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气升运》 第1章 魂穿知县 “头痛欲裂……” 这是高攀醒来时的第一个想法,昏迷前,他记得是陪着老同学在喝酒的。 难得在同一个城市遇到老同学,高攀便忍不住多喝了几杯,后来就醉得不省人事了。 睁开眼后,高攀就感觉头疼欲裂,适应了一下光线后,他看清楚了四周的环境。 只见一个古生古色的房间里,他正躺在床榻上,感受到柔软的床铺后,高攀便猜疑,这难道是某个主题酒店内? 就在此时,高攀脑海里突然感知到了一段记忆,随后,整个人就变得怔然且惊骇了! 他竟然穿越了! 现在他所处之地已经不在现代地星了,而是魂穿到了是名叫虞朝的封建王朝。 何为虞朝?高攀通过记忆得知,在秦始皇一统天下后,并未如同高攀熟知的历史一样,二世而亡。 而是历经了二百多年的国祚后,才被别的朝代取缔,再后来的历史和高攀知道的就完全不同了。 秦朝灭亡后,天下间分分合合,出现了好几个统一王朝,虞朝正是结束了前朝分裂后的大一统封建王朝。 而他占据这副身躯原主人,也叫高攀,一个刚满十八岁的少年,而且还是名为丹堂县的知县。 这屋子正在丹堂县衙后院的正房里。 回想到这里,高攀不禁有些讶然,心道,这虞朝的知县竟然连十八岁的少年也可以做了吗? 随后高攀便瞬间明白了缘故,因为前身是被家人特意安排的。 前身所在的高家可是高门勋贵之家,高老太爷还是国公爷的身份,虽然早已不在朝中为官,可身份却异常的尊贵! 不过,前身却只是一个庶出的孙子,父母皆已去世,因为某种缘故,高攀被安排到了这丹堂县做了知县。 而且这个知县是让他背锅而来的,前身也就是因为做了这个知县后,才被人谋害至半死,他才得以魂穿而来! 惊骇过后,高攀慢慢地回味过来,内心开始有些惶恐且失落了。 虽然他前世也是一个孤儿,很早就出来社会打工了,可慢慢的,也总算是混到了副经理的位置。 年过而立,有了自己追求的目标,偶然遇到了中学时期玩的很好的同学,高攀便邀请他一起喝酒。 心里有诉说也有炫耀的意思,不过,这一喝,醒来却已经不是原来的世界了! 想着前世好不容易拼命换来的事业没了,高攀面露苦涩,心里却还想着,喝酒时,自己有没有在老同学面前炫耀呢? 想了想,高攀还是放弃了诸多幻想,正想要起身时,突然身上传来了剧痛。 让他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下意识地惨叫一声。 “少爷,你醒了!” 就在此时,房门被推开,进来一个四十多岁的男子,见他身穿灰青色麻布长衫,面容皱纹布满,慈眉目善的样子,看起来就让人觉得是个十分忠心的人。 高攀通过前身的记忆得知,这是他身边唯一值得信赖之人,前身唤他为荣叔,真名鲁荣。 “少爷……老奴还以为……少爷醒了就好,听老奴一句劝,少爷,咱们离开这里吧!” 鲁荣语气中带着一丝哽咽,还有一丝悲愤。 “荣叔……我渴了,你给我先倒一杯水来吧……” 高攀此刻感觉自己嗓子眼都在冒火,连忙对着鲁荣轻声说道。 鲁荣见此,抹了抹眼,这才从一旁的桌子上倒了一杯茶水,小心翼翼地递给高攀。 高攀则有些急不可耐地喝了下去,鲁荣见此,眼中闪过一丝同情和哀伤。 喝了一大口生命之源后,高攀感觉自己精神状态好了不少,便想着从床榻上起来。 “少爷,咱们走吧,不当这个狗屁知县了,大老爷他们……就是让少爷来送死的啊……” 鲁荣一边哽咽地劝说着高攀,一边扶着高攀起起床。 高攀回想起记忆,得知鲁荣是前身父母留下来的唯一忠仆。 因为前身父母无意间搭救了鲁荣一回,后来鲁荣就死心塌地跟着‘高攀’一家,在家中当起了下人。 再后来,‘高攀’的父母相继去世,家中仆人也皆散的散,走的走,唯有这鲁荣一直忠心耿耿,陪在‘高攀’身边。 此刻,鲁荣这十分忠心的话,让刚刚魂穿而来的高攀有些暖心。 不过,结合了前身的记忆后,高攀知道,他此刻已经不能离开这里了。 好不容易坐在了圆凳之上,长呼一口气后,高攀才说道: “荣叔,事已至此,我已经置身其中了,外面那些人不可能放过我!再说,逃又能逃到何处去?” 鲁荣劝说自己离开,高攀知道他的心思。 因为,高家为了保存嫡支的少爷,便不得不让他这个庶出的少爷来顶替罪名。 前身在府中喜欢上了一个丫鬟,府中大老爷高启元,也是‘高攀’的大伯父,便用丫鬟交换的条件,让他来丹堂县做知县。 此前的知县是高启元的二儿子高光远,一个只知享乐的纨绔公子哥。 若非家中逼着他来当这个知县,高光远肯定不会来的。 这一来,就闯了大祸,不仅将朝廷的秋粮赋税给卖了,换成银子去挥霍了。 而且,还将此前筹来的,用来剿匪的粮饷给挥霍一空了! 朝廷的秋粮赋税暂时还没有人知道,可这剿匪的粮饷没了,可就有人着急了。 虽然高光远是国公府的少爷,可在这里,可没人管你是什么身份了,若是敢交不出粮饷来,县衙都敢给你拆了! 故此,高光远哪里还敢待在这里,连夜带着人跑回了京城求援了。 作为他父亲的高启元不得不帮他擦屁股。 这知县之位,高启元可是动用了不少关系,才得来的。 眼下高光远说不做就不做了,朝廷的法度自然没这么宽松。 高启元便想到了五房的‘高攀’,正好‘高攀’心系一个丫鬟,高启元略施小计,‘高攀’便屁颠屁颠跑来上任了。 而此刻的高攀,通过记忆才得知,前身还觉得这是高启元器重自己呢。 起初十分开心的,认为前来丹堂县上任,可是大好事! 殊不知他就是来背锅的,刚来第二天,就被人打得半死,直接命都没了,而来自现代的高攀正是此刻,莫名穿越而来替代了前身,成为了虞朝的一位少年知县。 第2章 气运系统 高攀看到了前身的记忆后,这才长呼了一口气,心道这前身活得也未免太窝囊了些。 喜欢一个丫鬟,竟然不得不只身前来背锅,这才得以让高启元答应他,事后将这丫鬟送到他房中来。 奇怪的是,此刻高攀怎么也记不得那个丫鬟长什么样了,似乎前身从未见过她一样? 高攀便觉得有些可惜,不然他也可以评判一二,前身来当这个知县背锅到底划不划算。 “少爷,明天那些恶兵再来讨要钱粮,那该怎么办,今日……他们就已经将少爷你打成这样了……” 鲁荣此刻,却依旧想要劝说高攀离开这里。 高攀听后,脑中有些混乱,想了想轻声说道: “荣叔,船到桥头自然直,既然躲不掉,说再多也没用……” 又看了看外面的夜色,高攀继续说道: “夜深了,荣叔,你先去休息吧,让我好好想想,或许还有什么别的办法,我想,明日他们也不敢当面打死了我去!” 鲁荣听后,眼中露出了十分担忧地眼神,不过,见高攀难得这么有主见,就像换了一个人似的,让鲁荣突然有些恍惚,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随即,轻声说道: “既如此,少爷,你也早些休息,老奴……就在门外,若是少爷有任何吩咐,喊一声便是!” 说着,便躬身离开了这屋子,将房门也带上了。 高攀见此,自己倒了一杯茶水,仰头喝了一杯,内心思绪似乎慢慢平复了下来。 眼下的局势很清楚了,他要面对的就是巨大的挑战! 那些乡勇本来就很不服官府的管教,加上高光远吞没了他们的钱粮军饷,这些人,早就心有不满了。 前身刚来,便被他们堵在门口追问索要钱粮,没得到想要的结果,他们可是胆敢动手打人的! 前身也是因为身板脆弱,被打得半死,待鲁荣将他救出来时,已经只有微弱的气息了。 想到这里,高攀紧紧地攥了攥手,心道,先要活下去,才有资格去质问高启元等人啊! 可他能有什么办法解决这个巨大的危机? “叮!气运系统启动……” 就在此时,高攀脑海里突然传来一声冰冷的机械声音。 这让高攀吓得浑身一哆嗦,连忙环顾了一眼四周,却没有发现有什么异常。 随即,脑海里突然出现一个类似于游戏角色才有的‘面板’: “姓名:高攀 职位:知县 品秩:正七品 威望:零 官声:零 气运:一……” 高攀见此,整个人都呆住了。 这是什么东西?系统? 随即,高攀便开始研究了起来在脑海里的这个面板。 最重要他发现自己身为知县还有一个职位技能,可以审判他人获得声望和官声! 至于气运是什么,高攀也不清楚,不过顾名思义,高攀觉得,应该是类似运气的属性吧? 好在高攀前世玩过一些角色扮演类的游戏,对于这样的‘面板’,还是挺熟悉的。 接着,高攀看到了知县后面一行小字,可兑换的道具。 这突然让高攀想起,自己前世偶然看到的小广告,‘判案升官’的游戏。 只要通过判案就可以一直升官,直至亲王甚至皇帝! 高攀心道,难道这个系统也是如此? 可它能给自己解决眼前的巨大危机吗? 显然不能,除了脑海里出现的‘面板’之外,似乎没有其他的东西了! 这让高攀有些抓狂了,好不容易出现一个‘黑科技’,可依旧不能给他带来直接的好处。 那么要这个系统做什么?到头来,还不是需要他自己来解决? 过了良久,高攀才平复下来,眼下既然已经穿越,就不可能再回到地星。 既然如此,那么眼前的危机,便需要他好好的应对,否则,他刚来,就要去见阎王了! 想了想,高攀来到了屋中的书桌前,桌上摆着笔墨纸砚,一旁还有一个书架。 看样子,这些书根本就没人看过。 高攀随手拿起一本,这才发现,上面的字是繁体的,不过,他却能看懂书本上的意思。 因为前身也算是读过书的,字倒还识得清楚。 看了一会后,高攀放下了手中的书,开始思索对策。 …… “开门,开门……” “再不开门,连县衙都给端了……” “就是,有没有钱粮发出来,没有的话,我们可自己进去找了……” 一大早,丹堂县衙内,就围满了一些人。 只见这些人,个个皆是身强力壮的年轻汉子,穿着麻布褂子,露出了两边的手臂,麦色的皮肤,显得更是有几分气势。 “各位好汉,各位乡勇,不要吵了,咱们小知县大人,很快就会出来了,别急啊……” 作为刑名师爷的尹维安,此刻却是满脸堆笑地站在垂拱门前。 一脸的尖酸刻薄的样子,嘴上还留着八字胡,笑起来时,眼睛则眯成了一条缝隙。 “我说尹师爷,你可给个准话,这县衙里还有没有我们的钱粮军饷?” “就是,想要让我们去打仗,却又不发军饷,天底下哪有这样的事情?” “说,快说,不说,我们自己去库房去拿!” “……” 一众乡勇喊得十分大声,生怕没人听到一样。 尹维安见此,笑眯眯地说道: “诸位,还请稍安勿躁,我这就去将小知县大人请来!” “请一个毛头小子来干嘛?昨日还没打足吗?快点给个说法……” “就是,一个毛头小子也能当知县,真是可笑……” “要么我们自己冲进去拿,要么你让那毛头知县自己跪在我等面前自裁……” 一众乡勇十分大胆,也毫无礼节规矩,偌大的县衙里,似乎没了其他人,只有尹维安一个师爷在交涉着。 “何人在此喧哗?可知这里是县衙?若敢不敬,责仗二十都是轻的!” 就在此时,高攀身着墨绿色官服出现在了这里,并且还高声地喊道。 众人见此,瞬间安静了下来,不过,皆是戏谑地看着高攀。 “大人,您总算起来了,这些人又来要钱粮了,还说,若是没有,就自己冲进库房去拿!” 尹维安见此,谄媚地来到高攀身边说道,不过却看不出他有多担忧。 第3章 祸水东引 想了一夜的高攀,总算理出了一点思路,直到凌晨四更天时,高攀这才躺下睡觉。 一觉醒来,便已经是辰时,高攀清醒过来后,知道这里已经是大虞朝的东山省上宁府丹堂县衙后院,而不是在他原来的世界了。 随即,高攀便听到外面的一阵吵闹之声,知道眼下最大的麻烦来了。 便自己穿戴整齐,走出了县衙后院,好在前身的记忆还在,高攀自己穿戴皆不成问题。 在门口看到了忠心的鲁荣,有些于心不忍,便命令他去休息,接下来的事情他自己会处理。 来到前衙的门口,高攀便看到约摸二三十个乡勇,堵在门口。 整个县衙除了一个知县师爷尹维安在交涉外,其余的人,一个人影都看不到。 想到这里,高攀内心如同明镜一般,知道这是县衙其他官吏,等着他受苦呢,被人抬走呢! “毛头知县,昨日打得还不够吗?今日可有什么章程?若是没有,我们依旧打你一顿……” “就是,哈哈哈……” 几个乡勇戏谑地看着高攀说道,一边说一边还高声地笑了起来。 “各位,昨夜本官想了一夜,觉得是本官亏欠了诸位,今日,我便带大家去库房领粮饷!” 高攀不紧不慢地说道,脸上看不出喜怒和畏惧之色。 众乡勇听后,皆是笑脸一滞,呆立当场,怎么也没想到,高攀会这样说。 尹维安内心也是跟着跳了跳,随即,一脸谄媚地压低声音在高攀身边说道: “大人,库房里已经没有银子和粮食了……” 好似在提醒高攀一样,又似乎在劝说高攀不要自取其辱。 高攀瞥了一眼尹维安,并未说话,而是大手一挥: “各位,跟本官来吧,咱们现在就去县衙库房看看!” 众多乡勇见此,皆是你看我,我看你,他们可没有想到有这一出,一时间不知道,要不要跟上。 高攀感知身后没人跟上,回过头,面露疑惑道: “怎么?你们不是大喊要去库房自己拿钱粮吗?既如此,本官带你们去,还有什么问题?” 众多乡勇见此,也只好硬着头皮跟上了高攀的脚步。 不过,瞬间气势就已经弱上了几分,不再是最初的那般肆无忌惮了。 跨过前衙的大门,便是县衙后衙,也是众多县衙官吏办公处事的地方。 这县衙库房就设在后衙的前半段靠西边的院落里。 库房大使陈根旺此刻正懒洋洋地领着几个人来开门,却没想到,一大早,就看到高攀带着一众人来到了这里。 “大人!” 几个小吏还是认识高攀的,连忙行礼。 高攀只是微微点头,便准备带人进去。 不过,却被这陈根旺给拦在了门外: “大人,这是为何?库房重地,非特许,不可进!” 高攀见此,知道这些人表面称呼自己为大人,可其实根本没把自己当做一个知县大人来看待! “哦?那不知,要何人特许才能进啊?”高攀淡然地问道。 陈根旺闻言,知道自己说错话了,而且眼前这个少年知县大人,似乎和往日有所不同了,竟然敢质问他? 内心有些慌张,便结结巴巴地说道: “回大人,是……是县丞大人的指示,他……他说……” 高攀挑眉:“说什么?对本官也不能说吗?” 陈根旺听了这话,下意识地看了一眼高攀,眼见高攀冷冽的双目,直视他的内心,吓得陈根旺浑身一个激灵。 心道,今日算是见鬼了,这刚来的知县,竟然如此强势了? 陈根旺便有些畏惧高攀的眼神,低头说道: “是,县丞大人说了,这库房内,除非他特许,不准任何进去,便是……便是大人你也不可!” 高攀见此,面露恍然:“原来如此!本官知晓了!” 又转过头看着一众乡勇,摊了摊手: “各位,库房就在眼前,可本官也爱莫能助啊,并非本官不让你们领钱粮,便是本官自己都进不去这库房!” 一旁的尹维安见此,内心早已掀起惊涛骇浪了,心道,这前来背锅受死的少年,怎么突然间就变得如此阴损了? 心下有些惊骇地同时,连忙跑了出去,去通知县丞周正新了。 高攀余光看到了尹维安离开的身影,不过却并不阻止。 众多乡勇见此,有些面面相觑,众人对视一眼后,有领头地汉子说道: “老子才不管你进不进得去,总之今日若是看不到应有的钱粮,我们必然誓不罢休!” 高攀闻言,脸色变得有些漠然: “这话就不对了吧,本官可带你们来了这库房前了,钱粮就在里面,想要的话,自己进去拿,何来再找本官要的道理?” 众多乡勇听后,皆是有些哑然,不知该如何反驳了,一时间只是气呼呼地看着高攀。 若真实不讲理,将高攀再打一顿,他们也会被人耻笑,况且,事已至此,他们不过是前来过过瘾,可不敢真的打死了高攀。 再怎么说,高攀也是知县,打死了,他们也得跟着陪命。 “小知县大人,这是何为啊?为何带这些人来库房前了?” 就在此时,一声洪亮地声音传了过来。 随即,只见一个同样身着墨绿色官服,头戴着县丞官帽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 见他面白脸阔,满脸的和煦和堆笑,约摸四十岁的样子,看起来十分的平易近人。 而高攀看到此人的瞬间,脑海里就出现一段信息。 “职位:县丞,品秩:正八品,威望:二十,官声:四十九……” 这些信息,瞬间让高攀内心有些惊骇也有些惊喜,更有些惊疑。 他竟然可以看到别人的‘面板’? 不过,为何这里其他人他看不到呢?唯独只有这个县丞周正新他能看到? 难道,这系统只能看到官员的信息? 也就在这一个短暂的瞬间,高攀回过神来,看到周正新此刻,正笑眯眯地看着自己。 高攀心道,笑面虎恐怕就是他的真实写照了吧? 不过,这些信息,高攀一时间还弄不明到底代表什么,便淡然地说道: “好叫县丞大人知晓,这些乡勇一大早便来要钱粮,本官没办法,只好带他们前来库房,却没想到,连我这个知县都进不去库房啊,正好县丞大人你来了,不如打开库房,好让他们拿了钱粮,也好安心团练啊!” 第4章 暂时压服 周正新听了高攀这话后,眯着眼看了看高攀,内心更多了几分疑惑。 尹维安匆匆来找他的时候,他并未当做一回事。 毕竟,高攀前来当这个知县是为了什么,他们皆是心知肚明。 只是,眼下高攀竟然将这些乡勇带到库房门前来了,而且还逼问起自己为何不准让他进入。 多少让周正新内心有些惊疑,此前他们迎接高攀的时候,所有人都看到,高攀不过是一个十八岁的毛头小子。 毫无心机和城府,前来接手这个知县的官,也不过是来背前任留下的大锅而已。 “小知县大人啊,不是本官不想打开库房,只是……只是库房里没任何钱粮了,你看……” 周正新轻步来到高攀身边,居高临下压低声音说道。 他自称本官,而且还称呼高攀为小知县大人,便可知,他内心并不承认高攀这个知县的! 高攀听后,却是回头瞥了他一眼,又立马转过头看着众多乡勇,大声说道: “各位,你们听到了吗,县丞大人说了,库房里没有钱粮了……” 众多乡勇见此,皆以为找到了宣泄的理由,跟着大声说道: “既如此,我们就砸了你这县衙,打死你这个贪官污吏,咱们县所有人捐的钱粮就这么没了……” 说着,几个领头的人,气势汹汹,准备动手打人。 周正新见此,脸色微变,连忙拦在了高攀面前,对着众乡勇说道: “大胆,这可是知县大人,你们谁敢打?还不快退下?” 周正新此刻内心十分恼怒,恼怒高攀不讲规矩。 他跟高攀说,库房里没有钱粮,就是在提醒他,前任留下的烂摊子,高攀得自己扛起来。 而不是大喊大叫,好似不怕被人知晓一样。 更加恼怒这些乡勇准备动手打人,他不在这里也就罢,可以当做没看到。 可他人在这里,若是高攀被人打死,他也别想脱了干系。 众多乡勇见此,气势瞬间弱了不少,官府的威名,还是深入他们之心的。 若非有人怂恿他们,他们也不敢真的来县衙闹事。 周正新在丹堂县做了几年的县丞了,他们有些人还是知道的。 眼见周正新疾言厉色地责斥,众多乡勇也就瞬间不敢再说话了。 镇压住这些乡勇后,周正新这才回过身来,淡然地说道: “小知县大人,这库房的钱粮乃是前任知县挥霍完的,如此,本官以为,这事必须要小知县大人自己去解决,否则,知府大人责问起来,小知县大人是首当其冲之人啊!” 周正新耐着性子和高攀分析利害,若不是此刻他不希望有人真的进去库房,周正新肯定也不会说如此多的话了。 高攀听后,似笑非笑地看着周正新说道: “县丞大人,虽然本官很相信你说的话,可今日当着众多乡勇的面,不如将库房打开,不管里面有没有钱粮,也好让他们死心不是?” 就在刚刚,高攀突然发现,自己的威望值瞬间涨了一点,而周正新的威望却变为了十九。 这个发现让高攀多少有些意外。 刚刚在周正新替他镇压这些乡勇的时候,周正新的威望突然下降,而他自己的威望却升了一点。 这也让高攀多少明白了过来,威望属性看的是你和对方的威势对比。 刚刚周正新不得不维护他这个知县大人的面子,虽然内心不是真心的,可正是如此,让高攀的威望提升了,而周正新的威望却变低了。 想到这里,高攀便似笑非笑地看着周正新,他倒要看看,周正新敢不敢打开库房的大门! 而此刻周正新也是没想到,高攀似乎死了心要打开库房,内心有些慌乱。 不过,多年的为官生涯,还是让他稳定了下来,对着库房大使陈根旺说道: “你且将账本拿来给知县大人看!” 高攀见此,拦住了陈根旺: “且慢,本官是要打开库房,看看里面到底还有没有粮食和银子,这也不行吗?” 一边说,还一边疑惑地看着周正新。 周正新见此,咬了咬牙道: “大人,里面什么情况,本官一清二楚,而且有账本为证,没有剩下任何钱粮,皆被前任知县高光远给支取出来花光了!” 高攀见此,狐疑地看着他,而内心更加欣喜了,就在刚刚,他看到周正新的威望竟然下降到了十五。 而他自己的威望也提升到了五,这让高攀越发的明白了。 不过,周正新坚持不打开库房,那就是说明,里面肯定有猫腻。 县衙库房钱粮一般是由县丞掌管,既然周正新如此肯定,高攀此刻也还不想和他翻脸。 不过,想要继续让他背这个大锅,自然也不太可能,便沉声说道: “既然如此,周县丞,本官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可否能在三日之后,凑齐团练营的粮饷?否则,本官就不得不,亲自来库房看看清楚,这些钱粮到底是何去向了!” 周正新听后,内心突然一惊,可看着高攀似乎不像是说假话的样子,他也只好忍住心中的恼怒,点了点头。 高攀见此,面露微笑,看着众多乡勇说道: “各位,你们都听到了,三日之后,本官和县丞大人,一定会给你们一个交代,也好让你们早日安心团练,尽快剿灭中里山上的山贼!” 众多乡勇见此,又是你看我,我看你,也不知该不该听高攀所言。 周正新见此,内心有些烦躁,忍不住说道: “还不快走?既然是知县大人所言,还能有假?快走,快走……” 众乡勇见此,这才连忙如同潮水一般离开这里。 周正新见此,内心更加不喜了,今日还是他当县丞这么久以来,头一次觉得过得不舒服的一日。 高攀见此,颇有气度地说道: “周县丞的威望果然不凡,若换做是本官,他们定然是不听的,丹堂县有你这样的县丞官坐镇,真是全县百姓的福分啊!” 周正新听了这明褒暗贬的话,内心更加不喜了,可依旧只得耐着性子说道: “大人言重了,下官只不过八品县丞,大人才是县尊,也是一县父母官,大人在,才是我丹堂县的福气!” 一旁的几个小吏见此,皆是听得云里雾里,不知两人说的什么意思,怎么突然间还如此客套起来了? 第5章 坐堂为官 周正新从最开始的小知县大人,到口称高攀为大人,姿态放得很低,同时这个转变也仅仅是在这一谈话之间。 高攀此刻内心有些惊喜,因为就在刚刚,他的官声竟然提高到了十,而周正新的官声下降到四十五。 虽然高攀不知道这些数值到底能代表什么,可似乎一切都在朝着好的一面发展。 这便足够了,想了想高攀对着周正新拱了拱手,随即便离开了库房,朝着他自己的办公房而去了。 尹维安见此,拿着眼色看了看周正新,周正新脸色铁青。 “大人,你看……” 尹维安不知周正新到底怎么个想法,还是忍不住问道。 周正新阴沉地瞥了他一眼道: “既然他想要挺直了腰板,你这个刑名师爷,就该去跟着!” 尹维安听后,连忙点头,亦步亦趋地跟上了高攀的脚步。 “大人,真的要筹集粮饷吗?咱们上次,可是弄了许久才弄来钱粮,要是……” 高攀和尹维安两人离开后,库房大使陈根旺小声地说道。 “哼,一个毛头小子罢了,开门,进去说,本官要好好谋划一番……” 周正新似乎又恢复到了最初的强势,让陈根旺将库房大门打开,快步地踏入了库房之内。 …… 离开县衙库房后,高攀先来到了自己的办公房内。 知县所在的办公房正处于后衙的正中间,两边则是其他官吏的房间。 正当高攀坐下时,一个高个的年轻男子,同样身着墨绿色官服,面色带着一丝凝重,来到了高攀的房间里。 作为高攀的刑名师爷尹维安,则恭敬地站在高攀身后,不敢有丝毫的异动,十分的恭谦。 “大人,你总算是上衙了,有关上合村人命案,下官前来跟大人通禀一二!” 高攀顺着记忆,知晓眼前人高马大的年轻男子名叫邓文山,是丹堂县的典史。 而且高攀自看到他那一刻起,脑海里便已经浮现出他的面板了。 “职位:典史、品秩:从九品、威望:五、官声:六十……” 高攀见此,内心有些惊疑,邓文山的官声竟然比周正新这个县丞还要高?而威望比周正新低上不少。 心中猜想道,威望其实就是看官职,而官声是指的此人做官的名声?并不是官职越大,官声越好…… 想到这里,高攀看了看自己的‘面板’,威望依旧是五,官声也只有十。 不过,比昨夜他刚刚魂穿而来时,要有很大的变化了。 “……如此,下官已经肯定,凶手就是此人,还请大人下缉捕令,下官也好派捕快,将凶手缉拿归案!” 而正当高攀暗自思索之时,下首的邓文山自顾自地请示道。 高攀这才反应过来,邓文山前面说的,高攀一个字也没听进去,眼下,邓文山请他下令,这就让高攀有些难堪了! “大人,此令不可轻易下,那凶手可是杜家的管事……” 就在此时,尹维安躬身来到高攀身边压低声音说道。 高攀听后,内心有些惊疑,尹维安提醒凶手是杜家的管事,难道这杜家还是什么碰不得的大户人家不成? 想了想,高攀摆了摆手道: “既如此,本官即刻下令,劳烦邓典史亲自跑一趟了,人命大于天,此事拖不得!” 尹维安见此,脸色大变,内心先是有些惊骇,随即,变成了冷漠一片。 心道,既然他自己找死,就别怪自己没提醒他了! 邓文山见此,却是大喜过望: “下官先替死者的家属多谢大人的英明公道,缉拿凶手,本就是下官本职,当不得辛苦二字!” 高攀却摆了摆手,让尹维安写下缉捕文书,他则拿起桌上的官印盖上了印,这缉捕文书便算是生效。 尹维安冷漠地将其交到了邓文山手上,看不出一丝的情感。 邓文山则仔细地看了看文书内容后,确认无误,这才躬身给高攀行礼,退了出去。 “杜家管事……尹师爷,你且说说杜家在丹堂县是什么来头?”高攀突然问道。 “大人,杜家不仅是丹堂县的大户,而且,杜家二老爷,是户部的郎中,咱们惹不起啊!” 尹维安也不隐瞒,说出了杜家的来头。 高攀听后,面色不改,他听得出尹维安此前阻拦他时的口气。 不过,既然准备在这坐稳这个知县,那么这些县内大户大族,肯定会有接触! 说不得,还得先拿这些大户开刀,来立住他知县的威望! 前世的高攀在社会上混迹多年,自然不是什么愣头青。 尹维安拦住他,看似是在好意提醒他,可其实就是在替高攀拿主意,二来替这些大户挡灾呢! 可高攀既然魂穿而来,自然不希望被人操控,成为傀儡,成为背锅侠! 再说,从面板上就可以看出邓文山并非什么官声差的人,虽然还看不出邓文山到底是好是坏。 不过,既然他肯定这杜家的管事是凶手,高攀心想,杀人了就得偿命。 莫说他本来就要坐稳这个知县,就算拼着这知县不做了,高攀觉得也该将凶手绳之以法。 “大人,上合村那命案本来就疑点重重,这邓典史恐怕也只是一时兴起,到时候若不是杜家管事行凶,让人耻笑的是大人你啊!” 尹维安说完,还不忘‘忠心’地提醒道。 高攀听后,淡然地瞥了一眼尹维安,随即才说道: “无妨,就算如此,本官也受了,想来邓典史也不会胡乱抓人!” 话音刚落,一个皂吏急匆匆地跑进来通禀道: “大人,外面有人击鼓升冤!” 高攀见此,心道来了! 刚刚听了邓文山说起命案,这会又来了冤案,看来他刷官声威望的时候来了啊! 便起身,大手一挥,脸色平静地说道: “通知皂班衙役,升堂!” 尹维安在高攀身后看得一愣,眼下的高攀,竟然真如一个七品知县一样,让他觉得有些惊骇! 这小吏听后,也是连忙躬身匆忙而去。 高攀正准备离开这屋子时,却看到鲁荣强撑着,来到了他身边。 “荣叔,我不是跟你说了吗,先去好好休息,这里的事情,自有我处置……” 第6章 升堂判案 随着皂班班头的一声‘威武’,许久未曾升堂的丹堂县公堂,再次重开。 路过县衙的路人百姓见此,皆是有些惊讶,纷纷围拢了过来。 “呀,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这县太爷升堂判案了?” “是啊,听说是换了一个知县了,新开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 “那还不是和以前那个一样?皆是毛头小子,唉……咱们丹堂县是造了什么孽啊,朝廷偏偏派些这样的人来?” “谁说不是呢?要怪只能怪,中里山上的贼寇,当官是没人敢来啊……” 挤在公堂之外的百姓皆是议论纷纷。 “啪!” 公堂之上,高攀高坐上首,拿起惊堂木拍了一下,中气十足地说道: “何人击鼓?有何冤屈,速速报来!” 随即,只见一个年轻的妇人哭哭啼啼地跑了进来,跪在堂中,一边哭一边说道: “民妇王玉芳,见过青天大老爷……” 接着,这个名叫王玉芳的年轻妇人,说起了她的遭遇来。 原来,她是来替自己丈夫徐寿喜升冤的。 今日一早,徐寿喜便被人打死在了路边,待王玉芳知晓时,徐寿喜已经死在了路边了。 高攀听后,心下一惊,这一上来就是命案,让他多少有些惊骇。 刚刚典史邓文山已经跟他说起一起人命案了,没想到,竟然又来一起? 连忙看向了一旁的尹维安,虽然高攀对尹维安十分不信任,但此刻他初来乍到,面对这样的事情,他还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尹维安会意,来到高攀耳边说起了判案流程,高攀点了点头。 而也就是如此,让外面看热闹的民众,皆是摇头不已。 眼见高攀真的只是一个少年,虽然升堂判案了,可做什么,都要先问身边之人,如何能够公正的判定案子? “大人不必多查了,民妇已知凶手是何人了……” 正当高攀准备走流程时,堂中的王玉芳却突然坚定地说道。 高攀听后,有些惊疑,连忙问道: “既然如此,你且说来,杀害你丈夫的凶手到底是何人?” “是袁荣贵,我丈夫在他家帮工,欠了五百文钱,前日,他派人来我家取,可民妇一家哪里有这么钱……” 王玉芳便断断续续地讲起了事情地经过。 初听之下,似乎就是袁荣贵派人杀了徐寿喜的,可高攀总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 不过,还是让人拿着传票,去传唤袁荣贵前来。 “尹师爷,依你之见,袁荣贵到底是不是凶手?” 在等待期间,高攀余光瞥到了尹维安,见他老神在在的样子,便忍不住问了一句。 尹维安回过神来,小声恭维地说道: “回大人,依卑职所见,很有可能就是袁荣贵误杀了徐寿喜,而结症便是这五百文铜钱!” 高攀听后,有些怀疑: “真的这么简单?” “这只是下官一点点粗略看法,真相如何,还得看大人审讯了!” 尹维安不卑不亢地说道。 话音刚落,便有衙差带着一人进来,一个标准乡绅打扮的男子,约摸五十多岁,留着一缕长须。 “大人,袁荣贵带到!”这衙差声音十分洪亮地回禀。 “小民袁荣贵见过知县大人!”袁荣贵也连忙给高攀行礼。 “袁荣贵,本官问你,前日你是否去过徐寿喜家中?” 高攀仔细地盯着袁荣贵看,生怕遗漏了什么细节一样。 高攀已经真的将自己带入到了这个知县的角色当中,不再是地星上那个忙碌的现代人了。 袁荣贵听后,连忙一五一十地将自己的行程都说了一遍。 “……大人,我确实去过徐寿喜家,可为了区区五百文铜钱,我……我也不至于杀了他呀!” 袁荣贵感觉自己很冤枉。 “呸,那日你没收到钱,我可听得清楚,你说要弄死我们夫妇,没想到今日我相公他就……就死了,不是你还会是谁……” 王玉芳却是瞪大眼睛,一边哭,一边指着袁荣贵控诉道。 “你这蠢妇不要乱说,五百文铜钱,我……怎么可能为了五百文钱杀人,大人,冤枉啊还请大人明查!” 袁荣贵气得吹胡子瞪眼,随后,又大声地向高攀含冤。 高攀见此,拍了一下惊堂木,让仵作捕快一同去命案现场勘察。 又宣布暂停审讯,等待仵作和捕快们传回来消息。 随即,高攀离开了公堂,来到了公堂后边的弄堂内,坐在了雕花木椅上思考了起来。 心里在猜测这个命案的凶手会是谁! “大人,这是小民的一点小小心意,不成敬意,还望大人收下,为小民做主!” 就在此时,袁荣贵突然来到了高攀身边,拿出了一袋银子。 这让高攀吓了一跳,没想到这袁荣贵竟然公然来行贿了? 不过,高攀自然不会接纳的,冷哼一声道: “你若是真想脱掉嫌疑,就该收起这些心思,本官绝不是贪赃枉法之人,说,徐寿喜是不是你杀的?” 袁荣贵见此,内心大惊,脸色也变得有些苍白。 他以前听人说起,若是碰到打官司,中场休息的时候,就是给官员献礼的时候。 只要银子给的足够多,黑的也能变成白的! 可袁荣贵没想到,眼前的这个少年知县大人,竟然视钱财如粪土? 还是说他给的银子太少了?这位少年知县看不上? 可袁荣贵觉得,自己给的不少了,这一袋银子,都有二三十两了。 他可听说,就算是知县,一个年俸禄也就这么四五十两,这么多银子摆在这位少年知县面前,他竟然一点也不动心? “……大人,你也看到了,小民家中虽然算不上富庶,可让我为了五百文铜钱去杀人,那就不值当了!” 袁荣贵一脸委屈地看着高攀说道。 就在此时,尹维安正好走到高攀身边,眯着的眼睛自然瞥到了摆在高攀面前的银钱袋子! 尹维安一眼就估摸出里面大约有多少银子了,眼底闪过一丝火热。 “大人,这银子不收白不收,不如先收下,到时候见机行事也行,只要不是他犯事,这银子,大人便可安然收下啊!” 尹维安小声地在高攀耳边说道,一边说,一边还忍不住看那向鼓起的银袋。 第7章 案情人心 尹维安的话,让高攀内心起了一点小波澜,心里想着,看来这送银子给官府是这个时代的潜规则了。 不过,对于魂穿而来的高攀来说,这样的不义之财,拿了就真是贪官污吏了,以后还如何挺直腰板为官? 想了想,高攀内心突然一动,手指敲打着桌面,看着尹维安说道: “尹师爷,若是不嫌弃,你便替本官收下吧,就当本官先将银子保管在你这吧!” “这……这如何使得?卑职怎么能替大人保管银子呢?” 尹维安一双眼眯了起来,连忙摇头,可余光却死死地盯着这银袋。 高攀见此,内心有些想笑,示意袁荣贵将银袋交给尹维安。 袁荣贵会意,拿着银袋便硬要放在了尹维安的手上,尹维安眼见推脱不过,也就收下了,口中还说着: “既如此,卑职便先替大人保管了,若是大人想要,随时可从卑职这里拿走!” 看着他一脸尖酸刻薄的样子,高攀猜测,银子到了他的手中,想要拿出来,那可就难了! “大人,现场勘察完了,也带了几个附近的百姓一起来到县衙!” 就在此时,捕头施志昌匆匆走了进来,向高攀通禀道。 高攀闻言,便起身继续来到了公堂之上,皂班衙役见此,连忙站直,手持棍杖站在公堂两侧。 “审讯继续,仵作你且先说,徐寿喜因何而死?又是何时死的?”高攀高居上首,沉稳地问道。 一旁下首的尹维安见此,内心突然觉得有些恍惚,总觉得眼前的高攀不像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反而真像是一个不惑之年的老成知县? 想到这里,尹维安内心倏然一紧,心道,他让自己保管银子,难道有什么深意不成? 不过,一想起袖口里沉甸甸的银子,尹维安内心一热,至于高攀为何让他保管银子,已经不在他思索的范围之内了! “回大人,小人查验了死者的尸体,是被利器击中后脑而亡,死亡时辰应该是昨夜丑时至寅时……” 堂下,作为县衙仵作的朱守一在躬身向高攀通禀着实情。 “大人,通过走访询问,附近的百姓,有人看到,亥时左右,有一男子匆匆从徐寿喜家中离开,早上卯时四刻有人出门时,发现徐寿喜死在了路边,这才通知徐王氏前来查验……” 捕头施志昌也接着将自己走访查探到的案情说了出来。 高攀听了所有信息后,大概有了一个初步的判断,眼目当中流露出了一丝精光。 “王玉芳,昨夜亥时,从你家出来的男子到底是何人?”高攀突然厉声问道。 吓得堂中的王玉芳浑身一颤,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过所以然来。 “……大人,你别听他们胡说,我相公就是被袁荣贵害死的,青天大老爷啊,你怎么就不信呢……” 王玉芳突然大喊大叫起来,惹来外面围观的百姓皆是指指点点起来。 “这个妇人看来说的没错啊,指不定就是这员外谋财害命呢……” “是啊,这毛头知县看来也审不出什么了,这么简单的案子,就是这阴损的袁员外害人……” “唉,这种事每个月都能发生几次,看来这次,这袁员外又要赢咯……” 听到场外众人皆在帮着自己说话,王玉芳哭喊声更大了。 尹维安见此,连忙来到高攀身边说道: “大人,不妨上夹棍,保准她立马就招了!” 高攀转头看了一眼尹维安,站在高处的高攀,俯视此刻的尹维安,在他眼里,尹维安此刻阴损刻薄的师爷形象,不要太突显! “屈打成招,本官还用不着这样的手段……” 高攀瞅了一眼尹维安后,便转过头看向了堂中哭闹的王玉芳,口中语气十分自信和冷静。 尹维安见此,内心很是不喜,不过脸上依旧满脸堆笑,不动声色。 “啪!”的一声,惊堂木的声音瞬间盖住了公堂上的喧哗之声。 “王玉芳,本官劝你早些讲出实情,否则,知情不报,隐瞒事实,包庇罪犯,这些罪名,便足够你受的了,你可想好了!”高攀沉声说道。 “大人啊,冤枉啊……民妇可是苦主,怎么就成罪人了……大家听听,这当官的胡乱判案啊,冤枉啊……” 王玉芳见此,似乎铁了心让真相埋没,再次大喊大叫起来,而且这次她还看向了外面的围观百姓,想要得到更多人的支持。 “狗官,肯定是刚刚收了银子了……” “就是,明明开始,他还向着这妇人的,转眼间,就说这妇人才是罪人……” “唉,真是世道不公啊,我们丹堂县什么时候才能出一个为民做主的青天大老爷啊……” 一众不明真相的百姓,自然是站在弱势这边的,袁荣贵一看就是富庶的地主员外,他自然有钱财贿赂官员! 有人见此,开始申讨起高攀来了,觉得他就没资格在这当官! 人家寒窗苦读十余载都不一定能当上官,高攀不过十七八岁的毛头小子,就可坐在公堂之上,判案断罪了? 简直就是天道不公,老天不开眼啊! 要不是外面有衙差挡住,恐怕这些激动的民众准备冲进公堂内,指着高攀的鼻子对骂了! 尹维安见此,内心突然感觉有些舒畅,心道,让你不听我的话,这下看你怎么收场? 心里也在盘算着,若是高攀丢了官,那么,他放在自己这里的银子,不就是自己的了? 高攀将一切都看在了眼里,不过,却并不着急,缓缓地说道: “王玉芳,本官再给你一次机会,招还是不招,若是不招,本官便亲自将你相公从阴曹地府请来,指认你这不守妇道,不知廉耻的阴恶毒妇!” 众人一听,再次哗然了,高攀说的话,在他们看来,简直就是胡说八道,胡乱给人扣罪名了,群情更是激愤了! “……相公啊,没想到你死后也不得安宁,你且显灵让这当官的看看,到底何人杀了你,也好洗去奴家身上的冤屈,为你讨个公道……” 王玉芳见此,连忙顺着高攀的话说了起来,一边说,还一边对着外面的天跪了起来,显得很是冤屈。 “哼,活人的话不可信,死人却说不得假,既然你存心不良……左右,将徐寿喜的尸体抬进来,本官当面问他……” 高攀却是大喝一声,瞬间镇住了所有人,众人皆是有些惊疑。 高攀说他要请徐寿喜的阴魂前来指认凶手,这难道是真的? 第8章 装神问鬼 县衙衙役听了高攀的话,便有跑腿的衙差,将徐寿喜的尸首抬到了公堂之内。 而众多围观的百姓,以及王玉芳皆是不说话了,看着高攀接下来到底会怎么办! 众人皆是想着,难道高攀还能将死人复活?又或者真的将他的魂从阴曹地府里请回来不成? 高攀则踱步离开了首位,来到了这徐寿喜的尸体旁,高声问道: “徐寿喜,本官乃是丹堂县知县,现在为你讨回公道,你有什么冤屈现在就可跟本官说明……” 众人眼见于此,皆是满脸疑惑地看着高攀,心道,这样也能问出什么?真是白日见鬼了? 只见高攀突然遵下来来到徐寿喜的尸体,像是附耳闻听他说话一样,一边还不时恍然地点了点头! 公堂内外皆是鸦雀无声,众人多是瞪大眼看着高攀的举动。 “很好,本官已经知晓所有实情,定然还你一个公道……” 约摸十息过后,高攀起身,淡然地说道,说完又让人将徐寿喜用白布盖住,他则继续回到了上首的位置上。 尹维安见此,眯着眼睛看着高攀,心里想着,这种装神弄鬼的把戏,骗一骗这些愚民还不差多! “大胆刁妇王玉芳,你不仅与男子通奸,还失手杀了你的丈夫,最后还要将罪名嫁祸给别人,当以死罪而论,通报乡里!” 高攀坐在了主坐上后,挺直腰杆,大声地痛斥道。 王玉芳听后,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有些惊骇地看着高攀。 “我没有……不是我杀的,是他,袁荣贵,就是他派人杀的,大人啊,你要明查啊……小妇人从来都是安守妇道,四面邻居都可作证……” 强忍住心中惊骇,王玉芳大声地哭喊。 “哼,还敢狡辩,这些都是你丈夫徐寿喜亲口告诉本官的,需要本官将那奸夫说出来吗?本来只是你失手杀了你丈夫,和那奸夫无关,可若是你不说,本官有理由相信,是你和那奸夫合谋杀害了徐寿喜!” 高攀冷哼一声,一边说,一边环顾外面围观之人。 “就是他,别让他跑了,抓住他……” 就在此时,高攀看到人群里,一个人影有些异动,连忙喊道。 一旁的皂班衙役见此,也是迅速反应了过来,瞬间将这人群当中的男子揪了出来。 而围观的百姓此刻早已不再喧哗议论了,事情到了这一步,若是还看不明白,也真是有些愚笨了! “大人,小人……小人冤枉啊,此事和我没有任何关系,是她……是她打死的……” 着男子本就已经是惊弓之鸟了,此刻被人押着来到公堂上,早已吓破了胆子! 还未等高攀问话,他便已经将罪责全部推到了王玉芳身上。 “杜广河……我真是瞎了眼,相公,奴家对不起你啊……” 王玉芳见此,内心瞬间就没了抵抗的意志了,悲伤地来到了徐寿喜尸首旁,痛哭了起来! 高攀见此,内心却大松了一口气,事已至此,案情一目了然了! 他虽然是头一次上公堂判案,可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 前世太多古装影视,都有公堂审案的环节,高攀觉得,自己怎么说也是看过一些的,有些事情看一眼,基本就能断定到底是怎么回事。 王玉芳在哭天喊地的时候,高攀偶然间看到她似乎眼神飘忽不定,时不时地瞥向外围看热闹的人群。 捕头施志昌还提供了一个重要的线索,昨夜亥时,有人看看到有男人从徐寿喜家中走出来。 加上袁荣贵诚恳的表示,他家有的是银子,根本没必要为了区区五百文钱,就杀了徐寿喜。 如此,高攀内心便有了明断,接下来,只要揪出这个昨夜从徐寿喜家中匆匆而去的男子,那么此案便可了结了! 至于什么问徐寿喜的举动,皆是做给王玉芳和这个奸夫看的! 为的,就是诈出他们的奸情,也为了让这个奸夫‘显形’! 高攀可没有将死人复活,又或者能请来鬼魂问话的本事! 人死如灯灭,高攀是一个坚定的无神论者,假装去询问徐寿喜,只不过是他的手段罢了! 可这里是封建社会,尹维安这样的读书人或是明白人,能够看懂这是高攀的手段。 可外面的一众围观百姓不知啊,此时的百姓,还是挺相信神灵之说,以及有阴曹地府和转世轮回之说的。 众人此刻再看向高攀时,便多了一份敬仰,能和鬼魂对话的官吏,恐怕也只有神灵判官才能做到吧? 接下来,高攀都不用审,名为杜广河的奸夫,便已经一五一十地将昨夜发生的事情交代了清楚。 正如高攀推测的一样,杜广河和王玉芳早就有染了,只不过徐寿喜还被蒙在鼓里。 昨夜,不知为何,赶着去上工的徐寿喜突然回到了家中,捉奸在床。 三人便扭打在了一起,争执当中,王玉芳失手将徐寿喜打晕了过去。 两人皆是有些慌乱了,若是被人知晓他们通奸,而且还‘打死’了徐寿喜,那就是天大的祸事了。 两人合计了一会后,觉得,或许可以嫁祸给袁荣贵,反正此前袁荣贵威胁过徐寿喜夫妇。 说若是他们不还钱,就弄死他们,王玉芳和杜广河觉得,这是一个绝佳的理由。 随后,两人便伪造了一个杀人现场,好似徐寿喜在回家的路上被人杀害的! 然后两人又厮混了一会,亥时六刻,杜广河这才匆匆离开徐寿喜家中。 他们自以为天衣无缝,无人知晓,其实早就有人看到杜广河从徐寿喜家中离开。 而且,经仵作验明,当时的徐寿喜还没有死,只不过昏死过去,而因为在夜里冻了许久,这才真的死了! “杜广河、王玉芳,你们真是好狠的心啊,尤其是王玉芳,为了养活你,徐寿喜每晚不得不,去袁荣贵家中兼做另外一份工,可你却依旧欲壑难填……” 高攀此刻站在道德的制高点审视着两个罪犯,接着又沉声说道: “按照大虞律例,通奸者,斩首示众,通报乡里,失手杀人者,判斩候监,鉴于尔等罪行累加,本官判尔等游街示众,再等秋后问斩,可有不服?” 第9章 佐贰之间 丹堂县后衙,一间普通的办公房内,县丞周正新正端坐在主位,下首的交椅上,也坐着一个人。 这人一样身着墨绿色官服,约摸三十多岁的样子,面白脸瘦,下巴留着一撮胡子,时不时还抚须思索。 此刻,只听他抚须长叹道: “周大人,外面可都传开了,什么判官再世,青天大老爷的,传得整个县城都是,再这么下去,咱们可能真的要做‘小’咯!” “哼,一点愚弄百姓的小把戏,别人看不明白,耿大人读过圣贤书,难道还不明白?” 上首的周正新显得很是不屑,语气中充满了蔑视。 而他口中的耿大人,全名耿庚辰,是丹堂县县衙的第三号人物,丹堂县的主簿,从九品秩,主文书签发的知县佐贰官。 听到周正新这话,耿庚辰再次抚了抚自己的短须,笑道: “周大人,话虽如此,可咱们看得明白,外面那些‘愚民’可把他当做神明来对待了,说不得,咱们这县衙要大变样了!” “胡说,你我皆知他所为何事而来,再说秋粮上缴在即,即便是知府大人不责问,到时候督粮官来了,谁还能捂住这个盖子不成?哼,到最后,他还不是乖乖地接受朝廷法办?” 周正新此刻依旧厉声反驳,和他平日在人前时满脸和煦、平易近人的样子,形成了鲜明的反差。 若是有旁人看到这一幕,定然要惊讶不已了! 而耿庚辰听了这话后,内心却是有些安稳,脸上依旧不动声色。 刚刚他听到外衙传来嘈杂之声,连忙询问是怎么回事! 这才知道,高攀巧妙且轻松地破了一桩命案,此时,县衙内外都在传。 尤其是高攀如同地府判官询问死者问题时的一幕,被人传得活灵活现,皆是有些惊叹和敬畏且敬仰了! 耿庚辰一听,内心便有些不安了,这才巴巴地来到周正新的办公房内,说起了此事! 眼见周正新肯定地说,高攀就是来顶罪的,最终依旧会被朝廷处置,他内心有安定了不少! “听闻一大早,邓文山就带着人去抓人了,是咱们这位小知县大人亲自下的缉捕令!” 耿庚辰满脸笑容,说着他所知道的事情,看了一眼皱眉的周正新后,继续说道: “上合村的命案,邓文山早就查清楚了,断定是杜家的管事皮楚新带人做的,周大人,杜家可不是外面的愚民啊……” 说着,耿庚辰嘴角露出了一丝看好戏的笑容。 “哼,自取灭亡,反正他也算是虱子多了不怕痒,多得罪一个杜家算什么?咱们看好戏就是!” 周正新也恢复了平静的神色,说着耿庚辰的话说道。 “那团练营的事情,周大人准备怎么办?中里山上的贼寇可说了好多次了,要来洗劫咱们县城,这乡勇们不训练,也挡不住这些山贼啊,更别说上山去剿匪了……” 耿庚辰眯了眯眼,抚着自己的短须说道。 周正新闻言,眼底闪过一丝精光,看了看外面,过了一会,才阴沉地说道: “哼,不过是再多捐赠一次,县里这么多富户大户,本官不信,他们不怕山贼来劫掠?到时候,以知县空缺之由,向他们再征集一次钱粮即是!” “可若是他们不愿再出呢?”耿庚辰连忙反问一句。 “不愿再出?就就别怪山贼们光顾他们家中了!” 周正新眼中冒出了一丝阴狠,语气显得颇为严正地说道,似乎他口中的话,便算是断言了。 耿庚辰听后,内心跟着一惊,周正新这样做,最终会让丹堂县所有大户富绅都听从他的! “他眼下去了哪里?” 眼见耿庚辰不说话了,周正新随口问了一句。 耿庚辰听出了周正新说的他是指谁,连忙满脸堆笑说道: “听说带着人在县城里逛呢,沿途不少百姓皆在称赞他,咱们这位小知县大人眼下可谓春风得意,颇得人心啊!” 周正新听后,脸色瞬间又变得难堪起来,思索了一会后,说道: “且让他威风两日,到时候少不得他苦头吃……” 说完,周正新便不再多言,看起了案几上的文书来了,耿庚辰摸了摸自己的短须后,也是起身恭敬地退了出去。 看着耿庚辰离开的背影,周正新眯了眯眼,轻轻地冷哼了一声,似乎很是不屑! …… 丹堂县的东大街上,高攀身穿官服带着官帽,带着一众县衙随从,缓步地走在这里。 审理完徐寿喜被害一案后,高攀便想着走出县衙先看看这个世界再说。 便有了眼下的一幕,而路过的百姓,皆是有些敬畏地看着高攀。 眼中还带着一丝敬仰,大胆一些的,还敢上前来跟高攀交谈两句。 而从县衙走出来后,高攀观察着街上的所有事物。 这和他前世所想的古代封建社会并无区别,大多数建筑皆是两三层的青砖瓦房。 也有高一点的阁楼,最多有五层之高,不过整个丹堂县也就一家而已。 而平房则多是院落厢房组成,街上的店铺,涉及衣食住行,样样都有。 而且沿街还有地摊铺子,推着小车的摊夫,挑着担子卖杂货的杂货郎。 虽然整条街不大,行人也不算太多,可高攀却看到这个时代的‘繁荣’。 这让高攀想起宋代的清明上河图,眼前的丹堂县大街上的一幕,可算说符合画上的一点点风格。 高攀通过记忆得知,今年乃是大虞朝天丰十五年,眼下天丰皇帝似乎正直盛年。 而东山省则是临近京畿道和中原省,省府济州府,离丹堂县约摸两百四十多里。 丹堂县位于济州府西南方向,是东山省和中原省的交界县,而高攀所知的中里山,就在两省的交界之处,位于丹堂县最西边。 概因中里山是两省交界,故此,成为了绿林贼寇们的聚集之地,慢慢地形成了一股山贼! 专门劫掠过往商旅,原本过了丹堂县,便是中原芙阳府,两地往来十分方便。 可中里山的山贼起势后,从芙阳进东山就不是一条好道了,很多商旅干脆绕道。 而中里山附近的百姓,却深受其害,并且扬言要下山来劫掠县城。 故此,上宁府的知府陆文聪,便下令让丹堂县办团练营,组建乡勇剿匪! 第10章 物价世态 明白此时自己所在的位置后,高攀内心轻叹了一声,觉得丹堂县还真不是一个什么好地方。 一边思索,一边在街上走着,还时不时问一问价格。 最让高攀关心的物价便是粮食的价格了,问了两家粮铺,高攀对这个时代的粮食价格大概有了一个了解。 一斗米只需五十文铜钱,一石米只需要五百文,也就是一两银子可以买到两石米。 当然这只是一般的米,精制一点的米,会更贵一些。 这时代一斤有十六两,而一石约摸一百五十斤,一两银子足可买三百斤米,足可以看出银子的价值。 除了米价,就是布匹的价格了,而让高攀有些惊讶的是,这时代竟然有已经棉布了。 布行常见的布料有锦、缎、丝、绸、绫、棉布、麻布等等,让高攀看得有些心惊,不想这时代的布匹行业已经如此‘发达’了? 而且高攀问了之后才知道,除了棉布和麻布外,其余的布料,价格十分贵。 一件普通的锦缎布料所制的成衣价格就是十数两,贵的更是几十上百两! 而高攀知道银子的购买力后,就已经明白,这锦缎绸绫之类的布料,普通百姓定然是穿不起的。 而棉布和麻布,则是大多数百姓的选择,不过,有了棉布,御寒便不成问题了。 除了布行,高攀询问了路边的包子铺,这才知道,一个馒头或是包子,仅需要两文钱,一块上好的炊饼也仅需要三文钱。 了解了众多东西的物价后,高攀基本知道了这时代银子的重要性。 心里想着,不管在任何时代,银钱是万万不能少的! “小兔崽子,敢偷东西?看我不打死你,别跑……” 正当高攀感慨之时,大街上突然有人在追赶一个小偷。 高攀反应了过来,立马给身后随从一个眼神,这些跟班会意,连忙拦住了逃跑的小偷。 “哈哈,看你这下往哪跑,年纪不大,还学会偷东西了……” 追赶小偷的是一个摊夫,正拿着一根不大不小的棍子,准备抽打这瘦小的小偷。 “且慢动手……” 就在此时,高攀看出了这个小偷,纤细瘦小的身子,手上看不到一点肉,甚至可以说是皮包骨来形容了! 即便被衙役抓住,此刻他手上的两个偷来的馍馍依旧被紧紧地攥紧在手心,生怕被人拿走一样,让高攀生出了恻隐之心。 这摊夫一见这些衙差后,就已经明白,自己遇到官府中人了,又看高攀喊了停手,连忙停下手来,恭敬地站在原地,拘束地说道: “这位官爷,你可能不知,这小子天天出来偷东西,不打一打,他都不知道自己错了……” “好了,他偷你多少,本官替他给你……”高攀皱眉说道。 “原来是知县大人,小人真是有眼不识泰山了,既然这小子栽到了知县大人手上,小人想着,这就算是他的福气了,希望知县大人能教诲他,以后不再偷盗,小人那点损失算不得什么!” 待高攀走近后,这摊夫才认出原来就是大家口口相传的知县,连忙躬身说道。 高攀听后,神色一滞,内心有些感触,摊夫似乎显得很是淳朴。 他打小偷不是为了出气,而是为了教育这个小偷,不能偷东西,这让高攀对这个摊夫高看了一眼。 “好,既如此,便交给本官吧,你们几个,去他那买些馒头炊饼来!” 面对这样一个充满‘正能量’的摊主,高攀觉得,也不能让他独自承担损失。 正好临近午时,高攀便让人去他那买馒头和炊饼来充饥! 这摊夫见此,忙不矢地给高攀行礼,口中称赞着高攀,这也让不少路过看到这一幕的路人,皆是将这事传了起来。 “为何要偷东西?你的家人呢?” 高攀则来到了小偷面前,看着他满脸污垢,披头散发,衣衫褴褛,皮肤黝黑的样子,高攀觉得,一个乞丐也不过如此了! “哼!狗官,我才不说……” 高攀的好意,得到了这小偷地嗤之以鼻。 高攀见此,并不觉得愤怒,反而生出了一丝怜悯,便俯下身来,仔细地端详着这个小偷。 看他相貌,高攀猜测,约摸十二三岁的样子,此刻正一脸坚毅地看着高攀。 这让高攀看得既好笑,又有些感触,便严肃地看着他说道: “你可知,偷东西,被官府抓住,那可是要做牢的,你不怕吗?” “哼,反正都被你这狗官抓住了,我也没什么好说的……” 这小偷,年纪不大,脾气却挺大的,对于高攀的好意提醒,一点也不领情。 高攀见此,洒然一笑,摇了摇头,回头看着跟在身后的尹维安说道: “尹师爷,找个酒楼,咱们先去吃了午饭再说!对了,刚刚买馒头的钱,你可别忘记了!” 尹维安原本还一脸堆笑地看着高攀,可听到高攀最后一句话时,笑容瞬间凝固了。 “怎么?尹师爷难道忘了,本官寄存在你那里的银子了?” 高攀却是一脸正色地看着他。 “大人说笑了,卑职怎么会忘,这就去给钱……至于酒楼,这东街上,最出名的便是那香满楼了,就在前面不远处,大人不妨先去!” 尹维安反应了过来,连忙恢复了笑容跟高攀说道。 高攀听后,点了点头,示意跟班将这小偷带上,他则继续向前头走去。 看着高攀带着一众人离开的背影,尹维安脸色瞬间变得肉疼了起来,连忙朝着那卖包子的摊位而去。 生怕被高攀派去的跟班,多买了几个包子和炊饼,那可是几十文钱啊,让尹维安心如滴血! …… 而高攀则带着人率先来到了尹维安所说的香满楼内,也正如尹维安所言,这香满楼还真算是挺大的酒楼。 分上下三层,临近中午,一楼大堂里,人来人往,差不多坐满了。 店小二看到高攀领着一众人前来,连忙热情地招呼,自然一眼就认出,高攀就是县衙的知县大人! 眼下整个县城都在传高攀,作为小道消息最灵通的酒楼饭馆,自然很早就听闻了。 更何况是店里的伙计小二了,有机灵的伙计,连忙去柜台请来了掌柜。 这掌柜一听,是高攀亲自前来,哪里还敢怠慢,连忙亲自出面作陪。 第11章 诚心待人 香满楼的掌柜一听是知县大人亲自过来了,便恭敬地亲自出来迎接。 又准备带着高攀去三楼的雅间,不过,却被高攀阻拦了。 高攀说自己喜欢热闹,在二楼找个位置就行,不用去雅间了。 掌柜一听,便明白高攀的心思,亲自领着高攀来到了香满楼的二楼,找了一个相对幽静的位置。 相比起一楼大堂里的嘈杂,二楼确实要显得更加安静一些,不过四周食客也不少,热闹气氛倒是还有。 高攀又吩咐众多跟班自己去找个地地方,他则亲自看管这个小偷。 众多跟班见此,也连忙在四周坐了下来,隐隐有将高攀护在中间,并没有离开的意思。 这倒是让高攀有些意外,周正新等一众衙门官吏,似乎都不怎么看重他这个知县。 反倒是这跟班的衙差,对他还算恭敬顺从,且显得很是上心,这让高攀内心突然觉得,自己并不很失势啊! 点了几个菜后,掌柜便让小二给高攀上茶,以及饭前小吃。 这时,高攀听到了这小偷肚子咕咕作响,内心更是觉得好笑了。 “来吧,一起吃?”高攀向他提出了邀请。 不过,这小偷却倨傲地扬起了头,似乎不愿向高攀低头。 高攀见此,笑了笑,不再多劝。 不一会,几个菜肴便被小二小心翼翼地端到了桌子上,高攀瞬间便闻到了菜肴的香味。 为首的一盘花雕鸡,色香味俱全,让人一看便食欲大增。 接着便是蜜枣桂鱼、清汤燕菜、玲珑玉心三道菜同上,更是香气扑鼻,惹人遐思。 最后小二恭敬地上了一碗精制的米饭,更是为这餐午饭增添不少色彩。 一旁的小偷,自然也闻到了这色香味俱全的饭菜香味了,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可即便心里十分想吃,却依旧昂着头,不肯看向高攀处一眼。 要不是几个衙差坐得不远,他早就想偷偷溜走了,不过,眼看众多衙差时不时地瞥向他,这小偷便知自己跑不了。 也只好按捺住心中的食欲,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处。 “来吧,一起,正好到了用午饭的时候……” 高攀见此,知道火候差不多了,忍不住轻声引诱道。 却见这小偷头也不回,依旧显得十分倨傲,可喉咙处的细微动作,却被高攀看得一清二楚。 “本官又不打你,况且,即便你要坐牢,先吃顿好的该是无妨吧?来吧……”高攀继续微笑着说道。 这小偷闻言,迟疑了一下,手中的两个馍馍此刻已经凉了,慢慢地他转过头,看向了高攀前面摆好的几道菜肴。 内心便更加煎熬了,想了想,心一横说道: “这可是你说的!” 高攀见此,知道他总算是心动了,便耸了耸肩膀: “这么多人看着,本官还能出言反悔不成?坐吧!” 这小偷见此,便再没顾虑,也不管什么身份悬殊了,直接坐到了高攀对面,拿起筷子,便开始胡吃海塞来了。 高攀见此,脸上的笑容没了,反而有些感触,又让小二再上了一碗米饭给这小偷。 周围食客见此,皆是称赞高攀的义举,换做是其他人,面对如此邋里邋遢的乞丐,早就忍不住驱赶了吧? 而高攀竟然可以宽容以待,甚至是和这邋遢之人平起而坐,这让不少人皆是有些动容。 这个时代,可十分讲究尊卑礼数的,官民之间,自然不可能平等而待。 更何况,这个邋遢之人,一看就是一个乞丐身份的人,高攀竟然能如此对待,瞬间让不少人觉得传闻没错,他们丹堂县真的来了一个待民如子的父母官? “慢慢吃,吃完了还可以再叫……” 高攀一边内心有些感触,一边轻声地劝说道。 前世高攀也经历过人生的大起大落,最艰难的时候,同样是一顿饱饭都吃不上。 看到眼前小偷的样子,让高攀有些感同身受,加上他灵魂来自后世,对于尊卑礼数自然是不看重的。 而吃了一会的小偷,这才发现,高攀竟然一点都没吃,而是一直看着自己,这才让他觉得有些羞愧。 感受到不少人的眼光都看向了自己,这让小偷内心突然有些自卑起来。 拿起手中饭碗,竟然蹲在一旁的凳子旁吃了起来。 高攀见此,先是一愣,随即环顾四周,这才恍然,端起菜肴盘子亲自送到了这小偷面前。 小偷吃得正香,突然看到眼前高攀端着菜肴盘子来到了自己面前,瞬间呆愣住了。 眼见高攀十分真诚的神色,他瞬间觉得自己内心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撞击了一下似的。 眼前事物也开始模糊了起来,口中的饭菜,似乎瞬间不再那么的香甜了! 看着小偷满眼通红,眼泪已经要流出来了,高攀却正色地说道: “哭什么,男子汉大丈夫,这点委屈算什么,既然你能委屈自己蹲在桌子旁吃饭,就不能哭,吃,快吃!” 眼见高攀突然从和煦变为严厉,小偷身影都跟着一颤,眼泪瞬间止住了。 他看出了高攀对自己的好意,也看出了高攀对自己的期望,便用手抹干了眼泪,继续吃了起来。 就这样,高攀将桌上的菜肴一点点地递给他,直到高攀觉得小偷不能再吃了,才停了下来。 又叫来小二将桌面情理一下,复点了一盘水果点心,高攀这才继续端坐了下来。 看着时不时打着饱嗝的小偷,高攀脸色又变得亲和起来,对他招了招手: “眼下你肯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家在何处?又为何要出来偷东西了吧?” 看到这小偷自惭地蹲下吃饭时,高攀便已经肯定,这小偷也是逼不得已,这才出来偷了两个馍馍。 而且他一直没有吃,反而紧紧地攥在了手中,高攀便猜到,他可能是偷回去给自己什么亲人的。 如此良心未泯之人,高攀觉得自己倒是可以帮他一把,最主要,这小偷看起来还只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 心道,若是能让他迷途知返,走向正道,也不枉饶自己饶他一会。 虽然世上有太多这样的人,高攀永远也帮不完,可高攀觉得,既然被他看到了,就该凭自己良心去做! 第12章 吝啬恶人 眼见高攀如此轻声亲和的跟自己说话,一点也没有嫌弃和鄙夷的眼神,这小偷忍不住鼻子一酸,眼泪又差点流了出来。 “我叫彭明,我没有家,我娘……她去年去世了,我还有一个姐姐,对了,我姐姐她还没吃东西,你……能让我先给她送点东西吃,再关我吗?” 自称彭明的小偷,此刻也不再隐瞒,声音里带着一丝哽咽。 说起自己姐姐时,眼中还带着一丝哀求。 高攀见此,恻隐之心大起,眼前之人,也不过是个孩子罢了! “可以,不过,我得跟着你一起去!”高攀点头答应。 “谢谢……谢谢,大……人!” 彭明原本不想喊出大人两个字的,可他看得出,高攀对自己的好意,便显得笨拙地给高攀行谢礼,又称呼高攀为大人。 “你若是不想称呼我为大人,咱们便按年龄相交,你叫我哥哥就行!” 高攀也听出了他口气中的不情愿,想着他此前喊自己为狗官,看起来,他内心十分怨恨官府的官员的。 彭明听了这话,睁大眼睛看着高攀,见他不似说的假话,有些不可置信。 就在此时,尹维安也带着两个衙差恭敬地走了过来,在两个衙差手上,还提着不少包子和炊饼。 “尹师爷,付账吧,对了,你还没有吃饭吧,先去吃饭吧,尔后再来跟我!” 高攀淡然地对着尹维安说道。 尹维安原本满脸堆笑的笑容,再次凝固了,内心跟着快速地跳动了起来,脸上渐渐地变得通红起来。 高攀让他去包子摊结账时,他内心就如同刀割一般难受。 此刻,听到高攀竟然依旧让他付账,尹维安更是觉得心在滴血。 满脸的肉痛,也忍不住显露在了脸上。 高攀见此,内心有些想笑,不过,脸上却装作愠怒道: “怎么?本官放了这么多银子在你那保管,尹师爷就忘记了?” 尹维安听了这话,瞬间没了脾气,连忙谄笑道: “卑职怎敢忘,这就去付账!” 说着,踱步离开了这里,去一楼的柜台去结账了。 高攀见此,淡然地收回目光,又笑着看着彭明说道: “走吧,你姐姐在何处,带我一同去看看!” 彭明见此,欣然地点头,率先在前头走了起来。 四周的衙差连忙起身,想要继续扣押住他,却被高攀止住: “不用再押着他了,他不会跑的!” 众多衙差听后,皆是有些怀疑,高攀似乎十分肯定,这小偷不会自己偷偷溜走了? …… 看着高攀带着一众浩人浩荡荡的离开香满楼,尹维安觉得一阵苦涩涌现心头。 刚刚他去结账的时候,听掌柜的说,竟然需要三两银子! 这让尹维安感觉自己要大吐一口鲜血了,吃一顿饭竟然花了三两银子,尹维安不由得埋怨,高攀到底吃了什么东西,竟然吃这么贵的? 可在高攀的严厉监督之下,尹维安不得不从口袋里,拿出了银子给了掌柜! 这掌柜原本想不收钱的,可高攀执意要给,掌柜推脱不了,也只好折价收费。 可算下来依旧花费了三两银子之多,让尹维安内心久久不能平复! 之所以此刻没跟着高攀他们走,是因为尹维安想起,自己还没吃午饭呢! 肉疼地点了一个十文钱的菜,又要了一碗免费的米饭,就算是对付一餐了。 可尹维安内心,却是越吃越觉得心有不甘,越吃越觉得憋屈和卑哀! 在他看来,高攀这是赖上自己了,此后是不是需要用到银子的地方,都找他就是了? 想到这里,尹维安突然想将那一袋银子还给高攀,可一想到那是二三十两银子,尹维安内心又十分不舍! 最终,尹维安还是决定先忍耐一下,他就不信,高攀能真的用完这么多银子! …… “大哥哥……就在前面了,姐姐就在里面!” 而此时在丹堂县城东五里外的一处破屋前,彭明有些兴奋地指着破屋,对着高攀高声喊道。 似乎此前的拘束也都没了,一句大哥哥的称呼也叫得十分流畅。 高攀则微笑地点了点头,跟着他准备进这破屋看看。 四周明显都是废弃的房屋,高攀便想着,彭明姐弟住在这种地方,和乞丐并无两样了! 就在此时,众人听到破屋里传来一声惨叫声,似乎是男子的声音。 彭明听后,神色大变,拔腿就冲了进去,高攀见此,也连忙示意众多衙差跟上! 来到这破屋里面,只见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领着几个精壮的汉子,正围着一个少女。 高攀走近一看,才发现,这少女的装束和彭明一样,身上皆是一些烂布补在一起的麻布衣服。 不过相比起彭明,这少女面容要稍显干净一些,依稀能看出,她秀丽的容貌。 此刻正被一个壮汉抓住了脖子,一动也不能动,可以看出,这汉子手腕上还有一个通红的牙印! “放开我姐姐,你们这群混蛋……” 彭明见此,发疯似的冲了过去,想要救他姐姐。 不过,还没等他冲进去,就被外围的一个壮汉抓住了,瞬间不能动弹! “小弟……求求你们,放了……他……” 少女见此,瞪大眼睛,求饶地说道。 “哼,放了他?你刚刚不是挺烈的吗,敢咬老子,看打……” 这个抓着她的壮汉,却一脸怨恨地说道,说着便准备扬手对少女掌掴! “住手……” 高攀见此,连忙大声喊道,而几个跟班衙差,也很默契地将这些人全部围了起来。 这时,屋子里的几个人才发现,除了彭明外,竟然还来了一些人! 为首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挑眉,轻视地瞅了一眼高攀,瞬间便猜到了高攀的身份,便不咸不淡地说道: “呦!真是有幸,在这还能碰到小知县大人,在下杜向明,见过小知县大人!不知小知县大人怎么有空来这样的破烂地方了?” “杜向明?你是杜家的老爷?” 高攀听后,也眉问道。 “好叫小知县大人知晓,不才正是杜家三老爷,不过,在小知县大人面前,在下怎敢自称老爷,小知县大人唤我三爷便是!” 杜向明显得很是恭敬,可话里话外,却并不吧高攀当做一回事,而且还让高攀称呼他为三爷! 第13章 跋扈为恶 杜向明虽然明面上对高攀很是敬重,可言语上,竟然让高攀称呼他为三爷! 这简直不要太不把高攀放在眼里,也让高攀内心瞬间对杜向明厌恶到了极点! 不过,脸色却依旧十分平静,淡然地说道: “原来是杜三爷,却是本官孤陋寡闻了,只是,本官不知,杜三爷这是何为?” 说着,指了指被掐住脖子的少女。 “好叫小知县大人知晓,这姐弟俩欠了我杜家五百两银子,我这不正好前来找他们要不是!” 杜向明眯着眼睛,看着高攀笑眯眯地说道。 高攀闻言,内心更加恼火了,这杜向明还真敢说啊,高攀知道这个时代的一些物价后,知道五百两可不是一个小数目! 看着彭明姐弟俩,怎么也不像是需要借五百两的人,高攀觉得,定然是杜向明胡乱攀加的。 “你胡说,我们就借了十两银子,怎么就变成五百两了?” 这少女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涨红了脸,喘着粗气说道。 高攀见此,知道她此刻很是难受,便看着杜向明说道: “杜三爷,讨债就讨债,何必对一个女子动手呢?不如看在本官的面子上,先松开她们?” 杜向明闻言,眯着眼睛看了看高攀,思索了一会,笑着说道: “高知县,我杜三爷向来不欺负人,这是画押过的借据,白纸黑字写得很清楚,你可得看明白仔细后,再决断要不要帮他们姐弟两人说话!” 杜向明这话,可谓是十分跋扈了,根本就没有将高攀当做是县衙知县大人对待。 高攀内心冷哼一声,示意一旁的跟班,将他手中的借据拿过来。 “你可拿好了,这可是五百两,若是弄丢了,杜三爷我可就找你算账了!” 杜向明对着这前来拿借据的衙差说道。 高攀心知,这话是说给自己听呢,心中对这杜家的专横跋扈更是多了一份认知! 这衙差却不管他这么多,从他手中抢夺一样,飞快地拿了过来,恭敬地送到了高攀的面前。 杜向明见此,脸色阴鸷地看着这个衙差,心中已经在盘算着,怎么让这个低贱的衙差倒霉了! 高攀接过借据一看,眼底瞬间闪过一丝怒火。 借据没问题,而且也有彭明姐姐彭兰姝的亲笔画押,还有公证人的画押,错不了。 可上面写着,天丰十四年八月十三日,彭兰姝借十两银子,用于其母丧葬费用,三月后须偿还本金加利息总计十三两。 “高知县,可看清楚了?按照上面的约定,三个月后,他们就该还清了,可如今一年过去了,他们依旧还不起……” 杜向明依旧眯着眼睛,笑眯眯地看着高攀说道,言语里充满了自得和蔑视,停顿一会后,继续说道: “而按照规定,原本的十两银子到现在,利息加在一起,已经需要还四百九十九两二钱!我好心划个整,收他们五百两不过分吧?” 高攀闻言,脸色一沉,大声回道: “杜三爷,做人也该讲点良心吧?十两银子,最后利滚利到了四百多两,你的良心不疼吗?” “哈哈哈,高知县这话就不对了,若不是我好心借给他们银子,他们连一块棺材板都买不起,怎么,借钱的时候不讲良心,还钱的时候,就说讲良心了?真是可笑……” 杜向明轻蔑地看着高攀说道。 “杜三爷,你真的坚持要收回五百两银子是吗?” 高攀死死地盯着杜向明说道。 “那是自然,五百两,少一个子都不行……哦,对了,若是明日还不还,那就是五百五十两,后日就是六百两了……” 杜向明洋洋自得地说道,他觉得,他有借据在手,便是天王老子来了,也无法赖账! “既然如此,来人,将杜向明给本官扣押起来!” 高攀眼中寒芒一闪,沉声吩咐。 四周跟班衙差也很是顺从,立马就准备将杜向明押住。 “放肆,我看谁敢动……高知县,你这什么意思?我犯了何事?你要抓我?” 杜向明连忙疾言厉色地说道,这话倒是镇住了场子,让几个衙差不敢再向前。 “哼,犯了什么事,你自己还不清楚吗?看到这是什么了吗?” 高攀冷哼一声,拿起手中的借据说道。 “这是他们姐弟向杜家借钱的借据,难道这也算犯事?” 杜向明此刻内心也有些惊慌了,心道,眼前这个毛头小子,似乎有些不讲规矩,他还有些真怕高攀乱来! “按照大虞律例,凡民间放高利贷、印子钱,迫使他人流离失所,家破人亡者,皆要接受官府惩处,杜向明,你可知罪?” 高攀盯着杜向明大声斥责道。 他突然想起,早些时候,因为判徐寿喜一案,便翻看了虞朝的律法,偶然间看到了这样一条律例。 高攀当时只是瞥了一眼,并不当做一回事,没想到,刚出县衙就用上了。 心里想着,此后该将那律法好好研究一下才是,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用上! 杜向明听了高攀这话后,脸色有些古怪,看高攀如同看傻子一般,耻笑道: “高知县,你可能不知,杜家放出的银子,可都是登记在册的,符合官府的规定,你不会因为这个就抓我判刑吧?” 说完,杜向明还一脸倨傲地看着高攀,似乎觉得,高攀不可能也不敢抓他! “哼,十两银子,一年之间,就滚利到了五百两银子,本官却不知,这还不算高利贷印子钱,何种才算?左右,将其扣押起来,带回县衙关押起来,择候审判!” 高攀却不管杜向明说的什么官府规矩,他却也知道,虞朝律例,天下间所有人都要遵循的律法! “高攀,你敢……我可是杜家三老爷……” 杜向明开始慌张起来了,他原本以为高攀不敢动手,可没想到,高攀真的就这么敢! 而杜向明带来的几个壮汉皆是愣在了当场,眼看着众多衙差将杜向明扣押住,动弹不得! “还愣在这干嘛,快去通知大老爷……高攀,你等着,我不让你跪在我面前赔罪,这事就不算完!” 杜向明如同发疯一样,大喊大叫起来。 第14章 苦难姐弟 眼看着杜向明四十多岁的年纪,却一点沉稳之心都没有,反而像是发疯一样,大喊大叫起来! 这让高攀看后,内心有些鄙夷的同时,也觉得有些畅快! 今日他已经是第三次听到杜家的名头了,看着杜向明如此肯定的眼神,高攀内心也在猜想着,这杜家大老爷,到底有怎样的权势! 也想看看,这杜家在丹堂县,是否可以一手遮天,比他这个知县大人还大? 便没有阻拦,这些护院似的壮汉离开去报信。 而彭明和彭兰姝两个,也总算是脱离了‘魔掌’,彭明连忙跑到了彭兰姝面前。 “姐姐,你没事吧……这是我今天带回来的,你快吃!” 彭明十分轻柔地说着,又从怀里拿出了已经凉了的馍馍,放在了彭兰姝面前。 “小弟,你……这又是偷来的吧?我不吃……” 彭兰姝眼角噙着泪水,她看到彭明身上的伤痕,这是此前彭明偷东西被打的痕迹。 “不是的,不是的,这是……大哥哥买的,大哥哥,你说是不是!” 彭明涨红了脸,连忙摇头否认,又回头看着高攀求证道。 “嗯,你弟说的没错,这是买的,不是偷的,你放心吃吧!” 高攀也是微笑着说道。 “大人,小弟不懂事,还望大人饶他一回,他今年才十二岁,大人,你抓我吧,放了他……” 彭兰姝却瞬间明白了什么,连忙跪在了高攀面前,说得很是坚决! 高攀见此,轻叹一声,从进来到此刻,他明白,这对姐弟活着都成问题! 更何况,还有杜向明这样的地主,向他们讨要债务。 高攀心想,若不是他的到来,这姐弟二人最终也是凄苦地过一辈子,甚至活不了多久! “你先起身,我不抓你弟弟,他没有犯任何事……” 高攀轻轻地说道,眼中闪过一丝怜悯。 彭明和彭兰姝两人闻言,皆是有些惊喜,连忙给高攀磕头谢礼,高攀见此,也只好受了。 “姐姐,大哥哥可好了,我……” 彭明放下了心中的担子后,开始向彭兰姝说起了今日的见闻。 彭兰姝听得胆战心惊,看着一身官服的高攀,眼中闪过一丝感激,明白若不是高攀,彭明此刻早已被关进大牢内了! “糊涂,你怎么可以称呼大人为大哥哥呢?要恭敬地称恩人、大人!” 彭兰姝听后,并没有多开心,反而教训起了彭明。 彭明听后,却撅起了嘴说道: “姐姐,你错了,大哥哥不似你说的那些狗官一样,他很好的……” 话还没说完,便被彭兰姝捂住了嘴,彭兰姝有些惊恐地看着高攀,生怕高攀此刻瞬间暴怒一样。 高攀见此,自嘲地摇了摇头道: “姑娘无需如此,本官虽是知县,可也并非是什么好官,再说,狗官也不是说的本官是吧……” 听了高攀这话,彭兰姝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起来,随后才发觉自己失态,连忙收起笑容,诚恳地说道: “多谢知县大人仁慈宽厚,不计小弟冒失之举,此后定然好好教诲小弟,不让他冒犯大人了!” 彭兰姝此前听杜向明称高攀为知县大人时,她多少还有些意外。 此刻听到高攀自称知县,便知道高攀确实是知县大人了,心里却有些疑惑,不明白高攀看起来比她也大不了多少,竟然已经是七品知县了? 高攀听后,却是亲切地问起了她们家中的情况,彭兰姝也是十分恭敬地说起自己的家世。 听了彭兰姝说的话后,高攀这才知道,彭兰姝彭明姐弟,从小就没了父亲,是她们母亲一手将他们带大。 不过,去年因疾去世了,而他们姐弟年纪太小,家中也没有存银,不得不借了银子来,才算将他们母亲的后事给办完了。 可接下来,他们日子过得十分拮据,两人自己活下去都成问题,更遑论还钱了! “……多谢大人出手相助,若非大人,我们姐弟二人只能去杜家为奴为仆了!” 彭兰姝说到最后,又恭敬地给高攀行了一礼,内心十分感激高攀的出手相助。 “哼,你们以为有他帮忙,就不用给我们杜家为奴了吗?做梦吧,你们一辈子也别想逃出杜家的掌控,还有你高攀,等着丢官吧,竟然敢抓我……” 一旁的杜向明又开始大喊大叫起来,一脸阴鸷地看着高攀三人。 高攀听后,皱了皱眉头,沉声说道: “真是聒噪,将他带到外面去!” 押住杜向明的衙差听后,连忙将杜向明带到了破屋外面。 眼看着杜向明被押着离开,彭兰姝眼中闪过一丝畅快,不过很快就被担忧给覆盖,怯生生地看着高攀问道: “知县大人,这钱,咱们真的可以不用还了么?” 高攀闻言,笑着说道: “放心吧,有我在,这么多银子就不用还,除非他们杜家想造反!” 听到高攀肯定的话,彭兰姝和彭明对视一眼,相似一笑,彭兰姝忍住内心的激动,突然再次跪在了高攀面前。 “多谢大人的大恩大德,我们姐弟无以为报,若是大人不嫌弃,我们姐弟二人愿意报答大人,当牛做马都行!” 彭兰姝似乎十分相信高攀所说,觉得高攀说了,这事就是十有八九了。 故此,彭兰姝此刻只想着如何报答高攀。 彭明见此,也跟着跪在高攀面前,大声说道: “大哥哥,你就收下我们吧,我可以给大哥哥你跑腿,我姐姐,可以当你的丫鬟服侍你!” 高攀听后,有些哭笑不得,不知该不该答应。 彭兰姝闻言,白皙的面容突然升起了一丝红霞,嘴上忍不住责斥道: “要称呼恩人,大人,你又忘了吗?” 彭明却不以为然,十分大胆地说道: “姐姐,大哥哥说过的,我可以这么叫的,对吧大哥哥!” 说着还向高攀求证,高攀也是笑着点了点头。 “这怎么可以,大人,小弟顽劣,还请别跟他一般见识!” 彭兰姝见此,连忙纠正起来。 “好了,称呼而已,无关紧要,你们想怎么称呼都行,至于收留你们,本官需要考虑考虑!” 高攀却颇为亲和微笑地说道。 第15章 前后反差 高攀的话,让彭兰姝和彭明两人皆是有些失落。 “大人,你若是不收下我们,我们也要跟在你身边,以报答你的大恩……”彭兰姝依旧小声且坚定地说道。 高攀闻言一愣,突然有种自己被‘赖’上的感觉,正想要劝说两句时,外面传来了众多的脚步声。 随后,便看到几人走了进来,为首一人,脸瘦清高,身穿绸缎锦衫,头戴仆冠,约摸五十来岁的样子,满脸正容。 后边跟着七八个家丁似的人物,亦步亦趋,紧随其后。 “杜家罪人杜向君参见知县大人,小弟杜向明嚣张跋扈惯了,今日竟然冒犯到了知县大人面前来了,实在是罪过,杜某家风不严,望知县大人严加惩治,杜某不敢多言!” 让高攀没想到的是,相比起杜向明的不可一世,这进来的杜家大老爷,杜向君可就恭卑谦逊多了。 一进来就先弓腰给高攀行了一个大礼不说,嘴上还自称罪人,让高攀随意处置杜向明,姿态放得很低。 高攀愣神了一下,随即便反应了过来,伸手不打笑脸人,既然杜向君如此的恭谦,他也不好再咄咄逼人。 “原来是杜家大老爷,听了令弟之言,本官还以为,杜家可未将大虞律例放在眼中呢!” 虽然不想撕破脸皮,可杜向明此前对他说的话,高攀依旧还记在心中呢,嘴上不由得刺了一句。 “知县大人言重了,杜家向来是遵守我朝律例,做好士绅表率的,二者,我那二弟也算是在朝为官之人,本家岂能给他抹黑!” 杜向君弓着腰,满脸地严肃,看了看高攀后,继续说道: “只是我那三弟向来没点规矩,不知轻重,既然他栽到大人手中,就请大人按律,法办便是,杜某不敢有丝毫的怨言!” 高攀闻言,心下一惊,此前听尹维安说起,这杜家在丹堂县算的上是大户大族了。 加上杜家二老爷,还是户部郎中,颇有权势,杜向明此前跋扈的样子,就已经说明了不少问题。 只是,眼下杜向君竟然丝毫不敢违抗,也不想搭救杜向明的心思,让高攀觉得有些惊疑! 不过,事已至此,高攀觉得自己不可能就这样轻轻地放了杜向明,便摆了摆手,颇有气势地说道: “既然足下也这样说,那本官可就依律办事了,难得杜家还有足下这样明事理之人,看来本官倒不是很担忧了!” 杜向君一边听着,一边在心里盘算着,高攀说话的气度语气,在杜向君看来,根本就不像是一个毛头小子愣头青啊! 这让杜向君内心,也是有些心惊,心中倒是开始担忧起来,嘴上却恭谦地说道: “知县大人谬赞,杜家向来如此,大人大可不必担忧杜家不尊律法!” 高攀见此,笑了笑不再多言,又转过头看着彭兰姝姐弟二人,准备劝说他们,不用跟着自己报恩。 可一看到两人眼巴巴的眼神,以及破布褴褛的样子,高攀觉得,在他们没有长大之前,恐怕还无法生存下去。 深吸一口气后,高攀轻轻地说道: “罢了,你们先跟我回县衙吧,待你们长大些,再自行出去闯荡也行!” 彭兰姝和彭明两人听后,皆是有些欣喜,不过在彭兰姝心里,却有些许不同意高攀说的。 高攀口中,他们还是孩子,可彭兰姝觉得,自己已经长大了,不再是孩子了。 再说,在她看来,高攀也比她大不了多少,口吻竟然像是他们的长辈一样。 “知县大人真是菩萨心肠,杜某一路走来,就听到知县大人的义举,眼下看来,传闻不假,咱们丹堂县真是出了一位爱民如子的青天大老爷啊!” 一旁的杜向君也是连忙拱手赞扬道。 这让高攀内心突然有些警觉,有人传扬你的美名,这是好事。 可若是有人特意在你身边赞扬你时,这就有些特意了,定然是有他的目的才会这样! 想到这里,高攀不动声色地摆了摆手道: “不过是随手而为,不值一提……对了,这姐弟二人共欠你们杜家十三两银子,待会足下派人来县衙拿,本官先替他们还了!” “大人说笑了,不过是十三两银子,算的了什么,就当我杜家襄助他们姐弟了,不用再还了!” 杜向君也是连忙扬手,示意此事不用再提了。 高攀听后,下意识以为,杜向君这是在为杜向明脱罪! 毕竟这件事情的结症就在这借款上,若是杜家不再追究彭兰姝姐弟的欠银,那么,高攀也没有理由再扣押住杜向明了! 可在高攀心里,杜家必然是要得罪的,甚至是他心中,想着拿来开刀提升威望的最佳目标! 而杜向明好死不死地自己先撞了上来,高攀正想要惩办他呢,岂能因此就放了? “这怎么可以?一是一二是二,白纸黑字的借据在此,怎可说免就免,不用再多说了,本官替他们姐弟还完这欠银,此后他们姐弟二人和你们杜家再无瓜葛!” 高攀说的很是强势,也有些替杜家做主的意思。 而杜向君听后,依旧是满脸肃容,躬身应承: “一切都听大人的便是,想不到大人如此的公私分明,杜某心服口服!” 在杜向君心里,十多两银子算不得什么,不过,此刻顺从了高攀才是最主要的。 高攀见此,轻轻地瞥了一眼杜向君,见他满脸的诚恳,不像作假,内心倒更是警觉了! 此前不论是尹维安的警告,还是杜向明的跋扈,更是扬言让高攀跪在他面前求饶才算事了。 这些作态,都让高攀下意识觉得,杜家肯定是不可一世的乡绅大族,仗着家中有人在朝为官,便横行霸道、鱼肉乡里,是地道的‘土霸王’! 可此刻的杜向君,面对高攀如此强势之言,恭谦至此,和杜向明的做派反差极大! 让高攀有些看不明白,杜向君到底是好还是坏?杜家到底是怎样的家族?一切都让高攀举棋不定难以辨别! 便又谦虚地回了一句,便示意彭兰姝姐弟两个跟着他一起离开这破屋。 彭兰姝和彭明两人会意,连忙在破屋里收拾起自己的东西来了。 高攀看他们收起破旧的衣服,还有一些烂碗筷等等,心下有些不忍,便让他们不用收拾了,待回县衙后,他给他们置办新的! 第16章 恭谦为假 听到高攀如此大气的言语,彭兰姝和彭明姐弟二人,皆是感受到了一丝温暖,重重地点头,不再收拾他们的一些破烂之物。 随后,高攀走在前头,彭兰姝和彭明姐弟二人紧随其后,一同走出了这破屋。 在外面他们看到被扣押住,且一脸愤愤不平的杜向明。 “高攀,我大哥来了,现在你知道杜家的厉害了吧?跪下给三爷我道歉,这事就算没发生过!” 杜向明还以为杜向君是来给他撑腰的,看到高攀出来后,忍不住倨傲地说道。 “放肆,老三,越发的无法无天了?你是怕自己罪责太小是吗?还不快给知县大人赔罪!” 杜向君则是怒视杜向明,高声责斥道。 “大哥……你!他一个毛头知县算什么……” 杜向明则口直心快,忍不住撇嘴说道。 “住口!” 杜向君见此,满脸怒容,厉声止住了杜向明接下来的话。 随后,又躬身来到高攀身前说道: “大人,小弟向来说胡话说惯了,还请知县大人莫要与他一般见识,对于他所犯之事,杜家全力支持大人判罚,绝无怨言!” 高攀则一直冷眼旁观,仔细地看着杜向君脸色的变化。 对于此时杜向君的所说之话,高攀多少有些怀疑,杜家如果真的如此‘温驯’。 那么,尹维安也不会特意提醒他,杜家不能得罪了! 如此想来,高攀觉得,这杜向君定然是有什么目的,才会显得如此‘温驯’,而绝不是慑服于他这个知县大人的名头! 正如刚刚杜向明说的,他不过是一个毛头知县,前来背锅顶罪的,杜向君作为杜家大老爷,真的会如此恭谦地顺从吗? 想了想,高攀平静地说道: “足下之言,本官谨记于心,至于令弟所为,本官不得不对他做出惩处,告辞!” 说着,对着杜向君拱了拱手,以示尊重,又示意跟班将杜向明扣押跟上。 就在此时,尹维安屁颠屁颠地迎面而来,待看到高攀竟然令人将杜向明扣押过来时,脸色大变。 没有给高攀行礼,反而先来到了杜向君面前,满脸堆笑地说道: “杜老爷,您怎么来这种地方了?这杜三爷是怎么回事啊?” 高攀见此,停住了脚步,眯着眼睛看着杜向君接下来会怎么说。 “尹师爷,知县大人面前,你怎么先来找我?还不快先给知县大人行礼?你是一点尊卑规矩都不懂了吗?” 杜向君之言,倒像是上官责问一般,让高攀听出了一丝端倪,心道,看来这尹维安和杜家关系匪浅啊! 尹维安听后,笑容瞬间凝固了,正想要解释一句时,却看到了杜向君严厉地眼神,吓得尹维安缩了缩脖子。 心中颇为惊骇地来到了高攀面前,不甘不愿地行了一礼。 “尹师爷,这杜向明放印子钱,按照我朝律法,该当何罪啊?” 高攀则摆了摆手,淡然地问道。 尹维安听后,脸色大变,看了看此时被扣押住的杜向明后,又复看了一眼此刻眯着眼的杜向君。 随后,才躬身说道: “大人,按律,该抄没家财,流放千里……” 说到最后时,尹维安欲言又止,似乎想要提醒高攀,却又不想提醒。 高攀见此,心如明镜,朗声说道: “既如此,本官就没有抓错,带走!” 说完,便头也不回地朝着县城内走去。 尹维安见此,脸色十分难堪,看了看高攀等人,又看了看杜向君等人。 徘徊了一会后,尹维安还是再次来到了杜向君的面前,并没有跟着高攀离开。 “杜老爷……” 尹维安正准备开口,却被杜向君阴沉着脸色打断了。 “不用多说了,快些跟他回县衙吧,此事我自有主张,告诉周正新,我家老三不能出事,否则,整个县衙一同陪葬!” 尹维安闻言,脖子再次缩了缩,唯唯诺诺地点了点头,连滚带爬地离开杜向君身边,快步地追上了高攀等人的队伍。 “老爷,您明明可以直接拒绝这小子的脸面,为何要如此恭敬?” 待尹维安离开后,杜向君身后一个杜家的幕僚清客忍不住说道。 “哼,要想取之必先予之,对付这样的人,粗暴的处置并非什么好办法……” 杜向君此刻再没有此前的恭谦了,脸色阴沉如水,让人看得害怕。 随后,杜向君眯了眯眼,继续说道: “再说,高家可是高门勋贵之家,虽有败落之姿,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在没有明确把握之前,老爷我还不愿为杜家搭上一个大仇家!” “可此前那位知县,不也是高家少爷吗?咱们不是早就得罪高家了?” 这杜家幕僚继续问道。 “高光远分明就是一个地道的纨绔公子哥,即便我们欺骗了他,他也不敢向家里言明……至于这个高攀,我倒是觉得颇有些不同……” 杜向君眺望着远处,高攀一行人走进县城的身影,低声说道。 “既如此,在下觉得,不妨先观望一二,想来有周正新尹维安等人在县衙,三老爷定然不会遭罪的!” 这杜家幕僚也是说出了自己的意见。 杜向君听后,并没有急着表态,而是低眉思索了一会,良久过后,才小声说道: “老三我倒不担心,周正新不可能放弃这么大的利不要,只是团练营没了粮饷,说不定这周正新,会将算盘打在我们这些大户身上!” 这杜家幕僚显然没想到,杜向君会想得如此深远,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接话了。 …… “少爷,你总算回来了,让老奴好好看看,你没事吧!” 一回到县衙后院,鲁荣便迎了上来,上下打量着高攀,生怕他受了什么伤一样。 高攀见此,内心有些感触,笑着转了一圈,摆手道: “荣叔,我没事,那些乡勇暂时不会来县衙闹事了……对了,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收留的姐弟二人……” 说着,又给鲁荣介绍起彭兰姝姐弟二人来了。 鲁荣见高攀真的无事,内心也就安心了不少,又听到高攀介绍彭兰姝姐弟二人,也是连忙笑着和两人打招呼。 “这是荣叔,此后有任何需求,除了来找我外,也可去找荣叔……荣叔,给他们俩空出两间干净的房间来,此后就住这里了……” 高攀又连忙跟彭兰姝姐弟介绍起了鲁荣,还不忘吩咐鲁荣给他们姐弟二人找一住处。 第17章 容貌变化 鲁荣看了看彭兰姝姐弟二人,见他们衣衫褴褛,披头散发的样子,还以为是外面的乞丐呢! 听了高攀的话后,这才明白,原来是高攀好意收留的人,便十分热情地招呼两人。 给他们姐弟二人在后院里收拾了两间房子,彭兰姝和彭明两人也总算是有个地方落脚了,不用再担心风吹雨淋。 虽然高攀是来顶罪背锅的,可他门面依旧是知县,后院里伺候的丫鬟仆人也是不少。 不过,高攀自然信不过他们,除了鲁荣之外,其余的人,高攀都不怎么相识。 看着鲁荣领着彭兰姝姐弟二人离开后,高攀突然想起来,彭兰姝年纪也不小了,若是跟他住在后院里,此后她的名声怕是要被毁了? 想到这里,高攀觉得,该是找个正经理由才行,否则,日后彭兰姝要出嫁时,恐怕要遭人嫌弃了。 随即,高攀便依旧坐在了书桌前思索了起来。 今日的见闻,让高攀收获颇多,前身给他留下的记忆并不多,而且多是一些高家后宅的情景。 倒像是一个大门不出的人,接触的人或是事,皆是十分简单,内心也很是单纯。 想到这里,高攀也算是明白,为何前身觉得,高启元让他来做这个知县是器重他了! 随后,高攀看起来自己的‘面板’来了,这一看,却让高攀有些惊喜。 ‘威望’属性已经提升到了十,‘官声’也变为了二十,而且还出现了兑换的‘按钮’? 高攀控制着自己的意念,脑海里的‘属性面板’不见了,成为了一个兑换‘道具’的面板。 上面出现了很多格子,格子里的‘道具’,有些高攀此刻能查看,有些则还是昏暗一片,什么也看不到。 而且这些‘道具’,大多数为书籍或是残页,让高攀看得有些惊讶不已。 点开为首一本,看到的是名为《基础武学》的书籍,需要达到威望十、官声十,方可兑换,且需要十点政绩! 突然出现的政绩属性,让高攀有些看不明白了,他在自己的‘面板’上,也没看到有关政绩的属性啊? 那这政绩又从何说起? 高攀下意识地点了兑换,却听到冰冷机械的声音传来提示:“政绩不足,不可兑换!” 这下让高攀傻眼了,好不容易进入兑换界面,却发现,根本无从兑换! 研究了一会后,高攀有些疲倦,神情恢复了过来,心道,看来一切还得看自己啊! 不过,属性面板上数值的变化,让高攀多少明白自己到底有没有走对路,多了一个参考,这也足够让高攀觉得有用了! 至于其他的,高攀一直都是随性而为,认为该是自己的,怎么也跑不掉,不是自己的,怎么也挣不来! 想了想,高攀突然想起,自己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没做! 连忙起身,来到了床榻边的梳妆台上,看到了铜镜当中自己的样子! 只见一个约摸十七八岁的少年,剑眉星目,高鼻梁,微厚嘴唇,脸白俊秀,端得是一副英俊不凡的样子! 这让高攀自己都吓了一跳,昨夜刚刚魂穿而来时,高攀并未想到,自己容貌改变的事实。 直到此刻,高攀才记起,自己似乎忘记,他是魂穿至别人身上,相貌自然是换了的。 而看到铜镜内清秀俊逸的模样后,高攀内心突然有些窃喜,也有些自得。 仔细地端详着自己这一世的模样,颇有些‘玉树临风美少年,揽镜自顾夜不眠’的意味! 前世的高攀,容貌普通,直到而立之年,事业顺利后,身边方有红颜相伴。 他也一直长叹世人皆是以貌取人,若是他前世有此时的容貌一半好看,也可少走不少弯路了! “大……人……” 就在此时,高攀身后传来一声呼唤,让沉迷自己容貌的高攀吓了一跳,连忙转过身来。 却见一个美貌的少女,身着青灰色着花襦裙,俏生生地站在他身后。 高攀有些惊疑,仔细分辨后,才发现,这少女竟然是彭兰姝。 梳洗过后,换了衣裳的她,竟然如同出水芙蓉一般,换了一个人一样,让高攀都差点没认出来。 “你……何时来的?”高攀老脸一红地说道。 刚刚的臭美之态,高攀可不想外人看到。 “奴婢刚刚进来……” 彭兰姝也是低头红着脸说道,她刚刚将高攀臭美的样子,可谓是看得一清二楚。 见高攀仔细地端详着自己的容貌,久久不能自已,这才忍不住出身提醒。 不过,高攀言语当中的意思,彭兰姝自然明白,只能昧着良心说自己刚刚进来了。 心里却对高攀多了几分认知,同时也明白,眼前这位恩人也并非什么世外高人,也有如此落入俗套的一面,内心又忍不住想笑。 高攀见此,将她的神色看着了眼里,自然明白彭兰姝说的是假话了。 不过,尴尬的场景,高攀前世经历不知多少了,早就养成了只要自己不回事,别人就无法多说的想法! 便收拾心情,自欺欺人地说道: “既如此,看来你是没看到了……不用自称奴婢,我只是收留你们,却没有将你们当做下人丫鬟来使唤!” 彭兰姝听后,内心突然觉得好笑,不过脸上还是正色地说道: “大人仁慈,可我们却要知感恩,若是只知向大人索取,那么我们姐弟二人,又何必来报答大人了?” 高攀听后,见她显露出一丝坚持,自知自己无法说服,便不再多劝,任由她怎么自称了,又连忙询问她此刻来这里做什么。 “荣叔遣我来,问大人,是否准备用晚膳了!”彭兰姝细声地说道。 高攀听后,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已经到了傍晚了,想了想便说道: “传饭吧,还有你们一起……对了,日后进来时先在门口通禀一声,还有,屋子里并不用你来收拾,自有丫鬟婆子们来干!” 高攀依旧有些难以释怀,忍不住跟彭兰姝说起了规矩,而且他心里也知道,彭兰姝不可经常出入他的房间,对她的名声不好。 彭兰姝听后,差点没笑出声来,她还以为高攀真的以为自己刚刚进来,没看到他臭美的一幕呢! 只是高攀说让她不用来屋子里服侍时,内心倒是有些失落,心中想着,或许是高攀看上自己? 第18章 罪名身世 “什么?他将杜向明给抓起来了?还关进了大牢里?” 早些时候,跟着高攀回来的尹维安,一回到县衙后,便来周正新这里回禀了。 周正新闻言,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尹维安,似乎十分不信这是真的。 “千真万确,杜老爷让卑职传话,说若是杜三爷出了任何事,咱们整个县衙跟着一起陪葬!” 尹维安则满脸着急肯定地说道。 “杀才……自己不怕死,还连累咱们一起要跟着他一同陪葬……你说,他拿什么理由抓的杜向明?” 周正新闻言,有些咬牙切齿地说道。 “听闻是因为两个没了爹娘的小孩,其中一人还是一个小偷……” 尹维安也连忙说起了今日的见闻,丝毫不敢隐瞒。 周正新听后,脸色更加阴沉了,高攀竟然以放印子钱的理由,将杜向明抓了起来! 可这事基本都成为明面上的事情了,大家皆是心知肚明,没人会提起此事! 因为,包括周正新在内,所有士绅家族,多少都会参与这样的事情。 要是再往前推五六十年,朝廷管得严时,民间确实不准放印子钱。 可到了如今,谁还会管此事?谁还敢管此事? 超过八成的富庶乡绅,都会高利息借银子给穷苦的百姓,因为很多时候,百姓们难以为继时,自然就需要借钱过日子。 而对于这样的事,正好是富庶的乡绅敛财的绝佳手段,时至今日,朝廷也不再约束这样的事情了。 毕竟,借钱生存,百姓还可以活下去,若是钱都不能借了,活不下去时,便只剩造反一条路可以走了! 周正新怎么也没想到,高攀竟然会以这样一个理由,将杜向明关押起来。 若真是以此判决杜向明,那就是和大部分的乡绅作对! 偏偏此事,周正新还无法置身事外,因为杜家的印子钱,也有他的一份! “不行,得立马将他放了,否则,今后咱们县衙不得安宁!” 想了想,周正新决定立马释放杜向明,这才能阻止眼下的‘祸事’。 “不行啊,莫说他下了死令,让人看死杜三爷,而且杜老爷也说了,此事他自有打算,坚持让高攀判处杜三爷,大人,你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尹维安有些想不明白,盯着周正新说道。 “这个老滑头,既想要高攀早些死,却不想脏了自己的手,真是够阴损的……” 周正新却眼神闪了闪,眼神看着门外,眼中精光一闪而过。 尹维安听了这话,有些明白了,心中跟着跳了跳,若果真如此,那么最终受苦的还是县衙的官吏们! “既然如此,卑职觉得,不妨偷偷将杜三爷从牢狱带走如何?” 尹维安想了想,连忙说道。 周正新则皱着眉头思考了起来,并没有急着接话,在屋中来回走动了起来。 过了一会后,周正新停下了脚步,眼底显出一丝阴狠,缓缓地说道: “不用,咱们不妨先隔岸观火,倘若高攀真是不知轻重,重判了杜向明的罪,我想杜向君不可能眼睁睁看着杜向明受罚!” 尹维安听后,内心跟着跳了跳,疑惑地说道: “可若是他怪责大人不阻止,又该如何?” “哼,天下间哪有这样的好事,好坏都他说了算,这怎么行,若是顺从了他这次,咱们县衙此后可真就形同虚设,全听他的指示了!” 周正新拍了拍桌子,阴沉地说道,又转过头看着尹维安说道: “暂且就这样,待明日,高攀真要判决时再说,我就不信,杜向君舍得让杜向明受罚,定然会来大闹县衙,到时候咱们隔岸观火就是!” 尹维安听后,心中有些惊骇,不过嘴上却恭维地说道: “大人英明,如此一来,倒是将矛盾嫁接到了他们身上,咱们就安然无恙了!” 周正新听后,不再多言,端坐了下来,看起桌的文书起来,尹维安见此,连忙躬身退下。 …… 县衙后院,此刻,高攀正和鲁荣三人想对而坐,愉快轻松地吃着晚饭。 原本鲁荣彭兰姝两人皆是不愿和高攀一同坐下吃饭的。 只不过,彭明没有他们想的那么复杂,高攀一喊,他就坐下来。 高攀连忙劝说两人一同坐下就是,在他面前无需讲太多的规矩。 彭兰姝见此,内心则对高攀多了一份认知,鲁荣内心则十分感动。 看得出,在高攀内心,还是挺看重鲁荣,这就让鲁荣感到十分满足了。 高攀则一边吃,一边询问彭兰姝一家此前的情况。 虽然早在城外破屋时,彭兰姝就说过一遍自己的家世,不过只是粗略地说了说。 这会,到了饭桌上,高攀倒是好奇起来。 彭兰姝见高攀如此关心自己,慢慢地说起来自己家中情况。 他们姐弟虽然姓彭,可这并不是随父亲的姓,而是随了他们母亲的姓。 从彭兰姝出生起,她对自己父亲就没多少印象,三岁时,她弟弟彭明出生后,就再没有听她母亲提起过他们的父亲。 他们母亲一直告诉他们,只当他们父亲死了就行,不用多问! 彭兰姝记忆当中,他们似乎搬过一次家,走了很远的路,当时年纪小,彭兰姝也记得不得从何处搬走的了。 再后来,就回到了丹堂县本家彭家,四周的人都在指着他们母亲骂,说她不守妇德,不知廉耻,败坏彭家名声。 也骂彭兰姝姐弟,说他们是没爹管教的野种,让彭兰姝姐弟从小就遭受不少冷眼! 而最苦的就是他们母亲了,本家彭家的人不接受他们,甚至冷嘲热讽。 彭兰姝母亲也只好带着他们姐弟两个,独自生活,可她毕竟只是一个弱女子,拉扯两个孩子,十分艰苦,更何况此时可是讲究,女子不可轻易抛头露面的时代。 彭兰姝的母亲,也是坚持了十二年,就已经累得全身都是疾病了,最后在去年因突发重疾,无药可医而驾鹤而去。 彭兰姝一边诉说着,一边有些哽咽了起来,彭明亦是如此,饭桌上的饭菜,此刻也感觉不香了,吃不下去了。 高攀听后,也是满心的感慨,若非是自己偶然遇到他们这对苦命姐弟,恐怕他们最终的结局,也会十分凄惨悲凉。 第19章 贴身丫鬟 彭兰姝姐弟两个的凄苦身世,让高攀不仅觉得有些可怜,也让高攀更加痛恨杜向明这样的人了。 正是因为这些无良乡绅压榨欺压底层百姓,才会出现彭兰姝姐弟这样悲哀的身世吧! 而且,高攀知道,彭兰姝姐弟只不过是他见到的而已,世间恐怕还有许许多多,这样悲惨事情,是他没碰到的! 想到这里,高攀便轻声地劝说了一二,告诉他们,过去的事情就让他过去了,今后就在这好好活着。 彭兰姝和彭明两人,皆是满眼的感激看着高攀,口中虽不说话,但内心却十分地感激此刻高攀带给他们的安定。 高攀又问了问两人,平日都以什么维持生计,彭兰姝则有些骄傲地说,她从小就跟着母亲学了一手针线活。 故此,偶尔还能给人做一做针线活,而彭明则在外头帮别人跑腿。 起初他们还能以此维持生计,后来到了还债的时候,他们姐弟二人根本拿不出这么多银子来。 这杜家讨债的人可不管他们这么多,拿不出银子来,就天天骚扰他们,以至于后来他们只好东躲西藏。 直到今日,杜向明突然听闻了什么,亲自来找两人要债。 而为了躲避讨债的,姐弟二人早已身无分文,只能在城外的一件破屋里躲着,实在饿得不行了,彭明便出去偷两个馒头馍馍回来充饥。 故此,才刚好被高攀给撞上了。 “大哥哥,你以后随便使唤我都行,只要能给我一顿饱饭吃就行!” 彭明如同男子汉大丈夫,拍了拍自己的胸脯,护在了他姐姐彭兰姝的面前,显得十分有担当。 “好!这才像是个男子汉,明日开始,你便跟着我吧……不过,你要是不识字也不行啊,明日我亲自教你吧!” 高攀看着彭明很是有眼缘,便想着,培养彭明成为一个有用的人,确实也算不错。 “多谢大人……小弟,快快谢过大人……” 彭兰姝见此,连忙跪在了高攀面前,又让彭明也跟着跪下谢恩。 高攀见此,脸上有些哭笑不得,连忙示意一旁的鲁荣扶两人起身。 又假装愠怒对他们说,不要动不动就下跪,尤其是在他面前,更不需要如此! 彭明和彭兰姝两人听后,觉得一股暖流涌动全身。 高攀虽然是责斥之言,可说的话却是为了他们好,让两人内心不仅很感激,同时也更加坚定,要好好报答高攀的心思了。 而鲁荣则是惊奇地看着眼前这一幕,此刻的高攀,在他眼里,就如同换了一个人一样。 此前在高家宅院时,高攀历来沉默寡言,与人说话,都是结结巴巴的。 自从昨夜高攀清醒过来后,鲁荣就发现高攀不与同以往了的性子。 更让鲁荣觉得惊奇的是,高攀竟然将彭明和彭兰姝姐弟带回了县衙收留。 鲁荣觉得,换做是此前的高攀,定然是离得远远的,岂会和他们这样的人说上半句话。 可此时的高攀,却和彭明姐弟二人,有说有笑,如同亲人一般,让鲁荣一时间有些恍惚! 直到戌时左右,高攀几人这才散了,彭明自己回房,而彭兰姝则准备跟着高攀走。 “彭姑娘,你这是为何?快去休息吧?” 高攀起身后,这才发现,彭兰姝竟然跟在自己身后,而不是回自己的房间,便连忙说道。 彭兰姝听后,眼底闪过一丝失落,不过,咬了咬嘴唇,还是轻声说道: “大人看不上奴婢,奴婢只是服侍大人睡觉,绝不会出现在大人面前的!” 高攀听后,神色有些愕然,摇了摇头,连忙招来了鲁荣,跟鲁荣解释了一下后,踱步离开了。 彭兰姝见此,很是不解,准备继续跟上,却被鲁荣拦住了,笑着说道: “彭姑娘,少爷并非看不上你,只是姑娘还是未出阁的女子,岂能常常出入男子的房间,少爷说了,他屋子里有别的丫鬟服侍,不用彭姑娘来做这些低下的事情……” 听着鲁荣的解释后,彭兰姝神色瞬间变了变,内心瞬间变得开朗起来。 原来不是他看不上自己,他……竟然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名声? 可彭兰姝知道,自己这样的人,哪里有大户人家小姐般的待遇,能活下去就不错了。 “多谢荣叔告知,我早就不在乎什么名声不名声的,今日若非是大人,我们姐弟二人恐怕要血溅当场了,如此,我心甘情愿去服侍大人……” 彭兰姝十分坚定地说道,说着,便头也不回地追随高攀的身影而去。 鲁荣见此,神色微变,也不再阻拦,轻轻摇头看着离去的彭兰姝。 心里却想到,在高府时,少爷身边连个像样的贴身丫鬟都没了,彭姑娘若真心相待,倒是一个不错的贴身丫鬟,自己也能轻松不少。 高攀前脚刚踏进自己主屋的大门,就听到彭兰姝脚步,从身后传来。 回头看着满脸坚毅的彭兰姝,高攀瞬间明白了她的想法,见她还想要解释,高攀连忙出声阻止道: “罢了,既然你有如此之心,便让你来屋子里服侍吧,不过,不可对外宣扬,二者,粗活重活就交给那些粗使丫鬟便是!” 彭兰姝听后,脸色十分欢喜,甚至眼角都要流下激动的泪水了。 让高攀见后,更是摇头叹息不已,心道,难得一个如此心善的姑娘,希望日后能过上她期望的生活,而不是被俗事缠身。 想了想,便将此前后院里的丫鬟婆子们都叫来了,总计四个丫鬟,三个婆子。 高攀当着她们的面,介绍起彭兰姝来,并且告知她们,以后屋子里该有什么活,都得听从彭兰姝,否则,就论罪而罚。 眼看着高攀年纪不大,可身着官服,端着做官的姿态,几个丫鬟婆子也只好低头应承。 不过,几个人神色皆是有些不以为然,甚至有人还撇了撇嘴,似乎十分不屑。 高攀将几人神色都看着了眼里,心道,看来有空,得将自己后院给清理一遍才行啊? 否则,看着这几个丫鬟婆子,满脸地不以为然,甚至是不屑的神情,还不知道,这是哪些人塞进来监视自己的呢! 第20章 利多人从 一大早,周正新就来到了县衙,让其他见到他的小吏,皆是有些惊讶。 平日里,很晚才来上衙点卯的县丞大人,竟然来的这么早? 尹维安也是打着哈欠,来到后衙,抬头就看到了周正新,吓了一跳。 “大人,今日怎么这么早就来了?”尹维安疑惑地问道。 “杜向明的事情,我有些不安心,这小子不按规矩来,我怕他坏事,不得不早些来县衙,免得错过了什么!” 周正新脸色严肃,语气沉重地说道。 一边说,一边朝着自己的办公房去了,尹维安则躬身跟在身后。 路过高攀所在的知县办公房时,周正新停下脚步看了看,高攀似乎还没来上衙。 又看了看隔壁不远处,主薄耿庚辰的房间,也是没看到人影,皱了皱眉头问道: “耿庚辰,每日什么时候才会来?” 尹维安则有些不明白,为何周正新倒是问起耿庚辰来了,不过,还是躬身回道: “耿大人一般辰时四刻才会来,高知县,则不好说,这才来了两天而已,卑职也不知他的习性……” 话音刚落,就看到高攀从后院的垂拱门走了出来,轻步来到了两人面前。 “周县丞,早啊,难得周县丞竟然这么早就来县衙办公了,真是我县的一大好官啊!” 高攀似笑非笑地看着周正新说道。 他也不想早起,只不过彭兰姝起得很早,高攀一大早就被她给吵醒了,想了想,便起床了。 前世有着多年的经历,让高攀形成了不弱的自制力,只要清醒过来,绝对不赖床! 彭兰姝也是吓了一跳,自责自己吵到高攀了,但高攀却十分大方地说,是他自己清醒了,怪不得她。 虽然高攀如此说,可彭兰姝却知道,定然是自己吵醒了高攀的,内心十分自责。 又想起昨夜彭明说起,要跟在高攀身边的,此刻高攀起来,彭明却还在酣睡,那怎么行?便想要去将彭明叫醒! 不过,又被高攀阻止了,说彭明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必须要有充足的睡眠,彭明午后再来跟随他都行。 彭兰姝见此,愣住了,可高攀却不再理会她,叫来了丫鬟,端来清水洗脸漱口。 彭兰姝这才反应过来,只是一切都不用她来动手,让她觉得自己好似可有可无。 高攀见此,轻轻唤了一声,让她去准备早饭,他等会会回后院吃,这才让彭兰姝笑逐颜开,连忙点头去准备了。 看着她欢快离开的样子,高攀内心也随之变得好了起来,穿戴整齐后,踱步走出后院,来到了后衙。 却没想到,刚出后院后衙相连的门口,就遇到了周正新和尹维安两人。 看着尹维安卑躬屈膝地跟在周正新身后,高攀便瞬间更加明白了一些什么。 听着高攀明褒暗贬之言,让周正新内心多少有些愠怒,毕竟,高攀看起来可以做他儿子了,竟然如此高高在上的和自己说话? 在周正新心里,莫说高攀只是前来顶罪的临时知县,就算高攀是朝廷正经派来的知县,他也是看不上眼的! 便忍不住端起了架子说道: “下官自然要勤勉一些,否则,咱们丹堂县可就要出大乱子咯!” 这话中有话,似乎在说丹堂县没了他这个县丞,恐怕就要不行了,自持身份得紧啊! 高攀见此,却笑着说道: “正是此话,丹堂县有周大人这样的县丞在,朝廷也能放心不少……对了,周县丞,这明日就是交粮饷之时,不知县丞大人准备好没了?咱们丹堂县百姓能不能过得安生,就看你这位县丞大人如何做了!” 周正新听了这话,怒气瞬间就气来了,要不是还得维持明面上的和气,周正新此刻就要回击两句了。 深吸一口气后,周正新看着高攀笑眯眯的样子,瞬间内心惊醒了过来。 他差点就着了高攀的道了! 心里想着,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般不稳重,没城府了? 高攀不过激了自己一句,就让自己忍不住了? 连忙收拾起了心绪,端正心态,躬身说道: “还请知县大人放心,筹集粮饷之事,下官已经在办了,明日或许就能凑齐了……” 周正新此刻的姿态,让高攀挑了挑眉头,摆手说道: “如此甚好,既如此,本官就不打扰周县丞了……尹师爷,随我来……” 说着,又对尹维安招了招手,尹维安见此,看了看周正新的脸色后,这才巴巴地跟着高攀进了正中间的办公房。 眼看着高攀踱步走进办公房,周正新咬了咬牙,这才转身去了左边的院子,那里是他所在的办公房。 …… “大人,有关杜三爷的事情,卑职心想,是不是还有斡旋的余地?” 才进了高攀的办公房内,尹维安便忍不住说道。 “哦?依尹师爷只见,此事还有什么可斡旋的?” 高攀瞥了一眼尹维安后,端坐在了自己的主坐上。 “大人,虽说我朝律例上不允许民间放印子钱,不过,时至今日,这印子钱人人都可放,若是因此事就要处罚杜三爷,对大人来说,恐怕不是一件好事啊!” 尹维安显得十分尽职尽责,给高攀分说其中的利害。 高攀听后,狐疑地看着尹维安问道: “如此说来,尹师爷,本官问你,你可有放印子钱?” 这突然的审问,让尹维安都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地摇头: “下官岂敢,再说下官也没有多余的钱财用来放印子钱啊……” 高攀听出了他话中的破绽,高声问道: “你的意思是,如果有多余的钱财,你就敢这么做对吗?” 尹维安说完就知道自己说错话了,此刻听到高攀的质疑,连忙再次摇头: “大人冤枉,卑职岂敢,卑职向来洁身自好,除了微薄的俸禄外,便再无其他进项,卑职刚刚所言,不过是顺着说而已,绝无此意!” 尹维安的话,让高攀看出了一丝端倪。 昨日尹维安吓得脸色惨白,看到他,不先给他行礼,反而巴巴地跑到杜向君面前躬身问好。 如此说来,杜向君的权势怕不比周正新差多少。 尹维安又劝说高攀,放了杜向明,再结合此时他下意识说的话,高攀便知道,民间的印子钱恐怕已经泛滥成灾了! 他若真的用这个理由处置了杜向明,那么,会得罪很多人! 到时候,还不用杜向君自己动手,别的利益相关之人,也会将高攀弄下台来! 第21章 为谁卖命 正当高攀在询问尹维安的时候,外面进来了一个身影。 “大人,上合村命案嫌犯皮楚新已经羁押在大牢内,就等大人审判其罪名了!” 进来的是典史邓文山,只见他一脸的大公无私,显得十分地正义。 高攀闻言,收起心思,朗声说道: “好,辛苦邓典史了,本官站在就审判此案,邓典史,等会公堂之上,还需要你呈上罪证才是!” 邓文山则重重地点头道: “大人放心,此案没什么可争议的,铁证如山,皮楚新没有脱罪的可能!” 眼见邓文山说的如此言之凿凿,高攀内心倒是觉得,邓文山是个可拉拢的人。 随后,县衙公堂再次启动,这次围观的百姓就少了不少,或许是因为时辰太早的缘故。 昨日就被邓文山羁押来县衙的嫌犯皮楚新被带了公堂之上,邓文山则站在公堂的一侧。 苦主是名为郑希周的一个老丈,死去的是他的儿子郑三乐和儿媳两个。 邓文山先站出来说明了案情,并且出事了证物和证人,证实就是皮楚新带人将郑三乐夫妇杀死的。 案情很简单,郑三乐夫妇被害当天,就有人来报官了。 而后,作为典史的邓文山,便一直在查探此案,不过一日,就已经将案子破了。 高攀见此,也觉得这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杀人案件,根本不需要过多的审讯。 便准备直接原判皮楚新的死罪! “且慢……” 就在此时,公堂一侧,传来了一声阻止之声。 随后,身穿官府,头戴官帽的周正新正步来到了公堂之内。 “大人,且慢宣判,此案疑点重重,不能判啊!”周正新躬身说道。 高攀挑眉看了看弓腰的周正新,淡然地说道: “铁证如山,还有什么疑点?周县丞,缉凶审判之事,不归你这县丞管吧?” 高攀最后的话,似乎在点明两人之间的身份差异,周正新作为县丞,确实无权干涉高攀判案。 “大人所言,下官自然知晓,只是,若是有冤情,下官定然要站出来为冤屈者申冤,这该是合规的!” 周正新依旧躬身说道。 高攀听后,眯着眼睛看了看周正新,见他似乎铁了心要和自己作对。 “周县丞,此案没有任何疑点,死者郑三乐夫妇,证实了就是皮楚新带人打死的,有证人和证物在,请问周县丞,这还有什么疑点?” 邓文山突然站出来,沉声说道。 周正新挑眉看了看邓文山后,又躬身对着高攀说道: “大人,虽有人证和物证,可这些并不能说明什么,下官要问的是,他为何要去杀害郑三乐夫妇?还有,邓典史应该知道,上合村和下合村之间微妙的关系,在郑三乐夫妇死之前,两村发生了重大的械斗,我想请问一下邓典史,你怎么就这么肯定是皮楚新杀了他们,而不是被下合村的人失手打死的?” 高攀闻言,心道此事果然没有这么简单。 此前尹维安就提醒过高攀,上合村的命案,疑点重重,还猜测邓文山只是一家之言,让高攀不要轻信。 而高攀也一直在等着,会是谁出来替皮楚新喊冤,却没想到,一上来,周正新先跳了出来,看来是要力保皮楚新了! 听了周正新的询问,邓文山一时间也给不出杀人动机来,不过还是朗声说道: “杀人何须动机?有这些证物在,便足够了,至于周县丞说的动机,拷问皮楚新不就清楚了?” “哼,天下冤案就是出于你这样的酷吏之手……大人,此案还须从头审讯一遍,否则,一定冤案成实,于大人不利啊!” 周正新先是对着邓文山冷哼一声,有躬身对着高攀说道,言语中似乎在替高攀考虑! 高攀闻言,皱眉思索了起来,看得出来,周正新对邓文山是十分看不起的,甚至是嗤之以鼻,不以为然。 “大人,不如让下官拷问他杀人理由……” 邓文山此刻也有些着急了,他向来心存百姓,站在弱势一方,对于县衙内的勾心斗角十分不屑。 郑三乐夫妇的死,在邓文山看来,铁定就是皮楚新带人做的,他作为丹堂县的典史,自然不会放过这样的杀人凶手。 见高攀似乎也开始怀疑起来,邓文山开始有些着急了,连忙躬身向高攀提出,拷问皮楚新的提议。 “大人,万万不可屈打成招啊,不如先问问他,是否认罪?不知可否?” 周正新眼见于此,知道自己已经将风向掰了一个弯,接下来,就是翻供之时! “也好……皮楚新,本官问你,对于杀了郑三乐夫妇二人的指证,你可认罪?” 高攀看着周正新和邓文山两人的交锋后,决定还是先问问皮楚新为好? “大人,青天大老爷啊,小人冤枉啊,小人一直都在县城内,怎么会跑到上合村去杀人,还请大人明查!还小人一个公道!” 皮楚新一身普通管家的打扮,此刻跪在堂中,颤颤巍巍地哭喊道。 “但是那日有人看到,你带着人去到了上合村,这根木棍,就是杀人凶器,还有人亲眼看到是你亲手打死的郑三乐夫妇!” 高攀阴沉着脸色问道。 “大人,冤枉啊,小人确确实实没有去过上合村,小人身边的人都可以作证啊!许是他们看错了也未尝不可!” 皮楚新依旧一口咬定自己没有去过上合村,并且说,那些证人有可能说了假话。 高攀见此,连忙询问几个亲眼所见的证人,却听几个人含糊其辞。 说他们确实看到有人在打郑三乐夫妇二人,等他们赶到时,人已经落气了,而打人者,也逃之夭夭了! “你……你们,说话要讲良心啊,此前明明就咬定是皮楚新,眼下竟然如此含糊,你们可知,供词画过押的,你们谁也跑不了!” 邓文山见此,急忙厉色地看着几人说道,吓得几个证人皆是讷讷不语了。 “邓典史,他们没有说错啊,当时只说像是皮楚新而已,到你口中便成为了一口咬定?如此办案,岂不是人人都喊冤?我看你分明就是胡乱抓人,没有任何依据!” 周正新此刻却义正言辞地看着邓文山说道,说到最后时,还不忘指责一句邓文山,语气很是严厉了! 第22章 颠倒黑白 眼看着周正新如此的义正言辞,让邓文山只得瞪大眼睛看着周正新,而无法反驳。 “你们的供词上,说的很清楚,确定就是皮楚新,现在却翻供,说不是皮楚新,若是如此,作伪证也同主犯同罪,你们可想清楚了?” 高攀没有理会此刻周正新的强势,而是问起了几个证人来了。 “大人,草民那日,确实看到有人在殴打郑三乐夫妇,可为首之人,有些像皮楚新,后来就记不太清……” “草民也是如此,不敢说绝对就是他,可以说是像而已……” “……” 几个人证都说出了自己的意见。 “你们,亏你们还是上合村的人,我儿在村中也帮你们不少忙,现在竟然昧着良心说话,不怕遭报应吗?” 这是一直没说话的郑希周忍不住颤颤巍巍指着几个证人说道。 这几人见此,也皆是涨红了脸,不过还是有人忍不住说道: “郑叔,话虽如此,可那日我们确实只是看着像而已,况且等我们靠近时,三乐夫妇已经没气了,打人的也早就不见了踪影,大家都看着的,这不能怪我们啊……” “大人哪,青天大老爷啊……我儿死得惨啊,还请给他做主啊!” 郑希周见此,也只好将希望放在了高攀身上。 “大人,眼下看来,邓典史根本就没有查清案子,听闻这缉捕文书,还是大人亲自下的,下官觉得,案情未明,便私自抓人,这是违反规矩的,二来,邓典史还想屈打成招,若是被巡按使大人知晓,不论是邓典史,还是大人你,皆是要被问罪的!” 周正新此刻连忙站出来,苦口婆心地说道。 可听在邓文山和高攀耳中,无异于当面打两人的脸,尤其是最后一句,更是有指责高攀和邓文山两人办案不力的嫌疑! 邓文山闻言,此刻脸色变得青一块红一块,急得不知该怎么向高攀解释了,最后只能拱手说道: “大人,此案是我一手负责,若是上官巡查,大人便说是我接手的便是……” 高攀听后,瞬间明白,邓文山这是下意识以为周正新会去巡按司参他一本! 想了想,高攀轻声说道: “邓典史,此案没有结束,你又何必如此丧气,周县丞之言,只不过是为了断案时更加严谨而已,本官以为,周县丞不会因为这点小事,便上奏巡按司吧?” 东山巡按司,监督纠察本省所有官吏,包括东山巡抚亦是在其监督范围之内。 周正新听后,以为高攀是服软了,笑着说道: “这是自然,下官只不过提醒一二罢了,怎会因此就上奏……大人,如此说来,凶手很有可能另有其人,而皮楚新可能是被冤枉的!” 高攀则摆了摆手道: “欸,话可不能说的太早了,既然他们都觉得,凶手像是皮楚新,那么他就脱不了嫌疑,尹师爷,接下来,该如何审判了?” 说着,又问了问身旁的尹维安,在公堂的一侧,则有专门记录公堂审判细节的书吏。 尹维安一直都是低眉顺眼地站在一旁冷眼旁观,突然听到高攀的呼唤,吓得浑身一个激灵,随后反应了过来,连忙躬身向高攀说起了接下来的章程。 正在此时,从公堂后堂走进来一人,一边走一边还说着: “大哥哥,你怎么不叫醒啊,姐姐来叫我时,我才醒过来,昨夜不是说了嘛,要带我一起出来的……” 进来的不是别人,正是一心惦记着给高攀跑腿的彭明。 他自然没想太过,一下就闯进了公堂内,准备来到高攀身边作陪。 “放肆……” 高攀见此,佯装恼怒,站起身来,来到了彭明身边严厉地说了几句,彭明这才躬身离开了公堂。 高攀则回过头沉声说道: “小弟不懂事,突然闯进公堂,实在是没了规矩,待本官先去教训他一二,大家先休息一下,此案暂停审讯……” 说完,高攀便自己先离开了公堂。 邓文山见此,内心沉到了低谷,看了一眼周正新后,也踱步离开了公堂。 周正新见此,眯着眼睛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内心却是十分不以为然的。 想了想,周正新来到了皮楚新身边,低声说了几句话,这才离开公堂,尹维安没有跟着高攀走,反而跟着周正新离开了。 “大人,眼下看来,上合村的事情是能继续隐瞒了?” 来到一处弄堂内后,尹维安谄媚地说道。 “什么隐瞒不隐瞒的,上合村本来就没什么事,照你这么说,没事都变得有事了!” 周正新却严厉地瞪了一眼尹维安,沉声说道。 “是是是,看我,又说错话了,该打,还请大人恕罪!” 尹维安则装作扇自己耳光的样子。 “行了,别惺惺作态了……这事过去,邓文山基本就没什么人信他了,至于上合村,就这样了,待下任知县来时,再说吧!” 周正新不耐烦地摆了摆手,他看出了尹维安不过是故作姿态,并没有真的打自己耳光。 尹维安听后,涨红了脸,羞愧地笑了笑后,这才说道: “大人,虽说高攀是来顶罪的,可这一顶得多久啊?咱们县衙还能等到新知县上任吗?再说,这次也该轮到大人扶正了吧?” 听到尹维安说起扶正的事情,周正新内心一热,眼中闪过一丝期许。 他只是举人出身,等了许久,又上下打点不知多少,这才得了一个实缺主薄。 慢慢地升到了县丞,正八品,已经算是入流的官吏了,可依旧只是佐贰芝麻官。 若是能跨进正七品,掌一县之印,就算是跻身官场了,在吏部考功司也能挂名了! 对于他来说,这无异于鲤鱼跃龙门,跨过一个大坎天堑! “这就得看我有没有这个气运了……不过,八字还没一撇,你可不要胡乱猜疑……” 说到了自己的心坎上了,周正新便忍不住说出了自己的心里之话,还忍不住对尹维安警告了一番。 “卑职知晓,但卑职想来,知府大人早就知晓大人勤勉为政,又在丹堂县旰食宵衣地做了五年县丞了,也该扶正作为掌印知县了!” 尹维安知道自己该怎么奉承,便谄笑着说道,似乎此刻周正新已经是丹堂县知县了! 第23章 世道特点 彭明突然闯入公堂,让高攀有了一个可以宣布暂停审讯案子的理由。 说完话,便走出了公堂,来到了后衙某处。 “对不起,大哥哥,我不知道你在审判坏人……不过,大哥哥你可以带我一起去公堂上吗?我也想见识见识!” 早在这里等待高攀的彭明,此刻有些羞愧地说道。 高攀摸了摸他的头,笑着说道: “无妨,正好我也想要停一下,思索一下接下来该怎么办?……既然你想去公堂,我带你去就是,但是不能胡作非为知道吗!” 彭明听后,有些大喜,重重地点了点头,高声应承。 看着彭明的笑容,高攀原本毫无头绪的思路,瞬间灵光一现,突然想到了什么。 便在彭明耳边说了几句话,彭明则仔细地听着,随后再次点头,便拿着高攀给的腰牌离开了。 看着彭明离开的身影,高攀微微点头,心道不知自己猜测的对还不是不对。 “大人,万万不可相信皮楚新那厮之言,他就是杜家专门养着的打手,死在他手上的冤魂不知多少了,大人,这次无论如何都不能放了他啊!” 就在此时,高攀身后响起了一个声音,吓了高攀一跳,转过头一看,才发现是邓文山。 听了他说的话后,高攀又多了一份认知,皱着眉头说道: “邓典史,你别着急,案件到了这一步,那两个死者已经不重要了,周正新作为县丞亲自破例来公堂上担保皮楚新一个管事,就足以说明很多问题了!” 邓文山闻言一愣,他原以为高攀被说动了,准备放人,却没想到高攀想的比他可深远多了。 内心便有些敬意突起,心道,果然不愧是大家子弟,见识不浅! “邓典史,你且说说,这杜家为何要打死郑三乐夫妇?还有,下合村和上合村械斗又是为了什么?” 高攀却接着问道。 邓文山闻言,连忙说起了他的推测,以及有关上合村下合村的恩怨。 按照他的猜测,杜家无非是看上了郑三乐家中的几亩良田,周正新故意混淆视听,就是为了给皮楚新脱罪而已! 听到邓文山这个推测,高攀已经可以肯定,邓文山的猜测没错,杜家想要吞并田产,自然是走的吃人不吐骨头的血淋淋路子! 而上合村下合村的恩怨也很简单,就是为了争水源! 很久之前,上合村和下合村是同一个村子,都在合山之上建的村子。 只不过,上合村在高处,下合村在下游位置,而且两村中间整好隔着一座山。 后来由于朝廷画地,将两个村子给分隔开了,山东边是下合村,属于上宁府东梁县管辖,山的西边则是上合村,属于丹堂县管辖! 山上仅有一条溪流水源,两个村子为了这溪流的归属,已经不知争了多少年了,历来两县知县都是安抚为主,过段时间,两个村子就会依旧争斗,时常会发生械斗! “……如此,那日械斗只不过有人受伤了,并没有死人,郑三乐夫妇,自然不可能是因为械斗而死的,再说郑三乐的妻子一介妇人,不会参与械斗的,显然,周县丞的推测就是假的!” 邓文山一边说着,一边给高攀分说着案情。 高攀听后,点了点头,看着远处思索了起来。 其实这个案子很是简单明了,眼下之所以不能结案,就是因为有周正新的搅局而已。 高攀便想着,只要将周正新逼得没话说,那么此案也就迎刃而解了! 不过,就这一个案子,又让高攀看出了不少问题。 土地兼并,杜家作为富绅,侵吞土地,已经是无所不用其极了,就算是杀人也要夺人田地,真可谓是吃人不吐骨头! 另外就是为了水源,两个村子,大打出手,看得出来,这恩怨怕是几辈子都难以解开! 更何况这种为了水源械斗的事情,官府历来都不好处置,最多是各打二十大板草草了事! 如此,想要解决这些根本上的事情,高攀觉得,自己没有这个能耐,也没有这个权利去做! 邓文山说完,则一直在仔细地看着高攀,眼见高攀目光深远,一举一动,皆不显轻浮和毛躁,让邓文山头一次如此认真地审视起高攀来了! 他和大多数县衙官吏一样,知道高攀只是前来顶罪的,过不多久,就会被朝廷处置罢官。 邓文山也只是把高攀当做一个‘过客’,正好上合村的案子,在邓文山看来,是抓住皮楚新这个恶人的最佳机会! 便不顾一切地揽了下来,并且请示高攀,将皮楚新抓来了县衙! 原本他以为一切就要按照自己所想的发展时,周正新却突然跳了出来! 正当邓文山有些失落,以为这次皮楚新又要被放走时,高攀的沉稳,让邓文山突然眼前一亮! 心中想着,若是高攀可以顶住压力,力排众议,将皮楚新绳之以法,那他此后,便要高看一眼高攀就! 正当邓文山想着自己的事情时,彭明快步地来到了高攀身边,附耳在高攀身边说了什么。 随即,高攀眼神也跟着闪了闪,高兴地说道: “好,做的不错,走,同我一起去公堂审判罪犯!” 彭明听后,也是显得有些少年心性,高兴地跳了起来。 高攀也是笑着摸了摸他的头,踱步走向了县衙公堂! 邓文山在一旁看得一愣一愣的,不明白高攀此刻突然如此高兴,到底是因为什么? 难道因为这个少年跟高攀说了什么?让高攀对案子有了新的掌控? 带着一头疑问的邓文山,也连忙跟着高攀一同来到了公堂之内! “啪!” 惊堂木再次响起,高攀端坐上首,星目有如星辰,明亮且深邃,朗声宣布案件继续审讯! 彭明则站在了高攀的左下手,眼神四处瞄着,好奇地打量着公堂内的一切。 对于下首堂中的衙差官吏等,彭明也不害怕,因为在他看来,高攀作为知县老爷,这些人哪里有人敢违逆的? 自己作为高攀口中的小弟,他自然也无须畏惧了! 而随着高攀的声音传来,尹维安和周正新两人,也是一前一后,返回了公堂之内! 第24章 故技重施 尹维安跟着周正新回到了公堂后,突然发现,在高攀身边竟然多了一个人。 尹维安一眼便认出了此人是谁,正是此前在街上被抓住的那个小偷! “大人,公堂之上,闲杂人等不可入内,更何况大人身边!” 尹维安来到高攀身边,压低声音说道。 高攀淡然地扫了一眼尹维安,又看了看此刻东张西望的彭明,平静地说道: “尹师爷,彭明不是闲杂人等。他是本官聘请的钱粮师爷,与尔同等,既然尹师爷可上堂,他为何不能?” 尹维安听后,瞬间愣住了,随即满眼的不可置信,慢慢地脸色铁青,有些不知所措地站在了原地。 高攀竟然将他和一个小偷相提并论,这无异于指着他鼻子臭骂他和小偷同等! 其次,彭明如此年纪,什么都不懂,在尹维安眼里,就是街上的乞儿也不为过! 高攀竟然说,聘请他为了钱粮师爷,和尹维安的刑名师爷同等身份,这如何让尹维安心中平复? 心中对于高攀的怨愤便更多了几分,心恨恨地想着,暂且先忍耐一二,待你祸临时,再狠狠地踩你一脚也不为迟! “本官休息之时,想了想,既然你们说案子疑点重重,那么本官就问问死者二人,到底是谁杀了他们,真相便一清二楚了!” 没有理会尹维安的小心思,高攀此刻沉稳地说道。 在堂下的周正新和邓文山等人,皆是有些惊骇! 他们可听到了,昨日高攀公堂审讯死人的事情! 没想到,今日高攀又要再来‘演一场’这样的戏码? 周正新见此,内心轻哼一声想着: ‘哼,如此愚弄百姓的把戏,也敢再次拿出来?真不怕出糗,且看你等会怎么收场,这案子可不是昨日那简单的通奸案了!’ 在周正新看来,就算高攀真的假装问出了实情,那又如何,今日公堂上,他可以将白的说成黑的,也可将黑的说成白的! 或许是因为中场休息了一会的缘故,公堂外的围观百姓渐渐地多了起来! 昨日高攀如同地府判官审案的事情,被人传地整个丹堂县城都是。 眼见高攀再次升堂判案,不少好奇的百姓,越围越多,皆是想亲眼看看,这传闻中,能和死人‘对话’的知县到底是不是真的可以做的? “你们看,这知县又要审问死者了……” “是啊,快来看,快看啊……” “来了来了,这次又是什么案子啊?不会又是男女通奸的事情吧?” “不是,那个跪在地上的是杜家出了名的扒皮管事皮楚新,没想到他也有今天……” “皮楚新,这个该死的走狗,早就该被官府砍头,这次有了咱们这个判官知县在,他跑不了了……” “……” 外面陆陆续续有百姓在议论着,有不少人都认识这皮楚新,而且觉得他就是一个十恶不赦的恶人,早就该受到处罚了! 而郑三乐夫妇的尸首再次被抬到了公堂上,离事发好几天了,因为没有破案的缘故,两人的尸首便一直摆在县衙内。 好在两人尸首依旧保持完好,也没有发臭的痕迹,倒是让高攀粗看之下有些惊疑! 放下心中疑想,高攀如同昨日一样,蹲下来假装听两人说话! 随后,若有所得地点了点头: “……嗯,本官知晓了,定然还你们一个公道!好好安息吧!” 高攀话音刚落,两人原本死不瞑目的眼睛,真的瞬间就闭上了! 这让外面看热闹的百姓,皆是议论纷纷起来,有人忍不住称赞起高攀来了,和昨日最开始时,众人的态度,反差极大! 周正新和邓文山两人见此,也皆是有些面面相觑的意思,两人内心皆是有些发毛。 心道,难道高攀真的能提审死人? 高攀回到上首后,重重地拍了一下惊堂木,堂里堂外瞬间所有声音戛然而止,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在等着高攀的宣判,想听听,两个死者到底对他说了什么?真凶又是何人? “周县丞,你不是说,皮楚新没有杀人动机吗?那么本官就给他一个!” 只听高攀冷冷地说道。 周正新闻言,内心跟着一跳,瞬间眉头也紧锁了起来! “郑三乐夫妇,和皮楚新确实毫无瓜葛,按理来说,皮楚新也不会去故意打死二人,可郑三乐家中的八亩良田,惹得皮楚新格外眼红……” 众人皆是大气不敢出一声地听着高攀说起了皮楚新的杀人动机! 在高攀的诉说中,皮楚新因为惦记郑三乐家中的良田,使用了不少阴损的手段,想要将其弄到手中! 可郑三乐夫妇抵死不从,皮楚新便同下杀手,直接领人将郑三乐夫妇打死不说,还将那良田据为己有! 周正新听后,脸色变得有些惨白,他有些不明白,为何高攀会知道这些事情的? 在周正新看来,邓文山一心想要立功,根本不会在意太多细节。 如此,也是为何他随便找了一个理由,就将这原本铁证如山的案子翻了过来的缘故! 可高攀此刻,却知道了,邓文山都不一定知道的事情! 这多少让周正新觉得有些惊骇,心里猜想着,难道真的是郑三乐夫妇告诉高攀的? 想到这里,周正新抬头看了一眼高攀,只见高攀端坐在‘明镜高悬’的牌匾之下,如同一个判官一样,目光如炷地看着自己! 这让周正新吓得起了一个激灵,连忙晃了晃头,再次看向了高攀时,便没了刚刚的荒谬恍惚之感了,这才让周正新稍稍安心了一点! “大人,冤枉啊,小人从未去过上合村,也没有见过郑三乐两人啊,更没想要侵吞他们田地的心思啊……” 此刻的皮楚新也是惶惶不安,早已心乱如麻了,可他记得周正新此前跟他说的话。 让他一口咬死,自己没去过了上合村,也不认识郑三乐夫妇就行! 这是他最后的一根救命稻草,他觉得只要自己紧紧抓住,就不会有事! “大胆凶徒,还敢狡辩……周县丞,户房之事,向来是你在掌管,田产过户,你该比本官清楚,需要本官将户房之人叫来吗?” 高攀先是高声斥责皮楚新,随后又看着周正新严正地指责道! 第25章 胥吏为祸 高攀的突然发难,让周正新怎么也没想到,高攀的矛头竟然直指自己了? 看着一脸刚毅正色的高攀,周正新此刻瞬间思绪流转,想不出高攀这么做的理由,也想不到,高攀是如何得知田产过户的事情! 暗自稳了稳心神后,周正新躬身说道: “大人所言,下官并不知情,不如让户房之人前来对证便可知晓!” 高攀看着他犹不死心的样子,知道他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了,便挥了会手道: “既如此,传户房的管事前来问话!” 周正新此刻突然觉得,事态有些不对了,若真被当堂问出,这郑家的田产已经被转到了皮楚新名下,那他这个县丞,恐怕也难辞其咎啊! 想到这里,周正新内心阴狠地想着,既如此,只能舍弃一些东西了! 不过,到现在为止,周正新都不明白,高攀到底是怎么知道这件事情的! 按理说,除非有人故意提及,否则,高攀刚来丹堂县衙才三日,如何得知的? 而周正新不知,高攀早就看穿了杜家的用意,在中场休息当中,让彭明去了一趟县衙的牢狱内。 告密者不是别人,正是昨天案件的主要人物杜广河,杜广河是杜家的旁支。 这个情报,高攀也是在询问杜广河时才知道的,杜广河不仅说了自己和杜家的关系。 而且还说,知道一些杜家的阴私,愿意告诉高攀,以讨好高攀,减免自己的罪行! 昨日高攀不想了解太多,便先将杜广河给关了起来,准备有空再去询问一二。 正好上合村命案,事关杜家,高攀便差彭明去了一趟牢狱里,询问了杜广河几个问题。 有关杜家侵吞他人田地的事情,这已经不是第一起了,加上杜家二老爷,在朝为官,他家的田产可都是免赋税的。 如此,杜家暗地里的田产,已经有很多了,却依旧不知足。 结合杜广河说的,高攀便得出了一个粗略的结论,郑三乐一家的田产,此刻肯定已经到了皮楚新名下了。 否则,周正新也不至于亲自下场,来保一个,和他看起来毫无瓜葛的人! 高攀看来,周正新明面上是在为杜家卖命,实际上,很有可能是为了他自己。 “大人,户房的管事带到!” 就在此时,有衙差恭敬地对高攀说道。 “卑职户房管事杜长海见过大人!” 名为杜长海的户房管事,此刻也是十分恭敬地给高攀行礼。 高攀一听他的名字,瞬间就明白了什么,沉声问道: “杜长海?你和丹堂杜家有何关系?” 听到高攀重重地审问,如同审讯犯人一般,让杜长海吓得有些发颤,有些迟缓地说道: “卑职……卑职是杜家庶支……” 高攀听后,心道,果真如此,重重地拍了一下惊堂木,大声地斥责道: “大胆杜长海,你私自移挪他人田产名录,在没有当事人在场时,就胆敢过户,真是胆大妄为,罪责深重!” 杜长海哪里见过这样的场景,吓得已经说不出话来了,下意识地回头看了看周正新。 却见周正新目光直视前方,根本没有在意他投来的求助眼神。 杜长海眼见于此,连忙跪倒在堂中,大喊冤枉! “冤枉,你这若算是冤枉,死者二人算什么?侵吞田产,谋财害命,如此重罪,罪该当斩!” 高攀正义凛然地说道。 “大人,你说他侵吞我家田产,可田契明明就在老汉家中,不可能被人拿走,再说没有我们点头,这田产如何能变成他人的?” 郑希周此刻却突然有些疑惑地问道。 大虞朝有规定,为了防止过度的侵吞田地,若想买卖田产,必须要买卖双方,来到官府,亲口同意方可作效。 否则,官府不承认,田产就依旧是原主人的,田契上的主家名字也不会变。 而且规定,每人名下只能有多少田产,从亲王到官员士绅再到庶民,都有规定,不可超过,否则,就是犯了条例,要接受惩处! 听到郑希周疑惑的话语,外面围观的百姓,也是议论纷纷起来。 没有当事人同意,就能将田产变为别人的,这岂不是乱套了?真有人可以做到?不怕来官府告状吗? “这就得问问这户房以权谋私,胆大妄为的一众胥吏了,杜长海,还需要本官将你所犯之事亲口说出来吗?还不从实招来?” 高攀冷冷地看着堂下的杜长海说道。 “是……卑职……鬼迷心窍,实在是万死莫辞,还望大人恕罪……” 杜长海此刻已经变得惊慌失措了,周正新摆明了姿态,并不想保他。 他也只好说出实情,以求高攀能够宽恕。 而众人听了杜长海的话后,这才知道,在县衙里坐堂的这些胥吏,只要动动笔头,就可将每个人名下的田产给改了名! 至于你手上的田契已经不重要了,若是想要报官,到时候户房拿出案册,普通百姓哪里说得过这些胥吏? 瞬间整个围观的百姓如同炸开了锅,愤愤不平地指责起了杜长海! “果真是心术不正,贪赃枉法的小人,左右,将其罪证搜出,本官现在就先判了这个罪该万死之人!” 高攀此刻星目如炷,朗声地说道,声音传遍了整个堂里堂外,让人听了都有些敬畏之心。 周正新见此,脸色有些铁青,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事情似乎已经偏离了他的预期! 原本他以为保下皮楚新,该不成问题,只要罪证不成立,那么高攀就没办法定皮楚新的罪名! 只是,他万万没想到,高攀竟然将火直接烧到了户房,将当了许多年的户房管事杜长海先给拿下了! 有道是铁打的胥吏,流水的官员,之所以杜长海能有如此底气,就是不怕高攀这样的官员查他。 再者说,高攀在他们眼中,还算不得正式的知县,故此,也没想到,高攀真的会拿以这个理由,将其法办了! 很快,又衙差在户房里,拿出了丹堂县记载在册的田产案册。 上面可很清晰地显示,郑三乐家中的田地,此刻已经变为了皮楚新的! 第26章 逐步掌控 高攀突然将杜长海拿下,让原本的命案审判,变成了惩处这徇私枉法的胥吏了! 而且也确实让外面围观的众多百姓,皆是变得愤怒起来。 对于杜长海的伏法,不少人皆是拍手称快,对于高攀这个少年知县,更是敬服了! “没想到啊,这位看起来如此年轻的知县大人,才来几日,就将这些死而不僵的胥吏给拿下了一位……” “是啊,上次我去办事,这些普通胥吏,没有一点铜板孝敬,人家理都不会理你……” “好耶,抓的好,这些该死的胥吏,早就该清除一些了,县衙里,就是这些老鼠屎,坏了很多事……” 外面的百姓们,眼见杜长海已经被扣上了枷锁,便更加大胆地指责了! 周正新见此,内心跟着跳了跳,眼皮也跳了跳,让他此刻十分的不安! 心道,必须要立马结束这场审讯才行,而后再从长计议,否则,这局势就要掌控不住了! 正当他还在想着,该如何结束这场失控的公堂审判时,高攀淡淡地声音传到了他的耳中: “周县丞,户房的事情,向来有你掌控,钱粮田地,你最清楚,杜长海以权谋私,胆大妄为,贪赃枉法,我想作为分管他的上司,周县丞,你该清楚才是!为何不见你早些禀报?还是说,杜长海所做,皆是你指示的?” 周正新闻言,浑身都跟着一跳,余光瞥了一眼高攀,见他正死死地盯着自己,周正新心中有些慌乱。 “杜长海之所为,下官并不知晓,还望大人明查!”周正新此刻也只好撇清关系,当做什么都不知了。 “哼,周县丞还真是撇得一干二净啊,那本官再问你,皮楚新打死郑三乐夫妇,此乃其一,名下田产早已超过朝廷规定,此乃其二!” 高攀冷哼一声,冷然地看着周正新说着,见周正新脸色微变,高攀继续说道: “周县丞作为掌管本县田地钱粮赋税之人,该不会不知吧?此乃其三?若是周县丞不知皮楚新,为何要出面替他担保?此乃其四!” “下官……下官……” 周正新抹了抹额头上的细汗,此刻也只有这两句话可说了。 外面围观百姓,突然看到高攀指责起了周正新,皆是看得津津有味,这还是他们头一次看到,县衙里的官吏相互刁难指责! “这周县丞平日里看起来笑容满面的样子,原来也不是什么好官啊……” “谁说不是呢?知人知面不知心啊,这当官的就没一个好的……” “欸,这话就不对了,这位年纪不大的知县大人就是好官啊……” “话是这么说,谁知道他和这周县丞是不是同一类的人?再说,眼下他年纪小,等再过几年,不同样和这些当官的一样?” “……” 外头议论纷纷的话语,让此刻的周正新更加心烦意乱了。 “大人,户房的事情,确实是下官在管,可杜长海的作为,下官并不知情,下官有失察之罪……” 稳了稳心神,周正新开始想着如何为自己脱罪了,眼下看来,杜长海也好,还是皮楚新也罢,他是一个也保不下了! “至于皮楚新杀人之事,下官只是觉得此案颇为复杂,为免出现冤情,下官这才只身前来提醒一下,并无其他意思!” 周正新的话,将自己摘了个干净,让高攀一时间也拿他没有其他的办法。 失察之罪,不大不小,真要是论罪,周正新和杜长海也该同罪而论。 不过,若因这点罪名就重处,会给上司留下不好的印象,况且高攀觉得,眼下留着周正新或许还有点用。 而周正新的好日子,似乎要从今日开始变没了! “既然如此,户房之事,就由本官亲自遥领吧……” 高攀平静地说道,好似在说一件很是平常之事一样。 周正新闻言,心情瞬间跌到了低谷,可也无法反驳高攀的做法,只好点头认了。 心里却在想着,等高攀过几日大难临头,再将户房重新纳入自己管辖之下也不迟! 想到这里,周正新内心稍稍好受了一点。 随即,忍住了众人审视的目光,向高攀弓腰请示告退,高攀自然没有不允的,眼看着周正新离开公堂。 “啪”的一声,现场所有声音再次被压了下去,高攀开始宣判皮楚新的罪名。 皮楚新不仅杀了人,而且名下的田产数目,早已超出了规定,高攀宣判他为死罪,等待秋后问斩。 尹维安此刻内心有些麻木了,他还是头一次看到,周正新吃瘪的样子! 还是在他们眼中认为的毛头小子手中吃的瘪,让尹维安内心掀起了惊涛骇浪! 心中想着,眼前这个‘背锅’知县,不会真的会让整个丹堂县改颜换色吧? 在尹维安眼里,高攀利用皮楚新的案子,不仅打压了周正新的强势,而且连根拔出了杜长海。 收回了周正新掌控的户房,作为县衙六房里,为首的户房,是最为重要的办事机构。 也是所有胥吏公认油水最足的地方,哪个胥吏不想往户房里钻啊? 胥吏们一般终其一生也难得跨越胥的阶层成为官,如此,为了自己的利益,无所不用其极,能捞好处,自然是卯足了劲来捞! 眼下高攀收回周正新掌控户房的权利,而周正新为了避嫌,不得不接受了这个处罚,在尹维安看来,这便是高攀高明之处。 这还是他们眼中的毛头小子愣头青?尹维安内心突然有种荒谬的感觉! 回想起高攀的举动,尹维安想起,似乎是从昨日早晨开始,高攀就已经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高攀面对乡勇的逼问,不慌不忙,将他们带到了后衙,来到了库房之前! 在尹维安眼下看来,似乎也是一个让人狐疑的举动,似乎高攀早就明白,库房内有猫腻,他才敢将那些乡勇带进后衙! 想到这里,尹维安突然冒了一身冷汗,在看着此刻一脸人畜无害的高攀时,眼底多了一丝敬畏! 而皮楚新此刻哭喊也没用了,证物和动机都有了,且不论杀人之罪,便是名下田产超过规定,也足够他喝一壶了。 更何况,杀人的证据和动机,已经互相证实了,他再怎么狡辩也没用! 第27章 借刀杀人 杜家的扒皮管事皮楚新被判死罪,等待秋后问斩的事情,瞬间就在这一方小城里传开了! 很多百姓皆是拍手称快,个个皆是洋溢着笑容,如同逢年过节一般开心! “周大人,这到底怎么回事?你不是说,此事万无一失,确保皮楚新不会出事吗?眼下作何解释?” 在杜家宅院内,前院的一间小客厅内,此刻杜向君一脸铁青地看着周正新说道。 周正新坐在了右边的主坐上,杜向君则坐在左边的主坐上,不过可以听出杜向君对周正新是十分的严厉的! “杜老爷,本官也十分苦恼呢,不仅没保下皮楚新,就连户房的权利,也被高攀顺道收走了,此后户房不再归我管了!” 周正新此刻显得有些垂头丧气,颇为无奈地说道。 “糊涂……你也是为官多年之人了,怎么连个毛头小子也斗不过?听闻这个高攀比前面那个高光远更加不堪,怎会落到如此地步?” 杜向君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周正新说道。 周正新听后,内心也是有些无奈,他自己到现在都不明白,高攀是如何得知户房乱了规矩的事情! “是我们小看他了,现在想来,昨日他故意将那些乡勇引到库房去,就是别有用心,好巧的一步棋,我还一直以为,他是误打误撞!” 周正新眼神闪了闪,显得很是不甘心地说道。 “哼,一个毛头小子,难道还能翻了天不成?丹堂县什么时候听过知县的号令了?不行,咱们得好好合计合计,不给他来点教训,就不知,这丹堂县是听谁的!” 杜向君颇为沉重地说道,一边说,一边拿着眼光看着周正新。 这让周正新内心都跟着跳了跳,杜向君的话,让他很是不满! 什么时候,一个县的人不听官府的,反而听一个乡绅家的号令了?真当自己是土皇帝了? 皱眉想了想,周正新觉得,眼下最大的敌人似乎真的是高攀,而非杜家。 只有将高攀挤走,丹堂县衙里,才不会出现其他的声音! “如此,杜老爷可有什么高见?” 周正新挑了挑眉头,瞥了一眼杜向君问道。 “哼,他以为破了两个案子,得了一些屁民的追捧,就真的以为自己是父母官了吗?杜向明此刻还被他关押在县衙是吧?” 杜向君眯了眯眼睛,随后两眼放光,阴狠地说道。 “杜三爷不是你故意让他抓的吗?这可有什么说法?” 听了杜向君的话后,周正新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打算,便揣着明白装糊涂地问道。 杜向君淡淡地瞥了一眼周正新,撇嘴说道: “周大人,何必装作一副什么都知的样子?你是聪明人,咱们就没必要绕圈子了吧?” 周正新听后,眼底闪过一丝精光,拿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茶后,这才缓缓说道: “我是怎么也没想到,杜老爷心狠起来,连自家人都算计!” “哼,无毒不丈夫,再说,让他去县衙里吃些苦头也好,免得太过于骄纵,哪天给杜家惹出大祸事来了就不好了!” 杜向君轻哼一声,显得有些云淡风轻的意味,接着又说道: “印子钱早就泛滥成灾了,那日我听到他要那这个罪名拿下老三时,便想好了怎么反制,眼下既然他自己撞上来,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周正新听后,内心有些惊喜,又有些忌惮。 惊喜的是,杜向君准备反制高攀,若是能奏效,也能出一口恶气。 忌惮的是,杜向君内心如此阴险,就算是知县,他都敢阴,说不定他这个县丞,杜向君更没看在眼里吧? 内心虽有诸多思绪,可脸上却依旧不动神色,轻笑道: “如此甚好,若是能像他刚来时,就被乡勇们莫名打了一顿才好,听闻那日,被打得上气不接下气了,只是没想到命还真硬,这都没死……” 一边说,一边淡淡地扫了一眼杜向君。 杜向君闻言,手搭在了桌上,脸色十分坦然地说道: “此事我却不知,周大人莫不以为那些乡勇是我怂恿的吧?打死知县,那可是重罪,要抄家灭族的,反正他是来顶罪的,迟早会被罢官流放,不急于一时!” 周正新听后,眼眉跟着跳了跳,他一直以为,那些乡勇是杜向君指示的。 可听此刻杜向君所言,他根本就不需要急着打死高攀,而且,这样做,很有可能会招来大祸,实为不妥! 可若不是他?还有谁,能有这么大的胆子? “周大人,你也不想想,咱们县的团练营总使是何人?好不容易能得一次捞油水的时候,却被告知,钱粮都被贪污了!换做是你,你心里甘不甘心?” 眼见周正新皱眉思索的样子,杜向君忍不住出口提醒道。 周正新闻言,瞬间明白了什么,随后又看了一眼杜向君,见他满脸地不以为然。 心里想着,好一个借刀杀人,故意将消息透露给团练营的总使,让这些人去打高攀! 偏偏这些乡勇还没有办法拒绝这样的消息,自然是心存怒火,来找人证实了! 而高攀才刚刚来赴任,凳子都没坐热,就让他拿出钱粮军饷来,他从哪里拿得出来! 这些原本心存怨气的乡勇,眼见高攀真的拿不出来,证实了他们的粮饷被贪污的消息,有人便忍不住动手了! 想到这里,周正新内心有些骇然,对于杜向君更加忌惮了,杀人不见血,说的就是杜向君这样的人了! 余光一瞥,正好看到杜向君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周正新连忙稳了稳心神,轻笑道: “那这次,杜老爷准备怎么做?还是直接动手吗?” “不用,我们依旧只要稳坐钓鱼台就行,将风声放出去,那些大钱庄富户大户家的老爷,一人一口唾沫都能将他淹了!” 杜向君老神在在地说道,似乎一起尽在掌控! 周正新闻言,听得有些心惊肉跳,又一次借他人之刀,杀人于无形呢! 此前,他还想着,若是高攀审判杜向明时,他可以在一旁看戏呢! 却没想到,杜向君早就想好了后招,根本不需要去大吵大闹,有人会替他去‘卖命’! 第28章 拉拢人心 丹堂县城外的一条小道上,高攀正带着人,在沿途巡视着什么。 跟在他身后只有邓文山一人,尹维安和彭明等人,则落后了许多,似乎是高攀故意如此? “邓典史,这条小河从何处而来啊?” 高攀眺望远处的一条小河说道。 “正是从上合村流下的小河,咱们本地人称呼为梁河,一直往西流经中里山水泊,而后汇入北河!” 邓文山跟在高攀身后,毕恭毕敬地说道。 皮楚新一案,已经彻底让邓文山颠覆对高攀的看法。 让他惦记许久的皮楚新真的被判了死刑不说,一向强势的周正新也哑火了,而且还丢了户房的掌控权。 这让邓文山不再小看高攀,看似高攀什么也没做,可邓文山却知道,一切似乎都是高攀在掌控局面! “向西流的?” 听了邓文山的话后,高攀摸着自己的下巴,有些疑惑地看着远处的小河。 在他的认知里,河流大多数都是向东或是向南的,向西的还是头一次听闻,便心下有些奇怪。 “大人,咱们县,可都靠着这条河生存呢,不过,一到了旱季,河里根本就没有水流下来,大家连喝水都成问题,地里的庄稼遇到这样的情形,基本是颗粒无收了!” 邓文山看着高攀不解的样子,连忙解释了起来。 高攀闻言,眉头紧锁,看来这时代,缺水问题还是颇为严重的,便沉声问道: “历来知县可想了什么法子?” “这能想什么法子?除非能将北河的水倒灌进来,否则,只能看老天爷的意思了!” 邓文山摇了摇头,颇为无奈地说道。 高攀闻言,却是眼神一亮: “这个主意不错,怎么不去做?” “大人,若是能让北河的水倒灌,那咱们这也会缺水了,说不得,每年北河伏秋涨水时,还有洪灾的危害呢!” 邓文山闻言,脸色颇为惊疑地说道。 在邓文山看来,高攀这话,跟‘何不食肉糜’有些相似了,地形上的落差,除非神仙可以改变,否则,人力如何能办到?真的要来一次‘愚公移山’吗? “正所谓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没去做怎么知道不行呢?” 高攀听出了邓文山语气里的讥讽意味,轻轻地摆了摆手说道。 邓文山闻言,有些默言,高攀这话,似乎是痴人说梦话了,让邓文山觉得,自己是否看错了? “不说这个了……邓典史,本官想将户房交由你管,不知你意下如何?” 高攀看出了邓文山的不信,却又不想反驳自己,便转移话题道。 “大人……这……下官恐怕难以胜任,再说这钱粮之事,也非下官职责啊!” 邓文山闻言有些错愕地说道。 “邓典史何必妄自菲薄呢?有些下县,除了知县外,便只有一典史,而这典史更是包揽了县丞和主薄的职责,难道在邓典史心里,你就无法做到吗?” 高攀回头微笑地看着邓文山说道。 邓文山闻言,瞬间有些动心了,可长期以来,压在他心头的三座大山,是他无法逾越之所在,高攀让他分管户房,这使得他有些恍惚。 从未想过,他会以典史的身份,分管户房之事! 县衙六房里,上三房为户、吏、礼三房,下三房则是工、兵、刑三房。 排在首位的自然就是户房了,负责赋税、田产、户籍等等事由,油水十足,也是县衙内所有胥吏最想待的一衙署了! 邓文山自然是心动的,可内心却有些不太相信,自己真的可以做到? “邓典史,这可是一次难得的机会,本官不信,你一直希望做这个无甚大权的典史吧?” 高攀诱惑性的话,再次传到了邓文山的耳中,让他有些怦然心动,瞬间心情高涨,很难平复。 想了想,邓文山躬身给高攀行了一礼,恭敬地说道: “多谢大人赏识,下官定然好好掌管户房,不负大人期望!” 在邓文山眼中,此刻的高攀,已经不是一个年仅十八岁的少年,而是一个正经的七品掌印知县! “这才对嘛!好啦,无需行如此大礼,此后户房能不能重整旗鼓,就看你这位分管的典史了……” 高攀见此,颇为高兴地说道。 邓文山接受了他的好意,这让高攀长松了一口气,至少他已经得到了邓文山的认可! 县衙里的局势,高攀慢慢地已经摸清楚了一些,知道邓文山真的是一个边缘性的官员! 县衙内知县第一,总领所有要务,强势一些的知县,说一不二,所有政令指示,皆是知县说了算! 便是上级衙门长官,如知府都没办法直接干涉,必须得上书弹劾后,才能由皇帝下令,罢官停职。 而县丞、主薄皆是知县的佐贰官,唯独典史不同,可上可下。 邓文山在县衙里的地位,只比一般的胥吏高一些,也没有分管具体的衙署,唯一的职责便是缉拿凶手。 周正新和耿庚辰两人,高攀已经明白,不可能是一路人,尤其是周正新,他代表的可是乡绅在县衙的利益,高攀更不可能团结他了! 而邓文山则不同,不仅因为他职责可上可下,让人挑不出什么理来。 更重要的是,邓文山在县衙里‘无依无靠’、‘形影单只’,这正是高攀这个‘外来户’需要拉拢之人! 而且,通过脑海里的面板,高攀看到邓文山的官声不知不觉中,已经变为了六十五! 要知道,周正新这个县丞,还只有四十五的官声呢! 如此一来,更加让高攀觉得,邓文山是自己首要拉拢的目标,至少他对百姓是真心相待的! 而邓文山此刻,对于高攀的随和,内心也更加坚定地想着,要好好辅佐高攀了! 若是真的能将周正新耿庚辰这些尸位素餐的官吏给排挤走,在他看来,这才是丹堂县百姓之服呢! 接着,两人便边走边说,十分融洽,如同多年未见的老朋友一般! 不过,邓文山却始终保持着和高攀的半个身位距离,不会真的和高攀同步而行! 这个细节,高攀也注意到了,内心对邓文山更是高看了一眼,并没有因为眼前的得势而失了智! 第29章 民壮之祸 正当邓文山亦步亦趋地跟在高攀身后说话时,在他们前面,出现一混乱的局势! 只见几个民壮,正围着几个妇人,口出淫秽地调戏着。 高攀见此,内心有些鄙夷,连忙看了看身后的众多随从跟班,吩咐他们上前制止。 不过,还未等这些衙差到场,倒是有一个年轻男子,已经在前头交涉了! “小子,劝你少管闲事,快滚……” “小子,听你口音不是丹堂县的啊,外地人还敢多管闲事?” “就是,留下买路财,咱们就放你走,否则,今日别想走了……” “……” 瞬间,七八个民壮,不再管那些妇人,反而一脸阴笑地围住了这个年轻男子。 “大胆,你们是何人?不仅调戏妇女,还敢拦路收钱?谁给你们的胆子?” 就在此时,一个中年文士,突然出现,大声责斥道。 高攀眼见于此,内心来了兴趣,连忙制止众人向前,想先看看这两人什么来头再说。 “呦,哪来不知死活的东西?看你样子,还是个死读书的?哈哈……” “哈哈哈,就是……还管得挺宽的?你以为你是谁?官老爷吗?就算是县太爷在这里,这钱老子也收定了!” 几个民壮看起来就像是游手好闲的地痞一般,天不怕地不怕的,将两人围在了中间。 “这是你们县太爷定的规矩?还是说,你们县太爷都管不了你们?” 中年文士,一脸铁青地看着几人说道。 “哼,县太爷算什么东西,一个毛头小子,又心有亏欠,我们何须怕他?” “就是,乖乖地交钱,就放你们离开,否则,就别怪我们动手了!” 听到几个民壮在说自己,高攀脸色微变,眼神也变了,变得有些深邃。 “大人,这几个人看样子是团练营的乡勇,也不知那余宗其在弄些什么名堂,放任这些乡勇出来为祸!” 在高攀身边的邓文山,认出了几个民壮的身份,连忙压低声音说道。 高攀闻言一愣,疑惑地问道: “这余宗其是何人?” “大人不知道吗?他是咱们县的团练总使,此前是中里山下巡检司的巡检,后来县里要办团练,就举荐了他为团练营的总使!” 邓文山则躬身解释道。 “哦……那这团练营到底有多少人啊?还有,中里山上又有多少山贼?” 高攀点了点头,接着问道。 “咱们县的团练营,自然只有五百人……中里山上的山贼,听闻也有五百多人,具体多少,没人清楚!” 邓文山则继续躬身说道。 “原来如此,多谢邓典史告知!”高攀回头感激地看了一眼邓文山。 “大人言重了,只不过说些我知道的,大人不必介怀,若是有所不明,大人尽管问下官便是,下官定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邓文山见此,内心一阵暖流流过,十分的舒坦,连忙躬身地表明自己的心意。 高攀则再次点头,不再多言,静静地看着前面的局势。 “哼,你们本就犯了事,还敢讹诈我等,我定要去你们县衙状告于你们!” 此时,这中年文士,一脸的正义,指着几个民壮说道。 “哈哈哈,真是好笑,还想去县衙告我们?不怕告诉你,那毛头知县,前日被我们打个半死,自身都难保,怎么帮你?” “就是,乖乖拿钱走人,否则,我们真的动手了!” 领头的几个民壮皆是一脸讥笑地看着这个中年文士。 中年文士闻言,脸色微变,倒是他身边的年轻男子,一脸平静,似乎一点也不担心。 “看来你们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了,弟兄们,打,狠狠地打……” 眼见这两人似乎不准备掏钱,领头的民壮便狠狠地说道。 “住手……” 高攀眼见火候差不多了,高声喊到。 几个民壮原本都已经准备出手了,听到有人出言阻止,下意识地看向了出声之处。 却发现,高攀身穿墨绿色官服,头戴乌纱帽,领着一群人走了过来。 又民壮瞬间就认出高攀来了,讥笑道: “呦,真是有幸,在这里碰到毛头知县了,我说知县大人,你不去筹集咱们的粮饷,来这里闲逛干嘛?” 中年文士两人听到这民壮说高攀就是知县时,皆是将目光看向了高攀,眼神里带着一丝审视! “本官如何做,何时轮到你们来教导了?来人,将他们几个全部抓起来,关进大牢内!” 高攀冷冷地看着几人,沉声吩咐道。 几个民壮见此,先是愣住了,随后看到衙差真的准备拿他们时,有人连忙说道: “慢着,毛头知县,你这什么意思?我们犯什么事了?再说,就算犯事也轮不到你来管吧?咱们总使可说了,一切听他的指挥,就算是官府也不能抓咱们!” 高攀闻言,并不做过多的解释,只是一句简短的命令: “拿下!” 众多衙差二话不说,将这几个民壮给扣押住了! “你……这毛头小子,不怕死吗?真当自己是知县老爷了?快放了咱们,否则,明日,咱们总使肯定不会放过你的!” 有人依旧嚷嚷地说道,显得很是不服! “真是聒噪,掌嘴,掌到他不再说话为止!” 高攀皱眉,平静地说道。 跟随他的衙差闻言立马忠心执行,几个耳光下去,瞬间让这民壮怒火冲天,怒吼道: “你敢打我……弟兄们,跟他拼了……” 几个民壮闻言,也立马反击起来,准备挣脱衙役的控制。 “不服官府管教,可当场斩首,不要手软,拿出佩刀,敢动者,杀无赦!” 高攀俊脸此刻显得有些扭曲,让人看了都觉得有些害怕。 众多衙差闻言,瞬间将腰间佩刀抽了出来,几个民壮见此,瞬间不敢动弹了! 这可是真刀,一刀下去,立马毙命,谁还敢动? “押下去,将手脚绑好,若是敢聒噪,掌嘴就是,什么时候安静了,什么停下!” 高攀见此,冷哼一声,冷冷地说道。 “是!” 众多衙差见此,齐声应承,押着几个民壮到一边去了。 跟在高攀身后的尹维安见此,有些胆颤心跳,小步快跑地来到了高攀身边,压低声音说道: “大人,这几个人动不得,他们可是团练营的人,剿匪还靠他们呢!” 第30章 外人何来 尹维安自以为自己提醒了高攀十分重要的事情,可在高攀心里,却并不这么认为。 “靠这样的人剿匪,怕是山贼还没看到,就已经转身逃跑了……” 高攀淡淡地瞥了一眼尹维安后,便不再理他,朝着中年文士两人走去。 尹维安见此,瞬间觉得自己十分委屈,他可是‘好心好意’提醒高攀,却没想到,高攀不领情也就罢了,竟然还冷嘲热讽的! 不过,刚刚高攀‘杀伐果断’的举动,还是让他觉得有些诧异! 在某个瞬间,他甚至觉得,高攀不似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而是一个久经沙场的老将,一点都不拖泥带水,让人觉得十分敬服! “让两位受惊了,本县出了这样的人,是本官没有管理好,本官在这里给二位陪个不是!” 高攀对着两人拱手说道,姿态放得很低。 他一眼便看出,这中年文士,不是什么普通人,像是一个谋士,面对这些民壮的威胁,一点都不畏惧,反而据理力争。 至于他身边的年轻男子,更加让高攀觉得心惊,因为他觉得,这个人很危险,看其眼神,有种被猛虎盯上的感觉! “原来是丹堂县的知县大人示下,在下章顺山,见过知县大人……” 中年文士连忙拱手行礼,说出了自己的名字,又客套地说道: “知县大人言重了,哪里没几个刁民恶人呢,既然知县大人已经做出了处置,我等感激还来不及,岂敢让知县大人赔罪!” 高攀闻言,满脸笑容说道: “不论怎么说,都是本官治下不严,出了这样的乱民,不如本官请二位去喝杯茶如何?以示本官对二位的一点歉意!” 章顺山闻言,转过头和身边的年轻男子对视了一眼后,这才躬身说道: “知县大人邀请,在下岂敢拒绝,我们接受便是,还请知县大人莫说歉意二字,我们二人还担当不起!” “无妨,本官又非天上神灵,岂有不犯错的时候,二位,请!” 高攀摆了摆手,又让两人先请。 章顺山见此,哪里敢真的走在前头,连忙客套地让高攀先走。 高攀见此,不再坚持,自顾自地走在了前头,又向尹维安询问附近哪里有茶楼或是茶舍? 尹维安不明白高攀为何对两个陌生人如此客套,不过,还是指明了一个方向。 彭明则一直恭敬地跟在了高攀身后,他此刻只记得自己姐姐对自己的警告。 让他好生跟在高攀身后,不要给高攀生乱,高攀说什么,他做什么就是! …… 很快,在入城的官道旁,就有一间茶棚,路过此处的商旅,都会停下来歇歇脚。 高攀让伙计准备几桌,给众人都上了茶水和点心,自然包括跟着他的随从衙差了。 而茶钱,自然是尹维安给了,这让尹维安满脸难堪,可面对着高攀的质问,尹维安也只好乖乖地去付账了。 邓文山见到这一幕,心中有些惊讶,没想到,一直很是吝啬地尹维安,竟然舍得为高攀花钱,也真是难得。 “二位,这茶棚里只有粗茶和不入眼的点心,还望二位不要嫌弃才是!” 高攀此刻却是大手一挥,笑着对章顺山两人说道。 “大人又言重了,既然大人都不嫌弃,我们二人又有什么好嫌弃的,只是难得让大人破费了!” 章顺山依旧十分客套地说道。 “唉,说来不怕两位笑话,眼下咱们丹堂县真是水深火热,一边是中里山的山贼,一边是缺水收成不好,百姓们日子过得很苦啊……” 高攀突然话锋一转,开始伤感时事来了。 章顺山听后,眼神闪了闪,连忙说道: “想必有大人在,此后这样的局面会变得好很多……” “很难说啊,你们也看到了,那几个民壮乡勇,根本就没将我这知县放在眼里,况且,他们作为乡勇,不在营寨里操练,却出来调戏妇人,游手好闲,要是真对上那中里山上的山贼,怕是一看到掉头就跑啊!” 高攀摇了摇头,显得很是悲哀地说道。 “话不能这么说,再怎么说,团练营也有正规的武器和兵甲,那些山贼不过是乌合之众,若大人有心操练这些乡勇,灭掉一个小小的山寨,还不是顺手而为?” 章顺山则显得很是豪迈地说道,似乎在他眼里,中里山的山贼根本不值一提。 高攀闻言,心中一动,不动声色地说道: “本官却从未有过操练士兵的经历,也不知如何带兵打仗,先生若是有什么高论,还请不吝指教!” 章顺山闻言,瞬间愣了一下,随后连连摇头: “当不起大人一句先生之称,在下山野村夫,大人怕是要失望了,并无什么高论!” “先生何必如此,我刚看到先生时,就觉得先生定然有运筹帷幄之能,我也不奢求先生帮我,只望得先生指点一二,我先替丹堂县全县百姓谢过先生了!” 高攀却似乎认定了他一样,姿态放得很低了,请求章顺山指点。 “这……既如此,在下就献丑……” 章顺山眼见于此,也只好点了点头,给高攀献出了一剿匪的计策。 “多谢先生指点,让我真是茅塞顿开啊……” 高攀听后,十分高兴,端起茶杯,敬了章顺山一杯。 章顺山见此,眼神有些复杂地看了看高攀,连忙客套地推脱了几句。 又谈了一会后,高攀起身告辞: “两位,我还有事,便先走一步,若是有事,尽管来县衙找我,我想丹堂县里,大部分事情,我还是搞得定的!” “多谢知县大人款待,我二人定然铭记大人恩情,大人慢走!” 章顺山两人也是连忙起身,躬身恭送了高攀一众人离开。 看着高攀一众人远去的背影,章顺山身边的年轻男子突然说道: “章先生,这高攀看起来不像是传闻那般不堪啊,若他真能管理好丹堂县,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啊!” 章顺山闻言,并没有直接表明态度,而是想了一下,随后才轻叹一声说道: “他也没办法,被推出来顶罪,光是秋粮一项就难以交差啊!” 第31章 彪悍之人 章顺山的话,让年轻男子愣了愣神,随即问道: “说起来,这丹堂县的知县,就如同菜市场一般,随意地换来换去,朝廷就不管管么?” 章顺山闻言,喝了一口茶后,看着高攀等人远去的背影,轻叹道: “中里山的山贼,为祸一方,前几任知县,要么被吓破了胆,要么就被山贼给杀了,一时间,京城吏部等待实缺的进士老爷们,皆是不敢来这里就任啊!” 眼见年轻男子听得仔细,章顺山听顿了一下后,继续说道: “吏部的人见此,也不敢上报,便只要有人敢来这里上任,就直接批准,也不管其他什么了,故此,这高家才能如此简单的连换两人!” “高家老太爷是泉国公,高家也是有名的勋贵之家,为何要在意一个知县的位置呢?” 这年轻男子似乎明白一些事情,又有些疑惑地问道。 章顺山闻言,先是笑了笑,随后才压低声音说道: “高老太爷虽然还是国公爷,可这高家二代,却不怎么成气,长房高启元不过是在兵部挂了个闲职,剩余几房里,只有二房老爷挂着一个武德将军,在九边领军,三房老爷在家经商,四房老爷是个清高之人,为了考取功名,到现在还未娶妻……” 章顺山说得很是仔细,让年轻男子听得有些痴迷,恍惚间如同自己就在高家一样。 “五房的老爷,好似早早就去世了,倒是留下了一个子嗣,就是这高攀了!” 听到这里,这年轻男子连忙惊奇地问道: “章先生,高家的事情,你怎么这么清楚?难道你是他家亲戚不成?” “哈哈,你想哪去了,此前替大人去京城办事,偶然间听到的,而且这也不算什么隐秘之事,打听一下,就能知道!” 章顺山摆了摆手,轻轻地笑道。 “那这样说来,高攀虽是高家五房唯一子嗣,却被拿来顶罪,看来他在高家也是可有可无啊……” 年轻男子淡淡地说道。 “谁说不是呢?小家有小家的好处,大家有大家的不便,高攀虽然是高家嫡系子孙,可到了他这一代,怕是和长房没什么情分了,被拉出来替罪,也就很正常了!” 章顺山顺着年轻男子的话,轻叹一声说道。 “唉,看来生在大户人家里也未必是件好事啊,若是庶房子嗣,还得替嫡长房顶罪,悲哀……悲哀啊!” 年轻男子也是跟着哀叹一声。 “好了,别替他悲哀了,眼下咱们可得想想,怎么向大人交差!” 章顺山见此,沉着脸色说道。 “是,先生,咱们还是先进城再说吧,眼下,也还是眼前一抹黑呢!” 年轻男子恢复了神色,一脸正经地说道。 “如此也好,咱们先进城吧!” 章顺山闻言,点了点头,随即两人起身,朝着丹堂县城而去。 …… “总使……总使,不好啦,耳五他们被人抓起来了!” 在丹堂县城西边,离县城五里外,设了一座营寨,便是刚刚搭建起来的丹堂县团练营! 此刻,在大帐内,一个乡勇匆匆跑了进来通禀道。 在营帐的上首之处,有一个面容粗犷,麦色皮肤,个子不高的中年男子,正拿着酒壶在喝酒。 此人便是团练营的总使余宗其,听到这乡勇通禀后,余宗其瞬间站了起来,大声说道: “何人这般大胆?敢抓我团练营的人?不想活啦?” “回总使,是……是那毛头知县!” 这前来通禀的乡勇,也是战战兢兢地说道。 “什么?毛头知县?干他良的,点齐人马,随本使去县衙要人,顺便将咱们的粮饷,也一并要回来,否则,咱们就将县衙给拆了!” 余宗其显得很是狂暴,二话不说,便准备点齐人马,去县衙闹事! “总使……这样不大好吧,会被当做造反的……” 这乡勇没想到余宗其如此火爆,一言不合就要去闹事,连忙劝说道。 “放屁,咱们拼死拼活在这操练,这些贪官污吏,不仅将咱们的粮饷给吞没了,还敢抓我们的人?哼,没有直接杀进去都算好的了!” 余宗其显得很是暴怒,阴狠地说道,让营帐内其余人,不敢再多劝。 不一会,约摸三百多的乡勇被集结了起来,余宗其领头,骑着一匹马,暴喝一声,领着众人浩浩荡荡地朝着丹堂县衙而来! …… 而此刻在县衙内,高攀正在自己的办公房里,看着一些文书和资料,彭明则在另一头学着写字。 突然有小吏匆匆地跑进来说道: “大人,不好了,县衙门口已经被团练营的人包围了,他们还说……还说,让大人出去给个说法,放了耳五等人!” 高攀闻言,眼神闪了闪,心道,来得还真快。 便站起身来,整理了仪容,朝着外头走去。 彭明见此,连忙放下笔,准备跟着高攀出去。 “你就别出去了,好好练习,待会我回来会检查你有没有写好,没写好,不准你吃晚饭,知道了吗?” 高攀连忙拦住了彭明,严厉地看着他说道。 彭明见此,瞬间整张脸都黑了下来,不过,看着高攀严厉的眼神,还是乖乖地认了,回到了刚刚的位置,继续练习写字! 高攀见此,这才踱步离开,出了门,余光正好瞥到了右边的屋子,见到一个人影,在偷偷地看着他这边。 心里冷哼一声,快步地朝着前衙而去。 而右边的屋子,是主簿耿庚辰所在的办公房。 此刻,耿庚辰正在门口,小心翼翼地看着高攀正房的动静,看着高攀走出来后,内心一动,沉声吩咐道: “来人,好好地盯着他……对了,周正新人呢?” 有他的攒典走出来回话道: “回大人,周县丞,似乎出去了,现在都没看到回来呢!” “嗯,知道了,你先去盯着高攀……”耿庚辰眼神闪烁地说道。 这攒典闻言,也是立马躬身应承,走了出来朝着前衙而去。 看着高攀消失的背影,耿庚辰内心想着,看这次在余宗其这莽夫面前,你还有什么招数! 心想,若是高攀等会再被打得半死,自己该如何自处呢? 第32章 聚众要挟 丹堂县衙门口。 此刻已经围满了很多人,不仅是团练营的乡勇,还有许多围观的百姓,也纷纷围拢了过来,指指点点,皆是看起了热闹来! “这些乡勇怎么回事?围着县衙做什么?” “听说是咱们知县大人抓了几个调戏良家妇人的乡勇,这团练营的人就不干了,来要人呢!” “原来如此,这些乡勇明明该去和山贼撕打的,却调戏良家妇人,真是该死,如此,还不如让他们回家……” “……” 众多百姓自然是站在弱势一方的,眼看着余宗其等人,气势汹汹地走进县城,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更何况,他们还真的做错了事情,竟然还敢如此嚣张,更加让人不耻了! “叫什么叫,再叫,将你们嘴巴全部堵上,快滚……” 有乡勇忍不住,对着四周的百姓怒吼道。 众多百姓见此,皆是敢怒不敢言,这些乡勇如同凶神恶煞一般,那里是他们能够招惹的,有人连忙离得远远的,生怕被牵连! “余宗其,你好大胆子,私自带兵围拢县衙,你这是要造反吗?” 就在此时,高攀响亮的声音传了出来,直透人心。 就是为首的余宗其,此刻内心也有些心惊,不过,看着高攀的身影从县衙正门走出来时,瞬间神色又变得不齿起来! “小知县大人,我们没有造反,只不过是为自己的弟兄们申冤,想我们为了剿匪,日日苦练,出汗出力,可小知县大人一句话,就将他们抓了起来,这是何道理,如何让我们心服?弟兄们,你们说,服不服?” 余宗其对高攀十分的不敬,即便此刻高攀已经出现,他依旧坐在马背上,居高临下地看着高攀说道,最后还不忘身后众人。 听了余宗其诱导性地问话,众多乡勇,也是齐声高喊: “不服,不服!” 声浪之高,让人闻之色变,让不少围观百姓,皆是退避三舍,不敢再逗留,只敢远远地看着。 而高攀则独自一人,站在门口的台阶之上,面不改色地看着众人。 “耳五等人,出言污秽,光天化日之下,调戏良家妇女,并且拦路打劫,本官作为知县,抓他人乃是本分之事,你们有什么不服?” 高攀则看着余宗其朗声说道。 “哼,那也该问一问小知县大人你,原本答应给咱们的粮饷没有,如何让我们安心操练?迫不得已只好出来自己寻找粮饷了,这难道不是怪你吗?” 余宗其阴鸷地看着高攀说道,眼下他觉得自己手握大义,高攀无论如何都无法和自己匹敌! “是吗?那你们就可以去调戏良家?就可以随意打劫他人?让你们团练是为了剿匪,眼下你们和山贼有何两样?” 高攀不紧不慢地斥责道。 “哼,一切都要怪你,若不是你不给粮饷,也不会落到今日之田地,到底放不放人?还有我们的粮饷,你也该给了吧?” 余宗其此刻觉得自己说不过高攀,不过还是咬死了一切都是高攀造的祸事,还有粮饷的事情,一直都是余宗其觉得,最为难以饶恕的事情! 而高攀则估摸着这团练营到底有多少人,对余宗其的威胁,他并没有放在心上。 在得到一个大概的数目后,高攀内心瞬间有些愠怒了,对于余宗其这样的滚刀肉也更加厌恶了! “本官可以给你粮饷,不过,需要本官亲自发放,交到每个乡勇自己手上!”高攀冷冷地说道。 余宗其听后,有些惊疑地看了看高攀,见他似乎说的不是假话,内心更加惊讶了。 “好,只要小知县大人能够拿得出粮饷,我们就立马掉头回营中操练!”余宗其连忙说道。 在他看来,前日高攀拿不出粮饷来,就已经说明粮饷真的被吞没了。 至于去了何处,他不得而知,不过可以肯定的是,高攀肯定是拿不出粮饷来才是。 “好,那你说话可要算话!否则,本官只好替你管理团练营了!” 高攀也是似笑非笑地看着余宗其说道。 “我自然说话算话,你先拿出粮饷来……”余宗其扬了扬手,显得很是不耐烦地说道。 高攀见此,内心冷哼一声,随即,便转身走进了前衙,朝着库房而来。 而闻讯赶来的尹维安,此刻也快步地走到了高攀身边,躬身说道: “大人,库房里没有任何粮食和银子了,你不该答应他们的,卑职想来,他们再怎么也不敢冲击县衙的!” 高攀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尹维安,淡然地说道: “那也不能一直拖下去,这些乡勇总该去操练,否则,等到山贼来临时,何人可以保卫无辜百姓?” 尹维安被问得哑口无言,只好默默地点了点头,算是认同了高攀的话。 眼看着高攀真的要去县衙库房时,尹维安内心一惊,有些着急,想要去通禀周正新。 刚刚他去寻找了周正新,却发现周正新此刻竟然不在县衙内。 眼下高攀执意要去库房,那么没人可以阻拦他。 这该怎么办?尹维安脑海里,此刻只有这一个想法。 随即,想到只有拖住高攀一个办法,又让人去通知周正新才行,否则库房真要被打开了! “来人,开门!” 高攀再次来到了这库房门前时,大喊一声,不再是昨日那般小声小气了。 库房大使陈根旺带着几个小吏,连忙跑了出来,满脸堆笑道: “卑职见过知县大人,大人应该明白,这库房归周大人管,没他的手令,不准人进出的!” “哼,眼下周县丞不在,本官说了算,怎么?你敢违抗本官之令?” 高攀居高临下地看着陈根旺说道,言语里皆是怒火,让陈根旺听了心惊胆战。 “大人,不如等周县丞回来后再说吧?眼下……” 尹维安也连忙站出来说道。 “混账!是本官大?还是周县丞大?你不开是吧?……来人,将库房大门撞开!” 高攀再次高声斥责道,让尹维安的话都没说完,浑身都跟着一颤,惊骇地看着高攀。 心道,今日这库房怕是不得不开了,只希望里面真的什么都没有才好! 第33章 揭开盖子 正在自己家中悠闲的周正新,突然听到了一个骇然的消息,连忙起身,官服都没有穿好,就准备匆匆离开自己的宅院。 “老爷,慢点……你的官帽……” 后边还有一个丰腴的妇人在追赶,周正新这才想起自己的乌纱帽没戴。 连忙转身回头去拿,也就这一转身的功夫,周正新突然冷静了下来。 听到高攀带人闯进了县衙库房内,周正新头一个想到的便是糟糕出事了! 随后,便想着要去阻止高攀,可就这一转身的功夫,周正新突然想起,库房里的东西,他都转移出来了,还有什么可害怕的? 想到这里,周正新瞬间轻松了起来,仔细地看了看给自己送官帽的丰腴妇人后,这才出了门,坐着轿子,慢悠悠地朝着县衙而去! …… 而此刻的县衙库房内,大门已经被打开了,除了空荡荡的地皮外,什么东西都没有,倒是有几张小吏们用来办公的桌子。 高攀率先走在了前头,脸色阴沉地看着空无一物的库房。 “大人,卑职早就说过了,这里面,什么都没有了,大人何必再来呢!” 尹维安在高攀身后,唉声叹气地说道。 “大人,自上任知县到任后,库房里的东面,要么被他给支出去用了,要么就拿去典当换成了银子花了,确实再无其余的粮食和银子了!” 库房大使陈根旺此刻也是苦着脸对高攀说道。 “哼,真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本官问你,县衙库房里,除了粮食和官银,可还存过其他东西?” 高攀回头身来,厉色地看着陈根旺说道。 “回大人,并没有!” 陈根旺有些颤抖地回道,他不明白,高攀为何要问这个。 “混账,真当本官是三岁孩童吗?丹堂县辖内登记在册的有七千多户人口,共计二十四万余众百姓,除了粮食官银,应该还有布绢、官铁、茶、盐、农具等等,可你却告诉本官,除此两样,再无他物?” 高攀瞬间提高了气息,高声质疑道。 正当库房大使陈根旺不知该如何回答高攀时,外面传来了了周正新不咸不淡地声音。 “那是因为前任知县,为了挥霍,早就将库房里能典当的东西,全部都典当换成了银子花了!” 接着,众人便看到周正新缓步走了进来,进来后,并没有恭敬地高攀行礼,而是有和高攀分庭抗礼之势! “周县丞,来得正好,本官却不知,前任知县哪来这般大胆,连朝廷严管之物也能典当吗?哪家当铺如此不知利害?不怕官府追查吗?” 高攀依旧高声厉色地说道。 高攀通过记忆得知,高光远是高家二少爷,也是高启元的二子,标准的纨绔公子哥,不学无术,游手好闲之人。 前身和高光远接触不多,除了逢年过节时,高家大大小小的人物都聚集在一起时,前身才能和高光远打个照面! 虽然接触不多,而且对高光远的印象,也多是道途听闻。 不过,高攀却也知道,高光远虽然纨绔了些,可该明白的事情,他还是能懂的! 周正新等人竟然说高光远将库房里所有东西都拿去典当了,这真是把他当做三岁孩童了! 也太小看高光远了吧?高攀觉得,没有几百上千两银子,在高家二少爷眼里,恐怕算不得什么! 即便他真的想要典当东西,库房里也该会留下一些破烂,或是高光远一眼看不上的东西! 眼下库房里干干净净,一点东西都没有,除了掩耳盗铃之外,高攀想不出别的理由了! “高知县要是不信,大可以写信回家问问你那位堂哥,二者,库房里进出都是有记录在册的,且都有上官签字审批方可做出入账,有账簿在,高知县就是不看一眼吗?” 周正新此刻也不再跟高攀客气了,知道杜向君不会放过高攀后,周正新心里,自然更加不将高攀放在眼里了! 至于明面上的和气,是做给别人看的,触及到他的底线时,何来和气之说? 高攀见此,挥了挥手,示意将账簿拿来,陈根旺会意,恭敬地将账簿送上。 接过厚厚的账簿后,高攀一眼就看出了上面的漏洞,内心差点没有笑出声来! 这些人,做假账的功夫太差了,前世的高攀,在一家小公司里摸爬滚打多年。 早就对如何做账了如指掌了,这账簿上的账,高攀一眼就看出了,是假账,而且是明目张胆的假! “混账,竟然敢拿这样的假账来糊弄本官?周县丞,你好大的胆子啊?连朝廷的赋税秋粮,你都敢动手脚?不怕皇上砍你头抄你家吗?” 高攀将手中账簿重重地砸在了地上,疾言厉色地看着周正新斥责道。 周正新眼看着高攀挑眉翻看账簿时,就觉得不对,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 在他原本看来,高攀肯定是看不懂这上面的账目的,只要前后的数目对的上,周正新觉得,高攀就无话可说了! 可高攀翻了几页后,瞬间就察觉出不对,这让周正新内心,掀起了惊涛骇浪! 连忙稳了稳心神,站直了身子说道: “高知县,这话从何说起?这账簿上的数目,可是一一对得上,高知县这是没办法解决粮饷之事,拿这个来说事了吗?” “你是觉得本官看不懂账目是吗?需要本官现在就请账房的人来核算一遍账目吗?本官以为你们至少表面工夫会做好?却没想到,做假账连掩饰也没了是吗?” 高攀此刻却如一个判官一样,瞪大眼睛,看着周正新等人。 虽然看起来高攀年岁不大,可在周正新等人面前,高攀此刻已经超出了年龄的限畴,比周正新等人高上了不知几畴了! 周正新听后,心乱如麻,眼神忽明忽暗,事已至此,他似乎真的有太多漏洞还没有弥补! 可此刻他不能像上午时,将自己的罪责推得一干二净,毕竟户房的事情,他可以说自己并不知情。 库房的事情,需要他审批过目,方可算数,眼下,他已经没有退缩的可能! 第34章 拨云见雾 周正新此刻进退维谷,心乱如麻,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被高攀逼到这个地步! “高知县,这上面或许有假,可事实胜于雄辩,这库房内的东西,皆是前任知县高光远弄走的!” 周正新此刻也只好硬着头皮说道。 事已至此,即便和高攀撕破脸皮,他也不能承认,这库房里,他动了手脚! “哈哈哈,周县丞,你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这账簿上写得很清楚,秋粮全县共纳粮七千五百石,税银三千两,本县自留粮五百石银一百五两用于官吏俸禄发放,本官却不知,这自留的粮银去了何处?” 高攀轻笑三声后,盯着周正新追问道。 周正新此刻额头上汗如雨下,昨日听到高攀说要亲自来库房检查时,周正新便想着,不能让高攀看到真相。 如此,一不做二休,干脆将库房内所有东西都转移了出去! 可他却忘记了,朝廷征收的秋粮赋税里,自留的粮银,没人动过。 就算是将所有事情都推到高光远身上也是来不及了,因为,此前他们就没人想到这一茬! 眼见周正新愣在当场不说话了,高攀冷哼一声,继续说道: “周县丞,需要本官亲自上折子去府衙吗?到时候,可就没有回头路了,眼下只要你告知本官,你藏粮银之处在哪里,本官可既往不咎,大家依旧可相安无事!” 周正新闻言,惊骇地看着高攀,他是没想到,高攀竟然知道,自己将库房内的粮银都藏了起来! “高知县,你在说什么,我……我……下官听不明白!” 周正新也只好垂死挣扎了,装作听不懂高攀的话,内心却在焦虑地思索着,还有什么办法,挽回这一局面! “周县丞,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若是再执迷不悟下去,不仅是丢官,连你妻儿都要跟着受罪,家产也要被抄没充公,你可想好了!” 高攀此刻不紧不慢,一字一句地看着周正新说道。 尤其是最后一句时,高攀更是抑扬顿挫,让周正新听得内心猛然大跳! 他似乎已经看到,自己被人拷上了枷锁,而他那丰腴的夫人被发配教坊司为娼的一幕! 瞬间让周正新吓得浑身都冒出了一身冷汗,迟疑地摇了摇头,目光渐渐焦距在了高攀身上。 看着此刻不足弱冠之年的高攀,周正新有种看到四十多官场老油子的荒谬之感! 随后,有些失魂落魄地耸拉着肩膀和脑袋,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竟然会这样败给了一个毛头小子! “怎么?周县丞依旧不肯说是吗?那么本官只好让知府大人来定你的罪了!” 高攀知道眼下周正新已经‘破防’,因为在脑海里,他看到周正新的威望值,瞬间跌到了十一。 而他自己的威望,则提升到了十五,上次破了上合村郑三乐夫妇命案后,高攀的官声值也提高到了三十! 这让高攀内心有些窃喜,县衙里,周正新若是被斗垮了,在高攀看来,此后他这知县的位置,也算是坐稳了! 眼见高攀似乎准备上书给上宁府知府,周正新瞬间回过神来,颓然地指了指某个方位! 高攀见此,眼神亮了亮,顺着他所指的地方看了过去,却发现什么也没有,回过头,疑惑地看着周正新! “陈根旺,打开吧……” 周正新知道自己没有再挽回的可能,便是再怎么狡辩,最后的结局无非就是他刚刚心中所想的结局! 故此,眼下他也不想再争辩隐瞒什么了,吩咐陈根旺打开什么东西。 陈根旺闻言,看了看周正新,又复看了一眼高攀,这才躬身走到了刚刚周正新所指的位置! 随即,高攀看到陈根旺在墙上搬出了一块砖头,接着第二块,第三块…… 不一会,库房西边的墙就出现了一个不大不小的洞口,而墙洞的另一边,竟然是另外一间颇为大的屋子! 高攀这才明白,周正新是怎么不知不觉将整个县衙库房搬空的! 因为,在库房的另一边,是紧挨着县衙的一间民房,而这间民房,正好和县衙库房相隔不到几寸远! 高攀惊叹过后,连忙走了进去,神色立马大变! 因为在这民房里,原本是县衙库房的东西都在这里,包括此前高光远‘挥霍’了的秋粮赋税! 此刻高攀脸色大喜,他来替高光远顶罪,顶的就是秋粮赋税被‘挥霍’光的罪名! 赋税乃是朝廷最为看重的,不说高光远敢讲秋粮赋税给‘挥霍光’,就算只是征收不力,没有达到朝廷规定的数目,皇帝也会下旨申饬! 严重一些的,会被降职,甚至是被削职为民! 更何况秋粮赋税被高光远给嚯嚯完了,这种定然是死罪,毫无疑义的那种! 暴戾一些的皇帝,说不定还会下旨凌迟处死,祸及家人也说不定! 高光远知道自己闯了大祸后,连忙连夜灰溜溜地回到了京城,将此事告诉了他的亲爹高启元! 作为高家二代长房老爷,高启元便想出了让高攀来顶罪的办法,至于皇帝会不会论罪到高家,高启元觉得,高老太爷毕竟还是泉国公,不看僧面看佛面,也不会拿高家如何! 而眼下,高攀不仅将周正新给压制住了,而且还顺带将高光远被‘挥霍光’的秋粮赋税给找回来了! 如此说来,高攀顶的最大罪名,自然就不需要担心了! 只是高攀初看到这秋粮赋税时,还有些疑惑,为何高光远说,这秋粮赋税被他挥霍光,却依旧还完好无损的在这里存放着呢? 随后,高攀转念一想,瞬间就明白了过来,看了看不远处,失魂落魄的周正新后,内心冷哼一声。 心道,也只有高光远这样‘无知’且‘单纯’的纨绔公子哥,会被周正新他们耍得团团转! “来人,去将余宗其请来,就说本官问他,需要多少钱粮!” 高攀内心十分喜悦,头上笼罩的巨大乌云,此刻一经消散,让高攀如同拨云见雾一般,脸色也变得开心起来。 而周正新、尹维安、陈根旺等人,要么失落落魄,要么苦着脸,要么惊骇地无以复加。 而对于高攀的吩咐,有人衙差瞬间反应了过去,应承一声后,匆匆地去请余宗其了! 第35章 轻松拿下 在县衙门口等待的余宗其听到有衙差叫他时,此刻他已经等得有些不耐烦了。 眼中死死地盯着这有些年代的县衙大门,心里想着,今日,若是这高攀不给出什么说法,说不得,要冲进去大闹一场才行! 不然,他这个总使做的窝囊,钱财没捞着,人也保不住,此后他还怎么在丹堂县混名声? 心中一横,想着,大不了将县衙搅得天翻地覆之后,带着众人去投靠中里山的大当家! 反正当个什么巡检总使的,累死累活不说,还得不到什么好处,不如反了! 正当他想带人冲进去时,就有小吏出来告诉他,高攀让他进去领钱粮! “……余总使,知县大人还让小人问你,总计需要多少钱粮,他好支取出来给你们!” 传话的小吏还不忘多问了一句。 “哼,咱们团练营总计五百人,此前县里募捐的钱粮,都是给我团练营的,只需要他将这些钱粮划给我们就行,多得我也不奢求!” 余宗其撇了撇嘴,冷哼一声说道。 “既如此,余总使随我来吧!” 传话小吏见此,知道自己做了主,连忙在前头领路,余宗其则快步地跟着他,进了县衙前衙。 “小知县大人,你可别耍我,若是外头的众多弟兄看到我半个时辰都没出去,肯定会冲进县衙内的,可别怪我没提醒小知县大人!” 余宗其一进前衙,就看到了背着手站在此处的高攀。 高攀此刻正在心里合算着五百乡勇,大约需要多少钱粮,突然听到余宗其的‘警告’,平静地转过身来。 “余宗其,你当县衙是什么地方?你们真的准备造反吗?本官又何须扣押你这样的人?真是不知所谓!”高攀正色地斥责道。 “你……你……你,不要左一个造反,右一个造反,哼,说不得,我们造反了,头一个就是杀了你这贪官之头!” 余宗其听了高攀这话,气得浑身发颤,指着高攀大声说道。 “大胆,余宗其,你不过一个未入流的巡检、总使,就敢如此对本官如此说话吗?从明日起,本官撤除你巡检之职,另选他人!至于团练营,也无需你负责了,快些滚回家去吧!” 高攀正想着如何拿捏他呢,没想到他自己倒先撞上来了,岂有顺着他的道理。 “你……好呀,原来你早就想要这么做了吧?拿不出钱粮,就用这样的下作的手段?你可别后悔!” 余宗其此刻气极了,浑身的酒气,更显得此刻,他有些色厉内荏了! “谁说本官拿不出钱粮?不仅如此,本官还要当着你的面,和外面百姓的面,给所有乡勇发放粮饷!” 高攀瞳孔瞬间缩小,直盯着余宗其,朗声说道。 余宗其听后,瞬间哑然了,若是高攀真拿得出钱粮,他被撤职,是高攀分内之事! 县衙内,除县丞、主簿、典史外,其余吏目胥吏之流,‘生杀予夺’之权,皆是知县一人说了算。 高攀执意要撤掉他这个巡检,余宗其也拿高攀也没办法,骇然地看着此刻居高临下的高攀,一句话也无法反驳! 过了良久,余宗其这才憋出一句话来: “即便是撤除我,也该给个理由,否则,我……不……服!” 听着余宗其这有些执拗的话,高攀内心觉得,莽夫就是莽夫,事到如今,连自己错在哪都不明白,还想当‘滚刀肉’? “哼,光一个对上官不恭不敬,本官就足以撤了你的职……”高攀冷哼一声说道。 余宗其听后,瞬间涨红了粗脸,阴狠地看着高攀,似乎对这个理由,绝对是心有不甘的! “怎么?不服气?那我再说你第二个罪名,没有指示,无故带人围拢县衙,这是死罪!” 高攀见此,面不改色地沉声说道。 余宗其听后,瞬间愣住了,不可置信地看着高攀,此刻他没想到,自己还能有其他罪名? “其三,你作为团练营总使,不用心操练乡勇,却放任他们出来为非作歹,当同罪论罚!” 高攀则依旧数着余宗其的罪名,眼看着余宗其脸上神色阴晴不定,高攀内心大振,接着说道: “其四,团练营总计募集了五百乡勇,可本官刚刚粗略的估算了一下,跟在你身后之人,只有约摸两百九十多人,就算加上被关押的耳五几人,也只有三百人出头,本官想请问你,剩余两百人去哪了?还是说,为了吞没这两百空饷,你故意如此做的?” 余宗其闻言,此刻已经没了任何可反驳的话语了,一脸惊疑地靠着高攀。 高攀则淡淡地扫了他一眼后,重重地说道: “光这四个罪名,每一个都足够让你丢官了,而你却还有脸说不服?本官看在你还有些许的功劳上,没有论罪,已是宽容了,眼下可还有不服?” 高攀的话,如同九天之上传来的钟声一般,让人听了觉得振聋发聩,瞬间能够清醒过来! 余宗其也是如此,此刻他内心思绪万千,面对高攀的申讨,却无法做出任何举措了,呆愣在了当场。 高攀见此,嘴角微微上扬,缓步从余宗其身边经过,走向了县衙门口处。 来到门口,看着众多乡勇,高攀高声喊道: “从今日起,余宗其不再是你们的总使,总使之职暂由本官亲至兼领!” 众多乡勇听后,瞬间炸开了锅,说什么的都有,多数是指责高攀的。 有让他放人的,有让责问他凭什么撤掉余宗其的职,还有人扬言拆了这破县衙,反了算了! “你们真敢造反吗?可要想清楚了,若是造反不成,你们皆要被凌迟处死不说,你们的家人,男的为奴,女的为娼,世世代代,皆没有翻身的可能!” 高攀朗声说出来造反不成的后果。 果然,话音刚落,这些异常‘嚣张’的乡勇,瞬间气势就低了许多,最主要余宗其不在,没了领头人,他们此刻不知该听谁的。 “若是不造反,那么,你们依旧是团练营的乡勇,可来本官这里领三斗粮食五百文铜钱,这还只是本月的粮饷,此后月月都有,若是剿匪得力,升至队长、副使,则可领更多粮饷……” 高攀看着众乡勇气势没了,提高气息,朗声说道。 众人人听闻,皆是你看我,我看你,面面相觑,不知做何感想了! 第36章 落运之人 “除此之外,杀一个山贼,便可领一钱银子,十个山贼,便是一两银子,一百个便是十两银子……” 眼见众多乡勇皆是面面相觑,高攀接着说道。 “哼,你说的再多,我们也没看到真金白银……” “就是,快放了我们的弟兄,还有余总使,否则,没完……” “说的这么好听,真正能到我们手上的,能有一钱银子没有?” 反应过来的众多乡勇,开始七嘴八舌说了起来。 “既然如此……来人,将粮食银子搬出来,本官当场给你们发放!” 看着众多乡勇依旧不信的样子,高攀大手一挥,让人将粮食和银子搬出来。 有壮班衙差听后,依言抬了一些粮食和银子出来。 看着众多晃眼的铜钱,以及一袋袋粮食摆在面前时,众多乡勇的嘈杂之声,瞬间没了! “所有人,在这里重新登基画押后,就可领三斗粮食五百铜钱,本官说道做到!” 高攀眼见于此,高声大喊道,紧接着又警告众人: “不过丑话说在前头,领了粮饷后,你们可就要遵守王法,若是有犯者,休怪本官不客气了!” 众多乡勇再次你看我,我看你,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去领了! 不过,很快有人就动心了,毕竟到手的银子和粮食,才是他们最需要的,谁会拒绝呢? 慢慢地越来越多人,开始来到高攀面前,高呼大人,言道愿意听从知县大人号令! 高攀见此,轻轻地笑了笑,脸上挂着和煦之色,唤来一书吏当众办公,给众多乡勇,重新登记造册。 …… “大人……事已至此,后悔也没用了!只是卑职不明,大人为何要告知他藏银之处啊?” 在县衙库房外的同道上,此刻周正新正垂头丧气地看着某处发呆,在他身后的尹维安,忍不住出言劝慰道。 “不告诉他,光一个私藏库房东西之罪,我就难以抵抗,即便是再怎么狡辩,最终也不过是落得罢官抄家的地步,可我不能眼看着我的妻儿受难……” 周正新回过神来,有些不甘心地说道。 “唉,既如此,此前大人所有谋划,都化为了乌有,还成就了他这个毛头知县!” 尹维安听后,轻轻地摇了摇头,轻叹道。 周正新闻言,神色一滞,随后狐疑地看着尹维安说道: “本官还在奇怪,他是如何得知,库房的东西被转移的?此事知道的人不多,说,是不是你告诉他的?” 尹维安听后,瞬间吓了一跳,连忙躬身回道: “冤枉啊大人,卑职就算有千万个胆,也不敢和大人作对,大人应该知道卑职的忠心啊!” 周正新闻言,冷哼一声,不再看着尹维安,而是看向了前衙某处。 “怎么回事?”周正新听到了外面嘈杂之声,顺口问了一句。 尹维安听后,连忙出去打探,不一会,就回来了,恭敬地回道: “大人,外面正在发放粮饷呢,而且余宗其被高攀给下了,眼下正失魂落魄地站在前衙呢!” 周正新闻言,眼眉挑了挑: “他还真敢啊?余宗其是出了名的混不吝,高攀这样做,就是在逼余宗其造反啊,而且,除了余宗其会操练乡勇外,其余人哪个会带兵?这不是胡闹吗?到时候山贼下山,受害的还是咱们!” 尹维安听后,跟着点了点头: “谁说不是呢,可是大人,眼下,库房的事情被他破解,乡勇又被他掌控,整个县衙似乎都听他的了,咱们也无能为力啊!” 周正新闻言,眼神瞬间闪了闪,心里想着此前杜向君的话,内心一动,轻蔑一笑道: “不过是临死前的回光返照罢了,咱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罢了,本官倒要看看,他这个毛头小子,能不能坐稳这个知县之位!” 此刻的周正新恢复了一些信心,对于高攀内心依旧是不满和不屑的。 尤其是想起杜向君说的话,周正新更是深信不疑,想了想,周正新嘴角微微上扬,朝着前衙而来。 “余巡检,事已至此,后悔也没用了,怪只怪他不讲道义,竟然将你这个兢兢业业的总使给下了,真是黑了眼了!” 周正新想着此刻余宗其肯定和自己此前的心境一样,便拿着尹维安劝慰他的话,再说一遍给他听罢了。 尹维安跟在周正新身后,听了这话,脸色极其不自然,内心涌出一阵歪腻之感,只觉得有些恶心。 余宗其回过神来,目光渐渐聚焦在了周正新脸上,脸色闪过一丝阴霾,恨恨地说道: “周正新,枉你做了这么多年的县丞,原来你就是一个地地道道的伪君子,我才是瞎了眼,早该来找你要粮饷的,否则,也不会落到今日这个地步!” 周正新闻言,脸上的神色瞬间凝固了,余宗其竟然将责任推到了他身上,让周正新内心渐渐怒火中烧。 阴沉着脸色说道: “余宗其,你什么意思,劝慰你倒是成为了本官之错,那粮饷,却是被前任知县给挥霍空了,怎的和本官有关?” “呸,道貌岸然的伪君子,那你且说说,这毛头知县眼下发放的粮饷从何而来?我可听说,县衙里,管库房钱粮的是你这个县丞,眼下之境,作何解释?” 余宗其眼下恨不得直接动手打杀了周正新,他这会算明白了,粮饷根本就没有被‘不见’了,而是一直都在县衙里,而且很有可能就是周正新藏的! “你别血口喷人,这些粮饷是他……知县大人自己找出来的,和本官有何关系!” 周正新铁青着脸色,额头上的青筋都冒出来了,看起来十分恼怒。 周正新原本以为,此刻余宗其肯定恨极了高攀,作为同样被高攀‘压制’的‘难兄难弟’,周正新觉得,余宗其是可以‘拉拢’之人。 至少两人也可以一起申讨一番高攀的‘罪过’。 可怎么也没想到,余宗其的怨恨之人竟然是他,而不是高攀! 这让周正新原本还有一丝同情的心态,瞬间被满腔怒火给取代了! 内心想着,还真实一个什么都不懂的莽夫,头脑简单,到现在连该怨恨谁都不知道,这样的人,何必‘拉拢’! 第37章 百口莫辩 面对余宗其的质问,周正新铁青着脸色据理力争,言道粮饷和他没有任何关系。 “若非是你私藏,今日这些粮饷从何而来?怎么可能和你没关?这毛头知县不过才来咱们这几日,难道他能凭空变出来不成?” 余宗其依旧一副十分不信任周正新的样子,坚定地认为,就是周正新私藏了众人的粮饷! “真是一蠢货,本官懒得跟你这样愚笨的蠢货解释……” 周正新见此,气得浑身发抖,便准备拂袖而去。 “站住,今日,不把话说清楚,你别想走……” 余宗其却瞬间拦在了周正新的面前,不准让他离开,瞪大眼睛看着周正新,好似要动手打人一样。 周正新见此,内心大惊,他可知道余宗其是什么样的人,他是真敢动手的! 想到这里,周正新吓得不敢再往前一步了,只能颤颤巍巍地和余宗其对峙着。 “你们这是做什么?余宗其,你怎么还在县衙?既然你已无官无职,就该早些离开县衙,此后,非传唤,不可进来!” 就在此时,一脸轻松的高攀走了过来,看到了眼前的一幕,连忙斥责道。 余宗其回过神来,一脸怨毒地看了看高攀,又复狠狠地瞪了一眼周正新,指着两人说道: “你们这群贪官污吏,给老子等着,有你们好受的时候……” 说完,便甩了甩袖子,从高攀身边,擦肩而过,路过高攀身旁时,还不忘怨恨地瞥了一眼高攀,似乎在传达自己对高攀的恨意! 高攀见此,心如明镜一般,轻蔑地瞥了一眼他的背影,对于余宗其的威胁,并不以为意! 周正新此刻却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水,长舒一口气,刚刚他是真的害怕余宗其动手。 虽然有衙差会过来制止,可他肯定要挨余宗其一顿毒打了! “周县丞,有道是身正不怕影子斜,余宗其充其量就是一个会点功夫的莽夫而已,你身为朝廷命官,还怕他一个粗鄙之人?” 高攀拿捏着话语,轻视地看着周正新说道。 周正新闻言,脸色微变,连忙躬身说道: “大人说的是,下官还以为他是团练营的总使,下次若是再碰到他如此,下官定然将其直接拿下!” 周正新这话,让高攀满意地点了点头,眼下周正新的把柄落到了他的手上,只要高攀不泄露出去,周正新一辈子都要受高攀的钳制。 “尹师爷,去给杜家的人十三两银子,昨日我跟杜老爷承诺过的!” 随即,高攀瞥了一眼周正新身边的尹维安说道。 尹维安下意识的露出了一副肉疼之色,随即反应了过来,看了看身边的周正新,瞬间脸色大变。 “大……大人,卑职……卑职哪来十三两银子?” 尹维安看着此刻瞬间黑脸的周正新,知道他想歪了,连忙苦笑着和高攀说道。 “怎么?本官交给你那么多银子,就已经没了?” 高攀抬高了几分音量,质疑地问道。 “不……不是的,卑职这就去给!” 尹维安此刻额头上汗如雨下,高攀的话,他也不能不听,事到如今,他可算是黄泥掉裤裆了,只好躬身应承了。 走之前又瞥了一眼周正新,看到此刻周正新铁青得发黑的脸色,尹维安内心都跟着颤了颤,连忙装作无事,快速地离开了此处。 “周县丞,本官还有要务,就不陪周县丞闲聊了!” 尹维安走后,高攀对着周正新客套地说了一句,随后也离开了这里。 而周正新只是勉强露出了一丝笑容,目送高攀离开。 待看到高攀身影离开自己视线后,周正新脸色瞬间又恢复铁青之色。 嘴中咬牙切齿地喃喃自语道: “尹…维…安……你这个叛徒!” 刚刚高攀说,他给了尹维安很多银子,而尹维安却还承认了! 这就好比告诉周正新,尹维安已经被高攀收买了。 而库房的猫腻,尹维安正好知晓,周正新正疑惑,为何高攀如何知晓库房之事,也怀疑过是尹维安告密的! 可初问尹维安,尹维安却装作无辜忠心的样子,让周正新没有再怀疑他。 而刚刚,尹维安却甘愿替高攀出银子不说,按高攀的话中的意思,他还给了尹维安很多银子! 如此,周正新瞬间就想到,尹维安已经被高攀用银子收买了,而库房之事,自然也是尹维安亲口告知高攀的,否则,高攀如何知晓其中隐秘的? 而只有此刻的尹维安内心感觉十分冤枉,想着周正新阴狠地看着自己的眼神,尹维安感觉自己后悔莫及! 心想着,当初怎么就贪心不足,将那二十多两银子收进自己口袋呢? 如今,就算将实情告知周正新,他也不会信了吧?此刻,周正新肯定不知如何怨恨自己呢? 更可怕的是,周正新肯定会以为,库房的猫腻,是他告知高攀的! 如此一来,此后在县衙里,他是别再想和周正新要好靠拢了! 想到这里,尹维安内心一阵愁绪涌上心头,一边走,一边思考此后他的前路在何处! “尹师爷,在下是来替我家老爷收回彭家姐弟欠银的,刚刚知县大人说了,你会替他给的!” 就在此时,一个管家模样的中年男子满脸堆笑地看着尹维安说道。 尹维安闻言,这才惊醒了过来,看清楚眼前之人时,这才恢复了一点神采,笑着说道: “原来是杜管家,你来要账时,杜老爷可有说过什么?” “没有,没有,我们家三老爷,还关在县衙里呢,哪里敢说什么,只想着,收了银子,了了这桩事情!” 杜管家谄笑着回道。 尹维安听后,觉得有些不对劲,按照杜家以前的作风,这么多的银子,不可能只收回十三两就草草了事。 事出反常必有妖! 尹维安眯着眼睛看了看这杜管家,从怀中拿出了一个银袋,数了数十三两碎银,交给了这杜管家,轻声说道: “你可点仔细了,出了这个门,可就不认了,彭家姐弟和你杜家的帐自然也就一笔勾销了!” “尹师爷说笑了,你办事,我们都是知道的,定然不会少的,这是借据,你看看,已经划清楚,以后这借据自然就没用了!” 杜管家连忙恭敬地接过碎银,也不掂量重量,不看成色,一把收进了布兜内,又拿出借据,在尹维安面前,讨好地说道。 第38章 改换门庭 眼看着杜管家离开县衙后,尹维安这才踱步走入后衙。 内心则在盘算着,要不要将自己内心的猜想告知高攀。 待回到后衙时,尹维安看了看左边的院子,缩了缩脖子,最终还是不敢进去,而是进了正中间的院子,也就是高攀所在的办公房内。 刚进房间,就听高攀在耐心地教导着彭明识字写字。 看着高攀不厌其烦地告知彭明识字时的一幕,让尹维安内心突然有种错觉。 周正新在丹堂县任职多年,可最终竟然败在了眼前这个不到弱冠之年的少年手上。 就算是余宗其这样的混不吝,高攀一点也没给他留面子,说撤就撤! 面对那些闹事的乡勇时,高攀绝不拖泥带水,杀伐果断,直接拿下! 想到这里,尹维安突然觉得,自己是不是该改换门庭了? 高攀眼下还只是少年,就有如此心性,假以时日,定然能成大器,自己为何还要跟他做对呢? 想通了一些事情后,尹维安瞬间感觉自己舒畅了许多,静待着高攀教导完彭明后,这才毕恭毕敬地来到高攀身边通禀: “大人,杜家已经将借据划清了,此后和彭明姐弟二人的账目也就一笔勾销了!” 高攀听出了尹维安言语当中的微妙改变,轻笑道:“做的不错!” 尹维安闻言,想着要提醒一下高攀,杜家肯定不会如此善罢甘休,毕竟杜家三老爷杜向明此刻还被关押在县衙大牢内呢! 在尹维安看来,以杜家往日的作风,这般低身下气的举动,杜家从未做过! 不过,尹维安还是掏出了几两银子,放在了高攀案几上,陈恳地说道: “大人,上次袁荣贵献给大人的银子,拢共二十八两一钱银子,昨日加上今日的开销总计二十二两一钱银子,剩下六两银子全部在这里,还请大人清点一下,以免说卑职贪墨了!” 在回后衙的路上,尹维安已经明白,此前高攀让他收下袁荣贵的贿赂,并非是无知,或是不敢自己收! 为的就是刚刚那一幕,让周正新猜忌自己,可事实是他根本就没用过高攀的银子,而周正新此后肯定不会再信任他! 想明白这些后,尹维安暗自惊叹一声,高攀不过小小的举措,却是一步不大不小的高招,让人防不胜防! 如此,尹维安便想着,将此前所有剩余银子都还给高攀,免得此后再弄出什么误会的场景,也让尹维安自己长了一智,不敢再贪心了! 高攀瞥了一眼这几两银子,轻轻地笑了笑: “尹师爷,本官何时说过要收回自己的银子了?” 尹维安听后,苦着脸说道: “大人,卑职月奉不过二两银子,大人时不时向小人支取银子,卑职……卑职便是倾家荡产也给不完啊!” 高攀闻言,知道尹维安已经知道贪多带来的后果了,收起笑容,正色地说道: “这下你知错了?” 尹维安听后,如同捣蒜一般,连连点头: “卑职知错,还请大人收回银子吧,卑职……卑职此后断然不敢再收他人贿赂了!” “哼,亏你还知道,这是不义之财!”高攀顺势斥责了一句,接着挑眉地说道: “只此一次,下不为例,收起来吧,本官还不需要下属送银子孝敬,传出去可不好!” 尹维安闻言,先是一愣,随后盯着高攀看了看,见高攀不像是说的假话,内心的小心思又萌动了起来。 看了看案几上的几两银子,咽了咽口水,却不敢动手再去拿回来了。 “怎的?还需要本官亲自送到你手上不成?” 高攀见此,觉得有些好笑,下意识地揶揄了一句。 尹维安这才面露讪讪之色,连忙将几两银子收回了自己口袋内,内心却一阵暖流涌过。 这还是他当师爷这么久,头一个东席,给自己银子,且原谅自己的,这让尹维安突然有些士为知己者死的感觉! 高攀则将他的一举一动皆看在了眼里,虽然和尹维安才接触不过两三日。 可高攀对于尹维安的观察后发现,他除了吝啬贪财了一些,倒是没有什么太大的人品问题。 眼下,他刚刚稳住县衙局势,正是用人之际,尹维安作为县衙内比较特殊一类的吏目,高攀觉得,若是运用得当,或许可以一用,待日后找到新的可代替之人,再换也不迟! 至于尹维安和周正新以及杜家的关系,高攀觉得,还可以利用一二也说不定。 故此,高攀并没有再刁难尹维安,反而让他收下了剩下几两银子,并且承诺,此后不再开口向尹维安支取银子。 收下了这仅仅几两银子的尹维安,此刻真的如被高攀收买了一般,内心只觉得,应该好好辅佐高攀才是! “大人,杜家向来在丹堂县横行霸道,蛮不讲理惯了,眼下杜向明被大人关押在县衙不说,面对该收回五百两银子的印子钱,他们却只要十三两,卑职觉得,杜家十分反常,大人该早做准备才是!” 既然此刻心向高攀了,尹维安连忙将自己此前的猜疑告知了高攀。 高攀闻言,惊奇地看着尹维安: “多谢尹师爷提醒,本官却不知,尹师爷和杜家之间到底什么关系?” “回大人,并无太深关系,只是杜家在丹堂县势力强横,卑职也如同其他小吏一般,只是巴结讨好,即便如此,也只是在杜向君面前,混了个熟脸,仅此而已!” 尹维安连忙撇清自己的关系,紧张地看着高攀说道。 “原来如此,那么依你之见,杜家如此反常之下,想要做什么?” 高攀摸了摸下巴,迟疑地点了点头道。 “大人,这样做无非两点,其一,让大人真以为他杜家臣服于大人之威,背地里却在想着给大人来一个下马威!” 尹维安此刻总算发挥着他师爷的作用,替高攀分析起了局势来。 “其二,则是杜家为了平息此事,不得不如此的顺从,吃了这个‘哑巴亏’!” 尹维安刚说完,高攀就接过话冷冷地说道: “侵吞他人田产,弄得人家破人亡,原本不过十多两的债务,利滚利成了五百两的巨额高利贷,这就是‘哑巴亏’吗?本官却不知,若这都算‘哑巴亏’,那天下所有人吃的亏,都算是了?” 第39章 各有心思 高攀冷然正色之语,让尹维安听后,先是愣了愣神,这才明白,原来在高攀心里,杜家必然是要被处置的! “大人,杜家二老爷,在京城为官,若是处置了杜家本家,恐怕那杜家二老爷,会针对大人!还是从长计议得好!” 尹维安想了想,小心翼翼地对高攀提议道。 “无妨,就算这杜二爷知道,本官也行得正坐得端,杜家横行霸道,再这么下去,整个县都得听他杜家的,那还要我这个知县做什么?此事无须多言,杜家必然要打压打压了!” 高攀眼中闪着光彩,看着门口处,冷然地接过话说道。 尹维安见此,再次愣了愣,高攀如此有主见,让他没有想到。 想了想,尹维安这才发现,似乎自己辅佐过得东席里,也就高攀如此年轻,还如此有主见吧! 见高攀已经下定决心了,尹维安也就不再多劝。 这仅仅两三日的相处,让尹维安对高攀的印象,发生了天翻地覆地变化。 原本跟大多数县衙官吏一样,认为高攀来顶罪,过不了多久,定然会被撤职换走。 尹维安自然是不看重高攀,可眼下,高攀竟然将县衙库房内‘失踪’的东西,悉数‘找’了回来。 那么,最大的罪名,自然就没了,而且周正新这般县衙老官子,也败给了高攀。 在尹维安看来,接下来的杜家,恐怕也会败得很惨,他有种强烈的预感! …… 而正如尹维安的预感一般,此刻在香满楼的三楼雅间里,正坐着几个大腹便便的富绅。 看他们的样子,皆是一个个不好相处的人,年纪也多是四五十岁,头戴这方帽,像是官场上的员外官。 “老爷,这是十三两银子,以及划清了的借据!” 在正上方,刚刚从县衙里走出的杜管家,从布兜里拿出了两样东西,放在了桌上,恭敬地对着端坐在上首的杜向君说道。 杜向君看了看这银子和借据,先是点了点头,随后,环顾了一圈下首的众多富绅员外。 见他们个个皆是面带不可置信的神色,杜向君这才面露凶狠地说道: “诸位,我没骗你们吧,这毛头知县,为了这比债,不仅将我们家老三抓起来了,而且原本需要还五百两的债务,变为了十三两……” 杜向君的话,有如在平静地湖水投入一个巨石一般,在场所有富绅员外皆是忿忿不平起来。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的事情,借据上写的很明确,若是过期不还,自然需要给足利息,他这么做,岂不是乱了套?” “就是,这以后谁还敢借银子给别人,就收回一点本钱,够干什么的?” “杜老爷,这事我们站在你这边,不能让他真这么做,必须要按规矩来办事……” “……” 听到众人嚷嚷着,杜向君眼中闪过一丝寒芒,轻轻地摆了摆手道: “不仅如此,他还说,按照朝廷律法,民间不可放印子钱,要以这个名目惩处我家老三呢,眼下,我家老三还关在县衙里,不知要遭受多少罪啊……” 这话说完,下首几个富绅员外更是炸了锅,纷纷指责了起来。 “什么?岂有此理,眼下印子钱人人皆可放,到他这里,就成了犯律例的事情了?” “不用给高利,天下哪来这么好的事情?就算是亲戚间借样东西还讲究借少还多呢!” “这事不能让他这么办了,不然以后咱们都要喝西北风了……” “……” 听了众人的指责和言论,杜向君知道,眼下这些人,触及自己利益的时候,管你什么知县官府,必然是被指着骂的源头! “诸位……诸位,且听我一言,律法上却是说了,不准放印子钱,可那是太祖皇帝时定下的规矩,眼下,民间哪有不放印子钱的?咱们得需好好合计合计,既要这毛头知县失了里子,也得让他丢了面子!” 杜向君眼见火候差不多了,扬了扬手,沉稳地说道,整场的局势,皆掌控于他一人之手。 “合计个屁,他若是真敢断我财路,我定然要让他不出三日,暴毙于县衙之内!” “就是,一个头都没长齐的小子,跟他讲这么多规矩干嘛,直接去县衙,逼着他表态就是!” “对,我就不信,咱们这里这么多乡绅老爷一起去逼问他,他能对我们怎么样!” “对……去县衙,现在就去……” 让杜向君没想到的是,这些富绅员外们此刻似乎铁了心要直接去质问高攀,根本没有想象中那般冷静。 连忙沉声劝说道: “诸位,那可是县衙,是官府,你们去闹事,岂不是造反,岂不是给他理由将你们一网打尽吗?” 听到杜向君这话,有富绅员外不满了: “杜兄,什么时候,县衙在你眼里,这般重视了?再说,你家老三还被关在县衙里,你不着急吗?” “就是,往常你们杜家是头一个不听县衙号令的,眼下杜三爷被关,杜老爷你还这般悠闲自得,恐怕是不对吧?” “杜兄,做事得讲良心,你故意调起大家对抗县衙,可你自己却想稳坐钓鱼台是吗?” 有人瞬间拆穿了杜向君的想法,这让杜向君脸色微微一变,看着众人皆是看向了自己,杜向君内心开始有些慌乱了。 连忙稳了稳心神,高声说道: “诸位,我们杜家才是受害者,你们都看到了,五百两变为十三两,我那三弟也被关押在县衙里,我心里比你们还痛恨这个毛头知县!” “既然如此,就该直接去县衙质问那毛头知县,而不是在这里遥控指使!” 这些富绅员外也不是傻子,杜向君放着杜向明不救,故意以此事为由,怂恿众人对抗县衙,多数富绅员外还是看得出来的,杜向君有自己的小打算! “杜兄,要么你和我们一起去县衙质问那毛头知县,要么,此事大家都不要再管了,再怎么说,咱们一起,也是为了你那可怜的三弟早已重见天日!” 有富绅员外开始逼迫杜向君表态了,这是让杜向君怎么也没想到的。 原本他以为,只要抛出高攀以不准放印子钱为由抓了杜向明,并且将原本该收五百两银子的债务,变为了区区十三两的事实。 这些富绅员外肯定会将矛头指向高攀,却没想到,一个个皆是十分精明的主,不见兔子不撒鹰,说的就是他们这些人了。 杜向君自己都不敢冲在前头,凭什么就让他们带头去闹事? 第40章 情势诡谲 眼见众多富绅员外一定要拉上自己一同去县衙逼问高攀,杜向君内心瞬间感觉自己,不该亲自露面的! 不过,眼见众人皆是眼巴巴地看着自己,杜向君也不得不沉声说道: “诸位,我的意思是,咱们大可不必亲自下场,让那些无法借到银子的人去县衙闹事就行了呀!” 众多富绅员外听后,这才安静了下来,皆是有些不明白,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在了杜向君身上。 杜向君见此,说起了他此前就想好的细节,众多富绅员外听后,觉得有理,皆是点头不已。 “……怎么样?诸位,可比我们直接去县衙闹事要好太多了吧?” 杜向君笑眯眯地看着众人说道。 “嗯,不错,不错……还是杜兄有头脑……” 众多富绅员外皆是点头称是,认同了杜向君的谋划。 “既如此,诸位,就可回去行动了,明日,咱们就等着看好戏就是了!” 杜向君见此,脸上笑容更甚了,大手一挥,示意众人可以散场了。 随后,一众富绅员外皆是对着旁人客套地拱了拱手,起身离开了。 而杜向君则亲自送了众人出了这雅间,尔后又回到了原位上。 “大人,那毕竟是官府,倘若他不管不顾,那些穷苦百姓,那他也没办法啊!” 在杜向君身边,一个杜家幕僚轻声说道。 “若真是这样,他那点刚刚积攒的民望就彻底没了,岂不是更好?再说,我们这些大户不借钱出去,不知多少人要饿死呢,到时候那些饿极之人,哪里还会管你是官府皇帝的,直接开抢也不是不可能!激起民变,不出三日,他这个知县必然被下掉!” 杜向君则端着茶杯,阴狠地看着房间某一处说道。 这话说完,杜家的幕僚也不再多言了,只是跟着点了点头。 “老爷,府衙前来查探的两人,该是进城了!” 就在此时,杜管家躬身向杜向君说道。 “什么?可有看到陌生之人前来咱们县城?” 杜向君听后,眼神亮了亮,连忙说道。 “这个小人却是不知,只是按照时间推算,这两人应该已经进城了!” 杜管家摇了摇头,似乎不是很清楚情况。 杜向君闻言,有些失望,端起茶杯喝了一杯茶后,才吩咐人去县城里打探打探,看看能不能找到这两个人。 “老爷,这两人什么来头?竟然让老爷如此重视?”一旁的杜家幕僚有些惊疑地问道。 “陆文聪身边的师爷,听说是为了查探咱们县衙虚实而来,毕竟少了一县的秋粮,他这个知府也很难交差!” 杜向君淡然地解释道。 “如此说来,眼下倒是一个好时机,若是找到两人,老爷就可趁机巴结上知府大人,此后杜家更是高枕无忧了!” 杜家幕僚瞬间明白了什么,笑着说道。 “没错,杜家能立足乡里,不能只靠二弟一人,还得广交官吏才行,若是明日事成,这毛头知县怕是不得不向咱们低头,日后来的知县恐怕也得多掂量掂量了!” 杜向君闻言,沉声说道,看起来,他早就有所准备。 “如此,小人就恭祝东家能成……”杜家幕僚连忙恭敬地说起了好话,杜向君也很爱听,一时间雅间内充满着欢快的气氛。 …… “先生,咱们来耿府做什么?这耿庚辰不过一个主簿,能知多少事?” 杜向君想要见的两人,正是章顺山和跟在他身后的年轻男子。 此时两人,已经进到了一间府邸内,在正堂迎客厅内,等待着某人出现一样。 倒是这年轻男子忍不住开口问道。 章顺山闻言,压低声音回道: “耿庚辰以前是大人身边的文书,后来才得以做到了丹堂县主簿的位置上,你可别小看了此人,我估摸着,他对县衙内大大小小的事情,都了如指掌,不然,大人也不会让咱们直接开找他了解情况了!” 年轻男子听后,愣了愣,有些不信:“真的吗?我还以为,需要多方打探呢!” 话音刚落,耿庚辰从前门走了进来,连忙对着两人拱手行礼。 “章先生,久闻大名,今日总算是看到你,真是有幸!” “耿大人言重了,章某不过一个粗鄙之人,何来大名,倒是陆大人曾多次提起耿大人,今日能够见到耿大人才是我们之幸!” 三人见面客套了一番后,耿庚辰坐在了主坐上,章顺山和年轻男子依旧坐在下首的客坐上。 “鄙府礼数不周,怠慢之处还请两位见谅,两位的来意,陆大人在此前就已经通过书信告知了我,既如此,我也不再多说废话了,跟两位说说眼下丹堂县衙的具体情况吧!” 耿庚辰则是快言快语,说起了他们应该说的事情。 章顺山闻言,和年轻男子对视了一眼,面露惊奇之色,没想到这耿庚辰开门见山,他们都还没问呢,他自己倒是先提出来了! “既如此,还请耿大人如实说明,为了这事情,知府大人连睡个安稳觉都不行!” 章顺山连忙客套地说道。 “不瞒二位,眼下秋粮再次出现了,此前根本就没有被典当,自始至终一直都在县衙库房里存着呢!” 耿庚辰则脸色凝重地说道。 他刚刚从县衙回来,在此之前,周正新被迫说出库房藏银之处,高攀彻底扭转局势的消息,让他久久不能平复。 随着问了很多细节后,耿庚辰这才知道,高攀似乎已经将局势翻转了过来。 而周正新也算是彻底地栽了,竟然败给了一个不到弱冠之年的少年,这让耿庚辰惶惶不可终日。 正好听到自家的下人说,府上有人寻他,是从府城来的,耿庚辰这才慌慌张张地从县衙赶回来。 “耿大人,此话怎讲?” 章顺山瞪大眼睛看着耿庚辰问道,希望他能解释一下,这是什么意思。 耿庚辰也没有隐瞒,将此时县衙里的局势说了一遍,并且告知两人,秋粮此刻完好无损地在县衙之内,交粮之日,定然可以如数上缴! “竟然是这样?!” 章顺山听后,不知自己还是欢喜还是震惊了,一时间也说不出什么别的话来。 第41章 表里不一 “知府大人听说高光远将朝廷征收的秋粮典当挥霍光时,就觉得不对,哪家有这么大胆,敢收如此多的粮食,原来秋粮一直都在县衙库房没动过!” 听了耿庚辰的话后,章顺山愣了愣神,随即恍然。 “正是如此,这一切,似乎是周正新下的一个局,也就高光远这个不知世事的纨绔子弟被耍得团团转!” 耿庚辰接过话,颇为感慨地说道。 “不管怎么说,秋粮找回来了,就是一件大好事,若是交不出秋粮,连陆大人也得受到牵连,这才不得不先让我们来探听虚实!” 章顺山则轻笑一声说道,看起来很是放松了。 “是啊,我也没想到,这高攀来到丹堂县不过三日,就已经将这个局给破了,却是让我感觉挺意外的,早前听说,这高攀比高光远还不堪呢,听周正新的话,是准备让高攀承担更多责任,眼下看来,县衙怕是要由高攀说了算了!” 耿庚辰也是跟着长叹一口气,似乎觉得有些不甘心一般。 章顺山听出了他言语当中的意味,收起笑容,正色地说道: “耿大人,听你这口气,似乎不太愿意看到这样的局面?” 耿庚辰闻言,瞬间脸色微变,似乎知道自己说错话了,连忙陪笑道: “看我这习性,习惯了胡乱攀说了,章先生莫怪,我并没有别的意思!” 耿庚辰的话,让章顺山感觉颇为古怪,不明白,耿庚辰明明话里的意思是觉得眼下这个局面,他不想看到。 可却又不承认自己的心思,让章顺山感觉耿庚辰有些表里不一。 “章先生,马上就到晚饭时辰,二位如不嫌弃,就在鄙府用晚饭,我让人给二位准备好住处,二位也不用去外面再找落脚之处了!” 耿庚辰假装看了看外面的天色,随后满脸堆笑地看着章顺山和这年轻男子。 “不了,多谢耿大人的款待,我们二人已经在城中找了一家客栈住下了,既然事情探明,我们就告退了,不叨扰耿大人了!” 章顺山并不想和耿庚辰交涉太多,连忙起身,准备告辞。 耿庚辰见此,连忙拦住两人,想要留下二人,可章顺山似乎执意要离开,耿庚辰也只好送两人出了府们,目送二人离开。 “先生,为何不留下吃了晚饭再走?” 出了耿府后,很在章顺山身后的年轻男子忍不住问道。 “吃人嘴软,耿庚辰明面上对我们客客气气,可话里话外,都在告诉给我们一个情况!” 章顺山叹了叹气说道。 “什么情况?”年轻男子不懂。 “他和陆大人很熟!” 耿庚辰只是轻轻地说了几个字,就闭口不再多言了。 年轻男子听后,愣了愣,有些不明白,为何耿庚辰和陆大人很熟,他们就不能和耿庚辰交涉太多呢? 没人能够回答他这个问题,章顺山已经在前面踱步离开了,年轻男子想不明白之下,也只好连忙追上。 …… “大哥哥,读书写字太乏味了,以后我能不能不写了,我只想跟着大哥哥你身边,不想读书写字!” 丹堂县衙后院,此刻高攀正带着彭明从后衙出来,准备回后院吃晚饭。 结束了一天‘苦难’的日子后,彭明忍不住向高攀抱怨道。 高攀闻言,停下了脚步,静静地看着他说道: “不行啊,你若是不识字,我让你看点文书都不懂,以后怎么跟在我身边做事?若是你连这点苦都受不了,还是早些离开为好!” 高攀这话,让彭明内心跟着一颤,有些害怕高攀此刻地严苛,可内心好强的他,只是抿着嘴点了点头,不再多言。 高攀见此,也不再多说,在前头默默地走着。 眼下彭明如此年纪,高攀觉得,该是学习东西的时候,更何况识字写字是必要的。 此刻他也不得不当黑脸,对彭明严苛一些了,心里却想着,只希望日后彭明能够明白他的‘苦心’。 后院里,彭兰姝正在一碗一碗地摆放好菜肴,生怕摆得不好,被人耻笑了去。 白天和鲁荣交谈时,彭兰姝这才知道,原来高攀竟然是富贵之家的少爷。 听鲁荣说,高家的每日膳食都极其讲究,如盛菜的器具十分精制,菜肴摆放皆是有规矩,佳肴的选材更是精挑细选。 这让彭兰姝听后,瞬间觉得有些压抑,虽然鲁荣告诉她,这些只是高家平日里的规矩,不用太过于在意,可彭兰姝还是希望,自己能够依旧这些规矩去做的,尽可能的服侍好高攀。 一旁几个粗使丫鬟,皆是撇着嘴看着彭兰姝摆弄来摆弄去,似乎对彭兰姝的做法,很是鄙夷不屑。 高攀和彭明一进来,就看到这个情形,让高攀觉得有些惊讶,疑惑不解地问道: “彭姑娘,你这是做什么?” 彭兰姝回过身来,俏脸一片通红,螓首上还冒着香汗,看到高攀和彭明两人,笑颜逐开地说道: “大人,我听荣叔说……” 高攀这才明白过来,连忙看了看,刚刚跟着进来的鲁荣。 鲁荣则是讪讪地说道: “少爷,我只是……只是跟彭姑娘说了几句,少爷在府里的生活,哪里知道,彭姑娘就听进去了……” 听到鲁荣有些自责地话,彭兰姝连忙接过话,笑着说道: “荣叔,这是我自愿做的,和你没关系……大人,看看我这摆得可对?” 说着,又让高攀点评一番,高攀瞥了一眼桌上的菜肴,颇为哭笑不得地说道: “彭姑娘有心,只是这里不是高家,在我这里,也没有这么多讲究,随意摆放即可,真是辛苦你了,快坐下一起吃吧!” 说着,高攀自己先坐下了,彭明也没有想什么,二话不说,就跟着高攀一起上了桌,他可是早就饿了。 可一旁的彭兰姝,一把将彭明拦住了,让彭明的身影瞬间一滞,这让彭明有些疑惑地看着自己的姐姐。 “胡闹,大人吃饭,我们岂能同桌,上次是大人怜悯,以后不准同大人一起吃饭,知道了吗?” 彭兰姝端起长姐的气势,教训起了彭明。 高攀这才回过神来,看着一脸执拗的彭兰姝,言语里有些刻薄了。 连忙沉着脸色说道: “够了,在这里,你们都是我的朋友亲人,快坐下一起吃!” 眼看着高攀似乎很是生气,彭兰姝吓得不敢再多言了,看了看鲁荣,见他示意自己不要再讲什么规矩了。 彭兰姝这才回过神来,拉着彭明怯生生地入席了。 第42章 温润少爷 眼看着高攀真的十分‘生气’后,彭兰姝才拉着彭明坐了下来,一旁的鲁荣也是如此,口中却劝慰道: “少爷,规矩就是规矩,在外面也就罢了,若是在府里,肯定有人又要说闲话了,老太爷本来就不看重少爷……” 高攀看着彭兰姝姐弟二人重新落座,脸色稍稍变好了些,不过鲁荣的话,却又让高攀皱起了眉头。 “即便是府上,你们也是我最亲近的朋友亲人,就该一同吃饭,好啦,这个规矩是我定下的,你们都得遵守,至于外人如何说,让他们说去便是!” 高攀挥了挥手,语气十分温和,不像是发怒时的语气。 不过,彭兰姝和彭明两人,皆是觉得内心一松,他们还真怕高攀生气。 若是因为这点事情,惹得高攀不高兴,在彭兰姝看来,就算是他们没做对,没有服侍好高攀。 鲁荣见高攀亲自定下规矩,也就不在多言了,他们五房眼下就只剩高攀一个主子了,既然高攀以主子的身份定下规矩,他也不得不遵从。 不过,内心却很是高兴的,以前的高攀从未让他一同入席过,他也把这当做高家的规矩,并没有当回事。 直到来到丹堂县后,鲁荣才发现,高攀改变了太多太多。 眼看着高攀不拘泥于表面功夫,显得更加自然洒脱,让鲁荣看得有些恍惚。 再想想,这两日高攀所作所为,他可听说了,内心对于高攀以后的期盼就更甚了。 至少,高攀亲自解决那些讨要钱粮的恶兵。 鲁荣想了想,似乎是从高攀被这些恶兵打得少了半条命,清醒过来后,高攀就‘开窍’了一样! “老爷,夫人,你们泉下有知的话,看到少爷的长大了吗?眼下少爷真的坐稳了知县老爷的位置了,你们不用为他担心了!老奴,也可安安心心地服侍少爷!” 鲁荣内心默默地向高攀的父母祈祷着,眼中高攀的身影,似乎变得有些模糊起来。 高攀会意,看了一眼鲁荣说道: “荣叔,怎么了?今日怎么看你多愁善感的?快些吃饭吧,菜都快凉了!” 鲁荣这才回过神来,看着高攀给自己亲手夹了一块肉后,眼眶有些通红,也明白,此后的高攀,绝不是以前那个默然受气的少年了! …… “大人,你就别再唤我彭姑娘了,显得咱们好像很生疏一样,大人直呼我的名字就是!” 饭后,在高攀的正房内,彭兰姝突然大胆地和高攀说道。 高攀正拿着一本书籍,坐在书桌前在看,听到彭兰姝这话,轻笑道: “既如此,我以后就唤你兰姝妹妹吧,你可比我小不少,不过,我改了称呼,你也别大人大人的,叫我哥哥,或是少爷都行,你小弟,不就叫我为大哥哥嘛!” 彭兰姝闻言,内心有些不满,她问过了鲁荣,高攀今年才十八岁,比她也就大了三岁而已。 可听高攀的语气,自己好像是比他小很多的孩童一般,便忍不住说道: “奴当不起大人妹妹之称,大人还是唤我兰姝吧!” 高攀听了这话,放下书籍,盯着彭兰姝看了看,见她有些平静地脸色下,似乎很是不满。 “不就一个称呼嘛……罢了,你说怎么叫就怎么叫好了……对了,你还称呼我大人呢!” 高攀连忙摆了摆手,显得很是宽厚大度地说道。 彭兰姝这才明白自己刚刚有些太过于放肆了,瞬间俏脸通红,低着头说道: “对不起,少爷,奴下次不敢了,少爷想怎么唤我就怎么唤我吧!” 高攀听后,更是有些哑然了,轻轻摇了摇头,将目光拉回他看的书籍上。 这书是丹堂县历代知县,整理的一些县内大事,多是一些好事,不好的事情,记载很少。 这让高攀粗看之下,觉得这些知县还真是好大喜功,光记载有政绩的大事,那些见不得人的事情,可是一件都没看到。 想起政绩二字,高攀突然记起来,‘系统’内可用政绩换东西呢。 高攀便连忙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看起了此前他换不了的‘页面’。 而在彭兰姝眼里,高攀此刻却是聚精会神地看着手中的书籍。 顺着灯火光线看过去,彭兰姝整好可以看到高攀的侧脸,高耸的鼻子,薄厚有度的嘴唇,颇为俊秀的脸庞,让彭兰姝一时间看得呆了一下。 随后瞬间回过神来,俏脸上的红霞慢慢升起,只觉得整张脸都在发热。 默默地在心中啐了一口自己后,彭兰姝轻轻地走出了里屋,准备将房门带上。 “彭姑娘,大人今夜可要起夜?需要我们在屋外值夜吗?” 就在此时,门口有两个粗使丫鬟提着气说道。 彭兰姝闻言,连忙做出噤声的动作,又回头看了看里屋的高攀,见高攀依旧‘认真’地盯着书籍看,这才松了一口气。 随即,走出正房,来到屋外,压低声音说道: “值夜向来是规矩,你们怎么还要问?至于屋中有我服侍,不用你们操心,但是值夜必不可少,也不可偷懒睡觉了,明白了吗!” 自从高攀将这后院管事的权利交给彭兰姝后,彭兰姝便端起了这个重任,一板一眼地在做着。 眼下也是如此,可彭兰姝年纪不大,比起两个粗使丫鬟要矮上不少,为了不打扰高攀‘看书’,彭兰姝又不得不压低声音,倒像是在跟两个粗使丫鬟打商量一般,并没有太多的威信。 “是,我们知道了!” 两个粗使丫鬟见此,撇了撇嘴,似乎很是不以为然,淡淡地对彭兰姝回道。 彭兰姝听出了两人语气当中的不以为意,蹙了蹙秀眉,并不多说什么,转身又进了正屋。 而两个粗使丫鬟却对着彭兰姝离开的背影讥讽地笑了笑,低声说起了什么污秽之言。 彭兰姝关好房门时,正好听到两人说的话,瞬间感觉有些委屈,亦有些羞涩,还有一丝恼怒和悲凉! 内心如同打翻了五味瓶一般,各种复杂的心绪皆是涌上心头,难以平复! 不过,目光触及‘认真’读书的高攀后,彭兰姝瞬间如同找到了慰藉的理由一般,抿了抿樱唇,又复看了看高攀后,这才转身走进正房左边的小耳房内。 第43章 基础武学 彭兰姝眼中的高攀,是一直在认真看书的,而只有高攀自己知道,此刻他的精力不在手上的书籍上,而是脑海当中的刚刚得到的另一本书籍。 便是上次高攀想要兑换出来的《基础武学》了。 生逢古代封建集权社会,高攀觉得,自己若是能有武艺傍身,至少危难之时,可以自保! 正好他看到这历代知县的功绩,便想起这本可兑换,且目前唯一觉得实用的书籍。 让高攀觉得兴奋的是,当他刚刚查看自己个人‘面板’时,就发现,政绩一处出现了一个滚动的信息: 组建县团练,政绩加十! 这个发现,让高攀瞬间有些激动,连忙意念一动,先将这《基础武学》兑换了出来。 随后,高攀脑海里便出现了一段文字,一段练习武艺的话。 看到这里,高攀忍不住在心里大喊一声:‘坑爹呢!还需要练习?’ 正如高攀所想,《基础武学》带给高攀的,仅仅只是教导高攀如何去学习武艺! 并不是高攀只要兑换了这本书籍,就可以瞬间成为‘武林高手’! 这让高攀激动的心情,瞬间跌入了低谷! 若是仅仅如此,他根本不用来‘系统’界面兑换,直接在现实里,找一个武学老师教他不就行了? 看来一切还得靠自己! 高攀很快就调整了心态,前世历经很多世事的他,也明白,没有什么东西是可以徒劳而获,即便是别人给的,依旧不是自己的本事。 只有自己一步步成长学习,真正变为自己所掌握的知识和本事时,那才是学有所成,才叫有真本事! 唯一让高攀感到欣慰的是,只要他想翻阅《基础武学》的内容时,脑海里就会立马呈现出来! 这倒是让高攀觉得唯一觉得高兴的事,至少无时无刻,自己都可以去练习武艺了! 而且内容也比较简单,只是一些简单的动作,在高攀看来,更像是强身健体之术。 不过,有总比没有好,高攀长舒一口气后,意识回到了现实世界,这才发现,夜已深了,连忙灭灯,合衣睡觉! 只是高攀没想到的是,彭兰姝一直在等着高攀睡觉,见里屋的灯火光灭了,彭兰姝这才躺下休息! …… 翌日一大早,高攀便从睡梦中清醒过来,甩了甩头,突然记起昨日花了十点政绩换来的《基础武学》。 看了看外面的天色,还只是蒙蒙亮,想了想高攀还是准备起床。 刚出被窝时,高攀感觉一阵寒风袭来,这才知觉到,眼下似乎已经到了深秋初冬交替之际了! 不过,强大的意志,还是让高攀瞬间就起来了,自己穿好外衣,轻轻地走出了正房。 开始按照《基础武学》上所说,做起了一个让人无法理解的动作。 即便高攀来自后世,对于这些动作,也很是理解不了,不过依旧硬着头皮在练习。 约摸过了半个时辰后,高攀觉得自己全身都很热,深秋的早晨,竟然让他感觉如同盛夏一般热。 停下来后,感觉如同在泡在热水中一样,全身都湿透了! 正好此时,有粗使丫鬟进来,看到高攀已经起床了,也是吓了一跳,连忙躬身行礼。 高攀看着这丫鬟皱了皱眉头,这才想起,他院门外该是有值夜的人,看这丫鬟的样子,怕是睡了一夜,眼下才睁开眼,来门口等待传唤呢! 想了想,高攀并未发作,而是平静地吩咐她打清水热水来。 高攀的声音,也传到了一旁的小耳房内,彭兰姝瞬间睁开了眼睛,穿好衣服,起身一看,才看到院中高攀的身影,连忙走了出来。 此前,因为起得太早,将高攀惊醒了过来,彭兰姝便有些自责,不敢起太早了。 今日倒是高攀早起,她却还在睡觉,心下有些惊慌,不知自己到底该如何做了! “看来是我把你吵醒了……不用这般紧张,我又不是孩童,再说还有她们在呢!” 高攀看出了彭兰姝的紧张脸色,连忙和煦地说道。 在他心里,彭兰姝和这些粗使丫鬟要凄苦一些,难得脱离‘苦海’,更应该好好成长才是。 而这些粗使丫鬟在高攀看来,定然是他人眼目,相比起彭兰姝来说,高攀自然是信不过,也难生好感。 彭兰姝听了高攀这话后,脸色松弛了一些,可依旧还有些自责,没有早些起来,服侍高攀宽衣。 高攀则很是宽容,劝慰了几句,又趁着烧来的热水洗了澡,这才准备去后衙办公。 正当高攀跨过后院时,就听到前面传来了嘈杂之声,让高攀有些惊疑。 心道,难道是那些乡勇又来闹事了?可昨天他不是分发了粮饷了吗? 带着满心的疑惑,高攀直接越过后衙,来到了前衙的大堂内。 “大人,外面来了很多百姓,说是……说是官府不能无故压制他们借钱,眼下他们无以为继,只能来找官府要银子了!” 尹维安正好迎面赶了上来,躬身说道。 高攀闻言,眼神一闪,脸色倒是变得很是平静起来。 他早就猜到,杜家不可能如此温顺,况且杜向明此刻还被关押在大牢里,杜向君不可能不着急。 高攀便一直在等着,这杜家的反应,只是没想到,他们会用断贷的方式,逼迫一些需要借钱的百姓来县衙施压,倒是一个很不错的手段啊! “走,出去看看!” 高攀淡然地说道。 刚要走出这大堂,迎面而来的却是耿庚辰,耿庚辰见到高攀,连忙满脸堆笑地行礼问好。 高攀下意识地回了一礼,随即才想起,耿庚辰在县衙好似没什么存在感。 可为何,在他的潜意识里,认为他和周正新是一路人? “大人,这些刁民三天两头的来闹事,真是无可理喻,不如让壮班之人赶他们走就是!” 耿庚辰自然也知道,县衙门口有大堆的人闹事的事情,便笑着提议道。 高攀闻言,挑眉说道: “耿大人可知民心如水?我等官吏只是水中之鱼?若是鱼没了水的滋养,岂不是要成死鱼了?” 耿庚辰听后,笑容瞬间凝固了,随即反应过来,笑容依旧地说道: “大人高见,大人心系百姓,乃是下官之楷模,下官受教了,此后定要深刻反思自己!” 第44章 釜底抽薪 “青天大老爷啊,没了银子,让我们怎么活啊……” “就是啊,不能压制借银子的老爷啊,他们不借银子,咱们就活下去了……” “青天大老爷,行行好吧,放了杜三爷,咱们也可安心活下去……” “……” 县衙门口,有不少百姓,皆是跪在了门口哭喊着,似乎有很大冤情一样。 而在他们不远处,又围了一圈看热闹的人,对着这些哭喊之人,皆是指指点点。 高攀一出门口,就听到有人说,要求放了杜向明,心里就已经明白,这定然是杜向君请来的人了! “我就是本县知县高攀,你们在县衙门口堵住,成何体统,你们当中,可有人能做代表?有什么需求,可当面对我说!” 既然这些人不是真正的百姓,高攀也不对他们客气了,刚走到县衙大门口处时,高攀便扬声说道。 众多跪着的‘百姓’,眼见高攀出来了,连忙围拢了过来,七嘴八舌地说了一通。 不过,高攀却听明白了他的诉求,不能打压那些放贷的老爷,也不能干涉印子钱的利息,更不能再关着杜向明杜三爷了,应该立即释放! 高攀听后,内心突然想笑,他还以为,这些人真的可以找来百姓闹事,那这样的话,还真算是一个不错的招数。 可惜的是,这些人竟然请来了一些‘临时演员’,这些人身份确实是百姓,可他们却并没有真的需要通过借贷来活着,只不过是杜向君等人请出来闹事的! “安静……肃静!大家且听本官一言,诸位说没有钱可借,从今日起,本县不管是何人,不论男女老少,只要户籍在本县的,皆可来县衙借钱,利息仅三厘!” 高攀连忙抬高音量,大声说道。 对于此事,高攀内心早有谋划,就等着杜向君等人出招呢! 眼下县衙库房的银粮都再次出现了,这对于高攀来说,不仅是解决了背锅的罪名,而且再面对杜家这样的乡绅时,也多了几分底气! 既然杜向君等人想要以借贷来威胁他,高攀便来个釜底抽薪,想要借钱的人,可来县衙,不用再从这些无良的乡绅手中借取高利贷! 这一反制,简直就是彻底直接断了众多乡绅的财路! 就是这些闹事的‘百姓’们,也是没有想到,瞬间不说话了,呆愣当场,不知道接下来,他们该怎么做! “怎么?这个解决方式让你们感觉很意外吗?可有什么不满?若是没问题了,就赶紧散了,至于杜向明,他犯的是其他的事情,本官还未审讯,怎么可以放了他!” 高攀面带微笑,十分和煦地看着众多闹事‘百姓’说道。 众人听后,皆是面露讪讪之色,想要说一句反驳的话,却不知该怎么说! “若是有问题,现在就提,本官站在这里,替你们解决,可若是没有,就该立即散去,再围在这里,本官就以聚众闹事之罪将你们全部打入大牢!” 也就一个眨眼,高攀翻脸比翻书还快,从原本亲和的样子,变为了铁面无私的样子,冷然地看着众人说道。 这些人哪里想到会出现这样一幕,听到高攀说完抓他们去坐牢时,有人连忙离开了这里。 不一会,围在县衙门口的人,就如同洪水退散一般,瞬间就全部离开了,门口处也恢复到了原样,好似这里从未发生过什么事情一般! 这让不少围观看热闹的百姓,皆是觉得有些惊奇,眼下这个少年知县,越来越厉害了,三言两语便斥退了众多闹事的人,不少人啧啧称奇地传了起来,在县衙门口出现的一幕! 而人群当中,章顺山和跟着他的年轻男子也正好看到了这一幕。 “章先生,这高攀还真是厉害啊,这么巨大的危机,让他轻易的就破解了!” 年轻男子见此,忍不住夸赞了一句。 章顺山却是皱了皱眉头,轻轻摇了摇头道: “没这么简单,他还只是对付了这些闹事的,真正的利害之人,还在后头,不过,就眼下这一应对之法,确实有些手段!” 这时,高攀处理了这些闹事之人,正准备转身走进县衙,章顺山连忙跨步走出,朝着高攀的身影朗声喊了一句: “知县大人,还请留步,在下有事相询!” 高攀听到有人叫他,连忙停下了脚步,转头一看,却发现是此前见过的章顺山和那个年轻男子。 “原来是章先生,既然有事相询,咱们进去说!” 高攀对于章顺山还是挺客套的,听到他找自己有事,连忙请两人进县衙内详谈。 章顺山和年轻男子也是客套了一番,和高攀进到了后衙正院里,这里是高攀这个知县所在的衙署,也是他的个人办公房。 “两位,此前匆匆打了个照面,本官就很想结交二位,只是公务繁忙,来不及和二位促膝而谈,没想到,今日二位倒是自己找上门来了,本官甚是欣喜,也感荣幸!” 高攀领着二人进了房内,叫人沏了茶来,再次客套地看着两人说道。 “知县大人言重了,不瞒大人,我们二人,正是从上宁府城而来,为的就是打探知县大人的事情!” 章顺山先是客套地回了一句,随后开门见山地说出了他们的来历。 高攀闻言,挑眉看了看两人,心道,自己果然没看错,这两人大有来头,连忙不动声色地问道: “原来如此,不知章先生现居何职?这位兄台又是哪位大人?” 章顺山和年轻男子听了这话,先是对视了一眼,随后,年轻男子拱手说道: “好叫知县大人知晓,在下陆进平,并非什么大人,只是一介白身,不过,家父名讳大人应该听闻过,乃是东宁知府陆文聪!” 章顺山也连忙接过话来说道: “在下也非官场中人,只不过是陆大人身边的一个师爷而已,此次前来丹堂,就是为了打探清楚,朝廷征收的秋粮,到底还有没有!” 高攀听了两人所言,有些惊骇,但又十分的平静。 惊骇的是,知府陆文聪竟然派人来了解实情,说明他十分不信丹堂县衙内的官吏。 平静是因为,此刻秋粮,就在县衙库房里躺着,高攀可以不用害怕,陆文聪的责问! 第45章 暮年之势 待听到章顺山和陆进平两人说出自己身份后,高攀内心颇感惊骇,脸上却依旧很是平静。 不过,这两人能对高攀坦言,也让他觉得,至少二人并没有隐藏自己来和他交流。 同时高攀也在想,既然二人是秘密而来,此前肯定去打探过消息了,只是两人在此期间见过谁?有听到了一些什么? 上司对下属的印象很重要,年尾考查功绩表现时,就显得尤为的重要。 好在此前高攀在城外遇到过他们,并且替他们解了围。 现在想来,都让高攀有些后怕,若是这两人在城外就遭到了乡勇恶兵的抢劫侮辱,恐怕在他们心里,自己这个知县官,肯定要大打折扣了! 到时候这陆进平再向陆文聪添油加醋的说起自己的遭遇,那么他这个知县怕是只能做一辈子了。 想到这里,高攀连忙面带笑容,客套地对两人说道: “原来是陆大人的公子和师爷啊,本官却是失敬了,二位进城来之前,本官就看出二位并非是什么常人!好在那些乡勇没有伤着二位,否则,本官这官怕也是做到头了!” 高攀的话,让章顺山感觉很是意外,初次见高攀时,就已经让章顺山觉得,高攀并非表面上看来年轻。 这会听了高攀的话,更是让章顺山觉得老练,不似一个初识世事的少年能够说出的话。 “大人又言重了,这些乡勇不服管教,乃是前任知县留下的烂摊子,我们一进城就听说了,大人给这些乡勇重新定下了规矩,眼下他们已经规规矩矩的回营寨内操练了吧?” 章顺山颇为敬重地回道。 高攀听后,摆了摆手,谦逊了一句后,又连忙问道: “……二位这次前来,打探的可是秋粮之事?” “正是,十月初三,本省督粮官便会来到各县抽查秋粮征收情况,十月十五,正式上缴,不知大人可否准备好了?” 章顺山则顺着高攀的话,试探性地问道。 高攀闻言,爽朗地笑道: “哈哈,请章师爷,陆公子放心,本县的秋粮,半个月前,就已经征收完毕,眼下静待上交了!” 听了这话,章顺山和陆进平两人对视了一眼,皆是看出了对方心中的安心和稳当。 虽然他们昨日就去见了耿庚辰,耿庚辰也言之凿凿,跟两人说了,秋粮没有任何问题。 不过,为了保险起见,两人一大早还是准备亲自来问一问高攀,不管如何,求个心安,也好回去交差。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这样的话,陆大人也不用日日担忧着,该怎么向朝廷解释了!” 章顺山颇为高兴地说道。 高攀听了这话,也是跟着笑了笑,大家心照不宣的事情,就不用再多言了。 想来陆文聪也明白,高攀只是来顶罪的,真正的罪魁祸首是高家二少爷高光远! “大人,家父还叮嘱我,来到丹堂后一定要告知大人,团练一定要办,否则,中里山上的山贼会越发的猖獗,对于丹堂百姓也越发威胁十足!” 陆进平突然正色地看着高攀说道,见高攀也收起笑容,便继续说道: “听闻那些山贼,早就口出狂言,扬言要来攻打四周的县城,若是没有团练营,丹堂县城就形同虚设,任由山贼们横来直去,若要等上宁千户所的官兵来救,也是远水不解近渴啊,等他们来到丹堂境内时,山贼们必然望风而逃,千户所的官兵也只能看着他们扬尘而去!” 陆进平说出了一个事实,大虞朝一统天下后,各地的常驻军队,实行的是卫所制,一府留一千户所,一省则留一卫,一卫则万余官兵左右,长官为都司。 各地千户所的作用,自然是为了维护地方的安稳,做到镇压宵小,维护官府秩序威信的效果。 可面对山贼,这样的制度就有所缺陷了,毕竟千户所里的官兵也才一千人左右,而一府之地,多则十多个县,少的也会下辖几个县。 山贼们四处劫掠,仅千户所的官兵,很难将其剿灭,除非有都司亲自领兵剿匪。 “陆公子所言甚是,本官昨日刚刚整顿了一下团练营,相信很快就能有所战力,即便山贼来临,本县也可抵挡一二!” 对于陆进平所言,高攀跟着正色地点了点头说道。 “如此甚好,想来以知县大人之能,必然能让这些乡勇做到令行禁止,个个皆是精兵强将!” 陆进平闻言,连忙客套地吹捧了一句。 高攀听后,却是摆了摆手,很是疑惑地问道: “光靠本县的团练营,如何能剿灭那中里山的山贼,为何不言请都司大人,下令剿匪呢?” 听了这话,陆进平和章顺山两人,再次对视了一眼,章顺山接过话来解释道: “大人有所不知,去年时,本省就来了一次轰轰烈烈的剿匪行动,可结果却不尽如人意,几个月下来,也就抓住了上百山贼,朝廷上便有人出言反对,认为山贼是永远也剿不清的,况且出兵在外,耗费的粮饷太多,抓到的不过是一些不成气候的山贼,人数也不多,最终,巡抚大人不得不下令停止了这次剿匪行动!” 高攀闻言,愣了愣神,这种维护本地安稳的大事,竟然因为钱粮兵饷的事情,就这么作罢了? 难怪剿灭中里山的山贼,竟然是靠丹堂县自己建团练营,自己出粮饷,归根到底就是因为朝廷认为这是浪费钱粮,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而剿匪只是明面上的事情,在高攀看来,更加深层的表现,就是大虞朝在走下坡路! 为什么山贼会剿不完?是因为不停的有人成为山贼。 为何有人会成为山贼?因为这些百姓们活不下去了,不得不占山为王,除了一小部分人,是为了自己的私欲外。 想到这里,高攀内心倏然一紧,宁为盛世犬,不做乱世人,这句话,可不是说笑的! 若真是天下大乱,他该何处何从?举旗造反吗?还是如同大多数人一样,麻木的在夹缝中生存? 想到这里,高攀脸色有些凝重,让章顺山和陆进平两人皆是有些惊疑,不明白,高攀为何此刻如此脸色。 第46章 马后巴结 眼见高攀的神色变得如此凝重,陆进平和章顺山两人,皆是觉得有些惊疑。 “高大人,并不用太过于在意此事,听闻中里山上的山贼不过百余众,叫嚣的厉害,是因为知道官府不会派大军剿灭他们罢了!” 章顺山以为高攀在担心中里山上的山贼,连忙宽慰道。 高攀闻言回过神来,轻松地说道: “本官倒不是担心这个,两位可知这些山贼从何而来?” “多是一些江洋大盗,通缉的罪犯,又或是绿林上的劫匪,凑到一起了!” 章顺山闻言,连忙猜疑道。 “若是如此还好,若山贼里皆是穷苦百姓,那才是不幸之事了!” 高攀叹了一口气说道,陆进平和章顺山两人听后,对视了一眼,皆是感觉有些惊骇。 他们自然听懂了高攀话里的意思,若山贼里大部分都是穷苦百姓,那就说明,百姓们已经到了无以为继的地步,不得不上山为贼了! 面对这种深奥的问题,陆进平和章顺山两人,皆是变得缄默不言起来,毕竟世道如何变化,就不是他们这样的人能够掌控的了。 一时间,高攀屋子里,变得有些沉寂,三人皆是各自思索着。 直到彭明匆匆跑进来后,三人这才惊醒了过来,高攀见彭明在外人面前也没规矩,连忙温言说了一句。 彭明这才明白,高攀在接待客人,连忙给陆进平和章顺山两人行了一个有模有样的礼。 “这是我远方表弟,被我惯坏了,二位还请莫跟他一般见识!” 高攀则有些羞愧地给两人赔礼,心里则想着,该是让彭明明白一些道理了。 在他面前,倒是可以放松一些,可在外人面前,还需得懂礼节才行! 眼见高攀如此说了,陆进平和章顺山两人,皆言不碍事,又道事情问清楚了,他们也该回府衙交差了,陆文聪还在等着他们的消息呢! 高攀见此,连忙亲自起身,送两人出了县衙大门,这才转身回到自己的办公房内。 “没想到,这高攀不过十八岁,却有如此见地,难怪周正新败在了他的手上!” 出了县衙后,章顺山有感而发地说道。 “章先生,我在进城前就说过,若是他真能管理好丹堂县,也算是一个不错的父母官了,眼下秋粮问题被破解,这下丹堂县的百姓怕真是要走运咯!” 陆进平对高攀的印象很好,或许是因为高攀替他们解围时的杀伐果断,让陆进平对高攀高看了一眼。 章顺山闻言,也是跟着点了点头,很是认同陆进平所言。 “二位请留步,二位稀客可是从上宁府城而来的?” 就在此时,迎面走来一个管家模样的中年男子,拦住了两人的去路,并且一脸堆笑地看着两人说道。 这人却是奉了杜向君的命令,在县城里寻找陌生人的杜管家了。 章顺山两人闻言一愣,有些警惕地看着这杜管家,不过,还是点了点头。 见两人点头承认自己是从上宁府城而来,杜管家脸上的笑容更甚了,连忙躬身说道: “二位可让我好找……是这样的,我们家老爷听闻二位的到来,很是欢迎,派了小人在城中寻找二位,眼下总算是找到二位了,二位且随小人来,我们家老爷已经扫榻相迎了!” 章顺山和陆进平两人听后,对视了一眼,陆进平用眼神在询问章顺山,要不要跟这管家走。 章顺山皱眉思索了一下,面露笑容地说道: “既如此,敢不从命,劳烦足下领路!” 杜管家见此,连忙让人抬来了两台轿子,让两人分别上轿。 这下便是章顺山也有些惊疑了,心里想着,这是哪家官老爷请他们啊? 丹堂县,高攀和耿庚辰他们都见过了,唯一一个官老爷,就只剩县丞周正新了。 章顺山便猜测,难道是周正新请他们相见? 可为何不是在县衙里相见,要在外面相见呢? 满心疑问的章顺山,坐在轿子里,如坐针毡,不知自己接下来会面临什么样的事情。 …… 丹堂县城东北一处大宅院内,陆进平和章顺山两人,被杜管家领到了这里。 看到这宅院大小以及陈设,章顺山瞬间明白,这是谁家了,脸色微微有些不满。 “章先生,这是谁家,这般气派?”陆进平也忍不住问道。 “应该就是杜家了,除他们家外,我想不出丹堂县内,还有比他们家富有的!”章顺山压低声音说道。 话音刚落,杜向君就从后面走了出来,拱手对着两人行了一礼,显得很是客套。 “足下便是章先生吧,真是久仰久仰,今日能得见先生,真是三生有幸,快请上坐!” “杜老爷客气,在下只是一介白身,无名无望,杜老爷见了怕是要失望了……我们二人坐这里便可,岂敢和杜老爷平坐!” 章顺山知道这是杜家后,态度瞬间冷淡了起来,杜向君热情地邀请他去主座上坐,章顺山却出言婉拒了。 杜向君见此,并不恼怒,依旧笑容满面,让人给两人换了热茶,这才笑呵呵地说道: “二位难得来一次咱们丹堂,若是不嫌弃,可在我杜家住下,在丹堂县好好游历游历也好!咱们这,还是有些好看的风景的!” 章顺山闻言,内心更加鄙夷了,杜向君的讨好之意也太明显了些,便淡然地回道: “多谢杜老爷好意,只是我们是来公办,这会正准备回去交差呢!” “哈哈哈,公事是公事,二位来丹堂不过两日,多盘桓几日也无妨吧,想来知府大人并不会怪罪的!” 杜向君则轻笑三声,摆手说道。 “我等事情已了,多谢杜老爷款待,若是无事,下次再来叨扰,告辞!” 章顺山皱了皱眉头,连忙起身提出告辞。 杜向君见此,神色一滞,也跟着起身,拦住了两人: “二位……二位,这茶都没喝完,何必这般着急呢?想必二位是来打探消息的吧?在下倒是可以给二位提供不少消息!” 章顺山原本想要一走了之了,可听到这话,内心一动,倒是想听听这杜向君能说出什么别的消息来! 第47章 胶柱鼓瑟 章顺山原本想要直接离开了,却听到杜向君说,可以给他们提供一些消息。 想了想,还是停下了脚步,颇为不咸不淡地说道: “愿闻其详!” 杜向君见此,连忙邀请两人重新落座: “两位先坐下,待我慢慢为二位解疑……” 章顺山和陆进平两人便又重新坐在了下首的客座上,听着杜向君能说出什么来。 “想必二位是来打听秋粮之事的吧?实话告诉二位,那秋粮早就被运到南边去了,追怕是追不上来了!” 杜向君头一个说法,就让章顺山和陆进平两人一惊,按捺住心中的惊骇,章顺山脸色不变地问道: “杜老爷,这事可是真的?你又如何得知?” 听到章顺山这话,杜向君便觉得章顺山是相信了自己所言,便开始大言不惭起来: “说来不怕二位知晓,本县的县丞周大人,和在下交情颇深,那日,我眼看着秋粮被装上了马车,朝着南边而去,听闻是一个大买家买下的!” 若非章顺山和陆进平两人刚刚从高攀的衙署里出来,否则,此刻杜向君言之凿凿的话语,两人就要信上半分了。 “杜老爷,这么多的粮食,哪家粮行能独自吞下?” 章顺山不动声色,试探地问道。 “欸,这才几千石粮食,临江城内,随便一家粮行都能拿下,这事,章先生就不用怀疑了吧!” 杜向君则摆了摆手,不愿说出这大买家的来头。 章顺山见此,并不觉得意外,接着问道: “除此之外,杜老爷,还知道什么?” 杜向君闻言,愣了一下,随后笑着说道: “这么大的事情,章先生却一点也不觉得意外,着实让我觉得敬佩啊……除此之外,便是那团练营的粮饷了,也一并被这大买家给拿走了!” 章顺山听后,终于听出了一点破绽,连忙问道: “杜老爷,不对吧?昨日你们县的乡勇已经拿到了自己该有的粮饷了,想必眼下正在营寨里操练呢!” 听了这话,杜向君愣了愣,环顾四周,讪讪地说道: “是吗?我……我怎么不知道?来人……章先生所言,可有此事?” 说着,便喊了人来,求证此事,来的是杜管家,听到杜向君的问话,颤颤巍巍地点了点头。 杜向君见此,脸色微变,再看向章顺山两人时,变得有些惭愧起来。 “看来杜老爷在家中坐着,却不知外面已经变样了,既然如此,我等就先告辞了!” 章顺山再次提出了准备离开。 而这次,依旧被杜向君拦下了,也不再兜圈子,而是直接说道: “二位……二位,且听我一言,还有一事,是鄙府发生的真事,这新来的毛头……知县,抓了我们家老三,并且扬言,不准再放印子钱,二位,可听说今日有人去县衙闹事?” 章顺山闻言,点头道: “没错,今日一早,便看到有很多百姓围在了县衙门口闹事,不过,很快就被你说的毛头知县给解决了!” 杜向君听后,再次一愣,眼神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杜管家,杜管家低着头,小声说道: “老爷,确实如此,小人……小人还来不及跟老爷说!” 杜向君此刻内心怒火攻心,在章顺山两人面前,这是第二次失了先机,还怎么巴结讨好两人? “混账……还不快退下!” 杜向君也只好拿这杜管家撒气,转过头又面带微笑地看着章顺山两人说道: “即便解决了,可他却要求民间不准再放印子钱,这……天下哪有这般不讲理的,章先生可能不知,本县很多百姓,都需借贷才能活下去呢,你们说,这不准我等富户放银子出去,岂不是乱套了?” 章顺山听了这话,算是彻底明白,杜向君的心态了,这是一直在诋毁高攀呢! 若非他们早就见过高攀,并且知道高攀是什么样的人,否则,此刻还真说不定就信了他这话! 想到这里,章顺山脸色十分不堪,淡淡地说道: “杜老爷,不准放印子钱,是朝廷的规矩,再者说,那些靠借贷活下去的人,最后哪一个不是成为你们这些大户人家的佃户?生生的让正常过活的百姓,成为了替你们干活的奴隶!” 章顺山这话说的很重,甚至是有些斥责地意味,让杜向君听了,脸色变得有些黑了起来,不过还是勉强露出几分笑容: “章先生高见,在下受教了……二位往返府城,舟车劳顿,在下给二位准备了一点车马费,聊表心意!” 说着,抬了抬手,便有下人端着一个盘子走了进来,盘子里则是摆放整齐的小金锭,共计五块。 章顺山和陆进平见此,皆是脸色大变,杜向君这哪里是给他们准备车马费,这是连安家费也给准备好了吧! 即便是陆进平年轻,也懂得拿人手短的道理,况且杜向君一上来就送金子,这就不是一点点的交情了! “杜老爷,我们二人来回不过二两银子,还用不着杜老爷资助,多谢款待,下次再来贵府叨扰,告辞……留步!” 章顺山本来就想直接离开了,眼见杜向君竟然拿出了金子来给两人,就更加避之不及了。 连忙拱手,率先离开了这客厅内,头也不回的离开了,陆进平则亦步亦趋跟着他一同离开。 而杜向君则有些迟疑地看着两人离开的身影,内心却十分不解,他给出的诚意已经十足了吧? 盘子里五十两黄金,就是相当于五百两白银,这个礼已经足够重了,可章顺山个陆进平两人,却唯恐避之不及一般! “老爷我做的不对?天下间竟然有人不喜爱金银的?” 杜向君喃喃自语地问道。 “老爷,这两人有眼无珠,无福享受老爷的恩赐,这样的人,不结交也罢!” 一旁候着的杜管家冷不丁地回了一句。 杜向君这才回过神来,脸色瞬间变得很是愤怒,扬手就给了这杜管家一个掴掌。 “废物,县衙里的事情,你怎么不早点告诉老爷我?快说,那些饭桶怎么就被解决了?” 面对杜向君的怒火,突然遭到重打的杜管家,却只敢捂着半边脸,颤颤巍巍地说起了早些时候,高攀处理围在县衙门口闹事百姓一事。 第48章 欲壑难填 丹堂县城外团练营寨内。 此时,高攀正在校场上看着众多用心操练的乡勇们。 眼看着众人身穿布甲,手持长枪,让高攀觉得,眼下丹堂县的团练营也太过于寒酸了一些。 “大人,你看户房的胥吏们,该怎么处置?” 跟在高攀身边,依旧有不少人,亦步亦趋的邓文山此刻挨着高攀最近,便边走边向高攀请示。 “你自己拿主意,此后户房你说了算,这种事情,不用向我请示,不过,我可以提一句,杜长海这样的人,县衙各房里肯定不少,也该让他们挪挪位置了,换些新人进来也好!” 高攀对于邓文山的谨慎很是满意,不过,还是忍不住提议道。 “可新人很难上手,做错了事情,就不好办了!” 邓文山闻言,面露苦色,无奈地说道。 他说的确实是个事实,县衙里的胥吏们,皆是父死子替的情况,有些隐秘之事,县衙官老爷们,还没这些胥吏们清楚。 若是徒然换下新人上来,就会出现不少的麻烦,最起码,公务熟悉程度,就是一个大问题。 “不要怕犯错,错了就纠正过来,也算不得什么大事,可若是多一个杜长海这样的人,咱们县内的百姓就多一分苦楚,咱们县衙的威信,也会降低一分!” 高攀似乎有自己的打算,满口的不在乎,一边看着众多操练中的乡勇,一边轻轻地对着邓文山说道。 “再说,你刚刚接手户房,没一两个心腹怎么开展公事?放心去换,他们若敢闹事,本官替你兜着!” 高攀看出了邓文山的犹豫不决之心,连忙抬高了一分音量说道。 邓文山听了这话,瞬间就下定了决心,既然高攀都这样说了,他还畏手畏脚,那么这户房领头之事,还不如不接手呢! 便连忙躬身应承,说的很是爽快,高攀闻言点了点头,不再多言。 落后高攀两个身位的,则是彭明跟尹维安,再之后,就是县衙壮班的几个跟班。 “大人,你让捕头施志昌查探杜向明的罪名一事,已经有了眉目,只是下官不明,大人为何要这么做?” 走着走着,众人回到了寨内的主帐内,来到一张圆桌旁,高攀立马坐了下来,邓文山则跟在他身边,依旧叨絮。 高攀亲自倒了一杯茶水喝了一口后,这才说道: “眼下杜向君正想要我以这个名头判杜向明的罪,以此来挑动那些钱庄东家大户老爷们,来指责我!” 停顿了一会,高攀眼中一抹寒光闪过,接着说道: “既然如此,我岂会让他们如意?不仅如此,本官还要让他们不得不遵照朝廷的律法来办事!” 邓文山闻言,内心一惊,对于高攀的高瞻远瞩,算是再次见识到了。 而尹维安听了这话,脸色也是跟着变了变。 早上有人在县衙门口闹事,轻易就被高攀给解决了,让尹维安就已经很震惊了。 可听到高攀的解决方式后,尹维安却替高攀捏了一把汗。 让普通老百姓来县衙借钱,而且利息只收三厘,这跟没收利息有什么区别? 这样一来,岂不是彻底断了那些放印子钱的大户老爷们的财路? 虽然高攀解决的利落,让围拢的百姓,没了闹事的理由,可这些闹事百姓身后,站着的可是那些大户老爷们! 如果高攀解决不好,说不定会出大乱子,这些乡绅不听朝廷政令,或是阳奉阴违,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尹维安在心里想着,高攀能够抵抗住这些乡绅的压力吗?更何况这种断人财路的事情? 正当尹维安在替高攀担忧时,高攀却喊来了团练营的两个副使,商议起该如何训练乡勇们的事情! “依你们的看法,这些乡勇何时可以作战?” 只听高攀沉声问道。 “回大人,就目前的进度来看,少则半个月,多则一月两月,这些乡勇大多数只是田间农夫,从未受过训练,一时间很难有什么战力!” 团练营副使李伦恭敬的对高攀说道。 余宗其被撤职的事情,他们可是知道的一清二楚,对于眼下这个少年,两个副使不敢有丝毫的不恭,至少表面上是看不出,对高攀的不恭。 “嗯,那就抓紧操练,咱们县城内上万人,皆是要靠你们守护了,况且秋收一过,又该到了那些山贼,下山劫掠的时期了!时不待人啊!” 高攀听后,平静地点了点头说道。 说着,高攀再次起身,来到了营帐之外,看了看众多挥汗如雨的乡勇后,再次李伦一定要加紧练习,随后便坐着官轿离开的这里。 …… 入夜,整个丹堂县城内,静悄悄的,街道上除了偶尔有野猫在跑动外,便再没有其他的动静了,十分的寂静。 这时,县衙负责打更更夫打破了这深夜的沉寂,也让一间破屋里的人惊醒了过来。 “三更天了,可以行动了!” 破屋里什么也看不清,借着街道上一点点的亮光,可以看出,屋子里此刻竟然躲着二十多人。 个个皆是凶神恶煞一般的人物,手中拿着用布条盖住的利器。 为首的一人,此刻听到更夫喊出的话语,知道是三更天到了,便忍不住提醒众人说道。 若是还能再多点光火,就能看到,这为首之人,不是别人,正是此前,被高攀撤职的余宗其。 “余老弟,我早就劝过你,你不听,今日还不是和我们一样?” 在余宗其身边,还有一男子,约摸三十多岁,粗犷的脸型上,似乎有不少疤痕,看起来有些吓人,下巴还留着一簇不长不短的故子。 此刻他正抚着胡须,看着余宗其说道,言语中似乎有些揶揄。 余宗其闻言,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转过头看这个男子,颇为悔悟: “哥哥,是我瞎了眼,一直以为朝廷会给咱们县派来一个好官,可哪里知道,先后来了两个毛头小子,前一将钱粮吞没,后一个,干脆将我的官职都给撤了,唉,悔不该早听哥哥之言……” 被余宗其称呼为哥哥的男子,却笑着拍了拍余宗其的肩膀,朗声说道: “余老弟这会看清楚,也不为迟啊,咱们中里山寨上,又多了一位英雄好汉,以后咱们一起,聚义起事,杀尽天下所有贪官污吏!” 第49章 请君入瓮 余宗其带着一群从中里山下来的山贼,似乎准备在深夜做些什么。 而他对这个领头之人,更喊得亲密,听了这领头之人的鼓舞后,余宗其更加显得愧疚了,颇为坚定地说道: “哥哥放心,我已经打探清楚了,秋粮眼下就在这县衙西边的库房内,只要咱们神不知鬼不觉的走进去,就可将这些粮食银子全部都运走,也算是小弟我的一个投名状了!” “好,好啊,若是这次事成,哥哥我就举荐你为山寨的四当家,不是比你以前做个芝麻大的巡检要好多了?” 山贼的领头男子,也是颇为豪气的说道。 “那小弟我就先多谢明春哥哥的举荐了,能得明春哥哥的举荐,真是我三世修来的福气!” 余宗其此刻如同找到了知遇之恩的恩人一般,口中很是感激,也说出了这领头男子的名字。 这领头男子便是中里山上的二当家杨明春,听到余宗其这话,他只是笑着拍了拍余宗其的肩膀,显得很是亲切,颇为感慨地说道: “好了,眼下到了万籁俱寂的时候了,你领路,咱们先早些将银子粮食运走,也好安心!” “是,各位弟兄,还请跟我来,一路上切莫出声,否则,惊动了值夜的衙差,那可就一切都晚了!” 余宗其听后,连忙点了点头,又对屋中众多的山贼叮嘱了一番。 众山贼则稀稀拉拉地应承着,似乎很是不耐烦,这让余宗其皱了皱眉头。 “山寨的弟兄们就这个脾性,你别和他们一般见识,只管吩咐,他们定然会照做的!” 杨明春似乎看出了余宗其的心思,连忙宽慰地解释了两句。 “小弟哪里敢质疑众位好汉,只是在想要不要,一刀了结那个毛头知县!” 余宗其连忙舒展眉头,扯开话题说道。 内心却是一惊,没想到杨明春今日如此懂他,这让余宗其内心突然有种腻歪之感。 “欸,朝廷越是如此昏聩,咱们的机会不就越多吗?杀了这个毛头知县,到时候再派一个有能力的来,咱们的日子岂不是很难过?” 杨明春却摇了摇头,认为眼下还不能杀了高攀,眼见余宗其依旧一副愤愤不平地样子,杨明春继续说道: “好兄弟,我知你恨死了这道貌岸然的贪官,待咱们山寨壮大之后,哥哥我保证以后,让你带着人,亲自来手刃了此人,眼下,还不是杀他的时候!” 余宗其闻言,愣了愣,眼中闪过一丝激动,对着杨明春重重地点了点头,随后头也不回地朝着破屋外走去。 杨明春见此,连忙示意身后众人跟上。 不一会,众人便来到县衙临街的小道上,这里更是显得寂静。 余宗其一行二十几人,走得很是轻巧,生怕太大的声音,会惊醒到外人一般。 顺着小道,余宗其率先走进了一间院落里,这里正好是县衙库房隔壁的一间院子。 此前周正新自作聪明地将库房里所有东西都转移出去的地方,就是这里。 “好叫哥哥知晓,我多方打听,这才知道,周正新这个狗东西,将我们团练营的钱粮都藏在了这里,不过,却被那毛头知县给识破了!” 眼见杨明春似乎面露狐疑之色,余宗其连忙愤怒地说起周正新藏钱粮的事情。 “这么说来,这些贪官还真是该死,这么多钱粮,竟然想着自己独吞,真够黑心的!” 杨明春也顺着余宗其的话,痛骂了一句。 “谁说不是呢,更可恨的是,我在外出生入死,结果被那毛头知县,一句话就打发了,现在想想,都很想一拳打死那小子!” 余宗其则依旧恨恨地说道。 杨明春见此,再次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抚道: “以后杀了他就是,眼下,这个钱粮不成了咱们的囊中之物了吗?” “也是,大家快来,那个墙洞就在这一面墙,找一下,应该很快就能找到了!” 余宗其听后,连忙点了点头,又指了指靠近县衙库房的一面墙,让众山贼找寻墙洞所在位置。 “不对啊,余老弟,若是这有墙洞的话,那毛头小子,不会小人修补吗?” 杨明春突然感觉有些不对劲,脸色微变地问道。 “哥哥放心,小弟早就打听清楚了,那毛头知县发现这个墙洞后,只是派人堵上了,还未来得及修补,咱们只要顺着找一找,定然能轻松撬开的!” 余宗其却显得很是轻松地说道。 杨明春闻言,这才放松了一下,连忙和众人一起找寻那个墙洞所在的位置了。 “诶,找到了,是不是这里!” 不过一会,就有山贼惊喜地喊道,引得众人皆是围拢了过来。 余宗其连忙用力撬开一块青砖,看到里面是空的,满脸喜色: “是这里,就是这,快,咱们顺着打开就行,银子粮食,就在里面,哈哈哈……” 想到县衙库房里存着的银子和粮食,余宗其就忍不住激动了起来,连忙开始用力搬开砖头,想要早些进去。 杨明春也是如此,此刻只觉得胜利就在眼前,根本来不及想其他的了。 众山贼也是显得激动,一起合力,将墙上的砖全部搬了下来,不过几息之间,一个墙洞就被搬了出来。 众人皆是大喜,余宗其领头,一头就钻了进去,杨明春见此,也是没有疑心,跟着余宗其的身影,一同钻进了墙洞内。 随后,众多山贼,一个跟着一个,全部都钻进去。 可等待他们的,却是瞬间的灯火通明,照亮了整个县衙库房! 高攀站在前头,身后跟着一些乡勇,手持弓弩,对准了刚刚钻进来,脸色依旧兴奋的余宗其等人。 “诸位,真是辛苦了,大半夜的不睡觉,专门来县衙挖墙角,还真是让本官没想到啊!” 高攀此刻,老神在在地看着余宗其和杨明春等人。 而两人脸色瞬间从兴奋,变为了惨白不已,余宗其看出了高攀身后的众人,惊恐地说道: “李伦……你们,真的就这么听他这个毛头小子的话?杀了他,咱们尽享荣华富贵!” 第50章 难逃恶报 余宗其和杨明春等人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却没想到,在丹堂县衙库房里,高攀早就在等着他们入瓮了! 而且在高攀身后的不是别人,正是团练营的乡勇们! 余宗其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才被迫离开团练营总使的位置不到两日功夫,这些人就已经倒戈相向了! 真是人走茶凉的最佳体现,让余宗其内心颇为惊骇且愤慨。 “余宗其,你自己心术不正,被县尊大人撤了官职,竟然还贼心不死,竟然敢私通山贼,来库房偷东西,真是好胆!” 作为团练营副使之一的李伦,此刻却是坚定地站在了高攀这边,指责起余宗其来了。 “你这喂不饱的白眼狼,亏我平日这般对你好,现在却带着人来抓我?” 李伦之言,让余宗其满心的怒火,红着眼大声喊道。 “识时务者为俊杰,余宗其,你早就不是团练营的总使了,无官无职,他们自然不会再听从你的号令了,再说,你心怀不轨,竟然敢通贼,光这一点,本官便可即刻砍了你的脑袋!” 高攀此刻,一脸鄙夷地看着余宗其说道。 “狗官……小子,看来我太心软了,早该让人将你打死就好了!” 余宗其听了这话,眼中只剩不甘心了,而一旁的杨明春只是冷眼旁观,似乎在寻找机会逃跑。 “你就是太心软了,错过了一次大好机会,眼下,本官不会再给你机会了,你们是束手就擒,还是本官下令,将你们射成筛子?” 高攀满脸的不以为然,眼下局势尽在他的掌控之中,他也没想到,这引人入瓮,不仅将余宗其抓住了,而且还抓住了一个山贼头目,这让高攀内心有些高兴! 余宗其闻言,看了看身边的杨明春,有些自责地说道: “哥哥,是小弟疏忽了,竟然上了这个狗官的当……我现在就和他拼了!” 杨明春还想劝说几句,却见余宗其不顾一切地冲向了高攀,这让高攀瞬间瞳孔缩小,眼神锐利地盯着余宗其。 眼看着余宗其手持长刀要冲到他身边时,高攀随手一挥,这些乡勇扣动了弓弩,弩箭瞬间破空而去。 准头虽然差了些,可在高攀身边,足足有三四十多个乡勇,手持弓弩,对准了余宗其就是一顿乱射! 加上余宗其离高攀的距离也不过三十步的样子,弓弩的威力十分巨大。 “咻咻咻!” 余宗其离高攀还有十余步的时候,半个身子瞬间插满了弩箭,虽然超过半数的弩箭掉在了他身边周边,可依旧有很多弩箭射中了他的身子。 余宗其的身形瞬间迟缓了下来,恨恨地瞪着就在他眼前的高攀,最终含恨倒了下去! 高攀见此,内心突然感觉有些恶心,这是他头一次看到有人这般死在自己面前。 好在他内心足够强大,稳了稳心神,不再多看一眼余宗其的尸体,而是看向了杨明春等人。 而站在高攀身后的尹维安,看着倒下去的余宗其后,内心一阵惊骇! 早前的时候,他提醒高攀,库房的墙要补上,否则怕是会有小偷或是大盗关顾! 而高攀当时的反应,让尹维安现在都记忆犹新。 尹维安记得当时高攀听了他的提醒后,眼睛瞬间亮了亮,似乎想到什么好事一般。 并且淡淡地跟他说,这个墙洞不要急着修补,说不定能钓到什么大鱼也说不定。 当时尹维安内心很是不解,认为高攀最终可能会发现什么也钓不到。 可直到傍晚时,高攀说让他留下来看好戏,直到此刻看到余宗其和一众山贼时,尹维安这才明白过来,高攀早就想到,会有人为了库房里的钱粮而来冒险! 而且来人不是别人,却是此前团练营的总使余宗其,再看看眼下惨死当场的余宗其,尹维安内心瞬间有些惧怕和敬畏之心! 他怎么也没想到,在高攀来到丹堂县不足七日的情况下,头一个受到如此大影响的,竟然会是余宗其。 这个让尹维安觉得很难打交道,而且感觉天不怕地不怕的人,竟然就这么死了! 又让尹维安内心惊惧的同时又感觉有些感慨。 余宗其到头来还是死在了他那‘混不吝’的脾性上! 而且即便是高攀下令杀了他,都不需要做过多的解释,因为余宗其早已不是县衙官吏,只是一个平头百姓而已。 想到这里,尹维安看着此刻冷静地有些过分的高攀,内心更加敬畏了! 他似乎早就猜到今夜会有人冲着库房而来,早早地安排了乡勇在附近,并且让尹维安留了下来看一场好戏! 这种鬼才一般的料事如神,让尹维安又对高攀多了几分钦佩和敬重! 而此刻杨明春眼看着余宗其倒下后,神色大变,转身就想从原来的墙洞处逃离! 可当他回头时,这才发现,墙洞处,已经有人拿着弓弩在等着他们了! “这位英雄,别再负隅顽抗了,你们跑不了,本官已经让人在四周都埋伏好了,不论你们想怎么拼命逃跑,最终,也逃不过一个死字!” 高攀此刻却显得很是沉稳,看着杨明春等人轻声说道,嘴角还扬着让人看不懂的弧度,好似很是冷酷残忍? “是杨某小看了你,没想到,你不过十八岁,就能有如此谋略和胆识,杨某认栽!” 杨明春听了这话后,知道自己插翅难逃,当他们走进这墙洞时,就注定了无法逃离。 眼下,他也只好故作镇定,颇为豪迈地看着高攀说道。 “本官可否打听一下,足下的全名?看足下的气度,怕不仅是一个小头目,本官想请问,足下在中里山坐第几把交椅啊?” 杨明春的语气,让高攀听后,有些惊疑,没想到杨明春到了这个时候,依旧还能保持稳定,和余宗其的鲁莽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倒是让高攀对杨明春有些感兴趣了! 同时想起,此前在城外遇到章顺山时,高攀向其请问了破贼妙计。 章顺山给了高攀一个非常不错的谋划,只是高攀还来不及实施,此刻能抓到中里山上的当家人,高攀觉得,或许是一个很好的介入时机! 第51章 收获颇丰 “在下杨明春,中里山寨的二当家!” 面对着高攀的强势问话,杨明春知道自己不说恐怕也难逃被知底细。 毕竟,还有其他的山贼在,高攀只要问出其中一个,就可知他的姓名和来历,如此,还不如直接光明磊落地亲自告知高攀。 高攀闻言,眼底闪过一丝惊喜,没想到,这次还真是钓来了一条大鱼,倒是可以利用他做点文章了。 “原来是二当家,失敬了,只是二当家相信了一个莽夫,一头钻进本官准备好的囚牢内,却是难逃窠臼了!” 高攀则眯了眯眼睛,看着杨明春说道,内心一直在思忖着,如何利用好杨明春! “知县大人有胆有谋,杨某今日栽在大人手中,心服口服,没什么好说的,当我坐上二当家的交椅时,就有想过会有这样一天,只是没想到,这一天来的这般快罢了!” 杨明春依旧显得很是豪迈地说着,好似早有准备,并不畏惧被抓! 高攀听后,内心对杨明春倒是多了一分好感,他不似余宗其一样,做事不顾后果,也明白自己被抓后的后果,并没有撂下无意义的狠话,或是指着高攀大骂。 “既然如此,就委屈二当家先在县衙大牢里待上一些时日了……来人,将他们全部带下去!” 高攀挥了挥手,在外头等待的县衙衙差,便涌入了进来,卸掉了山贼们手中的利器被扣押了起来,随即全部被押往县衙大牢里。 “大人,你是如何得知余宗其今晚肯定会来县衙偷钱粮的?” 看着杨明春等山贼被押走,李伦忍不住向高攀问道。 “哼,余宗其死有余辜,本官早就知晓他被撤掉官职,心有怨怼,定然不会善罢甘休,而他没有去找你们这些旧的属下商议对抗本官,那肯定是去找别人了!” 高攀冷哼一声说道,眼见李伦和尹维安两人皆是听得仔细,高攀停顿一下后,继续说道: “本官便派了人暗中探查他的行踪,发现他竟然去了一趟中里山脚下,还大摇大摆地带着人来到了县城,自己行踪被暴露了,却毫无知晓,真是纯纯的蠢货莽夫!” 听到高攀的斥责之言,让尹维安听得有些心惊肉跳,虽然不知高攀为何要在蠢货莽夫前加‘纯纯’二字。 不过,顾名思义,倒是可以理解这是在指责余宗其不仅愚钝而且粗心而且盲目自大。 “大人真是高明,卑职佩服!” 高攀话音刚落,李伦率先反应了过来,颇有讨好吹捧地说道。 这让高攀内心感觉有些受用,脸上却不动声色,摆了摆手道: “如此近的距离,他们的准头竟然这么差,离咱们去中里山剿匪的要求,还差很远啊,况且,这弓弩总共也就五十张,大部分人还是得持长枪上阵,任重而道远,努力操练,不可懈怠!” 李伦听后,连忙躬身应承道: “是,卑职定然谨记大人之言,不敢有丝毫松懈!” 高攀见此,有些满意,轻笑着说道: “今夜大家都辛苦了,不仅杀了野心不小的余宗其,而且还擒获了众多山贼,算是大功一件,在场所有乡勇衙差,皆赏一钱银子,另外,明日团练营午饭加餐!” 高攀这话说完,在场所有乡勇和衙差皆是高呼起来,十分开心,至少今夜守到深夜,没有白忙活。 “好了,夜深了,切莫惊扰了四周的百姓,大家都散了吧!” 高攀见此,连忙再次摆了摆手,示意大家小点声。 这话说完,所有人皆只是面带笑容,不再喧闹,有条不紊地从库房里撤离。 “大人,这墙洞,要不要修补?” 众人退出库房后,新任库房大使便前来向高攀请示。 高攀看了看这个被搬空的墙洞,想了想说道: “不用修补,将砖填上就行,不过,可以在上面做点手脚,只要砖动了,外面值夜的人就能察觉就好!” 这话,让着新任库房大使内心有些惴惴不安,毕竟他可是管库房的,若是真的丢一点东西,便是小位难保。 可他也明白,若非高攀,他此刻依旧还只是一个小吏,根本没办法坐到吏目的位置上来,眼下高攀说什么,他也只好照做了! 心中却在想着,此后得让守夜的人打起精神来才是,否则,有这个墙洞在,外面的盗贼可就能轻而易举地进来。 “大人,你的意思是,还会有人冒着被砍头的风险,来县衙库房偷东西?” 尹维安听了高攀的话后,忍不住问道。 “不好说啊,就先这样吧,此后的事情,谁能想到呢?” 高攀却眼神闪了闪,模棱两口地回了一句。 这让尹维安内心一惊,感觉不知什么时候开始,高攀显得如此的高深莫测了,让他都听不出,此刻高攀说的倒是真话,还是假话了! “夜深了,尹师爷赶紧回去休息吧,记得明日来库房领赏!” 尹维安还在揣测高攀话中意味时,又听到高攀淡淡地话传了过来。 听到领赏二字,内心突然一热,连忙恭敬地说道: “是,大人也早些休息,卑职告退!” 说着,尹维安便给高攀行了一礼,轻步的离开了。 看着尹维安的背影,高攀此刻都能感受到他内心的窃喜和愉快。 轻轻地摇了摇头,尹维安人还不错,就是贪财吝啬了些,不过一钱银子,就让他喜上眉梢,也真是没谁了! 想了想,高攀再次嘱咐了还在情理现场的衙差们几句,便踱步离开了前衙,朝着后院而去。 …… 此刻,整个后院静悄悄的,除了不是有北风吹来时,晃起挂着的灯笼声响,便在没有其他声音了。 一阵冷风袭来,让高攀突然打了一个不小的喷嚏,心道,这深秋还真有些冷啊。 突然,在后正院门口,高攀看到有两个人,正裹着棉被,舒服且惬意地靠在了角门的角落里睡觉。 仔细分辨,却是高攀屋中的两个粗使丫鬟,看样子是轮到她们两个值夜了,倒是在这光明正大地睡起了觉来。 高攀皱了皱眉头,前世这种场景他也遇到过不少,只是那时他是小领导,十分体恤下属。 而眼下,高攀作为知县老爷,明白有些规矩,是不能碰的,尤其是这种事关他人身安全的大事! 第52章 深秋寒风 眼见门口两个值夜丫鬟,竟然光明正大的偷懒睡觉,高攀内心有些不满,加上本来就怀疑,这些粗使丫鬟,必然是别人的眼目,高攀早就想找个理由换一批了。 正当高攀想要责斥之时,院门打开了一条小缝,随即彭兰姝单薄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口。 看着她身着单衣,外面披着一件薄外套,似乎在等待着什么,高攀内心突然被触动了一下。 他还是头一次感受到,被人牵挂的感觉,上一世,他是个孤儿,从未感受过家庭的温暖,职场上,即便有关心,也只是虚情假意罢了! 而此刻彭兰姝的样子,却真的让高攀感受到了,被人牵挂于心的感觉。 彭兰姝此刻正要眺望外门,却发现门前早已站着一个身影,仔细一看,这才发现,竟然就是她久等的高攀,连忙笑着迎了上来。 “少爷,你终于办完公事了?” 彭兰姝颇为惊喜地看着高攀说道。 “不是说让你先睡了吗?怎么还在等我?” 高攀面露微笑,责问道。 虽然这是责问,可听在彭兰姝的心里,却是满心的熨帖,轻轻摇头: “少爷都没睡,奴……岂能先贪睡了,外面冷,少爷快些进屋吧!” 说着便转身准备领头进正院,却突然发现,在角门处,两个酣睡的丫鬟。 眼中闪过一丝恼怒,随后又连忙回过头来看着高攀,生怕他生气,连忙解释: “许是夜深了,她们太乏,便靠着休息一会!” 高攀闻言,倒是对彭兰姝的认知又多了一点,平静地说道: “这个样子怕不是夜深才睡的,被子都准备好了,恐怕早就想好睡觉了!” 彭兰姝听后,俏脸瞬间变得有些苍白,不知该如何给这两个丫鬟辩解了。 高攀见此,内心突然感觉被刺了一下,连忙皱眉说道: “何必替这种偷奸耍滑之人辩护?她们这样习以为常,根本就不听你的话,正好乘着这个由头,明日将她们撵走,再换一些听你话的人,这样我也放心些!” 高攀这颇为强势的话,让彭兰姝感觉既是羞愧又是满心的欢喜,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只是怔怔地仔细地看着高攀,杏目当中,似乎只有高攀一人的影子! “好了,外面风大,进屋吧!” 高攀见此,内心感受到了一丝温馨,摆了摆手说道,走到了前头,朝着正屋而去。 彭兰姝则轻轻地嗯了一声,跟在高攀身后亦步亦趋,在回身关院门时,彭兰姝再次看了看这两个酣睡当中的粗使丫鬟。 想了想,彭兰姝迟疑地摇了摇头,便不再管她们,轻轻地合上门后,进了正房。 而这院门合上后,有一个粗使丫鬟突然迷迷糊糊地睁了睁眼,看了看四周没有什么动静,便闭眼继续酣睡起来! …… 翌日一早,高攀已经在院中习练起基础武学了,彭兰姝则在里屋忙碌着。 两个粗使丫鬟一边走一边打着呵欠走了进来,看到高攀的身影,两人只是略微地欠了欠身子,勉强称呼高攀一声。 高攀见此,内心更加厌恶了,摆了摆手道: “等会去找荣叔结你们的工钱,以后这院里,不需要你们服侍了!” 高攀这话说完,两个丫鬟瞬间清醒了过来,满脸惊骇地看着高攀,却见高攀理都不再理她们,连忙跪了下来,大声哭喊道: “大人,奴婢们做错了何事,大人竟然要撵我们走?” “哼,自己做错什么事都不知道吗?本官懒得跟你们解释,兰姝,告诉她们!” 高攀内心本就忌惮这些粗使丫鬟的来历,从一开始就不信任,加上昨夜看到两人堂而皇之地偷懒睡觉,高攀就更不会有什么好脸色了。 而对于向两人过多的解释,在高攀看来,都是徒费口舌,便唤了彭兰姝出来,让她来向两人解释。 彭兰姝在里屋听到高攀的呼唤,便轻步走了出来,来到两个跪在地上的丫鬟,颇有气度地说道: “昨夜少爷回后院时,你们两个怕是还不知吧?既如此,自己犯了错,就得承担后果,还不快退下!” 这话是昨日高攀对她说的,并且高攀还告诉她,这些粗使丫鬟,有可能是别的什么人派进来监视他的,如此,有个理由便可将她们换了。 对于高攀的话,彭兰姝深信不疑,更何况,这些粗使丫鬟确实没把她当做主事丫鬟对待,加上昨夜,她们自己被高攀抓了个现行,彭兰姝心里,也如同高攀一样,厌恶起这两个粗使丫鬟了。 …… 县衙后院的两个丫鬟被裁撤了,只是一件很小的事情,没什么关心,而昨夜余宗其带着山贼准备来县衙库房偷钱粮,反而被高攀给抓住杀了的事情,瞬间就传开了。 这让一大早,就准备联袂而来,兴师问罪的乡绅们,瞬间内心跟着一跳! 余宗其什么人? 他们可太了解了,历任知县都不敢招惹的混不吝,其他人看到了,更是绕着走的狠角色! 没想到,今日一大早,就传出,他再县衙内,被高攀诛杀了的消息! 这让不少乡绅皆是脸色微变,甚至是有些惶恐起来! 想着他们来县衙是为了闹事,可若是命都没了,钱财留着还有什么用? “诸位,余宗其早就该死了,这人出了名的天不怕地不怕,今日,总算是死在他的自大上,和高攀没关系,诸位何必如此惊慌呢?” 在人群最后的杜向君,此刻却显得颇为平静地说道。 众乡绅听后,皆是看向了杜向君,如同找到主心骨一般,皆是如释重负地笑了起来! “杜老爷所言极是,余宗其是余宗其,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是啊,是啊,还是杜老爷提醒的是,咱们差点就上当了!” “既然如此,我等便全仰仗杜老爷你了,杜老爷,你先请吧!” “……” 众乡绅皆是七嘴八舌地夸赞起杜向君来了,还有人将位置让了出来,让杜向君打头,他们好跟在身后一同进去。 杜向君见此,内心颇感愠怒,在心中怒骂这些人,真是胆小如鼠。 此前还说什么,断人财路,有如杀人父母,定然不让高攀这么砸了他们赚钱敛财的路子。 可这才刚到县衙门口,就被传出来的消息吓得半死,让杜向君内心,对这些嘴硬心怂之人,充满了鄙夷和不屑! 第53章 从容应对 眼看着众乡绅听到余宗其被高攀诛杀的消息,开始有些退却,杜向君便出言稳住了众人‘军心’,并且走在前头,领头而去! 众乡绅见此,皆是面带微笑地跟在了杜向君的身后,朝着县衙内走去。 前头,早有人去通禀了,毕竟这些人可都是丹堂县有名的员外老爷们,他们一起来到县衙,肯定不能阻拦的! 高攀刚换洗衣裳,从后院又出来,就听到了尹维安急急忙忙地通禀,连忙平静地摆了摆手: “不用慌,本官心中早有打算!” 尹维安见此,神色一滞,高攀似乎越发的有主见和沉稳了,让他一时间难以适应,似乎他这个师爷,变成了只是负责传话的人了。 苦笑一声后,尹维安觉得这样不知是好是坏,不过,还是亦步亦趋地跟着高攀的脚步,来到了前衙。 “这两日周大人怎么没看到来县衙?” 高攀突然回头问了一句。 “回大人,周大人说身子有些不舒服,便想请假休息几日,卑职一时糊涂,忘记跟大人说了!” 高攀突然的问话,让尹维安内心一跳,连忙说起原委。 而高攀却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似乎不觉得这是什么大事,算是揭过去了。 来到前衙大堂里,高攀见到了众多身着锦缎绫绸服饰,大多数腰间还挂着名贵的玉石,头顶圆帽的一众乡绅。 一个个要么大腹便便,要么便是满脸油光锃亮,福气满身。 见到高攀来了,众人也没有行礼的意思,因为其中大部分,都纳捐了官职在身的,只是没有实缺,没法真正做官而已。 其中还有不少人纳的官职,比高攀高上不少,比如杜向君便捐的是同知的官,从五品,比高攀足足高了三级。 再加上,他们原本就是准备来兴师问罪的,岂会一上来就向高攀低头。 高攀见此,也并不以为意,而是笑呵呵地跟众人打着招呼: “诸位员外老爷们好,没想到今日倒是吉庆喜日,咱们县衙内,竟然来了这么多稀客贵客,让本官都觉得脸上光彩十足!” 高攀这话,让不少乡绅心里听得十分舒畅,下意识地想要拱手客套两句。 不过,为首的杜向君,立马沉着脸色说道: “高大人,我等联袂而来,是为了大人昨日公布的事情,大人说以后本县所有人都可以来县衙借银子,那是否意味着,我等以后就没生意可做了?大人这是与民争利,犯了朝廷忌讳的!” 众乡绅听了这话,连忙收起要和高攀客套的心思,脸色也变得异常的愤慨起来。 “在下想请问一句知县大人,我等借钱出去,可有违那条律法?” “还有,杜三爷到底犯了什么事情,竟然关押了三四日了,知县大人还不给个说法?” “若是知县大人因放高利,就要处决杜三爷,那么咱们也该一起被判决!就看知县大人敢不敢了!” “哼……别拿着朝廷政令当令箭,今日,不给个说法,咱们便跟你没完!” “……” 有了杜向君的开头,这些恶向胆边生的乡绅员外们,开始越说越激动,越说越大声了。 而高攀则只是笑眯眯地看着他们,并不制止,也不打算解释。 眼见众人多发表完意见了,声音变小了后,高攀这才笑着说道: “诸位,你们诉求,本官听明白了……你们来的正是时候,本官正好要审讯一桩案子,诸位不妨一同来看看后,再做决断如何?” 说着,便朝着公堂而去,留下了众多面面相觑的乡绅员外们,不知何去何从。 领头的杜向君见此,轻哼一声说道: “诸位,咱们既然来都来了,还怕他跑了不成,且看他要耍什么花招!” 说着,杜向君便率先跟着高攀脚步,朝着县衙公堂而去,众多乡绅员外们见此,也只好齐步跟上。 …… “来了,来了,这次咱们的青天大老爷,要审什么案子啊……” “每次这年轻的知县大人判案,都让我等觉得畅快,希望这次又能整治一个恶人……” “是啊,咱们这总算来了一个大好官啊……” 一听到县衙公堂要升堂判案,附近不少百姓,便闻讯赶了过来围观。 县衙公堂虽然设在前衙的正中间,可两侧皆是有通道可直接通向外面的街道,百姓们也可自由的进入围观,前提是没人阻拦。 高攀并没有下令,不准百姓围观,况且在高攀看来,除非是什么重大隐秘之事,否则,这么好刷声望的时机,自然不能白白浪费了。 杜向君等人,来到公堂一侧,听到众多百姓的言谈后,皆是脸色有些不堪,而杜向君则有些不屑。 随着高攀一声大喊升堂,公堂里外皆是肃静了起来。 在高攀身边,是尹维安和彭明两人,两人一左一右站在了高攀的身边,如同左膀右臂一般。 只是彭明眼下年纪尚小,体型不高,看起来就有些反差了,让人觉得不伦不类。 “看到了吗?那个少年以前是个小偷,现在竟然现在知县大人身边了!” “可不是嘛,这说明知县大人大人大量,将他调教过来了,眼下却走向了正途!” “唉,真是造化弄人啊,谁能想到一个小偷,竟然也能成为知县大人身边的人呢,这人还真是幸运!” “……” 彭明的出现,让不少百姓皆是窃窃私语起来,上次高攀在街上救了一个小偷的事情,又被大家提了起来。 而不少人,皆是有些惊叹彭明地造化,也敬佩高攀的品向,并没有因为彭明是一个小偷,就抓起来,反而让他跟在了身边,这还让不少人觉得有一丝羡慕! 此刻的彭明却是越发的不怯场,挺直了身子,坚定地站在了高攀的左边,眼睛审视着堂内众人。 听了他姐姐彭兰姝不少警示后,彭明也越发的珍惜在高攀身边的机会,自然也是早早起来,一大早便跟着高攀来到了前衙。 上一次,因为没有及时跟着高攀出来,被彭兰姝好生地责斥了许久,至此,彭明才明白,跟着高攀身边,也并非什么十全十美的好事! 第54章 祸事接至 站在县衙一侧的杜向君,此刻内心有些不安,虽然表面看起来,十分的镇定和安稳,其实他内心,早已有种惶恐的感觉了。 因为,到目前为止,他连周正新的影子都没看到,整个县衙,似乎全部都在听从高攀一人的指示! 更让杜向君觉得惊慌的是,昨天杜管家告诉他的消息。 朝廷征收的秋粮,此刻已经‘回到’了县衙库房里,或者说,从未离开过县衙库房! 一切,都是周正新设的障眼法而已。 而杜向君原本以为,秋粮早就被南边来的大买家给买走了,高攀前来顶罪,无论如何都会被朝廷察觉,而后被罢黜官职,成为一个可怜之人。 可杜向君怎么也没想,周正新竟然如此贪心,朝廷的赋税,他竟然想着私吞! 而且,连他都被欺骗了,如此更让他没想到的是,高攀竟然轻松地压制住了周正新,让周正新没有丝毫的抵抗之力。 秋粮再次‘回到’库房里,那么高攀要顶的罪名,自然也就没了,此后高攀还真有可能稳坐知县之位也犹未可知。 要不是一大早,就有不少乡绅员外们,吵着闹着要来县衙质问高攀,说不得杜向君还想要再观望观望再说。 眼见众多乡绅员外们,气势汹汹,说的什么话都有了,杜向君也更着调动了情绪。 加上不少乡绅员外,还在为杜向明打抱不平,说是必须要将他弄出来才是。 而最主要的目的,自然是逼迫高攀向他们低头,承认他们的作为并不违反朝廷律例! 可一来到县衙,就听到余宗其被高攀诛杀的消息,众多乡绅员外的气势瞬间就弱了几分。 从那时开始,杜向君就瞬间明悟了什么,想着这一趟县衙质问之行,肯定会无功而返了! 直到高攀出来后,杜向君一直在仔细地观察着高攀的神色。 即便面对这些对他不恭,满口指责的乡绅员外们,高攀自始至终都保持着微笑,直到众人说完,高攀才出言应对。 而这时,杜向君内心就更加的不安了,果然如他所料,高攀并没有直面众人的质疑,反而带着众人来到了公堂之上。 这让杜向君更加明白了,高攀哪里是一个十八岁涉世不深的少年,他根本就是一个‘老奸巨猾’的官场‘老油条’! 还未开审前,杜向明在内心便大概猜到了,接下来,高攀所要达到的目的,就是让他们这群乡绅员外们闭口,甚至是不得不低头! 想到这里,杜向君开始重新审视起端坐在公堂上首的少年人了。 从一来丹堂被人打得半死,再到斗赢县衙做了几年县丞的周正新,再到诛杀大家眼中的‘混不吝’余宗其。 接下来高攀要对付的,不会是他们这群乡绅员外们吧? 明白了这些后,杜向君只想离开这里,想要躲避起来,隐藏于幕后,或许可抵抗高攀的针对! …… 而正如杜向君猜想的那样,高攀一经升堂,公堂上便来了很多苦主,皆是诉状一人,杜府的三老爷杜向明! 苦主们都是因为欠了杜家的银子,要么被逼的家破人亡,要么就被逼良为娼,要么就被逼得成为了杜家世世代代的奴隶! 杜向君听到这些苦主说出自己悲惨的事实时,便已经知道,杜向明断然是救不出来了! 想到这里,杜向君脸色变得有些惨白。 他原本的想法,只是为了让杜向明在县衙内吃点苦头,顺便教一教高攀怎么做人。 可怎么没想到,高攀暗度陈仓,早已将杜向明的烂事老底都给摸清楚了! 在杜向君看来,这些哭诉的苦主,没有高攀在背后支持,他们怎么敢来县衙告状? 更让杜向君警觉的是,原来,他们杜家已经做了如此多的恶事,高攀不过花了两三天的时间,就已经找来了这么多的苦主! “带犯人杜向明!” 高攀听清楚了众多告状的苦主之言后,便沉声吩咐,将杜向明带上来。 不一会,在县衙大牢里,待了三四日的杜向明,被衙差扣押着来到了公堂之上。 而在杜向君等人的眼里,此刻的杜向明,哪里还有杜家三老爷的样子? 看他衣服凌乱,蓬头垢面的样子,若是不仔细分辨,哪里还认得出是杜家三老爷来! “哎呦,这就是杜三爷啊,怎么成这个样子了……” “哈哈哈,真是大快人心,没想到这恶事做尽的杜向明也有这天!” “好耶,真是苍天有眼耶,最好判他死刑,还有杜家的人,全部都抓起来才好耶……” “……” 围观的百姓们,自然认出了杜向明来,纷纷指着杜向明说了起来,多数皆是愤慨之言。 “狗东西……快放了三爷我,否则,杜家定然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杜向明此刻却突然如同发疯了一样,冲着上首的高攀便是大声地嚷嚷着。 想他杜三爷,自出生以来,何时受过这样的苦,如何不让他痛恨将他关押起来的高攀! “竟然敢咆哮公堂,口出不逊,来人,先杖责二十!” 高攀则一脸正色地看着杜向明说道,一旁的皂班衙差听此,立马执行了高攀的命令。 拉着杜向明来到公堂之外,重重地打起了板子而来,瞬间杜向明杀猪一般的惨叫身,便传遍整个堂里堂外,让人听了忍不住侧目! 而众多百姓见此,皆是拍手称快,甚至高声喊道,让衙役们,多用点力,狠狠地打,足以可见,杜家在丹堂县内,是多么不得人心了! 众多乡绅员外们见此,皆是面面相觑,你看我,我看你,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出言制止! 最后,所有乡绅员外的目光,都落在了杜向明的亲长兄杜向君身上。 而此刻杜向君却如同一座泥像一般,一动不动,若非咬牙切齿的样子,众人都要以为他真的无动于衷了! “杜老爷……” 有乡绅忍不住唤了一声,却被杜向君瞬间横了一眼,吓得这乡绅不敢再多说一句。 眼见作为杜向明亲长兄的杜向君都不敢出言制止,他们这些外人,就更加没什么好说的了! 可听着杜向明彻响云霄的惨痛哭喊之声,众多乡绅员外心里,也颇感不是滋味。 虽然板子打在的是杜向明的身上,可众乡绅员外们却觉得感同身受,如同这板子打在自己身上一般,对于高攀也更加的埋怨和不齿了。 第55章 步步为营 眼看着杜向明被打得惨痛大喊,众多乡绅员外们皆是感同身受,可作为杜向明亲长兄的杜向君,都显得无动于衷,他们这些人,也只能‘冷眼旁观’了。 杜向君此刻虽然看起来无动于衷,可从他微微颤抖的脸部,就可看出,他的内心并不平静。 高攀步步为营,让此刻的杜向君觉得,自己没有什么机会反击,他唯一可仰仗的不过是一个乡绅的身份,可在高攀这个正经的朝廷知县面前,他还不能阻止高攀停手! 想到这里,杜向君知道,杜家和高攀结下了不解的仇怨,并且是不死不休之怨,一时间,杜向君眼神十分复杂地看着高攀。 有愤怒、怨毒、惊骇等等情绪在其中,可他依旧只能眼睁睁看着杜向明被打个半死拖进了公堂内,一言不发,满脸铁青! “好,好啊,打的好……” 一旁欢呼的百姓,更是让杜向君觉得脸上发热,这二十杖责下来,杜向君也感受到了高攀的雷霆之怒! 此刻,杜向君不再小视高攀,心中则开始想着,要怎么才能让高攀下台了,以前片面的做法,肯定是不行了。 面对高攀这样的‘老油条’,杜向君觉得,还是得按官场上的规矩来办,否则,他这个乡绅员外的身份,除了助长高攀的气焰外,根本不起任何作用! “高攀……你这狗东西……敢打……我,等着……三爷我,以后定然加倍奉还!” 即便是被打得去了半条命了,杜向明此刻依旧怨毒地看着高攀,虽然他是被人拖着来到公堂内的,却依旧显得很是有‘气势’地对着高攀说道。 高攀见此,咬着牙重声说道: “杜向明,你罪恶深重,死到临头,依旧不知悔改,既如此,本官也不再询问你半句,有证人证据在,本官依旧可以判处你的罪名!” “哈哈哈……狗东西,你也配审判三爷我……等着受死吧……” 杜向明却如同一只疯狗一般,趴在地上,低声嘶吼道。 高攀见此,皱起了眉头,心道,这杜向明怕是从小到大都没受到什么毒打吧? 年到中年,脾性却如同一个愣头青一样,眼下到了这个局面,却只会‘无能狂怒’、口出恶言,真是死不足惜。 “大家都看到了,杜向明以放印子钱为由,迫害了众多家庭,迫使本县百姓跟着受苦受难,如此之风,本官作为朝廷委派丹堂知县事者,定然要遏制住!” 高攀冷冷地瞥了一眼杜向明后,便不再理会他的‘狂啸’,而是说起了这次审讯的重点。 “朝廷明令禁止民间放印子钱,就是害怕出现如今这样的情况,诸位可以看看,这些被高利逼迫的苦主们,哪里还有一丝人的尊严?这还仅仅是杜向明一人,丹堂县内,这么多富绅士乡,丹堂的穷苦百姓,岂不是全部要被他们所操控?” 高攀正气凌然地说着,声音响彻整个公堂里外,让人闻之震耳发聩,不少百姓,皆是怒视着杜向明。 而在公堂一侧的众多乡绅员外们,听了这话,瞬间脸色皆是变得面如死灰,惶惶不可终日。 他们都忘了,他们来县衙的主要目的了,此刻只想着,怎么才能离开这里,不让外面的百姓看到他们! 否则,此后他们还有什么颜面出门?怕不是要被人当面指着鼻子骂,背后戳着脊梁骨了? 而杜向君此刻,眼神更加阴鸷了,高攀仅利用杜向明一人,就将所有士绅们压服,让他们自己都不敢多说一句,岂还敢反对高攀公布举措? 端坐在上首的高攀,余光扫了一眼这些乡绅后,内心冷笑不止。 这些乡绅以为,只要他们联袂而来,就可以给他足够大的压力。 甚至觉得,外面的穷苦百姓,离不开他的借银,仰仗着自己作为丹堂县的士绅身份,高攀不敢对他们怎么样! 可在高攀眼里,士绅们自然是要被打压的对面,而他裹挟的却是民心大义,谁人敢阻拦? 高攀可是光脚不怕穿鞋的,他也非利益既得者,自然是站在穷苦百姓这边的! 从一开始,这些乡绅员外们就想错了,他们以为高攀是会维护整个士绅们的利益,却不知,眼下的高攀,早就换成了来自后世的灵魂。 “从今日起,只要有人敢收取三分及以上的月利息,就可来官府报官,本官替大家做主,目前还没还清的欠银,超过三分利的,便可不用再还,这是本官说的!” 接着,高攀说出了他的野望,他要让所有士绅们,没有迫使穷苦百姓被他们操控的手段。 “除此之外,若是暂时家中无以为继者,可来县衙借银度日,只收三厘年利息!” 高攀接下来的话,让众多围观的百姓听后,先是一愣,随后便拍手欢呼起来。 若是高攀说的是真的,那些三厘的利息,就如同白给,可比众多乡绅员外们收的黑心钱要好太多太多了! 而众多乡绅员外们见此,面如死灰之下,皆是默然不语了。 高攀眼下不仅得民心掌大义,而且直接将他们的财路给堵死了,让他们没有丝毫可以反抗的余地。 似乎大义和名分,都不站在他们这边,他们除了眼睁睁看着之外,皆是无人敢站出来反驳半句话! 而此刻趴在地上‘怒吼’的杜向明,已经没有人在意了,所有围观百姓们的欢呼声,早已盖住了杜向明此刻的‘怒吼’。 眼见自己真的只是‘无能狂怒’,杜向明有些气火攻心,加上本来就被杖责二十,早就去了半条命了,瞬间口吐一大口鲜血,就这么气死在了公堂之上。 “大人,杜向明他……死了!” 还是一旁的衙差见到不对,这才上前查看,却发现杜向明已经落气了,连忙向高攀通禀。 高攀闻言,眉头轻挑,满脸不以为然: “真是便宜他了,将他尸首搬上囚车,游街示众,细数其最孽!” 高攀自然明白,在这条无声的对抗之路上,死人很正常,只有这些作恶多端,鱼肉百姓,横行霸道的乡绅们,得到了应有的惩罚,丹堂县才会变得清净明朗起来! 第56章 改颜换色 丹堂县城西有一幢宽大的府宅,这是周正新所在的宅院,是他来丹堂县做县丞多年积攒买下的院府院。 除了三进的主院子外,旁边还有不少别院,一看就是派头十足的院子。 和杜家院落不同的是,周正新的府宅内,更显得庄重轻奢一些。 此刻,在后院内,周正新正躺在摇椅上,眯着眼睛享受着。 一旁是他的夫人,正用手亲自剥着水果替进他嘴里,不远处则是一些伺候地丫鬟,周正新此时显得很是惬意! “老爷……老爷,外面有人找您,说是县衙里出大事了!” 就在此时,一个丫鬟打破了周正新此刻的惬意,急匆匆地跑进来传话。 这让周正新皱了皱眉头,看了看身边的夫人后,温言说了一句,便起身朝着前院而去。 待来到前院,周正新这才看到,前来传话的是他的攒典,也就是他自己的文书小吏。 “大人,出事了,高大人审讯杜向明的时候,杜向明怒火攻心,竟然死在了公堂之上,眼下尸首被游街示众呢!” 这攒典看到周正新出来后,连忙说起了来意,脸上皆是惊骇。 “什么?!杜向君呢?他们不是去县衙闹事了吗?就眼睁睁看着他的亲弟被高攀给害死?” 周正新亦是感觉十分惊骇,没想到杜向明竟然死了,这下杜家和高攀之间的仇怨和梁子算是彻底结下了。 让周正新有种错觉,并不觉得,对他来说,是一件好事。 “杜向君他们确实一大早就来到了县衙,可高大人,根本就没理会他们,直接带着他们去到了公堂,并且审讯了杜向明……” 这攒典,连忙说起了县衙公堂上发生的所有事情。 周正新听后,神色大变,他以身体抱恙为由,躲在家中休闲,就是为了看看杜向君到底能不能让高攀低头。 可到头来,却听到了这样一个惊骇的结果,高攀没有低头不说,反而间接害死了杜向明,并且压制住了所有乡绅员外们,让他们无话可说,也不敢再闹事! 他一直在等着,县衙里传来好消息呢,结果,消息就是这个? 想了想,周正新连忙喊了一声: “来人,备轿,老爷我要出门!” 说着,又吩咐这攒典先回县衙,高攀有任何动作,及时向他通禀。 眼看着攒典离开,周正新这才乘着自己的官轿,朝着城东而去,看样子是去杜家了。 …… “大人,若是真的准许本县所有人都可来借银,咱们县衙哪里拿的出这么多银子?再说,若是有人故意挤兑,一人借一百两银子,一百人就一万两银子了……” 丹堂县衙内,高攀所在的公公房里,此刻邓文山正担忧地跟高攀说道。 杜向明被判处死刑,而还没执行时,便已经自己怒火攻心而亡,这对于杜向君等人来说,无异于高攀在杀鸡儆猴! 杜向君最终也只是阴沉这脸色,多了几眼高攀,一言不发地离开了县衙。 而作为领头之人的杜向君都如此的‘漠然’,剩下的众多乡绅员外们,似乎也没了主心骨一样。 加上杜向明被判处的罪名,让他们内心觉得胆颤心惊,谁能保证自己屁股就是干净的? 暴力催收的事情,他们这些乡绅员外们,或多或少的都做过一些。 可此前他们认为,欠债还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自然面对欠债不还的人,没了什么顾忌,什么事情都做的出来。 可高攀的做法,却在警示他们,若是敢质疑,高攀会立马翻出他们的旧账,到时候,可就是坐牢甚至是掉脑袋的事情了! 面对如此局势,谁人还敢再提半句质问指责高攀的话? 皆是默默地离开了县衙,财路被断了,可以再找,可若是命都没了,还谈什么其他的? 高攀对于这个局面,早有预料,并不觉得意外,只是在想着,接下来,他们会怎么报复自己了! 而此刻邓文山的疑虑,高攀也早有预案,轻轻地挥了挥手,示意一旁的尹维安,给邓文山送上一份文书。 “这是我整理的一些借银规矩,我估摸算了算,即便是一家四口,一年所需银子最多五两,故此,户籍上有登基的人,一户只能借五两,其余一概不借。” 看着邓文山翻阅起文书来后,高攀轻声给他解释了起来,邓文山也颇为他着想,让高攀将他彻底当做了自己人看待。 “除此之外,若是到期不还者,便成为黑名单,此后全户之人,皆不可再借银,并且来年该户所有人的赋税多征收三成!” 高攀淡然地说起了县衙借银的规矩,在高攀看来,若是年利三厘的利息还不想还,那他也只能采取一些必要的手段了。 邓文山闻言,先是眼神一亮,而后又皱起了眉头: “大人,即便如此,银子的缺口还是很大,咱们去哪弄这么多银子来?” 高攀闻言,不以为然地说道: “银子的事情,我来处理,你要做的,便是整理出户籍上登记在册的名额,在县衙旁边租赁一间屋子,雇几个文书和账房独立办公,名字就叫丹堂县衙门钱庄,就先挂在你们户房名下,归你直接管理,向本官负责!” 眼见邓文山听得有些迟疑,高攀笑着问道: “怎么?咱们库房里,不会连这点本金也拿不出来了吧?” 邓文山闻言,瞬间回过神来,脸色凝重地说道: “大人,这事……下官从未做过,怕是会出纰漏,再说,这新设衙署,是否该向知府大人、或是朝廷请示?” 高攀听了这话,摆手显得不以为意地说道: “这只是本县特色办事机构,又不是朝廷设立的衙署,你可以理解为,你和本官自己名下的产业,但又带着官方的特许……” 眼见邓文山又有些畏手畏脚的样子,高攀便忍不住斥责道: “至于你说的难以胜任,户房的事情,你不也做的挺好嘛!钱庄的事情没什么,无非就是出账入账,管好账目便可,我的要求很简单,只要不是触及底线的事情,放开手去做便是!” 高攀的话,让邓文山愣住了,这还是他头一次听到如此大胆和刺激他的话。 眼见高攀似乎什么都考虑好了,只需他去具体执行,邓文山便不再有疑虑,重重地点了点头,算是接下了这个重任。 第57章 督粮而来 大虞朝天丰十五年,十月初。 又到了每一年秋粮赋税上交的时间了,一时间各省的督粮官纷纷朝着各府县而来。 一来检查各县征收的情况,二来催促上交时间,虽然督粮官官职不显,但位低权重,各地的知县知府皆是要小心伺候的人。 否则,惹怒了下派的督粮官,随便找个理由,都够各地知县知府们喝一壶的。 丹堂县也不例外,十月初五这天,听闻有督粮官前来督察,高攀带着一众官吏,早早地来到了县城东门口等待了。 有道是阎王好见,小鬼难缠,高攀深谙其中的道理,还不至于自大到,打破成规的地步,该要小心应对时,就该小心应对! 他这好不容易破开的局势,在这最后一道上出了纰漏,那他前面所做的事情,就全部白费了! 等待期间,高攀想起自己的官员面板来,威望的数值已经升到了十八,而官声更是暴涨到了五十。 这让高攀内心颇为兴奋,他已经从最开的全部零数值,到眼下官声已经超过了周正新这个县丞了。 这足以说明,一切都在向着好的一面发展。 不过,让高攀觉得疑惑的是,气运值到现在都没变过,一直都是一,似乎根本就是无用的属性一般。 眼见于此,高攀也只好在内心苦笑了一声,不再理会气运不气运的,或许跟他的运气有关,什么时候运气变好了,气运值就会变化吧! 为了不打扰入城的百姓,高攀选择在了一旁等待,看着稀稀落落的百姓们,从城门口进出,让高攀看后有些感慨。 此前不论是山贼的问题,还是杜家这王的士绅吞并他人的土地,亦或是,不少人靠着借贷而活。 种种迹象,都在说明,大虞朝的百姓过得并不好,很有可能在某一个瞬间就爆发了,比如来一场天灾,这时百姓们自然就不得不走向极端。 从此刻出入城门的穷苦百姓们,就能看出端倪,而富庶的员外老爷们,要么被人抬着,要么坐着马车,身边跟着不少豪奴奴婢。 高攀都可以想象得到,这些乡绅家中的下人,可能多数,此前就是一个穷苦百姓。 慢慢地不得不依附在乡绅员外们的身下过活,这让高攀内心倏然紧了紧。 他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么,但至少保证他的治下,改变局势,不要出现暴乱就已经很不错了吧? 就在高攀沉思之时,突然有一小吏匆匆跑到了高攀身边通禀。 “大人,中里山巡检司传来消息,说……说是,有一股山贼下山了,看样子是朝着咱们县城而来!” 高攀闻言,瞬间清醒了过来,盯着这小吏问道: “可知有多少人?什么时候下来的?” “这个小的也不清楚,小的只负责传话,其余的一概不知,那巡检司的人就只说了这些,并没说其他的!”小吏连忙恭敬地回道。 高攀听后,眉头紧锁,传来的消息,竟然这般粗糙? “大人,看来得加强县城防范才是,否则,咱们县城恐怕要遭殃了!” 一旁的邓文山也听到了这个消息,连忙忠心地说道。 高攀则眺望着远处,心中想着,眼下秋收已过,正好到了这些山贼下山劫掠的好时机。 “让巡检司的人继续盯好山上的人……来人,通知各村里长、保长,让他们注意防范山贼作乱,一但发现有山贼的踪影,立马来县衙通报,另外,城防入口,加紧防备,入城之人,皆要检查清楚,莫要再让山贼入城了!” 高攀先让这小吏去巡检司传话,又吩咐人去各村传话,另外入城口,也要进行管制。 丹堂县城不大,城墙也不高,只有一丈多高,也只有东西两个城门,正中间的街道便是东西大街,连通东西两个城门口。 城墙也是久未修缮,显得有些苍老无力的样子,在高攀看来,若是有攻城器械,轻易的便可摧毁这城墙。 高攀便想着,若是闲暇时,得将城墙修缮一遍才是啊。 随着高攀的命令下达,便有衙差领命前去传话,而此刻不远处,正好有一队人,朝着高攀他们而来。 “大人,督粮官来了!” 眼尖的尹维安,连忙向高攀发出提醒。 高攀闻言,说着城外的大道看了过去,发现有一队人,正朝着他们走来。 领头的人还举着牌匾,手持旌旗,牌匾上写着‘奉旨督粮’、‘回避’等字样,旌旗上则一个大大的‘粮’字。 高攀看到这些阵仗,心中想着,若是有山贼看到这样的队伍,想都不用想,直接去抢掠就对了。 想到这里,高攀突然内心一动,计上心来,眯着眼睛看着渐渐靠近的督粮队。 不一会,这队人便来到了高攀等人身边,高攀连忙带人上前问好,朝着这些人簇拥的马车上看。 却听到一个十分讥讽的话传了过来: “呦,我道是谁?原来是高家的废物老四啊,竟然从京城来到这种地方来当个芝麻官,啧啧啧……还是你那个没用的二哥聪明,惹出一屁股事,就回京城潇洒了,留下你在这里受罪,可怜,可叹,可悲啊!” 高攀听了这话,瞬间一愣,对于话语中的讥讽,高攀完全没当回事,只是没想到,来人竟然认得他? 接着,高攀便看到,马车的车帘被掀了起来,露出了这说出讥讽之言人的本貌! 却是一个弱冠青年,身着灰白色绸缎长衫,短细的眉毛下是一双斜白眼,塌鼻梁显得更是有些难看,大红且厚实的嘴唇,更是让高攀看了,觉得厌恶且鄙夷。 加上此刻一脸的尖酸指责的样子,让高攀瞬间对此人有了一个初步的认知。 而且,在高攀脑海里,出现了此人的信息: “官职:督粮官、品秩:从七品、威望:二十、官声:十……” 官声如此之差的人,在高攀看来,定然不是什么好人了,可高攀在脑海里翻阅了前身的记忆,却并未认出,此人到底是谁! “怎么?连我你也认不出了?也是,你这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废物,恐怕也只是听过本少爷的名字,却记不得本少爷的容貌了吧?我倒是很好奇,你家那位,到底和你说了什么,竟然让你这从不敢外出的人,也敢来做官了?” 而这青年眼见高攀似乎愣住了,没有认出他来,便忍不住再讥讽了几句。 第58章 危机突来 听着在马车上的青年人左一个废物,右一个废物地说着自己,即便高攀内心再怎么强大,此刻也有了一丝愠怒。 “大人,这位是卫彦安公子,他是咱们东山都司大人的嫡子!” 就在此刻,尹维安看出了高攀此刻的困境,连忙小声地附耳在高攀耳边,介绍起这个在马车上,显得居高临下的青年人。 高攀闻言,瞬间明白为何这卫彦安一来就要如此讥讽自己了。 缘由就是,高家和卫家历来交恶,似乎从很久开始,两家势同水火,只要两家人相见,就如同仇人相见一般。 “原来是卫家大少爷,恕本官眼拙,一时间没认出来,本官是废物了些,不过是个七品掌印知县,倒是卫少爷真是厉害,如此年轻,便已经身居从七品的督粮官,位低权重,假以时日,定然能青云直上,封侯拜相!” 高攀并非什么愣头青,对于这种言语上的讥讽,并不在意,甚至可以自嘲地说自己废物。 不过,言语当中,却多少有些踩捧的意味,他自己声称‘废物’,不过是正七品知县。 而卫彦安却是一个难得的‘人才’,不过是从七品的督粮官,那岂不是比废物还不如? 卫彦安听了这话,瞬间一愣,随后明白了高攀话里的暗讽之意,脸色变得很是难堪。 “高攀,你敢跟本少爷这么说话?你可知,我只要一句话,你这知县就得认栽?” 卫彦安瞪着一双斜白眼,看起来很是滑稽,让高攀看不到一点威慑,反而感觉很是搞笑。 “卫少爷,本官可是说的实话,你说我是废物,本官也承认了,怎么到你这,本官之言却成了对你不敬呢?若是卫少爷,要以莫须有的罪名,故意刁难,那本官也无话可说!” 高攀带着一丝委屈,诚恳地看着卫彦安说道。 “你……好啊,许久未见,你倒是变得口齿伶俐,能说会道了?难怪你也能出来做官了,哼!” 卫彦安见此,气得双眼翻白,他竟然说不过高攀,只得强哼一声,恨恨地撂下了车窗帘,吩咐人继续进城! 高攀则微微弓腰,似乎显得很是恭敬。 “大人……这该如何是好?” 一旁的尹维安却看得明白,此刻高攀内心肯定是不满的,便忍不住问了一句。 高攀眯着眼睛看着卫彦安等人的背影看了看后,轻声说道: “走一步看一步了,我却没想到,最后一关,竟然还会来难题!” 卫彦安的出现,多少让高攀有些意外,也有些感觉无奈。 他可是从周正新手中,将朝廷该征收的秋粮弄了出来,心想着,头上的阴霾总算是没了。 可怎么也没想到,这临近交粮之时,却又来了一个刁难之人。 从卫彦安此刻的神情便可以猜测,他绝对不会这么简单,就收了丹堂县的秋粮,定然会找各种理由刁难,甚至是故意找茬。 想到这里,高攀眼神再次眯了眯,眼底闪过一丝阴狠。 谁都不能阻拦他,在这里继续活下去,否则,只能一个个全部踩在脚下,成为他的垫脚石。 …… 丹堂县城东,杜家府宅内,此刻一间院子里,到处都装饰着白布,院落中间,还设了灵棚。 “杜老……兄,节哀!” 在灵棚中间,摆着一副棺材,里面躺着的自然就是杜向明了。 下首正在烧着纸钱的是身着灰黑色服饰,头扎着白巾条的杜向君。 一旁劝慰他的人有很多,皆是前来吊唁杜向明的人。 此刻,正好周正新来到了杜向君身边,有些颤声地对杜向君宽劝道。 他怎么也没想到,余宗其之后,下一个因高攀而亡的人,竟然会是杜向明! 在周正新看来,若说余宗其是死有余辜,死在他的无法无天上,那么杜向明却罪不至死啊! “多谢,周大人!” 杜向君淡然地扫视了一眼周正新,随后便不再多看他一眼。 这让周正新内心跟着一跳,眼下杜向君对他的态度,似乎过于冷淡了些。 “杜兄,杜三爷的事情,我知你很难过……一切都是因为高攀这个竖子,咱们可从长计议,定然要铲除了他,替杜三爷报了此仇!” 眼见杜向君态度冷淡,可周正新却不厌其烦地在杜向君身边说道。 “多谢周大人的好意,报不报仇,这是我杜家自己的事情,若是周大人吊唁完了,便请自便吧!” 杜向君却拒绝了周正新的提议,直视着他面前杜向明的灵牌,淡淡地说道。 周正新闻言,瞬间神色一滞,眼看着杜向君一脸淡漠的样子,周正新也不再好说什么,只好拱了拱手,又复看了一眼灵棚内的场景,这才踱步离开了。 出了杜府的周正新,此刻内心十分不安,杜向君似乎没有再把他当做自己人。 周正新知道,这是因为秋粮的事情,让杜向君对他有了别的看法。 轻叹一声,周正新准备坐自己的官轿离开这里,心想着,此后这杜府怕是不能常来了。 “大人……大人,督粮官入城了……在城门口时……” 就在此时,周正新的攒典匆匆跑来,跟周正新通禀道,又说起了在城门处时,高攀和督粮官之间的不痛快! 周正新闻言,不安的心,瞬间变得安稳了些许,扬了扬眉头问道: “你说的可是真的?” “千真万确,在场不少人都是亲眼所见,那督粮官对高大人十分不屑,甚至出言不逊!”这攒典连忙躬身回道。 周正新闻言,背着手揣摩了一会后,连忙吩咐道: “快,起轿,去县衙!” 说着,便钻进官轿内,有轿夫抬着他,便快速地朝着县衙而来。 当周正新离开没多久,杜向君就听到了前来通禀的杜管家说着周正新的动向。 “老爷,看样子县衙出了什么事情,否则,周正新也不用这般急急忙忙地去了!” 杜管家颇为小声地在杜向君身边说道。 “哼,这个贪得无厌之人,难成大事,难怪他做了五六年的县丞,依旧无法突破这层桎梏成为真正的知县,老爷我真是瞎了眼,相信了他这样一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 杜向君阴沉着脸色,冷哼地说着,一旁的杜管家不敢接话,只是低眉顺眼地听着。 第59章 兵来将挡 丹堂县衙内,此刻卫彦安正带着人,直接来到县衙库房里,查看秋粮的数目和成色。 眼看着这些成色不足的粮食,以及旧色的银两,卫彦安便在内心冷笑了一声。 心道,今日不整治整治你这个废物,本少爷就不姓卫! “卫大人好,卫大人怎么来的如此之快,下官都还没来得及去迎接大人呢,卫大人风尘仆仆而来,不如先去酒楼坐会?也算是下官替大人接风洗尘了!” 就在此时,匆匆赶来的周正新一脸谄媚地来到卫彦安面前说道。 卫彦安是谁?他可比谁都清楚,早在巡抚衙门送来的公文中,周正新就看到了,丹堂县是卫彦安前来督察和交接秋粮,让丹堂县做好准备! 只是周正新没想到的是,这卫彦安竟然和高攀似乎有过节,原本并不想来县衙的周正新,改变了主意。 眼下可是对付高攀的好时机啊! 卫彦安听到这话,转过身,看到了周正新,眼眉一挑,淡然地说道: “你又是何人?高攀派你来的?” “下官丹堂县县丞,高大人贵人多忙碌,哪里会跟下官知会,若非下官听人说,还不知卫大人眼下来了呢!” 周正新连忙显得有些低微地说道,似乎撇清了和高攀的关系,又拉近了和卫彦安的距离。 “哦?是这样啊,不过,本少爷……官,眼下是为了秋粮而来,事关重大马虎不得,周县丞好意,本官心领了!” 卫彦安心里对周正新是打心眼地看不上,在他眼中,周正新这样的地方芝麻大的官,还不足以让他动容。 周正新闻言,脸色有些讪讪,没想到卫彦安根本就不想多理会他,让周正新此刻显得有些不上不下。 “周大人?你总算来县衙了?身子可好些了?” 就在此时,高攀也来到了这里,看到周正新出现在卫彦安身边,眼神闪了闪,颇为关心地看着周正新说道。 周正新闻言,下意识要回敬高攀一句,可立马就感觉不对,卫彦安此刻满眼狐疑地看着他,便知自己此前说的话,全部算是放屁了。 只好微微躬身说道: “下官只是偶染风寒,休息了两日,已经好多了,多谢高大人关怀!” 事已至此,周正新知道,卫彦安肯定不会再轻易相信他了。 想到这里,周正新内心叹了一口气,早知如此,还不如将话说的透一点。 可正是这不明不白的话,让他错失了良机,此刻卫彦安对周正新就更加看不上了。 “如此甚好,县衙里还需周县丞坐镇啊,否则,本官心里总是心感不安哪!” 高攀对周正新却显得客套起来,让周正新有些惊疑地看着高攀,心中有些恍惚。 似乎此刻高攀和自己是上下同心的上官和下属的关系一样? 可此前两人明明已经到了水火不容之势,周正新想着将高攀逼走,而高攀则奋力地想要活下去,就必然要打压周正新,加上周正新私藏秋粮一事,已经让两人翻脸了,只是表面上还显得很和气罢了。 虽然不明白高攀为何突然对自己这个客套和关怀,可周正新再也不敢小觑高攀,知道他这么做自然是有道理,不会无缘无故地对他示好! “你们说够了没有?你们自己不觉得恶心,本官还觉得恶心呢!高攀,你们县的秋粮怎么征收的?就这么陈芝麻烂谷子的东西,也刚收上来?可知赋税征收的规矩?” 一旁的卫彦安此刻却突然爆喝一声,满脸鄙夷地看着高攀和周正新两人说道。 这让周正新瞬间就明白,为何高攀要对自己示好了。 这是彻底堵死,自己向卫彦安靠拢的路子啊! 想明白这些后,周正新惊叹地看着此刻一脸平静的高攀,心里五味杂陈,自己活了半辈子,竟然没有眼前这个少年郎手段通透? “卫大人,你这就有些吹毛求疵了吧?这些秋粮,可都是今岁刚刚秋收的稻粮,成色十足新,你却说这些事陈年旧粮?恕本官不敢苟同!” 高攀明知道卫彦安会找茬,可此刻听到卫彦安真的拿粮食成色说事时,内心依旧有些愤怒。 “高攀,这可是你跟本官说话的语气?秋粮赋税怎么收,有我们督粮所说的算,本官说你这些粮食不行,就是不行!你竟然敢反驳,真是不知死活!” 卫彦安此刻却如同秉承大义,对高攀大声声讨道。 高攀见此,眼底闪过一丝寒光,在回来的路上,高攀就在思考,卫彦安会怎么刁难。 想着,一来不过是数目不对,二来就是粮食和银子的成色不足。 此刻卫彦安上来就拿住粮食成色说事,也在高攀的预料之中。 在回来的路上,高攀问过尹维安,往年的夏粮和秋粮,在征收时,成色方面可有什么讲究。 而得到的回答是,并没有太多的讲究,只要够称,便可放过去,至于银子就更不用看成色了,只要数目对的上,没人会说什么。 想起这些,高攀便冷然地回道: “好一个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卫大人是铁定认定咱们县的秋粮成色不好对吗?” 卫彦安闻言,满脸不屑地说道: “怎么?是本官说的又如何?这可是朝廷定的规矩,你能狡辩?” “好,既如此……来人,去城中各个百姓家中,皆借一斛粮食来,让卫大人好好看看,什么是成色十足!” 高攀咬着牙,沉声吩咐道,这话说完,便有衙差领命而去。 在高攀身边的周正新和尹维安等人,皆是看得心惊肉跳,心道,这次高攀怕是很难过关了。 “哼,你可别耍什么花招,眼下,这粮食好不好,本官说了算!” 卫彦安见此,眼皮跳了跳,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不过,嘴上依旧得理不饶人。 “卫大人仪卫里,可有举着奉旨二字,本官就算有再大胆,也不敢在卫大人耍什么花招,只不过是想让卫大人看看事实罢了!” 高攀则不卑不亢地回道。 和此刻卫彦安一副老子最大的神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让在场人一看,便知高下。 第60章 水来土掩 面对卫彦安的刁难,高攀早有预料,并不慌乱,眼见他似乎坚持自己的说法,高攀便让人去城中百姓家,打一些日常吃的粮食来。 不一会,就陆续有人拿着粮食,来到了高攀面前,一斛粮食不多,也就一斤六两左右。 不过,高攀要来粮食的目的,自然不是为了筹集粮食,而是为了告诉卫彦安一个残酷的事实! “卫大人,你可仔细看看,这是刚刚从城中百姓家中借来的粮食,与秋粮相比,成色又差了多少?” 高攀拿着这些粮食,和库房里的秋粮做对比起来,又看着卫彦安说道。 “哼,别以为这样就可以蒙混过关,谁知道你们是不是故意拿来的陈年旧粮?再者说,本官见的秋粮多了,自然有一个评判的标准,本官说这秋粮不行,就是不行!” 卫彦安确咬死了说高攀征收的秋粮成色不足,这个罪名可大可小,不过最少也得被贬,大则有可能会流放千里。 高攀听了这话,脸上显得很是严肃地说道: “卫大人可听过何不食肉糜之言?为了朝廷赋税,本县所有百姓,皆是宁愿将新稻谷交税,自己留下陈年旧粮用来吃,可卫大人却依旧觉得这些征收上来的秋粮是旧粮是吗?” 卫彦安闻言,神色微变,不过,嘴上却依旧强硬地说道: “这和吃什么粮食有关系吗?总之,本官认为你们的粮食不行,就是不行,要么你重新征收一遍,要么,就等着朝廷处置吧!” 卫彦安这话,就有些过于不讲道理了,甚至是强词夺理,可在他自己心里,却觉得这话没说错。 一脸斜视地看着高攀,眼中显得很是不屑和讥讽。 “看来卫大人是真的故意为难本县百姓了?如此,本官也只好上请奏章,请皇上做主了!” 眼见卫彦安似乎觉得自己处于正义的一方,高攀也不慌不忙地说道。 “随你的便,不过,别怪我没提醒你,等你奏折达到京城时,巡抚大人,可第一个就拿你是问了,何须等到皇上的旨意?” 卫彦安依旧不以为然地说道,甚至觉得,高攀这是在自取灭亡。 “即便如此,本官也问心无愧,既然是卫大人故意刁难,明知百姓们吃的是比秋粮还差的粮食,却依旧认为本县秋粮品性成色很差,本官自然无话可说,全凭皇上裁断!” 既然已经来到了这个皇权至上的时代,高攀便也得遵循这个时代的规矩。 