写着:冬天鸡蛋减产,明日开始鸡蛋涨价一分钱一只。 也就是,一只蛋要涨到一毛一分钱。 这个消息,对于许长夏来说,无疑是个好消息! 她斟酌了下,转身进了菜场转了两圈,找了个人流量还可以没有摊位的角落,放下了手上的两只篮子。 很快的,有人走到她的位置前停下,看了眼招牌念道:“鸡蛋八分钱一只,七毛二一斤,老母鸡一毛一一斤,只收现金……” “婶子,鸡蛋都是自家养鸡场里下的!要不要买几只?”许长夏热情招呼道。 “你家有养鸡场?”女人朝她打量了眼:“你这穿得干干净净的,不像是养鸡的呀?” “我舅舅是边上镜湖镇的,不信的话婶子可以去问问,镜湖镇养鸡最厉害的专业户是不是姓许。”许长夏真诚地回道。 她不怕别人去打听,相反的,打听的人多了,就等于是给她带来了活招牌,以后量大了也好有销路。 “那我也可以直接让镇里或者村里的亲戚顺带捎给我,还便宜,你这八分钱一只太贵了!”女人撇着嘴角回道。 “婶子,你让人捎带并不便宜多少,还欠下别人一份人情,对不对?”许长夏一语道破对方话语中的疏漏。 “我这买一斤还能便宜八分钱,等于是一只鸡蛋的价钱了。婶子要是觉得不值得,那就去对面供销社买,那儿要一毛一只呢!而且据说明天还要涨价,你看看现在供销社门口那队伍排得有多长!” 两人在这儿说了几句话的功夫,又有两名妇女上前来。 她们没多说什么,在篮子里挑挑拣拣了会儿,都是挑得个头最大的,一人买走了十只。 许长夏利索找好了钱的功夫,之前和她啰嗦了半天的女人见大个的都被挑走了,急眼了,立刻也挑了十只。 “她们把大的都挑走了!你得给我便宜些!”女人皱着眉头道。 “行,不称了,就算您一共七毛。”许长夏笑着大方回道:“吃着觉得好,您下回再来!” 一旁几个妇女见许长夏这么会做生意,一拥而上,把剩下的鸡蛋买了个底朝天。 就一会儿的功夫,鸡蛋只剩下四只了。 边上的老母鸡,倒是无人问询。 才六点钟,许长夏也不着急,站在篮子边上慢慢等着。 好一会儿,有个穿着时髦的年轻姑娘慢慢走了过来,看起来比许长夏大不了两岁。 “这鸡新鲜吗?几斤的?”对方问道。 “新鲜呢,昨天晚上刚杀的。”许长夏借了隔壁的秤,当面称给她看了下,去掉篮子,一共四斤六两。 “你这鸡这么肥这么大,我们一家四口子人一顿也吃不掉啊。”小姑娘皱着眉头道。 许长夏想了想,道:“你看,我这儿剩了四只鸡蛋,刚好你们家四口人,你买了这只鸡,鸡蛋我就送给你了!早饭给家里人多补充点儿营养也好,是不是?” 小姑娘看了看她的招牌,随即笑了:“那行,你帮我算一下,一共多少钱,待会儿我家阿姨来拿。” 她说着,指向对面摊位上正在买菜的一个身着朴素的阿姨。 许长夏认真看了眼阿姨,记住了她的长相。 “好,一共五块六分钱,六分钱就给你抹零了!”许长夏爽快回道。 小姑娘又抬头朝她仔细看了眼,忽然问道:“你是许长夏是不是?” 许长夏愣了下,朝对方也仔细打量了眼,也觉得很眼熟。 “咱们是同学啊!我复读的!之前在你班上上了半学期的课!”对方笑着回道。 许长夏这才想起,这是他们高三的插班生,高三下半学期来学了三个月左右。 “是你呀红英!”她立刻准确叫出了对方的名字。 “我还以为自己认错了,你没考上大学呀!”孙红英瞪圆了眼睛问道:“你可是班里前三呢!” 市一中高三一共五个班,今年考上大学的有十几个,孙红英以为许长夏一定是稳了,所以刚才看见时还以为自己认错了。 但长得像许长夏这么漂亮的实在少,所以她特意绕过来看了下。 “害!”许长夏也没觉得丢人,笑了笑回道:“后来心思没在学习上,掉队了,高考差了二十几分。” “我也差了十几分,英语给拖了后腿!”孙红英撅着嘴道:“我现在在家自习呢,爸妈给找的家教老师,可我这英语成绩就是上不去,明年据说英语成绩占比更多了,可愁死我了!” 在这个年代,能请得起家教老师的,家庭可真是不一般了。 “咱们国家也就是这几年才开始重视外文学习的,找的英语家教水平比我也好不到哪儿去。“孙红英还在抱怨着。 许长夏听她说着,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 今年高考的英语分数占比是百分之五十,明年是百分之七十,再然后就是百分百计分了。 因为这是一个对于大部分考生来说非常大的打击,所以许长夏记得很清楚。 怎么提高考生英语成绩,对于刚开放高考没多久的华夏国来说,简直就是个世纪难题。 巧了,许长夏上辈子,在美丽国待了整整三十年。 其实前天晚上许长夏就考虑过这个方向,做英语家教。 只是当时想了一下便放弃了,因为她急着用钱,一时半会儿的招不到学生,空有满腹才学也没用。 现在,机会就摆在面前。 第23章 只要他愿意 只是,她还没有正式回到复读班,想做英语家教,恐怕还需要回到学校重新考试,拿出点儿底气来才行。 许长夏正琢磨着,孙红英继续热情道:“我刚才听你说,你舅舅是开养鸡场的?” “对。“许长夏点头回道。 “那你以后能不能每隔一礼拜,给我捎一两斤鸡蛋来?我弟弟正在长身体,按粮票拿蛋真是不够他吃的!” 送上门的第一笔大生意,许长夏哪儿有推掉的道理? 她想了下,道:“我直接给你送到家门口吧?省得你跑来跑去的,鸡蛋又容易破。” “那当然好呀!”孙红英开心地点头应道。 许长夏不怕麻烦,也就是多走几步路的事儿。 而且,这不就是二三十年后面华夏国兴起的送货上门?美某团? 她朝孙红英笑笑道:“那就这么说定了,我给你七毛一斤!你家在哪儿呀?” “七毛一斤你不就吃亏了?对面供销社一块一毛钱一斤呢!而且你还得单独跑我家去,我给你七毛五一斤!就这么说定了!”孙红英没给许长夏反驳的机会。 “我家住在公安大院,五栋是我家!待会儿我家阿姨来了你跟她混个脸熟,她除了买菜时间都在家里,你随时送去都行!” 原来孙红英就住在公安大院。 “那你们怎么绕远路来这儿买菜呢?”她琢磨了下,有些不解地问道。 “我们那儿菜没有你们这儿的好,你们这边的菜出了名的新鲜品种多,而且不瞒你说,有些阿姨会拿着主人家给的菜钱买便宜的菜以次充好,中饱私囊,所以我们那边菜市场的菜,品质会差一点儿!” 孙红英倒是个直肠子的爽快人,有什么就说什么。 “原来如此……”许长夏若有所思点了点头。 怪不得,她在这儿卖了好一会儿的鸡蛋,都没看见几张熟面孔。 做生意首先得看所在市场的人流量,她观察了好一会儿,六点左右的人流量确实很大。 后面几天,她就先留在这儿卖鸡蛋试试。 两人说话间,孙家保姆买好了菜走了过来,听说许长夏能送新鲜鸡蛋上门,她愣了下,随即朝不远处招呼了声:“赵婶子!你过来!” 一位中年妇女随即应声走了过来。 “这个小姑娘是我家红英小姐的同学!她家开养鸡场的,可以每星期送一次鸡蛋到我们家门口!”孙家保姆朝赵婶子热情地推荐道:“你家孩子多,不是说鸡蛋不够吃吗?” “对!”赵婶子一双精光四射的眼睛朝许长夏打量了眼,问她:“你家鸡蛋什么价格啊?” “七毛五一斤。”许长夏笑了笑,回道。 “那确实划算,比供销社便宜了三毛五一斤呢。”赵婶子点了点头。 “那您要定吗?”许长夏客气地询问道。 “定,你下次去红英家的时候,给我也捎上三四斤,我家住在十六栋。”赵婶子点点头回道。 三四斤!!! 一礼拜三四斤,一个月不就要十五斤? 许长夏瞬间瞪大了眼睛。 “他们家人多得很,五个孩子,加上老太太和夫妻两个,一共八口人,就靠那点儿粮票哪儿够吃的呀!”孙家保姆笑着解释道。 “那行,多谢您了阿姨,给我介绍这么大一笔生意!”许长夏随即嘴甜道谢。 “鸡蛋不行的话我下回可不买的啊。”赵婶子在旁又道。 “肯定不会差的,放心吧婶子!”许长夏拍着胸脯给她打包票。 等到两人走开了,孙红英匆匆忙忙朝许长夏小声叮嘱了句:“赵婶子那张嘴可不是好惹的,你要小心她一点儿……” 许长夏愣了下,点点头回道:“好,我记住了,那我这周六给你们送鸡蛋去。” 她收下了孙家和赵婶子各自给的一块钱定金,加上之前卖空鸡蛋老母鸡的九块一毛,一共挣了十一块一毛钱,她心满意足地揣好了钱,拎着两只空空的菜篮子回了许家。 许芳菲已经蒸好了包子,探头看了眼许长夏手中的篮子,有些吃惊:“一个小时不到你就卖空了?” 一上来就来了个就开门红,许长夏心里开心得很。 “今天运气好!供销社明天鸡蛋涨价!” 她说着,将赚来的十一块一毛分出来一半给了一旁许劲:“三舅,刚刚咱们说好了的,利润对半分。” 许长夏是要带着许芳菲和许劲两人一起过好日子的,绝不会让许劲吃亏。 许劲却又把钱推了回来,道:“等你们租好了房子之后,咱们再仔细算。” 许长夏一想,也是,现在正是缺钱的时候,等以后她再多补一些给许劲。 她把钱交给了许芳菲,身上只留了五块钱,去海城肯定要用得上。 收拾好了吃完早饭,陆副官已经提前在门口等着了。 “陆副官你稍等我两分钟!”许长夏正在房间里换衣服,朝陆副官招呼了声。 “不着急!接送你们去海城,这是今天长官交待给我的唯一任务!”陆副官乐呵呵地回道。 许长夏换好昨天江耀给自己买的衣服,许芳菲刚好替他们装了十几只包子送进来。 “昨天就忘了说,我女儿穿这身衣服可真好看!”许芳菲看着落地镜里的许长夏笑眯眯道。 “等咱们赚了钱,我也去给他买一身西装。”许长夏朝许芳菲回道:“然后和他一块儿去民政局拍结婚照。” “你看你这孩子,说话一点儿也不害臊!”许芳菲压低了声音,嗔怪地瞪了许长夏一眼。 “我说真的,只要江耀愿意,我就跟他去领证!”许长夏认真回道。 她昨天早上从江家回来,其实就是打算回来拿户口本的,结果各种事情打乱了她的计划。 但是这样也好,她后来仔细想了想,缓几天也不打紧。 有了感情基础的婚姻更牢固。 许长夏和许劲坐到车上时,许长夏立刻给陆副官递过去了两只热腾腾的包子:“一只梅干菜肉的,一只桂花豆沙的,你尝尝?” “谢谢许小姐,我没有忌口,都爱吃!”陆副官立刻红着脸接过了。 许长夏是想让旁人也尝一尝许芳菲做的包子,看是否符合大众口味。 她看着陆副官吃完了,试探地问道:“怎么样?好吃吗?” “好吃!”陆副官点点头回道:“要是桂花味儿更重一点儿的话,也许会更解腻!” “行。”许长夏记住了。 “我……我不是……”陆副官是顺口就说出来了,以为自己说错了话。 “别怕,我没有其他意思的。”许长夏将手里的一只大饭盒顺手递了过去,道:“这儿还有八只,你带给你们同事也尝尝?他们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你就告诉我!” 陆副官朝许长夏看了眼,有些疑惑。 许长夏这意思是…… 他似乎隐约有点儿明白,但又不确定,他立刻将饭盒收好了,放在了显眼的位置,以免自己忘记。 一行三人随即出发了。 车开了好一会儿,许长夏看着路边经过的一个派出所,忽然想起早上许芳菲说起的那件事。 她随即扭头问身旁的许劲:“三舅,你知不知道是谁把许路原打晕过去的?” “咳……”正在开车的陆副官忽然呛咳了声。 第24章 见不得她难受 “怎么了?” 许长夏一边替陆副官拧开瓶盖递了水过去,一边关切地问道。 陆副官憋了半天,涨红着脸回道:“刚刚吃包子吃快了,喉咙里到现在还有点儿噎,没事儿,喝两口水就好。” 昨晚江耀把许路原打晕之后,趁黑丢到了公安局正门口,然后特意绕到陆副官那儿一趟,叫他去盯着点儿。 把人打到重伤这事儿被发现的话,在部队里影响不好,所以陆副官不能泄密。 再加上事关许长夏的清誉,江耀让他一定要守口如瓶,谁也不许告诉。 所以陆副官即便心知肚明,也不能说出来。 “夜黑风高的,也没人看见是什么时候丢在公安局门口的,还是凌晨值班的民警发现的。”许劲在旁开口道。 许长夏随即狐疑地扭头看向许劲:“三舅,不会是你吧?” “我……你这孩子瞎说什么呢?我为啥要把他打晕呢?他跟我无冤无仇的。”许劲结巴了一下,回道。 许长夏盯着许劲微微发红的耳朵看了眼。 她现在更加确定,昨天许劲追出去的时候,看清了许路原的脸。 而且,昨天半夜许劲出去杀第二只鸡,杀了快一个小时才回来。 许劲是专业养鸡户,杀鸡很利索,正常杀完退干净毛不超过二十分钟。 许劲见许长夏一直盯着自己,更加心虚了,别过头去道:“我有点儿晕车,我先闭眼睛睡会儿了!” “嗯。”许长夏点了点头,没有继续追问。 确实,蓄意伤人这种事性质太严重,许劲肯定不会当众承认。虽然陆副官不是外人。 车内随即陷入了一片死寂。 陆副官更不敢吭声了,就怕许长夏怀疑到自己头上来。 一路上,三人也没说什么话。 陆副官车开得稳而快,十一点不到,三人便抵达了海城军区总医院。 下了车,陆副官赶紧去办公楼那儿递了一封介绍信,没一会儿,一个头发花白穿着白大褂的老头便走了出来。 “您就是王老军医吧?”陆副官随即上前问道。 “对,我是。”王衡点了点头。 他说话间,看向陆副官身后的许长夏和许劲二人。 许劲看着情况还行,跟信上说的事态紧急似乎不太一样。 他又看向许长夏,和蔼地笑了笑,问道:“你就是江耀的家属许长夏?” 许长夏愣了下,随即红着脸点头回道:“对,我是。” 被当面称作江耀的家属,许长夏有点儿不好意思。 “走吧,先去ct机那儿。”王衡走路生风,二话不说便带着他们去了后边的研究大楼。 检查得很顺利,大概用了十五分钟,许劲就做完了片子。 只是许劲人还没出来,王衡先出来匆匆交待了一句:“你们等我半小时左右,我和同事一块儿研究下。” 走廊上的许长夏一听这话,愣住了。 “王医……”她还没来得及叫住王衡,王衡便关上了门。 许长夏站在办公室门口,呆立了半晌。 该不会是情况很严重吧? 可许劲昨天甚至没有呕吐,没有出现脑震荡的症状! 许长夏下意识摸向自己的口袋。 她只带了五块钱,也不知道够不够用,如果要立刻住院的话,还得让许芳菲汇钱过来。 然而,和健康比起来,钱只是最微不足道的小事儿。 昨天下午许劲自己从医院跑出来,她就该立刻送他回去的!都怪她! 一旁陆副官看着她心神不宁的样子,心里不觉也跟着着急起来,明明路上许劲看着状态挺好的,怎么会这样呢? “夏夏?”就在这时,走廊尽头忽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许长夏以为自己听错了,顿了顿才扭头朝那个方向看过去。 “江耀哥?” 他不是出任务去了吗?怎么会忽然出现在这儿?! “情况怎么样了?”江耀确认是许长夏和陆副官,随即大步朝她走了过来:“我问了那边科研楼的人,说你们来了一会儿了。” 说话间,已经走到许长夏的面前。 两人对视了几秒,许长夏没吭声。 “怎么了?怎么不说话?”江耀见她脸色有点儿不对,试探着轻声问了句。 江耀不问还好,这么一问,许长夏一下子控制不住,眼眶转红了起来。 江耀刚才见她一脸平静地站在这儿,以为没什么问题。 此刻看着她眼泪在眼眶里面打转,他的心莫名立刻跟着提了起来,他伸手搂住她,扭头看向一旁的陆副官。 “王医生说要研究一会儿片子,再给我们回复。”陆副官不忍地轻声回道。 江耀昨天去人民医院时,找的是整间医院水平最高资历最丰富的主任,他以为不会有问题的。 “没事儿,也许是有什么看不清的小问题呢?”他沉默了几秒,朝许长夏低声安抚道。 “嗯。”许长夏点了点头。 说话时,声音却控制不住地在发抖。 江耀捏着她肩膀的手下意识收紧了些,顿了顿,道:“怪我,都是我的问题。如果昨天上午我没离开那一会儿,或者是我早到一分钟,那砖头没砸到三舅头上,就不会有事儿了!” 又或者,他昨天就立刻把许劲送过来,或许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怎么能怪你呢?” 许长夏正要往下说,办公室门再一次被王衡推开了,王衡诧异地打量了他们一圈:“你们在这儿干什么呢?” “老王,检查结果到底怎样?你直接说吧!钱不是问题!”江耀紧皱着眉头回道。 许长夏对许劲有多紧张,昨天他是看在眼里的。 第25章 暧昧的眼神 “你看你们,这是想到哪儿去了!”王衡皱着脸回道。 “许劲脑子没问题!就是我看里面有一小片不太清楚,好像是血管有点儿淤堵,所以找其他同事来确认一下!” 王衡此言一出,许长夏这才长松了口气。 江耀也跟着长松了口气:“你看你老是这样,老是话说一半!” “那我不是急着判定结果吗?”王衡朝他翻了个白眼:“真有事儿我肯定立刻就说了!” “那……血管淤堵是怎么回事儿呢?”许长夏不等他们继续斗嘴,又急忙追问道。 “你舅舅呀,是累出来的毛病。”王衡看向她,回道。 “他总是凌晨起来干活,尤其是秋冬两季早晨寒冷,一个不注意保暖,一冷一热下有高血压病史的就会容易血管硬化,从而造成这毛病,以后一定要注意了,他还年轻呢!” 王衡说着,把手上的片子递了过来。 “你看啊,他这根血管比正常的粗一点儿,血流淤堵,不过好在情况不严重,待会儿我给你们去开点儿药,你们记得监督他每天都得吃药!” 许长夏听王衡说着,提着的心渐渐放了下去。 看来上辈子许劲脑子里的小血块,就是因为这个原因,他又不爱做体检,等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 “好,我一定会记住。”她吸了下鼻子。 正要擦掉眼角的眼泪,江耀递了块洁白的手帕到她面前。 王衡看着他俩,看着江耀还扶着许长夏的那只手,忍不住笑着摇了摇头:“江耀,你小子也有今天。” 简直是铁树开花,奇观。 许长夏察觉到王衡盯着他俩暧昧的眼神,随即红着脸轻轻推开了江耀的手。 八十年代初社会风气还比较保守,即便是夫妻两个在路上也很少有牵着手的。 “嘴巴怎么老这么碎?”江耀皱紧眉头回道。 “知道了,不说了。”王衡朝江耀看了眼,道:“你跟我进来开药。” 江耀见他话中有话,没作声,跟着进了办公室。 “是这样啊,咱们国内现在对于治疗血管这块的药呢,还不够好,如果是用国外的药,很贵。”王衡朝江耀低声道:“一个疗程要四五十块。” “知道了。”江耀看着门外的许长夏,斟酌了下,道:“这样,你多开一张普通药的收费单子给夏夏和她三舅,然后国外特效药的话,你按照每一疗程的时间,定时寄到我部队。” 钱对他不是问题,但许长夏不肯在婚前用他的钱,她有她的尊严,那他就尊重。 “行。”王衡在战地跟江耀做了两三年搭档,两人之间的默契不用说。 他随手开了一张单子,递给了江耀。 又开了张特效药的单子,偷偷塞进江耀的口袋。 许长夏站在门外,安抚了从检查室出来的许劲几句,又扭头看向里头的江耀。 刚好看见,王衡偷偷往江耀的口袋里塞了个什么东西。 半分钟后,江耀转身从办公室里走了出来。 “走吧,去交费,拿好药就能回家了。”江耀面色如常走到许长夏和许劲面前。 “就这样?”许长夏微微扬起眉头。 “是啊,三舅,医生让你一定记得按时吃药,小毛病不重视的话,等严重了后悔也于事无补。”江耀朝许劲神色凝重地叮嘱道。 “好,我以前不懂,现在知道了!都听你们的!”许劲面色愧疚地回道:“让你多跑了这一趟,还让大家白担心了一场!” “三舅哪儿的话,都是一家人。”江耀微微笑了笑,回道。 许长夏听着,忍不住嘴角偷偷上扬了起来。 许劲在旁看着他们小两口子,眼里不由露出了一丝欣慰。 之前,他还担心江家会瞧不起他们小门小户,不会善待许长夏,但是看今天这情形,是他多虑了。 几人走到缴费窗口,许劲和陆副官两人推让了起来。 许劲坚持一定要自己付钱,红着脸道:“这三四块钱就让我自己付吧!” 他不能贪这几块钱的便宜,拖许长夏的后腿,叫江耀看轻了许长夏。 许长夏在旁看了会儿,朝许劲道:“三舅,没关系的,就当作是江耀给你的回门礼吧。” 她说着,上前把许劲轻轻拉到了一旁,道:“我们到外面等着。” 许劲臊了个大红脸,但许长夏让他不要坚持,他就没吭声了。 两人走到门外,许长夏特意找了个江耀看不见的角落,偷偷往里面看了会儿。 果然,她看到江耀从口袋里掏出来另外一张缴费单,从皮夹里掏出了一张五十整的递给了收费员。 收费员随后找了几张小额的零碎给他。 原来,王老军医开的药,要这么贵。 江耀这么做,无疑是为了保护她和许劲的尊严。 她斟酌了下,没作声,转身拉着许劲走到了门外。 没一会儿,江耀和陆副官走了出来,将手上几盒药和收费单递给了许劲。 许劲接过了,看了下药钱,一共是三块六毛钱。 他随即拿给许长夏也看了眼。 许长夏仔细看了眼收费单上的药品名称,又看了眼许劲手上的药盒。 药名就差了两个字,价钱却差了十几倍,不认真看的话,确实发现不了。 许长夏抬眸朝江耀看了眼,江耀一脸若无其事,低声问她:“怎么了?” “这药有点儿贵,吃大半个月就没了。”许长夏想了想,还是决定假装没发现这个秘密,皱着眉头回道。 “我要是跟三舅计较这么一点儿药钱的话,让别人怎么看?”江耀淡淡反问道。 说罢,没等许长夏说什么,扭头朝许劲道:“三舅,这药,早晚各吃一颗,这几盒吃完之后,还要来海城复查一下,确定有好转之后再减量。” “好,我记住了。”许劲点头应道。 “那我这就走了。”江耀说话间,回头看向许长夏。 许长夏愣了下:“你不和我们一块儿回去呀?” “我手上有个重要的东西,要亲自送到杭城附近军区。”江耀简单解释了句。 说着,看向了停在不远处的一辆大东风。 他的战友还在车上等着他。 他们早上办完任务经过附近的苏城,江耀还是放心不下许长夏这边,就怕许劲有个万一,她在海城举目无亲没有人帮忙,所以特意绕道一趟赶了过来。 许长夏忽然想起,上辈子的今天,江耀去她家吃了顿回门酒,就急匆匆离开了。 所以,所有和她没有直接关联的事情,一切都按照原轨道在往前走。 她不能耽误江耀的正事。 然而,距离他战死的日期,又近了一天。 “那我先走了。”江耀回过头,朝她低声道。 说罢,快步往车子的方向走去。 许长夏默不作声看着他的背影,眼睁睁地看着他上了车,突然开口叫了他一声:“江耀哥!你等一下!” 第26章 她身上的温度 江耀随即停在了车旁,回头看向她。 许长夏转头问陆副官要了车钥匙,跑到她们早上坐来的车旁,从车后座上拿了一样东西。 她怕耽误江耀的时间,一路小跑到江耀跟前:“路上饿的话就吃点儿这个吧!” 江耀接过,打开看了眼,是个铝制的大饭盒,里面塞着几只包子。 “早上我和我妈一块儿做的,我用棉衣一直包着的,还有点儿温度。”许长夏朝他羞涩地笑了笑:“也不知道合不合你胃口……” 江耀默不作声地收了起来,放到了副驾驶座上。 “还有,我看你手上有伤。”许长夏指向他的右手:“我刚去药房拿了一小瓶碘酒。” 她说着,从口袋里掏出碘酒和一小包药棉,递给了他。 他右手手背上有几处擦破皮的地方,关节处看着还有点儿红肿,看样子是没有处理过,原本她是想等他出来帮他消毒上个药,但没想到他立刻就要走。 “怎么弄的?”她抬眼看向他,轻声问道。 “没事儿,抓人的时候不小心弄伤的。”江耀沉默了几秒,低声回道。 说话间,将右手收了起来。 昨天他打许路原时,有几下没控制住力道。 “抓人?”车上驾驶座上,周俊诧异地扬起眉。 他们昨晚没动手抓人啊! 江耀随即回头朝他看了眼,周俊张了张嘴,没吭声了。 “那你自己要处理一下伤口。”许长夏以为是涉及到了他们的机密,识趣地没有再追问下去。 “好。”江耀点了点头,朝许长夏低声道:“那我真走了。” “嗯。”许长夏看着江耀上了车,欲言又止。 江耀关上车门的瞬间,她鼓足了勇气朝他道:“你吃完了得赶紧还过来,这饭盒我家还有用呢!” 下一次见面又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没有机会,那她就自己多创造机会! 江耀隔着车窗看着她,微微笑着没吭声。 只是看着她的眼底里,多了一点儿以前没有的东西。 “行,知道了。”半晌,他上半身探出来,伸手揉了揉她的头顶。 许长夏和他对视了几秒,轻声叮嘱了一句:“一路小心。” 说罢,往后退开了几步。 直到许长夏的身影消失在视野之中,江耀才收回了视线。 以前听这话,江耀从来没有什么特殊的感觉,直到现在,才懂得这话里的含义。 “给我也吃一个呗!”身旁,周俊乐呵呵地瞥了他一眼:“这么多你一个人也吃不完,让我也尝尝弟妹的手艺呗?” “想屁吃。”江耀面色冷淡地回道,顺手立刻把饭盒揣到了周俊摸不到的地方。 …… 许长夏三人在海城随便找了一家小吃店,点了三碗面。 回城还要三四个小时,三人没有耽误就出发了。 回到杭城时,刚好傍晚五点钟不到。 “许小姐,那我就先回去了啊!部队里还有些事情!”陆副官朝许长夏打了声招呼。 “不在家吃晚饭了啊?”许劲问道。 “不了,以后机会多着呢!”陆副官笑呵呵回道。 “行!” 许长夏和许劲两人确实也有点累了,来回七八个小时的车程,浑身骨头都像要散架了似的酸痛。 两人拖着沉重的脚步往巷子里走时,许长夏忽然想起了什么,回头又看向许劲:“三舅,问你件事儿。” 许劲愣了愣:“什么事儿?” “你昨晚到底干什么去了?”许长夏面色严肃地问道。 许劲没想到许长夏还记得这事儿,一张黝黑的脸又涨红了起来:“你看你这孩子……我就是去昨晚抓贼的路上找了一圈,看看有没有什么那贼身上掉下来的东西。” “真的?”许长夏眼底里满是狐疑。 “真的!我还能骗你不成?”许劲无奈地回道。 “那你找到什么没有?”许长夏又问他。 “没有。”许劲摇了摇头。 许长夏和他又对视了几秒,收回了目光。 既然许劲不想说,那她就不逼他了。 反正许路原已经被抓,到底是谁做的,她就不去刨根问底了。 一切尘埃落定,许劲也没事儿了,接下去他们该想的,是该如何赚钱,过上更好的日子! 她琢磨了下,朝许劲道:“三舅,咱们明天得回镇上一趟多运些鸡蛋来,我……” 两人正说着话,身后忽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夏夏!” 这声夏夏,哪怕是化成灰了,许长夏也能听得出是江池。 “你想干什么!”然而没等她回头,许劲一把将她拉到了身后,朝距离他们几步开外的江池沉着脸道:“早就和你说过让你不要再过来了!” 江池在这儿等了好一会儿了,蹲在墙角处,脚都已经冻得麻木了。 他扶着墙慢慢站了起来,直勾勾盯住许劲身后的许长夏。 他不相信,许长夏那么喜欢他,说变心就能变心! 她肯定是被许成他们逼的,或者是许成他们打她了,又或者用了什么其他办法逼迫她。 反正,她一定是有自己的苦衷! “我是来跟夏夏道歉的,前天晚上……”他尽量把自己表现得很落寞很憔悴的样子,红着眼睛看着许长夏。 “别再演戏了。”许长夏没等他说下去,忽然冷冷打断了他的话。 她此刻看着他的眼神,和前天晚上一样,只一眼,就让江池如坠冰窖。 “是不是他们为难你了?”他愣了几秒,随即走上前沉声问她道:“你告诉我,是不是你大舅?” 第27章 天定的姻缘 许长夏从来不知道,江池的脸皮竟然有这么厚。 该说的不该说的,这几天她跟江池已经说得够清楚了。 “我不想再跟你废话!”她不耐地回道。 说着,拉着许劲的胳膊便往家门口走去。 “夏夏……”江池还是不死心,后脚就跟了上来。 许劲立刻回头瞪向他,眼中满是警告的意味。 许劲是第一个察觉出江池不对劲的。 一年多前,许长夏和几个女同学约好了一块儿去水库游泳,就许长夏一个人出了事儿,当时她被水草缠住,腿抽筋导致差点儿溺水。 就在她快要淹死的时候,刚好江池经过,救了她一命。 许劲总觉得这事儿怪怪的,后面他几经辗转找到当天在水库工作的几个工作人员,一问才知道,原来那天许长夏她们一行女同学还没过去的时候,江池就等在那儿了!在水底下使了套子,专等着许长夏上钩! 而当时刚好江家老太爷找到了之前对他有救命之恩的许家,找过来那天,一眼就相中了许长夏,他怕自己看不到江耀从战场归来成家立业那一天,所以着急,希望许长夏能和江耀尽快履行婚约。 许成瞒着许长夏自己做主一口答应了下来。 跟江池正在热恋的许长夏当然不肯,吵闹过,绝食过,闹得这一片的老邻居人尽皆知。许劲查清楚真相之后告诉了许长夏,许长夏这才同意了跟江池分手! 许劲为人刚直不阿,最讨厌江池这样撒谎成性的男人。 他朝江池“呸”了下,恶狠狠骂道:“你给我有多远滚多远!” 江池下意识地往后退了步,眼底里闪过一丝嫌恶。 这种粗鄙没素质的乡下人,要不是看在他是许长夏的三舅的份上,三辈子也别想跟他搭上一句话。 “夏夏!我就和你说几句话,给我两分钟就好!行不行?”他随即又追到许长夏身边,紧紧抓住她一只袖子。 许长夏袖子被拉下了半边。 她随即停住步子,扭头看向江池。 她眼里像是带着刀子,江池被吓得一愣,腿上的伤口莫名一跳,又开始痛起来,他下意识松开了手:“夏夏……” “你干什么!”一旁许劲上前一把揪住他的衣领。 许长夏随手将袖子扯了回来,拉着许劲直接进了门,淡淡道:“三舅,别理他。” 许劲还有伤在身,再为了打江池而伤到自己的手,那就不值得了。 许劲撒了手,跟在许长夏身后进了门,立刻反手将门锁上了。 “怎么了?”厨房里许芳菲听到外面的动静,随即出来问道。 江池不死心地还在外面继续敲门,将门板砸得“咚咚”直抖:“夏夏,你今天不出来,我就不走了!” 正是下班高峰点,左邻右舍的听到动静,随即伸长了脖子来看热闹。 许长夏知道,江池就是看她以前性子糯软好欺,所以故意挑在人多的时候来找她,这样她就会不好意思回绝他,让他进门。 他们没有动静,门外江池捶门的动静却更大:“我知道,刚刚你是舍不得我挨打,所以才故意把三舅拉走!” “夏夏,咱们的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这……这怎么办啊?”许芳菲隔着门缝往外一看,门外全是看热闹的。 “他就是条癞皮狗!不打他他是不知道厉害的!”许劲捏紧了拳头道。 “三舅,你当着这么多人面打他,被他反咬一口怎么办?”许长夏再一次拉住了许劲,冷静道:“他要是报警来抓你,你百口莫辩。” 上辈子,江池就这么干过,把许劲送到公安局里关了几天。 对于不要脸的人,不能用打架这种方式。 “那总不能就让他在外面这么闹吧?”许劲早就想打江池了,一直忍着没有动过手! 许长夏想了想,朝周围看了一圈,拿起一张梯子搭在墙头上,爬上去往外看了几眼。 她看准了江池的位置,朝许劲道:“三舅,把地上那东西递给我。” 门外,江池听到许长夏的声音,下意识抬头看了眼。 下一秒,一盆冰凉彻骨的血水直接将他浇了个透心凉! 门外随即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江池人都是蒙的,根本来不及避开,只觉得这水带着一股浓烈的腥臊气,熏得他甚至不敢喘气。 几秒后,才反应过来。 他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鸡毛鸡内脏和鸡血,糊得他满身都是,沾上身之后,一股更浓烈的味道散发了出来。 他忍不住干呕了起来。 “喜欢的话,可以每天赏你一盆。”许长夏趴在墙头上,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眼底里满是嘲讽和厌恶。 围观群众随即爆发出一阵哄笑声。 江池站在冷风中,冻得瑟瑟发抖。 他看着周围那些笑话他的人,只觉得丢人到了极点。 他闷声不吭从地上爬起来就跑。 许长夏站在墙头上看着他狼狈的背影,朝他又补了一刀:“下次记得带照相机来!我给你拍照留念!” 江池的背影随即僵住了,这辈子他都没这么丢人过! 他回头看向许长夏,眼底里闪过一丝阴狠。 这个仇,他记下了!等到追回她之后,他一定连本带利讨回来! 第28章 有他的保护 许长夏看着江池走远,下了梯子,拍了拍手上的鸡毛,朝面前目瞪口呆的许劲和许芳菲道:“好了,他走了。” 许劲和许芳菲原本都以为,许长夏对江池还旧情未了,看眼下这情形,恐怕是铁了心要分开! 许长夏知道他们对她都有误解,也怪她自己,上辈子做事情拖泥带水。 而且,许家人都以为江池是看中了她的长相,是为了骗她上床,实际上,他们不知道,江池是看中了她的亲生父亲顾书庭在国外有公司,想借她当跳板。 她没有解释什么,只是问许芳菲道:“妈,你今天自己杀鸡了?” 许芳菲这才回过神来,摆摆手回道:“不是,是隔壁张奶奶帮我杀的鸡!” “哪儿来的鸡呀?”许长夏好奇问道。 许芳菲随即笑着解释道:“我一个人在家横竖是没事儿干,就回了镇里一趟,砍了点儿冬笋,用三轮车运了两只鸡和三百只鸡蛋回来!” 许劲这么一听,朝许长夏道:“既然鸡蛋都拿来了,那夏夏,咱明天就不用回去了。” 许劲害怕许长夏要是离开自己视线范围,江池会对她做出什么偏激不好的事情来。 许长夏听话地点了点头。 “是不用回去了,我跟小张都说好了,让他明天早上再送点儿鸡蛋和冬笋过来。”一旁许芳菲随即又回道。 小张是许劲养鸡场里的年轻帮工。 “我想着夏夏说明天供销社鸡蛋涨价,今天生意很好,所以在菜市场关门之前去摆了会儿摊,又卖掉了一百多只鸡蛋呢!还卖掉了几斤冬笋!” 许长夏闻言,愣了下,吃惊道:“妈!你去卖鸡蛋了?” “是啊。”许芳菲不好意思地点点头:“妈嘴笨,有人来问我就卖一点儿。” 许芳菲话少人老实,平常去菜市场买菜都不敢开口还价的人,竟然去卖鸡蛋了! 许长夏惊喜地跑到她面前:“卖了多少钱呀?怎么卖的呀!” “就照你牌子上的价钱卖的,卖了一百十几只,按斤买的人多,还卖掉了杀掉的那只鸡,加上几斤冬笋,一共赚了十五块三毛六分钱。”许芳菲说着,从围裙兜里掏出了一大把零碎。 许芳菲想着,许长夏都已经从之前的阴影里走出来了,愿意跟着江耀好好过下去了,那她当妈的自然也不能给她拖后腿,人一定要朝前看! “妈,你真厉害!”许长夏看着许芳菲手上的钱,由衷地夸赞了句。 自从顾书庭回到杭城提了离婚之后,许芳菲觉得丢人,又是寄人篱下低人一等,一天到晚像个闷葫芦似的,说不了几句话。 所以,许长夏高兴的不是许芳菲给他们多挣了十五块钱,而是她愿意主动开口去和陌生人交流了! 许劲跑过来一看,也觉得惊喜得很。 “那今天我给你们煮个糖醋鱼吧!刚好我看缸里还剩一条鲈鱼!”他笑呵呵地解下许芳菲身上的围裙,抢过她手上的锅铲,闷头便进了厨房里。 “别!你们都累了一天了!”许芳菲连忙要把许劲拉出来。 许长夏却一把拉住了她,道:“妈,让三舅去吧,你这样,我和三舅都高兴。” “而且,我确实想吃三舅做的糖醋鱼了。” 别的不说,许劲做的鸡汤和鱼确实是一绝,他能把鱼煎得金黄焦脆而不糊不破,这样糖醋汁儿的味道就能最大程度地锁在鱼肉里。 光是想着,许长夏的口水就快忍不住了。 她扭头又看到堂屋角落里,许成锁在玻璃柜子里的茅台酒,想了想,去许成房里拿了钥匙,开锁取了一瓶茅台出来。 也不能什么好的东西都归许成一个人独占,她得让三舅也尝尝茅台酒的味道! 三个人,烧了满满一桌子好菜,比过年时都弄得热闹。 “吃饭前呀,咱们先点一点,这两天挣了多少钱!”许长夏和许芳菲许劲干了一杯之后,朝许芳菲道:“妈,把咱们的钱都拿出来吧!兴许过两天就能搬家了!” “好嘞!”许芳菲笑呵呵地将房间里的饼干铁盒拿了出来,将里面的钱全都倒在了桌上。 三个人仔细数了三遍,这两天赚的,加上母女俩手上原有的钱,再加上铁盒里攒下的一点儿零碎,居然有将近五十一块钱! “这两天我再卖掉点儿鸡蛋,就够咱们租房的钱了!” “是啊!”许芳菲高兴得嘴都合不拢:“没想到,咱们靠自己一天也能挣上十几块钱!” 许芳菲以前在纺织厂干活,一个月也只能拿到二十几块的工资! “大功臣还是三舅!”许长夏起身给许劲倒了一杯酒。 许劲只是笑着喝酒,没作声。 他心里在盘算着一件事情,无论这两天生意如何,这个家,一定要尽快搬。 他担心,要是许路原没被判刑,从拘留所里放出来,许长夏这以后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 再加上江池那个无赖纠缠不休,江耀再过些天要离开杭城,许长夏和许芳菲孤儿寡母的,还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为今之计,只有搬到一个他们都不知道的地方去! …… 第二天一大早,许长夏睡得朦朦胧胧间,听到厨房传来的炒菜声。 她闻着饭菜的香味,起身看了眼时间,才早上五点半,许芳菲已经在准备早饭了。 昨晚大家都高兴,她陪许芳菲和许劲喝了几杯,头还有点儿晕晕的。 刚穿好衣服爬起来洗了把冷水脸,隔壁房间许劲也起床了。 “都起来了呀,快吃早饭吧!”许芳菲将碗筷都摆上了桌,朝两人招呼道:“小张刚刚一大清早又送了三百只鸡蛋和十几斤冬笋过来呢!” 许长夏一看,门外的三轮车上已经又堆满了鸡蛋。 四百多只鸡蛋,今天肯定够卖的。 今天运气不一定像昨天那么好,她得再想个好法子。 第29章 只要她说的,都是对的 “先吃饭吧。”许芳菲往许长夏手里塞了把筷子。 许长夏随即在饭桌前坐下了,今天早饭比昨天更丰盛,是红豆粥配杂粮刀切馒头,还有腌辣椒炒豇豆,全是她爱吃的。 许芳菲腌的豇豆,咸度恰到好处,带着一点儿酸溜溜的味道,可别提多下饭了。 许劲没吭声,一边擦着脸一边猛地打开大门,往外看了几眼,巷子里静悄悄的,一个人影也没有。 他走出巷子又往大路上晃了一圈,江池的那辆大吉普也不在附近。 他昨天半夜还爬起来看了两回,看江池那小畜生有没有偷偷跑回来躲在门外。 发现人确实是走了,他这一直提着的心才稍稍放了下去。 反正他这两天多防着一点儿,总是没错的。 “阿劲,看什么呢?“许芳菲问道。 “没什么,我先帮夏夏把鸡蛋运到菜市场去,找个好位置!回来再吃!”许劲回头随便拿了个馒头,干劲十足地回道。 许长夏见一家人这么默契又积极向上的样子,满足地长叹了口气。 只要大家一条心,就没有过不好的日子! 她一边吃着早饭,一边往东屋里看了眼,房门口没挂衣服,房门还是像昨晚那样虚掩着的。 “大舅没回来啊?”她问许芳菲。 “没有,一晚上没回来,也不知道去哪儿了。”许芳菲点头应道。 许长夏想了想。 许成应该是去老丈人家为周芸和许路原想办法去了,在杭城城里他们没有别的亲人了,他没有别的地方可去。 “待会儿七点半啊,我和人约好了去看两套房子。”许芳菲一边说着,一边给许长夏添了半碗红豆粥,煮得黏稠稠的粥顶饿一些。 “你一个人去?”许长夏问她:“要不然等我卖完鸡蛋和你一块儿过去?” 许芳菲摇了摇头,回道:“不用,我把那边合适的房子都看一遍,觉得好的你再去看,这样节省大家时间,你说是不是?” “也对。”许长夏应道。 说话时,她已经吃完了早饭。 她一边擦着嘴一边飞快道:“妈,中午我想吃咸菜蛋花汤。” “知道啦,再加一点儿红辣椒里头,是不是?”许芳菲笑得宠溺。 许长夏点点头,又道:“我卖完鸡蛋,再带点儿新鲜的水芹菜回来。” “水芹菜太贵了,你买点儿青菜回来就好!”许芳菲皱着眉头回道。 许长夏记得,许芳菲和许劲特别爱吃水芹菜,以前他们只舍得等过年后水芹菜降价了买几把尝尝。 她笑着没吭声,飞快地换好了出门的衣服,朝许芳菲道:“那我去卖鸡蛋了啊!去晚了人就下市了!” 话音未落,用布包揣着一大把零钱就出门了。 到市场上时,许劲已经替她在昨天早上那个位置摆好了摊子,已经有人在摊位前询问鸡蛋的价格。 “你们稍等两分钟,先挑着,这是我外甥女的摊子,她马上就到。”许劲笑得憨厚老实。 “婶子,鸡蛋一只九分,一斤八毛钱!”许长夏刚才去买了一把秤,耽误了几分钟时间,一边上前一边爽利干脆地回道。 “怎么涨价了呀?”两个女人愣了下。 “是啊,一斤涨了八分钱。”许长夏笑着点点头回道:“但,您要是老顾客介绍来的话,今天还是按昨天的价卖给您,明天可就不是这价了。” 两个女人一听这话,什么也不说了,立刻闷头挑起了鸡蛋。 要知道,对面供销社鸡蛋已经涨到一毛一分钱一只了! “昨天是七毛二分钱一斤是不是?”两个女人挑了足有三四斤的,问许长夏道。 “对!”许长夏点点头,接过给她们称了:“一共两块五毛二分钱,算你们两块五!” 两人一买一个不吱声,就怕许长夏忽然反悔涨价,立刻数好了钱递过来就跑了。 许长夏乐呵呵地目送着她们走了:“下回再来啊!” 一旁许劲有些懵,低声问道:“夏夏,那今天咱们到底涨不涨价啊?” “不涨。”许长夏笑眯眯地压低声回道。 “咱们还有上百斤鸡蛋呢,目前最重要的是先把库存尽快销干净,是不是?”许长夏耐心地解释道:“我说明天会涨价,那大家一定会觉得今天买是捡大便宜,一传十,十传百,鸡蛋也就卖光了。“ 许劲听着确实是这个道理,没吭声了。 反正许长夏想尽快把鸡蛋卖出去,这个办法肯定是没错的。 果然,没一会儿,又有几个女人闻讯赶了过来,一下子就称走十几斤鸡蛋。 “这儿我一个人忙得来,三舅,你先回去吃早饭吧!”许长夏忙过一阵,怕家里的早饭冷了,随即催促许劲道。 “还有,我妈待会儿要出门看房子去,你陪她一块儿,她脸皮薄,没看中可千万不能立刻付定金!” “放心,我知道!”许劲点头应道。 没一会儿,又陆陆续续有人买走了一百多只鸡蛋,许长夏点了点数,八点没到,她篮子里只剩下几十只了。 手上和家里的零钱已经足够多了,她想着过些天租房子要用整的钱,随即跟隔壁摊位认识的大姐换了三张大票子。 刚换好,远处有一道熟悉的人影急匆匆地朝许长夏这儿跑了过来。 “夏夏!赶紧的!你家出事儿了!!!” 许长夏见是住在同一个巷子里的邻居,愣了下,随即起身问道:“怎么了?” “是你大舅!你大舅在隔壁百货大楼和人家闹起来了,被人家保安直接按在地上了!你赶紧去看看吧!”邻居去许家报信,家里没人,她赶紧来菜市场找许长夏。 许长夏忽然想起一件事来,这两天她一直在找那对订婚用的对表,却怎么找不着。 肯定是许成拿走去柜台上对峙去了! 许成那轴脾气,肯定是跟柜台杠上了! “大姐,那剩下这些鸡蛋先放您这儿好不好?有人买的话你就按七毛二一斤!”许长夏斟酌了几秒,当机立断朝身旁卖菜大姐道。 “行,你放心吧。”隔壁大姐和许芳菲认识,许芳菲老买她的菜,她一口就应了下来。 许长夏把秤和篮子也一并给了她,抬脚就往外跑。 经过家门口那条巷子时,许长夏忽然想起了什么,回头又跑到一家邻居门口敲起了门:“张奶奶,您在家吗?我想借个东西!” 几分钟后,许长夏揣好借来的东西,骑着家里的自行车就往百货大楼赶去。 然而刚出巷子,就看到不远处,江池那辆大吉普正拦在马路对面。 许长夏根本来不及掉头,江池已经看见她了。 “夏夏!”正倚在车头旁的江池看到许长夏,一个箭步上前,拉住了许长夏的手。 “松开!”许长夏用力摔了下,没能甩开江池的手,他反而扣得更紧。 “啪!”她反手一个巴掌就朝他的脸甩了过去。 江池被甩得一个猝不及防,愣住了。 半晌,又摸着自己的脸回头看向许长夏。 他沉默了几秒,硬着头皮轻声哄道:“我昨天回去想了一整晚,你是因为前天我没打招呼就去大哥房间找你,在生我的气,是不是?” 还没来得及说下一句话,许长夏又是更重的一巴掌甩了过去。 这一下,抽得江池重心不稳倒退了两步。 这油腻的气泡音,实在恶心到她了。 第30章 真的好喜欢你 两巴掌打爽了,许长夏推着自行车就上骑。 她没空在这儿跟江池胡搅蛮缠,再晚一点儿,恐怕许成就要被送进派出所。 江池又一把拉住她的自行车后座,逼着她停下了。 “刚刚手打疼了吧?”他不由分说一把夺过许长夏的自行车车头,推着便往他的吉普车那儿走去。 许长夏已经忍无可忍,追上去拉住了自行车把手,两人随即僵持住了。 江池以前不知道许长夏力气这么大,他抢了两下没能抢得过来,尴尬地轻咳了声。 随后快步直接走到自己的车旁,将后备箱打开了,面对着许长夏半跪在了地上:“夏夏!别的我也不想多说了!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原谅我,好不好?当初我是鬼迷了心窍,所以才在水库设计你溺水!但那也是因为我太喜欢你了!” 吉普车后备箱里,装的是密密麻麻数不清的红玫瑰,看样子,少说有几百朵。 满街上,人来人往,所有经过的人,不管认识不认识的,都在看着他们,把他俩周围围了个水泄不通。 街道上的喧嚣声,加上江池喋喋不休的呱噪的声音,让许长夏的耳朵里“嗡嗡”直响。 她最讨厌别人撒谎。 这种感觉,比吃了颗苍蝇下去更让她恶心! 她缓缓深吸了两口气,朝四周围看了圈,看着那些对着他们指指点点的人群。 或许别的女人会吃这一套,或许上辈子她也总是一而再再而三对江池的这些花花肠子和手段屈服,但这辈子,她不会了。 她转身,走到一个认识的小吃摊面前。 “叔,油桶借我一下。”她朝对方笑了笑,道:“多少钱,回来赔给您。” 说罢,没等人反应过来,她直接快步走回到江池的车前,将桶里的油,一点一点均匀地撒在了那些玫瑰花上。 “夏夏!你干什么!”江池后知后觉,才明白许长夏在做什么。 他立刻爬起来,伸手过来抢夺许长夏手中的油桶。 许长夏往后退开了一步,避开他的触碰,顺势将油桶轻轻往他身上一丢,举起了手上的打火机。 “给你十秒,带着你和你的这些垃圾,消失在我眼前。” 江池身上也被泼了油,许长夏手上打火机还没打开,他已经吓得连连倒退了几步:“许长夏你疯啦!!!” “我是疯了。”许长夏朝他露出一个微笑:“还剩五秒。” 江池还记得前两天许长夏毫不犹豫地对自己刺出的那一剪子。 他浑身打了个冷颤,屁都不敢再放一个,脱掉自己的外套,关上后备箱,爬上车点燃油门,一气呵成。 江池这人,虽然很坏,但他有个致命的弱点,他太惜命了,许长夏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江池却不敢跟她来硬的。 许长夏看着他的车迅速消失在街角,忍不住勾起嘴角冷笑了下,随即骑上骑行车就往一旁百货大楼赶去。 …… 十分钟后。 许长夏赶到手表专柜时,商场保安已经把许成用绳子绑起来了。 许成被他们背扣着双手推搡着,狼狈到了极点。 “等等!”许长夏拼命挤到人群中间,伸手拦在了许成面前。 “小姑娘你干什么?这个男同志拿了一张假发票过来,在我们柜台闹事情,把我们柜台玻璃都砸碎了!这个叫妨碍公共治安罪,要抓起来的!”人高马大的保安随即上前一把拉开了她。 “对不起啊保安同志!这是我舅舅!”许长夏再次伸手护在了许成面前:“他脑子不好的!” “他脑子不好?那我脑子更不好了!他脑子不好能拿假发票来柜台骗钱啊!这个事情一定要让警察好好查清楚!他后面肯定有诈骗同伙!不然这个假发票哪来的?” 许成一听这话,立刻慌了。 “夏夏!夏夏你想想办法救救我……”他不想坐牢! “我就是想起你上次说的话,你说这个手表真假上柜台……” “我知道!你别说话!”许长夏随即扭头朝许成使了个眼色。 “我舅舅他确实脑子不太好的,平常我都跟在他身边的,今天我卖菜正忙的时候,有一会儿没盯住他,他就……”许长夏一脸的焦灼,朝面前保安解释道。 她说话间,刚好看到一旁有两个早上刚买过她鸡蛋的女人,随即道:“婶子!你们还记得我吗?早上你们刚买过我的鸡蛋!” 两个妇女一看许长夏的脸,就认出她来了,因为许长夏长得太漂亮了,让人过目不忘。 “对!她是卖鸡蛋的!”两个女人随即帮许长夏解释道。 保安将信将疑上下打量了眼许长夏,见她身上围着个围裙,上面沾着片鸡毛,袖子还是卷着的,加上有证人,有些信了。 一旁手表柜台的柜员,见许长夏这么年轻就要卖菜养家,有些于心不忍了。 “你有什么东西能证明他是傻子吗?”柜员上前问道:“只要能证明,我们就算了。” 第31章 不会再有下次 许长夏随即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东西,递给了柜员:“你看,这是他的残障证!” 柜员接过看了眼,对着许成的脸又看了眼。 张奶奶家的大儿子天生有智力残疾,跟许成差不多岁数,残障证上面的照片是二十多年前拍的黑白照,有些糊涂了,乍一看,跟许成确实有点儿神似。 保安也接过看了眼,没看出不对,残障证上写着三几年出生的,确实就是许成现在这年纪的样子。 “实在对不住!碎掉的玻璃我一定赔!你们受伤的医药费我也出!”许长夏没等他们看仔细,又恳切地继续道歉。 “哎,你这个小姑娘也是不容易,既然如此,就算了吧。”柜员叹着气回道,把残障证塞回到了许长夏手上。 许长夏这才暗暗松了口气,小心翼翼问道:“那赔偿大概需要多少钱呢?” 柜员想了想,回道:“这块玻璃的话,大概要四五块钱,其他的就算了吧,你舅舅也没打伤我们。” 许长夏二话不说,立刻从兜里拿出来五块钱,一边递过去一边道:“影响你们做生意了同志,真的对不起。” 许长夏一直在道歉,加上她又长得漂亮,柜员和保安更不好意思和她计较下去了。 “行,下回可得把你舅舅看好了,别再让他做这么危险的事情了!” “好,我一定记住。”许长夏点点头回道。 边上看热闹的人群渐渐散去,许长夏又给保安道歉了会儿,解开了许成身上的绳子,把绳子还给了人家,随即领着一直没做声的许成出了百货大楼。 走到楼下,许长夏推了自行车出来,舅甥两人一句话都没说,沉默着一前一后往回家的路上走。 许长夏知道,许成是因为咽不下这口气,想知道手表这件事到底是真是假。 然而,砸人家的柜台,实在是太过分。 如果不是邻居张奶奶愿意把残障证借给她,这件事还不知要闹多大。 走到巷子前,许长夏回头看了眼狼狈的许成,冷冷开口道:“再有下次,我不会管你。” 许成抬眼看了她一眼,仍旧是拉着脸没吭声。 他昨天在公安局门口坐了一整天,连许路原的面都没见着,和周芸也只来得及说了两句话。 去老丈人家,老丈人只说了会给周芸想办法,也没打算管许路原。 可许路原终究是他养大的,从他是个尚在襁褓嗷嗷待哺的婴儿时就抱到了许家,一直养到了二十岁,即便他再不争气,在许成心里,他就是自己的亲生儿子。 仅仅为了这些钱,许长夏跟他闹得这么僵,许成心里不无埋怨。 “我先去菜市场收摊。”许长夏又淡淡说了句,转身就走。 许成看着她的背影,忍不住大声道:“我养你到这么大!你现在翅膀硬了!!!” 许长夏脚步停都没停一下,直接走了。 许成气得不行,想着那个死气沉沉的家,和三棍子打不出一个闷屁的许芳菲,更是不想回去。 他想了想,扭头走到对面街角的小吃店,要了一碗面。 “给我加块大排!两块素鸡!”他咬着牙恶狠狠道。 “今天许厂长这么大方啊?”老板笑着开了句他的玩笑。 “要你管!”许成气不打一处来,怼了回去。 “吃了火药咯……”老板嘀咕了句。 许成黑着脸一声不吭,拿了双筷子狠狠丢在桌上撒气。 没过一会儿,有两个新的顾客坐到了他对面的位置,要了两碗面。 两人等着面,一边聊着天:“哎,你听说了吧?那个烟波巷里的许长夏,今天有男人给她送了一车玫瑰花来哎!多少人看见了哎!” “有那么夸张吗?” “我妹妹亲眼看见的!说是个开着吉普的男人,后备箱里塞满了玫瑰花呢!她人长得是好看,但老是这么拈花惹草的怎么行?” 许成听他们说着,忍不住皱紧了眉头。 吉普车?!那不是江池的车吗? “她不是有未婚夫了吗?听说未婚夫家里头还挺厉害的!是个当官的!” “对啊!所以说她真不像话呢!也不怕未婚夫知道了这些事不要她!” 许成一下子坐不住了。 许长夏千不好万不好也是他的外甥女!再说了,许长夏长这么大也就谈过江池这么一个对象,还是因为江池死缠烂打追着她她才同意的!不能因为许长夏长得漂亮就这么造谣诋毁她吧! 他正要起身上前去跟他们理论,又听那两个人压低声音继续嘀咕道:“还有呢,据说她跟自己的哥哥也不清不楚的!被一个卖菜的小伙子看到他俩总是拉拉扯扯的……” “不会吧?有这种事情!” 许成一下浑身僵住了。 就像是被雷劈中了一般,半晌都动弹不了。 他们接下去说了什么话,他也听不清楚了。 也不知是过了多久,他脑子才清楚过来,面也顾不上吃了,立刻爬起来往自己的家里赶去。 刚走到自己家门口,就听到虚掩着的门里传来许劲的声音:“……那房子是还可以,夏夏,待会儿吃完饭你跟我们一块儿去看看。” “好!” 许成听到许长夏的声音,脑子里又是一阵嗡嗡作响。 刚才在小吃店里听到的那几句话,就好像是做梦一样,他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许长夏怎么可能会勾引他儿子许路原呢?! 他在门口徘徊了几步,听到家里许长夏又道:“妈,你这几天收拾一下多余的干净被褥,能不花钱的就不花钱,咱们尽快搬家吧!” “行!” 院子里,许长夏端着刚炒好的肉丝炒水芹从厨房里走了出来,便看到许成气喘吁吁地从门外跑了进来。 她和许成对视了眼,没作声,转身往堂屋的方向走去。 “谁同意你们搬家了?!”许成立刻追了上来,朝许长夏沉声道。 许长夏知道许成心里面不痛快,不想和他争论什么,垂下眼没吭声。 然而刚转过身,一个巴掌直接朝她的脸扇了过来。 许长夏没有提防,更没有闪避的余地,只听到“啪”得一声脆响,她眼前瞬间黑了下,控制不住地往一边栽倒下去。 房间里的许劲听到动静冲过来的时候,已经晚了。 “我是你舅舅!是把你养大的半个爹!”许成像疯了一般指着许长夏叫骂道:“你就这么不把我放在眼里是吗?!搬家和我商量都不商量一句!” “大哥你干什么!”许劲见许成还想打,立刻反扣住了他不让他再动手。 许长夏被这一巴掌打得口鼻都出了血,坐在地上好一会儿眼睛前面都是花的。 在厨房里炒菜的许芳菲听见他们打起来,一出门便看到许长夏满脸是血地坐在堂屋前,愣了下,随即飞扑上前拦在了他和许长夏之间:“大哥!你怎么打人呢?!” 许成挣扎了两下没能挣脱开,朝着许劲和许芳菲又吼道:“你们也是没规矩的!爸妈走了之后,是谁又当爹又当妈把你们带大的?你们是喝风吃雨长大的吗!” 说着,也不知道是哪儿来的蛮劲,一把挣脱开许劲,从边上抄起了扁担就朝许长夏和许芳菲冲过来。 还没挨近许长夏身边,门外忽然飞进来一只饭盒子,直接砸中了许成的膝盖窝。 许成只觉得腿上一阵剧痛,腿一软,控制不住地跪倒在地。 第32章 不管不顾地抱紧她! 江耀来还许长夏的饭盒,刚要进门,就看到眼前许成发疯这一幕。 “把他给我扣住!”他朝陆副官沉声道。 说话间,他看向被许芳菲搂在怀里的许长夏,她半张脸都被血糊住了,一张小脸此刻煞白煞白的。 这一刻,他杀人的心都有! 他大步走向许长夏,不管不顾将她一把从许芳菲怀里夺了过去:“夏夏!能看得清我吗?” 许长夏缓过了刚才那股劲,已经能看得清楚了。 她看着江耀紧张的样子,努力朝他扯出一个笑来:“我没事儿……” 一巴掌也打不死人,就是许成那巴掌抽得太用力了,她倒在地上时刚好鼻子和嘴磕在了水泥砌的台阶上。 “先去医院!”江耀看着她还在不断流血的鼻子,心痛得快要喘不上气了。 “不用,没有那么严重……”许长夏摇了摇头,抬手先捏住了自己的鼻梁骨中间。 没出半分钟,血渐渐地止住了。 江耀这才长松了口气。 “到底怎么回事?”他沉声问道。 “我也不知道。”许长夏摇了摇头。 她也想知道,为什么许成要下这么重的手打她。 “妈,先给我打盆冷水来。”她沉默了几秒,朝一旁手足无措的许芳菲道。 “好!”许芳菲一边哭着一边跑去给许长夏打水。 “三舅,去把门关上。”许长夏又朝许劲道。 他们许家这几天已经足够热闹了,许成就这么被江耀的副官押着半跪在地上,被人看见,以后还要做人吗? 许劲去关门时,对面小林妈家里已经在探头探脑地看起热闹来了。 许劲自觉难堪,一声不吭地锁上大门。 许长夏细细洗干净了脸上的血迹,朝院子里的镜子里看了两眼,还好,只是脸上有五根指印,鼻子有点儿青紫,嘴巴里面破皮红肿了,没有破相。 她洗干净了脸,看向一旁被陆副官扣着的许成。 许成虽然狼狈到了极点,却还是一脸的阴沉,挣扎着朝江耀道:“江耀!这是我们自己家的家事,你松开我!” “江耀哥,你松开他。”许长夏想了想,低声开口道。 江耀目光阴沉地盯着许成,紧咬着后槽牙没作声。 “你就在这儿,我有什么好怕的?”许长夏轻轻扯了下江耀的衣角,哄道。 此刻,江耀就是她最大的底气。 江耀又是心疼,被她一句话哄得心里又莫名有点儿开心,沉默了几秒,紧皱着眉朝陆副官道:“松开吧。” 许成不等陆副官松劲,一下子甩开了陆副官的手,朝江耀道:“江耀,你要搞清楚,今天我不仅是教育自己的外甥女,也是替你教育你未来的妻子!” “所以,你也知道她是我的妻子!即便她有什么错,轮得到你来教训?!”江耀想也不想沉声反问道。 “我叫你一声大舅,是看在夏夏的面子上!” 如果许成和许长夏没有血缘关系,现在已经不能站着跟他讲话! 许成被江耀这一番忤逆的话噎得眼前直冒金星! “那你知道她做了什么吗?!”他指向许长夏吼道。 “我许长夏坐得正行得直,大舅有话不妨直说。”许长夏面不改色地回道。 许成咬了咬牙,还是忍住了,回道:“你让江耀先出去!” “我没有什么事情是不能让他知道的。”许长夏立刻平静地回道。 哪怕和江池谈恋爱的细节,只要江耀想知道,她都可以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到了现在你还嘴硬!”许成指着她,手指头都控制不住地在发抖。 “本来我不想当着江耀的面说什么!你犯的错要是让以后的婆家和丈夫知道,没有人会瞧得起你你知道吗?我自己没能教育好自己的外甥女,有错就得在家里改!” 许长夏听许成说着,隐隐之中,似乎明白了他要说的事情是什么。 早上江池来找她,他肯定是在外面听别人说了。 “既然你已经知道了,那就说开吧。”她沉默了几秒,回道:“我不怕江耀哥听到。” “好!你不怕!”许成和她坦然的目光对视了几秒,道:“我问你,你要搬家,是不是为了江池?” 许长夏忍不住皱起眉:“大舅,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什么乱七八糟的? 一旁江耀看着他们两人,双眸微微眯了起来。 为了江池? 许成指向许长夏,继续恨铁不成钢道:“你还在瞒着家里跟江池偷偷约会是吧!” “你要搬家,就是因为搬出去之后能方便跟江池约会!现在满大街都传开了!谁不知道江池今早给你送了九百九十九朵玫瑰花?!这就是你干的好事!你已经和江耀订婚了,你不能跟自己小叔子不清不楚的知不知道?这有违人伦!!!” 许长夏默不作声地盯着激动的许成。 此刻,她已经顾不上跟江耀解释什么。 经过了上一次江耀当众替她打掩护之后,她相信,许成已经知道她决意跟江池分开了。 之前她作天作地不肯跟江池分手,许成都没有动手打过她一下。 假如仅仅只是为了这次送玫瑰花的事情,他就打她,那实在没有道理。 他打她,一定是有什么其它他不能说出口的原因。他恐怕只是想借着搬家这件事,光明正大发作出来! “你就没有继续再打听一下,后面我是怎么处理江池送花这件事情的吗?”许久,她才轻声反问道。 “你敢摸着自己的良心说,你刚刚打我这么重,就没有一点儿私心吗?” 许成的眼神,有些闪躲起来:“我能有什么私心?” “我管你怎么处理的,你偷偷跟江池约会,就是错的!今天我不打你,以后打你的就是你的婆家人!我打你一巴掌还是轻的!” “怪就怪在我自己以前太宠着你!把你宠得不知天高地厚!不知礼义廉耻!” 第33章 直接说明白 被许成打了重重一巴掌固然很痛,但是更痛的,是许长夏的心。 她紧盯着许成,整个人都控制不住地在微微发抖。 正如他所说,他就是她的半个父亲,顾书庭自从生下她之后,就没有管过她。 许成是家里唯一一个高中毕业生,知书达理,又有赚钱的本事,靠着自己一步步做上了印刷厂厂长,还兼顾着全家里里外外。 在许长夏的记忆里,他一直都是令人敬重的慈父的角色,他甚至很少有挂着脸骂她的时候。 而今天,他一反常态对她说出这些伤人的话,她想知道,到底是为了什么! “我怎么不知礼义廉耻了?”她强忍着眼泪,一字一顿反问道。 “所以,大舅是希望我把江池带来,跟你们对峙吗?”一旁,江耀不等许成开口说话,忽然开口道。 “如果是你误解了夏夏,你打算怎么道歉?” 这一次,江耀选择相信许长夏。 他虽然不了解来龙去脉,但按照目前他对许长夏的了解,她绝不会笨到去做留人话柄的蠢事。 “是啊!你得给夏夏道歉!这次你真是误解她了!”一旁许劲也是失望地看着许成:“江池是自己找上门来的,夏夏差点儿把他车都给烧了!你就算相信别人,至少也给一个夏夏辩解的机会吧?” 早上江池来找许长夏的事情,许劲和许芳菲早就听说了,因此许长夏收摊回来之后,许劲才说要立刻去看房子。 许劲心里此刻也是后悔不已,早上他就该一直陪在许长夏身边,否则也不会给人说闲话的机会了! “我……”许成支吾了下。 当时他是打算找那两个吃面的人理论的。 许长夏见他说不出话来,继续道:“分手之后,江池对我是怎样死缠烂打的,你不是不知道!” “周芸前两天污蔑我的时候,你选择相信她,今天旁人污蔑我,你还是选择相信别人的话,可你是我的亲舅舅啊!” “那你为什么要搬家?你告诉我!”许成硬着头皮逼问道:“除了要方便跟江池约会,你还能是为了什么?更何况假如你现在搬家,那不就证明前两天小林妈说的……” 许成说到一半,忽然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猛地停住了。 许长夏震惊地看着他,她忽然之间就明白了过来。 原来,他是为了许路原。 原来,他已经知道了许路原对她不怀好意! 可他不去教育许路原,反而打她?! 随着许成的戛然而止,院子里陷入了一片沉寂。 身旁,江耀一一看过几人的神色,心下顿时了然,原来许家所有的人,都已经知道许路原骚扰许长夏的事情。 然而,却没有一个人敢说出来,甚至于,许成知道了这事,反而迁怒于许长夏。 这个家,哪里是家?简直是吃人的地狱! 难怪许长夏要急着搬出去! 他阴沉着脸,正要开口说话,许长夏忽然在旁轻声笑了起来:“是啊,如果我现在搬出去,不就正好证明之前小林妈他们说的都是真的,证明,许路原这几年对我一直不怀好意?我不堪其扰所以才急着搬家?” 许成听她这么说,随即着急了,强辩道:“你胡说八道!路原不是这样的人!不可能是他主动的!” “那难道是我勾引他吗?”许长夏立即压过了他的声音,反问道。 整个许家,恐怕就只有许成不知道,许路原到底是什么货色! 她不怕跟许成对峙。 她相信,江耀也不会怀疑她跟许路原有染。 如果他怀疑她是这种水性杨花的女人,不信任她,那就只能说明,他们两人不是一路人,他如果选择要跟她分开,她就尊重他的决定。 不如趁此机会,在他面前把所有事情都说开了。 那么以后,任何人都没有捏住她把柄的机会! “我现在直接就说个明白!我搬家,就是为了远离许路原!因为我受够了他的骚扰,受够了无时无刻不要堤防他的感觉!” “而我妈辞职,就是因为她那天下午撞见许路原想要强奸我!她害怕会有下次会来不及救我!” “如果不是因为我当时拼命反抗,如果不是小林妈听到许路原打我的动静立刻叫人去厂里把我妈找回来,如果不是我妈及时赶到,你想过会有什么后果吗!” “她忽然没有原因地辞职,你就从来没有想过原因吗?那天你回来看见我的脸因为许路原施暴的十巴掌而肿得像猪头一样,你甚至没有仔细过问!这些蛛丝马迹你是真的没有看到,还是不想去深究?!” 许长夏已经不怕丢人了! 她尚且知道为许成挽尊,许成却这样不信任她这样污蔑她! “你胡说!我自己养了二十年的儿子,我能不了解他?他是我亲手带大的!”许成愣了几秒,将一旁的花盆狠狠摔在地上:“许长夏!你怎么能做这样的白眼狼?” “你难道不知道路原被关在派出所了吗?你现在这样落井下石,不就是气你舅妈私吞了你收到的彩礼钱吗?两千八我还给你还不行吗?” “我真不知道你竟然是这么恶毒的品性!吃一点亏就要别人的命!你就跟你那个狼心狗肺的爸一样,过河拆桥的本事真是一模一样啊!” 许长夏听他一句句说着,每一个字,都像是无数把锋利的刀,一刀刀地往她心口里狠命刺着,让她快要喘不上气来。 她从未想过,这种对她恶毒的揣测和攻击,竟然会从许成的口中说出来! 她错愕地瞪着他,她好像一下子,不认识许成了。 “你说你自己养了许路原二十年,那我呢?”许久,她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发着抖问道。 “舅舅,我不也是你亲手带大的吗?你不了解我吗?” 一旁许芳菲听着,已经是泣不成声。 “我要是早知道你是这样的人,我当初就不会收留你们母女两人住在这儿!不至于今天毁掉我整个家!”许成想也不想地继续指着她骂道。 许长夏看着他,眼底里满是不可置信。 “不要再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没用的!”许成紧皱着眉头望向别处。 “别说了!”许长夏正要说什么,一旁江耀忽然上前,一把将她拉到了自己身后。 无论许长夏说什么,都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 他不想再看见许长夏为了这么一个瞎子浪费自己的感情和眼泪! “你知道许路原是怎么被抓的吗?”他看着许成,朝他冷冷勾起嘴角。 第34章 那又怎样? 既然许成不愿意讲道理,那他也不必讲人情! 许成闻言,猛地回头看向江耀:“你问这话是什么意思?!” 江耀没作声。 他一把抓起许长夏的右手,摊开了,将许长夏手心的薄茧暴露在许成眼前:“你睁开眼好好看看!周芸要是真的对她好,会舍得她去干粗活?” 说完,指向对面洗手间里的窗户:“那些木条什么时候钉上去的,你知道吗?你觉得她为了防谁?!” “你竟然还质问她为什么要搬家?!许路原要是这次不被判刑,出来之后只会变本加厉!她现在不跑什么时候跑!等许路原再次找机会欺负她是吗?!” “你们这是血口喷人!”许成吼得脖子上青筋根根暴起。 他不相信!他不相信自己一手带大的孩子会是他们口中说的这样! “我告诉你,这劳改饭,许路原吃定了!我绝不会放过他!”江耀一字一句,说得掷地有声。 “你们这是草菅人命!”许成脸色一下变得刷白,他这才明白江耀是什么意思! 他怎么也没想到,竟然是江耀亲自把许路原送进去的! “是,那又怎样?你能怎么办?”江耀面无表情反问道。 一旁许长夏听江耀一句句说着,愣住了。 几秒之后,她错愕地看向许劲。 她一直以为是许劲做的! 许劲此刻蹲在地上,止不住地叹气。 许成双眼猩红,还在尝试着辩解:“你们怎么知道就一定是路原强迫她的?你们有证据吗?或许他们两个人是一个愿打一个愿……” “别说了!!!”就在这时,许劲忽然猛地站起来。 “你想要看证据是吗?”他朝许成沉声道。 问完这话,他直接冲进一旁房间拿出来了个东西,直接摔到了许成面前:“你睁大眼睛好好看看,这东西是不是许路原的!” 许路原被泼热水那晚,许劲半夜就是出门找证据去了,而且他还找到了! 当时他用扁担打中了许路原,隐约看到了有东西从他身上掉了下来。 就在许路原翻墙出去那条路上的草丛里,他找到了这半块玉! 这是许路原一周岁时,许成花了两个月工资给他买的周岁礼物,因为太贵了,所以全家都认得这玉! 他是害怕许芳菲崩溃,更害怕一大家子为此而闹翻,所以忍着没敢说。 然而许成口口声声向着许路原,他实在是忍不住了!他甚至不敢想象这些年许长夏在这个屋子里是怎么过来的!他都快要窒息了! “你知道他做什么了吗?他偷看夏夏洗澡被我们抓了个正着!” “你让我觉得可怕!”他朝许成吼道:“不管你愿不愿意相信摆在你眼前的证据,你根本不配当夏夏的舅舅,更不配做许家的大哥!” 许劲的一句句话,犹如当头棒喝,彻彻底底堵住了许成的嘴。 这两天许成不在家,根本不知道家里发生了这么多事情。 他张着嘴,错愕地看看许劲,又看向许长夏和许芳菲。 “就是前天,你前脚刚去银行取钱打算去救周芸,后脚,许路原那个畜生就回来了!老三在家他都敢做出这种禽兽不如的事情!他不在家的时候呢?你有想过吗?”许芳菲哭得嗓子都是哑的。 许成愣了愣,又低头看向地上那半块玉。 许路原这么多年以来,把这玉带在脖子上,从未解下来过。 不是他的,还能是谁的? 他们讲的这些事,让他好像是在做梦一般。 “夏夏当时用开水把许路原的脸烫伤了,只要看到他的脸,一切就能真相大白!”许劲继续道。 许成又看向许劲,顿了几秒,失魂落魄道:“我……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说完,转身就跌跌撞撞地往外走。 陆副官见许成要走,立刻伸手打算拦住他。 “让他走!”江耀沉声道。 他留在这儿,只会让许长夏觉得难受,眼不见为净。 他说着,俯身从地上拾起了那半块玉佩,扔给了陆副官:“你明天带着这东西去一趟公安局,和三舅一块儿做好这件事的笔录!” 这是重要物证,他说了不会放过许路原,说到做到! 他斟酌了几秒,又朝许芳菲安抚道:“阿姨,去收拾东西吧,这两天随时准备搬家,我会替你们打点好一切,不会有人知道你们的新住处。” “明天,我会亲自来给你们搬家,我看谁敢拦!” “哎,好!”许芳菲擦着眼泪,转身回了房间。 事情已然变成这样,许芳菲知道,已经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以前,是她太懦弱,又做了很多错误的决定,才会让许长夏受到那么多的伤害,是她错了。 现在,她必须要坚定地站在许长夏这一边,哪怕是跟许成决裂! 江耀又回头看向许长夏,她正蹲在地上,捡着什么东西。 他走到她身旁,跟着半蹲了下去,见她是在捡地上的碎盘子,随即抓住了她的手,拧着眉头道:“小心割伤手!” “这是妈和三舅最爱吃的水芹菜,刚炒好,要五毛钱一把呢……”他听到许长夏小声嘀咕着。 他愣了下。 “再去买两把水芹菜回来!”他随即朝陆副官低声道。 “是!”陆副官一秒都不敢耽误,立刻小跑了出去。 许长夏蹲在地上,扭头望向江耀。 “我不是说我要吃水芹菜。”她轻轻吸了下鼻子。 她的一双眼睛通红,眼泪水在眼眶里面不住地打着转。 江耀目不转睛地和她对视着,顿了几秒,轻声道:“我知道。” 只是这三个字,让许长夏的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滚落下来。 第35章 他想要的,一定能得到 江耀忍不住暗暗叹了口气,一把伸手,将许长夏搂入了怀里。 她的委屈,他都明白。 “以后,不要再为了不值得的事情去哭,朝前看。”他在她耳畔低声道。 不然等过些天他离开杭城的时候,怎么能放心得下她一个人留在这儿? “我知道。”许长夏一边擦着眼泪一边哽咽道。 江耀知道,这种滋味很难受,他也曾有过同样的感受,在他很小的时候。 不同的是,那时他只有他自己。 而现在,他会站在她身后,做她最有力的后盾。 那些欺负过她的人,他一个都不会放过! 一旁,许劲默默地将院子里收拾干净了,接过陆副官买回来的菜,又重新去做了两盘菜。 江耀推开许长夏房门出来时,许劲朝他身后看了眼,轻声问:“睡着了?” 江耀面无表情点了点头。 许长夏这几天没怎么睡觉,实在是累了,刚才脸上完药之后,就睡下了。 “还没吃饭吧?家里也没什么好菜,将就着吃一些?”许劲指了指桌上的几个菜,局促地开口问道。 江耀只是看着许劲,没做声。 许劲其实心里又难受又愧疚,许长夏虽然没说什么,也没埋怨他,但他知道,许长夏被打,这事儿和他脱不了干系。 “说到底,都是我的错!”他说着,狠狠打了自己一巴掌。 “三舅!”江耀一把扣住他的手腕。 许劲真的很后悔,之前许长夏问了他三次,整整三次!他都没有向她坦诚!其实他早就认出那晚的人是许路原! 他自觉对不起许长夏。 要是他能早一点儿承认,早点儿去找许成说清楚,说不定就没有今天许成打许长夏这事儿了! 是他瞻前顾后,害怕许长夏的名声受累,害怕许芳菲心理上不能承受,又害怕许成犯高血压,才会做错了事情! “你要怪就怪我吧!”许劲叹着气道:“枉费夏夏这么信任我,我明知道这件事是错的,却还替许路原瞒着!” “三舅,我明白你为什么没说出来。”江耀沉默了会儿,低声道:“你当时的出发点,和我一样。” 他们两人都是为了保护许长夏,所以才选择了沉默。 许成是真正的懦夫,伪君子,许劲和他不一样。 “明天早上,陆副官会接你一块儿去公安局指证许路原。”他紧盯着许劲:“你会去的,是吗?” 在他离开杭城之前,会为许长夏铺好未来的路。 像许路原这种对她有威胁的存在,他一定会处理干净。 让许路原入狱,只是第一步。 房间里,躺在床上的许长夏默不作声地睁开了眼。 半晌,她听到许劲笃定地回道:“当然,我一定会去!” 她无声地,长松了口气。 还好,她还有许芳菲和许劲。 她忽然想起,刚才江耀为她上消肿药的时候,她看着他伤口已经结痂的右手手背,问他:“为什么那天在海城,我问你手怎么受伤的时候,你没说?” 当时,江耀看着她的眼神,复杂无比。 好半天,他才回答她:“我想,你总有一天会愿意接受成为我妻子这个事实,到时,你自然会主动对我坦诚一切不堪的过往。所以当你不想主动提起这些事的时候,我不会逼你。” 许长夏知道,他是觉得她心里还有江池。 日久见人心,她一定会让他明白,江池不过是她人生当中最不堪的那段插曲,他才是她最想要挽回的遗憾。 他刚才对许劲说,他们两人的出发点都是一样的。 那么他的出发点,就是为了保护她。 他虽然从未对她有过暧昧的表示,但是,种种蛛丝马迹已经表明,他对她,已经有了不同寻常的关心。 这就够了。 她要的,何尝不是这种一步一个脚印扎实而又公平的感情? …… 入夜,江家。 江耀从车上下来时,江家的管家川妈立刻迎了上来,表情明显有些发慌:“大少爷!您怎么回来了?” “怎么?我不能回来?”江耀看向一旁二楼书房的灯光,冷冷反问道。 “不……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川妈尴尬地回道。 江耀没管她说了什么,大步径直往书房的方向走去。 川妈立刻追在了他身后:“大少爷!您要不然先吃晚饭?都快七点了,一定饿了吧!” 江耀忽然停下脚步,回头一个眼刀瞥向她。 川妈立即没了声音。 楼上书房,蒋以禾听到了川妈的大嗓门,心里不由得“咯噔”了下。 “是江耀吧?”面前,书桌后,江连舟抬起眼来瞥向蒋以禾。 两人对视了眼,蒋以禾心里愈发的不安。 江连舟原本预计要去邻市出差一个礼拜才回来,谁知这才三天就忽然回来了。 家里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蒋以禾原本是想着,等江连舟回来时,江池身上的伤都已经好了,届时没了证据,事情就好办了。 也不知江耀从哪儿得到的消息,跟江连舟前后脚就回来了。 蒋以禾心里不安,一旁江池心里更是打起了鼓。 江连舟是六点左右到家的,一到家就把他们母子两人叫到了书房里,直到现在才开口说了第一句话。 江连舟肯定是知道了些什么。他只有非常生气的时候,才会对蒋以禾这么冷淡。 但是江池还没来得及跟蒋以禾串口供,所以只能硬着头皮一声不吭。 “让他上来。”江连舟盯着蒋以禾,半晌,又淡淡开口道。 “好。”蒋以禾想了想,欲言又止,站在原地没动。 江连舟丢掉了手中的文件:“有话直说。” “有些话……我不想被两个孩子听见。”蒋以禾眼神闪烁着,朝江连舟轻声道。 江连舟微微皱了下眉头。 斟酌了几秒,朝江池道:“你先出去。” 江池走出房门时,和蒋以禾交换了个眼神。 见蒋以禾眼神中带着几分安抚的意思,才偷偷松了口气。 江连舟回来这半个小时,整个江家噤若寒蝉,他不开口说话,人人自危。 除了蒋以禾,没有人敢在老虎头上拔毛。 眼下蒋以禾有了办法,他就放心了。 他刚走到楼下,正好和江耀迎面碰上。 两人对视了眼,他随即朝江耀微微挑起一边眉头,颇有些挑衅的意味。 从小到大,只要他江池想要的东西,没有得不到的。 包括女人。 第36章 你已经碰过许长夏了? 江耀从小就是他的手下败将,这次,也毫无例外。 之前,江池是对自己太过自信了,以为许长夏非自己不嫁,所以只是有意无意地去许家门口逛几圈闹一闹。 许长夏当时为他绝食三天滴水未进,足以证明她对自己的感情有多深。 只是他也忽略了许长夏的孝心,她的家人以死相逼,她当然别无选择,只能嫁给江耀。 他笑眯眯地走到江耀跟前一步远处,停下了。 “不过,她嫁不嫁给你也不重要了。”他朝江耀轻声开口道。 “我听说,你昨天晚上去参加了个紧急机密会议,会议内容,好像是南边边境跟邻国的局势更加紧张了是吗?” 江耀比他高出小半头,面无表情垂眸盯着他看着,没作声。 “啧啧……”江池忍不住怪笑了起来:“真可怜啊,寡嫂小叔子,余情未了,干柴烈火,等你回来的时候,你头上这顶绿帽子,是戴定了!” 他说话间,见江耀眼神有了一丝波动,愈发得意。 “不过,你这次上战场,能不能活着回来都是问题,你顾得上许长夏吗?” “到时候我要她上我的床,她就会乖乖爬上来,我要她跪在地上舔我,她就得舔!” “你不会不知道吧?她嘴上的功夫,可真是了得呢!都不知道伺候了我多少回!每一次……” 话刚说到一半,江耀冷不丁抬起一脚,狠狠踹向他的肚子! 江池整个人控制不住飞了起来,后背砸中了后边楼梯栏杆。 他只觉得自己的背都要折断了,一阵剧痛,让他甚至连从地上爬起来这么简单的动作都做不到。 他连喘了好几口气才缓过来,哆嗦着抬起手指,指向江耀吼道:“江耀!你敢打我?!” 江连舟在家!江耀这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吧!!! 江耀不语,只是看着他的眼神中,带了几分不屑。 他一步一步地,缓步走到江池面前。 随后,抬起右脚,猛地朝江池的胸口狠狠踩了下去! “那就,先把你打死,不就没有后顾之忧了?”他微微俯下身,朝江池微笑着开口道。 一旁,吓呆了的几个江家佣人这才反应过来,想要上前阻拦,陆副官眼疾手快直接几下把人全部都撂倒在地。 目睹全程的川妈见江耀下死手,吓得屁滚尿流地往楼上跑,一边撕心裂肺地尖叫起来:“要死了!大少爷要打死人了!!!” 江池死死抓着江耀的脚,眼里满是恐惧和憎恶:“江耀……你等着吧……等爸下来……” 江耀却笑得愈发不屑:“他下来了,又能怎样?” 原本他就计划当着江连舟的面狠狠教训一顿江池,好让他们明白:许长夏,他们动不得。 谁知,江池这就迫不及待地往他的枪口上撞。 那他更没有放过的道理! 小的时候,江耀吃过几次江池和蒋以禾的亏,所以后面索性不搭理他们,只当他们母子是透明的。 后面他去了军队,在北城待了近十年,回江家的次数一只手都数得过来,自然更加没机会跟江池动手。 谁知,在江池和蒋以禾的眼里,竟然变成了他不敢。 江池竟以为,他怕江连舟。 “你疯了……”江池不可置信地瞪着他。 “江耀!”楼梯上,闻讯赶到的江连舟见江耀把江池踩在地上,勃然大怒道:“赶紧松脚!你弟弟有心脏病你不知道?!” 蒋以禾见江池的脸有点儿发紫,吓得冲上前一把抱住了江耀的腿,哭叫了起来:“阿耀!你心里有什么不痛快的就打我吧!我就阿池一个儿子!求求你放过他吧!” “我知道,从小到大你一直觉得是我抢走了你的父亲气死了你的母亲,如今阿池又想抢你的未婚妻!所以你才生气!那我们就让给你!你想要的我们都让!从小到大你要什么我不给你呢?!” 蒋以禾哭得肝肠寸断,江耀眼底蔓延开的冷意,却愈发可怖。 “你自己说的,是你气死了我妈。”他垂眸看着蒋以禾,轻声开口道。 说话间,从腰间抽出了配枪,抵住了蒋以禾的额头:“那就,一命抵一命。” 蒋以禾瞬间没了声音,呆呆地看着江耀。 “你要做什么?”江连舟上前想要夺过江耀手上的枪。 枪在江耀手上转了一圈,下一秒,枪口直接指向了江连舟的方向。 “我看你是年纪大了耳朵聋了!没听见她说的?”江耀眼底满是戾气。 江连舟浑身一僵,随即拧紧眉头沉声道:“她是害怕激怒你!所以才把所有责任都揽到了自己头上!” “如果你连这么点儿是非黑白都无法分辨,那你有什么资格带领军队上战场!” “是吗?”然而,不等他说完,江耀便冷冷反问道。 “江指挥长既然这么能干,理应老当益壮,怎么没在国会上自请为国捐躯呢?” “你……”江连舟一张老脸瞬间涨得通红。 “今天,要么让蒋以禾给我妈赔命,要么……”江耀转眸望向被他踩在脚底的江池。 “你哪只手碰过夏夏,自己剁掉!” 江连舟愣了几秒,随即会过意来,扭头朝江池沉声质问道:“你碰过许长夏?” “没有!”江池脸色瞬间变得煞白,慌忙朝江连舟辩解道:“夏夏说她根本不想嫁给大哥!我以为我和她之间还有希望,所以才去找她!但我绝对没有碰她!” 江池和许长夏之前谈恋爱的事儿,刚才蒋以禾在书房,已经跟江连舟坦白了。 包括订婚宴那晚的事情,蒋以禾也提了。 “阿耀,这件事难道你自己就没有责任吗?”蒋以禾闻言,随即附和江池道:“订婚夜那晚许长夏偷偷跟阿池见面的事情,我已经告诉你爸了!你就不要再瞒了!” “新婚夜你丢下自己的妻子一个人在房间,许长夏要不是害怕你不要她,又怎么会苦苦挽回阿池呢?” “还有,许长夏跟自己表哥许路原的那些风言风语,我们也都知道了!你也不必再瞒我们!” 江耀听她提到许路原,双眸微不可觉地微微眯了起来。 怪不得这几天蒋以禾这么安静。 也是,那天早上她吃了个许长夏的闷亏,怎么可能就这么善罢甘休? 同为女人,蒋以禾自然知道,毁掉一个女人最快的方式,就是毁掉她的名节。 第37章 这个狐狸精! 蒋以禾嘴巴一秒不停地继续哭诉着:“按我说,你们兄弟两人都是被许长夏给骗了!被她耍得团团转都不知道!” “跟许家这门婚事就应该退掉!总不能因为一个女人就让我们江家兄弟反目,让别人家看尽我们江家的笑话吧?” “阿耀你这么优秀,没有必要在这么一棵歪脖子树上面吊死!” “也怪你爸和你爷爷,当初找到许家去的时候,没有打听清楚许长夏的人品!当初我就说了,门不当户不对的婚姻,一定要出大问题的!只是你们没有一个人肯听我的!” 蒋以禾越说着,越是激动。 最重要的是,许长夏一看就不是什么善茬,蒋以禾怕自己压不住她,以后掌控不了江家! 不如趁此机会,斩草除根! “就这么短短几天时间,她就搞得我们江家鸡犬不宁!要是让这样的女人嫁进来,以后可怎么办?” 蒋以禾一边说着,一边试探地看向始终沉默不语的江连舟。 本来,她在书房里说许长夏的事情时,还怕江连舟不肯相信自己。 现在,江耀把事情闹得这么大,刚好,也让江连舟见识见识许长夏的狐狸精本事! 最好是闹到这一片人尽皆知!让江连舟丢尽颜面,彻底断了许长夏嫁进来的可能! 要知道,江连舟最讨厌的就是不守本分的女人,家宅宁,方能万事兴! 江耀面无表情地听完蒋以禾的这番话,又等了她几秒,才淡淡反问道:“说完了?” 蒋以禾认真地点了点头,又道:“阿耀,你不要觉得阿姨说话难听,忠言逆耳利于行!” “所以你的意思是,这些事情,都是夏夏的错?”江耀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又问道。 “是啊!”蒋以禾皱紧了眉头回道:“她不主动勾引阿池,阿池又怎么会心软?还差点儿酿成大错!” “她不勾引许路原,那些难听话又是怎么传出来的呢?可见她是个惯犯了啊!她就是个喜欢利用自己的美貌行便利的狐狸精!她就是想嫁到江家做富太太!她赖上咱们江家了!所以才在你们兄弟两人之间用计周旋!” 江连舟听他们说着,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 他看着江耀,许久都没作声。 尤其,为了这么一个水性杨花的女人,江耀竟然要杀人!这是他万万没想到的! “她到底给你吃了什么迷魂药!你要这么护着她?”半晌,他咬牙切齿地开口问道。 江耀却只是微微笑着看着蒋以禾:“记住你自己说的话。” 蒋以禾的手段,在他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就已经领教过了。 他既然今天敢当着江连舟的面教训江池,自然是有备而来。 “陆风,让司机进来。”他朝一旁陆副官淡淡开口道。 “好的!”陆风随即一溜小跑出去,让车上的司机下来了。 江连舟朝司机看了眼,忍不住皱眉:“你让小秦来做什么?” 小秦是他们隔壁乔家的司机。 “问得好。”江耀点了点头。 他瞥向隔壁司机:“小秦,不如你来说说,我订婚宴那晚,你在楼下听到了什么。” 司机小秦的脸色有些尴尬,硬着头皮开口道:“那晚,我看见江池少爷喝醉了酒,直接上楼去了江耀少爷的婚房,听到许小姐骂了他几句,把他刺伤了赶了出来,后来还是我送江池少爷去的医院……” 当晚,江家自家司机刚好连夜送江连舟去邻市出差,不在家,而许长夏咬破舌头,江耀担心她有什么万一,所以请了隔壁司机过来守在楼下,好及时送许长夏去医院。 隔壁乔老头子跟江连舟还有大院其他几个,都是在一个单位不同部门,偶尔一起开会出差时,会用同一个司机,省事。 因此几家人有什么急事儿人员周转不开的时候,各家的司机相互帮忙,是再正常不过的情况。 “你胡说!”蒋以禾闻言愣了愣,立刻呵斥道:“你怎么乱说话呢!” “我……我还看到最后跟江池少爷喝酒的人,是我们家小少爷,说不定他也听到了些什么呢……”司机小秦小声回道。 别的他也不好多讲了,免得惹祸上身。 乔致远竟然也看到了?! 蒋以禾彻底愣住。 蒋以禾以为自己在江家一手遮天,没有人敢忤逆自己,却忽略了这一点,隔墙有耳,江家不一定只有江家自己的人! “那不如,把乔致远也请过来?”江耀好整以暇望向江连舟。 江连舟紧拧着眉,没作声。 家丑不可外扬! 更何况,乔致远没有把那晚的事说出去,肯定是为了保全他们江家的颜面。 他守住了秘密没说,他们反而把他请过来,把这事儿闹得人尽皆知,哪儿有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道理! 江连舟黑沉着脸和江耀对视着,没作声。 “陆风,把医院的诊断单拿过来。”江耀又朝陆副官道。 陆风随即从口袋里掏出前几天江池的住院单,递到江连舟手边。 江连舟接过,匆匆看了几眼,随即将质疑的视线投向了蒋以禾。 “你怎么解释!”他随手将住院单丢向蒋以禾。 蒋以禾被几张纸刚好砸中脸,这不轻不重的一下,将她鬓角的碎发砸得散落下来,一时间,有些狼狈。 江连舟从来都没有打过蒋以禾。 唯独这一次,还是当着家里所有人的面,还有外人的面。 蒋以禾的自尊,也随着这几页纸,被狠狠按在了地上。 第38章 霸王硬上弓 蒋以禾抬眼看向周围那几个佣人,大家神色各异,深埋着头,都不敢吭声。 她缓缓深吸了口气,捡起地上的几页纸,仔细看了看,随后,撩起脸上的碎发,看向了江耀。 原本她以为,花点儿小钱,让主治医师修改一下江池的病例,这件事就不会有纰漏,谁知江耀的心思细成这样,把当晚的出诊记录和住院证明找到了。 只怪她自己,没把屁股擦干净! “按你刚才的意思,许小姐当晚刺出的那刀,难不成是想逼迫阿池跟她复合?她想霸王硬上弓?!”江连舟沉声开口问道。 蒋以禾沉默了几秒,不急不缓地开口回道:“也不是没有可能吧?” “当晚在房里的事情,只有许长夏自己知道是怎么回事!反正阿池是无辜的!” 她赌,江连舟为了自己的面子,绝对不会找乔致远来对峙。 那么这件事,最多也就算是误会,江耀也不能拿他们母子两人怎么样! “如果我说,当晚事发时,我和陆风两人目睹了所有的事情经过呢?”江耀虽然是微微笑着的,笑意却不达眼底。 他就喜欢看蒋以禾这死鸭子嘴硬的样子。 让他有一种,瓮中捉鳖的爽感。 “那我也可以说,你是为了维护那个狐狸精,所以提前跟陆风串通好了!我和阿池两人行得正站得直,不怕你们污蔑!”蒋以禾硬着头皮不卑不亢地回敬道。 这件事,闹到这儿,除了让当晚的证人乔致远出面,恐怕是辩不清楚了。 然而江连舟心里却明白,订婚夜那晚,十有八九是江池这混账东西犯错了! 不然隔壁司机不会有胆子把乔致远供出来! 他的视线,阴沉不定地一一掠过面前的每一个人。 尤其是江池。 此刻江池一声都不敢吭,低着头,一眼都不敢跟江连舟对视,摆明了是心虚。 “我还没死呢,你们就闹成这样!”半晌,江连舟捂住自己的心口,喘着粗气沉声开口道。 江连舟生了病,去年刚查出,是不治之症,最多还有五年的寿命。 倘若不是这个原因,家里老爷子让他赶紧找到许家给江耀定下人生大事时,他也不会那么着急。 谁知,情急之下,弄了个大祸患回来! “连舟你别激动!别气伤了自己的身子!”蒋以禾见状,立刻强忍着耻辱从地上爬起来,上前搀扶住了江连舟:“你身体最重要!” 江连舟见她有服软的意思,险些没接上的一口气,这才缓了过来。 他沉默了会儿,继续开口道:“订婚宴那晚的事,无论是谁的错,以后,都不允许再提起!” “但是假如许长夏还要继续乱来的话,那就不要怪我不客气!” 他说话间,看向了江耀。 这个家,虽说他是一家之主,但实际上,是靠江耀撑着。 他得了病之后,退居二线文职,已经不行了,只有靠江耀维持着江家的里子面子。 可以这么说,假如江耀真要闹起来,他根本拿他没办法。 江耀还没开口说话,蒋以禾却又道:“反正我是咽不下被人污蔑泼脏水这口气!要我承认我没有做过的事情,不可能!” 她眼里噙着眼泪,既倔强又委屈的样子。 “阿耀从小就跟我不对付,要不是因为他,临产前阿池也不会在我肚子里窒息,也不会造成他从娘胎里就带出来的心脏病!” “你忽然说这些干什么?”江连舟不等她说完,立刻喝止住了她。 蒋以禾是故意的。 她就是故意恶心江耀,故意重提旧事,让江连舟心生愧疚,不得不顺着她和江池! “他没有妈,你向着他也无可厚非!”她继续哭着道:“反正我和阿池两个人早就习惯了你这样!” 江连舟听她这么说,咬紧了牙说不出话来了。 难道,真的是他错怪了江池? 江耀却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蒋以禾演戏,半晌,淡淡开口道:“那就请乔致远过来。” “你一定要让别人来看我们家的笑话?”话音未落,江连舟大声道。 江耀看着他和蒋以禾,又看向地上的江池,笑了笑,道:“什么叫家?什么叫我们?你也配说这两个词。” 这儿,从来都没有他的一席之地。 蒋以禾嘴上说着江连舟从来都向着他,实际上,江连舟从来没有把他当成是自己的儿子看待。 对于江家来说,他就是多余的。 江连舟见他满脸写着淡漠,心里莫名,有一丝愧疚闪过。 他顿了顿,压低声音道:“那你说,你到底想要怎么办?” 江耀微微挑起一边眉头,道:“剁掉江池的手,两清。” “不可能!”江连舟想都不想回道。 再怎么样,他的儿子不能因为一个无足轻重的女人变成残废! 江耀也从没奢望过,他的事,需要江连舟来主持正义。 所以,他今天回江家,不是来讲道理的。 江连舟见他面无表情看着自己,只是不说话,想了想,硬着头皮道:“我知道,你觉得我对你不公平,确实,你在北城这些年,我也没有给你足够的关注。” “既然你不喜欢回到这个家,那就等你成家后,等到你这次从边境回来,我替你在外面买一处房子,你……” “行,那就分家。”江耀没等他说完,冷冰冰打断他道。 “我不是这个意思!”江连舟愣了下,随即错愕否认道。 “但,不是等我回来,而是现在,立刻!”江耀说着,朝陆风道:“上楼,搬东西。” 一小时后,江连舟看着楼下摆满了东西的大厅,有苦难言。 然而让江耀自立门户的话是他自己先起的头,一家之主,说出去的话就是泼出去的水,哪儿有收回的道理? “阿耀啊,这套紫檀家具是我房间里的,你怎么……”蒋以禾上前查看了几眼,急得一口老血差点儿喷出来。 她原本觉得分家也好,反正江耀清高,不在乎这些细枝末节的东西,搬走了最好,以后这些值钱的老物件就都是她和江池的了! 谁知江耀几乎要把二楼给搬空了! “新家自然不能空着。”江耀看都没看她一眼,朝江连舟道:“我记得,这些老家具,是我妈当初的陪嫁,既然分家,这些东西还给我,不过分吧?” “是。”江连舟僵硬地点了点头:“你记性好。” “还有,刚好我下午出去逛了逛,买了套小楼房。”江耀朝他继续道。 “江指挥长说要出这笔钱,还作数吧?” 第39章 夫妻之间,你说能做什么? “楼房?多大?”一旁蒋以禾却不干了,瞪圆了眼睛问道。 原本蒋以禾心想,江连舟一向做事低调,给江耀许长夏买套两三居室的小房子也花不了多少钱,最多也就几千上万块钱。 她是江家管家的,家庭支出收入她最清楚,一套小房子罢了,能把江耀赶出去,也是值得的。 谁知江耀竟然买了套楼房! “两层楼,能有多大?”江耀笑了笑,反问道:“难道阿姨是想替江指挥长做主反悔?” “我……”蒋以禾一下子憋了气。 “行,买房的钱我出。”江连舟猜想两层楼也不会有多大,硬着头皮点头回道。 是他自己刚才说的,要给江耀在外面买套新房子,那这钱就得他来出。 他转身回楼上书房,拿了一本存折下来递给江耀:“你看够不够?” 江耀翻开看了眼,两万块整。 “不够。”他撇了下嘴角。 一旁陆风和他交换了个眼神,立刻从车上拿了一份买房合同过来。 江连舟接过看了眼,二百多平的楼房,要三万八千块! 合同是傍晚刚签好的,墨迹才干透,江连舟仔仔细细看了好几遍,才确定是三万八千块没错。 蒋以禾也凑上前看了眼,看到三万八这个数字时,眼前一黑,差点儿晕死过去:“你这……什么楼房要这么贵!” “白纸黑字,有各自的盖章,有问题吗?”江耀平静地反问道。 “你和许长夏才两个人,要这么大的房子做什么?你爸爸一个月工资才多少钱!”蒋以禾急得几乎语无伦次。 虽然江连舟在退居二线之前履历军功,经常会有奖金,加上各种补贴,加上家底子厚,这点儿钱不算什么,但一下子要掏出这么多,蒋以禾的手都在发抖。 “我和她是夫妻,你说会做什么?”江耀不以为意地回道。 蒋以禾被这一句话堵得一张脸通红,说不出话来了。 江耀不要脸,她这个年纪了是要脸的! “川妈,把那本绿色的存折本拿下来。”一旁,江连舟忽然开口道。 “连舟!”蒋以禾急得直跺脚。 那里面有五万块!是她留给将来江池结婚要用的钱! “拿下来!”江连舟紧皱着眉头道。 江连舟差不多知道家里的存款有多少,而且,家里的钱有一部分,是江耀的亲生母亲那个时候陪嫁带过来的,她家祖上是当知府的,有个小园子,卖掉了给她做了陪嫁。 三万八千块虽然多,但和当时的陪嫁比起来,也算不了什么。 他知道,江耀今天这架势,就是分家产的意思,他想要借今天这事儿,把原本属于自己的东西都夺回去。 也好,既然如此,他就把这些年欠给江耀的,都一并给他。 江耀接过绿色的存折本看了眼,五万整,虽然不多,但也勉强过得去。 他毫不客气地收下了,问江连舟:“密码?” “你和阿池的生日。”江连舟有气无力地摆了摆手。 江耀的动作,微微顿了下。 随后,面色如常地将两本存折本都收到了自己口袋里。 “你七万块都要拿走?”蒋以禾尖叫道。 “江指挥长给的,我岂有不收的道理?”江耀笑了笑,反问道。 蒋以禾快要怄死了,她快要喘不上气了,江耀这一下子就拿走了家里近一半的存款! “让他拿走。”江连舟开口发话,蒋以禾也只能闭上了嘴。 陆风还有两个来帮忙的江耀的朋友,已经把搬到楼下的家具差不多都装好车了,他们特意开了两部卡车来装东西。 厅里一清空,家里几乎就空了。 蒋以禾欲哭无泪地看着周围。 嫁到江家这么多年,她第一次明白什么叫做家徒四壁。 尤其是那些摆件,比如花瓶木雕之类的,虽说只是近代的值不了太多钱,但也算得上是古董,留着以后肯定有很大升值空间的! “那些都是江耀母亲带来的陪嫁,江耀要分家,理所应当还给他。”江连舟看出蒋以禾的心疼,低声安抚道。 江连舟这人就是好面子,蒋以禾要好好跟他过下去,也只有忍着。 她眼睁睁看着陆风将最后两只清代的花瓶一手一个抱了出去,身上力气好似一下被抽空,无力地坐在了一旁椅子上。 江耀朝周围仔细看了一圈,确定没有遗漏下的贵重物品,转身就往外走。 “你走了?”江连舟不由自主地跟在他身后走了两步,低声问。 “嗯。”江耀冷冰冰地回道:“过两天我会通知你们回门宴的日期,到时还请江指挥长赏脸。” 江耀已经很久都没叫过江连舟一声爸,他这都要走了,下一次回来也不知道是猴年马月,还是没叫他。 “好。”江连舟强忍着情绪,低声应道。 江耀上车时,外面下起了雨。 他隔着雨望向江家的客厅,江连舟失魂落魄地站在那儿,像是一下子老了好几岁。 “走。”下一秒,他毫不犹豫地收回了视线,朝陆风道。 他跟这个家里唯一的羁绊,是江家老爷子,老爷子不住在这儿,所以他也不必再回来。 他欠江连舟的养育之恩,这些年早已经还清。 他没有把亲生母亲留在江家的所有资产都带走,已经是对江连舟格外开恩。 …… 许家。 夜里忽然下起了雨,正在收拾东西的许芳菲打开窗子看了眼,朝许长夏道:“夏夏!赶紧把三轮车上的鸡蛋收回来!” 许长夏刚洗完澡,头发都来不及擦,立刻和许劲两人把小张刚送来的几百只鸡蛋往屋里搬。 搬完最后一筐,许长夏推着三轮车往棚子里面躲,朝许劲道:“三舅,你伤口不能沾水,快去擦干净!” 许劲知道伤口要是发炎,又要去医院费一笔钱,二话不说便回了屋里。 许长夏锁好三轮车,松了口气,正要回屋,忽然听到门外传来一声敲门声。 只敲了一下,就没了动静。 许长夏站在雨棚底下,默不作声地看向大门处。 约莫半分钟后,她听到了门外的脚步声。 外面的人,似乎是打算走。 第40章 她属于他 许长夏听着门外的脚步声,犹豫了几秒,拿起角落的伞走到了门边,轻轻打开了大门。 她眯着眼睛看了眼,一下子认出对方的背影。 “江耀哥?!”她愣了下,立刻撑着伞跑了过去。 听到许长夏的声音,江耀也是一愣,扭头看向许长夏。 “怎么不打伞呢!”江耀也不知为什么没打伞,此刻浑身都被雨淋透了。 许长夏心疼得不行,一边替他拍着肩上的雨水一边急道:“这么冷的天!赶紧进屋去换身衣服!” 