而面对卫彦安此刻故意刁难,高攀便扯出了皇帝的旗号,想着让卫彦安有一点敬畏之心。 “你不要左一个皇上,右一个皇上,本官也是朝廷命官,奉皇命办事,说到底,你们这的秋粮,就是不行!” 卫彦安也不傻,高攀搬出了皇帝的名义来,他也会搬,更是让他觉得,自己所做的一切,皆是合规合矩的,甚至在心里就认定了,眼下这些秋粮就是不合格。 高攀见此,怒气慢慢地升了起来,卫彦安似乎铁了心不收这些秋粮,那么他怎么说都没有用。 想到这里,高攀对着卫彦安淡然地拱了拱手,便准备离开这里。 看着高攀准备离开,卫彦安嘴角微微上扬,他以为高攀这是认栽了,便看着高攀的背影,讥讽地说道: “高攀,想要让本官收下这些秋粮也可以,好生伺候本官三日,或许等我高兴时,说不定就能收下了!” 高攀听了这话,停下了脚步,并没有回头,而是背着卫彦安平静地说道: “卫彦安,你以为你可以为所欲为是吗?别怪我没提醒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否则,大祸临头!” 说完,高攀便踱步离开这库房,甚至连看都没看一眼卫彦安。 卫彦安听后,先是一愣,随即瞪大双眼,甚至眼珠子感觉都快突出来,指着高攀的背影,颤抖着大声说道: “高攀……既然你不识好歹,咱们就走着瞧,看看谁先大祸临头!” 在卫彦安看来,他‘好心’给高攀一条‘活路’,可高攀不领情也就罢了,竟然还敢说他大祸临头,这如何能让他内心不恼怒? 尹维安和周正新等人,皆是看得一愣一愣的,尹维安率先反应了过来,连忙跟着高攀的脚步离开了这里。 自始至终,没有和周正新打过一个照面或是说上半句话。 而周正新则看了看愤怒的卫彦安后,想了想,也连忙离开了这里。 高攀将他巴结卫彦安的路子给堵死了,眼下再去巴结讨好卫彦安,可能得不到卫彦安的认同,还有可能适得其反。 待高攀和周正新等人离开后,又有一个身影,缓缓地走了进来,却是一脸谄媚之色的耿庚辰。 “高知县真是小孩子脾性,卫大人给他一个处置的办法,他却好心当做驴肝肺,真是让人看的十分愤怒,卫大人消消气,您大人有大量,何必跟一个嘴上没毛的人一般见识呢?” 耿庚辰一边走,一边讨好地说着,话语里充满了对高攀的不敬,甚至是诋毁。 面对高攀的不知好歹,此刻卫彦安正想发泄一下,倒是没想到,有人正好说到他心坎上了,便忍不住接过话说道: “他自寻死路罢了,本官才不会和他一般见识……” 说着,卫彦安目光转移到了耿庚辰身上,眼中有些疑惑不解。 “下官丹堂县主簿耿庚辰,见过卫大人,卫大人一心为了朝廷赋税着想,却没想到有人竟然不当一回事!” 耿庚辰见此,连忙谄笑着说起了自己的身份和名字,还不忘诋毁高攀一句。 卫彦安听后,对耿庚辰倒是生出了不少好感,连忙拱手客套地说道: “原来是耿主簿,还是有人懂本官心思的,高攀不识好歹,迟早要亡,眼下看来,以后丹堂县还得靠耿主簿撑场面啊!” 若是此前,卫彦安自然看不上耿庚辰这样的芝麻小官,可此刻,难得耿庚辰如此附和他的话,却忍不住多说了几句。 而这话,却让耿庚辰瞬间心花怒放了,连忙谦逊地回说了一句,说他只不过一个小小的主簿,难堪大任,可谁都看得出,耿庚辰十分在意卫彦安刚刚说的话。 第61章 背地结交 高攀走出了库房后,便朝着自己的衙署办公房而来,跟着出来的是尹维安。 “大人,你不该这样的,向他低个头,这事也就过去了,要是硬扛,得不偿失啊!” 尹维安显得有些担忧地说道,此刻他已经尽职尽责地在辅佐高攀了。 从最开始的不屑和鄙夷,到此刻的竭尽全力,高攀恩威并施的手段,让尹维安的态度彻底扭转了过来。 甚至刚刚都没有和周正新说上半句话,就是在和周正新划清界线,以免高攀对他产生猜忌。 此刻又十分诚恳地劝说着高攀,足以看出,尹维安是彻底地倒向了高攀。 “哼,若是别人,低个头也就罢了,偏偏是卫彦安……放心吧,本官心中有数,卫彦安执意如此,结果肯定会出乎他的意料!” 高攀则背着手,满脸平静地说道。 眼见高攀早有打算,尹维安也就不再多说,可在他看来,眼下高攀已经走进死胡同里了。 若是不跟卫彦安低头,那么秋粮就不可能交接,这就说明高攀这个知县,征收不力,最终还是难逃罢官流放的厄运。 除此之外,尹维安想不出任何可以破局的办法。 可看着高攀坚挺的身姿,尹维安突然有些错觉,心里想着,或许高攀还有他想不到的办法吧! …… 香满楼三楼的一间雅间内。 此刻耿庚辰正和卫彦安对立而坐,在他们中间是一张大圆桌,上面摆满了名贵佳肴。 耿庚辰时不时举杯谄媚地讨好着卫彦安: “卫公子,一路走来,车马劳顿,天色也不早了,卫公子难得来一次丹堂,不如今日就在丹堂歇歇脚如何,也好让下官尽一尽地主之谊!” 卫彦安听后,一脸的玩世不恭,似乎一切都显得不那么重要,随手挥了挥: “好说,本来今日打算接收了丹堂县的秋粮,就去东梁县的,眼下既然有人故意对抗,本公子,就先在这里住上一晚,若是明日还死不悔改,那就别怪我不给机会了!” 卫彦安眯了眯眼睛说道。 虽然言语当中没有说出,到底是在给谁机会,可坐在他对面的耿庚辰却一清二楚,这是在说高攀呢! 连忙陪笑着附和: “谁说不是呢?往年督粮队一来,咱们都是好酒好菜的供奉着,今岁换了知县,做法却大有不同了,他年纪轻了,不懂世事,不通人情,要下官说,卫公子何必再给他机会,明日直接如实呈报即可!” 耿庚辰一边说着,一边举杯示意敬卫彦安的酒,还不忘最后劝说卫彦安一句。 卫彦安闻言皱了皱眉头,他自然不希望高攀过得好,刁难他也是情理之中。 卫高两家,向来就是交恶,虽同为勋贵之家,却势同水火,卫彦安自然不希望在外头比高家后辈矮上一头。 而他刁难的目的,也只是为了让高攀向他低头而已,倒也没想太深。 此刻耿庚辰的话,却是有置高攀于死地的想法! 挑了挑眉头,看着一脸谄媚的耿庚辰,轻轻地问道: “耿大人,听你这话,似乎高攀遭难,你很高兴?” 耿庚辰闻言,笑容瞬间凝固了一下,随即就恢复如初,满脸堆笑地说道: “卫公子说笑了,下官只是在替卫公子着想而已,高攀如何,和下官无关啊!” 卫彦安也不傻,耿庚辰的话,让他突然有些警惕了起来,淡然地说道: “是吗?那你让本公子直接呈报又是为何?” 耿庚辰则依旧笑着回道: “这秋粮如何收,一切都是卫公子带领的督粮队说了算,眼下高攀不知趣,得罪了公子,公子即可公事公办就行,何必再顾忌其他的?这本来就是公子的本职所在啊!” 卫彦安听了这话,放松了一些警惕,内心也想起高攀对自己的无礼和不识好歹来了。 加上耿庚辰的话,没有任何问题,卫彦安便心安理得地认为,这可不是他故意这么做的,是高攀自找的! 想到这里,卫彦安对耿庚辰便客套了起来,两人开始推杯换盏起来。 约摸喝了半个时辰后,两人皆是有些微醺,而此刻耿庚辰更是大胆地来到了卫彦安身边敬酒。 “卫公子,你看,这么吃的差不多了,要不先去休息一下?下官早已备好住处,就等卫公子去休息了!” 卫彦安此刻脸上微微发红,神智倒是清醒的,听了这话,也没多想,便轻轻地点了点头。 耿庚辰见此,内心大喜,脸上的堆笑却很好的掩饰了他此刻内心的喜悦。 连忙让人过来搀扶着卫彦安离开这里,在香满楼外面,早有马车等待好了,卫彦安此刻觉得有些头重脚轻,也不多想,便上了马车。 不一会,就来到一间幽静的院子里,进了主房,耿庚辰便显得有些奸笑地说道: “卫公子,便好好在这里歇息吧,下官可给公子准备好了贴身侍女,服侍公子休息,保证公子满意!” 说完,便不等卫彦安回话,退出了房间,将房门带上,偷笑一声,便离开这院子。 而卫彦安这时才发现,屋中早有不少轻纱薄裙的女子,皆是衣衫不整地看着他。 眼见卫彦安进来,一众女子便热情的围拢了过来,让卫彦安变得有些面红耳赤。 虽然他也是久经花场之人,可一时间这么多女子上来相迎,让他有些难以招架。 趁着酒劲,色令智昏的卫彦安此刻瞬间就融入到了这花海当中潇洒去了。 却不知,自始至终,有人将他们的行踪和举动看得一清二楚。 …… “你说的可是真的?” 此时在丹堂县衙高攀的办公房内,听到捕头施志昌的通禀,高攀有些不可置信地问道。 “大人,卑职看得一清二楚,他和耿大人一同进了那个院落,而那里是本县最大妓院花居楼所属的院子,他们进去做什么,想来不用多想了!” 施志昌则一脸正气地说道。 高攀闻言,神情一愣,他一直认为耿庚辰是个可有可无之人,并没有把他当做一回事。 可眼下,这耿庚辰为了讨好卫彦安,竟然不惜带卫彦安去嫖娼? 这也太过于迷幻了一些,也让高攀内心对于两人皆是鄙夷不已,尤其是耿庚辰,为了讨好卫彦安,真可谓是无所不用其极! 第62章 前所未闻 卫彦安的刁难,高攀早就有所预料,而且也想好了应对之法。 只是怎么也没想到,这位卫公子,轻易地就着了女色之道。 而且让高攀觉得好笑的是,耿庚辰给卫彦安献上的女子,竟然是青楼里的红尘女子! 这让高攀一时间不知该怎么置评了,轻轻地挥了挥手道: “本官知晓了,留下两人盯着他们就是,其余人的捕快,都加入到巡逻的队伍中吧,这几日大家都辛苦些,待将这群下山而来的山贼找出来后,便可松懈了!” 施志昌见此,连忙恭敬地应承,随即躬身退了出去。 对于他们这群县衙的小吏目来说,上官怎么变动,都无关紧要,所以,对于高攀的命令,倒还是挺顺从的。 尤其是周正新被高攀压制后,县衙内的小吏衙差们,对高攀的指示更显得唯命是从了。 “大哥哥,你可不能去妓院,我听人说,那里面是不好之处……” 就在此时,一直在一旁默默练习写字的彭明,突然对高攀来了一句警示。 这让高攀瞬间变得哭笑不得,连忙正色地说道: “小孩子,不可说这些,好好写你的字,知道嘛!” 彭明闻言,撇了撇嘴,不过,还是很顺从地继续埋头写起字来。 “大人,折子已经送出去!估计明日一早就能达到巡抚司衙门内,不过,巡抚大人能不能看到,就不好说了,有可能还得过几日再看到!” 正当屋中变得沉寂下来时,尹维安匆匆地从外面走了进来,恭敬地跟高攀说道。 “无妨,以卫彦安的性子,怕是害得几日才能将事情捅出去,就算那时,巡抚大人看到本官的折子,也不迟,刚刚好!” 高攀却是嘴角微微上扬,显得很是自信地说道。 尹维安见此,眼眉挑了挑,高攀的自信,让他有些惊疑,内心很是不懂,只要上一封折子,就能让卫彦安松口? “尹师爷,过来和本官一同合计合计,若是本官想将北河的水倒灌至梁河内,不知可有这种可能?” 高攀却没有再理会此事,而是向尹维安招了招手,说起了他之前一直在想的事情。 “大哥哥,你这话,就算是三岁小孩都会觉得好笑吧,哈哈……” 尹维安还没有说话,一旁偷听的彭明却忍不住接过话,嘲笑了起来! 高攀见此,神情有些愠怒,平静地说道: “那你说说,为何三岁小孩也会觉得好笑?” “因为水往低处流啊,北河水位低,梁河从山上下来,自然只能顺着流入北河,这个道理,大家都懂,缘何大哥哥就糊涂了?” 彭明一板一眼地给高攀说起了道理,又显得很是疑惑地看着高攀。 高攀听后,差点没气乐了,摆了摆手道: “我自然知道这个道理,可我要做的,就是将北河的水倒灌进来,不去做,怎么会知道能不能行呢?” 彭明闻言瞬间神情一滞,高攀的话,让他也有了一丝怀疑,认为高攀或许真能做到也未尝可知呢? “大人,这可不是儿戏,若是真传扬出去,会被人传成笑话的,于大人不利啊!” 尹维安此刻终于能够说上话了,轻轻地摇了摇头说道。 高攀听后,微微点头: “你说的没错,可若是我们真的做到了呢?” 尹维安闻言,也如同彭明一样,神情瞬间一滞,随即苦笑道: “那可能真是神仙下凡,非人力可能逆转之事了!大人也将被世人视若神明!” 虽然尹维安在说高攀的好话,可看他的脸色便知,这说的是反话,他根本不认同高攀所言,也不认为高攀能够做到这种颠覆认知的事情。 “穷则变,变则通,制约咱们丹堂县收成的最大因素就是水源问题,虽然咱们离北河很近,可眼看着河水滚滚而过,却只能望而兴叹,本官要做的,就是带领大家,打破常规,让咱们吃上北河里的水!” 高攀此刻却显得很是坚毅且朗声地说道。 让尹维安和彭明两人,皆是惊骇地看着他,听了他这话,两人突然有种错觉,或许高攀所言,真能成? “若是如此,大人之名,怕是要流传千古了,后世百姓们皆会记住,是大人改变了丹堂县境内的局面!” 尹维安此刻也如同看到北河水倒灌进梁河后,整个丹堂县百姓,皆是拍手欢呼喜上眉梢的样子。 高攀见此,再次摆了摆手,这只是他一个展望而已,倒不全是拍脑袋的决定。 身旁的人跟着吹捧,没有任何意义,需要长时间的实地考察后,高攀觉得才能真正地提出来,眼下,他自己也是有些没有把握,确定就能做成。 不过,尹维安的吹捧,却是让他内心稍稍好受了一些,也明白,想要做成此事,前路十分坎坷。 …… 一夜的笙箫,让卫彦安睡到了午时才清醒过来,穿戴整齐后,卫彦安走出了屋子。 感受到身体有些虚弱,脚步有些虚浮的卫彦安,瞬间觉得自己太过于纵欲了。 “卫公子,昨夜可玩得尽兴?” 就在此时,耿庚辰从院外迎面走了进来,一脸堆笑地问道。 毕竟是承了耿庚辰一个好意,卫彦安也不得不笑脸相对: “很好,不错,耿大人的这个好意,本公子记下了!” “卫公子玩得开心就好,下官哪里敢让卫公子记在心上,不过是尽一点心意罢了!” 卫彦安这话,让耿庚辰喜上眉梢,言语当中的巴结之意更甚了。 “嗯,若是耿大人能做丹堂县的知县,那才是大好事呢,本公子会向巡抚衙门推荐你的!” 正所谓吃人嘴软,拿人手短,此刻耿庚辰的意思,卫彦安还是明白的,便假装先给耿庚辰一个很大的希望。 可其实只有他自己知道,知县的人选,可是京城吏部的人说了算,他哪里有这么厉害,除非他父亲亲自出面,否则,根本不可能。 耿庚辰似乎等得就是这句话,满脸的笑容更加多了起来: “那下官就多谢卫公子美言了……正好到午时了,下官备好了酒菜,卫公子请吧!” 卫彦安听后,微微点头,便率先在前头走去,不过,当他看到他昨夜休息的院落,所在何处时,脸色瞬间大变,变得很是不堪起来。 第63章 智珠在握 卫彦安一走出就看到院落旁边的阁楼,门口还挂着‘花居楼’的牌子。 不用想也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了,这让原本就觉得自己昨夜太过于放纵的卫彦安,更如同内心吃了苍蝇一般恶心。 想他堂堂卫家少爷,竟然在这偏远的县内,和一众红尘女子过了一夜? “卫公子,下官……” 耿庚辰则一脸谄笑地想要提醒一下卫彦安,却不知,此刻卫彦安心里早就十分不满了,直接打断了他的话: “够了,本公子没这个闲心陪你吃喝……来人,人呢?死哪去了?” 说着,又唤起了督粮队的人来了,可似乎根本没有人回应他,这让不满的心中,此刻怒火慢慢升了起来。 耿庚辰也被他这突然的态度转变,给吓得一愣一愣的,不知为何刚刚出来时,卫彦安还满脸春风,十分舒畅的样子,转眼间,就态度大变了。 听到他言语当中有了怒火,耿庚辰连忙正色地说道: “卫公子,督粮队的差使们此刻应该也才刚刚起来呢,下官也就去叫!” 卫彦安听后,瞪大眼睛看着耿庚辰,满眼不可置信,随即怒斥道: “谁给他们的胆子去放纵的?快去将他们全部叫来,马上离开这个晦气的地方,快!” 卫彦安显得很是激动和愤怒,这让耿庚辰瞬间愣神了,他不知道自己哪里做得不对,让这位卫家公子竟然显得如此恼怒! 随即,反应了过来的耿庚辰,连忙战战兢兢地说道: “是,下官这就去叫他们,卫公子息怒!” “卫大人,怎么一起来就这般大的怒火呢?难道昨夜姑娘们伺候的不好吗?” 正当耿庚辰准备去叫人时,高攀带着一众人,耻笑地走了过来。 卫彦安原本内心就觉得有些不对,甚至是不满和恼怒,而此刻高攀满脸的耻笑,更是让他瞬间明白了过来。 黑着脸指着高攀说道: “原来是你设的局?好啊你,竟然敢阴我,你也别想好过!” 在卫彦安看来,让人安排一些庸脂俗粉给自己享用,这分明就是高攀故意想看自己笑话才这么做的。 想到这里,卫彦安嘴角都在颤抖,怨毒地看着耿庚辰,若非是此人,他怎么可能上当? “欸,卫大人可别胡说,本官可没这个胆量设局,陷害你这个卫家大少爷,本官才接到消息,说是卫大人想要离开咱们丹堂县,可秋粮还没交接,本官怎么可能让卫大人离开呢!” 高攀则一脸似笑非笑地看着卫彦安说道。 他也没想到,这卫彦安竟然这般没有警惕之心,也这般随便,就听了耿庚辰的安排,以至于,昨夜让一众红尘女子陪睡,他都不知。 在京城勋贵圈子里,可是很鄙夷这种去青楼玩耍的行为,认为这是纨绔子弟才会做的事情。 若是勋贵之家,谁家出了这样的人,肯定要被耻笑不止了,会被嘲笑家风败落,这也是为何卫彦安觉得这是高攀做的局的缘故。 莫说是有名的青楼不能上,更何况这是一个偏远小县的青楼,传扬出去,他这个卫家少爷的脸面何存? 听了卫彦安愤怒之言,耿庚辰这才明白,自己哪里做错了,他哪里知道,这些勋贵高门家的公子哥还有这个忌讳! 想到这里,耿庚辰倒是自己先跪了下来,惶恐地说道: “卫公子,下官该死,还望卫公子恕罪!” 卫彦安先是阴恻恻地看了一眼高攀,随后看着跪在地上的耿庚辰,满脸地恼怒之色,走过去,一把抓住了耿庚辰的衣领,就准备对耿庚辰动手。 “你这个混蛋,竟然敢陷害本公子,看我不杀了你!” 一旁的高攀见此,淡然地提醒道: “卫大人还真是贵人多忘事啊,这事在本官看来,耿大人可是做的很好了,他哪里知道,你这卫家公子,还有这等忌讳之事啊?再者说,昨夜来到这花居楼别院时,你也没对耿大人说明啊?” 高攀的话,让原本想要对耿庚辰动手的卫彦安,瞬间停下了动作,怨恨地看着高攀。 高攀扫了他一眼后,继续说道: “卫大人昨夜温柔乡里驰骋,不会吃完了,抹嘴就不认账不说,还想要掀桌子不成?” 卫彦安听后,慢慢地松开了耿庚辰的衣领,而是来到了高攀身边,狠狠地说道: “高攀,你莫要得意,你身为知县,征收秋粮不力,皇上怪罪下来,你立马人头落地信不信?” 高攀听后,则轻笑了一声: “哈哈,本官自然相信,不过,卫大人怎么这么肯定,丹堂县的秋粮不能上缴?” “因为,本官是督粮官,负责交接丹堂县的秋粮,本官觉得你们的秋粮不符合规定,自然不能收,你说到最最后,谁之罪过?” 耿庚辰咬牙切齿地说道,眼中的怒火,似乎要将眼前的高攀融化一般。 “卫大人潇洒了一夜,看来脑子也不好使了,督粮队的职责,确实是督察复核秋粮赋税的成色,可并没有说,秋粮赋税是你们说了算的吧?本官昨日已经向巡抚大人递了折子,想来很快就会也结果了!” 高攀则一脸淡然地看着卫彦安说道,和此刻愤怒地如同要杀人的卫彦安不同,高攀显得风轻云淡许多,似乎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下。 “你以为这样,丹堂县的秋粮,就能如实上缴了吗?真是笑话,督粮队的人不收,难道你们请来巡抚大人亲自来接收不成?” 慢慢地卫彦安的怒气也消散了一些,思路也变得清晰了许多,不咸不淡地看着高攀说道。 “是吗?那本官若是请来了巡抚大人的指令,你督粮队听还是不听呢?” 高攀则一脸高深莫测地说道。 “哼,本官现在就带着人离开丹堂,即便你真的请来了巡抚大人的指令,本官早已回济州复命了,再说,你根本不可能请来巡抚大人的指令!” 卫彦安越说越有底气,此刻早已忘记刚刚的不适,冷然地和高攀辩解着。 “那就得看卫大人能不能只身离开本县了!来人,送卫大人回县衙!等着巡抚大人的命令到来!” 高攀则不再跟卫彦安客气,吩咐身后的衙差将卫彦安围起来,看样子,是准备将卫彦安拦住,不让他离开了。 第64章 一前一后 眼见自己被围了起来,卫彦安脸色微变,瞪大眼睛,看着高攀说道: “高攀,你这是何意?是准备造反吗?” “本官头顶乌纱帽,怎么敢造反?即便要造反,也不至于拿了你这样一个无用的公子哥吧?我只是,想让督粮队在丹堂县多盘桓几日而已!” 高攀则一脸淡然地看着他说道,说着便准备让人将卫彦安控制起来。 “高攀,你好大胆子,若是你真敢这么做,定然要向巡抚大人告你一状,等待你的只有死路一条!” 卫彦安此刻也有些慌张了起来,高攀看来不是说说而已,他是真的要软禁他了! “哼,等你自由了再说吧,来人,请卫公子回县衙内,好好待几日!” 高攀见此,冷哼一声后,让人将卫彦安带走,一众衙差则十分忠心,高攀说什么,他们便做什么,几个人押着卫彦安便朝着县衙而去。 “高攀……你大胆……快放了本公子,你们这群蠢货,你们这是造反……本官可是朝廷命官,谁让你们碰的……快放了我……” 无论卫彦安怎么喊叫,押着他的衙差,皆是面无表情,直接朝着县衙而去。 眼看着卫彦安被高攀派人押走,此刻耿庚辰内心更加地惶恐不安了,却也不敢和高攀说什么,只是低着头,似乎不愿和高攀打照面一样。 “本官还得多谢耿大人,否则,这卫公子,恐怕昨日就已经离开本县了,耿大人,看不出来啊,这接待贵客的本事倒是不弱啊,只是以后可得改变改变方式,若是讨好到人家的忌讳上,可就是拍马屁,拍到马蹄子上了!” 耿庚辰不想和高攀说话,可高攀却故意来到耿庚辰身边,冷嘲热讽地说了一番话。 这让耿庚辰头低得更低了,也不敢抬头看高攀的脸色,只是低着头,一言不发。 高攀见此,背着手从他身边走过,走之前还不忘嘲讽一句: “耿大人,卫家可是京城有名的勋贵之家,你就算巴结上,恐怕也是投错门了,难道耿大人想弃文从武吗?” 说完,高攀便轻步地离开了,跟在高攀身后的尹维安,深深地看看了看耿庚辰后,连忙跟上了高攀的脚步。 此刻尹维安内心颇为感慨,周正新轻易地便被高攀压制了,而一直待在暗处的耿庚辰,竟然,也被高攀再次拿捏住。 这让尹维安内心,更加坚定了跟随高攀的心思, 周正新和耿庚辰两人,都是丹堂县衙里的老官吏了,可高攀来了不过几日。 便已经彻底将两人压制在身下,不得不说,这二人格局太小,气运不足,难以再进一步。 “大人,高大人,派人将那些督粮队的差使都抓走了,小人本来想去通知他们来这的!” 待高攀领着人离开后,耿庚辰身边的攒典这才敢来耿庚辰身边通禀。 耿庚辰这才将埋在臂膀当中的脑袋抬了起来,一脸阴沉地看着高攀离开的方向。 “哼,他这是自寻死路,一个毛头小子,也敢来教训我……” 听着耿庚辰说的话,似乎有些咬牙切齿地意味。 让一旁的攒典听后,在内心撇了一撇,觉得耿庚辰在高攀面前又不敢说半句话,高攀离开后,却在这里说狠话了。 耿庚辰失魂落魄的样子,让这攒典看内心将耿庚辰看轻了一些,此刻内心也有敢腹诽耿庚辰了。 …… 上宁府衙,位于上宁府城的正中间,占据了一片大的地方。 在这府衙内,一处宽阔明亮的房间里,此刻上宁府知府陆文聪正和两人在交谈着什么。 而这两人不是别人,正是从丹堂县回来的章顺山和陆进平两人。 只见这陆文聪一袭青蓝色官袍,头戴乌纱帽,脸正鼻宽,一双深邃明亮的眼睛,似乎能摄人心魄。 额头上晃白,可以看出很有正气,嘴边留着八字胡,时不时地用手摸着。 “如此说来,这高攀还是一个不可多得的父母官?” 此刻,只听这陆文聪轻声说道。 “大人,若他真能一直秉承心志,卑职想来,定然是一个好官的!” 章顺山则显得很是恭敬地说道。 “是啊,高攀虽是出身高门勋贵,可我们暗中查访,以及相谈,都没看出他是一个纨绔公子哥,确实和那高光远不同!” 一旁的陆进平也连忙附和道。 陆文聪见此,狐疑地看了看陆进平和章顺山两人,想了一下,这才看着陆进平说道: “你跟着章先生去了一趟丹堂,看样子还懂得了不少世事嘛,看来,让你跟着章先生倒是没错了!” 章顺山和陆进平两人听后,连忙推脱了几句,大意就是吹捧对方教的好,或是悟性好之类的。 这让陆文聪轻笑了起来,连忙摆了摆手道: “好了,既然丹堂县的秋粮不成问题了,难么,本官内心也就可放心了,对了,你们可有提醒高攀,团练营不可废一事啊,否则,山贼下山劫掠,却什么也做不了啊!我还想着,让他们去将中里山上的山贼,全部剿灭了呢!” 这话说完,陆进平连忙接过话说道: “父亲请放心,孩儿一直记着此时,亲自跟高攀说了些团练的重要,想来,他为了自己的性命着想,也不会轻易疏忽团练的!” 章顺山也跟着附和了两声,言及高攀不会是那种不靠谱之人,并且高攀还向他请教了如何剿匪的计策。 “如此甚好,本官的心病总算是去除了,哈哈,当浮一大白,走,本官替你们两人接风洗尘,辛苦跑一趟了!” 陆文聪显得很是开心,甚至不惜给两人亲自接风洗尘。 章顺山闻言,有些受宠若惊地说道: “大人,这只是卑职分内之事,能替大人分忧,卑职已经心感满足了,岂敢让大人为卑职接风!” 章顺山也太明白,为何一向自持的陆文聪,竟然如此的随意了。 “欸,先生此言就要折煞本官了,就算先生没有什么功劳,本官就不能请先生吃个便饭了?先生就莫要推辞了,进平,快些去准备吧!” 陆文聪却执意要请章顺山做席,有吩咐陆进平去准备酒席。 就在此时,一个小吏匆匆地跑了进来说道: “大人,丹堂县主簿送来紧急公文,说是有重要事情要通禀大人,还望大人马上做出决断!” 第65章 高下立判 陆文聪原本听到丹堂县秋粮一事稳妥了,内心很是高兴,更是想要和章顺山一同吃饭喝酒。 却突然来了一个小吏,将他原有的兴致和打算都给冲散了,脸色不善地说道: “拿过来,本官看看!” 刚刚他还听章顺山和陆进平两人在谈及丹堂县的事情,这会竟然就有丹堂县的主簿递来文书,还说是紧急公务? 章顺山和陆进平两人见此,也是有些惊疑,不知这丹堂县到底出了什么事情了,竟然让那主簿耿庚辰送来紧急公文? 两人对视一眼后,皆是有些紧张地看着陆文聪,却见陆文聪此刻一边看着,一边脸色并未有太大的变化,这才让两人稍稍地松了一口气。 二人担心的不过是,他们前脚才刚刚夸赞了高攀一番,后脚高攀就惹出什么大乱子来,岂不是如同打他们两人的脸? 陆文聪此时看了这紧急文书后,脸色却没有变化,至少说明,这事并不‘紧急’! 不一会,陆文聪将文书合上,看着这通传的小吏淡然地说道: “本官已经知晓了,退下吧!” 这小吏听后,却没有直接离开,而且再次恭敬地说道: “大人,那丹堂县来送信的驿差说了,他们的主簿大人说,一定要有大人手令他才能回去复命!” 陆文聪听后,脸色突然变得有些难堪起来: “混账,本官的话说的不明白吗?本官知晓了,就是说,此事本官不做置评,让耿庚辰勿要多言,此事非他所能管的,还不快退下!” 这小吏见此,连忙吓得退出了房间,心里却感觉有些委屈,他只是代传话而已,不知哪里就得罪了知府大人了! 待这传话小吏离开后,章顺山连忙躬身说道: “大人息怒,可是丹堂县传来什么紧要的事情?” 虽然陆文聪看这文书的时候,脸色平静,可这小吏才说了一句话,就惹毛了陆文聪,说明这紧急文书里,怕是有让陆文聪都觉得棘手的事情。 “你们都看看吧!” 陆文聪见此,将耿庚辰送来的文书甩给了两人看,语气颇为沉重,言语当中,还有一丝恼怒。 章顺山和陆进平两人,连忙将陆文聪甩在桌上的文书拿了起来,一目十行地看了起来。 随即,两人脸色皆是有些大变,看完后,两人对视一眼,皆是看出来对方眼中的不可置信。 “父亲,高攀不可能是这样的人,这文书怕是不对吧?” 陆进平率先说道。 “是啊,大人,这其中怕是有什么误会,我们二人见他时,沉稳大度,不急不躁,定然不会做出扣押督粮队这样的事情来的!” 章顺山接着说道,两人皆是在替高攀开脱,似乎并不认为高攀会有如此举动。 陆文聪闻言,狐疑地看了看两人后,摸了摸自己嘴边的八字胡,随即,从他的书桌上,拿出了另一份文书,递到了二人面前。 “这是高攀昨日送来的文书,你们且再看看!” 二人闻言,皆是有些惊疑,连忙接过,再次快速地看了起来,随后,两人脸色再变,变得有些惊讶。 因为文书上,高攀早就跟陆文聪通禀了一事,督粮队的首官卫彦安和他有过节,故意公报私仇。 原本成色十足的秋粮,卫彦安却认为不合规定,拒不接收,高攀便不得不采取一些必要的措施。 并且,在文书当中,高攀还写了一段责斥卫彦安这等公报私仇,拿朝廷赋税当儿戏的作为的文字。 高攀还说了,他扣押卫彦安等人,只是为了一个公道,一个丹堂县百姓应该有的公道。 而这个公道,自然是需要巡抚衙门内的大人们给的,高攀等的就是过几日巡抚大人给出的公论。 在最后,高攀说,若是巡抚大人觉得,卫彦安做得是对的,那么不论什么罪名,他高攀一人承担,和其他人无关。 这话是说给陆文聪看的,表明他做出无奈之举,并没有人指使,只是他个人做法,提前跟陆文聪说,也只是通个气而已! 章顺山和陆进平两人,看了这一前一后的文书后,内心皆是有些复杂,脸色也几经变化,最终变为了凝重之色。 光从文书上的内容来看,高攀递来的文书里,有礼有节,思路清晰,条理明确,并且愿意承担所有罪名,让人看了就觉得安心和平和。 而耿庚辰的文书里,通篇都有指责高攀无法无天,不受约束,不听朝廷号令的感觉。 虽然耿庚辰说的是事实,可这言语里,诋毁和暗贬高攀之意还是很明显的。 似乎在告诉陆文聪,高攀犯了天大的罪过,如果陆文聪不做制止,就是天理难容的事情。 和高攀的文书一对比,耿庚辰暗地里诋毁他人的形容,不要太形象,简直就是跃然纸上。 让章顺山和陆进平都能在心里感受到,当高攀在默默地为丹堂县百姓讨回公道,独自承担责任和风险时,耿庚辰却在高攀背后捅刀子,而且是想置高攀于死地的那种! 此刻两人也总算能明白,为何陆文聪在看耿庚辰送来的文书时,脸色不变,可一旁的小吏再多说一句时,却惹毛了陆文聪了。 眼下看来,高攀这早就和陆文聪通气的举动,和耿庚辰急不可耐地诋毁,甚至是催促陆文聪做出决断的表现,还真是高下立判! 谁都愿意看到有担当能干的下属,而不是像耿庚辰这种,只知道背后捅刀子之人。 章顺山和陆进平两人,惊讶了一会,又细品了一下,这两封文书当中的‘交锋’后,皆是长叹了一口气了。 虽然高攀没有和耿庚辰过招的意思,可这一前一后的文书,让高攀和耿庚辰间接地在陆文聪面前交锋了一次。 而结果,自然不言而喻,高攀早早就坦言自己要做犯忌讳之事,并且主动揽下所有责任和后果。 而耿庚辰的诋毁和暗贬,就变得很是不合时宜,甚至是让人觉得厌恶了。 “你们说的没错,看来这个高攀确实不是一个不学无术的公子哥,比起高光远来说,不知高明到哪里去了……这个耿庚辰,跟了我这么多年,却一直不知长进,也难怪再难进半步,连个八品县丞都混不上,不是没有道理的!” 陆文聪做出来一番总结的话语,让章顺山和陆进平两人听后又是在内心感慨了一番。 第66章 招安劝降 丹堂县还在等着消息的耿庚辰,没想到等来的却是一通责斥,这让耿庚辰内心瞬间变得十分的不甘和惊疑起来。 他自然想不到,早在他之前,高攀就已经将所有后果都想到了,包括扣押住卫彦安后,周正新和耿庚辰等县衙官吏,悄悄上报的举动。 所以,在给巡抚衙门送去请示的文书的同时,高攀也给陆文聪上了一封文书。 接下来,只需要等待巡抚衙门的反应即可,在高攀看来,卫彦安这种不知事情缓重的人,肯定是要被换掉的。 除非眼下巡抚衙门里,也有卫家的人,可高攀打探了一下,卫彦安的父亲只是东山都司,和巡抚衙门搭不上边,自然没有这个担忧了。 故此,当卫彦安坚定地要公报私仇之时,高攀就想好了应对之法。 只是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位卫公子,似乎太过于放松了,竟然接受了耿庚辰的‘好意’。 在丹堂县衙内的一间关押犯人的房间里,此刻高攀正轻步地走了过来。 “高攀……快放了本公子,我或许还可原谅你,否则,等我出去后,你的死期就要到来了!” 被‘关押’在这房间内的卫彦安,听到了外面的动静,看到是高攀走来了后,连忙大声地叫喊了起来。 高攀则只是淡然地扫了他一眼: “卫少爷,你眼下自身都难保了,还来担心我?先想想你自己的事情吧!” 说着,便不再多看一眼卫彦安,朝着另外一个号监而去。 他来这里并非是为了卫彦安而来,而是为了另一个比较重要的人而来的。 这里的号监显然和普通的监狱不同,似乎很宽敞明亮,而且多是单个房间。 只是里面的陈设简陋了些,除了床就只有一张木桌,再无其余的东西。 不过,对比起其他的监狱,这里的几个号监,可要好太多太多了,至少不是很脏,也不用跟其他犯人关押在一起。 而领着高攀进来的,自然就是看守在这里的狱卒了,连忙指着一个号监说道: “大人,你说的那人,就关在这里!” 高攀见此,点了点头,让他将号监的门打开,轻步走了进去。 里面关押的人,正是此人,被高攀抓住的山贼头目杨明春。 杨明春此刻正躺在床上,听到开门的动静,连忙坐起来,看着高攀进来后,并不觉得意外,甚至是嘴角微微上扬。 “二当家可真是闲情逸致啊,看来,二当家很是享受在这里的生活?” 高攀走进来后,先挥了挥手,让一旁的狱卒退下,随后才微笑地看着杨明春说道。 杨明春则站起身来相迎,同样笑着说道: “杨某似乎除了等待大人的审判之外,别无他法,既然如此,何须苦恼其他的事情呢?” 高攀听后,倒是让他内心,对杨明春又多了几分看法,来到墙角的床边,高攀并无顾忌地坐了下来。 杨明春则看了看牢狱四周,狱卒和跟班们似乎被高攀给屏退了,想了想,杨明春挑眉看着高攀说道: “知县大人,你将狱卒都遣退了,不怕杨某突然暴起,将知县大人杀了,或是劫持知县大人你,放我等出去吗?” 高攀听后,内心一跳,不过脸上却不动声色地说道: “二当家是聪明人,不是余宗其这样的莽夫,既然本官敢只身进来见你,那么自然做好了万全的准备,至于劫持,本官觉得,二当家还不至于以命相挟,这样一来,岂不是错失了一个大好改过自新的机会?” 高攀此刻虽然说的沉稳,可内心却并没有低,杨明春可是山贼土匪出身,什么事情都做的出来。 万一,他真的要动手劫持自己,高攀心想,自己还真不知该如何应对了。 见高攀说的言之凿凿,杨明春早已先信了半分,加上高攀说起了一件让他心动的事情,忍不住问道: “哦?不知知县大人说的改过自新的机会,是什么意思?” 高攀见杨明春并不打算动手,并且对他说的话很感兴趣,便在内心长舒了一口气。 稳了稳心神,高攀说起了自己来此的目的: “二当家,你当山贼是为了什么?无非就是功名利禄,功名本官给不了你什么,不过利禄却可做的,而且,你若真有心出仕为官,本官可先聘请你为幕僚,假以时日,或许真可做官也犹未可知!” 杨明春听了这话后,眉头轻挑,思索了一下后,说道: “知县大人所言极是,要说做山贼土匪,还真是因为如此,不过,知县大人说的这些,恐怕是有条件的吧?” 高攀见他渐渐上道,便笑着说道: “自然是有的,本官想着,若是你能做到本官说的条件,那么,你不仅不是山贼,还可能成为剿匪义士,成为为民除害的侠士!” 杨明春听了这话,眉头皱了起来,高攀这意思已经很明显了,让他倒戈,成为官府对付山贼的人! 眼见杨明春如此,高攀接着劝说道: “二当家是个聪明人,若本官不来找你,等待你们的只有被砍头的分,若是和本官合作,不仅可以活命,而且功名利禄皆不会落下,一举两得,岂不美哉?” 杨明春听后,内心开始松动了起来,惊疑地看着高攀,可他因为心中某种执念,依旧下不这个决心。 “二当家……不,杨义士,你不会认为,这中里山山贼可以一直存在吧?还是觉得,大虞朝气运衰竭,到了乱世之时了吧?” 眼见杨明春似乎下不了决心,高攀则继续劝说道。 杨明春听后,内心跟着一颤,高攀说的话,就是他一直担心的事情。 山贼土匪们自然是官府打击的首要目标,这和造反并无区别,只要被官府抓到,就是砍头的分,没有其他可商量的! 深吸一口气后,杨明春长叹一声道: “知县大人的好意,杨某心领了,可……杨某答应过那群弟兄们,同甘共苦,患难与共,不求同年同月生,但求同年同月死,杨某若是背叛,也无颜活下去了!” 高攀见此,对杨明春反而高看了一眼,杨明春看起来极其地重义气。 可杨明春又是他接下来准备剿匪最重要的一个人物,缺了他可不行,便沉声说道: “杨义士,你被抓关押在这里,起码有两三日了吧?你那些结义弟兄呢?他们可没有管你的死活……” 第67章 得势之境 杨明春的义气之说,让高攀很是钦佩,不过,高攀却说出了一个让杨明春不得不承认的事实。 那就是,他被官府抓住了,可中里山的山贼们,却没有一点动静。 杨明春将他们当做结义兄弟,可山上的众人,却没有将他当做出生入死的弟兄! 这让杨明春脸色微变,过了一会,这才说道: “知县大人此言差矣,杨某自知难逃法网,若是他们来救我,就是中了知县大人的圈套了,想来知县大人应该早有准备,只要他们赶来营救,官府的衙差们,便会立马抓住他们,对吗?” 高攀听后,很是坦然地说道: “这是自然,放着你这么好的一个目标不用,岂不是浪费了,可这么多天过去了,本官却什么风声都没收到,杨义士,看来,你那群结义弟兄,对你根本就不是真心的!” 杨明春闻言,握了握拳头,高攀说的没错,就算风险再大,他们也该来县衙看看他! 可这么久过去了,似乎根本就没人打算来,这让杨明春内心开始慢慢地松动了起来。 “杨义士,有道是好死不如赖活着,我想你也不想死,本官给了你一个机会,就看你能不能抓住了,言尽于此,多说无益,若你想清楚了,便跟外面的狱卒们说一声,本官随时等候你的回复!” 高攀站起身来,对着杨明春缓缓地说道,说着便不再管杨明春的反应了,离开了这牢狱内。 路过卫彦安所在的号监时,卫彦安再次发疯一般地嘶吼着: “高攀……你这个混蛋,不得好死,快放了我,否则,高家也保不住你……” 高攀则自始至终没有看他一眼,卫彦安的自大,可以说就是高攀最大的底气。 他越是如此,高攀越觉得自己胜算越大,若是东山巡抚偏袒了卫彦安一个玩世不恭办事不利的公子哥,那才是天大的笑话。 就算如此,高攀也准备了后手,直接往京城递折子便是。 他就不信,秋粮这么重要的事情,竟然可以如此儿戏,卫彦安以为自己手握正义,却不知,他早已本末倒置,为刁难高攀,竟然敢拒收秋粮,这就是一条死罪。 更何况,这可不是高攀自己的事情,事关丹堂县十几万百姓的名誉。 高攀觉得,即便是东山巡抚糊涂,朝廷的诸公们不可能跟着糊涂吧?更何况还有天丰皇帝在呢?高攀不觉得,这事会成为天下人皆知的事情! 出了县衙大牢后,尹维安总算可以跟在高攀身后,眼见高攀平静地脸色,轻声问道: “大人,那人可是答应了?” 高攀则轻轻地摇了摇头: “岂会这么容易答应,中里山上的山贼如何,他比我们清楚,况且做内奸的风险很大,换做是你,你会轻易答应吗?” 尹维安闻言一愣,随即谄笑着说道: “若真是大人来招安卑职,卑职定然满口答应,当一个山贼,看似自由,可过的却是刀尖上舔血的日子,说不定哪天就被官府给杀了,卑职觉得,还是当个顺民好多了!” 高攀听后,来了兴趣,笑着说道: “你倒是觉悟挺高,若是那些山贼皆是你这般想就好了,这样咱们这也不会闹匪患了!” “谁说不是呢?不知他们是怎么想的……” 尹维安连忙附和一声,随即又想起了什么,连声说道: “大人,卫公子可是卫家少爷,又是都司大人的儿子,虽然此事他做的不对,可日后难免会报复大人的!” 高攀闻言,则淡然地说道: “高家和卫家本来就有世仇,否则,卫彦安也不会一来就如此刁难本官了,只可惜,他用错了手段,就算他爹要因此报复于我,我也认了,眼下秋粮之事,才是重中之重,过了这关再说吧!” 听了高攀这不以为然的话后,尹维安内心瞬间觉得安稳了许多,甚至觉得不需要自己太过于担心高攀的处境,或许他自己早就想到了。 眼见于此,尹维安对高攀便算是更加的府耳恭听了,有这样的年轻东席,他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杜家最近可有什么动向!” 高攀一边走,一边突然问道。 这让尹维安迟疑了一下,这才接过话说道: “杜向明的丧事办完后,似乎就消停了许多,自从皮楚新伏法后,杜家的爪牙似乎消失不见了,加上杜向明被大人亲自审判至死,眼下,杜家的下人,上街都不敢说自己是杜府的人!” 高攀的思绪跳动的太快,以至于尹维安还在思索着上一件事情时,高攀已经在问另一件事情了。 “看来算是暂时认栽了,如此也好,百姓们总算可以舒心的过上一些日子了!” 高攀闻言,则微微一笑着说道,言语里很是自得和满意。 “这都是大人的功劳啊,想那杜家的人,以前在县城里,横行霸道,百姓们敢怒不敢言,又欺压乡里,勾结恶人,坏事做尽,大人这才来丹堂不到半月,杜家的嚣张气焰就被打压了下去,眼下卑职听闻,很多百姓,都在传扬大人的名声呢!” 眼看着高攀似乎十分自得,尹维安也连忙讨好地,尽挑好话说着。 这让高攀更是受用了,尤其是听到百姓们在传扬他的好名声时,高攀嘴角更是扬起了一个较高的弧度,很是诡异。 正好此时,高攀跨进了后衙,看到了正院左右两边的偏院,皆是静悄悄的。 冷哼一声后,高攀踱步走进了正院,两边的院子,自然是周正新和耿庚辰所在的办公房了。 尹维安将高攀刚刚的举动看得一清二楚,也看了看这左右两个衙署,似乎再无往日的喧嚣,即便偶尔有小吏进出,也皆是低头快速地走动着,似乎害怕被人瞧见一般。 而高攀正院里,已经来了很多前来请示的小吏以及吏目。 尹维安见此,在内心轻叹了一声,还真是得势时,众人皆捧,失事时,避之不及! 想想高攀刚来时,这些胥吏哪个来过高攀的衙署内? 自从户房的杜长海被高攀以雷霆之势处置后,众多胥吏们,就已经开始勤快地往高攀这里跑了。 时至今日,县衙各处各房的胥吏衙差们,皆是一窝蜂地朝着高攀这里来,似乎从高攀这里有什么好处可得一样! 第68章 大权在握 丹堂县衙后衙正衙署里,这是作为知县的办公房,也是知县所在的衙署。 早就等待在这里,准备请示高攀的一众胥吏衙差们,看到高攀进来后,皆是讨好谄媚地围拢了过来。 高攀挥了挥手,示意让他们不要太过了,走进房间时,先看了看正在认真写字的彭明,满意地点了点头。 对着彭明招手道: “彭明,今日的练习就到这里吧,到本官这来……” 彭明闻言,连忙放下手中地笔,其实他早就知道高攀进来了,只是装模做样地表现出很认真一样。 眼见高攀说不用再练习了,彭明便更加高兴了,连忙来到了高攀身边,毕恭毕敬地给高攀行礼: “大人!” “嗯,这些人就交给你处置了,不可有半分差错和遗漏,否则,今日的晚饭你就别吃了!” 高攀淡然地点了点头,指着一众胥吏衙差说道。 彭明闻言,脸色瞬间变得苍白起来,他可知道这些人是来干嘛的,可高攀竟然将这些交给自己处置? 而他根本不知该怎么处置啊? “大人,这怎么可以,彭明他不过……” 尹维安见此,也是连忙劝说道。 话还没说完,高攀便打断了他的话: “本官意已决,无须多言,还有谁也不准帮他,否则,本官定然严惩不贷!” 高攀严肃的话,让尹维安缩了缩脖子,连忙变得低眉顺眼起来,不再多说。 “你们不是来向本官请示的吗?全部去找他办吧,不过,本官却提醒你们,若是有半点纰漏或是错事,定然不会轻饶了你们,明日自己来向本官请辞!” 接着,高攀又看着这群胥吏衙差沉声说道。 这让一众胥吏衙差们,皆是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看着彭明稚嫩的面孔,他们皆是有些不明,为何高攀要将这么重要的事情交到彭明的手上? “彭明,还傻站着干嘛?快些干活!” 眼见彭明还是一副呆愣的样子,高攀连忙严厉地瞪了他一眼,彭明这才浑身跟着一颤清醒了过来。 怯怯地看了一眼高攀后,又回到自己位置上,开始端正的处理起众人的请示来了。 众多胥吏衙差见此,也只好朝着彭明而去。 可彭明根本就不知道怎么处置这些事情,最终还是这些胥吏衙差们给彭明提出了建议,彭明这才知道该如何做批示,慢慢地速度越来越快。 而后面的排队的胥吏衙差们见此,也早早地在心里准备了一下,待轮到他们向前请示时,便直接跟彭明说起该如何处置。 而高攀则只是慵懒地坐在交椅上,斜着眼看着眼前的一切。 不一会,施志昌从外面匆匆走了进来,看着屋子里热闹的场景,也是愣了一下,随即便躬身地来到高攀面前通禀。 “大人,那伙山贼有踪迹了,有人在清庄镇附近看到过他们,不过之后就不见了踪影!” 高攀听了这话,瞬间坐直了身子,平静地问道: “清庄镇在何处?” “回大人,清庄镇在县城正西边,离县城约摸二十里路程!” 施志昌连忙回道。 “西边?那就是说,他们一直在中里山附近转悠,他们准备做什么?” 高攀听后,开始喃喃自语起来,想了想,高攀眼神闪了闪,沉声说道: “本官知道了,你们继续搜查,尤其是西边的方向,只要找到他们的踪影,立马回报!” 施志昌闻言,恭敬地应承,随后便离开了这里,马不停蹄地巡查去了。 施志昌刚走,邓文山走了进来,手中还拿着一本账本,恭敬地递给了高攀后,邓文山着急地说道: “大人,这是衙门钱庄目前的借银账目,眼下账上已经没了银两可借,明日就只能关门了!” 高攀拿着账本仔细地看了看后,微笑着说道: “做的不错,就是这么做,银子的问题,本官午后就去解决,还请邓典史放心,绝对不会让你们关门的!” 高攀的话,让邓文山稍稍安稳了一些,可也仅此而已,他实在想不出,高攀还能从哪里弄来巨额银子。 自从高攀说了要他承办丹堂县衙门钱庄后,当天他就找来了人手,盘下了一个店铺,简单地装修了一下后,第二日就开业了! 而开业当天,就引来不少人的光顾,年利三厘就如同白给,还是有不少人心热的。 就这样,县衙库房里,仅有的一点银子,也被支取了出来,当做了借银,到了百姓的手中。 而眼下连县衙所有胥吏衙差们的俸禄都已经发不出了,邓文山便觉得事情开始变得糟糕起来,万一传扬出去,可就是件大麻烦的事情! 故此,邓文山这才急忙地来找高攀说明情况,眼下再没银子入账,丹堂县衙门钱庄就要关门大吉了,而开业才不到两三日。 “大人,真的可以弄来银子吗?最少也有五万两银子的缺口!” 邓文山再三地询问道。 “放心吧,银子管够,到时候你不要惊讶就是!” 高攀则自信满满,似乎早就准备好了一样。 邓文山问问,内心惴惴不安地回应了一句,便不再多说,离开了高攀所在的办公房内。 至于屋中众多胥吏衙差的身影,则不是他关注的目标,看都没有看一眼,似乎这群人是透明的一般。 而此刻听到攒典说,高攀院子里热闹异常时,耿庚辰阴沉着脸色,来到了左边周正新的衙署里。 有小吏路过他身边时,连忙低头快速地走过,甚至连声招呼都不打。 耿庚辰见此,脸色更加阴沉了,快步地来到了周正新的屋子里。 一进屋,就看到周正新正百无聊赖地看着某一处发呆,也是愣了一下,随即耿庚辰露出了一丝讥笑。 “周大人真是清闲啊,听闻隔壁院子里的人都挤不下了,咱们这次可真是栽咯!” 周正新回过神来,看到是耿庚辰后,眼底闪过一丝厌恶,淡然地回道: “耿大人何必妄自菲薄呢?本官听闻,你可是巴结上了卫公子,看来耿大人跳出这小小的丹堂县,是指日可待了?” 耿庚辰闻言,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起来,脸色变得又是阴沉,又是讥笑,又是开心,十分的滑稽! 第69章 报团取暖 听到周正新略微讥讽之语,耿庚辰内心感觉有些恼怒,连忙反唇相讥: “周大人此前不也是信心满满,说他的苦头就要来了吗?眼下苦日子怎么变成了周大人你自己了?” 周正新闻言,脸色微变,内心的怒火也上来了,不过,再看了耿庚辰一眼后,周正新还是压制住了内心的怒火,低声说道: “眼下咱们就别自怨自艾了,想想怎么让他栽跟头才是,否则,你我皆只能仰其鼻息了!” 耿庚辰听后,觉得这话在理,便也不再是一副讥讽的样子,而是轻哼一声说道: “哼,让我给一个嘴上都没长毛的人当下属,门都没有,除非我死了!” “你可小点声,让隔壁的听到了,你我就惨了!” 眼见耿庚辰似乎满脸不服气,周正新连忙示意他不要太大声。 耿庚辰听后,下意识地朝着高攀院落所在方向看了看,却因隔着一堵墙,什么也看不到。 不过,耿庚辰依旧面露狠色地说道: “即便他在这里又如何?竟然敢将卫公子抓起来,死到临头了!” 周正新了这话,眼神闪了闪,连忙问道: “卫彦安被抓,你可做了什么?还有,他可有对你有什么承诺?” 耿庚辰听后,挑了挑眉头,坐在了屋中的客坐上,这才疑惑地说道: “我连忙给知府大人上了一道文书,告知了此事,可你猜怎么着?” 周正新闻言,脸色一怔: “难道知府大人让你莫要多管?” “你怎么知道的?” 耿庚辰则不可置信地看着周正新说道,似乎很是惊讶。 “废话,若是知府大人觉得高攀做错了,早就派人来了,而且,耿大人你,也不用一脸幽怨地来和我言谈了!” 周正新的思路很清晰,十分不以为然地说道。 这话让耿庚辰脸色变得有些难堪,连忙转移了话题: “按理说高攀和陆知府并无交情,若是知道高攀如此大胆,不说派人来,也应出言责斥一番才是,眼下这情况似乎有些不对!” 周正新闻言,也皱眉思索了起来,屋子里陷入了短暂的安静。 过了一会,耿庚辰这才打破了沉静: “周大人以为,眼下怎么才能让他栽个跟头呢?” 周正新闻言,眯了眯眼睛,随即说道: “无他,一者将卫彦安放出来,二者送信给都司大人,双管齐下,高攀即便不死,这个知县也做到头了!” 耿庚辰听了这话,眼睛瞬间明亮了起来,他怎么没想到,送信给都司大人这一招? 若是早些做,眼下恐怕都司大人应该接到信,都要做出决断了! 想到这里,耿庚辰感觉有些后悔和可惜,白白浪费了许多时间。 “妙啊,看来这次他在劫难逃了,只是这牢狱里,你我可没权利管辖啊!” 耿庚辰想了一会后,盯着周正新说道。 “无妨,眼下不是讲规矩的时候,他竟然敢将卫彦安以及督粮队都扣押起来,就根本没有打算按常理办事,既如此,咱们还跟他客气什么?” 周正新则阴恻恻地说道,眼神死死的盯着某一处,似乎那有什么让他十分重视的宝贝一样。 “好,下官这次便算是全听周大人你的了,咱们这次,可要将高攀彻底弄倒才行,否则,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到时候遭难的可就你我了!” 耿庚辰见此,也是抚了抚自己的短须说道,显得很是认真且陈恳。 “耿大人的意思是,出工不出力是吗?” 周正新闻言,突然听出了一点不同的意味,连忙问道。 “哈哈,周大人哪里的话,下官自然一切听从周大人的,像是一些小事就交由下官来做就是了,比如给都司大人写信通禀!” 耿庚辰连忙打着哈哈回道。 周正新听后,内心突然怒火升了起来,耿庚辰这话,就是在说,风险之事,由周正新去做。 而在都司大人面前露脸讨功劳的事情,却由耿庚辰来做! 这如何让周正新不愤怒? “周大人息怒,下官写给都司大人的信,自然是下官和周大人的联名信,且周大人在前,下官在后,定然不会让周大人吃亏的,再说,将卫公子从牢狱里救出来这等事情,下官也不熟悉,只能写写文书罢了!” 耿庚辰看出了周正新的愤怒,连忙满脸堆笑地解释道。 周正新闻言,脸色这才稍稍变得好了些,不过依旧阴沉着脸色: “这样分工也行,不过,信中的内容须得我过目才行,还得将我救出卫公子的功劳写出来才是!” 耿庚辰则如同捣蒜一般连连点头: “是是是,下官照做就是!” 眼见耿庚辰态度温和,似乎真的以他为主的样子,周正新这才恢复了神情,变得平和起来。 “周大人,下官听闻,高攀后院里几个粗使丫鬟全部被换了!” 周正新神色恢复了往常后,耿庚辰便接着说出了一件小事。 “哦?不过几个粗使丫鬟而已?换了又如何?” 周正新没听出耿庚辰言语当中的意思,十分不以为然地说道。 “周大人也太小看这些丫鬟仆从了吧?高攀的衣行吃住,皆是他们掌控的,若是……” 耿庚辰则一脸奸笑地说着,说到最后时,却没有说出口来。 而周正新自然明白,他要说的是什么,连忙摆了摆手,鄙夷地说道: “这等阴私之事,岂是大丈夫所为?这次他在劫难逃,何须用这等下作的手段?” 说着,周正新瞥了一眼耿庚辰,停顿了一下,淡然地说道: “本官劝耿大人还是内心明亮些,不要总想着这些阴损之招,小心日后反噬,有人利用这样的手段,来谋害你!” 耿庚辰听了这话,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随即讪讪地说道: “周大人所言极是,下官只是说迫不得已之下,咱们可采取一些非常手段!” 周正新听后,内心一动,倒是觉得这是一条路子,不过,脸上却依旧不动声色,不再多做置评。 在他看来,弄垮高攀的手段很多,没必要用这般下作的手段,万一被人知晓,这可是有损名声之事,此后在官场上也再难进寸步了! 而耿庚辰见此,却在心里想着,周正新就是一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嘴上鄙夷,可背地里捅起刀子来,一点也不含糊! 接着,两人又说了一些日常之事,随即,耿庚辰这才离开周正新的院子,回到了他的衙署内。 第70章 忽悠入坑 午后未时左右,高攀带着人来到了丹堂县最大的酒楼香满楼内。 这是他第二次来这里了,显得轻车熟路,而跟在他身后便是尹维安和一些跟班了。 彭明因为要处理胥吏衙差们请示的事情,故此不能跟着高攀一起出来,为此,彭明还私下抱怨了几句。 “知县大人,您来了?快里面请,好几个老爷员外都在等着您呢,您当心……” 眼见高攀的官轿一出现,这香满楼的掌柜,便亲自来迎接高攀,并且很是恭敬且小心。 高攀见此,只是微微点头,随即便让这掌柜在前面带路。 他来这里的目的,自然是为了解决衙门钱庄的银子而来的。 眼下县衙库房里能用的银子,全部都已经取出来借给了众多百姓,已经再没有其他的银子支出了。 响午时,邓文山为此事,还亲自跟高攀提起过,言语里十分担忧。 而高攀心里,早就有了预案,从提出成立衙门钱庄开始,他就想好了这些借银从哪里弄来了。 眼下这个时代,最富有的莫过于地主和士绅,高攀知道,只有从他们口袋里掏银子出来,才能将这巨大的银子缺口堵上。 而怎么让这些富绅们‘出血’,就是眼下高攀来香满楼,要做的最主要的事情了! 不一会,在这掌柜的带领下,高攀来到了三楼上,一间宽敞的雅间内,此刻已经座无虚席,人满为患。 大多数皆是头戴圆帽,身着锦缎丝绸所制的服饰,要么膀大腰粗,要么便是大腹便便。 一个个皆是油光满面,交头接耳地和临座的人交谈着,其中还有不少人,是上一次去找高攀理论的乡绅员外。 原本他们义愤填膺气势汹汹地一起去县衙质问高攀。 可没想到,高攀没质问到什么,倒是看到了杜向明的死! 这让他们瞬间没了脾气,便再也不敢多议论什么了,质问高攀之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诸位,本官不算来迟吧?” 高攀甫一进门,就客套地拱手环顾所有说道。 众人这才回过神来,连忙客气地回应,皆道高攀来得刚好,不算迟! 就算当中有人对高攀还带着意见和看法,此刻也不得不先表面上对高攀客套一番。 其中最为欢迎高攀的,莫过于袁荣贵了,高攀慧眼破案,让他免于刑狱灾难,袁荣贵对高攀很是感激的。 一听到高攀要他来香满楼议事时,他便是最积极的,早早地就来到了这里。 此刻,看到高攀走了进来,连忙起身相迎,其余的乡绅只是起身客套而已。 “袁员外,咱们可算又见面了,快快入座吧!” 高攀对于袁荣贵的热情,也显得很是开心。 他知道,这些乡绅员外里,有大部分人都对他有意见,而袁荣贵这般热情相迎之人,也缓解了他的被动。 至少表面看起来,还算是有人买他的账的,这便足够了! 高攀来到了上首唯一留下来的主坐上,笑着对众人摆了摆手: “诸位快请入座,今日,本官找诸位来,可是有一门大生意与各位商谈!” 说着,高攀便自己先落座了下来,众人见此,也连忙坐下,一旁的掌柜也是机灵,连忙将雅间房门关上。 扫视了一眼众人的神色后,高攀平静地说道: “我知诸位有不少人,都以放印子钱为主,本官则重声了朝廷的规矩,让你们不少老爷员外们的生财之路断了!” 众乡绅员外听了这话,皆是再次窃窃私语起来,不少人觉得,高攀倒还算坦荡,至少承认了此事。 “印子钱自然是不能再放了,可本官却可给诸位提供一门新的生意,是这样的……” 高攀见此,连忙扬了扬手,将众人声音压制住了,又让身后的尹维安将他早就准备好的小纸张分发了下去。 尹维安会意,连忙将拿在手上的纸条,分发到了众多乡绅员外桌前。 众人连忙拿起来一看,大部分还是识字的,只有极个别的乡绅不识字,不过倒是有旁人解释一二,自然也就懂了。 这纸条上写的是,有关新贷的规矩,何为新贷,这是高攀推出来的新贷款业务。 众人不是很懂这些名词,不过,顾名思义,又加上高攀还一直在解释,众人倒也还可以理解。 简单来说,就是高攀眼下有一门很好的生意,只需要他们在场的人,出银子即可,年回报稳定在两成以上。 而且是官府承认的合法收成,不像是印子钱,需要躲躲藏藏。 最主要,高攀承诺,他们不需要做什么,只需要等着年底分红就行了。 这可比他们需要自己派人去征收借银要省心许多,最主要如果印子钱不能放了,那么按照正常的利息,根本就赚不了多少银子。 众人听了高攀介绍,以及这刚刚印刷出来的纸条后,皆是接头接耳开始商量了起来。 高攀则眯着眼睛看着他们,并不着急。 他重点关注的,自然还是县城里唯二的两家钱庄东家。 丹堂县衙门钱庄的开业,最受冲击的便是这两家钱庄了。 而且高攀来之前了解过,其中一家名为大通的钱庄,可算是眼下整个虞朝各地都有的分号,实力颇为丰,背后的庄家似乎大有来头,在天下各地,都能吃的通透。 另一家名为富财的钱庄,就只是本地人开的钱庄,也就在上宁府里有些名声,出了上宁府,便没什么人认识了。 大通钱庄背后的庄家肯定是看不起丹堂县一县的进项的,高攀倒不是很担心。 而富财钱庄可是本地庄家开的钱庄,说不定就是上宁府哪个名望之家开的,高攀多少还得掂量一些。 “诸位,你们看,这门生意如何?” 过了一会,众人议论的声音变小了许多,高攀便朗声问道。 “只需投银子,年底便可拿两成的利,这么好的事情,打着灯笼也找不到,知县大人,我愿投一千五百两!” 率先支持高攀的依旧是袁荣贵,其实他早就想出言支持了,只是见众人还在思考讨论当中。 他便按捺住了心中的想法,直到此刻高攀询问起来时,这才头一个出言支持! 第71章 积极投银 高攀才说完,袁荣贵便迫不及待地接过话来,说要投一千五百两银子,这让在场不少人都觉得,自己后人一步了。 免不得有人着急,连忙跟着表态,愿意投五百两八百两的。 虽然比起放印子钱要少很多,可这是合法进项,而且不用自己操心太多,到了年尾就拿利即可。 不过,这些乡绅们却依旧不敢掏太多银子出来,害怕高攀反悔,又或是高攀拿着钱却不给足利息,那他们可算是亏本了。 高攀见此,内心早有预料,知道这些人随手拿个三千五千两银子都不成问题。 加上两家钱庄的东家,高攀猜测,就他们两家,一人出一万两都不是什么大问题。 前提是他们肯出,况且两家钱庄自己也有客源,根本不需要高攀给他们另寻他路。 “诸位,本官可向你们保证,只要诸位肯投银子,那么便算是衙门钱庄的东家,即便本官不在了,衙门钱庄还在,诸位可放心地收回自己的本钱加利息,更何况本官还在,诸位还有什么疑虑?” 高攀眼见于此,便平缓地说着,见大部分依旧不为所动,高攀接着说道: “本官可再提醒诸位一句,高利的借银,官府不承认,那么你们想要收回来的银子,自然也就没多少了,眼下这可是你们唯一的生财之道,别到时候,有人来向本官告状时,别说本官不站在你们这边!” 众人听了高攀的话后,皆是有些心惊,看着高攀年轻的面容,可说起话来,一板一眼,让人不会觉得这是在说笑。 不少人开始掂量起来,若真是断了这生财的路子,他们肯定是不服的,其中最着急的莫过于两家钱庄的东家了。 对于他们钱庄来说,借银放利乃是最主要的收入来源,眼下高攀对外宣扬,禁止高利,也就是让他们没办法再和此前一样。 众人皆是再次议论了一番后,有富财钱庄的东家站出来说道: “知县大人在上,我富财钱庄丹堂分号,愿投一万五千两银子,不过,在下想请问知县大人,这银子你怎么保证就能如实的退还本金加利息?” 高攀见此,内心瞬间长舒一口气,既然其中一家钱庄东家坐不住,那么剩下一家钱庄,看来也得出面了。 便笑着解释了一番,并且拍着胸脯说,衙门钱庄面向的丹堂县所有百姓,这点银子,还是能够保证的,让众人放宽了心就是。 “即是如此,我大通钱庄愿领二万两白银分额,并且只要知县大人说到做到,这银子便一直投在衙门钱庄内,大通钱庄只收每年只收红利即可!” 高攀话音刚落,大通钱庄丹堂县分号的东家就忍不住了。 过来说去,他们这些精明的乡绅东家却算是听出了一点其他的意思。 反正借银给谁都是借,借给普通百姓,一两二两的,就算收两倍暴利,也就翻一倍,而且还有可能收不回来。 既然高攀如此肯定,不如将大量银子借给官府,年尾收二成利,五年回本,这还算是一个稳当的生意。 况且,高攀说了,以后不准他们放高利,仅此一点,就让他们没有别的路可选了。 眼见大通钱庄、富财钱庄的东家一出手就是上万两银子,其余的乡绅们也突然闻到一股腥味。 这两家钱庄的东家可都是无利不起早的人,既然他们都敢投这么多银子,众人瞬间就明白过来,此事有利可图! “我投五千两……” 不知谁忍不住高声说了一句,接着便引爆了整场,所有乡绅皆是三千五千的投。 在场约摸有三十多乡绅,皆是住在县城内,颇有名气且家资颇丰的乡绅员外们。 原本只是为了应付高攀,投个五百两试试,可大通钱庄和富财钱庄的突然暴领,让他们深恐自己后人一步,当场追加银两。 “好,很好,诸位不愧是本县的有头有脸的人物,以后诸位若是想来县衙办什么事情,本官可优先给诸位办理,另外,明日早晨,诸位便带着银子银票,去衙门钱庄交钱领契书,本官说到做到,绝不可能欺骗诸位!” 高攀也显得很是高兴,大手一挥,豪气万丈地说道。 众人乡绅员外见此,皆是面带笑容,奉承讨好了一番。 “大人,本店给诸位准备了一点小点心,还请大人以及诸位员外们品尝!” 就在此时,在门外候着的香满楼掌柜,连忙走了进来说道。 高攀闻言,哪里有不允的,连忙摆手让他快些上来,这掌柜却说道: “大人,是这样的,我们家东家听闻知县大人有好的生意,便也想跟着投一点,不知大人可否接纳?” 高攀闻言一愣,随即笑着说道: “自然是要的,不知贵东家要投多少啊?” 香满楼如此大的规模,高攀一直很好奇,这到底是谁家开的,除了杜家之外,丹堂县还有谁可以做到开这么大的酒楼而且不会有人眼红? “不多,也就一万两银子!” 这掌柜轻轻地说出了一个数目,似乎是一个很小的数目一般,轻飘飘地就说出口来! 这话不仅让高攀愣住了,其余的乡绅员外们,皆是愣住了,不可置信地看着这香满楼的掌柜。 “哈哈,难怪贵东家能开得如此大的酒楼,不知贵东家眼下可在此处?本官想要当面感激他的支持!” 随即,高攀回过神来,连忙客套地说道,似乎显得很是感激。 他也没想到,除了两家钱庄外,丹堂县竟然还有人可以随手拿得出一万两银子。 这可不是一个小数目,要知道一个馒头才两文钱,一石粗粮才五钱银子,丹堂县一县的秋粮才七千五百石。 钱庄的东家显得财大气粗,是因为他们家就是开钱庄的,根本不怕没有银子,况且如大通钱庄这般,天下分号开得遍地都是,背后庄家的实力,不可估量。 故此,两家钱庄的东家能拿出上万两银子来,高攀不觉得意外。 而这香满楼的东家,一出手也是一万两银子,这就让高攀有些惊讶了。 “还请大人见谅,东家说了,她不好出来示人,至于大人的感激之言,东家说,只要大人如实的给足利银,这点银子算不得什么!” 这掌柜却是躬身对着高攀说道,让高攀对这香满楼背后的东家更加好奇了。 第72章 神秘东家 高攀在香满楼上的筹钱,获得了前所未有的成功,让他自己都没有想到的结果。 粗步估算,这次富绅们加起来最少也有七八万两银子之多了。 而高攀原本自己想着的,不过是将衙门钱庄的缺口给堵上即可,即便真有人不买账,高攀心里也还有其他的办法筹钱。 出乎他意料的,自然是这香满楼的东家了,一出手就是万两白银,真是够大气的! 这也让高攀对香满楼背后的东家,更加好奇了。 在回到县衙后,高攀便忍不住想尹维安开始打探了起来: “尹师爷,这香满楼的东家什么来头?似乎很神秘且有实力?” 尹维安正想和高攀言谈呢,没想到高攀倒是主动和他说话了,连忙回道: “卑职也不太清楚,不过听闻这东家是个女子,很少在外人面前抛头露面,一般人还真见不着她。” 高攀听后,瞬间如同听到什么十分有趣的事情一般,眼神亮了亮,自顾自地说道: “难得一个女子能有这么大的魄力,也难怪能让香满楼在丹堂县站稳脚跟,了不得!” 而尹维安听后,却是笑着问道: “大人,咱们给百姓放钱,才收年利三厘,却答应给这些员外老爷们年两成的利,这其中的差距,该如何弥补啊?” 听了这话,高攀从头脑中的幻想清醒了过来,挑了挑眉头,边走边说道: “银子是用来流通的,若只是一直放着,那就是死物,你以为这借出去的银子,只是收回了三厘的利息吗?那你可就想错了,好好看着便是,来年保证你大开眼界!” 高攀这话,让尹维安很是不明白,只是高攀说的言之凿凿,他也不好反驳。 眼下衙门钱庄的缺口已经堵上,就算是应付了眼下最大的事情了,至于付给这些乡绅员外的红利,那就是明年再需要考虑的事情了。 尹维安觉得,或许到那时,事情有了新的转机了呢?便也不多问,跟着高攀进到了县后衙的正衙署内。 此刻,依旧如响午时那般拥挤,不过队伍却慢慢地在缩短,而且众多胥吏衙差皆是有条不紊,从里面进进出出。 尹维安见到这一幕,内心除了疑惑外,并没有羡慕嫉妒的心思。 跟着高攀越久,尹维安便知道,高攀做的每一步,都有他的道理。 虽然他很是不懂,为何要让彭明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孩童来处理这些胥吏衙差的请示。 但是,高攀提了出来,自然有他的道理,尹维安也不再多问,只做好高攀安排他的事情。 …… 随着高攀的离开,在香满楼的众多乡绅员外也陆续离开了,这掌柜却是轻步地来到了三楼最靠边的房间。 在门口,便恭敬地请示着: “东家,小人张吉求见!” 只听里面传来一声淡淡地声音: “进来吧!” 听了这话,这名为张吉的掌柜这才毕恭毕敬地走了进去。 只见屋子里‘仙气缭绕’,看不清楚里面什么样子,隐约间能在上首看到一个人影。 而张吉却知道,这‘仙气’不是什么别的,只是熏香的飘烟罢了,走近一点,便可闻到一股淡淡的清香。 “怎么,他们都走了?” 张吉还没说话,端坐在上首的女子,却轻启朱唇,淡然地问道。 张吉也不敢抬头看,只是低着头恭敬地回道: “回东家的话,正是,眼下高攀已经坐着官轿离开了!” “嗯,他可有起疑心?” 上首的女子,说出来的话,温和清脆,让人听得很是舒服,而且一听便知,该是个年轻女子发出来的声音。 “并没有,东家出手,他高兴还来不及,哪里会想其他的?还说要当面感激东家你呢!” 张吉一点也不迟疑,连忙接过话说道。 “嗯,知道了,还有,对外依旧说我不见外人就是!谁也不见!” 这女东家似乎显很是平静,对于高攀的举动也并不置评,似乎是一件不值一提的事情。 “是,小人谨记,想来眼下外人都要说东家看好高攀了,咱们酒楼也不敢有人来闹事了!” 张吉则低眉顺眼地说着,说话了,眼睛都不敢在房间里乱瞟。 “好了,这些事情,不是你该管的,退下去吧!” 女东家似乎不愿多谈,让张吉退下,张吉见此,连忙恭敬地行了一礼,这才从这屋子退了出去。 张吉离开后,这屋子里便恢复了平静,女东家则缓步地来到了窗前,缓缓地打开了一扇窗子。 落日的余晖,正好顺着窗户透了进来,一抹淡黄的阳光,将这女东家的面容凸显得金光一片。 只见一张极其艳丽的脸,秀眉之下一双明亮的美眸,娇小的琼鼻之下是薄厚有度的樱唇,显得十分有光泽。 桃腮杏脸上显得娇艳欲滴,加上此刻落日余晖播撒在身,更显得宛若天仙一般。 一阵微风拂过时,一缕缕青丝随风飘扬着,秀白的颈下肤若凝脂,气似幽兰,端得是一个绝世佳人。 不过,此刻四周却没有人能够看到如此惊艳的一幕。 女东家玉手搭在窗台之上,眺望着远处,目如秋水,似乎在深思着什么。 …… 而在丹堂县往西的一无人所知的丛林内,有好几个人头在攒动着。 只见他们个个一身匪气,身上的着装也是五花八门,不过多是一些粗短的麻衣,手中却拿着利器,有刀剑长枪等等。 “头,咱们这是在干嘛?大当家不是让咱们去丹堂县打探虚实吗?整日在这深山老林里瞎转悠干嘛?” 这时领头的两人中,有一个短寸头发的年轻男子问道。 “你呀,还是不懂,二当家轻易地相信了那余宗其,结果深陷牢狱,眼下咱们要去去丹堂县打探虚实,就是去自投罗网!” 另一个领头的是一彪悍男子,肩上扛着一把大刀,看似大大咧咧,可听他所言,却是显得很是心思缜密。 “可是……咱们不去打探虚实吗?大当家可只给了五日时间,眼下已经过了三日了!” 短寸头的男子迟疑地问道。 “自然要去的,否则,咱们怎么交差,不过,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咱们好不容易下一趟山,不干点事情,怎么对得起咱们中里山寨的名头?” 为首的彪悍男子则狠狠地说道,说着,透过树林,死死地盯着不远处,正炊烟袅袅的小村子。 第73章 山贼做恶 自从中里山上被山贼们占据后,中里山附近的村庄皆是深受其害。 三分庄便是离中里山仅十几里路程的一个小山村。 此刻,正直傍晚黑白交接的时辰,村子里干活的人,都回到了家中,各家都升了炊烟,一派祥和的景象。 就在此时,约摸二十几个山贼,从村后的树林里冲了出来。 冲进村子后,就是一顿乱杀,村中的百姓还没反应过来时,就已经被杀了很多人了。 整个村子瞬间惨叫声,呼喊声一片,将原本宁静祥和的一幕此彻底给冲散了。 知道山贼来了后,有不少村民,开始不要命地逃跑了起来。 可他们那里是这些粗狂的山贼对手,除了极个别的人逃走外,其余地都被山贼追上杀了。 “哈哈,头,真是疼快,咱们在山上都淡出鸟来了,这才咱们山贼该做的事情嘛!” 山贼中短寸头的年轻男子,一脸惬意地笑容,对着领头的彪悍男子说道。 一边说着还用手擦拭着他手上武器上的血迹,又将手上的血用嘴舔干净,脸上露出了狰狞般的快感,显得很是血腥暴力。 “叫弟兄们快些办事,咱们只有一个时辰,否则,官府来人,我等就惨了!” 领头的彪悍男子此刻也是兴奋地说道,目光环顾四周,显得十分的快意。 “好嘞,只是头不需要享用一个吗?都好久没开过荤了吧?” 短寸头的年轻男子淫笑地说道。 “老子看不上这些村妇,又丑又老,你们快些,官府来人,老子可不会管你们,我自己先跑的!” 彪悍男子甩了甩手,似乎很不在意一般,说着便自己先出了村子,守在了村口处。 短寸头的年轻男子见此,愣了一下,随即满不在乎地摇了摇,回身大声喊道: “喂,给我留一个啊……头说了,只有一个时辰的时间,别玩太疯,到时候被官府的人抓住,别怪我没提醒你们……” …… 深夜,高攀被人从被窝里喊了起来,满脸的倦容。 不过,一听到是县衙捕头有紧急公务禀报,他也不得不起身,心里猜想着,该是那些山贼有了消息,只是不知为何大半夜的出现? 高攀刚起身,彭兰姝已经来到了他的床边,默默地服侍他穿好衣服,一切都显得那么自然。 高攀也没多想,只是苦着脸说道: “让你也跟着受罪了,早些睡吧,不用等我!” 彭兰姝则只是淡然地回了一声,并未多说什么,这让高攀内心一阵暖流涌过。 他知道彭兰姝肯定不会自己先睡的,这倒是让高攀有种负罪之感。 不过,外面的公务,他也不可不理会,必须要去处置才行。 穿戴整齐后,高攀风风火火地走出了后院,在后衙的门口,就看到一大堆人,正打着灯笼,举着火把,在等着他。 为首的是邓文山,在他身后则是捕头施志昌,和县团练副使李伦,再之后就是一众衙差和乡勇了。 “大人!” 众人一见高攀出来,皆是躬身行礼。 “怎么回事?深夜山贼出没了?” 高攀则一脸凝重地问道。 邓文山等人见此,皆是有些惊讶于高攀的知觉,他们还没说什么事情,高攀竟然就已经猜到了。 “大人,清庄镇三分庄上传来消息,有约摸二三十个山贼,进了村子,烧杀掳掠无恶不作,看样子山贼们是早就想要作恶了!” 施志昌连忙说出了实情。 高攀闻言,脸色微变,对于这个消息,并不觉得意外,可内心多少有些自责。 他可是丹堂县的知县,既然身着七品官服,头戴乌纱帽,就必须得承担一些责任。 虽然早就派人去寻找这些山贼的踪影,可依旧发生这样的惨烈之事,让高攀听后,十分难受。 咬了咬牙后,高攀沉声说道: “叫上团练营的所有人,县衙的衙差留一半,剩下的全部跟本官去清庄镇,今夜,不将这伙山贼抓回来,咱们都别回来了!” 众人听了这话,皆是肃然地应承。 随后,高攀坐着官轿,领着一众人,便朝着清庄镇三分庄而来。 高攀一路都在催促众人快些行走,这二十里的路程,众人只走了不到六刻钟。 镇上的保长早就在村口等着,三分庄内,已经火光冲天,不少活着的村民,皆是跪倒在地上哭天喊地,撕心裂肺的声音,让刚刚来到这里的高攀听得都有些心颤。 “知县大人……山贼们,杀光了庄子上的男人,又强暴了妇人们,还抢走了值钱的东西,最后还放了一把火,将庄子全部都烧毁了!若非有几个年轻男子跑的快,三分庄的人,怕是要被全部灭口了……” 清庄镇的保长是个花甲老者,看到高攀来了后,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向着高攀诉说着山贼们的罪行。 高攀看着这保长颤颤巍巍的样子,都替他捏了一把汗,又听到这让人愤怒的消息,让高攀更加觉得心烦意乱了。 “搜,将方圆两三里之内的地方,都搜一遍……” 高攀唯一能做的,就是派人去附近搜查,看看还能不能找到山贼们的踪迹。 “大人,我们来晚了,看样子这伙山贼,已经离开有一会了!” 邓文山默默地来到高攀身后说道。 “本官也知道,但是,他们做了这么多恶事,本官若是什么都不做,如何对得起这些死去的百姓?” 高攀此刻显得很是愤怒,咬牙切齿地说道。 这让邓文山瞬间对高攀更加敬佩和服气了,高攀始终都将百姓放在了头一位,这就比县衙其他的官吏要强太多太多了。 就算再邓文山自己内心里,也只是默哀了一下,便觉得死一些百姓,也属正常,他们官府已经做了所有该做的事情了! 随后,等邓文山回过神来时,高攀已经去到众多村民面前,安抚起这些村民来了,这让邓文山内心更加的敬服了,高攀不只是嘴上说说而已。 “知县大人,还请你一定要为俺家报仇……” “我的父母,妻儿,全部都死在了山贼的手中……” “若是知县大人不嫌弃,我可以加入团练营,誓要杀光这些山贼……” 活下来的三个村民,皆是年轻力壮的年轻男子,此刻都是一脸愤慨,对山贼恨之入骨的神情! 第74章 虚虚实实 正当高攀在三分庄外安抚活着的村民时,他们在费力寻找的山贼们,此刻正快速地朝着丹堂县城而去。 “头,你还真是神机妙算,这些狗官怎么也想不到,他们刚刚从县城去清庄镇,咱们却反着他们走,朝着县城而来!” 领头的短寸头青年,一脸兴奋地看着前面越来越近的丹堂县城说道。 在他身后的则是一些脸色十分轻松的山贼,个个皆是背着一个大包袱,看样子,里面还装了不少好东西。 众多山贼,正趁着这微弱的月光,在快速地行走着。 “别说这么多废话,东西带好了吗?” 这伙山贼的真正领头之人,一脸彪悍之色的中年男子,却是责问道,似乎觉得眼下还不是高兴之时。 “放心吧,头,就丹堂县那一丈多高的城墙,就算不带东西,我们几个人就能顺着跑上去!” 短寸头青年则显得很是不以为然。 “嗯,不可大意,这次,咱们直接将二当家和众弟兄们救出来才是,否则,怎么凸显我王虎的厉害?” 彪悍男子说出了自己的名字,原来他名叫王虎,真是人如其名,王虎看起来就很是彪悍,且不好惹。 “大当家只说来打探虚实,在我看来,要救二当家,怎么还需要打探虚实?直接来劫狱不就好了!” 王虎此刻显得颇为神气自得地说道。 “哈哈,头就是厉害,不仅带弟兄们下山开了荤,还收了这么多值钱的东西,若是还能将二当家救出来,看来这旱兵营头的位置,非头莫属了!” 短寸头青年听后,也是连忙恭维道,跟在他们后边的众多山贼,也是附和着。 “哈哈,那还是承你们吉言了,若是我当上了旱兵营头,你们所有人,我王虎都不会忘记的,到时候,依旧是我王虎麾下的弟兄,我带大家吃香的喝辣的!” 王虎听后,显得很是豪爽,大笑着说着。 这响亮的声音,在这寂静的黑夜当中尤为显得突显,王虎说完,这才知道自己得意忘形了,连忙压低了声音。 “是啊,谁能想到,咱们东躲西藏,就是为了让官府以为咱们害怕了,却不知,咱们劫掠完,便直接冲着县衙而去!” 短寸头青年,则依旧很是兴奋,眼中乏着光芒。 “这些狗官也真是傻,将所有人都带走,去搜查我们,却不知,咱们反而朝着县城来了……” 跟在后头的山贼当中,也有人跟着附和道。 这让王虎提着的心,也慢慢地变得安稳了起来,看着近在眼边的丹堂县城后,低声说道: “大家动作快些,莫要让官府知道,否则,咱们谁也跑不了,你们先将包袱扔在这里,待咱们救出二当家后,再来拿!” 又让众山贼将劫掠来的值钱东西放下,他们要先要救人出来才行。 众多山贼听后,皆是有些不舍,不过,王虎的话,他们倒还是听的,最终依依不舍地放在了某处,等着出城时来取。 “走,趁着官府的狗官们还没反应过来,咱们快些进去,将二当家救出来!” 王虎见此,内心松了一口气,若是等会救人,大家还背着个大包袱,可就不好了。 随即,众人用准备好的牵引绳,勾住了城墙,一个个地上了城墙内。 又顺着内墙,翻了过来,悄悄地朝着丹堂县衙而去。 短寸头青年似乎知道县衙牢狱在哪,便在前头带路。 不一会,众人就摸到了县衙外围,此刻街道上静悄悄的,除了偶尔有猫狗的叫声传来外,没有其他的声音了。 “二彪,你确定就是这里吗?” 黑夜中,王虎眼神闪闪发光地看着短寸头青年问道, “头,就是这,我就是丹堂县的人,以前时不时就被抓了进来,对这可熟,若是二当家被官府扣押,肯定是关押在这里!” 名为二彪的短寸头青年,连忙拍着胸脯说道。 王虎听后,不疑有他,连忙示意众人翻墙进去。 不一会,众人便接二连三地翻了进来,王虎站稳后,环顾四周一眼便认出这里是牢狱内,便明白二彪没有骗他。 “快,挨个找二当家的关押的牢狱!” 王虎连忙让众人寻找起他们的二当家杨明春来。 却一点也没有察觉出,这牢狱里,似乎显得很是寂静,两个巡逻看守之人都没有。 在王虎等人看来,这是因为,为了找出他们群山贼,被丹堂县的官吏们给喊走了! 这些人里,出来王虎心思细腻些外,其他人皆是大咧咧地性子,更加不会有什么疑心了。 听了王虎的话后,众人连忙分散,在各处牢狱里寻找了起来。 杨明春此刻正等待着什么,随着外面传来的声响,连忙示意身边众人不要声张。 此刻,跟着他出来的众多山贼,已经全部围拢在他身边。 待王虎带来的人中,有人看到杨明春等人后,连忙大声喊道: “二当家!你可是二当家?” 这时候杨明春这才起身,脸色露出惊疑之色,连忙说道: “是我,你们是山寨的弟兄?” 杨明春好似刚刚认出这人来,而王虎二彪等人,闻讯也立马朝着这牢狱围拢了过来。 “二当家,真是你啊……属下王虎来迟了,让二当家受委屈了!” “原来是王虎你啊,你们是怎么来的?没有被官府的衙差发现吗?” 杨明春连忙惊疑地问道。 “二当家,眼下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快,先出了这破牢房再说,待出去后,属下再跟二当家详细解释!” 王虎则显得很是谨慎,认为眼下还是先出去了再说,却没发现,偌大的丹堂县大牢内,竟然连一个狱卒都没有。 或许是先入为主的原因,让王虎觉得,这些人是被高攀带走了。 至于杨明春的举动和神情,他也没有丝毫怀疑,因为他们看到的,确实是杨明春被关押在了牢狱内。 杨明春似乎也回过神来了,连忙说道: “对,咱们先出去了再说!” 说着便打开了牢狱的门,领着此前被关押在其中的山贼,大摇大摆地走了出来。 王虎、二彪等人皆是没有看出来,这牢房的门,竟然没有上锁,杨明春只是轻轻一拉,就已经打开了,这门形同虚设一般。 只是眼下十分兴奋的王虎等人,根本就没有多想,对于杨明春怎么走出牢狱的,他们也根本不在乎,即便事后问他们,估计也只得一个撞开了门的结果吧? 第75章 环环相扣 安抚了三个活着的村民后,高攀看着被大火吞噬的三分庄村落,长叹了一声。 心里想着,这时候的底层百姓活着是真累,不仅要面对朝廷皇帝的盘剥,还有地方官府、士绅的压榨,最后还要面临被山贼取命之危! 高攀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莫名地来到这个世界,他能给这个时代的底层百姓们带来一些改变吗? 想了想,高攀放下了心中的执念,他不是圣人,也不是伟人,无法拯救天下苍生,眼下能做的,就是尽量保证丹堂一县的安稳,就算对的起自己的内心了,也算是他唯一能做的了。 “大人,县衙传来消息,那些人已经离开了!” 就在此时,捕头施志昌来到他身后,压低声音说道。 高攀闻言,回过神来,微微地点了点头: “嗯,让大家都撤了吧,咱们可以回去了!” 施志昌听后,连忙恭敬地应承,对于高攀前后神态不一的举动,也没有多觉得意外。 因为,早在他们来清庄镇时,高攀就布置好了一些事情。 …… 杨明春最终还是不想死,答应了高攀,做他的内应。 而此前高攀向章顺山请教如何剿灭中里山的山贼时,章顺山便给了高攀一个比较高明的建议。 章顺山的原话,让高攀想办法打入山贼内部,到时候里应外合,中里山寨即便是铜墙铁壁,也很快就能被瓦解。 这个建议,让高攀内心瞬间思路清晰了许多。 想要击败敌人,最简单且奏效的办法,就是从敌人内部开始瓦解和渗透。 高攀便想着,光是打入山贼内部没多大效果,他要做的,就是在这个时代,上演一场‘无间道’! 而这个内应的人选,高攀一直有些苦恼,不知该派何人上山,去取得山贼头目的认同和重视。 就在高攀苦恼人选之时,余宗其带领着杨明春等人,闯进了高攀早就设好的陷阱当中。 而杨明春的磊落以及很是重义气的气度,让高攀突然想着,或许他想要的那个内应人选出现了! 如此,高攀便亲自去招降杨明春,并且和他签下契约,答应他事成之后,给多少报酬,以及一些承诺,契约书上还盖上了高攀的官印。 虽然契书上,全部都是高攀的承诺,却没有对杨明春做出约束,这却是高攀的高明之处。 这时的人,很是重承诺和义气,答应的事情,很少会反悔,也不会轻易的欺骗他人。 而杨明春在高攀眼中,更是那种一诺千金之人,不会答应了还反水的。 故此,高攀故意写了一份契书,上面只写他对杨明春的承诺,却没有提及,杨明春应该做的任何事情! 看似只字未提,可其实,这就是对杨明春的一种极大约束。 若是杨明春真的做了两面三刀的人,高攀只要拿出这份契书,此后杨明春的信誉便算是彻底没了。 虽然杨明春是一个山贼,可以不用在意自己的名声和信用,可高攀接触了杨明春之后,便知道杨明春是十分爱惜自己羽翼之人。 而且,他和其他的山贼,似乎有些十分不同的区别,那就是杨明春很讲规矩,很重情义。 这也是高攀最终选择杨明春作为内应的主要原因。 当然,若是杨明春真的反水,高攀也藏了后招,不会轻易地让他就这么大摇大摆地离开他的掌控。 写下这份契书的主要原因,还是为了让杨明春看到他的诚意,不会因为事成之后,遭到高攀的清算或是不认账。 而杨明春最终也答应了高攀,在契书上画了押,并且保证按照高攀的要求去做。 从杨明春当时的态度和语气来看,高攀觉得,杨明春八成是不会反水的,绝对会是一个很成功的内应! 如此,当听到三分庄出现山贼作恶时,高攀便突然想起,应该怎么让杨明春从县衙牢狱离开,而不被山贼们怀疑的问题。 而高攀此前便一直在猜想,这群山贼下山来,到底为了什么? 想来要么是下山劫掠而来,要么便是来搭救杨明春等人了! 而几日过去了,这伙山贼一直隐藏着自己的踪迹,直到这夜才出来作恶,高攀便知道,他们肯定是来搭救杨明春的! 而且高攀猜测,这山贼的领头之人,用的肯定是声东击西的策略。 这边作恶,吸引官府的注意,那边便派人去县衙大牢里劫狱。 这却让高攀内心大喜,他正好在苦恼,怎么让杨明春回到中里山寨,而没人怀疑呢! 这伙山贼,就给杨明春送来了一个最好的脱身解释! 如此,高攀来三分庄前,便吩咐县衙大牢的狱卒们四周散开,待杨明春被‘救’走后,他们再出来看守大牢。 这也是为何,王虎二彪等人进到大牢内时,一个看守的狱卒都没有的缘故。 此刻听到施志昌的通禀后,高攀便知道,自己的计策算是成功一半了。 接下来,就看杨明春的‘演技’了,若是他能做好,高攀觉得,为祸一方的中里山寨,消亡就在眼前! 也算是替这些惨死在山贼刀下的百姓们报仇雪恨了! “大人,山贼们还没找到,咱们就要撤了吗?” 眼见高攀竟然勒令大家撤退时,邓文山很是不解地问道。 此前高攀说的多么的严峻,说没有找到山贼,他们便不回去,怎么才一会的功夫,就反悔了? “不用找了,因为本官已经找到他们了……” 高攀眺望着远处,星目当中,深邃的光芒,似乎直射远处,脸色十分平静地说道。 邓文山听了这话,满头雾水,不知高攀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 深夜,临近丹堂县衙大牢的一处院落里,一间屋子内,此刻灯火通明。 上首坐着的两人,是周正新和耿庚辰两人,在堂中的,则是一些着黑衣的人,皆是蒙着脸,平静地站在下首。 而周正新和耿庚辰两人,则在着急地等待着什么,目光时不时地看向了门外。 不一会,一个匆匆而来的身影走了进来,来到两人面前恭敬地说道: “两位大人,不知为何,大牢狱卒们都不见了,眼下大牢里一个看守之人都没了!” 周正新和耿庚辰两人,此刻的目光都聚集在了此人身上,听了这话后,皆是有些惊疑。 “你没看错吧?大牢内怎么会没有狱卒看守?” 周正新连忙问道。 “大人,小人绝不会看错,确实是一个看守之人都有!” 这前来通禀的人,也是一身黑衣,不过不像其他黑衣人,依旧露出了面容,听到周正新的质问后,显得很是诚恳地回道。 第76章 真真假假 周正新和耿庚辰两人,听到这黑衣头领的回禀后,皆是有些惊疑。 “不会是他故意如此的吧?难道他知道咱们今夜要将卫公子救出来?” 耿庚辰满脸怀疑地看着周正新说道。 “不好说,此前余宗其正好就是栽在了这上面……你且再去打探打探,这些狱卒到底去了哪里?” 周正新则一脸肃然地说道,显得很是谨慎。 毕竟余宗其可就是死在高攀手中的,周正新自然不想落得如此下场。 说着,又吩咐这黑衣领头之人再去打探清楚。 正当这黑衣领头之人恭敬应承,准备再去打探一番时,从屋外又急匆匆地进来一个人。 却是周正新身边的攒典小吏,快步地来到了周正新身边,附耳在周正新耳边小声地禀报着什么事情。 周正新听后,先是一惊,随后大喜,拍了一下桌子说道: “真是天助我也,你不用去打探了,现在就可以动手了!” 耿庚辰见此,有些惊讶,不知道这小吏到底带来了什么消息,竟然让周正新瞬间改变了主意? 便忍不住问道: “周大人,这是怎么了?” “清庄镇遭了山贼洗劫,眼下高攀带着县衙所有衙差都去了那里,好似准备将山贼们找出来!” 周正新也没有隐瞒,眉开眼笑地说道,言语里似乎很是欢快,像是这山贼洗劫村子一事,是一件值高兴的事情一般。 耿庚辰听了周正新所言,也跟着开心的笑了起来: “难怪,难怪这些狱卒都不见了,不会被高攀全部带去寻找山贼了吧?” 这话却让周正新瞬间冷静了下来,就算是要寻找山贼,牢狱里的看守之人还是不能动的吧? 想了想,周正新还是挥了挥手,让这黑衣领头之人,再去大牢打探一下,确认之后,再做决断。 “周大人,这又是何故?” 眼见周正新左右反复,耿庚辰眼神一愣。 “还是谨慎些比较好,高攀此人,年岁虽不大,可心思却极深,咱们虽然是在做正事,可若是被他抓住,那也是丢面子失里子的事情!” 耿庚辰闻言,再次一愣,这时他才明白,自己的一点小心思,在此刻竟然不够用了,只得连连抚须: “也好……也好,是该谨慎些!” 随即,屋子里恢复如初,周正新和耿庚辰两人又开始等待着消息的传来。 这次他们没有等多久,那黑衣领头之人,约摸一盏茶的时间,就已经回来回禀了。 “两位大人,小人看得清楚,大牢内依旧没有任何看守的狱卒,绝不会有错!” 周正新和耿庚辰两人听了这话后,皆是有些高兴。 “大人,属下也看得明白,高大人带着约摸几百人去了清庄镇!” 这时,周正新的攒典小吏,也连忙补充道。 “看来出了山贼洗劫一事,便让高攀失了方寸,大半夜的领着所有衙差去找山贼?真是可笑!” 周正新听了这话后,便彻底认定了,高攀已经带着人离开了县衙,包括这些大牢内的狱卒。 或许是周正新太过于高高在上的缘故,此刻他并不想去找县衙还在的人询问,只是凭着主观臆测做事。 “哼,说到底,还是一个嘴上没毛的毛头小子,哪里见过这等阵仗,怕是害怕山贼取了他的人头,连忙带着所有人去了,可笑啊!” 耿庚辰也顺着周正新的话,对着高攀一通贬低,还时不时地抚着自己的短须,似乎他们才是可靠之人。 “既然如此,便开始行动吧,否则,等会他回来了,咱们可就没这么轻松了!” 周正新大手一挥,指着门口说道。 众多黑衣人也早就整装待发了,听了周正新的话后,便朝着屋外走去。 “耿大人,咱们也一同去门外迎接卫公子出来吧!” 周正新又看着耿庚辰似笑非笑地说道。 “周大人,请!” 耿庚辰会意,媚笑地说道。 周正新见此,率先走在了前头,来到了县衙大牢门口,等待着一众黑衣人将卫公子救出来。 “周大人?耿大人?深夜不睡觉,来大牢门口做什么?” 就在耿庚辰和周正新心里美滋滋地想着,该怎么在卫彦安面前恭维讨好之时,一个爽朗的声音,从他们背后传了出来。 这让周正新和耿庚辰两人,瞬间吓得魂飞魄散,连忙转过身来,却看了到他们最不愿意看到一幕! 只见高攀此刻正一脸正色地看着他们两个,身后正是县衙大牢里,失踪不见的狱卒! 两人脸色瞬间变得惨白通透,如丧考妣,惶恐得不知该怎么回答高攀了。 “……下官……下官等,只是出来散散心而已,没想到,一下子就来到了这县衙了,哈哈……” 还是耿庚辰率先回过神来,慌张地编了一个荒谬的理由,而且显得很是真诚。 “哈哈哈,真是可笑啊,此时已经是三更天了,二位大人出门散心,可真会挑时间啊,本官却不知,三更半夜还出来散心之人,是些什么人?还望周大人和耿大人赐教!” 高攀也没想到,耿庚辰竟然会慌不择言,说出这般可笑的话来。 高攀话音刚落,从他们眼前的大牢围墙处,翻出了不少人,其中还有一人是浑浑噩噩的卫彦安。 “高攀这个混蛋,竟然敢关本押公子,我定叫他生不如死……” 卫彦安被黑衣人扛在肩膀上翻出了这围墙,嘴上还不忘埋怨高攀。 而周正新和耿庚辰两人,听了这话,面如死灰噤若寒蝉,浑身颤抖地不知该怎么自处了! “两位大人,事情做完了,是不是该将咱们的报酬结算一下?” 而黑衣领头之人,更是恭敬地来到两人面前说道,自始至终,他好像都没有发现高攀等人,也没有发觉,此刻周正新和耿庚辰两人神色不对。 “呵呵呵,本官还道两位大人,深夜出来散心是为了什么呢,原来是为了搭救卫公子啊?” 高攀见此,脸色冷然地看着周正新等人说道。 又挥了挥手,跟在他身后的众多狱卒衙差们,便将周正新等人围了起来。 周正新和耿庚辰两人见此,脸色再变,眼下两人内心已经变得有些麻木了。 “两位,若是你们真的想保卫公子出来,何必用这样的手段呢?直接同本官说,本官也会给二位一点薄面,将卫公子放出来的!” 高攀此刻就如同站在高处,俯视周正新等人一般,冷淡之言,让周正新和耿庚辰两人,内心都感受到了冰冷,浑身打了个冷颤。 第77章 自吞苦果 原本以为万无一失的周正新和耿庚辰两人,却突然发觉,不知什么时候,他们又踏入了高攀的‘陷阱’里,如同此前的余宗其一样。 此刻,看着众多围拢过来的狱卒衙差,周正新知道,他们不可能跑的了,内心的胆颤慢慢地平复了下来,开始变得有些怨恨起来。 “清庄镇出现了山贼,你不是带着所有人去找了吗?为何还会出现在这里?” 周正新显得很是不解地看着高攀,脸色也渐渐地恢复了一些血色。 毕竟到了眼下这个局面,他做什么解释,都显得很是苍白,不如问一问,他们为何会一步步陷入高攀的‘算计’当中。 “本官确实带着人去了清庄镇,而且派人四处搜查了那些山贼的踪影,可就在此时,本官听到有人通禀,山贼们来县衙大牢劫狱了,便又匆匆地带着人赶了回来……” 高攀一脸平静地述说着,又耻笑地看着两人说道: “……却不知,刚一到大牢门口,就碰到了两位大人,带着一众黑衣人,将卫公子搭救了出来,真是怪哉!” 周正新和耿庚辰两人听了这话,脸色变成了一副猪肝之色。 若是高攀说的没错的话,他们并没有说谎的话,他们根本不是中了高攀的‘算计’,而是误打误撞被高攀撞见了。 这让自诩算无遗策谨小慎微的周正新,内心突然觉得有一股恶气直冲脑门,让他双眼翻白,脑门都快有火气要冒出了。 “高攀,你莫要得意,过两日,本公子定叫你哭爹喊娘生不如死……” 就在此时,恢复了神智的卫彦安,指着高攀大声说道。 高攀听了这话,瞳孔瞬间放大数倍,死死地盯着卫彦安看了看,一边又沉声说道: “来人,看来卫公子还没睡醒,嘴巴太臭了,将其嘴堵上!” 话音刚落,便有衙差忠心地按照高攀说的去做了。 “你敢……高……唔……” 卫彦安还想多叫嚣几句,却被几个衙差用东西堵住了他的嘴巴,并且将其死死地扣押住了。 卫彦安只能发出可有可无的呜咽之声,挣扎地想要挣脱衙差的束缚,双眼发红,怨毒地看着高攀。 而周正新和耿庚辰两人见此,吓得浑身发颤,惶惶不安,生怕接下来,自己会遭受这等待遇一般。 而这群黑衣人更是一动都不敢动,因为在这些狱卒衙差外围,是一群举着弓弩的凶恶乡勇,他们也就十几个人,哪里是这几百人的对手? 而跟在高攀身后的邓文山,内心则是一脸畅快。 周正新和耿庚辰两人,在县衙里作威作福,他可是敢怒不敢言,一直被两人忽略漠视。 眼下,看着周正新和耿庚辰两人,惶惶不可终日的样子,邓文山内心只觉得大出一口恶气,心情无比的舒畅和痛快。 同时也觉得,自己选择跟着高攀,还真是再明智不过的选择了! “两位大人,既然深夜来访大牢,就请进去待一会吧,待明日一早,再出来可否?” 高攀一脸冷然地看着周正新和耿庚辰两人说道。 对于这两人,高攀从一开始就知道,是敌非友,必然是你死我活的局面,想要坐稳这个知县的位置,这两人一定要压服,甚至是挤兑走。 时至今日,高攀可算做到了,因为周正新和耿庚辰两人听了这话,连忙点头应承,打着哈哈,自己朝着县衙大牢里走去。 高攀之言,虽然表面看起来是和他们商议,可实力上,高攀的意思,就是让他们在里面待上一夜! 一旁的狱卒见此,连忙将大牢的门打开,放两人走了进去。 “你们呢?还需要本官请吗?” 随后,高攀有冷冷地看着一众黑衣人说道。 “冤枉啊大人,我等只是受了周大人和耿大人的指使,若非他们两个说,事成之后给咱们二百两银子,我等也不会来做这等傻事的,还望大人明查!” 黑衣领头之人,连忙摘下了自己的面纱,来到高攀面前大喊冤枉。 “大胆,敢来县衙大牢里劫狱,还敢口呼冤枉,来人,将这些黑衣人全部带进去,择候审讯!” 高攀自然不准轻饶了这些黑衣人,沉声吩咐道。 众多黑衣人见此,也只好放弃了抵抗,乖乖地被众多狱卒衙差们带到了牢狱之内。 而可怜的卫彦安卫公子,原本听到有人来救他出去时,他内心大为惊喜,想着终于可以自由了,口中便一直在说着,出去后,要让高攀如何如何。 可此刻,他刚刚翻出大牢,再一次被人抓了回来,而且这次连嘴也给堵上了,手脚借被锁链给栓了起来,动也动不了,说也说不出,何等的凄惨? …… 高攀也一脸沉稳地走进了大牢里,来到了此前关押杨明春等人的号监,发现里面已经空无一人了,便彻底地松了一口气。 他也没想到,在回来查看山贼们有没有将杨明春‘救’走时,还能意外地撞破周正新和耿庚辰两人的诡计。 “大人……这是?” 跟在高攀身后的邓文山也发现了这一情况,连忙惊疑地问了一句。 高攀则摆了摆手: “不用说,定然是山贼们劫走了杨明春等人,咱们又来晚了一步!” 邓文山听了这话后,满脸狐疑地看着高攀,因为高攀语气显得很是平静,似乎早就知道山贼们会这么做一般? 而且,高攀此前说,他找到了山贼们的踪影了,到底什么意思? 邓文山此刻满心的疑惑,可高攀却并没有要向他解释的意图。 毕竟在高攀看来,内应之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万一被人泄露出去,高攀的谋划会变空不说,杨明春也有被灭口的可能。 “好了,大晚上的,大家来回奔波四五十里,也十分辛苦了,早些去歇息吧,明天或许是和好日子!” 高攀环顾了一下四周,看到杨明春给他留下的记号后,便洒然一笑,很是欣慰地说道。 这让邓文山更加不解了,杨明春可是中里山上的头目,就这么被山贼劫走了,高攀不仅没有显得恼怒,反而很是高兴? 不过,看着高攀深邃的眼神,已经沉稳的步伐,邓文山觉得,或许高攀早有准备也说不定,他只需好好看着便是。 从最开始的上合村命案,再到余宗其、杜向明的身死,再到眼下周正新和耿庚辰两人都不得不自觉地走进牢狱内过夜。 这些事情,什么时候,高攀让他觉得失望过?亦或是像是一个毫无准备谋算之人做出来的结果? 在邓文山看来,杨明春的突然‘离去’,恐怕也在高攀的算计当中。 第78章 认清势态 面对高攀的强势,周正新和耿庚辰两人,不得不自觉地走进了牢狱里,顺从了高攀安排,准备在这大牢里过上一夜。 此刻,两人皆是无法入眠,什么时候,他们两个县衙老爷,竟然要住这样的破旧不堪的牢舍了? 想他们两个,怎么说,也是正九品正八品的官,竟然被吓得只能听从高攀的话,来住牢狱了? “周大人……” 耿庚辰忍不住唤了一声,此时有些怔然的周正新。 两人此刻在一间颇大的牢狱内,相比起其他的牢狱,这间牢狱,要显得干净许多,不过也就一张床一张桌子儿子。 正看着牢狱外面的周正新,此刻内心有些复杂,他做了这么久的官,竟然有一日会被当做‘犯人’一般,‘关’进这牢狱当中。 听到耿庚辰的呼唤,他才从沉思中清醒了过来,回头瞥了一眼耿庚辰道: “怎么?耿大人可有什么想法?” 耿庚辰闻言,脸色显得很是不甘: “我们两个又没犯事,为何要在这牢狱里过夜?” 周正新听后,瞪大眼睛看着他: “耿大人,马后炮谁都会说,为何刚刚高攀指使你进来时,你不反驳,眼下却在这里抱怨起来了?他也没有强制耿大人你进来啊!” 耿庚辰原本以为,他说这样的话,会引起周正新的愤慨,却没想到,周正新反而质问起他来了。 这让耿庚辰脸色瞬间变了变,又有些憋屈地不知该怎么反驳,想了想,还是憋红着脸道: “咱们的信,最迟明日午后就能送达都司衙门内,不出三日,高攀的死期必然来临!” 要说此前,周正新或许觉得耿庚辰说的这话,确实没错。 可历经了这么多事情后,他的内心开始动摇了,周正新甚至觉得,高攀是不是大气运加身,能够逢凶化吉?趋利避害? 不然,为何每次他们觉得高攀必然要倒霉遭殃的时候,到最后,高攀却一点事情都没有。 从找出他私藏的秋粮、整顿团练营,压制住了不可一世的杜家,再到此刻,他和耿庚辰两人,竟然不得不听从他的号令! 想到这里,周正新脸色开始变得肃然起来,思索起,高攀哪里来的底气扣押住卫彦安和一众督粮队? 要知道,这事情要是被人知道,高攀这个知县肯定是做到头,甚至是杀头大罪。 可高攀依旧这么做了,而此刻的周正新已经彻底明白了,高攀不是愣头青,可以说是深谋远虑之人。 这就说明,高攀肯定有他的底气所在,而且高攀深知卫彦安是东山都司的儿子,却依旧这般大胆的将他扣押了下来。 高攀必然想是好了退路,否则,他不可能这么做。 再听听眼下耿庚辰左一个高攀死定了,又一个高攀死期来临,就显得有多么幼稚和可笑。 再想想,高攀手握他私藏朝廷赋税的罪证,周正新此刻瞬间什么想法都没有了。 “周大人,何必如此呢?眼下让他再嚣张嚣张,过几日,都司大人震怒,说不定,会直接派人将他绑走!到时候,丹堂县还不是你我说了算?” 眼见周正新显得有些失魂落魄,耿庚辰便以为他害怕了,忍不住劝慰了起来。 而这话听到周正新心里,只觉得可笑有可悲,缓缓地摆了摆手: “耿大人,夜深了,我也乏了,先睡会,耿大人若是睡不着,便一直站着吧!” 说着,周正新也不顾这号监内唯一的床干不干净了,直接躺了上去。 这让耿庚辰脸色瞬间一滞,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幕,周正新似乎放弃和高攀争斗了? 过了一会,耿庚辰才回过神来,鄙夷地看了看,此刻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的周正新。 心里依旧想着,若是高攀被人带走,或是罢免了知县官职,此后可得强势些了,周正新心也太小了,这就放弃了,真是可怜! 想到这里,耿庚辰倒是有一股说不出来的优越之感,因为眼下,只他依旧坚定地认为,高攀必然会遭殃,他才是那个笑到最后之人! 越想,耿庚辰越是兴奋,甚至抚须想着,此后他若是坐上了知县之位,该是怎样的光景? 自然也就无心睡眠了,甚至想到激动之处,还在牢狱内来回地走动了起来。 时而拍着自己的大腿,时而抚掌而笑,和此刻已经酣睡的周正新,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这让外面看守的狱卒们见此,皆是摇了摇头,心想着,这耿主簿不会是疯了吧? …… 翌日,十月初九日,一大早,丹堂县城门刚刚打开,就有一队人骑着马,走进了丹堂县城内,快速地朝着县衙而来。 丹堂县衙的门子,此刻才刚刚打开县衙大门,就听到了门口传来了巨大的声响,连忙抬头一看,发现十几个人,骑着马来到了县衙门口。 “奉巡抚大人令,传丹堂县知县听令!” 领头之人,也没有下马的意思,居高临下地喊道。 两个门子眼见这些人个个皆是旌装在身,又说奉了巡抚大人之令,哪里还敢担待,连忙进去通传了。 县衙后院内,高攀也已经起来了,前世的高强度自律,依旧被他带到了这个世界里。 虽然昨夜来回折腾了许久,到了丑时高攀才堪堪入睡,可天刚刚蒙亮,高攀便已经从温暖的被窝里起来晨练了。 随着学习的基础武学越来越熟练,高攀开始感觉自己每做的一个动作,都带着一股不一样的力量,而且浑身上下都觉得是使不完的劲。 “大人,外面衙门来人传话,说是有人奉巡抚大人的命令,让大人出去接令!” 就在此时,高攀听到院门外值夜的丫鬟急促的话语,连忙收起动作,压低声音道: “本官知道了,这就来!” 说着,又看了看里屋,见没有动静,高攀便穿着这身便服走出了后院。 昨夜高攀没回来时,彭兰姝便一直在等着高攀,直到高攀回来睡着后,她才跟着躺下休息。 不然,平日里,此刻彭兰姝已经替高攀准备好热水了,高攀只需去换洗便是。 眼见里屋没有动静,高攀便不想打扰彭兰姝,对于她来说,眼下充足的睡眠很重要。 二者,高攀觉得,自己穿便服去接令,也没什么关系,若是再换洗,让那传令之人等久了就不好了。 第79章 尘埃落定 兴奋得一夜都睡不着的耿庚辰,一大早就走出了牢狱内。 临走前还看了看依旧在酣睡的周正新后,轻蔑地摇了摇,随后才踱步离开县衙大牢。 来到外面时,正好看到县衙门口,有一队骑着马的信使,内心一喜,连忙向前询问: “列位可是从省府济州而来?” 这传令的领头之人转过头来看着耿庚辰道: “正是,你就是丹堂知县?” “不,不,下官只是丹堂县主簿,并非知县,想必此刻高知县已经在来的路上了,各位信使稍待!” 耿庚辰则连忙摇头否认。 他此刻将这些信使当做了都司衙门派来的人,心里还在想着,这些人来的好快,他们写的信,昨日才送出去。 从丹堂去济州府也就二百四十里,速度快的话,确实一天就能到达。 故此,耿庚辰把这些人当做都司衙门派来的人,也就不足为奇了。 “诸位信使,可是大人传来什么命令?” 耿庚辰又小心翼翼地问道。 “你既然不是丹堂知县,就不要多问!” 传令的领头之人则十分不耐烦地说了一句,言语当中居高临下傲慢无礼的语气,十分凸显。 这让耿庚辰内心跟着一颤,连忙拱手堆笑: “是是是,下官多嘴,多嘴……” 话音刚落,高攀的身影便从县衙门口出现。 自然也看到了耿庚辰在一旁恭维讨好的样子,不过却没有理会他,而是朗声说道: “本官丹堂县知县高攀,接巡抚大人令!” 这传信的领头之人,看着高攀一身素服,眉头一皱,内心十分不喜。 他们虽然无官无职,可代表的是巡抚的意志,即便是知府见了他们,也得毕恭毕敬。 可高攀竟然连官服都不穿,让这传令之人很是不满,高攀这是对巡抚大人的不敬之举! 内心冷哼一声后,这传令之人,还是拿出了一份公文诵读了起来。 文绉绉的内容,让高攀听了以后,在内心理解了一遍,这才知道大概意思。 公文大意是,东山巡抚对于高攀递上的文书,仔细地查阅了,若高攀所言为真,那么督粮队就是失职,矫枉过正。 卫彦安作为督粮官之一,立即解除督粮之职,等待后议。 至于高攀说的以权谋私,公报私仇,东山巡抚会酌情处理,让他安心上缴秋粮便是。 有关丹堂县百姓的公道,东山巡抚也说了,不会置百姓于不顾,若秋粮品色十足,自然会派人出言安抚,以示嘉奖。 “……如此,高知县,还请立即带我等去查验丹堂县上缴的秋粮!” 诵读完公文后,这传令之人,才从马背上下来,将文书交到了高攀手中。 高攀只是略微地瞥了一眼,文书最后的盖印和落款,确定是东山巡抚大印后,高攀便认定这份文书并不是假的,连忙客套地说道: “诸位请跟本官来!” 卫彦安为了刁难高攀,拿上缴的秋粮作为手段,想要挟制高攀,却没考虑过,眼下秋粮上缴正是朝廷上下皆是紧盯之事。 东山巡抚,自然也不例外,上缴赋税,可是地方头等大事,谁敢出半点纰漏? 看了高攀上的文书后,东山巡抚便连夜亲自做出了指示,让人带着他手书,来到了丹堂县一查究竟。 高攀见此,便知大局已定,至于他扣押督粮队一事,和这份东山巡抚的公文来比,就无足轻重了。 这也是高攀如此大胆地扣押督粮队最大的依仗和底气,便连忙昂首阔步地带着众人朝着县衙库房而去。 临走前,高攀余光正好瞥到了此刻呆若木鸡的耿庚辰,心里冷哼一声后,便不再理会耿庚辰会怎么做了。 若是眼下这个局面,耿庚辰依旧不死心,想要给他使绊子,那么最终,落魄之人,定然是他耿庚辰。 也正如高攀此刻所想,耿庚辰听了这东山巡抚的公文内容后,彻底地愣住了,脸色也变得惨白不已。 他原以为,这是东山都司派来的人,却没想到来的是东山巡抚的命令。 而且内容让耿庚辰彻底地没了想法,虽然公文中,没有提到事态的轻缓,却透露出一个重点,那就是一切以秋粮为重,不论是何人,胆敢从中作祟,绝不姑息! 耿庚辰自然明白,卫彦安的刁难,根本站不住脚,眼下东山巡抚派人前来查验,一看便知,谁对谁错。 那么,卫彦安便会被立即撤掉督粮官一职,而高攀私自关押卫彦安和一众督粮队的人,这事就变得可有可无了! 想到这里,耿庚辰内心一麻,全身如同瞬间被抽走了所有力气一般,差点倒在了地上。 幸好有一人刚好扶住了他,让他没有倒地。 “耿大人,怎么样?你可还想着自己能坐上知县的那一日?” 扶住他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刚从牢狱里走出来的周正新。 眼见耿庚辰失魂落魄的样子,周正新便知道,高攀的底气来了! 耿庚辰则缓缓地转过头看了看周正新,垂头丧气地说道: “想我为官数载,今年也四十有七,竟然连一个……嘴上没毛的小子都斗不过……呜呼哀哉……” 周正新听后,也是一脸复杂神色地看了看这颇为陈旧的县衙大门,心里想着,从今日起,丹堂县怕是要听一个毛头小子的号令了! …… “你们来的正好,快,将高攀抓起来,他竟然敢私自扣押本官还有督粮队,这是死罪……” 待查验了秋粮的成色后,巡抚衙门来的传信之人,瞬间就有了决断,连忙询问高攀,督粮队的人在何处,他要去宣读巡抚大人的指令。 高攀自然不会隐瞒,带着他们直奔大牢而来,又吩咐人,将卫彦安松开。 卫彦安一看高攀身后的人,就认出了这些是巡抚衙门出来的人,连忙大呼小叫起来。 而这传信的领头之人,眼看高攀带他们来到了一间牢狱里,而且卫彦安还被绑住不说,嘴巴也用东西堵住了,内心便更加不满了。 不过,巡抚的命令,他还是得遵从,只得公事公办,当着卫彦安的面,宣读了东山巡抚,撤掉卫彦安督粮官一职的指令。 卫彦安听后,瞬间愣住了,随即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传令之人: “怎么可能?巡抚大人怎么会撤销我的官职?你们是不是弄错了?高攀……他才是犯事之人!” “我等自然不会弄错,这是巡抚大人亲手书写的指令,你若是不满意,自可去找巡抚大人申诉,带走!” 这传令的领头之人,冷冰冰地回道,又挥了挥手,跟在他身后的人,便走了过来,将卫彦安再次扣押住。 可怜的卫彦安卫公子,刚刚还喜出望外的以为,自己总算是拨云见日了,却没想到,等待他的,依旧是被人扣押住! 第80章 积人财富 在丹堂县衙门口,眼看着卫彦安再次被人扣押带走,耿庚辰和周正新两人已经彻底的变得漠视了起来。 而这也再次让他们见识到了高攀的深谋远虑,岂是一个年岁十八的愣头青? 两人对视一眼后,皆是看出了对方眼神当中的无奈和落寞。 而此时刚进县衙的邓文山和尹维安两人,则是笑颜逐开,他们一直在担心,高攀私自扣押卫彦安等人,会遭到严厉的惩处。 可高攀却告诉他们,不用担心,过两日就会有结果。 而正如高攀所言,真就两日后,巡抚衙门的人,亲自将卫彦安扣押走了。 “大人,秋粮之事,总算是翻过去了,咱们丹堂县也可安生一段日子了!” 在高攀的衙署内,邓文山眉开眼笑地说着。 高攀听后,则是平静地摆了摆手: “这原本就是一件平常的事情,只是卫彦安自己要走到这一步的,对了,衙门钱庄开门没有,那些富绅有没有抬银子来?” 听到高攀说起衙门钱庄的事情,邓文山就更显得很是开心了: “哈哈哈,大人真是神来之笔,下官一直在担忧咱们钱庄的银子,在哪里才能凑到,没想到,今日一早,便有很多东家老爷,带着人抬来了一箱箱的银子,下官当时都吓得一动不敢动了,眼下银子已经堆满了整个小库房里。” 高攀听后,正色地说道: “小心被人顺手拿走一些,这些可是咱们以后得依仗了,既然股东们赏光,咱们就要拿出成绩来,最起码,银子要能保管好。” 说着,高攀的目光看着门外众多走来走去的小吏们,停顿了一下后,继续说道: “另外,新开一项业务,只要将闲钱存在咱们衙门钱庄,那么不仅随时存银随时取,而且还能有利息,是咱们给储户利息,年利三厘!” 听了高攀这话,让邓文山一愣一愣的,思维有些跟不上了,下意识问道: “大人,如此,咱们帮他们看管银子,还倒贴钱?” 高攀早知道他会这么问,大手一挥,笑着说道: “你不是怕没有银子借出去吗?听到衙门钱庄存钱还给利息,肯定有人会来存的,到时候,你的担子就更重了,首先要保证股东投的钱和储户的钱不会被人盗走,再说其他的!” 邓文山这会才突然想起,高攀说出来两个他所不能理解的词语,一个就是股东,一个就是储户。 不过,顾名思义,稍稍理解一下,倒是能知道这两个词的字面意思,邓文山并没有直接问高攀,而是担忧起其他的了: “若真如大人所言,咱们的银子该怎么保管才行?” “可以找一个安全隐秘的地方,或是派专人十二个时辰不间断保护,不过,眼下一切还早,百姓们可能不会这么轻易将银子存进来,还有很多时间处理这些问题!” 高攀则显得智珠在握一般,平淡地说着,似乎这些都是小事一般。 前世的银行,高攀自然知道,不过他要做的,自然不是在这个时代开银行,因为这时代的银子,都在士绅手中,穷苦百姓能有口吃的,已经很不容易了,哪来的小倩。 而是用这样的手段,吸引更多的富绅将钱存进来,从而完成这一‘庞氏骗局’。 高攀骗人并非为了自己,而是将富绅手中的银子流通起来,帮助更多的穷苦百姓存活下去。 这样也能稍微延缓,土地兼并,以及底层百姓依附地主乡绅生存的过程。 高攀想着,若是自己是皇帝,定然要想方设法,将财富重新分配,只有这样,社会才会变得安稳,变得更加和谐。 …… 大虞朝京师,名为通京城,一座很大很是繁华的都城,城内约摸有上百万人,当数此时最大的城池了。 在内城东边的一街道上,临街的宅院,皆是一座座十分宽大豪华的府宅,这是通京城内城,达官贵人所住的地方。 而高家宅院,也就坐落于此,只见高大的门楣下,挂着一块鎏金牌匾,上书苍劲有力的“高府”二字,让人望而生畏。 正中门紧闭,仅两边的角门有人进出,门口站着的下人就有二三十人,看样子他们还只是负责看门的。 这时,门口刚好来了一八抬大轿,一众守门之人见此,皆是连忙弯腰迎接。 待大轿内的人走出来后,众人齐呼“大老爷”。 这人便是高家的大老爷高启元了,只见他面白脸阔,方方正正的脸上,看不出一丝的褶皱,看起来很是年轻,可其实他已经有四十三岁了。 身上穿着名贵的缎锦袍子,倒不是官服,头戴着高帽,下巴留着一抹长须,身影修长,一脸的和煦祥和的样子。 不过,对于这些躬身问好的下人,高启元搭都没有搭理一下,而是抬头看了看自家的门匾。 轻叹一声后,高启元这才走了进去,心里却在想着,自家这门楣立的很是不对,每次看一次都要轻叹一次。 高家可是国公府,挂着的只是高府的牌匾,不知道的,还以为只是普通的大户人家呢? “老爷,有人托我送了一封信来,说是一定要老爷亲启,那人还说,老爷看后,肯定会很高兴!” 就在此时,一个穿着下人服饰的跟班,拿着一封书信,来到了高启元身边,媚笑着说道,又将信,高高地举在了自己头顶,好让高启元接过。 高启元听后,抚着自己长须,眯着眼睛看着这下人: “那人给了你多少银子?竟然让你这么没了规矩?你哪里的胆子,也敢凑到老爷我面前来?” 这下人听了,吓得魂都没了,手中信也掉在了地上,来不及管这信了,连忙跪了下来,抽打着自己的脸,一边连忙哭诉道: “老爷,小人该死,冒犯了老爷,小人自罚,望老爷恕罪!” 高启元则看都没看他一眼,示意身后之人,将书信捡起来,他好看一看。 实在是,刚刚这下人说的话,惹出了他的兴致,心里倒是有些好奇,到底是谁,送了一封信来? 又是什么内容?竟然说,可以让他这个老爷高兴的? 在他身后有另一个跟班,连忙将信捡了起来,也不管此刻,还在自罚的小人,恭敬地将信,送到了高启元手中。 第81章 暗中信来 有人托下人送了一封信进来,让高启元有了兴趣,接过信一看后,脸色微变。 看着还在自己掌自己嘴的跟班随从,高启元轻声呵斥: “够了,做给谁看呢?当老爷我是瞎子不成?我问你,那托你送信的给了你多少好处?又长什么样?” 这送信的下人见此,脸色变得有些苍白,因为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掌嘴,确实是做给高启元看的。 此刻被高启元识破,内心有些惊骇,连忙一五一十地说起了自己遇到的事情: “是……那人给了小的五两银子,高个子,头戴方巾,面白脸瘦,说是只要将信送到老爷面前,老爷看后定然要高兴,小的就没多想,连忙拿了过来……老爷,小的知道错了,下次再也不敢了!” 高启元听后,眯了眯眼睛,随后眼神变得很是锐利: “拖下去,重责二十大板,尔后发配到马厩去喂马!” 说完,高启元头也不回的朝着府内走去,也不管那个跟班下人如何的哭喊冤枉,他也没有丝毫怜悯的意思。 此刻,他脑海里想着的是手上捏住的信中内容,思绪颇为复杂。 跟在他身后的跟班随从,更是丝毫不敢不敬,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 不一会,高启元便来到外院书院,也是府内,唯一一个有自己外书房的老爷。 高启元一边想,一边坐在书桌前,又拿起手中的书信再看了看,皱眉思索了起来。 过了一会,高启元这才舒展眉头,朝着外头喊了一声: “高南,进来!” 话音刚落,便有一个身影,一身跟班随从的打扮,约摸四十多岁的样子,连忙恭敬地走了进来,躬身行礼: “老爷!” “你带几个人去一趟东山,去看看现在的丹堂县怎么样了!” 高启元则沉声吩咐道。 这名为高南的下人,则连忙应承,也不问其他的。 “另外,若是丹堂县真的无事了,便让高攀回来了吧,就说他的使命达成了,我答应给他奖励!” 高启元接着说道,想了想,又继续道: “记住,一定要多观察观察,确定丹堂县再无其他隐忧时,才能让高攀回来知道吗?否则,你们就说只是去看望他就行知道了吗?” “是,小人定然如实告知五少爷,只是,老爷,若是五少爷,不愿意回来怎么办?” 高南则想地更远,连忙询问道。 这让高启元瞬间眼神变得阴鸷了起来: “不回来?哼,由不得他,若是他想要留在那,就让他留在那里好了,反正回来也是可有可无,不过,告诉他,这个知县他肯定当不成了!” 高南听了这话,依旧很是平静地应承,似乎这是一件很平常的事情一般,亦或许,在他心里,高启元说什么,他照做便是! “嗯,去吧,现在立马就去,别让老爷我失望!” 高启元一脸肃然盯着高南嘱咐道。 “老爷放心,小人省的,定不会让老爷失望!” 虽然高南不知高启元想要什么样的结果,不过,这高南也是精明,不管如何,先表明态度再说。 说完,高南便躬身退下,高启元则眯着眼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发愣,过了一会才回过神来,又喊了一声: “来人,将二少爷叫来见我!” 话音刚落,就有在外面候着的下人进来回话: “回老爷的话,二少爷一大早就出城去了,和卢国公府、缮国公府的少爷去城外围猎去了!” 高启元听后,很是不满: “整日就知道胡混,让他回来后立马来见我!” 说着,高启元便起身,走出了外书房,朝着高家外院另一个院子而去。 而这院子里的人,见高启元一来,连忙有人问好,又吩咐人去准备。 原来这里竟然是一座戏院,是高家私建的,戏班子也都是高家的私人养的班底,只唱给高家人看。 高启元一来,便有人向前来询问高启元今日要听什么戏,说着还端着一盘戏牌子让高启元挑。 高启元则随手挑了一块牌子,平淡地说道: “就这一出吧!” 说着,便朝着戏台子对面的观台上坐了起来,四周早有下人点好了火炉,看台桌子上也摆满了瓜果点心。 此时的京城已经有些寒冷了,可高启元要听戏,高家戏班依旧操持了起来。 而看他们的,不过是高启元一人,以及在高启元身后一众恭敬的跟班下人。 只是这些下人却很难欣赏这戏曲的妙处,只有高启元一人看得入迷罢了。 …… 丹堂县团练营内。 此刻高攀正在巡查着众多乡勇训练的成果如何。 经过半个月的训练,这群乡勇已经慢慢有点样子,加上高攀接手团练营后又招揽了一些人进来,补齐了五百人,此刻整个团练营也看起来有些规模了。 最主要个个身穿甲胄,手持正规官兵武器,整齐划一的动作,确实让高攀觉得颇有气势和正规了。 虽然众人穿的甲胄是最简陋的一类,可在高攀看来,眼下这种装束,已经是很不错的了,对付山贼应该绰绰有余了。 “大人,实不该如此清廉的,这秋粮可从中做很多手脚,再上缴的!” 这时,跟在高攀身后的尹维安却低声说道。 高攀听后,来了兴致,连忙回头看着他问道: “你且说说,还能做什么手脚?” 眼见高攀来了兴趣,尹维安连忙媚笑着说道: “大人,就拿这银子来说,大人应该派人重铸成银锭,重铸时留下来的损耗可就归大人你的!” 高攀听后,挑了挑眉头,笑道: “这能有多少银子?不可取,不可取!” “大人莫要小看这损耗,多的两三成也未可知,那可就是几百两了!” 尹维安则一副财迷之色,颇为可惜地说道,似乎感觉高攀亏大了,又接着说道: “再比大人通报上去的户籍人口,其实可以瞒报一些,这样一来,大人自己便可那将瞒报人数的赋税偷偷收入自己囊中了!” 尹维安说到最后时,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看起来很是温顺无害。 而这让高攀却觉得有些恶心,或许对这时代的地方官吏来说,也只有从赋税上下手,才能截取更多的财富。 正所谓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还真不是说说的,听了尹维安所言,高攀才知道,这赋税上缴还有这么门道在其中。 第82章 迫切决意 尹维安的话,让高攀内心颇为复杂,想了一下后,高攀还是轻轻地摇了摇头: “这些可都是丹堂县百姓的民脂民膏,虽然交上去,最终也不会太多的作用,不过,本官却不能做这种蛀虫,这样的话此后不可再提!” 尹维安听了这话,眼神闪了闪,连连点点头道: “是,卑职谨记,大人还真是一身正气,清正廉明,卑职佩服!” 这话不管是不是出自尹维安的内心,可听在高攀耳中,还是很受用的。 旋即,高攀惬意地走在了前头,来到了团练营的主帐内,坐在了上首的主坐上。 “李副使,让大家做好准备,明日,本官将亲自带领你们,去将中里山上的毒瘤拔除,还附近百姓一片清宁!” 跟在高攀身后的还有邓文山和李伦两人,只是不敢太凑前,高攀和尹维安的对话,他们也听不到。 此刻两人也跟着高攀走进了主帐内,站在了帐内下首的位置,李伦听了高攀说要亲自去剿匪时,心下一惊,连忙劝阻道: “大人,乡勇们还远远没有达到训练的时日,若是这般着急前去剿匪,恐怕……” 李伦最后的话内敢说出来,可在场的人都能够明白他要说什么。 邓文山见此,也跟着肃然地说道: “大人,李副使说的没错,中里山位置特殊,若是没有周全准备,恐怕难以撼动山贼半分,万一没有剿灭山贼,反而让团练营遭受了重创,咱们县城此后,都很危险了!” 邓文山和李伦两人的话,就如同给高攀泼了一盆冷水一般,尤其是邓文山说的,很是直白,就差没说,高攀此刻去剿匪,就是自取灭亡了。 “听你们之言,这中里山上的山贼,难道是一群妖怪神仙不成?本官就不信了,一个小小的土匪山寨,咱们正规军还拿他们没办法了?” 高攀阴沉这脸色说道,这让邓文山和李伦两人,皆是有些心惊胆颤。 在他们两人看来,高攀口中的‘正规军’,其实只是一些干粗活的精壮青年组成的,根本没有任何武艺在身,也没有经过太久的操练。 “此事毋庸置疑,本官意已决,明日一早,本官亲自带领大家出发!” 高攀又接着补充了一句,显示了他的决心。 让邓文山等人听后,皆是不敢再出言阻拦,此刻的高攀,有这个底气和权力。 自从卫彦安被巡抚衙门的人带走后,原本对高攀颇为不敬的周正新和耿庚辰两人,从此也对高攀毕恭毕敬起来,不论大小之事都会向高攀请示。 而县衙其他吏目小吏等,自然也不傻,对于高攀的话就更加遵从了。 加上高攀连破两个命案,又打压了杜家这样豪横的乡绅,让他们不敢再明目张胆地欺压百姓鱼肉乡里了。 衙门钱庄的设立,更是让高攀赢得了一片叫好,现下丹堂县各地百姓都在宣扬着高攀的名声,皆是称高攀为青天大老爷。 这让县衙里的官吏们,更是到了处处小心,事事请示的地步,高攀的话就如同圣旨一般,没人敢忤逆。 眼见高攀下定决心,明日就要去剿匪,邓文山和李伦两人,已经是冒着很大风险在劝说高攀了,高攀依旧不改变主意,他们此刻也不敢再多说一句。 也就是邓文山性子直爽了些,敢当着高攀的面如此直言不讳,换做是县衙其他官吏,此刻恐怕巴结讨好高攀都来不及。 这或许也是,邓文山一直是处于县衙内边缘人物的原因之一吧。 “眼下,咱们最该讨论的是,剿匪的细节,本官这里刚得了一份中里山上的地势图,上面详细的记载了中里山寨各处隘口的看守人员分布,你都先看看,咱们再一起商议商议,从哪里进攻为好?” 高攀突然拿出了一张麻布绘制的图,让邓文山和李伦两人都看看。 这让两人皆是有些惊讶,不知高攀这中里山寨详细的分布图,是从何而来? 连忙恭敬地向前,从高攀手中接了过来,两人便凑到一块,一起看了起来。 而这图,正是高攀安排的内应杨明春派人送来的,高攀也是昨日刚刚收到。 高攀明白,想要剿灭山贼,知己知彼自然是首位,故此,他首先让杨明春做的,就是将中里山寨的分布地图粗略的画出来。 包括各处隘口和寨口,有多少人看守,还有中里山上,到底有多人马? 弄清楚这些后,高攀才可以制定详细的作战计划,并非邓文山和李伦两人所想的那样,高攀只是拍脑袋的决定。 昨天高攀接到了杨明春不少有关中里山寨的情报,便独自一人思索了很久。 在知道中里山上,总计才六百三十多人后,高攀便放心了下来,也开始思考眼下就去剿匪的可能性。 虽然团练营的乡勇才操练了半个月,可高攀觉得,中里山的山贼们,无非就是多了一点匪气,杀过人而已。 若真是对碰上,高攀觉得,团练营的乡勇不可能一碰就碎,只要能抗住压力,有杨明春在山寨里反水,到时候里应外合,山寨的各处隘口和寨口,很快就会攻陷。 高攀认为,只要攻下一个缺口,接下来,就是单方面的碾压了。 前提是,要想办法,攻破一处隘口才行。 不过,高攀思索了很多情况后,觉得,此时就去剿匪,胜算还是挺大的。 高攀之所以如此着急剿匪中里山寨,一来是因为,清庄镇三分庄上的遭遇,让高攀一直耿耿于怀。 让他觉得,剿灭山贼,刻不容缓,否则,如何对得起那些惨死的百姓? 或者,再过几日,山贼再下山劫掠一次,高攀如何对的起百姓们此刻对他的恭维和‘吹捧’? 二来,是因为团练营的耗费财物有些多,一天最少五百斤粮食,外加一些果蔬肉菜。 让高攀觉得,若是拖下去,团练营就是一个无底洞,他好不容易维持住的局面,恐怕会被团练营给拖垮。 知道团练营的耗费后,高攀才明白,为何朝廷上有人会觉得,东山省去年剿匪之事,是在浪费银钱了。 就算只是丹堂县一县,一个仅五百人的团练营,耗费都让高攀觉得有些惊骇,更遑论一省的军队了,那一天的耗费,都是一个惊人的数目。 综上两点,加上杨明春及时送来的有用情报,让高攀研究后决定,明日亲自带领团练营,上山剿匪! 第83章 沈家旅客 临近丹堂县向东的一条官道上,此时正好有两辆颇为华贵的马车在行走,看样是朝着丹堂县而来的。 不像普通的马车,这两辆马车的制料和外观,都极其讲究,一看就是精制而成,一般人家还坐不起这样的。 而且宽长皆比普通马车要长要宽敞很多,就像是一座移动的阁楼一般,车门车窗皆是镂空的梨花木制而成,显得很是华贵。 坐在前头马车内的,是一个年轻的公子哥,见他面红唇白,一袭绸缎白衫,手中拿着一块玉石在把玩着,端的是一个富贵少爷的模样。 不过,满脸的玩世不恭的样子,却也能看出,此人并非是端正的公子哥。 时不时拿起马车上准备好的瓜果点心吃一块,又看着车窗外的景色,一副百无聊赖的样子,车内仅他一人,连说话的人都没有。 而坐在后面一辆马车内的人就多了,是三个女子。 端坐在中间的是一个中年妇人,雍容华贵的样子,像是一个富家夫人,此刻正正襟危坐着,眼神里透露着一丝烦躁和担忧。 在这妇人身边则是一个二八年华的少女,一袭粉色纹蝶百花裙在身,精制美貌的面容,双手正挽着这中年妇人,看样子很是亲密,看其气度,倒像是一个大家闺秀,名门小姐。 还有一个丫鬟打扮的少女,倚靠在车门边,远离了这妇人和粉衣小姐。 虽然这丫鬟一身质朴的服饰,并不像粉衣少女那般华丽,可清秀的容貌,还是让她有不失粉衣小姐的气质,像是小家碧玉一般,惹人喜爱。 “娘,别再担心了,到了济州,我再劝劝哥哥,咱们直接坐船顺着运河而上,不过几日,就能达到京城了!” 这时,突然听到这粉衣小姐温和地说道,声音很是好听,如同莺啼一般,沁人心脾。 可这话,听在这中年妇人耳中,却并没有让她宽心,反而很是担忧地说道: “我早就说过,从临江城走水路,可你哥哥不知哪来的牛脾气,一定要走陆路,还去中原饶了一圈,眼下都十月了,咱们才到东山,过年时,咱们能到得了你姑姑家吗?” 粉衣小姐听后,抿了抿红唇,笑道: “您还不知道哥哥的脾性吗?他就是故意的,等到过年时,姑父姑姑就不好责骂他了,他也好躲过了这一劫,您就顺着他一点吧,咱们就当是在路上游玩好了!” 中年妇人见此,拍了拍粉衣小姐此刻挽着她的柔荑,轻叹道: “他若是能有你一半聪慧安稳,娘也不用这般担忧了,自从你爹去世后,咱们沈家就没了主心骨,原来咱们家门前车水马龙的景象也没了,加上,从你哥哥小时,我又宠溺他多了,越大就越发的管不住了……” 听了这中年妇人所言,这才知道,原来前面马上上的那个公子哥,是这中年妇人的儿子,也是这粉衣小姐的哥哥。 “娘,这些年真是辛苦您了,这次咱们去姑姑家,在姑父眼皮子底下,哥哥的性子肯定会收敛一些,加上他也该到娶妻之时,到时候,娘给他找一个贤惠的嫂子回来,哥哥就不会这般跳脱了!” 粉衣小姐则是贴着这中年妇人的脸说道,舔犊之情,尤为突显。 而一旁的清秀丫鬟,则只是低着头,并不敢看向两人,怯生生的样子,好似不是这人家的丫鬟一般? “唉,娘苦些也就罢了,可惜沈家的家业,就此要折了,这些年若不是你在当中,帮着调理,咱们皇商的名号都怕保不住了,我的儿啊,为了你这背时的哥哥,倒是让你跟着受苦受难了,否则,咱们何须千里迢迢去投靠你姑父一家?” 中年妇人,则抚摸着粉衣小姐柔嫩弹滑的脸蛋,很是愧疚地说道。 粉衣小姐听后,眼底闪过一丝苦楚,不过很快就消散了,柔荑抓住了中年女人的素手,紧紧地捏了捏,轻松道: “娘,没事的,只要皇商的名头保住了,沈家的家业就断不了,等哥哥娶了嫂子,收了性子,沈家定然会再现盛景的,到时候娘就安安心心地在后院颐养天年就行了!” 这话总算是让中年妇人,将一脸的担忧抛去,变为了微微一笑: “若真如你所言,那真是菩萨保佑,祖宗们保佑了!” 话音刚落,一旁的清秀丫鬟冷不丁地来了一句: “夫人,小姐,奴婢在芙阳时听有人说,这附近有山贼出没哩!” 这话说完,中年妇人和粉衣小姐皆是惊骇地看着她,中年妇人刚刚好不容出现的笑容也瞬间消失了,率先开口道: “你怎么不早些说?我们都已经走了这么久,你才说?是不是想害死我们?好啊你,我儿为你,不惜跟人打架争抢,才将你买了回来,眼下,你就是这么报答的?” 这话说的很重了,眼见中年妇人怨恨地看着自己,让这清秀丫鬟更是惊恐地不知该如何接话了,断断续续地说道: “奴……奴婢没,没有,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你还不快说?说不出,我立马就让人打死你这个祸害人的狐媚子,丢出去喂野狼!” 中年妇人越想越气,抬高气息重重地指责道。 让这清秀丫鬟浑身都跟着颤抖了起来,脸色苍白,惶恐地一句话都说不出了。 而前头的白衣公子哥似乎也听到了中年妇人的责斥之声,连忙让人停住了马车,来到了后面的一辆马车内。 “娘,息怒……落萤,你且说说,你在哪听到的?还有为何此时才提出来?” 一旁的粉衣小姐连忙轻抚着中年妇人的胸口,又蹙起了秀眉轻声问这名为落萤的清秀丫鬟。 就在此时,马车门被打开了,是前车的白衣公子哥,听到了动静,急忙跑了过来查看情况。 “娘,妹妹,怎么了?怎么了?” 这公子哥连声问道,眼中只有他口中的娘和妹妹,对于一旁的清秀丫鬟一眼都没看,看得出来,他还是挺有孝心的。 “她刚刚说,这附近有山贼出没,可咱们已经到了这,她这不是成心想害咱们娘三吗?都是因为你,为了这么一个狐媚子,让我和你妹妹遭受这车马之苦不说,还要遭受山贼之危!” 中年妇人则指着落萤痛斥着说道,让这白衣公子哥脸色变得有些讪讪和愧疚。 第84章 盲目自信 当白衣公子哥听到中年妇人,说这附近有山贼时,很是不以为意: “娘,天下太平已久,哪来这么多毛贼,许是落萤听人瞎传的!” 说着,又转过头看着落萤,眼中闪着炽热之光: “你这丫头,胡乱瞎说什么话,让我娘和妹妹都吓到了,快随我去前面马车待着!” 落萤则一脸惊恐地看着这白衣公子哥,吓得蜷缩在了马车的一间,生怕这白衣公子哥会将她带走一般。 “胡闹,你怎么知道,她说的是假的?还没问清楚呢!” 中年妇人见此,连忙斥责了一句,白衣公子哥这才将目光从落萤的身上移开,不过神色依旧很是不以为然。 “哥,你一直都待在临江城内,哪里知道外面的凶险,说不得这里就有山贼呢,那些山贼可真会杀人的!还是问清楚为好!” 一旁的粉衣小姐也连忙劝说道。 “好吧……落萤,你倒是说说,在哪听到的这没用消息?” 白衣公子哥对自己这个妹妹倒是很顺从,又不紧不慢地看着落萤问道,眼神依旧很是火热。 落萤则吓得低着头,怯生生地回道: “回少爷,奴婢……在芙阳城时,听到有过路的商旅说的,他们说,这附近有个村子遭山贼洗劫了一通,官府也拿山贼们没办法!” 白衣公子听了这话后,甩了甩袖子: “真是笑话,天底下还有这样的地方吗?更何况咱们从临江城出发,经过徽宁,再到中原,一路上,皆是风平浪静,没遇到任何事情,怎么一进东山界,就有山贼了呢?你这肯定是听别人瞎传的!” 中年妇女和粉衣小姐则皆是皱着眉头,并不认为落萤会说假话,看此刻落萤惊慌的样子,就不像是敢说假话的人。 “落萤,那你为何在芙阳不说,偏偏这时候再说?” 粉衣小姐连忙盯着落萤问道。 “回……小姐,是因为,奴婢怕……你们不信,又要责骂奴婢,可奴婢内心又觉得,若是不说出来,害了夫人小姐和少爷,那奴婢就是死也无法原谅自己了!” 落萤依旧很是胆怯地回道,一边说着,一边将头低得更低了。 “妹妹,你别听她胡说,哪来什么山贼,定然是假的,安心走就是,我就不信,咱们刚进东山境内,就会遇到危险,至于她,说了一些不好的话,惹到了娘和妹妹,不如让她跟我待在前头的马车里。” 白衣公子哥此刻显得很是轻松,认定落萤听到的只是一些假消息,不用在意,并且极其希望和落萤待在同一辆马车上。 “不行,因为她,你还敢跟人动手了,说什么也不能让她跟你单独处一块,除非你成亲后,她方能入你房内,否则,她便是你妹妹的丫鬟,你碰都别想碰一下!” 中年妇女是过来人,再说知子莫若母,白衣公子哥此刻想的什么,她内心一清二楚,便先将话说明了。 这让白衣公子哥,瞬间脸色变得有些阴沉了起来,一旁的粉衣小姐见此,连忙宽慰道: “哥,待到了京城,便让姑父替你寻一门好亲事,说不得年后嫂子就进门了,落萤自然也是哥哥你房里的人!” 白衣公子听后,脸色这才恢复如常,狠狠地看了一眼落萤后,这才笑着对中年妇人和粉衣小姐说道: “娘,妹妹,你们就放心吧,前头肯定不会有什么山贼的,就算有,有我在,绝不会让他们伤着你们两个的!” 中年妇人和粉衣小姐听后,对视了一眼,只见这粉衣小姐微微颔首,像是认同白衣公子哥所言一般。 “既如此,继续走吧,到了济州,咱们就改换坐船,总比这马车来的舒适,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到了京城,总有你好受的!” 中年妇人见此,盯着白衣公子哥沉声说道,这让白衣公子哥内心跟着一颤,脸色有些发苦,似乎进京城,是一件很恐怖的事情一般。 连忙苦着脸应承了一句,又给中年妇人行了一礼后,走出了这马车,吩咐前头的马夫继续走! “娘,看哥哥的样子,怕是怕极了姑姑的问责,也不知,为何从小他就这么怕姑姑,姑姑嫁到京城去后,也很少回来的,为何他如此害怕呢?” 待马车继续走动后,粉衣小姐一脸好奇地问道。 “还不是你爹生前说的,你姑姑就是你们的长辈,我管不了,她却可以管,至此,在你哥哥心里,就一直很是害怕你姑姑管教他,似乎你姑姑说什么,他就不敢违逆一般!” 中年妇人眼中闪过一丝缅怀,轻声对粉衣小姐说道。 “娘,虽然咱们是投奔,可女儿觉得,还是另置办宅子为好,若是哥哥娶妻,还借用姑父家办酒席,也不成样子的!” 粉衣小姐则想地很是深远,突然提议道。 中年妇人听后,满脸慈怀地看着她,拉着她的玉手,放在了自己的腿上,很是欣慰地看着她道: “还是你想的周到,不然也不会早早派下人去京城了,怕是那时候你就想好了吧?就是没舍得和我说?” 粉衣小姐听了这话后,俏脸微红: “娘,恕女儿藏了一点小心思,毕竟这姑父家也是家大业大,咱们要真的一直住在他们家,多少肯定是不方便的,故,听到娘亲说,要上京城去时,女儿就已经在暗暗做准备了,并且,连咱们四季换的衣服日常用具等等,女儿都让先去京城的下人备好了……” 中年妇人听了这话,瞬间只觉得内心一股暖流涌动,眼中闪过一丝泪水,打湿了眼眶。 连忙将粉衣小姐揽进了怀中,口中还喃喃自语道: “我的儿啊……真是难得你有这份心思,若是你哥哥有你一半……不,只要有你一分的心思,为娘也不用这般担忧操心了!” 粉衣小姐见此,则主动环抱住了中年妇人,眼中闪过一丝旁人不易察觉的坚定。 而这一幕,让一旁的清秀丫鬟落萤也是跟着偷偷地抹着眼泪,许是被感动了,又或是感同身受,再为自己鸣不平呢? “此树是我栽,此路是我开,要想过此路,留下买路财!” 正当马车里,中年妇人和粉衣小姐母女情深之时,她们的马车,被中里山的山贼们给团团围住了。 第85章 骑驴剿匪 虞朝天丰十五年,十月十七日。 一大早,丹堂县的百姓,就听说,他们的青天大老爷县太爷,准备亲自带兵去剿灭中里山上的山贼。 不少百姓听闻,连忙来到了团练营查看,一来看看消息是否准确,二来也想给他们此刻眼中的青天大老爷们送上鼓舞。 不少人皆是希望这次这位年轻的县太爷,可以一举剿灭中里山上的山贼。 而丹堂县团练营的乡勇们,也都整装待发了,整齐的站在营外,统一的着装和武器,看起来还是有那么一点样子的。 这让不少百姓,皆是有些兴奋,若真能将中里山上的山贼除掉,那就算是除了他们心中的心病一样。 此前听闻清庄镇三分庄被山贼洗劫后,整个丹堂县百姓皆是有些担忧和惶恐。 直到今日,看着高攀带领众多乡勇,准备去剿灭山贼时,众多百姓心里感觉安稳的同时,自然也希望,这次这个年轻的县太爷真的可以做到兵锋所指所向披靡! “出发!” 随着高攀一声令下,五百乡勇,快步地朝着西边而去,而高攀则领头在前,骑着一匹又矮又瘦的驴子。 此刻高攀自己都感觉有些脸红,实在是他不会骑马,又不想坐在官轿内,让人看轻了他。 故此,高攀临时让人拉了一头驴来,骑在前头,兵锋直指中里山。 一众百姓倒是没觉得什么,只是在期待高攀可以带回好消息,至于高攀骑着什么,他们倒是不怎么关注。 而前来相送的周正新和耿庚辰两人,见到这一幕,皆是相视一笑,只听耿庚辰说道: “周大人,下官怎么觉得,这么可笑呢?” 周正新会心一笑后,立马收起了笑容,淡然地说道: “可笑吗?古有将军骑马领兵作战,今有咱们丹堂县知县,骑驴带乡勇剿匪,这可是一桩逸闻啊!” 虽然表面上,是在‘吹捧’高攀,可实际上,这是在笑话高攀呢。 “如此说来,周大人还是希望他剿匪失败的?” 耿庚辰听出了一点弦外之意,笑眯眯地问道。 周正新看着远处,此刻高攀正奋力地抽打着身下的驴子,显得很是滑稽,忍住了心中的笑容,轻声说道: “山匪自然要剿灭的,不过,他嘛……最好永远留在中里山不出来就好了……” 耿庚辰闻言,神色一闪,随即又恢复了笑眯眯的样子: “周大人有主意了?” 周正新回头看了一眼耿庚辰,知道他想歪了,轻哼一声: “哼,耿大人以为本官和你一样吗?他会不会被留在中里山上,自然是山贼说了算,和本官可没关系!” 耿庚辰听了这话,狐疑地看着周正新,心中猜不透周正新到底怎么想的。 好似即希望高攀能够剿匪成功,却又希望他失败,惨遭山贼杀害,很是纠结一般。 “不知二位大人,可是周县丞和耿主簿?” 就在此时,一个身影来到了两人身后,冷不丁地来了一句。 吓得周正新和耿庚辰两人,皆是浑身一颤,上一次他们为救卫彦安时,也是如此,被高攀吓得半死。 至此两人内心都有阴影了,突然听到有人在他们身后问话,皆是下意识地以为,是高攀在质问他们呢! 待转过身看清楚来人的模样时,两人这才松了一口气,想着高攀明明已经骑着驴,带领乡勇们去剿匪去了,他们可是亲眼所见。 为何会觉得,高攀这会会出现在他们身后说话呢? 或许是作贼心虚的缘故,毕竟,刚刚他们两个还在背后说着高攀呢! 而这个问话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从京城高家奉了高启元的命令而来的高南,此刻正一脸正色地看着周正新和耿庚辰两人。 周正新和耿庚辰两人看他一副大户人家的仆人打扮,也是有些惊疑,周正新率先说道: “本官便是丹堂县县丞,足下是何人?” 耿庚辰则没有说话,为了掩饰自己刚刚的内心的畏惧,正抚着自己的长须,眯着眼睛看着高南。 “在下高家仆人高南,见过两位大人,在下是想向二位请教一些,关于我们们家五少爷事情的,在下在城中一酒楼里备下了酒菜,宴请二位大人,不知二位大人可否赏光?” 高南不卑不亢地躬身说道。 虽然他只是高家一个仆人,可高家毕竟是高门勋贵之家,莫说只是八品九品的芝麻官,就算是一品紫衣阁老,二品朱衣九卿,高家下人也不会轻易折腰的。 而周正新和耿庚辰两人听了这话后,皆是惊骇地对视了一眼,没想到此刻高家又来人了? 两人思索一下,觉得还是谨慎一些为好,毕竟高家可是国公府,哪里是他们得罪的起的? “既然足下诚心相邀,敢不从命,足下先请!” 有道是宰相门前三品官,在不知道这高南到底为何而来时,两人对他皆算是恭敬,好像高南才是上官一般。 “二位大人客气,请!” 高南倒也没托大,姿态放得很低,让两人走在前头,他则恭维地走在后头,给足了两人面子。 随即,周正新和耿庚辰两人,便被高南指领着,来到了香满楼一雅间里,开始攀谈了起来。 …… 丹堂县去往中原芙阳府的官道上,此刻高攀正骑着驴,慢悠悠地走着,跟在他身后的众多乡勇此刻也放慢了速度。 “大人,实不该骑一头驴的,下官……都想笑……” 而跟在高攀身边的邓文山有些忍俊不禁地说道,满脸憋红,似乎是想笑又在极力的憋住笑容。 这让高攀俊脸通红,咬着牙说道: “想笑就笑吧,何必憋着?再说驴怎么?骑驴就不能打仗了?真是可笑!” 这话刚说完,邓文山便忍不住大笑起来,这让原本一本正经的高攀瞬间变得脸色发黑。 “大人,邓大人并无他意,属下觉得,大人就算是坐官轿也妨的,大人又非领军的将军,文官坐轿,无可厚非啊!” 一旁紧跟着的尹维安,则连忙打起了圆场,生怕高攀生气。 而高攀听了这话后,内心想着,有时间一定要将骑马学会,否则,还真是要被人笑话死了。 高攀的前身,虽然出身勋贵之家,可也从未骑过马射过箭,高攀魂穿后,自然也是如此。 第86章 坚定信念 虽然邓文山的笑声很是刺耳,可高攀也不是什么小肚鸡肠之人,知道自己犯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错误。 或许是因为最近恭维的好话听多了,高攀开始有‘领导包袱’了,总想着在一众下属属官面前,做到最好。 前世的高攀,不仅极其自律,而且在下属面前也是不苟言笑,魂穿过后,高攀依旧带着这种思想。 想到这里,高攀紧锁眉头,觉得自己最近似乎有些‘飘’了,眼下县衙的局势才刚刚得控,他内心便有些自大自得了,这可是不是什么好的现象。 高攀便在心里警示着自己,不论何时,都应该心存敬畏之心,而不是有了一点成绩,便沾沾自喜洋洋得意。 想通了这些后,高攀此前如坐针毡的感觉没了,反而挺直了胸膛,星目直视着前方,也不再想着,要快速达到中里山了。 高攀骑的驴子,最开始在高攀的抽打下,还能狂奔数里,可随着时间推移,即便高攀再怎么抽打,也只能慢慢地走着了。 这也是为何,邓文山会忍不住出言调侃的缘故之一。 将内心的笑意痛快地抒发出来后,邓文山这才明白,自己似乎在笑话高攀,知道自己太过了,连忙看了看此刻高攀的脸色。 却见高攀神情平静,甚至是有些沉稳,这让邓文山内心一惊,连忙说道: “大人,下官失态,望大人恕罪!” 高攀则摆了摆手: “喜怒哀乐,人之本性,你不用如此介怀,本官又非暴戾之人,还没到让人笑都不能笑的地步!” 邓文山听后,更加愧疚了,知道自己太过于放松了,也就高攀这个上官如此宽容,换做是他人,内心多少会有些芥蒂。 想了想,便正色地说道: “大人,按照你的意思,咱们午时前到达中里山下休整,午后便进攻南边寨门,下官想请战作为先锋军,为咱们赢得头胜!” 高攀听后,微微点头: “也好,不过,你可要多加小心,虽然山贼里,有咱们的内应,可保不准,他会反水,切记时时观察情势,一见不对,立马撤退,不要给山贼任何可乘的机会知道吗?” 邓文山闻言,则拍着胸脯说道: “请大人放心,下官定然不负重托,保证率先冲开寨门攻破隘口!” 高攀见此,再次点了点头,可内心却突然有些迟疑,眼皮也在跳动。 让高攀突然感觉有种不好的预感,连忙在心中想着,最坏的结果! 未虑胜先思败,这是高攀觉得最为稳妥的谋划思维,也是领兵者最应该知晓的谋略之一。 高攀此刻感觉不对,便想起了自己早就考虑过的失败的结果,虽然他觉得这次失败的可能性不大,却依旧将所有可能发生的事情都想了一遍。 如杨明春关键时候反水,又比如乡勇们怯战而逃,再比如一些小细节,导致整局都崩盘等等。 这些高攀来之前都考虑过了,此刻内心有种不好的预感,让高攀内心多少有些安稳,因为最坏的局面,他都想过,无非就是被山贼们砍了脑袋。 而在他看来,既然自己身着官服,头戴乌纱帽,就应该承担这些责任,即便是身死,也不能让治下百姓受苦,这便是他的底线。 想到这里,高攀抛下了心中那抹不好的预感,他已经在去战场的路上,若是还没打,便想着撤退,那此后也不用再来了! …… 中里山寨,坐落在中里山上,而这座山,正好被一片不大不小的水泊围绕,想要上山,必须要乘船,不得不说,这些山贼头目,还真会挑选地方。 半山腰上,建了南北两个寨口,东西两处则是一些险要的隘口,皆是易守难攻之处。 此刻,在山顶的忠义堂外,众多山贼聚集在了这里,皆是在看着上首地领头之人说话。 “各位弟兄,丹堂县的毛头知县,不知死活,带着五百乡勇,就敢来剿灭咱们,今日,定让他有来无回!” 上首台阶之上,是一个头围着布条,浓眉大眼,满脸凶相,身高六七尺的粗犷大汉。 此人便是中里山的大当家苗雄山,只见他叉着腰,大手挥动得虎虎生威,浑厚洪亮的声音,传遍整个山寨。 “杀杀杀!” 众多山贼们,皆是跟着高呼,声音震响整个山林,直上云霄,气势十足。 “很好,下面我做具体布置,王虎,带领步兵营死守南门寨口,李宝……” 苗雄山中气十足地布置着山寨何处的看防御守之人,不一会,所有人都被安排的明明白白。 这让站在他身后的杨明春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心里在想着,该怎么让王虎假装兵败呢? “二弟,你觉得如何?” 就在此时,苗雄山回过头,笑容满面地看着杨明春问道,似乎很是诚恳地询问。 这让杨明春瞬间回过神来,连忙镇定地说道: “哥哥布置的没有丝毫错漏之处,小弟觉得甚好,那毛头知县定然是没办法攻入山寨的!” 苗雄山听后,眼底闪过一丝阴霾,不过,很快就消散了,而杨明春躬身说话,自然没有看到。 “好啊,若真如二弟所言。这次重创丹堂县的团练营,以后这丹堂县境内,就任由你我驰骋放肆了,哈哈!” 苗雄山很是开心地说道,杨明春则只是微微附和,并没有太过于热情的回应。 “二位哥哥,小弟刚刚掳回来一个绝色美人,两位哥哥要不要去看一眼,若是看不上,小弟我就不客气了!” 就在此时,一个年轻的男子,笑着跑了过来,在二人面前惊喜地说道。 却没有发觉,此刻两人之间微妙的情绪。 “哦?穷山僻壤的,哪来什么绝色美人?若是有,也不会来这种地方,三弟,你又犯老毛病了?” 苗雄山闻言,轻笑着责斥了一句。 “哥哥不信?不如现在去瞧瞧,保证哥哥你一看以后,就能把魂都交了出去!” 这年轻男子正是山寨的三当家,名为古九,约摸弱冠之年,普通相貌。 若是不知道的人看到,还以为古九只是一个小喽啰,谁能想到,他竟然和苗雄山杨明春等人还是结义兄弟呢? 第87章 身陷恶境 眼见古九很是肯定地说,真的掳上山来一个绝色佳人,苗雄山和杨明春两人对视一眼后,皆是笑了笑。 “好,那咱们就随三弟去看看,到底什么样的美人!” 苗雄山大手一挥,让古九在前头带路,杨明春则只是笑笑,并未说话,跟在了后头。 古九见此,很是兴奋地领头,朝着山下走去,一边走,一边还说着,定然让他们两个大开眼界。 不一会,三人便来到一间土砖制的房屋内,外屋子里,是一个白衣公子哥,此刻满脸怨恨地看着进来的古九等人。 古九没有理会这白衣公子哥,而是直接带着苗雄山和杨明春来到了里屋里,指着一个粉衣小姐说道: “哈哈,两位哥哥请看,这样的美人,你们也算是头一次见到吧?” 而这粉衣小姐和外面的白衣公子哥不是别人,正是路过此地去京城的沈家少爷小姐。 白衣沈少爷盲目自信,认为虞朝各地不会有山贼出没,只管朝前走去。 却没想到,中里山官道附近,可都是有山贼盯着的,专门劫道过往商旅。 久而久之,原本从芙阳府进入东山的道,就没有人敢走了,皆是绕道而行。 此刻,不相信有山贼的沈家三母子,就这样被轻松地掳上山来。 原本山贼们只是想要点钱财的,可一看到这沈家小姐的容貌后,众多劫道的小喽啰便通禀给了三当家古九。 古九一听,色心一起,哪里还管其他的,将他们几人全部掳上山来,两个马夫则直接被杀了,抛尸荒野。 而苗雄山一看到此刻镇定自若的沈家小姐后,瞬间瞪大了双眼,喘着粗气。 中里山寨何时见过这样的佳人?这一刻,让苗雄山觉得,整个山寨在这沈家小姐面前,都黯然失色了。 而在杨明春眼中,这沈家小姐,确实长得十分好看,可若和他见过的那人相比,似乎还失了一分色彩,倒没像苗雄山这般,如同没见过世面一般,仅惊鸿一瞥后,杨明春便没有再将目光放在这沈家小姐身上。 而是看到了她身边另外两人,一个中年妇人,一个清秀的丫鬟。 两人此刻皆是紧紧地抓着沈家小姐的衣角,面无血色地看着进来的众多山贼头目。 “毛贼,你们胆敢动我娘和妹妹一根毛发,本少爷定让你们生不如死……你可知本少爷是谁?靖西侯听过吗?那是本少爷的姑父,快快放了我们,可饶你们不死……” 正当古九拉着苗雄山和杨明春欣赏沈家小姐的容貌时,外边的白衣沈少爷,已经在大呼小叫了。 他此刻也明白,若是再不报出名号,这些山贼,恐怕对他一点畏惧之心都没有。 这让杨明春内心一惊,靖西侯府,他算有听闻的,那可是有名的勋贵之家,虽只是一侯府,可掌着实权,比一般的国公府还让人忌惮几分。 “哦?靖西侯府?老子可没听说过,管你什么侯府伯府的,到了咱们这,就有我们说了算了,哈哈……” 古九听了这白衣沈少爷的话后,连忙走出里屋出言讥讽了一句,眼见这白衣沈少爷满脸怨毒地看他,古九继续说道: “若不是看在你是这美人的亲哥哥份下,老子早就一刀了结了你,免得听你聒噪,到时候,你妹妹嫁给老子我时,没你这个亲哥哥在场,怎么行!” 听到古九这嚣张污秽之言,白衣沈少爷此刻只觉得怒气冲天,涨红了脸,歇斯底里喊道: “小贼,你敢……若是你真敢这么做,我姑父定然带大军前来踏平你们这里,到时候,本少爷定要让你生不如死,尸骨无存……” 古九听后,却依旧很是淡然,摇了摇头,怜悯地看着这白衣沈少爷: “啧啧啧,你先管好你自己吧,还你姑父,你能告知你姑父你们被我等毛贼抓上山了吗?哈哈哈,乖乖认命吧!你若再敢狂吠,先杀了你再说!” 听到古九要杀人,苗雄山连忙走了出来,轻笑着说道: “欸,三弟,先留他一条命,他可是这小美人的亲哥哥,怎么能说杀就杀了呢?哥哥我还想着,娶那小美人为压寨夫人呢!” 古九听后一愣,随即笑颜逐开: “小弟就知道,哥哥一看,肯定能看上,小弟就先恭贺哥哥,总算找到称心如意的大嫂了!” “哈哈,好说好说,待重创了那丹堂县的毛头知县后,咱们便来一个双喜临门,一来庆祝山寨大胜之喜,二来就是本寨主成亲之喜!” 苗雄山此刻显得很是开心,笑得嘴巴都合不拢了。 “恶贼,你们敢……” 白衣沈少爷听后,只觉得肺都要气炸了,想他这个妹妹,从小便是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全家人都是十分宠爱,沈家的掌上明珠。 在他看来,非一般男子能娶了他妹妹,怎么可以嫁给这种粗鄙不堪的山贼? “嘿嘿,这就由不得你了……” 苗雄山并未生怒,反而满脸笑容地看着这白衣沈少爷。 “哥哥,既然那小姐,被哥哥看上了,那个丫鬟,能不能让给小弟啊?” 就在此时,古九满脸媚笑地问道。 “不行,那可是你嫂子的服侍丫鬟,三弟啊,这次就当成全哥哥我了如何?下次……若是下次再有,哥哥绝不跟你争!” 苗雄山却突然收起了笑容,直接拒绝了古九的要求,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阴霾之色,好似对古九的这个要求,很是不满。 古九听后,瞬间笑容也凝固了,久久未语,呆立当场。 还是一旁的杨明春见势不对,连忙拍了拍了古九的肩膀劝说道: “欸,老三,大哥好不容易找到压寨夫人,咱们应该高兴才是,等打败那丹堂县的团练营,哥哥带你下山去挑,什么样的女子没有?” 古九听了这话后,这才脸色讪讪地点了点头,随即便拱手对苗雄山说道: “大哥,我这就去布防了,定然打得那些没用的乡勇哇哇大叫!” 说着,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屋子。 苗雄山见此,眼中的阴霾更盛了,而杨明春则连忙打着圆场: “大哥不必介怀,三弟就这口直心快的性子,想必他能够想通的!小弟先恭喜大哥新婚大吉了!” 苗雄山听了这话,这才露出了一丝笑容,扬了扬大手道: “这话别说太早,咱们还有一场硬战要打,走,先出去会会这个毛头知县再说!” 第88章 斗智斗勇 走了约摸一个半时辰后,高攀领着团练营的人来到了中里山脚下。 看着并不算太高的山脉,周围却有着十五丈宽的水泊环绕,让高攀看后觉得,这还真是山贼们的一绝佳落脚之处。 对于如何进攻,高攀来之前早就想好了,所有人现场制作竹排就行。 虽然是天然的‘护城河’,可毕竟并算太宽,就算是踩着竹排木排,也可以轻松过去,前提是对面的山贼不会干扰。 而高攀也早想好了,让众人分散进山,待过了水泊后,再齐聚,这样就能避免,扎堆被山贼当成靶子打了。 在山脚下,高攀还在路边看到一座普通的插棚,不过眼下早已没人了,看样子,是山贼们留下来的。 高攀见此,便吩咐众人,在茶棚四周休整,吃过干粮后,待午后随时准备进发。 “大人,山贼们似乎也严阵以待了,看样子,有点难攻上去啊!” 邓文山查探了一下四周情形后,走过来和高攀通禀道。 高攀闻言,眯了眯眼睛,沉声说道: “今日,是咱们最佳灭匪的时机,若是错过了,此后就只能看着这伙山贼猖獗地扩张壮大了,咱们丹堂县也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肆无忌惮地下山劫掠,本官身为丹堂知县,就算身死,今日也得将这伙山贼灭了!” 听着高攀十分坚定且高昂的话后,邓文山内心也是跟着紧了紧,肃然躬身说道: “是,下官知晓,不论多难啃,也要将这块硬骨头啃下!” 作为为首的两个官吏,高攀和邓文山的意志,影响着整个战局的走向,此刻两人皆是信心满满,意志坚定,看来这次剿匪之战定然是官兵们要胜利了? “大人,有人射过来一封信!” 就在此时,有一个乡勇,拿着一根箭矢,急匆匆地走了过来通禀道。 高攀心下一惊,连忙接了过来,只见箭矢上绑着一封很小的书信。 也没多想,高攀便将信拆开了看了,随即脸色变得有些古怪。 “大人,何人送来的?” 邓文山见此,很是惊疑,连忙问道。 “你自己看!” 高攀没有解释,而是将书信递到了他的面前。 邓文山连忙双手接过,一目十行地看起了信中的内容,随即脸色一喜: “大人,没想到,这个内应如此厉害,竟然连山贼内部的事情,知道的如此详细,有了这个消息,咱们可就轻松多了!” 原来信上,写的是,中里山寨上,各处看守之人的分布,和此前高攀看过的地图,还是有些许的差别。 似乎是新布置的防守分布,邓文山见此,则显得很是高兴,毕竟,能提前知晓敌人薄弱之处,也太舒服了些。 高攀则很是平静,星目眺望着对面山上的山寨,淡淡地说道: “是吗?可我却觉得,这会送信,似乎过于假了!” 邓文山听了高攀的猜疑,笑容消散,皱起了眉头: “大人的意思是,这消息,是他们故意放出来的?!” “嗯,很有可能,不过,咱们也可以将计就计……” 高攀眼神闪了闪,眼下他还不确定,杨明春是真的反水,还是被迫反水,又或是,杨明春早已被人识破,眼下或许已经死了? 诸多的疑问,让高攀内心思绪万千,目光也变得深邃了起来。 …… 午后未时,高攀一声令下,所有乡勇,乘着刚刚做好的竹排木排,开始从四面八方进攻中里山寨。 而此刻在中里山寨的某个观望哨塔上,苗雄山正看着山下的动静,在他身后的只有三当家古九,不见了杨明春的身影。 “三弟,你觉得,他们会从哪一方进攻?” 只听苗雄山阴狠地问道。 “大哥英明神武,此刻定然早就有数,何必来问小弟呢?” 古九则是一脸苦笑着回道,似乎没有了此前和苗雄山之间的芥蒂。 “俺也没想到,咱们兄弟三个里,最后还会出现一个叛徒,当日结拜时,咱们三个可是对天发誓的,可他却背叛了我们,还带着官兵来杀结义弟兄,也只怪俺看错了他,信错了人!” 苗雄山没有回答古九的问题,而是痛心疾首地说起了另外一件事情来。 听他所言,似乎杨明春早就被他们给识破了,或许此前装作不和,只是做样子给杨明春看的? “大哥,二哥他或许只是一时糊涂,待我们将那毛头知县生擒以后,带到他面前去问个清楚,便知二哥到底是何心思了!” 古九却在替杨明春辩解,哪里还有和苗雄山因为女子而争风吃醋的样子? 话音刚落,山下各处便传来了撕打之声,苗雄山见此,眼中闪过一丝阴狠之色,不再多言,静静地看着四处的动静。 “报,大当家,官兵从左路打了上次,眼下已经快打进隘口了,木统领,让小的请大当家派人支援!” 就在此时,一个小喽啰奔跑着,来到哨塔下,大声地喊道。 这让苗雄山和古九两人听,皆是脸色大骇,苗雄山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喃喃自语: “他们没有选择南边寨口,而是东面的陡峭山崖?怎么会?” “大哥,眼下不是猜疑的时候了,快,让人去支援左路!” 而古九却很清醒,连忙紧张地提醒道。 苗雄山这才清醒了过来,连忙抽调了南北面两处的看守之人,驰援左路,也就是东面隘口。 苗雄山怎么也没想到,官兵竟然会选择最难进攻的一处。 他明明已经,送了信出去,告诉了高攀,南面是最薄弱之处,而且坡度不大,最适合正面强攻了。 可他怎么也没想到,高攀看到那封突然出现的信后,就察觉出了不对,干脆将计就计,逆向而为,没有选择南面,而是东面的陡峭之处。 在高攀看来,山贼们都会觉得,他们不会去进攻东西两侧,因为太难,要么是南面,要么是北面。 可高攀却偏偏进攻东面,打了山贼们一个措手不及,待山贼们反应过来时,团练营的乡勇们,已经冲到了东面隘口里面了。 这些乡勇毕竟是血气方刚的精壮青年人,加上高攀出发前,就已经拿清庄镇三分庄的遭遇,调动了他们的仇视情绪。 虽然他们只训练了半个多月,可此刻,凭着一腔热血,真的就被他们攻破了陡峭的隘口! 第89章 出其不意 听到前线探子频频送来的消息后,高攀站在山脚下,负手而立,望着颇为陡峭的山峰思索着什么。 “大人真是奇思妙想,思路奇特,这些山贼,自以为勘破了大人的谋略,却没想到,大人也早就看透了他的想法,真是让卑职大开眼界!” 跟在高攀身后的尹维安,眼见这个场景,感觉很是震惊,对高攀的高瞻远瞩更加的推崇了。 高攀闻言,神色不变,淡淡地说道: “上兵伐谋,出其不意,攻其不备,虽然对付这些小小的山贼,还无需用到兵法,可若能轻松拿下,自然再好不过了!” 尹维安听后,更是连连赞叹高攀的深谋远虑,换做是其他知县,在尹维安看来,肯定是不敢亲自来前线指挥作战的,可高攀却身先士卒,只是没有亲自去跟山贼厮杀而已! “是时候了,传本官命令,南北面以及西面的人可以一同进攻了!” 就在此时,高攀眼见东面的乡勇已经乘着一股作气,冲进了隘口,眼下是最佳的全面进攻机会! 高攀准备直接结束这场战斗,便吩咐,潜伏在南北面以及西面的少数乡勇,直接进攻三面。 好似有从四面八方无数人一起进攻的宏大场面,给山贼们造成一定的心理压力,就看他们能不能顶住这一波巨大的攻势了。 “大人,又有一箭矢射来!” 就在高攀觉得大局已定的时候,一个乡勇,匆匆地跑到了高攀面前,手中依旧拿着一根流矢。 高攀惊疑地接了过来,不似此前箭矢上绑的信,这次绑着一张纸条,看样子是仓促间准备的。 上面写着,山贼们已经大乱,想请高攀前去捉拿几个头目,否则他们就跑了,而且必须要高攀亲至才行。 高攀见此,脸色再次变得有些古怪起来,身后的尹维安见此,连忙问道: “大人,又是内应传来的?” “嗯,你看看吧!” 事到如今,高攀觉得,没什么需要隐瞒的,便直接讲纸条递给了尹维安看。 尹维安则连忙恭敬地接过,看过纸条内容后,有些不齿地说道: “大人,这是他们最后的挣扎了,竟然让大人亲自去捉拿几个头目?岂不是本末倒置?大人千金之躯,何必去冒这个险呢?他们到现在还不知道,大人早就放弃了那个内应吧,哈哈……” 高攀听了这话后,却皱起了眉头,想了想,又看了看,此刻战场的局势,心中一动,挥了挥手: “尹师爷,本官现在需要亲自去捉拿几个山贼头目,眼下后勤之事,全有你负责,另外,若是本官有所闪失,就让邓典史接手这次剿匪之战,由他全权负责!” 尹维安听后大惊,连忙躬身劝说道: “大人,不可啊,眼下大局已定,山贼覆灭就在眼前,大人何必去涉险呢?” 尹维安内心,很是不解,高攀为何要做出这样的决定,明明可以等待最终的结果就行了! “无需多言,本官自有决断,你且好好在此等着便是!” 高攀似乎下定了决心,并不过多的解释,语气很是生硬。 尹维安见此,也只好张了张口,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沉重地应承。 随即,便看着高攀带着几个乡勇,直接上山而去,尹维安内心则在祈祷着,这次希望高攀也能如同往常一样,智勇双全,所向披靡吧? …… “大哥,南面和西面都失守了,眼下只剩北面还在苦苦支撑了,可一旦这些官兵进寨,北面也很难支撑了!” 此刻,在山寨的忠义堂内,古九颇为着急地向,此刻端坐在上首主坐上的苗雄山通禀道。 苗雄山此刻眼神变得很是阴鸷,盯着堂中被捆绑住的杨明春,更是露出的怨毒之色。 “二弟,我再这么称呼你一次,咱们三个结拜之时,说过的誓言,你都忘了吗?今日,竟然带着官兵来剿灭咱们?你内心可有愧疚?还是我们做了对不起你的事?” 听到苗雄山十分怨恨质疑的话语,杨明春显得很是平静,淡然地说道: “大哥,事已至此,我说什么都没用了,你现在就杀了我吧!” “二哥,为什么啊?你为什么要背叛我们?” 古九也是一脸痛苦地看着杨明春问道。 “三弟,眼下局势,你还看不明白吗?我是官府内应,早就被你们识破了,可官兵们依旧冲了上来,这和我背不背叛有什么关系?” 杨明春的话,让苗雄山和古九两人,皆是有些默然。 正如他所言,即便杨明春没有给与官兵帮助,官兵们也已经冲了进来,眼下山寨覆灭,就在眼前! “放屁,你若不背叛,我们弟兄三个,一起死,也不用受官府之气,眼下你竟然甘愿当官府内应,让我们两个,还怎么看你?” 过了一会,苗雄山狠狠地斥责道,似乎想明白了一些事情。 “大哥,你若真心待我,我杨明春说什么也不会背叛你们,你一直忌惮我,处处对我防备,眼见我被官府抓了,你却根本没打算救我,那日我听王虎说起才知道,你从来就没有把我当做真正的生死兄弟!” 杨明春依旧昂首挺胸,直面苗雄山的质问。 苗雄山听了这话,瞬间愣住了,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做了,只是怔怔地看着杨明春。 一旁的古九见此,也耷拉着脑袋,无话可说了。 过了良久,苗雄山这才说道: “看来是我伤了你的心,不过,即便如此,你也不该背叛山寨,带领官兵围剿我们,今日,说什么都要杀了你!” 说着,苗雄山便准备抽出大刀,直接杀了杨明春。 “住手!!” 就在此时,高攀高昂的话,从堂外传了进来。 随后,只见高攀带着十几个乡勇冲了进来。 苗雄山闻言,止住了要杀杨明春的动作,眼神锐利地看着走进来的高攀等人,尤其是领头的高攀,更是被他死死地盯着,咬牙切齿地说道: “你就是丹堂县知县?果然是个毛头小子,竟然真的不怕死,敢来救人?” 高攀见此,并不畏惧,也不恼怒,而是平静地说道: “苗雄山,放下手中的武器,乖乖投降,本官或许可饶你一命,否则,等待你的,只有凌迟处死的份!” 第90章 总有遗漏 听到高攀放下武器,就可以饶自己一命,苗雄山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狗官,你真当老子怕死吗?从老子上山当山贼之日起,老子就没想过活着,可老子依旧能活这么久,老子已经很开心了!” 一边说,一边阴恻恻地看着高攀,又看了看此刻挺直了腰板的杨明春,继续说道: “二弟,这狗官到底给了你什么好处?竟然让你不顾咱们兄弟之间的情义?现在这狗官来了,你该告诉我们了吧?” 高攀一边听着苗雄山之言,一边仔细地听着外面的撕打声,看样子,声音越来越小,应该是到了收尾之时。 如此,高攀便觉得,局势尽在掌控,此刻只要将这几个头目抓住,那么这次剿匪,便算是大功告成了。 而此前接到的纸条上说,让高攀亲自来抓这些山贼头目,高攀并没有退缩,而是直接亲自来了。 一是因为杨明春,高攀想看看,自己到底看没看错人,若是他真的反水了,也好给他一点教训,若是没有反水,那么也该救一救他。 二来是因为,高攀想要捉拿住这些山贼头目,这些人才是最主要的,万一放跑一个,中里山寨依旧会死灰复燃,这绝对是高攀不愿看到的。 而听到苗雄山的质问后,杨明春依旧挺着腰板,直言不讳: “大哥,咱们造反不就是为了功名利禄吗?况且,那日我被官府抓住了,可你呢?并没想过要救我出去,既如此,我还不如投靠官府,至少我不用死!” 苗雄山听了这话,瞪大眼睛,喘着粗气,死死地看着杨明春,似乎想现在就杀了他一般。 而高攀见此,知道他没有看错杨明春,眼下不能眼睁睁看着杨明春被杀,连忙喝道: “苗雄山,快快住手,若是你执迷不悟,本官现在就让人砍了你的脑袋!” 苗雄山却一脸不惧地看着高攀,阴笑着说道: “狗官,想杀我,门都没有,动手!” 高攀看着他的笑容,内心倏然一紧,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苗雄山话音刚落,高攀只觉得脚下开始地动山摇起来,随后,便感觉自己失去了重力,瞬间跌落了下去。 只见高攀原来踩着的地方,竟然出现了一个地洞口,而高攀以及跟在他身后等人正好从哪里跌落了进去。 杨明春见此,神色大骇,转过头惊恐地看着苗雄山: “你……你,这忠义堂内,竟然还有机关?” “不是机关,下面本来就是一个天然的山洞,虽然我们败了,可这毛头知县也别想好过,既然你也不在意我们的兄弟之情了,就跟着他一起被困死于山洞当中吧!” 苗雄山则一脸怨毒地看着杨明春,浑然忘记了,他才是最开始猜疑杨明春的人,此刻却只想着让杨明春也死在这里! 说着,便将已经捆绑好的杨明春一把推进了这洞口内。 而一旁的古九见此,久久未语,神色复杂,似乎有些难过,又有些痛快。 “杀……” 就在此时,外面官兵的喊杀之声,越来越近了,苗雄山怅然若失地看了看四周。 随即,挥了挥手,一个小喽啰拉着一个女子出现在了这里。 古九瞬间就看到了这个女子,就是他掳上山的那个美貌异常的沈家小姐,惊骇地问道: “大哥,你要做什么?” 苗雄山则很是满足地看着这沈家小姐,笑着说道: “俺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女子,若是能娶她为妻,俺死也足了!” 说着,便准备将那沈家小姐揽入怀中,可就在此时,这沈家小姐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将苗雄山瞬间推开了,轻步快跑离开了他的身边,纵身跳入了这堂中的洞口之内。 苗雄山和古九等人见此,皆是愣在了当场,等他们反应过来时,沈家小姐已经没了踪影。 “废物……怎么连个女子都看不住?” 原本以为,自己死之前可以娶一个美貌的妻子,却没想到,就这么没了,苗雄山只好将怒气撒在了四周的先喽啰身上。 可就在此时,外面的官兵已经冲进来了,领头的就是邓文山。 待看到堂中的一大窟窿后,邓文山也是吓了一跳,连忙让众人后退,不要再向前了。 “哈哈哈,来啊,快来抓我啊?你们敢过来吗?” 苗雄山拿着大刀,讥讽地指着邓文山分人说道。 就在此时,有人悄悄地在邓文山耳边说起了什么,邓文山听后,神色大骇,连忙问道: “苗雄山,你把知县大人怎么了?快交出来,否则,你定然死无葬身之地!” 苗雄山听后,刚刚因为失去了‘爱人’的心思,也瞬间变得畅快起来,或许在他心里,一个女子,死了就死了吧,对比起,让官府的人吃瘪,他更觉得开心些。 “哈哈哈,那毛头知县,此刻恐怕已经去见阎王爷了,你们要是不怕死,大可以从这里跳下去去找他!” 苗雄山大笑三声后,用大刀,指了指堂中的洞口说道。 邓文山听后,脸色变的有些惨白,连忙朝着洞口望里面望去,只见里面乌漆嘛黑的,什么都看不清,不过,依旧可以感受到,这山洞很深! 这要是掉下去,不死也得残了吧? 想到这里,邓文山一脸愤怒地看着苗雄山,压低声音嘶吼到: “给我上,杀了此人,为知县大人报仇!” 此刻,在邓文山心里,高攀恐怕已经凶多吉少,便将怨气撒在苗雄山身上。 “来吧,老子早就活够了,杀了好几个贪官了,也值了,再多杀几个官府走狗,管够!” 苗雄山则一脸兴奋地看着冲过来的众多乡勇,提着刀便准备大杀四方。 可终究是双拳难敌四手,原本忠义堂内剩下的山贼就不多了。 而冲进来的人,足足有上百乡勇,虽然苗雄山和古九两人,皆是有一身匪气,可也仅此而已了。 不到几息之间,苗雄山和古九等山贼,便被乡勇们,全部击杀在了当场。 而邓文山则没有再管苗雄山等人,开始查看起在这堂中的山洞来了。 “邓大人,高大人呢?怎么样?” 就在此时,有些担忧地尹维安,也连忙走了上来,待只看到邓文山一人身影时,尹维安内心便咯噔一下,心道遭了,怕是高攀出事了。 第91章 釜底抽薪 丹堂县香满楼。 一间雅间里,此刻周正新和耿庚辰两人,正和高南攀谈着什么。 “……我家大老爷说了,既然这丹堂县无事发生,便让他回去,让我们二少爷继续来担任丹堂知县,还望二位大人多多支持才是!” 只听这高南,颇为高傲地说道。 而周正新和耿庚辰两人听了这话,当场就愣住了,久久未能平复。 高南带领他们来到香满楼后,详细地询问了,现如今丹堂县内的情形。 尤其是朝廷赋税的问题,周正新和耿庚辰两人自然是有一说一,不过,有关隐瞒私藏秋粮一事,两人都很是默契地没有告知高南。 只说,眼下朝廷已经将赋税收走,加上高攀整顿了一下县衙后,眼下丹堂县内,一派欣欣向荣地景象。 而且,就在今日,高攀亲自带领五百乡勇,准备将中里山上的山贼给剿灭。 只要将这伙山贼灭了后,丹堂县此后便是焕然一新,百姓们再也不用惧怕山贼下山劫掠,真正算得上是一方太平之地了。 高南听了两人所言之后,眉开眼笑了起来,高启元虽然没有直接告诉他,想要什么结果。 可高南是跟在高启元身边多年的管事,自然知道,高启元还是希望,高攀能够将丹堂局势稳住,届时便可让高光远继续来这当个知县的。 以高家的权势,想要培养高光远走得更远,也只是时间问题,先在丹堂县当个知县镀镀金,到时候再调他回京城,那就是五品六品的中层官吏了。 再熬几年,等高光远有了足够的资历,或许能坐上六部郎中的位置也不是不可能。 这些便是高南自己猜测出高启元的想法,跟在高启元身边久了,他如何想的,高南多少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高家老太爷说了,高家光有爵位,却一点实权也没有,应该让后辈子孙努力读书,考取功名,出仕做官。 而长房高启元有两个嫡子,嫡长子高光成已经继承了家风,在九边某军营里,当上了千总,算是高家后辈,本该走的路子。 而嫡次子高光远,在高南看来,自然是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高启元为了他,特意走动关系,这才将他弄了一个实缺知县官来做。 至于长房外的其他人,看似一团和气,可背地里根本就没有多少情分在了。 尤其是五房,在高南看来,在府中成了可有可无之处。 五房的老爷高启骆和他夫人,多年前就已经仙逝,留下了一个沉默寡言的五少爷高攀,在府中很是不讨人喜爱。 即便是高老太爷,也是看在高攀无父无母的份下,才对他多了一眼,否则,定然是不会多理会的。 毕竟是庶出的子孙了,高家还有其他的子孙等着高老太爷看重呢,哪里有时间将目光放在‘高攀’这样无人管教,沉默寡言,不讨人喜欢的孙子身上? 最主要还是因为高攀是庶出的孙子,高老太爷心中,本就不重视,加上‘高攀’自己不争气,在府内的存在感,可谓是极弱的。 内心早已通透的高南,此刻再听到周正新和耿庚辰两人说起,丹堂县已经焕然一新,此后不会再有什么大的问题时,脸色变得十分欢喜起来。 知道自己这一趟,没有白走,便对周正新和耿庚辰两人,说起高启元的意思来了。 而周正新和耿庚辰两人听了高南这话后,愣在了当场,久久不能平复。 他们苦心所求的结果,竟然还不及高家老爷的一句话? 早知如此,他们何必想方设法地给高攀使绊子,逼他离开呢? 真就印证了那句话,不争便是争? 眼见周正新和耿庚辰两人愣住了,高南继续笑着说道: “说来不怕二位大人知晓,我家老爷原本并不知道,丹堂县变了样,是有人送了一封信给我家老爷,这才派我来查验虚实!” 周正新和耿庚辰两人听了这话后,回过神来,对视了一眼,皆是看出了对方眼中的惊骇之色。 “不知可否告知,送信之人是谁?”周正新忍不住问道。 高南则摇了摇头: “那人很是神秘,送了信,也不落款,也没有告知身份,在下心想,除了丹堂县的人,还有谁会知道这里发生了巨变?” 周正新和耿庚辰两人闻言,又是惊骇地对视了一眼,心道,真是好一招釜底抽薪,他们怎么就没想到? 到底是谁?想出了这个法子,直接让高攀此前所做,皆成了他人的嫁衣? 两人此刻内心又开始各自打起小算盘来了,若是高攀一走,换来高光远,那他们就又重新站起来了。 高光远什么人,他们两可是一清二楚,标准的高门纨绔公子哥,不懂世事,不学无术。 相比起这段时间接触的高攀来说,他们自然希望高光远来当这个知县了。 只要讨好了这位公子哥,让高光远玩得舒心,接下来县衙什么事情,不还是他们说了算? 想到这里,两人内心皆是有些骚动,甚至想着,让高攀立即离开丹堂县才好。 想这段日子,他们可算是领教了高攀的高明手段,压迫得他们,不得不俯首帖耳,恭敬顺从,不敢再对高攀说一个不字。 “那不知足下什么时候带你们家五少爷离开啊?” 心急的耿庚辰已经忍不住问高攀离开的具体时间了。 高南见此,轻笑道: “耿大人无须着急,我们家老爷发话了,不论他肯不肯回去,他这个知县定然是没得做了,眼下既然他还在剿匪,待将这最后一处隐患除掉,在下自然会跟他说的!” 这话说完,周正新已经忍不住给高南亲自斟酒了,耿庚辰也拿起酒杯举杯想邀,高南见此,笑容更甚了,喝了一杯后,继续说道: “倘若他今日便大胜而归,明日他就得卸任这知县的位置,若是后日才归来,那便是大后日离任,总之,他什么时候回来,在下便什么时候去找他说!” 这话说完,周正新和耿庚辰两人,连忙颤抖着手,再次敬了高南一杯。 也不得不说这两人很是悲哀,高南不过一个高家下人,可此刻在周正新和耿庚辰心里,却如同神明上官一般小心恭维着,还真是讽刺啊! 第92章 管事之威 丹堂县衙后院。 正院里,彭兰姝和彭明姐弟二人,正坐在屋子里等待着什么。 “姐姐,你就别担心了,大哥哥英明神武,有勇有谋,定然可以安然回来的!” 只听彭明很是沉稳地说道,此刻再无此前小偷的畏畏缩缩的样子了,目光比之前也要清澈许多。 眼见彭兰姝似乎很是担忧,彭明便出言宽慰了几句。 彭兰姝则轻轻地摇了摇头: “我总觉得有不好的事情要发生,心里面乱遭遭的,小弟,要么你去看看?” 对于彭明称呼高攀为大哥哥的事情,彭兰姝纠正了几次后,彭明依旧我行我素,而且高攀也不以为意,彭兰姝也只好任由他私下里如此称呼高攀了。 “不行的,大哥哥走之前,再三嘱咐我,不能轻易去找他,姐姐,恕我不能从命,放心吧,说不定,大哥哥一会就回来了!” 面对彭兰姝的要求,彭明拒绝得很干脆,这让彭兰姝瞪大眼睛看着自己的小弟。 这才短短半个月,彭明的气度变化,彭兰姝看在眼里。 此刻看着他一板一眼说话的样子,还真和高攀有几分相似。 这让彭兰姝既是欣慰,又有几分恼怒。 欣慰是因为彭明越发的懂事了,不用她担心了,恼怒是因为,彭明太墨守成规了,眼下就应该去打探一下高攀到底怎么样了! “彭姑娘,彭小哥,晚饭摆好了,咱们该吃饭了!” 就在此时,鲁荣走进了院子,亲切地喊道。 这让彭家姐弟的目光都聚集在了他的身上,彭兰姝迟疑地问道: “荣叔,不等少爷了吗?” 鲁荣则一副恭顺的样子: “少爷今早就跟我说过了,不用给他留饭,今晚就咱们自己吃了!” 彭兰姝听后,内心一跳,连忙问道: “荣叔,为何啊?您的意思,少爷他回不来了……?” 说到最后时,彭兰姝的声音越来越低,甚至有些不敢说出口来。 鲁荣听后,哑然失笑: “哈哈,彭姑娘想哪去了,少爷说,若是今日剿灭了那些山贼,那么今夜,他就会在城中犒赏众乡勇,若是今日还没有回来,自然也不用准备他的!” 彭兰姝听后,稍稍心安,又蹙眉问道: “荣叔,你不担心吗?” 鲁荣则摆了摆手,颇为轻松地说道: “少爷吉人天相,大富大贵之命,从他换了院子里的丫鬟就可知,少爷心中早有丘壑,我自然不替他担心,咱们要做的,就是静待少爷安然归来就是!” 彭兰姝听了这话,内心变得更加安稳起来,不过,依旧有一丝的隐忧,因为她一直感受到眼皮在跳动。 “鲁荣,想不到你到了这里,倒是成了一个管家了?真是难得啊!” 就在此时,另外一个声音,从院外传了过来,屋中三人目光皆是看向了来人。 却是前来查探内院的高南,带着几个人缓步地走了进来,趾高气扬的样子,根本没有把屋中三人放在眼里。 即便是‘夸赞’鲁荣时,言语当中,也是带着几分讥讽。 彭家姐弟,认不得高南,鲁荣却认得,见高南带着人进来,很是惊讶: “南管事,你怎么来了?大老爷派你来的?” “看来你倒是不笨,的确是大老爷吩咐,说五少爷的事情做的不错,不日,便可回京城复命了,你们都收拾收拾,待五少爷剿匪回来,就该立即启程回京了!” 高南居高临下地看着鲁荣三人,其中自然只是以鲁荣为主,彭家姐弟二人,高南则直接忽略了。 而鲁荣三人听了这话后,皆是愣住了,高南则没有再管他们,直接走进了里屋,查看了起来。 “这里……到时候都移走,还有这,二少爷喜欢太多书籍……记得搬几个屏风进来……” 高南一进里屋,便开始指手画脚起来,似乎已经在规划着高光远住进来时的摆设和陈设等等。 彭兰姝见此,内心沉到了低谷,怯生生地站在屋中,俏脸有些惨白,她明白,这人这般说什么意思。 她常听鲁荣说起‘高攀’在高家府宅时的情形,很是无趣,很是束缚,又很是孤单。 因为府中,除了鲁荣真的关心‘高攀’如何外,便再没有人关心高攀了! 眼见高攀坐稳了知县,彭兰姝甚至能听到外人都在称赞高攀时,彭兰姝便知道,高攀所做的一切,就是为了逃脱京城高家的‘束缚’! 可此刻,这高家的管事,竟然声称,大老爷,让高攀回京城去,这里不需要他了,让彭兰姝在心里替高攀难过,鸣冤起来! 而鲁荣更是颤抖着身子,瞬间感觉人都佝偻了许多,还是一旁的彭明,受到高攀的影响,轻轻地扶着鲁荣,压低声音宽慰二人道: “荣叔,姐姐,大哥哥,从来没有让咱们失望过,他经常跟我,有困难不要怕,就怕无法克服困难,等他回来,自然会有好办法的!” 彭明的话,就如同黑暗中突然出现的一道明亮的光一样,瞬间让彭兰姝和鲁荣两人,感受到了希望和光明。 “对,彭小哥说的没错,等少爷回来,等少爷回来,走,咱们先去吃饭……” 鲁荣依旧颤抖着身子,拍了拍彭明扶着他的手,一前一后地走出了这正屋。 彭兰姝见此,也只好微微颔首,跟着彭明和鲁荣两人,走了出去,临走前,彭兰姝还回头看了一眼。 正好看到,高攀的书桌上,经常写画的一些字稿,已经被高南带来的人,当做垃圾扔了。 而彭兰姝记得,这些字稿,高攀可是写写画画了好多天,经常对着这些字稿发愣。 彭兰姝不识字,自然认不得字稿上写得什么,高攀也吩咐她,不要轻易碰这些字稿,按照高攀的话来说,是一些对丹堂县很是重要的资料。 想到这里,彭兰姝猛然回头,走进了正屋,怯生生地说道: “这位管事,能否将那些字稿给我,这是我家少爷的东西,不能扔!” 高南见此,瞥了一眼彭兰姝,内心一动,心道,好一个俊俏的小姑娘。 想着,估计是高攀当了知县后,别人献给他当丫鬟之人,只可惜便宜了高攀那等蠢货。 想到这里,高南便抬高眼眉说道: “哪来不懂规矩的丫鬟?你家少爷没告诉你,管事的在办事,丫鬟不能插手吗?” 第93章 山洞求生 高南的拿腔作势,让彭兰姝吓得不敢再说半句话,只是呆愣地看着,那些被收走的字稿。 鲁荣和彭明两人也发现了这一情况,彭明连忙来到彭兰姝耳边低声说道: “走吧,姐姐,大哥哥回来,自有决断!” 彭兰姝却迟疑地看了看彭明,咬着红唇说道: “可是,那些是少爷十分看重的东西!” 彭明见此,轻轻地摇了摇头: “不用担心,既然大哥哥写得出来,自然就记在脑子里的,快走吧,别管他们了!” 彭明一边劝说,一边还用余光看了看此刻盛气凌人的高南,嘴角不经意地撇了撇。 或许是跟着高攀的时间久了,潜移默化之下,彭明也有些自视甚高起来,对于高南一个管事,更是没放在眼里。 彭明的话,让彭兰姝内心震了震,她也没想到,自己的小弟,变化这么大,竟然变得这么有主见了。 便再次轻轻颔首,不再理会高南等人怎么在屋中乱来,走出了这正屋,不过神色依旧有些怔然。 心里想着,少爷,什么时候回来啊? 彭兰姝内心里有些慌乱,可若是能看到高攀的身影,她便会觉得很是安稳和平静。 或许是因为高攀替她们姐弟两人解围过,而且还收留了她们吧? …… 而此刻令彭兰姝担忧的高攀,正艰难地从某处水域里爬了出来。 他看不清四周什么样子,只能感受到他掉进了水潭内,此刻正靠着求生的本能,艰难地游动着。 好不容易,总算是摸到了岸边,高攀便费尽最后一点力气,爬了上去。 慢慢地适应这种黑暗后,高攀这才感受到了一点点微弱的光线,从上方透露出来。 也不管这里是何处了,直接趴在岸边,重重地喘着粗气,此前高攀只觉得自己如同在鬼门关转了一圈一样。 回想起跌落下来的那一瞬间,高攀内心思绪万千,千头万绪。 他原本以为,所有的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而事实也是如此,即便没有靠杨明春给他便利,形成里应外合之势,高攀仅靠着一招逆向思维,就已经指挥着众多乡勇冲进了山寨内。 高攀原以为,接下来,就是生擒贼首,大功告成之时。 怎么也没想到,在那忠义堂内,竟然还有一个机关? 百密总有一疏,高攀心想,这种事情,除非神仙才能提前预料吧? 也是他太过于于自得自大了,心想着大局已定,便带着人,亲自来压场,没想到,最终还是难免有疏漏,中了山贼的招。 好在此刻,高攀觉得自己幸运,这么深的山洞下,竟然是一个水潭? 回想起自己身边,还有几个乡勇,也一同跌落了下来,高攀慢慢地站起身来,大喊一声: “有人吗?” 话音刚落,四周便响起了回应之声: “大人……是高大人吗?你还活着?” “大人,我们在这……” “太好了,不用找了,大人还活着……” “……” 听着周围众人的回应,高攀在暗黑之中,露出了欣慰安心的笑容,这一刻,只觉得这些声音如此亲切,如此的得他之心。 “你们可有带火折子?” 安稳下来后,高攀开始思考众人的出路了。 “救我……咕噜……救……咕噜” 就在此时,高攀听到一声微弱的女子声音,断断续续地传了过来。 高攀心下一惊,下意识地以为,碰到了‘落水女鬼’了。 因为,他记得,他们跌落下来时,可没有女子一同跌入的,那这女声从何而来? “大人,稍等,我这有,大人不说,我都差点忘了……” 而那些活着的乡勇,听到高攀问起,有没有带火折子时,才有人想起,自己就有带,连忙拿出来吹亮。 好在这火折子外面涂了防水的铜蜡,即便浸到水中,也可以点亮。 火折子一亮,整个山洞瞬间就被照亮了,高攀这才看清楚了洞内的情形。 原来这里竟然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圆形山洞,正中间是一湾水潭,而且也是一个圆形,外围则是一点点陆地。 看到这个情形,让高攀觉得,他们好像在一个巨大的水井里面一样,只是中间这个潭水没有涨水儿上去而已。 就在此时,高攀看到水潭中间,一个身影,正在奋力地挣扎着,还时不时传来微弱的求救声。 高攀这才看明白,他没有看错,真的是一个落水的女子,想也没想,便跳下水去,想去将这女子救上来。 或许是因为前世会游泳,又或许是因为这一世练习了基础武学的缘故,高攀再次进入水潭之中后,便如鱼得水一般,很是顺畅,不一会,就将这挣扎的女子救上了岸边。 “大人,那还有一人!” 就在此时,眼尖的乡勇,看到水面上,还漂浮着一个人影,连忙喊道。 高攀刚刚放下这女子,还来不及看清楚她的相貌,就听到有人喊还有一人,连忙轻轻地放下女子后,转身看向了水潭之中。 定睛一看,高攀立马就看清楚,那个漂浮在水面之人是谁了,竟然是被绑住手脚的杨明春! 此刻,只见他一动不动地漂浮在水面,看样子是溺水了? 高攀确认后,没有多想,再次下水,不到几息之间,便将杨明春救上了岸。 可此刻杨明春已经脸色发白,手脚浮肿,双眼紧闭了,看样子,是已经‘亡故’了? 高攀颤抖着手指,去试探了一下杨明春的鼻息,生怕杨明春因此就死了,不管怎么说,杨明春最后关头,都没有反水,就是对他最大的信任,让高攀觉得,杨明春若是这么死了,就太不划算了! 随即,高攀脸色大喜,因为,他发现,杨明春还有微弱的鼻息。 瞬间手慢脚乱的开始做起了急救的举动,又艰难地将杨明春背到自己的背上,开始原地奔跑起来。 而一旁的女子,呛了一口水后,便蜷缩在一旁,看着高攀做着一系列的奇怪举动。 这女子,便是沈家小姐了,眼见那山贼想要逼迫她成为压寨夫人时,她看准了一旁的山洞,推开了山贼,纵身跳了下来。 在她心里,便是死,也不会成为山贼的女人! 第94章 缘来之人 “咳咳……” 随着杨明春咳出了喉咙当中的水后,开始恢复了神智了,目光渐渐地看向了四周,这才看到,高攀正紧张地看着自己。 “高大人……噗……” 说话间,杨明春又吐出了一大口‘苦水’,这可真是苦水,让杨明春觉得自己胆汁都要吐出来了。 “别说话,先好生趟一会,你此刻还能活着,真是命大!” 高攀见此,连忙轻声安慰道,又轻轻地帮着他顺气。 杨明春被救上来时,手脚皆被捆绑住的,高攀心想,换做是自己,恐怕也只能眼睁睁的溺水了,杨明春此刻依旧能够活着,真是命大福大! “多谢……公子救命之恩,小女子感激不尽!” 就在此时,一旁的沈小姐恢复如初,对着高攀说出了感激之言。 高攀闻言,回头看着她,乘着微弱的灯火光线,高攀看清楚了这少女的容貌,内心则大为惊艳。 虽然在水中浸泡了出来,可此刻的这个少女,真就如同出水芙蓉一般,让高攀目光都有些呆滞。 只见一双明亮的美目,细长秀眉,微巧挺秀的鼻子,恰到好处樱唇,微微乏红的鹅蛋脸,端得是一个秀丽佳人。 饶是高攀来自后世,见惯了满大街的人造美女,满级美颜下的‘绝世容颜’,初见这少女时,也让高攀感觉惊艳得无与伦比。 精制而不媚俗,真如空谷幽兰一般,即便此刻是落难之时,也是落落大方聘婷秀雅,玉面淡拂之下,让高攀觉得她就是天然无雕饰下的绝美艺术品。 沈小姐也感知到了高攀明亮的双眸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看,羞涩地用手挡住了自己的上半身,低着头不敢多看高攀。 高攀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过于猪哥脸了,连忙说道: “恕在下唐突,实在是姑娘太过于美丽,以至于让我没了理智,冒犯之举,还望姑娘见谅!” 高攀的话,让沈小姐更加显得羞涩了,红霞更是敷满了整个粉脸,心道,哪有男子当面夸人漂亮的? 不过,良好的家世,让她还是很有礼节地回道: “小女子蒲柳之姿,当不起公子如此谬赞,小女子名沈槿婳,还望公子感知名号,若是能安然出去,定然要涌泉相报公子的大恩大德!” 高攀听后,笑着说道: “原来是沈小姐,在下高攀,是丹堂县的知县,原本是上山剿匪的,没想到,却落难至此……对了,沈小姐为何也会落到这山洞了?” 沈槿婳听后,有些酸楚地说道: “小女子原本是和家人路过此地,哪里知道,竟然有山贼劫道,被他们劫上山来,那头目更是想让我做压寨夫人,我便是死了也不会从了他,看到这个洞口,便纵身跳了下来,若非得知县大人搭救,此刻小女子,早已去见阎罗王了!” 这时候,沈槿婳才想起,高攀如此年轻,就已经是知县官了? 不过,内心多少对高攀也有些意见了,毕竟若是高攀能够治理好本地,他们一家怎么会遭到山贼劫道? 想到这里,沈槿婳开始思念起自己的娘亲和哥哥来,也不知他们现下如何了! 高攀听了她的话后,便知道是什么缘故了,有些愤慨地说道: “这些山贼真是无法无天,是我这个做知县的没有治理好一方,在这里以个人的名义,向沈小姐一家,陪个不是!不过,想来此后,定然不会再出现这样的情形了!” 沈槿婳听了这个解释后,内心稍稍地平复了一些,微微抬头,看着此刻的高攀。 只见一双深邃明亮的眼睛,剑眉微入鬓角,高挺的鼻梁,面方耳大,端得是一个仪表堂堂俊俏公子。 更难得的是,此刻他彬彬有礼的样子,让沈槿婳内心,瞬间好感大增。 又或许是见过的年轻公子太少,沈槿婳内心便将高攀和自己哥哥做对比。 一比之下,这才发觉,高攀沉稳大度,不急不躁,风度翩翩,和他哥哥沈杰礼不知好到哪去了? 只是一瞬间的略微失神,沈槿婳便想到了许多,眼见高攀给自己赔罪,连忙落落大方地说道: “这不能怪知县大人,其实早在芙阳时,便有丫鬟听闻这里闹匪患,只是我等不在意,这才中了山贼的招,知县大人无须如此自责!” 高攀听了这话后,对沈槿婳更是高看一眼,心道,好一个知书达理落落大方的大家闺秀,定然是某个大户人家里的小姐。 这也是高攀头一次接触这个时代的大家闺秀,平日里,即便他是知县,也很难见到有待字闺中的少女上街抛头露面的。 “这位小姐,你可能误会了,高大人,才来丹堂县不过月余,就已经整顿团练,剿灭山贼了,前几任知县,可没这个本事,要么被山贼给吓走了,要么就被暗杀了!” 而躺在一旁的杨明春,适时地插话道。 沈槿婳听了这话,这才惊讶地看着高攀,想了想,连忙给高攀回了一礼: “原来如此,是小女子误会知县大人了,难得知县大人这般为民着想,身先士卒,小女子佩服!” 高攀听了这话,老脸一红,内心突然有种悸动的感觉,挠了挠头,不知道该怎么回话了,嘴角却忍不住上扬,似乎想笑又笑不出来一般,很是滑稽。 “噗呲~”沈槿婳见高攀这幅模样,红着脸抿嘴一笑,实在是高攀的行为,让她觉得很是生动,这让高攀瞬间愣神了,眼睛都看直了。 好在记得这是什么时代,高攀也就愣神了一息时间,连忙将目光移开了,可内心却将这道秀丽的身影,烙在了心中。 而且,涨红了俊脸,耳根子处都是通红的,内心也在扑通扑通地跳着,这让一向自持稳重的高攀,瞬间方寸大乱,如临大敌。 不论是前世,还是今生,这都是高攀头一次遇到的情况,一时间不知该如何自处了。 而沈槿婳嫣然一笑后,便知自己失态,连忙止住了笑容,红着脸颊偷偷地在看高攀,也全然忘记了此刻,她们身处何处了! “大人,这水位在下降!” 就在此时,离高攀三人有些远的乡勇队伍中,有人突然指着水潭说道。 第95章 水下生路 正当高攀有些尴尬地不知该如何自处时,有乡勇突然指着水潭说水位在下降。 高攀连忙从尴尬地氛围中走了出来,正色地看了看这不大不小的水潭。 正如发现的乡勇所言一样,水潭内的水位在以肉眼能见的速度在下降。 “这是?……” 高攀突然内心一动,惊喜地高呼了一声。 沈槿婳此刻也看到这一幕,缓缓来到高攀身边,观察着这看似一潭死水的水潭。 倒不是她故意挨着高攀,只是因为此刻他们所在的岸边,本来空间就不大,所以,沈槿婳想要来到边缘查看时,自然是要挨着高攀的了。 而高攀则闻到了一股淡淡的清香,随即下意识地转过头一看,却发现一张近在咫尺的俏脸,出现在了自己面前。 沈槿婳也没想到,高攀会突然转过脸来,两人之间仅隔了几寸之远,甚至都能感受到对方喘出的粗气! 沈槿婳毕竟是女子,眼见于此,连忙后退,想要离高攀远一些。 可就是这么匆匆一退,让沈槿婳差点没有站稳脚步,摔进水潭内。 而高攀则眼疾手快,眼见沈槿婳一个不稳就要摔落水潭时,高攀连忙拦腰扶住了沈槿婳的身子。 或许是因为习练了基础武学的缘故,高攀明显能够感觉到,自己的手脚变得灵活了许多。 “沈小姐,小心……” 原本是想着不要靠高攀太近,却没想到,反而让两人有了肌肤之亲。 呆愣了一会后的沈槿婳,连忙低着头挣扎地从高攀怀抱当中起来,俏脸上已经遍布了红霞。 这还是除她父亲外,头一个和她如此亲密的男子了,也让沈槿婳的心中,彻底地有了高攀的身影。 只是此刻周围还有人,让沈槿婳羞涩地只能用蚊子般的声音说道: “多谢知县大人……” 说到最后时,只有她自己能听到了。 眼见沈槿婳离开了自己的怀抱,让高攀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刚刚温香软玉在怀的感觉,足以让高攀回味无穷了。 “无需客气,你没事就好……” 高攀也明白了过来,为何刚刚沈槿婳会后退了,该是为了和他保持距离。 说着,高攀便自己向一旁移动了几步,拉开了和沈槿婳的距离。 沈槿婳见此,内心突然一甜,她自然能感受到,高攀对自己的尊重以及爱护,这种被人重视的感觉,让沈槿婳感觉整个心都暖暖的。 高攀则没有再看她,反而转过头看着这水潭说道: “我们有救了,这应该是虹吸效应,说明水潭的水和外面的水泊是相通的……” 众人听了这话,皆是有些欣喜,沈槿婳更是睁大杏眼,看着高攀问道: “什么虹吸效应?” 高攀回头看了看沈槿婳,简单地解释了一句,随即又看向了众多乡勇: “你们当中可有水性好的?” 几个乡勇听后,你看我我看你,皆是摇了摇头,他们多数是旱鸭子,很少人会水性。 高攀见此,皱起了没有,微微思索了一下后,沉声说道: “既如此,那就等我下去探探路,若真我猜得没错,那么很快就能回来,大家且耐心等待!” 高攀此刻内心也没有底,毕竟还只是靠着水位降低的缘故,猜测水潭的水和外面水泊是相通的,还没有验证过。 水下面到底是什么情况,他也不得而知。 不过,眼下除了他之外,何人还能下水? 若是不寻找出路,他们就要被困死在这山洞当中了! 沈槿婳听了高攀的决定后,内心竟然倏然一紧,下意识地说道: “不要,危险……” 高攀闻言,回头看了看她,给了她一个安稳的微笑: “放心吧,沈小姐,我熟悉水性,在水下能憋气半炷香的时间,不会有事的,等我回来!” 说着,高攀想都没想,纵身一跃,便消失在了水潭当中。 而沈槿婳则心情复杂地看着眼前一幕。 刚刚的失言,让她突然内心一惊,不知道从何时起,自己竟然关心起,这个才认识不到一会的男子来了? 而此刻内心则是七上八下难以平复,一边想着,她还不想死,高攀若是能找到出口自然最好不过。 一边又十分担忧,若是高攀下水后溺水了怎么办? 想到这里,沈槿婳紧握着自己的双手,紧张地看着已经恢复了平静的水面,心里则在默默地记着时间。 除了沈槿婳外,几个乡勇也是紧张地看着这潭水,期待着高攀能够带回来让他们高兴的好消息! 而杨明春则因为溺水的缘故,一直躺在岸上,可高攀得所作所为,他却感知到了。 在场所有人里,杨明春觉得,除了这沈小姐外,恐怕没人比高攀身份更加高贵的了! 可高攀问了众人没有人识水性后,自己二话不说,就跳进去寻找出口。 仅这一份心性,就让杨明春觉得,当初他做得决定没错,高攀是一个值得信赖和跟随的贵人! 对于高攀能不能安然归来,杨明春心里则十分相信,高攀一定可以带给他们活路的,一定! …… “你们就是这里的官兵?真是一群废物饭桶蠢货……” 在知道高攀跌落至山洞后,邓文山先是指挥众多乡勇结束了这场剿匪之战。 随后,和耿庚辰两人商议了一下,开始派人四处搜查了起来。 而原本被关押的沈家母子等人,也被放了出来。 沈杰礼看到山贼将自己妹妹带走时,当时可谓是肝肠寸断,撕心裂肺地哭喊,甚至是放下了他高傲的面子,向山贼们求饶。 可结果却是,没人理会他,依旧将沈槿婳带走了,沈夫人则瞬间昏死了过去。 沈杰礼见此,内心无比的痛恨,也无比的懊恼。 只想着,自己得救后,定然让他的姑父,带着人来,将这些山贼挫骨扬灰! 也有些痛恨自己,为何不坐船,顺着运河直上?否则,怎么会落到如此地步? 正当他在内心怨恨地想着,要怎么报复这群山贼时,慢慢地,沈杰礼突然发现,四周看守的山贼不见了,还能听到外面撕打打杀之声。 随后,没多久。就看到有官兵一样的人走了进来,将他松绑了。 沈杰礼第一时间,还是去里屋查看沈夫人的情况,随即又拿起了架子,对着这些救他的乡勇就是一顿臭骂。 “……你们早干嘛去了?为何不早些来?早来一个时辰就好了,你们长官是谁?让他来见我,就说靖西侯的亲外甥在此!” 第96章 公子无双 听到有人说,靖西侯的亲外甥也在这山寨当中,而且还着急地想见这里的主官后,邓文山脸色微变,连忙跟着人来到了沈杰礼面前。 “本官丹堂县典史,足下便是靖西侯的外甥?” 邓文山虽然不知沈杰礼到底是不是靖西侯的亲外甥,可靖西侯的名号,他还是听过的,不敢托大,颇为有礼有节地问道。 沈杰礼则一脸恼怒地看着他: “你只是典史?你们丹堂县的知县呢?死了吗?为何不早些派人来剿匪?啊!” 邓文山被沈杰礼的大喊大叫,吓了一跳,内心颇为不喜,他本来就对沈杰礼这样的公子哥无感,就如同上次的卫彦安一样,邓文山根本不屑巴结讨好。 若非听沈杰礼说,他是靖西侯的亲外甥,邓文山恐怕理都不会理会他,此刻寻找高攀,才是他心里觉得最紧要的事情。 想到这里,邓文山便不咸不淡地说道: “好叫公子知晓,为了剿灭这伙山贼,知县大人他,身先士卒,被山贼头目给阴了,眼下踪影全无,我等正全力搜救!” 沈杰礼听后,瞬间愣住了,随即阴沉着脸色讥讽道: “什么狗屁知县?竟然会被山贼阴了?也难怪你们这里还会有山贼,这样的知县,死了也好,免得再祸害一方!” 邓文山听后,脸色更加不善了,若非因为沈杰礼的身份特殊,邓文山早就让人将其抓起来了。 忍住了心中的愤怒,邓文山对着沈杰礼拱了拱手: “若是公子无事,还是早些下山吧,本官就不招待了!” 说着,邓文山便阴沉着脸色准备离开了这间屋子。 沈杰礼见此,更加愤怒了: “混蛋,不知道本少爷是谁吗?竟然敢对本少爷不恭,我姑父一句话,就能让你人头落地!” 邓文山听了这话,实在是忍不住,正想要回敬他一句,突然只听尹维安惊喜地声音传了过来: “找到了,知县大人找到了,他没事……” 邓文山听到这声呼喊,内心一喜,也不再管沈杰礼了,直接走了出来。 正好看到,迎面走来的尹维安,见他眉飞色舞,喜笑颜开的样子,也跟着放松了下来,连忙问道: “在哪呢?知县大人?” 尹维安则连忙说起,刚刚有人在山脚下的一处水域旁看到了高攀。 只是当时高攀说,山洞里的人,还等着他回去送消息,又再次潜入了水中。 “你说的可是真的?” 邓文山听后,大为惊喜,连忙确认。 “错不了,好几个人都看到了,知县大人还吩咐人,让他们在哪里接应他们出来!” 尹维安则再三地肯定道。 邓文山听后,心中的石头总算是落了下来,连忙让尹维安带路,去高攀刚刚出现过的地方。 而沈杰礼看着邓文山原本想要反驳自己时,却突然听到了一个消息,转身就走了,也很是惊疑。 又看了看沈夫人此刻的状况后,沈杰礼决定,背着沈夫人离开。 而在沈夫人身边的,则是丫鬟落萤了,此刻只是魂不守舍地看着沈杰礼的举动,并不说话,也没有说要帮忙。 沈杰礼虽然孝心可佳,可他毕竟只是一个公子哥,哪里能背得动沈夫人,还没走出这屋子,就已经气喘吁吁,难移寸步了! 只好将沈夫人小心地放下,又怨恨地看着外面众多的乡勇,心里想着,等他出去后,定然要让这些不知好歹的人付出代价。 可他此刻,除了埋怨之外,就没有其他办法了。 看着昏迷不醒的沈夫人,又看了看,娇弱可人的落萤后,沈杰礼知道,眼下,只有他自己,可以将沈夫人带离这个是非之地。 可他刚刚已经试着去做了,却并没有得到很好的结果,眼下,让沈杰礼这个没遇到过这等事情的公子少爷,犯难了。 此前在临江城内,他出行时,什么不用管,只需淡淡地吩咐一句,就会有人将事情办好。 可眼下,他那里知道,这样突发事情的处置办法?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沈夫人昏迷不醒,而他却什么也做不了! 更让他觉得不安的是,他的妹妹沈槿婳,也没了踪影,不知此刻是生是死。 刚刚他明明记得要问这些官兵领头官吏,有没有见到过沈槿婳的! 可他却光顾着摆架子,摆明身份,居高临下地发泄自己的怒气了。 眼下,沈杰礼也知道,自己将那领头官吏给得罪了,他会不会告知还很难说。 …… 而此刻沈杰礼担忧的沈槿婳,却瞪大着明亮的美眸,紧张地看着山洞当中的水潭。 半炷香的时间过去了,可她却依旧没有看到水面有任何动静。 这让沈槿婳突然觉得有些害怕,若是高攀一去不复返,她该如何? 想到这里,内心一阵慌乱,连忙否定了这种想法,想着,高攀定然不会欺骗她的,一定会安然归来的。 此刻,在沈槿婳脑海里,回忆起了高攀下水时,自信且安稳的笑容,默默地告诉自己,高攀定然不会有事的。 可随着时间推移,沈槿婳慢慢地面色越发的白皙,双手也开始微微颤抖了起来。 若是过了一炷香的时间,高攀还没有回来,那么肯定是凶多吉少了。 她还不信,有人可以在水中待上一炷香的时间? 看着平静地水面,沈槿婳只觉得内心十分煎熬,希望下一息,水面就能浮现出高攀的身影。 甚至想着,自己也下水去看看,高攀此刻到底如何了! 沈槿婳此刻的心境,她自己都没有感知到,原来她已经如此担忧高攀了,而他们相遇也才不到一个时辰! 正当沈槿婳有些心死之时,水面突然有了动静,随即便看到高攀的身影,从水面浮了出来。 沈槿婳看到这一幕,紧紧地抿了抿樱唇,视线已经变得模糊了起来,内心如同从低谷升到了高处,心则跳动得越来越快。 原本白皙的俏脸,再次敷上了一层红霞,显得有些热泪盈眶地意思。 高攀自然也看到了沈槿婳这个样子,瞬间感觉内心最柔软的部位被狠狠地撞击了一下,星目直视着沈槿婳的身影,满眼皆是柔情。 微笑地看着沈槿婳说道: “我回来了,水下有通往外面水泊的洞口,大家可以出去了!” 第97章 死里逃生 听到高攀说水下可以出去后,几个乡勇都欢呼了起来。 而沈槿婳也是嫣然一笑,眼中流出了不知是激动,还是感动的泪水! “我先带沈小姐出去,然后再依次带你们出去!” 高攀也是面露笑容,轻松地说道。 原本以为这次剿匪势在必得,必然可以安然地达成目的,可高攀也没想到,自己还能遭遇这样的劫难。 不过,眼下总算是有惊无险了,更何况,在高攀心里,还有一起因祸得福的感觉。 “高大人先带他们出去吧,小女子不着急的!” 沈槿婳则轻轻地摇了摇头,感激地看着高攀说道。 而高攀却转过头看着几个乡勇,询问他们要不要先出去? “大人且放心带这位小姐出头吧……” “我等更是不急,何时出去都行……” 听到众多乡勇的谦让后,高攀这才转过头来看着沈槿婳: “你看,大家都想着让你先走呢,来吧,我先带你出去,眼下外面已经要天黑了,再不走,恐怕就得摸黑了!” 沈槿婳见此,内心再次一甜,只觉得心里皆是满满的,便低着头,微微颔首: “嗯,一切听你的!” 高攀听后,内心一颤,伸出手说道: “小心些,我接着你!” 沈槿婳依言,拉住了高攀的大手,瞬间只觉得高攀的手很是强大,让沈槿婳毫无心理压力,浸入了水中。 高攀则小心翼翼地远离着她,保持该有的距离,不过,手却一直紧紧地握住了她的柔荑。 “沈小姐,事急从权,恕在下冒犯了,待出了这里,我再向你赔罪!” 沈槿婳此刻依靠着高攀坚强的臂膀浮在水面,内心并不觉得慌乱,听了高攀的话后,抿着嘴唇说道: “能得高大人搭救,是小女子的福气,高大人不必介怀!” 高攀见此,内心突然觉得很是惬意,嘴角都忍不住露出了一个诡异的弧度,想了想,高攀还是压制住了心中的感受,正色道: “你且深吸一口气,很快咱们就能出去了!” 沈槿婳听后,再次微微颔首,内心再次扑通扑通地跳动了起来,也不知,是因为害怕而紧张,还是因为要和高攀一起从水下逃出这山洞? 眼看着沈槿婳如此唯命是从,高攀内心突然多了一丝压力,虽然他明知,出这山洞,并不会有什么危险。 想到这里,高攀自己也深吸一口气,十分谨慎地拉着沈槿婳浸入到水下。 为了让沈槿婳感觉不必要的惊慌,高攀加快了游动的速度。 好在整个水下的距离并没有多远,高攀估计,约摸二十息左右,便可以出了这水面,这个时间,一般人都能做到憋气。 可正当高攀拉着沈槿婳,游动到水潭与外面水泊想连的洞口时。 高攀突然感觉一股巨大的力量,正在推动他后退! ‘回流了?!!’ 高攀瞬间就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了,他能感受到水流在向里面走,也就是水泊的水在向山洞水潭内涌动。 这下高攀怎么奋力,都只能移动一点点距离,而此刻他们已经快出了这洞口了,高攀不想放弃! 可突然感受到了沈槿婳的玉手在颤动着,高攀回头看了一眼沈槿婳。 可水下光线本来就不足,高攀看不清此刻沈槿婳的神色,可他也能感受到,此刻沈槿婳已经到了憋气的临界点了,再不呼吸,恐怕就要溺亡了! 想到这里,高攀也不再管什么男女大防之类的礼法了,将沈槿婳拦腰抱在了怀里,用尽全身力气拼命地往外面游着。 而正如高攀感知的那样,沈槿婳此刻状况十分不好,可她依旧能够感受到,高攀为了她而拼命逃生的样子,原本惊恐万分,浑身发麻的感觉,也瞬间没了。 甚至此刻内心想着的是,若是死了,能和他一起也不算遗憾了。 只可惜,自己没能在母亲面前尽孝了。 渐渐地,沈槿婳觉得自己脑袋越来越沉,只能微弱感受到,高攀依旧在努力的逃生。 “娘,哥哥,咱们来世再见了……”这是沈槿婳此刻唯一的想法。 可就在沈槿婳自己都觉得,要放弃之时,只感觉一道气,从嘴中接了过来,整个人瞬间恢复了过来。 沈槿婳也在这一刻,瞬间睁大了眼睛,眼看着高攀近在咫尺,感受到从他嘴上渡来的生气,沈槿婳只觉得满脑一片空白,什么想法也没了。 不过,内心最底层,却深深地烙上了高攀的身影,此生都不会再消散了! 或许是上天都对高攀这种舍己救人的举动给感动了,最终,高攀带着沈槿婳在最为艰难的时候冲出了水面! 重获新生的那一刻,高攀先看了看怀中的沈槿婳,见她俏脸通红,可美目却依旧盈盈流转,知道没事。 此刻他知想高呼一声,他们真的算是死里逃生了! 也只想狠狠地深吸一口空气,从未感受到,这一口空气,如此香甜和满足! 而岸边,早已有人在接应他了,众人连忙手忙脚乱地将两人带上了岸边。 “大人,你没事吧!” 邓文山和尹维安两人,皆是关怀地问道,至于高攀身边的女子,他们倒是没怎么注意。 “我没事,快,将她扶到一旁休息!” 高攀则有气无力地挥了挥手,还不忘让人先将沈槿婳扶起来。 听了高攀这话邓文山和尹维安两人,这才注意到,在高攀身边,还有一个少女,便准备依言,将这少女扶起来。 “妹妹?!!你们干什么,快放了我妹妹!” 就在此时,准备前来查看情况,顺便准备让这些乡勇帮忙的沈杰礼突然来到了这里。 眼见沈槿婳竟然躺在一个男子的怀里,周围众多男子,竟然准备扶起她? 这让一向,将自己妹妹当掌上明珠的沈杰礼,如何见得? 连忙瞪大眼睛,大声斥责,额头上的青筋都显露了出来,足以见此刻他有多么愤怒了。 “淫贼,竟然敢对我妹妹下手,看我今天不打死你!” 眼见沈槿婳竟然躺在高攀怀里,沈杰礼只觉得怒火冲天,提着拳头,不由分说,就准备对高攀动手。 或许是高攀习练了基础武学的缘故,又或许是,沈杰礼只是一个公子哥,出手本就很弱。 沈杰礼的拳头,还没接触到高攀,便已经被高攀用手挡住了。 “愣着干嘛,将这个袭击本官的匪徒拿下!” 高攀又高喝了一声。 第98章 救人渡己 眼见沈杰礼竟然要赤手空拳打高攀,邓文山和尹维安两人也是颇为惊骇。 一听高攀的吩咐,邓文山便让人将沈杰礼给控制了,而沈杰礼则发疯似的冲着高攀喊道: “快放了我,你这个淫贼,竟然敢轻薄我妹妹,你死期不远了,还有你们,一个个都别想好过……” 邓文山见此,俯身来到高攀耳边解释了一下沈杰礼的身份。 高攀听后,很是惊疑,看了看此刻发疯一般的沈杰礼,又转过头看着此刻昏迷的沈槿婳。 便吩咐人,先将沈槿婳小心地扶走,随后又想起山洞内还有人在等着他回去呢。 又挣扎地想要坐起来,可刚刚他似乎已经用尽了全力,眼下一点力气都没了,只好无力地挥了挥手: “你去问问,可有识水性的,山洞内还有我们好几个袍泽,快,我先歇一会!” 邓文山则连忙应承,转身就去问众多乡勇了。 “你们都该死,还不放了本少爷,有你们好果子吃……” 沈杰礼此刻怒火依旧很盛,可也知道,自从来到这里后,先是山贼们,将他的尊严踩了个遍,眼下这些官兵官吏也没有把他放在眼里。 让这个还未到弱冠之年的富家少爷,此刻内心终于有些奔溃了。 虽然嘴上依旧是大喊大叫,可他此刻只想去看看,自己爱护的妹妹沈槿婳此刻究竟如何了。 高攀此时正全力恢复着力气,听到沈杰礼的呼喊,内心很是烦躁,皱眉想了想,还是让人将他放开。 沈杰礼被人松开后,没有再对周围众人摆架子,知道对这些人说了自己身份也没用,连忙来到了沈槿婳的身边,查看她的状况。 高攀见此,倒是对这沈杰礼有了别样的看法,至少他对自己的妹妹,还是很重视的。 而此刻高攀倒不是很担心沈槿婳了,因为在出水面之前,他能感受到沈槿婳状况很好,只是水下待太久了,昏迷了过去,估计很快就能清醒过来。 高攀一边想着,一边感到自己全身的力气在慢慢地恢复,想到山洞内还有杨明春等人,此刻肯定心急如焚了。 便挣扎地起身,正好此刻邓文山也带着几个识水性的乡勇走了过来,沉声说道: “好,你们跟我一起下水,将山洞内的袍泽救出来了!” “大人,让他们下去就行了,你就别再下水了!” 邓文山和尹维安两人见此,连忙劝说道。 高攀则摇了摇头: “不行啊,要是我不下水,他们找不到那个入口,不用为我担心,只是带路而已,很快就出来了……对了,山贼可全部剿灭了?” 说到最后,高攀突然想起,他们来这的目的,连忙询问了起来。 “回大人,这次剿匪,咱们算是大胜,共杀贼三百于人,俘获了三百多山贼,两个贼首也已经被诛杀!” 一听高攀问起这个,邓文山连忙正色地回道。 高攀听后,便彻底放下心来,他其实也知道,山贼们想要翻盘基本不可能。 毕竟,在他跌落那水潭内时,大局已定,这中里山寨覆灭就在眼前了。 不过,苗雄山最后让他吃了个闷亏,也让高攀长了个心眼。 还好山洞底下是一个水潭,若是平地,不死恐怕也残了,让高攀一想到这里,就有些后怕,知道自己还是不够稳重,做事没有考虑周全,否则,也不会有此一劫。 不过,当高攀目光看到此刻昏迷的沈槿婳时,内心却又觉得有些幸运,若非如此,他又如何能碰到自己喜爱的人呢? 想到这里,高攀不再多想,吩咐几个识水性的乡勇,跟在他身后不要乱了。 随即,再次纵身跳入水泊当中,而几个乡勇也紧随其后。 邓文山和尹维安两人,则是紧张地看着这一幕,下水之前,两人都再三嘱咐这些跟着高攀下水的乡勇,让他们一定要保护好高攀,不得有失。 “咳咳咳……” 就在此时,昏迷的沈槿婳突然咳出了几口水后,清醒了过来。 而她第一时间想到的却是高攀,待看清楚眼前之人时,也是有些惊喜: “哥,是你?娘亲呢?她怎么样了?” 虽然睁眼第一个看到的不是高攀,内心有些些许的失落,可看到是自己的哥哥沈杰礼时,内心也很是惊喜的,毕竟此前她以为自己再也见不到沈杰礼了! 在见到沈杰礼后,自然也想到了她的娘亲沈夫人,连忙紧张地询问着。 而沈杰礼此刻也有些高兴,拉着沈槿婳的手,柔声说道: “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娘她还好,就是太担心你了,昏迷了!” 沈槿婳听后,慢慢地放下心来,这场劫难,让她经历了太多太多。 原本只是临江城内,一个待字闺中的大家闺秀,此刻却早已抛却此前所熟知的一切,总算是艰难地活了下来。 随即沈槿婳又想起了高攀来,目光连忙看向了四周,想要寻找高攀的身影。 可找了几圈,都没有看到高攀的身影,沈槿婳内心突然一沉,杏眼圆睁,看着沈杰礼问道: “哥,和我一起上岸的那位大人呢?怎么不见他的踪影?” 不提高攀还好,一听沈槿婳提起高攀,沈杰礼的俊脸瞬间变得阴沉了起来,狰狞地说道: “这个淫贼,竟然敢轻薄你,哥哥我定然饶不了他,妹妹你放心,就算是被姑父姑姑骂,我也要替你杀了这个淫贼!” 沈槿婳听到沈杰礼左一个淫贼,又一个淫贼的,有些惊慌,因为,她想起,在水下时的情景。 想到这里,沈槿婳只觉得浑身燥热难当,俏脸敷满了红霞,就是白皙的长颈,也显得白里透红。 想了想,沈槿婳低声说道: “哥,他不是淫贼……要不是他,妹妹我可能再也见不到哥哥了!” 沈杰礼闻言,瞬间一愣,随即不可置信地看着沈槿婳问道: “他不是淫贼?你可知,你们上岸时,我可看得清清楚楚,你被他搂抱在怀中,这要是传扬出去,你以后还怎么嫁人?” 沈槿婳听了这话,内心一甜,又是一颤,很想告诉沈杰礼,在水下时,高攀可不止对她搂抱…… 不过,也明白,要是说了出来,还不知会变成什么样呢,只得红着俏脸,向沈杰礼说起了自己被山贼带走后的事情。 第99章 不知所起 听到沈槿婳的叙说后,沈杰礼这才知道,为何高攀和沈槿婳上岸时,两人紧紧地抱在了一起。 “即便如此,他……也不能如此轻薄于你,况且,若不是他治下不严,我们怎么会被山贼掳上山来?这个小淫贼,我定然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沈杰礼依旧满脸阴沉地说道。 “不是的,他才来这当知县不到一个月,这些山贼早就有了……况且,要不是哥哥你太自信了,我们也不会落到山贼手上!” 而沈槿婳却在替高攀解释着,甚至开始埋怨起沈杰礼来了。 沈杰礼听了这话,脸色挂不住了: “妹妹,你怎么能帮着外人说话呢?要不是这小淫贼,我们怎么会落到这种地步?还有,他……怎么能对你动手动脚,这于礼不合!” 沈杰礼越想越气,自己一向疼爱的妹妹,竟然在帮着别的男子说话,反而开始埋怨起他来了,这让他如何受得了? “当时的情况,也是事急从权,他是一个正人君子,哥哥还是别一口一个淫贼的叫了……好啦,快去看看娘亲如何了!” 沈槿婳则依旧红着脸说道,想着在水下时,高攀的异常大胆举动,现在心都在扑通扑通的跳动着。 心里却如同嘴上说的一样,暗暗想着,高攀只是为了救她而已,并非故意唐突轻薄于她! 想到这里,神色慢慢地恢复了一点,看了看四周的人后,沈槿婳忍不住唤了一声: “诸位官爷,你们那位知县大人呢?他还没上岸吗?” 既然自己都已经上来了,那么带自己上岸的高攀,此刻应该也安然地上岸了才是? 聪颖的沈槿婳便瞬间猜想,高攀不会再次下水了吧?毕竟山洞内,可还有其他几个人在等着他回去带领出来呢! 邓文山和尹维安两人,听到沈槿婳的问话后,皆是转过身来,有些有礼有节地回道: “回这位小姐的话,高大人他再次下水了,听说那山洞内,还有好几个袍泽,高大人不忍他们等待,便只休息了一下,又带着人下水了!” 邓文山和尹维安两人可看得清楚,高攀在出水一个前,死死地抱住了怀中的少女,自然很是重视之人。 再听沈杰礼说,这是他的妹妹,那自然也是靖西侯的亲外甥女了,他们也不敢端什么架子。 而沈槿婳听了这个解释后,心道果然如此,内心便也跟着开始担忧起来。 她昏迷前还犹记得,高攀奋力向外游的样子,从那一刻起,沈槿婳内心,就多了一道影子。 此刻,听到高攀不顾自己疲累,再次下水,内心担忧的同时,也有些钦佩,还有些许的骄傲? “妹妹,一个不知死活的人,你管他做什么?来,我扶你去娘亲那里,正好可以先休息一下,待娘亲醒后,咱们再离开这!” 沈杰礼见此,内心有些恼怒,沈槿婳竟然还关心起那个小淫贼了? 虽然沈槿婳再三解释了高攀并非什么淫贼,可在沈杰礼心里,高攀就是冒犯了自己妹妹的淫贼,自己说什么都不会让他好过! 沈槿婳闻言,微微迟疑了一会后,还是轻轻地颔首,在她心里,此刻沈夫人的安危和状况,比高攀要来得重要些! 随即,沈杰礼便搀扶着沈槿婳朝着山腰处走去。 邓文山见此,皱了皱眉头,想了想,还是挥了挥手,让两人跟在沈家兄妹身后,以免再出什么意外。 虽然高攀没有说,他和沈槿婳有什么关系,可刚上岸那会,高攀第一个想到的是,让众人将沈槿婳扶到一旁休息,他自己却不管不顾。 如此,也可以看出,高攀对沈槿婳的重视程度,在邓文山看来,能让高攀如此重视的女子,除了亲人,那就是情人了! 想到这里,邓文山颇为艳羡,两人可谓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的一对璧人,若能结合,真是羡煞旁人了! 也就在邓文山思索当中,水面突然有了大动静,随即,就看到不少头浮出了水面。 “快……高大人昏迷了,先带高大人上岸!” 只听有人惊呼了一声,邓文山瞬间一个激灵,清醒了过来,连忙吩咐人,去将高攀等人接上岸来。 在人群当中,邓文山还看到杨明春,原本以为这是高攀俘虏的山贼头目。 可一听有人说,杨明春就是高攀安排在山贼里的内应时,邓文山瞬间就通透了。 明白了此前,高攀手中的中里山寨的舆图从何而来了,也明白,为何高攀如此的有信心,可以剿灭山贼了。 同时也有些佩服高攀,杨明春原本是中里山寨的二当家,那可真是一方土皇帝了,竟然也会被高攀说服,甘心成为了他的内应! 若非最后,因为稍显大意,被苗雄山阴了一把外,整个剿匪的行动,在邓文山看来,是毫无破绽且周密紧致的。 高攀可谓是深谋远虑,思虑周全,甚至连山贼的将计就计都猜透到了,逆向而为,指挥乡勇们,冲进了山寨内,丝毫没有拖泥带水,将山贼头目的想法,猜得个底透! 再到此刻,跌落山洞里,却大难不死,真可谓是吉人天相,福运深厚之人! 甚至为了几个乡勇,高攀不惜拼尽全力,也要搭救他们出来,更是亲力亲为,毫无怨言和责斥。 仅这一点来看,作为下属的邓文山,内心已经满满,心道,跟着高攀这等贵人,肯定是没错了! “快,准备木排,将大人送到对面去,你们快些回城,先去找来大夫,等大人回城后,立马让大夫来替大人诊断!” 邓文山连声吩咐了几句,显得很是紧张和负责。 想了想,邓文山又让人去跟沈槿婳说了一声,并且问他们要不要一同下山,他好让人准备。 而沈槿婳听到这个消息后,提着的心也总算是放了下来,又听邓文山问他们要不要一同下山,沈槿婳自然满口回答要下山,让邓文山替他们准备过水泊的木排即可。 而沈夫人此刻也清醒了过来,当看到沈槿婳完好无损地出现在自己面前时,母女两人抱在一起痛哭了一番。 就算是不轻易落泪的沈杰礼见到当时的情景,也是暗暗流了几滴眼泪,又连忙宽慰起二人来了。 眼下,见外面官兵还算有点良心,沈杰礼也就不再过多地埋怨丹堂县的官吏官兵了。 第100章 祸福相依 高攀只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很长的也很美好的梦。 在梦里,他拉着自己心爱之人的手一起拜了堂,成了人人都羡慕的神仙眷侣。 可是,高攀怎么也看不清爱妻的容貌,努力想要看清楚时,却突然惊醒了过来。 只觉得浑身都在冒汗,下意识地惊醒了过来,随后便看到一片漆黑,只能感受到自己躺在床上。 “少爷?……你醒了!” 好在此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传到了高攀的耳中,随即,屋内被灯火光照亮。 是彭兰姝点亮了桌上的蜡烛,披着一件外衣,来到了高攀床边,惊喜地看着高攀说道。 高攀迟疑地看了看彭兰姝,想要挣扎地起床,却发现,浑身如同散架一般,很是酸痛,根本无力起来。 “少爷,别动,大夫说,你用力过多,需要静养,少则三五日,多则七八日才能大动全身!” 彭兰姝见此,连忙出言劝说道。 高攀这才没有再打算起来,可随即却看出了自己所在的地方,似乎不是县衙后院了? “真是难为你了,大半夜的,还被吵醒了,对了,眼下什么时辰了?这里又是哪?我怎么会在这里啊?” 高攀先是对彭兰姝说了一句感激之言,又问起了他眼下最为关心的问题。 彭兰姝听后,愣了一下,随后满脸笑容: “少爷这是福来客栈,此刻该是寅时左右,因少爷被他们带回来时,就要被大夫诊断,故此,直接在客栈开了一间房子,好让大夫单独为少爷你诊断,待明日一早,再回县衙!” 高攀听后,瞬间收起了容色,严肃地问道: “到底发生何事了?快说!为何要说谎?” 彭兰姝听了这话,身子一颤,脸色微变,连忙回道: “少爷你说什么?我……我没有说谎啊!” 高攀则盯着她,不满地说道: “你根本就不会撒谎,首先,你说此时是寅时左右,说明你根本就没有睡下,一直在记着时辰,否则,怎么知道地如此准确?” 彭兰姝听了这话,内心开始有些慌乱了,眼神也有些躲闪之意,高攀则继续说道: “其次,既然是为我单独诊断,也不该送来客栈,直接去县衙后院就好,最后,你明明很是慌张,却装作一副什么事情都没有,而且还强颜欢笑的样子,当我看不出来吗?” 高攀说完,彭兰姝已经浑身发颤了,高攀锐利的眼神,如同要直透她的心扉一般,让她吓得双腿发软,想要跪在高攀面前了。 眼见彭兰姝如此,高攀这才明白,自己如同审犯人一般对待她,实在是有些不该了,连忙柔声细语地说道: “兰姝,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你且好生告诉我,不论多大的事情,有我在,都会没事的,乖,说实话!” 高攀这番话,让彭兰姝再也忍不住了,眼眸中,晶莹的泪水,已经打湿了整个眼眶,眼看着就要滴落下来了。 嘴唇也微微颤抖着,哭诉地说道: “少爷……他们将咱们赶出了县衙,还说……还说少爷不再是知县,而且要回京城去!” 高攀听了这话,瞬间愣住了,随即便回过神来,看着泪眼婆娑的彭兰姝,忍不住笑出声来: “哈哈,我当什么天大的事情呢?你看看你,就像是天塌了一般,快别哭了,哭花了脸,就不好看了!” 彭兰姝见此,娇俏的鼻子抽了抽,很是不解,为何此刻高攀还笑得出来,依旧抽噎地说道: “少爷……奴婢……知道你,你那知县……可是凭自己本事坐稳的……凭什么,他们说不让你当……就不当了!” 听着彭兰姝这十分委屈的言语,又看着她眼泪汪汪的样子,高攀内心很是感触。 心疼地得他,连忙艰难地抬起手,轻柔地帮她擦拭了眼泪,若非心中有了一道倩影,高攀此刻很想将彭兰姝抱在怀中,好好安抚一番。 不过,心有所属后,高攀对彭兰姝就更加的规矩了,除了给她擦拭眼泪外,便不再有其他的举动,又柔声细语地劝说着: “好啦,不就是一个破知县官吗?他们想让谁当,就让谁当好了,我又不在乎,难道不当这个知县,就活不下去了吗?” 彭兰姝听后,内心大为触动,睁大朦胧的杏眼,看着高攀,抿了抿樱唇问道: “可是……少爷明明已经……” 高攀知道她想说什么,艰难地挥了挥手臂道: “没关系的,正所谓在其位谋其政,我是知县官时,自然是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眼下既然不是了,那还更加轻松了,正好无官一身轻嘛!” 看着高攀十分轻松,却又显得某些滑稽的样子,彭兰姝终于忍不住,破涕为笑了。 “噗嗤~” 彭兰姝知道自己失态,连忙转过身子,拿起秀帕擦干了自己的眼泪,随即,才回过身来,正色地看着高攀。 高攀见此,这才面带笑容说道: “这才对嘛?明天一定会天亮,也一定会是一个晴朗的日子,何必为此担忧呢?” 彭兰姝闻言,奇道: “少爷如何得知,明日就是晴朗的日子?” “因为在我心里,不管是什么日子,只要自己开心,那就是晴朗的日子!” 高攀说出了一番让彭兰姝有些不解的哲理之言。 “做人嘛,开心最重要……好了,不说这个了,你且说说,我去剿匪后,发生了什么事情?” 眼见彭兰姝很是不解的样子,高攀则再次解释了一句,随后,又正色地问起彭兰姝,他回来前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彭兰姝听后,蹙起了秀眉,连忙说起了,此前高南傲慢的样子,以及宣布高家大老爷,对高攀的指示等等。 高攀听到这里,星目瞬间眯成了一条缝隙,眼神之中,锐利的星光,似乎要透出这客栈,直射苍穹一般。 虽然他一直在宽慰彭兰姝,说这个知县不当也罢,可其实高攀还没有达到如此豁达的程度。 他苦心经营了差不多一个多月,压制住了县衙里两个佐贰官,彻底稳住了县衙的局势,丹堂县可以说,此后由他高攀说了算! 同时将最大的背锅罪名,给处理了,悬在头上的利剑,算是彻底消失了,高攀不用再担心,自己会有被流放甚至被砍头的风险。 又惩治了贪腐的胥吏,为百姓们为申冤做主,打压了横行霸道鱼肉乡里的乡绅,剿灭了几代知县都没能清除的山贼! 这些,可都是高攀一步步走出来的,好不容易到了,可以轻松掌控,坐享其成的时候。 高家大老爷,一句话,便将他此前所做,都给抹掉了? 就算高攀内心再豁达,也不可能毫无芥蒂,更何况,高攀原本就没有达到无欲无求的境界,心中的阴暗,便慢慢地涌现心头! 第101章 假痴不癫 安抚好彭兰姝,让她先去睡觉后,高攀开始躺在床上思前想后了。 高启元的话,让高攀不得不听从,因为想要换走他,只要吏部的一纸公文即可。 对于这件事情,高攀没有任何可违抗的,可若是让他就这么心甘情愿地离开,高攀自然是不甘心的。 背锅的事情,让他来做,眼下局势一片向好了,就又换掉他? 若高攀还是前身,或许只能乖乖认命了,可此刻的高攀,灵魂来自后世,不再是此前那个默默无闻,逆来顺受的‘高攀’。 明白了高启元的做法后,高攀便阴暗地想着:既然你把我当工具人,那么也别怪我心黑了! 原本高攀就是来自后世,对高家本就没有什么归属感,自然也不会对这些便宜亲戚有什么报答之心了。 况且前身就是被高启元派来顶罪的,由此也可以看出,前身在高家根本不受待见,而且是关键时候拿来挡刀之人! 这样的情况,恐怕就是比一般忠心的下人都不如吧! 想到这里,高攀开始想着,自己接下来该怎么行报复之心了,高启元根本就没有拿他当亲侄儿看待,那么他还有什么理由,不去反抗? …… 翌日,也就是十月十八日。 高攀一大早,便起床了,依旧在习练着基础武学。 可这毕竟是客栈,不是县衙后院,很快便有人走动了起来,看到高攀的举动,皆是有些惊疑,似乎觉得高攀是个傻子一般。 高攀也只好草草收场,准备回房洗漱,就在此时,正好碰到一个匆匆而来的小丫鬟,一把便撞进了高攀的怀中。 好在高攀这段时间的锻炼没有白费,这个丫鬟并没有撞倒高攀,反而让高攀一把扶住了她。 明白了这个世道的一些臭规矩后,高攀只是稳住了她的身子,便立即放手了,并且温言说道: “小心些,别摔着了!” 随即,便看到一张娇弱可人的脸蛋,出现在了他的面前,微微带着一丝红晕,我见犹怜的样子,让高攀内心,瞬间触动了一下。 这丫鬟便是落萤了,走得急了,却是没注意撞到了人。 正想着赔礼道歉时,却听到一个温和的声音传到了自己耳中,这让落萤内心一动,抬起头来,却见一个丰神俊朗的少年郎,正紧张关怀地看着她。 不敢多看他一眼,落萤连忙低下头来,怯生生地说道: “多谢公子,奴家无事,是奴家鲁莽了,撞到了公子,实在该死,还请公子恕罪!” 高攀见此,眉头一皱,眼下这丫鬟似乎有些反应过激了? 便自己先退了几步,远离了她,这才温声说道: “无妨,下次且小心些,摔倒了可就不好了,你先过去吧!” 落萤见此,红着脸瞥了一眼高攀,这才小心翼翼地从高攀身边走过。 “五少爷,想不到你起得这么早啊,小人正想着,这会打扰五少爷是否太早,却没想到,五少爷自己先起来了,既如此,还请跟小人来,小人有几句话,想跟五少爷说明!” 正当高攀准备回房时,高南突然也出现在了这里,态度十分恭敬地请示道。 这让刚离开没多远的落萤,内心记住了这个少年郎,是某家的五少爷? 高攀听后,转过身来,端详着这个自称小人的高南,脑海里开始浮现,有关高南的印象了。 也就这一眼,高攀连忙换上了一脸笑容: “原来是南叔啊,您怎么来这了?真是稀客啊,待我换洗一下后,再和南叔交谈如何?” 高南听后,瞬间内心的担忧便隐去了,眼前的高攀依旧是和一片那个对谁都是一副好相处的样子。 他再丹堂县打听了一圈,听到了高攀不少事迹,还在担忧,高攀是不是开窍了,若真是如此,说不定事情有变! 直到此刻,听到高攀满脸堆笑,对他称呼为南叔时,高南原本担忧的事情,就不复存在了,反而在内心生出了鄙夷不屑的心思。 原本恭敬之心也没了,不咸不淡地回道: “既如此,小人就在这大堂内等五少爷出来了!” 高攀见此,依旧笑容满面,神态颇为随和,丝毫没有少爷的架子,反而好像高南才是主子一般。 待看到高南去了客栈前堂后,高攀这才转过身来,瞬间收起了笑容,满脸的阴鸷,若是有人看到这一幕,恐怕要惊掉下巴了。 回到房间清洗了一遍后,彭兰姝也已经醒了,或许是因为昨夜守着高攀太久的缘故,此刻彭兰姝看起来满脸宽容,精神不佳。 高攀见此,心疼地让她先好好休息,不用管他的。 而彭兰姝则执意要跟在高攀身后,高攀见此,也只好由着她了。 刚出门,便看到鲁荣和彭明两人,皆是一脸微笑地看着自己。 高攀也是回了一个安稳的微笑: “荣叔,明弟,走,咱们先去吃早饭,昨夜你们都没睡好吧?” 鲁荣和彭明两人听了这话,皆是感觉到了心安,在他们看来,此刻高攀能安然无恙地出现在他们面前,就已经是万幸了。 皆是满口应承,又说自己睡得很好,不用高攀担忧。 高攀见此,微微点头,便率先走出了这房间,他知道,这时依旧还跟在自己身边之人,就算是他最为亲近的朋友亲人了。 …… 随后,高攀带着几人来到了这客栈的前堂内,让鲁荣三人去找个地方吃早饭,而他则径直地来到了高南所在的桌子前,坐了下来。 “五少爷洗漱好了?既如此,我就跟五少爷说了,大老爷说……” 高南见此,也不再自称小人,而是显得颇为高傲地看着高攀,说起了高启元的指示。 其实即便高南不说,高攀也早就知道了,不过此刻,依旧满脸笑容且认真地听着。 待高南说完后,高攀耸这肩膀,满脸堆笑地说道: “是是是,南叔说的,我都记下,眼下既然南叔带着大伯父的旨意来的,我又岂敢违抗?收拾东西,明日就离开丹堂,绝无二话!” 高攀过于卑微的样子,在高南看来,却是再正常不过,并没有察觉出高攀眼神当中锐利的光芒。 很是趾高气扬地说道: “如此甚好,老爷说了,答应给你的奖赏已经准备好了,就等你回京后,即可领享!” 第102章 有仇必报 眼见高南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高攀内心如同明镜一般,表面上,依旧满脸堆笑,显得一惊一乍: “是吗?那可太好了,没想到大伯父真的说到做到啊,我都恨不得现在就回京城去了!” 高南见此,内心更加鄙夷了,想着,大老爷不过用一个小丫鬟,就诱使高攀来替二少爷顶罪,现在还一副感恩戴德样子,真是可笑! “小淫贼,原来你也在这里啊?我们之间的帐也该清算清算了吧?” 就在此刻,沈杰礼一家人来到了这前堂内,似乎是准备来吃早饭的。 高攀听了这话,目光越过了沈杰礼,看到了跟在他身后的沈槿婳。 眼见沈槿婳此刻一身绿白色纹纱裙在身,如同一朵盛开的莲花一般,让高攀感觉有些梦寐不忘了。 而沈槿婳也感知到了高攀炽热的眼神,俏脸微红,连忙将目光移向别处,躲在了沈杰礼身后。 高攀这幅猪哥脸,让沈杰礼瞬间怒气冲天,直接就准备动拳头打高攀了。 在高攀对面的高南原本只是装作看戏的样子,可一看沈杰礼竟然准备动手打高攀,自然不能眼看着高攀被打。 连忙起来,来到了高攀身前,高声斥责道: “哪来的不知死活的东西,也敢对我们家五少爷……” 高南话还未说完,沈杰礼含怒的拳头已经达到了高南的脸上。 “嘭!” 只见高南被重重地摔在了地上,脸上瞬间青肿了一大块! “还愣着干嘛,给我往死里打,狗东西,竟然敢打我!” 高南原本是想要跟沈杰礼讲讲身份的,哪里知道,沈杰礼眼看高攀目光一直在自己妹妹身上,哪里忍受得住,便不管不顾地抡起拳头就来了。 这让高南平白无故地替高攀挨了一记重拳,而且还被打到在地,捂着脸大喊大叫起来。 跟着高南出来的四个家丁,眼见于此,也不敢违抗,便冲着沈杰礼开打起来。 瞬间,整个客栈前堂都变得乱糟糟的,周围本地人,这才发现,高攀竟然也在场,皆是围观起来,不知道这到底发生了何事? 而高攀看到这一混乱的局面,嘴角划出了旁人不易察觉的弧度,内心只感觉一片畅快! 眼见沈杰礼言语恶毒地跟他说话时,高攀便内心一动,正好想让这高南遭点罪呢,没想到,沈杰礼自己就撞上来了。 便故意用火热的眼神看着沈槿婳看,惹得沈杰礼火气上头,肯定会出手打人! 因为,昨天高攀就领教了沈杰礼的鲁莽,出手仅凭自己心情,故此,高攀觉得,自己只要不避讳地盯着沈槿婳看,定然会惹毛沈杰礼。 而事实也是如此,沈杰礼原本就对高攀有怨气,眼见高攀竟然变本加厉,沈杰礼只觉得气炸了,以他不顾后果的性子,焉有不动手的道理? 至于高南,高攀觉得,他肯定会出面阻止,即便不会替他挡在前头,也会阻拦沈杰礼。 毕竟,高攀再怎么说,也是高家五少爷,当着他们的面,将高攀打了,这让他们这些高家下人脸面何存? 更深的缘故,要是高攀被打得昏迷不醒了,他这趟差事,岂不是没办好? 故此,高攀瞬间就想出了拱火的手段,让沈杰礼和高南两人互相碰一碰。 不论是哪一方吃亏,他都觉得畅快! … 沈杰礼毕竟只是一个公子哥,刚刚出手,也仅仅凭着一腔怒火动手而已。 在高家几个精壮的年轻家丁面前,自然就不是对手了,很快就被打得鼻青脸肿,哭爹喊娘了。 沈槿婳和沈夫人见此,连忙大喊,让他们别打了,快些停下! 原本沈槿婳就惊呼于沈杰礼的无礼,竟然要动手打高攀,正准备劝说沈杰礼时,局势却瞬间逆转了。 沈槿婳自小就聪颖,看到眼下这个局面,瞬间就回想起,刚刚高攀看自己的眼神来了! 这才明白,高攀这一看,颇有深意,并非只是为了看她而看她,目的就是为了惩治自己的哥哥而已? 想到这里,沈槿婳内心一颤,高攀的心思竟然如此深厚,让她有些畏惧,可一想到此前的经历,又很是喜欢。 就在这又是畏惧又是喜欢的情绪下,沈槿婳来到了高攀面前: “高大人,快让他们住手吧,小女子在这里替哥哥给你赔罪了!望高大人高抬贵手,放过我哥哥!” 沈槿婳此刻内心,只觉得有些撕心裂肺的痛,一边是自己的至亲哥哥,一边是自己日思夜想的爱郎,这种情形,让她很是难做! 高攀看着沈槿婳满脸痛苦的样子,内心也跟着一痛,咬了咬牙深吸一口气后,连忙制止了四个高家家丁。 “五少爷,这样不知死活的狗东西,就该往死里打,打死了才高,竟然敢对五少爷动手,也不看看自己是谁!” 捂着脸的高南见此,连忙来到高攀身边说道,此刻他心里恨极了沈杰礼,竟然让他当中出糗! 高攀则显得人畜无害地说道: “南叔,他可不是什么狗东西,他可是靖西侯的亲外甥,不可往死里打,打死了,南叔你可能就要陪命了!” 高南听了这话,张大嘴巴,惊骇地看着高攀,眼下即便是脸上的青肿也没有知觉了,呆呆地看着高攀。 过了一会,高南才合拢了嘴巴,迟疑地问道: “五少爷,你说笑的吧?靖西侯的亲外甥怎么会来这里?” “呸……你这狗奴才,现在知道怕了?晚了,待我回京……定然让你们全部生不如死……” 高攀还没回答,此刻躺在地上,衣衫不整,脸上青一块红一块的沈杰礼,却是叫嚣地说道。 这让围观的众人,皆是有些惊讶,没想到丹堂县还会有这样高贵身份的少爷来此? 高南听了这话,瞬间脸色变得有些惨白,脸色不愉地看着高攀,似乎在埋怨高攀,为何不早点说明! 若是一般的公子哥,高南可不怕,就算是官宦家的公子,他也不怕。 可靖西侯的名号,对他来说,可谓是如雷贯耳,轻易不能招惹的。 哪里知道,在这小小的丹堂县,竟然还能碰到靖西侯的亲外甥呢? 第103章 误打误撞 听到沈杰礼竟然是靖西侯的亲外甥,高南瞬间感觉浑身都不好了,这个仇怨结下,哪里是他这个高家管事能够挡得下的? 想到这里,高南内心有些埋怨高攀,为何不早些提醒他! “五少爷,你看这……小人也是为了五少爷出头而已,万万不是真的想打他的呀!” 高南便一副委屈的样子看着高攀说道。 高攀见此,心里冷哼一声,这会知道自称小人了? “可是,我还没来得及跟你解释啊,这下好了,这靖西侯的亲外甥,还不知道怎么怨恨咱们呢,南叔,你既然是大伯父身边的管事,想来大伯父肯定会保你的!” 高攀则一副纯真无邪的样子,看着高南说道。 而此刻沈槿婳和沈夫人两人,也连忙将沈杰礼扶着站了起来,高攀瞥了一眼,正好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 正是刚刚撞了一个满怀的丫鬟,高攀这才知道,这丫鬟竟然还是沈家的? 内心不由得有些兴奋和开心,就是高攀自己也不知为何会有这样的感觉? “五少爷,你可得说句良心话啊,我…小人,是替五少爷你出头,这才……” 高南听了高攀的话后,内心慌乱不已,就算是他对高启元再重要,倘若靖西侯要一个说法,他知道,高启元也不会保他的,这点自知之明他还是有的! 故此,高南便想着,无论如何,也要将罪责拉到高攀身上来,况且,事实也是如此,他是为了高攀才叫人动手打得沈杰礼。 “呸……你这狗奴才,蠢猪,现在知道害怕了,等本少爷到了京城,有你好受的……” 高南话还未说完,刚刚被扶起起来的沈杰礼便先吐了一口血水,又狰狞地说道。 而高攀却是看得清楚,沈杰礼似乎吐了一颗牙齿出来,再看着他此刻脸上,青一块红一块的样子,高攀只觉得无比的舒畅。 让你嘴巴如此之臭! 高攀想着,若非他是沈槿婳的亲哥哥,自己怎么可能就这么教训教训他算了? 高南听了沈杰礼怨毒的话后,吓得浑身发颤了,看了看高攀,哀声说道: “五少爷,你一定要帮帮我啊,这事可全凭你而起……” 说着,还下意识地朝高攀靠了靠,似乎眼下高攀才是他最大的靠山一般。 高攀明白他的心思,若是自己承担了此事,那么和他这个下人就毫无关系了,余光瞥了一眼俏生生的沈槿婳后,内心一动。 “好了,南叔,这事算我的,就算他这个靖西侯的亲外甥要报复,也不会找上你去!” 高攀便显得很是乖巧地回道,高南见此,内心松了一口气,不过,对高攀的态度,要比此前恭敬一些了。 “在下高攀,见过夫人,小姐,以及这位少爷,我们之前或许有些误会,在下愿做东,给三位贵客当面赔罪,还望我们之间的误会解除!” 高攀则没有再理会高南,而是显得很是彬彬有礼地来到了沈家三女子面前,面带和煦地说道。 “呸,你这个小淫贼,我不把你千刀万剐了,这事没完……” 高攀话音刚落,沈杰礼便凶狠地说道。 这让一旁的沈夫人皱起了眉头,此刻的高攀一看就是一位有礼有节的偏偏公子。 而沈杰礼呢,却是如同地痞流氓一般,毫无口德,粗鄙不堪,让沈夫人觉得脸色挂不住。 “放肆,别人是来解决恩怨的,你看看你,除了一身匪气,你做过了什么?待到京城,让你姑父好好管教管教你!” 虽然沈杰礼此刻浑身是伤,让沈夫人内心如同刀割,可一想到,这些事情,其实都怪沈杰礼自己,沈夫人也不得不端起了母亲的架子斥责道。 沈杰礼听后,一脸委屈地看着沈夫人,听到姑父的名头,他便再也不敢露出半点凶像了,无比的温驯。 “哥哥,既然人家有心赔罪,咱们就该先听听,再做打算如何?” 沈槿婳也连忙在沈杰礼身边,给了他一个台阶。 沈杰礼闻言,只好低着头回应了一声,算是答应了。 眼看着沈杰礼不得不低下头来,高攀便觉得有些好笑,觉得这沈杰礼倒还不算是无药可救。 正在此时,一队巡街的衙差总算来了,领头的队长,看到高攀在此,迟疑了一下,随后还是恭敬地说了一句: “大人,这发生了何事?” 高攀见此,摆了摆手: “无事,就是发生了一点小误会,你去医馆请个大夫来此,给这位公子看看身上的伤!” 这领头的衙差听后,连忙恭敬地应承,便带着人离开了。 高攀可以感受到这人对自己的疏远,心道,这人走茶凉还真是世态炎凉啊,何况他还没走呢! 而跟在高攀身后的高南看到了这一幕,内心突然有种看错了高攀的想法。 此刻的高攀,沉稳大度,彬彬有礼,谈吐有方,哪里还是那个在府内,木讷且毫无生气的五少爷? 这种荒谬的感觉,让高南突然正视起高攀来了,心道,难道此前打探的消息属实?他真的开窍了? 不过,转念一想,不论高攀是不是开窍,眼下,大老爷一指令下,高攀就算是条龙,也得先盘起来。 在他看来,高家府宅内,就没有一个后辈不受大老爷管控的?高攀还能飞上天去不成? 想到这里,高南便不再担忧高攀是否假痴不癫,是否一直在隐藏自己了,内心很是轻松。 而鲁荣三人,见到一切都平复后,这才来到高攀身边,关怀的询问。 倒不是他们没有第一时间出面帮助高攀,而是等他们反应过来时,沈杰礼已经和高家的家丁扭打在了一起。 高攀则面带微笑地看了看三人,让他们依旧好生吃早饭,不用担心他! 随即,高攀又让客栈小二准备了一张桌子,他要摆席赔罪。 周围众多食客商旅见此,也纷纷散开了,不少人皆是开始攀谈讨论起来。 昨日,高攀带领众多乡勇剿灭了中里山的山贼,消息传遍了整个丹堂县,今日一早,城中便有百姓,敲锣打鼓,宣扬此事。 而作为首功之人,高攀却因为劳累而昏迷,也让不少百姓有些担忧,眼下在这客栈里,看到高攀好好的站在这里,不少担忧高攀之人便放下心来。 第104章 有姻有缘 看着眼前身材挺拔,一表人才,又显得十分有礼有节的偏偏美少年,沈夫人内心,好感顿增。 同时也在拿高攀和自己的儿子做对比,相比起此刻高攀的彬彬有礼,谈吐有方,沈杰礼就如同乡下来的土包子一般。 不过,总归是自己疼爱的儿子,沈夫人即便再怎么嫌弃,也不得不接受,沈杰礼此刻的模样。 而高攀则先向沈夫人说明了昨日的情况,他只是迫不得已,为了救出沈槿婳,才唐突冒犯沈槿婳的,并非是有意如此。 沈杰礼确以为高攀是登徒子淫贼,故此才这般怨恨自己的。 “呸……你可真会说哈,我妹妹待字闺中的黄花闺女一个,昨日……你们上岸时……那个情景……” 眼看着自己娘亲和妹妹,对高攀似乎很有好感,沈杰礼心里,便更加对高攀怨恨了。 听到高攀说,只是误会后,沈杰礼便再次出口质疑,昨日两人出水时,紧紧地搂抱在一起,至今他还记忆犹新,只是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描绘,说得支支吾吾的。 沈夫人一听,内心一动,看了看沈槿婳,只见沈槿婳俏脸通红,低着头不敢看前面,不时地还显得有些羞涩之意? 由此,沈夫人便猜出了一个大概,莫说高攀生的如此丰神俊朗,就算是一般的少年郎,搭救了一位少女,这少女也会心怀感激吧? 更何况,沈槿婳也到了少女怀春之龄,生死之间,遇到一个绝世儿郎,焉有不动心的道理? 想到这里,沈夫人再看高攀时,眼神里便多了几分异彩,仔细地端详起高攀来了。 这一看,却越发的满意了,忍不住问道: “不知哥儿家住何处?可有婚配?” 高攀正准备回答沈杰礼无脑的责问呢,却没想到,沈夫人先问起他来了。 便想也没多想,将自己身世报了出来,至于沈夫人问他没有婚娶,倒是没太在意。 而沈槿婳心思细腻,瞬间就明白,沈夫人为何要如此问了,俏脸上的羞红之色,就没褪去过,依旧低着头不敢看对面的高攀。 待高攀说出自己身世时,沈槿婳这才有些惊讶,原来高攀竟然也是高门子弟,不过却是庶出少爷? “原来是泉国公府的少爷,难怪生得如此标致,如此有礼,小儿乖张鲁莽,自小并没了规矩,造成了如此大的误会,眼下只要说开了,也就无妨了,还望哥儿别将此时放在心上才是!” 沈夫人此刻全然忘记了,沈杰礼一身的伤痛,此刻脸上还青一块红一块呢! 似乎觉得,此事就是沈杰礼惹出来的祸端而已,反而让高攀不要介怀。 高攀听了这话后,这才有些惊疑,也听出了沈夫人言语当中对自己的偏颇。 想到这里,高攀内心有如明镜一般,瞬间明白了什么,目光转向了坐在沈夫人身边的沈槿婳。 “娘,您这什么话?明明就是他这个淫……” 沈杰礼听了这话话,却十分不可置信地想要反驳,却被沈夫人横了一眼,后边的话硬生生地吞进了肚子里,不敢再说了。 “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要是从一开始,咱们就坐船上京,你妹妹会落得差点身死的地步吗?若不是攀哥儿,就凭你,能救出你妹妹吗?咱们现在还可以安稳地坐在这里吗?你不感恩也就罢了,竟然还敢动手?看来,是需要让你姑父姑姑,好好管教管教你了!” 沈夫人瞪了一眼沈杰礼后,便拿起架子,怒声责斥道。 她到现在都还在后怕,若是沈槿婳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此后她还怎么活下去? 沈杰礼听了这话,瞬间脸色变得有些惨白,长这么大,这是他母亲,头一次对她这么重声重气的责骂! 以前就算是责斥,也不过说两句也就罢了,这次是真的发怒了? 这下沈杰礼也有些畏惧地低下了头,心里开始反思着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 “娘,哥哥也是为了我好,就是误会一场,您就别生气了,高大人还在呢!” 沈槿婳对自己这个哥哥,也是又爱又恨,此刻看着他浑身伤痛,低着头的样子,内心一痛,忍不住轻声地劝慰道。 “高大人?哦,对了,我差点忘了,攀哥儿还是知县大人,恕我不知礼数,唤大人为哥儿了!” 沈夫人听后,先是愣了一下,随后才想起,此前沈槿婳跟自己提起过,救她的人便是这丹堂县的知县。 高攀闻言,苦笑着说道: “夫人,快别这么说,眼下我已经不是丹堂县知县了,待明日便要启程回京!” 沈夫人和沈槿婳两人听了这话后,皆是有些惊疑,沈槿婳率先惊呼一声: “这是为何?!” 虽然沈槿婳只是路过丹堂县,可有意无意间,也听到了高攀很多好的名声。 结合自己对高攀的印象,一个为民做主,兢兢业业的年轻知县,就出现在了她的脑海当中。 这还让沈槿婳内心,突然有种期待,若是有朝一日,自己成为了这样的官太太,又是怎样的情形呢? 可眼下,高攀竟然说自己不再是这里的知县时,沈槿婳内心倏然跟着一紧,忍不住紧张地问起了原因。 “也不怕二位笑话,我来这当知县,只是替我二哥轮换一下,眼下任期一到,自然需要回去了,换回我二哥来做这知县了!” 高攀则显得很是轻松地回道。 沈槿婳听后,更加疑惑了,虽然不明白,这丹堂县的知县,就如同高家说了算一样,不过她可是知道,高攀来当知县,才一个月左右。 若真是轮换,怎么可能任期这么短?其中定有蹊跷。 不过,眼看着高攀已经说的很清楚了,沈槿婳也不好问太多,内心却敏锐察觉到,高攀轻松说出此事时,好似有些言不由衷? 看来是有他的难言之隐啊,看似轻松爽朗的背后,高攀肯定有着别人看不到的酸楚。 想到这里,沈槿婳只觉得内心一阵柔情四起,只想好好了解,眼前的这个美少年,内心倒底是怎样的! 而一旁的沈杰礼,却被沈夫人和沈槿婳两人遗忘的一干二净,只有沈杰礼自己知道此刻他恨不得杀了高攀。 原来一直对自己皆是十分重视关怀的娘亲和妹妹,竟然将目光都转到了高攀身上,让沈杰礼内心恨极了高攀,可却不能发作,只能忍耐! 第105章 布置后手 愉快的和沈夫人沈槿婳说了许多话后,高攀似乎已经得到了两人的原谅,甚至是认可。 听闻高攀也要回京,沈夫人便说,不如大家一起搭个伴,一同进京。 高攀看了看沈槿婳后,自然没有拒绝的理由,便点头答应了,沈夫人见此,更加的开心了。 而沈杰礼却更加的怨恨高攀了,只觉得他抢走了自己本该有的亲情,心里在想着,怎么才能让高攀出一次大丑,或是让他‘原形毕露’? 在沈杰礼心里,依旧没有原谅高攀,是他轻薄自己妹妹在先,他没有恨错人。 不过,沈夫人似乎很看重高攀,甚至提出跟他同路而行,沈杰礼也只好按捺住心中的怨恨,想着,到了京城再说! …… 一直在暗中观察高攀的高南,见到高攀和沈家三人谈笑风生的样子,也是暗自有些惊骇。 此刻的高攀,还真有点世家公子的样子,再看看眼前的一幕,让高南有种荒谬的错觉,认为高攀此刻正在和一个身份极为尊贵的夫人说话一般。 而且是极为有礼,不卑不亢,让人一看就对高攀突生好感。 这个想法让高南一时间愣住了,回想起刚刚自己为了高家的名声而出手,再到此刻高攀云淡风轻地掌控局势,高南心道,难道一开始就是高攀设计好的? 越想越让高南内心惊骇了,越是观察高攀,越是让他有种害怕和畏惧的心情。 想到这里,高南还是准备先写一封书信回京,告知高启元,此刻高攀的改变。 虽然高南觉得,高攀即便再变得如何开窍,也逃不过高启元的掌控,可高攀如此大的变化,还是让他有些心惊。 …… 高攀欣然答应了沈夫人的邀请后,又和沈夫人说了一些欢快的话,随即便以后辈之礼告辞了。 沈夫人也没有留他,只是淡然地让他离开了,目光中很是满意。 这也让高攀内心,有些心满,走之前不忘再看一眼沈槿婳,而沈槿婳当时也正好看过来,二人目光想交,瞬间触及了各自的内心。 好在高攀知道自己不能这般无礼,只是看了一眼就,匆匆离开了。 而沈槿婳却有些怅然若失的感觉,痴痴地看着高攀离去的背影,她自己也不明白,为何会陷入得这般快? “大人……” 此时高攀刚回到自己的房间内,便迎来了两人,却是前来询问情况的邓文山和尹维安两人。 高攀见到他们二人前来时,内心也有些触动,毕竟,此前那个巡街衙差的疏远之意,让高攀感受到了人走茶凉世态炎凉的悲惨。 此刻,两人还能来见自己,看来在两人心里,还是把高攀当做是自己的上官和朋友。 “别再称呼我为大人了,我已经不是丹堂县的知县了,此后直呼我全名都行!” 高攀淡然地摆了摆手说道。 邓文山和尹维安两人听后,对视了一眼,邓文山先恭敬地说道: “大人,不论你还是不是知县,在下官心中,你一直都是我的恩人,下官谨记于心,不敢忘怀!” 尹维安也接着说道: “是啊,大人,以卑职的看法,大人虽然被迫离开,可以大人之才智,假以时日,定然会翱翔天际,一飞冲天的,卑职觉得,大人不该如此妄自菲薄!” 高攀听后,面露微笑,很是轻松地说道: “哈哈,看来你们二人是真心待我了,既如此,我也不骗你们了,我只是暂时离开一段时间而已,过段时间就会回来的!” 两人听了这话,皆是有些惊疑,不知高攀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你们知道,我为何要让彭明如此年龄,去处理一些那些吏目衙差的请示吗?” 高攀眼见于此,收起笑容,正色地问道。 一听高攀说起这个,两人皆是一头雾水,摇了摇头,皆是茫然地看着高攀。 “我还没有走,这些衙差就避之不及了,好像我是一个瘟人一般,所以,我此前让彭明去处理这些事情,一来锻炼彭明,二来也是最主要的,让他们有自知之明,不要什么事情都趋炎附势,得势时便一窝蜂地来请示,失势时却避之不及,这样的情况,我早就想过了!” 高攀眼神闪了闪,很是平静地说道。 邓文山和尹维安两人,再次对视了一眼,皆是有些惊骇。 “大人……早就想到会有这么一天?” 邓文山张了张嘴,骇然地问道。 “说实话,我是真没想到,只是未雨绸缪罢了……按理说,我大伯父,对这些知县之位,定然是不在意的,让我来替换时,就像是打发叫花子一般,眼下,他竟然又起了心思,你们觉得这是为何呢?” 高攀压低了声音,沉声说道。 这话让邓文山和尹维安两人,皆是冥思苦想起来,还是尹维安率先反应了过来: “肯定有人对高家大老爷,说起了现如今丹堂县的局势,原本一团糟的局势,已经被大人给肃清了,变成了一方安稳太平之地!” 邓文山思维则有些跟不上,他也不明白,其中的道理和缘故,只得继续听着。 “没错,正是如此,才让我大伯爷重新将目光看向了这里,那么,你们觉得,暗中报信之人,会是谁?” 高攀一脸阴沉地说道,似乎在怀疑邓文山和尹维安两人一般。 “大人……冤枉啊,卑职哪里有这个本事,想去见高家大老爷,恐怕连门都进不去吧!” 尹维安见此,连忙哭诉着脸说道,而邓文山则一言不发,他明白高攀只是试探而已,并非真的怀疑他们。 高攀听后,收起容色,变得有些凝重: “能够在京城,给我大伯父报信之人,定然不是什么简单的身份,丹堂县内能做到的,只有一家而已!” 高攀没有说出这一家是谁,可尹维安已经猜出了,脸色微变,而邓文山则依旧满脸茫然,不知高攀说的到底是谁家? “那,大人想怎么做?”尹维安惊疑地问道。 “没什么,就是让他们再长长记性而已……你们附耳过来,我有事交代……” 高攀侧着脸,阴沉地说道,这个角度,尹维安正好能够看到高攀半张脸,虽然看似英俊,可却让他感觉头皮发麻。 此刻的高攀,就如同一条躲在暗处的毒蛇一般,黑暗中,吐着蛇信,亮着一双眼睛,正准备给人致命一击! 第106章 知恩报德 看着邓文山和尹维安两人离开时有些沉重的背影,高攀内心长舒了一口气。 昨夜听到彭兰姝跟他说起,自己要回京城的消息时,高攀想了许多。 知道他此刻,依旧相当于孤家寡人,没人任何人可以帮助他,就如同一头任人宰割的牛羊一般,生杀予夺皆系于他人之手。 这对于高攀来说,很是难受,不说要掌控全局,可最起码要能决定自己的自由,而不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如此,高攀便想好了,一定要反制,否则,此后他做什么事情,都要受制于他人! 更何况,他费尽心思,才肃清了一些弊端,真正要享用成果之时,却被别人一把端走了,这让高攀如何咽得下这口气。 故此,不论是从什么角度去看待,高攀觉得,自己此刻若是不反制,等待他的,将是无尽的屈辱。 既然他已经代替了前身,那么,自然不可能再像前身那样,逆来顺受! 来到窗前,打开了窗子,高攀看着外面街道上的行人,内心思绪万千。 虽然他对这里并无太大的归属感,可这差不多一个月以来,高攀觉得,自己好像融入到了知县的角色当中。 这些百姓,就是他治下的子民,他此前所做的一切,似乎都是为了百姓们过得更好? 不论是脑海里那个跟着穿越而来的‘系统’,又或是,前身被人打得命都没了,高攀觉得,自己来到这个世界,肯定不只是走一遍前身的路子而已。 “少爷……” 就在此时,高攀身后响起了一个娇弱的声音。 高攀从思索当中清醒了过来,回头一看,却是彭兰姝和彭明姐弟两人,正在紧张地看着自己。 看到两人此刻已经不似最初相见的那般悲惨模样,高攀内心有些欣慰,想了想,笑着说道: “我明日就要回京城了,路途遥远,你们就不要跟着去了,想来过不了多久,我还会回来的,你们就当我回家去了,等会,我让荣叔给你们在城内租个屋子住下!” 彭兰姝和彭明两人听了这话,皆是坚定地摇了摇头。 “大哥哥,若不是你,我和姐姐,恐怕只能去杜府当丫鬟小厮了,哪里还能站在这和你说话,不论你去哪,我们就跟你去哪,绝无怨言,只想报答大哥哥的恩情!” 差不多一个月的朝夕相处,让彭明从一个畏畏缩缩的小偷,到此刻口齿伶俐,不急不躁的少年郎,让高攀听后,内心更加的欣慰了。 “少爷,奴婢虽然帮不了什么忙,可服侍少爷,我已经很熟练了,少爷身边总得有人服侍才行!” 彭兰姝则显得更加卑谦了,似乎是心甘情愿跟着高攀。 这高攀原本阴暗的内心,瞬间如同被暖阳普照一般,似乎觉得任何事情,都不是问题了。 “罢了,只要你们路上别叫苦就行,从这里到京城可是足足有千里之远,最快也得五六日!” 高攀觉得很是暖心,依旧满脸和煦地说道。 “我们不怕,只要大哥哥在身边,我们什么都觉得苦……” 彭明就如同瞬间长大了一般,对着高攀承诺道,彭兰姝虽然没再说话,可俏脸绷紧,显得很是坚毅。 高攀见此,笑出了声来: “哈哈,就你还什么苦都不怕?我前日布置的功课,你可有做完?” 高攀揶揄之言,让彭明内心跟着一颤,不过依旧绷紧着脸色说道: “我做完了,只是眼下落在了衙署内,大哥哥若是不信,可派人取来便知!” 彭明认真辩解的样子,倒是让高攀有些惊讶,没想到彭明竟然真的坚持下来了,便夸奖了一句: “好,既然你如此说,我自然信得过的,这些日子就不再为难你了,待到了京城,我依旧会给你布置功课,你可有这个信心?” 彭明则郑重地点了点头,让高攀对他突然有些刮目相看了,这和他初见彭明时,完全不同了。 便又夸奖了几句,让彭明和彭兰姝姐弟二人,皆是笑颜逐开起来。 虽然他们是被赶出来的,可此刻跟在高攀身边,也让他们觉得开心和安心,尤其是在彭兰姝眼眸,更是多了几分异彩。 … “高大人,有人找您!不知可方便相见?” 就在高攀和彭家姐弟开心地说笑时,一个客栈的小二在门口请示道。 高攀听后,有些惊疑,不知此刻还有谁会来找他? 便打开了房门,看到了这小二身后之人,竟然是香满楼的掌柜张吉,疑惑地问道: “张掌柜?你找我何事?” 张吉见此,连忙先给高攀行礼,随后恭敬地回道: “回知县大人,并非小人要见你,而是我们东家想见大人你,不知大人可否赏光?” 高攀闻言,内心一动,此前他在‘忽悠’乡绅们投银时,就对这出手异常阔绰的香满楼东家很是好奇,最主要,听闻还是一个女子? 他当时就问了,能不能一见?不过,张吉却明确地告诉他,东家不见外人拒绝了他! 这事,高攀也没放在心上,心想着,该见时,自然会相见的。 没想到,他不再是知县时,这神秘东家倒是想邀见他了? 眯着眼睛思索了一下后,高攀决定,还是去会一会这个神秘东家,便答应了张吉的邀请。 张吉见此,也很高兴,连忙说,外面已经备好了马车,就等高攀上去了,他们东家已经在雅间恭候了。 高攀闻言,只当是客套之言,并不放在心上,转头吩咐了彭家姐弟两人几句,便朝着外面走去。 而高攀刚走没多久,又来了一人,却是高攀此前记在心中的丫鬟落萤,见她手中拿着一封书信,似乎是来送信的。 “不知高公子可是住这?” 落萤很是小心翼翼地问道,生怕自己找错了房间。 开门的是彭兰姝,高攀离开时,嘱咐了几句,彭兰姝便将房门关了起来,而彭明则回到自己房间去了。 眼见开门的竟然是一个和自己年纪相仿的少女,落萤也颇感惊讶,以为自己开错地方了。 彭兰姝则礼貌地回道: “没错,你是来找我家少爷的?可惜你来迟一步,他刚刚出门了!” 落萤闻言,内心一喜,用手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又连忙摇头说道: “不用见高公子,我就是来给我家小姐送信的,咯,就是这封信,你是高公子的丫鬟吧?那就拜托姐姐了,记得高公子回来时,亲自交给他!” 第107章 兰心蕙质 落萤的客套,让彭兰姝有些不知该如何处置,只得将信接了过来,并且承诺,待高攀回来后,便交给他。 落萤见此,面带着笑容,再次感激了几句,准备离开时,却又似乎有些欲言又止。 “落萤姑娘,怎么了?可是还有什么事?” 彭兰姝见此,知道她可能有什么话要问,便主动开口问道。 她见落萤和自己年龄相仿,长得也很清秀,内心便有种说不上来的好感,忍不住想和她多少几句。 落萤闻言,有些羞赧地指了指高攀所住的客房,示意进屋后说。 彭兰姝这才会意,连忙带着她进了这客房。 落萤进来后,便好奇地打量着四处,似乎想找出有什么不同一般。 彭兰姝见此,轻笑一声道: “这就是一间普通的客栈客房,和姑娘住的,没什么别的区别!” 落萤闻言,这才停止了观察,而是看着彭兰姝,俏生生地说道: “姐姐也别姑娘姑娘的叫了,唤我全名就行,对了,我还不知姐姐芳名呢!” 彭兰姝见此,内心很是开心,难得见到一个和自己同龄之人,便想都没想,将自己的姓名告知了落萤。 “原来是兰姝姐姐,我真名叫金巧燕,落萤是别人给我起的名字!” 或许是对彭兰姝很有好感,落萤还将自己的真名告知了彭兰姝。 让彭兰姝内心更是欣喜了,连忙落萤妹妹地叫了起来,两人就如同多年未见的闺房密友一般,显得很是亲热。 可她们这才第一次相知,早在客栈前堂时,彭兰姝便注意到了沈家夫人小姐身边的这个丫鬟。 当时,见高攀正在和沈家夫人判谈,彭兰姝看了看沈小姐后,便将目光放在了落萤身上。 此刻难得见她和自己有时间交谈,便也没有拒之门外的意思,甚至有些相见恨晚的意味。 而落萤心里却觉得有些羞愧,她是奉了沈槿婳的意思,特意来套近乎的,为的就是了解高攀更多一些。 却没想到,彭兰姝以诚相待,对她可谓是欢喜得不行,落萤便慢慢地敞开了心怀,认彭兰姝为自己的好姐妹了。 好在她还记得沈槿婳的吩咐,便有意无意地向彭兰姝打探起了高攀。 彭兰姝也没多想,既然好不容易多一个好姐妹,哪有隐瞒的道理,况且,在她看来,落萤也不是什么别有用心之人。 便将她所知高攀的事情,都说了出来,尤其是高攀此前的待遇,说着,还忍不住哭诉了起来,似乎实在替高攀鸣不平一般。 落萤听后,感觉有些惊讶,没想到高攀竟然还有这样苦楚的身世? 她原本以为,高攀真的是世家公子呢,听了彭兰姝的话,才知道,高攀只是外表看起来光鲜,可其实私下里过得并不好? 想到这里,落萤突然想起,自己撞到高攀的那一瞬间,也难怪高攀会如此的不介意了,若是换做他人,少不得要挨一顿骂。 慢慢地,内心便多了一道,默默受苦,却依旧人前显得有礼有节的身影。 两人说了好一会话后,落萤这才想起,沈槿婳还在房里等她呢,便向彭兰姝告辞了。 彭兰姝则有些不舍,不过,也明白,她们作为下人丫鬟,哪里有自由的? 便亲自送了落萤离开,这才有些落寞地回屋,心里也有些庆幸,庆幸自己是在高攀身边为丫鬟。 …… 香满楼一间雅间内,高攀此刻正坐在了屋中的凳子上。 对面有一年轻女子,蒙着面纱,默然地看着高攀,房中除了他们两人外,便再无他人。 “想不到这香满楼神秘的东家,竟然是一个如此貌美如花的女子,在下真是三生有幸!” 高攀满脸笑容地说道。 虽然对方蒙住了下半张脸,可高攀却从她一双明亮的美眸就能够知道,这个女子定然很美。 和沈槿婳不同的时,眼下这个女子,倒像是一朵含苞待放的花朵,惹人遐思。 “高大人谬赞了,小妇人蒲柳之姿,如何能入高大人之眼?” 女东家则淡然地回了一句,声音清脆明亮,让人听了,很是舒畅。 而高攀听后,却是内心一惊,听她之言,似乎已经嫁人了? 想了想,高攀还是颇为感慨地说道: “东家不必妄自菲薄,在下见过的女子当中,也就阁下能有这般气度,没想到在这丹堂县内,也能看到这般绝世佳人,真是有幸!” 高攀一路走来,皆是在猜测,这女东家见他,到底为何,想着,无非就是质问他离开后,衙门钱庄投的银子,是不起就打水漂了? 所以,高攀早就在心中打好了腹稿,不管她长得如何,上来先猛夸一番,只要她觉得开心了,那么事情也就好办了。 不过,显然高攀的夸赞并没有多大用处,只见这女东家,神色都没变过,依旧淡然地看着高攀: “高大人,你应该清楚,一万两白银意味着什么,这可是小妇人的全部家底,高大人说走就走了,此后这些银子,小妇人找谁要去?” 高攀见此,内心猛然一跳,这个时代的女子,竟然还有不接受‘糖衣炮弹’的? 想到这里,高攀只得正色地说道: “东家放心,我既然承诺会给足分红,即便我不做这个知县了,依旧能够兑现承诺,到时候,若是没能给足分红,阁下可来找我便是!” 女东家听后,讥笑道: “高大人,你怕是忘了,这里离京城千里之远,再说你又是高家少爷,若是赖账,小妇人便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高攀闻言,内心再次一跳,此刻他还真不知该怎么向她解释了,内心竟然有种慌乱的感觉。 或许是那双明亮且深邃的凤目一直在看着他,似乎要看穿他的内心一般,让高攀渐渐地有些方寸大失了。 更加上此事,他就有所理亏,女东家质问也是理所当然,他没有任何可以回击的理由。 就这样,屋子里瞬间变得沉寂了起来,女东家睁大凤目,死死地看着高攀,而高攀此刻,却在心里想着,该怎么才能让她相信,自己不会骗她! 第108章 触及隐秘 “我知眼下我说什么都无法让东家相信,不过,我也只能口头给你一个承诺,做不了别的!” 沉寂了一会后,高攀打破了这种安静,平静地说道。 “哦?是吗,那若是小妇人一定要你给个交代呢?” 对面的女东家,却突然站起身来,显露出了窈窕紧致的身影,裁剪得体的衣裙,恰到好处地体现了她的婀娜多姿。 让高攀看后,眼神跟着闪了闪,甚至觉得喉咙有些发痒。 随即,高攀将目光移开,这才稍稍好受了一点,心道,这女东家不仅貌美如花,就是身影来说也是人间尤物啊! “那就是让我去死!不知东家可有这个魄力?”高攀低沉地回道。 女东家自然也感受到了高攀侵略性的目光,内心跟着一颤,心道,眼前这个人,明明只是一个十八岁的少年,可目光竟然如此‘老辣’? 想到这里,女东家,俏脸微微乏红,不动声色地,不知从哪拿来了一件通红的披风套在了身上,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 随即,才淡然地说道: “早知如此,我就不该如此相信你,不过,我这里也有一个解决的办法,若是你愿意,我可想办法,让你依旧做知县,只不过不在这里!” 眼看着她在这屋子里也将披风裹上,摆明了是厌恶自己,又或是为了隐藏自己? 高攀内心便开始有些不满了,再听她说,竟然可以继续让他做知县? 她哪来这么大权利?就算是高家,为了这丹堂县没人做的知县管,高启元肯定也费了一些心思的! 而在这女东家口中,轻飘飘地就说出来了,如同无足轻重一般。 她到底是何人?又想做什么? 这是此刻高攀脑海里,急迫想知道的两个问题。 “我却不知,除有权有势之人,可以做到这样,还有谁能做到?若是我继续当了知县,东家又准备让我做什么呢?” 高攀内心疑虑甚多,自然不会轻易答应,还是先问清楚为妙。 “眼下我还不能告诉你太多,不过,你说的权势,小妇人没有,却可以保证,你依旧能坐上知县位置!” 女东家轻启红唇,淡淡地说道。 高攀闻言,皱起了眉头,对这女东家的来历,更加好奇了,便人忍不住问道: “还未请教东家夫家贵姓?” “免贵,夫家只是名不经传的小户人家,姓宁!小妇人本家姓闫。” 女东家知道高攀这么问是为什么,不过,她似乎也没打算隐瞒,直接说了出来。 高攀闻言,愣了一下,轻声问道: “闫东家,冒昧地问一句,为何会让你一个女子在外抛头露面?你的丈夫呢?夫家的人呢?” 这个问题,让这女东家迟疑了许久,这才低沉地说道: “死了……他们全都死了……” 高攀听着这低沉之声,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冒出,传遍全身?大白天的,竟然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脸色也变得有些苍白,连忙讪讪地说道: “对不起,闫东家,我不知道……” “不用如此,他们已经逝世多年,我早已不介怀……好了,你该问的也问完了,考虑得如何?” 高攀话还没说完,就被女东家给打断了,逼问道。 女东家说的话,让高攀看不出有什么不对,却又总觉得很是不对劲! “多谢闫东家好意,我觉得,我就是暂时离开丹堂一阵子而已,过不了多久,我就会再次回来的,至于东家你投在衙门钱庄的银子,我敢保证,绝对不会有问题,二者,你可随时去京城高家找我算账!” 高攀深吸一口气后,一脸正色地看着她说道。 从最开始的好奇,到此刻的不满,以及猜疑,都让高攀对眼下的这个女子,充满了复杂的看法。 有种说不上来的清高和拒人千里之外的感觉,甚至是与世相隔的神人一般? 这种荒谬的错觉,让高攀内心思绪越来越多,而眼前的女子,也越发的神秘起来。 高攀此刻对她,有几分不满,也有几分羞愧,还有几分好奇,外加一丝猜疑。 他原本以为,这女东家是真的来质问她此前投的一万两银子。 直到询问他考虑好了没有时,高攀这才明白过来,这女东家找他来,不是质问,而是为了‘捧’他上位? 虽然不知道,这女东家哪里来的底气,可以让他继续做知县,可就这份口气来说,高攀觉得,她肯定不是说的假话。 可若真是如此,那可算是手眼通天了,堪比高家这种高门勋贵! 而她却说自己夫家只是小门小户,名不经传,那她是哪来的底气? 故此,高攀下意识的,便觉得远离这女子为好,似乎从她身上闻到了一丝危险的气味。 女东家听了高攀的回答后,眼底闪过了一丝不满,不过,很快就散去,除她自己外,无人察觉。 换上了一副冷若冰霜的样子说道: “既如此,小妇人也没什么好说的,只希望高大人能说到做到,小妇人也等着高大人再回丹堂主政!” 高攀虽然在她对面,可依旧感受到了,扑面而来的冷意,再次愣了一下,随即便再承诺了一句,就起身告辞了。 从最开始的温婉和煦,到交谈时的高高在上,再到此刻的冷若冰霜,让高攀看出来,这个女子的多面性,绝非一般人能够做到的收放自如。 …… 待高攀离开后,屋子里陷入了短暂的沉寂,满桌的珍馐,一点都没有惹来这女东家的注目。 “主上,杨明春求见!” 就在此时,一个声音从门外响了起来。 让原本一动不动,如同一座冰雕的女东家,瞬间清醒了过来,淡然地回道:“进来吧!” 而进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中里山寨的二当家杨明春,同时也是高攀策反的内应。 没想到,他竟然认识这女东家,并且称呼她为主上,毕恭毕敬的样子,如同仆人一般,进来先恭敬地给这女东家行礼: “杨明春参见主上!” 女东家则摆了摆手,并不说话,只看着他。 “属下有负主上托付,中里山寨,算是彻底失败了!”杨明春显得很是惭愧地说道。 “无妨,我原本也只是为了试探试探而已!既然不行,那就另寻他法!” 女东家说的很是小声,可杨明春却听得一清二楚,脸上依旧满脸羞愧,好似做错了什么事情一般。 第109章 阴云弥漫 眼见杨明春满脸愧疚之意,女东家接着冷然说道: “不必介怀,我们要做的事情,岂是这般容易的?百年以来,先辈们做了多少努力,最终都徒劳无功?不过只是一个小小的山寨而已,没了就没了!” 杨明春闻言,依旧羞愧地低着头,低声说道: “是属下一时大意,中了那高攀的诡计,否则,中里山寨起势就在眼前,到时候,方圆之内,皆能受我等控制,加上是两省咽喉之地,进了攻退可受,属下观之,那中里山是龙兴之地,丢了实在可惜!” 女东家闻言,神色依旧不变,不过一双凤目里,神采非凡,接着淡然道: “中里山再大,能大得过上宁府?芙阳府?就算再好的风水宝地,难道一直窝在山里不成?眼光要放开一些!” 杨明春听后,知道自己太过于执迷了,连忙说道: “是属下思虑不周,望主上责罚!” “罢了,你继续去跟着高攀,这人或许对我们来说,还是很有用的!” 女东家则不甚在意,淡淡地吩咐道。 杨明春听后,神色一愣,有些不解: “主上,高攀的出现,本来就是一个意外,否则,眼下丹堂县恐怕早已成为我等囊中之物了,为何还要……?” 杨明春最后的话没说口来,可女东家却明白他的意思,平静地回道: “先祖们失败的经验告诉我们,光靠我们自己,不能成功,如此,不如从敌人内部寻找一人,捧他上位,有朝一日,再反戈一击!” 杨明春闻言,神色微变,他很想问,为何这个人选是高攀?还有,若是高攀位高权重之时,还能控制得住吗? “我明白你的隐忧,这也是为何让你继续跟着他的缘故,跟久了,你或许就能明白了,去吧!” 女东家似乎能窥视他人心思一般,将杨明春脸色微变之下的想法,猜了个通透。 杨明春闻言,脸色变得有些讪讪: “是,是属下杞人忧天了,主上英明神武,运筹帷幄,高攀定然逃不出主上的手掌心的!” “好了,这些场面话,就不用多说了,记住,要得其真心相待,眼下是你最好的时机!” 女东家秀眉微挑,缓缓说道。 杨明春听后,连忙恭敬应承,随即便退出了这雅间。 一边走,还一边想着,此前他在县衙大牢内,主上让他臣服于高攀的做法。 当时杨明春很是不解,此刻倒是有些明白了,走出香满楼后,看准了方向,朝着福来客栈而去。 而就在他背后,他刚刚走出来的雅间窗户被打开了,显露出了女东家风华绝代的容貌和身影。 …… 福来客栈内,高攀坐在客房内,思索着他刚刚所见的一切。 “少爷,你刚走没多久,沈家小姐,让人送来一封信,说是让你亲自打开!” 彭兰姝则拿着她得到的书信,来到了高攀身边,轻声说道。 这让高攀瞬间清醒了过来,一听到沈小姐三个字,高攀内心忍不住一跳,小心得接过了书信,突然内心一动,忍不住笑问道: “前来送信的可是一个漂亮丫鬟?” 彭兰姝闻言,肯定地点了点头,不过,对高攀说的漂亮,却很是不解。 在她看来,落萤也就普通容貌,为何高攀会觉得漂亮?难道他们说的不是同一个人? 彭兰姝的心思,高攀自然不得而知,一听是那个丫鬟送来的信后,脑海里就浮现出了一张清秀的脸庞。 嘴角不自然地微微上扬,缓缓地打开了书信,入眼的是一行行娟秀的字体,让人看的很是舒畅。 即便还没看信的内容,高攀此刻内心都觉得有些惬意,甚至是窃喜? 而信中内容,就更加让高攀觉得开心和舒畅了,信中是沈槿婳对高攀的感激之言。 万分感激,他在危难之时,能够搭救自己,也为自己哥哥的无礼之言,向高攀表达歉意。 高攀看了这段内容后,便只觉的暖意四起,沈槿婳的话,如同就在他耳边说的软糯之言一般,让他觉得,就算是再大的苦楚,有她这些话,便也足够了! 想了想,高攀便提笔开始写回信起来,好在不管前世还是前身,写毛笔字都不成问题。 加上前身留下来的记忆,以及最近一段时间的恶补,这时代的行文字体,高攀已经是手到擒来了。 而彭兰姝见此,则主动替他磨起了墨水来了,时不时还看一眼,正认真写字的高攀,内心只觉得无比的心安。 “辛苦你跑一趟,将这信送去给沈小姐!” 没多久,高攀便写完了,将信交到了彭兰姝手中,让她替自己跑一趟。 毕竟这时代,可有很多规矩和礼节的,也不是什么话都可以当面说的,高攀觉得,沈槿婳能给自己写信,就是一个最好的表达方式,他很喜欢。 彭兰姝则恭敬地接了过来,轻轻地嗯了一声,莲步微移,出门送信去了。 “高大人,杨某求见,不知大人可方便?” 彭兰姝前脚刚走,后脚杨明春便来到了高攀房前请示道。 高攀闻言,面带微笑,亲自开门将杨明春迎了进来,一边还关怀地问道: “杨义士,你没事吧?也怪我,忘记去找你了,看样子,已经恢复如初了?” 对于杨明春关键时刻,都没有反水,高攀觉得很是开心,对杨明春也算是彻底的放心了,当做了自己人看待。 “多谢大人关怀,杨某大难不死,那是因为大人你,若非如此,杨某恐怕早已去投胎了!” 杨明春则显得很是感激。 也正如他所言,若非高攀拼命搭救,此刻他真的就溺亡了,这让杨明春想想都有些后怕。 早知如此,他也该想好一点后路才是,否则,怎么向主上交代? “哈哈,无需如此,杨义士依旧忠心耿耿,即便生死面前,也毫不改色,让我深感钦佩,只是眼下兑现我的承诺,恐怕需要过段时间了,因为,我眼下已经不再是丹堂县的知县了!” 高攀则轻笑一声,有些愧疚地说道。 “大人无须如此介怀,杨某本来就不是冲着这些而来,而是冲着大人的气魄和谋略而来的,大人若是不嫌弃,杨某愿留在大人身边,当一下人使唤,不知可否?” 杨明春则一脸正色,颇为诚恳地说道。 第110章 芝焚蕙叹 杨明春诚恳的话语,让高攀看不出他内心到底如何想的,表面上来看,确实是想要跟在他身边的! 高攀一时间也没想太多,只是微微思索了一下,便接纳了杨明春: “既如此,我自然不嫌弃的,只怕扬义士你受委屈!” 高攀这话,好似在劝说杨明春,又好似在试探他。 “大人也别称呼我为义士了,唤我全名,或是老杨都行,杨某虽然身手很差,可给大人备马牵绳等还是可以做的!” 杨明春则依旧很是诚恳,甚至是有些急切,好像害怕高攀不答应一般。 这让高攀眼眉微挑,仔细地看了看他后,这才点了点头: “嗯,我现在已经不是知县,你也别称呼我为大人了,被外人看到就不好!” 杨明春闻言,先是一愣,随即笑容满面,很是开心。 “哈哈,那杨某便唤公子吧……公子,咱们明日什么时候走?我也好提前做好准备!” 说着,还询问起高攀什么时候离开了,这让高攀内心突然一动,他记得自己好像还没跟他说,要离开丹堂吧?他怎么知道的? 随后,高攀晃了晃脑袋,心想着,自己的猜疑之心可真够重的,现在只要去县衙打听一下,恐怕就知道他明日会离开吧? 想到这里,高攀便不再持怀疑的态度,而是告知了杨明春具体时辰,而且不用准备什么,到了京城高府内,自然什么都有。 杨明春见此,笑容便一直没落下过,很是欣喜的应承,又关怀地问了几句后,杨明春便告辞离开了。 走之前,还对高攀保证,明日一早,定然准时前来。 高攀也被他的容貌所感染,内心突然有些期待起来,他自己也不知,到底在期待什么? …… 客栈的另一头,一间稍显得很精致的客房里,沈槿婳正陪着沈夫人坐在床前。 床上躺着的自然是沈杰礼了,大夫来了后,给沈杰礼诊断了一番。 言道只是皮外伤,并无大碍,不过得静养几日才能恢复了。 “娘,走吧,让哥哥好好休息!” 眼见沈杰礼真的睡下了,沈槿婳轻柔地扶着沈夫人出了这屋子。 门口守着的则是落萤,沈夫人路过她身边时,皱了皱眉头,面露不喜之色,不过,总算是没有再出言斥责了。 “儿啊,要不要让你姑父派些人来保护咱们?” 母女二人齐步来到了隔壁的客房后,沈夫人有些担忧地说道。 “娘,不用的,女儿打探清楚了,东山境内,除了这里闹山贼外,其他的山贼则在更东边,从这里到济州的路上,皆是太平的!” 沈槿婳则挽着沈夫人的手臂,轻轻地说道,见沈夫人皱着的眉头松开,便继续说道: “姑父虽然拿我们当亲戚看待,可毕竟也是日理万机,女儿觉得,非不得已还是不要多去叨扰,况且,娘忘了吗?那高公子也会和我们同行,想必一路上不会再碰到什么危险了!” 沈槿婳最后的话,连她自己都没想到,脱口而出,似乎是相信,有高攀在身边,他们就不会有危险了? 沈夫人自然听出了这言外之意,颇为感触地说道: “儿啊,你觉得这高公子如何?” 沈槿婳听后,瞬间俏脸通红,连忙起身,背对着沈夫人,羞赧地说道: “娘,你好好休息,女儿就不打扰你了,若是有事,唤我便是……” 说着,沈槿婳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屋子,很是大胆,连一向对她疼爱有加的娘亲,她都敢‘违逆’了。 沈夫人见此,无奈地摇了摇头,心里轻叹一声,吾儿怕是有心上人了,连自己这个娘亲,她都敢拂逆咯! 不过,一想到高攀的容貌和气度,沈夫人心里,倒是十分满意的。 加上高攀虽然只是高家庶房少爷,可也算是勋贵家的公子,家世自然没得说。 虽然此前,差点被山贼给害了,可能结识到高攀这般好儿郎,沈夫人便在心里默念一声,菩萨保佑,真可谓是祸福相依! …… 而红着脸,拂逆了沈夫人的沈槿婳,此刻只想躲到一个无人的地方去。 说完那脱口而出的话后,让沈槿婳瞬间明白了过来,自己竟然将高攀放在了首位,内心的羞耻,恐怕也只有她自己明白了。 而沈夫人的疑问,更是让她羞涩不已,也不管沈夫人会怎么责怪她了,起身便离开了。 即便此刻回到自己的客房里,她依旧感觉,满脸火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小姐,高公子让他的丫鬟送了一封信来!” 就在此时,落萤轻飘飘地来到她身后说道道。 沈槿婳此刻正难以自持,可一听到是高攀送来的信后,美眸瞬间亮了亮,连忙从落萤手中,接过了信来。 待看到信上的内容后,沈槿婳目光瞬间痴呆了,许久都没有移开过。 信中内容,并没有太多,只是高攀对沈槿婳一些简短的回话,可却让沈槿婳,却无比的心安和宁静,就如同感受到高攀在自己耳边诉说一般。 落萤见此,很是好奇,这书信上,高攀到底说了什么,让平日里端庄持重的小姐,竟然也变得如此痴呆了? 想了想,落萤还是忍不住开口打破了此刻沈槿婳的痴呆: “小姐,你让我打听的事情,我打听清楚了,那高公子……” 说着,也不管此刻沈槿婳什么神情,落萤自顾自地说起了从彭兰姝那里得到的一些有关高攀的情报。 沈槿婳原本还沉浸在高攀给自己写的回信当中,待听到落萤轻巧地说起有关高攀的事后,眼神更加痴迷了。 脑海里瞬间浮现出了一个画面,深宅大院内,到处都是银装素裹着,可一个孤独的身影,就出现在这里。 身边没有其他人,就好像整个宅院内,就他一个人一样,那样的孤单孤独,无依无靠,让沈槿婳的内心跟着疼痛起来,眼角竟然慢慢出现了一丝雾水。 随着落萤的诉说,沈槿婳也终于感受到了一丝曙光,因为听到高攀逃出了这幢宅院,要外出为官。 可这个官,只是被人施舍的,任何时候都可以收回! 听到这里,沈槿婳总算明白,为何高攀才来这丹堂做知县不到一个月,就会被轮换走,原来一切,都是他自己的本意! 第111章 近乡情怯 虞朝天丰十五年,十月二十日。 高攀坐上了回京的马车,前来相送的人,一个都没有。 或许是因为时辰尚早,又或许是根本没人在乎高攀离开? 坐在马车上的高攀,撩开了车帘,再次看了看丹堂县城的景色,轻叹一声,便回到了马车内。 他虽然早有准备,知道自己离开,不会有人相送,可内心倒是真有些失落。 县衙里,大多数吏目都已经已经知道他被换走了,不过,消息还没传出来,或许是有人故意隐瞒。 而高攀也早就嘱咐过邓文山和尹维安两人,随波逐流就行,也不用来送他,因为高攀知道,自己真的只是短暂的离开罢了。 即便如此,高攀内心依旧有些难受,或许,这就是人的本性吧? 回想起自己这月余里,发生的事情,高攀只觉得如幻如梦,有某一个瞬间,甚至觉得,自己是在做梦一般,一切都显得那么的不真实? 不过,此刻听到马车轱辘转动的声音,以及马车颇为颠簸的浮动,都让高攀明白,自己并非做梦,这一切又是真的? 内心思绪万千,高攀也只好闭目养神起来,想着,闭上眼,再睁开,便可达到京城了? … 高攀是自己一人坐了一辆马车,跟在他身后的,还有四五辆马车,分别是彭家姐弟,鲁荣和杨明春两人,以及高南等一些高家家丁。 而在高家车队前,则是沈家的马车,因为被山贼劫掠了,人也差点遇害,沈家三母子身上自然是什么也没了。 还是高攀看出了他们的窘迫,让人送去了一些银两,当做路上的盘缠。 至于客栈的费用,自然也是高攀让人一并结付的,沈夫人和沈槿婳知道后,皆是心中颇为感激,想着到了京城后,双倍奉还便是,对于沈家来说,这点银子算不得什么。 而在沈杰礼看来,高攀这般献殷勤,就显得很有心机,内心既是鄙夷,又是怨恨,还有一丝警惕。 因为他发现,不论是沈夫人,还是沈槿婳,对高攀都显得很和善,就如同亲人一般,这让沈杰礼内心更加憋屈了。 什么时候,自己的娘亲和妹妹,需要别人来照顾和关心了? 不过,即便内心很是不平,沈杰礼也只能按捺住,因为,他此刻确实什么都做不了,他们自己的马车被山贼毁了,钱财自然也被山贼给拿走了。 虽然事后,他想要去衙门拿回属于沈家的钱财,却被沈夫人和沈槿婳阻拦了,认为这样做就落入了下乘,钱财身外之物,没了就没了,只要他们人没事就行。 此事也就不了了之了,沈杰礼便一度有些埋怨自己,为何不多排些人跟着保护,否则,也不会落到要受他人接济的地步? 回想起自己最初的想法,沈杰礼便觉得自己很幼稚和无知,不知世道凶险,不明人心难测! 沈家在丹堂县遭遇的这次劫难,也让沈杰礼这个公子哥,瞬间成长了一些,可也仅此而已。 …… 一行人从丹堂县出发,不到一日,便已经来到了东山省府济州城外。 在济州城稍作休整,便换上了船,准备坐船,顺着运河直上京城。 到了船上后,众人就不用分开了,皆住在了一起,沈夫人甚至常常请高攀过去说话,真如同自家亲戚一般。 一路上风平浪静,不过越是往北,天气便越发的寒冷了起来,待过了沽门府后,他们便已经进入了承天府境内,也就是京师蓟外。 是夜,通京城外的河道上,一艘船正在行走着,船头甲板上正好有两个身影,静立而望。 却是高攀和沈槿婳两人,似乎感受到即将要分别,沈槿婳走出了船舱,正好看到了高攀,负手而立,站在船头,便不自然地也走了过去。 感受到身边有人过来,高攀回头一看,发现竟然是沈槿婳时,内心便倏然一跳,忍不住说道: “沈小姐,夜里风寒,还是在船舱内待着为好,若是风邪入体就不好了!” 沈槿婳闻言,看了看高攀,并未说话,而是轻轻地摇了摇头,过了一会才轻声说道: “多谢高公子关心,我还没那般娇弱,这点风寒还算不得什么,只是想着,快到京城了,心中不踏实,这才出来透气,没想到高公子也睡不着吗?” 说着,一双明亮的眼眸,看向了高攀,眼中乏着秋波,神态已经很是明了。 高攀回头看了她一眼,内心一颤,涟漪泛滥,想了想,将自己的披风轻柔地给她披上,沈槿婳并没有抗拒,只是静静地看着,眼中闪过一丝柔情。 “夜深了,沈小姐,还是早些进去休息吧,小心着凉!” 高攀依旧是这句话,似乎有拒绝之意。 沈槿婳闻言,霎时间俏脸通白,她刚刚的言语,已经很是大胆和真切了,可得到的回复,竟然是拒人千里? 不由得一阵酸楚之意,涌上心头,恨不得立马扭头就走。 高攀见此,内心跟着一疼,只觉此刻呼吸都有些困难,颤声说道: “我只是思绪繁多,想自己一人静一静,倒没想到冒犯你了,真是罪过!” 高攀一想起高府内的状况,便不由得有些烦闷,明明他感觉自己对高家并没有归属感,可越是临近京城,他内心就越发的复杂,烦躁压抑甚至是惊恐? 想了想,高攀觉得,或许是旅途枯燥带来的感受?还是前身留下来的感觉呢?又或许只是自己矫揉造作? 怎么也想不通的高攀,便走出了船舱,感受着寒风袭来,内心才稍稍好受了一些。 可沈槿婳的出现,似乎又让他有种心烦意乱的感受,以至于下意识的表现出了拒人千里的样子,刺痛了沈槿婳,高攀自己也跟着难受了起来。 “虽不明白高公子心中所想,不过,憋着却总是不好,若是不介意,可以说给我听吗?” 沈槿婳捕捉到了高攀的失神,内心一阵柔情升起,知道自己会错意了,忍不住大胆地说道。 高攀闻言,神情一滞,深吸了一口气后,看向了前方,心里则在想着,要不要说出来? 第112章 知己心结 高攀自己也没想到,临近京城时,内心竟然升起了一股厌倦烦躁不安的心态。 眼见沈槿婳追问自己的内心,让高攀不知该如何回答,因为,他从未在他人面前,显露出自己的本心。 “难道,在你眼里,小女子还不足以知晓对吗?” 看到高攀紧皱的眉头,沈槿婳也同样望着前面的河道,可却是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到,除了偶尔能看到远处船的灯火光外。 高攀闻言,神色再次凝滞,想着自己什么时候变得如此敏感和多愁善感了? 便轻笑道: “说来不怕沈小姐笑话,我现在满心的不安和烦躁,似乎不愿回家一般,我自己都弄不明白,为何有这样荒谬的感觉!” 高攀刚说完,沈槿婳明亮的双眸便看向了高攀,深深地说道: “我懂……” 高攀闻言,下意识转头一看,两人四目相接,高攀内心瞬间感觉涟漪四起,久久未能反应过来。 过了一会后,高攀这才迟疑道: “沈小姐,这话何意?” 沈槿婳见此,目光并未移开,而是紧紧地看着高攀,轻启红唇: “高门深院内,一个亲人都没有人,四周都是寒冷的,没人关心,就算有人想起,也只不过是为了他们自己,换做是任何人,都不想回到这样的家里吧!” 沈槿婳此刻内心柔情似水,对于刚刚高攀刺痛自己的举动,已经全然忘记,此刻只想着,好好安抚和宽慰眼前的郎君。 通过落萤的述说,沈槿婳明白了高攀的苦,再听到他刚刚说出自己内心的不安,沈槿婳便瞬间触动了,才说出了这番有感而发的话。 高攀听后,内心大为触动,星目当中,异彩连连,惊喜地看着沈槿婳,只觉得眼前的少女,就是他的知己一般。 原本烦躁不安的心态,也随之变得淡然了起来,转而成为了柔情和温馨,以及遍布全身的暖意。 不自然朝着沈槿婳傻笑一声,却不说话,此刻的千言万语,皆在这一声傻笑当中了。 沈槿婳见此,只觉得自己如同处身无幸福的海洋当中一般,浑身只觉得暖洋洋的。 也忍不住跟着抿嘴‘噗嗤’笑了出来,此刻的高攀,才是真实的高攀。 沈槿婳明白,能够将自己的内心一面展示出来,那便是对自己最好的信任! 这时她才明白,平日里彬彬有礼,谈吐有方的高攀,也有如此脆弱柔软,甚至是可笑的一面。 对于高攀的认知,也更加深了一层,让她心底的那个影子,也变得更加清晰起来。 高攀见此,并未觉得有多么难堪,反而更加的暖心起来,笑容变得更多了起来。 沈槿婳笑过之后,也只是默然地和高攀并排站在一起,一起感受着寒风的侵袭。 不过,有着高攀的披风在身,沈槿婳感觉如同自己被高攀抱在怀中一般温暖。 “小姐……” 过了许久,还是落萤出来查看沈槿婳的状况,这才打破了沉寂。 “高公子,夜深了,早些休息吧!” 沈槿婳清醒了过来,将高攀的披风还给了他,又看了看高攀后,这才跟着落萤回到了船舱内。 高攀拿着带着一丝温度的披风,内心原本的烦躁不安之感,已然全没了。 虽然两人笑过之后,就再没有半句交谈之言,可在高攀心里,却胜似千言万语。 待沈槿婳走后,彭兰姝这才出现,关怀地说道: “少爷,时辰不早了,早些休息吧!” 高攀这才清醒过来,连忙笑着回应,回到了船舱之内。 …… 翌日一大早。 高攀等人便已经来到了京城东面的运河码头上,船已经停靠在岸了。 沈杰礼是头一个走出来的,他早就恨不得到京城了,一路上虽然平静,可对他来说,无异于被困于牢狱当中。 待看到岸边的一群等待的人后,沈杰礼脸色一喜,率先走了上去,也不管身后的沈夫人和沈槿婳了。 “表弟……许久未见,竟然如此有气度了,难得难得!” 领头的是一个丰神俊朗,一身富贵绸缎青衫的少年郎,生得仪表堂堂,一身贵气,端的是一位贵人公子。 听沈杰礼称呼他为表弟,看来是靖西侯的儿子了。 “表哥,许久未见,听闻你又惹出了事端?” 而这贵公子却满口揶揄之意,似乎对沈杰礼也不太看重。 沈杰礼见此,脸色讪讪: “不提也罢,不提也罢……这次来京城,表弟可得好好照顾照顾我……” 话还未说完,这贵公子便没有再理会沈杰礼,而是迎接沈夫人和沈槿婳去了。 这让沈杰礼脸色变得有些难堪,看着这贵公子的背影,撇了撇嘴,想了想,还是走了上去。 “舅妈,表妹!” 贵公子没有再理会沈杰礼,自然是看到了沈夫人和沈槿婳了,连忙满脸和煦地走上来相迎。 “哎呀,难为翊哥儿,一大早亲自来接我们一家了,外面风大,先上车,待到你家,咱们再说哈!” 沈夫人满脸欣喜地看着这贵公子说道。 沈槿婳则只是很礼貌地喊了一句表哥,便再没多说。 她对于自己这个表哥崔翊,好似拒之千里一样,很是平淡,不像是亲表兄妹,该有的样子。 这贵公子也就是崔翊了,乃是靖西侯的嫡长子,也就是沈槿婳的姑姑所生。 崔翊对于沈槿婳的淡漠,并未当做一回事,而是继续热情且客套地嘘寒问暖,又见面让下人来帮着沈家搬东西。 崔家早就准备好了马车,在这等待,只待沈家三人的到来了。 也正如沈夫人所言,此刻还一大早,可崔翊作为未来靖西侯府的袭爵之人,亲自来接待他们,看来崔家是十分重视的。 崔翊连忙领着沈夫人和沈槿婳上了一辆华贵的马车,又让沈杰礼上了另一辆马车,他自己也跟着上去了。 也不询问,船上的随身物件有没有带齐,便吩咐马夫驱车离开了。 沈槿婳见此,连忙撩开车帘,看了看此刻码头的情形,却发现,高家等人,也正好迎着高攀下船。 抿了抿樱唇,沈槿婳内心一片欢喜,心想着,高攀此番回家,定然有所不同,在想着,此后两人会有相见的机会,一时间便有些想痴了。 第113章 名为少爷 高攀下船时,正好看到沈家三人,被一个年轻的贵公子请上了马车,离开了。 心里有些怅然若失,想着,不知什么时候,自己可以再见沈槿婳。 “五少爷,你稍等一会,待小的前去府里回了太太老爷,便回来!” 就在高攀愣神的瞬间,跟在高攀身后的高南淡然地说道。 高攀听出了一丝高傲的意味,心中有些不喜,抬了抬手道: “不必了……荣叔,去看看,可有马车租赁,租三辆马车来!” 又招手,对着鲁荣吩咐道,鲁荣则毕恭毕敬地应承了,连忙去找马车了。 高南见此,愣了一下,随即脸色有些不喜,心道,既然你自己愿意出钱雇马车,那我也懒得费这个心思了,接着淡淡地说道: “既如此,五少爷,小的便先行一步回府,静待五少爷归来!” 说完,也不等高攀有什么指示,便带着几个家丁,自顾自地离开了。 “公子,看来,这长房的下人,并不是真心待你啊!” 一直在看着的杨明春,来到高攀身边,轻叹一声说道。 高攀闻言,眯了眯星目,随后满不在乎地说道: “无妨,他又不是我们院里的下人,我管不着他,随他去了!” 话虽说的很是淡然,可在高攀内心,却阴霾突起,这才刚刚下船,就来这么一出,看得出来,此后的日子,怕是步步艰难。 不过,高攀也不是什么畏惧困难的,他早就想好了,大不了,脱离了高家便是,难道,以他的本事,还不能在这个世界活下去不成? 彭家姐弟二人,并不是很懂,只是跟在高攀身后,一言不发。 好在,没等多久,鲁荣便领着三辆马车来了,高攀便连忙吩咐大家,装东西上马车。 高攀出丹堂县之前,就回想起前身在高家的窘迫之境,最主要的一个缘故,就是没有银子的来源! 高老太爷还在世,故此,一大家子,皆是住在一起,大家都是靠着公中银两过活,不管是老爷夫人少爷小姐等,皆是有自己的月银。 可高攀通过记忆得知,前身的月银,早就停发不知多久了,好在前身也不出府门,除了吃穿,基本不用花银子,倒也过得去。 如此,高攀临走前,在衙门钱庄里支取了一部分银子出来,兑成了银票,以备不时之需。 毕竟,在高攀看来,衙门钱庄的银子,可是他好不容易‘忽悠’而来的,此刻自己需要借用,自然用起来就没有什么心里压力了。 从城外进入城内,还需要一段路程,若是走路,自然是不行的,况且,高攀也觉得,有失体面,白白的让人看了笑话去。 半个时辰后,高攀乘坐着马车,来到了高府门前。 来不及看通京城到底什么样子,高攀一路都在思索着,回府自己应该做些什么,若是坐以待毙,那可不是他的本性。 一路想着,便已经来到了高府门前,连忙准备下马车,不过,就在此时,鲁荣走了过来请示道: “少爷,咱们还是从东边门口进吧!” 鲁荣此刻也有些埋怨自己,怎么就没说清楚,让这些马夫,直接来到了高府的前门,这里可不是他们能够进的。 高攀闻言,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走出了马车,回想起了前身的记忆。 看了看门口,高家高高的门楣后,撇了撇嘴,沉声说道: “就从这里进了……你们几个,过来,帮本少爷,将东西搬进东院去!” 接着,又指着门口的众多小厮门子说道,这些人,皆是坐在门口百无聊赖的交谈着。 他们自然早早就看到三辆马车来了,原本还挺有兴致地准备迎接,可一看到是高攀出来,就一个个没了兴趣,依旧我行我素,装作没看到一般。 听到高攀的吩咐后,这才有人满脸堆笑地走过来说道: “呦,原来是五少爷回来了,好叫五少爷知晓,咱们这些人,还等着听老爷吩咐呢,离不开身,这搬东西的活,五少爷怕是要另请他人了!” 高攀听后,满脸平静,他早知会是如此,也不生气,从口袋里拿出了几两碎银子,扔在了这个门子面前: “这些总可以了吧?” 一看到高攀拿出了银子,一众守在门口的门子小厮见此,皆是发疯了一般,一个个皆是围拢了过来,亲热地唤着五少爷,又露出了结实的臂膀,似乎是在展示自己的厉害一般。 “少爷,我来搬就行……” 就在此时,鲁荣一脸愧疚地走了过来说道。 高攀则回头看着鲁荣轻声说道: “荣叔,一路上舟车劳顿,这些事情,就交给他们去做吧……这些银子,你们自己分分,还有这些物件,可要好生搬到东院去,少了一样,本少爷,可找你们算账!” 说着,又居高临下地看着一众门子小厮说道。 若非看着高攀给了银子的份下,一众门子小厮,定然不会理会高攀所言的,此刻一个个却显得卑躬屈膝一般,连连讨好奉承。 随即,高攀便抬腿从一旁的侧门踱步走了进去,鲁荣等人,也是亦步亦趋地跟在身后。 进了正门后,便转入东面的垂拱门,跨入到了高府的东边,又顺着游廊,走了半炷香的时间,总算是来到了属于高家五房的地盘。 院门是关着的,鲁荣见此,连忙来到门前,将门打开,露出了里面的样子,一股发霉的气息扑面而来,让高攀直皱眉头。 见此情景,也明白,五房在高家是什么地位了,地处高府边缘不说。 高攀一走,里面连打扫的下人都没有,看样子,连路过这里的人都没几个。 一路走来,高攀可谓是见了太多不正常的地方。 就如刚刚他进门,吩咐人搬东西,下人们就当做没看到,直到他掏出银子来时,这才两眼放光,连忙上前帮忙。 这就好比,高攀是一个外人一般,可他确实是高家的五少爷。 而这些门子小厮这番做派,在高攀看来,要么,就是对自己很是不在意,空有少爷名头,可其实连下人都不甚在意。 要么,就是府中下人,已经贪墨成风了,没看到一点好处,根本不会动手。 高攀想来,恐怕两者都有,只是恰好他都碰上了。 第114章 实为外人 眼见院子里许久未经打扫了,高攀便亲自带头,将院落四周都打扫了一遍,心里则在想着,还是早点离开这里为妙,否则,还不知日后会被人糟践成什么样呢! 高攀原本想着,叫些人进来打扫,可连坐的地方都没有,便只好自己动手了。 鲁荣彭家姐弟杨明春四人,则毫无怨气,帮着高攀做起了这些小事。 这也让杨明春对高攀的印象,再多了一层。 “呦,五少爷回来了,老爷让五少爷去前院书房去见他!” 正当高攀他们总算情理完后,高南趾高气扬地走了进来,一脸嫌弃地看了看四周后,这才跟高攀通禀。 从船上下来后,高攀便一直滴水未进,此刻想着已经临近午时了,高攀便皱眉说道: “我知道了,你且去回大伯父,就说侄儿舟车劳顿,等休整一番后,自会去拜见他的!” 高南听了这话,神情一愣,随即不可置信地看着高攀,似乎没想到,高攀竟然会拒绝? “怎么?需要我再说一遍吗?” 高攀见此,眉头紧皱,沉声说道。 “不用了,小的这就去回老爷,不过,小的可提醒一句,府里上下,可都是老爷说了算,忤逆老爷,可是要家法伺候的!” 高南则阴恻恻地提醒了一句,说着,也不管高攀什么脸色,便躬身离开了这里。 高攀闻言,眼神变得更加阴鸷了,咬着牙齿,眼中寒光闪烁,不知在想些什么。 “少爷,不如现在就去见大老爷吧,否则,他定然会刁难少爷的!” 鲁荣连忙来到了高攀身边劝说道,满脸的担忧。 高攀闻言,连忙换上了一副和煦的样子,满脸笑容说道: “荣叔,不用担心,不过是见他一面而已,没这么多讲究,你先看看怎么安排房间,待会直接去外面酒楼订两餐饭菜来!” 鲁荣听后,有些不解: “少爷,既然咱们回来了,我去跟厨房说一声就是,为何要去酒楼订餐?” 高攀闻言,眼神闪了闪,说出了一个很现实的问题: “荣叔觉得,那些厨娘婆媳会给我们准备饭菜吗?” 鲁荣听了这话,瞬间便明白了,轻叹一声后连忙点头,不再多问。 高家五房所在的院落,不算大也不算小,有两间偏院一间主院构成,彭家姐弟和杨明春三人,自然不用愁没地方住。 不过,在高攀心里,却越发的觉得,这里并非什么好的住处,如果可以,还是得自己找落脚之地啊。 …… “什么?他真的这么大胆?我的话,他都敢不听了?” 前院书院里,高启元听了高南的回禀后,满眼的不可思议。 “回老爷,他就是这么回的,看样子,出去了一趟,人也变样了,心也野了,连府里的规矩都不守了,老爷,看来得好好教训教训他了!” 高南则毕恭毕敬地回道。 他心里依旧记着高攀让他吃了个闷亏的事情,而且高攀对他前后态度的改变,让高南感觉到自己受到了侮辱一般。 虽然明白,高攀或许真的是‘开窍’了,可此刻回到了府内,有高启元在,他自然想看高攀的笑话。 至于靖西侯的侄子会不会报复,他可没想这么多了,在那日高攀给沈家赔礼后,沈杰礼也没有再说什么,高南便觉得,沈杰礼不会再惦记他了! 高启元听了高南这番话后,脸色微变,变得有些阴沉起来,拍了一下桌子,低声吼道: “无人管教的东西,竟然敢拂逆老爷我的面子,待他来见我时,有他好受的!” 高南听了这话,只觉得心尖都是开心的,想着,这下看高攀还怎么端少爷的架子! 在他面前,还自称本少爷了,尾巴都翘到天上去了? 或许是原来的高攀,太过于低声下气了,此刻在高南的心里,竟然没有将高攀当做真正的少爷看待! “老爷我交代你的事情,可有办妥?还有,眼下那里到底是个什么状况?你且一五一十地说来,不准有半句假话!” 随即,高启元有盯着高南,沉声问道。 高南闻言,连忙恭敬地说起了,他在丹堂县的所见所闻,只说眼下局势变得一片大好,一方太平之地,是个镀金的好地方。 高启元听后,眉头皱了起来,抚了抚自己的短须后,这才问道: “这些和高攀有什么干系?都是他治理的?还有,那秋粮到底怎么回事?” 高南见此,连忙搪塞了几句,只说是高攀运气好,瞎猫碰到死耗子,至于秋粮之事,他也说不明白,因为他打探了许久,也没将此事弄清楚。 高启元听后,皱眉思索了一会,这才挥了挥手,让高南退下,随即又喊了一声: “来人,让二少爷来见我,要快!” 听了高启元的吩咐后,有下人连忙去传话了,不过高家二少爷是个收不住心的公子哥,眼下一时间哪里能叫得回来? 这让高启元眉头拧成了一坨,催促着,不管用什么方法,也得将高光远给叫回来。 高家后辈里,能指望的人不多,可高启元却不希望,长房的后辈,落后于其他几房,尤其是二房。 就算明知高光远是一个宠坏了的公子哥,高启元也是四处走动关系,为他谋来了这七品知县官。 虽然一去就惹出了巨大祸端,不过,高攀的顶替轮换,却让一切又回到了原点,高启元便觉得,这次无论如何,也得让高光远好好做这个知县,也不枉他动用浑身解数,和高家脸面了。 “老爷,后院太太打发人来问老爷,恭大爷快到京畿附近了,是否派人去接一下,太太说,她担心一路上有什么不妥,想快些见到恭大爷,又说,这大雪就要落下了,天寒地冻,路就更不好走了,早些来,也早些安心!” 就在此时,一个在门口候着的下人,走进来,躬身说道。 高启元闻言,眉头再次皱了起来,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这事不必来请示我,让太太自己做主就行!” 这传话下人见此,连忙应承,退了出去。 高启元则想起了,这人口中的恭大爷是谁,乃是他的内侄儿,高家大太太的亲侄子,名为任世恭。 任家并不是什么显赫的门第,只是一般的人家,在当地算的是士绅家族,可相比起高家来说,便什么也不是了。 第115章 家有长姐 高府东院。 总算是将一切都处置妥当后,众人开开心心地在一起吃了午饭。 这时也不管什么身份不同了,高攀一身令下,鲁荣、彭家姐弟以及杨明春四人,都和高攀同桌而食。 而这也是高攀最愿意看到的局面,而不是被一些陈旧的规矩束缚住。 若是连这点本心也保持不了,那么,高攀便觉得,自己也算是白穿越一次了。 吃过饭后,高攀正准备养养神,再准备去见高启元,可就在此时,院子里来人了。 “少爷,大小姐来了!” 率先知道的是鲁荣,轻步走进正屋来通知高攀。 高攀闻言,先是一愣,随后才明白,鲁荣说的大小姐是谁了。 却是高家后辈小姐里最大的那个,是高家三房唯一的子嗣,名为高若倩。 可高攀通过前身的记忆得知,这个长姐和前身并没有太多瓜葛,为何此刻来了? 想了想,高攀觉得,不管如何,还是先去相见一下为好。 便来到了东院前客厅内,这也是东院唯一的客厅,除此之外,便都是卧室杂室了。 只见一个亭亭玉立的少女站在堂中,一身云雁细锦衣,秀肩上还有一红色坎肩,身后披着雪白的软毛锦织披风。 头戴金钗,面容秀丽,端得是一位高门小姐的风范,身后还跟着一个丫鬟,让高攀内心,先是暗赞了一声。 高若倩听到了脚步,眼见高攀从主院走了出来,连忙笑脸相迎: “攀弟,你回来了,让我好好看看,有没有瘦些,在那里过得可好?” 听着高若倩十分关怀的语气,高攀先是一愣,随即满脸怔然地看着眼前对他嘘寒问暖的少女。 这一刻,让他原本阴暗的内心,突然闯入了一点光明,如同照亮了整个心房一般,让高攀只觉得,暖意四起! 眼看着高攀一副‘痴愣’的样子,高若倩也不避嫌,拉着高攀的手,轻声说道: “没事了,只要回来就好,不管外面如何,家里永远都不会有事!” 高攀则再次愣愣地看着她,脑子如同短路了一般,怎么也没想到,高若倩竟然会对自己关怀备至? 可他翻阅了几遍记忆,都没有得到任何有关,高家人对前身关怀的画面,全部都是孤独且自卑的画面。 看得出高若倩并非作假,高攀回过神来后,将手从她的素手中抽了出来,感激地说道: “多谢大姐姐的关怀,弟深感荣幸,刚回来,还来得及烧茶水,大姐姐切莫见怪!” 高攀这一板一眼的话,让高若倩看得一愣一愣的,秀眉微蹙,紧张地问道: “攀弟,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变得如此客套了?” 若非此刻高攀的容貌没变,高若倩差点以为,自己认错人了。 “大姐姐,我没事,只是经过……” 高攀则平静地说起了自己的变化,胡乱杜撰了一些理由,大意就是自己突然幡然醒悟了,不再如同此前那般浑浑噩噩了。 高若倩闻言,张了张檀口,又回头看了看自己的丫鬟,却见这丫鬟也只是茫然地摇了摇头,便再次回头,仔细地端详起了高攀。 蹙眉想了一会后,高若倩叫来了鲁荣,询问了高攀这段时间的变化? 待听到高攀在丹堂县做出的一些举动后,高若倩便算是彻底明白了,此时的高攀,再不是以前那个懵懂无知的攀弟了! 听完后,高若倩内心十分复杂,过了良久,这才感触地说道: “攀弟,若你真是变得聪颖,那真是太好了,五叔五婶,在天有灵,也会感到欣慰的!” 说着,高若倩还想对高攀做出亲密举动,可一想到,此刻高攀早已不同,素手便停在半空,进退不得。 高攀见此,连忙亲自搬了一张椅子,放在她身后,让她不至于如此难堪,又轻笑着询问府中近况。 仅仅这一个举动,以及这表达通顺的话语,高若倩便明白,高攀真的和以往不同了。 不过,内心自然很是开心的,连忙半搭坐在椅子上,向高攀诉说起这段日子,府中发生的事情了。 虽然多数是一些细琐之事,可听在高攀心里,头一次感受到了温馨的感觉,内心只觉得无比的宁静。 待高若倩说完,高攀想也没多想,便让彭家姐弟,以及杨明春出来相见。 不过,显然高攀忘记了,礼教大防,彭明还好说,年岁不大,可杨明春毕竟是外男,高若倩还是得避讳一下的。 而高攀见高若倩的神色,这才反应了过来,连忙让杨明春不用出面了,只是远远地见一面就是了。 而彭兰姝和彭明两人,却来到了高若倩面前相见。 高若倩的目光,率先锁定在了彭兰姝身上,仔细地看了看彭兰姝后,忍不住说道: “这位妹妹,我好似在哪见过!” 高攀听了这话,差点没有乐出声来,内心有种腻歪之感,忍不住揶揄道: “大姐姐,难道是前世和她相见过?” 高若倩闻言,俏脸微微泛红,啐了一口道: “没想到,你脑子灵活了,也变得油嘴滑舌起来……只是,她,我真的好似在哪见过,似乎是很小很小的时候,现在记不清了!” 高攀闻言,知道自己会错意了,连忙收起揶揄之色,正色地看了看彭兰姝和高若倩两人。 “大小姐,你也有种感觉?……不瞒少爷和大小姐,奴婢刚进府内时,便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好似我很早以前就来过这里,就是大小姐也是如此,朦胧之间,我还能记得,我和大小姐玩耍过!” 彭兰姝则如实地说出了自己的感受。 高攀闻言,瞪大眼睛看着彭兰姝,心思瞬间转动了起来,若彭兰姝说的是真的,难道她真的来过高家?她来这里做什么? 高若倩闻言,则再次仔细地看起了彭兰姝来,又看了看她的亲弟弟彭明,彭明则一脸茫然地站在原地,不知到底出了何事? “我想起来,我确实记得见过你,那时候我还唤你为亲亲妹妹,不会有假!” 高若倩突然肯定地说道。 这让高攀再次惊讶了起来,如此说来,彭兰姝早些年来过高家?而且和高若倩称呼姐姐妹妹?难道,彭兰姝和高家有什么亲戚关系不成? 第116章 未经人苦 高若倩的疑问,惹来了一个让高攀都觉得惊疑的事情,彭兰姝竟然很小的时候,来过高家? 随即,高若倩便如同见到自己亲妹妹一般,询问起彭兰姝的家世来了。 听闻彭家姐弟父母双亡,高若倩心善地连忙宽慰了起来,可怎么问,也问不出,彭家姐弟和高家有什么关系! 高攀见此,连忙招来了鲁荣询问,概因鲁荣很早就在高府了,应该记得才是,而高攀自己对彭兰姝没有丝毫的印象。 鲁荣的回复却是,他对彭家姐弟也没印象,在丹堂县还是头一次相见,他可以肯定。 这就让高攀更加疑惑了,不过,再怎么问也问不出,或许只能询问家中长辈才能得知结果吧? 原本在高攀心里,对高家没有丝毫的归属感,想着日后肯定要想办法脱离的。 可高若倩的出现,颠覆了他此前的认知,也让他感受到了一丝家的温暖,原本阴暗的内心,也慢慢的开始恢复起来。 眼见高若倩对自己真心相待,高攀也没有做出拒人千里的姿态,询问起她父母,也就是高攀三伯父伯母的状况来了。 高若倩显然也是有些惊讶,没想到高攀竟然会主动关心人了,便笑着说起三房内的境况。 高家三老爷,高启耀,精明能干,也很清楚自己身为庶子,不可能像长房一般继承爵位,故此,便很早就提出要替家族经营产业。 商人的地位确实很低,可基本上有所士绅贵族,多少都有一些产业,总得有人出面处置。 高老太爷见高启耀一心向着经商,最终也还是答应了,毕竟是庶子,能得的东西本就不多了。 长子高启元要继承爵位,二子高启银则继承了高家在军中的香火,目下在九边领军镇守边疆。 再下来,高家就不可能再有其他的东西,让其余的几个儿子继承了,只得靠自己努力。 不过,总归是勋贵之家,比起旁人来说,起点也高太多太多了。 听了高若倩的诉说,高攀这才知道,眼下高家的外部进项,可全部靠着高启耀的经营。 看样子,还经营的不错,府中上上下下,见了高启耀皆是恭敬地称呼一声三老爷,便可知高启耀的底气。 至于四老爷高启柏,高攀对他的印象,只有一点点,那就是一个书呆子,三十好几了,依旧没有娶妻,仅此而已。 至于五老爷,也就是高攀的父亲了,名高启骆,多年前便和高攀的母亲,一同因为意外而逝世了。 而听了高若倩说起一些三房的事情后,高攀对于高家的印象,也更深了一些,全然忘记了,他自己就是高家少爷,只是以一个外人的角度在看着这一切。 “攀哥儿,回来了?怎么不见你去通知我一声?” 就在此时,门外又响起一个声音,高攀回头一看,却是一个约摸三十多岁的男子,正一脸笑意地看着他。 只见他一身青色长衫,头戴这方巾,一脸斯斯文文白白净净的,高攀则在回想着,这人是谁? “四叔,你怎么来?快进来坐!” 高攀还在思索来人是谁时,高若倩已经站起身来相迎。 听了这话,高攀这才明白,这人就是他刚刚想起的高家四老爷高启柏,那个为了科举,三十好几,依旧没娶妻的四伯父。 想到这里,高攀也连忙跟着行礼: “侄儿见过四伯父!” 高启柏见此,先是一愣,高若倩则连忙替高攀解释了一番,见高启柏似乎有话要对高攀说,便拉着彭兰姝,去了主院。 “好小子,几日不见,竟然变得如此有礼客套了?看起来,倩丫头说的没错了,这次去当了一次知县,脑子也变灵活了?” 高启柏显得很是开心地说道。 听到这不留痕迹的关心之言,高攀内心感觉有些触动,高启柏的言语,就如同此前的高若倩一般,对他很是关怀。 可他的记忆里,根本就没有看到过高家任何人对他有过关心的画面,先是高若倩,再来一个高启柏,对自己都显得很是关心,这并是对非外人能做出来的样子。 “四伯父言重,侄儿只是觉得以前虚度光阴,懵懵懂懂,走上那公堂后,这才慢慢地明白了过来!” 高攀心中不解,可嘴上却依旧客套地说道。 高启柏闻言,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哈,好,很好,太好了,若真能让你醒悟过来,这趟东山就算没白去!” 听着这很是开心的话语,高攀也有点被感染了,可一想到,前身之所以去丹堂做知县,就是因为,高启元为了让他去顶罪的。 想到这里,高攀怎么也高兴不起来,下意识地有些愤慨: “那四伯父可知,侄儿醒悟过来之时,面对是怎样的凶险?稍有不慎,便是粉身碎骨!” 高攀怨气冲天的话语,让高启柏笑容瞬间凝固了,笑声也戛然而止,整个客厅,瞬间就变得鸦雀无声起来。 过了一会,高启柏这才讪讪地说道: “大哥这么做,确实不地道,远哥儿弄出来的祸端,却让你去背,就为这事,我还跟大哥说了,可他却说,经过了你的同意,四伯我,也无可奈何,想着,到时候真是祸发时,定然去通禀父亲,怎么也得保你出来!” 高攀则一直在看着高启柏,见他越说越是坚毅,内心原本的阴暗,也慢慢地消散了一些。 可依旧感觉不能原谅高启元,阴恻恻地说道: “四伯,当家之人,如此偏袒自己一房,那这个家,他就当不得,侄儿觉得,高家也该改改风气了!” 高启柏闻言,内心一跳,看着此刻满脸阴险之色的高攀,内心有些惊骇。 他原本以为,高攀‘开窍’是一件好事,可却没想过,高攀清醒过来后,自然会反击,眼下看来,他对高启元的怨恨之心,恐怕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了? 想到这里,高启元深吸一口气,连忙劝说道: “攀哥儿,自古嫡庶有别,高家不管怎么样,未来高家掌事之人,定然是长房,除非长房没人了,否则,万万不会有偏差的,既然你醒悟了,这就是因祸得福啊,切莫有其他的心思啊!” 第117章 莫劝人善 听到高启柏的话,高攀并未当做一回事,而是坚定地回道: “四伯父,你可曾听闻,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又可曾听过,未经人苦,莫劝人善?” 高攀两个疑问,皆是让高启柏愣住了,怔然地看着高攀,而高攀则继续说道: “让我去丹堂县背锅,四伯父可曾知道,侄儿日夜难眠,害怕自己会被人杀了,又或是被朝廷处置,等侄儿好不容易,将所有事情都理顺了,他却一句话,又让我回来?若是从前也就罢了,既然我已经醒悟了,这口气,我肯定是咽不下的!” 看着高攀坚毅且怨恨的神情,高启柏内心颇为触动,迟疑地说道: “这事大哥做得确实不好,可听闻他许诺给你奖赏,另外,那知县官本来就是给远哥儿准备的!你莫要有这样的想法啊……” 高攀听了这话后,神色微变,不可置信地看了看高启柏,随后这才说道: “四伯父,你若还认我这个侄儿,你就该站在我这边,而不是大房,若是祖父稍微心向于你,也不至于如今也孑然一身!” 听到高攀听说说到自己身上来了,高启柏脸色大变,好一会这才恢复了平静,看着这高攀说道: “攀哥儿,此事或许是大哥的错,可他并没有完全错,你若真有心弄得家宅不宁,小心父亲会责斥于你!” 在高启柏看来,若是高老太爷,亲自骂人了,那可是十分严重的事情了,这是在劝说高攀不要有怨恨之心。 可对于高攀来说,这话就如同没说一般,而且高攀觉得高老太爷即便要骂,也是骂高启元一方。 况且,在高攀以一个‘外人’的看法,眼下高启元如此不顾亲情,将前身往火坑里推,就是高老太爷没有管好这个家,他也有责任! 加上高攀来自后世,强调人人平等,什么嫡庶有别,在他心里自然是没有的,他只知道,高启元害死了前身不说,还将他好不容易经营出来的一点局面,一手抹平了。 故此,从他知道高启元要让他回京后,他就想好了,一定要为自己争回一个公道,让高家这潭死水,曝露在太阳光之下,这才能消他心头之恨。 想到这里,高攀神色凝重地看着高启柏: “四伯父,恕侄儿不能听从你的,既然他们都没有把我当做真正的高家五房嫡子,那么我何须跟他们客气!” 高攀定下的调子,让高启柏内心跟着狠狠一跳,他是一个坚持传统,谨受常规之人。 高攀这番‘叛逆’之言,在高启柏看来,无疑是离经叛道,很是不受规矩了。 可眼下既然高攀将话说道这个份下了,他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想着,到时候看在五弟五弟媳的份下,怎么也得保一保高攀才是,不能真的让五房,就这么没了! 正当他还想劝说几句高攀时,高南再次出现在了这里,十分淡然地说道: “五少爷,可有休整好啊?这都一下午了,大老爷可一直在等着你呢!” 高南似乎没看到高启柏在这里一样,进来就拿着语气,在和高攀说话,似乎高攀做错了事情一般。 “高南,你这叫什么话,有你这么跟少爷说话的吗?” 一旁的高启柏立马起身,斥责道。 这时高南好似才反应过来,连忙给高启柏行礼: “四老爷,恕小人眼拙,竟然没看到四老爷在此,真是该死,至于和五少爷说的话,这可是大老爷亲自说的,小人只是待为传话而已!” 高攀听了这话,总算明白,高启元在府中的强势了,一个下人,竟然连高启柏都敢不用在乎,就足以说明很多问题了。 而高启柏听了这话,脸色变得有些阴沉,过了好一会,这才甩了甩袖子: “你且去回大哥,就说我在跟攀哥儿交谈,他等会就到!” 高南见此,连忙躬身应承,踱步离开了这里。 “四伯父,你可看清楚了,就他身边一个下人,都敢颐指气使,他心里肯定都没边了!” 高攀见此,趁机说道。 “够了,这事我不想多做评置,只是他为长辈,你可是晚辈,若是对上,就先失了先机,你可想好了?” 高启柏则背着手,皱着眉头看着高攀。 高攀也连忙起身,坚定地说道: “有理大过天,除非他存心不讲理,四伯父你就看好了!” 高启柏见此,内心跟着一震,眼下的高攀,沉稳有度,不骄不躁,即便是心有怨怼,却依旧泰然自若,恐怕心中早有计较。 “既如此,你便去吧,免得他再拿这个理由说你!” 想了想,高启柏挥了挥手,示意让高攀先去见高启元。 高攀闻言,则笑着说道: “不急,待晚上再去也不迟,想来此刻,他正心里想着,怎么责罚于我呢!” 高启柏听了这话,脸色再次变了变,想了一下,觉得高攀说的还真有可能,以高启元的性子,高攀如此拂逆他,定然心有不满的。 “那你可想好应对之法,否则,少不得一顿家法伺候啊!” 高启柏便忍不住关心的问道。 “哈哈,四伯父也太小看我了,放心吧,接下来你只要不掺和进来,让侄儿难做,保证让你耳目一新!” 高攀则显得胸有成竹,轻笑道。 高启柏见此,张了张嘴,最终也没有说出半个字来,轻叹一声,不再多说。 …… 傍晚,到了快掌灯时分,高攀这才慢悠悠地来到了前正院的书房处。 在这里见到了他视为仇人的高启元,看到高启元一副淡漠的神情,高攀便知,他此刻已经到了爆发的临界点。 “侄儿高攀,给大伯父请安,多日未见,大伯父可安好?!” 高攀也明白,一切得按照规矩来,就如高启柏所言,他是晚辈,天然就要比高启元矮一辈,见面都得恭敬地行礼问好。 “安好?老爷我一点也不好,派人请你请了三四次,可算是将你这少爷请来了哈?出门一趟,做了一次知县老爷,真把自己当老爷了?我的话,你都敢不听了?” 正如高攀猜想的那样,此刻高启元看到高攀就是满心的怒火。 高攀响午到家,他便派了高南去请他来相见,却没想到高攀拒绝了,直到此刻掌灯时分了,高攀这才堪堪来见,岂不是没把他当做一会事? 第118章 各怀歹意 眼见高启元重声地斥责,似乎在说高攀没有一点规矩和孝心,回来第一时间,也不来见他,高攀内心有如明镜,不紧不慢地回道: “好叫大伯父知晓,侄儿一路上舟车劳顿,心力憔悴,若是刚回来就来见你,那侄儿一路想好的事情,可就不能告知大伯父你了!” 高启元原本怒气冲冲,心里想着,只要高攀说不出一个合适的理由,立马就让人家法伺候! 可没想到,高攀竟然拿这样的鬼话来搪塞,便瞪大眼睛,看着高攀说道: “怎么?有什么事情,让你一路上都在记着?回家了,还要先休整才能说出口的?” “无他,就是二哥为何当个知县,能将一县的秋粮都给弄没了!” 高攀则淡淡地回道。 这话说完,高启元神情一滞,随后脸色红一块青一块,高攀说的是事实,可这无疑是在打他的脸。 想了想,高启元只得认了: “那是你二哥无知,不学无术!” “是吗?那大伯父可知,那些被二哥输掉的秋粮也好,还是钱粮也罢,其实一直都在县衙,根本就没有出去过!” 高攀又缓缓地说出了一个事实。 这话说完,高启元原本盛怒的样子,已经全然没了,面露惊疑地看着高攀: “你这话什么意思?!” 高南只是告诉他,丹堂县的秋粮已经安然的上交了,不会再有其他的罪名出现。 当时高启元就觉得奇怪,可高南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高启元也只好将事情放在肚子里。 此刻,听了高攀的话后,他又想起了此事,知道高攀肯定是知情者,他自然很想知道,高攀到底怎么解决秋粮不了见事情的! 高攀早就预料到了高启元会是这个神情,便一五一十的,将高光远是如何被县衙一众官吏玩弄的事情给说了出来。 原来,周正新和耿庚辰两人,知道了高光远好堵后,就怂恿高光远日夜开赌,可那赌场背后东家,就是周正新和杜家。 十赌九输,可不是说着玩的,再说,周正新等人本来就没安好心。 高光远带去的银子很快就赌光了,这时候,周正新和耿庚辰两人,又开始怂恿他,挪用县衙库房里的银子。 高光远一介纨绔子弟,哪里想有后果,二话不说,便让人去库房支取银子出来,继续赌。 一来二去,便将整个县衙内的银子都输在了这赌坊内。 若说高光远不好,确实是一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可他却还知愿赌服输的道理,输了便是输了,心甘情愿的付了赌债,并且没有追究的意思。 待有人跟他说,这些银子是朝廷征收的秋粮,以及刚刚募集起来的团练营钱粮时,这才明白,以及闯了大祸,连夜赶回了京城。 “……如此,其实这一切都是周正新等人的阴谋诡计罢了,就是为了让二哥丢官,他们才好从中谋利,才好上位啊!” 听了高攀的述说后,高启元的怒气再次升了起来,咬牙切齿地痛斥道: “这群贪腐小人,该杀!” 高启元的反应,高攀早有预料,说起来,一切还是要怪高光远。 若非他轻信他人,会中了周正新等人的诡计?若非他好赌,怎么会将所有银钱都输光? 而且他输了就算了,还不知以势压人赖账,依旧全额付清所有费用,在高攀心里,都不知该如何形容高光远了。 “若非侄儿后来抽丝剥茧,这才发现了周正新等人的阴谋,此刻侄儿恐怕都不能站在这里给大伯父请安了!” 高攀一脸‘委屈’地看着高启元说道,好似他此刻能来见高启元,已经是天幸了。 而高启元此刻也总算是明白了过来,高攀确实不再是从前那个,见了自己畏畏缩缩,只知点头的人了! 从他进门,不紧不慢,一板一眼的行举,便可以看出高攀似乎早有准备? 想到这里,高启元眼底闪过一丝阴沉,全然忘记了,此刻高攀展现出来的‘委屈’,若非是高攀的聪明才干,此刻他恐怕已经被朝廷法办了,也根本没有一点愧疚之心。 “哼,这事,我会处理,看在你为远儿查清了缘由的份下,老爷我暂且不再处罚你了……彩秋,出来吧,此后你就是五少爷房中的人了!” 高启元轻哼一声说道,又唤了一声,一个颇高的丫鬟便从屋外款款走了进来。 高攀回头一看,瞬间如同吃了苍蝇一般难受。 只见一个约摸三十多岁的女子,面容还算清秀,可一看打扮就是一个粗使丫鬟。 当高启元唤她进来时,高攀便知道,这彩秋恐怕就是前身,惦记的丫鬟了。 可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丫鬟年纪如此大不说,而且一副粗使丫鬟的打扮,放在府里,恐怕是陈设一般的存在吧? 高攀此前就翻遍了记忆,没有得到任何有关这个丫鬟的信息,心里也一直在猜想着,这个让前身一听,就欣然答应了高启元的丫鬟到底长啥样。 此时一见,高攀却觉得如鲠在喉,心中不无猜想,这就是高启元故意如此做的,为的就是恶心他! “怎么,你之前不是一直想让她去你房里伺候吗?眼下,既然你做到了,老爷我也不会吝啬的,今后,她就是你屋里人了!” 高启元则眯着眼睛,看着高攀此刻的神情,淡淡地说道。 高攀咬了咬牙,知道此刻自己没得选择,必须要接纳了,便勉强露出了一丝笑容: “是,多谢大伯父的赏赐,侄儿谨记于心!” “这才对嘛,明日一早,记得去给你祖父请安,莫说我这个大伯父没提醒你哈!” 高启元见此,抚着短须笑眯眯地看着高攀。 原本他是准备重罚高攀的,再将这丫鬟退出来送给高攀,一罚一赏,他就不信,高攀不会感恩戴德敬畏有加。 不过,此刻,高攀既然说出了重要的消息,高启元也就不好在处罚高攀了。 可这个粗使丫鬟,却依旧要拿来送给高攀的,因为高启元知道,这才是他的后手,一个让高攀措手不及的隐患。 想他作为高家大老爷,府中后辈,谁人敢忤逆,可高攀偏偏仗着自己‘开窍’了,就敢拂逆自己,这自然让高启元很是不满。 第119章 倨傲丫鬟 眼见高启元竟然给他准备了这样一个丫鬟,高攀如同吃了苍蝇一般恶心。 有关这个丫鬟的记忆,他全然记不得,好似前身根本就没有想过要她! 这让高攀内心阴暗再次突起,说不得,这个丫鬟就是高启元故意给的,目的自然是为了恶心他。 不过,此刻对于高攀来说,自然没得拒绝的,否则,就是和高启元对抗,得不偿失。 他好不容易想到,以丹堂县衙的事情来搪塞,若是因为这个丫鬟就忍不住了,那此后也不用想着反抗了。 便只好面带笑容,感恩戴德地接纳了这个名叫彩秋的丫鬟,而彩秋也只是淡然地给高攀行了一礼,随即便毕恭毕敬地向着高启元,似乎在听他的指示一般。 高攀见此,便更加肯定,这是高启元故意恶心他的招数了。 待一切都交代清楚后,高启元很是不以为然地摆了摆手,示意让高攀离开。 高攀自然也不想多留,带着这丫鬟走出了这书房。 两人就着游廊,准备回东院去,而就在高攀身后的彩秋却说起话来。 跟高攀说,她是大房出来的人,什么规矩都得以大房为主,虽然高攀是少爷,可对她也不得动手动脚,否则,她随时回去禀报给大老爷听。 高攀听了这番话,差点没有气乐了,心道,果然没安好心。 看似大方的赏赐了一个丫鬟给他,实则是派了一个监视他的人,而且比他这个少爷还神气? 想到这里,高攀对于高启元的怨恨之心,就更甚了,淡然地回了一句: “姐姐说的,我都记着,咱们先回东院再说,东院里还有一些人呢,我怕他们不知道,还烦请姐姐到了东院后,再说说,免得冲撞了姐姐!” 彩秋见此,内心颇感惬意,连忙抬着下巴说道: “好说,五少爷请吧!” 说着,便让高攀在前头带路,高攀见此,心中突然有了计较,怒火也就消散了许多,连忙再次客套地说道: “姐姐可跟好了,夜里看不清,小心滑倒!” 高攀这小心翼翼的样子,让彩秋以为,高攀是真的怕了高启元,对自己这般好呢,脑袋抬得更高了,眼睛也是低低得看着高攀。 不一会,到了东院后,高攀让众人都出来,听从彩秋的‘训话’! 鲁荣,彭家姐弟,杨明春四人不敢有违,连忙走了出来,惊疑地看着,跟着高攀来的这个丫鬟。 彩秋便端着架子,说起了一些规矩,如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不可耽误了。 还有几条是,是彩秋自己加的,她叫高攀对自己如此恭维,便试探性地想要抬高自己在东院的地位。 言外之意,就是东院除了高攀之外,她最大,甚至高攀都得受她辖制! 鲁荣四人听后,皆是惊骇地看着高攀,却见高攀默默地点了点头,四人中,只有杨明春若有所思,其余三人皆很是不解。 “荣叔,收拾一个院子,专门给彩秋姐姐住,以后彩秋姐姐就只要指使便是,其余的都交有你们去做,不得违逆!” 却见高攀颇为平静地说道,这话说完,彩秋更是不可一世地看着鲁荣四人,似乎在宣示着自己的厉害一般。 鲁荣,彭家姐弟见此,皆是面露难堪,可见高攀说的真切,便也只好嗡声应承了,只有杨明春回答得很是清晰。 “好了,先去给彩秋姐姐打来热水洗漱,不早了,大家早点休息!” 高攀又吩咐了一句,说话间还拍了拍手掌。 杨明春会意,连忙跟着附和道: “是,小人这就去,还请彩秋姑娘稍等!” 说着,便示意其余三人先出去,鲁荣三人皆是不解,杨明春这是怎么回事,不过,却也将他的意思看得清楚。 四人来到一旁的偏院后,杨明春连忙说道: “三位,你们可曾见过公子受过这等委屈?那丹堂县杜家大老爷,还不神气吗?最后也不得夹着尾巴做人?公子这般做,定然有他的道理,还有刚刚公子说,等会等这丫鬟睡下,让大家去他房间!” 彭明年岁最少,敢说敢问,连忙问到: “大哥哥什么说过这话的?” 杨明春见此,连忙解释了一下,高攀最后拍手掌的意思,这是杨明春作为内应时,和高攀对好的一些简单暗号,以备不时之需。 只是没想到,在剿灭山贼时没用上,倒是回到了高家用上了。 鲁荣三人听了这个解释后,这才释然,皆是点了点头。 … 夜深人静的时候,东院里静悄悄的,正房里,却突然点亮了灯火光。 整个屋子便亮了起来,只见高攀端坐在屋中,下手是鲁荣,彭明彭兰姝以及杨明春四人。 彭兰姝手捧着烛台,是她点亮了蜡烛的,否则,此刻屋中依旧一片漆黑。 “公子,听气息,她肯定是睡觉了的,公子可放心了!” 杨明春是第一个回话的。 高攀闻言,知道他说的人是那个请回来的麻烦彩秋。 “深夜将你们叫来,如同做贼一般,也是迫不得已,这丫鬟是大老爷派来的,我现在还不想翻脸,故此,接下来一段日子,还请大家忍耐一番,待到了该翻脸时,大家就不用如此躲躲藏藏,如同做了亏心事一般!” 高攀也没想到,刚回高家就成了眼下这个样子,不过,他却不怎么畏惧,甚至有些欣喜,既然你不仁,那我且就不义了。 “少爷,这是哪的话,只是你自己别委屈了,还有,听少爷的意思,是准备和大房争斗吗?老奴却劝少爷一句,都是一家人,过去了就算了吧,少爷,该朝前看的!” 鲁荣则有些担忧地说道。 高攀闻言,脸色一沉: “荣叔,你怕是忘了,咱们去丹堂第一天,就遭恶兵殴打,那时候,他们可拿我当做家人?” 鲁荣听了这话,脸色讪讪,低下头来,不再多说,内心却多少有些担忧。 “我们姐弟自然是听少爷你的,不论少爷,让我们做什么,我们就做什么!绝无二意!” 彭兰姝则代表着他们姐弟二人,向高攀表明了心意。 让高攀原本很是阴沉地脸色,慢慢地恢复了平静。 第120章 暗为捧杀 彭兰姝的话,让高攀内心稍稍好受了一点,不过,一想到自己刚回到府内,就遭遇种种不平的待遇,高攀内心依旧很是阴暗。 “老杨,明日,你去外面查探……” 接着,高攀便沉声吩咐杨明春,去查探一些情报来,如高家的权势以及圈子。 这些都是高攀眼下最想了解的,他自己的记忆里,根本就没有这个概念。 杨明春自然是满口答应,随后,高攀又跟几人解释了一番,暂时委屈一点,过不了多久,就会让这个丫鬟离开。 又嘱咐众人,不要拂逆她的要求,无论是什么样的要求,可以先答应了再说,做不主的,可以来找他商谈。 总之,就是营造出一个大家都捧着她的,畏惧她的情形。 “大哥哥,你是准备让她自取灭亡吗?” 听了许久没说话的彭明突然说道。 高攀闻言,微微一笑: “没错,看来你倒是懂了不少,从明日,你也跟老杨出去打探消息吧!” 彭明的突然发言,让高攀重视了起来,眼下他可以说是初入京城,双眼一抹黑,正是需要各种情报消息的时候。 原本对于彭明,他并未放在心上,此刻听了他的话后,这才想起,彭明已经不是吴下阿蒙了,也可以替他做一些事情了。 “是,我定然不会偷懒,杨叔叔你就当我是大人,不可小看我!” 彭明则有些欣喜的说道,又回头看着杨明春认真的说道。 杨明春也是微微一笑,连忙点头,两人的互动,瞬间让屋子里的气氛变得活跃起来,不再是那般阴沉了。 “好了,夜深了,大家都早点回去休息吧!” 高攀见此,也对以后充满着期望和期待,便挥手让众人散了。 唯有彭兰姝留了下来,因为她要服侍高攀,高攀见此,内心一动,连忙轻声问道: “今日你和大姐姐讨论,可有想起什么?” 彭兰姝身影迟缓了一下,随即轻轻地回道: “我只是记得好似似曾相识,可那应该是十多年前的事情了,记不太清,大小姐也一直深感疑惑,同样记不太清楚了!” 高攀闻言,哦了一声,便不再多问,可接下来对彭兰姝更是敬重了,也不让她操劳太多,甚至连床铺都是高攀自己来弄。 这让彭兰姝变得有些局促不安起来,不知为何,高攀对她的态度似乎改变了许多,内心有些失落的感觉。 而高攀却很是强硬的态度,让彭兰姝去隔壁的厢房睡觉,不用陪着他了,这让彭兰姝更是彻夜难眠。 高攀之所以这么做,就是察觉到,彭兰姝和高家或许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在没有知晓,她到底和高家什么关系前,高攀觉得,还是敬重一点好。 …… 翌日,一大早,高攀依旧早早地起床锻炼了,看到门口打着哈欠进来的彩秋,连忙微笑着说道: “彩秋姐姐,昨夜可睡的好?兰姝已经给你准备好了清水,去屋子里洗漱吧!” 彩秋原本看到高攀已经起床,内心还有些不安,生怕高攀突然生气。 可一听到高攀这话,内心变得很是惬意和不屑起来,连忙淡然地点了点头,走进正屋里去享受少爷小姐们才有的待遇。 接着,待她洗漱完毕,鲁荣又端着食盒进来,这是他刚从厨房拿来的早饭,高攀也跟着走了进来,小心恭维道: “彩秋姐姐,这是早饭,你先尝尝,合不合胃口,若是不合,我让他们再去换!” 彩秋见此,也并不觉得高攀这是做戏,故作姿态尝了尝这早饭,这些可都是府上主子们才有的待遇,一般的下人,能有两餐就不错了。 “好,很好,五少爷不如也先吃点?” 彩秋连忙眯着眼睛说了起来。 高攀见此,差点没恶心吐了,对于这个年纪这么大,依旧留在高家当粗使丫鬟的人,高攀内心由衷地感觉恶心。 一般人家的丫鬟,到了十六七岁,就会放出去,要么卖了,要么嫁人,再买一批年纪小的丫鬟进来服侍,如此往复。 可眼前这个彩秋,不知什么情况,看样子已经三十好几了,却依旧留在府里当粗使丫鬟,高攀昨日,便觉得她有问题,这个年纪应该算是丫鬟婆子了吧? 故此,高攀便猜测,很有可能,就是高启元故意强塞给前身的,美名为前身自己喜欢! 高攀觉得,就算前身再怎么饥不择食,也不可能看上这样一个粗使丫鬟吧? 再怎么说,他也是高家的少爷,若真想成婚,娶一房身世清白的小姐进门还是可以的。 故此,在昨日看到高启元让她进来相认后,高攀便已经想好了应对之策。 在高攀看来,高启元不是想恶心他吗?那自己就顺着他的想法去做,甚至做得更出人意料,他倒要看看,这粗使丫鬟到底是怎样的人! 想到这里,高攀眼神一闪,笑着说道: “彩秋姐姐,你先吃,我还不饿!” 彩秋闻言,也不怀疑,连忙笑着说道: “既如此,我可放开了吃了!” 说着,便风卷残云起来,看样子,这些还不够她吃呢! “少爷,这……”鲁荣见此,连忙迟疑地看着高攀。 高攀则摆了摆手,制止了他要说的话,又恭维地说道: “彩秋姐姐,你且慢点吃,没人跟你抢,若是不够,让荣叔去厨房拿就是,我还要去给祖父请安,便不陪你了!” 说着,便转身离开了这正屋,鲁荣见此,看了看彩秋,随后还是跟上高攀的脚步,提醒道 “少爷,你还没吃早饭呢!” 高攀听后,淡然说道: “厨房里都有规制,哪里能多准备一份,我先去见祖父,让彭明去街上买几份早点回来,你进去好生候着,不论她什么要求,都不早拒绝,知道吗!” 鲁荣闻言,轻叹一声点了点头,转头又回正院去了,此刻他只觉得,自己到底是在侍奉谁? 高攀说完,则整理了一下仪容,出了东院,朝着正高府正北面而去。 那是高老太爷住的地方,名为忠武堂,历代高家长辈居所,而长房则住在正中间的白水堂,白水为泉,寓意泉为当中,也表名高家的名号! 第121章 人多口杂 虽然高攀很是不愿热脸贴冷屁股,可此时的礼法,便是后辈必须毕恭毕敬地给长辈请安问好。 高攀虽然没有父母在,可高老太爷这个祖父还在,高攀即便心中不屑,也不得不装作很有孝心的来请安。 而他知道,自己定然不会受到什么热情礼遇的,多半是看都不看他一眼,就会让他离开。 正当高攀要走进忠武堂时,在院外就碰到了一堆人,领头的是一个雍容华贵的中年妇人,后边一大堆的丫鬟跟着。 这人便是高家大夫人,也就是高启元的原配夫人,眼下高家后院管家之人任夫人。 跟在任夫人身后的,则是三房的李夫人,还有一个年轻媳妇,容貌秀丽,清辞丽曲的样子,倒是让高攀眼前一亮。 这年轻媳妇却是高攀的堂长嫂,名为吕思萱,是高家的少奶奶,也就是高启元的嫡子,高光成的妻子。 吕思萱等人自然也看到了迎面走来的高攀,高攀还没说话,吕思萱倒是先来到高攀身边,笑着说道: “五弟回来了?昨儿个还听人说起,快让嫂子好好看看,这一趟有没有清瘦些!” 吕思萱十分热情的寒暄,让高攀再次一愣,昨日的高若倩和高启柏两人,皆是对他很是关心,可这些高攀在记忆里根本没看到过。 只得躬身回了一句,很是客套。 “攀哥儿出去了一趟,怎么,连礼数都忘了吗?” 正当高攀和吕思萱交谈之时,任夫人很是不快地话,传了过来。 “大嫂子,许是攀哥儿刚刚回来,还没认出你来呢,攀哥儿,还不过来给你大伯母见礼!” 三房的李夫人见此,连忙出面打了个圆场,又催促着高攀来给任夫人见礼。 吕思萱这也才反应过来,连忙附和说道: “太太错怪他了,怪我,拉着五弟不知什么地,就在这交谈了!” 高攀见此,踱步来到了任夫人面前,执后辈礼给任夫人行了一个大礼: “侄儿见太太,昨日还想去见太太呢,只是太晚了,想着今日再去请安,倒是没想到在这里,碰上太太了,侄儿该死,竟然没先给太太见礼!” 高攀一口流利的话,让任夫人有些心惊,挑了挑眉头: “快些进去给你祖父请安吧!下不为例,否则,就不是这么简单的了!” 高攀则弓着腰应承,很是乖巧,任夫人瞥了一眼高攀,眼底闪过一丝鄙夷和不屑,这才离开。 吕思萱见此,也只好歉意地看了看高攀,跟上了任夫人的脚步。 李夫人则一脸和煦地来到高攀身边,笑着说道: “昨日还听倩儿说,你大有不同,今日一见,果然如此,待会来东跨院,跟三伯母说说,这一趟的事情啊!” 高攀眼见于此,内心的惊骇就没停止过,若是高若倩一人对他如此热情也就罢了,接连好几人,对他都是一副关心的样子,那就说明,他的记忆出错了啊! 难道他只记得一部分记忆?还有一部分缺失了? 这是此刻高攀自己给自己的一个解释,这种事情,他也很难说得清楚。 待看到李夫人离开后,高攀这才转身,朝着忠武堂内里走去。 在游廊上,正好又碰到了二房的杜夫人,相比起大太太的雍容华贵,这二房的杜夫人,可就显得有些不修边幅了,很是随意,让高攀一下子没认出来。 好在,反应及时,为了不再受到冷嘲热讽,高攀连忙先弓腰行礼: “侄儿给二伯母请安!” 杜夫人见此,愣了一下,随即,面带微笑地说道: “攀哥儿回来啦?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这也快腊月了,想必你二伯父也快回来了!” 杜夫人前一句还在说高攀,后一句就说自己的丈夫来了,高攀听后,也只好跟着附和了几句。 杜夫人的态度,有些不冷不淡的样子,不似任夫人对他的鄙夷冷漠,也不似李夫人对他的热情寒暄。 看着杜夫人离开的背影,高攀轻轻地摇了摇头,这一早上,倒是将府里的几个女性长辈都见了一面。 不过,仅仅是这么一个照面,高攀便已经对眼下高家的局势,有个大概的猜测。 大太太,也就是任夫人,管理着整个后院所有事情,可以说‘位高权重’,又是长房的夫人,无人可以撼动。 就算是三房的李夫人,也不得不亦步亦趋地跟在她的身后。 二房的杜夫人,在记忆中,高攀得知了一个线索,那就是杜夫人曾明言不服任夫人的治家。 也难怪她并没有和任夫人等人一同走出来,仅此一点,就可以看出一点端倪。 想到这里,高攀心里想着,这倒是可以利用的点,眯了眯眼睛,思索了一会后,高攀这才继续朝着里面走去。 … “五少爷,请回吧,太老爷说了,他现在乏了,待他想见你时再说吧,太老爷还说了,让你学些好的,莫要打混!” 高攀原本以为,自己会热脸贴冷屁股,可哪里知道,他连高老太爷的面都见不到。 在门口就被下人拦住了,随后进去请示了一番后,这下人便对高攀说了这么一番话来。 这让高攀内心颇为不忿,高老太爷,也太过于高高在上了,他好生好意前来请安,却连见都不见一面。 高攀想着,若非他一心向着长房,前身再怎么也不会被拉去顶罪,这简直就是让五房绝户! “既如此,就烦请跟祖父说一句,就说孙儿谨记,让祖父好生安歇,待来日,孙儿再来请安!” 可不管怎么说,眼下高攀还不想翻脸,而且此刻若是不讲规矩,只会显得很可笑,高攀便连忙端正态度说道。 “小人记下了,定然如实告知太老爷!”这守在门口的下人,对高攀的态度倒是不错。 高攀见此,又对着门内行了一礼,这才缓步离开。 待高攀离开,这下人连忙走进了屋子。 “他可走了?!” 屋里边,传来一声沙哑而苍老的声音。 “走了,还真是奇了,五少爷,说话得体有方,看样子,真是开窍了一般,您不见见他,可真是可惜了!” 这下人连忙躬身回道。 “见?有什么好见的,一个庶出孙子,再开窍,能封侯拜相吗?” 高老太爷十分不屑的话,结束了一段问话,看来,在高老太爷眼中,高攀还真是可有可无。 第122章 试探态度 出了忠武堂的高攀,内心依旧很是不忿,高老太爷的态度,让他真正感受到了一丝寒意。 高启元的有意刁难,在高攀看来,都属正常,他还想着高启元这样呢! 可高老太爷的冷漠,却让高攀感受到了,身为庶出孙子的天壤之别,正所谓上有所行,下有所效,高老太爷的态度,正好和高启元对他的态度十分一致。 高攀心想,若是高老太爷一碗水端平,高启元也不至于对他这般无视。 一路想着,高攀眼神闪了闪,并没有回东院去,而是朝着西北面的一间院落而去。 那里是高家库房账房所在,名为内方堂,后院里所有人的一应支取,都来自这里。 平日里,管家的大太太任夫人自然也就在这坐堂,管理着偌大的高府。 高攀来到这里后,便看到进进出出的下人,见了他也不打声招呼,直到高攀来到正厅当中,这才有人看到了高攀来了,连忙提醒此刻正在看着一本册子的任夫人。 听到高攀竟然来这里,任夫人也是有些意外,淡然地抬起头,扫了一眼,果然看到高攀挺直了身子,站在堂中。 乍一看,任夫人心里倒是暗赞了一声,不愧是高家的种,倒也有那么几分模样。 不过一想到,高攀是五房的人,便不再有半分可喜之处。 “你来这里做什么?” 任夫人继续看着册子,淡淡地问道。 一旁的吕思萱,却很是欣喜,连忙走过来相迎,又吩咐人给高攀上茶。 高攀先客套地向吕思萱拱了拱手,这才对任夫人说道: “回太太,这都到月底了,侄儿来问问,月钱是否放了?二来,五房新添了三人,按照规矩,这三人皆可领一份六等月例,怕太太不知,侄儿亲自来向太太通禀一回,对了,昨日大伯父还赏了侄儿一个丫鬟,这个丫鬟的月例可是算五房的,还是算长房的?” 高攀话音刚落,满堂的丫鬟婆子,小厮下人们,皆是看了看高攀,颇为惊讶,心道,这五少爷莫是失心疯了? 吕思萱也是一脸惊讶的看了看高攀,眼底闪过一丝担忧,随即又看了看上首的任夫人,连忙娇声说道: “五弟,你才刚回来,这些事情,自然有太太处置,何须亲自来问询呢!” 又来到任夫人身边,小声说道: “太太,想必是五弟刚回来,忘记家里的规矩,您就别当回事!” 任夫人此刻内心很是愠怒,瞥了一眼吕思萱后,瞪着高攀说道: “怎么?出去当了一回官,就忘了家中的规矩了?还是说,你当了一回官,尾巴就翘到天上去了?连我这个长辈,你也敢质问了?” 任夫人的话,很是重了,可以说,根本就没有把高攀当做侄儿来看待。 高攀则心中早有预料,任夫人这个反应,他并不觉得意外,也不胆怯,更不愤怒,平静地说道: “太太这话从何说起,侄儿只是询问了一句,怎的就变成了质问?若是侄儿说错了,还望太太指正!” 眼见高攀如此的不明事理,任夫人内心怒火中烧,阴沉着脸说道: “好啊,我管不了你,你大伯父总能管的了你,来人,去将老爷请来,就说高攀再此胡闹!” 吕思萱见此,脸色大变,连忙劝说道: “太太,五弟也没说错什么,您就饶了他这次吧!” 任夫人则狠狠地说道: “谁也不准给他求情,否则,一同处罚!” 吕思萱闻言,俏脸变得有些惨白,看了看高攀,又回头看了看任夫人,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做才好,呆愣在了原地。 而高攀看到吕思萱这个样子,内心更为惊骇了,看样子,吕思萱对他是发自内心的关心? 至于此刻任夫人的反应,一切皆在高攀的预料之中,进来这内方堂之前,高攀就想过,任夫人会是怎样的反应。 他之所以说出这番话,就是想试探一下,任夫人对他的态度。 若前身真是任她摆布,任夫人肯定会觉得,高攀这般说,是在质疑她,任夫人会大怒。 若真是持家有度,公平公正,高攀觉得,任夫人会心平气和地跟他讲道理,比如节俭家风,不可讲奢靡等等。 而此刻任夫人大怒,甚至让人去请高启元,高攀就明白,任夫人对前身是真的一点都不在意,甚至觉得,高攀是个外人? 可高攀通过记忆得知,眼下高家嫡庶五房,皆混住在一起,所有支取用度,皆是公中银两。 按照各房的分配,五房应该有下人四五十人才是。 可前身身边,除了一个鲁荣外,便再没有另外一个仆人了,而且高攀记得,月钱这种东西,早就看不见了! 他虽然早有准备,不用高家给他银子花,可若是能先恶心一下长房,高攀不觉得,是什么坏事! 很快,高启元便被人唤了过来,任夫人也起身相迎,此刻高启元还没来得及去衙门点卯,便被告知,高攀一大早,就去内方堂大闹了? 听到这个消息,高启元内心一怒,便急匆匆地赶了过来。 “老爷,你看看你这侄儿,指责我这个当家的人,没有当好家呢,你可得好好管教管教他了!” 任夫人满脸委屈地说道。 高启元听后,安抚了一声,便对着高攀大声说道: “高攀,你想干什么?是昨日没打你板子,你不知痛处了是吗?这里也是你能来的地方?” 高攀见此,十分平静地回道: “回大伯父,侄儿只不过前来问一问太太,月钱放了没有,二者也是向太太通禀一声,五房加了三个下人,按照府里规矩,他们都应该有月例可拿,怎的就变成侄儿的不对了?” 高启元听了这话,神情一愣,随后,回头看了看任夫人,却见任夫人先是点了点头,随即又摇了摇头。 夫妻多年,高启元自然明白,任夫人这是何意,不过,内心依旧觉得有些恼怒,恼怒任夫人小题大做。 不过,事已至此,他不可能责斥自己的夫人,只得淡淡地说道: “即便如此,后院管家者乃是你的长辈,一切用度,她自然会有分寸和安排,用不着你在这里询问!” 第123章 势利为恶 眼见高启元说得很是淡然,高攀便也跟着淡然地回道: “既然如此,侄儿便再无别的问题了,想必太太自然会秉公处置,侄儿便先告退了!” 说着,给两人行了一礼,便躬身离开了。 这让高启元眼眉微挑,眯着眼睛看着高攀离去的背影。 “老爷,他……” 任夫人见此,想要解释一二,却被高启元给打断了: “不过是几两银子,给他吧,以后这种小事,就不要弄得人尽皆知了,太下乘了!” 说完,高启元便抬腿离开了这内方堂,在高启元看来,他不管后院的事情,像这样的事情,就更不想多管,若非听到高攀来到这里大闹,他也不会来。 任夫人听了这话,满心的委屈,在她心里,什么公中银两,那以后可都是长房的私财,给不给,应该都有她说了算。 莫说是几两银子,便是几个铜板,她也舍不得给了高攀去。 “太太,五弟也只是说一声而已,太太,就算是应了,才算是持家大度呢!” 一旁的吕思萱,连忙宽慰道。 可却得了任夫人一个白眼: “糊涂,什么五弟,叫的如此亲热,成儿就只有一个亲弟弟,我这么做,以后还不是为了你们好,像他们这样的破落户,打发点银子,都是看得起他们的了!” 任夫人的话,算是将高家其他几房的人都算在了其中,让吕思萱脸色再次大变,连忙劝说道: “太太可别这么说,眼下还未分家,祖父老人家依旧健在,这银子也该给的!” “呸,什么分家?就算分了,这些银子也是长房的,和他们有什么关系?你莫以为几个钱就能收买人心,太老爷百年过后,高家便只有咱们这房了,其余的几房,只算是个亲戚!” 任夫人却阴沉着脸色,咬牙切齿地说道,这让吕思萱看得一愣一愣的,抿了抿红唇说不出话来了。 …… 高府东院。 达到了自己目的的高攀,内心有些轻松地回到了东院内,却发现似乎有人进来了。 “少爷,你怎么来这样的地方了?” 高攀听出来是彩秋的声音,言语当中带着几分谄媚,随后又听到一个玩世不恭的年轻男子的声音传了出来: “没什么,过来瞧瞧,听闻他带了一个漂亮的丫鬟回来?人呢?在哪,让本少爷瞧瞧!” 高攀听了这话,内心一动,连忙快步走了进去,在正厅里,就看到一个身着白色长衫,面容普通,身材不高的年轻少爷,正斜坐在凳子上,一只脚还搭在旁边的椅子上,十分的潇洒。 高攀通过记忆得知,眼前这个子不高的年轻男子,就是高家二少爷高光远。 前身就是为他去丹堂县顶罪的,也是他被周正新等人,耍得团团转,却依旧不知。 “二哥,什么风竟然将你吹到东院来了?难得难得!” 高攀连忙出声,执平辈礼拱手说道。 高光远闻言,连忙转过头来,看到高攀的身影后,神色先是一滞,随后便变得不屑起来。 “呦,五弟这是打从哪来啊?以前一年半载的也不见你出过这东院大门,今儿个,怎么还舍得出门了?” 听到高光远这十分讥讽的言语,高攀内心,并不觉得惊讶和愤怒,就如同刚刚在内方堂,任夫人指着他说时的情况一样, “二哥言重了,此前是我不知世事,懵懵懂懂,自从去了一趟丹堂后,这人就变得通透起来了!” 高攀颇为平静地说道。 “呦呵,看来你还有大变化了,听闻你还带了一个漂亮的丫鬟回来?在哪呢,让二哥也瞧瞧?” 高光远则惦记起高攀的丫鬟来了,刚刚高攀在外面时就听到这话了。 “哈哈,什么漂亮丫鬟,不过是乡下来的土丫头罢了,可比不得二哥房里的莺莺燕燕!” 高攀则轻笑着回道。 高光远闻言,挑了挑眉头看着高攀: “呦,还真是不同往日了,学会耍嘴皮子了?还知道玩心眼了?我可听高南说的清楚,你那丫鬟生的很是标致,你若是不想让她来见我,直说便是,何必假惺惺地,让人觉得恶心!” 高攀听了这话,内心便有些不喜了,心里想着,这高南还真是忠心主子,连彭兰姝的样子,也告知了高光远? 况且,刚刚他说这话,明面上是告诉高光远,自己的丫鬟不好看,可言外之意就是拒绝他了! 高光远却还当真了,高攀也不知他是不是故意听不明白,还是根本就没听出他的言外之意来。 “少爷,要不要上茶来!” 正当高攀再次准备拒绝高光远时,彭兰姝突然俏生生地走了出来,恭敬地在高攀身边说道。 而当彭兰姝的身影出现时,高光远的目光就一直锁定在了彭兰姝的身上,面红耳赤的样子,眼睛都没眨一下。 这让高攀看后,直皱眉头,高光远此刻的眼色,活脱脱的色鬼! 连忙挥了挥手,让彭兰姝赶紧回偏院去,没他的准许不准出来。 彭兰姝见此,娇躯一颤,有些委屈地看了看高攀,这才转身离开。 “小美人,不要走!!” 高光远却如同见到了至宝一般,双眼发着绿光,眼见彭兰姝要离开,连忙起身拦住了彭兰姝的去路。 彭兰姝看着高光远的神情,吓得脸色苍白,惶惶不安起来。 随即,却感受到自己的手被人拉住,而后身子也被拉开了原地。 是高攀,来到了彭兰姝的身后,将她护在了身后。 “高攀,好啊你,这么漂亮的丫鬟,竟然说是乡下来的土丫头,是不想让我看着是吧?今日,若是不好生将这丫鬟送到我房里去,此事没完!” 被高攀挡住了视线的高光远,此刻满脸狰狞了起来,恶狠狠地说道。 高攀见此,依旧很是平静: “二哥,这是我的丫鬟,怕是不能服侍二哥了,再说二哥房间的丫鬟也够多了,你就不怕‘操劳’过度吗?” 高光远闻言,先是一愣,随即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高攀: “小子,这是你跟本少爷说话的态度?……来人,将这丫鬟抬回本少爷屋子里去,谁敢阻拦,往死里打!” 第124章 家有恶少 高攀是怎么也没想到,高光远不仅纨绔,而且极其好色,已经到了无可救药的地步了。 高光远话音刚落,便冲进来四五个精壮的奴仆,看样子是早就候在外面,就等着高光远一声令下呢。 “二哥,这里可是东院,不是你这个少爷说了算,我看谁敢动!” 高攀见此,内心轻声,声音不高不低地说道。 “还愣着干嘛?将她抬去本少爷房里去!” 高光远却不顾高攀的警示,依旧我行我素,准备让人将彭兰姝带走。 “二哥可想好了,今日她要是离开这东院,那我便只好去请示太太和大伯父了,是否,你屋子里的丫鬟,我也可以随便带走?” 高攀内心一片宁静,甚至一点情绪都没有,对于高光远的行为,一点也不觉得愤怒。 高光远听了这话,愣了一下,随即讥笑道: “你以为你是谁?一个无人管教的破落户,还去我房里带走丫鬟?你且去试试,看看能不能带走一个!” 高攀见此,拍了拍彭兰姝的秀肩,示意让她先离开,随后才说道: “那可就不是你说了算了,我已经派人去请示太太了,若是太太也觉得,此事你做得对,我无话可说,这丫鬟就送给二哥了!” 彭兰姝原本都想着要离开了,可一听到这话,身子跟着一颤,回到了高攀身边,满脸惊恐地摇着头,似乎在恳请高攀,不要将她送人。 她不好容易,脱离了杜家的追债,原本以为脱离苦海,却没想到,在高家依旧能遇到这样的情况,此刻,内心已经变得有些麻木了。 也就在此时,高攀给了她一个安稳的眼神,彭兰姝瞬间就安稳了下来了,若非此刻还有外人在场,说不得要激动得流下眼泪了。 “真是聒噪,还不快动手,都是死人吗?” 高光远心里,自然不会因为,高攀告诉了他母亲,他就会害怕,依旧很是大声地说道。 可几个奴仆却不敢动手了,高光远是少爷,高攀也是少爷啊,他们兄弟之间有私怨,岂是他们这群下人管得了的? 最主要,高攀刚刚说,已经去请示太太了,那么,万一太太怪罪下来,挨打受罚的就是他们! “二少爷,还是等太太明言后,再动手也不迟!” 有人便忍不住劝说道。 这让高光远瞬间瞳孔张大,满脸震惊地看着几人: “怎么?本少爷的话,你们也不听了?等着本少爷等会抽你们是吧?还不快动手?太太自然站在我这边!” 几个奴仆听后,连忙跪在了地上: “少爷,您就饶了我等吧,上次的伤,到现在还没好呢!” “是啊,少爷,行行好吧……” 高攀见此,内心倒是一喜,没想到,还会出现这么个情况。 他说派人去请示任夫人了,并非是说给高光远听的,就是为了震住这几个奴仆而已。 如果,他们真敢不管不顾的动手拿人,高攀自然也不会跟他们客气,当场将高光远打一顿,那都算好的。 不过,出乎高攀意料的是,这些奴仆竟然还有一丝敬畏之心,知道不能帮着高光远犯错了。 “混蛋,废物……本少爷要你们何用……” 高光远见此,老羞成怒,指着几人狠狠地骂了起来,可即便如此,几个奴仆也只是低着头跪在地上,不为所动。 “高攀,他们不敢动手,我可敢……” 随后,高光远又转过头来,凶狠地看着高攀,便准备亲自上前来拉走彭兰姝。 不过,高攀却死死地拦在了他身边,不让他前进半步。 “你,莫逼我动手!” 高光远见此,怨毒地看着高攀,手中拳头已经紧握。 “远哥儿,住手……你这是做什么!” 就在此时,闻讯赶来的高启柏,高声厉喝道。 高光远看了看来人,眼见是高启柏,依旧没有退缩的意思,而是继续恨恨地说道: “四叔来的正好,高攀他不尊兄长,故意与我作对,你且评评理!” 高启柏来的路上,就已经听闻了此事的缘由,知道是高光远先挑事,连忙厉色地斥责道: “糊涂,此事分明就是你的不对,攀哥儿,自己房里的丫鬟,什么时候,你可以随意抬走了?在你心里,可有将他当做你的堂亲弟弟?” 高攀则一直一脸平静地看着高光远,内心却在思考着得失,想着,该如何利用高光远这一致命的缺陷! 高启柏的话,让高光远神色一愣,随即看着高启柏说道: “四叔,我作为长兄,看上了他房里的丫鬟,那可是他的福气,他不给就算了,还敢阻拦,此事难道是我做错了?” 高启柏听了这话,连忙先看了看高攀的脸色,眼见高攀神色很是平静,高启柏内心一惊。 昨日再次见到高攀时,高启柏才知道,高攀已非原来那个木讷的侄儿了,眼下他虽然脸色平静,可内里不知该是如何的怨恨呢! “二哥还是如此的可笑啊,合着整个府里的丫鬟,都是你房里的是吗?” 高启柏还没说话,门口又进来一人,只见一个高个少年,一身劲装,手持长枪,缓步走了进来。 普通容貌,麦色皮肤,看起来很是有干劲,尤其是手持长枪,有些威风凛凛的意味。 “老三,你不去校场练武,怎么来这里多管闲事了?” 高光远自然一眼就认出了此人是谁,乃是高家三少爷,二房的嫡子高光禄,颇为不以为然地说了一句。 “呵呵,二哥跋扈的样子,还真是长高家的脸呢,五弟自己的丫鬟,你说要就要,若是五弟向你要一个房里的丫鬟,你肯给吗?” 高光禄满脸耻笑地说道。 高攀则审视着这个高家三少爷,记忆里,这位三哥对他不冷不淡,不知为何,今日竟然也来这里了? “五弟,你没事吧!” 接着,依旧是闻讯赶来的高若倩、吕思萱两人,带着一堆人走了进来。 高攀见此,心里则想着,看来高家后辈,倒还挺明事理的,高家不算是‘无可救药’。 便依次先给高启柏等长辈兄嫂姐姐行礼后,这才说自己并无大碍,只是高光远恶霸的行为,让他觉得有些膈应,此刻应该让高光远离开才是。 第125章 半忆缺失 东院里有些诧异的场面,让高攀有些意外,自己只是一个手势,便惹来了这么多人。 而且来人,都是站在他这边的,这让高攀内心有些惊讶,更加确定自己肯定丢失了部分记忆。 否则,这些人,也不会赶着来帮他! “好啊,你们都是来帮他的是吧?那我走……” 高光远眼见几人来了,要么就是质问他,要么就是关怀的询问高攀,生中怨气突起,高声说道。 “二弟,这事你就没做对,你忘记了太太怎么说的了?要是被太太老爷知晓,少不得家法伺候了!快别说了,先回去吧,以后不要再来东院了!” 吕思萱端着长嫂的身份,轻声劝说道。 高光远闻言,脸色微变,怨恨地瞪了一眼高攀,又仔细地看了看彭兰姝后,这才甩着袖子离开了。 高攀见此,内心冷哼一声,心道,还不怕你不记恨! “五弟,你别往心里去,我在这里替他给你陪个不是,你放心!以后他也不会再来这东院了!” 吕思萱则依旧很是大气地说道,似乎眼下一切都已经过去了。 一边说着,还一边拿眼瞥了瞥在高攀身后的彭兰姝,心道,这丫鬟果然是上上之选,不然这二弟也看不上的。 “嫂子言重了,只要二哥不来胡闹,我倒是不在意的……正好诸位都在,不要急着走,我从东山带了一些礼物回来,送给大家,只是一些上不了台面的东西,还望各位不要嫌弃!” 高攀则显得很是不以为然,而且还说给大家都带了礼物回来,这话让高启柏内心一惊,倒是没想到,高攀竟然还有这个心? 接着,高攀便让鲁荣和彭明两人,抬了一个木箱子进来,准备将早就准备好的礼物分发一下。 而吕思萱看到彭明的瞬间,突然有种恍惚的感觉,因为,看到彭明,就如同看到自己丈夫一般,只是年岁变小了,这种错觉,让她愣神了一会。 还是高攀拿出了给长房准备的礼品,正要送给吕思萱时,才发现她似乎愣神了。 “嫂子,这是怎么了?” 听到高攀的提醒,吕思萱这才回过神来,歉意地向高攀说起了自己刚刚的错觉。 高攀听后,有些惊讶,突然间脑海里如同出现一道闪电一般,瞬间让高攀抓到了什么线索。 看了看彭兰姝和彭明两人后,高攀按捺住心中的想法,先将准备好的礼品都分发给了各房。 多数是高攀在离开丹堂县时,买的一些当地的特产。 拿到礼物的高光禄,变便笑颜逐开起来,来到高攀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 “看不出来,五弟出门一趟,真的变化挺大的,也长大了,若是有空,可去东城校场找我,我没什么好教你的,不过,家传武艺倒是没落下!” 说着,便亲自提着礼品离开了,看着高光禄的背影,高攀倒是觉得,他或许高家唯一让高攀觉得不像是一个少爷的少爷了。 “攀弟啊,难为你有心了,以后遇到这样的事情,记得派人去隔壁说一声,免得我担心!” 高若倩则有些担忧地看着高攀说道。 当听说高光远在东院闹事,准备抢走高攀刚刚带回来的丫鬟时,高若倩便在心中替高攀担心,紧赶慢赶的来了。 “大姐姐放心,这样的事情,怕是不会再发生了,大嫂子不是说了,不准让他再来东院了嘛!” 高攀内心暖意突起,仅两日相见,高若倩对他是发自内心的关心,高攀还是能感受到的。 也让高攀开始接纳这样一个堂姐姐,心里想着,若是日后她出嫁,这门亲戚得认着。 眼见高攀这般说了,高若倩也只是笑着点了点头,让跟着她来的丫鬟,将高攀给的礼物拿走了。 “那我也先走了,五弟,这事就别声张了,我可保证,二弟不会再来!” 眼见高若倩离开后,吕思萱也不好多留,连忙向高攀告辞,高攀则微笑着拱手相送。 只有高启柏没打算走,而且还坐了下来,高攀见此,便让彭兰姝上茶来,又吩咐众人退下。 不过一会,刚刚人多口杂的场面,就只剩高攀和高启柏两人了,大厅里,显得异常的平静。 过了一会,高启柏这才轻叹一声说道: “远哥儿被宠坏了,太无法无天,再这么下去,总会惹出大祸来!” 高攀闻言,轻笑道: “四伯父明明看得通透啊,他去丹堂不到半个月,就被人整得不得不回家求助,大老爷,却还想栽培他,我看哪,这不是栽培,这是准备将高家的根给刨开啊,梁木倾塌,往往就在一时间的事情!” 高攀这话,让高启柏瞬间瞪大眼睛看着他,惊道: “你的意思是,高家要大祸临头了?你怎么知道的?” 高攀见此,摆了摆手,依旧笑着说道: “四伯父无须如此激动,侄儿就是打了个比方,你自己刚刚不也说了吗?高光远恐怕会惹来大祸,那么,四伯父以为,什么样大祸,高家可以置之不理呢?又是什么样的祸事,连高家这般高门勋贵也无法抵抗呢?” 高攀左一个高家,右一个高家,让高启柏听,满心的不高兴,好似高攀就不是高家人一样! 而高攀说的内容,更是让他内心有些惊骇,高攀虽然没有明说,可他却听出了高攀要表达的意思。 能让高家都无法抵抗的祸事,除了皇帝亲自下旨,抄家灭族外,其余的事情,恐怕在高家这样的勋贵之家眼中,还算不得什么大事。 最主要,高家可还还有一位活着的国公爷,虽然高老太爷,无官无职,可这国公爵位,便相当于一张免死金牌! 高启柏心想,除非高家以下犯上,或是自己造反,否则,皇帝看在高家先祖的功劳,也不会对高家如何吧? 其次,高老太爷虽然无官无职,可高启元依旧是兵部的官员,高启银麾下还领着兵呢! 想到这里,高启柏轻叹一声说道: “差点着了你小子的道,就算再大的祸事,有你祖父在,都不算什么事儿!” 高攀闻言,呵呵一笑,缓缓说道: “是吗?那若是祖父仙逝之后呢?” 第126章 意外发现 听到高攀说若是高老太爷仙逝的话,让高启柏瞬间脸色变得有有些肃然: “浑说什么话,老太爷身体硬朗得很,怎么就会仙逝,这也是你做孙辈能说的话胡话?小心老太爷知道,打你板子!” 高攀见此,依旧不觉得畏惧或是担心,而是轻轻地说道: “生老病死,人之常情,古往今来,谁也逃不过,现如今,祖父已经过了花甲之年,总会有一天会离开人世的,这总归不能说吧?” 高启柏听后,瞪了一眼高攀,高攀说的没错,这确实是一个事实,可在高启柏为人子的心态来说,自然是希望自己父亲长命百岁,享尽荣华富贵的。 “就算祖父活过一百岁,可百岁之后呢?到时候,高家不也是任人宰割?” 高攀似乎猜出了高启柏的心思,跟着说了一句。 这话说完,高启柏愣住了,想着高家后辈里,出彩的还真没有。 高老太爷一去世,高家败落是可以预料的,想要维持勋贵高门,唯一的办法,就是让后辈努力挤到皇帝身边去办事。 可一想到自己蹉跎了十几年,依旧没能高中,高启柏便觉得有些气馁,若只是靠自身,恐怕连温饱都成问题了。 想到这里,高启柏便只剩轻叹了,不再多言。 高攀见此,内心也有些感慨,高家这样的封建家族,败落其实是必然的,除非后辈子孙里,能够继续强势,封侯拜相,否则,根本难以挽回颓势。 此前高攀了解到,高家已经传了五代人了,高老太爷是第三代,三代高家嫡长房都是国公爷,殊荣极高,也足以看得出,虞朝皇帝对高家的信赖。 虽然但了高老太爷这辈,就已经无权无职了,可光一个国公爵位,便已经让不少权贵望而兴叹了。 不过,若是高老太爷去世,高家后辈没能继续获得皇帝的信赖或是看重,接下来,高家淡出权贵圈子,也是可以预料的事情。 “古往今来,像高家一般的,不知有多少,四伯父也不用妄自菲薄,说不得,哪年春闱你就高中了,得天子看重,入阁拜相,高家的门楣不就保住了吗?” 过了良久,高攀见高启柏似乎有些失魂落魄的样子,忍不住说了一段‘毒鸡汤’。 高启柏闻言,清醒了过来,摆了摆手,苦笑道: “你小子哪里知道科场的艰辛,我自二十四岁中承天府举人,到如今三十五岁,总计参加四次会试,无一例外,皆是落榜!” 高攀听后,也有些唏嘘,也难怪中个进士,就是光宗耀祖了,实在是太难了,轻叹道: “既如此,四伯父何必如此执着,让大伯父随便去通个气,让你去当个知县,还是轻而易举的啊!” 高启柏却坚毅地摇了摇头: “非科班出身的官员,在以后得升迁路上,很难很难,再者说,我根本就无心官场,我只是想证实一下自己的才能!” 听到这十分执拗且可笑的言语,高攀内心有些触动,高启柏如此年纪,依旧没有娶妻成家,在这个时代,简直就是不可置信的事情。 更何况,高启柏还是国公府的老爷,再怎么样,各家姑娘小姐也可说任他挑了。 想到这里,让高攀再次觉得,高老太爷太不重视其他儿子了,高启柏如此蹉跎,他竟然也不管不顾,立家如此,让高攀内心更加不齿了。 “四伯父,照我说,就是祖父偏心,什么事情都优先考虑长房二房,咱们这另外三房庶出子孙,他根本就不在意!” 听到高攀这话,高启柏脸色突然变得有些通红,想着辩解几句,随后又摇了摇头,起身说道: “有些事情,并非你外表看得这样……我也该走了,若是他还敢来,你只管来告诉我就是!” 说着,便抬步离开这东院,高攀则送他出了院门,这才转身回来。 正好看到了彭明和杨明春两人,正在眼巴巴地看着他。 “我就是让你们去叫人而已,你们怕是将整个府里的人都喊来吧?……哈哈,不过,做得不错!” 高攀轻笑着说道。 “少爷,二少爷如此跋扈,我想他必然不会善罢甘休,少爷得想想怎么防范才是啊!” 彭明此刻却如同一个大人一般,一板一眼地说道,也不再称呼高攀为大哥哥了。 这让高攀听后,瞬间迟疑了一下,瞪大眼睛看了看彭明,随即轻松地说道: “放心吧,保证你姐姐不会出事,若是连你们,我也保不住,那还待在这府里有何用!” 彭明闻言,小脸瞬间变得有些轻松起来,看样子,他刚刚憋着一口气呢。 高攀见此,不再理他,而是吩咐杨明春,去盯着高南,不管他做了什么,见了什么人,皆要详细回禀。 杨明春则恭敬地接过任务,走出了东院。 接着,高攀突然想到了什么,示意彭明跟着自己一同进正院正房内。 又让彭兰姝进来将房门关好,高攀这才端详起彭兰姝和彭明两人的相貌了。 粗看之下,根本发觉不了什么,可仔细一看,高攀却发现,彭明的长相有点像高启元! 为了确认自己并没有看错,高攀又仔细地看了看彭明后,这才确定了自己心中的想法。 彭明和彭兰姝两人见此,皆很是不解,不明白高攀这是什么意思。 “你们可还记得自己父亲的模样?”高攀突然问道。 彭明想也没想,便直接摇头,示意自己什么也记不得,而彭兰姝则蹙眉思索了起来。 过了一会,彭兰姝答非所问地说道: “少爷,其实二少爷,奴婢应该也见过,我记得,还喊他为哥哥,那是很小很小的时候,不过也不能确定,只是隐约之间的感觉!” 高攀闻言,内心一动,结合这两天自己的认知,以及彭明的长相,高攀猜测出来一个荒谬却又可能是事实的真相。 “那你们母亲,可有跟你们提起过令尊?还有,可有留下什么重要的信物?”高攀紧张地问道。 “有,先母生前给我们留下了半个玉坠,说是很重要,不要轻易拿出来示人,不过,少爷自然不是外人,我这里去拿给少爷看!” 说起信物,彭兰姝瞬间想到了什么,连忙回道。 第127章 造化弄人 看着手上半块玉坠,高攀内心突然有些恍惚,他怎么也没想到,随手搭救的姐弟两人,很有可能是他的亲人? 原本,高攀是怎么也不会往这方面想的,可昨日高若倩的怀疑,以及今日吕思萱的错觉,再加上彭兰姝自己也说了,她记得曾经见过高若倩、高光远,并且还称呼过高光远为哥哥。 而且,高攀再三地看了看彭明的容貌后,可以看出,他和高启元真的有些相像。 这让高攀有种发自内心的不可思议,他搭救的两人,正好是他的亲人?这也太过于玄乎了吧? 不过,再怎么不可置信,事实确实如此,高攀也只好按捺住心中的感触,思索着,怎么将这件事情给曝出来,而且得让高启元接受为好。 不然,受伤害的恐怕只有彭家姐弟二人,若真是如此,还不如不提出来,因为,就目前他所看到的,彭家姐弟,即便认亲成功,以后的日子,过得怎么样还真不好说! 想了想,深吸一口气后,高攀看着两人,严肃地说道: “你们或许是高家的后辈,而你们的父亲,很有可能就是府中的某个老爷,若是如此,你们愿意认亲吗?” 彭明和彭兰姝两人听后,神色各异,彭兰姝俏脸通白,满脸抗拒地摇着头,贝齿咬着红唇,很是不愿意。 而彭明则有些惊讶,他自记事起,他母亲就告诉他,他的父亲早就去世了。 现在,突然听到高攀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彭明震惊得无以复加。 过了许久后才说道: “少爷,若他真的是你们府上的某个老爷,我也只想知道他是谁,这么多年过去了,他竟然对母亲不管不顾,若非如此,母亲也不会如此年纪,就离我们姐弟而去!” 高攀听了这话,感受到了彭明内心的怨恨,心想,换做是自己,恐怕也会是这样的感受吧。 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后,小声说道: “忘记我之前跟你说的事情了吗?你现在可不是小孩子了,应该更加勇敢坚定,不论如何,都应该如面对一些无法避免的事实!” 彭明听后,有些不明白,而彭兰姝则坚定地看着高攀说道: “少爷,算了吧,我不想知道他是谁,也不管他是谁,我只知道,我们姐弟是被少爷救回来的就足够了,其他的,我们姐弟二人早就不想了!” 高攀听后,瞬间神情大变,内心更是触动了,这才想起,自己初次见到彭明时的感受,很是亲切,就如同看到自己的亲弟弟一般。 当时的错觉,让高攀对彭明有种说出的好感,这也是为何,后来他对彭明时而温和,时而严厉了。 “若是如此,我尊重你们的选择!” 想了想,高攀准备将手中的玉坠还给彭兰姝,他虽不知道这玉坠价值几何,可光看外面的品相,再怎么不懂玉石,也明白,这种玉石定然不是什么普通货色。 虽然很小巧,也只有半块,可上面精制的雕花,一看就不是简单的雕工,高攀估摸着,最少也得值个几十两吧? 而他初见彭家姐弟时,两人已经落魄得要去偷东西吃了,就算如此,彭兰姝也没打算将这玉坠给典当出去,就看得出,彭家姐弟,对这信物还是挺看重的。 若是他们自己都不愿意认亲,高攀觉得,自己一个外人,就更不好掺和了,更何况,他原本就很尊重他人的! “不,姐姐,你难道就不想问问那人,这么多年了,为什么不去看看娘吗?” 就在此时,彭明异常沉稳地看着彭兰姝说道。 彭兰姝则一脸哀伤地看着彭明,缓缓说道: “小弟,咱们就当他已经仙逝了号码?现在跟在少爷身边不好吗?” 彭明听后,则咬着牙说道: “我知姐姐你心里担忧什么,你以为我是贪图少爷身份吗?我就是想问问他,为何要对娘不管不顾……要是我不知道也就罢了,既然知道他还活着,我心里就在替娘感到不值!” 这话说完,彭兰姝已经开始泣不成声了,杏眼中晶莹的泪珠,已经滚滚而下,让高攀看得内心一痛。 不过,这也算是他们姐弟之间的事情,该怎么办,得让他们自己决断。 想了想,高攀不想看到眼前这一幕,轻叹一声,离开了这屋子。 刚打开房门,就看到一个身影,站在了门口,看样子是附耳在偷听。 定睛一看,原来是彩秋,高攀原本愤怒的脸色,瞬间收了起来,带着一丝挤出来的笑容说道: “彩秋姐姐,你这是干嘛啊?” 心里却想到,自己怎么把她给忘了,还好他们在屋里没说什么要紧的事情,她若是听了,也就听了去吧! “哈哈哈,五少爷……我……我这刚刚路过,就听到彭姑娘在哭,忍不住就想听听,到底是怎么了,还请少爷恕罪!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彩秋终究还是有些敬畏之心的,更何况这会,被高攀抓了个正着,内心有些羞愧。 高攀见此,依旧勉强露出几分笑容说道: “也没什么,就是她刚刚惹得我和二哥吵架,我便责斥了她几句,没想到,这就哭起来了!” 高攀说起慌来也是一点都不脸红,这对于前世的高攀来说,简直就是必备的技能。 彩秋闻言,先是一愣,随即便附和起高攀来了,说什么彭兰姝就该骂,惹恼了二少爷,这还了得? 高攀见此,连忙示意她去前面说话,小心恭维的样子,好似她才是主子,高攀倒成了下人了。 而彩秋见此,心中再次有些高傲了起来,原本被抓个现行的羞愧之心,也早就没了。 对于高攀的小心恭维,她就更加受用以及习以为常了。 之所以会出现这样的心态,一来是因为,高启元跟她说起了一些话,二来是因为听闻高攀对她很是‘喜欢’。 最主要的是,高攀此前在府里什么名声,她也是知道的,心里对于来东院当丫鬟,本就心有不满。 加上种种缘故,眼见高攀对自己好像很是恭维,小心翼翼的闻询等等,这些都是高攀应该做的,她并不觉得奇怪。 而高攀越是如此,她便越发的放心了,说明她想的没错! 第128章 烂像已现 京城一家有名酒楼百鹤居内,一间雅间里,此刻高光远正同两个年纪相仿的公子哥在吃酒交谈。 坐在高光远左手边的,是一个面白脸长的年轻男子,乃是卢国公府的少爷,名为冯子清。 见他满脸堆笑的样子,似乎以高光远为首,看样子还是极为重视高光远的态度。 坐在高光远右手边的,则是一个满脸猥琐像的年轻男子,一双眯成了缝的眼睛,塌陷的鼻翼,怎么看都不想是一个正经之人。 这人却是缮国公府的少爷石中金,此刻正眯着一双眼睛,很是奇怪地问道: “高世兄,今日,怎么看你闷闷不乐的?往日里,可不是这个样子啊!” 高光远听后,先自个喝了一杯酒,这才恨恨地说道: “别提了,过几日,又得去当那个劳什子破知县,唉,也不知我家老爷起了什么心思!” 石中金和冯子清两人听了这话,对视了一眼,冯子清眼底闪过一丝羡慕,连忙劝说道: “高世兄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你可知有多少人,想要做个知县,到死也轮不到啊,也就世兄如此好的福气!” 冯子清一边说,一边想着自己家的情况,心想,若是自己能得个这么个差事,那真是睡觉都要笑醒了。 只可惜,卢国公府就只剩一个名头了,眼下只是强撑着罢了,根本难以触及更高的权力。 “是啊,子清说的没错,高世兄,就没想着,有朝一日当个大官?到时候,我们两个,也可沾点光啊!” 一旁的石中金一脸猥琐的样子,说话间微笑的样子,如同在阴笑一般,很是难看。 不过,高光远却一点也不怕,甚至亲密地拍了拍石中金的肩膀说道: “哥两个是不是不明白我的心思啊?像现在这样多好,每天吃吃喝喝,潇洒快活,这才是咱们这些公子哥应该做的事情嘛!” 石中金和冯子清听后,再次对视了一眼,随即便跟着附和了起来,冯子清眼珠一转: “高世兄,既然不想当那个知县,那么,上次怎么回来的,这次依样画葫芦就行啊,有人顶替你去当啊!” 高光远听后一愣,随后脸色一冷: “你们不说这个还好,一说起这个,我现在还恨得牙痒痒……” 说着,露出一副咬牙切齿的样子,似乎很是怨恨一般。 “这是怎么说?” 石中金和冯子清两人,皆是不解。 “我家那个浑人老五,从那回来带了个漂亮的丫鬟……” 高光远也不避讳,直接说出了此前自己碰到的事情。 吕思萱等人的出现,让他有些难堪,更何况她们都站在了高攀那边不说,吕思萱还以长嫂的名义,嘱咐他不准去东院,这让他内心如何平复? 石中金和冯子清两人听后,内心皆是有些腻歪,这些可都是自己家宅院里的事情,高光远竟然一点也不避讳,就告诉了他们? 石中金眯着自己本来就很小的眼睛,如同紧闭一般,淫笑道: “高世兄,虽说不准你再去高攀哪里,可别人可以去啊,想要一个丫鬟,还不是你一句话的事情?到时候生米煮成熟饭,任你家那个呆子浑人老五,也不敢说什么啊!” 高光远听后,先是愣了一下,随后大喜,用力地拍了一下石中金的肩膀: “好小子,平日里怎么没见你这般聪明?好,就照你这个办法办,这个浑人,竟然敢拂逆我的面子,让他知晓知晓高家谁才是大爷!” 高家大爷的名头,自然是属高家长孙的,也就是高光远的亲兄长高光成。 不过,眼下高光成跟着高启银在九边镇守边疆,此刻高家后辈里,自然是高光远为大了。 有道是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莫过于此了! …… 高家东院。 “你说的可是真的?” 此刻,高攀正一脸肃然地看着下首的杨明春问道。 “回公子,千真万确,我看着他将那一包银子存放进了大通钱庄,又去了一趟私宅,幽会了一个女子,这才回自己的家中!” 杨明春则恭敬地回道。 为了避开彩秋的监视,此刻,高攀和杨明春两人,来到了偏院的一间耳房里交谈着。 而高攀听了杨明春的话后,脸色有些铁青,心道,这高家还真是烂到骨子里了。 他让杨明春去暗中跟踪高南,就是想看看,这位高启元身边的管事,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无意中,高攀得知高南去了一趟丹堂县,其实带着几百两银子的,这些钱,是用来替高光远铺路的。 高攀也是在让他结账时,这才发现的,心里就暗暗记下了,当时就有种强烈的感觉,高南不会这么忠心于高家。 只是,这是长房自己给的银子,他也不好说什么。 不过,此刻听到杨明春的话后,高攀只觉内心一阵恶心。 果然如他猜测的那般,高南根本对高家就不忠诚,那些用于给高光远铺路的银子,全部进了他的腰包。 听杨明春说,他私下里,竟然还养了外妾?这可堪比少爷的待遇了! 再想想这东院里,什么摆设陈设都没有,而高家长房一个管事的下人,就能有如此般的待遇,让高攀对高家的管理,更加厌恶和恶心了。 想了想,高攀眉头舒展,轻声说道: “辛苦你了,等会我会让荣叔给你一些银子,光靠你一个太累了,去买几个机灵一点的小子,用不着太多,四五个就够了,以后这样的事情,让他们去做就行了!” 杨明春听后,内心有些触动,连忙躬身说道: “多谢公子体谅,杨某只怕自己耽误了公子的事情,多做些事情,这是应该的!” 高攀闻言,轻轻地摆了摆手: “好了,以后你就负责汇总消息就行,打探的事情,让别人去做,另外,尽量不让人知晓除你之外的人!” 杨明春见此,连忙恭敬应承。 眼见杨明春如此忠心,高攀内心最后的一点疑虑也算是祛除了,眼下的杨明春看起来,真是对他忠心不二了。 “对了,你说高家的世交,除了几个败落的国公府外,就没有其他勋贵家族了吗?” 高攀又突然问道。 “有的,杨某打探到,除四大国公府外,上面还有两家王府,一为裕王府,一为河涧郡王府,不过,眼下河涧郡王府的当家之人,只领着一个辅国将军的爵位,早就没了郡王之威了!” 杨明春听后,则再次恭敬地回道。 第129章 揭露罪恶 听到杨明春说起两家王府,高攀某些惊疑,没想到,高家圈子里,竟然还能攀上王爷? “除此之外,可有候府伯府之类的?又或是其他的世家大族?还有,这裕王府现下领着什么爵位?” 昨天,高攀刚回高家时,便让杨明春去打探了这些消息,却没想到,还真一下就打探到了。 “除此之外,并没有其他的世家或是侯府伯府的,裕王府也不大清楚,还需要去仔细打探一二才知!” 杨明春则再次躬身回道。 高攀听后,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想了想说道: “辛苦你了,待买回人后,你便轻松许多了,接下来,除了这两家王府,还得打听一下,其余的勋贵之家,如靖西侯府是什么样的?” 高攀话音刚落,杨明春便轻笑着回道: “我就知道公子会问这个,靖西侯府的情况,杨某也顺便打探了,靖西侯崔家,乃是高宗皇帝时期被赐封为侯爵的,现如今已是第三代了,当代靖西侯崔抚锦,乃是京营大都督,麾下统领着京营五万大军!” 高攀听后,脸色微微有些悻悻之意,之所以提起靖西侯,就是因为他想了解更多有关沈家的事情,倒是没想到,杨明春早就看出来了。 也只得再说一句辛苦,便匆匆说了一句,便离开这房间内。 “少爷,我们姐弟二人说好了……” 就在高攀走出这屋子没多久,就被前来寻他的彭明拦住了去路,只听彭明一脸平静地诉说着。 高攀听后,内心一惊,没想到最终还是彭明说服了彭兰姝,他们想要知道他们的生父是谁,并且想询问他,为何要抛下他们母亲,不管不顾! “既如此,我可以帮你们这个忙……” 深吸一口气后,高攀轻声对彭明说出了他的打算,并且让他们姐弟两个不要声张,接下来,全听他的便是。 彭明自然是点头应承,也没有询问太多,高攀让他做什么,他便做什么。 …… “听说老爷在外还有一对私生子女呢!” “是吗?哪听来的?老爷不就三个少爷吗?” “嘘,小点声,我也是刚刚听说的……” 傍晚某个时间,这会子正是丫鬟们轻松之时,可以聚在一起闲聊的时候。 也不知哪个丫鬟起的头,突然说起了这样一番话来,惹得众多丫鬟都好奇地围拢了过来。 “都围在一起干嘛呢?小心太太看到,打你们板子!” 就在此时,一个年岁颇大的婆子路过这里,连忙出声责斥道。 众多丫鬟一听,连忙散了开,有人见这婆子是任夫人身边的夏婆子,也有巴结讨好,向前来问好的。 “你们,刚刚在嚼什么舌根呢?不知道府里的规矩吗?小心将你们全部打发了出去!” 夏婆子也有这好奇,不过,嘴上却依旧不饶人。 几个讨好她的丫鬟,自然也不隐瞒,添油加醋地说起来刚刚听到的轶闻。 “什么?这样的话,你们也敢信?看来太太最近没罚你们了,越发的糊涂了,警告你们几个,这种话可别再提了,传到太太耳中,说不得就是一顿痛打不说,还得打发了出去!” 夏婆子一听,心道,这还了得,连忙警告了几个讨好她的丫鬟。 几个丫鬟也是你看我,我看你,连忙如同小鸡啄米一般点头应承。 夏婆子见此这才叉着腰,走向了正院的正房处。 白水堂内光正院就有三四处,任夫人和高启元两人,皆是有自己单独的院子正屋。 夏婆子左拐右拐的,来到了任夫人所在的正屋里,正好看到粗使丫鬟们,将一些吃过的饭菜端走,她便知道,这任夫人怕是刚刚吃过晚饭呢。 连忙走了进去,满脸堆笑地给任夫人请安。 “给太太请安,我就知太太这会才用过晚膳,连忙紧赶慢赶地走了进来!” 任夫人正在漱口抹嘴,一边扫了一眼这夏婆子后,一边淡然地说道: “可有什么消息?” “额,是任大爷,有外院的管事,传来消息,说是任大爷已经过了正定了,估摸着过几日,就能到咱们这!” 任夫人听了这个消息,喜上眉梢,笑着说道: “这就好,这就好……” 夏婆子一见任夫人开心了,连忙捡着好话说了起来,让任夫人更加愉悦了。 “……好叫太太得知,刚刚婆子刚从后走廊上听到几个丫鬟在那嚼舌根呢,说什么老爷在外头还有私生子女,这些丫鬟也太没规矩了,也该好好整治整治了!” 夏婆子终究没有管住自己的嘴,前头还让别人不要乱传,她倒好,轻飘飘地在任夫人面前说了出来,还真是有些讽刺。 任夫人原本还满脸笑呵呵的样子,一听到这个消息,瞬间脸色变得阴晴不定起来。 夏婆子抬头一看,心中颇为惊骇,这才知道自己说错话了,连忙运势要自己打自己耳光。 “够了,说,这事从哪里传出来的?!” 任夫人则厉声地问道,尖锐的声音,差点没让满屋子服侍的丫鬟,心都跳出来了。 “是……是,几个丫鬟传的,我也只是路过,是我说错了,还望太太息怒……” 夏婆子自然明白,这是任夫人发怒前的表现,哪里还敢隐瞒,连忙推说,她也只是听闻而已。 “是哪几个?!全部给我找来,狠狠地打!” 任夫人却突然大怒,尖锐地声音,吓得众人皆是愣了一下,夏婆子这才连忙说出了几个丫鬟名字来。 “这又是怎么了?谁惹着你呢?” 就在此时,高启元的身影,从门口闪了进来,任夫人看到高启元进来后,怒气稍稍遏制住了一些,连忙迎了上去,又吩咐人给高启元倒茶水。 “老爷,不过是后院的事情,没什么,你就别过问了!” 任夫人心里有所计较,不敢将此事告知高启元,只说是后院的事情,不用他管。 高启元听后,也只是淡然的应了一声,不不准备多管了,毕竟后院的琐事,他听了也觉得心烦。 “老爷太太,攀少爷领着着人在院外跪着哭喊呢,说什么二少爷无法无天了,连自己的亲妹妹也要……” 就在此时,一个通传的丫鬟,慌慌张张地跑进来说道。 第130章 弄假成拙 突然进来传话的丫鬟,让高启元和任夫人两个,都是一惊,随即起身朝着外面而去。 来到院门口,就见高攀领着一人年轻小子跪在地上。 “高攀,你这是做什么?!” 高启元见此,瞪大眼睛看着高攀问道。 高攀也不畏惧,悲痛地说道: “好叫大伯父太太知晓,晚间时候,来了几个人,便将我那丫鬟绑了去,此刻也不见了踪影,侄儿便心想着,除了二哥外,做不出这样的事情来,要真是别人也就罢了,可偏偏,这个丫鬟,和大伯父怕是有血缘关系!” 高启元听后,脸色微变,看了看任夫人,见任夫人此刻也是脸怔然的样子,眉头紧皱,挥手说道: “来人,去将二少爷喊来!” 随即,又瞪大眼看着高攀说道: “你是如何得知,他会去绑你的丫鬟?还有,你又怎知她和老爷我有血缘关系?说不清楚,今日,你休想好过!” 听到高启元这高高在上的话,高攀内心一片宁静,他早就想过,高启元恐怕不会这么轻易地认下彭明姐弟二人。 便想出了一个办法,假装彭兰姝被高光远给绑走了,又带着彭明来白水堂找高启元述求。 此刻,眼见高启元询问,高攀便指着一旁的彭明说道: “大伯父,且仔细地看看他!” 说着,便示意彭明抬起头来。 而彭明此刻也想看看,自己那个传闻中的“爹爹”到底长什么样! 高启元听后,仔细地看向了彭明,待看到彭明的相貌后,内心掀起了惊涛骇浪,这简直就是他小时候的模样! 任夫人也突然想到了什么一般,脸色变得有些苍白,看了看彭明后,又怨毒地看着高攀,此刻已经将高攀当做了仇人! “老爷,二少爷院门紧闭,里面还传来吵闹之声,让打开门,说二少爷吩咐,不准开门!” 就在此时,匆匆而去请高光远的丫鬟也回来了,连忙通禀道。 高攀听后,内心一惊,心道,不会高光远真的在院里搞什么鬼吧? 他为了做戏做全套,早就让彭兰姝躲到府外去了,以此家栽赃高光远,说是他绑走了彭兰姝。 因为,早上一幕,可有很多人都看到了,高攀只要一提,高光远便是怎么也争辩不过来的。 此刻听到这回禀的丫鬟这么说,内心一跳,心道,彭兰姝不会真被他找到了吧? 想到这里,高攀也不管高启元什么想法了,连忙起身,朝着高光远的院落而来。 高启元和任夫人见此,皆是脸色有些铁青,此刻也不管高攀的不恭之举了,连忙带着一大堆人朝着高光远的院落而来。 紧接着,整个高府内的人,都已经知道了一样,二房的杜夫人领着一双儿女,三房的李夫人则带着高若倩,四房则是高启柏一人,通通来到了这白水堂高光远的院落前。 好似有人通知他们,这里有大戏可看一般? 而这些,自然是高攀早就准备好的,这种落长房之脸的时候,怎么少得了众人的见证,便早就让人给几房都通了气,果不其然,全部都来了。 即便高启柏只有一人,也是赶来‘看戏’了? “二少爷,老爷太太来了,快开门吧!” 门口的丫鬟眼见这个情况,哪里还不知道情况紧急,连忙敲着院门,大喊道。 高启元和任夫人两人,对这其余几房的到来,也感到很是惊讶,怎么也没想到,他们都来了。 “你们来这做什么?” 待众人给自己行了礼后,高启柏皱着眉头问道。 “大叔伯,听闻远哥儿不顾伦理道德,连自己的亲妹妹也想着纳入房里,我们这才眼巴巴地过来看看!” 二房的杜夫人一开口,就是直击要害,似乎也没多尊重高启元和任夫人。 “胡说,你们在哪听来的浑话?我儿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原本就和杜夫人不对付的任夫人见此,颤抖着身子斥责了一句。 而就在此时,高光远的院中传来一声尖锐的女子叫声,高攀听后,内心大颤。 连忙来到这门口,推开了还在叫门的丫鬟,也不知哪来的力道,徒手发力,几下便将院门给打开了。 随后,高攀后彭明两人,率先冲了进去,而后面的众人也是鱼贯而入。 来到正房内,高攀正好看到,高光远已经在对彭兰姝施暴了,好在只是在撕扯衣裳期间,他们来的及时,再晚一点,恐怕就要犯下弥天大罪了。 “畜生,快住手!” 高攀瞪大眼睛,连忙将高光远拉开,又胡乱地扯来几件衣裳盖住了彭兰姝的身子。 后边跟着进来的一众高家长辈见此,皆是脸色大变。 “远哥儿,你……你怎么能……” 高启柏见到这个场景,很是看不下去,连忙避开了,来到了外屋里坐了下来。 而高光远此刻才清醒过来,看到满屋子的家人亲人,心中欲火这才瞬间消散了。 高攀此刻,内心有些惊骇,他明明记得,让彭兰姝躲在了一家离高家不远的客栈里,怎么会真的被高光远绑来? 好在他没有当场在客栈施暴,若是如此,高攀觉得,自己以后都不知该怎么面对彭兰姝了! 想到这里,高攀轻声安抚了一声彭兰姝后,便看着高光远大声说道: “畜生啊,你可知,她是你的亲妹妹,看看你房里,这么多丫鬟,还不知足,竟然连亲妹妹都不不放过,高家有你这样的畜生,真是蒙羞,以后高家的名声算是彻底没了!” 高光远被骂得一愣一愣的,支吾地说不出半句话来了,任夫人见此,则是来到高光远身边,安抚了一句,随即满脸怒气地看着高攀: “你别胡说,什么亲妹妹,不过就是一个不要脸的丫鬟,我儿看上她,是她的福分!” 高攀听了这话,反而冷静了下来,看着此刻面无血色,一脸怔然的彭兰姝,轻声说道: “兰姝妹妹,你且将那玉坠拿出来!” 彭兰姝呆滞地看了看高攀,随后,缓缓地将怀中的玉坠那了出来? 看着她呆滞的目光,颤抖的素手,高攀内心只觉得自己做错了,只恨自己没有顾全周全,竟然让她真的被高光远给玷污了,恨不得此刻自己先打自己一个大耳光,好让彭兰姝能够原谅自己。 第131章 尘封旧往 待看到手中的玉坠后,高启元突然有些恍惚,回忆起以前,一段尘封已久的记忆。 而满屋子的人,皆是看着高启元的神色,只有任夫人还在轻声安抚着高光远,似乎高光远并没有做错事。 “孩子,你们的娘亲叫什么?” 过了许久,高启元这才有些颤抖着声音问彭兰姝。 可彭兰姝此刻,依旧还未平静下来,只知靠在高攀身边,并不知该如何回答高启元的问题。 “我娘她大名彭依媚,小名芳儿,东山省丹堂县人!” 彭明则一脸沉重地说出了他们母亲名字和籍贯。 高启元听后,内心大为惊骇,他原本一眼就看出,彭明像极了他小时候的模样。 再加上彭兰姝交出来的半块玉坠,彭明说出他们生母的名字后,这才终于确定,这姐弟二人,就是他的亲生儿女! “那你们母亲呢?她……” 高启元此刻也没有往日的强势了,有些愧疚地看着彭明问道。 话音未落,彭明已经结过话: “我娘她去年去世了!” 说得很是沉重,亦有些平静,在场所有人都听出了几分意思,明白,这姐弟二人恐怕真是高启元的私生儿女了。 “老爷,别听他们瞎说,妾身当年眼看着她们母子落水而亡的,怎么会还活着,这两人定然不知从哪得来的这么个玉坠,就敢冒充老爷的孩子,真是无法无天了,来人,狠狠地打,再送去官府,判他们一个死罪才好!” 一旁的任夫人眼见事态不对,连忙拉起高光远,指着高攀三人说道。 “太太,大伯父都还没说话呢?您就这么急着否认,是否在掩饰什么啊?” 高攀则护在了彭家姐弟前,朗声说道。 “你这个没规矩的东西,这是你一个晚辈跟我说话的态度?老爷,你可得好好管管你这侄儿了,看看他都成什么样了?就算没有父母,出去了,还以为高家没人管他呢!” 任夫人内心本就有些心慌,正好看到高攀如此强势,内心哪里还认得住,连忙厉声指责道。 “呦呦呦,大嫂何必生这么大气呢?攀哥儿也没什么,你就说他无父无母无人管教,至少比远哥儿好,不会连自己亲妹妹也不放过!” 难得见长房难堪,尤其是任夫人有些发慌的样子,二房的杜夫人,便站出来说道。 “你……胡说什么,听不明白吗?这两人,分明就是他故意找来的人,那媚姨娘和她那个女儿,十多年前就已经死了,我亲眼所见,还能有假?” 任夫人听后,浑身发颤,用手再次指着高攀三人说道,倒打一耙,说这是高攀故意的找来人假扮的。 “呵,这可光凭你一人说的,谁人可作证,再者说,你亲眼所见,难道不应该去救她吗?还是说,当年就是你害死她们的?” 杜夫人虽然没任夫人看起来雍容华贵,可却如同全身都长了刺一般,毫不客气的回击了任夫人,让任夫人气得满眼怨恨地看着她。 “够了……来人,去将高濯喊来!” 高启元此刻内心,本就心乱如麻,听到任夫人和杜夫人争论,就更加的烦躁了,只得大喝一声,镇住了场子,又吩咐人将高濯喊来。 这话说完,任夫人和杜夫人皆不再多说了,只是有些疑惑,为何高启元要将高濯喊来? 而作为旁观者,如三房的李夫人、高若倩、吕思萱等人,皆只是默默地看着,也没有发言的机会。 高攀这时才发现,跟在杜夫人身边,除了此前他见过的高家三少爷高光禄外,还有一个美貌的少女。 满脸的傲娇之色,眼中还时不时地露出了几分鄙夷之色,似乎看到这样的场景,是赃了自己的眼睛。 看到高攀的眼神后,这少女也高傲地瞥了一眼高攀,杏眼中不乏贬低之意,很是不屑。 高攀则想了想,这才想起,这是高家二小姐,二房的长女,名叫高若宁,自小就是一副冷冰的样子,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 至于刚刚高启元说到的高濯,是长房的庶子,跟高攀前身一样,在府中没什么存在感,比高攀要小上几个月,是高家的六少爷。 之所以高攀是老五,是因为二房高启银原本还有一个儿子的,比高攀要大几个月,不过,年仅三岁时便夭折了。 如此,排到高攀这里时,就算是五少爷了,不过,以后若是分家,高攀自然就是五房的大爷,也没什么五少爷之说。 而想到高濯后,高攀这才想起,他的名字和自己的名字,一样皆是单字。 在他们之前的几个高家少爷里,名字都带着一个光字,最大的光成,再到光远,最后是二房的光禄。 偏偏到他这里,就变成了单字?高攀便暗暗猜测,这定然是高老太爷起的名字吧?不然怎么这么偏心,给他起个高光攀不好吗? 随即,高攀这才明白,他的名字里,加个光字,似乎有些不太好。 也就在高攀胡思乱想当中,老实巴交的高濯来到了这屋子里。 个子不高,白净圆脸,头戴这一方小方帽,身着灰黑色的长缎子,显得很是拘谨。 看到满屋子的人后,高濯连忙先挨个问好,便是对高攀也是躬身问好,看得出来,他认识在场所有人,而且是一点也不会弄错。 这让高攀愣了一下,眼前的高濯,似乎让他看到了前身的样子。 想象前身也这般在高家里活着,还真是悲哀啊! “你且将自己的玉坠拿出来!” 就在此时,听到高启元淡然地对高濯说道,众人这才明白为何高启元要独独将高濯喊来了。 原来,高濯也戴着半块玉坠,听到高启元的吩咐,高濯连忙恭敬应承,将挂在脖子上的玉坠取了下来,毕恭毕敬地送到了高启元的面前。 虽然高启元内心基本肯定,这块玉坠,就是他给出的那块,不过,为了某些理由,他依旧将高濯喊了来。 轻轻地将两块玉坠合在了一起,随后,众人便看到,高启元手中的两块玉坠,竟然完好的吻合在了一起,若是不仔细看,还以为,这是一个东西呢! 而高攀此刻定睛一看,正好看到,这合拢在一起的玉坠,一旁的花纹,竟然合成了一个高字! 此前他可是仔细地看过彭兰姝手中的半块玉坠,当时只觉得这些花纹雕刻的很好,没想到,合在一起后,竟然还有这般说法? 第132章 揭开阴私 两块玉坠合拢在了一起,就算是再不知的人,也该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任夫人见此,惶惶不安起来,连忙说道: “老爷,即便如此,这玉坠许是他们在哪捡到的,当年老爷分别给了两个庶出的子女一人半块,稍稍打听一下就能知道,高攀,说,是不是如此?” 高攀闻言,内心有些想笑,此刻任夫人的样子,恰好已经说明,彭家姐弟就是高启元的亲生儿女没错了。 “哼,太太也太瞧得起侄儿了,想我之前,家门都没有出去过一次,怎的出门一趟,就能准备这么多东西?还费尽心思,找来一个和大伯父长相相似的人?” 高攀知道,此刻局势已经很明朗了,便冷哼一声回道,对于这个管家大太太,也没多少尊敬之意了。 而高启元此刻则颤抖着身影,仔细地端详起了彭家姐弟两个,过了一会,转过身来,看着任夫人沉声问道: “当年,到底发生了何事!快说!” 任夫人听了这话,内心跟着一颤,脸上的雍容不再,变得有些惊慌起来: “老爷您是不信妾身吗?……妾身亲眼所见,哪里还能有假,当时,妾身也叫人去救她们了,可……” 话音未落,高攀便紧接过话来说道: “太太,有句话叫做,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怕是忘了,在那河边,整好有一户人家,将当年的一幕,看得清清楚楚!” 任夫人听后,满脸惊骇地看着高攀,眼中皆是不可置信,此刻她已经说不出什么理由来了。 “大伯父,可否请那证人进来问话?” 高攀则不打算就这么放弃这个揭开真相的机会,恭敬地向高启元说道。 高启元则铁青着脸色,挥了挥手,示意高攀叫人来,高攀便让人去传话,将东院那个老人家请来。 当猜测彭家姐弟,就是高启元的亲生儿女后,而彭兰姝记得自己还在高家待过。 高攀便猜想,当年,彭兰姝的母亲,肯定是高启元的某个小妾,最终由于什么缘故,这才被迫离开了高家,而彭兰姝和彭明两人,还得跟着母亲信。 想到这里后,高攀便让彭兰姝回忆,她为何离开了高家,可彭兰姝却面露惊恐地摇着头,说她什么也记不得了。 高攀这才让杨明春在府中打听一些事情,很快,就有府中老人,说起了一段往事,说是一个叫媚姨娘的人,当年带着女儿溺水而亡了,连尸首都没找到。 听到这个消息后,高攀就已经肯定,彭兰姝就是当年那个被溺水的女孩了。 既然彭兰姝现在还活着,说明当年这个媚姨娘没有溺水,不仅活了下来,而且还生下了一个儿子? 高攀便再次让杨明春沿着河边去寻找,还真就找到了,当年救下媚姨娘母女的一户人家,而这户人家,其实就在离她们落水不到三四十丈远的地方。 待知道原果后,高攀便谋划着,揭开这桩阴私,首先想到的就是早上时候高光远想要抬彭兰姝去他自己房间的事情。 一边让彭兰姝出府躲着,一边栽赃高光远,将彭兰姝带走了,而后再揭露出,彭兰姝是他的亲妹妹一事。 可高攀怎么也没想到,彭兰姝真的被高光远抬了自己的院子,还差点真的就施暴成功了。 这让高攀有些后怕的同时,觉得,有些事情,看来是上天注定的,怎么躲都躲不掉的。 … 随着一个蓬头银发的老婆子走进屋子后,高攀连忙来到她身边,安抚她的情绪,让她说清楚,当年救下彭兰姝母女的事情即可。 这老婆子,也只得战战兢兢地说起了当年之事,这下屋子里所有人的目光,都开始看向了任夫人。 “呵,大嫂好狠毒得心啊,若非这位老人家,媚姨娘肚中的孩子,恐怕也不保住了,你这是一下害死三条人命!” 杜夫人,正想着怎么看长房的笑话呢,此刻,听闻这样的阴私,哪里还有不嘲笑的道理。 而任夫人此刻却是讷讷无言了,满脸的惨白之色,看着高启元一动不动。 待这老婆子说完,高攀又吩咐人,小心带她离开,为了避免遭到任夫人事后报复,高攀早就给他们一家准备好的搬家的置业费用,足够这老婆子一家,重新找个地生存了。 随即,高攀这才回到屋中,看着任夫人说道: “太太,真相已了,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任夫人见此,缓缓地环顾了一下四周,身子一抖,差点没有气昏过去,随后,一脸怨毒地看着高攀。 “大伯父,事到如今,太太依旧认为她没有做错,看来还是不承认兰姝妹妹和明弟的身份,不若,当着众人的面,滴血认亲好了!” 高攀则很是沉稳,对于任夫人的怨毒之色,根本没放在心里。 每每想起前身被高启元拉去顶罪,一命呜呼的事情,以及,他自己魂穿过后,在丹堂县衙里潜心经营,一步一步祛除阴霾,掌控局势,却被高启元一句话给抹去了所有。 想到这些,高攀内心对于长房的恨意,不比任夫人少,只是他不会这般轻易地显露出自己的恨意而已! “够了,证据证人都有,还谈什么滴血认亲?我可以承认,他们就是我的儿女!” 高启元听后,却是咬着牙说道。 此刻他的内心,十分复杂,长房里竟然出了这样的阴私,以后还怎么有脸面,在其他几房面前撑大? 这是他首先想到的,其次才是对彭家姐弟二人,充满了好奇和愧疚之心,亦有一丝庆幸。 最后便是对任夫人的愤怒,以及对高光远的失望,还有对高攀的多事很是怨恨。 “大伯父,话虽如此,媚姨娘尚且在世时,就遭到这样的待遇,若是大伯父,没有滴血认亲给所有人看,他们姐弟二人,此后恐怕依旧难以融入高家!” 高攀则再三劝说道,当彭明说起要认亲后,高攀便暗自想着,什么样的结果,对他们姐弟两人是最好的。 无非就是让高启元彻底认同他们姐弟,就是他的儿女,而且是毫无疑问的那种。 当着众人的面来一次,滴血认亲,那么,任夫人此后,就算暗地里不认同,门面上自然得端着主母的身份,对姐弟二人好。 第133章 宅事开端 对于高攀一个灵魂来自后世的人来说,滴血认亲自然是不能当真的。 不过,对于此时的人们来说,还是很相信的滴血认亲说法的。 眼见高攀说要当中来一次滴血认亲,高启元原本内心很是不满的,不过,看着满屋子的众人,高启元明白,这个过场必须要走。 “好,不过不是今日,待明日,我亲自去向太老爷请示,请众亲友见证,来一次认亲大会,这下你可满意?” 高启元这会也发现,事情似乎有些蹊跷,若说没有高攀在背后搞鬼,他是不信的,便单看着高攀问道。 高攀听后,很是恭敬地说道: “还是大伯父考虑的周到,待明日,还请大伯父看在两位妹妹弟弟的份下,不要偏心才是,屋子里什么情形,大家可是看得一清二楚!” 这话说完,高启元和高光远两人的神色皆是大变,高光远更是满眼的怨恨。 他相信,高攀早就知道了彭兰姝的身份,就是不说来,以至于他犯了这等大罪过,这让高光远心里已经将高攀当做了仇人看待! “哼,太老爷在上,自然会秉公处理,用不着你多心!” 高启元则轻哼一声,甩了甩袖子说道。 “既如此,侄儿便放心了,那今夜我还是领着他们两个去东院,待明日认亲过后,再听从太老爷大伯父的安排如何?” 高攀此刻看到高启元的神色,内心便有些畅快,不过,也明白,这还只是开心,他不整得高启元跪在祠堂谢罪,都不算完! 高启元对于这番安排,自然没有什么好说的,刚刚对于彭兰姝和彭明两人的愧疚之情,也慢慢地消散了不少。 毕竟多年前的事情了,眼下他膝下儿子也有三个,多出来一双儿女,自然也是可有可无了。 最主要,高光远做出这样败坏家门的事情来,让高启元有些怨恨高攀和彭兰姝,认为这是他们的错。 众人眼见事情过去,便都纷纷离场,出了正院后,杜夫人带着高光禄、高若宁两人,来到彭兰姝和彭明姐弟面前,亲密地叫起了侄儿侄女来了,又让自己的儿女认这两人为妹妹弟弟。 就是原本打算离开的李夫人见此,也带着高若倩走了过来,对着姐弟两人,嘘寒问暖起来。 高攀见此,内心颇为感慨,高启元和任夫人作为他们的亲生父亲和主母,对两人也没有这般亲热。 反倒是这些堂亲的亲戚,对两人是提前相认了。 此时的彭兰姝已经彻底安稳了,加上众人的安抚,让她感受到了一丝温馨。 良好的心态和家教,让她有礼有节的回应两个婶婶以及哥哥姐姐。 这让李夫人瞬间就对彭兰姝充满了好感,尤其是看到此刻她俏脸通白,却依旧落落大方的样子,心里说不出的疼爱。 “攀哥儿,你说实话,是不是早就知道他们姐弟的身份了?” 站在一旁的高攀,突然听到身边传来一声疑问,内心一跳,连忙回头一看,却发现是高启柏,正一脸狐疑地看着他。 高攀见此,内心瞬间有种说不出的委屈,冷着脸说道: “在四伯父心里,我就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之人吗?她虽然是一个丫鬟,可我一直把她当做妹妹看待,怎么会为了一个不切实际的目的,就将推入火坑!” 高启柏闻言,脸色一滞,随即轻叹一声,他一直在旁观,不管是从开始到最后结束,他都看到,是高攀一手推动的。 结合此前高攀对他说的话,潜意识里便觉得这是高攀的阴谋! 目的自然就是让大房难堪,尤其是高光远做出这等事来,少不得要脱一层皮! 高启柏刚想到这里,众人便听到正院里传来高光远杀猪般的惨叫声! “四伯父怕是忘了,早上出现的那一幕了吧?高光远自己见色起意,若非侄儿早些来这里,后果如何,四伯父可想过?” 高攀听到这声声惨叫,却不觉得有多解气,莫说彭兰姝是他亲妹妹,即便不是,高攀觉得,也是绝不可饶恕的。 听了这话后,高启柏脸色有些讪讪,轻叹一声,挥了挥手道: “罢了,确实是他做得不对,可你将事情闹得人尽皆知,恐怕此后他们会更加仇视你了!” 高攀闻言,依旧冷然说道: “他们早就没把我当做高家少爷了,我也没打算认他们为亲人,我早就跟四伯父说起过,从侄儿被人打得昏迷不醒开始,我就没打算认他们为亲人!” 就着一点点的灯火光,高启柏看到了高攀星目璀璨,如同夜空当中的闪亮的星星一般,让他看后,暗自心惊。 这下,他基本可以肯定,这事其实就是高攀的谋划,只是有可能中间出了什么岔子,导致阴差阳错地,让彭兰姝真的被高光远带到了自己院子里去了。 好一会,众人这才各自散开,临走前,高若倩和高若宁两姐妹,对彭兰姝这个新出现的堂妹,很是怜悯,让她有时候去他们院里去找她们玩。 而高攀则领着彭兰姝和彭明两人,默默地朝着东院走去。 直到快到东院时,高攀突然停住了脚步,回头看着彭明和彭兰姝两人,深吸一口气后,说道: “兰姝妹妹,是我疏忽了,竟然没想到,高光远竟然还能找到你!让你差点就……” 说到最后,他有些说不出口了,满心的愧疚。 “不是的,少爷,是我开窗的时候,整好被人看到了,谁知那人竟然就是他的跟班,我……我就不该开那窗户的!” 彭兰姝此刻已经恢复了神情,内心并不埋怨高攀,反而觉得,高攀对她已经做得够好了。 高攀闻言,内心大为感触,连忙说道: “怪不得你,早知如此,我该让你出城的,那样,高光远肯定找不到你……对了,既然你们是大伯父的子女,日后咱们真就是一家人了,你该唤我为攀哥哥,明弟你也是!” 说着,高攀一脸笑意地看着两人,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随手搭救的两人,竟然真的和他是亲人。 而高攀自己也努力的回忆过,前身的记忆里,并没有有关小时候见过彭兰姝的画面。 或许是前身根本就没机会接触到小时候的彭兰姝?又或许是,他见过,只是早就忘记了? 第134章 暗中查探 眼见高攀说起自己姐弟的身份,彭兰姝和彭明两个,皆是愣住了。 这两日的际遇,让两人觉得,比自己此前多年的所见都要来的复杂和玄乎。 原本在他们心里,自己就是一个乡下的孩子,哪里会想,自己竟然也是高门深院里的少爷小姐呢? “少……攀哥哥!” 彭兰姝最终还是改口了,看着高攀的眼神里,有些复杂,如同打翻了五味瓶一般,既有欣喜又有失落,亦有担忧还有一丝迷茫。 “大哥哥,我之前就没有叫错过,你真是我堂哥哥!” 彭明则显得很是高兴,对于日后会不会入长房去,他一点也没考虑,只想着此刻可以叫高攀一声哥哥。 “好,好!走,咱们回东院!” 高攀见此,满脸的笑容,继续领头在前头走着。 而彭明和彭兰姝两人,也是连忙跟上,这一刻,他们不再是上下尊卑的关系,而是同辈之间的和睦。 刚回到东院,便有杨明春和鲁荣两人在院门口等着。 高攀看了看杨明春神色后,便让鲁荣带着彭明和彭兰姝两人先进去,他则和杨明春单独聊会。 “怎么样?可办妥当了?” 高攀带着杨明春来到一个院墙角落,轻声问道。 “公子放心,已经妥了,估计大老爷怎么也想不到,公子会安排他们去高家的庄子上!” 杨明春则露出了一丝敬佩之色。 “哈哈,如此才好,对了,可有什么新的消息,人买回来了吗?” 高攀轻笑一声,继续问道。 “牙行的人说,还得过几日才有新的小子来,眼下暂时没有,另外,公子让我打探吏部文选司郎中和主事,我都已经打探到了他们的名字和住处,你看!” 杨明春先是摇了摇头,随即又拿出了一张小纸条递给了高攀。 高攀连忙接过一看,上面写着吏部文选司郎中和两个主事的名字,郎中名为陶广正,正五品秩,主管天下所有文官的升迁铨选,位低权重,和各科给事中有的一比。 之所以,让杨明春去打探这个,因为高家想要换人去当知县,必然要这吏部文选司的郎中点头才行,当然,高家或许和吏部尚书有关联,那就更加简单了。 不过,高攀自己猜测,高启元自己不过兵部一员外郎,怎么也不像和六部尚书有瓜葛的样子。 虽然高家是勋贵高门,可文武不相通,像高家这般,文官里很少会有和武将勋贵有来往的,尤其是三公九卿这种,就更少了。 如此,高攀头一个想到的,就是吏部的中层官吏,肯定是受了高启元的笼络贿赂之类的,才会显得如此简单吧? 正是如此,高攀觉得,这才是最犯忌讳的事情,虽然在高启元等人看来,一个七品知县自然算不得什么,可在天下众多读书人眼里,那可光宗耀祖的事情,有的人考了一辈子,都不一定能中进士。 如此,高攀只要将这件事情,直接捅破,不管是这吏部文选司的官吏,还是暗中操控的高启元,都会被罚,至于多大的惩罚,高攀虽然不知,可心想着,肯定不会很轻! 若是引起仕林和朝廷百官的抵触,这事可就大了,丢官可都是小的,说不得还得有牢狱之灾。 至于,高家会因此事受到多少牵连,可就不在高攀的考虑之内了,他要做的,就是将高启元彻底搞垮! 思索了一会,收起手上的纸条,高攀这才深吸一口气,看着杨明春说道: “辛苦你了,若非是你,这些事情,恐怕就要我亲力亲为了!” 杨明春则连忙恭敬地回应,说这都是他应该做的,让高攀不必介怀。 这让高攀更加愧疚了,连忙说道: “你可有想要的奖赏?只要我能办到的,必然满足你!” 杨明春则连忙摇头,显得无欲无求一般,随后突然想到了什么,紧忙说道: “公子,我所求的,你应该清楚,他日公子扶摇直上时,杨某只愿成为公子身边的一个幕僚,就已经心满意足了,眼下这些小事,算不得什么,哪里敢奢求奖赏!” 高攀原本还在猜想着杨明春的追求,突然听到这话,眼眉一挑,眼睛都笑得眯成了缝,连忙摆了摆手。 谁都想听好的,也都想自己的属下能一心为自己办事,而不会需要太多,这让高攀对于杨明春更加放心了。 随后,高攀便转身朝着院子里走去,刚到门口,就听到了一声清脆的声音,似乎是茶杯摔碎的声音。 高攀心下一惊,连忙走了进去,却见大厅里,气氛似乎有些紧张。 彭兰姝此刻低着头,似乎有些羞愧的样子,而彭明则瞪大眼睛看着当中的彩秋,一旁的鲁荣急得不知该如何做,只得干看着。 “怎么了这是?” 高攀见此,连忙沉声问道,一屋子几人这才看向了高攀。 相比起高光远院子的丫鬟,高攀这里,就显得很是寒酸了,加上他自己,此刻东院里,也就六个人而已。 而高光远光是贴身的大丫鬟就有六个之多,还有众多的二等丫鬟,粗使丫鬟就更多了。 “五少爷来的正好,我不过,让她端个茶,哪知这小子,竟然说,我不配,五少爷你可得好好管教管教这丫鬟小厮了!” 彩秋则一脸愤慨地说道。 高攀听后,内心一动,连忙示意彭明先将彭兰姝带走,这才媚笑地说道: “是是是,让彩秋姐姐受惊了,我在这里替她给你陪个不是,你放心,等会就去教训她,给彩秋姐姐一个交代,荣叔,快再倒杯热茶来!” 高攀小心翼翼讨好的样子,让彩秋头昂得更高了,叉着腰又坐在了椅子上,一副这还差不多的样子,像足了一个主子才有的神态。 “少爷,我一个远房姑表哥要来见你,想着今夜怕是不能服侍你了,你看我能去见见他吗?” 彩秋突然试探地说道。 高攀想都没想,连忙说道: “好说,既然是彩秋姐姐的表哥,就是我的表哥,荣叔,去拿二十两银子来,不能让这位表哥白走一趟啊!” 彩秋闻言,先是一愣,随后笑逐颜开,喜上眉梢的样子,让高攀看得有些恶心。 “这……这怎么好意思,要少爷的赏赐呢!”彩秋还明白,要拒绝一下。 “欸,彩秋姐姐这是哪里话,只管拿去便是,记得好生款待这位表哥,花了多少,回来跟我说便是,我替彩秋姐姐给了!” 高攀则连忙挥手,显得很是霸气地说道,这让彩秋脸色的笑容更甚了,连忙客套地又说了几句场面话。 第135章 福深运旺 眼看着彩秋扭着腰,十分舒爽地离开,高攀眼眸里闪过一丝精光。 “公子,这样真的好吗?” 杨明春虽然明白高攀的做法,可却依旧觉得,高攀这样做,有些不妥。 高攀闻言,恢复了神情,淡然说道: “自然是有她该有用的时候,就怕她此刻对我毕恭毕敬,要想让她‘癫狂’,必须要给与她面子!” 杨明春听后,内心微微一惊,心道,高攀的心思还真是狠辣,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不惜放低身段,对一个丫鬟陪笑恭维。 刚刚高攀的神态,差点没有让他认出来,和私下里高攀的神态,判若两人。 高攀说完,则没有再理会杨明春,而是去了后院,安抚着彭兰姝,让他们好好休息,还有明日去高老太爷前时,该注意的一些礼节。 至于彩秋的跋扈,高攀只是轻声地解释了一句,彭兰姝和彭明两人,皆很是理解的点了点头,并没有太多的抱怨。 反而对于明日的认亲大事,两人显得有些惴惴不安,似乎害怕自己丢人一般。 高攀看出来两人这方面的的担忧,小声安抚道: “不用太担心了,又我陪着你哦们在身后呢,祖父他也没多严厉,记得礼数不错就行!” 听了高攀的话后,两人茫然地点了点头,对于高攀的信任,是发自内心的。 随即,彭明说出了自己最大的担忧,反而是以后能不能来东院了,高攀听后,轻笑着说道: “又不是让你们离开高家,自然是可以来东院的,就像我一样,以后跟在你们身后的下人,也会有不少!” 听了高攀这话,彭明这才算是放下心来,不过,这一夜,对于他们姐弟来说,依旧是一个难忘的夜晚,怎么也睡不着。 …… 翌日一早,高攀依旧早起,彭兰姝迷糊当中,还想伺候高攀起床呢,却发现自己已经单独住一间房子里。 既然已经知道她是自己的堂妹后,高攀怎么也不会让她再和自己住一间屋子的,连忙让她去住了一个单独的房间。 此前月余的习惯,突然改变的身份,让此刻彭兰姝内心有些空落落的,坐在床边,不知自己该做些什么。 “公子……” 正当高攀收起练功的架势后,杨明春走了过来,在高攀身边说起了他昨日探得的情报。 “果真如此?”高攀听后,脸色变得阴沉起来。 “千真万确,我听得真切,错不了!” 杨明春则很是认真地点头回道。 高攀闻言,脸色变得有些阴鸷起来,原来杨明春昨夜跟在了彩秋身后,知道了彩秋私会的人是谁。 说是她表哥,其实就是她的情郎差不多,两人在城中某一院子里私会,该做的事都做了,而且还说了许多高攀不好的话。 高攀听后,哪里能够忍住心中怒火? 再怎么说,彩秋也是他房里的丫鬟,若是被人传扬出去,丢得可是他的脸。 不过,这一情况,倒也不出高攀所料,忍住怒气,轻声问道: “那人名叫什么?来京做什么?是什么身份?” “隐约听到,彩秋唤他为义来表哥,姓什么,我也不知,还得打探一番才知!” 杨明春则连忙回道。 高攀听了,摆了摆手,眯着眼睛说道: “查清楚他的底细,该给他们一点警告了!” 杨明春听后,很是恭敬地应承,随即便离开了东院,从东院一旁的角门走处府去打探消息了。 而高攀则回房梳洗之后,带着已经醒来的彭兰姝和彭明两人,朝着忠武堂而去。 虽然高启元没有说什么时候开始认亲,但高攀觉得,这时候就不能让他挑出半点理来,带着彭兰姝和彭明两人,先去给高老太爷请安为好。 也幸好高攀想到了这一层,否则,就要被高启元责斥一番不懂规矩礼仪了。 因为,高启元和任夫人两人,已经早早来到了这里,恭敬地站在院中,等待高老太爷出来说话。 在他们身后,是佝偻着身子的高光远,看到高攀三人来后,高光远眼中露出了怨恨之色。 高攀来到这里后,不得不先给他们行礼,随即也恭敬地站在一旁,等待着高老太爷出面。 即便高攀已经很是有礼了,高启元和任夫人两人,皆是没有回应的意思,看样子,是把高攀当做了外人! 又过了一会,杜夫人李夫人,以及高启柏等人陆陆续续都来了。 也就在他们来了没多久,高攀此前没见着的高老太爷,总算是露面了。 一张苍老的脸庞,鬓角处皆是花白头发,一缕长须已经雪白,满脸的皱纹,看起来,就如同普通老者一般。 接受了众人的问安后,便来到了忠武堂的正厅内,端坐在了上头。 “老大,究竟何事?让你不顾王事,也得来请示我?” 高老太爷坐下后,缓缓地说道。 高启元连忙向前,说起了昨夜发生的事情,省略了彭兰姝母亲被任夫人‘逼得跳河’的事情。 只说,有两个流落在外的子女,久经坎坷,总算是再次归家了。 至于高光远的罪行,他倒是没有隐瞒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高光远听了这话,战战兢兢地跪在了堂中,生怕高老太爷会责罚他一样。 “丫鬟生的?在哪呢?让我瞧瞧!” 高老太爷显得很是淡然,即便听到高光远的无耻罪行时,也没有动容。 高启元听后,连忙示意彭兰姝和彭明两人上前。 可两人此刻有些畏惧,不敢向前,只想躲在高攀的身后。 高攀见此,连忙亲自领着两人,来到了高老太爷面前问安。 而就在高攀抬起头再次看向高老太爷时,突然脑海里出现了一行久违的信息: “官职……气运:九……” 好久没关注过‘系统’的高攀,差点都要忘了,自己该身负系统。 而此刻看到高老太爷后,突然跳出来的信息,差点没有高攀惊呼起来。 高老太爷的前面的信息,似乎都是问号,只有最后一个气运栏里,看到了数字九! 这还是高攀头一次看到有带气运的人,此前他看到过的几个官吏,面板属性很详细,偏偏却没有气运之说。 而看到高老太爷后,突然出现的气运九,差点没让高攀惊呼起来,因为他自己的气运属性点,一直都是一,从来没变化过。 如果十是气运最好,那么高老太爷的气运为九,是否说明高老太爷就是天选之子? 第136章 滴血认亲 脑海里突然出现久违的数值,让高攀愣住了。 高老太爷气运高达九,虽然高攀不知这气运数值的上限是多少,可眼下,高老太爷的气运,算是他见到最高的气运值了。 而在高攀自己愣神期间,高老太爷已经在端详着彭兰姝和彭明两人了。 仔细一看,就能发现,彭明和高启元长得很像,仅这一点,高老太爷在心里便已经有了决断。 “既然是滴血认亲,那么,将族中其他长辈亲戚也一并叫来见证吧!” 只听高老太爷突然平静地说道,接着,又看了看此刻战战兢兢,跪在地上的高光远,说道: “至于光远,最开始并不知是自己的妹妹,才会犯下这般大错,既然已经罚过了,我就不罚了,不过,我可警告你,下不为例!” 听到高老太爷这十分偏心的处置,高攀慢慢地清醒了过来,内心感觉有些不忿。 高光远犯了这般大错,可在高老太爷口中,就成了不知者无罪的平淡之言,实在是让高攀很难服气。 不过,此刻也没他说话的份,心中再有不忿,也得忍着。 而高老太爷话一说完,高光远连忙给他磕头,很是坚定地说,自己不会再犯了! 高启元则挥手,让人去请旁支的长辈亲戚来此。 自先代泉国公起,到高攀他们这一代,已经是第五代了,高家原本的庶出子孙,也变成了长房的旁支亲戚。 如高攀这般,日后高老太爷去世,分了家,他便算不得高家长房的人,眼下依旧算是高家长房少爷,是因为高老太爷是他亲爷爷。 高老太爷去世后,高家长房便只有高启元这一脉了,余者皆算是旁支。 不一会,很多依附于长房的旁支亲戚就被请进府来,高攀还是头一次看到有如此多的高家亲戚,不得不感叹此时宗族社会的强大。 作为后辈的他,即便只是跟着见礼,都觉得有些腰酸背痛了。 好在,没过多久,大厅里,大大小小的长辈亲戚,总算是落座了。 高老太爷则坐在上首,说起了召集众人前来的缘故,只说长房两个遗落在外的孩子,今日找回来了,当着诸位长辈亲戚的面,让他们认亲归家,同时族谱上写下名字等。 高攀听了这话后,这才有些心惊,他却把族谱给忘了,心想着,这可不是后世,想离家就离家了。 高家族谱有他的名字,即便他脱离高家,以后也会有人说他是高家人,除非他能将族谱上的名字划掉。 想到这里,高攀眉头一皱,心道,这还真是一个麻烦事情。 紧接着,便有下人拿来了几本厚厚的书籍,递到了高老太爷面前,高老太爷照着上面念了起来。 高攀这才知道,他们这一支的先祖,竟然追溯到了西周,可真够远的? 中间隔代,高老太爷没有继续念,而是直接跳到了先代泉国公高宗志,这是高攀的高祖父,再下来便是二代泉国公高左,这是高攀的曾祖父,再下来便是高老太爷了。 听了这些后,高攀这才算明白,高家算是勋贵显耀之家了,连续三代皆是国公爷,这份恩宠,怕是独一份了。 不过,再看看高启元这一辈,自己这一辈后,高攀便不自然地摇可摇头,这可算是一代不如一代了,高老太爷去世后,高家还能有人撑得起这勋贵门楣吗? 就在高攀胡乱想的时候,滴血认亲最重要的一幕来了,中间放了一张桌子,上面摆着两个碗,碗里盛着水。 接着高启元,彭兰姝以及彭明三人,依次滴了一滴血在上面。 眼看着众人皆是看着碗中的情形,高攀想都不想,定然会想结合在一起的,除非有人搞鬼。 想到这里,高攀心下一惊,也下意识地有些紧张起来,直到看到碗中的血都融合在一起后,这才松了一口气。 若是高启元有心不认下这两人,恐怕这一幕,就不是这样了! 想到这里,高攀对高启元的认知,倒是发生了一点点改变,至少他还是认下了这对儿女,并没有拒之门外。 而这之后,彭兰姝和彭明两人便算是彻底地成为了高家人。 可就在准备让彭明和彭兰姝改口的时候,彭明突然十分大胆地说道: “在改口至少,我想问一个问题,当年发生的事情,就这么算了么?” 彭明的话,可谓是语不惊人死不休,高启元此前向高老太爷说起他们两个的时候,并没有谈及后院阴私之事。 却没想到,彭明自己倒先提出来了,这让高攀内心也跟着一跳。 高老太爷听后,脸色一沉: “当年何事?” 高启元见此,连忙站出来说道: “父亲,许是他胡言乱语,您别听他的,孩子,快别说了,你有什么话,咱们等会再说可以吗?” 又转过身来,看着彭明劝说道。 彭明却显得异常的倔强,咬着牙说道: “我答应姐姐,之所以愿意认亲,那就是我想问问,你这个父亲,为何这么多年不管不顾,娘亲她,为了抚养我们,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累,就算是临终前,也没有告诉我和姐姐,亲生父亲的事情,那就是因为,她也认为,我们姐弟来找你,并不是一件好事,只是造化弄人,没想到,我们姐弟依旧来到了你面前!” 高攀在一旁听得有些怔然,这还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吗?还是那个他初见时,畏畏缩缩的小偷吗? 什么时候开始,彭明都变得如此有主见和见识了,他都不知,昨夜他见彭明情绪稳定,也没有多问,哪里知道,他心里竟然一直藏着这等心思。 而彭明说完,所有人皆是惊讶地看着他,只有高老太爷皱着眉头,看着高启元淡然地问道: “老大,这是怎么回事?” 高启元见此,浑身有些发颤,看了看彭明,又看了一眼高攀,这才有些愧疚地回道: “回父亲,这孩子许是听了一些不该听的话,您别当一回事,待我回正房,问清缘由后,再跟您说!” 眼下众多高家旁支的亲戚还在,若是当面说出后院阴私,恐怕长房的脸都要没了。 第137章 隔阂难消 彭明突然发难,让高启元觉得,这必定是高攀怂恿的。 昨天发生的事情,高启元虽然重重地打了高光远,可后来仔细地想想,这才发现,高攀是整件事情的推动者,虽然高光远确实做错了。 “不需要躲起来说,我只想问一句,是否对于我娘亲,你一直都是不闻不问?” 而彭明却不管这么多,依旧坚定地看着高启元问道。 高攀听后,脸色微变,可此刻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高老太爷面前,高启元自然得说真话了。 果然,高老太爷听了这话,严厉的目光直视高启元,让高启元再无法回避,可他依旧不想将长房的阴私当众说出来。 “祖父,大伯父,诸位长辈,小子高攀,有句话要说!” 就在此时,高攀知道自己必须要出面缓解一下了,否则,对于彭明来说,刚认了亲,成为高家少爷,就要将自己父亲得罪,这可不是什么好的结果。 听到高攀的话后,高老太爷皱了皱眉头: “讲!” 高攀听后,这才恭敬地说道: “许是媚姨娘离开时,大伯父没有照料好,如此,才让明弟心里有了隔阂和芥蒂,不如大伯父,现在当着众人的面,对他们姐弟,许诺,不会再出现此前的悲剧,我想明弟也就不会再有其他的心思了!” 彭明听了这话后,满脸不可置信地看着高攀,而高攀说完,也正好回头看向了他,眼神里充满了毋庸置疑的目光,让彭明瞬间浑身一颤,随即低下头来。 而高启元却没想到,高攀倒是给了自己一个台阶下,有些惊疑,不知高攀到底是怎么想的。 不过,他也知道,这是唯一能够让彭明心甘情愿的机会,连忙对着高老太爷应承,说自己以后会像是对待高光成、高光远两人一样,对他们姐弟两个好的。 高老太爷则微微挑眉,随即缓缓挥了挥手,示意就这样了,又说自己乏了,受了两个新后辈的礼后,便率先离开这正厅,朝着后屋而去。 而一屋子众人,也是连忙恭送着高老太爷离开,这才散去,有好心的,会向前来和彭兰姝和彭明两人攀谈,再怎么说,以后他们可就是长房的少爷小姐了。 原本是要给他们改名上族谱的,不过,经过彭明一搅和,这些后面的事情,就全部都免了。 高攀见此,这才松了一口气,事已至此,若是彭明因为这事,而让高老太爷对他们姐弟有了看法,就得不偿失了。 “你们两个,跟我去白水堂!” 随后,高启元淡淡地看着彭明和彭兰姝两个,准备让他们跟着自己去长房。 不过,两人却来到了高攀身后,似乎不准备和高启元走。 “大伯父,他们也刚刚知道自己身世,一时间难以接受,不如,先让他们跟着我过段日子,待熟悉了,再回白水堂如何!” 高攀看出了高启元内心的不喜,明白这事算是彻底弄砸,与其让两人去长房受冷眼,不如先跟着自己为好。 “好,只要你能管教他们,一应吃穿用度,皆算在长房头上!” 高启元淡然地说着,说完便抬步离开了这里,让高攀内心更是鄙夷了,对待自己的亲生儿女,就这个样子?果然是薄情之人! “攀哥儿,你不该如此说的,他们毕竟是长房的儿女,跟着你过,算怎么回事?” 就在此时,高启柏来到了高攀身边,有些担忧地说道。 “四伯父,事已至此,他们不回长房才算好,否则,也该让他们改名姓高了,可你看到大伯父有这个意思吗?” 一听高启柏说起这隐忧,高攀这才想起,彭明和彭兰姝两人,可是连姓都没改呢,难道高启元是不打算承认他们吗? 高启柏听后,愣了愣神,随后苦着脸摇了摇头,对于这样的家长里短的琐事,他是很难理得清的,索性就不再多言了,任由奇怪发展了。 …… “明日,有两个佐贰官跟着你一同去东山赴任,这次,你若是不好好坐稳这个知县,看我怎么抽你!” 回到了白水堂后,高启元单独将高光远叫到了身边。 高光远听了这话,苦着一张脸说道: “父亲,孩儿根本就不是做官的料,那高攀做的好好的,你说,为何又让我去呢!” “混账……你可知,多少人,为了这个知县官位,挤破了脑袋?我怎么就生出你这么个不学无术的东西,都是你娘宠的,让高攀去顶替你,还不是因为你犯了大事,那可是砍头大罪……” 高光远话音刚落,高启元便铁青着脸,责骂起来了。 “那高攀原本不过就是一个木讷的闷葫芦,他都可以将这个知县做好,你难道比他还差?你大哥去了九边,跟着你二叔,镇守边疆,这是武将,我却一样你,能够在文官路子上走得更远,你可知吗?” 一看到高光远的脸色,高启元内心便不由得一阵恼怒,可一想到,他终究是自己的嫡次子,便苦口婆心地劝说了起来。 高光远听后,脸色变得有些讪讪,高启元将他和高攀做对比,让他内心感觉有些不满的,在他心里,高攀就是一个傻子,自己可比他聪明千百倍。 “记住了,你且说句话……若是依旧如上次一样,玩世不恭,吊儿郎当,那你也不用去了,我直接让高攀回去就行!” 眼见高光远满脸怔然,高启元恨不得立马抽醒他,不过,忍住了心中的怒火,咬牙切齿地说道。 高光远这才清醒过来,连忙给高启元行礼,恭敬地回道: “爹爹,你既然这么说,孩儿就算再差,比那高攀不知好了多少,放心吧,一定会给爹爹一个最好的交代!” 高启元听了这话,以为高光远听懂自己的话,欣慰地点了点头,内心的怒火,也慢慢消散了。 可他哪里知道,高光远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他将高光远和高攀做对比。 这让高光远心里就很是不服,觉得自己若是真心做这个知县,肯定比高攀做的久,也仅此而已。 第138章 探寻有门 虞朝天丰十五年,冬月初二。 高攀知道高光远今日便离开了京城,带着一大堆的人去东山赴任了。 倒是没想到,高启元的动作这么快,朝廷的任命文书,不过几日就准备好了? 不过,这倒是他正想要的,还有高光远身边还有两个佐贰官,看样子,他给高启元的暗示,还是起到了作用的。 周正新和耿庚辰两人,恐怕怎么也没想到,等待他们的,会是罢官吧! 这会,高攀正乘坐马车,来到了一家府宅面前来。 “公子,真的要亲自去拜访吗?” 下了马车后,跟着他出来的杨明春有些担忧地问道。 高攀先看了看这宅院,而后轻声说道: “不亲自来,这些御史怕是不会理睬的,你且在这里等我,我去去就来!” 说完,高攀便径直地来到这宅院门口叫门。 知道高启元动用了自己的关系,将高光远的任命文书弄到手后,就知道自己可以行动了。 便来到这个,杨明春打探到的监察御史家,都察院在职的监察御史有很多,高攀只是找到了其中一家而已。 有着‘系统’的存在,高攀一眼就能看出,这个官员是否正直,从官声属性可以直观地知道,此人是否真的心向百姓。 故此,高攀一大早就出门了,为的就是多见几个监察御史,将高启元有违规制的手段曝出来。 就如刚刚高攀跟杨明春说的一样,若是仅派人来传递一个这样的消息,这些监察御史恐怕根本就不会理睬。 开门的是一个老年门子,简单高攀后,连忙客套地问道: “不知公子来此有何事?” “老人家,在下是来拜访你家大人的,这是在下的一点心意,不成敬意,还望老人家进去通禀一二,就说在下有重大的案情要通禀!” 高攀也连忙客套地说道,一边又拿出了二两碎银子,准备送给这门子。 他自然也知道,此时想要办点什么事情,雁过拔毛可不是说说完的,尤其是此前月余的知县生涯,更是让他深有体会。 这门子一听这话,有些惊疑地看着高攀,连忙推脱了: “公子,还请收起这点心思,鄙府老爷,平生最恨的就是暗中塞钱的把戏,也严令我等下人收取这等钱财,公子若是真想见我家老爷,便在这里稍等片刻,待小老儿进去通禀就是!” 说着,这门子摇了摇头,将院门关好,进去通禀了。 而高攀见此,脸色有些讪讪,他没想到,自己初次给人递银子,倒被人鄙视了一番。 好一会,才将银子收了起来,对于这门口挂着的‘潘宅’更加的好奇了,心道,莫非这家的御史,还真是一个清官? 而在这宅院内的正厅里,正好有一老者和一个年轻男子,正在交谈着什么。 见这老者满脸慈容,面方耳大,高高束起的头发花白,长须之下,是一身褐色长袍,倒像是一个长者。 坐在老者身边的是一个年轻男子,白净的圆脸,容貌普通,身着墨绿色官服,约摸二三十岁的样子,一脸恭敬地在听着这老者说话。 “泰山之言,小婿谨记,这次廖颉总算是再难有起复的可能了,泰山大人重返朝廷,也就是这几天了吧!” 只听这年轻男子颇为恭敬地说道。 “皇上没发话,还不可妄议,不过,廖颉此人弄权多年,也算是全身而退了,皇上终究是看在多年的情分下,让他有足够的体面告老,这可是很难得的!” 而褐袍老者,则轻叹着说道。 这让年轻男子脸色瞬间一滞,过了一会才说道: “您的意思是,他是知道皇上的意思了?才故意如此的?” “不然你以为,朝廷上的清流这么厉害了?能够真的扳倒这位廖首辅吧?” 褐袍老者淡然地扫了一眼这年轻男子,随后缓缓说道。 年轻男子听后,久久未语,似乎是在品味这番话一样。 “好了,这事不用多想了,时辰不早了,你该去衙门坐堂了!” 褐袍老者见此,又轻轻地提醒道。 年轻男子这才醒悟过来,连忙拿起放在桌上的乌纱帽,给这褐袍老者恭敬地行了一礼,这才准备离开。 “老爷,外面有一十七八岁的少年,说是想要见你,还说,有重大的案情要容禀!” 就在此时,门子走了进来,高声地说道。 好在他还真是守信,并没有宽骗高攀,真的进来通禀了。 年轻男子听后,有些讶然,又回头看了看自己的岳丈,却见褐袍老者老神在在,对于这个消息,似乎很是不在意。 想了想,这年轻男子便说道: “你让他午后再来,就说老爷我要去上堂,此刻没时间听他讲!” 这门子听后,正好要去回话,却听到褐袍老者淡然地说道: “且慢,你且去衙门,此人我来见就是,若真是有什么大的风声,你回来后,我再告诉你即可!” 年轻男子听了这话,心下一惊,没想到,自己的这位老丈人,倒是起了兴致,便也不敢违逆,连忙让门子,将那个少年请进客厅来。 待高攀被请进来后,这年轻男子,这才离开家门,而高攀却并未遇到他。 在客厅里坐了一会,就看到一个褐袍老者走了出来,高攀连忙起身,还以为此人就是这府宅里的主人。 “小子高攀,见过大人,我这里有一个大事,要告知大人,还望大人可以听一听,若是觉得不好,尽管赶我走便是!” 可话说完,高攀却没发现对方回应,连忙抬起头一看,这才发现,这个褐袍老者竟然凑到了他身边来了,正在仔细地端详着他,满脸的激动之色。 这让高攀吓了一跳,而此刻脑海中,显示出来的信息,却更加让高攀内心惊骇了。 因为这个老者的信息,跟他见高老太爷时一模一样,官职品秩官声威望等等一概都是问好,只有气运一栏,出现了数字九! 这又是一个大气运之人? 高攀也怔然地看着这个褐袍老者,两人就这样大眼瞪小眼,看了好半天。 好在这客厅了,除了他们两个外,并无他人,否则,还要以为两人失心疯了呢! 第139章 奇特老者 高攀和这褐袍老者对视了良久后,终于,高攀率先清醒了过来,知道这样看着人家,是十分不礼貌的行为,连忙低下头,轻声地问道: “不知可是潘大人,小子有一事想向您告知!” 褐袍老者此刻也反应了过来,连忙坐回了主坐上,静静地看着看着高攀,缓缓说道: “我并非什么潘大人,你说的潘大人,是老夫的女婿,现下已经去衙门里坐堂而去了!” 高攀听了这话,神色一滞,不明白,褐袍老者这话是何意。 想了想,高攀还是平静地给褐袍老者行了一礼,低声道: “既如此,小子便先告辞,待潘大人下堂后,我再来便是,叨扰您了!” 褐袍老者见此,眉头微挑,内心一动,再次开口说道: “你就不问问老夫,能不能替你转达给他?” 高攀闻言,笑着说道: “不是小子信不过老丈您,实在是兹事体大,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在高攀脑海里,其实此刻已经认定这褐袍老者就是一个官吏了,虽然不知道官居何职,只一个气运九,就已经让高攀将他和高老太爷划为了同类人。 说不定是某位下野的权贵也不一定,这是高攀自己内心的猜测。 之所以还这么说,就是想试探试探,这褐袍老者,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 果然,高攀话音刚落,褐袍老者便抚须笑道: “你这小哥儿,口气倒是很大,能有多大的事,竟然还不得多人知晓?让老夫猜猜,可是谋逆造反的事情?” 高攀闻言,脸色变得有些讪讪,褐袍老者所说没错,除了谋逆造反大罪外,恐怕没什么其他的罪名,大得过这个了,便苦笑道: “非也,只是小子家事而已!” “哦?既是家事,为何要来告知监察御史?何不去万年县衙?又或是承天府衙门呢?” 褐袍老者颇有兴致地看着高攀说道。 高攀听了这话,知道自己没有隐瞒的理由了,便正色地说道: “既然老丈如此说了,那小子便说出来了,您知道后,可千万别外传!” 褐袍老者听后,洒然一笑,微微摇了摇头,似乎在告知高攀,他不会做这样的小人。 高攀见此,这才将自己的来意,说了出来。 褐袍老者听后,脸色慢慢的变得严肃起来,这让高攀内心跟着一跳,不明白,这褐袍老者为何突然间就变脸了。 “你是如何得知的?” 过了一会后,褐袍老者很是严肃地看着高攀问道。 高攀见此,内心挣扎了一下,回想起高启元对自己的做法,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说道: “因为小子,便是这高启元的侄子,此前他二子高光远惹了祸事,换走的便是我!眼下,不过月余,又将他二子换了回去!” 褐袍老者听后,先是一愣,随后惊疑地看着高攀问道: “那高光远惹了什么祸事?为何让你去顶替?” 高攀见此,也不隐瞒,话都说到这个份下了,不说清缘由,高攀觉得,旁人怕是也不会相信。 待听到高攀说,自己是顶替高光远,弄没了秋粮大罪时,褐袍老者眼神瞬间变得锐利了起来,让高攀看的内心一惊,不知这老者反应为何如此之大! 听完高攀说完后,这褐袍老者猛得拍了一下桌子,怒道: “天下间,竟然有这样的亲戚?将自己亲侄儿往火堆里推的?……那你又是如何躲过此劫的?” 说着,又看着高攀问道。 高攀见此,内心大惊,褐袍老者的反应属实有些过了,好似在替他鸣不平一般。 就算是高启柏,此前也只是宽慰了他几句,就没有再多说什么了,这褐袍老者和他非亲非故,反而如此的激动? 迟疑了一下后,高攀还是说出了自己在丹堂县做的一些事情,总算是摆平了很多事情。 褐袍老者听了,神色微微恢复了一些,不过依旧很是恼怒地说道: “真是一个好伯父,将自己的亲侄儿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真是不配当伯父之称!” 这话说完,高攀内心一震,倒是有些许的感动,他心中的委屈,不就是如此吗? 不过,多年的人生经历让高攀觉得,没有无缘无故的爱,褐袍老者和他非亲非故,却在替他鸣不平,定然是对他有什么目的! “谁说不是呢,故此,小子便冒着被人戳脊梁骨的风险,也必须要将此事揭露出来,好让天下有识之人,能够公平的出仕升迁!” 按捺住心中的感动,高攀颇为‘委屈’地说道。 不过,再说完后,高攀这才想起,自己可算是将家底都露出来了。 若是这褐袍老者心向高启元,说不得,他可就要遭殃了,心下有些心惊,自己竟然不自觉的,将所有事情都说了出来,甚至是他内心的委屈,也跟着说了出来,让高攀有些骇然。 心中也开始有些不安,生怕这褐袍老者下一句话,就是让他立马离开! 而褐袍老者听后,却是询问起高攀家里人来了,眼神还变得很是慈祥。 “公子既然是泉国公的孙子,那令尊令堂,可还健在?” 这话,让高攀乍一听,没听出什么毛病来,因为他父母皆已仙逝? 可仔细一想,高攀这才有些惊骇地发现,哪里有人,上来就问父母健在这样的问题?他如此年轻,看起来已经是孤儿了? “先父母,多年前,就已经仙逝了,眼下五房里,仅我一人矣!” 不过,高攀还是抛开了杂念,小心翼翼地回道。 虽然他的灵魂来自后世,也没有见过这一世的父母,可既然身为人子,而且他们也已经仙逝,高攀内心还是挺敬重的。 而褐袍老者听了这话后,慈祥的目光,瞬间变得浑浊起来,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激动。 过了一会,双目聚集在了高攀身上,有些沉重且急促地问道: “那你可还记得,令尊令堂,是如何仙逝的?又是因为什么?!” 高攀闻言,内心突然有些不满,前面问他父母是否健在也就算了,这还打听起他父母是如何死的? “老丈,这恐非礼仪之道,恕小子不能回答您的问题,若是您真的觉得,我大伯父做错了,便等您那女婿潘大人回来,还请将此事告知于他,小子便先告辞了!” 高攀忍住了心中的不满,平静且有礼有节的说道。 第140章 攀谈闻过 听到高攀十分不满的话后,这褐袍老者这才发现自己似乎有些太过了,连忙起身,惭愧地说道: “高公子请留步,是老夫冒犯了,在这里给你陪个不是,还请先别急着走,老夫还想和高公子多交谈交谈!” 高攀闻言,皱着眉头转过身来,客套地说道: “既如此,还望老丈莫要再问这些冒犯之事,小子倒十分愿意和您交谈!” 这个老者光一个九气运,就足以让高攀侧目了,他若是真心想和高攀交朋友,高攀自然愿意的。 褐袍老者见此,连忙摇头,只说自己刚刚失言了,让高攀莫往心里去,并且让人再换了热茶来,又让高攀坐下。 高攀见他突然如此客套热情,心下也有些惊疑,从最开始的好奇,到后来的义愤填膺,再到此刻的客套热情,高攀有些摸不准这褐袍老者的心思。 “还未请教老丈名号?” 坐下后,高攀问起了褐袍老者的名号来了。 “老夫姓董名平章,字伯瀚!” 褐袍老者也说出了自己的姓名和表字,高攀听后,暗暗记在了心上,想着回去让杨明春打探打探,他到底是何来头。 而董平章一边说,还一边用浑浊慈祥的目光看着高攀,见高攀只是略微地显得客气后,便再无其他的表情。 心里就想着,怕是高攀并不知自己的身份,不过,如此也好,不用牵扯太多。 “原来是董老,小子虽不知您的身份,可一看您云中白鹤,虚怀若谷的气度,便可知您是一位大人物,小子高攀却是难得有幸相见,幸会幸会!” 而高攀却不管他到底什么来头,先恭维地说上一堆好话再说,至少也能在他心里有个不错的印象。 董平章闻言,抚了抚自己的长须,摆手道: “高公子谬赞了,老夫不过一个闲云野鹤,哪来公子说的这般好,说起来,老夫当年有幸见过令尊令堂一面!” 高攀听了这话,内心大惊,迟疑了一会后,连忙问道: “董老可否详细说说,您在哪见过我父母?又是何年何月?” 董平章似乎早就料到高攀会如此激动,连忙笑着说出了一段往事。 那是十五年前的事情了,虞朝第四任皇帝世宗皇帝,刚刚驾崩,天丰皇帝也才刚登基。 董平章在益州老家,遇到过前来益州游玩的高启骆夫妇,那时候两人很是年轻,又是伉俪情深,恩爱有加。 “……当年,令尊还和老夫言谈了许久,虽未告知老夫姓名,可一看到你进来后,老夫就可以肯定,当年见过的那对夫妇,就是令尊令堂!” 高攀听了这话,总觉得有些怪异,若是仅此而已,他就能确定自己见过高攀的父母? 还是十五年前的事情了,偶然间见过的一对年轻夫妇,到现在还记得? 这理由有些牵强,定然有什么更深层次的缘故! 想到这里,高攀连忙说道: “原来如此,我道您老为何要问我父母如何去世的,说实话,也不怕您笑话,当年双亲去世时,我年岁尚小,加之之前皆是懵懵懂懂,浑度日子,近来才清醒过来,很多事情,都记不太清楚了!” 董平章闻言,眉头微挑,随后眼底闪过一丝愧疚,轻叹道: “世事无常,祸福相依,高公子这番清醒以后,定然如鹤鸣九皋,成为国之栋梁!” 高攀听后,老脸一红,他倒是没有这么大的志向,只不过凭心而活。 连忙谦虚地回了一句,两人之间的互相吹捧,也让高攀有些哭笑不得,这样看起来还真是有些虚伪,不过,这也算是礼仪之道了。 既然董平章不愿多说当年的细节,高攀也没有追问下去,他知道,若是董平章想告诉他,现在就说了,如果追问,只会将场面弄得很僵。 再者说,他对于这一世的双亲,虽然重视,但他们的过往,并不是很在意,眼下过好他自己的日子,才算是最主要的。 不过,高攀被董平章一提醒,倒是想着,回去后,得好好问问鲁荣才行,他这一世的双亲到底如何去世的? “吏部的事情,向来都是辅政阁的首辅大人说了算,若没有他的点头,你大伯父这点情谊,怕是起不来什么作用!” 董平章突然说起了朝堂上的事情了,这让高攀迟疑了一下后,这才理解了这句话,惊讶地说道: “您的意思是,是首辅大人有意而为之?卖给高家一个人情?他为何要这么做?” 董平章听后,浑浊的目光,瞬间变得清晰起来,直盯着高攀看,似乎想要看穿高攀的内心一般。 眼看着高攀走着不适,董平章这才恢复了浑浊的眼神,感叹道: “高公子真是颖悟绝伦,老夫不过说了一点小事,你就能想到这一层,真是让老夫都自愧不如啊!” 高攀闻言,满脸怔然,随后有些讪讪之色,不知该如何接话了。 “前首辅廖颉被人攻讦,眼下已经告老还乡了,若是此事在被御史拿出来说道,他也别想好好在家颐养天年了!” 董平章则没有理会高攀的神情,继续平静地说道。 高攀闻言,额头上开始冒出了冷汗,这才发觉,自己似乎想得太简单了。 “廖颉当了十年首辅,为当今皇上身边的肱骨重臣,如今,皇上看在他为朝廷出力多年的份下,准其回家颐养天年,便算是最好的结果了!” 只听董平章继续说道,似乎在传达给高攀什么信息一般。 高攀闻言,脸色霎时变得有些苍白,过了一会,连忙起身,给董平章行了一个大礼: “多谢董老告知,若非如此,小子自以为是,便要一脚踏入深渊之内了!” 董平章见此,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在自己心中,却是微微点头。 “你若是想要让你这位,身为兵部员外郎的大伯父受到一定的惩处,其实不用将此事告知御史,只需将这事流传出去即可,想必其他的勋贵之家,断然是眼红不已的,闹到皇上跟前去,也足可以预料的,如此一来,神不知鬼不觉,别人怎么也猜不到,是你在背后散播的消息!” 董平章摆了摆手,颇为大气地说道。 这让高攀听后,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看着董平章,心中颇为惊骇,听了董平章这话,他才明白,自己考虑的有多么不周全了。 第141章 心结仇怨 听了董平章的话后,高攀有些震惊,这才明白,他自己此前想得太过于简单了,若非董平章提醒,真是要大祸临头了。 “多谢董老提醒,若非如此,小子恐怕要死无葬身之地了!” 高攀只得感激地回道。 “不能这么说,你能想到这一步,也确实难得,不过,若是你真这么做了,日后恐怕真的会留人口实,再怎么说,那高启元也是你的亲伯父!” 董平章却摆了摆手,颇为和煦地说道。 高攀听后,也不再隐瞒自己的内心想法,一五一十地告知了董平章。 原本高攀就没打算继续在高家待着,那么,高启元和他也就没什么关系了。 至于外人要是要说什么,对于高攀来说,也可以置之不理,他相信,公道自在人心。 只是昨日看到了族谱后,高攀这才醒悟过来,想要脱离高家,并非易事。 再到此刻董平章的提醒,也算是彻底让高攀明白,有些事情,不能做得太过火了,否则,恐怕要累及自身。 董平章听了高攀的想法后,轻轻地摇了摇头,觉得高攀想当然了,淡然地提醒道: “除非你改名换姓,否则,不论高家出了什么事情,和你都是有关的,想要独善其身,恐非简单的事情!” 高攀听后,这才虚心地说道,是他想错了,并没有考虑到,此刻宗族对一个人的影响有多大。 董平章见此,微微一笑,心里想着,高攀能够知错就改,还真是孺子可教,日后的成就,恐怕不可限量。 接着二人又谈论了许久,直到响午时分,高攀这才准备告辞。 而董平章却想留他下来吃饭,却被高攀拒绝了,客套地说道,日后再来府上叨扰。 董平章见此,也就不再多强留,跟高攀说,让他闲暇之日,尽管来府上,又让人送了高攀离开。 直到高攀身影不见后,董平章这才缓缓回身,也正是此时,早上和他说话的年轻男子,也就是他的女婿潘先文,正好回来了。 “泰山大人,刚刚离开的,难道就是早上来求见的那小哥儿?你们言谈了这么久么?” 潘先文很是诧异地问道。 董平章闻言,还是一副沉思的样子,好一会,这才说道: “你且派人去查探查探他的底细,泉国公府高家的五少爷名为高攀,若是没错的话,老夫的心结,心算是可以解开了!” 潘先文听了这话,大为惊讶,满脸惊疑地说道: “岳丈的意思是,当年救你的那家人,找到了?” 董平章闻言,严肃地摇了摇头,随后又点了点头,轻叹道: “或许是造化弄人,老夫费尽心思打探了十多年都没有线索的事情,今日,却突然自己来到了我的面前,真可谓是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 潘先文听后大喜,连忙躬身笑道: “那可真是大喜事了,小婿先恭喜泰山大人了,今日也是那廖颉离京的日子,对于您来说,可算是双喜临门了,哈哈,这可算是昭示着,泰山大人一路起势,势不可挡的征兆了!” 董平章闻言,内心也是微微一动,实在是高攀的出现,让他大为惊喜,让原本内心无比深沉的董平章,也是露出了笑容,抚须长笑了几声。 …… 而高攀出了这潘宅后,却一直在想着,刚刚的所见所闻。 却没想到,迎面走来了几个人,为首的确实高攀此前的仇人,卫彦安。 只见卫彦安满脸讥讽地走了过来,跟在他身后的,则是一群豪奴,个个皆是膀大腰粗,十足的打手,让人看了就不敢惹。 而高攀身后,则只有一个杨明春,他一直在门口等着高攀出来,却没想到,在这样的小巷子里,也能遇到卫彦安? “呦呵,这不是咱们得高知县吗?怎么也回京了?我听说,你那没用的二哥将你的位置给顶替了?” 卫彦安似乎就是特意来嘲讽高攀的。 高攀先是环顾了一下四周,眼见这里不是大街道,只是小弄巷,卫彦安竟然能找到这里来,看来是,特意打听过他的行踪的。 “原来是卫公子,真是难得一见,我可不像是卫公子你这么好命,做错了事情,什么事情都没有,就是罢官而已,估摸过段日子,你家又会给你找一个不错的差事吧!” 高攀不咸不淡地回道,对于卫彦安这种程度的冷嘲热讽,还不能让他‘破防’。 “可怜啊,真是可怜,背锅的事情让你去做,无事了,再将你弄走,我要是你,断然恨不得直接让他们去死吧?” 卫彦安却故作怜悯的样子说道,一边说,一边又看了看一旁的‘潘宅’,阴恻恻地说道: “我可听说,这里住的是一位监察御史,又听说,你一大早就紧赶慢赶地来到了这里,我想,不会是来拜访这位御史大人的吧?” 高攀闻言,内心一跳,他原本以为,自己一个小人物,怎么做,也不会有人关注,却没想到,身边早就有人盯上自己了。 “你若是有什么话,不妨直说,何必藏着呢?” 好在此前董平章提醒了高攀,让高攀突然‘悬崖勒马’,否则此刻卫彦安一来,恐怕一会消息就会传开,到时候等待高攀的就是无尽的麻烦。 “哈哈哈,高攀,实话实说,你是不是来告诉这御史,你那大伯父的事情?” 卫彦安满脸奸笑地看着高攀说道,似乎抓到了高攀什么痛处一般,显得尤为得开心。 “你若是这么想,我也不怪你,毕竟连自己的官位都能弄丢的人,恐怕也不明白,什么叫做上门拜访!” 高攀闻言,则冷然说道。 卫彦安听了这话,笑容瞬间凝固了,好一会才恢复了过来,变成了怨恨之色: “高攀,你莫要狡辩,待我去问一问,就能知晓,这次,我看你还怎么脱身!” 说着,狠狠地瞪了一眼高攀,便让人去‘潘宅’叫门。 开门的依旧是那个门子,一看到一群气势汹汹的豪奴,这门子也是吓了一大跳,连忙询问众人要做什么! “老头,快让你们家那御史出来,就说景城侯家的公子寻他问话!” 卫彦安则很是嚣张地说道,似乎对这‘潘宅’里的御史,很是不在意。 要说起来,监察御史只有正七品秩,在京城这种满地皆是权贵的聚集之地,在卫彦安心里,自然是很不在意的。 第142章 接连来祸 这‘潘宅’的门子,一听卫彦安满不在乎的口气说让自家老爷出来相见,又见他一身富贵公子哥的打扮,知道是惹不起的人,连忙进去通禀了。 高攀见此,眯了眯眼睛,董平章给他的感觉,很是厚实和沉稳,一看就不像是什么小人物。 最主要,在高攀脑海里,看到到了董平章的气运数值为九,而他此前看到过的高老太爷也才九而已。 而高老太爷却深受皇帝看重,依旧承袭了国公爵位,这份气运,何人可比? 如此,高攀便猜测,董平章最少也是一个福运昌顺之人,又有御史女婿,说不得,此前就是什么重要权贵,只不过,眼下闲赋在家而已。 卫彦安如此冒冒失失地上去叫门,怕是要得罪人了! 不一会,门子就领着一个身着墨绿色官服的年轻男子走了出来,高攀也是初次见到这位潘御史。 “在下潘先文,不知景城侯家的公子驾临,实在是有失远迎,还请公子进门喝杯茶如何?” 潘先文说出了自己的名字,又十分客套地看着卫彦安说道? “不用了,我就是想问问你,他,刚刚跟你说了些什么?是否,是揭露他的家事?” 卫彦安却昂着头,显得很是高傲地说道,一边又指着高攀。 潘先文听后,先看了看高攀,眼见高攀丰神俊朗,很是平静地站在原地,见自己看向他时,高攀还微微一笑,隔空虚了一礼,心下就好感十足了。 最主要,他听说,高攀就是自己岳丈董平章要找的心结之人,便早早的先入为主,即便高攀对他不敬,他心里也是将高攀当做是自己人的。 此刻,眼见卫彦安如此狂躁的话,潘先文便知道,卫彦安恐怕和高攀不对付,便低眉顺眼地说道: “若公子说的是他,那恕在下眼拙,并未见过此人!” 卫彦安听后,满脸不可置信地看着潘先文,随后便恶狠狠地说道: “你且看仔细了,他分明就是从你这宅子里出来的,难道还能有假?” 潘先文听了,先假装地看了看高攀,而后说道: “公子,在下确实是没见过此人,在下这才刚刚从都察院回来,真是没遇到过他!” 卫彦安闻言,瞪大了眼睛,急得满脸通红,他原本想着,自己可以抓住高攀的要害,却没想到,高攀根本就没有见过这御史。 “那你说,他进你家做什么?!” 卫彦安也只好恨恨地再问了一句。 “卫公子,你何必打破砂锅问到底呢?我来回答你吧,我来这里,并非是见这位御史大人,而是为了拜访他的岳丈大人,怎么?卫公子,是连我出门拜访之事,也要询问清楚了吗?你是何人?何来这般胆子?打探他人私事?” 高攀却突然来到两人身边,冷冷地看着卫彦安说道,最后接连几个问题,让卫彦安一时语塞,涨红了脸,手指发颤地指着高攀,说不出半句话来。 “好,好,很好,潘御史是吧?你们给本公子等着,有你们好受的!” 过了许久,实在不知该怎么反驳高攀的卫彦安,满脸怨恨地看着两人说道。 说着,便拂袖而去,众多豪奴,也是连忙跟上。 就在高攀准备和潘先文说句话时,却连卫彦安突然回过头来说道: “高攀,你莫要得意,这月二十,我看你怎么出糗!” 说着,再鄙夷地看了看高攀后,这才昂着头离开了。 高攀闻言,内心一跳,不明白他说的这月二十,到底是什么意思。 不过,也就愣神一会,高攀便回过神来,连忙歉意地看着潘先文说道: “潘大人,实在是抱歉,让你也跟着受牵连了,不过,还请潘大人放心,我可保证卫彦安不会对大人做什么冒犯的事情!” 潘先文听后,却是满脸微笑地说道: “无妨,无妨,我原本就没怎么在意,只是这卫公子,毕竟是景城侯家的公子,看来公子你的麻烦也不少!” 高攀听了这话,内心突然有些触动,潘先文对他好似很关心一样,也让高攀觉得有些诧异。 “多谢潘大人的提醒,这卫彦安处处与我作对,也真是如同被盯上了一般,不过,公道自在人心,我想他也不会做出什么别的事情来!” 高攀连忙拱手说道,说着又跟潘先文告辞了,言道日后再来叨扰。 潘先文见此,却很是真诚地说道: “公子尽管来便是,岳丈大人他就盼着公子来呢,就当这里是你亲戚家就行!” 高攀闻言,还以为他这是客套话,连忙客气地跟着回了几句,便转身离开了。 潘先文则看着高攀上了马车,这才笑着回头,进了自家宅院内。 …… 在马车上的高攀,则在思索着卫彦安说的本月二十到底什么意思。 询问一下,在前面赶车的杨明春,杨明春也只是摇头,不知道,冬月二十是什么日子。 想不明白的高攀,索性就不再多想,还不如,让人去打探一二,总能知道这天是什么日子了。 就在此时,马车突然停了下来,高攀瞬间清醒了过来,心中倏然一惊,连忙问道: “老杨,怎么回事?” 只听杨明春有些惊慌地说道: “公子,撞到人了!” 高攀闻言,心中跟着一跳,眼皮也在猛然跳动,下意识想到,京城这么宽的街道,怎么会撞到人? 连忙走出了马车,却见离马车不远处,一对母女两个,已经倒在了血泊当中。 高攀见此,瞳孔瞬间缩小,连忙说道: “快,将她们背到马车上来,寻找医馆!” 周围的路人,此刻已经围拢了过来,对着高攀和母女两个指指点点。 “哎呀,是对母女啊,这些有钱人家的公子,就是没个眼睛,看样子,她们是活不成了……” “唉,谁说不是呢,每次遇到这样的事情,都是赔点银子了事,可怜了这对母女两个……” “看她们的样子,怕是乡下来的,也不知是谁家的妻儿呢……” “……” 闻听着众人的议论,高攀突然明白过来,自己好像被人盯上了! 难道是卫彦安? 高攀首先想到的就是卫彦安,随即否定句,卫彦安刚刚自以为是的出现过,不会想出这样的阴险招数来,这可是两条人命。 那除了卫彦安,还有谁?想将他置之死地? 第143章 身陷囹圄 来不及多想的高攀,连忙让杨明春将这母女两个背上马车,先找医馆医治再说。 不过,就在此时,有四个巡街衙差走了过来,领头的一个衙差大声喊道: “快些住手,杀了人,还敢毁尸灭迹吗?” 杨明春听后,动作瞬间迟缓了下来,回头看了看高攀,却见高攀挥了挥手,示意他不用慌张。 “这位差爷,我们只是正常在路上走着,哪里知道他们母女二人就撞上来了,实在不是故意的,我正要我这车夫将她们背起来送去医馆救治呢!” 高攀对着几个衙差拱手说道。 他看得仔细,这母女二人应该只是被马匹撞了一下,眼下还有气息,只要及时就医,应该还有救。 “哼,撞了人,你还这么大声,别怪我们没提醒你,虞朝律例,说的很明确,撞死了人,就得赔命,可不管你是不是故意还是有意,两位请吧!” 为首的衙差,则一脸厉色地看着高攀,似乎已经认定,高攀和杨明春两人,就是凶手了! 高攀见此,内心却突然平静了下来,从他们撞到了人,到此刻准备送医救治,才短短几息之间,这些巡街衙差就已经出现了。 要说不是故意而为,高攀是绝对不信的! “那你们可知,若是身为衙役,知法犯法,可是要论双倍罪名的,此刻,她们母女还活着,你们不寻思着救人,却来拿我们,怕是和杀人无异!” 想明白,这些人就是冲自己而来后,高攀也不再客气,冷然说道。 领头衙差见此,内心一惊,脸上却依旧很是严厉,大声说道: “我等办事,该怎么做,何须你来指教?来啊,将他们两个带走!” 杨明春听了这话,暗自准备反抗,而高攀却示意他不要乱动,任由几个衙差将他们扣押住。 而至于这两个躺在血泊当中的母女,却依旧没人管,直到高攀和杨明春被这几个衙差带走了,也一直躺在地上。 高攀便在心里想着,这背后之人还真是心狠手辣,为了让他伏法,竟然不惜搭上两条性命,其中一人竟然还是一个小女孩,生命才刚刚开始没多久。 想到这里,高攀也觉得有些不寒而栗,果然是一个吃人的时代,人命有时候真的如同草芥,尤其是底层百姓的命! 不一会,高攀和杨明春两人,就被关进了一间大牢里,至始至终,高攀都显得很是平静,没有询问,也没有大喊大叫。 “好好待着,待府尹大人提审!” 带他们进来的衙差,面露几分鄙夷不屑之色,说完便吩咐狱卒看好高攀和杨明春两人,又十分惬意地离开了这里。 高攀见此,更加可以肯定,此人是收钱办事了,目的,自然就是为了抓住他的罪过。 按照这衙差,刚刚说的话,若是那对母女死了,高攀和杨明春两人,也是死罪难逃。 “公子,是我一时疏忽了,此事和公子无关,我一人承担便是!” 杨明春此刻,却显得有些痛心地说道。 高攀闻言,长呼一口气后,缓缓说道: “这事是冲我来了,我刚出府门,就遇到了这样的事情,看样子,对方早就在暗中准备好了,就等着我出府了,怕是不仅仅准备了这一出,只是恰巧我们赶着马车而已!” 杨明春听后,大为惊讶,事已至此,他也算是明白过来了,若真如高攀所言,不管他怎么小心,都无法避免撞到人。 迟疑了一下后,杨明春有些担忧地说道: “既如此,公子,打算怎么办?” 高攀则面露冷然之色,星目中星光闪烁,负手而立,看着牢房某一处。 过了良久,这才缓缓说道: “既然对方出招了,那咱们也该还击一下了,否则,怎么算是‘礼尚往来’呢?” 杨明春听了,满头雾水,不明白高攀这话什么意思,眼下他们已经深陷囹圄,还怎么还击? “两位差爷,这是一点小心意,不成敬意,就是让二位替我跑趟腿,去传个话……” 却见高攀从衣服袖口里拿出了五两银子,对着外面的狱卒说道。 两个狱卒见此,对视了一眼,也不看高攀,一把将他手中的银子抢了过来。 “小子,这里可是承天府大牢,就这点银子,很难替你办事啊,我们就先收下了,若是还有尽管拿出来!” 其中一个狱卒颇为讥讽地说道。 高攀见此,并不觉得惊讶,若是这些狱卒那了银子立马态度大变,那才不对呢,连忙笑着说道: “看来二位差爷是见过大世面的,这点银子确实算不得什么,可若是你们能够去传话,就不是这点银子了,而且只是传个话而已,并不需要做其他什么事!” 两个狱卒听了,再次对视了一眼后,这才狐疑地看着高攀,眼见高攀一身打扮,还真是富家公子哥的样子,知道他所言不假,其中一人便说道: “好,若是能给我们五十两,我们就替你传话了!” 高攀听后,心道,还真没有银子办不到的事情,好在他虽然携带着一些银子,否则,此刻只能另寻他法了。 “好说好说,两位且替我去……” 高攀便连忙说出了让他们去传话的地方,是潘先文的宅院,而内容也很简单,就是告诉潘府的人,他被困于承天府大牢内了。 到目前为止,高攀虽然不知,背后之人到底是谁,不过,能有如此胆量,又能请得动承天府衙差的人,定然是官门中的人。 而且,此人早就在暗中准备了,就等高攀回京后出府门,这让高攀突然想到了某种可能! 而之所以不是让他们去高家传话,是因为高攀明白,此刻高家能真心搭救他的,恐怕也没几个,除了高启元之外,没人有这个本事。 如此,就算传话回去,惹来的也不过是指责,不会有太大的效果。 而高攀此前去的潘宅里,遇到了董平章这个老者,后来又见到了潘先文这个御史,高攀便知道,现在能破局,恐怕要借他们的力了。 两个狱卒听了高攀这话后,点了点头,两人商议了一下后,其中一人便离开了,至于他怎么传话的,高攀就不得而知了,可他却知道,金钱的诱惑,会让他们有所行动的。 第144章 自有来头 潘先文听到有人说,高攀竟然被困在了承天府大牢里了,心下大惊,连忙来到董平章住的院落。 一来到这里后,潘先文便着急地说出了此事,让原本还在小憩的董平章,瞬间睁开眼睛,坐直了身子。 皱着眉头问道: “消息可靠吗?” “应该是可靠的,那传话的人,似乎是承天府的衙差!” 潘先文则肯定地点了点头。 董平章闻言,连忙起身,眉头紧皱,思索了起来。 过了一会,来到屋中的书桌前,拿起了笔便开始写了起来,仅一会的功夫,一封简短的书信,就已经写好。 “你且拿着这封信,交给承天府府尹,顺便去看一看高攀!” 董平章将手中的书信,交到了潘先文的手中,语气颇为不可质疑。 潘先文见此,郑重地接过信,也没有多问,行了一礼,便赶忙离开了。 董平章则眯了眯浑浊的眼神,也不知内心在思忖什么。 潘先文的动作很快,让人备好了轿子,立马就朝着承天府衙门而来。 毕竟是官场上的人,一听潘先文是监察御史,承天府的衙差,也不敢多问,连忙引他进了这府衙里,又一边去请示府尹叶海坤。 叶海坤一听是潘先文来了,竟然亲自出来相迎,显得很是热情和客套: “先文兄,怎么来我这里了?可是董师有什么指示?” 潘先文闻言,先行一礼后,连忙拿出了董平章写好的书信递给了他: “叶大人一看便知!” 叶海坤见此,有些惊疑,接过书信一看,脸色微变,随后将书信收进了自己衣袖当中,很是惊疑地问道: “冒昧的问一句,此人和董师什么关系?竟然让董师如此重视?” 潘先文虽不知道董平章在信中说了什么,可一看叶海坤的脸色,便猜测,多半是董平章让他保护好高攀之类的吧? “叶大人作为岳丈大人的得意门生,应该明白,岳丈大人的心结,而此人,正是解开岳丈大人心结的关键所在!” 潘先文颇为肃然地回道。 叶海坤听后,内心一惊,连忙露出一丝笑意: “果真如此?那可真是太好了,董师常提起此事,意皆难平,若真是如此,董师总算可以安心了?” 这话让潘先文听后,也觉得很是开心,笑着问道: “不知岳丈大人在信中可有说,让叶大人如何做?” 叶海坤听了,摆了摆手,正色说道: “董师说,让我不要声张,静待幕后之人现身即可,不过要保证高攀的安危,眼下,不如先去见见他再说!” 潘先文听了这话,迟疑了一下,又见叶海坤已经动身了,这才连忙跟上。 心里却在想着,岳丈大人是否小题大做了?直接让叶海坤将高攀放出来不就好了? 内心虽然有诸多疑虑,不过,董平章做事一直有所章法,他虽不解,但也明白,这样做,定然有他的道理。 … 牢狱里,替高攀传过话的狱卒正在逼问着高攀。 “小子,话已经传达了,五十两银子,什么时候给啊?” 只听其中一人,颇为高声地问道。 高攀闻言,内心一动,连忙谄媚地说道: “这位差爷,断然少不了你们的,只要话传达到了,定然会有人给你们送银子来,如若没有,只管朝我要便是!” 一旁的杨明春看到高攀这个样子,内心大为惊骇,高攀平日里,沉稳有度,虽然对待他人很是和煦,可眼下的样子,却如同一个作贱的小人一般,让杨明春对高攀的认知,再深了一层。 “哼,这还差不多,若是到明日午时,依旧没看到银子,就休怪我们对你小子动手了!” 这狱卒显得很是满意地点了点头,让高攀深感小鬼难缠不是说着玩的。 “银子?什么银子啊?” 就在此时,牢狱通道上,传来一声肃然的男子之声。 这两个狱卒连忙转身一看,却发现,通道上,身着朱红色官府,头戴着官帽的叶海坤,竟然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这里。 两人吓得连忙弓腰行礼: “卑职等见过府尹大人!” 而高攀此刻,也看到了,跟在这府尹身后的潘先文,心中瞬间松了一口气。 只要潘先文来了,那么,说明,他的路子行通了,这狱卒并没有说假话,真的替他传了话出去。 “本官问你们,什么银子?” 叶海坤却显得很是愤怒地问道。 这让两个狱卒吓得浑身发抖,不知该怎么解释了。 高攀见此,内心一动,连忙接过话说道: “府尹大人,是刚刚在下说的,让他们出去给我换银子呢!” 这话说完,叶海坤看向在牢房内的高攀,见高攀仪表堂堂,生的颇为俊朗,心下倒是生出了不少好感,便挥了挥手: “看在这位公子替你们解释的份下,本官就不再追究了,还不快退下,去外面守着,没本官吩咐,任何人不得靠近这里半步!” 两个狱卒听了这话,如蒙大赦,赶忙行礼,又匆匆离开此处。 待四周都没什么人后,叶海坤和潘先文两人,这才来到了高攀所在的牢狱之前。 “晚生高攀,参见府尹大人!” 高攀知道这个身着朱红官服的中年男子,便是承天府府尹了,连忙行了一个大礼,跟在他身后的杨明春,也同样跟着行礼。 此前高攀了解过,虞朝的知府,一般是正五品秩,官服为青色补服。 而承天府尹又不同,身为皇城的知府,品秩自然高些,为正三品秩,一般还挂着六部某部的左右侍郎官,算的上是朝廷大臣了。 叶海坤见高攀彬彬有礼,内心就更加讨喜了,连忙笑着摆了摆手: “高公子无需如此客套,董师来信,告知了本官,高公子,可是泉国公府的少爷,也不知何人这般大胆,竟然敢算计到你的头上来了?” 潘先文也跟着说道: “高公子没事便好,岳丈大人知道你被困于此后,很是重视,亲自写信给了叶大人,你放心,这事定然会给你一个交代!” 高攀听了两人之言后,内心大为安定,心道,董平章的身份,果然不简单,一封书信,便让这承天府尹都亲自来牢狱里看他,足以说明,董平章来头很大。 第145章 安心静待 听到叶海坤和潘先文两人,都说着安心宽慰之语,高攀内心,颇为安定,知道自己可以安然的脱身了。 “得罪了小人,见我回京,便忍不住立马动手了……叶大人,此案最为关键的,其实就是那被撞的母女二人,晚生估摸着,此刻她们应该还活着,还请大人,立马派人,去将两人找到,并且医治好!” 高攀便颇为沉稳地说道。 他明白,对方的招数很简单,无非就是用别人的命,换来他的麻烦而已,而且是大麻烦。 如若这母女两个真的死了,那么,即便是高家五少爷的名头,恐怕也很难奏效,最主要,眼下高启元恨他都来不及,如何会帮他脱罪? 难么,最后的结果,肯定是他被官府依法处置,最多因为高家少爷的身份,处置降低一点而已。 可即便如此,高攀此刻也很难翻身了。 高攀想到这些后,也不得不佩服这背后之人的阴毒和狠辣,竟然不惜搭上两条性命。 而叶海坤听了高攀这话后,并没有急着答应,而是询问起高攀,到底因何事被关押在此了。 待听到只是巡街的衙差,就敢将高攀两人关进这牢房后,叶海坤脸色变得有些难堪。 非府衙官员的手令,这些衙差是无权关押他人的,可眼下,他自然没听到有人有人来向他通禀此事,也或许是因为事情太小? “高公子,且放心,本官立即就派人去寻人,也会问清楚,此事到底是谁在接受,另外,董师也说了,只要那想对公子不利之人出现,那么,就可以从容应对了!” 叶海坤颇为正色地看着高攀说道。 高攀闻言,内心更加平稳了,连忙再次弓腰感激: “多谢府尹大人的明查,晚生还有一个要求,请大人派个人去高家东院传个话!” 叶海坤听后,不可置否,询问他要传达什么,他等会就派人去高家。 高攀则说,让鲁荣自己彭兰姝和彭明三人不要慌张,也不用声张,静待他回府就是,平日里就如同往常一样就行! 叶海坤点头记下,便准备去着手勘察此案,临走前还再次安抚了几句高攀,让他不用担心,有他在,府衙里没人敢拿他怎么样。 潘先文也跟着说道: “高公子放心,就算是那两人真的死了,有岳丈大人出手,再厉害的布局,也是枉然,只是要委屈你在这牢狱当中待上一些时辰了!” 高攀听后,自然不会觉得委屈,连忙客套地说道: “多谢董老、以及潘大人和叶大人的大恩大德,晚生铭记于心,出狱后,晚生必当竭尽报答!” 高攀此刻想着,这会帮他的人,却只是几个初见之人,甚至连熟悉都谈不上,可他们却依旧显得如此的诚恳和负责,让高攀内心,由衷地觉得暖心。 虽然不明白,这个才和他交谈了半日的老者,为何要如此重视,可在高攀心里,却已经将他当做自己最好的朋友,可以以重礼相待之人。 “高公子无需如此,待日后你便知了,我还得去回岳丈大人的话,便先告辞了,高公子,静待佳音便是!” 潘先文则才摆了摆手,满不在乎,又对着高攀拱手告辞,高攀也连忙恭敬地回应,目送着潘先文的离开。 “公子,这两位大人,看样子,是真心想帮助公子的,杨某果然没看错,公子福运昌顺,到哪都有人帮!” 叶海坤和潘先文两人离开后,杨明春忍不住感慨道。 高攀闻言,内心一动,连忙摆了摆手,平静地说道: “可能就是幸运罢了,遇到一个很有责任心的人,换做是其他人,恐怕不会这么热心,等了这么久,总算是可以安心,赶紧休息一下,说不得,等会就会有人来提审我们!” 高攀一边说,一边自顾自地找了个地方,靠在了牢房的墙壁旁,准备小憩一会。 而杨明春听后,却很是疑惑: “刚刚那府尹大人都说了,此事由他说了算,还会有人来提审吗?” 这话却没有得到高攀的回复,只见高攀闭着眼睛,缓缓地摇了摇手,似乎在回应着杨明春什么。 杨明春见此,也只好闭口不在多说,而是警惕的看着四方,并没有听高攀所言休息。 而此刻高攀虽然闭着眼睛,可脑海里却在想着此事。 他让狱卒去潘先文家中传话,自然是想到了最坏的打算,万一潘先文没来,他就要想别的办法自救了。 可令他意外的是,潘先文不仅来了,而且还领着承天府尹一同而来。 这让原本高攀准备的说辞没用了,他原本想着,只要潘先文来了,那么他便说出自己的推测,作为闻风纠宪的监察御史,潘先文肯定对他说的话,有一定的兴趣,否则也不会来牢狱里见他。 可出乎他的意料,潘先文对他很是重视,甚至他还没说什么,便已经大包大揽,似乎有不将他救出来不罢休的事态。 这就让高攀内心很是惊疑了,尤其是董平章一封书信,就已经让这府尹叶海坤出面了。 那么,此事就变得无比的简单,甚至只要叶海坤一句话,他和杨明春就可以轻松脱身而去。 可高攀却并不这么想,他想看看,到底是不是自己猜测的那人,想要置自己于死地。 而让他依旧很是意外的是,董平章竟然也有此意,并没有直接让叶海坤放他们出来,反而让他们不要急躁,静待幕后之人现身。 这让高攀内心有种说不出的感觉,既有感激董平章的心思,又有被别董平章认同重视的感觉,还有几分感同身受之意。 他没想到的,董平章全部替他想到了,仅这一点,便已经让高攀内心很是触动了。 心里则想着,若是出去,定然要问个清楚明白,也要当面感激一番才是,否则,此刻他哪能安稳的闭目养神? 至于高家知道自己被关后的反应,他倒是没放在心上,猜测,高启元知道后,怕是要拍手称快了吧? 除此之外,高攀也明白,自己还是太不小心了,暗中有这样的敌人存在,他却一直忽略了。 从高启元派高南去丹堂县查探,他就应该想得起来的,却一直没有放在心上,此刻遭难时,这才明白,他没有考虑周全。 第146章 狠辣之人 通京城中,一家普通的勾栏戏院内。 在一间装饰得颇为奢华的房间里,正中间圆桌旁,正坐着两个中年男子。 其中一人大腹便便,满脸横肉,另一个则是想对瘦弱许多,两人皆是一身常服,在对饮喝酒。 在两人身边,还有几个身着轻薄纱裙,衣着暴露的年轻女子,在一旁助兴倒酒。 在两人对面,有一小戏班,正在演唱着某段戏曲。 桌上气氛很是浓烈,两人时不时对饮一杯,又时不时和身边妙龄女子互动一下,偶尔而假装听听这戏曲,拍手叫好,好不快活。 “房大人,来,咱们再喝一杯!” 只见这大腹便便,满脸横肉的中年男子,称呼稍微显瘦的中年男子为房大人,却不知他到底是什么大人了! “在杜大人面前,下官怎么称得上大人,下官先喝,杜大人随意!” 而这想对瘦弱的房大人,却满脸堆笑地回应着,听他之言,这满脸横肉之人,是为杜大人。 “欸,话可不能这么说,今日在这里,咱们不论官职大小,只论情谊,那么,我称呼你为房大人自是没错了!” 这满脸横肉的杜大人也是跟着笑道,一笑起来,满脸的横肉都跟着在颤动,让人看得觉得恶心。 看起来想对瘦弱的房大人听了这话,拿起了酒杯仰头喝了一杯,一旁的女子见此,又给他满上,娇软的身躯,紧靠在他的身上。 这让他看起来,满脸通红,也不知是酒劲太大,亦或是心中欲火难耐? “好,房大人酒量果然很好,本官佩服!” 大腹便便的杜大人见此,恭维吹捧道,让这房大人脸色显得更加通红了。 “杜大人,你说的事情,真的可以做吗?那人背后可是国公府,万一怪罪下来,可不是我一个小小的推官能够担待得起的!” 酒过三巡,这房大人知道该说正事的时候,颇为正色地说道。 听他之言,才明白他竟然是一名推官,看样子只能是承天府的推官了。 “房大人放心,若他真是国公府的少爷,你觉得本官就敢动他吗?本官也只是户部的一个郎中而已,真早对上这等勋贵,到最后,恐怕连葬身之地都没有了!” 只听这杜大人说道,说着,用嘴接过来,一旁女子夹来的菜,根本不用他自己动手夹菜。 而这房大人见此,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一旁的女子会意,连忙也给他夹了一口菜。 满心欢喜地吃下这口佳肴后,这房大人舒服得眯起了眼睛,毫不避讳地说道: “若果真如此,那下官便放心了,杜大人久居户部,应该明白,钱粮赋税的好处,只可惜,我家中只有薄田几亩,连附庸的佃农都没一个!” 这话说完,只见这杜大人笑眯眯地说道: “只要房大人秉公处理此案,房大人家中之事,本官替你处理了,不过就是一纸公文的事情,明日我便可替房大人办好!” 这房大人听后,也跟着笑呵呵起来,不过,似乎还是有些不放心: “听闻杜大人是主管东山清吏司的,而下官本家却在湖越,这事能办得好吗?” 这话说完,就见这杜大人,仰天大笑了起来,随后摸着自己大腹便便的肚子说道: “房大人怕是不明白,六部内的事情,莫说只是户部清吏司的事情,便是吏部考功司、工部营缮司的事情,本官也能递上句话的,不说包准成,八九成把握还是有的,更别说,只是户部不同行省的衙署了,你大可放心,若是办不成,只管去都察院揭举本官便是!” 杜大人十分肯定的话语,让这房大人听了,更是摸了摸自己的耳朵,显得很是惬意和开心。 “既如此,下官便再敬杜大人一杯,下官干了,杜大人你随意!” 说着,便仰头在喝一杯酒,脸色更显得红润了。 大腹便便的杜大人见此,却皱了皱眉头,不过一会便舒展开来,依旧满脸堆笑地说道: “未免夜长梦多,还望今夜,房大人可以紧急审讯那人,房大人放心,若他家真要替他出头,只管说出本官来,绝不会让房大人你难做,不过,也还请房大人秉公办事,切莫颠倒黑白就是!” 这房大人听后,脸色微变,迟疑了一下后,连忙说道: “杜大人放心,下官回去后,立马提审,保证他跑不了,只要证据确凿,下官也不是什么趋炎附势之人,知道王法律例,才是我等该遵守的!” 这杜大人听了这话后,这才端起酒杯,小抿了一口,便不再多说其他,又恢复了听戏吃酒的样子。 约摸半个时辰后,这杜大人眼看喝得差不多了,便劝说这瘦弱的房大人离开,并且承诺,待事情办妥后,他再请这房大人来此潇洒也不迟。 而这房大人显然有些意犹未尽,温香软玉在怀,让他有些心迷意乱了,趁着酒劲,已经开始对一旁的助兴女子上下其手了。 不过,也算还是明白,这大腹便便的杜大人之言不能违抗,便怅然若失地起身告辞,离开了这勾栏戏院,踉踉跄跄地上了官轿,朝着承天府衙而去。 而这杜大人,却在这房间的窗户内眼看着他离开,这才坐回了原位,平静地挥了挥手后,屋中几个助兴的风尘女子以及戏班子等人,全部都退了出去。 不一会,就进来一个身着灰青色服饰家丁似的下人,恭敬地说道: “老爷,事情已经办妥了,就等审讯,估摸着她们撑不过今夜子时!” 这杜老爷听后,拿起了桌上酒杯,眯着眼睛思索了一会后,这才缓缓说道: “很好,记住,若是有人在找她们,不要迟疑,直接下手!” 这话说得很是平静,让人听得不由得有些寒意四起,而这身着灰青色服饰的下人也是连忙躬身应承。 “对了,高家什么状况,可是接到消息了?” 又听这杜大人问道。 “回老爷,高家依旧如常,小人还打探到,这高家大老爷,似乎又得了一双儿女,好像就是跟着高攀从丹堂回京的那对姐弟,大老爷此前来信也提到过他们呢!” 听了这下人所言,这才明白,原来这杜大人不是别人,正是丹堂杜家的二老爷杜向晚。 “竟然是他们?看来这高家阴私也不少啊,这姐弟俩在丹堂都到借银葬母的份下了,高家大老爷,却浑然不觉,还真是可笑!” 杜向晚听后,先是愣了一下,随后冷冷地耻笑道。 第147章 惊险并存 杜向晚的话,让这身着灰青色服饰的杜家下人,也跟着附和了一声: “老爷说的对,亏得还是国公府,内里却如此的不堪!” 杜向晚闻言,挑了挑眉头,眼中闪过一丝不屑,冷哼道: “哼,这次看看他们救不救这个高攀了,不过,估摸着,连自己亲生儿女都能不管不顾,这亲生侄儿,怕是不会当回事了!” 这下人听闻,也是连忙接过话道: “这也怪高攀自己,得罪了谁不好,竟然敢得罪咱们杜家,老爷经天纬地之才,对付他这样一个不被人在乎的高家少爷,不也是信手拈来,看来小的可提前写信回去,给大老爷报喜了!” 这话一说,让杜向晚内心颇感惬意,眼睛也眯了起来,满脸的横肉看起来,更加让人觉得畏惧了。 “哼,多少年了,哪个知县不是对咱们杜家毕恭毕敬的?这小子不仅敢与杜家作对,还害死了三弟,让他赔命,已经算是宽恕了!” 杜向晚接着冷哼着说道。 “老爷,只要他被判了,高家不救他,咱们可以让人去牢房里凌辱一番,也好让他生不如死,否则,这小子恐怕到死都不会知道,是老爷您在背后遥控呢!” 这灰青色服饰的杜家下人,却连忙弓腰阴恻恻地提议道。 杜向晚听了这话,眼神再次眯了眯,想了想,微微点头: “可行,不过,莫要被人知晓了,只要让这小子知道就行,眼下就看看这房本青能不能秉公办案了,也得看看这高家,会不会有人出面搭救!” “就算是高家出面,老爷不也早就想好了吗?整好将高启元破坏规矩的事情,一并说出来,高家即便有个国公在世,恐怕也得脱一皮,至于这高攀,也是必死无疑了!” 这会青色服饰的杜家下人,似乎是杜向晚的心腹手下,对于眼下的事情,可谓是了如指掌,提前替杜向晚说出来一些事情。 杜向晚闻言,眯着眼睛看了看这下人,笑着说道: “看来跟在我身边久了,老爷我想什么,都被你猜透了,高家真要是想全力保下高攀,那才是真是昏聩无能,他们敢救,那就等着祸来吧!” 这话说完,只见杜向晚满脸横肉都在游动着,眯着的眼中,闪烁着惊慌,似乎很是精明锐利。 而这杜家下人,却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躬身听着,房间里慢慢地恢复到了沉寂。 过了一会,杜向晚这才吩咐道: “去府衙盯着,不论任何风吹草动,及时来通禀,另外,那两人也不能疏忽,否则,前功尽弃了!” 这杜家下人闻言,连忙恭敬应承,并且承诺不会出任何问题,说完便躬身离开。 杜向晚见此,目光变得深邃了起来,看向了承天府衙所在的方向,似乎要透过这墙壁看到府衙内的情形一般。 …… “你们两个,赶紧出来,推官大人要提审你们!” 在承天府衙大牢里,正在闭目养神的高攀,突然听到了外面传来一声不耐烦的话。 便连忙睁开了眼,先看了一眼杨明春,给了他一个眼神,示意不要轻举妄动,又缓缓起身,跟着这打开牢房大门的衙差走了出来。 而杨明春此刻,内心却很是惊骇,还真被高攀说中了,真有人此时来提审他们了,可那府尹大人不是来过了吗?还有谁这么大胆?竟然敢私自提审? 很快,两人就被带到了一间审讯室内,看样子这里是专门审讯重要犯人的,一旁摆满了很多刑具,还有冒着火的炉子。 高攀看到这个情况,心里突然有些紧张,害怕等会会被用私刑,便在内心思忖着该怎么避免。 而上首一张桌子后面,已经坐着一个人了,高攀被领到此人身边时,闻到了一股浓烈的酒味。 又见他一身墨绿色官府,脑海中显露出了他的一些信息,气运值为二,比高攀还要高上一点。 不过,明白气运数值九为极限后,高攀便明白,这人气运数值只有二,便说明气运极差了。 此前他见过的叶海坤身为承天府尹,气运为五,而潘先文只是七品御史,气运却是六,这也让高攀明白,或许是因为潘先文是董平章女婿的缘故。 “你们两个,见了本官为何不下跪?” 正当高攀脑海里在‘风暴’之时,这提审他们的判官,却忍不住凶狠地问道。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此前在勾栏戏院内和杜向晚交谈过的房本青,为承天府的推官。 高攀听了这话,立马清醒了过来,站直了腰板说道: “晚生被人冤枉带到此处,并没有过错,故此,见大人后,晚生便不能行礼!” “大胆,就算你没有罪,凡平民见官者,必须要行礼作揖,更何况你还有罪在身,更是罪加一等,左右,先打其二十大板!” 房本青却厉声责斥道。 高攀见此,并不畏惧,而是接着轻笑道: “大人若是此刻放了晚生,或许还可保全性命,否则,官位保不住不说,恐怕还会有性命之危啊!” 房本青听了这话后,内心一跳,不过,想着杜向晚跟他说过的话,他便当高攀只是装腔作势而已,直接厉喝道: “放肆,来人,快将这满口胡言的罪犯拉下去,重重处罚!” 不过,话说完了,四周的衙差狱卒没有一人动手,只有跟在房本青身边的一个小吏大声说道: “你们聋了吗?推官大人之令,你们也敢不听,想造反不成?” 这话刚说完,就听到外面突然有众多脚步声靠近,接着,之见满脸愠怒之色的叶海坤领着一堆人走了进来。 “那是因为,本官早就吩咐过了,谁也不能乱动!” 走进来后,叶海坤示意一旁的衙差,先将高攀和杨明春两人松开手铐,随后才肃然地说道。 房本青见此,脸色大变,连忙起身,弓腰行礼: “下官见过叶大人,不知叶大人怎的来这等地方了?” 叶海坤听后,则扫视了他一眼,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淡淡地说道: “本官若是不来,这承天府大牢里,恐怕就要产生一起天大的冤案了!” 这话说完,房本青内心猛然大跳,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事情叶海坤竟然也知道了? 心中惊骇地想到,难道是高家出手了? 第148章 借势脱身 叶海坤的突然出现,让房本青内心十分慌张,此前他听杜向晚说,即便高家出手,他们也可以不用畏惧,听杜向晚的意思,他还准备了后手。 而且,就算是高家出手,在房本青看来,也不可能请得动这位铁面无私的叶海坤。 “大人之意,下官甚是不明,这两人当街横冲直闯,撞死了人,下官提审二人,合情合理,并无冤屈!” 房本青也不得不低头恭敬地说道。 叶海坤听后,冷哼一声: “既如此,你可看到被撞之人的尸首?可有人告他们二人?” 房本青听了这话,瞬间有些哑然,过了一会,这才朗声说道: “回大人,是巡街衙差发现的,对于这样的事情,并不需要有人告他们才能审问,另外,死者的尸首,下官可让人抬来给大人看!” 眼见房本青很是坚定,似乎铁了心要惩治高攀两人,叶海坤眼神瞬间一闪,冷冷说道: “既如此,你且将那两个苦主带来再说,另外,若是其中有一处不对,那就不是你审讯他们了,而是本官审讯你了!” 房本青听了这话,内心开始惊慌了起来,叶海坤似乎知道他是故意如此的? 便先让人去将那两死者的尸首抬来,又连忙弓腰说道: “大人,下官可是秉公办事,绝无错处,不知大人为何要如此说?” “哼,到了眼下,你还要嘴硬吗?你做了什么自己应该最清楚,满身酒气,却深夜跑来提审犯人,本官却不知,你哪里这般夙夜不懈了?怕是刚和人在酒席上交谈回来,这才匆匆来行事吧!” 叶海坤冷哼一声,质疑房本青地本意,甚至连他的行踪都猜个八九不离十了。 房本青听了这话后,满脸的惶恐不安,讷讷地不知该作何解释了。 就在此时,高攀突然插话道: “这位推官大人,那杜家二老爷给了你什么好处,竟然让你昧着良心办事?” 听了高攀这话后,房本青更是浑身一颤,下意识地否认: “你胡说,没有,绝对没有,下官根本就没见过什么杜家二老爷,大人您别听他胡说!” 高攀见此,内心就已经肯定了,这背后作妖之人,就是那个传闻中的杜家二老爷,冷然说道: “推官大人何必如此急着否认呢?在下还没有提及,这杜家二老爷是何人,你便矢口否认?看来,确实是见了的!” 房本青此刻的样子,确实是不打自招了,这让他瞬间脸色变得苍白起来,过了一会,又涨红了脸,看着叶海坤诚恳地说道: “大人,您别听他胡说,下官晚间确实去喝了点酒,可他说的什么杜家二老爷,下官根本就没听过,他这般说了,下官便这样回了,绝无他意?” “好一个绝无他意,房大人,本官却不知,咱们承天府衙门里,竟然出了你么个心术不正,贪赃枉法之人!” 叶海坤听后,却是大声地斥责道。 这让房本青涨红的脸色,再次变得煞白,连忙弓腰自辨,让叶海坤明查,他真没有徇私枉法。 “是吗?那这两人,你可认得?” 叶海坤也不准备和他多说废话,让人将那对母女传唤了过来,高攀见此,内心大喜,眼下看来,叶海坤已经找到了这被撞的母女二人,而且还医治好了? “她们……怎么会,下官听那巡街衙差说,她们已经身亡了,如此,才来提审这两人的,若知她们还活着,下官,说什么也不会这么做的!” 房本青颤抖着手,指着这母女二人说道。 “还要狡辩吗?那巡街的衙差,早已向本官交代清楚了,不然,你觉得,本官为何深更半夜,也会来到这大牢里?是吃饱了撑的吗?” 叶海坤则满脸厉色地看着房本青说道,如同审讯犯人一般的神色,让房本青整个人准备都愣住了,手臂停在了半空中,如同凝固了一般。 “来人,将他官帽官袍脱去,打入大牢,择候审讯!” 叶海坤见此,却没有念及旧情,很是冷然地吩咐道。 一旁的衙差听了,立马就行动了起来,不一会,房本青身上的官服和官帽,就被脱了下来,只剩下内里穿的衣衫。 又被狱卒锁扣住了双手,看起来就如同一个重犯一般。 一切都来的如此之快,以至于,房本青都没反应过来,他就已经成为了阶下囚。 刚刚还坐在桌子后,端着推官的架子,提审高攀和杨明春两人,此刻却已经变成了和高攀一样的身份了。 而高攀两人,却在叶海坤来到之时,就已经释放了,成为了无罪之人。 直到被人扣押着离开,房本青也没有再多说一句话,他想喊冤枉,可似乎明白,喊了也是白喊。 他也想破罐子破摔,直接将杜向晚供出来算了,可想了想,内心还是觉得有些期待,杜向晚会想办法替他脱罪的,所以,也不能将杜向晚给供出来。 看着房本青默言不语的被狱卒押着离开,高攀轻笑一声: “哈,看来这位房大人,还想着杜家那位老爷来救他呢!” 叶海坤闻言,眼眉一搭,跟着笑道: “让高公子受罪了,只是你是如何得知,这幕后之人,就是杜家二老爷呢?” 高攀见此,连忙说起自己在丹堂县时和杜家的恩怨,随后又颇为感触地说道: “……像杜家这样的本地士绅豪族,一般人是根本不敢惹,这杜家二老爷还不过是户部一个郎中,在他老家,杜家就如此的不可一世,若是成了侍郎尚书,那岂不是无法无天,把当地当做自家的地盘了吧?” 叶海坤闻言,眉头拧在了一块,过了一会后,这才说道: “仗势欺人之家,古往今来层出不穷,这杜家如此跋扈,怕也是到头了!” 高攀听了这话,眼眉一挑,躬身说道: “不知叶大人准备怎么做?” “并非是本官之意,是董师的意思,让我先不要急着和此人对质,静待他的反击便是!” 叶海坤却很是沉稳地摆了摆手说道。 高攀听后,内心一动: “董老准备做什么?” 叶海坤却没有再回答高攀的话,只是笑了笑,便客套地请高攀和杨明春两人,先离开这大牢再说。 第149章 心心念念 京城靠东北角的一处大宅院里,假山环绕,雕梁画栋,阁楼亭榭,显得很是奢华和富丽。 这里便是靖西侯府,在这府宅的东北面一个院子内,沈槿婳正托着自己的下巴,在正院的屋子里,看着某处发呆。 一直在她身边忙碌的是丫鬟落萤,一边手中没停,一边又时不时地看了看此刻的沈槿婳,内心倒是轻轻地摇了摇头。 就在这时,屋子里进来一个秀丽的少女,见她举步轻摇、优雅端庄,一身清紫色宫装在身,更是衬托出几分仪态万端的姿态,显出了和她年龄不符的气质。 进屋后,这少女一眼就看到了此刻坐在桌前发愣的沈槿婳,连忙揶揄地说道: “好姐姐,这是在想什么呢?” 沈槿婳听了这话后,瞬间清醒了过来,目光渐渐地聚集在了这少女的身上,俏脸微微发红,起身相迎: “芷蕙妹妹,你怎么来了?……落萤,快上茶来!” 一边说着,一边拉着这少女的玉手,坐了下来,如同亲姐妹一般。 听到沈槿婳的轻柔的声音,这端庄少女,显得有些开心,连忙说道: “刚刚去见了舅妈,她已经睡下了,便想着来姐姐这里看看,却没想到,姐姐显得如此苦闷呢?” 听了这少女的话后,这才明白,原来她就是沈槿婳的亲表妹,听沈槿婳唤她为芷蕙妹妹,怕是全名为崔芷蕙了。 沈槿婳听后,轻轻地摇了摇头,又复捏了捏她的手心,温和地说道: “只是离家远了,有些不大适应,过几日就好了!” 崔芷蕙听了这话,却很是不信,眯了眯明眸后,小声说道: “姐姐这哪是不适应,怕是在想自己心中的爱郎吧?” 沈槿婳闻言,俏脸霎时变得通红,松开了崔芷蕙的玉手,将身子别开,背着她说道: “浑说什么话,小心被姑姑听了去,这也是你这等女子该说的?” 眼见沈槿婳似乎有些恼怒,崔芷蕙连忙起身,来到了沈槿婳面前,连忙愧疚地说道: “好姐姐,我就是随口提一句罢了,你就别当真,我看姐姐闷闷不乐的样子,就想让你开心一下,没有别的意思!” 沈槿婳红着俏脸不敢看她,只得轻声说道: “切莫再说这样的话了,你可还是靖西侯府的小姐呢,我没事,芷蕙妹妹有心了!” 眼看于此,崔芷蕙娇声说道: “好姐姐,我虽不知你心中,到底在愁闷什么,不过,这月二十是冬至,到时候整个勋贵家的少爷小姐,都会聚一聚,那时我在领姐姐去见见其他同龄的姐妹认识,而且还可以看看其他勋贵家的公子少爷呢!” 沈槿婳原本很是平静地听着,听到崔芷蕙最后说,可以看到其他勋贵家的公子少爷,美目瞬间亮了亮。 不管不顾地再次抓住了崔芷蕙的玉手问道: “真的吗?那泉国公府的公子会来吗?” 说完这话,沈槿婳这才知道自己失言了,脸上的红霞便更加散不开了,既感觉有些羞耻,又有些期待。 好在崔芷蕙并没有听出别的意味来,只是肯定地点了点头: “会有的,到时候,公府侯府伯府将军府之类的少爷公子都会去聚会,这是每年的成例,而且皆是年轻一辈,年龄大了的,就不会去了!” 沈槿婳听后,瞬间有些怔然,原本内心那道身影,涌上了心头,让她突然有些期待和热切。 “那地点在何处?为何每年都会如此?” 沈槿婳知道自己刚刚失言后,连忙端起身子,掩饰着自己的神态,假装镇定地问道。 听沈槿婳问起这个,崔芷蕙也没有隐瞒,连忙跟她解释了起来,每年冬至时勋贵家年轻一辈聚集的缘故了。 原来最开始,是因为众多勋贵家中的长辈,害怕自己后辈们会不学无术,堕了自己家的威名。 便定下了一个约定,每年冬至这天,众多勋贵家中后辈子弟,便要聚在一起,比试比试。 一来可以检验自己家中后辈是否偷懒或是不学无术,二来,自然是展示自己的家风和威望。 从那时起,京城各家勋贵之家,就十分重视后辈的修养,即便没有成才,也不能成为纨绔子弟,惹人笑话。 若是哪一家出了一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又或是被人揭露,又什么不良之举,皆会被整个勋贵圈的人笑话的。 不过,这样的情况,也没有维持多久,毕竟随着时间的推移,很多原本还是公府侯府的勋贵,慢慢地淡出了大家的视野。 到了眼下,这聚会,就成了众多勋贵之家的后辈交谈之际了,早就没有此前的规矩和约定了。 而且,从最开始,连皇帝也会派人关注,到眼下,都凑不齐三十家勋贵了,更是显得很是随意了。 沈槿婳听了崔芷蕙的解释后,这才释然,内心则一直很想问问她,像高攀这般国公府庶出的少爷,会不会去聚会呢? 可她也明白,若真是这么问了,就是将自己内心表露无遗了,虽然她的心早就交给了高攀。 不过,终究是忍不住内心的骚动,旁敲侧击的询问起了崔芷蕙。 而崔芷蕙也是冰雪聪明,这下总算是听出了几分不一样的苗条,再次揶揄道: “好呀,原来姐姐有心上人了?就是某家勋贵的公子?快说说,是谁?看看我认不认识!” 沈槿婳闻言,脸色大窘,别开脸,啐了一口: “刚刚还说,妹妹要秉持大家闺秀,淑女德行,怎么这会,又这般不知害臊了?” 崔芷蕙见此,瞬间明白了什么,直接动手起来,让端着身子的沈槿婳,瞬间就‘咯咯咯’地发出了银铃般的笑声。 “咯咯咯,好妹妹,快住手……” 两人也算是同龄之间的表姐妹,小时候便见过面,此时大了,两人都难得有如此童趣的一面。 眼见崔芷蕙玩‘疯’了,不听自己劝阻,沈槿婳也心中一横,放下身段,开始反击起来。 两个看起来贤淑端庄的少女,便在这屋子里,你追我赶的,疯玩了起来,让一旁的落萤看得有些咋舌。 心道,平日里如此端庄文雅的小姐,竟然也有如此的一面? 第150章 态势大变 京城杜府宅院内,一大早接到了一个惊骇消息的杜向晚,怔怔地说不出话来了。 过了许久,这才愤怒地说道: “混账,废物,老爷我怎么吩咐你的,不是说让你看好那两人吗?怎么就会不见了?” 来传消息的人,是他身边的心腹下人,也就是昨夜,在那勾栏戏院里时,跟杜向晚通禀谈话之人。 “老爷,小的该死,昨夜亥时,我还亲自进去看了看,那两人一动不动,心想着,自己在屋外盯着,四周也有人看着,断然不会有事,哪成想,今日一早,两人就不见了踪影!” 这杜家下人显得很是委屈地说道。 杜向晚听后,大为恼怒,恨不得上前将这个心腹下人给杀了。 “老爷,不好了,府衙里传来消息,说是那推官房大人,已经被承天府尹给打入大牢了!” 正当此刻杜向晚心烦意乱之时,又有一个下人,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通禀道。 杜向晚听后,脸色瞬间大变,沉声问道: “你说的可是真的?” 待见这传话下人坚定地点了点头后,杜向晚身子一颤,险些没摔倒在地。 他自然没想到,这事情,承天府尹会知道的这么快? 而且知道也就算了,还将那房本青给关了起来? 想到这里,杜向晚连忙问道: “那高攀呢?” “被释放了,说是昨夜子时前,就已经离开了大牢!” 这前来传话的下人,也是战战兢兢地说道。 杜向晚听后,瞬间大怒起来,可一时间也找不到责斥的理由,总感觉有哪里不对。 思索了良久,他才缓过神来,下意识地认为,这是高家的人出手了。 想到这里,杜向晚眼神闪烁,面露几分狰狞之色,口中喃喃自语: “既如此,就看看你们这国公府,怎么保全一个恶少!” 一旁的两个杜家下人听了这话,皆是吓得不敢抬头,明白此刻杜向晚真是怒火中烧的时候,他们也不敢说半句话来。 …… 高府东院。 一大早,高攀依旧早早起来了,昨夜早有人来这里跟鲁荣三人通过气,也是高攀向叶海坤提出的要求。 故此,鲁荣三人倒是没有太过于担心,而且昨夜丑时左右,高攀和杨明春两人,便回来了,也没有引起他们的怀疑。 至于府里其他人就更加不得而知了,只有彩秋一人察觉出了一丝不对。 一大早便来到正院,看到了正在习武的高攀,也不管有没有冒犯之意,连忙问道: “五少爷一夜未归,这是去哪了啊?” 高攀听了这话,怒火瞬间就上来了,可一看是彩秋后,生生地压制住了怒火,勉强露出一丝笑容道: “没什么,跟着老杨在酒楼里喝了一点酒,直到丑时才回来,那时候彩秋姐姐你该睡觉了,不知道呢!” “哦,是吗?那我就不打扰五少爷了!” 彩秋得了这个消息,便信以为真了,颇为自得地说道,说完,又扭着腰去她自己住的偏院了。 这让高攀原本就很是烦躁的内心,更是觉得怄心,眼中闪过一丝寒光,想着得尽快将这人解决了才行。 “五哥,你没事吧?” 就在此时,彭明走了过来,询问道,不过理应该叫他高明了,高启元却没有给他们姐弟更名的意思,也是有些奇怪,就如同他们虽然认了亲,却又像是没认一般。 高攀听了这话,回过神来,脸色恢复如常,看着彭明笑道: “我没事,你们可还好?” 说话间,高攀有些担忧地看着他,却见彭明很是平静地摇了摇头。 两人就像是打哑谜一般,我问眯一句有没有事,你问我一句可还好?让人听不明白他们到底要表达什么。 而高攀见此,内心却大为惊骇,虽然彭明没有说话,可他还是感受到了,彭明内心的不平静,装作满不在乎而已。 换位思考,高攀觉得,若是自己,得知自己生父还活着,而自己的生母竟然是被主母逼迫得离开生父身边。 再想想,彭明的母亲为了抚养他们两个姐弟,受了多少苦难折磨,高攀心想,若是自己,定然要将任夫人也逼走才行,让她也尝尝被抛弃的痛苦。 想到这里,高攀不知道该怎么宽慰彭明,只希望他内心,仇恨不要太多,否则,今后一辈子也很难走出来。 这时高攀才想起,彭明母亲临终前也没有告诉他们姐弟二人,他们亲生父亲的原因,或许也是为了,让他们好好活下去为主,来到高家认亲,也并非什么好事。 虽然姐弟二人,阴差阳错地,还是来到了高家,而且还和高启元相认了,违背了他们母亲的想法。 可在高攀看来,他们姐弟遇到自己,或许就是命中注定,而且有他在,自然不会让他们姐弟吃亏。 虽然不能保证,他们如同长房少爷小姐一般,可多少还是能保障他们日后的生存环境改变的。 至少可保证,高家没垮之前,他们姐弟就是高家的庶出少爷小姐! 至于高家会不会分崩离析,高攀现在还不敢保证,不过,眼下有一个巨大的麻烦,需要他去挽救! 那就是高启元通过自己的一些手段,让高光远和高攀,在没有功名的情况下,就能赴任做七品知县一事。 这原本在高攀看来,是他扳倒高启元的关键所在! 可昨日见过了董平章之,听了他一席话后,高攀这才明白自己有多么的无知了。 且不说,眼下他还是高家五房少爷,和高家可谓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就算他不在乎这些,得罪的人就要通天了,此后也别谈什么升迁做官了,怕是连个富家翁都做不成。 更让他觉得怄心的是,昨夜听了叶海坤一番话后,高攀这才明白,那杜家二老爷,恐怕早就想要以此参高家一本了! 那么,事情就变味了,原本是他准备用来对付高启元的路子,却变成了外人要让高家吃闷亏的祸事。 最主要,这个人和高攀还有仇,某种意义上来说,就是高攀惹出来的仇人,让高家来背了。 不过,追根到底,也是因为高启元的不严谨,又让高攀去顶罪,而造成的一系列的问题。 故此,事情到了这个地步,高攀已经要开始想办法,怎么弥补这个错漏之处才行了? 第151章 直面外祸 明白事态的严重后,高攀打算怎么让高启元知道自己惹出来祸事,如果他现在就去直接喝高启元说明,说不得会适得其反。 想了想,高攀先安抚了彭明几句,便早饭也没吃,就离开了东院,朝着西跨院而去。 这里是高启柏住的院子,一大早上的,院子内,静悄悄的,直到走到正院,才有丫鬟看到高攀来了,连忙去将高启柏唤醒。 高攀这才知道,高启柏还没醒呢,在客厅等了一会,这才看到高启柏出来。 “一大早的,怎的来我这里了?可是出什么事了?” 高启柏言语里似乎有些不满,或许是被打扰了清梦,有些恼怒。 这让高攀下意识地认为,高启柏好吃懒做,天已经全亮了,都还没起床晨读,也难怪这么久都考不上进士。 虽然内心有些猜疑,可嘴上却严肃地说道: “打扰四伯父清梦了,实在是昨日侄儿遇到了一件大事,觉得不妥,这才来向四伯父明说!” 高启柏闻言,眼眉一挑,连忙问他,到底什么事情。 高攀便将自己被人诬陷的事情说了出来,在来这里的路上,高攀就已经明白,若是不说出实情,恐怕高启柏很难理解,自然也包括在丹堂县是打压过杜家的事情。 高启柏听后,有些愠怒: “你怎么昨夜不派人来府里传话,不过一个小小的户部郎中,也敢如此?真当高家是软柿子?” 高攀见此,内心倒是有些触动,可高启柏的态度说明不了什么,高家态度得看高老太爷或是高启元。 故此,高启柏的愠怒,让高攀有些不以为然,而是说出了眼下高家的祸事: “四伯父可不要小看了此人,此前侄儿被大伯父唤回来,估计就是他的功劳,而且,他似乎知道,我和二哥去丹堂赴任,是有违规制的,这事要是被捅了上去,皇帝怪罪下来,高家恐怕也得低头认罪啊!” 高启柏听后,张大了嘴,说不出话来了,过了一会,脸色变得很是凝重: “这事大哥跟我说起过,他说,首辅大人卖了咱们家一个面子,这才可以让你和远哥儿去当知县,断然不会有人敢质疑的!” 高攀听了这话,心下一惊,果然如董平章说的一样,高启元真是手眼通天了,竟然能够让首辅替他说话? 此前,高攀本以为,高启元能够结识吏部的中层官员已经很不错,如侍郎尚书等重臣,高启元也不可能有这么有面子,让他们点头。 却没想到,自己格局也太小了,高家毕竟是勋贵之家,或许还能在皇帝面前露脸,竟然能得辅政阁首辅的点头,也难怪此事看起来如此诡异,却没有人拿出说事了。 “眼下不同了,那首辅廖颉大人,已经告老还乡了,若那杜家二老爷,真要拿此事参本,说不得会惹出大事来,历来取士出仕皆是天下文人紧盯之事,恐有犯众怒的罪过!” 高攀轻叹一声说道。 高启柏自然也明白了高攀说的话,惊讶地问道: “你是如何得知这位首辅大人离任的?” 高攀闻言,看了看他,淡然地说道: “四伯父闭门苦读,却不知外面已经大变天了,这事已经传开了,昨日那廖颉已经离开京城了,不是什么隐秘!” 高启柏闻言,站起身来,在屋中来回走动了起来,随后,脸色凝重地看着高攀说道: “这事你做的没错,我立马就去见大哥,将此事的原委告知于他,你也做好准备,他或许会随时传唤你问话!” 高启柏此刻内心,只觉得有些烦躁不安,一来是高攀说的事情,说起来不大,可若是皇帝认为这是高家僭越了朝廷规矩,那就可是大麻烦了。 二来,是因为高攀和高启元似乎已经成了水火之势,从彭兰姝和彭明姐弟二人一事就可以看出,大房和五房之间的恩怨,越积越多,这可不是一件好事啊! 而高攀闻言,却沉稳地行了一礼,恭敬应承,便走出了这西跨院。 刚准备进东院,却见鲁荣苦着脸说道: “少爷,我去了内方堂,可太太说,月钱银子早就放了,待下个月再去领了,还说,三小姐和六少爷的月例,她会准备好,用不着咱们去领,另外,老杨没有经过她的考核,不能算是高家奴仆,故此,不能给月银!” 高攀闻言,原本平静地内心,瞬间变得怒火中烧起来。 此前他故意去内方堂试探任夫人的态度,就是想将原本属于五房的东西争取回来。 那时候的高启元可答应过他,任夫人会秉公处理,持家有道的,高攀这才一直在等着任夫人的举措。 却没想到,到头来,依旧是一毛不拔,眯了眯眼睛,高攀内心还是压制住了此时的怒火。 因为,高家眼下要面临来自外部的巨大危机,他还不想此刻去闹腾,待渡过了此事,再去闹也行。 如此看来,在高攀内心,其实一直都有一条底线的,或许是因为,他此刻也姓高的缘故吧? 接着,高攀微微点头,算是知道了此事,又一边走向正院,一边询问起鲁荣,有关他这一世父母的众多事情来了,尤其是,他们是怎么去世的。 一听高攀问起这个,鲁荣面露几分哀伤,轻声说道: “老爷和夫人,那可是当年京城人人皆羡慕的神仙眷侣,老爷那时年少成名,夫人则是出深诗书簪缨之家,夫人的父亲,当年可是国子监的祭酒……” 听着鲁荣的述说,高攀内心平静下来的内心,再次变得不平静起来,尤其是知道自己外祖父还是国子监祭酒时,内心颇为惊疑。 连忙打断了鲁荣地话,问道: “那我外祖父呢?还有母亲没有兄弟姐妹吗?” 高攀如此着急地询问,是因为,前身的记忆里,根本没有关于这方面的记忆。 而且,前身在府里过得不如意,若他外祖父还在世,亦或是有舅舅之类的亲戚在,前身也不至于如此凄惨。 鲁荣听了高攀急切地询问后,面露几分悲戚之意: “夫人娘家,在夫人去世没多久,就被朝廷下令给抄家灭族了!” 高攀闻言,脸色霎时变得有些苍白,脑中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为何会这样? 第152章 疑虑重重 听了鲁荣的解释后,高攀内心大为惊骇,不明白当年到底发生了何事,竟然让他母亲娘家被抄家灭族了? 随后,高攀沉思了一会后,让鲁荣说起高启骆夫妇到底是因何而去世的? 鲁荣抹了抹眼,这才哀伤地说起了那段往事。 十五年前,刚刚婚后没多久的高启骆带着自己的妻儿去了益州避暑游玩,那时候的高攀也才两岁多。 原本一切都很美满,可就在他们夫妇两人去外面游玩时,突然间出现的一群黑衣人,将高启骆夫妇给杀害了。 好在当时高攀并没有被他们带出去,逃过了一劫,而鲁荣等高家下人也是后知后觉,有人连忙赶回京城报信。 益州的官员也派了人去追查此事,可最终也不了了之了,高老太爷甚至直接去皇宫请示了当时刚刚登基的天丰皇帝。 天丰皇帝也很给面子,派了专人负责侦破此案,可后来到底如何了,鲁荣也不知道。 高攀听到这里后,愣了愣神,满脸的不可置信,内心更加惊骇了。 鲁荣作为下人,并不知太多内情,也没有人会告知他,高启骆夫妇是因何而死的? “老爷夫人去世后,咱们东院……就只剩少爷你一人了,后来大太太说,东院用不着这么多人服侍,慢慢地很多老爷夫人生前留下来的忠仆都离开了!” 鲁荣颇为感慨地说着,而高攀却感觉到了几分悲凉之意。 或许是从那时候开始,年龄尚小的前身就失去了父母的关爱,府中的长辈又都对他‘爱答不理’,尤其是作为至亲的高老太爷,更是态度冷漠。 这才间接导致,后来的‘高攀’变得沉默寡言,木讷且不敢与人交流。 更让高攀觉得惊骇的是,此事定然是牵扯极多,不然不可能不给出一定的解释,而且,高攀觉得,他母亲娘家被抄家灭族的事情,或许跟高启骆夫妇之死脱不了干系! 那么,到底是什么样的事情?会让高家这样的勋贵之家都只能吃了这个闷亏,甚至连高启骆的丈人一家都跟着受到牵连? 高攀一时间猜不到到底是因为什么,不过,鲁荣和董平章都说到了一个很重要的信息。 鲁荣说的是十五年前,而董平章却说,那时候的天丰皇帝刚刚御极! 难道,高启骆夫妇,遇到了什么和天丰皇帝犯忌讳的事情? 还有,董平章为何单单记住了他们夫妇? 一切看来还得从董平章口中得出结果,不过,这对于眼下的高攀来说,除了能够知晓当年的事情外,似乎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帮助! …… 就在高攀跟高启柏说起高家的祸事时,一心以为,高家已经出手的杜向晚,在当天早朝时,直接当着百官和天丰皇帝的面,弹劾了高启元。 同时,列出高启元的罪名,最大的便莫过于,将自己的儿子侄子,安排去丹堂县作为知县。 而且,一同被弹劾的,还有吏部文选司的郎中以及两个主事。 作为朝仪最低入场的资格,杜向晚刚刚好够格,正五品秩,当然也并非所有正五品的京官就可以上朝,六部内的郎中有许多,能上朝的却没有多少人,而杜向晚正好是这些人当中的一个。 纠察揭举,是朝仪上所有官员的权利,并非只有御史官才能弹劾他人,甚至是朝仪之外,只要有真凭实据,皆可上疏揭举弹劾。 不过,为官者皆是爱护自己的羽翼,若是平白无故被人弹劾,这便是履历上的污点,故此,一般来说,弹劾也是讲究规矩的,并非什么人都可以像疯子一样,逮住谁就一顿攻讦,若是那样,朝堂上规矩就乱了,也不用商议政事了,大家互相指责就够了。 如此,杜向晚作为户部郎中,并未和户部左右侍郎通气的情况下,就自己站出来,弹劾高启元,以及吏部文选司的人,这事不符合规矩的。 当然这种规矩,只是大家的心照不宣而已,最起码,你得和顶头上司通个气,这样一来,大家也好在朝仪时,想着怎么站队说话。 而杜向晚却没有按照规矩来办事,首先惹来的便是户部两位侍郎的不满意,接着便是吏部的文选司郎中陶广正站出来自辨。 按照陶广正的说法,他并没有徇私枉法,高启元推荐的两人,皆是国子监已然肄业的监生,按照朝廷规矩,两人是足够有资格去做官的。 并且,此事并非是他做主,而是原首辅廖颉亲自点头批示的,合乎朝廷规制。 杜向晚却没想到,陶广正竟然还有这样的理由,他差点就忘了国子监的存在。 若是在虞朝刚刚建立时,国子监作为全国最高学府,肄业的学子,自然可以通过铨选成为官吏。 可眼下,国子监早已纲纪败坏,成为了权贵后辈们镀金之地,多数权贵的公子哥都会挂上一个国子监监生的名头。 待年纪到了,再花点钱,捐个官位出来就行,这都是眼下皇帝允许的事情,再说直白点,捐官已经不是什么稀罕事了,甚至可以说明码标价。 杜向晚连忙再次站出来,指责这样的行为,说这是将天下寒窗苦读的读书人之路彻底堵死,若日后人人皆是如此,那么天底下寒门、平民学子,皆是没有任何出仕的机会,天下将回归到世家门阀所掌控的时代。 杜向晚的指控,让朝仪上的百官听后,皆是大为心惊,有人开始站出来替杜向晚说话了。 而还有一部分人,觉得杜向晚夸大其词,其心可诛,请求天丰皇帝将杜向晚罢黜。 天丰皇帝,此时已经过了不惑之年,对于朝仪上的种种情形,早就司空见惯了。 待百官们开始争得面红脖子粗时,这才制止了争吵,搁置了此议,改为廷推。 按照天丰皇帝的意思,眼下辅政阁的首辅已经空缺,大家都说说,何人可以做这个首辅? 这话一出,百官们瞬间就变得十分严肃了,恢复了朝仪原本该有的样子。 站在最前头的几个紫衣阁老,皆是低眉顺眼,谁也不说话,可内心皆是不平静,这可是当朝宰相之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位极人臣的位置,是所有站在这里的官吏们,最终的目标! “皇上,臣以为,首辅之位,非董伯瀚莫属!” 就在所有人都屏气凝神,不敢先说话时,一道清亮的声音,划破了沉寂,直达所有人的心头。 第153章 态度缓和 杜向晚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原本的弹劾案,会变成廷推,对于何人能够坐上首辅之位,不是他这样的官吏能够左右的。 而且,廷推最终结果也是出乎他的意料,那个原本是世宗朝的两朝元老,要再次回归了。 对于董平章,很多官吏都不陌生,一身胆气,撑起了整个清流,加上出任过几次春闱考官,座下门生,可谓是遍布朝野。 仅一人提出让董平章出任首辅,便接二连三的有人附议,就足以看得出来,董平章的威望和名声所在。 而这事情,似乎实在天丰皇帝的预料之中,便没有再多问其他人选,直接大手一挥,着董平章回朝议事。 赐封为辅政阁首辅大臣,加封为太子太师,辅政阁大学士。 这事情也就这么过去了,至于杜向晚的弹劾一是,天丰皇帝并不以为然,着辅政阁督办,这算是给复职的董平章,一个当头差事了。 而很多大臣,都感受到了天丰皇帝态度的转变,开始思忖着,是否往董平章身边靠拢。 朝堂上风气的变化,更是让杜向晚始料未及,原本以为,高启元和前首辅廖颉之间的交易,定然可以让天丰皇帝听后,勃然大怒,然后彻查此事,最终,即便是身为勋贵高门的高家,也不得不俯首认罪! 这是他原本的想法,也觉得自己定然会收到朝中不少人的支持,可眼下的一切,却重重地出乎了他的意料。 …… “混账,本地绅豪,那可是当地立足之本,就算是闹到朝堂上去,皇上也会偏袒这些士绅,而不是你,明白吗?” 高府前院书房内,只听着高启元怒声斥责道。 而在高启元下首,坐着的是高启柏,高攀此刻正站在堂中,高启元这话,是说给高攀听的。 高攀虽然早有准备,高启元知道此事后,会找他来问询,只是没想到,他一上来就是劈头盖脸的责斥。 这让高攀原本就对高启元没有好感的心,此刻再也忍不住了,挺直了腰,朗声说道: “那侄儿想请问大伯父,若是这等士绅豪族一直于此,当地百姓还怎么活?再过几十年,那些田地,恐怕全部要落入他们手中,无以为继的百姓们,只能造反,身为朝廷官吏,不知为皇上分忧,却要去讨好士绅,那这官是为谁而当?” 高启元听后,脸色瞬间变得铁青,颤抖着手指着高攀说道: “你……你这个无人管教的东西,这是你跟我这个长辈说话的态度吗?来人,将他拖出去,打将二十大板!” 一旁的高启柏见此,脸色大变,连忙起身劝说: “兄长,攀哥儿只说出自己的见解而已,并没有对你有丝毫的不敬,还是不要动用家法了!” 高启元则扫了一眼高启柏,瞪大眼睛说道: “糊涂,无规矩不成方圆,你看看他,哪里还有将我当做长辈来看待的,今日,我定要教训教训他,五弟虽不在世了,可不代表他就没有可管了!” 高攀闻言,内心也开始跳动起来,阴沉着脸色说道: “大伯父即便打了我,事情也不可能改变,眼下大伯父除了在家中逞威风,当初去见廖颉之时,怎么就没想过,会有今日呢?就算不是侄儿我惹到了杜家,日后恐怕依旧会有人提及此事,这便是高家的祸事所在,而大伯父你,却只会拿小辈开骂是吗?” 这话说完,高启柏也愣住了,死死地看着高攀,已然忘了提醒高攀,不要再这般强势了。 高启元听后,却突然脸色大变,虽然依旧很是愤怒,可却抑制住了怒火,沉声问道: “你是如何得知的?” 高攀闻言,看了看高启柏后,平静地说道: “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眼下想知道此事的,只要稍稍打探一下,便可知道,大伯父莫以为,天下没有不漏风的墙?” 高启元听了这话,开始背着手在堂中来回走动起来,过了一会,压低声音说道: “那你觉得此事,咱们该怎么办?” 高启元突然的态度转变,让高攀有些意外,他还以为,今日这顿毒打是免不了的了。 这时候的礼法就是如此,长辈大晚辈天经地义,尤其是父母教育孩子,更是没有任何可质疑的。 高攀父母不在了,高启元作为他的大伯父,已然有这个权利,管教于他,更何况,眼下高家还以他为首。 只是,此刻高启元突然询问起高攀来了,这倒是让高攀有些始料未及。 想了想,脸色凝重地说道: “此事的关键所在,其实就是我和二哥的身份,只要符合朝廷出仕的规矩,那杜二爷,恐怕也是毫无办法,另外,大伯父,一定要否认,曾经去找过廖颉,据侄儿所知,前首辅廖颉,已经到了墙倒众人推的地步,若不是皇上念及旧情,他恐怕难以善终!” 高启元听了这话后,满脸震惊地看着高攀,似乎是头一次认识高攀一般。 这还是那个沉默寡言,木讷不堪的高攀吗? 高启元内心产生了深深的怀疑,此刻的高攀,就如同换了一个人一样! 而高攀提出的内容,已经足够让他感觉到惊讶了,尤其是高攀竟然对廖颉的事情,也一清二楚。 “廖颉的事情,侄儿去打探过,并非什么隐秘之事,在他任职首辅的这些年内,任人唯亲,徇私枉法,贪污腐败,可谓是奸佞妄臣,天下清流苦其久矣,好在他明白自己大势已去,连忙自己向皇上告老,这才堪堪保不住了晚节!” 高攀似乎看出来此刻高启元内心的疑虑,接着缓缓说道。 高启元听后,和高启柏对视了一眼,两人眼里,皆是露出了几分惊疑,不知为何,高启柏眼底还闪过一丝惊喜。 “若真如你说言,我此前就不该去找他,只是你二哥天天外游手好闲,我这才不得不给他寻找门路,却没想到,竟然还是一大祸事!” 高启元的语气,突然间变得很是缓和了起来,这让高攀有种荒谬的错觉,以为自己听错了一般。 第154章 独自承担 高启元突然间的态度变化,让高攀以为自己听错了,下意识地看了看高启柏,却见高启柏也在思索着什么。 想了想,高攀还是平静地说道: “大伯父初心甚好,只是方式有待商榷,不过,既然这杜二爷凭心和咱们家作对,也还拿出点态度来,否则,别人还真以为高家是软柿子呢!” 高启柏听了这话,眼神亮了亮,看了看高攀,还以为他转变了心态。 而高启元则眯了眯眼睛,很是轻声地问道: “那么,依你之见,咱们该如何?” 高攀听了这话,内心突然一惊,不明白高启元这是什么个意思?怎么突然间如此重视他的意见了? 微微皱眉后,高攀沉稳地说道: “无他,大伯父可上疏请罪,就说自己没有严格按照朝廷规制办事,惹来了争议,望皇上处置,此乃以退为进,皇上再怎么也不会真的处置了大伯父!” 高启元听后,眼眉一挑,摇了摇头: “不妥不妥,如此一来,岂不是上来就承认了高家有错,日后别的勋贵之家,怎么看待高家?你再想想别的法子!” 高攀听了这话,内心一动,抬了抬眼,瞥了一眼高启元,见他眯着眼神的样子,俨然不是什么好心思! 心中就更加警惕了,连忙装作为难的样子想了想,过了一会才说道: “若是这样不行,那便只有侄儿亲自出马了,定然让他知晓我高家的威名!” 高启元行了这话,颇为满意地点了点头: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啊,切记,定然让他知道我高家不是好惹的才行,否则,老爷我真就要对你处置家法了!” 高攀听了这话,内心只觉得一阵恶心,他还以为高启元真的态度变了呢,原来根源在这呢! 便一脸平静且坚定地说道: “大伯父,四伯父放心,侄儿这就去羞辱他一番,二位伯父静待佳音吧!” 说着,便躬身行了一礼,快步地离开了这前院书房。 而高启柏这时才算看明白,他还真以为高启元和高攀两人之间势态缓和了,会一同对付眼下高家的忧患,没想到,结果依旧如同以前,甚至比此前还要激烈了? “兄长,怎么可以这样,攀哥儿才多大,这种事情,怎么能让他单独承担呢?万一对方急眼了,还不知会闹出什么事来呢!” 高启柏连忙劝说道,想让高启元改变自己的主意。 高启元却突然变得一脸阴沉,冷哼道: “哼,此事完全就是他一人惹出来的,他不去解决,谁替他解决,就算闹到父亲那去,我也是如此说,若是不能将此事彻底解决,就等着家法伺候吧!” 高启柏听后,愣了愣神,随后一脸担忧地说道: “兄长,这毕竟是高家的事情,而且那杜家人恐怕也是指责兄长你,却让攀哥儿一人去承担,实在是不妥!” 高启元却一脸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没有什么妥不妥的,此事就这样了,你不要管,自有分寸!” 高启元强硬的态度,让高启柏内心很是不满,可作为兄长,又是高家掌家之人做的决定,他也无法再说什么,而且即便说了,也不一定就有用! …… 出了前院书房的高攀,此刻脸色有些阴沉地朝着东院走去。 让杨明春备好马车,他要亲自去承天府衙门,揭露杜二爷的罪过! 他原本以为,高启元态度改变了,至少在这个时候,大家都是为了高家着想时,也该短暂地站在一起,对付这‘外敌’。 可他低估了高启元的无耻,竟然让他来亲自承担和面对此事,他自己却成了缩头乌龟,甚至是站在道德制高点,对他进行使唤。 不过,此刻高攀即便有再大的怒火,也不得不咽下去,因为,高家此刻还不能垮,至少不能因为此事而受到皇帝的申饬。 毕竟,他还想着,借高家的路子,在官复原职,这是他此前想过的唯一的出路。 不过,在见到了董平章等人后,高攀内心突然开始改变了,就如同打开了新的世界一般,让高攀突然底气更高了些。 不一会,高攀便来到承天府衙门前,才报上了他的名字,府衙的门子,就领着他进去了。 说是叶海坤有吩咐,高攀只要来了,便可以直接进去见他! 高攀便一路畅通无阻地来到了属于叶海坤所在的衙署内,这是他的办公房。 相比起丹堂县知县的衙署,这承天府府尹的办公房,可就要大得多了,四周的院落,似乎都是拱卫这中间的衙署一般。 里面进出的也是人来人往,不过,一听是高攀来了,叶海坤亲自起身迎接。 看着满脸笑容的叶海坤,高攀险些以为自己真的就是贵人了,好在他还有自知之明,知道此刻叶海坤多数是看在董平章的面子上? 客套地寒暄过礼后,叶海坤让人上了茶来,屏退了候在四周的衙差,又让高攀坐在了他的对面,满脸笑容地说道: “我就知道高公子会来,你的来意我也猜的差不多了,是想让那母子二人状告杜向晚是吗?” 高攀听了这话,内心有些惊讶,没想到叶海坤竟然猜出了他的来意,连忙正色地说道: “正是如此,晚生以为,那母女二人何其的可怜,深受其毒害,最终还要搭上性命,如此畜生不如的行为,该要重罚,否则,天理何在?” 眼见高攀说的如此之沉重,叶海坤也收起了笑容,颇为肃然地说道: “董师知道此事后,也是十分愤怒,指责杜向晚这般不讲人伦道德之人,凌迟处死,都算是对他的宽恕了,你放心,此事,本官一力承担,另外,今日早朝……” 高攀听后,内心颇为触动,若叶海坤所言无差,那么,世间还是存在公道的,跟着点了点头。 而接下来,叶海坤说的事情,却让高攀内心觉得有些畅快,朝仪上杜向晚的弹劾,被董平章起复给掩盖了,并没有惹来多大的风波。 并且,叶海坤还告知高攀,董平章起复后的头一件事情,就是处置杜向晚弹劾之事。 他自然是站在高家这边的,至于是不是纯粹为了高攀,亦或是卖高家一个人情,就不得而知了。 第155章 不足为虑 听叶海坤说起董平章起复,而且一上来就是文官最高的官位,高攀便知道自己此前猜测的并没有错。 只要董平章原本帮他,那么此时就变得很是平常了,根本不需要担忧太多。 而高攀最担心的事情,也得到了解释,那就是他和高光远出仕的资格。 按照叶海坤的说法,国子监肄业的学子,是有资格出任官吏的,当然,时至今日,这样的特例越来越少,而且高攀知道,所谓的国子监的监生,恐怕也是高启元仓促之间替他们办好。 如此也可以看出,此时的国子监已经虚成了什么样了。 “虽然你们出仕的资格没问题,不过,总归是犯了忌讳的事情,如今出仕为官,非同进士以上不可,故此,董师的意见,此后这个口子定要堵上的!” 只听叶海坤颇为感慨地说道。 高攀闻言,正色地跟着点了点头: “叶大人所言甚是,至于那杜向晚,晚生觉得,事不宜迟,在董老上朝之时,必须给他一致命一击,而且晚生觉得,不仅局限于那母女二人,查一查他的老底,定然是不干净的,叶大人只要随意挑出一两件来,也足够他喝一壶了!” 叶海坤听了这话,眼神闪了闪,很是平静地说道: “若你日后进官场,这种想法可要不得,虽说,官场上也是你死我活的局面,可若是以揭人老底为主,恐怕要受到所有官吏的排斥,毕竟大家都不是圣人,真要查起来,谁都经不起查!” 高攀听了这话后,先是愣了一下,随后虚心地低下头道: “是,晚辈受教了!” 在没有强大内心的支撑下,没人可以做到无欲无求,而且,做官本就是为了自己,谁能真正做一清官?大公无私?舍己为人? 想到这里,高攀倒是对此刻的官场生态有了一定的认知。 “不过,对于杜向晚这样的人来说,揭穿一两件恶事,倒算不得什么,本官过会就派人去查探一二,定然叫他吃不了兜着走!” 叶海坤见高攀如此的听劝,也是破感欣慰,对于杜向晚这种打破成规弹劾之人,自然心里很是不满,另外,也是因为他陷害高攀在前。 “如此,晚生便多谢叶大人了,大人恩情,高攀铭记于心!” 高攀听后,内心颇为感触,连忙躬身说道,显得很是感激。 叶海坤则笑着摆了摆手,又道自己公务繁忙,太能陪他说太久话,让高攀自便。 高攀知道这是送客之意,也不多留,连忙告辞。 “公子,我回去后看了看黄历,这月二十是今岁冬至!” 就在高攀走出这府衙门口时,一直在等候他的杨明春,突然来了一句。 高攀听后一愣,依旧不明白,拿起卫彦安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迟疑了一下后,高攀点了点头,吩咐杨明春赶车去潘先文的府宅。 他最开始只是想着广撒网,却没想到,头一个进去的监察御史之家,就遇到了贵人。 而且,高攀直觉,董平章和自己缘分不浅,有很多有关这一世父母的事情,他都要从董平章口中得知! 来到潘宅后,高攀见到了潘先文,却没见着董平章,因为,此刻董平章已经去了皇宫。 这让高攀觉得有些可惜,和潘先文说了说话后,便起身告辞了,毕竟他来此,是想询问董平章许多问题的,既然董平章不在,他也就不想过多的逗留了。 潘先文也看出了高攀的生疏之感,并没有强留,而是让高攀随时来府上即可。 不过,董平章已经起复,做了首辅,那么此后,自然也不会再住在自己女婿这里,会有御赐的府邸让他住。 高攀则再三客套了几句,这才脱身而去,潘先文的‘热情’态度,让高攀多少有些不适应。 出了潘宅,高攀想了想,让杨明春赶车去往牙行,他一直都想拥有自己的门人,最少也不用事事都去猜疑。 随后,杨明春赶着马车,来到了一家大牙行前,门口的伙计,一看高攀的穿着打扮,就知道是大顾客,连忙笑脸相迎,很是热情。 而高攀只是说了几个要求后,这伙计便噼里啪啦地介绍了起来,这对于来自后世的高攀来说,还是挺诡异的,毕竟他要买的货物可是人! 不过,此时是准许奴隶交易的,大多数皆是被官府除去了民籍,犯了大罪,又或是跟着家人族人受到牵连的。 “什么乡下来的土包子,也敢跟本公子抢人,找打!” 就在高攀听着这伙计介绍时,大堂里突然传来一声暴喝。 高攀听后,心下一动,实在是这个声音有些熟悉,连忙转头一看。 只见此前高攀见过的熟人沈杰礼,正一副凶狠的样子,撸起袖子就准备打人了。 牙行的伙计们皆是死死地拦住他,口中还在劝说着。 “这位大爷,还有很多手脚麻利的下人,您何必只要此人呢?” 而要被沈杰礼打之人,是一个满脸猥琐像的年轻男子,约摸二三十岁的样子,一身邋里邋遢的绸缎长衫,看起来很是不协调。 这猥琐男子,也没想到,沈杰礼一言不合就准备动手打人,吓得脸色有些蜡黄,怔怔地说不出话来了。 高攀见此,颇为感兴趣,没想到,在这里也能遇到沈杰礼,便看着接下来事态会怎么变化。 “今日,我定要将其打得还不了手为止,你们快松手,否则,本公子见连你们一起!” 沈杰礼就如同一条暴走的牛犊一般,眼见众人快要拉不了,一旁跟着他的家丁,也赶忙上前劝阻: “礼大爷,快住手吧,你忘了侯爷怎么说的了吗?不可惹事生非!” 这些家丁看样子是靖西侯府的,虽然表面对沈杰礼很是恭敬,可言语当中,却没有太过于尊重沈杰礼。 “我不管,此人敢跟本公子争东西,就得挨打,看打!” 沈杰礼也不知哪来的牛脾气,就算有四五个人拉着,却依旧一拳朝着那猥琐的年轻男子而来。 高攀见此,内心大惊,心想着,还好在丹堂县时,还有沈夫人和他妹妹在场,否则说不定也得跟他过过招了。 一想到这里,高攀内心深处,便有一道倩影涌上心头,让高攀内心突然变得柔情起来,也在想着,此刻她不知过得如何呢? 第156章 私人恩怨 牙行里,因为沈杰礼的吵闹,瞬间变得有些混乱,四周的人见此,皆是纷纷避让,生怕惹到沈杰礼这样的富家公子一般。 一旁靖西侯府的家丁虽然在劝说,可沈杰礼似乎怒气冲天,根本没人拦的住他。 一个闪身,沈杰礼便已经一拳头砸到了那长相猥琐的年轻男子脸上。 接着就是趁着一身倔脾气,朝着这个猥琐年轻男子就是一顿拳打脚踢,那人也是被打得哭爹喊娘,连忙求饶。 高攀见此,便知,这是沈杰礼故意如此的,恐怕就是为了打人而已,想了想,还是准备出言制止。 “沈公子,这人既然已经认错了,你便饶了他吧,若是真打残了他,小心你要受到惩罚!” 高攀对沈杰礼的印象并不好,一身的蛮劲,冲动且不想后果。 若非他是沈槿婳的哥哥,高攀断然不会好意提醒他的,甚至连看都不会看一眼。 听到有人劝说自己停手,沈杰礼停下了手上的动作,转身看到了高攀,耻笑道: “呦呵,我道是谁呢?这不是知县大人吗?眼下这里可是京城,不归你管吧?” 高攀听了,对着他拱了拱手: “我只是提醒你一句,真要是打残或是致死,没人保得了你,话以至此,好自为之!” 话音刚落,一旁年轻的猥琐男子却如同抓到了什么救命稻草一般,死死地抓住高攀的脚,求救道: “五少爷,救救我,求您救救我,我不是有意和他争抢的,就是问了一句而已,五少爷,您可不能不管啊!” 高攀听了这话,内心一惊,迟疑道: “你认识我?你是谁?” 这年轻的猥琐男子连忙道出了自己的身份: “回五少爷,小的哈十七,是五少爷屋中彩秋那丫头的表弟,看在彩秋的面子上,求您救救我吧!” 高攀听了他的话后,脸色微变,此前彩秋跟他说过,要出府去见自己的表哥,可没说是表弟啊? “呵,我道哪来这般没眼力的东西,原来是你家的狗啊,那本公子打得就没错了!” 一旁的沈杰礼见此,忍不住再次出言讥讽道。 这话让高攀脸色变得很是难堪,冷然说道: “既然沈公子打了打了,骂也骂了,能否就此罢手?” 沈杰礼见此,脸上变得戏谑起来: “哈哈哈,要我罢手也行,除非,你从我这裆下钻过去,否则,打死这狗东西,你也没话说!” 高攀听后,瞬间怒火中烧起来,若非是因为沈槿婳的缘故,说不得此刻他早就还手了。 不过,终究还是忍住了,冷冷地看着沈杰礼说道: “那好,我就看你敢不敢打死他!” 说着,挣脱开了哈十七的手,在堂中找了一处凳子坐了下来,盯着沈杰礼看,似乎在看他,到底敢不敢打死这哈十七。 沈杰礼见此,却也不傻,轻哼道: “哼,你小子想看本公子笑话?当我傻吗?来人,将此人带回府里去,本公子好好教训教训他!” 说着,挥了挥手,准备让跟着他的家丁,将哈十七带走。 几个靖西侯家的下人傻眼了,这种事情,他们哪里敢做,万一沈杰礼将人带回去打残甚至打死了,那可是大罪过,一时间,没人敢向前。 眼见身后没人动手,沈杰礼俊脸瞬间涨得通红,回过头扔出了一些碎银子: “混蛋,这些银子够不够你们动手的?” 而这些家丁见此,却连忙弓腰求饶: “礼大爷,你就饶了我们吧,侯爷想来治家严苛,若是知道我等助礼大爷你为虐,我等恐怕要受重罚啊!” 沈杰礼听了,脸色变得更加不敢,又拿出一袋银子,砸在了几人脸上: “这些够不够!” 这一幕,让高攀看后,皆是有些惊讶,沈杰礼掏出的这袋银子,少说也得二三十两吧? 心里便猜想着,看来沈家还挺有钱? 即便高攀拿出了更多银子,这些家丁也没人敢向前去将哈十七带走。 这倒是让高攀想起此前在高家东院时情景了,当时的高光远也是如此,最终不得不灰溜溜地离开。 想了想,便亲自来到这哈十七身边,将他扶了起来,护在身后,讥讽道: “沈公子,看来没人能听你的话啊,有钱也没什么了不起的!” 说着,便准备带着哈十七离开,沈杰礼听后,脸色瞬间变得狰狞起来,抡起拳头,就朝着高攀后脑勺而来。 不过,高攀可不是哈十七,习练了许久的初级武学,瞬间就有了作用,微微一偏头,沈杰礼的拳头就落空了。 随即,只见高攀一击上勾拳击中了沈杰礼的肚子,力道之大,让沈杰礼整个身子如同断线的风筝一般,瞬间倒退了好几步。 随之而来的疼痛感,瞬间让沈杰礼站都站不稳了,倒在地上,捧腹翻滚了起来。 而这一幕,也只是在眨眼之间发生的,待众人反应过来时,沈杰礼已经倒地翻滚了。 靖西侯府的几个家丁见此,有人连忙去查看沈杰礼的状况,有人则拦住了高攀的去路,将他围了起来。 “小子,好胆,连咱们靖西侯家的公子的也敢动手?” 高攀闻言,冷然地看着这几个家丁: “若非刚刚我反应及时,此刻倒地的就是我了,这么说,你们靖西侯府是不讲道理,嚣张跋扈,颠倒黑白之家了?” 几个家丁听了这话,一时间也不知该怎么反驳,可看着满地翻滚的沈杰礼,几人知道,定然要给个说法的。 “哼,总之你动手打了人,就该跟我们去一趟侯府,交代清楚后,才可算无罪,否则,休想就这么离开!” 高攀听后,眉头一皱,看了看沈杰礼后,想了想,还是微微点头了: “好,我就和你们去一趟侯府,将此事交代清楚!” 说着,便让杨明春靠过来,在他耳边吩咐了几句。 杨明春听后,重重地点了点头,便离开了这牙行。 而此时,这牙行的东家也带着大批人来了,眼见高攀和沈杰礼两人衣着打扮,皆是富家公子的样子,知道两人都不好惹,连忙陪笑着打圆场。 “这位东家,此事和你们牙行无关,这是我和这位沈公子之间的私人恩怨……对了,不知你们这里可有身世清白,聪明伶俐的小子?” 高攀见到这东家颤颤巍巍讨好的样子,平缓地说道。 第157章 侯府家事 高攀从容淡定的样子,让靖西侯府的几个家丁皆是在心里觉得有几分佩服。 旁人一听得罪了靖西侯府,还不知吓成什么样呢,高攀不仅没表现出害怕,反而宽慰起这牙行的东家来了,甚至还询问他,可有聪明伶俐的小子? “回公子您的话,刚好一批新来的小子,说是因为家里犯了事儿,您要不自个儿挑挑,保您满意!” 这牙行的东家,一听高攀说这事和他们牙行无关,内心便安心了不少,对待高攀的态度也热情得不得了。 “也甭挑了,随意挑四五个送去国公府便是,价钱好说,身契什么的,不可遗漏了!” 高攀则大方地摆了摆手,显得有些急躁,实在是,此前让杨明春来找人,一直没有合适的,此刻却又碰到了这样的事情。 这话说完,倒是让几个靖西侯府的家丁脸色变得有些惊骇起来,这才明白高攀的底气所在。 “原来是泉国公府上的公子,失敬,公子既然如此说了,就是相信我等,在下马上派人挑最好的几个给您送过去!” 这牙行的东家也是颇感惊讶,语气则更加恭敬地对着高攀说道。 高攀见此,再次点头,随后现在看了看沈杰礼后,又看着几个靖西侯府的家丁,缓缓说道: “几位,走吧?难道还在等什么人吗?” 几个家丁见此,颇为恭敬地说道: “劳烦公子走一趟,公子请!” 说着,几人连忙让开路,让高攀先走,至于高攀会不会跟他们回靖西侯府,就要看高攀的意思了,他们几个此刻也没有这个胆量,再阻拦高攀了! 几人心里此刻却很是惊骇地想着,这沈家的礼大爷,一出门就惹祸,这下好了,直接惹到了国公家的公子了,这下看来,沈家的这位大爷,免不得又要挨训了! …… 在几个家丁的小心恭维下,高攀坐上了靖西侯府的马车,没一会就来到一座很是气派的府宅门口。 高攀虽然不懂什么风水气运之说,可单看这靖西侯府门楣上挂着的牌匾,便知道,靖西侯府比之泉国公府,要有生气的多! 高家给他的感觉,就如同太阳要落山时的迟暮之感,而靖西侯府则更像是烈日当空,正当闪耀之时。 相比起高攀的惬意,甚至是得靖西侯府的下人,热情礼遇,沈杰礼却被人冷落了,直到高攀被领进府后,沈杰礼这才被人扶着进了府门,前后差距,不知道的,还以为高攀才是靖西侯的侄儿呢。 作为京营大都督,靖西侯崔抚锦手握京畿附近最大的军权,深受皇帝器重,位高权重也不为过。 和高家不同,高老太爷年纪大不说,而且只是空有一个国公爵位,手上早没了丝毫权势,和此刻的身为侯爷的崔抚锦来比,在高攀看来,也是有所不及的。 这或许就是权利带来的错觉? 当高攀初次见到崔抚锦时,内心便产生了许多想法。 尤其是崔抚锦的容貌,让高攀一看,心下便生出了不少好感,这是他认知中,认为最为值得交心的人的样子。 最主要,高攀脑海里,崔抚锦的气运值也是九,这多少让他有些惊骇。 九为数极,高攀便认为,气运九已经是逆天之气运了,应该没有比这更高的。 此前他见过的高老太爷、董平章两人,皆是气运深厚之人,能达到数值九,高攀觉得无可厚非。 尤其是董平章起复后,直接成为了当朝首辅,更是让高攀对这气运值深信不疑了。 直到此刻,看到崔抚锦竟然也是数值九时,高攀内心除了惊骇,也只有惊骇了! 心里便在想着,难道数值九很常见?亦或是,崔抚锦此后还有升爵的可能? “实在是小侄胡闹,让高公子受累来此,深感愧疚!” 就在高攀脑袋里在‘头脑风暴’时,崔抚锦则对着高攀赔礼道。 高攀听后,这才回过神来,连忙客套地说道: “侯爷言重了,此事也确实因我而起,不过,令侄所为,的确有些不妥,希望下次不要再出现这样的情形,若是触犯了什么贵人,那可就不好了,京城可是随处皆是权贵啊!” 崔抚锦闻言,对高攀倒是更加有好感了,初看高攀,见他仪表堂堂,不卑不亢,有礼有节,端的上是一位世家公子了。 不免拿自己的子侄和高攀做对比,沈杰礼就不说了,和高攀比起来,高下立判。 不过,他的嫡子崔翊,倒是可以和高攀一比,甚至觉得,崔翊比高攀要好上不少的。 以至于听了高攀这话后,崔抚锦在心里想着,还好只是沈杰礼,不是崔翊,否则,他也是没脸见人了。 “高公子放心,我会好好管教小侄的,对了,听闻沈家在路过东山丹堂县时,是你出手相助的吧?若是如此,杰礼也太不像话了,你可是他的恩人才是!” 崔抚锦很是大气地挥了挥手说道。 高攀听他竟然知晓他帮助过沈家母子的事情,内心倒也不觉得有多惊讶,估摸着,应该是沈槿婳告知的。 一想到沈槿婳,高攀内心倒是一热,开始变得有些躁动起来,可也明白,此时的闺中女子,外男根本见不了,更别说沈槿婳这样的大家闺秀了,除非他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走进这府宅里。 想了想,高攀内心又变得平静起来,颇为有礼地回道: “侯爷言重了,此前是我和沈公子之间有些误会,以至于到现在,沈公子一直怀恨在心!” 崔抚锦听了这话,正要再回话时,却听到外面的脚步声,随即便看到他的夫人走了进来。 “你就是打我家杰礼的人?今日,不说清楚,休想离开侯府!” 只见一个雍容华贵的妇人,走到了高攀面前,颇有气势地说道。 崔抚锦见此,连忙起身,严厉地说道: “胡闹,这里有我做主,还不快回后院!” 崔抚锦的夫人听后,却只是扫了一眼崔抚锦,随后淡淡地说道: “侯爷只知侯府的脸面,却不知我那侄儿都被打成什么样了?此事,他不给个交代,休想好过!” 第158章 给足交代 突然出来的侯府夫人,态度十分强硬,让高攀内心跟着一跳,连忙起身,躬身说道: “夫人,要说此事,确实和晚辈有关,可实在是令侄欺人太甚,晚辈这才不得不出手自卫!” 崔抚锦的夫人听了这话,依旧满脸厉色,尤为不满地斥责道: “即便如此,我那侄儿眼下疼得死去活来,若是不给个交代,外人听了,岂非不说,我靖西侯府好欺负?” 高攀听后,满口哑然,沈杰礼自己作死,若非他习练了一段时间的基础武学,此刻,疼得打滚的就是他了! “糊涂,杰礼向来横冲直闯,不讲道理,高公子也是为了自卫,这才反击的,自己技不如人,还要出手打人,眼下还要别人给个说法,夫人,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崔抚锦见此,连忙端起了丈夫的架子,严肃地说道。 而侯府夫人听后,依旧满脸寒霜,沉声回道: “那也不应该让杰礼受如此之过,今日,此人必须要给个交代,否则,妾身便是忤逆了侯爷,今日也得给我侄儿讨回公道,沈家人还没死全!” 这话说完,崔抚锦也不好说什么了,他明白自己妻子就这一个亲侄儿,外表虽然严厉,可心里却疼得紧。 加之沈杰礼父亲早早去世了,作为姑姑的她,自然算是沈杰礼唯一的长辈了,若是出了事,自然也是她得帮着的。 高攀见此,内心轻叹一声,明白今日,若是自己不受点罪过,怕是难以走出这侯府大门了,便再次恭敬地说道: “既然如此,晚辈倒是有一个解决办法,贵府可派十人来打我,若是晚辈挨了打,便算是自认了,若是侥幸逃脱,那便算晚辈幸运,不知夫人觉得如何?” 侯府夫人见此,内心倒是一惊,仔细地端详起高攀来了,见他生的俊朗,身材挺拔,一表人才,又穿着得体,倒是让她突然有种见到了京城贵公子的感觉。 京城多数勋贵家的公子,她也算见了不少,高攀这样的,她还是头一次见到。 此刻,高攀的态度,以及丰神俊朗的身姿,让这侯府夫人内心的怒火慢慢消散了,开始审视起了高攀。 对于高攀有礼有节,不卑不亢的态度,内心突然就有些满意了,换做是别人,恐怕此刻就没这么好说话了。 又想着自己刚刚冒冒失失地闯进来,有失侯府体统,对比起高攀恭敬有加的态度来说,自己这个年长之人,倒是还没有高攀这个年少之人沉得住气。 想到这里,这靖西侯府的夫人,便缓缓地坐到了主坐上,淡然地说道: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要是挨了打,可别说咱们侯府欺负你!” 高攀见此,满脸苦笑,依旧沉稳地说道: “不论如何,晚辈绝无怨言,只望事后,晚辈的沈公子之间的事情,就算了了!” 侯府夫人听后,摆了摆手: “好!……来人,和这位公子过过招!” 不愧是将门夫人,崔抚锦的夫人也是雷厉风行之人,话音刚落,便走出来不少侯府侍卫,看样子,是她早就安排好的。 崔抚锦见此,心下一惊,心道,自己这位夫人,还真是护犊子,看样子,早就想让人将高攀也打一顿吧? 不过,眼下他自然不能干涉太多,只能沉着脸色,严厉地看着这些侯府侍卫,希望他们可以理会到自己的心思。 而高攀见此,内心倒是没有太大的波动,习练了许久的基础武学,高攀一直不知自己到底成效如何。 眼下,正好可以试一试自己的实力,而对于侯府夫人的态度,倒是有种说不出的敬佩之意。 不同于高家的大太太任夫人,眼下的侯府夫人,大气又大方,即便是护自己子侄,也是毫不避讳。 而高家任夫人,则显得小家子气很多,尤其是高攀二两月钱,竟然也舍不得给,让高攀此刻内心觉得,和侯府夫人比起来,任夫人就如同乡下的妇人一般。 高攀说可以十人齐上,侯府夫人并没有客气,直接点齐了十个侯府侍卫,让他们在客厅的前院里比试。 “夫人,这高攀可是泉国公府的少爷,咱们这么做,恐怕会得罪高家!” 待高攀和众多侯府侍卫走出客厅,去到前院后,崔抚锦起身皱眉说道。 “哦?还是国公府的少爷,也难怪有如此气度……不过,杰礼被打,我这个做姑姑的,岂能不给他出这口气?侯爷放心,妾身观之,不像是别家的公子那般记仇,且先看看,再者说,你侄儿被人打了,侯爷作为姑父,也该心疼一二才是!” 侯府夫人也跟着起身,平静地说道。 崔抚锦看着她一脸坚定的样子,突然微微一笑,心道,自己何是变得如此敬小慎微起来了? 不过一个国公家的少爷,就算是泉国公亲至,自己也不用怕吧? 想到这里,崔抚锦连忙安抚了一句,便朝着外面而去,想看看高攀的底气到底在哪。 前院的小坪里,此刻高攀和十个侯府侍卫已经交上了手,既然只是准备惩处高攀,众多侍卫手中拿的武器皆是棍子。 高攀也拿着棍子,虽然他习练了基础武学,可上面却并没有教他,如何使用武器,又或是有招数什么的。 拿到棍子的那一刻,高攀也仅凭自己对于武艺的初步了解,便已经开始迎接众多侯府侍卫的凌厉进攻了。 “啪!” 就算高攀猜到自己,因为基础武学的存在,有对付几人的能力,可初次和这么多人对打,加上手中拿着棍子,浑然不知如何使用,免不得要挨打。 火辣辣的疼痛,瞬间顺着挨打之处,传遍全身,让高攀显得笨拙的身子,跟着一颤。 不过,高攀很快就调整了心态,并没有惊呼,咬着牙继续应对四面八方而来的棍子。 眼见高攀上来就挨了不少闷棍,在一旁看着的崔抚锦,暗自替高攀捏了一把汗。 他原本以为高攀说可应对十人,是有真本事在身,眼下看来,可能只是夸夸其谈,华而不实了! 第159章 得力讨嫌 崔抚锦原本以为高攀说出可以对付十人,是有底气在的,却没想到,这才刚开始就已经在挨打了,内心倒是感觉有几分轻视了。 而侯府夫人,却是一脸惊讶地看着高攀,虽然高攀一直在挨打,可他却并没有惊叫,也没有求饶,依旧咬着牙在坚持。 心里便想起个沈杰礼来了,她自然明白,自己这个侄儿向来惹事生非惯了,动不动就和人动粗,没有一点富家公子的涵养。 听回来的家丁说,只是被高攀打了一拳,就已经疼得满地打滚了,而她见时,也确实如此,内心便十分心疼。 这才不管不顾地冲进前院客厅,说什么也要高攀给个交代。 再看到此刻高攀挨打后,自己内心倒没有多少畅快之意,反而有些敬服于高攀的勇敢和坚毅。 相比起沈杰礼来说,高攀不知挨了多少痛?她来之前,可是吩咐过这些侍卫,不要手下留情的。 随着时间的推移,崔抚锦却突然发现,高攀的身手开始变得灵活了起来,原本要挨打的时候,他已经能够轻松地躲过去了。 这让崔抚锦感觉到了十分惊讶,而且高攀的身影变得越发的飘逸起来,十个侯府侍卫,慢慢地竟然已经跟不上高攀的身影了,有时候,高攀还能出手反制一下。 侯府夫人见此,和崔抚锦一样,很是惊讶,连忙和崔抚锦对视了一眼,两人皆是有些惊疑。 约摸一炷香的时间,侯府夫人制止了这场比试,又让众多侯府侍卫退下,一脸惊奇地看着高攀。 “晚辈侥幸逃过了一劫,多谢侯爷夫人的宽恕!” 高攀则拖着一身的皮外伤来到两人身前,颇为有礼地说道。 崔抚锦见此,内心有些不忍,连忙轻声说道: “这事就这么算了,来人,送高公子离开!” 生怕自己的妻子还会刁难高攀一般,这让侯府夫人听了,嗔了他一眼,拦住了高攀的去路,吩咐人去请府中的大夫来给高攀看身上的伤。 “我就这么一个亲侄儿,在外挨了打,不论对错,做长辈的,自然得替他挣回点脸面,刚刚的事情,还望你不要放在心上!” 侯府夫人突然态度大变,面带雍容,大度地说道。 高攀听了,却依旧很是平静,似乎有些宠辱不惊的意味,淡淡地回道: “多谢夫人,晚辈能够理解,至于身上的伤,不过是一些皮外伤,不碍事,只望此后令侄不要再如此就好了!” 一听高攀说起自己的侄儿沈杰礼,侯府夫人脸色也变得有些不堪起来,言道会管教好他的,不会再让他胡来之类的。 高攀见此,便恭敬地行了一礼,就告辞离开了。 崔抚锦夫妇则看着高攀离开的背影发愣,过了许久,才听侯府夫人说道: “好一个勇敢果决的好儿郎,泉国公府倒是出了一个了不得的子弟了,不过,妾身此前怎么没听闻过他?” 崔抚锦明白,这后边问的话,是在问自己呢,皱了皱眉头说道: “怕是高家庶出的少爷,他们家的长孙名高光成,眼下已经成家,在九边领军戍边,其余的人,我也没什么印象!” 侯府夫人听后,蹙眉看着崔抚锦道: “这孩子倒是挺不错,虽然只是庶出子,可看他的样子,来日成就定然不小,年龄嘛,正好适龄,侯爷觉得,可为佳婿?” 崔抚锦听了这话,内心一惊,连忙瞪大眼睛看着自己的夫人,刚刚她对着高攀厉声责斥,眼下,竟然问他,高攀是否能当侯府女婿? “夫人是认真的?蕙丫头的性子,你我可是清楚得很,若非她自己点头,整个家都要闹腾过来,再者说,高攀只是一个庶房少爷,我心里还有点觉得,配不上蕙丫头呢!” 听了崔抚锦的这番话后,侯府夫人显得有些不以为然: “哼,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婚娶大事,岂是她自己能做主的,至于侯爷说的庶出身份,妾身却觉得,这才好呢,要是长房的公子,嫁过去不是享受,而是受罪,勋贵高门里,谁家不是一大家子的人?也就你们崔家,单根独苗的,子嗣不旺……” 眼见侯府夫人越说越离谱,崔抚锦连忙开口制止了她继续胡说下去,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真要给蕙丫头物色夫君,夫人最好是问问她自己的意见,到时候闹起来,为夫可不会帮你!” 侯府夫人听了这话,差点乐出声来,摇了摇头,话也不说,便朝着后院去了。 …… 靖西侯府,东北角的院子里。 此刻沈杰礼所住的屋子里,甚是热闹,沈夫人和沈槿婳皆是拿着手帕在偷偷地抹着眼泪。 床边上是一个大夫,正在给喊疼的沈杰礼把着脉,在一旁的还有崔翊和崔芷蕙兄妹二人,皆是紧张地看着床上沈杰礼。 “表哥也真是,这才几天,又出门跟人打架,这次反而还被人家给打了!” 崔芷蕙说话很直,根本不忌讳此刻沈夫人和沈槿婳两人的心情,言语里倒是有些埋怨沈杰礼的意思。 这让沈夫人和沈槿婳两人,脸色皆更显得难堪了。 本来这里就不是在自己家,偏偏沈杰礼还到处惹祸,更加让两人觉得羞愧的同时,内心也十分怄心了。 倒是崔翊瞪了一眼自己的妹妹,连忙来到沈夫人和沈槿婳身边安抚道: “舅妈放心,娘亲刚刚说了,定然不放过那个打了表哥之人,也算是给表哥出口恶气了!” 沈夫人听后,连忙拉着崔翊说道: “我的儿啊,快别这么说了,羞死人了,真是难为你们了,为了这个孽子,成天给他处置纠纷,是舅妈没管教好,你且去劝劝你娘,莫要再犯错了,让人家快些走吧!” 崔翊听后,跟着安慰起来,轻声说道: “舅妈放心,再怎么说,表哥也是咱们家的人,靖西侯府,可不怕别人,管他是哪家的人,敢打表哥,定然让他付出代价!” 崔翊颇为强势的话语,让沈夫人一时间没了别的话可以说了,再说就显得不识好歹了,毕竟崔翊也是在帮着她们说话。 第160章 冷暖自知 正当崔翊在宽慰着沈夫人和沈槿婳两人时,就见落萤急匆匆地跑了进来,附耳在沈槿婳耳边说着什么。 沈槿婳听后,脸色微变,连忙起身,和落萤来到了屋外。 “你可看得清楚?真的是他?有没有事?” 出了屋子后的沈槿婳,急切地询问道,一脸的担忧之色。 落萤见此,恭敬地回道: “小姐,奴婢不会看错的,就是高公子,看样子应该没事,不过,听那些侯府的侍卫说,高公子挨了不少打!” 沈槿婳听后,先是松了一口气,随后又提起了心来,想了想说道: “你且去见一见他,问问他有没有事,另外,就说我哥哥的事情,让他不必放在心上!” 落萤听后,连忙恭敬地应承,踩着小碎步就离开了,沈槿婳见此,这才抚了抚自己的胸口,似乎长舒一口气一般。 “好姐姐,到底是何人?竟然让你如此重视和担忧?” 就在此时,一个声音从沈槿婳身后传了出来,吓得沈槿婳浑身一颤,玉手都将僵硬在了半空,回过神来,待看到是崔芷蕙后,这才再次松了一口气。 俏脸通红着,搪塞了一句: “芷蕙妹妹胡说什么呢,我……我就是让落萤去外面看看那人,到底是谁打的哥哥!” 崔芷蕙本能得直觉,觉得沈槿婳言不由衷,一脸揶揄: “是吗?那我可要去问问落萤了,看看到底是不是这样了!” 沈槿婳听后,敷着红霞的脸,变得有些坚定: “妹妹若是想问,只管去问好了!” 说着,便再次回屋去了。 此刻她内心,只觉得十分怄心,没想到打了自己哥哥的那人,竟然不是别人,正是高攀。 这个令她日思夜想之人,偏偏又和自己哥哥起了冲突,听闻还被自己姑姑派人打了一顿,沈槿婳内心就更加觉得心力憔悴了。 进屋后,看着满脸惨白的沈杰礼,沈槿婳一时间说不出话来,不知道自己到底该心疼哪一边。 就在此时,侯府夫人也回来了,看着怔然的沈槿婳,连忙拉着她的玉手,放在手心: “婳儿,没事了,打你哥哥那人,姑姑已经叫人狠狠地打了他一顿,替你哥哥出过气了!” 沈槿婳听了这话,内心一颤,眼眸里闪过一丝忧伤,很想问问自己的姑姑,是不是真的如此? 不过,也明白,自己不该这样问,而是感激地说道: “真是麻烦姑姑了,哥哥他三天两头的出去惹事,害得姑姑跟着当起了黑脸之人!” 侯府夫人见此,却很是心满地捏了捏她的手心,笑着说道: “咱们沈家,也就你们两个后辈了,姑姑不心疼你们,心疼谁呢!” 说着,又转过头来看着一旁的大夫问道: “肖大夫,怎么样了?我这侄儿可是有什么大不妥?” 侯府夫人觉得有些奇怪,她去找高攀麻烦的时候,就已经喊了这府中的大夫来医治沈杰礼。 没想到此刻她都已经回来了,这大夫却依旧在替沈杰礼把脉,心道,难道这下出了什么大毛病来了? 侯府的专用大夫听到询问,连忙起身回道: “回夫人,沈大爷并无大碍!” 这话说完,满屋子的人,皆是看向了这大夫,就算是躺在床上的沈杰礼,此刻也不呻吟了。 侯府夫人听了这话,眼眉一挑,来到床边,搭着眼眉,看了一眼沈杰礼,居高临下地说道: “怎么?还要装到什么时候?需要我来给你治一治吗?” 这话说完,沈杰礼吓得连忙从床上起来,脸色更加煞白了: “姑姑饶命,侄儿没事了……没事了!” 沈夫人见此,脸色变得很是不堪,连忙用手拍打这沈杰礼: “你这个不孝子,竟然敢诓骗我,气死我了……你姑姑为了你,帮你遮掩了多少事?为了你,又亲自去替你出气,你就是这么报答她的?……玲妹,我是管不了他了,你且好好管管他!” 原来这侯府夫人大名沈宜玲,也难怪沈夫人会唤他为玲妹了,这个辈分是按照她丈夫来喊的。 沈宜玲听了这话后,满眼的严厉,吓得沈杰礼浑身发颤,这时崔翊连忙过来打圆场: “舅妈,娘,表哥也是受害者,我想这次过后,他定然不敢惹事了!” 沈宜玲见自己儿子出来帮着说话了,便怒容消散了一些,淡淡地说道: “从明日起,先去账房里学着怎么理账,待学会了,就去沈家店铺管理事宜!” 沈宜玲端起了长辈的架子,沈杰礼就更加不敢反驳什么,低着头应承了起来。 随后,满屋子的人,这才都离开了沈杰礼的房屋。 来到了这院中的正厅内时,沈夫人满脸羞愧地看着沈宜玲母子三人: “妹妹,给你填麻烦了,怕是侯爷他也不高兴了,实在是,我这个当娘的没有管教好他!” 沈宜玲见此,却连忙宽慰道: “嫂子,这事怪不得你,哥哥去世早,要是早些年,将杰礼带来侯府就不会如此了,不过,眼下他年岁也尚小,一切也还来得及,咱们都是一家人,嫂子就别见外……婳儿,你也是,只当这是自己家就是!” 沈夫人和沈槿婳自然能听出,沈宜玲话中的亲切之意,内心皆是觉有些暖意四起,更加难得是,崔翊还在一旁跟着附和几声。 沈夫人就更加自责了: “看着翊哥儿的样子,我那孽子若是有他半分好,我也不用如此操心了!” 崔翊则连忙低声宽慰了几句,言道个人有个人的福分,只是沈杰礼的福分还没到而已。 两家人又在这里正厅里说了一会话后,沈宜玲带着一双儿女飘然而去。 眼看着崔家三人离开,沈槿婳眼中闪过一丝羡慕,不过转头看向自己母亲时,眼中便只剩柔情了。 “娘,明日,我亲自去挑选下人好了,待这些人到位,咱们也该离开这里了!” 沈夫人听后,眼角突然变得有些湿润起来,拉着沈槿婳说道: “都是你哥哥那个孽障,让他去挑些下人回来,却跑去跟人打架,眼下,也不知,那被打的人,是不是京中权贵,这里可比不得临江城,随便碰到一个,说不得就是哪家的公子少爷哦!” 沈槿婳听了这话,内心倒是有些轻松,微笑着说道: “娘,你放心吧,这次这个不会记恨咱们的,说起来,娘你还见过呢!” 第161章 痴心意迷 听到沈槿婳说,这个和沈杰礼起冲突之人,自己竟然还见过,沈夫人首先想到的便是高攀了。 因为,在来京城后,也就只有在路上见过高攀,而且对他的印象很是深刻。 想到这里,沈夫人脸色微变,看着沈槿婳说道: “可是高公子?若是如此,咱们得给人家赔罪才是,都是你哥哥那个没用的东西,到处惹事生非!” 沈槿婳听了这话,明白自己母亲,虽然嘴上在责怪沈杰礼,可心里也是心疼得紧。 不然,也不会一看到沈杰礼刚回来被人抬着进屋时,满眼的泪水了。 沈槿婳自己当时也是吓得够呛,待听了府中大夫说,并无大碍时,她们母女两个这才松了一口。 而后,沈槿婳又听说,那个和沈杰礼起了冲突之人,也一并被带回了侯府内,便让落萤去打探,此人到底是谁了。 “娘,你放心,女儿已经派了落萤去跟他赔礼了,再说,高公子心善,定然不会记恨的!” 沈槿婳想起自己心中的那抹性子,眼眸闪过一丝柔情,知道一次,自己哥哥又吃了亏,高攀自然不会有事。 沈夫人见此,捏了捏她的手掌,轻声说道: “如此才好,如此才好……真是难得我儿有心了,你哥哥他,唉……” 一说起沈杰礼来,沈夫人便唉声叹气的,沈槿婳见此,却是内心一动,连忙宽慰道: “娘,姑姑说了,明日让哥哥去账房学理账,我和娘便跟姑姑姑父告辞吧,总是住在这里,也是不好!” 沈槿婳说的没错,虽然崔抚锦夫妇待他们三人很好,可毕竟不是在自己家,寄人篱下的感觉并不好。 早听沈夫人说要上京来后,沈槿婳便已经开始准备了,让一中心仆人,先来京城物色宅院,此前沈杰礼去牙行买下人,也是这个缘故。 “咱们才住了几天就走,会不会惹得你姑父姑姑不满哦?” 沈夫人却有些担忧地问道。 沈槿婳则轻轻地摇了摇头: “娘,你看这院子,估摸着也是很久没人来住了,也就咱们来了,不得已才收拾的,我想姑父姑姑不会觉得生分的,反而一直住着,就会有怨心呢!” 沈夫人听了这话,眼睛直盯着沈槿婳看,心里想着,自己这个女儿真真是千愁万思,什么都被她想到了,过了一会,这才微微点头,算是应承了。 …… “公子,你没事吧?” 刚出了靖西侯府的高攀,却在门口,看到了杨明春带着一堆人迎了上来。 跟着杨明春来的,是承天府的衙差,此前高攀害怕沈杰礼不讲规矩,真的将那哈十七给打死了,便让杨明春赶紧去府衙唤人来。 有叶海坤的关系在,杨明春只是报上了高攀的名号,叶海坤立马就派了人来,还嘱咐这些衙差,不论高攀说什么,照做便是。 高攀也明白,虽然叶海坤对他很是热情,可毕竟人情,越用越少,万不得已,不能总是去叨扰人家,而且还是这种私事。 可沈杰礼若是真打残或是打死了哈十七,高攀觉得,叶海坤就有权处置了,也算不得什么人情不人情的。 不过,眼下来说,这一点倒是没用上,反而自己跟着沈杰礼来了一趟靖西侯府。 “多谢几位大哥跑一趟,我没事,这些银子,算是我给诸位一点路费!” 高攀没有急着回答杨明春的疑问,而是拿出了一点碎银子,满脸微笑地看着杨明春身后的众多府衙衙差。 “高公子客气了,府尹大人吩咐,高公子有任何事情,尽管跟我们说就是,办不了的,府尹大人会亲自处置!” 领头的衙差见此,连忙拱手说道,并没有接高攀的手中的银子。 高攀则拉着他的手腕,将银子强行放在了他手中: “一点心意,诸位莫要嫌少,就算是给几位的跑腿费而已,算不得什么,还请收下吧!” 高攀在刚回高家时,便见识到了高家下人见钱眼开的态势,知道什么事情,只要银子开路,便什么都好说。 虽然这些人是叶海坤派来的,而且对叶海坤的话,也是颇为遵从,可高攀知道,仅凭这些,还不足以让这些衙差彻底心甘情愿地办事。 “既如此,我等就恭敬不如从命了,不知高公子有何吩咐?” 领头衙差见此,笑着接过了银子,不用数便知,高攀一出手就是二三十两,倒是让这衙差心下一惊,对高攀的态度更加恭敬了。 高攀则挥了挥手,满脸堆笑地说道: “这是哪里的话,只是让诸位白跑一趟了,并没有别的吩咐!” “既如此,那我等就先回去复命了!告辞!” 领头的衙差听了这话后,脸上露出了几分诧异,他还以为,高攀真的有什么事情需要他们去做呢,却没想到,真的只是给他们的弥补而已。 说着,对高攀恭敬地拱了拱手,众多衙差便离开了此处。 “公子,以承天府尹对你的态度来看,你用不着如此的啊?” 一直在一旁看着的杨明春,有些不解地问道。 高攀则扬了扬手,缓缓说道: “话虽如此,可有时候金钱比面子更为直接!……走吧!” 说着,高攀便准备和杨明春一同离开这里,就在此时,被一声娇呼给喊住了。 “高攀公子,请留步!” 高攀听了有人唤他,连忙回头一看,却发现竟然是沈槿婳身边的丫鬟落萤,内心突然一惊,满脸期待地看着她。 杨明春见此,知道自己该要避讳一下了,连忙悄悄离开了高攀身边。 “原来是落萤姑娘,你家小姐进来可好?唤我做什么?” 高攀满脸笑容地看着落萤,就如同看到了什么最开心的事情一般。 落萤则显得有些羞赧,低声说道: “我家小姐很好,她让我来……” 说着,落萤便说起了沈槿婳派她来见高攀的缘由了。 首先就是替她哥哥的鲁莽给高攀陪罪,又询问高攀身上的伤有没有事,最后就是告知高攀,他们要离开靖西侯府了,准备搬到京城里刚买的宅院去住。 高攀一边听着,一边仔细地看着落萤,见她粉脸微微发红,樱唇轻启,一双美目又显得几分楚楚动人,倒是让高攀瞬间有些悸动了。 第162章 信物决心 看着眼前俏生生的女子,高攀脑中多是遐思,至于她说的内容,高攀也听进了心里,待她说完,连忙笑着回道: “我倒是没事,就是你们家沈少爷恐怕有事,多谢你家小姐的关心,至于乔迁之事,我这里没待什么礼物,便拿这玉笛送给你家小姐,当做乔迁之喜的礼物了!” 说着,高攀不知从哪里掏出了根玉笛来,通体璧绿,握在手中,温润舒爽。 落萤则一脸惊奇地看着高攀,她先前还在疑惑,为何沈槿婳要独独告知高攀她们要离开靖西侯府的事情呢。 再看看此刻高攀的举动,落萤便已然了然于心了,连忙笑着接过高攀手中的玉笛,忍不住好奇地问道: “高公子,这玉笛你是从哪拿出来的?” 高攀闻言,脸色有些不自然,摆了摆手道: “姑娘这问得有些不妥吧,我能不回答吗?” 落萤见此,有些奇怪,抬眼一看,却见高攀俊脸微红,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一般,忍不住抿嘴一笑: “既如此,我先替小姐谢过公子了,公子慢走!” 说着给高攀福了一礼,拿着玉笛踱步走向了府内,高攀见此,嘴角也是微微上扬,轻轻地摇了摇头后,转头上了自家的马车。 … 靖西侯府东北角院落里,沈槿婳看到落萤拿出来的玉笛,放在手心,仔细地看着。 过了一会,惊讶地看着落萤问道: “他是随身带的?还是刚刚买的?” 落萤听后,抿嘴一笑: “咯咯咯,奴婢也不清楚,只见那高公子随意一掏,就拿了出来,奴婢也觉得甚是奇怪呢!” 这番话让沈槿婳如同亲眼看到了高攀的举动一般,跟着抿嘴笑了笑,随后,又细致地拿着着玉笛看了起来,满眼皆是亮光,看样子,很是满意。 “只可惜,我并不会吹笛子,此物也只能放着了!” 沈槿婳喃喃自语地说道。 一旁的落萤见此,微微欠身,离开了沈槿婳身边,就她一人在此睹物思人。 …… 高家前院书房内,高启元正老神在在地躺在椅子上,屋中正烧着碳火,很是暖和。 “老爷,朝中消息,董平章起复,听闻皇上亲自接见了他,另外,承天府突然传出几宗和杜向晚有关的冤案,府尹叶海坤显得很是重视,接连审讯,看来这次杜向晚要栽大跟头了!” 在下首的位置,一个头戴着幞巾的年轻士子,正弓腰对着高启元说道,很是恭敬。 高启元听了这话,正眯着的眼睛,瞬间张开,有些惊疑的问道: “有人去承天府告杜向晚的状?什么时候的事情?” “该是今日午后的事情了,听府衙的人说过,贵府五少爷似乎曾去过府衙,不过,去做什么,就无人知晓了!” 这年轻士子名为刘鸿举,乃是高启元的座下门生,京城人士,家中不算太富有,为了谋生,不得不拜在了高启元的门下。 说是门生,不如说是高启元请的清客幕僚,毕竟高启元自己也没读过几本书,连科场进都没进过。 之所以能在兵部领着闲差,那也是萌祖上的荫,毕竟是泉国公府的长子,总得挂个官名。 而此刻听到刘鸿举说高攀竟然去过承天府衙门,他就更加的惊讶了,坐直了身子,思索了起来。 “如此说来,杜向晚不仅自己就有大麻烦不说,弹劾一事还被交给了新任首辅董平章?” 过了许久,高启元缓缓说道。 “没错,看来这次老爷就算什么也不用做,那杜向晚就会自取灭亡了,不过,也是他自找的,弹劾谁不好,竟然弹劾老爷你!” 刘鸿举则显得很是鄙夷地说道。 高启元听后,内心很是舒畅,刘鸿举的话没说错,他也算是官场老油子了,什么规矩不懂? 就凭杜向晚一个小小的五品郎中,也敢扳倒他?即便不是吩咐过高攀去处理此事,他也并不觉得这是一件只得重视的事情。 就在此时,又有人来通禀,说是高攀求见。 刘鸿举见此,连忙躬身说道: “既如此,学生便先告退了!” 高启元想了想,摇头道: “欸,一小儿矣,无需避讳,你不是想见见他吗?他现在来了,正好看看他的变化有多大!” 刘鸿举听了这话,有些惊讶,只得微微躬身应承,站到了堂中一侧,等待着高攀的进来。 随后,便看到一个身材挺拔,仪表堂堂,从容不迫,缓缓走进来的一个年轻公子。 这让刘鸿举看得有些心惊,他可是见过高攀的,没想到,此刻的高攀竟然如同换了一个人一样。 “侄儿给大伯父请安,侄儿过来跟大伯父说一声,杜向晚弹劾咱们家的事情,已经不用担心了,眼下,他自顾不暇了!” 高攀颇为恭敬地弓腰说道。 高启元则淡淡地看着他,端起一旁的茶杯,喝了一杯茶后,这才淡然地说道: “嗯,我知道了,莫要得意,若非是你惹出事端,此人也不会弹劾于我!” 高攀听了这话,内心有些不满,孰对孰错,本就难以断定,高启元却偏说此事他错在先,想了想,高攀还是先忍住了内心的愤怒,接着沉声道: “还有一事,想要通禀给大伯父听,你赏赐给侄儿的丫鬟彩秋,眼下被人发现,私通外人不说,还拿着府中的东西给了她那姘头!” 高启元听后,眼眉一挑,眼神瞬间闪了闪,直盯着高攀看,脸色变得很是不堪: “既如此,交由管家,打发了出去就是,何必来跟我说?!” 高攀见此,内心变得有些冷然,高启元的态度,在他的预料之内,低着头说道: “毕竟是大伯父赐予的,若是要打发出去,也得跟大伯父说说此事,既然大伯父说了,那侄儿便知晓了,若大伯父没有别的吩咐,侄儿便先告退了!” 高启元则显得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去吧,去吧,以后这样的事情,不要来告知我!” 高攀见此,微微弓腰,便退了出去。 “老爷,五少爷竟然如同换了个人一般,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啊,看样子,贵府又要出一麒麟儿了!” 高攀刚走,一直在一旁看着的刘鸿举突然说的。 高启元则眯了眯眼睛,并没有说话,而是继续躺在了椅子上,舒坦地摆了摆手,似乎在示意其可以退下了。 第163章 高起朔风 出了前院书房的高攀,一脸冷漠,内心却一点也不平静。 从他回京至今,高家长房的所作所为,皆是让他觉得心冷和愤怒的。 刚刚高启元的态度,更是让高攀愤恨到了极点,对于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情,也多了几分坚定。 刚回到东院,彭兰姝和彭明姐弟两个,就笑着迎了上来,看到高攀冷然的样子,两人皆是有些惊骇。 “五哥,怎么了这是?” 熟悉了自己身份的彭明,此刻唤起高攀五哥来,也显得很是熟络了,彭兰姝虽然没说话,可满脸的担忧,便能看出她的心意。 “我没事,你们今日可有不顺心的,说说看!” 高攀勉强露出了几分笑容,沉声说道? “要说不顺心,自然是不能出府了,我都好几天没出去玩了,五和,明天能否让我出去见识见识啊!” 彭明则率先开口说道,满脸的期待。 高攀听后,内心感觉有些心酸,摸了摸他的脑袋说道: “你是高家的少爷,没人敢拦着你出门,去吧!” 彭明听后,高兴得跳了起来,毕竟还只是一个十二岁的人,虽然跟着高攀时间久了,许多事情也懂了不少,可依旧忍不住出去玩的躁动。 彭兰姝见此,连忙拉了拉彭明的衣角,高攀这才看到,姐弟二人,依旧穿的旧衣裳,哪里有认亲后该有的样子? 而且在高攀看来,高启元也根本没有想管他们姐弟的意思,这让高攀内心的怨恨更是多了几分。 “呦,五少爷回来啦?这是在说什么呢?” 就在此时,一脸惬意的彩秋扭着腰走了过来,很是轻松地问道。 高攀见此,脸色变得十分阴沉,知道自己要做的事情就在眼前后,也不用再对她客气了。 “老杨……将这个不守规矩,痴心妄想的丫鬟给拿下!” 高攀站在原地,背着手,大声地喊道。 话音刚落,杨明春便领着几个小子走了进来,二话不说,就将彩秋给扣押住了。 “五少爷,你这是做什么?!快放了我,不然我就告诉大老爷……” 彩秋见此,大为惊骇,不明白一向对她恭敬有加的高攀,此刻竟然对他如此的不恭,还让人将自己押住了,连忙大喊大叫起来。 “聒噪,掌嘴!” 高攀听得有些烦躁,重重地说道。 杨明春见此,一个眼色,几个麻利的小子,便对着彩秋掌嘴起来,瞬间彩秋就说不出话了。 打了有十几下后,高攀扬了扬手,淡然地吩咐道: “将她和她那表弟关在一起,待明日,有他们的好处!” 杨明春听后,很是顺从,带着几个小子,将彩秋带到一间杂室内,里面已经关了一人,便是此前求助过高攀的哈十七。 “表……弟,你怎么在这?” “姐姐,你怎么才来呦,怎么你也被捆住了,你不是说,这五少爷对你言听计从吗?” “……” 两个痴情之人,互诉着苦楚,可此刻他们却还是没意识到,自己到底犯了什么错,为何会惹得高攀大怒,竟然将两人都关押了起来。 没人能够替他们解释,二人便在这杂物室内,靠在一起,渡过了这最难熬的一夜。 …… 清晨,一大早上,高府内在就显得很是忙碌了起来,确切的说,是高家长房的下人们在忙碌。 因为今日,大太太任夫人的亲侄儿,要来府上住上一段日子。 早在几日前,府中下人,就听到了这个消息,任夫人也早早的让人打扫庭院,准备她那侄儿的一应日常用具衣物等等,显然当做高家少爷来对待了。 高府西院里,这是二房住的院子,杜夫人此刻正梳妆打扮,听到隔壁院子传来的动静,忍不住皱眉问道: “这是怎么了?家里出了大事了吗?” “回夫人的话,是大太太的侄儿要来府里,一大早便已经在张罗了!” 一个丫鬟连忙躬身回道。 杜夫人听后,撇了撇嘴: “什么侄儿,自己的家的亲侄儿都没看她这般重视!” 话音刚落,就听一个小丫鬟走来进来说道: “夫人,五少爷在客厅,说是有事情和您商谈呢!” 杜夫人还未反应过来,过了一会,这才想起,这丫鬟说的五少爷是高攀。 刚刚嘴上还说着侄儿侄儿的,没想到这会,高攀这个侄儿真就来了。 想了想,扬了扬手道: “你们好生伺候着,就说我随后就来!” 高家大房和二房皆是嫡出,其余三房,皆是庶出的后辈,且高老太爷的原配夫人妾室等,皆已仙逝。 “呦,攀哥儿,怎的一大早来我们这了?可是来找你三哥的?他可不像你这般勤快,这会子,估计还没起床呢!” 没一会,杜夫人便来到了高府西院客厅里,见到了正在等待的高攀。 高攀见到杜夫人来了后,连忙起身问好: “侄儿给二伯母请安,这么早来并非来打扰三哥的,侄儿是来跟二伯母说一个情况的!” 杜夫人听后,有些惊疑,坐在了右手边的主座后,这才正色地说道: “哦?什么事情?说来听听!” 高攀见此,满脸肃然地说起来一件事情。 “……如此,侄儿觉得,这样下去,咱们其余几房,此后怕是连个子都分不到了,特意赶来告知二伯母示下!” 杜夫人听后,脸色变得更加不堪了,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道: “这还了得?你说的可有真凭实据?” 说着,直盯着高攀,似乎在打量他说的是真是假。 “侄儿哪里敢欺骗二伯母,这些皆是侄儿暗中打探的到,有好几人足以证明!侄儿敢以人格做担保,绝对不会有假!” 高攀则依旧弓腰说道。 杜夫人见此,站起身来,在客厅里走了走,随后,回身看着高攀问道: “既如此,你来同我说有什么用?你该直接去告知老太爷才是!” 高攀听后,倒是对杜夫人多了一分认知,不是一个鲁莽之人,知道让他在前头去拱火,她好在背后浇油呢。 不过,高攀来此的目的,就是为了让杜夫人撑头,否则,他也不用来此了,便恭维地说道: “二伯母,侄儿毕竟是晚辈,这样的事情,不管提不提,都是后辈的错,是要先挨一顿责斥的,不过,若是二伯母提出来,那就算是事出有因了啊,侄儿也好跟着帮衬一二!” 第164章 激烈争斗 冬月初三日,高府中门大开,两边下人更是排好了队伍在门口迎接,不知道的还以为高家来了什么贵客呢,竟然这般礼遇? 前正院里,高家大太太任夫人此刻已经在堂中翘首以盼了,一旁还有一位高启元的妾室,以吕思萱。 高启元此刻似乎上衙去了,并未在家,一切皆由任夫人做主,也难怪也大开中门了。 高攀从西院走出来时,正好看到了这一幕,内心跟着有些怨气,他回家那会,连一些东西,想让高家下人搬一下都不行,还得自己掏银子出来。 眼下,不过是任夫人娘家侄儿,就显得如此客套和热烈,和他回府时的情景,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如何不让他觉得怄气? 想了想,高攀便来到这正院,恭敬地给任夫人请安问好,任夫人则只是淡然地瞥了他一眼,不耐烦地挥了挥手,似乎让他赶紧离开。 “太太,侄儿不得不提醒您一句,咱们家虽然不是恪守死规的家族,可若是什么人进来,都大开中门,会惹来他家笑话的!” 高攀此刻,仅凭着一身的怨气在说话。 任夫人听了这话,瞬间恼怒了起来,死死地盯着高攀: “放肆,这种事情,你以为我想不到吗?还不快退下,没见识的东西!” 眼下高启元不在,任夫人自然不好去请高启元了,只好自己端起了长辈的身份,狠狠地责斥道。 一旁的吕思萱见此,有些不忍,正想要劝说一二时,却听高攀朗声说道: “太太若是真要如此做,那侄儿只好去告知祖父了,高家门楣还不至于为了一个无名小儿放低门槛!” 任夫人听了这话,瞬间涨红了脸,气得浑身发抖,颤抖着手指指着高攀说道: “你……你这个无人管教的东西,你算什么东西,也敢来教我做事?就算是高家人死绝了,也不会轮到你来做主!” 这话就如同泼妇骂街一般,竟然将高家所有人都骂了进去,让满屋子的人听后,皆是有些心惊。 “呵,合着在大嫂眼里,你们任家人,比咱们高家人还高一辈吗?咱们高家的人死绝了,你好让你们任家的人来这府里做主是吗?” 正好此时,二房的杜夫人走了进来,讥讽地说道。 任夫人也是一时气急,说气话来没了分寸,说完这才觉得不妥,哪里知道,杜夫人此刻就刚好来了。 “你又何必假惺惺的作态,我只是为了管教他而已,眼下五房没了长辈,我这个长房长辈难道说他不得?” 任夫人气得胸口上下起伏着,按捺住心中的怒火,冷静地说道。 “管教?管教什么?攀哥儿说的没错,什么时候,高家门槛变得如此之低了?什么阿猫阿狗的东西进府,就得敞开中门了?大嫂,眼下太老爷还在世,高家规矩,还由不得你在这里做主吧?” 任夫人有备而来,说话自然是句句带针,刺得任夫人差点不顾架子,直接要和杜夫人对骂起来。 不过,总归是做了许多年国公府长房夫人,倒还有一点涵养,并没有直接跳脚,而是阴沉着脸色说道: “我亲侄儿头一次到高家来做客,热情一些也是应该,日后二弟妹娘家来人,也可如此,有何不可?” “哼,我可没你这般大的福气,也没这么大排面,掌着公中银两不说,又是府中大太太,不过是,将中门打开,这都算不得什么,就怕啊,咱们高家的底子,以后都变成任家的了!” 杜夫人则冷哼一声,冷冷地看着任夫人,如同她欠了自己很多钱一般。 任夫人听了这话,先是愣了一下,随后脸色变得更加阴沉了: “胡说八道些什么?什么高家的底子就变任家的?你可别胡说,内方堂里,所有账目都有记载的,凭你一句嘴,也敢冤枉人?” 任夫人突然发现,杜夫人似乎就是有意来找茬的,态度也开始变得很是不满起来。 “那是你自己做的账,何人敢说,只怕你做了不承认而已!” 杜夫人则依旧冷然地回道,说着,看了一眼此刻低眉顺眼的高攀。 高攀此刻则只是在一旁冷眼旁观,他最终还是说服了这个很想上位管家的二房杜夫人。 在高攀跟她说起一些情况后,杜夫人便觉得,一定要揭开这些事情,至少二房日后分得东西,不能就这么被任夫人得了去。 “你这是胡搅蛮缠,我持家也有多年了,什么时候短过各房的银两,你又可知,眼下咱们家已经快到入不敷出的地步了?” 任夫人此刻则只觉得怄心不已,照杜夫人如此说,以后这个家也没法当了。 “呵,还入不敷出呢?你将公中银两,全部都散了出去不说,又变相地转成杜家的产业,你当别人不知道是吗?三弟经营那么多的产业,每年少说也得进项上万两银子,大嫂一句话,就说入不敷出了?” 杜夫人接着质问道。 任夫人听后,原本还算雍容的脸庞,变成了猪肝色,浑身也是气得发颤,如同刚刚被高攀的话所激一般,咬牙切齿地说道: “你若是拿的出证据,我便不再管这府中任何事情,若是你拿不出来,那咱们就去太老爷面前去评理,看看到底谁对谁错!” “好,就等大嫂你这句话了,我已经派人去请太老爷出来,还有三弟四弟两个也在来的路上,今日,咱们就好好说说这事,不说清楚,谁也别想好过!” 杜夫人则立马将话接过来说道,似乎就等着任夫人说出这话了,这让任夫人听后,内心一跳,仔细地看了看杜夫人后,又转头看向了高攀。 似乎从高攀开始,他们就好像是串通好了,内心突然变得有些惊慌起来,若是其他几房打定主意和长房作对,那么她也无力招架啊! 杜夫人话音刚落,就有下人急匆匆地跑了进来说道: “太太,任大爷过了西城门了,正朝着咱们府而来,约摸两刻钟就能到了!” 任夫人此刻正无比的怄心呢,原本可以高高兴兴地迎接自己多年未见的侄儿,却没想到,闹到了这个地步,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置了,只得挥了挥手,让这下人退下。 第165章 不顾脸面 高家正院大厅内,也是白水堂的客厅,此刻来了不少人,高家五房的代表,以及高老太爷都已经来了。 长房的高启元一早去衙门点卯去了,此刻不在,任夫人为首,二房高启银还在九边没回来,以杜夫人为首。 三房四房的两个老爷,倒是来了现场,这也是高攀回京这么多天,头一次看到三房老爷高启耀,也就是他的三伯父,和他父亲高启骆,同为一个妾室所生,按理来说,他们更加亲。 不过,高启耀只是淡然地对着高攀点了点头,就算是打过招呼了,倒是和李夫人的热情有很大区别。 “老二媳妇,你将大家一大早都喊到白水堂来,到底为了什么?” 高老太爷,似乎还在打着哈欠,此时时辰尚早,对于他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来说,还是有些不舒服的。 杜夫人听后,连忙站出来回话: “回太老爷,您先看看外面就知道了!” 说着,指了指白水堂外的高家大门,高老太爷很是不解,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不过,就在此时,又有忠心的下人请来讨赏: “给太太请安,任大爷已经跨过中门了……” 说着,这人似乎没有看到满屋子的人一般,说了许多的吉祥话,尤其是后边讨赏钱的意思很重,谁都能听得清楚。 高老太爷这才嗡声问道: “这任大爷是何人哪?” 这话说完,那前来讨赏的下人这才发现,坐在上首的竟然是高老太爷,吓得说不话来了。 任夫人见此,连忙站出来说道: “回太老爷,是媳妇家的亲侄子,因多年未见了,媳妇便想着,接他来家中小住一段时间!” 任夫人也知道,眼下若是让她那侄儿从侧门进来,已经来不及了,还不如大大方方的承认了。 果然,高老太爷听后,只是皱了皱眉头,就淡然地说道: “侄儿好,好啊,等会让他来我跟前瞧瞧!” 杜夫人听了这话,内心一惊,连忙说道: “太老爷,话虽如此,可……也不该从中门进的,外人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家迎接什么贵客重客呢,这于礼不合啊!” 高攀见到高老太爷夸赞任夫人的侄子后,就觉得不对,高老太爷也太偏袒长房了。 果然,杜夫人的话,并没有让高老太爷动容,依旧很是平静地说道: “任家也是咱们家的亲戚,好不容易来人,敞开中门,才算是迎客之道,并无不妥!” 杜夫人听了这话,一时间说不出话来了,高攀见此,见缝插针: “祖父,话虽如此,可孙儿从东山回京,却并没有这样的礼遇,为了让这些下人搬个东西,还得孙儿自己掏银子出来,他们才会动手,如此,孙儿斗胆问一句,在祖父眼里,我这个亲生孙儿,难道还没任家一个侄儿更亲吗?” 高攀这话说完,厅堂内瞬间变得一片死寂,落针可闻,所有人皆是惊骇地看着高攀。 上首的高老太爷也微微挑了挑眉头,慈祥的目光开始变得锐利起来,看了看高攀后,这才严厉地说道: “你的意思是,当初你回京,受了冷遇,是老夫没出来迎接你是吗?” 高攀听了这话,内心依旧一片宁静,不过心却跳动地加快了,他知道今天定然是个大场面,眼下这才刚刚开始呢! “回祖父,孙儿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同样是对待侄儿,孙儿这个侄儿在大伯母眼中一文不值,若真是持家有道,也不至于,需要我亲自给银子,这些下人才会动手帮忙了。” 高攀一边高声说着,一边指着外面的高家下人说道: “您再看看,今日这个场景,一大早就在张罗了,什么抬轿的小厮,搬东西的下人,问好讨赏的婆子丫鬟等等,一应俱全,二哥旁边那院子,就差没有将屋子都翻新了,倒是五房的东院,蜘蛛网都结成堆了,也没看人去打扫打扫!” 高攀话说道这个份下,大家都知道,他的苗头直指任夫人,是说她待人不公,持家无道呢! 高老太爷听了这话后,眉头皱了皱,看着任夫人说道: “五房的院子为何没人打理?” 任夫人此刻只觉得恨死了高攀,高老太爷的问话,则不得不搪塞道: “儿媳妇也不知什么情况,得喊管家前来问问才知!” 话音刚落,高攀直起脑袋,愤恨地说道: “大伯母不用喊了,我早就问过那丁管家了,他说是大太太的吩咐,就当五房死绝了,日后一把火烧了干净,待以后再重建就是!” 任夫人听了这话,浑身跟着一颤,她确实说过这话,可她从未指示过管家如此对外人说啊! 高老太爷听后,则眯了眯一双浑浊的眼睛,低声斥责道: “混账,什么浑话,你也信?快去将那丁管家叫来!” 这低声的责斥,在高攀心里掀不是半点水花,依旧挺直了腰,站在堂中,让其余的众人看到他这个模样,皆是满脸惊讶。 什么时候,高攀如此有主见?如此的不畏惧高老太爷了?如此的敢说话了? “小人丁劳给太老爷,各位老爷太太请安!” 没一会,这高家管家丁劳就被唤了进来,毕竟是高家最厉害的下人,一上来,就知道眼观四面耳听八方,恭恭敬敬地给满屋子的老爷夫人行礼。 丁劳这一看,便知今日事情不小,高家五房的人都聚齐了不说,高老太爷竟然也满脸的严厉。 “你且说说,为何没派人去打理东院?” 高老太爷很是厌烦地说了一句,似乎很不愿意提及这样的事情。 丁劳内心一惊,先看了看任夫人,却见任夫人正看着别处,根本没打算看他,心中更是惊骇了。 “回太老爷的话,许是小子们偷懒耍滑,忘记了去打理东院了,待小人将打理东院的人喊来,一问便知!” 毕竟是高家老人,丁劳一来就知道将事情推脱下去再说。 “丁爷,您说这话就太没份了,又想抓几个小子来给您当替罪羊呢?我先前问你的话,你就忘了是吗?当着太老爷的面,你可敢再说一遍?!” 高攀自然不会给他推脱的机会,来到丁劳身边,高声讥讽道。 第166章 小人破防 高攀的话,不仅让丁劳显得有些惊讶和难堪,就是满屋子的长辈听得都有些膈应。 “攀哥儿,怎么说话呢?什么丁爷不丁爷的?” 一直未曾说话的高启柏突然责斥了一句。 高攀见此,对着高启柏行了一礼,这才说道: “好叫四伯父知晓,丁劳作为咱们家管家,做任何事情,都是趾高气扬的,就算是我这个五少爷,不喊他一声丁爷,人家根本都不想理你!你说是吧,丁爷!” 丁劳听了这话,脸色大变,颤抖着身子说道: “五少爷,小人平日里也没惹过你,为何要这样来诬陷小人呢?太老爷,各位老爷夫人,小人就是再怎么样,也知道自己就是高家的一个仆人,五少爷也不知道受了谁的蛊惑,竟然说出这番话来,还请太老爷,诸位老爷夫人明鉴啊!” 话音刚落,高攀便冷冷地接过话说道: “好一个高家仆人,还知道自己是高家仆人呢?外人不知道的,都得喊你一声丁老爷了吧?丁爷,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可是知道,侵吞主家财产,那是个什么罪名吧?少则流放,大则斩立决!” 高攀这话,可谓是话惊四座,即便是高老太爷,此刻也端坐着身子,眼神锐利地看着高攀,其余人皆是惊骇地看着他,如同认识他一样。 “五少爷,您说话可要讲点良心啊,我…我…小人在高家当值四五十年了,是高家的家生子,一心都扑在高家身上,哪里敢做对高家不利的事情啊!” 丁劳显得很是委屈地跪在了堂中,一副忠心耿耿,却又遭人质疑的样子,让人忍不住侧目。 “高攀,够了,你有什么话,就直说,何必在这逞口舌之能?” 高老太爷横瞪着眼大声说道。 高攀见此,并不畏惧,依旧躬身不紧不慢地说道: “祖父,您可能不知,丁劳现在家中子孙满堂,孙子还成了远近闻名的神童,听闻要进科场了,那丁宅修得跟咱们家一样,外人见了,都得唤他一声丁老爷!” 高老太爷闻言,瞪大眼睛看着跪在堂中,颤颤巍巍的丁劳,恼怒地问道: “丁管家,可有此事!” 丁劳听了这声问答,浑身跟着一颤,依旧十分委屈地说道: “老太爷明鉴,小人家中确实人丁兴旺,可那宅院也是府中老爷夫人们都知晓的,二少爷还去看了一次,并没觉得多好,怎的到了五少爷口中,就成了比府里还好了?小人就算有胆,也没有这么银钱啊!” 话音刚落,一旁的任夫人突然站出来说道: “太老爷,这事儿媳妇有所耳闻,远儿也确实去他家看过,回来说,就是一简单的庭院,算不得什么,故此,儿媳妇并未告知您老!” 任夫人这算是在替丁劳这位管家辩解了,高攀见此,也不觉得奇怪,而是继续冷然说道: “大伯母,到现在你还在帮着这个狼心狗肺的下人说话,也难怪公中如此多的银两,还会亏空,还会入不敷出,这些下人们,个个家中修起了阁楼庭院不说,还养着三五房小妾,这事大伯母不会不知吧?” 任夫人听了这话,原本就很不平静的内心,更是觉得怄心了,恼怒地看着高攀说不出半句话来。 让她来说自然是,谁会去关心下人过的怎样?自己过得好不就行了? 可高老太爷面前,她可不能这么说啊! “高攀,说话得负责任,就算你是少爷,也不能凭空污蔑下人,可有真凭实据?” 高老太爷心态也慢慢变化了起来,满脸怒容的样子,没人敢说个不字。 “回祖父的话,丁劳等一众管家管事的家中什么情形,只需派人去看一眼就可知道的一清二楚了。另外,最先引起孙儿重视的其实不是这个吃里扒外的丁管家,而是大伯父身边的管事高南!” 眼见高老太爷问话了,高攀却依旧平稳的回话,让其余的一众高家长辈,内心早已不知该如何形容高攀了。 换做是他人,此刻恐怕连挂都说不清了吧,高攀却能不仅不慢,条理清晰地把话说出来,眼下看来,高攀真是不可同往日而语了。 “高南?又有何凭证?” 高老太爷继续审问道。 “证据有三,其一,孙儿发现,他在大通钱庄名下存有大量钱财,具体多少,孙儿不知,其二,高南在兴仁坊内养了一房私妾,现在只需将其请来一问便知,其三,大伯父原本用于给二哥打点的银子,全部被其吞没,想必也是一问便知!” 高攀则躬身沉稳地回道,将自己此前知道的事情,全盘拖出。 高老太爷听闻,满脸怒容,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震得桌上的茶杯都微微跳动,怒斥道: “混账,来人,将那什么高南捆来!” 高攀的样子,很不就不像是说假话之人,高老太爷自然也明白,高攀所言,恐怕八九不离十了,故此,并非让人将高南请来问话,而是直接将他捆来,这是准备直接处置了! “太老爷息怒,仅凭高攀一人之言,岂能断了一个管事之罪?高南此人,儿媳妇是知晓的,跟在老爷面前多年,一直忠心耿耿,一心为了高家着想,还请太老爷不要被高攀一家之言所蒙蔽啊!” 任夫人突然想到了什么,连忙站出来痛心地劝说道。 高老太爷还没说话,高攀已经厉声接过话道: “任太太,你还想要一手遮天吗?祖父面前,有什么见不得的?还是说,高南替你做了一些见不得人的事情,你必须要保他啊?” 任夫人听了这话,满脸狰狞,若非高老太爷就在眼前,恨不得上去前将高攀掐死在眼前,跟着也是尖声说道: “放…肆,高家有你这样不懂规矩,不知尊卑礼数的孽障,才是高家最大的祸害,我和太老爷说话,什么时候,轮得到你这个泼皮破落户,没人管教的下贱东西,说话了?!” 高攀和任夫人的架势,就如同街上的泼妇骂街一般,让整个大厅里的众人皆是惊骇地无以复加。 尤其是最后任夫人所言,更是语不惊人死不休,这话说完,整个大厅里,又瞬间变得死寂一般,没人敢出一声大气! 第167章 情理之外 高攀得势之语,瞬间让任夫人炸毛了,以至于口不择言,说完高攀是下贱东西后,任夫人才知自己说错了话。 高攀再怎么不堪,也是高老太爷的亲孙子,虽然是庶出的孙子,可那也是高家的种,在她口中,就成了下贱东西,怎么也说不过去的了! “大嫂,你这话就不对了,攀哥儿…” 过了一会,此前和高攀商议过此事的二房杜夫人想着要替高攀说几句,也好刺一刺任夫人。 不过,话音未落,已经被高老太爷打断了,只听高老太爷再次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这次可能是怒气犹盛,桌上的茶杯都被力道给震倒了,茶杯顺势滚落在地。 清脆的瓷器摔碎声音,瞬间传到了所有人耳中,让杜夫人要说的话,瞬间戛然而止,再次陷入了死寂。 “今日,老夫在此,家事如何断定,老夫说了算,你们若有不服,尽管提,老夫且要看看,这个家,到底管成什么样了!” 只听高老太爷一字一句,沉声说道。 这话说完,任夫人也只得低头不语了,拿着手帕的手指都在微微颤抖,便可知,此刻她的内心,有多么的不平静了! 而高攀内心,却感受到了一丝寒意,高老太爷所言,看似是恼怒于任夫人持家无道。 就刚刚任夫人所言,高老太爷完全可以斥责一番,再怎么说,高攀也是他的亲孙儿。 可高老太爷没有这样做,故此,高老太爷这话其实是替任夫人遮掩,他依旧是心向长房的。 不过,即便如此,也在高攀的预料之内,从回京头一天,连高老太爷的面都没见着开始,高攀就明白,高老太爷眼中,嫡庶之间的差别了! 就这样,众人皆是沉默不语,甚至连摔碎的茶杯,都没人敢去处理,直到高南被人捆来。 “太太救我…太太,冤枉啊…定然是五少爷听了什么谗言,小人对太太老爷,可是一向忠心耿耿,从未有过二心啊!” 高南一进来,就开始向任夫人求情了,这让高老太爷眉头紧皱,心中基本断定,高南的罪过,并非是假的。 “南叔,事到如今,还不说真话吗?在东山丹堂县时,我可是看得清楚,你手中拿着几张伍佰两的银票,可回到京城后,我却没见你上交,还有,要不要去请大通钱庄的掌柜来对质?” 高攀则站出来讥讽地说道。 高南听后,满脸惊骇地看着高攀,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兴仁坊养的外妾名为翠红,我说的没错吧,每日都要去关顾一下,这是怕你家中的媳妇知道,还是作则心虚呢?你一个小小的管事,哪来这么多的银子?” 高攀则不打算放过他,接着说道。 “我…我…我,那是……” 高南支支吾吾地说不上缘由,满脸憋红,满脸的委屈样,似乎这些不是他所作所为。 “祖父,看样子,也不用审问了,他这样子,就是承认了!” 高攀见此,则冷哼一声,躬身对着高老太爷说道。 “承认什么?!” 就在此时,外面却突然传来一声高呼,随后,众人便看着身着一身官服的高启元走了进来。 先恭敬地给高老太爷行礼后,这才满脸怒容地看着高攀,居高临下地说道: “高攀,看起来,出去做了一回知县,不仅脑子灵活了,还知道打探别人的事情了?你以为高南这么大胆子,做这些事情,这些可都是老爷我亲自吩咐他这么做的!” 高攀眼见高启元进来后,内心一跳,原本平静地内心,也开始变得有些不安起来,可他又说不出哪来的这种错觉。 为了今日这个‘大场面’,高攀昨夜可是推算了许多,很多意外的结果,他都想过了,并不会觉得,高启元的出现,会让他前功尽弃。 “大伯父言重了,侄儿这么做,只是为了揪出高家的蛀虫,以正家法!” 忍不住心中的不安,高攀平静地回道。 “好,很好,那么,我现在告诉你,高南做得一切,都是老爷我授意的,你要怎么做?” 高启元则冷冷地看着高攀,不屑地说的。 高攀听后,内心有些惊骇了,高启元竟然承认了,高南做得事情,竟然就是他吩咐的,若真是如此,高南还真是被冤枉的了? 眼见高攀怔然得说不出话来了,高启元轻哼一声,随后恭敬地对着高老太爷说道: “父亲,此事是儿子的错,并未告知吾夫人,以至于,高攀觉得,这是高南犯的错!儿子愿接受父亲的惩罚!” 高老太爷听后,皱起了眉头,严厉地看了一眼高启元,随后扬了扬手,指着还跪在地上的丁劳说道: “那这个丁管家呢?又作何解释!” 高启元闻言,无话可说了,也就在此时,派去查探各个管家管事院子里情形的下人,也回来通禀了。 和高攀此前说的并无二意,而且比高攀说的还要更为让人惊讶些。 如丁劳的家丁宅里,可以说是面面俱到,各种名贵的陈设,不是一般人能够摆得起的。 再比如,有好几个男管事家中,小妾就有七八房,竟然比高家长房的姨娘还多。 也就是说,高攀此前指责的事情,都是真的,并未有半句夸大。 高老太爷听到这个情形后,顿时满脸怒容,显得有些狰狞起来了,腾得一下,站起身来,朝着白水堂正中的位置,躬了躬腰,随后才转过身来,指着丁劳道: “将此人,以及一众管事,全部拖出去打,打到他们说出实话为止,高家竟养出这等蛀虫白眼狼,不知要惹来多少人看笑话了!” 说到最后,所有人都感受到了一丝寒意和惊骇,高老太爷竟然是咬牙切齿地说完的。 而此刻的高攀,却突然再次怔然了,因为,就在高老太爷转过身说,准备惩处一众自私自利的管家管事时,高攀看到高老太爷的气运值竟然瞬间下降到了七! 从之前的九,变为了七,这个变化,高攀不明白意味着什么,可单从数值的缩小来看,表明高老太爷的气运在下降。 而他只不过是吩咐惩处这些下人而已,为何气运值下降得如此厉害?难道高家大难将至? 第168章 接二连三 高老太爷突然间不顾情谊,就要让人开打这些管家管事,让不少下人皆是有些惊骇。 事已至此,肯定是毫无挽留的余地了,丁劳以及几个高家的管事,便被人拖去外院,狠狠地抽打了起来。 大厅的众人听到外面凄惨的叫喊声,皆是有些侧目,高启元更是瞪大眼睛看着高攀。 他刚刚在衙门坐堂,就听到有人来通禀,说是家里出事了,这才匆匆赶了回来。 若非如此,眼下挨打之人当中,必然少不了高南了。 而高攀听后,却觉得心里十分舒畅,眼下高家这些管事下人,已经到了不打不知错处的地步了。 尤其是,高攀期间遇到过的丁劳更是如此,根本就没有将他当做少爷,反而一脸的鄙夷。 故此,高攀这才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感知到高启元正瞪大眼睛看着自己,高攀内心依旧很是请平稳,心里想着,这才只是开胃菜而已。 不过,对于高南的事情,高启元竟然承认是他让高南这么做的,倒是让高攀有些意外。 如此说来,高启元在外私自存私房钱不说,还养了一个外室? 想到这里,高攀先看了看任夫人的脸色,见她此刻脸色显得有些苍白,便猜疑,可能这事,她也是头一次听到。 不顾此刻高启元要吃人的目光,高攀来到堂中,恭敬地对着高老太爷说道: “祖父,孙儿还有一事想要通禀!” 高老太爷此刻正闭着眼睛,神色愠怒,一听高攀还有事情要说,瞬间睁开眼睛,锐利的目光,像是要将高攀看透一样。 而高攀则依旧弓腰站在原地,没有一丝的畏惧,就如通眼下是一个战场一般,面对敌人的进攻,高攀没有露出一丝的胆怯,很是坚定且勇猛。 “说!!” 高老太爷盯着高攀看了许久后,重重地说了一个字,再次让厅内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了过来。 “自孙儿父母仙逝后,五房的下人大部分都被遣散了,只剩一个忠仆鲁荣,而按照家中的规矩,少爷的月钱是二两,孙儿没记错的话,从八岁那年开始,孙儿就从未再见过月钱,也不知月钱为何物,孙儿斗胆询问一句祖父,日后,五房是否会净身出户?” 高攀淡然且颇为沉稳的话语,传到了所有人的耳中,大厅内再次陷入了短暂的死寂。 “高攀,你这话什么意思?这也是你该问的?你祖父身体还硬朗的很,什么出户不出户的?你若是想脱离这个家,只管说便是,我们成全你!” 过了一会后,高启元厉声地看着高攀说道。 高老太爷则满脸阴沉,一双锐利的苍目,此刻直盯着高攀看。 “大伯父,事实就是如此,上月二十,侄儿回到家中,去过内方堂,那时候,大伯父跟我说,太太她自有主张,不用侄儿多问,前几天,侄儿让荣叔去领月钱,可太太却以各种理由推脱,这就是持家有道,掌家分明吗?” 高攀十分冷静地说着,一边说一边看着众人的神态,见高启元说不出话来了,继续说道: “五房也是祖父的子孙后代,按照规矩,公中银两,也该有份,我就想问问,这么多年,五房该有的银子,都去了哪了?还请大伯父太太,当着祖父的面说清楚!” 话音刚落,高老太爷总算表态了: “老大,老大媳妇,这事你们怎么解释?” 皱着眉头的样子,让高启元夫妇,皆是内心有些惊骇,一时间不知该如何解释。 而高攀却没有打算就这么了了,接着躬身说道: “祖父,五房一房的银子被吞没也就罢了,怕就怕,咱们高家的银子,反而成别人家的,咱们高家的产业,一转眼就成了杜家的了!” 这几句郎声之言,让杜夫人、高启耀、高启柏三人,皆是眼神闪烁了起来,看着高攀,似乎等待他的下文。 “到底怎么回事?!” 高老太爷的语气,更加不善,似乎从刚刚开打几个管家管事开始,他的怒火就已然藏不住了。 “回祖父,仍旧是高南,他在替大伯父办事的同时,还替大伯母转移咱们家的产业,转手就换成了任家的人管事,若非孙儿发现,恐怕还没有人知道这事吧!” 高攀依旧淡淡地说道。 高老太爷听后,满脸怒火,瞪着眼睛,看着高启元夫妇,没有话说,似乎在等待他们自己解释一般。 高启元此刻也有些慌张了,看了看身边的任夫人,严厉地问道: “蠢妇,人家已经说了,你倒是解释啊?这么多人都看着呢!当着父亲的面,你觉得还有什么可隐瞒的吗?” 任夫人原本脸色就已经很是苍白了,原本的雍容华贵早就没了,此刻失魂落魄的样子,哪里还有国公府掌家媳妇的样子。 “老爷,妾身……妾身并没有……” 支支吾吾说不出什么缘由来,高攀此刻则指着高南说道: “南叔,事已至此,你还不全盘交代吗?是准备和外面那些人一样,被打个半死,才想着说出来了吗?” 高南此刻内心早就掀起了滔天巨浪了,听了高攀的话后,吓得连忙跪在了地上,猛然磕着头,没一会,额头上已经出血了,却浑然不觉。 “太老爷,小人知错了,全是小人的错,和太太无关,皆是小人自己这般安排的!” 眼见高南竟然舍命保主,高攀有些惊讶的同时,也是觉得有些好笑: “南叔,你不会觉得,大家都是傻子吧,那么大的玉器行、杂货行,你一个管事就能安排了?” 高南听了这话,惊骇地看着高攀,愣了许久后,只得继续磕着头,说不出半句话来了。 高老太爷见此,压着低声道: “拖下去,打!” 任夫人被这一身责斥,吓得浑身一颤,以为自己要被打一样,待高南被下人拖走后,这才稍微松了一口气。 “太老爷,这事可不能这么轻易的了了,三弟在外经营了多年,风里来雨里去,从未埋怨过什么,大嫂倒好,一句话,就将咱们家的家底成为了杜家的产业,也难怪巴巴地接了侄儿过来,我看哪,这是准备让她那侄儿,接手这些产业吧?” 杜夫人知道此刻正是捅刀子的好时候,哪里会放过,连忙站出来,轻轻地说道。 第169章 毫不退缩 杜夫人突然站出来捅刀子,让高老太爷脸色变得更加难堪,任夫人此刻也是颤颤巍巍得不能自已了。 “父亲,这一切都怪儿子,没有管束好,以至于这蠢妇竟然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儿子愿担所有责罚!” 高启元却突然站出来,正色地回道。 高老太爷并没有说话,而是眼眉一搭,看着高攀,似乎在等着他的回应一样。 高攀会意,再次躬身说道: “祖父,就算如此也就罢了,孙儿还得知,咱们家的庄子,不知什么时候竟然抵押给了梁王府,也就是说,咱们得庄子收成,竟然都是别家的,咱们府里吃的也是梁王府的粮食蔬菜瓜果!” 高启元听了这话,脸色大变,再次瞪大眼睛看着高攀,内心很是惊骇,不知高攀是怎么知道此事的? 高攀此前说过的事情,在高老太爷看来,也还在可控之内,可听了这话后,眼神再次变得锐利起来,盯着高启元说道: “可有此事?!” 高启元只得躬身说道: “回父亲,确有此事,只是给梁王府五年的经营权罢了,五年后,咱们家可多收两成,这是十分划算的买卖,故此,儿子便私下里答应了!” 高老太爷听了这话,再次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嘴边的胡须都被吹了起来: “糊涂!混账!梁王什么身份,你……也敢去招惹?” 眼见高老太爷如此愤怒,高启元连忙解释: “父亲,梁王仁爱,在民间也颇有名望,皇上也常常夸赞,儿子觉得,交好梁王府,并无害处!” “你……真是愚蠢到家了,罢了,眼下人多口杂,等会再教训你!……高攀,可还有别的事情?一并说出来吧!” 高老太爷扬了扬手,显得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这让一直观察细微的高攀,内心一惊。 他为了揭开高家的盖子,做了很多准备,如高家的产业庄子田地等等,都让人详细的去查探过。 这高家庄子被抵押的事情,也只要去庄子上问一句便可得知,不是什么隐秘的事情,不过,高攀却明白,高老太爷断然是不知情的。 所以,想着在高老太爷亲自提出来,恐怕会有奇效,却没想到,竟然惹得高老太爷再次发怒。 听高老太爷的语气,似乎高启元就不该去结交梁王,梁王是谁,高攀只知道他是当今某个皇子,除次之外,一概不知。 按理说,勋贵结交皇子,并无什么不妥,可若是当朝太子还未立下,那就是大不妥的事情。 若高家真这么做的,就表明高家看好梁王,成为了他的拥趸,前提梁王可能成为未来的皇帝。 想到这里,高攀有些后悔,没去打探一下,眼下朝堂上的太子之位有没有立? 若是没有,那么高启元的做法,无疑就是很大风险的。 而一看高老太爷的态度,高攀便推断,估计此刻是没有立太子的,而且梁王很有可能,就是有机会成为太子的某位皇子。 想到这里,高攀内心有些担忧起来了,若真是如此,自己还得去了解一下,眼下太子之位的争夺到底是样子了! 若是高家押错了宝,他恐怕真的要想办法离开高家了,否则,夺嫡的风险,那可真是所有人都挡不住的祸事。 想到这里,高攀便联想起,刚刚高老太爷气运值下降的一幕,心道,难道和这事有关? 这些想法,也只是在电光火石当中,高攀脑中闪过的一些思虑,回到现实,听到此刻高老太爷竟然问他,可还有其他事情,高攀内心一跳。 不过,眼下他早已没有任何退路,知道自己不能退缩,便再次躬身说道: “还有一事,大伯父赐予孙儿的那个婢女,不仅与人私通不说,还拿着高家的银子,去补贴外人,这些都是大伯父授意,好诬陷于孙儿,好在孙儿及时发现!” 有关彩秋的事情,高攀刚回高家后,就觉得很是诡异。 后来推断,或许就是高启元硬塞给前身的,而目的,自然是为了恶心前身的同时,好让这个丫鬟毁了高攀的名声。 故此,高攀此前就故意顺从她,看看她到底想做什么。 原本估计还得过段时间,才能发觉出什么不对,可就在此时,高攀在牙行遇到了她的表弟哈十七。 因为他,高攀还和沈杰礼起了冲突,后来高攀便让人将哈十七抓进府里,和彩秋一起关在了一间杂室内。 看到自己的奸情被识破,又为了保护哈十七,彩秋说出了高启元对她的指示。 果然让高攀猜测的那样,高启元就是故意让彩秋来到他身边的,一来是为了给他添堵,二来自然是为了监视他,至于诬陷的事情,是高攀推断出来的。 毕竟,作为高攀‘喜欢’的丫鬟,和外人私通,还偷钱出去,在高攀看来,这事只要被人知道,他这个高家五少爷的脸面,自然是全无了! “混账,彩秋分明就是你自己提出来想要她的,老爷我看在你房里确实没人,这才同意的,至于什么诬陷你,让你名声败坏,这事,老爷我还做不出来!” 高启元听了高攀的指证后,满脸怒容地看着高攀说道。 高攀见此,十分沉着地说道: “大伯父,您说的这些,和侄儿说没用,得听彩秋怎么说才是啊,来人,将彩秋和哈十七两人带进来!” 说着,便早有杨明春在外等着高攀的传唤了,将关押了两三天的彩秋和哈十七带进了这大厅内。 两人哪里见过这个阵仗,吓得连忙跪在了地上,惶恐地说不出话来了。 高老太爷厌恶地看了看两人,不耐烦得挥了挥手,示意高启元自己搞定。 高启元会意,对着高老太爷弓腰行礼后,这才严厉地问起了彩秋和哈十七两人。 待听到两人所言,和高攀说的一样时,脸色大变: “不知羞耻的东西,老爷我什么时候吩咐过你要做这样的事情?” 彩秋则咬死了说,是高启元指示的,她只是照做而已。 高启元见此,愤恨地甩了甩袖子,便准备让人将两人拖下去打。 “大伯父,事实就是如此,你还有什么好说的,即便打死他们,也改变了不事实,侄儿已经认定,他们说的就是真的,还望大伯父给侄儿一个交代,否则,侄儿内心不安啊!” 高攀则连忙站出来平静地说道。 第170章 尽失人心 天丰十五年冬月,注定是高家府宅里翻天覆地的时候,原本在众人眼里,鄙夷不屑的五房少爷高攀,接二连三地揭露出了高家原本存在的诸多问题。 下人们在意的,自然是最终结果如何,至于其中到底几个老爷少爷的恩怨如何,眼下也没有人去关心了。 因为,就算是身为管家的丁劳,也被打得半死后,扭送去了万年县衙,生死不明。 除此之外,大太太任夫人任命的众多管事,也被一锅端了,全部撤除了管事身份,一同被送去了万年县衙,等待候审。 而长房从此还多了一位少爷和小姐,此前府里就有传闻,这下算是成真了。 当天下午,有人去内方堂里领东西时,发现掌家的人已经不是任夫人了,而是换成了三个奶奶、小姐。 领头的是吕思萱,在她身边的,则是高家的两位小姐高若倩、高若宁。 原本众多下人还以为这少奶奶和两位小姐,只是出来打头阵的。 可听了吕思萱所言,这才知道,此后府里的事由,皆由她们三个后辈商议着处置。 这个变故,让不少精明的下人明白,府中算是大变天了。 不过,从此前几位管家管事的遭殃,也能看出一点端倪。 而当天在正堂里的情况,也慢慢地在众多下人口中流传了开来。 谁也没想到,原本那个木讷,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的五房少爷高攀,竟然如此厉害,最终让管家多年的大太太,也不得不退位,在高老太爷面前认罪受罚,此后只烧香礼佛,不再管府中事情。 原本这是二房杜夫人的机会,可高老太爷竟然直接指明,由长孙媳妇吕思萱为主,高若倩、高若宁俩姐妹为辅,掌管家中一任事宜。 高老太爷这话说完,其余几房也没人敢说什么了,而当时听在高攀心里,却再次深深感受到,高老太爷对于嫡庶之间的执念。 虽然不再让任夫人管家了,可最终还是没有让杜夫人接手,竟然交到了吕思萱手中。 说来说去,在高攀看来,高老太爷最信任的依旧是长房,即便任夫人德行有错,也不会将掌家之权交给其他几房,宁愿交给这位年轻的长孙媳妇,如此也能看出,高老太爷是如何看重长房了。 事已至此,高攀知道,即便最终自己拿出再多的证据来,高老太爷也不会改变主意。 而且,高攀能够感受到,高老太爷对自己的厌恶之感,若非他揭露的事情,皆是有迹可循,真凭实据。 恐怕最终,会是高攀会被高老太爷扭送去县衙吧? 这让高攀内心很是不甘和憋屈,他觉得自己并没有做错什么。 高启元为了高光远,将他派去丹堂背锅,还差点身死,以及回京后,长房对自己的压迫等等。 在高攀看来,揭露出长房的重重罪行,不仅仅是为了他自己这么简单,也是为了让高家更加长治久远的生存下去。 如同这高家最大的管家,竟然是一个大蛀虫,除之,对高家来说,无疑是最好的结果。 可高攀却感受到了,高老太爷对于他的厌恶和愤怒之情。 如同,这一切,都是他高攀搞得鬼,最该受罚的应该是他高攀一样。 这让原本觉得内心无比畅快的高攀,觉得有些怄气,可却没办法说出来。 翌日一大早,高攀头一次没有起床,或许是因为昨日的事情,让他觉得很是不甘和怄心。 又或许是天气越发的冷了,让高攀觉得,被窝里很是暖和,懒得起床了? “少爷,少奶奶给你派了十几个下人来,还有少爷,老奴以及老杨几个的月钱也一并带了来,你要不要起来看一看?” 鲁荣一大早便高兴地来到了高攀的正院里喊道。 平日里很早就起来习练的高攀并没有起床,让鲁荣多少有些意外,不过也没多想,便站在屋外喊了起来。 惊醒了整夜昏昏沉沉的高攀,懒散地回道: “哦,我知道了,荣叔你自己看着安排吧!” 说完,高攀便蒙头大睡起来,对于眼下这个结果,他觉得可以预料,可内心却一直有种说不出的憋屈之感。 甚至感觉,整个高家的人都不能理解他,这让高攀突然觉得,以及能够体会到前身的那种孤独无助的感觉了。 慢慢地,高攀又睡了过去,直到午时左右,鲁荣再次来叫门时,高攀这才起床。 可醒来后的高攀,却是一脸的骇然,坐在床上久久未能说话。 “五…五,少爷,要…要奴婢服侍你穿衣吗?” 就在高攀怔然的时候,一个很是惊恐害怕的声音传到了高攀的耳中。 高攀下意识转头一看,却发现一个小丫鬟正怯生生地低着头在床边说道。 在外屋,已经有端着清水痰盂等一众东西的丫鬟在等候了。 高攀这才有些恍然,心道,这才是高家少爷该有的待遇啊! 按捺住心中的惊骇,高攀挥了会手,低声说道: “我自己会穿衣,以后里屋没我吩咐不准进来,待我离开后,你们才能进来收拾,先退下吧!” 这领头的丫鬟听后,这才如释重负,连忙躬身行礼,退出了里屋。 昨日,高攀之威,已经传遍了所有下人耳中,今日,被吕思萱打发来五房伺候高攀,众人皆是吓得浑身发颤。 若非规矩不能违抗,他们恐怕说什么也不愿意来这东院的。 尤其是几个被分派来高攀屋中的大小丫鬟,更是如此,生怕高攀突然一怒,将她们打一顿后,关押起来,又或是扭送至有司衙门。 此刻在高家下人眼里,高攀就如同一个恶鬼,随时会索命的那种,唯恐避之不及,已经到了谈之色变的地步。 高攀自然也发现了这种情况,不过,他没有这个心思去跟众人解释什么,正好到了午时,起床后梳洗完毕后,直接吃午饭。 看着几个站得远远得,低着头的大小丫鬟,高攀便知,这些人多半是把昨日的结果,全部都算到了他的头上。 一想到刚刚清醒过来后,接收到了下部分记忆,高攀觉得,此前所做,确实过于阴暗了。 第171章 初闻夺嫡 高攀原本一直以为,脑海里的记忆就是前身留给他的所有记忆。 可自从回京之后,众多的不对劲,让高攀开始怀疑,脑海里的记忆是否缺失了一部分。 因为,此前高攀认为,前身在府里,不会有一个人关心他,可事实却是,高若倩、吕思萱、高启柏等人,对他可谓是关心之至。 直到刚刚高攀睡了一个懒觉后,突然间脑海里多了很多画面,让高攀突然明白了很多事情。 最大的莫过于彩秋的事情,高攀原本以为,这是高启元强行塞给前身的,目的就是为了让他难堪。 可高攀通过这段突然出现的记忆得知,彩秋确实是前身所喜爱的,可并非男女之间的喜爱,而是将她当做了一个长辈来看待。 之所以会这样,原因很简单,那就是偶然间,前身在园子里玩耍时,突然跌落水中,还好彩秋救了他。 后来,前身便一直记着此事,可他又不好直接跟高启元要人,直到高光远出事。 除此之外,还有很多被家人关怀的画面,全部都涌现了出来。 也就是高攀此前的想法,是又出入的,高家人,并非所有人都对他鄙夷不屑,冷漠不堪。 尤其是此刻,东院里突然出现的众多下人,就足以说明,吕思萱对他是真心好,不过,也侧面说明了,任夫人此前的一毛不拔。 昨日,高攀眼见高启元要打彩秋和哈十七两人时,说出来一段十分冒进的话,他认定,就是高启元为了害他,这才将彩秋安排在他的身边,故此,让高启元给出交代。 而结果,确实得到了高老太爷为首的一众长辈的责斥,此事也就不了了之了,至于彩秋和哈十七两人,按照高家规矩,自然是一并送去官府,由官府惩治。 之后,感觉有些不甘的高攀,抛出了彭明和彭兰姝两人的事情来,认为高启元不为人父,认亲过去了这么久了,却没有再管他们的意思。 高启元则狠狠地斥责了一番高攀,是因为他早就想好让彭兰姝和彭明两人回归长房了,只是时间不对而已。 这让当时的高攀很是不解,也很是冷漠,再次逼问,高启元到底要怎么处置。 高老太爷见闹得越发不像话了,便让高启元表个态度,最终,彭明和彭兰姝两人,当着所有长辈的面,改了姓,成为了长房庶出的少爷和小姐。 原本给任夫人侄儿准备的院子,也顺道给了他们姐弟二人。 这也是为何,此刻东院里,看不到他们姐弟二人身影的缘故了。 至于任夫人的侄儿,通过了高家的中门进来,再客厅了等了许久,最后才得见任夫人,同时高老太爷也没有食言,见了见这位任家的少爷。 高攀自然也打探过任家的情形,这才知道高家后辈娶妻的标准。 高家先辈们,不知是出于什么目的,竟然让后辈子孙们,娶一般人家的女子,绝对不能娶勋贵之家的小姐。 故此,大太太任夫人也好,还是二房的杜夫人也好,皆是小门小户家的小姐。 高攀知道这个情形时,很是惊讶,难怪和那靖西侯府的夫人比起来,任夫人总给高攀一种小家子气的感觉。 出身于小门小户的任夫人,难免就会有诸多势利眼的地方,如眼里只有长房,二两月钱也是舍不得给等等。 可后来高攀再想,靖西侯府的夫人,出身也没有多高贵啊,沈家祖上倒是阔绰过,不过到了沈杰礼父亲他们这一辈,就显得有些门楣不显了。 可在高攀眼里,这靖西侯夫人,就是比任夫人大度大气多了。 高启元最终还是迫于压力,接受了彭兰姝和彭明姐弟二人,让高攀内心稍稍安稳了一些。 可之后,来自众多长辈失望,甚至高老太爷还带着一丝厌恶的眼神,让高攀觉得十分憋屈和受伤。 …… 午后的时光,高攀只想躺着不动,为了昨日的‘大场面’,他准备了许多,显得有些心力憔悴。 加上越是临近深冬,天气愈发的寒冷了,让高攀一动都不想动。 “公子,有消息了……” 就在此时,被高攀派出去的杨明春,悄悄地来到了高攀身边说道。 高攀则懒散地挥了挥手: “什么消息?!” 接着杨明春便说出了此前高攀想知道的消息,最重要的,就是梁王府的情形了。 正如高攀猜测的那样,梁王是天丰皇帝的第五子,而眼下天丰皇帝还没有立太子的意思,梁王府每日都是络绎不绝的人,前去拜会。 听到这里,高攀基本可以肯定,高老太爷发怒的缘故,应该就是高启元已经将高家捆绑在了梁王身上? 若真是如此,但也算不得什么大事,最怕的就是梁王最终没能御极,那么整个高家也就不复存在。 杨明春也只能打探到这些表明上的事情,再深的情况,他自然就很难知晓了。 想到这里,高攀突然内心一动,他很想知道,董平章会支持谁? 除了梁王府的消息,另一个消息,就是有关杜向晚的了。 原本董平章就站在高攀这边,加上承天府突然出现有人状告,不用过多的审讯,杜向晚做过的诸多的事,就已经被扒了出来。 至于弹劾高启元的事情,更是显得证据不足,按照规矩,高启元推荐自己的儿子和侄儿,合乎情理,而且两人有监生的身份在,是可以出仕的。 故此,朝堂上,根本就没有人替他说半句话,杜向晚此前义无反顾的弹劾时,就已经违背的朝堂上的暗中规矩,惹来不少人的反感。 若非他提出,这是对天下读书人的不公,根本就不会得到任何的支持。 而董平章上位后,风向转变的更是很快,快到让杜向晚都没想到,自己到底得罪了谁?为何事态突然急转直下了? 对于杜向晚的结果,高攀不觉得奇怪,内心也不觉得有多畅快,或许是因为昨日事情的缘故,让高攀一时间不知是该喜,还是该悲了。 最后,杨明春告知了高攀一个重要的信息,这月二十,在西城校场,众多勋贵家的公子小姐会齐聚一堂,似乎是一场交流言谈的风会。 第172章 通心透亮 听到杨明春说,冬至这天,所有勋贵后辈都会在西城校场聚会时,高攀内心有些感觉有些惊讶,也有些豁然开朗的意思。 此前卫彦安跟他说过,二十日这天让他好看,当时高攀并不解其意,此刻听到杨明春的话后,这才恍然。 “公子,杨某觉得,这次公子虽然在府中扬名,可若是想重返丹堂,恐怕还是有些难啊!” 就在高攀面露恍然之际,杨明春却突然提醒道。 这让高攀瞬间清醒了过来,待听明白杨明春所言之后,高攀洒然一笑,摆了摆手: “这个你可放心,返回丹堂是必然的,最多月余,定然会有结果,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听到高攀这十分自信的话语,杨明春眼底闪过一丝惊疑,他昨日刚刚接到来自丹堂的信,信中那人在担忧高攀会不会不再回东山了? 故此,让他试探一下高攀的口风,这会杨明春内心还有些惊慌,生怕高攀看出什么来。 可结果却是,高攀显得很是自信,根本没有看出来,他有其他的心思,内心也就放松了下来,笑着说道: “如此就好,杨某还担心公子,忘记了此事呢!” 话音刚落,就听到有丫鬟来请示,说是四老爷来找高攀了。 高攀闻言,挥了挥手,示意杨明春退下,他则来到了东院客厅,见高启柏。 见高启柏一脸平静,看不出喜怒来,高攀心下一动,躬身说道: “四伯父,可是有什么事?” 高启柏扬了扬手,淡然地扫了一眼高攀后,很是冷然地问道: “你现在可满意了?!” 虽然高启柏没有说,是什么事情,可高攀一听,就明白,高启柏说的是昨日的事情。 高攀一脸的默然,平声回道: “说实话,侄儿并不满意!” 高启柏听了这话,气乐了,嘴角都跟着抽了抽,沉声说道: “还不满意,按照你的意思,是准备让外人都看咱们家笑话,让你大伯父大伯母一家离开高家,你才满意是吗?” 高攀听了这话,内心一紧,脸上却依旧很是平静,看着高启柏淡淡地问道: “四伯父,侄儿昨日可有哪件事情做错了?” 这个疑问,让高启柏张了张嘴,最后也不知该如何反驳了。 过了许久,高启柏这才轻叹道: “攀哥儿,我不知该怎么跟你解释,或许在你眼里,高家亏欠你很多,可……罢了,日后你就会知晓,总之,你看到的,并非你所想的全部!” 这段颇有哲理性的话,让高攀听了觉得有些莫名,很是不明白,高启柏这话到底什么意思。 皱眉思索了一会后,没有得到任何眉目的高攀,问起了另外一件事情: “四伯父,可知每年冬至的聚会?” 高启柏听了这话,眼神亮了亮,随后又变得暗淡了起来,似乎想起了什么过往来,过了许久,才跟高攀解释了起来。 而高攀听后,觉得这勋贵后辈间的比拼,不如叫各个勋贵之间的攀比大会吧? 他也没想到,在这个时代,竟然还有也样的聚会存在,要此时人们的认知来看,是有些奇葩的。 “……不过,你可别在聚会上丢咱们家的脸,否则,不仅是高家丢脸,日后你若是娶妻之时,也会有诸多的麻烦!” 高启柏说到最后,还不忘提醒一句高攀,高攀听了这话,内心一动,盯着高启柏问道: “若真是这样,四伯父当年作为一个文人学子,怎么和这些舞刀弄枪的勋贵少爷比?” 高启柏被高攀看得有些不自然,微微撇开了脸,似乎在掩饰什么一般,又听他傲娇地回道: “什么文人学子,那叫以文会友,勋贵家族里,也有不少懂文墨的少爷小姐,我当年……罢了,不提也罢!” 高攀听了这话,似乎听出了一点什么眉目,一脸揶揄地说道: “说说嘛,以四伯父的文采,想必当年勋贵家的少爷,也没几个比得上您吧?” 这话说完,高启柏脸色微微发红,显得很是神气地说道: “那是自然,当年咱们家,我和你父亲,皆是闻名遐迩的大才子,尤其是你父亲,年纪不大,诗词文章,那真是一绝,只可惜……” 虽然高攀听出了几分夸夸自谈的意味,不过内心倒真是有些向往,也被高启柏的情绪所感染。 仿佛间,看到了高启柏和高启骆年轻时候的样子,令人神往。 随后,高攀突然清醒过来,他此刻不就是十七八岁的时候么?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 想了想,高攀对着高启柏恭敬地行了一礼: “四伯父,侄儿明白你的意思,可昨日之事,侄儿并不后悔,即便最终证明,侄儿做得是错的,侄儿愿一力承担,不管结果如何!” 高启柏虽然没有说明,可高攀心念瞬转,联想到了高启骆夫妇莫名的死因,或许遗留下来了很多问题? 故此,经过和高启柏的交谈,高攀内心变得通透了许多,最主要,今早上,突然间接受到的部分记忆,让高攀算是彻底融入了这个身份,不再是仇视的视角去看待高家。 高启柏听了这话后,脸色既是欣慰又有些痛惜,很是复杂,最终化为了一句: “罢了,你自己能想通就行,其他的我也不多说了!” 从高攀一进家门后,高启柏就一直在默默地劝说他,可并没有干涉高攀的做法,甚至有时候在支持高攀。 这也是为何高攀慢慢地转变了态度的主要缘故。 伯侄二人又说了一会话,高启柏便离开了这里。 高启柏前脚刚走,高若倩后脚便带着高明高兰姝二人来到了这里。 “五哥哥!” 高明和高兰姝两人,皆是郑重地称呼着高攀。 这让高攀突然间愣住了,看着眼前的姐弟二人,高攀一时间感慨良多。 过了许久,这才轻轻地‘哎’了一声,以示回应,又看着高若倩,笑着说道: “大姐姐,怎的有空来我这里了?” 高若倩则轻轻地回道: “这不是你大嫂子,生怕你不满意,巴巴地让我过来瞧瞧,五弟,怎么样,可有不满意的丫鬟小厮?尽管说,这次大姐替你出头,没人敢说个不字!” 高攀看着高若倩满身的大度之气,内心也感觉有些欣慰,觉得,高老太爷让吕思萱三人掌家或许还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第173章 隔墙有耳 眼见高若倩因为掌家后,显得很是大气,让高攀有些感慨,连忙笑着回道: “一切皆好,大嫂子和大姐姐,亲自挑选的人,我哪里有不满意的!” 高若倩听了这话后,这才放心下来,又跟高攀说,若是东院里缺什么,尽管派人去内方堂提就是,此后她在,绝不会让东院无人,也不会让高攀受半点委屈。 这还是高攀头一次听到高家人,这种被人重视和关怀的言语,内心突然有些暖心,重重地点了点头。 高兰姝虽然不知该如何表达自己的心意,可满眼皆是高攀,便可知,她内心对高攀的关怀了。 他们姐弟二人,原本只是被高攀随手搭救的一对苦命之人,却阴差阳错地,跟着高攀来到了高家,并且相认了自己的亲生父亲。 虽然过程有些曲折,但眼下,对他们姐弟来说,无疑算是一个比较好的结果了。 高攀感知到了高兰姝的目光,连忙询问起他们姐弟二人,在长房过的第一天,到底如何。 高兰姝则小声地回复起了高攀,让他放心,他们的长嫂吕思萱对他们很是关照,而且整个长房的下人,对他们也很是恭敬。 高攀听后,感觉甚是满意,虽然任夫人没有因此受到什么惩罚,可当着高家所有人的面,高兰姝和高明二人,正是改姓,成为了高家小姐和少爷。 在高攀看来,任夫人此后捏着鼻子,也必须得认了,而且还不能苛待姐弟二人。 从姐弟二人相依为命,到眼下高家少爷和小姐,身份的骤然变化,让高攀觉得都有些神奇。 若是他没魂穿,那么他们姐弟,还会来高家认亲吗? …… …… “公子,眼下咱们打听到的多是一些简单的消息,更加细致的消息,恐怕得派人深入了解,这才能得知!” 京城一家普普通通的酒楼雅间里,此刻高攀已经来到了这里喝酒,并非是有意,而是因为,高攀觉得,在府中,总有被人监视的感觉,便和杨明春来到这酒楼里说话。 听到杨明春的话后,高攀皱起了眉头,刺探消息的事情,看起来简单,可这里面的门道多了去了。 高攀若是想建立一个情报机构,首先就需要足够支撑的银两,其次便是一些人才了,最后就是有没有保护这个势力的实力了。 现在看来,高攀什么条件都没有,所以,高攀也只能苦笑着说道: “罢了,如同消息就普通消息吧,说说看,又打听到什么?” 杨明春听后,正要开口,就听到一段不大不小的声音,从隔壁的房间传了过来。 “戴公公,您上座,这是一点心意,您请收下!” 只听一个略微显得浑厚的男子声音说道,在高攀看来,这男子该是四十多岁的样子。 见杨明春要开口,高攀连忙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又指了指隔壁,示意先听听。 杨明春见此,哭笑不得,也只好低眉顺眼地站在原地,偷听起隔壁雅间传来的对话。 “哈哈,好说好说,吴老板,出手就是阔绰啊,一出手就是五千两!” 这时,又听到一个尖细的男子声音传了过来,高攀觉得,听这个浑厚男子刚刚之言,此刻说话的,恐怕是一位太监了? “哈哈哈,一点银子,在您那都算不得什么!” “呵呵……呵,好了,银子咱家收下了,有什么请求,你且说说!” “也没什么大事,这不下月初一,内务府要重新审定皇商资格嘛,公公你也知道,咱们吴家的实力,到时候还请您跟王公公美言几句就行!” “呦呵,咱家还以为多大点事呢,好说,好说……” “公公这么说,在下就放心了……” 高攀听到这里,内心倒是有些平静,对‘隔墙有耳’这四个字,又多了几分认知。 按理说,这里不应该听到隔壁雅间的声音才是,可高攀和杨明春两人,就如同在隔壁屋子里一样,听得一清二楚,声音还不算小。 这就让高攀很是惊奇了,他还觉得,在府里,有种被人监视的感觉,这才和杨明春来到这里详谈,哪里知道,这酒楼隔音效果如此只差! “光是我美言也没用啊,上贡的商户,历来就是有定数的,你们吴家这次怕是又要失望咯……” “不会的,不会的,戴公公却不知,眼下那沈家已经日薄西山了,这次内务府的任务,他们家怕是一时半会完不成了,这定数不就丢了吗?” 正当高攀还在思索着这酒楼的隔音效果时,突然又听到两人的对话。 这下高攀内心不平静了,说到沈家,高攀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沈槿婳一家。 而且,高攀知道,沈家就是皇商,心里一惊,难道隔壁两人说的沈家,就是他想得那个沈家?若是如此,该要仔细听一听才是啊! 不过,就在高攀准备细听时,所发现只能听到一点嗡嗡之声了,再也难以听得清楚两人再说什么了。 高攀惊疑地连忙起身,来到和隔壁雅间仅隔一墙的墙壁处,依旧听不清隔壁在说什么了。 眼见这个情况,高攀有些疑惑地看了看杨明春,却连杨明春也是一脸茫然。 “公子,或许只是凑巧,正好被咱们听到这样一段话而已,并无什么特别的!” 在杨明春看来,隔壁两人虽然说的是一些隐秘之事,可这样的事情,在杨明春看来,无足轻重,可能在京城随处可见,不值一提。 而高攀则一脸凝重,盯着杨明春说道: “你且派人去查探一下沈家的店铺,还有他们家到底在完成内务府什么任务?” 杨明春听后一愣,随后反应了过来,惊奇地看着高攀: “公子的意思,刚刚那两人所言的沈家……?” 高攀则脸色凝重地点了点头,虽然现在还不能确定,就是这个沈家,可高攀有种直觉,怕是八九不离十了。 心里也在想着,若他听到的是真的,以沈家的关系,这皇商身份,应该能保住吧? “是,杨某这就去!” 杨明春见高攀点头,也跟着凝重地点了点头,随后便离开了这屋子,独留高攀一个在这雅间思索着什么? 第174章 黄粱一梦 京城靠近皇宫旁边,有一宽大的府宅,内里皆是富丽堂皇,有如皇宫里的布置一般,这里便是梁王府。 在一间颇大的大殿内,一位身着金黄色蟒袍,头戴着玉冠的年轻男子,此刻正坐在上首,听着下面一个中年官员的话,此人便是梁王。 “殿下,董平章起复后,现在朝廷的清流又再次猖獗了起来,一个毫不相干的户部郎中,被判了一个流放三千里的罪名,如此,也能看出一点清流们的道貌岸然了!” 只听这个中年官员说道,此人名叫胡现刚,乃是当朝的刑部尚书,见他约摸四五十岁的样子,身着朱红色官袍,头顶着乌纱帽,手持牙笏,看样子是刚刚从朝中下来。 脸方正色,一脸刚毅的样子,倒是让人初看之下觉得有些畏惧。 上首的梁王,听了这话后,脸色有些不堪: “董平章向来看好老六,这次他一将起复,恐怕本王的麻烦将不断啊!” 胡现刚也是满脸凝重: “光他一人也就罢了,最主要他身后是万千清流,殿下,咱们得早些做打算才是!” 话音刚落,就见一个小黄门进来请示: “殿下,泉国公府的高老爷求见!” 胡现刚听到了这个消息,连忙恭敬地看着梁王: “殿下,既如此,老臣先告退了!” 梁王原本想要留一下他,可想了想,还是挥了挥手,让其离开。 而后,高启元走了进来,先是恭敬地给梁王行了大礼,这才说明了来意: “殿下,微臣此来……” 梁王听了高启元的请示后,脸色微变,随后却又恢复如初,站起身来,走到了高启元身边,笑着说道。 “不过是几处庄子,竟让泉国公如此重视?二者,只需要派人来说一声便是,何须你亲自跑一趟!” 高启元听了这话,满脸愧疚: “实在是太老爷觉得咱们高家得了便宜,责斥了微臣一番,这才赶忙来认错,还望殿下恕罪!” “欸,这是哪里的话,梁王府征用了这么多庄子,自然也得给出点利来,再者说,本王也不是为了梁王府,而是为了京畿附近的百姓考虑才如此做的,为了百姓,本王亏损一点又如何?” 梁王则缓缓地摆了摆宽大的衣袖,很是轻松地说道。 高启元听后,额头上冒出了细汗,因为梁王所言,和他在家中时,高老太爷对他说过的警告,算是全对上了。 “王爷仁厚,真是百姓之福,但太老爷说了,高家不能沾这点小便宜,若是殿下想要接济百姓,高家庄户,可按照殿下指示而做,只是此前的就全部不算了!” 高启元没了往日在高府内的气度,换成了一副谨小慎微的样子。 梁王听了这话后,眼底闪过一丝阴霾,随后又轻松地回道: “既然泉国公坚持如此,本王岂能强人所难,准了,咱们此前定的约定就算做废了!” 高启元闻言,这才长舒一口气,连忙恭敬地说道: “多谢殿下仁厚见谅,微臣惶恐!” “好了,不过就是一件小事,本王听闻,此前有户部郎中因你家两个后辈去东山做知县,而被弹劾了?” 梁王则又走回了自己的位置,端坐在椅子上,缓缓说道。 “多谢殿下关心,只是小人诬陷,现下以然明了!” 高启元则如实回道。 “嗯,一个小小的户部郎中,也敢中伤勋贵高门,真是不知死活,不过,话说回来,若是你家后辈子侄,想要出仕,尽管可来跟本王说,本王虽只是一个闲王,可若真是咱们的栋梁之才,后起之秀,说什么,本王也得上奏父皇,保贵家麒麟儿出仕才是!” 梁王颇有气势地说道。 若是刚刚的刑部尚书胡现刚还在此的话,定然要惊讶地说不出话来了。 此前明明梁王对这户部郎中,还持着怜悯的看法,此刻面对高启元时,竟然就变成了鄙夷之意,还真是让人很难想象。 而高启元听了这话后,抹了抹额头上的汗珠,大冬天的,竟然让他觉得浑身燥热,汗如雨下,也能感受他此刻内心的压力。 “殿下谬赞,高家后辈皆是一些上不得门面的竖子,何德何能得王爷亲自举荐,微臣都觉得惭愧!” 梁王听了这话,眼底的阴霾再次一闪,随后便消失不见了,平静地说道: “欸,高大人何必如此说呢,贵家已有一麒麟儿高光成,在边疆戍守,本王都曾听过他的名号,只可惜一直未曾有幸见过,过几日正好是冬至,按照惯例,贵家后辈也该去的,本王正好得闲,也想去会一会,诸位勋贵之家的贵子啊!” 梁王这话,让高启元听得心惊肉跳,高光成是有些名声,可听梁王这意思,似乎将他当做勋贵后辈里,最出彩的人了? 而且听梁王的意思,他竟然要破例去冬至聚会,这聚会早就名存实亡了,成为了勋贵后辈们互相攀比、吹牛打屁的时机了,梁王竟然想去?他要去做什么? 高启元下意识地挑了挑眉头,低声疑惑道: “殿下准备去冬至聚会?微臣倒是觉得,殿下千金之躯,岂能和那些污浊之人混在一起?微臣斗胆,劝谏殿下,勿要前往!” 梁王听后,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哈,高大人所言,本王不甚赞同,虽本王早已过了弱冠之年,离而立也不过两三载,可本王自认还是一年轻人而,只是去聚会上见见诸位年轻后辈,这,并无不妥吧?” 高启元这才知道,自己竟然劝说起梁王的行踪来了,知道自己管太宽了。 实在是梁王刚刚说起他们高家后辈,让高启元下意识地认为,梁王就是去看他们高家后辈的,所以才有这番言语。 “是,微臣失言……” 见高启元改变了主意,梁王接着轻笑了几声,和高启元说起了一些轻松的事情来。 高启元也跟着回应了几句,便躬身告辞,梁王则起身想送。 看着高启元离开的背影,梁王眼中闪过一丝精芒。 “殿下,景城侯家的大公子求见!” 就在此时,又有人进来通禀道。 梁王一听是卫彦安来了,连忙挥手,让他进来。 第175章 沈家危机 “姑姑,眼下已经进入冬季,哪来的桂花,眼下内务府总办,正派人来催促呢,说是下个月前,拿不出足够的桂花来,就要撤掉咱们家皇商的名号了!” 靖西侯府内,此刻沈槿婳正着急来到了后院,她姑姑沈宜玲所在的院子里,说起来沈家的危机之事来。 沈宜玲听了沈槿婳说的事情后,也是满脸凝重: “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事情?是否,平日的孝敬忘记给了?” 沈槿婳则摇头: “这个侄女自然知晓,是重中之重,故此生怕遗漏了,向来都是早早就准备好的,从没短了一人的份!” 沈宜玲听后,眉头紧蹙,在屋中来回走动了起来,一边还说着: “那就奇了,按理说,咱们沈家也算是有名的商户了,为何他们会出这样刁难的事情来?” 沈槿婳则满脸担忧地说道: “姑姑,怕不是故意刁难,正好是宫中需要,只是恰好被分派到咱们家头上来了!” 沈宜玲听后,停下了脚步,走到了沈槿婳身边,看着她年轻娇嫩的俏脸,内心有些心疼,连忙拉着她的玉手,安慰道: “你先别着急,待你姑父回来,我去跟他说说,看看能不能递上一句话,想必不算什么大事!” 沈槿婳听了这话,内心稍稍安稳了一些,便不再多说什么,姑侄二人又温存了一会后,沈槿婳告辞离开了。 回到府东北角的院落里,沈槿婳看着光秃秃的树枝,便有些说不出的不安。 桂花一般都是八九月时开花,这种一般宫内需要的话,是有人专门采买的,不会到了此刻冬月腊月了,就说需要桂花了。 而且这次要的分量也是十分之多,需要整整五十斤,看似不多,可就算此刻将整个京城的药铺都翻过来,也攒不齐如此之多的桂花啊! 越想越是不安的沈槿婳,脸色变得有些苍白,沈家门楣目前唯一能依靠的,就是皇商的身份,若是没了,沈家真就成为地位最为低下的商人之家了,比之普通人家身份都要低上一分。 “儿啊,这是怎么了?一大早就见你忙里忙外的,可是那边宅子准备好了?” 就在此时,沈夫人正好看到了在院中站着的沈槿婳,连忙心疼地走了过来说道。 沈槿婳一见是沈夫人,连忙挤出了笑容,勉强笑道: “娘,没事,就是女儿有点想临江城的家了!” “哎呀,若不是你哥哥,咱们何必来这里呢!” 一听沈槿婳说起自己家,沈夫人又开始埋怨起沈杰礼来了,沈槿婳听后,内心突然感觉到几分苦涩又有一丝烦躁。 原本内心就很是不安,此刻俏脸上的笑容,更是显得有些诡异,而沈夫人竟然没有察觉道。 “娘,你就放心吧,哥哥现在在府里的账房学理帐,再不是此前的样子了……” 沈槿婳一边宽慰着沈夫人,一边拉着她进屋,许是年纪大的缘故,沈夫人说上几句话后,就不想再说了,只想着躺着休息一会。 沈槿婳此刻内心颇为不安,也没察觉出什么不妥,亲自服侍着沈夫人在暖塌上歇下后,朝着自己住的房间而来。 “妹妹……怎么了,到底怎么了?是谁在背后阴咱们?” 正当沈槿婳玉手撑着螓首,思考着眼下危机该怎么度过时,留听到沈杰礼的声音从屋外传了进来。 随后,就见沈杰礼一脸愤怒地走了进来,沈槿婳见此,连忙示意他小点声: “哥哥,娘在屋子休息呢,你小点声,而且这事,娘还不知道,你是生怕娘不担忧了是吗?” 沈杰礼听了这话,脸色有些讪讪,虽然比沈槿婳大上一些,可对自己这个妹妹,却是心疼得紧,有打心底的顺从。 连忙换做低声说道: “那妹妹快说说,到底怎么了?姑姑也不告诉了,就说咱们有了大麻烦!” 沈槿婳见他难得如此在乎生意上的事情,可也知道,即便告知了沈杰礼,无非就是多一个担忧之人罢了,便勉强露出几分轻松: “没多大事,哥哥好生学理帐,这些事情,妹妹我来处置就行!” 沈杰礼却看出了沈槿婳此刻内心的不安,盯着沈槿婳认真地说道: “妹妹,好妹妹,这次定然是天大事情,否则,也不会让你如此不安,以前在临江城时,我还从未见过妹妹如此不安过,我虽无用,可你说与我听,至少心里也好受一些!” 听到沈杰礼这般胡言乱语,竟然还知道自己无用,沈槿婳既觉得暖心又觉得好笑,忍不住抿嘴笑了笑,轻声说道: “罢了,日后这些事情,也该哥哥你自己去处置,是内务府……” 沈杰礼眼见沈槿婳突然笑了笑,便也跟着松了一口气,可听到沈槿婳说的内容后,又变得愤慨起来: “混蛋,这是哪个杂毛想出来的要求?眼下桂花树都变得光秃秃的,去哪找这么多的桂花来?” 沈槿婳也是一脸凝重地说道: “这次估计是正好咱们沈家赶上了,若是没完成,咱们家的皇商的名头怕是保不住了,日后很多生意也是断然做不成了!” 沈杰礼听了这话,满脸怒容,他虽鲁莽冲动,可不代表,什么也不知道,沈家传了几代人,皇商的名头,算是他们家的根底。 否则,沈宜玲也不可能以商户之女,嫁进靖西侯府为夫人了,这便是皇商名头带来的诸多妙处。 其余的,如生意场上,人家一听是皇商,便也是多给几分薄面,更是不敢坑蒙拐骗,沈家的诸多生意,这才能细水长流,一直做到如今。 虽然沈杰礼父亲早已亡故,沈家家业也缩减了很多,可依靠着皇商的名头,这就是沈家的底气所在,即便什么都不做,也有人巴巴地赶着来讨生意做。 “别让我知道是哪个杂毛想出来的鬼点子,不然,少不得打得他七孔流血!” 沈槿婳听到沈杰礼突然又‘犯病’了,横了沈杰礼一眼,淡然地说道: “哥哥,这可不是你在外头逞风头的时候,内务府的人,咱们家只得小心恭维讨好着,岂能去打人家,别人随便一句话,就能断咱们家的名头!” 沈槿婳的话,听在沈杰礼耳中,却觉得不以为然,沈家每年孝敬上去的真金白银也不是说说笑的,不少人该是维护沈家才是,若是如此简单,就能让沈家翻了不身,那每年孝敬的银子,就算是白孝敬了。 第176章 老少言谈 “恭喜董老,一经起复,便是当朝首辅,着实让晚辈惊叹,那日初见您老,就觉得您老不是普通之人,竟哪里得知,您还有这个气运!” 在董平章刚刚入住的首辅大院里,高攀此刻正恭维吹捧地,看着董平章说道。 两人正在一间暖阁内,相对而坐,并没有椅子,而是盘腿坐下,坐榻上很是暖和不说,屋子里还烧着木炭。 听到高攀的吹捧,董平章只是搭了搭眼眉,脸色依旧不变,过了一会,这才缓缓说道: “你虽说的没错,可老夫也算是做到头了,接下来,等待老夫的,要么就是被人攻讦下野,要么就是被皇上杖于皇门外!” 高攀听了这话,原本的笑容瞬间凝固了,换做了一副怔然的样子,眉头一皱,细细品味起他这番话来。 过了许久,高攀这才松开眉头,拱手说道: “董老高义,小子佩服!” 这话说完,董平章挑眉看着他: “你听懂了什么?” “虽千万人吾往矣!” 高攀则只回了几个字。 董平章听后,眼眸里闪过一丝惊诧,不过一会,就消散不见,依旧如常,不再说话,而是看着门外发愣。 “多谢董老帮助小子,若非如此,高家和小子恐怕要遭重,只是,杜向晚的罪刑是否太过重了些,小子以为,监禁几年,已然算是重大惩处了,毕竟我朝优待士大夫!” 而高攀则接着感激说道,最后又说起有关杜向晚量刑之事。 董平章目光回到了高攀身上,淡然地解释道: “不仅仅是因为他弹劾之事,有人去承天府衙门告了他诸多罪名,随意挑出来一件,都足够他死罪了,判流放之罪,已然是宽恕了!” 高攀听出了一点端倪,连忙说道: “可外人眼里,只看到了董老您一上任,便对士大夫实施重刑,这恐怕不利于您的名声!” 董平章听后,看着高攀说道: “说到底老夫也是为你出了一口恶气,到头来,却觉得老夫做得太重了是吗?” 这话让高攀内心一跳,瞥了一眼董平章此刻的脸色后,这才知道,董平章并不是恼怒他,而是一种笑骂调侃的意味。 便撇了撇嘴说道: “小子并非此意,只是在替您老担忧而已!” “你刚刚都说了,虽千万人吾往矣,此刻又说为老夫担忧,岂不是自相矛盾?” 董平章则面露讥笑地说道。 这让高攀瞬间愣了愣,随后脸色变得有些讪讪,知道自己白担心了,董平章能做到当朝首辅,能看到的自然比他看得要更远。 高攀不说话了,董平章却跟着说了起来: “此人紧跟实事,让老夫不得不背负一个严苛待人的帽子,确实阴毒,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皇上让老夫回朝为官,并且一来就是首辅之位,这就是在告诉我,只能做孤臣,不能和廖颉一般!” 高攀听了这话,深吸了一口气,张大眼睛看着董平章,缓缓说道: “您老的意思,这是……” 董平章则只是脸色凝重地点了点头,朝着皇宫所在的方向看去,眼中似乎闪过几道精光。 “可若是如此,为何还要让您老还朝?辅政阁随意擢升一人也可吧?” 高攀内心感到了一丝紧张,说出了心中的疑惑。 这个疑问,董平章并未回答,或许是觉得高攀问得不对?又或许是他自己都不清楚? 高攀见此,也只好闭口不言了,内心则想着,自己担忧的那事,该怎么开口? “你有什么事情便直说吧!老夫眼下还不至于倒下!” 似乎看穿了高攀的欲言又止,董平章很是平静地问道。 高攀见此,脸色变得有些惭愧起来,一时间扭捏得不知该不该说了。 董平章则站起身来,朝着门外吩咐了一句,便有下人送来了一些点心和茶水。 高攀一眼便认出了点心当中的桂花糕,满脸惊骇地看着董平章。 “怎么?不过是一点点心罢了,吃不得?” 董平章满脸打趣地看着高攀,似乎觉得高攀的反应过激了。 高攀则指着这桂花糕,说不出话来了,实在是这次来董平章首辅府上,就是为了替沈家分忧而来。 内务府分派了什么任务,杨明春派人很快就打探到了。 听到竟然是五十斤桂花的任务时,高攀内心感觉很是奇怪,下意识认为这是有人有意刁难沈家。 再联想到那日在那酒楼上偷听到的话,高攀已经脑补出了一出阴损的戏码。 无非就是有人盯上了皇商的名号而已,买通了内务府的人,故意出一个完不成的任务给沈家而已。 到时候沈家做不到,交不了差,加上一旁有人故意损伤几句,沈家的皇商名头,自然是保不住的了。 此刻看到董平章竟然叫人送来了点心,而其中正好有桂花糕时,高攀内心就变得有些难以平复起来。 以至于在董平章眼里,高攀的行为有些古怪,又见他独独指着其中的一样糕点,便将那一碟糕点都亲自端到了高攀身边。 这个举动看似平常,可眼下董平章的身份何其尊贵,换做其他人,恐怕早已惶恐的双手接过了。 可眼下的高攀,却下意识地,只是扫了一眼,便再没有其他的举动了。 “怎么?又不想吃了?” 董平章见此,皱着眉头问道。 高攀这时总算是清醒了过来,酝酿了一下后,低声说道: “多谢您老好意,小子并非是想吃这桂花糕,而是觉得奇怪,您说这大冬天的,哪来的桂花?” 董平章听了这话,瞥了一眼高攀后,并未急着解释,而是端起茶杯喝了起来。 过后,这才好像想起什么来似的,惊奇地说道: “是吗?老夫怎么觉得,满地皆是桂花呢?” 高攀听后,满脸汗然,并不觉得,董平章这话是在替他解释,反而是在调侃。 想了想,高攀还是沉重地说出了自己的来意。 内务府是皇宫内的机构,一般人很难接触到,高攀没有更为直接的办法去帮助沈家,或者说,高攀就是为了帮助沈槿婳而已。 第177章 皇室风云 听到高攀说起内务府传达的特殊任务后,董平章这才明白,为何高攀此前会有这样的反应了。 便面带几分愧疚地看了看高攀,轻声说道: “老夫对内廷的事情也不太熟,不过可以让人去打听一下,至于你说的桂花一事,老夫却有所耳闻,听闻是皇宫里的郦贵妃,非常喜好桂花,估计就是因此而来的吧?” 高攀听后,得到了一个重要的信息,连忙问道: “董老可否说说这郦妃什么来头?” “郦妃容貌出色,深得皇上宠爱,眼下后宫之中,以她这个贵妃为首!” 董平章似乎不愿谈及皇帝后宫的事情,满脸的无奈,皱着眉头说道。 高攀听后,则来了兴趣: “怎么会以贵妃为首呢?那皇后呢?” “章仪皇后,在多年前就已经薨逝,至今皇上都未曾再立后,不过,这位郦贵妃,正好深得皇上之心,故此,统理后宫就是她!此前皇上就有意立她为后,却被朝中大部分大臣给驳回了!” 董平章平静地述说着皇宫的事情。 这话让高攀瞬间更感兴趣了,接着问道: “那么,这郦妃可有生皇嗣?还有皇后可有出?” “正是因为郦妃没有诞下一儿半女,故此,朝臣们此前便觉得,郦妃无法为后,至于章仪皇后,有一皇子,便是六皇子潞王殿下!” 董平章依旧很是平静,不过说到潞王时,高攀听出了他言语当中几分尊重,看得出他对潞王似乎很是尊崇。 这是高攀知道眼下朝局内有夺嫡之风后,再一次听到了另一个皇子的名号,此前的梁王,高攀已经了解到了一些粗浅的情报。 “如此说来,太子之位,应该是潞王殿下的?可为何,皇上一直没有立太子呢?” 高攀此前得知,眼下太子之位还是空缺的,也就是为何,此前高老太爷听到高启元巴结梁王后,态度十分不善的主要缘故了。 董平章听后,浑浊慈祥的目光瞬间变得有些锐利起来,淡然地说道: “没错,历来太子之位,皆是遵从太祖皇帝立下的祖制,立嫡不立长,立长不立幼,章仪皇后既然留下了一位皇嫡子,那么,这个太子之位,自然是属潞王的了!” 董平章虽然说的言之凿凿,可听在高攀耳中,却听出了几分不甘和不确定的意味来。 若天丰皇帝真的想遵从祖制立太子,潞王必然成为太子,毫无争议。 可天丰皇帝并没有这么做,这就说明,太子之位,不能按照祖制来定,很有可能会出现变数。 想到这里,高攀这才明白,为何高启元会去巴结梁王府了,天丰皇帝暧昧的态度,这就是在给外人一个错觉,除潞王外,其他皇子皆有可能成为太子,日后的皇帝! 高攀虽然不知夺嫡到底如何残酷,可前世历史上,为了皇位,兄弟阋墙,父子反目等等,皆是有所记载。 而此刻董平章的语气来看,他绝对是看好潞王的,毕竟是前皇后留下来的唯一正统血脉。 “董老,以小子只见,眼下皇上还在千秋盛年之际,太子之位,到底谁能坐下,还是不要牵涉太深才是!” 高攀想了想,还是发自内心地劝说道。 董平章则瞪着高攀说道: “太子之位,关乎国本,身为臣子,此乃分内之事,岂能独善其身?” 高攀听了这话,涨了脸,不知该怎么劝说他了,或许这就是董平章的执念,外人怎么劝也劝了不的。 高攀心想,若是换做其他人,面对皇位争夺,怕是躲还躲不及呢,就如同此刻的高攀一般,觉得不参与进去,才是最好的为官之道。 “历来皇位,从未有过庶出皇子御极的道理,皇上迟迟不立太子,与国不利,再说眼下皇上年岁也不小了,潞王更是过了弱冠之年了,也该立他为太子了!” 董平章则继续说着,让高攀内心惊骇无比的事情。 “董老,小子以为,若真是要请示皇上立太子,您老是否该先旁敲侧击地问一问皇上的意思?” 即便高攀再不懂,也知,若是皇帝都不想立太子,而臣子却满心上奏,如此一来,君臣相隔,恐怕会出大事。 这不由得让高攀想起,前世历史上的万历皇帝,为了立太子之事,干脆不再上朝,和群臣对着干。 虽然这里是异时空,但有句话叫做,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高攀便想着,在这个时空,不会也再来一场这样的戏码吧? 不过,很快高攀就抛开了这种荒谬的看法,因为董平章的回答让他送了一口气。 “这是自然,老夫还没傻到,急匆匆的上奏,即便是需要,也不是眼下,不过,太子之位,甚是重要,老夫但求心里过得踏实,必然早日让皇上定夺下来!” 虽然董平章说了,不会和皇帝对着来,可高攀却依旧觉得,董平章的心思,依旧是逼迫天丰皇帝表态。 想了想,高攀觉得这个话题太过于沉重,连忙说起此前的事情来了: “有关内务府的事情,小子就麻烦您了,日后,您老有任何要求,尽管吩咐便是,小子眉头也不会皱一下,定然全力以赴去做!” 董平章则摆了摆手,端起茶杯再嘬一口后,这才淡然地说道: “不过是动动嘴皮子的事情,不过,老夫有些好奇,这沈家和你非亲非故,为何如此上心啊?” 这话问得高攀老脸一红,下意识地挠了挠后脑勺,羞赧道: “只是沈家一位朋友,朋友有难,小子自然得相帮一下!” 董平章眼力何其厉害,眯着眼睛看着高攀说道: “是吗?朋友好,朋友好啊……” 董平章似笑非笑的样子,让高攀更是羞赧地涨红了俊脸,连忙拿起身边的桂花糕吃了起来,以掩饰自己此刻的窘境。 “杜向晚的事情了了,你可有什么打算?” 董平章又突然问道。 这让高攀吃着动作瞬间停滞了,看了看董平章的脸色后,内心竟然有些畏惧。 就如同他前世时,每每被人问道,今年什么打算,以后什么打算时,内心总是有些惊讶。 第178章 仇恩相随 听到董平章问起自己的打算,高攀内心一下子就变得紧张了起来,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复了。 “若是没想好,老夫倒是可以替你活动一二,正好你已经出仕,调任其他地方为官,自然是正常的,不过,得看你自己,是想在京,还是在外?” 董平章则用着毋庸置疑地口气,在和高攀说着。 高攀闻言,愣了一愣,随后满脸肃然地看着董平章说道: “多谢阁老的关照,但下官以为,阁老不应该为下官区区一七品小官考虑前程!” 说到官面上的事情,高攀便口呼董平章为阁老,自称下官,这让董平章眼眉一搭,瞥了一眼高攀,晃了晃脑袋,笑骂道: “臭小子,若非老夫看你人还不错,岂会如此询问,莫要得了便宜还卖乖!” 高攀听后,却依旧神色不变,手持敬礼,正色地回道: “小子自然明白,可董老您应该明白,大恩如仇的道理,小子和您相见拢共也就几面,可您一而再再而三的如此关照小子,让小子内心实为不安!” 这话让董平章有些怔然了,看着满脸严肃,满身恭敬的高攀,董平章叹了叹气,道: “老夫不知该称赞你机敏伶俐,还是该责斥你市侩势利,若是老夫眼下不是辅政阁首辅,你还会问这个问题吗?” 高攀听了,立马接过话坚定地说道:“会!” 董平章见此,再次有些怔然,脸色微变,变得有些羞愧,过了一会这才低声说道: “你真要一个答案,那老夫就告诉你,是因为老夫内有愧疚,愧对于你的父母,具体缘由,老夫并不想现在就告诉你,若是有朝一日,你能做到同老夫一样的高度时,便可告知于你,否则,眼下知道了缘由,也只是徒增烦恼罢了!” 董平章的回答,让高攀很是开心,他其实并不在乎,董平章对自己先父母是怎样的愧疚之情,他在乎的不过是眼下董平章的态度而已。 高攀内心其实还是很孤傲,他并不喜欢欠太多人情,尤其是董平章这种,他能回报的几率太小了,若是一直接受来自董平章的关照,他的内心便会觉得过意不去,久而久之,真会产生怨言也说不定。 从杜向晚的事情,再到此刻沈家的危机,高攀或许都是间接地借助了董平章的势,做了一些事情。 