然而下一秒,她的手,便被江耀用力扣住。 许长夏这才意识到,江耀有些不对劲。 她浑身僵了下,抬头对上江耀的视线。 他脸上没有什么情绪,不知是被雨淋的,还是什么原因,一双眼睛眼角有些微的泛红,看起来,就像一只受伤的小狗。 许长夏和他对视了几眼,下意识将自己的手往回抽了下:“你捏疼我了……” 然而,江耀非但没有松开,反而愈发用力地扣紧她的手腕。 “你……”许长夏正要说什么,江耀的另一只手猛地扣住了她的后脑勺,低头,朝她的唇压了过来。 许长夏根本没有反应的机会,只觉得他冰凉的唇,一下子覆住了她的。 她瞪大了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江耀的脸。 他双眼微阖,紧皱着眉头,浓而密的睫毛微微颤抖着。 他咬住她唇的力道,凶猛而又温柔,不容她反抗。 许长夏能感觉得到,他没有什么经验,技巧异常的生涩,然而他吐出的气息,却越来越炙热,几乎要将她吞没。 许长夏快要喘不上气了,她没有打伞的那只手,下意识撑在了两人之间,想要推开他。 她的手刚触碰到他,江耀便顺势一带,将她拖入自己怀中深处,一只手紧紧地缠住了她的腰。 许长夏从没想过,她和江耀的初吻会是在这样一个她毫无准备的情况下。 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江耀拎上了车,她脑子里迷迷糊糊的,像是氧气都被他吸干耗尽。 他们两人坐在后排座上,她坐在他的腿上,面对面的姿势,她的呼吸间都充斥着他强烈的荷尔蒙气息。 她小口小口喘着气,垂眸看着江耀的脸。 他深邃的眼眸像是带着什么魔力,几乎要把许长夏的魂都吸进去。 她的指尖,下意识轻轻触碰向他好看的眉眼。 “江耀哥,你的眼睛真好看……”她轻声嘤咛道。 “嗯。”江耀抓住她的手,轻轻啄了下她的指尖。 许长夏只觉得这一下,让她的身子莫名一下子软了下来。 既然都已经这样了,那不如,就大胆一些! 她心一横,直接闭着眼,吻向他的眉眼。 随后,顺着,蜻蜓点水般吻到了他高挺的鼻梁:“你的鼻子也好看……” 江耀的身体忽然微微僵了下。 许长夏也不知怎么了,疑惑地睁开眼,又望向他。 昏暗的光线之中,江耀的眼睛,似乎变得更加猩红了些。 两人对视了几秒,他忽然朝她的脖子吻了下去。 许长夏被这一下吻得猝不及防,下意识轻轻惊叫了声,她浑身像是被电流触过一般,下意识用力搂住江耀的后脑勺。 江耀的唇舌在她温热的肌肤上,一寸寸碾压过去。 “哥哥……”她忍不住小声地叫他。 许长夏的声音就像一只小奶猫,叫得江耀心里发慌。 他知道今天他不该这么对许长夏,至少要给她一个准备的机会,但,离开江家之后,他脑子里莫名一直盘旋着江池的那几句话。 他什么都可以不在意,但是江池说的那些话,着着实实扎在了他的心窝子上。 新婚夜,他碰一下许长夏都怕弄疼了她,江池那个畜生,竟敢那样羞辱她! 尤其她方才的主动,看起来不像是毫无经验的样子,更刺痛了他的心。 许长夏是他的妻子! 但她以前,确实也属于过江池! 他怕等他离开杭城后,江池所说的话会一一应验! 他咬着她的力道,控制不住地越来越重。 “疼!”许长夏忽然轻轻叫了声。 这一声,让江耀猛地回过神来。 他随即松开了她,看向她脖子深处。 刚才他那一口,把许长夏纤细的脖颈咬出了一大块红痕,鲜艳欲滴的颜色,一看就知道很痛。 他抬眸望向她,许长夏此刻眼底氤氲了一层水汽,有些委屈的样子。 “你轻一点儿嘛……”她吸了吸鼻子,小声道。 她刚洗过澡,头发还是湿的,衣服领子被他扯开了,小嘴儿被他吻得红彤彤的,看着干净而又诱人。 江耀看着她,又控制不住地啄向她的唇。 许长夏也不知道江耀是怎么了,才几个小时没见而已。 但他第一次这么主动,他霸道的力道根本不容许她反抗。 她和他亲了几下,小脸又控制不住开始发起烫来。 第41章 愿不愿意和我同居? “夏夏?”那边许家门口,忽然传来了许芳菲的声音。 许长夏和江耀两人都听见了。 许芳菲的呼叫声,让意乱情迷的两人一下子都回过了神。 这两天发生了太多事情,许芳菲应该是许久没看见许长夏的人,有点儿担心。 江耀先松开了许长夏,调整了几下呼吸,朝许长夏轻声道:“别让你妈担心。” “嗯。”许长夏乖乖点了点头。 两人交缠着的视线都有些湿漉漉的,许长夏听许芳菲在那边叫了好几声,怕她着急,立刻摇下车窗应了声:“妈!我在这儿!” 许芳菲认出来是江耀的车,这才松了口气,大声问道:“怎么不让江耀进来坐坐?” “知道了!马上就来!”许长夏应道。 她看着许芳菲回去了,这才长松了口气。 她和江耀两人一看就是刚才亲热过了,两人的嘴都又红又肿的,许长夏看着江耀嘴上她留下的牙齿印,忍不住抿着嘴笑了起来,伸手替他擦了下。 “我先回去给你找件干净衣服,三舅的衣服你应该穿着差不多。”许长夏从江耀身上爬了下来,道。 伸手推开车门前,江耀又凑过来,吻了她一下。 许长夏小脸红扑扑的,一路小跑回到了家。 她一头钻进许劲的房间,打开衣柜找了起来。 “你这孩子,找什么呢?”许芳菲跟进来问道。 “江耀淋湿了,我给他找件旧衣服穿。” 许劲个子有一米八出头,加上他长得壮,衣服一般都会大半码,江耀应该勉强可以穿得了。 “随她去吧。”许劲在旁笑呵呵道。 许长夏找了半天,找了一套差不多合适的衣裤出去时,江耀刚好进来,两人对视了眼,许长夏好不容易平复下来的心跳,又“嘭嘭”乱跳起来。 江耀倒是看起来挺平静的样子。 许长夏不敢在家里长辈面前乱来,把干净衣服递给了江耀,推他去许劲房间先换上。 江耀很快换好了出来,许芳菲也没看出两人不对,给江耀倒了杯热茶,递给他道:“怎么半夜忽然来了?怎么不打伞呢?” 江耀笑了笑,道:“有件重要的事情要过来说一声。” 许长夏微微扬了下眉头。 什么重要的事情需要半夜跑过来说? 他今晚的反常,恐怕和他要说的这件事有关。 “想和你们商量件事儿。”江耀说着,又看向许长夏。 许长夏眼巴巴地看着他,等他说话,江耀却又没吭声。 许长夏这心里被他吊得痒痒的,正要开口问他,江耀冷不丁开口问道:“夏夏,你想不想和我住在一起?” 许长夏怔住了。 “我爸在外面给我们买了套房,收拾一两天就能住进去,也省得你们在外面租房了。”江耀继续道。 一旁许劲和许芳菲两人都愣住了。 这可真是件大事儿! 左邻右舍的就没听说过这种事情,哪儿有姑娘家还没结婚就住到男方家里去的? 江耀见他们神色各异的,都不吭声,想了想,继续道:“这事儿按情理来说肯定是不行的,毕竟夏夏还没和我领证。” “但我的意思是,我在部队难得回家一趟,你们可以先住进去,就当是你们自家的房子,对新邻居也只说是你们买的房子就行。” 江耀特意挑了一套离这边城北区有些远的房子,那一块是政府新建的开发区,房子都是这两年新建的,住的基本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最重要的是,那儿没人认识许长夏,没有人再多嘴造谣她,她和许芳菲两人往后也能活得轻松些。 许长夏和许芳菲许劲三人,面面相觑。 许长夏是真不知道,江耀今晚竟然是为了这件事而来,她也很惊讶。 “还是说,你们觉得,我和夏夏之间……”江耀见他们不应声,随即拉长了语调。 “不是!不是你想的那个意思!”许芳菲随即摆手解释道:“江耀,能有你这样一个女婿,是我们老许家上辈子修来的福气!我和你三舅对你都很满意的!” “那这件事,就说定了。”江耀随即接过她的话。 “咱们迟早都是一家人。你们放心,我一定会娶夏夏,不会败坏她的名声。” 他说话间,目光温柔地望向许长夏。 许长夏此刻心中,却有些五味杂陈。 半晌,她只坚定地回了一个字:“好。” 虽然她还不知道,为什么今晚的江耀有些怪怪的,他肯定有什么事情在瞒着她。 但他不想说,那她就不逼问。 正如他所说,他们两人总会有坦诚相待的那一天。 她愿意和他好好过下去,所以她现在要做的,就是尽快得到他足够的信任,但凡能有扭转他命运的机会,她一定要抓住! 得到了许长夏肯定的回答,江耀心中,随即松了口气。 他还以为,许长夏会责怪他单方面地替她们家做主,他还以为,许长夏心里会放不下江池,不愿和他同住。 他承认,这件事他做得有些不对,直接替她做主,是他单方面对她心意的小心试探。 但是好在,她没有生气,也同意了。 那就证明,或许江池在她心中,确实已经没有那么重的分量了。 “天也不早了,我先去洗澡。”许芳菲见他们两人似乎有话要说,识趣地找了个借口离开。 “都十点钟了,我也该去睡觉了,明天一大早还要去公安局呢。”许劲也立刻找了个借口。 许长夏看着许芳菲和许劲两人前后脚离开,随即起身拉住江耀的手,走到了她和许芳菲房里。 第42章 他的占有欲 “那房子贵吗?”许长夏拿了张椅子让江耀坐下,一边递给了他一条毛巾擦头发,一边朝他轻声问道。 江耀想了想,伸手将许长夏拉到自己面前,淡淡回道:“不贵,边上就是湖景,我想你一定会喜欢。” 在许长夏印象里,湖那边的房子很贵,是闹中取静的宝地,基本都是小楼房。 “你骗我。”她忍不住皱眉道。 江耀微微笑了笑,道:“其实,过户协议还没签好,我想等你亲自看过了,觉得好再买下,户主写你的名。” “我……”这个惊喜来得太大太突然,让许长夏有些措手不及:“这不行的!” 许长夏原想着,要是江耀逃脱不了战死的命运,那她就做个拿国家补贴的小寡妇,这还没结婚,江耀就要给她买豪宅了!她之前根本都没往这方面去想过! “怎么不行?”江耀反问道:“你不想嫁给我?” “当然想了!”许长夏立刻回道。 话音刚落,才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一张小脸涨得通红。 “那我的,就是你的。”江耀循循善诱道:“房子是夫妻共同财产,无所谓写谁的名字。” 许长夏仔细斟酌了几秒,认真回道:“既然是夫妻共同财产,写谁的名字都一样,那就写你自己的。” 江耀又忍不住皱起眉头。 许长夏的性格,经过这几天他多少已经有点儿了解了。 她不要他给她买房,一定是因为觉得受之有愧,或者是,根本还没做好嫁给他的打算。 他脑子里,不自觉地又闪过了江池的那些话。 许长夏眼睁睁看着他的神色阴沉下来,知道他肯定又生气了。 她立刻解释道:“江耀哥,房子不比其它,我现在连大房子都租不起,你却直接给我一套房,这对我的心理压力有多大,你想过吗?” 江耀听她说着,没吭声。 他只是想把自己最好的东西,给他未来的妻子。 但很显然,许长夏还没做好准备。 许长夏怕自己说得不够明白,会惹得他更生气,沉默了几秒,又继续道:“倘若我有能力陪嫁给你差不多价值的东西,那你给我房子,我二话不说就收下,否则,这就是对你的不公平,也是对我自己的羞辱。门当户对不就是这个意思?” 自古以来,男婚女嫁,都是男方出的彩礼更重。 订婚之前江耀给许家送来了两千八百八还有几件珍宝,他从来也没想过要许长夏给同等价值的回礼,许长夏这番言论,实在有点儿颠覆江耀的三观认知,让他一时愣住了。 “所以,你能暂时给我们一个住处,我已经很感激你了,我是想跟你在一块儿,才会同意住到你的房子里去。” 许长夏说着,轻轻扯住江耀的手:“我这么说,你能明白了吗?” 江耀不知道许长夏的这些想法是从哪儿来的。 但,他确实能明白她的意思,不给她在她能力范围以外的东西,才是对她的最大尊重。 江耀虽然心里还有些不舒坦,但她实在不想要,他也不会强求。 他沉默了会儿,低声应道:“那就等后面领了证之后,我把你的名字加上。” “好。”许长夏笑眯眯地凑上前,主动亲了他一口。 江耀原本还有些不开心,被她这么一亲,忍不住微微勾了下嘴角。 “等房子收拾好了,我接你们过去看看,那边离你的学校不远。”江耀说话间,将许长夏拉到了自己腿上坐下:“要是不喜欢的话……” 许长夏屁股刚挨到江耀的腿,隔着窗户看见那边许芳菲洗好了澡出来了。 她立刻站了起来。 家里就一百平出头,还分成了三间小房间,平常在屋里做些什么,在外面都能看得听得清清楚楚。 订了婚之后,在这儿住着确实不方便了。 江耀看出许长夏的不自在,跟着站了起来,走到堂屋里朝许芳菲道:“阿姨,那我就走了。” “怎么不多坐会儿?你们俩也难得见面。”许芳菲挽留道。 “部队还有些急事儿要去处理。”他简短解释了句。 江耀晚上还有个重要会议,确实耽误不得了。 “那行吧,那让夏夏送你出去。”许芳菲说完,自觉地避开了两人,回了房里。 许长夏撑着伞,将江耀送到了门口。 正要跟出去,江耀却拉住了她,道:“外面不安全,送到这儿就好。” 许长夏顺从地点了点头。 江耀想了想,又轻声叮嘱道:“一周后,我就要离开杭城,上头的命令已经下了。你搬到一个许路原他们找不到的地方去,我才能安心。” 江耀今晚在大闹江家之前,其实是经过慎重的考虑,许长夏绝对不能住到大院去,让她住进去,无异于羊入虎口。 再过一周,他处理好手上的杂事,必须上岛进行秘密特训。 到时候,许长夏在杭城就孤苦无依了。 分家,是唯一的办法。 哪怕她心里一万个放不下江池,他也只有这么做。 出于保护她的心理也好,占有欲作祟怕她跟江池旧情复燃也罢,他过来之前就做好了态度强硬的打算。 虽然她不肯接受那套房子,但是愿意住进去,也算是达到了他的目的。 然而这个消息,对于许长夏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 怎么这么快?他们两人岂不是只剩下一周的时间了! “不行,你不能去!”她下意识脱口而出。 江耀愣了下,反问道:“为什么?” 第43章 亲自辅导她 “我……”许长夏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她当然不能告诉他,她能预见未来,知道他会在五个月之后战死! 好半天,她才软声道:“你去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江耀看出她的不舍,安抚道:“这几天我会尽量抽出时间来陪你,把这边的事情处理好。” 不够,七天的时间远远不够! 这四天虽然发生了很多事,但许长夏只觉得时间过得飞快,跟他相处的时间也太短了。 但许长夏心里又非常清楚,江耀绝不能没有理由地违抗上级命令! 如果江耀上岛特训五个月这件事没有办法改变,那就只能从其它方向上想办法了! “那……你中途还会回杭城吗?”许长夏想了想,急忙问道。 “正常情况下,绝对不可以。”江耀面色严肃地回道。 国家大事非同儿戏,边境战事一触即发,他随时都有可能被派到前线去作战。 “那我能去看你吗?”许长夏又问道。 “这得等去了岛上才知道。”江耀犹豫了下,回道:“目前,我没有听说家属可以随军的消息。“ 去了岛上特训,一切就都是未知数。 上辈子,自从江耀去了小岛之后,许长夏就再也没有见过他,也不知道期间他发生了什么,只知道他战死的第二天,上面特意派了人过来通知她他的死讯。 两人对视了会儿,一时都没做声。 半晌,江耀伸手将她搂入了怀里:“进去吧,外面冷。” 说罢,狠下心转身便往外走。 许长夏站在门口,默不作声看着他上了车。 直到他的车灯消失在巷口,她才锁上大门,若有所思转身回了屋里。 …… 江耀上了车,朝后跟上驾驶座的陆风看了眼,开口问道:“她最近在做什么?怎么没去学校报道?” 刚才,他看到家里都是鸡蛋,几乎铺了有小半间堂屋那么多。 “许小姐最近……在卖鸡蛋。”陆风为难地开口道。 “卖鸡蛋?”江耀眼神里闪过几分错愕。 “是,她三舅的养鸡场里有几百斤滞销的鸡蛋,许小姐就让他们运来,帮忙卖起了鸡蛋。” “她情况这么困难!你怎么早不跟我说?”江耀脸色瞬间冷了下来。 而且,她都已经这么困难了,竟然还是不肯接受他的钱! “不止如此,我怀疑,许小姐还想摆摊卖包子。”陆风神色严峻地回道。 “这怎么行!”江耀沉声道:“她当务之急,是回到学校复课!” “是啊,可养鸡场里的鸡蛋确实是怎么也卖不光,我这两天偷偷看着,也帮许小姐着急呢!”陆风叹着气为难道:“长官你这两天一直在外地,所以我也没机会告诉你!” “……”江耀一想,确实也是,陆风没有机会告诉自己。 许长夏这性子,要是他直接把养鸡场包圆了,恐怕也不会肯接受。 “她一天能卖多少斤?卖多少钱一斤?”他沉思良久,又问陆风道。 江耀觉得从自己口中问出这话,有些不可思议。他竟然在问鸡蛋卖多少钱一斤! 但自己的妻子有困难,他必须要帮一把。 “能卖两三百只一天,好像是卖七毛二一斤。”陆风回道。 也就是,她一天最多只能赚二十块左右。 一天卖掉二十斤,几百斤,要卖至少半个月。 江耀忍不住扶住了额头,有些头痛。 和一天赚二十块相比,自然是考大学更重要。 许长夏这么聪明的脑子,怎么会连孰轻孰重都分不明白? 他必须要想办法,替她将那几百斤鸡蛋尽快卖光,好让她尽快投入到学业之中! 江耀目测刚才堂屋地上,至少有十只塑料筐,塑料筐是专门放鸡蛋的那种一格一格的筐子,一筐大概能放五六十只的样子。 他沉思了会儿,道:“这样,明早你按我说的去做。” 陆风立刻把脑袋凑了过来。 许长夏几个月前就没有考上大学,分数只比专科线高了十分,离普通本科分数线还差了二十九分。 如果想选上好专业,至少要比普本分数线再高出个十分左右。 倘若她不加紧回学校去学习,恐怕明年,还是考不上。 尤其是她的英语和政治成绩,简直一塌糊涂。 她的高考成绩,政治五十八,英语四十五分。 政治还好说一些,督促着多记多背,总能提高一点儿分数,多考二十分不成问题。 至于英语,明年计分变成了百分之七十,也就是,考满分的话计入总分算是七十分,这对于许长夏的考验更大了。 她至少要在英语上多拿三十分,才能让她的总分提高二十一分。 这还是在她其它科目都发挥正常的前提下,才能勉强考上好一些的本科大学。 江耀越想着,越是头痛。 不行!他得想办法,替她把英语成绩拔高上来! “你明天去老陈家,替我借一套高中英语教材来。”他沉默许久,朝陆风道。 陈家老大是去年省里的文科状元,英语成绩还不错,他用过的教材和笔记,一定对许长夏会有帮助。 “长官,您意思难道是……要亲自辅导许小姐的英语?”陆风诧异道。 第44章 盛放 “有什么问题?”江耀反问道。 虽然还只剩下七天,但假如只是突击一门英语,把他自己的学习方法教给许长夏,应该可以适当提高一点儿她的分数。 更何况,许长夏的数学和物理成绩可以,高考数学考了八十八分,物理考了八十二分,证明她的脑子很聪明,找对了学习节奏就一定会有进步。 再者,在离开之前,他会找陈家外甥商议一下,让他每周末抽出两小时来给许长夏补习英语。 陆风想了想,他们家长官当年可是以同届第一名的成绩考上了北城最好的军校,而且后面一直在研修,辅导许长夏,应该是绰绰有余。 “那我待会儿就借教材去!”陆风严肃地点了点头。 江耀没作声了,他看着后视镜里,许家的巷子渐渐消失在他视野之中。 许长夏自小生长在污泥里,靠着自己一节一节顽强地拔高上来,绝不甘于沦落到每天洗手作羹汤的日子里。 她不该为了家庭而变得平凡,这也并非他认识的许长夏。 她应该盛放成一朵花。 她自己愿意进步,那他唯有尽力去帮她,做她的托举。 …… 许家,许芳菲忙完手上的事情,回到房间,看到许长夏正坐在窗前的椅子上,抱着膝盖看着窗外发呆。 她走到她身边,给她肩上披了件衣服,轻声问:“怎么了?” “有件事情想不通。”许长夏看着窗外的大雨,喃喃回道。 “有什么想不通的,和妈说说?”许芳菲说着,坐到了一旁床沿边。 许长夏扭头,盯着许芳菲看了会儿。 即便她重生一世,但是对于未知的事情,还是会迷茫,尤其事关江耀的生死。 她不知道自己现在到底要怎么做,才能避免江耀上辈子的惨剧,才能避免他被派上前线。 而且,她现在要是跟江耀说自己是重生的,江耀恐怕会觉得她疯了,毕竟他们两人之间的感情还没深到可以无条件相信对方那一步。 但她现在,也没办法告诉许芳菲实情,许芳菲肯定也会觉得她是被这些天发生的事情刺激疯了。 说了,也只会吓到许芳菲。 她想了半天,到嘴边的话,还是咽了下去。 许芳菲见她不吭声,琢磨了会儿,道:“妈没什么文化,妈只知道,有困难就要想办法去解决,努力去争取,真等到解决不了的时候,再担心也不迟,是不是?船到桥头自然直,天也不会一下子就塌下来。” 许长夏觉得许芳菲这句话,倒是很有道理。 她只是现在还没有头绪,但是还有五个月的时间,一定会有办法的! 她坐在这儿想了快一个小时,听许芳菲开解了会儿,心里头才松快了些。 还没等她说什么,身旁,许芳菲又试探性地开口问道:“你……是不是为了房子的事?” 许长夏愣了下,随即从善如流点头回道:“是啊。” “哎!其实妈也一直在想这件事,因为你刚才都答应了江耀,妈也不知道该怎么和你开口说。”许芳菲忽然叹了口气。 “妈,你想说什么就说出来!”许长夏立刻回道。 她最怕的就是许芳菲闷葫芦的性子,这辈子,她必须要把许芳菲这坏毛病改过来。 “我不能跟你一块儿去江耀的新房子里住。”许芳菲的眼神犹豫了下,随即变得坚定起来。 “即便去住,也只能是短住,等你们正式结婚了,我就得搬出来!因为哪怕再好的夫妻关系也不会一辈子一帆风顺,将来等你受了委屈的时候,至少还能有个可以让你回来倾诉的地方。” “而且,江耀不是一般人,我住在那儿,让他束手束脚的,长久之后他心里一定会有怨怼,还会瞧不起咱们家。” “你们小夫妻也该有自己的空间,不该被家长管束着,他从江家搬出去不就是为了这个原因?不就是怕你被家长管多了受委屈?” 许芳菲既然已经开了这个口,索性一股脑地把心里的担忧都说了出来。 许长夏没想到许芳菲平常沉默寡言的,心里头竟然有这么多的想法,而且,全都说到了点子上。 她听着许芳菲说完了,忽然转身一把抱住了她。 “妈,有你真好!” 在她需要的时候,有一个能全心全意站在她的角度给她出点子的人,这是上辈子她渴望而又不可及的。 “你看你这孩子……”许芳菲只觉得许长夏比以前粘人了许多,被她这么一夸,她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 “其实我也是这么想,我们母女两个,得有一个自己的小家了。”这多年了,她们一直过着寄人篱下的生活,许长夏不想再让许芳菲受这样的委屈。 “好,那就努力挣钱买房子,无论在哪儿,都能有个自己的根。”许芳菲点点头回道:“你也得努力考上大学,将来有了铁饭碗,在江家也能硬气些!” “好,我知道!” 许长夏觉得许芳菲真的变了,变得比以前坚强了许多。 这样才是对的!离开了那个渣男顾书庭,她们母女只会过得比以前更好! …… 第二天一早,许长夏起床时,许芳菲和许劲两人已经在外面准备今天要卖的鸡蛋了。 她赶紧洗漱完穿好衣服出去帮忙。 许劲帮她将杀好的一只鸡塞进了篮子里,低声道:“夏夏,我今天就不陪你和你妈去了,待会儿陆副官要来接我去公安局。” “好。”许长夏点了点头。 两人看起来都很平静的样子。 许芳菲没吭声,默默地把要去菜市场的东西都准备好了。 三人心里面都明白,许长夏下半辈子会过得怎么样,就看他们今天能不能成功了! 许劲抬起头来看向许长夏,有些欲言又止。 “三舅,别紧张,老天爷是长了眼睛的。”许长夏上前,轻轻拍了下许劲的肩膀,给他打气:“要相信江耀和陆风。” 而且,她已经做好了万全的第二手准备! “好。”许劲只回了一个字。 多余的话,就不用多说了。 刚收拾好了三轮车,门外忽然传来了一阵敲门声。 “来了!”许长夏以为是陆风,立刻小跑着去开门。 打开门的瞬间,却愣住了:“江耀哥?你怎么来了?” 第45章 我愿意 江耀昨晚十点多刚走,现在才五点多。 加上他昨晚说部队有重要的事情要处理,所以此刻他出现在门口,让三人都很惊讶。 江耀只是朝许长夏笑了笑,随后,提起右手的油纸袋问:“大家早饭吃了吗?” 是城西那家老字号早茶楼,知味楼的包装袋。 这家排队的人很多,不是一大清早去排队的很难吃得上,因为无论生意多好,九点半左右老板就准时关门。 “你来得巧,还没吃呢。”许长夏看向堂屋里许芳菲刚放上桌的一锅粥。 “那一块儿吃吧。”江耀说着,也不客气,自己拎着东西进了堂屋里。 许长夏一块儿帮忙把碗筷摆好了,一抬头,刚好看到江耀拿出来的定胜糕。 杭城这边时兴这个,做大事之前都会吃块定胜糕,取个好意头。 她愣了下,抬头看向他。 他的眼眶底下带着一点儿淡淡的青色,一看昨晚就没怎么休息。 都已经这么累了,为了她的事儿,他还特意去买了定胜糕来。 外公在世时,常说一句话:细节见真章。 可见,江耀是有把她放心上的。 一旁,许芳菲把厨房刚凉拌好的小菜拿了过来,也看到了定胜糕,笑了笑,道:“江耀,你真是有心了。” “应该的。”江耀说着,顿了顿,看向许芳菲:“阿姨,我想跟您商量件事儿。” “你直说,一家人就不用这么客气了。”许芳菲现在对江耀这准女婿,是越看越喜欢。 许芳菲“一家人”这三个字,说得许长夏心里甜滋滋的,忍不住抿着嘴儿偷笑了下。 看来许芳菲对江耀,现在已经是完全接纳的态度了,这是好事儿! 许芳菲看到自己女儿偷笑,伸手轻轻拧了她一下。 许长夏和江耀两人没有订婚之前,许芳菲还以为江耀这种世家子弟,肯定是谁也不放在眼里,性子高傲得很。 许芳菲经历过一次失败的婚姻,深知家庭相差悬殊的不易,所以她一直在催促许长夏赶紧回学校,考上大学才是正事儿。 回头等江耀高升了,他的眼界也就更宽了,许长夏不会永远十八岁,也不会一直年轻漂亮,到时候,她就配不上江耀了,更追不上他的脚步。 然而经过这几天,她才发现自己错了。 江耀和那些人不一样。 虽然许长夏的大学是一定要考上的,但江耀的品性,绝不是她原以为的那种纨绔浪荡子,他谦逊有礼,又有明辨是非的能力,让她十分满意。 江耀沉默了几秒,先朝许长夏问道:“夏夏,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学校复课?” 许长夏愣了下。 “下下周吧。”她斟酌着回道。 再怎么,也要等江耀走了之后。 在她心里学业固然重要,但他也同等重要。 正好,她也可以趁这个闲暇,仔细筹划她事业的下一步该怎么走。 江耀点了点头,看向许芳菲道:“从今天开始,我打算亲自辅导夏夏的功课,直到我离开杭城,所以,这些天咱们就以她的功课为主。” 许芳菲闻言,立刻明白了江耀的意思。 江耀的想法,和她的想法简直不谋而合! “行!”她想了想,回头朝许长夏道:“夏夏,那你这几天就专心在家复习功课,别去市场上了,妈一个人去就行。” 几百斤鸡蛋还是要卖一阵子的,这事儿耗费时间和精力,她自己一个人也可以。 一旁许长夏听他们说着,嘴里的一口稀饭险些喷了出来。 要知道,她现在要复习的是整个高中的课程,恐怕……只是初中毕业生的江耀根本无法辅导她! 她发誓,她绝对没有瞧不起江耀的学历!但江耀连几何函数都没学过,怎么教她呢? 江耀听到许长夏咳嗽,眼含困惑地看向她。 见许长夏被呛得眼含热泪,一张小脸涨得通红,他随即伸手去帮她拍了拍后背顺气。 他沉默了会儿,紧拧着眉头道:“不管你愿不愿意,入学考试就在眼前。” 紧跟着入学考试的,是一模考试,许长夏的时间已经非常紧迫了。 她不着急,他替她急。 “没有……”许长夏知道他又是误解了自己,摆了摆手,把嗓子清顺了急忙回道:“我愿意的!” 反正,不管江耀是否能帮得上忙,他愿意陪着她监督她也好,也省得她总是找理由和他见面! 至于生意的事情,她可以在学习之余再想办法,时间挤一挤总还是有的! 江耀见她同意了,神色这才稍稍和缓了些。 许芳菲和许劲两人也跟着松了口气,一家人这才在桌旁围坐下来。 两人看着一桌子东西,有些不好意思动筷子,只是喝着粥。 江耀朝他们看了眼,朝许长夏轻声催促道:“给三舅和阿姨也夹点儿点心。” 许长夏记得他们上一次吃知味楼,是中秋节,是一大早许劲带着大家一块儿去吃的。 知味楼的东西贵,他们一共六个人吃了有九块钱,赶上去国营饭店吃一顿了。 许长夏知道他们是舍不得吃,但江耀已经亲自送来了,是他的一片心意,不吃也不好。 她随即起身给他们夹了几样他们各自爱吃的东西。 许芳菲看了看面前的小夫妻两人,她也年轻过,知道他们需要一些独处的空间,而且江耀快要离开杭城了,他们能相处的时间也就剩下这几天。 “那我这就去市场上了,不早了。”她匆匆吃完许长夏给自己夹的东西,先起身道。 说话间,朝许劲使了个眼色。 许劲看懂了她的意思,随即也跟着起身道:“我送二姐去市场,就在外面路口等陆风吧!” 说罢,没等许长夏和江耀吭声,两人前后脚就出门去了。 “是要换房子了。”许劲出门的瞬间,朝前面的许芳菲嘀咕了句。 在许成这小房子里,怎么都不方便,以后等小两口结了婚感情更深了,就更不方便了。 许芳菲在前面默默走着,没吭声。 堂屋里。 许长夏吃了几口东西,偷偷看了江耀一眼。 他还是板着脸,默不作声地吃着早饭,似乎还在生她的气。 她想了想,随即不声不响地,挪到了他旁边的位置,挨着他坐下了。 第46章 连空气都是暧昧的 江耀的身形微微一僵。 许长夏不吭声地夹了个包子到他碗里,自己又吃了起来。 江耀扭头看向她。 许长夏一张小脸快要闷进碗里,一张小嘴儿不停地在吃着。 待会儿学习要消耗不少精力,许长夏得把自己喂得饱饱的才行。 而且知味楼的东西实在是好吃,尤其是酱肉小包子。 她平常没什么肉吃,肚子里没油水,酱肉小包子里的馅儿是八成瘦肉两成肥肉,一口咬下去微微爆汁,汁水足得很,让她一个接着一个,根本停不下来。 江耀盯着她看了会儿,眼神渐渐柔和了下来。 “喜欢吃这家的东西?”他轻声问她道。 “嗯。”许长夏用力点了点头,把第四只包子的最后一口咽了下去。 酱肉小包子江耀总共就买了两屉十六只,平均一人四只,许长夏不能把许芳菲和许劲的份也吃掉。 江耀见她的眼睛盯着自己碗里的包子,忍不住笑了笑,将他的那份推到了她面前。 许长夏有些不好意思。 “我在店里等他们打包时,已经吃过了。”他淡淡道:“待会儿你要动脑子,多吃一些,顶饿。” 他确实也没吃几口东西,看样子不饿。 许长夏就没客气了,她吃了几口,又朝江耀看了眼。 江耀丢下了筷子,正看着她。 两人视线刚好对上。 许长夏见他脸色好多了,这才正色朝他解释道:“我刚才真不是不要你辅导的意思,只是高中课本内容深奥,我……” 江耀盯着她的嘴,听她说了几句,忽然间明白了她是什么意思。 “你是不是觉得,我没念过高中?” 许长夏没吭声了,顿了几秒,才点了点头。 “谁告诉你的?”江耀又问。 “大舅和我妈说的。”许长夏认真回道:“你爷爷上门之后,他们告诉我的,我真不是对初中学历有什么歧视的意思,我……” 江耀看着她小嘴叭叭的,有些哭笑不得。 那他们可能是误解了老爷子的意思,他不是初中毕业,他是初中毕业后直接被老爷子安排到了北城去念书,当时老爷子在北城还未退休,便接他到身边方便照拂。 许长夏见他表情不对,以为自己又说错什么伤害到了他的自尊心,随即停住了,没往下说。 江耀盯着她的嘴,朝她指了指自己的嘴角。 许长夏愣了下。 但家里反正也是没人了,她心一横,红着脸凑上去,轻啄了一下他的唇。 “这样,还生气吗?”亲完了,她小声问。 江耀其实本意不是让她过来亲他,而是,提醒她嘴角沾了一点儿肉酱。 此刻,许长夏小脸微红,仰着头看着他,一双圆溜溜的杏眼里带着几分歉疚和期许,眼波微微闪烁着,莫名的,让他心底里软了一块下去。 他叹了口气。 “还不行吗?”许长夏抿了下嘴角,小声问道。 江耀没作声。 许长夏横竖是不要这张脸了,以前造下的孽,总是要还回去的。 这就叫虐夫一时爽,追夫火葬场。 她深吸了口气,再次凑上前,又亲了下他的唇。 只是这次还没退开,江耀忽然头偏过来,一只手轻轻掐住她的下巴,直接咬住了她的唇。 “呜……”许长夏吓了一跳,刚轻呼出声,他的唇再次堵了上来,顺势撬开了她的唇。 她下意识撑在两人之间的手,被他带着往上,勾住了他的脖颈。 许长夏这才意识到他要做什么。 还没来得及反应,他另一只手已经捞住了她盈盈一握的细腰,让她坐到了自己的腿上。 和第一次的生涩比起来,江耀这次明显带了技巧。 他的唇舌一点点勾勒着她的唇形,瞬间炙热起来的气息,和她紧紧纠缠着,霸道地侵入进来。 许长夏看着他那双幽深的黑眸一点点沾染上了细碎的光,空气似乎都变得粘热起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江耀才松开了她。 许长夏的头晕晕乎乎的,半天都没反应过来,抵着他的额头小口小口喘着气。 他刚才不还在生她的气?怎么…… “吃饱了没有?”江耀声音低哑开口问她。 许长夏也不知道他问的是哪一个吃饱,红着脸胡乱点了点头。 “吃饱了就去学习。”江耀说着,将怀里的她放了下去。 他怕自己再继续下去,今天就什么事儿都干不成了。 他回头,朝门外看了眼,陆风不知道什么时候把陈家老大那儿借来的教材书放在了门口。 他暗自调整了下呼吸,随后,朝门外道:“把书拎进来吧。” 许长夏眼睁睁看着门外的陆风拎着两沓书走了进来,瞬间燥了个面红耳赤,他什么时候来的?! 她此刻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慌乱之下,随即假装回头收拾起桌上的碗筷。 只是刚拿起桌上的筷子,江耀便一把捉住了她的手,朝她低声道:“你先回房间去,把要用的书本教材收拾出来。” 许长夏小声“嗯”了下,闷着头进了房间里。 直到听到门外陆风朝江耀道:“那我先和三舅去公安局了。”她才松了口气。 她隔着窗子,看着陆风出了门,默不作声回身走到门口,把陆风带来的教材大致翻看了下。 江耀一边卷起袖子,慢条斯理收拾着桌上的碗筷,一边看向她道:“这些都是我外甥用过的教材,应该对你的学习会有所帮助。” 许长夏看到了陈斌的名字,她知道陈斌是去年的省文科状元,他们是一个学校的。 她蹲在地上没吭声,江耀垂眸看着她,忍不住勾着嘴角无声地笑了起来。 她应该,是在怪他刚才没有出声提醒。 许长夏听着他拿着碗筷出去了,抬头看了一眼,他正站在院子水池前,准备刷碗。 许长夏还以为他这样的贵公子,应该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至少上辈子江池就是这样。 然而他刷碗的动作很熟练,看样子以前没少干过活。 才看了几眼,江耀察觉到她的视线,抬头朝她看了过来。 许长夏和他对视了眼,紧抿着小嘴,搬起地上的书便回了房间。 她最薄弱的科目是化学和政治,她随手先拿起化学资料翻看了起来。 陈斌不愧是省状元,每一个重要的知识点他都会进行标注考点在哪个方向,这样复习起来就会有特定的规律,事半功倍。 许长夏看着看着,心情平复了些。 有了陈斌这些教材,她复习起来一定会轻松很多。 而且,不知为什么,看着教材上的字,这些知识就像是忽然在她脑子里活了起来,她竟然还记得一些! 她想了想,随手拿起一张空白试卷先做起了题。 她得先确定,自己脑子里还记得多少知识点,然后再去有规划地进行复习。 “这儿,错了。”刚做了小半张试卷,身后,忽然传来江耀的声音。 他不知是什么时候进来的,从她的身后微微俯下身,一只手越过她的肩头,修长的食指轻轻点了点她出错的地方。 说话间,温热的呼吸拂过许长夏的耳畔。 许长夏下意识往边上瑟缩了下,心又“嘭嘭”跳了起来。 第47章 持续升温 “化学只要掌握了那些固定公式,学会融会贯通,没有那么难。” 江耀轻声叹了口气:“你看,你在最简单的地方都能丢分。” 许长夏是因为重生之后第一次打开课本,脑子还没能完全和那些知识点融合起来,给她一点儿时间的话,她应该至少可以记起大半。 她逼着自己收回在他身上的注意力,仔细一看,那道题确实不该做错。 “好。”她低声应了下,想了想,划去原本的选项,重新填了正确答案上去。 “还有这儿,这儿。”江耀又指向她下面的错题。 前面十道送分题,她就错了四道。 他耐心给她一道道讲解,加上对照着陈斌课本上标注的重点,许长夏脑子聪明,听了一遍就明白了。 江耀怕她还是听不懂,继续给她讲解第二遍进行巩固。 许长夏一边听着,却是越来越心不在焉。 他和她距离靠得太近,两人几乎是肌肤相贴,呼吸可闻。 甚至她微微一侧头,就能看清楚他每一根睫毛。 “……懂了吗?”江耀说着,回头看向她。 许长夏刚好在看着他。 两人视线交接的一瞬间,许长夏脸“蹭”的一下红了起来,支支吾吾应了声,看向他说的那道题。 江耀沉默了几秒,转身拖了张椅子过来,坐在了她身旁,道:“你接着做试卷。” “好。”许长夏抿了抿唇,小声应道。 她细细软软的声音传到他耳朵里,让他忽然想起前晚雨夜,她坐在他身上时。 他心里莫名有些烦躁,随便拿起一旁的英语教材翻看了起来。 越看,心里却越乱。 她身上淡淡的天然体香若有似无地飘向他,让他根本没有办法静下心来。 他忽然有些后悔,不该提出亲自辅导她这个要求,或许让陈斌来辅导会有更好的效果。 脑子里正乱着时,许长夏忽然转过身,将试卷推到他面前:“江耀哥,你看这儿,这个怎么转化呢?” 江耀看了眼,道:“陈斌书上有标注。” 说着,伸手去将书拿了过来。 许长夏也同时伸手去拿书,江耀的手刚好抓住了她的小手。 他掌心的的老茧轻轻摩挲过她的手背,像是有一股电流飞快地划过她心上。 许长夏下意识飞快地将手收了回来。 许长夏觉得,今天这书,是念不下去了。 至少江耀坐在她身旁,她多少都会有些分心。 江耀抓着书的手,僵住了几秒,随后朝她低声道:“继续做试卷吧。” 他起身,拿了全套高中的英语教材去了外面堂屋里。 许长夏偷偷看了他几眼,江耀正一页一页飞快翻看着书本,一边在一旁本子上写着什么。 听着他笔尖落在本子上“沙沙”的书写声响,许长夏心也慢慢静了下来。 一张卷子很快做完,她心里也有数了。 只要是看过一遍的东西,那些知识点她都可以全部回想起来,之前的记忆,就像是插在她脑子里的储存卡,一激活,就能应用。 假如是这样,那明年的高考,在她发挥正常的前提下,加上英语的加持,应该是不成问题了。 她长松了口气,起身活动了下脖子,正要看看江耀在做什么,却发现他趴在桌上,已经睡着了。 堂屋的门没关,外面的风卷起落叶,携着一股凉意吹进了家里。 许长夏想了想,回头拿起床上的毯子走到江耀身旁,轻手轻脚地披在了他肩上。 即便是睡着了,江耀的手上还紧捏着笔。 许长夏在他身旁坐下,小心翼翼抽走他手底下的本子翻看了几眼,发现原来是他自己总结的英语知识点,由易到难,精炼而又一目了然。 许长夏越看,却越觉得不对劲。 江耀这水准,哪怕是去做高中英语老师也绰绰有余! 加上刚才他亲自辅导她化学,那些公式他也是随口就能说出来。 难道之前是许芳菲他们弄错了? 她愣了会儿,低头看向他。 上辈子她对他的了解可以说是少之又少,甚至可以说,只是比陌生人多了一层夫妻之实的关系罢了。 这辈子,越是相处,便越是能觉出他的好来。 他的睡相也好,即便是睡着了,也只是比醒着时呼吸深重了些。 她看着看着,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指尖隔着几毫米的距离,慢慢描绘过他的眉眼。 “假如你是个普通人就好了……”她小小声道。 那他就不用去特训,不用去战场,他们就不会分开。 “为什么?”就在这时,江耀忽然轻声开口问道。 许长夏被吓了一跳。 还没来得及收回的手,被他温暖的手掌一把握住,揣进了怀里。 她对上他睁开的眼,一颗心吓得此刻扑通扑通乱跳,她根本不知道他是醒着的!所以才下意识说了那句话! “什么叫普通人?”江耀一双幽深的黑眸里带着探究,直勾勾盯住了她。 其实就在刚才许长夏抽走本子时,江耀就醒了。 在战场上多年的经验,让他即便是在深睡时,只要有丝毫的动静,就会被惊醒。 所以她说的话,他听到了。 “我……”许长夏支吾了下,脑子里面一片空白。 第48章 现在不太方便…… “夏夏?夏夏你在家吗?” 就在许长夏不知所措时,门外忽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许长夏听出是张奶奶在叫她,应道:“我在家!” “那我方便进来不?”张奶奶又问道。 许长夏回头匆匆看了眼江耀,从他手中抽回自己的手,回道:“方便呢!” 江耀没作声,起身将身上的毯子叠好,送回到了许长夏的房间里。 许长夏给张奶奶开了院子门,问道:“怎么了?” “我家凤儿发了封电报过来,说是她的腿在上体育课的时候摔伤了,现在在医院呢,医药费贵,她手上生活费不够了,你帮我给她汇点儿钱过去好不好?” 张奶奶一脸的焦灼:“说是腿骨头都断了!她一个人孤身在外,不方便呢!” 之前许成出事儿的时候,张奶奶二话不说就把家里老大的残障证借给了她,这么点儿小事儿,许长夏当然要帮。 “好,您稍等我一下,我去穿件外套!”许长夏随即应下了。 她转身回屋里的时候,和江耀对视了眼。 “我弄完就回来。”她朝江耀小声道。 “需要我帮忙吗?”江耀淡淡问道。 “不用,我以前给小凤姐汇过钱,知道怎么弄。”这附近都是相熟的邻居,江耀穿着军装,许长夏不想带他出去招摇。 “那我先去了啊。”许长夏一边匆匆穿上衣服一边朝江耀道。 江耀没吭声,看着她出去了。 张奶奶不会骑自行车,邮政局就在不远处,步行过去也就十几分钟,许长夏想了想,让张奶奶带上证件,和她一块儿走了过去。 张家孙女是张奶奶二儿子家的独生女,高考恢复第三年就考上了南城的大学,张家对她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掉了,宝贝得不得了。 张家总共两兄弟,因为大儿子是智障,因此没有分家,一家子人的钱都供给张凤去念书,张凤腿摔断,张奶奶一下子就给汇了五十块钱过去。 许长夏在旁看着,有些羡慕,也有些感慨。 她记得,张凤后面似乎是当上了银行主管,过得还不错,也赡养了自己的大伯,只是她这种家庭,没有人敢和她谈对象,加上张凤腿摔断之后落了毛病,有些瘸腿,所以一辈子都没结婚。 只是,假如没有碰上合适的人,不结婚又怎样呢? 许长夏想着自己上辈子的结局,还有许芳菲那凄惨的一生,忍不住冷笑着摇了摇头。 “夏夏,幸好你今天在家呢!附近邻居都去上班了!”张奶奶和邮政局的人再三确认钱已经汇好,这才松了口气,回头朝许长夏道:“不然耽误了凤儿的手术,她一个女娃娃落下残疾,可就不好嫁人啦!” 许长夏听张奶奶说着,愣了下。 她忽然想起,上辈子的今天,她在江家,不在这儿。 会不会因为她的无心之举,就改变了后面张凤瘸腿的命运呢? 张奶奶心肠好,她唯一的一个孙女,尤其是这个年代的大学生,假如不是因为瘸腿,肯定会拥有比当上银行主管更好的前程! 她越想着,心跳得越快。 她脑子里忽然闪过了一个念头,跟江耀有关的! 她似乎有办法了,可以改变江耀命运的办法! …… 许长夏着急回家见江耀,张奶奶走得慢,最后一段路程,她直接丢下了张奶奶,一个人一溜小跑着回了家。 然而,刚跑到家门前,便听到虚掩着的门里传来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她沉默着,站在许家门口缓了有半分钟。 那人的声音,和此刻她耳膜里“咚咚”疯狂的心跳声混合在一起,刺耳而又沉重。 这声音,这个人,哪怕是化成了灰,许长夏也记得! 她伸手,用力推开了院子门。 院门重重撞上墙头,又反弹回来,发出“咚”的一声巨响。 而此刻,那人就堂而皇之地坐在他们堂屋里,一脸高不可攀的模样,手里捧着一杯茶,不急不缓地吹开杯子面上的茶沫,喝了口。 随后,抬头朝大门外的许长夏笑了笑,道:“你就是夏夏吧?” 许长夏没作声,她朝院子里看了圈,看到许芳菲正在一旁厨房里下着馄饨。 许芳菲听江耀说许长夏去给张凤汇钱了,没想到她这么快就回来了,随即放下手里的锅铲,局促地走到许长夏身旁,朝她轻声道:“夏夏,这是爸爸。” “江耀哥呢?”她问。 “说是有点儿事儿,要去处理一下。”许芳菲轻声回道。 许长夏盯着顾书庭,没作声。 她沉默了几秒,绕开面前的许芳菲,快步走到顾书庭面前,拿起桌上的茶叶罐子看了眼。 是江耀前几天送过来的极品白茶。 泡给顾书庭这样的人渣喝,真是浪费了! 她二话不说,一把夺过顾书庭手上的杯子,转身走到院子里,随手一泼,将刚泡好的白茶泼了个精光。 她不会去去捧顾书庭的臭脚,也不允许许芳菲捧着他! “你这孩子!”一旁,听到动静的许成立刻从屋里跑了出来:“怎么这么没规矩!” 许成刚回到屋里换了件衣服的功夫,许长夏就闯下这么大的祸! 许芳菲知道,许长夏是误解她了,她肯定以为馄饨是她煮给顾书庭吃的,以为茶是她拆开泡给顾书庭喝的。 “你大舅刚回来,说自己饿了,让我给煮一碗馄饨。”她拿着锅铲走到许长夏面前,轻声解释道。 许长夏和许芳菲对视了眼,依旧是冷着脸没吭声,沉声问道:“他来做什么?” “什么叫他?这是你的亲生父亲!”许成随即紧皱着眉头走到她面前,指着顾书庭道:“叫爸爸!” 许长夏不知道,顾书庭是怎么能有脸来她家的! “我为什么要叫他?”许长夏冷笑了声:“一个我从没见过的男人,因为我跟官二代定下婚约,就恬不知耻地跑过来认女儿,这样的人,有什么资格让我开口叫他?” “你……”许成愣住了。 而坐在那儿的顾书庭听许长夏这么说,脸上也有些挂不住了,原本慈爱的笑容,就这么僵在了脸上。 “难道不是吗?”许长夏继续冷笑道:“他回杭城三年都不肯认我,怎么我前脚和江耀哥订婚,他后脚就巴巴地赶过来了呢?” “你爸爸不是因为一直在美丽国忙着做生意呢吗!他为了你,特意腾出时间赶回来的!”许成有些急了,急忙打圆场道。 “是吗?特意?我订婚宴都过了呢,真是太有诚意了。”许长夏抿着嘴假笑了下。 许长夏这几句话,让气氛瞬间凝滞到了冰点。 第49章 来自江耀的压迫感 顾书庭沉默了会儿,忽然长叹了口气,起身走到许长夏面前道:“对不起夏夏。” “那天飞机晚点,等我赶到的时候,你们的订婚宴已经结束了。” “我听说你们还有回门酒,一直在家等着你们通知时间,只是不知道这回门酒为什么耽误了呢?” “是吗?那我真是罪大恶极,耽误您分分钟几万块上下的宝贵时间了!”许长夏毫不客气地怼了回去。 顾书庭此刻脸色是真的绷不住了。 他沉着脸,看向了许芳菲:“你就是这么教育孩子的?牙尖嘴利,没有丝毫教养!” “关你什么事?”许长夏见顾书庭竟然欺负到了许芳菲头上,有些怒了,一把拦在许芳菲面前道:“你一个在外面养小老婆从没管过孩子的人!凭什么质疑一个单身母亲!” 许长夏的这些话,每一句每一个字,都让顾书庭尴尬到几乎要无地自容。 因为她说的全是大实话。 然而,顾书庭对于自己对许芳菲母女两人这些年的亏欠,根本没有放在心上过,因为当初他会同意和许芳菲结婚,只是因为她老许家纯粹的农民身份,当时能让他免去许多麻烦事。 和许芳菲结婚的第三年,他听说下乡活动要开始了,几乎是得到消息的第二天,他立刻去单位领导那儿自请了下乡。 他宁愿背朝太阳面朝土,也不想跟这个女人天天待在一块儿,他对她没有丝毫感情,只有极度的厌恶和嫌弃! 长达十几年的插队结束之后,他找机会回到了杭城,第一件事就是找中间人跟许芳菲离婚。 可以这么说,在他心里,许芳菲就是他人生当中最大的污点! 但他心里知道自己是怎样的人,旁人当众揭穿他却不可以! 尤其,是他嫌弃厌恶,身上却又流着他的血的孩子,这让他觉得愤怒而又耻辱! “我没给你们钱吗?回了杭城之后我给了你妈一大笔钱,是她自己假清高没收下!”顾书庭瞪着许长夏恶狠狠道。 许长夏面无表情看着他。 随后,狠狠一个巴掌朝毫无防备的顾书庭脸上扇了过去! 上辈子许长夏就知道,想要顾书庭良心发现,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因为他根本就没有心! “你不配跟我和我妈说话,请你滚出去,否则,不要怪我对你不客气!”她朝被打蒙了的顾书庭一字一顿,掷地有声道。 顾书庭从未见过有女儿敢打老子的!简直是反了天了! 许芳菲和许成也没见过。 所以大家都愣住了。 顾书庭第一个反应过来,朝许长夏道:“你敢打我?!” “以前是我没有机会也没有时间教育你!你给我等着!我今天就来好好教你怎么做人!”他一边说着一边卷起衣袖来。 “你敢打她!”就在这时,许芳菲一个箭步上前,拦在了顾书庭和许长夏中间。 许长夏这一巴掌,把许芳菲积压在心里多年的怨恨和委屈,都发泄了出来! 她的女儿都能这么勇敢,她还有什么理由躲在后面当缩头乌龟! “许芳菲!!!”顾书庭一声怒吼,完全顾不上自己平时塑造出来的儒雅形象,右手巴掌高高扬了起来。 “我看今天,谁敢在这个院子里面动手试试。”就在这时,几人身后传来忽然传来一道带着几分讥诮的声音。 江耀今天算是开了眼了。 他只不过是去了趟公安局,半小时左右而已,就有人骑到了许芳菲和许长夏孤儿寡母头上。 他终于知道,为什么许成之前敢对许长夏母女动手。 因为这一屋子里,除了许长夏,根本没有正常人。 长期畸形的家庭关系,懦弱无用的母亲,倒插门的舅舅,刻薄自私的舅妈,被惯坏了的表哥,约等于不存在的父亲,这些所有加在一起,才会导致这一屋子的鸡飞狗跳。 此刻,他愈发心疼他的妻子。 谁都能欺负她。 但是以后,谁都别想欺负到她头上! “顾先生是吧?”他缓步走到顾书庭面前,淡淡开口问道。 江耀这短短几步路,莫名带着一股骇人的气场,压得顾书庭几乎不敢喘气。 他看着江耀身上的军装,忽然意识到,面前这个人,是他未来的女婿,江耀。 “对。”他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有些心虚地点头回道。 他说完,立刻又补充解释道:“我今天过来,是给夏夏送嫁妆的!” 说着,从口袋里掏出来一张薄薄的存折本,递到许长夏面前:“夏夏,拿着吧。” 许长夏看着顾书庭这一百八十度的态度转变,只觉得恶心至极,眼皮子都不带垂一下,就这么把顾书庭干晾住了。 顾书庭的手伸在半空中足足有一两分钟,酸到控制不住地开始发起抖来。 “这是爸爸的一份心意,别不好意思呀!”他咬了咬牙,硬着头皮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一把抓住许长夏的手,硬塞到她手里。 许长夏刚要丢到地上,身旁,江耀却替她接过了。 许长夏忍不住紧皱起眉。 却见江耀不急不缓地打开了存折本,盯着上面的数字仔细看了眼。 “八百?”江耀勾起嘴角,笑了笑。 这一声轻蔑的笑,落到顾书庭耳朵里,让他瞬间面红耳赤。 他没想到江耀竟然会打开看,还会当众把这数字念出来。 其实对于许芳菲和许长夏母女来说,八百已经是一笔巨款了,但江耀这么一笑,让顾书庭为人父还有作为男人的尊严,一下子就被狠狠按在了地上摩擦。 “八百还用存折存上,顾先生的公司未免也太上不得台面。”江耀一边说着,一边忍不住轻声笑着。 “还是说,顾先生是想用八百的嫁妆,来侮辱江家?” 他说到最后一个字,已经是面无表情。 顾书庭此刻已经不敢跟江耀对视,他后背的冷汗,一瞬间就冒了出来。 第50章 一天一夜 “或者您对这门婚事,有什么意见?”江耀继续淡淡询问道。 用毛骨悚然来形容顾书庭此刻的感觉,也不为过。 “没有!”他立刻否认道。 “我没有这个意思,江耀啊,你真是误会了!”顾书庭擦了下额头上的冷汗,急忙往下解释道:“三年前我回到杭城,就给了她们母女几千块的,只是你阿姨她不肯要,我……我心想着或许给少一些,她们就会接受了!” “一千块钱也能叫作几千?”一旁许芳菲却忍不住打断他道。 “顾书庭,从夏夏一岁零几个月你就离开了杭城,假如我们那时就离婚,你每个月必须要付赡养费付到十八岁!你自己说,这十八年你给过夏夏什么!连一分钱的零花钱都没给过!连一双袜子都没给她买过!” “那你的意思不就是一千块不够?”顾书庭沉默了几秒,反问道。 “你……”许芳菲要计较的根本不是钱的问题,而是顾书庭根本不配做一个父亲! 这些年,她是真正看透了顾书庭这个伪君子! 要不是许长夏这边有利可图,顾书庭根本不会在意许长夏的死活!更别提回来参加她的订婚宴! 许长夏看着许芳菲含着眼泪被气到说不出来话的样子,一把抽走江耀手上的存折,反手就摔到了顾书庭身上! “所以,你现在是想用这八百块钱买你自己的心安理得?你觉得我会心软认回你这个父亲,然后你就可以利用江家亲家的名义,去给自己行便利,是吗?!” “八百块,就想买通自己往上爬的路!你想得可真美!” 顾书庭一口牙是咬了又咬,才强忍住发飙的冲动。 因为江耀在这儿,闹大了对他自己也没好处! 他沉默了会儿,尽量心平气和地朝许长夏道:“夏夏!话可不能这么说!你自己问问你妈!三年前她是不是私底下去找过我,说自己什么都不要,只求我一定要拿走你的抚养权!是她求着我让我们父女相认!” 许长夏愣了下,扭头看向许芳菲。 她竟然一直不知道这件事! 许芳菲和许长夏对视了眼,眼泪却是止不住地往下掉。 三年前许长夏才十四五岁,许芳菲知道自己怎么都不可能留得住顾书庭,她只是个工厂女工,为了许长夏能拥有更好的将来,才去求了顾书庭。 谁知顾书庭根本就不是人,他根本不想认许长夏,拿了张一千块的存条丢在了她身上,直接让她拿着钱滚。 她怕这件事伤到许长夏,所以才一直没有告诉她。 许芳菲还没吭声,一旁顾书庭继续往下道:“她现在连纺织厂的工作都丢了!一无所有!要不是因为她在信里求我一定要回来参加订婚宴给你撑面子,我想着你终究是我亲生的,所以才推掉手上所有的事情赶了回来!你却这样对你的父亲?!” 许长夏听着顾书庭这番冠冕堂皇的话,只是忍不住无声地冷笑。 如果她不是重生过一次,或许真的会对顾书庭动容心软。 他现在这样巴结她和江耀,为的只不过是一件事。 上辈子,她心软给他帮了忙,但是这辈子,绝不可能! “拿着你的臭钱滚出去!从今往后,我不想再看见你!”她不想再听顾书庭废话,直接伸手推顾书庭出去。 “夏夏!你干什么呢!”一旁许成却急了。 许成为了许路原的事情跑去顾家求了顾书庭,否则今天他也不会跟着顾书庭一块儿回来! 他好不容易才说通了顾书庭!作为交换,他也必须帮他一个大忙! 顾书庭这正事儿还没说出口,许长夏就要赶人出去,许成当然不干了! 许长夏忍不住皱紧了眉头看向许成。 当年顾书庭是怎么侮辱他们的,难道他都忘了?怎么今天一反常态对顾书庭这么客气?! “这是我家!我请来的客人,你有什么资格让他出去?更何况他是你爸!”许成义正言辞道。 说着,一手拉着顾书庭一手拽着江耀就往屋里走:“你们坐下来一起喝杯茶!一家人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呢?” 许长夏看着许成这殷勤的样子,忽然间明白过来。 他一天一夜没回家,恐怕是去顾家找顾书庭给许路原帮忙去了! 她站在原地,默不作声看着许成。 对于许成,她已经失望透顶! “茶就不喝了。”只是没等她开口说话,江耀一把甩开了许成的手,淡淡开口道。 “既然这儿不是夏夏的家,那我也就不方便进去了。” 他说完,朝许芳菲道:“妈,收拾下东西,咱们去新家。” 许芳菲愣了下,随即点头应道:“哎!我这就去收拾!” 许长夏也是一愣,诧异地盯住了江耀,他刚才……叫许芳菲妈? 如果她没记错,之前他一直都是叫许芳菲阿姨。 就在这时,门外,许劲和陆风两人回来了。 还没等他们闹清楚这儿发生了什么,江耀转身走到陆风面前,道:“待会儿你去一趟工商局。” “去做什么?”陆风一头雾水。 “去打声招呼,顾家的家庭成分有问题,他家申请的公司营业执照,一概不予通过。” 江耀只是简单的一句话,对于顾书庭来说,简直是晴天霹雳! “江耀!”他愣了几秒,立刻转身追到江耀面前:“不是,我……” 江耀却像是听不见他说话,转头,朝许长夏伸手,柔声道:“走,咱们回家。” 许长夏看着他朝自己伸出的手。 这一瞬间,他就像救世主一般站在那儿,要将她从这污秽不堪的泥泞之中拉出去。 第51章 对他坦白 她毫不犹豫地上前,拉住了江耀的手。 从今往后,许成这儿,她应该是不会回来了。 “江耀!夏夏!你们先别走啊!”顾书庭急得直跳脚。 “夏夏!”许成忽然有一种预感,许长夏和许芳菲两人这回走了,可能就不会再认他这个大舅了! 他随即追到两人身后。 “大舅是要一块儿去?”江耀回头,拦在了许长夏和许成之间。 “正好,我们打算好好吃顿饭庆祝一下,对许路原的逮捕令正式生效!” 许成闻言,一下子呆住了。 江耀等了他几秒,见他不说话,冷笑了声,随即朝那边屋里的许芳菲道:“妈,简单收拾些必需品,其余的下回再拿。” “好!”许芳菲应了声。 江耀没有再多余的废话,转身拉着许长夏便往外走。 “你留在这儿,等妈和三舅收拾好了,带他们一块儿去新家。”出门的瞬间,江耀朝门外陆风低声叮嘱道。 “是!” 这个鬼地方,江耀不会再让许长夏多待哪怕一秒,他不会给这些垃圾再次缠住她的机会! 顾书庭不死心地还想追上来,陆风直接拔出腰上的配枪,拦在了门口。 “顾先生,如果您执意不肯配合,那就不要怪我们了!” 顾书庭看着陆风手上的枪,脸色煞白地后退了两步:“你们这样不行的……” 他隔着门看向江耀和许长夏的背影,刚好,江耀回过头来看了他一眼,朝他微微挑了下眉,眼中颇有些警告的意味。 他瞬间没了声音。 许长夏在副驾驶上坐定时,下意识又看向许成家的大门。 这儿,是她生活了十七年的地方,那个人,是她一直以来当作父亲一样去尊敬的人。 不过短短几天时间,天翻地覆。 “放心,陆风会安排好。”身旁,江耀轻轻拉住了她的手:“如果你心里……” “没有什么放不下的。”没等他说完,许长夏便果断干脆地回道。 昨天即便许成把她打成那样,许长夏还是没能狠得下心,她还想再给他一次机会,她还幻想着以后他们的关系能恢复如初。她万万没想到,许成会背着她们去求顾书庭! 这已经是许成对她们的第二次背叛。 她忽然想起了隔壁张奶奶。 即便是那样的家庭,人家还是能一条心好好地过日子,再艰苦的条件下,也能飞出一只金凤凰。 可是许成呢? 此刻,她对他,已经是彻底心灰意冷。 她知道,但凡自己对许成还有一丝仁慈,那么这辈子她都不可能再翻得了身! 她和许芳菲要做的,是彻底和许成一家划清界限,最好老死不相往来! “江耀哥,咱们走吧。”她抬手,飞快地擦掉眼角边的眼泪。 江耀知道,此刻他说什么都是没用的。 毕竟许成对许长夏有十多年的养育之恩,许长夏能下定决心离开,已经很不容易了。 “好。”他没再多说什么,随即发动车子,一脚油门踩了下去。 看着车窗外沿路的风景越来越陌生,许长夏心里却莫名有一种解脱了的轻快感。 或许是因为上辈子,许成对许路原欺负她的事情也从未有过什么表示。此时回想起来,许长夏才恍然大悟,许成应该一直都是在装聋作哑。 既然如此,她也不必有那么重的负罪感。 “公安局那边的逮捕令已经下了。” 经过一处公安局时,江耀忽然想起了许路原,他觉得自己应该把许路原的结局,告诉许长夏一声。 “过两天,许路原就会被直接押送进监狱。” 许长夏不知道江耀是怎么做到的,她甚至没有去过公安局,许路原就被判了刑。 “他是因为偷窃罪和诈骗罪被抓。”江耀回头看了眼许长夏,看出了她眼底的困惑,淡淡解释道。 昨天晚上,江耀深思熟虑了一整晚。 就算他可以用流氓罪的罪名把许路原送进去,可到时候,人人都会知道许路原和许长夏的事情。 人言可畏,即便到时候他们胜诉了,也一定会有对许长夏不好的言论。 他不想去赌,也不敢去赌,那些话会对许长夏造成多大的二次伤害! 所以,他想了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电视机厂厂长已经抓回来了,供出了许路原的名字,这是诈骗罪。” “其二,三天前的傍晚,许路原翻墙进别人家偷窃财物,你三舅是直接证人,小林妈是第二目击证人,那半块玉佩,是物证。这是盗窃罪。” 许长夏从来没有想过,这件事可以这么处理。 她铁了心要让许路原坐牢,她昨天晚上甚至已经做好了要和许成一家打官司的准备,甚至打算这两天起草一份对簿法庭的控诉书。 她昨晚几乎一夜没睡,要请什么证人她都已经想好了。 她定定地看着江耀,半晌,轻声回道:“可是……” “没有可是,我说的就是事实。”江耀斩钉截铁地回道。 说话间,他松开了一只握着方向盘的手,将许长夏搁在膝盖上的一只手拉住了,轻轻揉开她攥得紧紧的五根手指。 “这件事,就此结束。”他这话是对着许长夏说的,也是在告诉自己。 只有许路原被关进监狱,他才能放心留她一个人在杭城。 许长夏还是有点儿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想了想,轻声问道:“那他会判多少年?” “十年到十五年之间。”江耀回道:“在那之前,我会带你离开杭城,换个地方生活,他永远也不会找到你。” 他说完这话,只觉得许长夏的手僵了下。 “怎么了?”他扭头看向她。 “江耀哥……”许长夏欲言又止地看着他。 她当然想跟江耀好好过下去,就像他说的,换个地方重新开始。 但现在有件火烧眉毛的事情就在眼前,他马上就要上岛去特训。 许久,她终于下定了决心,朝他认真道:“其实,有件事,我一直想跟你说。” 第52章 小嘴都哭肿了 “你说。”江耀想都不想地回道。 说话间,将车停在了路边。 许长夏沉默良久,回道:“我想随军。” 江耀还以为,是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 许长夏见他松了口气的样子,紧皱着眉头道:“我是认真的,我想随军!” 江耀斟酌了会儿,回道:“那你告诉我,你想随军的理由,你得说服得了我。” “但是在那之前,我要让你知道,岛上的生活是怎样的。” “你看,我们这边的马路是混凝土浇筑的,但是岛上,好多路还是土路,一下雨就泥泞不堪,走路都打滑,甚至连厕所都是旱厕,几个大老爷们儿挤在一个屋里,做什么都不方便。” 江耀说着,神色比方才严肃了许多。 许长夏虽然不是什么娇滴滴的性格,但江耀也不想她去受那份苦。 更何况,战事一触即发,他随时都会被派上前线,把许长夏一个十八岁的小姑娘一个人留在岛上,他怎么能放心? 许长夏听他一句句说着,想了想,直接凑上前,亲了他一口。 江耀说到一半的话,被她打断,戛然而止。 “我没有什么理由,我就是想跟你在一起。”许长夏盯着他,一脸认真地回道:“我也不怕吃苦。” 现在她还不能说明白原因,但是假如让她随军,她就有办法了。 江耀默不作声看着她,眼底的情绪有些五味杂陈。 半晌,还是狠心回道:“这件事,还是从长计议吧。” 说罢,直接发动车子,将车拐进一旁一条林荫深长的小路。 他没说话,许长夏坐在他身旁也不吭声了。 江耀朝她看了两眼,忍不住暗暗叹了口气。 开到小路尽头,是一道园林风的大门,车子开到近前,一旁值岗的小平房里随即有穿着军装的士兵一路小跑到他们车前。 “九号楼的是吗?”士兵朝江耀问道。 “对,沈家。”江耀点了点头。 “沈公子早就打好招呼了。”士兵看了眼江耀的肩章,随即朝他行了个标准的军礼。 许长夏以前没少从这儿附近经过,倒是头一次发现这儿有个小区,是个闹中取静的好地方。 这么打眼一看,里面错落着大概一二十栋小楼,外面是用两三米高的石墙做围挡,石墙上爬满了花藤和爬山虎,另外一边就是湖。 许长夏不敢想象来年春天的时候,这边景色会有多美。 幽静,雅致,很难让人不喜欢。 “以后,这就是咱们的家。”江耀将车开了进去,朝许长夏柔声道。 或许她在这儿住得开心了,就不会再惦记着随军的事儿。 许长夏下巴搁在车窗户上,默不作声看着外面。 每一栋小楼都是差不多大,两层楼,都带个小院子,户与户之间距离很大,有足够的隐私空间。 加上这边的军事化管理,许长夏终于明白,为什么江耀会把新家选在这儿。 他的煞费苦心,她当然都明白。 但是她为什么要坚持随军,他却不明白。 九号小楼离湖最近,隔着一条小马路,对面就是沿湖公园,正午时分湖畔的风吹到他们这儿,温暖而又惬意。 江耀将车停在了院子里,下车走到许长夏这边,替她打开了车门。 许长夏板着小脸,一张小嘴抿成了一条直线。 江耀等了她几秒,在她面前半蹲下,笑了笑,道:“要我抱你下来?” 许长夏的小脸一下子涨得通红,憋了句:“不用。” 正要绕开他自己下车,江耀却忽然伸手,搂住了她。 他个子比她高出大半头,半蹲在她面前,刚好是让车座上的许长夏微微俯视他的高度。 “夏夏,无论发生什么事情,咱们不要冷战,不要不说话。”他轻轻啄了下她的唇:“你记住,你可以生我的气,但是我永远不会跟你置气。” 许长夏垂眸看着他,忽然间觉得眼眶里面热热的。 她轻轻一眨眼,眼泪便止不住地滚落下来。 “怎么了?”江耀见她哭,有些慌了。 他就见不得许长夏掉眼泪,她一哭,他心里便跟着紧揪着疼,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是不是我说错什么了?”他随即起身,将许长夏抱坐在了自己怀里,一边用手掌心替她擦着眼泪一边柔声轻哄着。 许长夏不吭声,眼泪却越掉越凶。 从来没有一个男人对她这样好过,而且懂得如何去尊重她。 他对她越好,许长夏心里就越是舍不得。 她这短命的未婚夫,她拼命想救他,他却更拼命地将她往外推。 “我想随军!”她一边哽咽着一边道:“你让我去随军!” 江耀手上的动作僵了下,哭笑不得地看着许长夏。 她眼睛哭得通红,小嘴都哭得肿起来了,像极了一只小兔子。 江耀垂眸看着她,看着看着,不自觉地低下头去,又轻轻啄了下她的唇。 许长夏被亲的一愣,抬眼看向他。 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江耀便含住了她微微肿起的下唇,打着圈厮磨,带着些许安抚的意味。 更多的,是他瞬间涌起的占有欲。 她香甜的气息,勾着他不断地深入。 他贪婪到恨不得将她吞吃入腹,搂着她的力道,几乎要将许长夏纤细的腰肢折断。 第53章 订婚夜没有完成的 如果情况允许的话,江耀当然是那个最希望许长夏随军的人。 他恨不得将她系在自己裤腰带上,寸步不离才好! 她留在杭城,他不仅要担心她的安危,更要担心她跟江池死灰复燃! 但是理智告诉他,他不可以。 甚至,在战事结束之前,他绝不应该动许长夏的身子,如果他死在战场,许长夏还年轻,她一个没了清白的小姑娘往后的路要怎么走,他不敢去想! 可许长夏就这么在他面前,饶是他再好的定力,也根本控制不住对她的占有欲。 许长夏被他吻得快要窒息了,心脏在胸腔里突突狂跳。 她避开了他的唇,大口大口喘着气,江耀却顺着她的衣领,不断地往下。 许长夏忍不住轻哼出声,叫着他:“江耀哥……” 她心里很清楚,现在,就是最好的机会。 订婚宴那晚没有完成的事情,今天可以完成了。 她紧紧缠住了他,就像是溺水的人缠住救命稻草。 “抱我上去……”她在他耳边轻喘着。 这四个字,却让江耀忽然停了下来。 他的脸深埋在她的颈间,许久都没有下一步的动作。 “怎么了?”许长夏等了他一会儿,低头问他。 “家里有人。”江耀稍稍松了些力道,朝许长夏轻声道。 许长夏闻言,愣了愣,随即一下推开江耀,跳下了车。 就在这时,她才察觉到有人正站在后门厨房门口那边,正笑眯眯地看着他们两人。 “这是何嫂。”江耀镇定自若地向她介绍:“从北城一直跟着照顾我和老爷子,在我们家有二十几年了。” 许长夏红着脸,尴尬到甚至不敢跟何嫂对视,匆匆招呼了声:“何嫂你好!” 何嫂个子不高不矮,有些胖乎乎的,一脸的福相。 她看着许长夏,上下打量着,不断地点头:“好,好……” 何嫂之前就听江老爷子说许长夏长得好,跟江耀很是相配,今日一见,果然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 她转身,从厨房里端了两杯茶出来,递到许长夏手边,道:“少奶奶,我给你和大少爷一人倒了一杯糖茶,进新居,你俩都喝一口,以后一定会甜甜蜜蜜的!” 许长夏听她叫少奶奶,更是不好意思。 何嫂笑眯眯地看着她,温柔地催促道:“喝呀!” 都是过来人,年轻人血气方刚,她都理解。 以后她就一直留在许长夏这儿了,亲嘴儿亲热这种事,她会自觉避开,就算避不开,看见了也只当看不见。 等到许长夏和江耀各自喝了两口糖茶,何嫂随即转身回了厨房,不再打扰他们。 许长夏心里还有些恼,江耀伸手过来拉她,她背过手自己先进了屋里。 江耀不紧不慢地跟在了她身后,陪着她把一楼逛了圈。 这新家虽然大,但布置得很好,不显得空旷,客厅铺的是当下最贵的大理石地砖,家具和地板看着全是小叶紫檀的,整间屋子都是根据园林古宅来设计,简约大气而不失精致,应该是费了不少钱。 即便是放到三十年后,里面的装修也不会显得过时,原主人的审美实在是不错。 江耀一直在观察着许长夏,猜想她应该是满意的。 “二楼,你应该会更喜欢。”他上前,再自然不过地拉住许长夏的手,带着她上楼往二楼走。 许长夏往回抽了一下手,没抽得回来,也就随他去了。 两人还没走上二楼,许长夏就看到了阳台大大的落地窗,阳光从外面肆意地倾洒进来,照在铺满半个阳台的花草上。 一抬头,就能看到对面的湖景和远处的山景。 “先看看主卧。”江耀拉着她继续往南边的大卧室走去。 刚走进卧室,恰好一阵风吹了过来,将阳台上半透明的纱帘吹得上下翻飞,房间里像是碎了一屋子的金子,耀眼明媚。 大大的露天阳台上摆着一只秋千架,楼下新种下的香樟和玉兰树刚好长到二楼这么高。 这就是许长夏心目中一个家最完美的样子,刚好和她的审美完全契合。 她不知道江耀是怎么能找到这么棒的一个空房子,又是怎么能知道她的审美喜好的。 她缓步走到露天阳台的栏杆边,倚着打扫干净的大理石台面往下看,刚好看到楼下玻璃房小花园里种着玫瑰,她能想象,玫瑰盛放的时候,主卧这儿看下去的视野一定是最棒的。 这儿没有一处是不美的。 “喜欢吗?”身后,江耀轻轻将她圈在了自己怀中。 “喜欢。”许长夏真的喜欢得不得了。 这儿完美到甚至让她有一种错觉,她现在不是在八一年。 身后江耀搂着她的温度,让她眷恋。 她回过头,踮起脚尖吻了他一下。 江耀一只手随即轻轻捏住了她的下巴,低头吻了下来。 许长夏脑子里还想着方才还没完成的事情,主动伸手勾住了他的脖子。 两人吻着吻着,不知怎么的就回到了房间里,坐到了单人沙发上。 许长夏坐在江耀的腿上,低头看向他被她扯开了两颗纽扣的领口深处,他的身材真是好的不像样,只是看两眼,就让她心口小鹿乱撞。 她忍着羞涩,一边伸手继续去解他的扣子,一边又轻轻吻住江耀的唇,在唇齿间呢喃着叫他:“哥哥……” 她今天是铁了心的要勾引他。 五天前没有完成的新婚夜,必须要在今天完成,她不能再等下去了。 江耀看着她脸上的红晕蔓延到了耳根,伸手将她耳边的一丝碎发撩到了她的耳后,幽深的黑眸此刻几乎能将许长夏的魂都吸进去。 他的手抚向她的后颈,随后,轻轻扣紧了。 第54章 双腿又酸又软 许长夏只觉得江耀的另一只手忽然掐紧了她的腰,将她整个人按向了自己。 她下意识一声轻呼。 随后,便被他滚烫的唇堵住了声音。 隔着两层衣服,她都能感受到此刻江耀身上的温度。 她身上不觉有些发软,小小的身子深陷在他的怀里。 他的手撩开了她的衣角,他的温度触碰到她光滑的肌肤的一瞬间,许长夏不由得轻轻一哆嗦。 她摸索着继续解开他的扣子,还没脱下他的外套,江耀忽的一把按住了她的手。 “不要乱动……”他咬上她小巧的耳珠,在她耳畔声音低哑地开口。 随后,细密的吻,落在了她的耳后,颈间。 许长夏被吻得身上起了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又舒服又难受,忍不住轻喘起来。 她只觉得江耀按住她腰的力道忽然一下子加重了。 许长夏倒抽了口凉气。 也不知怎么的,眼前发白了几秒,随后,酸软的身子便控制不住地瘫软在了江耀怀里。 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许长夏只觉得头都抬不起来了,太丢人了!他们两人甚至连衣服都没脱,她就…… 江耀低头看着像是鹌鹑一样缩在自己怀里的许长夏,忍不住轻笑了声。 “哎呀你别笑……”许长夏都快哭了。 江耀是故意的。 现在,他和许长夏无论做什么都可以,但是最后一步雷池,他绝不会跨过去。 哪怕再想要她,他也会忍住。 直到他回来的那一天。 楼下,隐约传来了汽车发动机的声音。 江耀听着声,松开了许长夏。 许长夏猜应该是许芳菲和许劲两人过来了,急忙将自己身上的衣服扣好。 江耀替她轻轻拉好了衣角,低声道:“别急,你去厕所收拾下,我先下去。” “好!”许长夏的腿还是酸软的,起身的瞬间差点儿没站稳。 江耀又闷声笑了下,见许长夏要恼的样子,一把将她抱起,送进了洗手间里。 直到江耀关上门,听着他出去的动静,许长夏才长松了口气。 她坐在椅子上缓了两分钟,随后走到洗手池前,用凉水洗了把脸。 她对着镜子照了半天,确定自己脸上的粉红已经褪下,看不出什么异样来,整理好了衣服,才推开门下楼。 人还在楼梯上,便听到外面花园里传来了陌生的声音。 “……之前王老跟我说的时候我还不信,你看你,订婚之前一百个不愿意的样子,现在连老婆的面都舍不得让我们看一下。” “她还小,容易害羞。”江耀淡淡解释了句。 许长夏愣了愣,顺着客厅玻璃门往外看了眼,发现外面停着两辆陌生的车,并不是许芳菲和许劲。 之前江耀没跟她说会有朋友过来。 “这不是下来了吗?”其中一个朋友刚好抬头,看到了客厅里的许长夏,随即朝江耀道。 江耀以为许长夏还要缓一会儿,而且,他不知道沈煜会来得这么快,也不知道还会有人跟着过来。 他怕许长夏一下子突然看见这么多陌生人会不自在,随即快步走到许长夏身边,牵住许长夏的手,将她带到花园里。 “这是沈煜,之前我在南边打仗时,他是我们营的指导员,也是这房子的原主人。”江耀指向一个梳着背头的男人,介绍道。 沈煜就是刚才第一个看见许长夏下来的。 沈煜长得不如江耀,但样貌还算周正,一双桃花眼看着略有些轻佻。 “不用客气,以后就叫我沈哥吧。”沈煜朝许长夏笑了笑,道:“我比江耀大两岁。” 二十八岁就能当上指导员,就不光只是家世背景好的原因了,能力肯定强。 许长夏记得江耀的朋友很少,订婚宴时她留意了一眼,他朋友那桌都没坐满,近朱者赤,江耀的朋友,自然不简单。 “沈哥。”许长夏随即客气地叫了他一声。 “这是宋家慈,我和他以前一个大院里长大的。”江耀指了下另一个正搬着礼物下车的男人。 宋家慈许长夏有些印象,她记得订婚宴他来敬过酒。 那这人就是江耀的发小了。 宋家慈身上比他们多了一点儿书卷气,客气地朝许长夏点了点头:“我想你们新家一定能用得上取暖器,来得匆忙,就和陈薇一块儿在路边百货大楼买了个,不要嫌弃。” 说着,指向从副驾下来的一个女孩:“这是我对象,陈薇。” 许长夏随即朝那儿看了过去,是一个穿着酒红色大衣,烫着一头大波浪的漂亮小姑娘。 “你好,我是江耀哥哥的远房表妹,也是他之前的战友。”小姑娘笑着走到许长夏面前,朝她伸手道:“听说你们今天搬新家,所以死皮赖脸地跟着他们来了!” 许长夏见她笑得可爱,随即也朝她笑了起来:“你好。” “没规矩,叫嫂子。”一旁沈煜忽然开口调侃道。 陈薇随即扭头瞪了沈煜一眼道:“我这不是因为看她比我小几岁,所以不好意思叫吗?” “比你小,辈分上也是你嫂子。”宋家慈跟着道。 陈薇也没生气,随即笑嘻嘻地回头,改口叫了声许长夏:“嫂子!” 许长夏和他们一块儿把东西搬进了屋里,因为跟他们不熟,看到那边何嫂准备端菜上桌子了,随即朝江耀轻声道:“我去帮忙端菜。” “我也去帮忙吧。”陈薇见许长夏去了厨房,跟着道。 “不用的,哪儿有客人自己动手的道理?”许长夏随即回绝道。 “何嫂,还要拌个黄瓜是吗?”许长夏进了厨房,见桌上黄瓜已经洗好了,随即问道。 “对!”何嫂点头回道。 “那我来吧,你忙其他的。”许长夏随即卷起袖子道。 何嫂回头看了眼许长夏,越看越是满意。 她想了想,朝许长夏低声道:“那个陈薇啊,少奶奶您要多防着点儿!” “怎么了?她不是江耀哥的表妹?”许长夏好奇问道。 “少奶奶您有所不知!在部队的时候,她就对咱们大少爷有意思,奈何我们少爷不喜欢她这个类型的不搭理她,她没办法后面才跟了宋家慈少爷,说不定她见了您,出于嫉妒会做出什么……”何嫂才说了几句话,听到门外传来脚步声,随即住了嘴。 江耀走到门口,跟何嫂对视了眼,何嫂随即默不作声地端了菜出去,给他们小夫妻俩独处的空间。 许长夏正要往下听何嫂说,没注意江耀进来,刚拿起刀,身后忽然伸出一只手来,抓住了她捏菜刀的右手。 “下回,厨房就不要进来了。”江耀站在她身后,将她圈在了怀里,一边切着黄瓜一边低声道。 许长夏被他说话的气息弄得耳朵有点儿痒痒的,忍不住动了两下。 “别乱动。”江耀低头,轻轻啄了下她的小耳朵。 许长夏登时僵住了,小声道:“别……” 外面有那么多人在呢! 第55章 强烈的荷尔蒙气息 都是江耀的朋友,要是被谁看见,那不得尴尬死? 江耀看着她紧张的样子,忽然上半身朝她微微倾过来:“害怕?” 这个姿势,让他们两人之间几乎紧密到不留一丝缝隙。 “别闹!”许长夏皱起眉头,扭头朝他低声道。 江耀看着她这奶凶奶凶的样子,忍不住勾起嘴角。 许长夏见他似笑非笑,心中顿时警铃大作。 然而此刻她被圈在他的怀里,面前是洗手台,根本没有地方可避让。 她眼睁睁看着他低下头,朝自己吻了过来。 而与此同时,门外,传来了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江耀哥哥?”是陈薇的声音。 许长夏脸“蹭”的一下就烧了起来,想要推开江耀,他却索性丢下手上的东西,搂住她的腰,将她直接扣在了自己怀里。 许长夏察觉到他的气息有些变了,是他独特的荷尔蒙的气味。 接吻了几次,许长夏多少有些了解他,在他情动的时候,就会散发出这种味道。 许长夏意识到这个问题的时候,忽然觉得有些羞耻,难道……他就喜欢这种刺激的场景?! 是刚才她在二楼主动的时候,还不够刺激吗? “江耀哥哥你在吗?”陈薇的声音几乎近在咫尺。 许长夏随即看向厨房门那边,门是虚掩着的,陈薇只要轻轻一推,就能看见他们两人在厨房里接吻。 许长夏一颗心都快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了,朝正在啃咬着她唇瓣的江耀的唇,狠狠一口咬了下去! “嘶……”江耀倒抽了一口凉气。 他松开了许长夏,用拇指轻轻擦了下自己的唇,指尖上有一丝淡淡的血迹。 这小东西怪狠心的,对他下这么重的口。 许长夏也看到他的嘴破了,又心疼又是后悔,想了想,咬着牙小声道:“谁叫你不肯松开?” 江耀笑了笑,道:“都是夫妻了,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你自己想好,要怎么补偿我。”这句话,是凑到她耳旁说的。 许长夏被他两句话逗得更是满脸通红,小巧的耳珠子那儿,红得像是能渗出血来。 江耀垂眸看着,又轻啄了下。 刚好,此时陈薇推门而入,许长夏来不及说什么,匆忙间一把推开了江耀。 “原来你们在这儿啊,我还以为你们去楼上了呢。”陈薇笑眯眯地看着他们两人,像是没察觉出异样的样子。 许长夏有些心虚,顺了下耳边散落下来的碎发,回道:“正在拌黄瓜呢。” “拌黄瓜我妈可是一绝呢!正好我跟她学过!”陈薇说着,走到两人面前。 随后,硬生生地将许长夏和江耀挤到了两边:“我来吧,看你一个小姑娘家家的,肯定不怎么会做菜!” 许长夏愣了下。 正要说什么,一旁江耀忍不住皱了皱眉头,道:“你这么能干,那就你来吧。” 说罢,一只手端了盘菜,另一只手将许长夏拉出了厨房,一点儿也没给陈薇面子。 许长夏回头看了看陈薇,陈薇背对着门在切黄瓜,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 等到许长夏和江耀两人走远了,陈薇气鼓鼓地一把丢下手上的刀。 其实刚才在门口,她看见江耀亲许长夏了。 她想要打断两人,所以才故意把脚步走得很重让他们听见,谁知江耀旁若无人,根本不在意会被人看见! 他以前的性格可不是这样的!这已经不像她认识的那个内敛沉稳的江耀了! “陈薇表小姐,你在别人家里摔东西是几个意思呢?”何嫂刚好进门看见她摔刀子,将手上的抹布也往灶台上一摔,没好气问道。 “没当心的。”陈薇朝她假笑了下,回道:“别多想。” 说完,洗了把手就出去了。 何嫂随即朝她的背影翻了个大白眼,小声嘀咕道:“也不看看自己什么档次!我家少奶奶什么档次!” 难怪老爷子要把她派到江耀和许长夏身边照顾,恐怕就是为了防陈薇这样的狂蜂浪蝶! …… 许长夏将江耀拉到洗手间,找了棉签出来准备给他上药。 她用棉签沾了碘酒,垫着脚凑到江耀跟前,一边涂着药一边轻声问道:“你请了几个朋友过来?” 江耀垂眸盯着她,没作声。 许长夏看了他一眼,小嘴又绷成了一条直线。 江耀知道,这是她不开心的表现。 然而,许长夏不开心,他倒是莫名有些暗喜。 他顿了几秒,才淡淡回道:“原本只请了沈煜和周俊过来,毕竟这房子是沈煜的,谁知刚好今天家慈他们去沈家玩儿,就一块儿过来了。” “陈薇是家慈的未婚妻,我看她再不顺眼,也不好直接赶她走。” 许长夏听着,心里这才舒服了些。 女人的直觉告诉她,陈薇还喜欢江耀。但江耀不是特意请了陈薇过来,那就证明他俩之前在部队应该是没事儿。 江耀盯着她脸上的神情变化,微微低下头朝她凑了过来:“生气了?” “我生什么气?”许长夏平静地回道。 说话间,下意识往江耀唇上刚涂好的碘酒吹了吹。 她独有的香甜气息,瞬间充斥在江耀的鼻息间,让他浑身下意识一紧。 第56章 征服欲 “真没生气?”他搂住了她的腰,将她整个人抱坐在了洗手台上。 许长夏只觉得浑身一轻,又被江耀给圈在了怀里。 他的声音里,带着几分诱哄的意思。 许长夏微微仰着头看着他,没作声。 她怎么觉得,他是故意在试探自己? 此刻,江耀很显然是引她吃醋的意思。 而偏偏,许长夏不吃这套,她如果坚持说自己不在意,也许,更会引起他的征服欲望。 她看着近在咫尺的他的眉眼,沉默了几秒,道:“陈薇是你的表妹,我可没有想那么多莫须有的事儿。” 江耀闻言,忍不住皱紧了眉头。 “好了。”许长夏说话间,又往他唇上的伤口吹了吹:“大家都在外面等着呢。” 她说着,打算从另外一边下去。 还没逃开,就被江耀抓住小腿给拖回到了怀里。 “小东西,有没有良心?”他沉声道。 许长夏这表现,摆明了是不在意他外面有没有人。 江耀莫名又想起了江池。 她心里还有别人,自然就不会在意他有没有其他女人。 虽然,当年确实只是陈薇单方面地追在他身后而已,他不搭理她,她也就自讨没趣,又转头去跟了宋家慈。 许长夏发现了他脸色瞬间微妙的变化,有些不解地扬起眉头。 门外,传来了车子发动机的声音,似乎是又有人来了。 这回应该是许芳菲和许劲,许长夏朝外面方向看了眼,道:“妈回来了。” 许长夏和江耀两人一前一后地从洗手间出来时,陈薇朝他们两人各自看了看,视线落在了江耀的唇上,有些不爽快的样子。 “部队有些事情,来晚了。”大门外,周俊一边打着招呼一边快步走了进来。 许长夏之前和他见过,打了声招呼,下意识看向门外。 已经正午了,许芳菲和许劲两人还没过来,她不免有些着急。 她怕那边又出什么变故,毕竟顾书庭那个定时炸弹在那儿,谁也不知道他会做出些什么离谱的行径。 正在犹豫时,门口,陆风的车刚好过来了。 “许小姐,阿姨和三舅两个人说家里鸡蛋和冬笋都没了,所以就让我直接把他们送回镇里去了,明天再回来呢!”陆风下了车,朝许长夏道。 许长夏闻言,这才松了口气。 镜湖镇上都是乡里邻居的,大家平常关系处得都很好,不会有什么事。 许芳菲和许劲恐怕是想给她和江耀两人创造独处的机会,所以才找了个借口回去。 屋里江耀也听见了,朝许长夏道:“那等明天,我们单独请妈和三舅出去吃一顿。” “也行。”许长夏想了想,点头回道。 许芳菲的性子识趣,之前已经和她打过了招呼说不会在这里常住,其实就是觉得这儿是她和江耀的家,不想过来打扰的意思。 “这是许小姐的东西。”陆风从后备箱里搬出来两只行李箱,还有一堆书。 身后,陈薇忽然开口道:“嫂子,你还在上高中呢?不是说上半年已经毕业了?” 她语气里带着几分惊讶。 许长夏直觉,陈薇这话,是带了讽刺的意思,她在嘲讽她考不上大学。 许长夏回头看向她,不卑不亢地回道:“没有,我正打算复读重考,上一次没复习好,考砸了。” “该不会是忙着和谁谈对象,耽误了学习吧?”陈薇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说完,又摆着手道:“我开玩笑的,你别放在心上啊!” 许长夏和江池之前谈恋爱的事情,在邻居周围一片不是什么秘密,陈薇要是有心打听,肯定能知道。 但是现在屋里的这几个人,是不知情的,陈薇很明显,是为了说给江耀听。 但陈薇不知道的是,许长夏早就已经和江耀说开了这事儿。 她面无表情看着陈薇,道:“表妹怎么对我的事情这么了解?该不会是,喜欢江池吧?” “开什么玩笑!”陈薇随即否认道。 “是啊,我也是在开玩笑。”许长夏淡淡应道:“别放在心上啊。” 陈薇脸色变了变。 她这才意识到,许长夏才不是什么任人揉捏的小白兔。 陈薇吃了个瘪,不吭声了。 一旁几个男人,神色各异地收回了视线。 “不早了,进去吃饭吧。”江耀走过来,拉着许长夏往屋里走去。 几人在餐厅落座时,许长夏朝身旁江耀打量了几眼。 他……好像在生气。 许长夏也不知他在生什么气,或许是刚才陈薇提起江池的名字,又让他心里不舒服了? 原本今天应该是开开心心的,他们搬进了新家,以后也会有更多相处的时间,却被陈薇给搅了兴致。 许长夏暗自琢磨了会儿。 随后,悄悄脱掉脚上的鞋,朝江耀腿上轻轻蹭了两下。 江耀正在跟周俊说着话,许长夏触上他腿的瞬间,他浑身僵了下。 他回头,看向许长夏。 许长夏正面色如常地吃着碗里的东西。 桌子下的小脚,却又得寸进尺地顺着江耀小腿结实的肌肉,一点点地向上。 第57章 桌下的小脚,勾住了他 桌上铺着台布,刚好可以遮住众人的视线。 江耀朝她看了几秒,见她没有停下的意思,忽然伸手,一把将她的椅子拽得离自己更近了些。 “离我这么远做什么?”他慢条斯理地替她夹了一块糖醋排骨到碗里。 许长夏小脸有点儿红,微微皱着眉头看着他,眼底里带着几分嗔怪的意思。 对面陈薇看着,轻轻冷哼了下。 她知道,江耀就是故意在她面前表演夫妻情深罢了。 她随即也夹了两筷子菜送到宋家慈碗里,道:“你不是爱吃这个?多吃点儿。” 宋家慈朝她看了眼,没作声。 不知为什么,他感觉陈薇今天有点儿怪。 而此刻对面的许长夏根本无暇顾及旁人在做什么,桌布底下,江耀一把扣住了她刚才乱动的那只小脚。 因为两人位置离得很近,许长夏想要抽回自己的脚,却根本没有发力的余地。 她越是暗暗使力,江耀扣住她的力道,便越紧。 此刻她的小腿是搭在他的大腿上的,姿势暧昧到了极点。 再加上,许长夏今天穿的是长款羊毛大衣,底下就只有一件紧身的打底裤,他手掌的温度隔着裤子,可以清晰地感觉到。 “好吃吗?”他嘴角噙着一丝淡淡的笑,语气平静地问道。 说话间,他的手,贴上了她腿的内侧,拇指轻轻摩挲着。 许长夏被他弄得下意识一哆嗦,小脸更是涨得通红。 “嗯。”她胡乱应了声。 陈薇朝许长夏看了两眼,越看越觉得不对劲。 许长夏该不会有这么风骚吧?她该不会在坐满了人的桌子底下,和江耀在调情?! 简直不要脸!!! 她想了想,假装用胳膊肘一不小心把桌上的勺子碰掉在了地上。 许长夏眼看着陈薇要弯腰下去看,有些急了。 江耀的手还扣着她的腿,丝毫没有松开的意思。 千钧一发之际,宋家慈忽然伸手,拉住了陈薇。 两人对视了眼,宋家慈朝她淡淡道:“让何嫂给你换一只吧,掉地上脏了。” 一旁何嫂正在给他们盛汤,忍不住朝陈薇翻了个白眼,真是爱作怪,手上的勺子都拿不住! 她没等陈薇说什么,拿了个新汤勺递了过来,俯身恶狠狠地将地上的勺子捡了起来。 何嫂只顾着瞪陈薇,根本没注意餐桌底下发生了什么。 陈薇朝何嫂看了眼,没见她脸色有什么异常,又狐疑地看向对面江耀和许长夏两个人。 “陈薇,好好吃饭。”宋家慈忍不住拧眉。 陈薇撇了撇嘴,不吭声了。 坐在江耀身旁的周俊和江耀话刚说到一半,又朝江耀道:“对了,你知不知道我刚才被军长叫到办公室干什么去了?” “做什么去了?”江耀仍旧是没松开许长夏的腿,神色自若地反问道。 “他让我去整理一批名单,杭城在校大学生服军役的名单!你猜谁在里面?”周俊神秘兮兮地卖起了关子。 “该不会是江池吧?”沈煜半开玩笑地接过了话。 “你怎么知道?”周俊一愣,问道:“你看过那名单了?” 沈煜微微一挑眉,也愣了几秒。 “我就随口一说,我想着江池那混子天天逃课已经留过一级了,明年要还是补考不过的话就拿不到学位证书了!服兵役不正好能给他个借口再晚两年毕业?” 许长夏听他们说着,忍不住皱起了眉。 上辈子,江池并没有服兵役,而是利用顾书庭的关系去了国外做交流学生,出国了一年之后,靠着和她结婚顺理成章地拿到了绿卡,定居在了美丽国。 她并没有去干涉江池的人生轨迹,怎么他会去服兵役呢? 仔细想来,她和江池上一次见面,好像是两天前了,江池那癞皮狗竟然没有再回来找她,也有点奇怪。 许长夏此刻的走神,落到了江耀眼里。 他面无表情看着许长夏,手上的力道,加重了几分。 “哎呀……”许长夏痛得失声轻呼。 她扭头看向江耀,却正好,对上他眸中的冷意。 许长夏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有些失态了。 一旁几人还在聊着江池的事情,没有察觉到两人的异常。 “你们觉得这么聪明的办法,是谁给他拿的主意?”周俊又问。 “那肯定是江叔了,他那么爱面子,江池要是毕业不了,那可真是丢死人了。”沈煜笑了笑,道。 说话间,看向了江耀。 “是我替他办了休学。”就在这时,江耀淡淡开口道。 他的这句话,让室内,随即陷入了一片寂静。 许路原的事情已经解决,江池,他自然也不能放过。 如此一来,他不在杭城时,许长夏和江池也见不了面。 他们见不了面,他才能放心。 “江耀哥哥,那你这不是给江池帮了大忙了吗?”陈薇在旁忽然笑了起来:“他在杭城不是挺好的,你这么一弄走,他……” 只是没等她说完,江耀手上的筷子忽然“啪”的一下,狠狠丢到了桌上。 陈薇被吓了一大跳,一个哆嗦,惊魂未定看向江耀。 江耀嘴角带着一丝笑,后背倚上了沙发椅的靠背。 他微微抬起下颌,居高临下地盯着陈薇,眼中的冷意,让陈薇只和他对视了一眼,心里便止不住地发怵起来。 第58章 我的女人,不能受一丁点委屈 “我做事,需要你来教?”江耀就这么直勾勾看着陈薇,反问道。 “不是,江耀哥哥你误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陈薇此刻被吓得几乎是语无伦次。 江耀在他们这群人里,家世是最厉害的,他在江家有老爷子撑腰,在他舅家老陈家那儿他是独子,一个兄弟姐妹都没有,绝嗣。 陈薇和陈斌他们跟江耀不是直系表亲,都能勉强沾上江耀舅舅的一点儿光,在杭城能说得上话。 更别提江耀了。 而且江耀的能力也是最强的,年纪轻轻就当上了营长,即便是在外光鲜无比天之骄子的沈煜在他面前,也只有自残形愧的份。 江耀要沈煜的房子,沈煜二话不说,只有乖乖让给他的份。 陈薇又能算得上什么? 她吓得此刻手心里面满是冷汗。 虽然江耀不跟女人动手,但只要他一句话,恐怕宋家慈也保不住她! 江耀却不想听她说了什么,微微挑起眉,道:“我弄走江池,就是为了堵住你这种人的嘴。” “我……”陈薇支吾了下,眼泪随即在眼眶里面打起了转。 她其实就是故意的,想通过不断地提起江池来贬低许长夏。 而且他们订婚才几天时间,陈薇信心满满地以为这一招会管用,会让江耀厌恶许长夏! 谁知,江耀竟然会为了这个没见几面的女人对她大发雷霆! 她不敢再吭声了。 “阿耀,够了。”身旁,宋家慈忽然开口道。 陈薇一向说话都是口无遮拦的,大家都了解她的性格,今天江耀发了这么大的火,多少让他有些下不来台。 江耀却又冷笑着看向了宋家慈。 “家慈,你和陈薇先回去吧。”一直没吭声的沈煜忽然站了起来,朝宋家慈道。 沈煜担心,宋家慈要是再多说一句话,今天这个房子都得被江耀给炸了。 在江耀面前,陈薇都敢这样阴阳怪气,对许长夏和江池之间的事情幸灾乐祸,他看她真是疯了! 还没正式领证,江耀就为许长夏买下了这套房,还特意叫了他和周俊来吃暖屋饭,介绍他们认识,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江耀对许长夏肯定是动了真格的! 羞辱许长夏,不就等于是羞辱江耀? 沈煜直接替宋家慈拿起了外套,几乎是催着他们出去。 然而宋家慈刚起身,江耀忽然冷冷开口道:“我让你们走了?” 他会让陈薇知道,欺负许长夏的后果是什么。 他之前能容忍陈薇,多半是看在宋家慈的面子上。 既然今天宋家慈为了维护这个女人要和他翻脸,那就不要怪他! 他抬眼看向宋家慈。 宋家慈站在那儿,神色之中带着几分隐怒。 江耀忍不住又是轻轻一声冷笑:“家慈,你确定要为了站在你身边的这个女人,和我闹僵?” 江耀今天就是要把这层窗户纸捅破! 假如宋家慈知道了两年前陈薇做过什么,恐怕陈薇的高嫁梦,就要碎了。 “许长夏是你的未婚妻,陈薇也是我的未婚妻!”宋家慈紧拧着眉沉声道:“更何况你们战友几年!” 如今为了个只认识几天的女人,江耀却这样把他们的尊严按在地上! “你问问她,她想嫁给你吗?”江耀眼底的不屑,愈发浓重。 “江耀哥哥,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呢?我不想嫁给家慈,为什么要跟他谈对象呢?”陈薇随即哭得梨花带雨地问道。 “是啊,你说为什么呢?”江耀朝她微微笑了下。 “江耀!”一旁,沈煜过来拉住了江耀,朝他摇了摇头。 宋家慈跟江耀是二十几年的交情,跟陈薇也认识了好多年,宋家慈有多喜欢陈薇,可以说是人尽皆知,江耀要是今天把话说破了,恐怕宋家慈会恨他一辈子! 江耀却轻轻甩开了沈煜的手,扭头看了眼身旁的许长夏。 许长夏也知道陈薇是故意的,要是这都听不出她的阴阳怪气,那她就真是傻子了。 但是此刻屋里的情形,她看得也很明白了。 她直觉,江耀跟陈薇一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不能让宋家慈知道。 今天大家过来,是来给他们的新居添喜,搬新家可是她和江耀的人生大事,难道要为了陈薇坏了兴致?等以后他们回忆起来搬家这一天时,只剩下恶心? 这么完美的一天,不该为了一颗老鼠屎而坏了一锅粥。 “江耀哥。”她沉默了会儿,若无其事地凑到他面前,柔声哄道:“我还没吃饱呢。” 江耀许久都没作声。 半晌,重新拾起筷子,给许长夏夹了一只何嫂刚蒸好的酱肉包子,道:“我叫何嫂直接从知味楼后厨拿来的,趁热吃,好吃些。” 许长夏打量了两眼他的神色,见他眼底的阴霾化开了些,心里这才悄悄松了口气。 沈煜随即朝宋家慈和陈薇使了个眼色,示意让他们先走。 “陈薇。”就在这时,江耀忽然叫住了陈薇。 他一边小心翼翼给许长夏喂着包子,一边冷冷道:“过来,给我太太道歉。” 言语间,连眼皮都没有抬起一下,看都没看陈薇一眼。 “阿耀!你不要太过分!”宋家慈沉声道:“许小姐都已经不在意了,你何必这么咄咄逼人?” “她不生气,证明她有容人的本事,气度大。”江耀面无表情地瞥向宋家慈。 “但我小鸡肚肠,我接受不了自己的太太受委屈。” “陈薇,我数到三。” 第59章 他的宝贝 陈薇泪眼婆娑看着江耀。 “一。”江耀抬眸看向她。 “江耀哥哥……”她央求道。 让她给自己的情敌道歉,那简直是比死还难受! 而且许长夏和江池之前确实是恋爱关系,她也没说错什么吧? “三!”江耀直接数到了三,压根不给她抵赖的机会。 “对不起!”几乎是江耀声音落下的一瞬间,陈薇立刻转向了许长夏,带着哭腔朝她道歉。 她确实有把柄捏在江耀手上。 她害怕江耀真的会丝毫不顾及以前的情分,直接告诉宋家慈! 江耀冷冰冰地盯着她,没作声。 许长夏也只是默不作声地吃着东西。 “还要我怎么样嘛!”陈薇的眼泪珠子成串地往下掉。 “直到,我太太能感受到你的诚意为止。”江耀说话间,抓起许长夏的一只小手轻轻把玩起来。 许长夏连手都长得很好看,十指莹白纤长,略有些肉感,比他那种瘦得见骨的指头看着有福气多了。 陈薇强忍着心里的耻辱感,慢慢走到许长夏面前,道:“嫂子,对不起,是我不该拿你以前的事情来耻笑你,以后我绝不会再提起那件事,你和江耀哥哥才是最般配的!” “感受到诚意了吗?”江耀看着许长夏,问道。 许长夏和他对视了眼,想了想,回道:“没有。” 江耀的脸色并没有和缓,而且,许长夏确实没感觉到陈薇这几句话带着真心。 甚至,她觉得陈薇说话时咬牙切齿的,很恨她。 陈薇一边擦着眼泪,一边继续道:“是我嘴太贱,我发誓,假如以后我再有类似的行为的话,或者再有任何其它诋毁你的话,那我就不得好死!” “假如发誓有用,要警察做什么?”江耀忍不住冷笑。 “那就……如果我再犯的话,我就自己割掉自己的舌头!”陈薇跺着脚急道。 “好,把你刚才的话写下来。”江耀朝何嫂要了纸和笔,递到陈薇面前。 陈薇傻眼了。 江耀等了她几秒,有些不悦地皱了皱眉头。 陈薇一看江耀皱眉,立刻飞快地接过纸笔,伏在一旁桌上,把她刚才自己说的话,全都原原本本地写了下来。 江耀接过仔细看了眼,又递给许长夏看了看。 许长夏认真看完了,陈薇应该是很害怕江耀,竟然真的把自己刚才说的话一字不漏地写了下来。 “一式两份,签字。”江耀将纸又递回给了陈薇。 陈薇一边抄着自己的字条,一边吸着鼻子哭。 许长夏都怕她哭抽过去了。 一旁宋家慈更是心疼,没等陈薇抄完,一把夺了过去,朝江耀道:“你当陈薇是什么?你把她当猴耍?!” “猴?”江耀忍不住勾起嘴角,说话间又看向陈薇:“我当你是猴了吗?” 陈薇把他和宋家慈当猴耍了多久,宋家慈到现在还被蒙在鼓里! “没有。”陈薇又把宋家慈手上的纸条抢了回去:“你让我写完!” 宋家慈错愕地看着陈薇。 他不知道陈薇今天是怎么了!那么心高气傲的一个姑娘,现在就差给江耀和许长夏下跪道歉! 他真的是弄不懂她了! “再多写几份,我留着备用。”江耀又道。 陈薇一声不吭,埋头苦抄了起来。 宋家慈看着她写了一张又一张,她每一笔落下,都让他心惊,他的心都快碎了! 他把她当成是宝贝一般碰都不敢碰,她在江耀面前却这样低声下气?! “陈薇!不要再写了!”他一把抓住她的手。 “你放开我,名字还没签呢!”陈薇却一把甩开他的手。 宋家慈觉得面前这个女人,他好像不认识了。 他失望地摇了摇头,直接拿起自己的外套,转身就往外走。 “家慈!”陈薇见他要走,赶忙将几页纸上的名字签完递给许长夏:“嫂子,你看这样可以了吗?” 许长夏接过纸,没作声。 陈薇看着外面宋家慈上了车要走,急得不知如何是好:“嫂子,对不起,真的对不起!你放过我好不好?” 许长夏这时确实是能看出她的诚意了。 她听着外面宋家慈发动车子的声音,朝陈薇淡淡道:“可以了。” 陈薇随即匆匆忙忙追了出去。 沈煜和周俊两人刚好在和宋家慈说话,陈薇追出去的时候,宋家慈脸色已经黑沉到了极致。 “家慈……”陈薇一边哭一边解释:“我是为了你啊!” “为了我?”宋家慈沉声反问道:“为了我哪一点?” 陈薇一时语塞住了。 她当然是为了宋家慈,因为江耀要是把那件事告诉宋家慈的话,他肯定会勃然大怒,肯定会跟她分手! 她不想让他痛苦地跟她分开! 当然,她也是为了自己,她好不容易才钓上宋家慈,她真的很想嫁进宋家! 江耀那儿,按照今天的情况来看,多半是没希望了,那她更不能失去宋家慈! “我给了你机会了。”宋家慈见她不吭声,心里愈发失望。 说完,立刻摇上了车窗,头也不回地开车走了。 陈薇被车门带得一下摔倒在地,手心摔得血肉模糊。 她却根本顾不上自己的伤,哭着爬起来,一瘸一拐地追在车后:“家慈!你别丢下我!” 宋家慈透过后视镜看着她,一狠心,一脚油门踩了下去,车子很快消失在了林荫道深处。 陈薇跟着跑了几步,又狠狠摔到了地上。 她坐在那儿,失了神一般看着宋家慈车子消失的方向。 她在等着宋家慈回头,像以前那样给她一个惊喜,忽然出现在她面前。 等了许久,宋家慈却还是没有回来。 “家慈从来没有这样对过我……”她喃喃道。 第60章 有些害羞,有些紧张 沈煜走到陈薇身后,见她高跟鞋都摔断了一只,嘴里“啧”了一声,伸手去扶她起来。 陈薇却避开了他的手,回头恶狠狠瞪了他一眼。 她知道,沈煜是在看她的笑话。 他们都在看她的笑话! 她拾起掉在地上的小坤包,自己扶着一旁的篱笆站了起来,跌跌撞撞往外走去。 假如,宋家慈今天真的跟她分了手,她一定跟许长夏没完! 沈煜看着她的背影,忍不住摇了摇头。 “心疼了?”周俊走到他身后,问道。 “说什么瞎话。”沈煜回头白了他一眼:“别咒我。” 他跟陈薇就是八竿子打不着一块儿去的关系,他看不上陈薇,陈薇也看不上他。 陈薇要的是能对她全心全意的那种男人,沈煜一年都能换几个,她自然不会打他的主意。 而沈煜要的女人,也不是陈薇这种全身长满了心眼子的。 看着就让人头疼。 “走吧,回去。”今天是江耀和许长夏搬新家的好日子,沈煜跟江耀最要好,当然不会让江耀扫兴。 两人回去的时候,江耀正在给许长夏剥蟹。 “走了?”他头也不抬淡淡问两人道。 “走了。”沈煜回道。 “坐下吃点儿大闸蟹,何嫂刚蒸好的,现在的公蟹膏肥,刚刚好吃。”江耀说着,将手边剥好的半碗蟹肉端到了许长夏面前。 沈煜和周俊两人真是头一回看见江耀对一个女人这么有耐心,今天真是开了眼了。 两人对视了眼,周俊忽然想起一件事,朝沈煜道:“那天我和江耀一块儿出差,你知道吧,我开了五个小时的车,一口东西没吃,就为了他急着赶到海城去见弟妹一面,五个小时没吃!弟妹给他的八个包子,他一口也没给我吃!你没看见他那护食的样子!” 江耀朝他看了眼,道:“不是给你买了一盘煎饺?” “煎饺能有梅干菜肉包好吃?”周俊反问道。 江耀忍不住朝他白了眼。 总共只有八个,许长夏亲手做的,他给别的男人吃是几个意思? 许长夏听着,忍不住抿着嘴笑。 之前她还不够确定。 应该是从他们去海城那天起,江耀对她就有了不一样的感情了。 “等回头我和我妈多做些,让江耀哥带给你们。”她想了想,朝周俊道。 “不行!”江耀随即回道。 “不行不行。”周俊也连连摆着手道:“就不麻烦你们了。” 江耀连一只螃蟹都舍不得让许长夏剥,他要是真吃了许长夏辛苦包的包子,江耀恐怕杀了他的心都有! “梅干菜肉包?”沈煜问道。 “对,沈哥你喜欢吃吗?”许长夏问他。 “还行。”沈煜顿了几秒,回道。 那包子,他似乎是吃到了,陆风带到了部队,当时他饿了随手拿了一只。 味道确实不错,比他在外面点心铺子里买的还好吃。 江耀朝他看了眼,道:“想吃?” “你多心了。我可不敢劳驾你的太太。”沈煜微微笑着回道。 许长夏觉得,江耀未免也太霸道了一点儿。 而且,越多人试吃,她才能知道他们做的包子到底还有哪些不足,好改进口味。 她也想做一家像知味楼这样的远近闻名的老字号,华夏国人口多,最离不开的就是一个吃字,从这方面下手,一定不会出错。 身旁,江耀给她拆好了三只蟹,道:“就吃这么多吧,女孩子吃多了蟹不好,容易胃寒。” “好。”许长夏乖乖点头道。 “我去洗个手。”他起身道。 许长夏和沈煜周俊都不熟,坐在餐桌上有些尴尬。 沈煜沉默了会儿,朝她笑了笑,主动找话题缓解她的尴尬:“房子还喜欢吗?我亲自装修好刚晾了一年多,准备住进来了,结果被江耀这小子截胡了。” “你自己设计的?”许长夏有些惊讶。 她原本以为,这房子的主人肯定是找了个特别厉害的设计团队来装修,没想到竟是沈煜自己弄的。 “对,自己设计的。”沈煜点了点头,应道:“原本是打算做婚房用的,后来婚不结了,不如成人之美,让给你们。” 刚才他们还在说沈煜今年已经换了第六个女朋友。 许长夏以为,像沈煜这种爱玩的男人,轻易是不会结婚的。 可正如那些街坊邻里对她的成见,谁都不该拿着有色眼镜去看一个人。 “别听他乱说。”江耀洗完了手,进来刚好听到他们在聊房子,随即朝许长夏道:“他买下房子前就已经和他前未婚妻分了。” “分了就不能复合?”沈煜挑着眉问道。 “那你还两年谈十个?”江耀反问。 沈煜撇着嘴角没说话了。 许长夏觉得沈煜这人还挺有意思的,难怪能和江耀做朋友。 四个人玩儿了一下午的牌,吃完晚饭,又坐着喝了会儿茶,沈煜眼看着天不早了,起身朝周俊道:“那咱们早点儿回吧,江耀有上头批的订婚假,我们可没有。” 周俊心照不宣地跟着起身,点了点头回道:“行。” 他们就不打扰这小夫妻两人了。 江耀也没多留他们,他看许长夏差不多也有点儿困了,两人一块儿将沈煜周俊送到了门口。 “对了,我和周俊给你们买了个最新款的月国热水器,放在后备箱了,你过来和我们取一下。”沈煜朝江耀道。 “就当是补给你们的订婚礼物,那天部队有事情,我们没来得及去参加你们的订婚宴。” “让沈太子破费了。”江耀笑了笑,道。 许长夏也有些惊讶。 要知道,这年代热水器本来就很少有人用,因为贵,月国的更是不便宜,怎么也得两三千块。 给朋友送礼送得这么贵重,真的很少见。 然而这东西对沈煜来说,不过就是洒洒水罢了。 “还有两件部队上的事情,要跟你聊一下。”沈煜又朝江耀道。 说话间,朝许长夏看了眼。 江耀斟酌了下,将许长夏拉回到了屋里。 “可能要聊一会儿,楼下冷,你先上去洗漱。” “好。”许长夏明白,肯定是什么机密的事情,随即点头应道。 说完,踮着脚尖凑到江耀面前。 江耀看着她羞红的小脸,笑着低下头,温柔地啄了下她的唇。 “那我等你。”许长夏又小声道。 今晚,是他们独居的第一晚,没有任何人打扰,自然是要补上新婚夜那晚的遗憾,许长夏有些害羞,也有些紧张。 第61章 哥哥,我有点难受 许长夏给何嫂帮忙把洗好的杯子碗筷摆进了橱柜,看了眼客厅的钟,已经快十点了。 她打开窗外往外看了眼,不远处,江耀和沈煜周俊还在车上聊着,神情看起来有些严肃。 她没有打扰,一个人先上了楼。 她打开许芳菲给她收拾好的行李箱,将自己的衣服挂进了橱柜,想了想,将一套酒红色的真丝睡衣从里面拿了出来。 这套睡衣,是她和许芳菲两人一块儿去百货大楼挑的,许芳菲说她以前的睡衣都太幼稚,快要结婚的人了,应该穿得成熟些。 许长夏拎着睡衣走到洗手间里,对着镜子看了看,小脸止不住的有些发烫。 这睡衣是两件套,是当下最时髦的款式,前面是深v领,长度大概到膝盖的位置,九分袖,因为是真丝材质,行动间紧贴着身上,很显身材。 她觉得,江耀肯定会喜欢。 正要脱衣服洗澡,门外,何嫂敲了敲门:“少奶奶?” 许长夏随即出去给她开门:“怎么了何嫂?” “这是前几年我们老爷子还没退位时,旁人送的洋酒,说是很出名的一个牌子,可贵了。”何嫂笑眯眯地将一旁花架上的托盘端了进来。 许长夏朝托盘里看了眼,是红酒,何嫂还专门给他们拿了两只喝红酒用的水晶杯。 这个年代喝红酒的就已经很少见了,有专门的红酒杯,更是少见。 “何嫂,你想得真周到!”许长夏有些惊讶。 “哪有。”何嫂笑眯眯地回道。 她看许长夏脸上还毛茸茸的,又观察了她走路的姿势,确定她和江耀肯定还没有同房。 她想着老爷子对她的嘱托,她过来可不是来吃闲饭的! 为了许长夏和江耀能够尽早同房,她必须使尽浑身解数! “待会儿你和大少爷两人睡前碰个杯,喝点儿这个国外的洋酒,多浪漫呀!” “洗手间里还有大少爷让人从国外带来的叫个什么……玫瑰香体乳的,可好闻了!大少爷喜欢闻!” 许长夏不禁哑然失笑,哪儿有男人喜欢闻玫瑰香的? 一听就知道是何嫂想让她用,想叫她全身涂得香喷喷的,江耀会更喜欢。 她看破却没有说破,只是点点头回道:“好,我知道了。我待会儿洗完就涂。” “老爷子也希望能够早点儿抱上重孙呢!”何嫂又意味深长道。 许长夏愣了下,回道:“好,我知道。” 两家人特意挑了江耀上岛前举办订婚宴,其实就是为了他们两人能尽早同房,毕竟战场上的事情,谁也说不准。 说的直白些,他们就是想尽快留下江耀的种,这番用心良苦许长夏当然明白。 何嫂怕自己说得太露骨,会让许长夏心里不舒服,想了想,朝许长夏轻声道:“少奶奶知不知道,老爷子之前还有个大儿子,比你公公大十岁?” “是,我知道。”许长夏记得是有这么个人,许芳菲和她说过。 愣了下,反问道:“怎么忽然问起这件事儿?” “老爷子这大儿子啊,是一名非常优秀的飞行员,只是在一次战争中,他为了掩护自己的队友,牺牲了,当时他才二十五岁!真的很可惜!” “当时他只顾着报效国家,根本顾不上什么男女情爱,所以也没能留下一子半女,所以咱们江家才人丁单薄,就只有江耀和江池两个孩子!” 何嫂这几句话,每一个字都是在点许长夏。 “所以老爷子担心,江耀哥也会像他一样。”许长夏轻声回道。 “是啊!”何嫂忍不住长长叹了口气:“但是既然已经选择了这条路,那就没有回头的道理,大少爷又太过争气,件件事都要做到最好,被选上了去岛上特训也没办法。” “更何况,男人都是有野心的,他也希望自己可以爬得更高。” 他们担心的不是没有道理,上辈子,这件事情是应验了的。 许长夏知道老爷子是什么意思了。 她若有所思回道:“何嫂,我会努力的。” “那就好!我就知道老爷子一眼相中你肯定是有他的道理呢!”何嫂满意地回道:“他那双眼睛看过了多少人,毒得很!” 说完,眼看着时间不早了,何嫂帮许长夏将红酒摆到了床头柜上,道:“少奶奶快去洗漱吧,少爷可能马上就上来了!” 许长夏微笑目送着何嫂出去了,视线随后落在了床头的红酒上。 她拿起酒杯,先品了一小口,入口醇厚,余香满嘴,确实是好酒。 江耀谈完事情上楼时,快要十点半了。 楼上静悄悄的,他直觉许长夏可能已经睡着了,尽量放轻手脚打开了房门。 屋里没开灯,只点着一只蜡烛,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玫瑰甜香。 他适应了几秒室内昏暗的光线,发现许长夏果然趴在床上,已经睡着了。 许是他开门时,外面的凉气涌进来惊到了许长夏,她在床上微微动了下。 “哥哥?”她含混不清地小声嘟囔道。 江耀随即关上房门,走到床边,提起被子一角替她盖上,轻声责备道:“怎么睡觉不盖被子?” 许长夏口中不知道又嘀咕了一句什么,翻了个身,紧贴着江耀,闭上眼睛又睡了。 江耀的指尖,触到了她身上的温度,随即紧皱起眉。 她身上怎么会这么烫?! “夏夏!”许长夏刚好压住了他一只手,他顺势将她抱起,让她倚在了自己怀里:“怎么发烧了?” 就算是睡觉忘记盖被子受了凉,也不会烧得这么快! 许长夏只觉得身上难受得紧,眼睛睁不开,偏偏身上又火烫烫的,烧得她心里难受发慌,又有点儿像虫子在爬。 “哥哥……我有点难受……”迷迷糊糊间,她转身搂住了江耀的腰。 第62章 乖,先放开 搂住的一瞬间,许长夏只觉得江耀身上冰冰凉凉的,刚好舒服。 她忍不住在他怀里蹭了几下,满意地嘟囔了声。 然而,这几下,刚好是蹭到了不该蹭的地方,江耀一下子身上僵住了。 他紧拧着眉,低头看着怀里的许长夏。 许长夏一只小手也不老实,顺着他衬衫中间的缝隙摸了进去,摸到他皮肤的瞬间,她忍不住快乐地轻轻呻吟了下。 好凉快!好舒服! 然而这一点儿温度,对她来说,不过是饮鸩止渴。 她摸着的地方,没一会儿,也变成了和她一样滚烫。 她顺着又往其他地方摸去。 “夏夏……”江耀一把扣住了她的手,声音低哑开口道:“脏,乖,不要摸。” 许长夏随即不满地用力甩开他的手,又摸了回去。 江耀几乎是在咬牙强忍着,许长夏的小手在他小腹处轻轻揉捏着,将自己的小脸也贴了上来。 她炙热的呼吸不断地喷洒在他的小腹上,他抓着她,不敢用力,手背上的青筋却已经根根爆了起来。 “夏夏!”他声音抬高了几分,叫她的名字。 许长夏已经听不清江耀在说什么了,他身上比她凉,她的脸她的唇她的耳朵,热到已经让她承受不了。 下一秒,她一扭头,将自己滚烫的唇,压在了江耀的小腹上。 江耀浑身一个激灵,彻底僵住。 微微凉的温度,让许长夏缓解了些许不适。 只是没几秒,她压着的地方也变得滚烫起来,许长夏有些不满地凑到了其它地方。 她软嫩的唇所到之处,在江耀身上点起了一簇簇的火。 江耀深吸了两口气,一把扣住她的下巴,沉声道:“夏夏!不可以!” 许长夏被捏得有些疼,神智清明了一瞬。 她眼中带着困惑,盯着江耀看了眼,随后,又迷迷糊糊地朝他身上扒了过来:“哥哥,你回来了……” 她说着,闭着眼睛朝他亲了过来。 第一下亲到了他的鼻子上,她的唇顿了下,随后,一点点顺着往下摸索,找到了他的唇。 “嗯?”她迷惑了一瞬。 感受了到了他嘴唇的湿凉,她才确定,是找对了地方。 她随即用小嘴啃咬起了他的唇,只有这儿,是不会变得很烫的地方。 江耀睁着眼睛看着许长夏此时的样子,他忽然意识到,许长夏这种状态是不正常的,即便是发高烧,人也会保持相对清醒的状态。 许长夏这个样子,倒有点儿像是喝醉了。 就在这时,他嗅到了空气之中一股淡淡的酒精味,与此同时,他尝到了她嘴里的一丝酒味。 他朝四周扫视了一圈,发现床头柜上放着两只红酒杯。 其中一只已经倒上了酒。 他随即避开了许长夏的唇,伸手拿起杯子,尝了一口。 几秒后,他品出来一丝异味来。 这酒,他在老爷子那儿喝过,这味道和他当初喝的有些不同! 他不让许长夏亲,许长夏此刻委屈到了极点的模样,像是下一秒就要哭了。 “夏夏,喝点儿水好不好?”江耀又是心疼又是无奈。 酒里的东西,多半是老爷子让何嫂放的! 他看许长夏喝的并不多的样子,何嫂也许是不知轻重放多了! 江耀起身,打算给她倒点儿温水来。 “不要!”还没离开床,许长夏又哭哭啼啼地纠缠上来,还是要亲他。 江耀无奈,只能将她抱了起来。 刚将她搂到怀里,许长夏便勾住了他的脖子,死死缠住他。 “哥哥,你亲亲我……”许长夏此刻委屈得不行,她只是想亲一亲江耀,他为什么要把她推开呢? 江耀站在床边,看着许长夏脸上挂着的泪珠,忍不住无声地叹了口气。 他低头,轻轻吻去她脸上的眼泪,低声问:“这样,会好一点儿吗?” 许长夏察觉到那一丝凉意,点了点头,小声回道:“嗯……” 江耀顺着她眼泪一路,慢慢地,轻柔地,细密的吻,落在了她的脸上。 许长夏忽然觉得自己身体的某一处,忽然就舒服了些。 但是还不够。 远远不够。 她跪坐在床上轻轻喘息着,回应着江耀的吻,又将自己的肩膀送到江耀的唇边:“哥哥,亲一亲这儿……这儿也要亲……” 江耀这才发现许长夏身上穿的是什么衣服。 她只是微微一动,外面那件睡袍便顺着她丝滑的肌肤从肩膀上滑落下来。 她此刻虽然穿着衣服,却比没穿,更诱人。 江耀看着她,一双眼眸,渐渐染上了一丝猩红的颜色。 他低头,咬上了她的肩膀。 房间里的玫瑰甜香,加上她身上的玫瑰香,让温热的空气变得愈发黏腻。 许长夏愈发难耐,她咬住了自己的下唇,伸手,紧紧搂住了江耀深埋在她纤细的脖颈间的脑袋。 第63章 用嘴喂 她伸手去解江耀领口的纽扣,却怎么也解不开。 她有些急了,一用力,一声脆响,直接把江耀的衬衫给撕开了。 纽扣落在地上的清脆声响,让江耀忽然恢复了理智。 “夏夏,不行!”他再次按住许长夏在自己身上乱摸的小手。 “为什么不行呢?”许长夏抬起迷蒙的双眼望向江耀,眼中满是困惑。 她不清楚自己现在在做什么,但她知道面前这个人是江耀,她只知道,她想和他贴得更近一些,这会让她更舒服。 许长夏吃了不该吃的东西,她现在的神智是不清醒的,在这种情况下,江耀不可能碰她。 更何况,他已经下定了决心,在他活着回杭城之前绝不会碰她! 他狠下心,将她散落在床上的睡衣外袍拿起来,重新替她穿回到了身上,转身拉开房门,朝楼下叫了一声:“何嫂!” 何嫂正要睡下,她听着楼上隐约传来的动静,还以为今晚肯定是稳了。 江耀叫她,她随即捂住了自己的耳朵,装听不见。 江耀又叫了她一声:“何嫂!给老爷子打个电话,让傅先生立刻过来!” 傅先生是江老爷子的家庭医生。 何嫂一愣,这才反应过来,恐怕是楼上出了什么事了! …… 许长夏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完全陌生的房间里。 外面天已经亮了。 她想要坐起来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微微一动,却觉得身上酸痛得厉害。 她愣了几秒,下意识地立刻掀开被子,吃力地坐起看向自己身下。 洁白的床单上干干净净,她身上穿着一套自己的衣服,而且那边一点儿感觉也没有,并没有撕裂之后的疼痛。 “……怎么到现在都没醒呢?” “其实药放的并不多,也许是因为当时她去洗了澡,加上房间里暖气开得太足,燥热之下药效就发挥了异常的作用。” 门外,有人在低声交谈着。 是江耀的声音。 许长夏脑子里空空的,头痛得厉害,坐在床上发愣了会儿,才隐约想起昨晚的事情。 她记得,昨晚喝了一口何嫂给的红酒之后,她就去洗澡了,洗完澡之后的事情,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只有几个零星的片段闪过。 她想起,江耀回房之后抱住了她。 她想起,她吻向他的小腹。 一个个零碎的片段在她脑子里连接起来,让许长夏小脸腾地一下烧了起来。 “再给她喂点儿水看看,多喝多排,这会儿应该差不多是要醒了。”门外的人又朝江耀道。 许长夏有些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江耀,赶紧又躺了回去,用被子捂住了自己的脑袋。 几秒后,她听到江耀推门进来的声音,立刻闭紧了双眼。 江耀给许长夏倒了杯水。 走到床边,看到许长夏的脸被被子蒙住了,他手上的动作,顿了下。 许长夏缩在被子里面一动不动,很显然,是不想被他发现自己醒了。 江耀忍不住勾起嘴角,无声地笑了笑。 他沉默了几秒,再自然不过地坐在了床头边,伸手,将她脸上的被子拽了下来,将她上半身扶起,靠在了自己臂弯里。 许长夏忍着一动不动,任由他摆布。 江耀用勺子舀了一勺水,送到她的嘴边。 许长夏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一些水顺着她的嘴角慢慢往下流,流进了她的领口深处。 温凉的水,激得她控制不住,微微动了下。 江耀喂水的动作随即停下了。 许长夏觉得他应该已经发现自己醒了,正要硬着头皮假装自己刚醒过来,江耀却轻轻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果然还没醒,这水喂不下去可怎么办?” 许长夏听着他将勺子放到了一边,又察觉到他的呼吸,慢慢靠近了过来。 他……该不会是想用嘴喂吧? 许长夏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正要继续演下去,忽然察觉到他温热的手指,轻轻挑起了她脖子上的水珠。 他指腹上的老茧,拂过她肌肤的瞬间,立刻带起了一片战栗。 许长夏控制不住地轻吸了口气。 “衣服都湿了,得换一件。”与此同时,她又听到他轻声的自言自语。 话音刚落下,便将许长夏从床上打横抱了起来。 他是打算脱她的衣服?! 可她身上只穿着一套贴身内衣,一脱,可就什么都没有了! 许长夏脑子里控制不住地又想起昨晚的画面,小脸又不自觉地发烫起来。 江耀看着怀里的她小脸变得红扑扑的,没作声,没有拆穿她,将她抱向一旁衣帽间里。 衣帽间旁边便是洗手间。 江耀视线往那一扫,想了想,一只手轻轻抚向许长夏微微凸起的小肚子。 “她昨晚喝了那么多水下去,还没上厕所。”他一边又低声道。 江耀的手刚碰上许长夏的小肚子,许长夏只觉得一股酸麻的涨意涌了上来。 之前她只是觉得有点想上厕所,江耀不碰还好,一碰,她…… 许长夏暗暗用力攥紧了自己的拳头! 没等她反应过来,她忽然察觉到江耀抱她的姿势变了,将她换了个方向,她的后背随即紧贴上他的胸口。 就像是抱小宝宝一般的姿势,将她抱进了洗手间。 许长夏忽然意识到,江耀似乎是打算亲手抱着她上厕所。 第64章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她察觉到,他的两根手指顺着她后腰,慢慢探了下去。 这可不行!!! 许长夏惊慌失措之下,一把按住他的手。 一回头,正好对上他笑意吟吟的一双深眸。 “醒了?”他柔声问。 江耀摆明了是一开始就发现她醒了!他是故意的! 许长夏这才明白过来。 她又羞又恼,一把扯开江耀的手:“你先出去!” 她是真的很急,想上厕所,快要憋不住了! “那我松开了。”江耀说着,将她放到了地上。 许长夏落地的瞬间,只觉得双腿一软,险些没能站得住。 昨晚何嫂给她加的那个东西后劲是真大,她身上又酸又痛,也没什么力气。 江耀随即将她扶稳了,忍着笑问:“真不用帮忙?” “我自己可以!”许长夏伸手扶住一旁的墙,紧皱着眉头回道。 江耀看着她有点儿泛红的眼眶,知道自己这个玩笑是开大了,他怕自己继续待下去,许长夏被气哭都有可能。 “那我在门外等你。”他笑了笑,没再坚持,慢慢松开了她的胳膊,见她可以自己勉强站住,才走了出去。 江耀把门关上的一瞬间,许长夏才长松了口气。 她自己一点点挪到马桶边,脱下裤子坐了下去。 她看向面前关上的那道门,想着她上厕所的声音江耀能在门外听见,涨红着脸又小声问道:“你在外面吗?” “在。”几秒后,江耀回道。 “你回房间,不要站在门口!”许长夏是真的觉得害羞。 勾引他是一回事,可他们两个人还没有正式同房,两个人的关系还没有深入亲近到那一步,她会觉得不好意思。 与此同时,房门外,忽然有人敲了敲门。 “阿耀?你在吗?” 许长夏听出,似乎是江老爷子的声音。 所以这儿应该是江家老宅,江老爷子的住处。 上辈子江家一大家子,只有江老爷子对她还算是不错。 许长夏想起江耀战死后,老爷子曾亲自找上门来问她:“你愿意做阿耀的遗孀吗?只要你愿意,我还是会像待亲孙媳一样待你。” 只是当时许长夏脑子不清楚,只想着立刻逃离许家逃去国外,拒绝了老人家的请求。 当时,恐怕江老爷子的心都要碎了。 大孙子刚战死,尸骨未寒,未过门的孙媳就立刻选择改嫁。 此刻,许长夏对江老爷子也是心怀愧疚的。 一门之隔处,江耀斟酌了下,朝老爷子应道:“在,稍等我一会儿。” “那我在隔壁书房等你。”江老爷子随即应道。 江耀是怕许长夏觉得尴尬,他等了会儿,等到许长夏上完了厕所,走到门边轻声问道:“自己可以站起来吗?要不要我抱?” “不用,我自己可以的。”许长夏抿了抿小嘴回道。 江耀听到她站起来走路的声音,才放了心,转身去了隔壁书房。 进门时,江老爷子正在叫人研磨,准备写毛笔字。 “爷爷,怎么了?”江耀走到书桌旁,恭敬地问道。 “哼!”老爷子冷哼了下:“你好意思问我怎么了?” 江耀看向他,没作声。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老爷子见他像个木头桩子一样杵在面前,气不打一处来,举起毛笔直接指着他的鼻子责骂道。 昨晚都已经是那种情况了!他几乎是手把手地把机会摆在他们小两口面前! 结果何嫂过来和他说,两人还是没有同房。 老爷子这心都快要气炸了! “你要是不喜欢人家,为什么要同意和人家订婚?既然同意了,那就得对她负责!你知道什么叫负责吗?” “知道。”江耀淡淡回道。 “知道那你还这样!”老爷子只觉得一拳头锤在了棉花上,心里真是不得劲:“你把人家娶回家里,放那儿当个摆件!这不是羞辱人家?” 江耀在来之前,就已经做好了老爷子大发雷霆的心理准备。 无论他说什么,他都听着便是了。 老爷子对他寄予厚望,将江家的希望都放在了他一个人身上,他都知道。 然而,他也有自己的打算。 老爷子觉得,对一个女人负责就是要跟她同房,尽早让她怀上自己的孩子,让她能尽早在大家庭里站稳脚跟。 这个想法确实没错。 可江耀认为,对许长夏负责,就必须得考虑好她这一辈子往后的路,而不是只图自己一时爽快。 这些话,他不会直接说出来,因为老爷子年纪大了,快八十了,不能被他气出个好歹来。 老爷子见他只是站在那儿不吭声,顺了顺气,沉声问道:“说吧!是你的问题,还是夏夏的问题?” “我都已经知道了,江池来我这儿说了他以前和夏夏处过对象!” “是不是夏夏心里还有江池?放不下他,所以不愿和你同房?” “如果是这样,那你们不如趁早分开!成全了夏夏和江池两个!” 老爷子这几句话,让江耀的脸色陡变。 “自然不是!”他想都不想沉声回道。 江池背后竟然搞这样的小动作! 想让他把许长夏让给江池,简直是痴人说梦! “既然如此,今晚,你们就睡在我这儿!两人睡在一间房里!”老爷子随即冷着脸回道。 “要是这都不成的话,我看你们两个也不必结婚了!” 第65章 今晚,跑不掉了 今晚的事情,今晚再说。 江耀再怎么也不会主动将许长夏拱手让人,除非他死了! 而且,就算他死了,也不会把许长夏让给江池这种既没有担当又无用的人! 哪怕是江池唯一引以为傲的大学生身份,也存在相当大的水分。 如果不是江连舟在高考恢复之前提前得到消息,想尽了办法给江池把功课补上,再加上给学校捐了十万块的建校费,弥补了和分数线相差的几分,江池这辈子都不可能考得上大学! 更何况,上了大学又能如何,他能毕得了业? “说话!”江老爷子见江耀阴沉着脸不做声,朝他喝道:“行还是不行,一句话!” “行,今晚就住这儿。”江耀深吸了口气,回道。 “明天我要验的!”老爷子又道:“别想蒙混过关!” “我知道。”江耀淡淡回道。 老爷子这辈子雷厉风行,手段了得,底下的人任何一点儿小心思都休想瞒过他。 他就不信,他还能治不住自己的孙子! 他着急让许长夏和江耀同房,一来,是不希望看到江耀会落到和自己大儿子一般的结局。 二来,许长夏的外公对他实在是有再生之恩,可以这么说,如果没有他,就没有今天的江家。 江雷霆是个知恩图报的性情中人,许长夏的外公救了他,他就得把许家给救活。 许家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许长夏,江雷霆逼也得把江耀逼上她的床! “你给我记住,你们现在还只是未婚夫妻的关系,你不要她,江池会要!”江雷霆想了想,又点了江耀一句。 “我知道。”江耀心中被说得有些烦躁。 老爷子当然明白江池来他这儿告状是为了什么,他是故意说出来,刺激刺激江耀。 看江耀还是有些紧张许长夏的,他心里也有数了,这事儿多半能成。 他说话间,手执毛笔,在面前一张红纸上落下几行龙飞凤舞的大字。 写完,递给了江耀。 江耀接过一看,是一张宴席请柬。 “今晚,我会亲自主持回门宴!这酒宴不能再往下拖了!”江雷霆朝他道。 “倘若你不给夏夏撑腰,蒋以禾他们能给她好脸色看?你爸就是个爱听枕旁风的,也会跟着怠慢她!你让她一个小姑娘怎么在咱们江家立足?” 江耀迟迟不办回门宴,其实是尊重许长夏前几日的想法。 老爷子想现在办,他就先去找许长夏商议一下。 毕竟老爷子的出发点是为了她好。 “待会儿下午,你亲自去把夏夏的父母接来。” “顾书庭不行!”江耀想都不想地回道。 “怎么不行?他可是夏夏的亲生父亲,回门宴父亲不在,像什么样子?”江雷霆反问道。 江耀没作声。 今天就是天王老子来了,顾书庭也去不了。 个中原因,江耀也不想多说给江雷霆听,他年纪大了,受不了刺激。 “我自有安排。”半晌,他紧皱着眉头回道。 “那就好!还有你小舅,今晚也会去回门宴。”江雷霆又道。 “他回杭了?”江耀愣了下,反问道。 “是啊,昨天回的。”江雷霆点头回道。 江耀的小舅舅陈砚川,是江耀亲生母亲唯一的一个兄弟,比江耀只大了十三岁。 他从小金尊玉贵,读书时就意气风发非同于常人,后面出国留学几年回来,见识手段更是了得,三十出头的年纪就当上了省里的二把手,在杭城几乎可以说是一手遮天。 如今省里一把手年纪大了,快要退位,到处都传陈砚川会顶替上位。 反正这几年,陈砚川是忙得不得了,江耀订婚他都没来得及赶回来。 这次回门宴他会回来参加,江耀也有些惊讶。 “你小舅也替你着急啊。”江雷霆语重心长道:“你也多体谅体谅我们做长辈的,不要让他太过于担心。” “我知道。”江耀沉默了会儿,低声回道。 陈砚川于他来说,亦父亦友,他这次回来,恐怕也会找他深聊往后的事情。 当年江耀的母亲去世时,陈砚川刚好去国外求学,回来时江耀都已经大了,陈砚川总觉得是他没来得及回来给江耀撑腰,让江耀吃了许多苦,所以心里一直很愧疚,一直没有成家,只当江耀是自己的亲儿子去培养。 整个老陈家,老大在江耀五岁时去世,老二生下来没几岁就夭折了,老三陈砚川不肯成家,只留下了江耀这个独苗苗。 所以,几个月前江雷霆忽然去许家找到许长夏,要让他们尽快完婚这事儿,也是得到了陈砚川的首肯。 陈砚川的忽然回杭,让江耀心里不免也增加了几分压力。 “回房间去吧,夏夏身体估计还有些不舒服,你今天就专心陪着她,其它什么都不要去管。”江雷霆朝他道。 江耀应了声,转身若有所思走出了房门。 “老爷子,你们这么逼大少爷,就不怕他忽然反悔不跟许小姐结婚了?”一旁管家小心翼翼地问道。 “不怕。”江雷霆笑了笑,回道。 “只怕陈砚川那边比我更着急,他们老陈家得靠阿耀传宗接代呢!” 所以他才故意把陈砚川抬出来,给江耀施压。 他就不信,陈砚川没办法。 同房这事儿,早晚得成! 第66章 他身上令她心安的味道 江耀走到房门前,看到房门是虚掩着的,忍不住皱了皱眉。 他记得自己走之前是把门关上了。 正要进去看看怎么回事儿,一道熟悉的声音从门里传了出来。 “……可以不要再跟我赌气了吗?还是说,你就喜欢做寡妇的感觉?” “你知不知道他江耀这次上岛是去送死,而我上岛,是为了镀一层金!等我回来,一定会让你过上你想要的日子!江耀有的,我也会有!” 两分钟前,许长夏刚从洗手间出来,便看见江池已经进了屋。 她不知道江池是怎么进来的! 此刻,她后背防备地靠着桌子站着。 “你连他的一根手指也比不上!”她厌恶地回道。 真是不自量力! 江池满眼写着失望,直勾勾盯着许长夏,道:“所以从一开始,你愿意接受我的追求,就是因为你知道江家有钱是不是?” “你现在觉得江耀比我好,无非是他是个营长!但是我告诉你!除了有老爷子给他撑腰,他在江家一无所有!等老爷子过几年一走,他能得到什么?你一定会后悔!” 许长夏只觉得厌烦,索性顺着他的话承认道:“是,我就是喜欢他比你有出息,那又怎样?” 江池已经被许长夏气得说不出话来。 不知道为什么,之前他对许长夏只有利用的心思,从一开始他接近许长夏,就是因为顾书庭的资本家后代身份,因为他在美丽国有公司。 可现在,他不仅仅只是不甘心于许长夏这头到手的肥羊要跑。 她明明之前那么迷恋他!现在却对他弃之如敝履! 从小到大,只要他想要的,就一定能得到!江耀只能捡他剩下的! 而现在,这个曾经他毫不在意的女人,却选择了江耀! 他直勾勾盯着许长夏。 许长夏见他有些不对劲,谨慎地往后退开了两步。 江池努力地压抑住自己的情绪,朝她轻声哄道:“我知道,你说的都是气话,都是反话!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激起我的胜负欲。” “我承认,都是我不好,在老爷子找到许家去的时候,我就该早些说出我们的关系!但是现在也不晚,现在我就带你去爷爷面前说清楚,你和我才是真心相爱的!” “你发什么疯?“许长夏紧皱着眉头回道。 这儿是江家老宅,许长夏不想再闹得像上次那样,这样会让老爷子对她有成见。 如果真闹到了老爷子那儿去,恐怕江耀也要对她失望,他们两人好不容易这两天关系才更亲近了一步! “你怕了是吗?“江池朝她露出一丝诡异的笑。 许长夏心中立刻警铃大作! “江耀和老爷子现在就在隔壁,你说,如果他们两个看到我们在房间里发生了什么,会有什么反应?”江池说着,一步步地朝许长夏逼近过来。 江池知道许长夏现在身体还很虚弱,他知道了昨晚发生的事情。 “昨晚都已经那样了,你还是拒绝了江耀,证明你心里根本放不下我,不是吗?” 许长夏虽然不明白为什么江耀没有碰她,但江池的脸皮,真是厚到让人匪夷所思的程度。 甚至她现在只要看到江池的脸,就觉得反胃想吐! 她慢慢往后退着,警惕地看着面前的江池。 “那你先告诉我,为什么你说江耀这次上岛是去送死?”她斟酌了几秒,假装很期待地问道:“是不是你爸他们已经给你铺好了路?” 江池的脚步,顿了顿。 所以他还是没猜错,许长夏怎么可能会这么快就喜欢上江耀?她就是看中了江耀有前途,就是为了面子和钱而已! 他自认为,他还是有些了解许长夏的。 “我把一切都告诉你,我们和好吧。”他眼神和缓了许多,朝她伸手道。 许长夏见他放下了防备。 下一秒,直接抄起地上的凳子朝他身上砸了过去! 与此同时,她立刻朝房门外跑去。 只要没人看见他们两人共处一室,江池就没法污蔑她的清白! 她跌跌撞撞地跑到门口,手还没来得及触碰到门把手,身后江池恶狠狠骂了句,拾起地上砸破的凳子,就朝许长夏的方向砸了过来! 许长夏听到他起身的动静,回头看了眼,下意识抬起一只手护住自己的脑袋,另一只手反手便去摸门。 然而,预料之中的疼痛,却没有到来。 她被拽到了一旁。 下一秒,她便闻到了江耀身上那股让她心安的味道。 江耀抬手替许长夏挡住了凳子。 他垂眸,看向地上已经被摔得稀碎的圆木凳。 他眸中散发着的深冷寒意,让江池吓得一个激灵,下意识往后退去。 “你打她?”江耀抬眸,盯住了江池。 “没有!”江池立刻否认道:“我根本没碰到她!” 江耀并不是想听江池的回答。 他只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耳朵听到的。 他看到的,是江池逼迫许长夏欲图不轨,许长夏为了自保,被迫和他周旋。 他先将怀里的许长夏松开,上下打量了她一遍,沉声问:“有没有伤到哪儿?” “没有。”许长夏摇了摇头。 江耀赶到得及时,那椅子没碰上她。 江耀见她身上确实是没伤,这才放下心。 如果不是他就站在门外,刚才那凳子,已经砸到了许长夏身上,能砸碎椅子的力道,不把许长夏砸个半死是不可能的。 她这小胳膊小腿的,能经得起江池这样的折腾? 她剥个螃蟹,他都怕蟹腿把她的手给扎了! 爱人如养花,越是呵护,花才开得越好。 “他以前也对你动过手,是不是?”他沉默了几秒,继续问。 许长夏犹豫了下。 江池对她脾气很暴躁,推搡过她几回,过后又会来哄她。 许长夏上辈子不懂是为什么,她以为江池对所有人都这样,直到后来才发现,他只是因为不喜欢她才对她不耐烦,而立刻哄她,只是怕她这只好不容易到手的肥羊跑掉而已。 但无论有没有对她进行殴打,动手就是动手了。 “是!”她点了点头,回道。 江池听许长夏说着,一张脸涨得通红:“你在胡说什么!我有打过你?” 只不过有两次他没控制住自己的脾气,把她推得摔倒在地!她说得这么严重! 江耀问得越深,江池便越是心惊胆战! 江耀回头,又盯住了他。 第67章 迷得他五迷三道 该问的,江耀都已经问清楚了。 他看到了刚才江池出手的速度,他是毫不犹豫地就拎起凳子就砸向许长夏,如果没有动手的先例,动作不会这么自然。 他是研修犯罪心理学的硕士学位,这一点,江池根本瞒不过他的眼睛。 “最近一次动手,就在刚才。”许长夏随即回道。 “好。”江耀心中有数了。 这一笔笔的账,今天,他就会跟江池清算。 “你!”江池只觉得荒谬,下意识地又朝许长夏抬起手。 江池那只手刚扬到半空之中,眼睁睁看着江耀的手伸了过来,下一秒,也不知道怎么的,就被狠狠摔到了地上! 他只觉得自己的骨头都要摔碎了,刚好后背摔在之前破碎的圆凳子上,木刺扎进了他的身体,他痛到连声音都发不出来,眼前一阵发黑。 被江耀刚才扭住的那只手,此刻一阵阵地传来钻心般的疼痛。 他蜷缩在地上,忍不住哀嚎起来。 江耀怕自己待会儿动手,会误伤到许长夏,转身将她小心地扶坐在远处椅子上。 随后,走到江池面前。 他拎起一旁的圆凳,眼睛眨都不眨,面无表情朝江池砸了下去。 隔壁江老爷子听到这边巨大的响动,立刻急匆匆赶了过来。 走到门口一看,江池正躺在地上哭嚎,脸已经肿得不成人样,手臂都变了形,愣住了。 “这怎么了?”他一边叫佣人去扶起地上的江池,一边询问一旁的江耀和许长夏。 “他动手打夏夏。”江耀面无表情回道。 “你说你惹他干什么呢?!”江雷霆随即松了口气,扭头问江池:“夏夏可是你嫂子!哪儿有小叔子对嫂子动手的?” 江耀没有无缘无故地动手就好! 不然蒋以禾跟江连舟那儿死缠烂打的,他也心烦。 “我都没碰到她一下!”江池痛到冷汗涔涔的,脸上已经分不清是汗还是眼泪了:“爷爷,你可得为我做主!” “先找傅先生过来给你正骨!刚好他在!”江雷霆只当没听见,紧皱着眉头回道。 原本他对蒋以禾就不满意,连带着蒋以禾的孩子他也不太喜欢,但终究是江家的骨肉,所以他也不能对江池的伤置之不理。 蒋以禾得到消息赶过来的时候,看到自己的儿子伤成这样,眼前一阵发黑,险些晕倒过去。 从小到大,江池哪儿受过这样的苦?手臂都骨折了! 那后背上密密麻麻的血窟窿,让她看着心都揪成了一团! “江耀!”她转身看向一旁的江耀,还有他身旁的许长夏,立刻扑上去要和他们拼命。 “妈!不要伤害夏夏!”即便是打了麻药,江池还是痛得嘴唇发白,躺在床上一把抓住了蒋以禾的衣角。 蒋以禾回头一看他都这么惨了,还要护着许长夏,气得都要呕血! “她是什么狐狸精投胎的!把你迷成这样?”蒋以禾一边哭一边骂。 江池目光阴沉地看向许长夏。 是啊,她是什么狐狸精? 但他就是不甘心!不甘心就这样把她让给江耀! 更何况,刚才她都已经承认了,是因为他没有江耀有出息所以她才会选择江耀。 现在许长夏的归宿,不仅仅只是简单的感情问题,也事关他的男人尊严! “人是江耀打的,和夏夏无关。”他吃力地咽下一口唾沫,朝蒋以禾艰难开口道。 蒋以禾抹了把眼泪,恶狠狠瞪向江耀。 她先把这笔账算清楚!过后再跟许长夏算总账! 江耀迟早有一天会离开杭城,到时候看他还怎么能护住许长夏! “他是你的亲弟弟!你现在就必须给我们一个说法!不然我就报警,让警察来处理这件事儿!”她说着,又望向一旁一直没吭声的江雷霆:“爸!我就这一个儿子,你也就这两个孙子,一碗水要端平!” 江雷霆还是没作声,他跟蒋以禾素来不和,一年也说不上几句话。 “你们都不说话是吧?”蒋以禾等了几秒,尖叫撒泼道:“我倒要看看这世上还有没有王法!报警!!!” “吃什么回门酒!今天我就让满城看看你们江家的笑话!大家谁都别想好过!” 她一边说着,一边将身旁的东西全都摔到了地上。 蒋以禾直到现在还在为了江耀拿走的那几万块钱怄气,今天,她必须把钱全都拿回来! “你要说法,是吧?”江耀冷眼看着蒋以禾发疯,等了会儿,才淡淡开口道。 “对!”蒋以禾浑身发着抖回道:“否则你们今晚这回门酒,别想办得成!” “还有许长夏这不要脸的小婊子!我看谁还敢娶她!!!” 江耀看着她,深黑的瞳仁,猛地紧缩了下。 这些年蒋以禾再怎么发疯,江耀从来都不将她放在眼里。 然而,惹到许长夏,就是触到了他的逆鳞。 “婊子?”江耀微微笑了下,反问道。 “她不知廉耻把你们兄弟两个耍得团团转!不是婊子是什么?!”蒋以禾破口大骂道。 正在给江耀处理伤口的许长夏,手上的动作微顿住了。 刚才江耀打江池时,手被木刺扎到,她好不容易才替他把木刺全都挑了出来。 “我再检查一遍。”她按住了江耀的手,轻声道。 挑不干净,以后会长在肉里,很痛的。 蒋以禾这还真是典型的,养肥了的恶狗咬主人。 许长夏记得,上辈子,他们母子两人一起挑中她之后,趴在她身上吸够了血,却还是瞧不起她,江池后面在外面找了个小的,可全是蒋以禾的功劳。 是蒋以禾是鞍前马后地,为江池和小三牵线,扶着江池又往上爬了一个阶层。 说不定,她的儿子阿苏被人绑架致残,也有蒋以禾的一份功劳。 今天,既然蒋以禾自己撞上门来,就不要怪她手段太狠! 江耀垂眸看向许长夏,她正认真地翻看着他手心里的伤口,看不出情绪。 明明什么都没做错,却被人指着鼻子骂婊子,这份屈辱,他替许长夏记下了。 他沉默了几秒,扭头看向江池:“刚才你说,你会上岛,是吗?” 江池看着江耀,无意识地吞了口唾沫。 江连舟是特意这么安排的,上了岛,就会在参战名录里,回来之后大小都会有个军功,这样江池后面才能有翻身的机会。 而且,他说他们兄弟两人始终是有血缘关系在,到了危急时刻,江耀肯定不会不管江池的死活。 但是此刻,江池忽然觉得,江连舟似乎想错了。 江耀恨不得他现在就死。 “你什么意思?”蒋以禾随即拦在了江池面前。 “没什么意思。”江耀笑了笑。 就是,他一定会整死江池的意思。 “只要他敢上岛。”江耀顿了顿,继续淡淡道:“不过……” “不过什么?你到底要干什么!!!”蒋以禾有些慌了。 第68章 是不是有了? “既然他这么想立军功,江指挥长做不到的,我替他做到,我一定会带江池上岛。”江耀面无表情地回道。 蒋以禾瞬间熄了火。 “阿姨您继续说,您刚才说要做什么?”江耀嘴角噙着一丝笑又看向蒋以禾。 蒋以禾却觉得,江耀这笑,让她毛骨悚然! 她手上拿捏着许长夏,江耀手上却捏着江池! 她亲生儿子的命当然比许长夏这个小贱人重要! “还有没有王法了?”蒋以禾惨白着脸喃喃道。 “你问我?”江耀看着许长夏替他包扎好了伤口,随即收回手,起身,走到了蒋以禾面前。 “抱歉,我看你是忘了,我母亲姓什么。” 江雷霆对江耀弥补了多少,陈砚川才能对江家既往不咎,恐怕蒋以禾也忘了。 江耀这颗定时炸弹,埋了多少年,蒋以禾这几年几乎没有一天能睡得好觉。 虽然江耀的母亲不是她害死的,但她是小三上位,江耀母亲气到得病,和她脱不了干系。 她怕!怕江耀真的会用手段害死她的儿子! 毕竟一到岛上,几乎就会和外界断掉联系! 作为一个母亲,最脆弱的弱点,就是自己的孩子! 她看着面前的江耀,忍不住瑟瑟发抖起来。 “给我的未婚妻道歉。”江耀面无表情看着她,朝她淡淡道:“现在,立刻。” 蒋以禾看向一旁的江雷霆,求救道:“爸……” “我不插手你们的事情。”江雷霆好整以暇坐在上座喝着茶,回道。 他坐在这儿,是怕江耀和许长夏吃了蒋以禾的亏,他好伸手帮一把。 但是现在看来,不必了。 “不用。”就在这时,一直都没作声的许长夏忽然开口道。 她用管家递给她的干净热毛巾擦了擦手,收起药箱,还给了傅先生。 随后叹了口气,走到江雷霆面前道:“爷爷,有件事情我不知道该说不该说,是之前,江池不当心透露给我听的。” 江雷霆微微一扬眉,回道:“有什么事情,你直说,爷爷给你做主。” “我知道,江叔叔得了不好的病。”许长夏叹着气继续道:“这件事对您对江叔叔的打击都很大,到处求医也无果。” 江雷霆眼神黯淡了下,点头回道:“是。” 许长夏朝门外院子里瞥了眼,又飞快地收回了视线。 她顿了顿,继续道:“所以,江池和蒋阿姨一直偷偷在转移江家财产的事情,你们应该也不知道吧?” 蒋以禾一愣,立刻扭头看向江池。 江池也是一愣。 这种话他怎么可能会告诉许长夏呢?!他又不傻! 可许长夏说的事情确实是真的!从今年年初开始,他和蒋以禾就在计划转移江家财产! “蒋阿姨不是最近说,要和人合资做生意吗?她已经和对方谈好了,她投资进去五十万,合同上只写十万,做阴阳合同骗您和江叔叔。” “当然,我也知道这种事情不好,可当时我知道的时候,除了江池,一个江家人都不认识,我也不知道该怎么找到你们告诉你们。”许长夏无奈地开口道。 江雷霆错愕地看着蒋以禾,他没想到,她的胆子居然这么大! 还没等他开口说话,外面一道人影忽然冲到了蒋以禾面前,狠狠一巴掌将她扇得跌倒在地。 “贱人!我还没死呢!!!” 蒋以禾意识到打自己的人是江连舟时,已经晚了。 江连舟此刻喘着大气目眦欲裂地盯着她。 蒋以禾呆愣了几秒,恐惧的泪水像断了的珠子般往下滑落,她坐在地上一边伸手拽住江连舟的衣角一边慌忙解释:“连舟……你听我说,不是她说的那样!” 她一边说着一边指向许长夏:“她是对我记恨在心!所以才污蔑我!” “她一定是刚才看到你进来了,故意当着你的面污蔑我!” “是或者不是,我去找人过来对峙,也就一清二楚!”江连舟一把甩开她的手,怒喝道。 “如果没有发生这样的事,许小姐为什么要污蔑你?五十万!不是五十块!这么大的数额她能信口胡说?!” “怎么不能呢?”蒋以禾哭着道:“你宁愿相信她!也不相信陪了自己二十多年的枕边人吗?” “那你告诉大家,她为什么要恨你。”就在这时,一旁的江耀忽然冷冷开口问道。 “还不是因为你们订婚宴第二天……”蒋以禾几乎是脱口而出。 然而话刚说到一半,才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 她那天早上想要私吞江耀送给许长夏的彩礼,那几件古玩珍品,其实她就是想拿去卖掉的。 尤其那只金蟾蜍,别人开出了四五万的天价,只要她能拿到手! 另外几样也是价值不菲,少说都能卖好几千! 她是想着,江耀马上要上战场,根本无暇顾及这些小事情,等他回来时,说不定江连舟已经病死,那这点儿小物件,更不会有人想起了! 谁知许长夏并不是个软柿子!她没能得手! “订婚宴第二天,到底发生了什么?”江连舟不依不挠地追问。 蒋以禾不敢说,只是哭着摇头。 “蒋阿姨她想夺走江耀哥送给我家的彩礼,就是那几件珍宝古玩,我坚持没有给她。”一旁,许长夏替她回道。 “你乱说!我是怕你私吞!”蒋以禾尖叫道:“明明是你因此对我怀恨在心!” 许长夏微微笑着看着她,既然疯狗要咬她,不如让她先打断疯狗的腿。 “蒋阿姨,您的私事儿,原本我是不想说的,可是既然您不讲道理,那我也不必和您讲道理了。” “您跟那个替您做阴阳合同的香江老板是什么关系,需要我说吗?” “您前两年去了趟香江,说是考察当地的情况,去了大半个月,去做了什么,需要我告诉江叔叔吗?” 江连舟越听越不对劲,他默不作声地盯住了蒋以禾。 蒋以禾扭头飞快地和江池对视了眼,江池连这件事都告诉了许长夏吗?! “我没说过!”江池错愕地回道:“而且我只知道你去过香江,我怎么知道你去做什么了?” 蒋以禾一只手死死攥紧了江连舟的衣角,此刻,她的手心里满是冷汗。 “也没什么,就是,阿姨差一点儿,就给我们江池添了个异父同母的弟弟而已。”就在这时,江耀忽然闷笑了声,开口道。 第69章 舍不得碰她 “你们胡说!!!”江耀话音还未落下,蒋以禾便发起了疯,从地上一窜而起:“你们这样污蔑我!我跟你们拼了!!!” 她直接冲着几步开外的许长夏而去! 许长夏身上不舒服,行动还有些不便利,根本来不及避开,眼睁睁看着蒋以禾冲过来。 只是蒋以禾还没挨着许长夏的一片衣角,便被一巴掌甩得狠狠跌倒在地。 千钧一发之际,江耀将许长夏一把捞进了怀里。 许长夏窝在江耀怀里,心跳得飞快,看向一旁地上嘴角被打出血的蒋以禾。 蒋以禾挣扎着还想站起来,江耀又是狠狠一巴掌甩过去! 这辈子,江耀没打过女人,蒋以禾是第一个,她值得他的两巴掌。 蒋以禾被打得头晕目眩,跌坐在地上,缓了好一会儿才能看清眼前的东西。 她立刻望向了站在自己跟前不远处的江连舟,狼狈地哭着道:“连舟!连舟他打我!” 江连舟心口有些刺痛。 他面无表情地低头看着蒋以禾,没有作声。 蒋以禾见他不吭声,立刻扭头质问许长夏和江耀:“你们这么污蔑我!证据呢!证据拿出来!!!” 江耀又是忍不住一声冷笑:“你是要香江医院的打胎证明,还是要你查出孩子时的血检单证明?我都有,可以马上让人取过来。” 江耀的这几句话,让蒋以禾彻底没了声音。 江耀的母亲在离世前,留了个自己的人在江连舟身边,直到现在还在江家。 江耀原本是想留着这两张证明,在最关键的时候拿出来。 谁知,今天就派上了用场。 听到这样的丑事,在场所有的人都神色各异,只是没有一个人敢再出声,不约而同地看向了江连舟。 “难怪……我说这个人为什么愿意为你冒这么大的风险,做违法犯罪的事情。”江连舟一边说着,一边控制不住地轻咳了几下。 “连舟你不要听她胡说!不是他们说的那样!”蒋以禾一边哭着一边爬到江连舟脚边。 刚挨到江连舟的腿,下一秒,江连舟就将她踹了出去! “不要碰我!你让我觉得恶心!” 那一脚刚好踹到蒋以禾的心脏下方,她痛得趴倒在地上,半天都爬不起来。 江连舟看着她这个样子,却只是冷冷道:“不要再演戏了!” 这二十多年以来,他不知道蒋以禾到底骗了他多少回!以至于连她在外面有人,偷偷转移了这么大一笔财产出去给那个野男人都毫无察觉! 她现在装疼,也不过是想骗取他的恻隐之心! “五十万啊!你给了外面那个男人五十万!!!” 和这一比,前两天江耀从他手上拿走的七万块又算得了什么? 最重要的是,作为一家之主,江连舟根本都不知道江家有五十万这样一笔巨额财产! “你告诉我!除了我给你的十万块,那四十万到底是从哪儿来的!!!”江连舟从地上将蒋以禾一把揪了起来。 “江指挥长,不如去问问自己那两个干儿子,蒋以禾这钱到底从哪儿来的!”江耀搂着许长夏,冷眼看着他们两人,忽然开口道。 蒋以禾搞钱的手段,其实也不是什么秘密了,只是江连舟一直以来太过相信她。 江连舟看向江耀,又看向蒋以禾。 他似乎明白了,江耀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蒋以禾会拖他下水! 蒋以禾此刻是真的慌了。 她没有想到,自己做的那么隐秘的事情,会在今天东窗事发! 蒋以禾的眼神不断闪躲着,不敢和他对视。 在背地里面,她确实瞒着江连舟做了很多小动作。 一直以来,江连舟以为她是去和那些富太官太们打麻将,实际上,她是去开展自己的副业。 三年前,江连舟还没有从一线退下来,他位高权重,一句话就能决定很多人的命运,蒋以禾就是从这方面去想办法了。 也就是俗称的,买官。 和别人不同的是,她作为江连舟的太太,很多不是那么重要的事情,只要她温柔软语几句,江连舟就会听她的。 江连舟的一小部分心腹,都是她在中间牵线搭桥提上来的。 只要能成一个,她就可以拿一到两万的礼金,看职位大小,看对方出手是否阔绰。 因为她拿到的钱一部分是偷偷存在了娘家,一部分拿给了江池挥霍,只有剩下一点点,她会拿到江连舟面前做个表面功夫。 江连舟为官还算是清廉,只是偶尔收一些不是特别贵重的合他心意的东西,例如一些茶砖,一些小古董,名贵烟酒之类。 假如旁人送来十块极品茶砖,蒋以禾就会私自扣下八块,只拿两块给江连舟,江连舟一看不是很贵重,也就收下了。 诸如此类的事情,太多太多。 所以,江连舟一直被蒙在鼓里。 “你收了我手底下那些人的钱!是不是?”蒋以禾不说话,江连舟也能猜到大概了。 之前其实有些风言风语传到他的耳朵里,只是他不愿相信在他面前几乎是个完美太太的蒋以禾,会做出这种事情,所以他一直没有追究。 蒋以禾此刻的不语,已经说明了一切。 江连舟双眼通红。 半晌,站起身来,轻声道:“你有没有想过,假如纪检委查出来,我的结局会有多惨?” 蒋以禾就是在知道江连舟得病之后,知道他活不久了,所以才更加猖狂地做了那些事情。 反正他过几年就要死了,查不查得出来,又能怎样? 所以蒋以禾一直在偷偷往外转移财产,以保住自己和江池。 “对不起……”此刻,她有些后悔了,她轻声抽泣着,朝江连舟道歉:“对不起连舟,是我鬼迷了心窍,我不是人!” 她一边说着,一边朝自己脸上狠狠抽了几巴掌。 第70章 拿命去宠 连抽了几巴掌,江连舟却忽然伸手,拽住了她:“够了。” “你现在和我道歉,只是因为你的秘密被人发现,被我发现了,你害怕我会惩罚你。” 他一直当做心肝宝贝拿命去宠的女人,就是这样对待他的。 江连舟忍不住自嘲地笑了起来。 “不是的连舟!我是真的知道错了!你信我好不好?”蒋以禾哭得泣不成声。 江连舟将脸别向了一旁。 他不想再看见蒋以禾的惺惺作态。 他沉默了会儿,深吸了两口气,道:“这样吧,你把那五十万拿来,还给江家,其余的钱,我不再追究。” 蒋家和江池挥霍掉的,让蒋以禾掏出来,恐怕也难。 “真的?”蒋以禾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真的。”江连舟轻声回道。 “不行!”江雷霆随即狠狠拍了下桌子。 他在旁听着,气得高血压都要犯了! “你想这么轻飘飘地就把她犯的错带过去!不可能!江连舟,我生了你这样的儿子我认栽!但我江雷霆的孙子和孙媳受了委屈,我不可能善罢甘休!” “我知道。”江连舟点了点头。 倘若蒋以禾真的做了那些不好的事情,那他肯定已经是自身难保了。 他叹了口气,又朝蒋以禾道:“离婚吧,你带着江池,净身出户。” “这样,您还满意吗?”江连舟扭头问江雷霆。 江雷霆早就希望他俩离婚了! 蒋以禾这女人根本就是个狐狸精害人精!她要是个本分的,江雷霆也就忍下了,可她除了吃喝玩乐做坏事,浑身上下找不出一个优点!当初还活活气死了江耀的亲生母亲! “好!既然你决定了让他们净身出户,那我也就不追究其它了!” 只要能把江家的财产都留给他的乖孙,只要那些蒋家的废物不再继续拖累江耀,其它的不管江连舟怎么安排,江雷霆都无所谓! “我就一个要求,下个月前,你们必须去民政局把离婚手续全都办好!” 江雷霆说着,看向蒋以禾:“否则,就不要怪我追究你偷盗和私自转移江家财物的罪名!” “这些年,我在江家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蒋以禾被吓得一哆嗦,一边茫然地望向江连舟哭道:“连舟,你说句话呀!至少给我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好不好?咱们不离婚好不好?我保证以后再也不敢了!” 江连舟却只是紧抿着唇,一言不发。 “连舟……”蒋以禾随即“噗通”一声跪在了江连舟的脚步:“你帮帮我,帮帮我好不好……” 江连舟生病的左肺,有些隐隐作痛。 “待会儿,我就会让人去收拾好你的东西,送回蒋家。”他沉默了会儿,朝蒋以禾轻声回道:“这个月底前,离婚。” 说罢,他吃力地抬起脚,一个人朝外走去。 蒋以禾从未想过,有一天江连舟会对自己说出“离婚”这两个字。 她直愣愣盯着江连舟,怀疑自己是不是幻听了。 蒋以禾只觉得自己耳朵里满是“嗡嗡”的声响,她头有点儿晕,快要站不住了。 她顾不上此刻自己身体的不适,追在他身后一把拽住了他的衣角,央求道:“你是在说气话对不对?” 江连舟被她拖着,动弹不了。 “两天前,我知道你对我说谎时,我对你说的那些确实是气话。”他深吸了口气,回头看向她,低声道。 但其实那晚,江连舟彻夜未眠,因为江耀的离开,他在想,到底是不是自己做错了。 这两天他既矛盾,又痛苦,整日浑浑噩噩的。 刚出差回到家,又碰上这样的事情。 或许,是他自作作受,是他活该。 “但是现在,我很冷静。”他又深深吸了口气,朝蒋以禾道。 刚刚他所说的每一个字,他自己都记得。 蒋以禾看着他冷酷的眉眼,心口更痛了。 “连舟,二十五年前,我才十八岁,就跟了你!”她哆嗦着拉着江连舟:“你不能这样对我!” “离开了你我该怎么活?”蒋以禾快要哭晕过去了。 当初蒋以禾小三上位,为的就是江连舟的钱和地位! 现在江连舟不仅不给她钱,还要把她好不容易弄到手的钱全都要回去,这不是要她的命?! 还有江池,她那苦命的儿子,现在不仅大学毕业不了,还要被江耀送上岛给弄死! 没有了江连舟撑腰,江耀弄死江池恐怕就像捏死一只蚂蚁那样简单! “离开了我,你照样可以活。”江连舟朝她微微笑了笑,回道:“没有谁是离不开谁的。” 蒋以禾一时气急攻心,头一歪,栽倒了下去。 一旁还没有离开的傅先生见状,立刻上前给蒋以禾把脉。 “她没事儿吧?”江雷霆上前探头问了声。 傅先生随即回道:“没关系,缓一会儿就会醒过来的。” “那就好。”江雷霆长松了口气。 只要不在他家里出事儿,就不要紧,不然他这么大把年纪,身上还背条命案,可就不好了。 “赶紧送到医院去!别留在家里!”江雷霆赶紧朝傅先生道。 第71章 有点儿不舒服… 江雷霆不是想要赶尽杀绝,而是他早就看透了蒋以禾这个女人。 假如不把她所有的退路都掐死,手中死死捏住她的把柄,她一定会反咬江连舟一口。 到时候,江连舟东窗事发,多少会对江耀以后的仕途产生不好的影响! 江耀的母亲走得早,她走得冤,江耀小时候也过得苦,那时江雷霆奔波于国际战事根本无暇顾及家里,但这何尝不是他的错? 所以,他一定要把以前的遗憾,百倍千倍地弥补给江耀! 他绝不会让自己的亲孙子被蒋以禾这个毒妇给耽误! 江连舟的心都快碎了,江雷霆却满脸洋溢着幸福和喜悦,掩不住激动地朝管家道:“赶紧去安排一下呀!今晚的回门宴升厅!多宴请些挚亲好友过来!” 说罢,又朝许长夏和江耀两人道:“夏夏,阿耀,你们下午记得要亲自去请许家的人过来!还有你们小舅砚川,一定要亲自去请!” 原本江雷霆只安排了三桌人,现下十桌他都嫌不够! 今天真是个值得庆祝的好日子!十二月六号,冬月初八,诸事皆宜的好日子! “知道了。”江耀点了点头。 说完,又朝江雷霆道:“夏夏还有些不舒服,我们就先回房间了。” “好!快去吧!”江雷霆贴心地叮嘱道:“记得多喝些水,会好得快些!” 许长夏听话地点了点头。 转身时,她的视线刚好掠过角落床上躺着的江池。 两人对视了眼,江池的眼神看起来呆滞木讷,似乎是还没从刚才发生的巨变里回过神来。 此刻的江池,看起来有些可怜。 然而,仅仅只是有些可怜而已,甚至不够激起她的哪怕一点点怜悯之心。 他只是失去了他引以为傲的江家公子身份,而上辈子,她失去的,是她艰难备孕十几年怀胎十月才生下的宝贝! 哪怕此刻江池死在她面前,许长夏也不会对他起任何恻隐之心。 蒋以禾,也不过就是失去了江家太太的身份而已。 他们之间的仇怨,今天只不过是开胃菜。 不值一提罢了。 她冷漠地收回了视线,又朝江雷霆轻声道:“爷爷,我不想再看见那个人……” “爷爷知道!放心吧!”江雷霆随即点头应道。 身旁,江耀若有所思地看着许长夏,没作声,扶着她朝外走去。 一时间,客房里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 江连舟只是漠然地看着面前这一切,等到傅先生急匆匆将蒋以禾带走,他走到江雷霆面前道:“爸,那我先走了。” “今晚回门宴,我就不去了,我身体有些不舒服。” 说话间,又轻咳嗽了几声。 江雷霆仔细看了眼江连舟的脸色,江连舟是肺癌中晚期,一不舒服就气喘咳嗽,脸色发灰发白。 此刻江连舟的脸色确实很不好看。 江连舟再不像话,也是他唯一的亲儿子。 “好,那你就回去休息吧。”江雷霆随即道。 江连舟如同行尸走肉一般,转身木讷地走了出去。 “爸……”一旁病床上的江池见江连舟都不管自己了,喃喃地叫了他一声。 如今,他就像是一条丧家之犬,哪儿都没有他的容身之处了! 从天之骄子跌入泥潭,只需要短短半个小时! 江连舟连脚步都没停一下,像是没听见。 江池开口,江雷霆这才转头看向他。 他眼底带着嫌弃,想了想,朝管家道:“你送江池去医院,今天大喜的日子,他伤得这么重留在这儿太晦气!” 虽说蒋以禾要和江连舟离婚,但江池好歹身上流着江家的血,江雷霆也不好完全对他不闻不问。 只是江池以后想要江家的财产,是绝不可能的! “好,我这就去安排车。”管家随即应道。 “爷爷!”江池见江雷霆对自己这么冷漠,急得立刻爬下床,一瘸一拐走到江雷霆面前,拽住了他的衣角:“您就算看在我是您的亲孙子的份上!给我一次机会行不行?!” 江雷霆却不等他说完,拧紧了眉沉声道:“江池啊,倘若你再胡搅蛮缠,那从今天起,你和我之间仅存的这么一点儿祖孙情分,也不会再有!” 至少,现在他还会给江池承担住院费治疗费,他敢再多啰嗦一句,他直接把他扫地出门! “立刻送他去医院!”江雷霆不耐烦地甩开袖子,直接扯回了自己的手。 这晦气的母子俩,真是会给他添麻烦! 江池身上有重伤,被江雷霆这么一甩,直接狼狈地摔倒在了地上。 “把他弄走!”江雷霆却看都没多看他一眼,朝一旁管家沉声道。 “明白!”管家随即一把捂住江池的嘴,和司机一块儿把他连拖带拽地弄了出去。 江雷霆看着他们出去了,心里头悬了多少年的大石头,也终于是落了地。 今晚的回门宴,可有的忙了! 第72章 腰疼,腿疼 隔壁房间。 许长夏隔着窗户远远看着江池离开的背影,眼底满是冷漠和厌恶。 回头正要和江耀说什么,却见江耀正若有所思地看着她。 “江耀哥,我跟江池真的什么都没有,刚才我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进来的!”许长夏怕他又为了江池的事情和她闹别扭,随即正色道。 “清者自清。”江耀淡淡回道。 许长夏一肚子想要解释的话,就这么被他四个字堵住了。 江耀不管此刻许长夏对江池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情感,事情到了这一步,她和江池已经没有了回头路。 虽然他们在房间说的那些话,确实会让他心里有几分不舒坦。 此刻,偌大的套房里,只有他们两个人,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许长夏觉得,刚才江耀可能是为了自己男人的尊严和面子,所以不让她多说和江池的事情。 此刻没有旁人,她斟酌了几秒,朝他道:“江耀哥,我有话想对你说。” 关于,她怎么会知道蒋以禾做阴阳合同这件事。 他信也好,不信也好,等她一件件地预言中他人生之中的每一件大事,他自然也就会相信她了。 她斟酌着,该从哪一个细节开始说,比较适合。 江耀背对着她没作声。 他去桌前给她倒了一杯温水,随后缓步走到她面前,半蹲了下去,轻轻捏住了她一只小手:“如果是关于江池和蒋以禾的,那就不用说了,我暂时不想听。” 许长夏愣了下。 “我待会儿要先去小舅那儿一趟,你在老爷子这儿好好休息会儿。”江耀说着,轻轻揉了下她的小脑袋。 能容忍许长夏和江池的过去,他认为自己已经足够大度。 倘若许长夏还要继续和他说那些她和江池的过往,他怕自己会嫉妒得发疯。 “可是……”许长夏随即道。 “一定要说的话,等晚些时候吧,找个合适的机会。”江耀随即打断了她的话。 找一个他能够心平气和的机会。 许长夏想了想,点点头回道:“那好吧。” 那就再过两天,在他离开之前,找个适当的时候。 “身上还有没有哪儿特别不舒服的?”江耀顿了顿,又问她道。 昨晚许长夏一直折腾到凌晨三四点才昏睡过去,才睡了四个小时就醒了,早上又折腾了这么久,江耀担心她的身体会吃不消。 许长夏想了想,回道:“就是还有些酸痛,不过喝了傅先生的药,已经好多了。” “哪儿痛?”江耀接过她手里的杯子,放到了一旁,低声问。 “胳膊,腿,还有腰。”许长夏回道。 江耀再自然不过地将她一条小腿抬了起来,架到自己腿上,替她轻轻揉了起来。 “不用……”许长夏有点儿怕痒,下意识往回收了收腿。 江耀却一只手攥紧了她的脚踝,没让她收回。 许长夏默不作声看着他的一双手,慢慢按到自己的大腿处,小脸一下“蹭”地红了起来。 这个姿势真的太暧昧了,许长夏以前从来没让男人替自己按过身上,她下意识咬紧了自己的下唇,浑身都绷紧了。 她沉默了几秒,忍不住轻声开口问道:“我们昨晚后来……” 许长夏身上痛了一早上,包括大腿连着腰那儿,所以,她有些不确定自己的第一次到底还在不在。 “你是希望有,还是没有?”江耀沉默了几秒,抬眸看向她。 许长夏犹豫了下,红着小脸摇了摇头。 她希望自己和江耀的第一次,是在她清醒着的时候发生的。 这对于她来说很重要。 江耀见她眼底带着几分茫然,猜想昨晚路上的事情,和来到老宅之后的事情,许长夏都已经全然忘了。 许长夏不提起也就罢了。 昨晚,她一直在挑战他的忍耐极限。 因为憋得太狠了,此刻他的小腹,仍然硬得隐隐作痛。 许长夏见他不吭声,只是盯着自己的表情有些耐人寻味,心里不由得“咯噔”了下。 江耀忍不住笑了下,伸手揉了下她的小脑袋。 哪怕是憋死自己,他绝不会对她做趁人之危的事情。 “老爷子说,今天晚上就让咱们住在这儿,他会监督。”他朝许长夏意味深长道:“所以,你现在先好好休息,别想那么多。” 江耀这么一说,许长夏的脸更是涨得通红。 她一把拿起一旁的被子盖住了自己的脸。 江耀只是逗逗她罢了,见她害羞得不行,没再多说什么,起身替她将被角掖了下,低声道:“下午我会和你一块儿,去把三舅和妈接到酒店。” 江耀的这句“妈”,给许长夏吃下了一颗定心丸。 只要他不生气就好。 “行。”她在被子里闷闷地小声道。 她听着江耀起身走到一旁衣帽间里,这才掀开了蒙在自己头上的被子。 没两分钟,她又听到江耀进了卫生间。 许长夏忽然想起,她早上觉得身上黏得难受,从里到外的衣服全都脱下了,包括内衣,就搁在了卫生间马桶旁边的小盆里,还没来得及洗! 她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匆匆忙忙光着脚跳下床,然而还是晚了,江耀已经走了进去,关上了门。 此刻,江耀正站在马桶前,视线定在了一旁许长夏的衣物上。 卫生间里,充斥着她独有的淡淡馨香味。 第73章 她的味道,很香 那是昨晚许长夏动情整晚的味道。 江耀自恃自制力算是不错的,然而许长夏的味道,让他此刻,浑身一瞬间绷紧了。 他沉默了许久,转身走向一旁浴缸,打开了冷水。 许长夏听到江耀在洗澡,这才松了口气,悄悄地又转身回到床上。 也不知是过了多久,大概有一二十分钟,她听到江耀推门走了出来。 她背对着门的方向,随即闭上眼睛装睡。 她察觉到江耀走到了床边。 几秒后,他俯下身,轻轻吻了下她的发。 随后,便走开了。 许长夏听着江耀出去了,立刻爬起来去把自己的衣服洗干净晾好了。 再回到床上,却翻来覆去地烙饼,怎么也睡不着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听到门外有人敲门:“许小姐,我刚刚把阿姨的行李都送到喜山居去了,你看看还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 喜山居就是许长夏和江耀的新家。 许长夏听是陆风的声音,立刻一骨碌爬起来。 陆风一大早天不亮就去了镜湖镇,用的是运输车,帮许芳菲和许劲两人把上百斤冬笋和鸡蛋一并运了过来,省得他们踩三轮车费劲。 “鸡蛋冬笋那些暂且先放到了你大舅院子里,许小姐看有什么安排不妥当的,我再去弄!” 许长夏见他大冬天的热到外套都没穿,随即回道:“可以了,已经帮了我们很大的忙!” “许小姐这是说的什么客气话!”陆风笑呵呵地回道:“我是长官的副官,是他的贴身勤务兵,这些活和负重拉练那些训练比起来,不算什么的!” 一旁,刚好江家的厨子给许长夏做好了午饭,送到了隔壁小餐厅,许长夏随即让陆风坐下一块儿吃点儿。 两人吃着饭,许长夏问陆风道:“我妈这两天生意怎么样?还行吗?” 陆风只是笑而不语。 “笑什么?说呀!”许长夏见陆风笑得傻乎乎的,也跟着笑了笑。 陆风匆匆忙忙咽下嘴里的饭菜,回道:“我们家长官呀,起了个绝妙的好主意,阿姨和三舅这两天卖掉了一百多斤鸡蛋,还有好几十斤冬笋!赚了不少呢!鸡也卖掉了十只!” 许长夏诧异地看着陆风。 “真的没骗你!”陆风笑道:“不然你待会儿回去看看!我早上也去市场帮了一会儿,不然他们都来不及!” 许长夏掐着手指头算了下。 也就是,这两天许芳菲和许劲两人赚了有将近一百五十块钱! 许长夏不免也有些激动:“生意怎么会忽然好起来的?” “长官不让我说。”陆风有些犹豫。 “你都已经不小心说漏嘴了,你不说,我妈也会告诉我的。”许长夏笑道。 江耀为了让许长夏能专心在学业上,特意叫陆风去附近几个供销社门口给许长夏打广告,说许长夏的鸡蛋搞促销量大优惠,买老母鸡还送半斤鸡蛋,或是一斤冬笋,完美拿捏住了老头老太爱贪便宜这个心理。 退休在家的老头老太横竖是没事,这两天都是一大早就跑去许长夏摊位前面排队等着,顺带把冬笋和母鸡的销路也扩展了出去。 许长夏听陆风细细说着,有些惊讶于江耀的商业头脑,他竟然懂得捆绑销售这个商业模式! 江耀这脑子,哪怕不当兵,做其他事情也会大有前途! 其实许长夏原本就打算这两天去别的地方转转,给自己打广告,一个菜市场附近的客源毕竟有限,杭城这么大,肯定有其他销路,没想到江耀先她一步做好了。 “眼下三舅的鸡蛋,就不愁滞销啦!许小姐您就好好专心念书吧!”陆风乐呵呵道。 许长夏却没作声。 江耀这个捆绑销售的办法,忽然给了她一个很大的启发! 她的心“嘭嘭”乱跳起来,有些按捺不住了。 第74章 迫不及待 “那我妈他们现在人在哪儿呢?”许长夏沉默了会儿,问陆风道。 她脑子里那个赚钱的好点子,她迫不及待地想要立刻跟许劲和许芳菲分享! “还在大舅那儿呢。”陆风回道:“在杀鸡,还要剥明早要卖的笋,有些顾客嫌笋皮刺手,要提前剥出来呢。” “提前半天剥出来,笋肉不就没那么新鲜了?”许长夏随即道:“要是替顾客焯过水养着,别人恐怕又会觉得,我们卖给他们的是卖不掉的陈货。” 她有好办法可以解决这个问题! “是哦……”陆风恍然大悟回道。 “而且,我已经跟大舅闹翻了,还占着他的院子用,肯定是不行的。”许长夏随即道:“不如我们两先过去一趟。” 刚好,下午要接许芳菲他们一块儿去酒店吃饭。 而且今天晚上的回门宴,她和许芳菲没有合适的衣服,尤其是许芳菲,只有一件订婚宴时穿的紫红色大衣能拿得出手,可回门宴总不能还穿一样的衣服?这样是对江家的不尊重。 “我去和爷爷说一声,不然江耀哥回来找不着我们。”许长夏说着,随即起身去找江雷霆。 和江雷霆说明了情况之后,许长夏立刻风风火火地和陆风往许成家赶去。 许长夏记得许成家附近有几间租不出去的仓库,她叫陆风先去跟房东谈一谈,看最低价格能多少租下,自己则刚回到了许成家里。 推门进去时,许芳菲和许劲果然在忙着杀鸡,已经杀了好几只了,准备剥冬笋。 “妈!先别急着剥!”许长夏一下上前拦住了他们。 “怎么?”许芳菲有些不解。 “是这样,你们听我说。”许长夏连水都来不及喝上一口,直接拿了张小板凳坐在他们身旁。 “现在是不是有一些顾客会预定咱们的货?会跟你们提前打招呼说明天要?”她问道。 “是啊!”许芳菲点了点头。 “那咱们就这样,每天把预定货品的顾客记下来,他们的名字住址还有订货量全都记下,咱们送货上门!”许长夏认真而又条理清晰地朝他们道。 “啊?”许芳菲和许劲两人都愣住了。 “可是,现在只有十几个人问咱们提前订货呢!”许劲回道:“这样是不是太麻烦了些?” “不麻烦!因为在这个菜市场买菜的顾客,都是住在附近不远处的,最远也就是公安大院附近了,骑车过去也就十分钟出头!”许长夏随即解释道。 “而且,愿意定咱们货的,一定是想长期做咱们生意的,我们说要送货上门,他们一定不好意思只买一点点,现在是冬天,养鸡场也没那么忙,咱们最不缺的就是时间!” “除了鸡蛋、鸡、冬笋,往后我们还可以加一些其它的菜品,都可以送货上门!而且你们想啊,现在很多中年夫妻是双职工,家里还有几个孩子要照顾,根本没有那么多时间买菜,我们替他们把买菜的时间省下来,他们何乐而不为?” 许长夏一句句说着,许芳菲和许劲两人逐渐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 “对!你说得是有道理!” 许长夏继续道:“而且,我们还得专门租一间仓库,用来放咱们的菜,往后,这仓库还有更大的作用!” 许长夏感觉自己已经摸到了致富的敲门砖! 她现在要做大的,就是后世很流行的同城快递,送菜上门! 现在他们先做烟波巷附近一小片的生意,等到打出了知名度,客源扩大了,她后面会有更好的主意! “明天,你们就和那些只要笋肉的顾客解释,笋肉提前剥出来放那儿会老,你们可以在明天收摊后剥好了替他们送到家,我再给你们做一块这样的销售板放在摊位上!” 其实,这个事情,是动动脑子就能想出来的办法,之前也不是没有菜贩子会替老顾客送菜过去,但是能想到利用这一点来扩展业务的,只有许长夏一个。 许芳菲觉得自己的女儿,简直是个天才! “妈以前怎么没发现,你有这方面的才能?”许芳菲又惊喜又困惑。 “以前不是还小?只顾着读书,又被江池耽误了一年。”许长夏叹了口气回道。 许芳菲仔细一想,也是。 反正她也是在家闲着没事儿干,假如这样能给他们带来更好的生意,那她当然是愿意去吃这个苦的! “我让陆副官去给咱们找仓库去了,你们平常去仓库时要小心些,不要被大舅和邻居他们发现。”许长夏又道。 “好,我知道的!”许芳菲随即回道:“一切为了你的安全!” 三人正在院子里面说着话,门外,忽然有人敲了敲门:“请问,这儿是许成家吗?” 许长夏听这声音有些耳熟,回头看了眼。 看清对方的瞬间,身体,顿时僵住了。 对方朝院子里面的三个人一一打量过来,视线,停在了许芳菲身上。 “你一定就是许芳菲吧?”对方朝许芳菲露出一个客气的笑容。 然而她的眼神里,却带着几分遮掩不住的鄙夷。 “对,我是,你是哪位?”许芳菲身上还穿着围裙,上面沾了点儿鸡毛和鸡血,她起身拍了拍自己身上,礼貌地反问道。 “我是书庭的太太。”对方朝她微微抬起下巴,回道:“林思言。” “据我所知,你们私下里,逼着书庭给你女儿送来了一份价值不菲的嫁妆,是吗?” 林思言说完,身后跟着的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随即走上前,道:“我是顾家的律师。” “这位许芳菲女士,你知不知道你和顾书庭已经离婚了,你不会连这点儿分寸都没有吧?” “根据华夏国律法,非法侵占他人财物的,看情节严重程度,可以判处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顾家律师眼神犀利地盯着许芳菲,继续开口道。 许芳菲错愕地看着林思言和顾家律师,眼前这阵仗,吓得她脑子里一时间空白一片。 第75章 强忍,指甲都抠进肉里 “不好意思,我们没有拿顾书庭的钱。”许长夏立刻起身,将许芳菲一把护在了身后。 “对,我没有拿过他的钱!”许芳菲随即回过神来,急忙解释道。 “是吗?那我家里的存折本怎么会少了一本呢?书庭说是拿给你们母女来了呀!”林思言双手环胸,趾高气昂地反问道。 就在许芳菲要继续往下辩解时,许长夏轻轻捏了她一把,示意她不要出声。 她想了想,朝林思言道:“能请得起律师的家庭,我们确实见识少,没见过,但你们也犯不着为了八百块钱就找律师来吓我们。” “当初我妈连离婚赔偿都没有索要一分,为什么要拿这八百块?” 林思言愣了下,忍不住紧皱眉头看向许长夏:“你就是许长夏吧?大人说话你小孩插什么嘴?你知道八百块对于你妈来说意味着什么吗?顶上她原来三四年的工资了!” 她上下打量着许长夏的眼神,带着几分不善。 “不过,你妈为了一点儿彩礼钱就把你卖掉,连大学都不给你上,你确实也可怜,跟我的小公主若晴肯定是没得比的!” “女孩子家家还是要多读书的,否则啊,就会像你一样,连基本的礼仪都不懂!” 她一句句说着,丝毫不给许长夏说话的机会。 “你们最好是不要耽误我的时间,待会儿处理好你们这边的事情,我还要带若晴去上钢琴课,要二十块钱一小时的,我怕你们耽误不起!” 这个年代,能请名师做家教学乐器的,哪怕是住在公安大院那些官二代三代的家庭当中也很少见,尤其是学钢琴的,又贵又费事。 但林思言觉得,这正是能彰显她女儿身份地位的东西,她林思言的女儿,就是天之骄女! 林思言说着,扭头望向停在巷口的小轿车,眼底里不无欣赏与骄傲。 许长夏下意识跟着看了过去。 十六岁的顾若晴,此时穿着一件浅粉色的斗篷大衣,梳着精致的披肩公主头,正乖巧地坐在后排位置上,专心地看着手上的琴谱,阳光透过车窗照在她的脸上,光耀夺目。 衬得她们院子里面的几个人,就像是阴沟里的老鼠。 许长夏看着那个像是天使一般美好而又人畜无害的女孩儿,此刻拼尽了全力,才能抑制住自己发抖的双手。 就是她,顾若晴。 上辈子,就是顾若晴光明正大地插足在了她和江池之间,对她说:“在一段感情里,不被爱的那个才是小三。” 所以,在她的阿苏被绑匪绑架致残,她在瓢泼大雨的郊外找到奄奄一息的阿苏时,江池还在开心地和顾若晴庆祝着他们儿子的十岁生日。 阿苏临死前的瘦骨嶙峋,此刻和顾若晴的脸,重合在了一起。 许长夏几乎要喘不上气来,此刻她的心率快到几乎要让她呕吐出来! “夏夏……”许芳菲感觉到许长夏抓着她的那只手越来越用力,指甲几乎都要抠进她的肉里:“怎么了?” “我没事。”许长夏这才回过神来。 她沉默了几秒,又看向面前的林思言:“对,您读书读得多,连基本的人话都听不懂。” “你……”林思言一张脸瞬间涨得通红。 “我说了没拿顾书庭的钱,就是没拿!”许长夏深知林思言的手段,她跟蒋以禾那样的泼妇比起来,何止是高了一个等级。 她不希望许芳菲和林思言做过多纠缠,许芳菲一定会吃亏。 “如果你再拿这种没有证据的事情来打扰我们,我就告你们私闯民宅。”许长夏一边说着一边指向门外:“请你们出去!” 林思言被她指得倒退了一步,她脚下穿着高跟鞋,差点儿没站稳。 “许小姐看来是懂点儿法律的。”一旁顾家律师随即上前扶住了林思言,朝许长夏淡淡道:“只是院子不计入住宅面积,我们也不算是私闯民宅,更何况……” 律师说着,推了下脸上的金丝边框眼镜,朝院子里面打量了几眼:“你们这儿似乎有违建面积,厨房和厕所,都是后来自己违建出来的吧?” 他们今天过来,明显就是来找茬的,句句都是威胁。 许长夏紧皱着眉头,没作声。 “你们最好现在就把书庭给的钱还给我,否则,就等着吃官司坐牢。”林思言一边说着,一边又看向面前的许芳菲。 “难怪书庭不要你。”她忍不住又冷嗤了声。 许芳菲虽然五官长得还可以,但是和她比起来,许芳菲又老又土,皮肤被风吹日晒摧残得焦黄而又满是皱纹,就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农村大妈的样子,看着比她老了十岁都不止。 面对着林思言的羞辱,许芳菲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确实,她的前夫为了面前这个女人,连多看她一眼都不愿意,她没有文化又穷,又没她长得好看,在她面前,许芳菲只有自残形愧的份。 “你怎么说话呢?”一旁许劲却是不乐意了:“我二姐不比你这种心思肮脏专门抢别人丈夫的小三好多了?!” “你看你的颧骨,高得要飞上天!一看就克夫!” 许劲这一句话把顾书庭和林思言都给骂了,气得林思言脸色一阵发青:“我不跟你们这种没有素质的乡下人计较,赶紧把钱还给我!” “我确实没有拿顾书庭的钱!”许芳菲咬了咬牙,强忍着屈辱回道:“当天我女儿也在场,她直接把钱还给顾书庭了!” 那天她只顾着给许长夏收拾行李去了,没注意那本存折本到底去了哪儿,反正绝不在她的手上。 “那你的意思是,你女儿也是小偷喽?”林思言冷笑着反问道。 “那就好办了,我报警,把你和你女儿一块儿抓起来,公安局一审,你们就老实了!” “妈,别这样,她们母女两个也不容易,八百块钱罢了。”就在这时,一直在车上等着林思言的顾若晴走到了门外,朝林思言温声道。 “放过他们吧,老师还在等着我们呢。” 林思言是在争一口气,顾书庭未经她同意就给许长夏送钱来,不管给了多少,都是她顾家的钱! “晴晴,你还小,不懂得这些道理,我们现在放过她们可以,但倘若她们往后伸手问你爸要钱习以为常,那就会侵犯到我们的权益,那就是犯罪!”林思言沉声回道。 “你骂我可以,我女儿还小,请你不要污蔑她!”许芳菲气得浑身止不住地发起抖来。 许长夏看向门外的顾若晴,再怎么样,她也不需要顾若晴的帮忙! 她沉默了会儿,问一旁许劲:“三舅,昨天院子是谁打扫的?我丢在地上的存折本有谁捡起来了吗?” “顾书庭当时就立刻走了,你大舅也追着他出去了没回来,我们回镇上前也锁门了。”许劲紧拧着眉道:“院子是我打扫的,但当时家里杂物多,也许是我一不小心丢进了垃圾桶也有可能!” “那就是你用掉了呗。”林思言微微笑道。 “我们虽然穷,但还没穷到谁的脏钱都能用的地步!”许长夏毫不犹豫地回敬道。 许劲不是那样的人,许长夏确定! “很简单,你们想要自证,那就把钱拿出来。”林思言面无表情地回道。 第76章 心动,一点点沦陷 许长夏朝院子里的垃圾桶看了眼。 垃圾桶里是空的。 “三舅,你什么时候去倒的垃圾?”许长夏随即问许劲道。 “大概十点多吧,我们收了摊子回来的时候。”许劲想了想,回道。 “你们先在家里找一找,看是不是掉在哪个角落里了!”许长夏朝许芳菲和许劲道。 说完,随即推开面前的林思言,快步走到巷子口的垃圾回收点前面。 八十年代初,国家十分重视城市建设,城里居民区的垃圾都会定时定点清理。 一般清理垃圾的时间是早上七点和晚上七点。 许劲倒的垃圾还在垃圾回收点那些大垃圾桶里面。 距离十点钟已经过去了三个小时,垃圾桶里面几乎都已经满到要溢出来。 许长夏闻着面前刺鼻的味道,深吸了口气,毫不犹豫地脱掉外套,上前,将桶里的东西都倒了出来。 虽然八十年代初会定点回收垃圾,但并没有垃圾分类这概念,垃圾桶里面几乎什么都有。 加上正午的太阳一晒,里面发酵出来的味道,几乎让人窒息。 林思言和顾若晴两人远远看着许长夏,还嫌味道大,往后退开了好长一段距离。 “晴晴,你先回车上吧,乖,这儿太脏了,不适合你!”林思言捏着鼻子嫌弃道。 许长夏脸色丝毫未变,蹲在满地的垃圾前,一点一点地翻找起来。 存折本这东西小,不太好找。 许长夏翻完了一只垃圾桶,继续翻另外一只。 “许小姐!”陆风已经跟那边仓库房东谈好了价钱,回来便看见了这一幕。 他大吃一惊,立刻上前拉住许长夏的胳膊:“许小姐您这是做什么呢?!” “找东西。”许长夏低声回道,一把抽回了自己的胳膊,眼睛仍是盯着面前的垃圾。 “你要找什么呀?我来帮你!”陆风急道。 “这儿太脏了,你出去。”许长夏摇摇头回道。 许长夏不肯说,陆风也不知道她在找什么,只能站在一旁干着急。 他朝四周围看了一圈,看到站在那儿一脸鄙夷地盯着他们的林思言和律师,忽然意识到,许长夏的异常行为,肯定是和他们有关! “请问你们是谁?”他快步走到林思言面前问道。 “顾书庭的太太。”林思言淡淡回道。 陆风一下就明白了过来,这事儿肯定和顾书庭有关。 他立刻跑进了许成家里,询问清楚了许芳菲事情经过。 “你们等着吧!”他问清楚出来时,经过林思言身边,朝他们恶狠狠道。 林思言却不屑地笑了笑,只是朝许长夏道:“够了吧,演戏演得这么过,是在感动谁呢?拿了钱便是拿了,用了的钱,补给我就是了。” “你放屁!!!许小姐绝不是这样的人!”陆风听着这话都快要气炸了!更别提许长夏! “穷人不都是这样?假清高,其实贪得不行。”林思言撇了下嘴角。 “我就坐在这儿看你们找,恐怕等垃圾车来了,你们也找不出钱来。” 许长夏像是没有听见他们说话,继续翻找着垃圾堆里的东西。 陆风相信许长夏!他也不能容忍林思言这么侮辱许长夏! 他随即也脱了外套,帮许长夏一块儿找起来。 一点多的太阳有些热,许长夏身上出了一层汗,被风一吹,又干了。 就这么干了又湿,湿了又干,也不知道是过了多久,身后,忽然有一只手伸过来,拉住了她:“够了!” 许长夏刚好看见那边垃圾堆里面,似乎有一抹绿色,一闪而过。 昨天顾书庭给她的存折本子,封面就是绿色的! 许长夏心中一喜,立刻甩开拉住她的那只手,走到那边仔细翻找起来。 “我说够了!!!”就在这时,许长夏耳边传来一声暴怒声。 许长夏被吓得一个激灵。 她回头一看,江耀正满脸怒容地盯着自己。 他舍不得让她受一丝委屈的女人,现在却被人这么糟践!江耀此刻真的是杀人的心都有! 他看着许长夏脸上和身上的脏污,沉声道:“许长夏!我问你,到底是八百块钱重要,还是你自己重要?!” 许长夏想了想,轻声回道:“江耀哥,可能八百块钱,对于你来说不算什么,也没有人可以用八百块钱来侮辱你。” “可是,对于我们这样的普通家庭来讲,八百块,就是别人觉得可以随意践踏我们的价格。” 许长夏不是轻视自己,恰恰相反,她是要证明自己。 穷又怎么样?穷不是原罪,更不是别人羞辱她们的理由! 她要找到这张存折,用这个证据来告诉林思言,他们顾家人在她眼里,就是不值一提的垃圾!比这些垃圾桶里更脏的垃圾! 江耀怔怔地看着面前的许长夏,她眼神里带着一股凶狠和坚定,并没有在看到自己时,因为遭受到的委屈而红一下眼眶。 就如同订婚宴那晚,他看到的,朝江池刺出一刀时的那个她。 第77章 感情,更加深入 江耀默不作声地和她对视了几秒,随后,松开了扣住她的那只手。 “我和你一起找。”他朝许长夏低声道。 倘若这就是许长夏想要证明自己的方式,那他就陪着她一起,把她的尊严找回来。 他说着,脱掉了外套丢给一旁的陆风:“给我看着他们!谁也不许走!” 他转眸,朝林思言三人瞥了眼。 林思言被江耀这浑身迫人的气场吓得一抖,下意识往后退了一小步。 她不由自主有些心慌起来! 可林思言记得,许长夏和江耀是包办婚姻吧?江耀根本都没见过许长夏,订婚宴这才办了几天,怎么会对许长夏这么上心呢·? “我刚才就警告过你们!”陆风拿着江耀的衣服,转身走到他们面前沉声道。 林思言刚才要是嘴上能饶过许长夏,也不至于现在缩在后面瑟瑟发抖了! “不用你帮忙的!”许长夏却一把拽住要踏进垃圾堆里的江耀。 “怎么?”江耀紧拧着眉头反问道。 他顿了顿,继续道:“许长夏,我再跟你说一次,我们两人是夫妻!你的事儿就是我的事儿!” 许长夏看着他发怒,沉默了几秒。 他好像又误解她了,她不是不让他管自己。 一来,许长夏已经找到了存折本,刚刚就在离她脚边两三步远的地方。 二来,江耀原本应该是高高在上的天之骄子,为了她,却几次三番地做自降身价的事情,许长夏实在觉得有些过意不去,可能是因为,他们两人之间的感情还没有深到某种地步,所以她会觉得愧疚。 “你等我几秒,等一下。”许长夏朝他轻声安抚着。 说完,立刻转身去将地上那本绿色的存折本给捡了起来,递到了江耀面前。 “你看!”她朝江耀翻开了存折本:“我已经找到了!” 江耀眼中的情绪,此刻有些复杂。 刚才,他好像是错怪她了。 半晌,他的眼神柔和了下来,接过存折本仔细确认了一下,没错,就是昨天顾书庭拿来的那本,一共存了一笔八百块的整数。 他转身,用两根手指捏着这东西,走到了林思言和顾若晴母女面前,问道:“是这个吧?” 林思言被他浑身的气场,压得几乎都不敢抬起头来。 自古以来官就是压着商,尤其是江耀这种家庭,整个杭城也找不到几个这样的! 她看都没敢多看一眼存折,直接接过了,硬着头皮点头回道:“对!是!” 说着,立刻朝江耀身后的许长夏道歉:“不好意思啊孩子,我以为你们家拿着这笔钱去做要紧事了,暂时挪用一下也不稀奇嘛是不是?” “你不用和我道歉。”许长夏却面无表情地回道:“我也不需要你的道歉。” “那……”林思言支吾了下:“那你想要怎么样?” “我要你给我妈道歉,就站在巷口外面。”许长夏指向人来人往的街上。 “你们面对面地站着,用你最大的声音和她说:对不起许芳菲!是我不要脸,勾引了你的丈夫顾书庭,还逼着顾书庭放弃对夏夏的抚养权,不允许他给你们母女抚养费,让你们这些年过得这么苦!对不起!” 林思言愣了愣,脱口而出道:“那我还要不要脸了?!” “你当初爬上顾书庭的床的时候,怎么没想过要脸呢?”许长夏冷笑了下,反问道。 “不好意思许小姐,你这样是侵犯林女士的名誉权!”一旁律师立刻上前道:“我们不可能同意你这么无理的要求!” “是么?”江耀微微笑着看着顾家律师:“那林女士,也可以不照做。” 林思言感觉江耀还有下一句,她紧张地盯着江耀,有些不敢吭声。 “林女士自己觉得呢?”江耀转眸盯住了林思言。 院子里,许芳菲和许劲两人听到门外他们说话的动静,立刻走了出来,这才知道他们已经找到了存折本。 许芳菲听他们说着,下意识上前轻轻拉住了许长夏的手:“夏夏,其实也不用这样……” “妈!那你这些年的委屈,就白受了吗?你遭受的那些白眼和非议,就那么算了吗?”许长夏紧皱着眉头沉声道。 许长夏最不喜欢的就是许芳菲这样,宁愿苦了自己也不愿意为难旁人。 但她希望许芳菲可以彻底放下以前的心结,从今天开始,和她一块儿积极向上地面对以后的生活! “还有孩子在,她还小,就算了吧。”许芳菲不忍地看向一旁的顾若晴:“大人忍一忍也就过去了,可这件事得给她带来多大的影响?” 许芳菲想到了三年前,许长夏听到知青终于开始返乡的消息时,满心欢喜一心盼望着她的父亲可以接她回家,等来的,却是顾书庭托人来找她离婚的消息。 从那一天起,许长夏的性格就变了,她从活泼外向,变得沉默寡言。 还好,和江耀订婚之后,许长夏似乎又变得开朗了起来。 他们上一辈的恩怨,她真的希望可以到此为止了。 许长夏用力攥紧了自己的拳头。 许芳菲最大的优点也是她最大的缺点,她太过善良了! 她这么会替人着想,却没想过,别人是要她全家都家破人亡! “既然怕孩子受影响,那好办。”一旁,江耀忽然淡淡开口道。 林思言立刻紧张地盯住了他,希望江耀可以看在孩子的面子上,放过她一马! “陆风。”江耀看向了陆风。 陆风此时此刻,却比任何人都希望他家长官能够给许长夏狠狠出这一口恶气! 这件事绝不能就这么算了! “长官您说!”他急忙回道。 第78章 紧贴的温度 “去借一个那边摊贩的叫卖喇叭来。” “然后,你把顾若晴请到车上去,她看不见就行了。”江耀轻声道。 所有人,都不约而同沉默了下来。 “妈!你不是一直和我说,许芳菲才是第三者!是她插足在了你和爸爸之间吗?”顾若晴第一个打破了沉默,哭得梨花带雨地朝林思言质问。 林思言只觉得此刻根本无颜面对自己的孩子,默默流着眼泪,没有作声。 “顾小姐,请吧。”陆风随即走到顾若晴面前。 “妈!妈你说话呀!”顾若晴越过拦在面前的陆风,拉住了林思言的手。 陆风丝毫不怜香惜玉地扯开了她,道:“顾小姐还是自己上车吧,别逼我伤着你!“ 林思言见陆风竟敢对顾若晴动手,心疼得不行! 然而此刻她已经是自身难保! “翟律师!你和若晴一块儿上车!别让她受了欺负!”匆忙之下,她立刻回头朝身后的律师求助。 “可是太太您……”翟律师犹豫了下。 “别管我!保护好若晴!”林思言哭着道。 翟律师一跺脚,只得跟在了顾若晴身旁。 “道个歉罢了,弄这么大阵仗做什么?”江耀只看得厌烦透顶,微微皱了下眉头。 林思言随即不敢再出声了。 江耀将手上的喇叭打开了,直接丢到林思言怀里:“给你三分钟,立刻给我妈道歉,然后滚!” 他还有其他事要办,不想把时间浪费在这种无意义的人身上。 一两点,正是大家午休结束要去上班的时间,外面人来人往。 林思言默默流着眼泪看着外边,她今天化了全妆,穿了自己最精致昂贵的一身衣服,特意来找许芳菲的麻烦,却没成想,是上赶着丢脸来的。 “还剩两分钟。”江耀看了眼手上的表。 林思言吓得一抖,随即用高跟鞋踩着碎步,犹豫不决地走到巷口。 “还剩一分半钟。”江耀又道。 “妈。”许长夏立刻轻轻推了许芳菲一把。 既然事情都已经到了这一步,许芳菲也不怕丢人了,而且今天丢人的,是林思言和顾书庭!不是她! 她快步走到了林思言面前,坦然地盯住了对方。 林思言深吸了几口气,哆哆嗦嗦将喇叭放到了嘴边:“对不起,许芳菲……” “我听不见。”江耀冷冰冰开口道。 林思言一闭眼睛,大声地冲许芳菲叫道:“对不起许芳菲!是我林思言不要脸,在下乡时勾引了你的丈夫顾书庭!还逼着顾书庭放弃对夏夏的抚养权,不允许他给你们母女抚养费!是我让你们这些年过得这么苦!对不起!” 这一喇叭,叫得整条街巷从街头到街尾,都听见了。 顾若晴坐在车上,隔着车窗看着林思言,几乎是泪流成河。 “行了,让他们走。”江耀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朝那边车旁守着的陆风道。 陆风随即过去将林思言手上的喇叭还给了小摊贩。 顾若晴得到了自由,立刻冲下车,跟林思言哭着抱在了一起。 “你和你妈进去收拾一下吧。”江耀不想让许芳菲看着心里又后悔难受,随即朝身旁许长夏低声道:“待会儿,我带你们去买两身新衣服,晚上回门宴上穿。” “好。”许长夏点了点头。 许长夏拉着许芳菲回了屋里。 然而许芳菲的情绪,却比她预想的,要冷静得多。 她就像什么事儿都没发生过似的,拉上窗帘,给许长夏打了一大盆热水过来擦洗。 “妈……” 许长夏犹豫了下,正要开口说话,许芳菲却朝她笑了笑,道:“我没事儿!” “真没事儿啊?”许长夏轻声问。 “真的,我只是在想,我的夏夏啊,现在真的像个大人了,知道怎么保护妈妈了。”许芳菲说着,眼眶有些泛红:“倒是我,一直以来都这么软弱,从今往后,我不会再这样了!” 许芳菲不怎么说煽情的话,这么一说,许长夏心里也有些难受。 “别哭,今天是大喜的日子,是妈改过自新的日子,应该高兴!”许芳菲随即朝她笑了起来。 “待会儿啊,你跟江耀两人单独去买新衣服吧,妈有钱了,买衣服的钱妈给你!”许芳菲一边说着,一把从口袋里掏出了三张五十块钱,递给了许长夏。 “你不去吗?”许长夏愣了下,问道。 “你放心吧,妈有新衣服,不会给你丢人的!”许芳菲噙着眼泪笑道:“你们小夫妻俩一块儿去逛街,妈跟着像什么样子?” “我和你三舅把手上的活干好了,收拾好了,一定提前到饭店等你们!” 话是这么说,许长夏洗好了澡收拾好出门时,还是有些不放心。 “放心,有陆风陪着。”驾驶坐上,江耀看出许长夏的心不在焉,腾出一只手来,轻轻将许长夏的小手攥进自己掌心。 “或者,待会儿我们去百货大楼的时候,再给你妈和三舅各带一身新衣服,有备无患。” 许长夏想了想,这样也不是不行。 “好。”她乖乖点了点头。 “下次我不在身边的时候,你尽量少跟人起冲突,别让自己吃亏。”江耀沉默了几秒,又道。 许长夏今天是给自己争了口气,但她当时那狼狈样子,让江耀看了,是真心心疼到了骨子里。 “什么叫你不在我身边?”许长夏随即扭头看向他。 “说好了的,我要随军。” 江耀又沉默了会儿,忽然,踩下刹车将车停在了路边。 “你过来。”他扭头,朝许长夏低声道。 “?”许长夏有些不解。 下一秒,江耀直接探过身来,双手提住了她的腰。 许长夏只觉得身上一紧,一阵天旋地转,就坐在了他的腿上。 此刻,他们两人一前一后,紧贴着坐在了驾驶坐上。 许长夏只是微微一动,就能感受到身后江耀紧贴着的滚烫体温。 第79章 不行,不可以 甚至,许长夏可以清晰感知到他的变化。 她一瞬间羞得面红耳赤,僵住了身子,不敢再动。 这儿可是在大马路上! 虽然这一片附近是小树林,人很少,但青天白日的,只要注意到停在路边的这辆车,就能看到他们两人是以什么样的姿势坐在一块儿! 许长夏连头都不敢抬,下意识将脸别向车内侧的方向。 江耀只觉得她害羞的样子,也可爱得不得了,和她平时大大方方的样子完全不一样的感觉。 他抬手,一把拉上了车帘。 车内随即变得昏暗一片。 他低头,轻轻啄了下她通红的耳根。 “不行……“许长夏一个激灵,下意识想要站起来。 然而下一秒,江耀就掐紧了她的腰。 许长夏快要疯了!心跳快得像是要从喉咙里蹦出来! 她紧拧着眉回头看向江耀,眼里带着惊慌和嗔怪。 江耀却是好整以暇地看着她,甚至,垂眸盯住了她娇嫩的唇。 他朝她压过来的瞬间,许长夏忽然伸手,一把捂住了他的嘴,没让他碰到自己。 江耀眼底里噙着笑,亲吻了下她的手心。 许长夏只觉得被他吻着的地方酥麻一片,一直痒到了心底,下意识瑟缩了下。 “是因为,不能接受在这样的情况下亲热?”江耀轻轻捏住了她的小手,低声问道。 “嗯!”许长夏小声回道。 在家里,无论怎么样她都不要紧!怎样她都顺着他!可是…… “所以,如果你随军,也会遇到类似的情况。”江耀慢条斯理地说着,将车座往后调整了下,好让许长夏坐得不那么局促。 “小岛的条件有限,假如我让你上了岛,平常我们两人在一块儿做什么说什么,隔壁都能听得看得清清楚楚。” “更何况,现在外面经过的人,都是咱们不认识的人,可在海岛上,那些都是低头不见抬头见的熟人。” 江耀这么说着,许长夏渐渐平静了下来。 她紧抿着唇,看着江耀。 江耀觉得,许长夏虽然已经满了十八周岁,可在他眼里,她就是个未经世事的孩子,对于很多事情,她还懵懵懂懂的。 他当然舍不得,也不忍心看她失望,但触犯到原则上的事情,就是不行。 他伸手,一边温柔地替她将几缕发丝别到耳后,一边耐心哄道:“夏夏,你要知道,哪怕在部队里,也会有本质上不好的坏人存在,在岛上,我更不可能时时刻刻都陪在你身边保护好你,与其如此,不如让你留在杭城。” “我这么说,你能懂吗?” 更何况,他的夏夏长得这么漂亮,就算随便套一件粗布衣服在身上,也美得叫人心惊。 他不想,也不能让她去以身犯险,让她测试人性的底线。 最重要的是,江池也会上岛。 “我懂。”许长夏听他一句句说着,忍不住叹着气轻声回道。 他的担心她当然懂,他说的那些,不用他明说她也明白。 “那以后就不要再提起这事儿了。”江耀用不容置疑的语气回道。 别的无论什么他都能尊重许长夏自己的想法,但唯独这件事,不行! 许长夏见他一脸严肃,就知道已经没有了丝毫回旋的余地。 不让她随军,她就不随。 但是她不信,整整五个月,就没有上岛探亲的家属。 国家不会这么没有人情味,能忍心让战士们妻儿骨肉分离那么久。 那就暂且走一步,看一步,她有足够的耐心陪着江耀走下去! 江耀见她没再多说什么,低头啄了下她的唇:“还有什么想说的?” 许长夏顿了顿,摇头回道:“没有了。” 江耀见她低垂着眉眼,知道她还是有一丝不甘心。 但这件事,到此为止了。 他在想,要怎么才能讨她的欢心,让她开心起来。 思忖片刻之后,轻声问她:“喜不喜欢旗袍?” 许长夏微微一扬眉。 十几分钟后,百货大楼顶楼。 直男给的惊喜,一点儿也不带惊的,说了要给她买旗袍,就真的带她来了旗袍店。 面前这家旗袍店名字简洁大气,叫“春”,占据了几乎顶楼小半层楼。 许长夏看向橱柜里面展示的绣工繁复精美的成衣,在顶灯的照耀下,每一个针脚都熠熠生辉,它们站在橱柜里,仿佛每一件都有着自己的灵魂。 整个杭城的女人,对这家店应该都有所耳闻,因为它高昂的价格和漫长的工期。 许长夏下意识摸了摸口袋里的三张五十元大钞。 对于普通人来说,这家店的价格,也许一件就能顶得上小半年的工资。 “江长官。”等候在门口已久的售货员经理见江耀过来了,随即恭敬地迎上前:“听说您要带着太太过来,已经给你们提前清场了。” 江耀扭头看向身旁的许长夏,眼底噙着笑轻声问道:“喜欢这家店吗?” 他直觉,许长夏会喜欢这家店的东西。 许长夏沉默了几秒,回道:“要不然……换一家吧?” “江太太,江家在咱们家存了上百匹上等极品料子,要不然,您先进来看看再说?”售货员经理随即很有眼力见地温声挽留道。 江耀一直在看着许长夏,见她一直不作声,斟酌了下,指了下对面另一家店:“不喜欢的话,可以换一家。” 今天,只要买到她开心为止,她喜欢什么,他就买什么。 许长夏朝那家店看了眼,售货员同样恭敬地等在门口,店里也是一个顾客都没有。 这么看来,江耀今天是把这层楼给包圆了。 今天,是他们两家的回门宴,请了好多亲朋好友,许长夏临出门前看到了老爷子的宴请名单,足有一米多长。 江耀和江老爷子两人这么维护珍视她,她自然也不能给他们掉份子。 钱可以再挣,但是丢了的面子,就很难捡得起来了! 两件旗袍她还是能买得起的! 许长夏沉默片刻,点点头回道:“那就先看看吧。” 第80章 黑暗之中,扯破她的衣襟 面前售货员经理随即将江耀和许长夏两人迎进了店里。 “我们先带二位去看看江家的储藏间?”经理试探地询问道。 江耀微微一颔首,拉着许长夏轻车熟路地走到门店深处。 说是储藏间,实际上就是一间装修奢华低调的私人贵宾室,双开门一打开的瞬间,许长夏看着里面的布置,下意识轻轻倒吸了口凉气。 所有珍藏在此的布匹,按照颜色微妙的变化,整齐地摆放在墙上用香樟木打成的顶天立地柜里,一眼望过去,着实让人震撼,顶级的布料,在灯光映衬下,流光溢彩,华丽不可方物。 屋子正中间,还有十几件展示在玻璃柜里的成衣,上面还有标识,具体是在什么时候完工的。 许长夏缓步走到最中间的那件旗袍前,喃喃地将上头的标识念了出来:“六零年,春,惊蛰日完工。” 这件旗袍,竟然比她的年纪还大。 但因为保存得当,看起来仍旧跟新做好的一样。 “这家店已经在杭城开了快半个世纪了,我妈年轻时,就爱来这儿裁剪新衣。”江耀在她身后忽然低声开口道。 “这些布料,都是我妈从娘家在苏城的丝绸厂拿来的,能保住不容易,多亏了小舅。” 许长夏这才明白,为什么江耀会带她来这家店,这儿对他来说,是有着不一样的意义。 她当下便决定了,无论这些衣服有多贵,她一定要买下最适合自己的一件出席回门宴。 江耀懂得如何尊重爱护她,她也不是木头,她也该用他的方式还给他同等的尊重。 或许现在够到他的层次她还很吃力,但总有一天,她一定会站到和能和他比肩的地方! “这些成衣,我可以试试吗?”许长夏想了想,询问一旁的经理。 “自然可以!江太太喜欢的,我们都可以替您取出来!”经理随即笑吟吟地回道。 许长夏立刻伸手指向那件六零年惊蛰日完工的旗袍:“我想试试这件。” 如果她没看错的话,这件旗袍是浮光锦的布料,她在国外的博物馆里看见过,这是用金银丝线织成的,颜色素雅而又华丽,在灯光下熠熠生辉,撑得起大场面,和今天的场合刚好相配,而且,看着尺寸各方面和她的身量也差不多。 经理脸色忽然有一丝微妙的变化,下意识朝江耀看了眼。 “取给她。”江耀淡淡开口道。 江耀其实已经属意一件旗袍已久,今天他会带许长夏来这家旗袍店,就是因为这件旗袍。 正是许长夏挑中的这件。 而这件旗袍,是他的母亲最后一次来店定做的,原本是打算在他的五岁生日宴上穿,最后,旗袍做好了,她却失约了。 江耀母亲为他留下的东西其实并不多,其中一样,就是这间储藏室里的所有珍贵布料和这件旗袍。 其它的那些成衣,是陈砚川会每年过来挑选几匹布料做成成衣,以备不时之需。 谁知许长夏一眼就挑中了他母亲的那件。 “好的,我立刻叫裁缝师过来给江太量三围!”经理点头回道。 许长夏满心都是这件衣服,因此没有察觉到身边人的异常。 经理随即叫人来开了锁,小心翼翼地戴上真丝手套把衣服取了出来。 就在这时,江耀忽然看向角落柜子里的几匹布料:“这些布料哪儿来的?怎么我之前没见过?” 他方才想着,不管这件是否合适,待会儿要让许长夏挑几匹喜欢的料子,给她也做几身新旗袍,也可以给许芳菲做几件。 谁知,看到了那边角落里的东西。 经理眼底随即闪过一丝慌乱,随后朝一旁店员使了个眼色,朝江耀回道:“这几匹是新来的店员不小心摆错了放这儿的,我前两天就让他们拿走,他们粗心大意给忘了!” “是么?”江耀面无表情收回视线,望向了经理。 经理被他这犀利的眼神一盯,吓得更加心慌了。 “这不是陈薇小姐上个月拿来的吗?说要存在这儿以后做衣服用。”一旁,新来的店员不明所以道。 一旁正在量着三围的许长夏,听到陈薇这个名字,下意识扭头朝江耀看了眼。 陈薇的东西,放在江耀这儿? 两人对视了眼,许长夏随即又默不作声地收回了视线。 江耀沉默了几秒,朝经理道:“丢出去。” “好的,立刻丢出去!”经理一秒都不敢耽误,忙不迭地叫人一块儿搬起那几匹布往外丢。 “出去。”江耀又朝裁缝师低声道。 裁缝师也感觉出来此刻的气氛不太对,立刻拿了东西出去,替他们关上了门。 偌大的贵宾室,只剩下江耀和许长夏两人。 江耀起身,缓步走到了许长夏面前,替她一颗颗解开衣服纽扣:“不想听我解释几句?” 陈薇虽然是陈家的堂亲,但没有血缘关系,因为她是她妈妈再婚带到陈家来的孩子,原本她叫钱薇,后来改了这边的陈姓。 因为陈薇的继父和陈砚川在一个系统内,走得比较近,两家来往多,因此陈薇也就多沾了点儿光,也算是最受陈砚川喜欢的一个侄女。 陈砚川两三年前曾带她来过一次这里,给她定做了二十岁生日宴的新衣。 因为当时用的是丝绸厂那边新拿来的布料,江耀也就没多计较。 谁知她脸这么大,竟然敢私自用他的储藏间! “都是以前的事情了。”许长夏想了想,低声回道。 在意,自然是在意的,这么重要的地方陈薇竟然进来过,只是她不会活成一个妒妇。 因为现在江耀是她的未婚夫,她只在意现在,和将来,而不会囿于过去。 说着,她避开了他的手,转身自己拿起那件浮光锦旗袍走到试衣间里。 刚伸手将帘子拉到一半,江耀走了进来。 随后,将没有拉好的帘子拉上,扣好。 试衣间的灯没打开,外面的光透进来了星星点点,映在江耀的身上,他的神色,有些晦暗不明。 许长夏微微仰起头看向他,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过一拳左右。 她深吸了口气,正要说什么,江耀的手再次伸了过来,狠狠捞住了她纤细的腰肢。 黑暗之中,隐忍着,一把扯开她的衣襟。 第81章 紧贴的温度 许长夏乖乖坐在了窗边的椅子上。 江耀站在她身后,耐心地撩起一小把她的头发,细致地擦着。 他温暖的指腹轻轻摩挲过许长夏耳后的皮肤,许长夏微微一动,有些害羞地低下了头。 除了许芳菲,没有人给许长夏擦过头发。 此刻,她心里有些说不出来的感觉,她一直觉得,擦头发是夫妻之间最亲密的行为,必须要感情深到某种程度,她才能接受。 然而,她和江耀甚至还算不上是正式的夫妻,他碰她的头发,她内心也并没有觉得抗拒。 相反的,上辈子江池摸一下她的头发,她都会下意识避开。 现在想来,也许她对江池的感情并没有那么深,而且越到后来,她越是能察觉出江池对她的敷衍和逢场作戏。 江耀也有些走神。 有些话,他想现在和许长夏说清楚。 “下次我不在身边的时候,你尽量少跟人起冲突,别让自己吃亏。”他沉默了会儿,朝许长夏轻声开口道。 许长夏今天是给自己争了口气,但她当时那狼狈样子,让江耀看了,是真心心疼到了骨子里。 “什么叫你不在我身边?”许长夏随即扭头看向他。 “说好了的,我要随军。” 江耀垂眸看向她,又沉默了会儿,忽然将手中的毛巾丢到了一旁桌上。 下一秒,直接探过身来,双手提住了她的腰。 许长夏只觉得身上一紧,一阵天旋地转,就坐在了他的腿上。 许长夏只是微微一动,就能感受到身后江耀紧贴着的滚烫体温。 甚至,可以清晰感知到他那儿的变化。 外面的院门还是虚掩着的,甚至巷子里邻居在说话的声音都能听得一清二楚!现在只要有人推开院子门一进来,就能透过房间窗户玻璃看到他们两人是以什么样的姿势坐在一块儿! 更何况许芳菲还在家里! 许长夏一瞬间羞得面红耳赤。 江耀只觉得她害羞的样子,也可爱得不得了,和她平时大大方方的样子完全不一样的感觉。 他抬手,一把拉上了房间窗帘。 房间内随即变得昏暗一片。 他低头,轻轻啄了下她通红的耳根。 “不行……“许长夏一个激灵,下意识想要站起来。 然而下一秒,江耀就掐紧了她的腰。 许长夏快要疯了!心跳快得像是要从喉咙里蹦出来! 她紧拧着眉回头看向江耀,眼里带着惊慌和嗔怪。 江耀却是好整以暇地看着她,甚至,垂眸盯住了她娇嫩的唇。 刚洗完澡的许长夏,干净清纯到,让他心肝发颤。 他朝她压过来的瞬间,许长夏忽然伸手,一把捂住了他的嘴,没让他碰到自己。 江耀眼底里噙着笑,亲吻了下她的手心。 许长夏只觉得被他吻着的地方酥麻一片,一直痒到了心底,下意识瑟缩了下。 “是因为,不能接受在这样的情况下亲热?”江耀轻轻捏住了她的小手,低声问道。 “嗯!”许长夏小声回道。 要是家里只有他们两个人,无论怎么样她都不要紧!怎样她都顺着他!可是…… “所以,如果你随军,也会遇到类似的情况。”江耀慢条斯理地说着,手上的力道微微松了些。 “小岛条件有限,假如我让你上了岛,平常我们两人在一块儿做什么说什么,隔壁都能听得看得清清楚楚。” 江耀这么说着,许长夏渐渐平静了下来。 她紧抿着唇,看着江耀。 江耀觉得,许长夏虽然已经满了十八周岁,可在他眼里,她就是个未经世事的孩子,对于很多事情,她还懵懵懂懂的。 他当然舍不得,也不忍心看她失望,但触犯到原则上的事情,就是不行。 他伸手,一边温柔地替她将几缕发丝别到耳后,一边耐心哄道:“夏夏,你要知道,哪怕在部队里,也会有本质上不好的坏人存在,尤其这次临时上岛,没有人带随军家属,我更不可能时时刻刻都陪在你身边保护好你,与其如此,不如让你留在杭城。” 部队里几乎全是男人,平常那些人满嘴的荤话。 更有甚者,更不堪的事情,他不是没见过。 “我这么说,你能懂吗?” 更何况,他的夏夏长得这么漂亮,就算随便套一件粗布衣服在身上,也美得叫人心惊。 她就这么站在他面前,好好地穿着衣服,江耀都是极力才能克制住自己的冲动。 他不想,也不能让她去以身犯险,让她测试人性的底线。 最重要的是,江池也会上岛。 许长夏当然能懂他的良苦用心,但他却不明白,她为什么要一再坚持这件事儿。 她默不作声和江耀对视着,欲言又止。 此刻她有一种从所未有的冲动,她想现在就告诉他,为什么从一开始她就想阻拦他上岛特训! 满腹的话到了嘴边,理智却告诉许长夏,合适的话,必须要等到合适的契机才能说出来。 半晌,她试探着开口问道:“说不定你们不是临时驻扎呢?说不定,你们要在小岛上常驻呢?那我到时能不能随军?” 江耀的脸色,一瞬间严肃了起来,沉声回道:“夏夏,谁也不是先知,以后会发生什么谁也说不准。” 许长夏只是犹豫了一瞬,脱口而出道:“如果我真的可以呢?” 第82章 如果我能预知未来呢? “我不想拿你去赌未来的可能性。”江耀却以为她是在开玩笑,不等她说完,立刻打断了她的话。 “随军这件事,至少目前,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别的无论什么他都能尊重许长夏自己的想法,但唯独这件事,不行! 许长夏听他一句句说着,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 他的担心她当然懂,他说的那些,不用他明说她也明白。 但江耀话已经说得丝毫没有回旋的余地,那她暂时,就不再提起这事儿了。 “知道了。”她点点头回道。 不让她随军,她就不随。 但是她不信,整整五个月,就没有上岛探亲的家属。 国家不会这么没有人情味,能忍心让战士们妻儿骨肉分离那么久。 那就暂且走一步,看一步,她有足够的耐心陪着江耀走下去。 江耀见她没再多说什么,低头啄了下她的唇:“还有什么想说的?” 许长夏顿了顿,摇头回道:“没有了。” 江耀见她低垂着眉眼,知道她还是有一丝不甘心。 但这件事,到此为止了。 窗外,洗手间传来了许芳菲开门出来倒水的动静。 许长夏轻轻拉开了江耀的手,回身把一旁的外套穿上了。 许芳菲进来时,见江耀也在房里,吓了一跳:“江耀你还没走呢?” “没,我和夏夏说好了,待会儿一块儿去仓库看看。”江耀若无其事地起身,朝许芳菲淡淡解释了句。 “仓库已经租好了?”许芳菲有些惊讶。 “对,在菜场的东边,离这儿大概二十几分钟的步行路程。”江耀点了点头,回道。 许芳菲大概知道是在哪儿了,虽然离菜场远了些,但那儿认识她和许长夏的人很少,也算是安全些。 许芳菲现在看江耀这女婿,是越看越满意。 他似乎总是能把所有的事情安排得面面俱到,一点儿也不嫌弃他们家事情多麻烦。 三人一块儿开车过去,到仓库门口时,陆风和许劲已经把周围环境都熟悉了一遍。 “二姐,这儿还真适合咱们家做仓库用!”许劲见他们过来了,随即快步走到许芳菲面前。 他说着,指向他们面前那栋两层的小楼房:“你看,一楼做仓库,二楼用来住,刚刚好,而且二楼是单独的门,前面沿路是仓库大门,后面小院子的门进去是家,两道门是分开的,很安全!” 因为附近有几家军需用品的小厂房,所以仓库区外面还有一道老兵看守着的大门,轻易不会放陌生人进来,安全性自然是不用说的。 今天在场的五个人,只要没人把新家的住址告诉旁人,就不会有人能找得到他们的新住处。 许芳菲和许长夏两人一块儿前后看了看。 这仓库虽然不是很大,但和旁边的仓库厂房是分隔开的,还带个小后院,后面就是河,私密性很好,房子看起来也很新。 而且目前来说,一两百平的仓库对他们来说刚刚好,面积越大,租下来的价钱自然也是不一样的。 许长夏又拉着许芳菲上二楼看了一圈。 二楼比一楼小一些,一百平出头的样子,有三间房间,还有单独的卫生间和厨房,等租下之后再装个热水器,就没有什么缺点了。 “妈,你喜欢吗?”许长夏看着是满意的,随即回头问身后的许芳菲。 许芳菲从来没有过自己的家,加上这幢两层小楼里的东西几乎是一应俱全,离菜场也不远,还带个院子可以自己种种菜养养花,许芳菲这心里,是满意得不得了。 她背过身去,悄悄擦掉了眼眶里的眼泪,点着头回道:“喜欢呢!” 许长夏看到了许芳菲擦眼泪,她知道,许芳菲是因为太开心了。 从搬进这个新家开始,意味着许芳菲就要彻底和过去告别。 她假装没有发现许芳菲哭了,朝她笑着问道:“那咱们就租下它?” “一个月租金多少呢?”许芳菲朝门外的陆风和许劲问道。 “这边的房东跟江耀是老相识,说是让咱们先住两个月试试看,觉得满意的话再开始算租金,一个月十五块钱!”许劲随即回道。 一个月十五块钱其实不少,但这么大的房子,其实倒是许芳菲他们占了便宜了。 “行!”许芳菲想了想,毫不犹豫地点头同意了:“那就租下!” 而且江耀挑的地方肯定没有问题的,她放心。 几个人随即找房东来签好了租房协议。 签好的时候,江耀也回来了。 许长夏也不知他是什么时候走的,想了想,上前将江耀拉到了一旁角落里,轻声问:“这租的是谁的房子呀?” 江耀以为她是担心这边的安全,随即淡淡回道:“一个老朋友,来签字的是他家管家,所以不用担心他们会把你们的住处泄露出去。” 许长夏倒不是担心安全。 这么大的房子,地段又不错,只要十五块钱一个月,许芳菲他们不懂行情,许长夏却明白,这房东肯定是吃大亏了。 许长夏不想江耀为了她们,为了这区区几块钱,而欠下人情债。 “我刚才去四处转了一圈,这边两层楼的仓库,租金可都要二三十一个月呢。”许长夏轻声回道。 江耀看着许长夏微微蹙起的眉眼,愣了下。 许长夏……完全不像是一个丝毫没有生活经验的高中生。 她不仅仅只是心思缜密那么简单。 她所担忧的这一点,就连年近四十的许芳菲和许劲两人都没有注意到。 而且,短短几天,许长夏就已经从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变成了家里的顶梁柱。 无论她脑子有多聪明,没有足够的社会经验,她怎么会如此早慧? 就放佛……她身体里,还住着另外一个人。 第83章 今晚的正事儿 即便是江耀从五岁开始就懂得人心险恶,他回想自己十八岁时,似乎也并没有许长夏这么懂得人情世故。 “江耀哥?”许长夏见他只是盯着自己不说话,叫了他一声。 江耀这才回过神来,想了想,低声回道:“无妨,对方欠了我一个人情,正好这次还回来。” “哦。”许长夏这才松了口气。 江耀又朝她看了眼,见许长夏眼神清澈干净,情绪几乎就写在了脸上,到嘴边的疑问,又收了回来。 许家那个舅妈周芸,实在不是什么善茬,许长夏在她手底下长大,早慧一些其实也不奇怪。 刚刚……应该是他多想了。 而且,这个想法实在太荒唐。 “夏夏,你们过来一下!”不远处,许芳菲朝他们叫了声。 “来了!”许长夏没看出江耀的不对劲,拉着他便往许芳菲那儿走去。 走到近前,许芳菲朝两人语重心长道:“你们有事儿就先走吧,有陆风在这儿陪着就好。” “而且我就在你大舅家留了几身干净换洗衣服和一些生活必需品,收拾起来很简单的!不能耽误了你们的正事儿!” 江耀的请柬确实还没送完。 刚刚许长夏她们看房子的时候,他去附近送了几份请柬,手上还剩下一小半没送出去。 他想了想,点头回道:“行,那我和夏夏就先走了,有什么需要您直接和陆风讲。” 江耀昨晚就在陆风那儿留了一千块,以备许芳菲他们有不时之需。 “我知道。”许芳菲有些不好意思地点头应道。 江耀这么照顾他们,彷佛他才是他们的长辈一般。 她把许长夏和江耀两人送上了车,将手上的备用钥匙递给了许长夏一把,道:“明天我和阿劲把手上的活干好了,收拾好了,一定提前到饭店等你们!不用担心我们俩!” “好。”有陆风在,许长夏确实不怎么担心。 车子掉头离开仓库的瞬间,许长夏透过后视镜看着那幢小楼,和站在原地目送着他们的许芳菲,心里忽然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踏实感。 从今往后,这儿,就是她和许芳菲的家了。 再也不会有不相干的人时不时地来找她们母女的麻烦,踩着她们的脸欺负她们了。 “江耀哥,我也有家了。”她忍不住小声开口道。 不管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终于有了一个她们母女的安身之处。 身旁,江耀默不作声地看向她。 随后,腾出一只手来,轻轻将许长夏的小手攥进自己掌心。 他虽然没说话,但是攥紧她的这一丝温度,让许长夏心里愈发的踏实。 …… 临近天黑时,许长夏和江耀送完请柬一块儿回到了江家老宅。 一下车,就看见江雷霆笑呵呵地站在门口等着他们:“请柬都送出去啦?夏夏可累坏了吧?” “不累,请柬都是江耀哥送的。”许长夏随即摇了摇头回道。 江耀只是让她等在车上,没让她陪着一块儿下车送请柬。 傍晚时天冷起来了,加上,江耀也不希望许长夏早早的就周旋于这些人情世故,在他身边,她不需要有那么多的顾忌。 “那出去一圈也肯定累了,赶紧进屋来喝口汤暖暖身子!”屋里何嫂随即去厨房给许长夏江耀两人各盛了一碗鸡汤。 许长夏接过了,喝了一口,一抬头,何嫂正一脸期待地望着她:“好喝吗?” “大少爷说你喜欢喝冬笋鸡汤,我从下午一点多就炖在砂锅里了呢!” 许长夏细细回味了下。 许劲和许芳菲炖的文火鸡汤已经是许长夏喝过最香的鸡汤了,但是何嫂炖的味道,确实是比家里炖得更好喝一些。 “好喝。”她点点头回道:“何嫂,你这是怎么炖的呢?” “我带你来看看。”何嫂随即笑眯眯地将许长夏拉进了厨房里。 “你看啊,这叫紫砂锅,这个锅炖出来的汤会比普通砂锅的更香一些,而且我用的是整鸡,煮个十分钟撇去浮沫之后,我就不打开锅盖了,这样煮出来,会尽量保持这只老母鸡的原汁原味。” 许长夏仔细听何嫂说着,恍然大悟,以前他们炖鸡汤都是剁成小块的,而且锅也不够好。 她连忙要找纸和笔把这个诀窍记下来,好记性不如烂笔头,何嫂却笑眯眯地拉住了她,道:“少奶奶您先吃,反正我老太婆以后就是要跟着你的,有想问的直接问我就成。” 何嫂听江耀叮嘱她说,许长夏和许芳菲后面或许会有做小吃店饭店的打算,让她多帮衬着一点儿。 何嫂在老家的时候是个正经厨子,江南这边的菜系,几乎没有她做不好的菜。 当初就是因为她做饭太好吃,所以江雷霆去北城时都要带着她。 如今许长夏能有用到她的地方,她也开心得很。 许长夏琢磨了下,许芳菲做面食很好吃,但做菜跟何嫂比起来,确实还差那么一点儿火候,假如何嫂跟许芳菲在一块儿弄个小饭店的话,那可就厉害了! 而且,很多新菜式是在国家经济发展好起来之后才有的,以前很多人连三餐温饱都困难,吃食也就那些固定的口味。 虽然她做菜一般,但那些菜的味道她都记得,何嫂和许芳菲两人做菜有天赋,她们可以一块儿商量,一点点地把那些菜的口味做正。 那想必,把一个饭店盘活做大也不是什么难题! 许长夏想到这儿,眼睛直发亮。 刚要回头和江耀说些什么,却见江耀就站在厨房外,嘴角噙着一丝笑看着她们两人。 许长夏忽然明白了过来,何嫂主动教她做菜的秘诀,应该就是江耀授意的。 他虽然嘴上不说,但却在背后默默地支持着她。 许芳菲他们生意能好起来,也是因为他的帮忙。 两人对视了几秒,江耀朝她微微笑着开口道:“过来。” 许长夏抿着小嘴笑了笑,刚走到他面前,他伸手,一把轻轻搂住了她的腰,道:“吃饭还要一会儿,咱们先回房。” 江耀有个惊喜要给许长夏。 第84章 用嘴堵住她的话 “对对对,晚饭还要一会儿,你们先回房间去休息会儿。”一旁何嫂忙不迭地点头回道。 许长夏见江耀似乎是有什么事情要和她单独说,放下手里的碗,和他一块儿回了后院。 刚走到门口,她发现面前房门是虚掩着的。 “有谁来做客吗?”她愣了愣,回头轻声问江耀。 “进去看看。”江耀朝她微微笑着示意道。 许长夏稍一犹豫,伸手,推开了面前的房门。 门打开的瞬间,许长夏看着里面,下意识轻轻倒吸了口凉气。 房间里,此刻放满了丝绸布匹,按照颜色微妙的变化,整齐地摆放在矮柜上,一眼望过去,着实让人震撼,顶级的布料,在灯光映衬下,流光溢彩,华丽不可方物。 屋子正中间,还放着十几件绣工繁复精美的旗袍成衣,在顶灯的照耀下,每一个针脚都熠熠生辉。 “这是……”许长夏错愕地看向身后的江耀。 明明下午她出门之前,房间里还是空的。 “这是一直以来给我妈和小舅做私服的私人订制服装店送来的,他们一般都上门量体裁衣。”江耀轻声开口解释道。 江耀的母亲年轻时,最爱找这家店的裁缝裁剪新衣。 一旁等着的裁缝随即恭恭敬敬解释道:“这些布料,都是从陈家在苏城的丝绸厂精心挑选之后送到我们店里来的,我们有专门的仓库保管。” “这些成衣,是江长官前几天亲自挑选出来的料子,让我们派了十几个老裁缝日夜兼程赶制出来的,就是为了在回门宴前给江太太一个惊喜!” 许长夏懂了,这就是高定店。 她上辈子听说,如果是真正的顶豪家庭,高定店都会亲自上门将衣服送到顾客家中以供挑选,没想到,在八十年代也是这样。 江耀在旁继续柔声道:“你先看看有没有喜欢的,如果没有,就挑喜欢的料子让他们再做一条新的,明天回门宴上穿。” 许长夏是真没想过,江耀连回门宴的衣服都帮她提前安排好了。 这对她来说,确实是个惊喜。 而且,既然江耀母亲生前很喜欢这家店的衣服,那这家店对于江耀来说,应该有不一样的意义。 在回门宴这个重要的日子,穿上对江耀而言意义不一样的衣服,自然也是对他的尊重,夫妻两人理当同心。 许长夏没有再说客气话,走到那些成衣面前。 这些旗袍都很精致漂亮,乍一眼望过去,她都是喜欢的,江耀的眼光很不错,连挑衣服的眼光都很好。 然而,其中一件,让她只看了一眼,就再也挪不开目光。 她又朝其它的旗袍看了一圈,想了想,还是伸手指向了这件旗袍:“我想试试这件。” 如果她没看错的话,这件旗袍是浮光锦的布料,她在国外的博物馆里看见过,这是用金银丝线织成的,颜色素雅而又华丽,在灯光下熠熠生辉,撑得起大场面,和明天的场合刚好相配。 老裁缝脸色忽然有一丝微妙的变化,下意识朝江耀看了眼。 “取给她。”江耀淡淡开口道。 其它的那些成衣,都是这几天江耀按照她的尺寸让人临时赶制出来的,唯独这一件,不一样。 这件旗袍,是他的母亲生前定做的最后一件,原本是打算在他的五岁生日宴上穿,最后,旗袍做好了,她却失约了。 谁知,许长夏一眼就挑中了他母亲的这件。 或许,这就是他们两人之间的缘分。 “好的!”老裁缝随即戴上真丝手套,把衣服取了下来。 许长夏小心翼翼接过了,正要拿进一旁衣帽间试试,门外,忽然有佣人敲了敲门道:“少爷少奶奶,陈家来人了!陈薇小姐也来了!” 听到陈薇的名字,许长夏忍不住微微皱了下眉头。 她怎么忽然来了? 然而,陈家的人来了就是客。 她沉默了会儿,朝江耀道:“那你先去陪他们吧,我试好衣服就过去。” 说罢,拿着衣服进了一旁衣帽间。 刚伸手将衣帽间的帘子拉到一半,江耀跟着走了进来。 随后,将没有拉好的帘子拉上,扣好,缓步走到了许长夏面前,替她一颗颗解开衣服纽扣。 衣帽间的灯没打开,外面的光透进来了星星点点,映在江耀的身上,他的神色,有些晦暗不明。 许长夏仰起头看向他,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过一拳左右。 “你让我去陪陈薇?”他低声问。 她明知道,陈薇对他有意,她没想着和他一块儿出去应付那个女人,反倒让他自己一个人过去。 有时候,他真想看看,许长夏这小东西到底有没有心。 还是说,她的心,都在江池那儿,所以才会对他这么浑不在意! “我……”许长夏愣了愣,这才发现自己说错了话。 然而,已经晚了。 江耀的手再次伸了过来,狠狠捞住了她纤细的腰肢。 “江耀哥!”许长夏下意识惊呼了下。 皮肤接触到微凉的空气的瞬间,她冻得一个瑟缩,惊慌之下想要避开,江耀却轻轻一扯她的衣领,直接将她扯向自己。 他的力气太大,许长夏几乎是撞进他的怀里。 他的肌肉又硬又紧,撞得许长夏身上生疼。 他根本没有给她反应的机会,低头,直接堵住了许长夏的唇。 这次的吻,来的比第一次更加凶猛,如同狂风骤雨一般,他探进她的嘴里,直接寻到她下意识往后退缩着的小舌头,用力地厮磨,纠缠着。 许长夏在他微睁着的眼底,看到了一丝侵略的欲望。 他的手掌宽大到,仅凭一只手就能扣住她整个纤细的后腰,许长夏甚至觉得他的拇指只要轻轻往前一探,就能触碰到她的禁地。 而他,也正在这么做。 第85章 失控 “呜……”许长夏忍不住出声。 江耀却往前逼近了一步。 许长夏背后就是皮沙发,他的逼近,让她不得不往后退了两步,后膝盖窝撞到了沙发的边缘,差点儿摔坐下去。 屁股还没挨到椅子,江耀直接将她拎起,像是提小鸡一般轻松,让她横坐在了自己的腿上。 许长夏被他吻得快要窒息,用力地别开脸,还没离开他的唇超过一秒钟,他的拇指和食指一把扣住了她小巧的下巴,又朝她逼近过来。 衣帽间不过几平米见方,许长夏只觉得空气都变得灼热起来,一张小脸憋得通红。 就在她忍不住要咬他时,江耀松开了她的唇。 许长夏大口大口喘着气,只觉得他湿热的唇,又吻向了她的脖子,咬向她的锁骨。 他的吻,逐渐带了惩罚的力道。 许长夏有点儿痒又有点儿痛,忍不住开口小声求饶:“哥哥……” 江耀没有松口,微微眯起双眸看向她。 昏暗之中,许长夏和他如同猎豹盯上猎物一般的眼神对上,心里随即一惊。 这有点儿不像她认识的江耀了……她有点儿害怕。 她有一种,他下一秒就会失控的感觉! “哥哥!”她一把攥紧了江耀掌握着她的一只大掌。 “我有点痛……”她眼眶有点儿发红,小声道。 江耀手上的动作,随即顿住了。 他沉默着没有吭声,只是昏暗之中盯着她的眼神,看起来,有些受伤的样子。 “我其实很讨厌你和陈薇沾上关系!”许长夏沉默了几秒,朝他先开口哄道。 江耀恼火的,正是这一点。 她似乎根本不在意他在外面是否有女人,也根本不会在乎他的过往。 哪怕她有一点点好奇,只是一点点! 沈煜告诉他,真正喜欢一个人,哪怕是旁人多看他一眼,心里都会觉得不爽。 上一次在喜山居,许长夏就已经表现出了端倪。 她似乎不在乎他。 但这件事,只是个导火索,刚才许长夏的态度,才是惹怒他的火星子,所以才会让他一点就爆。 此刻许长夏自己说出原因,江耀心里更是憋得慌。 所以,她明明就知道他会生气。 许长夏眼见他脸色愈发沉下来,随即一把勾住他的脖子,主动对着他的唇狠狠亲了下去。 “我刚才让你先过去,是因为他们是客人!不是因为我不在乎你想把你推给旁人!你误会了!”亲完了,她才急忙接着往下解释。 吃醋中的男人,心思自然是敏感的,一点点风吹草动也会误会。 许长夏能理解,是她自己刚才没有把话说全,才会让他产生误解。 江耀听她说着,抓着她的力道,渐渐松了几分。 他沉默半晌,反问道:“真的?” “怎么不是真的?谁会喜欢和别人分享自己的未婚夫呢?”许长夏撇着嘴角小声道。 刚才,他真的有点儿吓到她了。 江耀忍不住叹了口气,随后,换了个姿势抱住她,让她面对面地坐在了自己的腿上。 他看着她眼角方才被他吓出的眼泪,用温热的掌心替她擦去了:“刚才,是我的错。” 见她眼眶微微红着,他心下一动,忍不住又低下头去,怜爱地轻轻啄了下她的唇。 他承认,自己不是什么好人,更不是什么圣人。 温香软玉在他怀里,他浑身的肌肉,都绷紧了起来。 他轻轻抬起许长夏的下巴,这一次,落下的吻,温柔了许多。 然而外面还有人,许长夏红着脸轻轻推开了他。 而且,她还有点儿生江耀的气。 她当然知道江耀心里在想什么。 关于在意他这件事,许长夏用嘴说过,用行动也表示过,可是奈何他醋劲太大,总是觉得江池在她心目中的分量很重。 她也知道,他们两人之间的误会,是三两天没有办法解决的,可江耀刚才,真的是把她弄疼了。 她起身去打开了衣帽间的灯。 试衣间的墙上镶了一整面墙的大镜子,许长夏用眼角余光都能看见自己身上的红,还有脖子锁骨处,深到几乎发紫的吻痕。 她对着镜子仔细看了几眼,她的皮肤嫩白,因此那些留下的痕迹就格外明显而又暧昧。 而且,明天她还要穿旗袍,旗袍前面有一小块是镂空的,她会有一小片肌肤露在外面。 江耀看着她身上那些吻痕,此刻也有些后悔。 或许是他的占有欲太强在作祟,对她的喜欢越深,就越是眼里揉不得沙子。 “夏夏,对不起。”他忍不住长叹了口气,伸手去拉许长夏。 许长夏却微微一扭腰,避开了。 她脱下身上被他撕破的衣服,脱到只剩下贴身衣服。 一旁沙发上的江耀看着,眼底逐渐变得猩红。 第86章 惹下的火,自己来灭 他的夏夏,浑身上下几乎没有一处是不完美的。 哪怕是她行动间,微微扬起的头发丝,都是漂亮的。 如果不是南边边境局势紧张,战事一触即发,他恨不能现在立刻把她按住! 许长夏就是故意在他面前换衣服,让他看得着,吃不着,作为对他的惩罚。 她拿起一旁的旗袍,背对着江耀,面对着面前的穿衣镜换上了。 倒也是稀奇,这件六零年完工的旗袍,穿在她身上,竟然尺寸惊人地合适。 除了腰腹那边略微大了两三厘米的样子。 但是这件旗袍在制作时就不是完全贴身的款式,而是用恰到好处的裁剪,突出了女性的魅力之处。 许长夏原本就胸大腰细,她胸围有c杯那么大,被身上这件旗袍衬托得,肉眼可见的更是大了一个尺寸。 这样,也就显得她的腰更是盈盈一握。 许长夏自己在镜子里面看着,都有点儿脸红。 因为她以前从没穿过旗袍,一次都没穿过,没想到旗袍是这么能凸显女性风情的衣服。 镜子里的江耀,视线黏在她的身上,更是没有离开过。 许长夏朝他看了眼,收回心神,对着镜子又仔仔细细看了眼,还好,这衣服露肤度低比较保守,她身上的痕迹,只露出来锁骨底下手指甲大小的一块红痕,其它都被遮住了。 许长夏这才松了口气,彻底放了心。 江耀在旁看着她,忽然起身,走到了她身后。 许长夏有些不解地朝他看了眼。 却见江耀忽然从一旁柜子里拿出一只红色天鹅绒的首饰盒,从里面,取出了一串帝王绿翡翠项链。 珠子虽然不是很大,珠径大约一厘米不到的样子,但即便是许长夏这种不是很懂首饰的人,只看了一眼,便能看得出它成色绝对属于极品! “这是我奶奶收藏多年的珍品之一,说是,要留给未来的孙媳,在婚宴上带。”江耀一边说着,一边轻轻将许长夏的头发撩到了一边,从背后替她扣上了。 这原本是江耀想在回门宴上给她的惊喜,戴上了这串珠子,足以在外人面前彰显她未来江家孙媳的身份。 可她似乎还有些生气,所以,江耀便提前拿了出来。 “喜欢吗?”他看着镜子里的许长夏,微微笑着轻声问道。 这珠子,刚好和许长夏今天穿的浮光锦旗袍相得益彰,谁也不会抢了谁的风头。 “这有点儿太贵重了。”许长夏犹豫了下,回道。 江耀却觉得,任何价值连城的珠宝,都抵不上许长夏一半贵重。 “是贵重,但你配得上它。”他淡淡回道。 他说话间,从她身后轻轻勾起她的下巴,又啄了下她还肿着的唇。 他知道,刚才许长夏是在蓄意勾引他。 她惹的火,她自己来灭。 他的唇,落在了她还没扣好扣子的雪白后颈。 许长夏看着镜子里他微微带着色气的双眸,轻喘了下。 江耀伸手过来搂住她的腰的瞬间,外面,忽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江耀哥哥?你在吗?” 如果许长夏没有听错的话,好像是陈薇,她的声音尖尖细细的,很有特点。 两人同时朝门外的方向看了眼。 “江耀哥哥,吃饭了,大家都在等着你呢!”陈薇继续道。 然而,江耀刚好在兴头上,压根没打算打理陈薇。 “现在,你还要我出去陪她?”他在许长夏耳边低语道。 他的唇几乎是贴着她小巧的耳垂。 许长夏被他吐出的气息弄得有些痒,下意识微微别开了脸。 江耀却又捏住她的下巴,温热的唇齿,轻轻咬住了她有些泛红的耳珠子。 许长夏抿住了唇,强忍着,没有发出声音。 江耀的唇,一点点顺着她精致的下颌线,吻向了她的唇。 两人唇齿交接的一瞬间,许长夏还是忍不住下意识轻哼了下。 江耀接吻的技巧是越来越熟练了,聪明的人学什么都快,他已经能轻易找到她最喜欢的点。 外面,自己推门进来的陈薇,似乎听到了什么奇怪的声音。 她的视线,投向了一旁紧拉着帘子的衣帽间。 许长夏听到外面陈薇进来的动静,有些坐不住了,刚要推开江耀,江耀正在兴处,一把揽住她的腰,将她按坐在了自己腿上。 许长夏被按了个措手不及,嘴里又下意识发出了一声轻微的声响。 陈薇这次是听了个清楚。 她立刻扭头看向衣帽间,迟疑了几秒,立刻快步走到了帘子前,“刷”地一下拉开了! 此刻,她眼前这狭小的空间里,许长夏和江耀正坐在一起,即便是听到了她过来的声音,两人还是没有分开。 许长夏衣衫不整,发型凌乱,小脸潮红。 “你们……许长夏你不要脸!”陈薇眼中盛满了震惊,朝着许长夏哆哆嗦嗦道。 她甚至觉得这两人意犹未尽!刚才那一瞬间,她似乎还看到两人唇齿间的那一丝晶莹! 面前这场景,无疑是给她的心灵带来了巨大的震撼! 许长夏竟然故意在和她只有几米之隔的地方,勾引江耀! 原本许长夏还觉得有些不好意思,然而陈薇这一句不要脸,让她忽然间脑子清楚过来。 “我是江耀哥的未婚妻,订婚宴也办过了,明天就是回门宴,我怎么不要脸了?”她面不改色,微微笑着反问陈薇道。 “你……”陈薇浑身都在止不住地发抖,她说不出话来,又看向了江耀:“江耀哥哥,你管管她呀!” 然而江耀却当她不存在似的,伸手,替许长夏顺了下凌乱的发丝,慢条斯理地替许长夏整理好身上的几丝皱褶。 第87章 怎么有点儿喘? “去吃饭吧。”江耀一边说着,一边温柔地拉住许长夏的手。 连眼角余光都没有给陈薇一个。 陈薇看着他俩,只觉得眼前一阵阵发黑。 他们这在她面前丝毫不觉得羞耻的行径,不仅仅只是没把她当外人,他们分明是没把她当人看! 她怒到极致,一巴掌就往许长夏脸上甩去! 然而,手刚扬到半空中,就被一股巨力狠狠地钳住了手腕。 下一秒,她就被甩了出去。 陈薇一个站立不稳,狼狈往后退了好几步,才勉强停住。 “我不打女人。”江耀面无表情地撇向她:“但假如你想让我破这个规矩,也无妨。” “给你三秒,滚出去。” 陈薇的脸色,白了又白。 这已经是江耀第二次让她滚!上一次,也是为了许长夏! 然而,她确实有些惧怕江耀,她死死咬住了下唇,没有吭声,下一秒,转身便怒气冲冲地走了出去。 许长夏看着陈薇离开的背影,忍不住撇了下嘴角。 她忽然想起上辈子的自己,虽然她是被江池设计,但同样也是这么可怜而又可悲。 江耀一回头,刚好看见许长夏眼底复杂的情绪,那种奇怪的感觉,忽然又涌了上来。 她……似乎是在可怜陈薇? 而且,她的眼神里,莫名有一种阅尽千帆之后的悲天悯人。 一眨眼,许长夏又笑眯眯地扭头看向自己:“江耀哥,那我明天就穿这件旗袍了,我现在先把它换下来。” 她眼神清澈到,似乎刚才的那两秒,只是他的错觉。 “好。”江耀沉默了会儿,点头应道。 或许……是他太多疑了。 “你先去餐厅吧,我马上就到,不能让别人觉得我们没有礼数。”许长夏进衣帽间之前,又朝他红着脸小声道。 她是怕她换衣服时,两人又情难自禁,又要耽误时间。 “行。”江耀这次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转身先走了出去。 许长夏取下脖子上的项链,放回到之前的首饰盒里,又换了套衣服。 隔壁的老裁缝也已经收拾好了衣物,许长夏索性等他们一块儿离开了房间。 她一个人往前厅赶去,只是刚走到半路,许长夏忽然发现脚上还穿着刚才换衣服时用的拖鞋。 她看着拖鞋忍不住笑了笑,转身又回去。 然而,人还在灯光昏暗的回廊上,就看到一道熟悉的人影,鬼鬼祟祟地钻进了她和江耀的房间。 是陈薇。 许长夏愣了愣,随即默不作声地快步跟了上去。 房门留了条缝,许长夏走到门口,正要推门进去,刚好看到里头陈薇手上正拿着江耀送她的那条帝王绿项链。 她的心一下提了起来,根本来不及阻止,陈薇已经将项链狠狠往地上砸去。 一瞬间,珠子四散开来,滚落了一地。 许长夏错愕地看着地上的那些珠子。 陈薇是疯了吧! 先不说这串项链有多珍贵,她一个普通人都能看出它价值不菲,更不用说是陈薇! 而且,就算她气没处撒,也不该动这个东西!这可是江耀奶奶留下的传家宝! 几秒的安静之后,陈薇在里头自言自语地冷笑起来:“许长夏,我看你怎么交待!” 许长夏已经碰到房门的手,迟疑了下,又收了回来。 所以,陈薇明明知道,这串珠子对于江家来说意味着什么。 她默不作声地往后退了一步。 斟酌了下,随即转身飞快地往前厅的方向赶去。 两三分钟后,许长夏推开了前厅的后门。 大家刚好要去餐厅落座。 江耀见她过来,拉过她的同时,朝她绯红的脸颊看了眼,低声问:“怎么有点儿喘?” “怕客人等急了,走快了点儿。”许长夏见大家的视线都落在了自己身上,随即不好意思地解释道。 “江老啊,你这个孙媳是真懂事呢!”一旁,陈薇的父亲陈章笑了笑道。 “谁说不是呢?”江雷霆笑呵呵地应道:“我原说把三餐做好送到她房间去,她没肯。” 许长夏也不管陈章说的是正话还是反话,假装害羞地低下头没吭声,跟着江耀一块儿进了餐厅。 他们落座时,陈薇才推门走了进来。 许长夏抬头朝她看了眼,陈薇刚好在看着她,眼神里带着几分憎恶和不屑。 两人对视了几秒,许长夏若无其事地收回目光,没吭声。 陈薇却不轻不重地“哼”了下,坐在了陈章的边上。 先前在北城时,江雷霆看在两家是亲家亲戚的份上,曾经帮忙提拔过陈章,所以陈章一直跟江雷霆都走得很近,两人虽只差一级,也算是他半个部下,两家也就走得勤快一些。 回到杭城之后,江雷霆找到许家认回了许长夏这门娃娃亲,其实陈章心中多有不满。 他原本想撮合陈薇和江耀两人,这样强强联合之下,他才五十多岁,还能再往上爬爬。 谁知江雷霆找了这么一个普普通通的门户。 下午他接到江雷霆的电话之后,便想着来看看这许长夏到底是有什么好,才能让江雷霆和江耀这么认可。 乍眼这么一看,许长夏除了比陈薇略微漂亮一些,什么都比不上陈薇,简直是云泥之别。 更不用说,连基本的礼貌都不懂,客人上门来,她竟然让客人等了快一个小时! “小薇,怎么回来得这么晚?”陈章看向身旁的陈薇,低声问道。 “刚刚肚子有些不舒服。”陈薇随便编了个理由回道。 言语间,手上拿碗筷的动作重了些。 陈章“啧”了下,皱着眉头不轻不重地责备了句:“怎么一点儿礼貌教养也没有!” 这话,表面上是在教育陈薇,实际上,是在侮辱许长夏。 许长夏调整了下呼吸,面不改色地继续吃着饭。 “舅舅是该管管她了。”一旁,江耀嘴角噙了一丝淡淡的笑看向陈章,忽然开口道。 说话间,又瞥向陈薇:“老大不小了,哥嫂在房里亲热,她门也不敲直接推门进来,女大避兄,这道理,难道舅舅没教过她?” 陈章闻言,被嘴里的东西呛了下,一张老脸随即涨得通红。 谁能想到江耀会把夫妻房事直接拿到台面上来讲!还是当着长辈的面! 江耀这句反击无疑是当众给了他一个大耳刮子,让他既尴尬又难堪! 第88章 按讷不住 江耀是无所谓的,反正他和许长夏成为夫妻已经是既定的事实。 倒是陈薇这种不知检点的行为,真是丢人得紧。 他在此刻说出来,既是给陈章一个提醒,也是为了给陈章一个警告。 陈章脸色青了又红,沉默了会儿,看向陈薇道:“你……下次注意点!二十三岁的人了!” 陈薇低着头戳着碗里的菜,半天闷闷应了个“嗯”字。 主位上,江雷霆默不作声地看着他们几人。 陈薇喜欢江耀他当然知道,只是他们俩不合适。 他也不是没给过陈薇机会,江耀要是能接受陈薇,早在前几年当战友的时候就已经在一起了,哪儿还用等到现在? 他当然也知道陈章不死心,但既然许长夏已经是他江家的孙媳,那他自然不能眼睁睁看着外人来欺负她! 刚才陈章说那句阴阳怪气的话时,江雷霆就已经打了圆场过去了,他们却还是这样不依不饶蹬鼻子上脸的,简直是没把他放在眼里! 他将手上的汤匙丢到了碗里,看向了陈薇。 正要开口说话,陈薇忽然抬起头朝许长夏脖子上看了眼:“咦,对了,我刚看到嫂子似乎戴了串翡翠项链,怎么不在脖子上呢?” 许长夏等的,就是她这句话。 陈薇既然已经做了,就一定会按讷不住,在人前把这事儿闹大。 不过她太过着急,比许长夏预想的早了一点儿。 她平静地吃完嘴里的东西,抬头看向了陈薇。 陈薇却没等她说话,抢在她之前又开口道:“该不会是掉了吧?” 言语间,颇带着几分幸灾乐祸看好戏的意思。 许长夏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所以,按照陈薇的预想,是想借此给她按一个保管不当的罪名,以告诉江耀,她根本不在乎他和江家吧? “没有啊。”她随即朝陈薇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微笑,回道:“那项链太贵重了,我怕在吃饭的时候弄脏弄坏,所以摘下了。” “可江耀哥送给你,不就是希望你带着吗?”陈薇继续咄咄逼人反问道。 “那我……”许长夏支吾了下,扭头看向身旁的江耀:“我现在去把项链拿来戴上?” 江耀忍不住微微皱了下眉头,回道:“没必要。” 难道他江耀的未婚妻还要听从一个外人的吩咐不成?简直滑稽。 “我也是觉得,这项链应该在合适的场合戴上才对。”许长夏跟着点了点头。 “嫂子,你这话什么意思呢?是觉得我们不配?”陈薇立刻捡了许长夏话里的漏洞,拧着眉头反问道。 一旁陈章听着,脸色也沉了下来。 许长夏是故意的。 她看向陈薇和陈章两人,抿着唇,不吭声了,眼眶有些微微的泛红。 江耀一看许长夏这神情,随即不耐地将手上一双筷子狠狠摔在了桌上,看向陈薇:“这饭能吃就吃,不能吃,滚出去!” 陈薇就是仗着长辈在这儿,所以才口不择言,她顿时也委屈了,朝江雷霆道:“江爷爷,我也没说什么太过分的话吧?你看江耀哥哥他!” 许长夏也看向了江雷霆,想了想,轻声道:“爷爷,江耀哥说,那条项链是奶奶留给江家孙媳在婚宴上佩戴的,所以我试了下就摘下了,我没想到舅舅和表妹会这样误解。” 许长夏的话,刚好说在了江雷霆的心坎上。 那串项链是他过世妻子最贵重的一件遗物,许长夏没戴,才能证明她对它的尊重和爱惜。 江雷霆此刻也是努力保持着表面的体面,朝陈章陈薇两人淡淡回道:“今天不过是顿家常便饭,夏夏不是什么招摇的人,没戴项链很正常。” “吃饭吧!”他这句话,是带了警告的意思。 桌上的人,随即都不敢再有声音。 然而陈薇都已经做了,不达目的不可能罢休! 她拿起筷子心不在焉地戳着碗里的菜,心里头像是有千万只小虫在咬似的,让她坐立不安。 好半晌,她又努力朝对面的许长夏挤出一丝笑来,道:“嫂子,其实我是想看看那项链到底有多特别,我前些天去香江玩,刚好遇上一场法拍会,上面一串帝王绿的项链可卖到了十几万的天价呢!我听我妈说江奶奶这串品相更好!” 许长夏就是等着陈薇的这句话。 她相信,此刻陈薇已经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了。 “是吗?”许长夏笑着反问道:“你这么想看呢?” “对啊!”陈薇忙不迭地点头道。 “可是我饭还没吃完……”许长夏想了想,回道。 说着,看向身后的何嫂,道:“何嫂,要不然你陪表妹去房间里面看看吧?项链收在衣帽间最外面的第一层抽屉里了。” “行。”何嫂没好气地瞪了眼陈薇。 这作天作地的妖精,在这儿吃饭只会让大家消化不良,不如赶走她了! 陈薇闻言,一瞬间表情呆滞住了。 许长夏说完,又慢条斯理地看向她:“表妹,快跟何嫂一块儿去吧,你想试戴一下也可以的!” “咱们家少奶奶就是大方!”何嫂说完,又阴阳怪气地朝陈薇道:“表小姐,你还坐那儿等什么呢?不是你说要去看的?” “我……”陈薇支吾了下。 此刻,她简直是骑虎难下! 第89章 步步紧逼 毫不夸张地说,陈薇后背的冷汗,几乎是在短短半分钟内,就浸湿了衣服。 她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来,坐在原处没动:“嫂子不陪我一块儿,我就不去了吧。” “小薇啊,既然夏夏都已经同意了,你去看吧。”江雷霆不在意地催促了一句道。 “想看就去看。”陈章也开口道。 “是啊,不要紧的。”许长夏笑眯眯地继续道:“我没有那么小气的。” “我不……” “何嫂,管家,你们跟陈薇一块儿去看看。”没等陈薇推辞,一旁始终没作声的江耀忽然冷冷开口道。 他已经察觉出来了异样。 他倒是要看看,这项链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江耀此言一出,餐厅里的几人,也后知后觉察觉出了不对。 餐厅里随即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何嫂和管家两人面面相觑,没等陈薇起身,两人心照不宣地直接奔后院去了。 几分钟后,何嫂气喘吁吁地捧着一只首饰盒跑了回来,直接放到了江雷霆面前打开给他看,怒道:“老爷子您看看!!!” 江雷霆一看盒子里散碎的珠子,差点儿一口气没能提得上来。 他错愕地看向面前的许长夏和陈薇,随后,目光定在了陈薇脸上。 陈薇什么时候见过这种阵仗? 她几乎要被江雷霆的眼神吓破了胆,一下子哭了起来:“不是我!我亲眼看见许长夏摘项链时把这项链摔在了地上!不是我干的!!!” “这么贵重的东西,我为什么要摔在地上?更何况我明天要戴。”许长夏冷静地反问道。 江雷霆沉默了几秒,起身,将首饰盒重重地丢到陈薇面前:“反倒是你,三番两次提起项链!不是你是谁?” 陈薇吓得浑身一抖,却还是硬着头皮辩解道:“我怎么知道许长夏是怎么想的呢?反正我看到是许长夏随随便便把它丢进首饰盒,结果项链弹出来就摔了!所以我才会说出来的呀!” 许长夏默不作声地走到陈薇面前。 冷不丁的,一巴掌狠狠甩向陈薇的脸! 早在搬进喜山居那一天,她就该打她! 只怪当时她手下留情了! 这巴掌,打得室内又恢复了安静。 “你敢打我?!”陈薇愣了几秒,捂住自己通红的半边脸不可置信地问道。 “从小到大就没人敢碰我一下!” 陈薇越想越觉得憋屈,抬起手就要还一巴掌回去! “你动她试试。”一旁,江耀忽然开口道。 江耀只是轻飘飘的一句话,让陈薇瞬间犹豫住了。 许长夏刚好抓住了陈薇的手,直接甩了回去。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她开口,朝陈薇道:“到底是我,还是你做的?” 陈薇捂着自己的脸,红着眼睛大声道:“我亲眼看到你!就是你……” “啪!!!”许长夏反手又是一巴掌,毫不犹豫地抽向陈薇的脸。 “这中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一旁陈章见自己女儿被打成这样,忍不住了,立刻起身上前拦在两人中间,沉声道。 “误会?”许长夏笑了笑,反问道:“那请问陈薇小姐,除了你,还有谁看到我摔项链了?” “没有,就我一个人。”陈薇眼神瑟缩了下,硬着头皮回道。 “我什么时候摔的?” “就……就来餐厅之前吧!我没注意时间!”陈薇支支吾吾回道。 “当时我身边还有人吗?”许长夏又问。 陈薇此刻也来不及想那么多了,直接回道:“没有!不然别人不就和我一样直接来告密了吗?” “好,这是你自己说的。”许长夏点了点头回道。 说完,她扭头问身旁的江耀:“江耀哥,那家定制衣服的店离我们这儿远吗?方便去把那两位老裁缝接回来吗?” “开车十几分钟,他们应该还在店里。”江耀随即会意,立刻让一旁江家司机去店里把人接回来。 两个裁缝回来的时候,看着面前的情况,有些不解,问道:“江长官,怎么了?” 江耀斟酌了几秒,朝江雷霆道:“老爷子,咱们分开问。” 江雷霆前些年审过不少特务,知道江耀这样的做法才是最公平的。 “你不是说陈薇是被冤枉的?你跟我来!”江雷霆随即朝一旁陈章沉声道。 方才他们说好了,要问这两个裁缝几个问题,一问就能清楚到底是谁在说谎! 江耀看向留在餐厅的那个老裁缝,问道:“你们离开的时候,夏夏的项链有没有摔到地上?” “没有吧?我们是和江太太一块儿离开房间的。”老裁缝随即回道:“离开前,江太太在衣帽间里换衣服,没发出什么声音,项链应该没摔吧?” “那你们一块儿离开的时候是几点?”江耀又问。 老裁缝想了想,回道:“六点半左右,钟就挂在门边上,我们急着回店里,所以我看了时间。” 江耀闻言,随即松了口气。 许长夏回到餐厅时他也看了眼时间,何嫂也看了时间,是六点三十七左右的样子。 从后院走到这边餐厅,确实需要五分钟以上。 “可以了。”江耀说完,转眸又瞥向陈薇。 “他们撒谎!他们在包庇许长夏!”陈薇急了,立刻大声回道。 门外江雷霆他们也问完了另一个裁缝,走了进来。 “他们是六点半走的。”江耀朝江雷霆低声道。 江雷霆这边这个裁缝也是这么回答的,刚好看到他们离开的佣人,也是说的六点半。 江雷霆点了点头,走到陈薇面前道:“夏夏走到这儿刚好要六七分钟,你的意思,是她在这七分钟里摔坏了项链?” “不是的!”陈薇实在急了,语无伦次地回道:“是这两个人跟她串通好了要包庇她!他们在胡说八道!” 许长夏忍不住笑了起来:“可是,是你自己先说的,我摔项链的时候就你一个人看见了。这两位老先生甚至不知道项链摔坏。” 陈薇这才意识到自己前言不搭后语。 她脸色有些发白,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要说什么了,脑子里面一片空白。 “而且,你比夏夏晚了几分钟到餐厅。”江耀继续淡淡开口道:“这几分钟,你去做什么了?” “我……” 陈薇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她当时只想着诬陷许长夏,根本没有考虑那么多细节的事情!她以为只要一口咬死是许长夏干的就行! 她扭头,将求救的目光投向了一旁的陈章:“爸……” 其实陈章刚在外面询问那个老裁缝的时候,就知道,陈薇一定是说谎了。 她闯下这么大的祸,证据全都摆在面前,她还敢撒谎! 他咬了咬牙,一把将陈薇从座位上拎起来,推到了许长夏面前:“立刻!给许小姐道歉!” 第90章 招惹他的后果 “爸!”陈薇愣了下,错愕地看向陈章。 他就这样,甚至一点儿都没打算保她?! “你做错了事情还诬陷到许小姐头上,没有商量的余地!立刻道歉!”陈章怒喝道。 虽然江雷霆已经退休在家养老,但余威犹在,尤其是他有几个得意部下如今都身居高位,陈章还要靠着他的关系继续往上走的! 而且,陈章其实是陈薇的继父,他们之间没有任何血缘关系。 陈薇是她妈妈再婚带到陈家来的孩子,原本她叫钱薇,后来改了这边的陈姓。 他现在主动让陈薇道歉,或许还能得到江家的原谅。 要不然,全都完了! “可是,道歉又有什么用呢?”就在这时,站在他们面前的许长夏忽然冷冷开口道。 许长夏心疼的,不是项链被摔坏,而是这串项链承载了江耀奶奶和江耀的一片心意,就这么被陈薇给践踏了。 这串项链本来是带着好意头的,或许以后她还能传给自己和江耀的孩子,就这么当作传家宝一代代地传承下去! 刚带了几分钟就被陈薇摔坏,简直是晦气! “这是瑞珍生前最喜欢的首饰。”江雷霆拿起盒子里的几颗珠子,有两颗上面肉眼可见的已经有了裂纹,他摇着头叹气道。 陈章一看江雷霆这神色,就知道完蛋了,这个神情,是江雷霆发怒的前兆! “江老!是我没有管教好自己的孩子,都是我的错!”陈章毫不犹豫地,立刻给江雷霆道歉。 “我一定会到外面寻几颗跟这些品相一样的珠子回来,保证看不出差别!” 江雷霆深吸了口气,又缓缓吐出:“坏了的东西,就是坏了,瑞珍的东西是独一无二的,没有替代品。” “可……可您至少给我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好不好!”陈章急忙回道。 江雷霆脸上写满了失望,沉声一字一顿地回道:“连自己孩子都管教不好,你有脸管别人?” “从明天起,你不用再来我这儿!” 江雷霆说完,没有再给陈章辩解的机会,起身便往外走。 “江老!”陈章傻眼了。 陈薇也傻眼了,她虽然不太懂这些事情,但她却清清楚楚地明白,和江家断交对陈章意味着什么!他往后的仕途,可就难了! 陈章看着江雷霆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呆愣了半晌,又回头看向陈薇。 “爸……你别这样看着我,我害怕……”陈薇下意识往后瑟缩了下。 “啪!”陈章一个巴掌就甩了过去。 陈薇被打得跌坐在地,却强忍着一声不敢吭,咬着唇眼泪不住地往下流。 陈章目眦欲裂地瞪着她,沉默了会儿,又朝一旁的许长夏和江耀服软:“阿耀,你就看在你们曾经几年战友的份上,放过陈薇这一次行不行?” “那我太太受的委屈,又当如何呢?”江耀面无表情地反问。 之前他就好意提醒过陈薇,假如她敢动一下许长夏,后果她承担不起! 可她,偏偏听不懂人话。 “那这样行不行?”陈章实在急了,朝江耀道:“项链的钱我多赔一些!” “阿耀,你不看僧面也看看佛面,看在家慈和你挚友多年的份上,你对他的未婚妻……” “你看我们像是缺钱的样子?”江耀却不等陈章说完,冷笑着打断了他的话。 “我不是这个意思!”陈章急忙解释道。 陈章说话间,又看向了许长夏:“许小姐!你看一万块行不行?我看那珠子也就碎了两三颗,应该是妨碍不大的!” “一万块?”江耀忍不住又冷笑。 他看陈章也是听不懂人话。 “夏夏,项链送给你,就是你的了,你接受吗?”江耀低头看向怀里乖巧不吱声的许长夏。 一万块对于许长夏来说,算是一笔巨款了。 有了这一万块,她想做什么都行。 她要是想拿这笔钱,江耀也同样会尊重她的决定。 “很抱歉,我不能接受你的钱!”许长夏沉默了几秒,朝陈章淡淡回道。 她说话的语气,丝毫没有转圜的余地。 江耀随即满意地点了点头,他就知道,许长夏的尊严,不会被一万块所收买。 认识她以来,她所做的每一个决定,永远都是他所欣赏的样子。 陈章快要急疯了,虽然陈薇不是他的亲生女儿,但她已然攀上了宋家那棵大树,有了宋家慈这个女婿他还能有几分机会! 所以他打归打,但陈薇一定是要保住的! “不过,让我放过她也可以。”江耀慢条斯理地看向他们父女二人。 “你说!什么条件我都答应你!”陈章不等他往下说,立刻道。 “你亲自去宋家,找家慈说,明年的婚宴,取消。”江耀面无表情地回道。 陈章的脸色,一瞬间变得惨白。 没有了宋家慈,那陈薇还有什么用处呢? “不行!”陈薇听到这话,一下子从地上坐了起来,哭着道:“我不能和家慈分开!” 陈薇虽然嘴上贵为千金大小姐,可只是嘴上富贵罢了。 陈章原本就有一个亲生的儿子,因此她在家其实并不算得宠。 要是她和宋家慈解除婚约,那陈章就更不会把她当回事儿!她的将来就完了! “阿耀……”陈章还想着这事儿能不能有回旋的余地,结巴着看向江耀。 然而,陈薇最害怕什么,江耀便偏要去做。 她这么想做宋家少奶奶,那他就把她的这个梦想,彻底碾碎,不给她留一丝希望! 第91章 延续江家的香火 “一周之内,我要看到你们两家婚约取消的消息登上报纸。”江耀笑了笑,道。 “或许这样,我家老爷子心情能好一些,既往不咎。” 陈章哆嗦着问江耀:“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没有为什么,家慈是我的好友,而我不希望以后我的太太会因为他的太太而左右为难,不方便出席一些场合。”江耀淡淡回道。 “就这么简单?”陈章的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 “这原因简单吗?”江耀微微一挑眉,看向怀里的许长夏。 “我的太太受委屈,对我来说,就是天大的事情。” “我也不希望,以后江耀哥跟宋家慈见面的时候,会看见陈薇。”这时,许长夏忽然开口道。 “我们家陈薇和你是有多大的过节?你们不是才见了两次面?”陈章错愕地看向许长夏。 “这你要自己问问她了。”许长夏认真回道:“她和宋家慈结婚了又能怎样?还不是在外面随便给宋家慈戴绿帽?还不是会拖累你们?” 陈薇这自命不凡的样子,很显然只是把宋家慈当备胎,以后碰到更好的,毫无疑问她会甩掉宋家慈。 “你这小姑娘怎么张口就是这种污糟的话!”陈章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我说话脏吗?”许长夏瞪圆了眼睛,认真地反问道:“那陈薇用下作手段抢别人未婚夫,岂不是人更脏?” 陈章被许长夏几句话问到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一直认为,争抢不要紧,陈薇做事一定是有分寸的!绝不会用下三烂的手段! 恐怕这两天宋家慈和她闹别扭,也是为了江耀! “我和你妈给你害惨了!”他指着陈薇道:“回去之后你自己和你妈解释!” 事已至此,他已经没脸再跟江耀争辩什么! “不行!我不能和家慈分开的!”陈薇拼命摇头:“我不走!” 婚约绝对不能取消! 这些年她费尽心机才钓上宋家慈这条大鱼! “丢人现眼的东西!你留在这里又能怎样?”陈章上前,又是一个大巴掌狠狠甩向她的脸。 横竖陈薇都已经没有办法嫁给宋家慈了!但是他自己的仕途还得保住!或许他惩罚了陈薇,江雷霆的气也就消了!大不了以后靠自己,但是江家他是万万不能再得罪了! 而且保住陈薇,或许将来还能有机会攀得上其它有钱有势的人家!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陈薇被这两巴掌甩懵了。 陈章这些年来对她从来都是笑脸相迎,哪怕他心情再不顺,也不会对着她发泄。 今天,是陈章第一次对她动手。 所以,当她对他有用处的时候,她就是高高在上的小公主,当她没有用处时,就是破烂一堆。 陈章也懒得再跟陈薇多说什么。 两人对视了眼,陈章随即叫外面的司机进来将陈薇从地上扯了起来。 想了想,又回头朝江耀道:“阿耀,这坏掉的珠子,我一定想办法给你们找到一样的!还请你不要见怪!” 他说到一半,欲言又止。 他现在只能奢望江耀大人有大量,不要因为陈薇的事情记恨他! 江耀只是面色淡淡回道:“舅舅记住刚才答应过我的事情就好。” 陈章点了点头,没有再继续多说什么,带着陈薇就走了。 许长夏若有所思看着陈薇和陈章离开的方向。 一旁何嫂随即关了大门,回身又给许长夏他们把凉了的菜热了下,将许长夏拉回到餐桌前道:“少奶奶,别管他们了,吃咱们的饭。” “爷爷也没吃几口呢。”许长夏担忧地看向窗外江雷霆房间的方向。 “没事儿,待会儿我给他送过去,老爷子现在正在祠堂跟老太太的牌位说话呢。”何嫂轻声回道:“项链坏了,老爷子总要和她去说一声。” 许长夏听说过江雷霆和他太太的往事,他太太是一名留学归来的优秀战地记者,两人是在战场上认识的,大约十年前去世了。 江雷霆的三观这么正,他的太太一定也是很好的人。 “老爷子已经习惯了,放心吧。”江耀在她身旁坐下了,安抚道。 许长夏却看向了桌上那只首饰盒。 沉默了几秒,将它拿了过来,她让何嫂拿了只手电筒过来,打光仔细看了看,里面的珠子大概坏掉了有四五颗。 事情倒也没有到那么坏的地步,还可以补救。 …… 吃完饭,江耀见江雷霆还在房中没有出来,去看了看,许长夏独自先回了房间。 经过刚才那么一闹,现在已经快九点了。 许长夏眼看时间已经不早,又想起江雷霆让他们住在老宅的用意,斟酌了下,先一个人去洗手间洗漱干净了。 蒋以禾带着江池净身出户之后,江家就剩下江耀这么个独苗苗,江雷霆又待她这么好,许长夏绝对不能叫江家断子绝孙。 她不仅要救江耀的命,还要把江家的香火延续下去。 上辈子,许长夏在和江池婚后第一次同房之后,就怀孕了,但第一胎在她临产之前不幸夭折,后来,江池借口心理阴影有好久都没碰过她,以至于她错过了最适合生育的年纪,后面经历千难万险四十岁高龄才怀上阿苏。 所以得子难其实并非她身体的问题,而是因为她和江池感情不和。 如果这辈子,阿苏还能投胎到她腹中,成为她和江耀的孩子,那就好了。 江耀一定会是个合格的好爸爸。 想到阿苏,许长夏下意识地抬手抚向自己平坦的小腹。 江耀推门进来时,刚好看到这一幕。 “肚子不舒服?”他愣了愣,脱下身上的外套放到一旁,朝许长夏低声问道。 “没有。”江耀进房时没有声音,许长夏听到他的说话声才反应过来,收回手连忙回道。 江耀没作声,走到床沿边坐下了,盯着许长夏看了会儿。 “怎么了?”许长夏不解地望向他,低声问道。 行动间,一股淡淡的体香若有似无拂向江耀。 许长夏身上的这套睡衣,甚至比之前许芳菲给她准备的那套,更加诱人。 江耀看向她鼓囊囊的傲人之处。 她里面,似乎没穿。 第92章 一块儿洗 许长夏是故意没穿内衣。 见江耀的视线看向自己身上,她脸不自觉地红了红,伸手轻轻拉住了江耀的胳膊,道:“我洗好了,你也去洗吧。” 江耀却坐在原处,没动。 许长夏沉默了几秒,又鼓足勇气凑上前轻轻吻了他的唇一下,催促道:“去呀。” “待会儿,我有个十点半的航班飞北城。”江耀低声回道:“上面临时通知,明天有重要军事会议。” 许长夏愣了下。 “那你……明天晚上会回来吗?”她想了想,反问道。 明天可是他们的回门宴,江雷霆宴请了一百多个人。 “会回来,我已经定好了明天下午回程的航班。”江耀当然也不想把许长夏一个丢在这儿,但通知是临时送到他手上的,已经决定好了。 许长夏闻言,这才松了口气。 他能赶回来就好。 她知道江耀忙,尤其是在这几年和南边邻国关系交恶的情况下。 虽然又浪费了一晚,但后面还有几天,不能耽误他的正事儿。 江耀见她满眼的不舍,低头轻轻吻了下她的额头,道:“你今天身体不舒服,早些睡吧,我看你睡下再走。” 即便今天不走,江耀也不可能碰她,他已经下定了决心。 许长夏乖乖躺下了,朝坐在身边的江耀又看了两眼,忍不住伸手又抱住了他。 江耀忍不住无声地叹了口气。 去北城开会,再远的路他也确定自己能赶回来见她,但上了岛之后,一切就都是未知数了。 他知道,许长夏心里想的也是这件事儿。 离他离开的日期越近,两人的感情越深,就越是不舍。 江耀也想潇洒一点儿直接抽身离开上岛,他也知道,假如自己战死,许长夏还得过下去,最好听到他的死讯时就像个陌生人一样漠不关心,这样对她来说才是最好的。 留她一个人在世上伤心,对她是不公平的,但他……就是放心不下她,就是忍不住地想要靠近她。 他沉默良久,狠了狠心,轻轻扯开了许长夏的手,道:“我帮你关灯。” “好。”许长夏闷闷应了声,将手收回到了被子里。 江耀起身快步走到电灯开关前,将灯关了,黑暗之中,犹豫了一瞬,随即转身往外走去。 …… 翌日清晨。 从重生那晚算起,许长夏算是第一次睡了一顿安稳的觉,一夜无梦,睁眼就已经六点半了。 她收拾好自己,读了一会儿英文单词,去餐厅时,江雷霆刚好手上捻着一串佛珠从外面走了进来。 “夏夏,怎么不多睡会儿?”江雷霆见她起得这么早,有些惊讶。 许长夏笑了笑,道:“起来复习了会儿功课。” 今天还有件重要的事情要做,待会儿她就得出门。 江雷霆以为是昨天他说起考大学的事情,让许长夏有心理负担了。 他琢磨了下,朝许长夏语重心长道:“爷爷和你讲,考不上大学也没事儿,上个中专也不错,等毕业了当个中学老师,又体面又轻松。” 八十年代初考上大中专的,好些的确实能分配到学校当老师。 但许长夏,志不在此。 刚才她用十几分钟做了份英语真题,对了下答案,除了作文没写,选择题全对。 光是在英语上,她就可以比之前多拿将近三十分,考上普通本科一定是没问题的。 但普本还不够,许长夏要上的是重本,或者说,她的目标,是清华北大。 “爷爷,我没什么压力,我就是这么多年习惯早起了。”许长夏随即朝江雷霆笑了笑,回道。 “那就好。”江雷霆这才松了口气:“我就怕你学傻了,你看那些个为了考大学复读三五年的,多累啊,爷爷希望你平安健康就好。” 许长夏听江雷霆说着,忍不住笑。 其实大家都明白这个年代大学生的含金量,江雷霆又怎么会不明白? 只是他说的确实是真心话,他是真的在关心她。 “待会儿吃完我还要出门一趟。”许长夏一边喝着粥一边看了眼时间。 “去哪儿?” “回喜山居取点儿东西,待会儿要用的。”许长夏笑眯眯地回道。 江雷霆闻言点了点头:“那我的司机借你用。” 许长夏没有推辞,吃完早饭直接换了衣服就出门了。 司机已经在大门外等着她了,许长夏快步走到车旁,刚要拉开车门,却看到一旁进大门的阶梯上,陈薇正一脸憔悴地跪在那儿。 许长夏看向她时,陈薇刚好也抬头看向她。 两人对视了眼,陈薇随即羞耻地别开了脸:“你满意了?” “你对不起的人又不是我,我何谈满不满意?”许长夏面无表情地回道。 “少奶奶,上车吧!”一旁送许长夏出门的何嫂随即催促了许长夏一声:“别理她!” 她们一主一仆两人无所谓的态度,让陈薇更觉得耻辱。 许长夏没再作声,上车关上了车门,朝前面司机轻声问道:“陈薇跪那儿多久了?” “昨天半夜跪到现在了。大少爷和老爷子怕影响您心情,所以没让我们说。”司机随即回道。 那跪得是挺久了。 然而,对于想原谅她的人,别说跪一整晚,哪怕只跪十分钟,只要态度拿出来,一定会得到原谅。 对于不想原谅她的人,哪怕是跪死在门口,也不会有人搭理。 许长夏觉得陈薇实在有点儿蠢。 有这个时间,她不如去宋家慈那儿求,也比跪在江家门口有用。 她收回落在陈薇身上的视线,朝司机轻声道:“走吧。” 她有件非常重要的事情要立刻去做。 第93章 灼热的目光 许长夏去喜山居拿了样东西,随即又赶到城东一家专门修复老物件的店。 还好,店门是开着的。 许长夏记得,这家老板修复古董的手艺一绝,她上辈子曾来过一趟,店里的摆设还是和她印象中一模一样。 听到门口有人推门进来的风铃声,坐在柜台后的老头随即抬头看了眼。 许长夏朝他笑了笑,走到柜台前,将手上的首饰盒递到他面前:“老先生,请问,今天能来得及把这项链修好吗?” 老头打开首饰盒看了眼,道:“你意思是,要把这金镶嵌到这几颗碎掉的帝王绿珠子里?” “对!”许长夏点了点头。 老头拿起珠子看了几眼,又拿起一旁沉甸甸的一小块老金锭子看了眼,叹着气道:“可惜了,珠子碎掉也可惜,这老金融进去,也可惜。” 许长夏拿来的这一小块金锭,是祖上好不容易传下来的,一共有两块,她取了一块来,专门用来修补珠子。 她当然也有些舍不得,只是现在买卖金子的手续很复杂,等到取来金子,项链就来不及修好了。 而且,她手上的钱也不够买金子。 这项链对于江雷霆来说意义重大,也是因为她保管不力才会被砸碎,她必须要修好。 “您能把珠子还原成和之前差不多大小的样子吗?工费您来定。”许长夏已经下定了决心,径直朝老头问道。 “难,但也不难,给我半天以上的时间。”老头琢磨了下,回道:“工费给二十吧,直到你满意为止。” “那来得及。”许长夏松了口气:“行,就二十块!” “但是你这金子已经有一百多年了,好歹也算是件古物,就这么融进去实在可惜。”老头想了想,又道。 “不然这样,我拿块重量一样的金子和你换,你这块金锭我暂时替你保管。等到你有钱的时候,再来把这老金锭赎回去。” 许长夏一想,这样也行。 “那就多谢您了!”许长夏毫不犹豫地点头应道。 许长夏的金锭一共三十六点五克,老头去自己屋里取来一小条金子,切了同样重量的给许长夏。 老头的金子能用火融软,许长夏当即也就没多想什么了,让老头切了十几克下来,专门用来修补翡翠珠子做造型用。 她一个人在店里等了许久,一边背着政治资料,一直到下午三点,珠子才修补好。 老头妙手回春,果然修补到了和原来差不多的样子,而且金子的点缀,倒是让这串帝王绿多了点儿不一样的味道。 许长夏也来不及道谢了,拿着修好的项链和剩余的金子便匆匆忙忙地往回赶。 回到江家老宅时,江雷霆已经不在家了,提前一个人先去了酒店招呼客人。 许长夏换好了衣服,收拾好了自己,再上车时,看到陈薇竟然还跪在外面没有起来。 然而她只是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 陈薇没脑子,陈家一家人也都没脑子,她因为肖想江家孙媳的位置而做错事跪在江家门口赎罪,让宋家慈和宋家的面子要往哪儿搁呢? 她跪得越久,宋家的面子就丢得越大。 宋家这门婚事,十有八九是没希望了! 然而,自作孽不可活,这都是陈薇应得的。 阶梯上,陈薇看着许长夏乘坐的小轿车消失在远处,眼底里满是仇恨。 今天她所遭受的一切,都是因为许长夏! 她一定会让许长夏付出代价! …… 二十分钟后,国盛大宾馆。 回门宴开席的时间是六点,许长夏提前了一个小时到了。 门口已经停了不少车,都是看在江雷霆的面子上,特意提早来的。 虽然江雷霆已经退休几年,但大家还都是对他恭恭敬敬的,不敢轻慢,更何况今晚是他最宠爱的大孙子的回门宴,能被江雷霆宴请,也是他们的荣幸。 江雷霆听前台电话说许长夏来了,随即派了人下来接她。 许长夏等了半天也没看见人,想着或者是大小门走岔了,怕江雷霆等得着急,便一个人先上去了。 江雷霆包了一整层楼,许长夏走到宴会厅正门口看了眼,确定是他们回门宴定下的耀华厅,随即走了进去。 门口有几个提前来了正在闲聊的太太瞅见有新的客人来了,朝她看了眼。 其中一个下意识嘀咕了句:“乖乖,这是哪个大明星!走错地方了吧?” 此言一出,周围其他人也跟着看了过去。 许长夏一身浮光锦的半袖旗袍,简单盘了一个侧边髻,用坠着一颗金镶翡翠珠子的木簪子点缀了下,耳边的一对耳珠子也是用的金镶翡翠的黄金耳线。 行动间,珠子微微摇曳,衬得她更是风情万种。 搭配简单,却又实在亮眼,让人一看便挪不开目光。 而妙就妙在,许长夏用没有碎掉的翡翠珠子重新穿了一串短项链,长度刚好在锁骨下,显得年轻而又贵气,和这个年代穿旗袍喜欢佩戴的长项链是完全不一样的感觉。 其中的一颗金线翡翠珠子,恰如其分地摆在了旗袍正中间镂空的地方,和她耳朵上的黄金耳线互相辉映。 翡翠配金,大气而又不俗气。 衬得许长夏像是画报上走出来的可人儿。 这个年代的女人即便出生高门,也很少有这种搭配成套首饰的审美,而且目前柜台上不能售卖黄金首饰,许长夏的这套搭配,让在场的女人几乎是全都看直了眼。 “这不是许小姐吗?”有人看了半天只觉得眼熟,忽然一下想起订婚宴上见过许长夏,恍然大悟道。 “不是她吧?怎么不像了?” “是啊,不一样了……” 脸还是那张脸,几乎未施粉黛,但看着和订婚宴上完全不是一个人的感觉,尤其那双眼睛里的精气神,和之前完全不一样了。 与此同时,二楼,有几道灼灼的视线,落在了许长夏身上。 第94章 情不自禁 许长夏察觉到二楼有人在看着自己,随即抬头看了过去。 刚好看到江雷霆和几个人从二楼走了下来。 江雷霆其实早就看见许长夏进来了,听着那些人对许长夏的称赞,他简直是乐得合不拢嘴。 他就说,许长夏怎么神秘兮兮地出门了一整天,原是去修项链去了,效果是显而易见的。 瑞珍把这条项链传给下一代,希望看到的亦是如此。 她想看到的,是有人对它付出真心的喜欢和爱护,这才是适合它的主人。 他想,这条项链是碰到对的主人了,他们老江家,也是有了最适合的孙媳人选! 他乐呵呵走到许长夏身边,道:“夏夏!来,到爷爷这儿来!给你介绍一下这些长辈!” “这几位都是爷爷当年的老战友们,你叫伯父伯母爷爷奶奶就行!” 许长夏随即一一叫了过去,几位长辈看着许长夏,止不住地笑着点头。 “果然是老江的眼光毒辣哦!这是哪儿找到的这么标致的小姑娘!像电影里面的女明星似的!就是那个演貂蝉的!” “对对对!我说怎么看着这么眼熟!”几个太太拉住许长夏的胳膊,上下打量着,简直是爱不释手。 许长夏被夸得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她年纪还小,脸皮薄。”江雷霆笑着给许长夏打圆场道。 “你看你给宠的,咱们看两眼还能给她看坏啊!” 一旁不远处,麻将桌上。 几个稍稍年轻些的太太看了会儿那边的许长夏,却不住地摇头。 “她就是许长夏啊?哪儿赶得上陈薇了?” “美则美矣,庸脂俗粉,一看就胸大无脑!哪儿有你们陈薇清丽脱俗?” “还有她身上那件旗袍那个工艺,一看就知道是老式的了,回门宴连件新衣服也买不起,江家也真是不嫌她丢人!” 一旁人越是说着,陈薇的姨妈何太脸色越是难看。 许长夏在这儿光鲜亮丽地办着回门宴,她家陈薇,却还跪在江家大门口赎罪。 她是真心疼她的外甥女。 “这都几点了?阿耀真那么在乎她的话,回门宴都不回来?”身旁,有人冷笑了下,道。 这句话,刚好说到了点子上。 “到底有没有脑子,试一下便知。”何太皮笑肉不笑地看着许长夏那儿,沉默良久,淡淡开口道。 说话间,丢掉了手上的牌。 “老江啊,刚才咱们的事儿还没说完呢!”一旁,有人招呼了一声江雷霆。 许长夏见那边几位都是穿着军装的,猜想是有什么重要事情要和江雷霆说,随即朝江雷霆道:“爷爷,我没事儿的,你先过去聊正事儿吧。” 这边几位太太人都很和善,她自己单独待一会儿也不要紧,而且许芳菲他们应该就快到了。 “那好,我先离开一会儿。”江雷霆斟酌了下,点头回道。 “好。”许长夏乖乖点头回道。 江雷霆前脚刚走,后脚,一个看着略微年轻些的太太拉着许长夏就往一旁偏厅的牌桌上坐:“我们刚在打麻将的,夏夏你要不要一起来?” “我们有个人去上厕所了,还没回来,你替她一会儿吧?她恐怕是输怕了不敢回来了!” “我不会打麻将的!”许长夏受宠若惊地连连摆手。 “没事儿,输了算我们的!赢了算你的!长辈们图个乐子罢了,你不会连这点儿面子也不给吧?”牌桌上,何太太随即笑眯眯地反问道。 许长夏不知道这位何太太是什么来头,一上来就给她使绊子,她微不可觉地皱了下眉头。 很明显,这话是在给她扣帽子。 “再过一会儿就开席了,我就不凑这个热闹了。”她顿了顿,继续推辞道。 一来,许长夏确实不怎么会打麻将。 二来,她看她们来的牌面很大,输赢动辄上百,她替的这位太太还不知是什么人物,要是把她的钱给输了,还不知怎么收场。 第六感告诉她,这位何太太来者不善。 “所以啊,最多也就是代个几把而已。”何太太却继续用善解人意的口吻回道:“不会玩儿可以学的呀,不然你一个人在边上也是无聊,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长辈欺负你呢!” 一旁的人也都在劝许长夏,许长夏此刻是骑虎难下。 何太太又朝许长夏微微笑道:“你今天可是东家呢,陪陪客人也是应当的。” 许长夏和她对视了眼。 这帽子,扣得可真够大的。 摆明了,是设了圈套拉着她往下跳。 与此同时,北城机场。 因为寒流来袭,北城开启了暴雪预警,部分航班停飞。 江耀独自坐在特殊通道贵宾室里,看着墙上的时钟,一分一秒地指向五点,眉头渐渐紧蹙。 还有一个小时,他和许长夏的回门宴就要开始。 他从三点多等到五点,暴雪警报丝毫没有解除的意思。 此刻,他可以说是心急如焚。 这么重要的场合,他绝对不能缺席,让许长夏一个人独自面对。 否则,今晚宴请了这么多人,江家轻慢这个未婚妻的消息将会在短时间内传遍杭城! 他思忖良久,猛然起身,朝门外机场办事处办公室的方向大步走去。 迟到是不可避免的了,他也不可能在一个小时内飞回杭城。 但他必须要在回门宴结束之前赶到! 今天就是天上下刀子!他也必须赶回去! …… 国盛大宾馆。 许长夏沉默半晌后,坐在了牌桌的那张空位上。 “这样才对嘛!”何太太随即朝她笑道:“不然显得多不合群!” 许长夏只觉得这位何太太对她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夹枪带棒。 她没吭声,只是低头看了看手边皮夹子底下的零钱有多少。 薄薄的几张零钱,只剩下一百多块,看起来她代打的这一位太太,输了不少。 许长夏上辈子也就年轻时玩过两次麻将,此时脑子里面勉强能记起基本的规则,摸牌都比别人要慢了一拍。 旁边何太太朝她看了几回,低头却是止不住无声地冷笑,许长夏确实不怎么会玩的样子。 玩了有一会儿,何太太拍着手笑了起来:“又胡了!清一色!夏夏呀!你可真是我的小财神!” 许长夏看着有些兴奋的何太太,笑了笑,道:“我说了,我不太会打的。” 才半个多小时,许长夏已经输给她们二三百块,把自己的钱都垫进去了。 三个人专盯着她吃,傻子也看出,她们是在针对她。 何太太三人这时却笑着不说话了,显然刚才说的输了算她们的,都是哄骗她的说辞罢了。 许长夏也没作声了。 待会儿,她自有办法治她们。 新的一局又开始了,许长夏摸了几张牌,刚要把手中的九万丢出去,身后,忽然有一只大掌伸过来,将她手上的牌按了下去,指向另一张。 许长夏的注意力都在牌局上,被这突如其来的一下吓了一跳。 她以为是江耀回来了,立刻惊喜地回头看去。 然而,站在她身后的,却是个穿着深蓝色中山装模样端正的高大陌生中年男子,眉眼间,依稀能看出三四分江耀的模子。 许长夏愣了两秒,见男子身后还毕恭毕敬地站着几个人,忽然意识到了这是谁。 他一定是江耀的舅舅,陈砚川。 正要叫他,陈砚川却朝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指向了她的牌。 许长夏没吭声了,按照陈砚川指的,换了牌。 下家的何太太忍不住皱了下眉头,斟酌了下,犹豫着丢出了个一万。 许长夏还没反应过来,陈砚川便淡淡开口道:“胡了。十三幺。” 温润而又带着几分威严的男声,另专心在牌桌上的另外三人这才反应过来,许长夏身后还站着一个男人。 她们抬头一看,见竟然是陈砚川,明显有些慌了神。 “陈局,可不带这么作弊的啊!”何太太脸色变了又变,脸上有些绷不住了,朝陈砚川尴尬笑了笑,道。 就这一把十三幺,许长夏就能赢回去三四百! 原本陈砚川没来之前,何太太是计划要让许长夏输掉五百块以上的! “也不算作弊吧,夏夏原本就要凑十三幺的,只是有一张牌没看见,砚川指了下而已。”一旁其他看着牌局的太太们随即慈爱地开口道。 许长夏这个小丫头又漂亮又懂事,一般年纪大的见了她都会情不自禁对她产生亲近之意。 一个两个的都这么说,何太太有些不服气。 正要说什么,陈砚川如鹰隼般一双琥珀色的眸,随即瞥向她,淡淡道:“怎么,何太这当姨妈的是替陈薇不值?” 他半开玩笑半认真的一句话,让何太瞬间焉了下去。 陈砚川在楼上盯了她们许久了。 三个人套许长夏一个小姑娘,刚才她们的小动作,都落在了他的眼里。 他作为小舅,江耀出发前将许长夏托付给他,他岂有不管的道理。 何太太知道是自己理亏在先,陈砚川这么一发作,一旁众人都朝他们这儿看过来,她反而不敢吭声了。 这一把,直接让许长夏把输掉的二三百赢了回来,还多赚了一百块。 算分时,何太太的脸色铁青。 “好了好了,快六点啦!不打了!”一旁有人打着圆场道。 何太太气冲冲地从钱包里拿了钱递给许长夏,没好气道:“不用找了!” 她原本是想做个局,让许长夏把周太太的钱全都输光,周太这人好面子,回来肯定不愿赖账,但几百块又实在不算什么小钱,周太肯定会因此而讨厌许长夏,以后肯定有许长夏的好果子吃! 谁知偷鸡不成蚀把米,她反倒输给了许长夏一百块! 许长夏看着那两张五十块,却没有伸手。 既然对面是陈薇的姨妈,那新账旧账,不如就一起算了。 “拿着呀!”何太的手都酸了,没好气道。 许长夏却笑眯眯道:“何太不是说了,输了都算你们的?” “要么,这局不算,之前我输掉的都算你们的,怎样?” 如果这样算的话,她们三个就要再掏出一百多块! 何太无所谓,另外两位太太却不干了,她们先生一个月工资也就不到一百块钱! “哎呀何太开玩笑的!”其中一个立刻倒戈相向,朝许长夏赔笑脸道。 “可是,我没有在开玩笑。”许长夏脸色却冷了下来,转眸盯住了说话的对方。 她眸中的深冷寒意,另对方猛地一个寒战,愣住了。 “一共二百七十五,零头给各位伯母们去掉,应该还我二百七。”许长夏丝毫不给她们面子,说话的语气却还是温柔的。 有陈砚川给她撑腰,她自然更不会示弱! 五块钱的让步已经很多了,够她早饭吃半个月的蟹粉小笼包。 一旁陈砚川看着,却有些惊讶。 所以,即便他不出手帮她,她也有法子治她们。 “给她吧!”何太太自知理亏,朝一旁两人低声道。 这么多人看着她们联手欺负一个小辈,闹大了难道光彩吗? “这钱可都是何太您自己赢的,我们也没赢几块钱吧!”另外两人却不肯干了,将钱包捂得死死的,一分钱也不肯掏出来了。 “你们……”何太太被气得头晕目眩的,一时说不出话来。 第95章 着迷 僵持了半分钟,见周围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何太实在面子上挂不住了,一把又从钱包里抽出了一百五十块丢到了许长夏面前。 许长夏也不生气,拿起钱,随即收到了之前的钱夹底下。 她的手刚抽出来,身后,忽然传来一道慈爱的声音:“不是说好输了算何太太的,赢了算你的?” 许长夏吓了一跳,回头看,一位头发花白保养得当的太太正站在几步开外,笑眯眯地盯着自己。 “这位就是周国华先生的太太,向容女士。”一旁,陈砚川随即给许长夏介绍道:“也就是这个钱包的主人。” “我不冠夫姓,你叫我向奶奶就好。”向老太太随即朝许长夏温柔道。 许长夏听过向容这个名字,她可是个了不起的人物,甚至和她的先生周国华不相上下。 “向奶奶您好!”许长夏随即恭敬地和她打了声招呼:“我不知道这位置是您的!不然……” “我知道。”向容笑着朝她点了点头。 其实半小时前向容就看见许长夏了,当时她有正事,也就顺带看看许长夏这小丫头要怎么收场。 她想,江雷霆能看中的孙媳,一定是不简单的。 结果没让她失望,许长夏还真是宠辱不惊,临危不变,为人处世淡然到不像是她这个年纪该有的样子。 而且,她看到许长夏输掉的时候,也并没有拿她钱夹里面的钱,而是自掏了腰包。 这丫头口袋里一共也就一百多块钱,全都掏出来了。 二百多块对于普通人家来说,应该算是不小的一笔钱了,结果许长夏丝毫没有心动自己留下,可见这丫头不贪财,有很强的自制力。 原生家庭不够好,不是许长夏的错,能够出淤泥而不染才是最难能可贵的! “你们家阿耀的福气,要来了!”向容朝陈砚川认真道。 “是啊。”陈砚川微微笑着应道。 江耀小时候吃了太多的苦,所以老天爷补偿给他的福报来了。 许长夏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了,低着头收拾好了自己的东西从座位上起身。 身旁,陈砚川递了两只纸袋子过来,低声道:“这是阿耀托我给你母亲和三舅准备的衣服,以备不时之需。” 许长夏盯着递到自己面前的衣服,愣了几秒。 想了想,起身走到陈砚川面前轻声问:“小舅舅,江耀哥他今天……不会回来了是吗?” 今天是回门宴,主角是许长夏和江耀,倘若江耀不回来,多少会有些揣测和闲言碎语。 陈砚川沉默了几秒,低声回道:“我不知道,北城今晚会下暴雪,所以航班延误了。” “好。”许长夏只是点了点头,没再多问什么。 许长夏的反应,让陈砚川又有些惊讶:“你似乎,不怎么在意他是否回来?” 许长夏认真点了点头:“是,我不在意旁人的目光,我只知道他心里有我就好。其它的不过都是形式罢了,没有那么重要。而且国家大事比家事更重要,我不怪他。” 江耀心里有她,比什么都重要。 再说,是暴雪耽误了,不是他不想回来,她没有那么蛮不讲理。 陈砚川微微挑了下眉,她这种思想,和别的女同志,有些不太一样。 他最近新学了一个词,叫做内核,许长夏的内核很强大,他很欣赏。难怪江耀这小子被迷得魂不守舍。 他想起昨天江耀在他面前提起许长夏时的样子,眼里充满了骄傲和欣赏,充满了光。 当时他便好奇,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女孩子,才会让他的外甥这么着迷。 如今看来,不是没有原因的。 正厅里,客人几乎都到齐了,向容随即朝许长夏和陈砚川笑呵呵道:“走吧,咱们一块儿过去。” 一旁向容的人替向容收起了桌上的钱夹时,向容不咸不淡地瞥了眼何太太,道:“你活到这个岁数,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何太太脸色微微变了下,没敢吭声。 向容说的话虽然听着不严重,但明显是在警告她,方才她给许长夏下的套她都知道了。 等到他们几个走远了,何太太才脸色铁青地看向牌桌上另外两个人:“你们两个真是蠢出生天了!” 有这么好的机会给陈薇出气,就这么浪费了!还让向容记下了她的仇! “那砚川都已经来了,你让我们怎么办!” “这也不是钱的事情啊!”其他两个人愤愤地嘀咕道。 他们比不得何家,哪儿敢得罪陈砚川呢! 而且一百多块钱对她们来讲已经算是很多钱了,她们也不是傻子,她找她们做帮手时倒是起劲,让她自己多掏那一百五十块钱,那张脸倒拉得跟驴脸似的! 何太太怒气冲冲地收拾好自己的东西,没再理她们。 正一个人往正厅走去时,忽然看到远处角落许长夏正在和一名中年妇女说着什么。 这边附近人少,何太太似乎听见许长夏叫了声妈。 她脚步随即放缓,朝那儿仔细看了几眼。 那中年妇女身上穿的是一件的确良衬衫,配了一条阔脚裤,虽然还算得体,但一看就是便宜货,全身上下加起来不超过五十块。 可真够寒酸的。 有这样的一个母亲,生出许长夏这样的女儿,也就不奇怪了。 她看着她们两人往一旁休息室走去,斟酌了下,见四周没人注意到自己,默不作声跟了上去。 “妈!怎么来得这么晚?”许长夏远远就看见了许芳菲,随即拎着江耀给的衣服朝许芳菲走了过去,轻声道:“咱们先去休息室换身衣服!江耀给你买的!” “有点儿事情给耽误了。”许芳菲小声解释道。 还好,许芳菲没有迟到。 她拉着许芳菲进了一旁休息室里,问道:“三舅呢?陆风呢?” “就在门口了!我们今天准备收摊的时候,菜场管理员忽然说要收摊位管理费,不让我们走,这才耽误了!”许芳菲擦着额头上的汗回道。 许长夏看着她有些狼狈的样子,心疼得不行。 “没事儿,没迟到。”她随即拿了条毛巾来给许芳菲擦汗:“那事情解决了吗?” “差不多算是解决了。”许芳菲一边说着,一边打开衣服袋子看了眼。 她以前是纺织厂的,因此认识衣服牌子和材料,一看吓了一跳,道:“这衣服可不便宜呢!少说要好几百!” “不碍事儿的,这可是我和江耀这辈子最重要的几个场合之一了,这钱以后我会还他,你现在就放心穿得体体面面的!”许长夏随即哄道。 许芳菲一想,也是。 刚才她见到的几个太太,确实都穿得不俗,她可是许长夏的母亲,今晚最重要的长辈之一,总不能因为一套衣服,让许长夏成为旁人背后的笑柄。 “好,都听我女儿的!”她随即想通了,点点头回道。 “我在这儿等你三舅过来,让他也把新衣服换上!你先去忙你的吧!”许芳菲眼看着六点快到了,朝许长夏催促道。 “换好衣服就过来啊!”许长夏点了点头,回道。 她回到江雷霆身边时,江雷霆轻声问道:“芳菲和阿劲来了吗?” “来了,刚刚有点儿事儿耽误了。”许长夏回道。 “那就好。”江雷霆这才松了口气。 北城暴雪,江耀今晚恐怕是赶不回来了,偏偏他今晚还请了这么多人来,要是许芳菲和许劲再不来的话,旁人恐怕还以为他们两家之间是有什么矛盾。 虽然他不在意旁人说什么,但是许长夏小姑娘家家的,怕是承受不起流言蜚语。 等了一会儿,许芳菲和许劲两人终于回到了主座旁,江雷霆这才彻底放了心。 宴席开始了会儿,陈砚川作为今晚最重要的长辈和宾客之一,问酒店要来了话筒,简短解释了下北城突发暴雪的状况。 他刚说完江耀也许来不及赶回的话,底下,有人便窃窃私语起来。 “剃头挑子,一头热,长辈再喜欢,江耀自己不喜欢能有什么办法?” “是啊,听说昨晚啊,江耀还特意把陈薇叫到家里去吃饭,惹怒了江老,此刻陈薇还在江家门口跪着呢……” “难怪了,我说怎么江耀到了这个点还不来,暴雪就是个借口吧?” “可怜这小姑娘小小年纪就要嫁给一个不喜欢自己的人,后面还有她的苦头吃呢!” 身旁质疑的声音不小,许长夏隐约听到了几句。 她坦然地坐在位置上,没管他们。 嘴长在旁人身上,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她也不能拿东西去把他们嘴给堵上。 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就在周围一片议论纷纷间,主桌上的向容忽然笑吟吟地站起身。 “我和国华啊,提前给今天订了个五层的大蛋糕,这会儿已经送上来了。” 她说话间,拉起身旁的周国华,端起桌上的酒杯走到了许长夏和许芳菲身旁,道:“芳菲,我在这儿和你周伯伯一块儿敬你一杯,感谢你能教导出夏夏这样的好孩子,她嫁到江家啊,是江家的福气!” 向容是秦瑞珍生前最好的姐妹,秦瑞珍十年前去世时,向容还特意去庙里给秦瑞珍超度吃斋念佛了两年,才从悲痛之中走出来。 因此,向容对许长夏的肯定,代表着什么,不言而喻。 向容说着,又望向许长夏的脖颈:“夏夏,你脖子上的项链,是阿耀给的吧?我记得,这是瑞珍临终前交给他的遗物之一,说是要让他亲自交给未来的太太保管。” “是。”许长夏点了点头回道:“这是江耀哥昨晚交给我的。” 向容此话一出,周围顿时寂静一片,大家神色各异地望向了许长夏的脖子。 如果这话是从江雷霆和陈砚川口中说出来的,或许大家只会觉得他们是在给许长夏和许家挽尊。 但这话是从向容口中说出来的。 “蛋糕到了,大家一块儿去切蛋糕?”向容笑容可掬,看向已经推进厅里的蛋糕推车。 说话间,再自然不过地挽起许长夏的手,往蛋糕那儿走去。 许芳菲看着许长夏走到比她还高的五层蛋糕前,心中满是欣慰。 这几天,她看到的,是江家对许长夏的处处维护,之前对门不当户不对的那一点儿担忧,此刻,已经荡然无存。 就算江耀今晚赶不回来,也无妨。 就在向容抓着许长夏的手,准备朝给蛋糕切下第一刀时,忽然有人朝落单的许芳菲走了过来,朝她伸手道:“还给我。” “什么?”许芳菲愣了下。 她抬头看向朝自己伸手的何太太,有些懵,她好像不认识对方。 “别装傻,还给我。”何太太一脸冷漠地盯着她。 一片热闹间,许长夏的目光刚好越过人群看向许芳菲。 看到何太太和许芳菲纠缠在一起,她随即放下手上的刀,轻声道了句:“不好意思……” 随后快步走到两人中间,拦在了许芳菲面前。 “何太太,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她紧拧着眉问道。 “误会?”何太太忍不住冷笑了声:“你妈妈偷走了我一只金手镯,我刚看到了!就在她的包里面!” “怎么可能!”许长夏只觉得莫名其妙:“您搞错了吧?” “是啊,我刚才一直都和夏夏她们在一起的,这位太太您看错了吧?”许芳菲急忙解释道。 “偷没偷,打开你妈的包看一眼,不就知道了?”何太太懒得说什么,趾高气昂地回道。 许芳菲是什么样的人,许长夏比谁都清楚,她哪怕穷到去讨饭也不可能偷别人家一颗米! 许长夏随即将许芳菲的包拿了过来,打开了,递到何太太眼前:“没有吧?” 何太太却一把打开了包的夹层,从里面,取出来一只沉甸甸的金镯:“你看,不就在这儿吗?” “人赃并获了吧?你们还有什么好说的!” 许芳菲错愕地盯着这只镯子,愣了几秒道:“这不是我拿的!” “夏夏,我真没偷她的东西!