此刻,亲自听到董平章的解释后,高攀如释重负,按照董平章的意思,那就是,并非高攀欠他的,而是董平章有意帮助于他! “多谢阁老提点,下官也并非什么无能小人,事事都需要依靠阁老,至于下官眼下前程,下官早有打算,无须阁老担忧!” 高攀再次恭敬地回道。 董平章见此,微微点头,不再多说。 从见到高攀开始,到此刻,董平章对于高攀的印象都很深刻,眼前这位不到弱冠之年的年轻公子,有着不同于同龄人的沉稳和复杂的行事方式。 此前知道高攀要向朝廷揭露高启元的罪行时,董平章内心就很是惊讶。 高启元可是他的亲伯父,也算是他的长辈了,可高攀要做此事是,毫不手软,决心如此,可谓是杀伐果断,绝不拖泥带水。 就是董平章自己都觉得有些看不透高攀,再到后来杜向晚的事情,高攀想出了,让人揭开杜向晚的老底,这种打蛇打七寸的做法,也他暗暗有些心惊。 …… 皇宫外廷靠近后宫的一处院落,这里便是内务府的衙署所在。 因为隶属于内廷机构,却又需要外出采买的缘故,内务府的正衙并没有设在后宫,而是内外廷相交之处。 在内务府的另一边,也是辅政阁大殿,除此之外,外廷在皇宫的衙署还有五军都府。 此刻,在内务府司物厅的内务府总办王有忠,此刻却显得很是烦躁,正在内务府的司物厅衙署内着急地等待着什么。 不一会,就见一个身着内侍服饰的年轻太监走了进来,弓腰说道: “公公,问过了,锦宜宫的人说,郦妃娘娘很是生气,正要跟万岁爷说此事呢!” 王有忠听后,原本就显得很是白净的脸,更加苍白了,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急道: “万岁爷若是知道我等办事不利,恐怕会一怒之下,让我等去守皇陵,不行……快,去催那沈家,不能再等了,只能给他们三天时间,不行,就换人!” “什么换人哪?!” 就在此时,屋外再进来一人,同样是白净内侍服饰的太监,不过年岁不小,估计也得有五十多岁的样子了。 王有忠一见,脸色再次大变,随后立马躬身说道: “卢总管,您怎么来这了?” 这刚进来的太监被王有忠称呼为卢总管,看来是大内总管了? 只见这卢总管不紧不慢地来到了一把交椅处坐了下来,看着王有忠问道: “王总办,咱家刚刚进来,就听你发了大脾气,又是万岁爷的,还隐约听到沈家二字,到底怎么回事啊?如实说来,否则,本总管可是按规矩办事了!” 王有忠听了这话,额头上已经在冒汗了,身上的异味似乎也更加重了些。 “回您的话,不过是小的一时口语,算不得什么大事……” 见这卢总管一副不信的样子,王有忠也只好一五一十地说出了原委: “是郦妃娘娘前几日说是需要大量的桂花,故此,便委派了沈家上供,哪知这都好几日,也没见沈家给个说法,如此……如此,小的这才发怒了!” “混账东西,桂花的成例,宫中向来是有规定的,什么时候,可以说采买就采买了?二者,眼下已经冬月,去哪里找桂花来?真是一群蠢材!” 卢总管却是瞪大眼睛,大声地斥责道。 这话让王有忠既是惊骇,又有些不解,连忙请示: “总管,可郦妃娘娘需要,咱们……” “哼,内务府什么时候归后宫管辖了?没有就是没有,何必去奉承?嗯?” 卢总管脾气似乎很大,这话说完,让王有忠王都不知该怎么表达自己此刻的心意了。 虽然内务府不归后宫管辖,可整个内务府的作用,就是为了皇室以及后宫服务,这卢总管之言,让王有忠显得有些难堪和不解了。 第179章 暗中关系 卢总管之言,让这内务府司物厅的总办王有忠太监,感觉很是惊骇,这话若是传扬出去,怕是要得罪死郦妃娘娘了。 偏偏这郦妃娘娘此刻正是身受天丰皇帝宠爱之时,若是得罪了她,岂非是和皇帝对着干? “撤除这个任务,让负责采买桂花的商户明年准备多一点,若是宜锦宫派人来取,就说咱家说的,今年份的桂花没了,就算有,也在药房里,内务府再拿不任何一点了,就这样!” 这卢总管显得颇有气势地吩咐着,说完瞥了一眼王有忠,便准备离开。 刚走到门口时,这卢总管又回头看着王有忠说道: “王总办,咱家可提醒你,莫要动什么歪心思,历来皇商名头,皆是有定数,若是被咱家知道,谁偷偷背着咱家,收了别家的好处,有你们好看!” 说完,这卢总管这才撇了一下长袖,扬长而去。 王有忠先是恭敬地看着他离开,随后便变得满脸怒容,大声喊道: “是谁?竟然告知了他?咱家不是说了,不要告知外人的吗?” 这时刚刚来通禀的小太监小声回道: “许是哪个没屁眼的东西,巴巴地去告知了卢总管!” 王有忠听了这话,一脸恼怒地看着这个年轻小太监,沉声问道: “戴五全,会不会是不是他?” “公公,小的觉得不像,戴公公最近不是不在内务府吗?” 这年轻的小太监连忙摇头。 王有忠听后,有些气馁,可此刻他内心十分不甘,作为皇宫里的内侍,想要往上爬,唯一的路子,就是在后宫主子面前多露脸,仅如此,才能有机会往上爬。 好不容易,得知郦妃娘娘需要桂花,王有忠二话不说,便想要好好表现一通,这才给沈家派了任务。 可换来的,却是来自卢总管的责斥和讥讽,就刚刚卢总管的样子,王有忠现在都忘不了。 那种永远也别想踩在他头上的嚣张讥讽的样子,让王有忠有些愤恨和抓狂,他明白,眼下就是一个机会,一个扳倒内务府大总管卢鄂的机会。 …… …… “夫人,也不算什么大事,就是那郦妃想要而已,内务府就顺势而为,眼下,我已经跟内务府总管卢鄂说了此事,他听后,十分震怒,说是此事,他并不知情,这就去严查!” 靖西侯府内,靖西侯崔抚锦此刻正跟侯府夫人沈宜玲解释着什么。 而沈宜玲则帮着他脱掉外边的官服,一边蹙眉说道: “这郦妃也太恃宠而骄了吧,想要什么就要下面的人去做,岂不是太过了?” 崔抚锦听后,呵呵一笑,并不接话,这等后宫事情,他不想做过多的评置,突然间想起了什么来,笑着说道: “说来奇怪,卢鄂还告诉我,董平章派人去询问了此事,好像也是觉得此事不妥,这才派人去问的,夫人,你们沈家什么时候连董平章这样的人也能说上话了?” 沈宜玲听后,满脸疑惑: “侯爷说的,可是新任首辅的董平章?” 崔抚锦连忙点头,脱下官袍换上了常服后,连忙端起茶水喝了起来,随后又看着沈宜玲,想看看她到底有什么解释。 “若是如此,妾身也不知了,沈家准备打点的银子,向来只是内务府上下而已,最多也就内廷其他的几个大太监,别的一概没有,这首辅大人,说实在的,沈家连门都进不去!” 沈宜玲则满脸惊疑地说道。 崔抚锦听了这话,也是奇了: “听卢鄂的意思,这董平章似乎有意让他不要刁难沈家,帮扶之意很是明显,这等话,可不是什么关系都能说的出来的,毕竟,内务府可是内廷的事情,他就算贵为首辅,也不得干涉这等事情,若是被陛下所知,必然要遭猜疑的!得不偿失啊!” 沈宜玲听后,满心惊讶,听出了董平章递话的分量,蹙眉思索了起来,过了一会这才说道: “难道是婳丫头偷偷结识的?” 崔抚锦则摇了摇头: “不可能,她们一家都在临江,董平章则一直居住在京城,也就最近才得以起复,再者说,你不是说了嘛,沈家想要结识他,连门都进不去呢,如何能让首辅大人递话进去了?” 夫妻二人越说越觉得奇怪,不过,总归是好事,二人没相出什么眉目,也就不再多说了。 翌日,当沈宜玲向沈槿婳说起这奇事时,沈槿婳也觉得很是奇怪,想不出,这首辅大人,为何要送沈家如此大的人情。 虽然只是小事,可能让董平章替上一句话,那就是天大的事情了,沈槿婳暗暗记在心里,便想着来日,去董平章府上报答,二来也是问问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沈宜玲见沈槿婳也说出上来,便不再多问,只说让沈槿婳放心,有内务府总管的吩咐,那麻烦的任务,总算是不用去做了。 沈槿婳自然也是开心的,连忙笑着感激沈宜玲和崔抚锦两人,知道他们夫妻二人出了大力。 又向沈宜玲表达起自己和沈夫人两人,准备搬去新家住。 沈宜玲听后,很是惊讶,也有些恼怒,严厉地问她为何要搬走。 “姑姑,这些日子,叨扰你和姑父一家了,侯府家大业大,本来就很烦恼了,再加上咱们一家,姑姑你就更是繁忙了,故此,恕侄女不能侍奉姑姑跟前了,望姑姑见谅!” 沈宜玲看着一脸坚定的沈槿婳,内心不由得有些心疼,连忙拉起她的手心,轻柔地捏了捏,并不说话,眼中却是柔光似水。 她哪里还不知道,自己这个要强的侄女,恐怕早早就准备好了,只是一直没舍得说而已。 知道自己一家寄人篱下不好受,早早搬离更好,沈宜玲内心更是满心的疼惜。 她虽是侯府夫人,可管理着偌大的侯府,总归有些关照不周的地方,自己这对亲侄儿侄女,若是私下里受了什么委屈,她知道自己,也并不第一时间就知道。 况且,以沈槿婳的性子,害怕麻烦她,给她添堵,就算是受了委屈,恐怕也不会说的。 如此,还不如搬离侯府,去自己新家住,这样住的舒心不说,也不用再担忧给侯府添麻烦了。 “好婳儿啊,你……唉,罢了,姑姑知道怎么劝你们也会离开,不过,侯府大门常开,遇到任何事情,尽管来这,跟姑姑说啊……” 沈宜玲看着眼前尽显大家闺秀之风范的沈槿婳,心疼得紧,用力地握了握她的手心,轻声说道。 第180章 心意难同 京城内城,名为信通巷的巷子内,此刻沈槿婳正在为准备自己家在京的住宅而忙碌着。 沈宜玲心疼自己的侄儿侄女,派了侯府不少下人来替他们收拾行囊,摆放新的陈设,日常用具等等。 而高攀也早早地带着人来到了这里,在门口指使着一众下人的沈槿婳,此刻突然看到高攀的身影,瞬间觉得恍然了。 待仔细一看,正是高攀时,内心突然大跳,就如同快要跳出来一般,眼眸里,此刻也只有不远处的高攀了。 还是一旁的下人请示起沈槿婳时,她才反应过来,连忙让一旁的管事接过手中的活,自己则带着落萤款款地来到了高攀身边。 “高公子,你怎么来了?” 两人之间的第一句话,倒成了一句很是普通的问候,让高攀内心颤了颤,面带着笑容: “听闻贵府今日乔迁,我便想带着人过来,看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哪知……!” 说到最后,高攀自己都有些羞赧了,就眼下沈宅前的众多忙碌的人群,和他带来的几个人,简直就是天下和地下的对比。 高攀以为,沈家不过是商户之家,能有多大的派头,可来到这里后,高攀就知道自己格局小了。 就眼下这沈宅门楣,比之一般的权贵府邸都不算差,更何况京城内城的宅院那可是死贵死贵的。 高攀打听过,内城一般的三进宅院,就得五千两银子起步,眼下这沈宅的规模,定然是超过三进的,估摸没有上万两银子买不下。 要知道,京畿附近的上好的良田也就七八两一亩,最贵的精粮也就三两银子一石而已。 高攀明白自己太小瞧沈家了,想了想,也就释然了,毕竟沈家的皇商名头也不是说说的。 眼看着高攀有些不自然,再看看他身后跟着的几个小厮,知道他是好意,连忙大方地回道: “多谢高公子好意,眼下宅内还没安置好,不然,定请高公子进去一坐,至于帮忙一说,还忙得过来,不需要高公子担忧!” 高攀听后,下意识地点了点头,随后问道: “此前听闻你们家接了一个奇怪的任务,眼下应该已经没了吧?” 沈槿婳闻言,内心一动,杏眼直盯着高攀看了看后,疑惑地问道: “高公子是如何得知此事的?” 高攀则不知该怎么向她解释,只得搪塞了一句,让沈槿婳很是惊疑,不过,聪颖的她很快就想到,或许是高攀一直在关心她们家的事情吧? 想到这里,沈槿婳内心的思念很是翻涌了上来,眼眸里传扬着柔情和秋波。 “高攀,你还敢来这,找到!” 就在此时,一个不合时宜的话出现了,却是沈杰礼突然走了出来。 看到自己妹妹正在门口和一个男子说着话,眼中瞬间就有了怒气,待看清楚这男子竟然是高攀时,内心就更加恼怒了,提着拳头就上来了。 “哥哥!住手!” 沈槿婳惊呼,她刚刚突然想到,此前沈宜玲跟她说起过的奇事。 正准备跟高攀问明白时,却见沈杰礼又鲁莽地冲了上来,连忙娇喝一声,叫住了沈杰礼。 沈杰礼则回头,满脸不解和愤恨地看着沈槿婳,似乎在质问她,为何要阻拦自己? 沈槿婳见此,拉着沈杰礼来到了一旁解释了起来。 “哥哥可知,这次内务府突然不再刁难咱们家,是谁的功劳?” 沈槿婳的疑问,沈杰礼自然不知,他连内务府在哪里都弄不明白呢。 “我估摸着,就是高公子的功劳,若非是他,咱们家恐怕要遭难了!” 沈槿婳将这次沈家危机的解除之功,全部算在了高攀,却全然忘记了,若非是崔抚锦去跟内务府大总管说起,她哪里会得知这些事情? “怎么可能,就他?” 沈杰礼则满脸不信,又用余光瞥了一眼高攀,见高攀此刻沉稳地站在原地,不急不躁,倒是一下子就颠覆了他对高攀的认知。 “哥哥也太小瞧人了,他可是泉国公府的少爷,听姑姑说,给内务府递话的是当朝首辅董大人,哥哥觉得,咱们沈家何时来的这般大的脸面?能让首辅大人都为咱家说话了?” 沈槿婳则越说越觉得,此事就是高攀所为,否则,此事很难解释,而且刚刚高攀正好询问了此事,就间接地验证了这个想法。 沈杰礼听后,很是惊讶,他算是听懂了沈槿婳要表达的意思,可原本对高攀的印象并不好,而且他总觉得,高攀就是自己的仇人一般。 “哥哥,我虽不知道你内心所想,可在东山时,若非是他,妹妹我早已命丧黄泉,也是他一路资助咱们来京,再到眼下咱们家的危机,都是他给解决的,他对咱们有恩,哥哥切莫再如同此前一样,将他当做仇人来看!” 眼见沈杰礼依旧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沈槿婳有些着急地苦口婆心劝说道。 “妹妹…你这是…难道让我把他当做妹夫来看待?” 沈杰礼突然开窍了,他总算听出来,沈槿婳的话语,句句都是在维护着高攀,反而他这个亲哥哥,倒成了外人罪人一般,忍不住反问了一句。 这话一说,沈槿婳瞬间语塞了,粉脸瞬间敷满红霞,却不知是因为羞耻还是因为恼怒? “哥哥怎么想便怎么想吧!” 只听沈槿婳留下了一句话后,便冷着脸,朝着宅门内而去,让沈杰礼瞬间感觉有些惊骇,知道自己说错话了。 想要追上去解释,可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眼看着沈槿婳慢慢地消失在自己目光中。 高攀一直在一旁看着,两人对话他还听不到,可沈槿婳突然间离场,让高攀内心跟着一跳。 便走到了沈杰礼的身边,见他失魂落魄的样子,高攀真想再给他来一拳,连自己亲妹妹也能被气走。 “难怪内务府会派这样的任务给你们沈家,原来是欺负沈家没人,沈小姐难得的人,也能被你这没用的哥哥气死!” 高攀突然间讥讽的话语,让沈杰礼更加愤怒了,换做此前,肯定提着拳头就上了。 可眼下,沈槿婳突然拂袖而去,加上高攀提到了内务府,更是验证了此前沈槿婳的话,让他突然间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第181章 大开眼界 高攀的讥讽之言,让原本鲁莽成性的沈杰礼竟然一时间忍住了,瞪大眼睛,死死地瞪着高攀看了许久,这才咬着牙说道: “我们家的事情,用不着你管,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高攀听后,内心也有一丝怒火,忍不住再次讥讽道: “就是你这般无知,才让沈家变得岌岌可危,有人已经在收买内务府的太监了,准备将你们家皇商的名头给摘下来,就在下个月初!” 沈杰礼闻言,满脸惊骇地看着他: “你胡说!谁敢?是谁?” 声音巨大,引来了不少人侧目,高攀皱了皱眉头,不想大庭广众之下,说太多,便准备转身离开。 “站住,高攀,你且说明白,到底是谁?” 沈杰礼则拦住了高攀的去路,恨恨地问道。 高攀一脸鄙夷地看着他: “你除了冲动和会恼怒外,还会做什么?沈家若非你妹妹撑着,眼下哪来还有这般情景?让开,我不想和蠢货说话!” 沈杰礼听见这话,涨红了俊脸,失声道: “你……你……你……” 高攀见此,鄙夷不屑地回了一眼,就准备离开,却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了沈槿婳的声音。 “高公子请留步,你刚刚所言可是真的?还请如实告知,小女子定然报答高公子恩德!” 随着一阵清香入鼻,沈槿婳一张紧张担忧的俏脸便映入高攀眼帘,这让高攀内心突然感觉被刺了一下,手指都跟着一颤。 环顾了一下四周后,高攀低声说道: “这里人多眼杂,若是沈小姐真想知晓,在下愿进贵府一述!” 沈槿婳听后,有些惊喜,连忙给高攀福了一礼,激动地邀请道: “高公子若是不嫌弃,还请进屋详谈!” 高攀看着她落落大方的样子,眼中更是柔光四起,缓缓点了点头,朝着沈宅走去。 心里则想着,沈家还得靠沈槿婳一个未出阁的女子接待客人,也难怪会遇到如此不公的事情。 不过,想一想沈杰礼的为人,沈槿婳此刻举措并没有什么不妥。 倒是沈槿婳蹙眉看了一眼沈杰礼后,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神色,轻叹一声后,摇了摇头,随着高攀的脚步,走进了沈宅。 而沈杰礼则看着两人一前一后的身影,突然有种说不出的恍惚。 前面的高攀,就如同回府的老爷,而跟在高攀身后亦步亦趋的沈槿婳,则像是迎接高攀回府的夫人。 这个荒谬的错觉,已经生出,便再难离开沈杰礼的脑中,尤其是想着两人的容貌,在沈杰礼看来,还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随后,沈杰礼才反应了过来,自己为何出现这种错觉?他不应该怨恨高攀?让高攀很难过才是吗? 为何,自己反而有些期待,高攀成为自己的妹夫了? 想不明白自己内心突然的变化,沈杰礼自顾自地摇了摇头,跟着走进了沈宅内。 进了沈宅,高攀这才看花了眼,就正院里走来走去的下人,估摸着都有二三十人。 更别提,还有一些在走廊游廊上搬抬的人了,高攀这才自己,自己带来的几个小厮,估计还没人家一个队的下人多。 除了人多外,更为直观的感受是,沈宅的阔绰,高攀看了看规模,都只能用叹为观止来形容。 另外就是陈设了,名贵的花瓶盆栽,正堂中摆着的梨花木交椅,主坐上的桌子,应该是上了年份的红木而制成的。 虽然很多地方还只是一个粗略的样子,不过,已经让高攀感觉到了一丝瞠目结舌的意味了,心里不由得感叹到,沈家是多有钱啊? “家中才刚刚铺设玩,连茶水都还来得及准备,这杯粗茶,还望高公子见谅!” 就在高攀感叹沈家富庶之时,沈槿婳端着一杯茶,亲自送到了高攀身边。 高攀还以为她真的是客套而已,接过茶杯后,这才知道,就算只是粗茶,在高攀看来,也算是名贵茶叶了,难道只有皇室贡品,才算是好茶吗? 沈槿婳的标准,再次让高攀刷新了认知,稍稍抿了一口茶水后,高攀就不敢再喝了,觉得自己喝来,简直就是暴殄天物。 放下茶杯的高攀,这才发现,就连这茶杯,也是极其讲究,就算他不懂瓷器纹理,光从外边看,这茶杯,品像十足,绝不是粗制滥造的东西,这让高攀突然有些自行惭秽起来。 即便是在泉国公府,他也没见过这般情形,高攀想到这里,这才回想起高府的陈设,竟然都是一些让他都记不住的普通货色? 再想想他刚刚回高家,东院里的情形,和沈家新宅比起来,就如同宫殿和寒窑的对比,让高攀内心更是觉得叹息了。 许是看出了高攀的不自然,沈槿婳轻声解释道: “这些都是姑父家的下人,这几日需要摆弄很多东西,这才让他们来帮忙,咱们家并没有这么多的下人!” 沈槿婳还以为,高攀还在计较最开始的事情呢,故此解释了一句。 这不解释还好,一解释,让高攀闹了个老脸羞红: “是在下见识短了……对了,是这样的……” 为了掩饰自己的不堪,高攀连忙转移了话题了,说起此前他偶然间听到的事情。 “吴老板?戴公公?……那应该就是内务府司物厅的主事戴五全了,吴老板,我却并不知是何人,多谢高公子告知,还有,向内务府递话的,是否也是高公子你走动的结果?” 沈槿婳听后,立马就猜出了这戴五全的身份,又询问起高攀,是否间接帮助了他们家。 高攀却并不想承认: “沈小姐也太看得起在下了,我虽是国公府的少爷,可仅仅是庶出的,府中尚且不能做主,哪里能递话进内务府!” 这话说完,沈杰礼正好走了进来,朗声说道: “妹妹,我就说,他怎么有这么大本事,帮得了咱们家?” 沈槿婳听后,嗔了一眼沈杰礼,又连忙回头看着高攀,见他神色平静,这才松了一口气。 虽然高攀没有承认,可沈槿婳已经认定,除了她姑姑和高攀之外,不会有人会帮助她们沈家了。 第182章 婚时嫁论 被沈槿婳嗔了一眼的沈杰礼,此刻只得郁闷得自顾自坐在一旁的交椅上,盯着沈槿婳和高攀两人看。 “既然这颇为奇怪的任务没了,那么,那吴家想要夺取皇商的名号,恐怕也就没这么简单了!” 高攀突然沉稳地说道。 沈槿婳听后,微微颔首,不过依旧蹙眉,有些担忧: “话虽如此,可这次咱们沈家也算是得罪了人,那司物厅的总办不会这么轻易地罢手,怕是会有其他的事情刁难!” 高攀听了这话,也跟着皱起了眉头,随后突然心中一动,星目中闪着亮光,平静地说道: “若是如此,不然,反将一军,让那司物厅的总办,不能刁难你们家便是了,这样一来,其他商户之家,恐怕也得端了这个念头!” 沈槿婳闻言,美眸里也闪过一丝精光,看着沉稳地高攀,内心一颤,小声说道: “高公子可有什么主意?” 沈杰礼在一旁看得是越来越气,自己妹妹这个样子,他哪里还看不明白,这分明就是,魂都被高攀带走了啊。 可偏偏此刻,沈家的事情,他又插不上半句话,只能干瞪眼,眼看着两人眉目传情,如诉衷肠的对话,让他在一旁听得有些憋屈。 “照我说,找几个人,将这什么总办给打一顿就好了,竟然敢刁难咱们家,就该打!” 沈杰礼突然发言,让高攀和沈槿婳两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他身上,眼见自己妹妹沈槿婳一脸的阴沉,沈杰礼知道自己说错话了,连忙别开了脸。 “沈公子所言,其实也不失一个好办法,更加直接了当!” 而高攀却突然赞同起沈杰礼的提议了,这让沈槿婳蹙眉看了看高攀后,疑惑的说道: “若是如此,岂不是更加让他怨恨沈家了,再者说,这总办一直在皇宫内,谁人有这个本事?去皇宫里打人?” 话音刚落,沈杰礼便接过话说道: “妹妹,我就说,我的方法有用吧!” 沈槿婳则杏目圆睁,横瞪了他一眼,让沈杰礼瞬间如同犯错之人,连忙闭嘴。 高攀看到这个场景,内心倒是觉得有些好笑,平静地说道: “并不要去皇宫,只需略施小计,便能让他走出皇宫来!” 沈槿婳听后,秀眉拧在了一起,满眼担忧: “真的可行吗?” 高攀则看着她的眼眸,正色地点了点头: “若是沈小姐相信在下,在下可替沈家挡下这一劫难!” 这话,让沈槿婳瞬间怔然了,内心突然如同抓到了什么一般,狠狠地颤抖了一下,抿了抿樱唇,重重地点了点头。 沈杰礼见此,内心颇为复杂,一时间不知该阻止,还是该庆幸了,也只得呆愣当场,毫无举措。 “是谁啊?谁来了?” 就在此时,闻讯赶来的沈夫人,总算是来到了这正厅之内。 沈槿婳听后,清醒了过来,连忙将目光移开,俏脸粉红着去到沈夫人很前解释。 一听竟然是高攀,沈夫人脸色变得有些惊喜,连忙越过了沈槿婳,来到了高攀身边,客套地寒暄了起来,就如同见到了自家的子侄一般,很是热情和客气。 高攀虽然不明白,为何沈夫人如此的热情,不过,爱屋及乌之下,对于沈夫人,高攀还是很敬重的。 听到高攀竟然带着人来帮忙,沈夫人二话不说,便让人赏了高攀带来的人一人十两银子,即便这几个小厮什么都没做。 高攀则再三推脱,可沈夫人却佯装生气,高攀也只好恭敬地接下,心道跟着他来的几个小厮可算是白得一比横财了。 沈夫人又让沈杰礼来给高攀赔罪,说是上次的事情,皆是沈杰礼的错,这让高攀有些受宠若惊了,连忙避让,又说自己也有错,此后不会再和沈杰礼犯冲突了。 而只有沈杰礼自己,有苦说不出来,沈槿婳就不说了,看样子,将高攀当做爱郎了,沈夫人的态度,更是将高攀当做自己后辈子侄一般,比他这个亲儿子还要亲,一度让他怀疑,高攀是否给两人灌了什么迷魂药? 又见快接近午时四刻,沈夫人便要留高攀在宅内用饭后再走,高攀推脱不了,只好留下和他们一起吃了一顿午餐。 席间,沈槿婳通红着俏脸,看着沈夫人对高攀百般关照,自从沈夫人知道她的心思后,沈槿婳还是头一次显得如此的羞赧和不自然。 沈夫人的态度,让高攀有些意外的同时也有些惊喜,偶然间惊鸿一瞥,看到了面若桃花的沈槿婳,内心便悸动不已,也明白了,沈夫人的意思。 …… …… 相比起沈家的热闹,靖西侯府里,就突然间显得有些冷清了,或许只是侯府夫人沈宜玲自己这么想而已。 “娘,舅妈她们不过搬离咱们家相隔几条巷子而已,若是想见她们,娘可随时去见,不像此前,她们一家都在临江,猴年马月才能见上一面!” 似乎察觉自己母亲的忧伤,崔芷蕙来到了沈宜玲身边,轻轻地劝慰道。 沈宜玲见此,拉住她的手,仔细地端详着眼前的人儿,一晃眼,崔家小女已经出落的亭亭玉立了,让沈宜玲内心有些安稳却又有些忧伤。 “为娘并不是担忧你舅妈她们,而是担忧你和你哥哥,你们二个都已经到了嫁娶之时,可娘挑来挑去,也没有看到合适的人,这可愁死为娘了!” 听到沈宜玲竟然是在担心自己的婚事,崔芷蕙微微脸红,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你向来最有主张,我看好的,你未必就想要,趁着这次冬至聚会,你且好好看看各家的公子少爷,有没有合你心意的,若是再没有,为娘也只好替你做主了!” 沈宜玲的通牒,让崔芷蕙微红的俏脸,霎时间变得有些惨白,惊慌地看着沈宜玲说道: “不要,娘,女儿还小,女儿才不嫁人,再说,哥哥还没娶嫂子呢!” 沈宜玲听后,拍打了一下她的手背,嗔怪道: “又胡说,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哪有不嫁之人,你哥哥的婚事,我和你爹爹,早有成见,眼下就是你了,亏得你自己有主见,不想要的便不能要,为娘也只能顺从你一次,不过,也仅这一次,若是再没相中自己喜欢的,那么,休怪我和爹爹,亲自为你做主了!” 第183章 多面为人 京城有名的勾栏戏院,名为曲溪园,在这里不仅仅是看戏,更是不少男人前来寻欢作乐的好地方。 而更加清贵一点的青楼,即便是有钱人,也很难成为头牌的入幕之宾,而在这勾栏内却不同,谁砸的钱多,那么谁就是上爷。 在这曲溪园的一间雅间内,此刻房间里,正是几个衣着暴露的女子正在清唱着戏曲,而在她们面前盯着看的是两个男子。 其中一人,则是此前刁难过高攀的卫彦安,另外一个人,则是一个面白脸宽的中年男子,见他身着细绸长衫,头戴着圆帽,一看就像是一个富贵老爷。 “你是说,内务府的人突然间就保下了这沈家了?” 只听这卫彦安眯着眼睛,眼神发绿地看着眼前几个莺莺燕燕说道。 “回卫公子,是这样了,鄙人也觉得很是奇怪,本想找那戴五全问问,却连门都进不去,若是如此,咱们此前的谋划,怕是行不通了!” 这中年富贵男子,连忙恭敬地回道。 卫彦安听了这话,从这些女子的身上,收回目光,瞪大眼睛看着他,愤怒地说道: “废物,这点小事也办不好,是想让殿下将你打入大牢吗?” “哎呦呦…卫公子,这事事先鄙人事先就请示过你,可你当初说,沈家没什么来头,鄙人听闻,这沈家的小姐可嫁入侯府,成为了靖西侯的夫人,内务府的事情,估计就是靖西侯递话进去了!” 这中年富贵男子连忙苦着脸求饶道。 卫彦安听后,依旧很是恼怒: “殿下说了,这还只是开端,现在咱们连开端都没开起来,拿什么去回报殿下?嗯?” “卫公子,吴某只是一介商人,这等权贵之事,还得公子去解决才是,吴某也是无能为力啊!” 听这中年富贵男子自称吴某,看来是某位吴姓员外了。 “真是麻烦,这原本只是一件小事,竟然还得本公子亲自出马…对了,你家不是有得是银子吗?多塞些银子不行吗?” 卫彦安显然是一介公子哥,很多事情,都想得很是简单,这会却是一脸不耐烦地看着这吴员外说道。 “卫公子,鄙人刚刚都说了,那司物厅的主事戴五全戴公公,连见都不见我了,就算鄙人想要塞银子进去,可是塞给谁呢?总得有人收才是,收了也得算数啊!” 吴员外依旧满脸苦笑地解释着,心道,这位卫公子,怎么就听不懂自己要表达的意思呢? 卫彦安听了这话,总算是明白了一些,不耐烦地挥了挥手道: “罢了,过几日你再等等消息,不过,我此前跟你说过的,你且记好了,不得有误!” 吴员外见此,连忙恭敬地应承,说道自己绝不会耽误他的大事。 卫彦安这才继续回头眯着眼睛,看着正在卖力唱曲的风尘女子。 …… “戴公公,外面有一自称是沈家的管事求见!” 就在离曲溪园不远的一处宅院里,一个小内侍,匆匆跑进一间屋子里通禀到。 这里是内务府设立在外的一个采买点,眼下这戴五全就在这里督办一些事情。 听到是沈家的人来了,戴五全从暖塌上起来,不以为然地说道: “让他去偏厅等着,就说咱家很快就来!” 这通传的小内侍则连忙恭敬地应承,去将那自称沈家管事请到了这偏厅内。 沈家‘管事’身后还跟着一人,看打扮像是一个随从,两人都戴着披风帽子,进了这偏厅,二人才将帽子放下,露出了两人的容貌来。 原来,这自称沈家‘管事’的不是别人,正是高攀,而他身边的跟班打扮的,则是沈家大少爷沈杰礼。 “高攀,这样能行吗?若是敢耍我们,看我怎么……” 沈杰礼放下帽子后,便忍不住质疑地说道。 不过,话音未落,高攀已经严厉地看着他: “闭嘴,记住你只是一个跟班,没有说话的份,等会看着我说的做就是!” 这声责斥,让沈杰礼瞬间一愣,随后憋红了脸,想了想,还是瞪了一眼高攀后,便乖乖地站在高攀身后不再多说。 不过,从他不甘的眼神里,便可以看出,眼下他对高攀是多么不服气了,只是忌惮着什么,不敢违逆高攀的话一样。 没一会,这戴五全便踱步走了进来,高攀眼尖,瞬间就看出此人就是他要见的人了,连忙放低身姿,热情相迎: “戴公公,您可好啊,哎呦,您慢点!” 一旁的沈杰礼见此,差点没惊掉下巴,这哪里还是刚刚一脸严厉沉稳的高攀,活脱脱一个巴结奉承的小人。 戴五全见此,瞥了一眼高攀,轻哼一声: “哼,怎么又换一个嘴上没毛的管事来了?沈家当真没人了?” “瞧您说的,此前那个管事,得罪了您,夫人少爷听后,狠狠地责斥了一番了,这次,在下是专门代夫人少爷向您赔罪的,一点心意,就怕您看不上!” 高攀则一点也不畏惧,一边说着,一边示意沈杰礼拿出银票来,沈杰礼会意,连忙从口袋拿出了一张五百两的银票。 戴五全先是看了一眼沈杰礼手中的银票,随后,缓缓地坐在了这偏厅的主坐上,淡然地说道: “别介啊,你们沈家不是手眼通天,不仅靖西侯替你们说话,就连那辅政阁的首辅大人都替你们说话吗?咱家不过一个小太监,可受不起这等大礼!” 高攀听后,连忙恭维地说道: “公公见外了,咱们沈家向来都是谨守本分,从不敢僭越,内务府各位公公的孝敬更是一点也不敢落下,只是前面派给咱们家的任务,着实不好,这才不得已而为之,不过,您放心,仅此一次,此后不论何事,都不会再眨一下眼,故此,这点心意,望公公无论如何都得先收着,就算是咱们沈家给您陪不是了!” 这戴五全刚刚说话,高攀就已经听出,那日在酒楼里听到的太监之声,就是此人。 内心也不由得赞叹一声沈槿婳,只凭他的述说,就已经猜到了,确实了得。 而戴五全听了这话后,内心有稍稍满意,微微点头,高攀见此,嘴角微扬,又示意沈杰礼将银票双手奉上。 第184章 消除隐患 沈杰礼再怎么不情愿,此刻也不能翻脸,只好将银票举着,躬着腰递到了这戴五全的面前。 戴五全见此,眯着眼睛看了看高攀,又看了看送银票的沈杰礼,不动声色地将银票收了下来,随后看到了沈杰礼一副憋屈的神色,突然恼怒道: “怎么?这点银子,委屈你们沈家了?若是不愿意,何必送来呢,咱家还不稀罕呢!” 说着,将刚刚拿到的银票,重重地拍在了桌子上,拿着眼色瞧着高攀和沈杰礼两人。 高攀见此,心中暗骂了一句,觉得这戴五全也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不过,眼下还不是撕破脸皮的时候,连忙假装拍打了一下沈杰礼,又回头恭维讨好地说道: “公公,您别跟一个小子一般见识,他就这样一张脸,是在下的错,应该找个机灵点的来,公公看在银票的份下,就饶他这一回吧!” 戴五全见此,轻哼一声,鄙夷地看了看沈杰礼,啐了他一口后,将银票再收了起来,拿着眼色看着高攀说道: “虽然这次是总管发话,可总办大人却很是恼怒,正准备怎么刁难你们沈家呢,可得小心些,言尽于此,好自为之!” 高攀和沈杰礼听了这话,皆是有些惊疑,高攀是早就想到了这一层,虽然分派的任务被压了下来,可他觉得,肯定会有人心怀怨恨,毕竟这可是难得奉承贵妃娘娘的差事。 而沈杰礼惊疑是因为,高攀此前说的话,已经验证了,对于刚刚高攀的对自己的遮掩,内心突然多了一份感激和敬佩。 “多谢公公告知,其实这次,不仅是为了给公公您赔罪,还有一事想要请示公公您,听闻那城西经营酒业的吴家手中有不少桂花,在下便想着,将这些桂花给采买回来,望公公美言几句,就说沈家将功补过了!” 高攀继续小心翼翼地请示道。 戴五全听后,狐疑地看着高攀,问道: “你说的可是致北楼的吴家啊?还有,你这消息从何而来,可是准确?” 高攀则一副坚定地神色说道: “正是他家,消息可靠,而且在下还见过他们的当家人,已经谈好了价格,就等着您一句话了!” 戴五全听后,满脸惊疑,他此前刚刚收了吴家五千两银子,正准备向王有忠说一说沈家的错处和不好呢。 却没想到,突然间,这沈家和吴家就做起了买卖? 如果高攀说的没错,那么,吴家让他去中伤沈家的同时,还准备了后手,如此一来,就算是坐稳了皇商的名头,还真是好手段啊。 他之前见吴家主吴应秋时,可没有看出来,这吴应秋可从未透露过此事! “你且说说,这消息怎么可靠了?” 戴五全突然想听听,这吴沈两家,到底搞的什么鬼。 “回公公,就在公公派人说,任务取消,不用再找桂花的第二天,这吴家就派人来咱们家,告知他们手上有足够的桂花,让我们去商谈呢,在下听了,立马就去通禀了夫人少爷,夫人也不敢有失,便派在下去和这吴家的当家人面谈了!” 高攀说起谎来,一点也不脸红,颇为平静地述说着。 这让他身后沈杰礼听了此话,内心竟然还多了几分佩服,总算明白,为何高攀能得自己妹妹如此信任了。 而戴五全听后,再次眯了眯眼睛,思索了一会后,这才淡淡地说道: “既如此,咱家知道了,咱家还得请示一下总办大人才行,你们先回去等消息吧,若是总办大人同意,咱家会派人去通知你们的!” 高攀听后,脸上露出了几分喜色,躬身说道: “如此,便劳烦公公了,还望公公在见到总办王公公时,多多美言几句,咱们沈家此前,并非有意冒犯,望王公公不要记恨才是!” 戴五全则缓缓地挥了挥手,点头示意了一下,似乎在说,他记下了。 高攀会意,知道他不想再多说什么,便拉着沈杰礼一起给他行礼告辞,戴五全则不可置否,眼看着两人退下,屋中瞬间变得清净了起来。 “公公!” 就在高攀和沈杰礼走后没多久,一个亲信小太监走了进来,恭敬地说道。 “这沈家管家之人是他们家夫人还是他们家少爷啊?” 戴五全突然问道。 “回公公,小的听闻,大事皆是他们家夫人决定的,不过,还有一个小姐,说是挺厉害的,像是在帮着管事!” 这亲信小太监连忙回说道。 “是嘛……备轿,咱家要回宫一趟!” 戴五全再次眯了眯眼睛,眼底闪过一丝精光,尖细的声音,让人听得有些发毛。 …… “高攀,这样就行了吗?那王有忠会出宫来?” 出了这采买院子的沈杰礼,忍不住问道。 “你若是不信,明天就知分晓了!” 高攀只是淡然地回了一句,准备上自己家的马车回高府。 沈杰礼则拦住了他的去路,继续问道: “你说的都是假的,万一他派人去吴家,一问就知道是假的,到时候吃亏的是咱们沈家,你却没事!” 高攀见此,淡然地扫了一眼沈杰礼,见他一身随从的装扮,还挺滑稽的,便轻轻地摇了摇头,忍住笑意解释道: “不会的,我敢保证,戴五全也好,还是王有忠也罢,他们都不会去验证吴家有没有桂花这个事实,眼下对于他们来说,这个消息,无疑是黑暗中的一道巨亮的闪光!” 眼见沈杰礼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高攀将话说透: “这次需要桂花的不是别人,正是独得皇上宠爱的郦贵妃娘娘,王有忠作为内务府总办,巴结后宫娘娘,那可是天经地义,而且是飞蛾扑火的那种,我估摸着,这会戴五全已经准备动身回宫了!” 沈杰礼听后,满脸惊骇,他还是头一次听到有人跟他说这些,张了张嘴,最后化为一句: “高攀,你……为何知晓如此之多?” “回去告知令妹,让她放下心,王有忠这次算是栽透了,我说的!” 高攀并没有回答沈杰礼的问题,而是说起了其他的事情,让沈杰礼先是呆愣了一下,随后反应过来时,这才发现高攀已经坐着马车离开了。 “大爷!” 就在沈杰礼呆愣之时,真正的沈家管事,带着人恭敬地来到了沈杰礼身边问好。 沈杰礼回头看了看他们,挥了挥手,坐着沈家的马车离开了这里。 第185章 无中生有 内务府司物厅内,刚刚回宫的戴五全此刻全然没了此前趾高气扬的气度,如同此前高攀对待他的姿态一样,向着他面前的王有忠躬身说着什么。 “你可有本事了?让你去宫外催促,自己倒是躲了起来,还知道回宫呢?” 王有忠语气很是不善。 戴五全连忙抹了抹额头上的汗珠,若非此刻是冬季,说不得全身都得冒汗了。 “王公公,这事小的已经办砸了,不论您怎么说,小的都不敢回半句,不过,小的回来,是来告知公公你一个好消息的!” 戴五全的话,让王有忠脸色稍稍的变好了一些,沉声问道: “还有什么好消息?你可知,咱家差点被那卢鄂骂得狗血淋头了!” 一提起卢鄂,王有忠面色就变得有些怨毒起来,到现在,卢鄂的嘴脸,他还记得清清楚楚,那个要把他永远踩在脚下的神色! 戴五全听后,内心一惊,不敢再多说什么废话,连忙将从高攀口中得到的消息,告知了王有忠。 王有忠听后,瞬间有些惊喜: “你说的可是真的?” “公公,看样子假不了,那沈家的管事亲口跟我说的,若是没有,他们也犯不着来请示公公你,小的觉得,这吴家是绝对有这个桂花的!” 戴五全连忙躬身说道。 王有忠听了这话,仔细地盯着戴五全看了看,过了一会这才,拍了一下自己的手掌,用着太监才有的尖细之声说道: “好…好…好啊,真是一个好消息…快…来人,备轿,咱家要出宫去…戴五全你跟咱家一起!” 正如高攀猜测的那样,此刻一心想着翻盘的王有忠,根本不管这个消息的真假,对于他来说,就算这个消息是假的,也必须要亲自去跑一趟,这是他唯一翻盘的机会。 戴五全似乎早就猜到,王有忠会有这样的反应,连忙躬身应承,跟在了王有忠身后,和一众内务府的太监一同出了皇宫。 概因他们是内侍的缘故,加上又是内务府,而且不是后宫,只是外廷,故此,出入皇宫,还是显得有些随性。 很快,一行人便朝着城西吴家开办的酒楼致北楼而去,这是戴五全告知王有忠的。 而这致北楼的东家吴应秋此刻却根本不知道,一场阴谋正朝着他而来。 跟卫彦安谈了许久,吴应秋也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卫彦安就是一个玩世不恭的公子哥,说起话来,根本就不算数。 就拿这次挣皇商的名头一事来看,原本他们翻来覆去,最终准备拿沈家开刀。 却哪里知道,外表看起来羸弱的沈家,竟然大有来头,让他们一开始就踢到了铁板上。 而且,他可是一出手就给了戴五全五千两银子,这些可算是打水漂了。 可卫彦安却一副毫不在乎的样子,让吴应秋开始估量着,自己的损失。 虽然拿到皇商名头后,吴家的生意可以更上一层楼,加上背后还有卫彦安这样的权贵所在,也是很好乘凉的大树,吴家此后断然会一飞冲天,说不定会成为大通钱庄那样的商家也不一定。 但是,出师不利的情况,让吴应秋有了打退堂鼓的想法,皇商的背后,个个都是大有来头,果然不错,他还是做一个安稳的商家来的好。 “东家,有人送了一车桂花来咱们家,还逢人就说呢!” 就在此时,致北楼的一位掌柜匆匆忙忙地走进来,和吴应秋通禀道。 吴应秋听后,眼眉一挑,神色有些凝重: “这时候哪来的桂花?人呢?” “走了,将车放在咱们酒楼门口就走了,说是五十斤桂花不多不少,全部送给了咱们致北楼制作桂花酿呢!” 这掌柜还以为是什么好事,有些高兴地说道。 “五十斤?怎么会……快,打开看看!” 吴应秋本能地觉得,这不是什么好事,天底下哪有掉馅饼的事情? “东家稍等,我这就派人去打开看看!”这掌柜则连忙应承。 吴应秋眼皮一跳,觉得有些不对,跟着这掌柜的步伐,来到了酒楼门口。 待正要吩咐人打开这一车用木桶装的‘桂花’时,一群人突然拦住了他。 “你就是吴家的当家人?致北楼的东家?” 领头的不是别人,正是匆匆而来的王有忠,用着尖细的嗓音,居高临下地说道。 吴应秋则一眼就认出了,在王有忠身后的戴五全,见戴五全都只能躬身地跟在这领头太监的身后,便知道这领头太监,怕是大内大太监了,连忙恭敬地回道: “回这位公公的话,正是在下,不知公公这是为何而来!” 王有忠先是扫了一眼吴应秋,随后便头也不回,朝着致北楼走去,身后呜啦啦地跟着一众小太监。 戴五全路过吴应秋身边时,给了他一个眼色,眼中警告之意很浓,这让吴应秋觉得很是疑惑,不明白戴五全到底是什么意思。 “东家,这……” 待众多太监走进致北楼后,有掌柜前来请示吴应秋,吴应秋看了看这一车用木桶装好的东西,眼眉闪了闪,吩咐道: “先拉到后院去,放一些陈桂花在上面!” 说着,便连忙抬腿进了致北楼里。 在二楼的一间雅间内,王有忠带着人,已经自顾自地坐下了,好似就等着吴应秋进来了。 “公公,您有话不妨直说,吴某虽只是一介商人,可公公若有吩咐,绝对不会敷衍!” 吴应秋态度很是恭敬,知道他们肯定有什么事情而来。 “没什么大事,听闻你们家,还有多余的桂花是吗?咱家忝为内务府总办,合需五十斤桂花,不知吴老板,肯不肯卖啊?” 王有忠也不废话,拿捏着嗓音,毋庸置疑地说道。 虽然是商议的口气,可吴应秋一听就明白,这哪里是商谈,根本就是直接索要。 同时内心有些惊骇,因为,就在他们来之前不久,就有人说送了五十斤桂花来,这若是巧合,打死他也不信啊。 为了夺得沈家头上的皇商名号,吴应秋自然多方打探了不少事情,知道眼下沈家得了一个十分难以完成的任务,那就是五十斤桂花。 也认为,沈家必然会被内务府除名,加上塞给了戴五全五千两银子,吴应秋原本以为,这事便妥了。 可哪里知道,沈家可是大有来头,并非表面上那么羸弱,最终内务府总管亲自出面,了结了此事。 吴应秋以为,这事就这么了了,眼下看来,事情才刚刚开始,而且已经落到了他们家头上来了。 可他们家哪来什么桂花?自家的桂花酿可都是陈年干桂花,就算有也拿不出多少来啊! 第186章 阴险谋算 眼下吴应秋面对着一个巨大的难题,不知该怎么处置,一时间,答应也不是,不答应也不是。 “怎么?难道吴老板不想卖?还是说,觉得咱们内务府出不起银子?” 吴应秋怎么想,王有忠可不会管,眼下他只想要将这些桂花带回宫中去,好好的在郦贵妃面前露露脸,也是他唯一压倒卢鄂的机会。 一旁的戴五全也连忙给吴应秋使眼色,吴应秋见此,内心沉到了低谷,若是答应了,那可就是抄家灭族的大祸,他可担当不起。 立马颤抖着身子,跪在了地上,哭诉道: “好叫总办公公得知,咱们家虽然有酿桂花酿,可从来不会准备太多,而且多数只是一些陈旧的干桂花而已,拢共也没有几斤,也不知哪个人传了这样的话出来,公公恕罪,小人是真的拿不出来啊!” 说到痛处时,吴应秋则自称小人了,一副悲痛委屈地样子,让人看了侧后。 “混账,咱家可听闻,你吴家准备将那桂花卖给那沈家,作为赔罪,难道,你以为咱家是瞎子聋子吗?……来人,去搜!” 王有忠此刻只觉得吴应秋是假模假样,因为戴五全的缘故,他认为,沈家没这样的胆子,敢欺骗他! 话音刚落,便有不少小太监行动了起来,有去各房里搜的,也有去询问人的。 “公公,此人乃是掌柜,他说,他们酒楼刚刚就收了人家五十斤桂花!” 不一会,就有一个小太监押着一个人走了进来,被押着的是致北楼的掌柜。 “东家……” 这掌柜先是畏惧地看了一眼吴应秋,随后又十分惊恐地看着上首的王有忠。 虽然这些人只是内务府的人,可没人敢得罪他们,凡是皇宫里的内侍,民间众人皆是绕着走。 “好胆,连咱家你都敢欺骗,看来你们这酒楼不想开了是吧?” 王有忠则瞬间恼怒了起来,站起身来,用着尖锐的声音斥责道,本来就很尖细的声音,加上此刻的斥责,就更加让人觉得刺耳了。 这让吴应秋脸色瞬间变得煞白,总算明白,为何刚刚会有‘好心人’来送他们酒楼‘五十斤桂花’了。 这分明就是一场阴谋! 此刻,他即便不用想,也知道,那大桶内装的不是‘桂花’,恐怕是其他东西了。 “公公,不是的,这是有人故意栽赃,那里面根本就不是桂花啊……” 吴应秋还想解释一二,可王有忠哪里还会信他的话,脸色一沉,拂袖吩咐道: “快,去将那五十斤桂花推出来,带回宫……至于致北楼,哼,敢得罪内务府,等着关门吧!” 说着,便走了出去,吴应秋听了这话,瞬间变得失魂落魄了起来,呆若木鸡地坐在了地上。 若说这事不是沈家的人谋划的,他是不信的,从有人送‘桂花’来,再到王有忠等人的出现,这些似乎都在那幕后之人的谋算当中! “东家…不过就是五十斤桂花,给他们就是,为何……?” 还是一旁的掌柜见此,连忙过来安慰。 吴应秋则是一副惶恐不安的样子: “那里面根本就不是桂花,那是我吴家的祸根!” 这掌柜听后,有些惊骇地看着吴应秋,见他目光也变得有些浑浊起来,过了许久才说道: “快,备马车,眼下只有景城侯的卫公子能搭救咱们……” 这掌柜连忙反应了过来,走出了这房子,让人去备马车了。 而他们不知道的是,在致北楼的一间客栈大堂里,高攀和沈杰礼两人将致北楼前的一幕看得清清楚楚。 眼看着王有忠带着一众小太监,风风火火地朝着皇宫而去,又拉着一辆装满了大木桶的马车。 高攀是一脸地淡然,而沈杰礼则喘着粗气,张着嘴巴,欲言又止,过了许久,眼看着这一行人消失在目光中后,这才惊叹说道: “竟然被你猜的八九不离十,你是如何肯定,他们不会打开这木桶盖子的?” 高攀只是淡然地扫视了他一眼,并不想解释什么,只是淡然地说道: “你不是很想打这总办太监一顿嘛?接下来,可就是你的主场了,想怎么打就怎么打,不过,别下死手就行了!” 沈杰礼听后,内心开始有些兴奋起来,握了握拳头,狠狠地说道: “好,定然打得他娘都认不出他来!……不过,什么时候动手?” 高攀听后,眺望了一下远处街头,又看了看天色,低声说道: “从这里到皇宫,必然要经过兴仁坊,按照他们的速度,经过那时,太阳刚好要下山了,就是你们出手的时候,放心,我已经在那里准备好了人手,你只要上前用力去揍人就是!” 听到高攀说的如此细致,沈杰礼眼神亮了亮,下意识得拍了一下高攀的肩膀,笑着说道: “好小子,若我真能打得他,还不会遭殃的话,此前你我的恩怨,就算一笔勾销了!” 高攀见此,则用手轻轻地弹了弹他刚刚拍过的肩膀,起身离开了这客栈大堂,乘着马车离开了。 留下了一脸‘幽怨’的沈杰礼,此刻他才明白,自己和高攀的差距在哪,就高攀不紧不慢,沉稳有方的样子,他是怎么也学不来的。 …… “公子,已经准备好了,只是……对方可是内务府的人,打了他们,怕是皇城司的人都要被惊动,万一……那就麻烦了!” 马车内,杨明春正坐在高攀下首的位置,有些担忧地说道。 高攀则一脸沉着,星目中闪着光彩,冷然说道: “不会,他们只会立马回宫,至于查探是谁打的他们,估计得事后去了,可那时候……” 高攀并没有说结果,可杨明春从他的眼神里便可以得出结果,那时候,这些人恐怕是不太好了? 靠近兴仁坊附近,高攀让人将马车听在了一处街角,静静地等待着事情的发生。 而杨明春看着闭目养神的高攀,内心突然生出了一丝敬畏,这种感觉,他只从那位高贵的女主上,身上感受到过。 不过,令他畏惧的高攀,此刻心里却在回想着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在想着,是否还有什么遗漏之处。 要说此事最大的意外,就是王有忠迫不及待的态度,让高攀都有些始料未及。 他原本以为,还得等到明日,他才会从宫内出来,没想到,来的如此之快,不过,一切也皆在高攀的掌控之内。 第187章 当街行凶 坐在马车上的王有忠已经在想着,自己将桂花送到宜景宫,亲自被郦贵妃召见的场景了,心里也是美滋滋的。 若是,郦贵妃再万岁爷面前替他说上一句,哪怕是半句话,他这晋升的机会就来了。 就算是卢鄂,也不得不被他踩在脚下吧! 刚刚想到这里,马车突然停了下来,随后,就听到外面一阵嘈杂的声,还有人惊呼。 “狗娘养的死太监,连吴家的桂花也敢拿,快,给我抢回来……” “抢桂花……打死这些没卵子的狗东西!” “……” 王有忠听到这样的呼喊,内心一惊,就算没人来通禀,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连忙扯着嗓音喊道: “快,别让他们抢走桂花,回宫若是少了一两,咱家拿你们是问!……来人,去通知皇城司的人……” 先是吩咐人保护桂花为主,又让人去通知皇城司的人,这样他才放心。 可他哪里知道,这群突然出现的劫‘桂花’之人,根本就是冲着他而来的。 王有忠话音刚落,便有几个黑衣人冲进了马车内,因为在外面的众多太监都将那装满‘桂花’的马车给围了起来,生怕被人抢走了,以至于王有忠的马车旁边已经没人看守了。 几个黑衣人上来就是一顿拳打脚踢,为首的那人,更是拳拳到肉,仅露出的双眼,眼中闪着愤恨的眼神。 “来…人…哪,快…来,救咱家啊…哎呦,你们…好胆,快……住手,知道咱家……哎呦,是谁吗?” 王有忠一边疼痛地喊着,一边又不忘威胁道。 “就是你这个死太监,将咱们吴家仅有的桂花也抢走了,打的就是你,给我往死里打!” 为首的黑衣人,操着一口外地官话,重重地吩咐道。 这时候外面的太监们也总算反应了过来,准备来搭救王有忠,不过黑衣人数量也不少,和这些太监厮打了起来。 众多太监大多数只是办事的人,有些还是养尊处优的公公,如戴五全这样的主事,从来不用亲自动手的人,哪里见过这等阵仗? 戴五全等主事公公,皆是早早躲在一旁观看了起来,皆是惊骇不已,不明白这京城里,哪里来的这么不怕死的人,竟然敢当街行凶? 而且打的还是内务府的人?这是嫌自己命长?嫌自己家里人命长? 戴五全等人一边派人去通知皇城司附近的人,又让人去找承天府巡街衙差等。 而在兴仁坊街口的高攀,听到了回禀后,脸色露出了几分快意。 “不好,公子,有衙差在朝着这边来!” 就在此时,杨明春急匆匆跑来通禀道。 高攀听后,脸色微变,连忙说道: “快去通知他们撤退!我先去挡着!” 一边说,一边朝着坊口而来,正好此时,高攀顺着街道上的微弱的灯火光,看到了一群衙差正快步地朝着这里而来。 之所以选择在兴仁坊动手,因为这里不是繁华地段,加上整好到了掌灯时分的傍晚,整个坊间里,只有微弱的灯火光线,估计再等几刻钟后,这里才会变得灯火通明。 “呦,几位差爷,这是准备去哪啊?” 高攀站在坊口,拦住了几个衙差的去路,颇为恭敬地说道。 这些衙差瞬间停下了脚步,为首的衙差还一脸惊疑地说道: “高公子,你怎么在这里?” 高攀听后,定睛一看,这才发现,这些人当中,还有不少有过一面之缘的人。 正是上次高攀因和沈杰礼有冲突,被人带去靖西侯府时,杨明春请来的几人。 高攀记得为首的衙差名为邓括,眼中闪过一丝惊喜,笑道: “原来是邓大哥你们啊,我刚好路过这里有事,不知邓大哥几个这是准备去做什么?” 邓括原本想着进坊间去查看情况,不过,看到高攀在这里后,也不着急了,笑着回道: “没什么,就是听到这坊间里有斗殴的事情,想进去瞧瞧!” “哦?若是因为此事,在下倒是劝几位绕道而行,切莫进去!” 高攀一见他们是熟人,也就不仅是拦住他们了,而是准备让他们直接绕道。 “这是为何?!” 邓括等人皆是不解。 “若是你们信得过我,就别进去,而且,事后,只需这样对叶大人说……” 高攀则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回道,而且还告知他们,事后怎么去向叶海坤交差。 邓括等人听后,皆是有些惊疑,不过,上次高攀的阔绰已经让他们觉得很是服气了,而且,叶海坤对高攀也很重视,自然是听从高攀的建议了。 “既如此,我等就先告退了!” 几人对视了一眼后,邓括对着高攀拱了拱手,便带着人离开了。 也就在这些人离开没多久,杨明春也回来了,看着离开的衙差,很是不解: “公子,你怎么说服他们的?” “没什么,就是‘钞能力’的体现而已!” 高攀则淡然地回了一句。 这让杨明春更加听不懂了,不过还是恭敬地说道: “虽然听不明白,不过,好在公子将这些衙差劝离,否则,就要出大事了!” 高攀听后,大惊: “怎么了?” “沈家大爷因为用力过猛,将自己的头巾给甩落了,还好那王有忠已经昏迷了过去,众人又急忙撤离了,否则,他就要被赶去的衙差,看到正脸了!” 杨明春说出来一个颇为惊险的消息。 高攀听后,暗暗松了一口气,还以为多大事呢,想了想问道: “那其他太监呢?有没有看到他的容貌?还有,全部撤离了吗?” “回公子,并没有,我一去就将公子的消息传了进去,他们就全部撤了,那些小太监都被打得起不来了!” 高攀听了这话,微微点头,眺望了一眼兴仁坊内的情形后,就转身回自己家马车了,吩咐人离开这里。 待皇城司的逻卒至此时,满地皆是一片狼藉,被人救醒的王有忠二话不说,让人带着‘桂花’回宫再说。 内务府的人,在京城被人光明正大的给打了,这可是大事情,皇城司的逻卒不敢隐瞒,连忙上报,不一会就已经传到了天丰皇帝的耳中。 天丰皇帝听后,十分恼怒,让皇城司彻查此事,一日之后,他要听到结果,又派人去询问承天府的官吏,这到底怎么回事?需要给他一个说法。 第188章 飓风初显 景城侯府内,吴应秋正在这里和卫彦安说起此前的事情。 “卫公子,这可是大事,你可得阻止那些太监才行,万一里面是什么污秽的东西,被送去宫内,我吴家怕是要跟着被砍头了!” 眼见吴应秋说的如此严肃和悲哀,卫彦安也是满脸惊骇,认真地看了看吴应秋后,咬着牙说道: “你说的可是真的?到底是谁在背后搞鬼?” “不用想都知道,定然是那沈家了,可能我之前去和戴五全说的话,被人听了去,沈家开始报复起来!” 吴应秋低声哭诉道。 “沈家?怎么可能?不是说他们家……” 卫彦安仍旧有些不信。 “卫公子,眼下不是猜疑是谁在背后谋算的事情了,是怎么阻止那一车东西被送进后宫,万一贵妃娘娘震怒,那……那……” 吴应秋则一直在担忧着自己家的事情,他此刻十分后悔,早知这沈家如同洪水猛兽,说什么也不会被卫彦安说动了! 这哪里是大财结交权贵的路子,简直就是他吴家最大的祸根! 眼看着吴应秋惶恐的不能自己,卫彦安有些烦躁,面对这样的事情,他也有些束手无策了。 景城侯府,虽然还挂着侯府之名,可侯爷爵位,那可是他爷爷辈的事情了,眼下他父亲只是领着一个三等将军的头衔,出任东山都司,家里面根本没有人可以做得了主。 “你先别急,我去梁王府见殿下,你先回去等消息!” 卫彦安最终没了个章程,只好去找梁王商谈了,又安抚了一声吴应秋。 吴应秋见此,也只好失魂落魄的离开了景城侯府,临走前,还不忘嘱咐卫彦安,一定要处置好此事,否则,明日他们吴家毕竟大难临头! 卫彦安则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让人准备马车,他要去见梁王。 可刚出了府门,就见一伙侍卫将吴应秋给带走了! “卫公子……救我……” 还能听到吴应秋的呼喊声,卫彦安内心很是惊骇,连忙询问身边人,那些侍卫什么来头。 “少爷,那就是皇城司的人啊!” 听到有人解释了一句后,卫彦安神色大变,皇城司什么来头,他可是知晓的,哪里还敢理会吴应秋的呼救,连忙上了马车,朝着梁王府而去。 …… “多谢高公子,沈家这口恶气不但出了,而且此后,便再也没人敢小觑咱们沈家了!” 在信通巷沈宅一间客厅内,沈槿婳此刻端着沈家主事人的身份,在向高攀致谢。 看着眼前明眸皓齿的人儿,听着有如莺啼一般的声音,闻着一股沁人心脾的清香之味,眼下高攀只觉得如同洋溢在幸福的海洋当中。 痴愣了一会,这才反应过来,沉声说道: “事情还没结束,王有忠是遭罪了,可那郦贵妃,怕是不会善罢甘休,不过,跟此事有关的吴家,可算是彻底栽了!” 听到高攀说起郦贵妃,沈槿婳秀眉微拧,看着高攀正色地说道: “那会牵连到沈家吗?” 高攀看着她一双如同秋水一般的剪影双瞳,内心稍稍一颤,一时间竟然不敢直视她的目光,将视线转向大厅内其他地方后,这才摇头轻轻回道: “不会,若是有人来问,你们就咬死说,吴家答应给你们五十斤桂花,至于是何人说的,搪塞过去就好,这事不会有人想到沈家头上来!” 眼看着高攀似乎有些躲闪,沈槿婳内心微微一动,仔细地看着高攀的俊脸,又听到这沉稳自信的回答,一时间竟然有些痴了。 似乎感受到了沈槿婳投来的炽热目光,高攀回头一看,两人四目相对,瞬间如同一道道星光在二人眼眸之间流动一样,也仅仅他们二人知晓。 “咳咳……娘亲叫我来通知你们,晚饭摆好了,可以去吃饭了!” 就在此时,一道十分不知趣的声音传了进来,却是沈杰礼一脸漠然地走进来说道,说完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这让还在互传秋波的二人皆是感觉有些羞赧,沈槿婳低着头羞涩地说道: “高公子,若是不嫌弃,吃过晚饭再走吧!” 高攀则老脸一红,起身作揖: “多谢沈小姐好意,只是时辰不早,在下也该回家去了,代我向令堂问安,另外,这事不用担心,一切皆在我心中,若是还有什么事情,皆包在我身上!” 说完,高攀便踱步离开了这客厅,朝着外面走去,沈槿婳听后,内心微微有些失落,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痴愣了一下,随后想起什么,连忙唤来身边的贴身丫鬟落萤,去送一程高攀。 刚跨过前院的门口,高攀就见一个娇俏的身影,来到了自己跟前,裙摆之下,看不到微微移动的脚,让高攀有些恍惚,如同一个飘然而来的仙子一般。 “高公子,小姐让奴婢送你出宅门,还请跟奴婢来!” 落萤则低眉顺眼地款款说道。 眼前我见犹怜的婢女,让高攀觉得有些赏心悦目,原本低落的心情也瞬间变得高昂起来,颇为有礼地回道: “有劳姑娘了!” “公子客气!” 听到高攀如此小心的话语,落萤则抬头看了一眼高攀,随后便提着灯笼在前头走了起来。 眼下已经过了酉时四刻,天早就黑了下来,虽然沈宅内灯火通明,不过落萤依旧打着一个灯笼在前头替高攀引路。 而刚刚那惊鸿一瞥,高攀突然感觉内心一颤,落萤的眼神,似乎在向他传达着什么苦诉一般。 虽然只是抬眼一望,可给高攀的感觉,却如同一眼多年,如诉如泣一般。 很想听听她的故事,可高攀却也知道,这十分唐突,即便最终上了马车后,高攀也只是客套地跟落萤说了几句,便让人驱车离开了。 而落萤则拿着灯笼,站在原地久久未能动弹,还是一旁的门子提醒她时,这才反应了过来,眼眸中带着一丝丝失落和坚定,显得有些复杂。 在马车上的高攀,也在回想着落萤给他传达的信息,心想着,若是有机会,定然要问个清楚明白。 “派人去皇城司衙门门口看着,若是有关吴家的事情,立马来通禀!” 高攀抛却了一些杂念后,向着杨明春吩咐道。 “是,公子此次谋算可谓是天衣无缝,不仅让沈家出了气,那得罪沈家的吴家,怕是要被官府抄没了!” 杨明春则小小地吹捧了一句。 高攀听后,并不自得,知道事情可能还有变数,眼下还不是高兴的时候,不过,想着沈槿婳的笑容,高攀也不自然地笑了笑,好似在回应杨明春的话一般。 第189章 家宅宁静 自从高攀揭露了高府内许多事情后,眼下整个高府里都显得有些静谧,下人们皆是小心翼翼地做着事情,生怕有一处错漏。 而眼看着高攀从马车下来,门口不少管事小厮连忙向前来问好作揖,和高攀初次回府时的情况,已经大相径庭了。 高攀对于这样的改变,自然不会放在心上,毕竟趋利避害是人之本性,谁也改变不了。 刚跨过角门,准备穿过垂拱门去东院时,就被之人身影撞了个满怀。 “哎呦……哪个狗东西,走路不看路啊?” 高攀还没来得及看清楚来人,便听到一句十分不满的话语传进耳中,听着声音像是一个少年发出来的,不过,语气却粗鄙不堪。 “五少爷!……任大爷,这是五少爷!” 跟在这人身后的人几个丫鬟认出了高攀,连忙怯生生地先给高攀行礼,又提醒撞了高攀满怀的人。 这人影不是别人,正是任夫人的侄儿任世恭,个子不高,约摸十四五岁的样子。 普通容貌,带着一顶小圆帽,身上穿着一身锦缎棉袄,不过看样子,显得有些臃肿,有些微的滑稽。 任世恭听到丫鬟的提醒后,这才抬头一看,发现竟然是高攀后,连忙低着头小声说道: “对不起,五表哥,我不知道你,对不起……对不起!” 高攀挑眉看了看这个有些质朴地少年,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 “没事,不要跑得这么快,万一摔倒了,可就不好了,还有你们,可得看好表少爷!” 几个丫鬟见此,皆是面面相觑,随后连忙点头,高攀则很是大度得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可以离开了。 “五少爷,老爷有请!” 就在此时,又有人过来请示。 高攀听后,看了看身后的杨明春,示意他先回东院,自己则去见高启元,杨明春自然不会违逆,朝着东院而去。 高攀则跟着这传话的下人,来到了外院书房,自从上次事件过后,高南、丁劳等人,要么被送去了官府判罪,要么就被打发了出去。 眼下管事管家全部都是新上的人,府中虽然显得很是静谧,可相比起此前的浮躁,高攀觉得,眼下的高府内显得庄重了许多。 “侄儿给大伯父请安!” 到了前院书房后,高攀见里面灯火通明,高启元还拿着一本书籍在看着,便弓腰给他行礼。 “去哪了?一整天也见人影?以前你可不是这样的?” 高启元见此,放下手中的书籍,沉声问道,言语里充满了长辈对晚辈的鞭策。 “回大伯父,不过是在城中转了转,以前是小侄懵懂无知,虚度了不少时日,此时,小侄已然清醒,自然得多出去走走!” 高攀不慌不忙地回道。 高启元见此,冷哼了一声: “哼,明日就是冬至聚会,咱们家也是勋贵家族里有名号的,你祖父还是国公爷,这次聚会,可不能丢了咱们高家的脸面,听闻这次还有不少贵人会莅临,你可当心些,莫要被人看了笑话去!” 这话让高攀听得有些莫名,耐着性子说道: “是侄儿知晓,不过,大伯父可能忘了,虽说大哥二哥都不在京,可咱们高家后辈领头的还有三哥,他自小就被二伯父传授了一身家传武艺,习练至今,我想眼下京城勋贵之家的后辈里,没人比得过三哥吧?” “废话,禄哥儿我自然不担心,我就是担心你这个……罢了,总之记住,不可丢咱们高家的脸,否则,你祖父定饶不你!” 高启元则满脸阴沉地斥责道,本想骂一句高攀,或许是想到了什么,要骂的话到嘴边又收了回去。 高攀听后,皱了皱眉头,躬身应承: “是,侄儿记下,大伯父早些歇息,侄儿告退!” 说完,高攀便行礼离开,高启元见此,眼底闪过一丝惊讶。 他的语气,自认还是比较重的,可高攀竟然能够忍受不说,还能一直秉持礼节,这让高启元内心突然间对高攀的新认知更是多了一分。 口中喃喃自语:“难道,高家后辈的希望在他……” … 高启元的自言自语,高攀自然是听不到了,眼下他正在想办法了解,高家有没有牵涉到夺嫡当中。 若是没有牵扯太多还好说,若是已经深陷其中,不能自拔,那么,高攀就得想办法脱离高家才是。 至于对高启元恭敬,只是高攀觉得,若是一副目中无人,目无尊长的样子,除了自找没趣外,只是令人耻笑! 高攀想着,若是他日,自己掌控一府一宅时,再端架子也无不可。 想到这里,一抹倩影涌上心头,让高攀瞬间感觉有些心暖的同时,也有些紧张。 不论是沈槿婳本人,还是沈夫人,对他都相当的认同,高攀也觉得,这是一段水到渠成的婚事。 不过,眼下他还不能以高家少爷的身份成婚,最起码要知道,高家有没有牵涉进夺位多深,才能做出决断。 而且,高攀不想以一介白身迎娶沈槿婳,就算要成婚,也得让沈槿婳一进门,就能被人称呼为夫人,而非奶奶太太等。 故此,高攀觉得,眼下时机似乎还不算成熟,还得再等等才行啊! 一路想着,高攀便回到了东院,却听到里面有些热闹,走进去才发现,高若倩、高若宁、高光禄、高明、高兰姝几个都在大厅里说着话呢。 见高攀进来后,几人皆是笑容满面地迎了上来,高攀也反应了过来,笑着说道: “大姐姐,二姐姐,三哥哥,三妹妹,七弟,你们怎么来了!” 高若倩领头,笑着回说: “就是来你院里玩乐的,却连你人影也没看到,亏得咱们等到这会才见到你,五弟,你这天都去哪了?” 高攀见此,环顾了一下几人的神色,皆是很是好奇,只得红着脸搪塞了一句,只说在京城里逛了逛。 “五弟,你怎么不去西校场找我呢,三哥我带你游玩京城啊!” 高光禄则一脸质疑地说道 “是啊,是啊,五哥哥都不带我出去了……” 高明也在一旁跟着起哄。 高攀看着高明在一中哥哥姐姐面前,丝毫没有胆怯,内心便放心了下来。 看起来,自从他们被改姓后,姐弟二人融入的还不错,看来在长房里,他们姐弟二人还是没受什么冷漠的。 第190章 冬至聚会 冬月二十日,是今岁冬至日,民间在这一日会进行祭祖、宴饮等习俗。 而对于京城勋贵之家的后辈来说,今日更是在外人面前,一展自己‘威风’的时候。 通京内城,靠近西城门处,有一颇大的校场,平日里为护城司的士兵集结操练之地,偶尔也会在这举办一些蹴鞠活动之类的。 冬至日一大早,这里就显得车水马龙了,人头攒动,门口已经有不少华丽的马车、轿子等等。 不少勋贵公子哥都带着自家的护卫,护着自家的姐姐妹妹入场。 虽说待字闺中的小姐不能见外男,不过,见其他勋贵家的小姐自然是可以的。 难得众多勋贵之家的后辈会面,从最开始,有人带着自己姐姐妹妹前来观看,带着一丝别有用心的意味,慢慢地,每年各家的千金小姐大家闺秀,也都会有一个专门会面的地方。 当今时代,讲究尊卑礼数,在这样的场合,更是突显的清晰明了。 实权勋贵的后辈,总是受人追捧的,有的公子哥后边,还跟着一堆的勋贵少爷。 而高攀跟着高光禄来到这里时,看得是眼花缭乱,虽然目前依旧能称得上勋贵之家的人家越来越少。 可今日到场的人却很多,有一些是这些公子哥请来的附庸,还有一些是讲究排场。 如高家入场时,领头的事高光禄,跟在他身后的自然就是高攀、高濯、高明三人了,再之后就是蒙着面纱的高若倩、高若宁、高兰姝三人。 这是高家今日主要来此之人,除此之外,还有任世恭,这是高启元亲自安排的,让高光禄好好光照他,不要让外人欺负了他。 还有一些小厮跟班丫鬟零零散散就有二十几人,另外为了显示高家的威风,一家的护院护卫也少不了,跟在最后的就是高家的私人护卫了,约摸有五十人的规模。 仅高家这一行人,就差不多有一百来人,走进校场内时,高攀一眼望去,皆是一些人头,心下更是惊讶了。 校场中间是一块空坪,四周摆了一些武器架子,东西两边是一些看台,正北方则是一个高高的台子,看样子是准备给贵人用的。 “呦,高光禄,今年怎么是你撑头了?你们高家真是没人了啊?让我看看还有谁……” 就在高攀还在环顾四周的环境时,便听到有一刺耳的声音传了过来。 高攀连忙将目光转移到自己的面前,却见一个身着丝绸袄服,头束着发髻,插着一根墨玉簪子,满脸俊秀的公子哥,正手持一把折扇,一脸鄙夷地看着他们。 “呦呵,这不是你们家那个闷头葫芦高攀吗?噗……哈哈哈,高家真是衰败了啊……这样的人也来参加聚会,不知他等会上场做什么,给大家演示如何不说话吗?” 这公子哥似乎看到了在高光禄身后的高攀,指着高攀耻笑了起来,甚至是捧腹大笑,跟在他身后的众人也是跟着大笑起来。 场中不少人的目光也集中了过来,注视着双方的举动。 “欧阳斌,往年也没看你拿到过头筹,又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耻笑别人!” 高光禄满脸怒容地回敬道,跟在他身后的,可都是他的弟弟妹妹,眼下高家后辈以他为首,有人耻笑自家人,高光禄自然是要维护的。 “噗……哈哈哈,笑死人了,我欧阳斌虽然没本事,可比你家这废物老五要好得多!” 被高光禄称呼为欧阳斌的公子哥,却依旧满脸耻笑,指着高家一众人笑道。 这让高光禄等人皆是怒视地看着他,高攀则皱了皱眉头,因为他突然看到,这个名为欧阳斌的人,竟然也能被他看到气运值。 难道,他也是官场中人? 而高攀看到的气运值,很低,低到竟然成为了负数! “三哥,一个自顾不暇的傻子,理他做什么,走吧!” 高攀想了想,在高光禄耳边轻轻地说道,话音不大,不过,足够对面的众人听到了。 “哈哈,五弟说的没错,很这样的傻子说话,就是虚度时光,咱们走……” 高光禄先是愣了一下,随后瞬间变得开朗起来,准备越过欧阳斌等人,走进这校场内。 “站住,高攀,你说什么?你说谁是傻子呢?” 欧阳斌原本的笑容瞬间消散了,变得阴沉了起来。 “怎么,想打架,来啊……单打还是一起上?” 高光禄不愧是从小就习武之人,眼见欧阳斌不依不饶,将手中的长枪一横,大声说道。 “你……好,高光禄,还有你这个废物,竟然敢骂本公子为傻子,等会看我怎么收拾你!” 高光禄摆出要打架的样子,欧阳斌只得红着脸,指了指两人,随后带着一大堆人离开了。 “三哥,这人是谁啊?如此跋扈?” 高攀则淡然地问了一句。 “定远侯家的大公子,京城有名的权贵,他爹是九边统制,掌控着九边几十万的军队,也是我爹的顶头上司!” 高光禄则有些咬牙切齿地回道。 高攀听后,暗暗记在了心上,至于得罪这样一个公子哥,高攀从未放在心上,只是对于这样有权势的勋贵,倒是要记一记的。 而高明等人,则只是恼怒地看着欧阳斌等人的背影,并没有说话,高攀反而宽慰了他们几句。 在校场东面的看台后面,有一阁楼,这里便是各家小姐们碰面聚会的地方。 高光禄、高攀先将高若倩三姐妹送到在这里后,就准备回头,这里他们男子可进不去。 “欸,五弟,切莫意气用事,有什么事,多和你三哥商议!” 高若倩一脸担忧地看着高攀,刚刚那一幕,让她有些担忧,接下来高攀的处境。 “大姐姐放心,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倒是大姐姐你,好好看看各家的公子,也好看看,哪家的公子,能成为我的大姐夫啊!” 高攀则一脸轻松地揶揄道。 这让高若倩闹了大红脸,嗔怪地看了他一眼,不过,内心倒是没这么担忧了。 便准备带着两个妹妹和几个丫鬟上阁楼内,却突然听到高攀说道: “欸,大姐姐,若是碰到靖西侯家的小姐,还请大姐姐多多结交一下!” 高若倩听后有些疑惑,正准备回头多问一句时,只见高攀已经快步地离开了这里。 这让高若倩更是狐疑了,看了看身后的高若宁、高兰姝两人,见她们也是一脸茫然,只好先带头上了这名为淑心阁的阁楼内。 第191章 梁王突临 西校场内,从辰时到午时,一直都有勋贵之家的公子哥带着人入场,原本空旷的校场内,已经挤满了人。 大多时候,都是一些亲近些的勋贵之家后辈之间的客套寒暄。 高攀跟着高光禄,也见了不少世交的勋贵之家后辈,可大多数家中,已经没有公侯爵位了,此时来这里,也显得很是寒酸。 如卢国公府的冯子清,缮国公府石中金两人,就带了两个随从,便再没有其他人了。 见到高光禄就如同找到组织一般,说什么也要跟在高光禄身后,对于高攀三人,也多是恭维讨好之意。 高攀后来找了个空闲期间询问了高光禄,这才知道,卢国公府早就只剩个名头了,府里现在连个上得了场面的人都找不出一个。 “三爷,您看,那是世子爷!” 冯子清突然指着一处说道,高光禄回头一看,连忙唤高攀三人跟着前去问好。 高攀有些疑惑,便询问高光禄,这世子又是何人? 高光禄还没解释,一旁的冯子清则连忙解释道: “五爷,你可能不知道,这位可是裕王府的世子,和咱们几家,那可是世交!” 高攀听后,先是愣了一下,随后突然想起,此前杨明春跟他提起过这个王府,只是后来,高攀并未在意,此刻听到冯子清的解释,这才想起来。 似乎除了裕王府外,还有一个名为河涧郡王府的?不知道在没在场呢? “哎呦,高世兄,真是难得一见,贵家老太爷可安好?……那就好,那就好……好,你们请!” 高攀跟在高光禄给这位裕王府的世子请了个安,这裕王世子看来很是随和,约摸二十来岁的样子。 在高攀看来,这位世子和刚刚那位定远侯的公子欧阳斌可要大气多了。 不过,仅从外表来看,还不能定性,而这裕王世子,他也没有看到气运值,更加不明白,他是好是坏了。 虽然对高光禄很是客套,对高攀三人也是一脸笑容,可在高攀看来,这位裕王世子,似乎有些冷漠,感觉很不愿意,和高家众人攀谈一般,和高攀高光禄等人寒暄了几句,便带着人离开了。 而冯子清、石中金两人则迅速和高光禄高攀等人告退,追随着这裕王世子而已,让高攀看得有些咋舌不已。 “咱们这太祖一脉的勋贵,也就裕王府和咱们高家,还保留着原来的爵位,其余的几家,要么败落,要么就没了爵位……” 高光禄似乎看出了高攀的心思,在一旁解释了一句,高濯和高明、任世恭三人则只是跟在高攀和高光禄身后,并不多问。 “太祖一脉?”高攀接收到了一个信息,内心一动,突然想到了什么,平静地问道: “那三哥,河涧郡王府眼下又怎么样了?” “你怎么知道他们家的?……河涧郡王府,现下只领着一个辅国将军的爵位,不过,依旧以郡王府相称!” 高光禄则显得很是奇怪,不过,还是告知了高攀这个信息。 高攀听后,茫然地点了点头,突然又听到门口传来一句高唱: “梁王殿下驾到!” 随着这声高唱,在场的所有勋贵后辈们都看向了入口处。 冬至聚会,向来都是勋贵后辈的主场,很少会有皇子王爷入场的,即便有,那也是很早以前的时候了。 梁王突然出现,让不少勋贵公子哥皆是有些惊讶了,不明白怎么突然间,作为皇子的梁王会来这里? 不过,梁王既然来了,众多公子哥即便再怎么不情愿,也不得不向前来迎接。 这时候,高攀才发现一个有趣的现象,似乎整场分了两个派别。 一个是耻笑过高攀的欧阳斌,领着一堆公子哥,一个则是裕王世子,身后只跟着寥寥几人。 两边似乎泾渭分明,欧阳斌是众人簇拥着,而裕王世子,更像是单独领着人去迎接的。 “哈哈,大家皆是同辈,不必多礼,今日这里,不讲尊卑身份,大家以同辈相交,本王虽快已而立之年,可这不还没到嘛,故此,过来跟诸位公侯家的公子交谈交谈!” 眼见众人上前来准备行大礼,梁王笑呵呵地虚扶了一把众人。 高攀站在人群当中,看得清楚,在梁王身后,竟然是卫彦安。 见卫彦安此刻一脸倨傲地看着众人,高攀内心就觉得有些好笑。 不过,也可以得出一个结果,那就是卫家怕是梁王身边的拥趸了? 虽然梁王客套,可众多公子哥却也知道,亲王皇子面前可马虎不得,皆是重重地给梁王行了大礼。 梁王见此,似乎显得很是羞愧,连忙走到众人面前,一个个的搀扶了起来,尤其是欧阳斌等人,让高攀看得都有些起鸡皮疙瘩了? 梁王突然到来,在高攀看来,无非就是为了拉拢这些勋贵后辈而已。 可高攀觉得,这也太过于小儿科了,毕竟这些人只是后辈,在家中根本做不了主,梁王难道准备让这些人成为他的拥趸吗? 轮到高家面前时,梁王依旧很是客套,询问了高光禄很多话,如高老太爷身边如何,高家老爷等等! 高光禄则一板一眼地答着,高攀只是低着头,不言不语,毕竟他此刻可不想过早的牵涉到夺嫡的漩涡里,再说,梁王也不可能记住他吧? 不过,高攀越是这样想,有些事情就越是出乎意料。 “高世兄,这位就是你五弟高攀吧,本王可是早有耳闻啊!” 就在高攀低着头,看着自己脚时,却突然听到梁王如此说,心中一惊,连忙微微抬头。 “殿下听闻过五弟?……五弟,还不快快见过梁王殿下!” 高光禄也显得很是惊讶,示意高攀向前来回话。 高攀皱了皱眉头,依旧低着头,恭敬地行礼: “高攀参见梁王殿下千岁!” “高攀,好,好啊,本王可听闻,你在东山为知县的事情,非常不错,高家有你这样的后辈,何愁家门不兴?门楣不显啊!” 却听到梁王颇为赞叹地说道,这话,让在场不少人皆是侧目不已。 就算刚刚定远侯家的大公子欧阳斌也没得梁王如此称赞啊? 高攀则内心一惊,瞬间明白,梁王为何这么做了,随眼一瞥,看到了卫彦安冷笑的样子,高攀也知道,梁王这哪里是在称赞,分明就是他曾用过的伎俩‘捧杀’啊! 第192章 暗地攀比 梁王的一声赞扬,让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了过来。 待看到被夸赞的人,竟然是高攀时,不少人皆是窃窃私语起来。 “殿下谬赞,我已不是知县,怕是殿下所闻有误!” 高攀也只好硬着头皮回道。 “哦,是吗?看来是需要本王亲自向父皇举荐了,这样,若是等会比试上,得了魁首,本王当亲自上书举荐,不知你可有这个把握?” 梁王则依旧满脸笑容地看着他,似乎对他很是看重一样。 高攀听后,内心一动,脸上露出了几分为难之色,身子战战兢兢地不听摆动,如同很是害怕一般。 “怎么?没得把握?” 梁王突然脸色一沉。 高光禄在一旁看出了一些端倪,这哪里是在夸赞高攀,这分明就是想看高攀的笑话。 正要出面替高攀解围时,却见高攀弓腰说道: “多谢殿下赏识,若是能得殿下亲自举荐,小生可谓是三生有幸了!” 话音刚落,梁王拍了一下自己的手掌,高声说道: “好,就等你这句话了,本王可看你表现了!” 声音传遍了所有人的耳中,这下就算是一些侍卫随从也知道了,高家的一位公子,竟然能得梁王亲自举荐,而且还要拿这次聚会的魁首? 这让欧阳斌等人,皆是显得有些鄙夷,不过也有人很是兴奋,那就是崔翊身后的沈杰礼。 作为实权勋贵之家的后辈,崔翊并不需要去迎合欧阳斌,不过,他却也站在了欧阳斌等人的身后,和裕王世子所站的位置显得有些疏远。 许是感觉到了沈杰礼的兴奋,崔翊回头狐疑地问道: “表哥很想看高攀出糗?” 高攀和沈杰礼之间的恩怨,崔翊有所了解,故此,才问出这样的话来。 沈杰礼听后,先是愣了一下,随后摇了摇手,急忙解释: “不是的,表弟,你可莫要小瞧了此人,他……” 听到沈杰礼竟然开始夸赞起高攀来了,这让崔翊显得很是惊讶,打断了他的吹捧: “表哥这是何意?我记得,此前你还说,要他好看来着?” 沈杰礼闻言,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似乎显得有些不自然,随后又看了看淑心阁的方向,不知该如何解释。 虽然高攀没有承认,此前递话进内务府的人,是高攀走动的结果。 不过,将王有忠狠狠地打了一顿,并且让那觊觎沈家皇商位置的吴家给弄栽了,算是彻底让沈杰礼颠覆了对高攀的看法。 现在,他的心里,还在期待,若是高攀成为了自己妹夫,那才是大好事呢! 而崔翊见沈杰礼如此的不自然,甚至还看向了淑心阁的方向,崔翊瞬间就猜到,难道和表妹沈槿婳有关? 若真是如此,他倒要好好瞧瞧,这高攀到底如何了? 在崔翊心里,自然还是挺高傲的,作为靖西侯府唯一的少爷,高傲是他的本钱。 虽然,对沈槿婳没有多少男女之间的情感,可毕竟是自己的表妹,若是被别家的公子,将其芳心俘获,内心也是有些不服的。 …… “这什么高攀,真是不知死活,竟然还敢答应梁王殿下,等会看他怎么出糗!” “哈哈哈,就是,这都多少年了,高家这个废物老五,就是出了名的榆木疙瘩!” “我看哪,这梁王殿下也是看走眼了,高攀就是一个废人,还夺魁首,今岁魁首必然是欧阳公子的!” “……” 梁王的赞扬,惹起了不少勋贵公子的不满,尤其是跟在欧阳斌身边的公子哥。 他们多数皆是家中有些权势的公子少爷,心高气傲,听到梁王竟然去吹捧一个众人皆觉得是废物的高攀,自然是心有不满。 强如崔翊这般的公子,内心都有些波动,更别说其他浮躁的公子哥了。 欧阳斌听到身边人的贬低,却突然说道: “你们也太小看梁王殿下了,这哪里是在夸赞高攀,这就是让高攀当众出丑啊,有意思……真有意思!” 对于梁王,欧阳斌似乎没有丝毫的敬重之意,其父身为九边统制,乃是朝廷大将,而且还是定远侯,对梁王倒也不用太放在心上。 而其余的公子哥,一听欧阳斌的解释,皆是愣了一下,随后跟着附和了起来,有人连忙吹捧起欧阳斌来了,说他聪敏才智,众人都没看出来,偏偏他能看出来。 听到众人的吹捧,欧阳斌俊脸微微发红,客套地摆了摆手,让众人散开,因为此刻已经到了用膳的时候了。 作为聚会第一道‘比试’,比的就是各家的底蕴,而午膳的好坏丰盛贵贱与否,就会被人拿来比拼。 而在高攀看来,这哪里是比试?简直就是攀比嘛,也不知那些先代的勋贵前辈们怎么想的? 这时候,家中底蕴十足的公子哥们,就会吩咐随从下人,摆上小桌,铺开凳椅,放上自家早已准备好的珍馐佳肴。 而家底并不那么奢侈的,就会就地找地方,铺上一张垫子,放上自己带来的午膳。 有自己世交圈子的,就会和并在一起,就着一起吃,没有找到自己世交家族后辈的,就只能自己一人用午餐了。 高攀这时才知道,卢国公府的冯子清和缮国公府的石中金,两人为何先要巴结他们高家,尔后看到了裕王世子后,又迅速靠近了裕王世子身份。 敢情是因为,他们两个,根本就没有准备午膳,就是靠着蹭别人家的,才能勉强混过去呢! 若是此刻,哪家的公子少爷,连午饭都没得吃,岂不是要被人笑话死了? 高攀见此,很想问问他们两家,有必要这个样子吗?毕竟也是国公府的公子,怎么就寒酸到这个地步了呢? “五弟,别愣着,快过来帮帮忙!” 就在高攀愣在当场时,高光禄突然拍了他一下肩膀,高攀这才反应了过来。 随后回头一看,才发现,高家随从已经铺好了垫子,从食盒里拿出了早已准备好的精致甜点。 高光禄让高攀帮忙,摆一下这些甜点,毕竟怎么摆可是很有讲究的,这样也能让外人一眼就能看出,谁家准备的最为充分了。 高攀自然不会拒绝,帮着摆好,随后想要拿起来吃时,却被高光禄制止了,示意他先看看别处。 第193章 阁中淑女 相比起校场看台上的热闹,淑心阁上,就显得清净许多。 毕竟多数皆是养在深闺的千金小姐,大家就算有什么不对付,也只是暗中埋怨几句罢了。 这会到了用午膳的时候,众多勋贵小姐就更是显得文静了。 不同于校场里的情形,这里面早就有了桌椅,如需要放饭菜,只需要摆上去即可。 高若倩一边领着两个妹妹和众多小姐打招呼,一边则关注着下面校场的情形。 眼见高攀竟然被梁王夸赞了,高若倩也是深感担忧,她一眼便看出了,这梁王可没怀什么好心,暗自替高攀着急。 至于高攀说的靖西侯家的小姐,高若倩自然也没忘记,拿着眼在众多小姐身上穿梭,可人太多了,加上每遇到一位小姐,就得寒暄半天,到现在,她也没看到靖西侯家的小姐呢。 这会到了用午膳的时候,高若倩便不慌不难地吩咐丫鬟将食盒拿来,准备将里面的准备好的食物,在一张桌子上摆开。 “哎呀!” 就在此时,高家的一个粗使丫鬟似乎被什么绊倒了,瞬间连同前面两个丫鬟全部摔倒了。 而她们手上的食盒,自然也就掉落在了地上,里面放好的一些甜点点心,也全部散落一地。 几个丫鬟见此,脸色大变,连忙跪在地上,惊慌地说道: “小姐,奴婢该死,奴婢不是故意的,望小姐恕罪!” 高若倩、高若宁、高兰姝三人皆是脸色微变,这一变故来的太快,以至于她们根本没有看清楚,这几个丫鬟怎么就摔倒了。 这时候,高若倩这才惊醒了过来,环顾了一下四周,见不少人皆是抿嘴偷笑,心下一沉。 这些看似面善的小姐,可没有表面那么心善呢? 高若倩开之前,可是再三嘱咐,这些丫鬟注意自己的行举,不要被别人看了笑话去。 这些丫鬟自然是不敢违逆的,那么,刚刚肯定是有人故意绊倒了几人,才会惹来这样的事情。 “呦,这高家就准备了一些点心啊,看起来也不怎么好吃啊!” “谁说不是呢,看这丫鬟惶恐的样子,怕是回去要挨打了,啧啧啧……” “还说是国公府呢,也不过如此嘛,咯咯咯,还没咱们侯府的人稳当……” “……” 耳边不时地传来冷嘲热讽,这让高若倩三人的脸色皆是变得有些难堪,高若宁更是满脸怒火地看着几个丫鬟,想要在这里直接惩处几个毛手毛脚的丫鬟,让她的脸都丢光了。 “高家姐姐若是不嫌弃,小妹这里还有一份多余的午膳,姐姐们拿去享用吧!” 就在此时,一个温婉的声音传了过来,高若倩回首一看,只见一个亭亭玉立的女子,带着一个丫鬟,缓缓向她们走了过来。 只见她一身宫锦翠花袄,领口处还嵌着貂绒坎肩,面若桃花,肤如凝脂,绝美的容貌,让高若倩看得都有些微微发愣。 就算是身边的丫鬟,也是显得清辞丽曲,如花似玉,就如一对从天而降的仙子一般,将周围众多千金小姐都比下去了。 微微愣神后,高若倩反应了过来,连忙客套地回道: “这怎么可以,还不知哪家的妹妹,多谢妹妹的关心,我们三人不吃了便是!” “高家姐姐不必客气,说起来,贵家高攀公子,可是帮了我们家大忙,快些接着吧!” 这主仆二人不是别人,正是沈槿婳和落萤两人。 其实,沈槿婳早就在人群里寻找着高攀的身影了,待看到高攀的身影后,内心便安宁了不少。 又想着淑心阁内定然是有高家姐妹的,便一直在寻找着,只是阁中勋贵小姐实在太多,沈槿婳也一时间没有找到。 直到此刻,听到厅堂里出了状况,沈槿婳这才发现,此刻为难的竟然就是高家的小姐,连忙走出来替高若倩三人解围。 三人里高兰姝是见过沈槿婳的,也了解一些,沈槿婳和高攀之间的事情。 此刻,看到她竟然来帮着解围,还说出了高攀的名字,高兰姝内心,便很是高兴和感激,甚至有些热泪盈眶的感觉。 因为,刚刚周围人的冷嘲热讽,让她觉得有些委屈。 而高若倩听到沈槿婳帮她们,竟然是为了高攀,内心一动,连忙笑着问道: “妹妹可是靖西侯家的小姐?” 沈槿婳听后,先是一愣,随后微微摇头,眼眸看了看某处,随后又一个少女走了过来。 相比起沈槿婳着装的奢侈,这个走来的少女,则更显得精贵一些。 “这是我家表妹崔芷蕙,芷蕙妹妹,这是高家三位姐姐妹妹!” 来人正是靖西侯府的大小姐崔芷蕙,眼见沈槿婳突然帮助起高家小姐来了,崔芷蕙原本也很是意外。 此刻,见沈槿婳为她引荐,自然也是颇为客套地和高若倩三人相识。 而一旁的众多小姐见此,自觉无趣,便没人再理会她们了,众人开始吃起了自家的午膳来。 能上得了淑心阁的小姐,基本上,家中底蕴还是殷实的,不会像下面校场内,还有蹭饭的勋贵后辈。 高若倩一边和崔芷蕙寒暄问好,一边邀请她们一起用膳。 崔芷蕙自然不会拒绝,她们崔家,也就她和沈槿婳两人,多些人自然更加热闹些。 就算沈槿婳不说,高若倩也意识到,高攀此前说过的,多多结识的靖西侯家的小姐,说的恐怕就是沈槿婳了。 看着沈槿婳绝美的侧容,高若倩心道,高攀还真是好眼光,沈槿婳若是能成为她的五弟媳,还真是难得! 对于崔芷蕙的印象,高若倩则要淡然许多,虽然崔芷蕙外表显得很是热情,可高若倩能够感受到,她对于自己的一丝疏远之意还是很明显的。 高若倩对此,也不觉得奇怪,淑心阁中的小姐们,除非是从小就认识的,否则,多半皆是面热心冷。 说白了,日后大家都要嫁人的,自然不会顾及太多的闺中情谊了,而且大多数小姐,此刻也已经到了要出阁的时间了。 而越和沈槿婳交谈,高若倩越是喜欢,恨不得将她当做自己的亲妹妹来看待。 加上,刚刚为自己三姐妹解了围,以及高攀的提醒,高若倩先入为主之下,对沈槿婳的好感爆棚,就差没有当场认义姐义妹了。 第194章 闺梦密语 或许是因为高攀的缘故,爱屋及乌之下,沈槿婳对于高若倩、高若宁、高兰姝三人,很是亲切,尤其是高若倩,这没一会的功夫,便姐姐长,妹妹短的,形同亲姐妹一般。 这让一旁的崔芷蕙看得有些咋舌,她可知道,沈槿婳这是第一次接触勋贵家的小姐们,自然不可能认识高家姐妹们的。 可眼下的情形来看,沈槿婳和高若倩两人,就如同许久未见的闺中密友一般。 几人将桌上又重新摆好的午膳用完后,这才散开。 “大姐姐,怎的,这沈小姐,还认识五弟不成?怎么,说五弟帮过她们家大忙呢?” 高若宁看着沈槿婳和崔芷蕙两人离开的背影,有些疑惑地问道。 “许是五弟这段时间在外走动的缘故吧!” 高若倩也是愣了愣神回道,对于沈槿婳的印象,高若倩只能用完美来形容。 绝美容貌、知书达礼、落落大方…… 高若倩便想着,和高攀还真是天生一对,回家看来可以和自己父亲说说此事了。 高攀已经过了十七,快满十八的人了,也该娶妻了。 想到这里,高若倩内心先是一喜,随后又有些哀愁,因为她突然想到自己的婚事,不知最终会花落谁家? … “好姐姐,你快说说,这到底怎么回事,你……怎么就帮起高家人来了!” 散开的沈槿婳和崔芷蕙两人刚找了一个地方坐下,在丫鬟的服侍下漱了口擦了擦嘴,崔芷蕙便忍不住问了起来。 这让沈槿婳稍微显得有些不自然,眼眸突然瞥向了阁楼之下,却见校场上似乎有大变样了。 宽敞的平地上摆上了一些兵器和一些长壶,沈槿婳内心一动,没有急着回答崔芷蕙的话,而是用如同削葱一般的玉指指着下面问道: “芷蕙妹妹,这是准备做什么?” 崔芷蕙还等着高若倩给自己一个解释呢,却突然听到她反问起来,顺着她的手指,崔芷蕙看到了下面的变化,有些不以为然地说道: “这是准备擂台此试,历来的规矩,很是无趣,多是一些无聊的此试,如对对子、舞刀弄枪、投壶射箭等等!” 沈槿婳听后,眸子里闪过一丝异彩,下意识地朝着高攀所在的地方看了看,见高攀正正襟危坐着,满心柔情,目光也变的柔和了起来。 “好姐姐,没啥好看的,这群公子哥,要么就是早有准备,用心上台去卖弄,要么就是一些花拳绣腿,看起来不错,实际上根本就是花架子……” 见沈槿婳突然看痴了,崔芷蕙有意无意地贬低了几句。 沈槿婳回过神来,目光聚集在了崔芷蕙身上,见她明眸善睐,轻云出岫的样子,内心暗赞了一声,心道,不知哪家儿郎,才能配得上她呢? 感知到沈槿婳的目光聚集在了自己身上,崔芷蕙俏脸微微有些发红,气息也变得粗重了起来,似乎显得不服气地盯着沈槿婳看了起来。 沈槿婳见此,忍不住用秀帕挡住樱唇,嗔笑道: “芷蕙妹妹,看来,这下面这么多的公子少爷,怕是没有一个能入你眼的了?那你想找什么样的夫君哦?” 崔芷蕙听了这话,更是显得不服气了,傲娇地扬了扬秀白的雪颈,吐气如兰地说道: “那是自然,我的夫君,必然是马上能建功立业,马下能安邦定国之人,只有这等文武双全之人,才能配得上我崔芷蕙!” 这话很是大气了,却又显得有些高傲,让沈槿婳内心有些惊讶。 崔芷蕙的要求如此之高,这下面的公子哥,怕是没有一人能够达成! 即便是她心目当中的爱郎,怕是也达不到吧? “好妹妹,虽说你这要求,是你自己定的,可世间哪来这般容易有文武齐全之人,若是姑姑得知,恐怕又要责怪你了!” 沈槿婳也只能小心地劝说一句,不能说的太直白,但还是希望崔芷蕙能够听进去。 “好姐姐,这就是我的要求,达不到者,皆不可能成为我的夫君,我说到做到,若是没有,我宁愿终生不嫁!” 崔芷蕙则一脸坚定地说道。 这话放在此时,可是很离经叛道的,沈槿婳脸色微变,连忙环顾了一下四周,见没人注意她们时,这才嗔了崔芷蕙一眼: “这样的话,快别再说,若是被姑姑姑父知道,你就惨咯……还有,若真没有达到你的要求之人,那你岂不是要去当尼姑?” 崔芷蕙听后,眼眸闪了闪,低声说道: “嗯,若真没有,我也绝不会降低要求,哪怕是削发为尼,也在所不惜!” 崔芷蕙的观念,让沈槿婳内心一颤,张了张檀口,欲言又止,可怎么也说不出什么话来。 以她的性子,自然是极其尊重他人的,更别说是自己的亲表妹了,可崔芷蕙的观念,又跟她的认知背道而驰,可谓是南辕北辙。 她又很想劝说崔芷蕙走回‘正道’,不过,看着一脸坚定的崔芷蕙,沈槿婳最终还是未能说出半句话来,心里则在祈祷着,希望能有一个男子,能达到崔芷蕙的要求! “好了,好姐姐,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为何突然间对高家姐妹这么好呢?我记得,你可不认识她们呀!” 过了一会,崔芷蕙恢复了神情,满脸狐疑地看着沈槿婳问道。 这让沈槿婳复杂的内心再次一跳,眼眸里的光彩散发着,似乎如同漫天星辰一般,起身,走到阁楼一边,看着校场下面,缓缓说道: “长鬟已成妆…愿君共白首……” 崔芷蕙听后,满脸惊骇,说着沈槿婳的目光,看向了下面的人群,可她却并没有看出,人群当有任何一个可以让她眼前一亮之人。 “姐姐说的郎君,到底是谁……?” 崔芷蕙的疑问,沈槿婳只是轻轻地回看了她一眼,似乎在告诉她,此事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这便激起了崔芷蕙好奇欲,目光在众多公子哥身上穿梭着,可不论怎么看,在她眼里,皆是一些‘俗不可耐’之人,让她提不起丁点的兴趣。 倒是看到自己哥哥崔翊时,崔芷蕙眼前一亮,下意识地问道: “好姐姐,你觉得我哥哥如何?” 第195章 比试为难 “诸位,本王今日难得来一次冬至聚会,那么,本王不恭自请,主持这次的比试,诸位皆是我朝勋贵后辈,先祖先辈皆是一些能人悍将,切莫丢了先祖的风范,惹来笑话啊!” 午膳过后,梁王来到了校场的最中间,背着手,满脸严肃地看着在场的人说道。 众人皆是不敢接话,而高攀则是撇了撇嘴,觉得这梁王目的性也太强了些,生怕别人不知,在这里,他的身份最为尊贵。 “当然,若是能得头名,本王亲自允诺,亲自上书,向皇上举荐,这位魁首,本王不才,不过,皇上看后,自然会酌情看赏……” 又听梁王继续说着,高攀听后,内心更觉得不堪了。 在场的勋贵后辈们,除了那些已经败落的家族,其余的勋贵,哪个家里,需要别人的举荐? 最主要的是,皇帝自然也明白,这些勋贵后辈的来历,即便是看在其先祖的功劳上,也会嘉奖一二,根本用不着梁王亲自来举荐。 除非像冯子清、石中金这样的人,他们才是真正需要这样的机会。 故此,当高攀看向他们两个时,就见两人涨红了脸,看起来很是激动,而如裕王世子、欧阳斌等人,皆是满脸地不以为然,根本没有将梁王的话放在心上。 “三哥,往年这时候大家都在做什么?” 高攀内心一动,突然想到了什么,朝着他面前的高光禄问道。 “往年也是如此,不过,彩头没玩这么大而已,多数是大家拿出来的一些随身物品,亦或是信物等等。” 高光禄则平静地回道。 高攀听后,扶了扶额头,觉得这冬至聚会,可真是这群公子哥玩乐攀比的地方了。 就目前看来,高攀观之所有公子哥,虽然个个皆是贵不可言,可高攀总觉得,他们缺少一点灵气,更显得有些俗气,没有一人可入他眼的。 倒是靖西侯家的公子崔翊,因为沈槿婳的缘故,高攀多看了一眼。 不过,也如同大多数勋贵之家的后辈一样,并没有太过于出彩,以至于高攀也将他归纳到了在场公子哥的范畴内。 虽然裕王世子、欧阳斌等人不以为然,可还是有不少人捧场的,现场气氛显得有些高涨。 “好,那么,第一轮,文比,不知哪家公子先上来展示啊?” 梁王走到了正北面的观礼台上坐了下来,在中间则是一个管家模样的样子,开始发话了。 话音刚落,便有一位公子哥兴冲冲地走了上去,念了一首诗,惹来不少人的夸赞。 高攀见此,很是奇怪,若是作诗,那么谁来评判呢?就算评了,大家会服气吗? 便将这个疑惑再次向高光禄说了出来,而高光禄则解释道,文比并没有评判,唯一的标准,就是看你作不作得出来。 不过,高光禄话音刚落,在观礼台上的梁王,便评置了起来,认为这首诗是难得之作,说的头头是道,让人折服。 这让不少人皆是有些惊讶了,梁王来这一出,他们还要不要去展示? 万一不比人家的好,岂不是惹别人笑话了? 一时间,除了一些想要靠这次机会晋身的人去一展自己文采,便没有其他的公子哥肯向前去展示的了。 这让梁王皱了皱眉头,这时跟在他身边的卫彦安似乎抓到了什么,站出来说道: “梁王殿下,刚刚可是夸赞过某人,此刻不上台来展示一二吗?岂非白费殿下的一番赞扬!” 这话说完,所有人都聚集在了高光禄、高攀等人身上,知道卫彦安说的某人就是高攀呢! 淑心阁上,这会众多公侯家的小姐,也端坐着,看着下面的热闹。 高若倩听到卫彦安的话后,内心一惊,紧抓着自己的秀帕,一脸担忧地看着高攀。 虽然高攀大不如以前了,可让他作诗,岂非是痴人说梦? 相比起高若倩的担忧,高兰姝则显得轻松许多,甚至有些期待高攀的表现。 从丹堂到京城,高兰姝见证了高攀从无到有的过程,从那个无人重视五少爷,到此时,府中下人见了都得恭敬问好,甚至害得喊一声‘五爷’,高兰姝相信,今日,高攀定然能一鸣惊人。 而在沈槿婳和崔芷蕙这边,崔芷蕙此刻总算明白了过来,盯着沈槿婳迟缓地说道: “姐姐…你…你,莫不是…看上的就是他…?” 沈槿婳也是如同高若倩一样,玉手紧紧地攥着手心的秀帕,眼眸死死地看着此刻的高攀。 听到崔芷蕙的话后,下意识地微微颔首,随后又红着俏脸,嗔怪地看了一眼崔芷蕙。 崔芷蕙见此,哪里还有不明白的,不顾沈槿婳的嗔怪,也是看向了下面的高家公子少爷人所在地方,盯着高攀仔细看了起来。 她倒要看看,这个令自己表姐愿白头的男子,到底怎么样? … 而此刻的高攀,则不慌不忙地走出来,向着场中而去,这时候,他能感受到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自己身上。 前世的领导生涯,瞬间就起了作用,一些大场面,前世的高攀也经历了不少,比这人多的大会,高攀也经历过。 故此,此刻的高攀,显得从容淡定,风轻云淡地面对一切,不慌不忙,且沉稳大方的步伐,瞬间让淑心阁上的公侯小姐们,皆是眼前一亮。 加上高攀容貌继承了他这一世的父母,俊秀的面孔,挺拔的身姿,气度更是显得不凡,让所有一下子,就记住了高攀。 “这是高家那个榆木疙瘩?” “听闻去顶替做了一次知县,可能作诗吗?” “就是,估计还不知怎么出丑呢?还敢站出来?” 即便是高攀外表气度皆是不凡,其他的勋贵公子就显得有些讥讽了起来。 尤其是知道高攀的身份后,很多人都开始质疑了起来,认为高攀定然作不出半句诗来的。 “承蒙梁王殿下谬赞,高攀并非什么大才,在家中,也仅读过几本书,识得几个字罢了!” 高攀走到了场中,对着上首的梁王行了一礼,不卑不亢地说道。 “你不必自谦,本王听闻,你在东山为知县时,可是身受百姓爱戴,必然有惊天之才,有何佳作,不妨快快道来,也好让本王开开眼界!” 梁王则笑呵呵地看着高攀摆了摆手道。 第196章 强上层楼 若论起作诗,高攀自然一窍不通,可前世的义务教育,也让他学了不少诗词,真要是随意背一首出来,高攀觉得,恐怕自己就要出大名了。 想了想,高攀还是决定,不要剽窃诗界前辈们的高作,眼下他已经被梁王等人架在了火架上烤,还是稍微低调一点好。 前世的高攀,还有一个爱好,就是喜欢看网上写的一些打油诗,故此记在脑海里的还有不少,正好其中一篇十分应景,高攀便轻轻地念了出来。 而此刻,不少人都在关注着他,见他缓缓道出一首诗来后,皆是有些惊讶了。 “漠漠轻云过远天 飒飒寒丝入满心 无端引来桂花印 非笑他人如禄蠹” 最后两句一出,让梁王瞪大了眼睛回头看了一眼卫彦安。 高攀最后说的分明就是卫彦安此前跟他说过的事情,这事只有他们二人知道才是,为何高攀会知道? 卫彦安也是一脸惊骇,眼下高攀能作出诗来,已经不在他的惊讶范围内了,因为高攀说的两句诗,就是他心里最为糟心的事情。 眼下吴应秋被皇城司的人带走了,卫彦安生怕受到牵连,连忙跟梁王说起来此事。 梁王听后,很是恼怒,这样的小事,竟然扯出了皇城司,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不过,梁王也是以笼络为主,最终安抚了一下卫彦安,跟他说,此事他会关注跟进的,若是牵扯到了卫彦安,他会从中斡旋,保证卫彦安不会有事。 卫彦安这才放心下来,跟着梁王来到了这冬至聚会上。 此刻,听到高攀念出来的诗后,两人皆是再次想起了此事。 “高家人也有参与吗?” 梁王起身低沉地问道。 “回……殿下,并没有,此事,只有沈家、吴家以及内务府,别人一概不知!” 卫彦安则显得有些战战兢兢,此前吴应秋被皇城司的人带走时的一幕,他还记忆犹新呢! 梁王听后,满脸的阴沉,回头看了看场中的高攀,又望了望崔翊,眼底闪过一丝阴鸷。 “小小打油诗,不堪入耳,诸位请!” 在众人还在惊讶于高攀竟然能够作出诗来时,高攀已经环顾四周,拱手谦逊地说道,说完便离开了场中。 高光禄跟他说过,文比环节根本没有人可以评判,唯一的标准,只是能不能作出来而已。 在场的勋贵公子,祖上一般都是武夫出身,家风崇文的甚少,让他们作出诗来,已经很是不容易了,如果还评判的话就显得过了。 故此,很多公子哥会提前让人准备好诗词或是对联,以待此刻文比时可以露露脸,也仅此而已了。 眼见高攀从容不迫地离场,淑心阁上传来了一声声赞扬,这让高若倩三姐妹,皆是觉得有些脸上有光的意思。 不过,底下的公子哥,多数是不以为然的,毕竟,可以事先准备,高攀能够这么短时间作出诗来,他们还是有些不信的。 便有人出口质疑起来: “肯定是事先准备好的,有什么好神气的!” “就是,这样的诗,我可以事先准备几十篇……” “有本事,当场对上几个对联啊……” 众人的嘲讽,对于高攀并没有任何影响,而是淡然地回到了自己原来的位置上。 高光禄等人,皆是一脸惊讶地看着他,在高攀起身时,他们还在担忧,高攀怎么应对呢,没想到,高攀一转眼,就做出了一首诗来。 上首的梁王此刻却反应了过来,知道该自己点评的时候了,虽然心中很是惊骇,不过,还是端着身份,对高攀的这首诗点评了一番。 “殿下,微臣以为,作首诗算不得什么,若是可以,不知殿下可否应允,让高攀上前来,和微臣对上几个对子?” 就在梁王点评完后,欧阳斌迫不及待地走了出来,颇为大声地说道。 这话说完,得到了不少人的拍手称快,皆是高呼,就该如此。 梁王听后,眼神闪了闪,笑呵呵地说道: “既然如此,高攀,你可敢应战?” 高攀见此,知道自己没有退路可言,若是不答应,那高家就要被人笑话死了。 就算对高家没有太多的认同感,可此刻,来自他人的针对,高攀也不会退缩,这也不是他的性格。 “既然定远侯家的公子看得起我,高攀岂敢扫兴,不过,在下才疏学浅,还望欧阳公子手下留情就是!” 高攀再次起身,来到了场中,和欧阳斌的急躁高傲不同,高攀不紧不慢,谦虚有礼,一眼看去,高下立判。 高光禄几人已经麻木了,不知道,该担忧高攀,还是拍手称快了,亦或是阻拦高攀不要前去。 不过,待高光禄他们反应过来时,高攀已经来到了场中,恭敬地给上首的梁王行了一礼。 欧阳斌则满脸鄙夷不屑地看着他,似乎觉得,高攀不足以为对手一样。 “好,你们皆是朝廷命官,欧阳公子为内务府六品兰翎长,而高公子又是七品知县,好啊,本王正想看看大家的表现呢!” 梁王坐在北面的观礼台上,手舞足蹈地大声介绍起了两人的身份,生怕别人不知道一样。 高攀听后,这才知道,原来欧阳斌身上竟然挂了六品的武官位?难怪他能看到他的气运值,不过奇怪的是,欧阳斌的气运值,竟然是负的,这让高攀有些意外。 而欧阳斌则很是高傲地看着高攀说道: “高攀,若不是你姓高,岂能当得起七品知县?也不怕被人笑话死,罢了,你若能对得上三个对子,我就算承认你这个七品知县官了!” 欧阳斌的话,让高光禄等人听得有些气愤,在他心里,似乎觉得,高攀还担当不起这个身份一样?可这是朝廷任命的,和他承不承认有什么干系呢? “这欧阳斌,自以为是,还说人家高攀呢,他爹若不是定远侯,他怎么可能当得起内务府六品兰翎长?” 在淑心阁上,崔芷蕙讥讽地说道,让一旁的沈槿婳只是微微抿嘴笑了笑,并不作声。 崔芷蕙见此,有些疑惑,转过头看着沈槿婳说道: “好姐姐,你难道就不怕高攀输了么?” 沈槿婳听后,看着她,微微摇头,轻声说道: “我相信他!” 仅说了这四个字,沈槿婳便移开目光,继续看着下面的情形。 让崔芷蕙听得愣了愣,很是不解沈槿婳的心态,为何她对高攀如此有信心? 第197章 千古绝对 内务府六品兰翎长是什么官职,高攀并不太清楚,不过一听,就知道是武官位,而且和内务府有关,这让高攀内心一动,轻声回道: “高攀自知才薄浅智,比不得欧阳公子,欧阳公子旦请出题,高攀愿意一试!” 高攀这话,虽然说的谦逊,可意思里却一点也不谦虚,这是让欧阳斌尽管说呢! 欧阳斌却没有听出这言外之意来,还以为高攀本来就是害怕呢,便昂着头,高声说道: “好,你且听好了:品泉喝白水!” 这话说完,高光禄以及在淑心阁的高若倩等人,皆是起身,怒视着欧阳斌。 世人皆知,他们高家,可是泉国公府,泉字乃是太祖皇帝赐的国公名号,十分尊贵,欧阳斌竟然拿泉字来打趣,这如何不令他们愤怒。 而在场间的高攀,也是微微有些愠怒,心道,这欧阳斌太狂了吧,这是准备和高家撕破脸皮? 就算上首的梁王听了这个上联,也是微微皱眉,觉得欧阳斌有些过了。 “官斌蟊文武!” 只听高攀淡淡地回敬道。 这让欧阳斌瞬间脸色变得阴沉起来,这是在暗讽他胸无点墨,身无武艺呢,继续出对: “云深路杳天微雨” “日丽风和蝶恋花” 高攀则小声回敬,仅和他对视了一眼,便有了下联。 “一夜雪飞梅骨瘦” “三春柳舞雪花香” “天上月圆,人间月半,月月月圆,逢月半” “今年年底,明年年初,年年年底,接年初” “……” “……” 接下来,两人你一句,我一句,让众人看得有些瞠目结舌,不知道,还以为,这里是什么才子聚会呢! 可其实在场的皆是一些公子哥,公侯家的少爷,能识字已经不错了,哪里能吟诗作对呢? 眼下的情形,却完完全全超出了所有人的认知,高攀和欧阳斌两人,就如同你来我往一般。 直到欧阳斌怎么也想不出上联时,这才停了下来,他准备好的十个对子,高攀轻轻松松,想都没有想,就对了出来,这让欧阳斌都感觉有些震惊。 高攀则淡然地看了他一眼,心中则暗暗有些窃喜,因为前世的时候,他除了打油诗外,对对子也是颇有兴趣,脑海里记下来不少对子,随即拿出来对上几个还是可以的,故此,才能显得如此轻松! “好耶,对的好啊,姐姐的夫君,就是不一样,连我对他都有些刮目相看了!” 淑心阁上,崔芷蕙拍手叫好起来,甚至将高攀当做了沈槿婳的夫君。 这让沈槿婳十分自豪的同时,粉脸也早已敷上了一层红霞,甚是好看,心道这就是她看中的人儿啊! 眼见欧阳斌对高攀刁难,竟然还以泉字来头时,沈槿婳内心也稍稍有些紧张。 可看到高攀从容不迫的回敬时,沈槿婳内心只觉得畅快不已,就如此刻崔芷蕙一样,忍不住要为高攀高呼。 可她的性子和认知,告诉她,不能像崔芷蕙一样,没了大家闺秀的风范,最后也只是紧紧地攥了攥手心的手帕,贝齿咬了咬樱唇,杏目当中皆是柔情,眼底只有高攀一人的身影,再无他人! “欧阳公子,我这算是对出来了吧?不知可还有?若是没有了,我这里也有一个绝对,不知欧阳斌公子,可敢一试?” 高攀此刻则颇为沉稳地说道。 看着欧阳斌大冬天的,手中还拿着折扇,就觉得搞笑,自然明白,欧阳斌定然也不是什么真真的有才之人,仅仅喜欢装而已! 欧阳斌回过神来,瞪大眼看着高攀,喘着粗气说道: “你说说看!” 似乎选择性的忘记了,他此前的说过的话,甚至是咬牙切齿,很是不愿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幕。 “既如此,欧阳公子,你且听好:烟锁池塘柳!” 高攀则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说道。 对于这个千古绝对,高攀可是太能记得了,难倒了一堆文人墨客,古往今来,就还没有人,能够严谨地对上的,在高攀魂穿之前也没有。 果然,高攀一说出这个对子,本就胸无文墨的欧阳斌,哪里知道这对子的厉害,目光开始看向了自己原本所在的位置。 那里有他请来的附庸,专门给他解决文比方面问题的,可那些人听到这个对联后,也是挠头抓耳的,面红耳赤的样子,根本想不出怎么才能对上。 “看来欧阳公子一时想不起来了,在下也不急,可以给你足够多的时间,即便是请人来对,我也信服!” 高攀见此,内心冷哼一声,这下总算是让他这个狂妄的公子哥闭上嘴巴了。 “你…你…你,哼……我只是还在想而已……” 欧阳斌则颤抖着手指指着高攀回道,高攀则觉得,这人还真是嘴硬。 不过,内心却突然一动,既然他是内务府的人,是否能够算计一二,谁让他针对自己呢? 想着,便笑呵呵地说道:“欧阳公子,你尽可以慢慢想,我不着急!” 说着,又回头恭敬地对着上首的梁王说道: “殿下,小生勉强对上,这便退下了!” 梁王此刻也是满心的惊疑当中,高攀能够轻松地对出十个对子,这让他很是意外的。 之所以要赞扬高攀,是因为卫彦安此前向他说起过,在东山省丹堂县时,高攀曾经将卫彦安关押过。 这让梁王对高攀就充满了愤怒之意,因为卫彦安可是他的忠心拥趸,高攀这么做,就是和他作对。 二来,正好前几日,高启元跟他说起了一件小事,意味着高家,并不愿意亲近他,他正为此时恼火呢。 听到卫彦安的诉苦后,高攀便成为了梁王恶意捧杀的对象。 在卫彦安口中,高攀就是高家一个可有可无的人,生来就胆小怕是,见不得人,也是一个榆木脑袋,是和傻子差不多的人。 故此,梁王以为,只要高攀没有达到他赞扬的高度,那么,今日,高攀必将出大丑! 可事实却出乎他的意料,不论是吟诗,还是作对,高攀都是手到擒来,轻松过关,就真如他夸赞的那样,有大的才能! 这和他的目的,可谓是完全不同啊,梁王内心开始有些郁结了,眯了眯眼睛,看着再次离开场中的高攀,以及有些不服气地欧阳斌,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似乎已经计上心头。 第198章 拱火浇油 欧阳斌的故意挑刺,最终所有人都知道,是高攀获胜了,而且胜得十分利索。 就算是一直漠视着看待的裕王世子,也多看了几眼高攀。 而在崔翊身后的沈杰礼,更是头一次拍手叫好之人,高呼之声,让人侧目不已。 毕竟双方可谓是泾渭分明,很少有人会为对面的叫好。 见沈杰礼是崔家的人后,不少人也只得暗暗讥讽了两句,便不敢有其他的举动了。 靖西侯崔抚锦可是很受天丰皇帝信任的,麾下领着十万京营士兵,是实打实的权势,无人敢小觑。 而崔翊此刻对高攀也是来了兴致,尤其是高攀应对的举动,以及丰神俊朗的模样,都让崔翊暗自觉得,和自己有得一比了。 最主要,高攀能够吟诗作对,让欧阳斌都吃瘪,过后还能从容退下,这份自信,让崔翊开始审视起高攀来了。 崔翊觉得,虽然自己长得比高攀俊朗一些,可若是论起吟诗作对,他可不会。 而欧阳斌早有准备,自然不可能提前告知高攀下联,如此,刚刚高攀表现出现的,就是他真正的才气,这便是崔翊觉得自己不及高攀的地方。 心想着,若是高攀还能有武艺在身,那可就是他妹妹的最佳夫婿了,说什么,也得成全自己妹妹才是! … 第一轮文比,很快就落下了帷幕,因为再没有人敢上前来作诗了,只得匆匆结束。 第二轮,便是贵族公子常玩的‘投壶射箭’了,这原本是文人雅士之间,用来比试射艺的项目。 后来,因为众多勋贵之家的后辈,武艺荒废,个个皆是娇生惯养,比之文人书生还不及,就有人提出,从原来骑射比试,变为了投壶射箭了。 这比起骑射,不知要降低了多少难度了,基本上只要能动手之人,皆可以参与。 而规则也很简单,那就是,谁投中的箭矢越多,谁就越厉害。 梁王因为听到了高攀的一首打油诗,而内心变得有些浮躁起来,对于接下来的比试,也不再那么上心。 可心中,却还记得,要重重惩处高攀,以此来警告高家,和他作对的下场。 此前,看到欧阳斌竟然对高攀似乎很是鄙夷,到后来输了文比后,更是显得恼怒不已。 梁王便想着,只要调动欧阳斌的情绪即可,都不需要他亲自下场了! “本王听闻,高家高五郎,在东山时,大破数百人的山贼,想必功夫了得,怕是在场诸位都有所不及啊,高攀,可否先来展示一二,也可让本王再次开开眼界啊!” 这话说完,欧阳斌铁青的脸色,变得有些煞白,原本他以为,这次聚会,他将成为所有人目光聚集所在。 可梁王的出现,事情就不对了,高攀这样一个往年连在何处的人,都不清楚之人,竟然将他的风头全部抢走了,真是气煞他了! 此刻,竟然说,高攀的武艺身手是在场最好的,这让本就失了面子的欧阳斌更是显得愤怒了。 起身来到场中,阴沉着脸色说道: “殿下,微臣祖父也是扬名天下的将军,欧阳家的功夫不说独步天下,但是,应付一些小场面还是可以的,微臣愿意再单独和高攀比试一场,望殿下准许!” 梁王此刻巴不得两人现在就打起来,听到欧阳斌这么说了,内心乐开了花,脸上则正色地说道: “这投壶嘛,不过是让大家活动活动,欧阳公子,确定要和高攀比试吗?再下一轮比试也不迟啊!” 下一轮,就是第三轮,也是最后一轮,展示各家勋贵真正威风的时候,可对于欧阳斌来说,他已经等不及了,再不扳回一城,他以后还怎么‘带队伍’?风头都快被高攀这个庶子给抢光了! “虽是投壶,可微臣以为,依旧可以此试,望殿下准许!” 欧阳斌似乎是咬着牙说的。 高攀见此,内心一惊,他和欧阳斌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吧,为何要如此针对? 不过,此刻对于高攀来说,依旧没有可退缩的,看了看上首的梁王后,高攀猜出了他一点点心思,内心很是宁静。 “欧阳公子若真要此试,我愿先认输!” 高攀突然间的认怂,让所有人都始料未及,高光禄瞪大眼看着高攀,有些不解。 可事关高家威望,高光禄立马起身解释: “我五弟自小就没有学过武艺,更没有学过射箭,若是欧阳公子想比,高光禄愿陪你比一比!” 欧阳斌自然不想高光禄出场的了,高光禄一直活跃在西城校场内,家传武艺基本没落下,和当年的高光成有得一比,他自然是知晓的。 “哼,梁王殿下亲自夸赞,难道还有假不成,若是他认怂,也行,当着在场所有人的面,说自己是个怂货就行!” 欧阳斌似乎说什么都要逼迫高攀出来和他一比了。 高光禄听后,愤怒地看着他: “你……这是胡搅蛮缠!” “嘿,你要这么说,我也无话可说,但是,高攀敢不应战,就该如何,大家说对不对!” 欧阳斌的回答,惹来了不少人的附和,大多数皆是实权勋贵后辈们,而裕王世子这边,则是个个显得很漠视。 淑心阁上,众多公侯小姐,眼见欧阳斌如此,皆是对其表达了不满,好在阁楼上,没有定远侯家的小姐,否则,恐怕又是一个风波了。 “这个欧阳斌,自己文比比不过,还要逼迫人家和他比投壶射箭,真是无耻,这样的人,也太没份了,算什么男子汉!” 崔芷蕙气得胸口上下起伏着,眼眸横瞪,娇声斥责道,似乎是在替高攀打抱不平。 这让沈槿婳看了,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起来,崔芷蕙见此,很是不解: “姐姐还笑,你那夫君要被人笑话了!” 沈槿婳闻言,这才收起笑容,不过依旧是抿嘴笑着: “哎呦,我的好妹妹…从未叫你如此关心过一个人,放心吧,高公子不是一般人,他会解决的,在此之前,你可想到过,他能吟诗作对?” 沈槿婳下意识地接受了崔芷蕙对高攀的称呼,或许在她心里,高攀确实已经是她的夫君了吧? 而崔芷蕙听了这话后,愣了一下,随后对着沈槿婳翻了个白眼,自顾自地生起闷气起来。 她自然明白沈槿婳说的有道理,可她明明是在帮沈槿婳,而沈槿婳反而还嘲笑她! 第199章 稳中长壶 眼见崔芷蕙竟然生起了闷气,沈槿婳也是苦笑不得,连忙拉着她的手,小声地安抚了起来。 崔芷蕙原本内心就并不是故意生沈槿婳的气,只是觉得有些委屈,见沈槿婳如此小声地劝慰,便也恢复了神色。 “好姐姐,你们什么相识的?为什么你就对他如此信任呢?” 崔芷蕙突然间对沈槿婳和高攀之间的故事感兴趣起来。 沈槿婳听后,则红着俏脸,望了望下面的高攀,说起了两人最初相见的过程。 而在校场中间,高攀最终不得不再次出场,欧阳斌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下了,若是他再不出场,岂不是真的认怂了? 之所以先认输,是因为高攀觉得,此刻有些锋芒初显了,可以先退一步,他其实对这样的风头很是不在意的。 不过,欧阳斌一定要逼着他出场,高攀也不得不出场了,即便是高光禄觉得,他可以不用出来的,高光禄可以代替他出场。 “三哥,输了就输了,无关高家名望,投壶射箭而已,又不是真正的对战,下一轮,三哥再替我找回场子便是!” 这是高攀出场时,对高光禄说的话,高光禄听后,便安稳了下来,坐着看高攀和欧阳斌之间的比试。 正如高攀所言,投壶射箭,算不得什么正经比拼,待第三轮,正真的舞刀弄枪,若是赢了,那才叫有本事! “好,你们双方各掷十箭,中多者获胜!” 梁王眼见高攀出来后,便再次高声喊道。 欧阳斌则恶狠狠地盯着高攀,似乎要将他彻底压在低下才行! 至于高攀,则依旧是风轻云淡的样子,脸上看不出一丁点的急躁或是慌乱。 “高攀,你且看好了,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神射手!” 欧阳斌拿起箭矢,还不忘刺激一下高攀。 高攀听后,不为所动,做出了请的样子,欧阳斌冷哼一声,站在投壶约摸三丈远的距离,随手投出了手中的箭来。 而且是一支箭接一支箭的投,第一支箭刚刚投出去,下一支箭已经接着投出去了,惹来场中众人惊呼了起来。 不少为了讨好欧阳斌的公子哥,更是起身拍好叫好起来,场面一度十分热闹。 高攀见此,嘴角微微上扬,内心并不以为是,弓箭的射程是比这大十倍,高攀相信,随便去军营里找个弓箭手也比欧阳斌来的更快更准,而且可以站更远的距离投射。 “天啦,真的是神乎其技,十支箭全中!” 欧阳斌投完后,不出意料,所有箭都稳稳当当地投进了长壶当中,惹来不少人的惊呼。 欧阳斌也很是满意,嘴角上扬,十分自得地看着高攀,似乎在嘲讽他,能够做到吗? 高攀会意,平静地说道: “欧阳公子,可谓是百步穿杨,高攀佩服,我从未学过射箭,看来是定然比不过欧阳公子,不过是献丑罢了,我就不一箭一箭投了,免得自取其辱!” 高攀的赞扬,让欧阳斌更是昂着头颅,居高临下地看着高攀,似乎觉得,本应如此! 人群里也有人开始鄙夷起来,说到高攀若是不会,就别丢人现眼了,赶紧认怂才是! 可高攀却并没有理会这些嘲讽,拿了十根箭矢在手上后,举过臂膀,奋力一扔。 在场所有人见此,皆是有些嘲笑起来,觉得高攀根本就不会投壶射箭,哪有人这样投壶的? “哈哈,可笑啊……可笑,还以为开窍了,说来说去,还是那个榆木疙瘩!” “是啊,还是欧阳公子厉害,十连箭,未曾脱壶一箭,高攀,回家练几年再说吧!” “谁说不是,高家也就高光成有点名头,剩下的,皆是这银枪蜡头,不中用啊!” “……” 当高攀用这样的姿势投壶时,不少公子哥都开始讥讽起来,鄙夷者皆是认为,高攀若是这样都能投中,那就是见鬼了! 欧阳斌见此,也是满脸的不屑和鄙夷,觉得看都不用看,高攀定然一箭都投不中,果然是自取其辱嘛! 不过这样也好,可以让他出一口恶气,将风头抢回头,欧阳斌暗自想着的同时,目光不自然地瞥了瞥淑心阁。 除了让这些公子哥服气外,欧阳斌自然更愿意,俘获公侯家的小姐芳心了,若是能被她们看中,那才是他的本事。 可就在他目光巡视着东面的淑心阁上时,突然在场变得一片寂静了! 欧阳斌内心很是疑惑,随即,看到了不少人皆是目瞪口呆地样子看着某一处。 内心一动,欧阳斌回身看向了投壶所在的方向,随后,也如同这些人一样,满脸的不可置信,久久未能说话。 只见高攀投出的十支箭失,不偏不倚地插在了对应长壶的下面,并没有投进壶口内,可竖直的箭矢,就如同给这长壶从中间分开一般! “我输了,欧阳公子好身手,小生佩服!” 就在众人还在震惊当中时,高攀已经谦逊地拱了拱手,便离开了场中。 这时候,欧阳斌这才反应过来,红着眼,看着高攀离开的背影,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痛! “噗…哈哈哈,好姐姐,快看欧阳斌的脸色,叫他嚣张,这下没话可说了吧!” 淑心阁上,看到了这一幕的崔芷蕙,忍不住笑出声来。 沈槿婳则是满脸的骄傲,眼眸里闪着光彩,看着场中慢慢离场的那个人影,内心满心的柔情和激动。 虽然高攀没有投中,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是高攀故意输的,因为,高攀是抓着十支箭矢同时投的不说,而且每一支箭矢还不偏不倚地竖立在了长壶的正中间位置。 若说他投不进,那也只是自欺欺人了! 也难怪,欧阳斌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痛疼,这简直比赢了他,还让他觉得难堪! 他是赢了,但却又好像并没有赢! 梁王坐在上首的位置上,张了张嘴,欲言又止,最终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卫彦安更是满脸憋红,死死地盯着高攀的背影看,他怎么也没想到,高攀竟然能有这样的本事! 可他明明记得,高攀此前就是一个废人,在高家都没人管教,没人理会的庶子,今日,怎么就变成这么厉害了? 第200章 渐为重手 “好小子,什么时候还有这一手了……不过,很好,这下看他欧阳斌还怎么神气!” 回到高家众人所在的位置时,高光禄笑脸相迎,甚至亲密地拍了拍高攀的肩膀,很是高兴。 欧阳斌逼着高攀出来比试,可最终竟然‘输’给了高攀,而且输得很彻底,让高光禄狠狠地出了一口恶气。 “高家五郎,一掷便中十壶,真是为咱们太祖一脉争气,本世子也是颇感荣幸啊!” 就是裕王世子也走了过来,对着高攀赞扬了一番,点出了他们同属同一阵营。 高攀这是第二次听到太祖一脉的话语了,结合此前看到的情景,高攀对此时的勋贵行列有了一个大概的猜想。 作为太祖时期,也就是开国功勋,裕王府,泉国公府等公侯伯勋贵,自然是虞朝最早的一批顶级勋贵之家。 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天下一统后,文人的地位自然而然就涨了起来,勋贵之家慢慢败落。 不过,总有一些新的勋贵之家起来,如定远侯、靖西侯等,这些就属于新兴的勋贵之家。 相比起太祖一脉的勋贵们来说,新勋贵们,大多数身居要职,位居高位,手握实权。 本来就多少有些攀比之意,老旧勋贵之间自然互相看不起,故此,欧阳斌身边簇拥着不少公子哥,而裕王世子身边也跟着一些公子哥。 显然,泉国公府,自然也属旧勋贵的队伍中,眼见高攀‘赢’了欧阳斌,让一众旧勋贵之家的后辈皆是感到兴奋,双方一直在暗暗较劲和攀比。 这次总算是,旧勋贵的后辈们,扬眉吐气了一次,故此,这裕王世子才亲自来赞扬高攀。 高攀见此,连忙谦逊地回了一句,说到自己只是侥幸而已,和其他家的公子比起来,还是差远了。 裕王世子见高攀‘赢’了,依旧不骄不躁,眼底闪过一丝异彩,对高攀更是多了几分重视。 …… 欧阳斌和高攀的比试过后,结果出乎了很多人的预料,不过,接下来众多公子哥还是上场,开始了投壶射箭的展示。 可是,也仅仅是展示了,因为欧阳斌和高攀两人的‘神技’在前,后边的人就算投得再好,也没人引来什么欢呼了。 “到底怎么回事,你不是说,高攀就是一个榆木疙瘩吗,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的废人一个,怎么,既能吟诗作对,还能投壶射箭?” 在北面的观礼台上,趁着众人自顾自地投壶射箭时,魏王阴沉着脸色看着卫彦安质问道。 “回…殿下,此前…的高攀,确实是这样的,可…可…不知怎的,高攀就开窍了一般,小臣该死!” 卫彦安则战战兢兢地回道,他自己也想不明白,为何高攀就变得如此厉害了? 回想起,在丹堂县时,高攀很是大胆,竟然敢先羁押他,或许从那时候开始,高攀就已经开窍了? “还有,这桂花一事,为何他也知晓?你可知,万一他捅出来,这事是你参与其中的,那就是大麻烦了!” 梁王又想到了一个细思恐极的事情,沉声说道。 “殿下,小臣…一切都是小臣的,小臣愿承担所有后果!” 卫彦安突然听明白梁王要表达的意思了,浑身颤抖着回应,此刻,他只能自己肩扛所有事情。 “好了,眼下还没到那一步,不过,本王希望下一次,你可得好好看清楚再向本王通禀!” 梁王皱了皱眉头,随后又很是温和地说道,似乎在安抚卫彦安,前后态度有些不一。 卫彦安听后,内心再次稳了稳,突然想到了什么,愤恨地说道: “殿下,最后一轮,我想亲自去和高攀比试一场,这次,我将亲自打败他,给殿下一个交代!” 梁王见此,眉头拧成了一坨,看着卫彦安问道: “可行吗?万一高攀还有武艺榜身怎么办?” “不会的,高家,除了高光成高光禄两人在,我就还没听说过,还有其他人有武艺在身的,高攀就算是开窍了,也不可能这么短时间有所成效,殿下就看好了,景城侯卫家的枪法也不是吃素的!” 卫彦安则显得很是自信的说道,一边说,一边还拍了拍自己胸膛,似乎在表示,一切都包在他身上一样。 “好,好,若你真能将高攀打败,本王定当好好嘉奖于你!” 梁王见此,眉头一松,开心一笑,缓缓说道。 正好此时,第二轮的展示也差不多完了,梁王便示意场中的人马上开始下一轮。 第三轮,可算是重头戏了,换做是冬至聚会最开始,勋贵之家的后辈们,会卯足了劲,一展自家的武艺,好让别人看看,他家的威风。 虽然此时的冬至聚会上,勋贵后辈们,武艺早已松弛,不过,依旧还是有不少人,有一些架子在身的。 场中刚刚宣布第三轮开始,不少公子哥便已经开始翘首期盼了,有人更是从一旁的武器架上抽出武器来,准备上前演示一番。 可先上场的,皆是一些看来软绵绵的功夫,看起来好像威风凛凛,可实在上,在场不少人都看得出来,这不过是花拳绣腿罢了。 “光是演示有什么意思,我提议,大家一对一,来点真功夫对比,这样岂不是更好!” 卫彦安眼见差不多了,走进了场中,大声说道。 可话说完了,却没有得到多少人的回应,毕竟多数人连武艺是什么都不知道,能上场展示一番,已然不错了,还来真刀真枪的对打,谁愿意啊? “好,这个提议好,我觉得也该如此,咱们一对一,输了的就下去,免得谁也不服谁!” 就在场上有些冷场的时候,欧阳斌突然接过话,替卫彦安铺上了一个台阶。 卫彦安见此,对着欧阳斌拱了拱手,以示对其的感激,作为新勋贵同阵营的他们,自然有着相同的目标。 “既然大家都没意见,那我便却之不恭,第一个比试了,谁敢上前,与我一战?” 卫彦安随后,又挥了挥手,显得很是大气,威风堂堂的样子,倒是让人有些生畏。 而在高攀看来,就显得很是滑稽,撇了撇嘴,心道,这卫彦安还真是贼心不死啊,高攀看得出来,他就是为自己而来。 第201章 良人缘配 淑心阁上,崔芷蕙和沈槿婳两人也看到了下面场中的变化,眼见卫彦安如此神气地上场,崔芷蕙撇了撇嘴。 “卫家早就没了什么名声,卫彦安竟然大言不惭,等会还不知道被人怎么打败呢!” 沈槿婳听后,下意识地看了看高攀,心里则想着,不知道他,会不会上场呢? 突然间沈槿婳想到了什么,笑着问道: “芷蕙妹妹,在你眼里,高攀可算的上是文武双全之人嘛?” 崔芷蕙闻言,睁大眼眸,看了看沈槿婳,见她满脸笑容,似乎不像是调侃,嘟了嘟嘴说道: “唔…和我心中的夫君还是差了点,不过姐姐看重的,自然是万中无一的好男儿,我觉得,定然是姐姐的好夫君!” 沈槿婳听后,眼中闪过一丝异彩,内心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微微有些骄傲。 崔芷蕙觉得高攀不符合她的要求,让沈槿婳内心稍稍地放松了一下,毕竟高攀若是再优异一些,那岂不是就要成为崔芷蕙眼中的夫君标准了么? 她虽然对崔芷蕙很好,可不代表她,愿意让自己看中的郎君,成为别的女子心中目标,即便是自己的姑表妹也不行! 此刻,她既希望高攀能够一展风采,也希望高攀不要难么的耀眼,这里可不止崔芷蕙一个公侯小姐,还有很多其他的小姐也在。 就第二轮结束后,她已经听到了,不少公侯家的小姐,都在探讨起高攀的身世来了。 在高若倩三姐妹身边,更是有络绎不绝的人前去交谈问好,这让沈槿婳内心微微泛起了一丝波澜。 甚至有些烦恼于,高攀太过于优异了,也会惹来她的愁心,还真真是纠结的人心啊! …… 卫彦安的神气,确实有底气,在他说完自己第一个比试,同时喊话在场所有公子哥何人敢和他一比后,便有人自告奋勇地上前和他比试了起来。 可不过十个回合,这个公子哥便缴械投降了,众人见此,皆是有些惊叹,没想到卫彦安竟然还有武艺在身。 就算是高攀也是微微跳了跳眼眉,在丹堂时,他可记得,要强行关押卫彦安时,卫彦安并没有和衙役们动手。 就在此时,高攀看到高光禄似乎想要上去和卫彦安比一下,高攀连忙制止了他: “三哥,先等等,他的目标应该是我,对付这样的人,用不着三哥出手,三哥等最后压轴上场才是!” 虽然高攀不知道高光禄武艺如何,可看他随身带着长枪,便觉得,在场没一个公子哥是他的对手吧。 高光禄听后,满脸惊疑,可见高攀对他再次点了点头后,还是安稳地坐在原地,看向了场中,想看看高攀说的到底对不对。 “没人了哈,那好,我点一个人……高攀,你可敢上来和我一战?别躲着啊,梁王殿下夸赞你不说,连欧阳公子也差点被你赢了,论起真刀实枪时,可别当缩头乌龟啊,会被人耻笑的!” 果然,眼见再没人敢上前和他比试后,卫彦安便迫不及待地显露出了自己的真实目的,直接点名高攀。 高攀见此,早有预料,先是安抚了一下高光禄等人,自己再次起身,大声回应: “卫彦安公子可真是贵人多忘事啊,说起缩头乌龟,应该是你卫公子才是吧,不知卫公子可曾记得丹堂县花居楼的姑娘们啊?” 这话说完,不少人似乎闻到了什么腥味一般,皆是看向了场中的卫彦安。 卫彦安则涨红了脸,回想起自己夜宿烟花之地的场景,这对于他们这样的公子哥来说,若是被传扬出去,恐怕要被人笑话一辈子了! “你胡说什么,要打就打,少废话!” 卫彦安自知理亏,只得骂骂咧咧地说道。 说话间,高攀已经来到了场中,步履沉稳,这也是高攀第三次来到场中,在场的人对高攀也是彻底熟悉了起来。 面对着众人地审视,高攀内心,则很是平静。 此前在靖西侯府时,他独自面对了十个护卫的攻击而不落下风,高攀便已然知晓,自己的‘斤两’了。 高攀相信,靖西侯府里随意一个护卫,武艺肯定也比卫彦安这个公子哥来的好。 卫彦安竟然要和他比试武艺?岂非不是自讨苦吃? 不过,他想挨打,高攀自然奉陪! 再者说,此前卫彦安,对他多次挑衅,高攀也记在心里,今日,就让他再涨涨记性,也未尝不可! “表弟,你看好了,这卫彦安肯定会被打得满头是包,哈哈,真是好笑,挑谁不好,竟然挑了高攀!” 而在崔翊和沈杰礼所在的位置,沈杰礼颇为兴奋地说道,就差手舞足蹈了,看起来很是激动。 崔翊见此,微微皱眉: “表哥,你知道他的武艺?” “表弟你忘了,我曾和他有过交手,可我拳头还没打出去,就被他打飞了,高攀定然是武艺不俗的!” 沈杰礼则脸不红心不跳地说起自己此前不堪的历史,甚至有不以为耻,反以为傲的意思。 崔翊听后,苦笑不得,沈杰礼的性子,让他都觉得乖张,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评置。 不过,看了看场中的高攀后,又望了望不远处的淑心阁,心里则想着,高攀若是武艺了得,那岂不是满足了自己妹妹地要求? 心中则暗暗记着,得回家和自己爹娘说说看了! 崔家子嗣并不兴旺,靖西侯也不止沈宜玲一个夫人,还有几个妾室,可到如今,也仅仅崔翊和崔芷蕙两人健康的活了下来,其余的要么夭折了,要么便是什么也没生下来。 故此,崔翊对自己这个妹妹,很是宠溺,知道她的择夫标准后,崔翊便暗暗记在心上,开始替自己妹妹物色合适的夫君。 此时,眼见高攀或许能够得上崔芷蕙的标准,崔翊便已经在观察和审视高攀的行举以及为人了。 见高攀容貌俊郎,体形修长,又是沉稳大度,能文能武,难得的人才,加上高攀又是高府的少爷,崔翊觉得,家世自然是没问题了,和崔芷蕙正当绝配啊! 越想崔翊便越看高攀顺眼了,甚至觉得,高攀已然是他的妹夫不二人选了。 在场这么多公子哥里,崔翊并没有看中一人,唯独只有高攀,让他眼前一亮。 第202章 临起杀心 崔翊的感觉是对的,因为卫彦安摆好架子,和高攀比武时,不过一个回合,就被高攀挑落长枪,直指其喉咙处,不敢动分毫。 此前,所有人都认为高攀不是卫彦安的对手,因为卫彦安已经展示过自己的武艺了,让不少人有些佩服。 不过,事实却颠覆了大部分人的看法,尤其是欧阳斌,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场中的一幕。 “承让了,卫公子!” 高攀收回了自己随手抽出来的长戟,自信地笑了笑说道。 虽然从未使用过长戟,可上次高攀在靖西侯府对战十个侯府护卫时,就已经有了一定的经验。 加之高攀每日都在习练基础武学,即便是初次使用长戟,对付卫彦安这样的公子哥,也算是绰绰有余了! 卫彦安则憋红了脸,狰狞地看着高攀,内心只剩怨恨,再无其他情感。 高攀见此,风轻云淡地扫视了他一眼,余光也看到了坐在观礼台上的梁王,内心洒然一笑。 可就在此时,十分不服气的卫彦安,眼见准备离场的高攀,提起长枪,便朝着高攀背部而来! 这一幕,让不少人惊呼不已,淑心阁上,看到这一幕的沈槿婳,甚至连心都快跳出来,杏目圆睁,大张檀口,想要呼喊,可什么话都喊不出来。 “五弟,小心!” 还是高光禄及时反应,提醒高攀,却发现高攀只是嘴角微微上扬,还对他回了一个诡异的笑容。 高光禄见此,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了,下一刻,便更加难以置信了! 只见卫彦安的长枪快要刺到高攀背部时,高攀敏锐地转身,一把抓住了长枪,向后一拉,随后猛然一拳,卫彦安就如同断线的风筝一般,瞬间被击飞出去。 “嘭!” 随后卫彦安的身体重重地摔倒在了一丈之外,瞬间昏死当场! 突然间的变故,在场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最开始以为高攀要被刺伤,皆是惊呼,可下一息,卫彦安就被高攀一拳给打飞了,昏死了过去! 梁王也是瞪大眼看了一会后才反应过来,眼神一闪,厉声说道: “来人,快去看看卫公子如何了……另外,将高攀抓起来!” 梁王的命令,瞬间让局势变得紧促起来,梁王府的侍卫,那可是一等一的高手,没人可以从他们手中逃走。 而高光禄见此,立马带上自己家的护院,来到了场中,高明也是满脸通红,跟在身后,高濯和任世恭两人则愣在当场,不知该如何了! “真是岂有此理,分明就是卫彦安自己找死,梁王凭什么要抓高攀?” 场间的沈杰礼此刻锤着自己的手掌说道。 他刚刚还在耻笑被打昏死过去的卫彦安呢,没想到,转眼间,高攀就要被梁王府侍卫抓起来了。 崔翊更是阴沉着脸色,二话不说,带上靖西侯府的护卫,朝着场中而来,显然是准备替高攀撑腰? 沈杰礼见此,先是一愣,随后大喜,连忙跟在了崔翊身后。 而欧阳斌、裕王世子等人,皆是冷眼旁观着,没人向前。 淑心阁上,沈槿婳刚放下的心,又再次提了起来,手中的秀帕再次被紧紧攥着。 “好姐姐,你放心,我这就派人去跟哥哥说,定然不让梁王府的人将你的夫君带走的!” 崔芷蕙自然也看出了此刻沈槿婳的担忧,连忙在一旁安慰着。 话音刚落,便看到崔翊已经带着自家的护卫来到了场中,崔芷蕙愣了愣,心道,自己哥哥也看重高攀了? “殿下,不知这是何意?为何要抓我?” 在场中的高攀,脸色平静地看着上首的梁王说道。 “哼,这还要问吗?景城侯家的大公子卫彦安,被你打得昏死过去,本王自然要给他们家一个交代,你说,为何要抓你?” 梁王端坐在上首,眼中闪着精光,满脸怒容地看着高攀。 随着高光禄和崔翊带着护卫过来后,和梁王府的侍卫形成了对峙之势。 “殿下,我五弟分明就是自卫,大家有目共睹,是卫彦安他咎由自取,此事,和我五弟无关,还望殿下明鉴!” 高光禄作为此次高家带队之人,必然要站出来说话的。 “梁王殿下,微臣也是如此觉得,卫彦安武艺不精,输给了高攀不说,反而还起了杀心,准备从背后刺杀高攀,而高攀只是被迫反击,这是事实,容不得辩解!” 相比起高光禄的小心翼翼,崔翊说的话,可就要硬气多了,这或许就是实权勋贵,所带来的底气吧,就算是贵为亲王的梁王,崔翊也仅仅只是恭敬而已。 梁王听后,内心尤为不满,想他身为亲王,若是连高攀一个高家庶子都拿不下,以后还有什么脸面。 再者说,卫彦安作为自己身边投靠过来的公子哥,被人打得当场昏迷,自己还不能替他出声、出气,那以后,谁家还敢投靠于他? “混账,就算如此,卫公子也是被高攀打昏死的,怎么就和他无关,高攀本王必将带走,待景城侯府的家主点头后,此事方了!” 梁王眼中怒火越发地多了,甚至拍了一下椅子,站起身来,大声说道。 这话已经很重了,言外之意,高攀他是一定要带走的,若是阻拦,那就是和他梁王作对! 虽然靖西侯可以不用畏惧梁王的权势,可不代表,崔家便可以无缘无故地得罪一位王爷。 高家就更别说了,非不得已,不敢得罪任何权贵。 故此,梁王说完话后,场面一度变得寂静起来,过了一会,崔翊这才躬身说道: “殿下,恕微臣冒犯,此事,错在先者乃是卫彦安,高攀并无过错,反而若是他武艺不精,此刻躺在地上的就是他了,故此,微臣斗胆,不能让殿下带走高攀!” 这话说完,就算是高攀,也不得不侧目回头看了看崔翊,见他似乎是咬着牙说的,满脸的坚定。 而高光禄则一脸的纠结和担忧,梁王将话都说到这个份下了,若是再阻拦,可就是将他得罪死了。 高光禄不敢对着来,他明白自己家的处境,故此,只能纠结且担忧地站在原地说不出话来了。 可崔翊的一番话,让高光禄显得有些惊讶,不明白为何身为靖西侯家的大公子,偏偏要死保高攀? 第203章 双王对峙 崔翊的话,不仅让在场中的高攀和高光禄觉得惊讶不已,便是淑心阁上的崔芷蕙和沈槿婳,以及高家三姐妹,皆是惊讶得说不出话来了。 “哥哥他……为何要帮高攀说话?” 崔芷蕙很是疑惑,迟疑地喃喃自语道。 沈槿婳也是满脸的不可置信,可内心却依旧很是担忧,就算是崔翊出头,面对梁王的强势,恐怕也阻拦不了吧? 正如沈槿婳担忧的一样,梁王此刻怒火中烧,恼怒地看着崔翊,若非忌惮靖西侯的权势,梁王此刻,恨不得让人将崔翊也一并拿下。 “本王说过,高攀必然要带走给景城侯府一个交代,本王说到做到,来人,还愣着干嘛,将高攀拿下,敢阻拦者,视为犯上作乱,格杀勿论!” 梁王这话可算是下最后的通牒了,高光禄就算知道自己身后跟着四五十名护院,可面对梁王府侍卫,也是丝毫不敢阻拦! 而在场中的高攀,则内心很是平静,梁王越是如此,他越能看出,梁王的羸弱,分明就是靠不讲道理,来赢得自己的强势,这样的强势,最终会土崩瓦解。 至于,被带走,给景城侯府一个交代,高攀并不畏惧,先不说,这事他没做错。 就是同为勋贵之家的后辈,高攀怎么说也是泉国公府的少爷,高老太爷还在世,国公爵位,也不是纸糊的。 另外,高攀还有自己的底气,董平章虽然没有明说,为何对他如此看重,可高攀知道,若是自己深陷风波,他不会不管。 综合种种,高攀并不担忧自己的处境,倒是衡量起,梁王会多久垮台的事情来了。 身为亲王,公然出现在众多勋贵后辈聚会之上,这已然很是忌讳了,偏偏,还不讲道理,只为了维护自己的脸面和威风。 在高攀看来,梁王这是自取灭亡之道,不用别人推他,他自己最终也会倒在路上的。 而梁王说完这最后的通牒后,崔翊也只能眼睁睁看着梁王府的侍卫,将高攀扣押起来。 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崔翊望了望上首神气的梁王后,便准备带着自家的护卫离开。 “潞王殿下驾到!” 就在此时,门口再次传来了一声喝唱,随后,便看到一个身着金黄色蟒袍的年轻男子,带着一堆人走了进来。 “五哥,这是做什么?怎的,和一个小辈较起劲来了?” 只听这潞王笑呵呵地扬了扬手说道。 在场所有人见此,连忙躬身行礼,潞王只是淡然地挥了挥手,示意众人不必多礼。 梁王见此,眼中闪过一丝阴霾,从观礼台上走了下来,勉强露出几分笑容: “老六,你怎么也来此了?……我来不过是和众多勋贵后辈们聊聊心交谈交谈罢了!” 潞王听后,瞥了一眼被梁王府侍卫扣押住的高攀,指着他说道: “那么,这又是怎么回事?” 梁王也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高攀,见高攀竟然没有丝毫的愤怒又或是惊惧的神情,很是平静,内心也是有些惊疑。 再次回头,看着潞王轻轻地说道: “这是高攀,再对武比试时,失手将景城侯家的公子卫彦安,给当场打昏死过去,我作为本次比试的主持之人,必然要给卫家一个交代!” 潞王听后,眼神一亮,连忙来到了高攀身边,客套地说道: “原来你就是泉国公府的高攀啊,父皇此前还赞扬了你呢,东山省丹堂县内的匪徒,被你一剿而空,当地可谓是恢复了太平,高家能出你这样的后起之秀,父皇都说难得!” 高攀见潞王过来,连忙微微欠头见礼,此刻他被梁王府侍卫扣押着,无法动弹,也只能如此示意了。 待听到潞王说的内容后,内心大惊,他原本以为,这剿匪之功,是算不到自己头上的,没想到,还得天丰皇帝的眷属了? 微微一愣后连忙谦逊地回道: “潞王殿下言重,身为父母官,小生只是做了自己该做的事情,当不起殿下和皇上夸赞!” “欸,话可不能这么说,去年东山巡抚司,下令东山各地全力剿灭匪徒,可结果不尽于人意,而你,却能将这人人都自危的地方,变成一方太平之地,实属难得,当朝太子太师,首辅董大人,对你也是赞扬有加,十分推崇!” 潞王则继续笑呵呵地看着高攀说道。 而梁王见此,脸色瞬间变得阴沉起来,潞王越是如此说,越显得他愚蠢。 眼见高攀又谦逊地回了几句,潞王更是亲切了,又问起高老太爷如何了?就这么站着和高攀拉起了家常! 梁王则只能阴沉着脸色看着这一幕,此刻他内心,有些惊讶于潞王为何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而且,高攀竟然被天丰皇帝夸赞了,而且还被董平章推崇?高攀有这么大本事吗?他怎么不知道? “……对了,为何五哥府中侍卫要将你扣押住啊?” 潞王似乎说到最后才想起高攀正被人给扣押住呢,便淡然地问了一句。 高攀见此,内心一动,连忙一五一十地说起了此前的事情来。 潞王听后,满脸怔然,环顾了一下四周,看到了崔翊,问道: “崔公子,高攀说的是这样吗?” 崔翊没想到,潞王竟然会问他,愣了一下后,连忙点头,并且将刚刚高攀说过的事实再说了一遍。 梁王见此,脸色更是阴沉地能滴水了,就听到潞王看着他说道: “五哥,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既然高攀是被迫反击,此事,就和他无关了!” 梁王听后,内心一紧,他知道会潞王这样说,冷哼一声: “哼,我自然知晓,可卫彦安确实是他打昏死过去的,那么,就不该给卫家一个交代吗?” “五哥,这还要交代什么?交代卫彦安是怎么从背后阴人,反而被人打倒在地的吗?” 潞王则一点也没有落下气势,冷然得回道。 “你……老六,这里的事情,还轮不到你来管吧?” 梁王眼中阴霾愈多了起来。 “五哥说的对,可是,这里的事情,也并非五哥你一人说了算吧?我却觉得,这事情,全然就是卫彦安咎由自取,自讨苦吃,和高攀毫无关系,五哥仅凭卫家的交代,就要带走高攀吗?怕是说不过去吧?” 潞王则淡淡地回敬道。 场中两位皇子的交锋,让在场的勋贵后辈们,皆是看得大气都不敢出一下,就算是欧阳斌、裕王世子等人,皆是紧张地看着场中的局势,生怕错过了什么一样。 第204章 引倒罪人 潞王的话,让局势瞬间变得微妙起来,一些不明白的人,是怎么也想不通,为何潞王要死保高攀呢? 虽然高攀刚刚的表现,确实让人刮目相看,可还不足以让潞王都出面替他说话吧? 不过,事实就是如此,为了保下高攀,潞王不惜和梁王对峙,两人可是名义上的亲兄弟啊! “好,很好……高攀我可以不带走,但是,卫彦安若是出现了什么意外,本王依旧会替卫家讨回公道!” 最终,梁王落下阵来,思虑了许久,梁王觉得,若是一直这么和潞王对峙下去,于他而言,没有任何好处。 最主要,他的名声可是贤王,若是仅因一点小事,就和自家的兄弟起了争执,恐怕贤王的名头,怕是保不住了。 故此,梁王最终还是准备退让一步,不过,却依旧表明,此事还没完。 “既然如此,小弟便恭送六哥了!” 潞王则一脸风轻云淡地说道,相比起梁王身上的报复,他可就随性多了。 这让一直在关注潞王的高攀,内心暗暗称赞了一番,对潞王慢慢升起了不少的好感。 或许是因为潞王替他出头,要保下他的缘故,也或许是,相比起梁王的‘阴险’,潞王显得要豁达随意很多,这就让高攀很是欣赏。 “定远侯家的公子欧阳斌可是在场?” 就在此时,潞王让人喊了一声。 一直在一旁冷眼旁观的欧阳斌,听到呼喊,连忙起身: “微臣在!” “是这样的,昨夜,内务府的人被人给打了,作为兰翎长的你,去哪了?” 潞王当着众人面说出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情来,周围众人瞬间哗然了。 就连准备离开的梁王,也停下了脚步,回头看向了潞王所在的方向。 而欧阳斌则满脸惊慌,小跑来到了潞王身边,弓腰说明缘由: “回潞王殿下,微臣昨日未时便已然换班,此事,微臣还不知情!” 潞王听后,满脸淡然地扫了他一眼,不依不饶: “本王受父皇之意,彻查此事,却发现,本应该保护内务府等一众采办人员的兰翎护卫队却不见踪影,以至于,众多人员被歹徒当众殴打了许久,作为内务府兰翎长,你作何解释?” 欧阳斌听后,整张脸瞬间变得有些惊慌失措起来,他原本还看戏看得好好的,却没想到,祸从天降,突然就轮到他头上来了。 若是别的事情,他也不用如此担忧,可这毕竟是他职责所在,况且,在场还这么多人看着呢! “微臣……微臣……” 欧阳斌一边擦着额头,一边支支吾吾地说不出一个缘由来,大冬天的,他竟然感觉全身都在冒汗,尤其是额头上的汗,似乎永远都擦不干了。 “糊涂,平日里也就算了,可一出事,你们竟然连个像样的理由都拿不出来……来人,将他带去皇城司,好生查办!” 潞王却突然疾声厉色起来,让人将欧阳斌拿下。 而高攀这才知道,原来潞王身后跟着的,竟然是皇城司的人,心道,难道潞王掌控着皇城司? 就在此时,准备离开的梁王突然去而复返,阻止了皇城司的人: “住手……老六,内务府的人被打,你不去查是谁干的,为什么要追问起欧阳公子的责任来了?这并非皇城司的职责吧?” 潞王闻言,冷静地看了一眼梁王,轻轻地回道: “五哥,小弟也只是奉旨办事,昨夜,知道此事的父皇震怒不已,命皇城司择日破案,而之所以会闹出这等大事,就是因为兰翎卫擅离职守,疏忽大意,否则,怎么会被人打?” 梁王听后,有些哑然,可此刻,是最能拉进和欧阳斌关系的时候,梁王也只好硬着头皮说道: “即便如此,也该由内廷的人处置,再者说,欧阳公子乃是定远侯家的大公子,老六,不看僧面看佛面嘛,何必如此呢?” 潞王听了这话,挑了挑眉头,言语里带着几分调侃说道: “五哥,小弟奉劝你,还是不要掺和此事为好,眼下父皇正等着结果呢!” 梁王闻言,瞬间涨红了脸,今日他这脸面算是丢尽了。 先是想针对高攀,却没想到,接二连三的意料之外,让他目的皆是落空了。 此刻,他不过说句公道话,潞王竟然也要拿话揶揄,这让他瞬间没了理智,压低声音道: “不管怎么样,不能就这么带走欧阳公子,若是父皇问起,就说是本王说的!” 说着,来到了欧阳斌身边,环顾了一下四周,几个皇城司的人见此,连忙低头退了下去。 “多谢梁王殿下替微臣开脱,微臣感激不尽!” 欧阳斌此刻却是满眼的真诚,十分感激地说道。 若非是在场人太多,欧阳斌甚至要激动到落泪了。 “好了,不过是小事,他们被打,和你又有什么关系,今日便好好玩便是,有本王在,没人敢拿你怎么样!” 梁王此刻一扫此前的颓势,高声笑着和欧阳斌说道。 原本他以为今日要颗粒无收了,却没想到,临走前,竟然还能得欧阳斌的感激,这便足够了。 “多谢梁王殿下,多谢梁王殿下,微臣此后,定当竭力相报!” 欧阳斌也很上道,连忙表明了自己的忠心。 这让一旁的高攀见此,差点没笑出声来,此刻的梁王就如同显得饥不择食一般,潞王已经说的很明确了,欧阳斌罪过深重,可梁王却不管不顾,力保欧阳斌。 这简直就是自己往自己身上抹黑啊,别人恐怕避之不及呢! 高攀却突然想看看潞王会怎么做。 “既然五哥都如此说了,那么小弟也无话可说了,欧阳斌,言尽于此,你好自为之了!” 潞王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随后便不再管他们了,而是转过头来看着高攀,笑着说的: “高攀,可有空闲,去本王府邸坐一坐?” 高攀还在震惊于潞王的反应呢,却听到潞王竟然邀请他去王府坐一坐,微微一愣后,连忙躬身回道: “殿下有请,小生岂敢违逆,愿跟随殿下同去!” “好!”潞王见此,则显得很是开心,大喊一声好后,便摆了摆手,转身准备离开这里。 似乎他来这里,就是为了替高攀解围的? 高攀则先是和高光禄、崔翊等人说明了一下情况,连忙跟在了潞王的随从身后,走出了这校场。 第205章 人心难测 潞王和高攀走后,梁王轻笑了一声,便也邀请欧阳斌去自己府邸一坐,欧阳斌此刻却是求之不得,连忙应承。 对于欧阳斌来说,眼下身上有着一个巨大的祸事,必须要有人替他挡下才行,却没想到,梁王竟然自己撞了上来,对他来说,就是求之不得的脱身之道啊。 随即,梁王带着欧阳斌等人也离开了这校场,整个场面瞬间清净了下来。 其他人见此,哪里还有留下来的兴致,纷纷带着人离开了。 “多谢崔公子刚刚替五弟的维护,他日,定叫五弟登门道谢!” 高光禄则作为兄长,替高攀感激崔翊一番,崔翊则只是客套地回了一句,便带着人离开了。 高光禄见此,很是疑惑,不明白,为何崔翊要不顾梁王的面子,也要维护高攀呢? 高光禄的疑惑,也正是崔芷蕙的疑惑,从淑心阁出来后,崔芷蕙头一个问题也是如此。 崔翊则满脸笑容地问道: “今日,你可以看到自己喜欢的人?” 崔芷蕙闻言,撇了撇嘴: “这些公子哥,我都看了不下五六遍了,哪有什么喜欢的?” 崔翊见此,并不觉得奇怪,而是似笑非笑地看了看她,又见她身旁的沈槿婳也是落得亭亭玉立,内心却暗道一声,对不住了,高攀只能是崔家的佳婿了。 便客套地和沈槿婳以及沈杰礼说了两句,便拉着自己的妹妹崔芷蕙上了马车,快速地朝着靖西侯府而去。 沈槿婳见此,眼眸闪了闪,秀眉都蹙到一块了,沈杰礼则依旧神气地说道: “妹妹,你眼光还真没错,这高攀不仅文武双全,连崔翊,潞王都对他很是看重呢!” 沈槿婳听了这话,内心倏然一紧,幽幽地说道: “哥哥,你可知,崔翊表哥为何要看重高攀吗?” 沈杰礼不解,皱眉思索了一会,给出了一个答案: “许是看高攀顺眼吧,就如妹妹你,一眼便看重他一样……” 话音未落,沈杰礼便看到沈槿婳已经走开了他身边,朝着自家的马车而去。 沈杰礼见此,更是不解了: “妹妹…好妹妹,我说的不对吗?……欸,你怎么就走了呀……” 只听马车内,再次传来幽幽地声音:“回家吧……” 沈杰礼听后,摸不着头脑,想不明白之下,只好独自坐上另一辆马车,跟着回了沈宅。 …… 潞王府。 高攀跟着潞王来到这府邸,在前厅大殿内,和潞王交谈了起来。 “你我年纪相差不大,私下里,就不用这么多礼了,我听董大人说起过你,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一表人才!” 潞王显得很是随和,让人给高攀上了茶水,又让高攀坐在了下首的位置上。 高攀则不敢真的坐下,只是躬身说道: “殿下客套了,礼不可废,这是董老和微臣说的,在殿下面前,微臣岂敢坐下!” 潞王听后,愣了一下,随后不以为然地摆了摆手,执意让高攀落座。 高攀见此,也不好再站着,连忙坐了下来,不过,屁股还没坐稳,潞王的一句话,吓得他立马惊得跳了起来。 “内务府的人被打,是你在背后谋划的吧?” 潞王似笑非笑地看着高攀说道。 这让高攀刚坐下来,就立马惊起,脸色大变,内心惊骇不已,脑中一片空白,惊慌得不知该怎么解释了。 “哈哈,不用惊慌,这是董大人推测之后跟我说的,他说,此前沈家的事情,就是你让他递话进内务府的!” 潞王见此,笑着挥了挥手,很是轻松地说道。 而高攀此刻,内心依旧十分惊骇,过了一会,这才缓缓说道: “董老都跟殿下说了?” 高攀是怎么也没想到,董平章竟然连这种事情,都跟潞王说了,这无疑就是告诉他,董平章和潞王之间,并无私事。 “说了,这也没多大点事,有何不能说的,至于你让人打了内务府的人,我觉得,也不是大事,那帮人,也是该打,打得好!” 潞王则依旧十分淡然地回道。 可就是如此,让高攀内心无比的紧张,有种说不出的压迫感。 “好了,知道你才是幕后主使的,眼下只有我和董大人二人而已,而我自然不会将你供出去,况且,你的布局还不错,目前所有证据都指向了吴家,没人会想到,沈家背后的高人,竟然就是你高攀!” 眼见高攀似乎还是很紧张,潞王只好出言安抚了几句。 高攀听后,这才松了一口气,听潞王之意,似乎是因为董平章的告知,他才知道,高攀就是幕后黑手。 “谢殿下宽恕,微臣这么做,只是为了替沈家出口气而已!” 高攀只好自己替自己解释了一句。 “是吗?看来这沈家对你还挺重要的……你可知,这吴家背后是谁?” 潞王则一脸揶揄地看着高攀说道。 这让高攀老脸微红,惊呼到: “是谁?” “就是被你打昏迷过去的卫彦安!” 潞王缓缓地说出了结果,让高攀脸色再次变了变,惊疑地说道: “殿下去西城校场之时,便已经知道卫彦安是吴家背后之人了?” 潞王闻言,自信地点了点头: “没错……其实我去哪里,最主要也是为了,弄清楚卫彦安的态度而已,却没想到,碰到了你有难,而卫彦安却已经被你给打昏死过去了!” 潞王说的轻松,可听在高攀耳中,却是震耳发聩,这一下子,传出来太多的信息了。 首先,潞王既然知道卫彦安和吴家有关,却并没有一早提及此事,反而问起了欧阳斌的罪责。 这样,便引来了梁王的入场,也就是说,潞王早就猜到,梁王估计会死保欧阳斌,他是故意当众追问欧阳斌的罪责的! 其次,当时他肯定已经知道高攀就是幕后之人了,可他却没有准备带走高攀的意思,反而替他解围。 和后面梁王死保欧阳斌不同,潞王似乎并不是为了收买高攀的人心,而只是为了替高攀解围,仅此而已。 想到这里,高攀内心颇感复杂,潞王看起来如此年轻,可心机竟然如此之重,也是超出了他的感知。 如果,潞王是众多夺嫡皇子中的一人的话,高攀觉得,最后登上九五之位的,必然是他了! 第206章 缘位错分 潞王的心思如此之重,高攀内心也是颇感复杂,不敢小觑于他。 “殿下准备对卫彦安做什么?”高攀小心翼翼地询问道。 “没什么,吴家本来只是正经地商户,却无缘无故的掺和到这样的事情来了,本王着实觉得奇怪……依你之见,这卫家…或者说是卫彦安想做什么?” 潞王则一脸深沉,反问起高攀来了。 高攀闻言,皱了皱眉头,脑中思路齐转,内心一动,轻声回道: “殿下,卫彦安乃是梁王身边的人,说句不中听的话,那就是梁王的亲信,而吴家之所以会掺和进来,据臣所知,是因为吴家准备取代沈家皇商之位,而皇商是什么身份,想来殿下该是知晓了!” 高攀没有将话说的太开,不过,潞王却听懂了高攀所言,眼神一闪,似乎在思量着什么。 过了一会,这才反应过来,笑呵呵地转移了话题,两人东谈西谈,高谈阔论,真就如同同辈之人相交一样。 场面一度十分欢快,潞王对高攀也很是器重,对于高攀说的一些见解更是眼前一亮,不知不觉,就深入探讨了许久。 直到快掌灯时分,潞王才反应过来,准备留高攀在王府里一同用晚膳。 而高攀则拒绝了,他还急着回家跟家人解释情况呢,况且,他也不敢真的留下来和潞王一同吃饭,两人之间,还没亲密到这个份下。 潞王见此,颇感遗憾,不过,也不强留,便让人送高攀回家了。 高攀离开没多久,潞王身边就进来一人,身着劲装,腰间还佩戴着长刀,恭敬地在潞王身边说道: “殿下,宫中传来消息……” “什么?!” 听了消息之后的潞王,满脸的不可置信,朝着刚刚高攀离开的方向看了看,眼神闪了闪,最终还是没有再说什么。 “殿下,皇上急召,说是让您进宫!” 就在此时,又有人急匆匆地跑了进来回禀道。 潞王见此,也只好抛下心头种种猜想,换了一套服饰,便匆匆入宫而去了。 …… …… 早些时候的靖西侯府。 从西城校场回来的崔翊,带着自己的妹妹,来到了侯府后院的主房内。 这是崔抚锦和沈宜玲两人所在的院落里,听到崔翊和崔芷蕙来了,沈宜玲也是有些惊讶,连忙迎了上来。 对于自己这双儿女,沈宜玲自然是心疼得紧,刚进屋,便让人去换屋子里的碳火,又亲自给两人脱下了披风,尤为亲热。 “娘,您先别急,快问问妹妹,今日可有所得!” 崔翊则一屁股坐了下来,端起茶杯就大喝了一口,惹来沈宜玲嗔了一眼,听他所言后,这才回头看着崔芷蕙。 见崔芷蕙也是茫然不解,沈宜玲内心更加疑惑了。 “怎么?今日在聚会上,难道还有人能入我们家大小姐的眼了?” 沈宜玲想了想,也只觉得,怕是只有这一个缘由了。 崔芷蕙听后,傲娇地扬了扬螓首,不以为然地说道: “娘,那些公子哥,我都看了不下好几遍了,又能耐的,女儿早就跟您说了,怎会轮到今日才说!” 言下之意,和往常一样,聚会上的公子哥,她是一个也瞧不上。 沈宜玲听了这话,没好气地在她头上指了一下: “你也老大不小了,既然没有看对眼的,那么,此后就别为娘替你做主了!” 崔芷蕙闻言,头摇得如拨浪鼓一般: “不要……不要,女儿才不嫁,娘,你可是知道的,女儿要的夫君,能文能武,还必须得我看的上才行!” 沈宜玲听了这话,却板起了脸来,正声地说道: “胡闹,我和你爹爹,给你多少机会了,却也不能任由你胡来……” 话音未落,崔翊连忙打圆场: “娘,您消消气,今日不同往常,我说一人,保准符合妹妹的标准!” 沈宜玲听后,满脸惊疑,忙问: “是谁?” 崔芷蕙则隐隐想到了什么,俏脸微变,直盯着崔翊看。 “高攀!娘,您可不知道,今日那高攀……” 果然,崔翊说出来的人,正是崔芷蕙心中所想之人。 只听崔翊将高攀夸得上天入地,文武全才,并且容貌身世,皆是一等一的,绝对配的上崔芷蕙,这可是,目前为止,最符合崔芷蕙择夫标准之人了。 而崔芷蕙只觉得内心很是膈应,她可知道,高攀是沈槿婳的心上人,自己怎么能夺人所爱呢? 再者说,崔芷蕙高傲的内心,其实还有些看不上高攀的,若非沈槿婳的缘故,崔芷蕙也不会多看他一眼。 “哥哥,够了,你可知高攀是什么人?” 眼见崔翊喋喋不休地说着今日的见闻,崔芷蕙只觉得很厌恶,连忙制止了他的话。 而沈宜玲则正听得津津入迷,见崔芷蕙打断了崔翊的话,不满地瞪了一眼崔芷蕙,厉色地质问道: “那你说说,高攀是什么人?” 崔芷蕙原本想要脱口而出,高攀是沈槿婳的心上人,她不能和自己表姐抢夫君。 可一想到,沈槿婳并不想外人知道,而且若是说了出来,沈槿婳此后说不得会怨恨自己,到了口边的话,生生地吞了回去。 “…高攀他…他…他是一个罪人,今日聚会,就是他将那卫彦安打昏死过去的,这样的人,我是打死都不会嫁的!” 崔芷蕙一时间也找不到什么太好的理由,只能找一个十分别扭的理由来搪塞了。 “什么?……这是怎么回事?” 沈宜玲闻言大惊,转头看向了崔翊。 而崔翊则先是瞥了一眼崔芷蕙,随后才不慌不忙地说起高攀和卫彦安之间的事情来了。 崔翊自然是完全站在高攀这边的,故此,在沈宜玲听来,便也觉得高攀做的没错,听完后,更是凤目一横,拍了一下桌子说道: “就该如此,这等卑鄙小人,打不赢竟然还敢偷袭,结果还被反击在地,好,真是大快人心!” 沈宜玲的夸赞,让崔翊和崔芷蕙两人,皆是看得有些咋舌,不明白为何沈宜玲对高攀竟然有如此的好感? “娘,这也是我要说的,高攀就是妹妹最佳夫婿啊,而且,我观察他很久,高攀定然不是什么薄幸郎,家世也不错,妹妹嫁给他,最是好不过了!” 崔翊似乎有些着急,着急到想要将崔芷蕙赶着嫁出去一样。 第207章 严重后果 崔翊的一席话,惹得崔芷蕙杏眼圆睁,十分不满地瞪着崔翊。 “哥哥,我是嫁不出去了吗?你…你竟然要这样说?” 崔翊说完,也才觉得自己有些过了,可崔芷蕙一直没有看中的人,他这个做哥哥的也跟着着急。 以至于,高攀的出现,让崔翊如同抓到了什么救命稻草一样,非得将崔芷蕙嫁出去了! “是哥哥不对,哥哥给你赔不是,可是,高攀真的不错,你说能文能武,高攀在场中是不是做到了?而且人长得也是一表人才,妹妹,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崔翊先给崔芷蕙道歉,随后又苦口婆心地劝说着。 崔芷蕙闻言,愣了一下,顺着崔翊的话,回想起高攀在场中的表现来了。 正如崔翊所言,今年聚会上,最为耀眼的恐怕非高攀所属了,可是,他是沈槿婳的‘夫君’啊! 想到这里,崔芷蕙又猛然摇头: “不行,他还没达到我的要求,我说不行,就是不行!” “混账,儿女婚嫁,本就是父母之命,看来是为娘太宠你了,这次由不得你胡闹,为娘替你做主了!” 面对崔芷蕙的吵闹,沈宜玲端起了母亲的架子,满脸寒霜地斥责道。 崔芷蕙听后,娇躯一颤,满脸委屈地看着沈宜玲,眼眸里已经噙满了泪水。 沈宜玲见此,内心跟着一颤,不过,眼神依旧很是严厉,知道此刻不能再心软了。 “娘,先让妹妹好好想想,我想她会想明白的……妹妹,走吧!” 眼见这个场景,崔翊再次打起了圆场,拉着崔芷蕙离开了这里。 沈宜玲则满脸愁容地看着自家儿女离开的背影,谁说富贵之家,就没有愁心之事呢? …… …… 从潞王府出来后的高攀,内心很是不平静。 潞王看起来如此年轻,可心思却非常人,而且手中还掌控着皇城司这样神秘的暴力机构。 如果潞王要争夺皇位,简直就是直接宣判结果了,其他皇子没有一点机会。 也难怪,梁王的行举会显得如此奇葩了,不惜自降身份,去冬至聚会上,和一众小辈们混在一起。 换做是任何人,同样是皇子潞王却如此强势,自己若是没什么行动,怕是寝食难安吧? “公子请留步,我们家老爷有请!” 就在此时,高攀乘坐的马车,被人拦了下来,是董平章府邸的下人。 高攀听后,连忙应承,让车夫掉头,去董平章的府邸。 董平章算的上是高攀手上唯一的底牌,故此,高攀也乐意和董平章亲近,听到董平章有请,高攀自然不会拒绝,虽然此刻天已然全部黑下来了。 来到董府后,在董平章的书房内,见到了他,高攀正要行礼,却被董平章的一则消息给打断了。 “郦妃受到了惊吓,皇上知道后,十分愤怒,下令彻查,此事可是你所为?” 高攀听了这个消息,还是先行了一礼,这才不紧不慢地回道: “回董老,此事确实是我谋划的!” “胡闹,你以为皇城司查不到你头上来是吗?是嫌自己命太长了?” 董平章听后,满脸怒容,斥责道。 这让高攀微微愣神,随后不服气地回道: “董老,我自认为天衣无缝,皇城司能查到的,无非就是吴家做的手脚,而内务府采办太监们,却是办事不利,以至于让贵妃受到了惊吓,仅此而已!” 高攀说完,还十分坚毅看着董平章,似乎在说,他不会有事! “呵呵呵……可笑,真是可笑至极,你以为坊间里,就只有巡街的衙差?在这通京城里,遍布了各种各样的探子,皇城司仅是其中一家,你当真自己做的滴水不漏?毫无破绽?” 董平章则用着一种看死人的神色盯着高攀看,让高攀浑身发冷,毛骨悚然,这还是他头一次看到董平章这个样子,就像是要吃人一般,内心跳动地越来越快。 “真的吗…那…那也不会……”高攀却不会轻易地低头,依旧硬着头皮支吾地说道。 “此事,最大的破晓,就是你不该自己亲自上场,还以为自己掌控全局?若非潞王殿下就是皇城司的指挥使,此刻,你恐怕早已没命了!” 董平章却指出了高攀的破绽所在,颇有些凝重地说道。 高攀这时才知道,自己似乎莫名的在鬼门关走了一遭?可他完全没感觉到啊? 内心便依旧有些不服气,回想起自己谋划的种种,他觉得,不应该有破绽才是,可在董平章口中,处处皆是破绽! 他事先让人准备好了一推车的污秽之物,假意送给吴家,并且光明正大,逢人就说。 这样一来,等内务府王有忠等人去吴家要桂花之时,那么吴应秋必然是推脱不了的。 就算最终,这一车污秽之物没能进宫,对于吴家来说,得罪了内务府的人,此后也别想好过,高攀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可事实出乎了高攀的意料,王有忠急于奉承,竟然也不看,二话不说,就将这一车污秽之物送去了郦贵妃所在的宫殿。 这下郦贵妃也被吓到了,是高攀怎么也没想到的,他原本以为,最多就是郦贵妃迁怒于王有忠等人。 那么,作为刁难沈家的王有忠,便算是彻底栽了,这是他的第二个目的。 至于郦贵妃竟然因此受到了惊吓,惹来天丰皇帝震怒,这就出乎了高攀的意料了。 不过,总体来看,高攀觉得,自己一步一步,皆是没有遗漏,再怎么查,也查不到他头上来,甚至连沈家,都不可能有人怀疑吧? “怎么,可有想通?老夫实话告诉你吧,只要有人顺着那些运送那一车东西的人身上查,轻而易举,就能查到你头上来,现在你还觉得自己没事吗?” 董平章见高攀阴晴不定,似乎依旧不服,便再次沉声说道。 高攀闻言,脸色微变,不过依旧不紧不慢地说道: “董老也太小看我了,那几个人早就被我支使离开了京城,而且他们也没见过我,我是通过沈家让他们办事的!” “是吗?想要知道你和沈家的关系很容易,莫以为天下没有不漏风的墙,除非,沈家替你挡下这一劫难!” 董平章则似笑非笑,挖苦地说道,这让高攀瞬间没了脾气,讷讷不言了。 第208章 顾虑说亲 或许是高攀太小瞧这个时代的密探,听了董平章的话后,高攀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如果顺藤摸瓜,又或是他们在打人的时候,就已经被人看的一清二楚了,那么,他和沈杰礼就没有什么区别。 “此事,老夫和潞王殿下商议了许久,觉得应该要有人负责才行!” 董平章很是冷然地说了一句。 这让高攀内心一惊,惊恐地看着他: “谁来负责?” “梁王!” 董平章的回答,让高攀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十分惊疑。 “董老,这梁王……” 高攀没有说太明白,可董平章却明白他的意思,瞪了他一眼后,眼神眯了眯: “梁王作为五皇子,上蹿下跳,是该敲打敲打了!” 这十分霸气的话语,可在董平章口中,就显得很是平淡,就像是在说一句无足轻重的事情一样。 高攀再次愣了愣,这才反应过来,潞王和梁王之间的争斗似乎已经开始了啊! “此事你不要再插手了,否则,牵扯进来,就是粉身碎骨的结果!” 董平章说着,又回头看着高攀严厉地说道。 高攀见此,深吸一口气道: “小子谨记!” “好了,时辰不早了,陪老头子我吃顿晚膳再走吧!” 眼见高攀总算低头,董平章甚感欣慰,轻声说道。 高攀听后,自然不敢违逆,潞王邀请他留下吃饭,是客套,高攀不得不拒绝。 可董平章,却是真心留他用餐的,高攀自然不会拒绝。 … 吃了晚膳后,高攀这才离开董平章的府邸,再次坐上了自己家的马车,回到了高府。 待回到东院,看着一院子家人后,高攀内心突然很是触动。 “五弟,你没事吧?怎么现在才回来啊?潞王没把你怎么样吧?” 首先迎上来的是作为长姐的高若倩,满脸的担忧。 “攀哥儿,不要怕,那景城侯府,早就没落了,咱们家何时怕过这等家族,这事你大伯不管,四老爷我管了!” 接着便是高启柏,十分大气地安慰。 还有高光禄、高明、高兰姝等人投来的目光,让高攀头一次感受到了家人带来的温暖。 “多谢四伯父,我没事,潞王殿下很好,就是跟我谈论了许久,忘了时辰,所以这会才回来,累大家担心了!” 高攀颇为感触地回道,目光所视,皆是感激之意。 “五弟,你没事就好,我就说不用担心,潞王殿下对你夸赞有加,怎会有事,哈哈……” 高光禄也是颇为高兴地拍了拍高攀的肩膀。 其余众人皆是露出了笑容,这让高攀更加感触了,眼见时辰也不早了,连忙催促众人回去早点休息,皆是自己亲自送他们出院门。 不一会,热闹的东院,便再次变得冷清起来,高攀自顾自地坐在了堂中,思索着什么事情。 “少爷,时辰不早了,早些歇息吧!” 还是鲁荣来提醒,高攀这才反应了过来,看了看鲁荣后,内心十分满足,笑着回道: “知道了荣叔,你也早点休息吧,我还有点事情吩咐老杨……老杨!” 说着,高攀便叫来了杨明春,杨明春也听到了呼唤,连忙走了过来,鲁荣见此,微微摇头,离开了这正厅,堂中便只剩高攀和杨明春两人。 “公子!” 杨明春很是恭敬地来到了高攀身边,让高攀愣了一下,觉得杨明春恭敬地过头了,摆了摆手到: “私下里就不用这么客气了……是这样的,如果想要成立一个情报机构,你觉得多少银两可以创立?” 董平章的一席话,让高攀反应了过来,同时高攀也明白,信息差带来的后果,十分严重。 故此,高攀便想着,自己也办一个情报机构,以此来掌控一些重要的消息,也不至于什么事情,都只能看到表相。 “情报机构,公子说的可是密探机构?若是如此,就得看公子需要什么地方的消息,如丹堂县城内,杨某以为,一万两足矣,若是京城……十万两,恐怕都难!” 杨明春的回答,让高攀大为惊骇: “十万两,老杨说的过了吧?怎么可能要这么多?” “不多的公子,如果一个密探的月钱为五两银子,那么一百个就是五百两,一千个就是五千两,而京城这么大,一千个密探,必不可少,甚至还少了,除此之外,还有一些上下打点,又或是场地经费,一个月就得上万两!” 杨明春则仔细地给高攀算了算账,这让高攀听得有些咋舌,也有些头疼。 可一想到,有些事情,他必然要知晓的,就需要有自己的情报来源,这个机构必须要成立。 皱眉思索了一会后,高攀咬了咬牙: “不行,明日,我就去盘一间铺子,老杨你再去牙行看看,有没有机灵点的小子,咱们的消息太滞后了!” 眼见高攀似乎下定了决心,杨明春也是微愣,随后依言应承,他自然不会阻拦高攀的举措。 …… 翌日一早,高启元惊讶的发现,靖西侯派来了一位堂叔前来说亲。 而说亲的对象,竟然是高攀,这让高启元惊讶不已。 往年的冬至聚会上,时不时会有公子哥和小姐看对眼的,事后便成了婚,这跟正常。 可靖西侯为实权勋贵,而高家为太祖一脉的旧勋贵,双方还是有些隔阂的。 靖西侯竟然不顾这方面的顾忌,派人来说亲,而且是他的亲女儿,这让高启元缓了一会后,才回神过来,连忙让人将还在睡梦中的高攀叫了来。 高攀昨夜想了一夜,直到五更天时才堪堪睡下,故此并未早起,一大早还打着哈欠呢。 来到正堂内,听高启元说起缘由后,高攀瞬间一个激灵清醒了过来。 看着靖西侯家的长辈,高攀是茫然无措的,他自然没想到,昨天的风头,竟然让他被人看中了? “这位长者,小子自知卑微,配不上贵家小姐,还望回去通禀侯爷,就说小子无这个福分!” 眼见高攀不修边幅,却还是彬彬有礼,这靖西侯府来的长辈,很是满意,连忙摆手说道: “欸,高公子也太小瞧自己了,莫说你是高老太爷的亲孙子,便是昨日,一副绝对,已经传遍整个京城了,你可不知,现在不知多少文人书生,都在想对上这副对联呢,高公子大才不说,家世又如此显赫,和我那侄女,可谓是天生一对!” 第209章 心如明月 靖西侯府的人,亲自来说亲,让高攀既是有些惬意,又有些不知所措。 待听闻这长者所言后,高攀有些苦恼地看向了高启元,却见高启元此刻满脸笑容,似乎觉得这是天大的好事一般。 “高攀,既然崔家世翁都这么说了,你难道还有什么不满意的不成?嗯?” 高启元却无视了高攀的求助,颇为不满地质问道。 这让高攀内心瞬间有些恼火,回想起心底的那抹倩影,高攀明白自己说什么都不能答应此事。 “好叫世翁长者知晓,其实小子早有心上之人,无意于贵家小姐!” 高攀心怒之下,说的很是直白,没有留一点情面,这让靖西侯来说亲之人,瞬间脸色变得有些不堪。 “糊涂…世翁别听他的,婚姻大事,向来是长辈说了算,我家五弟早已仙逝多年,我是他的长辈,此事我说了算,若是世翁不嫌弃,咱们家可安排人上门提亲!” 高启元听后,斥责了一句,随后便讨好地向这靖西侯家的长者说道。 而这长者却摇了摇头,盯着高攀问道: “高公子果然是有心上人了?是必然不会娶我那侄女了?” 高攀听了这话,微微有些愧疚: “对不起,小子确实与贵家小姐无缘,还望长者见谅,高攀感激不尽!” 说着,重重地给这崔家长者行了一礼。 “既如此,我知晓了……高公子,高老爷,告辞!” 这崔家长者见此,知道高攀所想,便不想强迫,提出了告辞。 高启元则一脸恼怒地瞪了一眼高攀,随后笑着送这崔家长者离开。 “混账,你可知靖西侯家什么人家?也不看看你自己的样子,人家来说亲,你竟然还拒绝了?若是五弟在世,定然要打断你的腿,才能消此恨!” 随后,高启元回来后,狠狠地斥责了高攀一番。 “大伯父说的是侄儿谨记,不过,侄儿要说的却是,靖西侯已经是权势滔天了,咱们家也不差,大伯父难道以为,这是一桩好的婚事吗?最后,侄儿想告知大伯父,侄儿快要弱冠之年了,婚娶之事,侄儿自己可以决定!” 高攀微微躬身,说完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正堂。 高启元见此,气得吹胡子瞪眼直跺脚,不过,也仅此而已了。 自从高攀揭露出府中种种弊端后,高启元便明白,高攀这个侄儿,自己怕是再也管不了了。 … “五少爷,门外有自称是沈家大爷的人,请你出去一见!” 而正准备回东院的高攀,却在半路上被下人拦住了,听到竟然是沈杰礼来了,高攀内心一动,连忙走出了家门。 在大门外,看到了正有些着急的沈杰礼,看到高攀出来后,惊喜地迎了上来。 “高攀,你来了……哈哈,那个…那个,刚刚崔家的人,去你家做什么啊?” 沈杰礼还不是特傻,知道此刻不能明着说,只能傻笑一声后,旁敲侧击地问了起来。 高攀见此,洒然一笑,客套地说道: “沈公子,若是不嫌弃,进府一述如何?” 沈杰礼听后,愣了一下,随即便继续傻笑几声,连连点头。 二人便一前一后,朝着高府东院而去。 来到东院后,沈杰礼这才知道,高攀虽然是高家少爷,可处境却并不太好啊。 整个东院,在沈杰礼看来,十分寒酸! “沈公子,比不得你们家富丽堂皇,请用茶!” 高攀看出了沈杰礼不加掩饰的不屑,只得苦笑一声说道。 沈杰礼见此,知道自己失态,连忙说道: “哪里哪里,你为高家少爷,这庭院一看就很宽敞,很明亮嘛!” 高攀听后,再次苦笑一声,不再接话。 沈杰礼则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随后再次询问了高攀,在门口问过的问题。 高攀则一脸正色地看着他: “是崔家派来说亲的,说是他们家的小姐,愿意和我结亲,问我意见呢!” “你答应了?” 沈杰礼听后,惊呼一声。 高攀则摇了摇头: “我心中早有所属,自然不会答应!” 沈杰礼闻言大喜,甚至站起身来,拍手称快起来。 高攀见此,皱眉说道: “沈公子,似乎觉得这是一件好事?” 沈杰礼这才明白,自己再次失态,尴尬地摸了摸脑袋,又在身上摸索了一会后,拿出了一块玉佩以及一封信。 “这是我妹妹准备的,她说,上次你给咱们送礼,没想起怎么回你,还有一封感谢信,你且看看!” 沈杰礼一边说着,一边回忆起,自己出门前,沈槿婳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其实沈槿婳跟他说了两种情况下的举措,首先,若是高家答应了崔家的婚事,那么,便让沈杰礼只送这块玉佩。 其次,若是高攀没有答应,便让沈杰礼将书信一齐交给高攀,而且必须要亲手交给他,并要等高攀看完后,方可离开。 沈杰礼自然是心疼自己妹妹的,昨日他还不懂,为何崔翊突然间如此看重高攀。 直到明白,崔家竟然有意将崔芷蕙嫁给高攀时,他才反应过来。 高攀的能力,他看在眼里,虽然最开始,两人之间有所龌龊,可经过桂花一事后,沈杰礼已经对高攀很是看重了,甚至觉得,自己妹妹嫁他,是为最优! 可他没想到,崔翊竟然先他一步,准备将高攀‘抢’过去,这让他如何能忍。 若非是自家的亲戚,沈杰礼说不定,早已上门理论去了! 此刻,听到高攀亲口说,拒绝了崔家说亲之事,内心不由得有意骄傲,同时也替自己的妹妹感到高兴。 而高攀则没有理会沈杰礼的心理所想,而是悸动地打开了书信,看到了里面的内容,瞬间内心大为感触。 沈槿婳在信中说道,她的心早已在高攀身上,此生都不会改变,不论高攀娶不娶她,她今生只愿成为高攀一人的新娘,余者皆不可能。 娟秀的笔迹,倾诉般的内容,真实的情感,高攀此刻,已经透过了信纸,在脑海里脑补处了,沈槿婳写信时,决绝的样子。 这样的女子,他又岂会负她? 想到这里,高攀将玉佩和书信放进自己怀中,看着沈杰礼说道: “沈公子若是不急,待我写一封回信,带给令妹可行?” 沈杰礼听后,哪有不允,连忙笑着说,让高攀尽管去写就是,他定然亲手送到自己妹妹手上。 这时他才明白,原来沈槿婳说,让他等高攀看完后方可离开,原来是等回信啊! 第210章 情如秋水 信通巷沈宅内,沈槿婳正透过窗户看着屋外的情景,内心很是煎熬! 崔翊突然表现出来对高攀的好意,她一眼便看出来,崔翊似乎看重高攀,作为女子的直觉告诉她,崔翊想要崔芷蕙嫁给高攀。 这个想法,果然验证了,听到崔家的人去高府说亲时,沈槿婳内心猛然一跳,如同打翻了五味瓶一样。 她唯一能够坚信的,便是高攀对她的情感了,两人虽然没有捅破最后一层纸,可沈槿婳能够明白,高攀对自己的喜爱并非是假的。 否则,桂花一事,他也不可能,如此替她们沈家着想了。 如此,沈槿婳连忙写了一封书信,加上她精选的玉佩,让沈杰礼带着去高府。 此刻,等待期间,沈槿婳患得患失,内心很是复杂,一时十分相信高攀的心性,一时却又担忧高家长辈替高攀做主等等。 一张倩脸,此时显得尤为的幽怨。 “小姐……我敢相信,高公子,断然不会答应和表小姐亲事的!” 就在此时,落萤来到了沈槿婳身边,轻轻地说道。 沈槿婳闻言,暂时压住了心中的愁思,惊疑地看着她: “你是如何肯定的?” “小姐,恕奴婢多嘴,那高公子不同于常人,否则,当日在东山境内时,也不会对小姐那么好了,而且,我观高公子极其有主见,断然不会受他人的话而活的!” 落萤则很是坚定地说道,沈槿婳看着落萤异常清秀的面容,蹙了蹙眉头,心中的愁思并没有因此而放下多少。 “妹妹……” 而就在她沉思之时,外面传来了沈杰礼的声音,沈槿婳脸色微变,连忙起身,着急地看着门口。 待看到沈杰礼手中拿着一封信后,眼眸里竟然升了一丝雾水,而内心也如云开雾散一般,变得明朗宁静起来。 “哥哥,别说了……快将信拿来!” 见沈杰礼满脸喜色,想要说什么,沈槿婳连忙开口制止,并让沈杰礼将信拿来。 沈杰礼见此,也不敢有违,笑呵呵地将信递到了沈槿婳面前,待沈槿婳接过书信,拆开看信中内容时,脸上的洋溢的笑意,便愈发的掩饰不住了。 落萤则给沈杰礼端了茶杯来,沈杰礼偷偷地看了一眼落萤,眼中闪过一丝火热。 不过,眼下他最关心的,自然还是沈槿婳和高攀之间的事情,喝了一口茶后,便盯着沈槿婳看,想知道此事,结果到底如何了。 沈槿婳一目十行,高攀在信中同样表达了自己的情意,从当日一见沈槿婳开始,他的内心便已经牢记于她的身影,久久不能忘怀,愿和沈槿婳结为连理,白头偕老。 虽然字里行间很是浅白和露骨,不过,此刻对于沈槿婳来说,这封信就如同九天之上,传来的福音一般,让她内心无比的欢快和喜爱,看得是热泪盈眶。 若非感知到沈杰礼正盯着自己看,沈槿婳说不得还得再多看几遍,此时却也明白,还不是单独欢喜的事情。 “哥哥……高公子说,愿意和我结为连理……” 沈槿婳轻启樱唇,低着头缓缓说道,言语里充满的欢喜。 “好,那可太好了!” 沈杰礼听后,拍手称快,他要等的就是这个结果,眼下既然高攀心思明确了,那么他也就不再担心了。 “哥哥…你且说说,在高府看到的情形,不可遗漏一处!” 沈槿婳却突然想到了什么,轻轻地说道。 沈杰礼见此,笑呵呵地给沈槿婳说起了自己在高府内的见闻,如高攀住的东院如何偏,高攀身边的丫鬟奴仆只有几人等等。 沈槿婳听后,对高攀的处境又多了一丝认知,即便如此,高攀却能顶住压力,推掉了崔家的亲事,这让沈槿婳内心一片柔情盛起,知道高攀这是为她… “小姐,少爷,外面有一人自称是皇城司的百户,说是想了解一些情况,请小姐夫人少爷出去一见呢!” 就在此时,又有一个小丫鬟急匆匆地跑了进来传话道。 沈杰礼闻言,脸色微变,担忧地看着沈槿婳: “妹妹……不怕是查到咱们家头上来了?高攀不是说,咱们家不会有事吗?” 沈槿婳听后,蹙了蹙眉头,沉稳地说道: “哥哥,别慌,高公子既然早已谋算好了,自然不会让咱们家遭罪的,你先出去应付,我和娘马上出来!” 沈杰礼听了这话,才算安稳了一些,点了点头,连忙起身朝着外头而去。 而沈槿婳则命落萤赶紧去通知沈夫人,她自己则将高攀写的信小心翼翼地收好后,换了一套衣服,也朝着外院而去。 …… …… “娘,我就说不要去吧……你看看,这高攀如此的不识好歹,亏得娘和哥哥还这么看好他,结果,自命不凡,根本就没想娶我呢!” 靖西侯府内,担忧一日的崔芷蕙总算放下心来,在沈宜玲身边细数着高攀的不是。 沈宜玲听后,瞪了她一眼,眉头拧成了一块,想了想后说道: “唉……这高攀,为娘初见他时,便觉得是个难得的好儿郎,可惜啊,难得符合你的要求,却……唉!” 沈宜玲的唉声叹气,让崔芷蕙噘了噘嘴说道: “娘,在你眼里,好像就高攀一个值得嫁的人一样,世间儿郎千千万,女儿觉得,肯定还有好儿郎出现的,只是暂时还没被发现而已!” 沈宜玲听了这话后,再次恼怒地嗔了她一眼,眼下崔芷蕙年岁也不小了,过了年,已经算是‘大龄’了,换做是平常家的女儿,怕是早就嫁人生子了。 “你哥哥的婚事定了,是皇上御赐的婚姻!” 突然间,沈宜玲说起来崔翊的婚事来了。 崔芷蕙闻言,先是一惊,随后惊喜地问道: “是谁?哪家的姐姐要成为我的嫂子?” 沈宜玲则没好气地回了她一眼,缓缓说道: “是河涧郡王府的大小姐!” “什么?怎么会是他们家……?” 崔芷蕙听后,满脸的不可思议,就算她再不懂,也明白,她们家和河涧郡王府,根本就没有往来。 可偏偏天丰皇帝,竟然赐婚给了崔翊这桩婚事,让崔芷蕙感觉很是不对劲。 第211章 有仇报仇 京城百鹤居酒楼。 高攀在这里,又一次见到了沈杰礼,这次是沈杰礼匆匆邀他出来的。 “高兄,你不是说了,此事不会波及咱们家吗?可听那皇城司的百户所言,似乎咱们沈家也脱不了干系,这可怎么办啊?” 沈杰礼苦着一张脸,很是担忧地说道。 高攀听了他述说的情形后,也是微微感觉有些惊讶,可从潞王以及高启元的态度来看,高攀觉得,沈家不应该有事的。 “沈公子放心吧,我可以保证,你们家不会有事,皇城司的人,也只是例行询问罢了,不必害怕!” 高攀和沈槿婳已经互诉情丝,算是半公开了两人的关系,故此,高攀对沈杰礼也越发的客气了。 “真的吗,若是如此,那就好了……对了,我妹妹说,让你有空便去我家坐坐,我娘也很喜欢热闹呢!” 沈杰礼大大咧咧,对于这样复杂的事情,基本不想太多,见高攀说的言之凿凿,也就放下心来,并邀请高攀去沈家做客。 高攀自是不会拒绝,客套地回了两句。 话音未落,就见雅间的房门被人一脚踢开了。 进来了几个凶悍的护院,领头的一人是个年轻小子,趾高气扬地指着高攀问道: “你就是高攀?在聚会上敢打我们家少爷的小子?” 高攀闻言,瞬间猜到,应该是景城侯府的人了,便不慌不忙地说道: “没错,正是在下,可什么指教?” “夫人说了,敢打我们家少爷,那么,也得将你打回来……都给我上,往死里打!” 领头的小子似乎得了什么指示,嚷嚷着让进来的护院就开打。 沈杰礼在一旁看得热血沸腾,说起打架,他可太喜欢了,没想到还有人敢上来挑衅,他已经忍不住撸起袖子,准备和这些护院开打了。 “你可知这里是什么地方?竟然敢来这里撒野?掌柜……小二!” 高攀则冷冷地看着他们,他一直在等待着卫家的反应,却没想到,卫家的夫人,最终竟然做出这样的决断来,让他觉得有些不齿。 而且,高攀让人打探过这百鹤居的东家,背后好像是皇亲国戚,这卫家的人,就敢在这酒楼胡闹,高攀以为,百鹤居的掌柜,肯定不会置之不理的。 “啊哈哈…可笑,你还以为这里是高家开的酒楼是吗?少废话,动手!” 卫家领头的小子,却讥讽地看了一眼高攀,随后便阴沉着脸色,让人上去给高攀一顿教训。 高攀见此,眉头一皱,知道事情似乎有些不对,呼喊一声: “老杨!” 不过,却没有回应,高攀内心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可就在此时,卫家护院已经提拳而来,高攀只好先应对这些身手不凡的护院。 沈杰礼还想要和这些护院动手,可拳头还没打过去,就被人一巴掌给拍到在地了。 好在,这些人的目标是高攀,故此,沈杰礼倒地后,也没人再管他,而是冲着高攀而来。 高攀这才有些心惊,瞥了一眼倒地的沈杰礼后,见他只是被拍晕了过去,内心松了一口气,安心的对付起眼前的局势来了。 这些人,竟然能说服百鹤居的掌柜,光明正大的在这雅间动手,说明肯定是动了一些关系的。 其次,高攀担心杨明春被他们给阴了,眼下他唯一的出路,就是突破这些人的围攻,走到街上,找到巡街衙差,那么,危机自然就解除了。 而更让高攀没有预料到的是,景城侯府的夫人,竟然选择这样的报复手段,真是不把王法放在眼里了?也没有将高家放在心上? 高攀此前就听闻了,景城侯的当家人是卫彦安的父亲,名为卫公义,爵位已经降到了三等将军,早已不是侯府了,不过,身为东山都司,倒是还有些实权的。 可是,如此不顾王法,也要替卫彦安报仇,是高攀怎么也没想到的。 “嘭嘭嘭!” 拳拳相对,不时传来拳脚相加的声音,高攀慢慢感觉有些吃力了,虽然卫家护院才七八个,可高攀觉得,这些应该人自小就是练家子,身手了得,而且力道十足,竟然让高攀开始难以招架了。 不过,若非高攀一直在习练从‘系统’里换来的基础武学,此刻他早就被人打昏死过去了。 “高攀,给你一次机会,跪地求饶,或许可免于皮肉之苦,否则……” 卫家领头的小子,一脸耻笑地看着高攀说道。 “你们卫家死到临头,竟然还敢嚣张,真是无知!” 高攀则冷冷地回了一句,就算他被人打倒在地,也不可能跪地求饶,这并非他的性子。 “好……有种,你们几个干嘛呢?没吃饭嘛,往死里打!” 卫家领头的小子听后,满脸怨毒地看着高攀,吩咐几个护院加大力度,他要眼看着高攀被打得血流不止才解恨。 “住手……” 就在此时,外面传来了一声怒吼,随后便涌进来不少衙差,将卫家护院给控制住了。 卫家领头的小子见此,脸色大变,不再多言,只是冷冷地说道: “算你走运,不过,下次,恐怕就没这么好的事了!” 而高攀站稳身子后,看到了门口进来的竟然是叶海坤,见他传着官袍,脸色铁青地走了进来。 “高公子,你没事吧?” 叶海坤先是关怀地问了一句。 “多谢叶大人,我没事……” 高攀则客套地回道,随即看到了在叶海坤身后的杨明春,见他无事,便已经猜到叶海坤是他叫来的了。 “将这些人全部带去府衙大牢,择候审讯!” 叶海坤见高攀没事,也是松了一口气,随后便吩咐人,将这些卫家的人带走。 “听到你的随从来府衙呼救,我便立马带着人来此,好在你没事,这到底怎么回事啊?” 待这些人被带走后,叶海坤连忙询问起高攀来了。 高攀则先来到了沈杰礼身边,示意杨明春过来帮忙,将沈杰礼带去医馆医治。 杨明春会意,连忙走了过来,背起沈杰礼朝着外面走去,没一会,雅间里,就只剩高攀和叶海坤两人了。 “真是多谢叶大人,大人百忙之中,还来管我的私事,晚辈真是深感愧疚……这事,还得从冬至聚会那日说起……” 随后,高攀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低声向叶海坤说起自己和卫家的仇怨来了。 第212章 有怨报怨 高攀向叶海坤说起了此前在冬至聚会上的事情,也说明了,这些前来闹事之人,就是景城侯家的人。 叶海坤听后,满脸惊疑,想了想说道: “那此事恐怕就很难解了,勋贵家的事情,我也不太好掺和!” 高攀见此,并不觉得意外,笑着说道: “多谢叶大人,此事皆因我而起,不会让大人难做的,晚辈只希望大人可以证实几人的身份和口供即可!” 叶海坤听了这话,微微点头,表示这倒是在他的职责范围内,断然弄清楚几人的身份,给高攀一个准确的交代。 “还有一事,叶大人可知这百鹤居的背后东家是谁?” 高攀一直有些奇怪,按理说百鹤居的人不可能会让人在这闹事的,可偏偏,卫家的人就可以光明正大的来闹事,这就让高攀有些疑惑了。 “听闻是河涧郡王府的产业,具体是不是,我也不太清楚……” 叶海坤则只是模糊地给出了一个思路,但是不太确定。 不过,这已经让高攀觉得很是有用了,再次感谢了叶海坤一番,又说请叶海坤吃点东西再走。 叶海坤却拒绝了,说是自己还有公务要忙,下次有空闲时间后,再聚了。 高攀见此,也只好恭敬地送他离开,目送叶海坤的官轿远去后,高攀这才折回百鹤居内,来到了柜台边上。 “公子……不知有何吩咐?” 在柜台内,有一个中年男子,便是这百鹤居的大掌柜了,一脸堆笑地看着高攀。 “掌柜,刚刚我喊你,你们竟然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是不是觉得自己家的酒楼开的太久了?” 高攀脸色自然不好,此刻沈杰礼还昏迷不醒,也不知什么情况呢。 而且,若非他身怀武艺,恐怕结果比沈杰礼还惨。 这大掌柜一听这话,脸色大变,连忙讨好地说道: “公子,您是不知道啊,那些人自称是景城侯府的人,小人也是被迫的啊,我们只是开店做生意,哪里敢去得罪那等人家呦,还请公子恕罪!” “呵呵……是这样吗?那你可知,刚刚我送走的人是谁?” 高攀则满脸狐疑地看着他。 “自然知晓,这位大人便是承天府的府尹叶大人,小人还是知道的……” 这大掌柜自然认得叶海坤,不好意思地看着高攀说道,似乎没想到高攀竟然能和承天府尹如此亲近。 “亏你还认得,那你可知,我又是哪家公子?” 高攀则瞪大眼睛看着他说道。 “哎呀…恕小人眼拙,真不知公子是哪家的贵公子……小人也是被逼无奈,才不敢管这样的事情啊,望公子见谅,公子见谅!” 这大掌柜一听这话,便知道高攀怕也是惹不起的主,连忙用求饶的姿态说道。 “哼,真当我是三岁小孩子?在这东鹊大街上开得起如此大名气的酒楼,会让人进楼胡闹?若非你们不默许,景城侯府的几个小子护院就敢来闹事?” 高攀则冷哼一声,死死地看着这大掌柜说道,似乎此事,和他们酒楼不无关系,一定要讨回一个说法。 “公子…这…” 这大掌柜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了。 高攀见此,再次冷哼一声,环顾四周,大喊一声: “今日,百鹤居的掌柜,纵容他人进楼打人,你们竟然还敢在这吃食?不怕被人莫名其妙的打一顿吗?” 眼见高攀似乎要闹事,这大掌柜脸色大变,连忙从柜台走了出来,来到高攀身边弓腰说道: “这位公子,小人有罪,可小人真的管不了这样的事情啊,还望公子高抬贵手!” 高攀则只是冷冷地瞥了他一眼,看着大堂内的众人说道: “大家都听到了吧,这,就是他们的态度,你们若是不想挨打,就立马离开,否则……” 说着,高攀揉了揉自己的拳头手指,似乎是准备对这些食客动手。 一些胆小的、不愿惹事的人见此,匆匆离开,这时正好连饭菜钱都不用给了。 而还有一些人,则很是看不惯高攀的做派,指责高攀无事生非,还让这大掌柜赶紧上菜。 高攀见此,二话不说,走到一桌前,将桌子直接掀翻在地,再一拳,将凳子击碎成了一堆齑粉,吓得这桌的食客二话不说,连忙跑开了。 这样一来,大堂内的食客走了八九成,还有一些不怕事的,则端坐在原地,想看看事态的发展。 “公子……这位公子,这样不好的……息怒,息怒啊,公子今日损失,小店愿赔付所有,公子切莫再如此了……” 而这大掌柜一边给众多食客赔礼道歉,一边还跟在高攀身后求饶告罪,活脱脱一副纨绔子弟欺压掌柜的画面。 街上也不少人停下来驻足看了起来,对着百鹤居大堂内发生的一幕指指点点。 不过,明白的都知道,百鹤居多久没人闹过事了,就是因为百鹤居的东家也是大有来头,今日可算是碰到权贵之间的互相攀咬了。 对于京城普通老百姓来说,自然是乐见其成,当成一场热闹来看,也没人好心去官府报信。 而高攀眼见大堂里的顾客都走得七七八八了,便也不管剩下的人了,而是叉开腿,坐在了堂中,大声说道: “今日,你们百鹤居必须要给个说法,否则,我一人就足够让你们这酒楼开不下去!” 这大掌柜见此,满脸苦笑,就在高攀准备闹事之时,他便已然派人去通知自己背后的东家了。 一看高攀的穿着,就是不凡,断然也是某家权贵的公子,这大掌柜明白,这次他们百鹤居算是摊上事了。 “公子,沈大爷没事,眼下正躺在医馆里休息!” 就在此时,杨明春从门口闪了进来,看到了大堂中的情形也是愣了一下,随后轻步来到高攀身边通禀道。 “做得不错,你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高攀则笑着回应道。 杨明春听了这话,内心一跳,高攀虽然是满脸笑容,可在他看来,高攀似乎在质问他,为何没有听他指示自己就私自离开了? “回公子,我看到他们在柜台和这掌柜说了几句话,便气势冲冲地冲到公子所在的雅间,就明白了他们是来闹事的,望公子恕罪,属下私自决断,去请来了府尹叶大人,属下甘愿受罚!” 杨明春满心的惊骇,沉声回道。 第213章 鹤居谢家 杨明春的回答,正好验证了高攀内心的猜想,他一见这些人踢开雅间的门时,就喊了一声掌柜和小二。 可并没有得到回复,高攀便已经猜到,这事恐怕和这掌柜脱不了干系,不然不可能让人故意在酒楼里闹事的。 “好了,我没有怪罪你的意思,你做的不错,若非是你请来了叶大人,我恐怕一时间也脱不了身!” 又见杨明春似乎有些惶恐,高攀连忙摆了摆手轻声说道。 杨明春听了这话,才放下心来,可刚刚的感觉,突然让他有种帮君如伴虎的错觉。 “掌柜的,我这随从所言,你有什么可辩解的?” 随即,高攀又转头,冷冷地看着这百鹤居的大掌柜问道。 “哎呀…公子啊,小人早就说了,那些人自称景城侯府的人,小人等也无可奈何啊!公子何必强人所难呢?” 这大掌柜却认死了这个理,表明自己是无辜的,并且还质问起高攀来了。 “哼,我那同伴被打昏死过去了,你可知,他是谁?他可是靖西侯的侄子,你觉得我这是强人所难吗?” 高攀依旧冷哼,沉声说出了沈杰礼的身份。 至于他自己的身份,说起来很吓人,可他明白,没有太大的威慑力,除非是高家长房少爷,才能惹人忌惮。 “高世兄,何必为难一个掌柜呢?” 就在此时,门口传来了一个十分年轻的声音,随后,便看到一个约摸二十出头的男子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二三十人,皆是护院打扮。 高攀的目光也顺着声音,转移到了此人身上,见他一身锦缎棉袄在身,显得很是富贵,便已然猜到,恐怕就是叶海坤说起的河涧郡王府的公子了? “别介,还未请教阁下是何人啊?” 高攀自然不会和他攀交情,眼下他可是憋着一肚子的气呢。 “高世兄看来是贵人多忘事啊,在下河涧郡王府谢雨均,年前还去过贵府拜礼呢,高世兄就忘了?” 这年轻男子彬彬有礼地对着高攀说道,自称为谢雨均,让高攀微微愣神,这名字有点意思,雨露均沾! 而且,高攀记得,冬至聚会上,这河涧郡王府就没人参加,也没见过这谢雨均。 既然人家都摆得如此有礼了,高攀也不好再装恶人,只好淡然地回道: “原来是谢公子,恕高攀眼拙,一时间没认出郡王府的大公子,还望海涵!” “好说,好说,听闻高世兄受到了一些不公待遇,我这就匆匆赶了过来,咱们有事好商量,没必要为难一个掌柜,传扬出去,也有损高世兄的名声!” 谢雨均则显得十分大度地说道,对于百鹤居暂时不能营业之事,可谓是一点也不在乎。 这倒是让高攀高看了一眼,他大闹的目的,就是为了这百鹤居背后的东家出来,也好听听,他们到底有什么好解释的。 只是谢雨均如此的大方,而且不在乎百鹤居被闹腾地无法营业,让高攀觉得,谢雨均还真是有点底气的。 “好,那咱们找个房间详谈,今日,你们若给不出什么说法,就休怪我高攀翻脸不认人了!” 高攀则沉声说着,便自顾自地朝着二楼的雅间走去,杨明春也是紧跟其后。 谢雨均见此,眯了眯眼睛,随即,便听到这大掌柜躬身说道: “少爷,小人该死……” “好了,此事和你们无关,去准备好酒好菜,另外,今日就歇业吧!” 谢雨均则眯着眼睛,摆了摆手,制止了这大掌柜的告罪,又吩咐了一句,也朝着这二楼而去。 随后,街上看热闹的百姓,就发现,百鹤居竟然歇业了,说是明日再开业,这让很多人皆是猜测,难道百鹤居惹上大麻烦了? …… “高世兄,事情的始末,我早已知晓,你先消消气,我在这,向你赔个不是!” 百鹤居二楼的雅间内,高攀和谢雨均两人对坐在一张方桌旁,谢雨均亲自给高攀倒茶赔礼。 高攀见此,内心一动,颇为不以为然地质问道: “谢公子不必如此客套,你既然知晓,那么,为何不制止?你可知,我若是没有武艺在身,此刻恐怕早已被人打得七孔流血了!” 谢雨均则缓缓地放下手中的茶壶,眉头微挑,笑呵呵地说道: “得皇上隆恩,家妹在下月初十,便要嫁入靖西侯府为少夫人!” 高攀听了这话,微微一怔,随后惊疑地看着谢雨均,见他似乎颇为自得,像是在表达着什么一样,高攀一时间竟然看不明白。 过了一会,高攀这才说道: “谢公子,这话何意?令妹嫁人,和此事有什么关系?” “高世兄,可曾听闻太祖一脉的说法?…想当年,咱们太祖一脉,乃是勋贵翘首,满朝权贵,谁人不羡?谁人不惧呢?…可惜啊,世事无常,天道轮回,如今,太祖一脉的勋贵之家,皆早已不掌权势咯!” 谢雨均却依旧答非所问,说起来一些高攀听后,很是不解的话语。 “谢公子,有话不妨直说,在下没空闲和谢公子兜圈子!” 高攀则皱着眉头说道。 “哈哈哈,扯远了,扯远了…这是家妹大婚请帖,到时候,还望高世兄捧场,均在此多谢了!” 谢雨均依旧说不到点上来,似乎有意避高攀想要的说法,竟然拿出了一张大婚请帖递给了高攀。 高攀满脸阴沉,恼怒地说道: “谢公子,我想你是没听明白吗?我要的是你们百鹤居的解释?你明知那景城侯府的人要来闹事,为何不制止?反而助纣为虐?” 高攀不接,谢雨均递出的请帖就尴尬的在空中停放着,不过,即便是高攀十分恼怒,谢雨均也只是微微一笑,轻轻地将请帖放在了高攀身前的桌面上。 “景城侯卫家原本是太祖一脉出身,后来因为保卫家国有功,和靖西侯崔家一样,瞬间成为了新贵,将咱们这些旧勋贵家族,踩在了脚下,高世兄,你可能不知道,世宗皇帝期间,他们能有多嚣张,不过,可惜的是,这卫家也渐渐没落了,和咱们一样,爵位越传越低,眼下就剩个三等将军了,再下去就是五等骑尉、七等校尉,之后就什么也没了……” 谢雨均似乎没有听出高攀言语里的愤怒一般,而是自顾自地给高攀说起了一段过往。 第214章 棋逢对手 谢雨均说起的这段往事,让高攀听后,又是一愣,细细品味起他说的弦外之意了。 谢雨均见此,也不着急,自顾自地拿着酒杯喝着,一脸轻松淡然的样子,倒把高攀这个‘恶人’给比了下去。 “谢公子的意思是,你们谢家准备借助靖西侯府的力量东山再起吗?” 高攀细细品味后,说出了一个猜疑。 “非也,非也…高世兄怎么也如同糊涂虫一般了呢?若是靠嫁一女子就能起势,我太祖一脉的勋贵们也不至于落魄到今日这个地步!” 谢雨均则摇着头,缓缓说道。 高攀听了这话,内心一动,突然想到了什么,眼眉一挑,压低声音说道: “皇帝准备扶持咱们旧勋贵们?” 这话说完,惹来了谢雨均一个深邃的目光,高攀见此,就更加肯定了,可有些疑惑,为何天丰皇帝要扶持早已落寞的旧勋贵? “景城侯府早就没了侯爷,可依旧显得如此强势,我可听闻,那日在东至聚会上,你一击便将那卫彦安击飞几丈之远,故此,便猜测高世兄不仅开窍了,而且学得一身不俗的武艺,今日一见,果真如此!” 又听这谢雨均突然说起了他的推测来,让高攀脸色瞬间变得有些难堪: “你是故意这么做的?” “高世兄别着急,且听我说完……” 见高攀又变得恼怒起来,谢雨均连忙摆手求饶,接着说道: “知道卫家不会善罢甘休后,我便做了这个顺水人情,允许他们来店内寻仇,可是,景城侯府不尊王法,便是犯了大错的,于高世兄来说,无疑是踩死对方的最佳理由!” 高攀听了这话,脸色变得阴晴不定起来,他竟然被人算计了! 谢雨均不仅知道他身手不错,还故意让卫家的人来找他寻仇,如此一来,不仅试探出高攀的武艺到底如何,而且让卫家深陷危机当中,好一个一石二鸟。 “谢公子就不怕我将此事捅出去,到时候你们谢家,也别想好过!” 被人算计,高攀内心自然很是不舒服,满脸阴沉地看着谢雨均说道。 而谢雨均听了这话,则是先愣了愣,随后才不以为然地回道: “高世兄不妨试试,这样做,对你来说没有任何好处,而且,我们谢家只要对外说,卫家从未谈及过此事就行了,我想,卫家也不会傻到自己承认故意来寻仇的吧?” 谢雨均的不以为然,让高攀愤怒到了极点,可也就一瞬间,高攀瞬间冷静了下来。 谢雨均最后一句话,提醒了高攀,那就是,卫家不可能这么傻,真的敢公然来寻仇。 想到这里,高攀明白,想要以那几个护院,来逼迫卫家伏罪,似乎有些想当然了。 冷静下来的高攀,余光正好看到了泰然自若的谢雨均,内心再次一动,小声问道: “那不知谢公子可有什么高见?” “高世兄,你虽然有武艺在身,可你那同伴却被打得昏死过去,我听说,那人还是靖西侯的妻侄儿吧,既如此,高世兄应该明白才是!” 谢雨均则十分淡然地提醒道。 高攀听后,瞬间有些恍然,再看谢雨均时,内心对他更是多了一份认知。 “看谢公子的样子,现在官居何职啊?” 突然,高攀挑眉问在道。 “说来惭愧,在下闲赋在家呢,并无任何官职!” 谢雨均则显得有些羞愧地回道。 高攀闻言,眯了眯眼睛,笑着说道: “若是谢公子不嫌弃,我倒是可以替你走动一二,你看……?” “若真是如此,那在下真就感激不尽了,看来,高世兄还真是高风亮节,不计前嫌,豁达大度啊!” 谢雨均听后,连忙起身,对着高攀拱了拱手,显得很是感激。 “好说,不过是请谢公子日后多多关照罢了!” 高攀则跟着虚伪地回敬了一句。 两人便这样各执一礼,不明白的,还以为两人是莫逆之交呢。 …… “什么,被承天府尹给打入大牢了?” 景城侯府内,端坐在正屋内的一个中年妇人,此刻满脸惊骇地说道。 在她面前是一个传话的小厮,看这小厮气喘吁吁的样子,怕是刚刚跑着进来的。 而这位中年妇人便是这侯府里的大太太,卫彦安的母亲卫夫人。 “回夫人的话,正是如此,小的打探的清楚,确实是承天府府尹叶大人亲自带着人扣押走的!” 这传话的小厮,连忙接过话肯定地回道。 “娘…哎呦…娘,怎么样了,高攀那小子有没有被打成猪头?” 就在此时,只见卫彦安一瘸一拐地走了进来,头上还扎着纱布,看样子伤得不轻。 “哎呦,我的儿,你怎么就出来了…快扶少爷回屋!” 卫夫人见此,连忙心疼地迎了上去,又吩咐一旁的丫鬟扶卫彦安回屋去。 “我不…娘,听闻你叫人去打那狗娘养的高攀了?怎么样了?打死打残没有?” 卫彦安倒现在还记得自己在聚会上当众被高攀打败的一幕,内心自然怨恨犹深,听到高攀要被挨打,自然心急想知道结果。 “唉,别说了,那高攀一身武艺在身,为娘已经将咱们府内最厉害的几个护院都派了去,也奈何不了他分毫,现在,你那跟班卫东同那些护院,全部被关押在承天府衙大牢里了!” 卫夫人见此,也不隐瞒,有些苦恼地说出了眼下的情形。 “什么?!岂有此理…娘,我和高攀有不共戴天之仇,你一定要想办法帮孩儿报仇,若非孩儿有伤在身,定然亲自去找他算账!” 卫彦安听后,满脸的愤慨,满心的怨恨,满身的戾气,让卫夫人听后,内心一惊。 “我的儿啊,你就别在动怒了,我看此事,还是写信给你爹爹知晓为好,那高攀将你打成这样,咱们景城侯府的名声都快没了!” 卫夫人见此,心疼得一边抹眼泪一般哭诉道,似乎有什么天大的冤屈一样。 卫彦安听后,内心有了一丝丝的愧疚,说起来,诸事皆因他而起。 可他却不能凭借自己的力量去报仇,只能让家中长辈出头,若是不能将高攀也打得下不床,怎消他心头之恨? 第215章 起落随风 高攀从谢雨均口中得到了不少信息,最惊讶的莫过于,天丰皇帝,似乎有意扶持原本已经落寞的太祖一脉的旧勋贵之家。 不过,高攀细细想来,或许只是他的错觉,谢雨均只是回了一个深邃的眼神,并没有亲口承认,目前也只是他自己的一个推测而已。 从百鹤居回家后,高攀立马将此事告知了高启元、高启柏两人。 二人反应截然不同,高启元质疑高攀在外惹事生非,招来杀身之祸,就该好好接受家法惩处,而后去景城侯府道歉。 而高启柏则显得十分愤怒,言道,一定让高启元去皇帝年轻转告这卫家,竟然敢不顾王法,当众打人! 对于高启元的态度,高攀见怪不怪了,他也没想过让高启元替他出头。 不过,这事情自然是隐瞒不过的,他先得跟高启元这个高家家主先说出此事,到时候和卫家交锋时,也不至于什么事情都弄不明白。 相比起高启元的漠视甚至是埋怨,高启柏的态度,就让高攀感受到了一丝丝的温暖。 不过,高启柏再怎么恼怒,也是人微言轻,高启元根本就不会采纳他的说法,而且在他认为,此事就是高攀惹出来的。 在不败坏高家名声的前提下,让高攀自行解决,若是在这期间,高家名声有任何损伤,皆要高攀负责! 高攀见此,更不想和高启元废话了,直接拂袖而去,话不投机半句多,他明白,和高启元说再多,最终也需要他自己扛下所有,高家不会帮他一分一毫。 这让高攀有种说不出的错觉,那就是他们五房,就如同是高老太爷的私生后代一般,姥姥不疼舅舅不爱,况且高攀的舅舅早已仙逝。 不过,闻讯赶来的高若宁等同辈,一句句同情关心,愤慨之言,却又让高攀将这种错觉暂时抛开了。 …… …… 靖西侯府。 听到自己侄儿的诉说后,沈宜玲内心有些惊骇,没想到,这景城侯家的夫人,竟然这么敢? “高攀没事吧?” 而沈宜玲第一个问的却是高攀怎么样了? 这让沈杰礼听后,内心微微有些失落和挫败的感觉,沈宜玲问话,好似高攀才是她的亲侄儿一般,不过,沈宜玲的问话,他自然地回答,只得瘪嘴说道: “回姑姑,他没事,后来他又在百鹤居大闹了一场,让那百鹤居歇业了半日!” 沈宜玲闻言,先是微微松了一口气,随后便有些惊疑: “百鹤居竟然歇业了?那可是河涧郡王府的产业……高攀……” 说着,沈宜玲自己也开始思索了起来。 而沈杰礼对这其中的门路自然是想不明白的,只是低着头不言。 “好了,你先退下吧,我会和你姑父说起此事的,也不会让你白白挨打,不过,下次记得出门多带几个人,知道了吗!” 过了一会,这才听到沈宜玲轻轻地说道,这次不同于上次高攀和沈杰礼冲突时的情景。 虽然沈杰礼说自己被人打昏在地上,可沈宜玲见他好端端地站在这里,便知道他是没事的,内心倒也不太担心。 眼下,她最担心的,还是高攀和景城侯府的事情。 虽然说亲失败,可沈宜玲对高攀似乎很好有好感,就如同自己家的后辈一般,当然,还有因为沈杰礼牵扯其中的缘故。 沈杰礼听后,恭敬地行了一礼,这才退下,出门就碰到了进来的崔翊。 两人只是打了个照面,便匆匆分开了。 虽然是亲表兄弟,可崔翊是因为内心有些看不起沈杰礼,而沈杰礼则记着崔翊想抢自己‘妹夫’的事情,故此,二人只是客套地打了个照面,便各自散开,就如同仅仅是熟人一样。 “娘,想什么呢,这么入迷?” 崔翊走进正屋后,便看到沈宜玲端坐在椅子上愣神,忍不住开心地问道。 沈宜玲这才回过神来,目光聚集在了崔翊身上,见他穿着新织的云锦长衫,突显出了几分贵气,内心便很是满意。 “没什么……倒是你,去岳丈家,可有不妥之处?” 崔翊也显得很是轻松地回起自己去岳丈家,也就是河涧郡王府的情形。 沈宜玲听了,内心一片宁静,随后突然想起沈杰礼跟自己说起的事情,似乎那百鹤居就是河涧郡王府的产业,那么,此事和河涧郡王府是否有关呢? 便不自然地向崔翊说起了此事,崔翊听后,内心一惊,奇道: “我道那大舅哥为何匆匆离席,原来是因为此事啊,高攀也是厉害,能闹得百鹤居都不能开业了?” “谁说不是呢?娘就是担心,这事河涧郡王府是不是也有掺和,若是如此,咱们就不好替你表哥出头了!” 沈宜玲则满脸正色地说道。 “咦……娘,以表哥以往的脾性,他怎么可能忍得住?向您来诉苦呢?” 崔翊则发现了一个不合常理的事情。 沈宜玲听后,内心跟着一惊,瞬间,脑海里出现了一个人的身影,母子二人皆是感到了一丝不满。 “娘,看来咱们这位表哥是遇到相克之人了,此前动不动就要动粗,现在倒是对高攀言听计从起来了,说起来,舅妈她们,似乎就是在来京的路上和高攀结下了不解之缘的,槿婳妹妹,还正是得高攀所救呢!” 崔翊缓缓地分析起了什么。 沈宜玲眉头一拧,哪里还不明白,崔翊说的是什么意思,瞪着他问道: “翊儿,你的意思是,婳儿她……难怪,高攀回拒绝和你妹妹成亲…不对,杰礼也越发变得精明起来了,这样的事情,竟然还隐瞒着?” 话说到这里,崔家母子二人,算是彻底明白了一些事情,屋中暂时陷入了短暂的沉寂。 过了一会,还是崔翊打破了沉寂: “娘,我觉得,我还是先去问问那谢雨均的态度再说,您也可以问问爹爹的态度,孩儿总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 “嗯,景城侯的夫人也太不像话了,这事闹起来,咱们家还是隔岸观火的好,听闻这卫家老爷,还是东山都司,从二品武将,手中权势也不弱的!” 沈宜玲也听出了几分不同,接过话,平静地说道,母子二人对这事都嗅到了一丝山雨欲来的意味。 第216章 风向利己 信通巷沈宅。 听到沈杰礼说起今日之事后,沈槿婳满心的惊忧,仔细地看了看沈杰礼,见他没事这才松了一口气。 “那景城侯府的人也大胆了些,当着众人的面就敢聚众打人,真是没把王法放在心上了…哥哥,他,可说了什么?” 沈槿婳自然是站在高攀这边的,忍不住说起来景城侯府的不对来了,最后还问沈杰礼,高攀可有说过什么。 沈杰礼见此,明白最后一句,才是沈槿婳想知道的,便淡然地说道: “放心吧,妹妹,妹夫可算是什么都有把握的,就这桂花一事,现在不也不了了之了吗?” 沈槿婳听后,依旧有些不放心,蹙眉想了一下说道: “哥哥,你能否邀他来咱们家一趟,我…有事和他相谈!” 自从两人互诉情思后,沈槿婳对高攀是越发的思念了,可谓是日思夜想,夜不能寐,这会听到这样的事情,她内心还是有些不安的。 “好,我这就去请他,不过,来不来,就是他的事情了!” 沈杰礼听出了沈槿婳的意思,愿意替自己妹妹牵线搭桥,说着便起身。 “难为哥哥了,我…想他会来的!” 沈槿婳则显得有些羞赧地回了一句,沈杰礼听后,看了看自家妹妹,内心颇为满意,这才离开沈宅。 …… …… 冬月底,有御史上书弹劾景城侯府纵容家奴当众行凶,应该按律行事,景城侯府负有连带责任。 天丰皇帝对此并不重视,直到有都御史再次提及此事时,天丰皇帝这才重视起来,名人去详查此事。 …… 董平章的府邸内。 高攀在这里,听到了有关处罚的最新进展。 桂花一事,惹来天丰皇帝震怒,皇城司连夜出动查明真相,而结果,自然是通过董平章和潞王商议过后,公布出来的结果。 首当其冲的,不是别人,而是作为内务府兰翎长的欧阳斌,因其擅离职守,没有保护好一众采办人等,被撤掉了官职。 这让高攀听得有些心惊,这重刀落下,挨刀最重的竟然是欧阳斌,这是高攀怎么也没想到的。 其次,就是据潞王所说,事后梁王被天丰皇帝申饬了一番,具体是因为什么,无人知晓。 最后,就是内务府总办王有忠、开着酒楼的吴家,算是倒了大霉。 郦贵妃怎么说也是后宫贵妃,犯了她的忌讳,自然是死罪难逃,王有忠和吴应秋两个主要人物,都被天丰皇帝直接下旨斩首。 其余被牵连其中的,如内务府的采办小太监,吴家其他人等,要么被流放,要么就被关押进了大牢,下场极其凄惨。 这事原本也算是这么了了,可其中有一个很关键的关联所在,就是吴应秋供出了景城侯家的大公子卫彦安。 关联的事情,就是这次都御史亲自上书弹劾当中的景城侯府。 “……如此,皇上似乎很是不满,让都察院尽快查明事情死因结果,你要的结果也基本达到了,接下来,就看,这卫公义怎么给皇上一个交代了!” 在一间暖屋内,高攀和董平章相对而坐,董平章则轻轻地在向高攀说起这些事情。 距离高攀在百鹤居闹事,已经过去了三天,今日,高攀才得到了董平章的确切消息。 内心颇为不平静,他原本只是想借助董平章的力量,让景城侯府受到一些惩罚。 因为,叶海坤带给他一个意料之内的消息,那几个打他的人,咬死了说,自己并非景城侯府的人,打高攀就是为了行凶,仅此而已。 高攀在听到谢雨均的提示后,就已然知晓,这景城侯府的夫人打得是什么算盘了。 不过,以他的性子,自然不可能就这么算了,便跟董平章说了此事,最开始上书弹劾的御史,就是董平章的夫婿潘先文。 之后才是都御史出手,将事情突然间闹大了。 “董老,您指挥得动都察院?” 高攀突然想到了什么,惊疑地看着董平章问道。 董平章则皱着眉摇头: “都察院有监察百官之职责,老夫也在其列,左右都御史,皆是只听皇上一人指示,朝中再无一人有此权利。” 高攀听后,张大了嘴,深了一口气后说道: “这么说,都御史出手,是皇上指示?” “除此之外,老夫想不出别的原因!” 董平章则满脸凝重地接过话说道。 高攀听了,内心更加不平静了,若是天丰皇帝故意如此,那么,矛头直指景城侯府,这又是为了什么? “董老,依你之见,皇上这是准备做什么?” 高攀想不明白,便问起了董平章来了。 “不好说,勋贵之事,老夫也看不明白,不过,表面上来看,似乎有意让景城侯府受点惩处,亦或是不满卫公义在东山所为?” 董平章似乎也看不穿,一老一少,瞬间变得沉默了起来。 过了一会后,高攀这才打破了沉寂: “不论如何,小子得多谢董老您,为了我,不知出了多少力了!” “罢了,何必如此客套,老夫心中有愧,帮你便是帮我自己,不过,还是那句话,不可超越底线,否则,老夫也帮不了你!” 董平章则摆了摆手,显得很是平和地回道,言罢,又望了望门口处,接着说道: “京城的事情,繁杂且混乱,老夫觉得,你还是在外锻炼锻炼才好,最近多事之秋,老夫也身感心力憔悴!” 高攀听后,微微一愣,这还是头一次听到董平章诉说自己的苦闷,便连忙安慰道: “董老为国事劳心劳力,真是辛苦了,不知可是有什么棘手之事?” “也不是什么稀罕事,腊月一过,便是一年的总结和来年的预算,皇上则只看结果,可国库愈发空虚,老夫觉得,明年朝廷预算的赤字怕是会越来越多!” 董平章眼眉一搭,有些苦恼地说道。 或许,也只有在高攀这个后辈跟前,董平章才会说出心中的苦闷了吧。 而高攀听了这话后,倒是不觉得意外,此前他看到的种种,都说明大虞王朝在走下坡路。 任何封建王朝的中后期都会暴露出很多问题,国库空虚,便算是最为直接的体现了。 第217章 献计献策 眼见董平章十分苦恼于朝政的事情,高攀便说出了自己的见解。 高攀认为,此刻的大虞王朝已经到了必须要改革的时候了,若是再不改革,无非就是改朝换代的结果。 当然,高攀说的如此大胆,也仅仅是在董平章面前说而已。 “那么,你认为,该怎么改革?” 董平章听后,并没有斥责高攀的大胆之言,熟读经史的他,自然明白,高攀所言没错,一个王朝走到这个时候,若没有出现中兴的场面,那么接下来,就只有走向灭亡了,千古以来,皆是如此。 高攀则说出了几条建议,无非就是开源节流,剔除一些非必要的开支,再增加一些新的进项,一来一回,自然就可以弥补财政的巨大亏损。 可董平章则告知高攀,目前最大国库的开支,竟然是皇室宗亲的俸禄,其次才是官员俸禄,再其次是军饷、宫殿修缮、工部工程等等。 这还只是正常的开支,若是遇到天灾,朝廷只能再征收赋税来赈灾,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而正常开支里,没有一个是可以剔除的,除非将虞太祖定的祖制改一改,可这事,后代皇帝可没人敢做。 “…董老,若是如此,我以为,皇室宗亲等人,就该早早让他们自食其力,没有爵位之人,竟然还可领皇粮,定然是要拖累国库的!” 正所谓亲亲相隐,让皇帝对自家人下手,恐怕有些难,不过,高攀觉得,这算是封建王朝历来的毛病。 为了不让同宗的皇室中人坐大,便只能让他们当一世富贵之人了,对于他们来说,生下来就什么也不干,除了可以多造人之外,也没什么其他事情可以做了。 每当到了封建王朝中后期,宗室人员可谓是越来越多,而且,虞朝太祖还定下了规矩,凡皇室后辈,皆可领皇粮,只要不断根,宗人府可查之人,皆可领。 在开国初期,这样的政策自然是对皇室的一种优待,可随着时间推移,众多的宗室,便成为了王朝的负担。 他们不事生产,不用担心吃饭的事情,游手好闲,逗鸟玩虫,便是他们日常主要事情了,正可谓是国之蛀虫。 董平章听了高攀的建议后,眉头紧皱,他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可这是太祖皇帝定的规矩,二来,若是贸然让这些人自食其力,恐怕会惹来乱子。 最重要的一点,还是当今皇上的态度,在皇帝看来,这天下江山都是他们家的,养这些闲手家人怎么了? 高攀看出了董平章的顾虑,而他自然是局外人,说起话来,就没有太多的顾虑,只听高攀笑着说道: “董老,对付难题,咱们可以一步步来,贸然让这些人自食其力,恐怕很多人会饿死不说,还会惹来诸多宗室不满,可以循序渐进,比如,可以给他们很多优渥的条件……” 说到这里,董平章眼神闪了闪,盯着高攀看了看,高攀则继续说道: “…不论是务农、经商,亦或是从文弄武,可以给他们旁人没有的条件,这样过个几年,有些人发现,那些自食其力的人家,过得越来越好,我估摸着,很多人也会加入其中的,慢慢的,这一顽疾自然也就除掉了!” “嗯,不急不速,是为妙方……不过,唉……” 董平章听后,先是赞扬了一声,随后又唉声叹气起来。 “不过什么?”高攀不解。 “这样的事情,若是皇上答应还好,若是不答应……” 董平章则说出了自己最大的担忧。 高攀听了,这才明白,这其中还有一个巨大的鸿沟存在。 皇帝不答应,再好的方子,也难以治病啊。 其次,这可算是得罪人的事情,总归会惹来不少宗室的埋怨,身后如何,很难说! 沉默了一会后,高攀再向董平章说起了开源当面的建议来了。 首先便是开海,与南洋东洋西洋等国加大贸易往来,征收合理的税收,这是高攀觉得,最稳当的进项了,他还没听过,虞朝有海禁一事,那么此时的海上贸易应该很繁荣才是。 其次,便是税收改革,实行一条鞭法、摊丁入亩、官绅一体纳粮等等。 董平章听到这里,颇为震惊地看着高攀,让他深感意外的,算是高攀说的几条赋税改革了,细细品味,皆是一些利国良策。 而高攀则继续说出最后一个建议,那就是开疆拓土,并不仅限于周边国家,而是整个世界。 董平章听到最后一个建议,就更加惊疑了,听高攀所言,想要王朝强大,必须要走出去? 太多的想法,让董平章一时间脑中思绪甚多,高攀似乎给他打开了一片新的天空一般,瞬间跳开了原来的思维范围内。 …… …… “少爷,梁王殿下回复说,他近来染疾,不见外人!” 所说此刻谁家最是火烧眉头,那自然就是景城侯府了。 天丰皇帝的态度,让景城侯府失去了往日的沉稳和庄重,就算是下人们,也变得浮躁不安起来。 而此刻,一个匆匆而来的小厮,更是带来了让卫彦安面如死灰的消息。 梁王竟然不想见他,那么,就是说,放任他们景城侯府自生自灭了? 才刚刚恢复了一些生机的卫彦安,此刻只觉得天都快垮了,他现在也不知该怎么做了。 而他的母亲卫夫人,更是急得饭都吃不下了,一日三封书信,往东山送去。 早知如此,她当初怎么可能会派人去打高攀,可是,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 先是定远侯家的大公子被削去了官职,随后,便是下令都察院查探景城侯府大人一事,大有没有结果不罢休的势头,惹来了不少人的关注。 景城侯府虽然没有定远侯府那么有名气,可那也是实权勋贵之家,祖上也是得过侯爵的,竟然被皇帝亲自下旨彻查,看起来难逃其咎了。 而欧阳斌怎么说也是定远侯的嫡长子,日后的承爵之人,天丰皇帝毫不顾及情谊,将其罢黜,也让不少人知情后,暗自惊讶不已。 第218章 两情相悦 皇帝的一纸敕令,便让身为东山都司的卫公义连忙赶回了京来,一路上受到了来自他的夫人送出来的信,让卫公义见后,满心的闹腾。 “先生,这该怎么办?上次因为我那逆子为了耍威风,将好不容易得来的官位,也给弄没了,这次恐怕连我这个都司也可能没了!” 在一架颇大的马车上,卫公义正坐在上面,紧急地赶路,一边又询问了身边的一个中年文士,这人是他的幕僚。 “将军切莫着急,目前看来,此事,确实是夫人处理不当,依属下看来,此事还可回旋!” 这中年文士的一番话,让卫公义稍稍的安心了一些,可天丰皇帝的一道敕令,就如同一柄悬于头上的利剑一般,随时都有可能落下,让他内心很是不安。 “先生有话请直说,这事回旋之地在于何处?”卫公义急忙问道。 “无他,既然皇上已经认定那些打人者便是将军府上的,那么,咱们只需要给皇上一个正当理由便是,让打人变得于情于理,这样一来,皇上自然就会偏向于将军一家了!” 中年文士则缓缓说道。 “哦?可是打人就是错了,还能怎么于情于理?” 卫公义眼神闪了闪,惊疑地问道。 “将军忘了,大公子官位就是被这高攀给弄丢的,将军仁慈,不追究其后果,只叹大公子自己乱来,这次,将军难道还要手软吗?” 中年文士提醒了卫公义,当初卫彦安身为督粮官,却因和高攀结怨,最终被罢黜官职,成为闲赋在家的闲人。 卫公义听后,双眼再次闪着光芒,阴沉着脸色思索了很久后说道: “先生,即便如此,若是没有做好,那景城侯府便不会再存在了!” “将军言重了,将军祖父虽已经仙逝,但好歹也是一品侯,就算最终被察觉或是识破,皇上看在将军祖父的功德上,也会有所宽容的!” 中年文士却不以为然,认为卫公义祖父乃是一品侯爵,景城侯府也是因此而得,天丰皇帝,怎么会对有功之后下死手呢? “再者说,只要让皇上觉得,夫人打了高攀,是合情合理,甚至是迫不得已之下做出的举动,那么,将军便可立于不败之地了!” 中年文士接着说的话,让卫公义彻底地有了主意,二人便在这宽大的马车里,开始商议起一些细节来了。 …… …… 信通巷沈宅。 高攀再次来到了这里,这次他是受沈杰礼的邀约而来的,在一间偏房里,见到了他日思夜想的人。 即便高攀再怎么不懂,也明白沈槿婳回他玉佩是什么意思了,这算是给他的定情信物。 加上那一封书信,高攀也算是彻底明白了沈槿婳的心思,而高攀自然也是深深地喜爱着她的。 二人算是一见钟情,两情相悦,直到此刻,再次在这沈宅偏房独自相见时,二人反倒是变得扭捏羞赧了起来。 “高公子……” 沈槿婳轻轻地唤了一声后,便羞涩地红着脸低下了头。 “沈小姐……不,我以后就唤你婳儿吧,你…不会介意吧?” 高攀则是大方地盯着她,星目里此刻就只有沈槿婳一人。 沈槿婳听后,微微扬首,瞥到了高攀,四目对视,便再也移不开目光了。 在这一瞬间,沈槿婳想起了,她初次见到高攀的情景,以及两人在那水下,生死存亡的时候。 似乎,从那时开始,两人就已经注定了缘分,将成为一对玉人。 动情之时,高攀缓缓地走到了沈槿婳身边,拉起她的玉手,这让沈槿婳回过神来,俏脸上红霞敷满,不过,却并没有拒绝。 握着沈槿婳柔若无骨的素手,高攀内心开始心猿意马,脸上也变得很是满足。 “今生……高攀必然不负婳儿你…真是三生有幸遇见你……” 高攀的话,让沈槿婳内心既是欢乐又是甜蜜,吐气如兰地回道: “只缘君回首……攀郎,我愿和你共白首!” 话音未落,高攀便将她揽入怀中,好在此刻房内并没他人,二人大胆的举动,也没人看到。 沈槿婳紧贴着高攀的胸膛,感受到了高攀的气息和心跳,内心也是悸动不已,虽是甜蜜,可内心却觉得无比刺激。 换做是别家,两人断然不可能如此轻松便可相见的。 沈家则不同,沈杰礼对于沈槿婳可谓是言听计从,既然沈槿婳自己要见高攀,沈杰礼也不好阻拦。 屋中瞬间洋溢着旖旎的风光,不过也仅此而已了,二人并没有一人再说话,而是静静地感受着对方的心跳和气息,有道是此时无声胜有声。 过了良久,高攀这才松开沈槿婳,真诚地说道: “婳儿,你且再等等,待我封官回京,便派人上门来提亲,到时候,风风光光让你嫁进高家,而且是以高家夫人的身份!” 沈槿婳听后,满心的欢喜,心尖都是甜的,此刻哪里还有考虑其他的,高攀说什么便是什么了,粉脸通红着轻点螓首,檀口微张: “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高攀听后,心都快稣了,真恨不得此刻就和她拜堂成亲。 可他也明白,这个时代,极其讲究礼法,女子得明媒正娶,还得经过六礼等诸多繁杂的过程。 他们两个此刻能够光明正大的相见,已经是难得的机会了。 “对了,攀郎,上次景城侯府的人,找你麻烦,此事……?” 沈槿婳突然想起了什么来,秀眉微蹙,看着高攀问道。 “事情有些脱节了,皇上似乎有意整治那景城侯府!” 高攀则轻松地摇了摇头回道。 “不是……我的意思是,攀郎你有没有事?” 沈槿婳则贝齿咬了咬樱唇,迟疑地问道。 高攀见此,内心一动,再次拉过她白嫩的玉手,轻轻地捏了捏她的手心,笑着说道: “我能有什么事,就算再多来几人,我照样能打跑他们,打得他们屁滚尿流!” 沈槿婳听后,忍不住‘噗嗤’一声,嫣然一笑起来,这让高攀原本有些许的惭愧之心,也瞬间抛之脑后了。 此刻看着沈槿婳巧笑嫣然的样子,满眼的痴迷,满心的火热,满脸的呆滞。 第219章 情值万金 高攀的炽热眼神,让沈槿婳慢慢地收起笑容,面若桃红,吐气如兰地说道: “攀郎,我是怕,那景城侯府,不会轻易善罢甘休,你得有所防备才是,毕竟也是侯府啊!” 说起正事,高攀便回过神来,剑眉一横,思索了一会后说道: “没这么简单,就算那卫公义亲自出手,这次恐怕也是在劫难逃,我只是不明白,为何皇上要拿他们家开刀?” 沈槿婳听后,也恢复了一些原有的神采,蹙眉思索了一下后,轻轻说道: “若是如此,确实不必担忧,可若他们家要倾力对付攀郎你,只怕也是一个大麻烦事情!” 高攀则听懂了沈槿婳话中的意思,目光看了看窗外,迟疑地说道: “不会吧……此刻他们家更应该做的,是怎么来向我赔罪,然后去皇帝年轻认罪,这才是可能得皇帝赦免的法子,若还想弄出事情来,那就是无回头路了呀!” 沈槿婳听后,则没有再说,而是仔细地看着高攀,眼眸里此刻只有高攀一人的身影,也只有在这里,她才能如此大胆吧。 “攀郎,我姑姑家派人去你家说亲,这对于高家来说是大好事吧?为何……” 高攀听了这话,移回了目光,看着沈槿婳笑道: “那可不是好事,高家虽然没大的权势,可我大伯二伯皆算是朝廷官员,加上我祖父还在世,高家权势,一时间还很强,若是和靖西侯府联姻,恐怕下一个落败的,就是高家了!” 沈槿婳则微微翘首,仔细地看着高攀说话,此刻,她只觉得,听高攀说话,便算是天大的好事了。 而高攀内心也很满足,能得自己心爱的女子,如此‘崇敬’的目光,高攀内心还是有些惬意和自得的,便接着说道: “其二,自然是我早已心属于婳儿你了,怎么会答应其他人的亲事!” 沈槿婳听后,满心的甜蜜,却依旧忍不住质问一句: “那若是你家长辈逼迫你呢?” “就算如此,我也不会答应,直到我离开高家!” 高攀则很是认真地回了一句。 知道高家没有牵涉太多夺嫡之事后,高攀便打消了脱离高家的想法。 此前,因为很多事情不确定,加上他魂穿而来,和高家没有太多的归属感。 高启元这个家主,表现出来的态度,也是没有把他当做亲侄儿对待,故此高攀一直有脱离高家的想法。 不过,时至今日,高攀也体会到了众多亲人带给他的温暖,倒是不用再想着脱离高家,而且高攀觉得,或许可以带领众多亲友,稳住高家门楣,又或是将门楣更抬高一层。 而沈槿婳听后,则是满心的悸动,知道高攀一切都是为了她而已,高攀说什么时候,她便等他到什么时候,甚至是海枯石烂。 “其实…我最近还有一件烦心的事情……” 就在此时,高攀有些羞赧地看着沈槿婳说道。 “什么?”沈槿婳则满脸认真地问道。 高攀羞愧地挠了挠头,显得很是不好意思,随后才说起缘由。 是有关成立情报机构的事情,高攀现在手上没有太多的启动资金,也只能干着急。 “原来是这样,攀郎需要多少银两?” 沈槿婳则正色地问道。 “一万两!” 高攀也明白,什么事情都需要一步步来,想一步吃撑一个胖子不现实,故此,高攀只说一成的投入。 不过,对于沈槿婳来说,眼睛都不用眨一下,轻笑道: “不过是一万两,我等会就给你拿去,不过,你得想法子还回来才是!” 高攀听后,满脸喜色,笑着点了点头。 对他来说,情报的来源,可比银子更重要,再多的银子,没有足够的实力,也是待宰的羔羊罢了。 …… …… 京城东城门入口,此时只见两队人马,正朝着城门口而来,路过的百姓,皆是纷纷让行,生怕惹到这两队人。 只因这两队人马排头的皆是骑马的将士,跟在后头的则是一辆马车,再后面则是举着旗番旗的士兵。 “将军,是埝州指挥使高大人的队伍!” 有小兵匆匆赶到了其中一队马车前通禀。 而这一队的马车里坐着的,自然是急忙赶回京城的卫公义了。 听到竟然是辽东守将,卫公义内心一转,再听是高家人时,脸色瞬间变得有些阴晴不定起来。 而在另一边,领头的老爷,自然就是高攀的二伯父高启银了,临近年关,他才可以卸下重任,和家人团聚一段时日。 高启银也听到有人回禀,说前面的队伍,是卫家的队伍。 按品秩,高启银这个三品指挥使,自然比卫公义的都司要低上一级,不过,高启银是边疆将领,和卫公义不同属,倒也不用太过于在意。 可高启银还是禀着同朝为官的礼制,亲自下了马,朝着卫公义所在的马车而来。 “下官高启银,见过卫都司,卫大人先请!” 高启银显得很是有礼,不过换来的却是一声冷哼: “哼,何必假惺惺作态,你们高家可是国公府,本官只是小小都司,可当不起你这一礼!” 说罢,卫公义便吩咐人,先进城,留下了高启银在原地满脸的难堪。 按理说,他也没得罪过卫公义,怎么这卫公义说话,就如同冲着他而来。 “家中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高启银满脸阴沉地问起了身边的人。 “回老爷的话,府中照常如此,不过,五少爷之前……” 早就来迎接高启银的二房下人,连忙恭敬地说起了眼下高府内的变化。 “攀哥儿?你说的可是真的?” 待高启银听闻高攀竟然将家里闹了个天翻地覆后,也很是惊讶。 “老爷,小人不敢有一句假话,老爷若是不信,回到府上便明白了!” 听了这下人恭敬的回话,高启银明白,怕是假不了了。 那么,卫公义的态度,难道和高攀也有关? 一想到回家,高启银内心也是一热,家中妻儿老小,一年未见,甚是想念。 想了想,便再次回到了自己的骏马背上,驱使着朝高府而去。 第220章 亲亲相隐 高府门内,高攀此刻站在人群当中,准备迎接自己的二伯父回家。 就算深居后院的高老太爷,今日也难得来到了正厅里坐着。 看得出来,高启银回来,最开心的莫过于杜夫人了,带着一双儿女,早已在门口翘首以盼了。 除高老太爷端坐上首外,下首坐着的,便是高启元、高启耀、高启柏三人了,其余妇人和后辈,皆只有站着的分。 高攀此刻内心有些淡然,沈槿婳说到做到,二话不说,便差人去自家库房里替了一万两银子给他。 眼睛都不眨一下,可见其对高攀的爱意以及信任程度,高攀原本想提醒一下,是否要和沈夫人以及沈杰礼商议一下。 可到嘴的话,却生生地憋了回去,不过,聪颖的沈槿婳,看出了他的担忧,笑着解释了一通。 这一万两对于她们沈家来说,还算不得什么,更何况是高攀要,沈槿婳说什么都得给。 高攀听后,满心的惊讶和感动,惊讶于沈家的富庶,一万两可以买一千亩良田了,这可是巨款,沈槿婳却说对于她们沈家来说,算不得什么,那么,可以猜测沈家背后的家资有多丰厚了。 其次,就是感知沈槿婳对自己的情宜,让高攀觉得,这银子,日后无论如何也得双倍奉还才是,否则,怎么对得起此刻她的心意? 解决了银子问题的高攀,立马让杨明春却买了不少小子,准备搭建自己专门的情报机构雏形。 故此,此时的高攀,内心还是有些春风得意的意思,心里也在算着日子,他留下的后手也该发挥作用,那么,他回东山的日子也就越来越近了啊。 正在思索当中的高攀,被嘈杂的声音给拉回了现实,随即便看向了门口,之间杜夫人早已出了正厅,将一个中年男子迎了进来,高光禄和高若宁两人也是紧紧地跟在他们身后。 高攀见此,通过记忆,也知道这就是高家二房老爷高启银了。 见他身影修长,肤色黝黑,满脸的纹路,看起来不怒自威的样子,还留着一撮小胡子。 高启银领着自己妻儿来到了高老太爷面前,恭敬地给高老太爷行了大礼后,这才和其余的家人相见。 长房高启元是他的长兄,又是高家家主,自然是要先见礼的。 高启元则满脸堆笑地看着高启银,和高老太爷一样,口中嘘寒问暖,说着回来就好的话。 “成哥儿因为成例,今岁就不能回来了,他托我给兄长以及大嫂问安,还带了一封书信……” 听到高启银的话,高攀这才算是第一次听到有关高光成的消息。 在前身的记忆里,似乎对这位长房长子,很是惧怕,就算是高光成的容貌,记忆里也慢慢变得模糊起来。 对于这个消息,高启元和任夫人自然是不可置否,不过,高攀却发现,高光成的妻子吕思萱,正偷偷地抹着眼泪,内心颇为感触。 高光成没有走读书的路子,而是和高启银一样,准备走武将的路子,可想要升迁,过得功绩,就只能去最为艰苦的边疆,这些地方,才是最容易获得军功的,其余地方,大多太平无事,一辈子也很难有擢升的机会。 其次,就是高家原本在军中,就有些威望,高启银和高光成二人,直接从军当将领,也是迫不得已的结果。 “攀哥儿,一年未见,听闻你开窍了?还知道跟人争强好胜了?” 就在高攀暗自思索时,高启银已经来到了高攀身边,严厉地说道。 高攀回过神来,正好看到了高启银满脸的严厉,似乎在斥责自己,内心一跳,连忙低头回道: “回二伯父,侄儿确实一朝醒悟了过来,不过,争强好胜,恕侄儿不能认!” “呵,你自己惹出来的事端,就不认了是吧?” 高启银却瞪大眼睛,高声怒斥道。 这让正厅内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了过来,高攀也是觉得莫名其妙。 “二伯父,您刚回京,不怕是听到了一些不对的消息吧?侄儿哪里惹事生非了?” 高攀皱着眉头,一点也不落入下风地回道。 “混账,人都说你开窍了,原来只是开了一张利嘴?那我就说明白点,景城侯府的事情,你作何解释?” 高启银在城门口受了冷眼,内心很是不忿,便一路上,询问自家的下人,这才听到有关高攀的诸多事情。 也才明白,为何卫公义要对他冷嘲热讽了,心里,自然就对高攀没了多少好感,甚至是厌恶。 “爹爹,这事五弟也是受害者,怎么能说五弟不对呢?” 高光禄却听明白了,连忙帮着解释了一句。 “糊闹,我不信,那景城侯家主能胡乱冤枉人,你别给他解释,否则,我连你一起揍!” 高启银却回过头,一脸愤怒地看着高光禄说道,让高光禄吓得不敢再多说半句了。 “老大,老二,这是怎么回事?” 上首的高老太爷也才发现这一状况,十分冷漠地问道。 高启元和高启银两人,则连忙恭敬地来到高老太爷身边,高启元亲自向高老太爷说起了高攀和景城侯府的事情。 对于高启银突然发难,高启元内心稍稍有些不满,本来这些事情,高老太爷可以不用管的。 高家目前的状况也是如此,高老太爷颐养天年,非不得已的情况下,高启元不想事事都告知高老太爷。 可高启银一回来,就对于高攀一顿责斥,将事情当众说了出来,高启元也只好一五一十地说给高老太爷听了。 “高攀,过来……此事可是真的?” 高老太爷听后,眉头紧皱,很是不满的样子,让高启元四兄弟皆是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回祖父的话,大伯父所言不假,不过,孙儿可自行处理,不会牵扯到家里!” 高攀惬意的心情,也从高启银莫名的责斥开始消失了,满脸的严肃,来到了高老太爷身边回道。 “既是如此……老二,你又为何要斥责他,光看事情,他没有做错!” 高老太爷见此,皱着眉头,看着高启银说道。 “回父亲,适才我回京时,在城门口遇到了景城侯府的老爷,听闻是东山都司……” 高启银则说起了自己此前进城时遇到的情景。 第221章 句句刺心 高启银的说法,让高攀听了,内心很是愤慨,听他之意,高攀就不应该去招惹景城侯府,以至于他被卫公义给冷待了。 这个态度倒是和高启元不谋而合,似乎觉得高攀才是罪魁祸首一般,让高攀突然觉得,高家走下坡路也是应该的。 高启元如此,高启银更是糊涂虫,这样的事情,竟然怪责他? “混账东西,你是怎么就和人家府上结怨的?” 高老太爷听后,也是满脸愤怒地看着高攀说道。 高攀听后,满心的不可置信,这父子三人竟然同一个态度,这让高攀内心跌到了低谷。 “回祖父,我并没有和他们家结怨,反而是他们家的大公子,屡次要和我结怨!” 高攀都不想解释太多了,此刻他只觉得憋屈不已。 “你不去招惹人家,人家又岂会来和你结怨,还不快快如实招来,否则,老夫今日就要执行家法,也在所不惜!” 高老太爷如高启银一般,瞪大眼睛,愤怒地看着高攀说道。 “父亲,息怒,您年纪大了,不要气坏了身子,这事,儿子来做主便是,保证给您一个满意的答复!” 高启银见此,连忙很是担忧地向高老太爷说道。 高老太爷回了一眼高启银后,有恼怒地看了看高攀,沉声说道: “自先祖起,我高家在众多勋贵之家面前,就从未得罪过他人,这事你们若是办不好,那就是丢了先祖留下的名声,就连老夫日后也无言去见列祖列宗!” 高启元和高启银等四个兄弟听后,皆是大惊,连忙一起朗声回应,断不会丢了先祖名声。 言罢,高老太爷似乎虚弱地挥了挥手,便让人搀扶着离开了这正厅。 “你们也都退下吧!” 高启银则大手一挥,示意其他三房的后辈都退下。 高光禄、高若倩以及吕思萱,高明、高兰姝几人皆是满脸担忧地看着场中的高攀。 可长辈之言,他们又不得不听,便跟着各自的主母离开了这里,正厅内,便只有高启元四兄弟,以及高攀五人了,连一众丫鬟下人,也都退了出去。 高攀见此,内心却慢慢地平静了下来,以他目前得到的结果,景城侯卫家恐怕有大劫难,虽然不知道是什么缘故,但是,在劫难逃了,这可是皇帝传达出来的意志。 故此,他此刻倒是想听听,高启元和高启银两人,到底要他怎么样? “大哥,二哥,这事攀哥儿也是受害者,起因皆是那景城侯家的大公子,自取其辱,后来他们家夫人不服气,又派人去当众要打攀哥儿,不过,不知怎的,事情竟然传到皇上耳中去了,便闹大了而已!” 一直未说话的高启柏,此刻总算可以表达自己的态度了,他是坚定地站在高攀这边的。 “是啊,我看这事还是再等等看吧,听闻这事可是都察院在查办!” 此前,让高攀觉得有些漠然的高启耀,也帮着说了一句。 “糊涂,就算是都察院查办又如何,那可是侯府,你们可知道,人家祖上也是有过荣光的,况且那卫老爷还是东山都司,比我还高一级的武将,皇上自然不会真的罚他!” 高启银则鼻孔朝天,吐着白息,很是愤怒地分析道。 高启元则坐了下来,这次他坐在了上首的位置,端起茶杯,喝了起来,似乎不打算轻易表态。 “还有你,高攀,你祖父的话,你可听到,咱们高家,何时得罪过其他勋贵,你这是大逆不道,败坏先祖名声,实为大罪人!” 高启银说得不过瘾,又指着‘罪魁祸首’的高攀一通责斥道。 高攀此刻则满脸淡然,事情到了这一步,高攀总算明白,为何高家成了这样,一代不如一代。 高老太爷只看重长房和二房的两个嫡子,其他的人,他根本就不在乎。 高攀知道,上一次他揭露府内众多错漏和阴私,高老太爷没有对他发怒,那是因为,他揭露的都是事实,高老太爷无从下手。 这次则不同,卫公义的冷待,让高启银内心不舒服,直接惹来了高老太爷的怒斥,便可以看出,高老太爷是如何看重自己两个嫡子了。 至于,高老太爷说的,高家从未得罪过其他勋贵之家,在高攀看来,要么就是借口,要么就是高家无能的表现。 说白了,高家不敢得罪人,虽然这是一种处事之法,可未尝不是,高家懦弱的表现,如果这也能当做一种名声,那么,高攀也只能呵呵大笑了。 “二伯父,有道是不遭人嫉为庸才,况且,此事错者不是我,而是景城侯府,二伯父宁愿帮着外人来压迫侄儿,那么侄儿也无话可说,宁愿听从二伯父的处置!” 高攀不卑不亢地弓腰说道。 “放肆,你自己错了,就是错了,竟然还敢狡辩……大哥,此事你觉得该如何处置?父亲可是说了,处置不好,那可是无颜见先祖的!” 高启银听后,却是怒不可遏,什么时候,长辈面前,晚辈还敢如此回敬了? 高启元则眯了眯眼睛,也不知他在想些什么,过了一会,这才淡然地说道: “二弟,你先消消气,他开窍了后就是这个样子,你得习惯一些,另外,既然这事被你遇着了,你就全权负责吧,不论如何,我都支持!” 高启银闻言一愣,环顾了一下其他两个兄弟,见他们皆是一副担忧的样子,便心中一横,沉声说道: “既如此,高攀不服管教,先打二十大板,罚跪祠堂一夜,待明日,我亲自带着他去景城侯府内负荆请罪!” 高攀听了这话,内心瞬间炸毛了,满脸的愤慨,大声说道: “二伯父,我父母皆已仙逝,能管教我的只有祖父,况且,我怎么就不服管教了?若是负荆请罪,我倒是可以跟你去,如今我也成人,你凭什么打我!” 这话说完,便是上首的高启元,也是瞬间张大眼睛,眼中显露几分精光看着高攀。 而高启柏和高启耀两人,更是惊骇地看着高攀,随后便想要斥责高攀两句,可接下来的一幕,更是让他们张大了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只见高启银愤怒之下,随手一挥,想要掴掌高攀,不过,他手掌却被高攀死死地抓住,两人就这样僵持在了场中。 第222章 进退自如 没有晚辈可以敢对长辈动手,而眼前的一幕,却颠覆了高家几位老爷的认知。 “高攀,你是想造反吗?竟然还敢还手?” 高启银,满脸狰狞,愤怒地说道。 高攀则松开了他的手腕,冷然回道: “二伯父上来就要打人,不分青红皂白,侄儿可有哪一处对你不敬?至于你说的惩罚,侄儿一个都不服!” “混账!如今便得开窍,却如此的混账起来了,看来不打疼你,你是不知道家法的森严了?” 高启银依旧很是恼怒,家中后辈,他还从未见过有人敢这么违抗自己,今日,说什么也要教训教训高攀了。 “二哥息怒……攀哥儿,还不快给你二伯父赔礼,他可是从小就练武的,你断然跑不了!” 高启柏见此,先是看了看高启银,随后又劝说高攀低头。 “哼,多谢四伯父提醒,我没有错,凭什么要赔礼?今日,就算是被打死了,我也不会认错!” 高攀则冷冷地轻哼一声回道。 他原本以为,高家有高启元这样的清高老爷,已经很离谱了。 可高启银一回来,高攀才发现自己想错了,这位二老爷,不问事情缘由,一股脑的认为,得罪了景城侯府,就是他高攀的错。 “好,好啊,来人,上武器……我倒要看看,你是不是开了窍,还长了尾巴不成?” 高启银听后气极了,吩咐人拿他的武器上来,他今日不让高攀认这个错,那以后他这二老爷的威名还怎么立得住? 高攀则扫了一眼高启元,却见老神在在,一副看好戏的样子,内心倒是一动,看来,高启元也不是怎么喜欢他这个亲二弟啊? 否则,此时,作为长兄,又是高家家主,也应该出面制止,可他却一副看戏的样子。 看着下人拿来的一把长枪,高攀想起了高光禄手中的长枪,看来高家先祖传下来的武艺皆是和长枪有关了。 不过,高攀也并不畏惧,轻轻地拂了拂袖子,走到了前厅的大院内站着,等待高启银的出来。 而此刻正值隆冬腊月,天气越发的冷了,高攀却一点也没有觉得冷。 面对高启元和高启银这样的长辈,高攀内心也有些说不出的憋屈感,就算外面一切冰冷,可高攀也觉得自己浑身火热。 “很好,等会挨打了可不要喊疼,我可不会手下留情的!” 高启银走出来后,还不忘冷冷地提醒了一下高攀。 可高攀却只是昂着头,并不回话,随手在一旁抄起一根棍子,看样子是下人们留下的挑东西的。 眼见二老爷和五少爷竟然要在家中‘比武’,有管事连忙吩咐路过这里的下人,全部绕道,不可前来打扰。 高启银见高攀竟然如此的顽固不化,内心也是愤怒到了极点,说完提醒后,便提着长枪直逼高攀而来。 天空突然刮起了一阵北风,簌簌的声音,让人听了都觉得有些胆寒。 不过,在高攀看来,却并不觉得寒冷,反而觉得凉爽和畅快,拿着自己手中的长棍便和高启银对打了起来。 高启柏和高启耀两人皆是站在门口,担忧地看着眼前的一幕。 小时候他们自然也逼着和长辈过个招,可那只是练习,而眼下,高攀和高启银却是真刀实枪地对武。 反而是高启元,端坐在上首的位置,眯着眼睛,透过两人的身影,看着院中的情景,也不知他心中在想些什么。 “梆!梆!梆!” 随着两人交手,棍棒之间的击打之声,不绝于耳。 而场中的高启银却越发的吃力了,他原本以为,自己只须动三成力,便可打的高攀屁滚尿流。 可一交手后,高启银这才发现,自己练了二三十年的武艺,在高攀面前,竟然全然使不出来了。 就算使出十成力道,高攀的长棍,依旧如同一条灵蛇一般,时而灵活攀附住他的长枪,时而吐出蛇信,直逼他的要害。 这让久为动武的高启银,闹得满头大汗,渐渐地力有不支,开始变得手忙脚乱起来。 而高攀则不同,此刻是越打越顺心,即便高启银手中是真正的长枪,可在他的长棍面前,也是显得有些不堪一击。 原本他还有些担忧,高启银的武艺是很厉害的,可交手过后,高攀才知道,高启银似乎也就比一般的护卫要厉害一点罢了。 随着‘锵’的一声落下,高启银手中的长枪,竟然被高攀挑落,直直地插入地上。 而高攀也适时收手,放下了长棍,冷然说道: “看来是侄儿侥幸获胜,二伯父承让了!” 高启银此刻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十分的难堪,颤抖着手指着高攀说道: “你这个混账东西,在哪学的这些招数?啊!” “够了……老二,你打不过他的,景城侯夫人,为了打他,派去十几个身手不凡的护院也没拿他怎么样!” 就在此时,在屋子里端坐着的高启元沉声说道。 高启银听后,愣了一下,随后不可置信地看了看高攀后,又回头看着此刻正襟危坐的高启元。 “兄长早知我不是他的对手?” 高启银失魂落魄地问了一句。 今日,他这个脸算是丢大发了,在自己兄弟面前,输给了一个小辈。 以后,他这个二哥的威望,还怎么立得住,此前他可是以高家唯一一个得祖辈武艺的老爷自居。 加上萌荫进入军中后,成为了三品指挥使,让高启银有种,自己比长兄高启元还要大一些的错觉,更是没有把所有人看在眼里。 这也是为何,突然遭到卫公义的冷待后,一股脑地将火气撒在了高攀身上的缘故。 “我也不知二弟你的武艺到底如何啊……罢了,高攀,你不是说不会给家中带来影响吗?你二伯父受了冷落,你得负责!” 高启元则淡淡地解释了一句,可这句,更像是在笑话高启银一样,让高启银脸色变得更加难堪了。 随后,又听到高启元对高攀的话,高启银也只好先看看高攀会怎么回答了。 “大伯父,既然二伯父认为,负荆请罪可以消除对他的影响,侄儿愿意跟着他去景城侯府赔罪!” 高攀则是星目闪着光彩,站在院中,直视屋中的高启元,平静地说道。 第223章 兄明弟暗 北风呼呼地刮着,没一会,天空竟然飘起了鹅毛大的雪来了,雪花撒落在了庭院内,让原本高家正厅前院,似乎有裹上了一层冰冷的气息。 虽然高攀站在庭院内,而高启元则坐在屋中,可仅从两人此刻的神情来看,高攀并不弱于高启元,甚至雪花飘落在他身上,更是突显出高攀坚毅沉稳的气度。 “老二,高攀都这样说了,你可还有什么不满意?” 就听高启元忽明忽暗地说道。 这让高启银脸色更是难堪了,这算自是他出门为将,回家后首次显得如此难堪和狼狈了。 “我没什么不满意的,但是,他目无尊长,兄长就不惩处一下他?” 可是高启银自认为自己是长辈,在高攀面前丢了面子,自然得找回来。 “你刚刚不是亲手惩治了他了么?既然如此,就罢了,况且,攀哥儿,也已长大成人,二弟你该多以教育为主,而不是动不动打他,他说的也没错,五弟五弟妹皆已逝世,能惩罚他的,也只有父亲一人而已…好了,你也才回来,风尘仆仆,赶紧回院里休整休整,我想你那夫人早就在翘首以盼了!” 高启元则将话说死了,没有再惩罚高攀的意思,这倒是让高攀觉得很是意外。 回想起前几次和高启元的冲突,高攀这才想起,高启元没有一次是真要惩罚他的,无非就是口上责斥训斥了几句罢了。 想到这里,高攀突然愣了一下,再看向高启元时,却见高启元严厉地望着他。 “还不快回东院去,明日若是景城侯府没有原谅你,看你怎么收场!” 言罢,高攀便看着高启元率先离开了这正厅,朝着正房后院而去。 高启银则是愤怒地瞪了一眼高攀:“记住你说的话!” 说完,也离开了这里,朝着西跨院而去。 “攀哥儿,你实不该如此的,你这二伯父向来好强,你今日不给他下台,日后,恐怕他不会对你多看一眼的!” 这时,高启耀突然来到高攀身边,叹了叹气,又摇了摇头说道,说完,也不管高攀怎么想,自顾自地离开了。 最后,就自有高启柏了,来到高攀身边,替高攀拍了拍衣领上的雪花,满脸担忧地说道: “攀哥儿,你怎么就如此的容易惹事呢?竟然还将你二伯父也惹到了,这次你可有的受了!” 高攀听后,内心一动,问道: “四伯父的意思,这二伯父比大伯父还厉害不成?” 这问题,让高启柏瞬间没话可说了,正如高攀所言,高启元和高攀都闹得整个府宅都不安宁了,最后,不也相安无事? 眼下,高启银回来后,难道还能比之前还闹得更大? “侄儿先告退了,四伯父慢走!” 高攀见此,微微皱眉,恭敬地给高启柏行了一礼,便缓步离开了。 高启柏透过漫天的雪花,看着高攀的背影,内心说不出的复杂之感。 虽然高攀在他眼里确实是开窍了,可高启柏却觉得,他宁愿看到以前的高攀,至少不用为他担忧太多。 也不会,连他都看不透了,高攀的心思,他也很难猜透和理解。 最后,还是无奈地摇了摇头,朝着自己的院落而去。 …… “公子,有人递了纸条进来,说是一定要公子你亲自打开!” 就在高攀回到东院时,杨明春匆匆忙忙地跑到了高攀身边说道。 高攀很是惊疑,接过纸条一看,上面竟然写着,让他去一个地方赴会,否则,高家必将有大祸临头。 “对方是什么来头?可有派人跟着?” 高攀看了一眼纸条内容后,剑眉一挑,连忙回问道。 “回公子,已经派人跟着了,是一个身手矫健的年轻男子,穿着一身劲装,蒙着脸,还带着一个斗笠!” 杨明春则恭敬地回道。 高攀有了沈槿婳给的一万两银子后,便已经开始布局自己的情报机构了。 现在在杨明春手下已经有三十多少人,分布在高攀指示的地方盯着,收集各种信息。 “嗯,派几个人去筒骏坊东西两巷盯着,有任何可疑之处,立马来通禀!” 高攀则冷然地吩咐一声,杨明春自然是躬身领命,随即便跨步离开。 高攀所说的筒骏坊就是纸条上说的内容所指的地方,这纸条内容很是简短,可透露出来的信息,却让高攀内心有些不大平静。 能让高家大祸临头的,恐怕也只有得罪皇帝的大罪了,高攀猜疑,估计是对方夸大其词的后果。 不过,仔细一想,高攀觉得,对方可不是冲着高家而来,而是冲着他而来。 否则,也不用将纸条递给他,直接给高启元或是高老太爷岂不是更加直接? 如此一来,高攀内心已经有了一个模糊的猜测。 目前,他得罪的人根本就没有几个,这个时候冲他而来的,答案也就呼之欲出了。 想了想,高攀回到自己院子换了套衣服,正准备出门,却见高明和高兰姝姐弟二人来到这里。 “五哥哥,你没事吧?” 高明和高兰姝两人皆是担忧地看着高攀说道。 “我没事,多谢挂念…我现在有事要出门一趟,回来再和你们说!” 高攀则轻笑着说道,很是从容淡定,让高明和高兰姝两人皆是愣了愣。 他们听到高攀竟然和高启银对打了起来,就很是担心,后来知道高攀回东院了,这才连忙赶了过来。 “五哥哥,你能带我出去吗?我早就想出府了!” 就在此时,高明有些期待地看着高攀说道。 高攀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 “我现在有要是要办,待日后再带你出门了,在家好好待着,还有三妹妹也是!” 说完,高攀歉意地看了看高明后,便快步地离开了东院。 “姐姐,五哥哥为何突然间变得如此生疏了?以前可不是这样的?” 高明看着高攀离开的背影,眼中显露出几分焦虑。 “好了,小弟,或许只是五哥真有事情要办,他又何时诓骗过你,走,咱们回去吧!” 高兰姝眼眸一闪,劝说起了高明,这才让高明内心好受一些,依依不舍地看了看东院的情形,和高兰姝回正院而去。 自从他们姐弟二人改姓归宗后,高明就感觉,自己和高攀之间的距离似乎越来越远了? 第224章 栽赃陷害 高攀说起过的筒骏坊位于京城内城东边,和高府倒是没有相差太远,高攀坐着马车,不一会就来到这里。 不过,在来之前,高攀先去了一趟承天府衙,见了府尹叶海坤,向他说明了此事。 虽然对方没有不准告官,可能也是因为上面写的内容,足够让人觉得震惊了,不会真的求助官府。 可是,那人却没想到,高攀和叶海坤认识不说,而且双方很是敬重对方,一听到高攀说起此时,叶海坤便开始吩咐衙差,封住了整个筒骏坊,有和高攀商议了一会后,高攀这才朝着筒骏坊而来。 “可有查探到什么可疑之处?” 来到坊间门口,高攀看了一眼里面长长的甬道后,问了一句。 此时天色已经慢慢黑了下来,甬道上除了积雪外,便只有黑暗了,让人看得有些害怕。 “回公子,有两处,一个是一个大门紧闭的院落,里面什么声音也没有,不过,可以肯定的是,里面有人!” 杨明春的声音适时的传了出来,解答了高攀的疑惑。 见高攀微微点头,却依旧满脸凝重,杨明春接着说道: “还有一处,是一家客栈,看样子是被人包场了,里面除了小二和掌柜,便没了其他人!公子,咱们要不要去看看?” 高攀听后,仔细地思考了起来,随后,眼眸一闪,在杨明春耳边低声吩咐了什么,便独自一人朝着那纸条上所写的地方而来。 纸条上并没有直接写明具体哪间屋子,高攀只能漫无目的地在坊间的甬道走着,道上并没有其他人,四周也显得有些阴森,或许是因为太阳落山的缘故。 “这位公子,请跟我来!” 就在此时,有一人不知从哪里走了出来,在高攀身后说了一句。 这让高攀内心一惊,连忙转过身来,正好看到,杨明春说过的送信之人的装扮。 一个带着斗笠,身着劲装的年轻男子,蒙着面纱,看不到他的容貌,只能看到一双深邃的目光。 微微点头后,高攀便跟着他走向了一间院落里。 而高攀却知道,除他之外,四周已经布满了他的人,已经承天府的府衙。 “公子,你要的秘密就在这间屋子里,若是想解决自己家的危机,就请走进去吧!” 这时,这带着斗笠的男子,指着一间屋子说道。 “阁下还真是好手段,如果我猜的没错,屋中肯定是栽赃我的祸事,你觉得我会进去吗?” 高攀则转过身来,冷冷地看着这斗笠男子说道。 而斗笠男子也没有想到,高攀竟然会临时反悔,不过,还是依计行事,冷然回道: “你若是想自己家遭遇大祸事,可以不进,我并没有逼迫你,不过,很快,你们高家就要遭殃了!” 高攀听了这话,就更加肯定,里面是什么让他难以脱身的罪祸了,自然不会踏进去半步。 “阁下哪来的自信?我高家虽然不是权势滔天,可一般的罪祸,岂能伤得了?不如,阁下将你家主子请来,咱们敞开了谈,我高攀接着便是!” 高攀的话,让这斗笠男子很是惊讶,高攀举动和言行,完全超出了计策的应对,此刻,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既然阁下不愿去请示,那我只好亲自让你去请示了!” 高攀见此,不准备和他废话,说着便准备动手。 “住手……你若再动半步,此人脑袋就会落地!” 就在此时,屋子的门被打来了,便看到一个蒙面男子,正拿刀押着一个人。 高攀闻言,身影瞬间停滞了下来,回头一看,脸色微微一变。 被这蒙面男子扣押住的不是别人,正是任夫人的亲侄子任世恭。 此刻任世恭正一脸惊恐,蒙面男子的刀,已经抵住了他的脖子,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胁,他不敢动分毫。 “哈哈哈,真是可笑,这就是你们所说的高家大祸,你可知你手上劫持的人是谁吗?胆敢动他一分,高家会让你知道后果!” 高攀则冷笑三声,沉声说道。 “嘿嘿,用不着你提醒,不过,这小子被我们抓了个正着,想要强暴良家女子,我不过是替官府先将他控住而已罢了!” 这蒙面男子也跟着嘿嘿一笑,说出了缘由。 “我没有……五表哥救我,我没有做这样的事情!” 任世恭此刻却连忙呼喊了起来,看样子是被冤枉的。 高攀见此,剑眉紧皱,内心已经看清楚了一切,心里却想着,这些人还真是好歹毒的心思。 若是刚刚他不管不顾地走了进去,那么,强暴良家女子的罪名,恐怕就要落到他的身上了。 高攀此前看过大虞律例,上面写着,对于强暴罪名处罚很重,严重者可祸及家人,最低的处罚也是流三千里为奴。 而高攀知道对方是针对自己而来,自然不会傻傻地走进去,却没有想到,对方竟然还有后手? “你们是谁?……怎么会在我家里?来人……” 就在此时,一个声音突然从院落外传了过来,随后,只见一个身着青色官袍,头戴这乌纱帽的中年官员走了进来。 看到院中竟然多了几个陌生人,这官员瞬间大怒,喊起人来。 高攀见此,内心再次一惊,这里竟然还是官宦人家的院子,那么,里面被强暴的女子,竟然还是官宦家的小姐? 这可比强暴普通良家女子罪名还要重的,可堪比刺杀朝廷命官,一经证实,那可是株连全族的罪名,毕竟官宦之家,可直接上奏朝廷或是皇上。 对于这样的恶事,百官们为了自己着想,也不会轻视,绝对会严惩凶手,而且是不论家世。 想到这里,高攀已经明白,对方准备的如此充分,就是为了让他摊上大祸事,这么说来,也算是高家的祸事丑闻了。 “这位大人有礼了,不知大人如何称呼?这里可是大人家小姐的闺房?” 高攀还不知对方是谁,只好先礼貌地询问了起来。 “陶大人,您来的正好,我们替您抓到一个罪犯,就是此人,强暴您的女儿,您还是快进屋看看令爱吧!” 高攀话音未落,这带着面纱的蒙面男子,竟然将面纱摘了,颇有礼节地朝着这官员说道。 第225章 罪恶滔天 听到这蒙面男子说这个官员姓陶时,高攀突然想到了什么,随后脑中开始疯狂的风暴了起来。 而这位陶大人听了蒙面男子所言后,急忙跨步走进了屋子,而这院子里,随后也来了很多人,还有一位中年夫人,跟着走进了屋子,看样子,是这位陶大人的夫人。 “我的儿啊……你怎么了……” 没一会,就听到里面传来哭喊之声,撕心裂肺的声音,让高攀瞬间被拉回了现实。 听到这陶夫人哭声,高攀已经可以断定,里面的陶小姐,怕是已经身亡了! 这时高攀才感觉有些后怕,还好他十分清醒,没有直接踏进去,若是踏进去,恐怕就是天大的麻烦,连董平章都很难替他摆平的大祸事。 而刚刚的头脑风暴,也让高攀突然想起来,这个陶大人是谁了。 正是此前高攀回京后,准备对付的人,吏部文选司的郎中陶广正! 因为间隔也有一个多月的时间了,故此高攀并没有第一时间想起来。 待这蒙面男子喊出陶大人时,高攀脑海里才突然闪过什么,这才让高攀回想起来,他让杨明春打探的吏部官员陶广正的家,正是在此。 “是谁?竟然做出这样的事情,本官势要亲手杀了他!” 陶广正此刻满脸地悲戚和愤怒以及狰狞,来到门口大喊一声,眼中充满了怨恨,言语里充满了坚毅,似乎要亲自杀人一般。 “陶大人,正是这个小子做的,我等路过此地,看到他准备逃走,才将他抓起来的,还请陶大人明鉴!” 这时,已经将面纱摘下的男子,押着任世恭来到了陶广正面前。 陶广正此刻满腔的怒火,哪里还管其他,准备随手拿起东西,就砸在任世恭的头上。 “且慢,陶大人,这事并非他做的,反而是这个人,恶人先告状,他才是害死令爱的罪魁祸首,还望陶大人明查!” 高攀此时突然想到了什么,连忙制止道。 “你……你们到底是谁?” 陶广正闻言,突然冷静了一点,因为不管是高攀还是这个原本带着面纱的男子,皆是知道他的名讳。 “在下高攀,泉国公府高家的小子,这个被他押着的,是我大伯父高启元的妻侄儿,至于他们是什么人,小子就不清楚了,不过,他们肯定就是害死令爱之人,陶大人切莫轻易放过他们!” 高攀见此,连忙恭敬地给陶广正介绍了自己的身世,说明是高家,让他内心有忌惮和初略的判断。 “高家的五少爷?高攀?本官记得你……你是说,这是高大人的妻侄儿?” 陶广正虽然没有和高启元有过接触,可高攀的名字,他却还是记得。 上次杜向晚在朝仪上公然弹劾高启元和他,就是因为高攀和高光远的事情,故此他记忆犹新。 “正是小生,还请陶大人立马下令,将这两个罪魁祸首给抓起来!” 高攀则彬彬有礼地说道,并且指着另外两个男子大声说道。 “陶大人,别听他胡说,我们可不是什么罪魁祸首,我们乃是景城侯府的护卫,是三等将军卫大人身边的亲卫,只因刚好路过此地,看到了这等令人发指的事情,这才出手阻止,却不知,这人竟然还敢倒打一耙,陶大人可不要被他蒙蔽了!” 其中一直押着任世恭的男子,则不急不速地诉说着,似乎早有准备。 听到他自称是景城侯府的护卫,又是卫公义身边的亲卫时,高攀瞬间明白了过来,这次背后之人到底是谁了! 内心则微微有些冷笑,想着这卫公义的手段也不怎么样,这会竟然还想着通过栽赃陷害的方式来翻盘吗? 天丰皇帝的态度,就算是高攀也能感受的出来,可卫公义却偏偏要对这干,这是嫌自己命太长了啊! “呵,我倒是谁家的,原来是景城侯卫家的,为了陷害我,竟然敢做出这样的恶事来,你不怕遭报应吗?还是说,卫大人已经想好怎么自裁了?” 事情到了这一步,高攀知道,自己和景城侯府卫家,可以说是不死不休了,根本没有退路可言,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故此,高攀也没有留什么情面,直接冷嘲了起来。 “你……高攀,你莫要得意,这人是你们高家的人,不仅强暴了陶大人的千金,还将她残忍的杀害了,我看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这卫公义的亲卫,似乎并不知怎么回敬他人,只得恶狠狠地看着高攀说道。 陶广正此刻也看出了一点端倪出来了,敢情自己的女儿,竟然是两方争斗的牺牲品? 虽然不管是高家还是卫家,都是勋贵高门,他陶广正惹不起,可他怎么说也是正五品的郎中,可以上朝的朝廷命官,自己的女儿还是他十分爱惜的女儿,怎么可能就让她这么白白的惨死于畜生之手。 陶广正此刻已经在暗暗发誓,就算拼了命,也要将凶手绳之以法,亲眼看着他全家被砍头,才能消他心头之恨,不论对方是多么尊贵的权贵! “够了,本官立马去皇宫前请求面圣,事情没查清楚前,你们一个都不准走!” 陶广正握紧了自己的手,怨恨地看着高攀等人,他现在谁也不信,他只相信,皇帝会给他一个交代。 “陶大人且慢……” 就在此时,院外再次传来了一声阻拦之声,随后,便看到了很多承天府的衙差走了进来。 领头之人不是别人,正是承天府府尹叶海坤,出言制止的也正是他。 “叶大人?你这是何意?” 陶广正自然认得叶海坤,十分不满地看着闯进来的叶海坤。 “陶大人,实不相瞒,本官早就听到高公子跟我说起了此事,故此早就屋外了,听到陶大人要此刻进宫面圣,这才不得不出闯进来,望陶大人见谅!” 叶海坤则满脸惭愧地看着陶广正解释道。 陶广正闻言,惊疑地看了看高攀和叶海坤两人,内心更是不明白了。 “若是陶大人信得过本官,本官可先接手这个命案,保证不会遗漏,待明日,陶大人再容禀皇上如何?” 叶海坤见此,先是和高攀对视了一眼,随后便轻声劝说了起来。 第226章 凶犯已现 理论上来说,在京的京官,皆可以去皇宫前请示皇帝,面圣请奏。 不过,要见到皇帝,必须要先打二十大板,这对于身体稍弱一点的人来说,二十大板可是要了半条命了。 其次,打了之后,才会有人去通禀皇帝,见不见你,还是皇帝说了算。 最后,如果面圣的内容很是平常,得罪了皇帝,那下场也是很悲惨的。 故此,当叶海坤以承天府府尹的身份,劝说起陶广正时,并且承诺会好好处理此案,陶广正这才冷静了下来。 虽说这是在他看来,无疑是天大的事情,可此时去面圣,能不能得天丰皇帝重视还很难说。 还不如听叶海坤的建议,先让承天府接手,待明日朝仪时,他再当面说出此事,是为最妥。 “好,叶大人,小女的冤情,就全凭叶大人做主了,还望叶大人不要放过蛛丝马迹,不可让凶手逍遥法外!” 只听陶广正咬牙切齿地说道。 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在他看来,是绝对不能原谅的事情,光天化日之下,他的女儿,竟然在自己家宅院里,被人强暴致死,陶广正相信,明日一早,必然成为京城所有人都震惊的事情。 “陶大人放心,这等伤天害理的恶事,本官向来就很是痛恨,又是发生在本官辖下,不论皇上怎么安排,本官也会给陶大人一个交代,还陶小姐一个公道!” 叶海坤此刻也是阴沉着脸色承诺道,有道是唇亡齿寒,谁家还没几个女眷了? 若是光天化日,歹徒就敢如此作案,那以后大家还怎么活? 故此,在叶海坤看来,这案子算是重案了,想来天丰皇帝听后,也会震怒,让他彻查清楚的。 …… “叶大人,其实根本就不用多查了,我可以肯定,凶手就是这个卫家的护卫!” 待承天府衙差接手这院子后,叶海坤让人依次给众人记录口供,轮到高攀时,高攀眼眸闪烁着精光,指了指其中一个卫家护卫,轻声说道。 “哦?高公子有何凭证?” 叶海坤闻言,先是一愣,随后瞪大眼睛看着高攀问道,似乎想听听,高攀有什么好的见解。 “证据有三,其一,想要避开这陶府的下人丫鬟,悄悄潜入的,除了身手不凡之人,不可能做到,而我家那个表少爷就别说了,孱弱的身子,胆子也不大,我想他就算有贼胆,也不会真的敢行动!” 高攀则沉稳地回道,一边看着不远处的两个男子,一边又看了看此刻战战兢兢,一副魂不守舍样子的任世恭。 叶海坤听后,也顺着他的目光,在三人身上穿梭,微微点头。 “其二,我观屋中还有一个丫鬟死了,想必也是凶手杀了的,那么,叶大人觉得,什么样的人,能够制服两个柔弱女子?而那人手上正好有一把大刀。” 高攀接着说起的第二点,不过这一点还不能说明什么,让叶海坤深深地皱着眉头,似乎并不认同。 “最后,也是验证第二点的关键,我接到了这个纸条,说是高家有大祸临头,我这才跟叶大人你说明了情况,就立马赶了过来,而我之前得罪了景城侯府,他们让我来此的目的,就是为了将这罪名嫁祸到我的头上,却不知,我早就跟叶大人你说清楚了情形!” 高攀却依旧不急不速地说着最后一点,看着叶海坤微变的脸色,高攀接着说道: “如此一来,说明他们早就定好了一个犯罪现场,就等着我来而已,那么,真正做出这等伤天害理的恶事之人,就是这两人,尤其是这个人!” 高攀一边说,一边伸出手指着其中一个男人,此前用刀扣押住任世恭的男人。 这男人也似乎感知到了什么,转过头来,正好看到了高攀用手指着自己,脸色瞬间变得有些阴沉,面露狰狞地说道: “高攀,你高家死到临头,你就别想再嚣张了!” 对于这样的歇斯底里,高攀根本就不在乎,卫公义自以为是,其实根本就是在加速地自取灭亡。 虽然高攀不明白,天丰皇帝的态度,可也知道,卫家如果想继续存活下去,那么要做的,就是亲自承认自己的错误,恳请皇帝惩罚。 只有这样,以退为进,高攀觉得,天丰皇帝,或许念在卫家祖上有功,可免其一死。 而现在,竟然弄出这样的天怒人怨的恶事来,在高攀看来,这和自掘坟墓没什么两样。 “叶大人,我说完了……对了,还有一事,或可帮助破案,请叶大人让一捕快来听,我怕说出来,有辱叶大人的耳朵!” 听到高攀的三点证据,叶海坤已经开始相信,卫家的两个护卫就是凶手了。 而高攀此时的话,让叶海坤脸色变得有些凝重,沉声说道: “高公子有话不妨直说,什么本官就听不得了?” 高攀听后,面色露出了一丝羞赧,因为他接下来要说的事情,实在是难以启齿。 若是在现代,**案,刑侦手段有很多,而在此时,受限诸多手段,很难及时找出凶手。 “什么……牙齿印……?” 接着,叶海坤听到高攀给出了很是新奇的说法,满脸惊疑地看着高攀。 “叶大人,虽然这个办法有辱被害人的遗体,可这是她身体上留下来,唯一指证凶手的铁证,该怎么做,还望叶大人审慎决断!” 高攀则一脸正色地看着叶海坤,在这个时代,恐怕也只有这个是最好取证的手段了。 受害人身上有没有留下凶手的牙齿印高攀并不知情,但是,他觉得这或许是最快能证明凶手的办法,故此还是硬着头皮跟叶海坤说了出来。 而想要验证这些牙齿印是谁留下的,高攀以为,以此时的手段,还是可以轻易做到的。 叶海坤听后,满脸的凝重,高攀说的没错,这是一个很好的办法,可此时对死者的遗体很是尊重,毫发不能损伤的,更别说是做这样的验证了。 “我去问问陶大人和陶夫人的意见吧……另外,此事既然和高公子无关,你便可自行离去,不过你家那个表少爷,有重大嫌疑,还不能离开,望你回家时,和你家老爷说清楚讲明白,待明日皇上知道后,自有定论!” 想了想后,叶海坤看着高攀肃然地说道,他也做不了这个主,最终还是得去请示陶广正夫妇,毕竟他们才是死者的父母,能不能验证,就得看他们的态度才行。 第227章 自以为是 眼看着高攀竟然可以离开,卫家两个护卫皆是大喊大叫起来。 “叶大人,高攀也是重大嫌犯,怎么可以让他离开?” 面对这样的质疑,叶海坤则沉声说道: “你们以这样的字条来威胁高公子,为的就是嫁祸给他,本官带着人一直跟在高公子身后,你们的对话,本官也听得一清二楚,高公子却是清清白白,你们两个才是重要嫌犯,本官劝你们自己早点交代,否则,免不了一顿酷刑加身!” 卫家两个护卫听了这话,皆是脸色大变,知道局势已经不在他们计划范围内了,便用软和的语气说道: “叶大人,我们是景城侯府卫大人的亲卫,大人可不能随意冤枉我等!” “哼,有没有冤枉你们,待查清楚就知道了,来人,将两人扣起来!” 叶海坤听了高攀的分析后,已经开始对两人怀疑起来,自然不会有什么好的语气,吩咐衙差准备将两人扣押住。 “且慢……叶大人,你可不要自误,明明真正的凶手就在你眼前,你却不抓他,反而来抓我们两个?叶大人就不怕我们家大人参你一本吗?” 其中一护卫,大喊一声,随后又满脸狰狞的看着叶海坤。 “你在威胁本官?本官上任承天府府尹也有两年多了,也查办过皇亲国戚、勋贵高门,可不论是谁,犯了王法,谁也逃脱不了,你们两个是想畏罪潜逃吗?” 叶海坤见此,铁青着脸色看着两人,不愧是三品府尹,在面对权贵之时,相似根本就不在乎。 “好,好得很,希望叶大人不要后悔!” 两人见叶海坤铁了心要锁两人,只能怨恨地看着叶海坤,言外之意,叶海坤似乎会反悔。 叶海坤则皱着眉头,恼怒地看着两人,挥了挥手,不再多言。 高攀见此,来到了任世恭身边,安慰道: “恭兄弟,别怕,我回家立马就去禀报给大伯父听,此事和你无关,你无须担忧,只要实话实说,明日就能回家!” 任世恭听了这话,满脸的感动,如同捣蒜一般点头。 “五表哥,你一定要告知我姑父啊!” 高攀自然是点头,看着他和卫家两个护卫一起被戴上了手铐脚链,朝着承天府衙而去。 随后,高攀也走了这个院落,这才发现,这是陶府的后门,而这陶小姐的闺房,就在这陶府后院。 “公子……” 正当高攀在看着四周的环境时,杨明春带着两个人来到了高攀身边。 “怎么?可有什么发现?” 高攀回头看着杨明春,低声问道。 “正如公子所言,那院落一会就没人了,眼下已经楼去人空,我们打探道,那院落就是景城侯府一个管事的院子,有人进去通禀后,就走出来一个中年文士,上了一辆马车,朝着景城侯府而去!” 杨明春很是恭敬地回道,在他身后的两人,也是如此,看来他们对高攀的忠诚度还是挺高的。 “嗯,我知道了,继续派人盯着两处,辛苦一下!” 高攀则点了点头,随后吩咐杨明春给底下的人一点奖赏,不能让他们白白辛苦。 杨明春则自然是点头应承,心里也是感慨,高攀对于自己人很是慷慨,生怕苛待了众人,心中也生出几分敬服之意。 …… “将军,事情已经办妥了,明日,将军便可将理由在朝仪上说出来,想来皇上知道后,也就不会再怪罪将军了!” 景城侯府内,卫公义的幕僚,正和卫公义说起一个好消息,此人也正是被杨明春等人看得清楚,从那没人的院落里走出来的中年文士。 “哦,这么快就办妥了?” 卫公义则满脸惊喜地问道。 “自然是的,属下是亲耳听到回禀,说高攀已经跨进那陶家院落后,这才回来跟将军通禀的!” 中年文士则满脸堆笑地回道,似乎觉得事情已经办妥。 “先生为何肯定,高攀走进陶家院落,就可以呢?” 卫公义则有些怀疑。 “将军放心,只要高攀走进这院落,那么他怎么也脱不了干系,再说那高家的表少爷,还正好被抓了个现行,陶广正不会轻易放过高攀和高家的,明日,将军就等着看好戏就是!” 中年文士显得很是自信,甚至摸了摸自己嘴边的八字胡,显得很是惬意,似乎一切尽在掌握。 “那就好……那就好,这高攀实为可恶,将我儿的官职弄没了也就算了,还敢当众将我儿打昏过去,这次,且看他怎么脱身!” 卫公义也跟着哈哈大笑起来,此时他还记着自己的儿子卫彦安官职被撤一事呢,想着这次总算是可以一次算总账了。 “届时,将军可以为大公子诉诉苦,就说被高攀冤枉的,想来,皇上肯定会重用大公子,说不好,直接给大公子升官也不一定!” 中年文士见此,适时的恭维了起来。 这让卫公义听得心花怒放,连忙笑着说道: “还得多谢先生指点谋划,至于我那逆子,就得排在先生之后了,我想,还是先给先生谋个一官半职吧!” “哈哈,那属下就真要感谢将军了,此后定当竭尽全力,死而后已,为将军效力……” 中年文士似乎就在等卫公义的这个承诺,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 “什么?!你说的可是真的?” 高府内,高攀匆忙回来后,就立马将这个消息告知了高启元。 高启元再没有此前淡然如水的样子,满脸惊骇地看着高攀问道。 “大伯父若是不信,尽可以派人去承天府问问就是……另外,这事和恭兄弟无关,大伯父不用太担心!” 高攀则撇了撇嘴说道,心里有一丝丝的不满,当初听到他有事,高启元可从未有过这样紧张惊骇的神色,这会,一听是任世恭出事了,他就变得紧张起来,多少让高攀有些不满。 “到底因为什么事情,你可讲清楚?” 高启元听后,突然听懂了高攀的意思,瞪大眼睛看着高攀质问道。 “具体什么缘故,明日一早大伯父自然知晓,侄儿眼下就不说了,时辰也不早了,侄儿先告退了!” 高攀心里正不满呢,再者说如果说出实情,估计今夜也别想睡过安稳觉了,说不定还得惊动高老太爷。 不如等到明天,一切尘埃落定时,所有的事情,就全部明白了。 第228章 自行其是 眼见高攀竟然不说明缘由,就自顾自地离开了,高启元满心的闹腾,可又不想将高攀拦下来问个清楚。 “老爷……不得了了,我那可怜的侄儿,竟然被承天府的衙差被锁了去了,说是……” 就在此时,任夫人跌跌撞撞地跑进来诉苦道。 “……老爷,妾身那兄弟就这么一个嫡子,说什么也不能让他出事啊,还望老爷看在妾身的份下,无论如何,也得保下他啊!” 任夫人一边抹着眼泪,一边诉说着,这让高启元内心更是觉得烦躁了,挥了挥手道: “这事我已经知晓了,是有人故意陷害,你先别哭,我这就亲自去一趟承天府衙门!” 任夫人听后,这才止住了哭声,眼巴巴地看着高启元,往日的雍容和显贵,在这一刻也全部都没了。 高启元见此,不耐烦地再次挥了挥手,示意任夫人先回后院去,他则让人准备轿子,现在就去承天府衙门了解情况。 …… 相比起高启元这里的凄凄惨惨,西跨院里,二房一家就团聚在一起,显得其乐融融。 “老爷,夫人,大太太家的恭少爷,听闻被承天府衙差给锁了,刚刚,大老爷还匆匆出门了!” 待听到有丫鬟来传消息时,高启银这才让自己一双儿女退下,询问起这传话丫鬟,到底怎么回事。 “奴婢也说不清楚,就是这么个事……” 可这传话丫鬟也说不清,到底是怎么回事。 “老爷,我估摸着,怕是在外面惹了什么祸事了,咱们可不要多管,老爷不知道,为了迎接她这亲侄儿入府,还将咱们家中门也打开……呵,没想到,竟然还是和惹祸精,这下看看她还有什么脸面!” 一旁的杜夫人则满脸鄙夷地说道,她可是巴不得大房出事呢。 “胡说什么,咱们都是高家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长房出事,咱们也别想好过,不可有这样的想法!” 高启银则皱着眉头斥责了几句。 “呦呦呦,老爷,你这么想,可人家长房可没这么想,若不是攀哥儿,高家的产业都成她任家的了!” 杜夫人则撇了撇嘴,似乎很不喜欢高启银替长房说话。 听到自己夫人提起高攀,高启银也跟着怄心起来,回想起早些时候,在正厅的一幕,高启银就气打不一处来。 “夫人,高攀才是惹祸精吧?揭露了长房这么事情,他又落得什么好处,我看他,就是存心以下犯上,目无尊长,在这么下去,整个高家都要被他拖垮!” 高启银并没有告知杜夫人,此前在正厅里发生的事情,故此杜夫人并不知道,自家老爷此刻内心有多么痛恨高攀了。 “老爷,话可不能这么说,若非攀哥儿,咱们还被蒙在鼓里,到时候分家,我们可是什么也分不到,在我看来,攀哥儿还是厉害,老爷以后也该多多培养培养他才是!” 听到杜夫人还在夸赞高攀,高启银脸色瞬间变得阴沉了起来,沉声说道: “妇人之见,高攀他得罪了景城侯府的卫大人你知道吗?亏得为夫也算是一个有脸面的人,否则,就要被同僚笑话死了!” 杜夫人见此,先是一愣,随后撇嘴说道: “什么景城侯府,他们那老爷不过一个三等将军,还天天侯府侯府的,这事,我可是听禄儿宁儿说起过,起因就是冬至聚会上,那卫家的公子不服气,结果被攀哥儿直接打昏死了过去,竟然还敢怪责攀哥儿身上,老爷,我虽是妇人,可也知道是非黑白!” 听了这话,高启银再次愣了愣,可一想到,卫公义对他说过的话,他就坚定地认为,是高攀在胡闹。 “哼,不管如何,他将别人打昏死过去就不对,我们高家从未有过这么阴毒之人,明日一早,我就带着他去景城侯府赔罪!” 高启银依旧喷子高攀有错,这让杜夫人直皱眉头: “老爷,说句心里话,攀哥儿自从出门一趟后,人不仅变得通透了,做什么事情,也是有板有眼,对我这个长辈,见面了从来都是微笑着问安,和禄儿宁儿两个,也是和和气气,就我这妇人的眼光看来,日后你们高家光耀门楣,恐怕还得看他哩!” 听到自己夫人竟然如此看好高攀,高启银内心更加不满了,甚至有些吃味。 在他心里,自己这双儿女自然是最好不过的,就算没有他们,还有长房的高光成、高光远兄弟,什么时候,高家希望还在高攀身上了? …… 腊月初,京城下了今年的第一场大雪,将整个京城都裹上了一层厚厚的白衣。 街道上也是积雪深厚,早晨起来,街道上的店铺小二伙计,便已经开始铲除自家店铺门前的积雪了。 这时有两辆马车踏着积雪朝着远处走去,上面坐着,便是高启银和高攀两人了。 一大早,高启银便已经起床,穿戴整齐,就准备去训斥高攀。 可让他意外的是,高攀竟然早就等在了前院里,让他一时间也没办法再说什么,阴沉着脸色,上了马车,让高攀也快些跟上。 昨天的事情,让高攀有些始料未及,不论是高启银的不讲理,还是夜晚十分,遭人陷害一事。 原本高攀以为,自己总算可以在高家安稳的过日子了,却没想到,高启银比高启元更加不可一世,看到什么便是什么,根本不管这事的对错缘由,仅凭他自己喜好来判断。 还一心以为,只要带着高攀上门去赔罪,就可得到卫公义夫妇的原谅。 这种做法,在高攀看来,简直就是幼稚到家了,心里也在腹诽,高启银这三品指挥使,不会全是因为高家祖上功德混上去的吧? 至于景城侯府的卫公义,高攀更是觉得可笑,竟然还想出这样拙劣的手段来陷害他。 而且,还弄出了天怒人怨的恶事,这事若是被皇帝知道,高攀猜测,卫家八成是大祸临头了。 就算没有这事,高攀原本就认为,卫家也是被惩处的目标,而他答应高启银,来赔罪,或许可以说是卖惨的表现,也算是给卫家增添一个跋扈,不可一世的标签。 第229章 逢场作戏 景城侯府。 约摸辰时左右,高启银和高攀两人来到了这里,高启银满脸严厉地吩咐高攀,不可乱说话,进去后,就得给卫公义磕头赔礼。 高攀见此,只是微微点头,并没有回应,这让高启银内心更是恼怒了起来,若非这里是别人家门口,他可能都要训斥高攀一顿了。 再次整理了一下仪容后,高启银亲自去门口说明了缘由,门子一听竟然是国公府的老爷,连忙先将两人请了进去,又派人去通知自家老爷卫公义。 卫公义也才刚刚起床,昨夜睡得很是舒坦,知道自己布局没错后,便如同去了一块心病一般。 加上他才回京,没有皇帝的召唤,是不能进宫觐见的,他也在等着天丰皇帝的召见,到时候再将自己想好的说法说出来,那么,错的就不是卫家了。 “老爷,泉国公府的二老爷高启银亲自带着侄儿高攀给您请罪来了,这会正在客厅里,请示老爷要不要见他们!” 就在此时,听到有管事走进来传话,让卫公义夫妇皆是有些惊疑。 “老爷,他们来做什么?真的来赔罪吗?” 卫公义的夫人很是惊诧。 更加惊诧的则是卫公义,因为他记得,昨日他那幕僚已经说个,高攀正脱不了身,怎么,一大早就能来他们家了? 按理说,他应该在牢狱里才是? 卫公义本能地觉得,情况不对了,一边吩咐人去招待二人,他一会就到,一边又让卫夫人给他穿好外衣,匆忙洗漱了一下,就朝着前院而来。 … “二伯父,侄儿有句话一直想请问你,就是不知当讲不当讲?” 在卫家的客厅内,高启银坐在了一张客座上,高攀则站在一旁,桌上摆着茶杯,时不时冒出一丝热气。 客厅里静悄悄的,高启银并不想和高攀做太多的交流,而高攀则突然开口打破了沉寂。 这让高启银直皱眉头: “有话快说,等会卫大人来了,你可小心些!” “是,侄儿要问的,就是二伯父,真的以为,侄儿来赔礼道歉,这卫家老爷就会原谅我么?” 高攀见此,也不恼怒,轻轻地躬身问道。 “自然会的,你以为所有人和你一样,心胸狭窄,目无尊长,为了一点小事,闹得家宅不宁?” 高启银则借机讥讽了高攀几句,这让高攀瞬间有种对牛弹琴的错觉。 按捺住心中的怒气,高攀接过话沉声说道: “不若侄儿和您打个赌,卫老爷根本就不会接受我的赔礼道歉,反而会出言讽刺和鄙夷我们一番,最后会赶我们出去,您信不信?” 高启银听了这话,瞥了一眼高攀,见他满脸淡然,似乎就像是说真的一样,嗤了一声: “嗤~若是真如你所言,此后,你的事情,我便不再多管,可若是卫大人原谅了你,那么,你以后就得乖乖听话,你可敢赌?” “自然敢,那咱们就一言为定,若是这卫大人原谅了我,那侄儿宁愿接受家法处置,此后也绝不忤逆二伯父半句!” 高攀自然就等他这句话了,连忙说出了自己的承诺, 他通过昨晚的事情,大概猜到了卫公义的心思,此刻卫公义肯定是不希望和解的,他还希望以此来翻盘呢! “好,这可是你自己说的,输了就得愿赌服输,自己去领家法,另外,你不可故意不服气,得好生好意地赔礼道歉!” 高启银自然也是愿意和高攀赌一次的,在他看来,只要高攀诚心诚意地赔罪,他不相信,卫公义会抓住不放,毕竟他们怎么说也是泉国公府的老爷少爷,能放下面子,来道歉已经是很给卫公义台阶下了。 而正在此时,传来了脚步声,两人知道是卫公义来了,高启银便起身站在原地,等待卫公义的出现。 而卫公义从堂后走进来时,则一眼看到了两人,待看到高启银身后的一个少年人时,卫公义内心便开始有些不安起来,他的预料,高攀不应该此时出现在这里的。 “下官见过卫大人,此前因我这侄儿和贵府闹出了一些误会,下官已经训斥过他了,并且带着他亲自来给卫大人陪礼道歉,望卫大人大人不记小人过,别跟他一般见识,多多海涵!” 高启银率先给卫公义行礼,小心的讨好着。 “小子高攀参见卫大人,此前是小子冒失,不知深浅,没了规矩,在此,小子郑重向卫大人以及令郎赔罪,望大人恕罪,小子愿承担所有后果!” 高攀也跟着弯腰给卫公义赔礼道歉。 卫公义见此,内心并不觉得开心,反而有一丝惊慌。 不管是高攀的出现,还是高启银亲自带着高攀来赔罪,都不在他的预料之内。 不过,脸上却依旧镇定,冷然地看着两人说道: “高大人,这是做什么啊?本官可当不起你们的赔罪啊!” 转念一想,卫公义突然想到,难道是因为高攀昨夜被人告了后,高家出面暂时解决了? 想到这里,卫公义内心冷哼了一声,心道,这会再来假惺惺作态,已经迟了! 眼见卫公义竟然是这个态度,让高启银脸色有些挂不住了,接着说道: “卫大人,这事确实是我这侄儿做的不对,还望卫大人,高抬贵手,饶过他这一回!” “饶过他这一回?我儿被他当场打昏死过去,那时候,他可曾饶过我儿,哼,现在来赔礼道歉,已经晚了,你们好自为之吧!” 卫公义则端坐在主坐上,颇为趾高气扬地说道,一边说一边还拿着眼色看着两人,似乎在鄙夷两人的举动。 高启银见此,脸色微变,连忙回头给高攀示意,让他再次向前去赔罪。 高攀也只好向前,再次以卑微的姿态,给卫公义赔罪,希望他能高抬贵手饶过他。 虽然嘴上这么说,可高攀内心,却一点波澜都没有起,甚至冷笑不止。 在他看来,高启银虽然愚钝,可他也知道服软,但卫公义却是自己作死,高攀猜测,天丰皇帝命他回京,就是想看看他到底是个什么态度。 却不知,卫公义根本就没有猜到天丰皇帝的心思,反而对着干,在高攀此刻的心里,就当时迎逢两人做一场戏罢了。 第230章 一旨而下 虽然高攀已经放低了足够多的姿态,在卫公义面前赔礼道歉,可卫公义却依旧一副没得商量的样子。 如此,高攀也只好回头苦笑地看了看高启银,而高启银则阴沉着脸色,示意高攀先退下。 “卫大人,此前怎么说也只是误会一场,年轻人不知轻重,伤了令郎,我们都上门来赔罪了,是否也该消除这误会了?” 高启银仍旧不死心,躬身在卫公义面前说道。 “哼,本官没什么好说的,一切得等皇上处置,高大人,请回吧……来人,送客!” 卫公义一边说着,一边又朝着皇宫的方向拱了拱手,随后又吩咐人来送客。 这让高启银的脸色很是难堪,他原本以为,只要自己带着高攀来赔礼道歉,卫公义怎么说也得给几分薄面。 可事实却打了他的脸,而且验证了高攀的话,卫公义根本就没有和解的意思。 这让他怎么也想不明白! “二伯父,看来人家根本就没把高家放在眼里,死到临头了,还扬着头颅,死性不改呢!” 就在时,高攀来到堂中,朗声说道。 这话让卫公义和高启银两人皆是一愣,随后,卫公义用阴鸷地眼光看着高攀,而高启银则是满脸愤怒: “混账,你怎么说话的?我跟你说的你都忘了吗?” 高攀只是淡然地扫视了一眼高启银,并不想搭他的话,而是用着讥讽地语气看着卫公义说道: “卫大人位高权重,又是三等将军的爵位,怎么可能知道,强暴一个花季少女,给人家家里人带来的伤害有多重呢?” 这话说完,卫公义坐不住了,猛得站起来看着高攀,咬牙切齿地问道: “这事不是你做的吗?还有脸说出来?” 高启银则如同一个局外人一样,听不懂两人到底在说什么,不过,此刻他也冷静了一些,看卫公义的样子,怕是高攀说到了什么重点? “卫大人,为了嫁祸于我,不惜弄出这等伤天害理的事情来,昨夜可是睡得安稳?” 高攀则一点也不落入下风,愤慨地质问道。 这掷地有声地质问,让卫公义内心突然跟着一颤,有种说不出的惊慌和不安从心底冒了出来。 “胡说八道,我为何要嫁祸你?你以为你是谁,用得着本官来嫁祸?” 强自按捺住心中的情绪,卫公义瞪大眼睛看着高攀说道。 “我不过一个无名小卒,和卫大人您比起来自然算不得什么……” 高攀正准备回敬几句时,有一个卫家的下人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惊呼道: “老…老爷,外面来了好多带甲兵士,将咱们府给围起来了……” 卫公义听了这话,嘴角一抽,眼皮跟着猛跳,心跳也慢慢变快,脸色渐渐变得紫红起来。 “是……谁?为什么要围……” 还没问完话,就见几个身着轻制盔甲的士兵已经跑了进来,将厅内几个都围了起来。 “卫公义听旨!” 领头一人,拿着金黄圣旨,冷冷地看着厅内众人喊道。 一听是圣旨,卫公义瞬间身子都撑不住了,直接跪倒在地。 而高启银则目瞪口呆地看着这接二连三的变故,待高攀扯了扯他的衣角时,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弓腰下跪听旨。 高攀还是头一次听到圣旨的内容,内心也感觉有些新奇,可一听内容,却不想再听到这样的圣旨了。 皇权至上的时代,众人的生杀予夺,皆系于皇帝一人身上,稍有不,便是人头落地的下场。 虽然这次的圣旨没有提及砍头,可用词却很是严厉,先是褫夺了卫公义的爵位,罢黜了他东山都司的官职,并且严令他立马上书自呈,有关唆使亲信强暴并且杀害女子的案情。 另外,抄没景城侯府,责令他们一家,立即搬离。 待这领头的将士念完圣旨后,卫公义已经失魂落魄地跌落在了地上,眼中已经没了光彩。 一切来的这么突然,天丰皇帝在圣旨里,没有提及他丝毫的功德,以及他祖上的功劳,没有顾及这些情谊,直接剥夺了所有。 “奉皇上旨意,查抄此府,其他人等,全部收押!” 待这领头的将士再次喊话时,卫公义这才反应了过来,满脸地惊骇,一时间不知道该做什么了。 “爹……爹,听闻高攀这个狗东西来赔礼来了?” 就在此时,堂屋后,传来了卫彦安的叫喊声。 随后,便看到身上只套了一件外袍的卫彦安急急忙忙地跑了进来,估摸着是刚刚听到消息,想来看好戏呢。 可一到这客厅,却发现,满厅的带甲兵士,愣了一下后,卫彦安以为是卫公义带回来的人,准备称赞的。 “爹,不错嘛?还带着这么多人来助兴啊?” 话音刚落,卫公义便看到跌落在地上,神情恍惚的卫公义,又疑惑地看了看厅中,一眼便看到高攀。 “高攀,你总算来赔礼了?不过,现在嘛,却迟了,今日,你若不从本少爷胯下钻过去,这事没得谈,还得看本少爷心情如何……” 卫彦安自顾自地来到了高攀年轻,居高临下趾高气扬地说着。 浑然未察觉,在高攀前面的高启银脸色已经是青一块红一块了。 就算他拉着高攀来给卫家赔礼,可为不是让卫彦安来羞辱的! 就如同卫公义的反应一样,就算是不打算原谅,也不能羞辱他们啊,这是真的没把高家放眼里了啊? “逆子……你要气死我……” 卫公义重重地喘着粗气说道,看到卫彦安这个样子,卫公义此刻总算明白,为何卫家会落得如此地步! “来人,除卫家人外,其余人等,全部锁扣起来,带回去审问!” 领头的带甲将领可不会管卫彦安是什么少爷,冷冷地吩咐道。 卫彦安则到现在都没有反应过来,指着这领头将领说道: “你疯了吧?你以为你是谁啊?竟然敢拿我们家的人?爹,你的人,你也不管管?” “出言不逊,拿下!” 领头将领见此,阴沉着脸色,吩咐人将卫彦安扣押住。 “欸……你谁啊……快放开我……” 挣扎了一会的卫彦安,总算看清楚这些人身上穿的装扮了,这哪里是他爹带回来的人,分明就是皇城司的人啊! 第231章 不讲情面 反应过来的卫彦安,总算看清楚这些在客厅站着的甲士到底是什么人了,脸色大变,身体也开始颤抖起来,回头望了望卫公义。 却见卫公义正拿着阴鸷的眼神看着他,就如同看死人一般的眼神,让卫彦安瞬间脸色变得惨白,如同整个人都溺水一般。 随后,又艰难地转过头来,看了看此刻神色淡然的高攀,他怎么也想不明白,明明听说,高攀是来赔礼道歉的,怎么,就来了这么多的甲士了? “且慢,这位大人,我们并非卫家的人,在下高攀,这位是我二伯父,我们只是来向卫家讨要说法的!” 而此时,正好有两个甲士准备来扣押高攀和高启银,高攀连忙起身向前制止,说明了自己的来历和身份。 “哦?高攀高公子?在下陆棣,是皇城司的千户,我听潞王殿下提起过公子……原来还有高大人,陆棣见过高大人!” 听到高攀说起自己的身份,领头的将领便客套地来到两人身边说道。 听到高攀介绍高启银,陆棣还朝着他拱了拱手,算是下官给上官见礼了。 高启银则反应慢了一些,实在是眼下的一幕幕,就如同戏曲转场一般,看得他眼花缭乱,来不及思考清楚,下一幕就已经出现在了眼前。 在此之前,他还在想着,怎么斥责回敬卫彦安的侮辱呢。 没想到,这会已经是自称皇城司千户的人,给他见礼了。 正要客套地回敬一句时,却见这千户,很是热络地和高攀说起了什么来,这让他有些稍稍显得尴尬。 “……既然如此,高公子,高大人,还请尽快离开这里,以免造成什么误会!” 过了一会后,陆棣很是客套地朝着高攀和高启银两人拱了拱手,示意他们快些离开这景城侯府。 “好说,好说,有空,在下再请陆千户吃酒!” 高攀则显得很是大气地回了一句,而后才对着高启银轻声说道: “二伯父,走吧!” 高启银看到这一幕,内心突然变得五味杂陈起来。 不论是昨日,和高攀对打,他竟然输得很彻底,还是今日这里的种种,算是彻底颠覆了高启银对高攀的看法,以及他自己的一些固有的成见。 在他心里,原本以为,这场登门赔罪,是以他为主导的,而高攀只是一个后辈,一个陪衬。 其他人,会看着他的面子,给高攀一个忠告或是劝诫。 可事实,却一而再再而三的出乎了他的意料。 高攀跟他打赌,卫公义不会轻易和解,而卫公义更是没有将他这个三品的指挥使丝毫的放在眼里。 接着便是嚣张跋扈的卫彦安,好似没把他当人看,最后是陆棣,一个皇城司的千户,也只是表面对他恭敬,而且他看得出来,若非是高攀,陆棣根本不会再和他说第二句话。 缓缓地走到景城侯府门口时,高启银看到了里面混乱的一幕。 多数是下人逃跑,而那些皇城司的将士们在捉拿的一幕。 若是此刻可以从天空俯瞰,整个景城侯府,已经变得鸡犬不宁,混乱不堪了。 往日里,自称侯府下人的人,此刻却疯狂地跑着,还有人随手拿走了一直不敢碰的珍贵陈设。 而皇城司的逻卒也没有好到哪里去,看到有值钱的东西,便先往自己口袋里装,碰到俏丽的丫鬟女子,自然也不会放过,若非有领头的队长在巡视,场面更加不堪。 回到高启银这里,看到里面传来杂乱不堪的声音,高启银轻叹一声,转过头来,正好看到了一脸肃然的高攀。 “高…攀哥儿,你…怎么了?” 原本想直呼高攀的名字,可想了想,高启银还是唤了一声攀哥儿,很是亲切的称呼。 “皇上一句话,便可让一座如此光鲜亮丽的府邸,变成人间地狱,二伯父,你觉得咱们高家会出现这样的一幕吗?” 高攀很是感慨地说道。 这话若是在昨日,高启银定当狠狠地责斥一顿高攀,他们高家才不会落得如此下场呢。 可刚刚在里面客厅的一幕,已经彻底颠覆了高启银的认知,此刻他也只剩轻叹了。 卫家祖上可是一品侯爵,光荣显赫,卫公义怎么说也是从二品的都司,天丰皇帝丝毫不念旧情,褫夺爵位罢黜官职,一撸到底。 换成是高家,就能挡得住天子一怒吗? 高启银自己也得不到答案,看了看卫家门楣上挂着的敕造景城侯府牌匾,深深地叹了叹气,热气升起,让他的视线都变得有些模糊。 “走吧……” 此时的高启银满心不是滋味,最终也只能无奈地说出了这两个字。 高攀听后,微微点头,上马车前,再看了一眼此刻的景城侯府,轻轻地摇了摇头后,高攀上了自己的马车,吩咐人回府。 …… “此后,你的事情,我不再多管,但是,若有大错,作为长辈,我依旧会纠正!” 在到达了高家门口后,高攀和高启银都从马车上下来了,高启银看着高攀缓缓说道。 言罢,也不管高攀怎么反应,高启银便已经先脚跨进府内。 高攀见此,内心觉得有些好笑又有些感触。 高启银是一个很传统的世家子弟,在高攀看来,和高老太爷的性子有点像,一根筋不说,而且眼中容不得半点沙子。 而今日,在卫家的一幕,算是打破了高启银内心中的一些信念吧。 高攀觉得,如果这样能让高启银醒悟过来,或许高家能出第二个有爵位在身的人。 不过,高攀想了想,还是在心里摇了摇头,太平年代,根本不可能再封爵位,以高启银的悟性,在高攀看来,三品指挥使已经是他的官位终点了,再想向前,很难很难了。 “公子……高公子,我家老爷有请!” 就在高攀在感叹高启银的事情时,又一个小厮匆匆地跑到了他身边通禀道。 高攀认得他,是董平章府上的人,便知是董平章传唤他了。 “行,待我进去换身衣服,就来!” 高攀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行头后,决定还是唤一身比较好,董平章不太喜欢奢华和华丽,高攀也不想在董平章面前有太大的压力,换一身比较悠闲的常服为好。 第232章 有心无心 换了一套行头的高攀,没多久,就来到了董平章的府邸内,见到了一脸漠然的董平章。 高攀见他这个样子,内心倒是咯噔了一下,回想着自己所做所为,并没有做错什么,这才微微松了一口气。 “小子见过董老,给您请安!” 不管如何,高攀还是先行给董平章行礼问安。 董平章原本正拿着一本书在看,其实早就听到高攀来的脚步了,只是装作不理高攀的样子。 见高攀恭敬地给自己问安,倒像是一个晚辈给长辈请安,一丝不苟,让董平章内心微微一动。 抬了抬眼眉,董平章紧了紧自己身上的大外袍,低声说道: “罢了,叫你来,是想跟你说,你说的那些建议,我拿去辅政阁给诸位阁老看了看,他们商议了一圈,觉得开海运,加关税是个不错的主意,其余的,皆是讳莫如深,推搪不止!” 高攀听后,并不觉得意外,轻声回道: “这很正常,我说的那些,可都是得罪人的事情,再者说,他们可都是受益者,让他们自己砍自己一刀,肯定不干的!” 董平章闻言,搭着眼眉看了看高攀,见他一身淡青色的棉袄背心加长衫在身,显得格外的清新俊雅,倒是暗暗点了点头。 “你倒是看得清楚,坐吧……另外,今日早朝,吏部文选司郎中陶广正,亲自上奏皇上,请求严惩杀害他女儿的凶手!” 董平章指了指他面前的暖塌,又缓缓地说起了朝仪上的事情。 高攀闻言,暗暗心惊,脱下了靴子,盘腿坐上了暖塌,等待董平章的下文。 “承天府尹叶海坤则站出来,解释了这一案件的始末,皇上听后,很是震怒,当场便下旨,将景城侯府卫家等人,全部贬为了庶民,并令皇城司抄没景城侯府!” 董平章则用着淡然地语气述说着,似乎在他看来,这只是一件小事罢了,若不是涉及高攀,他可能提都不会提。 “叶大人已经破了此案了?” 高攀听后,跟着问了一句。 虽然他已经知道了,卫家被皇帝抄没的事情,可并不知其中具体缘由。 董平章则微微点头,向高攀透露了这件案子的一些细节。 卫公义确实是想陷害高攀,可他只是想让高攀的名声便烂,并没有想要制造出强暴并且杀害女子的事情。 其实,昨天高攀向叶海坤提出一个新的验证办法后,叶海坤很快就已经确定了凶手。 正如高攀猜测的那样,卫公义派来的其中一个护卫,就是最终凶手。 而那个给卫公义提出建议的幕僚,也在当夜,被叶海坤派出捕快给抓进了府衙大牢里。 还没审几句,这人便已经吓得什么都供了出来。 原来,他们原本的谋划,只是为了让高攀背负一个调戏良家女子的黑锅。 而他们在找寻目标的时候,正好看到了任世恭正准备对一个小姐出言调戏,让他们抓到了机会。 之后,为了嫁祸高攀,便将这小姐打晕,问清楚她身边的丫鬟,这小姐的身世后,便将这小姐和任世恭一起绑了起来。 跟在任世恭身边的小厮见此,连忙回去禀报了任夫人,任夫人当时也派人出去寻找了,可并没有什么结果,再次听到任世恭的消息时,已经是他被承天府衙差带走的时候了。 这两人分工明确,一个去给高攀送信,一人则看住任世恭,以及陶广正的女儿。 以他们两人的身手,从陶府后门悄悄潜入,竟然真的就没有人发现。 在此期间,卫公义这个亲卫突然见色起意,或许是陶广正的女儿,容貌本就出色,加上又是千金小姐,让这亲卫突然邪念突起。 想着,反正事后都有人兜底,他怕什么? 一不做二不休,便直接强暴了这陶广正的女儿,或许是其中有所反抗,便直接将她和一个丫鬟也杀了。 而叶海坤之所以这么快就认定,这人就是凶手,也是因为高攀的提示。 而卫公义的幕僚更是吓破了胆,将和卫公义提的阴谋,全部一股脑地说了出来。 天丰皇帝或许本就想动卫家了,正好卫公义还撞上了,天丰皇帝便不再顾及卫家祖上的功德,将卫家一撸到底。 “……如此说来,卫公义一家能保全性命,还是皇上仁慈的结果?” 高攀听了整个过程后,微微有些发怵。 “嗯,这已经算是宽恕了,按照陶广正的说法,卫公义这个主谋,也得跟着一同被砍头才是!” 董平章微微点头,平静地说道。 高攀闻言,再次微愣,随后长舒了一口气: “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在他看来,卫公义可算是走了一步致自己死路一条的棋,好在最终还是保下了性命,也是祖上积德的结果,否则,必死无疑啊。 董平章见此,只是微微闭眼,并没有接话,在他看来,高攀已经做到了最好的结果。 这件事情,和高攀并没太大的关系,最终受处罚的人,皆是跟卫家有关的。 两个主犯,以及卫公义的幕僚,自然是被凌迟处死,做出这等天怒人怨的事情,凌迟都算是宽恕了。 还有他们的亲人,以及景城侯府内的下人,男的全部被流放三千里,女的则流放教坊司成为官妓。 这些事情,看似和高攀无关,可整个事件的开端,就是因高攀而起! 想到这里,董平章猛然挣开眼睛,看到了此刻满脸淡然平静的高攀,内心再次微微一动。 眼前这个不到弱冠之龄的少年人,有些出乎人意料的城府和心机,并且还洞察人心,聪睿沉稳,让董平章突然有些恍然,日后的高攀会站到什么样的位置上? 像他一样,成为位极人臣的阁老?还是如普通人一样,聊度余生呢?亦或是其他想不到的场景……? “开海运的事情,我已经上奏皇上了,估摸着过几日就会有结果,有关你提出来的改革方案,老夫也想一并提出来,你觉得如何?” 突然间,董平章的眼神变得锋芒锐利了起来,直盯着高攀的眼睛问道,似乎要看穿高攀的内心一般。 第233章 蓝图难成 突然看到董平章锐利的眼神,高攀内心猛然一跳,随后便恢复了自然。 两世的经历,也算是让他见过了不少人,董平章的目光,还不能让他有所慌乱。 十分悠然地回道: “以小子之见,还是不要一并提出来好,可以循序渐进的推动,我认为,改革最大的敌人,就是急功近利,可以让时间慢慢来验证,对还是错,我想,若是革新带来国库丰盈,国运昌顺,应该不会再有人反对吧?” 高攀的话,并不能让董平章满意,只见他目光又变得浑浊了起来,低声说道: “老夫今年已经六十有二,还不知能在这朝堂上站多久,若是等时间来验证,那老夫退位后,继任者还会推崇这些革新吗?” 这话说完,屋中陷入了沉寂,高攀也不知该如何回答了,这确实是一个很严峻的问题。 过了许久,高攀这才说道: “董老,如若你一并提出,皇上可能不会答应,即便皇上答应推出新政,可百官们,还有天底下的士绅地主们也会反对,最终的结果,也只是不了了之,而且对于您来说,百害而无一利,小子认为,还是算了吧!” “糊涂,虽千万人吾往矣,这是圣人所言,老夫虽达不到圣人的境界,可若是为了天下百姓,老夫愿意豁出性命,也在所不惜!” 董平章则瞬间变得坚毅了起来,满脸地肃然。 这倒是让高攀为之一愣,随后苦笑地看着董平章说道: “董老,话虽如此,可这些革新,本质上并没有给普通百姓带来什么益处,只是让朝廷变得富裕而已,百姓们依旧是在田地里挣扎。” 这话,让董平章瞬间清醒了过来,正如高攀所言,这些革新只是为了让国库充盈,让大虞国祚继续延绵罢了,和普通百姓又有什么关系呢? “国富便是民富,只要国库充盈,那么遇到天灾时,便可直接赈济,而不用再强加税收,这难道不是对天下百姓最好的回馈吗?” 可是董平章却依旧认为,只要朝廷富有了,那么天下百姓,自然是跟着享福的。 “并不是,小子以为,真正的盛世,是学有所教、劳有所得、病有所医、老有所养、住有所居……如此,才能说真正是为天下百姓着想!” 高攀则说出了自己的见解,这也算是后世的标准了,放在此时,就有点天方夜谭了。 董平章听后,脸色微变,变得有些难堪,高攀所言,目前朝廷并没有做到其中任何一项。 “这不是盛世,而是世外桃源吧……” 最后,也只说出了这样一句话来。 “董老,如若你真想短期看到效果,不如划定某一个县为试验点,再慢慢推到各府各省,再是整个北方最后到整个天下,如此一来,最开始反对的人,也会少一些,慢慢地做出改变,这是小子认为,最为妥当的办法了!” 眼见董平章有些不甘的神色,高攀只好再次劝解道。 “嗯,也只好如此了……” 董平章则无奈地挥了挥手,高攀的说法,给他带来了太多的冲击,若真如高攀所言,那真是神仙之处吧? …… …… 景城侯府被抄没,卫公义更是被一撸到底,成为了一介庶民,让不少勋贵之家,皆是看得有些咋舌不已。 尤其是在靖西侯府内,靖西侯夫人沈宜玲,听到这个消息后,惊诧的说不上话来了。 此前,她还因为此事,和靖西侯崔抚锦商议过,而崔抚锦只是说,看看情况,不要轻举妄动。 结果却等来了这样一个消息,足够让她感觉惊骇了,她原本以为,天丰皇帝能够下旨申饬一番,已经是最大的惩罚了。 可没想到,这一来,就是天雷滚滚,让人震耳发聩。 “娘,打听清楚了,这是和高攀还真有不少关系……” 匆匆进屋的崔翊,也是带来了最新的消息,母子二人便就此事谈论了起来。 “……啧,看来我还真没看错,这高攀还真是了得,这样的祸事,竟然躲了过去,而且最终受重罚的,反而是卫家……” 听了整件事情的始末后,沈宜玲忍不住长叹了一声,内心更是觉得有些可惜,高攀没能成为自家女婿。 “谁说不是呢,高攀看起来还真有点本事的,我那大舅哥也是如此说的,还好爹爹没有将此前表哥的事情揭露出来,否则,咱们家也要跟着担忧了!” 崔翊则面露几分后怕之色,天丰皇帝毫不留情面的做法,让他感觉到了一丝寒意。 “娘……舅妈她们来了……” 就在此时,崔芷蕙很是高兴地跑进来通禀道,可一看沈宜玲和崔翊两人的脸色,微微一愣,问道: “娘,哥哥,你们怎么了?” “没什么……既是你舅妈来了,快请他们来后院,我也有段日子没看到她们了!” 沈宜玲回过神来,勉强露出了几分笑容说道,可一看到崔芷蕙,沈宜玲内心便是愁绪渐起。 原本以为高攀是和她最好的婚事,可事情却出乎意料,虽说沈槿婳也是她心疼的亲侄女,可再亲哪里有自己亲女儿亲呢? 故此,再次看到沈槿婳时,沈宜玲脸上便有些不自然,尤其是知道,景城侯府的抄没和高攀不无关系时,她更是觉得有些酸楚之意。 虽然脸上露出几分愉快,可沈宜玲内心并不怎么欢快,趁着空隙,拉着沈槿婳的玉手,来到了一间空房内,单独询问了起来。 “婳儿,听闻那高攀心瞩于你,你们是何时相识的?” 沈槿婳心思敏锐,加上她内心也有些亏欠之意,来之前,内心就已经很是复杂了。 可见到崔芷蕙后,依旧姐姐长姐姐短的,让她稍稍安了安心。 可此刻,沈宜玲的单独问话,让她内心微微跳动了起来,轻轻吐了吐气息后,才坦白了自己和高攀的相识相恋的过程。 待听到沈槿婳说起,她和高攀相识于一个山洞内,并且是高攀搭救她上岸时,沈宜玲突然觉得有些释然了。 这或许就是上天注定的缘分,别人想拆散他们都难啊! 第234章 姑亲世交 沈宜玲惊叹于高攀和沈槿婳之间的缘分,就如同上天注定一般,别人是不可能拆散他们的了。 想到这里,沈宜玲满脸地慈祥,既然事实如此,她再想着自己女儿的婚事,也于事无补,那便不要再多想了。 而且,沈槿婳也是她心疼都心疼不过来的亲侄女,既然她能得这份好姻缘,自己还有什么好可惜的呢? 若是沈槿婳嫁给了高攀,那么高攀也是她的后辈嘛,难道他还能不认自己这个妻姑姑吗? 想通了这些后,沈宜玲便开始询问起沈槿婳,高攀可有准备什么时候上门提亲。 沈槿婳自然也看出了沈宜玲态度的变化,内心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俏脸微微发红,低着头回道: “他…说,再等等……” “啊,这怎么可以,儿女婚事,可是人生大事,怎能拖着,再说高攀年岁也不小了吧……” 沈宜玲听后,则如一个长辈一般,碎碎嘴地在沈槿婳耳边劝说着。 虽然都是一些不耐人听的话,可在沈槿婳心里,却感觉很是温馨和安宁,沈宜玲说什么,她便微微颔首,算是全部应下了。 见沈槿婳如此听话,沈宜玲则更是喜欢心疼了,说着说着,便说开了,什么夫妻之间的事情,也一并说了出来。 这让沈槿婳的粉脸都快红得滴水了,耳根以及雪颈处,皆是通红一片,煞是惹人怜爱。 早些时候,沈夫人也曾对她提起过这些事情,可也只是点到为止,并没有沈宜玲说的如此详细透彻。 沈槿婳一边红着脸,一边用心地暗暗记在心上。 “……对了,响午的时候景城侯府被抄没了……” 就在此时,突然听沈宜玲话锋一转,竟然说起景城侯府被抄没的事情来了。 沈槿婳原本该没当回事,待听到,这中间有高攀的影子时,心霎时间便提了起来,怔怔地看着沈宜玲,生怕听到什么不好的消息一般。 眼见沈槿婳突然变得紧张起来,沈宜玲轻轻地摸了摸她秀白的螓首,忍不住揶揄道: “……你那爱郎可厉害得紧呢,前头那景城侯夫人派人去打他,结果十几个人愣是没碰到他的衣角,这会子,听闻那景城侯的老爷,想要陷害他,也被他识破了,反而让景城侯府成了废墟一片,真真是厉害的人呦!” 这话让沈槿婳的粉脸再次变得通红起来,可眼眸里,却闪过一丝傲娇,依旧微微低头,轻声回道: “姑姑莫要笑话我了,婳儿只盼他能平平安安就行……” 沈宜玲听了这话,忍不住拉住了她的玉手,放在胸口,心疼地柔声说道: “我的好婳儿呦,姑姑还真是舍不得你,咱们沈家的这位人儿,真真是堪比得上仙子的心思,也不知那高攀几世修来的福气,能娶了你去……” 沈槿婳听了这话,内心微颤,眼眸里闪着一丝光芒,似乎想到了什么,喃喃地唤了一声: “姑姑……” “哎……” 沈宜玲应了一句,心疼地捏了捏她的手心,眼前的一幕,让这姑侄二人就如同亲母女一般。 …… …… “高世兄真是了不得,我之前还以为,这卫家能得皇上申饬,已经很是不得了了,没想到啊……” 在百鹤居的一间雅间内,高攀此刻正和谢雨均对立而坐,坐在了一张圆桌旁,桌上摆满了各式珍馐佳肴,好似是款待贵客一般的待遇。 只听这谢雨均十分钦佩地对着高攀说道,一边说着,一边亲自给高攀斟满了酒。 高攀见此,眯了眯眼,平静地说道: “这不正是谢兄想要的结果吗?现在结果出乎你的预料,不知谢兄作何感想呢?” 这话让谢雨均先是一愣,随后不以为然地轻笑道: “高世兄这是哪里话,我可没想到,一方侯府就这么没了,对了,听闻皇城司的人去抄没时,高世兄正从那出来,这又是怎么回事?” 眼见谢雨均不想说出自己心中的想法,反而问起了自己,高攀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别说了,是我那二伯父,硬要拉着我去他们家登门赔罪,结果话还没说完,皇城司的人就已经来了,谢兄不在场,不知当时情形有多危急了!” “噗~高世兄可真会说笑,我想你当时,肯定恨不得跳起来拍手称快吧?” 高攀夸张的神情,以及让人觉得哭笑不得的内容,瞬间让谢雨均忍不住喷出了笑声。 高攀见此,微微有些歪腻,正如谢雨均说的,他当时真的觉得很解气,最主要,高启银的态度变化,让他更是觉得畅快不已。 可谢雨均的调侃,却让高攀觉得有些不服气,忍不住刺了一句: “谢兄,令妹都要嫁人了,可我观你,怎么还是孑然一身啊,这是准备当一个‘单身贵族’?” “单身贵族?” 谢雨均对这个新词,很是疑惑,不过,仔细一想,便能明白过来,苦笑道: “家中早有妾室,只是正妻一直未曾定下!” 高攀听了这话,来了兴趣: “娶正妻之前,可以纳妾吗?” 这话倒是让谢雨均一脸奇怪地看着高攀: “高世兄房间没有侍寝的大丫鬟?” 高攀听了这话,老脸一红,不敢再看他,嘴角抽了抽: “有,自然有的……” “那就是了,像我们这样的人家,房里的丫鬟大多数都是准备抬位份的,还有正妻嫁过来的陪房丫鬟,自然也是通房丫鬟……” 谢雨均则并没有看出此刻高攀地窘迫样子,而是一本正经地给高攀解释起了什么来。 高攀听后,突然想起沈槿婳身边的那个丫鬟落萤,内心微微一动,心道,她会不会跟着沈槿婳嫁过来呢? “……高世兄…高世兄,想什么呢?怎么就还入迷了?” 说话间的谢雨均看到高攀似乎一时间痴了,忍不住唤道。 高攀这才回过神来,抛开了心中一些没用的念头,正色地看着谢雨均问道: “谢兄,我这里倒是有个差事,不知谢兄有没有这个心接下呢?” 谢雨均听后,也收起了笑容,连忙回道: “高世兄不妨说说何事?若是不差,在下岂有推脱的道理?” 第235章 酒桌攀高 高攀的话,让谢雨均瞬间变得严肃起来,并且说不论什么差事,让高攀尽管说,他会认真考虑的。 “也没多大差事,就是一个八品县丞的芝麻官,就看谢兄有没有这个心思了!” 高攀说出了自己能给他谋来的差事。 之所以结交谢雨均,一来是因为高攀觉得谢雨均值得结交,二来是因为他身边可用之人并不多,谢雨均的智谋,皆是让高攀都有些侧目,想着,倒是可以寻求合作。 “县丞?……可是宗室要出仕,很是麻烦,虽然我们早就和皇室没有太大的关联了!” 谢雨均先是眼神亮了亮,随后又有些苦恼地说道。 “嗯?谢兄家竟然是宗室?” 高攀这还是头一次听闻,谢雨均家中是宗室,这么说来,大虞国姓是姓谢了? “高世兄第一次知道吗?咱们河涧郡王府和裕王府,祖上皆是皇室宗亲,不过,时至今日,我和当今皇家早就扯不上关系了,我爹爹只领了一个辅国将军的爵位,到我这只有一个奉国中尉的爵位了,算是宗室里最微末的爵位,不会再降,但已经和皇家谈不上什么关系了,只不过宗人府里还挂着名罢了!” 见高攀很是惊讶,谢雨均难得有些无奈地跟高攀解释道。 听到这个解释,高攀也是轻轻地叹了叹气,此前,他和董平章谈到过宗室的问题。 现在离大虞建立也才上百年的时间,说起来应该还只是封建王朝的中叶,可宗室的开支,已经成为了朝廷财政支出的最大头,这让高攀暗暗吐槽过,这些宗室是有多能生啊…… “原来如此,要说以前,肯定有些难办,不过,现在嘛,就是求之不得了,就看雨均兄,愿不愿意接手一个仅八品的县丞官了!” 高攀则显得很是轻松地说道,知道谢是国姓后,高攀就不敢再称呼谢雨均为谢兄了,连忙以他的名字代替。 这让谢雨均微微有些惊讶: “这是怎么说?……若真可以破除旧制,准许宗室中人为官的话,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了,八品县丞,对于我来说,也是值得的,我自是愿意!” 高攀听后,摆了摆手: “好说,只要你不嫌弃就行,其余的不用你操心,我可以替你摆平!” 高攀十分大气的神情,让谢雨均看得有些惊疑,不明白他哪来这么大的底气。 不过,景城侯府的覆灭,倒是让他对高攀有了更深层次的认知,并不会觉得高攀是在说大话。 “好,若高世兄真可摆平一切,那我便铭记高世兄的恩情,日后,定当双倍奉还!” 谢雨均便举起了酒杯,很是感激地说道,言罢,仰头喝了一杯。 高攀见此,也拿起酒杯,轻轻地抿了一嘴。 前世的他,经历了很多酒局,各种颜色的酒,高攀也是来者不拒,眼下这个时代的酒,对于高攀来说,也只是毛毛雨,心里也在想着,什么时候将蒸馏酒给做出来? “不过,话说回来,高世兄说的这县丞到底在哪任职?也好让我有个底!” 放下酒杯后,谢雨均有接着问道。 “东山丹堂县!” 高攀则缓缓地说出几个字来。 这让谢雨均瞬间愣住了,随后死死地盯着高攀: “你让我去给高光远当副手?不行,我才不干……” 高攀见此,也是微微一愣,随后苦笑着摆手道: “雨均兄误会了,不是给我二哥当副手,而是给我……不对,和我一起去建设丹堂,咱们两个通力合作,只要我能升官,保证你也不会差!” 谢雨均听了这话后,慢慢地冷静了下来,可内心依旧有些难受: “说来说去,还是给人当副手嘛……算了,如果是高世兄你,我还好受一点,毕竟我们家现在挂着的可是河涧郡王府,我这个长公子却要去给人当副手,唉……” 高攀闻言,内心微微觉得有些好笑,端起酒杯说道: “得嘞,你要是嫌弃,就在家当个富翁也挺好,反正对于你们宗室人来说,躺着玩也饿不死!” “也就饿不死而已,一年就三百石的岁禄,有时候还领到一些陈旧的差粮,别提了,若非祖上还留有一些产业,郡王府的门面早就撑不起来了……” 谢雨均则满脸苦涩地说着,又指了指百鹤居,似乎在向高攀诉苦,他们家有多惨。 “我却不信,京城有名的酒楼百鹤居,远近闻名,日进斗金也不也过吧?你们家会撑不起?” 高攀则摇了摇头,很是不信地回道。 “唉……世人只看外表光鲜,连高世兄你也是如此,这百鹤居确实有不少进项,可咱们家也不是全部占有,还有其他家的,另外,上下打点也是海了去了,不然,你以为,周围会没有其他酒楼?” 谢雨均摇了摇手,一副悲凉落魄的样子。 高攀见此,内心一惊,如果谢雨均说的是真的,河涧郡王府如此产业都只是艰难维持着郡王府的脸面,那么,他们高家呢? 也就是之前,大太太任夫人说的是真的?公中真的已经在亏损了? 若是如此,岂不是说,他之前说的都是错的,冤枉了任夫人? 不过,转念一想,高攀又坚定地认为,肯定是因为任夫人失察,让家中的银子成为了下人们囊中之物。 或许河涧郡王府也是如此?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这话是没错了,那雨均兄,就做好准备吧,或许新年前,也许是新年后,咱们便可去赴任!” 想了想后,高攀轻叹一声说道。 “嗯?这高世兄的意思,你我可以去丹堂县赴任?可哪里……而且高世兄怎么就确定,会在新年左右?” 谢雨均听后,则很是惊疑。 高攀只是微微一笑,自顾自地端起酒杯抿了一口,并不做过多的解释。 谢雨均见此,瞬间明白了过来,再次看向高攀时,眼中闪过一丝异彩,也端起酒杯,敬高攀道: “看来高世兄,在被迫离开丹堂时就已经留下了谋划,那我就等着高世兄的好消息了!” 高攀听后,只是微微的点了点头,内心倒是一紧,算算日子,他留下的后手,也应该发作了吧? 若是失算,不仅会失信于谢雨均,他自己也不得不去董平章求情了,这是他不愿看到的结果! 第236章 醉态幻真 “高世兄,十五那日,可不要忘记来鄙府吃杯喜酒!” 高攀和谢雨均席间谈论了许多,两人皆是有些微醺,这才准备散场,高攀临走前,谢雨均还不忘提醒他一句。 这让高攀微微一愣,无力地摆了摆手: “自然,雨均兄,告辞了,等我好消息!” 言罢,高攀便出了这百鹤居,被守在门口的杨明春一把搀扶住了。 “公子,你怎么喝醉了?” 杨明春见他东倒西歪的样子,忍不住问了一句。 “醉了?你才醉了,本公子可是千杯不倒,走…回…家!” 高攀则通红着俊脸,摇头晃脑地说道。 杨明春见此,苦笑着摇了摇头,正准备搀扶着高攀上马车,却被一个声音给打断了。 “妹夫…妹夫,原来你在这里啊,我正到处找你呢,却没想到你自个躲这里来吃酒了?真是不够义气,怎么不叫上我!” 来者正是沈杰礼,只听他颇为熟络地数落道,又大言不惭地称呼高攀为‘妹夫’。 高攀此刻满脑子混乱,看人都是几个影,痴痴地回了一句: “下次一定叫上你,这次不算……” 沈杰礼见此,大大咧咧地说道: “走,去我家,妹妹想你都想疯了,听说你将那景城侯府都给坑没了,她担心得紧,可我却是觉得畅快不已,若非她急着寻你回去,我都要和你喝几杯才走!” 这话若是沈槿婳在此,定当羞红得不敢见人了,可沈杰礼说来,却一点顾及也没有。 糊里糊涂的高攀只听到喝几杯几个字,便瞬间来劲一般: “喝……走,再喝,倒酒!” 一旁的杨明春见到这一幕,内心觉得有些好笑的同时,也对高攀有了更深层的认知。 这位平日里沉稳有度,淡然如水,谋算至深的公子,竟然也有这样的一面。 “沈大爷,我家公子醉了,需要回去休息,待他醒酒后,我再同他说清楚吧!” 杨明春便很是客套地对沈杰礼说道。 “谁说我醉了,别听他瞎说,走…咱们继续喝……” 高攀却只听到有人说他醉了,哪里肯服气,通红着脸说道。 沈杰礼见此,也忍不住想要偷笑,一向强势沉稳的高攀,竟然也会有发酒疯的时候,内心既是觉得真实,又觉得很是好笑。 “正好这里离信通巷也不远,若是醒酒的话,就去我们宅院里吧,你家公子以后就是我妹夫,不用客气的……” 沈杰礼自然还记得出门前,沈槿婳的神情,知道她担忧高攀,想要见高攀一面,他这个做哥哥的,自是不会让妹妹难过的。 又见杨明春似乎有些迟疑,沈杰礼更是大方地说高攀是他未来妹夫,没什么需要解释的。 二话不说,便从杨明春手中,接过了此刻已经迷糊的高攀,扶着上了他们沈家的马车,杨明春见此,也只好跟上。 …… 待沈杰礼带着高攀来到沈宅后,沈槿婳和沈夫人两个都听到了消息,连忙赶出来相见。 可看着高攀歪头迷糊,满身酒味的样子,两人皆是有些惊诧。 “哥哥,这是怎么了?” 沈槿婳急忙来到高攀身边,仔细地看了看,一边又询问沈杰礼。 “没什么,估计是和人喝酒喝高了,醒酒后就好了!” 眼见沈槿婳如此关心高攀,沈杰礼内心多少有些吃味,可也明白,高攀此刻在沈家的地位。 “怎么喝这么多,快扶他进屋去……吩咐厨房,熬一碗醒酒汤来!” 沈夫人算是听明白了,心疼地让人赶紧扶着高攀进屋,又厨房给高攀做一碗醒酒汤。 这个做派,就如高攀是自己家孩子一般,可其实高攀和他们家,八竿子打不着关系。 沈杰礼听了这话,内心更是哀凉之心盛起了,可亲娘的话,他自然得听,亲自扶着高攀来到了一间客房。 “妹妹,你可得说说他,为了扶他进来,我可是受老大罪了……” 将高攀放在一暖塌上后,沈杰礼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又忍不住说了一句。 “好了,哥哥快出去休息吧……” 沈槿婳则轻轻地回了他一句,便不再多说,来到暖塌前,亲自给高攀盖上了被褥。 沈杰礼见此,自讨没趣,无奈地转身离开,知道自己留在这里,也只是喝西北风而已。 沈夫人则只是进来看了一眼,看着沈槿婳静静地守在高攀身边,便什么也没说,转身就离开了,而且还小声吩咐着,没有传唤不准进去打扰。 … 屋中的沈槿婳,看着剑眉微皱的高攀,此刻看得都痴了,脑海里回想起两人相识到捅破窗户纸,内心一阵柔情盛起。 这就是自己的夫君啊…… 她此前看到的高攀,皆是沉稳内敛,大方有度,泰然自若…… 从未见过他有这样的小儿之态,见他双目紧闭,可眉头却还皱着,时不时地说上一句“我没醉,再倒酒”的胡话,让沈槿婳一下子,就看到更加真实明朗的高攀。 屋中暖塌很暖和,可沈槿婳依旧早早吩咐人,在这客房里烧起了炭火,沈家用的自然是没有灰尘烟雾的上等木炭,静悄悄的,只有偶尔会有木炭爆裂的意味声音。 睡梦中的高攀,美美地睡上了一觉,只觉得自己如同躺在云层之中,身后皆是柔软又舒服的东西垫着,身前也是暖暖地,让他感觉熨帖不已,手中也握着柔弱无骨的东西,更是让他感觉很是惬意。 而现实里,高攀的感觉并没有错,为了让高攀睡的更舒服,沈杰礼扶着高攀上塌之前,沈槿婳吩咐人搬来了几层丝绸软垫。 高攀手中握着的,也是沈槿婳的玉手,或许是心有灵犀的缘故,沈槿婳只是用手轻轻的给高攀掖了掖被褥,就被他一把抓住了,便再也不放开了。 沈槿婳见此,脸色瞬间通红了起来,心也是更加大跳,连忙回头看了看门口,却见房门不知什么事已经被关好了,屋子里,仅他们二人。 这让她脸色更加红润了,又感觉高攀捏了捏自己的手心,便也不再挣扎,任由着高攀握着。 眼眸却闪着异彩,心尖都是甜甜的,却又忍不住轻轻地嗔怪了一句: “睡着了,还如此不老实……” 不过,这话也只有她自己一人能够听到而已…… 第237章 柔情蜜意 当高攀再次睁开眼,清醒过来时,只觉得浑身说不出的酸痛,而且头也有些微微发胀,头昏脑涨的感觉很是难受。 “攀郎,你醒了……!” 身边传来熟悉的声音,让高攀瞬间回过神来,回头一看,正好看到了沈槿婳绝美的脸庞,心下一喜又是一惊,疑惑地问道: “婳儿……这是你家,我怎么来这里了?” “先别问,来,喝了这碗汤再说!” 沈槿婳则满脸嫣然地看着高攀说道,一边又指了指一旁桌子上的热汤。 高攀见此,满心的暖意,正准备自己用手去拿时,这才发现,他手正握着沈槿婳的手呢。 这让高攀瞬间迟疑了起来,迅速看了看四周,才发现,屋子里就他们两个人。 高攀这次微微放下心来,不过,这也使得他更加大胆起来,干脆就握着沈槿婳柔弱无骨的玉手不放了。 “婳儿,可以……” 高攀接着提出来了一个很过分的要求。 这让沈槿婳先是羞红了脸,嗔怪地看了他一眼,可一想到,两人最初想识,在那水下,生死相依之时,亲密的举动早就有过了。 便微微点头,嗯了一声,算是答应了高攀这个无礼的要求。 …… “攀郎,那景城侯府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为何会变成这个样子?” 