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跑到我的包里来的!”她急忙朝许长夏解释。 许长夏目光复杂地看向许芳菲,她当然相信她!而且许芳菲一直和她待在一起,怎么可能会有机会去偷东西? “刚才你去上厕所的时候,我的镯子和包就放在洗手池边上,当时就只有你和我两个人,不然我怎么知道是你?”何太太不等许长夏开口说什么,继续道。 整个宴会厅里的人,视线都落在了许长夏和许芳菲身上。 “没有……我……”许芳菲此刻是百口莫辩,一张脸急得通红,不知如何是好。 “或许,是何太太自己放进我妈包里的呢?”许长夏此刻却异常的冷静,沉默了几秒,反问道:“您自己也说了,当时厕所只有你和我妈两个人。” 何太太显然是做了完全的准备,她和许芳菲自乱阵脚,只会让她得逞。 “呵……”何太太却忍不住冷笑出声:“一个当小偷的妈妈,能教育出什么样的孩子呢?被人当场抓住偷窃,还能这样理直气壮!我看你们是穷疯了!” 穷,就是她能用来诬陷许芳菲和许长夏最有力的武器。 “小何啊!”就在这时,江雷霆忽然出声,紧皱着眉头看向一旁何太太的先生:“会不会是你太太自己把东西放错了包呢?” “江老,您这么威胁我先生,或许我可以为了他而妥协,但您能堵得住今天在场这么多人的嘴吗?”何太太却愈发的肆无忌惮,大声反问道。 反正今天江家的亲戚她是得罪遍了,也不差这几句! “而且就算是我诬陷许芳菲!有谁能作证是我诬陷了她?” “我。”就在这时,宴厅门口,忽然传来一道低沉的声线。 许长夏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她下意识地朝门口方向看去。 此刻,站在门口穿着军装风尘仆仆赶来的,不是江耀,又是谁? 第96章 将她紧搂入怀 江耀迎着众人诧异的视线,脱掉身上还沾着雪的军大衣外套丢给一旁陆风,大步朝许长夏站着的方向走来。 许长夏此刻满腹的委屈,在看到江耀的一瞬间,终于忍不住宣泄出来。 她眼眶止不住地发酸泛红。 她自己无论受多少委屈都不要紧,强忍着也就过去了,但许芳菲不行。 许芳菲这辈子受的苦已经够多了!如今还要在大庭广众之下受她的拖累被人诬陷是小偷!偏偏这一次许长夏想破了脑袋也不知道该怎么为许芳菲开脱! 江耀走到她面前,二话不说,伸手将她一把紧紧搂入怀里。 旁人说她不在乎许长夏,那他就用这种直接的行为来展示,他到底有多在乎她喜欢她! 搂住她的同时,他的目光随即落在了一旁何太太身上。 他眼底一闪而过的狠戾,让何太太止不住的后背一凉,下意识往后退了两小步。 “何太刚才说,我岳母是在去洗手间的时候偷走了你的金手镯,是吗?”他沉声开口问道。 “对。”何太太下意识地咽了口唾沫,气势上,明显因为江耀的忽然出现,被压了一头。 “你去上厕所了吗?”江耀继续问。 何太太被他猛然拔高的音量,吓得一个哆嗦,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妈,我问你,你去洗手间的时候,里面有人吗?”江耀不等她说话,又扭头问身旁的许芳菲。 许芳菲愣了几秒,这才意识到,刚才她一时情急,竟然忘了这个最关键的问题。 她去厕所的时候,明明一个人都没有,更没有何太太所说的那个什么包和金手镯! “没有人,我进去的时候里面静悄悄的,就三个坑位,我还敲门问了呢!没有人!”许芳菲随即回道。 “那就对了。”江耀说话间,又看向不远处的陆风,沉声道:“把人带进来!” 陆风随即从门外揪进来一个被捆着手的中年男人。 “这不是我家司机?”一旁,何太太的先生有些诧异:“他做什么了?你们要把他这么捆着?” “你自己说!你刚刚干什么去了!”陆风恶狠狠朝何家司机道。 何家司机刚才已经在江耀和陆风面前坦白了,自己跟何太太都干了些什么。 陆风只是把他的手臂一拧,他就痛得呼天喊地,全招了。 “太太半小时前叫我赶回家去把她的金手镯取过来,她喊我拿我就拿了!我也不知道她要做什么!”何家司机哭丧着脸回道。 “太太下来取了手镯,江大少爷就过来把我扣住了!” “是这只手镯吗?”江雷霆随即将何太太的那只金手镯拿起来给他看。 司机看了眼,点头回道:“是!就是这个!” “我手上忘记戴首饰,叫司机帮我取一只手镯过来,有什么奇怪的吗?”何太太还在嘴硬,大声反问道。 “我一直在门外呢,何太太可能没看见我!”陆风随即回道:“我亲眼看着你拿了手镯进了洗手间,不过十几秒就出来了,你进去干什么了?” “我……”何太太支吾了下:“我进去洗把手,不行吗?” “你只不过进去十几秒,我妈是怎么能在你的眼皮子底下偷走你的手镯的?”许长夏听他们说了几句,已经彻底明白何太太是怎么诬陷的许芳菲! 她肯定是趁着许芳菲在隔间里还没出来时,偷偷把手镯塞进了许芳菲包的隔层里! “更何况!刚才是你自己说的,你是进去上厕所,怎么现在变成了只是进去洗把手?” 何太太脸色有些发白。 她以为,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没有人看到,她以为自己做得天衣无缝。 没想到,还是被陆风看到了。 那她无论狡辩什么,都没用了。 “对,是我太心疼陈薇,所以想给你们母女两个一点儿苦头吃吃!”她沉默了几秒,直接坦诚回道:“凭什么让我们家陈薇在江家门口跪一天一夜,你们却能在这儿春风得意办酒席?” 何太太提到陈薇,在场的人就都明白了。 何太太的先生随即上前,不由分说一个大巴掌甩上她的脸:“你说的这是什么畜生不如的话?!这可是阿耀的未婚妻和未来岳母!你们有什么资格和立场嫉妒!” “他们肯定要结婚的!你这是帮着你自己的外甥女做第三者!” 何太太被一巴掌甩得嘴角都出了血,却只是死死咬着牙站在原地没作声,很显然是不认同她丈夫这几句话。 江耀看着她,沉默了几秒,沉声开口问道:“是你自己心疼陈薇,还是她怂恿你做的?” “我自己要做的,跟陈薇没关系。”何太太想都不想地回道。 “是吗?”江耀微微一挑眉,朝身旁陆风道:“你现在,去把陈薇接过来。” “好的!” 许长夏松了口气,立刻转身一把抱住许芳菲,轻声哄道:“妈,没事儿了!” 许芳菲直到此刻腿都是软的,浑身也控制不住地发着抖。 “还好江耀和陆风看到了……”她被许长夏扶着坐下时,后怕不已地念叨着。 不然她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她一把年纪被诬陷不要紧,影响到许长夏的后半辈子可怎么办? “我看到是向伯母让陆风跟着二姐的。”一旁,许劲随即道。 向容听到他们提起自己,微微笑着回道:“举手之劳罢了,今天这种场合肯定不能出岔子,我便让陆风跟紧了夏夏和芳菲,免得出了什么不该出的事情。” “砚川开席前也再三叮嘱过陆风。” 向容是想着何太太这个人睚眦必较,刚才在牌桌上吃了亏,肯定咽不下这口气,多防着一点儿,小心不为过。 没想到还真被他们逮住了。 一旁始终没作声的陈砚川只是笑了笑,没作声。 刚才江耀进来前一秒,他正打算叫陆风进来跟何太太对峙。 而且,他的人也盯着何太太眼睛没松开过,也早就发现她让人回去取金手镯。 但江耀回来了,就好了。 江家离这儿不过十几分钟的车程,陆风很快将陈薇带了过来。 陈薇进来时,脚步有些踉跄,一瘸一拐的。 外面下起了大暴雨,唰唰的雨声,显得宴会厅内,更是安静。 陈薇身上已经湿透了,衣角还在往下滴着水。 一进门,她就看到了人群之中衣着光鲜的许长夏,看起来是那么的耀眼,尤其是她身上那套帝王绿首饰。 “许长夏,你好厉害啊。”她缓步走到许长夏面前几步远的地方,停住了,眼中满是艳羡。 她羡慕许长夏能嫁给江耀,也羡慕她有这样的高级审美,能把自己打扮得这么时髦漂亮。 “你是许长夏吗?你怎么像是变了个人?”她微微皱着眉头,上下打量着许长夏,眼中满是困惑。 今天晚上的许长夏,和几天前订婚宴那晚的土包子,仿佛都不是同一个人了。 一个穷得叮当响的乡下土包子,什么好东西都没有见识过,怎么会在一夜之间,有这么大的变化? 面对陈薇的疑惑,许长夏的双眸微不可觉地眯了下。 陈薇……难道是看出什么来了吗? 第97章 那一晚…… 然而,没等许长夏开口说话,一旁,江耀上前一步,谨慎地挡在了陈薇和许长夏之间。 陈薇靠得这么近,恐怕会做出什么伤害许长夏的行为。 “我这样子还能做什么呢?”陈薇看着江耀防备的动作,自嘲地笑了笑。 她说完,又抬头看向江耀:“江耀哥哥,你叫我来这儿,是想做什么呢?” 江耀没作声,转眸看向她身后的陆风。 “刚才何嫂说了,何太太今天下午的时候去过老宅,想劝陈薇小姐离开,但陈薇小姐执意留下了,两人说了有十几分钟的悄悄话。”陆风回去时已经把一切都问清楚了。 所以很显然,今晚的事情,都是有预谋的。 陈薇坦然地看向江耀,道:“所以,既然你都已经知道了是我指使我姨妈,那还要问什么呢?” 许长夏面无表情地盯住了她。 陈薇此刻不急不缓的样子,彷佛做错事情的,是许长夏而非是她。 她从容坦荡的样子,就好像,她才是那个被诬陷迫不得已被逼到绝境的女主角,而许长夏则是个见不得光夺走她气运的恶毒女配。 明明是她做错。 从第一次正式见面陈薇就咄咄逼人处处为难,许长夏从没有招惹她半分! 凭什么呢? 就因为她许家没钱没势,就要遭受这样的践踏! 倘若江耀不喜欢她,倘若完全没有人在意她,那么今晚,她和许芳菲两人就活该被诬陷,被人戳着脊梁骨辱骂?! “你觉得把别人的尊严踩在脚底,只是一件很好玩的事情,是吗?”许长夏走到她面前,轻声问道。 陈薇只是勾起嘴角笑了笑,并不在意的样子。 她这种傲慢无耻的态度,让许长夏控制不住地开始发抖。 陈薇简直无药可救! 她毫不犹豫,两巴掌狠狠扇上陈薇的脸。 “第一个巴掌,因为你陈薇恬不知耻勾引我未婚夫!第二个巴掌,因为你故意摔碎江耀哥奶奶的项链差点儿酿成大错!” 陈薇被打得还没站稳,许长夏又是狠狠一巴掌扇过去:“第三个巴掌,因为你欺负侮辱我妈!” “第四个巴掌,因为你无法无天死不悔改!” 许长夏一直以来都是干体力活的,手上力气很大,只是四巴掌,就打得陈薇头脑晕眩跌坐在地爬不起来,口鼻出血。 她看着许长夏还在朝自己靠近,吓得立刻拼命地往后缩去:“救命啊!许长夏要杀人了!!!” 事情发生在短短一二十秒间,等何太太反应过来扑过来挡住许长夏时,许长夏已经打爽了。 她不会傻到当众犯罪。 她知道再打下去,把陈薇打成重伤脑震荡什么的,她自己也讨不到好果子吃。 “你们没看见她打人吗!”何太太惊慌失措地转身将陈薇护在怀里:“快把这个疯子拉开!!!” 而一旁,却没有一个人敢再上前阻拦。 许长夏敢这么动手,无非是仗着江家对她的纵容,江家长辈都没有开口阻止,别的人就更不敢说什么了。 而且,许长夏的每一巴掌,都有理有据。 许长夏刚才受欺负的时候,他们也只是站在一旁看着,现在明知道许长夏是被冤枉了,他们更不可能上前阻拦。 江耀朝许长夏看了会儿,见她没有继续动手的意思,轻轻拉起她刚才打人的右手看了看。 “打疼了吧?”他低声问。 许长夏的手心此刻已经有些红肿起来,让江耀实在有些心疼。 “下次不要用手打,容易脱臼受伤。”他拧着眉头道。 “不怎么疼。”许长夏摇摇头回道。 “你们……”何太太听江耀这么说,气得几乎要当场喷出一口血来。 江耀随即抬眸朝她看了眼,他此刻阴鸷到了极点的眼神,让何太太又瞬间把话咽了回去。 沈煜曾说过,看到喜欢的人难堪时会觉得心疼,而不是尴尬。 江耀今天终于明白了这是什么意思。 只是打几巴掌,她们就无法承受了。 江耀怕接下去的事情,她们会更加无法承受。 其实不用问,江耀也知道今晚的事情是陈薇教唆的。 他让陈薇来,只是让她亲口把真相告诉今晚在场所有的人。 他沉默了几秒,看向陈薇,淡淡道:“我让你来,不是想问你什么,而是有件事要当众说清楚。” 陈薇和他对视了眼,忽然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她看着江耀接过一旁陆风递来的话筒,心口突突跳了起来。 然而她被许长夏打得根本爬不起来,无法上前阻止。 “既然大家都不清楚我和陈薇的关系,那我不如今天就讲个明白。”江耀打开了话筒开关,道:“一直以来,我和陈薇都只是不太熟的亲戚关系,仅此而已。” “你们之前以为的我和陈薇关系匪浅,我从未亲口承认过,也没否认过,之所以一直都没有澄清,是我以为,大家都是聪明人,应该对此会有正确客观的判断。” “而现如今我有了太太,更应该把话说清楚。” 江耀短短的几句话,让在场众人顿时神色各异。 但江耀的话,还没说完。 “你们只知道前几年在南边作战时陈薇作为跟团的文艺兵,和我做过战友,以为我和她因此而发生了感情,却不知道,我的好友宋家慈,当时也在。” “别说了!”一旁陈薇却忽然尖叫起来:“我求求你别说了!!!” 再说下去,她和宋家慈就真的彻底完了! “家慈在一次突击战中救下了陈薇,而后,两人就确定了关系。”江耀却像是没听到她的请求,继续往下道。 话筒的声音,严严实实地盖住了陈薇的哀求声。 “有一天晚上,家慈伤口严重感染情况危急,被紧急转移到国内医院急救,而陈薇,你们知道她做了什么吗?” “别说了!!!”陈薇几乎是用双腿跪着爬到江耀面前,就差给他磕头。 然而,江耀就这么居高临下地盯着她,眼底里满是漠然和鄙夷。 他朝她微微勾了下嘴角,继续往下道:“当晚……” 第98章 真的不痛? “当晚,我的挚友因为之前救她而身受重伤,危在旦夕,她却来到我的作战帐篷里……” “别说了!”就在江耀说到关键处,远处忽然传来一声怒喝。 江耀认为,任何有羞耻心的人听到这个故事,都应该觉得愤怒。 所以当年陈薇脱掉自己的衣服走到他面前时,他拿起枪对准了陈薇的脑袋,差点儿就对她扣动了扳机。 不过当时隔壁帐篷的沈煜听到动静冲了进来,拦住了他。 这么精彩的一个故事被人打断,他心中有些不爽。 他冷着脸抬眸看向刚才声音传来的方向,却见宋家慈正红着眼气喘吁吁地站在那儿。 所以,刚才的故事,宋家慈在门外都听到了。 两人隔着几十米的距离对视了会儿,江耀先收回了目光,又垂眸看向跪在自己脚边的陈薇。 “你得感谢老天爷,让家慈那晚大难不死。” 因为当晚江耀发过誓,假如宋家慈死了,他一定会杀掉陈薇给他陪葬,也算是给自己兄弟一个交代。 “只可惜,像你这种恬不知耻的人,不配得到别人一次又一次的原谅。” 他面无表情的两句话,让陈薇失声痛哭起来。 她一直仗着宋家慈是江耀的挚友,她赌他为了宋家慈的脸面一定不会把那晚的事情说出来,所以才肆无忌惮。 虽然江耀并没有把那晚的事情说完,但有脑子的人一定能猜到后面发生了什么。 原本这件事只有江耀和沈煜两人知道,现在,这层窗户纸还是由江耀自己捅破了。 宋家慈也知道了。 她匍匐在地上,甚至不敢抬头去看远处的宋家慈是什么表情。 江耀正要继续往下说什么。 宋家慈忽然抬脚朝他们走了过来,沉声道:“阿耀,就算是看在宋家和江家世交多年的份上,给彼此留一个体面,行不行?” 他们两人从出生起就认识! 在江耀被蒋以禾欺辱的那段时间,没有人敢管江家的这堆破烂事,只有宋家敢出面,只有宋家慈的母亲会在江耀受欺负的时候冲进江家,在江连舟的鞭子底下护住江耀。 多少次在江耀被打得体无完肤的时候,宋家慈会心疼地抱住他说:“没事儿的,等咱们都长大变成男子汉就好了,他们就不敢打你了!” 江耀看着此刻宋家慈那双猩红的眼,没作声。 就是因为宋家的这份恩情他一直都铭记在心,所以他才更应该让宋家慈知道,陈薇这女人,根本不配嫁入宋家,不配成为宋家慈的太太! 之前他怕宋家慈伤心,加上陈薇有一段时间都很安静,他以为陈薇改了,所以才一直忍住没说。 “我求你,这一次算我欠你的!”宋家慈再一次嗓音沙哑开口道。 一旁,许长夏悄悄扯了下江耀的手。 许长夏作为一个旁观者,心里跟个明镜似的。 宋家慈都已经这样低声下气,他们实在没有必要因为一个不值得的人,而闹到无法收场,或者更严重一些,反目成仇。 江耀刚才没有说完的话,她能够猜到一点儿,那种事情若是说出来,宋家慈和整个宋家在杭城可就真的抬不起头来了! 宋家慈开口求他,或许不仅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保住自己和江耀的最后一点儿情谊。 江耀默不作声地站在原地看着宋家慈,抓着许长夏的手,一寸寸地收紧。 “我太太识大体,不愿再计较。”半晌,他淡淡开口道。 “只是,我从来不是什么大度的人。” “那你说,你想怎样?”宋家慈一张俊脸此刻惨白如纸,因为淋了雨冻着了,连唇都泛着青紫。 “首先,你退掉和陈薇的婚约。”江耀想都不想,回道。 宋家慈迟疑了几秒。 然而,闹到了这种地步,他和陈薇已经没有可能了。 他深吸了口气,低声回道:“好。” 一旁跪坐在地上的陈薇闻言,哭得几乎要晕厥过去。 宋家慈听着她的哭声,心如刀割。 他强忍住了,将目光别到一旁,没有看她一眼。 “其次,从今往后,我不想在杭城再看见陈薇。”江耀说话间,又看向一旁的何太太:“还有你,你们两个,一起滚出杭城!” 只有陈薇离开,许长夏才不会继续被报复。 “好。”宋家慈撇着嘴角苦笑了下,应道:“我亲自送她们出去,保证她们不会再回来。” 或许这样的安排,对谁都好。 最重要的是,能平息江耀的怒火,能让他不再伤害陈薇。 “家慈……”陈薇只知道,这样她和宋家慈就一点儿可能都没有了! 她又爬到宋家慈的面前,哭求道:“家慈你不能这样对我!” “起来,我送你去医院检查一下,然后送你出城。”宋家慈却依旧没有看她,只是看着别处低声回道。 他亲自送她出城,总比江耀自己动手的好,就当是这些年在一起给她的一点儿补偿。 江耀并不想看到他们生离死别的这一幕,陈薇哭成这样,无非是因为到手的金龟婿跑了,而不是因为舍不得宋家慈这个人。 希望宋家慈自己也能清楚明白这一点。 他面无表情朝身旁众人道:“菜快要凉了,刚才不过是一段不太愉快的小插曲,大家继续。” 宾客陆陆续续都回到了之前的席位上,又各自聊起了其它的八卦。 就放佛此刻还跪在地上的陈薇不存在一般。 “看见了吗?你对于江家来说,算什么呢?”宋家慈看向地上的陈薇,轻叹了口气。 陈薇已经知道自己错了,可这世上没有后悔药可吃。 她哭得双眼红肿,远远和主位上谈笑风生的许长夏对视了眼。 许长夏的目光只是在她身上停顿了一下,便掠过她看向别处。 江耀的手扶在身旁许长夏的腰侧,轻轻摩挲着,直到宋家慈和陈薇离开,他才松开了搂着她的手。 随后,抓起她的右手仔细又看了几眼。 见她手掌心还是红肿着的,他忍不住皱着眉低声问道:“真的不痛?” “真的。”长辈们都还在桌上,许长夏有些不好意思了,一边轻声回着一边抽回手。 倒是江耀,也不知道北城暴雪,他是怎么回来的。 许长夏正要问他,一旁,江家管家急匆匆跑到江雷霆身边,在江雷霆耳边说了几句什么。 江雷霆脸色随即变了,抬眸看向江耀。 然而在饭桌上,江雷霆也不好多说什么,等到许长夏和江耀两人一块儿给宾客敬了一圈酒,看着宾客差不多都吃完了的时候,才说家中有急事,提前结束了今晚的回门宴。 许长夏和江耀多绕了一段路,将许芳菲和许劲两人送回到租房处,随后一块儿回到了江家老宅。 进门的时候,江雷霆正坐在会客厅里等着江耀。 “阿耀,你过来,我有话要问你。” 江耀想了想,朝许长夏低声道:“乖,你先回房。” 许长夏见他们两人像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谈的样子,随即乖乖点了点头,一个人先回了后院。 江雷霆看着许长夏走了,这才收回视线,面色凝重朝江耀问道:“你今天在机场,是不是干错事情了?” “是。”江耀淡淡回道。 “你说你……”江雷霆忍不住想骂,然而只说了几个字,又不忍心责怪。 倘若江耀今天没有在机场发飙,用枪指着办事处的最高级别领导的脑袋,今晚他也赶不回来。 虽然暴雪警报确实有点儿不太准确,直到现在北城的雪也没下大,耽误了不少人的重要行程。 但江耀的行为,已经触犯到了军纪,消息都已经传到了他这里。 “我还没看到通报,不知道是什么处罚。”江耀见江雷霆气得不轻,缓和了几分语气,低声道。 “念在你是情有可原的份上,警告处分,但因为马上要外派你出去,所以警告处分也暂且保留,上面单独给我打了电话来,让我对你进行批评教育!”江雷霆叹了口气,黑着脸回道。 说完,顿了顿,又问道:“夏夏知道你外派这事儿吗?” “不知道。”江耀回道:“还没来得及告诉她。” “那你这一两天,多陪陪她吧。”江雷霆叹着气又道。 江耀沉默了几秒,抬眸看向江雷霆:“爷爷,有些话,我想跟您说清楚。” …… 许长夏还有些话没跟江耀说完,想等着他回房跟他讲,洗漱完,坐在书桌前拿了本政治书一边背一边等他回来。 从十点钟一直背到了十一点,江耀还没有回来。 许长夏刚才在宴会上喝了点儿酒,本来就有些困,看着书上的那些政治知识点,眼皮子直打架,头也发晕。 江耀临近十二点回来的时候,许长夏已经趴在书桌上睡着了。 他站在门口,目光温柔地盯着她看了会儿,随后脱掉脚上的鞋,无声地走到许长夏身边,将她抱回到了床上。 许长夏只是微微动了下,双眼迷蒙地看了江耀一眼,嘴里嘟囔了句:“江耀哥,你回来了啊……” 江耀知道她是睡蒙了,抿着嘴无声地笑了笑,替她盖好了被子。 果然,许长夏一个翻身,就又睡熟了。 江耀回身走到书桌前,正要关掉桌上的台灯,眼角余光,却看到许长夏压在政治书底下的那张英语真题。 他想知道,许长夏这两天的英语复习进度到了哪一步,随手抽起来看了看。 然而,只是看了几眼,他渐渐察觉出了异样。 他愣了几秒,立刻拿起一旁的标准答案对了起来。 一分钟后,他放下了手中的卷子,目光复杂地看向身后床上已经睡熟的许长夏。 她的这张卷子,居然是满分。 …… 翌日。 许长夏迷迷糊糊醒来时,外面天刚亮。 她记得自己好像是在书桌前睡着的,脑子了缓了几秒钟,刚想要起身,忽然察觉到自己腰上搭着一只手臂。 许长夏愣了下,小脸随即“蹭”地一下烧了起来。 “醒了?”江耀在她身后微微动了下,声音沙哑开口问道。 许长夏脸更是烧得厉害。 这应该算是她第一次和江耀真正意义上的同床共枕,两人第一次从同一张床上醒来,她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呢! 她有些慌乱,脑子里面一片空白,连自己的手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了。 身后,江耀睁开眼,看了她小小的后脑勺一眼。 见她动也不动,朝她又贴近了些,低声问:“还没睡饱?” 他说话时的温热气息,就在许长夏的耳后吞吐,许长夏浑身都僵住了,只觉得心跳快到要从她的嗓子里蹦出来,身上也烫得紧。 她胡乱的小声应了声:“嗯……” 江耀察觉到了她语气里的紧张。 他抬眸,看着她白到几乎可见青筋的小小耳廓,从一点点羞红的粉色,变得通红。 他下意识地,轻轻啄了下。 许长夏被他亲得一个激灵,彻底清醒过来。 反正也是醒了,江耀伸手,将怀里的她转了个方向,让她贴住了自己的胸膛。 “江耀哥……”许长夏一只小手抠着他的睡衣一角,羞红的脸埋在他胸口,都不敢抬头看他,轻声叫了他一声。 “嗯?”江耀嗅着她头上好闻的淡淡皂香味,低声应道。 “我还没洗漱呢。”许长夏小声道。 江耀忍不住无声地笑了笑,拇指食指轻轻捏住她的下巴,将她的小脸抬起,轻轻啄了下她的唇。 两片柔软的唇,触碰到一起的瞬间,江耀的气息,随即有了微妙的变化。 他搂住许长夏的那只手,下意识收紧了几分,紧掐住了她的腰。 第99章 她好香 她不知道,她身上的每一处都是香的,哪怕是早上醒过来,嘴里都是淡淡的香味。 江耀在碰她之前,也从不知道女孩子会这么香。 在男人堆里过了这么些年,尤其在军队这个地方,大家都是又硬又臭,此刻他摸着许长夏身上的软肉,多用点儿力气都生怕把她弄疼。 然而她身上的味道勾着他,让他不知不觉吻得愈发深入。 他揉着许长夏的力道,让许长夏忍不住轻哼了下。 江耀以为是压疼了她,随即换了个姿势,轻轻一提她的腰,让她趴在了自己身上。 许长夏小脸红扑扑的,像是喝醉了酒,低头看着身下的江耀,呼吸已经乱得不成样子。 两人贴在一起,虽然身上都穿着衣服,但同在一个被窝里,许长夏紧贴着他的地方,能清楚地感受到江耀硬邦邦的肌肉和他滚烫的温度。 而且,她身上的睡衣也不知道怎么就揪成一团,前面一片白花花地露了出来。 江耀只是微微一瞥,就能看清。 许长夏能感觉到他身上的温度愈发的烫。 “哥哥……”她低头,软软的唇又朝他的唇啄了口:“我帮你好不好……” 她说完这句话,害羞到都不敢再跟江耀对视。 江耀深黑的一双瞳孔,随即微微紧缩了下。 许长夏觉得,自己和江耀之间,应该算是名正言顺的夫妻了,除了结婚证,两人之间该办的东西都已经办好了。 而且没有人打扰,偌大的一个院子,就他们两个人在这儿住着。 说话间,她一只柔软的小手沿着他肌肉的线条,慢慢地探了下去。 然而,指尖刚触碰到他小腹的一瞬间,江耀忽然一把扣住她的手腕,没让她再继续。 “怎么了?”许长夏动作被他打断,不解地抬眸看向他。 江耀看着她水雾迷蒙的一双漂亮杏眼,他被她眼里那一丝不经意流露出来的妩媚,勾得浑身发紧。 他恨不得此刻立刻把她压在自己身下! 但是,越到了这个关头,他越是要控制住自己。 他深吸了口气,调整好自己的呼吸,将许长夏那只软软的小手扯了上来,轻啄了下,低声道:“今天不行。” “怎么不行呢?”许长夏朝窗外看了眼,此刻外面静悄悄的,一点儿声音都没有,并没有任何人过来打扰他们。 气氛烘托到这儿,她已经做好了准备。 可能会很痛,但是把自己的第一次交给他,哪怕痛,她也是甘之如饴。 江耀知道现在说这些话会很扫兴,但是不能,就是不能。 他将许长夏的睡衣领口往上扯了点儿,从床上坐起身来。 许长夏坐在他的怀里,看着他此刻的动作,有些不太理解。 他对她不是没有冲动和感觉,她刚才都已经感觉到了,而且他也是喜欢她的,怎么就不行呢? 而且,许长夏觉得江耀今天好像有一点儿不一样。 应该说,他昨晚回来之后,在车上的时候,就有点儿沉默寡言。 之前他们每次分别之后再见面,江耀都不是这个样子的。 “你喜欢别人了吗?”她沉默了几秒,小心翼翼问道。 除了这个原因,别的任何原因她都可以接受。 “怎么可能?”江耀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他活了二十六年,就对许长夏这一个女人动过心,他心里只有她一个。 “那是为什么呢?”许长夏语气里,不免带了几分委屈。 都已经第七天了,她和江耀已经拖延了七天,这也并不是她第一次主动了,同房这事儿拖到第七天还没办成。 江耀和她对视了几秒,摸着她的小脸又亲了她一口,低声哄道:“今天下午,我要出差。” “去哪儿呢?”许长夏愣了下,反问道。 “边境。”江耀顿了顿,叹着气回道。 许长夏再次愣住:“怎么会这么突然?不是说好一周之后?”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这才第三天,后面不是还有四天时间? 江耀此刻眼中的情绪,愈发复杂。 “前天早上,我们在y国境内还没来得及撤离的同胞,被恶意屠杀,死了十几个,其中还有一个不满十岁的儿童,所以才召开紧急军事会议。” 这件事,直接导致了两国矛盾激化,江耀和另外几名军长会带着大部队还有外交官先行去边境。 这么沉重的话题,江耀原本是想等到下午离开之前再说。 因为作为第一批先遣部队过去,就意味着危险加剧。 假如无法谈判成功,或者对方忽然又开始发疯,这仗,说打就会打起来。 许长夏怔怔地看着他。 她忽然想起是有这么一件事,因为这件事,两国险些开战。 但她记得,因为对方的假意示弱态度,所以双方并没有正式交火,一直摩擦碰撞到了明年五月初才开战。 而上辈子,江耀就是在今天,在家长的安排下和她同房了第二次,随后匆匆离开了。 从那以后,她就再也没有见过江耀。 她忽然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也就是,这一次江耀去边境之后,恐怕很难再回杭城了。 许长夏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 “可是……”她欲言又止,不知该怎么跟江耀说。 江耀和她对视着,沉默良久,先开口道:“上面准了我半天假,今天晚上前必须要和大部队汇合。” 他实在舍不得许长夏一个人,也不想就这么忽然离开,把她一个人丢在杭城,所以请了假回来一趟。 就算以后他牺牲在战场,也算是跟许长夏好好告了个别。 该交代的话,他都已经和江雷霆陈砚川交代过,唯独只有许长夏他放心不下。 许长夏斟酌了许久,小声点头回道:“知道了,我会照顾好自己,你放心吧。” 江耀心里其实很矛盾,既希望她可以明事理,又希望,她割舍不下拼命挽留自己。 许长夏这个反应,有点儿出乎他的意料。 “就这样?”他微微扬了下眉头。 “当然不是。”许长夏长叹了口气:“我恨不得你一直留在杭城才好。” 两人对视了几秒,许长夏上前,轻轻啄了下江耀的唇。 在他临行前,她要把自己给他。 她已经下定了决心。 第100章 饿得有多狠 下一次见面,不知会是什么时候。 许长夏目光灼灼地盯着江耀,随后,跪坐起身,将身上的睡衣缓缓脱下,丢到了一旁。 她抓起他一只手,引导着他,将他滚烫的掌心,按在了自己身上。 江耀看着洁白无瑕的许长夏就在他面前,气息,一下变得灼热起来。 许长夏俯下身子,凑到他耳旁,小声道:“我想要你……” 她说话间,一张小嘴有些笨拙地挑逗起他。 许长夏这方面的经验并不多,上辈子也就屈指可数的几次,然而她的主动,已经足够让江耀情动。 “不行。”他喘着气在她耳畔低声道:“夏夏,真的不行。” 说话间,又将许长夏的睡衣外套取了过来,披在了她的肩上。 许长夏的动作停顿住了。 她跪坐在床侧,眼眶有点儿泛红,直勾勾地盯着江耀。 她此刻泫然欲泣的表情,让江耀心里像是被针扎了一样。 他沉默了几秒,将许长夏又拉到了自己身边,柔声哄道:“等我回来,好不好?” 等他从战场上回来,哪怕许长夏哭着不肯要,他也不会放过她。 现在饿得有多狠,他都会记住。 许长夏知道现在逼他是没用了,强扭的瓜不甜。 现在不行,那就待会儿。 她哭丧着一张小脸,没有作声。 “乖,肚子有没有饿?”江耀继续哄着。 外面已经天大亮了,许长夏隐约闻到前面厨房似乎有香味飘来。 她吸了下鼻子,点了点头。 江耀二话没说,用被子裹住了她,起身走到了一旁小厨房里。 因为江雷霆前两天便叮嘱了底下的人,江耀在家的时候就不要到后院来打扰他们小夫妻两人,所以小厨房里备了些现成的食材。 江耀打开冰箱看了几眼,他知道许长夏爱吃什么,取了几样东西出来。 许长夏坐在床上,听着隔壁小厨房里传来切菜的声音,不一会儿,又飘来一阵阵香声,肚子更是饿得叫起来。 她知道江耀会做菜,但是没吃过他亲手做的东西。 她想了想,起身洗漱完,走到厨房门口往里看了看。 江耀此刻背对着门口站着,上半身只穿着一件白色背心,底下穿了条干净的军裤,身上围着围裙。 围裙尺寸有些小,绑在他身上,有些不太合适,却刚好将他完美的身材展现无遗。 他身上的肌肉,多一分会显得油腻,少一分又会显得单薄,刚刚好。 “马上好。”他身后就像是长了眼睛似的,没回头就知道许长夏进来了。 地上铺的都是地砖,收拾得很干净,许长夏没穿鞋,悄无声息地走到了他身后,伸手搂住了他。 “做了什么?”她好奇地探头看了眼。 “你猜。”江耀勾起嘴角笑了笑。 许长夏闻到了一股带着淡淡肉香味的米粥味,这味道有些熟悉。 是她爱吃的皮蛋瘦肉粥。 江耀的性格,是从来不多言,但却会细心地将她每一个喜好都记在心里。 那天晚饭,她让何嫂给自己多盛了半碗皮蛋瘦肉粥,他就记住了。 他这么好,让她怎么能舍得眼睁睁看着他去赴死? 她想要把自己交给他,其实也是藏了自己的小心思在里头,她希望多了这一层的关系之后,他会不忍心留她一个人在这世上,会更加谨慎小心。 她甚至迫切地希望,能尽快怀上他的孩子。 他的牵挂越多,活下去的希望也就更大。 江耀见她不吭声,转身回头看了她一眼。 见她光着脚站在自己身后,随即紧皱着眉头将她一把提起,让她的一双小脚踩在了自己的脚背上。 许长夏却嘻嘻笑着,回头打开砂锅盖子看了眼,表扬道:“好像味道比何嫂煮得更香一些。” “这是我当勤务兵时学的,何嫂会做这个粥也是我教的。”江耀怕她烫着,立刻用纱布将锅盖又盖了上去。 “想学吗?”他低头问怀里的许长夏。 许长夏看着他,没作声。 “秘诀就是,一定要用煮沸的葱姜水去煮稀饭,还有,白胡椒粉……” 话刚说到一半,许长夏忽然伸手,捂住了他的嘴。 她是想学,任何做得很好吃的东西她都想学,但她更希望江耀能在回来以后教她。 “以后再教吧。”她轻声道。 江耀垂眸看着她亮亮的眼神,心里忽然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滋味。 这种感觉说出来可能有些奇怪。 江雷霆和陈砚川其实在他几年前第一次上前线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他会随时战死的打算。 其他人,根本不在乎他。 只有许长夏,她是在等着他回家。 以前,他为了国家早就将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但是现在,他忽然有点儿恐惧死亡。 其实一开始江雷霆急着给他找未婚妻的时候,他就知道,无论他的未婚妻是谁,这个女人就必须完成在他战死之前给江家完成传宗接代的任务。 他很抗拒,但他又知道倘若自己死了,对于江雷霆的打击会有多大,所以他不得已接受了这个安排。 然而,这个女人却是许长夏。 她让他身不由己地深陷着迷,却又不得不清醒克制。 他沉默了会儿,伸手将一旁蒸包子的笼屉打开了,轻声道:“包子已经蒸好了,你先去吃。” “你不饿吗?”许长夏用筷子先夹了个小包子,递到了他嘴边。 江耀面对着她期待的眼神,忍不住笑了笑,张口先吃了一口。 酱肉包子的汁水又烫又多,有一滴顺着江耀的嘴角流了下来。 许长夏看着他的嘴角,斟酌了下,忽然踮着脚尖,凑了上来。 她的小舌尖伸出来,在他嘴角轻轻舔了下。 柔软温热的触感,让江耀的身子,顿时一僵。 许长夏的手,勾住了他的脖颈,一双亮晶晶的眸仍旧是盯着他的唇,随后,再一次凑了上来。 然而,没等她碰上他的唇,她只觉得自己被他搂住的腰一紧,下一秒,便被他按着坐在了一旁大理石台面上。 许长夏被他修长的双腿禁锢在一方台面上,无处可退。 他眼神灼热地盯着她,下一秒,他的手紧扣住她的后颈,低头,吻了过来。 第101章 贪恋她的味道 江耀几乎是贪恋地汲取着她的味道。 他的手,下意识地顺着她的睡衣下摆,探了进来。 两人肌肤相触的一瞬间,许长夏忍不住嘤咛了一声。 她真的很想要江耀,水到渠成的那种想要。 她两条白皙的小腿,缠住了他精壮的腰肢,一只小手熟练地解开了他身上的围裙。 江耀松开了她的唇,喘着粗气,额头和她相抵。 许长夏此刻就像是一株含苞待放的花骨朵,连身上都泛着微微的粉色。 她迫不及待地伸手替他脱去上半身的背心,她看着他身上一寸寸流畅的肌肉线条,小手控制不住地轻抚向他,还有他身上那一处处疤痕。 在她眼里,即便是这些不完美的痕迹,都对她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她看着他肩膀往下靠近心口位置的一处疤痕,眼底里满是有些心疼,指尖在上面轻轻触碰了几下,忽然低头,吻向了那处疤。 “夏夏……”江耀猛地倒吸了口凉气,右手按紧了她的后脑勺。 许长夏唇齿的温度比他身上凉一些,先是轻吻着,随后,忽然用牙齿,轻轻咬住了那处疤。 直到咬出两排小牙印,许长夏才松开了。 她抬头,水雾朦胧的眼睛盯住了江耀:“这样,无论到了哪儿,你都会想着我。” 江耀紧皱着眉头看着她,顿了几秒,搂住她腰肢的那只手,托着她的腰,将她狠狠带到了自己怀里。 许长夏下意识一声轻呼。 隔着衣服,她已经能感受到他的温度。 她的小手急忙去解他的裤腰纽扣。 然而刚碰到他的裤子,江耀再次扣住了她的手。 许长夏有些不满地再次抬头看向他,没等她说什么,江耀按住她腰的手愈发用力,将她按向自己。 许长夏身子一阵发软,嘴里轻哼了声。 “不要,我不要这样……”她缓了几秒,嘴里忍不住抗拒道。 她就想要一次正常夫妻之间的同房,江耀都不肯给她。 话还没说完,江耀低头,用自己的唇堵住了她的小嘴和不满抗议。 十几分钟后。 许长夏小脸通红靠在了江耀的肩上,她已经没力气了,连坐都坐不稳了。 又是像上次那样,他们两人连衣服都没脱,全都完整地穿在身上。 江耀单手将她抱起,抱回到了床上,自己则进了一旁卫生间。 也不知过了多久,许长夏看他从卫生间里走了出来。 两人对视了眼,许长夏有些不满地皱了下眉头。 然而经过刚才那十几分钟,她身上已经没什么力气了,加上没吃早饭,身上又酸又软的,连坐起来手臂都在发抖。 江耀换了身衣服,替她也拿了件干净衣服来,朝她勾起嘴角笑了笑,道:“换上吧。” 他都没做什么,许长夏就已经吃不消了。 许长夏接过衣服,刚脱下身上的睡衣,江耀便接过,转身又进了卫生间。 待会儿他们出门,何嫂一定会过来给他们收拾房间。 他怕许长夏会觉得尴尬,顺手就帮她手洗掉这两件贴身衣物。 “江耀哥,我自己洗就好。”许长夏换上干净衣服,有些不好意思地走到门口,朝江耀轻声道。 “你先去吃早饭。”江耀不在意地回道。 许长夏看见江耀正用肥皂搓着她刚才睡衣濡湿的地方,一张小脸又红了起来。 “嗯。”她胡乱点了点头,先转身走了出来。 走到餐桌旁时,她看到桌上摆着两张小小的电影票。 应该是他换下裤子时随手放到桌上的。 许长夏好奇地拿起看了眼,是夏天上映的一部爱情电影:被爱情遗忘的角落。 因为票房卖得特别好,几乎每一场都座无虚席,所以直到今天电影院还在放映。 许长夏倒是还没看过。 她又仔细看了眼日期,打票日期是今天早上九点半。 “江耀哥,你待会儿要带我去看电影吗?”她探头问了声江耀。 “嗯。”江耀淡淡应了声。 因为直到现在,江耀还没和许长夏像其他相亲对象那样约会过,临行前,他想带她去看场电影,在外面吃顿饭。 别的姑娘有的,她也得有。 许长夏攥着这两张电影票,怔怔看着江耀的背影。 他好像……是把今天当成是他们的最后一天来过了。 虽然他们下一次见面还不知是什么时候,但江耀的担心有些为之过早了。 许长夏是重生的,所以知道他此行一定不会有事,但江耀却不知道。 许长夏站在原地,斟酌良久。 她想把未来的事情都告诉他,但是,又怕吓到他。 而且,这个年代根本就没有什么重生穿越小说电视剧之类的,她就这么说出来的话,江耀一定会觉得她是受刺激多了疯了胡言乱语。 让他接受,必须得有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 之前许成家那条巷子里就有个女人说过些乱七八糟的话,被人说是鬼上身,大家一块儿把她抓到庙里,叫和尚用柳树枝在她身上抽了一个月,回来的时候,身上都没有一块好肉了。 许长夏想了想,走到一旁抽屉前,拿了个东西,藏进了自己的包里。 随后,又走到江耀身后,犹豫着开口道:“江耀哥,我有件事儿……要和你说。” “什么事儿,你说。”江耀只要是现在能替许长夏办到的,什么都能满足她。 第102章 抱着喂 “你信不信第六感?”许长夏想了想,低声问道。 “关于什么的第六感?”江耀已经替她洗好了衣服,一边用衣架晾上了,一边不在意地问道。 “就是关于你这次去边境。”许长夏斟酌再三,回道:“虽然我对国家大事了解得不是很多,但我有预感,你这次一定会平安回来!” 江耀忍不住笑了起来,回头看向许长夏:“我信。” “我不是开玩笑。”许长夏随即认真回道:“我确定你一定可以毫发无损地回来!” 江耀当然也希望自己可以毫发无损地回到国内。 但是,以往的经验告诉他,这种事,没有人能说得准。 “行,我信你。”他走到许长夏面前,将她抱着坐在了一旁餐桌前,让她坐在了自己腿上。 “已经八点多了,先吃点儿东西。” 说话间,慢条斯理地舀了一勺皮蛋瘦肉粥,吹了吹,送到许长夏嘴边。 许长夏有些恼,江耀这分明是把她当成了个胡言乱语的小孩子来哄。 虽然她早就预料到他会是这个反应。 这个年代的正常人听到她这么说,应该都会是差不多的反应。 许长夏没做声了。 江耀朝她看了眼,见她低垂着眉眼,也不知道小脑袋瓜子里在想些什么。 “我知道你舍不得我。”他给她喂了两口粥,开口哄道:“但是夏夏,战场不同于儿戏,我也希望自己可以活着回来见你。” “嗯。”许长夏这次没有反驳,只是点点头回道。 两人安静地将早饭吃完,已经快要九点了。 江耀知道许长夏是因为刚才他的态度,而有点儿闷闷不乐。 但是连他自己都没有把握的事情,他无法给她回应和承诺。 什么事情他都可以顺着她,唯独这件事没有办法。 因为待会儿是要去电影院,江耀不想被人看出他的军人身份,打算去换一套便装。 刚拿出白衬衫和中山装打算穿上,许长夏却伸手急急拦住了他:“别!我喜欢你穿军装的样子!” 江耀有些困惑地和她对视了眼。 平常许长夏不是什么高调的人,甚至于他穿着军装的时候,她会有所顾忌,不让他和自己同行。 今天是怎么了? 然而许长夏坚持让他穿军装出去,江耀也就没有再坚持什么,又换了套干净的军装穿上。 许长夏在衣柜里挑选了会儿,选了条朱红色的大衣,里面则是挑了件之前旗袍店做好的深灰色旗袍,看着很是亮眼。 许长夏鲜少穿得这么隆重得体,江耀在落地镜旁看着她换好衣服,眼睛甚至舍不得眨一下。 “今天是怎么了?”他朝她勾起嘴角笑了笑,问道。 许长夏也朝他笑了笑,道:“女为悦己者容,怎么,和你一块儿出去约会,我不能打扮一下?” 江耀一想,也是,今天算是他和许长夏第一次正式约会。 或许,也是最后一次。 他会记住她今天的样子。 他朝她又看了会儿,看着她将长发盘起,挽成了一个漂亮的发髻。 他的夏夏,连头型都那么好看,圆而饱满,随意束起头发来都特别好看。 他想了想,将一旁她昨晚簪的金镶帝王绿珠子发簪拿了起来,走到她身后,对着落地镜里,亲自替她将发簪簪了上去。 “这簪子和你很配。”他看着镜子里几乎完美的许长夏,搂着她的腰满足地叹着气道。 倘若他能活着回来,一定给她做满屋子里的旗袍,给她配上各式各样的漂亮簪子和发饰。 虽然她清汤寡水的样子也很美,但江耀认为,男人的钱就是应该用来给女人花的。 “是奶奶的珠子漂亮。”许长夏回过头朝他笑了笑,回道。 江耀低头,轻轻啄了下她的唇,随后,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本存折本,递到了许长夏手边,道:“这个东西,还请你替我代为保管。” 许长夏看着存折本,忍不住微微皱起眉头。 “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所有的现金,都存到了这本存折里,密码是咱们订婚的日期。” 虽然现在就安排好自己的后事很不吉利。 但江耀就怕有个什么万一,还是提前准备好,比较妥当。 “除了喜山居那套房和这本存折,其它的东西,我都已经和老爷子交代好了。”江耀继续低声解释道。 包括前天去陈砚川那儿,他也是将所有需要交代给陈砚川的事情,都说清楚了。 今天这半天,他是专门腾出来留给许长夏的。 许长夏没作声。 她接过存折本,打开看了眼,里面那串数字,让她更是忍不住皱紧了眉头。 共有二十八万,一个完美的整数。 他哪怕立了许多军功,哪怕这些年在军队里一分钱也不用,也存不上这么多钱,其中一定还包括了他母亲留给他的遗产之类。 江耀这是……把自己的全部家当,都给了她了。 许长夏看着这数字,忽然心头一酸。 江耀眼看着她的眼眶红了起来,随即手忙脚乱地来给她擦眼泪:“怎么了?怎么忽然哭了?” “我不要这钱!”许长夏一把将存折塞回到了他的手里:“你自己藏好,我就要你活着回来见我!” 许长夏不肯收,江耀这心里愈发不是滋味。 “这只是我自己的钱,并不包括老爷子的,你收着也不妨事。”他将她拉着坐到了一旁沙发上,半蹲在她面前耐心哄着。 许长夏却一言不发地将存折又推了回来。 江耀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 其实许长夏重生回来那一晚时,想得好好的,假如江耀这个男人不堪托付,她就另外找条路,自己把自己的日子过好。 就算是把他计划在自己的未来之中,许长夏也从没想过,这个男人,会是这么的好。 他对她越好,许长夏就越是揪心。 只要一想到五个月之后他战死的结局,许长夏就越是着急难受。 她垂眸看着蹲在自己面前的江耀,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般往下掉。 “乖,别哭了?”江耀越是替她擦,许长夏这眼泪流得越凶。 江耀没了办法,只得起身,将她抱坐在了自己怀里。 他忽然想起几天前许长夏对他说的那句话:“假如你只是个普通人就好了。” 直到此刻,他忽然明白了许长夏是什么意思。 然而既然已经穿上这身军装,就再也没有回头的可能。 他一个人的命,牵系着华夏国千千万万人的未来,上面对他委以重任,他不可能,也绝不能当逃兵。 他看着怀里许长夏哭得梨花带雨的模样,忍不住无声地叹了口气。 他低下头,一点点吻去她脸上的泪痕。 吻到许长夏哭得红肿的唇时,许长夏张口咬了他一下。 江耀痛得忍不住“嘶”了声:“属小狗的?” 许长夏撇着嘴角松了口。 江耀重新又抬起她的下巴,低头,用自己被她咬破的唇,轻轻摩挲着她的,轻声道:“那我答应你,一定平安回来见你。” 第103章 滚烫的手心 许长夏要的就是江耀这句话。 她要他心里有牵挂,要让他放心不下自己,无论何时何地都要带着求生的意志。 他现在不信她不要紧,但是总有一天,他会慢慢相信她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 “你自己说的。”许长夏反手擦掉脸上的眼泪,又郑重地把存折放回到他手中:“我也不是非要跟你分彼此,这钱,我希望等你回来的时候,再交给我保管。” 江耀沉默了几秒,点头应道:“好。” 哪怕是为了许长夏在等他回家,他也一定会回到杭城,回到她身边。 许长夏伸手勾住了他的脖子,将小脸埋进了他的颈窝里。 好半天,蹭了蹭他的脖子,道:“那咱们去电影院吧,电影马上开始了。” 两人到电影院时,电影已经开始放映了。 一片漆黑之中,江耀拉着许长夏走到空无一人最后一排的位置。 因为这部电影已经上映了几个月的时间,所以影院里的人稀稀拉拉的,也并没有人注意到穿着军装的江耀。 部队里其实有专门放电影的一个大礼堂,因此江耀其实之前并没有去电影院看过电影。 更没有和女孩子一块儿看过爱情电影。 放到男女主角小心翼翼地肢体接触的画面时,江耀有些不自在地将视线投到了别处。 许长夏上辈子就看过这部电影,看了不止一次,知道大概的剧情,看的时候并不是十分入神仔细。 她眼角余光察觉到身旁江耀朝自己这边看了过来,下意识地朝他看了眼,刚好和江耀的视线对上。 她看到江耀的脸,似乎有点儿红。 她又朝电影幕布看了眼,看到男女主手拉着手的画面,瞬间明白过来。 八十年代初的社会风气还比较保守,在电影里有这种爱情懵懂的画面,其实也是这两年才出现的。 许长夏抿着小嘴看着正襟危坐的江耀,忽然间伸出一只手,偷偷抓住了他搁在膝盖上的一只手。 她指尖触碰到他手背的瞬间,江耀身子僵了僵。 黑灯瞎火的,又是在电影院这种公共场合,尤其二楼放映室里有人能看见他们的小动作,让江耀莫名有一种怕被人发现的背德感。 许长夏却更加用力地攥紧了他的手指。 江耀转头看向她。 许长夏此刻看着一本正经,像在专心看电影的样子,实则脸上却是笑眯眯的,在偷笑。 他沉默了几秒,压低声音问:“好玩吗?” 许长夏笑着没作声。 冷不丁的,江耀忽然反客为主,反手扣住她的手腕,稍稍一用力,将她扯向自己。 许长夏一个重心不稳摔进了他的怀里。 电影院里还有其他人,许长夏没敢发出声音。 江耀有力滚烫的手掌托着她的后背,她半躺半靠在江耀的身上,红着脸想要爬起来。 一个不小心,手掌心按错了地方。 江耀闷哼了一声。 许长夏知道自己碰错了地方,又触电般收回了手。 两人四目相对,许长夏看着他在黑暗之中幽深的双眸,心口又砰砰跳了起来。 二楼上面的放映室,有人敲着小棍提醒了下。 许长夏随即站起来,坐回到了自己位置上。 直到电影结束,两人也没再说话。 等到其他观众都走光了,许长夏才低着头起身往外走。 江耀默不作声地跟在她身后,两人一前一后地走出了电影院。 到了自家车子前面,许长夏才停下了,回头看向身后跟着的江耀。 两人对视上的一瞬间,许长夏忍不住笑了起来。 江耀平常约束着手底下的兵都习惯了,已经有多年没碰到过刚才那样尴尬的情况。 他有些无奈,上前搂过许长夏问道:“午饭想吃点儿什么?” “不着急,肚子还不饿。”许长夏想了想,指向对面的一个高级照相馆:“咱们先去拍张照片好不好?” 江耀这才明白,她今天为什么打扮得这么正式。 许长夏见他没有反对,拉着他便往对面走去。 一边自言自语地小声道:“等照片洗出来之后,我就寄到岛上去,这样你看不到我想我的时候,把照片掏出来看几眼,就好了。” 江耀曾经见过部队里有的同志就随身带着妻子的照片。 甚至,有些在战场上牺牲的士兵,在收拾他们遗体的时候,会发现他们口袋里还有家人和妻子的合照。 他默不作声看着许长夏的侧脸,此刻,愈发的不想和她分别。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离他出发和大部队集合的时间越来越近。 两人进了照相馆,临近午饭时间,照相馆里空闲得很,除了他们一个顾客都没有。 “两位想要拍什么样的照片呢?”老板很年轻,朝他们两人看了眼,指向自己身后的照片墙:“这些风格的我们都可以拍。” “不用。”许长夏却摇了摇头回道:“我们就穿身上的衣服拍几张彩色照片就好。” 她说着,又问老板:“你们可以洗出那种特别小的照片吗?比我大拇指甲盖大一点儿的那种。” 老板想了想,回道:“以前倒是真没有洗过这么小的照片,但我可以试试。” “这么小的照片,你是要放哪儿呢?” 许长夏随即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块怀表,递给了老板:“你看看,放在这里面的大小,可以吗?” 许长夏昨天修项链时,看到店里的橱柜里有一块怀表特别好看,跟江耀的气质很配,因此用两克金子换了来。 这是她挑选送给江耀的第一件礼物,她之前想了许久,第一件礼物,一定是最重要的,不能马虎。 刚好,就看到了这块怀表。 她原本是想过几天送给江耀,给他一个惊喜,但今天他忽然要走,她索性就今天送给他了。 “可以的,给你们拍一张近景小照,应该可以放得下。”老板看了下尺寸,随即点头承诺道。 许长夏回头看向了江耀,将手上的怀表,慎重地塞进了他军装胸前口袋里。 随后又后退了两步,仔细端详了几秒,道:“好看,精神!” 而且,怀表还可以挡子弹,或许可以在危急关头救他的命。 因为上辈子,据说江耀是被一颗子弹穿透心脏而亡。 “你要一直随身带着这块怀表,好不好?”许长夏抬眸看向江耀。 她恳切的目光,让江耀不忍拒绝。 “好,我会一直带着它。”江耀沉默了几秒,点头温柔应道。 许长夏松了口气,这样至少能有一个保障。 退一万步来讲,哪怕真的到了那一天,江耀真的被一颗子弹击中心脏,这表好歹也能帮他挡住最致命的伤害。 两人进了照相的房间,拍了几张照出来,刚付好钱,门外,忽然有人敲了敲门。 许长夏朝外面看了眼,小嘴随即抿成了笔直的一条线。 是江耀的战友来了。 他们的出现让人有些猝不及防。 门外,还停着两辆大东风,显然是要催促江耀尽快出发。 她不知道他们是怎么追来的,又怎么会知道他们在这儿的,但江耀一定要出发了,刻不容缓。 外面战友敲了门,直接推门走了进来,朝江耀敬了个军礼道:“江长官,该走了。” “我还没吃饭。”许长夏和他们对视了两眼,想了想,没等江耀出声,冷静地回头朝江耀道。 江耀看了眼时间,吃几口东西应该还来得及。 “那你想吃什么?”他柔声问。 许长夏看向附近的一家面馆,道:“我想给你下一碗鸡蛋面。” 去海城的前一天,许长夏就说过,等他回来一定给他下碗鸡蛋面,然而等他回来之后,却一直都没机会给他煮。 江耀愣了愣,回道:“我去和店主商议一下,你等我两分钟。” 许长夏默不作声地跟在他后面走着,看到他进了内厨,和里面的厨师说了几句什么。 她看到厨师出来朝她看了眼,朝她招了招手道:“这位小同志,那你进来吧,有个锅空着呢!” 许长夏也不知道江耀和对方说了什么,对方竟然这么爽快地就答应了。 她万分感激地走到厨师面前,给他鞠了一躬道:“谢谢您了!” 这一碗面,许长夏煮得格外成功,就连卧的两个蛋都很完美,筷子一戳,流出来一点点溏心,刚刚好,不嫩也不老。 她满意地将一大碗面端了出来,放到了江耀面前,催促他道:“快吃吧。” “咱们一块儿吃。”江耀让老板又拿了一只碗过来,分出来一半面条和一只鸡蛋到许长夏的碗里,轻轻推到了她面前。 许长夏看着他,没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自己拿了双筷子过来。 她吃得很慢,江耀吃得也不快,每一口都是在细嚼慢咽。 面很烫,腾出来的阵阵热气,熏得许长夏眼睛有点儿发酸。 江耀碗里只剩下最后两口面。 许长夏却希望,这两口面永远也吃不完才好。 眼看着他要放下筷子,许长夏又匀了点儿面条到他的碗里:“还没吃饱吧?” “江长官,您的行李我们已经直接带过来了,再不出发的话,就来不及了。”一旁,江耀的战友忍不住上前催促道。 “不差这一两分钟,等她吃饱。”没等许长夏说什么,江耀拧着眉头低声道。 他说话间,看向对面的许长夏。 许长夏一张小脸埋进了碗里,吃着面,看不清楚她的表情。 一直等到许长夏也吃完,江耀都一直坐在她对面耐心等着。 他起身,去付了面钱。 他走到哪,许长夏就跟到哪。 一直走到刚才他们停车的位置前,许长夏才发现,陆风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过来了。 “陆风这次不跟我去边境,他的级别不够,我把他留给了沈煜,有什么,你仍旧吩咐陆风就好。”江耀朝许长夏低声解释着:“待会儿你就和他一块儿回去。” 许长夏听话地点了点头。 “这两天你就先住在老宅,等到入学的手续办好,你再搬回喜山居去住,那儿离学校近一些。”江耀继续道。 “知道了。”许长夏听他巨细无遗地叮嘱着这些琐碎的事情。 所以,昨晚他话那么少,其实是一直在思考他离开之后的事情要怎么安排好吧? 都怪她,昨晚她都已经看出不对,却没有问清楚。 该说的,江耀都已经说完了。 他沉默了几秒,伸手揉了下许长夏的小脑袋,道:“你脑子这么聪明,才跟着知识点学了两三天就能做到满分,上学一定要更加努力,把之前被江池耽误了的,都补回来。” 许长夏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江耀说的是她昨天做的那张英语真题。 然而此刻她已经来不及和他解释什么了。 “照顾好她。”江耀转眸看向陆风。 “好,我一定会的。”陆风神色凝重地点了点头。 其他的事情,江耀全都已经和江雷霆还有陈砚川一一交代过,昨晚他又在陆风那儿留了一万块钱,以备许家那边不时之需,想来,也没有什么他没考虑到的了。 “那我走了。”江耀朝许长夏又笑了笑。 他说罢,转身朝不远处的大东风大步走了过去。 许长夏看着他的背影,看着他拉开了车门。 她的眼泪“唰”的就流了下来。 这一次分开,以后的一切就都是未知的,下一次也许要很久以后才能见面。 他未免也太狠心!出发前几个小时才告诉她自己要离开的消息! 她什么都没准备好,没有给他收拾行李,没有和他好好的吃完最后一顿饭,也没有把想说的话告诉给他听,更没有做好他会离开的心理准备! 就算他觉得自己还不够喜欢他,就算他误解自己心里还有江池的一席之地,他也不该这样一厢情愿地独自帮她铺好所有的后路之后,就这么忽然离开! 眼看着车子要开动了,许长夏一边擦着眼泪一边不管不顾地追了过去:“江耀哥!” 江耀怕自己停下之后,会更加心软更加舍不得许长夏。 然而还有半个小时,军事机场的最后两架战机就要准时起飞。 他确实不能再耽误下去了。 第104章 乖,听话! 司机犹豫着回头朝江耀看了眼,不知该不该停下。 江耀却强忍着,没有作声。 许长夏一路追到车旁,跟着车往前小跑着,朝江耀道:“等到照片洗出来,我就给你寄过去!还有,怀表你一定要记得随身戴着!” 江耀看着车窗外的许长夏,沉默了几秒,低声道:“好,我知道,你不要再跟了,小心摔着。” 许长夏却只是红着眼睛看着江耀。 “乖,听话!”江耀紧拧着眉朝许长夏道。 车子越开越快,许长夏快要跑不动了,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 “我等你回来!”她伸手,最后抓了一下江耀的指尖。 说话间,车子已经驶向了大路。 许长夏停在了原地,默不作声流着眼泪,看着两辆车消失在了远处拐角。 许久,她才收回了视线。 陆风将车开到了她的身旁,心疼地看着她道:“少奶奶,咱们上车回家吧。” 许长夏反手抹了把脸上的眼泪,点了点头,转身拉开车门上了车。 如果她昨晚没有睡着,一直等到江耀回来,或许江耀就会早一点儿告诉她自己要离开的消息。 今天时间太仓促,她也不知道他中午就要离开,她以为还能跟他单独坐在餐桌上吃顿午饭。 要怎么寄信到小岛上,江耀还没告诉她。 好多事情都还没来得及做。 许长夏心里又难受,又懊恼,一个人坐在车后座,眼泪止不住地拼命往下掉。 陆风看着她哭,一个字也不敢说。 到了江家老宅,江雷霆就在门口等着他们回来,见许长夏哭得一双眼睛红肿得像核桃,也不知该说什么来安慰了。 “爷爷,我想先回房间休息会儿。”许长夏下车朝江雷霆看了眼,哑着嗓子道。 “夏夏……”江雷霆犹豫着,还想和许长夏说什么,一旁何嫂拉住了他,朝他摇了摇头。 未婚夫要上战场,前途未知,生死未卜,这事儿没法安慰。 她觉得,许长夏现在需要一个人静静待会儿,他们小夫妻两个的事,旁人就是劝再多也没用。 直到这个时候,何嫂才知道,昨晚江耀和江雷霆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 江耀说,他们两人培养的感情越深,对许长夏来说就越不公平,他更不能动她分毫,以免毁了她的将来。 他们大少爷是好人,许长夏也是个好姑娘。 错就错在他们遇到的时机错了。 或许,几个月前老爷子就不该找到许家去,或许是他们错了。 一直到吃晚饭的时间,许长夏也没出来。 江雷霆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半晌,还是下定决心朝后院走去。 他走到房门前,刚要伸手敲门,许长夏却正好自己开门出来。 江雷霆小心翼翼地打量了几眼许长夏的神色,见她眼睛肿得不是那么厉害了,情绪似乎也稳定了许多,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是不是饿了,夏夏?”他先开口问道。 “嗯。”许长夏点头应道。 “想吃东西就好!”江雷霆忙不迭地回道。 能吃得下东西,就证明事情还没坏到那个地步。 许长夏见江雷霆一脸的紧张,朝他笑了笑,道:“爷爷,我没事儿。” 江雷霆却不信她这话,想了想,小声回道:“有什么想不开的,就跟爷爷说,别把自己给憋坏了。” 许长夏刚刚在屋里,其实都已经想清楚了。 没有条件,那她就努力去争取创造条件! “爷爷,您之前答应过我的事情,还作数吗?”许长夏看着江雷霆,认真问道:“关于我随军那件事儿。” 江雷霆愣了几秒:“可是你考大学……” “明天我就去办入学,假如入学考试我能达到之前的普本分数线,您就同意我去随军,行吗?”许长夏神情愈发的严肃。 江雷霆不让她随军,无非是觉得会打扰到她的正常学习生活。 那她就证明给他看,她可以自学随军两面兼顾。 江雷霆犹豫了下,正色回道:“假如你可以做到,那爷爷就努力替你去想办法。” 许长夏一直以来这么坚持随军,可见她对江耀的心意有多真。 谁都年轻过,江雷霆也不愿看到有情人分隔两地。 “只是,在那之前,我会带你去岛上看一看,假如你还是坚持自己的想法,确定自己不会后悔,那我就帮你!” “还有,你入学考试的成绩,比普本少一分都不行!” …… 第二天一大早,江雷霆起来时,见厨房里何嫂眼睛底下挂着两个大黑眼圈,有些诧异。 “你昨晚没休息?” “是少奶奶昨晚一夜没睡!”何嫂压低了声音道:“我怕她饿,凌晨的时候给她做了点儿宵夜送了过去。” “反正我三四点去休息的时候,少奶奶房里的灯还亮着呢!” 江雷霆倒不是要逼许长夏这么拼命。 他定死了规矩,其实还是因为担心随军上岛会影响许长夏的学习,以及岛上的环境实在恶劣。 而且,他不太相信,许长夏刚开始复习,就能比之前高考成绩多考出三十分。 他这是缓兵之计,谁知道许长夏这就不睡觉了。 江雷霆听着也有些心疼,想了想,道:“那不然,我过几天再带她去办入学。” 话音刚落下,许长夏就推开门走了进来。 江雷霆朝她看了眼,许长夏像是打了鸡血一样,一夜没睡,脸上却一点儿也不见疲惫。 “爷爷,去学校报道之前,我得先去趟我妈那儿。”许长夏一边在江雷霆对面坐下。一边和他商议道:“之前我跟一个以前的老同学说好了,周六要给她送鸡蛋上门,我待会儿让我妈去送。” 今天是周六,许长夏昨晚就把这事儿记到了备忘录上提醒自己。 既然答应了孙红英,她就绝对不能食言。 而且她预估着,公安大院那边需要送菜上门的潜在客源也许会更多,绝对不能失去这两家顾客。 江雷霆见她精神抖擞,一点儿也不像彻夜未眠的样子,有些惊讶。 “到底还是年轻好呀。”何嫂在一旁忍不住感叹道。 何嫂还补了三个小时觉,感觉就像没睡一样,闹钟就响了。 许长夏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那得赶紧吃早饭了,我和学校那边约好了八点见面。”江雷霆朝她道。 两人吃完早饭,从菜场那边绕了一趟。 许长夏进去找了一圈,发现她们的摊位被挪到了一个僻静的角落里。 但因为老顾客已经认准了许芳菲她们,所以即便位置不好,排队买鸡蛋的队伍还是排了有几米长。 许长夏见鸡蛋存货不多了,随即上前拿张纸写下了孙红英他们订鸡蛋的地址和数量递给了许芳菲道:“妈!这鸡蛋一定得给他们两家留着!记得七点半前送到!” 做生意最重要的就是诚信。 许芳菲随即点头应道:“好我知道了!你去忙你的吧!学习更重要!” 许长夏再次叮嘱了一遍,又叮嘱了许劲一遍,两人都应下了,许长夏这才放心离开。 还好,跟江雷霆赶到二中的时候,刚好是八点差几分钟,没有迟到。 因为是周六,二中的惯例是上半天课,下午放假,所以老师们都在。 许长夏跟着江雷霆先去了趟校长办公室,校长已经提前拿到了许长夏的成绩单在研究。 见许长夏和江雷霆过来了,二中校长随即起身和江雷霆握了握手,神色凝重道:“老军长同志啊,要不是看在您的面子上,许同学这个成绩在这个时候想插班入学,我们是绝对不会接受的。” 这个年代的人说话比较实在,一是一二是二的。 江雷霆想了想,也实话实说道:“我这孙媳啊,是因为上一次高考前被一些事情耽误了,不然,怎么也能考上个大中专,您就给个机会,让她试试看!” 二中因为去年新来了几个年轻教师,水平不错,因此上一次高考的成绩有了显着提高。 一中不过才录取了十五个大学本科,二中就比他们少了三个。 “或许我孙媳今年能给你们添个录取名额呢!这样你们赶超一中的机会不就更大?”江雷霆笑呵呵道。 江雷霆的面子,校长不敢不给。 他点了点头道:“这样,按照惯例,我们先得让插班生做个入学摸底考试,看一下她的功底,好给她安排合适的班级。” “你们自己商议,准备是在什么时候考试。” “就今天吧。”校长话音刚落下,一旁,许长夏随即开口道。 江雷霆和校长同时诧异地朝她看了过来。 校长诧异的是,这小姑娘讲话态度未免也太狂妄。 在他看来,许长夏就是仗着有江家给她撑腰,根本不在意入学考试是什么结果。 他眼底闪过几分不悦,没吭声,想了想,看向了江雷霆:“您说呢?” 江雷霆诧异的是,他们昨晚说好的,随军的条件,是许长夏的入学考试成绩必须要达到普本线,她不过就加紧复习了十几个小时,就敢立刻参加摸底考试! 他上前用手背试了下许长夏的额头,嘀咕道:“没发烧啊……” 许长夏忍不住笑了起来,朝江雷霆道:“爷爷,我好着呢,我已经准备好了,可以立刻开始。” 许长夏在这十几个小时里,把高中所有的教材都翻看了一遍,她现在是什么水平,自己心里基本有数。 “你不后悔啊。”江雷霆再一次确认道。 “假如失败了,我下一次考试继续加油。”许长夏想了想,回道。 入学考试不行,马上下个月就会有一模考试,她会加倍努力证明给江雷霆看。 但虽说以后机会还多的是,许长夏还是希望自己能够一次就成功,她想尽可能快地赶到江耀身边! “也行。”江雷霆点了点头,应道。 反正他的本意就是如此,能拖多久就拖多久。 校长见江雷霆也同意了,没再多说什么,亲自去拿了套试卷过来。 下周一就是本校的月考,刚好学校这边已经出好了卷子,这样一来,许长夏的成绩就能拿来和本校的进行对比,看她在学校的排名,也就能看出她是不是能考上大学的料子。 考试地点就放在了校长办公室,校长叫来了高三教务处主任专门看着许长夏,以防她作弊。 理科生一套卷子共有七门,许长夏接过看了看,先将最好写的英语和数学放在了最前面。 她先做了数学卷子,最后一道大题有些难,是她平时也解不出来的难度,因为他们总计了时间,要求她在下午六点之前完成考试,许长夏索性放弃了最后一题。 英语试卷的难度不大,许长夏只花了二十分钟不到就做完了所有的选择题。 这两门写完,才十点半多一些。 一旁教务处主任看着许长夏,有些目瞪口呆。 语文和政治要花费的时间久一些,许长夏马不停蹄地就开始写语文卷子。 教务处主任是语文老师,他看许长夏同样也是写得很快,起身走到她身边,盯着她的卷子看了会儿。 该拿的分基本是拿到了,但她的阅读理解做得不太行,也许是因为要赶时间,所以文章没有仔细看透。 教务处主任忍不住摇了摇头,又在一旁坐下了。 校长说的果然没错,这小姑娘太狂妄了,心浮气躁的。 许长夏朝对方看了眼,顾不上那么多了,静心下来,开始写起了作文。 快到十二点半时,她揉了揉自己酸痛的手腕,放下了笔,将语文卷子放到了一旁。 刚好到吃饭的点了,校长和江雷霆过来看了眼,朝许长夏道:“你先吃点儿东西,我们给你带了饭菜。” 许长夏接过饭盒,就蹲在一旁椅子上吃了起来。 校长是英语老师,索性在旁也是闲着,拿起许长夏做完的英语卷子看了起来。 这一看,神色有些不对劲了。 如果不揪住她作文里的一个单词笔误的话,许长夏这张卷子,是满分! 他错愕地抬头看向面前已经吃完饭的许长夏。 两人对视了眼,许长夏擦了擦嘴道:“校长,我可以去上个厕所吗?” “去吧。”校长迟疑了下,回道。 趁着许长夏上厕所的功夫,校长立刻找来还没下班的数学老师过来,一块儿看许长夏已经做完的卷子。 三张卷子就这么粗略一算,英语满分,数学除了最后一道题没做,写了的题,基本上也是全对,有八十七分。 而语文老师被校长催促了好几遍之后,看了看许长夏的作文,脸色也有些不对了。 许长夏这作文写得真是文采斐然!尤其是她的文章立意,是他从未见过的角度,中心思想超前而又明确,如果是他自己来打分的话,他一定会给满分! 除了在阅读理解方面失分有些多,许长夏这卷子拿八十分是绝对没有问题的! “我去找其他老师看看!”他怕自己误判,朝校长说完,随即急匆匆地跑了出去。 第105章 躺了两天不能下床 教务处主任拿着许长夏的作文卷子,直接追到了自行车车棚里,拦住了准备下班的两位水平比较高的老教师。 “不急!你们先看完这篇作文再走!” 这个年代,语文老师最为惜才,听说有好文章可看,两位老先生立刻丢下自行车围了过来。 三个人就坐在自行车车棚里,逐字逐句地仔细看完了许长夏这篇八百多字的文章。 看完之后,三人面面相觑,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教导处主任先叹了口气,惭愧道:“按照我的水平,反正是写不出来立意这么高的文章!她不过才十八岁,这份高瞻远瞩,简直叫我自愧不如!” “这是她花了多长时间写出来的文章?”一位老教师推了推脸上的老花镜,急迫地问道。 “大概也就半个小时左右,我看她构思了也不过两三分钟,落笔时行云流水,以为她是赶时间乱写一气,谁知写得这么好!” 其余两人随即道:“这样的人才,校长还犹豫什么呢?一定得留下呀!” “我也是这样想的!而且她还是理科生,数学英语都很不错,只要能静下心来好好学,重本不在话下!”教导处主任激动到唾沫横飞:“无论如何一定得把她留在咱们二中!” 五个月前二中考上了三个重本,重本录取率还是偏低了,明年如果加上个许长夏的话,那简直是如虎添翼! …… 许长夏有点儿闹肚子,从厕所回来的时候,一看时间已经快一点钟了。 她还有四门试卷没做,只剩下五个小时,她不管三七二十一,立刻坐下开始写政治试卷。 等到教务处主任回来的时候,许长夏已经开始在飞快答题了。 他想了想,隔着窗户朝里面的校长招了招手,示意自己有话要说。 三门大主科许长夏已经有了出色的表现,校长也不怕她作弊了,径直走了出去。 “不管她接下去四门会考出什么成绩,这个女学生,必须安排到重点班重点培养!她是个好苗子!”一出门,教导处主任就拉住校长道:“必须留下她!不能让她被别的学校抢了去!” “先等她做完卷子吧。”校长迟疑了下,回道。 “等啥呢?三门大主科是我亲自在旁边监考的,不可能作弊!这可是她的真实水平!”教导处主任急忙道。 “江军长同志说了,要看看她总分在学校的排名。”校长解释道。 那就只能等着了。 除了几个值班老师,学校都已经放假了,等到许长夏做完卷子,至少也得到周一才能出来成绩,下周二全校都考完,老师们加班加点地批完卷子,才能出全校排名。 “就不能破例?”教导处主任隔着窗户看向办公室里认真做着卷子的许长夏,又着急地反问道:“你可想清楚了啊,这是重本的苗子!” “刚刚我可看到江军长同志开车出去了,说不定是去找一中校长了!” 外面争执得极为激烈,许长夏在里面也有些着急。 她以前政治就不太行,是她七门功课里面底子最差的,今天凌晨放在最后复习的也是政治。 加上这次的卷子有些难,有两三道大题她都无从下手。 眼看着时间快到两点半了,她索性放弃了政治卷子,丢到了一旁,开始写物理卷子。 做到一半,肚子又有点儿痛了起来。 而且不知是不是昨晚没有休息的缘故,她的右眼皮子跳得厉害。 她勉强撑着做完了物理卷子,又跑去上了个厕所。 回来时已经四点了,剩下两门课的卷子,她得在两个小时之内全部写完。 一旁的教导处主任都替她着急。 许长夏深吸了口气,静下心来,把生物和化学卷子先都匆匆看了一遍,略微一思忖,先做起了化学卷子,因为生物对她来说难度低一点儿,并且占分比最小,总分只有三十分。 五点五十九分,校长和回来的江雷霆两人走了进来,许长夏按照约定好的,从容地放下了手中的笔。 下午第一门她先写了政治,所以在时间上没能安排得很好。 但是除了政治和物理发挥得不太好,其他五门,许长夏都比较有底气。 江雷霆先把去医院配来的止泻药递给了许长夏,看着她喝下了,商议道:“那咱们先回家吃饭吧,他们批卷子也需要时间。” “好。”许长夏中午就没吃饱,又拉了两回肚子,此刻饿得是饥肠辘辘。 她想了想,又起身走到校长面前问道:“校长,那我的总分成绩大概什么时候能出来呢?“ “最快的话应该是周一上午,如果想知道全校排名,得等到周三。”校长略一思忖,回道。 那也很快了。 许长夏闻言,点了点头,道:“好,那我周三来学校取成绩。” 校长亲自将江雷霆和许长夏送到了校门口,许长夏上车前,校长给她递了一只塑料袋过来。 “这是什么?”许长夏愣了下,问道。 “这是咱们二中的校服。”校长笑吟吟回道:“我和副校长还有主任刚才都商议过了,你的三门大主科成绩很不错,我们二中很欢迎你!学费我们也给你全免!” 其实十几块钱的学费,对于现在的许长夏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最主要的是,许长夏只是想要挂名借读,也许一个月才能回校几天。 得看校方是否能接受这一点。 但现在谈这件事,还为时尚早,得成绩出来了,她才能有底气和校长商议。 她想了想,还是伸手接过了校服:“谢谢您的认可!” 回家的路上,江雷霆朝许长夏看了看,见她一脸的轻松,随即笑着问道:“你对自己有没有信心呢?” “不一定。”许长夏斟酌了几秒,回道:“如果不是拉肚子的话,我肯定可以达到普本线。” “那你上一次怎么会差了三十分呢?”江雷霆又问。 “高考第二天中午我吃坏了肚子,上吐下泻又发烧,导致后面三门发挥失常了。”许长夏无奈地回道。 而且,许长夏那时英语不太行,就算是那三门没有受到影响,英语成绩也会拖累她。 “你那天吃什么了?”江雷霆好奇问道:“不是芳菲给你煮的饭?” 江雷霆问到这儿,许长夏愣住了。 那天,是许成给她送的午饭,亲自看着她吃完的。 至于为什么那么巧,恐怕只有许成才知道原因了,要么,是周芸见不得她好,要么,就是顾书庭那边的问题了。 这事儿不能深想,越想,许长夏越觉得可怕。 哪怕是考完后她在床上躺了两天不能下床,许长夏也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最信任的大舅,会害自己! 江雷霆和她面面相觑,对视了几秒,以为许长夏是怀疑自己,随即道:“今天这午饭可是爷爷回家让何嫂做的,爷爷可没给你加东西里面!” 许长夏是因为快要来月经了,一般她来月经前三四天,就容易闹肚子。 但这么私密的话她也不好直接跟江雷霆讲。 她笑了笑,随便编了个理由道:“也许是因为早上吹了凉风。” 江雷霆这才松了口气。 他虽然不希望许长夏打赌成功,但他也绝不会搞这种小动作来伤害许长夏! …… 许长夏回到家吃完饭,洗了个澡,早早就睡下了。 入学考试已经结束,她心里的大石头跟着放了下去,虽然不确定能不能达到上一次的普本分数线,但估计也是八九不离十。 江雷霆答应过她的,一定不会食言。 离她和江耀下一次见面的日子,一定不远了。 一天一夜没睡,几乎是眼睛刚闭上没几秒,她就睡熟了。 梦里,她看到了江耀。 她看到他身着军装正站在一块土地松软的空地上,他站在那儿一动不动,盯着她所在的方向,似乎可以透过虚空看见自己。 “江耀哥?”她叫了他一声,下意识地朝他伸手。 然而,伸出手之后她才发现,自己的身体是透明的。 身后,有几个人穿透了她的身体朝江耀跑去,焦急地朝江耀大吼着什么。 江耀却没有理睬他们,低下头去,看向了自己脚下的那块土地。 那底下,好像埋有地雷。 几秒后,他轻轻一抬脚,空气之中发出一声爆炸巨响。 “不要!!!”许长夏猛地一声惊叫,从床上坐起身来。 缓了几秒,她才意识到,自己刚才是在做梦,梦见江耀踩到了地雷。 她想着自己梦里最后看到的那一幕,江耀被炸飞到空中血肉模糊的样子,仍旧是心有余悸。 “乱想什么呢!”她抬手就给了自己的嘴一巴掌:“呸!” 因为刚才的噩梦,她浑身都被冷汗浸透了,在床上翻来覆去许久,都没能睡得着。 好半天,她似乎是看见外面天亮了,又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也不知是睡了多久,她听到门外何嫂敲门叫她的声音:“少奶奶!少奶奶你醒了吗?” 许长夏头还有点儿痛,缓了缓,揉着太阳穴爬了起来,给何嫂开了门:“怎么了?” “二中校长亲自找来了!说是昨天的试卷成绩已经出来了!”何嫂激动道:“赶紧去看看吧!” 许长夏一看何嫂这样子,加上二中校长亲自登门,许长夏猜想,一定是成了! 所以,梦都是反着来的! 越恐怖的梦,也许就预示着越大的惊喜! 她掩住心中的激动,立刻回房洗漱换衣服。 十分钟后赶到前面会客厅时,二中校长和副校长果然就坐在那儿笑呵呵地等着她。 “许同学,你看一下你的成绩单!”校长起身,亲自把许长夏的成绩单递了过来。 许长夏接过一看:英语满分,数学八十七,语文八十三,化学七十九,政治六十,生物接近满分二十八分,而最后一门物理,出乎许长夏的意料,她竟然考了九十二分! “你这成绩,已经超过上一次的普本线十二分!”校长也很激动。 这试卷,是昨晚教导处主任亲自找到其他科目老师家里去,让他们连夜批出来的! “而且你的数学有几道题是因为粗心才做错,语文阅读理解也可以做得更好,化学和政治你也有很大的进步空间,努力几个月,再多考个二十分肯定不成问题!” “你知不知道,你再多二三十分,重本基本可以任你挑选了!” 许长夏自己看到这份成绩单,也很惊讶。 当然,英语成绩的功劳最大,但是化学她也进步了不少,江耀外甥给的教材果然有用! 首先,只要不出什么大的纰漏,许长夏上普本肯定是没有问题的。 而且,她依稀记得明年高考的一些试题,比如语文作文题目,比如数学最后一道大题。 虽然她上辈子没有参加明年的高考,但是这些会刊登在报纸上和为人广泛讨论的重要信息,她都留意过。 因为知道自己没有选择复读是错误的,所以第二年的高考前后,她特别关注这方面的东西,并且印象极为深刻。 其次,有了这份成绩的保障,她才能踏踏实实地跟着江耀去随军! 第106章 强制 “你唯一的问题,就是偏科太严重!你看你英语可以达到满分,但是政治才六十分,哪怕这四十分的空间你可以追一半上来,都能考上重本了!”校长一边继续朝许长夏激动道。 他们就没见过这么聪明的学生政治能考不及格的,加把劲,提高二十分不是问题! 按照许长夏这次的考试成绩来算的话,基本上是可以考到他们学校前十的水平,再加个二三十分,那和前三名就是不相上下了! 他们此刻基本已经可以确定,许长夏一定可以考上重本! 见许长夏犹豫着不做声,他们继续劝道:“去年咱们二中理科第一名的成绩就超过了一中第一名六分!更何况,今年咱们这儿又来了几个水平很高的老师,你选二中一定没错的!” “以后啊,我们会让学校水平最高的政治老师和化学老师,单独对你进行辅导!” “而且如果你的高考成绩能在全省排上前二十名的话,可以直接保送清华北大!市里面也会给你颁发奖金,去年的理科状元可拿了六千块呢!据说明年还会给状元加一套商品房!你知道商品房的吧?” 他们越说着,对许长夏的期许就越高。 他们说的这两门,确实是许长夏的薄弱科目,上辈子这两门她就不行。 他们所说的给市里面的状元的奖励,确实也很吸引人。 八零年初的第一批商品房,许长夏当然也想让许芳菲和许劲住上。 但市理科状元,全省前二十,是她暂时并不敢去想的高度。 而且,许长夏现在着急要做的,是先让江雷霆履行对她的承诺。 高考是明年七月的事情,而江耀牺牲,是明年五月的事情。 许长夏想着昨晚做的那个噩梦,心里更是不安。 她沉默了会儿,朝二中校长道:“校长,其实,我暂时不打算入学。” “什么?!”两位校长闻言,皆是一愣。 “可是还有八个月不到就要高考了!你现在不抓紧时间就来不及了!一寸光阴一寸金!” 许长夏攥紧了手中的成绩单,想了想,还是坚定地回道:“对,入学时间,我还得跟家里人商议一下。” “许同学!你再想一想吧!”副校长立刻上前朝许长夏道:“虽然你现在是江耀同志的未婚妻,可是以你这样的条件,你甘愿这辈子只做一个英雄背后的女人吗?” 二中的副校长是一名中年女性。 她也是看到许长夏的成绩单之后,才意识到许长夏不简单,所以立刻和校长一块儿赶了过来。 “别的不说,咱们杭城的向容女士现如今得到的社会尊重,可不比她的爱人少!” 向容是开国以来为数不多的几位女少将之一,也是他们杭城的名人,也是整个杭城市的女性榜样。 副校长也顾不得现在他们就在江家,她觉得许长夏这个不上进的思想实在要不得! “你自己作文上面也写了,新时代的女性,就得有新时代的面貌!” “大家都说咱们女同志的脑子不如男同志,那咱们就争口气给那些人看看,做恢复高考之后杭城的第一位理科女状元!!! 副校长一番话说得慷慨激昂,而且她对许长夏也很有信心! 许长夏看着她,斟酌了会儿,低声回道:“老师,我不是不想写,而是眼下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我会回到学校上课,不在学校的时候,我会抓紧时间自习,绝对不会把功课落下。” “你要自习?!”副校长闻言,神情愈发震惊。 许长夏停顿了几秒,回道:“也不是完全……” 刚说了几个字,门外,江雷霆快步走了进来。 “老军长同志,您来得正好!”两位校长看到江雷霆过来了,随即上前道:“许同学这个成绩是很有希望上重本的!您劝劝她吧!” 江雷霆此刻也顾不上劝许长夏了。 他神色凝重地看向二位校长,道:“这件事,我们一定会举行家庭会议过后,再给二位一个准确的答复!” 且不说,许长夏坚持要做的事情,他没有立场去强制她改变想法。 现在有一件更加火烧眉毛的事情! “此刻我们家里出了点儿事情,二位……”江雷霆此刻看起来情绪有些不太对。 两位校长见状,没有再继续往下说什么,点点头回道:“行,那我们就不打扰了!” “但是关于许同学回校的事情,千万要慎重做决定啊!” “我知道!我会劝她!”江雷霆点头应道。 许长夏看着管家将一步三回头的两位校长送出了大门,随即回过头,走到江雷霆面前正色问道:“爷爷,怎么了?出什么事儿了?” 江雷霆看着特别着急的样子。 许长夏脑子里不由自主就想起昨晚的那个梦,一颗心此刻也提到了嗓子眼里。 “我刚才接到一个电话,说……”江雷霆紧皱着眉头回道:“说是阿耀出事儿了!” 许长夏眼前一阵发黑,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步。 第107章 不安的预感 “你先别急夏夏!”江雷霆见许长夏差点儿跌坐下去,立刻上前扶住她的胳膊。 “他们刚把他送进急救室抢救,只说是人昏迷过去了,没说具体的,我已经安排好直达的飞机,咱们先过去看了情况再着急不迟!” “好!”许长夏此刻脑子里面已经几乎不能思考了。 江雷霆既然已经安排好,那他们就不能再耽误时间了。 她看着何嫂来回跑了几趟,给他们简单收拾了几样东西。 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到的机场,又是怎么上了飞机。 等到她脑子足够清楚的时候,他们乘坐的飞机已经在南城上空了。 杭城飞到南城不过短短两个小时,这边来接他们的车子已经早早就到了,直接将他们接到了医院。 他们赶到急救室门口时,江耀的手术还没有结束。 一旁等着的和江耀一块儿去y国谈判的最高外交官,见江雷霆赶了过来,眼眶都红了一圈,急匆匆走到江雷霆面前叫了他一声:“江老!我对不起您!” 认识江雷霆的,谁不知道江耀是他的骄傲,他毕生心血都倾注在了江耀身上! “到底发生了什么!章华你好好说!”江雷霆已经急了一路,强忍着没有发作,先询问对方江耀出事的原因。 章华随即回道:“我们谈判的地点在y国境内,谈判的过程一切顺利,对方的最高行政官甚至同意让我们一部分人提前将同胞的遗体送回境内!” “当时先走了有一半的人,江耀执意要留下护送我们几个外交官最后离开,谁知我们停车的地方埋有地雷,我们其中一个人不当心踩中了!江耀告诉我们他有办法,结果他是换自己的脚压住了那颗地雷,换来给我们脱身的时间……” 江雷霆听对方一句句说着,头晕到几乎要喘不上起来,怒声质问道:“那后来呢?!” 章华顿了顿,低声回道:“现在他们的意思是,那些地雷不是他们军方埋下的,是附近村子的村民之前偷偷埋下用来自卫的!我们没有证据!” 许长夏听他们说着,她看着手术室上面的红灯,开始止不住地发抖。 所以,她梦里看到的一切,都是真的。 “无耻!无耻小国言而无信!穷山恶水全是刁民……”江雷霆说话间捂着自己的心口,瘫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 章华立刻伸手扶住了他:“江老!您怎么了?是不是心脏不舒服?” “爷爷!”许长夏上前,立刻蹲跪在了江雷霆面前。 她说话间迅速打量了一圈江雷霆的脸色,还好,嘴唇颜色还是正常的,应该不是急发心脏病! “你们让开些!他可能是喘不上气了!” 许长夏斟酌了下,立刻推开了章华和另外一名外交官,小心翼翼地扶着江雷霆躺在了长椅上。 “爷爷您看着我!嘴巴闭起来呼吸,不要着急!假如江耀哥他只是轻伤呢?在他出来之前您绝对不能出事!”许长夏死死捏住了江雷霆的右手,另一只手轻轻给他扇着风,以保证周围的空气是流通的。 许长夏的外公是江湖游医,上几辈也都是,医术虽然不见得多厉害,但也是有两把刷子的,许芳菲他们兄妹三人耳濡目染,也懂一点儿医理,许长夏因此也懂一些。 加上上辈子她在美丽国的医院做了一二十年的会计师,有足够的医学方面的经验。 她初步判断,江雷霆此刻的症状是呼吸酶中毒,一般会发生在情绪极度激动之下。 江雷霆只觉得手脚都是麻的,他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躺在长凳上,急促地喘息着,看着许长夏。 “夏夏……”他用尽自己全身的力气回握住了许长夏的手,哆嗦着叫了她一声。 他害怕自己就这么走了,害怕江耀重伤导致瘫痪之类的后果,如果是这样,许长夏该怎么办呢? “爷爷您别说话!一定会没事儿的!”许长夏不等他多说什么,二话不说一把捂住了他的嘴。 一旁章华去楼下叫了两个值班医生上来。 他们上来时,发现江雷霆竟然已经好多了,呼吸也基本恢复了正常频率。 两位医生上前,仔细观察了会儿,道:“是呼吸酶中毒!” 医生也这么说,许长夏才放心松开了捂住江雷霆嘴的那只手,精疲力竭地坐到了对面椅子上。 “幸好这位小姑娘机灵!”其中一个医生一边收回手上的检查器械,一边赞赏地看向许长夏:“不然呼吸酶中毒严重的话,很可能会危及性命!” “你们再带他去检查一下吧。”许长夏想了想,朝一旁章华轻声道:“爷爷年纪大了,以防他出现什么并发症。” “她说得很对!”医生再次附和她道。 章华也不知许长夏这小姑娘是怎么知道这些医理的,他眼底闪过几分惊讶,斟酌了下,低声问:“那你一个人在这儿行吗?” “可以。”许长夏点了点头。 无论江耀是生是死,无论他伤得有多重,她必须留在这儿,陪着他,直到他从手术里出来的那一刻。 章华没再多说什么,留了两个兵在这儿,以防许长夏有什么需要。 经过了两次惊吓,许长夏身上已经没有什么力气了。 她默不作声坐在空无一人的走廊上,看着头顶上那盏红灯。 她此刻在想,会不会是因为前天,她对江耀未来的干预和提醒,所以已经改变了江耀的人生轨迹。 之前江池就是,他明明是要去美丽国的,结果现在却要和江耀一起上岛特训。 还有顾书庭的二女儿顾若晴,明明上辈子许长夏是在几个月之后才第一次和顾若晴正式见面,前几天顾若晴却和林思言却一块儿去了许成家里。 还有隔壁的张凤,张奶奶说,因为医药费打过去得很及时,张凤的腿手术做得很成功,应该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 这些人的人生轨迹,都因为她的出现,已经发生了变化。 越想,她的脑子里面就越是一片乱麻,昨天就开始隐隐作痛的头,此刻痛得快要裂开了一般。 一片寂静间,面前抢救室的门忽然打开了,从里面走出来了一个护士。 许长夏随即站起身问道:“护士!请问……” 然而护士要着急去拿什么,根本顾不上许长夏的提问,径直掠过许长夏,急匆匆跑进了对面办公室。 两分钟后,许长夏看到她推了一车的血包过来。 许长夏怔怔看着一车的血从她面前一掠而过,进了抢救室。 她心中不安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也不知是过了多久,又有护士推开了门,视线在外面扫视了一圈,落在了许长夏身上:“你是家属吗?” 许长夏看着她那一身已经凝固的鲜血,缓了两秒才愣愣应道:“是,我是。” “你怎么来得这么晚?病人送来时太晚了,我们尽力了!”护士一边叹着气,一边将手上的死亡通知单递到许长夏面前:“你看一下,确认一下。” 许长夏看到“死亡通知书”这五个字,心脏像是骤然停住了。 “怎么可能……”她喃喃地念着。 江耀明明是五个月之后才会战死,怎么可能! 第108章 交缠的呼吸,太过热烈 “还有,你要先确认一下遗体……”护士看着许长夏惨白的小脸,有些不忍心。 许长夏看向护士身后那扇半开着的门。 她看到有两名护士将一张移动病床推到了门口,此刻,病床上盖着一张白布,底下,是一具已经没有呼吸的尸体。 “节哀。”护士将移动病床推到许长夏面前,轻声劝了句。 许长夏几乎是用尽全身力气才能支撑住自己的身体。 她怔怔地看着那块白布,右手想要抬起,去掀开白布,看一眼白布底下江耀的脸。 哆嗦了几回,却怎么也抬不起手来。 “你们会不会是搞错了?”她无助地看向面前的医生护士。 江耀他……怎么会死呢? “怎么会搞错呢?他送来的时候就已经失血过多,生命体征不太强烈了,我们甚至调来了隔壁医院的血包。”护士说着,见许长夏此刻脸色苍白到似乎一阵风就能把她吹倒,不忍心再往下说了。 许长夏不解地看向那块白布。 她跌跌撞撞走到床头边,低头间,眼泪簌簌地往下掉,几乎要将盖脸的白布浸湿。 “怎么会呢……”她一边喃喃地念着,身体控制不住地瘫软在了地上。 “小同志!”一旁护士见状,立刻上前搀扶住许长夏。 “是我害了江耀哥……”许长夏一边摇着头一边推开护士,癔症般念着:“是我不该说那些话……” 她想再看江耀最后一眼,哪怕他的脸被炸得稀巴烂。 “什么江耀哥?”扶着她的护士却是一愣。 “什么叫你害了我?”与此同时,手术室的大门背后,忽然传来了一道许长夏再熟悉不过的声音。 许长夏以为是自己悲伤过度,出现了幻听。 她怔怔地抬头,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了过去。 只见那边又推出来一张移动病床,穿着病号服的江耀正撑坐在床上,看着她这边。 许长夏愣了几秒,也不知哪儿来的劲,立刻从地上爬了起来冲到他身边。 她上前碰了下江耀的脸,随后传来肌肤相触的温热,让许长夏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一瞬间,她几乎是喜极而泣。 “你刚刚吓死我了!!!”她哽咽着大声道。 说话间,脸上的眼泪和鼻涕一块儿往下掉。 江耀又是无奈又是心疼,看着她的鼻涕泡,又觉得可爱好笑,伸出袖子替她擦了下,低声哄道:“你应该先看看通知单上写的人名。” 或者,是先看看那张白布底下的脸是不是他。 然而换做是他,恐怕也不会还能有这样的理智去确认。 与此同时,那边因为车祸事故没抢救得过来的死者家属,也急匆匆赶到了。 许长夏陪着江耀一块儿回到病房的时候,仍旧心有余悸,一双腿还是软的。 “你是江长官的家属,是不是?”医生见许长夏年纪还小的样子,不确定地问了声。 许长夏点了点头,回道:“对,我是他未婚妻。” 说罢,又转眸看向江耀。 家属这两个字听多了,许长夏倒是有些习惯了这个称呼和身份。 江耀嘴角噙着一丝笑正看着她。 许长夏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了,扭过头去,仔细听医生对她的叮嘱。 “他身上的伤主要是灼伤和擦伤,主要左小腿伤得严重,是粉碎性骨折,大概要休养两三个月左右才能痊愈,尤其是这两三周,一定要注意,不能让他频繁下地或者太辛苦。” 等到医生把住院的注意事项和她一一说过,许长夏看到被子底下江耀那条被炸伤的腿,才彻底松了口气。 还好,不幸中的万幸,只是骨折。 江耀当时用刀子翘掉了地雷里面的引线,但引线断掉只能延迟两三秒地雷的爆炸时间,因此还是受了伤。 好在他经验丰富,爆炸时避开了自己的要害处。 “那……其他还有没有什么地方伤到?”许长夏又问医生。 许长夏刚才哭得太厉害,此刻心口还是痛的,时不时地控制不住打嗝。 江耀听她打着嗝说话,忍不住笑:“那你觉得,还伤到了哪儿?” 他盯着她的眼神太过热烈,许长夏被他看得有些脸红,支吾着没作声。 直到刚才看到许长夏哭得几乎要晕死过去的样子,江耀才确定,自己在她心里到底有多重要。 或许这就叫做因祸得福。 许长夏去食堂给江耀打了份白粥来,又默不作声地去给他削了一只苹果。 江耀的左臂灼伤严重,打着绷带,腰也扭伤了,躺在床上,一只手不太方便吃饭。 许长夏看他吃东西有些费劲,忍不住叹了口气,拉了张椅子上前,接过他手中的碗,用勺子舀着喂到他嘴边。 江耀从善如流地张开嘴,吃了几口,低声问道:“你吃过了吗?” 许长夏已经饿过头了,根本不觉得饿。 两人对视了几秒,江耀拿起杯子喝了两口水,漱掉嘴里的血腥气,才朝她伸手道:“过来,离我近些。” 只是几个字,让许长夏眼眶又有些止不住的发酸。 她没吭声,上前坐在了床沿边。 江耀伸手温柔地拭去她脸上的泪痕,道:“怎么才两天不见,就变得这么爱哭?” 许长夏只是低着头,眼泪流得更加凶,噗呲噗呲地往下掉。 她不敢想,要是江耀真的走了,该怎么办。 加上江雷霆今天又差点儿出事,许长夏哪怕再坚强,也经受不住这样的考验和惊吓。 江耀知道自己说错了话,看着许长夏哭得梨花带雨的样子,又是心疼又是自责,伸手,将她拉进了自己怀里。 许长夏怕压到他身上的伤处,小心翼翼地转了个方向,窝在了他没有受伤的臂弯处。 “江耀哥,你替他们压住那枚地雷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你要是走了,我和爷爷两个人该怎么办?”她脑袋贴着他的颈窝,轻声开口问道。 她还好些,江雷霆一大把年纪,怎么能承受得了白发人送黑发人? 江耀当时根本来不及想那么多了,他只知道,几个外交官的命比他这个当兵的重要,他们要是出事,后果不堪设想! 但是当他自己的脚压上地雷时,确实有过几秒的后悔。 那时,第一个闪过他脑子的,是许长夏。 “当然想过!”他搂住许长夏的那只手,下意识收紧了几分。 但国家大义当前,他即便想,也根本没有后悔的余地。 许长夏知道他脑子里此刻在想什么,她将脸埋进了他颈窝深处,默默流着眼泪,没有再说什么。 她就是害怕江耀这样,在他心里,国家高于一切,比任何事情都重要。 她什么都不怕,就怕江耀不爱惜自己的命。 江耀见她不吭声,以为她是生气了,伸手抬起她的下巴,轻声问道:“是不是后悔了?当初答应嫁给我?” 许长夏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她看着江耀脸上的那些伤,忍不住叹了口气,指尖从他的伤口上轻轻拂过。 “既然答应了,就不会后悔。”她轻声而又坚定地回道。 她当然害怕他牺牲。 但明知道他上辈子的结局,他也给了她一次又一次逃开的机会,从来不曾逼迫她,她却还是义无反顾地选择靠近他。 老天已经给了她第二次选择的机会。这是她自己的选择。 江耀垂眸看着她,深黑的眸底,微微闪烁了下。 下一秒,他望向她的唇,狠狠压了过来。 两人交缠的温度和呼吸之中,许长夏尝到了咸涩的味道。 “江耀?”就在这时,门外忽然传来了章华敲门的声音。 许长夏一惊,随即推开了江耀,从床上坐起身来。 “嘶……”病床上,江耀痛得轻轻倒抽了口凉气。 许长夏也顾不上他哪儿痛了,飞快地收拾了下自己,走到门边,去给章华开了门。 章华没看出两人之间的异样,走进病房看了眼江耀,见江耀状态似乎还不错的样子,松了口气,道:“我刚才问过医生了,你这伤得卧床静养,所以你暂时就不要归队了。” 江耀不置可否地应了声。 许长夏听章华这么说,心里莫名地开心了下。 那应该至少在江耀能正常走路之前,就不用上岛了吧? 这就意味着,她和江耀将来会有足够的独处时间。 两人对视了眼,又听一旁章华道:“但是,你们家老爷子身体查出来了一点儿小问题,我刚刚才拿到报告。” 他说着,将手上的报告单递给了江耀,道:“前些年老爷子在战场上受过重伤,虽然伤是养好了,心脏上面遗留了一点儿小毛病,他自己都没有察觉。” 江耀默不作声看着报告单,眉头渐渐紧锁。 “严重吗?”他沉默了会儿,反问章华道。 “倒不严重,就是他现在年纪大了,越往后,这毛病的影响可能会越大,最重要的是不能受太大的刺激。”章华叹了口气道。 “他自己知道了吗?” 章华摇摇头回道:“我还没告诉他,拿到报告就先来和你说了。” 江耀斟酌了片刻,道:“那就暂时不要说,等到合适的时机,我会亲口告诉他。” “行。”章华点了点头:“其它倒没有查出什么问题,老爷子身体很硬朗。” 许长夏记得,上辈子江雷霆是到了八十五六岁的时候去世的。 因为她后面和江池已经是决裂的关系,所以老爷子葬礼的时候,许长夏并没有回国吊唁。 但在那之前,听说江雷霆身体一直都不错。 据说他走的时候,发病也很迅速,基本上没有什么痛苦,从发病到去世,也就短短几天时间。 许长夏见江耀紧锁着眉头很担心的样子,想了想,上前接过报告单看了会儿。 “爷爷这心脏病没事儿的。”她想了想,开口道。 “他是因为当初在战场上受重伤之后,当时的医疗条件不够发达导致感染,而引起的心脏瓣膜病,并且只是轻微的二尖瓣关闭不全,这种是最轻微的后天心脏病之一,发病概率很低。” 江耀和章华听她这么说着,眼底不约而同闪过几分惊诧。 章华惊讶的是,短短两三个小时之内,许长夏已经第二次对于江雷霆的身体状况有了准确的判断。 “对,医生是这么说的,如果他持续保持良好的心态,这病对他就不会有什么太大影响。”他点着头回道。 “所以,江耀哥说得对,既然他不知道,我们也就装作不知道。”许长夏说话间,看向江耀。 江耀此刻看着她的神色,却有些复杂。 两人对视了几秒,江耀转眸先看向章华道:“那就麻烦你待会儿下去,对他撒个谎了。” “应该的。”章华不在意地笑了笑,道:“那我现在就下去,把其它没有问题的报告先拿给他看,他等得也有些急了。” 江耀死里逃生,章华觉得此刻,他不应该继续打扰他们小夫妻两人了,不然就有些太不识趣了。 许长夏跟着他走了出去,将他送到了门外。 章华走了几步,想了想,又回头朝许长夏轻声道:“许小姐,江耀出了这样的事情,险些丧命,是因为我们经验不够拖累了他,对此,我代表所有人,郑重地给您道歉。” 章华说话间,对着许长夏鞠了一躬。 “章华同志,您这是……”许长夏一愣,随即伸手将他扶了起来。 章华顿了顿,继续道:“而且,我知道,你心里一定会有埋怨,江耀他救人的时候为什么就不能多想想你和江老爷子。” “但倘若我是江耀,或许我也会做出一样的选择,我们身在这样的时代,背负了这样的命运,身为军人,实在身不由己,希望你能理解,也希望你不要生他的气。” “你不知道,那枚地雷爆炸前,江耀拉住我,和我说了一句话:让老爷子一定照顾好我太太!” “他就这么一句嘱咐,再也没有说其他的。” 许长夏怔怔看着章华,手上的动作顿住了。 她看着章华转身离开了,好半晌,才转身走回到了病房。 江耀看着她进来,看着她坐在了自己面前,拿起了粥碗继续给自己喂饭。 他就这么直勾勾地看着她,沉默了会儿,忽然开口问道:“夏夏,我想知道,你怎么会知道这么多专业的医理知识?” 第109章 再近一些 她说的那些专业名词,有的甚至江耀听都没有听过。 而许长夏却是张口就来。 尤其是,国内心脏方面检查的机器,是在前几年才更新换代,才能检查得这么细致,许长夏却能看得懂这张检查单子。 他不得不疑心,到底是因为什么缘故。 “我……”许长夏支吾了下。 许长夏不知道江耀这次出事儿,到底是因为她前天对他的叮嘱险些泄露了天机,还是因为上辈子江耀在今天也受了伤。 但是,江耀这次险些丧命,她暂时不敢冒险再赌。 她沉默了几秒,道:“我外公是医生,江耀哥你不是知道?” “而且,一直以来,我都想读医学系,所以偷偷自学了一点儿这方面的东西。” 江耀听她说着,原本带着几分疑惑的目光,变得柔和了下来:“你想当医生?” “以前怎么没听你说过?” 许长夏叹了口气,回道:“我连自己能不能考上大学都不确定,把这些说出来,不是平白惹人笑话?” 江耀看着她的眼神,愈发的心疼。 他想起之前许长夏寄人篱下的窘迫,许成也就是那张嘴漂亮一些,许长夏能跟他们说什么呢? 他沉默良久,轻轻攥住了她的小手,道:“那你就早些回学校去上课,把文化成绩补上来,想在杭城做医生,怎么也得考上普本。” “或许……” 如果她能比普本再多考二十分左右的话,或许,就能考上军校医科大。 再多考三四十分,就能考上当初他所念的军校医科大,那就更好了。 将来他们两个人在一个体系之内,他也能尽可能地照顾到她。 未来的事情,谁也说不准,经过这一次,江耀其实打心底里地希望,她能离自己更近一些。 “或许什么?”许长夏见他话说到一半,欲言又止的样子,不解地追问道。 “没什么。”江耀顿了几秒,看着她道:“想成为医生,读书上就得加倍努力了。” 学习上,他不会给她过大的压力,只要她尽力而为。 考不上军校医科大,能考中其它她心仪的学校,成为一名真正的医生,也挺好。 许长夏笑眯眯地看着他,回道:“好,我知道。” 江耀还不知道,她这两天已经去二中办理了入学手续。 回去之后,说不定还能给他一个惊喜。 两人说话间,门外,江雷霆敲了敲门,叫了声:“阿耀?” 江雷霆听说江耀手术结束已经醒了,而且只是一条腿骨折加上轻微脑震荡,便立刻赶上来看他。 他推门进来时,见江耀还抓着许长夏的小手,笑得慈爱道:“没有打扰到你们两个吧?” “没有,我们刚在闲聊。”许长夏小脸微微一红,随即从江耀手中抽回了自己的手。 江耀在外人面前都不怎么避讳,更何况是自家老爷子,他又将许长夏的手抓了回来,牢牢扣紧在自己手心里。 江雷霆就像在家里时那样,假装什么也没看到,走到两人面前。 许长夏立刻将自己的椅子让给了他,自己坐在了床沿边。 江雷霆上来找江耀,一来是因为江耀平安醒来,二来,是因为他有件急事。 他斟酌了几秒,神情比方才严肃了几分,朝江耀道:“爷爷这儿有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要先听哪个?” 江耀想了想,道:“先听好消息吧。” 反正应该没有比他差点儿炸死更坏的消息,也不会有比这更好的消息。 “那我就要亲自给你报一个喜讯了!”江雷霆朝江耀笑呵呵回道:“你这次舍身救人的壮举,之前已经由外交团报上去了,据说上面打算给你立一个一等军功,还会给你再晋升一级!” 江耀是营长,早在两年前就升上了两杠两星,假如再往上升一级,那就要高升成团长了! 他才二十六岁,放眼整个华夏国,二十六岁的团长,自开国以来可都没有几个! 江雷霆像他这个岁数的时候,也不过刚升上副营长,江耀可比当初的他和江连舟优秀多了! 就算是他二十几岁早逝的大儿子,也远远及不上他这个孙子! 江雷霆心里是又骄傲,又心疼,因为只有他知道,江耀能一步步爬到今天这个位置,到底付出了多大的努力! 江耀闻言,却没有作声,只是平静地和身旁许长夏对视了眼。 这件事自然值得高兴,对军人来说,能往上晋升,不仅代表着组织对自己能力的认可,更代表着他个人对国家的价值。 但,军衔越高,肩上的责任也就越重。 尤其是在国家局势尚且不明朗的时候,后面还不知要打几年仗,许长夏肯定舍不得他。 许长夏心里也有同样的担忧。 但章华刚才离开前那几句话,让她几乎是振聋发聩。 她明知江耀是什么样的性格,也早就知道江耀的能力有多强,上前线是他无法逃避的责任,更明白他不可能为了小家而舍弃大家。 要救他,她就必须另想它法。 章华给她道歉的那几句话,反倒让她想开了,心里好受了不少。 “那等咱们回去之后,两家聚一块儿吃顿饭庆祝庆祝!”许长夏此刻是打心底里地替江耀开心,朝江耀笑道:“江耀哥你想去哪儿吃就去哪儿吃,我请客!” 然而,江耀希望看到的,是许长夏的不舍。 晋升的通知一旦下来,或许就是他和许长夏再一次被迫分开的日期。 然而许长夏不懂这些东西,她开心,他也不忍扫她的兴。 他伸手轻轻揉了下她的小脑袋,无奈而又宠溺地低声回道:“好。” 他说完,转头又看向江雷霆:“那坏消息呢?” 此刻,应该,也不会有比他晋升更坏的消息了。 第110章 真的不疼 江雷霆停顿了几秒,脸上的笑意渐渐敛去,低声回道:“y国埋地雷这事儿引发了众怒,这种行为严重践踏了华夏国的大国尊严,上面要追究此事到底。” “这不是好消息?”许长夏有些不解。 否则,江耀这一身的伤不就白受了?怎么也要讨个说法! 更何况y国的本意应该是要炸死全部的谈判使团,他们华夏国泱泱大国,据理力争才是有骨气的表现! “所以,两国正式交战,或许就在眼前。”江雷霆神色凝重地回道。 “可眼下阿耀还卧病在床,俗话说得好,伤筋动骨一百天,假如调令忽然下来,让他带伤去前线,去还是不去呢?” 床上的江耀却没作声。 这两个消息对他来说,没有什么区别,都是坏消息罢了。 在前线受伤是常有的事,他曾有一次被炸到耳聋脑震荡,依旧全程坚守在阵地,一个队伍的最高指挥官就是这一整只队伍的灵魂核心。 别说他腿断了,哪怕此刻腿被锯掉,调令一下,他也必须带伤坐轮椅上前线。 许长夏此刻才明白,为什么刚才江耀听说自己要晋升团长时,并没有开心的样子。 她怔怔看向江耀,心中有些五味杂陈。 江雷霆和江耀说完了,这才回头看向许长夏,犹豫开口道:“夏夏,爷爷今晚要参加北城的会议,待会儿就会离开,要去好几天,你……” “我留在这儿照顾江耀哥,直到他能方便转院回去。”没等江雷霆说完,许长夏便主动接过话道:“您放心,我一个人可以的!” 虽然他们两个还没领证,但在许长夏心里,江耀已经是她的丈夫,她怎么能忍心把他一个人丢在这儿受苦? 而且,也就几天时间,江耀就能转院回杭城了。 不管未来如何,只要能跟江耀在一起,多一天,她就开心一天。 江耀这边江雷霆肯定是要留人的,不用许长夏多操心,他只是觉得许长夏年纪太小,也没什么单独在外的经验,照顾不好自己。 经过了这些天的相处,江雷霆已经真正把她当成了一家人来看待。 他犹豫了半天,问道:“你自己真的可以?” “那我之前还带着三舅去过海城呢,您信我。”许长夏想了想,回道。 江雷霆扭头看了看江耀,见江耀没有阻止的意思,斟酌了下,道:“那管家也留在这儿,让你们能有个照应。” “行。”江耀点了点头。 许长夏既然下定了决心留在这儿,江耀不忍心,也不舍得赶她走。 就当是他自私,多耽误几天她的学业,后面他一定会想办法给她补上。 这两个孩子之间有多难,江雷霆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该说的正事儿他已经说了,机场那边一个多小时之后飞机就会出发。 他识趣地起身道:“那我就出发去机场了,你们两人好好的。” “我送您出去。”许长夏想了想,起身道。 直到将江雷霆送上了医院门口的车,许长夏才转身准备往回走。 “夏夏,你等等!”江雷霆忽然叫住了她。 许长夏愣了下,转身又走回到车窗旁,低声问:“怎么了?” 江雷霆迟疑了几秒,轻声回道:“之前逼你和阿耀同房,强制性地给你任务,是爷爷不对,是爷爷没有给你足够的尊重,你们两个人以后只要好好的就行,顺其自然,不要着急。” 原来是为了这个。 之前他们安排她和江耀的订婚日,是在他上岛之前,而且还安排了他们当晚同房,大家就心照不宣,许长夏的任务就是尽快怀上江耀的孩子。 以前许长夏没得选。 “您不用觉得自责,之前算是您逼我,但现在不是了。”许长夏朝他笑了笑,回道:“往后这就是我和江耀哥两人之间的事儿。” 哪怕这是一段只有五个月的回忆,许长夏也觉得弥足珍贵。她想怀上江耀的孩子,想留下他的骨血,这样也就没有遗憾了。 江雷霆听她这么说,眼眶有些发酸。 他亲自挑中的孙媳,他果然眼光没出错。 他轻轻拍了拍许长夏的手背,没再多说什么。 …… 许长夏一个人回到江耀病房的时候,刚好医生过来查房。 她默不作声地站在一旁,看着他们给江耀检查术后出血的情况。 “手术挺成功的,刀口没什么血水渗出了,除了左腿和左臂不能沾水,家属记得每天要给他擦擦身子,保持清洁,否则南城这种天气,容易导致小伤口发炎感染。”过了会儿,医生回头朝许长夏认真叮嘱道。 许长夏愣了下。 “我来给你演示一遍?”医生看她还很小的样子,以为她是不懂怎么给江耀做清洁护理,随即道:“或者你们家里还有没有大人一块儿陪同过来的?” “现在就我一个,我家管家年纪大了,不太好照顾人。”许长夏抿了抿嘴角,小声回道。 “行,那你仔细看着啊,有些地方要用消毒水擦拭,有些地方用温水就行。”医生卷起了袖子,立刻给许长夏演示。 “你过来一些,不要觉得害羞,照顾病人就是这样的。” 许长夏走近了两步,看着医生脱掉江耀的外衣外裤,用医用纱布沾了温开水,替他擦拭掉伤口附近干涸了的血渍,随后用镊子夹着棉球给他消毒,再涂药。 江耀腿上的伤比上半身的伤重一些,要处理的地方比较多。 医生掀开被子给她指了指,道:“这些地方,都要格外仔细。” 许长夏看着他那一片片的伤,实在心疼。 然而当着外人的面,又有些不好意思,微微红着脸点了点头,道:“好,我知道。” “那你试试看,能不能行。”医生退开了一步,朝许长夏道:“能行的话就你自己来。” 许长夏接过他们递来的东西,想了想,蹲在了床边,这样方便清洗江耀身上。 她看着他受伤比较严重的左腿,这么近距离一看,才知道受伤有多严重。 甚至有些伤处皮肉都翻卷了起来。 而江耀一直就这么一声不吭的,在她面前什么都没表现出来。 她咬紧了下唇,鼓足勇气拿起棉签去清理他一处伤口,刚碰上伤口边缘,她就忍不住红了眼睛。 “我不疼。”江耀朝她笑了笑,伸手摸向她的小脑袋。“ 许长夏欲语还休地抬眼看向他,没作声。 江耀的心也跟着紧揪起来。 一旁医生见状,随即悄悄地退了出去。 病房里,一时只剩下了他们两人。 第111章 陪我躺一会儿 许长夏仔细地清理着江耀腿上的血渍和伤。 她看到江耀有些伤口边缘处,还有一点儿医生之前没有清理干净的军装的纤维。 应该是爆炸时瞬间的高温,导致衣服和皮肉烧得粘黏在了一起。 当时他有多痛,她无法想象。 现在麻药的药效过去了,他应该也会觉得痛。 “你骗人,怎么会不痛呢?”她动作尽量轻柔地替他弄掉那些小小的纤维。 她小心翼翼而又心疼的样子,让江耀忍不住无声地叹了口气。 痛自然是痛的,但比起让许长夏心疼,身上的这点儿痛根本算不上什么。 他径直伸手拉住她的胳膊,将她扯了起来,掀起一旁被子盖在了自己身上,没让她再继续。 “别看了,过几天也就好了。” 她心疼,他只会比她更心疼。 “不行。”许长夏伸手又去掀被子,道:“我得帮你弄完。” 谁知江耀按着被子的那只手还没松开,许长夏力气比他小得多,一个重心不稳,摔在了他腰胯间。 “嘶……” “撞到你左腿了?”许长夏急忙爬起来,掀开他的被子查看。 看清的下一秒,她脸随即有些发烫,又将被子放了回去。 被子底下是他的腰胯,许长夏刚才可能是撞到不该撞的地方了。 “我去给你换盆开水来。”她沉默了几秒,小声道。 说着,就要从他身上下去。 江耀却一把按住了她的腰,没让她动。 “再乱动,以后可能连孩子都生不了了。”他低声道。 许长夏一张小脸更是通红,小声问:“那怎么办?” 江耀缓一会儿也就好了,他伸手将许长夏拽到了自己怀里,道:“陪我躺一会儿。” 许长夏这次学乖了,躺在他身边,一点儿也没乱动。 她听着他均匀的呼吸声,听着他胸腔里有力的心跳,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 “江耀哥。”她轻轻叫了他一声。 “嗯……”江耀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沙哑。 许长夏又斟酌了会儿,才开口道:“你就不好奇,为什么我坚持要让你带上那块怀表?” 其实刚才回来的路上,许长夏就在琢磨,会不会是因为前天她给的提醒太明显了,才会导致江耀受这么重的伤。 这会不会是老天爷给她的一个黄牌警告。 假如她直接告诉江耀后面会发生什么事情,会不会,有更严重的后果。 毕竟万物皆有平衡,她一个人的行为,会导致后面一系列的蝴蝶效应。 那她就试着收敛一些,给他隐晦一些的提示。 比如告诉他,她会做一些预知未来的梦,比如她昨晚做的那个梦。 她已经想好了,要怎么说。 然而等了半天,江耀却一个字也没有应她。 “江耀哥?”她说话间,抬头看向他。 江耀微微皱着眉头,双眸紧闭,呼吸均匀而又悠长,好像是睡着了。 他应该是太累了。 许长夏怔怔看着他睡熟的样子,半晌,在他怀里轻轻转了个身,伸手搂住了他精壮的腰。 昨晚她睡得不踏实,奔波了一天也有些累了。 此刻躺在他身边,他身上真实的温度,让她无比心安。 不知不觉地,就睡熟了过去。 …… 杭城,招待所。 一番云雨过后,一对赤身裸体的中年男女躺在床上。 “你怎么现在才来找我?”事毕,蒋以禾才似嗔似怨地趴到男人胸膛上哭诉起来。 “你家那位太厉害,手眼通天的,我这几天不避开风头,难道主动过来找死?”霍志强一边抽着事后烟一边冷笑道。 他带着香江腔的不太标准的内地话,让蒋以禾听着忍不住心里发恼。 她伸手用力捶了下男人道:“那四十万怎么办?你准备什么时候还给我?” “别急。” “我怎么能不急?江连舟这人狠起来什么事情做不出?”蒋以禾立刻从床上坐起来:质问道:“你该不是不打算还我了吧?” “自然得还,不过你那笔钱我拿去周转用了,还没回到手上。”男人笑得有些阴狠。 蒋以禾见他这副神情,忽然间明白了什么。 霍志强虽然是霍家最没用的儿子,但霍家在香江那块,可真算得上号,尤其是在倒卖军火这方面,香江这几十年乱得不行,枪械没有管制,这才给了霍家迅速冒头的机会。 而她听说,最近y国也在和霍家谈生意。 国难财可是最好赚的,那她的四十万就有着落了。 霍志强继续笑着解释:“还有,我之前不就和你说过,我大哥他们几个前段时间从我手上拿走了一百万,就是用来转手给y国供货!结果巧了,新的一批地雷刚过去就派上了用场。” 蒋以禾今天和别的太太打麻将时,好像是听说南边出了点儿事情,好像谈判使团里被y国炸死了几个人。 霍志强忽然和她说起这个,肯定是有原因的。 “你别给我卖关子!”她急道。 “江耀这次就在谈判使团里!要不是他出事,我怎么敢来找你?”霍志强这才回道。 “江连舟最近肯定是要忙得焦头烂额,再加上江耀一死,你说,他们江家就只有江池这一个后代留下,江家那么庞大的遗产,不留给江池,还能给谁?” 霍志强当初能看上蒋以禾,不仅只是她身段妩媚长得漂亮,漂亮的女人多得是,但是能有江家这种背景的,真是凤毛麟角,再加上江连舟快要死了,这种条件的准寡妇对霍志强来说,简直是自己送上门的大肥肉! “你确定?”蒋以禾愣了几秒,随即激动反问道:“江耀真出事儿了?” “这能有假?我大哥他们几个亲眼看到江耀被炸飞!不死也少说是个残废植物人!”霍志强得意道:“等着吧!你的好日子要来了!” 别说四十万,哪怕是一百万两百万,只要能用在正途上,蒋以禾都舍得借给霍志强! 她上前狠狠亲了下霍志强道:“等着,你的好日子也要来了!” 江雷霆手上那两套大宅子,还有他那些古董玩意儿,加上江耀手上那些他亲妈的遗物,怎么也能值个好几百万吧! 至于许长夏,她要是聪明知道好歹,留着她对他们还能有些用处,要是她不知好歹,直接拉到香江去弄死,也不是什么难题! 第112章 紧缠上来 凌晨四点,麻药的药效完全退去,江耀睡梦中只觉得身上一阵阵的刺痛,清醒过来。 醒来时,发现许长夏窝在自己怀里,睡得正香。 借着外面路灯透进来的光,他盯着许长夏看了许久,剧烈跳动的心脏,渐渐恢复了平静。 方才,他梦到了前天地雷爆炸的那一幕。 此刻许长夏在他怀里的温度,才能让他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他还活着。 他低头,轻轻吻向许长夏的发。 这辈子,他没有一刻是像现在这样,侥幸自己还活着。 也许许长夏也不是没了他就活不下去,但她一定会难过很久。 因为心里有了牵挂,人才会贪生怕死。 他承认,如今的江耀,为了许长夏,成为了贪生怕死之徒。 他身上出了很多汗,怕弄湿她的衣服,小心翼翼地将自己的右臂从她的脖子底下抽出来。 正要起身,许长夏嘟囔了一句什么。 江耀不敢动了,怕弄醒她。 门外,江家管家见江耀似乎坐起来了,猜想他应该是要下床,刚要推门走进来,江耀随即朝他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管家见他额头上都是汗,随即给江耀倒了杯水,给他递了片止痛片。 江耀接过喝下,缓了几分钟,才又躺了下来。 朦胧之间,许长夏感觉到身旁的江耀似乎是醒了。 “江耀哥,你是不是要起来……”她眼睛还没睁开,便糊里糊涂地问了声。 “没事儿,你接着睡。”江耀在她耳旁轻声道。 “不行……”许长夏揉了揉眼睛,打算起床。 江耀是病人,许长夏留在这儿是为了照顾他,他有需要她就得帮他。 她动了动,刚要起身,身后江耀又发出一声闷哼。 下一秒,她察觉到了身后的灼热。 她愣了下,彻底清醒过来。 江耀原本是要起床上厕所,管家已经替他把拐杖拿来了。 谁知许长夏这个时候醒过来了。 她回头,朝江耀看了眼,斟酌了下,小声问道:“要我帮你吗?” 他现在手和腿都不方便,不像之前那样。 江耀的耳朵,可疑地红了起来。 许长夏倒是第一次看到江耀脸红的样子。 其实她知道江耀可能是想去厕所,才会憋成这样,她说的就是扶他去上厕所。 但在江耀的意识里,她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她不会知道男性早晨醒来时的尴尬。 两人对视了几秒,江耀正要和她解释,不是她想的那样,许长夏却转过了身,伸手勾住他的脖子,亲了下。 江耀的小腹,涨得愈发疼。 他垂眸看向许长夏微微张开的唇瓣,就像是新绽开的花一般娇嫩。 现在,他确定自己不是因为想要上厕所。 他低头,含住了许长夏的唇,迅速撬开了她的贝齿,找到了她的小舌头。 “呜……”许长夏没想到他这么不经逗,一下就来真的了。 然而他的攻势太过火热,许长夏只挣扎了一下,就软了下来。 他搂住她后腰的那只大掌,就这么长驱直入进来。 劫后余生的重逢,让两人都有些情不自禁。 许长夏轻轻搂住江耀的后脑勺,任他在自己锁骨处啃咬着,慢慢往下。 “江耀哥……”她微微喘着气道:“等你好些了,咱们就在一起,好不好?我好想你……” 光是这样,真的不够。 她想,江耀一定也很想要她。 然后他们就要个孩子,无论生男生女,只要是江耀的,她都喜欢。 江耀轻轻咬了她几口,松开了她,抬头望向她。 许长夏被欺负时,眼底是湿润的,带着几分潮气,连说话的声音都尤其勾人。 江耀却只是看着她,没吭声。 他知道这样对许长夏是不公平的,但是,无论如何他都不能碰她,这是他的最后一道底线。 除了这个,什么他都可以依着许长夏。 许长夏眼底带了几分不解。 正要说什么,门外,管家敲了敲门,低声道:“少爷,部队里头有人来找你了,有好几个人呢,级别都在你之上。” 许长夏以为自己是听错了,她回头看了眼窗外,天都还没亮,再仔细一看墙上的钟,才四点三十几。 哪儿有这么早就要人办事儿的? 更何况江耀刚做完手术,身体还正虚弱着。 “说是万分火急的事儿。”管家继续道。 江耀想了想,紧拧着眉头回道:“你让他们在外面找一间空房间,我马上过去。” 这儿是军区医院,因此倒还比较方便。 “好的!我让他们等会儿!”管家回道。 许长夏听着管家的脚步声走远了,才收回目光看向江耀。 她担心他们是要立刻带江耀走,下意识伸手拉住了他一只手,道:“非去不可吗?你都这样了……” 江耀看出了她的担忧,伸手搂住她哄道:“放心,上面不会这么不近人情,应该是找我聊前天的事情。” “谈完了,我就立刻回来。” 话虽这么说,但许长夏还是担心。 她跪坐在床上,看着江耀拄着拐杖进了卫生间,有些心乱如麻。 她害怕他们像上次那样,突然就出现,然后逼着江耀离开。 她下床走到窗边往楼下看了眼,果然有几辆军车在那儿等着,车前灯是亮着的。 江耀很快就拄着拐杖走了出来,见她在黑暗之中看着自己,形单影只,有些可怜的样子。 他沉默了几秒,上前,低头又吻了她一下,柔声哄道:“乖,天还早,你再休息会儿。” 第113章 抢救失败 许长夏扶着江耀走到门边,看着他欲言又止。 “少奶奶您放心吧,我会跟着少爷的。”门口的管家随即朝许长夏安抚道。 许长夏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 她看着江耀走到走廊尽头,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了拐角处。 …… 江耀敲门走进房间时,几位领导不约而同神色凝重地上下打量了他好几眼。 亲眼看见江耀伤势并没有那么严重,他们才松了口气。 江耀是真正的国之栋梁,少有的军事奇才,要是真的出了什么事情,那真是国家和人民的损失。 其中资历最老的一位老将军,亲自起身将江耀搀扶着在病床上坐下了,沉声道:“江耀啊,你受苦了!” “战场上受伤再正常不过。”江耀不在意地笑了笑,反问道:“不知几位老领导凌晨来访,是为了什么?” “自然是为了之前的事情。”老将军压低声回道:“这件事牵涉重大,上面特派了我们几个不计一切代价查出真相,给你们使团一个交待!也给咱们人民一个交待!被一个不足咱们十分之一大的弹丸小国如此耍弄,全世界的眼睛可都在盯着呢!” 江耀自然懂得其中的利害关系。 之前,他不方便说话,以免让上面觉得他只是为了给自己讨回一个公道。 既然他们找来了,那江耀就明白上面的态度了。 “因此我们先来询问一下你的意思,你是此事的全程参与人,你觉得应该从什么地方入手?”老将军继续问他道。 江耀朝在座众人扫视了一圈,斟酌了会儿,开口道:“打蛇打七寸。” “我认为,应该先查明那批地雷的来源,如果是近期由他们y国政府购入,就能直接证明他们在撒谎!” “而且,那天我去参加谈判时,注意到,他们之中似乎有香江人和非本国武器。” “你意思是,怀疑香江那边有人倒卖军火,直接供应给y国政府?”老将军一愣,面色更是凝重了许多。 “对,如果从y国那边无法下手,那就从香江开始查。”江耀斩钉截铁地回道。 “江耀说得对,我也这么想的,而且香江地界小人口少,查起来更方便。”一旁随即有人应和道:“而且据我所知,香江那边还有人在给y国政府养雇佣军团!” “是,我那天看到的,就是雇佣军团!”江耀沉声道。 这么一来,调查范围就更加缩小了许多。 几人一直聊到了天大亮,附近有经过的人声,这才停止了交谈。 “既然如此,你这些天就专心养病,不要操心其它了。”老将军见江耀要起身送他们,立刻上前压住了他的肩膀,安抚道。 “另外,我们打算给你转院回杭,并且对外宣称你伤势非常严重,一直昏迷不醒,这也将成为我们的筹码之一。” “需要隐瞒多久?”江耀沉默了几秒,低声问道。 “少则五天左右,我们会给你安排特殊病房,以免有人监视或者对你进行二次伤害。” 江耀点了点头,没再多说什么。 清楚他病情的,也就这边的主刀医生几个,还有许长夏和江雷霆他们,暂时隐瞒一段时间,应该不是什么问题。 但,也许要委屈许长夏几天时间了。 …… 入夜。 一辆特殊车牌的车,静静停在了杭城军区医院住院部楼下。 “这不是陈领导的车?”一旁有家属经过,认出来是陈砚川,随即轻声议论道:“他怎么来这儿了?” “你还不知道呢?他外甥江耀出事儿了,今天他派了自己的专机将江耀从南城接了回来,说是找来杭城最厉害的几个专家抢救了大半天,还是没能救得过来……” “死了?!” “没有,反正听说伤得特别严重,转到特殊病房去了,能不能活得下来看老天爷了!” 陈砚川听着不远处几人的议论,眉心忍不住微拧。 “小舅。”刚巧,许长夏从楼上下来了,走到陈砚川车旁恭敬地敲了敲车窗。 陈砚川应了声,打开车门,往住院部大步走着的同时,朝一张小脸憔悴到了极点的许长夏看了眼。 “他们说的话,不要往心里去。”他顿了顿,朝许长夏沉声道。 “您不知道那些人说得有多难听!”一旁,陈砚川早上派去南城接江耀和许长夏回来的秘书长忍不住开口道:“什么克夫,什么小寡妇,句句都是在诅咒江长官,辱骂许小姐!” 陈砚川又朝许长夏看了眼。 许长夏只是微微低着头,没作声。 他咬了咬牙,道:“封建思想不能有,阿耀是为国受伤,与你无关!” 几人说着话,已经到了江耀所在的重症室外。 隔着窗户玻璃,陈砚川看着躺在病床上浑身插满了管子的江耀,他垂在身侧的一双手,渐渐紧捏成拳,指甲抠进肉里的疼痛也浑然不觉。 “本来昨天腿部手术很成功,谁知忽然查出脑出血,就这样了。”许长夏也看着病床上的江耀,朝陈砚川哑声道:“所以早上我才打电话给您,希望您能救救他。” 陈砚川深吸了口气,又缓缓吐出。 随后,朝身后跟着的秘书长沉声道:“你现在,去把说闲话说得最凶的几个扣押起来!扰乱军心诅咒造谣!居心叵测!拘留审问!” 江耀在出发去y国之前,特意去过他那儿一趟,叮嘱过他要多关照许长夏。 江耀去前线打仗这几年,陈砚川已经渐渐接受了他随时可能牺牲这件事,因此,什么后果陈砚川都能承受。 只是他唯一的亲外甥为国为民甘愿奉献牺牲自己,此刻还在重症监护室!未婚妻却在被人背后如此指点议论,他怎么能善罢甘休! 这些人的嘴不治一下,以后还有的许长夏苦头吃。 不如现在就以儆效尤!让他们知道,国家英雄绝不是他们能随意调笑侮辱的! 第114章 十八岁就守寡 “好!我现在就去!”秘书长二话不说转身就往外走。 “给我一件无菌服,我要进去看看阿耀。”陈砚川又沉默片刻,朝一旁跟来的主治医生道。 “陈局,已经过了探视时间了,医院有规定。”医生无奈地回道:“许小姐也是一直都坐在外面,没有进去。” “你们意思是,我自己的亲外甥,我用飞机接回来抢救,我没有权利看他一眼?!” 陈砚川一向喜怒不形于色,在公共场合发飙,还是头一回。 一旁人吓得顿时鸦雀无声。 “去他的什么狗屁规定!”陈砚川怒道:“给夏夏也拿一套无菌服过来!上面责怪,就说这是我的命令!” 许长夏愣了下,接过了一旁医生递来的无菌服。 “穿上,和舅舅一块儿进去看看他!”陈砚川微微红着眼,用不容置疑的语气朝许长夏道。 许长夏点了点头,轻声回道:“好。” 陈砚川进了病房快步走到病床边,目光慢慢扫视过江耀苍白的脸,和他身上露出的那些伤痕,眼底里满是不忍和痛心。 虽然两人年纪相差不大,但陈砚川把江耀当成是亲生儿子一般看待,陈家唯一留下了这一条血脉。 他从来舍不得教训他,连手指头都舍不得动他一根!现在却被那些畜生害成这样! “你昨天见到他,他有没有和你说起什么?”他沉默良久,问身后的许长夏道。 “香江那边有人倒卖军火,和y国政府达成了协议,地雷很有可能是从那边卖给y国的。”许长夏红着眼眶和陈砚川对视了眼,压低声音道。 病房里除了江耀,此刻只有他们两个人。 陈砚川盯着她看了几秒,点了点头,回道:“好!” 他转过身,又轻轻抓住了江耀的手,看向了一旁的仪器表。 几分钟后,陈砚川和许长夏两人一前一后从病房里走了出来。 “病房看紧一点儿,除了我和江老还有夏夏,谁也不许进去。”他朝一旁看守着的两名士兵道:“有人闹事,立刻给我打电话。” “好的陈局!” 陈砚川说完,又看向身后的许长夏:“这病房你也进不去,一时半会儿的阿耀也醒不过来,我送你回江家。” 许长夏朝病床上的江耀又看了会儿,才跟着陈砚川下了楼。 回江家的一路上,陈砚川都没作声。 许长夏偶尔朝他看了两眼,陈砚川都在看手上需要签署的文件。 快要到江家老宅门口时,陈砚川从文件夹底下抽了张空白a4纸出来,在上面唰唰写了几笔,递到了许长夏手上,道:“上面是我办公室号码,下面是我家里号码,有事给我打电话。” “江老这几天在北城开会,我会留两个人给你,以防不时之需,有需要随时可以去我办公室找我,我这些天都在杭城。” “还有,从明天开始,你正常去学校报道上课,由我的人接送。我相信如果阿耀现在清醒着的话,一定不希望耽误你的学习。” 陈砚川的这些安排,一是根据之前江耀去y国前叮嘱过他的,二来,学校比家里安全些。 许长夏看着他冷静的样子,猜想这一切应该都是他深思熟虑之后的安排,想了想,点头回道:“那我明天回学校去上课。” “另外,香江那边,我会用我的办法尽快查出线索,你一个小姑娘,不要插手其中。”陈砚川见她要下车,斟酌了下,又低声叮嘱道。 “好,我知道了,谢谢舅舅。”许长夏点点头应道。 陈砚川看着许长夏下了车,看着何嫂和她一块儿进了江家老宅,才收回了落在她身上的视线。 江耀有没有事情他不是很确定,但,刚才他在医院里看了下那些仪器上的数据,都很正常,不像是一个脑出血重症病人的样子。 或许上面有什么特殊安排。 再加上,许长夏在他面前说话很有条理,很冷静的样子,完全没有正常十八九岁不谙世事随时要当小寡妇的小姑娘的惊慌失措。 他跟江耀之间,也算是有默契。 江耀此刻躺在病房里,许长夏孤苦伶仃没人照顾,早上许长夏向他求救的那个电话,应该是江耀在向他暗示,让他帮忙照顾好许长夏。 退一万步来说,即便这一切,都是他多疑多想,照顾好许长夏是他之前就答应过江耀的事情,他绝不会食言。 …… 许长夏回到家里时,江连舟正坐在会客厅里。 “夏夏。”江连舟随即先叫了她一声。 许长夏站在会客厅门口,紧抿着唇看着江连舟,没作声。 何嫂一边抹着眼泪一边朝许长夏小声道:“先生不知道大少爷在哪间医院,所以过来问问你,等了有一会儿了。” 许长夏想了想,走到江连舟面前,面无表情地看着他,道:“江叔叔,这些年,江耀哥他在外面打仗受伤,您有关心过吗?怎么今天就过来了呢?” “之前我工作太忙,因此疏忽了阿耀,所以……”江连舟叹着气道。 经过蒋以禾那件事,江连舟已经知道自己错了。 所以,一听说江耀出事,他就立刻赶了回来。 “人都已经昏迷不醒了,您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呢?”许长夏却忍不住冷笑起来。 “他……”江连舟愣了愣:“他真的情况有这么严重?” 除了江雷霆和陈砚川之外,和江家有关的人,许长夏现在一个也不信。 要知道,江耀光手上存着的闲钱就有二十八万,更不用说是那些随手可以带走能折现的东西。 江连舟很有可能是听说江耀不行了,所以来拿走江耀的东西,好留给江池。 “还是说,是有谁叫您过来打探口风?”她顿了顿,毫不客气地朝江连舟反问道。 江连舟闻言,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夏夏!我是他的父亲!我关心一下自己的孩子,有错吗?” 何嫂见两人争执起来,立刻上前轻轻拉了下许长夏。 现在家里就许长夏一个人,要是江连舟动起手来或者是如何,许长夏肯定要吃亏的! “如果是我错怪您,那请您从这个家里出去,爷爷不在,我也拿不了什么主意,你问我的事情,我也绝不会回答。”许长夏字字掷地有声。 如果被江连舟知道江耀所在的病房,那就代表蒋以禾跟江池也会知道,许长夏没有蠢到这种地步,给机会去让他们伤害江耀。 “另外,这个家里值钱的东西,我都已经让管家中午提前回来跟何嫂一块儿清点好了,爷爷的东西,谁也别想拿走一分!”许长夏继续朝江连舟道。 “许小姐!你这话未免也太可笑!”江连舟脸色一下沉了下来,猛地从沙发上起身。 许长夏不卑不亢地看着他大步走到自己面前。 “先生!少奶奶她不是这个意思!”何嫂吓得脸色陡变,立刻拦在了江连舟和许长夏之间。 “我看,可笑的人,是你江连舟才对吧?”就在这时,门外,忽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第115章 是他来了 几乎是听到声音的同时,许长夏立刻回头朝门外看去。 然而,看清对方的一瞬间,许长夏原本带着光亮的一双眼,瞬间又黯淡了下去。 是陈砚川。 她还以为是江耀。 脑子里刚闪过这个念头,她忍不住撇了撇嘴角。 她明知道江耀这个时候不可能出现在病房以外的地方。 管家告诉她,江耀为了国家为了任务,必须要假装伤势很重病危,因此凌晨四点多江耀离开病房之后,许长夏再看到江耀的时候,他已经被打了镇定针,伪装成脑出血昏迷需要抢救的样子。 刚才,许长夏看见江耀浑身插满管子躺在重症室病床上的时候,她有过一瞬间的恐慌。 她害怕管家是骗她的,怕她不能接受江耀脑出血的事实,所以才编了这样拙劣的理由来骗她。 可接下来江耀的一切安排都是完美的,转院,回杭,安排人在她身边保护,让陈砚川出面给她撑腰。 假如江耀真的是突发性脑出血昏迷,绝对没有时间去安排妥当这一切。 “我江家的家事,什么时候轮到你来管?”江连舟见是陈砚川进来了,随即不耐地回了句。 “据我所知,你和阿耀早已分家,所以他的事情,和你又有什么关系?”陈砚川快步走到许长夏身边,示意何嫂将许长夏先带出去。 陈砚川是在等自己安排保护许长夏的人过来,因此在门外逗留了一会儿。 正要离开时,发现了马路对面停着的江连舟的车。 江连舟此人做事极不磊落,出尔反尔随心所欲,尤其在他对待婚姻忠诚方面,足以可见此人绝对不是什么善类。 他几乎是没有任何犹豫地立刻回头赶过来。 “少奶奶,咱们先避一下吧……”既然陈砚川已经来了,何嫂担心江耀前脚出事许长夏后脚就遭殃,立刻小声劝道。 许长夏站在原地盯着江连舟,斟酌了几秒,忽然转身朝自己所住的后院方向飞奔而去。 她跑到之前上锁的抽屉前看了眼,果然已经被人打开过。 她记得江耀是把自己的存折放在了这个抽屉里,翻找了半天,却没有了踪影。 还有抽屉里面她记得是有几块金条,还有喜山居房子的房产证明,此刻也都不翼而飞。 许长夏丝毫不敢有停顿,用自己最快的速度赶回到了前面会客厅。 “江耀哥抽屉里的东西,还给我!”许长夏径直走到江连舟面前,朝他伸手道。 八一年还没有身份证这个东西,因此取钱手续并没有那么严谨,江连舟是想趁乱把江耀的钱给拿走! “何嫂,你们去检查一下爷爷的东西有没有少!”她又朝何嫂他们道。 因为刚才何嫂说了,江连舟下午就已经过来了,许长夏不信江连舟有这么好的耐性等这么长时间! 刚才江连舟恼羞成怒想要对她动手,更加说明了这点! 他果然是因为听说江耀不行了,来拿江耀的东西来了! 刚好陈砚川过来,帮她拖住了江连舟。 “什么叫还给你?这是阿耀的东西!”江连舟紧皱着眉头道:“我是为了防止他的东西被你这个外人拿走!你们还没结婚,我替他防着你有什么错?” 此刻,许长夏心里更多的,不是觉得自己被羞辱,而是觉得愤怒! 且不说江耀走之前就打算把这二十八万给她,她一分没要。 甚至儿子现在还躺在医院里生死不明,而做父亲的却没有心急如焚,第一件事情,竟然是以父爱家人之名,来夺取儿子的家产,简直是卑鄙至极! “江耀哥有你这样的父亲,真的很可悲!”许长夏咬紧了牙,朝他一字一顿道。 之前许长夏看到江连舟生病,江耀和江雷霆对他依旧是不理不睬,还觉得他有点儿可怜,此刻她终于明白,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这个拎不清东西南北的老头,简直是自作自受!他不配得到任何人的原谅!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江连舟忍不住皱紧了眉头。 “再说一百遍,我还是这句!”许长夏想都不想地回道。 “你!!!”江连舟随即朝许长夏高高扬起了巴掌。 许长夏一把钳住他的手,一个反力将他推搡出去了几步远。 对于这种为老不尊的人,许长夏也不需要给他尊重! 如果江连舟现在年富力强,许长夏不一定能打得过他,但江连舟上了年纪,加上身体有病,比以前虚弱了很多。 江连舟没想到许长夏会有这么大的力气,而且竟敢忤逆自己,站稳的同时,错愕地瞪向许长夏。 “我再说一遍,把江耀哥和爷爷的东西,还给我!”许长夏再一次朝江连舟伸手沉声道。 江耀的东西,许长夏绝对不可能让它们落到蒋以禾跟江池母子手上! 他们一分钱也别想得到! “反了天了!”这么些年,没有一个人敢对江连舟动手,他这个还没过门的儿媳竟敢动手打他! 江连舟说着,随即转身去后面江雷霆的房间里面取了一条马鞭过来。 “今天,我就让你看看什么叫做规矩!”江连舟解开马鞭,直接冲许长夏一鞭子甩了过来! “少奶奶!”何嫂见状,立刻冲过来紧紧抱住许长夏。 然而这鞭子刚甩到半空中,便被一旁陈砚川一把拽住半截处。 “江老在战马上得来的半生荣誉,你拿来打他的孙媳,江连舟,你不觉得自己可笑?!”陈砚川朝他沉声道。 “这是我的儿媳,这是我的家事!你松开!”江连舟恶狠狠道。 陈砚川却冷笑着反问道:“她过门了吗?你刚才不是叫她许小姐?” “你……”江连舟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他沉默了几秒,又看向被何嫂死死搂住的许长夏:“我今天不教训她,我就不叫江连舟!” “何嫂,你带夏夏先上车!”陈砚川却没搭理他,只是朝何嫂道。 在小辈面前教训长辈,多少有些不好看。 “不许走!”江连舟用力往回扯了下鞭子。 “我不走,我就在这儿!”许长夏几乎是和江连舟同时开口回道。 陈砚川回头朝她看了过来,许长夏和他对视了眼,她在他的眼底,看到了几分错愕。 就算陈砚川没有及时赶过来,许长夏也不怕江连舟。 她一双倔强的杏眼,又看向江连舟:“倚老卖老,为老不尊,你这种我见得多了!但这么不要脸又没骨气的还是第一次见!江池是不是你的儿子都不一定,你胳膊肘就这么往外拐!” 蒋以禾给他戴这么大一顶绿帽,他还向着她们母子两个,真是一点儿血性都没有,一点儿尊严和骨气都没有! “你说什么?!”江连舟被许长夏短短几句话气得脑壳子直发晕。 “我说,江池不是你的儿子!”许长夏再一次朝他重复道:“这次听清楚了吗?” 第116章 拿她怎么办才好 “你不信,自己找江池去做一下亲子鉴定!”许长夏顿了顿,继续给江连舟补了一刀。 “以前医学落后查不出,以现在的医学技术,最多一周也就能出结果!” 许长夏手上捏着的江池和蒋以禾两人的把柄,远不止这些。 当年蒋以禾知三当三,也就江连舟这个傻白甜冤大头相信自己和蒋以禾是真爱,殊不知,蒋以禾在外面还有人。 只不过江连舟是她能拿捏住的男人之中条件最好的,所以挺着个大肚子来江家上位成功了。 江池有先天性心脏病,一开始许长夏也以为是因为在娘胎里造成的结果,后面才发现,江池有个同样有心脏病的亲爹! 只是上辈子江连舟早早就肺癌去世,所以即便许长夏后面知道了,也无人可说。 上一次在这儿教训蒋以禾跟江池时,她看江连舟实在太可怜,加上江连舟说好了要跟蒋以禾母子两人断绝关系,所以没忍心说出来。 但这个男人实在可恨,眼睛又瞎,就算此刻把他气出什么好歹来,也是他自作自受! 江连舟站在原地,好半晌说不出一个字来。 “你说这话,可是要负责任的!”江连舟只觉得许长夏是疯了,半晌,才哆嗦着道。 “我敢对我所说的每一个字负责,你敢带江池去做亲子鉴定吗?”许长夏随即反问道。 然而,一旦去了医院,被人知道做过这个亲子鉴定,以后,江连舟在杭城,可就抬不起头来了。 这何止是颜面扫地的问题! 更何况,如果许长夏说的是真的,那么这些年,他不就活成了一个笑话?! 他将非亲生子宠成了一个纨绔,自己的亲儿子差点儿死在战场上,却不闻不问!他甚至还想将亲儿子的遗产留给江池! 江连舟目瞪口呆地看着许长夏,她所说的话,对他犹如当头棒喝。 他沉默良久,终于是缓了过来:“你有什么证据能证明你说的是真的?我为什么要听你的去医院做这个鉴定!” “你没觉得,江池和你长得一点儿也不像吗?”许长夏紧盯着他问道:“平常他是怎么挥霍的你不知道?你给他多少零用钱,够他塞牙缝用吗?” 因为之前许长夏和江池谈过恋爱,所以她说的江池用钱无度才有可信度。 “他的亲生父亲总是偷偷给他钱,这件事你也不知道吧?” 江连舟听许长夏一句句说着,只觉得天都要塌了。 偏偏许长夏说得有理有据,找不出丝毫漏洞来。 “江池和我长得不像吗?”他扭头问陈砚川。 陈砚川眼里带着几分嘲讽看着他,没作声。 “不像吗?!”他又问何嫂。 “我说话不中听,先生就不要问我了!”何嫂避开了江连舟的目光。 江池从小生下来,大家就说他和江连舟长得不像,只是有四五分像蒋以禾。 江连舟快要疯了。 他狠狠将手上的鞭子丢到了地上,转身拿了自己的东西就要出去。 许长夏却再一次伸手拦住了他:“你把江耀哥的东西还给我。” 江连舟此刻已经没有任何坚持的意义了,哪怕江耀这一次救不活了,他也不可能把钱留给别人的儿子。 他从随身携带的公文包里拿出了存折金条,丢到了一旁桌子上。 “还有老爷子另一处房子的房屋产权证!”何嫂看了看桌上的东西,朝江连舟道。 江连舟咬着牙从包里掏出了最后一张东西,放在了桌上。 他其实也是担心老爷子拎不清,一时头脑发热把这些东西都送给许长夏。 但是现在,他也顾不上这么多了。 他急匆匆头也不回地跑了出去。 “其它的东西,确定没少吧?”许长夏看着他走了,松了口气,回头问身旁何嫂道。 “没少,老爷子值钱的东西都不小,我们今天才按照您的吩咐清点过。”何嫂随即回道。 “那就好。”许长夏点了点头。 她也是防范于未然,因为担心江连舟那边还没和蒋以禾离婚,可能会出幺蛾子。 谁知真的给她抓住了。 一旁,陈砚川始终默不作声地看着她,眼底里不无欣赏。 她才十八岁,却可以做到事先筹谋,临危不乱,说话做事又极有分寸,江连舟活了这么大岁数,连个十八岁的小姑娘也比不上。 江耀的眼光,果然是没错的。 他思忖片刻,朝许长夏道:“你去收拾些东西,从今天起,跟何嫂一块儿去我那儿住。” “不行。”许长夏却立刻回绝了他的提议。 “怎么?”陈砚川朝她微微挑了挑眉。 江耀把许长夏托付给他,经过刚才发生的事情,他怎么可能放心让她自己住在这儿? 许长夏想了想,走到陈砚川面前道:“舅舅,你的好意我明白,我也心领了。但如果蒋以禾江池来了怎么办?我总不能把这么大一个空宅子丢在这儿不管。” 今天江连舟来偷存折和房产证明,许长夏就已经后怕不已。 如果她一走,这儿的几个佣人连主心骨都没有了,恐怕真以为江耀没救了,这个家就要散了。 至少江雷霆回来之前,她绝对不能走。 “而且,舅舅没有结婚,家里没有女主人,我一个小姑娘住过去像什么样子呢?”许长夏继续道。 “那你说,我该怎么办呢?”陈砚川朝她笑了笑,问道。 第117章 我就在这儿守着他,哪儿也不去 “还有,是我刚才欠考虑了,我和你道歉。”陈砚川朝许长夏语带歉意道。 她说得没错,一个小姑娘住到他的房子里去,确实不妥当。 他想把这件事的决定权交给许长夏。 而且,他莫名觉得,许长夏一定能够想出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许长夏知道现在不是逞能的时候,安全最重要。 虽然江耀和陈砚川都留了人在这儿,但是他们几个人住在这么大一间宅子里,只有她一个十八岁的小姑娘作为半个主人守着宅子,更何况她还没跟江耀结婚,名不正言不顺的。 这件事确实有些棘手。 她看向一旁的何嫂跟管家,他们也正紧张地看着许长夏。 他们当然不希望许长夏离开这儿,可许长夏这么漂亮的一个小姑娘留在这儿实在又有点儿危险。 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神色各异地等着许长夏给出一个完美的回答。 良久之后,许长夏又望向陈砚川,有些犹豫地开口道:“舅舅要是不放心的话,我想邀请你这几天在这儿住下,这样你也能照顾到我们。” “你倒是敢说。”陈砚川沉默了几秒,忍不住笑了起来。 “行不行呢?”许长夏又忐忑地问道。 这样,江家老宅都是江雷霆的人,这些人的眼睛看着,也就没有人能说什么闲话了。 再者,陈砚川往这儿一住,还有谁能有胆子来这儿闹事? 怎么想,这都是最完美的解决办法。 “陈先生,您就住下吧,以前也不是没有住过这儿,是不是?”一旁管家也劝道。 陈砚川刚刚回杭的时候,曾陪着江耀在这儿住过一段时间。 舅舅在外甥家里借住几天,无可非议。 “而且,舅舅往这儿一住,也是在给江耀哥撑腰,对不对?”许长夏见管家也认可了这个提议,随即跟着道。 陈砚川朝他们几人看了眼。 许长夏的这个想法确实是对的。 他没有理由拒绝她,他答应了江耀会保护好她,也不忍心拒绝。 “行。”半晌,他只淡淡回了一个字。 听到他肯定的回答,许长夏这才长松了口气:“谢谢舅舅!” “我回去收拾些东西,晚点再来。”陈砚川随即起身道。 许长夏点了点头,将他送到了门口。 “不用等我吃晚饭。”陈砚川径直上了车,朝许长夏道:“以后也不用等。” 许长夏之前听江耀说过,陈砚川很忙很忙,有时候忙到连着几个月半年都见不着他一面。 平时回杭,舅甥两人最多也就是聚在一块儿吃顿饭。 “好。”许长夏懂事地点了点头,回道。 只要他答应住在这儿就好,其它的她都不去多管。 回到屋里时,何嫂正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在厨房给许长夏炒菜做饭。 许长夏默默地递了一条手帕给何嫂。 “少奶奶,您说少爷能醒过来吗?”何嫂红着眼睛回头问她。 “能!一定能!”许长夏毫不犹豫地回道。 只要y国埋地雷这事儿有了眉目,江耀就能回来了。 她就在这儿,守着这个家,等着他。 …… 许长夏第二天醒过来时,何嫂已经将她的校服叠好放在了外间。 她昨晚又做了一夜噩梦,精神有些不太好。 梦里,是上辈子她最后几年照顾阿苏的一些片段。 也许是因为江耀腿上受了重伤,刺激到了她潜意识里一些沉痛的回忆。 她看着镜子里自己眼下的黑眼圈,深吸了几口气调整好呼吸,用凉水洗了把脸。 洗漱穿戴好,收拾好书包去餐厅时,陈砚川已经坐在餐椅上,一边看着文件一边在喝咖啡。 许长夏朝他的杯子看了眼,好像喝的是浓缩。 陈砚川在国外生活了近十年,生活习惯都偏向西化。 “舅舅,早上好。”她朝陈砚川招呼了声。 她昨晚看书看到十一点,陈砚川还没回来,这才六点半,他就已经起来了。 “早。”陈砚川头也不抬地回道,眼睛仍旧是盯着手中的文件。 “今天豆浆是黑豆加黄豆磨的。”何嫂将豆浆倒好了递到了许长夏面前,道:“这豆子是北边拿来的,可香了!” “舅舅要喝吗?”许长夏接过豆浆碗的同时,朝陈砚川礼貌地问了声。 陈砚川这才抬起眼皮,朝许长夏看了眼。 见她眼睛底下有些黑眼圈,将手边的咖啡豆罐子往她这儿推了推:“需要咖啡吗?” “我喝不惯这个。”许长夏摇了摇头。 上辈子她在美丽国已经喝够了咖啡,甚至闻到这个味道,就有些不适应。 陈砚川以为她是嫌咖啡味道苦,只是笑了笑,继续翻看起了手上的文件。 几分钟后,他看完手上的东西,见许长夏早饭还没吃完,起身道:“十分钟之内吃完,我七点半有会。” 一边说着,一边快步走了出去。 许长夏怕耽误他的时间,拿起没吃完的一个鸡蛋,拎起书包便追了上去。 陈砚川已经坐在车上听前面的秘书在汇报事情。 许长夏尽量放轻手脚,在他旁边的位置坐下了。 陈砚川和秘书在聊的,是关于军区扩建以及年底要扩招新兵的事情。 整个华夏国,已经进入到了紧张的备战状态。 许长夏一边背着政治资料,一边听他们说着。 陈砚川无意间朝许长夏看了眼,发现她在偷听,顿了顿,道:“对国家大事这么感兴趣,怎么政治成绩还这么差?” 许长夏觉得陈砚川这个问题问得好,但她没法回答。 车里的三个大男人只把她当成是小孩看,回头朝她看了看,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说话间,已经快到学校门口了,几人就没再继续聊公事。 许长夏拿起了自己的书包,朝陈砚川问道:“舅舅今天会去医院看江耀哥吗?我打算放学后过去。” “不一定。”陈砚川斟酌了下,回道:“今天行程很满。” 许长夏倒不是让他去医院看江耀,只是想提醒他,千万不要忘记调查香江那边的事情。 她点了点头,乖巧回道:“那我知道了,谢谢舅舅,我去上课了。” “等等。”陈砚川忽然叫住了她。 许长夏去拉门把手的东西顿了下,回头看向他。 “以后每天养成看报纸的习惯,会对你的政治成绩有帮助。”陈砚川随手将车里的今晨早报递给了许长夏,道。 他忽然想起江耀说过,许长夏之前是寄住在舅舅家里的,她舅妈对她很不好,晚上用灯多看会儿书都会被她舅妈辱骂。 在这样的环境下,几乎是没有接触外界新闻的机会的,政治成绩差,也就不奇怪了。 像她这么聪明的小姑娘,不应该被不值得的人或事情所拖累,她值得比留在烂泥塘里更好的未来。 许长夏愣了下,接过了报纸。 “谢谢舅舅。”她再一次朝陈砚川道谢。 “学校的事情,我已经提前叫人去帮你沟通好了,你在一班,进去之后直接去校长办公室报道。”陈砚川朝她叮嘱道。 “我知道了。”许长夏点点头回道。 说完,自己一个人往对面二中大门走了过去。 “这还是个孩子呢,陈局,您就放心让她一个人去搞那些复杂的入学手续啊?”前面的秘书忍不住问道。 “她可以的。”陈砚川看了眼许长夏的背影,淡淡回道。 两个家她都能想办法撑起来,更何况是这些琐碎的小事情。 话虽如此,陈砚川想了想,又吩咐道:“待会儿,你给二中校长打个电话,询问一下情况。” “好。” …… 许长夏跟着校长一块儿把入学的手续和章全都盖好了,校长领着她往一班去的路上,忍不住问她:“许同学,你想好了吗?” 许长夏知道,校长是在问她一模考试之后是自学,还是留在学校继续上课。 “如果我在学习上还有很多不足,那我愿意留在学校上课。”她想了想,回道。 副校长说得很对,她既然都已经重生一次,更不能做依附于男人而生存的菟丝花,江耀她要救,她自己的未来,她更应该牢牢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而且,副校长的一句话,令她触动很深。 女人凭什么就要被男人瞧不起呢?凭什么理科状元就不能是女性? “这样才对!你能想通就好!”校长闻言,长松了口气。 而且,江耀的事情,他们都已经知道了,在这种情况下,许长夏更要独立自强,把握住自己的命运! 此时,高三二班。 “若晴,你知不知道今天一班要来个插班生?”正在讲台上替老师整理教案的顾若晴闻言,朝身旁说话的好友看了眼。 “插班生?”她忍不住微微皱起眉头。 “是啊,说不定是顶替了你进的一班呢!”好友看上去有些愤愤不平。 顾若晴没作声,半晌,笑了笑,回道:“也许是因为他成绩好,能插班进一班的,肯定不会是普通人。” “可是你的成绩也很好啊,你这次月考考了全校第十五名呢!而且你可是从一中跳级到了咱们二中来!一班也就三十六个人,怎么就多你一个不行呢?” 顾若晴低着头整理着教案,将讲台收拾得一丝不苟。 半晌,才淡淡回道:“没事儿,咱们二班也挺好。” “若晴才不在乎这个呢,她呀,来咱们二中只是为了能考上重本分数线,然后好去国外镀金!她爸爸都已经给她铺好路了!”一旁另外一个好友替顾若晴解释道。 “真羡慕你呀,有个好爸爸好妈妈!”一旁的人忍不住羡慕道。 “这话可不能乱说。”顾若晴朝好友小声道。 这个年代,去国外留学虽然代表着家族的财力和势力雄厚,但并不是多么值得宣扬和提倡的事情。 然而整个二中,能比得上顾若晴家世的,几乎没有。 加上顾若晴长得漂亮,性格又好,人淡如菊,她在二中就是众星捧月般的存在,每天在校外都能看见有从别的学校来的爱慕者和追随者。 几人说话间,早读课的铃响了,班主任踏着铃声从外面走了进来。 顾若晴随即下了讲台,叫了声:“起立!” “坐下吧。”二班班主任看起来有些不太开心的样子。 他将手上的英语卷子递给了顾若晴,道:“先把这次月考试卷发下去吧。” 顾若晴的试卷依旧是雷打不动的第一张,第一名,九十五分。 而且,如果不出她所料的话,她的英语成绩还是全校第一名。 顾书庭为她专门请来的英语家教,每个礼拜会去她家里给她补习两次英文。 而且为了顾若晴以后的发展,他们家里都是用纯英文交流。 “这次顾若晴同学考得不太好。”班主任在讲台上推了推眼镜,道:“当然,这次的试卷难度很大,咱们班里第二名才考了八十四分。” 顾若晴看着自己试卷上的九十五分,想了想,谦虚地回道:“老师,我这次确实没有发挥好,下一次一定更加努力。” “不过,人家一班来了个转学生,考了满分。”班主任叹了口气,继续道。 他此言一出,底下的学生随即一片哗然。 顾若晴愣了下,错愕地看向班主任。 如果她没听错的话,那个转学生考了满分?! 顾若晴自从来到二中之后,英语成绩就没有人能比得上她。 她都做错的题目,怎么可能会有人做对? “他该不会是作弊了吧?”有人大声道。 “什么作弊?校长亲自监考,亲自打的分,并且亲自追到人家家里,请人家来的二中。”班主任拧着眉头道。 “而且,这位转学生的主科大三门,每一门都比顾若晴同学高了几分。并且她的总分,在全校排名第七,还是在她政治只考了六十分的情况下。” 刚才顾若晴好友捧着她的那些话,此刻,瞬间成了笑话。 他们口中的关系户,考了全校第七,顾若晴才十五名。 整个班级顿时鸦雀无声。 顾若晴抿紧了唇,没作声。 顾若晴拼尽全力,英语才考了九十五,她没日没夜地苦读,就是为了能维持她轻松就能考上学校前十几名的形象。 一个还没到学校正式上课的插班生,就这样,把她碾压得一文不值。 第118章 真是个狐狸精 六点下课时,外面天色还没黑透。 许长夏和陈砚川的司机约好放学后送她去军区医院,铃一响,她便拎起书包往门外走。 “许同学!”就在这时,身后有人叫住了许长夏。 许长夏回头看了眼,是个她不认识的戴着眼镜的男同学,长得还算眉清目秀,白白净净的大高个。 “什么事?”许长夏耐着性子问道。 “是这样,我是咱们一班班长,班主任说你政治和化学成绩不太好,让我给你一些复习资料,平常在学习上也帮一帮你。”班长杨涛快步走到许长夏面前,给她递了一沓复习资料过来。 说话间,脸有点儿红。 许长夏长相偏明艳大美女,初识的年轻异性正常和她刚开始讲话时,都不太敢和她对视。 许长夏接过资料,道了声:“谢谢。” 她见杨涛只是站在自己面前不说话,顿了顿,问他道:“还有什么事吗?” 许长夏着急去医院看江耀,镇定剂是有时效的,说不定她现在去,江耀刚好能醒来。 “就……你英语成绩这么好,以后我有学不通的地方,可以也向你请教吗?”杨涛挠了挠头,白净的一张脸更是涨得通红。 “这个啊。”许长夏斟酌了下:“这件事以后再讲吧。” 她是有课余办英语补习的想法,但不是现在。 而且杨涛是男同学,肯定是不行的,她暂时也并没有给异性补习的想法。 远处,二班门口,顾若晴远远看着杨涛的背影,脸色有些冰冷。 杨涛可是全校成绩数一数二的,他父亲是工程师,母亲是杭城大学的教授,长得又好看,篮球也打得好,几乎是全校女生心目当中的白马王子。 他平常心高气傲得很,也没见他对哪个女生献过殷勤。 而许长夏才来第一天,杨涛就对她这么热情。 一旁,顾若晴的好友低声嘀咕道:“长了一张狐狸精的脸,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若晴你别生气,杨涛他肯定是喜欢你的!他上个礼拜不才问过你英语问题吗?” 顾若晴一张俏脸冷若冰霜。 半晌,她收回目光,转身朝另外一边的楼梯走去。 许长夏匆匆敷衍了杨涛两句,说家里还有急事,这才脱身离开。 一路上,她便掰着手指头算,如果开设英语补习班,一节课该收多少钱才好。 冷不丁的,一道人影拦在了她跟前。 许长夏察觉到有人的同时,立刻警惕地往边上让开了一步。 抬头一看,竟然是林思言。 许长夏忍不住皱紧了眉头。 怎么在这儿也能碰上她? 林思言踩着高跟鞋,气势汹汹地朝许长夏又逼近了一步,冷冷开口道:“说吧,你是靠什么作弊的?” “我们晴晴才考了九十五,你一个从乡下来的土包子,英语成绩怎么可能拿满分?何况你去年高考才拿了五十几!” 原来是为了这个。 许长夏倒是不知道顾若晴就在二中,以前她没关注过,今天第一天来学校,忙得不可开交,连午饭都没去食堂吃,就在教室里吃了两只鸡蛋,倒也没有注意。 “忽然就开窍了,不行?”她沉默了几秒,淡淡反问道。 “再说,这几个月来,我每天天不亮起来背英文单词,你看见了?” 许长夏不想和她多做纠缠。 说完,便绕过她往外走去。 林思言闻言,脸上闪过几分诧异。 这么说来,许长夏就不仅仅只是挤掉顾若晴进了一班的问题了! “许长夏,我真是没看出来啊,你简直是居心叵测!你背着人补习英语,是不是有别的想法!”林思言立刻追了上去,一把拽住许长夏的胳膊。 许长夏回头,朝她瞥了眼。 这一眼中的深冷寒意,让林思言莫名后背一凉,下意识松开了她的胳膊。 “我有什么想法?”许长夏不紧不慢收回了手,道。 她只觉得林思言这个疯婆子莫名其妙,她英语好跟她们又有什么关系? 林思言冷笑起来:“你是不是听说海城开设托福考点的事情了?你是不是想公派留学去美丽国想缠上我家!” “你和你妈不要再阴魂不散了行不行?你们母女两个,当妈的天天当狐狸精缠着别人的丈夫,做女儿的像叫花子一样,一次次贪得无厌地找到别人门上去要钱,你们有没有羞耻心的?还是需要我亲手做一面锦旗,挂到你们家门口去?” 正常情况之下,一名十八岁的高中生,要是在学校被人这么侮辱,可能连上吊的心都有了。 然而,许长夏就这么站在原地,默不作声直勾勾地盯着林思言,眼底带着几分嘲讽。 正是学生下课的人流高峰期,校门外站了不少家长,里面出来的学生看见这一幕,也都放慢了脚步,站在不远处看着他们这边。 林思言要的就是这种效果,逼走许长夏,把去一班的机会,让出来给顾若晴。 只是,原本许长夏来上二中上课,就不是来交朋友的。 别人对她是什么看法,她根本不在意。 她来学校上课的唯一目的,是考上重本。 她嘴角噙了一丝笑,反问林思言道:“羞耻心?” “林思言同志,顾若晴的妈妈,您要是有羞耻心,您会跑到您丈夫前妻的孩子面前,在你自己亲女儿的学校里,这么大肆宣传你十七年前搞破鞋拆散了别人家庭?” 林思言没想到许长夏竟然会这么牙尖嘴利。 上一次在许成家里,是因为她仗着有江耀保护,所以才敢那么硬气!现在谁不知道江耀已经躺在重症监护室没救了?她居然还敢这么对她说话! “什么?!那顾若晴不就是私生女吗?”一旁看热闹的人随即窃窃私语起来。 “不会吧!平常她那么傲气,像个小公主的样子,天天把爸爸对她多好挂在嘴边,结果……她妈才是第三者啊!” “你们没有听说过吗,顾若晴是两年前才转回到杭城市里面上学的,说不定她爸爸两年前才跟许长夏的妈妈离婚呢!” 第119章 用她的体温捂热他 林思言听着附近的议论声,忍不住皱紧了眉头。 她想了想,随即朝许长夏沉声道:“你弄清楚,是你妈妈用了下作手段拆散了我和晴晴的爸爸!她把自己肚子搞大了,晴晴爸爸才会不得已跟我分开!” “先不论你所说的是真是假,先跟顾书庭结婚的,是我妈对吧?”许长夏反问道。 林思言被许长夏这一句话,怼得顿时面红耳赤。 谁不要脸,显而易见。 原本许长夏以政治六十分拿到全校第七名的成绩,就已经成为了二中一整天的谈资,加上她长得漂亮,不知有多少人课间偷偷跑到一班门口去看过许长夏了。 如今这么一听,她在如此恶劣的家庭环境下都能这样自强不息,一旁的人更是敬佩崇拜她。 “既然你说到了钱的事情。”许长夏不等林思言反应过来,继续咄咄逼人道:“那我请问,如果我真的想去留学,顾书庭会给我钱吗?” “当然不会,你简直痴心妄想!”林思言想都不想地回道。 许长夏又忍不住冷笑起来:“可是,国家法律哪一条规定了,在没有离婚之前,亲生父亲可以不必支付亲生子女的赡养费?” “你作为第三者,你生下的孩子也是名不正言不顺,直到两三年前才转回到正常户籍念上书!你也有脸在这叫嚣!你信不信我立刻找律师去追回之前顾书庭没有支付给我和我妈的赡养费!” “这笔钱,应该也够留学费用了!” “妈,不要再吵了!”这时,顾若晴急匆匆地赶了过来,一把拉住林思言:“咱们回家!” 就吃了这几句亏,过几天也就过去了! 再吵下去,恐怕许长夏要把他们家的老底全都说出来!以后顾若晴还怎么有脸继续留在二中? 然而许长夏却知道,林思言进学校来找她,一定是受了顾若晴的怂恿。 旁人不了解顾若晴,许长夏却比任何人都知道她的真面目! 既然这事儿是顾若晴挑的头,那她也不必对她嘴下留情! 她看向顾若晴,继续冷冰冰开口道:“我补习英语,只是因为明年高考英语占分比达到了百分之七十,我考满分,就能在总分的基础上多加二十分!考上重本的机会也就越大!” “再者,顾若晴进不了一班,难道是我的问题?就算我没有插班到一班,她照样挤不进去!你们母女崇洋媚外想把这儿当跳板,不要把其他人也都想得跟你们一样!” 她相信,校长心里应该很清楚,顾若晴在二中念书,只是因为二中的师资力量更强一些,她想把高考成绩考得更漂亮一些,好给她在美丽国大学争取更好的机会! 然而,这个年代,这么珍贵的教师资源,怎么能浪费在一个不愿在国内大学就读的学生身上? 国家现在正是需要大量新人才建设新社会的时候! 这才是校长迟迟不让顾若晴进一班的原因! “啪啪……” 许长夏话音刚落,周围忽然响起了稀稀拉拉的鼓掌声。 随后,这几声鼓掌渐渐连成了一片。 几乎在场听到许长夏发言的所有人,都在用力而又热烈地给许长夏鼓掌。 不远处,闻讯赶来的校长几人,也听到了许长夏最后几句发言。 “这小姑娘,不简单啊!”校长沉默良久,朝身旁几位领导感叹道。 难怪她能写出那么磅礴大气的文章! “我敢断言,她将来必成大器!” 林思言和顾若晴母女已经没有脸再待下去了。 “妈,先走吧!”顾若晴伸出一只手挡住自己的半边脸,拉着林思言就急匆匆往校外走去。 再待下去,她的脸都要丢尽了! 林思言却回头朝许长夏意味深长地看了最后一眼。 许长夏今天对她们母女两人的侮辱,这个仇,她记下了。 没有了江耀撑腰,看她以后该怎么办! “卖国贼!”附近忽然有人朝林思言狠狠唾了一口。 林思言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侮辱?! 她扭头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了过去,想看看到底是谁做的。 “对!卖国贼!”有人跟着大声附和起来。 “走了!不要再闹了!”身旁顾若晴一把拽住她,急道。 趁事情还没闹大,赶紧离开学校才对! 许长夏看着她们母女两人几乎是灰头土脸地落荒而逃,眼底里闪过几分不屑。 她看了眼天色,天快要黑透了,时候不早了,陈砚川的司机还在外面等着她。 人群渐渐散开了。 她微微低下头,快步朝校门外马路对面走去。 上车时,她朝前面司机语带歉意道:“叔叔,让您久等了,对不起,刚刚我被耽误了会儿。” “没事儿……”司机欲言又止朝许长夏看了眼。 “怎么了?”许长夏问道。 “没怎么,咱们这会儿去医院是吧?”司机反问道。 “对。”许长夏点点头回道。 为了不值得的人,耽误了她半个多小时的时间,也不知道江耀在医院是什么情况了! 赶到军区医院时,刚好医生进去给江耀做完例行检查出来。 “江耀哥他情况怎么样了?”许长夏小声问道。 “没什么变化。”医生看了她一眼,道:“刚才陈局也在,不如你回去自己问问他。” “舅舅刚才来过?”许长夏愣了愣。 “对,刚离开两分钟,你们前后脚。”医生回道。 许长夏倒是没看见陈砚川的车,想来他是有什么急事离开了。 “那我能进去看看他吗?我保证,时间不会太久的。”许长夏拉住医生的衣袖,几乎是在恳求对方。 医生朝她看了看,半晌,还是有些于心不忍地回道:“行,半个小时之内必须出来。” 许长夏松了口气。 给对方道完谢,半秒钟也没耽误,立刻换上无菌服进了病房里。 此刻,病房的百叶帘是拉上的,外面看不见里面,是一个完全隔绝的状态。 许长夏拉了张椅子,坐到了床边,默不作声看向江耀那张苍白的脸。 “江耀哥?”她小心翼翼地伸手,拉住了他搁在被子外的右手。 病床上的江耀,一动不动,没有任何回应。 他的指尖有点儿凉,不像昨天那样温热,也许是因为昏迷的时间太久。 许长夏抿了抿唇,低头,将自己半张脸,窝在了江耀的掌心里。 “你让我去学校上课,我今天就乖乖听话去了。”她喃喃道。 “你不知道,今天林思言和顾若晴又找我的麻烦了,顾若晴居然和我在一个学校。” 许长夏说着,顿了几秒,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以前都有你护着我,但是我今天自己一个人也可厉害了,你没有看见呢,所有的人都在给我鼓掌,你要是能亲眼看见就好了……” 她温热的脸,好半天也没能将江耀的指尖捂热。 等了许久,也没能得到江耀的回应,许长夏又忍不住叹了口气,转头,将整张小脸,都埋进了江耀的掌心里。 “你怎么还没醒过来呢?”她单薄的声音里,带了几分颤抖。 就在这时,她察觉到,江耀的手指,似乎微微动了下。 第120章 江耀醒来 许长夏愣住的同时,心中闪过几分狂喜,立刻抬头看向病床上的江耀。 两人视线对上的一瞬间,江耀吃力地朝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昏迷了将近两天,没有进食,只是注射了点儿葡萄糖,江耀的体能已经降到了最低。 “我知道……”许长夏用近乎耳语的音量小声回道。 不能让人知道江耀已经醒来了。 她随即从自己口袋里掏出了两颗盐奶糖。 这两颗糖,在她口袋里已经捂了一天时间,就是为了防止江耀忽然在她面前醒来的时候,没有东西吃。 盐奶糖能给他补充多一些体力。 因为她的体温,里面的糯米纸糖衣跟糖的表面已经完全融化了,和糖纸黏在了一块儿。 许长夏剥了好一会儿才把糖纸撕开,小心翼翼地将糖块塞进了他的口中。 隔了几秒,小声问他道:“好吃吗?” 江耀嘴角噙着一丝淡淡的笑,看着她,点了点头,没吭声。 许长夏看着他有些干裂的嘴唇,又朝床头柜上看了眼,边上有一碗护士用来给江耀润湿嘴唇的温开水。 许长夏端起碗,用勺子舀了一勺水送到他嘴边。 江耀喝水都有些吃力,有几滴水顺着他的嘴角往下流了下来。 许长夏立刻伸手帮他擦掉了。 她想了想,起身坐到床头边,将江耀上半身微微抬起,倚靠在了自己身上。 做这一切的时候,许长夏没敢发出一丁点声音,就怕外面的人听见。 给他喂下了几口水,见他嘴唇没有干得那么厉害了,许长夏才又松开他。 她趴在床头边,在离他最近的位置,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她就怕自己是在做梦,等她眼睛一闭,醒来发现又是一个梦。 “怎么了?”江耀和她对视了几秒,轻声开口问她。 许长夏撇了撇嘴角,小声回道:“我以为管家是骗我的,我以为你醒不过来了……” 他不知道,昨天她看到他昏迷不醒的样子的时候,有多恐慌。 她害怕命运再一次和她开玩笑,明明他已经醒了,却又要失去他。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江耀攥住她一只小手,无奈地笑道。 吃过盐奶糖之后,刚刚又活动了几下,江耀的身上,总算是有了一丝正常的温度。 许长夏紧紧握住他的指尖,此刻他越来越温暖的体温,让许长夏提着的心,总算是落到了实地上。 江耀又朝她看了几眼,微微侧过身来,用自己的额头抵住了许长夏的额头,摩挲了几下:“委屈你了。” “不委屈。”许长夏垂下眼睑:“所有事情你都安排好了,管家那边你也已经都说清楚了,是我自己太多疑太紧张。” 江耀已经做得足够完美。 “看着我,你告诉我,江连舟和蒋以禾去找过你的麻烦没有?”江耀顿了顿,轻轻抬起她的下巴问道。 这两天他暂时还不能离开病房,他怕许长夏只报喜不报忧,在外面出了什么岔子。 “江连舟昨天傍晚去过。”许长夏斟酌了下,还是如实回道。 “舅舅没送你回去?”江耀忍不住皱紧了眉头。 “他在,江连舟当时拿了你的存折和金条准备走,是舅舅帮我拦下了他。”许长夏怕江耀担心,只言简意赅地回道。 他现在出不去,让他知道太多,只会让他忧心着急。 “而且舅舅现在住在了咱们的客房,爷爷没有回来之前,他不会走的。” 江耀闻言,这才放了心。 如果陈砚川做事都不靠谱的话,那这个世上,就没有他能信任的人了。 “明天如果去学校,林思言她们继续找你的麻烦的话,你直接告诉舅舅,他会有办法。”他斟酌了几秒,又道。 “好,我知道了。”许长夏顺从地点了点头。 虽然江耀的叮嘱是对的,但许长夏也并没有他想的那样不堪一击。 其实她不想欠陈砚川太多人情,能自己解决的小事情,还是靠自己解决才好,更何况,除了江耀,没有任何一个男人能让许长夏完全信任。 无论对方是谁,哪怕是江耀的亲舅舅,对于异性,她都应该保持合适的距离。 “你向我保证,不要逞强。”江耀见她眼神里透露着一丝倔强,再次朝她重申道:“我们双方家庭情况都太过复杂,有些事情你一个人是没有办法的。” 许长夏沉默了几秒,还是软下语气来:“我知道,有事儿我一定会告诉舅舅。” “你向我保证。”江耀脸色严肃了几分。 “我保证。”许长夏随即竖起三根指头对天发誓:“如果我……” 江耀一下将她的手指压了下来。 任何不好的事情,他都不希望许长夏拿来赌咒,他只要她安全度过这几天,一根头发丝都不少地等着他回去。 许长夏看着他严肃的神情,忍不住勾着嘴角笑了起来。 江耀什么都好,就是思虑太多,他不过才二十六岁的年纪,却老成得像是个中年男人。 “夏夏,你也不要怪我约束你太多。”江耀见她笑起来,眼睛像是弯月,忍不住无奈道。 他说话间,轻轻啄了下许长夏的唇:“我是太害怕失去你。” 对她的感情越深,他便越是忍不住瞻前顾后,替她想得越多。 以前他明明不是这样的性格。 他这样想,许长夏又何尝不这样想? 她看着他盯着自己的灼热的眼神,也轻轻吻了他一下。 正要往下说什么,门外,忽然传来了敲门声。 第121章 夜深人静 许长夏一愣,立刻直起身来,警惕地朝门外问道:“谁啊?” “杭城军区的最高行政长官同志,要过来看看江长官。”门外敲门的士兵随即回道。 许长夏随即回头看向江耀。 他假装病危的事情应该是上面的直接指示吧?不能露出端倪的。 江耀没再做声,只是朝她摇了摇头。 许长夏立刻在最短的时间内替江耀收拾好身上的被子,将喝水的碗放回到原位,将糖纸塞回到了自己口袋。 她最后朝江耀看了眼,转身快步走出了病房。 “轻易别放人进去!至少要打电话先请示过陈局!”许长夏朝门口两名士兵匆匆道。 守在江耀门口的兵,也不知道这道门为什么不能放人进去,但他们是上面直接指派留下的,上面什么命令,他们就严格遵循。 “是。”两人点点头回道。 江耀的领导刚从楼梯上来,许长夏一晃身,立刻躲到了一旁的杂物间里。 “刚刚好像有个人在这儿?”领导刚站定,便朝门口的士兵问道。 “对,是江长官的未婚妻许小姐,她想进去看看江长官。”士兵回道。 “那她刚刚进去了?” “没有。”士兵略一犹豫,撒谎道。 “许小姐都不让进去吗?”江耀的长官有些错愕。 “对,江长官正在危险期,医院有医院的规定,除了每天固定的半小时探视期,连里面的窗帘都不让打开。”士兵点点头回道。 “倒也是……”江耀的领导沉吟道:“他正是虚弱的时候,这个时候正是关键,以免有心术不正的人对他搞什么小动作。” “那我就不进去了,明天探视时间再来看看他。” 许长夏听外面的人说着,听着他们离开的脚步声,许久,才从杂物间里走了出来。 她没有再多做停留,直接转身下了楼。 这么一来一去的,回到老宅的时候,已经有八点多了。 何嫂正站在门口等着许长夏回来,看到她完好无损的从车上下来,这才放了心。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呢?可担心死我了!”何嫂一边拽着许长夏进了屋一边问道。 “赶紧进来先喝一口热汤暖暖身子!” 何嫂不知道江耀病危是假的,因此此刻的关心和焦灼,全都是真心实意。 其实经过这件事,是人是鬼,才能分辨得清清楚楚。 许长夏在桌旁坐下的同时,问道:“今天家里没出什么事儿吧?” “没有,就是有个没干几年的小姑娘请辞不想干了。”何嫂愤愤回道:“平常老爷子对她不薄的!” 许长夏喝了口何嫂递来的汤,扬起眉道:“何嫂,今天你这罗宋汤做得挺好,锅里还有吗?给舅舅留着做宵夜蛮好的。” 陈砚川喝惯了咖啡,应该也爱吃这个。 “少奶奶,您看您,一点儿也不带生气的。”何嫂皱着眉头道。 虽然她做的这汤是好吃,江耀也爱吃这一口。 “我在里面加了多多的奶油,所以会顺口一些。” 许长夏朝气愤不已的何嫂看了看,道:“算了,她们觉得江家没有未来,想换根高枝也是人之常情。” 许长夏记得,上辈子江耀战亡之后,没几年,江雷霆也搬离了老宅,一个人孤身去了北城,后来这老宅子好像也卖了。 人去楼空,说得就是这。 更何况,她们的离开,对江家并没有什么损失。 何嫂一想,也是这个理。 她没说话了。 吃完饭,许长夏帮着何嫂一块儿收拾好了碗筷,就回了房间去做功课。 她今天回来得太晚,老师布置的作业又多,不知不觉补作业就补到了深夜。 何嫂中间来给她送了一盘巧克力蛋糕,许长夏也没顾得上吃。 直到十二点多补完功课,许长夏才察觉到肚子里面饿得厉害。 她怕吵到何嫂,一个人端着吃完的盘子轻手轻脚送回到前面餐厅。 正要从厨房里出去,外面忽然传来一声异响。 夜深人静,家里的人全都睡下了。 许长夏站在原地,身子瞬间僵住了。 几秒后,她轻轻脱去脚上的鞋子,转身在菜板上拿了一把尖刀,悄无声息地贴着墙,走到了厨房门背后。 第122章 心跳太快 许长夏朝外面看了几眼,眼睛渐渐适应了外面没有开灯的黑暗。 然而,昏暗的光线之中,她看到了一道再熟悉不过的身影。 男人走到沙发前,脱去身上的羊毛大衣外套,斜靠在了客厅沙发上。 许长夏见他坐着一动不动,有些不太对的样子,随即上前轻轻叫了他一声:“舅舅?” 半晌,陈砚川才低低应了她一声:“嗯?” 有些不太清醒的目光,在昏暗之中,对上了许长夏关切的视线。 许长夏闻到了他身上浓烈的酒气,猜想他今晚应该是喝得过量了,斟酌了下,轻声问道:“锅里有海带汤,还有罗宋汤,你想喝什么?我给你端一碗来醒醒酒?” 陈砚川深吸了口气,摆摆手回道:“不用,你去休息吧。” 说话间,目光定在了许长夏右手握着的尖刀上。 许长夏有些尴尬,随即把刀放在了一旁茶几上,解释道:“我刚才还以为是家里进了小偷。” 她以为陈砚川早就回来了。 陈砚川沉默了会儿,回道:“以后,不要用这么长的刀,伤了人会被判定自卫过当。” 许长夏愣了下。 他都醉成这样了,竟然还能这么理智地思考问题。 “我……”许长夏想了想,正要说什么,却看见陈砚川眼睛闭上了,呼吸比方才急促了些,似乎是有些难受。 许长夏立刻给他拿了一只垃圾桶,放到了他脚边,以防他突然想吐。 随后又转身到厨房给他盛了一碗温热的罗宋汤来。 何嫂在罗宋汤里加了柠檬汁,味道很清爽顺口,又不怎么油腻,陈砚川喝下去应该会好受一些。 然而,等她端着汤回来时,陈砚川似乎已经睡着了。 许长夏尝试着叫了他一声:“舅舅?” 陈砚川却丝毫没有反应。 许长夏有些无奈地在边上站了会儿,虽然客厅里面有暖气片,但这阵子降温了,夜里温度才几度而已,陈砚川这样一定会受凉。 她想了想,转身去后面何嫂存放被子的地方,拿了床新被子来,回头来替陈砚川轻手轻脚盖上了。 就在她收回手的一瞬间,陈砚川的一只手忽然用力钳住了她的手腕。 许长夏吓了一跳:“舅舅!” 陈砚川又睁眼朝她看了看,眼神有一瞬间的清明,似乎是认出了许长夏,嘴里轻声说了句什么,松开了她的手。 许长夏立刻往后退开了两步。 站定时,陈砚川已经再次睡熟了。 许长夏似乎听见他说的是:滚远点儿。 她自认为也没做过什么对不起陈砚川的事情,除了请他留在这儿过夜几天。 也许他是把她错认成了谁。 她又去隔壁找了两颗胃药,给陈砚川倒了杯水放在他面前的茶几上,转身便回了房间。 许长夏刚才以为是小偷进来,实在被吓得不轻,心口跳得厉害,回到房间躺在床上,好半天都没睡得着。 也不知是过了多久,才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 睡梦间,许长夏隐约听到一阵嘈杂的声音从前面传了过来。 她清醒过来,看了眼床头的闹钟,已经六点四十几了,上课时间是七点半,她昨晚忘了调闹钟。 她用了十分钟不到匆匆忙忙梳洗完收拾好东西,拎着书包跑到前厅时,刚好和沙发上被前面动静吵醒的陈砚川对上了视线。 “舅舅早。”许长夏随手拿了一只包子,喝了两水口,朝陈砚川道:“我上学快要来不及了,我先走了!” 宿醉过后,陈砚川的头痛得厉害,他坐在原处按了会儿太阳穴,默不作声看着许长夏急匆匆地跑出门。 许长夏穿过前面的走廊,便看见何嫂跟管家站在大门口,和门外的人激烈争执着什么。 “……有你们夫妻俩这么狼心狗肺的吗?我们少爷还没死呢,你们这不是在诅咒他?” “我们不过是陈述了一个事实,再说了,也不是谁都跟你们江家一样有钱,对什么都不在乎!” 许长夏快步走到何嫂身旁,问道:“怎么了?” 门口停着一辆小轿车,有一对中年夫妻正站在大门外,一脸气愤。 “少奶奶,你别管了,先去上课吧!”何嫂朝许长夏摇了摇头,将她拉到门口车前,替她打开了车门。 “等等!”这夫妻两人见许长夏出来,立刻追到了她身后,问道:“你就是许长夏吧?” “对,我是。”许长夏轻轻扯开了何嫂的手,转身看向他们两人。 此刻,江家的事,就是她的事,她不会,也不可能独善其身。 “本来说好了,三天之后,许家要给江耀办个践行酒的。”夫妻两人也不绕弯子了,直接朝许长夏道:“我们提前几天送的礼,还请你们家还给我们。” 原来是为了这个。 许长夏想了想,扭头问何嫂:“他们是江家的什么人?” “还算是远亲呢!跟陈先生在同一个地方上班!”何嫂没好气地回道:“我呸!目光短浅,心眼子就跟针尖一样大!难怪混了这么多年还是没出息!” 她说话间,狠狠往夫妻两人的脚边啐了一口。 “你看你,这样不文明没素质!”夫妻两人立刻往后退开了几步。 何嫂这一口,刚好让许长夏心里舒坦了些。 对没素质的人,就该用没素质的办法。 “你们有素质。”她沉默了几秒,朝对方回道:“江耀哥还在抢救,你们就诅咒他不行,诅咒江家不行了。” “哪儿有!我们就……就是觉得江耀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好转起来,这践行酒……” “践行酒,什么时候办都一样,推迟十天半个月的,有什么区别呢?”许长夏却不等他们说完,冷冷反问道。 许长夏只是短短两句话,堵得他们哑口无言。 许长夏等了他们几秒,朝一旁何嫂道:“他们送了什么礼过来?” “就一盒老山参,加上五十块的红封!”何嫂气得咬牙切齿。 “也挺贵重的了。”许长夏微微笑着回道。 她想了想,又道:“那就这样吧,待会儿,我让管家亲自把你们的礼送回去。” “少奶奶!”何嫂狠狠一跺脚。 这根本不是什么钱的问题,他们江家也根本看不上这么点儿东西! “没事儿。”许长夏轻声安抚道。 “你说真的啊?”夫妻两人异口同声地反问道。 “真的,待会儿就送去。”许长夏点了点头回道:“再说我们这儿周围也没邻居,你们闹再狠也没人来看热闹,还是不要耽误彼此的时间吧。” 这夫妻两个就是故意上门来闹的,他们就怕江家不肯还这份礼,所以就站在大门口吵了起来。 许长夏这么一点破,两人也有些没面子了,没再多说什么,灰溜溜地转身上了自家的车。 许长夏扭头就朝管家道:“管家,你待会儿跟何嫂一块儿去借辆小卡车,雇几个敲锣打鼓的,做一张旗子,上面就写:给某某退还自愿赠予江家的山参若干根,礼金五十块。务必要在他们家门口停留半个小时以上。从今往后,咱们江家和他们家再也没有任何关系。” “好,我知道了!一定给您办好!”管家跟何嫂眼睛同时亮起来,忙不迭地回道。 有何嫂这张嘴替他们好好宣扬一下,到时看看到底是谁更丢人! 许长夏说完,转身上了江家的车。 “哎!!!”那夫妻俩还没走,清清楚楚听到了许长夏说了什么,立刻下车追了过来。 然而还没挨到车门,许长夏的车一个掉头,给他们吃了一嘴灰,扬长而去。 “你们江家就是这么欺负人吗!”两人回头来又盯着何嫂咬起来。 何嫂随手端了一张板凳过来,坐在门口气定神闲道:“还不知道是谁先欺负谁,我还没见过像你们这样不要脸的呢!” “当初眼巴巴地用远亲的名义凑过来求我们办事儿,我们老爷子也没嫌你们麻烦,给你们把事儿都办妥了!现在你们就是这么报答我们的!一家子白眼狼!” 反正现在江雷霆他们都不在家,她时间多得是! “你算是什么东西?顶多算是一条看门狗罢了!”男人听她把话说得这么难听,指着她的鼻子骂了起来:“还有那个许长夏!还真以为自己是什么高贵身份吗?等江耀一死,她就是个破鞋!十八岁就当破鞋当寡妇的……” “啪!!!”他话刚骂到一半,一只大海碗直接从门里飞出来,砸到了他的头上。 鲜红滚烫的汤汁劈头盖脸地从他身上流了下来。 “你们欺人太甚!!!”男人头都被砸出了个大包,懵了几秒,随即一抹自己脸上的汤汁,准备发作撒泼。 然而一抬头,就看到陈砚川倚着门框,手上把玩着一只钢勺,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 “陈局……”男人一愣,冷汗随即冒了出来。 他不知道陈砚川在这儿,他就是简单想来把礼要回去。 大家都在议论说江耀不行了,他怕江家忙着办江耀后事忘记他之前送来的礼,这才过来的! “你,前两天递交的调职升迁申请,没戏了。”陈砚川淡淡开口道。 “陈局!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 “身为干部,带头违反局里纪律,在百姓家中闹事伤人,影响公共秩序。”陈砚川冷漠地打断了他的话:“革职查办。” 跟畜生没什么好多说的。 倒是浪费了一碗好汤,他刚去厨房热好没一会儿。 第123章 夫妻一体 陈砚川说话间,朝门外已经在等着自己的秘书看了眼。 秘书立刻用笔在本子上把这事儿记了下来,道:“好的陈局,待会儿回到局里,我立刻去办!” 革职查办! 男人一瞬间脸色变得惨白。 “陈局!是我错了!是我不该诅咒您外甥!”他立刻追到陈砚川面前给他道歉。 “像你们这种人啊,明知道自己错在哪,还是要明知故犯!就算是升职上去了,也做不出什么为百姓着想的好事儿来!”秘书上前用力拉住了对方,紧拧着眉头道:“陈局最讨厌的就是你们这种蛀虫!” 男人还想试图为自己辩解:“陈局,我也没想那么多,我就是……” 陈砚川看都没再看他一眼,转身回了屋里。 “陈局待会儿八点多还有会,你老老实实跟我一块儿回去,说不定还能有机会下放到基层,不老实的话,一查你一个准!”秘书直接将男人拽了出来:“你送给江老那些老山参是从哪儿来的?” 一个月薪只有四五十块的小干部,怎么能有钱买老山参这种东西? 男人听秘书问到了关键,瞬间没了声音。 何嫂看着他们夫妻两人和陈砚川秘书一块儿上了车,起身又远远朝他们啐了口:“我呸!活该!” 江耀还没怎么样,他们不仅诅咒江耀会死,还辱骂许长夏破鞋,是个人听到都忍不下这口气! “你们这种嘴上不知道积德的人,死后也要下拔舌地狱的!” 何嫂骂了几句还不觉得解气,越想越气,回到客厅的时候心肝都给气疼了,眼睛也红了一圈。 “何嫂,和这种人,不必一般见识。”陈砚川淡淡开口道。 “陈局,我是心疼咱们家少奶奶呢!”何嫂走到陈砚川面前道。 “怎么呢?”陈砚川问道。 他看刚才许长夏气势汹汹的,并没有受欺负。 何嫂想了想,回道:“少爷做事喜欢深谋远虑这是对的,可是订婚宴都办了,咱们少奶奶还不是江家的人,我是知道他们两个还没有同房的,她干干净净的一个小姑娘却被人骂破鞋,您说气不气人呢?” “要不然,两个人就把事儿办了!把结婚证领了!少奶奶被人骂寡妇也就算了,至少她是个名正言顺的江家人,走出去也是堂堂正正的江家孙媳,是不是?” “等少爷好些了,您能不能帮忙劝劝?” 陈砚川听何嫂一句句说着,眼底闪过几分惊讶。 何嫂继续道:“这事儿我们老爷子也劝过,但少爷说,本来他上战场之前订婚这事儿就是错的,要是他回不来,还叫少奶奶一辈子守寡,她的将来也要被江家给毁掉,这是不对的!” “可按我说,早几十年前战争年代的时候,大家就全都不处对象不生孩子了吗?现下的委屈不去管,却管将来那么多做什么呢?” 陈砚川听她说着,半晌,只言简意赅回了一句话:“知道了,我会劝他。” “那就谢谢您了。”何嫂长叹了口气:“只是我家少爷他……” 陈砚川知道何嫂在担心什么。 他沉默了几秒,回道:“阿耀一定会醒。” 虽然他并没有直接的证据,但预感告诉他,江耀这次一定会平安无事。 他不信他们陈家的家运会就此结束。 …… 许长夏几乎是踏着上课铃进了教室。 还好早读课的老师还没到。 许长夏坐到自己的位置前刚拿出书本,隔壁桌的女同学小声叫了她一声:“许同学!” 大家都已经在早读,许长夏不解地回头看了她一眼。 “昨天放学,老师给我们几个看了你的英语卷子,你圈出的语法点全是对的,你的语感怎么会这么好,教教我们呗?”女同学几乎是用崇拜的眼神看着许长夏。 “而且咱们学校的几个英语老师都不一定能把这卷子做成满分,以后放学的时候,咱们能不能在一块儿做英语作业?老师说,做作业的过程其实是能提高分数的最快捷径!” 这个年代,确实英语老师的英语水平都参差不一,不然,许长夏也不会想到做英语家教这个赚钱的法子了。 她本来还在考虑到底要怎么才能踏出做英语家教的第一步,谁知,这几个人自己找她来了。 “你放心,你教我们一块儿做作业,我们就当你是半个家教,给你工资好不好?”女同学继续朝她道。 许长夏斟酌了下,朝对方问道:“那你们几个人呢?都有谁呢?” “大概暂时说好的是五个,而且都是女同学,我们五个英语成绩都有点儿拖后腿,要是补上去的话,也许就能考上普本和大中专了!” 女同学说着,有些不好意思,又道:“我们不会浪费太多你的时间的,每天傍晚从六点半到七点半或者八点之间,可以吗?” 许长夏没作声。 她有些犹豫。 这么密集的补课时间,会占用太多她的私人时间。 “要不是就是一三五,三天时间,再加一个周六,周六时间久一些,你看行不行呢?”女同学见她不吭声,继续问她。 许长夏是想帮助同性一块儿进步的。 现在的人大多都很淳朴,也许做了同学,以后就是一辈子的朋友。 她想到了孙红英,孙红英和她也就三个月的同学,就愿意在生意上给她帮助和信任,这个年代,好人还是多一些。 “那去哪儿一块儿补课呢?”许长夏又问道:“你们有什么建议吗?” “如果你觉得晚上有点儿危险,那咱们就在公安大院一块儿补课,可以吗?我家就是公安大院的。”女同学小声回道。 这么巧,和孙红英在一块儿。 许长夏微微扬了下眉头。 “还有,我们几个家庭手头上都还算是宽裕,父母愿意供我们读书,所以一个礼拜我们每个人给你两块钱的补课费,可以吗?” 许长夏迅速算了算。 一共五个人,一礼拜两块钱,一个月也就是四十块! 而且这是没有任何成本的纯利润。 她想了想,还是留了个心眼,问对方道:“你认识孙红英吗?” “认识啊!她家和我家就隔着两栋楼!明年她要参加第三次高考!”女同学开心地反问道:“你也认识她吗?” 那就对了,这个同学家肯定在公安大院,连孙红英已经复读两次都知道。 “对,我在一中和她是同学。”许长夏笑了笑,回道。 “那正好啊,我们叫上孙红英一起!她英语成绩也可差了!”女同学笑着朝许长夏伸手道:“你还不知道我的名字吧,我叫苏玉兰。” 许长夏朝她伸出的手看了看,顿了几秒,握住了苏玉兰的手。 “那你这就是同意了啊!”苏玉兰随即道。 “我没有问题,但是这事儿还得和我家里商量一下,免得他们担心。”许长夏想了想,回道。 “行!”苏玉兰爽快地点了点头:“或许你觉得工资方面不合适,我们还可以加一点儿,只要你能让我们进步!” 一周两块钱已经不少了,而且时间只有一个多小时一次。 许长夏斟酌了下,轻声回道:“你们说多少就是多少合适。” 今天就是周三,下了课,许长夏刚走到校门口,苏玉兰和其他四个女同学一块儿叫住了她:“许同学,要不然今天你就和我们一块儿去吧!” 许长夏看了看马路对面等着的陈砚川的车,陈砚川今天好像也来了。 “你们先等我几分钟,我家长来了,我去问问能不能去。”许长夏朝苏玉兰几人回道。 她拉开车门,发现陈砚川果然就在后座上坐着。 “舅舅,您今天怎么有空?”许长夏有些惊讶。 “白天事情都处理完了。”陈砚川淡淡回道。 许长夏犹豫了下,在他一旁的位置坐下了。 “有什么事情,要跟我说。”陈砚川看了眼马路对面那几个女同学,朝许长夏道。 许长夏昨晚答应了江耀,有什么重要的事情都要跟陈砚川商议。 她想了想,朝陈砚川道:“她们想要我给他们补习英语,一三五去公安大院一块儿做一小时的英语作业。” 许长夏也不知是不是自己昨晚做错了什么,让陈砚川对她有意见,才会让她滚。 所以今天她和他说话都有些小心翼翼。 “我家就在对面不远,可以。”陈砚川略一思忖,低声应道。 许长夏没想到他这么快就答应了。 “她们今天就要我过去。”许长夏又道。 陈砚川点了点头:“可以,我送你过去,七点半准时出来,我们去医院看阿耀。” 正好他今天有空。 既然陈砚川没有意见,那许长夏也就放心了。 她已经想好了,以后如果陆风或者司机没空的时候,许长夏就让许劲在外面等她一块儿回去,他们做生意一般晚上时间是空出来的。 许长夏去和苏玉兰她们说了一声,转身又回到了车上。 车子往公安大院去的路上,身旁,陈砚川朝许长夏看了两眼,忽然低声开口道:“阿耀不在的时候,这种事情必须要跟我商议,没有危险的事情,我不会这么不近人情。” 顿了顿,又道:“在外面受到了欺负,也必须告诉我,或者给我打电话,或者去我办公室找我。” “省得阿耀到时怪罪我,没有将你照顾好。” 他说话间,从皮夹里拿出来几张五十元大钞,塞进了许长夏书包的隔层里面。 “舅舅,我有钱的!”许长夏愣了下,随即将钱又掏了出来,还给陈砚川。 她不至于连打个电话坐个公交车的钱也没有。 “那你为什么去做家教?”陈砚川反问她。 “……”许长夏忽然有些无言以对。 但是也许暂时她只能赚几个女同学的钱,说不定过两个礼拜,就可以有更多的女同学找她补习英语。 这是在不耽误她自己学习的情况下,顺手赚点儿钱的事情罢了。 而且这钱来的比较快,会比许芳菲许劲两人辛苦卖鸡蛋来的效率更高一些。 她沉默了半天,还是如实回道:“我希望可以靠自己的双手,让我妈和三舅过上更好的生活,不靠任何人,这是我的底气。” “虽然这钱对于舅舅来说不算是什么,但一个月四十几块,已经顶得上高级工人一个多月的工资了。” 许长夏并不嫌这钱少,赚钱都得有一个积累的过程。 现在她和许芳菲手里的几百块钱,也是从最开始卖鸡蛋的十四块,一分一毛积累起来的。 把生意做大做强,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成功,而是靠日积月累的经验和耐心。 也许生来就富贵,十几岁就能去国外留学的陈砚川,不太能明白她们普通人家的艰辛,但很多人,是努力辛苦一辈子也赚不着几个钱的。 比如上辈子的许劲,劳苦半辈子,去世时五十多了,也就存下了几万块。 许长夏只是想尽可能的,让他们早些过上好日子。 陈砚川静静地盯着她看了会儿。 昨天傍晚,他刚好要参加一个晚上八点的饭局,中间有两个小时的空闲,想着顺路带许长夏去医院,刚好,看到了林思言去找许长夏的麻烦。 是他叫人去请来的校长,打算给许长夏解围,但谁知,她根本不需要人帮忙。 之前,他只是以为许长夏在性格上有些特别,经过这两天才发现,或许之前他对她有和别人对她同样的误解,以为她答应了这门婚事,就是个无用的只知攀附的势利眼。 但现在看来,事实并非如此。 许久,他低声回道:“知道了。” 他从几张五十元大钞里面,抽出来一张,递给了许长夏,道:“这是给你备用的零用钱,以防不时之需。” 这个说法,许长夏倒是可以接受。 “谢谢舅舅。”许长夏点了点头,没有再推辞。 陈砚川看着她将钱收进了包里,半晌,又道:“另外,我再说一次,你在外面有什么事情有什么需要,必须要告诉我。” 他顿了几秒,又补了句:“人情以后让阿耀来还就好,你们夫妻一体,应该不会计较这个。” “好,我知道。”许长夏点了点头,乖乖回道。 得到她肯定的回复,陈砚川才放了心。 两人说话间,已经到了公安大院外面。 苏玉兰家在十号,许长夏下车的时候,她们几个也已经到家了。 “这儿就是我家。”苏玉兰一边领着许长夏进门,一边给她介绍道。 两人说话间,许长夏听到了隔壁会客厅传来的打麻将的声音,下意识朝那儿看了眼。 “那是我妈,我家就我和我妹妹两个孩子,我妈在家也是没事儿干,喜欢打麻将,我们上楼上书房去吧!”苏玉兰随意解释了两句。 然而苏玉兰拉着许长夏往楼上走,刚好经过会客厅门口。 透过透明的玻璃移门,许长夏刚好,和里面一位贵妇打扮的女人,对上了视线。 两人对视的一瞬间,里面的蒋以禾眼底随即闪过几丝慌乱。 门外,许长夏看着她,慢慢停住了脚步。 第124章 细皮嫩肉 巧了。 前面蒋以禾才怂恿江连舟去找她的麻烦,后脚,他们就在这儿碰上了。 许长夏仔细上下看了一圈蒋以禾。 蒋以禾好端端的,养得细皮嫩肉,江连舟这两天应该是没找过她的麻烦,或者说,江连舟和江池的亲子鉴定,还没有出来。 里面,苏玉兰的母亲也看见她们放学回来了,随即暂停了牌局,亲自走出来,朝苏玉兰问道:“这就是你说的英语考了满分的同班同学吧?” “对,阿姨,我就是。”许长夏收回落在蒋以禾身上的目光,点点头,微笑着回道。 “你叫什么来着?之前玉兰和我说过一声,我给忘记了,我记性不怎么好!”苏母语带歉意地温声问道。 “我叫,许长夏。”