过了许久后,沈槿婳这才按捺住心中的悸动,问起了高攀正事。 而高攀则很是惬意地半躺在暖塌上,想着自己醉酒的缘故。 他前世确实经历不少酒局,也算是练就了一身‘本事’,可高攀却忘记了,这一世的身子,早就换了。 故此,和谢雨均喝了几巡后,高攀就已经开始变得迷糊起来了,这让高攀暗暗有些警惕,日后看来要喝少点才行,否则,很容易坏事。 此刻听到沈槿婳的问话,高攀这才回过神来,笑着给她解释了起来,很是轻松,似乎根本不算什么大事。 眼见高攀说的如此轻松,沈槿婳既是感觉高兴又是替高攀骄傲,至于景城侯府怎么样,她才不关心呢,她只关心眼前的爱郎会不会受到波及! “对了,我姑姑给我哥哥相了一门亲事,是同为皇商之家的田家,他家的大小姐,正好适龄,又是也是寡母独女,他们家种的桂花,正好是皇家贡品!” 眼见高攀没事了,沈槿婳就跟他说起了自家的事情来了。 高攀听了这话,内心一惊,忍不住打探道: “那这田家小姐的闺名是?” 眼见高攀突然间对人家小姐如此紧张,沈槿婳内心微微有些吃味,忍不住刺了一句: “我说,田家小姐都许人家了,你这么紧张又是为何?” 这话不像是平常沈槿婳对他的态度,高攀瞬间明白了过来,拉着她的玉手,轻轻地捏了捏手心,苦笑道: “好婳儿,你想什么呢,我能有婳儿你一人,便是几世修来的福气了,哪里会想其他人,只是你说的这个田家,我有些好奇罢了,你若是不想说,我便不问了!” 听到高攀的话,沈槿婳这才惊醒过来,自己何时这般不信任高攀?不自信了? 再者说,这样的话,也是她能说出口的? 便微微有些惭愧,转过头看着门口某处,认真地回道: “田家小姐闺名田宓香,田家的独女,家中就一个孀居寡母,和咱们家倒是有些相似,田家祖上也曾在宫中当过差!” 虽说沈槿婳认为,这不过是正常的谈话,可还是忍不住,再次转过头来,杏眼圆睁地看着高攀,生怕错落了高攀一点点神情。 “甜蜜香?这名字有意思……哈哈哈” 高攀听后,下意识地笑了起来。 沈槿婳见此,便松了一口气,随后见高攀笑得开心,不由得也跟着开心的咯咯咯地笑了起来,屋子里便传出了欢声笑语。 “…咯咯咯,好了,这名字是其父母取的,攀郎就别再耻笑了,你笑人家,人家还笑你,高攀这个名字有趣呢……” 沈槿婳最后还是忍住了笑意,嗔怪地看着高攀说道。 两人之间的话语,更显得轻松和随意了,再无此前的扭捏和隔阂。 “哈哈,罢了,谁人面前不说人?谁人背后无人说呢,随他们说罢……” 高攀见此,却不以为然地摆了摆手,这醒酒汤喝下后,高攀便感觉自己好多了,此刻也能清醒地和人交谈了。 “若真是如此,和大舅哥还真是天生的一对,我是没什么意见的!” 高攀明白,沈槿婳说出来这事情来的意思,是想请教他的意见。 只是让高攀觉得惊奇的是,内务府此前刁难沈家,正是因为桂花采买,而这田家,却整好是经营这个的? 这也太过于巧合了些,而且高攀总觉得有种说不出的熟悉感,却又一时间想不起来,这种熟悉之感,从何而来。 “嗯,既然攀郎你也这么认为,那么,这便是一桩好婚事了,哥哥娶了嫂子进门,也算是成家了……” 对于高攀称呼沈杰礼为大舅哥,沈槿婳只是内心微微一动,并不反驳,反而有些感慨地说道。 高攀见她面若桃花,说话间,媚态渐露,内心忍不住一热,贼眉鼠眼地看了看四周,知道不会有人进来后,就更加大胆了…… “唔…攀郎,小心被人看到……” 随后,便听到沈槿婳一声惊呼。 “怕什么,这里只有你我,又无外人,娘子便从了吧……” 只见高攀十分大胆地将沈槿婳揽入怀中,又因高攀半躺在暖塌上的缘故,沈槿婳半个身子也已经陷入了高攀怀中。 虽然沈槿婳知道,这样十分不妥,可感受到高攀胸口传来的心跳声,整个身子便软软地再也提不起力道来,便红着脸趴在了高攀怀中不再动弹。 “夫君……哥哥都娶亲,那咱们……” 沈槿婳听高攀唤自己为娘子,便忍不住唤高攀一声夫君,言语里似乎充满了幽怨。 这话倒是让高攀清醒了过来,原本温香软玉在怀,让他心辕马意起来,这会却瞬间清醒,明白自己不再是考虑一个人的事情,还有未来娇妻的想法。 “我估摸着,最迟明年中旬,不管如何,我定然让人前来提亲,在此以前,还请娘子稍安勿躁……” 高攀再次捏了捏沈槿婳的手心,柔声在她耳边说道。 第238章 利己则兴 高攀和沈槿婳之间的温存并没有维持多久,便被门外的沈杰礼给打断了。 因为此时,已经到了吃晚饭的时间,沈杰礼是奉了沈夫人的意思,来询问沈槿婳,高攀醒了没有。 一听到沈杰礼在门外的声音,沈槿婳便立马从高攀怀中弹了起来,红着俏脸坐回了床边的凳子上。 高攀见此,忍不住微微一笑,明白她此刻内心的羞涩之感,便轻柔地握了握她的手,给了她一个安稳的眼神。 这让沈槿婳瞬间便感觉有些柔情似水了,不再那么慌张,轻轻地颔首后,回了沈杰礼一句。 听到高攀竟然醒了,沈杰礼这才推门而入,见到高攀竟然拉着沈槿婳的手,先是微微一愣,随后就当做什么也没看到,说起了来意,是请两人去吃晚饭了。 眼看着沈杰礼如此客气,沈槿婳内心又羞又气,这是把她也当做外人了吗? 不过,高攀却很是客套地接受了沈杰礼的邀请,言道立马起来。 …… 随后,高攀在沈夫人的欢声笑语里,吃了一顿十分惬意温馨的晚餐。 直到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高攀这才满意地离开了沈宅,临走前不忘给沈槿婳一个拥抱,这让沈槿婳当时羞红着脸不知该如何自处了,可沈夫人只是微笑着,而沈杰礼则装作没看到。 “老杨,辛苦你了,在这里等我一下午,都怪我,忘记了自己酒量不好了!” 看到了等在马车外的杨明春,高攀轻言地说道。 “公子言重,这些都是属下该做的,现在咱们回府吗?” 杨明春则一脸平静地回道,高攀在沈家待遇很好,他也跟着沾光,沈夫人并没有忘了他,吩咐人给他单独上了一桌子菜饭。 “不,先去一趟董老的府邸,我有些事情要和董老商议!” 高攀想了想,还是决定先去一趟董平章那里,杨明春则点头应承,驾着马车朝着董平章的府邸而去。 … 来到董府,高攀近了里面才知道,董平章也正在用晚膳,一旁还有一人在陪着,是董平章的女婿潘先文。 高攀这还是头一次看到潘先文在董平章府上的,虽有些疑惑,但还是先给董平章请安问好。 “臭小子,还正会赶时间,你不会正好挑这个时间来蹭饭吃吧?” 董平章见此笑骂道。 高攀听后,苦笑不得,连忙回道: “看您说的,好似我就是一个只会贪小便宜之人,小子已经吃过来,过来只是有些事情想请示您而已!” “呦,难得……不过,来都来了,上前来吧,免得说老头子我没款待过你,想吃什么自己夹!” 董平章则一边吃着,一边笑呵呵地看着高攀说道。 潘先文也在一旁附和: “高公子,难得岳父大人有雅兴,快过来陪他喝一杯也好!” 一听到要喝酒,高攀内心便一杵,午后时醉酒的后果,他还记忆犹新呢。 可看董平章的样子,高攀还是咬了咬牙,在下首的位置坐了下来。 一旁的董府下人,早就给他准备好了碗筷,又给他倒上了一杯酒。 高攀见此,就算不想喝,也得硬着头皮,先敬董平章一杯,又敬了潘先文第二杯,接着自己又自罚一杯。 “好小子,挺能喝的,听闻你响午被人拉着去喝酒了?” 董平章眯了眯眼睛问道。 高攀听后,内心一跳,暗道这事他怎么知道了,就如同被长辈抓到错处一般,眼神有着闪躲,平静地回道: “小酌几杯而已,是河涧郡王府的长公子谢雨均……” “河涧郡王府?……哦,是他们家啊,早就不是郡王府了吧?也就你们这些勋贵之家,还这么称呼!” 听到高攀说出了一个郡王府的名号,董平章先是想了想,随后才想起来,这河涧郡王府是什么来头,忍不住撇了撇嘴,似乎很不在意。 “董老正是见多识广,竟然连他们家也知道,小子佩服!” 高攀见此,却有些佩服于董平章地见识了。 “并不是,老夫也是最近才知道他们家的,皇上亲自赐婚,就是他们家的大小姐吧?这事老夫有所耳闻!” 董平章则微微摇头,一边动嘴嚼着食物,一边给高攀解释道。 这让高攀见此,心里却有些担忧,董平章还能吃下多少食物哦? 不过,见董平章一口接一口,并没有停下的意思,高攀这才知道,自己担忧是多余的,董平章的口齿还很好。 董府不愧是当朝首辅的府邸,虽然只是平常的晚饭,可规格并不差,鸡鸭鱼肉都是最基本的,还有几个素菜加汤菜,荤素搭配十分妥当,而且看得出来,董平章身前摆着的都是一些精心挑选过的,十足的讲究。 “您老怎么还关注起这样的事情来了?” 高攀却忍不住问了一句。 “靖西侯领着京营五万大军,亦是武将里十分重要的人,老夫也不得不关注一下,而且皇上这婚,赐得有些不同寻常,如此,老夫这才明白河涧郡王府是哪一家!” 董平章则平静地向高攀解释了一番。 两人之间的对话,让一旁的潘先文插不上半句话来,内心也很是惊讶,董平章也就算了,高攀知道的也广啊。 “原来如此……我来也是因为他们家的长公子谢雨均,是这样的……” 高攀听后,微微点头,随后又说明了自己的来意。 “哦?你还打算回东山去赴任?还要带着谢雨均一同去?” 董平章听了高攀的说明后,惊讶地看着他说道。 “嘿嘿,其实小子被调换回京,内心很是不甘心的,所以,离开时留了一手,不过这个不重要,小子来是想跟你要一张任命书,同时也算是,对宗室革新的开始,正好拿谢雨均当做标榜,不是很好吗?” 高攀见此,有些不自然地挠了挠后脑勺,嘿嘿一笑道。 “呵,你这是让老夫光明正大的以权谋私啊,若是官员任命,皆由老夫一人操控,那么,整个大虞恐怕也是老夫一人说了算了!” 可是董平章的回复,却让高攀瞬间变得呆若木鸡起来,就连潘先文也停止了手中动作,怔怔地看着董平章。 屋子里瞬间安静了许多,只有董平章一人拿着碗筷碰撞的声音。 第239章 兴他者谋 董平章的一席话,让高攀和潘先文两人都愣住了,一时间两人都不敢有什么异动,皆是看着董平章发愣。 “历来吏治腐败,便是朝廷最为头疼的事,正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如果,我这个首辅带头以权谋私,卖官鬻爵,此后,朝政会糜烂到什么程度?” 董平章则平静地接着又说道。 这时高攀反应了过来,笑呵呵地说道: “您看您说的,让小子都吓到了,小子可没说让您以权谋私,这谢雨均本来就是宗室,若是出仕为官,那就是打破祖制,况且一个八品县丞的官,也算不得什么谋私了吧?对您来说,还用的着为八品芝麻官而侧目吗?” 董平章听了这话,没好气地瞪了一眼高攀,又瞥了一眼依旧呆愣的潘先文,说道: “霖武,这就是你不如他的地方,这小子总能说出别的解释,可你却只能死脑筋,转不过弯来!” 这让潘先文微微有些惭愧: “是,岳父大人说的是,小婿愚钝!” 董平章见此,放下了碗筷,轻叹一声道: “罢了,你就是这样的性子,怕是改不了,不过,作为御史,就该有这样的心性,如此,才能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高攀听了他们的对话,这才明白,原来这霖武二字是潘先文的字了。 董平章说完,又转头看着高攀说道: “千里之堤溃于蚁穴的道理,你应该明白,虽说只是八品县丞,可若是这些小官吏,皆是被一人所操控,那朝廷的政令,就是一纸空文!” 这话让高攀听得颇为心惊,连忙低头说道: “您老所言极是,是小子见识短了,受教!” “不过,既然是宗室中人,又是皇上亲自赐婚之人的长兄,老夫倒是可以亲自向皇上提一句,想来皇上肯定会答应的!” 董平章却突然话锋一转,缓缓地说道。 这让高攀内心一跳,微微抬头看着董平章问道: “董老,这么一件小事,何需请示皇上呢?” “这不是小事,按照你的说法,这可是大事,宗室开支每年都在增加,已经到了不得不重视的地步了,先皇时期,有人就提过此事,只是被驳斥了……” 董平章很是感触地说道,言语里似乎充满了不甘。 高攀听后觉得有些疑惑,可董平章不说透,他也不知道到底什么意思。 “……如此,若是在老夫有生之年,可以解决宗室俸禄开支问题,也算是对得起这一身官袍了!” 董平章浑浊的眼神里,闪着一丝丝地精光,让高攀看的是暗暗心惊。 “可以的,岳父大人定当可以中兴我朝,名留青史!” 潘先文则连忙接过话来恭维道。 高攀愣了一下,也跟着附和了一句。 “好了,这些好听的话,老夫向来不爱听……你说的事,老夫有八九成的把握,正好这河涧郡王府,也是皇上近来突然重视的人家,想来不是什么难事!” 董平章则摆了摆手,沉声说道。 “既如此,小子便替谢雨均谢过您了,小子再敬您一杯!” 高攀听后,内心松了一口气,举杯再敬了董平章一杯。 他听董平章说出吏治腐败时,还以为董平章不会答应了,可没想到,绕了一圈,董平章最终还是答应了,这对于高攀来说,还是挺开心的。 接下来,他要等待的,就是高光远从东山屁颠屁颠地回来了。 当初他怎么离开的,这次他就会怎么回去,而且这次,是光明正大,再不会出现,有人敢直接打他的场景了。 …… …… 腊月十五日,宜嫁娶的好日子,这一日娶亲的人不少,最为盛况的,便数这靖西侯府和河涧郡王府的亲事了。 两府都早早就做好了准备,概因又是皇帝赐婚的缘故,惹来权贵们争相来了贺礼,很多都是不请自来。 尤其是河涧郡王府门前,比起往日,不知要热闹多少呢。 相干的不相干的,都来了,将河涧郡王府前的路给堵得水泄不通,还好有人在努力的维持秩序,前来贺礼的队伍这才慢慢地在移动着。 在门前唱名的人,都喊哑了嗓子,又是什么大人,什么员外老爷的,数都数不过来。 前院里,管事们都忙不过来清点礼品,就摆放在了前院里,显得尤为的热闹和有排场。 作为河涧郡王府的世交,高家自然要来随礼,不过,虽是世交,可两府走动早就没多少了,前来随礼,也不过是因为以往的交情,加上这是皇帝赐婚,很是荣瞩。 原本高家现任管家之人吕思萱、高若倩、高若宁三人,只想派个管事来随礼便算了。 可偶然听闻高攀也要去河涧郡王府贺礼,而且还有请帖,三人一合计,便干脆让高攀代表高家前去贺礼了。 说起三人管家一事,还惹来了高启银的不满,虽然有他女儿在场,可他却觉得,管家这等大事,怎么能让后辈来呢? 不过,听到杜夫人说,这事是高老太爷的决定后,便也就不再多说了,只是亲自去了一趟内方堂,以长辈的姿态,警告三个后辈,一定要持家公道,不得偏颇任何一房,否则他会跟高老太爷说,撤了她们三人的管家权。 吕思萱三人自是不敢违逆,连忙点头称是,这事高攀后来听高若倩提及才知道。 内心便忍不住吐槽,高启银还真是瞎操心,也不知他在九边统军到底是在做什么? 当时便轻轻地劝说了高若倩几句,还说他是绝对相信,她们三人能够管好这个家的。 想到高若倩三个小姐少夫人,都能管理着偌大的高府了,高攀便也想着,换做是沈槿婳来,可不可以呢? 这个念头一起,高攀便扬了扬嘴角,心道自己真是白白担心。 以沈槿婳聪颖有方的性子,管家对她来说,太简单了,高攀也有些心疼地想着,日后她若是嫁进高家,可不能让她跟着管家,就好好修养便是。 一路想着有的没的,高攀坐着马车来到了河涧郡王府前,后边则跟着一车的礼品,多数是一些并不值钱的喜庆之物。 除非是关系很好的交情,否则,在高攀看来,他今日带来贺礼的礼品,已经算是足够好了,河涧郡王府绝对没有挑理的份。 第240章 礼轻情重 河涧郡王府前。 高攀跟着贺礼的人群,慢慢地走向门口,在郡王府门前,早就有下人在登记着什么,一旁还有人在唱名,如某家某位老爷前来贺礼,又是送了什么礼品之类的。 “呦,这不是高家的高攀吗?怎么,你们高家就拿这么点礼品来,也不觉得寒碜?” 就在此时,高攀突然听到了熟悉的鄙夷之声,转身一看,正是此前被天丰皇帝责斥过的梁王。 时隔多日,这位梁王又一次出现了! 上一次,因为力保定远侯家的欧阳斌,被天丰皇帝给训斥了一顿,之后,高攀就没在关注这位十分可笑的皇子了。 “梁王见过梁王殿下千岁,殿下所言差矣,正所谓礼轻情意重,小生以为,能前来送礼者,皆是贵客!” 高攀则不失礼仪,很是恭敬地回道。 这让原本打算看热闹的旁人,都跟着对他暗暗赞扬了一声,皆是在打探高攀是哪家的公子,面对梁王的指责,依旧能淡然地应对,真是了不得。 “哼,真是油嘴滑舌,若如你这般说,大家都带一点小礼品来就是了?你可以,河涧郡王府今日可是皇上亲赐的婚事,你竟敢如此应付了事,是否说明有不敬之心?” 而梁王却依旧不打算放过高攀,此前冬至聚会上,高攀可算是出尽了风头,他的如意算盘算是落空了。 最主要,后面的事情,大大的出乎了他的意料,景城侯府卫家竟然因为高攀而被抄没了。 这卫家可是他身边为数不多,站在他这边的勋贵,而且是难得的实权勋贵,就因为高攀,直接就没了。 这让梁王听到消息后,气得几天饭都吃不下,日日怄气不已,也就这几天才慢慢恢复如初。 今日,正好看到了人群里的高攀,梁王自然恨不得立马让高攀得个什么罪名,最好是能让他得个砍头的罪名,从此消失在这个世界才好呢。 听到梁王的恶意指责,高攀并不畏惧,在看到梁王的一瞬间,高攀便已经猜到了梁王来这里的目的。 河涧郡王府本来早就沉寂了,不过因为祖上是郡王爵位的缘故,一直撑着郡王府的门面,自然算不得什么被人关注的勋贵宗室了。 只是突然间,河涧郡王府的大小姐被天丰皇帝亲自赐婚了,而且赐婚之人,乃是实权勋贵之家靖西侯府。 梁王之所以,高攀便猜测,又是准备来拉拢,或是前来刷熟脸的。 此刻,听到他莫须有的指责,高攀只是微微挑眉,随后平静地说道: “梁王殿下言重了,高家以十分敬重的心思,前来贺礼,这便是对皇上以及河涧郡王府最大的敬重,并无丝毫不敬之意!” 门口突然间的堵塞,也让里面的管事,立马去将这一情况告知了河涧郡王府的当家之人谢有晟,也是谢雨均的父亲,现领着辅国将军爵位之人。 听到梁王竟然和高攀在门口起了争执,谢有晟和谢雨均两人连忙朝着门口走来。 “臣谢有晟、谢雨均参见梁王殿下,殿下驾临,为何不早些通知臣,臣也好早些准备迎接!” 谢有晟十分有礼地先给梁王行礼,随后又客套地说道。 梁王见此,摆了摆手道: “族叔客气了,说起来咱们祖上也算是亲戚关系,既然是族叔千金大婚,本王自然要来贺礼的!” “臣可当不起梁王族叔之称,望殿下收回金口,唤臣名讳即可,外边天寒地冻,还请梁王殿下,进屋上坐!” 谢有晟连忙摇头弓腰回道。 “不急,族叔且看看这是什么?这位是泉国公都的高攀,想来是替高家前来贺礼的,只是这看着满车的礼品,却连一件都上不了台面!” 梁王存心找事,岂会轻易罢手,便指着高攀身后的一辆马车,满脸鄙夷道,这是高若倩她们准备的贺礼。 “恭喜世翁家嫁女,小子高攀,代表泉国公府,恭祝贵家小姐,新婚大吉,百年好合……!” 高攀见此,却没有将梁王的话放在心上,而是颇为有礼地朝着谢有晟恭贺起来。 在谢有晟身后的谢雨均,也早就看到了高攀,给了高攀几个眼色,似乎在询问这是怎么回事,而高攀则只是回了一个无奈的眼神。 “哈呵呵……多谢世侄,贵家老太爷身子可还好?” 谢有晟见此,连忙回礼,有客套地询问了一句。 “有劳世翁您挂念,祖父身子还挺好……” “那就好,那就好……” 眼看着谢有晟和高攀还攀谈了起来,梁王脸色很是难堪,重重地咳了一声,似乎在提醒谢有晟,他此前说过的话。 谢有晟这才反应过来,连忙说道: “殿下,这外边太冷,不如进屋再说?” 梁王自然不肯: “祖叔怎么说也是宗人府里挂了名的,二者这可是父皇亲自赐的婚事,这高攀就带着这么点礼品,怎么可以过门,这不是在侮辱咱们皇家?” 眼见梁王又一次给自己戴上了高帽子,高攀依旧很是沉稳地接过话说道: “梁王殿下,我刚刚已经回答过殿下的话了,这礼品不再重,心意到了最重要,难道,在梁王殿下心里,只有礼重者,心意才最重,才算是对皇家的敬重吗?” “呵,那是自然……族叔,本王没什么好送的礼物,只好将王府里不算值钱的东西给拿出来当礼物了,还望族叔笑纳!” 梁王似乎就等着高攀这句话了,颇为‘惭愧’地朝谢有晟说道,又挥了挥手,随后便见几个人抬着一台礼物走了过来,上面盖着红布,看不到里面是什么东西。 高攀见此,这才明白,为何梁王要拿礼品一事说事了,原来他早就准备好了大礼。 若是等会高攀拿不出,跟他的礼品一样好,或者更好的礼品,梁王便可以堂而皇之地说,高攀不敬重河涧郡王府了。 虽然对高攀不能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可梁王觉得,能当众让高攀丢人,让高家丢脸,也算是让他狠狠地出一口恶气了。 “这是……竟然是南海来的珊瑚盆景树?” “呀,听闻当年有人花三万两白银重金购买都没能买到,原来在梁王府中啊?” “三万两银子,真的假的……?” “自然是真的,这可是难得的上好珊瑚树,没有经过任何损伤的,十分珍贵…” 待梁王示意人将这台礼物揭开后,便惹来周围众人的惊呼,有人更是当场认出了些礼物的价值。 第241章 惊现明镜 梁王送的礼物价值竟然高达数万两银子,这足够让前来送礼祝贺的人感到惊讶了。 就算是谢有晟和谢雨均父子见此,也是惊骇地说不上话来了,过了一会后,谢有晟才反应过来,躬身说道: “殿下的礼实在太重,臣以为小女承受不住,还望殿下收回,臣以为,能得殿下亲自来恭贺,已经是鄙府以及小女的荣幸了,实在当不起殿下如此重礼了!” 梁王正享受众人惊叹带来的虚荣感,听到谢有晟的话后,却不以为然地说道: “这算什么重礼,不过是一件不值钱的物件吧,只因通体赤红,足显喜气,这才抬来送于两位新人,族叔就收下吧……” 又见谢有晟有些为难纠结的样子,梁王接着笑道: “难道族叔是觉得礼太轻了?若是如此,本王再去着人准备重礼!” 谢有晟见此,哪里还敢让他再去准备重礼,就这一份礼,都足够让他觉得惊骇了,再来一份重礼,他们家拿什么来还这个人情啊? 这也是谢有晟目前最为纠结的事情。 按理说,梁王和他们家的关系,仅是因为宗室的缘故,而且还只是祖上有过关联,真正算起来,已经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了。 故此,梁王的出现,让他既是觉得荣光,又觉得有些惊讶,不明白梁王为何会来到这里,还送了一个如此重礼。 “不…不是,这礼已然很重了……既如此,臣便恭敬不如从命了,在此先替小女和女婿谢过殿下厚爱!” 最终,骑虎难下的谢有晟也只好先收下这份重礼了。 “好,这才好嘛……高攀,你可看清楚了,这才是对河涧郡王府的敬重,也是对父皇赐婚的敬意,而你呢,就带这样一些破玩意来,岂非不是大不敬?” 梁王见此,很是欢喜,随后又鄙夷地看着高攀说道,似乎要将这对皇家不敬的‘大不敬’罪名安在高攀身上了。 高攀见此,内心只觉得好笑,就他目前看到的梁王行举,很是可笑不说,还有些幼稚。 “若是如此,我这里倒还有一份礼物,还请梁王殿下鉴赏,是否可以说是对皇上已经河涧郡王府的敬重!” 高攀想了想,还是恭敬地说道,并不想因此就失了礼数,被梁王抓住其他把柄。 “哦,你还有礼品,在哪呢?” 梁王听后,有些紧张,心道,这小子不会还真有其他准备吧? “世翁,这件礼物原本小子是打算进去后再献给您的,既然梁王殿下说了,我便只好现在拿来了!” 高攀则先是小心翼翼地给谢有晟赔礼道,说着,又唤来了跟班,将他马车上的哪件东西搬来。 “世侄哪里话,能来贺礼,鄙府已经是深感荣幸了……” 谢有晟则客套地回了一句,心里也在替高攀捏了一把汗,不明白,高攀怎么就得罪了梁王,这让他也很难做。 不管是帮谁说话,都是得罪人的事请…… 就是谢雨均此刻也微微替高攀担心,可见高攀一副淡然如水的样子,突然内心又变得不那么担忧起来。 心想着,连景城侯府这么大的祸事,高攀都能躲过去不说,反而让对方覆灭了,谢雨均相信,今日,高攀也不会让人失望的。 不一会,高攀身边的跟班便将高攀说的礼品小心翼翼地端着来到了门口。 “这是,一面铜镜?哈哈……高攀,你说的其他的礼品,不会就是这一普通的镜子吧?” 梁王则连忙看向了这礼物,随后便认出了这礼物是什么东西,指着开始嘲讽了起来。 周围看热闹的众人也跟着议论纷纷起来。 高攀则不急不躁地朝着谢有晟说道: “攀自然没有梁王殿下这般富有,不过一面全新的镜子,送给两位新人,祝他们如这明镜一样,圆圆美美,百年不变!” 说着,高攀亲自接过这镜子的底座,将有镜子的一面显露了出来。 而谢有晟和谢雨均父子两个见此,已经很是替高攀担忧了,可当高攀将镜面转过来时,他们两人都惊住了。 正如高攀所言,这是一面明镜,能够清醒照射出,世间万物的镜子。 “这…这是……世间竟然这般明亮的镜子?” “怎么可能……呀,你们看,这真是明镜啊……” “好像不是铜镜打磨而成的,这是什么镜子?” “……” 周围也看出了这面镜子的不同,皆是再次惊呼了起来。 梁王原本都准备再次责斥高攀,想当面给高攀治一个打不咯罪名了,可周围突然传来的惊呼,让他生生地将要说的话先收了回去,转头看向了高攀手中的镜子。 随后,梁王也露出了几分惊疑之色。 此时镜子的工艺已经很成熟的,上好的工匠,可以打造出明亮的铜镜,看不出什么杂质。 梁王府里就有这样镜子,在梁王看来,也仅仅是稀疏平常的物件罢了。 普通百姓家中的铜镜,一般都只是泛黄的铜镜,要么便什么也没有,直接照着水中看一看。 而高攀手中的这块镜子,在梁王眼里,却也能发现,和上好的铜镜之间的差别,这并非铜镜,而是一众全新的镜子。 “世翁,还请接下这份薄礼,晚辈不敢说世上独一无二,不过,眼下,这面镜子,确实只有这一面,还望世翁世兄收好,切莫有失!” 高攀见此,依旧淡然地提醒道。 这原本是他准备送给沈槿婳的,偶然间想起,这水银镜面的做法,他确实记得一些,不过,最主要是玻璃很难造。 后来,高攀打探了一下,才知道这个时代早就有玻璃传入了,也是外来的,不过成色不纯。 高攀便让人慢慢研制,过了几日,才研制出了这块镜子,正准备等会给沈槿婳一个惊喜,没想到,在半路上就被截胡了。 “如此,这礼物怕是太重了……” 听到高攀的提醒后,谢有晟反应了过来,有些迟疑道。 “欸,世翁难道没听梁王殿下所言,快些接下吧,否则,晚辈头上少不得一个不敬之罪啊……” 高攀则笑着说道,言语里还不忘讥讽梁王一句。 谢有晟见此,看了看梁王后,这才让人小心翼翼地接了过来,准备直接当做嫁妆。 而梁王见到这一幕,内心甚是不甘,可高攀拿出来的东西,确实很珍贵,珍贵到他都觉得新奇。 最后,梁王也只得轻哼一声,走进了这河涧郡王府,路过高攀身边时,还不忘阴阳怪气地提醒高攀一句。 让高攀注意自己身份,莫要丢了高家脸面之类的…… 第242章 丫鬟投抱 梁王进门前还不忘讥讽一句,在高攀看来,很是可笑的,也再次验证了,这位年轻的皇子,根本就没有什么其他的心机。 “高世兄,你怎么惹到了梁王?” 一旁早就想问个明白的谢雨均,却来到高攀身边急忙问道。 “卫家是梁王的拥趸,卫家倒台,你觉得梁王会给我好眼色吗?” 高攀则微微解释了一句,随后又拱手说道: “好了,不要说这个了,今日是令妹大喜之日,恭喜恭喜!” 谢雨均听后,先是一愣,随后反应了过来,连忙笑着迎高攀进府。 门口也再次恢复了车水马龙的状态,刚刚一幕,也传开了,不少人都开始打听起,高攀手中的镜子到底哪里来的了。 结果却没有一人知道,这时大家才明白,高攀说的没错,这明镜怕是当世独一无二的,不比梁王送的高大的珊瑚树差。 有人便借机来到到高攀身边,询问起这镜子可还能造出第二块来? 高攀则只是推搪,并没有告诉他们,如果可以的话,这种明镜他可以让人造出成千上万块来。 当然,高攀也不可能自己打自己脸,有道是物以稀为贵,若是一下子造这么多出来,岂非告诉别人,他送的这面明镜,根本就不值钱? 不过,高攀内心却已经在考虑,该什么时候,推出这样的新式镜子了,也好大捞一笔。 …… 约摸到了午时左右,靖西侯的接亲队伍来临,领头的自然是崔翊,穿着一身大红的新郎官服,骑在一匹骏马上,惹来旁人的侧目。 这时候,新娘便会从府里走出来,由自己的双亲拉着交给新郎,现场前来贺礼的人,皆是帮衬着欢呼,显得很是热闹喜庆。 接着便是一对金童玉女,引着新娘上花轿,女方这边的礼仪便到此为止了。 高攀还是头一次看到这个时代的婚礼,也觉得很是新奇,新娘子穿着霞帔的样子,让高攀都痴呆一下了,脑中已经脑补出了沈槿婳穿上时的模样了,内心跟着一热。 不过,也就一会儿,高攀就已经清醒了过来,因为新娘上了花轿后,梁王站在最前,似乎在和崔翊交谈什么。 崔翊只是礼貌地回了几句,便准备骑马离开,就在此时,崔翊似乎看到了人群里的高攀,看了一眼高攀后,这才带着迎亲队伍朝着前面走去。 接着便是跟在后边的嫁妆队伍了,拉得很长,沿街祝福的百姓,都得了一些散落的喜钱。 崔翊临走前的眼神,让高攀有些疑惑,不过也没有多想,准备向谢雨均告辞。 “高世兄,别急啊,坐一会再走呗……” 谢雨均客套地留了留高攀,高攀则执意离开,谢雨均也只好亲自送他出府。 正要上自己马车时,就看到一个女子跌跌撞撞向他跑来,衣裳不整,头发凌乱的样子,像是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一样。 待看清楚女子容貌时,高攀脸色突变,连忙迎了上去。 “高公子…公子,救我,救救奴婢……” 这女子不是别人,正是沈槿婳身边的丫鬟落萤。 高攀就算不听她呼唤,就她眼前的样子,恐怕也是遭到了什么迫害,连忙一把扶住了她。 看到她满眼惊慌失措的样子,高攀内心突然一刺,连忙小声地安慰道: “别怕……别怕,有我在,没人敢伤你……” 高攀也能感受到,此刻她浑身的颤抖,看了看周围,人很多,还有人不时地往他们这边看过来,高攀便微挑眉头,给了几个跟班一个眼色,便搀扶着落萤上了自家马车。 吩咐马车回高府后,高攀这才松了一口气,这才仔细地端详起落萤来了,又忍不住问道: “落萤姑娘,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了?” 一听高攀询问,落萤竟然扑进他的怀中哭诉了起来,这让高攀内心瞬间大跳,一时间还真不知该怎么动弹了,只得僵硬地坐在马车里,双手摊开,不敢触碰落萤分毫。 而落萤伤心悲凉的哭声,以及她诉说的内容,高攀倒是听得既是心疼,又是有些恼怒。 落萤告诉高攀,她之所以这样,是因为沈杰礼发了疯,突然要对她用强,她好不容易挣脱了魔掌,这才见到了高攀。 高攀虽然心疼落萤,可内心却并不认同落萤说的话,微微有些怀疑。 在高攀看来,沈杰礼是很鲁莽,可让他对一个丫鬟做出用强的事,他是有些不信的,尤其是,最近,高攀对他的改观边了很多。 可是,落萤此刻的状况,就如同真的是沈杰礼准备强暴她,而她奋力挣脱才逃出来的? “好了,没事了,我带你回沈宅,好好质问他,你知道的,若是你家小姐看到你现在这个样子,肯定也不会饶了他的!” 高攀轻轻地安慰道,尽量保持着和她的距离。 可这话说完,落萤更是将自己紧紧地贴着高攀了,双手也环抱住了高攀,嘴里还哭诉地说道: “不要……求求你了高公子,奴婢不要回去,我再也不想回哪里了,还请高公子收留奴婢吧,奴婢可以愿意给公子当牛做马,毫无怨言……” 高攀听了这话,内心瞬间有如明镜,星目当中闪过一丝精光,轻轻地扶开她,看着她小声地说道: “你先别急,我且问你,沈杰礼真的准备对你用强吗?” 落萤听了这话,突然愣了一下,随后满眼痛苦地看着高攀: “公子难道是不信吗?若是如此,就让我下去,免得脏了公子的眼睛!” 高攀见此,嘴角一抽: “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若真是如此,你更应该回去,让他受到惩罚才是!” “不……不要,我再也不想回去了,若是公子不愿收留,那我……只好去死了……” 落萤则慌张地摇了摇头,显得很是坚决。 高攀见此,眉头一皱,已经大概明白,落萤说的都是假的了,可即便如此,面对如此俏丽的女子投怀送抱,高攀内心还是忍不住有些疼惜的。 “好,我可以收留你,但是,你要说实话,我不喜欢别人欺骗我!” 深吸一口气后,高攀盯着落萤沉声说道。 第243章 命途多舛 落萤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竟然没能骗过高攀一时,这才短短的一会功夫,她就已经被识破了? 俏脸瞬间变得有些煞白通透,低着头不敢再看高攀,颤抖着身子回道: “对不起,高公子……是我骗了你,大爷他根本就没有要对用强,我这样做,只是为了逃离沈家……” 听到她的解释后,高攀心道,果真如此,沈杰礼根本就没必要对她用强。 “可是,你是婳儿身边的丫鬟,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是她对你不好?” 高攀脸色有些不善地问道。 “不,小姐她对我很好,我没见过哪家小姐有她这么好的,可是,高公子你不知道,其实小姐早就答应过我家大爷,说…只要他成亲,便让我去他房里服侍,前些天,我听小姐说,大爷他婚事已经定了……” 落萤满心地颤抖,她知道,沈杰礼一直想要得到她,为了她,在临江城里不惜和别的公子哥争风吃醋,而且还大打出手。 要不是沈夫人顾及某些缘故,还有沈槿婳在一旁劝说,她恐怕早就失身于沈杰礼了。 而高攀听了这番话后,内心微微有些窃喜和庆幸,他也不知为何有这样的心思。 可看了看,此刻衣衫不整的落萤后,高攀便瞬间有了答案。 鬼使神差的,高攀将落萤扶坐在了自己身边,轻轻地说道: “原来如此……可是,你家大爷也不差,为何你就不愿从了他?” 落萤听了这话,瞬间抬起头,看着高攀,杏目里充满了仇怨,不甘地说道: “他是公子哥,不管不顾地便将我从别人那里买了来,为的就是得到我的身子吧,可是,我不甘心,因为,我还有大仇未报……” 高攀听后,眼眉微挑,看了看她的眼神,内心突然有些感触,问了一句: “什么大仇?” 落萤此刻也不再畏惧了,直视着高攀的眼神,说出了她悲惨的身世。 或许是因为她生来就长得漂亮的缘故,在她家附近,得了一个小美人的名声,惹来不少男人的觊觎。 后来有一天,她家突然着火了,烧死了她的爹娘,她却活了下来,有人便愿意花多少银子替她葬了双亲,不过,条件就是给别人做妾做丫鬟等。 落萤明白,自己家的大火是怎么来的,可她没有任何的证据去告官,最后,她只好草草地料理了父母双亲的后事,去了一家勾栏里当起了卖艺不卖身的戏子,一边暗暗寻找自家起火的证据,她明白,这火就是有人故意放的。 为此,她不得不在台上卖力的唱戏,结果还是惹来了祸事,被沈杰礼一眼便看中了。 高攀听了她的身世后,也是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正所谓红颜薄命,说的可能就是她了吧。 “那么,你就这么肯定,我可以帮你报仇?如果你说出来,我想你家大爷也同样会帮你的!” 高攀轻呼一口浊气,轻轻地问道。 落萤则摇了摇头: “不会的,他就是为了得到我而已,和其他男人一样,这样的人,我见多了……可是高公子你不同,那日在东山初见高公子你时,我就知道,你和其他人不同……” 说着,落萤似乎俏脸通红,低下了头,不敢再看向高攀。 高攀闻言,内心一颤,满脸怔然地看着落萤,忍不住问了一句: “那时候……你就……” “没错,那时候我就认定了公子你,故此,才出此下策……” 落萤微微颔首,似乎承认了某些事情。 高攀见此,再次愣了一下,随后看着浑身发颤的落萤,微微愣神,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办了。 而落萤感知到高攀久久未能回复,内心突然沉到了低谷,满心的苦涩,低声说道: “高公子若是因此嫌弃我,那我也认了,但希望公子能放我离开,为人子女,定要为父母报仇才是……” 话音刚落,她便感觉一股力道将她拉扯至一个方向,随后,便感受到了男子的气息,她被高攀揽入了怀中。 “不要再说了……我原本以为……” 高攀此刻哪里还不明白她的心意,虽然对她欺骗自己的举动略微的不满,可听了她的故事后,高攀知道,这已经是她最后的挣扎和倔强了。 在这个时代,女子能做的,就是依附于男人生存,她能做出这样的举措,已经是十分大胆和难得的了。 “你放心……我待会就去一趟沈家,跟婳儿说清楚,想来她不会拒绝,以后你便跟着我吧……至于你的仇,日后我再慢慢帮你报!” 听着高攀的承诺,感受到高攀身上的气息,此刻,落萤只觉得满心的欢喜和甜蜜,她总算明白,自家小姐,此前跟她说过的话了。 …… 高府东院内,高攀带着落萤回到了这里,落萤则满脸惊奇地看着这院子的一切,心里也有些微的不安,若非高攀就在她身边,她断然是不敢进来的。 高攀叫来了鲁荣等人,告诉他们,此后落萤就是他房里的大丫鬟,让众人多多关照一二。 其他人还好,认为高攀说什么他们就接受,鲁荣则觉得有些奇怪,不明白高攀怎么将沈家的丫鬟带回来了? “你好好在家待着,我去一趟沈家,回来肯定是好消息……” 待交代完一切后,高攀十分轻柔地安抚着落萤,让她在自己院里待着,他则去沈家说明情况。 “公子……奴婢多谢……” 落萤则准备给高攀行个大礼,高攀却一把扶住了她,笑着说道: “切莫如此,以后你我就是一家人,无需说谢字,私下里,也不用自称奴婢!” 落萤听后,眼眸便变得有些模糊起来,重重地点了点头,满心的柔肠,不知该如何诉说,此刻只想趴在高攀怀里好好温存一番,这么多年来,她再次感受到了,家的温暖和温馨之意。 高攀见此,动情地抱了抱她,便狠了狠心,还是离开了东院,朝着沈家而去,期间去了一趟高家自己的金玉器店。 待到了沈家,高攀这才知道,因为崔翊大婚的缘故,沈夫人沈槿婳以及沈杰礼三人,都在靖西侯府做客呢。 好在沈宅的下人认得高攀,并没有怠慢高攀,高攀则让他们去一个,将沈槿婳叫回来,就说他来了,这沈家管事自然不会违逆,连忙派人去靖西侯府,去通知沈槿婳了。 第244章 难以启齿 靖西侯府。 因为崔翊这个侯府大少爷大婚的缘故,今日的靖西侯府可谓是十分的热闹。 比起河涧郡王府又不知热闹多少,前来贺礼的,也都是一些朝廷权贵之家的人。 就连天丰皇帝,以及皇后都派人来祝福送礼,潞王更是亲自到场,让不少见到这个场景的人,皆是暗暗有着咋舌。 就算是一般的宗室亲王大婚,也不过如此殊荣吧? 由此,也不难看出皇家对崔家的看重了! 越是如此,前来送礼的人就更多了,勋贵之家就不说了,能挂地上号的都来了,文官权贵,能叫得上名号的,或是亲至,或是派人前来贺礼,足见这崔家的名望和威望。 在这后院里,便是各家诰命夫人小姐等交谈之所,作为主家夫人的沈宜玲带着自家的女儿崔芷蕙侄女沈槿婳,在负责接待这些贵夫人小姐等。 沈宜玲一边感激众人到场,一边还不忘推销自己的女儿,询问哪家的公子是否适龄,又是否婚配等等。 这让跟在她身后的崔芷蕙,一直是噘着嘴的模样,满脸的不高兴。 “好姐姐,我是真的不想再去见人了……” 好不容易有空闲的时间后,崔芷蕙便忍不住向沈槿婳诉苦起来。 沈槿婳见此,只是微微一笑,轻轻地劝说道: “傻妹妹呦,这可是难得的机会,你难道还真想当尼姑不成?” “连姐姐也不帮我了么?我怎么想,姐姐应该最明白才是!” 崔芷蕙听后,小嘴一瘪,别过身子,似乎在和沈槿婳生气。 沈槿婳则微微摇了摇头,莲步微移,转到了崔芷蕙面前,宽慰道: “我自是知晓你的心思,可世间哪来十全十美,完全合乎你心意的事情,姑姑她也是为了你好,再不着急,你可就是老姑娘了……” 崔芷蕙听了这话,内心也跟着一紧,突然看向了沈槿婳,有些羡慕地说道: “真真是羡慕好姐姐你,和自己夫君可以如此相遇相识相恋,想想都觉得美好……唉,我那夫君又在哪里呢?” 沈槿婳听了这话,内心再次微微摇头,崔芷蕙的心可比天高,可世间哪来她所说的男子,除非是时势造英雄,否则,这个时候,想找出这样一个男子太难了。 就在此时,路过两人身边的别家小姐似乎在讨论着什么: “听说那镜子跟清晰,比一般的上好的铜镜要清晰几倍,就如同自己在里面一样……” “我也听说了,是高家的高攀吧?” “是啊,那梁王就是想刁难他,却没想到这个高攀竟然还真就留了一件珍贵礼物……” “也不知那明镜还有没有呢,我也想要拿一块回去……” “……” 起初沈槿婳并没有当回事,可听她们说起高攀的名字时,瞬间惊醒了过来,仔细地听了起来。 可几人说着说着便走远了,让沈槿婳没有听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心便跟着提了起来。 一旁的崔芷蕙自然发现了这一幕,眼珠一转,笑着安慰道: “姐姐不用担心,待我去唤人来问问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沈槿婳听后,只是跟着微微颔首。 随后,崔芷蕙便唤来了一个婆子,让她去打听这事,没过一会,这婆子就回来回话了。 这事情已经传开了,打听一下就能知道。 沈槿婳听了高攀在河涧郡王府前的遭遇后,感觉有些庆幸和后怕,还好高攀最后还留了一手,否则一个对皇家不敬的罪名下来,高攀恐怕就有大麻烦了。 “表小姐,你家管事正在外面找你……” 就在此时,又有小丫鬟匆匆忙忙地跑进来通禀。 听到是自家管事来找她,沈槿婳有些惊疑,不明白家里是出来什么事情吗?这会子来找她? 想了想,沈槿婳便跟崔芷蕙告了罪,匆匆地朝着前院而来。 这会正好是崔翊领着新娘过门来的时候,前院更是显得热闹非凡。 “小姐,是高攀高公子,说是有事找你,让你回府一趟!” 沈槿婳好不容易在一个角落里见到沈家的管事,便听他说了这个情况,内心一动,连忙吩咐他准备马车,她马上就回去。 随后,便准备派人去跟沈夫人说一声,可回身的时候,沈槿婳这才想起来,她身边的丫鬟落萤似乎早就不在多时了。 柳眉微蹙,沈槿婳只好自己回去跟沈夫人说明了情况,又暗暗在想着,这落萤跑哪去了? 沈夫人一听高攀唤她,想都没想,便说让沈槿婳尽管回去,这里有她在就行,似乎根本不在乎,高攀和沈槿婳两人孤男寡女相见有什么不妥。 …… 在沈宅等待了没多久的高攀,就看到了从靖西侯府匆匆而归的沈槿婳。 在见到沈槿婳的那一刻起,高攀的眼神就没有移向别处,也不管周围下人有没有看到,高攀一把抓住了沈槿婳的玉手,小心翼翼地给她拿下了貂绒披风,又给她整理了一下发钗。 拉着沈槿婳缓缓地进了正屋里,亲自给她端了一杯热茶来,握了握她的玉手,哈了一口气,像是给她暖手一般。 沈槿婳则疑惑地看着高攀这一番举动,虽然内心很是甜蜜,甚至俏脸都是微微发红。 可她也明白,无事献殷勤的道理,便抿着樱唇不说话,心中暗暗想着,看他到底有何事。 “那个……婳儿,崔家婚礼怎么样了?” 高攀见此,脸色有些微微发窘,似乎是做贼心虚一般,有些不自然地问道。 沈槿婳见此,差点就要端不住,想要笑出声来,可最终还是忍住了。 只是抿嘴笑了笑,缓缓说道: “嗯,挺好的,我出来时,他们正准备拜堂!” 高攀听后,摸了摸自己脑袋,尴尬地接了一句: “哦,那就好……那就好……” 随后便有些局促不安,不知该怎么开口了。 沈槿婳见此,秀眉微挑,端坐着沉声说道: “攀郎,你这是怎么了?可是不舒服?” 话音刚落,高攀便急忙回道: “没……我好的很……那个……对了,你可知落萤现在去哪了?” 第245章 名花解语 眼看着高攀越来越不自然,沈槿婳心如明镜,瞬间就想到了什么,淡然地回道: “哦?你不说,我都忘了,莫非,落萤现在在攀郎你家中?” 高攀听了这话,脸色瞬间大变,变得有些惨白,神色也有些慌张起来,甚至额头上都冒出汗珠来了。 沈槿婳见此,内心一惊,心道果然如此,可看到高攀这个样子,又有些心疼,便柔声说道: “攀郎,到底怎么回事?” 高攀听了这话,浑身一颤,脸色苍白地看了看沈槿婳,断断续续地说道: “婳儿…对不起……我接下来要说的,望你先不要生气,待我说完,你要怎么处置我都行……” 沈槿婳听了这话,内心一沉,咬了咬银牙后,平静地说道: “你且先说……” 高攀见此,心跳得很快,可也明白,这是一个大关,必须要过了她这关,否则,什么也休谈。 想了想,高攀便硬着头皮,说起了自己收留了落萤的决定,说到最后时,高攀甚至羞愧的低下头,似乎是自己做了什么对不起沈槿婳的事情一般。 沈槿婳听后,先是愣了愣,随后看着高攀这个样子,忍不住嫣然一笑。 她原本还以为是什么严重的事情,却没想到,高攀羞愧难当,局促不安,是因为他觉得收留了落萤,是对不起自己。 心中放下了重石的沈槿婳,此刻是放心地笑了起来,让一旁的高攀见此,既是忐忑,又是痴迷。 过了一会,沈槿婳这才收起了自己的笑容,起身拉起了高攀的手,示意他坐在椅子上,轻声地说道: “差点没让我以为是多大的事情……攀郎难道不知,男子三妻四妾是为你们男子的特权?我自小便明白了这个道理,又岂会因为一个丫鬟,就怪罪于自己的夫君呢?” 高攀原本是不敢坐下来的,待听了沈槿婳这番话后,这才放心地坐了下来,随后满心的感触,只觉得整个人都是熨帖的。 “可是,婳儿,就不怕我和别的女子……” 高攀忍不住问了一句。 “自然是不愿的,可这就是咱们女子的命,你瞧瞧这满京城的富贵之家中,哪个老爷少爷,房里不是正妻小妾满院的……” “我娘还告诉我,若是家里没小妾的,那是做正妻的嫉贤,会被人耻笑的,我爹爹原本也有几房姨娘的,后来他仙逝了,这些姨娘便吵着闹着要离开,娘觉得闹心,索性便放她们走了……” 沈槿婳一边脆生生地说着,一边给高攀倒上了一杯茶,刚刚是高攀给她端茶,这会,是她给高攀递茶,像是在进行什么仪式一般。 说起她父亲来时,眼里闪过一丝哀伤,高攀见此,已经是满心的疼惜,满眼的柔情了,动情地拉住了她的手,便再也不愿放开。 沈槿婳也感受到了他的心意,从他温暖的双手传来的暖意,便明白高攀有多么在意她,微微嫣然地接着说道: “再说我的攀郎,如此厉害,连那清晰如明月的明镜都能造出来,岂能不招惹别的女子喜欢,莫说就是落萤一个丫鬟,便是攀郎要纳某家小姐为妾甚至是平妻,我亦不觉得奇怪,我只希望,攀郎心中有我便足够了……” 这话说完,高攀哪里还有别的话可说,动情地将她揽入了怀中,内心的柔情,只想着能呵护她一辈子。 “好婳儿……你可真真是个傻子,我高攀就算再糊涂,也不会娶其他的平妻,我的夫人便只你一人……” 听了高攀这番话后,沈槿婳的眼眸也变得有些模糊起来,贴着高攀的身子,感受这他身上传来的热量,满心的安宁和欢喜,也不再顾及,周围是否有人看到这一幕了。 好在沈家的下人也很知趣,在这正屋里,就只有高攀和沈槿婳两人而已。 “还有一事,要和娘子你通禀……” 得到沈槿婳的首肯,也明白沈槿婳的通情达理后,高攀便只想掏出心来给沈槿婳看看,他并非沈槿婳想的那种人,落萤只是他不得已才接纳的。 “嗯……夫君说便是……” 虽说两人还未成亲拜堂,可这些对两人来说,已经算不得什么了。 “落萤她……” 高攀便给沈槿婳说起了落萤的身世,以及她身上背负的仇恨。 沈槿婳听后,有些惊讶,离开了高攀怀抱,肃然地听着高攀的述说,待高攀说完,这才感叹道: “还真是一个命惨之人,她怎么就不跟我说呢?若是她说,我也会帮她的呀……” “你哥哥一直觊觎她,人家明明在临江城伺机报仇,可你哥哥却将她带来了京城,在这里她无依无靠,她能怎么办?” 高攀则站在了落萤的角度,在替她思考着处境。 这让沈槿婳内心微微有些吃味,虽说她明白,男人三妻四妾的道理,可若是真有人跟她分享自己夫君,内心多少还是有些疙瘩的。 听到高攀如此替落萤着想,沈槿婳还是升了一丝的嫉妒之心,可也明白,高攀说的没错,落萤已经很悲惨了,若是她不奋力求助于高攀,接下来的结果,就是给她的哥哥沈杰礼当通房丫鬟了。 更别说,报她的大仇了,能安生的活着,都是一个疑问,沈杰礼喜新厌旧的性子,沈槿婳自然再清楚不过的。 可是,再怎么说,那也是她亲兄长,有道是长兄如父,沈槿婳还是挺敬重沈杰礼的,很多时候也是为他着想或担忧。 想到这里,沈槿婳这才想起来,当初在来京城的路上,她和沈夫人可是答应了沈杰礼,只要沈杰礼完婚,便将落萤送到他的房里去。 沈槿婳也明白,沈杰礼是多么在意落萤的,为了她,不惜和别人争风吃醋大打出手,几次想要将落萤弄到他房间去,这些沈槿婳都看在眼里。 若非沈夫人说,落萤就像是一个狐媚子,不能早早给了沈杰礼,否则,沈槿婳眼皮都不会眨一下,就会将落萤推到沈杰礼身边,在沈槿婳看来,落萤终究只是一个丫鬟,怎及得自己兄长重要? 可是,听了高攀的话后,沈槿婳这才知道,这个丫鬟身世的悲惨,同为女子,沈槿婳甚至觉得,换做是她,恐怕早就接受命运,忘记心中仇恨,心甘情愿地当一个小丫鬟了吧? 第246章 郎情妾意 沈槿婳想明白了一些事情后,内心也十分的通透,最终还是化为了一句: “还是问一问哥哥的意见吧!” 高攀见此,知道沈槿婳也很是敬重沈杰礼,这原本是事先答应好的,而且说起来,落萤本就是沈杰礼的人了,也该问问他的意见。 便跟着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心里则在想着,接下来该怎么搞定沈杰礼的问题了。 随后,又突然间想起了什么来,从衣服口袋里拿出了一样东西,看着沈槿婳献媚地说道: “婳儿,你看看这是什么?” 沈槿婳闻言,目光一转,只见高攀手中拿着一根珠钗,惊道: “这是金凤钗步摇?” “哈哈,好眼力…来,我给你戴上……” 高攀来之前,为了得到沈槿婳的首肯,便去了一趟他们高家的一家玉器金店,买了这名贵的珠钗来送给沈槿婳。 沈槿婳一眼便看出这珠钗价值不菲,看那栩栩如生的凤头步摇,就知道并非普通手艺能做出来的。 “攀郎……你不是还缺银子吗?为何要给我买这个?” 虽说很喜欢,可沈槿婳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银子自然是赚回来的,可却买不回婳儿你的笑容……对了,还有这个,也一并给你吧!” 高攀则一边试着给她戴在发髻上,一边笑着说道,又从口袋里拿出了一本小册子,递到了沈槿婳面前。 沈槿婳有些疑惑地接过,却见高攀已经离开这客厅,似乎是出门吩咐下人拿什么东西去了。 沈槿婳便不再多管,专心地看起了这册子来了,这一看,就让她眼眸都跟着亮了亮。 这册子上写着的,真是制作那明镜的法子,待看到原料如此简单时,沈槿婳不由得抿嘴一笑。 现在外面都在传,这镜子多么多么值钱,却殊不知,根本不值什么钱。 看着这上面字迹还未干,看样子是高攀赶制出来的,沈槿婳内心便又觉得有些开心和温馨。 若真能制出那光亮无瑕的明镜,沈槿婳觉得,这本册子便值十万两,甚至更多。 想着自己此前毫不犹豫地给了高攀一万两银子,这会高攀便十分奉还,让沈槿婳突然间眼神都变得有些甜蜜起来。 正好此时,高攀也再次回来了,沈槿婳便满眼都是眼前的这个爱郎了。 “婳儿,快照照看,戴着好不好看……” 而高攀却没有发现沈槿婳眼神的变化,拿着手中的铜镜凑到了沈槿婳面前,柔声说道。 原来,高攀刚刚离开,是为了去拿镜子。 沈槿婳听后,将目光从高攀身上移开,盯着高攀手中的铜镜看了起来,心里则在想着,真的有比这快铜镜还光亮的吗? 高攀见她看着铜镜一动不动,还以为是在看她头上戴地金凤钗步摇呢,便小心翼翼地问道: “好看吗?” 沈槿婳回过神来,嫣然回道: “好看的,自然好看,攀郎选的,都好看……只是,这世间真的有如明月一般,光滑明亮的明镜吗?” 高攀听她讲的前半段还挺开心,可后半段,却突然反应了过来,看了看沈槿婳手中死死地抓紧的小册子,微微一笑: “明月可不是明亮,那都是太阳照射的光,而且月亮表面,全部都是坑坑洼洼,一点也不光滑!” 沈槿婳听这话,满心疑惑: “攀郎是如何得知的?你难道去到过月亮上?” 高攀听了这话,瞬间一窘,也不知该如何解释,只好搪塞了一句,又转移了话题,这才让沈槿婳没有继续追问。 “小姐…小姐,不好了,大爷出事了,你快去看看吧……” 就在沈槿婳准备继续问问高攀有关这明镜的事情时,一个小厮匆匆忙忙地跑了进来,喘着粗气说道。 沈槿婳听后,内心一惊,杏目圆睁,问道: “哥哥出什么事?娘亲呢?她没事吧?” 高攀见此,也跟着一惊,不明白,崔翊大婚,怎么沈杰礼还出事了? “夫人没事……是大爷,大爷他又和人打起来了,眼下那人已经被打得昏死了过去,小姐快去看看吧……” 这传话小厮,连忙回道。 这话说完,高攀和沈槿婳两人,对视了一眼,沈槿婳瞬间感觉有些站不稳了,还好高攀一把扶住了她: “没事的,你姑姑姑父都在,就算再大的事情,也没什么,走,先去看看!” 感受到高攀手中传来的温暖,沈槿婳稳了稳心神,微微靠在高攀身上,重重地点了点头。 高攀见此,连忙吩咐沈家的下人准备马车,他则亲自扶着沈槿婳,小心翼翼地来到了沈宅门口。 没一会,马车就已经来了,高攀也不管此刻周围下人怎么看了,将沈槿婳拦腰抱起,快速地上了马车。 “婳儿,事急从权,只好如此了,望你莫怪……” 沈槿婳原本还惊呼了一声,可听高攀这句解释后,便再也没有其他的想法了,嘤咛一声,算是回应。 上了马车后,高攀也没打算放开沈槿婳,便这么半搂着她在怀中,口中还不忘安慰道: “就算是打昏了人,也该是没事的,你姑父可是侯爷,再说,今日是你表哥大婚,应该不会闹大的,放心吧!” 说着,又十分自然地握住了她的柔荑,轻柔地捏了捏手心。 沈槿婳则通红着俏脸,微微颔首,此刻她听了高攀的劝说,便已经放下了心来,只剩微微的担忧了。 “也怪哥哥,经常动不动跟人动粗,原本以为,这段时间,在姑父家里,过了一段安生的日子,没想到,竟然又跟人动起手……我已经能想到,此时姑姑那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了……” 高攀听后,轻声安慰道: “不会的,你哥哥确实收敛了很多了,别人不招惹他,他绝不会跟人动手的,这次我认为,估计是有人故意惹毛他了……” 说着,高攀突然脑中闪过一道白光,似乎抓到了什么,眼神也变得锐利了起来。 沈槿婳并未察觉出高攀的变化,而是蹙眉说道: “若是有人故意的,那岂不是想在表哥大婚上闹事?这可是皇上赐婚的婚礼,谁人敢闹事?” “不好说……” 只听高攀给出了幽幽的三个字,让马车里瞬间变得沉寂了起来,只能听到外边车轱辘晃荡的声音。 第247章 旁敲试探 待高攀和沈槿婳来到靖西侯府时,此时的场面依旧热闹,可两人却听到了很多有关沈杰礼打人的讨论。 “哎呀,早就听闻这靖西侯的妻侄儿是个喜欢动粗的人……” “是啊,那石中金不过跟他开个玩笑,这人二话不说就打人了……” “这样怎么可以,就算是不认同,回敬两句就算了,怎么能打人呢?” “也不知那石家的公子怎么样了,看地上的血迹,怕是一时半会好不了……” 高攀和沈槿婳两人边走边听,越听越心惊,而高攀却突然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石中金。 这人是缮国公府的公子,高攀头一次见他时,是在冬至聚会上。 对此人的印象并不好,趋炎附势的样子,都快写脸上了。 当时见到他们高家的队伍时,便有如找到组织一般,连忙谄媚地给高光禄、高攀等兄弟问好敬礼,给足了面子。 可后来,一遇到裕王府世子,就直接从高家队伍离开了,转而巴结讨好起这裕王府世子一行人来了。 后来,到了用午膳的时候,高攀当时见他和卢国公府的冯子清一同在裕王府世子身边蹭饭吃。 如此,这让高攀对这两人的印象都不是很好。 这会听到,沈杰礼打的人竟然是石中金后,也是微微有些糊涂,不太明白,这人为何要去招惹沈杰礼? “攀郎,我要去后院看看情形,你自己找个地方坐会……来人,这是泉国公府的高公子,你们且招待好了!” 来到一个垂拱门前时,沈槿婳有些不舍地看了看高攀说道,又吩咐一旁的侯府下人招待好高攀。 这侯府下人自然认得沈槿婳,知道她是侯府夫人的亲侄女,身份尊贵,她说的自然没人敢忤逆。 高攀则笑着说道: “放心去吧,不用担心我,有什么情况,记得出来同我说!” 沈槿婳听后,满心的不舍,不过也知道,眼下他哥哥闯了大祸,他必须要去了解,便狠了狠心,朝着侯府内院而去。 “高公子,请跟小的来……” 侯府的下人有专门引导客人的,也有陪宾客的,高攀跟着这侯府下人便来到了一间客厅了,找了一张交椅,让高攀坐了下来。 周围皆是一些前来贺礼的宾客,高攀微微皱眉,此刻杨明春不在他身边,让他有些微的不适应。 想了想,便知道只有自己亲自去打探消息了。 前世混迹酒场,高攀知道该如何和人攀谈,不一会就从这些宾客口中,套出不了不少实情。 原来,这石中金只是在席间跟别的人说着什么荤段子,其中就到了田家的人,一个个都是浪荡贱人,又是什么寡妇门前是非多,污言秽语,很是让人气愤。 而这田家小姐田宓香,正好和沈杰礼已经定下了婚事,也已经在走六礼后了,就差完婚过门了。 沈杰礼当时只是陪着宾客路过这里,作为崔翊的表哥,他也负责在这里接待一些宾客。 听了这话,沈杰礼便火冒三丈,指着石中金询问,他说的是谁家? 而石中金也不知道哪来的底气,明说就是那种桂花的田家,又再说了一遍刚刚说的一些风言风语。 沈杰礼听后,一时气急,再也忍不住,抡起拳头就开打,这下子,场面就变得混乱不堪起来。 或许是因为沈杰礼很是愤怒,一只手抓着石中金的衣领,另一只手就猛然敲击石中金的脑袋。 待侯府家丁奋力地将沈杰礼拉开时,石中金已经满头鲜血了,人也早就昏死过去了。 听到这个细节后,高攀直皱眉头,沈家和田家的婚事,是最近才定下来的,知道的人应该不多。 沈杰礼的性子有所收敛,高攀是清楚的,上次在百鹤居内,沈杰礼和他遭到了来自景城侯府的护卫报复。 那时候沈杰礼也是奋力反击,可还没一会,就被人打昏过去。 后来,高攀问过他,他便羞红了脸说,再也不和人动粗了,就算要打,也得叫下人动手。 而这次,沈杰礼很快就忘了上次他说的话了,说明他当时已经很愤怒了,愤怒到已经忘记了此前的教训。 也就是说,石中金是故意激怒沈杰礼的。 想到这里,高攀眼神一闪,若是如此,这石中金也真是一个猛人,明知激怒沈杰礼的后果,他却依旧如此,看来他能得到的回报应该跟大,否则,石中金也不会搭上自己性命! 可是,会是谁,想要在崔翊的大婚上闹事呢? 正如沈槿婳说的,这可是天丰皇帝亲赐的婚事,荣耀至极,这是在向天丰皇帝表明自己的不满? 会是哪家人呢? 越想,高攀便越觉得有些不安,这些人竟然敢挑战皇权?真的不怕死吗? “皇城司的人来了……” 就在此时,突然有人惊呼一声,将高攀也惊醒了过来。 随即,便看到所有人都涌向了靖西侯府的前正院而去,似乎准备去看看热闹。 高攀想了想,也连忙跟上。 来到前正院,就看到一队皇城司的人,竟然准备将沈杰礼扣押走了。 而领头之人,高攀见过,是那日查抄景城侯府的千户陆棣。 高攀连忙向前攀谈: “陆千户,这是为何?” 陆棣见到高攀的瞬间,就已经想起高攀是谁来,很是恭敬地回道: “原来是高攀高公子,在下奉皇命,特来提拿沈杰礼进衙问话!” 沈杰礼原本是失魂落魄的样子,待看到高攀走出来后,急忙来到高攀身边,急促地说道: “妹夫……快救救我,那小子根本就是装死,我根本没打他几下,妹夫,你可不能见死不救啊!” 这话惹来周围人皆是议论纷纷,不明白沈杰礼和高攀到底什么关系。 高攀则皱了皱眉头,没时间去纠结此刻沈杰礼对他的称呼,而是沉稳地宽慰道: “别着急,你且认真交代清楚,我想皇城司,会还你一个清白的,别忘了,你姑姑姑父也不会眼看着你遭罪的……” 沈杰礼听了这话,稍稍安稳了一些,可内心依旧很是不安,此刻才明白,高攀的出现,竟然成为他唯一觉得可以稍稍安稳的因素。 “高公子,不知你和他什么关系?” 陆棣见此,有些好奇地问道。 “他是我的至亲好友,还望陆千户多多关照一下!” 高攀自然不会承认此时和沈杰礼的舅兄妹夫的关系,毕竟沈槿婳还待字闺中呢,不过让陆棣关照一下沈杰礼还是要说的。 第248章 事态复杂 听了高攀的解释后,陆棣先回头看了看此刻满脸惊慌之色地沈杰礼,随后又转过头来,对着高攀拱了拱手: “高公子放心,我们会好好关照他的!” 说着,便准备将沈杰礼带走,而沈杰礼临走前,还不忘求助一般地看着高攀,示意他一定要救他出去。 随后,门口出来很多人,沈槿婳搀扶着沈夫人,以及靖西侯崔抚锦和他的夫人沈宜玲,还有崔翊、崔芷蕙等人。 “我的儿啊……你怎么就这么背时啊…为什么要和人去打架…你让为娘怎么活啊……” 沈夫人是一边走,一边哭喊着,让人听了忍不住有些侧目。 沈杰礼也听到了哭声,虽然不能跟上来说话,可还是远远地回道: “娘……你别担心,我很快就回来了……” 高攀见此,连忙走过去,搀扶着沈夫人另一只手,先是看了一眼沈槿婳后,又轻声地安慰道: “沈夫人,别担心,不会有事的,我问过那千户了,他说只是例行询问,想来很快就能回来……” 沈夫人听了这话,目光移到了高攀身上,一把抓住高攀的手腕,继续哭诉道: “他若是能有你一半明事理…我也不用这么操心了……” 话音刚落,便幽幽地昏了过去,这让高攀以及沈槿婳两人皆是大惊,连忙用力地扶住。 一旁的崔抚锦夫妇见此,也是连忙喊了丫鬟婆子过来,又吩咐人去请府中的大夫来。 高攀不好跟着去后院,只好眼看着沈槿婳陪着昏迷的沈夫人进了后院。 “高攀,本侯没记错的话,你该是刚刚陪着婳儿来的?” 就在此时,崔抚锦突然朝着高攀问道。 高攀则惊醒了过来,连忙弓腰问礼: “高攀见过侯爷,见过崔公子,不瞒您说,我正是陪着婳儿一起来的……” “事发突然,你若是不嫌弃,可愿意跟我去书房一叙?” 知道高攀就是沈槿婳未来的夫君后,崔抚锦对高攀的态度也是大变,不再是那么生疏,当做是自己家子侄来看待了。 “侯爷有请,晚辈岂敢违背,侯爷请,崔公子请!” 高攀也想听听崔抚锦的态度,便躬身对着两人说道。 “高兄何必如此客套,你我早就相识,平辈相称便是,冬至聚会上,高兄的表现,我可是记忆犹新啊!” 崔翊则拱手客套地说道。 高攀连忙谦逊地回了一句,崔抚锦见他们两个皆是谦谦君子,翩翩公子的样子,暗暗作了一个比较。 崔翊此刻还身着喜服,光鲜亮丽,可高攀也不差,一身天青色长衫,衬托出修长的身姿,面容俊秀,和崔翊站在一起,竟然有些显得不相上下。 这让崔抚锦更是暗暗心惊起来,难怪他的夫人沈宜玲要强迫崔芷蕙嫁给他呢,就眼下的外表来看,确实算是勋贵公子哥里的佼佼者。 更加难得是,高攀的气度,此前还听闻了高攀许多事迹,让崔抚锦更是觉得,高攀无论是做女婿还是侄女婿,都是挺不错的。 他倒是没有沈宜玲那般,后悔可惜的心态,虽说高攀跟优秀,可在他心里,自己女儿也是掌上明珠,不是求着嫁人的。 故此,对待高攀更是多了几分宽松和热情。 没一会,三人便来到了外书房内,崔抚锦吩咐人端了茶来后,就将书房门给关好了。 随后,坐在了主座上,满脸的忧色: “杰礼这孩子,真是不让人省心,想来那石中金就是故意激他的,换做是翊儿,肯定不会当做一回事!” 高攀听后,皱了皱眉头: “侯爷,你也察觉到,这是那石中金故意而为的?可他为什么这么做?” 崔翊则只是站在原地听,并没有急着说话。 “杰礼还是知道轻重的,今日是翊儿大婚之日,就算是有什么口角,他断然不会跟人动手的,此前,他就跟他姑姑承诺过了,不会再和人动粗,这段时间也真的做到了,或许也是因为要娶妻的缘故……” 崔抚锦则缓缓地解释了起来,说着,停顿了一下,思索了一会后,继续说道: “原本翊儿的婚事,我是打算和保隆侯家结亲的,那时都已经准备上门去提亲了,却被皇上赐婚了……” “我们家和河涧郡王府从来就没有往来,听闻以前他们家可是太祖一脉里的勋贵之首,后来爵位递降,这才慢慢没落了……” “刺激杰礼发怒打人,让人看咱们崔家的笑话,一来可以抹黑咱们家,二来嘛……估计是有人觉得,河涧郡王府的小姐没这个资格成为咱们家的少夫人……” 高攀听了这些话后,越听越心惊,到底是谁,在表达这不满呢? 这无疑是跟当今皇帝对着干啊…… 有什么意义呢? 想了想,高攀问道: “说起来,这太祖一脉的勋贵们,应该早就没落了吧?现在表达不满,又有何意呢?” 崔抚锦听后,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平静地说的: “有,正因为没落了,才要表达自己的不满,你这话倒是提醒了我,看来这事,最终还是得看皇上是什么态度了!” 高攀听后,暗暗品味了一下,惊道: “若是皇上……那岂不是说,沈公子要遭重?” 崔抚锦闻言,看了一眼高攀,暗自赞叹了一声高攀的敏锐,他只是说了一些表面,高攀就已经考虑到了结果。 又看了看崔翊,却见他还紧皱眉头,似乎还在思考着什么,便轻叹一口气说道: “石中金眼下生死未明,他家祖上也是超品国公爵位,只因后代一代不如一代,才败落的如此之快,即便是因为这个,皇上也得给石家一个交代……” “更何况,若是皇上觉得,这事必须严惩,杰礼他……也是在劫难逃!” 高攀听了这话,哪里还坐得住,这沈杰礼可是沈槿婳的亲兄长,也就这一个兄长。 此前在沈宅内,因为落萤的事情,高攀留已经看出了沈槿婳,对于沈杰礼的敬重,说什么都要先问问他的意见后,才能做打算。 若是沈杰礼真的要被叛了罪名,还不知道沈槿婳会怎么想,怎么做呢! “侯爷,沈大哥他……毕竟是您的侄儿,得想办法帮帮他才行啊!” 高攀很是真诚地看着崔抚锦说道。 第249章 风口浪尖 眼见高攀竟然如此提沈杰礼考虑,崔抚锦心里倒是觉得沈槿婳真是找了个好郎君。 “若是我出面,事情就变味了,这也是为何他们敢在翊儿婚礼上闹事的底气所在……” 听到崔抚锦的解释,高攀先是愣了愣,随即回过神来,明白崔抚锦说的是什么意思了。 或许是有人在向天丰皇帝表达自己的不满,因为天丰皇帝选择了河涧郡王府,而没有选择同是太祖一脉的其他勋贵之家。 若是崔抚锦强势介入,不仅会落人口实不说,毕竟沈杰礼打人在先,石中金昏死过去,生死未卜,还会让事情,变成实权勋贵压迫落魄勋贵的情况。 这对于眼下的情势来看,是实为不妥的,天丰皇帝之所以赐婚,就是为了扶持河涧郡王府,这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的。 至于天丰皇帝为何这么做,就无人知晓了。 想通了这些后,高攀有些没辙了,若是作为靖西侯的崔抚锦都无法替沈杰礼说情,谁还可以? “爹爹,难道不能在事后,再想办法,将表哥弄出来吗?” 这时,一直未说话的崔翊突然开口说道。 崔抚锦则摇了摇头,皱眉说道: “没这么容易,不论是此时说情,还是事后动用关系,都会落人口实,我们崔家眼下就在这风口上,众人都盯着呢……” 崔抚锦说的很轻松,可高攀却听明白了,原来因为天丰皇帝的一场赐婚,已经将崔家推到了风口浪尖上,难怪崔抚锦说他不能出手干预呢。 若是崔抚锦都没办法,那么,最后的希望,就是改变天丰皇帝的主意,让他认为,这件事情,只是小事一桩即可,那么事情也就不了了之了,前提是石中金不能有事,若是石中金真的就这么轻轻的去了,沈杰礼的罪,只怕一时间很难脱掉。 想到这里,高攀只觉得头皮发麻,不明白,沈杰礼这是撞什么霉运了,竟然碰到了死结。 最主要,这种事情,就算高攀去找董平章,也是于事无补,文官向来管不到勋贵之间的事情。 而且,若董平章真的替沈杰礼说话了,那才是真的愚蠢,也太得不偿失了,根本没必要。 如此,对于高攀来说,他也无计可施了,除非他能进皇宫,当着天丰皇帝的面,让他赦免沈杰礼的罪名。 可这无疑是异想天开了,高攀连皇宫第一道门都进不去…… 书房里突然变得冷清起来,三人都皱眉在思索着什么。 “老爷,宫里来了位公公,说是皇上紧急召见您!” 就在此时,门外来了传来一声通禀,打破了屋中的沉寂。 崔抚锦听后,眼眉一挑,沉声应道: “知道了,去准备跑腿费,我马上就来!” 说着,崔抚锦便起身,看了看高攀后,说道: “我现在必须要去皇上面前解释,你若是不急,可在府中等等,翊儿,好好招待宾客,待吃过晚饭,记得好礼好送,切莫再出什么乱子!” 高攀见此,连忙应承自己无事,可以等他回来。 而崔翊也是躬身应承,两人便目送着崔抚锦离开。 崔抚锦离开后,高攀和崔翊反而变得很是尴尬起来。 不论是此前崔翊替高攀解围,还是后来崔家有意让高攀和崔芷蕙结亲,亦或是,此时高攀和沈槿婳的关系已经半公开。 这些都让高攀有些惭愧地不知该怎么跟崔翊交谈。 崔抚锦还在的时候,高攀还可以以晚辈的姿态,谦逊地和崔翊打个照面。 “翊儿,怎么样?你爹爹,可有说,怎么搭救你表哥啊……” 就在此时,沈宜玲从外面风风火火地走了进来问道。 刚说完话,沈宜玲这才发现,房中还有一人,一看竟然是高攀,便满脸的笑容: “攀哥儿也在呢?我倒是没注意,还请莫见怪!” 高攀听了这话,更是有些羞愧难当了,低着头,谦卑地回道: “高攀见过夫人,夫人性情中人,岂能和常人相比,晚辈敬重还来不及,怎敢见怪,只是夫人别嫌弃晚辈就是!” “哎呦呦,不愧是婳儿看中的好儿郎,只可惜了,我们家蕙儿没这个福气……” 沈宜玲则满口的可惜,她可算是越看高攀越满意了。 初次见高攀时,因为沈杰礼的缘故,她是有些恼怒于高攀的。 可后来见高攀很是坦然,甚至原因和一众护卫对打来消除恩怨,这就让她对高攀有了不少的好感。 再后来,知道高攀在冬至聚会上的表现后,更是觉得,这可是难得的女婿,便由不得崔芷蕙的埋怨,叫了崔家的长者去说亲。 最后,知道崔芷蕙和高攀无缘后,她也就看开了,沈槿婳也是她心疼都心疼不过来的亲侄女,高攀若是成了她的侄女婿,也是不错的。 这一会,见到高攀,倒是忘记沈杰礼的危机了,忙着夸赞高攀来了。 “爹爹进宫去了,说是皇上急召……至于表哥的事情,爹爹说,他也无法……” 见自己娘亲,竟然如此看好高攀,崔翊则在一旁看得有些吃味,便淡淡地回道。 沈宜玲听后,这才反应过来,知道自己跑偏了,眉头紧蹙,看着崔翊说道: “怎么能没法呢……这可是你亲表哥,为娘的亲侄儿,沈家就他一根独苗了,你没看到,你舅妈都昏倒过去,你表妹她那伤心担忧的样子……” 沈宜玲说这些话的时候,也没有避开高攀的意思,看来下意识里,已经将高攀当做自己家人了。 这话让崔翊脸色有些为难,似乎不知该如何解释,高攀见此,便连忙替他解围: “夫人,这也怪不得侯爷,眼下……” 说着,高攀便给沈宜玲简明地说了说其中的利害,阐述了因为此事,他们崔家已经被推到了风口浪尖上,进退皆是很难了,更别说,去替沈杰礼开脱。 沈宜玲自然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后院夫人,明白很多事情她,一听高攀说完,就已经明白了过来。 脸色怔然,随后有些悲伤地端坐在一张椅子上,口中喃喃自语道: “唉,真是身不由己,侯府又如何,自家侄儿有难,竟然都无法替他开脱……” 高攀听后,于心不忍,鬼使神差地说道: “夫人,或许我还有办法……” 第250章 接连而至 眼见沈宜玲突然唉声叹气,又想到此刻沈槿婳肯定也是柔肠百结,鬼使神差之下,高攀说出了自己还有办法的话来。 这让沈宜玲和崔翊两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高攀身上,想听听他还有什么办法。 高攀这时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怎么突然间就嘴欠了呢? 他是有点想法,可并不能代表他就能将这个死局给解开。 可沈宜玲和崔翊的目光,就如同一道道利刃一般,让他此刻骑虎难下,有道是覆水难收,高攀此刻已经到了必须要说点什么的时候了。 深吸一口气后,高攀弓腰说道: “既然是太祖一脉的结症,那么,晚辈可以去请我祖父出马,向皇上表明态度,如此,便可解围,只要石中金无事,那么,沈大哥最多也就挨点皮肉之苦,不日便可回家!” 沈宜玲和崔翊两人听了这话,母子二人对视了一眼后,崔翊忍不住说道: “那可太好了,高兄祖父贵为泉国公,若是能出面表明态度,皇上定当会重视,此事也就变得无足轻重了……” 沈宜玲则紧皱眉头,轻声说道: “翊儿,你也知道,攀哥儿祖父贵为国公爷,可他为何要出面呢?这对于他们高家来说,根本就没有任何关系的事情!” 这话让崔翊也是愣了愣,他见高攀说的如此言之凿凿,只想结果,并没有思虑太多。 此刻听了沈宜玲的话后,才反应过来,哪里有高攀说的这么简单容易,就算是高攀去说,高老太爷就会听吗? 正如他母亲沈宜玲所言,这事和高家无关啊? 高攀见此,知道自己已经夸下海口了,如果没有见效,岂不是让别人见笑了? 便再次深吸一口气道: “夫人,崔兄,此事,我还是有些把握的,只是,就看皇上最终的态度了,如果我祖父进言后,皇上依旧认为此事必须严惩,那么所有功夫都是白费!” 说来说去,最终的决断之权,依旧系于天丰皇帝身上,这让屋中再次变得沉寂起来。 “高公子,你们家有人来找你,说是有是找你回府呢” 就在此时,又有人来到门口请示了起来,不过,这次却是来唤高攀的。 高攀听后,内心一惊,心里则在想着,家中不可能出事吧? 不管如何,高攀连忙给沈宜玲行礼告辞,沈宜玲见此,也吩咐崔翊去送高攀离开。 轻轻地叹了叹气,没想到崔翊大婚的日子,倒是闹出这么大的事情来,这让她内心都是乱糟糟的,哪里还有一丝喜色? …… …… 高攀来到靖西侯府门外时,看到了自家的小厮,连忙询问家中出了何事。 听这传话小厮说了后,才知道,原来他等待结果出现了,高光远回来了! 这让他内心跟着一喜,按照推算,高光远也该回来了,不过,在没有确切看到高光远回来时,高攀内心还是有些微微担忧的。 眼下,总算听到了确切的消息,让高攀内心一喜,又放心了不少,连忙上了马车,吩咐人即刻回府。 原本,他还打算等崔抚锦回来,再安慰好沈槿婳后,再回家的。 可眼下,高光远回来了,肯定是带着天大的麻烦回来的,他必须要回去解决,就不得不先离开了。 这让在后院里陪在自己母亲床边的沈槿婳也是暗暗有些担忧,生怕高攀家中也出事。 待崔翊说,高攀临走前让她不用担心,只是回家一趟时,沈槿婳这才心如灌蜜一般,高攀真是她腹中蛔虫一般,什么都考虑到了。 可看着眼前昏迷不醒的母亲,以及被拷走,带去皇城司的哥哥,沈槿婳此刻,只觉得天都要塌下来的感觉。 若非明白,此刻她不能倒下,沈家还需要有人维持,否则,她真想躺在高攀怀里,好好痛哭一番,不再来面对这些大难事。 沈槿婳的心思,高攀并不是全部猜到,可也明白,此刻她是最需要支撑的时候,走之前,跟崔翊提了一句,希望沈槿婳能够安稳一些。 想着,待他处理好府上的事后,再来这里陪着她了! 而此刻在高府的正院里,高启元、高启银两位老爷,正坐在堂中,用着十分恼怒地眼神,看着堂中跪着的高光远。 “怎么样?找回来了吗?” 就在此时,只听高启元十分不耐烦地朝门外喊了一声。 “回……回老爷,回来了,五少爷正在回来的路上……” 有一下人急忙忙的跑进来回话,看样子是,比高攀还快,跑着回来回话的。 高启元听后,阴沉着脸色,挥斥了这下人退下。 “大哥,这事和攀哥儿有什么关系?” 一旁的高启银似乎有些不解。 而高启元则眯着眼睛,眼神闪烁地说道: “老二,你不懂,现在有些可不再是以前那个懵懂无知的小孩子了,这个逆子,被人玩弄于股掌之间,恐怕和他脱不了干系……” “况且,那里出了这么大的纰漏,恐怕还得他去,才能补上……真是让人想不到,他才十八岁,就有这等心机……” 高启元的话,让高启银听后眼眉都跳了跳,回想起自己这次回来后,高攀给他带来了巨大变化的感觉。 连高光远会再次跑回来求助,他都想到了吗? 还是说,这一切,本就在他的掌控之内! “爹,二叔,你们可能不信,那些人……” 就在此时,高光远跪在堂中,还想辩解两句,话音刚落,一只茶杯便飞向他的脑门。 随即,高光远闷哼一声,额头上便已经冒出了血来,茶杯则落在地上,摔成了碎片。 “逆子……你还有脸说,上次,是秋粮,这次,你竟然连军营的兵器,朝廷严令的官盐也敢碰,你是准备明日,让皇上抄了咱们家是吗?啊……” 茶杯自然是愤怒到了极点的高启元扔的,眼看着高光远额头上已经被磕出了血来,依旧没有半分心疼之色,满脸怒火地嘶吼道。 这让高启银听后都跟着内心一颤,也明白这高光远到底犯了多大的事情。 私藏军营兵器,那可是造反的死罪,贩卖私盐,也是死罪,虽然对于高家来说,贩卖私盐并不能算什么,可若是加上私藏兵器,那就是双罪一起罚了! 第251章 真正大祸 高启元含怒之下,将手中茶杯狠狠地扔向了高光远,让高光远额头瞬间开始冒血,显得很是可怕。 “爹……哎呦,我也不知道那些竟然是军营里的兵器,那些人说的好好的,说这些可以赚大钱,后来听那典史提醒才知道闯了大祸……” 高光远此刻也是战战兢兢地解释道。 “逆子……你真是要气死我,你就不知道将那些东西退回去吗?” 高启元听后,是越来越愤怒,他虽然早就听高光远说起了缘由,可再听一次,更加的让他愤怒了。 “那些人说……不能退,还说,若是退了,我……我就会有性命危险……我身边的一个随从,就在夜里,不知不觉就被人杀了……爹啊,儿怕,我就只好回来了……” 高光远是一边哭泣,一边捂住额头,鲜血已经顺着他的手臂,滴落到了地上。 高启银见此,有些于心不忍,起身说道: “大哥,息怒,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再怎么埋怨也于事无补,你看看远哥儿,先让大夫给他处理一下吧,等会失血过多……” 高启元听后,更是心烦气躁了,很不耐烦地挥了挥气,示意高光远先可以先退下。 高光远见此,如蒙大赦,连忙起身,朝着外面走去,也正在此时,从外面回来的高攀,走了进来。 两人正好碰了正面,高攀看着高光远满脸的血迹,暗暗心惊,不明白高光远怎么就弄成这个样子了? 而高光远看着潇洒清爽的高攀,眼中的怨恨是根本隐藏不住,还横瞪了一眼高攀。 “二哥!” 高攀则只是打个招呼,对于他无能恼怒之举根本没放在心上。 说完,高攀便大步跨进了这正厅内,而高光远则愤恨地朝着高攀啐了一口,似乎很是埋怨。 厅内的高启元和高启银两人也听到了动静,一起看向了门口,只见高攀十分沉稳地走了进来,先给两人行礼问好。 和刚刚狼狈退出去的高光远,可谓是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尤其是高攀修长的身影,往堂中一站,不知比高光远要强到哪里去了! 这让高启元更是怄心了,而高启银则暗暗赞叹了一声,高攀给他的感觉,越来越多! “刚刚你也看到了,他可是连夜跑回来的,这事怕是你早就留下的吧?” 待高攀行完礼后,高启元没好气地质问道。 高攀则早有预料,不紧不慢地回道: “大伯父可真是高看侄儿了,二哥可是一县知县,谁人可以算计他?侄儿最近一直都在京城,再者说,当时二哥去赴任时,可带了两个佐贰官同去的,我想这丹堂县衙,谁还敢忤逆算计二哥不成?” 高启元听了这话,瞬间有些哑然,可他有八成的把握,此事定然和高攀脱不了干系。 “大伯父不妨先说说,二哥这次到底闯了什么祸?” 眼见高启元不说话了,高攀便接着问道。 高启元回过神来,咬牙切齿地复述了一遍高光远的遭遇,这次可真是咬牙切齿了。 跟上次秋粮没了不同,这次,高光远可是犯了天大的错,若是被人发觉,就算是高家,也得跟着遭殃,而且是没有任何辩解的机会。 而高攀听后,暗自有些心惊,不明白,怎么突然间,就变成私藏兵器来了? 他走之前,可没有安排这样的事情啊? 贩卖私盐一事,高攀也没有准备,他留下的,不过是让高光远重蹈覆辙的路子罢了。 可高光远回来后,所出的事情,跟他预料的可谓是大相径庭,完全不在他的预料之类。 难道丹堂县出现了什么大的变故? “大伯父,若真是如此,那可算是天大的事情了,侄儿可对天发誓,绝不可能让二哥犯这样的大错事,这可是诛九族之祸,侄儿可还想多活几年!” 深吸一口气后,高攀眼眉微挑,恭敬地回道。 这让高启元和高启银两人也是暗暗惊骇起来,高攀不说,他们都没有意识到严重性。 只要证据确凿,蓄意谋反者,可真是株连九族的大罪! 那时候,就算高家祖上,有过再多的汗马功劳,也无法抵消这罪名吧? 就算不株连九族,恐怕祸及他们这一族,是肯定的! 想到这里,高启元和高启银两人脸色皆是有些凝重,一时间,正厅内变得沉寂起来。 “…若再让你去一趟丹堂,你可有什么办法消除这巨大的隐患?” 过了许久,高启元率先开口,用着商议的口吻看着高攀问道。 高攀则满脸肃然地回道: “这得看到底是谁准备谋反了,若是二哥牵涉还不多,咱们家还可以脱身,可若是已经深陷其中,已经被人裹挟,侄儿也不是神仙……” 这话让高启元再一次无话可说起来,高启银更是满脸惨白,这会也忍不住埋怨了起来: “远哥儿怎么搞的?辖内有人准备晚饭,他不知也就把了,还被人裹挟了,这是准备将咱们高家也拖下水啊……” 这话说完,高启元也坐不住了,站起身来,在屋中来回走动起来。 过了一会,高启元停下脚步,回头看着高启银说道: “老二,这事不能隐瞒了,咱们一起去跟父亲交代清楚吧……” 事已至此,高启银也明白,现在他们是想不出任何应对之策了,只能先将事情告知高老太爷才是,也寄希望于,高老太爷能够有什么办法。 “大伯父,侄儿想一同去,不知可否?” 高攀此刻内心也是思绪万千,没想到这危机竟然来的这么突然,他原本还想着,让高老太爷去向天丰皇帝表明高家的态度呢。 没想到,高家自己都惹来这么大的祸事了?还怎么让高老太爷出面?眼下高家自己的事情都解决不了吧? 高启元见了高攀的请求后,只是不耐烦地摆了摆手,此刻他心烦意乱,又有一些惊慌,束手无策的感觉。 原本他还以为,此事是高攀布局,故意让高光远丢官,可哪里知道,这些并非高攀的意思,而且有可能就是高光远自己惹出来的事端。 故此,高攀要一同去见高老太爷,他自然是不会多想了,此刻只希望,高老太爷能够想出什么办法来应对,否则,他们高家,真就要面临大祸事了。 想到这里,高启元只恨自己刚刚怎么没有下重一点手,直接将高光远打死,也好一了白了! 第252章 唯谁可解 高家忠武堂。 这是高老太爷居住的屋子,概因他年岁大的缘故,越发的喜欢清净,后辈们除了晨昏定省,多数时候不会来打扰高老太爷的清幽。 今日则不同了,高启元连同高启银,以及高攀三人,匆匆赶来这里。 高老太爷正在自己正屋里躺着休息,听到三人来后,也很是惊疑,眼眉一跳,从暖塌起来,慢悠悠地来到了这正堂里。 看到高启元和高启银两兄弟,此刻脸色皆是有些不对,高老太爷内心也跟着一动。 猜测估摸着是出什么事情了,否则,以他对这两个嫡子的认识,绝不可能联袂而来,更不会脸色如此之差。 而在他们身后的高攀,却是让高老太爷浑浊的目光闪了闪。 虽然高攀脸色也很凝重,可相比起高启元和高启银两人,更显得沉稳许多,这让高老太爷微微挑眉。 “父亲……祖父!” 三人见高老太爷出来后,连忙问安。 “别多礼了,出什么事了,慌慌张张的?” 高老太爷扬了扬手,沉声说道。 高启元和高启银两人听了这话,皆是一惊,没想到高老太爷这快就看出来了? 迟疑了一下后,高启元躬身给高老太爷说起了高家最大的祸事! “……父亲,是儿子教子无方,竟然让那逆子……” 高老太爷一边听,一边瞪大眼看着高启元和高启银两人,猛然拍了一下桌子,让两人跟着一颤。 “好啊…这次终于轮到谋反的事情了?我老了,可我还没老糊涂,以前的事情,我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现在呢,谋反……你们可知,那是天大的罪名,祖宗们立再多的功劳都无法替你们抵罪……” 高老太爷中气十足的斥责之声。让高启元和高启银两人抬不起头来,只听高老太爷突然话锋一转: “不过,倒是也有个好消息,咱们可以一起去赴黄泉,也免得我死了,还得替你们担心,大家一起死,就没有这个烦恼了……” 这话看似以调侃的意思,可听在高启元和高启银两人耳中,无异于高老太爷在拿棍子抽打他们! “父亲,孩儿不孝……” 两人哪里还听不出这话语当中的讥讽,和恨铁不成钢之意。 高攀在他们身后,听得也是一惊一乍的,这才明白,高老太爷并非是糊涂,而是他不想管太多事情。 “罢了,我现在就去见皇上,亲自去告罪,不论怎么样,看在我这块老脸上,至少可保住大家性命!” 突然间,高老太爷想到了什么,坚决地说道。 高启元和高启银两人听了这话,脸色大变,连忙齐声劝说: “不可啊,父亲,若是去见皇上,无疑是承认了,可想想其他办法的啊……” 高老太爷见此,大怒: “混账,除此之外,还能怎么办,等着被人发现?让皇上不顾咱们家脸面吗?” 这话瞬间让高启元和高启银两人哑然了,事情虽然还没暴露,目前最好的办法,就是向皇帝去坦白,只说高光远是被人裹挟的,高家或可脱罪。 “祖父,孙儿以为,事情还没到这一步,若是祖父相信孙儿,孙儿可了除此大祸!” 就在此时,高攀知道该自己说话的时候了,便躬着身朗声说道。 这让高老太爷以及高启元、高启银三人的目光都转移到了高攀身上来。 “你?……还未及冠之人?莫以为出了一趟门,开了窍,就能天下无敌,你连造反是什么都不知道吧?” 高老太爷端坐在上首,眯着眼睛,重重地鄙夷道。 换做是别人,听了这样的话,肯定是不敢再多言了,可高攀不同,他知道,眼下这些事情,必须要他出面,或许才可以解决。 “祖父,我知你一直不看中孙儿,可这次,孙儿恳请您,相信我一次,谋反之事,应该没有这么尽快暴露,若是真要暴露,祖父再进宫跟皇上坦白也不迟!” 高攀沉稳地话,传到了高启元和高启银两人耳中后,突然变得不那么着急了,皆是怔怔地看着堂中站着的高攀。 “呵,你当那些人会听你的?若是他们知道,高光远已经回京,说不定眼下就已经在密谋起事了,此时再不去跟皇上说明,就已经来不及了!” 高老太爷依旧是眯着眼睛驳斥道。 “并非如此,从丹堂到京城,最少有七天的路程,二哥回京时,他们定然已经察觉到了,可到现在,也没有传来什么不好的消息,故此,孙儿可以断定,他们此刻还不想暴露!” 高攀则迅速地做出了解释,这让高启元和高启银两人再次有些哑然了,这些,他们可从没想过。 “好,就算你说的对,那么,你要怎么做,才会让此事和咱们家无关?” 高老太爷突然间语气软和了下来,不过,浑浊的眼睛,瞬间瞪大,两道冷冽的目光,直逼高攀而来。 高攀见此,并没有怯场,抬头挺胸,直视高老太爷: “孙儿现在不在场,不敢说十成把握,但是,百密总有一疏,孙儿相信,只要先人一步,总有办法脱罪!” 高老太爷听后,淡然地看了看高攀,随后又耷拉着眼眉,瞥了一眼高启元和高启银两人。 “老大,老二,你们的意见呢?” 听到高老太爷突然问起了自己的意见,高启元和高启银两人瞬间愣住了,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唉……真是一代不如一代,你们可听说了缮国公府的事情?他们家现在连快棺材板都凑不齐了……” 高老太爷却突然有些伤感了起来,这让高启元和高启银兄弟两个皆是有些不明白,为何高老太爷突然提起缮国公府来了? “…想当年,前代缮国公还在世时,也是咱们家这番光景,甚至比咱们家还要高调奢侈……” “可惜啊,好景不长,前代缮国公仙逝后,石家的后辈子孙个个皆是禄蠹一般的人物,到如今,竟然落魄到了这个地步……” 说到最后,高老太爷只剩叹气了。 说着无意,可听在高攀耳中,却突然抓到了什么。 若是高老太爷所言没错,那么,石中金在靖西侯府的做法,高攀也就能理解了。 第253章 高家希望 高老太爷不经意提起的缮国公府落魄的情形,让高攀突然明白了,石中金为何要在靖西侯府,不顾一切的激怒沈杰礼,由此来表达太祖一脉落魄勋贵们的不满了。 真是穷到这个份下了,也就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了! 高攀估摸着,背后有人许了他一些明利,就足够让他这样做了。 只是,高攀有些不懂,既然都落魄到这个地步了,为何还要称国公府? 将国公府宅子卖了岂不是更好? 而且高攀有些奇怪这些人地执念,石家的国公爵位早就没了,到现在旁人还是以国公府称呼。 还有河涧郡王府也是如此,爵位都递降到最低了,依旧自称是郡王府,何必呢? 这些事情,高攀有些弄不明白,眼下最重要的,还是让高老太爷相信他能解除这巨大危机才是。 “祖父,孙儿相信,咱们高家肯定不会和石家一样,即便您百年过后,孙儿觉得高家依旧不差!” 高攀这话说完,高启元立马责斥道: “混账,你胡说什么呢?” 高老太爷则摆了摆手: “好了,生老病死,人皆有之,谁也逃不过,你还没他一个后辈想得明白!” 说着,又扫了一眼高攀,接着说道: “若真如你所言,那我也可以安生地去见祖先们了,希望如此吧……” 高启元则接过话说道: “您断然可以多福多寿的,后辈玄孙您也能看得到……” 高老太爷听了这话,似乎有些不满,瞪了一眼高启元: “浑说什么,老而不死是为贼,我可不想活太久,到时候你们个个皆是儿孙成群,我还想清净一些,早些死了才好……” 这话让高攀听了都有些惊讶,古往今来,人一到老,就很害怕死亡,越老越是如此,可高老太爷反而很是坦然,觉得早点死才好…… 这话,让三个后辈皆是无从接话,最终还是高老太爷眯着眼睛看了看三人后,又朝着高攀说道: “好了…我可以给你一次机会,但是……必须要保证咱们高家,不会有任何牵连,否则,家法伺候!” 高攀听了这话,暗暗有些惬喜,内心也跟着松懈了下来,连忙接过话承诺道: “祖父放心,孙儿说到做到,若是真有所不及,定然会及时回禀,以保咱们家无事!” 高启元和高启银两个长辈听了这话,眼下也只得默然了,他们两个竟然还没有一个后辈如此的胆大,或许也是因为他们顾虑太多了。 “不过,孙儿还有一个条件,望祖父可以答应!” 就此此时,高攀突然话锋一转,竟然谈起了条件。 这让高启元瞬间脸色一沉: “高攀,父亲答应给你一次机会,你可别蹬鼻子上脸……” 高攀听后,并不理会高启元所言,而是直盯着高老太爷看,似乎明白高启元说的都是废话,高老太爷的态度,才是最重要的。 这让高启元瞬间有些怒火升起来。 “老大,这就是你只知道埋怨,却不知解决问题的根源所在,你倒还是发怒了?” 高老太爷慧眼如炬,瞬间发现了高启元的心思,讥讽地说道。 这让高启元原本的怒火,瞬间如同被浇了一盆冷水一般,浑身跟着一颤,哪里还有一丝的怒气。 高启银在一旁,看得是一愣一愣的,眼下他才知道,高攀为何才回京两月,就将家里闹了个天翻地覆。 “说吧,什么条件,只要我能满足你的,自然可答应!” 没好气地瞪了一眼高启元后,高老太爷将目光转向了高攀。 高攀听后,内心再次一喜,心道,这还真是送上来的枕头,便沉稳地说道: “这个条件…兹事体大,孙儿只想和祖父单独说…望祖父见谅!” 高老太爷听了这话,也有些不满起来: “什么事情,连他们两个也不能听?” 说着,拿着眼色扫了一下高启元和高启银两人,两人则是阴沉着脸色看着高攀,似乎想听听高攀能给出什么解释。 “不能!” 高攀只淡然地说了两个字。 这让高启元和高启银两人瞬间对高攀是恨得牙痒痒。 最终,在高老太爷的催促下,兄弟两个走出了这正堂。 “长兄,攀哥儿可是越来越长志气了,还有事能瞒着你了?” 出来后的高启银,依旧有些不甘心,忍不住刺了一句。 “老二,别拿这样的话激我,他可不再是小孩子了,高家未来,可真说不定,还得靠他呢……” 高启元则满脸肃然,眼眉一搭,说完便抬步离开了。 这话却让高启银愣在了当场,这已经是他第二次听到这样的话了。 此前他的夫人,杜夫人跟他说起过,当时他很是不以为然,还认为杜夫人是在瞎说,不将目光放在自己儿女身上,竟然放在高攀身上? 故此,高启银是不信的,可这会高启元竟然也这么说了,这位长兄的脾性,他可是清楚的。 从来不怎么夸赞后辈的,更加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高启银一直以为,高家后辈的希望,自然是在嫡长孙高光成身上,再不济也还有高光远、高光禄两人,何时轮得到高攀? 可眼下高启元的话,以及刚刚发生的一幕,皆是让高启银突然间有些颠覆认知起来。 … “他们两个也走了,现在你可以说了吧?” 正堂中,高老太爷淡淡地看着高攀说道。 高攀见此,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 “在此之前,孙儿有些问题想问祖父!” “说!” 高老太爷闭了闭眼,靠在了梨花木交椅上,堂中温度很低,此刻正是天寒地冻之时,这会的感觉并不怎么好。 “太祖一脉的勋贵们都落魄了,这原本就是无可逆转的事情,可为何有人还是忍不住要闹腾呢?” 高攀不敢直接说出自己的请求,一来是因为,他想听听高老太爷的态度,二来,也是为了让高老太爷有一心里准备。 果然,高老太爷听了这话后,睁开了眼,想了想后,给了高攀一个答案: “这就和你一样,你是五房庶出的子孙,若是不努力,这一辈子也只能活在嫡长房的阴影下……” “…同样的道理,太祖一脉的勋贵们,也想要摆脱这些实权新勋贵们的笼罩,定然会想尽一切办法出头!” 第254章 明身之辩 高老太爷的解释,和靖西侯崔抚锦说的意思如出一辙。 当时高攀也问了同样的问题,崔抚锦却回答,正因为落魄了,才得努力争取,否则根本没有任何机会再翻身。 而高老太爷的回答,也应证了这个说法,让高攀微微有些惊叹。 再次深吸一口气后,高攀继续问道: “既然如此,祖父您觉得,咱们高家该如何呢?是暗中培养后辈,还是上窜下跳,表达自己的不满?” 高老太爷听了这话后,眉头一皱,忍不住斥责道: “你有话便直说,说这些话没有用,换谁来选,也是选暗中培养后辈,重拾家族门楣,这还用问嘛?” 高老太爷的斥责,高攀并没有太过于在意,而是接过话说道: “可有人做不到,就如您此前说过的缮国公府一样,后代一代不如一代,到此时,后辈子孙想再要出头,已经是很难了……” “如此,今日,那缮国公府后辈的石中金,便在……” 说着,高攀便将石中金在靖西侯府闹事,惹来诸多事情的情形,说给了高老太爷听。 高老太爷听后,眉头紧皱,想了一会这才说道: “若是如此,应该是裕王府了……不过,这事和你有什么关系?还有,你不是要提什么条件吗?跟这件事情有关吗?” 高攀听后,俊脸一红,一时间有些扭捏,好在前世经历种种,脸皮够厚,便硬着头皮平静地说道: “有关,孙儿的条件,便是请祖父去见一次皇上,就此事表明咱们家的态度!” 高攀的话,可谓是语不惊人死不休,高老太爷听后,瞬间哑然了,盯着高攀一时间说不出任何话来。 这个要求,和刚刚他自己说,准备去向天丰皇帝坦白,有什么区别? 亏得高攀还如此平静,说的如此轻松! 过了一会,高老太爷浑浊的眼神,变得有些锐利了起来,直盯着高攀说道: “你可真是能说会道……我可以去见皇上,可不代表我可以毫无理由便去见皇上,这……你可明白?” 高攀听后,沉稳地接过话道: “自然明白…祖父的意思是,非得是情况特殊,您才会去面见皇上,必须是天大的事情才行!” 高老太爷听后,没好气地说道: “你既然知道,那你为何还要提这么无礼的要求?你以为高家的脸面,在皇上面前很值当吗?” 高攀见此,并不畏惧,依旧平静地回道: “祖父,孙儿不知高家的脸面在皇上面前值不值当,可孙儿知道,若是祖父再不出面,恐怕待您仙逝后,皇上便再也不会顾及高家祖上的功德了!” 高老太爷听了这话后,很是耻笑地看了看高攀: “嗤~自太祖起事,我们高家先代国公爷,便一直跟在太祖身边,东征西讨,我不信,就因为我死了,后代皇上,就不认高家祖上的功劳!” 高攀见此,苦笑着接过话: “孙儿并非这个意思,祖父可听过,只有会哭的孩子有奶吃的道理?话虽有些粗糙,可是道理却不差……” “眼下大伯父虽然在朝廷当差,可那只是一个闲职,二伯父虽然在外领兵镇守边疆,可也不过一个指挥使,太平年代,这种武将,可是没什么权势的,您问问京城里的权贵们,谁会把九边的一位指挥使当做一会事呢?” 高攀的话,让高老太爷陷入了沉思,时至今日,高家败落的痕迹已经很明显了。 自从他卸任后,更是如此了,虽然他还在世,也是国公爷,可保高家一时无事。 可正如高攀所言,高启元和高启银两兄弟根本就没什么权势,糊弄老百姓还差不多,要和京城里的权宦相比,可就差远了。 “那还不是你们不争气的缘故,若是争气,在皇上跟前当差也不是可不能……” 最终,高老太爷还是有些不服气,认为是后辈们不争气。 高攀听后,哭笑不得,只得埋头承认: “祖父说的是,是孙儿们不争气,可这是大势所趋,您也应该知道,如此,孙儿这才让您就此事去向皇上表明态度……” “二者,咱们高家也该在皇上面前露露脸了,那河涧郡王府还没咱们家有脸呢,却能得皇上亲自赐婚,我那大姐姐,眼下也到了出闺之时,您看……” 高老太爷听后,眼神一闪,眯了眯眼睛,思索了一下,喃喃自语: “是哦,倩丫头也该有十八了吧?别家小姐,及笄之年就该出嫁了……” 说起高若倩的婚事,高攀也是暗暗有些紧张,生怕高老太爷随便给她指认什么夫家。 “行……我就拿着这张老脸,去求皇上给倩丫头配个婚事……” 没一会,高老太爷突然想通了什么,缓缓地说道。 这让高攀瞬间一喜,对于高老太爷后边说的,只当是一个借口了。 若是皇上随便都会给人赐婚,那么赐婚也就不会显得那么殊荣了,高攀下意识认为,高老太爷这只是说了一个借口,天丰皇帝,也不会随意给人配对的。 “祖父真是深明大义,英明神武,孙儿敬仰万分……” 听了高攀的恭维,高老太爷再次没好气地盯着他说道: “你说的要求,我做到了,可你的麻烦,还没得到解决,若是有万分差池,便是粉身碎骨之祸……” 高攀听后,连忙收起了笑容,严肃地回道: “祖父放心,若是没有做到,孙儿也无颜回来见您,愿先自裁!” 高老太爷见此,缓缓地摆了摆手: “明日,我会亲自去求见皇上,你也该好好准备了,万一那边暴起,事情可来不及准备……” 高攀闻言,正色地点了点头,随后便恭敬行礼,退出了这正堂。 心里也有些不平静起来,此刻他只想回丹堂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变故,结果变成了这个样子? … “公子,怎么样了?” 待高攀回到东院后,一直在等待他的落萤变急忙忙地迎了上来问道。 高攀见她满脸紧张地样子,有些于心不忍,便笑着说道: “你家小姐已经答应了,让你跟着我,对了,以后你就是这东院的大丫鬟了!” 落萤听后,嫣然一笑: “太好了,我就知道,公子出马,必当不会有差错,奴婢以后,自当好好服侍公子,以报公子大恩!” 第255章 微欲存生 裕王府。 在这雕梁画栋的王府里,显得很是阔绰和华丽,一间暖阁内,此刻正有一个中年男子,和一个年轻人正坐在屋中说着什么。 “石中金怎么样了?” 只听这身着常服的中年男子,中气十足地问了一句。 “回父王,不大好,那大夫说了,听天由命,能不能醒过来,得看老天爷的意思,他是无能为力了!” 下首的年轻人不是别人,正是高攀此前见过的裕王世子。 此刻只见他颇为恭敬地朝着这身着常服的中年男子回禀道,又称呼他为父王,看来此人就是裕王府的现今家主了? “这样才好……这样才好,接着就看看这皇上到底怎么想了……” 这身着常服的裕王府家主名为陈奎,现领着郡王爵位,不过,和高家一样,皆是闲散爵位,毫无实权。 裕王世子则名陈初君,眼下年岁也不小了,却一直在家中待着,也没有什么正经的事情要做。 “父王,如果这石中金醒来,被逼问出来,对咱们家可是很不利,甚至是灭顶之灾啊!” 只听这裕王世子陈初君有些担忧地问道。 “无妨,我们本来也没有恶意,就算石中金说,是咱们怂恿,最多也就申饬几句,不算什么大事……” 郡王陈奎却是满口不以为然地说道,停顿了一下,又看了看窗外,接着说道: “若是皇上觉得,也该扶持一下咱们这些旧勋贵,君儿你,也就不用如此委屈地无事而从了……” 这话并不能让陈初君觉得高兴,反而满脸的担忧: “父王可听说了那景城侯府的遭遇?他们家比起咱们家来说,还要好上不少,可结果又如何,最终也是落得一个抄家的地步…” 说着,陈初君有些真诚地看着陈奎说道: “父王,孩儿清闲一点也挺好的,权势能带来很多好处,可随之而来的,也有很多坏处,孩儿觉得,还是不要得好……” 郡王陈奎听了,脸色有些难堪: “胡说什么?天下间谁人不是为了权势?你看那些书生,寒窗苦读多年,不也是为了当官,当一个有权有势的人吗?” “咱们家虽然是王府,可又有谁真正的当一回事呢?……父王还没老,还可以替你在前面挡风遮雨,可只要郡王爵位没了,咱们家就算彻底没落了……” 陈奎的话,让陈初君身子都跟着颤了颤,冬至聚会上,他感受到了权势带来的差距。 定远侯大公子欧阳斌身边,附庸几多,可他身边呢? 却是一些蹭吃蹭喝的落魄公子哥,他当时就在想,他会不会也会落魄到这个地步? 此刻听了自己父王的话后,他突然明白了一些,可内心依旧有些担忧。 “父王,冬至聚会上,高家的高攀很是露了一把脸,当时连五皇子梁王都拿他没办法……” 听到陈初君说起了别家公子,陈奎便只是静静听着,过了一会问了一句: “高家?泉国公府吧?当年二王四公里有名的勋贵之家,如今,怕也是不太行了,不过,他们家还有个老人撑着!” “父王说的是,咱们两家来往并不是很多,不过,儿子却有幸见过他们家那大小姐,生得十分漂亮……” 陈初君连忙接过话说道,说到最后时,突然有些羞赧起来。 陈奎则瞪着眼看了看自己的儿子,见他这个样子,明白了他的心意,颇为难为地说道: “怕是又些难啊,你已经娶妻,若是还想娶,那便只能纳妾,可你又说,那女子是高家大小姐,你觉得,她会嫁来咱们家作妾?” 陈初君听后,脸色变得有些惨白: “父王,我虽早早被立为了世子,可按照规矩,我承的爵位只是镇国将军,若继续为郡王,那便侧王妃,绝不会辱没了她的身份!” 陈奎听了这话,忍不住轻笑了起来: “哈哈,你刚刚不是说,不要权势吗?这会却又明白,更为尊贵的爵位带来的好处了?” 陈初君见此,羞红了脸,低着头说道: “父王,孩儿知错,可是,高家大小姐,孩儿是真忘不了……望父王成全……” 陈奎闻言,皱了皱眉头,思索了许久,这才叹了叹气说道: “罢了,只望皇上还能看到咱们这些旧勋贵的存在,只要皇上真的重视了,父王便亲自上书,替你讨一个郡王爵位来!” 陈初君听后大喜,连忙从暖塌上起来,给陈奎作揖行礼: “多谢父王成全……孩儿日后定然好好孝顺您……” 陈奎见此,不以为然地摆了摆手: “好了,好了,一家人何必如此客气,你年岁也不少了,沉稳些,莫要被人看了笑话去……” 陈初君惊喜之下,并没有当回事,只是淡然地点了点头,算是应承了。 …… …… 靖西侯府。 崔抚锦刚从皇宫回来,脸色有些难看,这让沈宜玲也跟着提心吊胆起来: “侯爷,怎么样了?皇上他……?” 崔抚锦脱下披风,狠狠地喝了一口茶水后,轻叹道: “皇上言辞很是严厉,说一个人的行举便足以看出家风如何,杰礼不顾他人阻拦,将人打成重伤昏迷,皇上说沈家家风不严,还说沈家这皇商的身份也得撤了……” 沈宜玲听后,脸色大变: “这可如何是好?上次因为桂花的事情,好不容易过去了,怎么……” 沈家现在唯一能拿得出来的身份,便只有皇商了,这是他们家最后一块遮羞布,若是拿下,那沈家瞬间便成为了地位极低的商人之家。 可别小看了皇商二字,只要牵扯到皇家,身份都是不低的,就算是商户也是如此。 这也是为何,沈宜玲能够嫁给崔抚锦的原因之一,当然,沈宜玲能够嫁给崔抚锦,并不仅仅因为如此,更多的还是因为沈宜玲父亲当时还在世,而且身上也还有官位在身,家世自是没得说。 沈宜玲此刻的担忧之言,也正是崔抚锦此时脸色不好看的缘故之一。 “夫人就别再想什么皇商不皇商可,眼下皇上态度很是坚决,必须严惩,这才是最重要的,杰礼他,怕是在劫难逃了……” 听了崔抚锦的话后,沈宜玲这才反应过来,相比起沈杰礼的危机,眼下皇商的身份根本无足轻重了。 第256章 痴心意乱 听了崔抚锦的提醒后,沈宜玲这才惊醒过来,眼下对于沈家来说,皇商的身份不重要了,最主要能够保住沈杰礼的才是,否则,沈家都要绝户了。 “对了,我回来时,并没有看到高攀,他人呢?” 崔抚锦突然想起了什么来,此刻他也没有儿子大婚时的喜悦了,只觉得心里乱糟糟的。 “说是家里出了什么事,急着让他回去,也不知到底什么事情,竟然还得让他回去?” 沈宜玲自然不会瞒着他,说起了高攀的动向。 “唉,我还想让他回去跟他祖父说说,或许可以让杰礼脱罪,罢了,等明日再说吧!” 崔抚锦听后,有些无奈地摆了摆手。 沈宜玲则眼神亮了亮: “侯爷,你想的,他也想到了,他虽然急着回家了,可走之前跟我说,他或许还有法子,就是侯爷你刚刚说的,去劝他祖父……” 崔抚锦听了这话,神色一滞,随后有些惊讶地看着沈宜玲: “他真是这么说的?” 沈宜玲则重重的点了点头: “正是如此,妾身当时也觉得惊讶,劝了他一句,可他却说,这是难得的机会,他有把握劝说自己祖父,才说完,便有人来找他……” 崔抚锦听后,再次端起茶杯喝了起来,口中还不望轻叹: “唉,婳丫头真是找了个好郎君啊,为了她的哥哥,高攀能够这么做,实在是难得……” 崔抚锦此前想留下高攀说话,就是想让高攀出面去劝说高老太爷,让高老太爷去皇上面前表明一下态度。 毕竟高家可是名副其实的太祖时期的旧勋贵,若是高老太爷说,他们高家并非想闹事之类的,崔抚锦想来,皇上肯定会重视起来,说不定沈杰礼就能脱罪呢? 最起码,也不会有什么重罪,到时候他想搭救沈杰礼,也好操作许多! 而沈宜玲听了崔抚锦的夸赞后,颇为惋惜地说道: “谁说不是呢,蕙丫头还不肯,这样的好郎君,可真是打着灯笼也找不着啊……不过,婳儿也好,也是我们的侄女婿……” 说到最后,还不忘自已宽慰自己一句,让崔抚锦忍不住笑了起来: “哈哈,夫人…你真是……咱们家蕙丫头也不是愁嫁,你这是什么心思…” 沈宜玲听后,却并未露出半分喜色,幽幽地说道: “侯爷你该知道她的性子,若是不逼她,怕是真要去当尼姑了……” 话音刚落,门口便传来了沈槿婳的声音: “姑父,姑姑,婳儿求见!” 沈宜玲听出了是沈槿婳的声音,连忙恢复了仪容,打开门,看着门口俏生生站着的沈槿婳,连忙拉住她的手往屋子里来。 “好婳儿,何须如此客套,快进屋,别冻着……” 听到沈宜玲轻柔的声音,原本有些心乱地沈槿婳,稍稍安稳了一些,先给两人行了大礼: “婳儿给姑父,姑姑请安!” 崔抚锦见此,也跟着起身,平缓地说道: “乖孩子,你这是做甚?快坐下,在这里,就不用这般客气了,姑父这里又没别的孩子,仅你表哥表妹两个……” 沈宜玲也连忙搀扶着沈槿婳坐在一旁的交椅上,嘴上也忍不住心疼地‘责怪’几句。 “姑父,我听您刚刚从皇宫出来,我哥哥他……到底怎么样了?还请姑父明言,婳儿能受得住!” 崔抚锦和沈宜玲两人越是客套,沈槿婳心越是沉到低谷,心中有种说不出的不安。 崔抚锦和沈宜玲两人见此,对视了一眼,随后崔抚锦微笑着说道: “没多大事,最多两三日,你哥哥就会回来了,你别担心……” 沈宜玲也跟着帮衬道: “是啊,婳儿你就别多想了,好好照看你娘才是……” 沈槿婳听后,玉容显得有些坚定: “姑父,姑姑,事到如今,沈家当家的,也就我了,你们何必隐瞒呢?不论是多大的事情,还望姑父姑姑能够告知我,就算是倾家荡产,也得保下哥哥!” 说着,语气里还带着一丝丝的哭腔,这让沈宜玲跟着内心一痛,连忙抓住她的柔荑说道: “傻孩子,胡说什么呢,哪里用得着倾家荡产,你姑父还在世呢,他可是一品侯爷,难道还保不下我这亲侄儿不成?” 沈槿婳则依旧满脸坚毅地看着她,似乎并不满这种说法,这让沈宜玲倒是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回头求助地看向了崔抚锦。 崔抚锦见此,明白此刻不告诉沈槿婳真相,那才是糊弄她,不尊重她了,迟疑了一下后,轻声说道: “罢了,实话告诉你吧,皇上对于杰礼打人很是不满,说是要严惩,眼下我也不好替你哥哥说话……” 沈槿婳听后,俏脸瞬间变得煞白,她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此前因为沈夫人晕过去的缘故,她不好及时来询问情况,可聪慧的她,也自己在暗暗思忖着缘由,想到了一些不好的事情。 尤其是,在来之前高攀的话,更是让她愁肠百结。 此时,听到了准确的消息后,心更是瞬间跌到低谷,心乱如麻,若是当今皇上想要惩治一人,那谁敢阻拦? 这个道理,她自然再明白不过了,也并不怪罪,崔抚锦说他也不好出面替沈杰礼开脱。 毕竟,天子一怒,无人可挡啊,沈槿婳也不想她们欠崔家太多人情。 此刻,她只想好好地趴在高攀怀里痛哭一场,询问高攀该怎么办? 可是,她也明白,此时高攀并不在这里,一切都得靠她自己。 眼见沈槿婳突然神色大变,沈宜玲的心也跟着一刺,横了一眼崔抚锦后,拍了拍沈槿婳的手背,柔声说道: “别听你姑父的,那是他顾及太多,无法放下所有,替你哥哥说话而已,你那郎君高攀,却早早替你想好了办法,说是回去劝说他祖父泉国公出面,或可让你哥哥的罪名变得很小,甚至是无罪……” 沈槿婳听了,杏目圆睁,浑身颤抖着看着沈宜玲,似乎过于激动,吐了几口兰息,这才说出声来: “……姑姑,您说的可是真的,攀郎他……” 说着,泪珠已经从眼眸里流了出来,这对于她来说,无异于九天之上传来的福音一般,瞬间击中了她的内心,流下了激动幸福的泪水。 第257章 鄙他洁己 眼看着沈槿婳瞬间流出了激动的泪水,刚刚还章台杨柳的样子,转瞬间就成了一个泪人,让沈宜玲是心疼万分。 连忙一边给她擦拭着泪水,一边轻轻地解释道: “好婳儿,快别哭了,你该高兴才是,你姑父没用,还没你那爱郎心疼你…没事了,没事了,你看看,妆都哭花了,一点都不好看了……” 而崔抚锦听了这话后,脸色有些哭笑不得,他确实是因为顾虑太多,才不能替沈杰礼开脱的。 最主要,如果他亲自替沈杰礼开脱,一来会惹到天丰皇帝,得不偿失,二来,还有很多人正盯着此事呢。 他们崔家也不是没有仇家,只不过,眼下他手中有权,无人敢向前来踩一脚罢了。 只要他们崔家有丝毫的错漏,惹来天丰皇帝不喜,他敢说,明日肯定有很多弹劾攻讦他的折子出现在天丰皇帝面前。 故此,他如果真的这么做了,那才是真正的得不偿失,还让别人抓到痛处往死里踩,此后想要还回来,可就难说了。 最重要的,惹到天丰皇帝不喜,此后还想掌重权,那估计是痴人说梦了。 故此,沈宜玲的‘埋怨’,让他可是有苦难言,不过,也明白,沈宜玲只是为了宽慰沈槿婳,表达出高攀比他还心疼沈槿婳的意思,崔抚锦也并不恼怒。 心里则在想着,高攀一个庶房的孙子,真的可以劝动高老太爷吗? 就算高老太爷答应了,天丰皇帝,会不会改变主意呢? 看着已经止住了眼泪,却依旧在抽噎的沈槿婳后,崔抚锦心里则在祈祷着,希望高攀能给他们带来一个好消息吧! …… …… 时间来到了腊月十六日。 在一间酒楼内,此时高光远正一脸阴沉地坐在酒桌前,身边有一人正小心翼翼地陪着喝酒。 “冯兄,你可不知,我昨天可被打惨了,现在全身都还疼呢……哎呦喂…嘶…” 高光远一边诉苦,一边吃着酒,说话间似乎扯到了身上的伤,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高二哥,你悠着点,要不还是少喝点吧,待伤好了,小弟陪你喝个够……” 一旁陪酒的不是别人,正是那卢国公府的冯子清,只见他满脸忧愁地劝说道。 高光远听了这话,满脸不忿: “这点伤算什么,想着好久没见你们了,就算有伤在身,我都出来了,怎么能不喝酒,来,陪我走一圈……” 说着,自顾自的端起酒杯,仰头便喝了个精光,可这一动,似乎又扯到了伤口,让他显得有些龇牙咧嘴,好不滑稽。 放下酒杯后,高光远这才发现,身边就只有冯子清一人,便有些不满地说道: “石中金呢?死哪去了?我请他喝酒,竟然也敢不来?是死了还是躺床上起不来了?” 冯子清听了这话,浑身一颤,连忙从位置上站起身来,战战兢兢地弓腰说道: “高二哥……石世兄他…他,他是真的起不来了……” 高光远听后,大惊,连忙喝问: “到底怎么回事?” 冯子清也不敢隐瞒,简短地诉说了起来: “是被人打的…那日,靖西侯长子崔翊大婚,石世兄去贺礼吃喜酒,席间说了几句浑话,就被靖西侯的妻侄儿沈杰礼按在地上猛捶……” 高光远听后,脸色变得有些通红起来,猛地将手中酒杯扔在了地上,酒杯瞬间碎成了渣子,又重重地拍了一下桌面,愤然地说道: “欺人太甚,靖西侯什么东西,一个妻侄儿就敢这么欺负人,真当咱们这些老旧勋贵怕了他们不成?子清…嘶,这沈家什么来头,不将他们家赶出京城,哪里对的起咱们国公府的名头?” 许是刚刚太过于激动,扯到了浑身上下的伤口,高光远一边说,又一边龇牙咧嘴,却依旧咬着牙,很是愤慨地说完了这段话。 冯子清听后,颇为感动地说道: “高二哥,有你这句话,我真是替石世兄感觉值了……不过,你还是小点声吧,靖西侯可真是权势滔天的,城外京营五万精兵,可就掌控在他的手中,皇上对他也很是重视……” 说着,冯子清贼眉鼠眼地看了看四周后,这才小声地继续说道: “至于这沈家,没什么大的来头,就一寡母掌家,领着皇商的名头,说白了,就是一商户之家,不过,靖西侯的夫人,就是沈家出身的,这打人的沈杰礼,便是这侯府夫人的亲侄子!” 高光远听后,更是不屑地说道: “呸,什么权势滔天,想咱们这些国公府掌权的时候,这什么靖西侯、沈家之类的,听都没听过,现在反倒是骑到咱们头上来拉屎了?什么玩意……” 听到高光远的话后,冯子清既是觉得畅快,又是觉得刺激,还有一丝丝的担忧。 高光远如此贬低靖西侯和沈家,那是因为高家还有高老太爷在,那可是真真的超品国公爷,自然可以瞧不起侯府了。 可冯子清自己又不一样,他们卢国公府,眼下就剩个名头了,哪里能去鄙夷人家实权侯府? 说起来,靖西侯府随便一句话,都比他们家哭天喊地要来的强。 他不能这么说,可光听高光远说,内心就已经是无比的畅快了,实权侯府又如何,在高二哥的眼里,一样是狗屎不如。 想到这里,冯子清便面带一丝奸笑说道: “高二哥你说的对极了,不过,眼下那打人的沈杰礼已经被皇城司的人带走了,估摸着在里面肯定是不好受的!” 高光远听后,愤恨地说道: “活该如此,敢打我们的兄弟,得让他也尝尝铁拳,皇城司里面,可是什么刑具都有……” 说着面露几分阴狠之色,看着冯子清问道: “沈家除了沈杰礼,还有谁?” 冯子清闻言,不假思索地回道: “还有一个妹妹,听闻长得不赖……” 高光远一听这话,眼神瞬间发光,瞳孔都变成了墨绿色,下意识地舔了舔嘴唇说道: “是吗?还是大美人不成?” 冯子清听后,也跟着淫荡一笑,摇头道: “这就不得而知了,不过,小弟我早就打听好了她们家住哪里……” 第258章 细心买卖 百鹤居。 高攀受邀来此,而邀他来的自然是谢雨均了,刚用完午膳,高攀就已经来到了这里。 杨明春此刻也回到了他的身边,前几天似乎不见了他的踪影。 “公子,事情办妥了,另外,刚刚有人传了消息来,说是高二爷正在和卢国公府的冯子清吃酒,两人没进去多久,又急忙出来了,似乎是朝着缮国公府而去……” 此刻,谢雨均还没到,杨明春便恭敬地向高攀说起了一些事情。 高攀则很是平静地在听着,有了沈槿婳给的一万两银子,他已经将部分框架给架好了,目前能够收到的消息,果然更加详细了。 “嗯,辛苦了,不过,还得派个人去丹堂送一封信给那邓文山,再接到回信后,立马回京来!” 只见高攀从怀里拿出了一封书信递给了杨明春,杨明春则躬身接过: “是,属下这就去安排,先头那些人估摸着才刚刚出京没多久呢!” 高攀听后微微点头,之所以送信给邓文山,最主要还是想询问他,眼下丹堂县到底发生了什么变故,竟然让高光远被裹挟造反了? 若非此刻,沈家的事情还没了,加上又到了年关,否则,高攀此刻就已经带着人再去赴任了。 一想到高光远,高攀又想起刚刚杨明春说过了高光远的消息,突然内心一动,吩咐道: “去仔细盯着高光远,不要放过任何一处细节,包括他上茅房都要看得一清二楚,记得回来禀报!” 高攀猜测,会不会是高光远这个草包故意如此的?其实根本没有多大事情? 杨明春刚弓腰应承完,谢雨均便走了进来,看到这一幕,眼神一闪,装作什么都没看到,拱手惭愧道: “高世兄久等,午后小睡,忘了时辰,望你莫要见怪……” 高攀见他进来,便挥退了杨明春,站起身来,讥讽道: “你若是再不来,我可就准备走了,沈家现在有大劫难,我现在很是担忧啊…不像谢兄你,还能舒服地睡个午觉…” 谢雨均听后,哭笑不得: “高世兄真是一点也不饶人啊,我都有些害怕,去给你当副手会是怎样的情形了!” 高攀见此,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少说废话了,我是真没功夫跟你闲扯,说吧,邀我出来作甚?” 谢雨均听后,连忙来到屋中圆桌前坐了下来,苦笑道: “没什么,一来是为了昨日高兄送的重礼表示感谢,二来也是为了询问一下高兄,怎么看待昨日之事?” 高攀听了了这话,剑眉微皱,暗暗品味了一下后,缓缓说道: “谢兄还真是好算计,不过,你不用担心,这事和你们河涧郡王府无关,眼下大家盯着的都是靖西侯府呢,靖西侯现在是进退两难!” 谢雨均闻言,脸上露出了几分讪讪之意,没想到他才说了两句话,高攀就已经猜透了他的心思,暗自有些心惊地同时,也有些钦佩,这样一来,也不用绕圈子,便低声说道: “高兄还真是厉害,我才说了两句,你便已经明了……可昨日,嫁人的却是小妹,我便想着,要不要替这沈杰礼说说情!” 高攀则扬了扬手: “不用,你们家眼下最好什么也不用做,否则,不仅是惹火上身,还会将事情变复杂……眼下还有变故,静观其变吧!” 谢雨均听后,松了一口气,昨日的事情,直达天听,让他们父子两个,皆是有些担忧。 打人的毕竟是侯府夫人的亲侄儿,而这侯府夫人,又是他妹妹的婆婆,不论怎么样,他们似乎都无法置之不理。 此刻,听到高攀的话后,他才醒悟过来,不能去添乱了,否则,真就是帮倒忙。 “对了,还得感谢高兄送的那珍贵的明镜,眼下不少诰命夫人,小姐,都在打听呢,高兄,实话实说,你能不能造出第二面来?” 大事放下了,谢雨均便有些谄笑地看着高攀说道。 高攀听后,再次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 “自然是可以的,以后你们就能看到了!” 谢雨均见此,眼神亮了亮,跟着诚恳地说道: “高兄何必讳莫如深呢,你我也算是至交好友了吧?若有这么好的赚钱法门,何不分享分享?” 高攀闻言,心底甚是不满,甚至有些抵触,毕竟这可是他让人弄了许久才研制出来的。 可随后突然想到了什么,便也没太多的抵触之心了,盯着谢雨均说道: “分享自然可以,投钱入股就行,只是,你们家准备投多少?” 谢雨均听后大喜,笑着说道: “高兄答应了?……嘿嘿,若真能造出来,那定然是一本万利的买卖,我们家愿意投五千两白银!” 高攀见此,则认真的点点头,严肃地说道: “嗯,五千两…那就是占半成股,如此,你们家便按半成分红吧……” 谢雨均听后一愣,随后不可置信地看着高攀说道: “五千两才半成?高兄,你这准备做多大啊?你可知,内城一栋宅子也就五千两……” 高攀则眯了眯眼睛,看了看窗外,此时整个京城,又是一片银妆素裹,高攀直盯着某一处,摇了摇头说道: “这可是颠覆性的东西,以前的铜镜尽数会被淘汰,谢兄以为,这笔买卖有多大?” 谢雨均听了这话,脸色微变,按照高攀这么说来,十万两都是少的,忍不住啧啧称道: “…啧啧啧,若是如此,咱们家办成股,都不知要分多少银子,看来是占了大便宜了,可是,高兄你就能保证,天下间所有镜子,都出自你家之手?” 高攀回过头来,看了一眼谢雨均后,继续摇头: “不敢保证,这工艺并不复杂,我只能能保证有五到十年,不会被人仿制,在此期间,尽可能的让大家认可我们做的镜子,此后才能细水长流,成为百年老字号……” “五到十年?这已经很了不起了,你可不知,只要出现什么新鲜玩意,很多工坊第二天就能仿制出来,好在高兄你这明镜,看起来还是很复杂的……” 谢雨均则显得有些钦佩地说道。 高攀听后,微微晃头,缓缓说道: “识破不值半文钱,不过那时候,估计大家也开始接受咱们制出来的镜子了,不用占据全部份额,一半就足够了!” 第259章 决意疑愁 高攀的话,让谢雨均有种耳目一新的感觉,这下内心更加佩服高攀,不论是谋略还是武艺,亦或是此时的经商之道,他都是信手拈来,不由得有些微的敬仰起来。 “…对了,高兄,听闻你家老二回来了?是你的手段吧……真是没想到啊……” 随即,谢雨均又想到了什么,一脸调侃地看着高攀。 而高攀则满脸凝重,深吸一口气后说道: “不瞒你说,他能回来确实在我的谋划之内,可是……” 说着,高攀环顾了一下四周,似乎不想直接说出口来。 “可是什么?” 谢雨均见高攀如此神情,也收起了揶揄之色,正色地问道。 “……有人想要裹挟他造反,眼下在那县衙库房里,存着的全部都是兵营里的兵器,还有很多不知从哪运来的私盐……” 知道谢雨均以后就是自己的搭档副手后,高攀也没准备隐瞒,再说,此时隐瞒,待谢雨均到了丹堂后,也会知道。 而且,高攀也相信,谢雨均肯定不会将这个消息暴露出去了,一来这只是听高攀说的,他没有实证,二来,暴露了此事,除了能恶心一下高家外,对他没有任何好处。 故此,高攀只是很小声,却又十分坦白地将事情告知了谢雨均。 为了避免隔墙有耳,高攀早就吩咐了百鹤居的掌柜,在他们的房间左右,不能招待客人。 高攀的身份,上次百鹤居的掌柜就已经领教了,知道他是自家少爷的好友,又是泉国公府的小爷,自然是言听计从了。 故此,高攀此刻倒也不怕,会有其他人听了这消息去。 而谢雨均听后,脸色大变,呼吸也变得有些粗重起来: “…高兄,这…这,私藏兵器,贩卖私盐,那可都是大罪,尤其是私藏兵器,一经证实,这可是抄家灭族的大祸事……” 谢雨均的反应,在高攀的预料之内,虽然他们都是勋贵后辈,身份比一般人高,可若说起造反,那也是闻之变色避之不及的事情。 “谁说不是呢,为了这事,连我祖父也惊动了……不过,谢兄不必惊慌,据我推算,应该还没有到最紧要的关头,有的是办法斡旋!” 高攀面带一丝冷笑宽慰道。 谢雨均却依旧有些不安: “高兄,要不咱们还是换个地吧,这…这也太吓人了,我…我还想多活几年呢!” 眼看着谢雨均战战兢兢的样子,高攀忍不住笑出了声: “哈哈,谢兄此前的胆气和谋略呢?若是此时就被吓得胆怯不敢去面对,我劝你还是在京城当个富家翁更好!” 谢雨均听了这话,俊脸瞬间憋红了,连耳朵都变得通红起来,看着高攀,辩解道: “谁说我怕,我只是…只是……总之,我跟你去定了,就算搭上身家性命,也要去闯一闯,闯出名头来!” 高攀听后,更是偷笑不已,淡然地说道: “好了…好了,我不过是调侃你一句而已,没必要如此,你想清楚再做打算也行,毕竟这事原本和你无关,可若是你答应和我一起去赴任,那就关乎你的性命和前程了,想清楚以后,再说也不迟,我估摸着咱们需要过完年,才能动身,还有十多天的时间,供你思考清楚……” 谢雨均听了这话,脸色也跟着肃然了起来,点了点头算是听进了高攀的劝解。 “好了,可还有什么事?没事我可走了,我还有要事要办呢!” 高攀见此,颇为悠闲地问道。 “嘿嘿,高兄这是准备去哪啊?要不,咱们再喝一场如何?” 谢雨均却突然换上了一副奸笑的样子说道。 这让高攀瞬间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打了冷颤后,断然拒绝了: “不了,要喝你自个喝吧,我可不陪你了……” 说罢,高攀便起身离开了这雅间,没一会就已经没了踪影。 这让谢雨均忍不住笑出声来,上次高攀醉酒后的样子,他还记忆犹新,刚刚这么问,自然是想看看高攀再次出糗了。 不过,高攀走得倒挺快的,他也就只能在背后嘲笑一番了。 …… …… 信通巷沈宅。 高攀出了百鹤居后,便急急忙忙地赶来了这里。 昨日,因为高光远回家的缘故,他还来不及去安抚沈槿婳,便回家了。 待和高老太爷说完话,出来时,已经很晚了,高攀也只好等到了今日。 待派人来,问清楚沈槿婳和沈夫人此时在哪里时,高攀便准备来看望她们,只是正好有谢雨均派来的人,说是邀他去赴约。 高攀想了想后,便还是决定先去见谢雨均,随后再来沈宅。 沈宅的门子自然认得高攀,见他来了,连忙迎着他进去,又见高攀身后的杨明春提着一些礼品,又忙唤人来拿,一边还让人去内院通知自家小姐。 沈槿婳正坐在正屋里,陪着此时依旧昏迷不醒的沈夫人,眼睛通红,看样子是一夜都没睡。 听到下人通报,说是高攀来了,一颗心瞬间飞了起来,一边吩咐丫鬟看好沈夫人,一边轻快地朝着外院而去。 待看到高攀的身影那一刻,沈槿婳再也忍不住了,哪里还顾及什么礼教大妨,便扑进了高攀怀中痛哭了起来。 周围下人见此,连忙装作什么也没看见,匆匆上茶后,便全部自觉的退了出去。 眼见沈槿婳痛哭,高攀内心也是不好受,便一直轻声细语地安慰着。 “……没事的,我祖父今日响午进宫去了,最迟明日就会有结果,不论如何,我祖父出面,大舅哥也就不会有什么大罪名了,说不定明日就回来了……” 听着高攀的宽慰,沈槿婳此刻内心只觉得甚是安宁,从未有过的安宁。 昨日的一幕,让她感觉有如天都快塌下来一样,虽然后来听了沈宜玲的劝说,知道高攀已经想出了办法,侧面拯救自己的哥哥。 可眼看着自己母亲病倒在床,思绪依旧繁多的她,昨夜一夜未眠。 此时,眼见自己的爱郎来了,听着他如同福音一般的声音,沈槿婳只觉得眼皮子越来越重,嘤咛几声后,竟然趴在高攀怀中睡了过去。 眼看着她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泪珠,眼睛周围也是一圈黑,高攀便已经猜到,昨夜沈槿婳一夜未眠,内心十分心疼。 便唤了沈宅下人来,去客房铺好床铺,他亲自抱着她放下,又吩咐烧起炭火,拉着她的玉手,在一旁陪着。 第260章 主慈奴刁 就在高攀陪在沈槿婳身边,见过了许久都没见人来送木炭来,高攀起初还以为是这些下人为了避讳,不敢进来。 随后,过了约摸半个时辰了,屋子?里已经慢慢变得有些冷了,依旧没看到有人送木炭而来,这时高攀便有些恼怒了。 他抱着沈槿婳进来时,吩咐过他们,隔一会便来添炭火,这都过去了多久了,依旧没看到人来,便惹得他有些不满了。 准备轻轻地放下沈槿婳的玉手,出去看看情形,睡梦中沈槿婳却好似知道高攀要离开一般,瞬间抓紧了他的手。 这让高攀内心一跳,再看着此刻依旧闭目睡觉的沈槿婳后,才松了一口气。 微微地拍了拍她的手背,这才将手拿了出来,又给她掖好被子,转身来到了门口。 却突然听到一段让他十分生气的对话。 “大爷被抓了,夫人又病倒了,眼下这小姐也……” “你瞎说什么,里面不是有人在照看哪……” “什么照看,我估摸着在做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呢,你瞧瞧这满京城的闺房小姐,哪里有见外男的,这孤男寡女的,指不定在做什么呢……” “你小点声,被听到了,就完了……” “怕什么,夫人小姐什么样的人,你又不是不知道,咱们私下里说什么,她们才不会知道呢,知道又如何,不过是嘴上骂两句就算了……” “唉…少说两句吧,眼下夫人她……” 高攀站在门口,听到了侍候在屋外的两个丫鬟的对话脸色很是不堪。 他原本以为,每次来沈家,下人们见他都是笑呵呵的,还以为他们也很是敬重他。 这会听这番对话,高攀才明白,原来自己来见沈槿婳,在她们眼里,竟然如此的不堪。 好在他和沈槿婳已经定下终生,若是换成其他女子,这名声也就算是彻底毁了。 想到这里,高攀阴沉着脸色,猛的将房门打开,让这两个侍候在门口的丫鬟,瞬间身子都跟着一颤,对话更是戛然而止。 “怎么回事?我不是吩咐了,过一会就进来添炭吗?眼下屋子里都冷了,你们竟然还在这里说闲话!” 高攀居高临下,冷冷地朝着两个丫鬟说道。 这让两人吓得立马跪在了地上: “回…回公子,奴婢该死……只是那送木炭的周嫂子一直没来,奴婢也不好进去……” 高攀听后,咬了咬牙,又回头看了一眼正在酣睡的沈槿婳,便先走出了这屋子,将房门关好。 沈家突遭大变,眼下这些下人就有些人浮于事了,高攀明白,该帮着整治一下了,沉声吩咐道: “叫内外管家来正厅见我!” 两个丫鬟听后,战战兢兢地不知该不该去传话。 高攀见此,低吼一声: “快去!!!” 让这两个丫鬟瞬间吓了一大跳,惊恐地看了一眼高攀,见他此刻满脸怒容,似乎要杀人一般,哪里还敢不从,连忙应承一句,匆匆跑去通传了。 高攀见此,拂了拂袖子,朝着沈宅正厅而去,路过的沈家下人们见此,皆是满头雾水,不明所以。 而高攀也不管他们的眼神,来到正厅后,端坐在上首,等待着沈家的内外管家来见他。 只见他眼神明亮锐利,手搭在一旁的梨花木制的桌子上,手指有节奏地在敲打着桌面。 高攀在心里暗暗地算着时间呢! 约摸过了一盏茶的时间,才见一个中年男子,匆匆忙忙跑了过来行礼: “小人外院管家沈汀见过公子,不知公子什么吩咐!” 高攀看着他的模样,倒是忠厚老实,可外院管家来这正厅,却用了整整一盏茶的功夫,高攀已经可以猜测,他肯定躲在某个地方舒舒服服的休息呢。 便拿着眼色,继续敲打着桌面,沉声说道: “不急,等等先……” 这沈家外管家沈汀见此,内心有种说不出的不安之感,眼下这位高公子,给他的感觉,却比起自家夫人小姐来说,要沉重得多的多。 只好低着头,恭敬地站在原地,心里则在想着,高攀到底为了什么事情。 又过去了两盏茶的功夫,只见一个中年妇人,打着哈欠,带着一队丫鬟走了进来。 “呦,高公子,这是怎么了?可是谁惹到你了,待我惩治她……” 这妇人便是沈家内管家,进来见高攀脸色不好,便谄媚地说道。 高攀则淡淡地扫了她一眼,缓缓说到: “内管家来的可真快啊,足足一刻钟,从内院到这里,也不过经过几道门的事,我想应该只需半炷香的时间……” 这话,让这妇人脸色瞬间一滞,变得有些讪讪: “公子哪的话,小人走路慢了些,不知公子着急,定是她们传话的人传慢了……” 高攀自然不信这鬼话: “哦,是吗?刚刚是谁去传的话,站出来……” 话音未落,此前在门口侍立的两个丫鬟便自觉地站了出来,其中一人战战兢兢地回道: “回公子,是奴婢……” 高攀则瞬间盯着她问道: “内管家说你传话传慢了,可是如此?” 这丫鬟似乎已经被高攀吓破了胆,连忙摇头: “不是的,不是的…公子吩咐后,奴婢立马就跑回内院去找王嫂子了,不敢有半分耽搁……” 高攀听后,又看着这王嫂子,也就是沈家内管家,似乎在询问她,可有什么解释。 王嫂子此刻也有些埋怨高攀多事,便不以为然地回道: “欸,是小人疏忽了,可能没记起来,公子不要见怪……” 高攀听了这话,内心的怒火越发的多了,这话可谓是前言不搭后语,答非所问,搪塞了事。 猛得站起身来,大喝道: “沈管家,你来说说,沈家的规矩,作为内管事,疏忽大意,擅离职守,该当何罪?” 高攀的气势如虹,加上身材修长,又站在上首之位,突然用着官府老爷审判的姿态说话,让厅中的几个下人更是吓得浑身一颤。 外管家沈汀也是一时间哆嗦着接不上话来了。 倒是这作为内管家王嫂子,突然嗡声说道: “高公子,你这是何意?咱们可没有怠慢过你,沈家的事情,何时轮得到你来管了?” 第261章 僭越严惩 沈家内管家王嫂子的话,让此刻在正厅内的沈家下人都回过神来。 是啊,高攀凭什么管沈家的事? 高攀见此,并不觉得意外,沈槿婳和沈夫人都是菩萨一般的心,有什么事情,都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沈杰礼又是一个只知耍威风的公子哥,内宅的事情,他更是不会管了。 如此,沈家现在一出事,这些管家管事下人等,都开始作妖了。 高攀猜测,若是沈杰礼真的被天丰皇帝处罚了,这些刁奴恐怕会将这宅子瞬间搬空。 “凭什么?就凭我是沈家未来姑爷,就凭你们一个个好吃懒做,比主子还清闲,就凭你们私底下乱嚼舌根,污蔑主子,这些够不够?” 高攀再次高声地喝道,带着几分怒容的他,还真是让人有些生畏,几个胆小的丫鬟此刻已经吓得跪在了地上。 而王嫂子虽然也是颤抖着身子,可她却还能满脸通红地说道: “未来姑爷?高公子,我提醒你,你和小姐什么都没定,可别这么说,会惹人笑话的,至于你后面说的,我却是不认,我们何时偷懒了?又何时私下里嚼舌根了?” 说着,还扬着头,似乎很是有理,眼见周围众人都有些畏惧高攀,她便接着说道: “我可是沈家老人,老爷在世时我便是服侍夫人小姐的,这里什么规矩,我还不懂,用不着一个外人来提醒,你们跪着干嘛?这人可不是你们主子……” 高攀见她这个样子,便什么都明白了,仗着自己资历老,早就把自己当做半个主子了吧? 也难怪,刚刚进来的时候,还打着哈欠,一副刚睡醒的样子。 高攀冷着脸,也不说话,来到她身边,一把抓住她的衣领,用力一扯,瞬间王嫂子的外衣便脱落下来。 “你…干吗?…下流……来人,有人要当场调戏良家妇女了……” 王嫂子瞬间大喊大叫起来,让满厅的人,都瞬间朝着她看来起来。 “你自己看看,这衣物里什么东西,还有脸在这里叫唤……” 高攀则指着已经散落在地上的衣服,阴沉着脸色说道。 这时众人才发现,原来在这王嫂子外衣里,竟然包裹着很多金银首饰品。 “这是…是小姐的金钗……” 有丫鬟忍不住补了一刀。 高攀原本并不知她衣物里有东西的,可突然间似乎看到了什么闪光的东西,随后扫了一眼后,高攀便明白了过来,正是此前他送给沈槿婳的金凤钗步摇,那晃眼的东西,就是沈槿婳颇为喜欢的栩栩如生的步摇。 “你可知这东西值多少银子?不妨告诉你,这金衩的来源可明查的,大虞律例,奴仆偷盗主人东西,价值高者,斩立决!这东西足够你被砍头了……” 高攀俯身捡起了这金凤衩步摇,放在嘴边吹了一下灰尘,一边又缓缓地说道。 而这王嫂子已经吓得浑身发颤了,当看到高攀指着这些金银首饰品时,她就明白自己完蛋了。 此时,又听高攀的话后,扑通一声,跪在了高攀身边: “公子,这些都是小姐她赏给我的,不是偷的……” 高攀听了这话,看着手中明亮发光的步摇,因为包裹过的缘故,此刻似乎没有最初那么灵动了,让他内心很是愤怒。 “来人,拉下去打脊杖三十大板……” 高攀先回到了上首的位置,将这步摇轻轻地放在桌上,眼中闪过一丝阴狠,大声喊道。 可话说完,似乎没人应承,场面一度显得有些冷清。 “怎么?我刚刚说的还不够多?需要我亲自来请你们不成?” 高攀见此,继续冷冷地说道。 话音刚落,沈汀反应了过来,高攀的手段,让他有些打心底地畏惧,连忙喊了人进来,将这王嫂子拖了出去打。 没一会,就听到撕心裂肺的哭喊声传了进来,这让正厅内的几个下人,听得都是惶恐不安,生怕这板子落到自己身上。 “沈汀,说罢,刚刚干嘛去了?” 高攀则继续审问,而这次,他相信,不用自己多问了。 果然,沈汀连忙倒豆子一般说出了自己偷懒的事实: “小人该死,只因太寒冷了,便躲在南边的客房里小憩,不过小人绝不敢偷拿东西,愿听罚……” 高攀听后,眯了眯眼睛,淡然地说道: “你最后再罚,谁是负责送木炭的?将那人捆来,什么也别问,先打二十大板……另外,刚刚是谁在背后乱嚼舌根的?” 话音刚落,那两个背地里说闲话的丫鬟,已经开始自己掌自己嘴巴了。 高攀见此,并没有心软,这两个着实恶毒,毁人清白就是从她们口中开始的,必须严惩,便剑眉倒竖,沉声说道: “没吃饭呢?用点力……要不要喊人来?” 两个丫鬟听后,连忙更加用力掌自己最了,没一会两边脸都是通红的。 高攀见此,这才满意,随后又看着呆愣在场的沈汀,再次吩咐道: “还站在这干吗?将那送木炭的捆来呀……另外,将所有管事都叫来……” 外管家沈汀回过神来,连忙让人去将那周嫂子捆来,又吩咐将各处的管事都叫来。 …… 不一会,整个沈宅的管事都来了,就这不大不小的沈宅,也安排了足足有二十多位管事,还有内外管家两位。 高攀看着这规模,心道,也就是沈家富庶,否则,光是这些管事的数量,就足够一般的人家使唤了。 众人也是刚刚听到消息,原本还不信,此刻听到内管事王嫂子如杀猪一般的声音传进耳中,众人皆是惊恐地看着上首端坐着的高攀。 “放开我,你们干什么?没规矩的东西,我可是太太家的人,你们这些没卵子的东西,快放开我,谁的话,你们也敢听?” 就在此时,几个家丁捆着一个婆子进来,只听这婆子满口的不服气。 高攀见此,星目一闪,沉声说道: “带上来!” 原本是准备直接拖出去打板子的,听了高攀这话,几人连忙将这个婆子押到了堂中。 “高公子?你叫人绑了我做甚?” 这婆子抬头看了一眼高攀后,很是恼怒的说道。 “你自己做了什么都不知吗?你送的木炭去哪了?” 高攀听后,有些气乐了,大声责斥道。 第262章 俏心慈软 听到高攀的质疑后,这被丫鬟称呼为周嫂子的婆子,这才有些惊慌起来,支支吾吾的说不上来什么缘由了。 高攀见此,剑眉一拧,知道不严惩,这些刁仆根本不知痛处,便大喝一声: “拉下去,重打,打到她说出来为止……” 一旁家丁听了这话,赶忙拉着她出去,众多管事见此,皆是浑身一颤,低着头不敢看上首高攀的神色。 “都给我听好了,沈家现在确实有劫难,可很快就会过去,你们若是心存异心,趁早表露出来,不论是奴籍还是仆契,我都会同你们小姐说清楚,通通可以放出去……” 高攀则继续沉重地说道,伴随着屋外杀猪一般的惨叫,更是增添了几分威慑。 这些管事哪里还敢有别的心思,纷纷低头不敢说半个不字,甚至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都没异心是吧?那么,可有偷盗家中东西的,现在就交出来,我可以既往不咎,不过,若是过后被查抄出来,少不得送去官府,你们应该知道,偷盗主人物品的罪名有多大了……” 高攀见此,眼中闪着光芒,扫视着众人,似乎在审视着每一个人。 这话刚说完没多久,就有一个家丁走进来回禀: “回公子,周坤家的招了,她说那些木炭,全部被她拿回自己家,求公子饶命!” 高攀听后,明白周坤估计就是她的丈夫了,接过话沉声说道: “既如此,让她画押,扭送至有司衙门,另外,周坤可在?” 话音刚落,那家丁连忙应承,又有一个男管事走了出来,跪在地上说道: “公子……高公子,姑爷,求您发发慈悲,我那贱内就是这样人,喜欢贪小便宜,可也就这么一会,看在她早就服侍夫人份下,望公子饶了她一回吧?” 高攀见此,冷哼一声: “哼,你就是周坤?仗着自己是家里老人,就能饶你们一次?那还立什么规矩?有一就有二,今日,你们家夫人正昏迷不醒,你们大爷被皇城司带走了,你们家小姐正在休息,现在这里我说了算……” “我可不在意你们有没有苦功苦劳,陪了多长时间,只要犯事,一视同仁,还有,周坤你可看看你自己,有没有犯错,若是有赶紧说出来,否则……” 高攀这不讲情面又十分威严的话,让这些管事下人,皆是听得心惊不已。 正如高攀所言,眼下沈家三位主子都不在这里,高攀说怎么样,那就是怎么样,没有他们辩解的份! “家门不幸啊……夫人哪,小姐啊,你们怎么就看中这样一个豺狼啊…这个豺狼可没这么简单啊,他就是来谋夺沈家家财的啊,夫人,小姐啊……你们快醒醒吧……” 在外面已经被打得浑身是伤的周坤家的,此刻开始了哭天喊地。 许是因为她真的感动了上天,又或许只是因为她声音大,沈槿婳竟然真的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小姐?!……小姐啊,快救救老身吧,老身可从小看着小姐长大的,没功劳也有苦劳啊,小姐!” 周坤家的愣了一下,随后看到真的是沈槿婳后,哭得更加惨烈了。 高攀也感知了什么,连忙起身,来到门口,就看到沈槿婳披着一件外衣,俏生生地站在廊上。 便连忙走过去,柔声说道: “婳儿,你醒了?对不起,是我该死,让她们吵着你了!” 沈槿婳回头看了一眼高攀,眼眸里显露几分光彩,勉强微笑: “攀郎,说的什么话,若不是你这么一审,我竟不知,家中竟然是硕鼠当道,娘常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很多事情,从来不怎么计较,今日才知慈不掌兵的道理!” 说罢,又转头看着周坤家的,冷然说道: “周嫂子,我娘和我都没有亏待过您吧?我也是自小把您当做长辈,可您呢?就这么报答于我们?” 这话让周坤家的羞红了脸,再也不敢多看一眼沈槿婳了。 沈槿婳则玉容寒霜,接着沉声吩咐道: “沈汀,将她们一家的东西清出去,去账房取十两银子来,此后,咱们就算两清了!” 高攀听后,大为所动,忍不住有些心疼地说道: “好了,这些事情,我来处理吧,你昨夜一夜未眠,该好好休息,快去后院继续睡会,这里的事情,保证你满意!” 沈槿婳则缓缓转过头来,露出一丝微笑,脸色看起来有些惨淡: “攀郎,这是内宅的事情,怎么能让你一个男子来管,再者说,我才是沈家当家人,你虽可以代劳,他们却不一定服气,我亲自处置,就再无一人不服了!” 高攀听了这话后,星目一闪,眼中闪过一丝触动,微微点头: “好,那也先进屋再说,你看你,外衣都没穿好,就匆匆出来了……” 沈槿婳则柔声说道: “不妨事,攀郎就在一旁看着便是!” 说着,紧了紧自己披在身上的外衣,就这么慢慢地走进了正厅。 堂中的管事见她进来,连忙见礼,众人心道,小姐来了,总算可以松一口气了吧? 可随后,看到高攀也走了进来,这次他却没有坐在上首,而是坐在左边客座上,似乎不准备再逞威了。 不过,就算是这样,也让这些管事下人的心又紧张了起来,依旧是不敢出一声大气。 沈槿婳则拿出了当家小姐的范,再次说了一遍沈家的规矩,又说,觉得他们沈家要遭难的,尽管站出来,她可以给了月钱,恭请离开。 高攀的目光一直在沈槿婳身上,见她此刻虽然只是披着外衣,妆容也有些不整,可秀眉微蹙,玉容寒霜的样子,还真有几分女主人的气势。 可是即便如此,沈槿婳也是宽以待人,并不打算将那些犯事的人送去官府判罪,而且还准备给他们结清月钱,放他们出去。 这在高攀看来,自然是不够的,可也明白,在沈槿婳心里,这只怕已经算是不顾情面的事情了。 心里便微微轻叹,还真真是菩萨心肠…… 第263章 朝情暮意 眼见沈槿婳处置自家下人,一点也不严苛,在高攀看来,自然是菩萨心肠。 可也明白,这或许就是和他的不同之处,为了揭露高家府上的种种不堪,高攀可以忍辱负重,查探清楚所有后,一股脑地说了出来。 若是换做是沈槿婳,自然不会如此,最多也就提上一句,绝不会再说其他的。 而高攀也感觉有些庆幸,上次揭露了高家下人种种不堪后,高家眼下似乎变得清朗许多,至少在他看来也是如此。 也希望,通过这次,沈槿婳能够更得人心,也让这些下人们,更加忠心于沈家吧! … 待处理好了所有事情后,已经是酉时左右了,眼看着沈槿婳有些疲累地样子,高攀心疼不已。 见最后一个管事也领命而去后,高攀便走来沈槿婳身边,轻声说道: “快进去休息一下,我让他们准备饭菜,饿了没?……” 听着高攀软腻的话话语,原本感觉很是疲累的沈槿婳,瞬间觉得舒心畅快,说不出的满足,缓缓摇头: “我不饿,倒是攀郎你,饿着没?” 言罢起身,拉着高攀的大手,端详起高攀来了,突然又想到了什么,俏脸微变: “这都过了十几个时辰了,娘…她依旧未能清醒,攀郎,你先在这等等,我进去看看娘,也好换身衣裳!” 高攀听后,也是跟着皱起了眉头,沈夫人昨日昏迷的,按理说也该醒了。 想了想,高攀还是轻声地安慰道: “嗯,你去吧,我在这等你,大夫不是说没事吗?放心吧!” 沈槿婳则轻轻地回应了一声,随后又看了一眼高攀,这才松开他的手,朝着内院而去。 高攀见此,唤了人来,吩咐他们在外院正屋里摆饭,又跟着来到这正屋里,等待沈槿婳出来。 许是害怕高攀一会就离开了,只过了一盏茶的功夫,沈槿婳便出现在了高攀面前。 似乎是梳洗一下,倒是没怎么精致的打扮,可在高攀眼里,沈槿婳就如同出水芙蓉一般,清辞丽曲,清新可人。 正好这会饭菜都上齐了,高攀便拉着她的柔荑,坐在桌子边,一边给沈槿婳夹菜,一边柔声宽慰几声,时不时又说几句好话,逗得沈槿婳嫣然一笑,真是好一副郎情妾意的画面。 “…婳儿,那镜子的生意,怕是要分半成出来?” 就在此时,高攀突然说起了正事。 沈槿婳听后,秀眉微挑: “夫君说什么就是什么,我没任何可质疑的,这东西本就是夫君你自己做出来的!” 此时屋子里也就他们两个,沈槿婳又开始唤高攀为夫君了。 高攀听了这话,微微一笑: “你就不问问,为何要分半成出来?” 沈槿婳则摇了摇头,轻笑道: “夫君自然会有道理的,我说的没错吧?” 说着,眯了眯眼睛看着高攀,媚眼如丝,似乎早就猜到高攀所想。 高攀见此,无奈地摇了摇头,沈槿婳很聪颖,聪颖到,他根本用不着解释太多。 不过,这事毕竟有关正经买卖,高攀还是将话说透了: “是谢家,也就是你崔家表嫂的娘家,咱们这买卖虽然一本万利,可毕竟是惹人眼红的东西,没有大权势来保护,最终也会被别人弄走,谢家只是其一,我估摸着必须让出五成利来,剩下的五成,也足够咱们挣得盆满钵满了!” 沈槿婳则一直盯着高攀看,见他说的有理,又不急不速,似乎一切都在掌控之中,眼中柔情更多了。 “夫君思虑周到……只是,这剩下的几成,你准备给谁?” 高攀听后,眯了眯眼睛,思索了一会道: “暂时还不清楚,就算是送给人家,人家也未尝要!” 沈槿婳见此,眼眸一闪,跟着问了一句: “夫君有主意了?是谁?竟然连送上门的银子都不要?” 高攀见她娇俏可人的样子,忍不住亲昵地刮了一下她的琼鼻,柔声道: “你该猜的出来的,天下间,也就他们家,不需要别人银子孝敬,也只有捆绑上他们家,咱们的生意才能一直稳固!” 沈槿婳则皱了皱琼鼻,嗔怪地瞪了一眼高攀,似乎对他的举动,有些不满。 又听了高攀的解释后,张了张檀口,说不出话来了。 “好了,这些事情你就别担心了,建工坊的事情,册子上都有,这些就要劳烦你了……至于大舅哥,我等会回家,就去问问祖父,再做打算,放心,绝不会让他有大罪加身,相信我!” 高攀则动情地握了握她的玉手,真诚地看着她说道。 沈槿婳听后,也是直视着他,突然看到高攀越凑越近,内心砰砰砰的直跳,不自然地闭上了美目,等待自已夫君的青睐。 高攀内心如同沈槿婳一样,两人的心跳,在此刻都能听到,看着近在咫尺的绝美容颜,高攀尽情的欣赏,也慢慢地在靠近,越来越近…… 正当两人面容仅隔几分时,屋外传来下人的通禀声: “小姐,高公子家的下人前来寻他,说是高家老太爷唤他回去说话!” 这让原本已经要触及到沈槿婳樱唇的高攀,瞬间清醒了过来,沈槿婳也睁开了眼,下意识地拉开了和高攀的距离。 看着高攀满脸的扫兴,沈槿婳抿嘴一笑: “咯咯咯,攀郎…来日方长,既是祖父唤你,估摸着是有结果了,快回去看看吧!” 高攀听后,有些懊恼,他可是鼓足了勇气,才敢有一点逾越的举动,却被人生生给打断了,便有些生无可恋地说道: “罢了,我走就是……” 沈槿婳见此,哭笑不得,连忙动情地环抱住了他,轻启樱唇: “好了,好了,是我的错……” 高攀似乎感受到了什么,这才满意的点头,两人相拥了一会,这才散开,高攀有些不舍地和她告辞,沈槿婳则亲自送他上了马车,看着马车远去,这才回头。 “公子,就在刚刚,高二爷和冯子清两个,鬼鬼祟祟地来到了这沈宅外,冯子清不时地指着沈宅,给高二爷述说着什么,隔得远,听不清他们说什么,可二人皆是一脸淫荡奸笑的样子……” 在马车上,高攀确听到了一个十分愤怒的消息,是杨明春在他身边说的。 如果他说的没错,那么两人肯定在密谋什么坏事,结合高光远身边的冯子清,高攀已经猜到,两人准备做什么了,便满脸阴沉地说道: “想动我的女人?找死!” 第264章 天意难测 虽然杨明春没有说出,高光远和冯子清具体在密谋什么,可以高攀了解的高光远,加上杨明春说两人淫荡的笑容,高攀就已经猜到,这两个内心龌龊之人在想什么了。 高光远屋中的女子,可谓是成堆的,若非因为高兰姝是高攀故意让他上钩的,恐怕也不会放过。 内心便已经猜出,高光远肯定是直到了沈槿婳的存在,正想着如法炮制呢。 若真是如此,高攀不介意让他去牢狱里待上一段时间,也好长长记性! 一路思索着对策的高攀,没一会就已经回到了高府,又吩咐杨明春派人紧盯着高光远后,这才进府,朝着忠武堂而去。 高老太爷似乎也才刚刚用过晚膳,待受了高攀一礼后,这才让高攀跟着他去正屋,也就是高老太爷自己的住所。 待进来这里后,高老太爷吩咐下人将房门关好,屋中就只剩他们两人,这让高攀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你说的没错,皇上竟然差点记不起我来了,若非我亲自报上家门,恐怕皇上还不知有我这个老头子在世呢!” 高老太爷说得很平淡,可也很悲凉,让高攀听后,暗暗有些心惊胆战。 若是高老太爷说的是真的,那么,前首辅廖颉,当初为何要帮助高启元呢? “后来,皇上拉着我说了很久的家常,老夫也说了一下咱们高家的处境,二来,也舔着脸,跟皇上说了说倩丫头的情况……” 却听高老太爷又继续说了起来,让高攀越听越心惊。 天丰皇帝对于高老太爷的提醒,表现的很是淡然,对高老太爷说,他虽是皇帝,可若是每家的女儿都需要他亲自来配婚事,那就成月老了,也不用处理政事了,光给这些后辈配婚了。 虽然没有说的很明确,可高攀已经明白了过来,那就是高家在他面前还不够格。 眼看着高老太爷似乎脸色有些悲凉,高攀连忙躬身劝解道: “祖父,皇上所言只是正常之话,祖父不必放在心上,孙儿以为,大姐姐的婚事,还是很好配的,就看三伯父,三伯母两个怎么安排了!” 高老太爷听了这话,眼中浑浊的目光,似乎更加浑浊了,淡然地说道: “这事我听老三提起过,说是只有这么一个女儿,不想太早嫁了,早些时候,是有人上门提亲的……” 这话让高攀一时间不知该怎么接话了,只好沉默不言。 高老太爷扫了他一眼,接着说道: “不仅如此,皇上还说……” 接下来的话,让高攀感受到了什么叫做最是无情帝王家了。 天丰皇帝听了高老太爷表态后,似乎有些不满,竟然当面敲打了一番高老太爷,这已经很不讲情面了。 高攀听了这话,有些感同身受,脸色煞白,内心微微颤抖,深吸一口气后,沉重地说道: “对不起,祖父,是孙儿让您受委屈了,孙儿愿领罚!” 高攀能够感受到,当时天丰皇帝警告高老太爷不要多管闲事时的心态,再怎么说,高老太爷也是一个老者。 二来,高老太爷也曾是朝廷重臣,只是卸任了,况且,高家祖上也立下过汗马功劳的,最主要,高老太爷还是超品国公,不论怎样,皇帝也该给几分薄面。 可天丰皇帝并没有如此,而是一点也不顾及情面,当面警告了一番高老太爷,让他不要瞎操心,好好颐养天年就是,不要被人当了枪使。 这些话,听在高攀心里,每一句都让他内心大为颤抖! 这下,他才明白,为何景城侯府突然间就被抄没了,天丰皇帝根本就不会跟你讲什么情谊,什么祖上功德,什么身份贵贱…… “不用自责,说起来,我该感激你才是,若非如此,我还以为,皇上一直念着咱们家的好呢……” 眼见高攀战战兢兢的领罪,高老太爷则平静地说着,此刻,他似乎看起来真的老了。 “……伴君如伴虎,这话断然没错了,皇帝不需要你时,多大的功劳都是假的,老夫已经替你表达过态度了,可惜结果并不好,你莫要怪老夫才是……” 接着,高老太爷竟然还给高攀赔罪起来,这让高攀内心更加惊骇了,不明白高老太爷怎么突然间就态度大变了? “祖父言重了,您能进宫面见皇上,已经是很难得了,孙儿岂敢埋怨,只是让祖父受如此大的委屈,孙儿才心感不安,是孙儿之错!” 高攀连忙弓腰沉声回道。 高老太爷则缓缓地摆了摆手,似乎提不起力道来一样,低声说道: “罢了,事已至此,无须多言,只是老夫没能帮到你,接下来,就得看你自己的手段了!” 虽然高攀没有告诉他,让他去天丰皇帝面前表态,是因为什么缘故,可他却也猜到了,或许是因为高攀要搭救某人的缘故。 高攀听后,再次恭敬地回道: “是,祖父好好安歇,祖父放心,接下来的事情孙儿自己会处理好,孙儿告退……” 说着,给高老太爷行了一个重礼后,高攀缓缓退出了这正屋。 高老太爷的态度,似乎转变得让高攀都有些不敢相信,他甚至没有提醒让高攀一定要遵守自己此前的诺言。 高攀猜测,或许是因为天丰皇帝的话,太过于伤人的缘故?让高老太爷突然看开了? 更为让高攀揪心的是,按照他的想法,作为老旧勋贵的代表,高老太爷去亲自和天丰皇帝表明态度,会得到天丰皇帝的重视。 可事实却出乎了高攀意料太多,天丰皇帝不仅没有重视高老太爷的态度,反而敲打了他一番,这让高攀内心瞬间有种说不出的惊骇。 难道说,这事情已经涉及到了皇权的核心利益?否则,天丰皇帝为何会变得如此无情? 想到这里,高攀突然想到,自己是否忽略了什么细节? 天丰皇帝的态度,是严惩沈杰礼,而表达出来的意思就是…… 想到这里,高攀猛然瞳孔张大,呼吸变得有些急促,知道自己最开始就想错了,难怪会适得其反。 “高攀?你杵在这里干嘛?快些让开……” 就在此时,一道刺耳的声音传入了高攀的耳中,让他回过神来。 只见高光远此刻正来到他面前,跟在他身后的是任世恭,高光远此刻正满脸不屑地看着高攀。 第265章 纨绔本性 突然出现的高光远,态度很是嚣张,和最初高攀见他时,是一模一样。 高攀便不禁在心里想着,高光远性子已经成型,本性难改了,对于他的嚣张,高攀并不放在心上。 可一想到,他竟然敢打沈槿婳的主意,眼底便闪过一丝阴鸷,嘴上却淡然地说道: “二哥,抱歉,是我想事情想入迷了……不过,二哥啊,我见你印堂发黑,恐怕有灾难缠身啊!” 高光远听了这话,更加不满了,死死地盯着高攀: “你才印堂发黑呢,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底细,哼,我只是懒得去管一些破事,才将那个位置让给你的,竟然还敢咒我!” 高攀见此,内心冷哼一声,随后又看了看,跟在他身后,显得低眉顺眼的任世恭,小声提醒道: “任兄弟,我劝你最近还是别跟着二哥,小心跟着遭殃啊……” 上次因为景城侯府的事情,任世恭在大牢里待了好几天,最后还是高启元想办法将他弄了出来。 “高攀,放你的狗屁,这是我表弟,用不着你在这里猫哭耗子假慈悲,哼,我看你才是霉运缠身,不得好死,快滚……” 高光远见此,气得浑身直打颤,若是换做是以前,高光远早就动手了。 可回来后,听了不少高攀的事迹,知道连卫彦安都不是他的对手,还因此全家都被贬为了庶民,自己肯定则不是高攀对手。 好汉不吃眼前亏的道理,他还是知道的! 而高攀则再次在内心冷哼了一声,朝着任世恭拱了拱手,便从两人身边离开了。 任世恭见此,内心一惊,有些惊恐地看着高光远说道: “二表哥,我…我…看,明日我还是待在家中吧,上次的事情,姑姑将我骂了个狗血淋头……” 高光远听了这话,狠狠地打了他一下,又恼怒地说道: “怕什么?就因为刚刚高攀说的?他就是为了恶心我而已,他以为他自己很厉害呢,等着被砍头吧……” “……明日,你跟着我,保证让你好好享受,上次你只敢调戏几句,这次让你尝遍滋味……” 说着,高光远眼神里露出几分发绿的光芒,又舔了舔嘴唇,很是猥琐。 这让任世恭更加惊恐万分了,此前在承天府大牢内的一幕,还历历在目,他可不敢再去那里待了。 可是,高光远的样子,又让他不得不点头,内心是一直惴惴不安。 …… 东院内。 眼见高攀回来,落萤便迎了上来问好,高攀看了看她赏心悦目身影,内心便有些安宁。 想了想,最终还是将沈家发生的事情告知了她。 落萤听后,俏脸瞬间煞白,有些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眼巴巴地看着高攀。 “…不用这样,沈家的遭遇和你又没有关系,说起来,也是沈杰礼自己不积德,遭了大报应,你应该开心才是!” 高攀见此,忍不住劝慰道。 落萤则摇头说道: “不是的少爷,小姐她……待我不薄,若非因为大爷的缘故,我……真想好好服侍她,眼下沈家逢难,奴婢…我却自己跑了……有些对不住小姐她……” 高攀听了这话,也想起了此前沈槿婳身边的丫鬟,似乎没了落萤后,那些丫鬟个个都变得有些不知规矩来了。 好在今日他发现了,替沈槿婳惩治了一番,此后她身边应该清朗许多了。 想到这里,便笑着宽慰道: “没事了,少了你,她身边还有别的人服侍,别多想了,祸福相依,我想沈家劫难很快就会过去了……” 听到高攀的宽慰后,落萤便安心了许多,知道高攀不会轻易骗他的。 随即,又亲自端了热水来,给高攀泡脚,这让高攀舒服的眼睛都眯了起来。 许是最近事情太多的缘故,高攀泡着脚,身心放松的情况下,竟然就这么轻松地睡了过去。 而落萤也是过了一会才发现,高攀竟然已经睡着了,便给他脱去了外衣,盖上被褥,看着高攀的俊脸,听着他匀称的呼吸声,落萤满心的安宁。 不再是在沈家时的提心吊胆了,也明白高攀有着高明的手段,她甚至能期许,或许有一日,自己的大仇得报。 就这样看着高攀看了许久,落萤这才醒悟过来,俏脸通红地离开了这屋子,吩咐值夜的丫鬟几句后,便在一旁的耳房里睡下。 … 冬日的清晨,总是让人无法从温暖的被窝里起来,当落萤睁开双眼时,看到外面已经大亮了,感受到被窝外的寒冷,有些不愿意起身。 可院中传来的轻喝声,让她彻底清醒了过来,来到高攀身边也有几天了,她才知道,高攀每日很早就已经起床了。 就算是下着大雪,他也起得很早,日日未曾间断,让落萤内心都有些钦佩,外面的丫鬟都还没起床呢。 在沈家时,沈杰礼更是睡到日上三竿也有,落萤便想着,或许这就是高攀的不同吧,沈杰礼此刻深陷牢狱,而搭救他的,却只能是高攀? 待落萤起床后,便唤来粗使丫鬟,吩咐打来热水,待高攀习练完后,便会沐浴。 吃完早饭,高攀又匆匆出门而去,让落萤好生失落,却又有些敬佩,在沈家时,沈杰礼很少会在这会出门。 而高攀自然是心里记着事情,这才吃过一点早饭后,便已经出门了。 昨日听了高老太爷的话后,他才知道,自己一开始就想错了,故此今日,他便来寻求他法了。 他急着来的地方,是潞王府,上次他有幸来过一次,这次,倒是轻车熟路了。 待说出自己名号,并且递上几两碎银后,潞王府的门子,这才进去通禀。 潞王听到高攀来见,也很惊讶,连忙让人将他请了进来。 “哈哈,高攀,真是稀客啊,难得,难得,吃了早饭没有?” 高攀还未和他见礼,潞王却笑呵呵地迎上来了。 高攀见此,有些惊讶,不过还是先给他行了礼: “高攀见过殿下千岁,臣已经在府中用过早饭了,多谢殿下关心!” 潞王见此,有些可惜地说道: “那就太可惜了,不然,可以和本王同进食了,既如此,还请稍等一会,待本王用了早饭再说吧!” 高攀听后,微微一愣,潞王似乎对他也太过于客气了,不过,不管怎么说,也算是一件好事,高攀自然不会质疑违抗。 第266章 后知后觉 昨日听了高老太爷的话后,高攀这才知道,自己一开始就遗忘了一个重要的信息。 天丰皇帝赐婚,有意扶持河涧郡王府,这是谁都能看得出来的。 可偏偏就是这样规格的婚礼,竟然惹来了事端,差点就出了人命。 作为皇帝亲赐的婚事,而且天丰皇帝也派了人前来送礼祝福两位新人,婚礼上出现了这样的事情,自然很快就传到了天丰皇帝耳中。 高攀一直以为,天丰皇帝还是很在意这些旧勋贵的态度的,从扶持河涧郡王府就能看得出来。 可听了高老太爷的话后,高攀才明白,触及皇帝自己的利益时,什么祖上功德,勋贵身份,通通都不做数的。 高攀原本以为,只要让高老太爷去天丰皇帝面前,表明同是作为旧勋贵之家的态度,天丰皇帝就会重视,从而将此事大事化小。 可他却忽略了,皇帝做事,从来不用看别人的态度,这个信息,也是高攀昨日才醒悟过来的。 若是天丰皇帝真想不严惩此事,早就让靖西侯自己批评几句沈杰礼,随后赔礼道歉,处理善后就是了,何必动用皇城司呢? 明白了这些后,高攀突然想到,天丰皇帝为何要不顾颜面了,那是因为,整件事情,本来就在天丰皇帝的谋划,或者说掌控之中。 突然间,有人跳出来,打了天丰皇帝的脸,说此事天丰皇帝做的不对。 作为河涧郡王府都可以被赐婚,其他的旧勋贵,为何就不能,他们不甘心。 于是,就派了一个人来,故意激怒新郎崔翊的表哥沈杰礼,将原本和和气气的婚礼,弄成了一场笑话。 天丰皇帝名义上是要严惩打人者沈杰礼,其实,真正的目的,是告诉那些上蹿下跳的人,休想在他面前耍奸。 想通了这些后,高攀这才有些懊恼,白白地让高老太爷在皇帝面前落了面子,他老人家,可很久未曾受到天丰皇帝的指责申饬了。 昨日想通这些时,高攀内心很是内疚,昨天高老太爷的样子,就如同受到了严重的打击一样,态度大变,也瞬间苍老了许多。 还好高老太爷并没有告知高启元他们,否则高攀,肯定要被数落受批评了。 …… 就在高攀胡思乱想当中,潞王走了出来,看着怔然的高攀,忍不住轻笑道: “高攀,这是在想什么呢?说吧,来本王府上,所为何事?” 说着,潞王也没有绕圈子,直接询问高攀的来意。 潞王的声音,让高攀清醒了过来,原本坐在椅子上的他,立马起身,弓腰相迎: “臣只是瞎想罢了,殿下进来,竟然也没看到,实在失态,让殿下见笑了……” 听到高攀自责的话,潞王扬了扬手,示意无妨,高攀见此,这才接着说道: “臣此来,确实有事相求……不知殿下可听说了,十五那日,在靖西侯长子崔翊大婚上发生的事情?” 潞王听后,微微挑眉,淡然地应道: “自然听说了,皇城司可是本王遥领的,父皇听了此事,便着人将那打人的沈杰礼关进了皇城司衙内,并且让太医去看了看伤者石中金!” 高攀听了这话,剑眉微皱,潞王此时的态度,似乎有些微妙。 而高攀最开始知道潞王手中掌控着皇城司时,便内心有些惊讶,对比起同为皇子的梁王,潞王可要有权多了。 电光火石之间,高攀瞬间清醒了过来,连忙说道: “正是此事,臣前来,就是为了沈杰礼而来,希望殿下能让他在狱中少吃些苦头……” “说起来此事,他才是受害者,那石中金故意在他面前污蔑他未过门妻子的名声,而沈杰礼喜欢动粗,稍稍打探也能知晓,石中金故意以此激怒沈杰礼,闹翻了整个婚礼……” 听了高攀的话后,潞王依旧很是淡然和平静,眼见高攀说完,眼巴巴地看着自己,潞王这才轻轻问道: “高攀,本王如果没记错的话,你和这沈杰礼可谓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吧?你这又是让自己祖父去见我父皇,又是亲自来本王府上,替他开脱,有些说不过去吧?” 高攀听后大惊,显露出几分惊骇: “殿下知道我祖父进宫了?” 眼见高攀有些惊慌,潞王并没有解释,而是笑眯眯地看着高攀继续问道: “你还没回答本王的问题呢?” 高攀见此,内心挣扎了一下,随后还是说出实情: “不瞒殿下,其实是因为……臣和沈杰礼的小妹,两情相悦,早已定下终生,这沈杰礼便算是臣的妻舅哥,臣自然得替他着想!” 潞王听了这话,哈哈大笑起来,笑了好一会,这才停了下来,看着高攀调侃道: “本王还以为你会不承认呢,没想到,你竟然是个真君子,敢作敢为,不错,不错……” 高攀听后,内心再次一惊,听潞王这话,他和沈槿婳的事情,潞王似乎早就知晓了? 想到这里,高攀俊脸瞬间通红,脸色也变得有些讪讪。 潞王见他这个样子,更是忍不住轻笑着说道: “哈哈…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男欢女爱这很正常,只是,本王没想到,你竟然如此重情重义,你和那沈槿婳还没定婚吧?按理说,换做是他人,要么早就不顾情谊了,要么,就算是舍不得,也不会为了一个妻舅哥,就如此奔走东西,实属难得…难得啊……” 听到潞王竟然能说出沈槿婳的闺名,高攀内心再次一惊,这足以证明,他猜测的没错,潞王已经将沈家所有事情都摸了底透。 想想高攀也就释然了,皇城司的存在,沈家的底细,根本就不用查探什么,随便拿一宗卷出来,就能知晓。 既然潞王知晓,那么天丰皇帝肯定也是知晓的! 想到这里,高攀觉得自己就如同一个小丑一般,还自以为只有他是一个聪明人呢? 殊不知,人家早就将他的一些事情,看得明白透彻了! 想到这里,高攀再次感受到了,信息差带来的巨大鸿沟,这让他更加坚定,自己要有一个足够的信息来源的情报机构。 第267章 破解之法 高攀听了潞王的话,这才明白过来,他自己才是小丑,原来,沈家底细,潞王和天丰皇帝早就知道的一清二楚了。 “你说的这些,本王自然知晓,可父皇的意思,自然是严惩不贷,也怪沈杰礼自己脾性不好,一言不合就动粗……” 眼见高攀似乎呆愣住了,潞王收起笑容有些为难地说道。 高攀听后,回过神来,连忙低头说道: “殿下,听你的话后,臣才幡然醒悟,自然明白,想要替沈杰礼开脱是不可能了,不过,臣却有一个不成熟的想法,不知殿下愿不愿意听?” 潞王听后,来了兴致: “什么不成熟的想法?说来听听!” 高攀见此,连忙将此前就已经准备好的说辞说了出来。 明白了结症所在后,高攀知道,天丰皇帝是恨不得立马处置这些上蹿下跳的旧勋贵,可若是真的处置了,那有会让外界以为,天丰皇帝已经抛弃了旧勋贵。 虽然高攀不明白天丰皇帝为何突然选择扶持河涧郡王府,可也明白,天丰皇帝该是还念及旧情的。 所以,想要让沈杰礼变得没大罪,甚至是小罪,那么,只需要抓到某个旧勋贵后辈的错处,随后将其押入大牢,狠狠地处置一番,最后再放出来。 如此,帝王的威严和手段,便表现地淋漓尽致,这样一来,不仅可以震慑那些上蹿下跳的人,也可以保全旧勋贵们的脸面,而最重要的是,可以将沈杰礼置换出来。 这对于高攀来说,无异于是最好的选择了。 而他的目标,就放在了高光远身上,原本他并没有这个打算,也没想过,以此来达成什么目的。 可后来见了高老太爷后,又在走廊上碰到了高光远,见高光远十分嚣张和鄙夷,高攀内心便有了一个大概的想法。 到此时,已经算是一个十分成熟的谋划了,高攀也毫无心理压力的说给了潞王听。 潞王听后,眉头微皱,看着屋中某处发愣了一会,这才回过神来说道: “这高光远可是你的堂哥,这样做,是否……” 后面的话,潞王没有说透,可高攀自然能够明白什么意思,便颇为怨恨地回道: “殿下可能不知,我这堂二哥,心性风流,整日就知吃喝嫖赌,那石中金就是他的狐朋狗友之一,听闻是沈杰礼打得石中金卧床不起,他就打算报复沈家,目下正暗中打着沈家小姐的主意,他正好撞上了,也休怪我这个堂弟不将亲人情谊了!” 高攀对于高光远的印象一直都不好,他魂穿而来,就是因为前身替高光远顶罪,被乡勇给打死了。 后来,因为高兰姝的缘故,让高攀对高光远更加不齿了,更何况,高光远什么事也不干,和沈杰礼本质上没什么区别,终日在外惹事生非,说不定哪一日,就闯了大祸,高攀还得跟着遭殃。 如此种种,新仇旧恨,加上正好需要一个旧勋贵的后辈来受难,高攀也只好大义灭亲了,让高光远长长记性,收收性子也好。 潞王听了高攀的解释后,眼神里闪过几道精光,看着站直身子的高攀,缓缓说道: “好一个大义灭亲,不仅报了仇,还将你那妻舅哥给换了出来,并且还满足了父皇的心思……高攀,本王都不知该夸你,还是该责斥你呢?” 高攀听了这话,弓腰说道: “高攀所言,皆是肺腑之言,怎么做,就看殿下和皇上的意思了,不论如何,臣都能接受!” 潞王见此,跟着轻笑了几声: “哈哈哈,你都说的如此透彻了,本王自然是举双手赞成,父皇那里本王不好说,可只要高光远到案,那么,沈杰礼自然就无足轻重了,至于那石中金,也是难逃其咎,故意惹毛沈杰礼,将那婚礼闹翻天,也该他如此了,此事就这样了解最好不过……” 这话让高攀瞬间心花怒放起来,忍不住嘴角微微上扬,好在潞王并没有看到。 “……对了,还有一事,董大人此前提出了很多赋税革新的意见,说都是你提出来的?不妨和本王说说……” 就在此时,潞王突然话锋一转,说起了革新的事情来了。 说到这个,高攀倒是侃侃而谈起来,此前他和董平章已经说了很多,潞王提起,高攀倒也不至于什么都说不上来。 “……嗯,按你的意思是,先在某县实行,随后才推行天下?可若是如此,其他行省的官吏,研究透了,钻了空子,该怎么办?” 潞王应该,摸了摸下巴,有些担忧地问道。 “殿下放心,其实这就是上行下效的作用,可以破格擢升革新地区官吏的官职,如此一来,其他地区的官吏们,自然会努力执行,其次,官吏们为了努力升官,自然就不会和士绅勾结太多,有也只是少数,到时候,揪出几个典型,严惩就是……” 高攀则小心翼翼地回道,有关赋税革新的事情,可是得罪了士人阶层的事情。 可若是不这么做,那么大虞王朝也就快走到尽头了。 高攀能做的,就是尽量延缓大虞王朝的灭亡,这是封建王朝的宿命,谁也改变不了,除非改变帝制。 至于他向潞王说的事情,他自己也不能全部保证,有道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再好的政策,如果执行不起来,或者执行者都是一些贪腐之人,那么效果自然不好。 而潞王听了高攀的话后,眼神亮了亮,轻笑着夸赞了高攀一番。 两人又谈了一会,高攀便提出告辞,潞王也没有留他,而是唤来了皇城司的千户使陆棣,让他跟在高攀身后,去处理一件大事。 陆棣自然不会违抗命令,跟着高攀出了潞王府后,恭敬地朝着高攀问道: “高公子,看来潞王殿下对你还真是十分看重,让在下颇为惊讶啊!” 陆棣此前听潞王说起过高攀,也知道高攀曾和潞王攀谈过,便对高攀很是敬重。 却没想到,潞王对高攀如此的看重,他刚刚进去时,可见潞王很是随意,让他听高攀的吩咐,这就不是一般的人,能够做到的。 “陆千户言重了,我只不过是有幸见过殿下,今日前来叨扰……不过,接下来就要劳烦陆千户了!” 高攀则连忙拱手回道,显得很是谦逊。 越是如此,越让陆棣惊讶,高攀得潞王重视,却不自傲,对他这个千户,依旧是如此平和,便接过话道: “高公子真是谦虚了,谈不上劳烦,都是为殿下办事,为皇上办差,不知高公子,接下来,要去做什么?尽管吩咐!” 高攀见此,笑眯眯地回道: “陆千户客气,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抓一个纨绔子弟进你们皇城司大牢罢了……” 第268章 丑角登台 信通巷沈宅。 沈槿婳一大早就收到了高攀送来的信,有些疑惑,不明白高攀为何要送信来,自己却不来? 带着疑惑,沈槿婳打开了信一看,随后俏脸带着几分寒霜,又带着几分柔情。 信中,高攀告知她,因为沈杰礼打了石中金的缘故,作为石中金的狐朋狗友,今日准备拿她这个沈杰礼的妹妹出气。 而他们这群纨绔子弟,想出来的办法,自然是极其龌龊下流的,他已经想出了办法对付这些人,提前告知她,只是为了让她有个准备,不用惊慌,一切有他。 而且,高攀还让她配合一二,如此才能当场将几人抓走! 面带寒霜,自然是因为这些公子哥竟然想行报复之心,而且还是这样下流的举动。 不过,高攀却似乎早早就已经预料到了,并且想出了对付他们的办法,这让沈槿婳脸色又带了几分柔情。 对于高攀的话,她自然是毫无保留的信任,当然相信,高攀能够制服这群欲行不轨的公子哥了。 同时心里也有些仰慕和骄傲,高攀能提前知晓,并且想出应对之法,果然是腹有乾坤,胸有丘壑之人。 她却一点也不害怕和担忧,反而在期待着,这些公子哥会怎么行事呢? 同时也在心里想着高攀,什么时候会出现,自从沈杰礼逢难,沈夫人昏迷不醒后,她对高攀算是越来越依赖了,这才隔了一夜,沈槿婳便已经很是思念他了。 就在沈槿婳痴愣之间,突然外管家沈汀来报: “小姐…小姐,不好了,门外来了几个公子,说是咱们院子里的树挡了他们的道,让小姐出去见他们,谈赔偿呢!” 沈槿婳听后,气乐了,心道果然是一群无用的纨绔子弟,就算是编理由,也不会编个好的。 竟然找了个这样可笑的理由,也难怪高攀在信中提醒她要配合一二呢,否则,这群人恐怕连沈槿婳的面都见不到。 想了想,沈槿婳依旧俏脸含霜地说道: “就说家中只有女子,不好见外人,要多少银子,给他们便是!” 沈汀听后,苦着脸说道: “不行啊小姐,他们说了,若是小姐不出去,他们就派人将咱们宅子的围墙给推倒,再将那树给砍了……” 沈槿婳听后,心道果然如此,知道他们就是故意找茬,心里也有些些微地愤怒起来,若非高攀早早识破,并且提前告知了她,她还不知道要有多气愤呢。 想了想,沈槿婳还是微微颔首,起身朝着门外而去,同时也在期许着高攀早些出现,否则,她就要遭殃了。 … 而在沈宅前闹事的,自然就是高光远领头的几个公子哥了,皆是高光远平日里的酒肉朋友,如卢国公府的冯子清这样的勋贵后辈。 不过,这些人里,也就高光远排面最大,泉国公府,现在可是货真价实的国公府,跟着他的其他勋贵后辈家里,早就没了正经爵位了。 几人正簇拥着高光远在中间,态度异常的嚣张跋扈,似乎一言不合,就准备叫人来动手,沈宅的下人,则在一旁不停的赔礼。 高光远等人自然是不屑一顾的,他们的目的,并不仅仅是闹事这么简单。 而就在此时,高光远眼神突然直盯着某一处,面红耳赤,呼吸加重,此刻他的眼中,只有这一道身影了。 周围几人也感知到了,顺着高光远的目光,看向了沈宅门口。 只见一个妙龄少女,身着一身素白袄裙,从门口款款地走了出来。 见她面若桃红,肤如凝脂,绝美的容颜,在这银装素裹的天地里,有如一位遗世独立的仙子一般。 高光远此刻满眼都是这个身影,眼底闪着绿光,活脱脱的一个色鬼,若非容貌还算俊秀,真是如一旁的冯子清一样猥琐不堪。 而走出来的沈槿婳,见几人如此,内心无比的厌恶,若非高攀的嘱咐,她看都不愿看几人一眼。 “几位公子,奴家沈家主事人,不知是何缘故……” 正当沈槿婳落落大方地朝着几人询问缘由时,突然从四周涌出十几个皇城司的逻卒。 二话不说,就将高光远等人给锁了起来,领头之人,更是一句话都没说,示意将几人带走。 高光远这才反应过来,尖声厉喝: “你们是谁?胆敢如此?……好大胆子,快放了本公子,否则,本公子定然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可不论他怎么叫唤,这些逻卒似乎根本不想搭理他,任由他怎么威胁,都是无动于衷。 这时,冯子清总算认出了这些人什么来头了,连忙说道: “各位皇城司的差爷,这位可是泉国公府上的二少爷,你们是否抓错人了?就算要抓,也得给个理由吧?” 这话倒是得到了领头之人的一句回复: “皇城司办差,从不需要什么理由!” 言罢,便再也不多说一句,面无表情地带着几个大喊大叫的公子哥离开了这里。 而就在不远处,高攀目睹了一切,只见他朝着就在一旁的陆棣拱手说道: “辛苦陆千户了……这是给诸位差爷一点酒水钱,陆千户别嫌少!” 顺着,高攀拿出了一张银票,不动声色的放到了陆棣手中。 这让陆棣愣了一下,随后推脱道: “高公子客气了,这原本就是我等的职责,岂能让高公子破费,再说,潞王殿下如此看重公子,若是直到我等收了公子好处,恐怕要挨罚了!” 高攀则低声劝说道: “这个潞王殿下没关系,只是我的一点心意,你知我知便是,我想殿下不会知道的,陆千户就莫要推辞了,收下吧,说起来,还有一事想要陆千户帮忙……” 陆棣听了这话,心道,果然是拿人手短,这银子岂是这么好拿的? 不过,他倒是挺愿意结交高攀的,接过了银票后,恭敬说道: “高公子有何吩咐,尽管说便是,只要陆某能做的,一定帮到!” 眼见陆棣如此,高攀轻松地说道: “没多大事,对于陆千户你来说,就是动动嘴皮子的事……” 说着,高攀将自己的要求说了出来。 这让陆棣听了,暗自有些惊讶,心道,果真是面慈心狠啊,高攀没有外表看起来那么好啊。 第269章 安心妙语 陆棣听了高攀的要求后,这才知道,高攀并没有外表那么和善。 高攀要求他将这几公子哥好好教训教训,皇城司大牢,可算是出了名的牢狱,在里面待过的人,不死也得脱一层皮,被人称之为恶狱。 而高攀竟然还让陆棣严惩,这是想让几人去了半条命啊,如此,陆棣才会如此感想。 除此之外,高攀还让他,照顾一下沈杰礼,并且猜测,沈杰礼很快就能出来了。 陆棣虽然不明白,高攀为何如此肯定,可他也不会多问,加上高攀给了他足足五百两银子,让他感觉到了沉甸甸的担子,便恭敬地回道: “公子放心,你说的,陆某定当做到,若是无其他事,我便先告退了!” 高攀见此,拱了拱手,示意他可自行其事,看着陆棣消失的背影后,高攀朝着沈宅走去。 … 而沈槿婳却一直站在原地,等待着什么,待看到高攀的身影后,忍不住笑容满面起来,连忙迎了上去。 “攀郎,我就知道你在附近……” 高攀则动情地拉着她的柔荑,进了沈宅,一边走一边说着: “…其实,我原本是打算让他们做的更过分时,再让皇城司的人出面…可当我看到几人猥琐不堪的目光在你身上巡视时,便已经忍不住了……” 沈槿婳听了这话,既是感触又有些好笑,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咯咯咯……我也正觉得恶心,话还没说完,那几人就被带走了!” 高攀则接过话,有些假装恼怒地说道: “哼,就他们那几双狗眼,又岂配的上看我的婳儿,我已经要求那陆千户,让他在狱中好好关照他们了!” 沈槿婳听了这话,满心的畅快和温馨,高攀霸道的柔情,也让她瞬间觉得心尖都是甜甜的。 “这不太好吧,他们几个只是……再说,他们也算是正经人家的公子哥了……” 可一想到几个公子哥的身份,沈槿婳又有些担忧。 高攀则轻轻地捏了捏她的手心,轻笑着说道: “放心吧,若是没有他们,你哥哥怎么出来?” 沈槿婳听后,满头雾水: “这些人,和我哥哥有什么关系?” 两人一边说,很快就来到了正厅内,高攀不想松开沈槿婳的玉手,便拉着她坐在了客座的同一排椅子上。 感受着沈槿婳柔若无骨玉手带来的丝丝柔顺滑嫩,高攀内心很是惬意,眯了眯眼睛,这才说道: “原因很简单,你哥哥因为打了石中金而被关进了大牢,而这几个人因为是石中金的好友,为了给石中金报仇,不惜来报复沈杰礼的妹妹,也就是婳儿你……” “加上你哥哥打石中金本来只是无意之举,并非事出无因,可他们几个,却要替石中金出头,如此,罪责就发生了改变,本该受罪的你哥哥,却变为了受害者……” 沈槿婳听了高攀的话后,内心有些惊叹,她原本还以为,高攀只是因为识破了几个人的不轨之举,才这么做的。 却没想到,这背后竟然还有这么多说法,想到这里,沈槿婳瞪大杏眼,看着高攀问道: “攀郎,他们来此报复,不会也是你一手谋划的吧?” 若真是如此,沈槿婳都要深感几分恐惧了,只能说高攀心思太重。 而高攀接下来的话,却让沈槿婳稍稍安心了一些,只听高攀颇为平静地回道: “并不是,那领头的人,可是我的堂哥,若是我故意怂恿,事后对于我来说,也是一个大麻烦……” “我此前正想着,怎么才能搭救你哥哥出来,恰好识破了他们的不轨之举,如此撞到我面前来了,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再说他们对婳儿你行不轨之事,我又岂能放过他们?…” 沈槿婳听后,虽然释然了一些,可听到领头的公子哥竟然是高攀的堂哥时,还是有些惊讶的: “攀郎的堂哥?那岂不也是泉国公府的少爷……这…若是他知道,背后是攀郎你……” 说着,沈槿婳有些担忧地看着高攀,却见高攀投来了安稳的眼神: “放心吧,我那堂哥高光远,就是一个只知吃喝玩乐的纨绔子弟,此前我去丹堂,正是因为他……” 听了高攀的述说后,沈槿婳这才明白过来,原来,高攀顶罪之人竟然就是他…… 再听到高攀说,因为高兰姝容貌出色的缘故,高光远竟然想对她用强,而高兰姝可算是他的亲妹妹了。 连自己亲妹妹都下得了手的畜生,在沈槿婳心里,就更加厌恶和不齿了。 而高攀自然不会告诉她,其实高兰姝的事情,是高攀设计的缘故,只是出现了一点偏差,差点就毁了高兰姝一生。 沈槿婳听到的,自然是高攀主观上对高光远的看法,这就让沈槿婳对高光远产生了严重的厌恶之心。 忍不住鄙夷责骂了几句后,沈槿婳问起了高攀家中的其他的亲人来了。 高攀见她开始关心自己家中的人,内心也很开心,便给他说起了高家府上的情形。 说到高家小姐,沈槿婳露出了几分向往,她在冬至聚会上,见过高若倩三姐妹。 这事,高攀也听高若倩提起过,不过,因为高攀不想提早告知家人的缘故,这事也就只有她们几人知道,其余的家人并不知情。 …… …… 被皇城司带走的高光远等人,自然不会知道,背后都是因为高攀的缘故。 此刻,高光远也喊累了,终于意识到了,大喊大叫,根本就没有任何用处,开始放下身段,小声小气地说道: “几位,你们领头的人是谁?让他过来一下行吗?我是高光远,是泉国公府上的,不知哪里得罪了诸位,还请给个说法!” 可即便如此,也没有人理睬他,直到他们进到这暗无天日的大牢内时,高光远才真正的感觉到了恐惧。 好在此时,陆棣总算来到了他们面前: “我是皇城司千户,听闻你们有话要问?” 高光远见此,连忙喊冤: “千户大人,不知我等犯了什么错,为何要抓我等?还请千户给个说法,否则,我等不平啊!” 高光远也总算知道,抬什么国公府身份在这些人面前,根本没用,不如讲道理。 而陆棣自然不会透露太多,而是冷哼一声: “哼,你们还有脸喊冤,自己做了什么事情,不知吗?来人,带下去,先打板子……” 第270章 苦尽甘来 陆棣并没有给高光远太多解释,便已经让人开始打他们的板子了。 高光远几个公子哥,哪里经过这样的情形,皆是鬼哭狼嚎地求饶着。 可或许是是因为高攀跟陆棣说过的缘故,接下来,高光远几人,真是被折磨得死去活来。 而等他们被关进一间牢舍里时,已经没了此前公子哥的模样了。 个个皆是蔫头耷脑,披头散发的样子,身上的衣服也成了一些破布烂根,被送进牢舍时,几人是被人扔进来的。 而在他们对面关押的,正好就是沈杰礼,或许是因为高攀让陆棣关照他的缘故,又或许是因为他是靖西侯的妻侄儿,又或许是因为事情还没有定论。 沈杰礼在大牢里,并没有受太多的罪,提审问了几句后,就一直被关押在这里,无法自由自在地活动罢了。 此刻,看着对面被扔进牢的几人,沈杰礼看得有些害怕,虽然他在这里,也看到不少被打得遍体鳞伤的犯人,可对面几个人,却和他一般年纪,竟然也被折磨成这样,让沈杰礼暗自有些惊骇,心道,下一个不会轮到自己吧。 “沈公子,在这里住的可好?” 就在此时,陆棣面带这笑容走了过来。 这让沈杰礼瞬间回过神来,经过打人风波后的他,此时再无半点嚣张跋扈的迹象了。 身处这囹圄当中,他才知道,自己原本什么都不是,有人想要抓他,谁也保不住。 “好,好得很,多谢陆大人关照……” 放下面子和身段的沈杰礼,此刻也知道谄媚地回话了。 “住的好就行…这是我的一点心意,在这里多有不便,在下也只能帮你这些了,希望沈公子莫要见怪……” 陆棣则吩咐人抬了一个食桌进去,上面摆了几个好菜,还有一壶酒外加一个酒杯。 沈杰礼见此,却是脸色大变: “陆大人……这…这是,断头饭吗?” 亏得他还知道断头饭呢。 陆棣听后,哈哈大笑起来,低声说道: “沈公子想哪里去了,莫说你是靖西侯的侄儿,就说在外面的高攀高公子,可是为了公子你奔西走东的,怎么可能糊里糊涂让你吃什么断头饭呢?” “高公子让我好好关照你,可在这里,我也只能让你吃的好点,住的好一点了……” 沈杰礼听了这话,这才放心下来,随后又听到陆棣说,高攀在外替他走动,内心有些感动: “你说的可是真的,高攀他,真的为了我,四处奔走?” 见沈杰礼似乎有些不信,陆棣指了指这小食桌: “看到这个,沈公子还不信吗?若非是高公子吩咐,在下可不会这么做的!” 沈杰礼也回头看了看这小食桌,暗自咽了咽口水,内心没由得有些感触。 像这样的普通菜肴,他以前从来都是看不上眼的,可被关进这大牢后,他才知道,能吃到一块肥肉,就算是大幸事了。 他也是头一次感受到,平日里这些他看不看不上的普通菜肴,此刻竟堪比那些珍馐佳肴还要诱人。 “多谢陆大人……那他可还有说其他的?” 过了许久,沈杰礼这才缓缓地转过头来,看着陆棣问道。 陆棣则让他上前来,附耳小声说道: “高公子说了,你不用担心,过几日你就能出去了!” 沈杰礼听了这话,内心的大石头总算落了下去,他此时谁的话都可以不信,唯独高攀说的,他是十分相信的。 心里也在想着,还真是他的好妹夫,自己妹妹找了个好郎君! 脸色露出几分喜色,又连忙询问自己家中的事情来了,陆棣也一一告知了他。 听到自己母亲,因为他被皇城司的人带走而昏倒过去了,沈杰礼羞愧难当,此刻只想跪在沈夫人面前,打自己几个耳光。 “……事出有因,沈公子就不用担忧太多了,现在高公子正替你四处走动,事情很快就会过去,到时候沈公子你回家,令堂自然也就会好起来的……” 陆棣则客套地宽慰了几句,这或许就是高攀给了他五百两银子的作用,否则,陆棣断然不会和沈杰礼说么多的,真可谓是,有钱能使鬼推磨。 “……好了,沈公子,你慢慢享用,吃完了,就跟外面的狱卒说,他们会来处理的,这些天就先委屈你了,在下还有公务要忙,就先告辞了!” 说着,陆棣便提出了告辞,让沈杰礼自己好生享用这食桌上的菜肴。 “多谢陆大人,你请自便……对了,冒昧地问一句,这几个人,犯了什么事情,竟然被折磨成这个样子了?” 沈杰礼则拱了拱手,又有些好奇地指着对面,瘫倒在地的高光远几人问道。 陆棣回头看了看高光远几人所在的牢舍,皱了皱眉头,思索了一下后说道: “他们啊,调戏良家小姐,还企图将那小姐骗去人少的地方强暴……” 陆棣想到了沈杰礼的暴脾气,也知道高攀对沈杰礼很重视,想了想,并没有告知沈杰礼实情。 沈杰礼听了这话后,也有些愤愤不平: “那就活该如此了,做什么不好,竟然想要强暴弱女子,陆大人,就该好好严惩他们!” 陆棣听了这话,暗自有些好笑,心道,若是告知他,这几个人想强暴的女子不是别人,正是他的亲妹妹沈槿婳时,不知他又会是何种说法? 不过,他也明白,以沈杰礼的暴脾气,估计就要在这牢狱里,再行打人之事了。 …… 陆棣走后,沈杰礼盘腿坐在了这食桌前,一边吃着酒,一边吃着桌上的好菜,满脸惬意的样子,十足的享受。 这个样子,被对面的冯子清看到了,眼中露出了几分羡慕和向往。 被折磨到瘫倒在地的他,总算是悠悠地醒了过来,随后便一眼看到了对面牢舍里的情况。 一时间也忘记了自己身处牢狱里了,眼巴巴地看着沈杰礼吃酒吃菜,口水咽个不停。 过了许久,他才回过神来,明白自己正处在皇城司的大牢里,刚刚被折磨得死去活来,想到这里,脸色有些惨白。 随后,连忙忍着身上的痛疼,唤起了高光远来了: “高二哥,醒醒,快醒醒,高二哥……” 第271章 冤家路窄 在冯子清的呼唤下,高光远等几人也纷纷清醒了过来,可他们一动,就如同伤筋动骨一般,瞬间感受到了撕心裂肺的痛疼。 让他们个个皆是哀嚎不已,他们原本都是自己府上的少爷,何时受过这等苦难了? 尤其是高光远,作为高家长房的少爷,从小就是被捧在手心长大的。 高光成因为长子的缘故,端着家风做人,做事皆是一板一眼,有规有矩的,真是世家培养的嫡长子。 而高光远自然不用如此,他是嫡次子,不用讲究太多,加上任夫人又十分宠溺他,有什么要求,都是急忙满足。 他长这么大,也就挨了两次打,一次是因为高兰姝的缘故,另外一次,就是因为这次从丹堂回来,惹了大祸,高启元气急,这才动手打了他。 其他时候,谁人不恭敬地喊一声二爷啊! 在这皇城司内,却遭到了如此待遇,这让高光远既是愤恨,又十分憋屈。 “高二哥,你醒了……还好吧?” 冯子清眼巴巴地看着高光远问道。 高光远听后,暗暗咬了咬牙,没有痛得呻吟起来,而是沉声说道: “我没事,倒是你们…怎么样了?” 话音刚落,便传来了哭诉地声音: “哎呦…高二爷…哎哟,痛死我了…少爷我在府里,连我爹都不敢这么打我……” “就是,嘶……哎呦喂,这些狗东西,下手这么狠,二爷啊,你可得为我们做主啊……” “是啊,二爷,咱们原本是跟着你一起出门,说是享受享受的,怎么…哎呦…就被关进这大牢了?” “这里是哪里啊?承天府大牢吗?如果是,本少爷,定叫他们好看…哎呦…” 几个公子哥,一边喊着痛疼,一边还不忘说说自己的威风。 高光远听后,趴在地上,环顾四周,又看了看冯子清,问道: “子清,你以为这是哪?” 冯子清则苦着脸说道: “二哥,别看了,这里是皇城司大牢里,也就是人人都畏惧的恶狱!” 这话说完,他的公子哥的呻吟痛苦之声,也立马戛然而止了。 过了一会,高光远这才悲惨地说道: “子清说的没错,你们难道忘了,进来时,那个千户已经说了他的身份吗?” 其他几个公子哥听了这话,也跟着纷纷惊诧和悲哀起来,哪里能想到他们会被皇城司的人拿了。 突然,冯子想到了什么,低声说道: “二哥,其实在进来之前,我就认出了那些人,是皇城司的人,那日在崔翊大婚上带走沈杰礼的人,就是他们……” 高光远听了这话,脸色瞬间大变,变得毫无血色,呆若木鸡,口中喃喃自语道: “…怎么…会?怎么会惹来皇城司的人?怎么可能……” 就在此时,对面的沈杰礼突然接过话道: “怎么不可能?你们妄图强暴良家妇女,可谓是天诛地灭的禽兽所为,皇城司拿你们,没有半分不对!” 原本沈杰礼是在好吃好喝的,对面几个公子哥怎么样,他并不在意。 可突然听到冯子清说出了他的名字,这就让他警觉起来,连忙仔细听了起来,这才接过了高光远的话。 而冯子清也认出了沈杰礼来了,颤抖着手指着沈杰礼说道: “二…二哥,是他……是沈杰礼……” 高光远听后也连忙艰难地转过头去,想要看看沈杰礼,见沈杰礼手中正拿着一鸡腿在吃着,眼底闪过一丝阴霾。 “你认得我?……我记起来了,你就是那石中金身边的人…哈哈,没想到,你也有今天,打得好,没得打死你们去……” 沈杰礼见这冯子清真的认得自己,先是一惊,随后也记起冯子清是谁了,正是那日婚礼宴席上,石中金身边坐着的一人,看他们的样子,应该是好朋友,沈杰礼自然将他和石中金划在了一起。 “你……沈杰礼,你莫要嚣张,打昏了石世兄,你就等着被砍头吧!” 冯子清见此,面带几分怒容,大声斥责道。 沈杰礼则扬了扬手中的鸡腿,又指着几人耻笑道: “哈哈哈,真是笑死人了,看到我这鸡腿没有,我不仅不会被砍头,还好吃好喝,不过在这里关上几日罢了,倒是你们几个,被折磨得人不人鬼不鬼的,那才是可怜咯……” 这话让高光远几人,皆是气地浑身发颤,高光远硬撑着身子,转过头来,愤恨地说道: “沈杰礼是吧?等本公子出了这里,定叫你知道什么叫做折磨,你就尽管等着……” 此前高光远听冯子清说,沈杰礼被关进了皇城司里面,还想着沈杰礼肯定会被折磨得半死。 可看着沈杰礼此时的情况,哪里和他想的一样,分明就是天差地别。 高光远此刻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何沈杰礼在这里坐牢,反而好吃好喝? “哈哈,我好怕呦,不知公子高姓大名啊?我沈杰礼就在外面等着你出来,看看你怎么折磨我!” 沈杰礼此刻知道自己没事后,便又开始本性显露了,眼见高光远说,出去要折磨他一番,沈杰礼反而直接嘲讽起来。 这让高光远恨不得现在就扑过去,将高光远按在地上捶一顿,此刻他们隔牢相望,他也有伤在身,自然不能如此了,只能咬牙切齿地说道: “好……你…等着…” 沈杰礼见此,轻蔑地笑了笑,拿着嘴里的鸡腿就当着他们的面,美美地吃了起来。 而几个公子哥,从进牢到现在,滴水未进,加上被折磨得半死,此刻恨不得饱吃一顿。 而沈杰礼的举动,无异于在折磨他们! 此前被牢狱的狱卒折磨,是肉体上的,而沈杰礼带来的,却是精神上的折磨。 跟着高光远的几个公子哥,此刻已经在大声地咽着口水了,再无此前翩翩公子的半分风度。 而高光远则痛苦地闭上了眼,咬着牙吼道: “都给我趴着,别看这个狗东西,等我出去,请你们吃更好的……” 这几个公子哥这才明白,此刻高光远内心的恨意到底有多大了,连忙背对着沈杰礼,趴在了地上。 可是,刚刚的一幕,已经让他们牢记于心了,即便不看,此时,满脑子里也是沈杰礼拿着鸡腿啃食的样子。 “二哥,这下怎么办啊?咱们到底犯了什么事?竟然被抓了进来不说,还被折磨成这样?” 有人便开始抱怨起来。 第272章 由来怨恨 身边的公子哥的埋怨,让高光远开始思索起,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竟然瞬间就被皇城司的人给识破了。 按理说,他们今日所为,只有他们几个知道,高光远也明白,这几个‘好朋友’,绝不会出卖他的。 那么,到底是谁将消息透露出去的? 突然,高光远看到了此刻就在他身边不远的任世恭,想到了什么,连忙喝问: “任表弟,是不是你,将事情透露了出去?” 任世恭此刻只觉得自己真是走了大霉运,上次被衙差给抓到了承天府大牢里,他就已经很是畏惧这样的大牢了。 没想到,这次竟然又进来了,而且还被折磨得不死,正暗自懊恼,不该跟着高光远呢。 却突然听到了高光远问他话,让他浑身一颤,战战兢兢地看着高光远回道: “二…表哥,我哪敢…再说,你也没告诉我今日准备做什么啊……” 高光远听了这话,又见他一副悲惨的样子,也知道他断然不会透露出去的,那么除了他,还会是谁呢? 这时,又听任世恭抱怨道: “我就说别出门嘛…昨日,那五表哥就提醒过了,说是有劫难……” 听到这话,高光远瞬间想到了什么,脸色变得有些怨毒,从牙缝了挤出来两个字: “高…攀…!!” 这让冯子清有些不解: “高二哥,这是何意,难道我们被抓,和高攀有关?” 高光远则阴沉着脸色,摇了摇头: “我现在还不得而知,可昨日,他见到我时,似乎就知道我要遭难一样,这小子自从回来后,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说不定,此事和他有关!” 冯子清听后,眼珠转了转,随后突然想起什么来,指了指对面被关押的沈杰礼说道: “二哥,我想起来了,那日沈杰礼被带走时,高攀也在,远远的就看他和沈杰礼说了几句话,看样子很亲密……” 高光远听后,脸色微变,随后,满眼阴鸷地看了看沈杰礼,满脸狰狞地说道: “狗东西,帮着外人来坑我,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他!” 这话似乎就已经认定,他们被关押至此,是因为高攀害了他们的缘故。 让一众公子哥皆是愤愤不平起来,说什么,出去后,也要好好折磨折磨高攀才行。 “你们放心,承受这般痛苦,是我平生从未经历过的,出去后,高攀…他也得脱一层皮才行……” 高光远则向众人保证着什么。 说着,又在身上摸索了一会,最后只摸出了一把折扇,看样子还没有完全破损。 今日,因为是做恶事的缘故,高光远又自视甚高,没有带随从在身边,至于什么金银细软,更是不会带在身上的。 这把折扇,是他此时身上唯一值钱的物件,吩咐了冯子清将狱卒叫来。 好说歹说,才将这半破的折扇送给了这狱卒: “……只需去传个话,到了府上,凭这把扇子,可领一百两银子……” 许是大手大脚惯了,高光远根本不知道银子的珍贵,随口便说一百两。 这个法子,倒是和此前高攀用过的同样,只不过,这次高光远是为了让狱卒传话给高府。 “哈哈,好说,好说……” 这狱卒则满脸奸笑地看了看高光远,拿着他的折扇离开了。 “二哥,看他的样子,根本就没打算去传话啊!” 一旁的冯子清似乎看穿了这狱卒的心思,担忧地说道。 “胡说,不过传句话,我就不信,他会不动心,再说,就我那扇子,也值五十两……” 高光远则很单纯的认为,这狱卒肯定会给他去传话的。 见高光远如此相信,冯子清也是无可奈何,他比不得高光远,见过的世态炎凉多了,一眼就看出了,这狱卒根本就没打算传话的心思。 再说,这里可是皇城司,这些狱卒可都是替皇帝办差的人,会在意这点银子吗? …… …… 冯子清的担忧是对的,那狱卒接了高光远的扇子后,并没有去高家传话,反而将扇子恭敬地给了陆棣。 这也导致,在掌灯时分时,高家长房正院里,任夫人正不安地在屋里头走着。 “夫人,您就别担心了,许是二弟和任兄弟,在哪里吃酒呢,不会有事的!” 作为长媳的吕思萱,却俏生生地站在屋中,小心翼翼地劝慰道。 这不说还好,任夫人听了这劝慰,立马回头瞪着她说道: “胡说,我儿岂是浪荡子,只知吃酒,莫以为你掌了家事,就能掌所有,我还没死呢,长房由我说了算……” 这话让吕思萱听得很是伤心,俏脸瞬间变得有些惨白,内心委屈极了。 和任夫人一样,吕思萱的娘家,也只是普通家世,父亲只是一个六品小官。 原本以为,嫁入高家当长孙媳妇,是一件让人羡慕的事情。 可吕思萱嫁进来才知道,这哪里是来享福的,反而是来受罪的。 高光成因为追求功名利禄的缘故,成亲后没多久,就去了九边做了武官,非轻易不会回来一趟。 夫妻二人,成婚多年,可见面却是极少,吕思萱便常常独守空房,如同一个孀居寡妇一般,心中的苦楚只有她自己知晓。 仅这些也就罢了,作为她的婆婆任夫人,对她也是十分严苛,动不动就是责斥辱骂,让她有苦难言。 每次回娘家时,别人脸上的艳羡之情,都是溢于言表,哪里知道她,根本就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幸福。 “这又是怎么了?又拿长媳出气?” 就在此时,高启元从外面走了进来,满身的雪花,看样子是刚回家的。 任夫人见此,勉强露出了几分笑容: “老爷言重了,只是平常的话,怎么能算出气,是远儿他,这么晚也不见回来,听下人说,他响午时带着恭儿出门去了,也没带个随从,眼下正派人四处去找寻,也没找着……” 吕思萱则按住了心中的委屈,给高启元微微福了一礼,便恭敬地站在原地,不敢再多说一句。 高启元见此,看了一眼吕思萱,心中轻叹了一声,也明白自己这个长子媳妇的为难之处,可任夫人的作为,他又不好说什么,否则便有违夫妻之道。 而听了任夫人的话后,高启元心中怒火盛起,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 “混账东西,刚打没两天,又去跟人胡混,看他回来,老爷我不打他脱一层皮?” 第273章 骇人祸难 高启元的愤怒之言,让吕思萱浑身一颤,更让任夫人哭诉了起来: “老爷,远儿就是这个性子,妾身就这么两个儿子,成儿一年四季都见不到一面也就罢了,你就这么狠心,让这远儿跟着遭罪吗?” “咱们夫妻多年,妾身从未求过老爷,今日,妾身求求老爷,饶了他吧……” “咱们家什么家世,难道还养不起一个少爷不成?什么官位利禄,有成儿就罢了,远儿他,就随他去吧,老爷……” 高启元听了这话,脸色变得有些铁青: “真是慈母多败儿,这个逆子就是被你给宠坏的,你懂什么,成儿一人也难支撑咱们家的门楣,日后,你这二子,闯了什么大锅,连累成儿这个长兄,也不过一句话的事情……” 任夫人听了这话,却一点也没听进心里去,只道: “老爷,你就发发善心吧,远儿他,已经被打得够惨了,若是老爷你不消气,那就连妾身一同打好了!!” 高启元听后,满脸无可奈何,真要是连任夫人一起打,恐怕会惊动高老太爷,这是他不愿看到的。 “老爷…老爷,不好了…外面来了一位宫里的公公,说是咱们二爷闯了大祸事,皇上知晓了,眼下皇上正召您入宫问话呢!” 就在此时,一个下人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惊恐地通禀道。 任夫人听了这话,瞪大眼睛,忙问道: “你…你说的可是真的,远儿他…闯什么祸事了?” 这下人也急忙接过话回道: “回…夫人,小的也不清楚,那公公只道是大祸事,皇上急着让老爷进宫问话,就这些了……” 任夫人听了这话,只觉得心口一口气没提得上来,两眼一翻,瞬间就要倒下了。 还是在后面的吕思萱眼疾手快,急忙接住了任夫人的身子,这才没让她倒在地上。 高启元见此,连忙喊了丫鬟进来,将任夫人送回屋中去,又让人去请大夫,他则立马走出了这正屋,朝着外面而去。 脸色有些难堪,内心很不平静,若这传话太监说的没错,那肯定是让天丰皇帝很是愤怒地事情。 否则,也不至于此刻,召他进宫觐见! 心里则在猜测,难道是造反被人知道了? 随后又否定了,若真是因为造反,那来的不就是传话太监了,恐怕就是皇城司的士兵了。 可除了这个外,还能有什么大祸事? 怀满心的疑惑、担忧以及几分恐慌,高启元时隔多年,再次去面见了天丰皇帝。 …… 任夫人倒下了,高启元又被皇帝召进宫去问话了,长房现在,自然是吕思萱说了算。 只见吕思萱不紧不慢地安排着众多事情,不至于让下人们乱了套,又严令他们不准乱嚼舌根,否则,家规伺候。 同时心中也是思绪万千,不明白,这高光远刚刚回京,怎么就会惹出事端来了? 听了大夫说,任夫人只是急火攻心,并没有大碍后,吕思萱这才走了白水堂正房,朝着自己住的院子而去。 高光成和吕思萱夫妻二人住的院子,在高启元夫妇正屋的左边,而高光远的院子,自然是在右边了。 高濯、高明、高兰姝他们三个庶出的子女就没有这般待遇,只住在了一个院落里,不过,每人倒是有一间房子。 概因高兰姝是后面才认亲回来的,故此并没有专门给她准备闺房,倒是和两个庶出兄弟混住一起。 一边走,一边想着什么的吕思萱,突然想到了什么,转身朝着东面而去,似乎不再准备回自己院子了。 …… 高府东院。 高攀不在家中,落萤便只能乖乖地待在院中,做着一些简单的事情,消磨时间,心里则在胡思乱想,想着高攀这一日都会去了哪里,这么久了,还没见回来? 又想着,高攀此刻肯定是去了沈家,也不知沈杰礼怎么样了? 就在这胡思乱想期间,她突然听到院外有了动静,便以为是高攀回来了,连忙喜出望外地准备去迎接。 可看到进来的人后,却让她瞬间呆愣了。 “咦……你不是沈家小姐的丫鬟吗?怎么在这里?五弟呢?” 进来的是高若倩,她见到落萤时,也是满脸地雾水,又朝四周看了看,似乎在找高攀的身影。 “少爷他…出门了,还未回来……小姐,你先进屋再说吧……” 落萤俏脸变得有些通红,咬了咬自己的红唇,不好意思地说道。 带着几分狐疑,高若倩还是进了正厅,在一张椅子上坐了下来,看着落萤问道: “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是沈家小姐身边的丫鬟吗?” 冬至聚会那日,高若倩见过她,因为和沈槿婳一样,难得的小家碧玉,让她印象深刻。 沈槿婳给她的感觉,是大家闺秀,可落萤也不差,当得上小家碧玉般的称赞,初见她时,高若倩便暗自惊叹这对主仆的艳丽动人。 听到高若倩的问话,落萤羞红着俏脸,微微低头回道: “回小姐的话……是我家小姐将我派来服侍少爷的……” 越说越小声,真正的原因,落萤自然说不出口的,可她又不愿骗人,通红的脸颊也是这个缘故。 高若倩听了这话,突然愣住了,过了一会,这才回过神来,抿嘴笑道: “咯咯咯,原来如此,五弟还真是好福气…不过,他屋中也还该有暖床的人了,是我没考虑到,反倒是你家小姐考虑到了,这还没定亲事,就如此关心五弟,可真是情深意重啊,五弟真真是没看错人……” 落萤听了这话,脸上的红霞更甚了,她自然听懂了高若倩所言的暖床之人是什么意思了,沈杰礼房中就有。 “大妹妹,什么事情,竟然让你如此高兴?” 就在此时,吕思萱从外面走了进来,在外面就听到了高若倩的笑声,便忍不住问道。 可刚走进这正厅,就看到了俏生生的落萤,见她虽是一副丫鬟打扮,可俏丽动人的样子,还是让她在心里猛然的称赞了一声。 高若倩见是吕思萱进来了,连忙起身,疑惑地问道: “大嫂子,你怎么也来这里了?” 吕思萱听后,脸色变得有些凝重,将刚刚在白水堂正房发生的一幕说了出来。 “什么?!二弟他…又闯什么大祸事了?” 高若倩听后,也很惊讶,脸色跟着变得凝重起来。 第274章 家长里短 高若倩听了吕思萱的话,惊骇得无以复加,高家再大的事情,也从未惊动过皇帝。 这次,竟然惊动了皇帝,定然是什么天大的祸事了,想到这里,高若倩眼中也闪过一丝惊慌。 “五弟呢?想着来问问他的,却没想到他还不在家,怎么这么晚了,还没见回来?” 吕思萱也忍不住蹙眉说道,说着,看到了高若倩身边,俏生生的落萤,又接着问道: “咦,你是何人?我怎么从来没见过你?” 落萤见此,有些手足无措,她不认识吕思萱,此刻连话都不知该怎么接。 倒是一旁的高若倩给她解了围: “这是咱们家的管家婆,高家的大奶奶……大嫂子,她是五弟妹派来的人,说是给五弟暖床的!” 落萤听了这话,俏脸更加通红了,不过,还是挺恭敬地给吕思萱行礼: “奴婢落萤,见过大奶奶,我才进少爷这没几天,没见过大奶奶的面,望大奶奶莫怪!” 吕思萱则仔细地端详着落萤,见她水灵秀气,小家碧玉一般的样子,忍不住啧啧称赞: “真不知五弟从哪拐来这么好看的丫鬟,对了,大妹妹你说的五弟妹又是怎么回事?” 高若倩听了这话,忍不住抿嘴笑了笑: “咯咯咯,这可说来话长了,待日后再跟你细说吧……眼下最主要是你说的二弟的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说着,两人脸色都变得有些凝重,吕思萱接过话沉声说道: “我也不知呢,就想着来问问五弟他,他一直都在外面走动,自然知晓一些的,哪知他竟然还未归来……” 话音刚落,便听到院外传来了驳斥之声: “大嫂子,你这就冤枉我了,我每日都是这个时辰回来的……” 随后,便看着一个人影从外面走了进来,不是高攀还是谁。 高若倩和吕思萱见此,连忙起身,而落萤则很是熟练地给高攀脱下了披风,拿到里面去了。 没一会,又端着一杯热茶出来,高攀从落萤手中接过后,这才发现,高若倩和吕思萱两人,正瞪大眼看着他呢,忙苦笑道: “大姐姐,大嫂子这是何意?可用了晚膳?还是她没给你们上茶?” 高若倩和吕思萱听后,对视了一眼,高若倩接过话说道: “来看看你,却没想到,你这屋中不知什么时候竟然藏了这么一个美婢了,竟然连我们都不知道……” “莫怪姐姐我没考虑到,只是你不说,我们哪里知道,你还缺个暖床的丫鬟,还是你那沈家小姐想得周到,巴巴得送了一个美婢给你暖床……” 高攀听了这话,刚刚喝下的茶水差点就喷了出来,好在还是忍住了,随后回头看了一眼落萤。 却见落萤楚楚可怜地对着他摇了摇头,一脸的委屈,这让高攀哭笑不得,也不知他回来之前,落萤和高若倩她们到底说了什么。 “大姐姐,你说什么呢,她是婳儿身边的人,因为某种缘故,这才来到这里的!” 高攀则很是光明正大地解释道。 这不解释还好,一解释,高若倩和吕思萱两人都抿嘴笑了起来,高若倩先说道: “咯咯咯,什么缘故呢?你倒是说出来啊?” 吕思萱随后后接着调侃: “哈哈,我估摸着,是五弟你自己死皮赖脸要回来的吧?” 说着,两人竟然捧腹大笑起来,这让高攀嘴角抽了抽,满头黑线,余光瞥到了落萤,却见她此刻正羞红了脸,连耳朵根都是通红的,煞是好看,让高攀看后,微微痴愣了一下。 这一幕,正好又被高若倩和吕思萱看到了,两人又揶揄了高攀几句,让高攀一时间都不知该怎么解释了。 最终,只好摊了摊手,坐在了椅子上,不以为然地道: “好吧,随你们怎么想了……” 这让两人更笑的欢了,忘记刚刚担忧的事情了,过了一会,吕思萱才醒悟过来,明白自己来此,还有别的事情。 可就是这会,吕思萱才意识到,自己来到这里后,竟然无比的放松了,如同走出囚牢,来到了一处无忧无虑的地方。 这让吕思萱内心微微有些感触,笑容很快就收了起来,换上了一副凝重的样子,看着高攀肃然说道: “五弟,你可知,你二哥闯了大祸了?眼下,大老爷他,也已经进宫觐见去了……” 高攀听了这话,下意识地回道: “我自然……不知晓的,大嫂子你说了,我就知道了,这二哥闯了什么祸?” 这话说完,吕思萱和高若倩两人,皆是狐疑地看着高攀,高攀刚刚说的话,就如同他早就知晓一般,却又装作什么也不知的样子。 不过,眼下她们也没有证据证明高攀就提前知晓了,可直觉告诉她们,高攀是知情的。 “我也不知,便想着来这问问你……” 吕思萱一脸不相信高攀说的话,让高攀内心微微一跳,连忙控制好自己的表情,讶然地说道: “大嫂子别这么看着我,我也不知什么情况啊,这二哥身边总是一群狐朋狗友,谁知道他们闯了什么祸,我才刚从外面回来……” 话音未落,高若倩便紧接着问道: “哦?去哪了?晚饭也吃过了吧?满身的胭脂香味,不会是去了某个勾栏吧……” 这让高攀听后,瞬间俊脸憋红,内心大跳,强装镇定道: “大姐姐说的什么话,我…怎么可能去那种地方,哈哈……” 高若倩见此,眼眸一闪,便已经有了答案: “不是勾栏戏院,那就是沈家了……” 话音未落,高若倩便见高攀突然紧张了起来,忍不住劝说道: “五弟,你和那沈家小姐还没定亲成婚,岂能日日厮混在一起,若是…若是珠胎暗结,这可是要被人笑话死的,到时候,你又有大麻烦了……” 高攀听了这话,变得有些呆若木鸡,过了一会才回过神来,支吾道: “大姐姐言重了,我又岂不知轻重,断然不会的……” 这话算是承认了他和沈槿婳私会的事实,这让高若倩和吕思萱两人,皆是蹙了蹙眉头。 闺中女子一般不见外人,更别说见男子了,对于权贵家的小姐,更是如此。 就算是定了亲事的女子,也不能和自己未婚夫相见,直到大婚前夜。 若换做其他家,早就有人上门来讨要说法了,会说高攀勾引人家小姐,坏人名声之类的。 第275章 俏婢倾心 高攀的灵魂来自后世,自然对什么礼教大防根本不在意,况且,他和沈槿婳是两情相悦,算的上是热恋情侣,腻在一起怎么了? 回想起在沈家时的旖旎,高攀现在都觉得有些难以忘怀,若非沈槿婳再三劝说,他恐怕现在还腻在温柔乡里呢。 故此,高若倩的警告,高攀并没有听到心里去,只是笑呵呵地微微点头。 同时,高攀也明白,眼下他和沈槿婳还未成亲,珠胎暗结的丑闻,他自然不可能做的出来。 身上的香味,只是因为和沈槿婳腻在一起的缘故罢了,并非高若倩想得那样不堪。 而高若倩见高攀似乎很有主见,也是在内心轻轻地叹了叹气,便不再多劝了。 “大奶奶,大太太醒了,正在屋子里发怒呢,您快回去看看吧……” 就在此时,一个小丫鬟急匆匆地跑了进来通禀道。 吕思萱听后,连忙起身,准备跟着回去,心里却有些恐惧,回道白水堂去,只觉得如同去赴刑场一般。 “大嫂子……” 就在此时,高攀突然叫住了她,让吕思萱原本就有些不愿回去的脚步,瞬间停了一来,回过头看着高攀。 高攀刚刚看到她浑身一颤,突然有些感触,便忍不住叫住了她,此刻见她转过身来,满脸的决绝,瞬间感同身受,摊上任夫人这样一个婆婆,也算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便轻声劝慰道: “我虽不知二哥闯了什么祸事,但绝不是什么天大的祸事,否则,眼下皇城司早就将咱们府围起来了,再说,还有祖父在呢,别太担心了!” 吕思萱听了这话,内心突然变得安稳了起来,原本战战兢兢不愿回去的心思,也慢慢地消散了许多。 勉强露出了几分笑容后,重重地点了点头,便走出了这东院。 “唉…真真是命苦之人,嫁给了大兄,却要三年才能见上一面,又有大伯母这样的婆婆,真是难为她了……” 高若倩突然也跟着感慨说道。 高攀听后,满心不是滋味,婆媳关系,自古以来,就是千古难题,更何况,吕思萱这种情形了。 又有些感慨地说道: “大姐姐放心,日后,姐姐的婆家,自然会百般对你好的,他们若是敢欺负你,尽管回来跟我说,我去帮你出恶气,管他公公还是婆婆!” 这话惹得高若倩俏脸微红,抿嘴笑道: “好了,就你能耐…我也该走了,记住我刚刚跟你说的话……” 高攀刚刚对吕思萱说的话,她也听了进去,就没有那么担心了,她最怕的,自然还是高光远闯了什么天大的祸事,祸及家人就不好了。 不过,听了高攀的话后,她便知道,应该不用担心祸及家人了,也就放心了下来。 高攀则亲自送了她出了东院,这才回头,内心微微有些感慨。 高若倩的年纪,在这个时代算是很大了,却还没有婚嫁,这让高攀略微有些疑惑。 昨日高老太爷倒是给了他一个答案,是因为高起耀夫妇舍不得这唯一的女儿,故此才没有急着嫁人。 可在高攀看来,断然不仅仅如此,他也在心里,暗暗替高若倩着急起来,难道还有别的什么原因不成? …… 晚间,高攀翻看了几本书后,便准备合衣睡觉,却突然发现,落萤竟然趟在床上了,而且应该有段时间了,便问道: “落萤,你做什么呢?时辰不早了,快些回屋睡觉吧!” 落萤则将自己头埋在被褥当中,传出了纹丝一般的回答: “大小姐说……奴婢是给少爷暖床的…奴婢自然得遵循了…” 说到最后,只有一点点声音了,也就她自己能够听到,这让高攀脸色一怔,内心微微有些喜意。 不过,回过神来后的高攀,连忙苦笑道: “你别听她说的,快起来,回屋去睡觉,难道你还不信我吗?” 落萤听后,将头露了出来,随后却又露出了几分坚毅的神色: “少爷,我知你的心思,可…是奴婢愿意给少爷暖床……” 说完,将身子侧过背对着高攀,似乎不敢再看高攀的神色了,这让高攀猛然心跳加速,一时间不知所措起来。 而落萤内心也是无比地煎熬,她听了高若倩地话后,才知道,高攀房里没有暖床的丫鬟, 出身小户人家的她,倒也明白这暖床丫鬟的意思,沈杰礼房间里就有。 之前初来乍到,并没有想到这里来,听了高若倩的话后,她才惊醒过来。 而且明白,别人家的少爷都有,为何自家的少爷就没有? 况且,她一颗心不知不觉,早已系在了高攀身上了,也将这一生都托付给了高攀,自然心甘情愿,将自己的一切都交给高攀。 可过了许久,都没感知到高攀有任何言语或是举动,内心突然很是失落和委屈,眼泪也不争气地流了出来。 正要转过身来,离开这被窝时,却见眼前突然一黑,随后感受到一只大手,正轻柔地给她擦拭着眼泪。 “傻瓜,真是个大傻瓜,我不让你暖床,是因为你在我心里,比暖床丫鬟更重要……” 落萤听了这话,眼泪流得很多了,她终于明白了高攀的心思,只觉得自己如同守得云开见月明一般,总算是心有所属了。 高攀在呆愣了一会后,看着落萤颤抖的身子,哪里还不明白她的心思,心里却在想着,自己何德何能,竟能得她的托心。 又觉得有些对不起沈槿婳,可落萤竟然慢慢地哭了起来,让高攀瞬间没了其他的心思了,只想好好地将她抱在怀中安抚。 … 接着,便听到一段小声的对话传了出来,小到只有两人自己能够听到。 “少爷…你会不会嫌弃奴婢啊…” “傻瓜,你可是天底下难得的好女子,我又岂能嫌弃……” “那小姐呢?” “呃……睡觉吧……” “少爷,你说话啊,怎么就睡觉了?陪奴婢再说说话呗……” “……” 躺在高攀怀中的落萤,此刻只觉得无比地温馨和安宁,原来还有如此暖和舒心的怀抱。 心里则想着,日后,他就是自己的全部,不论是家仇还是下半生的幸福,皆系于他一人身上。 满脑子胡思乱想的落萤,激动地有些睡不着,起初还能和高攀说说情话,可后来一说到沈槿婳,高攀就沉默不言了。 她便只好自己睁着眼看着假装睡觉的高攀,又想起,此前在临江时,那老婆子跟她说起过的闺房秘事,便浑身燥热起来,只觉得脸上如同火烧一般,甚至不敢太靠着高攀的身体了。 第276章 徒有虚表 梁王府。 一大早上,梁王就听到一个让他深感意外的消息,说是高光远犯了事惹怒了天丰皇帝,并且连夜将高启元叫进了宫中臭骂了一顿。 泉国公府历来都很是低调,高老太爷卸任官职后,更是如此了,很少会因为某件事情进入大家的视野。 这次,高光远犯了事,竟然惹来了天丰皇帝的发怒,着实让他有些意外。 又连忙询问高光远到底犯了何事后,梁王眼神闪了闪,脸上露出了几分不以为然的神色。 他还以为是多大事情,原本只不过是一件小事,他不明白这天丰皇帝发怒又是何种所为? 想了想,梁王突然眼神一亮,让人准备了马驾,朝着皇城司衙门而去。 上次在河涧郡王府前,他本想治高攀的罪,可被高攀给轻轻地躲过了,让他生了好久闷气。 虽然高攀他看不上,但是高家,对于他来说还是很重要的,高启银和高光成,都在外领兵,这让梁王对于高家很是重视。 相比起高家,他更加愿意得到靖西侯的支持,可由于各种缘故,他也不得不退而求其次,以笼络高家这样的勋贵为主。 皇城司虽然是潞王遥领,可实际负责人只有天丰皇帝一个,故此,作为亲王皇子的梁王,要进大牢内见人,还是可以的。 但是,梁王并没有意识到,他刚进皇城司大牢内,就已经有人去通禀了天丰皇帝和潞王两人。 问明了人后,梁王也不顾及什么,直冲着关押高光远等人的牢舍而来。 此时在牢舍里的高光远几人,正眼巴巴地看着对面沈杰礼好吃好喝的,一个个皆是吧唧着嘴巴,恨不得此刻,他们就是沈杰礼。 从昨日到现在,他们依旧滴水未进,到了此时,他们再也不顾及什么身份了,只想吃一点东西,哪怕是平日里最看不上的馍馍此刻也能吃下去了。 “高光远何在?” 梁王带着一堆人,来到了这牢狱前,有人替梁王喊道。 高光远听到有人叫自己名字,也是吓了一跳,艰难地走了出来,小声说道: “我就是!” 周围几个公子哥此刻依旧是眼巴巴地看着对面沈杰礼,对于什么梁王,他们根本就不在乎了。 倒是冯子清还有点清醒,连忙跟在了高光远身后,小心翼翼地看着突然来临的梁王。 “原来是高世兄,这是怎么回事?谁将你打成这个样子了?快开门,将他们放出来!” 梁王显得很是同情地说道,又吩咐后边的狱卒将牢门打开。 负责看守的狱卒见此,连忙跪下,战战兢兢地说道: “殿下,这些可都是重犯,非上谕,不可私自打开牢门!” 梁王听后,面色铁青,恼怒地说道: “混账,本王的话就不是上谕了吗?快,将门打开……真是岂有此理…” 这狱卒听后,更是手足无措了,跪在地上浑身发颤,一时间愣在了当场。 好在,此刻闻讯赶来的陆棣替他解了围: “非是殿下所言不是上谕,而是皇上说了,此事非同小可,没有皇上口谕,不可轻易放他们出来!” 梁王听了这话,又看了看此刻态度颇为恭敬的陆棣,不以为然地说道: “不过就是调戏一下女子罢了,多大的罪名啊?看看,都将他们折磨成什么样了?你可知,他可是泉国公府上的少爷,你又可知,泉国公祖上为了大虞朝立下了多少功劳?别说调戏女子,就算是强暴了,也没多大事情,快,将他们都给放了……” 梁王这话,让陆棣听后内心一跳,昨日他还听潞王说过,高光远几个人正好撞到刀口上来了,这次就算是泉国公亲自替他们开脱,也是无济于事! 也就是说,高光远几人铁定要受重罚的,可到了梁王口中,却变得如此不轻不重起来,况且这番言语,让人听得也是有些恼怒。 谁家还没几个姐姐妹妹了?若是都如高光远他们这般,任由他们欺辱,岂不是乱套了? 想到这里,陆棣便平静地说道: “恕小臣冒犯,非皇上旨意,不可放他们几个出来,否则,小臣便有失职之罪!” 梁王听后,内心开始有些怒火升起了,原本他以为高光远犯了多大事,却没想到,只是一点点小事。 在他看来,自然其实无足轻重的,人不风流枉少年嘛,谁还没有年少轻狂的时候了? 竟然就将高光远几个关进了这皇城司大牢里,是否太过了? “哼,不过是一点小过,就如此大动干戈,我看你们分明就是想行酷刑,做一个酷吏奸佞!” 说着,梁王还瞪了陆棣等人几眼,随后吩咐人将狱卒手中的牢门钥匙拿了过来,准备亲自将牢门打开。 陆棣见此,大惊: “殿下,不可啊……” 梁王则回头横了他一眼: “若是父皇怪罪,本王一力承担!” 话音未落,一个小黄门急匆匆地跑了进来,来到梁王身边,恭敬地说道: “梁王殿下,皇上有请!” 这让梁王原本的神色瞬间一滞,刚说的话也是戛然而止,手上的动作更是停滞了,尴尬地不知该往哪里放了。 还是这个小黄门再次提醒他时,这才将钥匙丢回给狱卒,拍了拍手心,若无其事地朝着高光远说道: “高世兄,本王现在要去见父皇,等会再来带你出去!” 说着,便自顾自地朝着前头走去,这一幕,让陆棣看得有些畅快不已。 梁王竟然想将高光远几人放走,岂不是自找死路? …… 而梁王刚走出了皇城司门口时,就看到高攀正在门口等待着什么。 又忍不住刺了高攀一句: “怎么?来看你兄长啊?就你这个样子,能进得了这皇城司吗?” 高攀则微微给他行了一礼,作为臣民,见到皇室亲王郡王等,都要见礼,以示尊重。 又听到梁王这莫名的话,高攀内心微微有些不解,不过,还是平静地回了一句: “小生自是进不去的,不过是等人出来罢了!” 梁王听后后,心道果然如此,轻蔑地看了看高攀后,便上了自己的车驾,朝着皇宫而去。 第277章 终累自身 眼看着梁王远处的身影,高攀陷入了沉思,不明白这梁王来皇城司做什么? 直到陆棣走到他身边提醒他时,他才反应了过来,连忙询问陆棣,梁王来这里做什么。 陆棣则耻笑着说起了刚刚的一幕,这让高攀听后,也是露出几分讥讽之色。 他原本以为,这梁王是皇子,断然是日后夺嫡的重要人物,说不定,还真有可能坐上皇位。 却哪里知道,梁王的种种举动,都充斥着幼稚和可笑。 这次更是让高攀觉得梁王不足为虑了,连这么简单的事情都看不出来,更别说残酷的夺嫡之争了,怕是最先出局的就是他了。 “攀郎,怎么了?” 就在此时,在高攀身后的马车,被撩开了车帘,在里面待着的沈槿婳有些着急地问道。 高攀则回头安抚了一句,随后又询问陆棣,沈杰礼什么时候可以放出来。 因为高光远等人被抓,情势突然发生了改变,原本有过的沈杰礼,变为了受害者。 再将他关起来,就有些说不过去了,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天丰皇帝将沈家的皇商名头给剥夺了,并且严令沈家赔付石家多少银两,并且石中金所有医治费用,都由他们沈家给,直到石中金康复。 这对于沈槿婳来说,已经算是最好的结果了,她原本还以为,要倾家荡产才能救出沈杰礼了。 故此,接到了宫中谕旨后,沈槿婳就已经派人去给石家送了银子,又和高攀来到了皇城司,准备迎接沈杰礼回家。 “高公子别急,还需一些手续,很快就能出来了,我去催一催!” 听到高攀的询问后,陆棣则客气地回道。 说完,朝着高攀拱了拱手,便进了这皇城司内,高攀见此,搓了搓手,又捂了捂自己的耳朵,在这门口站了一会,他就已经感受到了十足的寒冷。 …… 牢狱内的高光远等人,此刻皆是一脸地失落,原本听梁王说,可以放他们出去了。 却没想到,来了一个太监,将他给带走了,这让高光远好不失落,此刻他又饿又困,身心俱疲,只想早点回到自己的家中。 就在他们皆是失落的时候,却发现,对面牢舍里的沈杰礼已经换下了囚服,松开了脚镣,似乎准备离开这里了? 这让冯子清立马警觉了过来,朝着高光远喊道: “不好,二哥,这沈杰礼是被放走了?石世兄还没清醒呢!” 高光远听后,也醒悟了过来,连忙大喊起来: “你们…不能放了他,他打昏了你,怎么能就放了他?” 沈杰礼见此,耻笑道: “嘿嘿,大爷我就是没事了,不过是打昏了一个人而已,算不得什么,比起你们几个,罪过不知少了多少!” 说着,沈杰礼朝着几人露出了几分不屑一顾的神色,大摇大摆地走出了这牢狱通道。 这让高光远几人,皆是愤怒不已,冯子清更是气得浑身发抖: “二哥,真是岂有此理,咱们没犯事,被关进来,折磨了一番,反倒是他这个犯了大事的,就像没事人一样,这还有王法吗?” 高光远也咬牙切齿地说道: “定然是这皇城司的人包庇,这群小人……不对,是有人阴了咱们……” 突然间,高光远想到了什么,瞬间脸色微变,冯子清的话提醒了他,原本被关押的是沈杰礼。 可沈杰礼在牢狱里什么罪都没受,反而是他们进来后,被折磨得半死。 而且,在他们被关押进来后的第二天,高光远就可以放出去了。 这让他突然猜测,难道他们是进来,替沈杰礼受罪的?可能吗? “谁?是谁在阴咱们?本少爷出去后,要弄死他,弄得他生不如死……” 又公子哥也听到了高光远的话,愤怒地狂叫道。 这让高光远想起来什么,连忙叫来了昨日那个狱卒,并且问道: “差爷,不知可去了泉国公府上传话?” 这狱卒则不以为然地说道: “不用去了,你们的事情,惹来皇上发怒,连夜将你父亲叫进宫中问话,还有,一把破扇子,连一两银子都不值……” 说完,这狱卒便离开了。 这让高光远等人神色再次大变,他们犯了什么大错,竟然惹来天丰皇帝发怒。 这时候,高光远才知道,为何刚刚梁王要被天丰皇帝叫走了! 随即,高光远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脸上露出了几分惊恐之色,一切的阴霾,似乎从他回京后就开始了! …… …… “妹夫……太好了,谢谢你,为了我东奔西走的,此后,你这个妹夫,我沈杰礼认定了!” 刚出了皇城司的沈杰礼,就看到在门口等待他的高攀,连忙走上前来客套地说道。 话音刚落,沈槿婳从马车上走了下来,仔细地看了看沈杰礼后,忍不住带着一丝哭腔: “哥哥,你没事就好!” 沈杰礼见此,有些手足无措地回道: “好了,好了……哈哈哈,我这不没事了吗?咱们先回家!” 高攀则不经意地握了握沈槿婳地手心,沈杰礼虽然看到了,却并没有当做一会事,反而笑得更加开心了。 随后,高攀和沈杰礼同坐一辆马车,而沈槿婳则独自坐了一辆。 原本沈杰礼想让高攀去陪沈槿婳的,可高攀却说,有事跟他说,沈杰礼也只好作罢。 “妹夫…我能从这大牢里出来,多亏了你,等会我敬你几杯,你和妹妹的婚事,是否也该提一提了?” 在马车上,沈杰礼喜形于色,和高攀面对面的坐着,颇为轻松地说道。 高攀脸色则有些凝重,听了沈杰礼的话后,勉强露出了几分笑容,随后才缓缓说道: “沈大哥,有几件事情,需要跟你先说一下,你最好有个心理准备……” 沈杰礼见此,神色瞬间一滞,随即有些紧张地盯着高攀问道: “何事,你且说就是,如今,我已经出狱,再不是以前的那个沈杰礼了,此后定当好好当家,好好孝敬娘亲她!” 见沈杰礼竟然能说出这番话来,高攀听后,内心也是有些感触,心想,这次事情,恐怕真的让沈杰礼有了大改变,也真是大好事了。 第278章 变故改性 眼见沈杰礼确实稳重了许多,高攀内心也是跟着微微松了一口气,因为接下来他要说的事情,恐怕会惹来沈杰礼的拳脚相加。 或许是因为这次事情,进了一趟大牢,沈杰礼的性子发生了一点改变,此刻正满脸肃然地看着高攀,似乎知道高攀要说的事情,肯定不是什么好事了。 “沈大哥,这第一件就是,因为这次的事情,你们沈家的皇商名头,被皇上给摘去了,此后,你们家就只是普通商户之家了!” 高攀则深吸一口气,缓缓地说出了第一件事情。 沈杰礼听后,满脸的惭愧,悲叹道: “只怪我这个不孝子孙,我家祖上也是出过几个高贵的官爷,到了我这一代,莫说做官,就是连代代相传的皇商名号都没了,真是该死……” 高攀听了这话,也跟着有些默然起来,他倒是很认同高攀说的话。 说来说去,确实是因为沈杰礼的不争气,才导致的如此局面。 不过,看在他浪子回头的份下,高攀还是出言宽慰道: “皇商名头没了就没了,听闻那田家也是皇商,田家小姐嫁给你后,沈家依旧可以说是皇商啊!” 沈杰礼听后,脸色稍稍变得好看了一点,微微点头,又眼巴巴地看着高攀,等待他说第二件事情。 高攀见此,再次深吸一口气后,平静地说道: “第二件事情,就是沈伯母,不知什么病因,至今还未清醒,大夫说了,她身体没事,只是不知何故一直不曾清醒,还说有可能很快就醒来,也有可能……” 说到最后,高攀没有说出口来,即便如此,沈杰礼也明白了过来,狠狠地捶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哭声道: “都怪我,害得娘亲如此……” 说着,低头着呜咽了起来,高攀见此,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劝说了。 早些时候,因为沈夫人的缘故,沈槿婳也是大哭了一场,还好高攀在一旁宽慰,这才慢慢恢复了过来。 眼下,沈杰礼听到这个情况,也跟着悲伤了起来,让高攀也有些感同身受。 “听那大夫说,是因为沈伯母,此前受到了很严重的惊吓,我想就是在丹堂县,在那中里山上受了太大的惊吓,加上这次,邪阴入体……” 高攀的解释,让沈杰礼更加羞愧难当了,若非是他粗心大意,不信有什么山贼,沈夫人也不会受到惊讶。 加上这次,也是因为他的缘故,沈夫人才昏迷不醒,这让他都觉得有些痛恨自己了,为何此前如此的任性? 高攀见此,跟着默然起来,马车内陷入了短暂的沉寂。 过了许久,高攀这才鼓起勇气,打破了这沉寂,看着沈杰礼真诚地说道: “沈大哥,这第三件事情……我希望你听后能先冷静下来,无论如何,咱们可以坐下好好商谈,可以吗?” 沈杰礼见高攀满脸凝重,也跟着眼皮一跳,心道,不会是什么其他的大坏事吧? “妹夫,眼下沈家已经这样了,还有什么坏事,你尽管说吧,相比起娘亲,其他的事情,我都不在意了,只要娘亲好,妹妹好就行!” 见沈杰礼突然如此的明事理来了,高攀也是为之一愣,随后才沉重地说道: “也不是什么大事,相比起前两件事情,这第三件事情,只是对沈大哥你来说,是一件不好的事情而已!” 沈杰礼听后,更加疑惑了,看着高攀问道: “难道是田家因为我的事情,悔婚了?是也不是?” 高攀听后,微微一惊,心道,还真有这种可能,不过,他说的自然不是这事,便暗暗做好准备,盯着沈杰礼一字一句地说道: “不是……是婳儿身边的丫鬟落萤,我已经将其收入房中了……” 说着,高攀暗暗积蓄力量,随时准备将沈杰礼制服,他可知道,落萤对于沈杰礼来说,有多重要了。 不过,让他意外的是,沈杰礼听后,很是平静,甚至看着他,过了一会才问道: “妹夫,就这个?没别的事了?” 高攀见此,有些惊讶: “仅此事而已!” 沈杰礼听后,满脸轻松地看着高攀说道: “这算多大事?还值得妹夫你如此重视?我以为大多事呢……” 高攀听后,见他神色不似假的,更是不可置信起来: “沈大哥,这可是落萤,就是那个你为了她,不惜和人动手的丫鬟,沈伯母不是还承诺,待你娶了媳妇过门,便将落萤送入你房内吗?眼下,她…已经到我屋子去了!” 高攀以为沈杰礼没听清楚,便又仔细的解释了一遍,并且将其中的一些关键给点明了。 沈杰礼听了这个解释后,拍了拍高攀的肩膀,显得很是亲切,苦笑着解释: “若是此前,我定然要在这马车和妹夫你好好理论理论,可自从经过这次劫难后,我也想明白了,娘亲和妹妹才是最重要的,其余的什么都不是……” “…妹夫是有大作为之人,能让我在大牢里好吃好喝,那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又将我弄了出来,他日,妹夫定是了不得的人物…” “…你能看上落萤,那是她的福气,只望妹夫你,不要因为一个俏丽的丫鬟,就负了我妹妹的情谊,丫鬟是丫鬟,我妹妹才是你屋子日后的主母!” 让高攀没有预料到的是,听到高攀说,将落萤纳入房里后,他并没有生气,反而心平气和地和高攀说起了他的见解来。 更是以沈槿婳长兄的身份,在规劝高攀,不可辜负了沈槿婳的情谊。 这倒是让高攀显得有些不知所措起来,俊脸通红,也不知是因为,得到了沈杰礼的‘认同’而激动,还是因为沈杰礼说他辜负了沈槿婳的情谊而觉得羞愧? “…多谢沈大哥成全,婳儿在我心中自然是无可替代的那个,今生今世,若是我高攀有负她之处,沈大哥尽管上门来理论就是,我绝无二话!” 知道沈杰礼的心思后,高攀很是敬重地说道,这是他见到沈杰礼后,头一次对他如此敬重。 第279章 一举数得 沈杰礼见高攀对自己突然间,如此敬重,心里也是激动地不行,如今他也算是拿捏到了高攀的要害。 突然想起自己在狱中的情形,便轻笑地说道: “哈哈,妹夫言重了,我知你对妹妹的心思……说起来,你可不知道,在那牢狱里,我想了很多,后来那陆千户,传了你的消息进来后,一顿好酒好菜,不比外面的日子过得差……” “……对了,就在昨日,还有几个公子哥也被抓了进去,说是想要强暴良家妇人,被折磨惨了,今日,还有一个王爷想要放他们出来,也没放成!” 许是因为高光远几人凄惨的下场,和自己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让沈杰礼越发的觉得高攀厉害了。 高光远几个人,在牢狱里被折磨地死去活来不说,就算是王爷来了,也无济于事。 可他呢,不仅没有遭受什么重刑,反而舒舒服服,大吃大喝,好不畅快。 又能大摇大摆地出来,他知道,这一切,都是因为高光远的缘故,故此,言语里还带着几分自豪。 而高攀听后,剑眉紧皱,连忙询问沈杰礼,那几个公子哥的模样和名字了。 沈杰礼则不屑地说起了高光远几人的样子,又说,其中一人他认得,是那日婚礼上坐在石中金身边的人。 高攀听后,哪里还不知,沈杰礼说的就是高光远几人,也明白,沈杰礼说的王爷,恐怕就是梁王了。 想了想,高攀脸色凝重地看着沈杰礼说道: “沈大哥,其实,他们几个想要强暴的女子,不是别人,正是婳儿!” 沈杰礼听后,脸色一滞,随后变得有些愤怒起来: “什么?你说的可是真的?这群畜生,我要杀了他们!” 见高攀微微点头,沈杰礼满脸狰狞,拳头也握了起来,狠狠地捶了捶自己的大腿。 高攀见此,连忙沉声说道: “沈大哥息怒,几人心怀不轨,欲行那天理不容的恶事,现在已经被关进牢狱里,受尽折磨,也算是罪有应得了!” 沈杰礼听了这话,神色再次一滞,随后有些敬佩地看着高攀: “好妹夫,哈哈……现在想想那几个畜生,当初我还心疼他们呢,活该,还好妹夫你早早发现了,否则,就算是拼了这条命,也要杀了这几个畜生!” 高攀听后,也跟着附和道: “沈大哥说的是,这几个畜生不如的狗东西,竟然敢打婳儿的主意,岂能放过他们……不过,说起来,此时和沈大哥你还有关呢?” 沈杰礼听高攀说,这事和他还有关,连忙询问高攀,有什么关系。 高攀见他算是浪子回头了,也不再隐瞒,就将高光远等人,因为沈杰礼打了石中金的缘故,而想要报复的事情说了出来。 自然说陈述了,因为几人的不轨之举,才得以让沈杰礼出狱,换做他们在牢狱内受罪,接下来等待他们只有严惩了。 又跟他说起了,他打人背后牵扯出来的一系列事情。 沈杰礼听后,死死地盯着高攀看,久久未能说出半句话来。 他自然没想到,这些事情背后,竟然还有这么多说法,换做是以前,他是不信的,可这次劫难过后,他已经明白,此前的自己太过于无知了。 可高攀所言,更是颠覆了他的认知,这才知道,自己任性举动,竟然牵连了如此之多。 也难怪,他的姑父靖西侯在他被皇城司的人带走时,什么话都没说了,原来,竟然还有这么多弯弯绕绕。 想到这里,沈杰礼朝着高攀拱手道: “妹夫,我此前多有得罪之处,还望妹夫不要记在心上,此后,沈家变唯妹夫马首是瞻!” 高攀见此,哭笑不得,连忙让他放下手,轻轻地说道: “沈大哥不必如此,说起来,此事不仅仅是因为沈大哥你……这些公子哥里,领头的那个,是我的堂哥,名为高光远,这次也算是替我自己消了顶罪之恨…” “…此前,他当知县因为犯了大事,我家大伯父,二话不说,便让我去给他顶罪,后来你也知道了,事情给他抹平了,又让我回京,这知县之位依旧是他的…” “如此,这次他也算是报应不爽了,次次让我给他顶罪,这次,他也受受给人顶罪的滋味……” 说到最后时,高攀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诡异的弧度,让沈杰礼看得有些微微惊叹: “妹夫真是好手段,就因为这一件事情,让你弄了个一举数得,不佩服都不行啊……” 正如沈杰礼所言,高攀识破了高光远等人的不轨之举,不仅让高光远出狱,而且让高光远等人受了大罪,这对于沈杰礼来说,已经是难以想象的事情。 而他不知道的是,也正因为如此,天丰皇帝有了一个高光远这个惩处的目标,正好可以借此敲打这些上窜下跳的旧勋贵之家。 而沈杰礼自然忽略了高光远是高攀堂哥的事情,在他眼里,想打他妹妹的主意,高光远本就该死。 又听了高攀的遭遇,对这个高攀的堂哥,就更加不齿了,心里更想着,高光远能够被砍头才是。 …… …… 高光远犯了大事,天丰皇帝发怒,将高启元连夜召进宫大骂了一顿的消息,很快就在权贵圈子里传开了。 最让人胆寒的自然还是裕王府的陈奎和陈初君父子两个了。 他们怎么也没想到,突然间事态就发生了转变。 “父王,那沈杰礼也被释放回家了,看来这次,咱们的目的是达不成了!” 在一间书房内,此时的裕王府世子陈初君正哭丧着脸说道。 郡王陈奎见此,满脸的恼怒,咬牙切齿地说道: “做这副死人像做什么?不过就是高家的人犯了错,又能如何!” 陈初君见此,连忙换了一副面容,小心翼翼地说道: “父王,眼下高家逢难,咱们是否可以帮他一把?” 陈奎听了这话,更是恼怒了: “混账!你还想着高家那小姐呢?正因为高光远这个蠢货,咱们的谋划全部失败了,高家怎么尽处一些蠢货,我看那高家小姐也是一蠢妇,娶进门又有何用?” 第280章 高府逢羞 陈奎此刻很是愤怒,原本他以为,这事算是板上钉钉了,天丰皇帝再怎么样,也会顾及众多老旧勋贵们的颜面。 不说严惩沈杰礼,最少也会给他们一个交代,可高光远突然犯事,让原本在他看来的大好局面,就这么生生地给弄没了。 而他的儿子陈初君,此刻却只想着,若是事情有变,那么,他此后就娶不得高若倩,这让他如何甘心? “父王,这事说来本就没多大把握,可娶高家女儿的事情,您可是答应了我呀,不能反悔…求求父王,不能因为此事,就让儿子跟着受罪啊……” 陈初君的一通哭喊,惊动了裕王府的郡王妃,眼看着自己儿子哭得如此伤心,这郡王妃便将陈奎给数落了一通。 什么空有一个郡王头衔,却什么事情也办了,连自己儿子想娶个小姐过门都做不到,算什么郡王之类的话。 这让陈奎听后,脸色是一红一青,看起来是十足的可笑了。 “好了,好了,我便去高家探探情形再说,二来,也得问问别人家的意见,若是人家不愿意,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最终,陈奎忍受不了,这母子二人的挤兑,只好应承了下来,说是先去高家看看。 陈初君见此,脸色大喜: “多谢父王,孩儿以为,只要能够帮助高家,到时候父王再提婚事,此事断然可成!” 陈奎听后,没好气地回瞪了他一眼,不过,也看到了郡王妃投来不善的目光,只好讪讪地不再多言。 心里却在想着,家有母老虎,处处都行事艰难,他这个郡王父亲,还没纳庶王妃呢,陈初君这个儿子,倒是要纳二房进门了。 …… 高光远犯了大事,惹得高启元被天丰皇帝连夜叫进宫申饬了一番,让高家此刻蒙上了一层阴影。 好在高启元还知轻重,没有将事情捅到高老太爷面前去,否则,恐怕此时高家恐怕要鸡犬不宁,人人自危了。 不过,在白水堂正厅内,此刻众人也都是一副愁云惨淡的样子,不管是高启元和任夫人,还是一众下人,皆是如此。 “老爷…无论如何,要保下远儿啊,妾身……” 任夫人此刻满眼婆娑地看着高启元说道,看得出她双眼通红,看样子,一夜都没睡好。 高启元听后,立即打断了她的话,愤怒地说道: “蠢妇……若非是你,他怎么会变成这样,你可知皇上是怎么耻骂我的吗?我高启元正是愧对列祖列宗,生出了这么一个无家教的畜生出来……” 这话让任夫人听得有些战战兢兢地说不出话来了,过了一会,才反应过来,扑通跪在了高启元面前,低声哭诉道: “老爷,妾身就这么两个儿子,你不能这么绝情啊,远儿是调皮了一点,可妾身绝不相信,他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定然是遭人诬陷的!老爷你一定要替他做主啊!” 任夫人不说还说,一说起这个,高启元就气得浑身发抖,恨不得现在就掴掌她一巴掌,只是此刻厅中还有下人,高启元自持身份,还做不出这样的事情来。 只得颤抖着手指着任夫人道: “你当他做不出来?人家皇城司已经将他要做的事情已经全部都查清楚了,包括当面抓住他诱骗沈家小姐,铁证如山,到你口中,就成了做不出来,被人诬陷了?当皇上也会陷害你这宝贝儿子不成?” 回想起昨夜天丰皇帝句句刺痛他心底,让他觉得颜面全无的话语,高启元便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痛疼,当时在那宫殿内,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太丢人了! 好在,当时大殿内,就只有几个小内侍在候着,可即便如此,也足以让他觉得羞愤不已了。 而到了任夫人口中,却成了高光远是被人陷害的,这更是让他有种休妻的冲动。 “大哥息怒,大嫂也只是为了高光远考虑而已……” 就在此时,高启耀和高启柏一起走了你来,高启柏连忙宽慰道,他们也是闻讯才赶来了。 高启银是最后进来的,看到这个场景,本想指责高光远几句的他,也只好作罢。 随后,高启柏又吩咐丫鬟先将人夫人扶起来,又温和地劝说道: “大嫂莫急,我们兄弟几个都来了,这就和大哥商议商议,定然不让远哥儿受苦!” 任夫人见此,看了看高家其他三房老爷,见他们个个脸色皆是跟凝重,便也知,眼下搭救高光远以及她亲侄儿的期望,就在他们三人身上了。 便头一次重重地给三人行了一礼,哭诉道: “三位叔叔高义,若能想办法救出远儿,日后我便让他待三位叔叔如最起亲的长辈一般!” 高启银三兄弟见此,连忙微微避开,高启银作为代表回道: “大嫂言重了,远哥儿皆是咱们的亲侄儿,自然不会见死不救!” 任夫人见此,便再次给他们三人行了一礼,这才走出了这正厅,知道接下来,他们兄弟几个商议,她在这里待着也是无用。 … 见任夫人走后,高启元这才轻叹道: “家门不幸,竟然娶进这般蠢妇,生出这般猪狗不如的畜生……” 这话让高启银、高启耀、高启柏三人皆是大惊,高启柏连忙接过话劝说道: “大哥这是哪的话,远哥儿定是受了什么人蛊惑才回行这等不义之事的!” 高启元则瞪了他一眼: “废话!你当皇城司什么地方?他们想要知道你昨夜吃了什么,都可以办到……” “那孽障确实是听了人家的话才有此不轨之举的,可这都是他自己的主意,就为了帮他那个狐朋狗友,酒肉席上认识的人出气,就想要诱骗那沈家小姐,去一个偏僻的房屋里,将她**,这等畜生所为,昨夜,皇上跟我提及时,你们可知,我当时是何等的心态?” 这话说完,高启柏也不帮着高光远说话了,这等伤天害理之事,有违天道人轮,在他们这样家中,也是极大的坏事! 更别说,勋贵之间,攀比成风,谁家出了一个纨绔子弟,就要被人指着鼻子嘲笑的,这也是为何会有每年冬至聚会的缘故之一。 第281章 物是人非 因为高光远要行的事情,太过于骇人听闻,高启银三兄弟,一时间也无法替高光远开脱了,让这白水堂正厅里,突然显得有些冷清。 阵阵冷风刮进来后,才让高启银回过神来,问道: “大哥,按理说皇城司不应该盯着远哥儿才是,为何他们还未行事就已经被发现了?” 这话却立马惹来高启元的责斥: “糊涂!若是真要事后才发现,你我兄弟早就成为庶民,甚至被砍头了,景城侯府的遭遇,你们不会没听说吧?” 这话让高启银脸色瞬间一滞,变得有些讪讪,高启柏见此,则连忙小声说道: “大哥息怒,二哥并非这个意思,只是这事情太巧合了,像是有人故意坑害远哥儿的!” 高启元听后,淡淡地扫了他一眼,沉声说道: “即便如此,也是那孽障自己心思阴毒,欲行此等天理不容之事,事已至此,高家脸面算是全无了,你们都说说,此事该怎么向父亲交代?” 听高启元这话,似乎不想搭理高光远了,反而想着该怎么向高老太爷解释了。 一直未曾说话的高启耀这时说道: “大哥,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再怎么埋怨也无济于事,远哥儿毕竟还年轻,还未娶妻呢,想想办法,将他弄出来才是,想来,此事过后,他自然长一智不会再犯事了!” 高启元听了这话,摆了摆手: “不用理这个孽障了,皇上说了,从严处置,既然这孽障自己犯下了大错,就该自己去承担,因为此事,丢尽了高家脸面,我恨不得和他断绝父子关系,日后死了,才有颜面去见列祖列宗!” 这话让高启银三人皆是一惊,没想到,高启元竟然要放弃高光远了,高启银接过话劝说道: “大哥,话虽如此,可事情已经发生了,日后再弥补回来就是,远哥儿怎么说也是你的亲骨肉,咱们高家也还是国公府,父亲也还是国公爷呢,不至于此!” 高启柏也连忙跟着附和: “是啊,大哥,咱们兄弟五个,年轻时,也犯了不少事,谁还没年少过?不也过来了?” 这话让高启元瞬间变得有些怀念起来,高启柏说他们兄弟五个,可眼下,却只有兄弟四人了。 回想起他和高启骆一起玩耍时的情形,就如同在昨日一般,可眨眼睛,他和高启骆竟然早已阴阳两隔多年了。 想到这里,高启元轻叹道: “当年,最调皮就是你和五弟了,兄弟两个差点没将整个京城都闹翻了天,还是我这个做兄长的,铁青着脸,替你们收拾……” 这话惹得高启银三兄弟脸色都变得有些怀念起来,尤其是高启柏,眼底还闪过一丝哀伤。 他们五个虽然不是一个亲妈生的,也有远近亲疏,可因为高老太爷在的缘故,五兄弟还挺团结的。 又因高启骆和高启柏年纪相差不大,二人又是饱读诗书的少年郎,兄弟二人经常在一起玩耍取乐。 回想这些,高启柏心中尽是感慨,如今,他们兄弟最大的高启元也已经过了不惑之年了,转眼间,儿子都成家了,更是有种说不出的唏嘘之意。 而高启元此刻却突然想到了高攀,虽然高启骆去世了,却还留下了唯一的骨肉。 而且,最近高攀的变化,皆看在他的眼里,他觉得,也该让高攀来听听了,同时,他还觉得,日后高家领头之人,怕是高攀无疑了。 再者说,此刻将高攀喊来,或许也能听到一些不同的声音。 想到这里,高启元便喊了一声,让人去将高攀请来。 高启银见此,有些不解: “大哥,将攀哥儿叫来做什么?” 高启元则淡淡地解释道: “后辈子侄里,恐怕,也就他心思最多,也是最有能耐之人,如今高家逢羞,也该听听他这后辈的意见了!” 高启银听后,内心微微有些不满,虽然高攀的变化,确实让他深感意外,可说起后辈子侄当中,他儿子高光禄还排在高攀前面呢! 而高启耀和高启柏两人则是微微点头,他们对于高攀自然是很看重的,若能看到高攀来和他们说话商谈,也是很欣喜的。 只是,没一会,就有下人来报: “回老爷,五少爷一大早就出门了,现在还不知在何处呢!” 这让高启元微微皱眉,这才想起来,自从高攀回京后,就大改此前的性子,三天两头不在府上,次次都要人去寻他,才能回来。 想到这里,高启元便沉声吩咐道: “派人去找他,就说家中有要事找他商谈,让他快些回来!” 这传话的下人听后,也连忙恭敬应承,随即便快速地离开了这正厅。 这下人前脚刚走,后脚又进来一个通传的小厮: “老爷,裕王府郡王爷前来拜访!” 听到这小厮说裕王府的郡王来拜访,高启元四人皆是坐不住了,皆是连忙起身,高启元更是高声说道: “快快有请!” 说着,便率先走出了这正厅,高启银、高启耀、高启柏三人,也赶忙跟上前去迎接。 高启柏心里却有些疑惑,不明白此刻这裕王府郡王前来高家做什么? 他自然知道,这裕王府虽然是亲王府,可却是为数不多的异姓王府,当年太祖在位时,二王四公里,数二的勋贵,排在这河涧郡王府后面。 虽然河涧郡王府只是郡王府,可因为是宗室郡王的缘故,当年可是力压裕王府一头,成为太祖一脉的勋贵领头之家。 只是时过境迁,如今两家都有败落之迹象,裕王府也好多年未曾有人在朝堂上任职了,只是一闲散富贵王府罢了。 河涧郡王府更是如此了,败落的更快,如今这太祖一脉的领头勋贵之家,就到了这裕王府头上。 故此,高启柏听到裕王府郡王亲自来他们高家时,也是微微感觉有些惊疑,不明白此时来做什么?难道是来看笑话的? 就在高启柏疑惑之中,高启元已经领头在前,大开中门,将郡王陈奎迎了进来。 高启柏则现在三位兄长身后,客套地朝着陈奎行礼相迎,陈奎也显得很是客气,笑眯眯地一一见过了高启元四兄弟,随即便走进了高府正厅内。 第282章 欲笼上书 郡王陈奎的到来,让高启元兄弟四个皆是有些惊讶,不过,还是十分恭敬地请他进门。 在正厅内,高启元更是让他坐在了上首的位置,他们兄弟四人则陪坐在下首的客座上。 陈奎怎么说也是郡王爷,比起在场几人身份不知高了多少,高启元自然不敢怠慢。 本来高启元还想去让人通知高老太爷的,可陈奎却说,不要去打扰高老太爷了,他来此就是为了见高启元他们的,高启元见此也只好作罢。 随即,陈奎也没有绕圈子,客套一番后,便直接说道: “听闻令家公子高光远闯了祸事,连皇上也惊动了?” 高启元四人听了这话,再次一惊,高启元接过话回道: “回郡王,正是如此,真是家门不幸,出了这等畜生人物,我等皆是蒙羞,让郡王见笑了!” 陈奎听后,却摆了摆手,轻笑道: “高大人言重了,不过就是年少轻狂,犯了一点小事而已,不算什么,不知高大人可是想要将令郎搭救出来?” 这话其实很是冒昧的,不过,眼下高光远的事情也传开了,高家脸面全无,高启元也不会觉得这是一个冒昧的问题,便沉着脸色说道: “郡王不知,皇上昨夜将我召进宫内,大大的申饬了一番,让在下深感羞愧,哪里还想理会那个孽障,该怎么罚抄怎么罚吧!” 陈奎闻言,又摆了摆手: “欸,令郎也非是十恶不赦,高大人又何必如此呢?本王以为,该救还得救,高大人岂不知,那靖西侯的妻侄儿沈杰礼,将人打得昏死过去了,这也不过关了三五日,就放出来了!” 这话让高启元随之一愣,随后才回过神来,肃然道: “郡王说笑了,别人是别人,又岂能和那孽障做比较,我看还是不用郡王操心了,任凭处置吧!” 高启元的态度,让陈奎内心微微有着惊讶,他原本以为,此刻高启元为了高光远肯定是急得团团转。 却没想到,高启元根本没有这个心思,反而想着让他自生自灭了,这就让他突然间不知该怎么接话了。 过了许久,这才缓缓地说道: “高大人言重了,想咱们太祖一脉的勋贵,何时受过这等委屈?那沈杰礼不过是靖西侯的妻侄儿,还不是本家侄儿,将人打昏死过去,都没事,咱们太祖一脉的勋贵后辈,就连这点小事都犯不得了?” “…当年咱们二王四公何等气势,这点小事,放在以前,那就是提都不用提的,如今,咱们这些人没用了,又是发怒,又是严惩,还真是世态炎凉哦……” 这话说完,高启元四人皆是大气不敢出一声,虽然陈奎没有点明,可他们几人又不傻,陈奎抱怨的,分明就是天丰皇帝啊! 这让他们如何敢接话? 陈奎见此,眯了眯眼睛,看着高启元四兄弟,接着说道: “高大人,不如由本王撑头,咱们太祖一脉的勋贵一同联名上书一回如何?本王想来,皇上定然会重视的,如此,令郎的罪过,就只是小事一件!” 这让高启元四兄弟脸色皆是一变,四人连忙隔空互相对视了一眼,都看到对方眼中的骇然。 高启元更是内心一跳,眼眉一挑,满脸的纠结和为难,陈奎可算是给他们出了一个大难题了。 说是联名上书,其实分明就是结党胁迫皇帝啊,高启元哪里敢答应,可陈奎此刻正看着他,他也不能不说话,便小心翼翼地问道: “不知郡王是以什么理由上书呢?” 陈奎此时正盯着高启元四人看呢,见高启元说话了,这才轻轻回道: “自然是为缮国公府的少爷石中金喊冤了,想那缮国公府原本也是显赫一时的勋贵,如今落魄到连一点药钱都付不起的地步……” “咱们太祖一脉的众多勋贵之家,很早就是世交,更有联姻之举,可谓是同气连枝,如今,缮国公府没人能做得了主,可咱们这些世交之家,却不能袖手旁观哪……” “高大人你们没去缮国公府见过,眼下那里哪里还有国公府的样子,就是连平常百姓家都不如了,唉,每每想到,日后我裕王府也是如此样子,本王内心便不由得心力憔悴,忧心忡忡啊……” 说着,陈奎还拿着眼色在看着四人,见四人并没有露出一副感同身受的样子,内心便微微有些不满,脸色有些善地看着四人,似乎觉得四人没有一点同情心,没有一点兔死狐悲之意。 高启元四人见此,皆是面面相觑,陈奎越说,让他们越听得心惊。 勋贵之家败落,这是不可逆转的事情,除非家中出了十分有能耐的后辈子侄,否则,哪家能一直维持门楣啊。 可到了陈奎口中,却似乎是抱怨皇帝和朝廷不管不顾,以至于他们才落得如此下场。 将缮国公府单拧出来说凄惨,却不说他裕王府此前是何等的奢靡富贵? 这更加让高启元几人无法接话了! “哼,看来高大人几人,对眼下的局势还挺满足是吗?难道你们留不怕,泉国公府,也落得缮国公府那个样子吗?自己后辈,莫名地被人打得昏死了过去,没个说法也就算了,那凶手竟然还逍遥法外,这你们也能忍?” 见自己说了这等话了,高启元四人依旧一副麻木不仁的样子,陈奎便忍不住轻哼一声,挺高声音说道。 “这……” 高启元四人见此,也只得支支吾吾回不出半句话了。 也就在四人不知该如何回应时,门口突然传进来清脆爽朗的声音: “真是好一个麻木不仁,可小子以为,真正不仁之人,恐怕是王爷你吧?” 随后,便看到高攀不紧不慢地走了进来,先给上首的陈奎行了一礼,又执晚辈之礼,恭敬地一一给高启元四兄弟问礼。 陈奎见突然进来一个晚辈,口出狂言,让他更加不满了,瞪大眼睛看着高攀问道: “你是何人?这里是我等长辈说话之地,岂非你一个后辈能进来的?……高大人,还不将他赶出去?” 说着,又十分不满地看着高启元,似乎对于高攀突然闯进来,很是恼怒。 第283章 五房有后 眼见陈奎如此恼怒,高启元看了一眼高攀后,起身躬身说道: “回王爷,你可能不知,这是我那五弟的儿子高攀,王爷应该知道,我五弟夫妇去世得早,这侄儿则没人管教,若是有冒犯王爷之处,还望王爷海涵!” 陈奎听后,依旧满脸不善: “难怪会冒冒失失地闯了进来,原来是无人管教的东西,那本王也能理解了,高大人,让他离开吧!” 这话说完,高启元四人的脸色皆是有些不好看,高攀没人管教,他们这些长辈说说也就罢了,何时轮得到一个外人如此说了?还说的如此难听? “王爷你错了,小子确实没人管教,可小子在进屋前,就听了我大伯父说,让我回来后就进屋说话,长者有言,小子不敢不从啊……” 就在此时,高攀不卑不亢,不紧不慢地朝着陈奎说道,一边说一遍有看了看高启元,高启元也是连忙跟着陪笑着点了点头,而高攀却又接着说道: “倒是小子见有些人,端坐在别人家的主座上,一副当做自己家的样子,一点客人礼数都没有,也不知何人教的家教?” 这话说完,陈奎噔地一下站起身来,满脸怒容地指着高攀说道: “小子,你说谁没家教?” 这让高启元四人皆是愣住了,没想到高攀会来这么一出,更没想到,陈奎竟然恼羞成怒了? 就在四人愣神当中,高攀则躬身回道: “王爷这是何意?小子说的是刚刚在朋友家拜访时,看到一个为老不尊的老者,什么话也不说,进屋就坐在了主座上,还对主家指手画脚,小子以为王爷说小子冒犯是大错,不得已才将这人的行为说出来做对比,王爷还以为是何意?” 这话说完,高启元四兄弟脸色再次一变,变得十分诡异起来,似乎都在憋着笑意。 而陈奎脸色则是青一块红一块紫一块的,好不有趣。 只见他颤抖着手指着高攀说道: “你…你这个无礼的小子,本王不与你计较,但现在,是本王和你几位伯父的谈话,还不快快退下?” 高启元听了这话,总算回过神来了,准备替高攀说话时,却又听高攀爽朗地说道: “王爷有所不知,我父亲虽然仙逝多年,可高家五房却一直存在,故此,家中若是有什么大事要事商议,小子也会参与,望王爷知晓!” 陈奎听了这话,如同吞了一只苍蝇一般恶心,满脸不善地看着高启元,似乎想听听他怎么解释。 高启元见此,只觉得心身畅快不已,原本手足无措的感觉,此刻也变得轻松愉快起来,便赶忙接过话说道: “愚侄所言不假,王爷没来之前,在下正好派人出去寻他,却没想到,王爷突然到访,冲撞了王爷,等会在下会重罚于他,此刻,他却也代表着高家五房在此商议事情,还望王爷多多担待!” 陈奎听了这话,气的上气不接下气,这下他总算明白了过来,高启元根本就是故意的。 哪家商议事情,还会顾及一个后辈的看法?更何况高攀一看就还未及冠,陈奎相信,这断然是高启元故意叫来刁难他的! 不过,高启元说的也算是合情合理,让他一时间无法反驳,只好颤抖着身子,扶着桌子,又坐了下来。 可这一坐,就如坐针毡,高攀刚刚说的话,一直在他脑中盘旋,什么为老不尊、指手画脚、端坐主座等等,这哪里是说的别人,分明就是在说他啊! 想到这里,陈奎只好向前移了移,只搭坐在这椅子上,满眼恼怒地看着高攀问道: “既然如此,本王问你,为何要说本王不仁?本王可是一心一意为了咱们太祖一脉的勋贵之家好,怎么?到你小子口中,反倒成了本王不仁了?” 高攀听后,微微躬身,淡然回道: “那小子就先说王爷刚刚说到的缮国公府的事情,王爷说缮国公府的石中金被打得昏死过去,没有交代,这便是大错特错!” 只听高攀面对这郡王陈奎丝毫不怯胆,反而说得掷地有声,让高启元四人皆是有种说不出的讶然之感。 高启元更是在想着,高攀何时这么大胆了?竟然连郡王的脸面都可以不顾? 而陈奎听高攀说自己大错特错,脸色阴沉地发黑,如同要杀人一般的眼神,让高启元四人皆是不敢看他。 反倒是高攀,微微抬头,直视着陈奎,或许是因为陈奎是坐着的缘故,高攀站在堂中,竟然如同居高临下一般,让陈奎有些感受到了几分威压。 就在此时,只听高攀接着说道: “王爷只说缮国公府败落,却没说缘由,小子请问王爷,贵府世子承爵如何?怕不过一个一等将军的爵位吧?现在可是太平年间,一等将军的爵位,根本就算不得什么,除非能谋得实缺,小子所言不差吧?” 高攀一边说这,一边看着陈奎的脸色,似乎在询问他一样,陈奎则阴沉着脸色道: “你想说什么便说什么,何必这个样子,惹人心厌?” 高攀见此,越发的大胆了,便轻快地接着说道: “既然王爷也知道,我朝勋贵爵位是每况递减的,那么勋贵之家败落就是必然的,缮国公府落到这个地步,也正是由此……” 高启元四人听后,皆是微微点头,高攀说出了他们不敢说的话,这让高启元甚至带着几分明亮的眼神看着高攀。 “……除此之外,若是家中有个败家子,那么落败自然会加速,王爷只说缮国公府连药材钱都付不起,却不说,石中金的死鬼爹爹石厚忠,根本就是一个只知吃喝嫖赌的败家子,王爷,不知小子说的可是实话?” 众人又听高攀接着说道,说道最后时,又听高攀问了一句陈奎。 陈奎听后,脸色也是微变,他也没想到,高攀竟然将石家的情况弄明白了? 可他明白自己的目的,便咬了咬牙,沉声回道: “那又如何?若是有人能管管也不至于此!” 高攀听了这话,嗤之以鼻: “王爷可真会说笑,这等败家子,就算王爷你将自己王府都给他,他第二天都能给你败光,何况王爷也不会这么好心吧?如此一来,王爷说缮国公府落魄了,大家就该帮助帮助,石厚忠这样的人,该怎么帮?” 第284章 恼羞成怒 高家前院正厅内,高攀朗声的话语,传到了在场所有人的耳中,一时间没有人接话,瞬间厅内变得有着沉寂起来。 高攀见此,瞥了一眼上首的陈奎后,内心冷哼不止。 他原本陪沈杰礼和沈槿婳两个在沈家说话,也因为沈杰礼刚刚出狱的缘故,沈家似乎有些焕然一新地意味。 虽然沈家皇商名头没了,也赔了不少银钱,可沈杰礼能归来,就已经是万事大吉了。 不过,可惜的是,即便是沈杰礼回来了,可沈夫人依旧没能清醒,这让沈杰礼回来的喜气也冲淡了不少。 好在高攀一直在一旁劝慰着,说沈夫人或许等会就会清醒过来,这才上沈杰礼和沈槿婳两人脸上有了一点笑容。 而崔翊和崔芷蕙兄妹,也是闻讯赶来相见,高攀还是头一次见到崔芷蕙,见其不拘一格,大家闺秀的样子,内心也是微微有些赞叹,不愧是侯府小姐。 而沈槿婳见高攀如此,内心突然有种说不出的苦楚,正想找高攀倾诉时,就听到杨明春进来通禀,说是有高家下人正在寻高攀回府。 高攀听后,连忙和几人告辞,匆匆赶回家中,因为高攀有自己的情报来源,故此,当有人在寻他时,便已经第一时间知道了。 待那些出来寻他的高家下人得知高攀已经回家时,他们还在外面找寻呢,这就是情报带来的最直接表现。 而高攀刚来到外厅,就听到里面有人在说缮国公石家的事情,又扯到了沈家,高攀自然不会不管。 又询问下人里面是何人时,高攀便直接闯了进来,将郡王陈奎的话全数驳斥了一番。 此前高攀听高老太爷说起过,这次事件的背后推手,恐怕就是裕王府。 当时高攀并没有深究,在他心里,对于什么老旧勋贵之家根本就不在乎,故此也并不在意,谁才是幕后推手。 冬至聚会上,老旧勋贵和实权新勋贵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更有石中金冯子清这样蹭饭吃的人。 这让高攀更是嗤之以鼻了,落魄到了这个地步,还敢以勋贵身份自称,他也是无法理解。 更何况,这些老旧勋贵之家皆是一些有名无实的人家,就算是高家,也早就远离了朝政中心。 高启元不过兵部一个员外郎,高启银也不过九边一个指挥使,连参与朝政的资格都没有,更别说操控某些政事了。 故此,在高攀心里,什么裕王府郡王爷,根本就没怎么放在眼里。 而且,这次事情,天丰皇帝的态度很明确,他要扶持谁,是他这个皇帝说了什么,你们这些落魄得如此地步的老旧勋贵们,上窜下跳是干嘛呢? 而陈奎又好死不死得想以此时来裹挟高家?对付好不容易出狱的沈杰礼?高攀自然不会如他所愿了。 如此种种,高攀上来便先是冷嘲热讽了一番,加上他为救沈杰礼,早将缮国公府、卢国公府等已经名存实亡的老旧勋贵,给查了底透。 自然也明白了,为何石中金要铤而走险了,因为家里被他那败家的父亲,全部败光了,揭不开锅了。 虽然高攀没有证据证明,给石中金承诺或是银子的就是裕王府,可结合刚刚他听到的,高攀已经有八九成把握,石中金就是裕王府怂恿的。 …… 厅内沉寂了许久,高攀见陈奎似乎也无话可接了,便冷哼一声,接着说道: “王爷说石中金被打,此事没有交代,那王爷可明白,石中金为何被打?” 说着,高攀拿着眼色居高临下地看着陈奎,陈奎则满脸猪肝之色,他怎么也没想到,半路杀出这么一个人来,竟然将他的话全部都反驳了一遍。 高攀都已经询问了两遍了,若是这个疑问再不回答,今日,他这郡王的脸面就算彻底没有了。 眼见于此,陈奎便咬着牙回道: “那是因为石中金不过说了几句浑话,就被那沈杰礼拳头相加,本王以为,这可是天大的冤屈,谁人不说上几句浑话?若是如此,就要遭人殴打,那岂不是天大的笑话?” 高攀正等着他这句话呢,陈奎话音刚落,高攀便已经接过话说道: “王爷也知,没有人会无怨无故打人,除非这人故意对你说一些不好听的话,如问候双亲、编排他人亲人等等……” “…据小子所知,那石中金不知哪里得知,沈杰礼要娶那田家小姐为妻,那日在宴席上,便大放厥词,故意编排一些田家夫人和小姐的浑话来,正好此时沈杰礼路过,如此,才会惹得沈杰礼暴怒,当场拳脚相加!” 说着,高攀依旧居高临下地看着陈奎问道: “王爷,小子斗胆问一句,若是有人如此编排王妃,王爷该怎么做啊?” 话音刚落,陈奎气得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瞬间站了起来,恼怒地看着高攀: “高攀,你好大胆子,竟然敢出言辱没本王王妃,来人,将此人拉去承天府,本王要亲自教训他!” 这话让高启元四人皆是大惊,也跟着连忙起身,一个个皆是满脸惊骇,不知该如何做派了。 而高攀则一点也不畏惧,直视陈奎,平静地说道: “王爷,小子不过才提了一下王妃两个字,王爷就已经老羞成怒,要将小子送去有司衙门严办,王爷这下可知当时沈杰礼面对石中金的不雅粗鄙之言,心中有多愤怒了吧?” 话音刚落,高启元回过神来,连忙躬身说道: “王爷息怒,小侄不过是打个比方,言语里并未对王妃有任何不敬之处,望王爷恕罪!” 高启银、高启耀、高启柏三人也连忙跟着附和劝说。 可陈奎此刻怒火冲天,原本他就对高攀突然闯进来,十分不满,这会高攀竟然拿自己王妃来调侃,让他如何能忍。 便阴沉着脸色看着高启元四人,大声说道: “哼,亏得本王好心好意,前来替你们高家着想,却没想到,你们竟然找来这么一个不知廉耻,毫无礼数的竖子来编排本王,今日,本王定要治他一个对王妃不敬之罪!” 第285章 罪连闭环 陈奎老羞成怒,定要治高攀的罪,让高启元四人皆是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而高攀则依旧很是沉稳,缓缓说道: “王爷若是定要治小子的罪,小子无话可说,您是郡王爷,而小子不过一介白身,自然得认栽,可小子也总算明白,皇上为何要释放沈杰礼回家了,因为,自始至终,沈杰礼才是被冤枉的,是有人故意借他来表达不满!” 话音刚落,陈奎脸色瞬间一滞,随即满脸惊恐地看着高攀,脸色变得有些惨白,身体也在颤抖着,若非一只手还扶着一旁的桌子,恐怕此刻已经跌坐在了椅子上了。 而高启元四人见此,皆是满头雾水,不明白陈奎怎么突然间就神色大变了? 而高攀见陈奎这副样子,已经十分确定,石中金就是他怂恿的,向天丰皇帝表达不满的,也是他! 想到这里,高攀眼神闪了闪,心里则想着,跟皇帝对着干,只有死路一条,除非你能将皇帝给端了。 显然,陈奎此时还没有这个本事,那么,高攀想都不用想,接下来裕王府就要重蹈景城侯府的覆辙了! 明白这些后,高攀对这陈奎更加不屑了,便冷然问道: “不知王爷可否还要叫人拿我?” 陈奎见此,颤抖着身子看着他道: “你…你,还知道多少?” 高攀听后,挑了挑剑眉,嘴角微微上扬,平缓地回道: “不多,王爷想听什么?” 两人的对话,让高启元四兄弟听得云里雾里,不知道两人到底再说些什么东西。 陈奎则盯着高攀,颤抖着声音道: “那…那你就将自己知道的都说出来吧!” 高攀见此,心中有些好笑,依旧挑眉,沉稳地回道: “那好,王爷都这样说了,小子岂敢不从,四位伯父也听好了,事关咱们老旧勋贵的前程!” 高启元四人听了这话,皆是满脸不可置信地看着高攀,什么时候高攀竟然可以在他们面前摆谱了? 而且,看他样子,似乎知道很多他们都不知的内情? 眼见于此,高启元便没好气地说道: “知道什么,便如实说出来,王爷面前,不得妄言!” 其实刚刚高攀独自面对陈奎的怒火而不胆怯,甚至一番话,将陈奎吓得脸色苍白,浑身发颤,这让高启元对高攀更加高看一眼了。 想他们兄弟四个,面对陈奎的质问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反而是高攀这个后辈,能如此应对,让他有种说不出的感慨和唏嘘,也有种吾家也有麟儿的骄傲之感。 虽然眼神不善,可高启元此刻对高攀是越发的欣赏和重视了。 而高攀则朝着几个躬身说道: “首先石中金为何被打的事情,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想来王爷和诸位伯父应该没什么疑虑了吧?” “其次,王爷说,石中金被打之后,皇上没有给石家交代,这话便已然是错的,在石中金被打当天,行凶之人就已经被皇上派了皇城司的人拿进恶狱里关押了起来……” “…而沈杰礼之所以被释放,是因为我二哥犯了大事,这才让沈杰礼出狱,可也因为此事,沈家的皇商身份被皇上褫夺,并且让他们沈家赔了石中金很多银子,石中金没有清醒之前,所有医治费用,皆是沈家所出!” 说着,高攀将目光又放在了陈奎身上,一成不变地问道: “如此,小子想再请问一下王爷,这算不算对石家一个交代?” 陈奎听了这话,脸色再次变成了猪肝之色,说不出任何话来了。 而高启元却听到高攀提到了高光远,这让他有些惊疑,不明白这两件事为何牵连在了一起,连忙询问高攀: “你说沈杰礼出狱是因为你二哥犯事?这话怎讲?” 高攀听后,又将目光移到了高启元身上,肃然地回道: “回大伯父,这两件事其实是因果关系,大伯父可知,二哥欲行不轨的人可是哪家小姐?” 高启元闻言,皱眉思索了一下,随后回道: “是沈家的小姐,只道他犯事未遂,便被皇城司的人拿了去!” 高攀见此,微微点头: “如此,大伯父还不明白吗?那石中金原本是二哥的好友,因不满沈杰礼将其打得昏迷不醒,二哥便伙同几个公子哥欲对沈杰礼的妹妹行不轨之举!” 高启元听后,微微有些愣神,依旧有些不明白: “即便如此,也是两件事,为何你二哥被抓,沈杰礼就能出狱?” 高攀见此,又将目光移到了陈奎身上,朝着他说道: “那就要说说,那日在靖西侯长子大婚宴席上,石中金故意激怒沈杰礼,而表达出来的不满之意了!” 话依旧让高启元听不明白,不过,此刻见高攀的样子,他又不好追问,只得等高攀自己开口说出缘由来。 而陈奎则满脸惊骇地看着高攀,哆嗦着回道: “这…这又如何,我等皆是老旧勋贵,凭什么河涧郡王府就要高人一等,况且,他们家根本就算不得郡王府了,本王才是真正的郡王!” 这话说完,高启元满脸骇然地看着陈奎,这会他总算明白了一些什么,至于高启银三人,依旧是满头雾水,不明就里,只得在一旁旁观着,什么话也插不上。 听到陈奎说出自己的野望后,高攀轻笑一声,耻笑道: “哈哈哈,王爷还真是单纯啊,河涧郡王府的小姐嫁给靖西侯府的公子,本来就是不可多得的婚事,难道王爷府上有女儿正待嫁人?” 这话让陈奎脸色再次一滞,随即满脸地阴沉和狰狞,不满地回道: “那又如何,总之河涧郡王府什么狗屁人家,竟然能压我裕王府一头,这让本王如何能忍?” 刚刚高攀说的话,算是彻底让陈奎破防了,事到如今,他也不想再隐瞒自己的埋怨和野望,他也明白,高攀能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就是已经知道了这件事情的所有。 而高攀听后,则接着冷笑道: “呵呵,所以王爷便许诺石中金,怂恿他去激怒沈杰礼,将靖西侯府的大婚弄得一团糟,以此来向皇上表达自己的不满是吗?” “若非如此,沈杰礼不会打人,而石中金也不会昏迷不醒,我二哥也不会为了石中金而去行不轨之事,此时他也不会被皇城司的人拿了,在恶狱中遭遇苦难,更不会惹怒皇上,不再顾及咱们老旧勋贵们的脸面和情谊!”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王爷你的私心,你还口口声声说,为了我二哥而来,其实我二哥犯下此事,皆是因你而起!” 高攀的话可谓是掷地有声,话音一落,正厅内落针可闻,高启元四人更是满脸骇然地看着已经颤抖着身子的陈奎。 第286章 陈述见识 寒风吹过弄堂,也吹进了这正厅的门缝里,顺着一点点缝隙进到了这大厅内,让厅内几人都感到了一股没来由的寒冷。 而相比起身体上的寒冷,高启元四人心中更是心冷,高攀揭露出了陈奎的野望,让他们四人皆是有些惊骇,知道高光远正是因为他的私心,而犯下大错,惹怒皇帝后,他们更是心中凉嗖嗖的。 此时,正厅内只有高启元四兄弟,加上高攀五人了,陈奎在听到高攀的指责后,再也没有脸面待在这里了,话也不说,便离开了高家。 而高启元四人,也没有相送的意思,皆是坐在上下首的位置上,听了高攀的一番话,他们才知道,若是被陈奎裹挟上书,那么,接下来高家将迎来更加恐怖的劫难! 也明白了,陈奎口口声声说为了老旧勋贵,为了高光远而来,其实都是为了他自己,高启元四人也没有心思送他出府了,没有恶语相向,已经算是礼数周全了。 而高攀见此,内心暗暗松了一口气,虽说他将所有都罪责都推到了陈奎的身上,可只有他自己知道,其实高光远被抓进皇城司大牢,正是他一手促成。 当然,若非高光远自己心思不纯,高攀也不会这么做,怪只怪他自己一头撞了上来,高攀也正好借机严惩一下他,一来替沈槿婳出气,二来也是为他自己复仇。 此时见高启元四人皆是沉默不语,对待陈奎的态度,也是大变后,他便知道,几人是信了他说的话了,内心便微微有些松了一口气。 见高启元四人没人要说话,他也只好低着头站在堂中,等待着谁来打破这沉寂。 过了许久,高启元率先开口说话了,只听他满脸阴沉地看着高攀问道: “你是如何得知这么多事情的?还有,再此之前,你又在何家拜访?” 高攀心里也猜到,高启元会这么问,便脸不红心不跳地回道: “回大伯父,这些事情,其实是祖父告知于我的,有一些也是我自己打探出来的,在回府之前,侄儿在首辅董大人府上拜访!” 其实高攀回来之前是在沈家,可高攀此刻明白,若是说出他和沈家的关系,那么此前的话,就全部都不做数了,故此,他没敢说真话,只说就一句半假的话。 董平章府上,高攀此前是去拜访过的,而且此刻也该告诉高启元等人,他和董平章的关系了,否则,有些事情,他不好向高启元等人解释。 而高启元四人听到高攀这话,又皆是惊讶起来,高启元更是瞪大眼睛看着高攀问道: “首辅董大人?你莫非在说笑?你恐怕连人家住哪都不知吧?” 高攀见此,微微一笑,从怀中拿出了一副小小的字画,只是一张宣纸上写了两个字,不过有落款及落印。 “几位伯父请看,这是董大人赐给我的字,上面有日期和他的落款及印章,若是你们还不信,那侄儿也无话可说了!” 说着,高攀还将纸给摊平,一一送到四人面前给他们看清楚。 “这落款和印章倒不是假的,可这云楼二字是为何意?” 高启元见上面写着「某年某月某日,董平章于某处赐与高攀」这样的一行小字,便已经信了七八分,只是不明白这两个字的含义是什么?为何要赐高攀这样两个字? 高攀见此,脸色微微有些自得: “大伯父应该也看到了最下面这行小字了吧?这两个字便是董大人赐于我及冠的表字!” 听了高攀解释后,高启元四人这才明白过来,原来这行小字上所说赐字,并非表面意思,而是给高攀起了一个及冠时的表字啊! 表字一般是男子及冠时,长辈给起的,也不是仅仅是家中长辈,身份尊贵之人,自然也可取得。 “高云楼?好……好啊!这个字起得好,不愧是首辅大人,学富五车,满身学问!” 高启柏突然眼神一亮,赞叹道。 这让高攀有些哭笑不得,高启柏直说好,却又不说哪里好,听起来就像是在拍董平章的马屁一般。 “既是首辅大人赐给你的字,那就好好收起,最少也得装裱起来,怎么随身带在身上!” 高启元则有些恼怒地看着高攀说道。 高攀见此,连忙小心翼翼地应承,言道等会便找人去裱起来挂着。 这副字画,原本只是董平章心血来潮,说是要给高攀起个表字,而高攀灵魂来自后世,对这又不是很重视。 故此,董平章写好之后,高攀便随意地带在了身上,没想到这会倒是派上了用场。 “首辅大人既然对你如此重视,可是因为什么缘故?” 高启元见高攀恭敬地应承后,便又接着问道。 高攀听了这话,则微微摇头: “这个侄儿也不知,偶然间碰到了他,那时候他还没有起复,两人相谈甚欢,就如此结识了,后来,他起复为了首辅大人,便时常邀我去他府上交谈……” 高启元听后,眼眉挑了挑,看了看下首的高启银三人,见他们三人皆是微微点头,心中便轻轻一叹。 能做到首辅之位的人,自当是心思重,城府深之人,怎么会因为偶然相遇一个少年,因一次相谈甚欢就邀请入府呢? 这其中定然有什么其他的缘故! 不过,高攀能结识董平章,自然是一件大好事,不管是对高家还是仅对高攀来说,都是如此,至于到底什么缘故,他也就不想深究了。 想了想,高启元便抚了抚长须,正色地说道: “既然如此,在董大人面前,莫要失了礼数,也不要堕了我们高家的名声,切莫惹恼了他,该小心恭维着才是!” 高攀听了这话,内心便觉得有些好笑,若他真在董平章小心翼翼,恭维拍马,恐怕董平章第一个就不会饶了他。 不过,这情况自然只有他自己知晓,便接着躬身应承。 高启元见此,微微点头,随即便用沉重地脸色看着厅中几人说道: “事已至此,你们还觉得要搭救那孽障吗?” 高启银三人听后,知道这是在询问他们呢,便对视了一眼,高启银率先说道: “长兄,不管如何,小弟以为还是得搭救的,最起码不能让远哥儿受太多苦啊,他一出生便是锦衣玉食,身娇肉贵,如何能受得了这等劳狱之苦?” 第287章 原地踏步 高启银依旧认为,高光远必须要搭救,同时以为,高光远受不了那牢狱之苦。 高启耀和高启柏两人也跟着附和,言道府中后辈就这么几个,高启元不心疼自己的儿子,可他们几位叔叔心疼自己的亲侄儿。 高启元见此,内心突然有些感触,觉得还是自家兄弟好,他虽然口上说不管高光远了,可心里却在冽冽作痛,再怎么说,高光远也是他的儿子,不能不管啊。 不过,余光却突然扫到了高攀身上,内心一动,看着高攀问道: “攀哥儿,你的看法呢?” 高攀原本只是准备听着,没想到高光远真的问起他的意见来了,便想也没想,就说道: “自然和三位伯父同样的心思,二哥确实做错了事情,可毕竟是年少轻狂嘛,该救的!” 嘴上这么说,可高攀心里却巴不得高光远在那恶狱中好好受罪才是,听了沈杰礼的述说,他心里畅快不已,甚至觉得这还不够,高光远这样的人,就该好好受受苦才是。 只不过,眼下高启银四人都说要救人,高攀和高光远又是堂兄弟的关系,他也不好说不救。 “既如此,你可有什么办法?” 高启元似乎就等着高攀这句话了,盯着高攀问道,似乎他知道高攀定然有破解之法。 这让高攀神色瞬间一滞,随后变得有些讪讪,不知该如何做答了。 高启柏见此,连忙给高攀解围: “大哥,你也太难为他了,他比远哥儿还小,这事他能有什么办法!” 高启元听后,却淡淡地回道: “欸,四弟你还没看明白吗?咱们这个侄儿,可是手眼通天,结识当朝首辅大人不说,刚刚可是将一位郡王爷都骂得灰溜溜地离开了,你以为,他能没主意?” 这话,惹来高启银和高启耀两人的侧目,这么说来,高攀却是有点厉害了,竟然将他们几个长辈都给比下去了。 高攀听后,内心一跳,连忙躬身回道: “大伯父言重了,侄儿不过是瞎猫碰到死耗子,正好知晓其中缘由,如此才能让那郡王羞愧难当,其他的本事一概没有!” 高启元却并不打算轻易放了他: “欸,你也太谦虚了,大家亲眼所见,岂能有假……你断然是个有主意的,若是不说,莫非你不想搭救你二哥?” 说着,高启元狐疑地看着高攀,似乎在审视他一样,让高攀浑身不在意。 高攀真实态度,自然不想搭理高光远了,巴不得他不好受呢,只不过碍于形势,才跟着附和几句的,没想到,高启元却一定要他拿出个主意来,这让他脸色有些难堪了。 见高攀不说话了,高启银三人也跟着怀疑起来,高启银更是瞪着高攀说道: “长兄都如此说了,攀哥儿你若是有什么主意,便直说便是,如此作态,岂非真是不愿搭救你二哥的意思?” 高启耀和高启柏两人则没有跟着催促,反而担忧地看着高攀。 高攀见此,知道自己必须得表态了,否则,高启元肯定要怀疑了,便恭敬说道: “大伯父真是看得起侄儿,说起来,此前因为丹堂县知县位置,大伯父可是让侄儿挥之即来挥之即去呢!” 高启元听了这话,浑身一颤,眼神都跟着闪了闪,接过话道: “原来如此,我道你为何如此怨我,竟是因为此事?也怪我,早该明白了……” 说着,高启元起身,长呼一口气后,看着高攀说道: “对于这件事情,作为长辈我有错,不该对你挥之即来,挥之即去,在此我给你赔个不是,望你不要记在心上了!” 说着,高启元竟然给高攀行了一礼,这让高攀脸色一滞,呆愣在了当场。 “大哥……” 高启柏见此,惊呼一声,随后又看着高攀说道: “攀哥儿,我早跟你说过,事情并非你想的那样……大哥他也是有苦难言!” 这话让高攀回过神来,缓缓地看向了高启柏,不明白他到底什么意思,便沉声问道: “四伯父,这已经是你第三次劝说了,可你依旧不能明说,到底什么缘故,让侄儿很是不解!” 高启柏听后,满脸着急地看了看高启元,却见高启元挥了挥衣袖: “老四,莫要多言了,在他眼里,确实是我这个大伯父做错了,我也给他赔礼了,此事就此作罢,攀哥儿,你觉得呢?” 高攀见此,内心的疑虑更多了,高启柏的样子,分明是有什么说法在里面,可高启元却不让他说,难道是什么说不得的事情? 微微愣神后,高攀深吸一口气,恭敬地给高启元回了一礼: “若是大伯父有苦衷的话,那便是侄儿冒犯了,可大伯父又不明说,在侄儿看来,便是大伯父的错,不过,大伯父既然给侄儿赔礼,就算是再大的仇怨,侄儿也只当过去了!” 言罢,高攀重重地给高启元行了一个晚辈礼,高启元见此,眼神再次闪了闪,站直了身子,受了高攀这一礼,随后才平静地说道: “既如此,你心中对我的怨气也该没了,你二哥的事情,你又有什么主意?” 高攀听后,再次深吸一口气道: “大伯父,此前侄儿已经说明了,这事情,其实是皇上他不满有人故意捣乱,所以才显得如此恼怒” “说起来,二哥为算是犯事未遂,不算大事,可毕竟是皇上的金口玉言,解铃还须系铃人,只需裕王府的郡王上书言道自己罪过,任凭皇上处置,二哥的事情,便不算什么事情了!” 虽然高启元逼着他表态,可高攀又会岂会心甘情愿地让高光远完好出狱? 便给高启元出了一道大难题,看似是解决问题的办法,可其实,根本就是无法解决! 陈奎刚刚灰溜溜地离开了高家,此刻心里不知怎么怨恨高家呢,怎么可能会为了高光远,而上书自呈罪过呢? 高攀这个办法,说了就如同没说一样。 这让高启元紧皱眉头,满脸凝重,按照高攀所言,触犯龙颜的是陈奎,高光远只是受了池鱼之殃。 可是这会想要说服陈奎,就无异于痴人说梦了。 第288章 直感陷害 高攀心中有私心,自然不愿看到高光远就这么轻松地回家来,故此,他虽然说出了一个解决办法,可其实根本就不算是办法,因为根本无法做到。 所以,待高攀说完后,高启元瞪大眼睛看着高攀,似乎很是不满,可高攀说的也什么问题,这确实是一个解决办法,他也无法斥责高攀什么,只得阴沉着脸色继续问道: “除此之外,可还有别的办法?” 高攀见此,微微躬身,恭敬地回道: “除此之外,还有唯一的办法,那就是咱们高家倾全力去搭救二哥,如让祖父领头,大伯父和二伯父跟着附名,上书皇上,请求皇上从轻发落!” 这话让高启元脸色变得更加阴沉了,这事他连高老太爷都不敢告知,岂敢让高老太爷领头上书请求皇帝从轻发落? “除此之外呢?” 高启元依旧不死心,盯着高攀继续问道。 高攀见此,内心微微有些不满了,不过还是耐着性子回道: “除此之外,那就只能让二哥自己认罪伏法了,别无他法!” 话音刚落,高启元神色瞬间变得黯然起来,连高攀这等心机重的人都没有好的办法,他又能怎样? “老爷,你不能听他的话啊,妾身听那郡王爷前来,说是为了远儿而来,这会怎么就走了?” 就在此时,任夫人不管不顾地闯了进来,哀声说道。 这让高启银三兄弟都跟着有些神伤起来,毕竟是自家子侄,他们也跟着有些心疼高光远。 高启元则满脸怒容地看着任夫人说道: “妇道人家,知道什么,还不快回后院去!” 而任夫人却并没有听他的话,而是指着高攀说道: “远儿本来在外当知县当得好好的,怎么会突然回来?还不是因为他?妾身还想着,这事情怎么就这么巧,偏偏就被远儿给碰上了,肯定就是他,为了陷害他二哥,故意设的局,高攀,你说话啊,是不是如此?” 高攀见此,脸上显现出几分厌恶,淡淡地回道: “大伯母也太瞧得起我了,能够伙同皇城司来陷害二哥,我不过一个庶子,怎么做得到这些?” 这话让任夫人瞬间愣住了,不知该怎么反驳高攀了,而高启元则狐疑地看了看高攀。 任夫人不明白情况,并不知高攀的手段,可他却知道高攀的厉害,而且高攀竟然还能结识首辅大人,这不由得让高启元怀疑,是不是真如任夫人所言,一切都是高攀下的套? 高启元狐疑的目光,高攀感受到了,剑眉微皱,躬身说道: “大伯父,侄儿该说的都已经说完了,若是没有其他事,侄儿便先告退了!” 说完,恭敬地给高启元行了一礼后,便准备离开。 不过,也就在此时,任夫人突然拦住了高攀的去路,并且看着他厉声质问到道: “不准走,我来之前,听闻你能在郡王爷面前都不怯色,怎么我一来,你就准备离开了?不把话说清楚,不准离开!” 这话让高攀有些微怒了,直视任夫人说道: “大伯母好不讲理,二哥做什么事情,我从来不过问,他要做什么,我如何得知?至于郡王面前不露怯色,那是因为我心中无愧,自然不用怕他!” 任夫人听后,依旧满脸的愤怒,恨恨地说道: “少在这里装糊涂,前天,你见到远儿时,为何要说他印堂发黑,将有灾难降临?若不是你的栽赃,他怎么会有难?” 这话让高攀微微一愣,前日他看到高光远口出恶语,这才忍不住激了一句,哪里知道,这事情还传到任夫人耳中了? 此刻拿此事来质问他,一时间还有些胆战心惊,有些害怕任夫人从中知道些什么。 想了想,高攀便沉声回道: “前日在正院游廊上时,碰到了二哥,他便拿话来激我,我一时间有气,便回敬了一句,若是大伯母觉得这也有错,那侄儿也无话可说!” 高攀的解释自然算得上合情合理,让任夫人也无法指责什么了,不过,她却一口咬死就是高攀陷害的高光远。 高启元见此,对高攀的解释并不满意,同时心中也有些怀疑起来,不过一时间拿不出真凭实据,他也不好说什么,便让高攀离去。 高攀见此,恭敬地给高启元四兄弟一一行礼后,这才离开这正厅,准备朝着东院而来。 可就在此时,有下人来报,说是有人在门外求见,高攀听后微愣,想不到此时还有谁会来见他。 待他来到门口时才知道,是谢雨均,便连忙笑脸相迎: “雨均兄,怎么我家了?” 谢雨均则很是开心地说道: “有了…有了……可能让我先进去再说?” 高攀见此,哭笑不得: “什么有了有了?……罢了,难得你来我们家一趟,走进屋再说吧!” 说着,便在前头领路,领着谢雨均朝着东院而去。 一边走,谢雨均还一边打量着四周,啧啧称奇道: “每每来到贵府,都有种自行惭秽之心,不愧是国公府……” 高攀听了这话,没好气地接过话道: “别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你们郡王府规格不知比咱们家好了多少,竟然装作没见过一般!” 谢雨均见此,微微缩了缩脖子,显得有些不好意思: “哈哈,我这不夸赞一下吗?咦,你就住这个破院子啊,看来,你在府里,也没我想象地过的那么好嘛……” 又似乎发觉了东院比较寒酸,谢雨均便有开始皱眉鄙夷了起来。 这让高攀恨不得打他两拳,黑着脸道: “若是有污你的眼睛,便出去就是,我还不想你来此呢!” 眼见高攀似乎真的有些生气了,谢雨均这才嬉皮笑脸地说道: “高世兄,怎么还认真了呢?哈哈哈……” 高攀听了这话,呆愣在了当场,而谢雨均则笑着越过了他的身子,自顾自地朝着东院而去。 看着谢雨均的背影,高攀忍不住嘴角微微一抽,他有些看不明白谢雨均的性子。 时而足智多谋,时而嬉皮笑脸,时而又显得轻松自在,让人难以看透。 高攀站在原地想了想,又轻轻地摇了摇头后,这才走进了东院。 第289章 一眼定情 待高攀走进东院正厅时,才发现,此时厅内气氛似乎有些诡异。 原本嬉皮笑脸,满脸轻松的谢雨均,此时竟然显得有些羞赧,崩紧了脸色,似乎显得有些不知所措了。 而厅中还有一人,是高若倩,此刻她也是满脸惊讶地看着走进来的谢雨均,一时间愣住了,随后慢慢得俏脸变得有着通红起来,低着头,不敢看人了。 高攀见此,并未意识到事情的严重,而是轻松地给两介绍了起来: “大姐姐,这是河涧郡王府的长公子谢雨均,雨均兄,这是我三伯父的长女,也是我大姐姐!” 这话让两人似乎变得轻松了一些,可高若倩依旧羞红了脸,不敢看向谢雨均,谢雨均也是扭扭捏捏,不知所措了。 “五弟,你……罢了,我等会再来找你!” 高若倩嗔怪地看了一眼高攀,随后又用余光瞥了一眼谢雨均,这才轻轻地离开了这里。 高攀见此,总算反应了过来,又见此刻谢雨均正盯着高若倩的背影在瞧着,便没好气地说道: “看…看啥呢?我就不该让你进来,竟然引狼入室了!” 这话让谢雨均脸色瞬间大变,变得有些窘迫起来,小声说道: “嘿嘿,早就听过你家大姐姐的名声,却不知,竟然生得如此漂亮,高世兄,可否告知我,你这大姐姐芳龄啊?” 高攀听后,有种杀人的冲动,内心也有些后悔,不该带他进来,便冷哼道: “哼,我真心待你,没想到,你却想着当我姐夫?门都没有,我不会告诉你有关她的任何信息!” 谢雨均见此,微微一愣,随后满脸媚笑着说道: “哈哈哈,高世兄可真真有趣,就算我不当你姐夫,自然也有人当,难不成,你大姐姐还不嫁人不成?” 这话说完,气得高攀瞪大眼睛看着他,更加没好气地说道: “你……哼,即便如此,也该是你,我大姐姐这等好人儿,你这厮如何配得上……” 说完,高攀扬了扬手,满心的烦躁,便接着问道: “说吧,来找我到底什么事情?” 谢雨均见此,只觉得十分好笑,对于高攀的气性,他倒没放在心上,轻笑着说道: “你上次说的事情呗,一大早我便接到了吏部文书,是任命我为丹堂县县丞的任命书,上面还有皇上的御笔朱批,说是此举打破旧制,勉励我好好做,当好这个县丞,给所有宗室做个榜样!” 说完,谢雨均炫耀似的拿出了一份文书,在高攀面前扬了扬,似乎很是骄傲。 高攀见此,依旧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沉声说道: “少卖弄了,虽然皇上这么说,可这毕竟是打破以往成规旧制,不知多少人盯着你呢,肯定有不少宗室因此而将你埋怨上了!” 这话说完,谢雨均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又将文书小心翼翼地收了起来,这才看着高攀问道: “高世兄可别耸人听闻,我是不信的!” 高攀听后,淡然地扫了他一眼: “你可别不信,虽说只是一个八品县丞的位置,可这已经算是朝廷命官了,我猜想,很多宗室也想有这样的差事呢!” “另外,还有一部分,肯定会觉得,是你怂恿了皇上,打破了这成规,日后说不定朝廷就不给他们发放俸禄了,你说他们恨不恨你?” 谢雨均听了这话,有些目瞪口呆了,过了好一会,才回过神来,瞪大眼看着高攀说道: “如此说来,我岂不是很危险?没想到高世兄你竟然将我往火堆推!” 高攀见此,依旧很是淡然: “欸,话可不能这么说,当初我可给你称述过利害的,也让你自己考虑清楚的,虽说这是御笔朱批,可若是你不想去,便说一句不去便是,皇上也不会因此记恨你!” 话虽如此,可天子的话就是金口玉言,岂能随意违逆? 谢雨均算是听明白了,他就是考虑好了,不去赴任,那么接下来,他们家恐怕也要遭遇劫难了。 如此,他也没得选,似乎从高攀和他说起此事开始,他就已经没得选了? 想到这里,谢雨均有些垂头丧气起来: “唉,枉我以为自己洞察世事,没想到,最令竟然一直被高世兄你,玩弄于股掌之间,却犹不自知,真是可怜可叹啊……” 高攀见此,翻了翻眼,又拍了拍他的肩膀道: “好啦,事已至此,咱们已经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此后只要我升官,你自然也会跟着升的,到时候,咱们两个联手,直入中枢,操控整个朝政,岂不美哉?” 谢雨均听了这话,勉强露出了几分笑容: “高世兄还真会说笑,直上中枢?可能吗?我可知道,非翰林不入阁,你我皆是半道出仕,连入阁的资格都没有,谈什么操控朝政?” 高攀见此,眯了眯眼睛,眼神闪了闪,轻轻回道: “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多年前,谁能想到,你一个宗室后辈,也能出仕为官?自食其力呢?那么,多年后,谁又能说,咱们两个,就不能打破非翰林不入阁的规矩?” 谢雨均听后,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有说出话来,直盯着高攀看,这时他才明白高攀的野望到底有多大! 操控朝政,那可是权臣所为,最少也得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位极人臣的三公之一,亦或是掌控军权的超品勋贵。 可眼前的高攀,目前还不到弱冠之年,也仅仅有一个七品知县的头衔在身,却有着这样的远大的志向,让谢雨均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换做是他自己,不过想着,有份差事,能够维持自家门楣就足够了,哪里会有这种看起来很难实现的目标和抱负? “离新年也不过几天了,雨均兄好好和家人团聚吧,最迟正月初五,咱们就该动身了,丹堂县似乎发生了什么重变,早些去,或许还能挽救!” 眼见谢雨均似乎有些惊讶,高攀也将思维拉回了现实当中,颇为沉重地说道。 这让谢雨均更是有些微微紧张起来,此前他就害怕,有人想要造反会牵连自己。 这会听了高攀的话后,更是惴惴不安起来了,心里也在想着,希望事情不要太糟糕。 第290章 无可奈何 高府前院书房。 过了一夜的高启元正端坐在书桌后,面眉紧皱,满脸沧桑,似乎有什么解不开的难事一般。 在堂中还有一人,是他名义上的门生刘鸿举,同时也是他的幕僚门客。 刘鸿举见高启元似乎愁眉不展的样子,便轻声说道: “老爷可是为了二少爷的事情而心烦呢?” 高启元听后,无奈地扬了扬手: “这孽障再怎么说也是我嫡出的子嗣,看着他受罪,我这心里也不好受……” 停顿了一下,高启元看着屋中某一处发愣,喃喃道: “只可惜,高攀给出了一条路子,却是一条死路,我正心烦,该如何搭救那孽障呢!” 刘鸿举听了这话,眼珠子转了转,执礼恭敬地说道: “老爷,不妨说与学生听听,这五少爷给出了什么路子?” 高启元见此,目光渐渐聚焦到了刘鸿举身上,眼神突然一闪,缓缓说起了此前高攀给出了的两个解决方案。 其中倾高家全府之力去搭救高光远是绝对不可能的,他连高老太爷都瞒着的,哪里会因为高光远,而让整个家沉沦? 刘鸿举则仔细地听着,待高启元说完后,便有些疑惑地问道: “老爷,仅五少爷的第一个办法,其实也可啊,为何老爷如此呢?” 高启元见此,便苦恼地将得罪了郡王的事情一并都说了出来,并且告诉他,裕王府的郡王,也绝不可能会上书自呈罪名的。 刘鸿举听后,这才明白了过来,眼珠子再次转了转,小心翼翼地说道: “老爷,学生以为,没有什么事情是不可以答应的,不如学生先去探探那郡王的口风也好,看看这郡王到底什么态度,若是只需要什么条件,以老爷的身份,自然能满足的!” 高启元听了这话,眯了眯眼睛,随后瞬间睁大双目,盯着刘鸿举说道: “你可有把握?!” 刘鸿举见此,浑身一颤: “学生不敢保证,只不过给老爷问问路罢了!” 见刘鸿举似乎没有多少把握,高启元眼底闪过一丝失望。 就高攀此前说的话,他知道了陈奎的野心,并不仅仅满足于郡王,他似乎想要更多。 可他们高家也没好到哪里去,若是陈奎提出,让高家欠他一个重大人情,该怎么回复? 不过,昨夜任夫人在家中小佛堂里哭了一夜,让他此刻心中跟着也有些难受。 也坚定了,一定要搭救高光远的心思,最起码不能让他吃太多苦头。 如此,他都想着要不要去见一见潞王了,让潞王关照一下恶狱当中的高光远也好啊。 可是上一次,因为梁王的缘故,高老太爷将他狠狠地斥责了一顿。 言道,东宫之位未定,结交皇子,无异于自寻死路,若是押对了宝还好,可若是押错了,那便是抄家灭族之祸。 高老太爷说,若真想光大门楣,就好好的当差升官,这才是正道,而非投机取巧,去结识皇子,以此来谋夺富贵。 高光远现在都还能记得,高老太爷的呵斥之声不绝于耳,去见潞王的心思自然也就没了。 此刻见刘鸿举有意去打探一下郡王陈奎的态度,让他内心一动,可又知道,没有太大的希望,不过抱着试一试的态度。 “既然如此,我亲自给你一封名帖,不论怎样,先探探口风也好!” 说着,高启元手书了一份名帖,将其交给了刘鸿举。 刘鸿举见此,微微躬身接过,恭敬地回道: “老爷放心,学生定然打探清楚郡王爷的口风,如实回来禀报!” 说着,刘鸿举便给高启元行了一个大礼,这才慢慢退下。 高启元则看着他离开后,这才沉声喊道: “来人!” 话音刚落,便见一个下人走了进来,这人竟然是高南。 “老爷,有何吩咐!” 只见高南颇为恭敬地回道。 高启元则淡淡地说道: “你带人,去跟着高攀,看看他这一日都去干嘛了,又见了谁,这些不可有任何遗漏,明日来回我!” 高南听后,身体微微一颤,不过还是恭敬地应承了。 …… 裕王府。 同样是一间书房内,此刻陈奎和陈初君父子,此时正争论着什么,见他们两人皆是脸红脖子粗的样子,陈奎更是满脸的恼怒,只听他厉声喝道: “胡闹!现在那高攀知道本王的心思,随时会让高启元告知皇上,你我恐怕都要接受皇上的怒火了,这时候,你还在想着那高家小姐?” 陈初君见此,并不怯胆,而是扬着脖子说道: “父王,若是不答应,孩儿就去告诉母妃,总之高家小姐,我纳定了……” 陈奎看他一副很有底气的样子,气得浑身发抖,这让他想起了在高家时的一幕,更是恨不得当场打陈初君几巴掌,都什么时候,竟然只想着人家女子,却不知他们家恐怕是在劫难逃了。 “你这逆子,那高攀比你还小,此前听闻不过家中一个碌碌无为的庶子,眼下却能知如此之多的事情,而你却只能气我……” 想起高攀的讥讽,陈奎更是气得心口直疼,最后也是迫于形势,才匆匆离开高家,也是因为高攀。 而他的儿子,空有一身好看的皮囊,却只是一个绣花枕头,这更加让他觉得悲愤了。 就算陈奎如此沉重的斥责,陈初君依旧是昂着头颅,看着陈奎,似乎不怕他不答应。 “王爷,外面有一人持高家大老爷名帖前来拜访!” 就在此时,外面传来了一个下人的通禀,让陈奎慢慢地恢复了神色。 陈初君听后,却满脸喜色: “哈哈,父王,高家来人了,你且要好好和他说,这次可不能再得罪他们了!” 陈奎听了这话,好不容易平息下来的怒火,又再次升了起来,在陈初君眼里,他此前去高家,没能给他说成亲事,就算是他得罪了高家? “你…你,这个逆子……等我回来,再好好收拾你!” 陈奎满脸恼怒地指着陈初君说道。 而陈初君也明白,不能独自面对陈奎的怒火,连忙跑向后院,去找他母妃去了。 陈奎见此,愤恨地拂了拂衣袖,朝着书房外而去。 第291章 悍妃当家 裕王府一间偏厅内,陈奎恢复了冷然的神色,见到了下人口中的高家来人。 这来人自然就是在高启元面前自告奋勇的刘鸿举了。 见陈奎似乎很是不愿看到他,刘鸿举却也不恼,笑眯眯地给陈奎行了一个大礼。 “学生刘鸿举拜见裕郡王千岁!” 陈奎见此,也不好直接将人轰走,他也想听听,高启元派他来此,是做什么,便冷冷地说道: “平身吧,你家老爷是来嘲笑本王的吗?若是如此,本王现在就可命人先将你给打一顿,再扔出王府去!” 刘鸿举听后,弓着腰回道: “王爷息怒,学生此来并非于此,反而是来解王爷府上大祸事的!” 这话说完,陈奎脸色微变,轻哼道: “哼,本王府上祸事,用不着你们老爷来担忧,本王自会解决!” 刘鸿举见此,微微一笑,抬头看了看陈奎,媚笑道: “王爷,不是学生冒犯,而是王府祸事,恐怕王爷自己都难以解决啊!” 陈奎听了这话,眼眉一挑,咬着牙瞪大眼睛看着刘鸿举说道: “哼!那有如何,本王自食恶果,甘愿受罚,用不着你们老爷,在这里猫哭耗子假慈悲!” 刘鸿举闻言,微微一笑,眯着眼说道: “王爷息怒,我家老爷并没有此意,学生来也并非是为了看王府笑话的,王爷该知道,我家二少爷眼下可在那恶狱中受罪呢!” 这话让陈奎突然神色一滞,随后猛然盯着刘鸿举问道: “怎么?你家老爷准备拿本王的罪去抵他儿子的罪?” 又愤恨地轻哼道: “哼,若想如此,门都没有,本王就算眼看着王府没了,也不会成全你们高家!” 说到最后时,竟然还是暗暗咬牙切齿的。 这让刘鸿举眼眉微微一挑,连忙解释: “王爷又会错意了,说实在的,事情到了这一步,皇上应该早就知道,王爷才是幕后之人,此时正想着怎么处罚王爷呢……” “如此,学生以为,目下只有两条路可以走,要么如王爷这般硬抗,要么……就向皇上告罪!” 陈奎听后,内心慢慢地平静了下来,皱着眉头思索起刘鸿举的话来了。 过了一会,眼神闪了闪,又见刘鸿举正看着自己,不满地回瞪了他一眼,这才嗡声说道: “说来说去,还不是为了高光远?若是本王去向皇上告罪,那么高光远犯的事情,就没多大了,是也不是?” 刘鸿举见此,微笑着回道: “是,也不是,王爷说是为了我们家二少爷,其实,也是为了王爷你啊……” “王爷不妨想想,眼下,王爷除了这么做,可还有其他的办法?” 陈奎闻言,霎时整个脸色都变得有着苍白起来,这话算是说到他心坎上了,除了认罪,别无他法。 过了一会后,陈奎这才看着刘鸿举问道: “这事本王一力承担了,那你们高家呢?就这么袖手旁观吗?” 刘鸿举见此,心里长舒了一口气,知道自己此来的目的达到了,便笑着回道: “我家老爷说了,只要王爷答应,那么,愿凭王爷开口,我家老爷绝对极力满足要求和条件!” 话音未落,就听到外面嘈杂的脚步声传了进来,随后便看到郡王妃和世子走了进来,也不管此刻有没有客人在。 “王爷,君儿就这一个要求,你就答应了他吧……” 郡王妃率先开口,随后又看着刘鸿举说道: “你就是高家的人是吧?你说的我们全部答应,我们王府就一个要求,让你们家大小姐嫁进王府来即可!” 陈奎听后,气得浑身发抖,原本他都打算答应刘鸿举的提议了。 正如刘鸿举所言,他目前也没得选,就算不上书自呈有罪,最终也难逃恶果。 若是这么做,能让高家欠他一个大人情岂不是更好? 可这郡王妃进来,就轻轻地答应了不说,提出的条件,竟然只是让高家嫁人?这让他如何不愤怒? “混账!!本王在这里和客人说话,你这妇人为何闯进来?还不快退下!” 陈奎近乎于嘶吼般的话语,让刘鸿举跟着浑身一颤。 可这郡王妃却一点也不畏惧,反而平静地看着陈奎说道: “王爷,妾身不知有多大事,可君儿的终身大事,却不能耽误,妾身进来替他提条件,有何不可!” 陈奎听后,恨不得当场休了她,可碍于这郡王妃娘家也不弱,他还不能轻易做出这样的决断来,只得怒吼道: “放肆!这个逆子早有嫡妻,何来终身大事一说,为了这么一个女子,你们……你们,要气死本王才行吗?” 可就算他说得再大声,这郡王妃也丝毫不畏惧,依旧平静地说道: “王爷何须如此愤怒,为了王府开支散叶,我儿多纳几房平妻又如何,王爷你还想纳侧妃呢,若非妾身拦着,这王府里,早就是莺莺燕燕成堆了!” 陈奎听了这话,气得浑身发抖,什么叫若非她拦着,分明就是她不准,王府内就她一个主母,再无其他女主人。 眼见陈奎不说话了,这郡王妃却看着刘鸿举说道: “本王妃刚刚说的,自然是算数的,你去回了你家老爷,就说他要求的,王爷会照做,不过,必须要等我儿和你们家大小姐定下亲事后,方可行事,听明白了吗!” 刘鸿举一直在一旁看着,眼见这陈奎竟然被自己的王妃说的一句话都接不上来,也是暗暗有些惊讶。 不过,既然郡王妃能做这个主,他自然不会说不肯了,连忙应承,便躬身退下了。 郡王妃见此,笑着对陈初君说道: “君儿你就等着那高家小姐进门吧……” 一边说,一边拉着陈初君走出了这偏厅,只留了陈奎一人,痴愣地坐在椅子上不知在想些什么。 …… …… “公子,丹堂县传来的消息都在这里!” 百鹤居一间雅间内,此时,杨明春正拿着几封书信,恭敬地递到了高攀面前。 自从高光远带回来的消息,足够让高攀为之感到惊讶后,高攀便让人传了消息去丹堂,他想知道,眼下丹堂县到底发生了什么变故。 早在半月以前,高攀便让杨明春安排了人去丹堂,为他此后回丹堂县做准备,此时倒是正好派上了用场了。 第292章 长姐婚嫁 高攀看着手中的情报,剑眉紧皱,上面说丹堂县一切照旧,并没有太大的变化,有也只是一些细小琐事。 这让他内心微微有些怀疑,按照高光远的说法,眼下丹堂县定然是发生了巨变才事,有人竟然早早准备了许多兵器,这就是准备造反了。 可是这些暗中安排的探子,给他送回来的情报,却什么变化也没有,这让他不由得有些怀疑。 余光瞥到了杨明春身上,见他似乎绷紧了身子,低着头站着,高攀眼神闪了闪。 随后,将这些情报全部放下,看起了最后一封书信,这是丹堂典史邓文山给他的回信。 打开看后,高攀脸色微变,过了许久,这才将书信重新封装,放进了自己怀中,脸色似乎有些诡异,无人知晓他到底在想了什么。 一旁的杨明春似乎也感知到了什么,连忙恭敬地说道: “公子,外面似乎有几人在跟着你,领头一人是高南!” 这让高攀眼眉一挑,看着杨明春问道: “高南?此人又回来当差了?” 杨明春则依旧恭敬地回道: “该是如此…另外,今日一大早,就见大老爷书房中出来一人,是大老爷的门生刘鸿举,见他面色凝重,拿着一封名帖进了裕王府内!” 高攀听了这话,便明白高启元嘴上说放弃了高光远,其实并没有放弃呢,这是想要说服郡王陈奎? 不过,可能吗? 正想到这里的时候,就见门被敲响了,外面传来了谢雨均着急的话语: “高世兄,开门啊,是我,有急事相商!” 高攀见此,皱着眉头将雅间门打开,让谢雨均走了进来,杨明春见此,恭敬地微微行礼,不声不响地离开了这屋子。 见谢雨均似乎满脸的着急,高攀便讥讽道: “雨均兄,这是怎么了?可是要如厕,竟然急成这个样子?” 谢雨均听后,脸色瞬间一滞,随后变成了猪肝之色,满脸讪讪: “高世兄不要取笑了,我听说,那裕王府带着人去你们家下聘礼了,还听说,这次嫁人的就是你那大姐姐!” 高攀听了这话,也如同谢雨均一般,瞬间脸色一滞,笑容突然没了,换成了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 “雨均兄,你别耍我,怎么可能?” 高攀可是明白,此前裕王府和高家成了什么样的关系了,裕王府怎么会娶高家的小姐进府呢?没有互相使绊子就差不多了! 可高攀说完后,突然想到了什么,脸色再次大变。 谢雨均见此,急忙说道: “怎么会有假,我可是亲眼所见,高世兄,你们家不会真要将你那大姐姐嫁进王府吧?” 高攀听了这话,满脸的愤慨,他忘记这个时代,长辈在后辈婚姻当中的绝对作用。 之所以他的婚事他能说了算,一来是因为五房本就他一个主子了,二来也是因为高攀自己强势,高启元等伯父长辈也不好强求什么。 可换做高若倩就不同了,她父母可还健在,若是她嫁人可以救出高光远来,想必高启耀夫妇肯定会答应的。 高攀想明白这些后,心中有些懊恼,早知如此,他就该硬抗到底,不会告知高启元解救高光远的办法。 结合刚刚杨明春给他的情报,刘鸿举去了裕王府没多久,裕王府便来下聘礼了,这足以说明,高启元和陈奎达成了什么约定。 而高攀想都不用想,就已经猜到这个约定是什么了,无非就是郡王陈奎答应上书自呈罪名,而他的要求便是将高若倩嫁进王府来。 虽然高攀不明白,刘鸿举是怎么说服陈奎的,而陈奎为何会突然不计前嫌,答应了上书。 可眼前的一切,似乎已经超出了高攀的预料,甚至还牵涉到了他的大姐姐高若倩身上。 最开始,高攀刚回京时,他以为高家所有人都会对他漠不关心,可高若倩却是第一个来到东院嘘寒问暖的亲人。 这也让高攀慢慢地体会到了家的温暖,此后的一段时间里,高攀更是看得出,高若倩对自己的真心关怀。 便早在心里想着,这个姐姐,定然要好好守护,让她嫁个好夫家,成为她最坚定的娘家人,定不叫人欺负了她去。 而此时,知道陈奎想要高若倩嫁入他们王府后,高攀第一个想法便是不妥。 不说这裕王府得罪了天丰皇帝,此后恐怕在劫难逃,即便是没有得罪皇帝,以老旧勋贵的底子,高攀是决然看不上的这裕王府的。 他还宁愿高若倩嫁入普通的富贵人家呢,也不愿她嫁进这快要败落的裕王府。 再高攀眼里,此时的缮国公府,便是日后裕王府的真实写照,甚至更惨! “高世兄,想想办法啊,绝不能让你大姐姐嫁给那裕王府世子,他可早就有嫡妻,你大姐姐嫁给他,就是庶妻了,说白了就是妾室!” 眼见高攀满脸凝重,谢雨均有些着急地看着他说道。 高攀听后,满脸骇然: “你说的可是真的?若是如此,我自然全力阻拦这门婚事!” 谢雨均不说,高攀还以为高若倩嫁过去是正妻呢,没想到只是一个妾室? 原本他就不愿高若倩嫁入裕王府,更何况还是妾室,自然是万万不可了! “高世兄,火烧眉毛了,我还能骗你不成,随便去打听一下,就知道了!” 谢雨均则满脸苦笑着说道。 高攀见此,突然反应了过来: “好你个谢雨均,我大姐姐嫁给谁,关你什么事?你这么着急紧张干嘛?” 谢雨均听后,满脸真诚地看着高攀说道: “不瞒高世兄,自从那日见了你大姐姐第一眼后,我便已经将她的身影烙进了心中,回去后,更是魂牵梦萦,满心都是她的身影,说实话,我谢雨均此生非她不娶!望高世兄成全!” 即便谢雨均不这么说,高攀也明白,那日将谢雨均带进东院,就已经是引狼入室了,暗自有些后悔。 说实在的,在高攀眼里,此时的谢雨均还不配娶他的大姐姐。 一来是因为谢雨均虽然是宗室,可和现在的皇家已经扯不上什么关系了,家中也是颇为艰难。 二者是高攀对于谢雨均也还在观察期间,能不能青云直上,成为朝廷新贵,还有待结果出现。 故此,高攀便下意识地认为谢雨均配不上高若倩,高攀觉得,若是此时谢雨均有个七品知县的官职在身,倒也能勉强配得上。 第293章 唯心而定 谢雨均的真诚,让高攀陷入了沉思,虽然他下意识里觉得,谢雨均配不上高若倩,可此时,他似乎也没有办法,给高若倩挑选一个更好的夫婿来。 再者说,人无完人,高攀也明白,一个人不可能十全十美,就他看到的,眼前的谢雨均倒是人品尚可,加上长相容貌都还不差,仔细想想,倒也算是眼下难得的良配了。 不过,高攀灵魂来自后世,自然很是敬重他人,虽然谢雨均说让他成全,可若是高若倩对他不喜欢,高攀也不‘成全’的。 至于嫁给裕王府世子做妾,在高攀心里,自然是已经给否定了,绝不可能让高若倩如此作贱,再怎么说高若倩也是高家长小姐,怎么能给他人做小? 这是高攀绝不允许的,可他也明白,为了长房嫡次子高光远的未来,高启耀夫妇恐怕会低头的。 这也是目前,高攀必须要去解决的事情,否则,如何成全谢雨均? 想了想,高攀便沉声说道: “事情并非我能说了算,其次,若是我大姐姐不喜欢你,我也不会赞同你们的婚事,非得她点头,我才放心!” 这话让谢雨均听得,好似高攀才是高若倩的长辈一般,让他愣了愣神,心中跟着紧张地跳动起来。 同时也在想着,她会喜欢自己吗? 想到这里,谢雨均倒是有种说不出的苦闷来了,若真如高攀所言,一切皆是自己一厢情愿,岂不是徒惹人笑话? 高攀却见他说了有些蔫样子,猜到了他心中所想,便劝慰道: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雨均兄,我不过一句猜疑的话,你就否定自己了,看起来,你对我大姐姐也未必是真心,如此,还不如早些断了这个念头,免得徒增烦恼!” 谢雨均听后,浑身一颤,心底那个影子瞬间就窜到了心头上来,内心跟着狠狠一颤,眼中闪过一丝坚毅: “高世兄过虑了,我对你大姐姐的心,就如天上的明月一般,清晰而明亮,并且一直不会变!” 听到谢雨均将自己的心意比作明月,高攀听后,觉得有些好笑,不过也不反驳他,便微微点头: “如此才好,否则,我都不一定去询问大姐姐的心思了!” 谢雨均听了这话,才明白,高攀这是在试探自己呢,还好他坚持了下来,否则,以他的看法,高攀在其中阻拦,铁定是成不了好事了。 想到这里,谢雨均便着急地说道: “高世兄,事已至此,你得想办法才是,否则,我再有真心又如何?” 高攀见此,坐在椅子上,慢悠悠地说道: “别急,既然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了,着急也没用,难道雨均兄以为,我现在就可以阻止这门婚事吗?” 这倒是让谢雨均听了一愣,随后惊喜地看着高攀: “高世兄有主意了?” 谢雨均听出了高攀的言外之意,既然已经如此了,还不如想别的法子应对。 高攀见此,看着谢雨均,嘴角微微上扬,轻轻说道: “有点想法,不过,还得再思虑周全才事……好了,我该走了,你若是真心等我大姐姐,便等着便是,不过,前提是我大姐姐不排斥你!” 说着,高攀便起身拍了了下谢雨均的肩膀,便离开了这雅间。 谢雨均还没来得及回应一句,便见高攀已经远去了,只好作罢。 …… “公子,去哪?” 在马车上,坐在前头的杨明春越发的恭敬了。 “去首辅大院!” 只听高攀淡然地吩咐道。 话音刚落,马车便启动了,朝着董平章的府邸而去。 在不远处,有几个人故意带着帽子,低着头眼看着高攀的马车远处,随后便悄悄地跟上。 领头一人,便是高南了,上次高攀揭露高府蛀虫,将高南在内的管家管事等人,全部给揪了出来。 高老太爷更是愤怒得一点情谊也没讲,全部按照规矩办事,该打的打,该严惩的严惩,该送官府的送官府。 这高南自然也接受了最严重的惩罚,可有高启元在其中其他打掩护,最终也只是受了一身皮肉之苦,这事也就这么过去了。 这快过去一个月了,高南便又回到了高启元身边办事。 今日受了高启元的吩咐,跟着高攀,看他到底去了哪里,见了什么人。 此刻眼看着高攀上了马车,高南便吩咐几个随从连忙跟上,经过了数道街道,让他们跟的有些口干舌燥,上气不接下气。 这时高南才发现,高攀似乎故意在绕圈子,可表面上,高攀是在这里停一下,进了一个店铺,那里停一下,买了一点小玩意。 可在高南心里,却有一种想法,这分明就是高攀知道他们跟在后面,故意整他们呢! “南叔,咱们歇一会吧……五少爷坐着马车……可咱们…咱们却是用腿跑啊,这都一个时辰了,都走了二三十里地了吧?哎呀,不行了,这大冬天的,穿着棉袄,真是走不动了!” 又有随从开始抱怨了起来,虽然是大冬天,可这急促的走这么久没停歇,让高南也感觉十分不好。 眼看着前面高攀的马车又停了下来,高南想了想,便说道: “你们这群猴崽子,平日里一个个蹦得天高,这会就喊累了,你们嫌累我还嫌累呢?我不也跟着你们一起走的?” 有随从也知道高南此刻肯定也想休息,便嬉皮笑脸地说道: “嘿嘿,南叔您是谁啊,跟在大老爷身边的人,府里谁见着您不喊声南叔啊,您就大发慈悲,现在又不在府中,就让大家歇会喝口茶如何?” 其余几个随从也是老油条了,连忙附和: “就是,就是,南叔,歇会吧!” 高南却依旧不松口: “废什么话,等会跟丢了你们谁负责?” 有随从看出了他的意思,眼珠子一转,从口袋里拿出来几枚铜钱递到了高南面前,讨好道: “南叔,这可是我身上所有铜板了,就当给您买杯茶喝,就让咱们先歇会吧!” 其余几人也不是傻子,连忙跟着拿出几枚铜钱献给了高南,高南则十分不屑地看了看他们后,不动声色地全部接了过啦,口中还不饶人: “罢了,当我请你们吃口茶了,前面就有茶馆,我请你们,你们可得记得我的恩情!” 众随从连忙附和: “记得,记得,多谢南叔请客,日后必当报答!” 第294章 私心不止 高南几人跟在高攀马车后面一个多时辰没停过,又渴又累,最终高南得了几个随从的供奉,假模假样的说是让大家歇歇脚吃口茶。 而他们不知道的是,这一幕正好被人看得一清二楚,随即就成了高攀得到的消息。 “公子,他们去了一间茶馆,看样子是累得走不动了!” 只听杨明春颇为恭敬地说道。 高攀听后,面露几分讥讽: “走吧,现在就走!” 杨明春见此,连忙驱动马车,不过眨眼间便转进了一个巷子,没了踪影。 等高南几人歇息完后,再出来时,哪里还能看到高攀马车的影子,一个个皆是傻眼了。 过了一会,只见高南怒吼道: “混账!我说不要歇息,你们偏要,现在怎么回去给老爷交代?” 几个随从见此,皆是蔫头耷脑的,不敢接话了,事已至此,说再多也没用了。 …… 董平章府邸。 听到高攀来临,董平章也深感意外,便让他来自己书房相见。 “怎么今日有空来老夫府上了?平日里可是难得一见啊?” 听到董平章的话中,似乎有些埋怨,高攀内心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连忙笑着回道: “董老言重了,小子这不是怕打扰到您了吗?您日理万机,处理繁杂的朝政,本就很闹心了,小子就不来您跟前自讨苦吃了!” 董平章听了这话,笑骂道: “好你个臭小子,听你这话,今日又是来叨扰老夫是吧?说吧,为何事而来?” 高攀见此,也不恼,嬉皮笑脸地说道: “就您老厉害,我这还没说,您就已经知道了……” 董平章则没好气地斥责道: “有话快说,有屁就放,嬉皮笑脸,准没好事!” 若是外人见了这一幕,恐怕要惊讶不已了,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祖孙二人呢。 眼见董平章似乎真有些生气,高攀连忙收起笑容,正色地说道: “小子前来,确实有事相求,不过,在说之前,小子想问问您老,可听说了最近勋贵们的风声?” 董平章听后,皱眉说道: “听说了一些,不过具体缘由也不太清楚,只知道,你们高家一位少爷触犯了龙颜,正被关押在恶狱内吧?…” “此事老夫最开始听闻时,还以为是你这个臭小子犯了什么大事呢,稍稍打听才知道,原来只是你的堂哥,叫高光远是吧?” 眼见董平章关心此事,是因为自己,高攀内心也有些感触,连忙回道: “正是此事,不知董老可有兴趣听听其中奥秘所在?” 董平章听后,撇了撇嘴: “你小子不会让老夫去皇上面前说情,放了那高光远吧?” 高攀见此,哭笑不得: “您老想哪里去了,我现在可巴不得他在里面多受罪呢……既然您老感兴趣,我便说与您老听听……” 说着,高攀便自顾自地说起了此前的种种,董平章见他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内心更是觉得又好气又好笑,他明明没说对此事感兴趣。 不过,听了高攀的述说了其中的事情后,董平章脸色倒是凝重了起来。 “……如此,小子想问问您老,皇上为何要扶持这河涧郡王府?按理说,这裕王府也该排在前头才是,就因为河涧郡王府是宗室的缘故吗?” 高攀说到最后时,说出了自己的疑惑,他一直猜不透天丰皇帝的意愿,便只好请教董平章了。 而董平章则满脸凝重地摇了摇头: “此事老夫早跟你说过,勋贵之事,老夫也看不明白,不过,就此事来讲,老夫以为,皇上这是准备培植新的勋贵之家起来,至于为何如此,老夫也是难以猜透!” 董平章这话,在高攀耳中,听了等于没听一样,天丰皇帝准备扶持起河涧郡王府,就算是他也能看得明白。 可是为何这么做,何人能知?可高攀想要的答案自然不仅仅于此。 想了想,高攀便接着问道: “董老,说起来以您的看法,此事若是裕郡王上书自呈罪过,皇上会怎么处置?” 董平章听后,紧皱眉头思考了起来,过了一会才回道: “若是他自知有过,以皇上的性子,多半只是申饬几句便算了,再怎么说,事情也并未闹大,只是你们一众勋贵之家关注此事,其他人并没多少人关心!” 高攀听了这话后,脸色微微变了变,若如董平章猜测的,那么他此前告知高启元的办法,就是绝佳的办法了,不仅可解救高光远,而且陈奎也不会受太大的惩罚! 想到这里,高攀连声说道: “董老,要如何才能让皇上觉得此事不可饶恕呢?” 董平章听后,瞪大眼睛看着高攀,久久未语,这让高攀有些惊骇得不自在,便接着问道: “董老何故如此看我?” 董平章则移开了目光,看向了别处,这才冷然说道: “看不出来,你小子害人之心不小啊!还准备整死你堂哥不成?若是被人知晓,你可知自己要背负多大骂名?” 眼见董平章说的如此严重,高攀却不以为然地回道: “您严重了,小子并无害人之心,只是有些事情,到了跟前,不得不如此选择!” 董平章听后,神情瞬间变得十分严厉,眼神也变得很是锐利,直盯着高攀: “给老夫一个正当理由!” 高攀见此,只觉得全身都被看透了一般,董平章双目中深邃的目光,更是让他不敢直视。 深吸一口气后,才缓缓说道: “此者一为我大姐姐,二为沈家,三为我高家,如此,我不得不出手干预,还请董老教我!” 董平章听后,微微叹气: “唉,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老夫算是看明白了,说来说去,皆是你私心作祟,日后若是你身居高位之时,恐怕非是好事!” 高攀闻言,俊脸显得微微有些愧疚,董平章说的没错,说到底,他就是为了自己,可也不仅仅只是为了自己,更是为了更多和他有关的人。 便坚定地弓腰说道: “还请,董老不吝指教,小子铭记恩典!” 董平章则无奈地挥了挥手: “罢了,谁叫老夫欠你的呢,不过,此事别说是老夫说给你听的,老夫还想多活几年,怕说出去折寿!” 第295章 气运望升 董平章说怕折寿,让高攀内心一惊,不明白他为何会这样说,可此时他已经骑虎难下了,不得不硬着头皮,再次恭敬地催促了一遍。 “罢了,那老夫便说了,其实也很简单,无非就是让裕郡王的罪责更大一些,如对皇上不敬、意图造反,这事只要定下,少不得一顿大罪加深……” 董平章见高攀似乎执意要听,便给了他一个答案,接着又轻叹道: “可这毕竟是无中生有,害人之道,老夫以为,非不得已,不可取!” 高攀听后,瞬间愣了愣神,随后便反应了过来,明白自己该如何做了。 其实在百鹤居时,他就有往这方面想,只是当时仅是设想,并没有过多考虑。 眼下听了董平章的话,算是豁然开朗了,又听董平章的轻叹后,高攀有些坚定地回道: “董老不知,那裕郡王野心本就不小,此前还想裹挟我高家上书,给皇上施压,只不过被我给打断了,此事才作罢…” “眼下,也不知他怎么想的,答应了我大伯父的请求,愿意上书呈罪,不过,却让我那大姐姐嫁给他的儿子为妾,这等做法,我自然不会赞同的!” 董平章听后,这才明白高攀心中的结症所在,若换做是他,面对这种情形,多半不会如此激烈,没想到高攀却是如此的反应激烈,想了想便皱眉说道: “可若是如此,毕竟是损人不利己的事情,老夫认为,你还是执念太深,你那堂哥此刻应该也受了不少磨难了,至于你大姐姐的婚事,历来由父母做主,又何来旁人插手的?” 高攀听后,却是满脸的扭曲和狰狞: “听了董老所言,小子才明白,从一开始,我和这裕王府早就是不死不休了,最开始我也以为什么事情和我都不相干,其实,这些事情,哪一件和我高攀没有关系?” “既然是冲着我来的,那再弄出一回景城侯府的戏码,又如何!” 说到最后,高攀更是咬牙切齿了,这让董平章暗暗皱眉不已,高攀的戾气似乎太重了些,便故意耻笑道: “好你个臭小子,你以为你是谁?别人堂堂郡王,故意来对付你是吧?别想太多了,老夫都为你感到羞耻!” 董平章这话,本意是为了让高攀明白过来,可越是如此,高攀就越发的来气了: “哼,多谢董老鞭策,您的好意,小子心领了,此事却并非您想的那样,而是小子自己所言,皆是和我有关,而且大有关系,若是不干预,此后小子便无立锥之地!” 这让董平章脸色瞬间阴沉了起来,有些不喜地看着高攀说道: “臭小子,别得了便宜还卖乖,老夫劝你还是放下为好…对了,你要的县丞任命书,老夫也已经做到了,接下来,可就得看你的了!” 高攀听后,满脸慎重: “多谢董老成全,不知您可有什么吩咐?” 董平章见此,内心微微叹了叹气,高攀的性子似乎是什么事情他只要认定了,那便算是九头牛都拉不回来,也就不再多管,心里只期望事情被闹大才是,惹火烧身时,恐怕还得他去搭救啊。 “前几日,六部尚书外加辅政阁各位阁老,在皇上面前议起了今年收支,以及明年预算……” “缺口达到了四百万白银的地步,国库基本是颗粒无收,还得期望明年不要发大灾,否则,来年亏空更大……” “为了此事,紫衣阁老,朱红尚书们吵翻了天,就差没在皇上面前打起来……” 接着,高攀听到了董平章述说起御前议事的情况来,让高攀听后微微心惊不已,亏空如此之大,看来大虞朝分崩离析就在眼前了! “好在他们还知道自己身份,并没有真的打起来,不过一个个争得脸红脖子粗的,就像那菜市场上菜贩农妇一般,让老夫看得,都暗自掩面而挡,不敢看啊……” 又听董平章似乎有些惭愧感慨,高攀接过话道: “此事非董老您之过,您才起复不到两月,这亏空也非您经手才导致的,小子以为,您老并不要放在心上,待日后新政实施,国库自然会丰盈起来!” 董平章听后,看了看高攀,轻笑道: “老夫不知该赞扬你聪明,还是该批评你滑溜…正如你言,虽此事非老夫造成,可身为辅政阁首辅大臣,老夫旁无责贷,便将你说的新政一一提了出来!” “皇上听后,很是欣喜,不过其他众多阁老和尚书都出言反对,若非你此前跟老夫说起过,恐怕这事情就到此为止了……” “老夫便按照你的说法,提出了新政试验地的建议,这些阁老和尚书便都哑口无言了,皇上自然也就答应了……” 听到了这里,高攀也跟着松了一口气,若是能实行‘一条鞭’‘官绅一体纳粮’等政策,大虞朝还能挽救一段时间。 突然又见董平章看向了自己,高攀微微心惊,暗暗屏气凝神,知道董平章是有话要对自己说了。 果不其然,就听董平章严肃地看着高攀说道: “这新政本就是你提出来的,如此,老夫便提议,这首个试验地,便放在东山省上宁府丹堂县!” “不知你可有这个把握和决心将新政推行下去?这可关乎本朝国运,也关乎老夫的生死,更关乎你的前程!” 眼见董平章说的如此严重,又如此的严肃,高攀也连忙正色说道: “若是一府一省,小子不敢保证,可仅一个县,小子便是拼了命,日夜兼程,只办此事,也能将这新政执行下去!” “请您老放心,高攀虽然未及弱冠,可也知道,言必行,行必果的道理,这新政,小子不敢说十成十有用,但能让国库充盈,是绝对可以做到的,您老就等着来年看结果便是!” 难得见高攀如此重视又正色,董平章内心也颇为欣慰,因为种种缘故,董平章对高攀另眼相看,可接触下来后,董平章才知道,高攀也是一个不可多得的栋梁之才,只是多少有些私心太重了。 不过,眼看着高攀不过弱冠之年的年龄,就有如此见识和才智,也很是难得了,至于私心,董平章也能理解,何人没有私心呢? 第296章 娇心幽兰 高南等人将高攀的马车给跟丢了,众人皆是面面相觑,高南更是愤怒不已,将罪责都推到了几个随从身上。 可他又不敢回去告知高启元这个结果,若是说了,就等着被臭骂一顿吧,说不定,此后高启元真就不再用他了,这可是他难得的机会,若是高启元不再用他,那他在府中地位,可想而知了。 