许长夏回道。 她刻意一字一顿,将自己的名字说得十分清楚。 “许长夏?”牌桌上的另外一位太太有些惊讶地指向自己对面的蒋以禾:“你大儿媳不就叫许长夏?订婚宴那天我去的呀!” “这么巧,同名同姓的?” 在这个年代,名字起得这么特别,很少有撞名的,几人都有些惊讶。 说话那位太太随即起身走到许长夏面前仔细看了看:“怎么长得这么像?” 她一边说着一边回头看向蒋以禾,笑道:“你说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情的!” 许长夏也看向了蒋以禾,蒋以禾显然是有些坐不住了,低着头假装在忙其他的事情。 许长夏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冷不丁,开口叫了她一声:“婆婆。” 大家瞬间没了声音。 气氛有些凝滞住了。 半晌,蒋以禾先起身道:“那今天就打到这儿吧,咱们把刚才的分算算,咱们打麻将的声音会影响到孩子们学习的!” 许长夏看起来很坦荡,蒋以禾看着倒是有些不对劲。 苏母忽然想起蒋以禾下午还没到这儿时,她和另外两个牌搭子闲聊,说起蒋以禾跟江连舟最近有些不太对,怀疑他们是不是离婚了。 然而蒋以禾刚才和她们聊天时,并没有露出什么端倪来,还是一口一个“我家老江”,大家就都以为是搞错了。 “你等等。”其中一个牌搭子,忽然伸手拦住了蒋以禾,神情严肃地问道:“你怎么不认你儿媳妇呢?” “我跟江耀……你们也不是不知道。”蒋以禾尴尬地笑了笑。 即便是蒋以禾跟江耀关系不好,许长夏都已经主动先叫了声蒋以禾,蒋以禾却不理她,怎么想都不对。 “你和江连舟是不是离婚了!”那人非但没有松手,反而更加用力地拽住了蒋以禾的胳膊,沉声问道。 “没有呀!”蒋以禾立刻否认:“没离婚!” 许长夏一看蒋以禾这慌乱的样子,更加确定,蒋以禾在这个时候组局打麻将,必定没有好事情! “小许同学,你告诉我们,你公婆离婚了吗?”兹事体大,苏母不得不问清楚。 许长夏又看向蒋以禾。 蒋以禾此刻已经慌得不像样子了。 江耀回杭前一天,她假意回到江家收拾自己的东西,同时在江连舟面前特意表演了一番,说江池身上的伤还没好,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再下地走路,江连舟念在父子情份上,当时就有些动摇了。 夫妻二十余年,蒋以禾对于江连舟的脾性可谓是了如指掌,她猜到,假如第二天江连舟听到江耀出事儿的事情,一定会再次念及到江池,为了防着许长夏,一定会去老宅拿东西。 谁知,前面所有的一切她都已经猜准了,江连舟却忽然冲到医院去取了几根江池的头发。 她自己心里很清楚,江池是谁的种,江连舟这一异常的行为,让她立刻警惕起来,他应该是要去做亲子鉴定! 所以这两天她索性就躲开了江连舟,想在最后几天时间借着江连舟的名义,再狠狠捞几笔! 谁知事情刚谈到一半,却在这儿碰到了许长夏。 真是白日不做亏心事,夜半不怕鬼敲门! “小许啊,到底有没有离婚,你告诉我们!”苏母见许长夏一直不做声,有些急了。 假如蒋以禾已经跟江连舟离婚,那她承诺她们的事情肯定是办不成了! 蒋以禾已经收下了一万定金,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但是此刻没有证据,他们也不能强行留下蒋以禾! 许长夏斟酌了下,道:“不如你们直接问我公公吧!” 此刻,许长夏的犹豫,已经说明了一切。 刚好,许长夏的话,提醒了她们! 苏母想了想,当机立断朝家里的佣人道:“你在电话本上找到江连舟的号码,立刻给他打电话,告诉他蒋以禾现在在咱们家!” 蒋以禾肯定是不能放走的!但她不还钱的话,她们也不能把她怎么样,不如直接告诉江连舟,她在假借他的名义在外面骗钱!江连舟自然会收拾她! “不行!”蒋以禾脸色瞬间变了。 她这两天就是故意在躲着江连舟!一旦亲子鉴定结果出来,江连舟已经知道江池不是他的儿子,可就真的完了! “我们还管你行不行的!”苏母一把死死扣住她,道:“你把我当猴耍呢!” 蒋以禾居然让她当中间牵线人,让她差点儿做了冤大头!苏母怎么也不可能放她走的!否则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一旁两个太太也顾不上什么形象了,一个帮着苏母死死拉住蒋以禾,另一个上来就是给了蒋以禾两个嘴巴子! “玉兰,今天你先送你同学回去!周五再一块儿学习吧!小孩子别看这些!”苏母还有一丝理智,朝一旁战战兢兢看着面前场景的几个小姑娘道。 苏玉兰也不知道这帮大人是怎么了,吓得立刻拉着自己的同学就往外跑。 许长夏慢吞吞地回头取了自己的书包,走在了最后一个。 经过披头散发被压在地上的蒋以禾身边时,两人对视了眼。 蒋以禾几乎是目眦欲裂地瞪着她,刚要说什么,苏母一把将一旁桌上抹布塞进了蒋以禾口中。 “小许啊!别怕!这件事儿和你没有关系!”苏母朝许长夏安抚道。 许长夏点了点头,没说什么,转身快步走了出去。 几乎是她前脚刚走出苏家大门,后脚,便看见江连舟的车一个急刹,停在了苏家大门外。 第125章 滚烫的掌,捂住了她的嘴 许长夏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停在了原地,看着江连舟冲下了车。 两分钟后,伴随着一声短促的尖叫,许长夏看着江连舟拖着蒋以禾的头发,将她从苏家大厅扯到了花园里面。 下楼的十几层楼梯,蒋以禾都是头先着地被拖行下来的。 看着,都有点儿疼。 蒋以禾被拽紧了头发,丝毫没有反抗之力,只是不断地低声求饶着:“连舟!连舟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先松开好不好?” 蒋以禾也怕这事儿闹大,不敢发出太大的声音。 “你闭嘴吧!”江连舟暴怒之下,直接将蒋以禾的头撞向一旁的树。 蒋以禾登时头破血流,趴在地上抱着自己的脑袋瑟瑟发抖,不敢再有声音。 他们现在还没离婚,即便她被打了,最多也只能说是家庭纠纷,也只能忍着。 江连舟让人立刻去蒋家取了一万块,送还过来给了上当的那位太太。 又让蒋以禾跪在地上给苏母在内的三个人道了歉。 “好了,别在我家打了,打出了人命怎么办?”苏玉兰的妈妈面露不忍道。 江连舟死死盯着地上的蒋以禾,道:“行,你们解了气就好!我这就带她走!” 苏玉兰的妈妈见他们要走,随即提醒了句:“老江啊,她能骗我们几个,也能骗其他人!你回去可得问清楚了,不然你这晚节不保啊!” “我知道!”江连舟强忍着怒气,沉声回道。 江池不是他亲生儿子这件事,当着人前,他也不好直接发作出来,只能收了几分脾气,回头恶狠狠朝蒋以禾道:“回去和你一块儿算总账!” 许长夏看着蒋以禾被打得鼻青脸肿地推上了车,看着江连舟的车子离开了,这才转身,走出公安大院,朝对面陈砚川的车子走了过去。 陈砚川正在车上看文件,听着许长夏上了车,头也不抬地道:“先回去吃过晚饭,再去医院看阿耀吧。” 许长夏“嗯”了声,安静地拿出了一份政治卷子,做起了选择题。 陈砚川朝她看了眼,半晌,道:“我刚看见了江连舟的车,蒋以禾在车上。” 还看见苏玉兰带着几个同学先出来了,许长夏比她们晚了十几分钟。 他猜想,也许跟蒋以禾有关。 许长夏点了点头,道:“蒋以禾想在离婚之前大捞一笔,刚好被江叔叔抓了个正着。” 事情恐怕不是许长夏说得这么简单。 然而,蒋以禾这个女人,在他眼里,就是一颗定时炸弹。 既然已经被江连舟抓住,陈砚川多少也能放心些了。 而许长夏才十八岁,就能做到喜怒不形于色,甚至还能正常思考问题,做卷子。 这个小姑娘,越是接触,陈砚川便越是觉得她不简单。 …… 许长夏和陈砚川一块儿回到江家老宅时,何嫂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自从江耀出事儿,何嫂就已经养成了在门口等许长夏回家吃饭的习惯。 见许长夏今天是跟陈砚川一块儿回来的,她有些惊讶。 她朝陈砚川看了眼,猜想,他也许是听了她早上的话,特意去给许长夏做了什么思想工作。 江耀最听陈砚川的话,许长夏又很敬重陈砚川,想来,有他在中间斡旋,两人就要好事将近了! 何嫂这样一想,心里还有些喜滋滋的。 她上前替许长夏接过书包,问道:“先喝口热汤?还差两三个热菜没炒,我已经帮你把汤端到房间里去了,这样你也能一边喝汤一边学习。” 许长夏上学之后学习任务就重了,这两天都学到深夜,何嫂看在眼里,也没什么能帮助她的,只能给她尽量争取好一些的学习条件和环境了! “行。”许长夏点了点头。 两人进门时,管家也刚好从外面回来,急匆匆追了上来,道:“少奶奶,陈先生!我刚去了趟医院,那边说今晚你们就不要过去了,上面来的最厉害的几名专家在进行会诊,不让人进病房打扰少爷!” 昨晚,许长夏已经亲眼看见江耀醒来,因此没有那么担心了。 她点了点头,回道:“行,那就明天过去吧!” “明天也得看专家会诊结果才行!”管家继续回道。 许长夏听管家这话,好像是有什么其它意思。 她不解地朝管家看了眼,边上还有人在,管家想了想,道:“我刚在那儿等了一会儿,专家的意思是还有救,不至于一丝希望都没有,所以大家不用过于担心了!” “天老爷菩萨保佑!”何嫂立刻对天做了个揖,道:“我昨天早上才去寺庙求的,这就显灵了!” “只要有一丁点的好消息,那就是好消息呢!”何嫂又朝身旁几人开心道。 许长夏看得出,何嫂是真心爱护江耀,甚至可能把他当成了自己的孩子一般看待。 有这样一个母亲一般的人陪在身边照顾,其实也算是弥补了江耀母亲早亡的缺憾。 她忍不住跟着何嫂笑了起来,道:“是啊!” 一旁,陈砚川若有所思朝他们看了眼,淡淡开口道:“那今晚就不去了。” 说罢,转身和秘书一块儿朝客房的方向走去。 陈砚川有事儿,许长夏的功课也得赶紧做完。 她这两天得腾出时间做个计划表出来,关于怎么提高那几位女同学的英语成绩。 既然收了人家的钱,就得给人家办实事儿。 她想着心事,快步走到了自己房间门口,刚要推门进去,却发现门是虚掩着的。 她盯着留了条缝的房门,忍不住微微皱了皱眉头。 许长夏朝四处看了眼,庭院里,还有个园丁在修建腊梅花枝。 “赵伯伯,刚刚有人进去过吗?”许长夏警惕地往后退开了几步,朝园丁赵伯问道。 “刚刚何嫂给你送汤进去了,就几分钟前。”赵伯随即回道。 那就是她多心了。 许长夏这才松了口气,随即伸手推门走了进去。 就在她伸手去打开电灯开关的一瞬间,忽然有一只滚烫的手掌,从斜后方伸了过来,紧紧捂住了她的嘴。 许长夏大惊之下,刚要下嘴狠狠一口咬下去。 “是我!”身后的人轻声开口道。 与此同时,许长夏闻到了那股熟悉的,令她心安的味道。 是江耀一直随身携带的一串乌木手串的味道。 第126章 偷藏在房中见她 许长夏回过头,昏暗之中,刚好对上江耀那双墨色深眸。 他怎么忽然出院了! 许长夏错愕地看着他,转身的同时,朝江耀的腿看了眼。 他另外一只手还拄着拐杖,整个人也是倚在墙壁边,行动间还是很不方便。 她立刻伸手将他扶着坐在了一旁沙发上,压低声音惊喜地问道:“江耀哥!你怎么回家了?刚刚管家还在前面说……” “骗你们的。”江耀轻声回道。 “可是你的腿才做完手术几天时间,需要人照顾,又不能让家里人知道你没出事儿!”许长夏想了想,又道。 看到江耀她当然开心,只是他这个时候回来,实在是太危险了! 何嫂和管家口风紧,她当然是相信的,但家里还有其他人在! “少奶奶?”门外,园丁赵伯见许长夏进去有几分钟了,却没开灯,立刻敲了敲没有关严的门问道:“出什么事儿了吗?” 许长夏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一把捂住江耀的嘴,朝门外大声回道:“没事儿赵伯伯,我在洗手间洗脸呢!” “哦,你没事儿就好。”赵伯应了声,便又走开了。 许长夏听着赵伯的脚步声离开了,赶紧上前关好门,又拉上窗帘,这才打开了室内灯。 她看着江耀坐在那儿,笑意吟吟盯着自己,忍不住皱了皱眉:“你笑我。” 江耀伸长手,将她拉到了自己面前,低声道:“不是笑你,而是觉得自己以前管得太多,对你太过不放心。” 没有他在,许长夏似乎也能将所有事情都处理得很完美。 这让他觉得欣慰,却又有点儿说不出来的感觉。 因为许长夏原本就不是温室里的娇花。 此时,他更确定自己没有选错人,在江家这种吃人的地方,太柔弱反倒不是好事儿。 比如他的亲生母亲,就是因为性子太软太过善良,当年才会被蒋以禾欺辱成那个样子,最后郁郁而终。 “今天怎么回来得这么晚?”江耀让她坐在了自己没有受伤的右腿上,低声问道:“在外面碰上什么事儿了?是不是林思言和顾若晴又欺负你了?” 许长夏只觉得他这语气,就像是在问自己家里的孩子在学校有没有被校园暴力,忍不住笑了起来:“怎么可能?” 林思言能欺负许芳菲,是因为许芳菲性格太糯软,许长夏自己一个人的时候才不怕她们母女两个,最不济就是动手,她一个打她们十个都绰绰有余! “那是怎么呢?”江耀上下看了许长夏一圈,见她身上确实没伤,这才松了口气。 他在家附近已经等了许长夏快一个小时,见他们回来,他才跟了进来。 “我打算给几个女同学一块儿补课,刚进了人家家门,就看见蒋以禾正坐在那儿打麻将!你说巧不巧?”许长夏正愁没处跟人说这事儿。 一来是巧,二来,除了江耀,没人能和她共情,即便是亲手抓到蒋以禾,没人可说,这种感觉也是憋屈得很。 “她还在用江连舟的名义给人买官?”江耀双眸微微眯了起来。 “我恐怕她再这么下去,连你也要被牵连其中!”许长夏点了点头,义愤填膺地回道:“所以我就提醒我同学的妈妈立刻给江连舟打电话,让他过来抓她!” “你是没看见蒋以禾被打成了什么样子!头都给打破了,身上全是血!” “做得好。”江耀随即用赞扬鼓励的语气回道。 不用许长夏说下去,江耀也能猜到,按照江连舟的脾气,蒋以禾一定会被打得半死。 许长夏点点头,继续回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蒋以禾以前总是怂恿江叔叔把你打得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好肉,现在她的报应来了!” 江耀母亲去世的时候,江耀才五岁,许长夏只要一想到刚才江连舟暴打蒋以禾的样子,就想起当年小小的江耀,就是被这么打到长大。 一想到这一层,许长夏恨不得江连舟把蒋以禾锁在家里天天暴打几顿才好! 这就叫做现世报! “你怎么知道,江连舟当年是怎么打我的?”半晌,江耀却忽然开口问道。 江耀记得,自己应该从来没有跟许长夏提过,那些小时候发生过的事情。 许长夏愣了下。 上辈子,江池曾在她面前提起过几回江耀。 寥寥几次,每一次,都是带着鄙夷,说起江耀,不是用的大哥,而是说:那个短命鬼。 那对短命鬼母子生来就是没有福气的,前人栽树后人乘凉。 那个短命鬼,从小就妄想在我爸面前和我争宠,事事都要争先,我看他那爱现的样子就觉得恶心反感,只要我一告状,他就要被打得半死。 我要是那个短命鬼,老实一点儿,不要在军队里面那么爱现,说不定还能多活几年。 许长夏记得,江池是这么说的。 江池说,江耀小时候被打得最狠的那次,伤口都见骨了,牙齿都把嘴咬得满是血,也不肯求一声饶。 那一次之后,蒋以禾就说,江耀这个人不能留,不然将来受罪的会是江池,等他有出息了,一定会报复回来。 这些话从江池口中漫不经心说出来的时候,许长夏就知道,如果有朝一日江池不要自己了,恐怕下场会比江耀还惨! 因为蒋以禾跟江池这两人,心中是没有人性的。 而她上辈子的下场,确实比江耀战死更惨。 两人就这么对视了几秒,许长夏想了想,轻声回道:“是江池告诉我的呀。” “可是……”江耀继续狐疑地问道:“你和江池谈对象的时候,应该并不知道有我这个人的存在吧?” 第127章 答应我,好不好? 许长夏心里,“咯噔”了下。 好像,他已经发现了什么。 然而上辈子的很多事情,许长夏并不清楚过程,只知道结果。 所以一开始她敢说的,现在,她会有所顾忌,她害怕因为自己的口无遮拦,江耀再一次出事。 她沉默了会儿,朝江耀回道:“一开始我当然不知道他说的人是你,我只知道他有个大哥,后面我认识你了,自然就知道他说的大哥指的是你了。” 江耀闻言,眼底的疑虑这才渐渐退了下去。 “我以为……”他有些欲言又止。 “你以为什么?”许长夏假装不在意地反问道。 “算了,一些痴话罢了。”江耀皱了皱眉头,回道。 这些想法,连他自己都觉得离经叛道,绝对不可能。 “反正蒋以禾有今天都是她自作自受!”许长夏又将话题转了回来,道:“我在门外看了一会儿,才会回来这么晚。” 她说话间,伸手轻轻勾住了江耀的脖子,问道:“那你回来了,还回医院吗?” 此刻她既开心,又有些担心江耀的身体吃不消。 毕竟他这手术才做了几天时间,行动都有些困难。 医生之前叮嘱过,至少要一两个礼拜才能让他下地自己行走。 “不回医院。”江耀低声回道。 “但是,上面给了我一个安排,我要出趟远门。” 许长夏再次愣住:“怎么又要出差呢?你才做过手术,手臂上的伤也很严重,就不能换个人吗?” “没事儿的,这次不危险,而且最多三五天也就回来了。”江耀见她有些不放心的样子,哄道:“而且会有专业的医生陪同。” 许长夏一双大大的杏眼盯着江耀,没做声了。 这是上面的命令,江耀无法违抗,许长夏知道即便自己有再多的不满,也无济于事。 可她是真的心疼他。 江耀和她对视了会儿,低头,轻轻吻了她一下。 就是因为想她,不放心她,所以出发前,他才冒着被人发现的危险,过来偷偷见她一面。 “你就穿这身衣服出差?”许长夏看着他身上的病号服,问道。 “自然不是。”江耀轻声回道。 许长夏想了想,转身走到一旁衣帽间前,拿出来一套江耀的军装。 这里面换洗的两套军装,都是她亲手给江耀洗的。 而且,昨天晚上回来的时候,她左思右想,给他在两套军装的胸口里侧都缝了两块结实的牛津布,中间放了块小钢板,从外面看,是看不出来的。 不管意外是什么时候来,防患于未然,总是没错的。 “你就穿这套吧?”许长夏问他道。 “行。”江耀点了点头:“病号服待会儿我自己带走。” 以后,江耀换洗下来的每一件军装,许长夏都会缝上一块这样的小钢板。 “我先给你擦擦身上,在医院这两三天也没有人给你帮忙仔细擦洗身上。”许长夏转身又去给江耀打了一盆热水,朝他道。 江耀看着背对着自己的许长夏,热气蒸腾间为他忙碌着。 他心里忽然有一种愧对于她的感觉。 管家今天去病房都和他说了,前天江连舟是怎么对待许长夏的。 何嫂还有陈砚川的话,管家也都和江耀说了。 江耀已经深思熟虑过。 如果仅仅只是担心自己出事儿,而就这么耽误下去,即便没有领证,对许长夏的名声也是拖累。 他忽然觉得,一直以来自己的坚持,或许错了。 即便不碰她,也该给她一个能让她在江家站得住脚的名分,而不是任由她这么受江连舟的欺负。 而且,按照许长夏的脾性,不结婚,她不可能坦然地接受自己给她的一切。 “水温可以了。”许长夏准备好了水和毛巾,转身扶着他走到卫生间里,给他拿了张椅子坐下。 江耀一只手臂不能活动,许长夏便帮他脱衣服。 她伸手去一颗颗解开江耀的纽扣,小脸,不自觉地有些发热。 虽然两人之间除了最后一步没有跨过去,这应该是她第一次给江耀脱衣服,以前都没有过。 他们两人在订婚之前,只见过一面,第二次见面就在订婚宴那天。 因为是遵从父母之命,必须要尽快订婚,所以进度比一般相亲的都快。 这十天里,感情发展的速度,也比许长夏预想的要快得多,很多步骤他们俩都是直接跳过了。 所以每一次亲密接触时,许长夏都会有些羞涩。 她拧了热毛巾来,默不作声先给他一点点擦拭着前面。 往下,擦到他硬邦邦的腹肌时,她手上动作微微顿了下。 正要缩回手,江耀的一只大掌,忽然钳住了她的手腕。 许长夏下意识抬眸看向他,顶着他炙热的眼神小声道:“毛巾冷了,我再换个水。” 然而,还没等她抽回手,江耀扣住她手腕的那只手,却愈发用力。 “江耀哥,有点儿疼……”许长夏愣了下,道。 江耀手上微微一用力,直接将她扯进了自己怀里。 他热烈的眼神,像是有温度一般,一寸寸地从她脸上掠过。 随后,定在了她的唇上。 许长夏也很想他,只是他身体有不便,所以她忍住了。 然而此刻江耀看着她的眼神几乎能直接飙车。 许长夏和他对视了几秒,看着他朝自己吻了过来。 两人唇瓣触碰到一起的瞬间,许长夏只觉得浑身的温度都烧了起来。 除开昨天晚上那短暂的十分钟不算,这次分开,应该是他们两人分离最久的一次。 而且许长夏还是被管家临时通知。 她心里也有委屈,只是之前江耀在医院,她没有办法,只能一个人强撑着。 江耀的舌纠缠住她的一瞬间,许长夏立刻狠狠咬了下去。 江耀知道她是在发泄自己的委屈,任她咬着。 许长夏尝到了口中淡淡的血腥气的同时,才意识到自己下嘴重了点儿。 江耀等她松开了牙齿,却没有离开她,只是一点点地温柔安抚着。 直到两人交缠着的呼吸紧密到许长夏快要喘不上气,江耀才松开她。 许长夏小口小口喘着,看着江耀嘴上被自己咬出的印记,又有些心疼,后悔不该下口这么重。 江耀看着她心疼的眼神,有些哭笑不得,又实在觉得她可爱。 他忍不住又低头,含住了她微微红肿的唇,怜爱地摩挲了几下。 两人耳鬓厮磨间,他忽然,朝她温柔开口道:“夏夏,咱们领证吧。” 第128章 嘴肿得厉害 许长夏愣住了,随后扭头看向江耀。 “什么时候?”她有点而不太相信自己的耳朵,好半晌,才不确定地反问道。 他不是一直以来都没有领证的意思?怎么忽然…… “就今天。”江耀认真地回道。 “可是天都已经黑了,民政局早就下班了吧?”许长夏愈发惊讶。 “就今晚!”江耀用不容置疑的语气回道。 江耀一直在这儿等着许长夏,就是为了带她一块儿去办结婚证。 不管今天等到多晚,他已经下定了决心。 这件事,越早办妥越好。 “江耀哥,你今天这是怎么了?”许长夏小心翼翼地看着他,问道。 “江连舟来找你那天发生的事情,我都已经知道了。”江耀道。 许长夏受了这么大的委屈,为了不让他担心,却只报喜不报忧,让江耀忽然觉得自己简直就是个自私自利的浑蛋! 以前是他只站在了自己的角度,自以为是地认为,以他的出发点为她好就是对的。 但经过这几天他才发现自己错了,而且错得厉害! 难怪。 许长夏怔怔看着他,正要说什么,门外,忽然传来了陈砚川敲门的声音:“夏夏,怎么了?怎么还不来吃晚饭?” “马上来!等我做好手上的题!”许长夏一愣,随即朝门口回道。 她忘记了自己还没吃饭。 陈砚川在门外,迟疑了几秒,道:“要不然,直接把饭菜给你送进房间?” “不用,我现在就去。”几秒后,许长夏立刻打开了房门,朝他笑了笑,道。 许长夏表现得很平静。 但,陈砚川还是嗅出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 他的视线越过许长夏,落在了那扇虚掩着的内室门上。 “舅舅?”许长夏心跳得有些厉害,却还是佯装镇定地叫了他一声。 “走吧。”陈砚川顿了下,收回视线,朝许长夏瞥了眼。 他指了指许长夏的唇。 许长夏一愣,这才反应过来,刚才她和江耀亲吻时咬破了他的唇,应该是有血迹留在了她的嘴上。 她随即用手背用力擦了下,硬着头皮解释道:“刚刚被汤给烫了下。” “嗯。”陈砚川不置可否地笑了笑,转身先往前厅的方向走去。 许长夏知道,他恐怕已经猜出来了。 她隔了几步的距离,不远不近地跟在了陈砚川身后。 她在等着陈砚川问她。 直到回到前厅,陈砚川却都没有再说一个字。 许长夏先坐在了餐桌上,看着外面客厅里,陈砚川和他的秘书轻声说了句什么,秘书的表情有些惊讶,朝陈砚川错愕地看了眼。 “你现在立刻去第一人民医院,看江池在不在他病床上。”陈砚川朝秘书低声道。 刚才房里的人,不是江池,便是江耀。 假如江池一直在医院没有离开过,那就证明这几天来陈砚川的猜想,是对的。 那刚才在许长夏房里的,一定是他的好外甥,江耀。 秘书点了点头,随即转身走了出去。 陈砚川转身回到餐桌旁坐下时,又朝许长夏看了眼。 只是这次,他的眼神平静了许多。 “快吃吧,菜都要凉了。”他朝许长夏道。 许长夏点了点头,很快,便将碗里的饭菜吃了个干净。 “舅舅您慢慢吃,我今天学习任务有些重,就先回房间了。”她放下筷子的同时,朝陈砚川道。 “等一等。”陈砚川朝她淡淡开口道。 “怎么了?”许长夏坐在位置上没动,朝他问道。 陈砚川一边慢条斯理地吃着碗里的菜,一边低声回道:“江老或许明天晚上就会回来,最迟后天,他如果明天回来,我就不去学校接你了,自己路上小心些。” 许长夏闻言,松了口气。 江雷霆回来了就好,至少能让她心里踏实很多。 “好,我知道了。”许长夏点了点头。 “还有,香江那边的事情,我差不多已经查出是谁干的。”陈砚川继续道。 许长夏没想到会这么快,随即追问道:“是谁?” “是当地很有名望的一个帮派世家,姓霍,我查到他们家最近有一批军火供往到y国,其中就包含了一千颗地雷。” 陈砚川一边说着,一边从自己西装口袋里,掏出了一张叠起来的a4纸:“这是那批地雷的型号,以及生产批次生产地址。” 许长夏打开看了眼,上面写的果然是地雷的型号。 “我给你,你好好收着,不要被旁人看到,直到江耀醒过来,你亲自交给他。”陈砚川看着她,意味深长道。 “另外,你好好想想,阿耀是不是得罪过什么姓霍的人。” 许长夏忍不住微微皱了下眉头。 她对江耀的事情几乎是一无所知,更不用提清楚他有什么仇家。 “不着急,好好想想,总会有头绪。”陈砚川朝她低声安抚道:“记住了,是姓霍。” “嗯,我知道了。”许长夏点点头回道。 姓霍的,在杭城这边倒真是少见,一般南边姓这个的比较多。 就在两人说话间,陈砚川的秘书快步走了进来。 他径直走到陈砚川身旁,俯下身在他耳旁轻声耳道:“陈局,江池今天在医院就没离开过,连吃饭都是病床上吃的,一直在跟几个狐朋狗友打牌。” 江池这种混子,把医院弄得乌烟瘴气也是正常。 “他明天再玩,你就带着公安局的去抓赌。”陈砚川冷冷道。 不趁机关他几天,陈砚川心里这气也没处撒。 “是!” 对面许长夏也不知道他们说的是谁,见他们似乎是有事要商议的样子,随即起身道:“舅舅,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嗯。”亲自确认了房里的那个人就是江耀,陈砚川才彻底放了心。 虽然江耀连他都瞒住了,让他心里莫名有一种说不出来的不爽快,但,只要他没事儿,这一点比什么都重要。 不过,刚才,他怀疑许长夏偷人,这个想法确实也不太光明磊落。 许长夏还没离开桌子,陈砚川用一旁干净的空盘子夹了几块点心,递给了她,平静道:“带两块点心去房间,省得晚上学习到太晚觉得饿。” 许长夏总觉得陈砚川应该是猜出来了什么,但她没有证据。 “好。”她点了点头,接过了陈砚川递来的点心。 她得赶紧回房间了。 第129章 这次,没有强迫,心甘情愿 许长夏害怕江耀像以前一样,一声不吭又悄悄离开。 她一路小跑回到房间,反手掩上门。 刚要去卧室里面看看江耀还在不在,身后,江耀轻轻搂住了她,道:“你换件衣服,我们现在出门。” 许长夏身上还穿着校服外套,虽然外面天色已经黑透了,但校服多少有些惹眼。 许长夏听到江耀的声音,这才放了心。 “我身份证件和户口簿还没拿呢!”许长夏一边换着衣服,这才想起自己的证件好像被许芳菲收拾送到了喜山居那儿。 “已经替你拿来了。”江耀拿出户口簿给她看了看。 所以,江耀今天在回来之前,就已经想好要和她去领证。 许长夏此刻看着江耀,心里是说不出来的踏实。 为了今天,她已经等了他足够久,终于等到他心甘情愿。 当然,她也知道,他有不得已的苦衷,是为了她好。 “你先吃点儿东西,这些点心都还算清淡,暖气片上还有何嫂给我留的汤,你也喝几口。”许长夏换着衣服,朝江耀道。 “舅舅应该是已经猜出来你在房间了。”她想了想,又道。 “他直接问你了?”江耀顿了几秒,低声反问道。 “没有,他一句也没多问,但我觉得他就是猜出来了,这盘点心他说是让我当宵夜吃,但其实都是你能吃的清淡口味。”许长夏笃定地回道。 “他还跟我说了一些比较奇怪的话。” 江耀拿起点心盘子看了眼,刚好看到许长夏放在点心盘子边上的那张纸。 他顺手打开看了眼。 “他还说什么了?”他盯着纸上的字沉默了会儿,反问道。 “他说,让我想想,你是不是跟香江姓霍的帮派世家有过过节。”许长夏想了想,回道:“他既然这么说,一定有他的道理。” 许长夏说得没错,陈砚川确实已经知道他没事儿了。 陈砚川写的这东西,是让他带给上面的人看的,只要能和y国那批地雷型号对上,这事儿,就能迎刃而解。 “姓霍的……”江耀沉吟了下。 他认识的人里面,好像没有姓霍的。 而香江那家姓霍的大佬,他更没有和对方接触过,应该没有什么仇怨。 然而现在时间已经不早了,眼下江耀必须要去把一件事情办妥。 他随手将纸塞进了自己口袋,打开后窗户,丢了一张板凳出去。 “你先出去。”他朝许长夏轻声道。 许长夏从没想过,有朝一日在自己家里做事还要这么偷偷摸摸。 外面刚好一个人也没有,两人悄悄打开后院门,悄无声息地摸了出去。 一辆车随即缓缓从远处开来,停在了两人面前。 司机是谁,许长夏看了一眼,并不认识,军衔也只比江耀目前低了一级罢了。 许长夏猜想应该是上面派来留在江耀身边的,没有再多问,扶着江耀一块儿上车。 民政局离老宅很近,开车过去也不过就是十分钟的事儿。 许长夏远远就看见里面还留着一盏灯,应该是在等她和江耀。 下车时,她还是觉得有些不可置信。 她感觉自己就像是在做梦一样,就这么偷偷摸摸和江耀一块儿出来了,又偷偷摸摸来了民政局领证。 江耀领着她走了进去,拉着她,坐在了办理结婚证的窗口前。 “二位是自愿的吗?”后面的工作人员笑吟吟地例行公事问了他们两人一声。 “是。”江耀毫不犹豫地回道。 许长夏扭头看了眼身旁的江耀,也跟着点了点头,道:“是,是自愿的。” 只是他们领证这事儿,谁也没告诉,就只有他们两人知道。 “那这份结婚申明书,二位照着抄写一段,然后签上名字。”工作人员又递了两张纸过来。 许长夏看着江耀先拿起笔,二话不说地刷刷闷头写了起来。 许长夏只觉得自己像飘在云端里似的,有点儿落不到地上,她看看江耀,再看看面前这份申明书,犹豫了几秒,也拿起笔,写了起来。 等她一笔一划签好自己的名字,江耀早就写好了,坐在一旁正看着她。 两人对视了几秒,江耀低声问道:“还没想好?” 他知道自己今天这个行为有些唐突,也有些强迫许长夏的性质,什么都安排好了才告诉她。 但他安排得这么仓促,一来,是不想许长夏再受委屈,二来,他害怕夜长梦多,害怕许长夏会后悔,不想嫁给他。 既然决定好了,自然是越快越好! 他等了等,见许长夏有些犹豫的样子,以为她还在思考自己将来的退路。 顿了几秒,低声道:“如果……你还没想好,那就不办了。” “当然不是了!”许长夏见他眼底闪过一丝失望,立刻否认道。 在这个紧要关头,她当然不可能退缩让江耀失望心寒,否则这一次机会错过了,又不知道下一次会是什么时候。 许长夏只是不敢相信,自己就要跟江耀成为合法夫妻。 上辈子他们两人可是没有这张证的。 她现在有点儿莫名的紧张。 “不是就好。”许长夏这句肯定的回答,给了江耀一颗定心丸。 他长松了口气,将红印泥递到了许长夏手边。 许长夏擦了擦手心里的汗,先按了个指印在规定的地方。 很快的,工作人员就将办好的结婚证递给了两人。 没有轰轰烈烈的结婚宣誓,没有人给他们拍照片,更没有父母和亲朋好友在外面等着他们,给他们祝福,两人就这么领完了证。 许长夏小心地接过这张证,看了又看。 现在的结婚证还没有照片,像张奖状似的,几年后才会办得更加正规。 可许长夏看着看着,眼眶忍不住湿润起来。 这张证,从她重生第二天起,她就想和江耀来领了。 只是当时她的意志还不够坚定。 这证,才是她和江耀朝彼此艰难踏出的第一步,但她相信,往后,一定会越来越好! 第130章 眷恋与温柔 江耀见她哭,心里又是怜爱又是心疼。 他早该带她来,把证给领了的。 但现在领证,也不晚。 从今往后,他不会再让许长夏受一丁点的窝囊气! “我再带你去个地方。”他伸手替她轻轻擦掉眼泪,抓住了她的小手,柔声道。 他给今晚留下了足够的时间,把一切都办妥。 因为知道他新婚燕尔,所以上面给了他格外的优待。 两人上了车,江耀也没透露说要带许长夏去哪儿。 许长夏见他这神秘兮兮的样子,吸了吸鼻子,好奇反问道:“去哪儿?” 她以为,江耀这就要带她回去了。 “到了你就知道了。”身旁,江耀始终紧紧抓着她的手,分毫没有松开过。 几分钟后,车子拐进了一条许长夏有些熟悉的路。 车越是往前开,许长夏便越觉得熟悉。 没一会儿,便停在了路边。 此刻,许芳菲和许劲两人正站在租的房子的路灯下,似乎是提前得到了消息,专程在这儿等他们过来的。 许长夏愣了愣,扭头看向江耀,小声问道:“我妈和三舅知道你出院?” 许长夏之前为了保守这个秘密,可是连许芳菲他们都瞒住了! “去民政局之前才通知的。”江耀朝她微微笑了笑,回道。 既然已经领了证,江耀就不能让许长夏受委屈,他一定要亲自回来通知许芳菲和许劲两人这个喜讯,也是给他们做家长的一个交待,总不能让女儿就这么不声不响地给了别人。 而且,谁不想在结婚的时候,得到身边最亲近的人的祝福? 许长夏此刻心中又是感动,又有些五味杂陈。 他连陈砚川都瞒住了,却特地带她来了许芳菲这儿。 许芳菲见这辆陌生的车子在他们面前停下了,有些不确定地上前看了看。 见确实是许长夏和江耀两人,一张脸上随即充满了惊喜:“江耀啊,真是你!” “妈。”江耀随即朝她叫了一声。 这一声妈,和之前的性质,已经完全不同。 许长夏先下了车,绕过车尾和司机一块儿把江耀从车上扶了下来。 许芳菲看着江耀腿脚不便的样子,又心疼,又是后怕:“还好没事儿!” “妈,您声音得小一些。”许长夏叮嘱道。 “我知道我知道!”许芳菲随即点了点头,用更轻的声音朝两人回道:“我和你三舅两个人还以为是谁和我们开玩笑,因为你说江耀在医院昏迷不醒,那天我们也是亲眼看见他送进去抢救的,这怎么……” “所以是秘密。”许长夏朝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许芳菲和许劲这点儿数还是有的,两人随即点了点头,不做声了。 江耀要是真出了什么事儿,先不说许长夏名声的问题,许芳菲一直担心的是许长夏心理上能不能承受失去江耀。 这两天她做生意也有些没心思,一直在担心自己的女儿。 眼下看见江耀好端端地站在他们面前,许芳菲心里总算是松了口气。 她随即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只红封,递到了江耀面前,朝两人道:“既然已经成了夫妻,妈就祝你们两人幸福长久,白头到老!” 这也是许长夏心里最希望的。 许劲也递了只红封给江耀,道:“三舅嘴巴笨,也不知说什么好,反正你们既然已经度过了这个难关,以后两人就好好的啊!” “但是以后假如你欺负了夏夏,我也一定不会买你的账!” “妈,三舅,你们放心,我会一直对夏夏好的。”江耀点了点头,认真承诺道:“只要我活在这世上一天,就一定不会辜负她。” 许长夏听他这么说,立刻伸手捂住了他的嘴,急道:“呸呸呸!” 许芳菲和许劲两人也是忍不住跟着笑了起来。 “改口费也就是走个过场,咱们都是一家人,你们现在在做生意的初期,本来钱就不太周转得开,我就不收了。”江耀一边说着,一边又将手上的钱还给了许芳菲和许劲两人。 “这不行的!”许芳菲立刻又把钱推了回来。 “妈,你就拿着吧,江耀哥说得对,已经是一家人了,就不用再分彼此。”许长夏笑着道。 之前她不肯要江耀的钱,是因为两人没有领证,现在,江耀给的,她就留着存着,替他妥善保管好。 经过江连舟找她麻烦那一次,她也想通了。 “行。”许芳菲犹豫了下,还是点了点头,和许劲一块儿把钱又收了回来。 她也就许长夏这一个女儿,挣的钱,她都会给许长夏好好存着,放谁那儿其实都一样。 “那我这就带夏夏一块儿走了,后面还有点儿事儿。”江耀拉住了身旁许长夏的手,朝许芳菲和许劲道:“过些天咱们两家再挑个好日子,热热闹闹地办一场喜酒。” 许长夏听他这么说着,小脸微微红了下。 他现在腿脚还不方便,就算是想回去办那个事儿,也不急这两分钟。 “好。”许芳菲擦了把眼泪,点头应道。 把许长夏交给江耀,她放心。 虽然他们离得近,许长夏想来也就十几二十分钟的事儿,但女儿嫁出去了,到底是有点儿不一样的感觉。 许芳菲和许劲两人就这么站在原地,一直目送着他们的车消失在视野之中。 许长夏在车上回头看了好一会儿许芳菲,她看到许芳菲哭得眼睛通红,心里也有些不忍。 江耀知道许长夏是舍不得许芳菲,想了想,朝她道:“放心,咱们和别人情况不一样,我那边一家也就我一个人,以后你妈就是我妈,咱们并成一家过!” 蒋以禾跟江连舟要离婚了,江连舟的病也拖不过五年了,他等于已经是父母双亡,就不会存在许长夏跟公婆有矛盾的情况。 “以后,家里你说了算!”江耀想了想,又道:“江家大家庭那儿,没有人敢招惹老爷子和我,我在家说一不二,你也是!没有人再敢欺负你!” 江耀领了这张证,为的就是这个目的。 他要许长夏挺直腰杆子在江家做女主人! 而且许长夏是个有智慧有远见的女人,她虽然年纪小,但想必,撑起这个家做当家作主的角色,应该也不会太困难。 “你说真的?以后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许长夏吸了吸鼻子,反问道。 “当然,除了做奸犯科的事情以外,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江耀笑着回道。 有了江耀的这句保证,许长夏就放心了。 如今,江耀升官在即,他们俩也领了证了,跟江连舟江池他们也等于是划清了界限,早就分了家,偌大一个家,就他们清清静静的夫妻俩,加个爱护他们的老爷子。 许长夏越想,心里就越是舒坦,最重要的是,以后没有难搞的婆媳关系。 许长夏想起上辈子,自己和许芳菲被蒋以禾压到抬不起头来的那些窝囊日子,如今,她也算是靠自己翻身报了仇了。 但怕就怕,江连舟那边还有变数。 上辈子,蒋以禾在美丽国靠着顾若晴的关系,一个翻身跻身社会上流,后面都过得光鲜无比,除了在家里要低头看顾若晴的脸色过活,她想要的,什么都得到了。 她走神间,车子“吱嘎”一声,轻轻停在了江家老宅后门不远处。 许长夏随即看向身旁的江耀,软软的小手拽住了江耀,轻声道:“走吧,咱们一块儿回家。” 今晚,是他们两人真正的新婚夜。 终于等到了这一天,许长夏心里却比之前更紧张了。 而且家里还有其他人在,他们两人只能偷偷摸摸的。 这样一想,许长夏脸红得更是厉害。 然而,江耀却坐在原处没动,眼神有些复杂地看着许长夏。 “怎么了?”许长夏等了他几秒,不解地问道。 前面的司机也是欲言又止,回头朝两人看了眼。 “上面安排了我今晚出差,马上就出发。”江耀刚才不忍心让许长夏失望,所以一直忍着没说。 许长夏愣住了。 “怎么又要出差呢?你才做过手术,而且今晚……”她忍不住皱紧了眉头。 “这次不危险,最多三五天就回来,而且会有专业的医生陪同。”江耀低声解释道。 然而,此刻,他却有些不忍心直视许长夏的双眼。 许长夏沉默着,始终没作声。 她知道这是上面的命令,江耀无法违抗。 可她是真的心疼他,也舍不得他。 这一次去,又不知道要几天才能回来。 前面司机透过车后视镜朝两人看了眼,想了想,一声不吭地下了车,关了车门,走到离车十几步的地方停下了,背对向了他们。 明显是再给他们最后一点儿私人时间的意思。 “你在外面,注意些自己的腿。”许长夏抿了抿小嘴,还是先开口朝江耀低声道。 原本医生叮嘱过他这段时间不能下地的,他出差出远门,免不了要走路,许长夏担心会给他留下什么后遗症。 江耀应道:“我会尽量坐轮椅出行。” “要不然我回去拿些纱布和药,给你的伤口重新包扎一下。”许长夏想了想,又道:“不然你一个人在外面……” 只是许长夏还没说完,江耀忽然低头,用自己的嘴,堵上了许长夏喋喋不休的小嘴,反手关了车里的顶灯。 他知道她舍不得自己,他自然也舍不得她。 尤其今晚对他们来说意义重大。 最后这一会儿,他不想再浪费时间说其他的。 黑暗之中,两人交缠在一起的呼吸越来越炙热,犹如干柴烈火,许长夏心跳快得几乎要喘不上气来。 她拉住了江耀的一只手,按在了自己心口,辗转着咬住了江耀的耳朵,轻声问道:“哥哥,我好难受,要不然今晚就不走了好不好?” 江耀倒抽了一口凉气。 “夏夏……”他按住了许长夏乱动的小手。 缓了好一会儿,才又哑声回道:“不行,这儿会让你不舒服,等我回来。” 他怕再继续下去,会忍不住在车上要了她。 许长夏停下了,昏暗的光线之中,看着他的眼神格外灼人。 “乖!”江耀将她按到了自己怀里,没忍心再看她。 说罢,摸到一旁座位上许长夏的上衣,替她穿上了。 许长夏心里还是有些舍不得,将滚烫的小脸埋在了江耀的颈间,没有再乱动。 缓了有一会儿,正要起身,忽然察觉到江耀的手轻轻抓住了她的右手,将一个冰凉的东西,套在了她的手上。 她将车里的灯开了,低头看向自己的右手手腕处。 是一只做工极其繁复精美的宝石老金手镯,是最老式的卡扣形式的。 看样子,是有些年代的东西。 “这是当年,官家亲封陈家诰命夫人时赏赐的东西。”江耀朝她低声解释道。 这个东西,才是江耀母亲留给江耀最珍贵最值钱的物件,已经传下来有几百年了。 “原本是一对的,我妈给了舅舅一只,早十几年前她留给我的那只被上面没收了,没还回来,这只是舅舅留学时带到国外去存在了银行,才得以保留下来。” 当时被没收的房产后来国家都还到了他们手上,但黄金这些小一点儿的值钱物件,大多都没了,很难保存得下来。 陈砚川并不打算结婚,也没打算生孩子,因此这只手镯又辗转回到了江耀手上。 如今,许长夏已经成为了他的合法妻子,这件传家宝,自然是要交给她。 “原本上一次离开前我就想交给你,但思来想去,不如在更重要的时候,亲手戴在你的手上。”江耀看着她手腕上的手镯,尺寸竟是惊人地合适,只略微大了一点。 “喜欢吗?”他抬眸看向她,问道。 “喜欢!”许长夏立刻点了点头,小声回道。 他总是能在合适的时候,给她送合适的东西,无论贵重与否,许长夏都喜欢。 更何况这一代代传下来的传家宝寓意着什么,不言而喻。 车外一直等着的司机,看到他们开了车灯,走过来敲了敲车窗,朝江耀提醒道:“长官,时间不早了。” 江耀看了眼手表,已经九点多了。 他斟酌了下,还是松开了怀里的许长夏,叮嘱道:“明天早上,你戴着这手镯去祠堂,代我去给妈上一炷香,给她报个喜。” “好。”许长夏点了点头。 “舅舅和老爷子那边,如果他们没有问起,你暂且就不要提咱们领证的事儿,等我回来一块儿说。”江耀继续叮嘱着。 “我知道。”许长夏应道。 虽然江耀今天是偷偷回来了,但是不该说的,她绝对不会说。 江耀看着她,又沉默了几秒,低声催促道:“回去吧,我看着你进去之后再走。” 许长夏知道江耀时间紧迫,没有再多说什么,一个人下了车。 走到后门口时,又忍不住回头朝他看了眼。 江耀就坐在车上看着她,眼底是化不开的眷恋和温柔。 许长夏和他对视了几眼,逼着自己狠下心,转过身去,偷偷推开后门回了家里。 回到房间的时候,一切就像是一个半小时之前她离开的那样。 许长夏将结婚证藏好在柜子的一件大衣口袋里,静下心来,将房里东西收拾了一下,就像之前一样,拿出书包,继续写作业。 门外走廊上,陈砚川站在暗处,看着许长夏回到了屋里。 他听着后门外传来的车子发动的轻微响动,半晌,悄无声息地走到许长夏房门口,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只红封,顺着门缝,轻轻塞了进去。 第131章 欲擒故纵 红封里面是存折。 是这些年陈砚川以江耀的名义存下的,每一年,他都会给江耀存一笔钱,打算等到他成家那天亲自交给他和他未来的太太保管。 今天,就是江耀的大喜日子。 他理解江耀的苦衷,也不会去点破。 但是作为舅舅,理所应当在今天给他添一份喜,尤其江耀的这位太太,讨人喜欢做事又有分寸,作为长辈,他挑不出半根刺,一百个满意。 许长夏深夜赶完功课,才发现门口地上的那只红封。 她也不知是谁在什么时候丢进来的,惊讶地上前拿起看了眼,里面是两本存折。 其中一本,从七六年开始存入了第一笔钱,一万块,七七年是两万块……一直存到今年,一共六年,总共存了有二十一万。 而另外一本,是存了一笔五万块整的存折,加起来,一共二十六万。 江耀今年就是二十六岁。 江雷霆还没有回来,能这么有心的,除了陈砚川,还能有谁?还能有谁会出这么大的手笔? 八一年的二十六万,在乡镇上已经能算得上是首富的存款水平了。 许长夏隔着窗户看向了陈砚川房间方向。 陈砚川的房间早就熄了灯,漆黑一片。 她想了想,慎重地将两张存折收回到了红封里,和刚才她放结婚证的口袋,放在了一块儿。 …… 翌日。 许长夏起床去吃早餐时,陈砚川就如同之前一样,平静地坐在那儿喝着咖啡看文件。 见许长夏进来了,朝她微微笑了笑,道:“早。” “舅舅早。”许长夏也朝他笑了笑。 她正要和他说什么,陈砚川放下了手中的文件,道:“今天我就不送你了,我有个会,待会儿就出发去海城。” 许长夏没想到陈砚川早上就要走。 “我的人仍旧会留在你身边,直到江老回来。”陈砚川继续朝她道:“自己注意些,阿耀不在身边的时候,有什么事,你仍旧可以打电话到我办公室或者我家。” “好。”许长夏乖乖点了点头。 这几天来陈砚川对她的照顾,许长夏感激不尽,将来如果有机会的话,她一定会报答。 她看着陈砚川起身,让秘书将他的行李箱收拾到了车上。 她匆匆吃了几口早饭,也跟着起了身,默默跟在陈砚川身后,目送着他上了车。 上辈子陈砚川后面有没有结婚生子,许长夏并没有留意过,因此不得而知。 她自杀前,陈砚川去美丽国开会,曾让自己的秘书去找过她。 当年是许长夏自己放弃回到江雷霆身边,拒绝了给江耀做遗孀照顾陪伴他的长辈,因此她羞于让陈砚川知道她当时到底有多惨,只是在外面餐厅和秘书见了短短几分钟一面。 那是一几年,陈砚川给了她一张银行卡。 里面有多少钱,许长夏不得而知,因为从始至终她就没打算用陈砚川的钱。 更何况,当时她虽然是净身出户,但工作了多年,手上有一笔存款,她自然不会用陈砚川的钱,欠下人情。 虽然没用他的钱,但对于陈砚川这个舅舅,许长夏心里是十分感激的。 这辈子,她又受了陈砚川的恩惠。 “这几天真的麻烦你了,舅舅。”她想了想,又上前朝陈砚川道谢。 “去上课吧,别迟到了。”陈砚川只是朝她看了眼,淡淡回道。 许长夏目送着陈砚川的车离开了江家,这才回去拎了自己的书包去上课。 …… 许长夏前脚到教室,后脚班主任就走了进来,道:“你们记得下周一文艺演出,要停一天课。” 因为许长夏刚来二中上了第四天课,并不知道文艺演出的事情。 她愣了下,问一旁的苏玉兰道:“什么文艺演出呀?” “就是领导过来视察一下咱们二中的学习氛围,顺带搞了个文艺演出。”苏玉兰小声回道:“每个班都要出个节目,我们都练了半个多月了,你来得晚没参与上,周一你就在下面看着吧!” 许长夏虽然脑子聪明,但五音不全,也没有什么特长,幸好没带上她。 她松了口气。 “许长夏!”就在她侥幸逃过一劫的时候,讲台上班主任忽然叫了她一声:“原本这个报幕主持人是隔壁二班的一个同学,但她临时有事儿,下周的主持工作就由你和杨涛一块儿完成!” “老师,我不会主持,我以前没干过这个。”许长夏愣了下,随即回绝道。 “校长和副校长亲自点名要你去,你成绩好,外貌又端正,就是你了!”班主任斩钉截铁地回道:“稿子你提前和杨涛对两天就好,不需要脱稿演讲,不会耽误到你的学习时间的。” 许长夏其实不想和男同学有什么过多接触,尤其她现在是已婚人士。 下了早读课,许长夏又特意跑到班主任办公室去说了下:“老师,和男同学一块儿上台主持,我觉得这影响不太好。” “只是在一起主持两个小时,怎么影响不好了呢?”班主任不解地问道。 许长夏一时语塞住了。 顿了顿,才轻声回道:“我都已经办过订婚宴了,已经有结婚对象了,还请老师体谅一下我家里面的难处。” 班主任琢磨了会儿,才朝她回道:“行吧,我去跟校长他们说说,你先回去吧。” 门外,顾若晴刚好和另外一个课代表过来拿卷子,刚好听到了里面两人的对话。 “装什么装呀!”课代表和顾若晴是好友,闻言,立刻不屑地开口道:“都快成小寡妇了,要不是因为她未婚夫不行了,她能回到学校来上课?” 顾若晴脸色铁青,站在门口没作声。 她争着抢着要的,许长夏却不屑一顾。 要不是学校说她前天在校门口和林思言一块儿丢了人,给学校带来了不好的影响,下周一和杨涛一块儿在台上主持节目的,就是她。 如今许长夏把她的名额抢了过去,还要在老师校长面前扮演贞洁烈女,她不信许长夏不是故意的! 这一招欲擒故纵,是她顾若晴用烂了的招数!在她面前演,未免太不自量力! 许长夏从里面走了出来,和她们两人迎面碰上。 她们说的话,许长夏也听到了几句。 她停在原地,朝两人淡淡瞥了眼。 课代表却觉得许长夏这一眼,能在她身上戳个洞出来,下意识往顾若晴身后瑟缩了下。 “如果再让我听到小寡妇这三个字,不要怪我不客气。”她朝顾若晴和课代表两人轻声道了句。 说罢,面无表情地撞过顾若晴的肩,快步走了出去。 顾若晴快要气疯了。 然而,她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失了自己的涵养。 她深吸了几口气,调整好自己的呼吸,朝身旁好友安抚道:“没事儿,一个主持人的位置罢了,无所谓。” “可你不是喜欢杨涛?”好友下意识地反问道。 此话一出,好友就知道自己说错了话,立刻闭紧了自己的嘴。 顾若晴生性高傲,哪怕是对杨涛有好感,也从来没主动表现出什么端倪过。 可偏偏顾若晴这个在意的男同学,对顾若晴却没有过什么表示,许长夏才刚来了几天,就人前人后地围着许长夏转。 这对顾若晴来说,简直是天大的羞辱! 顾若晴红着眼朝她看了眼,一声不吭转身就走了出去。 她走到一班门口,直接朝正在擦黑板的杨涛叫了一声:“杨涛!你过来一下!” 顾若晴这么一喊他,班里的有几个同学随即开始起哄。 杨涛愣了愣,下意识看了眼讲台底下正在看书的许长夏。 他跟顾若晴也不是很熟,就之前因为要对主持人的词,老师们把他俩叫在一块儿培训过两三次。 其它的,他和顾若晴就没有过什么交集了。 他不想让旁人有什么误会。尤其是许长夏。 “怎么了?有什么事情吗?”他放下手上的黑板擦,就站在教室里,朝顾若晴反问道。 顾若晴看到了他朝许长夏看的那一眼,她一咬牙,直接进去扯住了杨涛的一只衣袖,将他从教室里拉了出去。 教室里起哄的声音更大了。 许长夏抬眸,朝两人的背影看了眼。 难怪了,顾若晴喜欢杨涛。 太阳真是打西边出来了,许长夏以为,顾若晴这种以自我为中心的极度表演型人格,应该不会对任何男人感兴趣。 包括上辈子,顾若晴和她抢江池,也只不过是因为她有的,顾若晴就会抢走。 哪怕后来顾若晴生下了江池的孩子,对江池依旧是若即若离的态度,始终把江池迷得神魂颠倒不可自拔。 杨涛被顾若晴强迫拉着走到两栋教学楼连着的回廊上,忍不住强硬地从她手中抽回了自己的衣袖,皱紧了眉头道:“顾若晴同学,你这是干什么呢?” 下课时间,到处都是老师和学生,他不想被大家误解自己和她之间有什么事情。 顾若晴红着眼睛朝他道:“你可以和校长老师们说一下吗?我和你已经一起准备了半个月的主持人台词,忽然把我换掉,新的主持人不一定能跟你配合得很好!她要是出了什么差错,丢脸的难道不是我们整个二中?” 她说话的语气,带着几分委屈和不甘心。 杨涛紧皱着眉头看着她,他感觉假如自己拒绝的话,顾若晴就要哭了。 而且,顾若晴说的确实也没错。 他沉默了会儿,犹豫着开口道:“我可以帮你求个情,但是他们能不能同意,就不是我能决定的了。” “那就谢谢你了。”顾若晴说着,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般往下掉:“我也没有其他办法了,那天是我妈不好,在学校门口闹了一场,我劝也劝了,可是……” 杨涛那天也看见了,确实是顾若晴把林思言拉走的。 被自己不明事理的妈妈牵连,杨涛觉得顾若晴也挺可怜。 “也没人说你不好。”杨涛叹了口气,有些不知所措地朝她道:“你别哭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欺负你。” 顾若晴却越哭越凶。 杨涛没了法子,从自己口袋里掏出了一只手帕,朝顾若晴靠近了一小步,递到了她面前。 不远处,因为林思言闹事儿被请到学校里来谈话的顾书庭,刚好看到了这一幕。 他错愕地看着和顾若晴站在一块儿的杨涛,沉默了几秒,黑着脸扭头问身边的老师道:“那个男同学是谁?!” …… 傍晚六点,下课。 许长夏踏着铃声走出教室,一秒钟都没耽搁。 她今天要去一趟许芳菲那儿,商议一点儿重要的事情。 刚走到校门口,正要上车,便看见对面马路上顾书庭蹲在自己车旁,正一根接着一根香烟地抽着。 看见许长夏第一个从学校出来,顾书庭也有些惊讶。 对于这个女儿,顾书庭是又爱又恨,爱的是她争气能嫁给江耀,恨的是她不听自己的话,让江耀和他作对。 如今又听到江耀出事儿的消息,顾书庭心里只觉得可惜,但他心里又盼望着,江耀能出现奇迹醒过来。 两人对视了眼,顾书庭尴尬地站起身,打算上前和许长夏说几句什么,许长夏冷着脸直接朝一旁陈砚川派来接她的车走了过去。 顾书庭一看那车牌号,有些怂了,没敢再上前。 许长夏刚上车,后脚,顾若晴就出来了。 许长夏也懒得看他们父女情深的戏码,直接朝司机道:“叔叔,咱们走吧,今天去我妈那儿吃饭。” 顾书庭看着许长夏的车丝毫没有停留,掉过头给了自己一嘴灰,这心里更是懊恼! 早知道许长夏这么有出息,能把陈砚川也哄得团团转,他就该早点儿把许长夏接到自己身边! 一转眼,看到顾若晴走到自己面前,他这心里,更是冒起来一股火。 “爸。”顾若晴像往常一样,尊敬地叫了他一声:“今天怎么是您来接我呢?” 顾书庭一巴掌直接扇了过去,把顾若晴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你说是为什么!!!” 顾若晴被这一巴掌,打得懵了,脑子里嗡嗡直响。 她还没来得及开口说什么,便被顾书庭一把拎起丢到了车里。 紧跟着,顾书庭又是几巴掌接二连三地朝她狠狠扇了过来,一边咬着牙骂道:“我在你身上花了这么大精力这么多心血和金钱!你呢?你就是这么回报我的?!” 第132章 肆无忌惮 “爸!”顾若晴被打得眼冒金星,拼命尖叫求饶起来:“别打我了爸!!!” 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 她拼命蜷缩着躲到车座一角,想要避开顾书庭的巴掌,顾书庭落下的拳脚却更重。 以前顾书庭不是没有打过她,在她钢琴弹得不够完美的时候,在她英语不能考到九十分的时候。 但从来没有一次,是像现在这样,他几乎是下了死手在打她! “爸……”她努力护住自己的头,顾书庭却一把揪起她的大把头发,将她从车座角落扯了起来。 “你的头发!你的皮肤!你的英语你的气质涵养,哪一样不是我花了大价钱一点一点给你养出来的!!!你想谈对象,你看看自己谈的是什么对象?!他算是个什么东西,连给我擦鞋都不配!!!” 顾书庭每说一句,便朝顾若晴脸上扇一巴掌。 “我们顾家几代从商家境优渥!你以为我这样精心培养你是为了什么?为了让你找个穷鬼来吸我家的血?!一个穷教书的,一个画破图纸的,一年能挣几个钱我问你!!!” “同样都是我生的,你看看夏夏!从小到大我没有给她花过一分钱!你看看她接触的都是什么层次的人!!!” 顾若晴已经被打晕了过去。 昏厥过去之前,她听到了这最后一句。 “先生!不能再打了!”前面顾家的司机眼看着顾若晴手脚垂了下去,眼皮子也翻了过去,脸肿得瘀血都快出来了,吓得立刻大声道。 顾书庭定睛一看,顾若晴果然已经不动了。 他随手将顾若晴像是破布娃娃一般丢到了座位上。 然而即便这样,顾书庭心里还是不解气,他朝着昏过去的顾若晴狠狠踹了一脚,骂道:“没用的废物!” 林思言接到消息,赶回到家里的时候,看到躺在床上的顾若晴脸已经肿得像是猪头一样,五官都已经变形了。 她眼前一黑,差点儿没瘫软在床前。 “晴晴!晴晴你能不能听得到妈妈说话?”顾若晴的眼睛已经肿到林思言不知道她眼睛是睁开还是闭着的了! 刚才家庭医生过来,已经给顾若晴打过消炎盐水,顾若晴现在是清醒的。 顾若晴吃力地回过头,朝林思言看了眼:“妈……” 林思言这才看到顾若晴的眼睛里面都被打得出血了,吓得一下子哭了起来:“怎么不赶紧送医院去呢?赶紧送医院啊!快来个人啊!” “先生不让送。”一旁的保姆随即上前,小声回道。 “他人呢?!我就这一个宝贝女儿!要是出了个三长两短怎么办?”林思言此刻已经顾不上什么温良贤淑的形象了,朝门外尖叫起来。 “死不了。”她话音刚落下,顾书庭便黑沉着脸慢悠悠从门外走了进来。 “刚才我叫医生看过了。” “什么叫死不了?你说的这是人话吗?你看我女儿这么如花似玉的一张脸都给你毁了!!!”林思言心疼到直接开始发疯,拎起手边的东西就朝顾书庭砸了过去:“送她去医院!立刻!!!” 顾书庭往边上避了避,神色愈发难看。 “林思言,如果你不觉得丢人,大可现在立刻送她去医院,闹得让所有人知道才好!”他凶狠的眼神,直勾勾地盯住了林思言。 “打人的是你,我和晴晴丢什么人?你现在知道丢人了!你早干什么去了!”林思言这次也不怕顾书庭了,直接上前将床上的顾若晴扶坐了起来。 “走晴晴!妈送你去医院!” “你们母女两个今天只要敢踏出这道房门试试看!”顾书庭直接吼了起来。 林思言吓得浑身一抖,一把护住身旁的顾若晴:“你今天要干什么?你到底想干什么?” 顾书庭心里已经很不爽了。 他从身后抽出一贯用来打顾若晴的那条戒尺,一步一步地,走到她们母女面前。 “我在国外三年,你就是这么教育你的女儿的!十六岁就水性杨花当着全校师生的面去勾引男人,拉拉扯扯一点儿脸都不要!我要是晚回来几天,她跟那个杨涛睡了都有可能!” 顾书庭说着,又眯着眼睛盯住林思言怀里的顾若晴:“你上辈子没见过男人是吗?” 顾若晴刚才已经被他打怕了,加上他手上的那条足有她手臂粗细的长戒尺,一句话,便被吓得直往床角退去。 “爸,我不是……”她瑟瑟发抖着,一边摇着头回道:“我不去医院了,不去了……” 被打成这样去医院治疗,顾若晴自己也知道有多丢人,她自己也并不想去医院。 她在外面一向都表现得家庭幸福和睦,人人都以为她的父母有知识有涵养又恩爱有加,然而外人却不知道,这样一个表面知书达理而又富足的家庭,里面早就烂透了。 顾书庭是很会挣钱,只不过,他要靠着家族里面的长辈施舍,才能勉强分得一杯羹。 林思言是大家闺秀,只不过她有个嗜赌成性的亲弟弟,把林家家产早就挥霍一空。 顾若晴以前不知道,是回到了杭城才知道。 爷爷奶奶也很疼爱她,只是他们有更优秀的其他子女,不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面,因此顾若晴只有努力,更加努力,才能让那些长辈们看到她,重视她。 而顾书庭就是这么严格教育她的。 她最害怕冬天,更害怕冬天的时候顾书庭回家。 一旦他回来,她身上就不剩几块好肉。 因为冬天衣服穿得多,旁人也就看不出她受伤,顾书庭就会更加肆无忌惮。 “我是为了你好,我如此苦心孤诣,你真的不懂吗?”此刻,顾书庭瞪大了眼睛看着她。 “之前沈家的过来找我们定娃娃亲,那可是沈家!我想着我顾书庭和林思言的女儿,怎么也得找个超过江家的,一口就回绝了!我连沈家都看不上,能看得上这个杨涛?” “顾若晴,是我疯了还是你眼睛瞎了?你觉得有可能吗?” 他皮笑肉不笑紧咬着后槽牙看着自己的样子,让顾若晴快要吓疯了。 “对不起爸爸!是我错了!我知道错了!”她一边哭着,一边绝望地往林思言身后缩去。 林思言也护不住她,只要林思言帮她,就会被一起打。 “书庭!她年纪还小,之前咱们也没教育过她将来要谈什么样的对象!”林思言反手护住了顾若晴,央求道。 林思言知道二中是有这么一个男生,也知道他很优秀,顾若晴才十几岁,这时候少女怀春也是正常的。 她紧紧将顾若晴搂入自己怀里,一边替她辩解着:“人家杨涛家里至少也是书香门第!他们家里长辈还出过很有名望的画家,也不算是一无是处吧?” “更何况,晴晴对他也许只是有点儿好感罢了,并没有说一定要谈对象的!” 顾书庭顿了几秒,微微笑着反问道:“所以你的意思是,你早知道她对那个杨涛有意思了,是吗?” “我……”林思言愣了下,她看着顾书庭,浑身鸡皮疙瘩瞬间竖了起来。 “这种男人给你,你要不要?”顾书庭继续问她道。 如果换成年轻时的林思言,这种家庭,她确实是不可能瞧得上的。 她支吾着没作声。 “所以你看,答案不是很明显?”顾书庭冷笑着反问道。 一屋子的人,此刻静到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得见。 顾若晴今天要完了,谁都知道,任何人都帮不了她了。 林思言甚至在想,要是顾书庭今天把顾若晴打出个什么好歹来,那她也活不下去了。 母女两人绝望地紧搂在了一块儿,她们从来拿顾书庭就没有任何办法。 然而,顾书庭却只是缓步走到顾若晴面前,伸手轻轻摸了下她的头。 顾若晴吓得几乎要魂飞魄散,死死闭上了眼睛,却又不敢避开他。 紧跟着,顾书庭朝她微微俯下身,问道:“爸爸之前没教过你不能糟践自己,现在知道了吗?” “知道了……”顾若晴艰难地点了点头,声音低若蚊蝇。 “大声一点,我听不见。”顾书庭朝她道。 顾若晴咽了下嘴里的血水,努力应道:“我知道了!” “哼,知道就好!”顾书庭冷笑了声,松开了顾若晴。 原本他也没打算继续动手,他知道再打下去,他自己也讨不了好。 他努力花费心血将顾若晴培养到这么大,不是为了把她打死,而是为了让她给自己创造足够的价值。 从他当年被迫娶了纯农民家庭背景的许芳菲开始,从他当年自己主动申请下乡那天起,他就知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他受了这么多年的苦,往后的日子,他不想再继续受苦了。 “今天,我就放过你。”他笑了笑,道:“如果有下次,如果让我知道你还敢这么糟蹋我精心努力培养的女儿,那咱们,就都别活了。” 顾若晴吓得又是忍不住一个寒战。 顾书庭也不想再跟她们废话,朝林思言冷冷道:“你去弄点儿药,让她的脸早点儿恢复好。” “我知道。”林思言悄悄松了口气,点头回道。 “另外。”顾书庭忽然想起了什么,指着顾若晴道:“你给我老实一点儿在家把伤养好,月底前,我会安排你和江池见一面。” “谁是江池?”林思言愣住了。 “江耀的亲弟弟。”顾书庭紧皱着眉头回道:“江耀不行了你不知道?江连舟也快不行了,这个江家以后就是江池做主,他这个情况,我很满意,若晴要是跟他成了,以后能管家做主。” 就江池目前这个情况,不知道杭城有多少适婚年龄的女孩子对他虎视眈眈。 而且,前几天他在外面饭局上碰上了蒋以禾,对方不仅认识他,还跟他主动示好了。 好像,对方对他们顾家在海外有公司的情况,也很满意,希望能促成这一段良缘。 既然双方都有意,那不如让江池和林思言趁早见面,定下这门婚事,对谁都好。 “江耀那个弟弟?”林思言忍不住反问道:“你不知道他不学无术的啊!谁不知道江耀的弟弟是个废物!你就忍心看我们女儿就这么跳进火坑?!” “江家啊!你得蠢成什么样子才能看不上江家!”顾书庭冷嘲道。 十个顾家也赶不上一个江家!更何况对方是什么背景?三代红色!江雷霆可是开国少将! “难怪她这么蠢!有你这么蠢的妈能教出什么样的孩子来?”顾书庭又鄙夷地瞥了眼床上的顾若晴。 要不是他跟许长夏已经闹翻,还用靠顾若晴? “你们俩老实听话一点儿,月底前和江池见面,如果这事儿搞砸了,我拿你是问!”顾书庭指了指林思言,言语间满是威胁的意味。 说罢,转身便走了出去。 林思言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回头看向了床上的顾若晴。 顾若晴呆呆地和她对视了眼。 顾书庭打她也就算了,假如林思言也被她拖累…… 顾若晴忽然想起,顾书庭在打她时,拿她和许长夏做比较的那些话。 顾书庭也说,她比不上许长夏。 她挨的这顿毒打,也是因为许长夏。 可江池再不好,也总比许长夏要当寡妇的好。 她沉默了半晌,转头朝林思言轻声道:“妈,那咱们,就去和江池见一面。” “不行的晴晴!妈怎么可能亲眼看着你爸把你往火坑里推?!”林思言急忙回道:“我们去找你奶奶!她一定会有办法帮你!” “不用了。”顾若晴笑了笑,回道:“她要是想帮我,早在我第一次挨打的时候就帮了。” 她的脑子,比以前任何时候都要更清醒! 以后的路,只有靠自己! …… 许长夏听着二楼上噼里啪啦的炒菜声,走到后面的小门,按了下门铃。 “谁啊?”许芳菲开了厨房的窗户,朝楼下看了眼。 见是许长夏来了,她一愣,随即朝楼下道:“阿劲啊!是夏夏来了,快给她开门!” 许劲正在仓库里面收拾菜,一听许长夏来了,忙不迭地从后门出来给她开了小门。 许长夏见许劲忙得一身汗,随即卷起袖子道:“三舅,我帮你!” “没事儿,我这是闲得没事儿干,在给你收拾鸡呢!原本是打算明天给你送到学校去的!”许劲一边说着,一边指向那边地上的盆:“那边两只猪蹄也是专门给江耀留的,下午镇上邻居刚杀好的,可是黑猪蹄呢!” 许长夏和江耀两人新婚燕尔,许芳菲和许劲想着,得多给两人补补,只要两个孩子好,比什么都好! 许长夏抿着嘴笑了笑,道:“他出差了,不在家,咱们今晚自己吃!” “我来啊,是有件重要的事情要和你们商量。” 第133章 渐入佳境 楼上许芳菲已经炒好了最后一道菜,朝许长夏和许劲两人招呼道:“上来吃饭吧,菜待会儿就凉了!” 许长夏肚子确实已经饿得不行。 上楼一看,许芳菲今天竟然做了一大桌子好菜。 “今天什么日子啊?烧这么多好菜!”许长夏有些惊讶。 尤其今天烧的基本都是她爱吃的,而且都是平常大家舍不得吃的硬菜,有炖得酥烂入味的五香大肘子,松鼠桂鱼,银鱼香菜羹,还有最下饭的皮蛋茄子擂青椒。 许芳菲的厨艺虽算不上顶级,但这些家常菜她烧得极有味道,有锅气,许长夏光是闻着就直流口水。 “快坐下吃吧!”许芳菲笑着亲自给许长夏拉开了椅子,将她拉到了主位上。 “不是什么大日子,就是你和江耀已经领了证,我和你三舅开心,想着做顿好的!这大肘子还在锅里留了一只整的,原本是打算明天让你三舅一块儿给你送到学校去的!” 从小许长夏就爱拿炖大肘子的卤汁浇在白米饭上吃,她最好这一口,哪怕不吃肉,一顿也可以吃两碗米饭。 许芳菲和许劲两人平常都是少言少语的性格,但该给许长夏的爱,从来没少过。 许长夏看着这一桌子菜,感动得都快哭了,只是口水却先要流下来了。 许芳菲立刻拿筷子给她夹了块还冒着热气的松鼠桂鱼,塞进了她的嘴里。 许长夏烫得直哈气。 许芳菲忍不住笑,一边又给她舀了碗银鱼羹,送到她面前道:“还有个好消息要和你说呢!” 许长夏也是有大事情要跟他们商议。 但是许芳菲有事儿要说,她随即道:“你先说!” “之前你不是让你三舅留意一下周围几个厂吗?”许芳菲道。 “是。”许长夏点了点头,反问道:“是有什么眉目了吗?” “是啊!有个厂子是刚建起来没多久的,员工虽然不多,但也有几十号人,烧菜的厨师是厂长的爸妈,老两口老实得很,买菜也不知上哪儿买好,刚好前两天你三舅去问了问他们要不要冬笋和鸡蛋,他们觉得咱们家东西实惠,想做长期生意呢!”许芳菲紧跟着道。 “真的假的?”许长夏愣了下。 几十号人的厂也不算小了,要是真做他们的生意,平均一个月少说也得用掉上千只蛋。 肉类的鸡鱼肉蛋这四种,其中鸡蛋的需求量一定是最大的。 而冬天的蔬菜,在他们杭城,冬笋的需求量也是极大的,一个月少说也得用掉上百斤! 这样一算,鸡蛋就算卖他们七毛二一斤,冬笋便宜些,算二毛五一斤,光这一个厂子一个月给他们带来的利润就有将近一百块! 许劲也笑道:“这还能有假?我这几天没事儿的时候就照你说的,到看厂的门卫处给门卫发一包烟,闲聊问问厂里面的情况,刚好给我问到了这一家!” “你看,你叫我去买了三条大前门,我大半条用来问事情,还有一条直接送给那家厂长的老父亲去了!就剩下一条多了!” 许长夏深知,要办成事情,无论什么,都不如送一件礼来得实在,尤其是给厂子的门卫或者保安散烟,能少走不少弯路。 她原本也没抱多大希望,只是想让许劲去探探路,谁知一下子就问到了门路,还是一笔长期的大生意! 许长夏浑身一下子来劲了,她转身就从书包里掏出来一沓钱,放在了桌上。 “这……是哪儿来的?”许芳菲和许劲看着面前这厚厚一沓钱,愣住了。 这一沓子少说有好几千块! “这是江耀哥给咱家的正式彩礼金,一万零一块,寓意万里挑一。”许长夏笑眯眯回道:“不过我不白要他的,我和他说好了,这是他投资给咱们做生意用的,等于是入股咱们的送菜店了!” 许芳菲愣了愣,不解地反问道:“什么叫入股?” 许长夏被许芳菲这么一问,也给愣住了。 这个年代大部分人都不懂什么叫股东,毕竟现在大部分厂子都是国营厂。 许长夏想了想,回道:“先吃饭,咱们一边吃饭一边说!” 等到许劲和许芳菲两人都坐下了,许长夏才解释道: “我给你们打个比方,假如我们拿出来五千本金,江耀哥借给咱们五千本金来做生意,咱们初始资金加起来就是一万块,这五千块,他不会要回去,但是等咱们开始有利润的时候,就得每年分给他百分之五十的利润。” “假如他不想投资咱们了也可以,咱们就把这五千块本金再还给他,以后就不需要给他分利润了。” “我这样说,你们能懂了吗?” 许芳菲和许劲两人面面相觑,道:“懂是懂了,可咱们现在也不需要一万块这么多本金,一万块都能办起小厂子了吧?” 许长夏想了想,回道:“我已经和他协商过了,咱们现在确实不需要这么多钱,不能一口气吃成个胖子,先只用他一千块钱左右本金,这一千块,主要是用来扩大三舅的养鸡场。” “咱们现在首先要从鸡蛋着手!三舅您不是跟我说,假如按照这几天的势头,鸡蛋不久之后就会不够卖了吗?那咱们就再雇一两个小工,再买一千只小鸡苗,把咱们养鸡场的设备再升级一下!” 许长夏这么一解释,许芳菲和许劲两人恍然大悟。 “还有,镇上小一些的生意,咱们暂时就停止合作,或者是把这生意介绍转让给别家养鸡场!咱们就专心做城里的生意,方便以后慢慢转型成专门的送菜上门仓库。”许长夏继续道。 镇上的生意确实是难做,因为利润额太小,许劲这几年做得是捉襟见肘,勉强回本,因此总想着关掉养鸡场去做点儿别的。 许长夏订婚之后给他帮忙这些天,许劲才知道原来生意还可以这样做大,才知道自己并非一无是处。 能把他的养鸡场盘活起来,那当然是再好不过了! “我没有意见。”许劲想了想,点头回道。 “二姐你说呢?”他扭头又问许芳菲。 许芳菲脑子活络一些,她虽然只是初中毕业生,但也是因为当时家庭的缘故没法读下去了,否则她多少也能是个高中毕业生。 许芳菲仔细想了会儿,她也很赞同许长夏的想法:“我也觉得可以。” “而且这家厂做了咱们的生意之后,咱们鸡蛋确实就不够卖的了,我昨天还在和你三舅商量这事儿,小张一个人在养鸡场,让他一个人照顾那么多事情,他确实也忙不过来,我们正愁该怎么办才好。” 许长夏这么一安排,确实解了他们的燃眉之急。 “那家厂也不一定能一直做咱们的生意,先走一步看一步,小鸡苗也不能买太多,小工暂时多雇一个也就够了。”许劲琢磨了会儿,朝许长夏道。 “是,你们说得都对,所以咱们就因材施教,三舅有经验,养鸡场那边怎么弄,都听你的!”许长夏笑着道。 所以她今晚才特意回来一趟,和大人们商量这事儿。 “而且还要给小张涨工资,这段时间实在是辛苦他了!”许长夏又道。 要想把生意做好,能干的员工必须要能留得住,这才是生财之道。 “那就给他先涨五块钱一个月,这个月就给他涨。”许劲随即道。 许长夏知道许劲和许芳菲都不笨,同一个爹妈生的,许成是高材生,他们两人也差不到哪儿去。 只是许劲和许芳菲太过老实本分,以前也没有接触过更高更广阔的世界,所以他们没有机会成长。 这辈子,许长夏一定要带他们去见识!让他们知道,他们不比许成差,更不比顾书庭和林思言他们差! 起点不一样,那是出生的问题,人能走到哪一步,是要看他的心气和本事! 更何况八零年代初遍地是黄金,这是他们翻身的最好时机! 三个人吃着聊着,等到吃完饭,养鸡场的事情基本也都定下了。 “陆风呢?”许长夏起身收拾东西时,这才想起没看见陆风的人。 “之前不是说江耀快要不行了?他昨天就被叫回部队了,说是要给他安排到其他人身边做勤务兵。”许芳菲轻声回道。 陆风这小伙子实在是不错,许芳菲和许劲也舍不得,只是上级命令下了,没办法,陆风临走之前眼眶还红红的,有些伤心的样子。 许长夏想了想,点头回道:“我知道了。” 江耀只是对外称还在抢救,他们就做了这样的安排,实在有些不近人情。 就在这时,楼下忽然传来了一声汽车喇叭声。 许长夏走到窗边往下看了一眼,看到一辆熟悉的车,停在了陈砚川的车旁。 “夏夏?”几乎是车停稳的瞬间,江雷霆立刻打开车门下了车,朝他们楼上焦急地喊了声。 “爷爷!我在!”许长夏一看见江雷霆,这心里,立刻便踏实了。 五天没见,许长夏甚至激动到有些想哭。 陈砚川虽说是江耀的亲舅舅,可跟许长夏交集不多,她和江耀的婚事毕竟是江雷霆一手促成的,许长夏这心里,还是跟江雷霆更亲近一些。 许芳菲和许劲两人立刻将江雷霆请上楼喝了杯茶。 “老爷子,您别急,江耀他一定吉人自有天相!”许芳菲记着许长夏说的,不能和任何人说看到过江耀,只能努力劝慰着江雷霆。 “我也是这样想的!”江雷霆叹着气回道。 “而且,上面已经第二次派了最厉害的专家团去给阿耀进行会诊,我傍晚时才去看过,他们说醒来的机会很大!还给我看了阿耀的检查单子,叫我放心呢!” “那就好!”许芳菲闻言,松了口气。 她是怕老爷子太着急,伤到了自己的身体,那就得不偿失了! 许长夏担心江雷霆这么来回奔波的,身体吃不消,说了一会儿,便扶着江雷霆一块儿一块儿离开了许家。 他们下楼时,陈砚川的那辆车,已经悄悄离开了。 “这几天幸亏了砚川,家里发生的事情,他昨天给我打电话时都说了。”江雷霆上车时感慨道。 说着,又看向许长夏,道:“好孩子,你这几天受苦了!” 江雷霆就是想着不能让许长夏受委屈,所以忙完医院的事情,立刻亲自赶了过来,接许长夏回家。 “爷爷实话和你说吧。”江雷霆说话间,将声音压到了最低,朝许长夏小声道:“其实阿耀已经脱离了危险期!随时会醒来的!” 许长夏看着他,他看着许长夏,一脸认真的样子。 “……”憋了半天,许长夏到嘴边的话,还是咽了下去。 不管江雷霆是不是被蒙在鼓里,实话许长夏是不能说的。 只要他不过于担心,许长夏也就放心了。 “您不骗我?”她沉默了会儿,反问江雷霆道。 “骗你做什么呢!”江雷霆急道:“爷爷什么时候骗过你?” “而且,昨天专家团来了杭城之后他们就打电话告诉我了!”江雷霆又道:“只是他们现在还不让我们进去看,说是关键时期,不然我现在就带你去医院看阿耀!” 许长夏又憋了半天,点头回道:“好,我信。” 江雷霆看许长夏这样子,就不像是信他的样子。 他想了想,道:“我自己的亲孙子,要是有事儿我肯定着急吧!但是你看我急吗?我甚至这次过去,还替你办了答应过你的事情!” 许长夏立刻反应了过来:“您问了随军的事儿?” 江雷霆点了点头,道:“不过,我倒也不是直接帮你问。” “那您是怎么说的?”许长夏又问。 江雷霆的神色,严肃了几分,朝许长夏回道:“再过一周,特训的大部队就要陆续过去了,但是这战事,可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打得起来的,即便有地雷这件事催化,我们开了几天会的结果,也是这两月不太可能开战。” “具体的原因,我就不和你这小姑娘解释了。” 许长夏当然知道近期不会有大动作,她点了点头,道:“我也是这么认为,y国胆子再大,也只是偷偷摸摸埋几颗地雷,咱们硬起来了,他们却不敢硬。” 江雷霆没想到,许长夏一个高中生竟然会有这样的见识。 他诧异地朝许长夏看了几眼,点头回道:“差不多是这么个意思。” 他紧接着又道:“所以啊,我就提了,假如拖个三五个月,甚至更久,拖上一两年,那这岛上几个团的近万名将士,对他们来说,亲人骨肉分离这么久,是不是太过残忍?” “因此,上面已经接纳了我的提议,正在开会商议是否要完善岛上的建设,允许亲人随军!” 第134章 朝思暮想的人,就在眼前 江雷霆果然说话算话! 许长夏就知道,江雷霆一定会有办法! “但你也要做好心理准备,计划赶不上变化,就算是上面允许了家属随军,也许房子刚刚盖好,这仗就打起来了!”江雷霆继续朝她道:“爷爷还是希望你以学习为主,你自己的事儿才是最重要的!” “我知道,我向您保证,学校功课的事儿我绝对不会落下。”许长夏毫不犹豫地点头回道。 “而且就算是随军,我也不会一直留在小岛上。” 许长夏早就已经想好了,考试周还有许芳菲他们有需要的时候,她就会留在杭城。 在杭城和小岛之间往返累是累了些,但并不是没有办法克服。 而且距离小岛最近的那个码头城市鱼城,离杭城不是很远,坐车大概也就八个小时。 这些细枝末节的事情,许长夏早在那天下定决心要随军时,就已经盘算好了。 “可是……”江雷霆脸上还是写满了担忧。 “爷爷,有什么话,您就和我直说。”许长夏朝他道。 有什么困难,那就大家一块儿想办法去克服,总会有办法去解决。 俗话说得好,办法总比困难多。 因为江雷霆不知道,这仗得到五月初才能打起来。 许长夏心里暗暗算了算,假如是这几天就开始完善岛上建设,南方气候温暖适宜,建房子会很快,但要盖起一批砖瓦平房,怎么也得要一个月往上的时间。 正好,这一个多月,够她加紧赶上学习进度。 每一次返校时,她都会把最新的卷子和学习资料带上,平常白天没事儿做的时候,她就加紧学习。 就算建设速度没有那么快,假如两个月之后才能上岛,那也还能剩下两三个月的时间,一切都来得及。 江雷霆想了又想,还是朝许长夏直言道:“无论你现在心里是怎么想的,在随军之前,我必须要带你去上岛看看,岛上的环境到底有多恶劣。” “海上大风大浪是常有的事儿,小岛面积小,受到气候的影响会很大,加上之前岛上除了几家渔民,基本无人居住,状态还是最原始的,总之,你去看了就知道了。” 江雷霆一边说着一边叹气:“你一个细皮嫩肉的小姑娘,恐怕很难吃得消。” 江雷霆的担忧,和江耀的担忧是差不多的。 许长夏朝江雷霆笑了笑,道:“没去看,没去经历,爷爷您怎么知道我就一定无法承受呢?对不对?” 江雷霆看着她,斟酌良久,道:“那好,那就趁大部队还没过去,咱们上岛试着住一两晚,明天就去,你收拾好几样随身的东西。” “明天?”许长夏愣了下。 “对,明天!”江雷霆点了点头:“明天我要去岛上开会,而且暂时岛上还没什么人在,后续人渐渐多起来,你一个小姑娘不方便的。” “明早我叫管家去学校给你请假,正好后天就是周六了,去住两晚也不影响你的学习时间。” 许长夏沉默了几秒,点头回道:“行,那就明天!” 她知道,江雷霆是觉着,她肯定无法克服困难去随军。 但是她会证明给他看,她一定可以! 上辈子什么苦她都受过了,如今只是条件恶劣一些,她咬着牙硬着头皮也要去! …… 第二天一大早六点多,何嫂便来叫醒了许长夏。 许长夏昨晚睡得早,何嫂一敲门她就听见了,随即起床洗漱,没几分钟便拎着昨晚收拾好的防水行李袋推门走了出去。 何嫂刚替她把早饭端进来放在了小桌上,见她这么快就收拾好出来了,有些惊讶:“刚才老爷子和我叮嘱了几句,叫我来帮你收拾东西,你这就自己收拾好了?” “嗯。”许长夏将行李袋放到了地上,拉开了拉链,随便何嫂检查的意思。 因为他们觉得,许长夏之前没有过自己出远门收拾行李的经验,所以有些不放心。 何嫂犹豫了下,还是蹲下去一样一样仔细检看起来。 检查了有几分钟,何嫂竟然也想不出许长夏还有什么没准备好的了,她准备的东西简单而又一应俱全,甚至有点儿像当过兵受过训练的。 何嫂愣了会儿,抬眸看向许长夏的时候,眼底里满是赞赏。 他们家少奶奶看着像个无用的花瓶摆设,做起各种事来,却一点儿也不带含糊的! “可以了,老爷子已经在前面等着了。”她朝许长夏点点头道。 许长夏这会儿已经吃完了早饭,一点儿也不拖泥带水,起身自己拎着行李袋便和何嫂一块儿去了前厅。 老爷子还在慢悠悠喝着茶,见两人这么快就过来了,也有些惊讶。 “少奶奶自己昨晚就收拾好了,应急物品归一小袋子,衣服归一袋子,日用品归一袋子,收拾得可好了,手摇发电筒和消毒水之类的都带着了。”何嫂朝江雷霆轻声道。 “爷爷要不要再检查一遍?”许长夏问道。 说着,自己从行李袋里面掏出了应急物品那一袋子,摊开在了桌上给江雷霆看。 江雷霆只扫了一眼,也有些惊讶。 她小小年纪,自己准备的行李和他们部队里要求的野外拉练的行李规格,几乎是相差无几,江雷霆甚至怀疑之前江耀是不是专门教过她。 然而,是否真的有自理能力,还得上了岛住在那儿才能知道。 如果她真的可以照顾好自己,江雷霆也就没有任何拒绝她的理由了。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眼许长夏,道:“那咱们就出发吧,七点半的飞机。” 一路无话。 到达鱼城码头军事机场的时候,才九点左右,已经有船在码头上等着他们了。 “岛上的小机场还没修建好,现在只能坐船过去。”江雷霆朝许长夏解释道:“而且,大概率,以后你来这儿,也只能坐船去岛上,岛上的直升机是用来训练的,没有特殊优待。” 许长夏上辈子坐过几次轮船,虽然时间不长,但基本没晕过船。 “没事儿的爷爷,我也不需要特殊优待。”许长夏认真回道:“我没有您想的那么娇弱。” 江雷霆只是笑了笑,没作声。 坐船去岛上,才是受苦的第一步,许长夏到了岛上才能知道有多难。 今天鱼城天朗气清,但是海上有些风浪。 上船的时候九点一刻,船一直开到十点多,许长夏用上了望远镜,都没能看到小岛的一点儿影子。 然而到了深海区,那一点儿风,已经能掀起不小的风浪,船颠簸得越来越厉害。 许长夏心里有点儿开始犯恶心了。 江雷霆在一旁看着,心里倒是有些惊讶。 很多之前没坐过船的新兵蛋子,上船颠簸一会儿就不行了,许长夏却看着安然无事的样子。 到底是在许成家吃过苦干过重活的,这体质就是不一样! 好在又过了半小时没到,就看到了小岛。 许长夏看着不远处的码头,松了口气。 将近两个小时的航程,其实也并没有那么难熬。 江雷霆带着许长夏一块儿,和岛上先遣小队的领导,坐着小车先将岛上大致逛了一圈。 岛上已经有一半左右的地被开发了出来,但除了操场和快修建完成的小机场,基本全是刚开荒出来的泥土地。 昨天岛上刚下过雨,许长夏就这么一看,刚挖好建成的排水沟里,全是泥泞一片,虽然大路都铺上了厚厚一层碎石子,走路不至于深一脚浅一脚,但比起城里的建设,确实是差得远了。 “这里可是没有抽水马桶的。”车子开到宿舍区附近时,江雷霆朝许长夏认真道:“这是新开发的一座小岛,宿舍里面最先进的设备,也就是有自来水管和电灯。” “但是假如刮大风,有时电力设备还会受到影响。”前面的领导回头朝许长夏笑呵呵道:“当然,只是偶尔会发生这种情况。” 许长夏没作声。 车子停在了宿舍区前面的场地上,许长夏跟着他们去宿舍区逛了一圈。 军官和普通士兵的宿舍是分开的,普通士兵的是六人一间的通铺,军官的是双人间,都带有单独的卫生间,设有水池和水龙头。 而且好在,所有的房子底下都铺了砖头地基,不至于直接建在泥土地上。 这情况,已经比许长夏预想的好多了。 而且,在这种艰苦的条件下,有没有电,其实都无所谓了。 许长夏记得自己很小的时候住在乡镇上,整个村子上也没几家人用灯,大多用的是煤油灯,而且那时屋里甚至没有打地基,老鼠和蛇都会打洞进屋里来,老鼠还会爬上床。 那样艰苦的条件,许长夏都能承受,更不用说是现在这种情况。 一旁江雷霆始终在观察着许长夏的反应,见她丝毫不为所动,甚至松了口气的样子,愈发惊讶。 “能接受?”江雷霆走到她身旁,试探着问道。 许长夏朝卫生间看了看,卫生间里只有水池和水龙头,其它什么也没有。 她唯一难接受的就是这个,如果住进来,女同志大概率只能用痰盂或者是木马桶上厕所了,会有些尴尬。 她想了想,笃定地点头回道:“我可以的。” 她刚住到许成家里的时候,院子里那个违建的洗手间还没开始动工,女同志都是用的小木马桶在房间里上厕所,男同志都是去外面上旱厕。 当时她可以承受,现在自然也可以。 江雷霆看着她,没作声。 半晌,犹豫着道:“今天,你就先在这儿住一晚试试看,这是这间房的钥匙,爷爷就住在对面那间房间。” 他说着,将手上的钥匙递给了许长夏。 “该吃午饭了,咱们再去食堂看看。”门外的领导朝二人道。 许长夏一点儿也没打退堂鼓,将自己手上的行李放在了小桌子上,转身跟着他们一块儿往不远处的食堂走去。 还没到食堂,江雷霆便忍不住放慢了脚步,等到许长夏走到自己身边,压低声音问道:“夏夏,你跟爷爷说句实话,你是真的能接受,还是在逞强?” 许长夏无论是在哪儿,恐怕都没有经历过这么艰苦的条件。 江耀为了她,把家里全装上了最先进的暖气片,为了她洗澡方便安全,将家里的热水器也都换成了最先进的,房里的灯都换上了最亮的瓦数,方便她晚上学习用。 江耀在家里将她当成是小公主一般宠着,这样的居住条件,江雷霆恐怕许长夏是难以接受的。 “住上两晚不就知道了?”许长夏笑了笑,回道:“假如真的不行,到时候再说吧。” 江雷霆一听也是,便没有再多问。 这边就一个大食堂,因为现在大部队还没有过来,因此就开了一个小小的窗口,就一个打饭的勤务兵。 走到窗口前,许长夏朝里面看了看,四个菜,加一桶蛋花汤。 无论什么级别的领导,打的都是一样的饭菜。 许长夏端着搪瓷的饭盆,一个人走到一旁小饭桌前坐下了,没有再耽误江雷霆和那边几个领导谈话。 菜虽然不多,看着卖相也一般,馒头甚至大大小小长得都不一样,但好在味道还不错,不至于难以下咽。 早上六点多就吃了早饭,许长夏此刻已经是饥肠辘辘,不一会儿就将盆里的饭菜吃得干干净净。 她见那边江雷霆和几位领导还在聊天,一个人搬了张小凳子,拿出了口袋里的一本政治材料,就在门口默背了起来。 为了政治成绩能上去,许长夏几乎是白天黑夜,只要有时间,都在学习。 就在她抬头看向远处默念着知识点时,忽然看见远处会议大厅那儿,有两辆车停了下来。 岛上除了建设工程队,只有寥寥几个士兵,许长夏一路看过来,先遣小部队最多也就一二十个人。 但,想起江雷霆说了今天这儿有会,所以又有一批人过来许长夏也没觉得惊讶。 只是,几秒之后,许长夏看到有人从后备箱里拿出了一只轮椅。 她愣住了,直勾勾地盯住了那辆车子打开的后车门,慢慢从凳子上站了起来。 应该……不会这么巧吧? 第135章 今晚,睡一间房 许长夏目不转睛地看着那儿。 她看着一个拎着医药箱的医生,从后排座上,扶下了一个人。 “夏夏?”就在这时,身旁忽然传来了江雷霆的声音:“吃好了吗?待会儿要开会了,要不然爷爷先送你回宿舍?” “不用的,我自己回去就好!”许长夏着急地朝江雷霆应了声。 江雷霆站着的地方,刚好挡住了许长夏的视线。 她立刻往边上挪了一步,探着头再往会议大厅那儿看过去的时候,那一行几个人已经下了车进了大门里,只能看得见背影。 坐在轮椅上的人,却是连背影都看不见了,只能看见他的肩膀和带着军帽的后脑勺。 只是看肩膀,许长夏不能确定是不是江耀。 “怎么了?”江雷霆见她有些反常的样子,好奇地问道。 他顺着许长夏的视线,回头往那边看了一眼,一个人也没有,就两部空车停在那儿。 许长夏原本是想要追上去看看,但忽然想起江耀还在假装昏迷,这件事是个秘密。 一旁还有其他人在。 她随即耐住了性子,回道:“没什么爷爷,我以为看到了熟人。” “熟人?”江雷霆愣了愣,恍然大悟道:“对了,好像小沈今天也来开会,你是看见小沈了吧?” 许长夏和江雷霆对视了眼,想了想,反问道:“沈煜?” “是啊。”江雷霆应道:“咱们杭城军区会有大半个营的兵转移驻扎过来,小沈是指挥员,自然也要过来的。” 两人说话间,刚好又有一辆车停在了附近不远处。 “江老!”有人还没下车隔着车窗就叫了声江雷霆。 许长夏仔细一看,正是沈煜。 沈煜下了车,随即大步朝两人走了过来,朝许长夏也打了声招呼:“弟妹怎么也来了?” “沈哥。”许长夏礼貌地回应了他一声。 “她说要随军,我正好趁此机会带她来看看这边的情况,好叫她死了这条心!”江雷霆半开玩笑半认真道。 “随军?”沈煜朝许长夏微微挑了下眉,有些惊讶。 “你看看这儿,昨天刚下过雨,到处都是泥水,小路都不好走路,这儿有什么好呢?”他朝周围看了一圈,又朝许长夏语重心长道:“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沈煜见过的女人,但凡是城里长大的,全都是娇滴滴的,别说上这种条件艰苦的小岛,就连去个乡下都嫌空气里有鸡粪猪粪味。 许长夏却笑了笑,回道:“我觉得倒是还行。” 她说着,指向远处那些已经开垦出来,靠近深林还没做任何规划的泥地,道:“出岛上岛不容易,岛上也得有些菜地,等那边种上蔬菜,搭些棚子养点儿鸡鸭,和乡镇上也挺像。” “你倒是挺乐观。”沈煜忍不住笑了起来:“不过那边我们确实打算让后勤部种菜。” 许长夏倒不是乐观,而是说一点儿有常识,因地制宜的东西。 第一批先遣大部队要在这儿驻扎上近五个月,碰上海上有风浪,或许连着几天一个礼拜都不能出岛,吃不上蔬菜,这种时候就得靠岛上的东西。 一旁江雷霆也是忍不住笑,道:“行了,咱们要去开会了。” “那我就在这儿背书等着。”许长夏指了指一旁的小凳子,道。 “行,假如开会开得太晚,天色晚了你就先回宿舍。”江雷霆仔细叮嘱道。 岛上还是相对安全的,现在人又少,食堂这儿还有几个勤务兵看着,倒没什么危险。 “我知道。”许长夏点点头回道。 她目送着江雷霆和沈煜去了会议大厅那儿,回头将小凳子搬到了一旁阴凉处,坐下了。 现在还早,才十二点半,南方此时的温度刚好,正午也能有二十五六度,海风一阵阵地吹来,倒是很惬意。 许长夏一边背书,一边注意着那边会议大厅的大门处。 她不肯回宿舍,其实是想等着他们会议结束,亲眼看看刚才坐轮椅进去的那个人,到底是不是江耀。 一直背书背到快三点半的样子,会议大厅里一个人也没出来,倒是食堂里的几个勤务兵拎着锄头扁担和耙子一类的东西,从食堂里走了出来。 “你们现在去种地啊?”经过许长夏身旁时,许长夏忍不住问了声。 “是,我们这些天得先去种上些容易长的菜。”几个勤务兵见许长夏长得实在漂亮,说话时个个脸都涨得通红。 “我也去看看。”他们要去的菜地那边,离会议厅很近,许长夏斟酌了下,朝几人道。 “你一个小姑娘,又不会种地,过去干什么呢?脏得很!” “谁说我不会种地?”许长夏笑着反问道。 许长夏此话一出,面前几个勤务兵面面相觑。 许长夏长得这细皮嫩肉的,皮肤雪白,十指纤细修长,一看就是拿书的手,不是拿锄头的手。 “你们带我去看看,就知道我会不会了。”许长夏随即拎起了小板凳,朝几人道:“就算我不会,也不耽误你们什么事情,是不是?” 几人一想,是这么个道理,就没有再忍心拒绝许长夏。 许长夏跟着他们步行了十几分钟,走到已经开垦出来的两亩菜地边,朝田里看了几眼,又用手指抓起一小撮泥土,送到鼻子前面闻了闻。 “这儿的土壤种菜会难一些,含盐量太高了。”许长夏抬头朝几人道。 “你是怎么知道的?”面前的勤务兵队长更是惊讶。 他们确实已经试验了一批菜,但长势都不太喜人,很多菜长到一半就蔫了。 所以他们正在想办法解决这个难题。 许长夏看了眼田边长得营养不良的那些青菜,想了想,“你们和上面说说,不如下次回陆地上的时候,带些陆地土壤过来,菜就会长得更好一些。” “另外,你们可以试着搭一点儿北方菜地的那种油布棚,一来防晒,二来防盐,菜会长得更好。” 带陆地上的土,其实这些勤务兵也已经想到了,已经上报了。 但是油布棚这个想法,他们确实没想到。 因为大棚菜一般只有在北方才有,南方没有弄这个的。 “你确定?”勤务兵队长紧皱着眉头想了会儿,质疑许长夏道:“这可不是个小工程啊!” “那你们就先拿半亩地做实验看看,就用最好种的菜做实验,一批种在棚子里,一批种在外面,也不费太大功夫。”许长夏认真回道。 对这个,许长夏是有经验的。 因为美丽国的大棚菜技术远远早于华夏国,许长夏见得多了,加上她从小就跟着许芳菲一起在地里干过活,多少能懂一些。 就算是在北方当过兵的勤务兵队长,对于大棚这个技术,也不是特别了解,大棚菜是十几年前才慢慢开始在北方发展起来的,直到现在也并没有普及。 许长夏一个南方口音的小姑娘是怎么能知道这个技术的呢? 勤务兵队长将信将疑地盯着许长夏看了好一会儿。 他指向地里已经蔫掉的菜,道:“如果你能说出那个菜的品种,我就信你。” 许长夏忍不住笑了起来,不假思索地回道:“这是夏妃绿,本地蔬菜科研所刚研究出来没几年的品种,耐涝耐旱,很适合这儿的气候,而且二十多天就能成熟。” 她小时候跟着许芳菲一块儿种田,也是带着脑子的。 这种菜前几年也在他们杭城流行过一阵子,很好种,就是味道没有上海青和鸡毛菜那么好。 “你还真会种地啊!”几个大男人更加惊讶了。 刚才对于许长夏这个细皮嫩肉的小姑娘的一点儿偏见,此刻,荡然无存。 他们甚至有点儿钦佩许长夏,小小年纪就懂得这么多! “喂!”就在这时,许长夏身后,忽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沈煜正蹲在田垄上,就在许长夏身后几步远的地方,笑眯眯地看着她。 “沈哥?你不是在开会?”许长夏被吓了一跳。 “你怎么知道那是夏妃绿?”沈煜指着那边的青菜,问许长夏道。 他很好奇,许长夏一个城里的高中生,是怎么知道这些东西的。 “从小到大农忙时,我都会跟我妈一块儿回乡镇上帮忙种田,我怎么会不知道?”许长夏认真回道。 “那你又怎么知道大棚?”沈煜又问。 “我三舅喜欢研究这些东西,我看着也就懂了些。”许长夏面不改色地编起了瞎话。 反正沈煜也不认识许劲。 原来如此。 沈煜若有所思点了点头。 经过刚才,沈煜是真的相信了,许长夏这小姑娘能有随军的本事。 可是,江耀现在生死未卜,加上他的腿伤得厉害,许长夏也许没有机会随军了。 沈煜朝她看了会儿,道:“上来吧,田里日头晒。” 说罢,又朝地里的几个勤务兵道:“就说是我下的命令,找个懂大棚技术的勤务兵上岛,就按许小姐说的,先试验一下。” 许长夏说的这些,说不定以后能给他们派上大用场。 “是!” 许长夏跳下田埂时挺轻松,然而看着面前半米多高的田垄,她犹豫了下。 沈煜又是忍不住笑,朝她伸出一只手道:“我拉你上来。” “没事儿。”许长夏却没有搭他的手,双手撑在泥地上,轻轻松松爬了上去。 沈煜的手还伸在半空中,许长夏已经上来了。 他看着自己的右手,无声地笑了笑,转身跟在了许长夏身后,一块儿往食堂那边走回去。 许长夏回到食堂门口看了眼时间,已经快要五点了。 会议大厅里的人还没有出来,门口那两辆车也还在。 她斟酌了下,回头问沈煜道:“沈哥,你怎么一个人先出来了?” “里头聊的事情暂时不用我参与,江老担心你一个人在外头,所以叫我出来看看你。”沈煜也搬了张小凳子,坐在了许长夏身旁不远处,隔了有两米的距离。 许长夏又想了想,低声问道:“你们还看到谁了吗?” “谁?”沈煜有些不解。 许长夏认真地盯着他的眼睛看了一会儿,见沈煜眼里带着一股清澈,才确定,沈煜应该也没看到江耀。 “那你们开会的人有两拨?” “你怎么知道有两拨?”沈煜反问道。 许长夏总觉得,这世上不会有这么巧的事儿,刚好有个两杠两星的也受了伤,也要坐轮椅出来出差。 “那已经这么晚了,你们今天都会在这儿休息吧?”许长夏沉默了许久,又问道。 沈煜看了眼远处的海,感受着腥咸的海风拂过耳畔,半晌,低声回道:“今晚海上会有大风,大家都会留在这儿休息。” 那许长夏决定了,她就在这儿等着,等到他们出来为止。 两人正说着话,没一会儿,江雷霆也出来了。 见许长夏还坐在食堂门口,有些惊讶。 “夏夏,待会儿还有两位领导要过来,晚上大家要一块儿吃顿饭,你也一起。”江雷霆走到她面前道:“岛上晚上有些凉呢,你先回宿舍拿件外套穿上,别受凉了!” 许长夏也能感受到此刻傍晚的风温度不一样了。 而且江雷霆就在这儿,里面的那一批看样子一时半会儿的也不会出来,她回宿舍去穿件衣服,耽误不了几分钟。 “好。”她点了点头,道。 她几乎是一路小跑回了宿舍,翻找了下自己的行李包,从里面找出来一件还算正式的外套,又将被风吹乱了的头发重新梳理了下。 这边没有镜子,许长夏对着窗户玻璃反光照了照自己,确定自己看起来应该没有什么不妥。 正要推门出去,忽然听到门外面传来一阵谈话的声音。 “……那今晚你就住在这间201宿舍吧,里面都已经替你安排好了。” 许长夏愣了下,她随即拿起桌上的门钥匙看了眼,她这间就是201。 外面的人恐怕是弄错了吧? 她立刻将桌上自己的私人物品收回到了包里,以免尴尬。 正要出去说明一下情况,却听到门外另一道熟悉而又低沉的声音回道:“好,那就这间。” 与此同时,许长夏听到轮椅的轮子和地面摩擦的声音,停在了门前。 第136章 勾人的味道 “这是钥匙,你先进去休息一会儿。” “行。” 许长夏听着门外的人再一次开口说话的声音,此刻她百分百确定,门外坐着轮椅的那个,就是江耀!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和江耀会被安排到同一间房间,但眼下她已经没有思考的时间了。 她听着钥匙慢慢插进锁眼里的声音,随即拎起一旁自己的行李袋,悄悄躲进了一旁洗手间里,虚掩上了门。 几乎是她前脚刚进去,后脚,宿舍门便被人从门外打开了。 她躲在洗手间门后,此刻一颗心砰咚砰咚跳得厉害。 她想给江耀一个惊喜。 她听着外面的人将江耀推了进来,帮他放下了行李,叮嘱道:“晚饭还要一会儿,有什么需要就开门叫我,我就住在对面那排。” “好。” 江耀说话间,目光落在了桌旁的地上。 进门的一瞬间,他便看到了地上的那只木梳。 “怎么了?”推他进来的战友问道。 “没事。”江耀不动声色地将轮椅往桌旁挪了下,刚好挡住对方探究的视线。 “没事儿的话那我就先过去了。”战友随即道。 江耀默不作声点了点头。 等到对方关上了房门,江耀反手将地上的梳子拾起看了眼。 是一枚黑檀木的木梳,尾巴那里雕着一朵精致的茉莉花。 他的拇指指腹,轻轻从茉莉花上一拂而过,随即又将指尖送到鼻端轻嗅了下,是他熟悉的那股淡雅的茉莉头油的香味。 就在这时,有一双柔软的小手,从轮椅后面轻轻捂住了他的双眼。 “江长官,猜猜我是谁?”许长夏凑到了他耳畔,轻声耳语道。 江耀微微勾了下嘴角,没作声。 许长夏看了他一眼,见他没反应,心里忍不住有些发恼。 他不会没听出她的声音吧? 刚才隔着那么老远的距离,远到连脸都看不清的距离,她只是看了眼江耀的肩膀和后脑勺,就认出应该是他,她就在他身边,他却连她的声音也认不出? 她低头,一口恶狠狠咬向他的唇。 两人唇瓣相触的一瞬间,江耀一伸手,直接扣住许长夏的腰,将她扯到面前。 许长夏吓了一大跳,连忙道:“是我!” 江耀只觉得好笑,除了她,他怎么可能对别的女人做出这么亲密的动作。 “不然你以为呢?”江耀撇了下嘴角道。 许长夏见他一点儿都不惊讶的样子,反问道:“你知道我在房间里?” “你拎着东西进洗手间时,就发出了声音。”江耀淡淡道。 他听脚步声就觉得有些耳熟,加上她掉在桌上的那把梳子,他只看了一眼,就认出是她的。 许长夏看到了他手里攥住的那把梳子,一定是刚才自己收拾东西时不小心掉在了地上。 她伸手去拿,江耀的手却往后退了几厘米。 两人对视了眼。 江耀平静的表情之下,已经是暗潮汹涌。 他是真没想到她会忽然出现在这儿,即便两分钟前已经猜出是她在房里。 他扣住她腰的那只手,紧了几分,直接将她扯到自己怀里坐下。 他双眸紧盯着她的唇,一只手扣住她的下巴,低头,狠狠吻了上来。 “呜……”许长夏被迫仰起头,回应着他的吻。 他唇齿间带着一股淡淡的烟草味,好像是刚才抽了烟,这两三天应该是没有刮过胡子,一层硬硬的青色胡渣冒了出来,刺在许长夏娇嫩的皮肤上,惹得她有些痒又有些难受。 “痒……”她忍不住笑着避开了江耀。 江耀却一把捞住他的腰肢,将她又扯了回来。 他直勾勾地盯着她的眼神,让许长夏心跳又有些加速上来。 “你不想我?”他声音低哑开口问道。 “怎么不想?”许长夏忍不住撇了下小嘴。 想得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谁知在这儿碰上了他。 江耀再一次朝她吻了过来。 这一次的力道温柔了许多,然而扣住她腿的那只手,却是在一分分地用劲。 许长夏忍不住朝他蹭了过去。 她从来都不喜欢男人抽烟,尤其不喜欢香烟味,江耀也从来没有在她面前抽过烟,他回来时,身上也没带过烟草味。 但是莫名的,这一次他身上略微带着的汗气,夹杂着一点儿洗衣皂的清香,再加上一点儿若有似无的烟草味,这些味道混合在一起,莫名有一种勾人的野性。 江耀对她从来都是温柔的,偶尔带一点儿控制不住的情不自禁,她很喜欢。 许长夏气息渐渐乱了,小手控制不住地在江耀身上乱摸着,脑子糊里糊涂的,就解开了他身上外套的几颗纽扣。 自己身上的外套,也不知什么时候脱掉了,丢到了一旁,此刻她身上的白色真丝衬衫领口大开,前面将露未露的样子,清纯之中又带着几分让江耀无法控制的撩人。 许长夏的小手已经不知道摸到了哪边。 江耀伸手一把将她的手腕扣住。 “怎么了?”许长夏小嘴急促地喘着气,看向他。 “我昨晚没洗,脏。”江耀希望自己和许长夏的第一次,是在没有任何不适的情况下发生的。 他身上有汗臭味,会弄脏她。 许长夏愣了下,小声道:“洗手间热水壶里好像有热水。” 虽然已经到了十二月中旬,但这边的天气温暖适宜,打着水洗应该不会冷。 “咱们一块儿洗。”江耀点点头道。 许长夏有些羞涩,红着脸小声回道:“好。” 第137章 你帮我洗 她说完,转身去拿了桌上干净的新盆,去洗手间试了下热水壶里的水温。 是滚烫的开水。 许长夏用开水将自己带来的两块毛巾烫了烫,又将盆烫得干干净净。 浴室门外,江耀看着她利索地干着活,心里头,忽然有些动摇。 如果可以的话,他当然希望许长夏可以随军。 看不着摸不到,他心里只会比许长夏想他更挂念着她。 许长夏不知道,他曾不止一次梦见她。 他们两人订婚夜那晚,都是第一次,他也没有经验,直接将她衣服脱光了压在身下的情形。 只是看着面前这简陋的住宿环境,但凡有点儿劲的男人,稍微一用力就能破门而入,他决计不能把许长夏放在这种危险的地方。 许长夏弄好了热水,回头看向江耀,刚好对上他灼热的视线。 许长夏还是第一次和他一块儿洗,抿了抿嘴角,轻声问:“你先洗还是我先洗?” “你先洗,男人身上脏。”江耀低声回道。 “那……你在外面先等着我。”许长夏想了想,道。 江耀觉得,许长夏也许是还没做好完全的准备,还是害羞。 两人对视了眼,江耀点点头应道:“行。” 许长夏将门关上了,脱掉了身上的衣服,用一只小盆蹲着撩着水,洗着身上,这边没有肥皂,许长夏只能细致地用毛巾一点点地擦洗着。 江耀听着洗手间里的细碎声响,忽然想起自己随身行李里面有块没用过的肥皂。 许长夏洗澡一向都要用肥皂香皂,女孩子爱干净。 他随即将里面那块肥皂翻找了出来,拄着拐杖走到了洗手间门外。 许长夏洗到一半,倒了水打算换盆水再接着洗,门外,江耀忽然敲了敲门,低声问道:“夏夏,我这儿有肥皂,要吗?” 只是轻轻敲了两下,门便应声而开。 这儿洗手间的门锁还没装好,里面没有门芯。 许长夏刚好背对着门,蹲下了。 “要的。”她不知道门已经开了,一边应着,一边用毛巾捂住了前面,打算起身去拿。 一转身,却看见江耀拄着拐杖站在外面,门就这么开着。 两人对视了眼,许长夏的小脸“蹭”的一下就烧了起来。 “我……我关了门的。”她小声解释道。 两人隔着几步远的距离对视了几眼,江耀默不作声地拄着拐杖走了进来。 热气蒸腾间,他倚着身后的水池,脱掉了自己上身的衬衫。 许长夏抿着小嘴,一条单薄的毛巾捂在身前,赤着脚站在原地看着他。 “过来。”他看着许长夏两只光溜溜的小脚就这么站在水泥地上,朝她轻声道。 许长夏心跳得厉害,还没走向他,江耀直接微微探身过来,没有受伤的右臂直接将她一把捞起,让她的脚踩在了自己温热的右脚脚背上。 许长夏怕伤着他,还没来得及说不要,江耀的唇已经朝她压了过来。 许长夏下意识勾住了他的脖子,身上的毛巾,慢慢滑落在地。 他细密的吻顺着她的唇一路慢慢往下,又吻回到她的耳畔,轻轻撕咬着她小巧的耳珠,呢喃道:“你帮我洗。” 许长夏迷迷糊糊地应了声。 手刚捞到江耀身后水池里的毛巾,宿舍门外,忽然传来了一声敲门声:“江耀?食堂那边晚饭快要好了,你醒着吗?” 许长夏一个激灵,随即扭头看向宿舍门的方向。 已经很晚了,许长夏这才反应过来到自己是回来干什么的,江雷霆应该也在食堂那边等急了。 好在对方应该没有他们宿舍的钥匙,一时进不来。 江耀不急不缓地吻着许长夏光洁的后颈,半晌,才朝门外战友应道:“我在洗澡,稍等。” “洗澡怎么没让我过来帮忙?你一个人行吗?”战友随即问道。 许长夏被吻得有点儿痒,死死咬着下唇才能勉强忍住声音。 “没事儿,一会儿就好。”又过了几秒,江耀才回道。 “那需要我直接把饭菜带来给你吗?”门外战友继续询问着:“你是不是腿伤有点儿不舒服?需要我叫俞军医同志来给你帮忙吗?” 许长夏差点儿就脱口而出回答说不需要。 她回头,嗔怪地望向仍旧没有停下的江耀。 江耀眼底噙着笑,半晌,见许长夏要急了,才慢吞吞地朝门外回道:“不用,你稍等我几分钟。” 说罢,松开了怀里的许长夏。 许长夏匆匆忙忙给他擦了下从她身上蹭过去的水珠,裹着毛巾替他去门外拿了件干净的衬衫给他换上了。 又逃也似的回到了洗手间里,用东西抵住了门。 江耀拄着拐杖打开门时,门外战友见他好端端的,没什么事儿,这才松了口气,道:“你现在特殊时期,不要逞强,洗澡摔了怎么办?” “知道。”江耀淡淡应了声。 已经六点半了,外面天色快要黑了。 他朝不远处食堂的方向看了眼,道:“你先过去吧,我换件衣服换双鞋,马上就过去。” “你一个人能行吗?”对方再次不放心地问道。 “不要紧。”江耀笑了笑,道:“食堂离这儿也不远。” 对方确认再三,这才先过去了。 江耀关了门,回头看向房间里的时候,许长夏已经穿好了衣服出来了。 两人对视了眼,许长夏朝他小声道:“爷爷他们还在等着我呢。” 换个衣服换这么长时间,想想都有猫腻,而且来的都是领导,许长夏这点儿脸还是要的,她不能再拖下去了。 她说着,走到床边,伸长了手去够床里侧放在枕边的一只袋子。 够不着,趴到床上去将袋子拿了过来,找里面的发簪梳头发。 江耀看着她翘着小脚趴在床上,没穿袜子,就连微微绷直的小腿肌肉线条,都是恰到好处的完美。 他上前,坐在了床沿边,伸手轻轻握住了她纤细的脚踝,送到唇边吻了下,道:“不急。” 许长夏浑身上下最怕痒的就是小腿到脚那一块,被他轻轻啄了口,下意识瑟缩了下,红着脸回头看向江耀。 “不行……”她小声道。 现在是真的不行,没时间了。 如果没人等着她就算了,可江雷霆在前面已经等了她一个多小时了。 江耀原本也只是逗她一下而已,伸手将她轻轻拽到了自己面前,又低头深吻了她一会儿,道:“行了,你先过去吧。” 小姑娘脸皮薄,也不能让她在人前太失了面子。 他俯身拿起许长夏脱在床边的鞋,仔细替她穿上了。 “晚上再说。”他顿了顿,继续意味深长道。 许长夏一张小脸更是涨得通红,随即从他手中抽回了自己的脚。 第138章 开枝散叶 许长夏下了床,犹豫了下,又轻声问江耀道:“要不然你别去食堂了吧?我帮你把饭带回来。” 而且这边人有些多,上级的命令是让江耀必须要对自己的身体情况保密。 江耀一过去的话,那今天来开会的所有人都会知道。 “我自有安排,你先过去。”江耀朝她安抚道。 …… 许长夏一个人回到食堂的时候,食堂里的布局和中午已经不一样了,正中间摆着两张大圆桌子,摆满了菜。 除了几个炊事员和勤务兵,一个人也没有。 “同志,我爷爷和沈指导员他们呢?”许长夏问下午和她一块儿去地里的勤务兵道。 “好像又去前面开会了,说是七点前开饭,快回来了吧。”勤务兵指了下远处的会议楼。 许长夏心里正纳闷着,江雷霆刚好和沈煜几个人回来了。 见许长夏回来了,江雷霆随即道:“夏夏,我正要叫人去喊你来吃饭呢,怎么去了那么久?” 许长夏犹豫了下,一时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在自己宿舍碰见了江耀这件事儿。 江雷霆见她不吭声,以为她是回去贪睡了会儿,没等她说话,朝她招了招手道:“来,我来给你介绍一下。” 许长夏随即顺从地走到了江雷霆身旁。 “这两位,是即将派到小岛上来的李旅长和俞政委同志,李旅长之前是阿耀所在团的团长,俞政委是以前我的部下,跟阿耀也是老相识!”江雷霆指向刚刚才上岛来的两人,介绍道。 许长夏见他们两位差不多年纪,都是五十多的样子,随即礼貌地叫道:“李伯伯,俞伯伯。” “我们都跟江耀有两年没见了,这都要娶媳妇儿了!”两位领导慈爱地笑着,朝许长夏点了点头,道。 “还没呢!不过快了!”江雷霆笑呵呵地应道。 许长夏朝江雷霆看了眼,没作声。 江雷霆不知道,她和江耀已经偷偷领了证了。 “这后头啊,还有一位大领导。”江雷霆又压低声音朝指着外头朝许长夏道:“这次阿耀晋升,就是他下的命令!” 许长夏随即顺着江雷霆指着的方向看了过去,有一位头发花白,看着和江雷霆差不多年纪身穿中山装的老者,正站在空旷处看着远处。 许长夏见他很眼熟,在电视上没少见过他,这位老者是华夏国军事部总部的二把手,叫顾承荣,他的儿孙也很是了不得,在后世也有一番作为,这一大家子人,全都是了不起的人物。 许长夏一看对方,便肃然起敬,点了点头回道:“爷爷,这位我认识的。” 此刻顾承荣身旁还站着一名军医打扮的年轻女子,正挽着他的一只胳膊,两人笑着说着什么。 许长夏记得下午时,好像就是她把江耀从车上扶下来的,应该就是江耀之前所说的随行军医。 “那是军医吧?”许长夏想了想,问江雷霆道。 “对,那是我小女儿俞湘南。”一旁俞政委随即朝许长夏点头解释道。 “俞政委的这个小女儿也是极优秀的,在同届生里面成绩遥遥领先,是作为优秀学生代表毕业的,夏夏,你可得向这位姐姐学习看齐!”江雷霆语重心长朝许长夏道。 江雷霆希望,有朝一日许长夏也能考上心仪的大学,能有自己热爱的事业。 他倒也不是想和旁人去攀比什么,只是受了自己太太生前的思想影响,觉得女人也能有自己的一番天地和作为,无论做什么,总该有自己的事情去做。 无论男人还是女人,都该是一个独立的个体。 “江老您过奖了!恰好就是湘南那一届没有什么太出挑的学生,在她之前的师兄师姐,比她优秀的比比皆是!”俞政委虽然口中说着谦虚的话,眼里却不无骄傲。 许长夏虽然暂且还不确定自己将来要学什么专业方向,但是,江雷霆的想法也正是她自己的想法。 尤其现在社会发展得越来越好,男女地位越来越平等,无论在什么行业,优秀的人总是能出人头地的。 “我知道爷爷。”她若有所思地看着俞湘南,低声回道。 江雷霆处处点她,无非是担心她为了江耀而耽误了自己的人生。 但许长夏已经重生过一次,她心里很清楚自己该做什么,未来的路,她会一步步踏实地往前走,往上走。 一旁,沈煜朝许长夏看了眼。 他认为,许长夏也很优秀,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特别之处,第一名的学习成绩并不能代表一切。 坚韧而又自强不息的女性,就像是旷野上的野草藤蔓一般有顽强的生命力,或许更有自己的人格魅力。 许长夏刚好收回目光时,和一旁沈煜对上了视线。 她不解地朝沈煜微微扬了下眉头。 “你也想成为一名医生吗?”沈煜问她道。 “我还没想好。”许长夏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医科大学很难考。” 这边所有的人都很优秀,许长夏在他们面前只有谦虚的份。 不过,那天许劲出事儿,还有在南城,江雷霆差点儿晕倒在江耀的手术室门口时,她确实有过一瞬间的想法。 她不想连自己身边的人出事儿,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旁人去抢救,把自己亲人的命交到旁人手上。 “只要努力,没有办不成的事儿!爷爷相信你可以!”江雷霆是知道许长夏的成绩的,她努力一把,肯定能考上重本医科大! “对了,湘南怎么今天会来这儿?”几人说话间,江雷霆忽然觉得有哪儿不对,仔细一琢磨,随即问身旁的俞政委道。 “她说自己有个什么秘密任务,都没跟我说,我刚过来才发现她也在这儿。”俞政委笑了笑,回道。 那边,俞湘南正在陪着顾承荣说话,忽然远远看见江耀自己摇着轮椅过来了,愣了下,随即朝江耀那边快步走了过去。 “江耀同志,你怎么自己来了?没人去接你吗?”她飞快地一路小跑到江耀身旁,诧异地问道。 说话间,看向了江耀的左臂。 他这只手臂目前还不能太用力,灼伤的伤口刚刚结痂。 “没事儿。”江耀不在意地回道。 自己身上的伤,他自己有数。 “不行。”俞湘南斟酌了下,回道:“今天你的药还没换,要不然我先带你回去换一下。” “我自己换。”江耀淡淡回道:“药你待会儿给我就好。” “昨天你也是这么说的。”俞湘南忍不住摇了摇头,回道。 “但是我看你今天手臂上的伤都有一点儿血水渗出来了!肯定是换药的时候不够仔细!而且既然上面安排了我做随行军医,我怎么能对自己的病患这么不负责任?” “俞军医同志,你已经足够负责了。”江耀朝她认真回道:“但是男女有别,前天我应该坚持让男军医随行。” 俞湘南忍不住微微皱了下眉头:“在医生眼里,病患不分男女。” 江耀并非歧视她是个女医生,在战地医护更多的是女性,他很尊重这些医护人员对战争的付出,只是他个人不习惯身边有女性靠近。 但他也懒得解释这么多。 他的视线,越过了俞湘南,落在了远处站在食堂门口的那道身影上。 和许长夏对视的一瞬间,他径直绕过面前的俞湘南,摇着轮椅朝食堂那边过去了。 许长夏以为江耀说的自有安排是他今晚不会出现,结果他还是来了! 她错愕了一瞬,随即朝江耀快步迎了上去。 身后,俞湘南愣愣地看着两人,她不知道江耀的未婚也跟来了。 和许长夏对视上的一瞬间,她随即朝许长夏礼貌地笑了笑,收回了那只抓在江耀轮椅上的手。 江雷霆他们看到俞湘南朝谁走了过去,仔细一看轮椅上的人,江雷霆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错愕地问道:“那是……那是阿耀吧?” 除了顾承荣,还有陪江耀上岛的几个人,对于江耀的出现,所有的人都不免有些惊讶。 “老江啊,惊不惊喜?”顾承荣此刻笑呵呵地走到了江雷霆面前,问道。 江雷霆和顾承荣对视了眼。 他忽然想起昨天自己甚至还去医院,陪着专家团演了一场戏,此刻看着自己的孙子才明白过来,自己原是被顾承荣摆了一道! 如果连他都悲痛欲绝,那么外界就更以为江耀是没救了! 他们竟然连他都算计在内! “你这个老狐狸啊!”江雷霆指着顾承荣,哭笑不得。 这一看就是顾承荣的安排! “你年纪大了,受不了太大的刺激。”顾承荣笑得有些狡诈。 “而且,今天又是你的生日,所以我特意把两个会安排在了同一个地方,好让你们祖孙相见!免得你一直不放心,夜长梦多,影响到你的身体!” 许长夏推着江耀已经走到了他们面前。 听着顾承荣这番话,许长夏这才明白过来,恐怕她和江耀住在一间房,也是顾承荣为了体谅江耀新婚燕尔,特意安排的。 “好了!今天是老江的农历生日,菜都快凉了,咱们赶紧入座!”顾承荣拉着江雷霆先往一旁主位走了过去。 他们认识了这么多年,顾承荣了解江雷霆的暴脾气,不哄哄恐怕是要生气。 众人入座间,江耀的视线,定在了面前沈煜身上,笑了笑,问道:“不生气吧?” 沈煜之前以为,江耀此刻危在旦夕。 作为江耀关系最亲近的朋友和战友之一,江耀竟然连他都瞒住了! 尤其除了那条左腿,江耀看上去好得很!什么颅内出血,什么以后可能会变成植物人,全是骗人的! 他此刻眼神有些复杂,顿了几秒,却还是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认真道:“不生你的气,没事就好。” 他知道,军令不可违,这是顾承荣的安排,江耀当然没有办法违抗。 “只是我还真情实意地为了你流了几滴眼泪,以为你真不行了。”沈煜撇了下嘴角,又道。 自然,人没事儿才是最重要的。 “江耀啊,过来,和你太太一块儿过来,坐你家老爷子身边来!”桌上,顾承荣朝江耀和许长夏招呼道。 “哪里是太太呢?还是未婚妻,夏夏一个小姑娘脸皮子薄着呢,你们就别拿她打趣了!”江雷霆随即袒护道。 许长夏红着脸将江耀扶着坐在了江雷霆身旁。 江雷霆朝许长夏看了看,又朝江耀看了看,不可置信地问道:“你们俩……该不会是瞒着我领证了吧?” 许长夏红着小脸没吱声。 江耀低声应道:“嗯,是领了。” “什么时候的事儿?!”江雷霆又惊讶又开心。 他开心的是,自己的孙子总算开窍了! 之前一直跟头倔驴似的,担心这担心那,他总有自己的理由推脱,证也不能领,许长夏也不能动,什么都不行。 江雷霆当然知道他有自己坚持的理由,但同时这对许长夏也是不公平的。 不然,之前陈薇能骑到许长夏的头上来欺负?还不是因为许长夏没有坐实江家孙媳这个身份? 如今,这张证总算是领了,江雷霆对九泉之下的许长夏的外公,也算是有了个交待! 退一万步说,哪怕将来江耀真的在战场上有了个什么好歹,哪怕许长夏后面还有合适的人要改嫁,这都是后话,当前的事情,才是最重要的。 如果只是为了给江家开枝散叶,江雷霆大可不必找到许长夏来完成这个任务。 他让江耀娶许长夏,是为了报恩,是为了让许长夏往后的日子能好过一些。 领了证,可就好了! 江雷霆这桩心事,总算是有了了结。 “那你也不该比我先知道!”江雷霆心中还有些不满,顿了顿,扭头朝顾承荣道:“这可是我亲孙子!” “那我就先给你赔礼道个歉!”顾承荣笑呵呵道。 “赔礼道歉倒是不必。”江雷霆说话间,看向了一旁的许长夏和江耀:“今天,我就想给阿耀求件事儿。” “什么事儿?” 江雷霆顿了顿,回头朝顾承荣道:“你们岛上,能不能给有需要的随军家属,安排单独的宿舍?” 他答应了许长夏的事情,一定做到。 第139章 陌生而又羞涩的感觉 虽然江雷霆希望许长夏能专心学业,但他也希望她想看见江耀的时候,能有个安全方便的地方让她住下。 随军其实和学习原本就不是什么有大冲突的事儿,经过这几天,江雷霆也已经想通了。 加上傍晚时沈煜也和他说了田里发生的事情,许长夏实在不简单,和一般的小姑娘不一样,她有独立自主的能力。 所以,江雷霆决定了,后面不会再阻挠她随军。 “这有什么难的?”顾承荣以为江雷霆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求他,谁知就是为了这个! 他忍不住哑然失笑。 江耀和许长夏两人那天晚上去领证,也是江耀提前在电话里面向他汇报,经过了他的首肯的! 他拿起了一根筷子,指向外面离海最近的那一边,道:“老江,你们看那儿,这次我上岛来巡视,就是为了完善这岛上的规划,那一片,就是为了给有需要的干部准备的单独宿舍!” “而且这也不单单是为了江耀!和y国的战争,恐怕会是一场持久战,大家的心声,我们要听,更要尊重!其它岛上有的,我们几个东部合并团也得有!” 顾承荣说话间,望向了江耀:“尤其江耀此次立了大功,又牺牲了不少,你们说的,我们更要听!” 江耀随即起身,给顾承荣敬了个标准的军礼。 “不用不用,你腿不方便,坐下吧!”顾承荣朝他笑呵呵道。 “还有,我今天,把几个团营的同志都叫过来开会,一来,是为了战略部署的问题,二来,我是要宣布,江耀同志,以后就是咱们合并团一团的团长!” 一旅一共三个团,除了在场的李旅长和俞政委之外,江耀就是这儿级别最高的指挥官。 二十六岁就被委以这样的重任,确实自开国以来都罕见。 “这升职令就已经下来了?”江雷霆有些诧异地问道。 “怎么不是呢?只是还要等y国地雷这件事儿的风波过去,上面才能通报表扬。”顾承荣说着,让一旁的人去将江耀的升职令拿了过来。 红灿灿的一本小本子,还有一等军功的奖状牌,顾承荣亲自用双手递给了江耀。 “感谢领导信任!”江耀神色肃穆地接过了这两样东西。 江雷霆看着江耀接过了它们,眼睛忍不住湿润了起来。 “你看你老江,大喜的事儿你哭什么呢?”顾承荣忍不住笑了起来。 “瞎说!我没哭!”江雷霆飞快地抹了把自己的眼角。 一旁的人看着江雷霆,都忍不住善意地笑了起来。 江雷霆是因为看到江耀这么优秀,心里觉得骄傲自豪。 再加上江耀母亲走得早,江耀十一二岁之前受了太多的苦,这孩子非但没走偏,而且还成了他们老江家名副其实的骄傲,江雷霆实在是觉得他不容易。 如今他年纪轻轻晋升到了团长,又娶了个自己喜欢的好媳妇儿,江雷霆就是觉得此刻的情景圆满到让他有点儿像是在梦里。 “给你们家老爷子赶紧敬一杯酒!”顾承荣扭头看向江耀和许长夏两人,催促道:“都领了证了!” 许长夏立刻笑着起身给江雷霆倒了杯酒,给自己和江耀也倒了一杯。 她不怎么会喝酒,但是今天是江雷霆的生日,又是江耀晋升的好日子,她不会喝也得跟着喝两杯。 这场酒热热闹闹一直吃到了十点多。 江雷霆喝得有些多了,站也站不起来,嘴里还在念着亡妻的名字,顾承荣便让李旅长他们先送他回房间。 他自己也喝了不少,有点儿醉了,正要起身离开,江耀忽然叫住了他:“领导,有件事儿我想和您单独说一下。” 顾承荣点了点头,自己先走到了门口。 许长夏正要将江耀推过去,江耀朝她摇了摇头,轻声道:“我自己过去。” 他说的事儿,许长夏听到恐怕要生气。 顾承荣见江耀自己过来了,笑呵呵先朝他道:“是不是刚领了证,舍不得自己的媳妇儿?” 都是过来人,年轻人血气方刚,都能理解。 这边房子一时半会儿的也建不好,少说要一两个月,许长夏没法过来和他夫妻团聚,他能理解。 他不等江耀说话,又继续往下道:“你这腿还得休养,所以上面决定让你的职位暂时由二团团长来代替行使,让你在家多休息几天!” “多谢领导。”江耀点了点头,道。 顾承荣见他似乎还有话要说的样子,道:“怎么了?有话直说。” “让夏夏随军这件事儿,我还没想好,或许我不会同意让她过来。”江耀沉默了几秒,径直回道。 “因此,我想这次任务结束之后申请休假半个月,在家多陪她一段时间,希望领导能够同意。” 顾承荣愣了下,反问道:“我能知道具体原因吗?半个月,恐怕有些久。” “家庭问题,没有办法细说。”江耀沉默良久,认真回道。 “我尽量一试吧。”顾承荣斟酌再三,回道:“我只能承诺,一周时间肯定能给到你。” “谢谢领导!”江耀立刻回道。 一旁,俞湘南拿了件衣服朝他们两人走了过来。 江耀眼角余光瞥见她过来,随即停住,没有再往下说。 “顾爷爷,外面冷,您穿件外套,别受了凉。”俞湘南走到两人身旁,一边轻声说着,一边将衣服披在了顾承荣肩上。 “那我就先和夏夏回去了,她喝多了头有点儿晕。”江耀朝顾承荣道。 “行,你俩先回去吧。”顾承荣点头道。 俞湘南看着江耀和许长夏一块儿离开的背影,想了想,道:“江耀同志这么傲气的性格,能同意和家里相亲的对象结婚,那位许小姐,一定有自己的过人之处。” 江耀可是三军之中最优秀的未婚男性之一,才二十六周岁,就结婚了。 “有些人看着平平无奇,说不定内有乾坤。”顾承荣道:“能让老江首肯的小姑娘,肯定是不简单的。” 俞湘南若有所思点了点头。 刚才其实她听到了,江耀说不想让许长夏随军。 这么看来,也许是江雷霆喜欢,所以江耀才同意结婚。 有些可惜了,他这么好的人,却还是逃不过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娶了一个和自己身份不匹配的女人。 “湘南啊,你和景恒最近联系过吗?”顾承荣试探着问了一声俞湘南。 看着别人的孙子早早成家,他不由得想起自己的孙子顾景恒,这两个孩子青梅竹马,但感情上始终也不见有什么进展,顾景恒已经二十九了,顾承荣不由得也有些着急。 “顾爷爷,景恒他忙得很呢,一个月也不见得有空给我打个电话寄封书信。”俞湘南笑了笑,不在意地回道。 俞湘南家世也不差,虽然顾景恒优秀,但两人或许是因为太熟悉了,所以没什么感觉,两家家长都有心撮合,两人却都不着急。 顾承荣忍不住摇了摇头,没再多说什么了。 …… 许长夏和江耀一块儿回了宿舍,坐在床沿边,小脸红扑扑地看着江耀。 江耀知道她酒量不好,今晚喝了有三小盅白酒,恐怕已经是她的极限了。 “有没有哪里难受?”他低声问。 “没有。”许长夏摇了摇头。 虽然脑子有点儿晕乎乎的,但许长夏的神智还是十分清楚的。 她起身走到桌旁,拿起刚才炊事班挨个给宿舍发来的一块老式奶油蛋糕。 “今天是爷爷的生日,咱们把这块蛋糕分了吃掉吧。”许长夏拿着蛋糕蹲在了江耀轮椅旁边,拿掉了上头的酒渍樱桃,先给江耀舀了一勺,递到他的嘴边。 刚才江耀有些心事重重的样子,就没吃几口东西,许长夏坐在他身边,自然是看在了眼里。 他还喝了至少有二两白酒,肚子里空空的,恐怕待会儿胃会难受。 江耀笑了笑,道:“你先吃,吃不掉了再给我。” 女孩子哪儿有不爱吃甜食的,尤其是这蛋糕,是这几年才有的新奇东西。 许长夏想了想,自己吃了一口,又舀了一勺坚持递到江耀嘴边。 江耀看着她小脸微红蹲在那儿举着勺子的样子,可爱得紧,尤其是她嘴角沾上的那点儿奶油。 他的视线,定在了她的嘴角上。 半晌,伸手轻轻扣住她下巴,低头尝了下她嘴角边的奶油。 许长夏被他吻得有些猝不及防。 她脑子有点儿晕,过了两秒才反应过来。 江耀的唇,轻轻啜吻着的她的嘴角,随后,慢慢啄上她的唇。 许长夏顺着他,仰起了头。 两人呼吸间都有些酒气,江耀尝到了她嘴里的香甜味道,混在一起,让他有些欲罢不能。 他伸手,拿掉了许长夏手上的蛋糕,丢到了一旁,径直将她捞入自己怀里。 此刻,一秒钟,他都不想浪费。 除去任务时间,他和许长夏,只剩下短短最后一周的时间。 “和我去洗手间。”他在她耳边低声呢喃道。 或许是因为喝了酒的缘故,许长夏只觉得身上一下子就热了起来。 江耀从轮椅上撑坐起身,直接将她压在了身后的墙上。 许长夏紧紧勾着他,垂眸看向他的唇,弯起嘴角小声道:“勺子上有,偏偏要吃我嘴上的……” 话音还未落下,江耀一口就咬住了她的小嘴。 两人到了洗手间里时,外套都已经脱了个干净。 “勺子上的,哪儿有你嘴里的好吃?”江耀抵着她,拇指指腹轻轻抚过许长夏的唇。 许长夏的嘴都被江耀吃肿起来了,江耀却还是觉得不够。 她的小嘴可比蛋糕甜多了。 许长夏被他吻得心猿意马,又踮起脚尖亲了他几口,转身去给他倒热水。 还在放着水,身后,江耀又吻了上来。 许长夏感受着到他的唇在自己耳畔轻琢,有些难耐,回头又和他吻到了一块儿。 直到水池里的水漫了出来,溅在两人身上,许长夏才察觉到自己忘记关水龙头。 她手忙脚乱地去关水,刚关好,江耀便轻轻一提她的腰,将她放在了洗手台上。 许长夏看着他食不餍足的样子,忍不住笑着往后躲开,道:“先洗了再说!” “你自己说的。”江耀低声道。 他一条腿将她抵在洗手台上,松开自己的右手,解开了上身的衬衫纽扣。 许长夏的目光,跟着他的手,又看着他慢慢解开了自己的裤子纽扣。 江耀的身材真是好得不像话,尤其是他衣服没有完全脱去的样子,麦色的肌肤,精壮的肌肉在衣襟间若隐若现。 此刻有了酒精的催化,许长夏看着他,只觉得小脸越来越热,忍不住别开目光看向了别处。 “看着我。”江耀却伸手,又将她的小脸别了回来。 “告诉我,你现在是什么身份?”他声音里有一股强烈的荷尔蒙的味道,莫名有一种蛊惑的味道。 许长夏抿了抿红肿起来的小嘴,小声道:“江太太……” 这三个字从自己口中说出来,让她有一种陌生而又羞涩的感觉。 江耀听到这三个字从她口中软软地说出来,忍不住满足地长叹了口气。 “你是谁的太太?”他顿了几秒,滚烫的指腹摩挲着她耳后的软肉,继续引导着她。 他怕她此刻是醉着的,脑子是不清醒的。 她的酒量,让他有些不信任她。 他必须要让她清楚地知道,下一秒会要她的人,到底是谁。 许长夏却是直勾勾地看着他,半晌,轻声而又坚定地回答道:“我是江耀的太太。” 上辈子就该是这个身份,是她自己没有抓住机会。 这辈子,她终于成为了江耀的太太,终于彻底成为了江耀的女人。 “你再说一遍。”江耀深吸了口气,朝她再次确认道。 “我是喝多了,但我没有醉。”许长夏知道他脑子里此刻在想什么。 他害怕她认错人。 但是今晚,她会让他知道,她绝不会认错,也不可能认错。 “江耀哥,我好想要你。”她上前,轻轻啄了下他的唇,轻轻喘息着朝他道:“真的好想……” 第140章 纠缠着的呼吸,近乎疯狂 许长夏的手探向江耀的小腹,扯开了他的皮带,丢在了一旁地上。 随后拿起一旁温热的毛巾,指尖隔着柔软的毛巾,如同猫爪子一般轻轻划过他肌肉的纹理。 皮带落地的声音,撕扯开了江耀的最后一点儿理智。 他一只手,猛地将许长夏拖到了自己跟前。 两人纠缠着的呼吸,近乎于疯狂。 许长夏也不知道自己和江耀是怎么回到床上的,江耀将她轻轻丢到床上时,两人身上全都是湿漉漉的,几乎未着寸缕。 昏黄的灯光下,许长夏看着江耀抓住自己的脚踝,细密的吻一路从她圆润小巧的脚趾尖往上。 她忍不住咬住了自己的下唇,又是心痒,又有些难耐。 …… 江耀抬头看向她时,许长夏连同身上的颜色都已经变成了可爱的虾粉色。 江耀知道她敏感,但是不知道她会这么不经逗。 他抬起右手,轻轻舔舐了下指尖的味道,轻声道:“比蛋糕还甜些。” 许长夏脑子“嗡”的一下,羞涩到直接将脸埋进了一旁被子里。 江耀怕逗她逗得太过分了,她恼羞成怒不让自己继续碰她,随手关了屋里的的灯,用被子裹住了自己和许长夏。 两人肌肤相触的一瞬间,许长夏忍不住主动上前又吻起了江耀。 “你腿不方便,我来吧。”屋里没了亮光,许长夏不像刚才羞涩得那么厉害了,在江耀耳边小声道。 她怕待会儿江耀的腿用力,会伤到还在恢复之中的左腿。 江耀没作声,只是轻轻一提许长夏的腰,让她坐在了自己的腰上。 就在这时,许长夏忽然觉得有点儿不对劲,她身体里有一股热流在慢慢地往外跑。 她愣了两秒,立刻掀开身上的被子,又重新打开了灯。 江耀也不知是怎么了,不解地看向许长夏:“怎么?” 许长夏微微坐直了身体,往江耀身上一看,他身上已经沾了一抹血色。 “哎呀!”她怎么把这件事儿给忘了! 她收拾行李时还记得把卫生棉带着了,江耀一来,她就给忘了。 而且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这个时候来了,哪怕晚一两个小时呢! 江耀看着她懊恼的神色,抬起上半身,往自己身上看了眼,忍不住笑了起来。 许长夏涨红着小脸,拿了自己的贴身衣物,急匆匆地进了洗手间里。 刚收拾好,门外,江耀轻轻敲了下门。 两人对视了眼,许长夏都快哭了。 她和江耀好不容易才得来的机会,就这么给浪费掉了…… 江耀随即拄着拐杖上前,将沾了一点儿血的她的衣服放进了盆里,轻声安抚道:“没事儿,这次任务结束之后,上面给我准了至少一个礼拜的假。” 许长夏算了算,她的例假一般是准时五天,那倒是还来得及。 “把衣服穿上,先回床上,别冻着了。”江耀轻轻捏了下她的小脸,哄道。 “我自己洗。“许长夏见他是要帮自己洗那件衣服的意思,更加不好意思。 “来了例假就不要沾凉水。”江耀随即道:“没事儿,洗件衣服也就几分钟的事情。” 许长夏自己将痰盂里的血水冲干净,倒进了一旁下水道里,乖乖先回到了床上,等江耀回来。 几分钟后,江耀回到她身旁躺下了,隔着被子将她搂入了自己怀里。 “你什么时候走呢?”许长夏听着窗外海浪拍打着悬崖石壁的声音,将小脸埋入他胸口,轻声问道。 “或许明天中午,风停了吃完饭就走。” 江耀斟酌了几秒,柔声回道。 “那你什么时候任务结束回杭城?”许长夏想了想,又轻声问他。 两人才见面了几个小时,他明早就又要离开了。 她实在有些舍不得。 “三四天左右。”江耀笃定地回道:“这次回杭城,说好了休息一个礼拜,就肯定是一个礼拜。” 顾承荣答应过的事情,从不会食言。 “好。”许长夏点了点头。 他说的,她都信。 “快睡吧,今天坐船上岛是不是有些不舒服?早些休息吧。”江耀低头,吻了吻许长夏的额头。 晕船这事儿,许长夏谁都没告诉,因为就是有些犯恶心,和晕车有点儿像,但是吃饭时她确实有些胃口不太好,吃虾时感觉腥气有些重,她反胃了几秒。 谁知旁人都没看出来,江耀却都看在了眼里。 她原本不是什么娇气的性格,但江耀这么一说,她眼眶莫名有些发酸起来。 她抬头看向江耀。 两人对视了几秒,江耀见她眼眶有点儿红红的,怜爱地问道:“怎么了?是不是我说错了什么?” “没有。”许长夏摇了摇头。 只是缺爱的人,一旦得到另一个人无微不至的关心和爱护,这种感觉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也无法用语言来形容。 “那就睡吧。”江耀伸手替她关上了灯,掖了掖被角。 许长夏见他半倚在床头,暂时没有睡觉的意思,忽然想起之前的几次,江耀都会自己去卫生间解决。 昏暗之中,江耀听到身旁窸窸窣窣的声音,朝被子里的许长夏看了眼。 两人对视上的一瞬间,许长夏犹豫着,朝他小声开口道:“要不然……我帮你,好不好?” 第141章 实在累得不轻 昏暗的光线之下,江耀看着许长夏那双亮得有些灼人的眼眸。 他呼吸不由得粗重了几分。 半晌,却还是轻声回道:“乖,你先睡吧。” 太在意一个人,就会舍不得让她受一丁点的委屈,不会让她受到任何的不尊重。 江耀认为,这种事情如果让许长夏来帮他,就是对她的不尊重。 更何况,她已经很累了,身体也不太舒服。 两人又对视了会儿,许长夏见他没松口,也就作罢了。 她今天确实累得不轻,加上江耀又躺在她身旁,她心里头莫名的安心,不一会儿,便沉沉睡去。 …… 第二天一早,许长夏是被江耀在洗手间洗漱的声音吵醒的。 她睁眼一看,早饭都已经放在对面桌子上了。 江耀刚好洗漱完出来,见许长夏已经坐起来,随即温声道:“你再睡一会儿,现在还早,我去开个会,桌上碗里有姜末红糖,你待会起来之后自己用开水冲一碗吃。” 许长夏趴在枕头上朝他看了几眼,忍不住笑。 “笑什么?”江耀微微勾了下嘴角,反问道。 “我在想,随军之后,会不会每天早上都像现在这样。”许长夏想了想,回道。 江耀眼底的笑意微微敛了些,没作声。 许长夏下床去给他找了套干净的衣服,走到他面前替他穿上了,并没有察觉出他的异常。 门外,有人轻轻敲了下门,道:“江长官,好了吗?” “回去再睡一会儿吧。”江耀接过许长夏递来的军帽,柔声哄道。 许长夏衣服还没穿好,听话点了点头,转身拉上帘子,回到了床上。 江耀看她睡下了,这才坐着轮椅去开了门。 门外战友正要说什么,江耀朝对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轻声道:“我太太还在睡,出去再说。” 他反手掩上门时,才发现门外俞湘南也在。 “我来检查一下你的伤口愈合情况。”俞湘南朝他解释道。 她看了眼时间,七点了,许长夏还在睡。 几人走出去了几步远,战友才朝江耀打趣道:“新婚小夫妻,起来晚些也是正常的。” 江耀笑了笑,没作声。 两人身后的俞湘南看着前头的江耀,有些走神。 她就住在和他们小夫妻俩隔了一间屋子的宿舍里,昨晚的动静,她隐约听到了些,但也就一小会儿就停了。 江耀似乎是在例行公事交公差。 他对许长夏,应该确实没有太多的感情。 …… 许长夏在床上翻来覆去了一会儿,怎么也睡不着了。 索性起床梳洗吃完了早饭,又背了会儿书。 外面的风雨已经停了,太阳也出来了,许长夏想呼吸一下海岛上的新鲜空气,拿着英语单词本一边出门背着,一边往食堂那个方向走去。 没想到,昨天她刚说了大棚的事情,这会儿田里面就已经扎上了大棚。 许长夏走到田垄边,朝里面种菜的几个勤务兵看了会儿,道:“你们效率这么高的?” “昨天下午沈指挥员说了之后,那边就安排好了!”勤务兵队长擦了擦额上的汗,道:“下礼拜大部队就要进来了,我们是片刻也不敢耽搁呀!希望你说的这个办法能管用!” 许长夏能确定,这方法一定是管用的,因为美丽国那儿的盐碱地不少,用的就是大棚种菜和换土这办法解决了难题。 “搭大棚的勤务员同志呢?”许长夏朝几人看了眼,问道。 “早上累着了,现在找了个地方去休息一会儿。” 确实,一早上能搭起这半亩地的大棚,不是个轻巧活。 许长夏点了点头,走到了不远处找了个阴凉处,继续背起了单词,早上这会儿的记性是最好的。 没背一会儿东西,就看见远处俞湘南几人陪着顾承荣一块儿慢慢四处转着,往他们这边走了过来。 俞湘南手里还拿着一本笔记本,一边走一边记录着什么。 他们走到大棚菜地前,停下了,似乎是在奇怪为什么要这么弄。 许长夏想了想,打算上前和顾承荣几人打声招呼。 刚绕过面前的一处小房子,就听到那边地里忽然传来一声尖叫声。 许长夏愣了下,随即一路小跑了过去,却见几名勤务兵手忙脚乱地将顾承荣几人搀扶了出来。 她看见俞湘南还坐在大棚里面,但是大棚中段已经有一部分坍塌了下来。 此刻俞湘南头顶上有一段钢管已经岌岌可危,随时要掉下来的样子。 许长夏脑子里“咯噔”了下。 大棚坍塌砸死人的事件可不少! 她来不及多想其它,跳下田垄就朝俞湘南冲了过去,一把拉住她的胳膊将她从地上扯了起来。 “我脚被砸了走不了!”俞湘南又是痛的一声惊呼。 许长夏二话没说,蹲下就将俞湘南背了起来就往外跑。 几乎是她们两人刚出大棚,大棚便彻底坍塌下来。 许长夏回头看了眼面前的菜地,将俞湘南放在了地上,心中还有些后怕不已。 远处,会议室里开会的人听到这边的动静,陆陆续续都赶了过来。 “湘南脚被砸了你们怎么没先扶她出来呢?!事情没有个轻重缓急吗?”江雷霆刚好看到了大棚坍塌的全过程,立刻质问一旁的勤务兵。 差点儿还连累到他的宝贝孙媳! 他亲眼看到,就差那么几秒,许长夏差点儿就被埋在了里面! 勤务兵支吾着,没有人敢说话。 是俞湘南坚持要他们把领导先扶出来的,也是俞湘南自己骗他们说自己没砸伤,所以他们就先把被砸到脑袋的几位领导先搀扶了出来。 “先不说这个,这大棚是谁让搭起来的?又是谁搭起来的?”顾承荣只是被轻轻砸了下脑袋,没怎么伤到,见俞湘南的脚已经被砸得肿起来了,随即沉声质问道。 “是我。”后脚赶到的沈煜,只听到顾承荣这么问了句,随即匆忙上前道:“是我让搭起来的!” 许长夏诧异地和沈煜对视了眼,随即差顾承荣道:“不是的,这意见是我提出来的!” 她一人做事一人当。 “因为我想着这边气候和土壤都不太适合种蔬菜,所以……” “大棚这么危险的东西,没有专业的人没有专业的技术,能这么搭起来吗?简直是儿戏!”俞政委也赶到了,看着自己女儿被砸成这样,还险些被埋在里面,立刻沉声喝道。 许长夏看着暴怒的俞政委和坐在地上抹着眼泪的俞湘南,小嘴抿成了笔直的一条线,一时没作声。 “这是搭大棚的人的失误。”顾承荣沉默了几秒,拧着眉沉声道:“但是没有人监督弄起来的东西,你们就进去种菜,确实是儿戏,简直不把自己的命当回事儿!” “话不是这么说的!你看我们家湘南被砸成这样!好好的弄什么大棚呢?”俞政委急得眼睛发红。 顾承荣沉默了几秒,正要安抚俞政委。 “大棚没有搭好,是夏夏的错吗?”就在这时,众人身后忽然传来了江耀带着怒意的声音。 “她为了部队有新鲜蔬菜吃,提出了合理建议,有什么错?是她冲进去把俞军医背出来的!你们都没看见?!” 江耀一过来就看见许长夏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那儿被批判,此刻简直要气疯了! 第142章 直勾勾地盯住她 他让人将他的轮椅搬到了许长夏身边,挡在了许长夏面前道:“再者,有伤不说,差点儿拖累了别的同志,是俞军医自己的错!” “另外,作为一名军医,为什么要进大棚?岛上的建设和你有什么关系?” 既然俞政委说了那样的话,那江耀同样的也不必要讲道理! 江耀一句句说得掷地有声,一旁的人竟然无从反驳。 “是我同意让湘南陪我一块儿在岛上到处逛逛的。”半晌,顾承荣低声开口道:“原是我的问题。” “刚才我们的态度都有些过激了,不该不分青红皂白就批评夏夏。” “那归根究底,是不是不该弄这个大棚?”俞政委见顾承荣有主动道歉的意思,随即起身争执道:“岛上的建设和她又有什么关系呢?” “我没什么事儿,就是可能轻微骨裂,修养几天也就好了。”一旁俞湘南见大家吵了起来,随即开口劝和道:“你们不要吵了,大家都是为了小岛建设,没有人做错什么,不要小事化大嘛!” “不行!”江耀绝不可能,也不可能放任许长夏这么被欺负:“一群大男人这么欺负一个十八岁的小姑娘,光荣吗?!” 许长夏在旁,一直默不作声地听他们吵着。 听他们把话全都说完了,才开口道:“那,你们能听我说几句吗?” 顾承荣见她没哭没闹,冷静地站在那儿,已经有些惊讶了。 他顿了顿,开口鼓励道:“夏夏,你想说什么就说。” “我不想为自己辩解什么。”许长夏想了想,语气平静地回道。 “师夷长技以自强,这句话是经过了时间的检验才得出的客观真理,我在报纸上看过,也听人说过,外国就是利用大棚技术来改善种植技术问题的,他们能成功,那我们为什么不能学习?” 她说话间,看向了俞政委,道:“政委同志,我们要讲道理,而不是纯粹为了争个输赢而胡说八道。” “那你怎么能证明,你说的就一定对呢?”俞政委沉声反问道。 许长夏不卑不亢地回道:“你说我是错的,那你就想办法证明,我说错了。” “我在北方当过几年勤务兵,也种过菜。”一旁,勤务兵队长忽然跟着开口道:“我觉得许小姐说的很有道理,大棚技术确实可以改善种植问题。” “只是这大棚我们弄得有些匆忙了,没有弄好,错在于我们勤务兵,才会导致几位领导和俞军医受伤,这个错误我们勤务兵自己背。” “对!而且,确实要不是许小姐把俞军医背出来的话,俞军医就会被埋在里面了。”一旁几个勤务兵也跟着附和道。 俞湘南朝众人看了一圈,上前轻轻扯了下俞政委的衣袖,低声道:“爸,您就不要继续固执了,小事儿而已,后面他们引以为戒就好。” “哼!”俞政委见自己女儿受伤,心疼得很,冷着脸重重哼了声。 气氛有些僵持住了。 “老俞啊,湘南伤得并不重,我知道你最疼爱自己这个小女儿,但她都已经给你台阶下了,难道我的孙媳我就不心疼?”一旁,江雷霆忍不住沉声开口道。 这个俞政委平常性格最傲,加上和顾承荣家是世交,平常做事总是没有什么分寸。 今天别说是江耀,就算是江雷霆,也不可能让许长夏白受这口气。 俞政委又朝顾承荣看了眼。 然而顾承荣却只是看着他,没作声。 俞政委沉默半晌,才朝许长夏不情愿道:“你给湘南道个歉,这件事就算过去了!” 许长夏忍不住皱了皱眉。 “凭什么道歉?她做错了什么?”还没等她开口,江耀便冷冷开口道。 “如果不是她私下里让沈煜去弄大棚这个事情,要当这个现眼包,湘南和几位领导怎么可能会受伤?”俞政委反问道。 许长夏根本没有想过要把弄大棚这事儿宣扬出去。 她紧拧着眉头立刻反问道:“政委同志,我只问你一句:把菜种好这件事儿,对我许长夏来说,能有什么让我受益之处吗?我又不是部队里的,我只是一名高中生!” “你……”俞政委愣了下。 “而且你说了,我是私下里让沈煜指导员去做了这件事,证明我根本就没想宣扬邀功!”许长夏不等他开口,继续道。 昨天要不是沈煜刚好听到,许长夏就当只是给后勤部提个意见出个主意罢了。 刚好就这么巧,她甚至怀疑,是不是有心之人拿着这件事当成攻击她或者江耀的一个武器了! 树大招风这个道理,她还是懂的! 她说完,下意识看向了沈煜和俞湘南两人。 沈煜刚好在看着那边坍塌的大棚处,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而俞湘南,却是下意识回避开了许长夏的视线,目光闪烁了下。 许长夏就这么直勾勾地盯住了俞湘南。 “俞军医,你也觉得我该向你道歉,是吗?” 俞湘南沉默了几秒,迎着许长夏的视线回道:“没有,我认为你是为了部队着想,为了江耀同志着想,或许办法是错了,但你的出发点并没有什么不对。” “这件事,我就代替我父亲表个态,是我们小题大做,让许小姐受了无妄之灾,是我们不对。更何况,刚才是你舍己为人救了我,我还没和你道谢!” 俞湘南大大方方地这么一示弱,顾承荣才松了口气,朝俞政委道:“你看看,你活这么大年纪,连你小女儿的格局也比不上。” “你的能力是有的,就是脾气太犟!跟头驴似的!要不是夏夏冲进去救了湘南出来,你以为湘南还能好端端地站在你面前?” “把我反倒要和她道谢了?”俞政委扬起眉头不可置信地反问道。 他女儿受了伤,他反倒要跟这个始作俑者道谢? 简直倒反天罡! “道谢倒是不必。”江耀面无表情地开口道。 他也并不觉得俞政委能诚心诚意地向许长夏道谢。 “那你们还要我们怎样?”俞政委没好气地反问道。 “不如咱们打个赌。”江耀冷冷回道:“下一次我回到岛上,假如大棚里的青菜长得比外面的好,你们就必须当众给夏夏道个歉!” 江耀始终记得许长夏刚才那句话,她想要去证明的,想要去做的,仅仅只是用大棚技术让部队有新鲜蔬菜吃。 既然俞政委和俞湘南说她错了,那他就必须要给一个许长夏证明自己的机会! 如果他都不相信许长夏,还有谁会相信她? 即便是芝麻大的小事儿,只要许长夏开了口,他就会替她去办到! 江耀这话虽然不是冲着俞湘南直接说的,俞湘南却觉得比当众打她一个大嘴巴子还难受。 江耀这是要较真到底了。 俞湘南沉默了半晌,回道:“行,只要是为了部队好的事情,不管谁对谁错,到时候输了认个错就行。” 她不信,就一个大棚,能让这边种不起来的蔬菜起死回生! 许长夏天真就算了,江耀也跟着胡闹,到时候只怕江耀要后悔,堂堂一团团长就为了一句玩笑话,就要在一万多名将士面前丢人! 江耀没再多说什么,朝身后许长夏道:“走,我送你回宿舍收拾东西,待会儿你和爷爷先回杭城。” 顾承荣看着江耀和许长夏他们先离开了,半晌,走到俞政委面前,用恨铁不成钢的语气指着他道:“承认自己认知不足能力不足,并不是什么丢人的事儿!有认错态度才能进步!” 说罢,又朝一旁几名后勤兵道:“这件事儿有了结果之后,第一时间和我汇报!” “是!” 他必须得知道大棚这项技术是否真的有用,假如许长夏说得是对的,那么这项技术就值得推广! 许长夏和江耀一块儿离开时,看到沈煜还蹲在坍塌的大棚边上仔细查看着什么,她下意识朝那儿多看了几眼。 走到食堂附近时,又看到一个勤务兵正急匆匆地领着另外一个士兵往刚才出事儿的地方赶去。 看到许长夏和江耀他们已经回来了,两名勤务兵随即一路小跑到许长夏面前道:“许小姐,这个就是新来的弄大棚的那位勤务兵,听说大棚塌了他也很自责,正要过去替你解释呢!” “搭大棚的材料都是上面审批下来的,每一个零件都是经过了汇报审批,不可能出错的!”另一名勤务兵立刻解释道:“因为大棚以前出过事儿,所以每一个步骤我们都是一块儿检查再三确定没有问题了再进行下一步的!” “是啊!这是我们几个一块儿弄好的,按理说不会出错的!” 许长夏看着两人焦急地向他们解释着,方才她心里的疑问,已经有了解答。 所以,这事儿,不是冲着她来的,就是冲着江耀来的。 “那你们搭建大棚的时候,有谁去看过吗?”许长夏想了想,低声问道。 “有啊,有几位领导从边上经过,还特意停下看了看问为什么要搭棚子,还夸奖说咱们这个办法聪明呢。” “都有谁啊?”许长夏压低声音问道。 两人想了想,说出了几个人名。 许长夏听没有沈煜,这才松了口气。 刚才她确实怀疑过沈煜,毕竟江耀刚刚晋升,作为朋友也难免会眼红,加上昨天是沈煜下的命令,他完全可以借题发挥,把帽子扣到江耀身上说他犯了错误。 但她潜意识里又觉得,沈煜虽然看起来有点儿痞坏,但他绝不是这样的人。 果然是她多心了。 江耀始终默不作声听他们说着,半晌,才低声回道:“没多大事儿,放心,都是为了部队,不会给你们记过。” “感谢领导!”两名勤务兵这才松了口气。 许长夏和江耀一路无言。 回到了宿舍里,关上了门,许长夏才朝江耀撇了撇嘴角,小声道:“对不起,给你惹麻烦了。” 以后,她绝对不会再乱多嘴。 “不是你的错,为什么要道歉?”江耀反问道。 更何况,旁人不了解许长夏,他还不了解吗?许长夏就不是爱出风头的性子。 她好心好意,反而被误解被借题发挥,他看在眼里,只有心疼。 “在我面前,你永远都不用这么小心翼翼,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早就和你说过,除了作奸犯科的事情,你做了什么我都替你兜着!”他拧着眉头沉声道。 许长夏听他说着,愣住了:“我以为……” “你以为我只是嘴上随口一说是吗?”江耀反问道。 许长夏确实是没把他这句话放心上,上辈子她已经习惯了不管什么事情都自己一个人扛着。 两人对视了几秒,江耀眼底闪过了几分无奈。 她似乎还没有适应他妻子的这个身份。 他伸手搂过她的腰,正要说什么,门外,忽然传来几声敲门声。 许长夏打开门一开,外面站着的,是沈煜。 “有件事儿我要和你们说。”沈煜开门见山道。 许长夏回头看了眼江耀。 “你进来说。”江耀朝沈煜道。 沈煜进来,将门虚掩住了,朝江耀低声道:“早上我开会的时候,看到俞湘南在大棚那儿待了几分钟。” “我刚检查了下她早上站着的地方,那边的一根钢管少了点儿零件,用脚轻轻一踹就倒。但是当时也许只有我一个人看到了。” “她为什么这么做?”江耀忍不住拧紧了眉头。 “你不妨大胆地猜一猜。”沈煜撇了下嘴角,回道。 许长夏站在他们身旁默默地听着。 她看着窗外,不知在想什么。 江耀朝她看了眼,又收回了视线,朝沈煜低声道:“她那种性格,恐怕是为了在顾领导面前表现,为了领导她可以牺牲自己。” “但她不知道那么多钢管砸下来,可能会送命。” “是有这么个原因,但也不尽然。”沈煜笑了笑,回道。 许长夏听到了门外传来的动静。 她打开门,朝外看了眼,是俞湘南回到了隔壁宿舍。 她想了想,径直朝俞湘南快步走了过去。 俞湘南听到脚步声,抬头一看,是许长夏。 两人对视了眼,许长夏朝她弯着嘴角笑了下。 下一秒,一把抓住俞湘南的头发,将她从坐着的椅子上拖了起来,正反两巴掌狠狠抽向俞湘南的脸! 第143章 温声软语 “你干什么!!!”俞湘南被打得懵了下,随即尖叫起来。 然而她的脚受了伤,被许长夏打了也丝毫没有反抗的余地,只能用手狼狈地护住自己的头。 “你去给几位领导道歉!”许长夏直接扯着她的一把头发,将她往对面领导住的房间拖去。 许长夏的力气大得惊人,俞湘南只觉得自己的头皮都要被掀开了,痛得不住地哀嚎:“你放开我!” “你尽管叫,最好叫到人尽皆知!”许长夏反手又是狠狠一巴掌朝她的嘴抽了过去。 “否则你就给我闭上嘴!保持安静!” 俞湘南被这一巴掌甩得随即安静了下来。 她看向四周,几步远处,沈煜推着江耀的轮椅从房间里走了出去,两人只是漠然地看着被拖倒在地狼狈的她。 而对面回来上药的几名领导也听到了动静,有人已经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俞湘南此刻是孤立无援,眼泪汪汪地坐在地上,强忍着痛护着自己的头。 “许小姐,我和你无冤无仇,我真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半晌,她抽泣着朝许长夏低声商量道:“你先松开好不好?” “所以,既然我和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借大棚这件事来针对我?”许长夏面无表情地反问道。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诬陷也得拿出证据来啊!”俞湘南见顾承荣也出来了,随即委屈地回道。 俞湘南早上对大棚动了手脚,一来,她是想看看,出了事儿之后,江耀对许长夏到底是什么态度。 二来,她是想让江耀知道,许长夏仗着自己长得漂亮到处行便利,这种自作聪明的花瓶,只会给男人带来麻烦! 但是江耀对许长夏的袒护程度,有点儿超过了她的预想。 狼狈间,两人对视了眼,江耀就在几步开外的地方,却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她被许长夏薅着头发,并没有任何出声阻止的意思。 也不知是觉得许长夏这种泼妇行为太丢人,不想插手,还是什么原因。 而江耀出来,只是为了防止有人劝架时伤害到许长夏。 今天无论许长夏怎么动手,他都会无底线地为她兜底。 直到许长夏能把心里这口恶气出掉。 好端端的一个建议,却被俞湘南搞成这样。 她不让许长夏好过,他自然也不会让俞湘南好过。 “夏夏啊!有什么事儿你好好说!”顾承荣和几位领导朝他们这儿走了过来,急道:“别动手!” 既然几位领导自己过来了,顾承荣发了话,许长夏便给他一个面子,松开了俞湘南。 打也打过了,这口恶气也出了几分。 考虑到俞湘南的父亲是一名政委,是接下去几个月江耀的顶头上司,所以许长夏给她留点儿面子,也给俞政委和江耀之间留条退路。 但是这件事,俞湘南必须亲口在顾承荣面前说清楚!主动承认自己的错误!和受到伤害的所有人道歉! 因为一己私利而伤害到这么多人,甚至丝毫不考虑大棚坍塌会威胁到顾承荣几人的生命安全。 许长夏在她身上,看到的是自以为高高在上藐视他人生命的自诩上流社会阶层的傲慢。 俞湘南这人,自私极端到了甚至可以说是可怕的地步! 既然她惹到了自己,那许长夏就让她看看,让她一次就长足记性,让她明白什么叫做踢到了铁板! “到底怎么了?”顾承荣快步走到他们面前问道。 “您自己问她。”许长夏沉声回道。 “我也不知道啊,你上来一句话没说就打了我几个巴掌,我怎么知道是什么原因呢?”俞湘南哭得梨花带雨。 顾承荣沉默了几秒,道:“我刚听到你们提到了大棚。” 俞湘南被一旁的人搀扶起来,想了想,哽咽着道:“或许是因为许小姐觉得自己救了我,我却没有感谢她,我父亲还因此迁怒于她,所以怀恨在心吧。” “将心比心,如果我是许小姐,我也会觉得难受,所以她把这气撒到我的头上来,我并不怪她。” 俞湘南恐怕是吃准了自己做小动作的时候,没有人看见,没有证据。 许长夏听她一句句说着,忍不住无声冷笑起来。 “早知道你是这么不要脸的一个女人,刚才大棚坍塌的时候我就不该救你,让你自食恶果!”她毫不掩饰自己对俞湘南的厌恶之情,讽刺道。 也怪她自己,爱多管闲事。 “什么叫自食恶果?”顾承荣准确地捕捉到了许长夏话语里的关键点,诧异地反问道:“你意思是大棚会坍塌,是湘南动的手脚?” “可湘南刚才一直和我们在一块儿,这一点我们几个都能给她证明!夏夏,你是不是弄错了呢?” 就在这时,一旁始终没作声的沈煜拧着眉头开口道:“其实……” 许长夏却没给沈煜说下去的机会,她看着俞湘南,朝她冷冷道:“俞军医,是你自己说出实情,还是要我来替你证明?” 沈煜原本跟这件事就没有任何关系,许长夏不想再把他牵扯进来。 而且,正因为沈煜是江耀的朋友,所以他不该对她的事情一再插手。 刚才大棚坍塌的第一时间,沈煜就把责任都揽到了他一个人的头上,这是不对的。 沈煜错愕地看向许长夏,她应该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俞湘南撒谎,只有他这个人证。 就在他忍不住要开口说话时,一旁,江耀用脚轻轻踢了他一下。 两人对视了眼,沈煜才意识到,自己似乎有点儿,越界了。 他愣了几秒,一时没做声。 江耀是觉得,许长夏这么有底气,而且摆明了不需要沈煜的帮忙,那就让她自己先尝试着解决这件事儿。 否则,旁人又要说他护短。 “实情就是,你不能因为自己受了气,而反咬我一口啊!”一旁,俞湘南皱起眉头委屈地回道:“我也是受害者,我也差点儿被埋在大棚里面!” 她顿了顿,继续软下语气道:“那就算是我错了,对不起许小姐,刚才我应该第一时间站出来维护你,这样你的气能消了吗?” “夏夏,算了吧。”顾承荣沉默了几秒,低声开口道:“既然湘南不追究,你也不要再觉得谁委屈了你。” 这场闹剧,应该到此为止了。 几位领导身份的人,因为这样一件事儿而闹得无休无止,实在不应该。 “江耀,你带她回房吧,收拾下东西,早点儿离岛。”顾承荣的语气已然带了几分严厉。 江耀却是看着许长夏,在原地没动,并没有带她回房的意思。 而许长夏则是面无表情看着俞湘南在那儿演戏。 俞湘南的段位实在是高。 她的情商和智商都很高,不然也不会以军医大学优秀学生代表的身份毕业,不然,也不会把顾承荣哄得这样团团转。 她此刻将自己放在一个善解人意的受害者的位置,即便受了委屈,还像个贴心大姐姐一般的角色给她让步,对她温声软语地耐心劝解,以博取在场所有人的同情。 优秀,识大体,又有容人之量,试问在场有哪个男人不吃这一套呢? 假如许长夏没有证据,也许就只能这么活生生地咽下这口气。 但许长夏既然敢动手,就有她的理由。 她刚才,并不是冲动之下激情动手,而是经过了深思熟虑。 她扭头看向顾承荣,冷静地开口问道:“领导,请问,假如扰乱公共治安罪罪名成立的话,一般会怎么判?” 顾承荣微微皱了下眉头,却还是如实回道:“少则十日拘留,多则,三年以下有期徒刑,看情节而定。” “军人犯错,也是同等处罚,对不对?”许长夏继续问道。 顾承荣沉默了会儿。 他有些看不懂许长夏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半晌,点点头回道:“自然。” 许长夏想了想,朝在场几人道:“你们再耐心等我十分钟,我稍后就来。” 说着,转身就往前面菜地的方向跑了过去。 江耀没法跟上去,朝沈煜轻声道:“你帮我看着她一点儿!” 沈煜追过去的时候,看到许长夏正在和后勤部队长往大棚坍塌的地方走去。 许长夏让后勤部队长取了一截钢管的几个零件下来,拿在手里仔细看了看。 “需要我帮忙吗?”沈煜朝她问了声。 “不用!”许长夏硬气地回了句。 说完,她就爬上了田垄,一路往宿舍的方向小跑而去。 她微微喘着气跑回到俞湘南面前时,俞湘南看着她的眼神里,甚至带着几分同情。 其实俞湘南也并没有想把许长夏怎么样,她就是想看看,江耀对她是什么态度。 而到目前为止,江耀甚至没有出口帮忙维护许长夏一句,哪怕只言片语。 嫁给一个自己配不上的男人,对一个女人来说,是很辛苦的,她能够理解此刻许长夏是什么心情。 怪就怪许长夏自己不自量力,没有那个能力和底气,还敢来对她动手。 刚才那几个巴掌,看在许长夏这么可怜,这么辛苦的份上,俞湘南就不和她计较了。 “许小姐,咱们不闹了,好不好?”她朝许长夏轻声道:“我愿意既往不咎,不要再浪费大家的时间了。” 她话音未落,许长夏忽然一把抓起了她的双手手腕,看向了她的掌心。 俞湘南这么掌心朝上一张开,大家便看到了她手心里的伤。 一道道的,像是被什么东西勒出来的或者鲜红或者发紫的淤痕。 “这……湘南,你怎么手伤得这么重?”顾承荣紧拧着眉问道。 俞湘南没想到许长夏会忽然抓她的手,根本没有防备。 伤口这么被暴露在大家面前,她下意识心虚地立刻往回用力缩了下,攥紧了自己的掌心。 然而许长夏的手劲堪比一个正常男性,死死扣住她的手腕,没让她收回。 “俞军医,你能不能告诉大家,你手上的伤是哪儿来的呢?”许长夏盯住了她的眼睛,问道。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伤到的,我自己也没留意。”俞湘南硬着头皮回道。 许长夏笑了笑,反问道:“是吗?伤得这么重,自己没有留意?” 一旁江耀看着这伤口,也是忍不住无声地冷笑起来,刚才沈煜说的时候,他其实也是在想,俞湘南的手心里一定有伤。 只见许长夏从口袋里掏出了刚才勤务兵队长帮她拆下的那几个零件,直接对着俞湘南手上的伤口比划了下。 几乎是每一道伤,都能对得上那些零件的凹凸之处。 “请问,对此你要怎么解释?”许长夏又朝她心平气和地问道。 俞湘南错愕地看着许长夏,此刻她的脑子里,几乎是一片空白。 许长夏这么赤裸裸的证据往这儿一摆,俞湘南根本想不到任何辩驳的话。 “勤务兵那儿并没有说你早上去帮他们搭建过大棚,你的手又是怎么回事儿呢?”许长夏不依不饶地继续追问道。 刚才在地里把俞湘南救出来的时候,许长夏就发现了俞湘南两只手手心里都有伤,当时她只是留意到有伤,并没有去深想是什么原因。 沈煜说,俞湘南应该是提前拆掉了大棚的一处零件,才会导致大棚坍塌,许长夏脑子里立刻就闪过了俞湘南手上的那些伤。 还有搭建大棚的勤务兵说的那些话。 他们几个大男人的手劲,自然是不用说的,搭好的大棚零件,哪儿是那么容易就能拆下来的? 俞湘南自然是要铆足了劲才能弄得开。 “我……”俞湘南支吾了下,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一旁,顾承荣忽然上前,接过许长夏手里的那几样零件。 “顾爷爷……”俞湘南下意识将自己的手往后藏去,因为事情即将败露,她慌得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 “把手伸出来!”顾承荣沉声道。 俞湘南吓得一个哆嗦,控制不住地发着抖,将自己的手又伸了出来。 顾承荣立刻一个个亲自对比过俞湘南手上的伤。 半晌,他抬眸看向了俞湘南,眼底里满是不可置信。 第144章 只要她想要 顾承荣怎么都想不到,俞湘南竟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他一向都知道俞湘南娇气而又心高气傲,但正是因为如此,所以她从来都懒得和人去争抢,因为只要从小到大只要她想要的,就没有得不到的。 “湘南,你是为什么啊!”顾承荣心里不解,但更多的却是失望! 俞湘南的人生从她出生那一刻起,就一帆风顺,他想不通,她何苦要为了一个大棚的事情而弄成这样! “我……”铁证摆在眼前,俞湘南根本没有任何再辩解的余地。 她下意识瞥了眼许长夏。 她怎么能直接说出来,她是因为嫉妒这个在乡镇上长大的一无所有的女孩子! 俞湘南是天之骄女,以往如果身边出现像许长夏这样普通出身的漂亮小姑娘,她从来都不会放在眼里,因为她俞湘南就是男人们趋之若鹜的对象,只要有她在的场合,她就一定是焦点。 而这个浑身上下可能都掏不出两百块的一个穷苦人家的小姑娘,却因为自己的长辈误打误撞救过江雷霆,就被挑中成为了有钱又有势的江家的孙媳,跃上枝头当凤凰! 偏偏她不仅命好,还长得特别漂亮,就连之前没见过她的那些勤务兵也全都围着她团团转! 尤其是,她以为那个桀骜不驯对女人丝毫没有兴趣的江耀,绝对不会遵从父母媒妁之言的那个男人,竟然真的和许长夏领了证! 她身边也不乏江耀这样的男人,比他更优秀的,自然也有。 但是这些年偶尔几次接触下来,她觉得江耀和她很像,因此不由自主就对他产生了好感。 她是接受开放的西式教育理念长大的,因此对于很多伦常思想她都不屑一顾,所以江耀是否和许长夏已经领了证,并不是最重要的,而是江耀对许长夏的态度。 她想不通,为什么江耀也变得和其他男人一样庸俗,就因为许长夏长得漂亮,就接受了这段婚姻! 偏偏她自己心里又清楚,她确实长得不如许长夏这么出众。 种种原因加在一起,她怎么能不嫉妒许长夏? “你说话!”顾承荣严肃地朝她再次开口道:“你到底是因为什么?” “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为了好玩儿。”她沉默了几秒,朝顾承荣小声道。 顾承荣一直都默认她是自己未来的孙媳,在这么多人面前,俞湘南不能丢了他的面子。 “好玩儿?!”顾承荣神色愈发严肃。 俞湘南性格确实调皮,大院里面和她同龄的男孩儿居多,但哪怕在男孩堆里她也是领导者的角色。 但这件事,可就不单单只是好不好玩儿的问题了! “对不起……”俞湘南撇着嘴角低着头抽泣起来:“我就是想和您开个小玩笑,谁知道我就拿下来了两个零件,竟然会造成这么严重的后果!” “当时那根钢管砸到我身上把我砸伤了,我才知道这大棚不是我以为的像玩具那样轻巧!” 俞湘南辩解间,得知俞湘南被打的俞政委和江雷霆几人也陆续赶了过来。 谁都没想到,大棚坍塌的原因竟然是被俞湘南动了手脚!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俞政委错愕地走到俞湘南面前。 俞湘南知道,既然已经做下了这个事情,已经被许长夏当众拆穿,她已经撒了第一个谎,就得用无数个谎言去圆。 她硬着头皮看向俞政委,哭着道:“所以我当时就后悔了,我就让勤务兵先扶顾爷爷和几位领导出去了呀!” 话音刚落下,俞政委一个大嘴巴子就甩向她的脸! “你做错了事情还有理了是不是?!”俞政委朝她怒喝道:“他们因为你已经受了伤!你还撒谎!还把错赖到别人头上!!!” 俞政委是真没有想到,他的女儿竟然会做出这种事情来! 从小到大他就没有动过俞湘南一根手指头,甚至没有语气严厉地责骂过她,俞湘南就是在蜜罐子里长大的,这一巴掌,是他第一次对俞湘南动手。 俞湘南也被他打蒙了,捂着自己的脸,怔怔地看着俞政委。 “就因为觉得好玩儿,你把几个勤务兵辛苦搭了几个小时的大棚随随便便就这么拆了?!你这叫不懂得尊重别人的劳动成果!尤其你这种游戏而又不知悔改的态度,更是可恶可恨!”俞政委指着她继续狠狠骂道。 最重要的是,几位领导都因为俞湘南受了伤,顾承荣再宠她,也不可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纵容维护她!这事儿可大可小,毁了俞湘南的前途都有可能! 而俞湘南却根本没有意识到这件事的严重性! 他这一巴掌,是要把俞湘南打醒! “爸……”俞湘南不可置信地看着俞政委,嘴唇子都在哆嗦。 他说她可恶可恨?! “俞政委,你这话对孩子说得有些重了。”一旁,顾承荣开口道。 “可我说的不是实话?”俞政委想都不想地回道:“做错了事情,就该罚!也怪我自己没有教育好自己的孩子,都已经这样了她还没意识到自己的错误!” 说罢,他回头继续朝俞湘南恶狠狠道:“你立刻给几位领导道歉!待会儿去前面给那几个勤务兵也道歉!” 许长夏在旁一言不发地看着这对父女。 俞政委这个人性格耿直一根筋,刚才在大棚前吵起来的时候她就看出来了,但他也不是没脑子的。 他这是苦肉计。 在顾承荣面前打了俞湘南,顾承荣自然心里就心疼了,心疼了,对俞湘南的处罚,自然也就会轻一些。 可许长夏想要的,并不是这种轻飘飘的嘴皮上的惩罚。 而且,俞湘南说谎了,她刚才说的每一句话,都在撒谎。 “她最该道歉的人,难道不是我的太太?”就在她忍不住要开口说话时,身后,江耀忽然冷冰冰开口道。 第145章 宝贝疙瘩 江耀看着他们演了这么一大堆,实在有点儿累了。 俞湘南是今天所有事情的罪魁祸首。 无论她是因为什么,而去动了大棚,他不在意也并不想深究原因,因为俞湘南这个人与他无关。 俞政委也好,顾承荣也好,他们是旧识是世交,他们关系有多好,与他也无关。 可他们说了半天,也没有说到点子上,这让他心里十分不爽。 他慢慢摇着轮椅到许长夏身旁,看向顾承荣几人,道: “首先,我的太太因为救她,差点儿崴了脚,她一米六出头九十斤都没有,二话不说背起俞湘南同志这至少一百一二十斤体重的大高个!对此救命之恩,并没有一个人对我太太表示过真挚的感谢。” “其次,因为她的一句好玩儿,就抹消了我太太和整个勤务部的努力成果,你们不觉得可笑?这可是在华夏国!俞湘南同志比他们高贵在了哪儿呢?” “再者,你们刚才所有人对我太太的批评和抨击,都是因为她!有人在意过我太太受到的委屈吗?” “甚至于,她因为委屈而去打了俞湘南同志这个行为,你们也并不在意!还是说,你们觉得她只是一个十八岁的小姑娘,就是好欺负!” 江耀说话的声音,十分冷静。 然而他说出口的每一个字,都令在场的人哑口无言,鸦雀无声。 许长夏默不作声扭头看向身旁的江耀。 江耀没看她,却抓住了她一只小手,在自己手中轻轻揉捏着。 今天这事儿,江耀一定要为她讨个公道回来。 他们不给出个让他满意的结果,他决不罢休! “老顾啊,我一直认为,你做事是最公正的。”一片静默间,江雷霆长叹了口气,看向顾承荣。 他自己的孙子自己了解,江耀今天是真的动了怒了。 论到建国功勋,江雷霆和顾承荣不相上下,江雷霆比他年长几岁,早了一点儿退伍,国家需要的时候,他还得开会到处奔波,就差了这么一点儿而已。 江雷霆也不会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孙子和孙媳受委屈。 尤其,许长夏现在可是江耀的宝贝疙瘩。 “老江,你别急。”顾承荣沉默了几秒,拧着眉头低声回道。 顾承荣原本是想着,许长夏这口气也出了,俞政委也动手打了俞湘南,江耀和许长夏心里应该已经好受了些。 他倒不是要包庇俞湘南,待会儿他还会给俞湘南相应的惩罚,只是他确实因为从小看着俞湘南长大,她被打成训成这样,他也有些于心不忍。 “湘南,你先给夏夏来道个歉!”他扭头看向俞湘南,朝她招了招手,道。 “还有俞政委,你也过来,刚才说错过的那些话,你也来给夏夏道个歉!小女娃娃也是有自尊心的,别把孩子不当人看!” “我给她道歉???”俞政委错愕地反问道。 哪儿有长辈给晚辈道歉的!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对!你过来!”顾承荣沉声喝道。 许长夏忍不住皱眉。 正要说什么,江耀却轻轻捏了下她的手。 江耀知道许长夏要的不是道歉,但俞政委刚才给许长夏受了那样的委屈,或许顾承荣逼着他来道歉这个行为,会许长夏心里会爽一点儿。 哪怕只能让她心里舒服一点儿,那也是舒服。 俞湘南知道,自己不给许长夏道歉,今天这事儿是过不去的。 毕竟许长夏现在是江耀的妻子,许长夏被欺负,江耀的面子上也不好看,他怎么说现在也是个团长。 她给自己做了会儿心理建设,勉强逼着自己走到许长夏面前,朝许长夏笑了笑,道:“对不起,我为了自己的一己私欲犯了错,害你被连累,让你被我父亲羞辱,我为他,还有自己犯的错,和你说声对不起。” 许长夏知道,俞湘南喜欢江耀。 昨晚她就看出了些端倪。 喜欢一个人并没有错,她错的是,不该在知道对方已婚的情况下,还不知廉耻地做出破坏对方感情的行为。 如果她没猜错的话,俞湘南对大棚动手脚,无非是想让她当众出糗,想让江耀因此而厌恶她。 许长夏又看向不情不愿地站在俞湘南身后的俞政委,俞政委没看她,只是皱着眉头道:“刚才确实是我不该那么说你,我作为长辈,有些话说得不太合适,你别放在心上!” 许长夏默不作声地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这父女两人。 哪怕是道歉,他们父女两人的态度也如出一辙,一样的高傲,一样的瞧不起人,一样的令人不适。 难怪是一个家里出来的,虎父无犬子。 她沉默了几秒,朝他们微微笑了下,回道:“我不接受你们的道歉。” 江耀就知道许长夏不会令他失望,随即朝一旁顾承荣道:“听到了吗?她不接受。” 许长夏和江耀这一唱一和的样子,让俞政委忽然觉得自己有一种被耍了的感觉! 还没来得及发作,一旁顾承荣斟酌了下,随即朝许长夏问道:“夏夏,那你想怎么解决这件事儿呢?” 许长夏不卑不亢地回道:“顾爷爷,刚才我问您,扰乱公共治安罪罪名成立的话,一般会怎么判?您记得是怎么回答我的吗?” 顾承荣目光复杂地看着她,没作声了。 顾承荣不说话,俞湘南却有些慌了。 他们该不会是真的想拘留她让她坐牢吧?!有江雷霆在这儿给许长夏撑腰,恐怕顾承荣也没有办法了! “许小姐……”俞湘南结巴着看向许长夏。 许长夏似笑非笑看着俞湘南慌乱的样子,她这辈子,应该都没有这么坐立不安过吧? “许小姐,你这……我们两家认识了这么久,家父跟江老那可是在战场上过命的交情啊!没有必要闹成这样吧?”俞政委的嘴也不硬了,立刻朝许长夏急道。 说罢,又看向江雷霆和江耀两人:“江老!江耀!湘南她实在是没有常识什么也不懂!她也没想到大棚倒了可能会出人命,她真不是故意的!你们就给她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好不好?” “我们家,夏夏说了算。”江雷霆无奈地回道:“你求我们也没用。” 第146章 不舍 在场众人,此刻都被震惊到面面相觑。 江雷霆这一句“我们家夏夏说了算”,直接将许长夏在江家的地位拔高了。 一个连大学都没考上的农村小姑娘,能让江雷霆这样高看,一定有她的过人之处。 加上刚才许长夏自证的一系列行为,大家都隐约能感觉到,这小姑娘,确实不太一般。 之前对于许长夏嫁进江家还有些不屑态度的,此刻心里多少都有了些改观。 江雷霆和江耀两人不肯松口,俞政委没了办法,只能用求救的眼神看向顾承荣:“顾叔……” 俞湘南可是顾承荣看着长大的啊! 他们俞家为了培养这个优秀的小女儿,没少费劲,他们是照着给顾家培养未来孙媳的标准,去严格要求俞湘南的,俞湘南一步步走到今天也并不容易,眼看着前途光明璀璨,总不能因为做错了一件事,就毁了她后面的大好人生吧! 顾承荣看了看哭得楚楚可怜的俞湘南,沉默半晌,又看向了许长夏。 “夏夏,你想怎么处理这件事儿?顾爷爷想听一下你自己的意见。”他低声道。 许长夏却看向了顾承荣身后那几位受伤的领导:“我想知道,被大棚砸伤的几位领导,此刻心里是怎么想的。” “就因为俞军医一句觉得好玩儿,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你们会心里毫无芥蒂吗?” “更何况,假如俞军医只是个几岁十几岁的小姑娘,没有人会觉得她是故意,小惩大戒,也就过去了,可她已经二十五岁了,就算没有常识,钢管砸在身上有多痛,她会不知道吗?她可是一名医生!” “如果俞军医连这一点儿基本的常识判断都没有的话,那么我认为,她根本就不适合做一名医生!” 有一名伤得最重的领导,头都被砸破出血了,此刻头上包扎着绷带。 无非就是因为俞湘南家世好,可能会成为顾家的未来孙媳,所以即便心里有再多不满,他们也不敢得罪。 但是此刻江雷霆已经摆明了态度,他们也不怕什么了。 “湘南这次确实是有些过分了,还好大棚晚了几分钟才倒下来,否则我们今天全都要被埋在里面!”有一个实在忍不住了,开口道。 “是啊,我们年纪也都大了,就算没什么大事儿肯定也是重伤!如果连这一点儿医德这一点儿责任心都没有的话,她怎么能承担得起现在她这个职位的重任?” 俞湘南听他们一句句说着,心里更是发慌。 许长夏这是故意夸大事实,煽动大家情绪,想怂恿大家一块儿处分她了! 许长夏见她手足无措的样子,上前一步问道:“俞军医,你自己认同我们大家的观点吗?” “我……”俞湘南支吾着,说不出话来。 如果她认同,那她就可能会被拘留,可即便她不认同,今天在场这些人恐怕也不会就这么轻易放过她! 许长夏见俞湘南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扭头又朝顾承荣轻声问道:“顾爷爷您觉得呢?” 顾承荣神色讳莫如深地看着许长夏。 如果他今天只是把俞湘南这件事轻飘飘地带过去,恐怕是要引发众怒了。 如果上面重新调查,他不惩罚俞湘南,后面自然还会有更重的惩罚等着她。 “做错了事情,自然是要承担后果。”他沉默良久,低声回道。 顾承荣此话一出,俞湘南就知道完蛋了! 她心里“咯噔”了下,随即瘸着脚走到许长夏和江耀面前,苦苦央求道:“我是真的知道错了!如果我知道大棚砸下来会有这么严重的后果,肯定是不敢的呀!还请你高抬贵手,我保证以后肯定不会再犯类似的错误!哪怕是全军通报批评处分行不行?” 此刻无论什么后果俞湘南都能承受,哪怕丢了她最看重的面子也不要紧,唯独被拘留坐牢不行! 别说她是军医,即便是个普通人被刑拘,那后果也是相当严重了! “那就通报批评我吧!”俞政委一听,比俞湘南更急。 “我愿意为我自己刚才的错误态度承担责任,都是我不好,是我不分青红皂白乱说话!哪怕给我更重的军纪处分我也认!湘南不能被拘留呀!” 江耀扭头看向身旁的许长夏。 此刻她只是面色淡淡地看着俞湘南和俞政委两人,看不出什么情绪来。 通报处分肯定是跑不掉的,他们两人谁也跑不掉。 但是,许长夏心里但凡还有一点儿不舒服,这件事到这儿,还不算完。 “只是通报处分吗?”他沉默了会儿,看向一旁的顾承荣。 随后,又看向那几位受伤的领导,问道:“诸位觉得这件事儿这么处理,公平吗?” 众人沉默着看着俞湘南和俞政委两人,都没作声。 很显然,只是如此,大家心里也还是不舒服。 顾承荣还在斟酌。 看江耀和许长夏这态度,通报还远远不够。 众人沉默间,许长夏想了想,开口道:“国家现在正值用人之际,咱们也不能浪费人才,坐牢是有些严重了,顾爷爷和各位领导觉得呢?” “是,你说得对。”顾承荣闻言,稍稍松了口气。 他又斟酌了几秒,沉声道:“俞湘南同志因为一些私人行为,而导致多人受伤,这事儿,我回北城之后会亲自上报。” “但念在大家伤势都不算重,她又是初犯,所以暂且做警告处分,同时,职称降一个等级,倘若再有类似违规的行为,转为文职,从此以后不得随军参与作战任务!” 如果不能随军作战,军医这个职业生涯就等同于结束了,俞湘南就没有任何再升职的机会。 对于军医来说,这已经是最重的惩罚,更甚者,就是开除军籍党籍。 而且,降职之后,俞湘南就不能随心所欲跟随部队行动,只能听从上级领导在各部队之间四处调动,做基层工作。 顾承荣给出的这个结果,许长夏很满意。 她也不希望俞湘南继续待在江耀身边。 顾承荣见许长夏没有再说话,应该是对于他做出的处分结果没有什么意见了。 他知道,或许他下的处分是重了点儿,但像俞湘南这种性子,确实也该让她在基层好好磨炼。 或许这个处分对于俞湘南来说,倒是好事! 他看向了俞政委,见俞政委还想说什么的样子,随即沉声道:“至于俞政委,在军中夹带私人感情包庇自己女儿的这种行为,我们从来都不提倡,也不能纵容这种不正之风!” “但现在正是用人之际,我不会除去你政委这个职务,但从今天起,军中事务你将不再拥有话语权,有任何事情必须请示旅长并且上报!” 原本俞政委和李旅长在这儿作为两名最高级别的领导,他们的职位和权力是相辅相成的,同等重要,这样一来,或许俞政委在军中说话都没有江耀这个团长管用了! 然而这处分虽然严重,却已经比之前拘留俞湘南把她送到军事监狱好得多了! 俞政委虽然觉得对于俞湘南的处分过重,但同时也是暗暗捏了把汗。 “希望你们两人,经过这次之后能够改过自新!”顾承荣看着两人,眼底里满是失望。 他能保他们父女一次,不代表下一次还会保他们。 “你们好自为之吧!” 顾承荣说完,不想再多看他们一眼,扭头看向了一旁江雷霆他们几人。 “老江,给出这样的处分,你们觉得如何?” 江雷霆看向了许长夏和江耀。 江耀朝许长夏看了眼,见许长夏没吭声,他就明白了,只要许长夏满意,他就满意。 江雷霆随即朝顾承荣点了点头,道:“那就这么安排吧!” 两个孩子都足够懂事,他们做什么想什么都是极有分寸的,只要许长夏和江耀能消了这口气,江雷霆便没什么说的了。 “大家都散了吧,该做什么做什么去。”顾承荣朝身旁众人道。 “老江!”见江雷霆也要走,顾承荣随即叫住了他。 “怎么?”江雷霆停在了原地等他。 “我也得给夏夏道个歉。”顾承荣走到了江雷霆身旁,朝江雷霆小声道。 顾承荣原本觉得,许长夏不过就是个恃宠而骄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女孩儿,但是刚才她去地里把大棚零件拿过来的那一刻,顾承荣忽然发现,她看似莽撞小孩子心气,实则,心里有大主意,头脑十分清醒。 甚至于,她每一句说出口的话,都是经过深思熟虑。 而且,她胆子大到竟敢提前套他的话! 顾承荣见过聪明的,但是年纪这么小头脑如此清楚,且心中有大是非观的,真的很少见! “你这小孙媳啊,实在不简单。”他和江雷霆一块儿走着,一边压低声音道:“我真羡慕你呢!能找到这么好的孙媳!” 江雷霆随即乐呵呵笑了起来。 顾承荣看着他,继续酸溜溜道:“要是我能早点儿认识夏夏这么好的小姑娘,早就介绍给我家景恒了!我家景恒也很不错的,夏夏肯定能看得中,哪儿还有你的机会?” “怎么着?你现在就是没机会了!”江雷霆得意地回道。 还好江耀这小子忽然脑子通了,连夜和许长夏去偷偷领了证,否则还真要被顾承荣给盯上! 顾承荣这人,那可是说要就要的土匪性子! 这么一说,他还真得防着顾承荣呢! “你看你,我就开个玩笑!”顾承荣见江雷霆看着自己的眼神带着防备,随即解释道:“两个孩子都已经结婚了,假还是我自己批的,我能做出那种不知廉耻的事情来?” “那可不一定!”江雷霆没好气地嘀咕了句。 当初他和他的爱人巧珍结婚前,顾承荣可是有过横刀夺爱的想法的。 只可惜巧珍眼里就只有他江雷霆,两人情比金坚,顾承荣才没能成功。 顾承荣笑着也懒得和他说什么了,道:“人越老啊,就越是会想起以前的事儿,就越是小气!” “我跟你说啊,你可别觉得我提拔重用江耀是为了巧珍,江耀不是巧珍的亲孙子,我也看重他!” 江雷霆点了点头,认真回道:“你最好是这样,别因为嫉妒我而对阿耀夹带了私人感情。” 房间里,许长夏和江耀两人正收拾着东西。 来之前,这些东西许长夏也不过就收拾了半个小时,要走了,许长夏却收得格外慢。 江耀看着她,伸手将她轻轻拉到了身前,道:“待会儿,我和你一块儿坐轮船出去。” 虽然坐船出去也只有一个半小时,但至少两人能多相处一会儿。 “不用,你的任务更重要。”许长夏摇了摇头,轻声回道。 “生我的气了?”江耀顿了顿,小心翼翼地问道。 许长夏知道,江耀对俞湘南已经很有分寸感了,这不是他的错。 但依旧还是有些生气,更多的,是心里莫名有一点儿酸溜溜的醋意。 “你今天药还没换,我给你换。”她沉默了几秒,道。 正要推开他,江耀却更加用力地攥紧了她的小手,没让她起身:“待会儿我自己换。” 正因为知道和许长夏在一起的时间太过短暂,江耀才更舍不得。 “我和你一起坐船离岛,有些事儿我还要跟老爷子交待。” 许长夏只觉得江耀有些怪怪的。 虽然以前分开时,他也会有些舍不得,但今天格外明显。 “怎么了?”许长夏顿了顿,低声问道。 江耀当然不能告诉她,是因为他不想让许长夏随军上岛,后面两人能在一起的时间,屈指可数。 尤其,他发现了一件事儿。 沈煜,对许长夏,有些不太一样。 他虽然看出来了些端倪,但绝不会说出来。 沈煜上岛已经是板上钉钉的既定事实,上面早就下了命令,如此,他更不可能让许长夏随军上岛。 或许沈煜不会也不可能对许长夏有逾矩的行为,他们做了这么多年的挚友,江耀对他还是有几分了解的。 但……江耀不想,也绝不会拿这个去赌。 第147章 他的牵挂 “没什么。”江耀沉默了会儿,微微笑了笑回道。 许长夏总感觉,这两天江耀有什么心事。 但是既然他现在不愿意说,那她就不多问,等他想说的时候,自然会告诉她。 反正,等到他这次任务结束,最多三四天之后,他们就能在杭城见面。 到时候,再多的话都有机会说。 “对了。”许长夏想了想,道:“我忽然想起一件事来。” “什么事儿?” “之前小舅舅问你是否得罪过香江姓霍的,你还记得吗?”当时陈砚川提及这个的时候,许长夏一时没反应过来,但这两天空闲的时候,越想越不对劲。 “这个人说起来,和咱们算不上是有仇怨,但他,和蒋以禾是一条船上的。” 许长夏这么一点,江耀忽然反应过来:蒋以禾在香江那个相好的,就姓霍! 他忍不住皱紧了眉头,和许长夏对视了几眼,道:“你意思是,蒋以禾对咱们怀恨在心,所以让霍志强去动了什么手脚?” “不是没有这个可能吧?”许长夏认真地反问道。 “蒋以禾是什么性格,你我都清楚,她拿走的可是五十万!你爸让她月底前把这五十万还回来,她的钱又都在霍志强手上拿不回来,狗急了还跳墙呢!你一死,你爸不就没有心思去追回那笔钱了吗?” 江耀沉思良久,没有作声。 半晌,低声回道:“我这次出差,就是为了y国地雷那件事儿,去上国际法庭。但我不确定霍志强是不是那边霍家的人,或许只是碰巧同姓。” “那你不如托小舅舅再去仔细查查!”许长夏随即回道。 然而话音刚落下,许长夏就知道自己说错话了,陈砚川这个时候不该知道江耀已经出了院,江耀还不能暴露在人前。 即便陈砚川可能早就已经猜出江耀压根没事儿。但大家心里都清楚,这个秘密绝不能泄露出去。 “那等我回去,我去找小舅舅一趟。”她斟酌了下,又改口道:“有了消息之后,我再让爷爷联系你。” “行。”江耀点了点头。 以陈砚川的人脉,想调查清楚一件事,恐怕比他们官方查出来的速度要快得多。 国际法庭开庭在即,这事儿查得越快越清楚越好。 “你这两天心事重重的,该不是为了这件事儿吧?”许长夏想了想,轻声问他道:“那批地雷还没查清楚吗?” 江耀和她对视了眼,道:“型号倒是对上了,但想要把证据带出y国,有些难度。” 实际上,证据在昨天已经被他们带出了y国,虽然过程有些艰难,但他们做到了。 “那怎么办呢?”许长夏有些着急:“证据都还没拿到手,你们就要开庭了!” 许长夏担心这事儿又会出现什么波折,而且江耀又是最重要的人证,按照y国那种阴险的做事风格,恐怕一不做二不休派人去暗杀江耀都有可能! 江耀见她急得一张小脸涨得通红,忍不住笑了起来,轻轻捏了下她的小脸,道:“逗你呢。” 许长夏愣了下,随即伸手去捶了江耀一下:“这种事是能拿来开玩笑的吗!” 她刚才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里!她甚至在想是不是自己又做了什么泄露天机的事情,又牵连到江耀了! 江耀自己不知道自己未来是什么结局,但许长夏可是知道得清清楚楚! 尤其关于他的生死,这事儿怎么能拿来开玩笑呢? 江耀见她又严肃又生气的样子,甚至眼眶都红了一圈,这才知道,自己说错了话。 “怎么了?”他慢慢收起脸上的笑意,小心翼翼地轻声哄道:“我这不是好好地在你面前?” 许长夏却只是板着脸,盯着他看了又看,半晌,道:“别人可以拿这事儿来开玩笑,你绝对不可以!” 江耀以为,许长夏应该是经过上一次的地雷爆炸事件之后,心里面有了阴影。 诚然,如果他是许长夏,也会对这种事情心有余悸。 谁会盼着自己新婚的丈夫早死? 他低下头,轻轻啄了下许长夏的小嘴,道:“好,我知道了,不会再有下次。” 许长夏却再次避开了他,道:“江耀哥!我是认真的!虽然有战士牺牲在战场上是在所难免的事情,可假如连你自己都不爱惜自己的命,这仗要怎么去打赢?” “更何况我之前就和你说过,我……” 许长夏话刚说到一半,忽然意识到自己差点儿又说漏了嘴,随即停住了。 江耀看着她又急又气的样子,半晌,用不容她反抗的力道,伸手将她搂入了自己怀里。 许长夏听着他沉稳的心跳声,好半天,才慢慢冷静了下来。 想要救他,并非一朝一夕能做到,她刚才也有些太着急了。 江耀能感觉到她已经好些了,低下头,轻轻吻了下她的额角,道:“有一句话,我一直忘了告诉你。” “以前,我是不怕死的,但我现在怕了。” 因为在这个世上,他有了牵挂。 第148章 七天七夜 尤其是,在那天做出和许长夏领证的决定时,江耀更加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他想要许长夏以后过得更好,在战争过后,就必须让自己完完整整地回到她身边。 他不能让才刚满十八岁的许长夏,做他的烈士遗孀。 这世道对女性原本就不够公平,他无法想象,假如让许长夏年纪轻轻就做寡妇,往后的路,她该怎么走下去。 江雷霆年事已高,护不了她几年周全,陈砚川也总会有自己的家庭,会有自己放不开的人和事。 没有人能永远没有私心地留在许长夏身边守着她,除了他江耀自己。 许长夏听他说着,愣住了。 半晌,用力回搂住了江耀。 他怕死,那她便和他一块儿面对将来可能会发生的那个结局,只要努力,总是会有希望的。 时间一天天地过去,江耀也越来越信任她。 她一定会让江耀越来越信任她! 山不见我,我自去见山! “咚咚咚!”这时,门外忽然传来了几声敲门声。 许长夏随即松开了江耀,起身去开了门。 “没有打扰到你们吧?”门外,顾承荣微微笑着看向许长夏和江耀两人。 “没有,顾爷爷。”许长夏朝他笑了笑,道。 “东西都收拾好了吗?”顾承荣又问。 “差不多了。”许长夏看向自己一旁的行李包:“江耀哥的行李也收拾得差不多了。” 即便她再不舍,江耀也得去忙他的正事儿去了。 而且她也得尽快赶回到杭城去找陈砚川,把江耀刚才托她的事情办好。 许长夏说完,看向面前的顾承荣和江雷霆两人,问道:“怎么了顾爷爷?” “他是来给你道歉的,刚才那么多人,他放不下自己的老脸,所以私下来找你道个歉。”江雷霆笑呵呵解释道。 江雷霆话说得虽然难听,但顾承荣心里确实就是这么想的。 他有些尴尬地笑了笑,就势回道:“刚才我见你打了湘南,不分青红皂白就断定是你的错,是我的不对,因此顾爷爷来给你道个歉!” 许长夏想了想,回道:“当时您并不知道我为什么要动手,而且您也给我机会去解释了,所以我不觉得您有错。” 如果换成是她做错了事情的话,恐怕江雷霆要比顾承荣护短得多,顾承荣当时的态度,已经足够公正了,给出的惩罚,也足够重了。 俞湘南那样骄傲的性子,让她去做基层工作,恐怕有她受的。 而且她觉得顾承荣是故意做了这样的安排,好磨一磨俞湘南身上的棱角。 顾承荣作为一位长者和领导者,完全担得起睿智这两字。 “你不责怪我,我心里却觉得愧疚。”顾承荣叹了口气,道。 想到自己那样去为难一个没有做错事情的小姑娘,顾承荣哪怕是梦里想起这件事儿,都得起来甩自己一个巴掌。 “那要怎么办呢?”许长夏忍不住笑了起来。 顾承荣其实过来的路上就已经想好了。 他顿了顿,道:“要不然这样,以后咱们要是还有机会碰见,你有所求的事情,我会尽力去帮你完成!” “但是说好了,机会只有一次!” 许长夏默不作声看着顾承荣。 一旁,江耀忽然开口朝许长夏轻声道:“既然顾爷爷已经开了这个口,你就答应他吧。” 顾承荣是出了名的,从不欠别人的。 许长夏回头朝江耀看了眼。 半晌,又看向顾承荣,点了点头,回道:“好,那就这么说定了,您欠我一次。” 且不说还有没有下次见面的机会,顾承荣作为上级领导,难得亲临部队视察。许长夏答应了他,至少他心里应该会舒服一些了,而不是对这么一桩小事儿耿耿于怀。 再者,说不定,她会有急事儿要办求他的时候。 按顾承荣这身份,求他的事情,一定得是大事。 许长夏这么一答应,顾承荣心里终于舒服了些。 “那一块儿去食堂吃饭吧,饭菜已经准备好了。”他随即笑呵呵朝许长夏和江耀两人招呼道。 吃完午饭,那边刚修好的一块停机坪上,已经停了架直升飞机。 许长夏知道这是来接江耀出岛的,他要走了。 回到宿舍房间里,许长夏默不作声替江耀收拾好了最后几样东西。 “昨晚洗好的军装,是我替你带回家,还是你随身带着?”她看向洗手间里晾着的那两件还没干透的衣服,问江耀道。 “你替我带着吧。”江耀沉默了几秒,低声回道。 许长夏点了点头,去卫生间收了自己和江耀的衣服回来,用防水牛津布包装上了,塞进了自己包里。 看着江耀替她洗好的那件衣裳,许长夏忽然想起昨晚自己和江耀的疯狂。 此刻心里还是止不住的有些懊恼,或许昨晚她没有喝那几盅白酒,就不会刚好在那个时候来例假了。 江耀看她发着呆,手上的动作停住了,上前轻轻搂住了她。 “放心,这次谈判我们十拿九稳,不会有什么差错。”他让许长夏坐在了自己没有受伤的腿上,轻轻勾起了她的下巴,低头吻向她的唇:“你在家里乖乖等我。” 休假的那一个礼拜,江耀已经想好了,他什么都不做,全心全意腾出时间来陪她。 就怕她会吃不消。 许长夏被他轻揉着,忍不住有些微微气喘。 耳鬓厮磨间,江耀含住她的微微泛红的耳珠,在她耳畔低语道:“下礼拜,你先搬回喜山居,我随时可能回来。” 他想回去的第一时间,就能看到许长夏。 这七天七夜里,他只想和许长夏单独待在一块儿,不受任何人的打扰。 他甚至已经做好了打算,让她请几天假,落下的功课,他在家也能给她单独辅导,这样就不会有任何的浪费时间。 许长夏小脸微红,点了点头,小声回道:“好……” 她好像是听懂了他的言外之意。 虽然如此,许长夏还是实在舍不得江耀。 她更担心那些丧心病狂的y国人,会再次伤害到江耀。 “江耀,时间不早了。”门外,有人敲了敲门。 “知道了,马上出发。”江耀沉声应道。 两人依依不舍地分开时,江耀看着许长夏有些红肿的唇,朝她轻声道:“我已经安排好,待会儿你和老爷子一块儿坐另一架直升飞机离开。” “不是说没有特殊优待?”许长夏愣了下,反问道。 “今天是特殊情况。”许长夏坐船会有些不舒服,而且她例假还在身上,江耀舍不得让她连着两天受苦。 许长夏虽然没有什么娇气的性子,但是江耀连让她在这种简陋的环境里住上两天都舍不得,更别提让她承受随军上岛的苦。 等到下一次见面,他会试着说服她。 她能不能承受是一回事儿,他舍不舍得,又是另外一回事儿。 他说话间,起身穿上了外套。 许长夏跟着上前,踮起脚替他戴好了军帽。 “你过会儿再出去。”江耀低头,又用自己的唇轻轻摩挲了下她红肿的唇,温柔叮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