想到这里,高南便厉声吩咐众人分头去找,今日就算跑遍全城,也得将高攀给找出来。 这可苦了一众随从了,通京城这么大,又是坊间又是巷子胡同的,谁知道高攀会去哪里? 而高南很是两腿都走酸痛了,浑身如同散架一般,依旧在坚持着寻找。 直到有人看到,高攀的马车停在首辅大人的府邸前时,高南这才松了一口大气,连忙朝着董府而去。 待看到确实是高攀坐的马车后,高南也不顾什么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大口大口的呼这气,又大声地吩咐道: “都给我…给我盯仔细点,这次若是再跟丢,你们就等着挨罚吧!” 众多随从见此,哪里还敢多嘴,只有应承的份了,一个个皆是将目光死死地放在了这马车上,生怕这马车突然就不见了。 慢慢地高南总算是平息下来了,可随之而来是浑身的冰冷,此时可是大冬天,即便只是一会,都会感觉无比的寒冷。 加上高南等人为了寻找高攀,内衣早就被汗水浸湿了,这会平息下来后,只觉得身上的衣服就如同冰窖里的冰块一样,越来越寒冷。 可有了此前跟丢的情况,高南此刻也只好咬牙坚持着,一边哆嗦着搓手,一边看着天色,心里则在想着,这小爷什么时候出来?什么时候回府啊? … 高南自然想不到,此刻的高攀,正在一暖榻上,温香软玉在怀,好不惬意呢。 知道高南在跟踪后,高攀便故意整了他们一下,又在出了董府后,换了一辆马车,将原本的马车停在董平章府邸前,故意让高南等人以为,他还在董府内。 其实,早些时候,他便换了一辆马车,来到了沈家。 高南为何人办事,他自然一清二楚,而此刻又是十分微妙的时候,高攀知道,自己和沈家的关系,还不能太早被高启元知晓,否则,很多事情,将变得难以解释。 “夫君,张嘴……” 就在此时,一只洁白无瑕的玉手,拿着一块点心,递到了高攀嘴边。 而这玉手的主人,自然就是沈槿婳,只见她半个身子都靠在了高攀怀中,一手搂着高攀的脖子,一手则拿着一块点心,在喂高攀吃,好一副郎情妾意的样子。 高攀则想也没想便张开嘴,点心入嘴时,故意碰了碰沈槿婳柔弱无骨的玉指,惹来沈槿婳媚眼相嗔。 而高攀却更是享受这种情趣,连忙示意沈槿婳再喂自己一块,却见沈槿婳羞红了脸,离开了高攀怀抱,坐到了一旁。 “夫君想要,自己拿便是!” 高攀见此,愣了一下,露出几分奸笑: “那哪有婳儿亲手喂得香!” 说着,便如有跗骨之蛆一般靠近了沈槿婳身边,而沈槿婳却突然脸色微变,起身离开了这暖榻。 这让高攀更加愣神了,只见她似乎瞬间黯然神伤起来,秀肩也在抖动着,便也跟着脸色微变,连忙说道: “婳儿,这是何故?我哪里做错了?” 说着,高攀也起身,俯身看着沈槿婳的脸,却见她掩面而泣,似乎不准备看自己,这让高攀更加着急了。 “婳儿,刚刚不还好好的,怎么这会是这样了?可是谁又惹你了,跟我说,我帮你出气!” 高攀的话,让沈槿婳慢慢地抬起头来,眼角是真的流出了泪水,这让高攀看后,心中一疼,连忙将她搂在怀中,自责道: “怪我,若是婳儿觉得不妥,此后我便不再这样就是!” 高攀以为是刚刚自己的举动惹到了沈槿婳,忘了她的意愿,只顾自己惬意舒坦了。 “攀郎……如今,我们家成了最低贱的商户……你…还会娶我为正妻吗?” 就在此时,沈槿婳终于说出话来,声音当中,竟然还带着一丝颤音,足见她此时内心,有多么紧张和复杂了。 高攀听后,愣了一下,随后低着头,认真地看着沈槿婳说道: “婳儿为何有这种想法?在你眼里,我高攀如此看重门第吗?若是如此,我可再真心告诉你,今生今世,高攀的嫡正妻便是沈槿婳,仅且只有你一人!” 眼看着高攀说的如此真切和动情,沈槿婳内心的担忧便去了一大半。 其实,她很相信高攀的,并不会有这样的想法,可她的哥哥,却跟她说了此事。 担心高攀会变心,加上他们家现在又没有皇商名头,成为了最低贱的商户之家。 而且,高攀一直不提婚娶之事,沈杰礼便担忧会有变数,就要求沈槿婳暗暗试探一下高攀的真心。 “好,那为何攀郎你,一点也不想娶我的意思,到如今也不提婚娶之事?” 沈槿婳将自己最担忧的事情说了出来,两人已经各明心意有段时间了,可高攀却似乎并不着急,将她娶进门去,加上沈杰礼在一旁瞎担忧,她自然也就有些多想了。 “傻婳儿,你是要我将心都掏出来给你看吗?这事我不是跟你解释过了吗?” 眼见沈槿婳旧事重提,高攀也只好耐着性子解释了起来,只听他接着说道: “我现在只是一介白身,甚是无颜将你匆忙娶回家,最少也得让你一进门就能被人唤为夫人,有着最低的朝廷诰命之身……” 话音刚落,沈槿婳却摇着头,动情地说道: “不,我不要什么夫人不夫人,也不要什么诰命,我只盼日夜守着攀郎你就是,哪怕咱们什么也没有,我都愿意……” 眼看着沈槿婳双眼通红,玉容坚毅,高攀内心狠狠地触动了一下,动情地抱了抱她,接着说道: “好婳儿,能再等等吗?最多半年,相信我只半年,此后咱们便再不分离……” “其实还有一个原因,我那二哥三哥都还没成家,若是我先成家,也有些不好看,婳儿,能理解吗?” 第297章 如胶如漆 听得高攀真心之语,沈槿婳哪里还有不理解的,此前她本就十分相信高攀。 只因沈杰礼时不时的话语,让她一时间也失了分寸,此刻听了高攀的解释后,心里只觉得,就算是等再久,她也愿意等,只要高攀心里有她便是。 便轻轻地嘤咛一声,趴在了高攀怀中,尽享这难得的安宁。 高攀见此,心猿意马起来,轻轻地将她拦腰抱起,再次来到了暖榻上,用手指着桌上的点心,示意沈槿婳亲自喂他。 沈槿婳见他突然将自己抱起,惊呼了一声,随后又见他,有些霸道地让自己‘投喂’,更是心中有种说不出的甜蜜之感。 眼见自己情郎请求,她自然不会拒绝,只得通红着俏脸,小心翼翼地用手拿了一块点心,递到了高攀嘴边。 当高攀轻薄的嘴唇触及她的玉指时,沈槿婳只觉得内心都被撩动一下,浑身皆有些酥麻之感,整个身子也变得燥热起来。 却又见高攀此刻似乎惬意地眯起了眼睛来,煞是有趣,便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高攀则见沈槿婳螓首蛾眉、面若桃红目若秋水,香肌玉肤,柔软身子,气若幽兰……更是惬意且魂不守舍了。 “夫君,工坊位置选好了,是哥哥去看的,你看咱们镜子叫什么名字好?还有,工坊名字也得起了!” 了结了自己心中担忧的事情后,沈槿婳便也就遂了高攀的心意,一边‘投喂’,一边轻柔地问询着。 高攀此刻正是舒爽惬意之时,眼睛都眯了起来,不过沈槿婳说的话,他倒是听在心里,轻声回道: “婳儿你决定便是,待过几日,我便让谢雨均将银子拿来,待产出第一面镜子后,我再拿去献给那贵人,此后即便没有皇商名头在,也没人敢小瞧了咱们的工坊便是!” 眼见高攀心中有数,沈槿婳也是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突然俏脸变得更加红润了,吐气如兰地娇声道: “攀郎,莫要如此大…胆,小心被人看见…唔……” 却只得到了高攀小声的回应: “怕什么……屋中没人会进来……” …… …… “老爷,小人看得清楚,五少爷是未时七刻进的那首辅大人的府邸,酉时一刻才离开的!” 高家前院书房内,冻得直打哆嗦的高南,此刻战战兢兢地在高启元面前回禀道。 高启元则坐在书桌后边,听着高南的回禀,皱着眉头说道: “你这是怎么回事?好像冻了一下午?” 高南听后,连忙弓腰回应: “老爷明鉴,小人等为了紧盯五少爷的踪迹,便一直在外面看着,生怕跟丢了!” 有了此前跟丢过的情况,高南等人,便在寒风里站了一下午,直到眼看着高攀坐的马车离开,这才急匆匆回来通禀。 此刻的高南,只觉得手脚都不是自己的了,脸上也是生疼,若非还记得回来给高启元回话,此刻他只想躺在炕上不下来。 高启元见此,依旧皱眉,微微点头: “嗯,除此之外,今日他可还做了些什么?” 高南则连忙回道: “除此之外,也没什么大事,响午的时候,去了百鹤居,后来又在街上逛了许久,似乎买了一些小玩意……” 高启元听了这话,再次微微点头,算是信了高南之言,便扬手道: “好了,下去吧,今日便早点回家吧!” 高南正等着这句话呢,连忙给高启元行礼谢罪: “多谢老爷怜悯,多谢老爷怜悯,小人告退!” 说着,便躬身退了出去,此刻他只想着快点回家躺在暖炕上。 就在他出了外书房没多远,迎面便碰到了高攀,愣了一下后,连忙低头给高攀问好: “五少爷,回来了?” 高攀见他这个样子,心中冷笑不止,脸上却带着笑容: “呦,这不是南叔嘛,您又回大伯父身边办差啦?” 高南知道高攀这是在讥讽自己,体会过高攀的厉害后,他更不敢在高攀面前抬头说话了,依旧低头恭维道: “五少爷,您就别取笑小人了,在五少爷面前,小人怎敢您称呼叔,折煞小人了,望五少爷饶了小人吧!” 高攀见此,只觉得痛快不已,在丹堂县时,高南趾高气扬,颐指气使的样子,他还历历在目呢。 “欸,南叔哪里话,日后说不得大伯父就升您做外管家了,我这个当少爷的,还不得称呼您为南爷爷啊,现在恭敬点也好啊!” 眼见高攀越说越离谱,高南战战兢兢地跪了下来,给高攀磕头: “五少爷,小人知错了,望五少爷您高抬贵手,放了小人,日后小人定当竭力报答五少爷您!” 即便刚刚在外书房里,高南都未曾给高启元下跪,最多也只是弓腰行大礼,可此刻面对高攀,高南却惊恐地跪在了地上。 高攀见此,居高临下地说道: “如此甚好,南叔可得记得自己说的才是,莫以为府中,老爷便是天!” 说完,高攀便从他身边越了过去,让高南此刻内心惊骇得无以复加,也算是彻底明白,高攀的强势所在,他竟然连老爷们都不在意? 过了许久,高南这才艰难地从地上站了起来,颤抖着身子离开了这里。 … 高攀则来到了这外书房内,恭敬地给高启元问安: “侄儿给大伯父请安!” 高启元淡淡地扫了他一眼: “嗯!今日又去哪了?” 高攀早知道高启元会这么问,往日他回来可不会特意给高启元来请安的,今日是他刚到门口,便有人传了高启元的话,让他来外书房相见,高攀这才不得已前来请安。 “回大伯父,午后去了董老府上叨扰了半日,这会才回来!” 见高攀没有撒谎,高启元眼神闪了一下,高南的话,他自然是信的,见高攀真的能进首辅董平章的府邸,那么此前高攀说的就都是真的了? “人家未邀请你去,就别日日去叨扰,董大人身为首辅大臣,日理万机,若是因你的打扰,误了朝政大事,岂非罪人?” 越是如此,高启元便越要端着长辈的架子,教训高攀了。 高攀见此,低眉顺眼地应承,这让高启元暗自点头,以为高攀听进自己的话了,便接着说道: “你此前说的办法奏效了,郡王爷准备上书自呈罪责,正好他家世子看中了你大姐姐,今日便已经下来聘礼,我和你三伯父商谈了许久,他也同意了此事……” 第298章 婚念迷离 高攀听高启元说完,内心并没有太过于惊讶,脸上也很是平静,淡然地回道: “若是如此,那便算是大好事了,侄儿并无其他意见,不过,倒是想问问大伯父,听闻那裕王府世子早有嫡妻,大姐姐嫁过去,可是什么身份?” 眼见高攀似乎很是平和,这让高启元微微有些惊讶,他原本以为高攀会反应激烈的,最起码不会如此平静。 不过,高攀的反应也算是让高启元觉得欣慰的了,这说明,在高攀心里,他还是想救高光远的,便缓缓回道: “自不会亏待了你大姐姐,是为平妻,算是和嫡妻平等!” 高攀听后,微微有些想笑,为了搭救高光远,就算这么离谱的事情,他们也能答应了。 平妻表面上也是妻,可比嫡妻就是差上很多,说白了还是妾室。 再者说,嫡庶不分,高若倩若真这么嫁过去,那才是天大的不幸呢,后宅的争宠,可一点也不温和的。 高启元自己后院就是如此,否则,高明和高兰姝姐弟也不会沦落到如此悲惨的地步了。 在高攀看来,高若倩即便要嫁,也必须是嫡妻,其他的,根本都不用考虑。 不过,此时的他倒也不着急,只是淡然的点了点头: “如此也好……若无其他事情,侄儿便告退了!” 高启元还在等着高攀说说自己的意见呢,却见他似乎根本不想说什么,直道了一句好,便要告退了,让他也是为之一愣。 随后高启元才反应过来,挥了挥手,示意高攀可以自行离去。 高攀则再次恭敬行礼,走出了这外书房内,高启元则眯着眼睛看着高攀离去的背影,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 出了外书房后,高攀并没有急着回东院,而是进了东跨院,这是高启耀一家住的院落,紧临白水堂。 也是高攀回京这么久,第一次跨进这里,说起来,以高若倩对他的态度,高攀更应该早些来此才是。 只不过,高启耀对他不咸不淡的态度,让高攀下意识不想来这里。 若非这次因为高若倩的事情,高攀也是不愿来东跨院的,高攀自己也说不上来,为何对高启耀有种说不上来的疏远感。 说起来,高启骆和高启耀兄弟还是同一个娘生的庶子,可不管是前身还是此刻的高攀,似乎对这三伯父就是亲近不起来。 “五少爷?!” 高攀刚跨进院子,便有丫鬟认出他来,连忙行礼问好,有人则赶忙进去通禀。 听到是高攀来了,高启耀和李夫人一同出来迎接,显得很是热情。 可高攀看着他们夫妇,却总觉得如同外人一般,不像是自家亲戚。 表面上,高攀还是很客套,给两人行礼问安,又说明了来意,高启耀夫妇见此,则轻叹几声。 又道高攀来得正好,帮着劝劝高若倩也好,便让高攀自己去找高若倩。 高攀听后,也没有矫情,顺着他们指着的后院阁楼而来,前头也有丫鬟领着。 进了这院子,高攀跟着上了到了阁楼内,就见高若倩此刻一个人正孤零零地坐在窗前,看着某一处发愣。 这让高攀看后,微微有些感触。 “小姐,五少爷来了!” 还是丫鬟提醒,高若倩这才缓缓转过身来,满脸凄苦地看着高攀。 高攀见此,内心更是跳动了一下,见她愁云惨淡,眼见还有泪痕,便知刚刚是哭过的,满脸的骇然,小声说道: “大姐姐……” 高若倩听后,突然放声痛哭起来:“五弟……” 悲戚的样子,让高攀更是显得手足无措起来,又知男女大防,不敢太靠近高若倩了,只得站在原地,小声宽慰: “大姐姐莫要伤心,小弟正因此事而来,若是大姐姐你不愿意,高攀便是拼了命,也不会让大姐姐你嫁出去……” 高若倩听后,起身来到了高攀身边,一边落泪,一边仔细地看了看高攀,慢慢地诉说着: “五弟,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岂能违抗,只是想着,日后便要离开这个家,便心里难受,如同没了底一般……” 高攀听了这话,暗暗有些心惊,连忙劝说: “好姐姐,你莫要骗我,让你嫁进裕王府,你也愿意吗?” 高若倩则颤抖着身子回道: “愿不愿意又如何,又非我能决定的,只得认命了……况且,两年前,我就该出嫁了,只是…只是……” 说到最后,高若倩似乎不愿说出来,这让高攀内心一动,连忙追问: “只是什么?” 高若倩见此,微微平复了一下,说出了一件让高攀很是惊疑的事情。 两年前,高若倩刚刚及笄,二八年华,正是待嫁出阁之时,加上又是国公府大小姐,前来说亲的人很多。 后来,高启元和高启耀挑中了护城指挥使秦章秋的儿子秦落兵,两家人也商谈好了一切,秦家也下了聘礼来。 可就在定亲第二天,秦落兵突然暴病而亡,婚事也就此作罢。 虽然没人知道这秦落兵是怎么死的,可后来,就有诡异的传闻,说是高家大小姐克夫,还没嫁进门,人家就死了,这分明就是克夫嘛! 这时候的人还挺相信这些鬼话的,此后便再也没有人敢上门来说亲了,直到此时,裕王府世子却似乎有意将高若倩娶回府去。 高攀听后,觉得很是魔幻,这秦落兵死了,怎么就和高若倩有关了?这也能说到一块来,还真是能瞎扯! 来自后世的高攀,自然不信这些‘鬼话’,而且还觉得,此事定然有人想要陷害高若倩,让她嫁不出去。 “大姐姐,这些事情,我自来是不信的,你且真心告诉我,愿不愿意嫁去裕王府?” 高攀满脸肃然地盯着高若倩问道。 这让高若倩似乎有些慌张,躲躲闪闪,眼角的泪水倒是停下了,过了许久依旧说不出所以然来。 这让高攀很是着急,接着追问道: “好姐姐,你且明说,小弟才好帮你啊,若是你自己都答应了,那我也无话可说了!” 高若倩听后,身子微微一颤,回头看了一眼高攀,见他满脸真诚和急切,心里便觉得很是暖心,过了一会才说道: “我也不知道,娘亲她自小便告知我,相夫教子便是咱们女人的一生,至于嫁娶,更是由不得自己做主,不管嫁给谁,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夫君说什么便是什么!” 第299章 蛮劝霸娶 高若倩的话,让高攀瞬间愣住了,过了一会,才追问道: “那大姐姐,你可有喜欢的人?” 高若倩听后,只是微微地摇了摇头,似乎在跟高攀说,并没有。 这让高攀突然无言以对了,按照他的预想,高若倩定然不想嫁入裕王府的,那么他便可以正大光明地替高若倩想办法躲开这场婚事。 可听到高若倩的态度后,高攀这才知道,自己想太多了,高若倩似乎是可有可无的态度,根本不太在乎此事。 想到这里,高攀内心微微有些纠结,他还想着,帮高若倩找一门好的婚事呢! 一想到高若倩若真嫁进了裕王府,那才是最悲惨的事情,高攀心里便想着一定要阻止才是。 “大姐姐可知,裕王府世子早就有了嫡妻,大姐姐你嫁过去,平白的就低人一头!” 高攀犹不死心的说着,让高若倩微微蹙眉: “即便如此,也是我的命,我都认了……” 这话又让高攀没话可接了,过了一会才继续说道: “不可啊,大姐姐可是知道三妹妹和七弟他们姐弟两的事情,就是因为大伯母妒忌他们的娘亲,这才对他们赶尽杀绝,大姐姐切不可步此后尘啊!” 话说到这个份下了,高攀以为高若倩会有些后悔或是畏惧,可没想到,高若倩只是淡然地回道: “那我便不跟她争宠便是,好好的渡过余生便是……” 此话一完,高攀哑口无言,过了许久,高攀这才回过神来,在这阁楼里,来回走动了起来。 高若倩见此,倒是有些明白了高攀的心意,便轻轻地劝解道: “五弟,这就是姐姐的命,若是我嫁人便能让你二哥安然归来,就算是一件大幸事了,你不用如此的!” 眼见高若倩反而劝慰起自己来了,这让高攀愣住了,索性也不再走动了,在屋中的一根凳子上坐了下来,脸色有些难堪。 “大姐姐,二哥自己犯了错,怎能让你来承担…不行,这门婚事,定不能答应!” 高攀一边说着,一边似乎还来气了,愤恨地样子,让高若倩微微蹙眉,想了想,轻轻说道: “好兄弟,我知道你的心意,可姐姐总得嫁人,我只是有些担忧你还有父亲母亲,又因要出嫁去别家,心中有些空落落罢了……” 高攀听后,有些急了: “不行,不行,不行!我说不行就是不行……” 眼见高攀竟然甩起了性子,这让高若倩内心微微一跳,眼见门口有丫鬟准备进来,连忙挥退了她们,又将房门关好。 这才看着高攀说道: “好弟弟,你若真是心疼姐姐,就该支持才是,为何如此?还是你不想救你二哥?” 高攀听后,知道自己一时失态了,心中暗暗有些自责,这段时间似乎又有些高傲自大了。 按照他原本的想法,高光远就该狠狠地受罚,至于裕王府世子,已经有嫡妻还想娶高若倩,他心里断然不愿意的。 就算是谢雨均,在他眼里,都配不上高若倩,更何况这裕王府世子了,高攀更是看不上。 可出乎了他的意料,事情并没有朝着他想的方向发展,高启元和高启耀答应了此事,高攀倒是早有准备。 最让他觉得意外的是高若倩的态度,她似乎并没有太多的抵触之心,只当是认命了,而且高攀称述了其中利害后,高若倩依旧不改口。 这才让高攀突然间便失了智,可也是如此,让高若倩看出来,高攀是有多么在乎自己这个堂长姐了。 口中虽是责问,可心里却很是感触,似乎除了她的父母外,第一个如此在意自己的亲人,也让高若倩心里,更加在乎高攀了。 “好姐姐,事已至此,我也不想隐瞒,其实那日谢雨均来东院看到姐姐你后,便立誓要娶姐姐你回府为妻……” “河涧郡王府虽然已经没落了,可皇上似乎有意抬举他们家,先让他们家的女儿嫁给了靖西侯的长子,又给了谢雨均一个八品县丞的官位……” “虽此刻谢雨均还不显,可姐姐嫁过去,便是府里的少夫人,正儿八经的嫡妻,用不着看别人脸色,也无须和别人争宠…” “那谢雨均也算是一表人才,我见他对姐姐你也是痴心一片,定然会宠爱于你的……” 听了高攀的话后,高若倩俏脸微红,内心只觉得有些羞涩,不过却也在暗暗听着。 脑海里也回想起,那日那个冒冒失失闯进来的年轻男子了,虽和高攀比起来,还差了些,可细细想来,高若倩便觉得,倒也还算个一表人才的郎君。 又听高攀说起诸多‘好处’,高若倩内心又微微有些向往起来,若真如高攀所言,嫁给谢雨均似乎比嫁给裕王府世子要好的多得多! “……好姐姐,只要你点个头应句话,我便可帮姐姐你圆了此事,那谢雨均我也算是知根知底,日后他若敢负你欺你,小弟我第一个打将上门,定叫他不敢对姐姐你有丝毫的不敬!” 眼见高若倩似乎羞红了脸,有些动心了,高攀便接二连三地说起了一堆假话套话。 事已至此,为了不让高若倩嫁进裕王府,高攀也只好将谢雨均吹捧出成一个负责的好丈夫来,他也没办法找出第二个人来。 高若倩听后,内心微微一惊,红着脸看着高攀说道: “可是……裕王府已经下了聘礼,我爹和大伯又同意了,就等着成婚了,你要如何?” 高攀见此,大喜过望,拍了拍自己的胸脯说道: “大姐姐放心,你只需点头,其余的事情,一概由我来负责,你不用操心,小弟绝不会让姐姐你受一点委屈!” 这话说的敞亮,让高若倩微微有些心满,内心也跟着浮动了起来,若有的选,谁不想要更好的? 不自然地便跟着点了点头: “若是如此,但凭五弟你做主便是,只是你二哥怎么办?” 听到高若倩的疑虑,高攀想都没想便说道: “哼,他自己心思不纯,欲行那天理难容之事,却要委屈好姐姐你替他受罪,活该他受罚!” 高若倩听了这话,这才明白,原来高攀本就不想搭理高光远的,这让她暗暗有些不满: “五弟,再怎么说,他也是你堂哥,你怎么可以……” 话音未落,便见高攀满脸扭曲,咬牙切齿地回道: “可要遭殃的是沈家小姐,也就是我高攀未来的妻子,我怎么能不如此?!” 第300章 三房之疼 目送高攀离开的背影,高若倩眼中闪过了一丝复杂,她也没想到,高光远和高攀两人,竟然会闹到如此地步。 如今,她的婚事光乎着高光远的安危,作为长姐,高若倩还是希望高光远没事的。 可高攀给她带来的消息,又让她内心微微浮动了起来,也明白,原来高光远要欺辱的女子,竟然就是那沈家小姐,自然也就明白,为何高攀不愿搭救高光远。 “倩儿,攀哥儿都跟你说了些什么?为娘怎么还听丫鬟说,他似乎还生气了?” 就在高若倩微微愣神期间,她的母亲李夫人走了进来,皱着眉头问道。 这让高若倩微微一惊,连忙回道: “没什么……许是见我要嫁人了,他便耍起了小性子,娘,您就别多想了!” 李夫人听了这话,微微有些不信,可见高若倩满脸真诚,倒也不好再追问什么,便来到高若倩身边,拉着她的玉手道: “倩儿,真真是苦了你了,若非那事,你早早就出嫁而去,如何会等到如今……” 听到这话,高若倩也跟着有些悲伤起来,内心亦有些委屈,她不过头婚,就有人说她克夫,可她连夫家的样子都没看到。 “娘,放心吧……这次,女儿定当能风风光光嫁出去,倒是你和爹爹,女儿出嫁后,你们可得保重身子,有什么拿不定的事情,便去找五弟商议商议,他或许能帮到你们许多……” “五叔五婶都已经不在了,五房就他一人,若是爹娘能多关心他些,日后他定然也会好好回报你们的!” 听到高若倩竟然劝自己两口子对高攀好一些,李夫人脸色显得有些讪讪之意。 虽说在高攀面前,表现的很是热情,可她和高启耀两人,并不怎么看好高攀。 这也是为何,高攀总能感受到,他们夫妇对自己不怎么真正热情的缘故之一。 可眼下听了高若倩的话后,李夫人倒是微微有些心惊,他们三房就高若倩这么一个女儿,连个子嗣都没有。 不像长房二房,儿女皆有,日后分家,自然就是一个完整的分支,可他们三房,似乎就要绝户了? 想到这里,李夫人倒是有些怄心起来,三房也有妾室,可这么多年了,除了高若倩一人,再无其他子嗣落地,分明就是让他们三房绝嗣了。 而高若倩的话倒是提醒了她,五房只剩高攀一人,倒不如让高攀过继到三房来,待日后,他们夫妇老了,也有人给他们养老不是? …… …… 临近过年,内务府里显得热火朝天的,概因宫内需要准备很多过节的东西。 内务府大总管卢鄂此刻正坐在一间暖阁内,眯着眼睛,看着众多孙儿给他递‘孝敬’来。 “父亲大人,这是沈家管事,托儿子给您送来的礼物,说是价值千金,您看了之后,定然高兴!” 只见一个太监,手中捧着一个礼盒,身子弯成了直角,礼盒则顶在自己头上了,显得很是恭敬。 卢鄂则漫不经心地说道: “沈家?不是被万岁爷给撤了皇商名号了么?怎么,还送孝敬来?准备做什么?” 这送礼的太监听后,小心翼翼地回道: “父亲大人果真是慧眼识珠,过目不忘,竟然记得这沈家,儿子佩服,不过这次的礼物,那沈家管事说,是单单送给您的,说是望父亲大人您一定收下!” 卢鄂听后,眉头一皱,沈家的名头,他可是记忆犹新啊,上次因为桂花一事,靖西侯也就罢了,连前朝首辅董平章都给请动说话了,这让他内心暗暗有些惊讶,对沈家的印象也有些深重。 只听到沈家两个字时,便想到了最近天丰皇帝的一道旨意,褫夺了沈家的皇商名头,这让卢鄂知道后,更是一惊。 连忙将事情打听了一番,才知道是那沈家的少爷惹了大事,惹得万岁爷不舒服了,这才将皇商名号给摘了。 卢鄂以为这事和自己也就没多大关系了,却没想到,沈家这会竟然又送了价值千金的‘孝敬’进来,沈家准备做什么?想让他帮着说好话,将皇商名头又拿回去吗? 想到这里,卢鄂心中似乎便有了底气,低眉顺眼地看了看这托举着礼盒的太监,突然皱眉,用着尖细的声音问道: “你是谁?咱家怎么不记得有你这么个儿子啊?” 这太监则连忙微微直身,抬起头来看着卢鄂,笑道: “父亲大人的子孙诸多,不认得孩儿也属正常,孩儿姓戴名五全,原是王有忠的部下,后来他犯了事,孩儿便求了父亲大人您,这才免于一灾,父亲大人还收了孩儿为儿子,您可记得?” 原来这太监不是别人,正是此前王有忠手下的主事戴五全,因为桂花一事,王有忠被斩首,倒是戴五全上下打点后,总算是逃过一劫,这下倒成了卢鄂的儿子了。 皇宫内的太监不能生育,自然没有后代可言,不过,也正是如此,一些权柄极重的大太监,最喜欢收养子孙了。 让众多太监认自己做干爹干爷爷,这些子孙再收其他的子孙,如此一来,庞大的利益关系,就足够让这些大太监更能掌控权势了。 加上很多大太监还是皇帝身边的人,在皇宫里,更是说一不二,很多小太监也愿意依附他们。 就如这卢鄂一样,认了不知多少干儿子干孙子了,甚至还有干玄孙,也正因他是内务府大总管的缘故。 听了戴五全的话后,卢鄂微微愣神,随后想起什么来,突然厉声喝道: “原来是你!好你个戴五全,那沈家分明已经没了皇商名头,你却还在替他们卖命,说,他们家给了你多少银两,让你如此卖命?” 戴五全听了这话,吓得浑身发抖,连忙跪了下来,将礼物放在了地上,一边给卢鄂磕头,一边哭诉道: “父亲大人息怒,儿子只收了五百两银子而已,都在这里了,看在孩儿只是初犯之下,还望父亲大人恕罪,孩儿这就将这礼物退回去!” 说着,戴五全战战兢兢地从怀中拿出了五百两银子的银票,举在了头顶。 而只有戴五全自己心里明白,此刻他的内心很是复杂,因为这一幕,早就有人想到了! 第301章 献礼谋事 高攀在拿到工坊制作出来的第一面水印镜子后,便想着将它献给有用之人,能够保这镜子可以天下大卖之人。 而高攀想到的便是内务府了,作为皇家机构,管理众多皇家采买之事,如果能将内务府拉来入伙,可比皇商名头更有气派。 除此之外,高攀也还有别的心思,便托了关系,将戴五全给约了出来。 戴五全是个贪财之人,谁给他银子,他便会给谁卖命,而且上次他也见过高攀,算是熟人。 眼见高攀不动声色的拿出了五百两银票出来,戴五全哪还有不肯帮忙的,不过是送一件礼物进去,便是十件他也愿意。 不过,高攀却告诉他,这礼物恐怕很难送出去,又拿出了五百两的银票,递给了戴五全。 戴五全不解,高攀则告诉他,内务府总管肯定会发怒,并且会质问他为何要给沈家卖命,到时候,他便拿这五百两银票递上去即可。 戴五全当时听了,很是不信,而高攀却说,若是没有,这五百两银票也归他所有,若是有,便让戴五全好好替他送礼便是。 这让戴五全就更加欣喜了,白得一千两银子,而且还是如此的简单事情,他就不信,有人给卢鄂送礼,他还会不收的道理? 可事实却是如同高攀猜测的那般,卢鄂听到沈家送礼,突然发怒,让戴五全暗暗有些心惊,只好按照高攀此前的猜测,将事先准备好的银票献了出来。 心里则有种说不出的惊骇,高攀竟然连卢鄂的反应都猜得一清二楚,他那五百两,都拿着有点不放心了。 “只有这么多?!” 突然又听卢鄂怀疑地问道。 戴五全连忙回过神来,恭敬回道: “仅此这么多了,孩儿若有半分假话,天打雷劈!” 卢鄂听后,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后不动声色地将戴五全举在头顶的银票收了起来。 戴五全见此,连忙磕头: “谢父亲大人宽恕,孩儿这就将礼物送还给沈家,此后再不与他们来往!” 说着,便准备将地上的礼盒给拿走。 可是卢鄂却又突然叫住了他: “慢着!既然送都送来了,就让咱家看看,到底是什么价值千金的宝贝啊,打开看看……” 戴五全听后,内心再次大惊,卢鄂的一举一动,似乎都在高攀的算计当中,就如同早在那酒楼内时,高攀便已经算到了眼下的这一幕! 这让戴五全更加不信,高攀只是沈家的管事,结合此前他得到的消息,沈家管事的人,其实是沈家小姐后,戴五全对高攀的身份更是多了几分猜疑。 心念一闪后,戴五全连忙端着礼盒,将其拆开后,双手捧到了卢鄂身前。 “咦,这是面镜子?” 卢鄂也看到了,躺在礼盒内的东西,只是一面普通的镜子。 “父亲大人,请再仔细看看,这可不是普通的铜镜!” 戴五全则连忙提醒道。 虽说是收礼办事,可戴五全也是事先看了礼物后才敢拿来卢鄂跟前的,万一高攀有害卢鄂之心,那他岂不是冤枉。 听了戴五全的提醒后,卢鄂仔细地看了看这面镜子,随后一惊,连忙从礼盒内将这面镜子拿在了手中,满脸的惊叹: “世上竟然有如此光滑明亮的镜子?难得,难得,可值千金!” 戴五全见此,连忙眯着眼睛笑道: “父亲大人喜欢就好,也不枉孩儿一番孝敬之心……” 卢鄂听后,则一边看着手中镜子,一边淡然地问道: “说吧,这沈家可有什么需求?无功不受禄,这礼物价值不菲,咱家可消受不起!” 戴五全闻言,连忙小声说道: “父亲大人,请看这里!” 说着,指了指礼盒内的一个纸条,卢鄂见此,微微一愣,想了想,便屏退了左右,只留戴五全一人在身边。 随后,才将纸条拿起看了起来,只见卢鄂眼眉微挑,圆圆的头颅跟着抖动起来,似乎很是满意。 待看完后,卢鄂便将这纸条点燃,放进了一旁的木炭火盆里烧尽,又淡淡地吩咐道: “你去回他,就说明日午后,咱家有空,让他去碧香庐等咱家!” 戴五全似乎就在等着他这句话了,连忙恭敬地应承: “是,孩儿这就去回他!多谢父亲大人成全!” 卢鄂见此,从腰间拿了一个钱袋出来,扔给了戴五全: “事情办的不错,那五百两就当孝敬咱家的,这些就当咱家赏你的,可有意见?” 戴五全则连忙接过,只是一过手,他便知这钱袋里少说也有一百两左右的银子,连忙磕头谢礼: “谢父亲大人赏赐,孩儿告退!” …… …… 翌日午后,碧香庐内,高攀早早来到这里,接到戴五全的消息后,他并没有太过于惊讶,似乎早以料到会如此。 碧香庐是一家幽静的茶社,似乎一般人不怎么知道,地方也选的很是偏僻,高攀算是第一次来此,倒是觉得难得的一个雅静之所,心道卢鄂挺会挑地方的。 没等一会,便听到了廊外的脚步声,高攀连忙起身相迎,卢鄂也是轻车简从,身边只带着一个小太监,进了雅间后,便让这小太监候在门外,他自己一个人有了进来。 高攀则亲自引他上座,又给他倒了茶水,恭维地说道: “难得公公抽空与小人一见,真乃是我沈家之福分,小人之福报!” 卢鄂则淡然地看着高攀说道: “高公子果真是好手段,竟生生地将咱家从宫内诱骗了出来,了不得!” 高攀听后,脸色大变,愣了一下后,惊道: “公公认得在下?” 卢鄂见此,平静地说道: “咱家不仅认得公子你,而且知道,公子不仅是泉国公府少爷,还能自由出入那首辅大院!” 这话让高攀更是心惊不已了,原本他以为,这次约谈,自己掌控着主动,却没想到,一上来,他的老底都被对方给揭穿了。 便脸带几分讪讪地回道: “公公真可谓是神通广大,竟然连我这个微末小人也知晓,在下真是深感佩服!” 卢鄂却淡然地说道: “公子人中龙凤,只不过眼下名气不显罢了,待有朝一日,便是龙翱天际,扬名立万,举世瞩目之人!” 卢鄂的夸赞,让高攀内心更是惊讶了,不知道卢鄂为何要如此夸赞自己,而且他还显得如此平静?他到底还知道些什么?! 第302章 成事在天 卢鄂轻而易举便说出了高攀的底细,让高攀内心甚是惊骇,按理来说,知道他这个泉国公府庶出少爷的人,应该不多才是。 这卢鄂又深处宫闱之内,更不会知晓才是,可事实却是,卢鄂似乎早就将高攀的底细知晓的一清二楚了。 “公公实在是谬赞了,高攀不过一个庶出子,又仅一介白身,怎当得起公公如此称赞,实在汗颜至极!” 微微惊骇过后,高攀暗自稳住了心神,开始和卢鄂客套起来。 既然事已至此,再怎么惊讶也是无济于事,还不如想想,怎么从卢鄂口中多套出一点事情来,也好知道,为何卢鄂能知晓他这么多事情。 “高公子,何必自谦呢,轻轻松松便解决了秋粮一事,后来又带着五百乡勇剿灭了几代知县都未曾解决的匪患,如此能耐,日后便是中枢肱骨大臣之资啊!” “公子回京后,更是清理高家门户,揪出众多禄蠧,冬至聚会上,一鸣惊人,让众多勋贵后辈们都为之侧目,再之后景城侯府想要陷害公子,反而自己一家被沦为了庶民……” “两次沈家危机,公子都轻轻地替他们解决了,说起来,咱家还得谢谢公子你,因为桂花一事,王有忠那个蠢货,被万岁下旨砍了脑袋,让内务府再无一人敢忤逆咱家……” 若是刚刚高攀听了这话,定然要惊骇得脸色大变了,可此刻,心态平和下来后,高攀反而满脸平静地听着,甚至还露出几分笑容陪笑着。 他能知道别人很多事情,那么,自然也有人知晓他很多事情,卢鄂能将他的事情,一件不落的说出来,高攀并不觉得惊讶。 他更好奇的是,卢鄂的真实身份,内务府只是替皇家服务的采买机构,却并非刺探消息的特务机构,按理说,卢鄂并不会知道这么多事情来。 可他却能一五一十地说出来,那就说明,他有别的身份,一个可以知晓许多情报的身份,如特务头子,隐藏在皇宫的密探等等。 眼见高攀神色平和,甚至还露出了笑容,卢鄂内心不由得有些钦佩高攀的心境,换做是其他人,被人说出自己如此之多的隐秘之事,恐怕早就惊掉下巴说不出话来了吧? 停顿了一下后,卢鄂看了看高攀,接着说道: “公子所制的镜子,可谓是独一无二,去陈换新,若是能大量产出,那天下间所有人都会趋之若鹜,原来的铜镜,只怕再无一人想买,如此大的买卖,公子说分五成利,便让出五成利来,让咱家看了都得心跳不已!……” “只要保证不被人知道了制作方子,咱家想来,这可是日进斗金的买卖,公子如此大方,到底想要什么?” 听卢鄂彻底说完,高攀这才笑呵呵地回道: “公公既然知道在下如此多的事情,就该猜到在下想要什么了!” 话只说一半,并未说透,可高攀知道,卢鄂定然明白他说的意思。 果然,卢鄂听了这话,眯着眼睛笑了起来: “哈哈,公子这是在考验咱家吗?若是别的事情,咱家不一定猜得到,可此事嘛,咱家倒是能够猜到一二……” “有道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如此大的买卖,若是没有足够强的实力保护,终究也会成为他人腹中的食物,公子如此做,无非就是想大树底下好乘凉罢了?” 尖细的笑声,让高攀听后,内心不由得有些厌恶,不过还是按捺住心中不适,连忙恭维道: “公公真是慧眼识珠,智珠在握,在下佩服!” 卢鄂见此,眯了眯眼睛,笑得更加开心了,又听高攀接着问道: “不过,在下野心可不仅仅如此,公公以为,在下还会有什么其他心思呢?” 这话让卢鄂的笑容瞬间凝固了,过了一会,这才看着高攀问道: “高公子,难道还有其他想法?” 高攀见此,微微躬身回道: “没错,不过是一件小小的事情,需要公公帮忙,代价便是这五成利当中,在下可让出半分利来独独给与公公您!” 卢鄂听后,满脸的惊疑,内心更是猛然一跳,他倒是没想到,高攀竟然还有别的请求,便皱眉思索了一下后,才说道: “好,那高公子先说说,到底是什么请求?” 高攀则深吸一口气后,沉声说道: “在下的请求便是,请公公告诉皇上,就说裕郡王密谋造反,王府内藏有兵器无数,更有黄袍盔甲……” 卢鄂听了这话,张大了嘴巴,他怎么也没想到,高攀的请求,竟然是为了陷害裕王府? 过了许久,卢鄂都没有回过神来,却听高攀依旧在说着: “虽只是半成利,可公公每年可收回上万两银子,这可是一本万利的买卖,只需要公公看准时机,在皇上面前说出来便是……” “况且,事成之后,裕王府被抄捡出这些谋反物件,公公你便是大功一件,说不得,皇上会重重赏赐你,抬举你的!” 这话若是换成其他人,恐怕要心动了,卢鄂则不同,脸上并无喜色,反而满脸的慎重和阴沉,看起来,他是十分不愿意做这样的事情的? 高攀见此,便也不再多说,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等待他的回应。 良久之后,卢鄂这才眼神闪烁着看着高攀问道: “高公子,咱家有些不明白,这裕王府何事得罪了公子,公子竟然要如此陷害?” 高攀则淡淡地回道: “公公不知,眼下我和裕王府可谓是不死不休之仇,公公既然知道在下许多事情,应该明白才是,为何公公竟然有这般疑问?” 高攀的反问,也是在试探卢鄂,若是卢鄂真不知其中关键,那么,说明卢鄂知道的,不过是跟在他身边人所能看到的表象,高攀自己分析出来的事情,可未曾向身边人透露过。 卢鄂却没有想太多,没有听出高攀言语当中的试探,而是不自然地说道: “公子和裕王府的仇怨,咱家并不知晓,不如公子明说,咱家也好做个决断?” 高攀听了这话,脸色微变,明白自己猜测的没错,身边出了一个内鬼。 不过,此时不是去猜测身边内鬼的时候,高攀按捺住心中怒火,给卢鄂说起了,自己与裕王府之间的恩怨。 第303章 谋事在人 卢鄂怎么也没想到,看似风马牛不相及的高攀和裕王府之间,竟然有着如此复杂的仇恨,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置评了。 过了许久,卢鄂这才说道: “既如此,公子可想过,若是事情败落,公子你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再说,兵器盔甲等,公子去哪弄来?又如何送进裕王府内?” 高攀听后,满脸的自信和不以为然: “公公放心,我高攀既然要害人,就不会拖泥带水,定叫裕王府一点招架机会都没有,退一步说,若是事情败露,公公便将罪名全部推到我身上来便是,左右不过一个死字,高攀从未害怕过!” 卢鄂见高攀似乎胸有成竹,早有准备的样子,暗自有些心惊,以他知道的情报来看,得罪高攀的下场,似乎都有些惨,更何况这次,高攀是准备亲自对付裕王府,恐怕这裕王府在劫难逃了! 想了想后,卢鄂这才沉声说道: “若是如此,咱家自然可替公子卖命一回,可是仅这半成利,咱家觉得不够!” 高攀听了这话,暗道,好一个贪心不足的死太监,不过心里这么想,脸上却是笑眯眯: “哈哈,公公但说无妨,需要什么,高攀能够做到的,一定满足!” 卢鄂见此,也跟着笑道: “咱家还没想好,日后想好了,再跟高公子说如何?” 高攀闻言,神情一滞,随后回过神来后,笑道: “没问题,公公何时想起来,尽管来使唤便是,高攀绝无二话!” 见高攀回复的如此利索,卢鄂也是跟着愣了一下,随后笑了起来: “哈哈,爽快……公子就不问问,咱家如何得知公子之事的?又不担忧,日后咱家若是让公子也造反?岂不是很难做到?” 高攀听后,心道,好你个死太监,得了便宜还卖乖,这不是存心让他难堪嘛…… “公公身居内务府大总管之职,可谓是位高权重,对皇家也是忠心耿耿,怎会造反?” “至于公公知道我很多事情,这并非什么难事,打探打探便可知晓,公公神通广大,想要知道我这点破事,不过是动动嘴皮子的事!” 高攀的解释,让卢鄂彻底没了底牌,在高攀看来,似乎这只是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了,既如此,自然没什么可说的,也就无所谓能不能压服高攀了。 想到这里,卢鄂心里更是多了几分慎重,眼前之人,如此年轻,却如此的难以对付,看来得提醒提醒主上了。 …… …… 京城兵械所,隶属于护城司管辖,而护城司则是负责整个京城安危的官衙。 深夜,这里静悄悄的,这里又位于京城西北角的角落处,鲜有人从这里过往。 门口的守兵,也是吊儿郎当的,这附近,到了夜里,也就野猫和老鼠会出没。 “头,歇会吧,这么久了,还没人敢来这里放肆的……” “就是,这里面的东西,每一件都登记在册,就算拿了去,被查到了,就是死路一条,说不得还会连累家人……” 在库房内,有一队巡逻士兵正在一边走一边说着什么。 领头的巡逻队长听了这话,也只是无奈地挥了挥手,让他们散去。 众多巡逻士兵见此,便皆是一哄而散,瞬间便没了踪影,似乎每日皆是如此。 “公子,出来吧,没人会知道了!” 就在此时,只听这巡逻队长自言自语道。 话音刚落,便见一个身影,从暗中走了出来,不是高攀还是谁。 只见高攀笑着对这巡逻队长说道: “真是有劳你了,不管如何,此事过后,高攀欠你一个人情!” 为了让裕王府彻底认栽,高攀不得不想办法让裕王府有着不可饶恕的罪名。 最重的罪,便是造反了,这罪名放在谁身上,都是天大的罪,如此高攀这才让卢鄂,去天丰皇帝面前揭发裕王府密谋造反。 而证据,高攀便准备从这京城兵械所里弄出来,不需要太多,只需要几十副兵甲,外加匆忙赶制出来的黄袍便可以了。 想来,以此前天丰皇帝对裕王府的厌恶程度来说,只要有一点点证据也足够定罪了。 故此,高攀便找到了这兵械所的校尉柴树清,许以重利,事情便轻松被办成了。 接下来,高攀要做的,便是将兵甲等东西偷偷送到裕王府内就行。 高攀已经打探好了,裕王府每天都会有人送菜蔬瓜果进去,高攀便将这些东西,混在里面,就足以瞒天过海了。 时间来的很急,高攀不得不深夜出动,因为明天,就是卢鄂去揭发的日子,在此之前,高攀已经听闻,郡王陈奎已经上书自呈罪名了。 目前留给高攀的时间,也就几个时辰而已,将兵甲弄出来后,还得及时送进裕王府内,再随后,便让柴树清去贼喊捉贼,说是有人盗走了兵甲。 如此,双管齐下,高攀不信,这裕王府能够抵抗得住。 可是就在高攀准备让柴树清去里面偷一些兵甲出来时,一个带甲将军来到了这里。 “你们干什么呢?其他人呢?兵械重地,竟然如此懒散,若是被人偷盗去了,你们也不知,是想掉脑袋吗?” 柴树清吓得连滚带爬来到了这将军面前,猛然给他磕头: “大人恕罪,小的们一时疏忽,望大人宽恕!” 高攀见此,也只好微微弓腰,心里则在猛跳,心道,这运气也太差了,碰到柴树清的顶头上司来查岗了。 “此人是谁?怎么连衣甲都没穿?你们是越来越没把规矩放在眼里了!” 只听这带甲将军指着高攀怒吼道。 柴树清也明白,此刻不能露馅,否则一切都是白费了,连忙解释: “大人息怒,此人是新进来的小兵,今夜第一天巡逻,还未来得及换衣甲,属下这就让他去换来见大人!” 这将军听后,依旧不满,嗡声说道: “快去将其他人都找回来,本官要亲自处罚他们,一个个没有一点规矩纪律了,快去!” 柴树清见此,也只好起身应承,看了一眼高攀后,这才缓缓离开,心里则有些担忧高攀此时的处境。 (ps:上架新手期已过,后续可能会出现渣更现象,诸位追读的书友,还请有个心理准备,养一养再看也行!) 第304章 胡乱攀扯 突然出现的将领,打乱了高攀原本的计划,不过,事发突然,高攀倒也只得暗自镇定,不敢有丝毫的异常举动,生怕这将领一眼便识破了。 不过,他还是低估了这将领的慧眼,待柴树清离开后,只听这将军盯着高攀说道: “本官没猜错的话,你根本就不是护城司的人吧?说!为何深夜来此?” 高攀听后,满心的惊骇,他可是做了许多准备,这才得以来到这里,没想到突然有领头上司来查岗,让高攀只觉得自己运气也太差了些。 可事已至此,高攀此刻可谓是骑虎难下了,只得硬着头皮,躬身回道: “回大人,属下今日刚刚入职,大人未曾见过属下,自然不认得!” 这话自然得不到这将军的认可,只听他冷哼一声道: “胡说八道!护城司总计多少人,本官一清二楚,最近也未曾有人新入,还想狡辩,看来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了?” 高攀听后,浑身一颤,只觉得后背都湿透了,大脑则在快速的运转着,想着该怎么应对眼前巨大的危机。 过了许久,才听高攀战战兢兢地回道: “大人可是护城司指挥使秦大人?” 趁着微弱的灯火光线,高攀看到了此人身上的官服,这样式,他见高启银穿过。 结合他自称本官,又是来此查岗的,高攀便猜想到了,这将领恐怕就是京城护城司指挥使秦章秋了。 第一次听到他的名头,高攀还是在高若倩口中得知的,是因为原本高若倩都准备嫁给他儿子秦落兵了。 可后来,不知什么缘故,秦落兵突然暴病而亡,婚事自然也就没了,高若倩还因此,被人传出了克夫的名声,以至于到如今,也还待字闺中。 “你认得本官?快说!你是何人?来这里到底是做什么?不说,本官可就喊人了!” 正如高攀猜测的那样,这将领不是别人,正是秦章秋。 秦章秋见高攀似乎认得自己,可他却不认得高攀,内心也有些惊疑,连忙厉声喝问。 高攀见此,内心却瞬间安稳了下了,嘴上则小心翼翼地说道: “不瞒大人,小人沐茶,是裕王府的一个管事,奉我家郡王吩咐,前来兵械所取一些东西回府!” 事已至此,高攀便觉得,不如将错就错,直接承认自己是裕王府的人,反正到头来都要诬陷的,还不如从此刻就开始往裕王府身上抹黑。 秦章秋听后,脸色大变,抽出了自己随身携带的佩剑指着高攀道: “大胆小贼,竟然敢糊弄本官,以为本官是三岁小孩吗?裕王府为何要派你来兵械所,这里可都是朝廷监管的兵甲放置之处,和裕王府没有任何关系,还不快快如实招来,否则,本官现在就可杀了你!” 高攀见此,佯装满脸惊恐,跪在了地上,给秦章秋磕头求饶: “秦大人,小人所言皆是真的,是我们家郡王亲自跟小人说的,还说如果碰到了秦大人你,那就更好不过了,道秦大人,你会通融的!” 秦章秋听了,很是怀疑: “胡说,本官和你们裕王府从未往来,何来这般说法,定是你这小贼,自己胡乱攀说的!” 高攀闻言,更是满脸的真诚了: “大人,我们家郡王爷确实如此说的,大人不知,我们府上少爷,过些时日便要娶那泉国公府的大小姐了!” 话音刚落,秦章秋满脸不可置信,盯着高攀问道: “泉国公府的大小姐?可是高若倩?” 高攀见此,心里则更加安稳了,口上则连忙回道: “小人听那高家小姐闺名好似这个,大人可去打听打听,咱们王府早就下了聘礼了!” 秦章秋听了这话,缓缓地将自己手中的佩剑给放了下来,死死地看着高攀说道: “那你们郡王爷,让你此到底是为了什么东西?” 高攀闻言,知道他已经信了自己的鬼话,便笑着回道: “小人也不知,只道让自己来取,会有人给小人拿出来!” 秦章秋听了这话,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随后想到了什么,站在原地等待着什么。 高攀见此,也不敢多问,乖乖地跪在地上,不过天寒地冻的,让高攀十分难受,心道,看来自己思虑还是不周全,太过于匆忙行事了。 早知如此,也该让其他人代他进来交接,只是此前高攀觉得此事太过于隐秘,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故此,才冒险自己亲自来办。 不过,事已至此,他后悔也没用了,心里只期望这秦章秋能够相信了他的话,否则,一切皆是白费了。 …… 有了自己的情报来源,高攀想要知道这兵械所的人员,太过于简单。 为了陷害裕王府,高攀不得不给他们安排上‘造反’的罪名,否则,对于裕王府来说,还不足以致命。 故此,高攀便想到了从这兵械所里,偷偷拿一些兵甲,放在裕王府内。 如此一来,就如黄泥掉裤裆了,加上此前裕郡王陈奎本就得罪了天丰皇帝,高攀以为,这双管齐下,保证裕王府落得个抄家灭门的下场。 经过筛选,高攀将目光放在了兵械所巡逻队长柴树清身上。 有了银钱开路,高攀很快就见到了柴树清,而他自然也知道,若是想要做这样的事情,上来就说,肯定要将对方吓一大跳,说不得还会直接去上司那里揭举。 而在见到柴树清之前,高攀也将他的底细给摸清楚了,普通的京城小吏之家。 不过,家中有几块田地,不是他在种,而是他哥哥一家,被人给霸占了,让柴树清一直告官无门。 高攀便以此为切入点,说明自己来意,可帮他讨回那几块田地,并且愿意承担一切后果。 柴树清见此,哪有不同意的,他正因为此事而心烦呢,没想到,就突然出现高攀这么一个贵公子愿意出手相助,自然是很高兴的。 同时他也明白,高攀不可能白白的帮他,便向高攀询问起高攀的条件来了。 而高攀自然也不会直接说,他想从兵械所里拿东西,只是跟他说自己想进去看看,让他行个方便。 第305章 连环而至 柴树清自然听明白了高攀说的言外之意,就是想要进兵械所里拿兵甲了。 便连忙劝说高攀,让他莫要如此,因为众多兵甲都是登记在册的,被查到,私藏兵甲,那就是死罪。 可高攀自然不会听他的劝,反而告诉柴树清,他拿兵甲并非是为了偷盗,只是为了让柴树清有个升官的机会罢了。 这让柴树清更加疑惑了,不明白高攀这话什么意思。 而高攀却没有点破,只是神神秘秘的告诉他,事成之后,让去他的上司处揭举有人在兵械所偷拿了兵甲出去即可。 当时的柴树清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可见高攀的样子,根本就不是说假话的模样,便更加疑惑了。 可也就是如此,越发的让他感觉可行了,最主要可以升官,而且高攀答应替他家做主申冤,拿回原本属于他们家的田地。 事情到了这里,一切都显得很是顺畅,而正当高攀以为,一切都会很顺利时,却突然遇到了秦章秋来此查岗。 这是他怎么也没有预料到的,此刻地上再怎么凉,怎么冷,高攀也只好咬牙坚持。 过了许久,柴树清总算回来了,身后还带着很多人,皆是他带领的巡逻队士兵。 柴树清一回来,便看到跪在地上的高攀,内心一惊,心则想着,难道已经露馅了? 却见高攀正给他使眼色,柴树清这才暗暗屏气凝神,知道还没有露陷,便低着头来到了秦章秋面前认罚。 而秦章秋先是端起架子,狠狠地责斥了一番众人,说他们擅离职守,等会按照规矩,所有人都主动去领罚。 除此之外,秦章秋又询问众人,可有收了裕王府好处的? 众多巡逻士兵听后,皆是茫然的你看我我看你,不明白秦章秋为何问这个。 眼见众人没有一人承认,秦章秋则回过头看着跪着的高攀问道: “沐茶,你可听明白了?他们可没有人承认啊!你要怎么解释?” 高攀见此,早有腹稿,连忙回道: “回大人,这个小人也不知,郡王爷只让小人前来接应拿东西走,却没说让我来见谁啊,小人也不能指认!” 秦章秋听了这话,瞬间脸色变得很是阴沉,高攀所言,让他一时间很难分辨真假。 高攀见此,便接着说道: “大人若是不信,不妨先看看,过会便会知晓,只要有人拿了东西出来,大人便可将其一举拿下,一问便知!” 秦章秋听了这话,觉得有几分道理,现在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内,他就不信,还能逃出他的手掌心不成? “好,本官今夜便也不睡觉,定要抓住这个蟊贼,以正我护城司清明!” 只听秦章秋嗡声说道。 随后,他便吩咐众人四周散开,将整个兵械所都围了起来,如果有人从某一处走出,四周守卫之人,自然会发现。 他倒要看看,高攀说的是真是假,若是真的,那么他便是立一大功劳,可若是假的,他再将高攀杀了也不迟。 …… 一夜很快就过去了,眼看着天色都发白了,可兵械所并没有发生任何异动,这让秦章秋很是恼怒,认为自己上了高攀的当了。 便怒气冲冲地朝着高攀而去,准备当场杀了高攀而解气。 可高攀却站直着身子看着他: “大人一夜未眠,小人真是佩服,兵械所在大人的统领下,自然不会任何闪失啊!” 秦章秋却不吃他一套,而是怒吼道: “好你个奸诈小人,让本官白白在这里挨冻,让你又活了一夜,真是气煞本官也,现在就杀了你!” 话音刚落,秦章秋便准备抽出佩剑杀了高攀,却见高攀依旧满脸笑容地说道: “且慢,将军怎么就如此相信自己的眼睛呢?难道将军不知,眼下库房里的兵甲早已被人拿走了一些么?” 这话让秦章秋瞬间抽刀的动作停滞了一下,依旧满脸怒容地看着高攀: “胡说,本官一夜未曾合眼,就是怕有疏漏,可一夜过去了,鸟毛都没看到一根,你还想糊弄本官?” 高攀见此,依旧淡然地回道: “大人若是不信,尽管派人进去查验查验,若是小人说的是假话,大人要杀要剐,小人绝无怨言!倘若此刻杀了小人,小人却也死不瞑目啊!” 高攀见秦章秋此刻满脸的憔悴,眼眶四周也有些黑,看样子,昨夜是真的尽忠职守了。 又见他脸黑宽大,约摸四十多岁的样子,身着从三品武将官袍,头戴着武将头盔,身材中等,站在人群里并不显眼。 高攀也有些不明白,秦章秋为何如此在意这件事情,按理说他不应该如此重视才是,不过这也是高攀能够利用他的所在。 正因为如此,高攀才能坦然地活到现在,否则,此刻恐怕早就被秦章秋一剑给杀了。 当然,若是高攀反抗,还是有机会生还的,可对于高攀来说,这自然是下下之选了,迫不得已不会走这一步。 而秦章秋听了高攀的话,露出了几分狰狞之色,拿着佩剑指着高攀说道: “好,本官就让你死得瞑目,死得心安理得,死得心服口服!” 说罢,便吩咐人将高攀看管好,他则带着人去里面查看,他就不信,有人能在他眼皮子底下偷走东西? “报,大人,门外来了许多皇城司的人,说是奉皇上旨意,前来搜查咱们兵械所!” 就在此时,有一小兵快速地来到秦章秋身边通禀道。 这让秦章秋愣了一下,随后便惊骇地看了看高攀,匆忙走向了门口处。 “何人是此处负责看守的?” 在门口,已经有皇城司的人在扯开嗓子在询问了,语气十分不善。 皇城司和护城司就一字之差,可两者的地位天差地别。 皇城司直属于皇帝,监察百官,缉捕京城盗贼要犯反贼等,有先斩后奏之权,首要长官更是潞王这个皇子,可想而知,皇城司的地位。 而护城司比起皇城司来说,更像是一些苦哈哈,做苦力的人。 虽说责任也很是重大,负责守护京城,维护京城秩序,可此时太平之时,护城司日常都很少有人提及,比之承天府还要低下的衙门。 故此,听到皇城司的人在自己门口大喊大叫,兵械所的士兵们,也是敢怒而不敢言。 第306章 黄泥落裆 眼见皇城司一个底下的校尉便可在自己管辖的兵械所门口处大喊大叫,让秦章秋心里,也是憋着一股气。 大步流星地来到门口,嗡声回道: “本官即是,尔等何许人也?竟然敢兵围此地,可知这里什么地方?” 皇城司领头的一个百户见此,认出了秦章秋来,连忙笑容满面地给秦章秋行礼道: “下官见过秦大人,竟不知秦大人亲至兵械库所,我等是奉皇命,特来此查验里面兵甲可有失之事,冒犯之处,望秦大人恕罪!” 话说到这个份上,秦章秋也有了台阶下,便耷拉着眼眉问道: “哦?皇上为何突然要查验兵械所里的兵甲了?” 这百户使也不隐瞒: “回秦大人,今日有人向皇上揭发,说是裕王府蓄意谋反,并且府中私藏了很多兵械所的兵甲,皇上知道后,这才让我等先来此处查验,若是兵械所的兵甲确实有失,那便真是天大的事情了,事情紧急,望秦大人行个方便,让我等进去查验!” 秦章秋听了这话,内心大为惊骇,昨夜他听化为名为沐茶的高攀说,裕郡王特派他来此拿一些东西回去。 当时秦章秋便想到,来这里拿东西,无非就是兵甲了,也在猜测,难道裕王府要造反不成? 可又觉得太过于离奇,并没有往这方面想,直到此刻,他才知道,裕王府是真的有谋反之心啊? 迟疑了一下后,秦章秋也是满脸严肃: “既如此,还请立即进去,本官昨夜正好抓到了裕王府一个下人,说是来此拿东西回府,恐怕就是兵甲了,待会百户使大人将他一起带走询问便是!” 这百户使听后,有些惊讶,连忙询问此人在哪,如果能确定此人说的话,那都不用查验了,直接便可定了裕王府大罪。 秦章秋这才反应过来,知道高攀是一个重要的证人,只要有了他的口供,裕王府便怎么也跑不了了。 连忙二话不说,便朝着高攀原本所在的地方而来,可到了这里后,却发现高攀人早就不见了。 秦章秋突然意识到事情不对,连忙发怒: “来人,原本在这里名为沐茶的小子去哪了?怎么本官一转身,他就不见了?你们都是死人不成?” 话音未落,便来了很多兵械所的官吏,有不少皆是才来点卯的,如这兵械所的长官库大使就是如此。 他们才刚到门口,就听到秦章秋的怒吼,皆是满脸的茫然,不明白为何身为护城司指挥使大人的秦章秋,会突然造访此处。 “怎么,一个个都聋了哑了?回本官的话!否则,本官将你们全部撤掉,按监守自盗罪名,打入大牢!” 眼见一众官吏,皆是低着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秦章秋再次大怒。 领头的兵械所库大使这才战战兢兢地回道: “大…大人,下官等才刚刚来此上职,不知大人所说到底何事,望大人恕罪,请大人明言!” 这库大使是最低下的官吏,只有正九品秩,不过一般都是很有油水的职位,如粮仓银库的库大使皆是富得流油的小官位。 不过这兵械所自然就没什么油水了,加上又是隶属护城司衙门所属,根本就是毫无油水可言,皆是一些干苦活之处。 秦章秋听了这库大使所言,更是满心怒火,加上还有皇城司的百户使等人在看着,更是让他火冒三丈,低声怒吼道: “混账……留你们一群废物有何用,来人,将这几个械所官吏扒了身上的衣服官帽,打入大牢,择候审讯!” 几个兵械所官吏听了这话,皆是觉得冤枉,一大早来这点卯,没成想倒成罪人了,便一个个大喊冤枉。 一旁的皇城司百户使见此,皱眉说道: “秦大人,你们兵械所的事情,下官觉得,还是稍后再处理吧,皇上还等着下官回消息呢,还请秦大人通融则个!” 秦章秋听了这话,脸色变得有些铁青,恼怒地瞪了几个喊冤的官吏后,这才看着这百户使说道: “并非本官故意如此,实在是,本官亲眼所见,为此,昨夜本官一夜未眠,看守在此,百户使大人可得相信本官才是!” 这百户使听后,皱起了眉头,狐疑地看着秦章秋: “秦大人说,昨夜你都在兵械所渡过的?可是秦大人为何来此?还一夜未曾离开?” 这话听得秦章秋内心猛跳,眼皮也跟着跳动起来,似乎有什么坏事要发生一般。 暗暗稳了稳心神,秦章秋这才说道: “本官也是突然心血来潮,来此查看一下兵械所的人有没有偷懒,并无其他意思!” 看这百户使的意思,似乎是在猜疑他堂堂护城司指挥使,为何独独来此? “是这样吗?若是如此,还望大人跟我等入宫,一同去见皇上,大人亲自向皇上禀明此事如何?” 本着职责本能,这百户使突然觉得,秦章秋有大问题。 首先,秦章秋身为指挥使,不可能会突然出现在这里,其次,他说抓到了一个裕王府的下人,却不见踪影,这就十分可疑了。 而这次的案子,可是谋逆大案,目前知晓的人并不多,天丰皇帝特派他们立即来查看兵甲到底有没有少,就是为了探明事情的真假。 可秦章秋的表现,却处处透露出了可疑行迹和举动,让这百户使觉得,还是让他亲自去向天丰皇帝解释为好。 秦章秋听了这话,脸色霎时间变得有些苍白,原本就一夜未睡的他,竟然显得瞬间苍老了几岁,只见他哆嗦着嘴说道: “是,是,本官一同…一同前往,不过,还望百户使大人,替本官在皇上面前作证,本官确实是突然来此,和裕王府谋反,毫无瓜葛啊!” 每每涉及到谋反大事,那可是死罪,而且一旦牵连,别说官位,便是自家性命、家人亲人的性命恐怕都难保。 此时秦章秋只觉得头皮发麻,浑身一点力气都没了,他真的只是心血来潮,来此查岗而已。 若早知如此,说什么,他也不会来此,大冬天的,躺在自己被窝里不是很舒坦,为何偏偏要来这里遭罪? 最主要,他昨夜真的一夜未曾合眼,就是信了高攀的话,以为有天大的功劳在等着自己,这才出现如此场景。 第307章 兵甲无罪 高攀的突然失踪,让秦章秋的举动,变得有些不清不楚起来,皇城司的百户,更是让他亲自去向天丰皇帝解释。 而高攀到底去了哪了,秦章秋此刻没有心思去管,只是让人将四周都找一遍,随后又带着这百户去库房内查验,到底有没有少兵甲。 可不查还好,一查就出了大问题,整个库房内的兵甲,似乎少了一半,不知去向了! 这让秦章秋瞬间如坠冰窖,兵械所里面存放着兵部调用的所有兵甲器械,如某个卫所军营需要,皆是从这里发出去。 竟然少了一半,让秦章秋浑身发颤,内心也凉了一半。 就算他和裕王府谋反之事无关,仅兵械所少了一半的兵甲器械,就足够问他的罪了。 因为兵械所是归他所管的,出了事,首要责任自然是这兵械所的官吏,可他作为顶头上司,皇帝若是问罪,他是首当其冲的。 而且兵甲器械向来都是管禁物品,民间不可能有,而且为了保证不会丢失,每一件都有登记在册的。 “秦大人,请吧!” 这皇城司百户见此,也不再和秦章秋客套了,就算不查账簿,也足以明白,这兵械所出了大纰漏,该向天丰皇帝解释的,自然就是秦章秋这个兵械所的顶头上司了。 秦章秋此刻也只得无奈地点了点头,又迈着沉重的脚步,走出了兵械所,和这皇城司的百户使一同前往皇宫方向。 而秦章秋没走多久,高攀便身着兵械所士兵的服装,大摇大摆地离开了这里。 虽然突然遇到秦章秋来查岗,是高攀没有预料到的,可他也不会什么准备也没有。 事先也有其他准备,就在秦章秋带着人离开的瞬间,柴树清便拉着他在某个角落换上了早就准备好的小兵服装。 随后,想要隐藏就太简单了,眼下兵械所因为皇城司的人到来,已经变得人人自危,一团糟了。 高攀随意打扮了一下,装作一个卫甲混在其中,竟然没有一人发现,最主要也是柴树清替他打掩护,隐藏得很好。 而高攀也是后来才知道,原来这兵械所早就从里面烂透了,竟然有一半的兵甲器械不知去向。 这让高攀还是挺惊讶的,这里面藏着几万套兵甲,上千种辎重器械,还有各种马匹的装备,可以说一个巨大的军械库。 想要造反之人,只要夺了这里,瞬间便能组建出全副武装的上十万人的巨无霸队伍,可以说事关重大。 也或许是因为天下承平已久,兵械所这种地方,除了职责相关之人,便再无其他人去重视了。 久而久之,纪律松弛,早已被人渗透了也尤为可知。 想到这里,高攀倒是觉得有些替天丰皇帝感到幸运,正好他要以此来陷害裕王府,才得以揭破此事。 否则,到了真正需要大量兵甲器械的时候,却发现,里面早就空无一物了,那才叫惨。 不过,这倒是让高攀突然有了别的想法,既然里面的兵甲器械已经少了一半,那么,他也用不着去冒险送一些兵甲进裕王府了。 以此时皇帝对蓄意谋反的零容忍态度来看,裕王府被抄捡,就在眼前了。 “你也累了一夜了,先去休息吧,此事切莫声张,记得我跟你说的话,还有,你家的田地,过两天我便会来处理,绝不会让你受了委屈!” 上了马车后,高攀撩开车帘看着马车旁的柴树清说道。 柴树清听后,则是重重地点了点头: “小人省得,公子慢走!” 高攀见此,这才让驾车的杨明春驱车离开。 待转了一个弯进了另一条大街后,高攀这才让杨明春停下来,唤了他进来问话。 “柴树清家的田地到底怎么回事?查清楚了吗?” 杨明春听后,连忙从怀中拿出一些纸张,上面写着什么,恭敬地递给了高攀: “公子,都在这里了!” 高攀见此,连忙接过,又甩了甩手,示意杨明春驱车离开这里。 看了看上面所言,高攀这才知道,原来霸占柴树清家良田之人,并非别人,却是那梁王府的人。 京畿附近的良田价格可是很贵的,贵者高达二十两银子一亩地,换做是别处,二十两可买十亩良田了。 梁王向来以贤王的面目出现在世人面前,在民间也算是小有名声。 只要有灾难发生,梁王总是第一个出动,开仓放粮,设立粥棚,接济灾民等等善举,一时间各地百姓都知道京城有个贤王的存在。 可在京城,百姓们却并没什么人赞扬梁王的名声,甚至常常出现,被梁王府欺压的现象。 梁王本就是皇子,又是亲王,被受欺压的人,自然只能忍气吞声了。 王府开销本来就大,加上时不时还得充大脸,装出一副心系天下百姓的样子,那就需要足够的粮食储备。 故此,梁王府可谓是费尽心机,找各家有田庄的权贵之家商议,说是租借,再许以多两成的收成之利笼络权贵地主。 如此一来,不仅可以收获众多粮食,也可以间接拉拢一些权贵士绅地主等。 可这多出来的两成收成,梁王府自然不可能出得起,那么只能将目光放在这些没权势的地主家身上了,随意找个理由,就将他们的田地给霸占了,由此来弥补,那多出来的两成收成之利。 看到这里,高攀暗暗有些佩服于高老太爷敏锐警觉,若是高家真的贪图这多出来的两成利,此后必然要翻车的。 彼时,梁王还是亲王,无人敢动,若是到了关键时刻,有人突然将这事翻了出来,再怂恿百姓闹事,梁王就算有千百张嘴,也休想解释清楚,最终必败无疑! 高攀也再次觉得这梁王真是挺好笑的,竟然真的会行这等蠢事,为了一个贤王虚名而得罪更多的百姓,真可谓是捡了芝麻丢了瓜! 而知道事情的背后是梁王府后,高攀便一路都在思索对策,该怎么帮助柴树清一家将自己家的良田给拿回来。 就这么想着,很快就回到了府上,高攀也只得先下马车,回东院睡个回笼觉了,昨夜一夜,可算是将他给折腾坏了。 第308章 芙蓉帐暖 高府东院。 刚回正屋的高攀,便看到此刻眼圈有些发黑地落萤迎了上来,脸上竟然带着几分喜色。 这让高攀愣了一下: “你昨夜一夜未睡?” 落萤听后,低下头来,微微颔首: “少爷没回来,我…我睡不着!” 高攀见此,再次一愣,随后内心也些暖意,看了看天色,便笑着说道: “既如此,赶紧去睡个回笼觉,少爷我也是一夜未眠!” 说着,高攀便自顾自地朝着里屋而去,却没想到,落萤也跟在了身后。 这让高攀回身时,正好碰到了她柔软的身子,内心微微一动,又见她局促不安,羞红着俏脸的样子,倒是让高攀心中一荡,没来由地调侃了一句: “怎么,还要少爷我陪着你睡不成?” 没想到落萤却真的微微点了点头,用着蚊子声回道: “嗯…奴婢没见少爷,便觉得心里很是慌张……” 高攀听后,内心再次一荡,心中的火热瞬间升了起来,满脸诡异的笑容,也不再扭捏,直接拦腰将落萤轻轻地抱上了床…… … 芙蓉帐暖,温香软玉在怀的高攀,美美地睡上了一觉,若非是有人吵醒了他,他还有些不愿起床呢。 睁开眼的瞬间,只觉得自己枕着一头秀发,淡然的香味,弥漫在床铺四周,让高攀有种食髓知味之感。 再看到落萤明亮的双眸此时正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看,高攀瞬间便又起了兴致。 “唔…少爷……外面有人唤你,说是…大小姐找你!” 落萤则通红着俏脸,轻轻地将高攀推开,粉白的玉臂微微撩动时,只见被褥里闪过一丝惊人的春光。 高攀听了这话,有些不甘心,可知此刻也不是沉溺温柔乡的时间,便只得轻轻地捏了捏她的粉脸,调戏道: “暂且放了你这小蹄子……” 这话让落萤内心微微一惊,羞红着脸,慌忙远离了高攀,背对着他,又用被褥将自己的身子紧紧地裹住,似乎害怕高攀看到什么一般。 高攀见此,眼中闪过一丝戏谑,临走前,还不忘俯身在落萤耳边说了什么。 这更是让落萤羞耻得满脸红霞,连雪颈耳根处,皆是通红一片,内心也在扑通扑通直跳,将螓首埋在了被褥内,似乎很是难为情。 感知高攀离开后,这才伸出头来,透过细纱床帘,看着高攀离开的背影,独自发愣。 …… “这日头都过三竿了,攀弟真是好兴致,睡到现在才起来?” 来到正厅时,便看到高若倩俏脸含怒地责斥道,似乎在责怪高攀起得太晚了。 高攀听了这话,内心有些委屈,他可是算是个自律的人了,昨夜是因为特殊情况,这才不得不补上一‘觉’。 “好姐姐,今儿是怎么了,这么大怒气?小弟昨夜挑灯夜读太晚,故此晚起,倒是怠慢了姐姐你,还望恕罪!” 不过,刚刚历经‘床笫之欢’的他,自然不会和高若倩生气,倒是先恭敬给她赔礼道歉了。 高若倩见此,这才慢慢恢复了一些容颜,琼鼻微皱,似乎闻到了高攀身上的靡扉气味,又见高攀好似有些‘憔悴’,聪慧的她自然猜到了什么,便蹙了蹙眉头说道: “攀弟切莫沉迷此间,有道是过由而不及,该当节制为主,否则,日渐沉沦,不是好事!” 长姐如长母,听到高若倩竟然规劝自己节制,虽然没有说透,可高攀也明白她说的是什么意思了,这让他老脸一红,脸上也变得有些讪讪。 可他明明就没有沉溺此中,此前是心血来潮之下,才和落萤有了一点点闺房之乐,并未真正圆房,毕竟他的嫡妻都未曾嫁进来,不能先她一步,诞下长子,这个道理他还是懂得。 这些却只有高攀自己知道,并不能说出口来,只好脸色讪讪地躬身回道: “大姐姐所言极是,小弟记下便是!” 高若倩见他一副极有主见的样子,知道他只是表面接受而已,不过,作为长姐的她,该说的也都说了,五房没有其他长辈,剩下的就得靠高攀自己自觉了。 再次微微蹙眉后,高若倩说出了自己的来意: “…我来此是为了告诉你,裕王府出事了,听闻有人告发他们家蓄意谋反,响午时已经有兵士将他们府给围起来,裕郡王,也被带入宫去问话了!” 说话间,高若倩语气中还带着几分颤抖和惶恐,足见她对此事的重视程度。 高攀听后,内心一跳,心道这来的好快,他还以为,也得明日才会有结果呢,没想到天丰皇帝竟然如此果断? 迟疑了一会后,高攀正色地看着高若倩说道: “姐姐别担心,此事皆在预料之中,他们家本就有不臣之心,还好姐姐你未曾嫁过门去,否则,你也得跟着遭殃……” 话音未落,便听高若倩娇声喝问: “说!此事是否是你一手主导?” 眼看着高若倩柳眉倒竖,杏眼圆睁,满脸的骇然,高攀内心也有些自责,忙苦笑道: “大姐姐也太看得起我了,这蓄意谋反,可不是什么小罪,小弟今日这才刚刚起来,何来这般大的本事?连宫内的皇帝,都能听我指使不成?” 高若倩听后,慢慢地又恢复了此前的玉容,可内心却一点也不平静,依旧盯着高攀问道: “那你此前还说,一切事由你去办,这才两三天,他家就传出如此大祸?” 高攀见此,脸不红心不跳: “我的好姐姐呦,我说的意思也是为了让他们家退婚而已,哪有这个本事,故意找人陷害他们家蓄意谋反?这事也不是两三天就能促成的……” 嘴上虽然说的很流畅,可高攀内心却在暗道,对不起了大姐姐,为了你今后的幸福,高攀不得不如此做,若是不给他们家安上造反罪名,这婚事岂是这般容易推掉的? 而高若倩听了这话,便也算是信了八九分,况且她刚刚看高攀,刚刚从温柔乡起来,怎么会有功夫去陷害裕王府? 想到这里,高若倩便彻底恢复了神色,愧疚道: “是姐姐不对,还以为此事和你有关,姐姐给你赔个不是,还望别往心里去!” 高攀则笑着回道: “好姐姐哪里话,这个家里,也就你对我最好了,我岂能不明白,幸好这事来得突然,否则,等姐姐你嫁进去,岂不是白白遭受连累,现在姐姐信了吧,这裕王府根本就不是什么好去处!” 第309章 食髓入骨 高攀的一番话,让高若倩既觉得暖心,又觉得有些庆幸和后怕。 若真的嫁进裕王府,说不得自己遭殃不说,还得连累了高家。 想到这里,高若倩便轻轻说道: “幸好如此,还是攀弟你看得明白通透,谁知他们家竟然还有这等心思呢?” 高攀听了这话,知道高若倩彻底对裕王府没了感觉,便也笑着回道: “知人知面不知心,此前那裕郡王便想裹挟我们高家一同上书,向皇帝表达不满,幸好我不同意,这事也就才罢了,若不是如此,眼下咱们高家恐怕也成逆党同谋了!” 高若倩闻言,微微一惊,连忙询问这又是怎么一会事情,高攀也不隐瞒,说起了此前陈奎来府上的情形。 高若倩听后,只觉得心中有些骄傲,骄傲自己竟然有这么一个堂弟,也有些庆幸,自己从未放弃他,当他真的开窍后,给高家带来的改变,是无法用言语来衡量的。 就拿此前揭露家中阴私、无意间找回了高兰姝、高明兄妹,这些事来说,再高若倩看来,每一件都是值得拍手称快之事。 而这次,更是让高家避免了一场大祸事,若没有高攀的阻拦,伙同陈奎上书表达意愿,那么明日就有可能成为逆党同谋,不说抄家灭族,最少一些惩罚断然是有的! “……如此,大姐姐你就放宽了心,倒是那河涧郡王府的谢雨均,你可认同他?若是认同,我倒是可以安排你们两个再见上一面,也好互相有知,如何?” 高攀说道最后,又做起了媒人来了,若是高若倩能嫁给谢雨均,那谢雨均就是他的堂姐夫。 加上此前两人的交情,那么此后谢雨均便也算是彻底绑在高攀身边。 突然听高攀说起这个,高若倩俏脸突然升起了一片红霞,迟疑了一下后,用着蚊丝一般的声音‘嗯’了一声,算是答应了。 高攀见此,喜上眉梢,拍手称快: “如此才好,大姐姐放心,若是你见了那谢雨均不满意,弟我再给你找人来相见便是,到时候你在屏风之后,可以看得他们,他们却无法看清楚你,如此如何?” 高若倩听了这话,却恼怒了起来: “休得胡言,你姐姐我也是待字闺中之人,岂能常常去见别的男子,攀弟莫要害我,答应你见谢雨均,已是极限!” 高攀闻言,喜色一滞,随后便有些讪讪之色: “是我一时情急,姐姐莫怪,嘿嘿…” 高若倩见此,又再次警告了一番高攀,这才起身离开了东院,款款而去。 看着高若倩离开的背影,高攀轻轻地叹了叹气,身在高门深院里的小姐,看似光鲜亮丽,其实也有很多不为人知的苦衷。 就在此时,高攀听到身后有动静,便下意识地回头一看,这一看,眼神便再也挪不开了。 只见落萤身着翠绿袄裙,虽然显得有些宽松,可她那窈窕曼妙的身影,却已经出现在高攀的脑中,脸上虽然未施粉黛,可顾盼流连之间的美态,和展现出的媚骨,让高攀双眼皆一片火热,此刻满眼只有她一人。 落萤见此,浑身一颤,贝齿轻轻地咬着自己的樱唇,玉手紧攥着自己的衣角,忘记了此刻她出来做什么了。 内心更是砰砰直跳,高攀的眼光太过于炽热,让她觉得有一丝畏惧,可内心却又感觉有几分甜蜜和享受,甚至还有一丝期待,一时的纠结,让她呆立当场,低着头手足无措。 直到突然感知被高攀拦腰抱在怀中时,这才惊呼一声: “少爷…快放我下来…唔,还有小丫鬟在呢!” 可是心中火热,食髓知味的高攀,哪里顾及这么多,没一会就抱着落萤消失在了院内。 此时却他忘了刚刚高若倩对他的规劝,也忘了自己对高若倩的承诺,更忘了一众小丫鬟通红的神色,和叽叽喳喳的议论声。 …… …… 相比起高攀的白日尽兴,此时裕王府世子陈初君却如丧考妣,满脸苍白得靠在郡王妃的怀中,有些惊恐地看着这些如狼似虎的带甲兵士。 而郡王妃此刻也很惊慌,却还在安抚着陈初君: “君儿别怕,咱们家可是王府,谁敢乱来,你父王很快就回来了!” 在他们母子身后则是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子,是陈初君的嫡妻,当她看到陈初君一个二十多岁的人,依旧靠在自己母亲怀中撒娇时,眼中闪过一丝痛苦之色。 “回来了…回来了,王妃…王爷回来了……” 就在此时,一个下人慌慌张张地跑进来回话,许是太过于慌张,竟然还跌了一跤。 而这郡王妃却以为是大好事,连忙笑着说道: “君儿,你看吧,为娘就说没事,放心吧!” 可话音未落,便看到陈奎带着几分失魂落魄的样子出现在了门口,如同苍老了好几岁一样,眼神涣散,面容耷拉,似乎已经没了生趣一般。 “父王,怎么样了?皇上怎么说的?可不能因此,让孩儿不能取那高家小姐进……” 陈初君见此,飞快地来到了陈奎面前说道,话还没说完,只见陈奎猛然甩了一下袖子。 “啪……” 一个响亮的耳光之声,传到了所有人耳中,随后,便只见陈初君脸上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手印,甚至连鼻子处也出现了一点血迹! 郡王妃见此,过了一会才反应过来,立马来到了陈初君身边,扶着他: “君儿,你没事吧?要不要紧?痛不痛啊?” 又转过头愤怒地看着陈奎: “王爷好大威风,竟一巴掌将我儿打出血来了,你可真是个狠毒的父亲,你难道就不心疼吗?” 话音刚落,陈奎接着面无表情地再次挥了一下衣袖,随即,只听清脆的掴掌声再次传了出来。 而这次,挨打的自然就是郡王妃了,这让她满脸不可置信地看着陈奎,捂着半边脸,厉声喊道: “陈奎!你这个背时鬼,你敢打我,好啊,你现在还敢打我,老天爷啊…天底下怎么有这样的人啊,打自己儿子和老婆啊…” 话还没说完,只见陈奎抡起手掌,面无表情地狠狠打在了这郡王妃脸上,一下两下三下…似乎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郡王妃则被打得脸上皆是浮肿通红了,只听现场不时传来‘啪啪’之声,周围众人皆是眼睁睁地看这一幕,没人敢说半句话。 陈初君更是靠着郡王妃,面色惊恐无色地看这一幕,眼看着郡王妃嘴角都出血了,他依旧无动于衷,只是呆愣地看着。 第310章 悲惨郡王 裕王府前院正厅里,只听得不停有掴掌之声传出,又见那被打的人,竟然是平日里府中威风八面的郡王妃。 眼看着郡王妃被打的两边脸都通红,嘴角也流血了,就是没有人敢向前去阻拦。 最后还是陈初君的嫡妻于心不忍,跪在了陈奎面前求情,这才让陈奎停下了手来。 满脸凄惨地环顾四周,惨烈地大笑道: “哈哈哈……想我裕王府何等高贵之家,大虞朝第一个异姓王是也……如今,却败于这蠢妇淫儿手中…可悲,可笑啊……” 说完,陈奎竟然直接跪了下来,对着正厅北面猛然磕头,一下子头破血流,依旧不自知,口中还念叨着: “陈奎愧对列祖列宗,娶了这等蠢妇,养了这么一个无用的儿子,如今裕王头衔,算是彻底被我给败亡了……” 一旁的下人,也已经是麻木了,再无一人向前来搀扶,或是去叫大夫来。 自从这些带甲兵士进府后,他们便知道,裕王府彻底完蛋了! 再看看眼下郡王陈奎一副悲情落魄的样子,哪里还不知,眼下裕王府已经是穷途末路了。 “王爷?这是何故啊?你们…你们这些人,还不快过来搀扶……” 就在此时,闻讯赶来的高启元正好看到了这一幕,大惊失色,一边亲自搀扶着陈奎起来,一边又喝骂周围众多下人麻木不仁。 这时候,其他下人才反应了过来,开始乱做一团了,有惊呼的,也有手忙脚乱想要扶起郡王妃的,更多的人,则是想着拼命朝门口跑去。 他们这些王府下人,自然也听说过不少,被皇帝抄家灭族的事情,如今轮到裕王府了,很多人便知道,眼下还不跑,就来不及了。 “奉皇上旨意,查封裕王府,在事情没有查明前,府中所有人不准离开这里,违者杀无赦!” 可是还未等他们跑出门口,就被那着长枪佩刀的皇城司兵士给堵了回来。 也有人存着侥幸心理,想要趁机就出去,不过,瞬间就被几个兵士抓住,直接砍了脑袋,挂在了一根木柱上,以儆效尤! 着才让府中众多准备逃跑的下人,再也不敢乱跑,乖乖地待在原地,等待着结果。 … “高大人…高世兄…高老爷,你…可得救救我啊,能否请老太爷出面,去皇上面前,求求情?咱们两家先辈们此前可是同殿为臣,同气连枝,高老爷,你不能见死不救啊!” 眼看真的是高启元,陈奎可谓是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诉说着。 高启元见此,将他搀扶在一张椅子上坐了下来后,又看了看郡王妃等人,惊骇地问道: “昨日不是还好好的吗?为何今日就成这样了?郡王可有上书自呈罪名?” 陈奎听后,满脸悲戚: “前一日,我便已经按照咱们的约定,自呈罪名…可是今日,就有人诬陷我,说我密谋造反,府中藏有兵甲,黄袍等……” 高启元听后,大惊失色,他突然意识到,若真是如此,他就不该来。 可一听到消息,他便想要来打听清楚,到底怎么回事,此刻听到陈奎自己承认了这个消息,高启元脸色也变得有些苍白,甚至不敢看周围众多带甲兵士。 为了让高光远不受太多罪,他也不得不说服了高启耀,将高若倩嫁进裕王府来。 原本想着,按照高攀说的办法,只要陈奎向天丰皇帝低头,自呈罪过,天丰皇帝便会网开一面。 如此,高光远的罪名也就变得可有可无,最后便能轻松脱身。 哪里知道,还在兵部衙署里坐堂的他,就听闻裕王府出事了,说是被皇城司的人给围起了。 就是陈奎也被召进宫内问话,不知到底什么情况。 心中着急的高启元,连忙四处打听,可事发突然,很多官员也是一脸茫然。 最后,高启元也只好硬着头皮闯了进来,他要当面问问陈奎到底是怎么回事。 可眼下,他才知道,自己是一脚踏进了泥潭里了。 想了想,高启元按捺住内心的狂跳,缓缓问道: “王爷还请莫急,皇上是如何说的?” 事已至此,陈奎也不隐瞒了,一五一十地告知了高启元,自己见到天丰皇帝的情形。 天丰皇帝先是劈头盖脸,就将他给骂了一顿,让他好不委屈,可听到天丰皇帝后面说,他为何要造反时,他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 连忙向天丰皇帝表明自己绝无造反之心,定然有人诬陷。 可天丰皇帝不信,又说兵械所的兵甲有失,正好便有人揭发他造反,很难不让人联想到,那些兵甲就是裕王府拿走的。 无论陈奎怎么说,天丰皇帝都是不信,言道,若是皇城司没在裕王府内搜到兵甲,那也得等事情查清楚,才能还他一个公道了。 还有另一个意思,天丰皇帝没有说出来,那就是,若是搜出了兵甲来,那么,什么也不用说了,密谋造反,可是最大的罪过,株连九族都不为过的。 “……高老爷,能否替我向高老太爷求个情?看在咱们两家同气连枝的份上,让他老人家,去皇上面前替我开脱开脱?” 说到最后,陈奎眼巴巴地看着高启元,此刻他郡王爷的架子早就没了,称呼高启元也是以高老爷打头,可见多么底下了。 而高启元听后,只得讪讪得点了一下头,并没有出口应承。 若真是证实了有此事,那他们家避之还不急呢,怎么会给他开脱啊? 就在此时,只见一队队的兵士从各处走了出来,每两人抬着一些大箱子,放在了前厅院落里。 高启元正疑惑之时,便有领头的对长,命人将这些大箱子打开。 而看到里面的东西后,高启元瞬间脸色大变,身体也跟着颤抖起来,内心更是大跳着,眼中皆是惶恐。 只见这些大箱子内,存放的正是一套套光鲜亮丽的兵甲,一看就是全新的。 这不就正好坐实了裕王府密谋造反的事实了? 此刻,高启元也不再多想,哆嗦着抬腿,连忙准备逃离这里,他可不想被当做逆党同谋。 他原本是报着一丝疑惑,和一丝侥幸来此的,他也不信陈奎会密谋造反。 可直到此时,他才知道,自己救子心切,却差点害了自己! 第311章 谋反扯皮 正当高启元准备逃离裕王府时,就被陈奎一把抱住: “高老爷,你不能走啊…救救我,求求你…救救我……陈奎定当给你当牛做马……” 高启元见此,神色再次大变,再也不顾及身份尊卑了,猛然将陈奎推开。 陈奎却如同抓到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死死地抓着高启元的衣服不放,狰狞道: “你…你,你若是不救,我就说你是同谋……” 高启元听后,连忙环顾四周,眼见似乎又进来不少带甲兵士,着急地连忙用手捶打陈奎的手,一边还斥责道: “你这个逆臣贼子,快放开我,你要死,别害我……” 陈奎闻言,知道高启元必然不会救他了,便满脸扭曲地说道: “哈哈哈,高启元,你既然如此狠心,那就陪本王一起陪葬吧,你们高家也休想好过……” 说完,陈奎便大喊大叫起来: “快来啊,快来啊,此人也是我的同谋党羽,快,将他抓起来,别让他跑了……” 当看到院中摆放整齐的大木箱里放着的东西后,陈奎便已然知道,自己就算千百张嘴也说不清了。 此时,他也不明白,这些兵甲到底如何来到他们府上的,只想着自己还能如何自救? 故此,眼看着高启元要走,他便死死地缠住了高启元,知道高启元就是他最后的希望。 可高启元摆明不想搭理他,陈奎也就只能破罐子破摔,能拖一个下水,便算一个。 陈奎的大喊大叫,自然惹来了一队皇城司的人,领头的队长二话不说,便让人将高启元扣押起来。 高启元见此,大惊失色,连忙解释: “你们别听他胡说,本官高启元,乃是兵部员外郎,并非这府中之人!” 可这领头的队长却冷笑道: “嘿嘿,管你是谁,奉皇上旨意,凡在此间之人,一经证实,那便是逆臣反贼……带走!” 说着,便吩咐人将高启元扣走,陈奎见此,笑得更大声了: “哈哈哈,高启元,叫你见死不救,想看我裕王府笑话,下辈子吧,哈哈哈……” 话音未落,便有见这领头队长,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说道: “郡王爷,请吧!” 陈奎笑容瞬间凝固,随即大喝道: “放肆,你们要对本王做什么?” 领头队长则冷冷地说道: “现在证据确凿,按照皇上旨意,我等只能先请王爷轻移玉步,去皇城司牢狱内待着了!” 陈奎见此,满脸狰狞: “混账,皇上才没这种旨意,你们休要欺瞒本王,现在立即退后,本王可饶你们不敬之罪,否则……” 话还没说完,便有两个兵士将其扣押住,动弹不得了。 “放肆!快放了本王……你们这群蠢货……本王定要去皇上面前,告你们对本王不敬之罪,让你们丢官不说……” 随着陈奎的呼喊声越来越远,整个裕王府也正式开始遭到抄没。 …… “我真不是裕王府的人,诸位,本官有身令在身,你们可看看……” 而高启元则被人推搡着来到了裕王府门口,似乎准备将他带去皇城司衙门。 “少啰嗦,莫说你不过一个正五品的员外郎,便是正三品侍郎,正二品尚书又如何?我们皇城司也不会多眨一下眼!” 一旁的皇城司逻卒却很是不屑地说道。 “哎呀,你们抓错人了,我是泉国公府上的高启元,若是不信,可派人去问问……” 高启元此刻是一点老爷架子都没了,耐着性子,低声下气地给这些逻卒解释自己的身份。 可得到的只有无尽的嘲讽: “哈哈,少说两句,留着到牢狱里喊冤吧……” 这让高启元瞬间悔得肠子都青了,早知如此,他何必来此呢? 都是因为高光远这个逆子,才让他丢此大脸,最开始,他就该狠下心来,不搭救他就是了! 也怪高攀,提什么法子不好,竟然想出这个办法,否则,他也不会来此受罪了! “且慢!” 就在此时,一个声音叫住了他,是陆棣路过此地,正好听到高启元说自己的名字和身份,便想起了什么来,连忙唤住了人。 “你是泉国公府上的高老爷?可是高攀高公子的伯父?” 眼见有人如此客套的问自己,高启元突然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急忙回道: “正是在下,高攀乃是我那不成气的侄儿!” 陆棣见此,连忙命人将他给放了。 可是这些逻卒却不愿放人,并且提醒陆棣: “大人,此人很有可能是逆贼同党,那郡王亲口说的,大家都听到了!” 陆棣听后,脸色铁青: “放肆!用得着你们提醒本千户吗?放人!” 这些逻卒见此,也只好立马释放了高启元,可脸上却是一副不服气的样子。 陆棣则阴沉着脸色,将他们挥退,又勉强露出几分笑容,看着高启元说道: “高大人来的可不是时候,皇上听闻从裕王府里搜出了大量兵器盔甲,很是愤怒,已经下旨抄了裕王府,裕郡王一家也已经被贬为了庶民,等待皇上亲自提审!” 高启元听了这话,暗暗有些后怕,拱手对着陆棣说道: “多谢千户大人提点,是在下鲁莽了,不知大人可告知名讳,在下也好铭记大人恩惠!” 陆棣闻言,摆了摆手道: “贵府高攀高公子和我相识,高大人用不着如此客套,还请速速离开这里吧,否则,迟则生变!” 听到陆棣第二次提到高攀的名义,高启元愣了愣神后,连忙朝着陆棣拱了拱手,快速地离开了这里。 而心里里却在想着,高攀何时这般大的面子了?竟然还能让这皇城司的千户一听他的名字,就如此客气? 他刚刚可是说了好几次自己的身份,那些逻卒可一点面子也没给,反而狠狠地嘲讽了他几句。 想到这里,高启元瞬间对高攀又多了几分认知,甚至觉得,高攀已经越来越神秘了,神秘到让他这个高家大老爷,竟然也有些看不透了? 好在此前他的官轿还停在裕王府的门前,高启元短暂的惊骇过后,又恢复了神色,上了自己的官轿,朝着高家而去。 而裕王府内搜出了打量兵器盔甲的事情,也迅速传开了,让临近新年的通京城内,尤为显得比往常要热闹。 第312章 幸其未同 信通巷沈宅。 躺了多日,未曾醒来的沈夫人,总算是睁开了眼来,这让沈槿婳和沈杰礼两人皆是十分高兴。 而沈夫人清醒过来,看到沈杰礼已经回来后,更是激动得哭了出来。 沈杰礼见此,也是羞愧地跪在了床头前,言道自己不孝,累母亲为他如此担心,此后绝不会再如此。 沈夫人则心疼地搂着他,只说回来就好,一堆暖心温馨的话语。 随后,在沈槿婳和沈杰礼两人亲自为沈夫人宽衣后,母子三人,总算又坐在一起吃了一顿团圆饭。 席间,沈夫人还不忘询问高攀的情况,沈杰礼则是将高攀夸到天上去了,说什么,若非高攀,他也回不来了。 加上高攀给了他们一个大生意,此后沈家将更上一层楼。 沈槿婳就没有沈杰礼这么夸张了,只是淡然地述说着,为了沈夫人的病,高攀东奔西跑,到处找来名医为她医治。 这让沈夫人更重视高攀,连忙让人去将他请来,她要当面感激高攀才是。 沈杰礼则说不用如此客气,高攀和沈槿婳的事情,他们早就说清了,高攀便是沈夫人的女婿,为她办一点事情,又算的了什么? 沈夫人却仍旧要人去请来高攀,沈槿婳见此,连忙劝说几句,又忙让人去高府上请来高攀。 不过,很快就得到了答复,说是高攀此刻无法脱身,似乎是因为裕王府造反一事,高家所有人眼下正聚集在一起,想着什么办法应对。 倒是带回来了高攀的问好,沈夫人清醒过来,高攀也总算松了一口气了,若是她一直昏迷不醒,也还是个麻烦。 眼下,他正坐在正厅里,听着高老太爷的训话呢,沈家来人找他,他也只得匆匆见了一面,又回来坐下。 裕郡王不仅唆使人去扰乱了崔翊的大婚,而且还蓄意谋反,两罪加在一起,就算是天大的事情了。 为此,高启元是深有体会,他这个高家大老爷,兵部员外郎,差点就要被当成同党抓进大牢里。 事情到了这一步,也无法隐瞒了高老太爷,因为也没必要隐瞒了,这事已经传开,民间也是议论纷纷。 高启元只得如实告知了高老太爷,并且将此前高光远犯了的大事,也一并说了出来。 高老太爷听后,气得连忙将五房子孙都召集到了忠武堂的正厅里,商议对策! “糊涂!这等大事,为何不跟老夫商议?你们当老头子我死了是吗?” 端坐在上首的高老太爷,满脸怒容,带着煞气,原本的皱纹,此刻看起来更是有几分威严。 下首的众人此刻皆是低着头,没人敢直视此刻的高老太爷。 座椅上坐的是高启元四兄弟,外加高攀一人,除此之外,还有站在他们身后的一众女眷嫡孙,如任夫人、杜夫人、高光禄等人…… 可以说,整个高家嫡支,也就是高老太爷这一脉的府中主子,大部分都来到了这里,正堂看起来是满满当当了。 高攀因为是五房唯一主子,故此他也能坐着,坐在了高启柏下首位置,也只有他和高启柏身后没有一人站着。 “父亲,孩儿有罪,生下如此浪荡子,孩儿以为,不要管他了,任他自生自灭吧……” 过了一会,高启元起身,掩面来到堂中,朝着高老太爷说道。 而高攀看到这一幕,只觉得很是讽刺,上一次,高老太爷没在的时候,高启元可是嘴上说不救高光远,转头便派人去了裕王府。 这次还来这招? 高攀自然不会知道,此刻高启元是真的不想管高光远了,在裕王府的遭遇,让他后怕不已,若非有认得高攀的千户,认出了他是高攀的大伯父,此刻恐怕连回家都是一个难题。 “祖父,二哥并没犯多大罪,该救还得救啊……” 高攀想了想后,立马跳了出来,躬身说道。 他之所以这么说,就是想试探高启元的态度,看看他是否真心实意不愿管高光远了。 其次,也是想让高老太爷有个念想,那就是高光远不能救,此时可是很微妙的时候,谁敢在这个时候去向皇帝求情啊? 果不其然,高老太爷听后,眉头紧皱,瞪了一眼高攀,有重重地冷哼一声,吓得高攀连忙坐回自己座位,什么表情也没了。 高启元见此,内心微微一惊,看来高光远是必死无疑了,连高老太爷都不肯搭救,谁能救他? “如今,裕王府被抄,蓄意谋反,铁证如山,你们却要将倩丫头嫁进去,岂不是将她往火坑里推?尤其是你们,老三夫妇,你们到底怎么想的?” 过了一会,高老太爷目光如炷,环顾四周,沉声说道,说完还盯着高启耀一家。 高启耀夫妇见此,连忙战战兢兢地来到堂中,高启耀先解释道: “这是攀哥儿想出的法子,说是只要裕郡王向皇上承认自己有罪,远哥儿便可无罪释放,正好那裕王府世子看上了倩儿,儿子便也没多想,就答应了……” 李夫人则只是低着头,并不说话,高攀听见高启耀提到了自己,内心微微有些不满,也连忙起身解释: “祖父,孙儿自认谋划无错,只是没想到,这裕王府竟然有谋反之心!” 高老太爷听了这话,很是愤怒,看着高启元、高启耀夫妇以及高攀,皆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你们……你们,唉,家门不幸……罢了,老夫便亲自去向皇上解释吧!” 本想要斥责几句,可高老太爷最终还是忍不住了,换成了轻叹,又说自己亲自去向天丰皇帝解释。 高攀听后,内心微微有些吃味,此刻局势如此微妙,为了高光远一个嫡次孙,他竟然要冒险去向天丰皇帝求情。 如此,也能看得出来,高老太爷对于长房是多么看重了。 高攀心想,若是换成自己,高老太爷怕是不会这么做。 不过,毕竟是血缘上的关系,高攀还是出言提醒道: “祖父,孙儿以为,现在风口浪尖上,最好还是先别急着去皇上面前解释吧,待事情过后,再去也不迟!” 第313章 莫不知逆 高攀的话听起来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前面高攀说,还得搭救高光远,此时又说,不能急着去皇上面前解释。 看起来好似自相矛盾,其实高攀的目的一直都是不想让人搭救高光远的。 此前这么说,只是为了试探高启元的态度而已,而且他也明白,越是这么说,高老太爷越不会接受。 这会劝阻高老太爷,则是因为,高攀不想高老太爷去替高光远求情,故意这么说的。 果然,高老太爷听了这话,满脸恼怒: “混账!你们和裕王府都谈好婚事了,你们以为咱们家,还脱得了干系吗?老夫不去,难道你去吗?” 高攀听后,依旧面不改色,沉声回道: “祖父多虑了,只不过口头上的婚事,算不得什么,若是祖父此刻去向皇上解释,才算是不打自招呢,孙儿这里有一法,可暂且将此事解决!” 高老太爷闻言,挑眉看着高攀: “臭小子,有话就快说,当着大家的面,你还有什么可隐瞒的!” 高攀见此,连忙说出了自己早就准备的后招,就是让高若倩和谢雨均定亲。 如此一来,不仅可以规避此前和裕王府定下的亲事,也能达到他高攀的私人目的。 众人听后,皆是满脸惊讶地看着高攀,这下看起来,就如同高攀早有准备一般,否则,怎么会突然出现一个谢雨均来? 高若倩此刻,更是羞红了俏脸,低着头不敢看向众人,心里也在埋怨高攀,竟然当众让她难堪。 高老太爷更是将一双慈目变为了锐利的鹰眼一般,死死地盯着高攀问道: “谢雨均?河涧郡王府?到底怎么回事?还不如实说来!” 虽然高攀回京后,和他交谈的次数并不多,可高老太爷却本能的觉得,这次事情,估计和高攀脱不了干系。 眼见高老太爷问询,高攀也不隐瞒,直说谢雨均也看上了高若倩,早有娶其为妻的心思,只是晚了一步。 而眼下裕王府被揭发蓄意谋反,那么,为了消除影响,立即和河涧郡王府定亲,是最好不过的。 众人听高攀娓娓道来,不紧不慢,好似早就打好了腹稿一般,更是惊讶了。 所有人都在怀疑,莫非为了让谢雨均和高若倩成亲,高攀竟然将裕王府弄出一个‘蓄意谋反’的大罪来不成? 因为除了谋反大罪,其他的罪名,对于一个王府来说,都可以化解,唯独造反,一经证实,便是天大的事情,不论什么身份,最终都要接受重罚! 可高攀不过高家五房的一个少爷,能做到这样惊天动地的事情吗?而且还只有短短几天? 况且,他们也都听说了,裕王府里,搜出了很多套兵器盔甲,这才证实了裕王府蓄意谋反的大罪。 这些,是高攀可以做到的吗? 这个问题,不仅是高启元等人的疑问,就是连高老太爷,此刻也有些惊疑,鹰眼敏锐地盯着高攀,可无论他怎么打探,都无法看穿,此刻高攀任何破绽。 明明高攀说的,就如同早就知道裕王府会出事,然后准备了河涧郡王府谢雨均这样一个人出来,一切显得如此水到渠成,天衣无缝! …… 世上真的有天衣无缝,毫无破绽的事情吗? 显然是不可能的,有道是,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只要是人为做的,就会出现破绽,只是高老太爷他们站在了事情的外围,看不清事情的本质而已。 可有人却洞若观火,明察秋毫,将高攀的一举一动,皆看在了眼里。 就在高攀说服了高老太爷后,准备去将消息告知谢雨均时,却见一个小太监,带来了卢鄂的几句话,让高攀瞬间如遭雷击,呆立当场。 小太监说完,便已经离开了,高攀则过了许久,这才反应了过来,脸色更是有些难堪了。 “公子…公子,怎么了?” 还是一旁的杨明春呼喊,才让高攀清醒了过来。 看了看杨明春后,高攀眼底闪过一丝阴霾,立即跳上了马车,淡然地吩咐一句: “去碧香庐!” 杨明春也感受到了高攀目光中带着的一丝煞气,内心倏然一惊,连忙恭敬回应,驱赶马车朝着碧香庐而去。 来到了碧香庐后,高攀再没有上一次那么轻松了,卢鄂带给他的话,足以让他明白,自己身边有一个对方的眼目,而且是随身跟在自己身边的人。 这让高攀头一个怀疑的便是杨明春,因为所有事情,高攀只告诉了他,随后杨明春才安排人去做的。 可卢鄂却清楚知道,高攀深夜去了兵械所,并且准备笼络兵械所的一个低级官兵柴树清。 这让高攀如坐针毡,其实上一次,卢鄂将他的底细透露出来时,他就已经在猜测,身边的这个内鬼到底是谁了。 为此,他一边在准备揪出这个内鬼,一边也在思索着,如何防范被别人渗透。 如果自己身边最亲近的人都是别人的手下,那岂不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依旧是上一次的雅间,高攀在屋中来回走动着,也就是这一瞬间,高攀突然瞥到了窗外的景象。 随后,高攀快步来到了窗前,将窗户推开,满脸骇然地看着自己眼前所看到的一幕。 倒不是什么吓人的场景,也不是什么景致优美的风景,就是一个普通得再不能普通得后院。 可从高攀此刻的脸色上来看,似乎自己看到了什么十分惊恐的事情? “公子……高公子,看什么呢?” 直到卢鄂来到了他的身后,提醒他时候,高攀这才醒悟了过来。 随后,便见高攀满脸惊恐地看着卢鄂说道: “裕王府里的兵甲,是你们放进去的?怎么做到的?” 卢鄂听后,先是愣了一下,随后看了看窗外,又将窗子关了起来,这才看着高攀笑道: “高公子不愧是主上看重的人,竟然这么快就猜到了,厉害,厉害啊!” 高攀此刻哪里还不明白,真正要造反的人是卢鄂。 因为他刚刚无意间看到了碧香庐内院的样子,虽然表面看起来,是一个很简单的院子,可高攀却知道,这分明就是一个极致简单的情报站点! 他头一次来此,便觉得这里地处偏僻,难得的幽静之所,而看到这后院的布置后,高攀这才猛然清醒了过来,碧香庐非是普通的茶社,而是一个情报站点,至于为谁服务,自然也就一目了然了! 第314章 主上为公 猜到卢鄂才是幕后黑手,明白碧香庐是一个情报站点后,高攀满脸的骇然。 这是他第一次遇到自己从未想到过的事情,内心也有些惊慌,颤抖着轻薄的嘴唇问道: “你…你到底奉谁为主?兵械所里的那些兵器盔甲也是你们弄出去的?弄去哪里了?” 卢鄂听后,也是缓缓来到了一张凳子上坐了下来,这才低眉顺眼地看着高攀说道: “咱家奉谁为主,想必公子很快就会知晓……你猜得没错,兵械所里的兵甲,都是咱们的人弄出去的,去了哪里,公子应该知道才是啊,至于目的,高公子如此聪慧,也应该明白才是!” 高攀听后,满脸惊恐地看着卢鄂,他突然想起来,高光远回来,正是因为丹堂县内出现了一批不知从哪里来的兵器盔甲,难道就是京城运过去的? 东山虽然紧邻京畿道,可想要从通京城内,运送如此之多的兵甲到东山境内,绝非异事。 沿途的河道、路政关卡还是有很多的,如果没有强大的关系,出了不通京城,就被扣住了。 这说明,卢鄂等人,早已渗透了各个阶层的官吏士绅,上下一气,才能瞒天过海,悄无声息地将京城兵械所的一半兵甲慢慢地给搬空了。 高攀想到这里,暗暗有些后怕,若非是他,这兵械所估计会成为一个名存实亡的地方,最终会被卢鄂等人,全部搬空。 难么也就是说,丹堂县早就成了他们的天下,而目的自然也就是为了造反! 想了想,高攀深吸一口气,看着卢鄂正色地问道: “既然如此,你就不怕我现在就去告发你们?” 卢鄂听后,不以为然地说道: “高公子以为,你告发了,我等就不会起事了吗?另外,高光远现在可是丹堂县的知县,在那县衙库房里,就是兵械所的兵甲,只要皇帝知晓,你们高家必死无疑!” 高攀听了这话,瞪大眼睛,死死地看着卢鄂,这会他才知道,不知不觉,高家竟然上了贼船了。 只得恨恨地说道: “密谋造反,可是死罪,你们主上有几颗头够砍的?” 卢鄂也收起了容色,狠厉地回道: “天子无道,天下人皆可逐鹿,逼其退位,我等奉主上行事,乃是替天行道,而非造反!” 高攀听后,张了张嘴后,恼怒地看着他道: “即便如此,你们走你们的阳关道,我们过我们的独木桥,你们造反,为何要牵扯到咱们高家?” 卢鄂见此,满脸疑惑地看着高攀道: “难道不是高公子你自己加入进来的吗?现在又要反悔了?” 高攀听了,想也没想便愤怒地回道: “废话,我什么时候答应加入你们造反了?在哪里,在何时?可有凭证?” 卢鄂见此,微微一怔,随后笑了笑道: “看来高公子你自己给忘了,咱家也不好提醒你,不过,待你回丹堂后,便可一清二楚了!” 高攀闻言,也愣住了: “什么?!” 卢鄂并不接话,而是眯着眼睛看着高攀,高攀也瞪大星目看着他,两人就这样大眼瞪小眼,直视了一下。 随即,高攀先将目光移开,气恼地坐在了一旁的凳子上,怨恨地说道: “你们到底想怎样?若是想要逼迫我,大不了鱼死网破,大家一同完蛋!” 事情到了这一步,高攀怎么也没有料到,他自以为所有事情,都在自己掌控之内。 最起码,他觉得自己掌控了自己的命运,此后想要发达,不过时间问题。 可卢鄂的话,让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并没有那么厉害和无敌,身边早有这样的危机,他却一点也没有察觉。 而卢鄂则依旧眯着眼,看着高攀说道: “主上想要的,公子应该明白才是,咱家就不多说了!” 听卢鄂又是同样的推辞,让高攀很是恼怒和不满,可见他一副不以为然地样子,高攀也只能咬了咬牙,接着问道: “好,那你邀我来此,又有什么目的?” 卢鄂听后,神秘一笑: “哈哈,公子不是要笼络那兵械所的柴树清吗?想要帮他们家拿回田产对吗?我这里倒是有一些有关梁王府的情报,高公子不如先看看!” 说着,卢鄂从袖口处掏出了一份有关梁王府的情报,高攀见此,也只得先接过,随后惊疑地看了起来。 这一看,便让他有种惊骇的心思,因为上面写着的赫然是梁王府近年来结交的权贵,以及以各种理由欺压地主良民的记录。 精细到了某年某月某日,倘若他现在将这份情报公之于众,想必梁王此后都别想再出府了。 眼见高攀如此惊讶,卢鄂则笑眯眯地说道: “高公子还想要哪家勋贵的情报,尽管来找我要便是,不说京城所有权贵们的情报我们都有,十之八九还是有的!” 高攀听后,更是惊讶了,茫然地问了一句: “你们这么做到底为了什么?” 卢鄂闻言,站起身来,冷然地看着高攀说道: “为了什么?看到这上面的内容,高公子还不明白吗?这些皇子权贵,为了自己的利益,互相勾结,欺压百姓,让底层百姓敢怒不敢言……” “我们主上心怀天下,心系所有百姓,立志要推倒这个腐朽不堪的王朝,建立一个处处为了普通百姓着想的王朝……” 说着,卢鄂又拿出了一本小册子给高攀: “这是主上编撰的田亩制度,只要是耕者,便可天下同耕,天下人一起同吃,绝不会有人少做或是少吃……” 高攀则一边听着,一边看着小册子上面写着的田亩制度,惊呼道: “这是「天朝田亩制」?你家主上是洪秀全?” 卢鄂听后,先是一愣,随后摇头: “高公子应该见过我家主上才是,为何会有这等疑惑?还有,这洪秀全为何人?「天朝田亩制」这个名字倒是不错,可以跟主上说说,就叫这个名字!” 高攀听了这话,连忙回想起,自己见过的人当中,何人是一个造反领袖? 可无论他怎么想,也想不起,自己见过的人当中,会有一个是造反的统领! 第315章 困境突袭 卢鄂提醒高攀,他应该见过他们家主上才是,可高攀想破了脑袋,也想不起,自己见过的人当中,会有一人是造反领袖。 能编撰出这样的田亩制度的人,肯定是有大作为的,至少心中也有一定的理论基础。 再加上卢鄂身为内务府大总管,却是那人的属下,说明此人深耕极深,连皇帝内宫都已经渗透进来了。 高攀想了想,如果天丰皇帝身边有对方一人在,那么,他们只要在举旗造反的时候,让人将天丰皇帝杀了,到时候天下岂不是要大乱? 想到这里,高攀倒是有些佩服那人的想法,不过,有没有渗透到天丰皇帝身边的人,很难说。 其次,即便天丰皇帝死了,也还有其他皇子即位,到时候调遣兵马,他们造反的结果必死无疑。 而且高攀觉得,眼下大虞朝气运未落,很难取而代之,在王朝中叶造反,安禄山就是一个极好的典范。 想了想,高攀就已经明白,自己应该站在哪一边了,可现在已经上了贼船,怎么安全落地,就是一个很难的问题了。 “不患寡而患不均,你们主上的理想是好的,天下人同耕同吃,可卢公公以为,真的能做到如此公平吗?” 看了看卢鄂后,高攀给出了自己的看法,并且反问了一句。 卢鄂听后,却不屑地回道: “即便办不到,也比这些贪官污吏,欺压百姓来得强,高公子可以看看,那些穷苦百姓家怎么过活的,这些奢靡的权贵家中,又是怎么过活的……” 高攀闻言,愣了愣神,随后摇了摇头: “人性本贪,我觉得你们就算造反成功,手下的人一样有贪官,久而久之,你们这些当权的,照样只为自己考虑,奴役底层的普通百姓……” 卢鄂听了这话后,甩了甩袖子: “这些事情,咱家不懂,高公子见到我家主上再去探讨也行,咱家来,就是为了这些事情,主上还说,高公子若是需要帮忙,尽管来找咱家就是…” 高攀闻言,微微一怔,心道这位主上对他倒是挺重视,竟然让这个情报头子帮助他? 不过,心中早已有了避开的心思,高攀自然不想和他们牵扯太深,便起身拱手道: “多谢卢公公好意,那此后就多多麻烦公公了……” 卢鄂则眯了眯眼睛: “无妨,高公子尽管提便是,还有,咱家见公子请的那些小子们不怎么麻利,要不要咱家给公子派些人去?” 高攀听后,内心一跳,自然明白,卢鄂说的是什么意思,这才明白,自己所做的一切,人家可都看在眼里,看来要好好的肃清一下内部了,否则,他用起来也不放心。 随后,高攀又客套地和卢鄂说了一会,便告辞而去。 卢鄂则看着高攀离开的背影暗自发愣,心里想着,主上真的可以带领他们成功吗? …… …… 卢鄂的心思,高攀自然是猜不到的,离开了碧香庐后,高攀便吩咐杨明春驱车朝着潞王府而来。 到了此时,高攀已经知道,身边的最大内鬼就是杨明春了。 再想想此前在丹堂县时的状况,他应该早就明白才是,也有些敬佩那人的布局,竟然连杨明春这个山贼头领也给考虑到了。 亏得他此前还如此信任杨明春,觉得他是一个难得之人,此后众多大小事情,皆可交给他去办。 这会他才明白,为何他让杨明春先派一些人去丹堂打头阵,得到的回馈却一点用都没有,反而还没有邓文山带给他的消息有用。 恐怕,杨明春派去的人,早就融入到对方阵营里了吧?也就他还傻傻的认为,是自己人! 虽然有些懊恼,可高攀却也觉得,算不得全然是坏事,至少让他知道了,身边还有如此多别人的手下,拿着他给的经费,却在给别人办事,让高攀眼神越发有些冷了。 其次就是,高攀正想着该怎么全身而退,既然王朝中叶造反没有好下场,高攀便不打算跟着他们一同去送死。 可眼下似乎已经被他们给套牢了,想要挣脱且全然无事,就显得有些难了。 不过,再难,高攀也得去做,否则,不仅仅是他,高家所有人,还有他最不愿意受到伤害的沈槿婳,也会跟着一起遭殃。 一路想了很多,可高攀一时间并未想到十全十美的办法,最主要,眼下他也不在丹堂县内,不知哪里现在到底是怎么样了。 “公子,潞王府到了!” 直到车前的杨明春提醒他时,他才反应过来,连忙下了马车。 准备进去时,盯着杨明春看了看,轻叹道: “老杨,你太令我失望了!” 杨明春听后,浑身一颤,满脸的愧疚: “对不起,公子,杨某的性命早就卖给了主上,欺骗公子,也是迫不得已,如今,既然被公子识破,要杀要剐,全凭公子自己做主!” 高攀见此,只是轻叹一声,便走进了潞王府内,似乎并没有要立即处置杨明春的意思。 这让杨明春呆愣在了现场,看着高攀消失的背影,内心有些不安也有些愧疚,更加有些为难。 跟着高攀这么久,杨明春早已被高攀的魅力所折服,至少跟在高攀身后,让他感觉很是舒服和安心。 可他早就成为了那主上的人,自然也是以主上为主,背叛高攀,也是无奈之举,必须得服从主上的意愿。 …… 而进了潞王府的高攀,见到了一脸疲累的潞王,高攀连忙询问为何如此。 得到的解释是,因为裕王府造反的事情,潞王必须要亲自跟进,故此跟着熬夜审讯,就想知道这些兵甲他们到底怎么运出来的?还有其余的兵甲去了哪里! 这些都需要去慢慢的挖掘出来,可结果却不尽人意,裕郡王陈奎一问他,便说自己没有造反之意,那些兵甲是有人诬陷他们府,故意放在裕王府的。 这话换做谁都不信,因为除了兵甲,可还有黄袍,这可算是大罪中的大罪了,天丰皇帝对此,是绝对不会容忍的。 高攀听后,也是微微有些惊叹,知道一切都是卢鄂为首的真正反贼造成的后,高攀反而有些心疼裕王府。 第316章 驱虎吞狼 眼看着高攀似乎若有所思的样子,潞王眼神一闪,轻轻地问道: “高攀,你来见本王,所为何事啊?” 高攀听后,立马惊醒了过来,连忙从口袋里拿出了有关梁王府的诸多记载,恭敬地递道了潞王面前: “殿下请看这个!” 潞王见此,惊疑地接了过来,一看之后,脸色微变,第一个想到的并不是梁王府犯下的罪名,而是高攀从何处得来的如此详细的情报? 皇城司虽然也是密探机构,可也不会轻易去打探权贵们做的事情,除非皇帝怀疑某家权贵时,才会派人去细探此权贵之家的事情。 而像这纸张上记载的事情,平日里皇城司并不会去跟进,这让潞王深深地看了一眼高攀,这才恼怒道: “五哥果然越发放肆了,竟然做出这么多伤天害理的事情,高攀,依你之见,本王该如何?” 这话自然是试探之意,谁也不想有人知道自己的所有事情,潞王想看看高攀还知道多少,又有怎样的心思。 而高攀听后,也听出了潞王口中的不善之意,连忙微微躬身回道: “依微臣之见,殿下可将此事上报给皇上,由皇上来处置如何?” 潞王闻言,皱起了眉头: “不好,毕竟只是纸上记载,又非真凭实据,上报父皇,有些不妥!” 高攀的话让潞王内心微微安心了一些,可也仅此而已,对于高攀的警惕之心,可算是越来越多了。 高攀这时也才明白,自己贸然将这些情报交给潞王,看来是有些操之过急了。 不过,事已至此,他也只得硬着头皮来,依旧十分恭敬地说道: “若是殿下觉得不好上报,那便先派人暗中将这些事情查清楚,若是真的,殿下再做决断也不迟!” 高攀这话可谓是话中无话了,告知了潞王,他并非自己查探到的,而是偶然所得,他也不清楚,上面记载的事情,到底是不是真的。 潞王听了这话,算是明白了高攀的意思,他是在给自己卖命呢。 拿到了梁王的罪证,那他随时都可以拿捏梁王的痛处,这对于立志于成为储君的潞王,内心还是有些开心。 至于高攀怎么弄来的这些情报,潞王也彻底地抛在脑后了,只见他轻笑道: “若是真的,高攀你的请求是什么?” 高攀听后,内心也松了一口气,连忙正色肃然地说道: “微臣的请求,不过是替众多被梁王府强占土地的穷苦百姓申冤,求一个公道罢了,只愿梁王府将强占的良田土地归还给他们,并且补偿强占期间,他们这些百姓的损失,仅此而已!” 高攀说的大义凛然,让潞王听得都有些肃然起敬了,若高攀的请求真是如此,那就是一个大大的好人了,为了百姓而申冤求公道。 又看了看上面的记载,确定上面的事情和高攀毫无牵连后,潞王相信了高攀的话。 认为他真的只是为了那些,被强占良田土地的穷苦百姓出头,内心倒也开始欣慰起来,若是民间多几个高攀这样的人,那天下的贪官污吏,将无处遁形。 “好,好啊,真是高风亮节,一心为民的好人啊,本王若是不替他们出头,都对不起皇子的身份,你且放心,本王会派人去核实上面的事情,若是真的,绝不姑息!” 潞王也显得很是豪迈地看着高攀说道。 高攀听后,内心再次变得轻松起来,知道有为民请命的前提下,潞王不会再对他起疑心了。 便连忙恭敬地附和恭维了几句,让潞王也跟着哈哈大笑起来,过了一会,这才收起笑容,担忧地说道: “兵械所丢失了一半的兵甲,这些东西若是被野心之人拿去,必将是我朝一大隐患,可恨的是,那陈奎咬死了说,自己是被陷害的,那些兵甲他根本就不知从哪里来的!” 高攀听后,眼皮猛跳,内心也是跳得厉害,连忙按捺住心中的情绪,恭敬回道: “殿下莫急,此事非一朝一夕,微臣以为,可以顺藤摸瓜,总能抓到是何人所为!” 潞王则轻轻地摇了摇头: “很难啊,你不知那几个兵械所的官吏,第二天莫名其妙的就死了,验尸的仵作说,他们是吞服毒药自杀的…” “…而在就在前一天,护城司指挥使秦章秋,正好当着众人的面撤掉了他们职位,现在他们的家人,都在向承天府告状,说是因为秦章秋无故撤掉他们的职位,所以他们才会服毒自尽的!” 高攀闻言,脸色微变,如果他猜的没错,这几个兵械所的官吏必然是有问题的。 否则,也不可能一同服毒自尽,这无疑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了,可偏偏他们人死了,便算是死无对证了。 反而秦章秋在他们生前撤掉了他们职位,遭到了这些人的家属状告,将事情变为了是秦章秋惹出来的。 原本按照丢失兵甲的大罪,这些官吏都要遭到重罚,很可能祸及家人。 可现在死无对证,他们反而成为了受害者,高攀想来,此刻的秦章秋肯定是后悔不已,早知如此,当初何必去一趟兵械所呢? 想到这里,高攀深吸一口气问道: “那殿下以为,是不是因秦指挥使而起呢?” 眼见高攀竟然问起自己来,潞王也是深感无奈,依旧摇头: “本王以为,自然不是,这几个官吏十成十和这些兵甲丢失有关,说不定,就是他们监守自盗,早就将这些兵甲转移了出去…至于秦章秋就不好说了……” 听到这话,高攀满脸惊疑: “难道此事和他有关?” 潞王挑了挑眉头,这才回道: “或许有关,或许无关,在有人揭举裕王府造反的前一天,秦章秋去了一趟兵械所,可他的解释,却是说去巡查的,看看那些巡逻的士兵有没有偷懒之类的……” “…这话本王是不信的,其次,那日他还说,抓到了一个裕王府的反贼,可却交不出此人来,还有就是被这些官吏的家人状告的事情了……” “父皇见他确实给不出什么新的解释,只好先让他停职在家,待事情查清楚后,方可复职……” 第317章 暗置后路 听了潞王说起秦章秋的遭遇后,高攀只觉得有些好笑,在他看来,秦章秋确实是遭无妄之灾了,那日他可能真的只是凑巧去了兵械所。 不过,秦章秋倒是看到过他的容貌,这让高攀暗暗记在心上,可不得让秦章秋发现了他,同时也得想办法消除这个隐患才是。 随即,高攀便对此事说了一点自己的看法,算是给潞王提了个醒,言道,有可能有人得到了这些兵甲,已经在暗中积蓄力量,准备造反了。 潞王听了这话,便听进了心里去了,就算高攀不说,他也明白,丢失如此之多的兵甲,无非就是有心人准备造反起事了? …… 又过了一盏茶的功夫,高攀出了潞王府,吩咐杨明春去河涧郡王府。 杨明春见高攀依旧如往常一般,内心也是很惊疑,不明白,此刻高攀对自己到底是什么态度。 不过,既然高攀不愿提及此事,他也不会自己去说,便如此前一样,在前头替高攀驱赶马车。 而坐在马车内的高攀,此刻则是满脸平静,没有现在处理杨明春,是因为高攀觉得,既然对方知道了他的一切,而且还准备拉他下水。 那不如先顺从一些,待事情理清楚后,再和他们彻底切断联系也行。 否则,处理了杨明春,说不定对方会专门派人紧盯,还不如先留着杨明春在身边。 高攀所作所为,对方基本是一清二楚了,高攀觉得,既然如此,也没什么好遮掩的。 来到河涧郡王府上后,高攀见到了谢有晟和谢雨均父子两个,跟他们说明了来意。 因为裕王府谋反的事情,高若倩的婚事自然也就告吹了,高攀又说服了高老太爷和高启耀,答应了此事。 不过,在此之前,高攀还希望谢雨均去府上见见诸位长辈,如高启耀夫妇。 当然,高攀的主要目的,还是为了安排谢雨均和高若倩两人相见,其次才是如此。 谢有晟早就听闻了此事,自然是眉开眼笑了,说起来,高若倩是高家大小姐,嫁给谢雨均算是下嫁了,他们家则算是高攀高家了。 谢雨均则更是笑容满面,左一个高世兄,又一个妻弟,让高攀内心微微有些不舒服。 不过,事已至此,高攀内心也只得暗暗道,便宜你这小子了。 在河涧郡王府没有呆多久,高攀就出来了,随后又吩咐杨明春去信通巷沈家。 来到沈家时,正好已经是掌灯时分,沈家三人正准备用晚膳,见高攀来了,就如同自己亲人一般,让高攀坐下便吃。 高攀也早早准备好了一些应景的礼物送给沈夫人,此前因为在家脱不了身的缘故,高攀没有及时来见沈夫人,只得带着一些礼品来赔罪了。 而沈夫人自然是很开心了,就算高攀没带礼品来,她都觉得很高兴。 听沈槿婳和沈杰礼两人说了之后,沈夫人才知道,沈家逢难期间,高攀可以说帮了他们很多。 尤其是沈杰礼出狱,皆是高攀在当中斡旋,否则,现在沈杰礼还在狱中待着呢。 而沈槿婳看到自己情郎而来,美眸便大半时间,都挂在了高攀身上,若非沈夫人和沈杰礼在旁,沈槿婳的目光断然不会看向别处。 晚饭后,高攀拉着沈槿婳来到了旁边的屋子消食,沈夫人和沈杰礼并未说什么,反而沈杰礼还对着高攀挤眉弄眼,让高攀哭笑不得。 “过了年关,我可能就要离京了,这一去恐怕就得半年,不论半年后是怎样的情形,我都会信守承诺,回来娶你进门,如何?” 一进屋,将房门关好后,两人便十分有默契地腻在了一起,而高攀则先是猛嗅了嗅她身上的香味侯,这才有些不舍地说道。 沈槿婳则缩了缩雪颈,又听高攀说,他要离京,内心也是倏然一紧,紧紧地贴着高攀的胸膛: “奴家相信夫君!” 高攀听后,满心的疼惜,又接着肃然说道: “还有一件事情,需要你去办,此事仅你一人知晓,万万不可告诉别人……” 沈槿婳见他如此严肃,满脸惊疑: “夫君直说便是,你我虽还未成亲,可我早已把你当做自己夫君,不论何事,我都会去办……” 高攀见此,轻轻地啄了一下她的粉脸,见她满脸的红霞,煞是好看,眼里闪过一丝痴迷,不过也明白,此刻并非温存之时,便按捺住心中悸动和火热,向沈槿婳说出了自己的一条后路。 沈槿婳则软软地贴在高攀身上,两人歪腻久了,更加让她深感羞耻的事情也做过,高攀刚刚的举动,也只是让她羞红了脸,便贴着高攀的身子听着他说话。 可越听沈槿婳便越心惊,听到最后,沈槿婳甚至离开了高攀的怀抱,满脸骇然地看着高攀: “夫君?这是为何?你是怕咱们会被人……” 话没说完,可两人心里都明白,高攀则满脸凝重地点了点头,深吸了一口气道: “也不瞒你了,现在我们高家已经被人裹挟准备造反,我现在心里没有一点底气,万一无法脱身,你做的事情,便是咱们唯一的活路,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沈槿婳听了这话,满脸的担忧: “何人这般大胆,为何夫君不早点脱离?现在才知晓?” 高攀则摇头解释: “那些人很狡猾,现在我们高家算是已经上了贼船了,而且那人的目标也是冲我来的,我虽不知,那人为何如此重视我,可现在,已经没有机会下船了,只能鱼死网破,等待时间,反戈一击!” 眼见高攀眼神越说越凌厉,越说越阴狠,沈槿婳内心跟着一颤,内心有些畏惧,连忙环抱住了高攀,轻柔地说道: “夫君,还有我…婳儿跟在你身边,万事皆可解决,没有什么不能解决的……” 这还是沈槿婳头一次看到高攀如此神情,就算那次高攀回京,她也只是看到了高攀眼神里的彷徨和孤独。 可这次不同了,高攀表现出来的,竟然是害怕和恐惧,阴狠和厉色,还有一丝鱼死网破的气势。 在沈槿婳看来,高攀这是准备和那些反贼同归于尽吗? “好婳儿,你想什么呢?我高攀才不会轻易服输,想要拉我上贼船,也不问问我的意见,既如此,那就让这艘船彻底沉下去,连水泡都冒不起来的那种……” 许是感知到了沈槿婳的心思,高攀面露几分狡黠的目光,一边说着一边手又不安分起来,让沈槿婳羞红着脸,连忙惊呼着离开了高攀怀抱,远远地看着他,带着几分羞恼。 第318章 迫而节还 通京城护城指挥使秦章秋,现在可谓是诚惶诚恐,坐立不安,在自己书房里走来走去,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虽然天丰皇帝还没有给他定罪,只是让他停职,待事情查清楚后,方可复职。 可这对于他来说,无异于贬谪,即便事后查清了,他和此事无关,那他也无颜继续做这个护城指挥使了。 更何况,兵械所出了如此大的纰漏,他作为顶头上司,事后定然要问责的。 况且,裕王府突然被人揭发造反,让他有些措手不及,再想想当夜遇到的那个自称是裕王府的下人,让秦章秋越发觉得奇怪和不安了。 他回想起事情的始末,甚至感觉,此事就是冲着他而来的一样。 正好他突然来到了兵械所,又正好碰上了那裕王府的下人,而且鬼使神差的,他竟然就信了那人的鬼话,以至于他现在有些百口莫辩的意思。 早知如此,他就该带着自己亲卫同去,否则,也不会让那裕王府下人在他眼皮子底下失踪了。 事后想想,秦章秋知道自己肯定被人蒙蔽了,整个兵械所的人都有问题,那个裕王府的下人,定然就是被他们给隐藏了起来。 而且兵械所几个被他当场撤掉的官吏,在第二天服毒自尽了,这也说明了,兵械所早就出了大问题,这些人恐怕早就串通一气了。 偏偏他这个顶头上司还蒙在鼓里,暗自想来,也有些后怕,若是等他们将整个兵械所都搬空,那么,等待他的恐怕只有砍头的罪名了。 “老爷…老爷,妾身听闻,那高家小姐高若倩要嫁人了……” 就在此时,一个中年妇人匆匆地走了进来,向秦章秋说道,这中年妇人是秦章秋的夫人。 秦章秋正思考着事情,听到了这个消息后,很是不以为然: “知道了,她嫁人就嫁人,和咱们家有什么关系?” 这妇人听后,却连忙摇头解释: “不是的老爷,她原本是要嫁给裕王府世子的,可刚刚下了聘礼,裕王府就犯事了,现在要嫁的人,是河涧郡王府的长公子谢雨均!” 秦章秋听得有些绕,想了想这才明白,这妇人说的什么意思,有些惊讶地看着这妇人道: “嫁给裕王府世子的事情,我听说了……嘶!这么说来,她…她,又克死了一个夫家……” 突然间秦章秋想起了什么来,脸色微变,倒吸一口凉气。 这妇人听后,也是微微掩面而泣道: “谁说不是呢?两年前,说是要嫁给咱们家落兵,可后来……” 秦章秋则皱着眉头说回道: “好了,别说了,此事不准再提,你且退下吧……” 这妇人见此,也只好先退下了,而秦章秋内心,却更加的不安了。 “老爷,有人递了一封书信进来,说是交给老爷亲自查看!” 也就在此时,一个下人轻跑着进来,拿着一封书信递到了秦章秋面前,恭敬通禀道。 秦章秋见此,惊疑地看了看这通传下人后,接过了书信,打开一看,脸色大变,口中喃喃自语: “好小子,竟然还敢露面,老爷爷正好没办法脱罪,也好拿你来开罪……” 说着,秦章秋将书信放在怀中,回正屋换了一身衣服后,便走出了府来。 信上的内容,是自称裕王的管事之人,邀约他出来相谈。 而秦章秋自然知道,那个所谓的裕王府管事,正是那夜他抓到的那个年轻小子。 正是信了他的鬼话,秦章秋才一夜未眠,死死盯着各处库房不放,白白冻了一晚上。 事后想要找他理论时,才发现这小子竟然凭空消失了一般,让他黄泥掉入了裤裆里,纵使千百张嘴都说不清。 此时见他再次出现,甚至还邀约他出去赴会,秦章秋自然不会抗拒,眼下他正巴不得找到此人,交给天丰皇帝看,证明他真的只是偶然去的兵械所。 …… 而这个约秦章秋出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高攀。 在知道自己已经上了贼船后,高攀便一边想着应对之法,一边想着铺设后路。 而这条后路,无非就是远走海外,也只有这样,才能躲避中原官府的追击,也是最后不得已的路子。 其中很重要的一环,就是在事发以后,必须得有人能将沈槿婳等人悄无声息地送出京城来。 而作为城防大将,护城司的指挥使,在出入城这方面是有绝对的权力。 高攀便想着,只要拉拢了护城指挥使,那么在事发之后,已经无法从贼船上彻底脱身时,便可以将沈槿婳他们,送出通京城来。 离开了京城,后边的事情,操作性就高了很多了,想要躲避官府追击,高攀有很多办法,而且他让沈槿婳准备的事情,也正是这个。 当然,这也是非不得已的情形下,高攀才会启动这条后路。 毕竟未雨绸缪,眼下还不知那些造反的人,到底是怎么想的,高攀也没有把握,可以及时脱身。 万一脱离不了,也只能远遁海外,再慢慢生存了。 故此,此时的秦章秋,便成了他要笼络之人,最好是能将他给绑上自己船上来,这才算是万无一失。 而且高攀从潞王口中得知,眼下的秦章秋,正是一筹不展的时候,若是能帮助他脱罪,想必还是很容易将其笼络住的。 再者说,高攀只是让他互送一些人出城而已,做得好的话,和他根本扯不上关联的,高攀对于说服秦章秋还是挺有把握的。 …… 邀约的地方,自然是在高攀熟悉的百鹤居内。 谢雨均听了高攀的话后,十分爽快地答应了和高若倩见面。 这也算是谢雨均和高若倩两人‘相亲’了,事后,高若倩对于谢雨均还是挺满意的,算是答应了这门婚事,让高攀也是松了一口气。 事情到了这一步,若是高若倩对谢雨均不满意,那就麻烦了。 好在事情发展顺利,第二天,谢有晟便带着谢雨均上门来提亲了,两家也算是老相识了,甚至这次高老太爷也出面了,见了谢雨均一面,算是认同了这个孙女婿。 故此,现在百鹤居的掌柜看到高攀来此,显得格外的热情,至于饭钱茶钱等,自然不会向他要了。 在百鹤居内,高攀也很放心,二者可以白吃白喝,高攀自然不会去别家酒楼。 第319章 稳压稳烙 对于百鹤居,秦章秋倒也不陌生,从他府上出来,没多久,就已经来到了这里。 门口的掌柜眼尖,一眼就看出了秦章秋便是楼上雅间内高攀要等的人,连忙满脸堆笑地迎了上来,并且说到,那人早早在楼上等他了,让秦章秋跟自己走。 秦章秋见此,内心很是惊讶,虽然他不知百鹤居背后的人是谁,可能在京城如此繁华的地段,开一家如此大的酒楼,背后定然是有大来头的,不是权贵恐怕就是皇亲国戚,亦或是皇家宗室了。 便按捺住心中的惊疑,跟着这掌柜来到了一间雅间门口,便听这掌柜道: “大人,那位公子就在里面了,还请大人自己进去,在下便先告退了!” 说完,这掌柜便已经躬身退下了,秦章秋见此,越发的惊讶了,能让这里的掌柜如此恭敬之人,那小子到底什么来头? 带着几分惊疑,秦章秋推门而入,随后,满脸阴沉地看着站在门口迎接他的人,厉声喝道: “小子,好胆!竟然真的是你,现在看你往哪跑,走!跟我去面见皇上,你这个反贼!” 站在门口的自然就是高攀了,听到门口的动静,知道是秦章秋来了,便来到门口等待。 眼见秦章秋色厉内荏,高攀也见怪不怪,先越过了秦章秋,将房门关好后,笑着说道: “秦大人以为,拉着我一个无名小卒,去见皇上,就能洗脱你的罪名了?” 一边说着,一边来到圆桌旁,自顾自地给秦章秋倒上一杯茶,双手捧着茶,来到了秦章秋身边。 秦章秋见此,嘴角一撇,用力地一挥,便准备将高攀手中的茶杯掀翻。 可高攀似乎早有察觉,双手一扬,茶杯便被扔到了半空中,随后眨眼间,高攀一只手中突然多出一把匕首,瞬间扼在了秦章秋喉咙前,似乎只要他再进几寸,秦章秋的喉咙便会立马被割破! 而落下的茶杯也被高攀用另一只手,稳稳地接住了,可以看出,茶杯毫发无损,甚至连一点茶水都没有扬出来。 这一幕,让秦章秋瞪大牛眼,呼吸急促地看着高攀,满眼的不可思议和愤怒之色。 而高攀此刻内心却有些惬意,心道,还真是早有一点武艺在身,否则,就这么潇洒的动作,肯定是做不出来的! “小子,你找死!只要本官大喝一声,街上的巡逻士兵,立马就会将你杀了,你可信?” 秦章秋此刻依旧是色厉内荏,他在赌高攀会害怕,便会将手中匕首放下。 而高攀听后,真的将匕首放了下来,并且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哈,让秦大人受惊了,我这么做,不过是告诉秦大人你,若是我想杀你,不过眨眼间的事情……” “即便没能杀的了你,秦大人就以为,我是个哑巴吗?到时候我只要说,那夜,是你在向裕王府送兵甲便是,我可知道,现在皇上正在逼问那裕郡王,到底是谁再向他们府上运送兵甲呢!” 秦章秋原本见高攀真的放下了匕首后,还以为自己的话,让高攀真的害怕了,内心便有些不屑,嘴角也是微微撇了撇。 可听了高攀说的话后,脸色瞬间又变得阴沉起来,阴鸷地盯着高攀说道: “你…你这小子,到底是谁?为何要这么做?!” 高攀见此,再次双手将茶杯奉到了秦章秋面前,微微一笑道: “秦大人早如此,小子又何必动手呢,您先消消火,坐下喝杯茶,咱们慢慢商谈如何?” 秦章秋听后,十分不满地瞪了一眼高攀后,这才没轻没重地接过了高攀手中的茶杯,不过显然,他没有心思喝。 而是将其重重地摔在了桌子上,又没好气地坐了下来,满眼阴鸷地看着高攀道: “小子,本官劝你从善,否则,便是凌迟处死不说,还会祸及你的家人!” 高攀听后,也在一旁的交椅上坐了下来,依旧满脸微笑: “说起来,秦大人的罪名可更大啊,兵械所丢失了如此多的兵甲,而且秦大人你举动诡异,很难不让人怀疑,兵甲就是秦大人你拿走的!” 秦章秋听了这话,脸色微变,咬牙切齿地看着高攀说道: “胡说,本官对皇上可是一片赤胆忠诚,拳拳报国之心,天地可鉴,怎会做出这等下作的事情来,若非听信你这小子的鬼话,本官…本官……” 许是内心很气,说到最后时,秦章秋竟然有些喘不过气来了。 高攀见此,内心有些想笑,不过嘴上还是沉稳的回道: “秦大人息怒,切莫一时气急,怒火攻心了,小子邀约秦大人你来,一者向秦大人称述利害,二者,也是给秦大人你,带来了脱罪之法!” 秦章秋听后,气息慢慢地平复了下来,瞪大眼睛问道: “脱罪之法?本官只需拿你去皇上面前,自证清白,便什么罪名也没了!何必听你胡言乱语?本官绝不会再信你这奸诈小人的话了!” 高攀闻言,淡淡地回道: “秦大人是否记忆不太好?小子刚刚已经说过了,若是秦大人你想要拿小子去脱罪,就是异想天开了,再者说,小子也不是哑巴,到时候说你是主使便是,秦大人怎么自证清白呢?况且,秦大人不会到现在还以为,我真的是裕王府的下人吧?” 秦章秋听了这话后,气息又变得粗重起来,双眼瞪大,死死地看着高攀,颤抖着身子说道: “你这奸贼逆党……你,休想要谋害本官……” 高攀见此,眉头一挑: “秦大人误会了,小子刚刚已经说的很明确了,是来替大人你脱罪的,可从未想过要害你啊!” 秦章秋闻言一愣,随后怔在了当场,久久未语。 过了许久后,秦章秋这才问道: “好,本官便再信你一回,你且说说你的脱罪之法是什么?” 高攀见此,知道秦章秋并未真正的诚服,只想套出他的方法后,再将他拿了去关押。 不过,高攀也早有准备,便笑着给秦章秋说出了他所谓的“脱身之法”。 这让秦章秋听后,眉头紧皱,摸着自己下巴开始思索了起来,似乎在思考高攀说的办法,到底有没有用。 第320章 说服为己 高攀告诉秦章秋的脱罪之法,算简单,但也不简单,让秦章秋皱眉思考了起来。 而高攀见此,也不着急,一边喝着茶,一边等待他的回应。 简单的是,高攀让秦章秋向天丰皇帝自呈罪名,任由天丰皇帝处置,就这么简单。 而不简单的是,其中的利害,让秦章秋瞬间就捕捉到了,高攀的话,让他想到了这倒是一个以退为进的法子。 可这样一来,岂不是在告诉天丰皇帝他有罪? 到时候,天丰皇帝更有理由惩治他了,这和他等待结果,有什么区别? 想了想,秦章秋突然觉得自己又上当了,转头看向了高攀,见他一副悠闲自得,玩世不恭的样子,重重地拍了下桌子,恼怒道: “小子!你敢耍我?看我不叫来巡逻士兵,将你抓起来!” 高攀见此,微微一笑: “秦大人,我真的很怀疑,你是怎么做到这护城指挥使的位置上来的,动不动就是谩骂指责,也难怪,那几个兵械所的官吏,会一起服毒自尽了,小子现在以为,他们真的是因为受了你的责骂,这才自尽的!” 秦章秋听后,涨红了粗脸: “胡说!那是因为他们自己监守自盗,眼看着事发,所以才畏罪自尽的!” 高攀则摇着头,啧啧称道: “啧啧啧,这只是你秦大人自己的辩解,可有旁证?谁能证明,不是因为秦大人你,逼迫他们,他们才畏罪自尽的,可是你在那日,将他们的官职给当场撤了的!” 这话说完,秦章秋只是支支吾吾,半句话也解释不出来了。 他自然不会知道,这几个官吏,早就串通一气,监守自盗了,甚至可能早就暗通反贼,说不定他们本身就是反贼! “怎么?秦大人没话说了……要我说,当夜,秦大人你就不该去兵械所,后面的事情和你秦大人,也毫无关系,现在呢,表面上,秦大人你的嫌疑最大,如果秦大人你在这段时间里,没办法为自己开脱罪名,小子以为,皇上必将将你打入大牢……” 眼看着秦章秋无话可说了,高攀则满脸厉色地陈述了其中利害,尤其是最后一句话,让秦章秋气息变得粗重起来,满脸的苍白,身子也在颤抖,口中喃喃自语: “不,不会的,怎么会这样,皇上不会冤枉好人的!” 高攀听后,耻笑道: “好人?秦大人以为,你现在看起来是好人吗?估摸着,明日就会有御史攻讦你,将你归为奸臣逆贼!” 这话说完,秦章秋再也坐不住了,在这雅间来回地走动了起来,满脸骇然惊慌的样子,看起来就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 高攀见此,知道火候差不多了,笑眯眯地看着他说道: “如此,小子以为,与其等别人攻讦,不如自己亲自自呈罪名,向皇上求罚,以退为进,再加上小子暗中替你传个话,想要脱罪,也不是不可能!” 秦章秋听了这话,立马停下了脚步,紧盯这高攀看: “你说的传个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你还能在皇上面前替我求情不成?” 高攀听后,微微显得有些神秘: “这个自然不用秦大人你担心,小子说到做到,只要秦大人按照我说的去做,保证你可脱罪,若是没做到,秦大人再将小子带到皇上面前去自证清白也可!” 秦章秋闻言,心中慢慢平复了下来,按照高攀说的,对他来说是一件十分划算的事情啊,左右他都不吃亏。 可他也明白,天底下哪里有白吃的午饭,高攀这么做,自然是有要求的。 便再次端坐了下来,沉住气问道: “若是如此,你想要什么?” 高攀见此,并不打算现在就说出自己的要求来,而是依旧笑眯眯地回道: “小子所求,对于秦大人你来说绝对是动动嘴皮的事,不过,保证不是杀人放火伤天害理的事情,亦不是造反之类的巨大罪过之事,还请秦大人恕罪,待秦大人真正脱罪以后,小子再说如何?” 秦章秋听了这话,微微一愣,随后满脸狐疑地看着高攀道: “你就不怕,本官脱罪之后,翻脸不认人?” 高攀则挑了挑眉头: “小子以为,秦大人并非这样的人……小子看得出,秦大人乃是正人君子,高风亮节,忠君爱国,绝非恶事做尽,不择手段的低贱小人!” 这话让秦章秋听得有些心里十分舒畅,谁不愿听别人恭维自己呢? 再者说,此时的他,已经是到了大劫难的时候,高攀还能如此恭维,让他觉得很是难得,心里自然也觉得,自己就正如高攀说的这样。 “好!既然如此,本官就再信你一回,若是这次依旧敢欺瞒本官,那就别怪本官翻脸不认人了!” 眼见秦章秋总算被自己说服,高攀也松了一口气,满脸堆笑地说道: “小子说话算话,若是大人没能脱罪,任由大人处置!” 秦章秋见他信心满满的样子,也跟着宽心起来,随后又想到,到现在他还不知道高攀真正的姓名和身份呢,便赶忙询问: “本官还不知你叫什么?你到底是哪家的公子?” 高攀闻言,也早有准备,不紧不慢地回道: “小子姓谢名雨均,乃是河涧郡王府的长公子,这百鹤居正是鄙府的产业,这是小子的腰牌,大人了看看!” 说着,高攀拿出了一块腰牌,是谢雨均的,秦章秋急忙接了过去,眼看腰牌没错后,瞪大眼睛看着高攀,似乎很是不信高攀说的是真的。 “你…真是…河涧郡王府的长公子?这百鹤居竟然是你们家的产业?难怪那掌柜对你如此恭敬?” 突然,秦章秋又想到了什么,厉色地看着高攀问道: “不对,那夜你为何要偷偷潜入兵械所?还有,为何突然间就消失了?害得本官好苦!” 高攀见此,内心早就想好了答案,便轻轻地解释道: “也不瞒秦大人你了,其实我还是皇城司的一名小校尉,那夜听到上司的吩咐,说是去兵械所查探,结果没想到碰到了大人你……” “后来,眼看着我们皇城司的人来了,我就混在了其中,大人派人没找到我,是因为我当时已经成为皇城司的一员,故此,大人这才没发现我,以为我直接消失了!” 第321章 翻手为云 高攀的解释,可以说是合情合理,让秦章秋听后,不知该如何置评了。 过了许久,秦章秋这才咽了咽口水问道: “可为何那兵械所的巡逻对长会给你打掩护?还有,皇上早就知道,兵械所有失了?” 高攀听后,内心也暗暗有些感慨,说一个谎言便需要无数谎言来补充。 好在他早有准备,便平静地接过话回道: “你们兵械所的人为我打掩护,是因为,我事先就告知了他身份,并且让他配合我行事,加上兹事体大,不能告知任何人,如此,那巡逻之人才没敢告知大人实情……” “至于皇上知不知此事,就非我一个小小的校尉知道的了,小子只是奉上命行事罢了!” 这话再次显得有些合情合理,让秦章秋一时间也很难辨别出真假来。 高攀为了让他相信,还补充了一句: “大人若是不信,可去问问你们兵械所的那个巡逻之人,他可证明我的身份!” 这话说完,秦章秋便算是彻底信了高攀的话,轻轻地叹了叹气道: “唉,罢了,事已至此,本官自身难保,查清你的身份也无济于事,再者说,你真是皇城司的人,本官也是无法辨解的!” 高攀见此,内心便彻底地安稳下来了,笑着宽慰道: “秦大人放心吧,小子虽然没有是十成十的把握,让秦大人你脱罪,可八九成还是有的!” 秦章秋听后,看了看高攀,见他五官端正,剑眉星目,说不出的俊郎,加上这说话语气中的自信,更是信上八九分了,轻轻地点头,算是接受了高攀的好意宽慰。 高攀见此,内心突然一动,看着秦章秋真诚的问道: “恕小子冒犯,两年前,令郎突然去世,到底所为何事?” 秦章秋听后,脸色大变,没来由地恼怒道: “这是我秦家私事,你小子打探做什么?!” 高攀没想到他反应如此激烈,竟然不比刚刚用匕首扼住他的咽喉要来的重,内心也跟着一跳,连忙赔罪: “实在抱歉,是小子失言,此后绝不再多问……眼下时辰也不早了,不如秦大人在这用了午膳再回去?” 秦章秋听后,脸色这才慢慢恢复了过来,不过却显得有些着急: “不了,本官现在就回府写罪裎,还望你莫要忘了此间说的话!” 眼看着秦章秋如此着急,高攀也只好陪笑道: “秦大人放心,小子自然会谨记于心的,小子送您!” 说着,高攀亲自打开雅间的门,躬身让秦章秋离开,秦章秋这才踱步走出了这屋子。 而高攀也看着秦章秋离开的背影,眼神闪了闪,眼底闪过一丝狠厉。 虽然嘴上说,他相信秦章秋是正人君子,不会翻脸,可高攀自然不会将命运掌控在别人手上。 若是秦章秋真有翻脸之意,高攀也有足够的办法,让他先开不了口,落得家破人亡的地步。 “攀弟,你杵在门口干嘛?” 就在此时,一个让高攀觉得十分恶心地声音传了过来。 高攀都不用看,就知道来人是谢雨均了。 自从和高若倩定下婚约后,谢雨均便时常以姐夫的身份出现在高攀面前,这让高攀怄心不已。 看也不看谢雨均一眼,高攀便没好气地回到了雅间内,谢雨均见此,嘴角微微上扬,追着高攀的脚步,来到了雅间内,笑道: “怎么?刚刚那人惹到你了?对了,你拿我腰牌干嘛?” 高攀则将他的腰牌扔回给了他,并且平静地解释道: “秦章秋不知我的身份,故此,只能先假借你的身份,和他交谈!” 谢雨均先是利索地接住了腰牌,随后听了高攀的话后脸色一滞,反应过来后,十分愤怒: “好你一个高云楼!竟然拿我的名头去害人是吧?万一秦章秋不信你,找到我头上来,怎么解释?” 高攀见此,白了他一眼: “你就不会说,这腰牌是假的,是别人仿制的?还可以说,是被人偷了,总之不承认不就好了,看他的样子,根本就不认识你,有什么好怕的!” 谢雨均听后,再次一愣,心里只觉得高攀说的没错,可又觉得哪里不对,最终只得无奈地说道: “真是一个奸诈狡猾的老狐狸,秦章秋被你耍得团团转,依旧不知,唉……悲哀,真是悲惨啊!” 高攀见此,没好气地回道: “少废话,得了便宜还卖乖,我那大姐姐,可是难得的千金小姐,真是白白便宜了你,现在还要占我便宜,真是交友不慎!” 说起这个,谢雨均便显得有些开心了,笑眯眯地回道: “嘿嘿,这哪算是交友不慎啊,我和倩儿可是缘分到了,两情相悦,和你又有什么关系!” 高攀听了话,心中怄气不已,索性出门唤了小二上来,点了一桌子的珍馐。 谢雨均见此,脸色突显一点肉痛: “喂,我说你一个人有必要点这么多菜吗?真当这里是自己家了?吃完可得付账啊!” 高攀则显得很是油滑,嬉皮笑脸地回道: “哎呀,我的好姐夫,现在就不认我这个妻弟了?刚刚不还攀弟攀弟叫得火热?不过吃顿午饭而已,再说你不也在?难道你准备去其他地方吃?” 谢雨均听了这话,有些无话可说了,内心苦笑一声,他早就领教过高攀的无耻,早知如此,何必自找苦吃呢? 最后也只得肉疼的看着满桌子的珍馐,这一桌子,就得花费二三十两,若是高攀每天都来这里如此大吃大喝,就算这富庶的百鹤居也得被他一人吃垮。 …… …… 腊月本是一年中,对于许多朝堂大臣们最为轻松的一个月了,可突然出了一桩谋逆大案,让朝堂上乌云密布,人人自危,没有人敢违反一点规矩,生怕这事牵扯到自己身上来了。 而朝仪上,不如高攀所料,有御史直接当面弹劾秦章秋,认为他有失察之大罪,兵械所如此多的兵甲去向不明,他这个顶头上司,首当其冲! 好在听了高攀的建议后,秦章秋立马就炮制出了一封自呈罪名的奏折,当天就已经通过直通渠道,来到了天丰皇帝的御桌前。 第322章 覆手为雨 按照原本的情况,有御史弹劾,自然会有人倒霉,可这次似乎有些不同了。 御史说的这些事情,其实天丰皇帝早就知道了,而且秦章秋在自裎里说的很清楚明白。 说他有失察之罪,二来发现的时间有些晚了,他这个顶头上司有着难以推卸的责任,失望天丰皇帝不用念及旧情,严厉处罚他便是,他不会有任何的质疑之心。 而站在百官之首的潞王,更是亲自出面,替秦章秋说明了情况。 按照皇城司的排查,秦章秋真的只是偶然去了一趟兵械所,虽有失察之意,可谋反一事和他并无关系。 二者,潞王说道,秦章秋也算是老将军了,一直忠心耿耿的守护通京城,仅这一点来看,确实劳苦功高的,不该因此事受到牵连。 眼见潞王殿下亲自出面替秦章秋辩解,朝仪上的百官们,皆是惊讶不已,不明白这秦章秋和潞王什么关系?为何潞王会力保他? 而此时的梁王眼见机会来了,连忙站出来指责秦章秋就是谋反主谋,罪责有三。 其一,秦章秋为何往日不去兵械所,偏偏那夜去巡查?其二,为了死无对证,他便故意要求兵械所的一众官吏服毒自尽,如此一来,线索就断了,查不到他头上来。 其三,也是最主要的,梁王说兵械所里时朝廷所有兵甲器械存放的地方,可以说关乎国运,可秦章秋如此草率无知,岂能说无罪? 梁王提出来的三大罪证,让不少言官闻到了腥味,立马跟进,将秦章秋狠狠批斗了一番,最终都将秦章秋归为了大虞王朝百年来的最大罪人了,就差没说秦章秋是一个妖孽祸害,不除是不行了。 而自然也有人出言反对,两方人便开始在朝仪上大吵大闹起来,一个个争得面红脖子粗,就差没有动手开打了。 当然这只是一些末尾小官才会如此,站在前头的紫衣阁老、朱衣尚书等大臣,一个个皆是讳莫如深,闭口不言,冷眼旁观。 他们站得高,自然也就明白,这些人在争吵的深层原因,那是因为潞王和梁王都下场了。 而此时天丰皇帝又没有打算即刻立太子,以至于国本之争,存在着无数的变数,谁也保不准,这个储君之位,会花落谁家。 故此,一些投机取巧的末尾小臣们,见潞王和梁王都出面了,自然会跟着摇旗呐喊,争相在两个皇子面前表达自己的忠心。 而这些阁老尚书等老臣,大多数见得多了,自然不会轻易站队,除非到了最后关头,不得不站队的时候,他们才会有所态度。 正当他们以为,此事会因为大家大吵大闹之时,天丰皇帝会制止众人争吵,也就不了了之了。 可就在此时,有科道言官站了出来,称述了一件,让百官们都变得哑口无言的事情。 这科道言官直言不讳,弹劾梁王府以莫须有的罪名,强占他人良田土地,仅仅出面状告梁王府的人,加起来的田地大小就已经超过了上百顷! 这个数目一出,百官们皆是惊骇地说不出话来了,就算是前排的紫衣阁老等重臣,也跟着微微侧目。 梁王更是脸色瞬间变得有些惨白,连忙站出来解释,梁王府从未做过这样的事情,也不会占据这么多的良田。 眼见梁王不死心,这科道言官也早有准备,将早就查到的罪证一一拿了出来,还有许多被强占良田的百姓,联名画押的状纸一张。 看着上面密密麻麻的手指印,梁王整个人都不好了,头皮也是感觉有些发麻,这状纸就如同阴曹地府的生死簿一样,让他惊恐得双眼张大,呼吸急促,满眼不可置信。 面对着铁证,梁王怎么解释也无用了,天丰皇帝查阅了众多罪名后,当场大怒。 天子一怒,血溅三尺,朝仪上的百官哪里还敢站着,站在百官最前的董平章更是第一个跪了下来,接着整个朝堂上伏跪一片,只有潞王一人直直地站在大殿当中,微微弓腰。 梁王更像是一个罪犯一般,失魂落魄地听着天丰皇帝的申饬,内心只觉得无比的惊骇和惶恐。 原本他以为,不过是占了几块破地,无人敢提及此事,再说梁王府做的也极为隐秘,一般的人,不去认真查探,根本发现了不了。 这也是梁王一直很放心亲信这么做的缘故,而其他地方,传来的‘贤王’之名,也让他越发的沾沾自喜,以此为傲了。 甚至觉得,用京畿附近的田地,帮助其他地方的受灾或是穷苦百姓,这是一件很好的事情,就算被天丰皇帝知道,他也可以辩解。 可在朝仪上的梁王,却一句话都解释不出来了,因为天丰皇帝已经极尽所言,将他骂了个狗血淋头。 更让梁王羞愧的是,天丰皇帝没有顾及什么,当着百官的面,狠狠责骂申饬,让他这脸上,是一点光彩都没有。 此前因为高光远的事情,他也被天丰皇帝叫进宫中臭骂了一顿,梁王这才明白,高光远犯的事情,并没有他想像中那么简单,事后更是在王府里老老实实的窝着,哪也没去。 直到这日,朝仪大开,天丰皇帝让他上朝听政时,他才一扫此前的阴霾。 裕王府谋反的事情,他自然也听说了,知道目前最大的嫌疑主谋便是秦章秋这个护城指挥使。 故此,在看到潞王亲自替秦章秋脱罪时,梁王就忍不住了,二话不说便是三大罪证说了出来。 可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原本还在批斗秦章秋,突然间,风向一转,竟然将火烧到了自己身上,而且是越烧越大的那种,根本没办法再扑灭了。 面对天丰皇帝的怒火,百官们没有一人敢触这个眉头,只能眼睁睁看着梁王被骂得狗血淋头,最后,天丰皇帝让其在王府里好好待着,将原本强占的良田土地,都归还给百姓,此后若是再出现这样的情况,可就不是这样简单的处罚了。 而梁王这个下场,可以说是在潞王的预料之中的,心里则有些感触,所有人不知道的是,其实这这一切,都是一个局外人造成的,此人就是高攀! 高攀的目的也很简单,就是让潞王在朝仪上替秦章秋开脱罪名,仅此而已。 第323章 坦诚相待 百鹤居。 秦章秋眉开眼笑地在一间雅间内,给高攀亲自斟酒,这次他算是彻底服了高攀通天的手段了。 竟然能说动潞王在朝仪上,为他开脱! 原本他的罪名是肯定少不了的,毕竟怎么说也有失察之罪,这个罪名可大可小,往大了说,丢官都是小的。 而最让他惊讶的就是,原本是在弹劾他的事情,后来突然有人冒出来,弹劾起梁王府来了。 有了梁王府的罪名打头阵,他这个护城指挥使的一点失察罪名,自然也就显得微不足道了。 最终,官复原职,罚俸三月,就算是揭过此事了,对于秦章秋来说,这个处罚,就如同没罚一般。 毕竟,俸禄本就不多,就算罚没一年,也没多少,能够保住官职性命,对他来说,已经是天大的惊喜了。 故此,在接到天丰皇帝的旨意后,秦章秋欣喜若狂,也知道了,这一切,其实是高攀在从中替他斡旋。 否则,潞王怎么可能替他一个小小的三品指挥使说情?他可是连潞王府的门都进不去。 结合此前所知,秦章秋对高攀佩服得可谓是五体投地,虽然不明白,高攀仅仅只是一个皇城司的校尉,就能说动潞王,可对他来说,已经是见证了高攀的厉害和强大。 故此,欣喜过后,立马就派人去请高攀来百鹤居赴宴,他要好好款待高攀,并且他也知道,高攀的要求他还不知道呢,也该听听高攀的要求了。 “恭喜秦大人,官复原职,小子敬你一杯!” 眼下这个结果,一切都在高攀的预料之中,并不觉得意外,接过酒杯后,连忙举杯庆祝。 秦章秋见此,也是不客气,隔空碰杯后,仰头喝下了这头一杯酒,笑着说道: “本官现在算是彻底折服了,昨夜一夜未眠,想着到底能不能解脱,没想到,今日就得到了这么好的消息,谢公子,本官敬你一杯!” 说着,再次给高攀斟满酒,仰头再喝一杯,显得很是欢喜和豪迈。 高攀也没有扭捏,轻轻喝了这杯酒,随后笑眯眯地说道: “秦大人真是海量,只是小子不甚酒力,不如这样,咱们边吃边说,小子也正好有些话要提醒秦大人你!” 秦章秋听了这话,知道高攀要说自己的要求了,连忙点头: “既如此,谢公子随意,本官可就放开喝了,你说,我听着!” 高攀见此,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一个诡异的弧度。 “秦大人,请先看看这个!” 说话间,高攀拿出了一张供词,上面写着什么,秦章秋笑呵呵地接过一看后,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随后满脸骇然地看着高攀,嘴角开始哆嗦起来: “这…这是……谢公子不信本官?” 高攀则轻轻摇了摇头: “不是我信不过秦大人你,只是小子的要求,涉及小子全家的身家性命,兹事体大,小子不得不如此……” 眼看着秦章秋脸色变得很是难堪,高攀则微微一笑,接着说道: “秦大人放心,此事你知我知,天知地知,不会再有其他人知晓,若是秦大人信守承诺,这罪证,自然不会面世,小子可以用人格担保!” 这话说完,秦章秋脸色这才恢复了一点,可依旧很是惊恐: “那你要我做的事情,到底是什么?!” 眼见高攀如此重视,又不惜拿这种罪证来要挟他,秦章秋还以为是天大的事情。 “放心,小子此前就跟秦大人你说了,对于你秦大人来说,不过动动嘴皮子……” 高攀则盯着他缓缓说出了自己的要求。 秦章秋听后,满眼的不可置信: “就这?谢公子为了这么一点事情,竟然……竟然……” 说到最后,秦章秋不知该怎么形容此事了,总觉得高攀是在杀鸡用牛刀。 高攀则是满脸肃然: “对于秦大人你来说,确实是小事一桩,可对于小子来说,无疑是天大的事情……” 说着,高攀将原本拿出来的罪证放在一旁的蜡烛上点着,随后又放在了早就准备好的火盆里,让这罪证彻底化为湮烬。 秦章秋见此,很是惊疑,不知道高攀这是什么意思。 “秦大人若是信守承诺,小子敢保证,这罪证就如同这灰烬一般,再也不会出现!” 而高攀则诚恳地看着他说道。 秦章秋也瞬间明白了什么,脸色恢复了过来,满脸的真诚回道: “谢公子放心,秦某绝非背信弃义的小人,今日有劳谢公子大恩,秦某犹记于心,绝不敢忘!” 高攀听后,便算是彻底放心下来,之所以将这罪证当着秦章秋的面烧了,也是想试探一下,秦章秋的底线。 他这么有诚意之下,秦章秋如果没有表现出足够的陈恳,高攀是绝不可能将一切托付给他的。 现在看来,高攀赌对了,这个看起来有些憨厚的中年男子,待人还算真诚,也没有别的野心,这也是为何他能做到京城护城指挥使位置上的缘故之一吧? “好,既如此,小子就拜托您了,这杯酒,权当小子敬您!” 了却心事,开诚布公后,高攀也显得很是敬重秦章秋,虽然他知道这副身体,不甚酒力,可最终还是举杯敬了秦章秋一杯。 秦章秋也是敬重地喝下了这杯酒。内心也是有些感慨,一些让人看起来如此不匹配的事情,它就是能凑到一起,反而成了互相支撑的点,就是这么奇妙和神奇。 …… “噼里啪啦……” 随着街道上响起的爆竹声,天丰十五年,除夕夜晚也如期而至。 原本在高府东院里,落萤、鲁荣等人都在等着高攀这唯一的主子回来守岁过年。 可他们等到的,却是一个烂醉如泥的人儿,最终落萤也只好吩咐一众小丫鬟扶着高攀上了床,她则亲自帮高攀宽衣擦身,守在床边,就算是守岁了。 许是因为后路已经铺设好了,高攀内心没有担忧,明白就算是真的被裹挟造反,他也不怕了,大不了,带着一家人远遁海外,他就不信,活不下去。 故此,在秦章秋频频劝酒下,也不再推辞了,左一杯右一杯,便开始喝了起来。 期间,高攀借着酒劲,又问起了秦章秋的儿子秦落兵,到底是因什么事情死的。 这次秦章秋也没有隐瞒,直接说了出来,当时的高攀只是静静地听着,暗暗记在了心上,再之后就不醒人事了。 第324章 年过岁幻 秦章秋在席间告知了高攀,他儿子为何突然去世的缘故,高攀当时因为微醺,头脑有些迷糊,不过却也记在了心上。 等他清醒来时,却清醒的记着秦章秋说过的话,内心也是暗暗有些心惊。 原来秦章秋的儿子秦落兵,两年前偶然之间,发现了有人准备造反,告知了秦章秋后,第二日就毒发身亡了。 并且,秦章秋还接到了对方的警告,若是敢将此事传扬出去,那么,他们府上剩下的人,都将莫名其妙的暴毙而亡! 秦章秋见此,又气又恼,他可是护城指挥使,虽算不得什么大臣大将,那也不是什么小官吏。 对方竟然敢这么威胁他们,而且还将他的嫡子给毒死了,这可是大仇,他说什么都要和对方纠缠到底。 正准备将此事告发时,却发现自己一个小妾也突然无声无息就中毒而亡了,这让秦章秋吓得连忙回家处理后事,再也不敢提及此事了。 而秦落兵原本再过几天就要和高若倩完婚了,可事发突然,秦章秋为了转移人们的注意力,故意让人散播高若倩‘克夫’的不实传言。 对于此事,秦章秋对高攀还表达出了歉意,觉得他们家也是被迫于此才散播了高若倩的谣言,知道高攀此时和高若倩有‘婚约’在身,故此多解释了一番。 高攀借的谢雨均的身份,而谢雨均和高若倩又在此前定亲了,秦章秋听了自家夫人说过此事的。 高攀听后,虽然当时有些微醺,内心却暗暗有些责怪秦章秋,若非他们散播的这个传言,高若倩也不至于等到现在,才匆匆嫁给谢雨均。 不过,想了想后,高攀也就释然了,也正如谢雨均说的那样,或许这就是他和高若倩的缘分,在这里等着呢,否则,不论怎样,高若倩也早就嫁人。 轻轻叹了叹气后,高攀这才想起,昨夜是除夕夜,原本答应过落萤和鲁荣的,回家一同守岁的,却没想到他再次喝醉了。 便暗暗有些自责,想着日后还是少喝才行,这副身体也太不甚酒力了,若是耽误了正事,一辈子都后悔不来。 同时高攀也有些奇怪,这个时代的酒水度数并不高,前世的他,可是能陪领导客户喝上大半夜的白酒也不会倒下,这一世,喝几杯酒就已经不省人事了,让他还真觉得奇妙。 正准备起身时,却突然发现,自己身上压着什么东西,待看清楚时,才发现,竟然是落萤趴在他的身上睡着了。 看着她秀眉之下,微微显得有些憔悴的俏脸,高攀内心有些心疼,知道她在床边守了他夜。 原本,高攀很早就答应过她,要陪她一起守岁过年的,却没想到,因酒误事了。 前世的高攀是个孤儿,从未体验过家的温暖,也一直未曾有过牵挂之人。 今世的高攀,便多了许多要牵挂的人,落萤便是其中一个。 自从她向高攀倾诉自己情意,并且心甘情愿帮高攀‘暖床’后,高攀内心便多了一道影子,不过最主要的那个,自然还是沈槿婳占据了一大块。 看着落萤守在自己身边,高攀也是疼惜不已,便想将落萤轻轻地抱进床铺来。 没想到,他刚刚一动,落萤便惊醒了过来,看到高攀醒来后,很是惊喜: “少爷,你醒了……” 高攀见此,连忙拉过她的柔荑,只感觉十分冰凉,屋子里的碳火该是早就凉了,愧疚地说道: “快进被窝来睡会,看你手脚都是冰凉的吧!” 落萤则摇着头,又转头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后,回头笑着说道: “少爷,天快亮了,等会再睡吧,该燃灯火了……” 说着,落萤便准备起身走出里屋,不过却被高攀一把拉了回来,这让她娇呼不已。 “别忙了,这会大家估计都睡了,既如此,就别去打扰了,咱们就当这样过完一个年了,好嘛?” 高攀的柔声细语,让落萤听得,满心的甜蜜,便也没了其他心思,轻轻地点了点头。 可随即高攀的举动,让她再次娇呼连连,口中求饶,俏脸通红一片,内心却在想着,早知如此,还不如直接叫醒众人呢…… …… …… 大年初一。 高攀心满意足地起床后,头一个便是给东院的丫鬟小厮等下人,都准备了新年利是。 对于鲁荣这个老仆人,高攀更是将他当做了长辈,给他拜年问好,这让鲁荣既是感到受不起,又觉得欣慰不已。 往年的东院,此时显得冷冷清清,高攀更不会如此客套地给他拜年行礼。 今年则不同了,不仅东院变得热闹不说,就算是高攀,也变得开朗许多,这才是鲁荣觉得最欣慰的地方。 不过,他有些奇怪落萤为何没露面,想了想后,便已经明白了过来,看向高攀的目光里,更是多了几分期许。 因为高光远犯事的缘故,高家每年的聚会也取消了,各房都在自己院子里过年守岁。 对于长房来说,今年这个年过得却一点也好,高光远至今而关押在大牢里,不仅于此,还有任夫人的侄儿任世恭也是如此,让任夫人就没有过一点笑脸。 直到所有子孙后辈,一同去给高老太爷请安拜年时,任夫人这才勉强露出几分笑容。 可在高攀眼里,她这笑容还不如不露呢,露出来,更显得僵硬惨白了。 心里则有些鄙夷,也有几分畅快,心道,报应来了,还真是不爽,长房也有今天,活该如此。 当然这只是高攀内心的想法,他并不会在脸上显露出一点出来,在给高老太爷拜年后,高攀再依次给四房伯父伯母,恭敬地问安,还给同辈的兄弟姐妹问好。 在这里,高攀再次看到了高兰姝和高明姐弟二人,不过两个月的时间,高兰姝越发的沉稳了,站在长嫂吕思萱身边时,在高攀眼里,她竟然将吕思萱都给比下去了。 更像是一个大家闺秀,气质幽兰,温婉贤淑,这让高攀差点都以为自己看错了。 最初高攀见到她时,是一个被逼迫得无法生存的乡下小丫鬟,虽然自强,可表现出来的气质,却显得很是质朴无华。 而眼下的高兰姝,在高攀眼里,就是一个养尊处优的勋贵家小姐,堪比高若倩,而且比高若倩更加内敛,一举一动皆显得极为有规矩,让高攀暗暗在想,日后谁这么好福气,能得了她去? 第325章 新年伊始 想比起高兰姝,高若宁虽然身着华丽的锦缎貂袄,可在高攀眼里,高若宁就像是一只名贵的金丝雀,好看却毫无美感。 当然,高攀看不上高若宁,高若宁这个高攀名义上的二姐姐,自然也是看不上高攀的,两人可以说是互相看不上对方,见面也只是例行客套地问一句话,仅此而已。 倒是高光禄、高明两人,对高攀表现出了很大的欢喜之感,如同哥俩好一般。 尤其是高明,话里话外,都在埋怨高攀,将他给忘了,言道两人都好久没见过面了。 高攀再看看眼前的高明,一身青蓝长衫,衬托出了几分高门贵少爷的气质,心里便更加感慨了。 高兰姝和高明姐弟二人,不过短短两月的时间,便算是彻底翻身了一般,从原来的食不果腹,到现在的养尊处优,两人的气质都是大变。 尤其是高兰姝,变化得让高攀都为之惊叹,就如同丑小鸭蜕变成白天鹅一般的巨变,让高攀感慨不已。 原本高攀还怕他们两个在长房会遭罪,可或许是因为高攀给他们铺设好了路子,也或许是因为高启元对他们有愧疚之心,这两月以来,姐弟二人过得还算舒坦。 至少衣食无忧,锦衣玉食,慢慢地也开始融入了这高墙深院内的生活。 “过几天,我可能就会回丹堂了,到时候我和大伯父说说,看看能不能将你带在身边!” 眼看着高明不停的‘埋怨’,高攀也只好给他透露一点消息。 这让高明差点没高兴得跳起来: “真的?太好了……五哥哥你可不能骗我,此前说好带我出府,可你都忘了……” 高攀听后,摸了摸他的头,此时的高明身高已经快到了高攀肩膀处了,笑着说道: “这次绝不爽约,不过,也得大伯父答应……” 高明听后,立马耷拉着脸来了,知道高启元很难说服的,他算是白欢喜一场了。 高攀不忍他失落,便轻声说道: “虽没有十成把握,但八九分还是有的,你得准备好!” 高明听了这话,瞬间又变得眉开眼笑起来,也知道奉承高攀了,让高攀听了这些奉承的话后,哭笑不得。 …… 午后,高家依旧显得很是热闹,各处的亲戚,都来拜访问好了。 高攀也走出了府门,准备了一车的大礼,来到了信通巷沈家。 还未进门,高攀便吩咐人给沈家下人赐福,这让整个沈宅的下人都跟着激动了起来。 沈夫人得知后,连忙亲自拉着高攀进门,一番嘘寒问暖,显得格外温馨。 因要拜访的人还有很多,高攀给沈槿婳送上新年礼物后,也没来得及温存,便要赶去下一家了。 沈槿婳见此,暗暗有些担心,只得让高攀自己保重,不可惹了风寒之类的,并且亲自送了高攀出门,这才回头。 高攀刚走,沈槿婳和沈杰礼两人也如同高攀一般,带着一车礼品,朝着靖西侯府而去,看样子,他们是等高攀来了后,这才出门的,足见对高攀的重视程度了。 …… 高攀下一家要拜访的自然就是董平章了,董平章算是他回京以来,最大的意外收获。 而作为首辅,董平章府上,今日也是人来人往,若非高攀经常来此,恐怕也得在门口等上一段时间了。 见到董平章时,高攀也只能同众多前来拜访的人一起,给董平章送上新年祝贺。 而董平章也是当着众人的面给他们介绍起了高攀,这让一众前来拜访的官吏,皆是惊讶不已。 新年拜访,除非是亲朋好友,亦或是十分重视的人,才会亲自登门拜访外,其余的一些交往不深的人家,皆只是送点礼品贺礼就算了。 而去董平章这般,满朝文官,自然是希望亲自在首辅面前来露脸的,可能得董平章真正重视的却没有几个。 其中还有一些,是董平章的亲戚和门生,如他的女婿潘先文、承天府尹叶海坤等,这些才是众人相比之下,比较明白的关系。 高攀看起来不过弱冠,可竟然得董平章的亲自介绍,引起了不少人的好奇,纷纷打探这高攀是谁。 有见识广的人,最终得到了答案,众人这才知道高攀,竟然是泉国公府上一个庶出孙子。 可奇怪的是,为何董平章如此重视高攀呢? 这个疑问,董平章自然不会给他们解释,只是给众人介绍了高攀,说让日后诸位大人多多关照一二。 这让高攀内心也很是感触,若非心中有所顾及,定然当面答谢了。 只是因为心中有事,故此,高攀也不敢表现的太过于亲近,害怕因为自己的事情,让董平章受到牵连。 出了董府后,高攀又去了潞王府以及河涧郡王府,算是一个诚然的拜访。 潞王则对高攀表现出了很是强势的欣赏,因为高攀献出的东西,让梁王府可谓是一蹶不振了,眼下就表面上看来,最有能力能够成为储君的,就只有他,这个六皇子潞王了。 故此,潞王对高攀也算是越发的看重了,最初只是因为董平章的缘故,加上梁王在逼迫高攀,他才特意出面保下了高攀,并且以此结交了高攀。 再后来的一些事情,就让潞王对高攀更是看重了,尤其是这次,让梁王吃了一个大亏,此后除非梁王自己慢慢地恢复元气,否则。想要再重返朝廷,无异于痴人说梦。 除了梁王,其他的皇子,要么才能不显,要么就是年纪尚小,加上潞王手上掌控着皇城司,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潞王成为太子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为了表达出对高攀的重视,潞王甚至让自己的王妃也一同出来见了见高攀。 这让高攀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心道,若是能得潞王绝对重视,和那些反贼鱼死网破的时候,能不能让潞王对他赦免呢? 不过,这个想法也就在他脑海里闪过,便被否定了。 高攀并不想将命运将交到别人手中,万一潞王并不觉得他无罪,岂不是白白送人头。 再者说,现在可不是潞王做主,还有天丰皇帝在位,以高攀现在得到的情报,天丰皇帝对于谋反的事情,是绝不容忍的,如裕王府就是如此。 第326章 礼重义重 正月初一,高攀四处拜访,很快就过了,初二日,在高老太爷的吩咐下,高府大摆宴席,所有嫡系子孙都欢聚一团。 高启元夫妇即便再怎么不开心,这一日也只得勉强露出笑容陪笑。 虽然长房还有高濯和高明两个庶出子孙,可毕竟高光成不在家,高光远又在大牢里关押着,这让任夫人脸色变得很是僵硬。 尤其是看到二房杜夫人脸上的笑容时,只觉得尤为的刺眼。 二房没有庶出子女,就一双嫡出的儿子,今年长房的风头,全然被二房给抢了去了。 杜夫人更像是府上大太太一般,一边张罗长辈们的欢声笑语,一边又凑到一众晚辈面前,说上几句好话,显得十分欢快忙碌,让任夫人看在眼里,呕在心中。 而在高攀眼里,却很是无趣,这样的家宴,在他看来,并不能增加全家人的温馨感,反而成了攀比的主场。 高老太爷只想着让大家聚在一起,他年纪大了,能见后辈们的日子也不多了,虽然平日里不喜欢闹,可这毕竟是逢新年,高老太爷也显得很是慈祥,看着底下众多子孙儿媳孙媳等满堂,一脸的笑容。 在高老太爷这一代。他自然是嫡出的,故此,在他还没仙逝前,他所出的子孙,都还算是高家嫡支。 只要他仙逝了,长房便只有高启元他们这一房,余者皆算是庶支了。 高攀对于这些并不重视,说实在的,他此前就有意脱离高家,自立门户。 不过,慢慢地了解多了后,高攀便也没了这个打算,其次就是这次造反的事情,高攀觉得,眼下高家所有人都上了这些反贼的破船了,所有人都成一根绳上的蚂蚱。 故此,看到杜夫人脸色灿烂的笑容时,高攀只觉得很是讽刺,因为,他也不能确定,自己能够全然将高家摘出来。 若是不能,等待高家的,唯有抄家灭族的大祸。 …… 正月初三日,高攀再次来到了董平章府上。 初一那日,因为往来拜访的人太多了,高攀没有机会和董平章单独说话,故此,初三这天,高攀再次来临。 “那日见你欲言又止,想必是有话要讲的,没想到来的这般快?” 董平章也感受到了高攀的神色,便先淡淡的问了一句。 高攀听后,先是给董平章恭敬地行了一个大礼,随后才躬身正色回道: “董老,小子准备初五日动身…丹堂那边,出了一些状况,小子必须要前去出置……” 董平章见此,目光变得有些精亮: “何事?竟令你如此诚惶诚恐?说出来,老夫替你把握!” 高攀听后,则是深吸了一口气,这才缓缓说道: “恕小子冒犯,此事极重,小子不愿您老牵涉其中……不论如何,小子将竭尽全力去解决,若是可以,您提出的新政,依旧会实现!” 董平章听了这话,眉头紧皱: “糊涂!若是大事,你直说便是,老夫也算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还有什么事情无法触及!” “再者说,新政关乎国运,若是你自己都无法处置清楚,新政如何实施?” 董平章的话,让屋子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过了许久,才听高攀沉声说道: “是小子没有考虑周全,也未想到,丹堂县会出现如此巨大的纰漏,董老,现在换地方,还来得及,最好是选比较富庶的江南府县实施!” 董平章闻言,厉色地看着高攀: “你的意思是,整个东山都不是试验的好地方?” 高攀则再次深吸一口气,肯定地回道: “没错!” 董平章则依旧满脸厉色: “到底何事?为何连老夫也要隐瞒?” 高攀脸色变得有些惨白: “恕小子大胆,此事暂且不能说,待日后,您自然会知晓!” 董平章见此,锐利的目光直瞪着高攀看,足足看了有半炷香的时间,这才收回目光,轻叹道: “罢了,你不说,老夫也猜到了一些,不过,你可得自己保重才是,想要从漩涡里脱身,又不伤及自身,可得使出万分力气才行!” 高攀闻言,满脸惊骇,虽然董平章没有说透,可高攀却能猜到,董平章大约是想到了什么。 惊骇过后,高攀长呼一口浊气,躬身回道: “多谢您提醒,小子自然省得!” 话音未落,高攀便看到董平章从身上拿出来一块玉佩递到了他的面前: “这是皇上赐予老夫的,算是半块免死金牌,上面刻有皇帝秘印,天下间,恐怕也仅此一块,你拿着,紧要关头,或可保命!” 高攀听后,看了一眼这玉佩,只见上面龙飞凤舞,雕刻得十分精致,质地非常要好,晶莹剔透,透出一点点光,竟然还有几分闪闪发光的意思。 光是外表,高攀便知道,这是帝皇专属,否则,还没有人敢雕龙在玉佩上。 他也没想到,董平章竟然能有这等物件,这也才知道,天丰皇帝对董平章有多么看重了。 再次深吸一口气后,高攀拒绝了董平章的好意: “多谢您老的眷顾,事关重大,若是小子接过您老的这块玉佩,就是在向别人明示,您和小子有关,故此,小子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 话音未落,便看到董平章带着几分愠怒道: “少废话,让你拿着就拿着,这可是先帝的赏赐,即便是当今圣上看了这块玉佩,也得顾及一二!” 高攀听后,愣了一下,他还以为,这是天丰皇帝赏赐给董平章的,没想到竟然是先帝? 眼看着高攀竟然愣住了,董平章也不多说,直接塞给了高攀,就如同这是烫手的山芋一般,让反应过来的高攀哭笑不得。 若真是先帝的赏赐,天丰皇帝见了,也必须得尊重一二,说不得还真会有些作用。 想了想,高攀还是郑重地收了起来,收下之时,只觉得浑身都安稳了不少,就如同自己地气势都不同了一样,让他感觉自己突然有了很大的底蕴一般,再也不是那么的不安了。 虽然高攀准备好了跑路的后路,可毕竟非不得已的清形下,高攀不愿意跑路的,这代表他失败了,彻头彻尾的失败,只能灰溜溜跑路。 故此,高攀此前内心,还是有些不安的,通过卢鄂、杨明春等人,高攀已经慢慢解开了这个反贼集团的势力。 他们已经渗透到了皇宫之内,京城各家权贵的一举一动,皆在他们的监视当中。 高攀猜测,或许有不少权贵,已经暗中受到了他们的操控,想要造反,就差一个借口和时机! 第327章 终有别离 正月初三,高攀在董平章府上府过,初四这天,高攀便整天都陪在了沈槿婳身边。 许是感受到了高攀内心的不安,沈槿婳也不再阻拦高攀的无礼或是大胆的举动,享受着两人之间的一点温情时光。 可一日的时光,眨眼而过,还未等沈槿婳沉溺其中,高攀便已经要离开了。 最终,一双美目万分不舍地目送着高攀离开,这一刻,沈槿婳只觉得内心于此的空荡,就如同失去了什么最为珍贵的东西一般。 回想起,刚刚还腻在眼前的情郎,此刻便已经要离自己远去,沈槿婳甚至想要放下一切,追随高攀而去。 这一夜,她又一次无法入睡,直到天亮,她知道高攀要离京了,便直接梳洗,精心打扮了一番,让人准备好马车,早早地在高攀离开时的路上等着。 因为早早就有了准备,这次高攀也算是轻车简行了,留下了鲁荣在东院看家,带着落萤在身边。 催促着和高若倩依依不舍离别的谢雨均,高攀没好气地自顾自带着高明等随从先走了。 这让高若倩涨红了脸,原本还想嘱咐几声高攀的,可自从和谢雨均定下婚约后,她的心思便慢慢转移到了谢雨均身上。 谢雨均自然也是乐在其中,笑着给高若倩承诺,一定会照看好她这个堂弟的。 临走前的话,就如同有千言万语一般,怎么也说不完。 此时的高攀就是这样,原本以为,沈槿婳来不及来相送的,可刚出府没多远,便看到了沈槿婳身影的他,瞬间有些不愿离开了,只想要陪着沈槿婳。 而沈槿婳反而显得很是大方,并没有多说什么,口中只剩嘱咐,并且相信,高攀半年后,会大有所为,回来迎娶她进门的。 又看到了有些畏惧自己的落萤,连忙如同好姐妹一般,嘱咐落萤好好服侍高攀,不得有失。 内心原本就有愧的落萤,看到了沈槿婳那一刻,眼神就充满了躲闪,低着头不敢看她,内心还有一丝负罪之感。 毕竟,她可是日日陪着高攀,就好像是她将高攀从沈槿婳身边抢过来一般。 可眼见沈槿婳没有一丝怪责,反而轻柔宽慰,又小声嘱咐,落萤内心也慢慢地变得有些感触。 最终,更是满眼愧疚地看着沈槿婳,重重地点着头,答应了她所有要求。 “好了,攀郎,有落萤在你身边,我也放心了,时辰不早了,郎君早些启辰吧,婳儿在京城等着郎君归来!” 眼见自己该说的都说完了,沈槿婳主动后退了几步,远离了高攀和落萤身边,神色淡然地说道。 这让高攀内心突然被刺痛一下,沈槿婳‘懂事’得让人心疼! 她知道,如果说一些不舍的话,只会拖延高攀离开的时辰,也只会让高攀内心一直惦记着她,忘记了要追逐的功名利禄。 好男儿志高存远,沈槿婳不希望,自己的夫君碌碌无为,虽然高攀现在已经很好了,可她希望,高攀可以做得更好。 谁家娘子不希望成为尊贵的夫人?不希望自己出门前呼后拥,满屋珍馐,穿金戴银呢? 若是高攀没有这个志向,沈槿婳断然不会这么想,可高攀有这番宏伟目标,沈槿婳自然是鼎力支持,绝不会拖高攀后腿。 高攀见此,满心的欢喜和不舍,最终碍于周围人多,只得拉着沈槿婳的玉手,十指紧扣在一起,满脸正色地看着她说道: “婳儿,不论如何,我答应了给你一世富贵,绝不会失言,等我!” 沈槿婳听后,感受着高攀手指传来的热量,内心更是触动,秀鼻微皱,忍住了即将出来的泪水,重重地点了点头。 两人又相视许久,直到感受到有人在直盯他们时,这才松开了手来。 这人便是刚刚辞别了高若倩的谢雨均,此刻看到高攀竟然在这里和一个女子依依不舍,便也下了马车来,仔细地端详起这女子来了。 不过,很快就被高攀挡住了视线,只见高攀一脸阴沉地看着他: “看什么?!还不快上马车走!” 谢雨均见此,哀嚎道: “好你个高云楼,只许你放火,不许我点灯是吧?你刚刚还催命一样……” 又见高攀脸色越发的不好看了,谢雨均越说越小声,最后变成了嘀咕声: “……嗤,小气鬼,连看都不准让人看一眼……” 却得到了高攀恶狠狠地回应: “你说什么?!” 谢雨均见此,连忙缩了缩脖子: “没什么,快走,快走,你这个赶着去投胎的短命鬼!” 说完,谢雨均立马逃进了自己马车里,高攀则对着他的背影扬了扬拳头。 这一幕让原本充满了不舍的沈槿婳,也是跟着噗嗤一声,嫣然一笑。 也让高攀看的痴呆了一下,最后再说了一句不舍之言后,上了马车,消失在了沈槿婳的目光当中。 而沈槿婳脸上的笑容,也逐渐消失,眼看着高攀的马车消失,抬了抬玉手,愣在了半空中,一双美眸里也早就噙满了泪水。 …… 出了通京城,直到了沽门府城外,高攀他们这才下了马车,转乘大船。 一路上都显得风平浪尽,而高攀和谢雨均两人神色都有些忧郁,跟着他们的随从们,就更加不敢多出一声了。 即便是再次出府的高明,眼下也是缄默不言,默默地待在自己房间里,待高攀唤他时,他才会回应。 五天后,他们很快就来到了东山省府济州府,高攀这才慢慢恢复了一些神色,慢慢地回想起自己接下来应该做的事情了。 想了想,让船先停在了码头上,他则带着众人下了船,准备先在济州府盘桓一天。 谢雨均显得很是疑惑,但是多日的船上生活,已经让他很是不适了,虽然不解,他也没有多问,只是跟在身后,高明和落萤等人更是不会多问一句。 进了这济州城后,正准备随便找一家客栈落脚时,高攀呆愣在了原地。 身后的谢雨均,则碰了一下他的身影,见他愣住了,连忙顺着他的目光看向了某一处,随后他也愣住了。 只见原本是景城侯府的老爷夫人少爷的卫家三人,此刻正衣衫褴褛,披头散发,拿着碗在路边跪着乞讨! 这让高攀和谢雨均两人皆是惊讶不已,有道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景城侯卫家虽然被抄家,卫公义三人也只是被贬为庶民而已,怎么就沦落到沿街乞讨的地步了? 第328章 省城惊魂 卫公义一家三口的样子,让高攀很是惊讶,在他看来,就算他们一家再怎么样,也不会沦落到乞讨的地步吧? 不过,也就仅仅看了几眼后,高攀便继续朝着前面走去,身后众人也都跟着走起来。 不论是卫公义还是卫彦安,亦或是卫夫人,对于高攀来说,都是仇人,而且是大仇人。 落到这个地步也是他们应该的,不过,高攀内心也有些微的惊疑,暗道自己会有这样一天吗? 胡思乱想中,便有随从来高攀身边通禀,说是已经找到了客栈,现在来带路。 高攀也没多想,便跟着这随从前去了一家客栈落脚,刚认清地方,高攀便喊上了谢雨均一同去拜访东山巡抚。 这让谢雨均很是惊讶,他才刚刚落地,准备美美地躺在床上休息一下,在船上的生活,他都快吐了。 高攀则不跟他过多的解释什么,只道不愿意去就算了,说完自己倒是先离开了。 谢雨均见此,也只好连忙跟上,嘴上则叫苦连天。 …… 高攀对东山巡抚没有太多的印象,只知其名唤刘远良,上一朝的进士出身,年纪也不小了,快六十岁了。 “攀弟啊,你这是做什么?咱们两个一个七品知县,一个才八品县丞,人巡抚大人会接见咱们吗?还不如躺一躺算了!” 谢雨均跟在高攀身后哭丧着脸,甚是不耐烦。 高攀则没好气地回道: “少啰嗦,这还没到丹堂县呢,你就这样了,日后岂不是一个好吃懒做的大贪官?” 眼见诈不出高攀的真正意图,谢雨均更是耷拉着脑袋,有气无力地说道: “罢了,你说是就是了,反正上了你这艘贼船,怕是一辈子也下不来了!” 高攀听后,连忙边走边指责起来,说谢雨均吃了就抹嘴跑,真是不知好歹…… 谢雨均听他什么乱七八糟的都扯出来了,最终也只得败下阵来,满脸无奈。 两人就这样边走边说,没一会,就来到了巡抚衙门前,高攀连忙亮出了自己身份和名刺,又知趣地奉上了不少银两,让门口的小吏进去给他们通禀一下。 这小吏见高攀给的还不少,便勉为其难地拿着名刺进去通禀给了刘远良,没多久,便带着刘远良的话出来,说是让他们去刘府上相见,不用进巡抚衙门了。 高攀见此,内心微微一动,刘远良的话,瞬间让他明白了一些东西。 如果刘远良真的没问题,公事公办,直接不见他们两个就行了,要见也可在巡抚衙门内相见。 可他却让高攀两人去刘府相见,说明有些话不好在巡抚衙门里说? 而且,高攀自忖,从未见过刘远良,头一次与他打交道,是因为卫彦安要刁难高攀时,高攀这才不得已给巡抚上了一封文书。 后来,此事的处理也在高攀的预料之类,当时的高攀便觉得,这个巡抚刘远良倒不算是一个糊涂官。 毕竟卫彦安可是东山都司卫公义的儿子,高攀觉得,这层关系刘远良定然是知道的。 既然知道,还公事公办,处置了卫彦安,高攀便将刘远良归纳到了好人范围内。 也是为何,路过此地时,一定要来拜访他的缘故之一。 高攀来见刘远良,首先是因为高攀也算是巡抚治下的一个知县,前来刷刷认知度,还是挺有必要的,关键时候,或许会有作用。 其次,就是此前因为卫彦安的事情,刘远良站在了高攀这边,算是给高攀帮了一个大忙,高攀也想来感激一番。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高攀已经知道,有一个造反集团,在东山境内已经暗暗积蓄力量准备造反了。 高攀便想试探试探他这个巡抚,知不知情,如果连他都不知情,要么就是这个巡抚很昏聩,要么就是造反派太过于缜密周全了,以至于官府根本没有察觉。 而在高攀看来,在东山聚义起事算是一个不错的位置。 只要拿下整个东山,北上可威胁京城,直接灭了皇帝,西进便是中原腹地,一马平川,只要速度够快,直接拿下腹地几个行省不成问题。 南下就是富庶的江南,对于大虞王朝来说,江南就是王朝的经济命门,而且大运河就在东山境内,只要扼住大运河,漕运中断,那大虞朝分裂也就可以预料了。 这让高攀暗暗有些佩服造反派的首领,最主要暗中积蓄力量,还渗透到了皇宫之内,这份实力,却是让人叹为观止。 综上许多原因,高攀必须要来见一次刘远良,只是他没想到,一上来,刘远良就表现出来异常之态,让高攀脸色变得很是凝重。 问明刘府位置后,高攀又和谢雨均两个徒步来到了刘远良府上,这让谢雨均叫苦连天,埋怨高攀为何不顾一辆马车,否则,也不用如此辛苦了。 高攀则没有在意谢雨均的埋怨,眼下他正猜想着刘远良到底是哪一派的人呢! 朝堂上,董平章因为高攀的提议,已经成为了鲜明的新政派,那么以权贵士绅利益为基础的老旧派,自然会站出来反对。 高攀已经能够想到,未来一段时间,只要董平章身为首辅,新老两派的战火,必将燃至整个天下,直至一方彻底垮台。 虽然高攀提醒了董平章,东山目前局势不稳,不是试验新政的好地方。 可董平章还是没有准备改变初衷,依旧觉得,让高攀成为头一个新政的冲锋者,是最好不过的。 而且控制在了一个县域内,也就显得很是可控了,就算出了什么问题,也可以及时反馈。 故此,董平章还是愿意将重任交给高攀,高攀最终也只好接受了。 来见刘远良的另一个目的,就是想看看刘远良的意见,他到底支不支持新政。 “你们二位可是高公子和谢公子?” 就在高攀思索着许多事情时,不知不觉当中,两人已经来到了刘府门口,又有门子恭敬出来询问两人。 高攀自然是承认了,这门子则连忙笑着请两人进府,说是他们家老爷等他们一段时间了。 第329章 明跳反贼 东山巡抚刘远良的府邸内,一间宽阔的客厅里,高攀和谢雨均两人见到了端坐在上首的刘远良。 正如此前高攀获取到的信息一样,刘远良看起来像是已经到了花甲之年了,满头花白,满脸皱纹。 巡抚一职,在大虞王朝为正二品秩,算的上是绝对的封疆大吏,若是再进,那便是辅政阁大学士的身份,不过一般很难再进,一生也就这个位置到顶了。 高攀和谢雨均连忙先给刘远良行礼,毕竟两人算是刘远良的低级下属了,和他差距不是一点半点。 可刘远良表现出来的态度,却显得很是热情,起身相邀二人坐下,又笑眯眯地说道: “本官早就听闻过高知县的名声了,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真是名不虚传!” 这话让高攀暗暗有些心惊,他可没什么名声,可刘远良的意思,似乎他早就听说过高攀了? 高攀不敢托大,连忙躬身回道: “藩台大人谬赞,下官哪里什么名声,定是藩台大人听错了!” 刘远良见此,则是笑着摆了摆手: “高知县就别谦逊了,去年本官可是亲手接到过你的文书,轻轻松松的就将那卫公子给比下去了……” “后来,又以五百乡勇,灭了中里山的山贼,本官也是惊叹不已啊,丹堂几代知县都没能解决的问题,在高知县你的手里解决了,了不得!” 刘远良的这番话,让高攀越听越心惊,表面上是在夸他,其实,是在告诉高攀,他对于高攀的一举一动,皆是了如指掌,就如同在京城时,卢鄂也是如此。 这一瞬间,高攀脸色大变,他总算明白,为何京城兵械所里的兵甲能运到东山丹堂来。 贵为巡抚的刘远良,本身就是反贼一派,势力如此之大,还有什么事情办不了? 跟在高攀身后的谢雨均,就听的简单明了多了,他只以为刘远良在夸赞高攀呢。 还帮着高攀回了一句: “刘大人真是谬赞了,高攀根本就没有这么厉害,您用不着这般夸赞……” 谢雨均想不到的是,眼下高攀内心已经掀起了惊涛骇浪了,不明白,已经做到了巡抚位置上来的刘远良,为何还要造反?对他来说,造反还有什么意义?他已经算是位极人臣了啊! “欸,谢县丞这话就不对了,高知县,看起来如此年轻,未来大有可为嘛……” 刘远良则适时地回了一句,让高攀清醒了过来,来不及多想,高攀便沉声问道: “不知藩台大人对新政怎么看待?” 刘远良听后,愣了一下,随后笑呵呵地回道: “只要于国有利,于民有利的政策,本官是鼎力支持的!” 高攀见此,接着试探: “那大人以为,分裂国家,举旗造反又如何?” 这话让刘远良眉头紧皱,盯着高攀看了看,这才缓缓回道: “以下犯上,自然是死罪,可若是夺回本源,自然是无可厚非……” 高攀听后,目光瞬间一滞,惊讶地看着刘远良,他听出了几分意思。 也就是说,他们不是造反,而是复辟? 按照高攀所知,大虞王朝立国也有上百年了,难道这些造反派,是前朝后裔?积蓄了上百年的时间,准备复辟前朝?可能吗? 高攀此刻的内心很是不平静,他自然没有想到,作为巡抚的刘远良都是反贼一派的,那么接下来,他这个小小的知县,该怎么破局? 按照现在所知,高攀知道,他们就差一个时机和借口,可谓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随时可以起事。 加上名义上掌管东山一省军政大权的巡抚刘远良,也是造反派的人,只要扯旗,东山行省,便是第一个沦陷的。 “高知县,有道是识时务者为俊杰,本官劝你还是不用多想,顺应大势才是啊!” 眼看着高攀惶恐不安的样子,刘远良则淡然地提醒道。 高攀听后,头皮发麻,咬了咬牙后,直接劝说道: “国运未衰,此时起事,无异于以卵击石,下官奉劝大人,莫要走火入魔!” 刘远良则皱了皱眉头: “天子无道,失德失孝,天下人将取而代之,有何不可?” 这话让高攀身后的谢雨均听后都大吃一惊,刘远良可谓是极为大胆了,只要传到皇帝耳中,他必将要被凌迟处死的。 高攀听后,张了张嘴,欲言又止,听了刘远良的话,似乎是已经明着跳反了,他这个小忠臣,该怎么保主? “好了,本官该说都说了,接下来该怎么做,就看高知县你自己了,天道大运,这次可是属于我们的!” 刘远良的话,越发离谱和虚幻就,就如同接受了什么别的思想,或是洗脑一般。 这让高攀内心更是惊骇,此刻只在想着,该如何将消息传出去。 原本他以为,只是地方上一些小官吏会被裹挟,就没有跟家里人透露半点风声。 以为靠自己,就足够从这漩涡里挣扎出来。 现在看来,还是他小瞧这造反派了,刘远良这样的人,都能被‘洗脑’,那整个东山岂不是都在他们的掌控之下了? 而且,他一点也不避讳,就像是当着高攀的面,明着说要造反一样,让高攀内心更是惊悚了。 出了刘远良府邸后,高攀一言不发,在他身后的谢雨均,更是浑身颤抖: “这…这该怎么办啊?高兄,要不要派人去告知皇上?” 高攀则摇头轻叹: “你以为咱们还能出得了东山境内吗?刘远良既然当着咱们面说要造反,自然是有其底气所在……” 说着,高攀回头看了一眼谢雨均,见他满脸惨白,再无此前京城贵公子的风范,便愧疚地安慰道: “对不起,雨均兄,我不知道,他们来头如此之大,让你也彻底陷进来了……” 谢雨均听后,慢慢恢复了一点神采,可依旧很是惊恐: “高兄…现在说这些都没用了,咱们怎么办?跟着他们一起造反?” 高攀眼中闪过一丝阴霾,微微点头: “现在看来,我们没有丝毫反抗余地,只能如此了!” 谢雨均听后,整个人如遭雷击,脸色苍白地站在了原地,这让高攀内心也是倏然一紧,眉头紧皱,目前的局势,对他来说,无疑是一片渺茫,说不定真的要准备跑路了? 第330章 愈来愈近 高攀怎么也没想到,才刚刚来到东山,就已经发现了如此重大的情况。 身为巡抚的刘远良,竟然也是反贼一派,高攀明白,他们要起事,也就在一瞬之间,自己还有机会破局吗? 满脸凝重的他,再也没有心思在济州府停留了,现在他要立马赶回丹堂。 因为他心里突然觉得,或许回到丹堂,才会有一线生机。 故此,和谢雨均两人回到原本那客栈时,便立马吩咐人收拾东西,即可启程。 落萤和高明等人皆是惊讶不已,不明白高攀这是怎么了,突然间就让他们离开? 不过,此刻众人皆是以高攀为首的,他说即可动身,虽然内心很是惊讶不解,可也没有人敢违逆。 没一会便有人雇了几辆马车来,高攀、谢雨均便上了马车,快速地朝着丹堂县赶去。 至于大船上的东西,只能让随从们,在后面慢慢地拿回来了。 …… 丹堂香满楼。 一间很是宽阔的房间里,只见上首一个绝美女子,正在听着下首的人通禀着什么。 “主上,高攀去见了刘远良后,便换了马车,快速地朝着丹堂县而来了!” 下首的一人,是个年轻男子,看其打扮,倒像是一个谋士,面容清瘦,身形不高,一双眼睛也显得很小,此刻十分恭敬地站在屋中回话。 “嗯,孤知道了,你派人去通知他们,就说咱们的借口来了,让他们随时做好准备!” 上首的绝美女子,不是别人,正是这香满楼的女东家,此前高攀在离开丹堂回京前,见过她一面。 “主上,你说的借口……?” 这年轻男子却微微抬头,眯着眼睛看了看这女东家,似乎有些不解。 “十五年前,天丰皇帝登基前夕……在益州城外,一对年轻夫妇死于非命,唯独他们的孩子还活着……” 只见这女东家轻启樱唇,吐气如兰地说起了什么事情来。 这让下首的年轻男子更是不解了: “主上可否说的明白些?臣依旧有些不明……” 女东家秀眉微蹙,起身来到一旁的窗前,用着一双洁白的玉手轻轻推开窗户,一阵寒风呼啸着吹了进来。 让屋中气温瞬间冷上了不少,这年轻男子更是缩了缩脖子。 可随后从女东家身上飘来的香味,让他瞬间痴愣住了,再看着此刻女东家的侧身,整个人都显得目眩迷离。 只见她绝美的侧颜之下,如同天鹅般的雪颈,胸前饱满的峰峦将整个身子衬托得浑然一体,盈盈一握的柳腰更是显得窈窕有致,修长的身影在一身白色云纹绉纱袍下,更是突显出尘脱俗、玉质天成! 这年轻男子甚至忘了自己身份,就这么痴痴地看着女东家,直到她转过身来,美目中带着几分厌恶的眼神望来时,这年轻男子才醒悟过来。 连忙低下头来,满脸的惶恐,内心说不出的惊骇,嘴上则哆嗦着说道: “微臣失态,望主上责罚!” 女东家眼底闪过一丝无奈,挥了挥玉手: “罢了,看来下次你也得隔着纱帘和孤说话了……” 这话让年轻男子身子微微颤抖,看得出来,他内心极为不平静。 “好了,退下吧,到该说的时候,孤自然会告诉你们的……待高攀来临,一切听孤指示,不可有万分差池知道吗?先辈们等这个时机,已经等了太久了!” 又听这女东家淡然的话语传了出来,言语里似乎还有些激动。 “微臣谢主上宽恕,谨记主上旨意,微臣告退!” 这年轻男子依旧很是惶恐,小心翼翼地回完话,恭敬地退出了这屋子。 而女东家则再次来到窗前,眺望着远处,一双美眸里,尽是光彩,似乎有什么值得她期待的事情即将到来。 …… …… “少爷……为何一来东山,你就变得闷闷不乐,郁郁寡欢了?” 在来丹堂的马车上,高攀和落萤同坐一辆马车,感受到高攀内心不安,落萤很是担忧地询问道,也不自然地靠在了高攀怀中。 高攀则拉着她的玉手,将其轻轻地搂住,用下巴抵住了她的头顶,深深吸一口气后道: “落萤,接下来,我可能无法护你周全,你愿意先离开这里吗?” 落萤听后,连忙抬头看着高攀,满眼惊骇: “不……奴婢就算死了,也要和少爷在一起……” 高攀听后,内心的不安就更甚了,造反派的来头如此之大,他和落萤两人真的有可能会葬身于此。 许是感受到了高攀内心的焦虑和不安,落萤轻柔地劝说道: “奴虽不知少爷你要面对什么情形,可自从奴看到少爷你第一眼开始,就从未见过少爷你害怕畏惧过……” “少爷,你还答应了我,要给我报仇,要娶小姐进门……咱们也还未真正的……” 越说,落萤的声音越小声,甚至俏脸也变得有些通红。 高攀听后内心一荡,可此时他可以说是千头万绪,也没了此前的兴致,只是紧紧地抱着落萤: “那你不走,有可能会和我一同死在这里的……” 落萤则坚定地摇着头: “奴婢不怕,只要少爷在我身边,就算死,奴婢也不怕的……” 这话让高攀内心突然安稳了不少,暗暗想着,死有什么可怕的?只不过是没有胆气去面对而已! 想到这里,高攀突然觉得,事已至此,想再多再焦虑,也无法改变事实,既然他一脚踏进了这个巨大漩涡,就该勇敢去面对。 不论是为了眼前落萤,还是谢雨均、高明,亦或是对他还不错的家人,最最重要的,还有沈槿婳,答应过她的一些承诺,高攀都有足够的理由去面对,哪怕最终失败了。 越想,高攀内心越发的明朗,内心也慢慢安稳了下了,再无此前的满心担忧和忧虑。 静下心来的高攀,感受到落萤身上的柔软和香味,更是惬意得有些心猿意马。 “好落萤,你真是我的福星……放心吧,就算其他人都死了,本少爷也不会让你死的……” 落萤听了这话,内心狠狠一颤,正要张开檀口再说上一句时,却被高攀轻薄的嘴唇给瞬间嘟上了…… 明白四周再无他人,落萤也只得张大杏眼,喘着兰息,任由其轻薄了。 第331章 美人祸水 不过一日的时间,高攀他们便已经来到了丹堂县城,还未等高攀进城内,就已经有人在城门口等着高攀了。 “奉主上之令,特来此迎接高知县,还望高知县轻移尊驾,随在下去见我家主上,主上已经久等高知县了!” 领头一人,便是昨日在香满楼里,见那女东家的年轻男子。 高攀听后,揭开了车帘,脸色有些惊疑,也没多想,便下了马车。 “贵主到底是何人?” 高攀轻轻地问了一句。 “知县大人去了便知,请!” 这年轻男子则颇为神秘地笑了笑,随后又恭敬地请高攀上他们准备的马车。 高攀见此,只好轻言吩咐车上的落萤先去县衙,他去去就回来。 虽然只是惊鸿一瞥,可这年轻男子瞬间痴愣住了,没想到高攀身边的女子,竟然也如此貌美。 内心和他家主上一比,虽有所不及,可见她那小家碧玉的娇媚可人模样,自然是属上上之选了。 直到高攀的目光再次看向他时,这年轻男子这才回过神来,连忙目送着落萤等人的马车离开。 高攀在吩咐了谢雨均和高明几句话后,这才上了马车,准备去见见这个造反头领,到底是谁! 在京城时,他听卢鄂说过,自己曾见过他们主上,可高攀怎么想也想不起来,自己有见过一个造反头领? 而高攀不知道的是,当他上了这边马车时,杨明春也悄悄地跟在马车身后,并没有跟谢雨均等人去丹堂县衙。 直到高攀达到目的地后,下马车时,这才知道,杨明春竟然也跟在身后。 眼神复杂地看了一眼杨明春后,高攀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走进了这香满楼内。 当他走下马车,看到自己来的目的地后,高攀瞬间脑海里闪过一道白光,总算明白,这些造反派的头领到底是谁了! 竟然就是他见过的香满楼女东家!! 或许是先入为主的思维,让高攀误以为,造反派领头的人自然是男子。 故此,他怎么想也想不到这人到底是谁。 直到再次来到这香满楼,高攀这才惊醒过来,这些人领头的不是男人,而是一个妙龄女子! 这让高攀内心很是惊疑,一个如此年轻的女子,真的有人会心服口服吗? 如刘远良这等二品巡抚,卢鄂这等大内总管,他们供奉的主上竟然是一个看起来不过二九年华的女子? 这些人是疯了?还是说这个女子有着一身魔力,能够聚拢这些人? 带着种种的惊疑,高攀跟着这年轻男子来到了一雅间里,杨明春也默默地跟在高攀身后,似乎没打算离开的意思。 雅间里屋隔着一层纱帘,高攀只能看到里面一个曼妙的身影,高攀依稀还能记得自己第一次见她时的情景。 那时的她,显得很是神秘,戴着面纱,看不清她的容貌,可一双极为漂亮的美目,让高攀印象深刻。 当时高攀就从她身上感受到了一丝危机,不愿靠她太近,今日一见,却让他彻底明白了,原来自己的感觉真的没错。 她不仅仅代表危机,而且是天大的祸事,粉身碎骨的那种,正可谓红颜祸水! 上次虽然神秘,可高攀还见到了她的真容,这次却更显得几分高贵和疏远了。 “主上,高攀带到!” 眼下,只听这年轻男子隔着纱帘,恭敬地回道。 纱帘后的女子则挥了挥手,示意她知晓了,让其退下。 年轻男子自然不敢违逆,连忙躬身退下,又将房门轻轻带上。 “微臣杨明春拜见主上,微臣有负重托,没能完成主上任务,被高公子识破了身份!” 眼见这年轻男子离开了,杨明春连忙跪了下来,显得很是恭敬。 “罢了,你也先退下吧,孤和高知县亲自言谈!你们在门口守着,没有吩咐不准进来!” 纱帘后的女子,悦耳清脆的娇声传了出来。 这让高攀内心大为惊骇,杨明春自称微臣,而这女子竟然自称孤,这说明,他们已经不再藏着掖着了。 也让他突然有种面见垂帘听政的后宫女强人的错觉。 “多谢主上宽恕,微臣告退!” 杨明春则很是恭敬地磕了磕头,随后又躬腰退下,屋中瞬间便只剩高攀和这女东家两人了。 高攀内心突然跳动得很厉害,因为他知道,自己面对的是另一个可以决定自己生死的人,一个可以搅动天下风云,可以衰弱大虞王朝国运之人! 而这个人竟然还仅仅是一个妙龄女子? 深吸一口气后,高攀微微躬身: “在下是该称呼闫东家?还是主上?亦或是主公?” 这话说完,高攀绷紧了身子,静待对方的回应。 却没想到,过了许久都没有见回应,若非他还能看到纱帘后的一抹倩影,还以为没人了。 “高知县果然是性情中人,人中龙凤,换做他人早就忍不住将此事揭发出去了吧!” 突然,高攀闻到了一股淡然的香味,随后便感知到身边有人经过,待将目光移到她身上时,星目瞬间失神,再也移不开了。 若说沈槿婳,是他心底最为柔软之处的绝美佳人,算是他心目中最难得的人间配偶。 那么眼前这个女子,便算是他眼中最难得的绝色尤物,浑然天成四个字来形容,眼前的这个女子绝对不为过。 头一次看到她时,高攀惊鸿一瞥,只看到她那曼妙的身材,并未见到她的庐山真面目。 而此刻,高攀才算是完完整整的看清她的容貌和身材,星目张大,瞳孔再无别物,仅眼前女子的身影。 俊脸通红,气息变重,最主要,高攀还知道,眼前的女子,是一个孀居的人妻! “咯咯咯……高知县可是看清楚奴家的容貌了?” 许是看到高攀一副‘猪哥脸’,这女子便觉得好笑,忍不住抿嘴一笑, 这一笑,让高攀瞬间清醒了过来,沈槿婳的身影在这一刻出现在了他脑海里,暗暗有些愧疚和忏悔,连忙低下头,沉声说道: “实乃闫东家容貌绝世,任哪个男子看后都得折服,是在下失态!” 这女子则撇了撇嘴道: “道貌岸然,看来你和那些男人一样,皆是满身色心,却毫无胆气!” 这话让高攀不由得有些恼怒,连忙直视着她,却见她俏脸微煞,说不出的另类美感,心中瞬间又有种负罪感,再次不争气地低下头来。 第332章 光复燕国 女东家的一席话,让高攀既觉得不服气,又有种负罪感。 不服是因为她说高攀有心无胆,负罪感是因为高攀想到了沈槿婳。 在高攀心里,自然是把沈槿婳当做了自己的娇妻,他就算是有妇之夫了,单独和女子幽会又算怎么回事? 而且这女子说的还如此露骨? 想了想,高攀再次深吸一口气,不再纠缠此前的话题,而是沉重地说道: “闫东家,说句不中听话,我劝东家从善,切莫走火入魔,最终落得惨死车裂的下场!” 女东家听后,秀眉微挑,故意靠高攀很近,小声说道: “是吗?那孤要是执意如此呢?” 感受到一股兰息和香味,让高攀内心微微一荡,和落萤有了闺房之乐后的高攀,可谓是食髓知味,这撩人的气息,让高攀差点没能忍住。 只得微微朝后退了退,明白眼前的美人,不过是一具红粉骷髅,一但沾染,就会沦陷其中,无法自拔,口中则淡然地回道: “大虞国运未衰,帝位稳固,闫东家若是执意造反,那结果自然可想而知,望闫东家最好三思而行,你还如此年轻,若是这么年轻就香消玉殒,实在可惜……” 女东家见此,嘴角微微上扬,主动远离了高攀一点,坐在了屋中一张交椅上,神色平静地看着高攀: “高知县左一个闫东家,右一个执意造反?看来你打心底的认为孤赢不了天丰这个狗皇帝?” 这话可谓是十分大胆了,高攀相信,若是天丰皇帝听了这段话,定然要气得大怒,不夷平眼前女子三族,都对不起他天子的身份! 而高攀心里,也有些惊叹于眼前女子的聪慧,不过只言片语,就已经猜到了他心中所想,迟疑了一下后,高攀沉稳地点了点头: “闫东家猜得没错,我确实不看好你们造反,更不想被你们裹挟着造反!” 女东家听后,抿嘴咯咯直笑了起来,让高攀看的有些莫名其妙,不明白她为何发笑。 倒是这一颦一笑之间,高攀看得有些目眩迷离,神魂颠倒,实在是眼前女子的神态,太过于美,让高攀暗暗有些抵挡不住。 “高知县一定很好奇,为何孤会看中你吧?也很好奇,为何连刘远良这等巡府,都会为我一个女子卖命吧?你若是不急,孤可以先给你讲讲……” 收起笑容后的女东家,淡淡地说道。 这让高攀内心倏然一紧,变得有些紧张起来,连忙暗自守住灵台清明,低着头不敢直视她,静静地等待女东家给出答案。 “孤闺名宁闫,高知县一直误以为孤性闫对吗?那是为了好让孤露面而已,伪造出了一个夫家闫家,其实孤从未嫁人,而孤的真正身份,则是大燕国第十三代长公主殿下!” 女东家轻启樱唇,慢慢地说出来她的闺名和来历,这让高攀暗暗有些惊骇,忍不住插嘴道: “大燕国长公主?你……你是慕容家的人?你要光复大燕国?” 宁闫听后,微微蹙眉后,冷然回道: “慕容家?孤不清楚,但是你说的没错,孤就是准备光复大燕国,让天下百姓,不再穷苦,不用再被官府欺压,也不用再承担各种苛捐杂税!” 这让高攀反应了过来,知道自己会错意了,一听她说起大燕国,就想起了金老笔下的表哥慕容复。 连忙抛开这些胡思乱想,回想起这大燕国又是什么朝代,可怎么想也想不起来,便连忙小声地询问了一句: “宁……公主,冒昧的问一句,你口中大燕国是什么时候的王朝,我怎么不记得史书里有记载?” 宁闫听高攀唤自己为公主,脸色微微变得有些光彩,微微扬了扬螓首,露出了洁白的雪颈,显得有些傲娇地回道: “哼,咱们大燕国算不得什么王朝,可也占据了北地数百州府,历经五代皇帝……” 话音未落,高攀便笑出声来: “哈哈,我想起来了,你说的大燕国不会就是那个史书里,仅提了一句的短命北燕国吧?” 宁闫闻言,脸色微变,咬着银牙怒道: “放肆!什么短命北燕国?若非南周的狗皇帝使了诡计,我大燕国最后一代神宗理皇帝,怎么会殒命亡国,国祚延绵千百年不成问题!” 高攀了解过这个世界的一些历史进程,宁闫说的南周正是大虞王朝的前一个大一统王朝。 而她所说的大燕国,只是因为南周王朝未曾一统时,在北方存留过一短时间的小国。 北燕立国不到三十年,就被南周王朝给彻底灭了,纳入了大一统王图之内。 明白这些后,高攀更是放松了,调侃道: “若真是如此,算算到如今也该有两百多年了吧?在下不得不佩服你们,南周都没了,现在已经是大虞朝了,你们竟然还在惦记着复国?” 宁闫听了这话,粉脸微红,似乎显得有些骄傲: “那是自然,虽然南周的狗皇帝用了诡计,灭了我大燕国,可孤的祖宗先辈们,从未放弃,至今一直在积蓄力量……” 高攀听后,突然想到了什么,笑着问道: “不会吧,到了你这一代,就只剩你一个女儿家不成了?公主你就没有一个兄弟,亦或是堂兄弟?” 在高攀的认知里,皇帝自然是男人来当,哪有让女人来坐的道理?当然唐朝一代女皇只是个例。 高攀并不认为,这些所为的大燕国皇室后裔,会将希望放在一个女子的身上,再说,就算成功了,谁来当皇帝?宁闫吗? “那是为了保持皇室血统纯正,咱们神宗皇帝这一支,一直都是单代独传,此前几代皆是男丁,可到了孤这一代,便只有孤一个女儿!” 高攀听了这个解释,内心再次有些想笑,什么保持血统纯正,也太好笑了,单代独传,更是可笑。 就如同现在,宁闫是一个女子,还怎么单代独传? 还好高攀明白,对方积攒了将近两百年的力量,定然不可小觑,只得平心静气地问道: “既然如此,宁公主你准备如何?自己做皇帝吗?” 宁闫听后,微微摇了摇头: “孤明白你在想什么,这个问题,祖先们早就想到了,若是女子,便娶一旁支男子进门……” 第333章 才知中情 宁闫的回答,让高攀内心一动,倒是不得不佩服宁家先辈们的想法,旁支男子和嫡支公主结合,生下来的皇室血统,依旧‘纯正’。 不过,他也有点疑惑,看宁闫的样子,不像是准备娶旁支男子的样子,便忍不住好奇: “若是如此,在下怎么没看到宁公主的驸马呢?他在哪?可是躲在暗处?” 话音未落,高攀便看到宁闫来到了自己身边,绝美的容颜,饱满的峰峦,尽现高攀眼前,让高攀瞬间呼吸加重,瞳孔放大,死死地盯着某一雪白酥软之处。 “高知县难道现在还不明白吗?孤的夫君,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啊……” 宁闫软糯的话,让高攀内心直跳,目光渐渐地移到了她那绝美的容颜之上,呼吸急促,俊脸通红,浑身燥热,缓缓说出几个字来: “为……何,是我?” 宁闫见高攀如此,再次抿嘴咯咯直笑起来,一个转身,进了纱帘之内,待她再出来时,身子已经被厚实的外套给裹得严严实实,除了能看到外形外,再无其他美好之处。 这也让高攀的神色也慢慢恢复了过来,内心的罪恶感越来越重,恨不得拍自己一巴掌,竟然中了对方的迷魂计了。 “高公子,令尊名高启骆,令堂于瑞莹,两人都于天丰元年六月初七日,在益州城外被一群黑衣人所杀,孤说的对可不对?” 宁闫则不紧不慢地诉说着什么。 高攀听后,并不觉得奇怪,想要知道他的身世并不是一件难事,只是没想到,对方竟然将事情知道得如此透彻。 满脸肃然地点了点头: “没错,公主探得十分透彻,可这和公主你又有什么关系呢?” 宁闫闻言,挑了挑秀眉,接着解释: “那是因为,这个于家,不是别人家,正是我宁家一个旁支的后代……” 高攀听后,脸色大变,随后有些疑惑地询问: “不对吧?宁家旁支怎么会姓于?” 宁闫则直盯着高攀: “高公子不也以为孤姓闫吗?那巡抚刘远良也好,还是远在京城的卢鄂也罢,都是我皇室宁家旁支后人!不然你以为,他们凭什么效忠于孤?” 高攀听后,满脸惊恐,若是按照她这么一说,全天下不知多少人家,都是她宁家旁支? 想了一会,高攀连忙追问: “即便如此,为何是我?” 宁闫则嗔怪地看了他一眼: “到现在你还不明白吗?咱们起事需要一个理由和借口,当年令尊令堂,只是偶然间知道了一些事情,就惨遭毒害,即便如此也就罢了,令堂娘家于家,也未免于幸……” 眼见高攀脸色越发凝重,宁闫内心一动,接着沉声说道: “有道是斩草要除根,原本你也是活不成的,可能你祖父为你求情的缘故,这才让你存活了下来,不愧是祖上有过汗马功劳的勋贵之家,天丰这个狗皇帝倒还算念旧情,否则,你也活不到现在!” 这是高攀第三次听到有关自己这一世父母去世的细节,第一次是听鲁荣说起,说的很是笼统,让高攀没有太过于在意。 再后来,他见到了董平章,董平章告诉他,因为他父母去世和董平章有关,所以董平章便会对他多有关照。 虽然也没有说的太清楚,可高攀内心倒是有了一个大概的猜测,不过,依旧没有太过于放在心上。 毕竟他们都已经去世十多年了,高攀不信,有些事情,还能被重提? 再一个,是因为高攀的灵魂来自后世,这个时代的‘高攀’,其实已经无了,故此,对于这一世的父母死因到底如何,也不是很在意。 而宁闫的解释,让高攀突然想到,为何前身会不被高老太爷重视了。 一个罪人的后代,原本是准备被斩草除根的,只因高老太爷的求情,许是觉得高攀不过一个两岁小孩,不会牵涉太多,这才放过了高攀吧。 为了不让高攀太过于娇纵,抛头露面,故意让前身,变得沉默寡言,不通世事。 想到这里,高攀突然回想起高启柏一直向他强调的一件事情,那就是高启元并非故意让他给高光远背锅,有些事情并非他想的那样。 也就是说,让高攀来丹堂背锅,不仅仅是为了给高光远填窟窿,更有可能,是为了将高攀偷偷地送出府来? 越想,高攀越觉得有这种可能,高启元这么做,可谓是一箭双雕,不仅让高光远脱身,还将高攀这个罪人后人,给送出府去。 虽然高启元的私心还是很重,如果对比起,在京城,被人监视的情况,高攀觉得,来此‘背锅’并非什么坏事。 而且高攀不知道的背后,可能高启元他们早就给高攀准备好了后招,不会白白看到他被朝廷处置,最终让他自立成家,不再受父母罪过的影响。 想明白这些后,高攀目光渐渐再次聚焦在了眼前这个明媚倾城的女子身上,咽了咽口水后,问道: “即便如此?公主要的理由和借口到底是什么?” 宁闫一直在观察着高攀,见他紧皱眉头,星目涣散,便知道他想到了什么,也不打搅,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眼眸里充满了光彩。 去年的时候,她偶然得知丹堂县短时间换了两任知县,为了掌控情报,便派人去查探了这两人是谁。 一查,高攀的身份便被挖了出来,知道高攀竟然也算是宁家旁支后人,宁闫便在暗中观察高攀,想着能不能将他‘策反’,成为了自己这一方的人。 可后来偶然间,看到了高攀的容貌,和他不顾身份,帮助路边乞儿的温柔神态,让宁闫突然失了芳心。 此后,她更是将高攀一举一动都掌控在手上,当知道高攀轻松斗赢了两个佐二官时,内心很是高兴。 当知道高攀身边多了一个容貌秀丽的丫鬟时,她又连忙将这个丫鬟的身世也查了出来,待知道高攀和她是堂兄妹的关系后,内心又暗暗有些庆幸。 再后来,眼看着高攀越发熟稔稳重,宁闫看在眼里,是喜在心里,不知不觉中,她已经陷了进去。 可沈槿婳的出现,让她感受到了巨大的危机,故此,在高攀要回京时,她再也忍不住了,让人去将高攀找了来,便有了当时两人初见时的场景。 第334章 一念之间 “杀我族人,断我根基,这个理由够不够?” 宁闫的回复,让高攀听后,内心一跳,说不出来的感受,只觉得这个借口太过于单薄了,根本站不住脚。 可感受到宁闫投来的目光时,高攀内心突然砰砰直跳,他感受到了几分旖旎的气息。 也不敢直视宁闫的目光,将目光落在屋中某一处后,高攀沉声问道: “不知公主可否告知,先父母当初到底知道了什么事情,而被灭口的吗?” 宁闫似乎知道高攀会这么问,也没过多迟疑,直接解释: “帝皇家的事情,向来都是冷冰冰的,当年令尊令堂新婚燕尔,加上有了你这么一个儿子,一家三口,趁着空闲时间,去往益州避暑游玩……” 听到宁闫的解释后,高攀内心突然变得有些复杂起来。 按照宁闫的说法,高启骆夫妇当年偶然知道了天丰皇帝登基的内幕,被天丰皇帝知道了。 为了巩固自己的皇位,天丰皇帝自然不会让人质疑自己得位不正,因此高启骆夫妇才会惨遭毒手的。 “不可能……若是如此,我祖父不会去向他求情,后来不也派了官员彻查此事吗?” 高攀自然是有些不信的。 宁闫见此,知道高攀不死心,接着冷哼道: “哼,令尊令堂也算是权贵之后,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自然要彻查了,可这一切分明就是天丰皇帝自己做的,怎么查?” 又见高攀脸色变得有些苍白,宁闫接着提醒道: “按理说,天丰皇帝不会让高家继续存活,可毕竟你祖父是国公,加上他们也不知此事,故此你们高家其他人都没事……” “可是于家呢?他们一府几十口人,都不清楚此事,就因为他们不是勋贵之家,堂堂一个四品国子监祭酒,一家几十口人,一夜之间就被屠尽,这是一个明君仁君做得出来的事情吗?” 高攀听后,内心大跳,眼皮也在跳动,感觉到有些窒息。 此前不论是景城侯府被抄,还是裕王府被抄,高攀作为局内人,站在他们的对立面,觉得很畅快。 虽然也感受到了皇权至上的威压,可并没有这会来的如此直接。 高攀想到了自己的母亲,想到了他那名义上的外公外婆舅舅舅母等等人,想到这些人,皆是因为一个莫须有的罪名,一夜之间全部惨死,就有种说不出的窒息感。 “怎么?你现在还抱着给这个暴君建功立业的心思?他杀了你双亲,还有你娘全家,这个仇,你怎能不报?若是不报,枉为人子!!” 宁闫的劝说还在继续,尤其是最后一句,挺高音量的话语,就像是九天之上传来的钟声一般,震耳发聩! 缓缓将目光转移到了宁闫娇艳的容貌上,高攀内心再次一颤,慢慢地惊醒了过来,他突然明白宁闫为何要这样对他说了。 虽然不知道宁闫说的到底是真是假,可她的目的,就是为了挑起他的反抗之心,成为他们造反一派。 想到这里,高攀冷静地回道: “我算看明白了,公主说到底还是准备裹挟我一同造反,可我一进来就说了,不看好你们,继续下去,你们只有死路一条,我不想陪你们一同去死!” 宁闫见此,眼底闪过一丝失望,可她还没有放弃,直视高攀,娇声说道: “是吗?即便天丰皇帝是你的大仇人,你也要为他卖命吗?” “只要你答应,我们可以即刻成婚,待成事后,你我生的长子便是皇帝,若是你想,可做太上皇,幕后听政,做那真正的皇帝,掌控天下亿兆人生死的天子!” “不仅如此,天丰这个狗皇帝,杀了你的双亲,还有你娘亲全家,你可以亲手杀了,为你爹娘报仇!!” 宁闫的劝说,就如同时常挑逗着高攀内心的心魔一般,如此的诱人,显得如此的真实。 正如宁闫所言,只要高攀开口答应,他就可以和眼前这个‘祸水级’的人间尤物成婚。 此后他们复国成功,高攀就可以当真正的皇帝,坐拥后宫佳丽三千。 杀了天丰皇帝,报了他父母的大仇! 过上无比潇洒的帝王生活! 此刻高攀甚至可以想象,他身着龙袍,和一众妃子戏耍的美好场景。 更能想到,眼前这个娇艳欲滴的美人,在这厚实的外套下,那浑然天成的曼妙身材,触手可及。 这一切,只要他应一句,便全部可以实现! “呼呼……” 突然一阵凉风将一扇窗户吹开,冷冽的寒风,瞬间吹到了高攀脸上,让他立马清醒了过来。 而宁闫则跟着缩了缩雪颈,秀眉微蹙,来到这窗边,将窗户关好。 她记得自己明明关好的,为何风会将其推开了? 待她再次转过身时,俏脸微变,只见此刻的高攀如同换了一个人一般,满脸的沉稳和坚定,不再是刚刚那般沉溺于幻想中的虚浮之色。 这一阵寒风,不仅让高攀感受到了寒冷,也让他瞬间清醒了过来。 一念之间,高攀回想起自己的前世,想到自己穿越,想到最初为了活命,拼命挣扎,再到后来遇到沈槿婳,对沈槿婳一见钟情的他,有了第一个牵挂之人…… 扪心自问,他的初衷到底是什么? 是为了当皇帝吗?是为了报父母之仇吗? 再想想自己的能耐,他是圣人吗?是伟人吗?有帝王之像吗? 宁闫给他营造出来的种种,不过是幻想,就如同眼前的宁闫一样,不过是粉红骷髅,一触便是死。 深深吸了一口气后,高攀平静地看着宁闫,眼中再无此前的情欲,清澈的星目,让宁闫芳心大为颤动。 “公主,你们复国的目的是为了什么?” 高攀的疑问,宁闫自然早就有答案: “自然是光复我大燕国的威名,二来,让天下穷苦百姓翻身,过上好日子,此后不再受劳役、苛政、杂税而扰!” 高攀听后,微微摇头: “公主编撰的田亩制度,我看过了,很理想,却只是一种幻想,世间根本做不到绝对的公平,天下同耕更是一个幻梦!” “公主说一切为了百姓,那么此后你们复国后,还要不要设立官府机构,如果有朝廷和官府,和现在的大虞朝又有何不同?” “如果不设朝廷官府,有人犯法怎么办?如何知晓大家都做了等量的活?如何分派粮食、房屋、马车?甚至是女人?” 第335章 纸上谈兵 高攀的一连串反问,让宁闫愣在了当场,高攀的疑问,她也曾想过,可都停留在自己脑海里。 “就算不谈这些,如果公主现在以东山一省为据点,辐射全天下,那么打仗最惨的,还是百姓……” 眼见宁闫无话可说了,高攀接着说了起来。 “杀了天丰皇帝,天下大乱,生灵涂炭,群雄并起,不知多少百姓流离失所,家破人亡……” “那些被征招的小兵更惨,不知会死在哪场战役里,也无人知晓他们的名字,可他们也有家,也有亲人……” 高攀越说越重,越说越让宁闫无法接受,她不是没有想过这些问题。 可她也知道,想要复国,必然要血流成河,杀身成仁,这是必须要经历的。 “就算公主你们成功了,此后数年间,天下才能恢复安定,可那时候,你们这些打下天下的人,自然一个个身居高位……” “即便公主你还犹记得初衷,可你麾下的人,一个个皆是起居八座,前呼后拥,娇妻美妾,奴仆成群,他们还能记得百姓吗?” 说到最后,高攀紧盯宁闫,沉重地问道: “既然如此,你们复不复国,又什么意义?说白了不过换一个皇帝,换一批贪官污吏,对于天下百姓来说,要经历几年甚至十几年的战火侵扰……” “这难道就是公主殿下,你心中的太平盛世?难道就是你说的,为了天才百姓着想?” 说着,高攀朝着正北方拱手道: “私以为,你们不过是一群自私自利的逆臣贼子,你们才是天底下所有百姓的敌人,如果起事,民心不会向着你们!” 宁闫见此,脸色大变,猛然晃着头,咬着银牙低声娇喝: “够了!高攀,看来孤看错了你,你不过就是一个不孝子,一个畏惧战争,不敢冒险的可怜虫!” “若是你爹娘在天有灵,知道你如此,定然要指着你的鼻子骂你这个不孝子,不给他们报仇就算了,竟然还为仇人卖命!” 高攀则静静地听着,眼看着宁闫娇躯微颤,俏脸寒霜,凤目圆睁,知道她内心极为不平静,微微躬身: “有道是道不同不相为谋,公主所言,高攀不反驳,你觉得我是一个不孝子也好,一个可怜虫孬种也罢,这都不能改变,我对你们的看法,也不会改变我的初衷!” 宁闫见此,伸出纤纤玉手颤抖着指着高攀,满眼痛苦: “你……你,太让孤失望了……” 说着,宁闫神色突然变得狠厉起来: “即便如此,你以为自己还可以脱身吗?只要孤将你们高家的罪证透露出去,你还有你们高家所有人,都得被天丰皇帝砍了脑袋!” 说到最后,宁闫美眸里闪过一丝占有欲和精明,含着一丝痛快地看着高攀: “你现在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 高攀听后,满眼无奈,他根本没想到,在这里,竟然会有如此大的‘地雷’,以至于等他发现时,已经来不及脱身了。 “就是没得选,既便如此,你裹挟我们高家,也没有太大的作用,你们在皇宫都有卢鄂这样的人,我们高家却无法给你们带来太多的用处,为何一定要如此呢?” 高攀的无奈,正是宁闫想要的结果,况且,宁闫也绝不会告诉高攀,裹挟高家的真正目的。 “有没有用,你以后就知道了,孤劝你最好是做好准备,待起事后,孤便向众臣宣布你的身份,待咱们通房,生了孩子,便是咱们宁家后下一代子嗣!” 宁闫的回复,让高攀怄心不已,现在他才算知道,不仅是高家被裹挟,连他本人都已经要被成为‘种马’了,他有点看不透宁闫的真实意图。 而且,他觉得宁闫已经‘走火入魔’了,嘴上说着为了大义,其实她自己为了什么,都无法弄明白。 或许是因为祖上的遗训,也或许是到了眼下这一步,她不得不发了,否则,跟着她的人,自然不会心甘。 高攀觉得,后面一种的可能性更大,虽然他们已经准备了很多年,也渗透到了皇宫、朝廷内外,都有他们的人。 可即便如此,高攀依旧不看好他们,最最主要是大燕国已经亡国两百多年了,而且本就是一个短命小国,打这光复北燕的旗号,就很是好笑。 高攀虽然不知大虞朝的兵力分布,可若是他们先杀了天丰皇帝,再准备起事,朝中定然会立马再立一个新君,不过几日功夫就可以接掌帝位,调兵遣将来此镇压造反。 想到这里,高攀只得无奈地询问道: “既如此,在下还有最后一个问题,你们手中有多少兵马?” 宁闫听后,很是自信: “兵马?要多少有多少,整个东山各个县衙内,都安排有三千副兵甲兵器,只要起事,立马可以装备上……” “…整个东山有七十八个县,全部装备上,就是二十三万四千人,这还只是开始,若是战事吃紧,可以紧急征招,整个东山数百万人口,拉出四五十万兵马不成问题!” 高攀听后,呆滞住了,过了许久才问道: “这么说,其他省份你们还没有准备?若是起事,这些穿上兵甲的人,一天都没有操练过是吗?难道,公主以为,那些壮丁穿上盔甲,就可以作战了?” 此刻的高攀很是无语,他还以为宁家先辈们积蓄了两百多年的力量,已经发展至全天下了,结果只有东山一省? 宁闫听后,秀眉微微一皱,解释道: “东山乃是我大燕国原本就占据的地方,故此,先辈们想到的第一个目标就是这里,经过几代人的经营,刘远良总算爬到了东山巡抚的位置上……” “对了,说到这里,孤还的感谢你,若不是你将东山都司卫公义给害了,刘远良也不好插手东山军务,卫公义没了,眼下军政皆在刘远良一人手中,对于我们来说,这是有史以来,最有机会的一次,孤不能错过,大燕国能不能复兴,就看这次了!” 听到这里,高攀暗暗摇了摇头,原本他以为宁闫是聪慧过人,最佳领袖。 现在才知道,宁家前辈们的谋划,不过只是纸上谈兵,或者说连纸上谈兵都算不上。 没有自己的士兵,就只准备了兵甲,根本就是痴人说梦,最终的结果只有灭亡。 第336章 对赌改变 对于宁家先辈的纸上谈兵,高攀只觉得很是可笑,也觉得有些可怜。 这些人为了自己的利益,一直想坐到那个至高的位置上去,南周没了,大虞朝也建立了,他们依旧没有放弃。 只是为了所为的祖宗遗训,为了完成祖宗的意愿,他们不少人改名换姓,装作良民生活着,等待有朝一日,宁家嫡支的召唤。 高攀很难想象,经历了这么久了,这些人还会听嫡支的话吗? 最让高攀觉得不自量力的就是宁闫说的士兵了,虽然准备了兵甲,可没有自己本来的士兵,看起来,他们宁家后辈没人能够渗透到大虞的军营里去,也没有人掌控一支军队。 正如高攀自己所言,没有经过训练的士兵,怎么可能是大虞朝正式官兵的对手? 在高攀看来,最多三个月,甚至一个月的时间,大虞朝廷就有足够的时间反应过来,将这次所谓的复国之举扼杀于摇篮之中。 可说再多,眼下高攀已经落入了宁闫的手中,而且不仅是他,包括整个高家,都被她裹挟着,想要脱身,千难万难,除非她自己主动放弃。 可高攀看着她此刻的眼神,知道她已经没有回头路,不可能放手。 想到这里,高攀再次深吸一口气,平静地说道: “既然如此,在下也没什么好说的,不如在下个公主打个赌,一个月之内,你们必将败亡……” “若是你们撑过一个月,此后我便心甘情愿跟着公主你起事,不论公主说什么,我便做什么……” 眼下高攀也只能用拖字诀来解决问题了,进了这个暴风眼里,他没有反抗的可能,因为随时都有可能祸及京城里的家人,他不能显露出半点不对来。 宁闫听后,眼眸闪了闪,嘴角微微上扬,很是自信地盯着高攀回道: “孤知道你在想什么,孤答应你不论结果如何,都不会透露你们高家任何一点事情……” “另外,这可是你自己说的,一个月为限,若是孤的将士撑过一个月,你就得什么都听孤的!” 高攀听后,内心大跳,他知道时间如果再说长一点,宁闫就可能不会答应。 以高攀目前所知的情报来看,他很相信大虞朝的官兵和朝廷效率,眼下大虞朝还处于中期,还没有到政令出不了京城的情况。 加上宁闫他们没有自己的士兵,强凑出来的兵,只会如同纸上老虎一般,一碰就碎。 当然,这只是高攀的计策,他不会将一切希望寄托在封建社会的官府效率上,有这一个月的时间,足够改变很是事情了。 另外,高攀也有些庆幸,宁闫并没有打算做绝,如果宁闫心狠一点,完全可以先揭发高家造反,逼得高攀无后路可言,高攀也就更加没得选。 此时的高攀倒还算有最后一丝丝机会,就看他能不能抓住了。 虽然高攀不明白宁闫为何对自己如此宽厚,可眼下也知道宁闫并没有准备对他赶尽杀绝。 迟疑了一下后,便沉声回道: “谢过公主的宽厚大量,在下答应,一个月后,若是公主你们依旧没有输,在下绝不反悔,任凭公主处置!” 宁闫见此,眼眸再次闪了闪,娇俏的樱唇轻启: “好,既如此,孤暂且先放了你,不过,过几天正月十五这天,你可得躲好了,孤怕你这个前朝知县,会被人给抓走,当做贪官污吏给杀了!” 高攀听后,知道她说的正月十五就是他们起事的日子了,好像也就两天时间了,内心暗暗有些紧张和担忧。 “多谢公主提醒,在下会有所防范的……若无其他事,在下便先告退了!” 眼见高攀要走,宁闫眼中闪过一丝不舍,可也就转瞬即逝,也只有她自己知道。 正当高攀转身要离开这房间时,宁闫挡在了高攀面前,盯着高攀的星目问道: “慢着……在你眼里,我真的不值得你留念一下吗?沈槿婳也不过一个平常家的小姐,孤自认不比她差……” 高攀听了这话,满眼惊骇地看着她,见她一双美目如秋水一般明亮通透,直慑人心一样,内心大颤。 两人就这样对视了许久,宁闫最先败下阵来,越过了高攀,淡淡地说道: “你走吧……记住孤对你说的话,别让孤再失望!” 这话让高攀内心十分复杂,迟疑了一会后,高攀踱步离开了这屋子。 而他不知道的是,当他离开时,宁闫双眸里,一颗颗晶莹剔透的泪珠已经划破了她那精致的玉容,没有人知道此刻宁闫内心到底在想什么。 …… …… 迈着沉重的步伐,高攀再次来到了丹堂县衙内。 原本他以为,自己可以衣锦还乡一般,再次做回丹堂县知县,成为县域里,所有百姓都称赞的父母官。 可见过宁闫后,高攀明白,未来一段时间里,他这个知县可能名存实亡。 看着前堂,挂着的「明镜高悬」牌匾,高攀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些什么,来改变眼下局势,最少也得让丹堂县的百姓免于战火才对得起他的身份啊。 “大人,你总算回来了!!” 就在此时,一个声音打断了正在沉思的高攀。 高攀回过身来,看到了有些惊喜的邓文山,让高攀也有些感触,笑着回应: “邓典史,新年好啊,咱们又见面了!最近可好?” 邓文山听后,颤抖着身子回道: “好,下官很好,能见到大人再次归来,下官内心很是激动,我丹堂百姓有福了!” 眼见邓文山说的如此重,高攀连忙摆手: “邓典史言重了,本官不过唯心而做罢了……你且先说说,这几个月来,咱们县里的变化!” 邓文山见此,哆嗦着嘴唇,开始向高攀述说起他离开后的一段时间里,丹堂县的变化。 最让他开心的莫过于,周正新和耿庚辰两人的离场。 这两人在高攀离开后,便又恢复以往的样子,县衙所有权力都被他们两个瓜分了。 按照他们的想法,高攀一走,回来接替的是高光远,那还不是他们说了算? 可他们怎么也没想到,高攀的一席话,让高启元给高光远配了两个佐贰官来,直接让他们两个彻底离场了。 第337章 紧锣密鼓 丹堂县衙前衙内,邓文山在给高攀述说这段时间丹堂县的变化。 最大的变化莫过于换了一批佐贰官的事情了,让原本争了许久的周耿两人彻底退出了丹堂县的舞台。 “县衙钱庄怎么样?” 这些事情,此前高攀在邓文山来信中已经知晓过一些,对于周正新和耿庚辰二人,高攀自然不放在心上了。 高攀最关心的还是县衙钱庄,便在邓文山说话间,插问了一句。 邓文山也是一五一十地回复,钱庄还在营业,而且因为衙门钱庄的出现,县域里的百姓们都十分欢喜,不用再去借乡绅的高利贷,间接解决许多问题。 到现在跟多百姓,还在夸赞开办县衙钱庄的高攀呢。 这让高攀听后,微微有些感触,心里想着,若是宁闫他们起事,这些无辜的百姓被裹挟其中,不知要遭多少难了。 想了想后,高攀目前也没有太好的办法,只得吩咐邓文山,将所有属官叫来,他要和众人打个招呼。 而谢雨均早就在等着高攀了,只是一直不见高攀的踪影,也就只能在县衙后院里待着。 听到有人回禀说高攀召他去前衙议事,连忙朝着前衙而去。 不一会,在知县的衙署里,丹堂县所有属官都到齐了,包括县丞、主簿、典史、六房主事、捕头等 看着下首众人,高攀先拿出了自己和谢雨均的任命文书,给了众人看,算是一个交接。 高光远在离开丹堂县时,便已经算卸任了,故此他没有官职在身,丹堂县在高攀没回来之前,都是没有知县的状态。 眼见高攀拿出了任命文书以及官凭,众多属官见没问题后,连忙给高攀弓腰行礼。 高攀则显得很是和气,让众人不用客气,又介绍了身边的谢雨均,算是接替前任县丞,也是他的佐贰官之一。 另一个主簿,是高光远带来的人,知道高攀的身份,自然不可能和高攀对着干,很是欢迎高攀的到来。 剩下的邓文山等人,自然是心向高攀的,毕竟此前他们可是领教过高攀的厉害。 而高攀接下来说的话,可谓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在场所有属官皆是惊讶地看着高攀。 高攀告诉他们,过几日,就会有人起事造反,他们要做的就是尽量劝说百姓,不要跟着造反。 “大人,这个消息可准确?若是真的,应该立即上报才是!” 有人反应了过来,连忙提醒高攀。 高攀则摇了摇头: “消息已经传不出去了,其他的事情,咱们可以不管,但丹堂县内的百姓,咱们要管,下面本官布置一下具体分工……” 除了谢雨均外,其余的人,皆是听得云里雾里,不明白高攀让他们做的准备,到底有什么用? 再者说,他们怎么不知道有人要造反? 若是没人造反,他们要做的事情,岂不是白费力气? 原本这些官吏上衙的时间是正月十六,只不过,今日高攀和谢雨均两人初来上任,他们这才匆匆赶来衙门里相会。 可高攀的安排,让他们有些看不懂,最主要高攀说有人造反,却又拿不出真凭实据来,让他们怎么相信。 “……如此,所有人皆要准时到岗,切莫大意,有哪一处出了问题,本官就问哪一处人,听明白了?” 可高攀却不会给他们解释太多,眼下离宁闫他们起事仅剩两天,在这两天里,如果他们做好足够的准备,高攀觉得,至少可以保证丹堂县免于战火。 再者说宁闫这个领头的反贼公主,就在这里,他不信,战火会延绵至此。 众多属官听后,内心虽然很是抵触,可高攀也算是新官上任三把火,他们还不敢触这个霉头。 况且,县丞、主簿、典史三人都显得很是遵命,他们后面这些吏目自然更加不敢多说什么了。 …… 随后,高攀让人散开后,带着谢雨均邓文山两人来到了县衙库房。 待看到里面整整齐齐摆好的三千副兵甲时,谢雨均脸色大变。 他是最开始听到高攀说丹堂县有人准备造反的人,当时他光听就已经心惊肉跳了。 此刻看到这么多的兵甲后,就已经明白高攀刚刚在衙署里的话没有错,这些人已经疯了。 “邓典史,这些兵甲什么运进来?你可知晓?” 高攀看后,也是深吸一口气,看着邓文山问道。 邓文山则苦着脸说道: “下官也不清楚,自从大人你离开后,下官便又恢复了原来的样子,下官也是第一次知道!” 高攀应该,皱了皱眉头,内心将高光远骂了一遍,若是没有这一茬,他们高家根本就无所畏惧。 高老太爷可是当世的国公爷,半块免死金牌都不为过,只要不是证据确凿,就算有人说他们高家造反也不怕。 可眼下,不论是高光远还是高攀,身为丹堂县知县,县衙库房里,却藏有如此之多的兵甲,只要有人透露出去,那他们高家就算再多个国公爷也无济于事。 “高兄,咱们将这些弄走不就好了?” 谢雨均则显得有些乐观了。 高攀听后,哭笑不得: “你以为这些是什么,随便都可以弄走的吗?且不说人家不会让你弄走,就算你弄走,放哪里,藏起来?对方只要随便透露一点消息,你我人头立马落地你信不信!” 谢雨均听后,脸色大骇,也知道自己想得太简单了,既然人家有这个本事弄进来,自然就有办法,不让你们弄出去。 而高攀突然想到,库房的几个小吏肯定是对方的人,眼下看来还是要先控制住这些人才行。 便询问了邓文山几句,邓文山也没有隐瞒,将这几个小吏的住址说了出来。 高攀还害怕县衙里,就有造反派的人,眼下还不好甄别,得等到正月十五那日才知分晓。 想了想,高攀知道只能用自己的人来办此事,另外事情到了这一步,怎么做都算是在人家眼皮子底下了,所以高攀,也没打算做的太隐秘。 虽然杨明春自己主动承认了他的身份,可高攀却无法辨别出,他早早派来丹堂县的一些探子,现在到底是不是还是他的人,这些也需要他去弄明白。 第338章 起事复国 天丰十六年,正月十五。 这一天原本是万家灯火共渡元宵的大好节日,可突然间,在东山各个府县,突然出现了一群乱兵,劫持了府衙县衙,并且当场宣读了一封来自大燕国摄政皇太后的旨意。 言明,大燕国来历,这东山一地,本就是大燕国的国土,只是被虞朝皇帝给占领了,现在,大燕国皇室再将它拿回来。 并且在控制了各地官府后,派出了自己的官员,看来他们早有准备。 新上任的知县知府等,皆是以安抚百姓为主,让大家不要慌张,如同往常一样就行。 而通向京畿道、中原、江南、徽宁等地的关卡官道,全部被中断,消息传出去,还需要几天的时间。 而在丹堂县内,因为宁闫就在这里缘故,一切都显得那么和谐美好。 县城里,依旧是热闹非凡,街上行走的众人并没有感受到外面已经变天。 而在县衙里的高攀,也是端坐在自己衙署里,等待着消息。 “五哥,消息来了!” 就在此时,高明快速地走了进来,手中拿着一封书信。 高攀见此,连忙起身,接过了高明手中的信,一目十行地看了起来,不过一会,高攀就已经看完了。 从见到宁闫那一刻起,杨明春就已经不再是高攀的下属了,也回到了宁闫身边。 故此,现在高攀只能再起用一个绝对信得过的人,这人便是高明,高攀说服了高启元,将他带了出来,正是因为这个而考虑。 而信上的内容,就其实高攀最近安排的事情,因为不知道杨明春在他自己的人中,安排了多少造反之人,由此,高攀只得等到十五这一天,看看到底有多少人是对方的。 可结果却大大的出乎了高攀的意料,因为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人跳出来说,自己是造反一派的人。 高攀当然也知道,他们肯定不会自己跳出来说,如是便亲自将所有人都召集了过来,一一确认后,高攀这才明白,确实没有一个是宁闫她们一伙的人。 这倒是让高攀很是意外,看来杨明春并没有想过要在高攀麾下的人里安插自己人。 也让高攀暗暗有些触动,杨明春大可以这么做,去宁闫面前邀功,可他并没有这么做,说明他对高攀还是挺‘忠心’的。 只不过,因为早早认主的缘故,他也是身不由己。 而此刻高攀手中的信,便是这些探子从临近几个府县传回来的消息。 信上说出了附近几个府县的状况,县衙府衙里的官吏全部被反贼抓起来了,换上了宁闫所谓的大燕国命官。 而且还到处贴上告示,说明大燕国来历,让大家不要害怕,最重要的是,他们大燕国不会再征收苛捐杂税,会让所有人都田可耕,所有人都可以填饱肚子。 短短一日功夫,整个东山不知不觉中,就已经落入了反贼手中,让高攀看后,有些佩服,若是北方几省他们都能如此的话,那么改朝换代还真说不准。 高攀觉得,现在才刚刚开始,只要等大虞王朝反应过来,眼下的局势瞬间就会被翻转。 因为有刘远良这个巡抚领头,东山各处卫所官兵,皆瞬间就被控制了,已经没任何反抗的余地,只能被迫成为大燕国士兵。 虽然高攀不知道,这一将开始,宁闫他们到底掌控了多少兵马,但高攀猜测一下,最少也得有五万以上了,加上眼下各处府县内突然组建起来的民兵,估摸有三十万大军了。 听起来挺恐怖,可高攀也知道,真正有战力的也不过就五万人,其余的都是临时拼凑起来的,根本就不做数。 “怎么样了?高兄?” 就在高攀看完这消息时,谢雨均也满头大汗地跑了进来,急忙询问高攀。 高攀也没隐瞒,将所有事情都告知了谢雨均,谢雨均听后,当场愣住了,过了一会才反应过来,沉声说道: “若是如此,还得还几天,朝廷才能收到消息,这该怎么办啊?” 高攀听后,沉稳地回道: “好了,事已至此,我们也无力改变什么,按照我的吩咐去做就好了!” 谢雨均听后,紧皱眉头: “高兄,我有些不明白,既然我们无力改变,还要去做这些事情做什么?等着朝廷大军来镇压就是!” 高攀只是轻叹道: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你我如果什么都不做,如何对不起这身官服?等朝廷大军降临时,丹堂县不知早就成为什么样的人间炼狱了,必须要去做,而且要做好……” 眼见高攀说的如此严肃,谢雨均内心微微触动了一下,现在才知道,高攀的真正心意所向。 便郑重地点了点头后,走了出去,看样子是执行高攀什么安排去了。 “七弟,情报所的事情就全然交给你去打理了,别让我失望!” 待谢雨均离开后,高攀满脸凝重地看着高明说道。 高明也是显得如同大人一般,恭敬地回道: “放心吧五哥,你说的我都记在心里,不会有任何差池的!” 现在的高明也不过十三岁,看起来就还是个稚嫩的少年。 可历经许多事情后,高明已经懂得处理很多事情了,这还得得益于此前高攀让他接手处理过不少县衙事务。 而高攀此刻已经没有可用之人,杨明春的事情,让高攀现在很被动,只好让高明先顶上。 情报所是高攀给自己设立的情报结构起的名字,此前沈槿婳给了他一万两白银,得以让他将自己的情报机构办起来。 在明白信息差带来巨大差异后,高攀明白,要想在这个世界活出精彩,不受他人掌控,必须要有自己专门的情报来源。 虽然没能预测到宁闫他们要起兵造反,但是高攀还是从杨明春口中得到了不少教训。 在离京时,高攀将京城分部人员交到了沈杰礼手中,让他处理一些消息后,再传回高攀手中。 这也是高攀迫不得已的选择,现在麾下能用的人太少,只能用自己的亲人或是相熟之人。 上次沈杰礼出狱后的言论,让高攀对他刮目相看,加上沈槿婳的缘故,高攀倒是很是愿意看到沈杰礼能够迷途知返,浪子回头的。 第339章 东山再起 丹堂县香满楼内。 依旧是上次宽阔的房间里,隔着纱帘,宁闫端坐在里面,两边还侍立着几个丫鬟,一个年轻男子则弓腰在纱帘外面说着什么。 “主上,我们已经控制了整个东山所有府县,而且装备上了二十五万余兵马,加上刘大人手中的虞朝官兵,咱们的兵力,已经达到了三十万有余!” 宁闫听后,眼眸一闪,挺着胸口,朗声说道: “好,传孤旨意,按照原来的谋划,兵分三路,北路由郭海福统领,封征北将军,领兵十万,先攻沽门府,再围通京城……” “西路由聂齐忠统领,封怔西将军,领兵十万,西进京畿道和中原大地……” “南路由郑成武统领,领兵十万,封征南将军,南攻彭城府,继而辐射整个江南……” 年轻男子听了这话,显得很是开心: “是,微臣遵命,即刻拟诏!” 突然他又想到了什么,赶忙劝说道: “微臣以为,尊上可以移驾济州府了,毕竟咱们的人都已经汇集在那里了!” 宁闫则摆了摆衣袖: “孤还需在这里待上一个月,吩咐下去,让各处消息都传到孤这里来,还有,请宁家几位叔伯先移驾来此,待一个月后,同孤一同前往济州城!” 这年轻男子听了这话,很是不解: “主上,这是为何?按照咱们谋划,只要起事,尊上便要立即前往济州城,毕竟丹堂县太小,而且毗邻中原,虞朝官兵想要进来,也是这里!” 宁闫则迟疑了一下后,轻轻回道: “孤改变主意了,况且就一个月而已,咱们先辈等了足足两百多年,再多一个月又如何?再者说聂齐忠等将士,也得从丹堂出发,孤有众多将士们挡在前面,有何害怕的?” 年轻男子听后,微微有些失神,他记得很清楚,此前宁闫说过,一旦起事,便立即去济州府设立大燕朝堂,可为何临时改变主意了? 而且,她说高攀来了以后,就是他们的借口和理由,可直到现在他也没有看明白,高攀对于他们来说有什么意义? “怎么?连孤的话,你都敢不听了?” 就在这年轻男子微微失神瞬间,宁闫淡淡地话再次传入他耳中,让他惊醒了过来,连忙躬身说道: “微臣失态,主上之言,微臣岂敢违逆,这就去传令!” 言罢,便立马恭敬地朝着宁闫行了一礼,离开了这屋子。 这年轻男子前脚刚走,杨明春后脚便恭敬地走了进来。 “他怎么样了?” 似乎看到了杨明春进来,宁闫立马问道。 杨明春则显得很是恭敬: “回主上,公子让县衙所有官吏都下去安抚百姓去了,加上主上吩咐,眼下整个丹堂县依旧如同往日!” 宁闫听后,秀眉微蹙,吩咐了一声: “去准备鸾驾,孤要去县衙!” 杨明春闻言,脸色大变: “主上,万万不可,眼下就丹堂县衙内的官吏没有被咱们控制,万一有人对主上不利,所有事情便前功尽弃了!如主上想见公子,微臣去唤他来便是!” 宁闫则显得有些不耐烦,娇斥道: “够了,咱们还没成功,你们一个个尾巴都翘到天上去了,就算孤死了,还会有其他人接掌孤的位置,快去准备!” 杨明春听后,脸色再次变了变,连忙躬身应承,去准备车驾了。 …… “大…大人,外面…外面来了一驾马车,打着大燕皇家的名号,说是让大人去相见!” 县衙里,突然有衙差匆忙跑来向高攀通禀,让还在写着什么东西的高攀瞬间清醒了过来。 想了想后,高攀沉声吩咐道: “让县衙所有人去门口迎接!” 这衙差虽然不明白为何要这么做,可高攀的旨意,他自然不敢违抗,连忙去传令。 高攀则起身,朝着县衙门口而来。 待他看到门口的仪仗时,内心狠狠一颤,这算是他头一次看到这个时代的皇家仪仗。 只见一辆楠木所制的镂空华丽马车停在了中间,由四匹马拉动,前头驱赶马的人也坐在前头。 两侧则是举着旌旗牌匾的人,还有一些侍女分立两边,最外围自然就是‘禁卫军’了,已经将整个街道的百姓都驱散开了,为的就是让这车驾可以畅通通行,排头十足。 在震惊过后,高攀知道宁闫这是在向他宣示自己的权势,内心也有些抵触和抗拒。 不过,眼下的确如此,整个东山都在宁闫等人的掌控之中,正所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高攀便带着一班衙差,恭敬地来到了这车驾一百步外迎接。 “丹堂知县高攀,恭迎公主殿下!” 虽然高攀内心很是不愿意,可知道眼下他没得选,宁闫的做派,就是为了让他低头,为了让高攀给她行大礼罢了。 况且,高攀知道,宁闫已经很大度了,没有逼得他没有后路,也没用采用此前的借口和理由。 高攀原本还以为,宁闫会利用他母亲于瑞莹之死,以及于家惨死来做文章。 可直到此刻,高攀才知道,宁闫并没有这么做,她的借口和理由也很简单,只不过是东山本就是北燕国的国土,她们现在恢复过来而已。 虽然不明白宁闫为何要突然改变主意,可这对于高攀来说,自然算是一个好消息了。 若是以这个为借口起事,那天丰皇帝自然会联想到他高攀身上来,到时候依旧逃脱不了一个死字。 所以,眼下的情形来看,宁闫竟然一切都在为高攀考虑,高攀也不得不感激其‘心软’,向其低头,带领众人亲自来迎接。 “高攀,还不来扶孤!” 只听端坐在鸾驾之上的宁闫娇俏之声传了出来,这让高攀内心微微一颤,抬起头来看向了车驾。 闱纱之内,只能看到宁闫的身影,却无法看到她的真容,可越是如此,高攀内心更能清晰地感受到此刻宁闫的傲娇和清高。 事已至此,高攀也没得选,只好踱步来到鸾驾前,在有他半个身高的鸾驾前半跪了下来,以此形成人肉梯架,让车驾上的人可以踩着他的背下来。 “你做什么?孤是让你来扶孤下鸾驾!” 车驾内的宁闫见此,轻轻地斥责了一句,这让高攀微微失神,他竟然会错意了? “愣着干嘛?上来!” 似乎看到高攀无动于衷,宁闫再次提醒了一句,这次高攀反应及时,连忙顺着一旁早就准备好的木梯走了上去。 第340章 身不由己 高攀来到了这鸾驾之内,这才知道,里面比外面看起来更加华丽和奢侈,就如同移动的阁楼一般。 中间摆有一张小方桌,桌上放着许多名贵的点心,盛装的盘子看样子皆是玉石而制,看上去就很是精贵。 再小方桌后面,是一张床榻一般的坐椅,宁闫身着金黄色的霞袍,头戴鎏金凤冠,浓妆淡抹,显得如此金贵和高傲。 尤其是抹胸撑起的饱满峰峦,更是让人觉得有凤仪天下般的仪容和气度。 就算是高攀刚进来时,看到宁闫这身妆扮,微微失神。 好在很快就反应了过来,连忙低头小声说道: “恭请公主下驾!” 宁闫见此,蹙了蹙秀眉: “孤已非公主,你要么唤孤为太后,要么唤孤为主上!” 高攀听后,内心有些腹诽,明明她还没嫁人,连儿子都没有,就自称是太后了? 想了想,高攀自然不会唤她为主上的,他还没有失败,还有挣扎的机会,便躬身回道: “是!恭迎大燕太后下驾!” 宁闫见此,嘴角微微上扬,轻轻说道: “既如此,还不过来扶着孤下去?” 高攀听后,再次有些失神,随后咬了咬牙齿后,来到了宁闫身边,弯腰将自己的双手奉上。 宁闫见此,这才将自己的纤纤玉手搭在了高攀手上,起身离开这鸾驾。 杨明春等人看到宁闫搭着高攀的手走出鸾驾时,皆是不敢置信,又是是那个年轻男子,面色阴沉。 想了想,他连忙来到宁闫面前,恭敬说道: “主上,此人不过一个小小知县,主上何必对他如此客气,若非主上的命令,他早就被砍头了!” 这话让高攀听得内心直跳,他明白,宁闫他们能够快速掌控整个东山,就是因为将各个府县的官吏,全部都换成了自己的人,有些大虞朝的官吏不服气,瞬间就被砍了脑袋。 “放肆!宁钰,孤姑且当你不知者无罪,饶你一会,若有下次,定然不赦!” 宁闫则凤目圆睁,满脸煞气地盯着这年轻男子斥责道。 也让高攀知道了这个年轻男子叫什么名字了,虽然只是见过两面,可高攀的直觉,让他觉得,这个名为宁钰的年轻男子不是什么好人。 “是,臣知错,可主上若是不说明缘由,臣怕有人不服啊!” 听到宁闫的斥责后,宁钰显得有些恭敬却又有些不服气。 宁闫见此,冷哼道: “哼!原本孤不想现在就告诉你们,既然你质疑了,那孤就让你死心,此人便是孤挑选的太上皇人选,你可听清楚了?!” 宁钰闻言,一张本就显得猥琐的脸上,瞬间变得有些扭曲起来,不可置信地看着宁钰娇艳动人的玉容。 这让宁闫眼眸中闪过一丝厌恶,沉声斥责道: “放肆!还不快退下,看在你为孤办了不少事情的份上,孤可以饶你一次,可若还有一次,休怪孤不讲情义!” 说着,宁闫玉手竟然握住了高攀的大手,不再是搭着高攀的手,反而变成了牵着高攀的手往前走了。 这让宁钰扭曲的面容,更显得阴沉骇人了,死死地盯着宁闫和高攀两人离开的背影。 “太后,私以为,刚刚那位臣子并无错处,太后不该如此的!” 高攀被宁闫拉着进了县衙里,感受到宁闫玉手的软和光滑后,高攀内心负罪感更甚了,连忙守住灵台,没来由地提醒了一句。 这倒是让宁闫停下了脚步,回头看着高攀,死死地盯着他说道: “高攀,到现在你还不明白孤的心意吗?” 高攀不是木头,自然也猜到了宁闫的心思,可他内心早有所属,自然不会轻易答应,只得闭口不言。 宁闫见此,将自己的手指扣在高攀的手指内,瞬间十指紧扣在了一起,让高攀内心大颤,不明白宁闫这是什么意思。 “哼,我知道你心里想着沈槿婳,可只要孤在一天,你就休想再见她,你只有可能是孤一个人的,除非孤死了!” 宁闫的话,显得很是坚定,而且她还将扣住高攀的手,放在了两人中间,就如同什么生死契约一般。 高攀再次愣愣地说不出半句话来了,看到她那坚毅的神色,以及霸气的话语,高攀这才明白,宁闫竟然还是一个‘霸道总裁’? 他自己都不知道,宁闫到底看上了他哪里了? 若非如此,恐怕高家也不会卷入这莫名其妙的漩涡里来? “还有,既然不想唤孤为主上,就依然是公主吧,太后听起来,孤已经老了几十岁一样!” 似乎想到了什么,宁闫轻声地提醒道。 这让高攀内心哭笑不得,迟疑了一下后,无奈回道: “是,公主说什么便是什么,不过,还请公主先放开我的手……” 宁闫听后,没有松开高攀手的意思,反而扣得更紧了,嘴上还不忘说道: “哼,想逃出孤的手掌心?休想!” 这话让高攀很是无奈,也有些无语,只得任由她拉着自己的手,走在这县衙内。 在他们身后,虽然跟着有人,却隔得远远的,不敢太靠近,而且一个个皆是低着头,不敢看向两人。 “为了你,孤愿意再多等一个月,你赌孤的将士们撑不过一个月?孤就让你彻底死心,此后做好大燕国的太上皇……” 宁闫一边走,一边轻轻地说着。 “……待杀入京城,将天丰那个狗皇帝擒住,孤答应你,亲自交给你处置!也算是报了公公婆婆的大仇!” 听到宁闫唤高启骆夫妇为公公婆婆时,高攀内心升起一股怪异的感觉,尤其是感受到宁闫柔若无骨的玉手时,高攀甚至感觉有些许的惬意。 好在他还保持着清醒,依旧明白,自己眼下只是不得已,自从此前和宁闫见过一面后,高攀便清楚的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 “公主,我知道你可能不信,也不是我高攀瞧不起你们刚刚组建的大燕官兵,但是,我敢保证,你们绝不可能撑过一个月!” 高攀的回答,让宁闫再次死死地盯着高攀,高攀感受到了她手指在微微颤抖,说明此刻内心很是不平静。 “高攀!你就这么想孤死吗?孤有哪一处不如沈槿婳?啊!” 第341章 巨变反应 宁闫真心之言,让高攀突然感觉有些羞愧,可是情意并非随便就能出现的。 在遇到沈槿婳之前,高攀并不明白,爱一个人的感觉。 而见到沈槿婳之后,高攀明白,情不知所起的意境,也明白十年生死两茫茫的凄苦,若是可以,他甚至愿意替沈槿婳去死,这便是他心中的情意。 “公主,我知道你身不由己,不如卸下这一切负担,摘下你大燕长公主的面具,回头是岸,你还很年轻,太阳才刚刚出山……” 高攀的真心之言,让宁闫娇躯一颤,眼底闪过一丝惊慌,看着高攀的容貌愣神了。 过了许久,宁闫缓缓闭上了凤目,满脸的痛苦,此刻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内心有多么纠结和痛苦。 慢慢地,她松开了高攀的手,再次睁开凤目时,又恢复了原本的玉容,高贵且冰冷的大燕长公主又再次回来了。 “高攀,孤若是早点认识你,也不会如此,可一切都晚了,孤身为宁家嫡支后辈,背负先辈们两百年来的期许,孤没有退路,也不会回头!” 高攀听了这话,内心一颤,他虽然猜到了宁闫高贵的面具下,是一个普通二九年华的女子。 也明白,她身不由己,宁家嫡支单代独传,可偏偏到了她,就是女儿了,即便如此,正如她所言,没有回头路可言。 想到这里,高攀深深吸了一口气,恭敬地回道: “若是我说让你回头,你愿意回头吗?” 这话让宁闫冰冷的神色,突然失色了一般,满眼凄苦地看着高攀。 宁闫明白高攀说的是什么意思,可她觉得,自己哪还有回头路。 要么成功,要么便是身死车裂的下场,没有丝毫退路可言。 “孤……没有回头路!” 高攀听后,直盯着她: “不,有的,绝对有……” 宁闫听后,内心再次大颤,神色变得有些悲凉,眼下看起来局势一片大好,可真正的硬仗还没开始。 她也明白,高攀说的没错,光靠这些临时组建起来的士兵,想要打出多少风采来,根本不可能。 可眼下她也只能寄希望于,大虞官兵比他们的士兵更加不堪。 可是可能吗? 没有这样的可能,这是宁闫自己早就明白的道理,可宁家的遗老们,觉得他们已经到了可以复国的时候了,再等下去,也是枉然。 他们已经等了两百多年了,一直在等一个绝佳机会,却一而再再而三地被否决了,直到这时。 若是没有退路,她宁愿和高攀一同去赴死,可她又不愿意高攀牵扯太深。 这也是为何,她明明可以将高攀逼成反贼,也可以利用高攀母亲一家的事情作为理由和借口起事,而没有这么做的缘故了。 眼下高攀的话,让她内心很是惊疑,也很是复杂,她从来没想到,会是高攀跟她说会有回头路的。 “孤要和所有将士战到最后,绝无回头之说,除非杀了孤!” 宁闫的回答,似乎充满了矛盾,让高攀很难看透她的真实想法。 时而她是一个高贵且明白自己要做什么的人,时而她又是一个明白一切,却又一往无前的人,时而她又是一个霸道的领头之人…… 高攀想了想,或许,这些都是她,人本就是矛盾的。 …… …… 天丰十六年正月,东山省一天之间,就被北燕后裔策划已久的复国行动,瞬间控制,而这场复国行动,也被宁家人称之为‘东山再起’、‘光复宁姓皇室’。 而因为消息传达不便的缘故,直到正月十八日,周边人这才知道,东山已经变了天。 中原、徽宁、江南等各地官府官吏连忙八百里加急,送信进京。 如同雪花般的紧急奏疏,让一众节后开心上朝的大臣们皆是震惊不已,满朝官吏脸色都显得有些阴沉和毫无光彩。 造反派偷偷行动,如此大动静,他们竟然隔了三天才收到信,而且大运河已经被反贼控制,整个江南的赋税,能不能收回都成了一个问题。 而且接下来,京城还面临巨大危机,若是反贼以京城为首要目标,他们这些大臣该怎么办? 天丰皇帝更是在朝仪上大骂东山各级官吏,这样的事情竟然连一点风声都没收到,等到人家已经完全控制了后,他们才后知后觉。 皇帝的怒火,百官们都感受到了巨大的威压,只得低头承受。 而站在百官最前的董平章更是惊骇到无以复加。 高攀在离京前,曾暗示过他,东山会出现动荡,当时董平章并不会以为有多大地动荡。 直到收到各地官吏的紧急文书后,他才知道,这个动荡有多大! 作为毗邻京畿道的东山行省,历来都是中原王朝绝对掌控的疆域,说是王朝腹地绝不为过。 而且,作为世袭‘衍圣公’的孔家,就在东山。 东山若是有失,天下文人供奉的圣人之地,恐怕就会有所变数,况且东山还是历代皇帝封禅之地。 从东山走出来的皇帝也不是没有,位置也很好,北可攻幽燕,南可进江南,西可进中原腹地,可以说最佳的起兵之地。 即便最终失败了,也可以退出海上,退路也有了。 这让董平章瞬间明白,这算是大虞王朝建立以来,最大最大的内部危机了。 若是处理不好,真有可能直接改朝换代。 这自然不是站在朝廷上的众多大臣想要看到的结果。 虽然换一个皇帝,看似对他们没有什么区别,可天下大乱,最先受伤的,定然就是他们这些地主士绅了。 而且说不定,事后他们的一些土地,皆会被重新分配,这对于他们这些士绅来说,是绝对不能接受的。 在天丰皇帝骂完之后,就有人立马站出来,说让朝廷立马派人去镇压逆匪。 似乎除了出兵镇压,也没有其他的路子可以选了。 接下,便有几道紧急调兵令发往各地。 大虞朝一统天下后,大量的官兵被分派到了边疆镇守,各地余存的官兵并不多。 不过,一省的官兵加起来也有几万人,这些官兵,平时分散在各个府县,负责城防、缉盗、巡检、维护地方安稳等事情。 朝仪商议的结果,封靖西侯崔抚锦为讨贼统帅,抽调京营三万人,各地出兵五万,九边出兵两万,共计十万大军,定要快速肃清这次叛逆。 第342章 消息闭塞 京城沈家一家药材铺后院内,此刻沈槿婳正着急在一间屋子里等待着什么。 东山出现了巨变,让她心绪不宁,坐立不安,只想知道高攀怎么样了。 不一会,就有一个年轻男子走了进来,恭敬地回道: “小姐,消息传不进去,听说入东山的各处关卡都封闭了,运河也被截断,船只无法通行……” 沈槿婳等的正是这个消息,听了这话后,俏脸瞬间有些苍白,只盯着这年轻男子说道: “高震,你家公子临走前,将京城分部的交到我手上,你该知道意味着什么,我命你们,不论用什么办法,必须要进东山,去见到你们公子才行……” 说话间,沈槿婳带着几分威严和悲伤,她虽然还不知道,东山到底怎么样了,可等她们接到消息一时,东山已经成为了所为的大燕国土,那些官吏自然也换成了他们大燕国的人了。 高攀既然是虞朝官吏,还不知道下场如何呢! 越想越害怕的沈槿婳,不敢再想下去,也在想着,早知如此,当时就不该让他去追求什么功名利禄…… “是,小姐,公子临走前嘱咐我等,一切听小姐指令,小人立马去传令!” 名高震的年轻人则显得很是忠心。 这让沈槿婳微微心安了一点点,也仅此而已,眼下消息闭塞,她根本不知道高攀在丹堂怎么样了,如果可以,她想要立即飞到高攀身边去。 “记住,如果盘查身份,切莫暴露了,进了东山,便立即朝着丹堂县赶去,不论结果如何,立马回来通禀!” 迟疑了一下后,沈槿婳嘱咐了几句。 高震则依旧恭敬应承,随后便立马走了出去。 “妹妹,你没事吧?我听下人说,你一大早就来这里?” 高震前脚刚走,后脚沈杰礼便走了进来,关怀地看着沈槿婳问道。 沈槿婳见此,连忙露出几分笑容: “我没事,哥哥不用担心!” 沈杰礼则反驳道: “我怎么不担心,妹夫就在东山,你说这些反贼挑哪里不好,非要选在东山起事,还不知妹夫如何了!” 这话让沈槿婳的笑容瞬间消失了,带着几分悲戚之意,怔怔地看着某处。 沈杰礼见此,这才知道自己数码通话了,连忙宽慰: “好妹妹,怪我,在这里胡说八道,妹夫他吉人天相,绝对不会有事的,再说,和他相处这么久,他多么滑溜你还不知道吗?定然没事的!” 沈杰礼一前一后的话,自相矛盾,显得很是滑稽,这让沈槿婳担忧的心思也变得安稳了一点。 回想起高攀的聪明才智,沈槿婳突然有种直觉,高攀绝不会有事,说不定他此刻过得好好的,是她自己杞人忧天了。 “对了,姑父就要带着翊表弟出征,咱们一起去送送他们吧!” 就在此时,沈杰礼突然想起了什么来,连忙提醒道。 沈槿婳听后,这才想起,早些时候听到过的消息,便也没多想,微微颔首。 随后,沈杰礼和沈槿婳两人便坐着马车,朝着靖西侯府而来。 因为天丰皇帝封崔抚锦为讨贼统帅,故此,他必须要亲临前线了。 待沈槿婳和沈杰礼来到靖西侯府时,便看到了沈宜玲依依不舍地告别崔抚锦和崔翊父子,在沈宜玲身后,还有崔翊的妻子以及崔芷蕙。 “姑父,姑姑!” 沈杰礼和沈槿婳两人见此,皆是心道他们来得真是时候,再晚一点,崔抚锦恐怕都已经离开了。 又说了一些吉利话后,沈槿婳恳切地看着崔抚锦说道: “姑父,若是有他的消息,还请立马来告诉侄女,侄女感激不尽!” 虽然沈槿婳没有说出是谁,可崔抚锦自然明白,她说的就是高攀,便沉重地点了点头: “放心吧,我到了东山,立马就派人去找他,绝不会让他有事的!” 听到崔抚锦的承诺,沈槿婳很是开心,给崔抚锦行了一个大礼,又露出几分笑容,祝崔翊能够旗开得胜。 目送他们父子离开的背影,沈宜玲拉着沈槿婳的玉手,轻轻安抚道: “好孩子,没事的,高攀不是傻子,一看不对,肯定早就躲起来了……” 话虽如此,可沈宜玲却也知道,朝廷得到的确切消息是东山各府县的官吏,都被反贼给杀了,换成了他们自己的人。 而且他们还迅速组建了三十万大军,兵分三路朝着北、西、南三个方向进军。 沈宜玲自己也不敢想象,高攀此刻的处境,之所以这么说,就是为了让自己安心,也让沈槿婳宽心而已,她觉得高攀就这么死了也太可惜了。 而对于沈宜玲的安慰,沈槿婳自然是好心受着,眼下的大变动,不敢让沈夫人知道,害怕她也跟着担心。 如此,沈槿婳能说话的人,也就沈宜玲她们了,加上崔翊还娶了正妻,她又多了一位表嫂可以说话。 崔翊的正妻是谢雨均的妹妹,闺名谢菀,而沈槿婳又是崔翊的表妹,若是沈槿婳嫁给高攀,那高攀也可称呼崔翊为表哥。 而高若倩若是嫁给谢雨均,那崔翊便是高若倩的夫家妹夫,高若倩还是高攀的堂姐,到时候也不知高攀该怎么称呼崔翊了,这关系还真够乱的。 不过,显然眼下对于谢菀和沈槿婳来说,没有这方面的困扰,眼下她们都在担忧着同样一个问题,丹堂县到底怎么样了?高攀和谢雨均有没有危险? …… …… 同样是送父子上阵的一幕,也出现在了高家。 可想比起沈宜玲等女眷的平静,杜夫人此刻却哭成了一个泪人。 高启银正好是镇守边疆的一个指挥使,而这次讨贼出兵的卫所里,就有他所在的兵营,他必须要听命出征。 正好高光禄也到了该建功立业的时候了,高启银便打算将他带上去历练历练。 这让杜夫人很是担忧,打仗是要死人的,何况高启银和高光禄是他们二房唯二的两个男丁,若是其中一个发生了什么意外,此后二房都不好过。 故此,当杜夫人知道他们父子要一起上阵时,便哭天喊地的,让一家人的脸色都不怎么好看。 第343章 宁家遗老 杜夫人的哭喊,最终惹来了高老太爷的制止,言明他们父子又不是上前线和反贼对拼,不会有事的。 这才让杜夫人慢慢恢复了平静,目送着高启银和高光禄两人离府。 “老大,可有什么消息传出来?” 待高启银父子离开后,高老太爷又让众人散了,唯独留下了高启元。 高启元听后,知道高老太爷说的是什么意思,连忙躬身回道: “回父亲,暂时没有,不过,传来的消息,反贼已经杀了所有官府官吏,换成了他们自己的人,攀哥儿恐怕……” 后面的话,高启元没敢说出口来。 高老太爷听了这话,默然了一会,随后摇了摇头: “不会的,我看他精明伶俐,不像是一个短命之人,当年老五夫妇……唉,若是他也因此……那就算是天命如此了!” 高启元听明白了高老太爷话中的意思,脸色微变,随后肃然说道: “父亲,五弟夫妇本该好好活着的,还有于家……攀哥儿好不容易长大,孩儿想来,绝不能让他出事,否则,日后也不好跟五弟夫妇交代啊!” 高老太爷则沉重地说道: “时也命也?事已至此,你我也只能期望他自己能够挣脱这漩涡,我也跟老二说了,不论如何,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高启元闻言,迟疑地点了点头,此事就算这么揭过了。 虽然高家是国公府,可真正掌权的人却没有一个,即便是高启银,也不过是统帅之下的一个中层将领,想要在如此混乱的局势里,救出高攀来,谈何容易? 而最让他们觉得惊讶的莫过于高攀此前答应过的事情,还真就没有发生。 事情都到了这个地步了,依旧没有牵扯到他们高家头上来,这让高启元甚至在想,难道是高攀从中斡旋的结果? 可是,他能和反贼见面吗?见了面,能说服反贼吗? …… …… 丹堂县。 自从起事,香满楼就已经被改造成了宁闫的专用房屋,除了一概有名的人,可以进来问话外,其余人等,皆不能随意进出,更别说普通百姓了。 楼上的诸多雅间也被改为了宽阔的议事厅。 此时在厅中,宁闫拉着高攀,来到了六七个中年富绅面前,一个个皆是膀大腰圆,满脸横肉,看起来很是富态,身上的服饰也极为讲究。 “各位伯伯叔叔,这位便是孤挑选的夫君!” 宁闫显得很是敬重几人,微微弯腰给几人行了一礼。 这让一旁的高攀暗暗有些心惊,不明白已经称孤的宁闫,为何要给这几位宁家的‘遗老’行礼? “公主客气了,既然公主自己的挑的,我自然是无话可说了!” 其中一个富态中年男子笑眯眯地表态了。 可是事情总是会出现偏差,另一个中年富绅立马就阴沉起脸色,指着高攀质问道: “公主,此人身份不明,公主怎么能挑选宁家之外的男子?” 其余四五个中年富绅也都跟着附和起来,认为高攀不合身份,宁闫不应该‘娶他为夫’。 宁闫见此,扫视了一下在场的几人,随后眼眸一闪,淡然地问道: “若是他不可以,诸位以为,谁可以?” 这话一问,这几个宁家遗老都不说话,过了许久,才有人接过话道: “公主,规矩就是,在咱们宁家庶支旁支里挑选一个就行,当然得公主你亲自挑选,何人都可以!” 宁闫听后,凤目圆睁,胸口上下起伏,喘着兰息,大声娇喝: “既然如此,高攀乃是我宁家旁支男丁,孤选他有何不可?还是说,你们有私心,想要扶一个太上皇来欺压我嫡支不成?” 这话一说,几个宁家遗老皆是低着头,战战兢兢地回道: “不敢,公主言重了,我等并无别的心思,只是公主不说明此人的身份,我等皆是有些不安!” 宁闫见此,轻哼一声,说出了高攀的身份: “他是京城于家后人,你们不信,尽可以去查,另外,最好收起你们的小心思,咱们祖祖辈辈多少代人,等了多久?你们应该比孤还清楚,眼下战局未定,国号未复,大家应该齐心协力复国才是!” 高攀在一旁听得有些愣神,听宁闫的意思,他们才刚刚起事,内部就已经开始争权了,接下来还要不要继续了? 想到这里,高攀都想直接劝他们投降算了,照这个势头,还没等大康官兵来此,他们就已经要自取灭亡了。 不过,想到这里,高攀内心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神色依旧,隐藏的极好,外人看不出此刻高攀的心思。 “公主所言极是,是我等疏忽,差点失了分寸……不过,我有个疑惑想问问公主,按照约定,咱们起事后,公主便要移驾济州府,为何还要迟一个月?” 这些遗老自然不会任由宁闫扣上大帽子,连忙将自己摘了出来,又询问起宁闫为何要停留在丹堂县了。 “孤要看看,咱们的将士到底能撑多久,也要看看大家的意志有多高,若是一个月都没有撑住,孤觉得,大家赶紧准备后事为好,免得被虞朝皇帝抓住车裂而亡!” 宁闫没有说出真实意图,说话间,宁闫还没好气地嗔了高攀一眼,似乎在责怪他。 这让高攀有些苦笑不已,他也是在拖延而已,一个月的时间虽说不长,但也不短,其中会出现很多变数,不论如何,对于高攀来说,这一个月的时间,还是挺宝贵的。 几个遗老听后,皆是交头接耳商议了一下,随后有人说道: “既然如此,我等遵命行事便是,只是公主大婚仪式,还何时举办?” 宁闫闻言,先是看了一眼高攀,随后颇为自信地说道: “一个月后,也就是二月十六日,孤移驾济州城后,便即可举办大婚!” 这个决议,倒是没有让这些宁家遗老有什么疑议,皆是平静地答应。 随即几人便提出了告辞,看着几个宁家遗老离开的背影,高攀眯了眯眼睛,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宁闫还以为高攀在猜测几人的身份,便给高攀介绍起其中一人来了: “领头那个,便是宁钰的父亲宁承仪,他也算是神宗后人,只不过是庶支,和咱们嫡支差不多,皆是一脉相承,但不是单代独传!” 第344章 贫富之论 宁闫介绍起了宁家遗老其中一个,高攀并不感兴趣,倒是对宁家的权利架构挺感兴趣的,而且宁闫如此年轻,父母年纪应该也不大,为何不见她父母呢? 提起自己的父母,宁闫瞬间强势的气势便没有了,变得有些哀伤,也有些无助,这让高攀看后,莫名的内心一痛。 “他们两年前仙逝了,原本我真的只是公主,我的父亲才是未来大燕国的国主……” 此刻宁闫再也没有刚刚作为领头之人的强势,只是一个失去了父母的遗孤。 高攀听后,突然脑海里闪过什么,可又抓不着,想了想,还是问道: “冒昧的问一句,两年前,令尊应该还是盛年,为何会突然……” 宁闫哀默了一会,这才缓缓回道: “两年前,原本一切都准备好了,那时候,所有人都觉得是最好的机会,因为刘远良坐到了东山巡抚的位置上……” “可是事情败露,父亲母亲,皆被人抓了,咱们隐藏在东山的一些事情也暴露了出去,为了消除影响,刘远良向天丰皇帝请求在东山来一次剿匪行动……” 高攀听后,暗暗有些心惊,此前他就听说人说起,东山巡抚来了一次剿匪行动,没想到竟然是为了这个? “中里山上的人,其实也算是咱们的人,不过除了杨明春外,其余山贼皆是不知而已,原本打算将丹堂县彻底控制住,却没想到,你突然来了……” 宁闫还在继续说着,说到最后时,一双美目看向了此刻微皱眉头的高攀的,这让宁闫眼眸里闪着几分光彩。 “如此说来,当初抓的那些山贼,也是你们的人?” 高攀反应了过来,不敢直视宁闫,连忙低头询问。 宁闫则微微颔首,恢复了原本高冷的神色,平静地回道: “没办法,父亲和母亲都暴露了,那些人如果不跟着去,恐怕咱们的基业有失,而孤也从一个无知的公主变为了主上……” “中里山的位置不错,扼住了两省要冲,为此,刘远良故意放任这些山贼在此为祸,也是这个道理……” 听到宁闫的解释,高攀张了张嘴,欲言又止,这才明白,为何丹堂县可以让高光远来赴任了,敢情从头到尾就是一个坑。 如果高光远没有来此,前身也就不用跟着来,自然也就不会被那些没轻没重的乡勇给打死了,他也就不会魂穿至此了。 按理来说,七品知县品秩虽然不大,可却是正儿八经的吏部铨选的官职,有些大县知县还得皇帝点头,非进士不可能有缺的。 “孤现在想想,吓破几个胆小的知县,却等来了你,还真是幸运,否则,孤恐怕一辈子都无法见到你……” 说话间,宁闫的目光一点也不掩饰,目光里充满了自信和占有,让高攀内心微微一颤,这种炽热的目光,他只见过男人看女人,却从未想过,会从一个女人眼中传出,而且比之男人还要露骨? 高攀只得微微低头,岔开话题回道: “公主可想过,为何天底下百姓越来越穷,而这些富绅却越来越富有呢?” 这个问题,惹起了宁闫的好奇,凤目直视高攀,淡然问道: “为何?” 高攀则深吸一口气,直言不讳: “其实说白了,就是不患寡而患不均的道理,富绅们掌控财富和田地,无论是怎样的天灾对于他们来说,影响都不大,可对于普通百姓来说,一场天灾,就会让他们家破人亡,妻离子散……” 宁闫听后,挑了挑秀眉,微微笑道: “这就是孤编撰的田亩制度的由来,待大燕复国成功,孤便会让所有人一起耕种,不论你是何人,统一由朝廷分发粮食……” 听宁闫又说起「天下同耕」不切实际的想法,高攀面露几分苦笑,也不接她的话,自顾自地说道: “如此一来,只要有一次天灾,原本有田的百姓,就会沦为富绅的佃户,而那些田也全部被富绅们拿走,而普通百姓,也会因为种种缘故,不得不向富绅们借印子钱生存,到最后就尝还不起,依旧只能依附富绅而活,如此往复,富者越富,穷者越穷……” 宁闫原本见高攀不回答自己的问题,微微有些不满,可后面听高攀说的话后,内心倒是觉得高攀说的没错,便再次颔首: “话虽如此,那你觉得该怎么办?” 高攀见她似乎听进去了,也是感觉有些兴奋,接过话道: “无非就是将田地还给这些百姓,将富绅手中的财富重新分配一次,如此一来,才会让这些穷苦百姓翻身,让他们再一次过上不错的生活……” 高攀说的,其实就是每次改朝换代最开始的样子,封建王朝越到最后,穷苦百姓就越活不下去。 只有两富绅手中的田地和财富,拿出来再分配,穷苦百姓有了田地,自然就会出现大治的情况,这也是为何,每次改朝换代过后没多久,总会出现治世的情况。 宁闫听后,蹙眉思索了起来,过了一会,这才看着高攀问道: “若是如此,你的意思是?” 高攀闻言,知道该说出自己目的的时候了,连忙提议: “如此,在下建议公主在东山来一次「打地主,分田地」的行动,让那些家中田地巨多的士绅们将他们的田地拿出来,分给各地百姓,这样一来,东山百姓才会知道你们大燕国的好处啊!” “他们为了自己好不容易得到了田地,自然会无条件支持你们大燕国,这样一来,你们不就扎根于此了?” 宁闫听后,气息变得有些粗重起来,胸前的美好也是有些微动地上下起伏,让高攀突然微微失神。 “不对啊,高攀!你不是说民心不会向着我们这边的吗?为何突然献计献策了?是不是有什么隐藏的诡计没有说出来?” 突然,宁闫想到了什么,满脸狐疑地看着高攀问道。 又见高攀直勾勾地盯着自己某一美好之处看,眼眸里闪过一丝骄傲,嘴角微微上扬。 第345章 王侯将相 宁闫胸前的美好,让高攀略微失神,相比起沈槿婳,眼前的宁闫,曼妙的身姿,可是美太多了。 好在高攀和宁闫接触久,慢慢还是有些抵抗力,不过一个眨眼,高攀便回过神来,连忙低着头回道: “我是有一个隐患没有说出来,那就是这些富绅不可能任由你们这般胡闹,如果他们反抗,你们还能不能控制住东山还很难说!” 宁闫听后,秀眉大挑,耻笑道: “果真如此,孤还以为你这么好心呢,原来藏着这么大一个祸心?” 话音一落,宁闫双眸再次看向了高攀,美目就如同一湾秋水一般,透出来的秋波里,充满了自信和感性! “可惜啊,你打错了算盘,咱们宁家先辈们在东山苦心经营了两百多年,底蕴十足,区区富绅,何足道哉!” 这睥睨一切的气势和言语,让高攀内心微微一跳,看向宁闫时,眼中也闪过一丝惊讶。 “哼!孤不得不感谢你的提议,这个提议来得太及时了,孤都已经在想,整个东山百姓们,为我们大燕国摇旗呐喊的一幕了……不对,他们也是大燕国的子民…” “而这些富绅,为富不仁,勾结官府,欺压奴役百姓,就该杀!孤等会就下旨,将这些富绅全部都坑杀了……” 宁闫最后的话,似乎还带着几分杀气,霸气侧漏一般的气度,让高攀再次微微愣神。 而宁闫则以为高攀这是在敬仰自己,便更显得傲娇了,昂首挺胸,微微显露出来的天鹅般的雪颈,立马出现在了高攀眼中,尤其是挺立傲物的峰峦,更让高攀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 虽然高攀时时警告自己不能玩火,不能靠宁闫太近,可自从第一次看到宁闫的真容后,高攀越发觉得自己满意抗住她的魅力了。 尤其是最近几日,宁闫更是时不时便将高攀唤来相见,正月十六那日,宁闫更是乘坐鸾驾,亲自去了县衙见他。 即便高攀内心早早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可宁闫时不时出现在他面前,让他也有些顶不住了。 过了许久,高攀这才从情欲中恢复过来,这次他不再低头,而是直视宁闫: “公主莫忘了,这些富绅有钱也有人,如果得不到他们的支持,你们恐怕……” 宁闫听后,很是不齿: “难不成他们就靠几个泥腿子能翻了天不成?” 说着,宁闫走到窗前,推开了一扇窗,寒风拂面,却没有让宁闫皱一下眉头,可粉嫩的脸庞,却瞬间变得有些通红起来。 “这天下终会是所有人的天下,而非一家一姓,也非这些富绅所有……高攀,明日,孤的西路大军,便要路过这里,孤可以让你看看,我大燕国的将士儿郎们的风采,是何等的威猛无敌!” “那些富绅若敢反抗,不亚于蚍蜉撼树!” 宁闫的话,让高攀感受到了在她眼前,就有成千上万的将士,排好队正等待她检阅一般,这次高攀再次失神了。 和此前摄魂于宁闫紧致的身子不同,这一刻,高攀是折服于宁闫的气度。 心里也在想着,若是他们起事再晚一百年,说不定,这天下真的会被宁闫夺了去,此刻的她,有着皇帝的孤傲和气度以及胸襟,让高攀都觉得自愧不如。 许是感知到高攀‘痴迷’的眼神,宁闫缓缓转过身来,嫣然而笑: “怎么样?高攀,成为孤的夫君,不会让你觉得愧疚吧?孤和沈槿婳比,不知好多少,嗯?” 这话瞬间让高攀起了一激灵,回过神来,眼神里再无此前的种种,显得很是清澈和明朗。 就如上次宁闫‘引诱’高攀开口答应一般,一念之间,高攀瞬间清醒了过来。 “她或许比不得公主高贵,比不得公主聪慧,也比不得公主是统领大燕国数百万军民的首领,她就是一个普通的大家闺秀,也是我高攀的未婚妻子,仅此而已……” 说起沈槿婳,高攀可谓是满心的罪恶感,回想起自己对她的承诺,再想想此刻自己的所作所为,高攀觉得,换做前世,绝对是一个‘渣男’没错了。 这话说完,高攀内心似乎舒畅不少,罪恶感也慢慢消除了不少,甚至敢直面宁闫的一切。 而宁闫脸色依旧,内心却升起了一股无名的幽怨,她恨自己,为何不早一点去结识高攀,早些表露心意,明明她认识高攀在沈槿婳之前,为何在高攀心里,沈槿婳反而最重要?为什么? 没人能够替她解答,只有窗口处吹进来的寒风,让宁闫内心刺痛的同时,还感觉自己身子骨也被寒风刺痛着。 慢慢地宁闫恶念丛生,阴暗的内心,让她眼眸闪过一丝阴霾。 …… “大人,小的看得清楚,那高攀在里面待了整整一个时辰,出来时,公主殿下还亲自送他到了门口……” 离香满楼不远的一个院落内,宁钰此刻正听着一个人在回禀着什么。 “混账!这个高攀根本就不算咱们宁家后人,更别提是旁支庶支了,她选谁不好,竟然选了这样一个竖子!” 只见宁钰满脸扭曲,紧紧捏着自己的手掌,愤恨地说道。 前来通传的亲信不敢接话,只能低头不语。 “钰儿,这又是怎么了?” 就在此时,宁闫此前给高攀唯一介绍过的宁家遗老,宁钰的父亲宁承仪走了进来,轻声问道。 说完,宁承仪又挥了挥手,示意这个传话的亲信退下。 宁钰见自己父亲进来,满脸委屈: “爹,我可是在她面前当牛做马一年多了,别的人都隔着纱帘和她说话,就我可以当面和她通禀,到头来,她…她竟然选了一个外姓人……” 宁承仪听后,走到宁钰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轻叹道: “这是祖宗规矩,她们嫡支单代独传,若是女子,那就该由嫡支亲自挑选,若是我们还干预,恐怕要落得一个欺压嫡支的罪名,你就死心吧!” 宁钰闻言,一张极其猥琐的脸,此刻依旧很是扭曲: “我不服……爹爹,能到如今这个地步,我可是出力很大,为了她我受了多少委屈?您知不知道?如今,看着她们双宿双飞,孩儿心有不甘……” 宁承仪听了这话,接着轻叹道: “唉,为父早就让你娶妻生子,可你却偏偏……事到如今,为父也帮不了你啊!” 第346章 宁有种乎 正月二十日,离宁闫她们起事整整过去了五天了,而宁闫吩咐的西路大军也总算集结完毕,来到了丹堂县。 宁闫和高攀并排战在城楼上,看着官道上一队队的带甲士兵,皆是一水的步兵,有拿长枪的,有拿长刀的,各种各样的武器五花八门。 而且一个个脸上都显露出了几分疲累和不满,只不过被身边的将领在催促着朝前面移动。 巨大的行军队伍,拖得很长,乌央乌央的人头攒动,压迫感十足。 可在高攀看来,这些人就是临时组建的民兵队伍,比他此前训练的丹堂县团练营还不如。 “公主,冒昧的问一句,你的后勤怎么保证?” 余光看到了身边的宁闫,高攀小声问了一句。 宁闫原本还沉浸在自我强大的美好当中,这些将士,就是他们宁家祖祖辈辈十几代人共同努力的结果,她觉得很是骄傲。 高攀的疑问,让她突然清醒了过来,看了一眼高攀后,这才淡然地回道: “后勤补给,自然有专人负责,你用不着操心,不过,你说的没错,这些人没有经过训练,没一点军人的样子,可孤相信,这次西征会让他们成长……” “高攀,你可看好了,孤就用这些你口中的壮丁,打败这腐朽的大虞王朝,让你彻底刮目相看,也让你死心!” 说着,宁闫凤目移到了城下众多的将士身上,眼眸里尽是傲气和自信。 昂首观之的样子,在高攀眼里,竟然还有几分豪气冲天,暗暗让高攀心惊不已,心道,若是她能生在乱世,必将是一个巾帼枭雄。 “臣征西将军聂齐忠参见主上!” 领头的一个人高马大的中年男子,下马朝着宁闫行礼。 只见他浓眉凤眼,脸白方正,下巴处还留着一簇长髯,手持一双金锏,看起来孔武有力。 加上身着盔甲,身影修长,倒是难得一个武将。 “征西将军平身,孤只想给将军一个忠告,那就是打出我宁家先祖威名,让世人明白,大燕国的武力有多厉害,也让世人明白我鲁地的将士,个个皆是骁勇善战……” 站在城楼上的宁闫,尽量提高音量,在给城下的众多将士鼓舞。 不仅说了她们北燕的来历和历史,也告诉他们,杀敌一人便算一大功,累计杀敌一百人者,封男爵校尉,累计杀敌万人者,直封万户侯,绝不食言。 这些话,让不少士兵,都显得很是开心,其实他们大部分都是被裹挟成为大燕士兵的。 事已至此,他们想反悔也来不及了,宁闫说的这些话,他们很早就知道了,而且还有更细致的功劳封赏规定。 如杀敌不仅累计功劳,而且可直接过得银钱,实打实的给钱,前提是你得活下去,还得杀了敌人才行。 攻上城池,杀官兵将领或是虞朝官吏等,都有不同的奖赏。 最让他们兴奋的莫过于爵位封赏了,对于天下男儿来说,谁不想封妻荫子?成为那高贵的人上人? 以前大家没有机会,这次,大燕给他们一次机会,故此很多原本被裹挟来此的人,也慢慢被这些功名利禄给打动了,想要建功立业。 可城楼上的高攀,却在内心摇了摇头。 这种看似打动人心的有利封赏,能收卖人心,可一道遭遇挫折,如兵败,大批量死人的时候,这些东西的诱惑力将变得脆弱不堪。 这下高攀总算明白,没有思想指导的军队,是没有灵魂的军队了,除非这些人对北燕国有归属感,或者他们所有人都有一个共同的目标。 否则,在高攀看来,只要他们打了一场比较艰难的战役,很多人的心思就会立马改变,毕竟死了什么都没了,活着才能有希望。 甚至是一场败战,可能就是致命的打击,有可能只有一场败战,就会彻底崩盘。 “高攀,看来,你并不看好孤和孤的将士们?孤不明白,为何你如此看好这腐朽败落的虞朝士兵?你可以现在虞朝地方军务已经糜烂到什么程度了?” 许是感知到高攀内心所想,宁闫微微侧首,看着高攀问道。 高攀见此,连忙躬身回道: “公主,在下一直都是这个心思,从未改变过,虽然大虞腐朽不堪了,可还没有烂透,公主想以一省之兵,却对抗掌控了整个天下十几个省的大虞王朝,恕在下说句不中听的话,正如公主自己曾言,如蚍蜉撼树!” 听到高攀竟然原封不动地将自己的话还给自己,宁闫俏脸微微有些恼怒,瞪大凤目,死死地看着高攀道: “那你可就看好了,孤的将士,有没有这个能耐?……还有,离一个月之期只剩二十五天了,你口中的大虞王朝,似乎到现在还没有反应过来呢,南北两处的运河,可是已经被截断四五天了……” 高攀听了这话,眼眉挑了挑,这个时代,交通不便,消息传播缓慢,东山巨变,恐怕还得好几天才能让大虞官方反应过来了。 同时他也暗暗有些着急,若真的让宁闫她们坚持一个月,他是否真就要委曲求全了? …… 丹堂县城东杜府。 杜向君此刻正着急地在前厅走来走去,脸色很是紧张。 自从杜向晚这个杜家唯一的靠山垮台后,杜向君便明白,此后丹堂县内,他们家再没有此前强势的份了。 他自然没想到,自己家这位二弟,竟然会败在高攀手上。 知道杜向晚被判流放三千里后,杜向君也没有其他的想法了,只想着杜向晚的事情,不要牵扯到他们本家来才好。 至于报复高家的想法,也算是彻底息了,连杜向晚都败了,他这个乡下土财主,怎么去对抗国公府? 而且杜向君还有些后悔,早知如此,他何必写信给杜向晚呢,不然他们杜家也不会到这个田地。 后来听闻高光远又回来当知县了,杜向君便秉持着低调做人的想法,特别支持高光远的指示,也不敢再联合人坑高光远了。 可是高光远没过多久,又离开了,接着高攀又来了,让他好几天都没睡好觉。 还没等他想着怎么应付高攀,就听到消息说,大燕国复国了,现在他们都是大燕国子民了,这让杜向君茫然无措,毫无头绪。 第347章 地主之觞 杜家正厅内,杜向君正一边回想着事情,一边着急地等着什么消息。 没一会,便看到那精明的杜管家匆匆跑了进来,喘着粗气道: “…老…老爷,不得了,那城外来了有十万大军,个个皆是人高马大,身着兵甲,手持长枪,旌旗飘飘……” 杜向君听了这个消息后,满脸讶然: “你说的可是真的?咱们东山真的换天了?” 杜管家则连忙点头: “错不了,他们朝着西边而去,长长的队伍,从头到尾,足足走了半个时辰,才不见踪影!” 杜向君听了这话,知道杜管家夸大了,可也明白,眼下东山是真的变天了! “快,去准备银两,去见燕国官府的官吏,咱们只要先一步纳头而拜,说不定还能扯上点什么关系!” 突然想起了什么来,杜向君眼神发亮,连忙吩咐道。 可这杜管家却苦着脸道: “老爷,咱们根本不知道他们的官吏在哪,若是在其他县,去县衙就是,现在其他县的知县等人,都换成了他们的人,就咱们丹堂县没有换人!” 杜向君听了这话,有些奇怪: “这是为何?” 杜管家则小心翼翼地回道: “小人也不得而知,只知道高攀和他们关系不错,这才没有被换掉,不仅如此,就连县丞主簿等人,也都没有被换……” 这话让杜向君瞬间愣住了,随后拍了一下手掌,恨恨地说道: “哎呀,这个高攀,真像只猴子一般滑溜,他怎么连这样的事情都能躲过去呢……” 这几天,周围其他县的消息也传了过来,很多县衙官吏皆被杀的情况,也被人得知。 而杜向君此刻知道后,暗自有些可惜,高攀竟然连这样的大祸事都能躲过去。 不过,转念一想,杜向君明白了,既然高攀和新成立的大燕国关系不错,那么直接去讨好高攀不也是一样的吗? 可让他去讨好一个仇人,杜向君自认自己做不到,虽然他没有找高攀复仇的心思,若让他放下仇恨去巴结高攀,也是做不到的。 “不好了……不好了!老爷……老爷,外面来了很多人,将咱们府给围上了!” 就在此时,一个下人狂奔着来到了这里,惊恐地说出了一个骇人的消息。 杜向君听后,满脸惊骇: “是谁?要围了咱们府?他们想干嘛?” 话音刚落,便有声音接过: “是我们!本官大燕国殿前征缴使,你可是这府上的老爷?名杜向君是吗?” 接着,便看到一个身着盔甲的将领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 在他们面前,则是杜府的一些下人,看样子被后边的燕兵给打怕了,一路赶到了这正厅来。 杜向君见此,连忙战战兢兢地走了上来,纳头就摆: “是小人,小人杜向君,见过殿前使君大人,不知大人所为何来?” 这领头的燕兵将领听后,二话不说,抽出长剑,一剑便刺死了杜向君。 这让杜家其他下人皆是惊骇地看着这一幕,久久未曾说话。 “本官奉上谕,进行杀富绅,均田产的行动,所有为富不仁的士绅,不论有没有犯错,一律杀无赦…” 领头燕兵将领,手持长剑,指着天上,大声喊道。 说着,又用剑指着一众杜家下人: “你们当中,家中可有多余的田产?亦或是养了很多佃户的?自己主动站出来,若是被本官查到,那可就没这么轻松了……” 这些杜家下人已经吓傻了,听了他的话,哪里还敢承认,他们家老爷杜向君可就死在他们面前,尸身都没有凉呢。 “既然如此,乖乖去前头站着,待本官一一审查,若是发现你们家中有多余田产,哼!看本官怎么惩治你们……” 如这燕兵将领,打着所谓的‘殿前征缴使’名头,直接围了富绅的府邸,杀了里面的老爷,这等做法,正是来自于宁闫的旨意。 高攀的提议,让她很是自负,她觉得高攀给她提了一条妙计。 首先,杀了这些富绅,抄了他们的家,可以得到一笔巨额财富,其中粮食更是眼下他们大燕最紧缺的东西。 其次,这些富绅占有的田地,可以分发给穷苦百姓,让这些百姓,真正明白她们大燕国的政策,让更多的百姓明白,跟着大燕国才能过上好日子。 最后,对于宁闫来说,这是高攀提出来的‘诡计’,目的是为了让她不敢用。 可她却偏要用,而且要用好,证明给高攀看,她们宁家先辈积攒下来的底蕴有多厚实,也想看看高攀到最后瞠目结舌的样子。 故此,在高攀提出建议后没多久,宁闫就已经让人拟旨,传达到了东山各处府县内。 丹堂县自然是最先响应的地方,这天一大早,各种‘殿前征缴使’便带着人,挨家挨户,开始‘打地主,分田产’的行动。 如这杜家,便是头一批被打击的对象,只要稍稍打听一下,杜家在丹堂县内有多少田产,随便都能知晓。 不过半日功夫,就有十多户富绅之家彻底被抄没,里面的东西,全部被燕兵给搬空,包括了仆人,尤其是女仆人,更是燕兵们争相抢的目标。 …… …… 中原芙阳府东侧一处平地上,出现了一队拉长了影子的官兵队伍,这是尊天丰皇帝的旨意,前来镇压‘燕逆’的大虞朝官兵。 用了约摸十天的时间,这队约摸两人万人的军队,便从各地集合而来,领头之人正是高启银。 虽然他是边疆将领,可此时战事吃紧,他便已经接手了眼下各地集结而来的官兵,统帅他们,奉旨讨逆。 而九边集结的官兵,来这里还得一个月的时间。 在高启银身后,就有两个年轻将领,其中一个是初上战场的高光禄。 另一个,则比高光禄年龄要大上不少,约摸二十五六年纪的年轻人,剑眉星目,仪表堂堂,倒是和高攀差不多一样的俊朗。 这年轻人便是从九边赶回家的高家长房长子高光成。 原本他是赶不上这次镇压暴乱的旨意,他正准备回家和家人团聚,半路上却接到了来自高启银的调令,如此,他也只好前来汇合。 第348章 殆无虚日 刚过立春的北方,还显得很是寒冷,高启银带领的虞兵,都穿着厚实的棉甲,在这颇为寒冷的道路上走着。 “二叔,听闻五弟就是东山丹堂县的一个知县,咱们离丹堂县也不过七八十里了,我想请命,去将五弟救出来!” 骑在一匹大黄马上的高光成,此刻面色肃然地向高启银请示道。 这让高启银横瞪了一眼高光成,严肃地回道: “胡闹,你以为这是在干嘛?这可是在打仗,听闻敌军十万大军,正朝咱们而来,眼下你怎么去丹堂?” “再者说,你去了丹堂又如何?说不定攀哥儿早就被杀了,你还去,万一陷在里面,让我怎么和大哥以及你祖父交代?” 高光成听了这话,很是不信: “不可能的,五弟不会死的,二叔,他也是你的亲侄儿,你不能见死不救啊!” 高光禄也在一旁帮衬: “是啊爹爹,自从五弟回来后,性情大变,我都替他感到骄傲,若是就这么被这些反贼杀了,也太可惜了,爹,我和大哥只是私自行动,不会影响你的军令!” 高启银听后,勃然大怒: “混账!你们两个,是准备造反了吗?在这里,只听军令行事,没有任何情谊可讲,还有你,高光禄,你该称呼我为大人,这里没有父子!” 高光成和高光禄两人听后,脸色皆是变了变,高光禄更是满脸的不服气,高光成还好一些,毕竟内心更加强大一点。 “好了,我知道你们的心情,可高攀也是我的亲侄儿,你们以为,我就不想他好好活着吗?” 见两人如此,高启银也只好放下身段,轻声跟两人解释了起来。 “眼下东山皆在反贼掌控当中,你们即便装作普通百姓,万一被识破身份就是一个死字……” “咱们高家虽然子嗣本就不错,你们一个长房长子,一个二房长子,万一有失…故此,我也不敢让你们去冒险啊……” 高光成和高光禄两人听了这话,皆是有些默然了,过了一会,高光成这才问道: “二叔,难道五弟就不救了吗?他可是五房唯一的子嗣了……” 高启银听后,眺望远处,长叹一口气: “唉……合该他有此劫,原本他不会在这里的……只希望他自己福大命大,能够逃过此劫难了……” 高光成和高光禄都明白高启银说的是什么意思,原本这个知县位置是给高光远准备的,只是由于种种缘故,换成了高攀。 “报……将军,敌人大军出现在了三十里外的北河东面!” 就在此时,有斥候兵匆匆赶来相报。 高启银不仅是九边埝州指挥使,而且还有一个武德将军的武将头衔,加上此刻他又是眼下这两万大军的统帅,故此直呼将军并无问题。 而高启银听了这个军情后,脸色大变,连忙大喝: “快!加快行军速度,在敌军过了北河之前,达到辛范县城,快!” 话音刚落,便有亲信去传令了,众多虞兵立马加快脚步,朝着东面而去。 …… …… 让高光成他们担忧的高攀,此刻却躺在一帷帐之内,满脸通红,眼神迷离。 在他身边,还躺一个绝色美人,不是宁闫还是谁? 只见两人身上盖着被褥,一缕阳光透过窗户照射进来,让高攀瞬间清醒了过来。 随即,满脸惊恐和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一切,他竟然被人‘破身’了? 他自然想不到,宁闫竟然会给他‘下药’,用这等极其卑劣的手段得到了他的身子! “宁闫……你……” 高攀正愤恨地准备将宁闫摇醒,可宁闫微微撩开被褥的一瞬间,一抹惊人的春光显露了出来,让高攀瞬间痴愣住了。 而宁闫也慢慢清醒了过来,慵懒的神态,看着此时高攀痴愣的样子,满脸的傲娇,不过还是瞬间将自己身子全部裹好,也让高攀清醒了过来。 “公主……你以为这样,就能得到我的心吗?竟然有这等卑劣的手段,毁我贞洁!” 清醒过来的高攀,瞬间站在制高点开始质问起宁闫来了。 而宁闫则颇为风情万种地回道: “你是孤的男人,孤和你同房有何不可,再者说,你还有贞洁?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夜夜都要和你身边那个狐媚子丫鬟,颠鸾倒凤!!” 高攀听了这话,瞬间哑口无言了,憋红了俊脸,口齿不清地解释道: “那…那是闺房之乐……什么颠鸾倒凤,还有我可是处子之身……” 宁闫见他一副失身的幽怨之样,内心倒是一喜,随后又咯咯直笑起来: “咯咯咯,你是处子,孤就不是了?” 说着,圆润而修长的玉腿轻轻一撩,显露出帷帐内一抹刺眼的通红。 这让高攀张了张嘴,最终无话可说,他自然明白,一个女子将自己的身子献出来意味着什么。 “高攀,你就死心吧,待二十多天后,孤便和你举办大婚,此后你就是大燕的太上皇,这个便宜,不知多少人想得却无法得到呢!” 此前宁闫见高攀内心对沈槿婳的情意坚定不移,让宁闫内心既是嫉妒又是幽怨。 恶念丛生的她,最终有了一个大胆的举动,昨夜她故意将高攀请来这里,名义上只是共进晚餐,可实际上,却是偷偷给高攀‘下药’,以达成两人同房的目的。 她无法让高攀向对待沈槿婳一样对自己,但她可以先一步得到高攀的身子,这就算是她先胜一场。 “公主,你这又是何苦呢……” 话音未落,宁闫便缠上了高攀身上,看着眼前一大片雪白丰润,高攀内心直跳,肌肤紧贴,更是让他面红耳赤,心猿意马。 最终,高攀没能守住底线,彻底沉沦了下去…… 有了第一次就会有无数次,高攀这才明白,销魂一词的含义,也算明白从‘此君王不早朝’的意境。 “高攀,莫要得便宜还卖乖,眼下你是孤的人了,就得给孤卖命……” “唔……凭什么你们男人在上,你躺下,孤要在上……” “……” 屋中传来极为隐秘的对话,屋外则是看守的丫鬟侍女,无一人敢靠太近。 第349章 当世管仲 济州府城。 自从宁闫的旨意一到,城内就变成了一片哀嚎,很多人都在跑动,普通百姓更是家家闭门闭户,不敢开门。 巡抚衙门内,刘远良在自己的衙署内,走来走去,面带焦虑,也不知在等什么消息。 过了一会,外面响起了脚步,刘远良连忙看向了门口,却见一个中年文士,在一个衙差的带领下,快步地朝着这衙署而来。 刘远良见此,连忙整理了一下仪容,来到门口相迎。 “师昭兄,总算把你给盼来了,快,里面请!” 刘远良显得很是恭敬,而这被他称呼为师昭兄的中年文士,全名管师昭,是济州府一位普通举人。 “刘大人太客气了,在下怎敢让刘大人称兄,惭愧!” 管师昭也连忙彬彬有礼地回礼。 刘远良见此,笑着说道: “师昭兄太过于谦虚了,谁不知你有管子之才,世人尊称你为当世管子啊……” 一边说,一边让人上茶,又请管师昭在一旁的客座上坐下。 “此前,本官一直想请师昭兄出谋划策,可你却一而再再而三地推辞,眼下这个情形,不知师昭兄考虑的如何?” 待喝了一口茶后,刘远良笑眯眯地看着管师昭说道。 管师昭见此,同样也是微笑着回应: “在下原意来藩台大人的衙署,不就已经给出答案了吗?” 刘远良听后,大喜,连忙起身,欣喜地说道: “好,太好了,总算将你这当世‘管子’给请出山了,我等会就给主上上书,让她封你为侍中书!” 看刘远良的意思,管师昭的才能已经足够堪当大任了的。 管师昭也连忙起身,躬身回道: “刘大人误会了,在下愿意接受的是刘大人你的招揽,而非你们所谓的大燕国!” 刘远良听了这话,大惊: “什么意思?这有何区别?” 管师昭则显得有些神秘,并不解释,反而自顾自地坐下喝茶。 刘远良见此,暗暗思索了一会,这才恢复神色,依旧面带笑容: “既然如此,我也就不逼你了,不论是给我出谋划策,还是给大燕国献计献策,都一样!” 管师昭听了这话,挑了挑眉头: “刘大人,说实话,在下并不看好你们复国,若非刘大人你真心邀请,在下绝不可能替你们大燕国卖力!” 这话让刘远良的笑容瞬间凝固了,满脸凝重地看着管师昭: “师昭兄有话不妨直说,这里就你我二人,无其他人知晓……” 管师昭见此,先是喝了一口茶,这才缓缓说道: “你们有三败,其一败,位置选得不好,虽然东山临海,你们看似有后路,可其实毗邻京城和江南以及中原,东山可以说是百战之地,也是历来主要战场……” “其二败,你们没有准备训练足够多的甲士,便匆促起事,并且兵分三路去征讨四周,这无疑是自断其骨……” “其三败,也是最重要的,你们的主上是一个女子,而且我听说,还是一个妙龄女子?这就是你们最大的败因……” 这三败之说,听得刘远良一愣一愣的,虽然来不及多想,可从表面上来看,管师昭说的每一败都显得合情合理。 这让刘远良内心大为惊骇,思忖许久,这才问道: “师昭兄所言,最大一败,有何详解?” 管师昭闻言,撇了撇嘴: “刘大人,在下想问问你,这么久以来,可有哪个女子为主上,当上帝王的?” 刘远良听后再次一愣,随后笑着说道: “原来如此,我道你为何说此一败为最大一败呢,其实这是咱们宁家嫡支的祖上规矩,没办法,到了这一代的嫡支后人,就是一个女子……” “故此,按照规矩,这女后人便会在庶支旁支里挑选一个男子为夫君,产下后的长子,便算是咱们的真正主上,也是日后的大燕国国主!” 对于这个解释,管师昭很是不认同,摇头道: “恕在下冒犯,我不知你们祖先是怎么想的,这样一来,在这个国主成长起来前,听谁的?还不是你们这个嫡支女后人?” 这个道理谁都明白,可宁家先祖们留下的规矩就是如此,刘远良也跟着摇了摇头,感慨道: “祖宗家法不可不尊,再者说,我们这个主上虽然年纪不大,又是女子,可处处显露出来的手段和智谋,私以为,并不比男子差多少!” 这话管师昭依旧不怎么认同: “刘大人身在其中,并不知其有多蠢,刘大人现在出门看看,这济州府,可还有原来的样子?家家都是闭门不出,不知道的,还以为济州府出了什么大乱子了……” 被人当着面说自己家主上愚蠢,理应愤怒回击才是,可刘远良的反应,却是皱眉思索了起来。 过了许久,这才看着管师昭说道: “按照师昭兄你的意思,我主的打地主均田产的举动是错的?” 管师昭闻言,厉声回道: “那是自然,不仅是错的,而且是大错特错……” “你们的主旨确实不错,天下同耕,可刘大人也算是饱读诗书之人,应该明白,士人治世,农夫扶桑,商户经商,各司其职吧……” “说到底,这天下总归有士绅来管控,若是没了这些士绅,岂不是乱了套,可你们倒好,不仅不笼络这些士绅,反而将他们都杀了,还抄了他们的家!” 眼见刘远良听得认真,管师昭接着重重地补了几句: “刘大人,恕在下说句不中听的话,再这么下去,你们就是在自寻死路,还没等朝廷大军一到,你们就已经自己垮台了,在下绝不是危言耸听!” 这话让刘远良瞬间浑身起了一个激灵,他们好不容易等来了这个绝好的机会,将东山收复,他可不想一切就这么没了。 “师昭兄,你之言,我定是信的,还师昭兄教我,该怎么办?” 刘远良着急的样子,管师昭看在眼中,是喜在心头,脸色却没什么变化,反而严肃地说道: “刘大人,眼下最主要的,就是让你们主上停止这个所谓的打地主均田产的举措,拉拢士绅,才是你们该长远走下去的路子!” 第350章 自掘坟墓 在巡抚衙门内,和刘远良商谈了许久的管师昭,最终慢悠悠地从衙门前门走了出来。 门口早有人准备好了轿子,管师昭也没多想,直接坐了上去,两个轿夫连忙起轿。 轿子东拐西拐,没一会便来到一大户人家的后门处停了下来。 “管先生,您回来了?” 在后门处,似乎也早有人在等待,是一个身着下人服饰的管家,点头哈腰地给管师昭问好。 管师昭则淡然地点了点头,随后拍了拍身上的尘埃,进了这后门。 这管家却连忙让抬轿的人离开,又看了看四周后,这才让人将后门紧闭,追上了管师昭的脚步。 “圣公,学生不负重托,说服了刘远良!” 管师昭似乎对这后院很熟悉,七拐八拐的,不一会就来到了一间书房里,朝着坐在书房前的一个老者恭敬地回道。 只见这个老者,一脸富态,身着锦衣,头戴方帽,鬓角花白。 这人便是当代衍圣公的孔齐,衍圣公爵位由来已久,皆是历代中原王朝追封,大虞朝也同样优待圣人之后,衍圣公爵位就此传承了下来。 鲁地一直便是天下文人朝圣的圣地,随着衍圣公爵位确立,孔家历代皆是这里的名门世家,族谱森井然,世代受袭。 到了大虞朝,孔家本家因为战争缘故,举家搬迁至了济州府城内。 加上又是圣人之后,世袭罔替的封号虽然没有实权,可却是实打实的富绅阶层。 光孔家一家,在东山各地就不知占了多少田产,可以说是最为典型的地主富庶之家。 而此刻的孔齐听了管师昭的话后,显得有些惊喜: “你真的说服了刘远良?他能听你的?” 管师昭则显得很是自豪: “学生少有名头,也不是世人吹出来的,刘远良贪生怕死之徒,岂有说不通的道理,圣公便等着看好了!” 这话让孔齐很是开心: “好,好一个少有名头,听你之言,老夫便就放心了,这事过后,老夫便亲自替你举荐,有老夫的保荐,成为梁王麾下庄客,不成问题!” 管师昭听了这话,大喜,连忙给孔齐行大礼: “多谢圣公恩德,学生没齿难忘!” 孔齐却摆了摆手: “原本以你之才,进士及第,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只可惜……” 管师昭听后,连忙打断了孔齐的话: “圣公,是学生学艺不精,没能入那些考官之眼,不过,有了圣公保荐,学生便可大展拳脚,此后朝堂上必有我管师昭一席之地!” 孔齐见此,呵呵一笑: “好,你能有如此之态,老夫很是欣慰……” 话音未落,便听到外面一个急促的声音传了进来: “老爷…老爷,快躲起来,那些征缴使又来了……” 孔齐听了这话,脸色立马大变,富态全无,也毫无一点圣公的风范,提着袖子边跑一边说道: “老夫现在要去躲一下,你自己找机会离开就行……管家,管家,去准备银两,还有不要让人发现了我!” 不一会,孔齐便已经仓惶逃离了这书房,没了踪影,这让管师昭有些咋舌。 刚刚还一副圣公模样,勉励自己这个后人,下一幕,便成了一个躲避征缴使的惊吓模样,前后变化不要太大。 这下,管师昭总算明白,为何这圣公会劝他去怂恿刘远良了,敢情他自己正遭受迫害呢! …… …… 随着正月即将过去,寒冷总算是被驱散了一些,在香满楼内,一间宽大的房屋里,如同春天一般暖和,因为屋中还烧着木炭。 在帷纱之后,宁闫正端坐在一张椅子上,看着案几上的文书。 而在不远处的另一张椅子上,是满脸憔悴的高攀,此刻他正满脸平静地看着宁闫,尽管眼下宁闫曼妙的身子,在他眼中一览无余,可已经无法刺激他的神经了。 这几日,高攀真觉得自己就是一匹‘种马’一般,食髓知味,尤其是那种销魂的滋味,让高攀只觉得骨头都是酥麻的。 以前高攀只觉得自己是一个极其自律之人,可自从被宁闫用‘强’后,他才知道,男人在近在咫尺的诱惑根本毫无抵抗之力,高攀内心很是佩服‘柳下惠’,总之他是做不到,这几日彻底沉沦了下来。 至于对沈槿婳的承诺,以及对沈槿婳的忠心,高攀通通抛到脑后。 人只要突破这层底线,便是内心私欲的彻底放纵,高攀甚至在某个瞬间,产生了破罐子破摔的想法,就这样沉沦也挺好。 可他最终还是明白了过来,这一切只是宁闫‘逼’他的,他原本并不‘想’的,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他还要去娶沈槿婳,他不能就此沉沦。 当然,最主要也是因为最近公务基本没了,眼下复国的大燕国,正和大虞朝在打仗,他这个知县还能不能保住都是个问题。 所以,这几天县衙里基本没什么事情需要处理,各家百姓也都是闭门不出,生怕被乱兵杀了。 “高攀,你可知,光现在上宁一府就抄出了六百多万两白银,二十万石粮食,照这么说来,整个东山可以抄出几千万两百银,上百万石粮食,这些富绅家中如此富庶,可路边却常常有冻死之人,真是可恨,你的提议没错,对这些富绅就该狠狠地杀,狠狠地抄……” 突然,宁闫将目光移到了高攀身上,颇为痛快地说道。 这让高攀内心也是一惊,他没想到宁闫真的敢这么干,接下来恐怕就要出大乱子了。 想到这里,高攀面带几分怜悯地看着宁闫,并没有说话。 而宁闫见此,起身来到了高攀身边,俯下身子,凑到高攀俊脸前说道: “怎么?看你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是想要这些银子吗?你说个数,孤赏给你!” 而高攀则死死地盯着宁闫胸口,俯身的瞬间,宁闫胸前的一大片雪白显露了出来,让高攀面红耳赤,心跳加速。 加上宁闫诱人的兰息就在身前,让高攀半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再看看此时的宁闫,内里只着了一件宽松的红色抹胸褶裙,外面套了一件粉色轻薄纱衣,将秀肩和锁骨若有若显给显露了出来,诱惑力极大。 第351章 近身侍奉 宁闫俯身凑到高攀身前问话,屋中显得极为旖旎,尤其是此刻宁闫的神态,更是让人看后会面红耳赤。 “主上……刘太师送来急信……” 就在此时,宁钰闯了进来,手中还拿着一封书信。 虽然隔着纱帘,可宁闫曼妙的身姿,却让宁钰一眼透过模糊的轮廓给看得一清二楚,即便只是紧致的轮廓,可宁钰却瞬间痴愣住了,忘了自己要进来做什么。 他是见过宁闫绝世容颜的,和她那傲然的身姿,宁钰早就暗中不知幻想过多少次了。 而纱帘后的宁闫、高攀两人也反应了过来,宁闫更是紧蹙秀眉,走到里屋,披上了一件坎肩长衣,将自己的身子彻底裹了起来,这才端坐在椅子上,恼怒地娇喝: “宁钰!真是越来越大胆了!孤不是吩咐过,没经允许不准闯进来了吗?你心中可还有规矩?” 宁钰此时也反应了过来,眼底闪过足够多的阴霾,他光顾去看宁闫了,却忘记刚刚宁闫的样子,似乎是整个人都凑到了高攀面前。 宁闫离开后,宁钰才从模糊的纱帘前看到高攀,内心的阴暗丛生,对于高攀的恨意可算是发自内心的,原本该是他坐在高攀那个位置的! 眼下的情形,他和高攀之间,无疑是有夺妻之恨,不死不休的那种! “回主上,是臣该死,只是刘太师的书信紧急,臣这才失态,望主上宽恕……” 宁钰一边低着头认罪,一边在心中恨恨地想着,他若是不闯进来,怎么能够看到你们这对狗男女之间,大白天的苟且之事? 宁闫则听出了什么,接着大喝: “混账东西!孤说的规矩不明白吗?不论多大事,私闯进来就是重罪!看在你还有点功劳份下,又是初犯,孤便只罚你二十大板,等会自己下去领罚,若还有下次,国法伺候!” 这话让宁钰瞬间内心都凉透了,眼中的阴霾也越来越多,过了许久这才躬身认罚,并且承诺下次不会再犯。 “高攀,去将信拿来!” 宁闫见此,这才轻轻地朝着高攀吩咐。 因为四周的侍女都被宁闫屏退了,故此这种小事也只能让高攀代劳了。 高攀倒是无所谓,反正他现在表面上确实是依附在宁闫身边,跑腿拿东西,不算大事。 可当他走出闱纱后,看到宁钰满脸怨毒的样子,内心一跳。 不过,脸色却十分平静,淡然地从宁钰手中将那封信拿了过来,对于宁钰的怨毒之色,高攀看得有些通透。 “好了,孤自己会处理,你去领罚,不可有下次,记住不论多大事情,必须要在门口请示,否则,孤绝不轻饶!” 眼见高攀将信拿了进来后,宁闫很是鄙夷地说道。 这让宁钰听后,肺都快气炸了,他记得,此前宁闫对自己可是柔声细语的,从未有过这样的语气。 可自从高攀来了后,他就成了一个可有可无之人,甚至因为突然闯进来还得领罚二十大板! 虽然内心已经极度愤怒了,可表面宁钰还是低头回应,快步离开了这房间。 “公主,你这位小臣子似乎对我很是不满,看他的样子,恨不得立马杀了我!” 高攀则轻轻地提醒道。 宁闫先是接过了高攀手中的信,随后才自傲地回道: “哼,那是自然,孤在他们眼里,就是神女,就是神明,却被你这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小贼给摘了,他们能不气吗?” 高攀听了这话,嘴角微微一扬: “是吗?可我却觉得,宁钰不像是待你如神女,反而是妻子……” 宁闫听后,愣住了,随后秀眉倒竖,俏脸寒霜,娇斥道: “他敢!就他那副猥琐样子,也敢有这等心思?岂不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也不照照镜子……” 这话让高攀微微一愣,这才明白,宁闫竟然还是‘外貌协会’的人? “公主,你岂不知,日久生情的道理?听闻他跟在你身边时间够久的,面对公主你这样的绝世佳人,换成任何一男子,恐怕都会有非分之想吧?” 宁闫听后,怔然地看着高攀,随后反应了过来,俏脸微煞: “哼,孤就说他怎么越发没规矩了,明日就将他调离……” 高攀则微微摇头: “这样一来,恐怕会让他越发怀恨,对于你们宁家团结,会有很大的影响,他不是还是你们那位宁家长老宁承仪的儿子吗?你就这么调离他儿子出中枢,他会情愿?” 宁闫听后,秀眉紧蹙,思索了一会,这才坚定地说道: “哼,那也不能留如此痴心妄想之人在孤身边,你别担心,孤会处理好这些事情的!” 说罢,宁闫拿起刚刚拆开的书信看了起来。 宁钰口中的刘太师,便是刘远良,大燕国复国后,这些身居高位之人,自然是能封就封,刘远良就得了三公之一的太师名号,极为尊贵。 “这个刘远良,疯了吗?!” 待看完刘远良的书信后,宁闫恨不得将手中书信立马撕成碎片。 高攀见她满脸愤怒,连忙问到: “公主怎么了?” 宁闫没有解释,而是没好气地将书信扔给了高攀,纸张瞬间飘在了空中,好在高攀身手不凡,立马就接了过来,随后快速地阅览了起来。 刘远良在信中呈述的内容,便是管师昭教给他的,刘远良在信中说,天下间终归该由士绅们来管理,否则就乱套了。 并且说出了现在济州城内的样子,将没有士绅管理的后果说的很是严重,就差没说,没有士绅他们大燕国就要灭国了。 故此,刘远良建议宁闫,立马停止此前的行举,并且将原本士绅家中的东西还回去,不仅如此,还得礼遇士绅,给他们管辖权利。 宁闫刚刚还在看‘打地主’抄家的‘战报’,觉得这个行动必须执行下去,后脚刘远良就送来这样的书信,她岂有不恼怒的? “公主,我说的没错吧,这些士绅的能力可是很大的,你还不信,这才多久,你们大燕太师,竟然就站在他们那边,替他们说话了!” 高攀见此,内心一动,连忙火上浇油。 宁闫听后,咬着银牙说道: “这个刘远良,忘了我们的宗旨,也忘了祖辈两百多年的谋划,更忘了孤的旨意……该杀!” 第352章 衣冠禽兽 刘远良的一封紧急书信,让宁闫看得是柳眉倒竖,暗咬银牙。 上宁府最近几日,抄没出来的财富和粮食,都是宁闫最希望得到的东西,因为只有这些,她们大燕国,才能得到更多百姓的支持,征招更多的士兵。 刘远良虽然是宁家旁支,可因其慢慢爬到了虞朝的东山巡抚之位上,可以说是对大燕国复国起到了关键的作用,若是没有他,眼下东山绝不可能如此轻易就能拿下。 故此,对于刘远良,宁闫不能动,也不敢动,眼下三路大军,皆在外征战,而东山是大后方也是大本营不能乱,一乱就全部崩盘。 而且,此刻她们大燕国才刚刚恢复一点地盘,她就将刘远良拿下,恐怕会寒人心不说,也会惹来宁家遗老的指责。 想了想,宁闫余光突然瞥到了一旁,一脸色看好戏样子的高攀,内心没由地有些怄心,没好气地询问道: “小贼,你觉得孤该怎么处理?” 高攀此刻正想着,这些富绅的能量多大呢,突然听到宁闫的询问,一时间也有些默然。 过了一会,高攀这才斟酌地回道: “公主,若是你不想动刘远良,却又不想停止抄富绅家的举动,我以为,可以让济州府停止行动,而其他府县依旧,待你们彻底稳固下来后,再动刘远良,抄没济州城内的士绅……” 宁闫听了这话,眼眸一亮,满眼光彩地看着高攀: “小贼,看不出来,你果真够阴险,这样的招数,也就只有你这样的人能够想得出来了吧?” 高攀闻言,满头黑线,心里腹诽,明明就是她让自己说该怎么办的,到头来,却成了他的不是了。 便撇了撇嘴,淡淡地回道: “话虽如此,可我还得提醒一下公主你,这些富绅可没你想象中那么软弱,你这是灭其根,杀其人,可以说是不共戴天之仇,若是他们团结起来,你们恐怕会有大麻烦……” 宁闫似乎很喜欢看高攀吃瘪的样子,高攀越是无可奈何,她内心越是开心。 而听了高攀这属于是报复性的回答后,宁闫挺了挺胸脯,娇哼道: “哼!孤还巴不得他们团结在一起,正好一网打尽,免得让人挨家挨户去抓人……” 说着,宁闫再次凑到了高攀的俊脸前,两人之间仅相隔几寸的距离,只听宁闫吐气如兰地接着说道: “小贼,孤偏偏就要让你看看,我宁家的底蕴,也会让你彻底死心……” 话音刚落,宁闫的樱唇便覆盖在了高攀轻薄的嘴唇上,这让高攀内心大跳的同时,只得睁大星目,暗自回应,到最后也不知是谁主动谁被动了? …… …… “哎呦喂……疼死我啦……” 和香满楼高攀、宁闫两人的旖旎风光不同,此刻的宁钰正趴在自己床上,哭爹喊娘地大喊大叫着。 二十大板虽然不多,可打在宁钰身上,就如同去了半条命一般,更何况,这板子原本他是不该受的。 “你呀你,伴君如伴虎的道理,你应该清楚才是,为父常常教导你,事事谨慎小心,遇事先请示再决断,可你偏偏就不听……” 坐在宁钰床边的是他父亲宁承仪,一边在给宁闫上跌打损伤的外敷药物,一边又满眼心疼地斥责着。 而宁钰听后,一边大喊,一边怨恨地说道: “刘远良发来急信,我好心好意急忙给她送去,可哪知他们这对狗男女,光天化日竟然也在行苟且之事……” 宁承仪听后,眼眉微挑: “你说的可是真的?” 宁钰闻言,气得嘴都是歪的: “爹,我骗你做什么?要不是我撞见他们的好事,岂会挨顿毒打?以前就算是突然闯进去,她也不过皱皱眉头,自从这个姘头来了后……哎呦,痛死我了……嘶!” 说话间,宁钰似乎感受到剧痛,话都没说完,便再次哭爹喊娘了。 尖锐的惨叫声,让宁承仪既觉得不忍,又是满心的愤怒,轻哼道: “若是如此,为父替你责问责问她,国事紧急,竟然因私事而受罚,岂有此理,钰儿,你且好生躺着,为父替你出这口恶气……” 说罢,宁承仪放下手中的药物,便快步地朝着外面走去。 宁钰则侧着头,目送宁承仪离开,此时他似乎也不痛了,甚至还能从床上起来。 原来刚刚哭爹喊娘,只是假装的,宁钰的伤,根本没什么大问题。 贼眉鼠眼地往院子里看了看,朝外面吹了一个口哨,随即便出现几个人,抬着什么东西快步走了进来。 “大人,这可是王员外家中未出阁的小姐,主上的行动,她爹被咱们的人当场杀了,小人却记得大人你的吩咐,连忙留了下来,正好给大人你享用呢!” 进来的是几个壮汉,其中一个还眉开眼笑地讨好道。 这让宁钰眼神直勾勾地看着他们几个抬进的这个包袱,原来里面竟然是掳了一个富家小姐来? “好,很好,做得不错!本官记住了,定会提携尔等的,快退下吧!” 几个壮汉见此,连忙一边挤眉弄眼地给宁钰行礼,一边退出了房间。 接着,屋子里便传来了少女凄惨无助的哭喊呼救声,还夹杂着宁钰的怒吼: “宁闫,总有一天,我会让你像这个贱人一样,在我胯下承欢……哈哈哈……” 宁钰的话语,就如同一个疯子一般,他已经被自己的心魔彻底控制,自然不会怜悯被他糟蹋的少女,是一个无辜之人,此刻他只有自己的兽性和魔性,没了一点人性。 …… …… “好你个高云楼,这几日过得可潇洒了,躺在芙蓉帐里,都舍不得出来了吧?” 丹堂县衙里,高攀此刻正被谢雨均狠狠地鄙视着。 对于谢雨均的嘲讽,高攀已经见怪不怪了,也不管他说的内容,反而一脸平静地问道: “事情办得怎样了?” 谢雨均听后,没好气地白了一眼高攀: “我算是看明白了,你让我来给你当副手,就是为了当甩手掌柜是吧?脏活累活全部我来干,你自己却温香软玉在怀,芙蓉帐内销魂是吧?” 高攀听了这话,暗暗有些恼怒,觉得谢雨均的牢骚太过了,毕竟这是他的私事。 第353章 暗存己私 谢雨均的抱怨,让高攀内心产生了一点不满,可嘴上却还是解释道: “你也知道,我是被逼无奈才如此的……好了,少发牢骚,说正事,到底如何了?” 谢雨均见此,耸了耸肩膀,淡然地回道: “已经安排好了,此前的团练营加上新入的五百人,总计一千乡勇正躲在三分庄内没日没夜的操练呢,若非咱们给的饷银够多,这一千壮丁,说什么也凑不齐的!” 高攀听了这话后,暗暗松了一口气,在乱世中,最主要的是要有自己的武装力量。 此前,高攀发现,宁闫他们虽然掌控了东山所有府县,可对于县城外的乡下村落并没有完全掌控,尤其是在丹堂县。 因为高攀和宁闫有赌约在先,而且宁闫对高攀也有别样的情感,故此,丹堂县衙到现在,依旧掌控在高攀手中,或许这也是宁闫故意为之。 在得到这个情报下,高攀一边让人安抚县域内百姓,一般暗暗让谢雨均恢复此前的团练营,想要立足,必须要有自己的武装力量。 一千人虽然不多,可高攀相信,在关键时刻,绝对可以起到重要作用,就看决策者怎么用了。 至于这团练营的军饷,自然是从衙门钱庄里支取出来的,原本钱庄里的大部分银钱,都是来自于乡绅们的投资,此前高攀答应过他们,给他们两成的年利,诱使这些乡绅投入的。 而现在经过高攀一怂恿,宁闫二话不说,将所有富绅杀的杀,缴的缴,这些乡绅此刻恐怕全部自身难保了,故此,高攀支取这些银钱来,也是丝毫没有心理负担。 原本对于这些银钱,高攀另有打算,可事情突变,宁闫她们突然起事,高攀也只好改变策略。 “好,做得不错,接下来你就好好休息一下吧,有些事情,让下面人去做就行,咱们不要再有任何异动!” 明白谢雨均确实是劳累了好几日,高攀内心也感觉到了几分愧疚,连忙夸赞道。 谢雨均则幽怨地看着他: “高攀,我真是羡慕你,京城有那么好看的一个大家闺秀,死心塌地地等着你不说,在这里,这个反贼大头领,竟然对你也是青眼相加,明明你的长相也不咋滴啊……” 高攀听后,白了他一眼: “别的先不说,论长相,我高攀还没输过谁,知道什么叫做’玉树临风美少年,揽镜自顾夜不眠’吗?说的就是我!” 谢雨均听了这话,差点没有恶心吐了,这下他才算明白,高攀竟然也如此的厚脸皮,亏他能够说出这样的话来。 “罢了,说不过你,我先回后院休息了,对了,你那美婢,似乎每日都在盼着你回去呢!” 说完,谢雨均连忙快步离开了,似乎生怕高攀会抓住他打一顿一样。 而高攀听后,却瞬间愣住了,随后满脸地愧疚,这几日,和宁闫厮守在一起,每每想起在后院等他的落萤,高攀内心就瞬间会升起一股罪恶感,因为想到落萤,就会让他想起沈槿婳。 可每当宁闫缠上来时,高攀又一次次沦陷,将原本的罪恶之心彻底抛除,待他清醒后,想到落萤又会升起罪恶感,如此往复,让高攀此刻已经有点不敢去面对落萤了。 “五哥,你总算出现了,京城来人了,快去见见吧!” 就在此时,掌控了情报所驻丹堂县人员的高明,突然走了进来通禀道。 这让高攀内心大跳,思索了一下后,高攀还是打算先去见一下,他知道情报所,京城来人是谁派来的。 想来沈槿婳十分担忧他此刻的处境,可他却和别的女子日日潇洒,耳鬓厮磨,这让高攀内心突然有有些想要斩断自己和宁闫的关系。 不管怎么样,这个人自然是要见的,即便内心极度不安和愧疚,高攀也硬着头皮来见了此人。 “公子,你没事?太好了!!属下就知道,公子你绝不可能这么早死的!” 来人正是受沈槿婳指使,冒死前来东山打探高攀消息的高震。 高震并非他的原名,而是被高攀从牙行买回来后,赐予的新名字,当时高攀也就觉得他还不错,赐了高姓,其余的小子,皆是按编号来赐名的。 为了能够进到东山境内,高震可谓是跋山涉水,从中原饶进了中里山,小心翼翼地躲避了燕兵的斥候探子后,终于来到了丹堂县内。 待看到高攀完好无损地站在自己面前时,高震也显得有些口无遮拦了。 而高攀却并不责怪他,反而满眼的愧疚,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说道: “好小子,来这里,吃了不少苦头吧?我自然没事,而且还活得好好的!” 高震惊喜过后,也知道自己太口无遮拦了,连忙低头告罪。 高攀则摆了摆手,接着小声说道: “你既然能够进来这里,就能让别人跟着进来,等会我写封书信,你明日一早带我们一个兄弟,跟着你回京城,除了这封信,亲自交给你们小姐外,还得替我传句话,告诉她,我在这里没事,天大的事,我高攀也不会有事,让她好好等着,不用担心!!” 高震则紧紧地盯着高攀看,似乎在记高攀说过的每一个字,甚至是神态。 待高攀说完,他才躬身回应: “属下谨记,定会亲口述说给沈小姐听!” 高攀见此,再次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没有看错你,好好干,绝不会亏待于你!” 高震等人的身契都在高攀手中,可以说是高攀的私人‘物品’,除非高震等人活的不耐烦了,才会忤逆高攀的旨意吧? 随后,高攀在这隐蔽的小屋里,给沈槿婳写上了一封报安信,信中,高攀告知沈槿婳,让她无论如何都不用担心,他高攀可是打不死的小强,还没有娶她过门,怎么会甘心之类的话语。 又让高明叫来一人,跟着高震按原路返回,并且嘱咐高震,万一被人发现,先毁掉信,再自保,切不可将信外传。 …… 高攀以为自己的举动是无人知晓的,因为高震打扮成了普通百姓的样子,在高攀看来,是绝不可能被识破的。 可他却不知,他和高震会面的一举一动,以及高震离开时的情景,皆被人看在眼里。 第354章 内斗起幕 香满楼阁楼内。 隔着纱帘,宁闫正听着杨明春的回禀。 “主上,那人应该是从京城来的,和公子谈了约摸有一刻钟左右,便带着人原路返回了……” 高攀自然想不到,他的一举一动,皆在宁闫的掌控之中,他还一直以为,自己隐藏的很好。 “另外,在三分庄,公子让人召集了约摸一千人的乡勇,正没日没夜的操练……” 杨明春将高攀所有举动都说给了宁闫听,看起来,即便是高攀觉得很是隐蔽的乡勇团练,也在宁闫的掌控范围内。 “哼!才区区一千人,高攀啊,高攀啊,你还是不信孤是吗?” 宁闫听了杨明春的回禀后,轻轻娇哼了一声,喃喃自语。 杨明春隔得远,并没有听清楚,只能到宁闫似乎在呢喃什么,想了想,还是躬身提醒道: “主上,臣以为,还是得防范一二,虽然公子是主上的夫君,可毕竟还没有臣服,臣怕……” 话还没说完,宁闫便打断了他的话: “怕什么?孤有三十万大军,还怕他区区一千人?更何况一千个泥腿子?就当孤赏赐给他的亲卫队吧!” 杨明春听后,内心一凛,连忙躬身应承,不再多言。 就此此时,有人在外面请示: “臣宁承仪求见!” 宁闫听后,微微扬了扬玉手,示意杨明春可以退下,又让宁承仪进来。 “承仪叔,你来此有何赐教?” 看到宁承仪进来后,宁闫淡然地询问了一句,两人隔着纱帘,身份差距立马显现了出来,这让宁承仪内心极为不满。 “公主,臣此来,是为了犬子之事,听闻公主罚了他二十大板?” 听到宁承仪的冷然的话语,宁闫便已经明白,他所为何来了,便平静地回道: “他未经通禀,便闯进孤的房间,孤罚他,难道有错?” 宁承仪闻言,躬身说道: “犬子之举,确实有错,可情有可原,听闻刘远良送来急信,想必是重事,犬子情急之下,闯进来也该原谅才是!” 这话让宁闫精致的玉容,瞬间带上了几分煞气,只见她蹙眉斥责道: “胡说!即便孤是男子,你们也该知道,君臣尊卑,就算是天大的事情,未经允许,就闯进来,这是对孤的冒犯和不敬,到你口中就变成情有可原了?那还立规矩做什么?” 停顿了一下后,宁闫这才接着冷冷说道: “更何况,孤是女子,这房间便算是孤的闺房,谁允许他可以闯进来的?啊?” 宁闫的强势,让宁承仪内心大为惊疑,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位公主竟然变得如此厉害,如此尖牙利嘴了? 宁承仪想了一会,这才继续躬身回道: “公主息怒,臣只是想提醒公主,国事体重,切莫和私事相夹,公主目前还是咱们的主上,一切该以国事为主,不可沉沦于男欢女爱之上!” 宁闫听了这话,玉容大变,变得通红一片,人也立马站了起来,气得胸口上下起伏,抬起玉指,愤恨地斥责道: “混账!你听你儿子说了什么?孤何时沉沦在男欢女爱事情上?宁承仪,你若是有话,不妨直说,孤听着便是!” 这话让宁承仪身躯一颤,他们宁家遗老虽然是长老班子,可毕竟起事后,也属于臣子,宁闫是君主,他们无权干涉太多,这是祖宗家法,也是这个世界的行事法则。 可一想到,宁钰凄惨的痛哭,已经身后的伤痕,宁承仪硬了硬心肠,依旧躬身说道: “公主息怒,臣并非妄加指责公主的意思,只是祖宗规矩,在彻底复国前,我们长老会,又权规劝嫡支主上,也有义务帮助主上,走上正途!” 宁闫听后,俏脸寒霜,凤目如炷,盯着纱帘之前的宁承仪说道: “休要拿祖宗规矩来压孤,你儿子宁钰自己做的好事,别以为孤不清楚,正好你来了,孤便跟你直说,孤准备将他调离孤的身边……” “宁钰越发的放肆,没有一点规矩,孤觉得他不再适合待在孤的身边,你可有什么不满?” 宁承仪没想到,宁闫竟然还藏着这样的心思,他是宁家长老,此后即便大燕国全然复立,也不能上朝为官。 宁钰是他的长子,他们这一支,可就指望着宁钰能够位极人臣呢! 现在,宁闫以宁钰不守规矩,就要把他调离开,岂不是断了他这个念想? “公主,何必如此大动干戈呢?宁钰确实毛手毛脚,可毕竟跟在你身边也有一年多了,看在他还有些许作用上,公主暂且就饶他这一回吧……” 面对自己的期望,宁承仪不得不放低姿态,向宁闫求情起来。 宁闫见此,眼眸里闪过一丝精光,心态慢慢平复了下来,端坐了下来,从桌上拿出了刘远良的书信,让一旁的侍女递给宁承仪看。 “承仪叔,你且先看看刘远良的信……” 宁承仪则很是不解,不明白,宁闫为何突然让他看刘远良的书信? 待看完书信后,宁承仪脸色微变,有些怔然了,过了许久都未曾说话。 “怎么样?刘远良建议孤停止抄士绅家的行动,并且说,得好生巴结这些士绅,给他们权利,管教辖内百姓!” 宁闫见他不说话了,便亲自询问了起来。 这让宁承仪内心突然一惊,反应过来后,连忙躬身回应: “公主,关于此时,臣不敢置评,毕竟是国家政事,这等大事,公主得找人商议才是!” 宁闫听后,质问道: “孤这不就在找你商议吗?刚刚你不还在规劝孤,不要沉沦在男欢女爱的事情上吗?怎么,这会就没主意了?” 这话让宁承仪瞬间哑口无言,支吾半天,说不出半句话来了。 而宁闫见此,却轻哼道: “哼,你还没有孤的夫君看得明白……刘远良受了那些士绅的蛊惑,恐怕心思有变,孤怕济州城会跟着有变数,便想着给他派一个副手去,你儿子宁钰正好合适,做好了,日后接替刘远良的位置,也不是不可以啊……” 听到宁闫竟然让宁钰去给刘远良当副手,宁承仪内心大跳,虽然调离了宁闫身边,可若是日后真的能接替刘远良的位置,自然是极好的。 第355章 谁愚孰精 宁承仪原本听到宁闫说,要将自己的儿子宁钰,调离她身边,还很是不满意。 可一听到,宁闫说将他调去给刘远良当副手,他就觉得很是开心,毕竟刘远良可是东山巡抚,宁钰年纪轻轻,若是能接替巡抚之位,日后位极人臣,也是指日可待。 况且,在宁承仪心里,觉得宁钰在宁闫面前也不是什么好事,宁闫现在已经有了男人,宁钰的非分之想,基本就是水中月镜中花了。 故此,他是极力赞成宁闫的调动。 “既是如此,臣是十分赞同的,刘远良身边没一个咱们近支的人,自然是不好的!想来,有宁钰在他身边,咱们也可放心一些!” 宁承仪的双重嘴脸,宁闫可谓是看得清清楚楚,嘴脸微微上扬,显露出几分鄙夷之色,淡然地警告道: “既然承仪叔你也觉得没问题,那孤就让人拟旨了,另外,你可得好好警告他一下,济州城可不是丹堂县,糟蹋人家黄花姑娘,小心哪天就被仇人找上门来了,小命都没了!” 这话让宁承仪内心一跳,脸色十分难堪: “公主,犬子虽说品行不是绝佳,可绝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宁闫听后,撇了撇嘴,又扬了扬玉手: “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人在做天在看,承仪叔,宁钰可没你想象中那么好……好了,孤该说的都说了,接下来怎么做,就是你和他的家事,孤不希望有一天,有人将状告到了孤面前来,到时候咱们都不好处理!” 丹堂县内的动静,宁闫可以说是知道得一清二楚,任何风吹草动,她都能及时知晓。 宁钰的兽行,宁闫自然也收到了风声,若非明白宁钰是宁承仪的儿子,现在还动不得,否则,宁闫早就将他处理了。 不过,在经过此前的事情后,宁闫已经下定决心,整治宁钰,调他去济州城,就是第一步。 …… …… “什么?调一个副手来帮本官?” 没过多久,济州城内的刘远良就听到了宁闫派来的信使之言,很是惊疑。 为了复国,刘远良寒窗苦读数载,后来又在官场上沉浮了三十多载,终于在他五十六岁之际,坐稳了东山巡抚之位,原本只是掌政事,后来东山都司卫公义犯事后,军务也由他掌控。 也正是如此,宁家众人按捺不住了,决定在此时起事复国,而后,他就被晋封为了大燕太师,位极人臣,地位极为尊贵,可以说是大燕国目前数一数二的大臣。 可他没想到的是,宁闫竟然在接到他的书信后,就派了一个人来? 名义上是帮助他,可刘远良自然明白,这哪里是帮他处理政事,分明就是分他的权,监督他呢! 这让刘远良内心十分不满,想他为了复国,从虞朝的二品巡抚叛变,不就是为了更进一步,拥有更大的权力吗? 可现在他头衔是变大了,可权力却要被人分走了,这让他如何能忍? 刘远良也没有心思想过,是不是因为自己的书信,让宁闫不满,才会这样做。 他现在只觉得,是宁闫故意如此,这才起事多久?就想着分他的权了?日后功成之时,他岂不是要靠边站了? 而且,他听闻来的人,只是一个毛头小子宁钰时,他内心更是觉得,宁闫就是故意培养宁家近支的年轻一代,来接掌他的权势呢。 越想越气的刘远良,让人将管师昭叫了来,他想问问管师昭,现在这样的情形,自己该怎么办。 并非他自己没有主意,毕竟能够走到巡抚这个位置上,刘远良也历经宦海浮沉,多少风雨都经历过。 可自从他请来管师昭后,听了管师昭一席话,刘远良对他便有了一定依赖,想先听听他的意见,再自己做打算。 …… “大人,属下以为,此事您大可不必放在心上,眼下大燕国事未稳,大人你的位置还是很稳固的……” 管师昭来了之后,听了刘远良的述说,给出了自己的意见,并且强调: “大人,目前最主要的事情,还是有关打地主的举措,大人必须要吩咐下去,停止才行,否则,开春之后,田地里都没人干活,到了秋天,整个东山将没有一粒粮食可收,到时候,便算是不攻自破了!” 管师昭的一席话,深得刘远良之心,他出门看过,明白管师昭没有骗他。 为了躲避征缴使,很多士绅皆是到处躲藏,狼狈不堪,一些百姓更是吓得不敢出门,济州城瞬间就变得萧条起来。 民以食为天,若是春天时,没有种下作物,夏天秋天时,何来收获?到时候吃什么? “师昭兄,说的真是一针见血,本官也是如此认为,你放心,不论主上是什么主意,本官也会停止济州府境内的打地主举措!” 听到刘远良总算承诺了下来,管师昭内心变得很是轻松起来,便笑着回道: “如此甚好,属下替众多士绅百姓,谢过刘大人,大人仁慈,心怀百姓,真是一心为民的青天大老爷!” 听到管师昭的吹捧,刘远良脸上显得很有光彩,他却不知,管师昭只不过是为了让他开心而已,其实管师昭内心,早就将他当成了奸臣逆党! “至于那个毛头副手,大人真没必要过于担忧,他只要是副手,大人随便压他一头都行,属下以为,不足为虑!” 管师昭为了让刘远良更加放心,又将此前说过的话,再次说了一遍。 果然,刘远良听后,大笑起来: “哈哈哈,好,你说的没错,真是不足为虑,看他来了以后,本官怎么整他!” 管师昭听了这话,内心便觉得好笑,嘴上却恭维地附和起来。 他虽然不知,这燕国主上,为何要派一个毛头小子来,可以一个局外人的看法,都能明白,这是在向刘远良表达不满。 可偏偏刘远良竟然还想压此人一头,那岂不是打了他们主上的脸? 越是如此,刘远良此后的麻烦只会越多! 可对于管师昭来说,他巴不得刘远良倒大霉呢,也巴不得大燕国内斗出大问题,只有这样,虞朝官兵才会势如破竹地击败他们。 第356章 接连捷报 沽门府内的一座县城,名为泊城县,距沽门府城约摸两百里,距离东山绐州府也是两百里,正好位于沽门府和绐州府中间,属沽门府管辖。 而此时,泊城县城正上演着数万人之间的惨烈攻坚战。 城外的士兵,正是刚刚起事复国的燕兵北路大军。 而守城的一方,则是靖西侯崔抚锦带领的京营虞兵。 这是双方第一次激烈碰撞,此前北路大军,在大燕征北将军郭海福的带领下,势如破竹,直接将原本沽门府内南边的几座县城都给攻破了。 甚至算不上攻破,因为这些县城的知县听闻燕兵有十万之众,哪里还敢抵抗,连夜跑路,众多县城的守城士兵自然也是能跑就跑,没跑的人,眼见燕兵一来,连忙打开城门迎接他们进来。 就这样,郭海福带领北路大军,一路向北推进了上百里,来到了这沽门府城外南面最后一座县城前。 若是泊城县城,也被他们拿下,那么整个沽门府南边的县城,就全部成了燕兵占领的地盘,他们自然可以兵围沽门府城。 而奉旨讨伐燕逆的崔抚锦,也在此时,带领着三万京营大军,来到了这泊城县城内。 双方便开始了第一次真正的交手,攻城一方的燕兵,士气正盛,如同蚂蚁一般,从四面八方不要命地往城墙上冲。 郭海福毕竟不是什么名将,虽然被宁闫咐以重任,可他没有真正上过战场,能够下达清晰的命令,已经属不错了。 加上此前的‘势如破竹’,一天拿下一座县城,让他内心更加轻视和高傲了。 故此,来到了泊城县外后,郭海福便让人直接猛攻,也不管什么伤亡和策略以及阵型,所有人一窝蜂地冲上去就行了。 在杀敌和第一个冲上城的功劳诱使下,这些燕兵如同不要命一般,往城墙上冲。 此前郭海福说到做到,严格按照宁闫颁布的奖赏法,给有功的人,直接升官发银子,这可让很多燕兵都疯狂了起来,谁不想出人头地?封妻荫子? “爹,看这个样子,这些人像是受了什么蛊惑一般,这伤亡定然很大!” 在南边的城楼上,崔翊身着盔甲,有些担忧地看着城下密密麻麻地人头。 崔抚锦则抚了抚下巴,淡然地回道: “翊儿,为将者,是该将伤亡当做一个主要的注意点,可也不用太过于重视,打仗就是人命的比拼,同时也是气势的比拼……” 说着,崔抚锦指了指那些不要命一般,爬上云梯的燕兵,耻笑道: “咱们伤亡重,可这些燕兵,伤亡更重,燕逆的首领,肯定许了他们重诺,才会让他们如此疯狂,可若是他们只要清醒过来,明白燕逆首领的许诺是水中月时,这些有壮丁组建起来的军队,立马就会失去斗志……” 崔翊则满脸严肃地听着,待崔抚锦说完,他这才连忙点头: “爹爹所言极是,是孩儿思虑不周……不过,燕逆北向大军号称十万,他们有足够多的人命来填,咱们可只有三万人啊……” 崔抚锦听了这话,眺望着远处,燕兵中军里出现的一架马车,看到上面坐着一个中年将领,崔抚锦微微一笑: “翊儿,打仗可不是凭人多就能赢的,你也读过史书,应该知道,以少胜多,不是没有……” “再者说,咱们京营,可是大虞得精锐之师,百战之兵,岂非这些壮丁能够比的!” 崔翊听后,内心大振,脸色也变得有些轻松起来,旋即又想起什么,黯然地说道: “也不知高攀能否逃过此劫,说起来,我对他还是挺佩服的,若是就这么陨落,还真是天妒英才!” 崔抚锦闻言,也是跟着轻叹道: “但愿他能吉人天相吧,否则,婳丫头,不知要哭成什么样了!” 崔翊听了这话,脸色变了变,连忙拱身提议: “爹,孩儿想派几个人先潜入东山,一来查探敌军虚实,二来也查探一下高攀眼下的情形!” 崔抚锦则皱眉思索了一会,这才回应: “你去试试吧,不过别报太大希望,眼下东山境内,肯定被燕逆全部布控了的!” 崔翊则激动地说道: “爹爹放心,孩儿定让他们小心行事!” 崔抚锦听后,微微扬手,叫来了副将: “传令下去,准备从北面突围,撤回沽门府城!” 崔翊和这副将听了这话,皆是愣住了,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很快,崔翊率先反应了过来,很是不解地问道: “爹,这是为何?你不是说他们没咱们京营士兵厉害吗?怎么就要弃城而去?” 一旁的副将也是同样的神情,看着崔抚锦。 而崔抚锦则显得很是冷然: “能进能退,方显本能,这泊城县城太小,暂且让他们高兴一下,本帅准备给他们迎头痛击,直接一网打尽……” 这话让崔翊听得有些紧张,崔抚锦的意思,竟然准备给燕兵决一死战? …… …… “哈哈哈……小贼,你看看三路大军传回来的捷报,这可是接连而来啊,尤其是北路大军,已经快打到沽门府城了,离虞朝京城就差一步之遥……” 香满楼上,宁闫手拿战报,大笑着对高攀说道,看得出来,此刻她有如掌控一切一般,真如那金銮殿之上的帝王一样,尤其是举手投足之间,更是暗合帝君睥睨天下的气度。 这让在她面前的高攀,暗自心惊肉跳,想着难道自己真的押错宝了?虞朝官兵已经到了不打自降的地步了吗? 想了想,高攀微微躬身道: “还请公主将战报给我看看!” 宁闫见此,嘴角上扬,面色嫣然,高高地举着手中的战报,娇声说道: “心慌了?紧张了?急切想知道这是不是真的?小贼,你也太小看孤的将士了!” 说着,宁闫将举着的战报轻轻地放了下来,高攀一边听得内心大跳,一边紧盯着这落下的几份战报,眼看着飘落下来,连忙接在手中,一目十行地看了起来。 随后,看完后的高攀内心安稳了一些,虽然是捷报没错,可上面回禀的皆是攻占了县城,连一座府城都没有,这就让他放心了不少。 第357章 帝王阴私 高攀看过战报后,反而显露出几分平静和安稳,这让宁闫秀眉微蹙: “怎么?这些战报,还不够让你转变态度吗?大虞朝已经烂透了,天丰这个狗皇帝,失德失义,我大燕国正好可以取而代之……小贼,距离你说的赌约,已经过去一半了呦!” 高攀听了这话,内心再次微微一跳,不过倒没有此前那么紧张了,沉稳地回道: “公主,恕我冒犯,你一直说当今天子,失德失义,到底是什么意思?可以说明白一点吗?否则,我只觉得公主是无中生有,莫名编排出来的罪名!” 宁闫听后,玉容带着几分鄙夷,轻轻不齿道: “这样的淫恶昏君,孤都不齿提及,不过,既然你想听,孤就勉为其难告诉你好了,也好让你看清楚,这个大仇人的嘴脸……” 高攀听了这话,大为惊诧,他知道,内务府的大总管卢鄂,就是宁家的人,那么宁闫能够知道一些宫闱阴私,自然也就不足为奇了。 而宁闫表现出的语气,似乎天丰皇帝有什么大的隐秘?这让高攀紧张的同时,也暗暗有些后悔,不知道自己到底该不该知道这些事情。 毕竟有时候,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 “天丰元年…不,应该是庆康二十年,也就是虞朝第四任皇帝庆康皇帝驾崩,原本遗诏是传位给十四皇子,也就是现在的恭亲王,可天丰这个狗皇帝,早就买通了宫内的大太监,将遗诏改成传位四皇子,也就是他这个天丰狗皇帝……” 宁闫轻启樱唇,给高攀叙说起虞朝宫闱内幕,这让高攀听得有些呼吸加重,脸色凝重。 “不仅如此,就连庆康皇帝,原本准备给恭亲王的皇后,也被天丰这个淫贼给抢了,封了妃子位分,原本他准备废后,立这位妃子为后,可遭到了群臣的反对,这才作罢……” 宁闫继续说着,对于这样的事情,她似乎感同身受,就如同此刻,她已经来到了皇宫里面一般。 “天丰这狗皇帝,原本是有原配嫡妃的,他修改遗诏后,登基为帝,这位嫡妃自然就成了皇后,还有一个很好听的封号,为章仪……” “可天丰这狗皇帝,当上了帝王后,便觉得章仪皇后人老珠黄了,准备废了她,扶那位从恭亲王手中抢来的妃子,立为皇后……” 高攀听到这里,内心大跳,连忙问了一句: “这位颇为受宠的妃子,可是骊贵妃娘娘?” 宁闫闻言,秀眉微挑,盯着高攀说道: “怎么?难道你对这个贵妃娘娘很熟悉?还是说,你惦记人家?” 高攀听了这话,满头黑线: “公主休要胡言乱语,我连这位贵妃娘娘的面都见过,怎么可能惦记她?我只不过听闻过而已!” 宁闫见此,嘴角微微上扬,鄙夷道: “孤不用猜也知道是这样,你说的没错,这位原本是恭亲王的皇后,就是如今统领后宫的骊贵妃娘娘,深得这狗皇帝的宠幸!” 说着,宁闫又耻笑地看着高攀道: “只可惜啊,高攀你现在连她的面都见不着,就别惦记人家了,况且,她如今也快四十了,人老珠黄绝对没错了……” 高攀原本还仔细地听着,突然听到宁闫说得越来越离谱了,连忙自辩: “公主,你这说的什么?我什么时候惦记了?况且人家还是贵妃娘娘,我怎么会……” 话还没说完,便看到宁闫瞬间凑到他面前,打断了他的话: “哼!你当然不会,也不能!你孤的男人,怎么能想一个人老珠黄的女子?” 高攀听后,有些瞠目结舌,张了张嘴,看着近在咫尺的绝美玉容,他已经无话可说了。 而宁闫见此,微微一笑,接着说道: “群臣反对废后,狗皇帝就想出了一出毒计,将章仪皇后给害死,他以为这样,百官们就会答应他另立新后,可不少清流似乎铁了心和他对着干,加上当时还活着的太后,也觉得不好再立皇后,狗皇帝到现在都没办法,将那骊贵妃扶上皇后的位置……” 听到这里,高攀还是有些不解,天丰皇帝的做法应该没错,既然章仪皇后死了,那他立新的皇后,群臣和太后有什么道理反对? 此前,他听董平章说起过此事,当时董平章说的是,因为骊贵妃没有子嗣,所以才反对,可这个理由,高攀现在想想,并不是很能站得住脚。 毕竟后宫之中,当以皇后为主,就如前朝一定要有一个皇帝一样的道理。 况且,天丰皇帝可是帝王,前任皇后既然薨逝,那么,设立新的皇后,就理所当然了啊?当初太后和群臣又有什么理由反对呢?难道他们都知道天丰皇帝的皇位得之不正? “抢了自己亲兄弟的皇位不说,还将自己兄弟的婆娘也给霸占了,并且将原本要当皇帝的恭亲王软禁在了王府,终身不得出门……” 没有理会高攀此刻的怔然,宁闫依旧满脸鄙夷地说着,停顿了一下后,宁闫盯着高攀问道: “小贼,这样的淫恶皇帝,你还有什么理由,给他卖力?当年你爹娘,正好无意间听到了一些风声,就死于非命,你外祖父一家几十口人,一夜之间,全部惨死,高攀,你若是不杀了这个狗皇帝,你对得起你死去的爹娘吗?” 高攀此刻也清醒了过来,看着满脸肃然的宁闫,高攀内心大跳,他无法分辨,宁闫说的到底是对还是错。 因为高攀明白,宁闫之所以将天丰皇帝说的如此坏,就是为了挑起他内心的厌恶反抗之心。 虽然高攀不知道,真相到底如何,可从董平章透露出的一些态度,高攀觉得,宁闫肯定夸大其词,在事情没有弄明白之前,高攀并不想站队。 “公主,这个问题,咱们此前已经说的很明确了,若是你们能够撑过一个月,那么我自然心甘情愿跟着你……” “可若是你们连一个月都没撑到,那人可是皇帝,想要复仇,得从长计议!” 高攀的态度,让宁闫内心再次升起了一丝阴暗,此前是因为沈槿婳,这次是因为天丰皇帝,宁闫似乎想要彻底控制高攀。 第358章 愚人跳坑 济州城。 宁钰十分不情愿地来到了这里,原本他是不想答应做什么济州府知府的,可宁承仪再三劝说,他也不得不轻装简行,来此上任了。 宁闫说让宁钰去给刘远良当副手,可却并没有给宁钰足够大的头衔,反而只给了宁钰一个知府的官职。 这个职位,相比起刘远良既有太师头衔,又有巡抚实权来说,可是差太多太多了。 宁承仪也是在听到宣旨的人说起时,这才明白,自己太高估宁闫的心思了,他原本以为,最起码也得给宁钰封一个巡按使之类的官职,也好和刘远良分庭抗礼。 可旨意一来,封宁钰为济州府知府,这大大地出乎了宁承仪的预期,济州知府可是刘远良的下属?还怎么监督刘远良? 宁承仪这才明白,自己上当了,宁闫根本就没打算让宁钰好过。 不过,那宣读旨意的人还告诉了他们父子,说是宁闫口谕,让宁钰去济州府监察刘远良,虽然宁钰只是知府,但是他有权质疑刘远良。 这个口谕让宁承仪内心稍稍满意了一点,事已至此,他也只好捏着鼻子让宁钰接受了。 不过一日,宁钰便已经赶到了济州城内,进城时,根本没人来迎接他,怀着十分不满的心思,宁钰直接开到了济州府衙内。 到了里面,他才知道,府衙的官吏们根本就没拿他当回事,几个属官,更是左一个藩台大人右一个太师,让他无话可说。 接连两天,宁钰发现,自己来这里当这个知府,就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什么事情干不了不说,刘远良连见都不见他。 甚至于,很多麻烦事情,都需要他去背,如此刻他手中拿着的一本账簿,上面记载着,征缴使抄没众多士绅家的银子和粮食,可宁钰去了府衙库房看了,里面什么东西都没了。 宁钰自然知道,宁闫对这件事情很是重视,她说过,这些士绅根本就是为富不仁的东西,不管百姓们的死活,就该抄了他们的家。 可现在,济州府抄来的银子和粮食,竟然不翼而飞了,很可能在他来上任之前,就已经被人挪走了。 宁钰找了几个属官询问,可他们却说,济州府的钱粮一事由刘远良亲自管辖。 在宁钰没有上任前,济州府并没有知府府尹,而是直接由刘远良这个巡抚兼管,此前虞朝知府早就被他们给杀了。 面对这样的黑锅,宁钰毫无头绪,还有属官提醒他,若是这件事情,被宁闫知道了,他就是死罪! 想起此前宁闫对自己的斥责,宁钰明白,宁闫对他并没有太多的好感,若是知道此事,很有可能会处罚他的。 “大人,刘太师找您!” 就在宁钰满头无绪,焦虑不安时,有人告诉他,刘远良要见他。 这让宁钰先是愣了一下,随后本能地想要回绝,可转念一想,宁钰最终还是决定先去见见刘远良,最起码问问刘远良,这些抄来的钱粮到底去哪了! …… 刘远良的府邸内,宁钰在前厅见到了满脸平静,淡然如水的刘远良。 “下官宁钰,参见太师!” 宁钰一直不愿见刘远良的缘故,就是不想给刘远良低头。 可事情到了这一步,他明白,自己不得不低头了。 而刘远良则淡淡地喝了一口茶后,这才缓缓说道: “宁公子平身吧,主上虽然封你为了济州知府,可却来了文书告知本官,你不仅仅是济州知府,同是时还有监察本官的权利,照主上的意思,咱们两个应该算是平起平坐!” 宁钰听后,哪里不知刘远良在讥讽自己,他来之前,宁承仪就告诉过他,要警惕刘远良,不要被他抓住把柄。 毕竟刘远良在他们起事前,就已经是东山巡抚了,可以说是官场老条子,各种手段防不胜防。 既然宁闫有意让他监察刘远良,那就要做到实处,实地里探查出刘远良一些问题更好,也只有这样,他宁钰才有功劳,才能继续上位。 可来了济州城后,宁钰才知道,自己没来之前,人家就已经把坑挖好了,就等着他往里面跳呢。 “太师切莫笑话下官了,下官刚来上任,就遇到了一件难以化解的大事,听同知、通判等府衙属官说,咱们此前抄没士绅家的钱粮都是太师您亲自管理的对吗?” 宁钰此时也不想和刘远良对着干了,只想让刘远良高抬贵手,放他一马。 而刘远良则淡然地扫视了一眼宁钰,微微挑眉: “没错,可是这些钱粮出了什么问题?” 宁钰见他神色依旧,似乎当做什么都不知,内心便沉到了低谷,脸上则满脸惧色: “太师,您大人大量,高抬贵手,饶了下官这次吧,此后在政务上,您怎么说,下官便怎么做,绝不会有任何违抗质疑之处,还望太师饶我这次……” 刘远良见此,内心冷笑不止,脸上则是满脸茫然: “宁公子,你这话怎讲?怎么就这样了?可以说的明白一些吗?” 宁钰听后,苦着脸,将话说明: “那些从士绅家抄来的钱粮,不翼而飞了,眼下济州府衙库房里,什么东西都没有了!” 刘远良听了这话,假装显露出了几分惊恐之色,随后大声说道: “这可是真的?那就是天大的事情了,你可知,这次济州府抄出了多少钱粮?若是被主上知晓,莫说是你,就算是本官,也无法交代啊,你……到底是怎么干的这个知府啊?” 宁钰这才明白,什么叫做揣着明白装糊涂,这事情肯定和刘远良有关,因为他还没来之前,这些钱粮就不见了,不是刘远良动的还会是谁? “太师,下官也才刚刚赴任,这些钱粮原本该太师管理的,下官也才刚刚知晓,故此来询问太师你啊!” 刘远良听了这话,满脸恼怒: “混账!你的意思是这些钱粮是本官弄没的?此前济州府没有知府,故此本官兼管一些事情,可在你赴任时,本官已经跟你交接过的,你也签字画押了,那份交接文书,现在就在巡抚衙门内,要不要本官现在就派人去拿了来?” 第359章 不臣二心 刘远良的话,让宁钰瞬间呆愣住了,他来赴任时,因为没有人迎接,到了府衙内,一众官吏也没人把他当回事,故此他内心很是恼怒,心里便想着,此后怎么整治他们,尤其是刘远良。 故此,在交接一事上,宁钰带着怒气签了字画了押,当时宁钰没有多想,他一心想着,怎么干出一番大事,抓住刘远良的一些小辫子才好呢。 此时听到刘远良说起这事,宁钰这才知道,自己就是一个纯纯的愣头青,刘远良给他挖了这么一个大坑,他想都没想,直接就往里面跳了。 “截止到你来上任前,济州府统共抄出了一百三十多万两百银,十万石粮食,宁公子…宁知府,本官可是亲手交到了你手上的,现在你却告诉本官,这些钱粮不翼而飞了?还想赖到本官头上来?” 眼见宁钰呆愣住了,刘远良陈胜追击,重重地质问道。 这让宁钰浑身一颤,一时间也不知该怎么反驳了,满脸惊恐地看着刘远良。 过了许久,他才恢复了一点神智,咽了咽口水说道: “太师,下官也不知这是怎么回事,还是下官去库房看了一眼后才发现的,我……我也不知道啊!” 刘远良见此,满脸厉色: “主上对这次抄没行动很是重视,你此前就待在主上身边,应该知道,若是主上知道,这些好不容易从士绅家里抄来的钱粮不见了,你应该明白,主上会有多失望!” 宁钰听后,脸色变得更加苍白了,蔫头耷脑地看着刘远良,支支吾吾地说道: “太师……那怎么办啊?下官初为知府,根本不知……还请太师救我,我不想死……” 宁钰对宁闫的性子自然很明白,宁闫眼里容不得半点沙子,若是被宁闫知道,这么多的钱粮被他弄没了,定然要杀了他的。 眼看着宁钰终于上套,刘远良内心只觉得好笑,脸上却十分凝重,假装很是着急地在厅中来回走动了几下。 停下脚步后,来到宁钰身边,盯着宁钰说道: “现在你还有一个唯一的活命机会,就看你自己想不想活命了!” 宁钰听后,哪里还有不肯的,如同捣蒜一般点头: “想,我自然是想的,太师,不论什么事情,我都答应,只要不被主上知晓就行……” 刘远良见此,脸上显露出几分阴笑: “好,那你可就听好了……” 接着,刘远良告诉了宁钰唯一活命的机会,宁钰听后,一双极小的眼睛瞬间张大,原本苍白的脸色也涨红了,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显然,刘远良说的这个机会,让他难以接受。 “……如此,你要么按照本官说的做,要么,本官如实向她回禀,怎么选,你自己定!” 刘远良说完,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淡然地喝起了茶,似乎并不着急看到宁钰的反应。 而宁钰则满脸扭曲,瞳孔放大,看样子,是在做着极为复杂的心理斗争。 “本官再提醒你,那人可不会在乎你是不是是宁家近支,是否有天大的功劳,只要被她知晓,你必死无疑,谁也救不了你,就算是你父亲宁承仪长老,也是爱莫能助啊!” 为了让宁钰能够答应,刘远良放下茶杯时,看着宁钰又提醒了几句。 这让宁钰满脸惊骇地看着他: “太师,若是按照你这么做,那就是背弃祖宗家法,咱们得不到嫡支的支持!” 刘远良则淡然地回道: “宁公子,祖宗家法是什么?她姓宁,你也姓宁,而且你们都是神宗理皇帝的后人,凭什么她说的是家法?你就不行?” “宁公子,这可是你唯一的机会,好好想清楚,莫要走进死胡同里,万劫不复啊!” 宁钰听后,突然满脸扭曲地质问道: “刘远良,你就不怕我和你鱼死网破,咱们谁也别想好过!” 刘远良闻言,冷笑道: “宁钰,你也太瞧得起自己了吧?你若不按本官教你的做,到时候你不仅是阶下囚,本官也可先行上奏,就说这些皆是你自己的想法,你觉得她是信本官这个太师,还是信你一个阶下囚呢?” 这话让宁钰浑身一颤,瞬间什么气势也没了,甚至连脚步都站不稳了,扶着一旁的座椅,才能堪堪稳住自己的身体。 “宁公子,只要你听本官所言,此后你就是大燕皇帝,天下亿兆人的主宰,后宫佳丽三千人,皆是你的,这难道不好吗!” 眼见宁钰开始有些魂不守舍了,刘远良开始诱导了起来。 “可是……万一败露,我就将万劫不复……” 宁钰似乎依旧不敢这么做。 刘远良则坦然地说道: “有道是成王败寇,既然你不这么做必死无疑,拼一把,你就有机会成为帝王,为什么不做?” 宁钰听后,缓缓转过身来,死死地看着刘远良,他怎么也没想到,刘远良竟然早有不二之心,宁闫的担忧是对的,刘远良根本就没想久居人下,他是想做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 想想也能明白,他们起事前,刘远良已经是虞朝二品巡抚,可以说是权势极大的封疆大吏,再进那就是进中枢为阁老,位极人臣,可以说是文官最终能够站到了最高的位置了。 现在,他身为大燕国太师,却不再仅仅想要太师之位,他还想要更多! …… …… 二月初二日,龙抬头的日子,惊蛰即将到来,春回大地,可在东山境内,因为政权的更替,各地百姓对于春耕似乎都没有怎么进行。 只有丹堂县境内,因为高攀早早派人去安抚了各乡镇村庄寨院等各处百姓,众多百姓,并没有太多的想法,到了该春耕之时,依旧出来农忙。 加上丹堂县衙一直是高攀主持,丹堂县就如同往年一样,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高攀更是亲自出城,来到了田间,查看各地春耕的情况。 最大的问题,还是缺水的问题,丹堂县西面紧临北河,可丹堂县内却十分缺水,尤其是田地灌溉,更是一个老大难的问题。 北河进入中原后,河床地势越来越低,直到流入渤海,可丹堂县因为地势高的缘故,又有山地,想要借北河的水进来,实在有些难。 第360章 宏伟工程 面对丹堂县缺水的问题,高攀在此前就有了一个大胆的设想,那就是将北河的水引进来。 水往低处流的道理,谁都明白,当初高攀提出这个设想时,邓文山等县衙官吏,皆是有些不信,甚至觉得很可笑。 毕竟,想要将低处的水弄到高处来,岂不是痴人说梦? 可是高攀实地勘察了一番后,觉得还是很有可能的,尤其是那次中里山的剿匪,让他意外跌落进那个山洞里后,高攀内心突然萌生一个十大大胆的想法。 “虹吸效应?小贼,你说的真的可行吗?” 在香满楼内,听到高攀给出的有关引北河之水进丹堂的设想,宁闫满眼不信。 高攀见此,知道宁闫会这么问,将已经写好计划书递到了宁闫面前,一边又真诚地说道: “公主,这上面的计划,是我经过严格调查勘测过后得出的结论,你可以先看看!” 难得高攀如此严谨,宁闫也是正色地拿过来看了起来,上面不仅写明了这项工程该投入多少民夫劳役,还大概给出了工程的造价。 后面更是图文并茂地向宁闫展示了,什么叫做天然的‘虹吸效应’,图画是高攀亲手画的,虽然不是那么的专业,可相比此时来说,这份计划书可以说是独一份了。 看到上面的解释,宁闫这才大概明白高攀要怎么做了,按照高攀的意思,中里山内部是空的,而且有一个规模大的水潭。 而水潭和外面的水泊是相通的,正好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抽水泵’。 此前高攀搭救沈槿婳出来时,就遇到了水流倒吸,两人差点没能出来,好在最后高攀咬紧牙关,一边给沈槿婳‘渡气’,一边靠着强烈的求生欲望,带着沈槿婳冲出了水面。 也正是那一次后,高攀和沈槿婳结下了不解之缘,两人从那时开始,互相便有了对方的影子。 最开始高攀并不知道这个情况,他只想着,用最见效的办法,将北河水引进来,并且也只是一个小小的假设。 后来,遭遇了这一劫难后,高攀突然想到,这个中里山就是一个巨大的‘抽水泵’,因为山洞里面和外面气压不同,水流就会灌出或是吸入,以达平衡两边的气压。 那么,只要人为的将山洞里的气压打破,就能够起到操控水流方向的作用。 对于这个事情,宁闫能够理解,古人的智慧并不低,他们早就发现了虹吸效应,并且运用到了各种场景里,将低处的水引到高处,早就有人做到了,只是没有高攀提出来的一个想法如此大而已,一般也就一两丈而已。 可宁闫通过高攀的计划书上详解,已经能够明白,高攀说的是什么意思,至少不是云里雾里。 看到最后时,宁闫内心大动,一双美眸死死地看着高攀,嘴角上扬,嫣然道: “看不出来,孤的眼光是真没错,这样的设想,恐怕也只有你能想出来,孤……真是有些后悔,当初为何没在你来到丹堂县的第一天就去认识你!” 高攀听了这话,暗暗腹诽,若是宁闫在前身第一天到丹堂县赴任,就去结识,恐怕也没后面的事情了,他更不会魂穿至此。 不过,这些话自然不能说出来,只听高攀恭敬地回道: “公主,这可是造福万民的设想,若是能将北河的水引进来,不仅是丹堂县,就是隔壁的东梁县,甚至整个上宁府的百姓都将受惠,正所谓造福子孙后代的事情,望公主殿下重视,高攀在此替他们向你请命!” 说罢,高攀满脸肃然,躬身抬手,将手举在自己头顶,显得很是重视。 宁闫见此,内心大跳,亲自扶着高攀,笑着回应: “小贼,你是怕孤不答应吗?” 高攀听后,微微扬首,整好看到宁闫绝美的容颜就在自己面前,星目瞬间有些炫迷。 虽然已经看过很多次了,可每一次看到宁闫的玉容,高攀都会忍不住有些神往。 宁闫见此,嘴角微翘,她很满意高攀对自己的沉溺,有道是女为悦己者容,此刻的宁闫正是这种心态。 更何况,高攀已经是她的男人,面对自己男人的请求,宁闫很是大方: “咯咯咯……小贼,你当孤是天丰这个狗皇帝吗?这样利国利民,福泽后代,流芳千古的事情,孤岂会不答应,等会孤就下旨,让人去配合你将这北河的水引进来!” 高攀听后,这才回过神来,大喜,再次躬身回应: “多谢公主殿下!不论你们大燕国能否复国成功,我觉得,仅此事,公主芳名也会被后人提及,我也代表丹堂县二十四万百姓,真诚感激公主你,若是此事成了,我定让他们给公主你立一个丰碑!” 宁闫听了这话,微微摆了摆洁白的玉手: “这样的事情就罢了,孤只是一心想为百姓们造福,这还只是开始,至于你说的大燕国能不能复国成功,孤相信,定然可以!” 这样的话,高攀已经听了不下四五遍了,可在高攀内心,并不认同,同时也有些焦虑,万一事败,她该怎么办?自己该怎么救她? …… 原本引北河水一事,高攀只能靠丹堂县一县承担,可宁闫的出现,让高攀看到了巨大的希望。 这样的巨大工程,不仅需要很多人力,也需要很多物力,若是仅仅靠丹堂县,恐怕得三五年才能弄成。 可宁闫的出现,她一句话,便可给高攀划拨钱粮和民夫,有关材料后勤的事情,高攀一概不用管,他目前要做得,就是将人管好,让他们各司其职的同时,将统筹兼顾做到极佳。 而高攀离开没多久,宁闫就收到了新的战报,这次不再是捷报,而是大败战的战报,北路大军在沽门府城外,吃了虞兵的埋伏,打了个大败仗,北路大军的人数,锐减到了只剩三万人。 看到这个消息的宁闫,娇躯大颤,满脸苍白,再无此前的仪容,死死地盯着这手中的战报,怎么都不敢相信。 一场埋伏,竟然将她们的北路十万大军,消灭了近七成,这让她如何能够接受? 此前北路大军可以说是一路势如破竹,一直推到了沽门府城前,宁闫还想着,过几日就能收到他们攻破沽门府城,兵围虞朝京师的消息呢! 第361章 颓势初显 突如其来的大败战报,让宁闫内心很是慌张和不相信。 高攀此前多次在她面前提及过燕兵战力问题,宁闫则始终不信,已经军务败坏的虞兵,能有多厉害。 可这一次大败,让她突然明白,一个大将带来的效应,并不是人数可以来弥补的。 北路的征北将军郭海福,不过是她们宁家庞支一个曾经从过军的人,因其懂行军打仗,被人发掘,这才被辅以重任。 可是沽门府城外的一场埋伏,彻底暴露了郭海福指挥能力、大局观方面的巨大缺失。 最终,宁闫也只能让他们放弃原本已经攻占的县城,退回绐州城内,从原本进攻姿态,进入防御姿态。 其他两路大军,除了最开始还能攻占了一两座县城外,接下来几天都在苦苦攻城,没有丝毫进展。 西路大军被困在了芙阳府内的一座县城外,无法再进寸步,而且随着各地官兵的集结,想要破开芙阳府,基本没有可能了。 南路大军倒是打到了彭城下,可彭城自古以来就是兵家必争之地,北扼东山入口,南屏江南各地,西据徽宁、中原。 只要攻陷彭城,就有足够多的选择,尤其是对于宁闫她们来说,占领江南是早就考虑清楚的,其他地方可以不攻占,江南各地,必须要拿下。 可就是这么一个兵家必争之地,千百年来,这里成了军事重镇,城墙越垒越高,越来越厚。 燕兵南路虽然也是十万大军,可毕竟是一些没有操练过的壮丁,正如高攀所言,穿上盔甲的壮丁,根本算不上士兵。 故此,这南路大军,已经在这里攻城有七八天了,彭城依旧纹丝未动,完好无损。 就算再来十万大军,围困至死,也得三个月起步。 可这才短短几天,十万大军已经锐减两三万人了,加上每天都有逃兵,士气十分低落。 原本宁闫颁布的奖赏对这些燕兵已经慢慢失效,眼看着身边的袍泽同伴死去,这些原本只是壮丁的燕兵,已经开始害怕畏惧起来。 若非军法森严,恐怕会有一半人会当逃兵,毕竟对于这些燕兵来说,原本他们在自己家乡过的还好好的,被宁闫他们拉了壮丁,许了重诺这才跟着来打仗的。 可战场上,人命有如草芥,说不定眨眼间,死的就是自己,接连几天都是如此,让这些燕兵没了丝毫斗志。 作为南路大军的统帅郑成武自然也看在眼里,他不想燕国的士兵就被耗在这里。 而且他还听闻,南边几省回援的虞朝官兵,已经在赶来的路上,再耗下去,恐怕彭城没拿下,他们自己先全军覆没了,到时候连东山这个大本营都不用守了,直接投降灭国得了。 故此,郑成武连忙给宁闫送去了急信,说明情况,以目前他们的势态,想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拿下江南等地基本不可能了。 虞朝的军务并没有他们想象中那么败坏,郑成武建议宁闫,收缩回东山,慢慢操练士兵,待来日士气高涨时,再次出征。 宁闫收到郑成武的急信时,已经是二月初五日了,也是她受到北路大军大败后的第三天。 眼见郑成武在信中说明的情形,宁闫并没有优柔寡断,直接同意了郑成武的请求,让他缩回东山边境,驻守岚河府炎城县,以防御之姿准备防备虞兵反攻。 虽然西路大军的聂齐忠没有给她来信,可此前她收到的战报,知道聂齐忠也是困在某个县城外,不得前进半步后,便明白,西路大军面临的问题更加严峻。 宁闫又以同样的指令,让聂齐忠带兵回丹堂县,等待虞朝反攻。 局势急转直下,这是宁闫没有预料到的,她原本以为,高攀说得一个月,只是为了拖延时间,可现在看来,她明白自己太高估大燕将士,也太小瞧虞朝的反应速度。 接下来反攻为守,宁闫明白,她们最大的考验来了,南北西三个方向,只要有一方被攻破,接下来就是整局都会崩掉,她也会被抓起来,惨遭车裂而亡。 为了稳住北面的局势,宁闫下旨,让北面几个府县,立马临时征招两万士兵。 这时候,宁闫她们的短板就出现了,虽然起事时,准备了足够多的兵甲,可事情到了这一步,她们已经没有别的兵甲来装备新的士兵。 即便新招士兵,也都是穿着一些赶制出来的软甲和各种临时打造的兵器,就这么参与城防起来。 …… 高攀在忙碌引水工程的期间,也听人说起了这个情况,内心微微一惊,心道,这北燕复国,怕是昙花一现了。 没想到他跟的一语成谶,宁闫她们怕是真的连一个月也撑不下去了。 想到这里,高攀内心倏然一紧,想到如此娇艳的宁闫,就要香消玉殒,不由得有些紧张和担忧。 将手中事情全部交给了谢雨均后,高攀匆忙赶回了丹堂县城里,来到了香满楼内。 看到伫立在窗前的宁闫,高攀不知该怎么开口。 宁闫自然知道高攀进来,可她却依旧如同高傲的天鹅一般,没有转身,而是透过窗户,眺望远处,低声说道: “想要嘲讽孤,尽管来吧!是孤高估了自己,低估了敌人!” 高攀见此,感受到她言语里的悲哀和无助,轻轻地走到她身边,并排站在窗前,缓缓回应: “宁闫,现在你应该清醒了吧?听我的,现在收手还来得及,我可以保你一世无虞!” 话音一落,宁闫难得在高攀面前发怒,只见她柳眉倒竖,凤目圆睁,大声娇斥道: “放肆!孤还没有败……小贼,你现在别得意,孤还有数百万军民,足够守上一年半载,到时候等孤训练足够多的士兵,再来一战!” 高攀见此,满脸的怜悯,轻轻摇头道: “别再嘴硬了,从一开始,你们就不可能成功,答应我,现在退出,还来的及,我有的是办法保你,相信我好吗?” 宁闫听后,却更加恼怒了: “你在可怜孤?混账!孤何时需要你来可怜,孤可怜你还差不多,高攀,就算他们全部投降,孤也不会,因为孤是神宗理皇帝的嫡系子孙,作为大燕皇室后裔,怎能退群,孤要战到最后一刻!” 第362章 知情意柔 宁闫说话的气势,让高攀暗自有些惊叹,尤其是她那娇艳的玉容,时刻在提醒着高攀,眼前的人儿只是一个妙龄女子。 正如美好的东西,总是转瞬即逝一般,在高攀眼里,宁闫就是如此,她那么的高傲,那么的美丽,那么的聪慧,遗世独立也不为过。 可就目前的情形来看,她真就如昙花一般,很快就会凋谢? 想到这里,高攀猛然摇头,双手抓住宁闫的手臂,沉重地说道: “不!你不能就这么跟着他们葬身于此,跟我走!我就算拼了命,也会保你无恙,相信我!” 感受到高攀对自己的重视,宁闫内心升起一股甜蜜和暖意,心道,自己一片真心没有白费,他也非铁石心肠。 可脸上却依旧十分坚定,微微摇头,沉声说道: “小贼,孤绝不会退缩,就算最后只剩孤一人,孤也会死拼到底,为了大燕国,为了宁氏江山,孤无怨无悔!” 高攀听了这话,内心有些着急,若是真的等到虞朝官兵进逼这里,宁闫怎么逃也逃不了的,因为她是所有人的主上,天丰皇帝不可能饶了她。 可看着一脸坚定的宁闫,高攀明白自己怎么劝说都没有用的,像她这般高傲之人,决定了的事情,怎么可能反悔。 想到这里,高攀甚至想要倒戈,替宁闫出谋划策,保下她们燕国的东山基业。 可他也明白,按照两边力量悬殊来看,想要翻盘,除非出现‘位面之子’,否则基本毫无可能。 “小贼,孤有些庆幸没有将你卷进来,这便值了……” 宁闫突然感慨了一句,这让高攀浑身一颤,这下才明白,宁闫对他的情意和克制。 此前他一直不明白,宁闫明明掌控主动,只要她将高家‘蓄意造反’的‘证据’,透露出去。 不仅高家没有后路,就是高攀也只得乖乖跟着宁闫造反,否则,一但被天丰皇帝证实,高家众人以及高攀皆要被砍头,甚至是九族之内皆会被牵连。 而且宁闫明明可以打着天丰皇帝滥杀她们族人的理由起事,可她最终都没有,让高攀一度有些不解。 待此刻听到宁闫说起这话时,高攀这才明白,原来宁闫爱极了自己,给他留了足够多的后路,并没有强求他做任何事情,除了房事上。 想到这里,高攀动情地拉起了她的玉手,放在两人中间,紧紧地扣着她的纤纤玉指,真情地回应: “既如此,我陪你到最后!” 这让宁闫浑身一颤,死死地看着高攀,眼眸里流出了激动的泪珠,这一瞬间,她褪下了高傲的面孔,化作一个痴心人,感受着自己情郎对自己深情爱意。 原本孤傲坚定的玉容不见了,只剩无助和彷徨,缓缓走到高攀前面,贴着高攀的胸膛,十指紧扣,就如同找到了温暖的避湾一般。 高攀则感受着温香软玉,尤其是酥软的美好,内心大颤,他第一次感受到宁闫卸下所有重装,恢复了原本的样子,她今年也不过二九年华而已。 轻轻松开了她的玉手,高攀紧紧地将她环抱在怀中,什么话都不用说,此时无声胜有声。 “相公,妾好累啊……为什么我是大燕公主,明明我不用承担这些……他们说,这是起事最好时候,妾又是嫡支遗孤,必须要肩负重任,为大燕开创不世之功,恢复我大燕国的江山……” 卸下一切的宁闫,靠在高攀怀中,再无一点防备和保留,显露出她的本心和真心。 这一刻,高攀才明白,即便再强势孤傲的人,也有孤单和无助的时候,宁闫就是这类人。 静静地听着宁闫的诉说,高攀内心也跟着上下起伏着,他无法去置评宁闫的身世和做法,眼下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给宁闫一个暖和的怀抱和平静的倾听。 即便宁闫不说,高攀此前也猜到了一些,宁闫原本是一个无忧无虑的公主,原本很多事情,并不需要她这个公主来承担,因为她还有父母在。 她父亲才是大燕国复国后最佳的国主人选,可世事无常,她父母突然被人揭露,重担一下子就全部压到了她身上。 失去父母双亲的痛苦,宁闫不能拥有太多,她接下来要面对的是,北燕神宗理皇帝的传承,以及肩负起大燕国复国的艰巨重任。 故此,要学的有很多,原本的本心也慢慢被她藏了起来,轻易不在人前显露她真实的一面,常常皆是冷言冷语端起主上的架子,就是害怕,这些‘臣下’会对她轻视和不服,辜负了父母的遗望,以及祖宗先辈们的巨大努力。 “相公,妾有时候在想,为什么是我…为什么妾就不是一个普通人家的女子…” “直到碰到相公你,妾似乎找到了一些目标……妾觉得做得最正确的一件事情,就是将相公你‘霸占’了……” “跟相公相处的这些日子,是妾最开心的时候,妾…死也无憾了!” “……” 宁闫一直在轻轻地诉说着,越说越小声,似乎浑身也失去了力气和平衡,就这么软软地靠在高攀身上。 高攀则一直在静静地听着,感受到她似乎没了力气,整个重心都靠在了他身上,便微微使力,将宁闫托着。 可慢慢地,宁闫似乎越说越小声,到最后竟然连声音都没了,高攀有些惊疑,连忙低头一看,这才发现宁闫竟然靠在他怀中睡觉了。 感受到她微呼的兰息,以及那微蹙的秀眉,轻抿的樱唇,高攀明白,她最近几日肯定没有休息好。 原本的捷报,突然急转直下,变为了大败,高攀不明白,宁闫这几天到底承受着怎样的巨大压力。 高攀也明白,这三十万大军,就是她们宁家祖辈积攒了两百多年的底蕴,这是她们唯一的机会,失败了,此后再无可能重提复国,宁家嫡支也就此断根。 深吸一口气后,高攀将宁闫轻轻地拦腰抱起,缓步来到了里屋的凤榻上,小心翼翼地将她放在柔软的榻上。 正准备松手时,却被宁闫死死拉住。 “相公,别走,妾怕……” 高攀听后,浑身一颤,想了想,拉了一张凳子过来坐下,紧紧握着她的玉手,一边轻柔地安抚: “别怕,为夫就在你身边……好好休息,我不走……” 第363章 死结飞醋 卸下身上重担和面具的宁闫,彻底显露出了本心,这让高攀看得有些心疼的同是,也有些惊忧。 虽说动情时,脱口而出的话很简单,可摆在高攀面前,是一个巨大的死结。 眼下宁闫她们已经出现了颓势,崩盘已经近在咫尺,只要有一路被破,其他两路都不用想,自然而然的就会丧失斗志。 想要拯救她们,高攀觉得,无疑是痴人说梦,可他又夸下海口,说要陪她到最后,面对这样一个死结,高攀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静静地拉着宁闫的玉手,坐在床头陪着她睡觉的高攀,开始大脑风暴起来,想要想出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一个既可保下宁闫,又可以让天丰皇帝相信,他和高家并没有参与造反的办法。 可世间哪里有绝对完美的办法?更别说两全其美了,说不定最后,宁闫没有保下,高攀自己也难以脱身,最终双双殒命。 他死了无所谓,高家这么多无辜之人,还有一直在坚定地等待他的沈槿婳怎么办? 以他对沈槿婳的认知,如果他出事了,沈槿婳也不会独活,这一来二去,陪着高攀去死的就多去了。 其中还有很多值得高攀牵挂,甚至是至死不渝的爱人,他绝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若是最开始,高攀并没有和宁闫相爱,高攀可以毫无顾忌地出卖宁闫就行了。 可现在不同了,在明白宁闫对自己的爱意和克制后,高攀心中已经刻上了她的影子,尤其是刚刚宁闫卸下所有面具的一幕,高攀更加不愿意看到宁闫就这么香消玉殒。 那他该怎么办? 呆坐了许久的高攀,没有想到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却突然感受到一双明亮的眸子,正死死地盯着自己看。 目光一转,高攀看到宁闫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清醒了过来,此刻正仔细地看着自己呢,便面带笑容回应。 “相公,你在想什么?” 宁闫轻轻地问道。 “没什么,你休息好没有?别担心,船到桥头自然直,总会有天晴的时候!” 高攀也轻轻地回道。 宁闫见此,嘤咛一声,撑起身子,靠在了高攀肩膀上,缓缓地说道: “相公,这或许就是妾的命,从妾出生那一刻开始,就已经注定了,今生能够遇到相公你,妾已经很满足了……” “只望接下来的日子,妾能和相公厮守在一起,过完这最后的美好时光,妾明白,相公想要救我,可妾已经身在其中,无法脱身,惟愿相公可以替妾继续活下去,京城不还有一个好妹妹在等你吗?妾只想着,来世能做相公的嫡妻……” 高攀听了这话,连忙摇头: “娘子,你胡说什么,为夫就算拼了命也会保下你,放心,绝对会有办法的!” 宁闫则抬头,满眼柔情地看着高攀,跟着摇头: “没有办法的,相公,听妾的,不要陷进来了,妾庆幸自己没有做绝,保全了相公你,这便值了!” 话音未落,高攀连忙用大手覆盖了她的樱唇,示意她不要再说。 “不论如何,即便和你一起造反,我也要保下你,要么咱们一起去赴黄泉!” 高攀似乎打定了主意,这让宁闫内心大为感触,此刻才感受到,被人呵护关爱的感觉。 此前她一直为了保持主上的威严,从未显露过弱势的一面,自从高攀显露出对她的情意后,她才彻底变得弱势起来,靠在自己男人温暖怀抱,什么都不用考虑,被他保护着,内心既是温馨又是甜蜜。 …… …… 远在京城的沈槿婳也收到了高震带回来的信以及高攀的话,这让沈槿婳提着的心,彻底放下了。 “太好了,你们家公子,可有哪里不妥?” 一边拆信的同时,沈槿婳还不忘问一句。 高震则笑着回道: “小姐放心,公子他好的很,对了,这次还跟着我回来的一个咱们的兄弟,他是被公子派去丹堂县的人,小姐要不要见见他,他可能知道不少!” 沈槿婳听后,摆了摆手,没有急着回应,而是盯着信看了起来。 待看到信上,高攀对她表达出的歉意,以及承诺,还有近况后,沈槿婳既觉得开心,又觉得有些惊疑。 她可是早早就收到了消息,说是东山境内其他的府县官吏,全部被反贼给杀了,换上了他们自己的人。 可高攀却好好的不说,还能给她回信? 聪慧的沈槿婳,立马就捕捉到了一丝不对劲,连忙看了一眼高震说道: “去,将跟着你回来的人叫来!” 高震见此,没有迟疑,赶忙走出去叫人了。 而沈槿婳则眼神闪了闪,她猜测,高攀没事的局面,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高攀加入到了反贼的阵营里。 否则,别的府县官吏都被杀被换了,怎么偏偏到了高攀这里,就不同了呢? 说没有问题,是绝对不信的! “小的高二十五见过小姐!” 就在此时,高震带着一个小子走了进来,这小子则连忙给沈槿婳行礼。 沈槿婳听了他的名字并不觉得奇怪,高攀成立的情报所,除了高震外,其余的人都是按编号来排的名字,摆了摆手问道: “不用多礼了,你且说说,你家公子在丹堂到底怎么样了?” 高二十五听后,连忙低头述说起高攀在丹堂的局面。 这让沈槿婳听后,张了张檀口,说不出话来了,果然如她猜测的那般,这其中有大问题。 过了许久,沈槿婳平复了一下心绪,这才问道: “你是说,这个反贼统领是妙龄女子,而且很有可能看上你家公子了?” 高二十五则依旧恭敬回道: “没错,听闻这女子就是大燕国的主上,起事第二天,便乘坐鸾驾,带着仪仗,亲自去了县衙见公子,至于他们说了什么,小的就不知了!” 沈槿婳听后,柳眉微蹙,内心如同打翻了醋坛子一般,涌现出一股酸醋之味,也让她怄心不已。 她在这边担心得吃不好睡不下,高攀倒好,和别的女子花前月下,潇洒快活。 越想,沈槿婳越是气愤,脸色也很难看。 她原本以为,自己很是大度,因为从小她就耳濡目染,知道男人会有三妻四妾,她也早早做好了心理准备。 尤其是高攀向她请示,将落萤纳入房中时,沈槿婳内心没有一丝波动。 可此刻,沈槿婳不知为何,觉得自己很是恼怒,她原本并不在乎高攀会有几个妾室,为何偏偏一听到高攀和别的女子幽会,就会如此反常?如此愤怒? 第364章 另立新主 突然涌现心头的酸醋,让沈槿婳内心柔肠百结,千头万绪。 高震见此,连忙示意高二十五先离开这屋子,让沈槿婳好好思考一下。 而沈槿婳也正是如此,视线散开,毫无焦点,一动不动地思索了起来。 在经过短暂的酸醋甚至是苦楚之后,沈槿婳慢慢恢复了过来,心灵巧慧的她,已经慢慢接受了这个事实。 也慢慢明白,为何,同样是面对高攀接纳别的女人时,她内心的感觉不同了。 落萤原本是她身边的丫鬟,算的上是知根知底,加上高攀身边确实需要一个贴身丫鬟服侍,对于高攀纳落萤,她并不在意。 可这次则不同,对方是反贼就不说了,还是反贼首领,无异于,高攀背叛了她,同时也背叛了朝廷和皇帝。 静静想了许多的沈槿婳,相信高攀不会这么做,一定是迫于形势,不得以才如此的,否则,他早就和其他府县的官吏一样,全部被反贼给杀了。 想通了这些后,沈槿婳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内心的酸醋之感没了,反而有种说不出的自豪感。 再仔细地看了看高攀给她的回信后,沈槿婳内心彻底安稳了下来。 她相信高攀,一定会给她一个合理的解释,也想信高攀可以在这巨大的漩涡里挣扎出来。 “妹妹,好消息,天大的好消息,姑父和表弟他们,已经兵为绐州府了,这么看来,这些反贼根本不堪一击,过不了多久,东山就能恢复……” 就在此时,沈杰礼带着笑容走了进来,待看到沈槿婳满脸凝重时,还愣了一下。 倒是沈槿婳,面露几分笑容回应: “那可就是大好事了,真是难为哥哥了,过几日就是哥哥你大婚的日子,这些事情,你就别操心了,有小妹自己知晓就好……” 沈杰礼听了这话,满脸狐疑: “好妹妹,你这是怎么了?妹夫现在生死未明,我……我怎能不担心啊!” 沈槿婳见此,忍不住抿嘴笑了笑: “哥哥就别担心了,你那妹夫现在可好得很呢……” 沈杰礼听后,更加不解了: “好妹妹,你是如何得知的?我可是刚刚接到表弟的信,他说派人去了丹堂,现在还没消息呢……” 沈槿婳则只是淡然地回应: “哥哥就别问了,小妹自有主张,哥哥大婚的事情,小妹可能操心不过来,哥哥你自己安排好……” 沈杰礼知道,沈槿婳向来挺有主见,既然她说高攀没事,那就是没事,只是他有些不明白,为何沈槿婳比崔翊还先知高攀消息的? …… …… 济州城,刘远良府邸正厅内,刘远良此刻正皱着眉头在和管师昭商议着什么。 “师昭兄,事情到了这一步,看来没有挽回的可能了?” 只听刘远良颇为担忧地问道。 下首坐着的管师昭,老神在在,似乎一切尽在掌控,眼见刘远良询问,也不急着回复,过了许久,这才回道: “刘大人,属下早就跟你说过,一个女子,如何能统领你们复国呢?眼下还有最后一个机会,就是属下此前对刘大人你说过的谋划!” 刘远良听后,皱起了眉头,扶着自己下巴,思索了起来。 眼见刘远良似乎有些下不了决心,管师昭悠悠地接着说道: “刘大人,当断则断啊,这是最好时机,也是你们唯一翻盘的机会,就看刘大人您有没有这个魄力了!” 刘远良听后,瞥了一眼管师昭后,拍了一下桌子,大声说道: “横竖都是死,本官就押上身家性命拼一把……” 管师昭见此,连忙起身,躬身说道: “这就是了,属下以为,刘大人您才是主上,也只有您当了主上,这局棋才能活……” 刘远良则满脸坚定,显得苍老的脸上,露出了几分阴狠之色,缓缓说道: “整个东山,若不是靠我,岂有今天,绝不能让这大好局面败在这等妇人手上……” 刘远良还有没有说出来的是,他没有退路,只要兵败,留给他刘远良的只有死路一条,天丰皇帝不可能放过他。 “那属下就先恭喜主公了,有主上的谋划,整个东山想要守下来还是很容易的,主公莫忘了,那些士绅可都很支持主公你的,属下相信,在他们的支持下,再征招三十万大军是很轻松的!” 眼见刘远良下定决心,管师昭没有任何迟疑,连忙唤刘远良为主公,也替刘远良想好了接下来该应对的事情。 刘远良听后,内心大定,作为巡抚,东山境内什么情况,他还是比较熟悉的,管师昭并没有夸大其词。 …… 二月初七日,就在宁闫吩咐三路大军收缩防线的同时,在济州城内,刘远良突然举起了另立新主的旗帜,通告东山所有府县,以及三路大军的统帅。 刘远良立的新主,自然就是替死鬼宁钰,在刘远良事先挖好的坑下,宁钰不得不迫于形势,答应了刘远良的裹挟,以大燕新主的身份,昭告东山所有人,大燕国的新主是他宁钰。 同时,他们炮制了一份宁闫的罪过书,首要一个就是,宁闫对这次大败负了主要责任,是辜负了宁家祖先们的遗愿和百年来的努力。 其次,宁闫作为主上,沉溺于男欢女爱,国事荒废,实属不作为和骄奢淫逸,已经不适合做这个主上。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刘远良他们提出,宁闫终究只是一个女子,很难服众。 故此,在大燕国生死存亡之迹,作为太师的刘远良,拥立新主上位,拯救即将崩盘的局面,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之将倾! 在刘远良他们看来,这个时候,根本不用在乎宁闫是否是嫡支,也不用在乎其他人是否相信他们说的。 他们只想着,只要另立一个山头,就可以扭转局势,就可以掌控大局。 这让原本就人心惶惶的大燕国臣子皆是大为震惊,一时间不知该站在哪一边了。 尤其是三路大军的统帅,接到消息后,皆是目瞪口呆,瞠目结舌了。 值此生死存亡之际,刘远良等人不团结一致就算了,竟然还另立山头,立了第二个主上,这让本就岌岌可危的局势,变得更加微妙起来。 第365章 内外交困 惊蛰一到,天气慢慢回暖,在香满楼内,屋中炉子里已经不再烧木炭。 可此刻看到文书上内容的高攀,只觉得浑身发冷,内心也沉到了低谷,他还是低估了这些士绅们的能量。 在这个时候,弄出了另立山头的戏码,可以说是加剧了原本就已经岌岌可危的局势崩盘。 “相公,妾早就猜到了,刘远良根本就靠不住,只不过那几个长老一致认为,他是忠心耿耿之人,是咱们大燕国的肱骨之臣……” 似乎感受到高攀发冷,宁闫用自己温热的身子,替高攀暖着后背的同时,一边轻声诉说道。 高攀听后,很是讶然,回过头看着宁闫问道: “你早就看出了他有不臣之心?” 宁闫则慵懒地伸了伸细腰,软腻地回道: “没错,相公可能不知,妾手中掌控一只密探机构,是咱们宁家嫡支历代培养出来的精锐,分散在东山境内的各个角落,可以说,任何风吹草动,妾都可以一清二楚……” “相公不是一直害怕那些士绅会反抗吗?其实妾早就派人监视这些被抄的士绅,一些为富不仁,欺压百姓的士绅,妾没有手软,直接让人杀了他们,至于那些还算善良有些良心的,妾只是让将他们家给抄了,还留了一些……” 高攀见此,目光一滞,随后立马移开目光这才恢复清明,想了想,这才问道: “既然如此,为何你不早些拿下他,偏偏等到他野心曝露?眼下很多人恐怕都已经开始站队了,对你来说,情势十分凶险,只要他们控制实权,你就危险了!” 宁闫很是享受高攀对自己的着迷,又听高攀满心为自己着想,内心只觉得无比的温馨快活,脸上则露出了几分孤傲,轻哼道: “哼,妾就等他自露阵脚,否则妾还没有理由将他们拿下呢,尤其是宁钰这个畜生,糟蹋了不少女子,妾早就想拿下他了,只是碍于身份,一直没敢动他,这次,妾正好将他们一网打尽!” 说话间,宁闫的气势,似乎又恢复了大燕国主上的身份,这份沉稳和谋略,让高攀暗暗心惊不已,没想到,宁闫早就有所准备。 想了想,高攀柔情地看着她,满眼担忧: “刘远良和宁钰可以解决,可这么一来,可以说伤了你们的大元气,接下来……” 高攀没敢说完,虽然宁闫可以打赢这场内斗的戏码,可对于他们内部来说,无疑是天大的打击,加上三面的压力,后果可想而知了。 宁闫听后,玉容显露出几分凄苦和悲凉,直勾勾地看着高攀道: “相公,你不一直都在说,不看好咱们吗?眼下这个局面,其实已经无可挽回了,有没有刘远良和宁钰这样的跳梁小丑,其实又有什么关系呢?无非就是时间长短……” 高攀听后,内心一痛,他突然意识到,宁闫已经做好了玉石俱焚的准备,不由得将宁闫抱在了怀中,无语凝噎。 “相公,妾听闻,西面虞兵将领是你高家的高启银,如果可以,妾希望咱们可以不用打,等待其他两路大军汇集于此……” 宁闫也是热情回应,嘴上却还在说着什么。 这让高攀愣住了,急忙松开宁闫,内心大颤,星目当中皆是懊恼: “娘子,咱们现在就走,远走海外,一样可以活下去,相信我!” 宁闫听后,嫣然地摇着头: “不行啊,相公,妾身为大燕神宗理皇帝的嫡支后人,妾没有退缩的理由,也不会退缩,就算其他人都投降了,唯独妾身不能投降!” 高攀闻言,再次愣住了,内心倏然变得紧张痛苦起来,他想了很多,可到现在,他都没能想到,两全其美的办法。 可时间却不会等他,虞兵也不受他控制,刘远良和宁钰的背叛,更是出乎了他的意料,他明白,离宁闫被抓的时间,越来越近,很有可能明日,宁闫就会被人抓走。 这让高攀着急地在房中来回走动了起来,着急紧迫的样子,反倒是让宁闫开心地笑了起来。 这嫣然一笑,让高攀只觉得自己整个心都开朗了许多,更别说,两人之间的情意,已经是互为相辅相成了,也让高攀内心瞬间安稳了起来,只觉得,宁闫此刻还站在他身边,这便足够了。 “主上,聂齐忠将军求见!” 就在此时,门外传来了请示声,打破了高攀短暂的美好。 “让他进来!” 宁闫也瞬间恢复了容颜,变得淡雅沉稳起来,高攀见此,则坐在了一旁的凳子上。 不一会,人高马大的聂齐忠走了进来,沉声说道: “主上,虞兵已经到了城外二十里处,丹堂县城年久失修,而且又不高,臣以为,主上还是移驾上宁府城为好,在那里,臣才可保主上安危!” 宁闫见他进来也没有多礼,就直接说起了事情,秀眉微蹙,倒没在此事上做追究,淡然地回应: “聂将军不用担心,即便虞兵来了,孤也可以保证,他们只围不会攻城,聂将军眼下要做的,就是安抚好各营士兵,记住,不要管逃兵了,他们想逃,就让他们逃吧!” 聂齐忠听了这话,脸色大变,连忙躬身说道: “主上,不可啊,只要有人逃走,就会源源不断的人离开,到时候,咱们就要到无兵可使的地步了!” 宁闫则继续淡然回应: “好了,孤自有主张,聂将军不必多言,如果没事了,就退下吧!” 宁闫的态度,让聂齐忠内心大惊的同时,也寒透了心,暗自在想着,刘远良和宁钰炮制出来的罪过书,难道是真的? 他要不要靠向刘远良和宁钰? …… “娘子,你这番话,让这位聂将军可以说寒透了心了,恐怕会生出异变!” 一直在旁观的高攀,有些担忧地提醒道。 宁闫则看着高攀,低声回道: “事已至此,无所谓了,他有没有异心,东山守不住,丹堂县城更守不住,如果他能及时明白过来,或许还可保下性命。” 这话,让高攀内心大颤,这下明白,宁闫其实什么都明白,她就是被迫无奈,一步步走到了如今这个地步。 从正月十五开始算起,到此时还不过短短二十多天的时间,北燕复国行动,已经到了即将结束的时候了。 第366章 穷途末路 刚刚当上主公的宁钰,已经放纵了起来,他知道自己这个公主不过是刘远良的幌子,正在的主公其实是刘远良。 可宁钰也没办法,当初他如果不答应刘远良,那么等待他的,恐怕就是来自宁闫的处死命令,他没得选。 在答应了刘远良后,他就在等着这一天的到来,还很是担忧,害怕宁闫会提前知晓。 可刘远良已经公开了野心,宁闫依旧没有什么反应,宁钰便彻底放下心来,安心当起了这个傀儡主公。 在刘远良的指示下,办完了所有正事后,宁钰便让人去城中给他物色美女,如今他也算是名义上的主公了,自然要好好享受一番,再者说,刘远良也希望他如此。 可他等来的不是成群的女子,而是一些突然而来的黑衣人,瞬间将他抓了起来,带离了济州城。 待刘远良听到人通禀后,惊疑不已,眼下他是以宁钰为‘主’,另立的一个山头。 若是宁钰不见了,他还怎么发号施令?以他自己的名义吗? 满心愤怒的刘远良,连忙派人去寻找宁钰,一边又让人去请管师昭。 可回来的人,带给了他一个又一个不好的消息。 首先宁钰不见了,就如同人间蒸发了一样,其次,管师昭也不见了,听人说,早些时候,管师昭就已经离开了济州城。 最后,也是最为重大的消息,各地府县的官吏都回信了,所有人都在骂他,说他是逆臣贼子、背弃祖宗,不孝不义之人,并且提议,让刘远良自己去主上面前跪恩谢罪。 这一个个的消息,让刘远良怎么也没想到,似乎所有事情都出乎了他的意料。 宁钰不见了,管师昭也突然失踪了,就像他们是一起商议好的一样。 还有各地官吏表达出来的意愿,让刘远良突然明白,管师昭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小人,怂恿他背叛,另立山头,就是为了让他下台。 想通了这些后,刘远良恨不得现在就将管师昭抓来千刀万剐,他也算是经历种种的人,没想到,最后竟然栽在了这样一个沽名钓誉的小人手上? 突然间,刘远良内心阴暗丛生,苍老的面孔上带着几分阴狠,口中喃喃自语: “既如此,你们不想我活,那大家都别活了!” …… …… 宁钰被人带到了一间昏暗的地下牢狱里,他只觉得自己被人拖着,急促赶路,感觉全身都要散架了。 待安稳下来后,他才看到,四周竟然是一个地下水牢,他半边身子浸在水中。手脚都被铁链拴住。 “宁钰,你胆子不小啊?孤让你去监视刘远良,没想到你自己倒是先做起了主公来了?!” 就在此时,宁闫的声音,从牢狱上方传了出来,宁钰急忙投头,这才发现,在他头顶,竟然是空的,而宁闫正处于他上方,‘踩’着他的头,居高临下地在训话。 这让宁钰瞬间明白了什么,脸色惨白,连忙喊冤: “主上,冤枉啊,一切都是刘远良这个狗东西造成的,他早就有不臣之心,我是被逼的!” 此时正是乍暖还寒的时候,加上又是地下牢狱内,半个身子浸在水中的宁钰,只觉得心都是冷的,浑身发颤。 而宁闫自然不会信他的话,冷哼道: “宁钰,你还冤枉?别以为孤不知道你做了多少伤天害理的恶事,看在你爹的份上,孤才留你到了今日,事已至此,你就好好在这水牢里反省吧!” 在地下水牢的上面,宁闫此刻眼底闪过一丝畅快,而在她身边的高攀,眼里却闪过一丝担忧,轻轻说道: “只要局面坏起来,什么丑陋的事情和嘴脸都会显露就来,娘子,为何不将刘远良一起抓来?万一他狗急跳墙,恐怕会惹来不少麻烦!” 宁闫听后,眼眸里闪过一丝精光,缓缓回道: “放心吧,对于刘远良,妾自然不会了他,就算他狗急跳墙,妾也有足够多的办法将其抓起来,现在不抓他,只是为了让他体验一下,什么叫做众叛亲离,绝望无助!” 高攀听后,内心跟着一颤,目视着宁闫绝美的容颜,高攀只觉得有些惊恐,明白她是在故意让刘远良跳墙,只有这样,刘远良死得会更惨。 “主上,不好了,敌军已经开始攻城了!” 就在此时,宁闫身边的一个亲信,急匆匆跑来通禀。 宁闫和高攀听了这个消息,脸色皆是微变,尤其是高攀,俊脸惨白,他最担心的事情还是来了。 “相公,看来是该你出场了,还有,咱们引水工程可是关乎整个上宁府的百姓,不能停啊,妾还希望早些完工,也好亲眼看看,相公说的到底能不能成!” 宁闫则满眼柔情地看着高攀说道。 高攀见此,也不管旁边还有没有外人,拉着她的玉手,认真地点了点头: “我尽量去劝说,还有你也该做好准备,我不会让你在我眼前消失的!” 感受到高攀的真心,宁闫热情回应,重重颔首,随后吩咐人,让人送高攀出城。 依依不舍地松开了宁闫的玉手后,高攀快步地朝着城门口而去。 而宁闫眼里,则露出万分不舍的眼神,目送高攀远去后,口中喃喃自语: “相公,希望你能原谅,望来世咱们再做夫妻……” 说罢,宁闫恢复了主上的神情,原本哀痛悲伤的样子没了,变成了一副寒霜冷漠的样子,冷然地吩咐道: “去吩咐聂齐忠,就说孤的命令,让他死守,不计任何代价,若是高攀要进城,切莫让他回来!” 身后的亲信听后,赶忙应承,恭敬行礼后,便去传令了。 …… 高启银带着约摸三万大军,将整个丹堂县城围了个水泄不通,他虽然不是这次讨逆统帅,可他是西面官兵的统领,怎么打,由他说了算。 可当他看到,城墙上高攀在高呼时,也是惊呆了,急忙让人停止攻城。 又看着高攀从吊篮上下了城墙,往他们这里而来。 高光成和高光禄两人更是欣喜若狂,两兄弟骑着马,一前一后去迎接高攀。 第367章 飞蛾扑火 “五弟,你没事,太好了!” 在城外的营帐内,刚刚与高攀相见的高光成和高光禄两人皆是十分高兴。 尤其是高光成,一直在外戍边,很少回家,跟高攀也很久未曾见面了。 而高攀也是头一次见到这个高家的长房长子,也是他的堂长兄,记忆里,有关高光成的印象,已经很浅薄了,甚至是没有。 当看到高光成仪表堂堂,一身盔甲在身,手持一杆长枪的他,英姿勃发,高攀都不由得在内心赞叹了一句,好一个少年将军。 高家有高光成这样的后代,何愁家门不兴? 此前,高攀对于高家众人印象并不好,甚至一度,以高启元四兄弟的境况下了一个结论,那就是高家必然败落。 可见到高光成之后,高攀彻底打消了这个念头,以他对高光成的第一印象,便只觉得,未来高光成必将是一员大将,而且很有可能是封狼居胥一般的武将。 更让高攀觉得惊疑的是,高光成对他的态度,很是亲密和热情,就像是亲兄弟一般,和高攀初次见高若倩一样,让高攀有些‘受宠若惊’。 “大哥,能看到你,真是太幸运了,还有三哥,你们都在战场驰骋,我高家先祖威名,后继有人了!” 听到高攀这番话,高光成先是愣了一下,随后看了一眼高光禄,这才拉着高攀的手臂说道: “五弟,若不是亲眼所见,我还以为三弟说的是假的呢,今日一见,五弟果然开窍了,太好了!” 兄弟三人之间,显得很是兄友弟恭,可高启银却眉头紧皱,死死地盯着高攀,直接打断了三人之间的亲密: “好了,高攀,你且说说,为何你能安然地从城里活出来?” 这话让高攀三人皆是愣住了,高攀率先反应了过来,急忙给高启银行礼问好,刚刚进来,光记得和高光成、高光禄两人说话了,忘了最重要的高启银。 并非高攀记不得高启银,实在是高光成给他的感觉太过于特殊,颠覆了此前他对高家的看法,所以才没有重视高启银。 听到高启银的质疑,高攀明白,高启银一来是怀疑高攀,二来也是因为高攀自始至终对他这个二伯父,都没有一点重视,所以才会显得语气有些重。 “二伯父,我能活着,一切说来话长,眼下还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侄儿只想请求伯父您,停止攻城!” 高攀的话,不仅让高启银很是不满,就是高光成、高光禄两人也有些不解。 高光成接过话问道: “五弟,你这话什么意思?为什么不能攻城?听闻那什么逆贼头领就在城中,抓住了她,就是大功一件啊!” 高启银就没这么好说话了,瞪大眼睛,直接质问: “高攀,你是不是已经成为了反贼?否则,他们为什么不杀你,反而还将你送出城?就是为了让我们不攻城是吧?” 说着,高启银越发恼怒了: “真是混账!即便你贪生怕死,暂时投降于反贼,但此刻,朝廷大军已经到了,你就应该倒戈相向,现在戴罪立功还来得及,正好来一场将计就计,将这个逆贼头领拿下,否则,你也休想回去了!” 听到高光成和高启银两人的话语后,高攀内心微微一颤,即便他早有准备,可他们两个态度如此坚定,也让高攀内心害怕不已。 一想到宁闫就要香消玉殒,高攀满心的坚定,他知道这是一个死结,可他仍旧愿意去试着打开,并且完满结束。 高攀忘了,最开始他刚回到丹堂县见到宁闫时,他的感觉了。 那时的高攀,时刻在警醒着自己,明白宁闫就是一个粉红骷髅,红颜祸水,一旦沾上,必然引火烧身。 现在的高攀正好应验了他的感觉,宁闫就是一团火,而高攀则是一只不要命的‘飞蛾’。 “二伯父,你是忘了二哥是怎么从丹堂县仓惶回京了吗?这个反贼首领的确就在城里,可她只要透露一点风声,咱们高家所有,必将被砍头!” 为了稳住高启银,高攀不得不撒谎,他这么做,自然就是为了保下宁闫。 而高启银听后,脸色大变,颤抖着身子看着高攀道: “你是说,她手中掌控着咱们家造反的证据?若是如此,更应该攻城,将她拿下,只有如此,才能消除隐患啊!” 高攀则摇了摇头: “二伯父,你想得也太简单了,皇上不会仅仅相信咱们高家说的话,反贼的话,他可能更加相信!” 这话让高启银差点没能站稳身子,高攀的话外之音,高启银自然是听明白了。 即便他们将这个反贼首领亲自抓获,可在天丰皇帝眼里,他们高家恐怕不再能信任,很有可能会秋后算账。 平复了一下心绪后,高启银死死地盯着高攀问道: “既如此,你要怎么办?” 高攀则看了看高启元,以及高光成、高光禄三人后,这才诚恳地说道: “二伯父,大哥三哥,请你们相信我,我可以保证咱们高家绝不会受牵连,但前提是,你们暂时不要攻城,可以吗?” 高启银静静地看着高攀,仔细地观察着高攀脸色的变化,让他惊讶的是,高攀神色一直未曾变动,足够真诚。 高光成则看出了一点什么。脸色微变,克制住了自己想要说的话,直盯着高攀看。 “好,只要你能说到做到,如果事态不可控,就休怪二伯父你无情了!” 高启银最终咬就咬牙,答应了高攀的请求。 这让高攀长舒了一口气,只要高启银不先攻城,接下来,他就还有回旋的机会。 “多谢二伯父相信侄儿,侄儿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等我好消息就是!” 高攀朝着高启银恭敬地行了一礼。 高启银则摆了摆手,冷然说道: “罢了,最多给你半个月的时间,如果半个月你还解决不了,我也只好下令攻城了,若是被人知道,我们在这里围而不攻,会授人以柄的!” 高攀听后,内心微喜,高启银还给了他半个月时间,高攀觉得,这便足够了,接下来,就是他力挽狂澜的时候! 第368章 生死相依 得到高启银的首肯后,高攀内心很是高兴,可在他身边的高光成,却似乎看出了什么来,拉着高攀来到了另一座营帐内。 “五弟,你跟我说实话,你跟这些反贼到底什么关系?否则,他们凭什么不杀你?” 这是高光成和高攀的单独会面,所以,高光成也没有绕圈子,直言不讳地询问了起来。 这话让高攀微微有些心惊,看着高光成有些不知该如何解释。 “五弟,切莫走上歪路,如果你和他们有什么关系,现在立马斩断,还来得及,否则就是万劫不复的深渊,谁也保不住你啊!” 眼见高攀无话可说了,高光成苦口婆心地劝说起来,以他的眼光,已经看出了一些端倪。 高攀听后,深吸一口气,真诚地看着高光成说道: “大哥,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但是,有些事情,并非你所想的那样,我没有陷入深渊,也没有走上歪路,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相信我,一定可以解决这件事情的!” 高光成见此,微微叹了叹气,又亲切地拍了拍高攀的肩膀,轻声说道: “我听三弟说,你开窍了,性情大变,原本还挺高兴的,可现在看来,那个沉默寡言,木讷呆滞的五弟,更讨我心疼……” 这话让高攀内心狠狠一颤,咬了咬牙,无言以对。 “……好了,不管如何,你得想想家里人,大哥虽然不知道你现在面对什么情况,但你始终要相信,咱们这些兄弟,一直都在支持你,无论什么事情,大哥也愿意和你一同承担!” 说着,高光成给了高攀一个关怀的拥抱,兄弟俩个的情谊,在这一刻显露无疑。 “大哥,你放心吧,我高攀就算死了,也不会拖累家人,相信我!” 相比起高若倩给他带来的关怀不同,眼前的高光成,让高攀突然体会到了血浓如水的兄弟情义,很是真诚地看着高光成说道。 “好,好啊,我也相信你!” 高光成见此,再次轻轻地拍了拍高攀的背部,笑着回应。 “嗯,那我该回去了!” 高攀则微微点头,随后便向高光成告辞,高光成则笑着说,要送高攀进城。 兄弟二人并排走到了城下,却被城楼上射来的箭给吓退了。 “城下之人听着,再敢靠近一步,格杀勿论!” 只听城楼上一个守将大喊道。 高攀突然想到了什么,脸色大变,连忙回应: “放肆,我是高攀,你认不得了吗?快放吊篮下来,让我进城!” 这守将则冷冷地回道: “什么高攀不高攀的?奉主上之令,任何不得入城,除非你们自己攻城!” 这话让高攀愣住了,一旁的高光成也是满脸凝重: “五弟,看样子对方是将你给抛弃了?” 高攀缓缓转过头来看着高光成,脸色颇为阴沉地点了点头,又咬牙切齿地回道: “大哥,我必须要回到城内,快,去通禀二伯父,就说佯攻,把我送进城去!” 高光成听后,双手搭在高攀肩膀上,激动地说道: “你疯了?刚刚你不还说不能攻城吗?再者说,这攻城可不是儿戏,会死人的,没有破城,他们怎么可能让你入城?” 高攀则满脸坚定地看着高光成说道: “大哥,我中计了,信了她的鬼话,我一定要回去,否则,这中间很多事情,都无法解决,尤其是咱们高家牵扯在其中,我死了无所谓,你们不能因我而死,大哥,算我求你了!” 眼见高攀说的如此严重,高光成满眼的纠结和痛苦。 他对这个五弟,从小就很是关爱,或者说,他作为高家现存的第三代长兄,对这些弟弟妹妹都很是关爱。 尤其是自小就没了父母的高攀,可毕竟随着他外出,高攀在府中的一些际遇确实越来越不好,可也没有高攀自己想象中的那么差。 此时,听到高攀竟然不惜牺牲自己也要保全全家人,高光成内心无比的震动,这一刻,他相信高攀的本意是好的,没有将他们当做外人,也没有打算独善其身,是真正的在为高家做打算。 “五弟,事已至此,不如从长计议,我相信,只要咱们抓住这个逆贼首领,皇上会相信咱们的!” 高光成依旧不想高攀去冒这个险。 高攀听后,肃然地摇着头: “大哥,不行啊,你不知道,去年腊月,二哥在这里当知县,可县衙库房里却突然多出了很多兵甲,而这些兵甲,就是京城兵械所丢失的,这些事情,是有人知晓的…” “即便咱们抓到那个反贼头领,可咱们,怎么向皇帝解释这件事情?你放心,只要我进去,一定解决这件事,让外人无话可说!” 高光成听了这话愣住了,最后,颤抖着身子,点了点头。 …… “主上,那高攀身上绑着一根大旗帜,上书高攀两个打字,看样子,是刚刚写上去的……” 在香满楼内,聂齐忠正隔着纱帘在向宁闫回禀。 而纱帘后的宁闫,此刻已经坐不住了,玉容上皆是震惊,内心更是柔肠百结。 她没想到,高攀竟然这么大的意志,面对如此多的守兵,他竟然不要命一般,冲在最前头。 宁闫只觉得心头猛跳,生怕聂齐忠会突然告诉她,高攀被她们的人给射杀了。 “…不愧是主上看上的人,那高攀就如同一个天生神力的人一般,手里拿着一根长棍,冲在最前头,不要命地爬着云梯……” 聂齐忠的话,让宁闫脑海里立马出现了一个画面,她能明白,高攀为何不顾一切要进城。 听到这里,宁闫痛苦地闭上了凤目,贝齿死死地咬着樱唇,内心只觉得伤痛不已。 “即便咱们的人听了主上的吩咐,不能杀他,可也不能让他入城,这才没多久,高攀身上已经伤痕累累了,主上…是不是放他进来算了……” 聂齐忠小心翼翼地请示道。 此前他还在想着,要不要靠向刘远良和宁钰两人,可事情突然变了,宁钰被抓,其他人根本就不支持刘远良。 故此,明白宁闫就是他们所有人不可能改变的主上后,聂齐忠再无其他想法,一心一意听宁闫的指示。 第369章 投石问情 听到聂齐忠说高攀身上已经伤痕累累了,宁闫内心倏然一痛,美目里已经流出了泪水。 可脸上却依旧十分坚定,咬着银牙吩咐道: “不行,不能让他进来,也不能放任何人进来,这是你守城之将的底线!” 聂齐忠听后,大为惊骇,急忙说道: “主上,不可啊,再这么下去,高攀他……” 宁闫闻言,娇躯大颤,再次痛苦地闭上了双眸,过了一会这才睁开,缓缓说道: “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不准伤害他,但也不能让他进城!” 这话让聂齐忠犯难了,攻城战本就是你死我活的局面,况且战场上,刀剑无眼,怎么可能保证不伤到高攀? 可宁闫的话,毕竟是金口玉言,作为臣子的他,也只好躬身领命而去。 待聂齐忠离开后,宁闫颤颤巍巍地来到了窗前,推开窗户,看到了远处的一点点城楼,眼眸里一片柔情和担忧。 “相公……对不起,我不能让你陷进来……” 话音未落,便看到一个飞速的人影突然从天空落了下来,正好通过这窗户将宁闫压倒在了地上。 巨大的冲击力,让宁闫背部摩擦出了血迹,好在她似乎有武艺在身,利用巧劲,轻轻地将这个飞来的人和自己稳住了。 可即便如此,屋中也滑了一道巨大的痕迹,很多陈设都是倒了一大片。 屋中的侍女更是乱做一团,有人尖叫,有人哭喊,也有前来检查情况。 外面的人也听到了动静,立马进来人查看情形,第一个进来的是宁闫的亲信杨明春。 待他看到,宁闫手撑着奄奄一息的高攀时,满眼的不可置信: “主……上,这……这是怎么回事?” 宁闫也反应了过来,她最开始没有看清楚这个飞进来的人是谁,可当她稳住身子,看清楚压着自己的人是高攀时,内心大颤。 甚至忘了她后背火辣辣的痛疼了,她能感受到了高攀义无反顾和为爱赴死的情意。 “别问了,快去叫大夫来,还有,这里的事情,不要声张,所有人不得议论,就说敌军投了一快巨石进来,孤命大,没有被砸死!” 事已至此,宁闫稳住了心神,冷静地吩咐了起来,她也突然想到,高攀是怎么进来的,为什么是飞进她的怀抱了。 一屋子的侍女也被宁闫的呵斥慢慢地恢复了原本的样子,香满楼也就一瞬间恢复了平静,让前来打探情况的人,皆是有些疑惑。 …… 宁闫的御用大夫来了后,她先让这大夫给高攀诊治,至于她的后背,此刻她已经无暇顾及了。 可在侍女和这御用大夫眼里,自然是宁闫的身子最宝贵,更何况,宁闫的秀背,此刻‘惨不忍睹’,有的地方,甚至还露出了白皙的骨肉,让人不忍直视。 “臣还是给主上先医治吧!” 这御用大夫似乎准备先给宁闫处理后背的伤势,却被宁闫呵斥住了: “放肆!孤的话你听不明白吗?先给他诊治,孤没事,快点!” 这话让这御用大夫吓得浑身发颤,再也不敢多言,连忙给高攀诊断了起来。 而自始至终,宁闫都是轻轻地扶着高攀,生怕自己一动,就会牵动高攀的伤一样。 看着眼前满脸灰紫地高攀,身上皆是伤痕,衣服也早已成了一些条状形,能够清楚的看到,高攀身上的伤。 这让宁闫内心大颤,眼眸里的泪珠,就如同断线的珍珠一般,滚滚而下。 或许是感受到了宁闫的气息,又或许是宁闫的眼泪,刺激到了高攀,让高攀悠悠地醒了过来。 待看到自己面前,哭成一个泪人的宁闫,高攀满脸笑容: “我就知道,我不会死……宁闫,你不可能抛下我……” 宁闫见此,浑身大颤,跟着高攀的身子也颤抖起来,让一旁的御用大夫直皱眉头,因为高攀的手也在颤抖,让他无法探明高攀的脉象到底如何。 可以刚刚宁闫的态度,这御用大夫也不傻,明白宁闫对于眼前这个年轻男子,看得比她自己的命还重,连忙低头假装把脉,也不敢将两人的对话听到心里去。 “小贼,你就是个傻子!你知不知道,这样会死的……” 宁闫此刻放声痛苦了起来,死死地抱着高攀不放,嘴上还不忘斥责高攀。 高攀听后,带着血痕的嘴角微扬: “娘子,我说过的,就算我死,也要和你死在一起,你休想要抛下我……” 这份巨大的情意,直冲宁闫内心,既是心疼又是心满,还带着几分宁静和甜蜜。 “傻子…相公…” 宁闫动情地将高攀死死地环抱住,她明白,从这一刻开始,没有人能够分开他们,自己再也不会尝试将高攀推离。 过了许久,还是一旁的御用大夫提醒两人: “主上……这位公子脉象很是紊乱,可否让臣好好替他把一下脉,另外,臣建议,将这位公子抬到床上去会好一些……” 这才让宁闫清醒过来,用手背擦拭了一下眼泪后,连忙吩咐侍女过来,帮着她将高攀抬到了里屋的凤榻上。 “放心吧,娘子,我不会死…咱们还要好好活下去的……” 高攀却一直面带着微笑,从他清醒过来的那一刻起,他的目光,就再也没有从宁闫身上移开过。 这话也让宁闫突然破涕为笑,又哭又笑起来: “你这小贼……真是大胆,连投石车你也敢坐,万一……你让我还怎么活!!” 当看到这个突然飞进来的人是高攀后,宁闫就已经想到,高攀是通过什么办法进城的了。 而高攀则咧嘴笑道: “自从你对我用强,这辈子我高攀就算赖上你了,你想自己一人登天,休想!我就算死,也要死在你身边……” 嘴上虽然这么说,可高攀一想到自己在半空中的飞速行驶,当时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由于宁闫的吩咐,高攀怎么也无法登上城楼,高光成见高攀浑身是伤,说什么也不让高攀再上阵了。 可高攀却一心想要进城,突然看到巨大的投石车后,高攀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第370章 又见后路 投石车可以将巨大的石块投进城内,对敌人的拒马以及士气,有很大的打击,也是冷兵器时代,攻城略地中不可或缺的攻城器械。 高攀在看到颇大的投石车后,便准备将自己当做石块,让人将他投射进城内。 高光成和高光禄当时是坚决反对,对于高攀这样‘自杀’式的行为,很是不理解。 可在爱情的巨大力量推动下,高攀早就想好了,一定要帮助宁闫脱离这个漩涡,也帮他自己渡过此劫,他必须要进城! 面对高攀的坚持,高光成和高光禄没有办法,只能依言,让他成为‘石块’,被投进了城内。 高攀问了问这投石车的距离,心里则想着香满楼大概的位置和距离,只要能够降落在香满楼附近,高攀觉得自己应该还有活路。 可是当他被巨大的力道推动时,他才明白,理论和实际,相差太多,在飞跃的半空,他甚至连眼睛都无法睁开。 好在速度慢慢变慢后,高攀看准了位置,绷紧全身,直落香满楼而去。 原本他打算直接砸进香满楼的顶部,可突然看到三楼窗户口的宁闫,高攀也没有多想,利用最后一点力道,调整位置,直扑宁闫而去。 这也就有了,宁闫突然发现,天空飞来一个人,并且把她扑倒在地的一幕。 醒来后的高攀,庆幸不已,他赌对了,没有摔死,反而扑进了宁闫的怀抱,甚至还有些惬喜。 而高攀也突然冒出了一些想法,这次亲身体现坐投石车进城的过程,让高攀想到了降落伞、滑翔翼、热气球等等后世才会出现的东西。 如果背着降落伞,再坐上投石车,那么岂不是可以做到定点降落了? 想要造出降落伞并不难,滑翔翼就显得有些复杂了,热气球更只是一场空想。 这时候的人们会放飞祈愿灯,说起来原理和热气球是一样的,可想要将祈愿灯放大数十倍,这其中就需要经过反复验证才能造出来了。 “相公,想什么呢?看你满脸兴奋的样子,知不知道刚刚大夫说的?妾现在都有些后怕,万一出事,妾身也只能随相公而去了!” 御用大夫离开后,宁闫也看到了高攀此刻满脸兴奋的样子,忍不住埋怨了起来。 高攀听后,连忙不顾两人的伤病在身,将宁闫搂在怀中,兴奋地说起来他刚刚想到的一些新奇东西。 这让宁闫听后也是眼眸闪亮,仔细地看着高攀说道: “相公,为何你没有早些出现?妾若是知道相公能造出这些东西,这天下又何愁难得?可现在,一切都晚了……” 说着,宁闫眼神瞬间暗淡了起来,即便此刻高攀能够造出这些东西来,对于她们来说,也是无法挽回局面了。 更何况,这些都只是高攀的设想,离造出来还有很长一段时间呢,可眼下,她们已经是四面楚歌,即将崩盘了。 而高攀却突然满脸正色地看着宁闫说道: “娘子,你是愿意让陪着你一同殉情,还是愿意陪我走过后半生?” 这让宁闫浑身抖动地看着高攀,玉手捧着高攀的俊脸,缓缓回道: “傻相公,妾自然希望咱们能够长相厮守,可现在,你在妾身边,还怎么脱身?” 高攀则面露笑容,一只手搭在宁闫的一只手背上,轻声说道: “既如此,接下来,你听我的,我保证,咱们都没事,不过,你可能不能和众多大燕国士兵奋战到最后!” 宁闫听后,内心微动,嫣然回道: “事到如今,妾也明白,不论妾和不和众人战到最后,其实都是有负祖宗先辈的期望,无法完成他们的遗愿,死后也无颜去见他们……” 说着,宁闫动情地看着高攀,用自己的粉脸贴着高攀的脸,继续说道: “妾现在只想着,相公可以好好活着,能够和相公厮守这最后的日子,便也足够了!” 高攀见此,用脸轻轻地厮磨着她的玉脸,一边轻松地说道: “放心吧,娘子,其实我早就想好了咱们的后路,只是没敢跟你说,怕你不愿意接受…现在好了,只要你想通了,后面的事情,都听我就行!” 宁闫听了这话,满脸惊疑地看着高攀问道: “相公,你想出了什么办法?” 高攀则神秘一笑,轻轻地点了点她娇俏的琼鼻,这才回道: “山人自有妙计,你就别管了,这两年,你这个长公主的面具,戴得不轻松吧?是该卸下这一切了,你以后就只是我高攀的女人!” 宁闫闻言,先是皱了皱鼻子,嗔怪地看了一眼高攀,内心则满满当当,卸下一切重担的她,总算感受到了有一个坚实的臂膀可以靠着,那真是太舒畅,太心安和温馨了。 随后宁闫软软地靠在高攀身上,柔声说道: “若是如此,妾一切都听相公的……不过,京城那位好妹妹,你要怎么告知她?我是你的女人,她也是?咱们谁算大?谁算小?” 高攀听了这话,笑容瞬间凝固了,反应过来后,满脸的尴尬和不知所措,看得出来他脸上还带着几分愧疚。 宁闫见此,轻轻吐了一口兰息,软腻地说道: “罢了,相公,妾将一切都交给了你,那就算是将自己托付给了你,不论你怎么对我,妾也无怨无悔,只盼相公心里有我便足够了!” 高攀听了这话,内心大颤,沈槿婳其实也对他说过这样的话,当时高攀还在想着,自己何德何能,竟然能得如此开明的嫡妻? 高攀的灵魂来自后世,一夫一妻制深入灵魂,可作为一个男人,高攀自然想过,三妻四妾的‘美好’生活。 即便是后世的现代社会里,一样有人能够做到三妻四妾,只不过是‘人不风流只因穷’罢了。 故此,高攀心态也慢慢地开始改变,尤其是接纳了落萤后,高攀内心‘渣男’的属性便彻底暴露,也或许是天下所有男人的通性,喜新厌旧,猎奇心重… 在听到宁闫的‘大方’后,高攀内心更是坦然接受了,甚至认为,一个有权有势,优秀的男人,就应该拥有很多女人的可怕想法。 第371章 赤脚疯子 虞朝天丰十六年春,东山一地出现了所谓的‘复国’运动,一段时间里,整个东山都被反贼给控制了。 可大虞朝庭反应也很快,天丰皇帝直接下令三路围剿逆贼,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北路由靖西侯崔抚锦统帅的京营大军,就已经攻破了绐州城,直奔东山省府济州城而去。 济州城在北河南面,故此,想要攻城,必须要渡过北河,才能继续攻城。 可此时对于‘燕逆’来说,已经是穷途末路,基本没有抵抗的意思了。 崔抚锦一边让大军兵围济州城,一边让人去攻打附近的其他州府县城。 正当崔抚锦准备下令攻城时,却发现刘远良亲自从城上下来,并且言明要见他。 听到刘远良要来见自己,崔抚锦很是惊讶,不明白刘远良这时候来是为了什么? “刘巡抚?刘大人?你倒是挺有气魄的,这个时候还敢来见本帅?你可知道,皇上收到你背叛朝廷的消息时,有多么愤怒?” 既然刘远良来都来了,崔抚锦自然不会怕了他,在城外主帐里,召见了刘远良,并且居高临下地责问道。 刘远良听后,满脸愧疚,颤颤巍巍地回道: “侯爷,是下官鬼迷心窍,被那班贼人迷惑了,下官也是被逼无奈,这才投靠逆贼的……” “想下官前朝进士出身,为官三十载,为了我大虞,下官是宵衣旰食,兢兢业业,不敢有丝毫怠慢之时……” 崔抚锦听了这些话,气乐了,连忙扬手制止道: “够了!刘远良,这些狗屁之言,你留着见皇上的时候再去辩解吧,看看皇上会不会信你?” 刘远良见此,也早有准备,微微躬身,继续说道: “本官知道,我说什么,侯爷也不会信,可本官有确切的证据,可以证明自己就是被他们胁迫的……” “另外,本官还得让侯爷知晓,如果本官在两个时辰后还没有回去,或者没有安然回去,整个济州城将毁于一旦,城内二十多万百姓,恐怕都要给本官陪葬了!” 崔抚锦听了这话,满脸惊骇地看着刘远良,愤怒地指着他,大声地斥责道: “刘远良!你还有没有一点良知,为了你自己的命,竟然不惜搭上城内二十余万百姓的命?你当真本帅不敢杀你?来人!” 说话间,外面便有亲军走了进来。 刘远良见此,大笑起来,阴鸷地看着崔抚锦道: “哈哈哈!我死了不打紧,有城内二十余万百姓给我陪葬,也是足够了!崔抚锦,下令吧,本官还真想领教领教侯爷你的魄力!” 崔抚锦听后,咬牙切齿地指着刘远良: “你……无耻之徒!本帅就没见过你这般无耻之人!” 刘远良则满脸狰狞: “侯爷,下官也是迫不得已才用这种办法,下官现在百口莫辩,只需侯爷向皇上呈交下官被胁迫的证据,之后,下官甘愿被侯爷处置!” 崔抚锦听后,眉头拧成了一坨,死死地看着刘远良。 他不知道刘远良到底是怎么准备的,虽然他有绝对的把握可以攻破这济州城。 可毕竟需要时间,城内被刘远良掌控的‘燕兵’,也还有足足五万人,想要破城,最少需要七八天的时间。 城内的百姓是无辜的,崔抚锦不能拿百姓的性命来做赌注,眼下刘远良已经疯了,为了活命,他现在已经是不择手段。 崔抚锦不敢赌此刻刘远良的心态,万一刘远良真的早有准备,即便此刻杀了刘远良,城中二十余万百姓,可就遭殃了,到时候他不好跟天丰皇帝交代。 想了想,崔抚锦咬了咬牙说道: “你说的事情太大了,本帅需要找人来商议…先委屈你在隔壁等待!” 刘远良见此,面色平静地回道: “自然可以,不过下官可得提醒侯爷,只有两个时辰了,下官出来时,可是给他们下了死命令的,留给侯爷你商议的时间不多了!” 这话让崔抚锦恨不得立马杀他,刘远良死到临头,竟然还敢威胁他,内心的怒火可以说是直上心头。 心里则在想着,即便这会放了刘远良,此后定然要向天丰皇帝通禀这里的一切,到时候刘远良绝无活路。 …… 事情紧急,崔抚锦一通下令,整个大军的中层将领都来了,包括崔翊也来了。 作为崔抚锦的儿子,而且还是未来靖西侯府的承爵之人,崔翊此时已经是京营的游击将军了,可以独自领兵,再升那就是参将,足见其分量。 崔翊听到崔抚锦说的情况后,也是满脸愤怒,满营的将领也都是如此,有人立马提议,立马杀了刘远良再说。 而崔翊自然明白,如果崔抚锦想杀刘远良,早就杀了,根本用不着找他们来商议了。 “大帅,末将以为,可以先稳住他,假装给递证据,待拿下济州城后,一切都是咱们说了算!” 崔翊急忙站出来,说出了自己的意见。 这话一出,得到了不少将领的赞同,还有人不忘夸赞崔翊几句,毕竟上首坐着的可是崔翊的父亲崔抚锦。 还有人则坚定认为,要立马杀刘远良这样的逆臣贼子,竟然还敢威胁他们?绝对不信,刘远良有这个胆量,拿全城的人性命开玩笑。 这种说法,也有一部分支持,他们认为刘远良根本没这个胆量,也没有可能会布置这么详细。 崔抚锦听后,眉头拧得更紧了,思索了很久也没有一个彻底的想法。 “报,将军,城内火光冲天,看样子是走水了,咱们在城外都能听到城内的哭喊惨叫之声!” 就在此时,有传信兵急匆匆进来通禀,让帐内瞬间变得落针可闻。 过了一会,崔抚锦反应了过来,涨红脸,大喝道: “刘远良这个逆贼!将他押进来!” 众将见此,也是无话可说了,这个消息验证了刘远良的话,他们已经不怕死了,大不了一起死。 “怎么样?侯爷,可是与诸位将军商议清楚了?” 刘远良被人推着进来后,满脸平静地问道。 可所有人都知道,刘远良这是在打他们的脸,有将领愤怒地指着刘远良斥责道: “狗屁不如的东西,你还是人吗?你以为大帅同意了你的事情,你事后还能苟活吗?我劝你还是立马跪降,不要再徒增血债冤孽,否则,你不会有任何好下场的!” 第372章 真正反贼 刘远良为了活下去,不惜用济州城内的百姓当做筹码,这让京营的一个中级将领指着他破口大骂起来。 可对于刘远良来说,眼下这样骂他几句,对他根本没有任何作用,甚至是满脸平静地看着崔抚锦,似乎在等他答复。 崔抚锦见此,紧握拳头,死死地盯着刘远良,最终也只能答应了他这个无礼的请求。 “这就好了嘛,侯爷早些答应,城里数千百姓,也就不会遭殃了!” 眼见崔抚锦应承了,刘远良开始嚣张起来,这让崔抚锦听后,恨不得立马杀了他。 可一想到城内二十余万百姓,崔抚锦又生生地忍住了,最终只得大喝,让人将刘远良送回去。 …… “爹爹,这个刘远良已经疯了,他以为这样,皇上就能原谅他了吗?还是说他真的是被反贼逼迫的?” 待众将离开后,崔翊留了下来,脸色颇为凝重地说道。 崔抚锦则缓缓坐在了自己的大帅主座上,看着帐外,愤恨道: “放屁!刘远良这个二臣贼子,怎么可能是被逼的?看他现在做的事情,是像一个忠心耿耿的臣子能够做出来的事情吗?” “他真有冤屈,大可以被押到京城后,再向皇上解释即可,为什么要拿百姓的性命来胁迫?” 崔翊听后,也明白了过来,眼眉挑了挑: “爹爹,照你的意思,刘远良是别有用心,他是怕皇上听他的解释不信,这才借爹爹之手,向皇上解释?” 崔抚锦则眼眸一闪,低声回道: “有可能不仅如此,这个逆臣贼子,根本就没有仁慈之心,恐怕会以全城百姓来替他开脱了!” 崔翊听了这话,张了张口,过了一会这才说道: “不会吧,你哪来这么大胆子?到最后恐怕也是不得善终啊!” 崔抚锦拍了一下眼前的案几道: “这贼子已经疯了,没什么做不到的,眼下,看看能不能派人进城,只有如此,才能破解这贼子的心思!” 崔翊听后,眉头紧皱,想要解开眼下这个局面,恐怕有些难了。 想了想,崔翊转移话题道: “爹爹,西面由高启银率领的大军似乎也围住了丹堂县,听回来的人说,高攀没有死,而且还活的好好的,只不过,具体什么情况,就不得而知了!” 崔抚锦听到崔翊说高攀还活的好好的,眉头一皱,看着崔翊道: “那就不对了啊,我听说,反贼的女头领,就在丹堂县内坐镇,高攀作为丹堂县的知县,怎么会没事呢?” 这话让崔翊听得内心直跳,他明白崔抚锦这话什么意思,也是眉头直皱,不知该如何回复了。 崔抚锦见此,扬了扬手: “先将消息传回京城吧,想必婳丫头已经担心好久了,另外,高攀无事的消息,尽量不要被人知道,尤其是在京城,不得乱传!” 崔翊明白崔抚锦的意思,连忙点头应承,随即又想到什么,看着崔抚锦问道: “爹爹,万一高攀他……咱们该怎么办?” 崔抚锦听了这个疑问,起身,来到帐中,眺望帐外看了看,这才回道: “没有万一,高攀一直都是朝廷派来的知县,从未改变过,明白吗?” 这话让崔翊脸色变得有些喜悦,笑着回道: “嗯,既然如此,孩儿明白,这就去传信了!” 说罢,崔翊便离开这主帐,而崔抚锦则目送他离开,眼眸里充满了精芒,也不知他在想些什么。 …… …… “相公,你说的可是真的可行吗?” 香满楼内,芙蓉帐里,宁闫此刻满脸担忧地看着高攀问道。 高攀则惬意地拍了拍她,嘴角露出几分邪魅的笑容: “好闫儿,你还信不过我吗?当初我知道这个消息时,也没多想,却没想到,今日会成为你我救命稻草!” 自从高攀为了爱情不顾一切地冲回城内后,宁闫便一心一意以高攀为主。 加上高攀身上的伤,宁闫更是悉心照料,高攀则躺在床上遥控指挥宁闫做一些布置。 宁闫虽然很是不解,高攀为何要做这些事情,可自从明白自己的努力都是白费后,宁闫便收起了原本的强势,全力配合高攀。 待事情全部做完后,高攀这才跟宁闫解释起他的计划,一个可以力挽狂澜的计划。 在京城时,高攀偶然间听到了秦章秋说起过两年前他儿子莫名被害的事情。 当时高攀并不以为然,因为这事情涉及到了高若倩,高攀这才想要追问清楚,免得留下什么隐患。 后来,听到宁闫的解释,这才明白,两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秦章秋的儿子秦落兵,于两年前,偶然得知有人准备造反,这这些人,正是宁闫的父母。 当时刘远良刚刚赴任东山巡抚,宁闫父母便觉得这是天赐良机,准备先在京城来一次密谋刺杀,先将天丰皇帝杀于宫闱之内,再立即在东山起事。 趁着新旧两代皇帝交接的这个混乱期间,他们就大有可为了。 想要谋杀皇帝,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不过,只要在天丰皇帝身边,有他们反贼的人,想要谋杀天丰皇帝,还是挺有机会的。 他们最终想出了毒害天丰皇帝的想法,因为只有这样,能够拖延很长的时间,他们暴露的可能性也不大。 可万万没想到,不知怎么的,秦落兵知道了他们的计谋,直接告知了秦章秋。 秦章秋自然不敢隐瞒,连忙上报给了天丰皇帝,听到有人要毒害自己,天丰皇帝怒不可遏,让人彻查宫内的内侍和宫女。 天子一怒,可谓是人头滚滚,宫内不少内侍和宫女都被莫名当成了反贼。 而宁闫的父母,正准备离京时,已经来不及了,只得将这个怀他们大事的秦落兵给毒死了。 因为这件事情涉及到了谋害天丰皇帝,故此,秦章秋不敢声张,只得说秦落兵是突发疾病暴毙而亡的。 同时,为了掩盖事情,故意转移世人视线,将此事,说成是因为高若倩克夫,他儿子秦落兵才会死的。 最开始高攀听到这个事情时,并没有在意其中的一些细节,可当他在想着两全其美的办法时,突然记起了秦章秋跟他说起过的一个十分不起眼的细节,让高攀突然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 第373章 颠倒黑白 高攀一直担心天丰皇帝会不信任他们高家没有谋反,也没有加入到反贼内部。 就是因为,他和高光远都先后是丹堂县的知县,在明知有不明的兵器入库时,却不上报,这无论怎么也解释不通的。 其次就是高攀自己,这么久以来,一直没有任何事情,而东山其他府县的朝廷官吏,全部都被反贼给杀了,仅这一点,高攀都无法解释清楚。 那么,想要保下宁闫,而且高攀还能解释清楚以上两点,那就只有让两人跳出这个‘人设’即可。 如宁闫本身不是反贼头领,她只是一个无辜被胁迫的小人物,而高攀更是有足够的证据,证明自己,和反贼没有丝毫的关系。 秦章秋在跟高攀述说当中,说起了一个不起眼的细节,那就是,秦落兵当初是从一个青楼女子口中得知的此事。 而这个青楼女子,就是宁闫最好的替身,秦落兵已经死了,宁闫的父母也已经死了,没人知道这个所有人都不在意的青楼女子长什么样,现在人在哪里。 故此,高攀便有了一个大胆的假设,他要把宁闫包装成这个不起眼的青楼女子,通过一个普通的身份转换,瞬间洗白。 到时候,高攀就可以这样跟天丰皇帝解释,宁闫就是一个被人裹挟的人,真正的反贼头领另有其人。 如果天丰皇帝相信了,那么宁闫根本都不用审讯,自然而然就会脱身。 当然,这‘真正的’反贼头目人选也很重要,这个人必须要位高权重,而且手握兵权,并且是头一个支持造反的人。 高攀想都没多想,就已经选定了刘远良! 刘远良在起事前,就已经是大虞朝的东山巡抚,高攀将反贼首领的身份安到他的身上,相信会让很多人十分信服的。 其次,刘远良突然作死,自立山头,给了高攀一个很大的启发,正好借这个由头,给刘远良盖棺定论。 如果宁闫真的是反贼头领,刘远良为何不一直遵守规矩?反而要在最后的时候,突然另立一个山头呢? 高攀可以给出完美的解答,那就是刘远良自始至终才是那个反贼头领,在这最后关头,他不得不暴露,只有如此,才能挽回他们的颓势。 前后的设想,高攀并没有想太久的时间,只是偶然脑中灵光一闪,想起了秦章秋当初跟他说的一句不起眼的话,可这句话却给了宁闫一个洗白活下去的机会。 至于高攀自己的事情怎么解释,那就更加简单了,只要宁闫的身份可以转换过来,那么高以及高家,就可以全身而退。 高攀完全可以解释说,宁闫是他的姘头,为了解救她出来,才特意支持她这么做的。 其中最重要的就是宁闫的身份,这个青楼女子的来历,以及对刘远良的陷害,还有高攀自己准备的一些证人证据等等,在这几天里,高攀都让宁闫慢慢的安排着。 宁闫听了高攀的解释后,张了张檀口,久久未语,她没想到,高攀真能够想出解救她的办法。 虽然她很痛恨天丰皇帝,但是为了高攀,她也得继续苟活下去,尤其是在明白,她们祖辈的遗愿无法达成时,宁闫恍然明白,所谓的祖先遗愿,哪有眼前这个爱郎更加重要? “好了,好闫儿,我该出城去跟我二伯父他们说清楚情况了,听闻刘远良最近已经疯了是吗?他越疯,对闫儿你,更加有利!” 见宁闫欲言又止,高攀再次拍了拍她,惬意地说道。 宁闫则先嗔怪地看了他一眼,这才离开他的怀抱,走下了凤榻,轻柔说道: “既如此,妾给相公宽衣!” 高攀看见她只着了件轻纱内衣,曼妙的身子可以说,一览无遗,呼吸变得有些急促,俊脸也慢慢涨红,连忙闭眼默念着什么,这才敢下榻。 宁闫见此,咯咯直笑,突显各处美好,高攀原本平静的心,再次大跳起来,恨不得立马将她‘就地正法’。 好在明白此时还不是温存的时候,这个时候,正是他们脱身的最好时机,不可延误,万一被刘远良抢先,那一切都是白说了。 一边穿衣时,一边还不忘在宁闫各处美好上撩动一二,算是过过瘾罢了。 这倒是惹得宁闫喘着兰息,面红耳软,媚眼如丝,让高攀直呼受不了,穿戴整齐后,急忙离开了这温柔乡。 …… 看到高攀再次出城而来,高启银、高光成、高光禄三人皆是有些惊喜的同时,也有有些担忧。 高启银更多的是担忧,现在以他看到的情况,高攀很有可能,和反贼是理不清的关系了,想要脱身,谈何容易。 “二伯父,大哥三哥,我已经布置好一切了,下面我就跟你们做个通报……” 面对三人的惊疑,高攀也没隐瞒,连忙说起了他的布置,并且言明他们高家,和反贼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不用担心天丰皇帝会怀疑到他们高家头上来。 其次,丹堂县自始至终,都是他高攀掌控在内的,现在城内已经没有任何反贼,全部都是大虞朝的良民,高启银他们可以顺利接手城防了。 最后,高攀告诉他们,反贼的头领就是刘远良这个逆臣贼子,现在他们应该赶快赶往济州城,参与对刘远良的抓捕,不能让他给跑了。 “……二伯父,你放心,我会派人四百里加急,送信进京,亲自上书给皇上解释,绝不会再牵连到咱们家!” 听到高攀的解释和有关布置后,高启银三人满脸震惊,没想到,高攀真的劝说城内那个反贼头领规正了。 此前反贼势头可是很强的,辐射到了周边几省,一副大有改朝换代的样子,能让他们放弃,实在难以想象,高攀到底是怎么说服他们的。 不过,高启银也听明白了高攀什么意思,那就是,从一开始,丹堂县就一直属朝廷管辖,只是反贼起事期间断联了,现在朝廷大军来了,自然而然又恢复了联系,就这么简单。 他们丹堂县也从未参与过造反,更没有什么反贼,真正的大反贼在济州城内呢! 高启银也不得不佩服高攀的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手段了,这么黑的事情,竟然真的要被他洗白了吗? 可他们相信,天丰皇帝会信吗?朝中诸公会信吗? 第374章 遥呼助应 京城潞王府。 在王府大殿内,潞王此刻正和董平章在商议着什么,潞王坐在上首的位子,而董平章则跪坐在一旁的小榻上。 “董相,本王有些担心高攀啊,这么久没传来消息,一传就传来这样的消息,父皇恐怕是不大信的。” 只见潞王面带几分忧虑之色说道。 董平章则面带喜色,躬身回道: “殿下宽心,高攀就是一个猴精,老臣以为,他绝不会有事,此前殿下不还担心他被反贼给砍了脑袋吗?现在不正好验证了老臣之言?” 潞王听了这话,哑然失笑,最开始他们听到东山被‘燕逆’给控制了后,潞王就想到高攀可能会有危险。 可哪里知道,高攀不仅没事,反而活蹦乱跳的,现在更是让人亲自送了奏疏回京,言明他主政的丹堂县一直都在朝廷的手中未曾有失。 这样的话,骗骗三岁小孩还差不多,所有人都知道,反贼控制了东山第一要务就是杀了各地府县官吏,换上了他们自己的人。 高攀没事就算了,还敢言称丹堂县没事,这岂不是天大的笑话,肯定会遭到他人的猜疑和指责。 皱了皱眉头后,潞王看到董平章似乎一脸漠然的样子,一点也不担心,奇道: “本王见董相的样子,是不怎么担忧高攀了?本王可是知道,董相对他如何重视了,你就一点都不担忧吗?” 董平章听后,微微躬身: “殿下,没什么好担心的,高攀虽然不着于事,可在这样的大是大非面前,老臣敢打包票,他绝不会走上歪路!” 潞王听了这话,愣住了,过了好一会才明白董平章是什么意思,想了想,轻叹道: “本王和董相可以相信,可天下悠悠众口,朝廷百官,以及父皇,肯定不会相信,高攀看来还有一场大的劫难啊!” 董平章则老神在在地回道: “殿下,高攀不过一个小小知县,老臣以为,殿下还是不要过度关心,以免惹来猜疑啊!” 这话让潞王再次愣了愣,不过这次很快就反应了过来,苦笑道: “董相所言极是,本王受教……那咱们就说说这次讨逆造成的影响,军饷耗费巨大,加上各种兵械辎重的损耗,今年兵部的预算定然是大大超支了……” 说着,潞王起身,来到了殿中,看着殿外,接着说道: “…另外,现在已经是二月中旬了,就算再快,想要收复东山全境,平定所有暴乱,恐怕也得五月底甚至是六月份去了,也就是说,今年东山的赋税,恐怕是交不上来的,而且还得拨款资助这些百姓……” 潞王的一席话,让董平章也是直皱眉头,突然出现暴乱,就会造成这样的严重后果。 原本国库就已经入不敷出了,经过这次东山动乱,摆在他这个首辅面前的一个巨大问题,那就是大虞财政什么时候才能做到收支平衡,甚至是让国库有所盈余。 “殿下,天灾人祸,本就不可控,尤其是这样的突发暴乱,刘远良这个二臣贼子,暴乱前,他还是安稳的东山巡抚,看不出一点不对……” 董平章轻轻地说着什么,见潞王看向了他,停顿了一下后,继续说道: “……东山巡按以及东山道监察御史,在此之前,都没有发现刘远良的狼子野心,况且年前,东山都司卫公义突然犯了事,刘远良正好将东山政务军务一手挑,哪知他竟然趁此机会,直接当起了反贼呢!” 潞王听后,突然眼眉一挑,盯着董平章问道: “董相,不对吧?本王怎么听你的意思,刘远良是这反贼的头领了?按照此前传回来的消息,反贼头领是个女子才对,刘远良也只是下属而已!” 董平章也跟着挑了挑眉头,眯了眯浑浊的眼睛,回道: “殿下应该读过史书,历史上哪有女子作为反贼头领的?这个所谓的女子头领不过就是,刘远良为了迷惑大家而推出来的,目的就是为了隐藏他本来的面目……” “殿下不防想想,如果刘远良一开始就说自己是头领,那就没有一点退路可言了,可若是他假借一个女子的手,躲在背后指使,那就可退可进了!” 这话让潞王听出了一番别样的意味,董平章虽然在说刘远良,可似乎是在给什么人打掩护一般? 董平章并不知道,潞王此刻内心已经起了疑心,而是在自顾自地继续说着: “…就如现在这个局势,老臣猜测,刘远良肯定在垂死挣扎,定然要向皇上喊冤叫屈了,说他自己是被逼迫的,其实他是无辜之类的话……” “…老臣都不得不佩服刘远良用心之远,这样一来,若是成功,他便可以剔除这个女子,自己称王称霸,若是失败了,就推这个女子为他的替死鬼,殿下,这等逆贼的手段还真是防不胜防,殿下可得提醒皇上,不可轻信了刘远良的屁话!” 潞王了这些话后,仔细地看了看董平章,过了好一会,见董平章丝毫没有情绪波动,脸色一点变化也没有过,这才惊叹道: “本王不得不敬佩董相你啊,为了一个从未见过面的女子而开脱,这是为了哪般?” 就算董平章说的合情合理,潞王也不傻,明白董平章说这番话肯定是有目的的,而这个目的也不难猜测,董平章竟然在给这个莫名的女子‘洗白’? 董平章听后,脸上依旧是纹丝未动,可内心却在腹诽道: ‘臭小子,老夫可是连老脸都不要了,替你解释了这么多,这下你可欠我大人情了!’ 嘴上则不动声色地回道: “殿下误会了,老臣只不过是在说刘远良而已,这个逆臣贼子,居心叵测,狼子野心……若非是他,反贼们怎么可能在两三日之内,控制整个东山?” 潞王也不是什么较真之人,明白有些话点到为止,便跟着附和道: “董相所言极是,本王也觉得刘远良此人是个大逆贼,不可饶恕啊……话说回来,董相怎么应对这次军费开支?” 话音刚落,殿外就有了请示声: “殿下,臣陆棣求见,东山那边传了重要消息回来!” 第375章 潞王首肯 陆棣的突然求见,让潞王心下一惊,急忙让他进来,陆棣见董平章也在,有些欲言又止。 潞王见此,连忙摆手道: “直说便是,董大人可是当朝首辅,还有什么不能听的?” 陆棣听了这话,这才躬身回道: “回殿下,是济州城传来战报,说是刘远良以全城百姓作为胁迫,迫使靖西侯替他传达有关他的证据,为此,刘远良已经害死了上千百姓……” 潞王和董平章两人听了这个消息,对视了一眼,随后潞王大怒: “董大人,看来你说对了,这个刘远良已经丧心病狂了,谁给他的胆气?还害死了上千无辜百姓?此贼定不可留!” 陆棣见此,急忙接过话道: “殿下,不仅如此,靖西侯推测,刘远良会以济州城全城百姓作为胁迫,替他自己脱罪!” 这话让董平章都跟着眼眉一跳,如果刘远良真的敢这么做,那他是嫌自己死得不够快吗? 而潞王更是怒不可遏: “混账!这个刘远良!狼心狗肺,不忠不义,罪大恶极……理应罪行车裂!” 董平章听后,坐不住了,起身宽慰道: “殿下息怒,刘远良这等野心贼子,自然不会有任何好下场,他如果真敢这么做,皇上定然饶不了他的,殿下不必为了一个该死之人而恼怒。” 潞王听了这番劝谏,倒是平复了许多,挥了挥手,示意陆棣先退下。 待陆棣躬身离开后,潞王这才看着董平章问道: “董相,本王都给这个刘远良气糊涂了……还是说说刚刚本王提到的事情吧,父皇也很忧心啊,他担心,今年再来次天灾,这可怎么办啊?难道向百姓们加征赋税吗?那样会留下昏君暴君之名的……” 说起这个问题,董平章也是头大,其实潞王不提,天丰皇帝也早就跟他说起过这事。 虽然这次人祸,大虞朝廷无法控制,可对于大虞朝廷来说,无疑是一次巨大的打击。 虽然东山一省赋税占比并不高,可这一来二去,窟窿就大了去了。 “殿下,这就是为何老臣要推新政的原因之一,眼下我朝已经到了积重难返的地步了,如果再不实行新的改革,恐怕只得多征税收才能维持了!” 董平章有些颤颤巍巍地回道,可谁都明白,加征税收意味着什么。 本来这些年就已经出现了各种颓势,如果还加征税收,百姓们肯定怨声载道,如果再来一场天灾,改朝换代就在眼前了。 潞王听后,默然了一会,也跟着轻叹道: “是啊,是该革新了,尤其是咱们皇室宗亲的开支,越来越多……太祖皇帝的想法是好的,可他老人家没想到,他的后辈子孙们竟然如此能生……” 听到潞王竟然说起自己皇室的不对之处,董平章低头不敢接话,毕竟太祖皇帝的本意是,有这么大的江山,难道还养不起他们皇室所有人? 可虞太祖自然想不到,这些不事生产的皇家宗室,人数是越来越多,多到现在国库都快撑不下去了。 “高攀的想法很好…还有,这次事了,有关革新试点,必须要让高攀立即执行起来,看看到底如何,如果可以,尽快推行全天下,国库空荡荡,让本王都跟着有些睡不着觉!” 潞王突然又提起了高攀,这让董平章可以接话了,连忙恭敬回应: “殿下放心,只要这次高攀能够渡过此劫,这革新的条例本就是他提出来,在丹堂县内,自然会立竿见影的,殿下就等着好消息吧!” 潞王听了这话,明白董平章话中的双层意思,想要看到好的结果,前提是高攀要能安然落地,否则,说什么都是没用的。 想了想后,潞王点了点头: “本王知道了,我会向父皇提起这事的……更何况这个刘远良,已经是罪无可恕了,父皇定然不会饶了他的!” 董平章闻言,也跟着微微点头: “既然如此,老臣就先替高攀这小子谢过殿下了……对了,还有一事,高攀跟我说,他在丹堂弄了一个引水工程……” 听到董平章说起高攀搞的什么引水工程,潞王来了兴趣,待听到说是将北河的水引到高处时,潞王张了张嘴,有些不可置信: “董相,这高攀不是骗你的吧?真的能将北河的水引到高处?那不是痴人说梦?” 董平章也是苦着脸回道: “老臣最初听到后也是深感疑惑,可高攀在信中言之凿凿,还说是福泽后世千秋万代的大好事情,需要得到朝廷的支持和认可,并且承诺,如果没有弄成,他甘愿受到任何处罚!” 潞王听了这话,来了兴趣,笑着说道: “这个高攀,有点意思,他这是拿自己的前途在做赌注啊,万一没弄成,不说砍头,最少也得流放三千里吧?” 董平章则依旧苦着脸回道: “谁说不是呢?老臣见他这般自信,加上老臣对他的认知,此事应该不是他夸海口,殿下,这事真若被他弄成了,这次的暴乱可以说是忽略不计了!” 这话让潞王眼神一亮,他明白董平章说的意思是什么,拍了一下自己的双手道: “好,好啊,那本王就鼎力支持他,不过,如果他没办道,本王第一个找他算账!” 董平章见此,面露几分笑容,微微点头,两人又说了几句话后,董平章便告辞离开了。 待董平章刚刚离开,潞王便将陆棣招了进来问道: “这个高攀可是单独给董平章送了信来?” 陆棣则恭敬回道: “回殿下,正是如此,应该是和上书的奏折一起送来的!” 潞王听后,脸上露出了几分恍然,又皱眉思索了起来。 陆棣突然想起什么来,再次躬身通禀: “殿下,东山来了一位名士,进了梁王府内!” 潞王听后,连忙看着陆棣问答: “名士?什么人?” 陆棣也不敢隐瞒,接过话回道: “此人名叫管师昭,三十二岁,东山济州人士,少有名头,被人称之为当世管仲、管子,颇有才能,不过,自他二十岁中了济州府举人后,几次春闱都落榜了,后来名气就没这么大了,不知这次不知怎么了,竟然来了京城,还进了梁王府?” 潞王听后,托着下巴说道: “当世管仲?还中不了进士?有趣……盯着他就是,其余的别管了!” 第376章 丹堂复原 丹堂县衙。 此时,高攀四人正在一间衙署里,一起痛快畅饮。 领头一人,自然就是高攀了,在他身边,是高光成和谢雨均,高光禄则坐在了高攀对面。 四人一人一个方位,围坐在一张圆桌旁吃着酒说着话。 “光成兄,我们可是有些日子未见了,今日一见,竟然又让我觉得惊讶不少了……” 只听谢雨均颇为感慨地看着高光成说道。 高光成却摆了摆手,谦虚道: “雨均兄言重了,你我两家向来就是世交,我什么情况,你还不知道吗?倒是雨均兄你,让我很是惊讶啊,这一来二去竟然坐上了八品县丞的位置了,看来青云直上,指日可待啊!” 谢雨均听了这话,满脸红光,憨笑道: “嘿嘿,这不是你家老五高攀怂恿的,不过一个芝麻官,和你比起来,可就差远了!” 高光成现在是千总之职,为从五品武将,虽说武将品秩不比文官,可相比起谢雨均的八品县丞来说,还是高上很多的。 而高攀则在一旁提醒: “大哥,你别听这小子花言巧语,他可是很精明的,连我们家大姐姐也要被他拐走了……” 谢雨均原本还拿着酒杯在喝酒,听了这话,瞬间稳不住了,嘴中的酒,都差点要喷出来了。 高光成见此,连忙笑着回道: “这事我听说了,大妹妹许给雨均兄,我觉得是门不错的婚事,五弟,用不着如此编排雨均兄,说起来,你应该称呼他大姐夫的…” 这话让高攀听了怄心不已,如果不是他没有更好的目标,谢雨均想要娶高若倩,高攀觉得,是没有可能的。 “哈哈哈,高攀,你听听,这可是你大哥说的……” 谢雨均听后,似乎找到了‘靠山’一般,嚣张了起来。 高攀见此,瞪了他一眼: “怎么?县丞大人忘了自己身份了?” 这话让谢雨均瞬间没了气势,急忙拿着酒杯,恭维道: “知县大人说的是,下官失态,失态,下官自罚一杯!” 说着,仰头喝下,这让高光成眼神闪了闪,心道,高攀也太霸道了吧?嘴上却说道: “五弟,咱们几个私下里吃酒,你怎么还耍起官架子来了?你现在还不过一个知县,若是等你官再大点,岂不是要一手遮天了?” 这话倒是点醒了高攀,急忙赔罪: “大哥,这是我的错,我也自罚一杯!” 一旁没有话说的高光禄见此,连忙跟着起哄起来,接着,四人说起了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吃吃喝喝,好不畅快。 …… 翌日一大早,高攀和谢雨均,在城门口,目送着高光银三人带着大军远去。 自从高攀再次出城向他们解释了情形后,丹堂县就算是再次收复了,而且按照高攀的意思,丹堂县从来就没有失陷过。 高启银即便再怎么不可置信,最终也只得接受了这个现实,对于那个反贼头领,也从原本的一个不知从哪里得知的女子,变为了此时已经疯狂了的刘远良。 而且听了高攀的解释后,高启银也信以为真了,实在是现在的刘远良太疯狂了,加上高攀的‘诡辩’,让高启银是深信不疑。 在当天就接受了高攀的‘好意’,带着部分人进城视察,并且承接了丹堂县的城防。 高攀早就布置好了,原本的‘燕兵’全部卸下了盔甲,成为了一个个普通百姓,城中看不出有任何造反的痕迹。 高启银见此,对高攀都有些佩服了,他此前得到过准确的消息,丹堂县内,又大批反贼,而且反贼头领,也在这里。 虽然高攀的‘诡辩’,让高启银信以为真,可此前城墙上那么多的防守‘燕兵’,不会是假的吧? 事实却是,高攀真的做到了,让这些原本的‘反贼’,瞬间倒戈,成为了一个个普通百姓,让人看不出任何破绽。 加上高攀准备好的‘诡辩’,高启银已经知道,高家的‘危机’已经彻底没了,就算有人怀疑高家,怀疑高攀,在眼前的事实面前,高启银相信,高家已及高攀都能有足够的解释而脱身。 至于那个从未见过的反贼头领,高启银虽然好奇,可高攀不让她出来相见,高启银最后也没有想着一定要见这个传闻中的‘女贼首’。 抓到了几个反贼重要人物的高启银,已经心满意足的带着人,去往了济州城。 而这几个反贼不是别人,正是宁家的几个遗老,如宁承仪等人。 高攀劝说宁闫做了一个决断,想要脱身,就必须要和宁家做个切割,而宁承仪这些宁家遗老,就成为迫切需要切断关系的人物。 为了高攀,也为了自己可以苟活于世,宁闫最终没有心软,将宁承仪等人全部交给了高攀处置。 除了聂齐忠、杨明春等忠心下属,其他的一些离心离德之人,宁闫也没有护着他们,因为,她如果要护着这些人,那么她自己就要死。 至于宁钰这个‘可怜’之人,早在几天前就被饿死在那地下水牢里,宁钰的死亡,也代表着,宁家复国行动的彻底失败,注定和北燕国一样,存在时间极短的一次地方暴乱。 目送高启银等人离开后,高攀回过身来看着谢雨均说道: “雨均兄,眼下咱们最大的要务,一是抓好春耕,不能让百姓们因为这次暴乱而产生影响……” “二是引水工程,这是利国利民,福泽后世的大好事,必须要做成,咱们分工一下,你去抓春耕,我负责引水工程,事后,给你挂一个名,也算是辅佐这次工程的促成!” 谢雨均听后,自然没有什么不肯的,高攀能够给他分功劳,就已经是很不错的事情了。 只是微微让他膈应的是,高攀很霸道,有些事情,说一不二,他作为下属,连句商议的话都说不出。 见谢雨均没有意见,高攀又看着典史邓文山吩咐道: “邓典史,你的要务就是丈量本县所有田地,按照我此前对你的嘱咐,一一分派给各家各户……” “不管是地主还是士绅,所有田地统一丈量,登记入册……另外,衙门钱庄可以零利息借贷给百姓,让那些因为这次暴乱而无家可归的百姓,可以尽快安定下来!” 邓文山对于高攀的吩咐,就更加没有怨言了,高攀吩咐什么,他就听什么,高攀话音刚落,他便已经躬身应承了。 第377章 惬意怯心 谢雨均和邓文山都是鼎力支持高攀的吩咐,县衙其他的吏目小吏等,更是没有丝毫对抗的可能。 加上此前宁闫大手一挥,将丹堂县的一些大家乡绅等,杀了一批,这让高攀的指令,已经是畅通无阻了。 尤其是丈量各地的田地,更是没有得到丝毫的阻拦,只因那些拥有很多田地的大族乡绅大部分都没了,高攀的规矩,剩下的地主和乡绅哪里还敢不遵守。 而引水工程,也再次重启,原本因为高启银带兵围攻丹堂县城,引水工程征招而来的民夫劳役等,都已经跑得差不多了。 好在城中原本的‘燕兵’还有好几万人,宁闫归心后,这些人已经自动成为了大康顺民,可他们来自各地,一时间也很难回去。 整好这引水工程需要大量的劳动力,高启元也没多想,便安排他们这些人加入到了引水工程的开展。 有了人,现在紧缺的就是物资和材料了,原本宁闫还是贼首时,这些她可以承担,可现在她已经卸下了一切,这些东西,就需要高攀自己弄来了。 在紧急送回京城的奏疏里,高攀‘夹带私货’,给董平章单独送去了一封信。 解释了他现在的处境,同时也提出了这个引水工程,旨意就是得到董平章和朝廷的支持,只有他们能够支持,物资和材料的问题就会得到解决,剩下的就是时间了。 …… 清晨,在丹堂县衙后院里,有一男一女,正在对练着,只见这男子,约摸弱冠之年,剑眉星目,手中拿着一根长棍,耍得虎虎生威。 而这个女子,更是生的千娇百媚风情万种,一身清爽的劲装在身,将曼妙的身子显露的一览无遗。 尤其是饱满峰峦,在两人对练时,如同含苞待放的花朵一般,呼之欲出。 这两人不是别人,正是早上起来晨练的高攀和宁闫二人,只见宁闫手持长剑,颇为灵敏地化解着高攀凌厉的攻势。 虽然高攀手持的只是长棍,可攻势却一点也不弱,让宁闫暗暗娇呼的同时,似乎有些承受不住,忍不住吐气如兰道: “唔…相公,你这身武艺怎么来的?妾竟然不出任何路数……” 高攀却是满头大汗,惬意回道: “闫儿,你可得小心些,我这路子有些野,长棍无眼,伤着你就不好了……” 说着,高攀攻势瞬间更加凌厉了,惹得宁闫是急忙应付,可是下一息,高攀竟然将她手中长剑也给挑飞,只得张开檀口求饶: “好相公,不来了…不来了,妾招架不住了……” 高攀见她丢械求饶,连忙放下手中长棍,来到宁闫面前,笑着说道: “怎么样,为夫厉害吧?” 宁闫见此,嗔怪地看了他一眼,又见他满头是汗,踮起脚尖,拉着自己的衣袖,给高攀擦拭额头上的汗珠,嘴上还不忘软腻地回道: “知道相公你厉害,你看看,这么着急做什么,妾都叫你慢一些了,弄得满头是汗……” 看着宁闫胸前的美好峰峦就在自己眼前,高攀瞬间目眩迷离,尤其是从她身上劲装领口处,高攀可以清晰地看到一道深深的沟壑。 这让高攀直盯着看了好一会,这才退后几步,连忙转身,小跑着回房去了,一边跑还一边解释: “浑身是汗,我先去沐浴……” 宁闫见他‘狼狈’的样子,哪里还不知是为何,抿着嘴笑了起来,笑得花枝招展,随后才慢悠悠地跟上去,嘴上还轻笑道: “相公,你慢些则个,没人跟你抢,咯咯咯…” 两人这一前一后的旖旎风光,正好被落萤看得一清二楚。 她手中正拿着一块干净的布,看样子是给高攀准备的,正当她走到院门前时,就看到了这一幕。 待看到宁闫轻移玉步,追高攀而去后,落萤这才通红着俏脸啐了一口。 随后,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胸前,眼中闪过一丝委屈,突然又喃喃自语道: “死妮子,你怎么能和那个不要脸的人想比呢,她就是一个真正的狐媚子……” 作为高攀的贴身丫鬟,又是暖床丫鬟,高攀来到丹堂县后的变化,她可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有段时间,高攀夜不归宿,让她也跟着吃不好睡不着,又打听到高攀竟然睡在了那个女贼首那里。 这让很是担忧,日日盼着高攀能够回来跟她解释,也想劝劝高攀。 可后来,高攀干脆就不在她面前露面了,作为后院女眷,她又不能轻易地抛头露面,内心的委屈和担忧就更甚了。 这几天,高攀总算再次露面了,可却带回来了一个在她眼里是狐媚子的女人,夜夜笙歌,日日腻歪在一起。 落萤看着,内心着急的同时,也很是委屈和恼怒,委屈高攀这么久不理她,恼怒这个狐媚子将高攀的魂都勾走了。 想着想着,落萤甚至有些悲伤,想她将自己的一切都托付给了高攀,现在看来,他也非良人? “落萤姑娘,你在这么,大人正找你呢……” 就在此时,一个小丫鬟急匆匆地跑了出来,看到落萤站在院门口后,满脸喜色地走过来说道。 又看到她手上的布,指着这布说道: “这不,大人正要这布准备沐浴呢,姑娘便快些送去吧……” 落萤见此,反应了过来,内心突然有种抗拒感,将手中的布扔给她这个小丫鬟: “你送去就行!” 说着,落萤便转身离开了,让这小丫鬟看得一愣一愣的,可她却也看出了此刻落萤竟然极度不平静,因为离开时,落萤肩膀都在抖动。 这小丫鬟自然知道,落萤是高攀的贴身丫鬟,身边的亲信之人,也不知这什么情况,急忙给高攀送去后,将这个情况说给了高攀听。 高攀正在沐浴,宁闫则在一旁服侍他,听到小丫鬟通禀后,宁闫轻轻地说道: “相公,看来你这位贴心的丫鬟,是在吃醋了,你可得好好地哄哄她了!” 高攀听后,脸色变得有些尴尬,宁闫的话,他都不知怎么接,只得跟着笑了笑,内心却沉了下去。 到现在,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落萤,因为高攀一看到落萤,就会有满身罪恶感,就会想到在京城苦苦等待他的沈槿婳。 第378章 稳娇焦难 县衙后院一间偏房里,落萤正呆坐在里屋的床上,神情默然,不知在想些什么。 “嘎吱……” 随着推门声响起,落萤惊醒了过来,抬头看向了门口处,待看到高攀站在那里时,愣住了。 随着高攀一步步走过来,落萤脸色变了再变,到最后,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毫无征兆地扑到了高攀怀里痛哭了起来。 而高攀更是愣在了当场,即便他内心再怎么不愿意来见落萤,他明白,自己始终要去面对现实,最终,高攀来到了这里。 原本看到落萤呆呆地坐在床上,高攀心疼的同时,更加愧疚了,甚至他感觉自己脚步都变得沉重了起来。 正要说点什么时,却没想到,落萤倒是先扑进他怀中痛哭了起来,这他内心倏然被刺痛了一下,急忙抱着她,宽慰道: “好落萤,对不起,是我的错…是我没有守住底线,一步步走向深渊…” 落萤一边哭一边打断了他的话: “少爷…你终于肯定见……奴婢了,奴以为少爷不要我了……” 越说越伤心,不过一会就哭成了一个泪人,这让高攀看得更加心疼了,急忙宽慰: “傻丫头,谁说我不要你了,我还答应给你报仇呢,怎么会不要你了……都怪我,最近……进了迷魂阵,疏忽了你,对不起……” 听到高攀的赔罪,落萤内心别说多安心了,只是一想到,高攀刚来丹堂县就勾搭上了一个‘狐媚子’,内心也觉得很是委屈,不知该怎么向高攀说。 好在高攀就在她眼前,又说了许多自己的不对,让落萤内心倒是安稳了一些,泪眼婆娑地看着高攀问道: “少爷,你……说说,那个狐媚子,是怎么将你迷住的?少爷可还记得京城里等着你的小姐了?” 高攀听后,轻轻地拍了拍她的后背,面露几分难堪地向落萤说起了实情。 包括宁闫对他的情意,还有如果不是宁闫,他们现在可能已经死了。 听到高攀这个‘狡辩’,落萤内心是不信的,可脸上却露出了几分相信的神情,像是相信了高攀说的话,眼泪也总算是止住了。 其实在此之前,落萤已经想到了最差的境地,可没想到高攀竟然亲自来安抚她,向她赔罪,能有一个‘合理’的解释,她觉得已经是很不错了,并不奢求其他,便轻声说道: “奴明白少爷的难处,可少爷不想着奴,也该想想京城等你的小姐,这个‘狐媚子’,少爷你要怎么向小姐解释哦?” 这话让高攀直皱眉头,落萤说的,正是他焦头烂额的事情,虽说拥有几个好的女人,是十分惬意的事情,可怎么让她们互相接受,不后院起火,这对于一个男人来说,太致命了。 尤其是此时的高攀,沈槿婳看似温和大方,可高攀还是能感受到她内心的一丝孤傲的。 而宁闫就更别说了,放在后世,就是妥妥的女强人,强势孤傲,她能为了高攀放下一切,已经是很大的让步了。 高攀实在不敢想象,当沈槿婳和宁闫相见时的场面,只要一想,都是头皮发麻,浑身起鸡皮疙瘩。 而落萤此刻却正死死盯着他看,似乎想听听高攀到底会怎么处置。 “好落萤,为了我,也为了你家小姐,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高攀挣扎了许久,最终还是决定,不让沈槿婳和宁闫相见为好,最起码不是现在。 落萤似乎感受到了高攀的痛苦,内心也跟着有些痛,甚至还有些苦楚,微微颔首: “嗯,少爷你说便是,奴已经是你的人了,不管少爷让奴做什么,奴都不会拒绝!” 高攀听后,内心大动,动情地轻轻拥抱了一下她,在她耳边轻声说道: “好落萤,你真是少爷的贴心丫头,真是苦了你了……” 听着高攀对自己的真心情意,落萤内心只觉得温馨不已,此前的委屈和担忧恼怒等等情绪,也因为高攀的这几句话,慢慢地消散了。 可听到高攀让她不要告知沈槿婳关于宁闫的情况时,落萤内心依旧微微触动了一下,甚至在心里留下了一道阴影。 在落萤看来,高攀竟然不打算对沈槿婳坦诚吗?这个‘狐媚子’到底给高攀灌了什么迷魂汤,竟然让高攀如此护着她? 想到这里,落萤原本的那些情绪又再次涌上心头来,可高攀的话,她又不得不听,只得摇头又点头,显得有些摇摆不定。 高攀见此,眼中愧疚之色更甚了,他知道自己有负落萤对自己的心意,可他对于她们三人都无法放弃。 “落萤,我知道你对宁闫有诸多误解,我怎么解释你也不一定能够理解,但你要相信我,在我心里,我不会偏袒任何人……” 高攀开始试着说服落萤,让她成为‘中立人’,又说的很是细致: “你家小姐,表面上并不在意我会纳多少妾室,可她自然是不希望我屋里有太多的女子,而宁闫……她更是孤傲了,如果让她们两个相见,我……不知该如何面对,你能理解吗?” 这时候高攀终于体会到‘渣男’的痛苦,尤其是他对三个女子都是真心时,更加痛苦了,他只能想尽一切办法,让她们和平共处,不要闹得他后院起火。 “少爷……你放心吧,奴能够理解少爷你的难处,答应你便是……只是……只是……” 落萤答应了高攀的请求,说到最后时,却通红着俏脸,吞吞吐吐了。 高攀听后,内心微喜,急忙追问: “只是什么?你说,我听着,只要能够做到的,我一定做!” 落萤闻言,咬了咬自己的樱唇,鼓起勇气说道: “只是少爷别太偏心了,奴……都好久没……给少爷暖床了……” 最后的声音小到连高攀都听不清,可前面的话,高攀却听明白了,愣愣地看着满脸羞赧的落萤。 反应过来后,高攀一脸阴笑地附在落萤通红的耳边说了几句话,让落萤听后,俏脸更加通红了,整个人都软软地挂在了高攀身上。 过了一会,这才吐气如兰地问道: “少爷……那‘狐媚子’比小姐也好看不到哪去,不过就是那里大些罢了,少爷你很喜欢那里大吗……” 这话问得高攀哑口无言,甚至连刚刚起的兴致也被扑灭了,支支吾吾说不清楚。 第379章 死到临头 济州城外。 官兵大营,此时,在崔抚锦、高启银的见证下,刘远良正式递交了所谓的被害‘证据’。 “侯爷,还请八百里加急送往京城,相信皇上见了这些证据,自然会赦免下官的罪行!” 刘远良颇为郑重地说道。 崔抚锦接过他上呈的证据,是一个楠木盒子,想了想,还是轻声质问道: “刘大人,你怎么这么确定,这份证据就能让皇上赦免你?可否让我等当众看看?否则,到时候皇上没有赦免你的罪行,你岂不是要诬陷本帅,调换了你的证据?” 刘远良听了这话,微微一笑: “下官知道侯爷刚正不阿,为官正直,又是累世侯爷,岂会做这等下作之事?” 说着,收起笑容,话锋一转: “…不过,既然侯爷提出了这等疑议,下官自然不会拒绝,那就请侯爷当众打开吧,想来侯爷看到里面的证据后,也会相信下官是被胁迫,被逼无奈才加入反贼阵营的!” 崔抚锦听了这话,眼底闪过一丝耻笑,到现在这个时候了,刘远良竟然还想着被赦免? 光一个谋杀上千百姓的罪名,刘远良都别想好过,他就不信,有什么证据,可以让刘远良死里逃生? “好,既然你这么说了,大家都在,一起做个见证,免得到时候刘大人说本帅调换了他的证据!” 说话间,崔抚锦将这个楠木盒子轻轻打开,里面赫然摆着几封信,以及一颗闪闪发光的夜明珠,还有一把长命锁。 “这是?!” 崔抚锦看到这些东西后,满眼惊疑。 刘远良见此,躬身解释道: “侯爷,这些书信,是两年前,在京城时,被人揭举密谋造反的贼首给我写的,他们许我重诺,并且押了我的长子为质子,逼迫我成为他们的人,这个长命锁就是我儿的物品,只可惜被他们给害死了……” 崔抚锦等人听后,皆是有些不明白,和身边的高启银对视一眼后,崔抚锦问道: “刘大人,你说两年前,有人密谋造反,本帅怎么从未听说过?” 刘远良知道他会问这个,不紧不慢地回道: “侯爷没听说过,恐怕整个京城知道的人都没几个,两年前,这些燕逆就准备谋反,他们策划宫闱刺杀皇上的阴谋,不过被人识破了,皇上对此事进行了秘密处置……” “只要皇上看到这信上的内容,定然可以相信下官也是被逼无奈,才不得不跟他们同流合污的,下官是全心全意为了大虞奋力的啊……” 为了表达自己的‘忠心’,刘远良甚至还挤出了几滴眼泪抹了抹,显得很是忠诚和委屈。 这倒是崔抚锦一下子还以为刘远良是真的被逼迫的。 可是在他身后的崔翊却急忙问道: “刘大人,既然这么说来,你完全可以自己去京城向皇上交代清楚,为何不惜以全城百姓的性命为胁迫?” 崔翊的质问,让崔抚锦清醒了过来,回头看了一眼崔翊,给了他知道赞许的眼神,崔翊则显得宠辱不惊。 “下官现在百口莫辩,对于这个情形,也是逼不得已才如此,否则,下官性命难保,还忘侯爷能够理解!” 刘远良则辩解道。 这让崔抚锦和高启银等人皆是皱眉看着刘远良,过了一会,崔抚锦这才回道: “好,既如此,刘大人你且等着皇上旨意,在此之前,你万万不得再对城中百姓下手!” 说着,崔抚锦想起了什么来,指着身边的高启银介绍道: “还有,忘了给你介绍了,这位乃是九边埝州指挥使高将军,昨日刚刚到来这里,东山西面的反贼已然全数剿灭,现在只有南面的袁方均将军没有汇合至此了,不过,听说他也已经攻破了岚河府,正往济州城推进,最多两三日的时间了!” 听到崔抚锦说起这些,刘远良明白,崔抚锦这是在警告自己,不要再垂死挣扎。 可对于刘远良来说,眼下他已经没有什么好失去的了,更是肆无忌惮了,甚至还朝着高启银拱手笑道: “高指挥使大人,本官早有耳闻,令家一位公子高攀,本官没记错正在丹堂县是吗?” “高指挥使,既然已经剿灭了东山西面的反贼,不知可将那女贼首宁闫抓到没有?她可是燕逆的主上,这次造反的主要人物,高指挥使抓到她,可是立下大功了!” 高启银听了这话,撇了撇嘴: “刘巡抚,事到如今,你还要狡辩是吗,我那侄儿高攀已经当面跟我说了你的事情,他说,他年初刚来东山赴任,见过刘大人你,当时刘大人你可是张口闭口就要造反!还说皇上无德?这些话,刘大人不会忘了吧?” 这些话让刘远良微微一愣,随即漠然地回道: “高指挥使所言极是,本官确实说过这样的话,可你们应该知道,我也是被反贼逼迫的,尤其是那个女贼首宁闫,更是罪魁祸首啊,不知她现在可否已经被押往京城受审?” 高启银听后,先和崔抚锦对视了一眼,两人皆是有些冷笑,高启银接过话,平静地说道: “刘大人,事到如今,你还想推诿吗?你以为你做的事情,没人知道是吗?那我就不妨把话说明白些……” 接着,高启银将此前从高攀口中得到的‘解释’给说出来,而这个‘解释’的唯一中心思想,就是将刘远良扣上反贼头领的帽子,将宁闫这个‘无关紧要’的‘小人物’给摘出来。 而刘远良听后,满脸震惊,猛然摇头: “不不不!这定然是宁闫的脱身之策,本官并非贼首,从来都不是,宁闫乃是北燕最后一位皇帝的嫡系后人,她才是贼首!” 高启银见此,耻笑到: “刘大人,我已经说的很清楚了,她不是什么皇帝后裔,只是一个被你们逼迫的青楼女子,对了,刚刚你说的两年前被人识破的造反之事,正是她揭发的…” “…刘大人,你这些证据不仅不能证明你无罪,反而是证明你就是罪魁祸首,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也姓宁,只不过在你高祖父一辈,改名为了刘姓,我说的可对?” 刘远良听了这话,满脸震惊地看着高启银,他不知道,高启银怎么会知道这么多的? 还有,宁闫明明就在丹堂县,如果高启银已经剿灭西面的反贼,怎么可能会不抓住宁闫?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第380章 险恶用心 高启银的一番话,让刘远良突然惊醒了过来,他猛然发现,自己竟然在步入一个死结之内。 原本的自证证据,现在竟然变成了他的催命符? 内心很是慌张,可脸上却不动声色,和崔抚锦、高启银再说几句话后,便匆匆回城去了。 看着刘远良远去的身影,崔抚锦说道: “这个刘远良,恐怕知道自己在劫难逃了,这是回去准备自尽了?” 高启银听后,则是有些惊疑: “侯爷,既然你知道他……为何刚刚不拦下他?” 崔抚锦却摆了摆手,皱眉道: “刘远良已经是个疯子,可济州城内的百姓们,却都是无辜的,不能给他陪葬,等袁将军来了后,咱们一起商议一下,怎么稍稍攻进城,同时还不会伤害到里面的百姓!” 高启银听他这话的意思,似乎已经断定刘远良是必然没有被赦免的可能了,惊道: “侯爷,你不准备将这些东西,呈给皇上了?” 崔抚锦听后,淡然地回道: “要送,不仅要送,还得附上你我的意见……高将军,你以为皇上看到这些后,就会赦免刘远良了?” 高启银听出了几分意思,早在他离开丹堂县时,就已经听到高攀说,他已经让人送了奏疏去京城,解释丹堂县的一切情况。 再加上高启银已经秘密替高攀解决了宁家遗老,知道宁闫真正身份的人,不多了,刘远良就是其中一个。 可刘远良就是高攀留下来的罪魁祸首,他就算指认宁闫是反贼首领,也已经是无力回天了。 想到这里,高启银突然问道: “侯爷,京城是否来了什么消息?” 崔抚锦没有打算隐瞒,点头道: “没错,是皇上的旨意,就在昨天半夜,有八百里加急的旨意传达了过来……” 说着,崔抚锦示意高启银去一旁空地上说,避开身后不少将领,高启银自然不会拒绝,急忙跟着崔抚锦来到营地外的一个无人之处。 “皇上命我等,查清楚这些反贼到底什么来头,这个贼首究竟是谁…另外,我也得到了消息,在几天前的大朝仪上,潞王和首辅董平章,都公开支持高攀的解释……” 崔抚锦的话,让高启银愣了愣,在京城时,他从高攀口中得知高攀结识了董平章,而且董平章还给高攀赐了表字,足见重视。 却没想到,在这样的事情上,董平章竟然如此支持高攀?要知道,这可是造反大罪,一旦牵扯上,那可就是百口莫辩的。 至于潞王的出现,高启银更是惊讶了,现在东宫之位,悬而未决,让很多皇子王爷都是蠢蠢欲动。 按理说,潞王作为皇后所生长子,便算是正统的皇嫡长子,属于法理上,东宫储君的人选。 可事实,并没有这么简单,天丰皇帝就不是嫡长子,也能由先帝遗诏而得以继承大统。 如此说来,最终会是谁上位,没有听到遗诏内容,谁也说不清楚。 故此,对于潞王替高攀站台,高启银一半惊讶,一半担忧,这算是承认了高攀就是潞王的人。 而高攀又是高家五房唯一子嗣,这恐怕会惹来外人猜疑,高家是否已经站队了? 想到这里,高启银满脸凝重地看着崔抚锦说道: “侯爷,不知你怎么看待此事?” 高启银知道,天丰皇帝没有让皇城司的人查,就是说明,十分信任崔抚锦,当然暗地里,会不会有皇城司的人在查探,高启银也并不知晓。 “高将军宽心,高攀是我十分看好的一位后起之秀,说起来,高将军你可能不知道,我那夫人原本是想讲小女嫁给他的……” 崔抚锦知道高启银在担心什么,便轻松地说道。 高启银听了这话,满眼不可置信,他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事情,急忙说道: “这……高攀如何配得上侯爷千金?真是抬举他了!” 崔抚锦却苦笑着回道: “高将军却不知,你那侄儿高攀,可是一个傲气之人,没有看上我那小女,倒是看上我夫人沈家侄女!” 高启银听后,有些咋舌,张了张嘴,不知道该如何置评这件事情了,听崔抚锦的意思,还是他们崔家先提出来了的?高攀有这么优秀么? 迟疑了好一会,高启银这才赔礼道: “这个无礼的小子,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侯爷,此事我是第一次听说,不然,我非得教训他一顿不可!” 崔抚锦听后,知道高启银误会了,连忙摆手释然道: “高将军勿恼,这等事情,本就讲究缘分,况且,我那妻侄女也是难得的好孩子,高攀娶了她为妻子,咱们两家也是亲戚!” 高启银听完,再次愣了愣,若是照崔抚锦这么说,他们两家还真能扯上一点姻亲关系来,便客套地问道: “既是如此,侯爷你不恼就好,冒昧地问一句,贵夫人沈家可是哪里的贵胄?” 崔抚锦则摆了摆手,笑着回道: “什么贵胄,不过是一个普通商户之家罢了,不过祖上倒也出过一个内务舍人的官职,替皇家办差,世居临江城,本家姓沈……” 内务舍人什么官职,高启银听不明白,可一说到沈家,他可是瞬间就想到了,那次众人商议搭救高光远的事情。 高光远之所以被皇城司的人抓住了,就是因为想要对沈家的一位小姐施暴,而这样的目的,只是为了给高光远一个狐朋狗友石中金出口气,而这沈家小姐的哥哥沈杰礼,就是事情的导火索。 想到这里,高启银瞪大眼睛看着崔抚锦问道: “侯爷,沈家大公子,是否就是沈杰礼?” 说话间,高启银已经完全明白了,石中金被沈杰礼打了,就是在崔抚锦长子崔翊的婚礼上,即便崔抚锦不回答,他也已经想通了。 崔抚锦却不明白高启银,为何突然询问起沈杰礼来了,想都没想便点了点头: “没错,就是他,高将军认得我那不成气的妻侄儿?” 崔抚锦的问话,高启银已经来不及去回答了,因为此刻他内心很是复杂。 此前高攀跟他们这些长辈的解释,现在看来,都是一些屁话,自始至终,高攀都在为了他自己的利益而说话,根本就没有考虑过高家自己高光远的死活。 想到这里,高启银内心涌现出一阵寒冷,如果此前高攀的作为是为了他自己,那么这次,替一个女贼首脱罪,是否也是为了他自己?其实这中间和高家以及高光远都无关,一切都是高攀自说自话? 越想越多得,高启银满心的惊恐,高攀比他想象中要阴暗太多太多了,这样一个私心膨胀之人,高家要扶持他吗? 第381章 恶运终反 在通向北河的一条小河边上,高攀正站在这里,指挥着众多民夫开槽水渠。 这时代可没有精准测量之说,全靠人为的判断,高攀为此,几乎一整天都泡在了这里。 虽然苦役辛苦,可在场的众人却没有人喊累或是退缩,明白高攀在带领他们,引进北河的水。 就在昨天,高攀也接到了来自京城的回信,是董平章的回信,告诉他,如果这个引水工程确定可以引进北河的水,朝廷是全力支持。 其次,董平章也在信中提醒高攀,有关女贼首的身世,一定要弄得明明白白。 否则,被人识破,不仅是高攀要被砍头,就算是董平章自己,也要跟着被连累。 最后就是有关新政的事情,董平章告诉高攀,现在因为这次暴乱,国库已经越发空虚了,必须要有新的进项来弥补,故此,让高攀尽快实施新政,最好是在夏粮产出之时,可以看到成效。 董平章的担忧,高攀早有准备,引水工程,高攀可以说信心满满,至于宁闫的身世,高攀已经是派人去京城寻找‘证据’去了,必然会给宁闫一个全新的合法身份。 几个宁家遗老一死,宁闫的真正身份暴露的可能性就大大降低了,在宁闫她们起事之前,宁闫是皇室嫡支后代的身份,只有少数人知晓。 而刘远良正是其中一个,不过,高攀已经将刘远良安排成了罪魁祸首的‘真正’贼首,就不怕他说出宁闫的身份了。 刘远良越是这么说,天丰皇帝越是相信,真正的贼首就是刘远良,不可能是别人。 故此,对于刘远良来说,前后左右皆是死路,在他之前,高攀就已经给他准备好了‘棺材’。 至于新政,高攀早些时候,就已经安排邓文山重新丈量全县所有田地了,为的就是开始执行新政。 而新政的主要目的,就是从那些富绅员外口袋里掏钱,原本这件事情的阻力极大。 可宁闫信了高攀的鬼话,将屠刀面向了大部分士绅地主,给高攀扫清了障碍。 只要邓文山丈量完所有田地,此后按照新政,不论是谁家的田地,一起缴纳赋税,不仅如此,此前的人头税等,士绅地主之家,也得乖乖得上交。 大虞朝毕竟是封建王朝,优待士大夫阶层,也就是统治阶层,只要中了秀才,便可见官不拜和劳役。 中了举人,更是可以免除一切赋税,不少百姓便甘愿成为举人老爷的佃户,将自家田地挂在举人名下,规避赋税,很多士绅地主就是这么来的。 举人秀才就这样的,更别说进士官老爷了,名下田地不知几何,都是一些免除赋税的田地。 而随着时间推移,士绅兼并大量田地,让赋税越收越少,而朝廷的开支,因为皇室后代的增多,每年都会曾加开支,如此一来,国库空虚也就可以理解了。 新政的本质,就是将那些士绅兼并的免赋税田地,全部再次上交赋税,还包括人头税等,也就算是让士绅们没了此前的优待,要和普通百姓一样纳税了。 为此,高攀专门给董平章回了一封信,提起了现在东山的局面,因为暴乱,不少士绅惨死,此时正是执行新政的好机会。 高攀向董平章建议,待将刘远良抓住后,派一位他们的人来当巡抚,立即推行新政,阻力会变得很低。 而此时的高攀,看着远处奔流不息的北河,心中也是感慨不已。 “大人,不好了,有人带兵将你那后院给围住了,大人您快回去看看吧!” 就在此时,一个小吏急匆匆向高攀通禀了一个糟糕的消息。 这让高攀内心直跳,沉着脸问道: “何人这般大胆?不知道后院是女眷所在,还敢围住?” 这小吏则苦着脸回道: “大人,对方自称是大人您的大哥,说是九边千总,小的们拦不住啊……” 高攀听后大惊,如果是高光成,县衙里的衙差自然是拦不住的,可高光成此刻为何出现在了丹堂县衙?他又为何要围住他那后院? 一想到宁闫就在里面,高攀内心微微有些着急,连忙招来一个吏目,让他管理好这里的事情,就急忙骑着马奔向了丹堂县城而去。 此前因为不会骑马,高攀骑了一头驴,带着五百乡勇去剿匪,让高攀出尽了糗态。 后来高攀有空,便将骑术给学会了,这会单枪匹马的高攀,纵横驰骋于狭窄的小道上。 他此刻只想立马赶回去,他害怕宁闫出事。 在所有事情还没有定下来前,谁也不敢百分百保证不会出事。 此时的高攀,一边猛地拍着马,一边已经在思考,为何高光成去而复返,而且围了他的后院了。 高攀首先猜测的就是济州城出现了变故,让宁闫的身份暴露了,要么就是高光成他们相信了刘远良的鬼话,信以为真了。 可高攀一路走一路想,都没有想到他的布置,有错漏之处,除非高光成他们,轻信了刘远良的话。 但是在高光成他们离开丹堂县之时,高攀已经给他们解释的很清楚了,高启银也信了,高攀不信,他们突然会转变态度。 而且同在高家人,高攀不信,高启银、高光成他们会为了刘远良一个罪魁祸首,反而对他不利? 越想越想不通的高攀,此刻恨不得自己背上插上翅膀,可以立即回去,看看到底什么情况。 他倒不是很担忧宁闫的安危,宁闫自己本身就有武艺在身,加上她身边的暗卫不下上百人护在四周。 而且高攀也吩咐了高明,让他排些小子守护好后院,加上明面上还有县衙衙差,高攀觉得,宁闫的安危不成问题。 最大的问题,就怕他们起了冲突,到时候高攀他就不好处理了,帮谁都是不对。 想到高明,高攀内心突然有些恼怒,这样的事情,高明竟然没有及时向他回禀,反而是县衙的小吏跑来跟他说。 从北河边,到丹堂县衙足足有七八十里远,再快也得一个多时辰,加上高攀回去,前后就已经差上两个多时辰了。 这让高攀内心火急如焚,心里也在埋怨自己,早知如此,不如带宁闫出来,也就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了。 也不知,等他回去时,双方会不会已经大打出手了? 第382章 后院被围 丹堂县县衙后院。 此时,局势已经到了剑拔弩张的地步,要不是落萤一人挡在前面,此时众人已经动手了。 “你哪来的丫头?快快让开,否则,连你一起杀了!” 只见领头的高光成,满脸阴沉地看着落萤说道。 而落萤则跪在他面前,哭诉道: “大少爷,我是五少爷身边的贴身丫鬟,您能不能等他回来再说?千万不可对里面的人动手啊!” 屋子里的宁闫,也已经知道了是什么情形,听到是高光成带着人围了这里,内心大为惊讶。 一边让人去传话,一边想着对策,而更加让她没想到的是,落萤竟然能够拼死挡在她面前。 在此之前,宁闫对于落萤的看法,只不过是高攀的丫鬟而已,算不上很敬重,也不算太漠视。 “混账!你再不走开,我真让人动手了!” 本着兄弟房里的女人不能轻易动的心思,高光成对于落萤还是挺尊重的,至少没有一上来,就将落萤推搡开。 而落萤却依旧坚定地跪在房门前,十分真诚地说道: “大少爷,不论你有多大气,可否等五少爷回来再说?奴婢想来,你们一定可以说清楚的,如果,大少爷您一定要进去,那就先杀了奴婢吧……” 高光成听后,大为震惊地看着落萤,这个容貌十分清秀的丫鬟,竟然还有如此烈性的一面,是高光成怎么都没想到的。 屋中的宁闫听后,更是内心大颤,此前除了高攀外,这还是她第一次被人护着这么紧,以命相护,即便是她的父母,都未曾有过这样的场景。 再不多想,宁闫推开门,走了出来,来到了高光成的面前,先是给高光成福了一礼,这才将落萤扶了起来。 落萤也没想到,宁闫竟然会走出来,急忙拉着宁闫的玉手,想要将她带回房间去。 “小姐,你快进去,等少爷回来,就不会有事了……” 可落萤哪里能够拉得动宁闫,被宁闫死死地扣在了原地,一步也移不开,却听宁闫在落萤身边轻声说道: “傻妹妹,我进去了,你可真就要被这位大少爷打死了,你们家少爷回来,我怎么跟他交代啊?” 落萤听后,愣在了当场,俏脸涨红,看着宁闫,眼底闪过一丝诧异。 而她们面前的高光成,已经在死死地看着宁闫了,虽然没有目眩迷离,可对于宁闫的娇艳玉容,婀娜多姿的体态,也是微微痴愣。 过了一会,高光成才反应过来,眼中一片清明,对于宁闫只剩痛恨和厌恶。 高光成总算明白,为何高攀会不顾一切都要替宁闫解释了,在看到宁闫庐山真面目后,高光成知道,这个女子,就是一个祸水,谁陷进去,都会不顾一切。 “你就是那个女贼首,果然是一副天姿国色的样子,我五弟被你迷得神魂颠倒,分不清东南西北了,连大是大非的事情,他也分不清了……” 只见高光远满脸厌恶地看着宁闫怒斥道,一边说,一边示意身边人,将宁闫和落萤两人围住。 “为了你,他甚至不惜和咱们几个至亲之人玩心机,什么为了高家,为了我二弟,一切都是他的幌子,他的目的就是为了将你这个罪魁祸首给保下来,我说的可对?” 面对高光远的质疑,宁闫一点也不意外,她现在唯一不明白的是,到底是因为高攀的谋划出现了问题,还是说高光成已经知道了什么内情? 迟疑了一下后,宁闫轻抿樱唇,平静地说道: “大公子,你这是在哪听来的胡言乱语?我不过一个弱女子,怎么可能是贼首,真正的贼首,是刘远良!你五弟已经说的很明白了吧?” 话音刚落,高光成便立马反驳: “胡说八道!你休想狡辩,五弟的说法,骗骗外人还差不多,怎么连我们这些亲人,他也欺骗?更何况,你这个阴毒的恶妇勾引他,让他连黑白都不分了,我现在就杀了你,免得你再让他沉沦!” 宁闫听了这话后,芳心微颤,娇躯也微微有些抖动,在委身高攀前,她可是所有人的主上,所有人都得敬重她,何曾有人骂过她? 玉脸微沉,娇声回道: “原来大公子只是推测,若是如此,你诋毁我也就罢了,你难道还信不过你那五弟吗?” 高光成此刻已经不会相信宁闫的话了,便冷哼一声道: “哼,我自然信他,可他因为你,欺骗了我们,那也是不争的事实……去,将这个恶毒女子给杀了!” 说话间,高光成便吩咐身边的士兵,准备将宁闫杀了。 而宁闫见此,知道高光成是一根筋,认定的事情,很难说通,用余光看了看四周,打了个手势,就看到杨明春带着很多人也围拢了过来。 原本县衙的衙差们,此刻只能躲在外围观看,根本不敢凑上前去。 “住手!!!” 就在此时,高攀总算及时赶了回来,不要命一般,飞奔着冲到了场中,拦在了高光成和宁闫等人的中间。 高光成见高攀突然出现,眼底闪过一丝可惜,知道高攀来了,想要当着他的面杀宁闫,基本不可能的,便挥了挥,让众多士兵退下。 “大哥,你这是什么意思?” 面对高光成不讲道理地兵围他的后院,高攀内心还是有些不满的,谁也不愿意,别的男人进自己的后院,更何况是对自己的女人动手? 而高光成见高攀如此袒护宁闫,脸色也很难看,指着高攀身后的宁闫,大声说道: “五弟,你跟我说实话,她是不是真的是燕逆的贼首?如果是,大哥不逼你,立马和她撇清关系,否则,你就不算咱们高家的人!” 高攀听后,先是回头看了看宁闫,又看了看宁闫身边的落萤,内心虽然不解她们两个怎么凑到一起了,不过此刻也不是了解这个的时候。 见两人安然无恙后,高攀也算是长舒了一口气,示意她们先进屋去。 “不准走!高攀,今天必须把话说清楚,否则,你我兄弟情义,算是断绝干净,你此后也不算咱们高家人!” 高光成见此,却大声地说道。 这让原本打算离开的宁闫和落萤两人,又停下了脚步,宁闫更是眼巴巴地看着高攀。 第383章 黑白难辨 高光成的激动情绪,让高攀内心直跳,他不明白,到底哪里出错了,竟然让高光成突然有了这个执念。 也明白,今天不给他解释清楚,宁闫的性命依旧难保,对于他自己来说,算不算高家人,都无所谓,反正他对高家归属感也不高。 给了宁闫一个眼神,示意她先别走,随后才挺直身板,挡在了宁闫身前,看着高光成平静地说道: “大哥,我不明白,你怎么会有这样的疑问,小弟此前就已经跟你解释得很清楚了吧?当时二伯父也在场,你们都点头了,难道你连我也不信了吗?” “还是说,你们宁肯想相信真正的贼首刘远良这个疯子说的话?他已经疯了,为了活命,他已经不择手段了,这种丧心病狂之人,你们还信他做什么?” 高攀以为,高光成之所以怀疑宁闫是反贼首领,那是因为刘远良对他们说了一些什么话,导致他们不信任了。 而高光成则是满脸的痛心之色,盯着高攀回道: “五弟,你到现在依旧满口谎言,醒醒吧,五弟!这个女子,就是一个祸害,为了她自己,杀了多少人?逼迫东山多少人家,家破人亡,妻离子散?” 高攀听后,内心倏然一紧,高光成说的没错,宁闫她们确实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过,可高攀明白,这些并非宁闫的本意,她更希望百姓们能过得更好。 同时也明白,高光成已经认定,宁闫就是反贼首领,他再怎么辩解,也无法让高光成改变这个认知。 深吸一口气后,高攀拉着宁闫的玉手,坚定地看着高光成说道: “大哥,你可知成王败寇的道理,说到底,宁闫她并非想这样,她也想天底下所有百姓过上好日子,更何况,她是被逼无奈才不得已如此……” “…如今,她们败了,现在她只不过想活着而已,这难道也有错吗?还是说,大哥觉得,应该杀了她来祭旗?替在这场暴乱中死去的无辜百姓报仇?” 高攀话音未落,高光成便已经大声地接过话说道: “高攀,果真是如此!二叔猜对了,说!你还有多少事情瞒着我们?京城皇城司大牢里,你二哥可还被关押在那里,你内心不觉得愧疚吗?啊!” 高攀听了这话,瞬间明白为何高光成突然会来此了,原来结症竟然在这里。 此前为了高光远的事情,高攀没敢对高家人说起和沈家的关系,唯一知晓这层关系的高若倩,还坚决替高攀保守这个秘密,故此,高家知道的人没有。 而现在,高光成突然提及高光远,高攀就已经明白,他和沈家的关系算是彻底公开了。 高光远被关进皇城司大牢,前前后后的事情,绕不开沈家,而沈家背后的影子就是高攀。 不论是怂恿高老太爷去见天丰皇帝,还是后来阻拦裕郡王陈圭搭救高光远,这些都是高攀促成的。 由此也不难推断出,为何高光远他们刚想对沈槿婳动手,就被皇城司的人逮到了,这也太过于巧合了。 其次,高光远被抓第二天,沈杰礼就被释放了出来,如果前后事情没有关联,也太不正常了。 高攀明白,只要他和沈家关系被公开,自然会有人想到,这一切都是他在幕后操控,甚至是亲手将自己的堂哥高光远送进了牢狱内。 想明白这些后,高攀倒是能够理解,高光成此刻的心情了,换做是任何人,恐怕对高攀也不会有什么好脸色。 深吸一口气,高攀真诚地看着高光成解释道: “大哥,二哥被皇城司关押,确实和我有关,不过,二哥要做那人神共愤,伤天害理之事,我这么做,也是为了他好,另外,大哥应该也听说了吧,二哥要下手的人,正是我那未过门的妻子沈槿婳!” “大哥,换做是你,你会怎么做?就这么轻轻事了吗?二哥的性子你也应该知道,不给他长点记性,他下次还会这样,为了我那未婚妻,也为了二哥自己,我才不得不这么做的!” 高光成一边听着,一边看着高攀,满脸地不可置信,他终于发现,眼前这个高攀,再也不是他认识的那个木讷五弟了。 迟疑了好一会,高光成这才厉声质问道: “即便如此,裕郡王造反之事,也是你一手造成的吗?高攀,你何时这般阴毒了?为了达到你的目的,竟然不惜将人家给害得如此之惨?” 高攀听了这话就不乐意了,满脸愤慨地回道: “没错,裕王府被抄,皆是我一手造成,可是大哥,你知不知道,裕王府世子,已经有了正妻,还想娶大姐姐入门,当什么平妻,这岂不是天大的笑话?” “还有,那裕郡王本身就不是什么好东西,指使石中金,去靖西侯长子大婚场上闹事,甚至还想裹挟咱们家,替他卖命,如果不是裕郡王,后面的事情,根本就不会发生,以裕郡王的作死举动,被抄家只是迟早的事情,我这么做,只不过让抄家提前了一些罢了!” 听到高攀的辩解后,高光远猛然摇着头,满脸不可思议,还带着几分惊恐地看着高攀: “你是个疯子!你不是我五弟,我五弟不会变成你这样的人,说!你到底是谁?” 高攀听了这话,内心大跳,甚至感觉都快跳出来一般,还是在他身后的宁闫感受到了高攀的紧张,用自己的玉手轻轻地捏了捏高攀的手心,让高攀平复了下来,甚至回头看了看她。 “大公子,我说句不中听的话,希望你别生气……高攀这么做,都是为了你们高家而已,高光远就是一个愚蠢至极的禄蠹,说禄蠹都是夸奖他了,大公子不妨先听听,他来丹堂县都做了一些什么事情……” 宁闫先是给了高攀一个柔情的眼神,示意她就在身后,让高攀不要害怕,不必紧张。 同时,宁闫又走到高攀身旁,和高攀并排而战,朗声地朝着高光成说起了高光远的过往。 “……大公子,你以为高攀说的都是糊弄你的话吗?若非是我,真的看上了他,你们高家早就不复存在了,看在高攀的面上,很多有关你们高家以及高光远谋反的证据,我已经抹去了……” 听到宁闫的话后,高光成呼吸急促,一会看看高攀,一会又盯着宁闫看了看,一时间,他也想不明白,这一切,到底谁对谁错?谁是黑?谁才是白? 第384章 旧事再提 宁闫突然站出来替高攀解释了一些情况,让高光成满心复杂,一时间分不清楚,到底谁对谁错。 早些时候,高启银听了崔抚锦的话,明白了高攀和沈家的关系,也就有了一些猜测。 而且对于高攀,高启银此前回京,内心就有些不喜的,当知道高攀和沈家的关系后,就不无恶意的猜测,高攀在所有事情里,扮演着一个奸诈恶人的嘴脸。 高光成听后,很是不信的,可高启银却对他说,如果想要知道实情,不妨去问问高攀自己,还有那个被高攀认为只是被逼无奈的青楼女子,到底是什么身份。 在知道高攀内心‘阴险’后,高启银就已经在猜测,其实真相就是,刘远良是被逼迫的,真正的女贼首,就是高攀所说的这个女子。 高光成不信,可高启银言之凿凿,最终,他也只好带着人,返回了丹堂县。 在打听了一些事情后,高光成怒不可遏,准备趁着高攀不在的时候,先将宁闫这个真正的女贼首给杀了。 “大哥,闫儿她已经放下一切了,东山暴乱不能全算在她的头上,而且,她也为东山做了一些好事的,你再看看如今的丹堂县,可比以前好太多了……” 眼见高光成呆愣在了原地,高攀便轻轻地说道,之所以对高光成可以说真话,是因为高攀明白,高光成是个真君子,而且对他这个堂弟是真心不错。 与其对高启银隐瞒事情真相,高攀觉得,还不如将事实都跟高光成说明白,他相信,高光成在明白所有事情后,会知道怎么做的。 其次,即便高光成执意要将事情说出去,那高攀也准备好了后路,那就是带着一众女眷远遁海外了。 不过,高攀知道,高光成大概率不会这么做,因为宁闫还在这呢,想要翻脸,高家以及高光远将面临谋反重罪惩罚。 果然,过了一会后,高光成恢复了神色,先看了看宁闫,随后又示意高攀去外面说话。 高攀见此,内心松了一口气,连忙给了宁闫和落萤两人眼神,示意她们进屋,他则跟着高光成来到了县衙衙署里谈话。 “五弟,我没曾想过,你竟然会有今日这一天,我不知道这到底是好是坏……” 刚刚坐下的高光成,便看着高攀感慨了起来。 “在以前,你虽然木讷寡言,可眼里却是无忧无虑的,也从未藏什么心眼,更不会去谋害他人,裕王府谋反这样的事情,竟然也能被你弄成,我是怎么也没想到……” 高攀听了这话,默然了一下,这才唉叹道: “唉,大哥,是我私心太重,说实话,若非是陷害裕王府谋反,我也不会知道,反贼们已经要搬空整个京城的兵械所了……” “另外就是大姐姐的幸福,以裕王世子的性情,定然是个喜新厌旧之人,大姐姐若是真的嫁进裕王府,恐怕会终生不得幸福……” 听了高攀的解释,高光成张了张口,不知该如何反驳,这事若是换成他自己,他绝不会做出陷害裕王府谋反,只会想尽一切办法阻拦这场婚事。 “大哥,你可能不知道,裕王府娶大姐姐的缘由,就是为了搭救二哥,可大哥你不想想,二哥什么性子,让他就这么出来了,日后恐怕会惹出更大的麻烦,我倒认为,让他吃些苦头也是好的,这事换成其他人,早就被砍头示众了……” 知道高光成还是有些想不通,高攀便把话说透,即便是他自己的私心,高攀也没有隐瞒,是如何就怎么说。 这让高光成听后,满心的郁结,高光远是什么样子的人,他自然清楚。 对于这个二弟,也是同胞亲弟弟,他向来是不喜的,反而更加喜欢高光禄、高攀等堂兄弟。 尤其是高攀,高光成对于高攀是很看重的,要不是因为高攀年岁小,也不善言辞,高光成说不定都要拉着高攀去军营里渡过了。 想到这里,高光成轻叹道: “早知如此,我就该将你带去九边,说不定你也不会变成这样……” 听了这话,高攀明白,自己和高光成骨子里的认知,就是南辕北辙的,苦笑着回道: “大哥,我不认为我做错了,反而有些时候,我在拯救高家,若非是我,丹堂县的秋粮就找不回来了……” 话还没说完,高光成就打断了他的话: “五弟,你现在还以为,我父亲让你来丹堂县是为了给二弟擦屁股吗?” 高攀见此,大惊,死死地看着高光成,缓缓地问道: “大哥,我正想着这事没这么简单,你不妨说清楚些,这到底是为什么?” 高光成则呼出一口浊气,盯着高攀看了看,这才低声回道: “原本这事咱们家知道的人不多,我父亲为了跟我商议,才告诉我的,当年五叔五婶两个,在益州犯了事,牵连很深,也就是咱们祖父还活着,当时也还是都督府右都督……” 高攀听了高光成的解释这才知道了更多细节,高启骆夫妇因为犯了事,本来是连高攀也要被处死的,可因为高老太爷的求情,饶过了当时还只是孩子的高攀。 可这毕竟是膈应之事,高老太爷,也害怕天丰皇帝会突然算账,故此就让高启元他们想办法,彻底了结此事。 因为,随着高攀年龄大了,也到了该娶妻成家的年纪了,如果这时候,高攀突然露面,很有可能会惹来天丰皇帝的目光,对于高家所有人都不是一件好事。 最后,高启元他们商议出了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那就是给高攀安排一个不大不小的罪名,最好是天丰皇帝亲自处罚的那种。 这样一来,高攀也就算是‘安然着陆’了,此后天丰皇帝更不会对高攀有什么别的看法。 明面上,高攀是来给高光远‘背锅’的,其实,这一切都是高启元他们安排好的,就是为了让高攀被天丰皇帝处罚,被流放至九边。 而九边有高启银和高光成在,就可以让高攀安然的渡过余生了,对于高家来说,也算是抛却了沉重的包袱。 可让高启元等人没想到的是,高攀突然‘开窍’了,秋粮被高攀找回来不说,而且还将这个知县当得像模像样。 第385章 劝兄了通 听到高光成的一些解释后,高攀愣在了当场,此前听到宁闫带着情绪说起这些事情时,高攀就猜疑过,有可能当初让他来‘背锅’,事情没这么简单。 待听高光成的话后,高攀算是彻底明白,为何高启柏一而再再而三地劝慰他,说事情没有他想象中那么差,高启元也不是故意针对他的。 想了许久后,高攀看着高光成问道: “大哥,你说我父亲母亲犯了事情,到底犯了什么事情?” 高光成则是满脸茫然地摇了摇头: “这件事情,我也不清楚,我父亲没有将事情说透,只是说犯了什么忌讳,你得去问他才知道了!” 高攀听后,再次愣了愣,从他魂穿至此,有关高启骆夫妇之死,似乎一直都在他身边围绕,似乎所有事情,都和他们的死亡有关一般。 这让高攀有些不寒而栗,按照宁闫的说法,是因为高启骆夫妇知道了天丰皇帝抢皇位的内幕,所以才被杀。 可高攀觉得,应该不会这么简单明了,况且,天丰皇帝也没有这么厉害,可以在京城知道,远在益州高启骆夫妇的罪行。 宁闫之所以将高启骆夫妇逝世的责任,都推到天丰皇帝身上,就是为了让高攀对天丰皇帝痛恨,挑起他的反骨而已,其中可信度可想而知。 其次,董平章对他述说起此事时,讳莫如深,当时给高攀的感觉,就是连他都不想提及。 而且董平章还提醒高攀,只有当高攀站到董平章这个位置上来时,才能将这件事情告诉他,否则,就是徒增烦恼。 什么样的事情,只有成为当朝首辅才能知道?才能去面对?高攀细思极恐。 最后就是高老太爷和高启元他们,对于高启骆夫妇逝世,提都没提过,就如同他们是自然而然逝世的一般。 想到这里,高攀突然很想知道,十五年前,高启骆夫妇,到底遇到了什么事情。 十五六年后,竟然还能影响到他们的下一代生存? “大哥,如果照你这么说,我现在没有被皇上治罪,岂不是很危险?可我现在也还好好的啊?” 一个瞬间,高攀又想到了什么,急忙看着高光成问道。 高光成则依旧是满脸茫然: “这个我也不知,或许是因为祖父和我父亲他们想多了吧,十多年过去了,皇上可能早就忘了那件事情了,再者说,这十多年内,你也没有冒头过,一直待在咱们高府内,外人都很少听闻……” 对于这个回答,高攀不是很信服,斩草除根的道理,所有人都知道,如果高启骆夫妇当年,真的是惹到了天丰皇帝什么忌讳,天丰皇帝怎么会忘了,说不定,早就暗中派人盯着他了。 譬如宁闫说的版本,高启骆夫妇知道天丰皇帝当上皇帝的内幕,那么就有可能对天丰皇帝的帝位产生威胁,这对于一个帝皇来说,是不可容忍的。 想了想,高攀知道自己此刻想破脑袋也不会知道事情到底如此,只能去询问高启元、董平章他们,或许更加直接。 又见高光成一直在盯着自己,高攀便轻笑着说道: “大哥,既然你已经知道了所有,也该知道如何做了吧?” 高光成听后,则是轻叹道: “唉,事已至此,我还能怎么做,只能顺从你了,只希望我做的是对的,否则,我不仅害了你,也害了我自己,更有可能,害了我们高家所有人……” 听了这话,高攀明白,高光成已经想通了,不会向外人透露实情,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大哥,还请相信我,我不会害你,也不会害高家,我高攀虽然私心重了些,却也不会为了自己,害了大家的!” 高光成见此,再次叹了叹气,又拍了拍高攀的肩膀,说道: “五弟,听我一句劝,远离那个女子,她看起来,不像是什么多福多寿的面相……” 听到高光成竟然说宁闫活不了太长,高攀内心微微有些不满,急忙打断: “好了,大哥,我自己的事情,我会处理好的,现在你要做的,就是抓住刘远良这个贼首,平复东山的混乱局面!” 高光成见自己要说的话被打断了,脸色也有些难看,不过,看着高攀十分坚定的脸色后,知道自己无法改变高攀的想法,最后也只好点了点头: “好,那你自己保重!” 说罢,高光成便起身准备离开,高攀则亲自送他走出了县衙,目送他带着一众士兵离开。 随即,高攀想起了高明,连忙让人去将高明唤来,他不明白高明是干什么去了,高光成兵围他的后院了,高明竟然没有派人去通知他? 过了没一会,就看到高明屁颠屁颠地走进了高攀的衙署里,见高攀正批阅文书,躬身说道: “五哥,你找我?” 高攀抬起眼皮,看了看下首的高明,皱了皱眉头,问道: “你去哪了?出了事情,也不见你人影?” 高明听后,一脸茫然: “五哥,出啥事了?我刚刚在茶馆听曲来着,不知道啊!” 高攀见他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气乐了: “哈哈,哈哈哈……你在听曲,你手下的人都在听曲是吧?情报所的人呢?都死了?” 高明这才明白,高攀是真的生气了,浑身都有些发颤,毕竟还只是一个十三岁的少年,哪里经历过风雨? 只见他战战兢兢,哆嗦着回道: “五哥……对不起,这几天我听他们说太累了,这里战事不没了嘛,所以,就给他们放了假……” 高攀听后,眼珠子都要翻到天上去了,作为探子竟然还能休假? 便扬了扬手,重声说道: “高明,谁给你的胆子,让他们休息的?你明不明白,什么叫做密探?县衙后院出了这么大事,你们作为探子,竟然一点风声都没听到?” 高明听了这话,委屈得嘴巴都瘪了起来: “五哥,我知道,是大哥来了嘛?可那天你不让我来见大哥,我也就没当回事,我…我……” 高攀闻言,瞬间愣住了,他知道高明说的是什么,高光成他们入城后,高攀给他们解释了一番后,就拉着高光成、高光禄、谢雨均三人一起吃酒。 当时觉得高明年纪太小,喝酒不好,其次就是高攀以为,他们四人可以说到一块去,可高明不行,便没有让高明参与。 现在听来,高攀这才明白,高明这是对自己有怨气了? 第386章 风静浪平 听了高明的话后,高攀这才知道,自己是对高明太过于忽视了,这种忽视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高攀仔细地想了想,似乎是从高明恢复了高家少爷身份开始的,就是从那时开始,高攀就有意识地在回避高明。 如果不是他现在身边可用之人不多,或许他根本不会起用高明? 想到这里,高攀内心有些自责,他竟然也犯了一个大错,那就是潜意识里认为,高明是没有资格当高家少爷的。 可高明,明明是高攀他自己一步步带回高家,给他恢复少爷身份的,为何现在竟然有这样的感觉? 再细细地想一想,高攀明白了,说到底还是他自己有些高傲和清高且偏执了。 第一次看到高明时,他只是一个偷人东西的小偷乞儿,高攀可以高高在上的对他进行教育和‘改造’。 高攀内心也有种,宁要天下人负我的心思,当时高明接受了他的好意,那么,此后定然会全心全意地对待和回报高攀。 就算此后,做了对不起高攀的事情,那也是高明自己的问题,和高攀没关系,高攀已经给了高明太多机会了。 那时候的高攀,对于高明十分看重,甚至是当做副手影子来培养。 可自从高明恢复少爷身份后,高攀潜意识里,就认为高明和他平起平坐了,此后很多事情,就不在高攀的控制之内了。 譬如,高明若是犯了什么事情,外人只会说高攀这个兄长没有关照好,若是以前,自然不会有这样的烦恼。 所以从来到丹堂县后,高攀虽然将情报所驻丹堂县的人,全部交给了高明,可其实内心一直没有把高明当做他圈子内的‘核心’人物。 当然,或许也跟高明的年龄有关,让高攀潜意识里,就认为高明办事不牢靠? 想通了这些后,高攀愧疚地看着高明,深吸一口气后,轻声说道: “对不起,七弟,此前是我疏忽了,那天是因为我们要喝酒,这才没有叫上你,你年岁还太小,喝太多酒不好……” “不过,情报所的事情,你可不能这么胡来,这可是我最要紧的东西,一刻都不能松懈知道吗?” 高明见高攀终于解释了,便很是开心,其实他也能感受到,高攀若有若无地态度,让他很是失落,一度认为自己是不是哪里惹到了高攀。 可这会,误会解除后,高明内心熨帖不已,重重地点头道: “五哥放心,我会让他们继续加强侦探的,这次的事情,我也做的不对,对不起五哥!” 眼见两人消除了彼此的隔阂,高攀也觉得很是畅快,来到了高明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说道: “没事了,此后有任何事情,咱们两个好好商议就是,另外,情报的事情,向来是保密为主,此后你也依旧不能露太多面,可以做到吗?” 高明身高此刻只比高攀矮上一点,见高攀对自己如此重视,高明只觉得无比的开心,再次重重地承诺。 高攀见此,则再次拍了拍他的肩膀,兄弟二人又说了好些话,高明这才屁颠屁颠地离开。 看着高明远去的背影,高攀内心有些迟疑,他不知道,自己让高明去管情报,到底是对还是错。 这个看起来不过十三岁的少年,已经开始要接触一些莫名的消息,也要开始处理这些杂乱不堪的消息,从中找出对高攀有用的消息。 高攀觉得,是不是有些太残酷了? 可他现在真的没有可以信任的人担当这个重任了,高明,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 …… 县衙后院。 感慨了一番后的高攀,来到了这里,进了正屋,便看到宁闫竟然拉着落萤的素手,两人正在亲密的交谈着什么。 这让高攀很是意外,此前落萤对宁闫可是很‘敌视’的,一口一个‘狐媚子’,看起来对宁闫很是不满。 而宁闫对于落萤也不怎么感兴趣,甚至是带着一丝鄙夷的,毕竟落萤的身份只不过是个丫鬟而已。 可高攀走进来后,这才发现,两个水火不容的人,竟然能够亲如姐妹一般,倒是让高攀愣住了。 两人也感知到了高攀进来,宁闫急忙拉着落萤,来到了高攀面前,千娇百媚地说道: “相公你回来了?可是说通你那个固执的大哥了?” 高攀见她们两个拉着手来到自己面前,眼眉一挑,越过两人身边,走到两人刚刚坐的椅子上坐了下来,端起架子说道: “来人,上茶!” 宁闫见此,美眸一闪,朝着落萤抿嘴一笑: “落萤妹妹,你看看,咱们这位相公,还端起了丈夫架子了……看看谁服侍他去,爱说不说,咱们去隔壁耳房说话……” 说着,宁闫对着落萤便是一顿挤眉弄眼,似乎在表达着什么意思。 可落萤却俏脸涨红,愣在了当场,不知该听宁闫的,还是给高攀倒茶。 宁闫见此,自讨没趣,松开落萤的手后,来到高攀对面的椅子坐了下来,轻叹道: “也不知道相公你几世修来的福气,竟然有这么一个忠心的傻丫头服侍你,妾都跟着有些羡慕!” 高攀听了这话,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 “好了,别作态了,若不是落萤,你和我大哥今日肯定要动手的……” 说着,高攀又看向了落萤: “还有你落萤,以后碰到这种事情,你就得躲在她身后才是,傻乎乎地替她挡刀子干嘛?” 落萤听了这话,娇躯一颤,眼眸闪了闪,似乎有些雨雾出现了,俏生生地回道: “少爷……奴,当时没想到太多,只是怕大少爷真对宁闫姐姐动手,若是伤了她,少爷回来定然要伤心了……” 宁闫也跟着附和道: “相公,你听听,妾也是这个心思,原本我在屋里是不打算出来得,可这个傻妹妹,竟然一定要拦在院门前,妾害怕你那大哥真把她伤了,相公你回来岂不是要埋怨死妾啊……” 高攀听了两人的辩解后,内心大为触动,这才知道,为何刚刚两人情同姐妹了。 也不再多说,起身一手拉起着落萤,一手将宁闫揽在怀中,便往里屋而去。 “唔…相公,你要做什么?青天白日……” “少爷,我还有活要干,先告退了……” 第387章 阴霾驱散 面对两只白兔的挣扎,高攀自然不会‘心慈手软’,紧紧将两人抓在了上上,嘴上还惬意地说道: “你们想哪里去了,为夫我有你们想得这么不堪吗?不过是想让你们坐在一起谈谈心而已……” 宁闫此刻已经吐气如兰了,落萤也好不到哪里去,俏脸通红,浑身燥热难当,低着头,不敢看两人。 “相公,你要说便说,缘何来床边了?” 宁闫媚眼如丝地回了一句。 这话似乎戳破了高攀的真实用意,瞬间让他‘恼羞成怒’,轻轻地拍了拍某处,让宁闫娇呼不已,落萤见此,俏脸更加通红了,头也低得更低了。 “你们两个这样,为夫很欣慰,只盼日后你们都能如此,我也就放心了!” 见高攀说起了真心话,宁闫美眸闪过一丝狡黠,玉手搭在高攀的俊脸上,娇声问道: “相公的意思,可是包括京城那位正妻啊?妾可以和她和平共处,可人家未必愿意呢!” 这话让高攀脸色一滞,没好气地瞪了宁闫一眼,似乎是在振夫纲一般。 可宁闫却咯咯直笑,笑得花枝招展,落萤却羞耻地一动都不敢动,也不敢接半句话。 “离我对她的承诺,只剩一半的时间了,闫儿,我希望你能明白我的心思,也能理解我的难处……” 面对高攀这样的‘渣言渣语’,让宁闫内心微微有些刺痛,可事已至此,她已经深陷其中,不能自拔,也只好认了,可嘴上却讥讽道: “妾明白,明明是妾先认识的相公,却让她给抢了正妻之位……罢了,这或许就是咱们女人的命,一辈子被你们男人压服…” 对于这个话题,高攀不知怎么置评,只好缄默不言,也就在这默言之间,高攀渐渐失去了理智…… …… …… 济州城外。 随着袁方均带着南面大军而来,讨贼大军,总算是全面汇合,而摆在他们面前的最大问题,就是如何将刘远良抓住,同时不让城中百姓受到伤害。 “袁将军,南面的州府县城,可都全部收复?” 在大帐内,崔抚锦召集了众多将领,一起商议接下来的行动,又轻声问起了袁方均。 袁方均看来不过四十岁出头的样子,面黑脸阔,满嘴胡子,大大咧咧的,不像是一个将军,倒像是一个粗犷的贼匪。 此刻他手中还提着两扳大斧头,听到崔抚锦的问话,就来到来到场中,大咧咧地回道: “大帅,我们可是一个府县一个府县打上来的,你放心,所有反贼,都被我们拿下了!” 崔抚锦听后,皱了皱眉头,此前他听到了一些有关袁方均不好的消息,不过想着为了大局考虑,便没有去插手袁方均大军的举动。 迟疑了一下后,崔抚锦便挥手让袁方均退下,随后又看着众将问道: “皇上的旨意很明确,这等罪大恶极的逆臣贼子,绝不可能饶恕,你们都说说,咱们该咱们抓住刘远良这个贼子,同时保证城内百姓安危?” 话音刚落,众将领便接二连三地说出了自己的建议,有人觉得可以直接猛攻,现在有了袁方均南方的将士的汇合,讨贼大军已经突破十万,可以试试强攻。 也有人认为强攻会让刘远良彻底疯狂,让城内百姓给他陪葬,故此最好是挖地道进去。 可挖地道需要很长时间,而且济州城可是有护城河的,护城河连通的就是北河,想要挖地道进去,需要挖很深很深,没有半年也挖不进去。 最后有人觉得,干脆来个诈降,假传圣旨,说是皇上赦免了刘远良的罪名,待将城内控制住后,再想怎么对刘远良都不为过了。 崔抚锦听到最后的计谋倒是觉得挺不错,可假传圣旨,可是死罪,而且刘远良也是见过圣旨的,不会这么轻易相信。 说来说去,事情又回到了原点,想要抓住刘远良,依旧是十分困难的事情。 最主要,刘远良手上拿捏着全城百姓的性命,这让崔抚锦他们有些畏首畏尾,投鼠忌器,不敢有太大的作用。 “大帅,末将有一法,不知当讲不当讲!” 就在此时,位于众将末尾的高光成突然开口说道。 上首的崔抚锦自然认得这位高家嫡长孙,未来泉国公府的掌家人,想都没想,便回道: “高千总有话直说便是,本帅也想多听听有没有其他好办法!” 高光成见此,踌躇了一会,这才下定决心,说起了自己的建议。 其实他要的办法,并非他想出来的,而是高攀不经意间告诉他的。 上次高攀为了进城,不惜自己坐上投石车,被‘抛’进了城内,当时他大难不死,可以说是逃过一命,也保下了宁闫。 后来,高攀就跟高光成说起了此事,还告诉高光成,如果背上一个“降落伞”在背后,理论上是可以轻松落地的。 当时高光成听后,有些惊诧,还问了高攀什么是‘降落伞’,经过高攀的一番解释,高光成暗暗记在了心上。 如果高攀说的是真的,利用投石车可以将士兵松进城内,那将直接改变战局。 “高千总,你说的真的可行吗?咱们的投石车可不多,也就二十台,即便像你说的,可以送人进去,每次最多也就二十人,恐怕还没落地,就被射杀了。” 崔抚锦听后,带着几分疑惑地质问道。 这个问题,高光成早就想过了,便不紧不慢地回道: “回大帅,其实咱们目的只是为了送一些人进城,一来缓解正面压力,二来可以出其不意,并不是让他们像正面一样,可以直接破城,前提是不被他们发现……” 崔抚锦听明白了他的意思,可是想要不被守城的人发现,那也太难了。 高光成见此,再次回想起高攀说起过的话,接着说道: “大帅,我五弟高攀,曾经试过,如果找的地方和角度够偏,是能够隐瞒的,另外,咱们可以在正面吸引他们的注意力,只要有人进城,那么就可以对城内的情况摸底,还可以策反城内守将,另外,直接抓住刘远良,就更好了!” 第388章 谁更聪明 济州城内的巡抚衙门,此刻的刘远良,正一个人在衙门内的一间公堂里,看着上首的‘明镜高悬’四个字发愣。 此时的刘远良,看起来如此的孤单和悲哀,他回想起自己,高中二甲进士时的风光,在金銮殿上,和虞世宗庆康皇帝直抒政见时的意气风发。 也想到这三十年来,他一步步,从一个个官场漩涡中走了出来,最终官拜东山巡抚,算不上位极人臣,可也是十分重要的封疆大吏,可以说超过了很多人。 刘远良不知道自己,缘何走到了今天这个地步,他明明已经做到了最好,已经算是‘土皇帝’,为何心还不满,想要更多? “刘远良,你总算是良心发现,敢来这公堂之上了?” 就在此时,一道洪亮的声音,从刘远良背后传来。 这让刘远良吓了一跳,急忙转身,看到来人后,脸色大变: “你…卫公义?!你是怎么进来的?” 进来的不是别人,正是此前被天丰皇帝贬为庶民的卫公义,在他没有被贬之前,他还是东山的都司。 见刘远良似乎有些震惊,卫公义却冷冷地回道: “我自然是走进来的,刘远良,没想到,你也会落到今日这个地步,真是报应不爽……” 刘远良见他只有一个人,慢慢地平静了下来,他知道卫公义已经削职为民,爵位也已经被褫夺,没什么好害怕的,便满脸耻笑地回道: “本官落到这个地步,也比你强吧,你可是落得家破人亡,连祖上的爵位都给弄没了,景城侯府以前多兴旺啊,现在呢……呵!” 刘远良说的这话,让卫公义无法反驳,只剩满脸的狰狞之色: “我做错了事情,是我该罚……可是你刘远良呢,满口仁义道德,却做那逆臣贼子,你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 刘远良听后,撇了撇嘴: “说完了吗?说完了就赶紧滚!本官现在还不想杀你,如果等本官想起来了,你肯定比我先去见阎罗王!” 卫公义见此,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哈,刘远良,你还以为你能逃得掉,高攀已经帮你想好的死路,就等着你去钻呢!” 刘远良听了这话,眼神一闪: “高攀?他不过一个小小的知县,还能决定我的生死?” 卫公义却如同看傻子一般的眼神看着他: “刘远良,到现在,你连是谁给你准备棺材的人都不知道,可悲啊,难怪你会落得如此下场!” 刘远良听后,老脸涨红,盯着卫公义道: “卫公义,你什么意思?想说什么就说,否则,本官现在就先杀你!” 卫公义似乎就等着他这句话了,耻笑着说出了他所知道的情况。 原来卫公义之所以带着家人来到东山,一是为了躲避京城眼目,二来自然是为了复仇。 高攀弄得他家破人亡,祖上的爵位也没了,他怎么可能咽得下这口气。 高攀回丹堂县路过济州府时,就看到了卫公义一家三口,当时卫公义故意扮成乞丐,就是为了刺激高攀,二来也是让高攀心存轻视之心,他才好从高攀身上得到更多高攀的弱点和致命错处。 皇天不负有心人,卫公义在‘北燕复国’的暴乱中,得到了很多有关高攀的情报。 而整理后他才知道,高攀竟然勾结贼首不说,还和贼首成为了‘夫妻’? 这个发现,让卫公义欣喜若狂,心道,总算抓到高攀的大纰漏了,只要将这件事情坐实,高攀必然会被天丰皇帝砍头,那他的大仇也就得报了。 可是他现在只是一介庶民,贸然上报高攀的罪证,肯定得不到重视,卫公义便想着,要亲自回京去敲登闻鼓,当着天丰皇帝面,说出高攀的罪行,这样就可以确保万无一失。 理想很好,现实却给了他重重一击,正当他准备离开济州城时,就被刘远良的一道旨意给拦在了城内。 为了能够让自己脱身,刘远良下令城内的守城士兵,紧闭四方城门,不准任何人出城,进城就更别谈了。 也此,卫公义左等右等,等了足足半个月了,依旧不见城门打开,一经打听,这才知道了结症所在。 刘远良竟然不惜以济州城全城百姓的性命为胁迫,威胁城外的官兵,知道这个情况后,卫公义私下里不知道骂了刘远良多少回了。 再后来,知道了刘远良已经走投无路了,卫公义也等得不麻烦了,便亲自来见了刘远良,将他所知都告知了刘远良。 而刘远良听后,先是满脸震惊,随后就只剩怒火了: “这对狗男女,尤其是宁闫这个贱人,枉费我对她忠心耿耿,到头来,竟然倒打一耙,将屎盆子栽到本官头上……” 见刘远良总算明白了过来,卫公义也松了一口气,他来这里的目的,就是为了挑起刘远良的怒火,如果可以借刘远良之手,杀了高攀,那他的仇也算得报。 同时,即便刘远良没能杀得了高攀,那他还是可以回京,去天丰皇帝面前告状,他就不信,这样的罪名,还不够高攀砍头的。 其实即便卫公义不说出这些事情,刘远良也猜到了一些情况,那日在递交他自己被反贼逼迫的‘证据’时,他就已经从崔抚锦和高启银口中,得知了一些不利的情况。 当时只是猜测,并没有实证,可此刻卫公义的说法,算是彻底给了他一个佐证。 “不好了…不好了,大人,城外官兵突然攻城了,他们似乎准备强攻南面……” 就在此时,刘远良的一个亲信急匆匆地跑进来通禀,也顾不得刘远良身边还有一个外人在了。 刘远良听后,脸色微变,急忙说道: “快,调动所有人去守住西面,其他三面留足够人看守就行,还有,本官此前让你们准备的,都可以准备好了,等待本官命令!” 这亲信听后,也是急忙应承,转身就去传令去了。 卫公义见此,满脸凝重地说道: “刘远良,你可不能就这么死了,高攀还有那个宁闫,可都是你的大仇人,你要是这么死了,没人给你报仇……” 而刘远良却满脸扭曲地看着他,阴笑道: “卫公义,你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啊?竟然敢借我之手杀仇人?你把我刘远良当成什么人了……来人,将此人拉下去斩首!” 第389章 济州城破 卫公义怎么也没想到,刘远良已经如此疯狂了,刘远良此刻已经不再将什么规矩道义,对刘远良来说,只要不顺心的,都要通通除掉。 不论卫公义怎么叫唤,刘远良眉头都没皱一下,就被叫进来的小兵给拉下去,直接砍了脑袋。 卫公义死前可谓是后悔莫及,早知如此,打死他也不可能来见刘远良的。 他被仇恨蒙蔽了眼睛,只想着要来见刘远良,借刘远良之手杀了高攀,却忘了,此刻的刘远良已经丧心病狂了。 对于刘远良来说,眼下多一个人给他陪葬也值了,更何况卫公义此前还是他的同僚。 …… 城外,西方向的城墙下,已经有密密麻麻地官兵,冲过了护城河,过了拒马和防御工事,准备直接强攻。 而城墙上的守兵们压力大增,对峙了多天的他们以为这仗打不起来,可没想到,一经开打,就是如此强度的进攻。 这让得到消息的刘远良,在自己的衙署里,显得极为阴沉,咬着牙喃喃自语道: “既然你们不顾城内百姓的性命,那我就成全你们……” 突然间,刘远良又想到了什么,眼眸闪了闪,狰狞的脸上,显露出几分不该有的狠厉之色。 而在城外的营帐之内,高光成有些欣喜地走进了主帐内,给众人带来了好消息。 “大帅,咱们得人进去了,反贼的注意力都在西面,却没想到,在东北面的角落处,咱们已经派了‘飞将’进城,如果不出意外,很快就会有结果了!” 上首的统帅崔抚锦听了这话后,脸色大喜,拍案而起: “好,太好了,袁将军,接下来就看你们的了,只要东面城门被打开,你即刻率众进城,记住,你们的任务,不是杀敌,而是保护城内百姓,知道吗?” 袁方均听后,大咧咧地笑道: “末将遵命,大帅你就放心好了,袁某一定完成任务!” 崔抚锦见此,大喜: “好,其余诸将,各自率队,只要城破,面对反贼,不要手软,格杀勿论!尤其是贼首刘远良,万万不可让他跑了!” 话音刚落,就听一个传信兵急匆匆进来通禀: “报,大帅,东面城门开了……” 崔抚锦见此,来不及多想,急忙让众人行动,而高光成则愣在了当场,他没想到,高攀偶然间提出了的设想,竟然真的奏效了? 此前在帐中议事时,他自己都有点不敢确定,可崔抚锦却采纳了他的意见。 让人赶制出了一个高光成说的‘降落伞’,当然这种‘降落伞’和后世的工业品自然是无法比的,可只要能够起到安稳作用即可。 因为崔抚锦派去的‘飞将’,都是军中武艺高超之人,一人可对付二三十人的那种。 佯攻西面,而在东北面的一个不为人知的角落,抛‘飞将’入城,只要能够让这些人进城,那就是出其不意的奇兵,说是神兵天‘降’也不为过。 …… “什么?!东面的守将是是谁?为什么城门会被打开了?” 城内的刘远良也很快就接到了消息,脸色大变,重声斥责道。 而他的亲信已经支支吾吾说不上半句话了,似乎对于眼下的局势,没人可以解释得清楚。 刘远良见此,呆坐在了椅子上,紧握拳头,咬牙切齿地说道: “既然如此,那就杀!多杀些人替我们陪葬……” 而这亲信听后,已经不知道该不该去传令了,因为此时他们大势已去,再曾冤孽,也是毫无作用了。 刘远良见自己的话不管用了,急忙大喝: “快去!是要我亲自去传令吗?” 这亲信听了这怒吼,才反应过来,急忙去传令。 而刘远良见此,涨红了老脸,通红着双眼,甩了甩衣袖,从容不迫地起身,走出了自己的衙署,也不知他到底要去哪里。 …… “袁将军,你们可有看到刘远良的踪影?” 官兵一旦进城,事情就已经注定了,兵败如山倒,更何况刘远良这边的守城士兵,士气本来就不高,已经到了濒临崩溃的时候了。 在官兵进城后,很多反贼士兵就已经弃械投降了,对于高光成他们来说,首要目标自然就是抓住刘远良了。 高光成正带领自己部下,在城中四处搜寻,就在此时,高光成遇到了黑脸袁方均,便没多想问了一句。 可当高光成看清楚袁方均手中拿的是什么东西时,这才脸色微变。 袁方均此刻手中正拿着很多珠宝首饰,在阳光照耀下,显得金光闪闪,很显然,这些东西,是龚万英搜刮出来的。 这让高光成内心大惊,他没想到,袁方均竟然趁着进城的时候,大肆搜刮这些金银珠宝。 而袁方均也反应了过来,连忙将手中的珠宝首饰放进了他身下的一个大包袱里,看这鼓鼓的包袱,里面怕是装满了东西。 这让高光成见后,更是神色大变,迟疑了一下后,高光成还是提醒道: “袁将军,大帅命你保护城内百姓,可不是让你私自行动的!” 这话让袁方均很是不满,端着架子,高高在上地回道: “高千总,你不过一个小小千总,而本将军可是江南守备,本将军怎么做,还轮不到你来指使吧?” 高光成听后,俊脸憋红,也不再多说,带着自己的人马,从袁方均等人身边擦身而过。 袁方均则看着高光成离开的背影后,跟自己身边的亲卫军说道: “这样的权贵子弟,嘴上说的清高,还不是拍马想抓到刘远良这个贼首?还好意思鄙夷咱们?呸,什么东西嘛……” 身后的亲卫也很懂,跟着附和道: “就是,就是,将军何必理会这样的伪君子,咱们搜到的这些东西,可都是从‘反贼’身上找到的,谁敢说个不是?” 袁方均听了这话,也跟着点了点头,扬着头颅道: “小的们,继续抓反贼,不要放过任何可疑之人,尤其是那些为富不仁的店铺,都给我搜干净了!” 身后的众多士兵听后,哪里还有不允的,都是嬉皮笑脸地跟着应承,甚至还有小兵给袁方均带来了几个俏丽的女子,袁方均一点也没有顾忌,直接收下了。 第390章 携美游玩 阳春时的阳光,照射在人的身上,总觉得暖洋洋的,此刻的高攀更是觉得心身都十分舒畅。 在中里山顶的一个平台上,高攀带着宁闫和落萤两人,来到了这里。 落萤此刻正准备着一些东西,没有跟在高攀身边,倒是宁闫,身着一身粉色风衣,俏生生地站在高攀身边,玉身长立,嘴角含笑,美目眺望着远处。 正好是三月初的太阳,不冷不热,让不远处的落萤,看到高攀和宁闫两人的背影,都愣住了。 只见阳光下的二人,就如同金碧辉煌一般,真的如同一对璧人,尤其是宁闫,一头乌黑秀发,随风飘扬,遗世独立般的气质,就如同九天之上的仙女一般。 “相公,妾没想到,春天竟然令人如此安宁……” 宁闫转过头来,看着身边的爱郎,娇声说道。 却发现高攀不知何时手中拿起了一根笛子,眼眸一闪,奇道: “相公你会吹笛子?” 高攀没有回应,而是拿起手中的笛子,便吹了起来,最开始还有些不顺畅,慢慢地渐入佳境后,倒也能清晰听出了曲音来。 前世的高攀,有过唯一的手艺,那就是吹横笛,算不上精通,大多数情况只是自娱自乐。 此前,沈家乔迁,高攀给沈槿婳送了一根玉笛作为礼物,那并非高攀随意挑选的,其实那玉笛是高攀准备自己拿来用的。 只是当时正好需要,就直接送给了沈槿婳,后来听沈槿婳说过,只当是用来当陈设了。 “唔,相公,这曲子怎么听得怪怪的?妾怎么从未听过这般曲子?这是相公你编的?” 就在此时,宁闫突然听出了曲意,蹙着秀眉问道。 这话让高攀停下了吹奏,转头看了一眼千娇百媚的宁闫,笑着回道: “这并非我编的,是听别人,你可知这曲子的名字?” 宁闫听后,微微摇了摇头,凑到高攀面前,软腻地回道: “相公不说,妾如何知晓……” 看着近在咫尺的精致容颜,听着如同在向自己撒娇一般的呢喃细语,高攀神色瞬间呆滞。 过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用手轻轻地抚摸了一下宁闫的柔软滑嫰的脸蛋,惬意地说道: “这曲子名叫「爱江山更爱美人」……” 宁闫见高攀微微失神,美眸里闪过一丝高傲,又见高攀动情地抚摸自己的脸庞,惬意地眯了眯凤目。 听到高攀说出曲目的名字后,瞬间睁大美目,歪着头,看着高攀问道: “爱江山?更爱美人?这便是相公你的理想?” 高攀听后,哑然失笑,轻轻地点了点她那娇俏的琼鼻后,说道: “我的理想,便是和你们好好厮守,保护好你们,渡过此生便足矣,无关江山美人!” 宁闫听了这话,撅起了樱唇,是否不满地说道: “相公的意思,妾不是美人?还说是,京城那位妹妹也算不得美人?” 这话让高攀再次沉默了,不得不动手拍了一下宁闫,这才横着脸说道: “你明明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意思……” 宁闫则娇呼不已,可眼眸里却都是享受,似乎从卸下‘北燕公主’的面具开始,宁闫就恢复了一个少女的心态,对于高攀更是极致的宠溺和喜爱,两人之间的微妙互动,宁闫是乐在其中,甜在心上。 “少爷,小姐,东西都摆好了,快来品尝吧……” 就在此时,不远处的落萤轻轻地唤了一声,让沉溺在二人世界的高攀和宁闫清醒了过来。 高攀面带几分愧疚,急忙走向了落萤的方向,而宁闫则通红着粉脸,轻快地跟在高攀身后。 落萤此前在忙的一些事情,就是给他们准备桌椅,以及点心。 难得有空,高攀这个知县,携带美眷出游,自然得准备充分了。 上次高攀来中里山,是来剿匪的,这次则不同,一来带宁闫和落萤两个出门游玩,二来也是来此监察工程进展。 待看到一切都井井有条后,高攀便只剩带着宁闫和落萤游玩了,找了一处空地,落萤便让人搬来了小桌子和椅子,铺上了布垫,摆上早就准备好的点心茶水等等。 落萤见高攀面待几分愧疚之色走向了自己,便已经明了高攀的心思,她内心并没有太多的感触,反而对刚刚自己看到的一幕,很是喜欢,觉得也只有宁闫这样的女子,才能配得上高攀吧? 便面带几分笑容,迎了上去,跟在了宁闫身后,将自己的身份摆得很明确。 宁闫却一点也没有顾忌,先一步找了一张椅子坐下,毫无形象地拿起桌上的点心便吃了起来。 这让高攀哭笑不得,一边宠溺地斥责,一边又给她亲自倒上了茶水,随即又转身,让落萤也跟着一起享用。 在外围的自然就是县衙的衙差以及高攀自己带的一些跟班了,他们就没有这么闲情逸致了,只得在外围好好看守,不让外人靠近。 “相公,看这个样子,半年就可以修成了,可是,真的能将北河的水倒进来吗?” 或许也是卸下了面具,宁闫恢复了少女心态的同时,对于高攀也没有太多的顾忌了,皆是从心而问。 高攀听后,却皱着眉头摇了摇头: “不好说,最主要是没有足够多的材料,如果仅靠这些民夫自己制造,需要一年两年的时间吧……” “至于能不能将北河的水灌进来,我没有十成十的把握,但是有七八成,应该是不成问题的……” 宁闫听了这话,却扬着自己的秀拳,笑着说道: “妾相信相公,定然可行的……” 这话倒是自相矛盾了,前一句话还在质疑高攀,后一句话,却已经在支持高攀了。 让高攀听后,再次哭笑不得,不过看着她明眸皓齿的样子,倒是什么烦恼都没了,忍不住亲自拿起点心,送到了宁闫和落萤身边,看起来他倒像是一个下人一般。 宁闫还好说,落萤最开始还有些不习惯,甚至是受宠若惊,可在高攀的坚持下,也慢慢接受了,内心自然是十分的欢喜,她知道高攀这么做,是重视自己,别家的少爷可不会做出这样的举动。 第391章 贼人会首 正当高攀三人你侬我侬之时,高明以及杨明春联袂而来,给高攀带来了一个有些不好的消息。 济州城被官兵收复了,可作为贼首的刘远良,却失踪了,没有被抓到。 这个消息对于高攀来说,不是什么好消息,因为如果刘远良跑了,那么这次暴乱的主导人物,就没了,宁闫的身份就有可能再次暴 露。 高攀此前费尽心机,甚至不惜说动董平章替宁闫说话,就是为了保下宁闫,将屎盆子扣到刘远良头上。 “刘远良怎么会不见了?他还能当着这么多官兵的面跑了?” 高攀脸色有些阴沉,盯着高明问道。 高明见此,浑身微颤,急忙回道: “前面的人传来的就是这个消息,到底如何,还在查探。” 高攀却不耐烦地扬了扬手: “调动所有人,去将刘远良的事情弄清楚,最好可以知道,他到底去了哪了,死了也该有尸体!” 高明闻言,恭敬地回应: “是,五哥,我这就去办!” 说罢,高明即刻转身离去,而宁闫也来到了高攀身边,轻声劝说道: “相公,别急,刘远良跑不了,妾的人一直在盯着他呢!” 高攀听了这话,满脸惊喜地转过身来看着宁闫: “闫儿,你说的可是真的?刘远良到底在哪?他的存亡,可是关乎你的性命,不可小觑!” 宁闫知道高攀为何如此重视刘远良,一切都是因为她而已,内心很是甜蜜,脸上却不以为然地回道: “暂时不知刘远良去哪了,只知道城破的时候,刘远良就不见踪影,如同人间蒸发了一般,不过,相公放心,济州城里,妾的人还有很多,刘远良跑不了,就算是死了,也能发现。” 杨明春来此,正是为了给宁闫回禀消息的,虽然宁闫不再是主上,可杨明春他们,却一心一意地奉宁闫为主,算是宁闫卸下重担后,留下最为宝贵的东西。 宁闫的回答,让高攀内心很是不安,如果连宁闫手下的密探都无法找到刘远良的存在,那其他人就别说了。 刘远良到底去了哪里? 见高攀有些惶恐不安的样子,宁闫轻移玉步,紧紧地靠在了高攀身边,软软地说道: “相公,妾这些天已经很快乐很满足了,如果……最终妾还是不得不暴露身份,妾也觉得值了,如果不是相公,妾早就已经死了……” 高攀听了这话,无法接受,转过身,双手搭在宁闫的秀间上,满脸狰狞地说道: “不,绝不可能,就算是死,也不会让你暴露……不对,现在离开这里,咱们现在就离开……” 话还没说话,宁闫便用玉手捂住了高攀轻薄的嘴唇,静静地看着高攀道: “相公,你不能走,你走了,京城那位等你的好妹妹怎么办?你还答应过她,回去娶她过门的,妾……已经知足了!” 高攀见此,急忙松开她的肩膀,将她的玉手抓住,猛然摇头,眼中闪过一丝坚定,咬着牙说道: “不,不会的,我定要将刘远良找出来,我就不信,他是神仙,能飞天不成?” 说完,高攀便也没有游玩的心思了,让人过来收拾东西,他则带着宁闫和落萤两人,准备下山回丹堂县城。 宁闫一路变得默然了起来,只是紧紧地靠在了高攀身边,如同享受最后的美好时光一般。 高攀见此,内心倏然一紧,一边安抚宁闫的同时,一边催促马车的车夫加快速度。 就在此时,高攀突然感觉自己身子不受控制一般,东倒西歪,惊恐之后,高攀死死地抱住了宁闫和落萤两人,在马车失控前,奋力地跳出了马车。 还好他一直有勤练武艺,巨大的冲击力道,让他用自己的一身巧劲给甩出了不少,可为了保护宁闫和落萤两人,他还是弄得灰头土脸,满身伤痕。 即便宁闫和落萤两人,是被高攀护着,也是受到了轻微的蹭伤,玉容失色。 在刚刚的一瞬间,她们都知道,马车不知为何,突然失控,慌乱间,被高攀保护在身下,在地上滚了几圈才稳了下来。 而马车的车夫就没有这么幸运了,连同马车,被冲击力给甩了好远,直接惨死当场。 为了加快速度,高攀只是带着宁闫和落萤两个坐上了马车,先行走在前头。 那些跟班衙差等,都还在后头,根本来不及救援。 而稳住了身子后的高攀三人,也总算明白,为何他们的马车会失控了。 因为有人故意将前头的马给射杀死了,在这无人走动的官道上,高攀三人,已经被两三百人给围住了。 领头一人,还骑着马,蒙着脸,只露出了一双眼睛,此刻正死死地看着高攀三人。 “你们是谁?竟然敢刺杀本官?不想活了吗?” 高攀猜测这些人有可能是被官兵打散了的反贼,此刻他已经身负轻伤,对方人多势众,拖延时间,就是最好的办法。 高攀话才说完,领头的一人就将蒙面的面巾给摘下,露出了他本来的面目,只见他一张脸,已经被刺破地不成样子了。 而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失踪了的刘远良,他为了逃命,竟然将自己脸给划破了,而且划成了一个满脸伤疤的人,看起来都十分恐怖。 “高攀,宁闫,你们可还认得我?尤其是高攀你,竟然还敢自称本官?” 高攀和宁闫看到刘远良露出面容的那一刻时,都有些惊讶,没想到刘远良竟然想出这等残忍的办法,逃出了济州城? “刘远良,在你这个逆臣贼子面前,我高攀缘何称不得本官?你还以为,你自己是巡抚大人吗?” 眼见刘远良现身,高攀不仅没有害怕,反而有些高兴,心里也在想着,怎么拖住刘远良,只要后面的衙差跟班等人到了,刘远良就休想逃走。 而刘远良却满脸狰狞地看着高攀说道: “你们这对狗男女,如果不是你们,本官依旧是东山巡抚,皇上也会相信我,是被你们这群反贼所逼的!” 说话间,刘远良已经很是疯狂了,让人将高攀三人围住,大笑道: “高攀,宁闫,休怪我无情无义,实在是你们不让我活,那就一起给我陪葬吧!” 第392章 最后疯狂 刘远良毁了自己的容貌,从济州城里跑了出来,而他的目的,自然就是为了杀了高攀和宁闫这两个仇人。 卫公义的说法,让刘远良彻底明白了过来,知道为何崔抚锦等人,看到他那那些‘证据’后,脸色依旧不变了。 因为早在他之前,高攀就已经炮制出了他的‘罪证’,将他当做幕后主使,让他成为了真正的反贼统领。 而原本这个人是宁闫,他只要交出自己被逼迫的‘证据’,相信天丰皇帝会相信他是被反贼迫使的。 可惜,刘远良不知道的是,在东山,有讨贼统帅崔抚锦,高级将领高启银,中级将领崔翊、高光成等人。 都是高攀明里暗里的朋友或亲友,他们都相信了高攀所说的,自然不会相信他刘远良所言,甚至为了帮助高攀,还会不遗余力地将这个屎盆子扣到刘远良头上。 而在京城,有站在朝堂上最高位置的首辅董平章,还有掌控了皇城司的潞王,甚至还有只挂了一个闲职的兵部员外郎高启元。 这些人都在替高攀站台,所以,不论刘远良将自己的被逼的‘证据’,说出花来,甚至他真的是被反贼逼迫的,最终也是无济于事。 在这一连串的人面前,高攀已经足够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了,即便是黑的也能说成白的。 更何况,高攀给出的解释,合情合理,反而是刘远良,种种迹象都表明,他这个东山巡抚,就是幕后主使,他才是反贼真正的统领。 而宁闫,才是那个被反贼们胁迫的无辜青楼女子,一个替反贼背锅的人。 高攀的解释,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信息,那就是,反贼头领怎么可能是个女子,只有可能是个男人,并且身居高位的男人,那这个人,就非刘远良莫属了。 故此,最终,刘远良还是走向了死路,他所有的一切都没了,最后只剩下了仇恨,在死之前,要将高攀和宁闫这两个大仇人给杀了。 知道大势已去的刘远良,利用自己早已布置好的后路,逃了出来,而代价就是毁了自己的容貌,带着最后几百死士,来丹堂县寻仇。 高攀三人,原本还好好地坐在马车里,刘远良则带着人,埋伏在了路两边,原本以为,射杀了马匹,马车里的高攀不死也得残。 可刘远良没想到,高攀三人只是轻微的擦伤,并没有受太重的伤。 不过,这对于刘远良来说,也无关紧要了,眼下,他身边有两三百死士,足够将高攀和宁闫砍成肉泥了。 “闫儿,保护好自己,咱们就算死也要死在一起……还有落萤,你也是,靠紧我,不要走散!” 面对着两三百人的围攻,高攀知道自己在劫难逃了,而且对方还有弓箭手,这么近的距离下,基本逃无可逃。 他也没想到,刘远良竟然会突然出现在这里,更没有想到,他甩掉了自己的跟班随从,就正好碰到了这样的危险的事情。 目前看来,他只能硬拼一下了,看看能不能拖延到后面的跟班随从的到来。 “相公,妾就在你身边,无论如何,妾都已经心满意足了,就是落萤妹妹……” 宁闫则用自己的背看着高攀的背,颇为豪迈地回道。 落萤听后,急忙接过话,颤抖着说道: “少爷,小姐,我不怕死,有你们在我身边,我就不怕……” 话音未落,一阵箭矢飞驰而来,高攀和宁闫还好,两人还有一点武艺在身,可落萤反应就没这么快了。 眼见一支流矢就要射中落萤时,高攀急忙用身体替她挡下了,落萤和宁闫两人皆是惊呼。 “没事,我身子骨好着呢,中一根箭算什么……” 高攀脸色十分苍白,可却面带着微笑回应。 “对不起,少爷……是奴没用…是奴害了你,少爷你带着小姐快走吧,别管我了……” 落萤此刻已经哭成了一个泪人,满心的愧疚和痛心,看着高攀身前长长的箭矢,就如同插进她心上一般,痛苦又煎熬。 “傻丫头,你家少爷心疼你都来不及,怎么会抛下你不管?别哭,有你家少爷陪着一同赴死,你该开心才是……” 在落萤身后的宁闫,一边吃力地挡着飞驰而来的流矢,一边冷然地说道。 刚刚看到高攀替落萤挡箭的瞬间,宁闫觉得自己心脏都停止了跳动,内心大痛,可随后听到高攀的话后,她瞬间明白了。 而落萤听了这话,眼眸中晶莹的泪珠,更如同掉线的珍珠一般,越落越多,越落越急,此刻她多想挡在高攀和宁闫面前的人,是自己啊。 “杀,给我杀了他们!” 眼见流矢无法伤到高攀和宁闫的根骨,刘远良指挥着人,准备冲上前来杀了高攀和宁闫。 可就在此时,官道上出现了巨大的声响,只见谢雨均打头,高明跟在后头,一千多乡勇拿着各种武器,奔跑而来。 “高大人,别怕,我等来救你了!” “高攀,顶住啊,我来了……” “五哥,你可不能有事……那贼子,快快住手,或可饶你们一命!” 越来越近的杀喊声,让高攀脸色大喜,顾不得身上还插着一根流矢了,转过身看着宁闫和落萤说道: “闫儿、落萤,咱们有救了,是那一千乡勇,哈哈哈,没想到,竟然是他们救了我们!” 宁闫和落萤也是满脸惊喜,落萤更是喜极而泣,看着远处的巨大扬尘,她明白终于得救了。 “高攀,宁闫,受死吧!” 可对于刘远良来说,他不惜毁容逃出济州城,就是为了最后的疯狂,杀了高攀和宁闫。 即便他知道自己已经无路可退了,面对尽在眼前的仇人,刘远良也是彻底疯狂了,不顾他们身后的众多敌人,也得将高攀和宁闫杀了。 只可惜的是,高攀和宁闫都有一身武艺在身,加上那一千乡勇及时赶到,最终刘远良只得眼睁睁看着高攀身上显露几处伤痕,就被人给控制住了。 “高攀,你没事吧!” 谢雨均领头来到了高攀身边,急忙询问。 高明也是赶忙向前关怀地问道: “五哥,你还好吧……还好我派人跟在你身边,听到消息后,立马就去通知了谢县丞,他则正带着一千乡勇来向你请示呢!” 第393章 天道轮回 听了谢雨均和高明的话后,高攀内心感慨不已,又看着众多围过来,满脸关怀之色的乡勇们,高攀苍白的脸上,露出了真挚的笑容。 “谢谢大家,是你们救了我,谢谢!高攀铭记此恩!” 说着高攀硬撑着身子,给众多乡勇行了一礼,一旁的宁闫见此,眼眸泪水再也忍不住了,一边轻轻扶着高攀的同时,一边暗暗责怪高攀。 而众多乡勇见此,众人急忙七嘴八舌地说了起来。 “高大人,您快别这么说了,羞煞我等了,此前因为不知道您是青天大老爷,我们还不知轻重地打了您一顿,您不仅没有计较,反而给我们找回了粮饷……” “是啊,高大人,后来您又带着我们去将中里山的山贼给灭了,替咱们除了一大害,这可是前几任知县老爷都没办成的事啊……” “还有,我听临县说,因为反贼的事情,现在县衙还空荡荡呢,田地也不知到底怎么弄,好多人都没有种下种子呢,可咱们县,您却早早让咱们春耕播种了,和往常一样……” “就是啊,高大人,您大人不记小人过,现在为了咱们县,又要引北河的水进来,咱们应该感谢您才对啊……” “多谢高大人啊,真是青天大老爷啊,只盼您能在咱们丹堂县多留些时日,咱们也好报答您啊……” 说着有些乡勇自发地鬼在了地上,有人是因为愧疚,有人是因为感激,也有人是发自内心地感动于高攀为他们百姓做过的事情。 高攀见他们一跪就跪了一大片,内心大颤,连忙支起身子,朗声说道: “乡亲们,我高攀是朝廷派来的知县,既然我身着官服,头戴乌纱帽,就得对的起良心,你们说的,这些分就是我作为知县该做的,大家快起来吧……” 前身被乡勇打得命都没了,高攀替代了前身后,并没有追究这些打人乡勇的罪责。 一来,是因为高攀明白这些乡勇是被人指使,只有针对指使他们的人,才算是为前身报仇。 二来,是因为高攀初来乍到,不想被人当成猴耍,如果处置了这些打人的乡勇,更会激发矛盾,当时的高攀也没有这个实力,他还需要稳住这些乡勇,为攻打中里山贼做准备。 最后,前身虽然就这么轻轻的去了,可高攀顶替了前身,在外人看来,高攀并没有被‘打死’,只是受了一些皮外伤,如果重罚,队伍就更难带了。 诸如此类的考虑,最终高攀并没有惩罚那些闹事的乡勇,反而以诚相待,以德报怨。 此前种下的因,这会高攀收获了忠心的果实,虽然前身是因他们而去,可此刻的高攀,却又因他们而得救,真可谓是天道好轮回。 再看看此刻跪倒一片的人,高攀也明白,此前他们之所以闹,是因为有人怂恿和指使,也确实是因为有人贪墨了他们的粮饷。 再到此刻的忠心肺腑之言,高攀更加明白,对于底层百姓来说,谁给他们活路,他们就会将心都掏出来报答。 宁闫见到这个场面,玉容带着几分凄惨,在高攀耳边轻轻地说道: “相公,如果妾早些认识你……这天下百姓,何来此前那么苦…” 宁家费尽心思复国,而宁闫更是想出,替底层百姓而考虑的口号,可最终事实证明,她们的口号只是一句空话,一个自欺欺人的幌子。 还不及高攀替百姓们做的几件真正事实来得要好。 回想起自己做的孽,宁闫满脸悲凉,内心无比的惭愧和悲哀,口口声声说,为了天下百姓,可她到底给东山百姓带来了什么? 面对宁闫的情绪波动,此刻的高攀来不及安抚她,而是先让谢雨均带着众人往县城去。 带着刚刚抓获的俘虏,押回县衙大牢,尤其是刘远良,不能让他再跑了。 高攀也没想到,原本他凑齐这一千乡勇,以为可以在对抗反贼时,起到关键作用。 没想到,没有和反贼正面交手,反而抓到了刘远良这个‘罪魁祸首’,让高攀唏嘘不已。 吩咐完一切后,高攀这才准备转过头来安抚宁闫,却突然觉得晕头转向了,再之后就彻底失去了知觉。 “相公!!” 一直在小心翼翼搀扶着高攀的宁闫见此,大声惊呼一声,惹来了众人的侧目。 看到高攀竟然昏倒了,众人手忙脚乱起来,好在谢雨均还在,急忙命令众人不要慌,让人赶忙弄来了一辆牛车,载着高攀快速回县城。 这时候,众人才发现,高攀身上还插着一根箭矢,此前是因为宁闫替高攀挡着,看不到,这会倒是看清楚了。 看到这个情况,谢雨均也着急了起来,又急忙派人去县城请大夫来半路上诊治。 宁闫和落萤两人,更是贴身护在高攀身边,两人一左一右,哭得如此伤心,让人不忍侧目。 “咳咳咳……你们别哭了……为夫,还…没死呢……” 或许是因为宁闫和落萤哭的太伤心了,也或许是因为宁闫和落萤的眼泪,滴到了高攀的伤口上,刺激着高攀醒了过来。 可他依旧显得很是虚弱,身上的箭矢虽然没有刺中要害,可此前为了抵挡箭矢,和刘远良最后的疯狂功击,高攀身上的伤口也是越来越大。 此前和众人说话,高攀都是硬撑着的,直到一切都放松了下来后,他就昏倒了。 好在箭矢上没有涂毒药,否则,即便是大罗金仙来了,也救不回高攀了。 而宁闫和落萤两人看到高攀醒来过来,皆是变得又哭又笑起来,宁闫更是大胆,也不顾及身边有没有人看着,用自己的粉脸紧贴着高攀的脸,苦笑着说道: “妾就知道,相公你不会有事的…哈…唔” 高攀则艰难地抬起了手,将宁闫楼在自己身边,嘴角露出几分笑容道: “为夫自然惹不得你,就算死,我也得拉着你一起……” 虽然高攀说的有些狠,可宁闫却明白,这是高攀对她的情意,满心的欢喜和开心,低声嗔怪道: “哼,你要死就自己去,妾才不会同你一起……” 这话让高攀在她耳边埋怨了许久,可宁闫却乐得如此,脸上带着泪痕嫣然而笑。 落萤则一直默默守护在两人面前,见两人竟然不顾周围众人,只得用自己身子替两人挡着些。 至于外面的谢雨均等人,看到这一幕,皆是识趣的离得远远的,谨守非礼勿视的原则。 只是谢雨均在内心暗暗腹诽了几句,高攀就算是有伤在身,也不忘调情…… 第394章 横蛮武夫 就在高攀抓到刘远良的同时,作为搜捕刘远良队伍其中之一的袁方均,也带着人追来了丹堂县。 因为他突然听到有人说,看到一些反贼,来到了丹堂县内,让袁方均有了方向。 此刻他巴不得可以远离崔抚锦他们,济州城破时,他带着人四处搜刮,却被崔抚锦给斥责了一番,可碍于袁方均他们确实有正当理由,崔抚锦也拿袁方均没有办法。 如果真的以这样的罪名治袁方均的话,会惹来不少非议,最终崔抚锦也只好暗暗记在心上,想着日后定要和袁方均算算总账。 袁方均为江南守备,虽然只是从三品武将,可因江南一地太过于重要,江南守备的身份不比江南都司要低,甚至可以说分庭抗礼。 这次宁闫派出南路大军,准备拿下江南门户彭城,正好袁方均就临危受命,统领江南各地的官兵,进行征讨。 而这袁方均别的都好,就是贪财好色,加上又是武夫出身,对于一些规矩道义什么的,根本就不讲究。 这也是为何,明明反贼早就已经退缩防线,崔抚锦他们都已经兵围济州城了,袁方均还带着手下将领,一个一个县城府城的收复。 为的就是搜刮财物和女人,他可是打这清剿反贼的名义,正大光明的四处搜刮。 加上东山各地,本就处于动乱期间,官府不存在,反贼和官兵更是随时可能出现。 反贼虽然可恶,可没有这些打着正义旗号,却做这下流勾当的官兵,说是兵匪都不为过。 就拿眼下来说,光袁方均一个人,就从各地掳来了上百女子,被他以反贼女眷的名义给私自霸占了。 这些女子坐着的马车都有几十辆,另外还有一些金银财宝,被分装在巨大的木箱内,用板车拉着在走。 “将军,要小的说,咱们就该往东边去,青州府听说还有很多反贼啊……” 此时,跟在袁方均身后的一个副将,贼眉鼠眼地说道。 袁方均却眯着眼睛,看着近在眼前的丹堂县城后,奸笑道: “可以了,别太贪心,这一路上,也够你们吃饱了吧?青州府就留给他们去吧,眼下,咱们只要能抓住刘远良这个贼首,别说万两黄金,就算是十万两百万两都有啊……” 身后的副将听懂了袁方均所言的意思,跟着嬉皮笑脸: “嘿嘿嘿,那末将就先恭喜将军大人了,看来这次您肯定能官升好几级,说不定江南都司的位置,就是您的了!” 袁方均听了这话,嘴角直翘,昂首挺胸的样子,似乎已经承认了这副将所言。 过了一会,袁方均这才转头看着这副将说道: “嗯,不错…不错,本将军如果升官,定然忘不了你的……” 这副将听了这话,瞬间眉开眼笑,点头哈腰道: “那末将,必将铭记将军恩情,此后唯您马首是瞻!” 袁方均见此,扬了扬手,又眯着眼,指着他们面前的丹堂县城: “看到没有,这就是咱们发迹的地方,等会所有人,好好给本将军搜,就算挖地三尺,也得将刘远良这个狗贼给找出来!” 这副将自然明白袁方均说的什么意思,连忙回应: “是,末将遵命,这就去传令!” 说完,便火急火燎的去传令了,虽然眼前只是一座小小的县城,可他们都知道,这就是他们搜刮钱财和享受的地方。 …… “你们是哪来的?是哪位将军领头?” 丹堂县城,还有高启银留下的一部分士兵负责城防,约摸还有三千人的样子。 此刻看到城外来了三四万大军,守城的将士不敢大意,早就让人关好了城门,又大声喊话道。 虽然他们早就看到对方打出的旗号,可在没有弄清楚对方身份时,没人敢大意,东山现在可到处都是反贼。 “本将军江南守备袁方均,奉讨逆大帅之命,前来捉拿贼首刘远良,你们又是哪个将军的部下?快快打开城门,本将军要进去搜寻刘远良……” 袁方均骑在马上,大声地回应。 城墙上留守的将领听了这话,拿不定主意,有属下便提醒他,不妨去问一问,刚刚回城的知县高攀。 这将领是高启银统领的,自然知道高攀和高启银的关系,高启银带着大军离开时,也嘱咐过他,城防之事多和高攀商议。 眼见如此,这将领便急忙让人去通知高攀,将眼下的情况告知于他。 而此刻的高攀,正躺在一间医馆的病床上,刚刚被大夫拔出了箭矢,正虚弱地躺在床上,宁闫和落萤两人,则在一旁紧紧陪护。 这时收到消息的谢雨均,也不敢大意,急忙进来通禀。 高攀虽然很虚弱,可脑子却还可以思索,听到谢雨均的通禀后,下意识地觉得,袁方均来者不善。 “相公,这个袁方均,妾听闻过,是一个贪得无厌之人,这次负责南面官兵的攻防,暗地里却大肆敛财……” 一旁的宁闫也听到了这个消息,小声地在高攀耳边提醒道。 高攀听后,眼皮跳了跳,盯着宁闫问道: “闫儿,你说的可是真的?如果真是这样,这个袁方均,万万不可放进来啊!” 谢雨均则担忧地提醒道: “大人,咱们没有理由拒绝他们进城,听那守城将领说,袁方均似乎打定主意要进城搜寻的,要不将刘远良交给他们算了?” 高攀听了这话,急忙压低声音说道: “不行,抓住刘远良可是大功一件,怎么能白白给了他去?就算不留给咱们自己,也得给咱们自己人……” 宁闫见高攀硬撑着身子,满脸苍白,呼吸急促,急忙用玉手给他顺气,又柔声权威道: “相公息怒,息怒,你现在还有伤在身,切莫动怒伤了身子就不好了,为了一个粗鄙的武夫不值得啊……” 高攀听了这话,内心也安稳了许多,眼神闪了闪,瞬间有了主意,便吩咐谢雨均说道: “你去跟袁方均说,就说可以让他们进来,不过,只能带一千人进来搜……” 又唤了高明进来,让他派人尽快去通知高启银高光成他们,让他们来丹堂县接手刘远良。 第395章 谬论反说 面对刘远良这个巨大的功劳,高攀自然舍不得将他交给别人,他原本的意思,也是将刘远良这个功劳让给高光成。 眼下高光远正处于上升的关键时期,从千总到游击将军的跨越,是一个质的跨越,是从低级军官到将军的蜕变。 从这里也可以看出,实权勋贵和老旧勋贵后辈之间的差距。 崔翊年龄比高光成还要小上几岁,可崔翊却已经是游击将军了,而高光成却辛辛苦苦,一步一个脚印,在这个年龄,才当上了千总。 甚至可以说高光成能够在这个年龄当上千总,还是沾了高家祖上的光。 故此,在高攀看来,如果这次抓到刘远良的功劳,是高光成所得,他必将乘云直上。 对于高攀自己,这样的功劳,除了可以锦上添花外,没有实际作用,毕竟他是文官,抓捕反贼首领这样的事情,不是他的主要职责。 而当城外的袁方均得到高攀的话后,很是恼怒,手提双斧,朝着城上大喝道: “混账!本将军可是奉命而来,你们胆子够大的啊?竟然敢阻拦本将军麾下进城?信不信,本将军把你们当做反贼,下令攻城?!” 面对袁方均这种无礼的说法,城上的守将内心大惊,什么话都不敢回,急忙又去请示高攀了。 而高攀听了这话后,哪里还不知袁方均是什么样的,分明就是一个不讲道理和规矩的莽夫,让这样的人带兵打仗,或许还有点作用,可若是让他们守护自己人,那就是引狼入室了。 想了想后,高攀让谢雨均亲自去一趟城墙上,明确告诉袁方均,让他不可乱来。 谢雨均自然不会违抗,听了高攀的话,亲自来到城楼上,将高攀的话复述了一遍: “袁将军,本官乃是丹堂县县丞,将军所言刘远良,并不在城内,将军自去其他地方搜寻,而且丹堂县也从未有过反贼,如果袁将军不信,大可以问问县内百姓……” 袁方均听了这话,更加不信了: “你说你是县丞?怎么证明?本将军可听说,反贼们将东山境内所有官吏都给杀尽了,怎么就你们丹堂县没事?本将军很是怀疑,你就是反贼!” 说着,袁方均停顿了一来,阴恻恻地大喊道: “快快打开城门,让本将军以及麾下将士进城,待本将军查验你的身份后,自然会还你清白,否则,本将军,就当你是反贼,立马下令攻城了…” “提醒你一下,本将军耐心可是有限的,一炷香之内,如果还不打开城门,那就休怪本将军不客气了……” 他身后的副将见此,急忙在他耳边提醒道: “将军,那人好像真的身着八品县丞的官府和官帽,如果咱们贸然攻城,到时候他在皇上面前参将军一本,就不好了……” 袁方均听后,立马转过头来瞪了这副将一眼: “胡说,眼下东山各地都是反贼,谁知道城楼上那人,是不是捡的此前真正的县丞官服官帽,穿在身上冒充的?再者说,眼下他们是不是反贼,还不是你我说了算?他若是敢多嘴,本将军先一斧子剁了他的脑袋!” 这副将听了这话,急忙连连点头: “是是是,将军所言极是,是末将愚笨了!” 袁方均见此,这才转过头来看向了城楼处,却见只剩守城士兵了,刚刚那个县丞以及守城将领,都不见了踪影。 想了想,袁方均便冷冷地朝着身后诸将士说道: “传本将之令,一炷香后,如果他们还没打开城门,那就视他们是反贼,直接攻进城去,格杀勿论!” …… 城内的医馆里,高攀听到了谢雨均的通禀后,执意让人将他扶起来,他要亲自去城楼上看看,这个袁方均到底是个什么狗东西,竟然这般难缠。 “相公,不可啊,大夫说你还得静养半月,怎么可以下床,快别去了!” 宁闫在一旁,心疼地劝说着。 高攀却满头虚汗,坚定地看着宁闫道: “闫儿,事已至此,如果我不亲自现身,这个袁方均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你放心,这点小伤,还伤不到根骨……嘶…” 虽然说得很流畅,可最后时,高攀似乎感受到了巨大的痛意,疼得直吸冷气,让他身边的宁闫和落萤两个见了,皆是内心跟着发颤。 宁闫更是通红着眼眸,接着劝说道: “相公,不如妾代你出面的,定让袁方均知难而退!” 看着宁闫娇艳的玉容,高攀哪里舍得她亲自出面,轻轻地拍了拍她的手背,笑着说道: “不用你出面,再说,怎么能让你一个女子出面,去后院好好待着,等我回来!” 面对高攀毋庸置疑的语气,宁闫内心只觉得如此的温馨和安宁,眼眸闪了闪,微微颔首,目送着高攀被人搀扶着走出了医馆。 “杨明春,派人暗中出城,如果可以,杀了这个袁方均!” 屋中所有人都退出后,宁闫唤来了杨明春,冷然地对他说道,这一刻,宁闫似乎又恢复到了原本‘主上’的身份。 杨明春则有些迟疑道: “主上,城外可有三四万大军,想要杀袁方均,恐怕很难……” 宁闫听后,轻轻蹙眉: “那就盯死他,一举一动都不得放过!” 这次杨明春再无迟疑,急忙领命而去。 这一幕,被落萤看在眼里,眼中闪着敬佩道: “小姐,你真是霸气,我家小姐就没你霸气,可她温柔贤淑,正是小姐你没有的!” 宁闫听落萤前面还夸她,后面却又在贬她,不满地说道: “好你个小落萤,你家小姐温柔贤淑,我就不温柔,不贤淑了?别的先不说,论长相,本小姐,就从未输过谁……” 说着,宁闫挺了挺身子,身前的美好呼之欲出,让落萤看得都咽了一下口水,这才不服气地看着宁闫道: “小姐你虽然花容月貌,可我家小姐那也是倾国倾城,绝不会输于你……” 宁闫听了这话,撇了撇嘴: “你家小姐的容貌我见过,你说的没错,的确是倾国倾城,可若是要和我做对比,我却以为,本小姐要略胜一筹…” 落萤听后,大惊: “小姐你什么时候,见过我家小姐?” 宁闫则转身离开了这屋子,边走边传来了悠悠之声: “你家小姐怎么勾搭上相公的,我可一清二楚,只叹我当时瞻前顾后,否则,你家小姐又岂能做相公的嫡妻?” 第396章 向死而生 丹堂县东面城楼上,高攀被人扶着,来到了这里。 看到城下黑压压的一片,高攀内心暗凛,知道袁方均是来者不善,不达目的不罢休了。 硬撑着身子,高声喊道: “袁方均将军,本官丹堂县知县高攀,乃是泉国公的亲孙儿,我二伯父想必你应该知道,也是这次讨逆将军,名讳高启银……” 说着,高攀让人展示了自己的腰牌官服,以及吏部任免文书、官印等,一应俱全。 “袁将军请看,这些都是本官的凭证,如果袁将军不信,可亲自进城来一看究竟!” 袁方均见此,脸色十分不喜,对于他来说,管你是不是正牌知县,眼下他只想进城,将刘远良给抓住,另外顺便搜刮一番,也就可以打道回府了。 “就算你是高攀,那也该知道,刘远良的事情吧?本将军听说,刘远良就逃到了你们丹堂县来,现在本将军要带人进去搜寻,你凭何不让我们进城?” 袁方均扯着嗓子大喊道。 对于袁方均的无赖,高攀早有准备,便不紧不慢地回道: “袁将军,城内没有发现刘远良的踪迹,将军不妨去其他地方搜寻吧,城内皆是百姓,如果将军带领大军进城,恐会扰民!” 袁方均听了这话,气得脸色都涨红了,拿着大斧指着高攀道: “少废话!今天这个城门,你不开也得开,刘远良这个狗贼,就在城内,你还敢包庇反贼,看来你和反贼就是一伙的,本将军只好不客气了……” 眼见袁方均似乎打定主意要硬闯,高攀内心也是直跳,眼下就城内的三千人,根本守不住这座小小的县城。 只好大声回道: “如果袁将军你真要把本官当做反贼,那就请你们直接来把,事后,本官是如实上报给皇上和朝廷,看看是你袁方均有罪,还是我高攀包庇反贼……” 说这话时,高攀也有些没底气,他不就包庇了宁闫这个大反贼了吗? 而袁方均听了这话,立马耻笑道: “高攀,你不过一个七品知县,还如实上报皇上呢,不想死,就打开城门,跪地欢迎本将军进城,本将军可酌情替你开脱!” 高攀见此,脸色瞬间阴沉了不少,加上身上本就有伤在身,此刻的俊脸显得有些扭曲。 “好!来人,去将城门打开……袁方均,别怪本官没提醒你,进来容易,出去就难了!” 这话让袁方均听得,嗤之以鼻,他只当是高攀死鸭子嘴硬,继续嘲讽道: “少他么废话,快将城门打开,旁我发现城内有一个反贼,高攀,你就死定了!” 既然撕破了脸皮,袁方均也不打算跟高攀客气了,直接语出粗鲁之言。 高攀见此,冷笑不止,他知道放袁方均进来,定然就是引狼入室,可他高攀也不是什么好欺负的人。 先行布置了一些事情后,让人打开了城门,有让人扶着他来到城门口处,直面袁方均众人。 袁方均见高攀竟然还敢来前面挡道,耻笑道: “高攀,不想死,就快快让开,本将军身下的宝马,可不会怜惜后你的,万一伤到了你,可别怪本将军没有事先提醒你!” 话音刚落,高攀身边,便来了很多人,皆是城内的守城士兵,他们堵在了城门口,似乎并不打算放袁方均等人进城一般。 袁方均见此,看着高攀说道: “怎么?想要抵抗?那你就是在找死!” 高攀却不卑不亢地回道: “袁方均,我可以让人打开城门,可你有种,就将咱们所有都杀了,踩着咱们得尸体进去,放心,我们所有人不会有任何的反抗!” 袁方均听了这话,愣住了,随后大声耻笑道: “哈哈哈,高攀,你是真傻啊,你既然敢包庇反贼,那本将军杀你就如屠狗,弟兄们,将这些反贼全部都杀了!” 高攀见此,一点也不畏惧,昂首挺胸,就如同准备赴死一般,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死死地盯着袁方均。 “停!” 袁方均见此,突然喊停,他这才看到,高攀身边,摆着很多东西,就是高攀刚刚所说的官服官帽,以及吏部文书官印等。 缓步来到高攀身边,查看了这些东西后,袁方均已经知道,高攀真的是丹堂县的知县,如果真的就这么杀了高攀,他麻烦不小。 如果高攀拒不开城门,他可以对天丰皇帝解释,那是因为高攀本来就勾结了反贼,他为了城内百姓着想,也是为了收复丹堂县,才下令攻城的, 可高攀将城门打开,并且亮明了身份,他还要杀高攀等人,那就是杀良冒功了。 再者说,高攀已经说明了,他还是泉国公的孙子,高启银的亲侄儿,杀了高攀,高家不会放过他的。 想到这里,袁方均内心开始有了一点顾忌,咬牙切齿地看着高攀说道: “高攀,识相的,赶紧让开,本将军例行公事,再说,抓到刘远良这个狗贼,你也有功劳的!” 对于袁方均的打算,高攀一清二楚,冷冷地回道: “袁方均,我劝你还是立马打道回府的好,咱们丹堂县城里,没有你说的刘远良,也没有反贼!” “今日本官算是领教了你袁方均将军的威风,来日,定当亲自上书言明今日一切!” 袁方均听了这话,瞪大了牛眼,提着斧子架在高攀脖子处,大声说道: “混账!高攀,你正当我不敢杀你吗?” 说着,又看着高攀身后的众多将士道: “还有你们,竟然敢阻拦本将军进城捉拿刘远良这个重要贼子,不怕死吗,啊?” 面对着袁方均的怒吼,高攀丝毫不畏惧,此刻身上的痛疼,他也忘记了,只想将袁方均挡在门外。 而高攀身后的众多守城将士,则更是满脸冷漠地看着袁方均,对于袁方均所言,似乎没有一点情绪波动一般。 “袁方均,你真有胆,就直接杀,别在这里吓唬人,来啊……” 高攀扬着脖子,一副不怕死的样子,让袁方均看得眼皮直跳,他突然明白,高攀这是在耍诈,如果真的杀了高攀,或是这里的守城士兵,他也没有活路。 而他的目的,是为了抓住刘远良,犯不着和高攀这个不怕死的疯子一般见识。 第397章 被耍团转 袁方均突然想到了自己的目的,也看穿了高攀的‘鬼计’,对于高攀的不怕死,在袁方均看来,就是为了让自己方寸大乱的鬼计。 “哈哈哈,高攀,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等本将军抓到刘远良这个狗贼后,咱们一起向皇上去解释,看看皇上是信你,还是信本将军,杀你,还脏了本将军的斧头!” 高攀听了这话后,大松了一口气,他之所以这么做,就是在赌袁方均,不会真的动手。 袁方均虽然是个莽撞武夫,可他也是有顾忌的,而他的顾忌,就是来自皇帝和高家。 高攀不信,袁方均真的敢,当着他的官凭文书,杀了他这个高家后辈。 当然,高攀也不会真的将所有希望寄托在袁方均的身上,他还准备后手,万一袁方均准备动手,他便让人让开路,等待下一步举动。 而袁方均只要敢真动手,等高启银一来,他就是死路一条,因为这些守城士兵,正是高启银麾下,他们就足以证明,袁方均杀良冒功的举动了。 现在袁方均并未动手,高攀便长舒了一口气,知道最糟糕的一面没有出现,可也无法对袁方均做什么了。 “袁方均,本官早就说过,城里没有刘远良,也没有反贼,如果你真不信,大可以自己亲自进去搜一搜,不过,只得带一百人进去!” 眼见袁方均上道了,高攀便开始给袁方均下套。 袁方均听后,知道抓刘远良才最为要紧,而且他看高攀这个样子,就在心里猜测,或许刘远良真的就在这城里也说不定,否则,高攀为何只让他带一百人进城? “好,一百人就一百人,不过,可别怪本将军丑话说在前头,只要抓到刘远良,甚至一个反贼,本将军就会下令,接手城防,违抗者,格杀勿论!” 袁方均的话,让高攀内心冷笑不止,面带几分不屑地回道: “那你可得好好搜才是!” 对于高攀这样的话,袁方均也是冷哼一声,挑选了一百个身手不凡的人,进城,其余人退出了城门口,而城门再次被关闭。 …… “将军,咱们该怎么搜?还有要不要连财物一起拿了?” 在袁方均身后的副将,贼兮兮地询问道。 袁方均则回头瞪了他一眼,看了看跟在他们身后的几百人,冷然说道: “没看到身后跟着这么多人吗?还想要财宝,只要能抓住刘远良,再多的财宝也有…眼睛都放明亮一点,挨家挨户搜……” 袁方均让这一百人分成了十队,分头在城内搜寻,他总觉得,刘远良就在城内,只是不知道刘远良躲在何处。 而袁方均自然不知道,这十队人刚进到弄巷里,就不知去向了,袁方均也是过了好久才知道这个情况。 “糊涂!这不是给袁方均借口吗?我好不容易让他只带一百人进来,如果杀了一人,他就有足够理由进城了!” 在县衙内,高攀刚回到这里,就听到宁闫笑着给他带来了一个非常不好的消息。 宁闫让人将这一百人,全部给拿下了,并没有直接杀害,只是给扣押了起来。 原本宁闫还以为,高攀听到这个消息后,会十分开心,却哪里知道,高攀竟然直接斥责了一通,让宁闫满心的委屈不知该如何说。 “对不起,相公,妾……只是看那袁方均太嚣张了,想给他一个下马威而已,你就别生气了……” 说着,宁闫装作小女儿之态,轻轻地扯了扯高攀的衣角,一副我见犹怜,可怜兮兮的样子。 高攀见此,愣了一下,这才明白,自己刚刚语气重了一些,轻点了一下宁闫的秀鼻后,这才笑着回道: “好啦,怪我,没有提前跟你通过气,不过,事已至此,那就只好做狠一些了,将袁方均给放倒吧!” 宁闫听了这话,微微惊呼: “相公,刚刚你还说……怎么突然就改变主意了?” 高攀则苦笑道: “那还不是因为你这个害人精,为夫只好改变策略了,原本还想耍一耍这个私心重的莽夫,不过既然闫儿你都已经派人去将那一百人拿下了,那这个袁方均也没必要客气了!” 这话让宁闫微微撅起了嘴角,似乎有些不服气,随后又看到高攀极为虚弱,满脸苍白,急忙认错: “怪妾没有考虑周全,相公你切莫动怒,好生养伤才是……” 一说到伤,高攀这才感受到撕心裂肺一般的痛疼,也或许是因为自己的知心爱人就在身边,让高攀显得更加‘虚弱’了。 不自然地就靠在了宁闫身上,软软地贴着她的身子,深深地嗅着宁闫身上的淡淡香味,高攀似乎觉得自己的伤痛也没那么疼了。 宁闫见此,爱心泛滥,不仅没有反感高攀靠着自己,反而像平日高攀搂着她一般,轻轻地将高攀抱在怀中,凤目里皆是柔情,玉容如同敷上了红霞一般,轻启樱唇: “相公,妾扶你回后院吧!” 高攀却拒绝了她: “不,我就想在这待一会!” 宁闫见此,芳心微颤,她此时才发现,高攀竟然也有如此虚弱的时候,也需要有人给他靠一靠,眼眸里的柔情便更甚了。 …… …… 袁方均此刻却是满脸惊疑地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一些人,看样子是高攀身边的亲信手下? 过了许久,他才发现,那十队人,竟然没有一人来向他通禀。 正当他准备派人去查看情况时,却突然发现,自己竟然被人给拦住了。 “袁将军,我家大人有请,他让我们传话给将军,刘远良已经被抓到了,现在就请将军去商谈!” 听了领头之人的话后,袁方均内心很是惊疑,不过内心倒是一喜,大咧咧地说道: “这个高攀,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刚刚为何不说?一定要本将军来搜查,他才说出来,真是其心可诛,不过看在他主动献出刘远良的份上,就暂且饶了他一会,快快带本将军去见他!” 几个高攀派来的人,听了这话,先是对视了一眼,其中有人躬身说道: “将军请!” 便有人在前头领路,袁方均此刻也不疑有他,跟着就走了起来,甚至没发现,他身后的那个亲信副将也不见了。 第398章 不义之财 面对袁方均这样的莽夫,高攀心里有很多办法应对,最怕的就是袁方均不讲道理,蛮横硬来。 只要袁方均在规矩之内行事,高攀有的是办法对付他,而用刘远良作为引子,引诱袁方均上钩,就是其中一个简单的办法。 一听到说高攀要将刘远良献出来,结合此前的事情,袁方均也没有多想,便跟着高攀派去的人走了起来。 一路上还骂骂咧咧,似乎在埋怨高攀为何不早点将刘远良交出来,否则,他也用不着这么辛苦了。 不过,走到一个地下牢狱入口时,袁方均突然反应了过来,拿着双斧,大喝道: “你们是不是想将本将军关在里面?” 高攀派来的几个探子听了这话,都是吓了一跳,领头的人便恭敬地说道: “袁将军你误会了,谁不知道你袁将军,一双大斧头,勇猛无敌,我们哪是您的对手,刘远良就关押在这里面,将军进去一看就知道!” 袁方均听后,撇嘴道: “哼,谅你们也不敢乱来,本将军这就下去瞧瞧,别耍花招,我手中的斧头可不是吓唬人的,真会杀人。” 对于袁方均此刻的言语,几个探子皆是点头哈腰,一副不敢乱动的样子。 可等袁方均刚进这地下牢狱,他们就将门给关了起来,刚进去的袁方均大惊,正准备质问时,却突然感觉自己晕头转向了,随即便失去了直觉,扑通一声倒在了这地下牢狱内。 而在这牢狱里,哪里有什么刘远良,只有一具尸体,已经腐烂发臭了,而这就是被宁抓住宁钰的尸身。 上面的几个探子见此,急忙离开了这里,直接走向了县衙将这个情况告知了高攀。 高攀听后,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又让人将他手中的一张纸令送出城去。 这是高攀以袁方均的口气向城外大军,传达的命令,命令他们立即后退十里,就地扎营。 至于城外的大军会不会听他的,高攀并不担忧,此刻袁方均在城内,没有人知道袁方均此刻的指令到底是真是假,而且以袁方均的性子,向来都是随意传令的,想来那些士兵会听令的。 果然,高攀的假命令,起到了真作用,袁方均麾下大军,真的后撤了十里,在十里外找了一个平地扎营。 而做完这一切后,天整好黑了下来,高攀见此,长舒一口大气。 从响午时分的惬意,到午后的生死存亡,再到后来袁方均兵围县城,紧张到剑拔弩张,高攀这一天过得可谓是惊心动魄。 天总算黑了下来,而袁方均也被控制住了,城外大军,也后撤了十里,而且听到回禀,高光成正带着人急促地赶来。 一切似乎都恢复了平静,这让高攀长舒一口气的同时,也默默地躺在了宁闫的怀中,眯上了眼睛。 “相公,听杨明春说,这个袁方均四处搜刮女子和财宝,光那一车车的银子,恐怕都有十万两之多,还有很多女子,皆是被他掳来的可怜之人…” 而宁闫却十分惬意地抱着高攀,嘴上却在说着什么。 两人已经从高攀的知县衙署,移到了后院的正屋里,此刻的高攀正躺在木榻上,宁闫则端坐着。 “如果是这样,这些不义之财,就得替他销毁啊,这个好办,直接放在咱们县的衙门钱庄里就行,至于那些苦命女子,都放回去吧…” 宁闫刚说完,高攀就已经了想法,对于这些不义之财,高攀收的没有一丝的心理负担。 而宁闫听后,满眼的精芒,抿了抿樱唇,俏生生地回道: “我就说相公你会怜香惜玉呢,只可惜,那些女子多半是回不去了,就算有家也难回,被袁方均这等畜生糟蹋了,名节就算彻底毁了,家里人哪里还容得下她们?” 这个问题,让高攀直皱眉头,也不得不感叹这些时代底层百姓,过得有多么水深火热了。 一场暴乱,没有惹来反贼的侵扰,反倒是官兵一来,家破人亡,妻离子散了,袁方均的祸害荼毒,比反贼给百姓带来的伤害还要深重。 想了好一会,高攀往宁闫身前蹭了蹭,感受到了极致的柔软和滑嫩,眯着眼睛,畅快地问道: “那依你的意思,该怎么处置这些女子?” 对于高攀的轻薄举动,宁闫暗暗娇呼不已,可内心却并不反感,反而感觉有一丝丝甜蜜,甚至还用玉手压了压高攀的身子,这才带着几分狡黠地回道: “相公既然怜香惜玉,就将她们全收了吧!” 这话让高攀瞬间愣住了,随后硬撑着身子,慌恐地看着宁闫,问道: “闫儿,你这话什么意思” 宁闫见此,噗嗤一声,嫣然直笑: “咯咯咯,傻相公,你想哪里去了?我的意思,是让你将她们都收进红坊里,正好最近引水工程,需要大量的材料以及帮手吗?也算是给她们一个活下去的理由…” “否则,就这么放她们离开,说不定,家没回,半路就有可能又被什么人给掳走了,眼下东山各地可都不太平呢,再说回到家,她们的亲人也不容她们的。” 高攀听了这话松了一口气,恼怒地拍了一下宁闫,惹来后者又是一阵娇呼和咯咯直笑。 “你早就想好了,何必还来问我?” 眼见高攀似乎有些生气,宁闫急忙止住笑声,软腻地娇声道: “好了,相公,是妾想试试你的性子,相公你虽然心地善良,可却没有想到实际情况。” 对于这个问题,高攀也有些自责,他确实没有考虑周全,好在宁闫已经给出了完美的方案,接下来就是想办法将袁方均搜刮来的钱财和女子都解救出来。 想了想,高攀又向宁闫请教起这件事情来了,宁闫则有一说一,将自己的想法都说了出来。 就在二人半侬之间,已经想好了怎么将袁方均的搜刮来的钱财,以及那些可怜女子搭救出来。 眼下袁方均已经在他们的控制之内,假传袁方均的旨意还是很简单的。 不过,这次和此前让众人撤退十里不同,毕竟是突然将钱财和女子带走,想要不被众人怀疑,和猜透,就需要有高超的‘演技’团体配合演一出戏了。 第399章 还之为民 在袁方均麾下大军的营帐里,几个中级将领,此刻围在了一起,商议着什么事情。 “将军怎么会这么晚还不出来?不会出什么事了?” “应该不会吧?咱们将军可是满身胆气,我不信,城里的人敢对将军怎么样。” “这可不好说,将军就带了一百人进去,万一动手,将军也是一拳难敌四手啊。” “可是将军还传令让咱们后退十里呢,怎么会出事?你们多虑了吧?” “……” 几个将领商议来商议去,谁也无法说服谁,他们这一支临时聚集在一起的官兵队伍,是来自江南徽宁各地的官兵组建而成,所有将领的统属都有问题。 只不过是因为战时,大家都归一人管辖,就如崔抚锦这个逃逆统帅一般,只是临时官职。 袁方均所带领的这支大军,就更复杂了,江南和徽宁的都有,袁方均不在,就连袁方均设立的副将也不在,这些将领就谁也不服谁了。 众人商议了许久,也没商议出一个所以然来,最后干脆各自回营去了,至于袁方均到底出没出事,他们也不想多管了,管好自己营中的人就不错了。 第二天,正当他们准备派人去城外查探情况时,便看到不少难民乞丐来到了他们营地前乞讨。 众多将领原本是不愿搭理的,可见这些难民和乞丐一直待在营地前不走,怎么驱赶也没用,只好让人给他们分了一些粗粮和稀粥,这才作罢。 可到了午后,这些难民又来了,这些将领就有些恼怒了,准备强制驱赶。 不过,正好被赶来的县衙衙差给制止了,这些衙差替他们驱赶走了这些难民和乞丐。 并且向这些将领解释了一番,说是因为反贼暴乱,丹堂县出现了很多饥民和难民,让他们不用紧张,众将领听后,也就释然了,不再多想。 可第一天是如此,第二天还是如此,有将领便忍无可忍了,直接下令,如果这些难民乞丐还敢靠近,格杀勿论。 就在这个命令要生效的时候,又有衙差来传话了,说是奉了袁方均的话,让他们将这些银钱运到城里去,袁方均要拿钱拿粮食,赈济这些难民乞丐等。 几个将领听后,很是惊讶,袁方均是什么样的人,他们可一清二楚,竟然突然大发慈悲了?怎么可能? 可听着衙差的意思,只要袁方均赈济了这些难民和乞丐,他们的营地就不会再受到侵扰了。 几个将领想了想,觉得这些银钱本来就是袁方均的,怎么用都是他说了算,再说,能让这些可恶的难民离开,他们自然不会再多说什么了。 二话不说,便让人将袁方均装在板车上的一些财物,全部都交给了这些县衙衙差,运进了县城内。 而当天下午,那些难民和乞丐就再也没出现过,让几个将领长舒了一口气,总算可以安稳一点了。 第三天,他们看到了从远处而来的高光成,带着一千人马来到了这里。 众人只是打了个照面,高光成便带着人进城了,至于进城干嘛,这些将领就不想知道了。 当天下午,又听到袁方均的‘命令’,说是刘远良已经被抓到了,想要一些姬妾助兴,让他们将那些女子,通通都送到城里去,同时也邀请他们进城赴宴。 几个将领听了这话,皆是有些高兴,更加不会怀疑,这根本就不是袁方均的命令,只当他们没有白来这里。 又二话不说,将那些原本袁方均从各地掳来的女子,全部都送进了城,当年晚上,他们几个将领也卸下戎装,进城赴宴。 在丹堂县城内最大的酒楼,香满楼里,摆上了酒宴和流水席,场面异常热闹。 在香满楼正厅内,还搭上了戏台子,有人在上面献曲艺,台下皆是一些看起来就很富庶的员外。 几个将领见此,更加不疑了,来到袁方均的门前,隔着一块纱帘,依稀可以看到,袁方均正和一众女子在吃酒助兴。 有人在门口就拦住了他们,告诉他们说,袁方均将军正在兴头上,不可进去打扰,并且传达了袁方均的意思,让他们吃好喝好。 又引他们到了各自的雅间里,在里面已经有浓妆艳丽的女子在等着他们了。 几个将领见此,更是忘乎所以了,只要袁方均这个将军允许,他们还有什么可说的? 再说,刘远良被抓,他们自然明白这个功劳有多大,袁方均如此高兴,也在情理之中。 而这些将领自然想不到,香满楼内的一切,都是假象,只有纱帘之后的袁方均是真的。 不过,此刻的袁方均已经东倒西歪了,眼睛紧闭,脸色发青,根本就没有任何意识。 几个将领在屋外看到袁方均和众多女子在喝酒,是因为视觉错觉,不过是几个女子在故意围着袁方均转,在门口隔着纱帘看起来,就如同袁方均也在动一样,其实屋内的袁方均根本没动过。 …… “五弟,没想到啊,短短半年的时间,你的变化如此之大,更让我没想到的是,让靖西侯都没办法的袁方均,竟然会栽在你手里,被你耍得团团转也依旧不知……” 在香满楼三楼,眼见一切的高光成,目光闪烁,颇为感慨地看着高攀说道。 此时的高攀已经可以下床走动了,只不过看起来依旧有些虚弱,被一旁的高明搀扶着。 高攀听到高光成这话后,微微摆手道: “大哥,袁方均自作自受,他给百姓造成的伤害,可比反贼还要重,若非他此次行事有正当理由,否则,我定让他这个江南守备做不下去的。” 高光成闻言,愣了愣神,随后很是敬佩地看了看高攀,而高攀却急忙给高光成介绍高明: “大哥,上次你走得匆忙,忘了给你介绍了,这就是去年认亲的七弟……七弟,这就是大哥高光成。” 上次因为诸多原因,高明并并没有来得及和高光成相任,由此,高明还对高攀起了埋怨之心。 这次,误会解除后,高攀将高明带上,同时正式介绍给了高光成认识,毕竟他们可是真正的亲兄弟。 第400章 暴乱终止 听到高攀介绍高明,高光成也颇为高兴,显得十分亲切地和高明问好,而高明反而有些扭捏。 “七弟,在这里我替我娘向你赔给不是,这些年让你和妹妹都受苦了,旁人都说我这个妹妹已经溺水而亡了,可我却一直相信,她还活着,看到你,我很高兴……” 高光成见高明一副羞赧的样子,还以为他心里计较此前的事情,便笑着给高明赔了一礼,又轻轻地说道。 这让高明急忙摇头: “大哥,不是的,其实五哥跟我说清楚了,我也早已释怀,只是苦了我娘亲她没有过上好日子。” 高光成听了这话,来到高明面前,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又看着高攀说道: “七弟,以前的事情,过去了就当过去了吧,此后咱们就是亲兄弟一家人,不管走到哪里,我们都会帮你的。” 高攀见此,也急忙附和道: “大哥所言极是,咱们几个兄弟,就该互帮互助,现在七弟就正帮我做事呢,大哥放心,我绝不会亏待他。” 高明听了他们两个的话,脸上显露出了几分触动之色,内心则更加感动了,这番话让他以为自己彻底融入到了高攀和高光成圈子当中,对于高攀的指示,也更加遵从了。 “好了,大哥,赶紧吃了晚饭,你就连夜押着刘远良去京城吧,以免夜长梦多。” 高攀突然想起了正是,又急忙提醒高光成。 高光成也醒悟了过来,眼下高攀控制住了袁方均,就怕袁方均突然醒来,那事情就难办了,便急忙点头。 在高攀和高明的陪同下,高光成匆匆吃了晚饭,便带领自己麾下一千人,押解着刘远良等人,从丹堂县西面而去,连夜赶路,准备走中原进京。 而目送着高光成离开的高攀,也是长舒了一口气,刘远良被扣押至京,也宣示这次‘北燕复国’行动彻底失败了。 或许从高攀来到东山,就已经注定失败了,起事匆忙,没有足够的思想支撑,能如此之快的垮台,高攀并不觉得奇怪。 想了想后,高攀转身回了香满楼里,正好此刻有人回禀,袁方均麾下的几个将领已经喝晕倒了。 高攀听了这个消息,面容冷笑,吩咐人将这些人全部送回他们的营地里去,同时让人假传袁方均的旨意,说是连夜赶路,回彭城。 袁方均自始至终都没有清醒过来,等他清醒过来时,才发现他已经回到了彭城之内。 内心极为惊疑的他,将身边喊来一问,这才知道,他此前搜刮的财物美人全部都没了。 “高攀!!我要杀了他!” 越来越多的细节被袁方均知晓后,满脸扭曲地朝着天上大喊,惹来外人的侧目。 可即便袁方均仰天长啸,也无济于事了,眼下他们已经回到了江南境内,他作为江南守备,没有足够的理由,是不可以离开江南境内的。 此刻的袁方均,也只能用这样的方式宣泄着自己的不满。 有亲信便提醒他,让他上书弹劾高攀,一个个小小的知县,那还不是随便揉搓? 袁方均听了这个建议,没有多想,急忙让人炮制了一份高攀的‘罪书’,幻想着当这份奏折去到天丰皇帝的御前时,可以让高攀立马受罚。 可袁方均自然没想到,通政司接到他的奏折后,直接留中了,甚至连辅政阁都没有传到,也不知到底是什么缘故。 …… …… 天丰十六年,五月底,当崔抚锦收复完东山境内最后一座县城后,也正式宣告,这次反贼挑起的暴乱彻底结束了。 从正月中旬开始,到五月底,不过短短五个月的时间,从动乱到结束,可以说是结束得非常快。 这对于已经有了上百年历史的大虞朝来说,五个月的时间,根本不值一提。 可对于大虞朝的改变是足够大的,因为去年,也就是天丰十五年,一个异世的灵魂,魂穿至此。 这场原本不足为提的暴乱,却被后世学者称之为虞朝中叶中兴开启的事件。 因为高攀的提议,让宁闫动了杀心,将东山境内的一些士绅地主杀了一些,也逼迫了一些士绅地主,吐出了一些土地给普通百姓。 这让原本困难重重的‘新政’,有了可以生根发芽的地方,在上宁府丹堂县,高攀作为知县,率先开启了新政改革。 县内的所有土地皆被重新丈量,那些士绅死后或是被逼着交出来的田地,高攀一一划给了普通百姓耕种。 加上高攀宣布,只要是自己的种的地,除了赋税,所有的收成都将是自己的。 大虞朝的田地赋税并不高,大约只需要交三成,可实际上,地方官吏会私自增加很多明目杂税,远远超过了三成。 还有不少百姓,是地主家的佃户,光地主就要收五成甚至更多回去,加上官府的赋税,一年到头,劳碌的百姓,只能收回一成,刚刚好够自己一家人吃。 这也是为何,很多百姓愿意成为士绅家的佃户的原因之一,士绅代表可以免除朝廷赋税,就免了三成了,对于普通百姓来说,也是无奈之举。 可这次在丹堂县,士绅百姓一体纳粮,即便是士绅也得乖乖上交赋税,同时还有人头税,可以说按照规矩,士绅上交的赋税定然要被普通百姓多得多。 而高攀将那些田地分给了百姓,告知他们除了朝廷正规收取的赋税后,便不会有其他上缴的税了,这些百姓便有了很大的动力。 让许多原本挂在士绅名下的佃户,全部都单独自己干了,因为这样,不用给士绅上缴了,只给官府缴赋税,会更少。 此消彼长之下,丹堂县士绅地主名下的田地大幅缩水,以前他们费了不知多少劲兼并的田地,再次回归到了百姓手中。 加上年初的时候,高攀就已经组织了春耕,并没有因为暴乱而产生多大影响,待到六月初时,随处可见的涨势大好作物。 高攀走在田埂上,看到这一切,都觉得征收夏粮时,定然会给出一份满意的答复。 第401章 新政新派 丹堂县不仅是田地里的作物丰盛,在梁河四周,还有众多的民夫在没日没夜地干着活。 有了潞王和作为首辅的董平章支持,丹堂县引水工程,很快就成为了工部投入的一个重大地方工程。 原本还需要高攀亲自盯着的事情,也全部由工部派来的人接手了,至于该怎么施工,还是听高攀的。 短短两三个月,引水工程就已经完成了一大半,这让高攀知道进展后,也是大为吃惊,他原本以为,最少也得一年,看这个样子,半年就足够了。 为了将中里山这个天然的抽水泵利用起来,高攀让人在中里山上挖了几个巨大的池塘,里面的水只能靠山水和天水了。 不过,等一切完功后,中里山上的水将用都用不完。 而董平章听了高攀的建议后,在三月初,就已经向天丰皇帝提议,让承天府府尹叶海坤,出任东山巡抚。 天丰皇帝听了董平章的解释,明白这一调动,昭示着新政在东山开启。 高攀提醒过董平章,眼下东山正好处于动乱和平静地过渡期,正好是实施新政的最好时机,如果错过了,将阻力重重。 最终在董平章的努力下,天丰皇帝同意了这一调令,升叶海坤为户部左侍郎,出任东山巡抚。 三月底,叶海坤就已经到任了,虽然当时东山还没有彻底平复,可大部分地方已经收复。 跟着叶海坤来的,还有众多新任的知府知县等官吏,而这些人,大部分都是由董平章举荐的,算是他的人。 加上叶海坤在内,这次东山官吏大变动,也昭示着朝廷新党崛起。 有新党,自然就有旧党,莫说新政触动了士绅阶层的利益,就算没有,为了平衡新党,也会出现一个保守党,与新党抗衡。 更何况,新政触动的可是士绅阶层的利益,旧党的人遍布朝野,上至紫衣阁老,下至七品监察御史。 所有人都在攻讦新政,紧盯着东山所发生的事情,想要从这些‘新党’身上发现一些什么漏洞或是把柄? 只要有一处错漏,若是被旧党的人抓住,那么定然是往死里整,往日一团和气的朝仪上,也显得火药味十足。 朝廷上的火热,自然也烧到了高攀这里,有人弹劾高攀,弄虚作假,认定这个引水工程,一定是弄不成功的? 他们觉得,这次最终的结果,也只是浪费朝廷大量银子,人力以及物力,而高攀就将负有主要责任。 面对有人不信自己,高攀向来不屑于去解释什么,不过既然人家盯上了,高攀也只好用事实来打他们的脸。 在给天丰皇帝的自呈上书上,高攀写了一个简单的实验,让人带着他准备好的道具,送到了京城。 在天丰皇帝面前,将这个实验展示了给了这些自命不凡的朝臣看,什么叫做天然的气压。 可即便是当着他们的面,做出了这个实验,旧党的人也依旧认为这是不是实际情况,直说高攀是给他们变了个戏法而已,将北河的水,引到高处,岂不是痴人说梦,他们是怎么都不信的。 好在董平章还立于朝廷之上,最终这次弹劾也搁置了,一切得等到通水时才能见分晓了。 …… 朝堂上的争吵,只能让高攀微微皱眉,而丹堂县的巨大变化,却让他十分开心。 尤其是预估的夏粮征收数目,更是让高攀吃了一颗定心丸,平日里替百姓申冤主持公道的同时,也不要民生实事,如修路架桥等等细琐之事。 衙门钱庄的开办,更是为丹堂县百姓,提供了有力的支持,让他们再没有什么后顾之忧。 而高攀原本许诺的利息,存在钱庄的,高攀让人如实给付,原本投进来的那些乡绅东家,高攀也没有吝啬,说道做到。 实在是此前宁闫抄出来的银子财物实在太多了,分给了许多给百姓后,依旧有很多,除了自己留了一些后,全部充公,成为了衙门钱庄的一些固定财物。 后来袁方均的财物,也补充了不少,虽然不及宁闫抄来的银子一成多,但也算是聊胜于无了,还是可以做很多事情的。 六月初的衙署里,高攀此刻正身着单衣,一只手拿着扇子在扇扇,一只手正拿着一份文书在看。 正好此时,谢雨均匆匆而来,看到高攀后也不说话,拿起桌上的茶壶就准备喝,可一摸,他才知道,这茶水竟然是滚烫的,烫得他立马放下茶壶,吹着自己的手。 高攀见此,笑了起来: “哈哈哈,雨均兄,何必这么猴急呢……” 谢雨均听后,没好气地说道: “你刚让人泡的茶?这大热天的,干嘛非得喝热茶……来人,上一壶凉茶来!” 高攀却笑着摇了摇头道: “雨均兄,别一副火急火燎的样子,现在你这个县丞不是挺悠闲的嘛。” 谢雨均听了这话,气乐了: “呵呵,我也想悠闲一点,像你一样,坐在这阴凉的衙署里喝着热茶,不是你让我去督促收夏粮的吗?” 高攀闻言,这才想起什么来,连忙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赔礼道: “是我疏忽了,忘了你这个大忙人了,可我早就跟你说了,一些繁琐的事情,让下面的人去做就是,你不用亲自跟着的。” 谢雨均却依旧没好气地接过话道: “哪里你说的这么好,很多事情。如果不是我亲自盯着,那些吏目还不知道要贪污多少呢,为了朝廷和百姓,我也必须要亲力亲为。” 高攀听了这话,愣了愣,随后皱着眉头看着谢雨均说道: “雨均兄,话虽如此没错,可水至清则无鱼啊,你得要学会难得糊涂,你自己两袖清风,可不能委屈了你下面的人,他们可是正靠着这些油水而活的。” 这话让谢雨均不解了: “高攀,你这话什么意思?不让他们贪墨,反而是我不对了?” 高攀见此,轻轻叹了叹气道: “雨均兄,你我皆是富庶的勋贵家的公子,对于钱财银两,自然不怎么看重,可对于那些吏目小吏来说,哪怕是几块铜板,也来之不易……” “并非故意让他们去贪墨,而是该有的油水还是要有,否则,谁来给你干活?拼死拼命,就为了朝廷给的那点微薄的奉银?” 第402章 起风处暑 对于高攀的一些己见,谢雨均很是不能理解,在他看来,贪墨就是违规,哪怕只是贪一点点,那也是贪腐,是绝不可能允许的。 而高攀见谢雨均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哭笑不得,他虽然痛恨官吏的腐败,也明白,吏治的清明关乎一个政权的生死。 可正如他自己所言,在他看来,人性本贪,有的人贪权,有的人贪财,有的人贪色等等,可以说人活着就是因为‘贪’而起的一些杂念,而奋力的朝着这些杂念努力。 两袖清风固然好,可如果至清至廉,不仅上司看不惯,底下的一堆人跟着也不能发点财,就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了,最后肯定会被人剔除。 虽然谢雨均现在有高攀这个顶头上司,可以做到至清至廉,但是日后,他肯定要独挡一面的,真要是这么做,高攀恐怕也保不了他。 正想要再劝导谢雨均几句时,突然有个小吏在门口请示: “大人,外面来了巡抚司的人,说是奉了巡抚叶大人之命,让大人前去听令。” 高攀听后,急忙起身,吩咐道: “让他进前厅,我马上就来。” 小吏则躬身应承,转身离开了,高攀又看着谢雨均说道: “雨均兄,想来是叶大人有什么事情要找我当面商谈,你要做好准备。” 谢雨均听了这话,有些不解: “什么意思?” 高攀却不再多说,朝着前衙厅堂而去,谢雨均见此,只好面露几分苦涩,轻叹几声了。 他自认自己才智并不弱,可自从跟着高攀后,他感觉自己的思维就有点跟不上了,高攀还有时不把话说透,还得揣摩半天,让他苦不堪言。 …… “高大人,小人奉了抚台大人之命来给大人传令,抚台大人让你即刻起身,去济州巡抚衙门见他,公务紧急,望高大人见谅。” 这次巡抚衙门的来人,对高攀很是客气,不像去年的时候,刘远良还是巡抚是,派来的人,趾高气扬的,坐在马背上和高攀对话。 而高攀听了这话后,内心微微一惊,叶海坤似乎很着急,想了想,便让人给这传话的人送上了跑腿费,一边又笑着问道: “一点路上的茶水钱,还望不要推辞,不知叶大人这么急着见下官,可是出了什么事了?” 这传话的小吏见高攀给了跑腿费,脸上也跟着笑容满面,不动声色地将这银子收进口袋,又正色地回道: “小的也不大清楚,只是见叶大人似乎收到了京城来的信后,没多久,就吩咐小人前来丹堂见您了。” 高攀听了这话,内心更加惊讶了,能让叶海坤如此紧迫,到底是什么事情? 迟疑了一下后,高攀急忙说道: “既如此,本官知晓了,还请信使稍坐半会,待本官换身衣裳,立马同你一起启程。” 这小吏见高攀如此客气,也跟着客套了起来,直说让高攀自便,他可以随时出发。 高攀见此,再回了一句,便转身回了衙署内,见谢雨均还皱眉在思考什么,扬手道: “雨均兄,我得去一趟省府,可能今明几日都不会在县衙,县衙的一切事情就交给你了,小事情你自己处理就行,实在处理不了,等我回来再说。” 谢雨均听了这一点都没有商量的话后,先是下意识地点头,随后才反应过来,高攀这根本就是在吩咐自己哪。 虽然他是高攀的佐贰官,理该如此,可这话听多了,谢雨均内心也开始有些反感起来。 大多数事情,高攀都不会和他商议,而是他自己想起什么,便吩咐什么,谢雨均也从原来的顺从,到慢慢地开始抵触起来,尤其是刚刚高攀说起要‘难得糊涂’的话后,谢雨均内心对高攀更是不满了。 …… …… 而高攀自然没有感知到谢雨均对他态度的变化,吩咐完后,便立马朝着后院而去。 在高攀这个知县的后院正屋内,此刻的宁闫正身着轻薄的纱衣,慵懒地半躺在榻上,在她一旁的是,给她轻轻扇着扇子的落萤。 相比起宁闫穿着的暴露和大胆,落萤就显得保守很多,一身湖绿色的撒花烟君裙,将自己身子遮得严严实实。 可落萤此刻却通红着俏脸,低垂着螓首,似乎在看地上一般,可仔细一看,却能看到,她眼眸的余光,竟然不时地在偷看宁闫傲然的身材。 而宁闫似乎也知道落萤的细微举动,嘴角微翘,洁白无瑕的玉手拿着一根‘雪糕’在轻啜,檀口微张,樱唇光滑泽亮,美眸微闪,舒畅地嘤咛道: “嘤……太清凉了,也就相公能想出这么一个美食来,这盛暑的酷热瞬间就消散了…” 一旁的落萤听后,小心翼翼地抬了抬眼眸,劝慰道: “小姐,少爷说了,这‘雪糕’可不能吃太多,否则会吃坏肚子的。” 宁闫见此,嘴角翘起了一个弧度,突然从桌上盛着冰块以及制作出来的‘雪糕’盘子里,拿到了一根雪糕,就如同变戏法一般变到了自己手上。 还没等落萤反应过来,宁闫就如同跗骨之蛆一般,附在落萤身后,将手中的‘雪糕’塞进来了落萤的嘴边,十分诱惑地说道: “落萤妹妹,是不是感觉很清凉呢,咬下去,更加清爽,咯咯咯……” 落萤却突然愣住了,因为她感受到了宁闫的身子竟然紧紧地贴着自己,俏脸的红霞更盛了,不自然地咬了一口嘴上的‘雪糕’。 咽下去时,只觉得既凉爽又说不出的清甜,整个人都觉得舒畅了不少。 “咯咯咯,好妹妹,我没骗你吧,既然舒服就该多吃些,来…我喂你…” 感受到了落萤的情绪的变化,宁闫就如同一个妖艳的魔鬼一般,诱使着落萤将‘雪糕’吃下去。 落萤却突然清醒了过来,连忙摇头,又急忙远离了宁闫几步,低着头娇颤着身躯,就如同被人冤枉的人一样,委屈地站在屋内。 宁闫见此,轻笑着,从榻上起来,走到了落萤身边,玉手搭着她的下巴,正准备要对落萤说点什么时,突然门口进来一个人。 而这个人,正是匆匆而来的高攀,他还准备换一身衣服,动身前往济州城呢。 没想到,刚进正屋,就看到一副极为‘旖旎’的画面,瞬间目瞪口呆了,张了张嘴,不知该说什么了? 第403章 齐人之福 屋中‘旖旎’的一面,突然被高攀撞破,让三人都愣住了,率先反应过来的是落萤。 急忙远离宁闫,来到高攀身边,通红着俏脸,支支吾吾: “少…少爷,不是你想的那样,小姐她…她是准备逼我吃‘雪糕’而已…” 高攀也反应了过来,先是看了看宁闫,随后又看着低头红脸,急着解释的落萤,只是轻轻地点了一下她的秀鼻,笑着说道: “傻丫头,你不说,我能多想什么?你这么一解释,少爷我倒是不得不立一下规矩了!” 宁闫反应过来后,一脸的不以为然,轻啜了手上的‘雪糕’后,眯着美目,轻快的说道: “相公,你说这么好的东西,落萤妹妹,怎么就不喜欢吃呢?还得我亲手喂她。” 高攀见此,脸色微变,变得有些恼怒起来,重重地拍了下宁闫,佯装愤怒道: “糊涂,都说不能多吃,等会肚子疼的时候,可别委屈掉眼泪。” 宁闫则娇呼一声,顺势软软地靠在了高攀身上,软腻地回道: “妾如今什么事情都不用管了,放纵一些又如何嘛……” 面对宁闫贴着自己耳朵说的厮磨之言,高攀哪里抵抗得住,急忙松开宁闫,无奈地说道: “好啦,好啦,随你便,不过还是得控制一下,你看看你小肚腩都快起来了……不说了,我还有急事,要去一趟济州,叶海坤急着找我商议,也不知什么事情。” 宁闫原本见高攀推开了自己,暗暗有些不满,又听高攀说自己有小肚腩了,更是玉脸含煞,凤目死盯着高攀,似乎要杀了高攀一般。 看来,不论是什么时代的女子,对别人评价自己的身材,都很重视。 而后又听高攀说要去济州,宁闫的‘凶相’瞬间没了,变得有些不舍起来,目光紧紧地跟在了高攀身上。 “相公,这么急?不怕又是什么麻烦事吧?” 高攀此刻已经来不及跟她们多说什么了,亲自来到一旁的衣柜,翻找起自己的衣服来了。 落萤见此,急忙先高攀一步,替高攀寻找合适的服饰。 见落萤手忙脚乱地替自己忙活,高攀眼神闪了闪,一边脱掉身上官袍,一边提醒道: “傻落萤,别着急,还没这么急,今日能赶到济州城就行。” 落萤闻言,娇躯微颤,立马变得慢条斯理来了,很快就给高攀准备好了外出穿的外衣,一件青色长衫。 “闫儿,可不许再欺负落萤了,你知道她性子软,再说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她不爱吃,你就别逼着她吃了,这些日子,在家乖乖的啊!” 随后,在落萤的服侍下,高攀只是站在原地便可,嘴上又替落萤‘打抱不平’。 宁闫见此,撇了撇嘴,来到高攀身边,嗔怪道: “知道了,妾又不是小孩子…至于你这宝贝丫鬟,妾可舍不得欺负她,上次若非是她,妾恐怕早就和你那古板的大哥动起手来了。” 落萤听了这话,瞬间愣了愣,随后又低头给高攀宽衣,似乎就当什么都没听到一样。 自从上次落萤替宁闫挡在门口,即便是高光成再怎么说,她也不走后,宁闫对落萤的态度即刻大变。 此后的宁闫,把落萤当做自己的妹妹来看待,内心也正视起了落萤。 “你能有这个想法,我就放心了,听我的,不准再欺负她了,知道吗?” 高攀听后,却说出了一番比较有内涵的话来警告宁闫,让宁闫撅了撅嘴,再次嗔了一眼高攀后,亲自给高攀整了整仪容,眼眸闪亮,轻声说道: “我的相公,果然是风流倜傥,不过一身普通的长衫,却衬托出几分俊雅之形……” 这话让高攀也跟着骄傲了起来,昂首挺胸地回道: “那是自然,论长相,你家相公可还没怕过谁……” 话音未落,宁闫和落萤两个皆是愣住了,随即宁闫不顾形象地捧腹大笑起来,落萤也跟着抿嘴偷笑,想笑出声来,却又顾及什么,显得有些滑稽。 高攀见此,脸色瞬间拉跨了下来: “有这么可笑吗?我说的难道有错吗?真是不知好丑…算了,为夫懒得跟你们计较。” 说着,高攀似乎显得有些恼羞成怒,准备拂袖而去,宁闫和落萤见此,这才堪堪止住了笑声。 “好了,好了,相公你是天下第一美男子好了吧?妾错了,望相公息怒……” 宁闫也没想到,一向稳重自持的高攀,竟然还有如此自恋的一面,她是万万没想到。 又见高攀似乎生气了,宁闫只得哄着他劝说,两人的身份,似乎瞬间互换了一般,刚刚还是高攀在劝说宁闫乖巧。 让目视这一幕的落萤,呆愣在了原地,内心说不上来的感觉。 平日里高攀大多数情况都是一副老持沉重的样子,口中多是一些大道理,也有轻松软腻的时候。 可眼下高攀展示出来的一面,是落萤初次见到的,这时她对高攀的认知便更加全面了,也明白高攀并非什么天人,他也有耍小性子,自恋的一面。 可这对于落萤说来,却更喜爱了,尤其是此刻高攀就如同孩童撒泼一般的样子,更是让落萤看在眼里,疼在心上。 没有多想,放下了身段,和宁闫一起,哄小孩一般,哄起了高攀来。 “……好吧,看在你们都还算颇有诚意上,为夫便原谅你们,不过,我有一个小小的要求……” 日常生活本就枯燥乏味,高攀也不是什么木讷古板之人,对于这样能够增进双方情趣的事情,高攀还是乐在其中的。 宁闫和落萤听后,皆是松了一口气,高攀这个‘大男孩’生起气来,想要哄好,可太难了,简直就是油盐不进。 此刻见高攀总算松口,两人想都没想就答应了,可听到高攀提出的要求后,就算内心极为开放的宁闫,听得也是玉容微霞,美眸惊闪。 而落萤更别提了,俏脸上已经敷满了红霞,就连耳朵跟雪颈都是通红一片,低着头不敢答应。 “哼!为夫还以为你们诚心诚意呢,没成想只是哄我是吧?那今日我也不走了……” 高攀见此,又假装生气起来,双手抱在胸前,活脱脱一个‘巨婴’。 宁闫见此,哭笑不得,只是高攀的要求,太过于难为情了,尤其是屋中还有另外一个人在。 第404章 阻力重重 丹堂县去往济州城的官道上,此刻高攀正骑着一匹普通的大黄马奔驰着。 只见他此刻春风满面,嘴角微微扬起了一个弧度,畅快地拍着马,快速地朝着北面而去。 这让跟在他身后巡抚衙门的传话小吏,更是满脸惊讶,不知这高攀遇到了什么好事,竟然显得如此开心? 而只有高攀自己知道,他离开时,假装生气,让宁闫和落萤两人答应他无礼的请求,最终两人碍于情势,也不得不答应了。 虽然和她们都算是坦诚相待了,可让两人当着面亲自己,这还是高攀头一次。 就算是大方的宁闫,最后也是通红着粉脸,匆匆远离了高攀,落萤更是羞红着俏脸跑开了。 只有高攀一脸惬意和傻笑,心满意足地走出了后院。 来不及吩咐太多,高攀便上了马背,轻装简行的就朝着济州城赶去。 两地相距也也就两百多里,高攀一路上没怎么停歇,总算赶在太阳落山前,进了济州城内。 也来不及做休整,便直接来到了巡抚衙门内,见到了此刻显得有些焦头烂额的叶海坤。 叶海坤看到风尘仆仆的高攀后,显得很是高兴和热情,先让人给他上茶,又让他急忙坐下后,这才说道: “高知县,你总算到了,本官现在可是独木难支,寸步难行啊,这才急着将你喊来商议。” 高攀见此,先喝了一口茶水后,随后才起身恭敬地回道: “下官参见抚台大人……不知大人到底遇到了什么事情?” 叶海坤则面带愧疚地说道: “让你受累了,是济州城里的士绅地主们聚集在一起闹事,说是坚决不执行新政,眼看就要激起民变了,京城里董师给我回信,说是旧党盯上了此事,本官深感危机存亡,不得不将你急着唤来。” 说着,叶海坤还想起了什么来: “对了,董师在信上还提醒我,让我找你商议,这新政就是你想出来的,应该有妥善的解决办法。” 说罢,叶海坤眼巴巴地看着高攀,似乎将所有希望都放在了高攀身上。 高攀听了这个消息后,内心倒是很平静,新政推广定然会遭受重重阻力,他早就知道了,这毕竟是得罪天底下所有士绅的事情。 好在这是皇权至上的时代,这些士绅即便再怎么不满,也只能在规则内闹事,朝堂上有人想接机否定新政,也在高攀的预料之内。 不说新党旧党本就是被人故意分开形成对立之势,即便不是这个情况,也会有很多人找出来反对。 毕竟,天下最有权势的士绅,自然就是朝堂百官了,此时还不为士绅阶层出声,那他们才是眼瞎愚笨了。 更何况,有人故意制造对立面,保守派旧党会以此事做文章,高攀并不觉得太意外。 想了想后,高攀沉稳地问道: “叶大人不必惊慌,有人想要接机做文章,否定新政,情理之中的事情,现在咱们要做的,就是不能有一丝退缩,从新政提出开始,咱们新党就已经没有任何退路了……” “这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也是一场你死我活的争斗,最终要么新政散播,要么保守派依旧立足朝堂之上。” 历史上提出改革的新党政派,最终都以失败告终,下场自然极其惨烈的。 可对于高攀来说,他自然不会这么简单的就投降退缩,既然重活一世,总得给这个世界带来点什么,以前那些改革先辈们没有做的的事情,这次他定然要做到。 让新党替代顽固的保守旧党,也让天底下的士绅和普通百姓一样纳税交粮,只要士绅们交得多了,百姓们才能交得少一些,也算是间接地为百姓们谋福祉了。 “高知县,话虽如此,可眼下的事情该怎么办?如果继续下去,那些士绅地主就要撺掇百姓,朝堂上肯定会说,咱们新党激起民变的,那事情就糟糕了。” 对于高攀的言论,叶海坤听得暗暗有些惊讶,再次说了一遍目前他们最大的危机。 高攀听后,沉稳地回道: “大人所言,下官知道,还请大人将反对最厉害的士绅,拟一个名单给我,另外,下官觉得,他们也不敢真的闹大,京营的大军,可还在东山境内呢,他们敢闹,那就以反贼而论!” 听了这话,叶海坤眼神闪了闪,颇为担忧地问道: “真如此,会不会更加激怒他们,到时候咱们可就被动了。” 高攀却轻松地说道: “大人勿忧,眼下东山本就才刚刚平复,他们真敢闹大,大人只管以反贼而论就是,另外,下官推测,这些士绅背后恐怕有人指使,否则,也不会一条心聚拢在一起对抗官府的,造反之罪,可不是小罪!” 叶海坤听了这话,安稳了下来,抚了抚自己的长须后,轻叹道: “唉,本官也算是久经官场,却没想到,还没有你看得透彻,董师所言极是,未来新党扛旗之人,必然是你高云楼啊!” 高攀闻言,恭谦地回道: “董老和大人言重了,我只不过是您和董老身后的一根小竹子罢了,只求能在你们的庇护下倔强成长就行。” 这话让叶海坤哑然失笑: “哈哈哈,你这根竹子,怕是要青云直上,直通九霄啊,恐怕过不了多久,本官也得寻求你的庇护了。” 高攀听了这话,不好再多说什么,只好谦虚地说了几句场面话,又说起了正事。 叶海坤也回过神来,知道跑偏了,让人拿了一本册子来,当着高攀的面,写下了一些望族和有名的士绅。 首位就是有着‘衍圣公’头衔的孔家,这让高攀看后,内心倒是一惊,如果孔家也带头反对新政,那就意味着,天下士子都会反对啊。 看来,将孔家拿下,是最主要的,而且高攀突然想到,如果拿下了孔家,那是否意味着打通了‘壁垒’?说出了顽固保旧派的‘头领’? 想到这里,高攀暗暗下定决心,这个孔家定要先拿下才行,也正好让他家给天下所有士子乡绅地主做个表率,对于新政推行天下,有着十分重要的意义。 第405章 劝绅从善 济州城内一个行馆内,高攀正拿着叶海坤给出的名单,坐在行馆的一间客房里,研究着该怎么阻止这些士绅报团抵抗。 虽然宁闫大手一挥,将东山境内的士绅给搅得天翻地覆,可济州府不同,府内的名门世家,权势颇大的士绅地主很多。 加上刘远良在任期间,听信了馋言,根本没有彻底执行宁闫的指示,后来干脆就不执行了,反而对这些士绅非常好。 这就造成了,叶海坤一上任,执行新政时,立马就遭到了众多士绅的抵抗。 这些士绅手上虽然没有实权,可很多田地可都是他们的,依附在他们之下的百姓佃农也有很多。 加上如孔家这样的名门世家,还有分散在各地的分支族群,话语权比地方官府还要大,真要抵抗朝廷政令,对于官府来说,也是颇为头疼的。 一般的情况下,官府多以安抚为主,会平衡士绅们的利益,以达到双方都可以相安无事的情况。 可新政的出现,彻底打破了这一平衡,作为统治阶层的士绅们来说,让他们缴纳赋税,怎么可能接受? 这还是在东山经历了一场动乱后才有的一点点机会,高攀想着,如果没有这次动乱,也没有宁闫‘打地主,分田地’的行动,新政恐怕只能停留在口头之上。 高攀相信,如果天底下所有士绅都站出来反对新政,作为封建帝皇的天丰皇帝,会毫不犹豫地站在士绅这边,彻底将新党所有人都废除。 而现在,新党能给天丰皇帝带来的,就是巨额的财政收入,高攀也明白,这是目前让天丰皇帝还能支持新政的主要缘由。 一旦激发民变,惹来不少人的反对,即便是天下共主的天子君王,也绝不会眼看着事情闹大,让江山社稷变乱。 想到这里的高攀,明白叶海坤为何如此着急了,东山的新政,就代表着新党所有的心血,如果没有成功,那么不管是叶海坤,还是董平章,下场都不会很好。 看着手中的这份名单,高攀只觉得无比的沉重,看着这一个个字,高攀就如同看到这字后面的士绅们,挽起袖子,指着他鼻子骂娘的样子。 高攀瞬间就明白,眼下这场争斗,不能退,也没有退路,同时一定要胜利,否则,等待他的也只是至暗时刻。 同时他也坑了董平章、叶海坤等人,是他向董平章提出的一系列新政,让董平章没有任何迟疑地站了出来,向天丰皇帝提起了这些新政。 他必须要做成这件事情,至少不能让董平章起复不到一年就下台吧? 想到这里,高攀内心突然一动,他此前一直遗忘了一件事情,那就是董平章下野前,是什么官职? 为何一经起复,就直接当上了首辅? 此前的高攀下意识地避开的了这个问题,没有多想,可此刻却突然觉得很感兴趣。 想着明日去问问叶海坤就知道了,看着窗外的夜色,高攀一时间还睡不着了。 对于如何阻拦这些士绅报团,高攀脑海里已经有了一个初步的构思,可刚刚想到的一些事情,让他内心有些不平静了,精神异常的焕发。 …… …… 六月初夏的东山,就已经能够感受到酷热了,城内的有钱人家,都准备了冰窖,又或是出城去避暑。 而在这孔府一个凉亭里,作为当代‘衍圣公’传人孔齐,此刻也是袒胸露身的躺在凉椅上。 四周正放着一些冰块,还有小丫鬟,正给他扇风,通过冰块的风,很是凉快,让孔齐舒服得眯着眼睛,显得十分惬意。 “老爷,们外有一自称是您学生的人求见。” 就在此时,一个下人恭敬地来到这凉亭外围,小心翼翼地请示道。 孔齐听后,只是微微抬了抬手: “能称得上老夫的学子多了去了,不见不见……” 这下人听后,却依旧没有离开,而是继续回道: “老爷,这人让我给您带一句话,他说天势将变,老爷你要站哪一边?” 这话让孔齐瞬间睁大了苍目,满脸的惊疑,从凉椅上直起身子道: “这倒是有趣,将他请进来见见!” 这传话的下人听后,急忙应承,转身去请人了。 孔齐见此,整了整仪容,端坐在凉椅上,瞬间就成了一个圣公模样。 不一会,孔齐便看到一个身影修长,约摸二十左右的年轻男子走了过来。 只见他剑眉朗目,仪表堂堂,身着青色长衫,书生雅致衬托得淋漓尽致,而且还自带着一份贵气。 这让孔齐见了此人后,内心更加惊疑了,光从外表来看,这个年轻人,就足够让他重视了。 “末进学子高攀见过圣公!” 来人自然就是高攀了,恭敬地执弟子礼仪给孔齐敬了一礼。 昨夜想了一夜的他,临近天亮时才堪堪躺下。一觉睡到了响午,还是叶海坤派人来提醒他时,他才醒来。 此刻已经是午后了,高攀便开始做自己昨夜已经想好的事情了。 想要组织孔家不参与对抗,高攀想到的办法,就是只身来劝说,虽然他知道成功率不高,可只要有机会,高攀还是愿意来试一下的。 “不必多礼,老夫见公子面生得很,不知可是哪来的才俊?” 孔齐笑眯眯地看着高攀说道,一脸的祥和之样,加上一身富贵至极的锦缎短衫,更是突显几分祥瑞之形。 高攀听后,微微一笑: “学生并不是什么才俊,反而只一个不学无术的蠢材,此来见圣公,是为了劝说圣公,莫要走进了歧路,让孔家蒙羞啊。” 这话显得很是无礼冒犯和大胆了,孔齐瞬间就不开心了,淡淡地回道: “是吗?那老夫倒要洗耳恭听,你这个不学无术的蠢材,能说出什么样的话来?又如何能让孔家不蒙羞?” 高攀见此,再次笑了笑,直言不讳: “圣公,贵家可是圣人之后,而且历朝历代,都受封了‘衍圣公’这个极为荣耀的尊号,可现在,圣公却和一群只顾自身利益,满身铜臭的士绅勾搭在一起,恕学生冒犯,这样的事情,非圣人之后能够做得出来的。” 第406章 胡作非为 高攀的话令孔齐听后,很是愠怒,不再是一副慈祥祥和的样子,反而一脸狰狞: “胡说八道,高攀,你是从哪里冒出来的竖子?竟然如此不识好歹,不知轻重?我孔家历来都是和天下百姓站在一起的,何时成了士绅们的帮手了?” 对于孔齐这个的态度,高攀早就预料到了,他并没有打算直接劝服孔齐,毕竟这可是大利益,孔齐会轻易松口才不对。 不过,高攀的目的就是如此,见孔齐已经开始上道,高攀不卑不亢地回道: “圣公,昔日圣人况且还能听他人之言,到了圣公这里,竟然连一点忠言都听不得了么?” 孔齐闻言,闭了闭眼,满脸不屑道: “话不投机半句多,你我没什么好说的,另外,老夫劝你莫要成为新党的走狗,最终落得一个狡兔死,走狗烹的下场……来人,送客!” 说罢,孔齐又躺在了凉椅上,似乎不准备再和高攀说半句话。 高攀见此,微微躬身: “既如此,学生告退,希望圣公不要后悔今日所言。” 说完,高攀也不强留,直接转身就走了,而躺下的孔齐听后,撇了撇嘴,待高攀离开没有多久,就吩咐下人: “下次遇到这样的狂妄之人,直接赶出去,免得脏了老夫的眼,踩脏了我的地,正是不知天高地厚的竖子,连死字怎么写都不知吧!” …… 出了孔府的高攀自然不知道孔齐对他的评价,此刻他脸色颇为轻松地坐上了马车,吩咐车夫去下一家。 他自然知道,这样的劝说若是有用,根本用不着他来帮叶海坤处理这些事情了。 坐在马车内的高攀,眼眸微闪,心里则想想着,下一个巨绅王家。 琅琊王氏,在这个世界可是闻名天下的名门世家,虽然科举制度的出现,打破了世家把控朝局的局面,可济州王家,依旧是望族。 族中有不少子弟在朝为官,官职最大一人,便是户部右侍郎王学清,他就是济州王家的本支子弟。 其余的还有一些小官吏,算的上是最难以劝服的士绅,所以叶海坤将济州王家排在了孔家之后。 对于王家来说,国库空不空虚,对他们来说根本没有任何关系,他们在意的,自然只是自家子弟,能不能当上更大的官,又有多少族中子弟可以考中秀才举人。 新政的实施,他们自然是极力反对的,他们可是名门世家,什么时候纳过税了? 当高攀来到这王家本家府邸前,也是被眼前的巨大府邸给震惊到了。 不愧是传承千年的世家,底蕴十足,连着两条街道,都是他们王家的地盘,本家的府邸,修得又高又大,街口的牌坊上,更是高高悬立济州王家的门楣,旁人一看就能明白这王家的声势。 门口时不时有人进出,高攀来到门口时,就被人给拦住了,让他不要乱闯私人宅邸。 高攀见此,没有客气,直接将门口几个门子下人给放倒了,气势汹汹地说道: “叫你们王家族长出来,就说祸事来了,如果再不出来,我可就打将上门了!” 几个王家门子和下人见此,皆是恼怒地看着高攀,有人急忙去里面喊人,不一会,就出来四五十个护院,手持长棍,将高攀围了起来。 高攀来这里,自然不是为了打架,他知道想要见王家族长,通禀姓名没用,必须要闹点事情。 此前在孔府前,高攀故意让门子传话,说得玄之又玄,果然孔齐就答应见他了。 可王家自然不同,礼数周全,估计人家根本不会在意,来王家拜访的哪个不是礼数周全?有人还带着很多礼物上门的,就算如此,也还是被拒之门外呢。 高攀如果,不想点不一样的办法,根本无法见到王家族长。 果然,没一会,就看到一个管家模样的人走了过来,指着高攀说道: “哪来不懂礼数的小子?敢来王家撒野?知不知咱们王家在济州城内的名声?打,先狠狠得打一顿再说!” 随即这王家管家就吩咐这些护院,将高攀狠狠地打一顿,高攀自然不会坐以待毙,瞅准机会,放倒两个护院后,直接冲进了府里。 王家众人见此,急忙追了上去,一时间整个王家前院是鸡飞狗跳的,到处都有人在惊呼大喊。 王家族长王立品听到人通禀后,急忙出面查看,一边又让人去官府告官。 “王家族长,想见您一面,可真是不容易,小子如果不这样,还真见不着你呢!” 就在这前厅内,高攀突然跑了进来,喘着粗气,看着王立品说反。 王立品见此,吓了一跳,急忙喊道: “来人…快来人,小贼在此……你可别乱来,我已经让人去请官府的人了,现在束手就擒,我还可以跟官府说说,免你死罪。” 高攀听后,轻笑了一声,自顾自地走到一旁的桌子上,拿起茶壶倒了一杯茶,大口大口地喝了起来。 待喝完后,这才看着王立品说道: “王族长,小子前来见你,就是给你提个醒,咱们不妨打个赌,你们王家的人,根本就请不来官府的人。” 说着,高攀又自顾自地坐了下来,根本没把自己当外人。 王立品见此,眼神一闪,看着进来的众多护院后,内心倒是松了一口气,耻笑道: “真是不知所谓,就算官府的人请不来,你私闯我们王府,打伤了我们府上的人,也别想走出这个门。” 高攀听了这话,耸了耸肩膀,又摊了摊手: “本官自然知晓……对了,忘了跟你介绍我自己了,本官高攀,乃是朝廷亲命的丹堂县知县,王族长,你如果够胆,尽管将本官打一顿,或者杀了本官,本官绝不还手!” 听到高攀说出了自己的身份,王立品大惊,眼前这个看起来还不到弱冠之年,莽莽撞撞的年轻人,竟然是一个知县?他怎么就觉得这么不信呢? 迟疑了一下后,冷哼一声道: “哼,你说你是知县,就是知县了?可有什么凭证?而且,你若真是知县,擅离职守也是死罪,更何况,你私闯我王家,更是事实,别以为你是知县就能逃脱!” 第407章 杂乱无章 高攀说自己是朝廷命官,在王立品心里,自然是算不得什么的,再说也不过一个小小的知县而已,吓不到他。 “本官身份,你可派人去巡抚衙门问一下,看看本官说的到底是真还是假。” 高攀自然也不会因此就觉得,王立品等人会对他尊敬有加,嘴上却十分轻松地说着,停顿了一下后,继续说道: “私闯你们王家府邸,本官不否认,可本官也得告诉你,是因为你们王家的人,触犯了本官,本官这才闯了进来,你想将打伤人的罪名安到本官头上,本官还没说你们王家的人,袭击朝廷命官呢!” 这话让周围王家众人皆是脸色大变,王立品也跟着眼神闪了闪,看着眼前年轻得过分的高攀,他怎么也不信,此人真的是一个知县。 “老爷…老爷,县衙的人一听是咱们王家的人报官,理都不理。” 就在此时,一个跑腿的下人急匆匆地跑了进来回话道。 概因王家和县衙离得还挺近,这传话之人,很快就回来通禀了。 王立品听了这个消息后,先是脸色微变,随后看着坐在椅子上,老神在在的高攀。 “怎么样?王族长,本官没骗你吧?” 高攀见此,轻笑着说道,说话间,又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显得十分惬意。 王立品则满脸恼怒地看着那跑腿的下人问道: “混账,你有没有说是咱们王家?那知县我前几日才见过,怎么会不接受报官?” 这跑腿下人听后,吓得立马跪了下来: “老爷,小人都说了,可那衙役告诉小人,以后咱们王家的事情,官府不会再管了,并且说了,如果咱们家犯事,官府会重罚!” 王立品听了这话,瞬间哑口无言了,他自然不相信,这个消息是真的。 高攀见此,轻声提提道: “王族长,现在信了吧?不知可否单独跟你说几句?” 王立品此刻满心的惊疑,他们王家可是济州府甚至是东山有名的名门望族,族中不少子弟都在朝为官,本地的官府,更是对他们王府多是敬重,怎么会突然间改变态度了? 看了看高攀后,王立品让人去巡抚衙门去问一下丹堂县的知县到底是何人。 又屏退了厅内所有人,这才坐在了高攀对面的椅子上,平静地问道: “高大人,可否跟在下说说,你是如何知道这个情况的?为何官府不对咱们王家爱答不理了?” 高攀听了这话,淡然地回道: “王族长,事已至此,你应该比谁都清楚啊?抚台大人执行朝廷政令,可你们王家呢,却拒不合作,反而群起而反,这不是与朝廷和官府做对吗?如此,官府怎么可能还搭理你们王家呢!” 王立品闻言,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很是坚定地说道: “原来如此,我道为何会有一个小小的知县闯进来呢,原来是为了此事而来,你去告诉巡抚大人,就说叶家无论如何都不会支持新政的,就算官府不治理我们王府,那我们王府就自己自理!” 这话一说完,高攀立马拍手说道: “好,好啊,有骨气,本官佩服,那本官就祝你们王家人丁兴旺,举族幸福安康了,告辞。” 说罢,高攀二话不说,就起身离开了,丝毫没有停留的意思。 这让王立品满脸怔然,不明白高攀这是什么意思?冒冒失失地闯了进来,说了几句不疼不痒的话后,又急忙离开了,这是什么意思?看不起他们王家是吗? 不过,即便他再怎么恼怒高攀地无礼,此刻的高攀也不会再有丝毫的停留,出了王家后,又上了马车,让马夫赶往下一家。 …… “什么?他去造访了众多士绅之家,就立马出来?他准备做什么?” 巡抚衙门内,叶海坤听到了手下的人回禀后,很是惊讶。 “卑职也不知道高知县到底在做什么,尤其是他进王家时,竟然跟人动起手来了,后来又去孙家门口破口大骂,惹来孙家一群人将他围了起来……” 这前来通禀的下属,则连忙恭敬地回道,见叶海坤满脸震惊,这才继续说道: “后来他又去了刘家、李家、高家等士绅之家,全部弄得鸡飞狗跳的,有些人竟然指着他的鼻子破口大骂了,高知县也只是淡然地对待,这一会还在高家没出来呢……” 叶海坤听了这话后,彻底哑口无言了,高攀这是准备干什么?闹事吗?可这样有什么作用? 想了想后,叶海坤先是挥退了这个下属,让他继续紧盯高攀,又将自己几个幕僚给请了来。 待这些幕僚来了之后,叶海坤将这个情况告知了他们,又询问他们对此事的看法。 这些幕僚都是叶海坤的亲信,自然知道他和高攀之间的关系,对于高攀的这些举动,他们也是一头雾水。 “大人,属下以为,高公子这么做,定然有其作用的,大人不妨先观望观望,或许高公子,会给您带来好消息的。” “是啊,大人,高公子来到了东山赴任,就赶上了反贼造反,别的知县知府等人,都被反贼给杀了,唯独他没事,属下觉得,高公子定然有过人之处,这次也不会例外。” “大人,以属下愚见,高公子此举,恐怕是为了通知这些士绅,为后面的事情做打算把?” “……” 听了几个幕僚的议论后,叶海坤毫无所得,抚了抚长须后,这才说道: “不管他了,等他回来,本官再亲自问他吧,你们且说说,眼下对于这个困局,本官要怎么才能破局?” 几个幕僚听了这个疑问后,又说了自己的看法,有人觉得可以制裁这些士绅,就如同高攀的做法一样。 也有人认为要徐徐图之,不能真的激怒了这个士绅,否则,就会全盘皆输。 还有人认为,干脆让那些听话的士绅执行就好了,那些拒不执行新政的就别管了,对于叶海坤来说,只要询问稳重就行了,否则,就会丢官不说,不会落到什么好下场。 叶海坤听了众人的意见后,深思了许久,这才轻叹道: “诸位,眼下本官已经是新党一派了,没有丝毫退路可言,更何况董师对我有知遇之恩,若非他提携我,本官也没有今日,不论如何,这新政马虎不得……” 第408章 积德积善 济州城内的高家,也是有名的士绅,虽然和京城泉国公府的高家,扯不上什么大的关系,可若是翻翻族谱,还是能找到一丝关系的。 再者说,高攀和他们都是同姓高,说到底还是一家人,进这济州高家时,高攀就显得客气许多了,并没有用什么奇葩的法子进门。 而是说出了自己的来历,只说他是京城泉国公府高家的少爷,前来拜访。 门口的下人听后,急忙进去通禀,很快就惹来了高家内的大老爷高风余亲自前来迎接。 高攀只是说出了自己的来历,高风余就如此客套的对待了,看得出来,济州高家还是挺重视同姓人之间的关系,或许也是因为高攀是泉国公的亲孙子吧。 来到客厅里,拉了几句家常后,高攀也是直言不讳,说明了来意: “高老爷,晚辈此次前来,是来劝说贵家的,朝廷执行新政,可是大势,如果你们一直抵抗,最终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的。” 高风余听了这话,脸色微变,他没想到高攀竟然是来说服他这个的,原本客套的态度也瞬间没了,淡淡地回道: “攀哥儿,原本你我是本家,有些话你怎么说,我都不会有意见,可对于此事,可是让咱们天下所有士绅都蒙羞的事情,没有什么可谈的,除非朝廷将咱们这些士绅都杀光!” 这态度很坚定,可相比起高攀此前见过的几家族长老爷来说,都算温和的了,前面几家有人甚至说,如果朝廷真要这么做,他们不惜再次来次造反。 而且他们造反,可不是‘燕逆’可比的,他们会号召天底下所有士绅奋起而反。 这话可是指着高攀鼻子说的,根本就不在乎会不会被高攀记在心上,偷偷上报,估计他们本就打算借高攀之口,传达他们的意见。 相比起前面几家人的话,此刻对于高风余的态度,高攀倒是能够抵抗不少了,平静地说道: “高老爷,晚辈祖父就是泉国公,说实话,如果这事情,在京城推行,我祖父定然会立马执行,因为他老人家还知道,忠心于皇上和朝廷呢,咱们家的庄园田地也不少。” 高风余听了这话,依旧颇为不以为然: “攀哥儿,泉国公怎么做,岂是我们这等小人能够明白的?我们没有泉国公这般大的度量,只想着怎么养活族人就好了…” “再者说,我朝优待士人,如果连咱们这样的人家,也要缴纳赋税,那算什么优待士人?和那些泥腿子有什么区别?” 高风余最后的几句话,让高攀突然惊醒了过来,他突然又明白了一些,为何这些士绅反应如此激烈了。 虽然让他们缴纳赋税,是在触动他们的利益,他们肯定不会轻易答应。 可更大的焦虑是,此例一旦开了先河,之后会不会让他们成为朝廷剥削的对象? 以前他们可是统治阶层,剥削的是底层百姓,让他们开始缴纳赋税,岂不是任由朝廷说了算? 想到这里,高攀嘴角微扬,看着高风余,恭敬地说道: “高老爷,晚辈知道你担心的是什么,不过,晚辈可以肯定的是,朝廷绝不会再多征税收的,一定是定多少税额就收多少…” “另外,晚辈可得提醒一下您,即便您不满意新政,拒不执行,也别和那些名门世家的人混为一谈,最好离他们远一些。” 说着,高攀便起身,拱手告辞道: “该说的,晚辈都说了,怎么做就看您了,若非你们家和晚辈同属,晚辈定然不会多说这么多的,另外,高老爷不妨派人去官府问问情况,或许对您有帮助。” 说完这话,高攀转身便离开了这高家,没有一丝停留的意思,因为他还要去下一家。 见高攀说完就准备离开,高风余也觉得很惊疑,尤其是高攀最后的话,似乎在提醒他什么一样。 待高攀离开后,高风余让人去官府打探消息,到底最近会有什么事情发生? …… 出了高家的高攀,接下来又去了几家具有代表性的士绅地主之家,都是说上一两句,就立马离开了,根本没有打算当场劝说他们一样,也没有让人看到他劝说的诚意。 临近傍晚,高攀这才停止了造访这些士绅地主之家,来到了巡抚衙门内,见到了叶海坤。 “高知县,听闻你一天都在走访这些士绅地主之家,可有什么收获?” 叶海坤看到高攀后,便急忙询问道,他可是在衙署里着急地等很久了。 高攀则微微躬身回道: “回大人,下官这一天共走访了二十几家名门望族,对他们进行了各种劝导和告诫。” 叶海坤听了这话后,满脸的不解: “你去走访的目的就是这个?” 叶海坤原本以为高攀故意这么做,有什么深意呢,没想到用意如此简单。 高攀见此,急忙正色地回道: “大人,别小看我这次走访,虽然只是劝导和告诫,可这是给他们下通牒了,如果再不听劝,那必然成为官府的对立面。” 叶海坤听了这话后,依旧不解,这些士绅地主早就已经联合起来了对抗官府了,也早就是对立面了。 又见高攀不紧不慢地接着说道: “大人,既然他们冥顽不灵,那咱们也不必对他们客气,对于他们来说,田地和名望就是所有,可大人别忘了,田契可得官府承认才算…” “他们既然不执行新政,那咱们就直接来个釜底抽薪,将他们的田地收回,变为无主之地,想必很多百姓是可得其见的。” 叶海坤听后,先是愣了愣,随后才担忧地说道: “这样一来,岂不是更加激化矛盾,这样做,也会引开旧党的攻讦,到时候,一切都会变得被动。” 高攀则摇了摇头,眼底闪过一丝狠厉道: “大人,从咱们提出新政开始,这场你死我活的争斗就已经开始,对于咱们来说,更加没有退路可言…” “如果不给这些士绅地主一点颜色看看,他们不会知道,咱们新党的决心,此战只能胜,输了包括董老在内的我们所有人,都将下台。” 第409章 刻薄长嫂 初夏的京城内,就已经显得颇为炎热了,在这信通巷的沈宅里,似乎更显得水深火热一般。 只见一个年轻的女子,正命人将几个犯错了的丫鬟狠狠地打着,院子里传来了惨烈的哭喊声。 尤其是烈日当下,几个被打得浑身是伤的丫鬟,已经有些撑不住了,一个个皆是要倒下的样子。 “打,都给我狠狠地打,真是一点规矩都没有,少奶奶我不让你们长点记性,还不知道什么是规矩。” 这个年轻女子正是沈杰礼刚娶过门没多久的田家小姐田宓香,虽然闺名起得很好,可她的容貌却一言难尽。 只见一张极为不匀称的脸上,点缀着不少麻点,嘴边还留着一个巨大的黑痣。 一双小眯眼,厚厚的嘴唇,塌鼻梁,鼻子粗大,眉毛算是唯一秀气的,可也比一般女子的眉毛要粗。 如果不知道的,粗看之下,还以为是个男子容貌呢,可田宓香确确实实是个女子。 此刻头戴着花布巾,满脸不屑地指着院中的几个犯事的丫鬟,在斥责着,就如同市井里的老婆子一般,刻薄且尖酸。 正好此刻,沈槿婳从外面回来了,她刚刚收到了高攀从东山送来的信,信中的内容,让沈槿婳满心的开朗和期待。 可还没等她高兴多久,就有人来传话,沈槿婳脸色微变,只好将信收了起来,匆匆赶回了沈宅内。 见院中几个丫鬟已经快不行了,田宓香依旧没有制止人鞭打她们,沈槿婳急忙走了过来劝阻道: “住手!” 说罢,又走到了屋内,看着田宓香说道: “嫂子,打了打了,骂也骂了,就算惩罚过了吧,饶了她们吧,如果再打下去,恐怕要出人命了。” 田宓香看到沈槿婳进来后,就是一番指责,内心很是不满,更加上,她看到沈槿婳精致的容貌后,内心嫉妒得发狂。 和沈槿婳比起来,她就像是鲜花旁的牛粪一般,更何况,她自认不比沈槿婳的身份差多少,内心的怨气便越积越多了。 “呦,妹妹这是从哪回来啊?嫂子不过是教训一下几个不听话的丫鬟而已,妹妹用不着什么都管吧?” 只听田宓香不咸不淡地说道。 沈槿婳听后,芳心微颤,咬了咬银牙后,平静地回道: “嫂子,并非小妹多管闲事,自从嫂子嫁进咱们家后,这些下人,哪个不被你斥责打骂过?” “我们沈家的规矩确实松了些,可嫂子也用不着,三天两头的,就打她们吧?看看这几个,都快要奄奄一息了,嫂子,小妹不知,她们到底犯了多大事,惹你如此痛恨,恨不得打死她们?” 这话让田宓香瞬间炸毛了: “你这话什么意思?我教训我屋里的丫鬟,想怎么教训就怎么教训,还不是你们沈家立的什么狗屁规矩,让我这个田家小姐进门后,一个个的都用得不习惯了…” “妹妹现在倒是指责起我来了,看来这个家,我是待不下去了,来人,收拾包袱,咱们回家,正好我也待够了!” 说罢,作势就要卷东西回娘家去,沈槿婳见此,怄心不已,她也没想到,这传闻中的田家小姐,长得如此难看也就算了,竟然还是小肚鸡肠,没事都要找事的人。 “孩子,好孩子,这又是做甚?快别这样了,娘求你了,婳儿她就是这个性子,我让她给你赔礼道歉,切莫回娘家去啊!” 就在此时,闻讯赶来的沈夫人,急忙拉着田宓香劝说道。 田宓香见此,挣脱了?沈夫人的拉扯,双手抱胸,颇为恼怒地说道: “婆婆,并不是儿媳妇闹事,实在是你这个女儿,说儿媳妇这不好那不好,媳妇也觉得闹心,干脆回自家住好了,免得惹她指责,咱们都不痛快。” 沈夫人见此,急忙看着沈槿婳,严厉地说道: “婳儿,你怎么能对指责你长嫂呢,还不快些过来给她赔礼,快!” 见沈夫人气得浑身发抖,似乎又有些气喘吁吁的样子,沈槿婳内心一惊,急忙来到沈夫人身边,搀扶着她,轻柔地给她拍着背部,又紧张地询问: “娘,您没事吧?” 沈夫人却暗暗给了沈槿婳一个眼色,嘴上依旧严厉地说道: “混账,我没事,快给你长嫂赔礼道歉。” 沈槿婳明白沈夫人传给她的眼神,是什么意思,眼眸微闪后,朝着田宓香躬身说道: “嫂子,对不起,刚刚是小妹急不择言了,冒犯了嫂子,望嫂子不要见怪,此后小妹再也不敢了。” 田宓香见此,轻蔑地看了看沈槿婳,鼻孔朝天,不屑道: “哼,看在娘的面子上,我暂且就应了,记住你说的话。” 说罢,便从沈槿婳和沈夫人身边离开了,一点做儿媳妇的样子都没有,而沈夫人这个婆婆,反而满脸堆笑,目送她离开。 沈槿婳见此,愤恨地说道: “娘,您看看她的样子,哪里是儿媳妇的样子,根本就没把您放在眼里,还有这些丫鬟,都快奄奄一息了,她仍旧不放过,太过分了。” 听到向来温和端庄的沈槿婳,也说出了一番愤慨之言,沈夫人轻叹道: “婳儿,你就迁就她一点吧,你哥哥什么样,你还不知道吗?能娶这么一个媳妇回来,就算是烧高香了,这还是你姑姑给找的人家,除此之外,恐怕也没哪家人看得上你哥哥。” 沈夫人的话,让沈槿婳听得也是悲从中来,沈家越来越式微了,尤其是皇商名号被褫夺后,门楣更是低下了。 想到这里,沈槿婳眼眸里闪过一丝水雾,搀扶着沈夫人朝里屋而去,一边走,一边低声说道: “娘,这也太苦了您了,明明是她这个做儿媳妇该孝敬您的,现在反而反过来了,真是岂有此理!” 说起来,不论是沈杰礼和沈槿婳,两人对沈夫人都是敬重有加,即便是高攀也是如此,从未敢轻示沈夫人,田宓香却一点也没把沈夫人放眼里。 “好了,婳儿,别说了,娘年岁大了,陪不了你们几年了,待你嫁了,也是你哥哥的事情,只要她能给你哥哥生下一儿半女,娘就算再受点苦,算得了什么?” 听到沈夫人的宽慰后,沈槿婳满心疼惜地看着沈夫人,哭诉着说道: “娘,您这什么话,您可是要长命百岁的……” 说着沈槿婳抱着沈夫人哭成了一个泪人,她内心突然想到,高攀就要回来了,到时候她出嫁了,谁来陪沈夫人呢? 第410章 凭栏羡渊 对于自家的这个刻薄长嫂,沈槿婳是满心的不喜欢,可听了沈夫人的话后,她才知道,对于沈杰礼来说,能娶一个过门的媳妇已经不错了,根本没办法奢求其他的。 将沈夫人扶进屋中歇息后,沈槿婳这才走了出来,回到自己的闺房里。 坐在书桌前,沈槿婳拿出了刚刚收到高攀的书信,眼眸闪过几分哀伤。 原本收到高攀的信,她还挺高兴的,因为高攀在信中告诉她,最多再过一个月,他就要回京来,履行他的诺言了。 这对于沈槿婳来说,无疑是守得花开见明月了,终于要修成正果了,内心无比地期待和兴奋。 可今日这番景象,让她突然对未来的生活又充满了抗拒,最主要,她不希望看到沈夫人,在她离开后,就天天受田宓香的气。 她还没出嫁时,自然可以让田宓香将气撒在她头上,若是她出嫁了,田宓香定然会转移刁难的目标。 沈杰礼又欺软怕硬的性子,对于田宓香根本就压不住,为此,沈杰礼天天不敢待在家中,找了理由就出门去了。 ‘攀郎啊,我该怎么办?’ 沈槿婳越想越心烦,越想越难以意满,口中喃喃自言道。 她自然是十分想要成为高攀的妻子,她也早就期许了许久了,可作为女儿,她也不希望,独留自己的娘亲在宅中受欺负。 想到这里,沈槿婳拿起一旁的宣纸提笔,就向高攀诉说起心中的不平来。 玉容带着几分决绝和坚定,似是在向高攀诉说,却又似在向高攀表达自己的心意一般。 挥笔而下,一封书信很快就成形了,放下笔时,沈槿婳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间,竟然写了几百字了,一时间又拿着这封书信,痴愣住了。 回想起高震给她带来的消息,沈槿婳内心又颇为安心,东山动乱彻底平复了,高攀不仅没事,而且成为了东山唯一活下来的朝廷命官。 至于高攀身边的女子,沈槿婳也早就有所耳闻,她一直再等高攀给自己一个解释,可自始至终,高攀送回来的信中,都是报喜不报忧,也从未提及过那个反贼女首领。 这也让沈槿婳黯然神伤了许久,虽然她早已接受了这个事实,可她希望可以看到高攀的解释,哪怕只是提一句,甚至不用询问她都行。 在高攀离京,跟她提起过造反一事,当时她还很担忧呢,没想到转眼间,高攀就将那反贼女首领收入房中了。 这倒是一个出乎了沈槿婳意料的情况,不管如何,在沈槿婳看来,高攀也得给自己一个解释。 可这么久以来,她从未看到过高攀提及,内心的苦闷也只有她自己知晓。 后来,沈槿婳干脆不想此事,只想着高攀能够对她真心好就行,不论高攀提不提,她都接受了,只期待着两人大婚后的时候。 可家宅不宁,田宓香的无事生非,刻薄尖酸,让她又患得患失起来,这个田宓香如果不解决,如果了却她心中担忧的事情。 她甚至想过,将沈夫人带去高家,可她也知道,这样做,不说高攀同不同意,沈夫人自己就不会同意的。 怔然了许久后,沈槿婳将信装进一个信封内,放在了衣袖内,又去看了看沈夫人后,便转身离开了沈宅,出门出去了。 …… 沈宅东院,沈杰礼住的院落内,田宓香此刻正满脸不屑地听着丫鬟的通禀。 “小姐,沈家小姐又出门去了,看样子,是去找大爷了。” 只见一个亲信丫鬟谄媚地说道。 田宓香听后,撇了撇嘴: “呸,什么下贱东西,也敢管我的事,他们沈家,现在就是一个低贱的商户,早知如此,本小姐说什么也不会嫁过来……” 这丫鬟听后,也跟着附和: “谁说不是呢,要不是咱们田家,现在她们沈家哪还能直得起腰?” 说话间,这丫头又想起了什么来,急忙贼兮兮地说道: “不过,奴婢听说,最近她们准备弄一个大买卖出来,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买卖,大爷每天在外,就是为了这事呢。” 田宓香闻言,依旧满脸不屑: “什么大买卖,不过就是小小的镜子买卖,我问过沈杰礼,他跟我说起过,神神秘秘的,我还当什么了不得的买卖,到头来,就是这点小把戏,没了皇商名头,她们沈家,拿什么去卖?” 这丫鬟听了这话后,却笑眯眯地提醒道: “小姐,话虽如此,可大爷现在怎么说,也是田家姑爷,咱们田家可是皇商啊,要是……” “奴婢觉得,小姐怎么说也得把控一下,将这门生意也彻底掌控,反正大爷已经将那些店铺,都挂上了田家名头,早晚都是小姐你的……” 这话让田宓香突然眼神一亮,随即开心地说道: “好,好啊,我怎么没想到……对了,不仅仅如此,整个沈宅都是本小姐的……哈哈哈!” …… 沈槿婳自然不知道田宓香的心思,此刻她正乘坐马车,来到了一家工坊内。 在这里看到了百无聊赖的沈杰礼,沈杰礼正和一众工头在前厅内赌着钱,没想到沈槿婳突然造访,吓得急忙驱散了众人,眉开眼笑地迎了上来: “妹妹,你怎么来这里了?” 沈槿婳见此,眼眸闪过一丝哀伤,也不说话,径直地走进了工坊内,看了看所有工序有没有错漏,有没有偷懒,也想看看,她们沈家翻盘的最后本钱。 “好妹妹,你放心,我每日都在这里盯着的,外人肯定是不会知道这些工序的,也没有人敢偷懒。” 见沈槿婳一直在仔细地看着工坊各处,沈杰礼则急忙跟在身后解释道。 沈槿婳却依旧抿嘴不多说,来到一间议事房后,沈槿婳这才将风衣的帽子取下,来到了上首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沈杰礼见此,脸色有些讪讪,他算看出来了,今日的沈槿婳,似乎态度有些不对劲。 想了想,沈杰礼还是如同做错事的孩子一般,承认自己的错误: “好妹妹,对不起,哥哥并非故意如此,可是待在这里,也没什么事情做,这才拉起几个管事工头赌起了钱。” 沈槿婳见此,轻轻地叹了叹气道: “哥哥,这并不是小妹担心的,你可知今日嫂子在家中做了什么吗?要不是我听到了消息,回去阻止,咱们家今日就要闹出人命了。” 沈杰礼闻言,眉头紧皱,可是面对田宓香,他又不敢多说半句,只得沉默寡言。 沈槿婳见此,内心的愁结更甚了,低声说道: “哥哥,攀郎就要回京了,到时候,妹妹我出嫁了,你让娘一个人在家受她的气,这让妹妹怎么放心得下?” 第411章 孤勇折鱼 沈槿婳的一番将心之语,让沈杰礼听得满不是滋味的。 对于田宓香,他也很不喜欢,尤其是一副歪瓜裂枣的样子,让他多看一眼都不行。 可这婚姻大事,又岂是他自己能够决定的,在大婚前,他可是听说田宓香长得挺漂亮的,当时也就认了。 但是到了当大婚之夜时,他才知道,自己竟然娶了这么一个糟心的妻子回来。 当夜他就想反悔了,田宓香似乎也看出了他的心思,反过来将沈杰礼给指责了一通,说得沈杰礼啥都不是,也就是看在靖西侯府的面子上,才愿意嫁给他的。 后来,沈夫人也劝说过他,为此,沈杰礼只好捏着鼻子认了,白天为了眼不见心不烦,就经常在外面。 晚上则是分床睡的,原本他屋子里的丫鬟,全部被田宓香收拾得服服帖帖的,让沈杰礼在自己屋里,就如同一个孤家寡人一般。 内心别提多憋屈了,可为了沈沈夫人,也为了他自己的面子,沈杰礼便只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此刻听了沈槿婳的话后,沈杰礼瞬间蔫头耷脑起来,呆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哭丧着脸说道: “妹妹,我也不想,当初你们说这个田家小姐如何如何,到头来就是这个样子,唉…” “娘又说不能休妻,会惹人说闲话,最多只能和离,可娘却希望早些生下孙子,也算是给咱们沈家添后了,让我无论如何也得忍着。” 沈槿婳闻言,秀眉紧蹙,思索了许久后,这才说道: “哥哥,如果你真不喜欢,咱们就和离,有她这样的长嫂,我实在放心不下娘亲啊。” 沈杰礼听了这话,脸色瞬间凝滞了,过了许久这才支支吾吾地回道: “妹妹……现在想和离怕是有点难了……” 说话间,沈杰礼又低下了头来,如同做错了什么事情一样。 沈槿婳见此,急忙问道: “为何?可有什么说法?” 沈杰礼则支吾半天,才说出缘故,原来是沈家的店铺和一些生意,为了能够保持原来的买卖,沈杰礼在婚后没多久,就挂上了田家的招牌,再怎么说,他也算是田家的姑爷,挂田家招牌,并没有什么大碍。 可如果他想和田宓香和离,这沈家的店铺和产业,就有说法了,招牌挂上去容易,想摘下来,可就难了。 沈槿婳听后,气得浑身发抖,因为高攀将情报所京城一派,全部交给了她处理,平日里,她就没有再多心管理沈家店铺。 加上沈杰礼浪子回头,沈槿婳便放心将沈家的家业都交到了他手上,却没想到,竟然出了这么大的纰漏。 “哥哥…你…你,这么大的事情,为何不先跟我商议商议?这下好了,外人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沈家改换门庭了,以后谁还知道咱们沈家的名号?” 沈槿婳气得俏脸寒霜,脸色十分难堪地看着沈杰礼说道。 沈杰礼见此,脸色瞬间涨红,垂头丧气地说道: “我…我也是想让妹妹你看看,由我接手家业,也可以盘活,甚至更好…” 沈槿婳听后,轻轻地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只觉得心口突然存着一股气,无法喘出,很是难受。 过了好一会,沈槿婳这才气顺了许久,满脸悲哀地看着沈杰礼说道: “哥哥啊,这下可好,以她的性子,就算你不找她和离,这些店铺产业,恐怕都要算是她们田家的了,你怎么就这么糊涂呢?” 即便沈槿婳不这样说,沈杰礼也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这事他又害怕被沈槿婳责怪,便一直隐瞒至今。 “对不起,妹妹,我也是想做出一番事情来,让你和娘看看,我沈杰礼不是什么不学无术的人…” 事已至此,沈杰礼也没什么好说的,只好在沈槿婳承认了错误。 沈槿婳见此,内心也跟着一疼,原本的愁结更多了,又思索了许久后,看了看四周,眼眸微闪: “还好,咱们还剩这最后一处产业,有内务府名头在,外人夺不去,哥哥,明日你先去将田家的招牌换下来…” “如果她不知道,也就罢了,如果真要闹,咱们就陪她闹一次,正好你也不喜欢她,日后再娶一个贤惠的嫂子回来。” 沈杰礼听了这话后,也跟着看了看四周,庆幸道: “好妹妹,还是你和妹夫想得周到,早早布置下这么大的产业,还能让内务府也掺和进来,这里外人想争也争不到的。” 沈槿婳闻言,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后,这才颇为沉重地说道: “攀郎他智谋绝伦,若是他现在在这里,咱们也用不着这么烦恼了。” 说起高攀,沈槿婳就想到了沈家前后两次巨大的危机,都是高攀替她们家解决的。 尤其是沈杰礼入狱那次,连靖西侯崔抚锦都没办法帮助她们,也是高攀轻轻地就给解决了。 还有这明镜工坊,虽然现在还只是在给宫内产出备用,没有投到市面上卖,可沈槿婳相信,只要一经开卖,必然是万人空巷的,以前的铜镜定然会被人唾弃。 想到这里,沈槿婳内心稍稍安心了不少,她想到这还是高攀去年为她们沈家准备的,就感觉很是惊奇,似乎高攀早就已经猜到,她们沈家又要面临的劫难? “是啊,是啊,也不知妹夫怎么样了……对了,妹妹,他可有给你回信,什么时候回来?” 见沈槿婳说起了高攀的好,沈杰礼也跟着附和了起来。 沈槿婳听了这话,淡淡地回道: “今日刚刚收到他的信,说是最迟七月底会回来。” 沈杰礼听后,愣了一下,随后大喜: “那太好了,等妹夫回来,问问他怎么办就行了,咱们……” 话还没说完,沈槿婳就打断了他的话: “够了!哥哥,这本就是咱们得家事,攀郎能帮咱们一时,还能帮咱们一世吗?哥哥,你该要自己面对这些大风大浪了…” 说话间,沈槿婳面带几分悲戚看着高攀,似乎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沈杰礼见此,神色大变,过了一会这才耷拉着眉头说道: “对不起,妹妹,是我没用,让你担心了……罢了,妹妹,此事就由我来承担吧。” 沈槿婳闻言,怔然道: “你承担?你怎么承担?哥哥,妹妹还没出嫁,就最后再帮你一次吧。” 沈杰礼听了这话,抬头看着沈槿婳,见她面色坚定,满脸的凌然,内心狠狠地被触动了一下,满心的欢喜。 第412章 绸云骈雨 济州城。 这几日接连下起了大雨,让整个济州城的百姓,都感觉自己头上都是阴霾连连,对于那些士绅来说,更是如此了。 高攀的反击来的如此凶猛和猛烈,让他们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家中的田地,竟然就已经易主了。 原本官府怎么做,他们都可以反制,可高攀来了一招釜底抽薪,将原本官府承认的土地,全部归公,成为了无主之地,而后再将这些田地,分给了众多普通百姓。 这就好比抢了他们的东西一般,众多士绅们,急忙写信进京城,将这一情况如实上报。 毕竟他们朝中也有人,尤其是王家,他们家的王学清可是户部右侍郎,面对这样的情况,连夜炮制了一份罪书,朝仪之上,当众说起了此事。 可最终的结果,却让众多士绅没有预料到,东山巡抚叶海坤给出的解释,已经足够让他们吃哑巴亏了。 因为,在此之前,反贼也就是‘燕逆’,曾经下令将所有田地都分给了众多百姓。 从那时候起,东山所有田地,名义上都不属于任何人,虽然这是反贼的说法,可暴乱过后,官府清查田地,此前的田地地契,官府可以不承认。 另外,对于拒不执行新政的士绅家的田地,官府也有权直接收回,这是新政推行里就有的条款。 也就是高攀提出的釜底抽薪之法,真的成功了,让这些士绅吃了一个大大的哑巴亏。 而且接连几天都在下雨,让他们想要聚拢在一起闹事的机会都没有。 雨幕下的济州王家府邸内,一间宽阔的大堂里,不少名门世家的族长都被邀请来了这里。 王立品作为发起人,也是主家人,端坐在上首,下首约摸有十几个富态的士绅老爷,众人皆是紧皱眉头,有的还在交头接耳说着话。 在堂外,雨一直在下着,王立品的目光也一直在盯着门外,似乎在等什么人一样。 时不时还看了看下首第一个位置,是空着的,似乎是给什么人留下的。 就在此时,一个下人冲过了雨幕,走了进来,朝着王立品躬身通禀道: “老爷,圣公…圣公说他不会再来了,还说让老爷考虑清楚,不要再和官府做对抗了,否则,咱们士绅的田地都要被划走了!” 堂内众人听了这话,瞬间安静了,只听得堂外的格外声大的雨声。 王立品更是睁大眼睛,死死地看着这个传话的下人,喘着粗气问道: “怎么会?圣公他真的是这么说的?” 这传话下人,也不敢隐瞒,急忙回道: “千真万确,小人去请他时,圣公正准备动身去巡抚衙门。” 话音一落,堂中众人瞬间炸开了锅,如果说在场的士绅都算名门世家之后,那圣公可是圣人之后,他如果都倒戈了,他们这些人,还有必要跟着挣扎吗? “怎么会这样?此前不是说的好好的吗,大家一起对抗官府?” “这可如何是好啊,圣公突然倒戈向了官府,咱们…可怎么办啊?” “是啊,此前听圣公说的大义凛然,言之凿凿,转眼间就倒戈了,这谁能想到……” “……” 众多士绅老爷们,皆是抚掌拍腿、捶胸顿足,显得有些担忧和不知所措了。 孔齐的突然倒戈,让他们这个看似很齐心的士绅联盟,就如同一张脆弱的纸张一般,只要稍微有风划过,就会从边角开始裂开。 “诸位……诸位,还请安静一下,我有一言,还请诸位聆听。” 王立品见此,知道稳定众人之心的时候到了,如果这个时候,他们还不齐心,接下来,就是分崩离析了。 眼见王立品突然发话,众人也跟着安静了起来,齐唰唰地看向了站起来的王立品。 只见王立品从一旁的桌子上,拿起了一封书信,大声说道: “诸位,这是族兄王佐远送来的信,他贵为户部右侍郎,也是我济州王家,在朝廷上最大的官职…” “想必在座的各位,族中也有不少兄弟后辈在朝为官,这次官府枉顾咱们的意志,强行推行新政,甚至将咱们的田地都给划走了,真是岂有此理,欺人太甚!” 王立品掷地有声的话,让在场不少士绅老爷,都是感同身受,有人便附和道: “没错,叶海坤这等奸佞馋臣,只知摆头摇尾之人,也敢让我等信服?尤其是那个高攀,不过一个小小的七品知县,对咱们是横加指责,诋毁欺辱,这等小人,也能当官,真是天下之耻!” 说起高攀,众人更是义愤填膺,此前高攀为了见他们这些士绅老爷族长等,用出了一些奇葩的招数。 比如打人,谩骂,扔石头等等诸如此类,十分让人厌恶的举动。 而且高攀见了他们后,他们有不得不压住内心怒火,听了高攀一番冷言冷语。 气得他们是浑身发抖,若不是忌惮高攀是朝廷命官,早就让人将高攀打出府去。 众多士绅老爷们,一说起高攀,皆是义愤填膺起来,只有高家老爷高风余,表面上跟着嚷嚷几句,背地里却在暗暗观察着众人的神态。 “是啊,诸位,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知县,也敢学人家当鹰犬,咱们不妨先将这个高攀给彻底弄下去再说……” 王立品见比,也想起了此前高攀将他们王家弄得灰头土脸,鸡飞狗跳的一幕,内心就忍不住一阵谩骂。 “另外,在我族兄的信中,他告诉我,皇上并没有打算彻底支持新政,咱们还有机会翻盘,诸位,这会可不是退缩的时候,待将叶海坤逼走,咱们依旧如以前,说不定,在场各位还能多收回一些田地呢!” 为了稳住众人,王立品也不惜给众人画起了大饼,这话让不少士绅老爷们,都跟着笑了起来。 “好,好啊,王老爷,您说说,咱们怎么办?只要能让高攀这个竖子受罚,让叶海坤垮台,咱们都支持。” “是啊,王老爷,您尽管划个道,咱们紧跟在身后,不说喝汤,闻闻味道也足了,保住我们家的田地就算是大胜!” “……” 王立品见此,满心的豪气,意气风发,大手一挥,跟众人说起,接下来他们该如何如何了。 第413章 风向知时 济州城内,高攀临时居住的行馆里,刚刚从王家聚拢‘密谋’出来的高风余,悄悄地来到了这里。 高攀听到高风余来了后,大喜,急忙出来迎接。 “高老爷,晚辈就知道您肯定会想明白的,快进屋坐!” 见高攀如此客套,高风余也显得十分客气,走进了高攀的住所。 进了屋后,高攀让人给他上了一碗热腾腾的姜汤,这才笑着说道: “高老爷……不,高伯父,说说吧,听到了什么消息?” 高风余喝完姜汤后,脸色颇为凝重地看了看四周,见外面雨声依旧很大,小声说道: “攀哥儿,事情恐怕有些棘手了,他们准备联名上书,先将你这个知县给撤了,说是王家的户部右侍郎领头,定要将你给拿下……” 高攀闻言,星眸一闪,冷笑一声: “呵,还真看得起我这个知县啊,竟然舍得让侍郎大人出手,不过,他们也太小看我高攀了吧?” 见高攀似乎话中有话,高风余内心一惊,皱眉说道: “攀哥儿,你可得当心些,毕竟你只是一个知县,他们王家那位可是侍郎,虽然没说明到底怎么对付你,但见王立品言之凿凿的样子,肯定不会简单了事。” 高攀听了这话,不以为然地摆了摆手: “高伯父放心吧,他们朝中有人,我也不差,新政可是皇上点头要上的,这个时候,他们急着冒头,下场定然很惨。” 这话让高风余愣了一下,随后急忙问道: “不对呀,我听王立品说,皇上并不打算彻底支持新政的……” 高攀则只是撇了撇嘴,并不解释,政治博弈的最后就是妥协,最终达到一种微妙的平衡。 这次新政,看似是官府和士绅之间的斗争,实际上是皇权、士绅、文官三者之间求同新的平衡点。 说白了新政的目的,是为了充实国库,而国库充实了,才能做更多事情,比如加强皇权,稳固江山等等。 所以,高攀明白,在最开始,皇帝定然会偏向新党,因为新党可以给他带来最直接的利益。 待新党独大后,聪明的皇帝定然会将新党再次打压下去,以平衡朝局稳定。 到时候,国库也充盈了,士绅们也只好将气撒在新党身上,而背后的皇权依旧集中和稳固,这就是帝王手段。 “不说这个了,他们可还有什么新动作?” 高攀眯了眯眼后,看着高风余问道。 而高风余刚刚也转念思索了一下,虽然高攀没有解释他的疑问,可不解释也是一种态度,内心更加惊疑了。 突然又见高攀问话,也不隐瞒,轻声回道: “他们准备待天晴后,聚集所有反对新政的士绅和百姓,来此一次大规模的‘民变’,到时候,不论结果如何,他们都将立于不败之地!” 高攀闻言,脸色不变,目光却变得深邃了起来,眺望着门外,冷然说道: “他们还真敢啊?东山暴乱还未完全平息,京营大军还没出东山呢,真敢来那就是走向灭亡!” 高风余听了这话,脸色大变,满脸的惊骇,过了许久才敢问道: “攀哥儿,你…你的意思是,朝廷准备武力镇压,这些人可是……再说,最少也有数千百姓。” 高攀则冷冷地回道: “哼!自取灭亡,就是这个下场,无辜的百姓可以不被杀,但这些顽固分子,号称千年世家,什么名门望族,也该换一批了!” 说话间,高攀就如同一个没有感情的人一样,言语里充满了冷漠淡然,让人听得毛骨悚然。 又见他转过头,看着高风余道: “高伯父,东山的天其实早就变了,只是这些高高在上的士绅老爷们,没有发现而已。” 高风余见高攀望过来时,就如同被阴暗中的毒蛇盯上一般,身上的汗毛都竖起了来,后背都感觉都是汗水,额头上的汗珠更是猛然往下滴。 虽然此刻是夏天,可这几天的天气还算凉爽,因为接连下了几场雨,可在高攀面前的高风余只觉得浑身都如火热一般。 过了一会,见高攀将目光移开,他才赶忙擦了擦自己额头上的汗珠,脸色讪讪地说道: “攀哥儿,真要这么做,朝堂上反对的人会更多,而且向王家这种,还有侍郎的族人,他们肯定不会放过你们的。” 高风余内心只觉得于此的惊骇,眼前的高攀不过弱冠之年,可给他的感觉,就如同一个手握他人生杀大权的老狐狸一般。 只听高攀淡然地回道: “这本就是一场你死我活,没有硝烟的战争,就看谁能笑到最后了。” 说完这话后,高攀脸色变得轻松起来,看着高风余笑着说道: “高伯父,还好你醒悟及时,否则,这次你们济州高家,恐怕也只是其中一家牺牲品。” 高攀虽然是笑着说的,可听在高风余心里,却有如惊涛骇浪一般,满心的后怕,勉强露出几分笑容: “一切还得多谢攀哥儿你,若非如此,我也醒悟不过来…” 高攀见此,扬了扬手: “好了,高伯父,今日所言,你知道就行,切莫透露出去,否则,必将功亏一篑。” 明白这是对自己的警告,高风余急忙点头应承,心里则在想着,既然如此,应该告知自己世交家族,让他们不要掺和民变才行,否则,定然会死得很惨。 …… …… “什么?消息可靠吗?” “绝对可靠,咱们还是保命为主,这次看来朝廷铁了心,要执行新政了…” “是啊,不过是缴纳一点税额,其实说来也没多少,可命都没了,咱们说什么都没用了啊!” “正是,罢了,既然朝廷态度如此强硬,咱们硬碰硬,都不知怎么死的,咱们赶紧退出吧!” “……” 接下来的两天,诸如此类的对话,很快在众多士绅地主之间出现。 刚刚平复了暴乱的讨逆统帅崔抚锦,带着京营大军,刚刚动身回京,此刻还没出东山境内。 如果他们真要闹事,大军随时可以调转矛头,直指济州城而来,不日就可以达到,他们闹事就是找死。 而且小道消息,传说有人准备让济州城内的名门世家彻底消失,也该换一批望族显贵了。 这个消息传得很厉害,对于这个贪生怕死的士绅地主来说,没有什么比自己的命还重要的,纷纷表示退出所谓的士绅联盟,心甘情愿缴纳赋税。 第414章 敲山震虎 “好,好啊,高知县玩得好一手敲山震虎的戏码,本官都差点被你给骗了!” 在巡抚衙门内,叶海坤此刻正一脸惊奇地看着,颇为老神在在的高攀。 高攀听后,起身微微躬身说道: “大人,毕竟咱们这是推行新政,如果真的激起民变也不好,不说皇上会怎么看待新政,咱们新党定要收到重创了。” 叶海坤见此,颇为感慨地说道: “是啊,局势瞬息万变,本官都差点让他们做好镇压的准备了,谁知转眼间这些士绅就服软了,让本官看得也很是莫名。” 高攀则轻松地笑了笑: “哈哈,让大人着急了,其实下官早就猜到会有这样的结果,但是在没有成前,下官也不敢说十成十的把握,望大人见谅。” 叶海坤听了这话,明白了高攀话外之意,满脸怔然: “你的意思是,如果他们真的要闹事,你依旧准备对他们进行镇压吗?” 这话让高攀脸色瞬间变得有些狠厉了起来,看着叶海坤,坚定地说道: “大人,如果他们真要和咱们刚到底,那也没办法,只能用铁血的手段推行,不过,我们自然不能将事情传出去,会用其他的理由掩盖,比如是因为他们冲击官府之类的理由……” 停顿了一下后,高攀轻呼一口气,接着说道: “可事实上,他们害怕了,我们的底牌都没显露出来,他们就已经投降了,自然也用不着真的镇压,这样一来,对咱们所有人来说,都是好的。” 叶海坤见此,跟着轻叹道: “是啊,只要这位大世家和望族不反对,剩下的一下小地主乡绅,想反抗没有机会了……” 说着,叶海坤感激地看着高攀说道: “高知县,这次可真的感谢你,替本官谋划了此事,否则,本官现在还焦头烂额,不知该怎么办呢!” 高攀则躬身回道: “大人客气了,咱们同为新党,本就该互帮互助,再者说,大人此前还帮了下官很多忙,而且这件事情,对于咱们新党很重要,大人就不必如此记挂了。” 想了想后,高攀看了看外头,这才接着说道: “大人,我来济州也有好几天了,该回丹堂,最近几日也到了该收夏粮之时,下官得赶回去主持。” 叶海坤自然不会阻拦高攀回丹堂,笑着回应: “既如此,本官就不留了,如果这次丹堂县夏粮比往年多,本官定然如实告知皇上,想来以你保住丹堂县的政绩来看,是该动一动了。” 对于此事,高攀早些时候,收到过董平章的信,在信中,董平章告知高攀,天丰皇帝对他的解释和保下丹堂县不被战火纷扰,很是满意。 言外之意,是时候该提拔高攀了,虽然高攀才当上知县不到一年,可也足够有资格擢升。 再加上丹堂县最先推行新政,按照预估,这次夏粮征收会比往年多上许多,有了这些政绩在,高攀升官也就水到渠成了。 …… …… 有人欢喜,就有人忧虑,在京城的户部右侍郎府内,王学清看着此刻刚刚从东山送来的家信,愤恨地拍了一下桌子,恼怒道: “糊涂!这等大事,竟然就这么答应了,真是岂有此理!” 王学清早就给王立品送了信去,让他们不要惧怕巡抚衙门,有他们这些人在朝中作为支应,根本就不怕新党的任何举动。 只要新党敢直接镇压,那么就是他们最好时机,王学清还巴不得新党直接镇压,这样一来,新政就算彻底废了。 可眼下的结果,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济州城内的众多世家望族,突然就‘怂’了,认输了,甘愿接受新政的推行。 越想越气的王学清,急忙让人备轿,马不停蹄地赶到了有着‘地官’之称的户部尚书府上。 这户部尚书乃是朝廷九卿之一,而在大虞朝,吏部和户部尚书都由辅政阁臣兼任,比其他四部的尚书还要高一级,一般皆是从一品秩。 现任的户部尚书,就是辅政阁五位阁臣中的一位,名为何灿濂,他不仅是户部尚书,还是辅政阁大学士,太子少傅。 作为入阁的阁臣兼任户部尚书,地位崇高,说是位极人臣也不为过,是朝中为数不多身着紫色官服的大臣。 听到王学清的求见,这位年岁颇老的户部尚书何灿濂,在一间凉爽的书房里,召见了他。 “阁老,咱们可要改变一下目标了,东山的那些人不知在畏惧什么,突然改变了主意,支持新政了。” 给何灿濂行了礼后,王学清急忙说起了事情,一副很着急的样子。 而何灿濂却淡然如水,拿着手中一本文书轻轻放下后,这才眯着眼睛回道: “佐远啊,不要着急,你以为新党的人都是傻子吗?他们自然害怕被咱们抓到把柄……” “不过,老夫还是挺佩服这个出谋划策之人,竟然用最简单的敲山震虎的办法,就将这些士绅老爷吓得连夜改变了主意,有趣,真是有趣啊……” 只见何灿濂看起来快花甲之年了,满头花白,此刻已经下朝,身着一间白色单衬衣,就如同一个普通的半百之人一般。 这话让王学清愣住了,过了一会才惊道: “阁老,您已经知道了?” 何灿濂则淡然地瞥了他一眼,摆了摆手: “既然人家已经出招应对了,咱们如果继续跟进,就没有任何意义了,董伯翰不会坐以待毙,这新政就是他推出来了,接下来,咱们有的是机会。” 说着,指了指一旁桌上的新鲜瓜果道: “酷暑难耐,先吃块水果解解暑?” 虽然何灿濂给出了态度,可这话说了等于没说一样,而且有些讳莫如深了,王学清只好躬身回道: “多谢阁老好意,既如此,下官也就放心了,如果阁老没有其他吩咐,下官便告辞了。” 何灿濂见此,眯了眯一双眼睛,提醒道: “丹堂县可是新政第一个试验的县域,这交夏粮的日子也快到了嘛,不妨看看这丹堂县能交出什么花样来!” 王学清听了这话,眼神一亮,再次恭敬地回道: “多谢阁老提醒,下官明白,告辞。” 说罢,王学清迈着轻快的步伐离开了这尚书府,而何灿濂则眯着眼睛,目送着王学清离开的身影,眼神闪烁,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第415章 旧党寻共 王学清刚出了何灿濂的尚书府,就被人给拦住了,是一个小厮模样的年轻男子,恭敬地向王学清请示道: “小人刑部尚书的家臣,奉我家大人之令,特来请王大人过府一叙。” 王学清听后,内心一惊,他和刑部尚书向来没什么交集,为何突然派人来请他去府上? 皱眉迟疑了一下后,王学清还是点了点头: “既如此,前头领路。” 说罢,王学清上了自己的官轿,思索着这刑部尚书要见他到底为什么? 眼下朝廷局势越来越明朗了,以前是清流和直臣区分,现在是旧党和新党的争斗。 董平章作为首辅,亲自推出新政,实行赋税改革,站在他身后的很多清流,也瞬间变为了新党。 不过,自然有大部分反对新政,王学清突然想到,刑部尚书胡现刚似乎也是强烈反对新政的人。 想到这里,王学清脸色倒是变得轻松了起来,知道胡现刚这次要见他,八九成就是说新政一事了。 虽然反对新政的人很多,可没有一个领头之人,只要反对新政,就会被新党归纳到了旧党之列。 王学清觉得,是该团结一点了,否则,新党势力越来越大,日后哪里还有他们的地位。 想着想着,王学清就已经来到了刑部尚书胡现刚的府邸前,在热情的迎接中,他被人领到了一间颇大的厅堂内。 只见这厅堂似乎有徽派建筑的影子,此时虽然是夏天,可走进这厅堂内,很是凉爽,四周不知从哪里吹出来一些凉爽和煦的清风。 这让王学清觉得,刚刚赶路时的燥热,瞬间就没了,又看到一人端坐在厅堂上首,一看就知道是胡现刚,急忙行礼: “下官王学清参见尚书大人!” 胡现刚则起身,笑呵呵地说道: “王大人客气了,快请坐…来人上茶。” 说着,胡现刚自己也坐到了下首的第一排位置上,而王学清这才发生,在第二排的位置上,还有一个年轻男子。 这年轻男子见王学清望了过来,急忙起身行礼: “学生管师昭,拜见王大人。” 王学清认不得管师昭,以为是胡现刚的学生,只好客气地回了一句。 一旁的胡现刚见此,笑着介绍了起来: “王大人不知,这位年轻才俊,可就是来自你们东山济州府的,被人号称‘当世管子’,不知王大人可有听说?” 王学清听后,突然恍然大悟,也跟着笑了起来: “哈哈,原来是你,我就说怎么记得在哪听过这个名字,幸会幸会啊!” 管师昭见此,颇为谦谦有礼地回道: “王大人言重,学生只是得了一个虚名,说出去都丢人,赴任好几次春闱了,却一直未高中,惭愧至极。” 王学清却扬了扬手道: “你太谦虚了,科场失意者众多,当年本官也下了三场才得中,以你的才华,必将会高中的。” 胡现刚则接过话说道: “王大人吉言,看来明年春闱,师昭你必然要高中了。” 这话似乎含有另一层意思,管师昭微微迟疑后,跟着笑道: “那就多谢二位大人吉言了,学生高中之日,必将宴请二位大人。” 胡现刚和王学清两人见此,都跟着附和了一声,王学清这才坐下,看着胡现刚说道: “胡大人,不知今日找下官来此,可有何事?” 胡现刚还没说话,管师昭先接过话道: “王大人,眼下朝堂局势颇为不稳,出现了一些作妖之人,学生以为,咱们该团结起来,将这些奸佞赶出朝堂,肃清朝纲才是啊。” 王学清没想到胡现刚没发话,管师昭倒是大言不惭地说起了朝堂之事来了,这若是被人知晓,定要治管师昭一个妄议朝政的罪名,最少也是狂妄书生的名头少不了。 而胡现刚也跟着附和道: “王大人,本官听闻你们东山正在闹新政啊,这可不能轻易就松口了啊,否则,天底下的人都会骂他们的。” 王学清闻言,内心一动,不动声色地回道: “胡大人所言极是啊,下官刚刚才接到了消息,说是大家愿意支持新证了,可新政让士绅也跟着纳税,古往今来,哪有这样的道理?” 管师昭立马跟着附和: “是啊,王大人,就算朝廷缺钱,也该征收普通百姓,而不是向士绅要钱,这等新政,学生以为,就是一些妖言佞语,迷惑了皇上,咱们必须要让皇上明白,士绅才是治国之根本,士绅都得不到优待,还何谈优待天下百姓?” 这番话让王学清听得很是赞同,扬了扬手道: “果真不愧是‘当世管子’,本官也是这个意思,历朝历代,就算是末年,也未曾向士绅征收过赋税的,这新政根本就是无稽之谈!” 胡现刚见此,知道火候差不多了,便笑着说道: “所以啊,王大人,咱们要联合起来,让皇上明白,新政就是假象,如果启用,必将动摇国之根本。” 王学清也很上道,皱眉说道: “谁说不是呢,可咱们这些忠臣一盘散沙,没个主使,面对新党抱团,这可如何是好?” 胡现刚见此,咧嘴一笑: “哈哈哈,王大人和本官想到一块去了,本官却有个想法,不知王大人要不要听听?” 王学清知道这才是胡现刚请他来相见的目的,恭敬地说道: “下官愿洗耳恭听!” 胡现刚则拍了拍手掌: “好,好啊,王大人真是聪明人…” 说着,胡现刚起身,朝着后堂喊道: “殿下,出来吧,王大人看来是自己人。” 说话间,管师昭也跟着站了起来,这让王学清很是惊疑,想了想,也急忙起身,想看看这胡现刚口中的殿下,到底是何人。 胡现刚话音刚落,便看到一个身影从后堂闪了进来,王学清这才发现自己上当了,出来的人竟然是梁王! 现在国本未立,就代表着未来可能出现夺嫡之争,王学清自然也明白,这种争斗,向来都是你死我活。 对于他们这些朝臣来说,最好别站位,即便迫不得已要站位,也得局势明朗时再站位,是最为稳妥的。 眼下,胡现刚将梁王请了出来,王学清立马就明白,胡现刚是什么意思了,这让他内心大惊,有种上当的感觉。 心中也有些后悔,早知如此,就不该来的。 第416章 互为犄角 王学清看到梁王出来的那一刻,就明白自己上当了,开错地方了。 可梁王已经来了,他也不得不躬身行礼,而梁王则颇为客套地说道: “侍郎大人不必多礼,本王刚刚在后堂,将你们的对话都听到了,王大人的话,本王也很赞同。” 梁王出现后,王学清就显得很是保守了,根本不敢多说自己的本字,只不过表面上还保留着一丝恭敬。 对于王学清的态度,梁王早就有所准备,眼眸一闪,不动声色地说道: “本王听说了东山的事情,叶海坤和高攀两个盛气凌人,拿着鸡毛当令箭,真是让人觉得气愤,尤其是高攀这个竖子,不过一个小小的知县,也敢上窜下跳……” “本王还听说,高攀去你们王家大闹了一番是吗?这样的目无法纪、无法无天之人,也能继续当官,真是岂有此理。” 说起高攀,王学清也很气愤,他从王立品来信中,得知过高攀对这次事情的推波助澜作用。 若不是他前面,装作下通牒的样子,后面众多的士绅老爷们,也不会投鼠忌器,因为高攀的样子,就是想要跟他们动‘真格’的一样。 结果,高攀只是敲山震虎而已,就已经达成了他的目的,而他们王家,还被高攀羞辱过,王学清内心对高攀也挺有恶意的。 也没多想,王学清便苦着脸道: “殿下所言极是,臣也是如此觉得,可听说这高攀可是泉国公的亲孙子,即便目无法纪,也拿他没办法啊。” 梁王见此,轻轻撇了撇嘴道: “王大人莫忧,想要治高攀还不简单,只需王大人亲自上书弹劾高攀就行了,高家现在早已不似以前了,王大人尽管弹劾,如果高家想要保他,本王也会跟进。” 这话让王学清眼眉猛跳,梁王的意思,似乎让他去当先锋,可想到有梁王和胡现刚在后面撑腰,似乎有点搞头,皱眉问道: “可是殿下,臣以什么名头弹劾高攀呢?” 梁王见王学清上道了,笑着回应: “他们新政的目标不是让赋税多收上来一些吗?王大人贵为户部右侍郎,这里面的门道,应该比本王更明白才是…” “如此一来,不仅高攀要丢官,甚至被处罚,就算所谓的新党的新政也就成一个笑话了!” 这个说法,让王学清眼神一亮,可随后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急忙追问: “若是他们真的将夏粮多交上了很多呢?” 梁王听后,脸色变得有些冷酷,阴狠地说道: “这次只准少,不准多!” 王学清见此,愣住了,过了一会这才颤声道: “殿下的…意思……?” 梁王则将目光放在了他身上,重重地点了点头: “没错,正所谓无毒不丈夫,既然他们新党都想从大家口袋里抢钱了,还跟他们客气干嘛?现在最主要的是,将他们这群道貌岸然的奸佞赶下台最紧要。” 这话让王学清眼中瞳孔瞬间缩小数倍,似乎想到了什么惊恐的事情一般,过了好一会,才回过神,迟疑道: “殿下莫忘了,这新政首领可是董平章,另外,皇上的态度也有些模棱两可,想要赶他们下台……” 后面的话,王学清没说完,可在场的另外三人都听得明白。 梁王更是豪气地说道: “王大人放心,想要赶他们下台,自然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这次东山推行新政,算他们先胜一场,待新政向其他地方推行时,咱们多的是机会。” 这话让王学清突然内心大定,看着此刻地梁王,竟然感受到了几分帝王之气,内心还有一丝惊骇。 此前的梁王锋芒毕露,被天丰皇帝给打压了下去,原本他还可以上朝听政的。 可自从上次,因为无故侵占百姓田地后,便被天丰皇帝剥夺了上朝的资格,彻底被打压了下去,朝堂依旧还矗立的皇子就只有潞王了。 百官们甚至在猜测,是否未来的太子就是潞王了? 可此刻王学清看到梁王的样子,颇有几分潜龙在渊的意味,头脑一热,甚至想纳头就拜的心思。 好在最终他还是清醒了过来,急忙恭敬地说道: “臣听了殿下此言,那就放心了,此后臣便唯殿下马首是瞻,一切都听殿下的,赶走这**佞,肃清朝政!” 王学清此刻都忘了,刚刚看到梁王时,他还有种上当的感觉,此刻却又在这表忠心起来了,前后反差不可谓不大。 而梁王对王学清的效忠,自然很开心,连忙客气地招呼王学清坐下,直言此后众人都是‘自己人’。 王学清听后,更是显得忠心了,在梁王面前,说起了接下来他要做的事情,又让梁王放心,他不会让梁王失望的。 梁王也很坦诚,和王学清说起了现在他已经拉拢过来的旧党官吏。 王学清听后,这才知道,在自己之前,就已经有不少官吏都被梁王拉拢进圈子内,如工部、刑部尚书等九卿,都已经被他拉拢了。 听到这里,王学清就更加坦然受之了,也觉得自己总算是找到同道中人了,对于梁王也颇为‘忠心耿耿’。 …… …… 不说梁王这边在拉拢一些旧党朝臣,在潞王府内,潞王则正开心地和董平章说着话。 “哈哈哈,董相,这个高攀还真有一手啊,一手敲山震虎,唬得那些士绅们立马就转变了态度,这次可以说是咱们打了一个大胜仗啊。” 只见潞王面带面容,朗声说道。 董平章则跪坐在下首,听了此话后,也是微微一笑: “是啊,这小子总能给人带来惊喜,老臣让叶海坤去找高攀商议,还真有大作用。” 潞王闻言,跟着附和了起来: “董相,看来这次,可以将他放到更重要的位置上来了,你觉得放哪里比较好?” 对于这个问题,董平章早有打算,直言不讳: “老臣早就想过了,这次新政最主要就是为了增加赋税钱粮,故此,老臣觉得,高攀可去户部衙门历练历练,何灿濂这个老狐狸,态度一直不明白,如果高攀去了户部,或许可以让局势变得明朗起来。” 第417章 忧心过往 听到董平章竟然打算让高攀去户部,还打算让高攀搅动整个户部,将局势变得更加明朗,潞王听得有些心惊。 仔细想了想后,这才沉声问道: “董相,如此一来,是不是太冒进了,而且就算高攀因功擢升,最多也就是一个主事,能够撼动何灿濂一个阁老吗?” 董平章闻言,则眯着颇为苍老的眼睛,沉稳地回道: “殿下放心,以老夫对高攀的认知,定然会有奇效,另外,户部十分重要,何灿濂这等老奸巨猾之人,老臣以为,不足以再担任户部尚书一职,理应换人。” 这话只说了一半,董平章并没有说换人是换成谁的人,可潞王却听得明白,董平章的意思是,户部尚书必须是他们自己人才行。 作为掌管天下钱粮的户部,潞王自然知道其重要程度,实权上,户部仅次于吏部,排在第二位。 便也跟着点了点头,突然潞王又想起了什么来,低声说道: “宫中传来消息,父皇的老毛病又犯了,最近几日龙体都不太好……另外,本王收到消息,梁王那边,频频召见朝臣,董相,本王怎么有种风雨欲来的感觉?” 这话让董平章脸色微变,皱了皱眉头,稳重地回道: “皇上也快知天命之年了,不过却还在盛年,老臣以为,殿下只需韬光养晦,静观其变就是,梁王此前不也是动作频频吗?最后结果又如何了?” 听了这话的潞王,脸色稍霁,内心也变得轻快了不少,有了董平章的支持,他相信自己并不会比梁王差。 更何况,梁王原本就已经被天丰皇帝打压过了,这次突然又冒头,肯定也收获不到什么好结果。 想了想,潞王突然说起了另一件事情来,满脸凝重: “董相,有个事情,本王不得不提醒一下你,听闻五月初五那日,恭亲王邀请过你过府叙谈?” “这事已经被人给通禀给父皇了,当年的事情,董相你应该很清楚,不该接受他邀请的,恭王府也多久没有接待外人了。” 一听潞王竟然说起此事,董平章脸色大变,脸上的横肉都跟着抖了抖,足见他此刻内心有多么的不安。 过了一会后,董平章这才缓缓解释: “殿下,端午节那日,恭王府突然来人,说是恭亲王想要见见老臣,其实老臣也再三推辞过的,可恭亲王却说,只是想见见老臣,别无他意,最后老臣被磨得没法子了,只好答应了……” “老臣去了恭王府后,见了恭亲王,他确实只是拉着老臣说了一些平常的事情,并没有说任何其他的事情啊!” 能让董平章如此急切地想要解释,看来此事牵涉到了皇位稳固,让董平章不得不如此小心翼翼地解释着。 潞王听后,则轻叹道: “唉,董相,你明知他……竟然还能去见他,本王甚是钦佩,另外,高攀可是罪人之后,你去了一趟恭王府,父皇又想起了当年的事情来了…” “也不知道会不会想起高攀,如果想起高攀,那咱们此前说的,恐怕都要做废了,高攀能不能保住性命都难说啊。” 这话让董平章瞬间睁大眼睛,眼中闪过几分愧疚,惭愧地说道: “都怪老臣,当年该死之人,本该是老臣的,高攀的父母,是替我而亡的,现在不论如何,老臣就算拼了这条老命,也得保下他不可。” 潞王听了这话后,再次轻叹了几声,起身在殿内走动了几步,回头看着董平章严肃地说道: “董相,当年之事已经过去十多年了,也该有个了断了吧?高攀何其无辜,不能因此就受到迫害啊,父皇最近是什么都讳莫如深,本王也是云里雾里,不知到底会如何。” 董平章则皱着眉头,思索了许久后,平静地回道: “殿下,皇上他御极也有十六年了,老臣不信,他依旧记得此事,得饶人处且饶人,恭亲王现在不过是一个毫无实权的闲散王爷。” “而高攀呢?更是未来朝廷的砥柱,国之栋梁,老臣却以为,最应该放下的是皇上,而非老臣啊!” 潞王听后,怔怔地站在了原地,过了一会后,这才转过身来,看着董平章问道: “董相,如果未来有一天,本王夺嫡失败,你会支持本王吗?高攀他又会怎么做?” 这个问题,让董平章瞬间脸色微微凝固,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更不知高攀会做出怎样的选择。 最后,董平章也只得轻声说道: “殿下,你这个问题,恕老臣无法回答,不过,老臣和高攀都有一个共同的心思,那就是希望大虞朝能够国运昌顺,万年不倒。” 这话的言外之意就是,他和高攀两个都是忠心于大虞朝的,不管皇帝谁来坐,都是如此。 可是对于潞王来说,这个回答让他很是不满,深吸一口气后,潞王不再多说什么,只道过几日。他会将董平章的意思告知天丰皇帝。 …… …… 七月初七日,民间的乞巧节,在这丹堂县城里,却异常的显得热闹。 或许是因为百姓们富余了,有了多余的银钱,用来消费,县城内的街道上,可谓是人来人往。 而高攀带着宁闫和落萤两个,也跟着人流在走动,出门的宁闫,穿的很是保守,甚至蒙着面纱。 可一双明亮的美目,曼妙的身姿,依旧会惹人侧目和遐想。 好在高攀一直跟在她们身边,身后还有几个跟班衙役在护着,一般人自然很难靠近的。 “大家快来看看啊,京城来的新镜子,如同明月一般光滑明亮啊,这可是京城里抢手货,今日新上架,仅需五两银子一面!” 就在此时,路过一家店铺时,高攀突然听到了这样的叫卖声,内心突然一动,急忙叫住了在前头走着的宁闫和落萤。 而宁闫和落萤两人则很是疑惑,不明白高攀为何突然叫住了她们,见高攀指了指一旁的杂货铺时,两人才明白了过来。 宁闫更是眯着美眸,来到高攀身边,软软地问道: “相公,怎么?你可是需要买什么,妾帮你去买。” 落萤却明白过来,急忙看着高攀惊喜道: “少爷,这小二叫卖的镜子,莫不是你发明的那个?” 第418章 镜如明月 高攀陪着宁闫和落萤两人逛街时,突然听到了有店铺的小二在叫卖新镜,让他愣住了。 而落萤更是听明白这小二说的明镜是什么,也让宁闫瞬间好奇了起来,亲自询问这店小二,新上架的新镜子到底是什么镜子,竟然能卖五两银子一面? 寻常的铜镜,最多也就一两钱银子,贵的一两银子都算多的了。 “客官,您进来看看,这镜子,可是新发明出来的,比铜镜轻不说,还十分光滑明亮……” 店小二见有人亲自询问,又见宁闫打扮,就只是富家太太,急忙向宁闫推销了起来。 “您可不知道,这镜子在京城刚在市场上卖,就已经掀起了巨大的反响了,那些贵家小姐太太夫人等,都是趋之若鹜,也就咱们东家有关系,这才弄了一些货回来卖,您看看……” 说着,这店小二拿起了一块制作精美的镜子,端着给宁闫品鉴。 宁闫看到这镜子后,一双美眸就移不开了,只见用红木包边的明镜,真的如同天上明月一般,光滑明亮,一点杂质都没有。 用素手轻轻触摸,宁闫能够明显感受到,这种镜子和铜镜的区别。 铜镜即便打磨得再明亮,也能看到细微的杂质,而且不会像眼前明亮的镜子,这么真实的反应世间所有,镜子内就如同复刻了另一个世界一般。 “五两银子,值了!小二,给我包起来。” 宁闫照了照自己的容貌后,便十分满意,吩咐小二给她包起来。 这店小二见宁闫如此爽快,连价格也不讲,直接买下,更显得热情了,急忙应承,又奉承地夸赞了宁闫几句。 这让宁闫粉脸微漾,转身看着高攀问道: “相公,听落萤妹妹说,这东西是你发明的?妾就明白,这等神物,自然也只有相公才能发明的出来!” 高攀此刻内心,却极为复杂,看到这玻璃镜的出现,让他突然有种穿越时空的感觉。 去年时,他还在京城,因为很多缘故,将这玻璃镜的做法交给了沈槿婳后,他就再也没管过。 没想到,今年这个时候,已经上市开卖,而且这么快,连丹堂县这么偏远的县城也有卖了? 由此他自然也想起了沈槿婳,想到自己就要回京去履行承诺,高攀内心更是复杂了。 带着几分迟疑,纠结,甚至是抵触和未知感,他甚至觉得自己不用回京才好。 可当宁闫转过身来时,他才彻底醒悟过来,在这个时代的他,已经再也回不去了,他也将在这个时代成家立业。 “高公子?您就是高公子吧?小人沈家的一个外管事,见过高公子,小姐果然没猜错,只要这镜子一开卖,定然会将您给引来的。” 就在高攀想要回宁闫一句时,却见店铺内走出一个中年男子,恭敬地在高攀面前说着什么。 这让高攀内心一惊,急忙问道: “你家小姐?这店铺是你们沈家的?” 这中年管事则摇了摇头: “回公子,并不是,只不过和咱们沈家有生意上的往来,小姐说,公子在这里为知县,只要看到这明镜,自然就会明白,故此,小人这才带了一批货过来,没想到,第一天就被公子看到了。” 这中年管事显得很是开心,突然又看到了高攀身边立着两个俏立的女子,脸色变了变,向高攀请示道: “公子,不知可否进里屋坐一下,下人有事情想向公子说。” 而高攀此刻正在怔然当中,听了这沈家中年管事的话后,高攀这才释然。 原来并不是沈家工坊的产量,以及足够支撑卖到丹堂县来了,原来这是沈槿婳有意而为之的。 而高攀自然明白,沈槿婳为何这么做,一来向他表明,现在明镜已经上市,另外一个意思,那就是在提醒高攀,是该回京的时候了。 又听这中年管事的请示,让他去里屋坐一坐,显然是有什么话要说,高攀也没有迟疑,点头同意了,又看着宁闫和落萤说道: “你们在这里先看看,还有,闫儿,这镜子的样式还有很多,你看看那架子上的袖珍镜子盒,还有摆在那,可以照见全身的镜子……” 说完,高攀便跟着这中年管事进了店铺内屋,而宁闫则惊奇地看着刚刚高攀说过的一些镜子,急忙走过去查看,反倒是落萤,显得很是文静,只是跟在宁闫身后。 跟在高攀身后的跟班衙差,则守在了店铺门口,不准人进来。 “小姐,你就不担心吗?刚刚那人,是我家小姐派来的呢!” 看着宁闫就如同见到什么好宝贝一样,围着店内的镜子看个不停,跟在她身后的落萤,最终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又担忧地看向了刚刚高攀消失的方向。 宁闫闻言,颇为大气地回道: “落萤妹妹,你在担心什么呢?是怕你家小姐不容我?还是怕你家少爷处理不好他后院的事情?” 这话让落萤俏脸微微涨红,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了。 宁闫则看着长镜中自己修长的身影,精致的玉容虽然被面纱给遮住了,可也能够看得出她此刻的欣喜,尤其是一双明亮的美眸,更是突显几分娇艳,又淡然地接着说道: “好妹妹,咱们这位相公可不是什么傻子,你得相信他,别多想了,快跟我说说,相公怎么发明的这些镜子的?我可太喜欢了…” 落萤闻言,轻轻吐了吐兰息,随后才樱唇轻起,向宁闫说起了,高攀发明这玻璃镜的事情。 …… 杂货铺的里屋内,此刻的高攀脸色很是凝重,因为这沈家的中年管事,给他带来了一个十分糟心的消息。 沈家的店铺都变成田家的了,现在沈家明面上的产业,只剩这镜子的生意了。 “怎么会这样?那田家小姐,这么无礼强势吗?你们家大爷呢?任由她这么胡闹?” 高攀阴沉着脸色,颇为不满地说道。 听了这中年管事的话后,高攀已经能够想到,沈槿婳为了撑起整个沈家,此刻不知在承受着怎样的压力。 这让高攀内心,很是疼惜,也有些埋怨沈杰礼,娶了一个悍妻回来,竟然镇不住不说,还欺负沈槿婳,这还得了? 第419章 沈家式微 高攀的不满,让沈家的中年管事浑身微颤,急忙弓腰解释道: “公子,这怪不得大爷,大爷他原本想着借田家皇商的名号,将咱们沈家原本的生意再抢回来……” “可哪里知道,这大奶奶竟然是这般人,小姐虽然做了很多,可田家的人也来了很多,最终也只好当成他们田家的店铺了,小姐也将这最后的希望放在了这镜子生意上。” 高攀听后,愤慨地拍了一下他身边的桌子,沉声道: “真是一群贪心不足的小人,早知如此,你家大爷,就不该娶了这样的人,你家小姐和夫人,可有说让你家大爷休妻?” 中年管事听后,苦着脸回道: “回公子,夫人她……并不想让大爷休妻,夫人想让这大奶奶给沈家生下一儿半女,事事都顺从这大奶奶,听说宅中人说,大奶奶还当面数落过夫人,夫人则不说话。” 高攀闻言,立刻明白结症所在,原来是沈夫人站在了田宓香的身边,难怪事情会闹成这样。 原本高攀听到田宓香这个名字的时候,还以为这位田家小姐如同她闺名一样,贤淑良德,是难得的一个富家小姐呢? 没想到,竟然是这么一个不孝不义的恶毒妇人,也暗暗有些明白沈杰礼的苦处了,只能说是沈杰礼的报应来了。 此前他是沈家大爷,又是寡母带大,自然是无法无天,宠到天上去了。 若非进了一次皇城司的大牢,他恐怕依旧不知自己几斤几两呢。 这田宓香嫁给他,就如同上天安排来折磨他的,真可谓是天道好轮回。 可是,对于高攀来说,沈杰礼如何,他可以不在乎,可如果还搭上了沈槿婳,他自然就得重视了。 “公子,其实小姐再三叮嘱小人,说这事不能告诉公子你,可小人自认算是沈家忠仆,眼看着小姐日渐消瘦,为了沈家的事情抛头露面,殚精竭虑,小人实在是看不下去了,这才冒险将心中话告诉了公子…” 就在高攀星眸微闪,似乎在思索着对策时,这沈家的中年管事,又十分坚定地说道。 这让高攀听后,大为惊疑,随后内心大颤,浑身也跟着微微颤抖,睁大星目,重声问道: “你家小姐现在到底如何了?” 听到这中年管事说沈槿婳为了沈家的事情抛头露面,也此还日渐消瘦,这让高攀如何能听得,气息也变得粗重了起来,似乎很难受。 “回公子,小姐她倒是还好,就是瘦了不少,咱们沈家以前还是皇商,那些东家多少还得给些面子…” 这沈家的中年管事,颇为悲伤地回应,见高攀满脸愤怒,内心微颤,停顿了一下后,接着说道: “可现在咱们沈家皇商名号没了,让小姐吃了不少苦头,若非这镜子生意还有内务府的参与,恐怕早就被那些站在背后的权贵给夺走了!” 高攀听了这话后,眼眸里闪烁其词,他忘了跟卢鄂提一句,让他光照沈家了。 在他离开京城时,他并没有预料到,事情会变成这样,此刻恨不得自己立马飞回沈槿婳身边,不让她受苦,也不让她受别人的冷眼。 “好在这镜子生意,总算开张了,而且一开张就是大卖,还是公子留下来的法子好,上市第一天就将所有存活都卖光了,现在市面上可谓是一镜难求…” 这中年管事则继续在说着京城里的情况,让高攀听后,内心稍稍安定了一些。 可也仅此而已了,眼下他内心十分关心沈槿婳的情况,迟疑了一下后,急忙起身,来到了店内,将宁闫叫进了屋中。 而宁闫原本还在看着众多奇奇怪怪的镜子,听了落萤的述说后,她才知道,高攀为何会造出这些镜子来了。 却突然被高攀拉进了里屋内,又见高攀脸色阴沉得吓人,满脸惊疑: “相公,怎么了?可是沈家妹妹出什么事了?” 高攀却没有解释,急忙吩咐这沈家管事去拿笔墨纸砚来,又真诚的看着宁闫道: “闫儿,沈家出事了,现在你得写一封信给卢鄂,让他不管用什么办法,将沈家的店铺和产业都保下!” 宁闫听后,眼眸微闪,很是无奈地摇头道: “相公,北燕已经彻底覆灭了,你现在让妾给卢鄂写信,不就是告诉天丰那狗皇帝,妾以及卢鄂的身份吗?” 这话让高攀愣住了,仔细地盯着宁闫看许久后,这才泄气道: “我忘了这忌讳了,可是,婳儿她现在真的需要帮助……” 听到高攀竟然如此着急和紧张,宁闫内心微微有些吃味,可想到自己在危难之时,高攀也是如此,内心倒也平衡了不少。 便轻柔地安抚道: “相公,别急着,如果槿婳妹妹真的有难,她早就给你送信来求助了,而不是借一个管事之口告诉你。” 这话让高攀冷静了下来,眼眸眯了眯后,看着宁闫道: “好闫儿,你这话倒是提醒我了,看来这次是她自己要如此的,否则,她应该早早给我来信了,罢了,待夏粮收完,我们也该动身了。” 宁闫见此,轻柔地拉起高攀的大手,慢慢地捏了捏,又缓缓颔首: “妾,一切都听相公的。” 这时去拿笔墨纸砚的沈家管事也回来了,宁闫急忙松开高攀的手,而这管事也只当做什么都没看到,恭敬地向高攀请示。 高攀原本想让宁闫给卢鄂写信,命令卢鄂帮助沈家,可宁闫此刻的身份,万万不可被暴露。 高攀便只好以自己的名义给卢鄂写了一封信,让他关照一下沈家,如果是宁闫亲手写的信,就可以直接指示卢鄂怎么做了。 “将这封信交给内务府的卢总管,就说是高攀的信,一定要亲自交给卢鄂,另外,我做的事情,你也别跟你小姐说,知道吗?” 将信装进信封后,高攀将这刚写好的信交给了这沈家的管事,见他敬重接过后,高攀又接着嘱咐道: “记住,有任何事情,可以去靖西侯府求助,也可去我们高家,找我家大姐姐高若倩帮忙,我估计很快就会回京了,让你家小姐放宽心,我高攀定然会信守承诺的。” 第420章 擢升两级 偶然遇到沈家的管事后,高攀也没有兴致再逛街了,不过也不好拂了宁闫的兴致,让她们自己逛。 可宁闫自然一切以高攀为重,见高攀不想逛了,她也乖乖地跟着高攀回了县衙内。 落萤就更不用说了,一直以丫鬟身份自居,见高攀和宁闫都回县衙了,她更不会独自一人再逛了。 而且她看得出来,高攀脸色很是不好,像是出了什么事一样,跟在两人身后欲言又止。 … 刚回县衙,高攀就遇到了前去征收夏粮的谢雨均和县衙的主簿,看着谢雨均高兴地样子,高攀知道,肯定是有什么好消息,便让宁闫带着落萤先回后院,他则来到了自己衙署内。 “高大人,总算将夏粮全部都收齐了,初步统计,最少也有两万石粮食,外加税银八千两!” 谢雨均跟在高攀身后,说出了这次夏粮的大概数目。 高攀听后,大喜,连忙问道: “这个数目可是真的?如果真是这样,那可是大丰收了!” 谢雨均则咧嘴找到,看了看身边的主簿道: “这可是主薄大人亲自过手的,你若不信,问问他吧。” 这位丹堂县衙的主薄,存在感极低,若不是因为夏粮征收,需要他在场,恐怕高攀都已经忘了他了。 待听到谢雨均说道自己,这主簿连忙恭敬向高攀说起大概的数目,和谢雨均说的一样,只不过更加详细一些。 高攀听后,很是满意,大手一挥,笑着说道: “好,好啊,让你们两位大人辛苦了,既然夏粮收完,那就好好入库清点,如果这次真的是丰收,本官亲自保举你们升官!” 听了这话后,谢雨均还好一点,这主簿却激动地给高攀弓腰行礼了,主薄虽然也算是正式官员,可想要往上升,何其之难。 高攀又说了几句场面话,便让这主簿,独留了谢雨均在场。 “雨均兄啊,待夏粮上缴朝廷完毕,我可能要回京一趟,县衙里的事情,就要交到你手上了,新政才刚刚开始,切莫大意啊。” 谢雨均听后,眼中带着几分幽怨: “明白了,这次你回京,恐怕也是升官吧?否则,你凭什么又说让我升官呢?” 高攀见此,苦笑一声,解释道: “哪有这么好的事情,不过是回京履行我的诺言,至于会不会升官,现在还不好说,不过,不管如何,丹堂县就交到你手上了,可别让我失望哦。” 这话让谢雨均听得颇为不是滋味,内心根本没有任何高兴的意思,反而有种说不出的忧虑和不安之感。 他答应和高攀出来闯荡,自然是为了混出一条路来,可来了东山后,他才知道,这条路有多艰难。 若不是因为高攀,他可能刚来丹堂县就被反贼给杀了,能有今日,也都是高攀给他带来的。 按理说,他应该感激高攀才是,可此刻听到高攀要将位置让出来,将这重任交给他时,内心反而没有任何一点高兴的意思。 高攀看出了此刻谢雨均的患得患失,走到谢雨均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轻声安抚道: “姐夫,你不可能永远都跟在我身后啊,得独挑大梁才能走得更远,对了,我会让高明留下来配合你,当你什么时候不需要他的时候,便让他走就是了。” 听到高攀竟然破天荒地唤自己为姐夫,谢雨均满脸不可置信地看了看高攀,随后咽了一下口水,怔然道: “攀弟,多谢你,若不是你,我谢雨均恐怕依旧只是京城里的一个闲散少爷,你放心吧,你走后,丹堂县依旧如此,你的所有政令都会全部保留下来的。” 见谢雨均总算清醒过来,高攀笑了笑,再次拍了拍他的肩膀,淡然地提醒道: “如此就好,不过,还是那句话,要记得‘难得糊涂’,至少保证你手下的人,能够有口肉吃才行。” 说完,高攀也不再多说了,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批阅起了上面的文书。 谢雨均见此,愣了许久,过了好一会才回过神来,眼神闪烁地看着此刻认真批阅文书的高攀。 内心则在想着,高攀口上说,要将大任交给他,可现在却依旧将权力死死地抓住,恐怕打算临走前才做交割吧? …… 天丰十六年,七月中旬,东山行省唯一一个县域缴纳夏粮,其余的府县,别说缴纳赋税了,就算是口粮都是朝廷拨付的。 在督粮官的见证下,两万石粮食,外加八千多两的税银,从县衙库房交了上去。 而后没几天,朝廷的文书便已经到了,高攀因保丹堂县有功,又是执行新政第一人,经天丰皇帝批复,擢升为户部东山清吏司主事,即日启程去吏部报道。 谢雨均、邓文山等知县佐贰官,都有升迁,谢雨均正是跨越八品的坎,成为了正式掌印的县尊老爷。 邓文山则从从九品典史,直接升任到了正八品县衙县丞,直升三级,羡煞旁人,不过丹堂县的官吏都知道,邓文山是第一个投靠高攀的。 不少官吏都有些后悔了,早知如此,就应该早些靠近高攀的,否则,这次集体升官,也有他们的份了。 而另一个主簿,则升迁至隔壁县的县丞,也算是连升两级,开心不已了。 至于高攀,也是连升两级,从正七品一跃至正六品,跨越了从六品的坎,而且高攀并不是正经科班出身,这个升迁,自然也惹来不少人羡慕。 地方知县升任,一般都是年底考察,三年任期一到,只有年年优越的知县,才可得以升迁。 即便如此,一般也就升任从六品的地方州府同知,回京的也多是光禄寺,太常寺的从六品署正。 对于高攀的破格升任,朝中不少人都很是不满,尤其是旧党一派,更是急忙上书,指责高攀这一升任不合朝廷规矩。 不过,旧党出招,新党自然也就会反驳,以董平章为首的新党,给出了高攀一年以来的傲人政绩。 尤其是今岁东山整体都在动荡的情况下,高攀作为知县,能够保一方平安,实属难得。 再加上,这次夏粮征收比往年多出了整整一倍又余,新党的成员认为,破格提拔高攀,并没有破坏朝廷规矩。 第421章 步步紧逼 通京城,位于东市的大街上,一家新开的店铺,最近是生意火爆,惹来旁边不少店家的侧目。 这店铺就是沈家新开的专门卖镜子的店铺,开业当天,还有诸多‘开业酬宾’的推广法子,让这家名为‘沈记明镜’的店铺,瞬间爆火。 至于这推广的办法,自然也是高攀早就跟沈槿婳说起过的,沈槿婳则一一实现了,也让这新颖的镜子,在京城里成了抢手货。 尤其是各权贵家中的夫人小姐,更是趋之若鹜,将家中所有铜镜都换成了这种新式的镜子。 权贵圈子里,甚至刮起了一股风气,出门没带上一个小小的袖珍镜,都不好意思出门。 对于后宅的夫人小姐来说,或许只是关注自己能不能买得这种镜子,而对于权贵老爷们来说,自然就看到了巨大的利益。 好在沈槿婳早早就放出了风声,说沈记明镜,有内务府参与筹办,这才让那些权贵老爷们忌惮不已,不敢明着打这镜子的主意。 可是,放着如此大的利益下,自然有人会千方百计,想要得到制这明镜的法子,派人去探听,又或是派人混进沈家工坊等等之类的办法,都用上了。 这些情况,高攀也早早就想到了,工坊里的工序都是分开的,一时半会,很难将所有工序都学会,而且最为关键的工序,可是沈家自己最为信任的人在做,自然不怕泄露。 不过,高攀也早早跟沈槿婳说起过,这种保密手段并不能永久有用,过不了多久,总会被人知晓。 即便如此,高攀也给出了自己的设想,沈槿婳当时听后,却是满心的佩服。 更别说,眼下沈家式微之下,高攀提早跟沈槿婳说过的话,就如同早有先知一般,让现在的沈槿婳,内心依旧很是感激和佩服高攀。 “小姐,咱们的预约已经排到三个月后了,要不要扩大工坊,找一些人来?还有,外地的商行都在打听,咱们还有没有存货,他们可以帮着分销。” 此刻,在这沈记明镜的账房里,一个忠心的沈家管事,正惊喜地和沈槿婳通禀着。 沈槿婳闻言,秀眉微挑,想了想后,轻声说道: “可以,你去跟兄长说,让他择日去选一个新的工坊,再招一些人来,不过,这次过后,工坊暂时出多少就卖多少,不可太追逐利润了,品像得摆在第一位,谁敢砸了我沈家招牌,我第一个不容他!” 沈家的其他店铺,因为种种缘故,此前都被田宓香给占据了,沈槿婳没办法,只好亲自上阵,将所有的希望都放在了这明镜生意上。 这管事听了沈槿婳的话后,眉开眼笑地应承了,便准备走出这房间,却突然发现,账房里突然来了不少,脸色微变,连忙质问: “你们是何人?怎么闯进这里来了?” 领头的一人是田宓香,在她身后的内务府的总办戴五全,还有几个员外模样的中年男子。 “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本小姐是谁!沈家大奶奶,你是什么东西,也敢这么跟我说话,来人,掌嘴!” 田宓香领头,二话不说,便让人打这个管事的脸,这管事则涨红了脸,没想到田宓香一上来就这么强势。 坐在案几后的沈槿婳,自然看到了这一幕,急忙起身,来到了堂中,不咸不淡地说道: “大嫂子,这又是怎么了?在家里没耍够威风,来小妹这店铺里闹事了?这里可不是家里,由不得大嫂子你胡闹!” 说着,沈槿婳示意这管事先退下,眼眸又看向了跟在田宓香身后的众人,冷然说道: “不知诸位来此所为何事?这里可是我沈记店铺的账房,外人不得入内,几位如果无事,还请立马离开,也免得小女子喊人将几位驱赶离开了。” 在田宓香身后的戴五全见此,眯了眯眼睛,淡然地回道: “沈小姐,咱家你可认得吧?现领内务府总办一职,既然这沈记店铺有内务府一半分额,咱家来此,应该是合情合理吧?” 沈槿婳闻言,俏脸微微变幻,看了看此刻显得不屑一顾的田宓香后,沈槿婳内心沉到了低谷。 此前,为了沈家祖上积攒下来的家业,沈槿婳和田宓香可谓是争斗了许久,可最终因为沈夫人的退步,沈槿婳也是无计可施,只好眼睁睁看着,沈家原本的产业和店铺,彻底沦为田家私产。 痛心疾首的她,更是暗暗发誓,一定要将沈家的家业重新夺回来,为此,她将所有精力,和沈家的忠心仆人都放到了这明镜生意上来。 原本想着,以此来打一个翻身仗的沈槿婳,还是低谷了巨大利润,惹来的红眼狼。 听到这太监竟然是内务府的总办后,沈槿婳就明白,田宓香这次来,定然是来势汹汹了。 而且,她们沈家以前就和内务府打过交道,知道总办是个什么官职,也不得不勉强露出几分笑容说道: “原来是总办大人,小女子失敬,有失远迎,大人快请上座,不知大人此来,是为何?” 戴五全则眯着眼睛,在上首的位置坐了下来后,指着屋中其他几个员外道: “这几个员外,都听说了你们沈记明镜的名头,故此托咱家来问问沈小姐你,愿不愿意将这制明镜的法子,卖给他们。” 话音刚落,田宓香也跟着附和道: “就是啊,小妹,我可是你长嫂,按理说这沈记的铺子,也算是我田家的铺子吧,这制作明镜的法子,不应该给嫂子我看看?” 沈槿婳见此,哪里还不知这群人到底为何而来,竟然想逼她交出明镜的制作之法。 莫说这是她们沈家翻盘的底牌,就算不是因为这个,这可是高攀给她的,即便外人给她万金,她也断然不会交出来的。 更何况,这生意可是关乎她沈家的存亡,如果明镜生意也彻底和沈家无关,此后她嫁人后,恐怕沈家所有财产都会被田家侵吞。 到时候,沈夫人和沈杰礼不知会被田宓香作贱成什么样呢。 所以,不论如何,沈槿婳也不会将自己的底牌交出去,便不卑不亢地回道: “总办大人,咱们沈家和内务府可签订了条约的,内务府只有清查账目的权利,至于如此经营,以及这明镜的制作之法,皆是由我沈家说了算!” “再说,除了内务府外,还有河涧郡王府、泉国公府都持有股份,恕小女子斗胆,这制作之法,是定然不可能拿出卖,也不可能交给某些人看的。” 第422章 强势索取 沈槿婳不卑不亢的话,让田宓香听后撇了撇嘴,内务府总办戴五全更是满脸讥讽: “沈小姐,识时务者为俊杰,这明镜内务府可占了五成,既如此,这明镜的制作法子,理应交给内务府管理,咱家劝你还是识相些,早些交出来,否则,别怪咱家不客气了。” 这话让沈槿婳听后,很是惊疑,没想到戴五全的语气如此强势。 她们沈家即便没了皇商的名头,可也还有靖西侯府撑腰,更别说,内务府的关系,还是高攀亲自拉来的,戴五全应该站在她这边才对啊。 想了想后,沈槿婳颇为硬气地回道: “戴公公,话可不是这么说,咱们店铺和内务府之间可有约定过条款的,规定了内务府无权干涉经营,公公是准备不认此前的条约了么?” 戴五全闻言,厉色地拍了一下桌子,重哼一声: “哼!那些条款不过是以前的约定,现在不合时宜了,咱家就说它没用了,今天你要么交出来,要么咱家派人接手这店铺!” 眼见戴五全如此强势,沈槿婳气得浑身发颤,粉脸涨红,戴五全竟然全然不顾以前的约定了,非要她将明镜制作之法拿出来。 “小妹,别挣扎了,现在赶紧交出来,戴公公或许会饶你的。” 田宓香此刻也跟着附和了起来。 沈槿婳见此,脸色大变,急忙说道: “戴公公,你真要准备动真格的?我姑姑可是靖西侯府夫人,你们可得想清楚了,真要强行闹事的后果!” 面对几人的步步紧逼,沈槿婳知道自己退无可退,必须要强硬地应下来,否则,此后沈家就不复存在了。 而沈槿婳的话,让戴五全再次冷哼一声: “哼,靖西侯府,好大的名头,你可知这位老爷是谁?他可是骊贵妃娘娘的亲兄长家的管事,也就是当今国舅爷的人……” “莫说只是靖西侯,便是你说的河涧郡王府、泉国公府一起来了,此事也没得商量,咱家劝你还是快快交出来为好。” 沈槿婳听后,内心大惊,没想到这门生意,竟然还惹来了皇亲国戚的注意。 美眸微闪后,沈槿婳沉稳地说道: “就算如此,恕小女子冒犯,这法子是我那未婚夫高攀给我的,无论如何,都不能交出去!” 沈槿婳已经做好了和他们鱼死网破的下场了,大不了掀了桌子,谁也别想得到。 而戴五全听到沈槿婳说出高攀的名字后,脸色突变,回想起此前的一些事情后,他才记得,似乎正是高攀在替沈家站台,所以才有沈家和内务府的合作。 “沈小姐,在下还是劝你及早交出来,否则不说你们这店铺保不下来,就算你说的高攀也要遭罪,嗯哼,得罪了我们家国舅爷,可就不是这简单的事情了。” 这时,被戴五全介绍过的一个富家老爷,颇为坚定地说道。 这人声称自己是国舅爷家的人,根本不怕靖西侯府,而且如果沈槿婳再不交出明镜制作之法,连高攀也要跟着受过。 这让沈槿婳内心微微泛起了涟漪,高攀是她内心最柔软之处,触碰不得,如果真的涉及到高攀,她可以不顾一切去保护高攀。 可她自然也明白,这不过是对方故意给她施压说出来的话而已,即便她不交出来,难道他们还能将高攀如何了不成? 想到这里,沈槿婳冷着脸说道: “戴公公,以及这位管事老爷,想来小女子已经说得很明确了,绝不可能将明镜的制作之法交出来的。” 话音未落,戴五全通得站起身来,厉色地看着沈槿婳说道: “好,既然如此,那就休怪咱家不客气了,来人,去将所有人都控制住,将沈家的招牌给摘了,从现在起,这店铺,就属内务府的皇家私产!” 这话说完,沈槿婳便听到外面一阵嘈杂之声,脸色微变,睁大美眸,看着戴五全说道: “戴公公,你还真敢动真格的?事情做下了,希望你别后悔!” 戴五全则撇了撇嘴,阴沉着脸色说道: “哼,你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敬酒不吃吃罚酒,国舅爷看上的东西,你也敢不买账?莫说这生意,内务府本就占有五成,就算一成都没占,京城里的店铺产业,内务府哪个管不得?” 一旁的田宓香见此,更是帮腔做势地说道: “小妹,嫂子都说了不如将那法子交给我,有田家在,多少也能帮衬一些,现在好了,全部成内务府的,啧啧啧,可惜啊……” 话音刚落,便听到外面沈杰礼的嘶吼声传了进来: “住手,我看你们谁敢动我沈家的东西,我跟你们拼了!” 沈槿婳听了这话,再也不能无动于衷了,急忙走出了这账房,来到了店铺正堂里。 便看到沈杰礼带着沈家的管事下人等,在和一众内务府小太监,以及国舅府的一群豪奴对峙。 沈槿婳此刻只觉得目眦欲裂,心都快调到嗓子眼了,急忙制止道: “哥哥,快住手!别跟他们争了……” 沈杰礼见沈槿婳出来了,满眼惭愧,一边和众人对峙着,一边回头说道: “妹妹,这可是妹夫留下来的产业,也是咱们沈家最后的希望,都怪我没用,否则,这些人岂敢这么欺负咱们沈家。” 这时跟着沈槿婳出来的田宓香听了这话,耻笑道: “沈杰礼,你是没用,这会子,就在这里逞强了?别做梦了,看在咱们夫妻一场的份上,我可提醒你,这些人可是内务府和国舅府的人,得罪了他们,你们沈家别想好过了……” 说着,田宓香满是麻点的脸,突然变得十分尖酸起来,叉着腰指责道: “你们沈家自己找死也就罢了,可别连累了我和田家,还想要我给你们沈家留后,你就快快带着你们沈家的人滚出这店铺。” 沈杰礼听了这话,愤怒得只想将田宓香直接给打死在这里,可他再不是此前冲动性子了,从皇城司牢狱里待过一遭后,他知道在做任何事情,必须要想一想后果。 如果将田宓香打死了,他得再次进牢狱不可,而且沈夫人一心想着,让田宓香给他们沈家留后,真动了田宓香,沈夫人肯定不会饶了他,定然也会很伤心的。 第423章 作死路远 面对着田宓香的讥讽,沈杰礼原本想将其直接打死,可心里有了顾及后,就显得畏手畏脚,站在原地无动于衷了。 “哥哥,别恼了,咱们先走,这里就当先给他们了,待来日,咱们再好好的与他们算账!” 沈槿婳见此,急忙来到沈杰礼身边,小声地劝说道。 沈杰礼看着沈槿婳憔悴的样子,只觉得内心一阵疼痛,为了这明镜的生意,沈槿婳可谓是殚精竭虑,呕心沥血,就是为了重振沈家家业。 现在却被田宓香带着外人,来逼迫他们放弃这门暴利的生意,让沈槿婳所有的付出都白费了,沈杰礼此刻明白,相比起自己的疼心,沈槿婳自己更悲伤吧,她更不想将这门生意拱手让人啊。 “嘿嘿,想走?哪有这么容易,先将明镜的法子交出来,否则,休想走出这个门!” 眼见沈槿婳和沈杰礼似乎想要退让,那国舅府的管事,便显得专横跋扈了起来。 这让沈槿婳脸色瞬间变得寒霜起来,美目里尽是煞气,冷冷地说道: “你们别太猖狂,除非你们现在就动手杀了我们,否则,谁也别想得到制作之法!” 这个态度,让国舅府的管事,脸色大变,变得有些狰狞了起来: “混账!真是不知好歹的东西,你若早些答应,戴公公也不会让人接手这店铺,眼下你还敢如此不识抬举,真要得罪死我们国舅府吗?” 沈槿婳却一点也畏惧,她知道,这些人还不敢大庭广众之下对她怎么样,便依旧冷冷地回道: “哼!我已经说的很明白了,不可能交出法子的,要么你们现在就杀了我们!” 沈杰礼见此前端庄贤淑的沈槿婳,竟然也能说出这样决绝的话来时,内心更显得愧疚了,原本这样的事情,何须她一个待字闺中的小姐出来应对? “好,那你们尽管走出去看看,走一个,我就让人抓一个,直到你们说出来为止,哼,咱们国舅爷可发过话的,只要敢与咱们国舅府做对,那就是作死的下场,外面的巡街衙差可都已经安排了,你们尽管试试!” 又听这国舅府的管事,很是嚣张阴冷地说道。 这让沈槿婳内心沉到了低谷,眼眸闪了闪,眼底闪过一丝痛苦,如果真是这样,今日恐怕真的要交出那法子了? “欺人太甚,我……我跟你们拼了!” 沈杰礼听了这话,再也忍不住了,率先冲了过去,想要一拳打死这个国舅府的管事。 可周围的豪奴反应很快,瞬间几人就对着沈杰礼一通拳打脚踢,‘噗通’一声,沈杰礼被人扔出了几丈之外。 “嘁…小子,认命吧,就你这点本事,还敢拼命,早点让你妹妹交出那法子,我就放你们离开!” 这国舅府的管事见此,讥讽地说道,一旁的田宓香见此,也鄙夷地看着被人打得鼻青脸肿的沈杰礼。 至于戴五全,此刻正坐在一张椅子上,端着茶水在喝,似乎是在看戏一般。 沈记明镜店铺外的街道上,此刻路人都被分散开了,原本热闹的街道,此时已经变得有些冷清了,附近的店铺也都紧忙打烊,装作什么事情也不知一样。 “怎么样?沈小姐,可有想清楚?今日,你不交也得交,交也得交,早些交出法子,咱们国舅府可以既往不咎!” 眼看着沈槿婳亲自将沈杰礼搀扶了起来,这国舅府的管事,接着盛气凌人地说道。 话音刚落,便看到门口来了一队人,领头的竟然是靖西侯夫人沈宜玲! “谁敢动我的侄儿侄女!” 沈宜玲威风凛凛,带着一众靖西侯府的私卫就走了进来,待看到沈杰礼被人打得浑身是伤后,瞬间恼怒了起来: “是谁?这般目无王法,胆敢光天化日之下打人?” 正在喝茶的戴五全见此,总算是起身而来,笑眯眯地来到沈宜玲面前说道: “这不是靖西侯府的诰命夫人吗?在下内务府总办戴五全见过崔夫人。” 崔抚锦和崔翊父子两个,还在外领军,故此靖西侯府现在当家的人只有沈宜玲。 听到沈记明镜的店铺出事了,沈宜玲二话不说,便带着侯府护卫前来撑腰。 对于戴五全,沈宜玲自然是不屑一顾: “戴公公,既然你是内务府的人,缘何来此?还有,带着内务府的人来欺负人是吗?” 戴五全听后,脸色不变,沉声回道: “崔夫人说错了,咱家来此,并不是来欺负人,反而是为了正事而来,这门生意,我内务府独占五成,咱家不过是光明正大地来接手而已,现在处理一些内部的事情,崔夫人连这个也要管吗?” 沈宜玲看着受伤的沈杰礼,以及此刻显得颇为可怜的沈槿婳,又听了戴五全这话,只觉得火冒三丈,大怒道: “你是哪来的没卵子的狗东西?这店铺分明就是我侄女一手创办的,和你们内务府有什么关系?别以为沈家好欺负,待侯爷回来,定然要将此事原原本本告知皇上,皇上定会处置你这个仗势欺人的狗奴才!” 这话让戴五全瞬间脸色就阴沉了下来,沈宜玲算是戳中他的痛处了,他最不愿听到的就是别人说他是没卵子的东西。 还没等他回击,就有人替他说话了: “素闻崔夫人蛮霸,今日一见,果真如此,戴公公好言告知,到崔夫人你口中,就成了谩骂和指责了。” 沈宜玲见这个说话的人,像是某家管事,便接着满脸煞气地骂道: “我骂他怎么了?你们欺负我沈家侄儿侄女,还不能骂了?你又是哪里冒出来的狗屎?也配和我说话?” 这个替戴五全说话的管事,并非国舅府的那个,是跟着戴五全进来的,另一家的管事老爷。 听了沈宜玲的辱骂后,脸色也不变,还颇为有礼地回道: “在下定远侯府的小管事,自然是不配和夫人你说话,可夫人你这咄咄逼人,飞扬跋扈的样子,在下也算是领教了。” 沈宜玲听后,眼眸一闪,内心微惊,没想到此人还是定远侯府的人。 不过即便如此,沈宜玲也不会怕了他,嘴角微翘,讥讽道: “我道谁家的狗,原来是他们家的,怎么?你们侯府也想要这门生意?不怕撑死了?” 第424章 急转直下 沈槿婳没想到,这颇为暴利的生意,竟然会引来如此多的权贵觊觎。 国舅府,算是皇亲国戚,而定远侯府自然算是勋贵之家的,这两家在普通权贵眼里,也是不敢惹的。 更何况,他们还联合了内务府来施压,此前高攀就是因为害怕被人觊觎这门生意,这才白白送给内务府五成的份额。 而且内务府什么都不用干,只要分钱就行了,高攀以为,只要挂上了内务府的名头,就没人有敢动这门生意的心思。 沈槿婳自然也明白高攀的意思,而且高攀的做法,却是有效,让很多普通权贵,一听是内务府的产业,就不敢染指了。 可明镜一经上市,万人空巷,如此暴利,怎么会没有眼红? 此刻就算是沈宜玲这个靖西侯的夫人亲自来称腰,这些已经打定主意,要拿下这门生意的顶级权贵,自然不会退缩的。 “崔夫人,你骂下人可以,但你不可辱骂我家主人,定远侯府也不会怕了你们靖西侯府,我们老爷亲自吩咐小人,这件事情,不论谁来都不行,更何况,戴公公所为,合情合理,崔夫人你管得也太宽了!” 只听这定远侯府的管事,不卑不亢地回敬道。 话音刚落,便又有一家管事老爷也跟着附和道: “崔夫人,在下保隆侯家的管事,说句公道话……” 话还没说完,沈宜玲满脸煞气,直接让自己侍卫将这个保隆侯府的管事给打了。 戴五全见此,大喝一声: “胆敢袭击我内务府的人,你们都是瞎子吗,快将这些歹徒抓起来,关进天牢里!” 沈宜玲听戴五全竟然不管不顾,命令内务府的小太监对自家侍卫动手,内心一惊,眼睛瞬间睁大,也跟着大声说道: “戴五全,你真敢对我靖西侯府的人动手?不想活了是吗?” 戴五全却一点也不畏惧: “崔夫人,内务府的事情,向来是皇家的事情,崔夫人身为靖西侯的夫人,插手皇家的事情,咱家还想问问崔夫人你,是想让靖西侯被皇上申饬吗?” 话音刚落,便看到一把飞刀直接飞了进来,将戴五全的太监高帽给打掉了,瞬间变得披头散发起来。 这让戴五全浑身一颤,脸色发白,满脸愤怒地喊道: “谁?是谁这么大胆,竟然敢袭击咱家,咱家定不然饶你,快站出来……” 这话没说完,便看到两个身影鬼魅之人,瞬间来到了戴五全的身边,将戴五全死死地押住了。 “戴五全,你好大的胆子!” 随后,便听到外面传来一声尖细的斥责之声,只见内务府大总管卢鄂,带着很多太监走了进来。 戴五全原本还是满眼愤怒地在挣扎着,看到卢鄂进来后,瞬间脸色大变,颤颤巍巍地说道: “干爹,你…你怎么来了?” 卢鄂则先是看了看在场的人,随后才给沈宜玲恭敬地行了一礼,因为在场的人,沈宜玲身份最为尊贵。 沈宜玲见此,并不知这卢鄂是敌是友,只是微微颔首,来到了沈槿婳身边,轻声安抚着什么。 “咱家不来,你都快闹翻天了,咱家看你还算机灵,这才提拔你为总办,却没想到,你竟然如此黑心,说吧,这次收了多少好处?竟然让你干出这样狼狈为奸,为虎作伥的事情?” 只见卢鄂冷着脸,重声斥责道,概因他是太监的缘故,说话间声音很细,在场的人听得这话都有些刺耳。 而戴五全更是如此,事已至此,他明白自己无论怎么说,都无法得到卢鄂的原谅,索性将心一横,便硬气地回道: “卢公公,我也是公事公办,这沈记明镜的生意,有我内务府一半的份子,那我来接手也是合情合理,这几位管事老爷都可以作证。” 说着,戴五全将目光看向了几个权贵家的管事,随即这国舅府、定远侯府、保隆侯府的管事,都纷纷表态支持戴五全,这让戴五全的底气更足了。 “荒唐!咱家不知你哪来的公事公办,这生意,是咱家和高攀公子亲自定下的,条款也是咱家签的字,和你们有什么关系?” 身为内务府大总管,卢鄂并不畏惧任何一个权贵,莫说他手中掌握了众多权贵的‘黑料’,即便没有,卢鄂也根本不用给这几家权贵任何面子。 更何况,代表几家权贵的,不过是一些管事,除非国舅府的国舅爷亲自来此,或许卢鄂还会忌惮一二。 见几人脸色都变了变后,卢鄂接着冷然说道: “别以为咱家不知道你们在想什么,这产业可是内务府的,就算你们想要,咱家不松口,你们也休想得到。” 说着,卢鄂眼中闪过几分冷冽,看着戴五全等人警告道: “回去告诉你们家的老爷,不管是哪家的老爷,想要打内务府的产业的主意,先考虑考虑自己的脑袋……尤其是你戴五全,你现在可真厉害了,这么多人替你撑腰呢?回宫就等着被处置吧!” 几个权贵家的管事没想到,这事情,最终竟然还扯出内务府大总管来了,卢鄂的态度很明确,让他们有些骑虎难下。 如果真的要插手,他们几家算是名不正言不顺,此前还有戴五全在,可以代表内务府,可现在卢鄂来了,自然有卢鄂说了算。 这时领头的国舅府管事,却依旧显得有些倨傲和不服气,只听他淡淡地说道: “卢总管,你的话,在下会如实告知国舅爷的,内务府也不是你一个人的内务府,若是此事传到贵妃娘娘耳中,卢总管,你也不好做吧?” 卢鄂听了这话,瞬间瞪大眼睛,看着这国舅府的管事,阴着脸回道: “你尽管去怂恿你家国舅爷将此事告知贵妃娘娘,看看咱家好不好过…” “另外,提醒一下你家国舅爷,在广陵城外的田地可得当心些了,最近万岁爷推行新法,别到时候偷鸡不成蚀把米!” 这话让国舅府的管事,脸色大变,急忙问道: “卢总管,这话什么意思?” 卢鄂则冷哼道: “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国舅爷,嘁……你当皇上不知他做的那些恶事吗?” 第425章 棍敲贵奴 卢鄂的诈唬之言,让国舅府的管事瞬间有些哑口无言了,脸色也有些发白,似乎很害怕国舅府的一些事情,会被天丰皇帝所知一般。 这让卢鄂再次冷哼了一声,转眼看着定远侯府、保隆侯府的管事,轻飘飘地说道: “怎么?二位可还有什么话要说?没有的话,就请吧,这里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 这两家的管事见此,对视了一眼后,最终还是打算先行离开再说。 而被人扣押着的戴五全见此,急忙喊道: “两位管事,且慢,还请告诉两位侯爷,让他们出言帮帮咱家,咱家可是替你们办了事的。” 这两个管事听后,只是微微颔首,也不说话,便准备离开。 “哼!打了人就想走?哪有这么好的事情,都给我留下来!!” 就在此时,门外突然传来一声大喝,随即便看到一根长棍从门口飞了进来,直直地插在了地上。 地板砖都被巨大的力道震破了,散飞出不少石屑,正好打在了这几个权贵家的管事身上,让他们皆是满脸恼怒。 而沈槿婳和沈杰礼两人,则是满脸的期许,尤其是沈槿婳,听到这熟悉的声音那一刻起,内心就已经忍不住在扑通扑通直跳了,目光也死死地看着门口。 随后,沈槿婳看到了朝思暮想的那个身影,身着一身墨绿色官服,带着一群人冲了进来。 这人正是从东山匆匆赶回来的高攀,知道沈家有难后,他内心更加着急了,为了加快速度,他直接带着人日夜不停地骑马,不过五日就已经赶回了京城。 情报所的人,已经沿途将京城的消息递到了高攀手上,知道今日有人准备在店铺里进行‘逼迫’沈槿婳后,哪里还来得及换衣服,急忙带着众多情报所的人,就冲进来。 看到沈槿婳的那一刻起,高攀满心的恼怒,二话不说,提着长棍,大喝一声: “打!给我狠狠地打,谁都别放过!” 卢鄂原本见到高攀突然出现,还想要劝说几句,却没想到,高攀如此强势,已经来不及劝说了,高攀已经跟一众豪奴打成了一团。 沈宜玲见此,涨红了脸,拍手称快,也跟着喊道: “好,打,打得好……你们还愣着干嘛,给我打,打死勿论!” 说着,又吩咐自家的护卫加入乱战当中,原本沈宜玲还是有些顾及的,毕竟靖西侯府不是她说了算,在行动前还得想着靖西侯府的利益。 可高攀来了后,不管不顾的就是一通乱打,沈宜玲本就是豪放之人,见此情况,哪里还忍得住,先出了这口恶气才行。 “姑姑,你……怎么?还是让他们停手吧,别再连累你们靖西侯府了!” 沈槿婳见此,内心从原本的惊喜,到惊骇,再到此刻的担忧,又见沈宜玲竟然也让人去参与打斗了,更是不安了。 沈宜玲听后,拉着沈槿婳的手腕,轻声安抚道: “傻孩子,什么我们靖西侯府,姑姑我可是你的亲姑姑,上次你哥哥的事情,我们家没有帮上什么忙,我就已经埋怨过你姑父了” “这次,既然你那未婚夫都来了,我还有什么好顾及的,再说,你就不怕,他被这些豪奴伤着?” 说话间,沈宜玲疼惜地用另一只手,替沈槿婳捋了捋鬓角的秀发,这个举动让沈槿婳内心瞬间触动了,大为动容,眼眸里闪着一丝水雾。 沈宜玲见此,更是心疼了,轻轻地握了握她的玉手,喜上眉梢地指着场中颇为勇猛的高攀说道: “看着没,他回来了,这里就没有人再敢欺负人,真是替你感到高兴,有这么一个奋不顾身的爱郎,你应该开心才是!” 这话说完,沈槿婳再也忍不住自己内心的委屈了,美眸里噙满了泪珠。 这些日子,为了沈家的家业,她劳心劳力,抛头露面和众多奸诈的东家交手,这其中的苦楚只有她自己知道。 沈宜玲见她如此,急忙将她搂住,轻声安抚道: “好婳儿,真真是委屈你了,你爱郎回来了,此后所有事情,都不用你再多操心了。” 一旁浑身是伤的沈杰礼见此,也是满脸堆笑的安抚着: “好妹妹,你快别哭了,看看妹夫多勇猛,这长棍一扫,就扫倒一片人,要不是我身上有伤,定然要和他一起打这些没卵子的人屁滚尿流!” 只可惜沈杰礼此刻脸被人打得破相了,笑容就变得有些滑稽了起来,让沈槿婳看到他这个样子,又哭又笑。 沈宜玲见此,知道此刻沈槿婳想着的不是别的,便朝着场中喊道: “高公子,快过来歇歇吧,打人这种事情,让手下人去做就是!” 高攀听了这话,停下了手中动作,回头看了一眼沈宜玲身边的沈槿婳,看着她泪眼婆娑的样子,内心大颤,急忙放下长棍,大喊道: “打,接着打,别停下!” 他自己则快步来到了沈宜玲和沈槿婳身边,看到高攀过来,沈宜玲会意,将沈槿婳松开,走到了一旁去。 沈槿婳则满眼皆是眼前的爱郎,若非世俗所顾,她恨不得立马扑进高攀怀中大哭一场。 而高攀却没有太多顾忌,紧忙拉着她的玉手,痛心地说道: “婳儿,你…瘦了,为何不早些写信来跟我说?” 沈槿婳听后,感受着高攀手上传来的热量,也感知到了高攀对自己的情意,内心大动,微微低头: “我…不想让攀郎你,看轻了沈家!” 高攀闻言,浑身一颤,眼眸闪了闪后,看着沈槿婳身边,浑身是伤的沈杰礼,恼怒道: “沈大哥,我离京前,怎么对你说的?如今你眼见自己亲妹妹被欺负,你却一点作为也没有!” 沈杰礼听了这话,羞愧不已: “对不起妹夫,是我没用,都怪我,你打我骂我都行……” 沈槿婳见此,则连忙劝说道: “攀郎,别怪哥哥了,他也是一番好意,怪只怪咱们家进了一头狼,还有咱们这明镜生意,惹来了一群狼!” 说话间,沈槿婳突然发现,一直在场的田宓香,此刻竟然已经不在场了,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溜了? 第426章 拳硬语重 沈槿婳突然间看到田宓香突然不见了踪影,内心微微一惊,不过眼下高攀在她身边,便也不觉得算什么大事了。 “高公子,可以让他们住手了吧?若是闹出人命来可不好,对了,咱家可得提醒你,那一位可是蒋国舅家的管事。” 就在此时,卢鄂走了过来,看着高攀轻轻地提醒道。 看到外人来了,沈槿婳俏脸羞红,急忙想要挣脱高攀的大手,可她的手却被高攀死死地攥在手中,丝毫也动弹不得。 感受到高攀对自己‘霸道’般的爱意,沈槿婳既觉得心甜,又觉得羞赧,只得低着头躲在高攀身后,不想被人看到。 高攀自然也感受到了沈槿婳的情绪,一面用身子替沈槿婳挡着,一边用另一只手指着戴五全道: “卢公公,戴五全可是你的人,我离京前,可是放心地将这门生意绑在了你身上,结果呢?竟然弄成这个样子?卢公公,你可得给我一个交代啊!” 卢鄂听了这话,满脸愧疚,看着此刻被人押着的戴五全,吩咐人直接当场杖责。 随后又转头看着高攀惭愧地说道: “对不起,高公子,咱家也没想到,这生意竟然会惹来这么多闻腥而来的狼,听说第一个找戴五全的,还是沈家的那位少奶奶。” 高攀听了这话,眼神闪了闪,回头看了看沈杰礼,沈杰礼则讪讪地说不出话来了。 “你们……哎呦,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敢打人,老爷可是国舅府上的……你们这群该死之人,给老爷等着……” 就在此时,几家权贵的豪奴已经抵抗不住了,几个管事老爷自然也就跟着挨打了,国舅府的管事更是大声呼喊。 高攀见此,冷笑一声: “呵,国舅爷,可真是好大的身份,打,打得他跪地求饶再说,也给你们国舅爷传句话,就说打人的是我高攀,有什么仇怨,尽管来找我便是!” 这话让沈槿婳脸色变了变,紧攥着高攀的大手,在他身后说道: “攀郎,毕竟是国舅府的人,就算了,饶过他们,别得罪死了。” 高攀则回头看了看她: “傻婳儿,他们都来你手上抢夺东西了,你还这般善良,这些人可没你这么好心,打一开始,他们就想着豪取蛮霸,对于这样的人家,何须让着他们,让他们尽管放马过来就是!” 在高攀此刻心里,沈槿婳受了如此大的委屈,莫说这些人无礼在先,即便只是有点想法,高攀都不会饶了他们。 沈槿婳在他心里,就如同龙之逆鳞一般的存在。 “是啊,妹妹,这些人一开始就没安好心,何须对他们客气,好妹夫,快让人狠狠地打,打断手脚才好呢!” 一旁的沈杰礼则跟着帮腔道。 高攀听后,星目当中乏着一丝狠厉: “打断手脚算什么,不死就算对他们的宽恕了!” 说话间,高攀让人不要停,定要将这些人打得奄奄一息才行。 这让沈宜玲也跟着惊骇了起来,想要劝说两句,可想了想,还是没有说出口来。 倒是卢鄂见此,低声劝说道: “高公子,得饶人处且饶人啊,毕竟是好几家权贵呢,万一他们联合起来……而且,你现在可是新党好不容易培养起来的新贵,被那些旧党看到,肯定要拍手看戏了。” 高攀却坚定地摆了摆手: “无需再劝,我也从来就没打算和他们几家和好,既然敢撞上来,也别怪我不客气了!” 卢鄂听了这话,面容微微颤动,他可是知道高攀做过的一些事情的。 倒在他手上的,已经有景城侯府、裕王府这样的顶级勋贵之家,要么是直接被高攀所害,要么间接被高攀掀倒。 想到这里,卢鄂倒是替这几家权贵担忧起来,得罪了高攀这等猛人,恐怕没什么好结果。 … 约摸过了一个多时辰后,临街的店铺有人看到,从沈记明镜铺里,被人拖着出来很多人。 皆是被打得遍体鳞伤,血肉模糊,若非看到手脚还在动,还以为都已经死了。 不过,即便没死,此刻也只剩一口气吊着了,这让周围店铺的人,皆是深感惊恐。 急忙装作什么都没看到,依旧躲在暗中观察情形。 最后,看到一群人从店铺里走了出来,领头的是两个年轻男女,只见这男子身着墨绿色官服,眉清目秀,仪表堂堂。 而女子则花容月貌,虽然看起有些憔悴,可却不失半分大家闺秀的气度。 两人站一块,明眼人都能看出了,二人就是一对年轻夫妇。 只见他们上了同一辆马车,随后店铺里又出来不少人之后,街道上又恢复了平静。 周围店铺的店家,这才刚小心翼翼的出来探查情况,见没事了,这才重新开店,又恢复到了最初的样子,就如同这里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般。 …… 从沈家店铺出来后,高攀拉着沈槿婳的手,上了同一辆马车,高攀心疼沈槿婳,准备送她回沈宅。 而上了马车后的沈槿婳,再也不用顾及什么,立马扑进了高攀怀中,贴着高攀胸膛,什么话都不说了。 高攀则微微低头,看着沈槿婳消瘦的身影,憔悴的玉容,内心只觉得冽冽作痛。 紧紧地怀抱住沈槿婳,柔声说道: “没事了,我回来,此后所有事情,都由我来处理……” 说着,高攀感受到沈槿婳似乎在抽噎,更加心疼了,急忙安抚: “好婳儿,你该高兴才是,我这次回来,就不会再离京了,我现在官升两级,调任户部主事,明日,我就让人来你们家提亲,履行我此前的诺言。” 沈槿婳听了这话,浑身一颤,微微抬头,泪眼汪汪地看着高攀: “真的嘛?太好了,恭喜夫君……我终于不用日日盼着夫君回家了!” 高攀见此,忍不住从沈槿婳手上拿出了秀帕,轻柔地替她擦拭着泪水,自责道: “都怪我,忘了这个吃人的世界,竟然将这暴利生意就这么不管不顾地交到你手上,如果我多准备一些,也不用你受如此多的苦难。” 沈槿婳却一把抓住了高攀手,一边哭一边笑着回道: “不是的,夫君,怪只怪这些狼子野心之人太奸诈,尤其是我家那个恶毒嫂子,谁能想到,她竟然是这么一个恶毒妇人!” 第427章 温言蜜语 听到沈槿婳说起田宓香就带着几分怨气,高攀则笑着安抚道: “好了,婳儿,待会我去跟伯母说,一定让你哥哥休了她,听说这田宓香还长得很难看对吗?” 沈槿婳听了这话,满心的欢喜,说不出的畅快,脸上则露出了几分委屈之色。 或许是因为高攀在她身边的缘故吧,她可以将自己最深层的心思显露出来,只听她淡淡地说道: “是啊,一张长歪了脸,当初也不知谁传的,说这田家小姐长得如何如何好看漂亮……” 高攀闻言,哭笑不得,轻轻地抚摸了一下沈槿婳的脸颊后,将她搂在怀中,跟着附和道: “那是自然,和我的婳儿比起来,谁都是丑八怪!” 这话让沈槿婳破涕为笑,噗嗤一声,软软地靠在高攀怀中,只觉得如此的暖心和舒心。 突然间,沈槿婳想到了什么,嗡声问道: “夫君,你这话不对吧,如果在夫君你眼里,除我之外都是丑八怪,那落萤那丫头呢?还有,夫君不跟我说说,那位女贼首吗?” 这话让高攀瞬间变得哑口无言,浑身一颤,不知该怎么向沈槿婳解释了。 又想到,宁闫和落萤两个,此刻应该还在半路上,不过也快到京城了,想到沈槿婳提起宁闫,高攀内心就没来由的有些紧张。 在他看来,宁闫的性子,和沈槿婳的性子,似乎正好相反,如果可以,高攀并不希望,她们两个相见。 可是,即便再怎么不愿意面对,他也得给沈槿婳一个解释,便只好硬着头皮说道: “婳儿,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你了……” 说着,高攀将自己和宁闫相识到相爱的过程简短地说了一遍。 沈槿婳听后,内心愁绪涌上心头,像是打翻了五味瓶一般,只觉得各种情绪都来了。 她听得出来,高攀对宁闫的态度很明确,甚至不比她差,这也是为何她初次听到宁闫时,内心便很是抵触的缘故。 而且沈槿婳明白,宁闫或许只是高攀身边出现的第一个女子,往后肯定还会有更多。 “…当时的情况,若是我不答应,那咱们就只能隐居海外了,故此……” 感受到沈槿婳浑身在颤抖,高攀越说越惭愧,可他此刻内心,早已离不开宁闫了,不管沈槿婳接不接受,已经成了既定的事实。 “婳儿,对不起,我没有征求你的意见,便……你打我也好,骂我也罢,我都认了……” 沈槿婳听了这话后,回过神来,痴痴地看着眼前十分自责的高攀,内心突然觉得很是惨痛。 她想要的,不过是看着高攀高高兴兴,开心就好,如果他真的喜欢,自己为何不能接受? 最终,沈槿婳在强大的内心之下,原谅了高攀的‘渣言渣语’,柔声说道: “夫君,我明白,其实我什么都明白,只是夫君一直未曾在信中跟我提及过,我才觉得有些委屈……” “今日能得夫君一个解释,我已经很满足了,只要夫君喜欢,我都可以接受,只愿夫君心里有我就行!” 得到了沈槿婳的首肯,高攀内心大定,满心的欢喜,动情地看着沈槿婳: “婳儿,真是委屈你了,高攀何德何能,能有你这般贤淑通明的妻子……” 说着,高攀再也忍不住内心的激动之情,捧着沈槿婳的粉脸,将脸凑了上去。 而沈槿婳见他如此大胆,杏眼圆睁,想要劝说什么,却只剩‘唔唔’之声。 随之而来的,是沈槿婳感受到高攀对自己的爱恋,也知道此刻他们在马车里,不会被外人看到,索性放开了热情回应。 而越是回应,沈槿婳越发主动,因为此刻她内心的对高攀相思之苦,对高攀的爱意,也全部都迸发了出来。 忘却了世俗的约束,抛却了端庄和理智,迷失在了两人浓烈的情意之中。 …… 若非是听到车夫的提醒,已经到了沈宅门口,此刻浓情似水的高攀和沈槿婳,还舍不得分开。 正所谓小别胜新婚,更何况高攀和沈槿婳都明白,自己对对方的情意。 高攀倒还好,脸皮厚实,如同什么事情也没发生一般,可脸上惬意却怎么也掩饰不住。 而沈槿婳则通红着俏脸,在马车里整理了好一会仪容后,这才缓缓走出马车。 下马车后,更是低着螓首,生怕被人看出来什么一般,紧跟在高攀身后。 在他们前头的沈宜玲见此,眼眸微闪,作为过来人的她,一眼就看出了此刻你侬我侬的两人,似乎有诸多的不对。 不过,沈宜玲并非什么迂腐固执之人,见此情景,并不点破,而是轻步走进了沈宅内,沈杰礼就显得单纯许多,他早早就进宅内去了。 而进去了没多久,就听到下人回禀,说是田宓香已经带着人收拾东西回田家了,沈夫人怎么拦都没拦住。 沈槿婳听了这个消息后,满心的怒火又升了起来,拉着她手的高攀见此,连忙轻柔地捏了捏她的手心,示意她稍安勿躁。 “崔夫人,等会可得和晚辈一起,劝劝沈伯母才是啊。” 高攀又看着沈宜玲说道。 沈宜玲听后,看了看两人紧扣在一起的手,满脸的姑母笑: “高公子,还唤我为崔夫人呢?你应该叫我为姑姑…” 沈槿婳听了这话,俏脸再次敷满红霞,低着头,倚靠在高攀身边,一副小鸟依人的样子。 高攀则愣了愣,随即大方地朝着沈宜玲行了一礼: “侄女婿见过姑母!” 沈宜玲见此,抿嘴大笑: “好,好,这才好嘛!说说你准备什么时候上门提亲?” 高攀也不隐瞒:“明日就来!” 沈宜玲闻言,愣了一下,随后接着高兴地说道: “那就好,那就好,我这侄女总算是见到明月了,姑母在此提前祝贺你们两个了。” 说话间,沈夫人也被人请了出来高攀见此,立马又拉着沈槿婳的手,来到沈夫人面前,恭敬地给她请安。 看到高攀和沈槿婳两人如此,沈夫人更是激动地眼中闪着光彩,连说了好几个好,又拉着高攀的手腕,嘘寒问暖。 事已至此,沈槿婳也不再害羞了,索性大大方方地搀扶着沈夫人,满眼皆是眼前的爱郎,听着他对沈夫人的回复,只觉得如此美好完满! 第428章 田家秘事 当朝国舅蒋冲的府邸内,此刻看着被人抬着回来的一众人,蒋冲火冒三丈。 自从他妹妹郦贵妃入宫后,他就没有再受过他人欺负,眼前的一幕,却让他感受到了被人欺辱的感觉。 “是谁?到底是谁?安敢如此欺我?蒋升,你倒是说啊!” 只见蒋冲浑身发颤,指着已经被打得奄奄一息的蒋升说道,而这个蒋升便是此前自称国舅府管事的那个管事老爷。 眼看着自己总算见到了蒋冲,蒋升硬撑着身子,颤颤巍巍,满脸悲哀地回道: “老爷啊…小的总算看到你了,哎呦…老爷啊,打我们的是高攀,他无法无天了,老爷啊,您一定要替小人报仇啊!” 这话让蒋冲听得都跟着有些悲伤,急忙再次询问,这个高攀到底是什么人?敢打他府上的人? 蒋升则一五一十地告知了蒋冲有关高攀的来历,蒋冲听后,大怒: “混账东西,什么狗屁国公府少爷?你放心,他怎么打得你们,老爷我,就会怎么帮你们从他身上找回公道来。” 蒋升听了这话,满脸的欢喜,急忙给蒋冲磕头,突然又想到了什么,撑着最后一口气道: “老爷,那高攀不仅打了我,还将定远侯府、保隆侯府的人都打了,老爷不妨……” 话还没说完,蒋升便已经昏死了过如,气息也变得十分微弱,蒋冲见此,急忙大喊: “来人,快来人啊,去叫大夫,快去!” 待众多下人手忙脚乱地将蒋升等人抬走后,蒋冲这才独自一人在厅堂里思索了许久。 过了一会后,蒋冲似乎想通了什么,让人备轿,出了国舅府。 没一会,就来到京城西边的一栋大宅门前,蒋冲见轿夫将轿子停在了这宅门前面,便臭骂了这些轿夫和随从一顿。 众多随从轿夫这才会意,赶忙又抬着蒋冲去了这宅子的后门处,蒋冲下轿时,又看了看四周,鬼鬼祟祟的样子,似乎害怕有人看到他一样。 见四周没人后,蒋冲这才去后门敲门,门开了,里面的人似乎认识蒋冲,热情地招呼着: “呦,国舅爷,您来了?快请进!” 蒋冲见此,吩咐自己的随从在后门等他,他则顺着这后门,进了这宅院里。 没一会,就来到了这宅院的后院里,看到一个风韵犹存的妇人迎了上来,满脸笑容: “老爷,你总算来了,我还想着派人去找你呢!” 蒋冲则满眼幽绿地看了看这妇人,也不管周围有没有下人在,就在这游廊上,对这妇人上下其手起来。 这妇人则连忙拒绝: “老爷,别……我还有事要说……” 蒋冲却如同一头发春的野兽一般,根本不顾这妇人的话。 “咳咳……” 就在此时,一个身影闪了过来,提醒两个已经衣衫不整的两人。 蒋冲被人打扰了兴致,很是不满,转头一看来人,这才将这妇人松开。 而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刚刚溜回了娘家的田宓香! 而这个妇人则是她的母亲田夫人,田家的掌家之人,田宓香的父亲很早以前就仙逝了,留下了她和一个寡母支撑着整个田家。 见蒋冲对自己母亲如此,田宓香淡然地提醒道: “国舅老爷,您安好…只是您也注意点,若是被人知道,你这个国舅爷,在外偷人,不知会被人耻笑到哪里去了!” 蒋冲听了这话,更是不满了,瞪着田宓香道: “死丫头,别得了便宜还卖乖,若不是老爷我看上了你娘,你们田家还能有今日?早就被人给霸占家产了!” 田宓香听了这话后,脸色变了变,内心涌现出无穷的怨恨。 田家寡母孤女的,又是大家大户,自然引来了不少人的觊觎。 而且这田夫人为了田家的生意,也不得不在外抛头露面的,蒋冲偶然之间,看到了田夫人,便有了占有之心。 蒋冲是国舅爷,田家自然是得罪不起,加上顺从了蒋冲,田家也能保住家财,不被别人侵吞。 田夫人也就将错就错,顺从了蒋冲的霸占,此后田家确实保住了荣势,本家的一些人,也再也不敢打她们母女两个的主意了。 此刻,眼见蒋冲冲着田宓香斥责,田夫人急忙劝慰道: “老爷消消气,咱们先进屋里说……丫头,还不快给老爷赔礼!” 田宓香见此,满脸的麻子都在颤抖,厚厚的嘴唇嘟着,像是一个巨大的木塞子一般。 这让蒋冲忍不住有些犯恶心,他想不通,明明田夫人容貌身段都还不错,怎么就生出田宓香这么难看的女儿? 不过,也正是因为田宓香长得难看,蒋冲才没对她下手的心思,否则,也不会有沈杰礼什么事了。 “罢了,让她赔礼估计得太阳打西边出来……快说说,今日到底怎么回事?怎么会弄成这个样子?” 对于田宓香,蒋冲根本就没什么好脸色,挥了挥手,一边说着,一边朝着后院正屋而去。 田宓香再怎么不满意,此刻也只得愤愤不平地说道: “国舅爷,还不是你不愿亲自露脸的缘故?否则,早就拿下了,怎么可能等到高攀的出现?” 蒋冲听了这话,气乐了: “嘿,我说你这个没良心的死丫头,老爷我可是冒着风险,这才去帮你的,现在反倒是怪我了?” 跟在他们身后的田夫人,则急忙当起了和事佬,让两人不要轻易动怒。 田宓香似乎没有一点当晚辈的态度,昂着头道: “得了吧!您这哪里是在帮我呀,不过是眼红那镜子生意了,我可说的对?” 这话让蒋冲愣了一下,随后扬手作势就要掴掌田宓香,还是田夫人眼疾手快,死死地拉住了他: “老爷息怒,息怒啊,这丫头向来口无遮拦,没大没小,被我给宠坏了,您别跟她一般见识!” 蒋冲则愤怒地挣脱了田夫人的拉扯,瞪大牛眼看着田宓香说道: “呸!老爷我就算有这个心思,也是应该的,怎么?难道你觉得,那镜子生意还是你们田家的不成?” “也不看看你那个样子?那镜子生意是你们田家能够吃得下的?今天不就验证了吗?老爷联合几家勋贵都没拿下,就你那点小心思,也敢想的?哼!” 第429章 贵戚为伥 蒋冲的一番话,刺激到了田宓香,只见她叉着腰,瞪大眼睛,大声说道: “蒋国舅,您可别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大不了,我就将你们的丑事给宣扬出去,看看你这个国舅爷还有没有脸活着。” 田夫人一听这话,满脸的震惊,如果田宓香真的这么做了,她也没脸活着了,在田宓香心里,似乎根本没考虑到她这个当娘的后果。 便也瞪大眼睛,斥责道: “你这个没良心的,你这么做,让为娘还怎么活?你还要不要嫁人了?” 田宓香则依旧愤愤不平地看着田夫人和蒋冲: “娘,你对的起我爹吗?他将偌大的田家全部交给了你,你…你却勾搭外人!” 这话让田夫人气得浑身发颤: “胡说什么,为娘如果不是看在你爹的面上,早就改嫁了,何须等到现在?国舅爷也帮了咱们许多,你该感谢他才是!” 田宓香却一副不依不饶的样子: “呸,他就是为了咱们田家的家财而已,都是为了他自己,还有娘,你别说的这么好,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私底下藏了多少银子,这些难道你是留给我不成?” 眼见田宓香彻底不管不顾,胡言乱语了起来,田夫人亲手打了她一个耳光,又低吼道: “混账东西,你这个不孝女……亏得为娘一心为了你,才没有离开这个家,到头来,你反而怪我!” 这话不仅没有让田宓香释疑,反而捂着脸,愤恨地看着两人,怨毒地说道: “好,好,你敢打我?此后咱们就断绝母女关系,等会我就喊了人来,将你赶出田家,这里所有东西都是我的,没你什么份!” 一旁的蒋冲见母女二人竟然突然间闹翻了,也是直皱眉头,对于他来说,自然是站在田夫人这边的。 眼见田宓香竟然要将田夫人赶出去,便也跟着斥责道: “胡闹!你这样做,会被人指着你鼻子骂的,看在你娘的份上,老爷可以给你一次机会,给老爷我和你娘赔礼道歉,也就罢了,若是真敢胡来,老爷我亲自将你打一顿!” 在这个以孝治天下的时代,孝义往往摆在最前头,田宓香如此大喊大叫,还扬言将田夫人赶出田家,这等忤逆不孝的做法,定然会被十人所唾弃的。 可此刻的田宓香,似乎已经魔怔了,再也不顾及什么后果,只听她咬着牙说道: “蒋冲,别以为我就怕了你,大不了将你的事情全部抖出来,大家一起名声变臭!” 这话让蒋冲忍不住了,立马让人将田宓香给抓了起来,这下田宓香只能挣扎地怒吼了。 田夫人见此,终究还是有些不忍: “老爷,看在我的面子上,暂且饶了她这回,况且这次事情闹大了,沈家肯定会上门来闹事的。” 蒋冲则想了想,冷哼一声: “哼!这般没尊卑礼数,就该好好管教管教,也是你给惯坏了,要是在老爷手下,她还敢如此说话?” “至于沈家?哼,他们不来,老爷我还正要去找他们呢……说起来,这高攀跟沈家到底什么关系?” 说着,蒋冲让人将田宓香先押走,田夫人见此,也只好眼睁睁地看着田宓香被押走,随后才轻叹道: “听这丫头说,是沈家小姐的未婚夫,此前帮了沈家不少忙,就上次贵妃娘娘想要添置一些桂花的事情,就是被他给摆平的。” 说起这个,蒋冲皱眉说道: “我记得此事,贵妃因此还受到了惊吓,内务府砍了好多人头,就连定远侯家的大公子欧阳斌也跟着受罚了!” 田夫人听后,迟疑道: “若是这样,定远侯府和沈家也有仇怨吧?老爷不妨利用利用?” 蒋冲闻言,摆了摆手,来到正屋里的一张椅子上坐了来,淡然地说道: “不用你提醒,老爷我自然会考虑的,原本想来问问这个死丫头,到底出是个什么情况,却没想到这死丫头,竟然这般顽劣!” 田夫人也小心翼翼地站在了他身边,低声回道: “老爷休怪,她向来如此,说起来,她刚回来就已经跟我说了此事,不如我在跟老爷说说?” 蒋冲听了,横了她一眼: “糊涂,你既然早已知晓,还不快快说来?” 说着,又对田夫人动手动脚起来,田夫人不堪其扰,紧忙后退几步后,这才说起了在沈记明镜铺里发生的事情。 眼见田夫人竟然逃过了自己的魔抓,蒋冲很是不满,直盯着田夫人看,听她说起正事后,这才止住了自己的兽行。 待听完田夫人所言后,蒋冲愤怒地拍了一下桌子站起身来: “这个高攀,真是目无王法,以多欺少,罪大恶极!老爷我定不饶他!” 田夫人见此,急忙劝说道: “老爷息怒,一个小小的高攀自然算不得什么,老爷莫要气坏了身子。” 蒋冲则面色阴沉,思索了许久后,将田夫人拉去了里屋。 …… …… “公子,就是这些了!” 高家东院内,已经回到高家的高攀,此刻正接过了情报所有关蒋冲的一些情报。 看着厚厚的纸张,高攀扬了扬手,看着给他送来情报的高震,笑着说道: “高震,这段时间辛苦你了,这次我给你们所有人都准备了赏银,做得不错!” 高震则很是恭敬地说道: “公子谬赞了,这些本就是属下该做的!” 高攀闻言,再次摆了摆手,示意他可以退下,高攀自己则看起了手上的这些情报来了。 待看到蒋冲竟然和田家有不清不楚的关系后,高攀愣了愣,随后便释然了。 他还奇怪,为何那么大的桂花采买任务会是田家,原来还有这层关系在。 郦贵妃喜好桂花,这是宫里人都知道的,作为她的兄长蒋冲,能够接手这样的采买也就不难理解了。 另外,沈记明镜铺的事情,肯定和田家脱不了干系,否则怎么会整好惹来了国舅府的觊觎? 想了想后,高攀将这些看过的情报都烧了,正要起身去见高启元,就看到高若倩走了进来。 “五弟,你回来了,怎么也没个声响?若非有人看到你回来,我也不知呢!” 高若倩满脸笑容看着高攀说道,说话间,又端详了高攀许久,似乎欲言又止。 第430章 再提过往 看到高若倩欲言又止的样子,高攀哪里还不明白,她想问什么,急忙笑着说道: “姐姐是否想问,谢公子有没有跟着回来了?他呀,升官了,正是挂印为知县,不过还得在东山待上一阵子,到年底,肯定的是会回来的。” 高若倩听后,脸色微红,没想到高攀这么快就识破了她的心思,倒是显得有些羞赧了起来。 过了好一会,这才恢复,跟高攀说起了家里的变动,高光远被判了苦役三年,现在已经去了南边了。 高光禄则在面前和一个小官宦家的小姐订了亲,就等他班师回朝后成婚了。 高若宁也已经许配了人家,是临江城有名的才子,今岁秋闱不出意外,肯定是要高中举人的,日后定然可以出仕为官。 “……二伯母最近是喜上眉梢,逢人就说三弟和二妹妹的婚事,对了,五弟,你也该上门提亲了吧?咱们家今年一年办三次大婚……” 说起自家的喜事时,高若倩也跟着笑面如花起来。 高攀听后,微微一笑: “大姐姐,你莫忘了,年底时,你也该出嫁了,咱们家今年可得办四次大婚事。” 对于高光远的惩罚,高攀倒是觉得不怎么意外,也觉得很正常,并没有太过于在意。 倒是听到高若倩说,高家后辈今年扎堆成亲,内心倒是微微有些触动。 去年九月,他突然魂穿至这个世界,没想到一晃一年过去了,他也已经满十九,虚岁二十了。 而想到自己即将成家,高攀又觉得满心沉甸甸的,虽然这个成婚对象,他已经全然了解。 可当他真要走进这一步时,高攀还是觉得有些触动,加上想到高若倩也要嫁人了,内心就更加复杂了。 虽然他对高若倩的印象并不深刻,和她真正相识也才不到一年,可在高攀心里,将高若倩当成了自己的亲姐姐对待。 眼看着她要出嫁,既想祝福她幸福,又觉得有些不舍。 而高若倩听到高攀的话后,瞬间也变得有些伤感起来: “没想到,一晃大家都要成亲,回想起当年带着五弟你们玩闹的时候,就如同在昨日……” 说着,高若倩眼眸里闪过几丝水雾,缓缓坐在了一张椅子上,发起愣来。 高攀正好看到了高若倩的侧面,只见一个端庄秀雅的二九少女,此刻正端坐在交椅上,思忖着过往,也似乎在忧愁着此后婚后生活。 这一幕让高攀愣住了,他突然有种瞬间穿越千年的感觉,同样是出嫁时的少女,似乎在任何时代,大家都有这样的情形吧? 高攀不忍打破这样的情景,可此刻他真的需要去做一些事情,只好轻轻地说道: “大姐姐,我还要去找大伯父,待明日,我再与大姐姐,说说谢公子的情况如何?” 这话让高若倩清醒了过来,微微抿了抿朱唇后,轻松地回道: “去吧,想来大伯父也要找你问话了。” 高攀闻言,朝着她微微躬身,便缓步走出了东院。 眼看着高攀渐渐远去的背影,高若倩满心的悲秋伤春。 …… 高家前院书房,此刻已经到了掌灯时分,各处都显得灯火通明的,在这前院书房内也是如此。 高攀进来后,正好看到高启元在拿着书本,在盯着书本,似乎是一个字一个字在看一样。 “侄儿给大伯父请安!” 听到高攀的请安,高启元这才清醒了过来,看到突然出现的高攀,也是愣了一下,随即才阴沉起了脸色,淡淡地回道: “回来了?怎么回来的这般快?我听说圣旨几天才发出的。” 高攀则搪塞地给了一个理由,只说自己归心似箭,所以走得快了些? 高启元听后,自然不信高攀说的这个鬼扯理由,不过他倒也不追问,而是严肃地问道: “既然你回来了,是否给该给二哥一个解释?也该给我以及你祖父一个合理的交代呢?” 高攀自然知道高启元说的是什么意思,此前高光成因为这事,差点和他翻脸。 而他也早就准备好说辞,便不紧不慢地回道: “大伯父,对于此事,我觉得我并不需要给出太多解释,二哥被罚苦役三年,想必大伯父应该明白其中的凶险!” 高启元听后,脸色微动,瞪大眼睛看着高攀说道: “混账!若非是你,这事根本就不会发生!” 高攀则是沉声回道: “大伯父,二哥他要下手的人,是沈家小姐,是我高攀未婚妻,若是大伯父认为二哥做对了,那侄儿也没什么好说的,明日找祖父说明,将我踢出府就是!” 眼看着高攀如此硬气,高启元气得脸都涨红了,浑身颤抖着指着高攀: “即便如此,你…你也不该如此对你二哥,再怎么说,他也是你二哥,你大可以将此事告知于我!” 高攀听后,却冷笑道: “呵呵,告知大伯父你?我不觉得可以平息此事,反而会让二哥变本加厉,侄儿觉得,让他受点苦也是应该的,若真等到他哪天闹出大事,大伯父你再想教训他都难了!” 这话让高启元愣了许久,过了一会才回过神来,阴沉着脸色: “那裕王府谋反的事情又是怎么回事?你大姐姐的婚事,可是你一手促成?” 对于裕王府谋反的事情,高攀自然不会承认: “大伯父,你也太看得起我了,那可是谋反大嘴,我如何能办成?至于大姐姐和河涧郡王府的婚事,确实是我一手促成,而且得到了大姐姐的首肯!” 高启元听后,冷哼道: “哼!还有你办不成的事情,东山暴乱,其他府县的官吏都被反贼给杀了,你却活得好好的不说,还带回来了一个反贼女首领是吗?你可真是好大胆子啊!” 高攀见此,也跟着有些怒火了: “大伯父,若非是侄儿拼死斡旋,今日高家早就被抄没了,你应该知道,在我去东山之前,二哥在丹堂县做了什么事情!” “你们让我处置造反的事情,我都给二哥抹平了,此后不会有人再知道高家造反一事,至于那个可怜女子,我自会承担一切后果,和高家无关!” 第431章 背锅之疑 眼看着高攀泰然自若,条理清晰地说着他自己的事情,高启元知道,高攀再也不是他所能掌控得了的了。 加上此前他听到朝廷的上的消息,知道眼下的高攀,可了不得,是新党推出来的新贵,深受首辅董平章的推崇。 这才间接当了不到一年的知县直接擢升户部主事,就算正经科班出身的二甲进士老爷,也不可能升得这么快,可高攀却做到了。 而且高启元知道,这还只是开始,此后高攀可能会青云直上。 想到这里,高启元不知道这个情况,对于高攀来说,到底是好还是坏,对于高家来说,又是否是个好事呢? 皱眉思索了许久后,高启元轻叹道: “罢了,你现在也长大了,很多事情,我做不了你的主,不过,我却也希望你能给高家带来光耀!” 高攀听了这话后,脸色也变得轻松了起来,跟着躬身道: “大伯父,既然如此,侄儿有一个重要的事情,想要请问,望大伯父如实告知,这对侄儿此后要走的路,可能至关重要!” 高启元见此,已经知道高攀要问什么了,便正色地点头: “你问吧,正好也让你消除对家里的怨恨,免得你以为,我这个大伯父欺负你这个侄儿!” 高攀闻言,脸色微变,心道自己去被派去背锅,果真有猫腻,便按捺住心中的心思,先问了他最想知道的事情: “那好,侄儿第一个问的就是,十六年前,我爹娘到底因何而逝?” 听到这个疑问,高启元脸色微沉,叫了下人进来,将书房门关好,又吩咐他们,不准任何靠近。 待做完这些后,高启元这才起身,来到高攀身边,缓缓说道: “没想到,你还问了出来,我和你祖父都以为,这辈子你不知道这些最为好,既然你有如此疑问,那我也就全然告诉你吧。” “当年,大行皇帝驾崩,原本宫里出来的消息是,传位给恭亲王,也就是大行皇帝的第十四子,可当拿出遗诏时,大家才知道,大行皇帝最终将皇位传给了四皇子,也就是当今皇上…” 对于这段述说,高启元的说法和宁闫说的并没有区别,这倒是让高攀内心一惊,难道宁闫说的是对的? “恭亲王对这个遗诏很是不信,亲自去质问了当时还在世的太后,太后将他斥责了一番…” “原本以为事情就这样过去了,哪里知道,恭亲王竟然尤不死心,私底下纠集众多权贵,密谋宫变……” 高攀越听越发感慨,他突然看到了这其中的刀光剑影,恭亲王在明知道事情已经定下的情况下,依旧准备宫变,最后的结果肯定是悲惨收场。 “……这事情和你爹娘原本毫无关系,可不知道为何,有人跟皇上说,你爹娘也是密谋者之一,原因是你爹在前一年春闱时,和众多考生拜见过恭亲王……” 高启元依旧在说着此事,越说越沉重,说到最后时,说得越发的慢了,似乎已经说出来了。 “……因此,你爹娘也由此被皇上记恨上了,可也不知什么缘故,他们在益州游玩时,就突然被一群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黑衣人给杀了。” “为此,你祖父亲自去找了皇上,后来皇上派了皇城司的人查探此事,只是结果却不了了之了!” 听到了这里,高攀听出了一点不一样的信息,那就是他的便宜爹娘,有可能不是天丰皇帝派人杀的。 虽然天丰皇帝记住了高攀的父亲高启骆,可还没来得及处置他,就已经被人杀了。 高攀本能地认为,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肯定还有其他的说法,真相到底是什么? 高启元见高攀似乎在思索着什么,停顿了许久后,接着说道: “…你外祖父,当年是正四品的国子监祭酒,因为参与恭亲王宫变,一夜之间被抄家砍头,当夜被杀也不仅仅他们一家,还有好几个尚书侍郎等人家,也全部被砍头,没有丝毫情面可讲!” 而高攀则感觉有些不寒而栗,在皇帝面前,胆敢反抗他的人,下场恐怕就只有死路一条吧。 在宁闫对他说过的版本中,宁闫并没有提及被天丰皇帝抄家灭家的其他权贵。 似乎表达出来的意思是,天丰皇帝只是因为他爹娘,迁怒于家,这才抄家砍头。 听了高启元的话后,高攀立马就相信了高启元说的情况,不过,也并不全信,毕竟这种宫廷秘闻,皇帝上位的阴私,岂会被人知道其中的真正真相? 思索了一会后,高攀恭敬地看着高启元问道: “多谢大伯父告知,侄儿第二个要问的,为何让我去给二哥背锅?” 对于这个疑问,高启元也是直言不讳: “原本并不想让你去背锅的,而且其实这件事情,对于咱们家来说,还有很多办法可以弥补!” “可你祖父听到这个消息后,突然想到你来,说当年若非是他向皇上求情,当时年仅三岁的你,也会被斩首,故此……” 说着,高启元说出了高攀早就预料的结果。 天丰皇帝心里到底怎么想,高老太爷他们不敢保证,虽然十多年过去了,天丰皇帝也已经御极十多年了,皇位应该很稳固了。 可对于高家来说,高攀无疑是难以绕过去的坎,更何况伴君如伴虎,万一高家犯了什么事情,天丰皇帝突然重提此事,那高家怎么也脱不了干系。 如此,高老太爷便想着让高攀去背锅,如此一来,天丰皇帝自然会处罚高攀。 虽然天丰皇帝可能记不得高攀是谁了,可这对于高家来说,无疑是消除了一个巨大的隐患。 而且高攀此前木讷寡言,显得有些愚笨不开窍,如果放他出去,当一世富贵人也是好的。 所以才会突然将高攀派去给高光远‘背锅’,后面如果真的被天丰皇帝处罚了,他们也早就想好了对策,一定可以让高攀活下去。 “…原本这些都考虑得很好了,可哪里知道,你突然开窍了,就像是变了个人一样,将漏洞给补上,而且官还做的越来越好了……” 高启元轻轻地摇头叹气说着。 “为此,你祖父还生了一段时间的闷气,后来也就想通了……就让你回来,继续让你二哥去当这个知县…” “却哪里知道,这个逆子,根本就是一个惹祸精,只得让你继续去给他抹平一些事情,到如今,你已经站稳了脚跟,也不知这对于你来说,到底是福是祸?” 第432章 再问祖父 对于高启元的解释,高攀嗤之以鼻,他觉得,这种想法太过于幼稚了。 且不说,十多年过去了天丰皇帝会不会记得当年的一个孩童,即便还记得,高攀觉得,天丰皇帝也不该再对他有什么偏见才对。 就算高启元说的猜测成立,高攀也觉得这事情,不该是他们做的出来的,正所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高攀想着,高启元不明白,高老太爷也应该明白啊? 让他被天丰皇帝处罚过后,就彻底安全了吗? 想到这里,高攀不由得有些怀疑: “大伯父,是否还有其他的缘故?如果仅仅是因为如此,侄儿觉得说不过去啊。” 高启元听后,皱起了眉头,过了一会后,摇了摇头: “再没有了,仅此而已,我们都在等着朝廷对你进行惩罚呢,结果一个月过去,却收到了事情已经被你弄平息的消息……” 高攀闻言,直皱眉头,如果真是如此,那高家还真是走了一步臭棋。 担心因为当年的事情,而被天丰皇帝牵连,高攀觉得,最好的办法,就是偷偷将前身送出府去,不要养在京城不就好了? 这其中,是否还有别的什么说法? 过了许久,高攀这才恭敬地说道: “既如此,多谢大伯父告知,还有一事,侄儿需要告知大伯父你,明日,我要请人去沈家提亲,若是大伯父没意见,哪就派几个族老跟着吧。” 对于成亲一事,高攀原本不打算让家里帮衬的,可这个时候的礼数,是无论如何都绕不开家族,即便是分家了,也得跟族长讲明,否则,并不算明媒正娶。 除非高攀彻底脱离高家,自立门户,才可能不用约束太多。 对于高攀这个请求,高启元并没有迟疑,爽快地答应了: “好,既然是你的大婚,你爹娘也早就不在了,高家长辈自然得提你操持,上门提亲的人,你可有准备好?” 高启元说的提亲之人,是男方请的媒人,可以是自家的长辈,也可以是德高望重之人。 “侄儿早就准备了,请来了董老亲自为我做媒,同时也准备当天直接下聘,礼品也早都准备好了。” 听到高攀说,竟然请董平章来做媒,高启元愣住了,随即看着不像是在说笑的高攀,久久未语,不知该说什么了。 过了许久,这才轻叹道: “既如此,你自己把握就好,切莫怠慢了首辅大人……” 原本高启元还想着,高攀要不要求助家里办这些事情,没想到高攀早就已经准备好了,让高启元有种说不出感觉。 而如此高调地将董平章请来当媒人,高启元便下意识地认为,此事不知是好还是坏。 高攀则恭敬地应承了,随后便告退,准备去见一见高老太爷,毕竟他还有很多疑惑想要问他。 …… 来到了忠武堂内后,高攀明显感觉到了一股暮年之气,或许也是因为院子里散发着一股檀香吧。 进了正院,和门口的下人请示了一下后,这才知道,自己如果来晚一步,高老太爷恐怕已经睡下了。 高老太爷所居的正屋里,灯火幽暗,高攀走进来时,还以为进了一间暗室一般,和其他屋子灯火通明行成了鲜明的对比。 而此刻的高老太爷,正披着一件单薄外套,坐在上首的位置上,似乎就是在等着高攀进来。 幽暗惨淡的灯火光,照射在高老太爷的脸上,可以明显看到他那饱经风霜的脸庞上,皆是褶皱,看起来有些吓人,尤其是灯火光线并不明亮,忽明忽暗。 高攀刚走进来,看到这一幕,内心则跟着微微一惊,眼前的高老太爷,就像是一个迟暮的老人一般。 好在高攀反应够快,急忙先给高老太爷请安,高老太爷则缓缓摆手: “罢了,回来就好,听闻这次你在东山,可谓是九死一生,竟真被你闯出一条生路出来了?” 这话让高攀有些惭愧: “祖父言重,孙儿不过是侥幸逃脱,不负祖父期望,抹平了咱们家的隐患。” 高老太爷闻言,轻声说道: “别这般谦虚,老夫都替你捏了一把汗,没想到你真能过关,了不得啊……” 这话让高攀羞赧地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随即才微笑着说道: “皆是运气罢了,祖父不怪责孙儿,孙儿就已经觉得很不错了……” 说着,高攀脸色又变得正色起来: “祖父,孙儿此来,还有一个事情,想要请教祖父,望祖父释疑。” 相比起高攀第一次回京时的态度,高老太爷这次显得要重视和热情许多,让高攀内心也在跟着微动。 按照高启元的说法,派他去丹堂县是准备背锅的,可结果却大大出乎了他们意料。 或许这也是,为何高攀第一次回京时,高老太爷态度十分冷淡的缘故了。 或许在高老太爷眼里,高攀只有被皇帝处罚后,才算是消除了他们高家的隐患吧?而不是做一任好的知县。 待高攀说完,高老太爷微微扬手,缓缓地说道: “你问吧,如今你可是朝中新贵,也该知道一些事情了。” 高攀听了这话后,听出高老太爷的话中有话,微微失神过后,还是问出了自己的疑问: “祖父,刚刚我去问过了大伯父,他告诉了我父母被杀的事情,不过说的很笼统,孙儿不明白,祖父可知,当年益州城外出现的黑衣人,到底是谁派去的?” “还有,大伯父说,让我去接替二哥当丹堂县的知县,是为了避祸是吗?” 高攀接连问出了两个疑问,高老太爷似乎不知道该先回答哪一个了,过了许久都未曾说话。 若非昏暗的灯火关照下,高攀还能看到他颇为明亮的双目,还以为高老太爷睡着了。 “有关你父母被杀一案,皇城司里应该有存案记录,具体如何,你可去皇城司找来查看,老夫只能告诉你结果……” 又过了一会,只见高老太爷长吁一口气后,缓缓地说了起来。 “你大伯父说的没错,没人知道,当年那些黑衣人为何要杀爹娘,可老夫和他们推测到,很有可能就是皇上派去的,因为当时,你爹可是恭亲王身边的常客……” 第433章 真相渐明 高老太爷的述说,让高攀慢慢揭开了尘封已久的事情。 年轻时候的高启骆,不仅人长得俊雅,文采也了得,加上出身高门,当年在京城可是有名的才俊。 刚中得了举人头衔,就有不少人给他做媒,高启骆最终选择了国子监祭酒的千金于瑞莹。 因为才华横溢,原本以为可以直中进士的,可初入春闱便名落孙山,让高启骆很失落。 虽然比起他四哥高启柏来说,高启骆才第一次落榜已经好很多了,可高启骆却觉得很不能原谅自己。 后来经人介绍,高启骆不知出于什么缘故,竟然投到了恭亲王麾下,成为了他的门客,也就是兼职的幕僚。 当年的大行皇帝,也就是庆康皇帝,已经病入膏肓了,对于接任的人选,所有人都有共识,那就是当时十四皇子恭亲王,必将成为新皇。 可事与愿违,谁都没想到,当庆康皇帝的贴身大太监,拿出遗诏宣读时,所有人都惊呆了,遗诏的内容,和大家所想的出乎意料。 在此之前,当年的四皇子,也就是当今的天丰皇帝,根本就不怎么显眼,可以说是被群臣所忽略的那种存在。 “……当时,老夫也很疑惑,在大殿里的大臣们,听了遗诏后,过了许久,才有人醒悟过来,跪地接旨。” 高老太爷眯着眼睛,眼中很是浑浊,面露几分迟疑和凝重,似乎在回想着当年的情形。 “……恭亲王当场就夺了遗诏过去看,惹来了太后的不满,将他斥责了一番,并且说,这是先帝的遗愿,所有人不得违抗,就这样,当今皇上坐上了龙椅……” 天丰皇帝成了皇帝,让恭亲王更加不满了,不甘心的他,便找来麾下众多幕僚门客,商议该怎么办。 当年的高启骆也是不知其中凶险,恭亲王召他去商议事情,他自然就屁颠屁颠去了。 可去了之后,高启骆这才知道自己上当了,虽然在场的门客有很多,可恭亲王早就将他们所有人的底细都查清楚了。 秘密议论了许久后,恭亲王让他们无论如何不得外传,高启骆吓得回家,紧忙将事情告知了高老太爷。 高老太爷听后,大吃一惊,最终决定作壁上观,两不相帮,不管他们兄弟二人谁是最终胜利者,高家都只会臣服于那个胜者。 同时,高老太爷害怕因为高启骆的缘故,让人误以为他们高家支持的是恭亲王,就提议让高启骆带着自己的妻儿出门游玩一圈再回来。 “……老夫原本以为,让你们一家三口,离开了京城,就能躲过这次灾祸,可惜,是福不是祸,是祸终究还是躲不过……” 说到这里的时候,高老太爷似乎显得有些自责,眼目里也闪过几分哀伤。 高攀见此,内心一惊,微微躬身道: “祖父切莫伤心,孙儿以为,当时您的提议,并没有错,错只错在,皇位争夺,太过于冷漠和血腥。” 高老太爷闻言,微微点了点头: “是啊,最是无情帝王家,谁能想到,远在益州的你们,竟然也被牵扯了进来,当夜被抄家灭族的权贵不知几何,你外祖父一家也在其中……” “好在老夫早已看明白,两不相帮,事后,当今皇上,并没有因此而迁怒咱们高家,倒是因为你的存在,老夫亲自向皇上求情,皇上这才赦免了当时才仅仅三岁的你!” 听到这里,高攀对当年之事,已经有一个概念了,说白了就是皇位之争惹出来的事端。 现在他不明白的是,当年那些去杀高启骆夫妇的黑衣人,到底是天丰皇帝派去的,还是恭亲王派去的? 想到这里,高攀便提出疑问: “祖父,那么您觉得,那些黑衣人到底是谁派去的?皇上还是恭亲王?” 高老太爷则闭了闭眼睛,过了一会才睁开,缓缓说道: “老夫当年找了你四个伯父讨论过此事,最终他们都认为是皇上派去的,理由有二……” “首先,你父亲是恭亲王的人,而且你外祖父还是恭亲王的忠实拥趸,如果是恭亲王要杀他们,有点说不过去。” “其次,就是事后,皇上派了皇城司的人去追查过此事,可结果却不了了之,老夫好几次去询问,得到的结果,皆是无从查起,再后来,他们干脆什么都不说了。” 说着,高老太爷停顿了一下,脸上显得有些悲戚落寞,过了一会才接着说道: “你父亲是老夫最小的儿子,老夫对他也颇为看中,因为你父亲的事情,你祖母后来也郁郁寡欢,没多久就跟着一同去了……” “老夫只恨自己不能亲自查清此事,可事关皇家隐秘,老夫也不得不忍气吞声,权当没事发生了……” 作为当世泉国公说出这等话来,高攀内心也跟着一颤,他听出了几分无奈和不甘。 可在皇权面前,他又不得不服从,最小最疼爱最看中的儿子,就这么死于非命,白发人送黑发人,高攀觉得,高老太爷内心肯定承受着很多痛苦。 “……如此,我们都认为,你父母可能是皇上派人杀了的,为了保护你,咱们府里的人对你都是十分冷漠…” “能不和你说话,就不说话,对外也不怎么向外人告知你的存在,就是为了不让皇上想起你来。” 对于高老太爷接下来的解释,高攀内心就变得有些复杂了,这下他才算明白,为何前身如此木讷和寡言了。 原来高老太爷早就暗中吩咐过,让大家不要搭理他,从这里也能看出,前身的成长环境到底有多差了。 高攀觉得,换做是任何一个孩童在这样的环境下成长,估计都会显得很是自闭。 这下高攀也才明白,为何他接收到前身的前部分记忆,全部都是冰冷刺骨的,敢情根源在这里。 同时他也明白了,为何任夫人如此对待前身了,下人丫鬟月例等等,能不给就不给。 有了高老太爷这个默认的‘规矩’,加上任夫人本来就小肚鸡肠小心眼,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也就不难理解了。 诸如高启元四兄弟等人,都知道内情,所以也没有干涉,便让前身过得凄凄惨惨,若非还有高若倩等同辈人的关怀,高攀觉得,前身恐怕会患上‘玉玉症’不可。 第434章 颠覆之言 高老太爷的一番解释,让高攀已经慢慢接触到了当年的真相,同时也释疑了为何前身如此的孤苦和凄惨了。 这不由得让他内心有些不忿: “祖父,孙儿说句不中听的话,您这个做法,只会让孙儿更加悲惨,如此,还不如早些死了算了。” “另外,祖父您以为,只要让皇上惩罚于我,此事就算揭过了吗?那您可想过,皇上真要对高家动手,需要一个合理的理由吗?” 对于高攀的这些疑惑,高老太爷则再次轻叹了几声,颇为惭愧地说道: “孩子,是老夫对不起你,可如果不这样做,放任你长大,肯定会被皇上记起来,到时候你定然活不下去,为了能让你至少活下去,老夫不得不如此啊……” “至于皇上会不会翻旧账,老夫却觉得,真到了翻旧账的时候,这些事情,也就只是多一道罪名罢了,而那时候的你,肯定已经在某地安稳的活着,老夫也就放心了。” 这话让高攀彻底愣住了,他没想到,高老太爷自始至终的目的,都是为了让前身活下去。 如果天丰皇帝因为丹堂县的事情处罚了前身,那么此后,前身就可以以一个罪人的身份,被安排在外面生活。 即便高家出了什么事情,和高攀得前身也没什么关系了,对于前身来说,能够安生的过完这一生,就已经算是大幸了。 看到高攀似乎明白了什么,高老太爷眼中又闪过几分幽暗的光彩,在这昏暗的屋中,并不那么明显,又听他淡淡地说道: “老夫在世时,还可保你无事,可一旦老夫去了,分家后没人可保你,老夫才不得不出此下策,最起码能让你活着……” 话说到这个份上,高攀彻底颠覆了自己此前对高老太爷的看法,急忙跪地给高老太爷磕头: “是孙儿不孝,竟不知祖父用心良苦至此,望祖父责罚!” 高老太爷却缓缓地摆了摆手: “罢了,时至今日,你越发的像你爹了,老夫早就释然了,你刚回京时,老夫对你冷淡,是因为老夫觉得,你错过了最好的活命机会,这才对你甚是冷淡……” “后来,眼看着你不同往日,真如开窍一般,和你爹当年一样,如此的机敏,甚至你比你爹还要圆滑很多,你爹他就是有时候太过于固执和草率。” 这话让高攀内心微动,抬头看向高老太爷时,只见他满脸慈祥的笑容,似乎甚是欣慰。 “当你发现裕郡王的险恶用心时,还能来说服老夫去见皇上,老夫就已经明白了,再想让你走老路,是不可能,如是老夫进宫去见了皇上……” 听到高老太爷说起这话时,似乎话中有话,高攀内心求饶大动,急忙紧盯着高老太爷,想听他后面还有什么解释。 果然,高老太爷长吁一口气后,看着高攀,继续说道: “老夫去见皇上,最主要不为了你说的那件事情,而是去试探皇上,看他对你的态度如何……” 听到这里,高攀内心猛跳,气息也有些粗重,他知道,高老太爷接下来说的话,可能会决定他未来该走的路。 许是感受到了高攀内心的紧张,高老太爷微微一笑: “别紧张,皇上他很开明,老夫才刚刚提起当年的事情,他就已经知道老夫要说什么了……” 接着高攀听到高老太爷说出了另一个说法,满眼惊骇和不可置信。 当初,因为沈杰礼被皇城司抓走,高攀逞强说自己有办法,将沈杰礼弄出来。 正好那时候,高光远在丹堂县又弄出大麻烦,高攀便以抹平麻烦为交换的条件,请求高老太爷去见天丰皇帝,表明一下太祖一脉勋贵们的态度。 高老太爷原本是不愿答应的,后来经过高攀的劝说,他还是同意了,第二天就去见了天丰皇帝。 回来后给高攀带来的却是当头一棒,因为高老太爷说,天丰皇帝将他骂得狗血淋头。 也是因为高老太爷的解释,当时高攀这才明白,在皇权面前,没有什么情面可讲,也就没有再将希望放在高老太爷身上。 而此刻,高老太爷却告诉高攀,当初他去见天丰皇帝,并非仅仅是为了高攀当时说的事情。 而是去试探天丰皇帝,对他的态度,结果却大大的出乎了高老太爷的意料。 天丰皇帝不仅没有顾及高攀是高启骆的孩子,反而还十分宽心地跟高老太爷拉起了家常,问起了有关高攀的很多事情。 高老太爷自然明白,天丰皇帝这么问,并不是真正的关心高攀,而是在表达他对高家的态度。 这让高老太爷内心大定的同时,也有些受宠若惊了,急忙将高攀的一些情况说了出来,自然是捡好事说了。 也包括了高攀怂恿他,来代表太祖一脉的老旧勋贵们表明态度。 天丰皇帝当时听后,并没有发怒,反而笑着和高老太爷说起了此事。 按照天丰皇帝的态度,他自然认为有人做得太过了,可太祖一脉的老旧勋贵之家,可是替大虞朝,立下了汗马功劳的。 故此,天丰皇帝觉得,高攀的做法并没有错,不过,并不是最好的办法,因为这样一来,就显得他这个皇帝,有些太好说话了。 当时的高老太爷听了天丰皇帝这番态度后,内心大惊,急忙表明态度,一切都听他。 天丰皇帝却让高老太爷回去告诉高攀,说是被他给狠狠骂了一顿,他想看看高攀的反应。 “……所以,老夫回来后,就按照皇上的旨意,装作一副很失落的样子,给你通传了此事的结果!” 高老太爷缓缓地说着,浑浊的苍目里,似乎闪烁着几分光彩。 这个说法,再次颠覆了高攀内心的认知,当初他听高老太爷说起此事,内心就觉得有些不对。 再怎么说高老太爷也是超品国公爷,天丰皇帝不可能如此不顾及颜面吧? 可当时见高老太爷一副落寞的样子,高攀便算是是认定了如此,只得归咎于在触及皇权的底线时,任何情面都显得很苍白。 却没想到,事情的真相竟然是这样的?也就是说,当时天丰皇帝就已经知道了他的存在?同时还在试探他? 那么,是否说明,后面的事情,天丰皇帝都一清二楚呢? 高攀越想越惊恐,越想越是不寒而栗,尤其是在这昏暗的房间里,有如被困住了一般。 第435章 前路平川 眼看着高攀愣神,高老太爷则小声地继续说道: “老夫也没想到,后来的事情,你竟然会办得如此好,肯定也让皇上对你印象深刻了……” “除此之外,皇上已经明确的表明,当年的事情,早已过去,你当年不过一个孩童,何其无辜,又幼年丧失父母,已经很是不幸了,此后再和此事无关!” 这话让高攀猛然惊醒了过来,内心的复杂程度,已经到了无法用言语来形容,脸上再无此前的沉稳和内敛,只有一片茫然和震惊。 高老太爷的话,似乎颠覆了他所有的认知,不管是前面说过的对待前身的态度,还是此前说起,天丰皇帝对他的试探。 亦或是眼下,高老太爷说,天丰皇帝已经不会再追究他的罪名,高攀已经开始有些头皮发麻了。 过了许久,高攀这才愣愣地问道: “祖父,皇上他到底知道一些什么?” 高老太爷摇了摇头: “皇上的事情,老夫岂能得知,不过,皇城司眼目遍及整个京城,什么事情,也瞒不过他吧!” 这话让高攀如同被人从头顶泼了一盆冷水一般,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内心也瞬间沉到了低谷。 而高老太爷似乎没有发现高攀的情绪波动,抬了抬头,继续说道: “老夫错了,错得很离谱,老夫对以往的过错向你赔个不是,看在老夫初衷是良好的份上,望你能原谅老夫……” “皇上的态度已经明确了,此后,你再也不用顾及什么,加上眼下老夫听说,你还是董平章推出来的新贵,那就放心的展翅翱翔,老夫还活着,高家就是你的坚实后盾!” 说这话时,高老太爷显得颇为豪气,似乎看到了高家未来的希望一样。 可对于此刻的高攀来说,内心的不安可以说超过了此刻高老太爷对自己的安抚,因为他突然发现,自己所做所为,很有可能都被天丰皇帝看在眼里。 此刻他很想知道,天丰皇帝到底知道多少他的事情? 比如诬陷裕王府谋反的事情,天丰皇帝知不知道?还有丹堂县的事情,天丰皇帝是不是也知道? 如果知道,那他岂不是有诸多把柄都在天丰皇帝手上?自己的命脉是否也被他掌控了? 故此,对于高老太爷的鼓舞,高攀只能讪讪一笑: “祖父言重了,当初这么对孙儿,也是为了孙儿好,孙儿岂能埋怨祖父,应该感激祖父才是。” “至于立足朝堂之上,这一直都是孙儿的理想,祖父放心,孙儿定能保住我高家门楣不坠。” 高老太爷见此,满心的欣喜: “好,好啊,若是你爹娘还在世,他们定然会很高兴,咱们高家也算是后继有人了!” 这话倒是让高攀在内心里质疑了一句,认为高老太爷说的太重了,高家除了他高攀,还有高光成、高光禄他们。 说后继有人了,高攀觉得高老太爷似乎有些糊涂了。 不过,高攀也并不会真的质疑,而是恭敬地回道: “祖父放心,孙儿定不会让您失望的…还有两件事情,孙儿想先跟您通个气。” 高老太爷闻言,眉头一挑: “说吧,什么事情?只要能用的上老夫的尽管提。” 高攀听后,内心微微一动,最终还是小心翼翼地说起了这两件事情。 其一,就是他要成亲的事情,其二就是得罪了国舅府以及几家新勋贵,可能会和他们起一些冲突。 高老太爷对于高攀要成亲的事事,表示了祝福和欢喜,而对于后面一件事情,就显得很是沉默了。 过了许久,高老太爷这才表态: “你要和他们斗,老夫不会阻止,但是前提是,不可逾越,也不得给高家带来什么灾祸,如此,老夫才会支持于你!” 能得高老太爷的支持,高攀已经觉得很不错了,比起此前几次,高老太爷都是恨不得教训他一顿,这次,高老太爷破天荒的支持,高攀知道,高老太爷已经让步了很多了。 毕竟对方又是国舅府,又是侯府的,真要动起真格的,高家可能无法善免。 “祖父放心,这件事情,孙儿不会让他们牵扯到高家来的,跟您说,只不过是让您知晓,并不需要替孙儿做什么。” 高攀这话说的硬气,让高老太爷睁大眼睛,仔细地看了看高攀后,微微点头: “难怪你能从东山的泥潭里闯出一条生路来,这份心思,老夫都不及,罢了,你全力去做,老夫全力支持你便是。” 最后的话,表明高老太爷自己的态度,是在告诉高攀,关键时刻,高老太爷可以出面替他站台。 这个分量还是挺重的,高老太爷虽然不能全权代表高家,可他是高家的‘活菩萨’,某种意义来说,就是高家代名词。 也让高攀内心大定,原本惶惶不安的心思,也慢慢地松懈了下来,对高老太爷再次表明了自己坚定的态度。 随即,祖孙二人又说了一些热心的话,高攀亲自扶着高老太爷去了里屋躺下后,高攀这才缓缓离去。 “太老爷,五少爷走了!” 待高攀离开后,一个忠心下人,来到高老太爷身边恭敬地回道。 高老太爷则轻叹道: “老夫错了,原本以为,他错过了最佳的活命机会,此后定然会被皇上处死,也会给高家带来灾祸…” “却没想到,如今的他,竟然是未来保住高家门楣之人,说不定他日,真能封侯拜相!” 这忠心下人听了前面的话不太明白,可后面的话,他却听得明白? 当初高攀第一次回京时,来给高老太爷请安,高老太爷却十分厌恶,甚至觉得高攀不过一个庶出孙子,定然不可能做到更好的。 眼下高老太爷却将此前的话给否定了,这忠心下人便眉开眼笑地说道: “太老爷,那这可是好事啊,小人当初就觉得五少爷和以往不同,今日太老爷一番话,果真是验证了。” 高老太爷闻言,脸上露出了几分讪讪之色,他也没想到,高攀竟然真的走到了这一步。 想着有董平章这个首辅的退举,高攀扶摇直上,只是时间问题,前提是董平章要一直站稳才行。 第436章 又问董老 首辅大院。 这里是一片官家的庭院,并非私人住宅,是皇家为了体恤重要臣子,而建造的宅院。 这首辅大院,便是当朝首辅住的地方,当然也并非是首辅就能入住,还得皇帝准许,才能入住。 董平章自起复后,升为辅政阁首辅后,便被天丰皇帝赐准进入这府邸内居住。 一大早上,首辅大院门口就显得很是热闹,因为今日,高攀请来了董平章,去给他做媒。 作为媒人,董平章也让人准备了很多礼品,就是害怕高攀准备的不足。 同时,天还刚刚蒙亮的时候,高攀就已经来到了首辅大院里,在客厅里恭敬地等待着董平章出来。 大虞朝实行的十日沐休制,每过十日便有一天的沐休假期,并且朝仪是大小天规制。 也就是每逢多少天,开一次大朝仪,京城在京的京官,五品以上皆可参加。 每日的小朝仪,则是一些重要部门主官的碰头会,如辅政阁阁老、六部尚书、都察院都御史等大臣参加即可。 今日因为是高攀要去提亲,董平章早早就向天丰皇帝请了假在家中等着了。 看到颤颤巍巍走出来的董平章时,高攀内心有些惭愧,急忙给他行礼: “晚辈见过董老,给您请安,晚辈实在有愧,让您老这么早就起来!” 董平章则摆了摆手: “不用如此,老夫每日上朝时辰也是此时,坐吧。” 说着,便让人再给高攀上来热茶,他知道高攀这么早来,是有话要跟他说。 高攀听后,再次恭敬行了一礼,这才在一旁的客座上坐了下来,依旧显得很是恭谦。 董平章见此,喝了一口茶水后,先开口道: “此番东山的事情,你做的很好,让老夫都跟着有些惊叹,当时,老夫都准备好说辞,向皇上请罪了,没想到,最后那些士绅竟然捏着鼻子认了?” 高攀听后,微微一笑: “这可得感谢当今圣公,若非是他带头反水,晚辈以为,也不会这么快让士绅联盟瓦解。” 董平章听高攀说起当今圣公,自然明白说的是谁,也只是微微摇头,并不置评。 过了一会,董平章这才接着说道: “东山的局面经过此次事情后,算是打开了,这次你们丹堂县可以说是让皇上看到了新政的好处,往后皇上定然会更加支持新政了。” 说起这个,高攀内心一动,急忙回道: “董老,虽说丹堂县的夏粮收获颇丰,给新政起了一个很好的带头之用,可晚辈却隐隐有些担心啊,旧党不会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咱们这么顺畅。” 董平章听后,也皱起了眉头: “老夫原本是不喜结党的,可这次也不得不如此,被人冠上了新党的名号,也不知是好还是坏。” 高攀则轻声安抚道: “董老,就算没有新党旧党,以前不也有清流和弄臣之分吗?这种事情,只要皇上在,自然就会有的,您真没必要这般在意。” 帝王权术就是制衡臣子,如果臣子们都一条心,皇权就会受到威胁,这是皇帝不想看到的。 对于这个道理,董平章自然明白,可他却觉得,事情并非高攀说的这么简单。 轻轻皱了皱眉头后,董平章平静地说道: “东山是咱们新党先胜一招,可接下来的几省该如何应对?老夫也有些迷茫。” 高攀听后,接着宽慰道: “董老勿急,不妨等东山彻底出了功绩后,再推向其他行省,如江南,晚辈以为,是下一个可以推行的地方。” 原本的江南是鱼米之乡,后来因为棉花蚕丝的暴利,江南士绅们看到有利可图,纷纷改种桑树和棉花。 渐渐地江南一地,稻田谷物等作物变少,成为了一些追逐商利的作物田地。 高攀提议让董平章一个推行新政的地方放在江南,董平章也觉得可行,毕竟不是种粮食的地方,早些时候,江南收上来的也多是用银子替代税粮的赋税。 眼见公事说的差不多了,高攀便说起了私事: “董老,公事说完,接下来晚辈有一些私事想对您说……首先就是感谢您对我的说词的大力支持,若非是您,晚辈可能回不来了。” 董平章听了这话后,微微扬手: “无妨,只不过让老夫拉下老脸罢了,能保下你,老夫也觉得还值当,只不过听闻你已经将那青楼女子纳入房中了?” “老夫可得提醒你,切莫因美色而失了智谋,古往今来,多少人倒在了这上面,望你能够明白。” 对于董平章的教诲,高攀自然记在了心上: “多谢您老警醒,晚辈会谨记于心的……其次,晚辈有一个重大的事情,想要请教您老,就是有关我爹娘去世的内幕,望您如实告知。” 眼看着高攀提起自己父母被杀的事情,董平章内心颇为复杂,盯着高攀看了许久后,这才说道: “不是老夫不愿告诉你,只是你现在知道了,也无用,你忘了老夫当初怎么跟你说的了?” “若有一日,你能坐到老夫这个位置上来,才可知此事。” 高攀则摇头正色地说道: “董老,您不必隐瞒了,我祖父已经告知了我很多事情,现在我唯一不清楚的,就是当年此事和您有有什么关系?还有,那些黑衣人到底是皇上派去的,还是恭亲王?” 这话让董平章脸色瞬间凝固了,过了一会,这才满脸严肃地看着高攀说道: “没想到,你祖父竟然这么快就将此事告知于你了?” 又轻叹一声后,董平章这才缓缓说道: “唉…罢了,事已至此,老夫再隐瞒对你来说也未必是什么好事,那老夫就彻底将此事告知于你的,希望你听后,莫要有什么负担,只当是一个过往如何?” 高攀见此,起身朝着董平章躬腰行礼: “董老,您尽管说,不论是何事,晚辈都能接受,况且,晚辈其实已经知道,其中的一些结症,只需您解答其中的几个关键所在而已。” 董平章看着高攀这个样子,内心微动,闭了闭眼后,缓缓说起了当年的事情。 第437章 真相即出 庆康二十年春,庆康皇帝驾崩,遗诏传位给了四皇子,也就是现在的天丰皇帝。 天丰皇帝登基后,改年号为天丰,大赦天下,加开恩科,收前朝的大臣为己用。 其中董平章就是朝廷的肱骨大臣,当年还不到天命之年的董平章,就已经是辅政阁的阁老了。 同时还兼任着吏部尚书的职位,从这里也足以可见,董平章是多么受庆康皇帝的器重。 董平章原本就听庆康皇帝说起过,想要将皇位传给十四皇子,也就是现在的恭亲王。 也正是如此,朝中所有人都认为,最终上位的会是恭亲王,既然庆康皇帝都已经暗示了,董平章自然也就很识趣,慢慢靠向了恭亲王。 朝中多数大臣也都是这个举动,因为当时庆康皇帝已经是卧床不起了,百官们为了在新皇面前露脸,也就纷纷靠向了恭亲王。 董平章说到这里时,暗暗有些后怕: “…老夫现在想想,或许正因为,咱们很多大臣都往恭亲王身边跑,这才惹恼了先帝,最后的时候,改了意愿,将皇位传给了当今的皇上。” 高攀则皱眉问道: “董老,有没有可能,是当今皇上,收买了内侍,偷偷改了遗诏的内容?” 此前高攀听宁闫说过此事,宁闫说是因为天丰皇帝故意改了遗诏,所以才能登基为帝。 董平章听后,摇头道: “没可能的,遗诏是先帝最后的时候才下的,太后肯定在一旁听着,而且当时宣读完遗诏后,恭亲王立马就夺了过去看,如果是假遗诏,他肯定会当场指出。” 高攀闻言,急忙插言: “不对啊董老,我祖父跟我说,恭亲王当时质疑过啊?” 董平章则淡淡地解释道: “他确实质疑过,可并不是质疑遗诏的真假,而是不信这个结果,太后当场就表态了,遗诏是真的,先帝就是这么立的遗诏……” 面对着真金白银的遗诏,恭亲王即便再有不满,也只好认了,或许也是因为这个,恭亲王最终走上了不归路。 天丰皇帝还没登基的时候,恭亲王便找来众多大臣商议准备宫变,而这个想法,是恭亲王和众多幕僚门客商谈出来的办法。 因为想要翻盘,恭亲王只有一条路可以走,那就是宫变。 众多幕僚和门客认为,朝中多数大臣还是站在恭亲王这边的,如果等天丰皇帝真的登基了,那就来不及了。 董平章作为辅政阁的阁老,自然明白,这其中的凶险,他极力劝阻恭亲王不要冒险。 木已成舟,他这么做,无疑是逆天而行,不会有结果的。 可恭亲王当时没有听董平章的劝说,反而将董平章斥责了一顿,满脸狰狞地告诉董平章,即便董平章不支持他宫变,董平章也别想独善其身。 眼见恭亲王已经彻底疯狂了,准备裹挟众多大臣,来一次宫廷政变,当年还不到知天命之年的董平章,感受到了巨大的危机。 回到家后,立马写了一封辞呈,第二天就带着自己的家人回益州老家去了。 董平章明白,当时他只有独善其身,才能保住自身。 “…从京城到益州,足足四千多里路程,老夫以为,远离了京城,就能远离这个漩涡,哪里知道,根本躲不过……” 董平章述说到这里时,眼里带着几分惊恐和悲伤,高攀也跟着心跳加速,他知道,最为关键的来了。 只听董平章颤颤巍巍地继续说道: “老夫刚到益州城外时,就遇到了你爹娘他们,你爹很是客气,他认得老夫,和老夫攀谈了很久……” “也是他告诉老夫,恭亲王是听了他们众多幕僚门客的建议,这才准备宫变的……” 高攀听到这里,已经明白,为何高启骆夫妇会被人杀了,根源就是他们不该和董平章交谈。 果然,董平章总算说出了高启骆夫妇被杀的真正原因,是被恭亲王派去杀他的人误杀的。 “…原本那日该死的人是老夫的,你爹娘是替老夫去死的,故此,老夫内心一直心存愧疚……” 董平章面带这愧疚之色看着高攀,颇有些手足无措的样子了,这也是为何,董平章一直不愿意告诉高攀真相的缘故吧? 高攀听后,内心只是微微一动,他对于自己这一世的爹娘并没有太大的概念。 故此,当董平章说起,高启骆夫妇是因他而亡时,高攀并没有迁怒于董平章,反而宽慰道: “董老,您不用跟我赔礼,最应该赔礼的,是恭亲王,是他派人杀了一的爹娘。” 原本有关高启骆夫妇被杀的事情,高攀并不怎么在意,后来听了宁闫的说法,高攀这才醒悟过来,如果他真的知道了真相,还不替他们报仇,那顶着这副身子也是不孝的。 当初在丹堂县时,宁闫虽然有几分诱导的意味,可高攀后来想想,即便这个仇人是天丰皇帝,他也要试一试替父母报仇。 虽然可能不会通过造反的方式报仇,可高攀却也想到了一些比较复杂的办法。 想要杀皇帝,自然很难,可除了造反之外,高攀觉得,还是有其他办法可以杀了皇帝的,如投毒、美人计、贴身刺杀等等。 可此刻听了董平章的话后,高攀不仅没有感到愤怒,反而长舒了一口气,因为他听到了确切的仇人,是恭亲王而非天丰皇帝。 恭亲王现在只是一个闲散王爷而已,相比起杀天丰皇帝来说,杀了恭亲王就容易不知多少。 虽然对于普通人来说,想要一个亲王去世,无疑是痴人说梦,可高攀已经斗垮过一个侯府一个王府,他有这个自信,将这个仇给报了! 而董平章似乎也听出了高攀对于恭亲王的仇视,轻叹道: “云楼啊,老夫以为,往事已矣,既然已经过去了,那就让它过去了吧,何况,当今的恭亲王也已经知道悔悟了,十多年过去了,老夫觉得,你还是放下此事吧。” 董平章之所以不愿过早告诉高攀,除了对高攀有着沉重的愧疚之心外,就是害怕高攀背负仇恨,最终走向不归路。 可对于高攀来说,既然已经明白,作为人子,在明知道仇人的情况下,依旧无动于衷,自然是枉为人子的,便坚定地回道: “多谢您老的告知,不过,既然晚辈已经知道真相,那晚辈必将报了此仇!” 第438章 旧人异心 眼见高攀态度坚决,而且身为人子,闻父母之仇,必然会报,董平章最终也只好轻叹几声,不再多劝。 而高攀则拿出了董平章离京前的给他的那块玉佩,恭敬地双手奉还: “董老,多谢您的厚爱,竟然将这么重要东西送于我保命,好在最终还是没能用上,晚辈拿着只觉得万般沉重,还是归还给您老为好。” 董平章见此,却淡然地说道: “收起来了吧,老夫最初听到东山暴乱的消息时,都替你捏了一把汗,好在最后你小子就如同泥鳅一般滑溜,竟然真的被你从泥潭里活了下来……” “别以为老夫不知道真相,就不猜疑那个青楼女子的身份,她才是真正的贼首吧?” 这话让高攀内心微跳,随即不动声色地回道: “还是瞒不过您老的眼睛,她确实是真正的贼首,不过,她也不过是个苦命之人,被人裹挟,不得不坐上了贼首的位置。” 董平章闻言,微微叹气: “唉,这是换做别人,你恐怕不知被凌迟多少次了,老夫也不知,帮你到底是对是错……” 说着,董平章看了靠高攀手中的玉佩,接着轻叹道: “收起来吧,以你的性子,此后还不知要捅出多大的篓子来,这块先帝的玉佩,或许真能保你一命,也算是老夫对你爹娘的一次赎罪了!” 这话让高攀颇为不认同: “董老,晚辈认为,您真没必要也了此事耿耿于怀,更不用赎罪。” 说着,高攀再次将玉佩双手奉上,董平章则坚持道: “罢了,收起来吧,老夫送出去的东西,岂能有收回的道理,这东西在你身上,或许比在老夫身上有用!” 见董平章再三坚持,高攀知道自己再要奉还,就是不知好歹了,只好恭敬地给董平章行了一礼,这才将玉佩收回自己怀中。 董平章见此,皱了一下眉头,最终还是说出了,端午那日,他去见过恭亲王的事情。 “……恭亲王现在真的只是一个闲散王爷,老夫看得出来,他早没了当年的斗志了,现在不过是在王府里,养养花草罢了。” 而高攀却敏锐地抓住了什么,急忙说道: “不对吧,董老,他为何让您去见他?您想过没有?” 董平章听后,眯了眯苍老的眼睛,这才缓缓说道: “此事,潞王也责怪过老夫,说老夫不该去见他的,可老夫却以为,十六年了,什么事情也该过去了吧?” 高攀却满脸惊骇,担忧地回道: “您老怎么突然间就没了警觉之心了?眼下正是咱们新党起事之事,恭亲王何时不见您,偏偏这个时候见您,您就不觉得奇怪吗?” “更何况,当年他派人去刺杀您,您心里就没怨恨过他?” 这话让董平章愣住了,随后满脸惊疑和凝重,眉头紧皱,过了许久,这才说道: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在老夫心里,从未埋怨过恭亲王,即便当年老夫因此而亡,也只会觉得自己看错人……” “倒是你说的时机问题,老夫这才觉得有点不对,端午之前,正是老夫提出,让叶海坤在东山推行新法,你的意思是……?” 高攀听到这里,拍了一下自己的手掌,惊呼: “您老怎么就糊涂了,这个时候,竟然没想到这上面来?” 董平章也跟着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显得有些懊恼: “老夫糊涂了,当时一心想着,十多年前的事情了,你这么一提醒,老夫后怕不已…” 又有些不明白: “可是,恭亲王这么做,他是为了什么?” 高攀则小心翼翼地猜测道: “可能是有人想利用恭亲王,惹来皇上对您的猜疑吧,至于恭亲王为何会答应,那就不得而知了。” 虽然嘴上没说出来,可高攀在心里却也有了一点猜想,可能恭亲王表面上只是一个闲散王爷 可内心肯定不知道积攒了多少怨气呢,按照高攀的推断,恭亲王肯定在王府里,暗暗积蓄力量,或是等待时机。 眼下天丰皇帝推行新法,不正好就是恭亲王的机会吗? 高攀觉得,如果恭亲王打出推翻新政的旗号,岂不是会得到很多固执大臣以及天下很多士绅的支持。 这对于恭亲王来说,可是一个最好的机会啊! 只是高攀还有些不明白,为何恭亲王会召见董平章,以此来暴露自己的存在? 难道是因为他已经按捺不住了? 而董平章听了高攀的推测后,脸色更加沉重了,也没有说话,拧着眉头在思考事情。 “五少爷,时辰到了,再不走,就要过错过吉时了!” 就在此事,屋外有高攀带来的跟班在门口请示着。 这让高攀和董平章都惊醒了过来,董平章轻笑道: “走吧,老夫也算是头一次替人做媒,却没想到竟然是你!” 说起自己的婚事,高攀内心也是一热,急忙恭敬地回道: “晚辈多谢董老牵桥搭线,此生毕将谨记您老恩情。” 董平章见此,微微点头,起身让高攀一起走,否则,错了时辰就不好了。 …… 信通巷沈宅。 只见众多聘礼被人抬进了宅门内,门口还有一架颇为华丽地八抬大轿,这是董平章的官轿。 周围众多邻居街坊,看到这热闹的一幕,都纷纷出来看热闹,也不知谁传的,很快大家都知道,这是泉国公高家少爷,上沈家来提亲了。 而且高家少爷请来的媒人,还是当朝首辅董平章,这让众多看热闹的人,都是咋舌不已。 换做是他人,岂能这么大的面子,竟然能请来当朝首辅大人亲自做媒? 沈宅的大门也是早早敞开,在宅门内,沈夫人和沈宜玲也是亲自出面迎接了高攀和董平章等人。 原本这种事情,用不着内院妇人来出面的,不过沈家没有家主,靖西侯又还没到家,眼下只能是沈夫人和沈宜玲两人出面了。 沈杰礼作为后辈,则只有跟在她们身后的份。 看到高攀竟然请来董平章作为主媒,沈宜玲也是惊骇不已,急忙以最高礼制和规格迎了董平章进门。 而她们女方的媒人自然就是沈宜玲,除了主媒外,高攀还早早准备好了十个其他的媒人,加上众多下人跟班,一下子,将整个沈宅都给挤满了。 第439章 三媒六聘 看到董平章出现的时候,沈宜玲总算明白,为何此前沈家因桂花一事遭到内务府刁难时,董平章会替沈家发话了。 原来高攀和董平章竟然还有如此关系,沈宜玲对高攀又多了一番认知。 高家长辈,高攀则请了他四伯父高启柏,高启柏自然是满口答应,不过他内心倒是有些伤感。 高启柏看着自己的后辈都要成婚了,虽然很高兴,可一想到自己,依旧没有成家,便有些悲哀。 而高攀自然不是随意叫来高启柏的,他就是故意如此,好刺激刺激高启柏,他都三十好几了,是该成家的时候了。 不过,眼下他还没有机会和高启柏说起此事,这时候的三书六礼,明媒正娶的礼制很是繁杂,高攀得时时刻刻都在场。 自然也不能再去见沈槿婳了,而沈槿婳则早早打发了丫鬟出来探明情形。 听到高攀竟然将首辅大人董平章都请来了,惊讶地张大了檀口,这时候她和沈宜玲是一样的想法,这才明白,当时为何会是董平章替她们沈家说话了。 又听丫鬟说,高攀带来了很多聘礼,将自家前院都摆满了,内心也是满满当当。 高攀越是如此,她便明白,高攀对自己是多么重视。 换做其他人,怎么可能请来首辅大人做媒人? 一时间,因为昨日的被逼迫而弄得心神不宁的她,此刻也觉得,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了。 …… …… 相比起沈家的热闹,今日一早,朝堂上可谓是掀了巨浪。 国舅爷蒋冲、定远侯欧阳沦、保隆侯廉常平等皇亲国戚勋贵高门老爷,皆是亲自上书弹劾高攀。 言道他当街行凶,无事生非,无法无天,目无王法,理应革除官职,关进大牢,按王法处置! 董平章没能上朝,此事就被人直接捅到了御前,原本以为,有这么多重要人物弹劾,定然有所结果。 可天丰皇帝竟然以董平章请假为由,将此事延后处置了,这让接到消息后的蒋冲等人,是怎么也没想到。 不信邪的蒋冲,便将消息告知了郦贵妃,准备让自己的妹妹,在天丰皇帝面前煽风点火,定要将高攀给拿下。 而且蒋冲听说,高攀今日竟然去沈家提亲去了,这让他觉得是一个好机会。 既然天丰皇帝将事情延后不处置,那他就干脆将事情闹大一些。 纠集了不少打手和豪奴,兴冲冲地便往沈宅而来,定要将今日高攀提亲之日,弄得鸡飞狗跳不成。 可蒋冲怎么也没想到,他带着人刚到沈宅门口,就看到高攀已经在门口等着了,似乎就是在等他而来的。 这让蒋冲下意识地哆嗦了一下,准备离开,随后反应过来后,他又觉得,自己为何要怕一个竖子? 便大胆地带着人走了过来,并且朝着高攀喊道: “小子,昨日你挺威风哈,老爷我已经亲自上书弹劾于你了,明日你定要下恶狱!” 高攀则冷冷地回道: “阁下就是蒋国舅吧?我可算是领教过国舅爷的威风了,派一个管事,就敢去争产业,国舅爷您就不怕自己被噎死吗?” 蒋冲闻言,大怒: “放肆!竟然敢冒犯老爷,给我上,将这个口出狂言之人拿下!” 原本蒋冲的想法,是让人冲进去沈宅去闹事,他就当着高攀的面,将这场提亲好事给弄砸。 对于蒋冲这样的国舅爷来说,什么王法不王法的,只要不是造反,其余的事情,他都不怕。 可惜的是,他面对的人是高攀,高攀也是不按常理出牌的人,更何况,他之所以如此高调来沈宅提亲,就是想守株待兔,看看会不会有傻子撞上来。 结果,出乎了他的意料,第一个撞进来的傻子,竟然真的就是蒋冲。 而高攀早早就准备好了,正当蒋冲吩咐人去将高攀拿下时,董平章和秦章秋两人走了出来。 随即,就看到不少巡城士兵从街道两边而来,将蒋冲等人给围了起来。 蒋冲见此,脸色微变,他没想到董平章在此,竟然连秦章秋也在这里。 只听董平章淡淡地问道: “蒋国舅,不知你这是何意啊?” 董平章自然不会惧怕蒋冲,相反他还挺厌恶蒋冲嚣张跋扈的样子,而且更加厌恶,这种因后宫之人而得势的人。 面对着董平章的质问,蒋冲显得更是淡定: “原来是董大人,和秦大人,我倒是没想到二位竟然也在这里,既然如此,那我就给两位大人说说,我为何这么做。” 说着,蒋冲将昨日高攀打了自己一众管事下人的事情说了出来,又愤慨地说道: “……两位大人,高攀他无法无天了,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敢当众行凶,这等罪大恶极之人,二位大人难道是要包庇他不成?” 秦章秋听了这话后,先说道: “国舅爷,下官只是看到你派人来打高大人,并未看到他在行凶,如此说来,岂非国舅爷您颠倒黑白?” 而董平章则说的更加重了: “蒋国舅,老夫怎么听说,是你纠集内务府的人,去沈家店铺闹事,高攀不得已这才出手呢?” 蒋冲见此,知道两人都站在了高攀这一边,便恼怒道: “二位大人好知时事,昨日,高攀行凶,可不仅只有我国舅府的人可以作证,另外还有定远侯府、保隆侯府等勋贵之家的下人都可以作证,高攀目无法纪,无法无天,我今日不过是替皇上先惩戒他一番。” 话音刚落,沈宜玲从宅门里走了出来,冷哼道: “国舅爷好大口气,别一口一个侯府侯府的,昨日,我也在场,你们国舅府的人,联合内务府的太监,想要霸占沈家的产业不说,还将我那侄儿给打了!” “这个说法,我还没请教你国舅爷呢?没想到国舅爷你倒是厚着脸皮来讨说法了?” 沈宜玲的话,可以说是指着蒋冲的鼻子在骂了,这让向来养尊处优,被人恭恭敬敬的蒋冲如何受得的了。 只见他涨红脸,睁大眼睛,看着在沈宅门口的高攀等人,颤抖着身子说道: “你们……你们,等着,老爷我定要将此事告知贵妃娘娘,让你们知道我们蒋家也不是好欺负的!” 第440章 不畏强权 眼看着高攀身边,出现一个又一个贵人,蒋冲明白自己想要当着他们的面,将这里闹翻,又或是将高攀打一顿,是绝无可能。 只能色厉内荏地说了一番话后,便准备离开。 可是,他准备离开,高攀却不打算就这么让他离开,立马给了秦章秋一个眼色。 秦章秋自然很快就会意了,让人将蒋冲等人给围了起来,高攀则来到蒋冲面前,冷冷地说道: “国舅爷,不好意思了,既然您准备将事情闹大,那我高攀就奉陪到底……” “眼下有董老、秦大人,以及靖西侯府夫人在场,他们都可以作证,你纠集众多打手和豪奴,准备对我高攀和沈家动手。” 说罢,高攀一把抓住了蒋冲的手腕,让他动弹不得,又狠狠地说道: “有仇不报非君子,既然是你国舅爷无礼在先,我高攀也是什么软柿子,来人,押下去,关进大牢!!” 蒋冲怎么也没想到,高攀竟然如此大胆,不仅亲自动手抓他,还让人将他关押起来? 便一边挣脱着高攀的束缚,一边急得跳脚地说道: “你…高攀,你好大胆!我可是国舅爷,贵妃娘娘的亲兄长,你们谁人敢来抓我?竟然还敢关押我,你们有什么资格?!” 高攀则淡然地回道: “国舅爷,你可听过,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的说法?更何况,国舅爷您除了是贵妃娘娘的亲属,可还有什么官职在身?既然没有,还废什么话,拿下!” 说罢,秦章秋麾下的巡城士兵,立马将蒋冲给扣押了起来。 “你们…你们竟然敢扣押老爷,放肆!秦章秋,你也大胆!快快放了老爷,否则,也没你什么好果子吃!” 蒋冲没想到,这些士兵真的敢听高攀的话,急忙高声大喊起来。 秦章秋却只是冷着脸,并不说话,倒是高攀接着淡然地提了一句: “国舅爷,省些力气去皇上面前解释吧,骂骂咧咧,只会有失体面!” 说罢,便示意人将蒋冲等人带走。 “高攀…秦章秋,你们等着,敢抓老爷我,有你们好受的,给老爷等着…呀,杀才,轻点!” 看着被自己的士兵扣押离开,又满嘴责骂和怨毒之言的蒋冲,秦章秋来到高攀身边,有些担忧地说道: “高公子,你真有把握,将此人彻底打倒?他可是郦贵妃娘娘的亲兄长,万一……” 话音未落,高攀便转过身,平静地看着他说道: “秦大人,你放心,如果蒋冲没能垮台,你尽管来找我就是,我高攀绝不让秦大人你难做,再者说,还有董老、崔夫人在场,你还信不过我吗?” 高攀从东山泥潭里挣脱出来后,他便没了后顾之忧,而他准备的后路,自然也就不用启动了。 加上,高攀知道蒋冲等人,不会对他善罢甘休,所以,昨夜深夜,高攀又去找了秦章秋。 将自己的真实身份都告知了秦章秋,并且让他今日来沈宅替他维持‘秩序’。 原本秦章秋听高攀说自己的真实身份后,还有一些愤怒。 可见高攀难得如此真诚,加上此前高攀帮了他大忙,可以说让他死里逃生了。 故此,对于高攀说出自己的真实身份和请求后,秦章秋也就不再多想了,直接答应了高攀的请求。 今日来了沈宅后,秦章秋才知道,高攀竟然如此深厚的背景。 是泉国公府的少爷也就罢了,竟然还能请来董平章替他做主媒人,就是崔夫人沈宜玲对他也是喜爱有加。 看到这一幕的秦章秋,对于高攀拿下蒋冲这个国舅爷,也就没有那么多的顾忌了。 董平章可是首辅,可以面对皇帝压力的存在,别说蒋冲只是郦贵妃的亲兄长,即便郦贵妃亲自给董平章施压,董平章也可以不用理会。 大虞朝还是挺忌讳后宫干政的,自虞太祖起,历代皇帝和百官们就在防着后宫干政。 到如今的天丰皇帝为止,还没有出现过,后宫的嫔妃可以干预前朝政事的。 故此,对于蒋冲的屡次叫嚣,和声明自己是郦贵妃的亲兄长身份,秦章秋倒是不怎么畏惧。 他只有一点担忧,就是害怕高攀不能将蒋冲直接一棒子打死。 不过,眼下听到高攀的承诺后,秦章秋内心大定,想到此前,高攀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时候,知道眼下这个蒋冲肯定要倒大霉了。 “既如此,那秦某就等高公子你的好消息了。” 对于秦章秋的客套,高攀也拱手说道: “事情了了,秦大人不妨进屋喝杯茶再走吧?” 秦章秋则回头看了看沈宅,摇了摇头笑着说道: “罢了,秦某还有公务要忙,待高公子你大婚那日,某在上门讨喜酒喝吧!” 说罢,秦章秋又来到董平章和崔夫人面前,跟他们恭敬告别,这才带着众多巡城士兵离开了。 董平章看着骑马而走的秦章秋,对着高攀轻叹道: “没想到,你竟然能笼络道这等人?此前梁王和潞王似乎好几次,想要结交他,都没成功。” 这话让高攀满脸惊疑: “梁王和潞王都笼络过秦章秋?” 董平章则点了点头,见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便没有仔细多说。 又想到自己的事情做完了,董平章便轻轻地说道: “好了,这个媒人,老夫算是替你做完了,老夫也该回去了!” 高攀见此,急忙恭敬地给董平章行礼: “有劳您了,晚辈和拙妻都会谨记今日恩情,他日再当报答!” 董平章却摆了摆手,满脸慈祥地说道: “我那亲孙儿和你一样,不过是去年时成的亲,今日看到你定下婚事,就如同看到他一样,老夫心里甚是欣慰……” 说着,董平章便上了自己的官轿,高攀则在轿子前,目送着董平章离开,这才转身回到了沈宅门口。 这时候,沈夫人和高启柏也以及沈杰礼也都出来了,看到高攀无事后,三人都是松了一口气。 高启柏又担忧地问道: “攀哥儿,你得罪了国舅爷,你祖父和大伯父知不知道呦?他们知道,定又要责怪你了!” 第441章 豪横不及 听到高启柏的担忧,高攀则显得很是风轻云淡,颇为豪气地回道: “四伯父,今时不同往日,区区国舅爷,我根本不用放在眼里。” 说着,高攀知道定亲礼成了,六礼走得很快,只剩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亲迎了,便示意高启柏可以告辞离开沈家了。 虽然高攀也很想见见沈槿婳,可他知道,此时的人们很是讲究,定了亲的人,是不可以相见的。 况且,婚礼就定在一个月后的九月初八,高攀还是能够忍耐住这一个月的时间。 何况,一个月大婚之后,他便可以和沈槿婳厮守在一起了,日日相见,眼前这一个月的时间,相比起此后的日子,就根本不值一提了。 倒是沈夫人见高攀要走,很是不舍,说了很多话,又是让高攀多来府上,又是让高攀不要着急等等之类的话语。 而沈宜玲则显得很是大方,让人给沈家准姑爷高攀准备了很多礼物,虽然高攀带来了很多聘礼,可高攀离开时,也带着很多礼物。 这让上了马车后的高启柏,直呼沈家豪气,给多少就还多少,按理说这些聘礼是不用还的,甚至会给沈槿婳当成嫁妆。 没想到,沈家如此的大方,丝毫不在乎这位颇为昂贵的礼物,当场就回送了高攀许多。 高攀见此,轻轻地笑了笑,他知道沈家家资百万,这些礼物,对于她们家来说,只是沧海一粟,根本不值一提。 不过由此,高攀也想到了田宓香,田家不知侵占了多少沈家的产业和财产了。 便暗暗在心里想着,眼下田家吞了多少沈家的家财,倒是必将让她们双倍吐出来,蒋冲只是刚刚开始! 之所以高攀会毫无顾及地让秦章秋拿下蒋冲,自然是因为高攀手中,有足够多蒋冲的‘黑料’,想要将他弄垮台,实在太没压力了。 更何况,在高攀身后站着的,可是泉国公府、靖西侯府,以及董平章这个首辅大人,高攀更不用顾及太多,直接‘火力’全开就是了。 高攀也没想到,这个蒋冲竟然真的会如此愚蠢,自己钻到这陷阱里来。 原本他以为,会有人来捣乱,抓住几个小鱼小虾,已经很不错了。 没想到,蒋冲竟然亲自带头冲锋,可转念想一想,高攀手中掌握的蒋冲‘黑料’,他也就明白了。 蒋冲仗着自己是国舅爷,也仗着郦贵妃在宫中的受宠程度,一向嚣张跋扈惯了,以为天底下所有人都得对他毕恭毕敬,受他指使。 “攀哥儿,我真替你感到高兴,若是五弟和五弟妹都还在世,他们肯定也很欣慰,转眼间,你都快成家了!” 就在高攀暗自思索的时候,和他同乘一辆马车的高启柏,突然感慨地说道。 这让高攀回过神来,目光聚焦在了高启柏身上,想了想笑着回道: “多谢四伯父,是侄儿此前执迷了,听了大伯父和祖父的诉说后,侄儿才知道内情…” 说着,高攀又面露几分埋怨: “不过,大伯母对我有所苛刻,也是实情…罢了,事情都已经过去,侄儿此后绝不会再提此事,只望日后,咱们高家阖家同心,再无此前的悲剧。” 高启柏知道高攀说的悲剧是什么,默然地点了点头。 高攀见此,突然又笑着说道: “四柏父,你年岁也不小了,该成家了吧?咱们几个后辈都成家立业了!” 这话让高启柏瞬间惶恐不安起来,脸色也慢慢涨红,支支吾吾说不出半句话来了。 被一个后辈如此说,高启柏只觉得无地自容,想他三十好几了,竟然还没有高攀一个后辈活得畅通。 想了想后,高启柏也不回避了,哀叹道: “我一心想着能够在科场闯出名堂来,待金榜题名之时,就是我成家立业之时,却不知,次次名落孙山……” 高攀闻言,轻声安抚道: “四伯父,有志气是好的,侄儿相信,你定然可以成功的,不过,追求功名利禄和成家立业并不冲突啊,不如先成家后再说?” 高启柏却耷拉着头,颇为颓唐地说道: “事到如今,我早已放下了所有,发誓一定要金榜题名,之后才说其他的…” 说着,直起胸膛,勉强露出几分笑容,看着高攀接着说道: “…攀哥儿,多谢你劝慰,我不会轻易放弃的,明年正好又逢三年一次的春闱,我想这次,我还是有很大几率上榜的!” 高攀听后,内心颇为复杂,春闱可以说是天下间最能读书科考之人对碰的战场,真正的千万人里过独木桥。 眼下的高启柏,或许早就明白,自己很难很难可以上榜,却依旧坚持金榜题名后才成家,这份固执,让高攀感触不已。 并不是感触高启柏的固执,而是因为高启柏的信念,能够一直坚定自己能成功的念想。 世间很多时候都是这样,在没有出结果前,世人只会讥讽你是一个疯子和傻子,而待真正有结果后,定然会惊骇世人。 想到这里,高攀决定,自己定要帮帮高启柏,至少让他这份坚持看到结果。 …… 回到高家后,高攀分别给高启元和高老太爷请安,向他们说起了自己的婚事。 毕竟此刻高家还没分家,高攀大婚,举办婚礼的场所,自然也就是泉国公府了。 而且高老太爷作为现存最大的长辈,自然要出面的,高启元更不用说,高家现任家主,很多事情,也需要他来替高攀出面。 待跟他们两人说完情况后,高攀这才可以松一口气,回到了东院,接下来,他要等着的,就是一个月后的大婚了。 “五弟……五哥,你回来了!” 正当高攀回到东院时,就看到高若倩领着吕思萱、高兰姝两人,在大厅里迎接他了。 看到三个姐姐、长嫂、妹妹都来了,高攀也很是开心,一一和她们问好寒暄,又吩咐人给她们每人都送上了一份精美的礼物,正是沈家回赠给他的。 和吕思萱交谈的时候,高攀不忘说起自己见过了高光成,又夸赞高光成多好多厉害。 让吕思萱满眼星星,看起来十分期待,倒是没了往日高家掌家少奶奶的气度了。 第442章 高家喜事 看到高若倩身边的高兰姝,高攀眼底闪过一丝惊艳,不过半年未见,高兰姝竟然越发显出几分贵气了。 眼前的高兰姝,身着青绿色的锦衣,明眸善睐,亭亭玉立,让高攀暗暗称赞,好一个大家闺秀。 回想起一年前,高攀初次见她时,还只是流离失所,迫为生计的黄毛丫头一个。 再看看眼下的高兰姝,如同脱胎换骨一般,让高攀内心既是惊叹,也颇为唏嘘。 真可谓是在什么环境下成长,就会造就出什么样的人来,眼前的高兰姝,真真是端庄秀雅的闺秀了。 上次高攀见她时,就已经察觉出她的变化,只是没想到,又过了半年未见的高兰姝,竟然真的从丑小鸭蜕变成了白天鹅了。 许是感受到高攀的目光频频看向自己,高兰姝便颇为大方地来到高攀问道: “五哥哥,七弟他怎么没同你一起回来?” 看着一颦一笑,一步一动,皆暗合大家闺秀之意得高兰姝,高攀内心猛然大跳,只当看到了一个极为尊贵的少女再向自己问话呢,一时间竟然痴愣住了,呆呆地看着高兰姝不说话了。 这让高若倩和吕思萱两人见此,急忙提醒高攀,不可如此紧盯着自己的妹妹看。 高兰姝虽然俏脸通红,倒没有显得太过于羞赧,一直大方地看着高攀。 随着高若倩和吕思萱两人的提醒,高攀也反应了过来,知道自己失态了,急忙笑着说道: “对不起,三妹妹,半年未见,见你就如同变了样一样,一时间失态,还请别怪责。” 高兰姝听见这话后,反而有些羞赧了起来: “五哥哥什么话,我……从来都是如此,哪曾变了样?” 说着,高兰姝微微低头,不敢再多看高攀一眼,高若倩和吕思萱两人不解二人这是怎么回事。 不过也没多想,急忙询问高攀,有关高明这个高家最小的后辈如何了。 高攀见此,冷静地说道: “他现在可是雨均兄身边的得力助手,因为丹堂县还有很多事情,需要他的帮助,故此,我让他在那里帮助雨均兄渡过一段时间再说。” 高若倩听到这个消息,俏脸也微微有些发红,指正了高攀称呼上的错误: “什么雨均兄,那可是你的姐夫,不可没大没小。” 高攀听了这话,愣了愣地看了看高若倩,却见她红着脸,端起了长姐的架子说教,也只得哭笑不得。 最后,只好搪塞敷衍了几句,就算是应付过去了。 高若倩也知道高攀的性子,有些事情,她很难改变,便也不再多提,另外说起高攀的婚事来了。 待听高攀说,婚事安排在一个月后的九月初八时,三人都感觉有些太快了。 “五弟,怎的这么急啊,六礼全部都走完了?”高若倩忍不住问了一句。 高攀则眉开眼笑地说道: “哈哈,其实我还觉得太晚了,婚事嘛,自然是越早越好,以免夜长梦多…” 三人对于这个解释,皆是有些不甚满意,不过,她们都能感受到高攀对婚事的看重和欢喜,也就不再多言。 随后,吕思萱这个掌家少奶奶倒是开始和高攀说起婚礼的安排了。 一个月的时间不长也不短,毕竟是五房的嫡子娶正妻入门,无论如何都得热闹正式起来,现在就得开始准备了。 “大嫂子,有关婚礼支出,除府内的一些小开支,其余的都来找我支取银子便是,这次婚礼,我并不需要靠家里。” 说起婚礼的准备,高攀显得很是豪迈,又皱眉看着吕思萱说的: “对了,你得跟大伯母说清楚,我大婚的开支,就不同从公中支银,免得说我好大铺张,一应银子皆有我自己出!” 眼看着高攀如此硬气,高若倩和吕思萱两人都暗暗有些敬佩,也就高攀有如此底气。 吕思萱更是跟着感慨道: “还得是五弟你,你却不知,为了你三哥的婚事,二伯母早些时候,就时不时去内方堂问帐,就是怕到时候三弟婚礼会出什么岔子。” 高攀听后,似乎听出了一点什么来,便轻声问道: “这三哥的婚礼,可是怎么个章程?” 吕思萱则想了想,这才回道: “按照祖父的意思,公中出资八成,剩下的皆有二房自己出,为此,二伯母还天天不满意呢” “说是,我和你大哥成婚时,皆是用的公中银两,怎么到二房了,就得自己出一些银子了?” 高攀听后,暗暗皱眉: “大嫂子,是不是公中银子早有缺漏了?” 吕思萱闻言,脸色变了变,看了看身边的高若倩后,见高若倩微微颔首,这才点头道: “没错,咱们家虽说有不少进项,可其实……内中早就浮亏了,多数银子,现在都收不回来,加上接下来你的婚事,还有二妹妹的婚事,这些都是大头,祖父便只好让二房自己再出一点……” 高攀听了这话后愣了愣,随即变得有些默然了,过了一会,便看着吕思萱说道: “既如此,三哥婚礼剩余的我给补齐,至于我自己的婚事,便不要公中出任何银子了,一应皆来我这里支取吧!” 吕思萱听了这话后,睁大杏眼看着高攀: “五弟,就算最简陋的婚事,咱们家最少也得准备三五万两银子,你……哪来这么多银子?” 高攀则翘着嘴角回道: “大嫂子你忘了,我那未婚妻,可是家资颇丰的,这点银子算不得什么。” 高若倩听后,急忙责斥: “这怎么可以,她还没嫁进来,就用人家家里的钱财,实为不妥啊。” 高攀却只是高声说道: “好了,大姐姐,大嫂子,此事是我自己的事情,你们就别多管了……对了,大嫂子,家中有难处,尽管来找我,银子的事情,我可以替你周旋。” 这个态度,让高若倩和吕思萱两人暗暗有些咋舌,也不知高攀哪里这么大的底气。 听他的意思,此后高家的开支,难道还得靠他不成? 她们自然不知道,高攀这次东山之行,不仅解决了高家的隐患,而且还解决了自己毕生的钱财问题。 宁闫让人抄了不少士绅家,大部分银子,都被高攀和宁闫分给了穷苦之人,剩余一小部分,他们则自己留着。 即便只是一部分,对于此刻的高攀来说,也可以直起腰板说自己腰缠万贯了! 第443章 不按套牌 八月初九日,一大早,高攀便带着自己的官凭,来到了吏部衙门报道。 今日,是他回京后,正式进入升官的程序,在吏部衙门里,高攀没有过多久,就顺利拿到了自己新的官凭:户部东山清吏司六房主事。 能够破格提拔的人,吏部的人自然不敢怠慢,而且高攀的大名,现在已经被众人知晓。 能够被首辅董平章极力推举之人,又是新党的新贵,吏部的人,不敢太刁难高攀了。 可拿着官凭,来到了户部,准备上任时,高攀便遇到了冷待。 他的顶头上司,是户部东山清吏司的郎中王治普,再上头是户部的左右侍郎,户部长官便是户部尚书,也是辅政阁老之一的何灿濂。 按理来说,他自然无法见到阁老尚书的,可他去户部上任,却没有一个人接待他。 王治普告诉高攀,必须要去见了侍郎大人,才算正式任命文书,否则,去他那里,也是无用。 高攀便又只好去见户部的右侍郎王学清,而东山司的郎中正好也姓王,让高攀瞬间就想起了济州王家。 作为千年世家,虽然已经没有此前那么显耀了,可现在的王家,再朝堂上任职的子弟,依旧很多。 王学清作为王家本家嫡支的人,高攀知道,他肯定是极力反对新政的。 否则,当时在东山时,也不会是王家撑头了。 故此,高攀倒是做好了万全的心理准备,他知道王治普只是开胃菜,真正刁难他的,将是这个右侍郎王学清。 正所谓官大一级压死人,和王学清比起来,高攀根本无法和他对抗,可高攀也不是任由人拿捏的,心里想着,若是想针对他,那不妨来碰一碰。 带着异样的心思,高攀来到了王学清所在的办公房内,看到了正在努力处理文书的王学清,恭敬行礼: “下官新任东山司主事高攀,参见侍郎大人!” 王学清听后,就当做没听到一样,依旧在看着自己的文书。 高攀见此,早有准备,直接走到了王学清面前,唰地将他手中的文书抢走。 这让王学清大怒: “放肆!你是何人?竟然敢来抢本官文书?来人,将此人拉下去,交给刑部审查!” 高攀却将自己的官凭,以及吏部的任职文书扔在了王学清的办公桌上,淡然地说道: “下官已经说明了来历,侍郎大人明知我来了,却依旧装作听不懂?” 王学清见此,满脸震怒,颤抖着身子看着高攀: “高攀,你大胆子!你可知你在做什么?” 说话间,已经有小吏跑了进来,准备将高攀拿下。 高攀则回头看了看这些小吏,随即又看着王学清,接着淡然说道: “侍郎大人,你可看清楚了,这是下官的官凭,还有吏部文选司的任职文书,如果侍郎大人,觉得下官冒犯,尽管拿了下官去刑部审查!” 王学清听了这话后,满脸狰狞,额头上也暴起了青筋,似乎想要当场杀了高攀一般。 可随后没多久,王学清竟然冷静了一来,挥了挥手,让屋中小吏都退了下去,又冷冷地说道: “高攀,别以为你有首辅大人的撑腰,就可以无法无天,本官告诉你,在官场上,就得按官场规矩来,走错一步,你将万劫不复。” 高攀见此,内心冷哼一声,眼下旧党和新党已经形同水火,双方早就到了撕破脸皮的时候了。 高攀知道董平章为何让自己来户部任职,就是为了将户部给捅穿。 新政涉及到了的国库盈亏,自然需要掌握在新党的手中,故此,高攀早就没有打算按照常理来出牌。 否则,他这个小小的主事,根本就不够看的,他要做的就是将户部的遮羞布给扯下来,让董平章掌控户部,如此一来,新党的话语权才会更重。 王学清还以为可以像以前一样,给高攀一个下马威,却不知,高攀根本就没打算跟他好声好气地面对面对话。 “侍郎大人,你说的官场规矩中,下官可有任何一处没做到?还是说,下官拿了你的文书,以下犯上了?” 既然已经到了撕破脸皮的时候,高攀根本就不用顾及什么,赤果果地挑衅道。 这让原本已经冷静下来的王学清怒不可遏: “混账!你既然知道,那就是没把本官放在眼里,本官会记住你的。” 高攀却一副无所畏惧的样子: “侍郎大人即便不记住下官,此后也会记住的,还请侍郎大人在下官任职文书上盖印,下官也好下去办公。” 王学清见此,满脸的怒容,直盯盯地看着高攀,过了许久,这才咬牙切齿地说道: “可以,不过,你此后可得小心些了,莫要落在本官手中,本官第一个不饶你!” 对于王学清的宣战,高攀很是平静地回道: “大人尽管放马过来,下官接着就是,同时下官也提醒侍郎大人你,莫以为我高攀只是来镀金的,最好是收起以前的性子,别当时被下官一个小小主事给掀翻在地可就不好了!” 听到高攀不仅没有畏惧之心,反而以十分挑衅的姿态,在警告自己,这让王学清险些忍不住,当场对高攀动手。 好在他还是忍住了,没有动手,只是在高攀的任职文书上,重重地盖上了自己的官印后,便指着门口说道: “滚吧,希望你能说到做到!” 高攀见此,拿起自己的官凭和任职文书,恭敬地给王学清行了一礼: “多谢侍郎大人的承认,下官这就滚!” 说着,高攀便潇洒地转身而去,似乎对王学清的讥讽,根本不放在眼里。 再看看眼下没了一点风度的王学清,和高攀比起来,可谓是高下立判,让王学清看着高攀离开的背影,恨恨地将桌上的文书都给推倒在地上。 高攀自然明白,如果按照常理来办事,他多半会被王学清晾上半日,如果他忍不住发怒,反而会让王学清抓住把柄。 如果他老老实实的等待,此后他也就不用开展工作了,直接任劳任怨替旧党办事就行了。 故此,高攀知道,自己唯有直接去冒犯王学清,才会打破这种固有的常理。 高攀有吏部文书在,如果上任第一天,就被王学清派人拿下,那就是在打吏部的脸,更是在质疑董平章和天丰皇帝? 这便是高攀的底气所在,他吃定了王学清不敢真的第一天就对他如何,所以才如此的肆无忌惮。 第444章 倾轧起始 虽然高攀有着第一天上任时的‘免死金牌’,可并不代表,高攀可以真正的践踏官场规矩。 高攀明白,接下来只有他有一点点错漏之处,等待他的必然是雷霆之怒。 故此,高攀现在最重要的一步,就是将自己麾下的人笼络住,再慢慢去揭开户部的疮隆。 新党想要让户部掌控在自己手上,唯一的路子,就是将尚书侍郎等人全部换成新党的人。 可想要让一个侍郎下台,却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就算是董平章也得在规则内办事。 更何况他不可能针对小小的侍郎,他要面对的还有同为阁老的户部尚书何灿濂。 故此,想要拿下户部,就得靠高攀卯足了劲,拿下重要证据,彻底掀翻现有的牌才行。 户部东山清吏司,有专门的衙署,是负责整个东山行省的钱粮赋税户籍等等事情管理的专司,像这样的清吏司,户部还有十多个。 而王治普看到高攀这么快就拿着,王学清盖过印的任职文书来了,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不过脸上却依旧不瘟不火,淡然地受了高攀的文书,并且盖上他的官印,直接吩咐高攀他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东山的夏粮,目前只有丹堂县一县收了上来,对于这部份钱粮,尚书大人和侍郎大人都很重视,既然高主事新任,此事就交由你跟进了,万万不可有遗漏!” 说起丹堂县的夏粮,高攀自然再清楚不过了,他也正因为丹堂县的夏粮才被破格提拔的。 不过,高攀也不是什么愣头青,他知道自己现在踏进的是敌人的地盘。 上来就给他一个如此重要的任务,高攀觉得,这其中没有猫腻才出鬼了。 他也一直在等着旧党的报复呢,毕竟东山士绅联盟闹得如此之大,最后被他给轻易破解了,高攀不相信,旧党会这么容易放过他。 而这丹堂县的夏粮,关乎新政的成效,如果其中出了任何岔子,就是让新党蒙羞的好机会。 高攀都不用多想,就已经明白,这个任务是一个巨大的天坑。 不过,眼下他作为户部主事,上司派发任务,他没有理由拒绝,如果拒绝,等待他的就是被罢官贬谪。 故此,高攀还是恭敬地应承了这个任务,又变戏法地从怀里掏出一份折子来,递到了王治普面前: “郎中大人,这是下官弹劾国舅爷蒋冲的折子,还请郎中大人看看,若是没有疑议,还请大人派人送去通政司!” 王治普听后,满脸惊骇地接过了高攀的弹劾奏折,颤抖着手打开了这份弹劾奏折看了起来。 越看是越心惊,越看下去,让王治普越是骇然,过了许久,这才合上奏折,看着高攀问道: “你……果真打算弹劾国舅爷?” 高攀则正色地点了点头: “没错,这是下官自己的事情,本和郎中大人无关,不过,下官还是得先让郎中大人知晓才行。” 王治普听后,深深地吸了一口,看着眼前年轻得过分的高攀,久久未语。 还是高攀第二次提醒他时,他才回过神来,迟疑道: “兹事体大,本官得上报侍郎大人才能做决断!” 高攀则不可置否: “郎中大人请便,不过下官提醒一下,眼下的国舅爷蒋冲正被关押在巡城司的大牢里,估计皇上已经得知,若是没有及早解释,恐怕会惹来皇上震怒!” 王治普闻言,眼神微闪,急忙起身: “本官这就去请示侍郎大人,应该很快就会有结果!” 说罢,王治普便急匆匆地,拿着高攀给他的奏折见王学清去了。 高攀见此,嘴角微扬,看了看四周,也踱步离开了王治普的办公房,朝着他自己的主事房而去。 …… 王学清接到王治普的消息后,急忙打开了高攀的奏折看了起来。 脸色先是变了变,随后又变得轻松起来,笑着说道: “哈哈,这个高攀,真是不知死活,竟然敢弹劾蒋冲,这蒋冲可是郦贵妃的亲哥哥。” 王治普则担忧地说道: “大人,这高攀毕竟是咱们户部的人,他弹劾的话,会不会……?” 王学清却扬了扬手: “别担心,这是高攀自己主动弹劾的事情,和咱们户部无关,咱们正好可以借此事看看高攀的笑话也行。” 说罢,王学清脸上闪过几分狞笑,让王治普看后有些畏惧,急忙低头说道: “既如此,那下官就将这奏折送去通政司了。” 王学清则颇为轻松地说道: “去吧……对了,你可将那件事情,交到他手中?” 王治普则恭敬回应: “大人放心,他一来,下官就已经让他全权负责此事。” 王学清听后,拍了一下手掌: “好!这个高攀,胆大妄为,不守规矩,这次看他还怎么逃避!” 王治普听了这话,只当自己没听到,并不回应,王学清也不当一会事,挥了挥手,让王治普离开。 待王治普离开后,王学清想了想,吩咐自己的下手几句后,便踱步离开了户部衙门。 作为三品侍郎,王学清并不需要坐堂太久,甚至可以下朝后就回府,前提是没人找他办事。 眼下朝仪未开,户部也没有什么大事需要处理,王学清自然可以提前离开官衙。 六部衙门就在皇城外边,王学清出了户部衙门后,便上了自己的官轿,吩咐轿夫直冲梁王府而去。 眼下王学清似乎也不怕被人看到,他和梁王有所交集,大大方方地在梁王府前下轿,徒步走了进去。 梁王听王学清来了,很是欣喜,急忙亲自来到前厅相迎,又将他迎到了一间凉亭内谈话。 王学清也不绕弯子,直接说出了自己知道的事情,梁王听后先是愣了愣,随即才问道: “王大人,你是说,高攀要弹劾蒋冲这个国舅爷?” 王学清见梁王如此惊讶,也不觉得奇怪,他初次听到这个消息时,也是如此,便正色地点头: “没错,殿下,这高攀在奏折里细数了蒋冲的诸多罪名,如强占他人田地店铺、纵使家中豪奴杀人、与其他有夫之妇通奸等等。” 梁王闻言,乐了: “哈哈,这个高攀……他这是在说笑吗?他不知道蒋冲是谁?” 王学清也跟着耻笑道: “殿下,高攀就是一只疯狗,逮住谁就咬谁,今日,他来报道,差点将臣也咬了一口。” 第445章 十之二开 听到王学清说,高攀差点将他也‘咬’了一口,梁王便急忙询问他,到底怎么回事。 王学清也不避讳,直言不讳地将自己与高攀交锋的事情说了出来。 梁王听后,愤慨道: “果真是条疯狗,王大人,你应该当场让人将他拿下的,胆敢冒犯上官,这可是大罪啊!” 王学清则微笑着摇了摇头: “殿下,臣之所以忍让,是因为这事并不大,高攀又有吏部公文,如果臣直接拿下他,反而会变得被动…” “…殿下莫忘了,臣早就给他准备好了‘大礼’,这才是对他最大的惩罚,不仅如此,也能给新党当头一棒!” 梁王听了这话后,冷静了下来,平静地说道: “嗯!王大人果然有担当,倒是本王着相了……不过,这高攀这般不知死活,万一咱们给他准备的还没事发,就被父皇给处置了,怎么办?” 王学清则眯了眯眼睛,淡淡地回道: “殿下放下,此事应该不会这么快有结果,而咱们替他准备好的棺材,只等他躺进去了,随时都可以盖棺,他跑不了!” 梁王闻言,拍了下手: “好,如此双管齐下,高攀必死无疑……对了,本王可以上奏,替蒋冲求情,正好可搏得郦贵妃娘娘的好意,到时候,她如果愿意替本王在父皇面前美言,那王业则可成了!” 王学清听后,皱了皱眉头,他下意识地认为,事情并没有梁王说的如此美好。 可见此刻梁王欢喜雀跃的样子,似乎已经无法改变他的主意了。 王学清便转念一想,蒋冲可是国舅爷,即便高攀说的事情,都有铁证,皇上再怎么说,也会给他一个体面。 而梁王需要的并不是保住蒋冲,而是获得蒋冲身后的郦贵妃的好感即可。 想到这里,王学清便也不在多劝,反而跟着附和了几声。 梁王见王学清也同意自己的想法,便更加确定要替蒋冲说话了,二人商谈了许久,王学清这才满脸春风地走出了梁王府。 …… 高攀的一封弹劾奏折,直达了天丰皇帝的御桌上,对于这样的事情,辅政阁的阁老都知道,最好不要先表态,待看看风向表态也不急。 天丰皇帝看了高攀的弹劾奏折后,便找来了潞王,让他去核实高攀奏折上所说的内容。 潞王自然是站在高攀这边的,虽然高攀刚刚回京,来不及和他相见,可两人之中,又有董平章的存在。 故此,高攀和潞王可以说是遥相呼应的,这边天丰皇帝刚刚指示潞王去查蒋冲,那边潞王就已经让人准备好了铁证。 刚刚至掌灯时分,所有的铁证,已经摆到了天丰皇帝的御桌前。 这让天丰皇帝怒不可遏,直接让人将蒋冲从牢狱里提了出来,他要亲自审讯。 不仅如此,天丰皇帝还将郦贵妃也请到了现场,当着她的面,一件件质问蒋冲。 蒋冲原本以为自己见到了天丰皇帝,就算是见到光明了,正想要当面弹劾秦章秋高攀等人。 却没想到,天丰皇帝满脸铁青,先质问起他来了。 这一件件恶事,他根本无从解释,因为在他看来,这些都不过是小事而已,自己身为国舅爷,只要不造反,这点事情算得了什么? 可眼下,就算是在天丰皇帝身边的郦贵妃也是战战兢兢的,不敢替蒋冲说话。 天丰皇帝见蒋冲无话可说,直接让人拉下去杖责,打到他什么时候愿意承认为止。 郦贵妃见此,大为惊骇,急忙跪下来求情,可即便是天丰皇帝宠爱她,此时的天丰皇帝似乎是铁了心要惩治蒋冲一样。 当夜的事情,没有人敢提,也没有人知道结果如何。 只有内侍看到,平日颇为受宠的郦贵妃竟然凄凄惨惨地掩面离开了上怡宫,没了往日的贵妃娘娘的气度。 翌日早朝,有御史潘先文再次提及蒋冲犯王法之事,以及高攀第二份奏折也已经来到天丰皇帝的御桌前。 高攀在第二份奏折里,说明了自己为何会当中打人的原因。 蒋冲和田家的田夫人通奸,指使田夫人的独女田宓香,勾结内务府总办戴五全、定远侯府、保隆侯府等等,侵吞沈记明镜店铺。 原本沈记明镜铺,有五成份额是内务府的,也就是说这沈记明镜铺是皇家产业。 而蒋冲他们,竟然准备勾结内务府的人,将原本的皇家产业,变为他们自己的私有产业,甚至不惜带人去威逼利诱,也要将那明镜的制作法子弄到手。 当天还有靖西侯夫人在场,他们打了沈家的公子沈杰礼再前,高攀为了维护沈家,这才让人出手反击自卫。 而且高攀在奏折里,直言不讳地说明了自己和沈家的关系,沈杰礼的亲妹妹,是他未过门的妻子。 故此,面对外人的欺压,他有义务和权力,去保全沈家产业,更何况这沈家明镜铺算是半个皇家私产。 高攀的这第二份奏折来的可以说不慢不快,正好是昨夜,天丰皇帝亲自审讯过蒋冲后,就来到了天丰皇帝面前。 奏折里,高攀承认自己纵使家奴打人,却实有错,可事出有因,而原因高攀说的条理分明,合情合理。 就好比,昨天高攀先告诉天丰皇帝,这个蒋冲是个大坏蛋,第二天再主动承认自己错误。 并且提醒天丰皇帝,他犯错的前提,是因为蒋冲这个大坏蛋想要做恶事,为了阻止他做恶事,高攀不得已才犯错。 除此之外,高攀还将此事的高帽子提高到了皇家私产上面来,理论上来说,内务府的产业确实就是皇家私产。 可实际上,皇家私产并不仅仅如此,高攀只不过是偷换了一下概念,让天丰皇帝彻底倒向他这边而已。 而结果,天丰皇帝看到皇家私产,竟然要被这些蛀虫给霸占,更加相信高攀的话。 因为,前一夜,面对着铁证的蒋冲,最终在杖责之下,只好任命了,郦贵妃为此也跟他撇清了关系。 有了这样一个前提,天丰皇帝自然相信高攀是无辜的,罪恶之人则是不可饶恕的蒋冲! 第446章 心驰神往 面对蒋冲的巨大罪名,天丰皇帝审讯过他后,就已经给他定罪了。 而高攀的奏折,让天丰皇帝对蒋冲更是厌恶到了极点,胆敢侵吞皇家私产,此后是不是要干涉皇家事务啊? 朝廷上的百官见风向突然变化,自然没有人敢替蒋冲求情,可偏偏梁王的奏折,此时正好来到了天丰皇帝的面前。 梁王被天丰皇帝剥夺了上朝的机会,不过,依旧保留了他可以上书的权利。 原本此事都快落下帷幕了,没想到梁王突然又来‘加戏’。 他在奏折里替蒋冲说话,说蒋冲可是国舅爷,就算犯了什么错误,也是下人怂恿的,和他无关。 又说高攀当众行凶,还敢伙同秦章秋将蒋冲私自关押起来,这是蔑视王法的作为,梁王认为高攀才是罪魁祸首。 天丰皇帝看了梁王的上书后,更加愤怒了,直接派了贴身太监去质问梁王,是不是在府上待不够,竟然还敢管这样的事情? 要不要永远都待在府里,不用出来了? 这突如起来的质问,让梁王吓得浑身发颤,让初秋的他满身都冒冷汗。 战战兢兢地搪塞了几句后,梁王向天丰皇帝表示,自己再也不会犯这种错误了。 原本他是想着看高攀的好戏,却没想到,等来的竟然是天丰皇帝的申饬。 而且,事后梁王这才知道,郦贵妃为了此事,竟然和蒋冲断绝了关系,也就是说,蒋冲怎么做,和郦贵妃再无关系。 这让梁王突然有种自己往坑里跳的感觉,一次又一次的退败,也让梁王发现,高攀就如同他命中克星一般。 只要碰到高攀,他就没有好过,前几次皆是如此。 可越是如此,越让梁王记恨高攀,梁王更是在心里想着,一定要让高攀生不如死才好。 …… 信通巷沈宅内,听着沈宜玲带来的消息,沈槿婳此刻满心的欢喜,俏脸上满是红酡,煞是好看。 这让沈宜玲看后,都忍不住羡慕地说道: “婳儿,姑姑都有些羡慕你了,竟然有个如此了不起的夫君,你看看,这一出手,就是连梁王都想保保住的国舅爷彻底垮台了。” 说着,沈宜玲又想起了什么来,拉着沈槿婳的玉手,颇为感触地说道: “倒是姑姑看走了眼,田家夫人,看起来端端正正,竟然是这种人,也没想到,她那样子,生下来的女儿,竟然这般丑陋…” 沈槿婳听后,内心微微一动,急忙笑着说道: “姑姑,你就别自责了,不论怎样,我娘还说,这是一门难得好亲事,只是没想到,这田家竟然是人模狗样,狼一样的心。” 听到一向端庄的沈槿婳也说出这般话来,沈宜玲知道,这田家做的事情,到底有多么难堪了。 “正好趁着这事,让你哥哥赶紧休了她,姑姑再给他寻一门亲事便是,这次定要亲眼看看人家姑娘才行。” 听到沈宜玲的承诺后,沈槿婳放下心来,又颇为客套地回道: “那真是劳烦姑姑你了,为了我哥哥,你都不知操了多少心了!” 沈宜玲则拍着她的手背,笑着说道: “好了,别这么客气,咱们沈家就你们两个后辈,姑姑自然心疼……对了,今日你姑父和表哥就要回来了,要不要去府上坐一坐?” 沈槿婳听后,毫不迟疑地说道: “姑父和表哥回来,我自然要去见见的……不过,侄女还得等一封书信才能过府去。” 一听沈槿婳说要等书信,作为过来人的沈宜玲,瞬间就明白,沈槿婳等得是什么书信了,便调侃道: “哈哈,自然是你爱郎的信更重要些,既如此,我和你哥哥先走,我们在府中等你便是。” 这让沈槿婳通红了俏脸,若是在此前,她断然不会说出口的,可和高攀定亲后,她便也不再有太多的顾及了。 被沈槿婳调侃了几句后,只是通红着俏脸,倒是没有羞赧到无地自容。 待送走沈宜玲后,沈槿婳来到自己的书桌前,看着高攀每日给自己送来的‘情书’,愣愣地发神,眼眸里皆是光彩。 虽然高攀遵守婚前不再相见的约定,可高攀想到沈槿婳定然会很想念他,便每日写一封书信,派人来送给沈槿婳。 首行写着,距离他们大婚还有多少天,后面则是高攀挖空心思,写出来讨好哄她的一些情话。 如‘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既许一人以偏爱,愿尽余生之慷慨’、‘愿有岁月可回首,且以深情共白头’…… 这些诗词,沈槿婳一眼就能看出,其中蕴含着的深重意境,每天的信上,高攀都会给她写上一句这样的诗词。 让她被这些诗词深深的吸引住了,也感受到了高攀的不菲文采,更感受到高攀对自己的爱意。 故此,沈槿婳每天都在期待,今日高攀会给她写上一句什么样的情诗。 这也是为何,刚刚沈宜玲邀请她去靖西侯府时,沈槿婳第一时间想到的,却是今日还没见到高攀的信呢,不能离开。 仔细地看了看前几日高攀给她的信后,沈槿婳将所有信都叠在了一起,美眸眯了起来,形成一道极为好看的弧度。 又将这些信捧在了自己胸前,脑中回想起高攀信中所写的情话,只觉得耳边都萦绕着高攀轻柔的诉说, 也能感受到,高攀亲自在自己耳边,念出来这些诗词的场景。 这让沈槿婳一时间痴愣在了原地,眼眸微闭,内心很是温馨和宁静。 过了许久,沈槿婳这才清醒过来,又小心翼翼地将所有书信都收好,内心越发期待,大婚之日的到来,只想着随时都可以守在高攀身边。 就在她收起这几份书信的时候,突然看到一封没有署名的信,沈槿婳瞬间愣住了。 看到这信封的时候,沈槿婳立马就想起了,这封书信的内容是什么了。 这是当初她内心乱糟糟的,没有一个方向时,向高攀倾吐自己内心时写下的书信。 原本她是想告知高攀,她在京城所发生的一切,可后来,沈槿婳并没有将书信送出去,她知道,不能所有事情都让高攀担忧。 可即便如此,最终,也是高攀替她解决了麻烦,想到这里,沈槿婳自顾自地微微一笑,打开了这封书信看了起来。 第447章 娇媚惹窥 八月十五,又是一年的中秋佳节,整个通京城都显得十分热闹。 即便是在城外三个方向的官道上,更是比往日来往的人要更多,很多富贵家的公子小姐,也会选择这个时间出来游玩。 而在城东往南的方向,宁闫正和落萤坐在马车内,跟着人流往一个方向走着,跟在她们马车后边,还有很多用木箱装好的行李车队。 宁闫身着粉色绸缎纱衣,头上绾着一个随云髻,虽然没有装饰太多,可娇艳绝世的容貌,让她整个人都起来如此明媚。 加上纱衣之内,是抹胸襦子,将身前高耸的峰峦,毫无保留地突显了出来,天鹅般的雪颈之下,是一片晶莹雪白的肌肤。 盈盈一握的柳腰,更将宁闫曼妙的身子凸显得淋漓尽致,若非此刻宁闫是慵懒地靠在马车车壁上,定然可以看到她那紧致的后身。 莫说是男子看到她这装扮,会目眩迷离,移不开目光。 就说眼前的落萤,也是通红着俏脸,一直在偷偷地用余光窥视着宁闫的身子。 相比起宁闫的‘豪放’,落萤的穿着就显得十分保守了,上身湖色圆领衫,下身则是织金百褶裙。 这是这个时代最通用的款式,可穿在落萤身上,却也能衬托出她那小家碧玉的气度。 和宁闫同坐在马车里,宁闫像是一个豪迈的公主,而落萤则像是大户人家里的千金小姐。 宁闫自然能够感知道落萤在‘偷窥’自己,性感樱唇微微上扬,便开始‘调戏’起落萤来了。 这让落萤哪里受得住,俏脸更加通红了,心跳也变得有些快,气息更是紊乱起来。 不堪其扰的落萤,急促地吐着兰息求饶: “小姐……唔,你再这样,我可下马车了!哼……” 眼看着落萤被撩拨得如此,宁闫抿嘴笑了起来,笑的时候,身前的美好,也跟着颤颤巍巍微动,让落萤看得更是直愣愣的。 过了许久,落萤这才低下头来,尽量坐在马车最前端,远离了宁闫。 宁闫见此,兴致突起,朱唇微抿,竟见她将玉腿抬了起来,圆润的小腿匀称且修长,抬起来的时候,只见一双精致的小脚露了出来。 落萤看到这一幕,知道宁闫想做什么,急忙掩面惊呼: “小姐,别这样,否则,我叫人了……不对,等会我要去少爷那告状……” 宁闫却正是兴头上,只顾着咯咯直笑,用自己的小脚在落萤身上撩拨着,惹得落萤一边求饶,一般发出银铃一般的笑容。 “小妮子,你家少爷此刻恐怕正和你家小姐花前月下呢,哪里有时间管你……” “咯咯咯,路途遥远,旅途乏味,也就每日能逗逗你,我才感觉开心……” 落萤越是求饶,宁闫似乎越来劲,此前得‘北燕公主’身份,也算是彻底被她给抛却了,眼下她只求一份快乐和心安。 听到宁闫这话,落萤愣了一下后,也就任由她‘轻薄’自己了,一边软软地笑着,一边又问道: “小姐,你就不吃醋吗?” 这话倒是让宁闫停下举动,看了看满脸通红的落萤后,反问道: “小妮子,你说呢?你不也是吗?还问我?” 说着,宁闫又开始了,落萤则再次愣了愣,内心倒是倏然一紧,随即又变得开朗起来。 她一直将自己的身份摆得很正,相比起沈槿婳和宁闫,她觉得,自己能让高攀重视,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至于高攀此刻和那个小姐,花前月下,她倒是不怎么在意。 宁闫的回答,也让她感受到了宁闫心态的开明,嘴上虽是反问,可落萤知道,宁闫很是开明的,估计并不会吃醋。 只看此刻她明眸善睐的样子,哪里有半分吃醋的样子? 想到这里,落萤倒是放下心来,直面着宁闫对自己的‘轻薄’,若是逗她能让宁闫开心,落萤觉得倒是划算。 可就在此时,宁闫突然感觉到马车的车窗帘竟然被人撩开了,车窗外露出一个猪哥脸样子的猥琐面孔。 这让宁闫立马坐直身体,也不知从哪里拿出一件外套,披在了身上,瞬间盖住了自己美好的身子? 粉脸寒霜,凤眸含煞,斥责道: “哪来的淫贼,竟敢私自撩开别人车窗帘……老杨,你人死哪去了?!” 落萤也反应了过来,急忙将那人的手拍打了一下,也跟着恼怒地说道: “呸!好大胆的登徒子,也不怕看了后,自己双眼被人挖了出来!” 越是如此,外面的猥琐男子,似乎更加欢喜了,竟然准备再次掀开车窗帘,又听他用着公鸭般的嗓子,急促地说道: “嘿嘿,两位小娘子,别这么见怪嘛,小生刚路过两位小娘子的马车,便听到二位银铃一般的笑声,忍不住冒犯,想一睹二位的芳容…” “果真如二位小娘子的笑容一样,一个如同娇艳的牡丹花,一个则如同含苞的荷花一般,让小生好生仰慕……” 也在此时,杨明春总算出现了,阻止了这个猥琐男子的举动,并且警告道: “这位公子,还请你自重,若是再敢,休怪某对你不客气了!” 马车里的宁闫和落萤两人,听了这猥琐男子的话后,皆觉得恶心不已,更何况这人长得如此丑陋,还小生自称,让宁闫觉得,天底下还有这般不要脸的人。 若非知道眼下不是闹事的时候,否则,宁闫定然让杨明春给此人好好一个教训。 “这位壮士误会了,小生户部侍郎府的公子王玉临,这厢有礼了。” 眼见杨明春准备驱赶自己离开,这猥琐男子便报出了自己的来头。 说话间,也有不少豪奴凑了上来,和杨明春等人,形成了对峙。 官道上的其他行人见此,纷纷避开,一看双方的架势,就不像是要好好说话的意思。 杨明春见此,眯了眯眼睛,拱手道: “原来是侍郎府的王公子,在下幸会,若是公子无事,还请离开吧。” 这话让王玉临身后的一个跟班很是不满,嚣张地说道: “你怎么说话的呢?这里是你家的地盘?” 宁闫在马车里听得清楚,便淡然地吩咐道: “老杨,别跟他们纠缠了,快走吧!” 杨明春听后,只好看了看王玉临等人,这才来到宁闫坐的马车旁请罪。 言道自己刚刚去后头了,没想到宁闫马车却出了事,让宁闫责罚。 第448章 恬言柔舌 对于杨明春的请罪,宁闫并没有过于责斥,只道让人护在马车四周,不得让人再冒失地将她们的车窗帘撩开。 杨明春闻言,急忙应承,并且自己亲自护在了宁闫的马车四周,紧盯着往来的人群。 而王玉临看着宁闫马车离开后,满脸的淫笑,还不忘嗅一下自己指尖留下来的香味。 在他身后的跟班,也瞬间明白了什么,急忙恭维地说道: “少爷,要不小的替您跟上去,看看是哪家的小娘子?” 王玉临闻言,眯着眼笑道: “好,挺机灵的,知道少爷我在想什么,快去吧,知道她们家住何处后,立马来回我!” 这忠心的跟班听后,紧忙点头哈腰地应承了,便远远地跟在了宁闫马车后头。 很快杨明春的人就发现了有人跟着他们,将情况告知了杨明春,而杨明春则轻声来到宁闫马车前请示: “主上,刚刚那小子派人跟在后头,要不要属下……?” 在马车里的宁闫,刚刚平复心情,听到了这话后,满心的厌恶,凤眸微闪后,冷笑道: “别动他,就让他跟着……” 对于宁闫的指示,杨明春向来不多问,既然宁闫说不动,杨明春自然不会动。 倒是马车内的落萤跟着担忧道: “小姐,何不将这人赶走,若是让那登徒子知道小姐你的住处,那还了得!” 看着落萤愤愤不平的样子,宁闫倒是芳心微跳,将落萤拉到自己身边,抿嘴笑道: “小妮子,你且不知你家少爷的能力,莫说就是侍郎家的儿子,就算是皇子,胆敢多看你一眼,定会让他倒大霉的!” 落萤闻言,满脸通红,低着头嗔怪道: “小姐……婢子明明担心的是你,跟我有什么关系?” 宁闫见她娇羞的样子,忍不住抚了抚她的粉脸,感受到了滑嫩柔软,眯着美眸,凑到落萤耳边,小声说道: “自然和你有关了,若是你家少爷,知道你被人盯着多看了几眼,定要急得跳脚……” 眼见宁闫倾吐兰息,在自己耳跟旁说着话,落萤芳心大颤,直觉得整个人都燥热不已,粉脸更红了,螓首也低到了一旁的车壁上。 宁闫则接着,接着软腻地说道: “就算你家少爷不心疼你,我也会心疼你,那淫贼如此大胆,不让他受大罪,怎对得起你受的委屈。” 落萤听了这话,抬起头来,满眼异彩地看着宁闫,见宁闫明眸艳丽,近在咫尺的容颜,让落萤内心大跳。 就在此时,马车突然停了一来,随即从门口冒出一个身影来,让‘动情’的二人都吓了一跳。 还以为又是什么登徒子突然闯了进来,定眼一看,不是高攀还是谁。 这让宁闫和落萤两人都激动了起来,落萤还显得很是规矩,可宁闫却已经贴在高攀身上了,诉说着自己的相思之苦,根本不会顾及什么,将自己的心动心思都倾露了出来。 高攀则一手拉着一个,坐在两人中间,跟她们说着哄人的情话。 落萤原本还挺矜持的,可见宁闫如此‘豪放’,她便也再忍不住内心对高攀的相思之苦了,将螓首埋在了高攀肩膀上,脸上红酡萦绕。 可相比起此刻宁闫半个身子都挂在高攀身上,落萤还算是规矩的了。 “…好你个负心郎,为了她,竟然狠心将咱们抛弃了十天,这会子倒是舍得来了?” 只听宁闫紧靠贴高攀一边手臂,一边嘟着樱唇说道。 高攀则感受到了宁闫的热情,也感受到了那双峰之间的酥软,内心瞬间一热,恨不得将这里当成芙蓉帐内。 可高攀理智战胜了火热,抽出手来,将宁闫和落萤两人都揽在了怀里,又颇为自责地说道: “你也知道啊,沈家出了事,我若不早些回来,婳儿恐怕就要被人欺负死了…” “好啦,我这不来陪你们了嘛…为此,我还专门请了半日的假来接你们……” 落萤听了这话,满心的惊慌,急忙抬头看着高攀问道: “少爷,小姐……她没事了吧?” 宁闫却替高攀接过话道: “落萤,你也不看看你家少爷眼下满面春风的样子,想必刚刚和你家小姐花前月下,这会又来左拥右抱了……” 这话让高攀感觉无比自责和愧疚,可看着宁闫美目微闪的样子,哪里还不知宁闫故意在气他。 便端起了丈夫的架子,‘敲打’起宁闫这个娇妻来了,惹得宁闫是娇呼连连,急忙求饶。 待见宁闫‘服气’后,高攀这才转头看着落萤温声说道: “幸好我赶回来得及时,才没让那些人欺负了她去,倒是沈家大爷受罪了,被人打得鼻青脸肿……” “不过,你家少爷我,已经替他报过仇了,那撑头的国舅爷,已经被皇上贬为了庶民,还罚他苦役三年…” 落萤听后,跟着笑颜逐开: “那太好了,少爷威武…” 说着,落萤又想起什么,急忙将刚刚遇到的事情告知了高攀。 高攀闻言,脸色大变,又转头看着宁闫: “闫儿,可有此事?何人这般大胆?” 刚刚高攀振夫纲,让宁闫已经慵懒地靠在高攀肩膀上,似乎什么事情,她都不想理会了。 听到高攀的询问,这才提起气息回道: “听他自己介绍,说是户部侍郎家的公子,叫什么王玉临,名字起得这么好听,长得却是歪瓜裂枣的样子…” 高攀听后,咬牙切齿地说道: “我道是谁家没有教养的东西,原来又是王家,即便没这事,我还正准备对他们王家下手呢,现在还敢将主意打到我的女人身上来?真是活腻了……” 宁闫听了这话,内心微微有些触动,这还是她听高攀第一次说,自己是他的女人这样的话。 蹙了蹙秀眉后,宁闫提醒道: “相公,那王玉临似乎贼心不死,还派人跟在后头呢,估摸着你上了马车,那人也看到了。” 高攀闻言,俊脸瞬间阴沉了下来,拍打了下宁闫的秀背,责怪道: “糊涂,既然如此,为何不将这恶心的苍蝇赶走?还让他跟着做什么?” 第449章 千萦山庄 “嘤咛!” 被高攀轻柔的拍打过的宁闫,顺势软绵绵地贴在了高攀身上,又用着软腻的声音,凑到高攀耳边解释了起来。 而听到宁闫的解释后,高攀惊疑地看了一眼宁闫,心道,最毒妇人心,宁闫的招数也太狠了。 可越是这样,高攀内心倒是越畅快,也忍不住凑到宁闫耳边回道: “好,就按照你的计策来办,让这王玉临,变成王王监!” 宁闫见高攀主动凑到了自己面前,哪里还顾及身边有没有落萤的在上,捧着高攀的俊脸,便将自己的樱唇覆了上去。 这让一让落萤愣了愣神,过了一会,咽了咽口水后,想要慢慢地移到马车外围,不敢再打扰两人。 可正当她准备移走时,便被一只大手一把给揽了回来,随即,便看到高攀的厚薄嘴唇凑了上来,让落萤只剩呜咽之声。 …… 位于通京城东北方向处,有很多富丽堂皇的庄园宅子,离这些庄园不远处也有集镇,这里也归承天府管辖。 而高攀带着宁闫和落萤最终来到了这里,在一处大宅院前听了下来。 高攀满脸春光地率先从马车钻了出来,随后是宁闫,可以看到宁闫原本天鹅般的雪颈上,竟然留下了几个印记。 宁闫俏脸也是微微粉红,拉着高攀的手臂,新奇地看着四周。 最后出来的就是落萤了,只见她慌张地整理着自己的仪容,低着头,生怕别人看到一样。 待看到高攀带着宁闫走进了这宅院后,急忙抬腿跟上。 “呀,相公,这……何时建造的,这是做什么的啊?” 宁闫走进着十分新奇的宅院后,忍不住惊叹了起来,一会指着这问,一会指着那问。高攀则耐心地替她解答着。 这新奇的宅院,是高攀在和宁闫确定了关系后,就暗中派人来建造的。 历时大半年的时间,总算是完工了,高攀看后,也十分满意。 他明白宁闫和沈槿婳的区别后,就不想将宁闫带回家中,就是害怕宁闫和沈槿婳不和。 高攀便想着将宁闫放在外头,却又怕宁闫受了委屈,干脆花大价钱,在城外买下一栋庄园,设计了新代样式的阁楼房屋,让人重新翻建整个庄园。 原本高攀也可以外城内买宅院的,可毕竟是京城,一栋大宅院,少说也得数万两银子。 而且太小了,高攀又觉得宁闫委屈了,想了想后,高攀便在城外置了这大片庄园。 不仅宽大,而且高攀可以让人重新建造。 虽然此时的庄园建设水平,已经很是高超了,就算是在高攀看来,他见过的泉国公府,靖西侯府等府邸的内的阁楼庭院,都算是顶尖的屋舍,绝对没得挑的那种。 可毕竟少了一点新奇的东西,高攀为了让宁闫住的舒坦,便亲自按照现代版的房屋,设计了整个庄园的布局。 在这个时代人们的眼中,眼前的庄园宅院,自然是很新奇的,虽然算不上很好看,但绝对称得上新和奇。 在高攀看来,这时代的阁楼庭院很华丽也很美观庄重,却少了一点轻奢和大气。 故此,在这新建造的庄园内,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显得轻奢和大气,各个庭院之间,并不是房屋成片,而是每间屋子都各有其用,恰到好处的伫立在某处。 除此之外,高攀觉得最让他满心的,就是露天的阳台了,这个时代的人们,自然不会故意弄出露天的阁楼阳台来。 除此之外,纳凉、排水、观景、厨卫等等,都是高攀结合现代人的眼光,一一进行实现的。 如宁闫刚刚用玉手指着的纳凉台,就是高攀通过虹吸效应配合排水,弄出来的夏日避暑凉亭。 看着凉亭上不的落下水幕,宁闫只觉得惊奇不已,从进来这宅院后,她就如同打开了一个新的世界大门一般,看到了不一样的景色。 “怎么样?还不错吧?住在这里,可不算委屈你了?若是不满意,为夫也无能为力了!” 看着宁闫满脸嫣然的样子,高攀忍不住笑着问道。 宁闫却转过身来,看着高攀,不满地说道: “你这算什么?是不打算承认我这个侍妾的名分吗?竟然打算将我藏在此处养着?” 这话让高攀眼眉一跳,哭笑不得: “闫儿,休得胡闹!你知道我心思的,平日里我会先来你这里,再回家……” 宁闫听了,却仍旧不满意,嘟着红唇道: “哼!我就是不如正宫娘娘呢,连高家的大门都进不去……” 说罢,宁闫颤抖着身子,转过身去,似乎显得很是悲戚。 高攀看着她落寞的样子,内心只觉得刺痛不已,急忙来到她身前,安抚道: “好闫儿,你…若真想进高家,我们现在就回去!” 说着,高攀就准备拉着宁闫的手离开这里,宁闫反而却挣脱了,又见她委委屈屈地说道: “罢了,我知道你们高家人多口杂,高门深院的,我还不稀罕呢……” 一边说,宁闫一边环顾四周,巧笑嫣然: “还是这里挺好的,这些屋子,都是相公你,花心思为我打造的,若是不住,岂不是浪费了……” 高攀听了这话,内心大颤,忍不住动容: “好闫儿,难为你了…” 他知道宁闫定然是很想进高家,证明她的名分,可宁闫却又知道高攀的心思,即便万般不满,宁闫也克制住了,她只想顺遂高攀的心思。 宁闫也感受到了高攀的情意,不顾一切地靠在了高攀怀中,悲伤地说道: “你若是想我了,就早些来看我,还有多留些人来陪我…” 这话说的,甚至让高攀都舍不得将她留在这庄园内了,可想了想,这里离通京城不过四五里远,他每日来此,也用不多长时间,高攀也就狠了狠心。 又十分开朗地说道: “那就让落萤留下来陪你吧,你不是挺喜欢她的嘛……对了,庄园还没起名字呢,你想一个!” 听到高攀竟然舍得让落萤留下来陪自己,宁闫内心倒也不显得那么孤单了。 况且她听高攀每日都会来见她,心里也就没有太多的委屈了? 又见高攀征求自己的意见,给庄园起名字,宁闫想了想后,抬头,笑着说道: “就叫千萦山庄如何?” 第450章 安居怡乐 对于宁闫脱口而出的山庄名字,高攀听后,愣了一下,随即跟着笑道: “千萦山庄,嗯!不错,挺好听的,那就叫千萦山庄吧!” 宁闫对此则是挺着胸,傲娇地回道: “嗯哼!也不看看是谁取的名字……” 这一幕让高攀再次愣了愣,眼底闪过一丝幽绿,便拉着她的玉手,朝着庄院里面而去。 落萤则一直跟在两人身后没多远,见高攀越发大胆,一直通红着的俏脸,就从未恢复过来。 好在这庄园如此的新奇,也吸引到了她的目光,虽然没有高攀在她身边解答,倒也逛得开心。 “主上,公子,那跟着来的人回去了,我已经派人跟上他了!” 就在高攀拉着宁闫的玉手,缓步走在这庄园内时,杨明春匆匆又来通禀道。 对于二人亲密无间的样子,杨明春也早就见怪不怪了,低着头只当没看到。 而高攀则回望了一眼宁闫,宁闫会意,淡然地说道: “知道了……你们都好好熟悉这庄园,日后我的安危,可都在你们身上了。” 杨明春闻言,恭敬应承后,便退了下去。 高攀见此,笑着说道: “这个老杨对你还真是忠心,其他的人都散了,就他还对你这么忠诚,难得啊。” 对于杨明春,高攀在知道他是为宁闫效忠后,也就原谅了他当初背叛自己。 而宁闫则轻声细语地解释道: “当年若不是我,他早就已经死了,故此才如此忠心吧……” 高攀听后,微微有这惊讶,没想到宁闫原来是杨明春的救命恩人,难怪杨明春对她显得如此忠诚。 想了想后,高攀皱眉问道: “闫儿,你手下还有多少人?” 宁闫闻言,眼眸直盯高攀,凑到他耳边回道: “怎么?相公想要用他们?” 眼看着宁闫轻吐兰息,贴着自己询问,高攀内心大跳,俊脸微红,急忙别过头去,小声说道: “我自己有情报所,不需要用人,只是担忧你的安危。” 宁闫见高攀和自己算是‘老夫老妻’了,依旧如此的不经‘挑’,便如同获胜一般,眯着美眸,嫣然道: “相公放心,妾手下还有足足一千人,除了身边留有五百人在,其余五百人,我让他们出去打探消息去了。” 高攀听后,这才放下心来,又跟宁闫说起,他会让高震来和杨明春对接,让两边的消息互通有无。 对于这个提议,宁闫自然不会有丝毫的疑议,挽着高攀的胳膊,小鸟依人般地回道: “一切都听相公你的……” 高攀见此,惬意地眯了眯眼睛,这才温声说道: “对于王玉临,你可得当心些,别真让他得逞了……” 宁闫则轻快地回道: “放心吧,相公,我此前怎么说也是‘北燕公主’,会有把握的……” 说着,宁闫又瘪了瘪嘴: “唉…只可惜,我这‘公主’,竟然像是一个被人养在外面的姬妾一般,见不得人…” 高攀闻言,内心一痛,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安慰了。 宁闫倒不是见不得人,而是高攀担心,她的身份会被人深挖。 他现在毕竟处于风暴中心,在还没有足够强大的实力前,高攀并不想让人关注到宁闫身上来。 最主要的还有,他担心沈槿婳和宁闫和不来,到时候弄得他里外不是人,那就惨了。 所以,高攀也不得不狠下心来,悄悄地将宁闫‘藏’在这城外,算不上刻意隐瞒,只是没带回家而已。 对于高攀的沉默,宁闫显得很是开明,立马转移到了欢快的话题上。 高攀见此,也变得很是逾越起来,忘记了所有烦恼,陪着宁闫耳鬓厮磨起来。 加上今日又是中秋佳节,高攀沐休,而且明日他又向上司了请了半日假,这一夜都是陪着宁闫度过的。 二人又是相隔十来日没见,干柴烈火,一碰就着,让高攀再次体会到了‘销魂’之感后, 临近第二天午后,高攀这才从千萦山庄内出来。 山庄内,高攀早就安排了管家、丫鬟、婆子等人,专门照顾宁闫一人的起居。 加上宁闫手下还有杨明春等护卫,高攀相信,只要不是有人带着官兵闯这山庄,宁闫就不会有任何危险。 而且,即便遇到了最紧急的情况,高攀也早在设计这庄园图纸时,准备好了一个秘密逃生通道,足够让里面的人安全地转移出来。 故此,在和宁闫温存了许久后,高攀满意且安心离开了。 况且,还有落萤在这里陪着宁闫,高攀倒也不怕宁闫显得孤单无聊了。 倒是落萤对此颇有微词,她倒不是不愿陪宁闫,只是担心高攀身边没人服侍。 为此,高攀也好好地单独安抚了落萤许久,落萤最终也还是笑着不再担忧其他的。 …… 就在高攀回到城内没多久,马车就被人给拦了下来,拦路之人,竟然是田宓香。 “高公子,求求你高抬贵手,放过我们田家吧,无论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答应!” 高攀在马车里便,听到了车外一个年轻女子的呼喊声,这让高攀瞬间就明白,这个之人是田家的小姐田宓香了。 除此了她之外,也不会有人回来拦他的马车,替田家求情。 想起沈槿婳告诉他说,田宓香长得极为难堪,高攀带着几分好奇,从马车上走了下来。 在马车边高攀的跟班,已经驱散了四周准备看热闹的人。 即便早有耳闻,可当高攀看到田宓香的容貌后,内心还是忍不住有些犯恶心。 尤其是看到田宓香的塌鼻梁下,一颗大大的黑痣时,高攀只觉得,若是田宓香再带上花头巾,真是乡下老婆子的标配。 心道,真是糟蹋了田宓香这么好的名字,任谁也想不到,名字取得如此好听的田家小姐,竟然长成了这副丑陋的样子。 看了看四周,街道上,不少人都在指指点点,似乎在议论高攀和跪在高攀面前的田宓香。 想了想后,高攀扬手说道: “田小姐,这里不是说话之处,前面有酒楼,不妨去那里说?” 第451章 怒斥泼妇 田宓香看着高攀从马车走下来时,整个人都痴迷住了。 沈杰礼虽然也是风流少爷,可总是少了点什么,可眼前的高攀就不同了。 玉身长立,头顶束冠,俊郎挺吧,一身轻薄长衫,腰间挂玉,将整个人都衬托得风流倜傥,真是好一个贵公子。 又听高攀邀请她去前面酒楼说话,田宓香内心一喜,还以为高攀对自己有什么心思呢。 便喜不自胜得站起身来,急忙笑着回道: “当得如此,高公子,请!” 高攀见她说话间,那颗黑痣跟着蠕动,便只觉得恶心,很不想和田宓香说半句话。 可眼下在大街上,高攀又不想被人知道自己欺负女子,便忍耐住心中的不适,走向了前头的酒楼内。 向掌柜讨了一间二楼的雅间后,高攀和田宓香同进了这雅间内。 跟着进去的,还有高攀身边的小厮,以及田宓香带着的丫鬟。 “高公子,是我们田家错了,不该霸占沈家的产业,你看能不能饶了我们田家这次……” 待进了雅间后,田宓香便没了此前的畏惧之心,也不顾及身边是不是别人,特意靠得高攀很近说道。 这让高攀直皱眉头,让跟在身后的小厮将田宓香推开,随即冷着脸说道: “田小姐,你还真是脸皮挺厚的啊,当初你若是有心待在沈家,怎么会闹到如此下场?” 田宓香被高攀的小厮重重地推搡了一下后,脸上显露出几分惊慌,随即反应过来,急忙跪在了地上,求饶道: “高公子,奴家错了,还望公子高抬贵手,饶了我们田家这次吧…” “我娘现在已经疯了,田家的生意也全都没了,可这是我们田家的祖业啊,高公子,求求您了……” 高攀原本不想理会她的,只是她将自己马车拦下,让他骑虎难下,不得不听她的诉说。 眼下听了这话后,高攀便高声斥责道: “真是天大的笑话,你自己做了这么多的恶事,现在说几句错了就可以弥补了吗?” “当初,你勾结外人,去逼迫你家小姑子的时候,你可以想过会有今日这天…” 田宓香听后,却只是一味的抹眼泪,言道自己已经有了悔悟之心,愿意给沈家赔礼,也愿意和沈杰礼和离,将原本沈家的店铺全部归还。 而高攀听后,却冷笑道: “哼,就算你不主动还回来,你以为沈家就拿你没办法了吗?” 田宓香见高攀‘油盐’不进,突然窜到了高攀脚下,突然将高攀的小腿抱住,小声哭泣道: “高公子,求你放过我们田家,只要你愿意高抬贵手,我…奴家愿意将自己献给你…” 说着,田宓香竟然准备脱自己的衣服。 高攀见此,大惊,急忙让身边的小厮将其制止住,又呵斥道: “荒唐!!你以为你是九天玄女吗?也不看看你自己那副肮脏的样子,就算是街边的乞丐都不会要你…” 这话让田宓香瞬间愣住了,随即从原本柔弱哭泣的样子,变得满脸狰狞扭曲起来: “高攀!你果真是如此想吗?那沈槿婳不过就是长得比我漂亮罢了,论家世,我哪点比不上她?” 在田宓香看来,自己虽然比不上沈槿婳的容貌,可也绝不差。 再加上沈家现在连皇商的名头都没了,凭什么和自己比? 她都如此豁出去了,高攀反而嗤之以鼻,让她很是不解和愤怒。 可这话听在高攀耳中,只觉得如同被人强行喂了一勺泔水一般,一时间不知是该愤怒,还是该耻笑了。 过了许久,高攀这才回过神来,冷峻这脸,吩咐一旁的小厮将田宓香狠狠地打了一巴掌,又尖锐地说道: “你算什么东西?竟然也敢和婳儿相比?就你这个腌臜混沌,囔糟食的夯货泼妇,跟你说半句话,都没脸去见人!” “我要是你自己照照镜子都吃不下饭,真是丑人多作怪,活这么久,真算是见到什么叫做四不像的丑八怪了!” 这一通臭骂,让田宓香涨红了那张本就不好看的脸,嘴边的黑痣更是上下起伏着,看起来更丑了。 “好,好啊!既如此,你也别想好过……来人啊,有人非礼…快来人啊,抓住这个淫贼!” 田宓香气得浑身发抖,怨毒地看着高攀,过了许久,这才开始撒泼。 高攀见此,狠狠地出了一脚,将田宓香提出了好几步远,浑圆的身体,将雅间的桌椅都撞到的一些。 “呸!瞧瞧你那不知羞耻的样子,还想惹来人替你伸张?真是不知所谓……” 高攀又狠狠地讥讽了一番后,走出了这雅间,没一会,情报所的人就走了进来,将田宓香像拖着死猪一般,拖到承天府衙去了。 而田宓香一直在哭喊,却没有人怜悯她,加上情报所的人,看起来不好惹,更加没有人愿意出面替她打抱不平了。 这也算是高攀第二次利用自己手中的‘私兵’,办这样的事情。 上一次,是在沈记明镜铺的时候,高攀带着情报所的人,进去就是一通乱打。 这次倒是变得简单了,只不过处理一个泼妇,高攀也没让他们多注意什么,直接拖着田宓香去了府衙。 “公子,看样子,刚刚有不少人看到了这一幕,就我们的估摸,有好几个人,似乎有意无意地在查看公子你。” 高攀再次上了马车后,高震也跟着来到了马车内,想高攀通禀道。 高攀听后,微微点头: “我知道了,去盯着他们,看看这些人,到底为谁卖命,另外,派几个人去盯着田家!” 这就是情报所存在的意义,若是在往日,高攀根本就不会知道,刚刚他打人的一幕,会有人盯着他看。 不过,高攀知道后,倒也不惊慌,从田宓香如此确切地将他的马车拦下,背后肯定有人指使。 从那时候开始,高攀就留了一个心眼,可他并不怕有人会借题发挥,他现在还正等着对方出手呢。 故此,此刻的高攀收缓心情后,便已经在想着,田宓香的背后,到底是谁在给他布置坑洞。 若是想以田宓香为由,让他掉坑,那也太小看他了,到时候,他正好可以反制一手。 第452章 兵来将挡 高攀的担忧果然是正确的,就在高攀让人打了田宓香的第二天,就有户科给事中,亲自弹劾高攀。 言道高攀和田家的小姐不清不楚,在大街上就胆敢拉拉扯扯,实在是有伤风化,同时还有殴打田家小姐的嫌疑。 这事情被很多人看在眼里,户科给事中请示天丰皇帝,对于这样无法推脱的事情,一定要从严处置。 这是中秋节过后的第一个大朝仪,便有言官弄出这么大的事情来,让人看得不免有些咋舌。 现在谁人不知,高攀可是新党的先锋? 就算是后宫受宠郦贵妃的亲哥哥蒋国国舅,都被没能让高攀有丝毫的损伤,这样一件小事情,真的可以让高攀受罚吗? 果然,户科给事中刚刚弹劾完,就有都察院的御史、吏科给事中走出来替高攀说话。 他们都认为这不过一件小事,竟然也拿到大朝仪上面来说,实在有失体统,认为户科给事中纯属无事生非。 按理说,言官们本应该同气连枝,自成一体,可现在的情况,倒是反了过来,竟然言官们自己开始互怼了起来。 之所以是这个情况,那就是因为朝堂上的风向在改变,原本是直臣和清流之分,现在是新党和旧党的区别。 而且新党异军突起,来势凶猛,旧党的人急忙应对和反抗,以至于作为言官,他们也跟着站队了。 好在都察院并不会倾向任何一方,否则,眼下朝仪上,将是无休止的互相指责和谩骂。 眼看着这些言官自己内部都是争论不休,天丰皇帝急忙制止,又让皇城司去查这件事情到底怎么回事。 皇城司现在的长官可是潞王,而潞王自然是站高攀这边的,下朝后,潞王便让人去将高攀请来了自己王府内相见。 高攀原本也打算有空就去拜访一下潞王,回京这么久,他还没来得及去拜见潞王。 虽然现在国本之位显得扑朔迷离,可高攀慢慢地在心里,已经有了潞王就是下一任皇帝的想法。 其他的皇子,高攀也派人打听过,要么生母不显,要么就毫无大志,根本不是明主的选择。 当时看到这些情报后,高攀这才明白,为何现在表面上,只有潞王和梁王两人有机会登大宝了。 高攀自己没有这个野心,并不想当皇帝,他总觉得,皇帝并不是那么好当,而且他如果要当皇帝,只能造反。 而造反就意味着生灵涂炭,赤地千里,高攀觉得,眼前的大一统封建王朝,并没有什么不好,他不想去给天底下百姓平白无故带来灾难。 真要想替百姓做点好事,高攀觉得,还不如努力往上爬,当他真的可以决策国政时,便多为百姓考虑,不比当个皇帝强。 故此,当见潞王派人来请他过府时,高攀也没有多想,屁颠屁颠地就去了。 在潞王府的一间客厅里,高攀看到了年轻的潞王,高攀后来打听过,潞王眼下才二十三岁,很是年轻。 和高攀也差不了几岁,两人算起来,可以说是同年龄段的人。 而潞王看到高攀后,也显得很是热情,关怀地问起了高攀很多事情。 如何时大婚,可有准备好婚礼,在户部适不适应等等之类的问话,让高攀体会到了一丝丝的温暖。 便也客套地一一做了回答,并且有意无意地张潞王表明了自己的态度,愿意效忠他。 潞王见此,很是高兴,又说了一会场面话后,便正色地说起了今日朝仪上发生的事情。 “……故此,父皇让皇城司查探此事到底怎么回事?” 听了潞王的话后,高攀暗暗有些庆幸,庆幸于皇城司竟然是潞王实领,若是换做其他人,眼下他就要被动了。 想了想后,高攀深吸一口气说道: “殿下,说来不怕你笑话,昨日,臣刚从城外回来,就被这泼妇给缠上了……” 说着,高攀将昨日遇到了田宓香的事情,简短地说了一遍。 “……殿下,其实臣是想看看,到底是谁在支持田宓香,没想到先跳出来的竟然是户科给事中?殿下,这户科给事中是谁的人?” 说到最后,高攀不忘说出自己为何要这么做的缘由,又询问潞王,这跳出来弹劾他的人,到底是谁的人。 潞王听了高攀的解释后,面露几分笑容: “哈,本王就说,你不可能如此浅白,敢情是挖坑等人跳呢?真有你的,害本王还替你担忧呢…” “至于这户科给事中王邑檀,看样子,应该是户部侍郎王学清的人…” 即便潞王不解释清楚其中缘故,高攀也已经猜到,这户科给事中肯定和王学清有关。 眼下潞王说出了王邑檀和王学清之间的关系,高攀也就彻底释然了,不过,还是皱了皱眉头问道: “殿下,按理说这王邑檀是户科给事中,专职监督户部,不应该靠向王学清才是,难道这个王邑檀也是出自济州王家?” 潞王则摇了摇头: “王邑檀并非是东山人,他是西山云中府的,和王学清八竿子打不着,不过他的确就是王学清的人,皇城司的人见他曾频繁出入过王学清的府邸。” 高攀听后,更加疑惑了,王学清竟然能够拉拢一位言官,确实有点本事。 又思索了片刻后,高攀沉声说道: “既如此,臣便知晓了,殿下放下,田宓香就是一个重大的幌子,臣又岂会让她这样的泼妇给啄了眼,殿下等着看好戏就是了!” 潞王听了这话后,点了点头,问道: “嗯,你有把握就好,不过,你需要本王怎么配合你?父皇还等着结果呢!” 高攀听后,从怀中拿出了一份文书,递给了潞王: “殿下,臣这里有一份文书,你先看看就明白了!” 潞王则立马接过文书看了起来,随后拍了一下桌子,笑道: “好你个高攀,真是被你算计得死死的,这次怕是王邑檀要倒大霉了,竟然惹上这样的事情……” 高攀却显得很是平静地回道: “殿下,这是他自作自受,当了王学清的狗,就早该有这样的心理准备!” 第453章 水来土掩 潞王原本还担心,高攀是故意去欺辱田宓香的,没想到高攀早有准备,而且是故意给人留下了大坑。 眼见如此,潞王倒是替户科给事中王邑檀叹气起来,选择谁弹劾不好,偏偏选择高攀? 此前的蒋冲,他是不知道吗? 而高攀却像个没事人一样,接着说道: “殿下,眼下旧党似乎准备在丹堂县的夏粮上做手脚,准备让臣彻底下台的同时,也给新政致命一击!” 潞王闻言,收起了原本笑容,急忙询问到底怎么回事。 高攀则满脸轻松地回道: “殿下勿急,这其实只是臣的推断,目前还没有看到他们到底是怎么准备的,不过,臣估摸着,有八九成的几率…” “最主要的是,臣刚刚到任,他们就将清查丹堂县夏粮的重任交到了臣手上,臣便不得不怀疑他们的动机了!” 潞王听后瞬间明白了什么: “你的意思是,这些夏粮可能会有问题?到时候,他们就将罪名通通推到你的头上?” 高攀跟着点了点头: “殿下聪慧,正是如此,如果这些夏粮从运回京城就少了很多,那么,他们就有足够的理由怀疑,丹堂县的夏粮是做假的!” “要么,就是臣在清查期间贪墨了,如此一来,臣不论怎么做,都是被砍头的份。” 潞王闻言,愣了愣神,过了一会这才回过神来,脸色颇为凝重地说道: “如果你被砍头,他们就有理由攻讦新政,说这新政夸大其词,根本没有这么赋税收上来,对吗?” 高攀则再次点头: “很有可能,不过,臣觉得,这个理由还只是其中之一,他们可以说,这件事情,彻头彻尾就是新党营造出来的假象,以掩盖新政暴露的一些大问题!” 这话让潞王也再次愣了愣,过了一会,这才猛然看着高攀: “高攀,那么你的应对之法呢?这新政的成效可是有目共睹的,本王觉得,新政必须要执行下去,否则,国将不国。” 眼见潞王将新政拔高到了如此高的地步,高攀忍不住劝慰道: “殿下言重了,新政并没有殿下所言那么重要,臣一直坚信,好的政策,还需要好的人来执行,若是底下的人都烂透了,再好的政策也将变得可有可无…” “至于应对之法,臣早有想法,既然臣已经察觉出他们的想法,定然不会坐以待毙,殿下看着便是。” 潞王听后,安心了一些,可依旧认为,高攀不可大意,眼下户部尚书何灿濂,看起来就不像是支持新政之人,虽然他没有公开说自己不支持新政。 高攀则表态,让潞王放心,这事关乎他的身家性命,定然会拼了命去维护,不可能让他们得逞。 潞王见此,也就彻底放下心来,高攀的成长,他看在眼里。 从董平章第一次说给他听时,潞王就对高攀充满了好奇,后来在冬至聚会上,潞王第一次看到了高攀,便对高攀产生了足够的好感, 再后来的一桩桩事情,尤其是提出的新政,让潞王对高攀产生了深厚的信任感。 眼下高攀既然说自己足够应对,潞王便也不怎么担心了。 “殿下,还有一个情况,需要跟你通禀一下……” 眼见潞王放下心来,高攀也跟着长呼一口气,又轻声地说道,潞王则扬手,让高攀尽管说就是。 “是这样的,董老告诉臣,端午节那日,他被恭亲王请去王府做客,殿下,这事情,不得不防啊!” 潞王听后,脸色凝重地回道: “嗯,这事情,董相跟本王说起过,本王也觉得董相太过于冒失,不该去赴宴的,万一惹父皇不喜,就得不偿失了。” 高攀听了这话,急忙解释: “殿下,臣要说的不是这个,而是恭亲王的野心,殿下您想想,恭亲王为何要在端午节那天请董老去做客?” 潞王闻言,眉头紧皱,似乎不明白高攀说的是什么意思。 高攀见此,接着说道: “殿下,臣推测,旧党的人找到了恭亲王,故意让恭亲王宴请董老,如此一来,可能会惹来皇上的不喜……” “除此之外,臣最担心的,还是恭亲王的心思,眼下旧党势大,新政他们是极力反对,殿下应该知道十多年前的事情吧?” 高攀没有把话说透,可潞王却已经听出了言外之意。 如果恭亲王和旧党勾搭在了一起,说不定,韬光养晦了十多年的恭亲王,野心会再次暴涨,是不是准备再来一次‘宫变’呢? 上一次,他是主动发起,没有得到大多数朝臣的支持才失败了。 这一次,旧党代表的是全天下所有士绅官员们的利益,若是因为新政,旧党推举恭亲王登上御座,也不是不可能啊! 想到这里,潞王内心也变得惊涛骇浪起来,他原本以为,新政是欣欣向荣的,新党也稳稳占据了上风。 可听了高攀的分析后,潞王倒是觉得眼下危机重重。 不论是恭亲王,还是旧党,他们似乎都在等待合适的机会反扑! 过了许久,潞王这才稍稍平复了一下心情,看着高攀说道: “高攀,这只是你的推测吧?就算旧党不满父皇,想要换一个皇帝,也不可能是恭亲王。” 高攀听后,正色回道: “殿下,按照十六前的局势来看,当年恭亲王是最有可能登基的,可他却没能等到圣旨……” “如今,在旧党眼里,皇上是新政的拥趸,那么他的后人,自然不会是旧党的目标,而恭亲王则正是众望所归了!” 这话让潞王坐不住了,立马从座椅上站了起来,惊恐地看着高攀。 随即,满心不安的潞王,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在客厅内走来走去。 高攀见此,又急忙劝说道: “殿下勿忧,虽然这事八九不离十了,可眼下咱们既然已经知晓,防范到位,不仅可以消除隐患,而且还可以让新政得到更多人的支持……” 这话让潞王立马停下了脚步,愣神思索了一会后,满脸惊喜地转过身来看着高攀: “妙啊!正所谓祸福相依,若是旧党一意孤行,正好可以借此机会铲除一些…” 说着,潞王又拖着自己下巴,狐疑得看着高攀道: “这是这样做,是不是太残忍了?” 第454章 素昧平生 潞王听了高攀的话后,觉得有些残忍,可高攀却觉得,这还只是表面的功夫,真正的倾轧,可是连骨头都不会剩的。 只见高攀满脸肃然地说道: “殿下,值此大虞百年之变局时,新政才是历史的最终选择,也是百姓们所期待的选择…” “正所谓民心所向,向之所往,历史之车轮滚滚而来,谁要是反对新政,必将被这个时代所抛弃,必然会落得凄惨无比的下场!” 潞王听了这话后,目瞪口呆,瞠目结舌,久久未能反应过来。 实在是高攀说的太过于严重了,严重到让潞王都觉得有些不可信。 还是高攀再次提醒时,潞王这才回过神来,轻叹道: “希望你说的都对……不过,恭王叔如果想再来一次密谋宫变,本王觉得,是不大可能了。” 高攀听了这话后,明白潞王说的什么意思,如今的天丰皇帝已经御极十六年,帝位稳固。 若是想在此时再来次宫变,恐怕也只是十六年一样的结果,不过,高攀还是微微有些担忧。 而且,他并不希望恭亲王可以上位,他还要给这一世的父母报仇,如果恭亲王上位,那他想报仇就变得十分之难了。 所以,趁着这个时候,彻底让恭亲王去见阎王是最好不过的,高攀心里,也早早地在做着打算了。 随即,高攀和潞王两人,又说了一会话,高攀这才告辞离开。 潞王则换了一身服饰,让人备轿,去皇宫求见天丰皇帝去了。 …… …… “…小姐,就是这样,田宓香被公子派人送去承天府衙,等待府尹大人的审讯。” 在沈记明镜铺内,沈槿婳正听着高震的通禀。 蒋冲被天丰皇帝惩罚后,内务府也跟着被牵连了,沈记明镜铺也算是在权贵圈里,再次出了名。 这次过后,便再也没人敢打沈家镜子生意的主意了,故此,沈记明镜铺再次重新开张。 因为婚期将至,沈槿婳也不好再抛头露面,便将沈家的所有家业再次都托付到了沈杰礼手上。 沈槿婳害怕沈杰礼会出什么乱子,偶然也会来帮着查看查看。 今日沈槿婳一来,倒是也让高震将高攀的信送来了这里,还给沈槿婳带来了有关高攀和田宓香之间的消息。 这让沈槿婳听后,俏脸大变,忍不住站起身来说道: “好一个不知廉耻的浪荡货!竟然还敢去威胁攀郎。” 高震闻言,跟着附和道: “小姐,您骂得没错,那田宓香根本就是一个荡妇,也不看看自己长什么样,还想委身公子,让公子替她家开脱呢,真是可笑…” 沈槿婳俏脸跟着微微一红,又轻声说道: “正好我哥哥的合离书也写好了,等会我让他拿给你,一并交给那承天府尹,田宓香和咱们沈家再无关系!” 高震闻言,自然不会拒绝,见自己的事情说完,便恭敬回避了。 此前高攀是手中无人,不得不让沈槿婳来接手京城部的情报所。 眼下高攀回来了,除非一些很重要的事情需要沈槿婳接见外,其他的时候,高震自然不得再见她了。 暗暗思索了一会后,沈槿婳让人去告诉沈杰礼,让他将和离书交给高震,由高攀出面,处理田家和沈家的和离婚事。 待吩咐完这些后,沈槿婳这才将高震刚刚送来的高攀书信打开,满眼欣喜地看着上面的内容。 开头依旧是雷打不动的一句情诗:‘人间纵有百媚千红,唯独你是情之所钟’。 后面则是高攀一些‘油腻’的情话,如想啊爱啊之类的话语。 可沈槿婳看后,却觉得很是温馨和悸动,不过细细一品今日高攀给她带来的情诗后,沈槿婳脸色不再是那般美好了。 想了一会后,沈槿婳让人备马车,她要出城一趟。 正好此刻沈杰礼闻讯赶来,看到沈槿婳竟然要出城去,很是惊诧,不明白沈槿婳去城外做什么。 “哥哥,沈家的家业可都靠你了,为了咱们家祖业,也为了娘,你得十分努力,别再出什么岔子了!” 眼看着沈杰礼来到自己身边,沈槿婳忍不住苦口婆心地劝说道。 这让沈杰礼满脸的委屈,言道自己再不会像此前那么傻了,再说,和田宓香和离后,沈家再不用依靠田家的招牌,自己可以做主。 沈槿婳见此,这次松了一口气,不再多说,走出店铺,上了马车出城去了。 这时候沈杰礼这才反应过来,沈槿婳还没回答他的疑问呢,到底出城为了什么? …… 千萦山庄。 在露天的大阳台内,此刻的宁闫正慵懒地躺在一张摇椅上,檀口含着刚刚赶制出来的冰镇‘雪糕’,眯着眼眸,十分享受。 在她一旁,也是懒洋洋的落萤,此时正直秋高气爽的时候,在太阳底下‘沐浴’着阳光,实在是一大享受,让人根本提不起劲来。 在阳台不要处,则是一些侍候着的丫鬟。 “夫人,门外…门外来了一位贵小姐,自称是城里来的故人,想要见夫人您!” 就在此时,一个小丫鬟急匆匆跑来通禀道。 这让落萤瞬间清醒了过来,不明白这小丫鬟口中城里来的故人,到底是谁。 可宁闫却瞬间明白了过来,美眸微闪,直起身来,淡然地吩咐道: “请她进来,去前面的客厅相见,好生招待,别怠慢了她,我立马就来!” 落萤闻言,很是不解: “小姐,你知道她是谁?” 宁闫则笑着说道: “贵小姐,又是城里来的故人,小妮子,这你还不明白吗?” 落萤这时才反应过来,这个地方,只有高攀称得上是宁闫的故人,可高攀要来早就进来了,何必请示,况且,高攀也不是贵小姐啊。 那么,答案自然就呼之欲出了,这让落萤脸色大变,眼中闪过几许慌乱,甚至是惶恐。 “好了,别害怕,我不在嘛,快,去换套衣裳,跟我一起去见见她,说起来,她可是‘正宫娘娘’” 宁闫见落萤似乎很是心虚到不安,便拉过她的素手,轻轻的安抚道。 可越是如此,让落萤越发的不安了,俏脸通白,若不是宁闫拉着她走,她都不知自己该怎么办了。 第455章 双凤瑜识 千萦山庄的前院客厅内,沈槿婳此刻惊奇地看着眼前的一幕。 只见客厅里的椅子和凳子,和此时的太师椅交椅完全不同,椅子上面似乎裹着布匹,在椅子中间,摆着一张红楠木桌子,上面放着茶具。 而客厅四周,装饰的竟然是花草树木,地板上还铺着像是草地的地毯,踩在上面,柔软舒坦。 从进来再到眼前如此奇怪的客厅,沈槿婳内心只觉得五味杂陈。 越是如此,她越能明白,这个‘女贼首’在高攀心里的地位。 “妹妹要来,为何不提前派人来通知一下,姐姐也好准备准备!” 就在此时,换过一身正统衣裳的宁闫,带着落萤走了进来,看到沈槿婳正打量着四周,便先开口打招呼。 沈槿婳闻言,缓缓转过身来,目光瞬间聚集在了眼前这个艳丽的璧人。 只见一身娟纱金丝绣花长裙的宁闫,头上绾着一个漂亮的莲花髻,并没有装饰太多饰品,只一支金凤插花步摇,却将她高贵气质衬托得恰到好处。 花容月貌,玉身亭立,尤其是曼妙的身材,让宁闫看起来玉质天成、风情万种、千娇百媚…… 沈槿婳在打量宁闫的同时,宁闫也在端详着沈槿婳,眼眸里瞬间闪过几丝异彩。 眼前的沈槿婳,端庄秀雅,落落大方,一身金丝白纹昙花锦裙,让沈槿婳看起来如此的秀外慧中。 相比起沈槿婳的拘谨和暗暗警惕,宁闫就要大胆多了,看了几眼沈槿婳后,便走过来,拉起了沈槿婳的玉手,啧啧称赞道: “妹妹果真是国色天香,难怪相公他对你死心塌地,换做是我,我也会如此…” 沈槿婳见她上来就拉住自己的手,觉得宁闫有些冒失,又挺宁闫称呼高攀为相公,内心便暗暗有些吃味和不满。 急忙抽出自己的手,淡然地说道: “久闻姐姐大名,今日一见,果然是倾国倾城,小妹却不知,攀郎在外何时成亲了?” 即便内心对宁闫有所不满,可沈槿婳也知道,这是高攀的女人,她今日来,也不是和宁闫吵架的,只是为了来看看她而已。 宁闫见此,缓缓走到了一旁的椅子处,给沈槿婳亲自倒了一杯茶。 这时候,跟在宁闫身后的落萤,也战战兢兢地来到沈槿婳面前,恭敬地给她行礼问好。 沈槿婳则蹙眉看了看落萤,正要说话时,便见宁闫端着茶杯递到了她面前: “妹妹莫急,今日难得你来,咱们就好好相识相识,不如先坐下喝杯茶水如何?” 落萤这时候才知道自己反应慢了,应该是她给两人倒茶才是,便急忙请罪: “小姐,对不起,是婢子无知,让小姐劳累了!” 沈槿婳听了这话,还以为落萤是在对自己说话呢,却没想到,落萤竟然是在朝着宁闫喊小姐。 这让她脸色微变,内心有种被人‘背叛’了的心痛。 宁闫则挑了挑秀眉,笑着说道: “好了,落萤,你家小姐可不是我……再者说,你也该端茶敬你家小姐一杯茶才是!” 落萤听了这话后,愣了愣,急忙也跟着倒了一杯茶,恭敬地来到沈槿婳面前。 这让沈槿婳内心怄心不已,倒不是落萤的举动有什么不对,而是落萤对宁闫的话言听计从,让她觉得很是不满。 不过,思忖片刻后,沈槿婳还是伸出手来,将两杯茶都端了起来,随即来到一旁的古怪椅子上坐了一来。 这一坐,险些没让沈槿婳吓一跳,身子都有些没稳住,还是一旁的落萤眼疾手快,急忙扶住了她,并且提醒道:“小姐小心!” 沈槿婳稳住身子后,俏脸通红,忍不住吐槽: “这是何种椅子?为何坐下还会塌陷?” 宁闫见此,忍不住抿嘴笑了笑: “妹妹别见怪,要怪只能怪相公他,这些奇怪的椅子都是他让人做出来的,说是叫什么沙发……” “妹妹没见过,自然会不习惯,我初次坐时也是如此,差点以为自己坐空了!” 正如宁闫所言,这个会客厅,也是高攀按照现代装饰设计出来的,包括眼下宁闫说起的‘沙发’。 或许是造不出‘海绵’的缘故,高攀只能让人用这个是时候的棉花替代,故此看起来蓬松,坐下去去觉得很是虚空。 沈槿婳听了宁闫说这些是高攀弄出来的后,内心只觉得五味杂陈,暗暗稳了稳心神后,将目光放在了宁闫娇艳的脸蛋上。 “姐姐真是好福气,攀郎为了你,竟然造出这么多新奇的东西,还专门买下了这么大一处庄园,小妹都有些羡慕了!” 对于沈槿婳所言,宁闫只是淡然地回道: “姐姐还羡慕妹妹你呢,为了妹妹你的安危,他可是没日没夜的往京城赶,姐姐也羡慕你,能够及早认识相公……唉,不像我,晚一步,则步步晚矣!” 沈槿婳闻言,内心微微一动,她听出了宁闫话中的几分凄苦,倒是觉得自己先胜了宁闫一场,又轻笑着说道: “姐姐此言差矣,小妹可听说,攀郎他为了姐姐你,连命都不要了…” 宁闫听了这话,嘴角划过一道不易察觉的弧度,沈槿婳的话说到她心坎里去了。 若非因为那次高攀不顾一切,她也不可能放下所有,甘愿当起了高攀的‘地下情人’。 想到这里,宁闫对沈槿婳的敌意瞬间降低到了极点,也在没有和沈槿婳争强好胜的心思,她早就明白,自己想要的不过是高攀的开心而已。 便不再说一些让沈槿婳不开心的事情,反而问起了沈槿婳婚事来了。 沈槿婳见此,态度大变,其实她内心也并没有来给宁闫‘示威’,‘立规矩’的心思。 她真的只是来看看宁闫,到底长什么样,是怎样的一个人。 放下心中戒备和猜忌的两人,瞬间就如同相见恨晚的姐妹一般。 这让原本紧紧地捏着自己手心的落萤,暗暗有些咋舌。 此前高攀吩咐过她,不要让沈槿婳知道宁闫的存在,就是害怕她们相见后不和。 落萤自然是听高攀话的,也不打算将宁闫的存在告知沈槿婳。 可高攀和落萤都不知道的是,沈槿婳早就通过情报所,将宁闫的一些情况都知道了。 这千萦山庄所在的位置,也是高震告诉她的,今日见高攀写的情诗里,提及唯独她是情有所钟,沈槿婳便想起了在城外的宁闫,她倒要来看看,高攀在信中所写是真是假? 第456章 色令智昏 沈槿婳和宁闫两人突然亲密如姐妹一般的一幕,让落萤看得瞠目结舌。 她此前可听高攀说起过,就是害怕沈槿婳和宁闫两人会不和,才千叮万嘱让她不要告知沈槿婳,有关宁闫的任何情况。 而刚刚看到沈槿婳和宁闫的‘交锋’,落萤心都提到嗓子眼了,就怕两人突然翻脸,到时候她可是不知该帮谁的。 可眼前的一幕,更是大大的出乎了落萤的意料,心里也长松了一口气。 暗道高攀担忧得太多了,沈槿婳和宁闫本就是聪慧女子,怎会不和呢? “夫人,门外来了一人,自称是侍郎府的公子来见你,还带着一车的礼品!” 就在此时,一个小丫鬟在门口恭敬地请示道, 这让正在说话的沈槿婳和宁闫两人都愣住了,宁闫先反应了过来,淡然地吩咐道: “知道了,你引他去后寮,好生招待!” 这小丫鬟听后,恭敬地应承后便离开了。 沈槿婳见此,急忙轻声问道: “宁姐姐,这是怎么回事?怎么还让外男进来了?你不怕攀郎知道?” 宁闫知道沈槿婳会发出这样的疑问,便抿嘴轻笑道: “好妹妹,你可不知,当日我们……” 说着,宁闫将她们刚回京时,在城外遇到王玉临的时间说了一遍。 沈槿婳听后,气得俏脸通红,愤慨地说道: “真是一个无礼至极的登徒子,这般没有教养?姐姐为何还对他如此好?” 宁闫见沈槿婳竟然替自己生气起来,俏脸含煞,柳眉倒竖的样子,难得别有风味,心道高攀真真是好福气,能得这样女子的芳心。 嘴上则轻松地回道: “妹妹休恼,此事相公已经知道得一清二楚了,恰巧这王玉临又是相公顶头上司的儿子,相公还道自己不知怎么下手,没想到他儿子自己撞上来了…” “如此,才让我不要声张,慢慢折磨此人,也好给相公的那位上司送上一份‘大礼’。” 沈槿婳闻言,脸色微变,美目眨了眨,惊讶地看着宁闫,一时间说不出话来了。 宁闫见此,觉得有些好笑,急忙凑近沈槿婳身边,嫣然道: “好妹妹,别提他了,你好不容易来一趟,姐姐带你转一转这庄园…” 沈槿婳听后,看着来到自己身边的宁闫,先是闻到了一股淡淡的幽兰香味,又看到宁娇艳明媚的玉容,内心微微一动。 忍不住暗道真是好一个绝世佳人,也只有攀郎能够配得上了。 微微愣神后,沈槿婳接受了宁闫的好意,起身跟着宁闫在千萦山庄逛了起来。 …… 而在这山庄的后寮处,王玉临此刻正摩擦着自己的双手,急不可耐地看着周围的景色。 一想到等会就能看到那日思夜想的女子,王玉临只觉得浑身都燥热不已。 上一次,他虽然只是匆匆看了一眼马车内的宁闫和落萤两个,可却如同烙印住两人的容貌一般,再也望不掉了。 此前跟在宁闫她们马车后边的下人来回禀,说是有个年轻公子后来进了马车里。 这让王玉临嫉妒得有些发狂,便让人去查这个上马车的公子到底是谁。 在此期间,色心上头的王玉临也等不了查探结果了,便急忙让人准备了一些礼品,谎称上门致谦来见宁闫。 可他左等右等,也没看到宁闫现身,便忍不住询问一旁侍候的小丫鬟: “你们家小姐什么时候出来相见?” 这小丫鬟则不慌不忙地回道: “公子莫急,夫人吩咐过了,让公子稍待,她很快就会出来了!” 王玉临听了这话,愣了一下,随即立马追问: “你家夫人已经成亲了?” 这小丫鬟则点了点头: “是的,老爷在外经商,并不怎么经常回来,这庄园正是老爷为寻夫人开心才置办的!” 王玉临听后,想起了此前下人来回他,说是有个年轻男子,曾经上过宁闫的马车。 心念一转,又急忙问道: “可否告知你家老爷年岁多大?” 这小丫鬟也是有问必答: “我家老爷年方四十。” 王玉临听后,内心一动,如果说宁闫的丈夫是四十,那此前上她马车的那个年轻男子,岂不是她的‘姘头’? 想到这里,王玉临只觉得有些不甘心,自己看上的女子,竟然已经被人捷足先登了,这让他内心很是不满。 可一想到,自己惊鸿一瞥,看到宁闫的身子和容貌,王玉临内心只觉得如同被一只猫在挠痒痒一样。 只好按捺住心中的心绪,继续等着,心里又愤愤不平地想到,原来那女子早就是红杏出墙的人了,竟然还装得这么忠贞? … 又过了约摸一个时辰,王玉临再次坐不住了,又询问起这丫鬟来。 这小丫鬟却依旧告诉他,不要着急,她家夫人很快就会来了。 可这个回答,很难满足王玉临,便准备发作,想要自己亲自去找宁闫。 不过,还没等他走出这后寮,就已经被杨明春带着人给拦住了,只听杨明春淡淡地警告道: “这位公子,这里可是私宅,你若是敢擅闯,就别怪我们拉公子你去官府了!” 王玉临见此,气得涨红了脸,大声说道: “你们夫人胆敢耍我?看本少爷不将你们这破庄园给拆了!” 话音未落,就见另一个小丫鬟急匆匆来通禀: “这位公子,我家夫人有请!” 王玉临听了这话,脸色瞬间凝固,过了一会,又恢复了常态,急忙整理自己的仪容,装作一副翩翩公子的样子,十分客套地说道: “既如此,还请姑娘前头带路!” 杨明春看着他一副猥琐急色的样子,内心冷哼一声,只觉得这王玉临就像是一个傻子一般,真是癞蛤蟆也想吃天鹅肉! 不过,这次杨明春倒是没有再阻拦王玉临的脚步,而是冷冷地看着王玉临一人跟着那小丫鬟走进了一间后院里。 跟着王玉临的一些跟班也想进去,自然被杨明春给拦下了,这些跟班便只好留在了外面。 而进了一间后院的王玉临,在一间香艳无比的房间里,见到了帷纱后面的宁闫。 第457章 演惩歹恶 看着帷纱后若隐若现的宁闫,王玉临目眩迷离,眼睛一刻都离不开了,步伐也急不可耐地朝着这帷纱而去。 而宁闫则轻声说道: “公子别急啊,桌上有一碗热茶,公子不妨先喝了…” 王玉临此刻已经欲火中烧,哪里还有半分理智,宁闫说什么,他便做什么,二话不说,就将桌上的热茶喝了下去。 没一会,王玉临便只觉得自己晕头转向了,也看到了从帷纱后走出来的宁闫,便立马扑了上去。 可他自然不知道,这一切都只是宁闫给他设的局,刚扑上去时,就立马昏倒在地了。 宁闫见他倒地后,忍不住用玉手捂住鼻子,厌恶地说道: “来人,抬下去!” 在外面早有等待的粗壮婆子走了进来,如同拖死人一般,将王玉临拖了出去,也不知她们要对王玉临做什么。 宁闫也跟着走了出来,就看到沈槿婳和落萤两人迎面而来,沈槿婳更是担忧地询问道: “姐姐,你没事吧?” 宁闫则轻笑着说道: “我定然没事,就是这个淫贼有事…” 说着,宁闫想起了什么来,急忙接着说道: “好妹妹,相公他快来了,你赶紧走吧,他可害怕咱们两个相见的!” 沈槿婳闻言,满脸疑惑: “姐姐这话怎讲?攀郎是怕我们两个不能相融,既然眼下我们已经敞开心扉了,何不让他惊喜一下?” 宁闫却抿嘴笑道: “好妹妹,你可不知咱们这位相公的心思……再说,此事算是咱们两人之间的秘密,何必让他知道呢?这样咱们也好拿捏他啊!” 沈槿婳何其聪慧,瞬间就明白宁闫的心思,忍不住跟着笑了笑: “那好吧,那小妹就先走了,有空再来看姐姐!” 宁闫也显得姐妹情深般回道: “好妹妹,我送你出门!” 说着,宁闫便拉着沈槿婳的玉手,并排而走,这让沈槿婳内心微微颤动,转头看了看宁闫,便也不再多说,任由她拉着自己的玉手,一起走出了这庄园门。 在宁闫和落萤的目送下,沈槿婳坐上马车,回城中而去。 “落萤,我可警告你,不可将今日之事告诉你家少爷!否则,我饶不你!” 看着沈槿婳的马车消失后,宁闫转过身来,扬着自己的秀拳说道。 落萤见此,微微缩了缩脖子,急忙低头回应: “小姐放心,婢子不敢!” 宁闫见她应承了,这才笑着点了一下落萤的螓首,刚刚进门没多久,就听丫鬟来禀,说是高攀回来了。 宁闫又紧忙满心欢喜地出去迎接,内心也有些紧张,害怕高攀刚刚发现沈槿婳来过。 也不知,半路上两人有没有相遇? 而见到高攀后,却见高攀似乎满脸的疲倦,宁闫便亲自给他宽衣,又柔声问道: “相公,这是怎么了?” 高攀则扬了扬手,一把将宁闫揽在怀中,温存了许久,这才说道: “部里的一些事情,让我有些焦头烂额,不过,应该很快就有结果了…” 宁闫见此,很是温和地将自己的玉脸贴着高攀的脸,又软腻地说道: “既如此,相公何必烦恼……对了,王玉临来了。” 高攀听后,急忙问道: “他没乱来吧?现在人呢?” 宁闫见他如此紧张,内心十分暖心,笑着回道: “相公,孤可是大燕公主,这样的纨绔子弟还不是轻松拿下?眼下妾已经让人将他扔在猪圈里去了!” 这话让高攀听得一愣,随即拍了一下宁闫,笑骂道: “真是最毒妇人心,不过,我喜欢…” 宁闫则娇呼一声,又试探地问道: “相公,你来的路上可还安全,没有遇到什么危险吧?” 高攀还以为宁闫是在关心自己,在她粉脸上啜了一口后,这才惬意地回道: “放心吧,我有武艺在身,明里暗里,也有好多人在我身边护着,又是朝廷命官,不会有什么危险的!” 宁闫听后,嘤咛一身,软软地贴着高攀身上,小声言道,如果是这样她就放心了。 其实她是害怕高攀知道沈槿婳来过千萦山庄,见高攀似乎并不知情,也就放下了心中的巨石。 …… …… 王学清的府邸,在一间书房内,王学清正在和户科给事中王邑檀说着什么。 “大人,下官以为,虽然皇上让皇城司查办此事,可下官派人去承天府问过了,那田宓香一口咬定,高攀非礼了她…” 只听王邑檀贼兮兮地说道。 王学清听后,瘪了瘪嘴,不屑地说道: “听闻那田宓香长得极其难看,这高攀竟然连这样的女子也能下得去手?” 王邑檀也跟着耻笑道: “知人知面不知心啊,说不定高攀就好这口呢?” 王学清听后,扬了扬手: “既如此,贤弟可将此事弄成铁案,我就不信,这次高攀还能逃得过去。” 王邑檀却还有些担忧: “大人,话虽然如此,可下官听说,潞王似乎很看重高攀,几次都替高攀说话,这皇城司又是潞王统领,会不会……?” 这话让王学清皱眉思索了片刻,随即摆了摆手: “无妨,就算是潞王替他说话,也没用了,辱人女子清白,哪里有这么简单能脱罪的。” 王邑檀听了这话,也就彻底放下心来,点头应承道: “既如此,下官知晓了,不过如此一来,是不是和咱们此前准备的有差池?” 王邑檀的话没有说得太明朗,可王学清却明白他在说什么,淡然地说道: “并无差错,这件事情,不过是锦上添花而已,放心吧,重头戏,定然是咱们给他准备好的‘大礼’!” 话说到这个份上,王邑檀再无其他的可说,便又说了几句场面话后,起身告辞。 王学清对他也很客气,亲自送他出府门,这才转身进门。 又突然想起什么,便问身边的跟班: “你们家少爷呢?怎么整日不见个踪影?” 这跟班下人急忙低头回道: “回老爷,少爷…少爷他出城去了,说是去游玩。” 王学清听后,恼怒地说道: “混账!一天天就知道游玩,叫个秀才功名都讨不回来,还敢整日出去游玩,派人去将他给抓回来!” 第458章 引火上身 新任承天府府尹林文标,最近几日都是心绪不宁,因为他刚刚接手了一个烫手山芋。 上一任府尹叶海坤高升之后,他这个光禄寺卿便得到了重用,擢升承天府尹。 可以说是从边缘衙门,一下子跳进了实权部门,让林文标很是高兴。 可他还没来得及高兴多久,就整日拉跨着脸色了,因为,承天府接的状纸和事情,大多数都是关乎权贵高门,皇亲国戚。 其中一些,莫说是他,就算是天丰皇帝都觉得头疼的争议案子,让他苦不堪言,根本不知该如何下手。 这下他才知道,天子脚下的府尹是有多难做了,虽然是三品高官,可每日都是点头哈腰,谁都不敢得罪。 此前,正好接到了高攀派人送来的一个女子,高攀派来的人告诉他,这个女子,犯了天大的错,让他好好审一审,定然是大功一件。 起初,林文标还是挺相信的,可后来在朝仪上,户科给事中王邑檀直接抨击此事,将高攀弹劾了一遍。 林文标这才知道,自己又上当了,这哪里是什么大功,简直就是烫手山芋啊! 高攀是谁,他还是有所耳闻的,泉国公的亲孙子,虽然是庶出的,可现在,不到弱冠之年,已经是正六品的户部主事。 而且,林文标自然知道,造成这一切的缘故,还是因为高攀深得当朝首辅董平章的看重,号称是新党的‘新贵’,可以说就是风口浪尖上的弄潮儿。 可王邑檀得弹劾,瞬间让林文标知道,这田宓香之事,肯定大有文章。 如今新党旧党已经显出,而高攀又是新党的‘新贵’,那么弹劾他的王邑檀,必然就是旧党的人了。 林文标虽然不赞成新政,可他也不想成为旧党的人,故此,对于田宓香这件事情,他可是愁白了头,整日在想着,如何甩掉这个烫手山芋。 就在他焦头烂额之际,突然有人来通禀,说是户科给事中王邑檀求见。 林文标哪里敢不见,急忙将王邑檀请来了一间会客厅内相见。 虽说王邑檀只是正五品的给事中,可林文标也不敢小觑,热情地将王邑檀迎进了厅内。 说了一些场面话后,王邑檀低声问道: “林大人,不知有关田宓香被高攀欺辱一案,可有进展?” 这话问得好像林文标才是下官一样,不过,林文标也不恼,反而苦着脸说道: “王大人,说来惭愧,皇上命皇城司查探此事后,咱们承天府便再未管过此事。” 并不是林文标不想查,而是他看到新党旧党想要拿此事做文章,他作为中间人,两边都不想得罪,也都不想趟浑水。 王邑檀听后,微微有些不满: “林大人啊,这件事情,可是风纪大事,高攀身为朝廷命官,辱人女子清白,还敢倒打一耙…” “这等罪大恶极之人,大人你就该立马将他捉拿归案!而不是任由其逍遥法外。” 林文标听了这话,眉头大跳,急忙解释: “王大人,此言差矣,高主事派人送来田宓香时,告诉本官,说是这田宓香似乎有重大犯罪嫌疑,而且准备以色勒索高主事。” 王邑檀闻言,眉头一皱: “重大犯罪嫌疑?什么嫌疑?下官怎么没听说?怕只是高攀的一面之词吧!” 林文标却十分坚定地说道: “王大人,就算只是高主事的一面之词,本官也得好好查清楚才是啊。” 眼见林文标似乎并不想制裁高攀,王邑檀内心微微有些怒气,便抬高几分音量道: “林大人,你可是身为承天府的府尹,理应替百姓们申冤,也该铁面无私,不惧权贵,现在反而颠倒过来了?是不是需要下官上书皇上,参你一本?” 这话让林文标听得极为窝火,他自然明白,王邑檀之所以给自己施压,就是为了看高攀‘倒霉’。 可林文标也知道,这事情到底怎么样,还是个未知数,眼下王邑檀竟然敢逼迫他表态,便让他十分不满的。 林文标起身淡然地说道: “王大人,你想拿此事做文章,却别想连累本官,如果你有证据,尽管自己去查,上书告知皇上都行…本官还有要务要忙,就不陪王大人你了!” 说罢,林文标便恨恨地拂袖而去,此刻他才感受到,朝堂上的倾轧如此的利落和狠厉,更加不愿意掺和此事了。 王邑檀见此,也跟着起身,眯着眼说道: “既如此,那下官可就将田宓香带走了…” 林文标已经走出了这客厅,没走做出回应,似乎没答应也没有拒绝。 而王邑檀则轻蔑地撇了撇嘴,在他看来,这林文标想要隔岸观火就是一个最差的选择。 不过,对于王邑檀来说,林文标不管不顾,也是一个不错的事情,这样一来,他就可以跳过承天府,自己去找证据,定要判高攀一个死罪不可。 随后,在林文标的默许下,王邑檀将田宓香给带走了,似乎没有走任何的官方程序。 王邑檀以为自己抓到了重点,只要田宓香在他手中,就可以立于不败之地。 可他自然想不到,他的一举一动,都在京城情报所的眼里,当天晚上,高攀就已经收到了王邑檀提走了田宓香的消息。 此刻的高攀,正身着单衣,坐在一张‘老板椅’上,这里依旧是千萦山庄的某个书房里。 因为离婚期还有一些时间,故此,这段日子,高攀便住在了千萦山庄里陪着宁闫。 接到情报所递来的消息后,高攀冷笑了几声,心道,这王邑檀还真就是一个傻子,自己往上赶。 “相公,咯咯咯……你是想不到,那王玉临又多丑陋,临走前,还在嘴里说着一些淫秽之语…” 就在此时,一串银铃般的笑容传到了高攀耳中,让高攀内心一热,急忙放下手中情报,起身相迎。 随即,便看到宁闫和落萤款款而来,两人装束都很清凉,尤其是宁闫,身前一道深深的勾壑,瞬间吸引住了高攀大部分的目光。 忍不住将两人都揽在怀中,笑着说道: “谁叫他觊觎的是我的闫儿,让他如此,都算是对他的宽恕了!” 或许是觉得自己身上衣裳太过于曝露,落萤一直通红着俏脸,低着头不敢看高攀。 第459章 卖国之罪 对于落萤的羞赧,高攀是看在眼里,喜在心里,落萤越是如此,越能激发起高攀‘霸占’欲。 这也让落萤既是享受又是害羞,还有一丝丝的抗拒。 可似乎在宁闫的‘调教’下,落萤越发的放得开了,也让高攀暗暗有些满意。 让高攀都有些舍不得走出千萦山庄,可一想到自己的一些使命,最终高攀还是从温柔乡里挣扎了起来。 一大早上,就从千萦山庄出来,朝着城内而去,他要赶在辰时前,去到户部点卯。 而且今日又有所不同,王邑檀提走了田宓香,就是他最好反击的时候。 田家作为皇商,生意遍布整个大虞朝,甚至在四周的不少邦交属国里,也有田家的生意。 若是正常的生意,高攀也不会觉得意外,可田家不知是谁这么大胆,将铁盐茶等官家特营的生意,做到了这些属国当中。 其中被大虞称之为北狄的北方国家,更是大虞的心腹大患,或许说是中原王朝的心腹大患也为过。 高攀了解到,在这个时空,北狄作为游牧民族建立起来的势力和国家,一直以南侵作为主要的目的。 在这个世界的历史上,北狄人时常会来中原王朝劫掠,甚至是入侵,最鼎盛时期,中原王朝被北狄所灭,统治过中原百姓一段时间。 而且大家都明白,北狄人算是异族,自然是不共戴天的仇恨,经过不少英雄好汉的努力,最终将北狄人赶出了中原。 此后的中原王朝,皆视北狄为心腹之患,严防死守,就是害怕北狄会再次挥刀南下,让中原陷入大耻之中。 而这田家有着皇商名头,官营的铁、盐、茶等生意,田家都有权染指,毕竟是替皇家办事,谁也不敢说个不字。 可偏偏,不知谁这么大胆,竟然将这些官府严厉管控的东西,卖到了北狄等周边邦交属国去了。 其他的小国还好说,贩卖给北狄无疑就是资敌,这可是死罪一条,仅次于谋逆造反,甚至某种意义上来,比谋逆造反还要可恶。 高攀接到消息,说是田家霸占了沈家店铺生意,并且准备逼迫沈槿婳后,就怒不可遏,立马让情报所将田家查了个底朝天。 这其中的生意门道,田家似乎也没有怎么打掩护,大大方方地在做着。 情报所毫不费力,就已经掌控了其中的重要证据,交到了高攀手上。 而高攀知道这些后,暗暗有些庆幸自己英明,当初咬着牙建立起的情报所,真的给他带来了足够大的回报。 否则,像是这样的情报,他根本得不到,自然也不能对田家进行全方位的打压了。 原本知道田家犯了这么大弥天大罪,高攀是打算一直捏在手上的,就是想让人踩进这个天坑里来。 毕竟蒋冲一事已经解决了,高攀没必要急着将这个底牌显露出来。 当时高攀还想着,引诱人踩这个‘雷’呢,没想到,王邑檀倒是自己巴巴地往上撞。 潞王当时听到王邑檀弹劾高攀有关田宓香的事情时,还有些担忧,却没想到,高攀早早准备好了一个坑,就等着人往里跳呢。 也不负高攀的期望,王邑檀主动上钩,亲自将田宓香提走,似乎准备替她申冤鸣不平一样。 故此,今日一早,高攀将早就准备好的奏折,直接交了上去,这次他不用再通过王治普、王学清等人。 而昨天审讯了田宓香很久的王邑檀,也连夜炮制出了一份‘悲壮’的弹劾奏折。 在奏折里,王邑檀痛斥高攀几大罪状,将高攀说成了一个罪大恶极,不除不足以平民愤的那种大奸大恶之人。 信心满满的王邑檀,觉得今日早朝定然是他个人出头的日子,定叫满朝大臣,都对他刮目相看。 这才刚上朝,王邑檀就急不可耐的第一个站了出来,举着笏板,便弹劾起高攀来了。 而他自然没想到,高攀的奏折也以极快的速度,已经来到了天丰皇帝面前。 对于王邑檀的弹劾,天丰皇帝拿出了高攀的奏折,让人宣读了起来。 面对着对北狄的家国仇恨,田家竟然做出‘资’外敌的举动来,可以说是引起来百官们的一片哗然。 有人便立即站了出来,言道必定要查清此事,若是属实,严惩田家。 接着九卿阁老们,也都纷纷站出来表态,似乎在这样的事情上,所有人的观念都是一致的,那就是绝不能让北狄再次兴盛起来。 眼看着朝仪上的风向如此,王邑檀当场昏死了过去,他没想到,等待他的竟然是这样的天坑。 若是知道田家如此胆大妄为,他说什么也不会去接触田宓香。 可就在接触了田宓香后,并且在替田宓香发声的时候,高攀的致命一击,可谓是不早不晚及时赶到,正中其‘要害’。 在这样的家国仇恨面前,就算高攀真的将田宓香给欺辱了,众人都不会斥责高攀,反而会为他叫好。 因为田家这么做,就是卖国贼无疑,高攀惩罚田宓香,自然是绝对的正确,丝毫让人挑不出错来。 更何况,这事只是田宓香的一面之词,根本没有真凭实据,指控高攀就对她动过手脚之类的。 而天丰皇帝早在几天前,就已经听了潞王的回禀,知道了其中详情。 一直密而不发就是想看看,谁会这么倒霉,一头撞进来。 王邑檀的倒台,让百官们,彻底看清楚了高攀的‘战斗力’。 如果说此前的国舅爷蒋冲是局外人,咎由自取才会被高攀掀翻在地。 那么王邑檀这个户科给事中,可是正儿八经的言官,位低而权重。 向来只有言官们攻讦垮其他官吏的,却没想到,王邑檀这个给事中竟然也能被人给‘击垮’。 整件事情,来得很快,去得也很快,皇城司动作非常迅速,当天午后,就已经查证了高攀所言。 田家正有一批铁盐茶等朝堂严控之物,准备送往边关拉进北狄去卖。 铁证如山,天丰皇帝震怒,立马下旨,将田家连根拔起,田家主支全部赐死,并且人头被挂市口三日,接受世人的责骂。 田家旁支男人被流放充军,女人被流放至教坊司。 这可以说是十分重的惩处了,就算是谋逆造反也不过如此。 第460章 宁无瓜葛 王邑檀的引火上身,最终将他自己给烧成了渣渣,天丰皇帝严惩了田家之时,也将王邑檀打入天牢,让刑部严加审讯,询问他到底和田家是什么关系,是否存在利益交换等等。 这下王邑檀就算有七八张嘴也说不清了,刚被太医治好后的他,就被刑部官吏给带去大牢里,连番审讯。 而对于王邑檀的下场,高攀已经不怎么在意了,从王邑檀在承天府大牢提走田宓香的那一刻开始,高攀就明白,王邑檀的下场自然是极其惨烈的。 田家主支的人都被灭了个干净,更别说替田家说话的王邑檀了,等待他的,必然是砍头,还有牵连自己的家人和族人。 这也算是高攀回京后,第二个给弄垮台的人,这下户部的其他官吏,见到高攀后,皆是绕着走,再无一人敢对他有所小觑。 而高攀自己主事房的几个手下,对他更加毕恭毕敬了,对于他的吩咐,丝毫不敢违逆。 这让高攀内心也暗暗有些畅快,最近他正在查有关户部的一些漏洞,有了自己得力下属的支持,他的日子也算过得十分舒畅。 … 又一次坐堂下卯后,高攀走出了户部衙门,却没想到,在门口,已经有人在等他了。 等他的是内务府的大总管卢鄂,卢鄂见高攀出来,便满脸堆笑地迎了上去,根本不怕四周有人看到他们两个的亲密举动。 “高公子,主上来信,让我去见她一趟,小的想着,还是跟公子你一起走为好!” 听了卢鄂的话后,高攀不可置否,让他跟在自己的马车后,高攀并不愿意坐官轿,加上又是出城,高攀便一直是坐马车来往。 卢鄂见高攀同意了,便恭敬地请高攀上了马车后,他也跟着上了自己的马车,跟在高攀马车后边,朝着千萦山庄而来。 而宁闫似乎也早就接到了消息,在正厅等着高攀回来,以及卢鄂的到来。 卢鄂看到宁闫后,显得十分激动: “公主……小人,小人总算再次见到您了,给您跪安!” 高攀见此,也吓了一跳,卢鄂怎么说也是内务府的大总管,权势很盛的,此刻见到宁闫,竟然像是一个受了委屈的妇人一般。 宁闫则先来到高攀身边温存了一下后,这才抬了抬手,淡然地说道: “卢总管,快免礼吧,如今我可不再是什么公主,不过是相公身边的一个侍妾罢了…” 高攀听了这话,忍不住点了一下她那娇俏的秀鼻,这一举动宁闫皱了皱鼻子,忍不住嗔怪地看了一眼高攀。 宁闫和高攀之间的眉来眼去,卢鄂看在眼里,颇为感慨地说道: “公主,小人以为,公主眼下的状况才是小人最愿意看到的,当年若非老主人和夫人,小人哪有今日,看到公主您如此开心快乐,小人便觉得值了!” 高攀听后,听出了一丝不一样的意思,急忙看着宁闫问道: “卢公公不是你们宁家的人?” 此前宁闫告诉过高攀,像卢鄂刘远良等人,表面上不姓宁,其实祖上是姓宁的,只是后来改了姓氏。 听到高攀的疑惑,宁闫抿嘴笑道: “他自然我宁家的后人,不过,小时候过得并不好,后来……” 听了宁闫的解释,高攀这才知道,卢鄂是受了宁闫父母的恩惠,这才甘愿入宫为太监。 也不得感慨卢鄂的际运,竟然这么快就能坐到内务府大总管的位置上来。 高攀便跟着夸了几句卢鄂,卢鄂也跟着谦虚的回了几句场面话,又恭敬地问道: “…公主,今日叫小人来,可是有什么吩咐?” 宁闫听后,用自己青葱白皙的玉手指了指高攀: “卢鄂,从今日起,你就自由了,此后再不用背负宁家的祖辈们的遗愿,你可以为自己而活…” “不过,这是我相公,此后还想你多多关照一下!” 卢鄂闻言,颇为激动地跪了下来,颤抖着身子说道: “天可怜见!我卢鄂也能听到公主您说出这样的话来,真是太好了,小人一直觉得,复国并不是您应该做的,也不是一个最好的选择!” 说着卢鄂给宁闫恭敬地磕了几个响头,宁闫见此,急忙说道: “卢公公,切莫如此,快起来吧,说起来,到今日我才明白,复国只不过是宁家的执念和偏执,相比起天下来说,北燕不过是历史尘埃,根本不知一提…” 卢鄂听后,激动地流出了泪水,又急忙低头抹掉,哆嗦着嘴唇说道: “好,好啊,小人能听到公主这番话,就算此刻死也无憾了…” 又看着高攀接着说道: “高公子,算的上是当世绝才,风流倜傥,玉树临风,只他才能配得上公主您,小人只望此后,公主能够放下包袱,好好过日子,想来有高公子宠爱,公主定然可以幸福安康一辈子!” 放下了身份和包袱的卢鄂,虽然嘴上还称呼宁闫为公主,可言语里,却再无那份顾及,只剩由衷的祝愿。 宁闫听了这话,巧笑嫣然,笑颜逐开,瞬间让高攀看得有些痴愣,又听她娇声说道: “多谢你,卢公公,这些年真是苦了你了,你若是不想再在宫里待着,可以自己想办法出宫,此后,宁家不会再让你行什么凶险之事了!” 卢鄂闻言,微微躬身: “多谢公主好意,小人现在已经熟悉了宫内的生活,这一辈子,也就是一个太监的命,若不是老主人和夫人,我早就死了。” 宁闫听了这话后,便不再多提此事,只是盯着高攀说道: “既如此,那就请卢公公多多照顾相公了…” 高攀看着宁闫满眼皆是自己,忍不住内心大颤,若非卢鄂,定要好好和宁闫温存一番了。 倒是卢鄂苦笑道: “公主,您还不知道吧,高攀公子回京才多久,一位国舅爷,一位五品给事中,都被他给掀垮台了,眼下就算是后宫里,高攀公子的名声也在传呢…” “前朝里,就听有人说,高攀公子还是个‘屠夫’,公主放心,只要高攀不去招惹他人,没人敢对他怎样!” 这话让宁闫听得哭笑不得,内心既是觉得骄傲,又觉得有一丝惭愧,可不管怎样,高攀如此‘凶猛’,倒是让她彻底放下心来了。 第461章 风华正茂 对于高攀的异常勇猛,宁闫既觉得骄傲,又有一些惭愧,惭愧于高攀的对手,竟然能惹到高攀,这岂不是自寻死路。 她今日喊来卢鄂,最主要的目的,就是彻底和‘北燕公主’划清界限,同时也想给卢鄂找一个好的‘下家’。 虽然她嘴上说,让卢鄂多帮助高攀,可她心里却明白,自己的相公,不知比卢鄂高到何处去了,又岂非卢鄂一个宫内大太监能比的。 不过,再怎么说,卢鄂深处皇宫,对于高攀来说,定然是有绝对的好处,宁闫虽然放弃了宁家留下的一些‘资源’,可不代表她愿意看到这些‘资源’被白白浪费。 更何况,眼下高攀正处于关键时刻,如果能多一个帮手自然是极好的。 而卢鄂也不是傻子,宁闫的说法,他瞬间明白了过来,并不是让自己关照高攀,反倒是让他靠近高攀,以保全自己呢。 自然也就顺着台阶答应了宁闫的请求,此后高攀就算是他的半个主上了。 而经过此前的种种事情,卢鄂对高攀也有了一个全面的认知,加上这次高攀接连掀倒两人,更加让卢鄂明白,如果能成为高攀的拥趸,此后定然还是很有用的。 在客厅里谈论了许久后,卢鄂又恭敬地给高攀和宁闫行了礼,这才离开了千萦山庄,回宫内去了。 看着卢鄂消失的背影,宁闫感触地说道: “当年他才七八岁,就被我爹娘哄着进了皇宫里,概因皇宫还有我们宁家的其他人,他升的速度还挺快的…” “可即便如此,他内心一直记着我爹娘对他的好,从未忘过,就算是我爹娘去世了,他也依旧保持着对宁家的忠心!” 高攀听后,也跟着感慨道: “是啊,谁也不愿成为一个太监,这卢鄂,确实让人有些敬佩。” 听了高攀所言,宁闫软软地靠在高攀肩膀上,轻轻地说道: “此后再无宁家的宁闫,只有相公你的闫儿,惟愿相公不负妾身。” 高攀听后,双手将其环抱住,用鼻子贴着她的鼻子,柔声说道: “从那时我拼死进城见你开始,我就再无抛弃你的心思,只愿后半生,咱们可以长相厮守,死后共葬一墓!” 听着高攀口中的情话,感受到高攀对自己的爱意,宁闫只觉得自己此刻十分的幸福。 高攀所言,似乎在一步步的实现,宁闫便动情地回应着高攀的情意。 “小姐,那王玉临又来了!” 就在此时,落萤冒冒失失地闯了进来,看到眼前的一幕,又急忙低头转身,似乎准备离开。 可说了就被高攀给拦住了: “落萤,你去哪里?” 落萤听后,浑身一颤,急忙回应: “少爷,我什么都没看到,我……我只是来通禀的。” 高攀闻言,拍打了一下她: “什么什么都没看到,你明明就看到了…” 落萤则惊呼了一声,想要躲避高攀的魔爪,却被高攀死死地抓在了手上。 宁闫见此,忍不住抿嘴笑了起来,一边又朝里面吩咐道: “同上次一样,给王玉临喝茶,拖去猪圈里!” 高攀听了这话,停止和落萤的打闹,忍不住问道: “闫儿,这王玉临来了好多次了吧,他身体吃得消吗?” 宁闫则面露几分狠厉: “这等公子哥,身体好得很,倒是那几头母猪似乎有些捱不住了!” 看着宁闫说话的神色,以及说话的内容,高攀忍不住内心一颤,心中替这王玉临默哀了一下。 …… …… 梁王府。 一间客厅里,王学清正和梁王在这说着话,只见王学清满脸凝重地说道: “殿下,能否替我那兄弟王邑檀说句话啊,他…他可是我的义弟!” 梁王也是满脸严峻,听了王学清这话后,只顾着喝茶,过了许久都未见表态。 王学清见此,内心沉到了低谷,连梁王都不肯出头,其他人更加没办法替王邑檀说话了。 便苦着脸悲惨地说道: “殿下,贤弟王邑檀其实本不该如此的,只因我,一心想要治高攀的重罪,他…他才一步步走进火坑的!” “怪只怪我,没有让他查清楚田家的来头,也没想到,高攀竟然如此歹毒,埋了一个如此大的火坑在里面!” 梁王听了这话后,总算表态了: “王大人,事已至此,本王觉得已经没必要再去搭救了,本王上次替蒋冲说话,就是前车之鉴,现在本王越发式微了。” 王学清闻言,低下头来掩面抹泪,资敌卖国的罪名,可是很大的,眼下就算是他自己,也只能偷偷的去打点一下,根本不敢替王邑檀说话。 可梁王不同,梁王毕竟是天丰皇帝的皇子,再怎么样,天丰皇帝也不会拿他怎么样。 但是眼下梁王似乎也学‘精’了,不再莽撞行事,根本不会为王邑檀说话,毕竟这事情,基本上算是盖棺定论了,再怎么替王邑檀说话,也只是死路一条,没有其他路可走。 梁王见此,轻叹道: “好了,王大人,高攀此子,心性阴毒,狡诈多端,王大人行事,可得再小心些吧,王邑檀的事情,本王以为,你还是不要再去掺和了,以免惹火上身!” 王学清闻言,不再是哭丧的样子,却变得很是怨毒起来: “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高攀,我与他的仇不共戴天,除非我王学清死了,此后定要将高攀生剥活剐才算是报了此仇!” 这话让梁王眼眉都跟着跳了跳,待王学清说完,这才接过话道: “王大人,眼下高攀应该已经进了网内吧,该到收网的时候了,也正好报了王大人你的仇!” 梁王虽然没说是什么事情,可王学清瞬间就明白了过来,眼中闪过几分狠厉: “殿下放心,他一直在网内,只因时机未到,便没有对他动手,这次定叫他再也翻不过了身!” 梁王听后,也跟着眯了眯眼睛,提醒道: “王大人,切莫大意,高攀这竖子可是滑溜得很,这次你可得迅速收网,别再让他钻了空子溜走了!” 王学清则满脸狠色,坚定地回道: “殿下放心,这次高攀跑不了,这可是他亲手管的事情,无论如何他都跑不了!” 梁王见王学清似乎恨极了高攀,又见他说的言之凿凿,便也放心地点了点头。 第462章 粮仓明祸 通京城南二十里处,有一个巨大的粮仓,名为通京粮仓,这粮仓是天下为数不多的几个粮仓之一。 只在这一处平地上,粮仓四周皆是高墙竖立,俨然是一座小城池一般。 只留了一个门可以进出,高墙四周还有守粮士兵把手,进出这里,皆要仔细盘查。 而在这粮仓之内,则皆是一个个高耸的粮库,这里放着从四面八方运来的粮食。 只见高攀今日,带着自己手下几个官吏来到了这里。 拿着户部的文堪,高攀顺利走了进去,面色很是平静,在一个库大使的指引下,高攀来到了某个粮库里,检查来自东山丹堂县运来的粮食。 户部统管天下钱粮,赋税中的银子直接送去国库,而粮食自然是漕运至各大粮仓里。 原本这事高攀作为户部主事,不用亲自来核查和勘验的,可王治普将这件事情亲自交给了高攀来办,高攀也就不得不亲自来检查清楚了。 “高大人,这就是丹堂县运来的粮食,总计一万五千五百石,您看看,若是没问题,就请在这签字画押,下官也好让人入库进账!” 领头的库大使,拿着一本账簿来到了高攀面前,又指着库房里的一大堆粮食,恭敬地请示道。 高攀挑了挑眉头,看着这一堆的粮食,也不清点,笑着说道: “既然如此,那本官就签字了!” 说罢,高攀便拿起笔写下了自己的名字,理论上来说,这丹堂县的夏粮就算是彻底交接完了。 如果是普通的交接,高攀根本不用亲自来这通京粮仓,坐在部堂里,签个字也是一样的。 不过,为了表现出他对这夏粮的重视,自然要亲自来了。 “好啊,你们竟然敢贪赃枉法,中饱私囊,这下被本官给抓了个现行吧!” 就在此时,突然四周来了一个身着五品官服,头戴官帽的中年官员,带着不少人来到了高攀和这个库大使身边。 这让高攀眼眉微挑,嘴角化出了一个不易察觉的弧度,心道总算来了! 而这库大使似乎认得这中年官员,急忙上前问好,又疑惑地说道: “大人,这话怎讲?” 这突然出现的中年官员,正是这通京粮仓的粮运使范东睿,正五品秩,主管各地粮食的运转。 “陈金喜,你还敢狡辩?这账簿就是铁证,你看看这里有一万五千多石粮食吗?还敢说没有贪赃枉法?中饱私囊?不然,这缺失的粮食去哪了?” 陈金喜十分高傲地指着不远处的一堆粮食大声质问道。 这粮仓的库大使陈金喜听了这话,哪里还站得住,急忙弯腰,战战兢兢地回道: “大人,冤枉啊,这些粮食,是昨日酉时六刻送进库的,当时天快黑了,下官这就没有清点,也没人敢动,下面报多少,下官就收多少,绝不会有假!” 高攀则现在原地,冷眼旁观,从王治普让他接手丹堂县夏粮开始,他就知道,这其中定然是给自己准备好的枷锁。 就一直在等着,王学清他们到底会怎么陷害他,又怎么将原本的丹堂县的夏粮变少的。 故此,今日一来,高攀心里就有底了,正所谓内外勾结,偷梁换柱,就是这些‘米虫’了! 陈金喜的一番话,似乎惹恼了范东睿,只见范东睿瞪大双眼,大声斥责道: “荒唐!你自己看看,这些粮食够一万石吗!还需要本官亲自带人去清点吗?如此大的漏洞,你这个库大使,竟然一点都没有察觉?” 这话让陈金喜愣愣地说不出话来了,愣在原地不知该如何做解答。 高攀见此,知道该自己出场了,便拱手朝着范东睿说道: “下官户部主事高攀,见过大人,不知大人凭什么说,这些粮食就少了?不够一万石呢?” 范东睿听后,将目光放到了高攀身上,眯着眼睛说道: “高主事是吧?你若是怀疑,本官可让人亲自清点这些粮食,如果不够一万石,那么请问高主事,此事该如何?” 高攀则十分大气地说道: “如果这些粮食,不够一万石,下官立马去上官哪里请罪……对了,冒昧地问一句,大人名讳?” 眼见高攀似乎上钩了,范东睿内心一喜,脸上则不动声色: “本官粮运使范东睿……高主事,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如果没有一万石,你可得自己去请罪,和咱们通京粮仓无关!” 高攀则坚定地点了点头,不可置否。 范东睿见此,大喜,急忙让人去清点从‘丹堂县’运来的夏粮。 在粮仓众多小吏的忙碌下,不过半个时辰的功夫,他们就将这些粮食清点完毕,得出了一个数目。 “禀大人,这些粮食总计称量得五千三百二十六石六斛!” 听到这小吏的通禀后,范东睿更是眼神一亮,急忙转身,凝重地看着高攀说道: “高主事,你可听到了?这里才只有五千多石,离一万石还差一半呢,更别说一万五千石了?” 高攀听后,跟着大惊: “怎么会差这么多?范大人,这些粮食不是东山丹堂县的夏粮吧?” 听到高攀说这些粮食不是来自丹堂县,范东睿眼底闪过一丝慌乱,不过也就一闪而过,随即便严肃地说道: “胡说!各地运送进京的粮食,可是经过层层监管,每过一处关卡,都会复核一次,绝不可能出错!” 高攀听后,内心只觉得好笑,如果范东睿内心真的没有鬼,根本用不着跟他解释这么多,直接说不可能出错就行了。 越是说得言之凿凿,东扯西扯,就越说明,其中有问题。 况且高攀也早有准备,知道对方会在这上面做文章,故此,看到范东睿卖力的‘表演’,高攀内心乐开了花。 不过,脸上则依旧不动声色,而且还满脸的严峻: “若是如此,会不会半路上丢失了一半粮食?” 范东睿见高攀依旧不死心,便冷声回道: “高主事,事实就是如此,你想找其他的漏缺绝无可能了,高主事怕是忘了你刚刚说过地话了吧?” 第463章 蜂拥而上 对于范东睿的故意提醒,高攀也不狡辩,而是轻笑道: “范大人,下官自然记得下官所言,只是现在事情都没有弄清楚,是不是该查清楚再论罪呢?” 范东睿听后,还以为高攀不愿认罪,便接着冷然道: “高攀,事实就在眼前,你还想狡辩吗?铁证如山,你不认也得认!” 眼见范东睿直呼自己的名字了,高攀知道他已经露出了‘獠牙’,再不是此前的样子,就是冲着他而来的。 想了想,便也跟着冷冷回道: “范大人,下官劝你还是谨守本分为好,不要给人当了棋子,此事还有如此多的疑点,范大人就不打算再查一查吗?” 范东睿听了这话,瞪大眼睛看着高攀: “高攀,死到临头,你还想脱罪吗?看到这些粮食了吗?这些可是从丹堂县运来了,你此前就是丹堂县的知县,申报上来说,上缴一万五千石粮食,可现在粮仓受到的却只有三成?” “高攀啊高攀,本官看你还准备抵抗到何时?……来人,去将此事告知户部侍郎王大人!” 说着,范东睿也不再理会高攀,自顾自地昂首阔步离开了这里,似乎已经断定高攀死定了。 可高攀却满脸的微笑,笑容里带着几分诡异和狠厉,似乎是在狞笑一般。 “高大人……这该如何是好啊?下官…下官昨日明明看到他们运来的粮食,怎么今日就变少了?” 库大使陈金喜此刻苦着脸,十分迷茫地说道。 高攀听后,看了看不远处的粮食堆,笑着说道: “陈大人,我却觉得,祸福相依,说不定这可是一件难得的好事呢?” 说着,高攀也带着人离开了这粮仓,准备回户部而去。 陈金喜听后却满脸的镜子,不明白高攀这话到底什么意思,怎么还会变成喜事? 眼下他们需要自证清白,怎么看都不像是喜事啊! …… “站住!奉刑部尚书大人之令,捉拿罪臣高攀,尔等都跟我回刑部接受审查!” 就在高攀回城的半路上,就被人给拦了下来,是刑部的人,准备将高攀等人带走。 高攀见此,也没有反抗,乖乖地跟着刑部的人走了,心里则在猜想,看来这刑部尚书也是王学清一伙的了? 而与此同时,王学清就如同抓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一般,一边去给何灿濂通信,一边上书奏折,陈斥丹堂县夏粮谎报,以及户部主事高攀中饱私囊,贪赃枉法一事! 这样的事情,很快就被传到了辅政阁内,而且户部尚书何灿濂本来就是阁老之一,此事他早就听王学清说过了。 以他为首的旧党似乎也闻到了什么风气一般,纷纷上书给天丰皇帝。 他们都有一致的口吻,那就是丹堂县作为新政首要执行之地,竟然谎报上缴赋税,实在是天大的罪名。 同时,根据现在所掌控的消息,丹堂县真正上缴的赋税夏粮其实不过五千石,比往年征收上来的粮食还要少。 这说明新政根本就是一个假象,没有增加赋税的说法,反而还让原本多的赋税变少了! 这件事情已经算是足够大了,辅政阁的阁老纷纷言请奏天丰皇帝亲自决断。 而辅政阁首辅董平章则淡淡地提醒他们,这样的小事,就没必要惊动天丰皇帝了,在辅政阁内讨论一下就行了。 何灿濂则知道这可是一个难得的好机会,坚定地认为,一定要将此事告知天丰皇帝,否则,就是欺上瞒下,蒙蔽皇上的奸臣逆贼! 眼见何灿濂都说的这么严重了,董平章也不好阻拦,任由他们将此事捅到了天丰皇帝面前。 天下赋税关乎王朝生死,天丰皇帝自然深知其中利害,见了几人的上书后,便让人将辅政阁的阁老都请去了御书房里讨论。 辅政阁五位阁老,两位专职阁老,分别是首辅董平章,次辅梁文道,另外三位身上皆兼任了六部的尚书。 其中户部尚书为何灿濂,吏部尚书为马德山,兵部尚书为郑元才。 董平章为首,梁文道为辅,其他三人只是提出自己的建议,真正点头的还是得看董平章。 吏部尚书马德山原本就是董平章一派的清流,推出新政后,他是第一个明着支持的,可归为新党一派的人。 而户部尚书何灿濂明确反对新政,可归为旧党,而且明面上,何灿濂算是旧党的领头之人。 其余的三个阁老态度模糊,暂时看不透他们到底是站那一边的,平日里三人也是不显山不露水的。 尤其是兵部尚书郑元才,更是显得有些神神秘秘的,作为辅政阁里最为年轻的阁老,郑元才也已经五十八岁了,两鬓花白,两眼却炯炯有神,神采奕奕的样子,看不出像是即将是花甲老人。 而其他的几个阁老都是年近花甲,一个个皆是有些垂垂老矣的意味。 来到御书房时,天丰皇帝赶忙让人给他们五人看座,看得出来,五人不过走了一会路程,就已经累的气喘吁吁了。 面对王学清说起的事情,天丰皇帝询问起五人此事到底是怎么回事来了。 户部尚书何灿濂率先发言,他将事情的里外都讲了个清楚。 首先,丹堂县肯定是谎报了赋税的数目,其次,作为勘验赋税的一众督粮官和高攀互相勾结,贪墨了一些粮食。 最后,升任户部主事的高攀,更是罪加一等,他明知丹堂县的赋税不对,却依旧大摇大摆的去签字画押,简直罪大恶极。 何灿濂便请示天丰皇帝,立马将高攀打入大牢,严加审讯,定要高攀将此事交代清楚。 对于何灿濂的率先发难,董平章并不觉得惊讶,何灿濂是明确表示反对过新政的,他如此的火急火燎,也是情理之中。 待其他几个阁老发表完自己的态度后,董平章是最后一个表态的。 他的态度很简单,那就是给高攀一个自辩的机会,其余的他也不多说,似乎十分相信高攀。 天丰皇帝听了五人的话后,思索了片刻,立马让人去传口谕,让高攀自辩,亦或是称述自己的罪责! 第464章 自辩为明 天丰皇帝的口谕来的很快,高攀也早有准备,刚回到户部衙门的高攀,就接到了天丰皇帝的口谕,不紧不慢地将早就准备好的说辞,一并交了上去。 随后,高攀便回到自己的主事房内,静待结果。 而且他知道,自己的自辩只会带来一个结果,那就是将整个户部衙门彻底搅个天翻地覆! 也在此时,王学清带着王治普等人,来到了高攀的主事房内。 看着神色平静,泰然自若的高攀,王学清满脸的狰狞: “高攀!今日你死到临头了,胆敢在赋税上谎报作假,还敢贪墨银两和粮食,你罪大恶极,绝不可饶恕!” 高攀听后,满脸冷笑,就这么直直地坐在原地,也不起身,更不会给王学清他们行礼,而且还淡然地回道: “侍郎大人真是好大的口气啊,下官没记错的话,侍郎大人不过是户部侍郎,还不是刑部尚书,亦或是大理寺卿吧?” “皇上都未曾判罚此事,侍郎大人,一口一个贪墨银子,罪大恶极,是否说的太过于早了?” 王学清见高攀不仅没有害怕,反而还说出这样的话来,内心突然咯噔一下。 可转念一想,此事已经是板上钉钉,这次高攀再怎么样也别想逃过。 想到这里,王学清就认为高攀不过是故作镇定,垂死挣扎罢了,面带几分耻笑地说道: “高攀,莫以为你是泉国公的庶孙,你就可以逃脱罪名,在王法面前,没人可以逃避!” 高攀听了这话,站起身来,走到了王学清面前,颇为平静地说道: “侍郎大人,是认定我是在劫难逃了?” 说着,高攀目光直视王学清,王学清见此,内心一凛,便也丝毫不畏惧地回瞪着高攀: “难道不是吗?丹堂县上报夏粮收回一万五千石粮食,可粮仓收到的不过三成,而且你还签收了” “从丹堂县到京城,所有的一切都是你自己亲自过的手,难道你还妄想狡辩吗?” 高攀则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哈……侍郎大人,你不会还是三岁孩童的智力吧?你以为,这前后算是我经手,就算是我的锅了?” 说罢,高攀眼中闪过两道冷冽的目光,直视着王学清: “王学清!你欺上瞒下,中饱私囊,贪污腐败,胆大妄为,时至今日,终于显露出了狐狸尾巴…” “我要是你,现在应该想着怎么去向皇上请罪,而不是在这里,不知所以地指责我!” 王学清闻言,大怒: “混账东西!你休要胡言乱语,胡搅蛮缠,事到如今,你还想胡乱攀咬不成?难怪你名字为攀,果然是狐媚猿攀狡诈奸徒,厚颜无耻的小人!” 眼见王学清突然破口大骂,高攀则依旧是平静如水: “侍郎大人,你当真以为自己做的天衣无缝,无人知晓吗?需要我现在说出来吗?” 王学清听了这话,瞬间脸色微变,气势也瞬间变的弱了一些,不过脸色依旧铁青: “好,本官看你能说出什么花来,正好让大家开开眼界,你到底是如何垂死挣扎的!” 原本王学清是不用来看高攀下场的,可王邑檀的悲惨下场,让王学清对高攀恨极了,他要亲眼看着高攀被人带走! 高攀却是满脸的讥讽,颇为淡然地说道: “琅琊王氏不愧是千年世家,户部里,从侍郎到小吏,皆有你们王家的人,漕运粮食,就别说了…” “侍郎大人,你以为你用的移花接木之事,真的无人知晓吗?你也太小看天下人了吧?” 这话说完,王学清瞬间如履薄冰,高攀已经说出了他内心的隐秘,惊恐地看着高攀。 而高攀则没有理会他,而是继续说道: “侍郎大人以为我不会怀疑整个漕运的过程?故此,待我一上任,你就将这个重大的任务交给我。” “丹堂县真正的赋税夏粮,在济州城外时,就已经完成了掉包,我说的没错吧?!” 王学清听了这话,额头上已经开始冒汗了,他不知道,高攀到底从哪里知道的情报。 丹堂县的赋税漕运至京城时,高攀已经离开了东山,早就回到了京城了,他到底是如何知道这些的? “掉包过后的粮食,你们竟然敢公然拿去粮行去卖,真是好大胆子,侍郎大人应该知道,偷盗赋税粮食银两,是多大的罪名吧?” 高攀说完,便不再多说,只是满脸可怜地看着王学清。 而王学清再也站不稳了,差点倒在地上,还好一旁的人扶住了他,又惊恐地问了一句: “你…你…你是如何知道的?” 高攀则眯了眯星目,耻笑道: “王大人,枉你也是二甲进士老爷出身,官场摸爬滚打多年,难道以为我连这样的陷害也看不出吗?” “不过,也得多谢你,正因为有你的陷害,户部的问题,彻底暴露,不仅你自己保不住,就算是尚书大人,此刻恐怕正跪在皇上面前,惶恐请罪了!” 王学清自然是怎么也不信高攀说的话,猛然摇头,又强撑着身子,呓语道: “不可能…不可能,怎么可能,你怎么可能破局?这明明就是一局死棋,你怎么可以将它盘活的,不可能…” 高攀见王学清已经彻底‘破防’,便也不再理会他,自顾自地坐回自己的位置上,做起了自己的本职工作来。 …… 御书房内。 此刻,也是一片死寂,高攀的‘自辩’,算是直接将户部的盖子直接给掀烂了! 高攀首先对于自己的事情辩解了一番,言明王学清指示户部漕运之人,在济州城外时,将丹堂县的赋税和江南另外一县的赋税进行调换。 所以,从东山的一万五千石粮食到了京城就只剩三成了。 并且,高攀还检举了王学清等人,将掉包的赋税,多出来的部分,直接分赃,挪为己用! 最为直接的是,他们竟然敢堂而皇之地将赋税夏粮,转运至一家粮行拿去卖,而这家粮行东家,就是王学清等人。 这个还只是高攀给天丰皇帝准备的开胃菜,真正厉害的是后面的一系列数据检举。 第465章 掀桌为里 高攀对于王学清等人准备陷害他的事情,并不怎么在意。反而正因为此事,高攀有了一个突破口。 户部是统管天下钱粮的衙门,可以说是‘财神爷’,新党想要彻底掌控局势,户部必须要拿下。 而怎么掀翻户部原有的人,成为了高攀的重要任务,董平章让高攀履新户部,也是出于这个原因。 当然他们也知道,想要让高攀一个主事,掀翻整个户部,似乎很难。 故此,董平章给高攀的指示,只是让他保证东山一地的赋税不出乱子就行。 可有时候,自己不主动出击,敌人却会给你破绽,王学清的自以为是,正好给了高攀一个足够大的突破口。 在新政实行之前,天底下所有赋税都是通过漕运,税银进国库,粮食进粮仓的。 漕运带来的油水,就可想而知了,在这一路上,不知要被搜刮出多少油水出来。 高攀原本还在苦恼,怎么下手,王学清让他接手丹堂县夏粮的任务,正好提醒了高攀。 知道这是新政后首次征收的夏粮,高攀便让高明派人跟着运粮队,而掉包的事情,也顺理成章地传到了高攀手上。 高攀知道后,并没有声张,反而顺藤摸瓜,沿途查询户部历年来的一些钱粮账目。 这一查,就让高攀发现了一个巨大的油水集团,上至户部尚书,下至漕运力士,都是这个集团内的人。 他们互相勾结,沆瀣一气,瞒报都是最简单的,狠一点的,说什么路上丢失了,又或是天气缘故等等。 就这样,运至国库和粮仓的钱粮在这一路上,就被他们给摸走了一层皮。 至于皇帝知道不知道,定然是不知的,因为户部尚书会告诉皇帝,他们收到的实际钱粮到底会是多少。 而高高在上的皇帝,一般并不会计较这其中的一些细节,只会看结果,也不会派人去核查户部的账目。 在诬陷高攀谎报赋税一事里的粮行,就是王学清等利益集团的分销行。 贪墨的税银,他们可以直接分赃,可粮食不可能都分了,最后便直接拉去粮行卖了。 丹堂县的夏粮被他们掉包后,也正是这么操作的。 高攀初次进入户部,自然不会想到,这其中还有这么大的纰漏,而且明面上,户部所有账目都是整齐的。 不整齐才不对,上到尚书,下到小吏,都是一伙的,账目自然会做的很是漂亮。 高攀作为户部东山司的主事,他只能查看东山司的一些明面上的账目。 可就是这些简单的账簿,给了高攀掀翻整个户部的途径。 如果王学清不想着用丹堂县的夏粮去陷害高攀,高攀或许会茫无头绪,根本不知从何处入手。 正所谓祸福相依,王学清怎么也没想到,他亲自给高攀挖的坑,最终跳进去的人,会是他自己? 面对着高攀一连串的数据举证,天丰皇帝满脸的铁青,将高攀的‘自辩’文书,狠狠地扔在了户部尚书何灿濂的脚下! 何灿濂见此,哪里还坐得住,直接跪在了地上,诚惶诚恐的样子,看来是知道事情大发了。 其他四位阁老也不敢再坐着了,纷纷起身,躬身站好,静听天丰皇帝的处置。 …… …… 离千萦山庄不远的庄子上。 在一处猪圈里醒过来的王玉临茫然地看着四周: “这是哪啊…” 随后,他突然惊醒过了,因为他看到自己竟然‘骑’在一头母猪上,而且光着身子。 不仅如此,他还看到了猪圈外,竟然还有好多人在指着他笑。 这让王玉临满心的羞愤和愤怒,正要喊话时,便看到宁闫带落萤来到了猪圈外围。 只见宁闫身着织金细绸锦衣,头绾妇人发髻,装饰了些许饰品,可整个人看起来如此的娇艳动人。 又看着王玉临,轻启樱唇: “呦,王公子,你醒了?不知今天过的可还潇洒?” 王玉临听出了宁闫言语里的讥讽之色,一边躲在了母猪后边,一边朝着宁闫喊道: “是你?你竟然敢将本少爷扔到猪圈离开,你不怕死吗?” 宁闫听后,环顾周围看热闹的百姓,笑着说道: “咯咯咯,各位乡亲们听听,这位侍郎家的公子,竟然还不明白怎么回事呢!” 周围众多百姓则跟着哄笑起来,还有人提醒了王玉临: “王公子,你刚刚可勇猛了,咱们都看在眼里,没人扔你进猪圈,是你自己爬进去的,你看看那头母猪,都被你‘干’趴下了!” 王玉临听后,下意识地看看那头母猪,随后便知道自己被人耍了,阴狠地说道: “你们……你们都给本少爷等着,看本少爷不让你们倒大霉,本少爷就不姓王…” 到了这一刻,他还不明白怎么回事,那也是太愚蠢了。 此前他浑浑噩噩的记得,自己正和几个‘美人’不管不顾的颠鸾倒凤,每次等他清醒过来时,就已经回到了自己的家中。 王玉临便以为,这其中一人是他见过的那个娇艳美妇,直到今日,在猪圈醒来后,他才彻底明白,自己被人给戏耍了,而且是彻头彻尾的侮辱! 想到这里,王玉临也不管其他的了,光着身子,就从猪圈后面跑了,这让宁闫和落萤两人都是急忙转过身去,嘴里却是咯咯直笑,似乎想到王玉临狼狈而逃的荒唐之样。 “咯咯咯…这下他算是出尽了丑态,明日京城里,定然会疯传这王玉临的笑名,真是狗屎一般的东西,也敢觊觎小姐!” 只见落萤难得如此开心,竟然一下子笑得花枝招展,让宁闫跟着失神了一下。 “小妮子,你可别说那淫贼只觊觎我,他还敢觊觎你呢,也不看看他自己什么样,让他在猪圈里‘潇洒’了好几天,都是便宜他了!” 眼见宁闫叉着腰指责,落萤也跟着附和了起来,又见四周众人也都跟着散了,落萤便小声说道: “小姐,咱们也回去吧……对了,为何今日小姐让他自己在猪圈里醒来,还故意放在这里让别人看到?” 宁闫听后,美眸里闪过几分睿智,翘着嘴唇说道: “你家少爷说今日,王家要倒大霉,这么好的时机,又岂会让这淫贼好好享受一下?” 落萤听了这个解释,愣了一下,随后满脸的惊喜,亦步亦趋地跟在宁闫身后,回千萦山庄去了。 第466章 揽收财部 王玉临慌慌张张地跑回了城内,准备回府去带一些打手来,今日定要一雪前耻。 可等他回到侍郎府时,却发现很多带甲士兵将他们家给围了起来,吓了他一跳,急忙让人上前去询问到底怎么回事。 而那些带甲士兵,一听他是王玉临,二话不说就将他给拿下了。 “你们做什么?我可是侍郎府的大公子,快放开我!” 面对着王玉临的大喊大叫,这些面无表情的带甲士兵,根本就不理会,将王玉临的双手双脚都给铐上了。 高攀借机将户部的腐烂盖子给揭开了,王学清作为明面上最大的贪官,自然是首个被拿下的人。 王玉临是王学清的长子,自然也不会幸免,当场就被皇城司的甲卫给拿下带走了。 王玉临还想着带人去找回场子,却没想到,等待他的,竟然是直接被关进大牢里。 而户部腐败的塌方,王学清只是刚刚开始,天丰皇帝掌握了直接证据后,便发了大火,让刑部、都察院、大理寺三个衙门联合办案,定要将户部的所有蛀虫都给挖出来。 户部尚书何灿濂也被天丰皇帝当场给撤了职,好在他还是阁老,给他留了一点体面,没有将他打入大牢里。 接着便是户部各司的郎中员外郎主事吏目等等,牵涉进来的人员越来越多。 而且有往六部其他几个部衙里扩散的意思,各大粮仓的粮运使就更别说了,一查一个准,家中不知搜出了多少赃银。 天丰十六年秋天的这场腐败塌方案,可以说是天丰朝最大的腐败案。 其牵连之广,程度之重,最大的官员品秩之高,都是以往从未有过的。 仅仅过去五六天,户部衙门就被带走了一半人,不仅如此,就连工部衙门、礼部衙门也都有人跟着被牵连。 高攀揭开了这个盖子后,就将整个户部衙门都给捅穿了。 这下,就算是紫衣阁老,也对高攀是避之不及了,没人敢去招惹他。 …… 首辅大院。 秋高气爽的午后,在一间茶寮内,高攀和董平章跪坐于一张台子上,品茗而言。 “没想到,你竟然让整个户部都给翻倒了过来,何灿濂算是晚节不保了,这么大年纪了,竟然还劣迹斑斑,唉,可惜了…” 只听董平章颇为感慨地说道。 高攀则一边品着这贡品茶叶,一边眯了眯眼睛,笑着说道: “董老,您就别假惺惺的,别以为我不知,您早就看不惯这个何灿濂了吧?巴不得他早点混蛋。” 董平章听了这话,满脸的凝重: “云楼,话可不能这么说,政见的不同,老夫确实觉得何灿濂不堪户部尚书之位,可抛开这些不说,何灿濂这个户部尚书当得还挺好的,至少钱粮支出监管得还是不错的。” 高攀则耻笑道: “董老,出了这么大的腐败窝案,也能算是管得好?正因为他这个尚书没做好,所以才会出这么大的纰漏!” 董平章却摇了摇头: “老夫并不是这个意思,而是指他在预算上的监管,若非是他,恐怕国库赤字早就压不住了!” 这话让高攀也跟着皱眉起来: “董老,这次户部算是清除了大部分蛀虫,可接下来,谁来接管户部,都是一个老大难的事情!” 董平章听后,思索了起来,过了许久这才缓缓说道: “可这终究是逃不过的事情,老夫已经向皇上请示,亲自遥领户部!” 这话让高攀大惊失色,十分担忧地说道: “董老,不可啊,眼下的户部就是一个烂泥潭,谁进来都会被陷在这里,私以为,还是等新政推行天下后,您在遥领也不迟啊!” 董平章则哀叹一声,沉重地回道: “这次虽说是咱们新党又胜一场,可若是一直这么倾轧下去,党争不断,到时候别说新政,就是政令都出不了经常!” “故此,户部必须要稳固下来,而且是比以前还要稳,新政有多大成效,户部就是最好的体现!” 高攀听后,则默然起来,这一轮倾轧,王学清他们算是败得很彻底。 不仅没能治高攀的罪,也没让新党蒙羞,反而将他们自己的罪责给暴露了出来,可谓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新党再次大获全胜,而且这次过后,户部必然成为新党掌控的衙门。 而吏部尚书,本就是支持董平章的,也支持新政的,新党有董平章这样的首辅,同时还有吏部、户部在手,可以说是掌控了所有文官的命脉。 吏部考核是文官升迁避不过的一道坎,而户部又是俸禄的掌管部门,用现代的话来说,就是人事和财政,都已经掌控在了新党手上。 有了这两大‘利器’在手,新党此后的倾轧就变得更加简单直接了。 而董平章却已经跳出了这个思维范围,想到了此后了路,明白党争是绝不可大兴的,否则,所有政令都将成为一张废纸。 不过,在高攀看来,目前这个局势,只会让旧党更加团结,新党有董平章领头,现在又掌控了人事和财政两大权利,对于旧党的人来说,真就到了唇亡齿寒之时了。 “今日已经九月初一了,还有几日就是你的大婚之日,这些天,你就别去户部衙门了,在家好好筹备婚礼吧!” 突然,董平章又想到了什么,看着高攀轻声说道。 一听到这个话题,高攀内心跟着一惊,不知不觉,已经快到了大婚之日了,这一个月时间,过得可真快。 想了想后,高攀还是不解地问道: “董老,大婚之事,晚辈早就准备好了,并不需要日日在家,为何您让我在家筹备大婚?” 董平章则颇为高深地回道: “现在不少人都在等着看你的笑话,老夫以为,你还是准备好一点为好,别到时候出了纰漏,定然会惹来不少风波了…” “况且,还有很多人恨你入骨,这段时间,你先安稳一些也好,免得你大婚的时候,出什么乱子就不好了!” 高攀听了这个警示,内心一凛,心里想着,董平章并不是危言耸听,上次他不过是去沈家提亲,蒋冲就敢亲自带着人去闹事。 对于眼下被户部塌方式腐败案牵连的不少官吏来说,真的是恨高攀入骨了,如此,还有什么事情,他们不敢做的? 第467章 十里红妆 九月初八,黄道吉日,诸事皆宜,这一天,也是高攀大婚之日。 泉国公府中门大开,四周皆装饰起了大红喜色,前来贺礼之人,从早晨开始,就陆陆续续没间断过。 门前的送礼的车辆马车等,将府前的大街给堵得水泄不通了,实在是高攀现在可是闻名遐迩的朝廷新贵,不少文武百官都纷纷前来恭贺。 加上泉国公府本就是顶级勋贵之家,也有不少世交姻亲之家,高攀算是高老太爷的亲孙子,虽然是庶出,可也会前来送礼。 而高家在家的三个老爷,都亲自出来迎接客人,可惜后辈当中,竟只有长房的一个庶子,让人看起来有些寒酸。 这时候的亲迎婚礼,讲究午时左右迎新娘,傍晚左右拜堂成亲。 故此,高攀此刻身着大红新郎官服,只能陪着站一会,就得去接新娘过门了。 沈家虽然没有高家如此热闹,可因为靖西侯府的缘故,来这里送礼恭贺的人也不少。 早早身着婚服的沈槿婳,头顶着红盖头,内心既是激动,又是伤感。 激动自然是因为她终于要正式和高攀结为夫妇,伤感是因为,她舍不得自己的娘亲。 一想到自己出嫁后,沈夫人可能就会没人陪,沈槿婳又是满心的愁绪。 “啧啧啧,好姐姐,真是漂亮,看到你,我都恨不得自己出嫁了!” 在一旁观看着的崔芷蕙颇为羡慕地说道。 这话也冲谈了一些沈槿婳内心的愁绪,跟着淡淡地说道: “芷蕙妹妹,你若是想嫁人了,但可让姑姑给你寻一门亲事啊!” 崔芷蕙却嘟着嘴说道: “我才不嫁人呢,我只是喜欢这出嫁的衣裳罢了…” 沈槿婳听了这话,哭笑不得,崔芷蕙总是那么的不着调,也不知她此后会不会真的嫁人。 透过红盖头,沈槿婳可以看到明亮镜子里的自己,一身红色,看起来十分喜庆吉利,在刚刚化妆的时候,她也看到了自己最为精致的一面,觉得高攀定然会喜欢。 “小姐,姑爷到了!” 就在此时,一个小丫鬟前来通禀道。 沈槿婳听后,芳心大颤,急忙起身,有人引着她去前厅。 半路上,沈夫人和沈宜玲、沈杰礼众人都出现了,皆是不舍看着沈槿婳慢慢走出前院。 看到高攀身影的那一刻,沈槿婳眼眸里已经噙满了泪水,此刻内心无比的复杂,说不出的感觉。 “此后,我这侄女可就叫到你手上了,切莫负她!” 沈宜玲是长辈,亲自拉着沈槿婳的手,交到了高攀手上。 当高攀接触到沈槿婳玉手瞬间,内心也跟着微颤,看着眼前头戴红盖头的沈槿婳,高攀只觉得有种时空错乱的感觉。 前世的他,孑然一身,虽然也有成家的想法,可还没等他执行,就魂穿至了这个世界。 再活一世的他,竟然要成家了! 就在这一晃神的功夫,沈槿婳似乎也感受到了高攀情绪波动,用手轻轻地捏了捏高攀的手心,让高攀清醒了过来,急忙向沈宜玲和沈夫人,等沈家长辈承诺自己此生绝不会负她! 说罢,高攀便一头牵着红头绳,引着沈槿婳出了沈宅,上了婚轿,他则骑在马上,绕道朝着高府出发。 随着新娘轿子启动,跟在她之后的嫁妆队伍也跟着在后面走了起来。 毕竟沈家家底还是富庶的,沈槿婳又是沈家唯一的女儿,这嫁妆十分丰厚。 领头的阖抬里,是庄子店铺田产,加起来最少都超过上万两银子了。 跟在一旁的则是庄子的庄头,店铺的掌柜,田产的持有者等人,让人一眼就能分辨出来。 再之后便是吃穿住行的东西,大到床榻,小到针线,一应俱全。 而在这些东西之后,便是一些珍贵陈设,如彩璃屏风、整块大的明镜、有人高的南洋红珊瑚等等,长长的嫁妆队伍,让人看得眼花缭乱。 也让沿街看热闹的百姓,皆是跟着赞叹不已,这可真是十里红妆,不愧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出嫁。 而当大家知道,新郎官是泉国公府的少爷,也释然了。 泉国公可是当世仅存的几个国公爷之一,他的孙子娶妻,这个排场并不算大。 …… “新妇进门!” 随着泉国公府门前迎礼之人的喝唱,高攀牵着沈槿婳,引着她跨过火盆,进了高家中门和仪门,来到前正院。 而高老太爷居上首,早早等待他们的到来,高家其他长辈则分居左右,其他的宾客则站在外围观礼。 此时只是迎新娘的进门礼,真正的拜堂之礼,需要到傍晚之后了。 不过,一些繁复的礼仪,高攀还是得遵从,好不容易过了这些礼仪后,高攀还不能和沈槿婳说上半句话,就得去迎接沈家的长辈进门。 而此刻嫁妆队伍还在源源不断地朝着泉国公府进,原本就已经摆满了礼品的前院,被这丰厚的嫁妆更是堆满了。 负责礼品进收的管事见此,不得让人将一些礼品先抬去东西两边院子暂放。 在后院,任夫人领头,带着杜夫人、李夫人,高若倩她们在陪着各权贵家的太太夫人。 高攀的大婚,算是让高家重开大喜事,所有人脸上都显露出了笑容,竟比得上当年高光成这个高家长孙大婚之时的情景了。 而这还只是开始,随着时间推移,越来越尊贵的人都来替高攀贺礼了,如吏部左右侍郎等。 这些人的出现,让不少宾客都是有些吃惊,高攀现在不过户部的主事,竟然能让这些人也来祝贺了? 可当董平章亲自现身时,众人总算明白了,这些人并不是冲着高攀而来,是冲着董平章而来的。 而董平章的到来,也惊动了高老太爷,亲自来到仪门前相迎,让整个气氛推上了一个新的台阶。 董平章可是当朝首辅,算是文官的终点,文柱石也不为过,而泉国公是顶级勋贵之人,算是武将范畴。 文武本不相通,可今日,因为高攀的大婚,高老太爷和首辅董平章攀谈了起来。 如果董平章的到来,让人还在意料之中外,接下来潞王带着自己仪仗队亲自来恭贺,让所有人都惊呆了。 第468章 喜宾杂重 潞王到场,让来高家的所有宾客都震惊了,没有人能想到,高攀大婚,潞王竟然也能来祝贺。 这下就算是贵为首辅的董平章、国公高老太爷也不得不亲自出门来迎接。 而潞王只是坐在车架里,接受了众人的重礼,毕竟是亲王,又带着自己的仪仗而来,就不好再下来了。 将新郎官高攀叫到了车架前,亲自祝福了一番后,潞王送上了自己珍贵的礼品。 三车上等锦缎布匹,两匹西域骏马,还有一对金玉凤盏,一对鎏金玉狮虎,一对嵌金玉笏牌… 不说这些赏赐有多珍贵,就算潞王什么都不带来,也是给足高攀以及高家的面子了。 虽然在外人看来,这是潞王在拉拢高家,可这无疑在告诉他人,高家值得潞王的拉拢。 高攀脸上也是满脸红光,时至今日,他已经足够和这个时代最为尊贵的一些人对话了。 今日又是他的大婚之日,自然是希望来得宾客身份越尊贵越好,便足够突显自己的名望。 恭敬地送走潞王后,高攀众人正要回头进府,没想到接着来了一堆贺礼之人。 领头的是梁王府的管事,之后便是什么定远侯府、保隆侯府、嘉东侯府……等等王侯之家的管事一应来此。 最让高攀惊讶的是,恭亲王竟然也派了人来恭贺,只是没带什么礼物。 看到这一幕,高攀再也喜不起来了,这些人哪里是真心来恭贺的,分明就是来‘拱火’的。 眼下他不过一个户部主事,就惹来了首辅董平章,还有一些侍郎的追捧。 连潞王这等皇子王爷都亲自为他恭贺祝福,已经是莫大的殊荣了。 这下连梁王等王侯都派人来了,好像不来,就是跟不上潮流一样。 这是打算将高攀高高的捧在天上去啊。 而作为皇帝,自然看不得大臣们如此风光了,如此多的人,为一场婚礼前来捧场,岂不是比皇帝还尊贵? 更何况高攀不过一个六品主事,何德何能,让这么多重要人物替他站台祝福? 高攀仔细想来,不得不佩服这背后谋划之人的心思之歹毒,这是巴不得他早点从高处摔下来了! 尤其是恭亲王也派人来祝贺了,这更是在刺激天丰皇帝的神经啊。 当年原本恭亲王都快坐上皇位了,最终天丰皇帝得了一个便宜,恭亲王不满,准备发动宫变夺位,被天丰皇帝识破,直接制服。 眼下,恭亲王又一次蠢蠢欲动,还派人来参加这样的宴会,他想做什么?! 况且,高攀还是当年恭亲王麾下谋士的儿子,原本是该被天丰皇帝‘斩草除根’的,只不过高老太爷求情,这才活了下来。 恭亲王这番表态,是不是在念旧情?给高攀的父亲一定的弥补? 表面上是如此,可高攀却知道,当年害死他爹娘的人,就是恭亲王。 现在他竟然还恬不知耻地派人来祝贺,充当刺激天丰皇帝的先锋,高攀内心暗暗有些怄心,知道这个仇是不得不报了。 否则,就像高老太爷他们所担忧的那样,谁知道,天丰皇帝会不会突然反悔,将高攀直接拉去砍头? 而且眼下恭亲王这么做,就是在逼迫天丰皇帝对高攀动手啊! 这让高攀想明白后,后脑勺都一凉,心道,好一招借刀杀人! 可是伸手不打笑脸人,今日大婚吉日,高攀也不好不接受别人的礼贺和祝福,只好硬着头皮接了下来,内心却说不出的恶心之感。 门面上,他和这些王侯都没有结怨,自然不能抽脸离开,否则,这么多宾客看着,都会指责高攀礼数不周,目中无人的。 而这些前来送礼的人,也都只是送了礼就离开了,根本没有停下的意思。 “郦妃娘娘懿旨到!” 就在此时,来了一队内侍太监,领头的太监大喊道。 跟在他们身后的还有一些宫中宿卫,将路边给清理了出来,留给了这些太监一条道路行走。 这让高老太爷等人,再次转身出来迎接懿旨,高攀内心也是一惊,没想到郦贵妃也派人来了? 接着,这太监宣读了郦贵妃的懿旨,大意就是恭贺高攀新婚大喜。 因高攀有大功劳,又是国之栋梁,沈家小姐沈槿婳天生丽质,聪慧明智,是难得的好女子等等缘故,为此给他们这对新人,赏赐一些礼物。 而且郦贵妃的礼品,都是一些宫中珍贵的东西,大多数是皇室贡品,弥足贵重! 高攀见此,内心大为惊愕,如果说恭亲王梁王等人来假意祝贺,是为了捧杀他。 那么郦贵妃派人来祝贺送礼又是为何? 按理说,高攀此前将蒋冲给掀翻了,郦贵妃恨他还来不及,怎么可能来赐赏祝福? 这一举动,让高攀很是意外,也十分不解。 不过,不管如何,来都来了,不管好意还是恶意,高攀也只得受了。 而周围宾客都已经感觉麻木了,不知用什么词语来形容自己今日的震惊了。 换做是其他任何一家勋贵公子大婚,也不可能有如此之多身份极为尊贵之人前来捧场! 就算是皇子成婚也不过如此吧? 在所有人羡慕和震惊的目光下,高家收下了来自郦贵妃娘娘的赏赐。 整个高府都显得异常的热闹,很多身份稍微低一些的宾客,连来观礼的机会都没有。 傍晚,高府依旧是高朋满座,宾客云集,满府的热闹,在哪都能看到笑容满面的贵客。 “一拜天地……” 随着在正厅举行的婚礼,高攀和沈槿婳正式开始拜堂仪式。 高家的长辈自然就是高老太爷了,而沈家的长辈则是沈夫人。 高攀和沈槿婳两人亲自给上首两个长辈行了重礼,夫妻相对而拜后,礼就算成了。 这下沈槿婳可以送去东院洞房内了,而高攀则依旧要陪众多客人吃饭喝酒。 别的客人他可以不理,可董平章、靖西侯崔抚锦、河涧郡王府的谢有晟等,都是高攀无法抛却的重要客人。 而且拜堂完后,正好是晚餐时刻,高攀得给众人敬酒,这一关他也逃不过去。 第469章 美鸳好鸯 高府东院。 原本高攀的正房,已经装饰成了新婚的洞房。 而此刻的沈槿婳,就坐在了这洞房内的梳妆台前,许是等的时间太久了,沈槿婳心急,便自己将红盖头给掀开了。 坐在梳妆台前,看着明亮镜子里穿着新娘服的自己,沈槿婳内心涌起一阵阵的自豪满意,淡妆丝丝晕开,衬得她绝美的玉容白晳明艳。 丫鬟们精心打扮后的粉脸上,秀眉如弯月,樱唇若朱丹,鹅蛋脸庞粉若桃花,娇俏玲珑的琼鼻,肤若凝脂,气若幽兰,如仙子般的绝美容颜令人难以忘怀。 火红的嫁衣,用的是最上等的锦缎制成,金线编织出的凤凰图案,耀目生辉,宛如旭日的万丈光华。 金丝滚边的波纹裙裾,绣着一大片连绵的花蕊纹路,上面装饰了无数袖珍的珍宝和玉饰。 绾着一个富贵吉庆的发髻,顶着凤冠,金光闪闪,珠光宝气,如同她就是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一般尊贵和耀眼! 就算沈槿婳向来对财富珠宝不怎么在意,可这样的服饰和装饰穿戴在自己身上,沈槿婳还是忍不住的在明镜前一遍遍地看着自己,内心充满了幸福和欢喜。 这是她到目前为止最为满意的一次妆容和装扮,也不枉今日是她最为幸福开心的时候。 再想想,自己嫁给的爱郎,是自己最为喜欢爱惜的郎君,沈槿婳此刻竟然将明镜里的自己看痴呆了。 “小姐,你…你怎么自己掀开盖头了?” 就在此时,一个陪嫁丫鬟走了进来,看到沈槿婳竟然自己揭了盖头,有些惊呼。 沈槿婳也惊醒了过来,急忙用将玉手放在自己唇边,示意她不要大声,又小声问道: “怎么样了?宴席散了吗?夫君人呢?” 这陪嫁丫鬟则通红着脸回道: “宴席还没散,还有好多宾客在吃酒呢,又听大老爷说,要在前院搭上戏台子,请大家看戏,不少人都准备不走了…” “姑爷怕是有点不太好,眼下醉熏熏的,还在陪客人喝酒呢,听说,不少人亲自去给他敬酒。” 沈槿婳听出了这陪嫁丫鬟话中的不忿,忍不住有些好笑: “噗~从语,你才刚刚跟着我嫁进来,就心疼夫君了?” 名为从语的陪嫁丫鬟听后,瞬间通红了俏脸,低着头不知说什么好了。 一般正妻出嫁,都会有陪嫁丫鬟,是贴身丫鬟,同时也是给丈夫准备的通房丫鬟。 眼下这个从语就是如此,见她也是一身红色的服饰,只是没有沈槿婳身上的凤冠霞帔那么耀眼罢了。 “好了,不打趣了,快去打听一下,夫君他到底如何了!” 见从语似乎被调侃得有些手足无措了,沈槿婳便急忙又轻笑着吩咐道。 从语听后,急忙应承,又赶忙小跑了出去,似乎是在逃离这里。 沈槿婳见此,轻轻地晃了晃头,又转头看着明镜里的自己,再次移不开目光了。 不知过了多久,沈槿婳突然听到身边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呦…婳儿,看不出来,你…你竟然也如此的……噗哈哈哈……” 这话让沈槿婳瞬间清醒了过来,随即便看到捧腹大笑的高攀,这让她原本就画着淡淡腮红的粉脸,瞬间敷上了一层彩霞。 “夫君…你何时回来的?不是说…你还在陪宾客喝酒吗?” 高攀听后,好不容易止住了笑容,一把将沈槿婳拉进了怀中,又看向了明镜内的两人,忍不住自豪道: “真不愧是我高攀的娘子,这般绝世容颜,犹如九天玄女一般,再配上我的风流倜傥,玉树临风,真是好一对人间璧玉!” 沈槿婳听了高攀这‘自夸自擂’的话语,内心倒是有一股说不出的豪气,也不觉得高攀是在‘自恋’了。 看着近在咫尺的新娘子,高攀忍不住动情地在沈槿婳脸上啜了一下,惹得沈槿婳低下了螓首,紧紧地贴在高攀身上。 “婳儿,此后你我就是夫妻,但求白头偕老,携手共度一生!死生契阔,与子成悦,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沈槿婳则重重地‘嗯’了一声,即便此刻高攀身上满身酒气,沈槿婳也只觉得如此好闻和安心,似乎只要高攀在自己身边,就足够了。 突然间,高攀又想了什么,松开了沈槿婳,拉着她走出了新婚洞房。 沈槿婳则满心的疑惑,不明白高攀这是为何,直到来到一间偏房,看到一个自顾自在喝酒的老仆人时,沈槿婳明白了过来。 这老仆不是别人,正是此前一直跟在高攀身边,照顾高攀的鲁荣。 鲁荣见高攀竟然领着沈槿婳来了这里,也是大吃一惊,急忙起身询问: “少爷,少夫人,你们这是怎么了?” 高攀则看了看沈槿婳后,拉着她恭敬地给鲁荣行了一个大礼。 这让鲁荣瞬间涨红了脸,有些受宠若惊了: “少爷,少夫人,你们这是做什么,老奴怎可受如此大礼!” 高攀却正色地说道: “荣叔,今日宾客众多,只能让你受委屈了,此前若非是荣叔你,对我不离不弃,又岂会有今日的高攀…” “今日,高攀成亲,您应该是大功臣之一,我们夫妇二人,此刻才来见你,望不要责怪。” 鲁荣听了这话,抹了抹眼泪,又指着他刚刚吃的酒菜: “少爷,你今日大婚,就算老奴受再大委屈,也无所谓,再说我还能吃上少爷的喜酒,已经是很开心了,又岂会埋怨,老奴今日高兴啊…” 高攀见此,走到桌前,倒了三杯酒,恭敬地给鲁荣递上一杯,又拿给沈槿婳一杯,颇为感慨地说道: “荣叔,你是看着我长大的,今日高攀成家,此后便再也不用你担心了,我们夫妇敬你一杯!” 说着,高攀示意了一下沈槿婳,沈槿婳会意微微颔首,和高攀一同敬了鲁荣一杯酒。 鲁荣见此,激动得浑身微颤: “好,好啊,少爷成家了…成家了…老爷夫人,你们在天有灵,定然也很欣喜吧!” 听到鲁荣说起自己的父母,高攀脸色微变,安抚了几句鲁荣后,又领着沈槿婳,去给高启骆夫妇上了一炷香,在灵牌前,恭敬地给他们夫妇磕了头。 第470章 喜悲不通 拜祭完高启骆夫妇后,高攀这才拉着沈槿婳回到了新婚洞房里。 吩咐众人不可再进来打扰后,高攀很重仪式地和沈槿婳喝了交杯酒,又重新给沈槿婳盖上红盖头,再次用金棍揭开。 “夫人!” “夫君!” 待一切仪式过后,两人动情地唤起了对方的称呼,沈槿婳更是软软地靠在了高攀胸膛上,再次询问,高攀怎么突然就回来的问题。 高攀则一手揽着她的柳腰,手抚摸着她的粉脸,笑着说道: “新婚之夜,自然不能冷落了夫人,故此,为夫便假装不甚酒力,被人给抬了回来,其实想让我醉,最少还得三坛酒…” 听着高攀自夸,沈槿婳忍不住笑着嗔道: “看把夫君你厉害的,妾身听了落萤说过,大年三十那夜,夫君不就醉得不醒人事了嘛…” 高攀没想到,落萤将这样的事情都告知了沈槿婳,忍不住拍打了一下沈槿婳,振起了夫纲: “胡说,为夫可是千杯不倒,怎么可能会醉,落萤这丫头,就喜欢乱说…” 沈槿婳则娇呼一声,对于高攀的狡辩哭笑不得,不过也不再多说,只是软软地贴着高攀,心里说不出的欢喜和幸福! 不知过了多久,沈槿婳感觉到了一丝凉意,却不知何时,自己的衣裳装饰,竟然被高攀全部给卸掉了。 “夫人,夜深了,咱们该……” 只见高攀满眼幽绿地盯着沈槿婳说道。 这话让沈槿婳芳心大颤,低着头,微微颔首: “嗯,夫君抱妾身上去…” 对于这个请求,高攀自然不会拒绝,而且他早就有些按捺不住了,见沈槿婳点头,哪里还有半分沉稳,一把将沈槿婳横抱起来,进了芙蓉帐内。 里屋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只有高攀和沈槿婳两人自己清楚,在中屋堂上,点着的两根大的鎏金红蜡,正在‘滋滋’的燃烧着。 这两根红蜡,象征着新郎和新娘,民间传闻,如果那根蜡烛先灭,那就代表,谁会先去天上。 …… 千萦山庄。 露天的大阳台上,宁闫孤立地站在这里,抬头看着满天的繁星,眼眸里说不出的哀伤和寂寥。 这让一旁陪着她的落萤,满心的心疼: “小姐,夜深了,咱们早些休息吧!” 宁闫听后,回首看着落萤,此前骄傲傲娇的神色,全然没了,只有伤感。 “今日,是他的大婚之日,我们不能亲自去见证,但我们必须替他庆贺,落萤!倒酒,继续喝……” 落萤见此,内心微颤,十分不好受,在她眼里,宁闫从来都是开朗大胆的,也从未在她面前表现过无助悲伤的一面,而且总是一副开开心心的样子。 可此时的宁闫,却显得如此的孤寂和落寞,让落萤忍不住替宁闫感到有些不公。 明明高攀可以将宁闫一起娶回家,为何要独独将宁闫安排在这城外呢? “小姐,别喝了,你已经喝了够多了,夜深了,风太大,还是进屋去吧!” 看着宁闫俏脸上的红酡,眼眸里的迷离,落萤急忙劝慰道。 宁闫却突然一把将落萤拉进了怀中,痛哭了起来,瞬间哭成了一个泪人。 落萤见此,脸色大变,手足无措,不知该如何劝慰。 这时候,落萤才真正明白,宁闫到底有多爱高攀,只有如此的大爱,才能如此的克制。 若是换做其他女子,恐怕早就逼迫高攀娶她进门了,而宁闫却没有,高攀怎么安排,她便怎么做。 将心中的爱意克制到了极致,甚至从未要求过高攀怎么做。 落萤又想起了沈槿婳,这个大家闺秀,和宁闫比起来,皆是不遑多让,让落萤觉得,高攀真是好福气。 痛哭过后的宁闫,恢复了原本的样子,头也不回地回自己屋子睡觉去了,似乎刚刚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而落萤见此,愣在了当场,过了许久,才回过神来,吩咐丫鬟来清理这里。 她则跟着宁闫的脚步,回到了宁闫所在的正房,看到宁闫已经躺下后,落萤便给她整了一下被褥,准备放下帷帐离开。 却被宁闫叫住了: “落萤,别走,陪我一起睡!” 落萤听后,浑身一颤,俏脸也瞬间涨红了,随后又想到,此刻宁闫很是孤独,也没多想,就答应了。 “小姐,此后让少爷多来陪陪你就是了!” 堂在宁闫身边的落萤,忍不住小声地说道。 宁闫却凄惨地说道: “那个薄幸郎,有了美娇妻,怎么可能留下来陪我们,就是因为如此,他才将你我都安置在门外吧…” 这话让落萤内心也跟着一颤,说不出话来了,这下她才明白,宁闫到底在悲伤什么。 想到这里,落萤内心也感受到了一丝寒意,忍不住往宁闫身边靠了靠,宁闫也不拒绝,让落萤紧紧地靠着自己。 就这样,在高攀新婚之夜,高攀的另外两个女人,深感悲凉之下,同床共枕互相倚靠,以解心中的悲凉和痛苦。 …… …… 高攀新婚第二日早,沈槿婳带着几分疲累从床上起来,今日她需要和高攀一起给高家长辈们,一一敬茶,不能失了礼数。 而高攀则懒洋洋地睁开了眼睛,看着已经坐在梳妆台前打扮的沈槿婳,眼里也充满了幸福之感,此后他便算是成家了。 不论是沈槿婳的身世,还是容貌,亦或是品性,还是两人之间的缘分,高攀觉得,自己此生算是遇到了对的人,能娶沈槿婳为妻,再无遗憾。 虽然沈家的门楣此刻已经很是不显了,可在高攀看来,他根本就不在乎门第,其次,物质上的门当户对对于高攀来说也没有什么用,反而是精神上的互相理解和通透,更让他觉得重要。 待沈槿婳亲自给高攀穿戴整齐后,夫妇二人,从东院跨出,来到了忠武堂内。 在这里,高老太爷、高启元等人,都早早在这里等着了。 见高攀和沈槿婳进来后,众人目光都聚集在了两人身上。 只见他们一个风度翩翩,一个落落大方,高家一种长辈都有种,迎面走来一对神仙眷侣的感觉。 第471章 浩荡大势 婚后的幸福日子,让高攀每天都如同重获新生一般,心态也似乎年轻了很多很多,一下子真的回到二十出头的时候。 不过,再怎么幸福的日子,也总有趋于平静的时候,再后来的时光,便是夫妇二人维系感情的日常生活。 高攀也从新婚大喜之的情形下走了出来,又回到了他原本安宁的坐堂日子。 户部坍塌式的腐败案,最终牵涉进了上百名官吏,包括户部侍郎、各地的粮运使、户部一半的郎中和员外郎。 也彻底让高攀打出了‘凶神屠夫’的名号,让各路官吏看到他,皆是绕着走,生怕自己会被高攀盯上一样。 天丰十六年秋冬,过得很快,高攀只觉得自己还在和沈槿婳的‘蜜月’期间,等他回过神来时,已经是腊月底,很快就要到新年了。 这让高攀也是充满了感慨,转眼间,他都来这个世界一年多了,彻底的融入到这副身躯里,也融入到了这个世界中。 因为接近年关,高攀这才从温柔乡里清醒了过来,户部要进行年尾清查盘点,他也不得不清醒一些。 而丹堂县的秋粮也再次收了上来,这次不再是税银加税粮的组合,全部都换成了税银,总计收了一万多两的赋税上来。 这让新党再次扬眉吐气了,作为知县的谢雨均,已经再次进入了考察其中,准备擢升从六品的路上了。 而旧党更是觉得新党大势而至,再不做点什么,新政已经无法阻拦了。 而且他们还听说,丹堂县内的乡绅已经被压迫的半句话都敢说了,什么都是官府说了算,那些泥腿子比乡绅们还大气和富庶。 这些情报,刺激到了很多人的神经,丹堂县的乡绅的下场,恐怕就是未来新政推行天下后,所有士绅的下场。 在朝堂上的人,哪一个不是士绅?这种唇亡齿寒的感觉,让这些旧党官吏,皆是感受到了‘寒冬’的到来。 而旧党一直在找新党的麻烦,倾轧也已从业中断过,可吏部和户部,接连成为了新党阵营内的部门,旧党的倾轧只停留在了弹劾上,根本动不了新党的根基。 …… 梁王府内。 在一间暖阁内,梁王正焦头烂额地在屋中来回走动。 在下首的客座上,是刑部尚书胡现刚,还有管师昭两人。 “胡大人,你说说,现在的局势,本王该怎么办?户部没了,王邑檀没保住,王学清更是彻底离开了朝堂,王家也被抄了家,本王不知道,该如何去阻止新政的推行了!” 只见梁王突然停下了脚步,满脸狰狞地看着胡现刚说道。 胡现刚见此,也皱着眉头一言不发,管师昭则起身躬身说道: “殿下,不仅如此,属下昨日还听到了一些消息…” 说着,管师昭将自己听到的消息说了出来,梁王和胡现刚两人听后,脸色大变。 京城中有人传言,说是新政之法,才是百姓们该选择的,这是对天下百姓都有利的事情,不该反对。 如果有人反对新政,就是与天下百姓们做对,就是置皇上于不顾,就是只为自己利益考虑的奸臣逆党! “这…这是谁散播的话?真是其心可诛!现在新政到底如何,还没有定论,就敢传出这样的话来?!” 梁王满脸的狰狞变得更加扭曲了。 胡现刚也是苍白着脸色,接过话道: “殿下,这不用多想也知道,定然是新党的人炮制出来的,而且臣有种直觉,这种鬼主意,八成是高攀这个竖子想出来的!” 梁王听后,捶了一下自己的手掌,恨恨地说道: “高攀!又是这个恶毒屠夫,他到底想做什么?本王恨不得现在就杀了他!” 说着,梁王又将目光看向了管师昭: “管师昭,你不是说,我们只要所有人都去捧场,父皇就会对高攀有所猜忌吗?为何到现在都没有什么动静?” 管师昭听后,浑身微颤,急忙低头躬身回道: “殿下,许是皇上早已猜忌高攀,只是因为高攀现在不过一个六品主事,所以才没有直接发作而已!” 这话让梁王很是不满: “不可能!如果父皇对高攀猜疑,早就动手了,怎么会因为他官职的高低?” “还有,上次为何连郦贵妃也出动了?到底什么意思?难道郦贵妃是父皇指示?可高攀连父皇见都没见过,怎么可能?” 这些疑问,没有解答的了,胡现刚和管师昭两人,皆是低头不语。 梁王见此,也只好扬了扬手: “罢了,事已至此,想要一下子将高攀弄跨是不可能了,胡大人,管师昭,你们都说说,咱们旧党眼下还有什么办法可以阻挡新政?” 眼见梁王自称旧党之人,胡现刚和管师昭两人,眼神都是闪了闪,最终,两人都没有提醒梁王言语当中的错误,因为两人也不知,接下来还能有什么办法阻拦新政的推广。 丹堂县的成功,可以说是最佳的例子,光秋粮赋税就达一万两白银,那么一年光丹堂县就能贡献出两万两的白银赋税出来。 这可比此前翻了一倍还不止,如果整个东山所有县都是如此,那光东山一地,一年就能贡献出六七百万两白银赋税,更别说其他十几个行省了。 以此足以预料,未来新政推行天下,国库将直接充盈起来,从此前的入不敷出,直接变成随时可支取银两。 在这样的大势下,谁都知道该怎么选了。 而且,现在又出现了必须支持新政的流言,这就是打算彻底将旧党赶下台的节奏,也是逼迫旧党所有官吏,必须做出选择了? …… 东山丹堂县。 在中里山上,谢雨均此刻身着官服,带着县衙的所有人,来到了山头之上,远远地看着梁河的水流。 “大人,回…回流了,太神奇了!真的回流了…” 突然有人呼喊了起来,谢雨均等人也都是伸起脖子,看着缓缓回流的梁河水流。 这下整个山巅上的人们都跟着欢呼了起来,他们似乎见证了一个奇迹,水真的可以往高处走的奇迹! 谢雨均见此,也跟着大喜,他一直怀疑高攀的这个设想到底能不能成。 眼下,看到梁河水流的倒流,他知道高攀的设想真的成真了,此后必将名垂青史! 第472章 夫妻情常 当高攀收到来自高明的情报,上面说丹堂县的引水工程大获成功时,高攀满心的欢喜。 他的设想并没有成为假想,真的成功了,而且如此的成功,让高攀一扫之前的态势,走起路都带着风一般。 就连沈槿婳都感受到了高攀某种变化,在傍晚将高攀迎进家门后,忍不住问道: “夫君,遇到了什么喜事,让你如此高兴?” 这种夫妻相敬如宾的场面,每天都在发生,倒不是两人表面如宾客一般,而是高攀和沈槿婳都在小心翼翼地维系着他们之间的恩爱。 “哈哈,婳儿,快看看这个,北河的水,真的往高处倒灌了…” 高攀一边说着,一边将此前得到了情报交给了沈槿婳看。 沈槿婳则郑重地接过,看到了上面的事情后,也跟着满脸喜色: “夫君,就是你提出来的那个引水工程对吗?如今真的成了?” 高攀坐在了椅子上,端起丫鬟刚刚送进来的茶杯喝了一口,又放下后,这才得意地回道: “没错,正是我提出来的,当时不少人都笑话我,说我是痴人说梦,只有傻子才信之类的话,如今成了,我倒想看看他们是什么嘴脸!” 沈槿婳见高攀如此,内心也不免跟着很是得意和自豪,这就是她的夫君啊! 便跟着说上了几句场面话,让高攀更加高兴了。 沈槿婳又突然想起在丹堂县的谢雨均和高明两个,轻声说道: “夫君,七弟和谢公子也该回来了吧?前几日,我还听三妹妹念叨七弟呢,想知道何时他才能回来!” 高攀听了这话后,兴奋的心情安稳了下来,又想起高兰姝越发显得小姐贵气,大家闺秀的气度,便有种感觉,高兰姝未来会贵不可言。 难道,她会成为皇后不成? 想到这里,高攀怦然心动,如果高兰姝未来会成为皇后,高家后两将一世勿忧啊! 高攀越想越是激动,也越想着,自己有朝一日成为国舅爷会是什么样的情景呢? 而沈槿婳见高攀竟然一时间痴了,便忍不住再次询问道: “夫君…夫君,你想什么呢?妾身问你的,你可听到了?” 高攀这才反应了过来,急忙回道: “七弟在丹堂县做的越发沉稳了,我想再过段时间,就可以让他接受情报所的所有事情,到时候,他就可留在京城不用走了。” 沈槿婳听后,惊道: “夫君,你可想好了,情报所事关重大,真要这么早将其交到七弟手中吗?他才多大!” 高攀却眯了眯眼睛,沉声说道: “玉不琢不足以成器,如今他也执掌了很久的情报站点了,是该承担一些责任。” “不过,自然不会让他一上来就承担所有,会有我给他指示,也会有高震等人的辅佐,待历经两三年后,他便将彻底掌控情报所。” 对于高明,高攀还是挺放心的,此前他就想培养高明成为自己的亲信。 后来高明认亲后,他们又成了堂兄弟的关系,两人直接起了一些隔阂,再后来解开后,高攀便彻底信任高明了。 沈槿婳见高攀似乎早有安排,便也不再多劝,而是笑着转移话题: “姑父家的表嫂昨天被诊断出了喜脉,妾便寻思着,上门去贺喜,毕竟是姑父家的大喜事。” 高攀听后,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大方地回道: “既如此,你拿主意就是,以后这些事情,你跟我说一声,该送礼便送礼,本该由你来决断,需要多少银子,尽管使便是,咱们家不差钱!” 高攀这霸气侧漏的话语,让沈槿婳听得有些好笑: “咯咯,夫君,姑父家也不是什么穷人家,又岂会缺什么东西,不过是上门去贺喜…” “对了,还几天便到回门的日子,夫君可打算什么时候陪妾身回门?又好久未见娘亲了,甚是想念她呢!” 对于娇妻的请求,高攀岂有不答应的,算算日子,便选在了腊月二十八这天,整好去陪沈夫人提前过年。 沈槿婳听后,自是心满意满,婚后的第一个月后,她和高攀就回过门了,沈槿婳好好的在沈家陪着沈夫人住了七日,又回到了高家, 高家五房没有长辈,所有的事情,都是他们小两口自己商议,沈槿婳是过得十分舒心和舒坦。 并没有此前她想象中的那么难处理关系。 平日里,高攀去部衙里坐堂后,她便和高若倩、吕思萱、高兰姝等人说话交谈。 待高攀回来,她又粘在高攀身边,过着夫妻之间的二人世界,日子一晃便过去了。 转眼间,她嫁入高家也已经三个多月的事情了,从此前的大家闺秀,蜕变成了豪门少奶奶的样子。 沈槿婳自然也知道,高攀每日都会去千萦山庄待一会,对于这个情况,沈槿婳心知肚明,也不埋怨,甚至当做什么都不知道。 只要高攀每日能回来,她便觉得心满意足了,说起来,她也替宁闫和落萤觉得悲凉,高攀为了她,竟然将她们两人安置在了城外,实在是让沈槿婳内心也觉得有些愧疚。 不过,终究是有些高傲的沈槿婳,并没有主动提及让高攀将她们两个带回家来,就这样一直维持着。 …… 今年的冬至聚会,高攀并没有去参加,而且随着不少勋贵的败落,以及像裕王府、景城侯府这种犯了事的人家退场,冬至聚会上的勋贵公子小姐越发的少了。 高攀竟不知,去年他参加的冬至聚会,竟然是最后一次最为热闹的聚会了,此后便再无此前的盛况,甚至最后慢慢地没人再来参加。 这些对于高攀来说,都不重要了,眼下他正密谋着另外一件重大的事情。 曲溪园的二楼的隔间内,高攀正和潞王坐在一张桌子前,两人的目光都在往一楼的堂下看。 “高攀,这管师昭会去怂恿吗?我看他怎么正襟危坐,一派怡然自得的样子?” 只听潞王颇为沉重地问道。 原来,这隔间的前面是空的,可以看到下面戏台子上的一切,也能看到一楼大堂的景象。 此刻高攀和潞王的目光,都在管师昭的身上,只见管师昭正翘着二郎腿,眯着眼睛,喝着茶听着曲子。 第473章 量体裁衣 曲溪园是有名的勾栏戏院,来这的人,大家都明白,为何来此。 故此,听到潞王的质问,高攀讥笑道: “殿下,这里可是勾栏,你别看管师昭眼下一派正人君子的样子,等会就‘双宿双飞’了!” 潞王听了这话,先是愣了一下,随后反应过来后,脸上微微发红,看着高攀笑骂道: “好小子,本王原以为你是一个正经人,没想到竟然也是如此的会玩?” 这话让高攀老脸有些挂不住了,急忙起身,躬身苦着脸道: “殿下饶命,若是被家妻知道,定要审问半天,不让臣进屋了…” 潞王见此,颇为好笑: “哈哈,朝堂上人见人怕的‘凶神屠夫’竟然害怕家中妻子?若是传出去,不知多少人要惊掉下巴了!” 高攀听后,偷偷地抹了抹额头上的冷汗,心里则在忏悔: ‘婳儿啊,为夫不得不拿你当一下挡箭牌,希望你能原谅为夫!’ 高攀也不想立‘妻管严’的人设,只是有些时候,不得不给自己打上一些不好的标签,使得自己更加‘接地气’,也不至于显得那么完美无缺。 潞王见高攀偷偷扶额的样子,更觉得好笑了: “哈哈哈……罢了,此事你知,本王知,不会再有其他人知晓的,快坐下吧…” 说罢,潞王的目光又看向了楼下,见管师昭依旧没有什么举动,似乎被戏台上的戏曲所吸引了,看得津津有味。 “殿下,这管师昭每日申时就会来这里听一个时辰的戏,待听完戏后,就会点上两个心仪的戏子……待戌时左右才会离开。” 对于管师昭的底细,高攀已经摸得一清二楚了,便给潞王介绍了起来。 潞王对于这个并不怎么在意,反而指了指戏台子上正演出的戏曲,问道: “这出戏,本王怎么从未听过,可是新出的?” 高攀则微笑着说道: “回殿下,这是臣特意为管师昭准备的戏码,殿下仔细看看戏的内容便知道了!” 潞王见此,来了兴致,也不管管师昭如何了,便也跟着看戏起来。 这时候的娱乐行当本就不多,而戏曲便成为了人们的一个好选择,如高家这种豪门大户,家中都自己养了一班戏班子,专门演唱给自家人听和看。 而眼前这一出戏,就是高攀亲自编剧让人演出来给管师昭看的。 戏中的内容,说的是皇家夺嫡的事情,虽然是虚构的内容,可全部都隐射了现在的情况。 比如,戏曲中的一个王爷,最终在一个忠心为国,得不到他人赏识的谋士辅佐下,终于登上了帝位。 这时候的戏曲,百无禁忌,只要不是明着讽刺皇家或是皇帝,演唱这样的皇家夺嫡戏码,并没有犯忌讳。 更何况,内容本就是虚构,只是给大家看看热闹罢了,其中的一些细节,根本经不起推敲,皇帝自然也不会来管这样的小事。 潞王看完整个戏曲后,也跟着有些感慨: “真是好一出为国为民的戏,本王都有些羡慕那个王爷了,在这样的情况下,还能夺位成功,不得不说,他那个没人赏识的谋士,真是厉害!” 高攀知道潞王想到了自己的处境,也不敢接过这个话题说,而是巧妙的避开: “殿下,戏中那个谋士其实就是管师昭,他在东山被人号称‘当世管仲’,足见其内心何其傲气…” “可惜,几次落榜,让他这个‘当世管仲’的名头,成了他的笑柄,此时他定然很想证明自己,并不是浪得虚名,他真可称得上这个名号!” 潞王听了这话,拍手称快: “难怪你说,这出戏,是给他准备的,也难怪你说他听了这出戏后,会有所举动!” 高攀则老神在在地回道: “嘿嘿,殿下,今日已经是他看到第五场这样的戏了,此前臣已经特意给他安排了四场这样的戏,今天看后,他必然有所动!” 潞王闻言,已经不知该如何置评了,最终什么话也没说,只看着管师昭到底会不会有所行动。 而结果,也没有出高攀所料,管师昭真的动了,今天他没有再点娇客,而是直接走出了曲溪园。 “殿下,臣有九成把握,管师昭是去了恭亲王府!” 见管师昭不走寻常路,高攀便摸着自己的下巴说道。 潞王闻言,朝外头喊了一声,便有皇城司的人走了进来,潞王又吩咐他去跟着管师昭。 高攀见此,眯了一下眼睛,又起身恭敬地说道: “殿下,二十六那天,臣在城外庄园处,准备摆一个烧烤宴,不知可否请殿下赴宴?” 潞王则皱了皱眉头: “怎么?你这个‘凶神屠夫’也准备以此来诱导本王?” 高攀听后,苦笑道: “殿下不愿去直说便是,何必来挖苦臣!” 潞王又想了想,摆了摆手: “看看吧,本王可能不会有空闲,如果没去,待下次再去吧!” 对于高攀突然邀请自己赴宴,潞王倒是挺开心的,毕竟高攀和他年岁相差不多,而且他能感受到高攀对自己,并不像其他人一样,诚惶诚恐的。 两人的关系,倒是又像臣上,又像是朋友,潞王也不想拂了高攀的好意。 而高攀则十分开心: “好,既然殿下答应,那臣就扫榻以待了,不管殿下来不来,臣都深感荣幸!” 潞王却笑骂道: “你小子鬼机灵的很,怕是又想从本王身上得到点什么吧?否则,你又岂会这么好心,请本王赴宴?” 这话让高攀脸色微变,内心大骇,他请潞王赴宴,确实是心思不纯。 此前听沈槿婳提到高兰姝,高攀就臆想着高兰姝能够成为未来的皇后,来保持他们高家的荣耀和门楣。 故此,高攀便想让潞王结识高兰姝,万一潞王真的看上了高兰姝,那高家就发达了。 在高攀的内心里,潞王已经是板上钉钉的未来皇帝,其他的皇子,他根本不放在眼里。 而高攀也从未考虑过高兰姝的想法,更未曾去征询过她的意见,一心只想着高家的荣华富贵,和他自己的功名利禄。 第474章 夫唱妇随 腊月二十六日,京城大雪,整个城池都裹上一层银粟,煞是好看。 高攀则坐在马车里,想着一些事情,今日他打算将高兰姝‘介绍’给潞王。 这是一场豪赌,为此高攀特意在昨天嘱咐了沈槿婳,让她去高兰姝的院子里去见见高兰姝,并且让高兰姝精心打扮一番。 沈槿婳虽不解,可也不多问,而且她也觉得,高兰姝已经到了该出阁的年纪了,若是高攀有心替高兰姝牵红绳,倒是一件不可多得的好事情。 随后,沈槿婳又听高攀说,今日准备带家中姐姐妹妹,出城去游玩观雪,他已经在城外一处庄园里,准备好了吃的东西‘烧烤’。 虽然沈槿婳不明白什么是‘烧烤’,不过,顾名思义,聪慧如她,瞬间就懂得应该是用火烤着的食物。 这种吃法,古之既有,不过早早被抛却了,现在高攀再次提出来,沈槿婳倒是觉得新奇。 加上大雪天,冰天雪地,也很难有出门的时候,难得高攀准备一番,沈槿婳自然不会拂了他的心意。 昨天一天,沈槿婳都在替高攀当起了动员之人,如高若倩、吕思萱她们,最主要的人还是高兰姝。 这是高攀再三嘱咐过的,沈槿婳便在高兰姝屋子里待了大半日,知道高攀今日,恐怕是特意替高兰姝准备的‘场子’。 不论如何,如果高兰姝一眼便相中了高攀请来的公子,沈槿婳倒是觉得今日,定然是一个难以忘却的时日,她们夫妇俩个算不算是红娘呢? 而沈槿婳自然不知道,高攀给高兰姝‘介绍’的夫君是谁,此刻她还拉着高兰姝的玉手,坐在马车内,轻柔地问道: “三妹妹,冷不冷啊,要不要多添一件外套?” 高兰姝则睁着杏眼,颇为小声地回道: “多谢婳姐姐,小妹觉得还挺暖和的…” 说罢,高兰姝眯了眯眼,又看着沈槿婳说道: “婳姐姐,五哥哥今日是怎么了?为何今日这般得闲,竟要做东?请众姐妹弟弟吃食?” 沈槿婳和高兰姝坐在同一辆马车内,跟在了高攀马车后面,而在她们之后的马车,则是高若倩和吕思萱两个所乘的马车,再之后,则是长房的另一个庶子高濯。 高家后辈在京城家中的,也全部都到场了,高光成和高光禄还在军营里没回来,高光远则被罚了三年苦役,眼下也在外地。 高攀自然不会只请高兰姝一人,他还想笼络一下所有高家后辈,大家一起增进一下亲情。 尤其是对于吕思萱这个长嫂来说,高攀倒是觉得,她挺可怜的,丈夫常年在外,家中婆婆又是鸡毛蒜皮斤斤计较之人。 虽然现在吕思萱有着掌家权利,可事事都要受到任夫人和杜夫人的掣肘,谁让她是一个晚辈呢。 难得有空做东,高攀便让吕思萱无论如何放下一日的事情,跟着他们出来聚一聚。 而对于长房另一个高家庶子高濯,高攀则有些喜欢不起来。 高濯可能自知自己是庶出的子女,也可能是被任夫人调教过,一直一副你好我好的样子,对谁都很客气,对谁也不那么热情,就像是一个客套的外人。 高攀向来不怎么喜欢去以出身看待任何人,只看个人本事。 可每次他遇到高濯想对他亲近一些后,高濯总是一副冷淡的样子,似乎除了和高攀寒暄几句以后,就没有任何可以交谈的。 对此,高攀也不再热脸贴冷屁股,对他也是客客气气,不冷淡但也绝不热情。 而高若宁则在早些时候的冬月出嫁了,不在京城,而且因为嫁去临江城了,高家这边没有大办婚礼。 本来高光禄的婚事也敲定在了今年,可高光禄却被困在了军营了,一直回不来了,便将婚事挪到了明年。 而高若倩和谢雨均的婚事也是如此,谢雨均因为一时间脱不了身,只得延后了,不过高攀收了他的信,说是年底定要回京一次。 …… 随着众多马车停下,高攀带着众多姐妹兄弟,开到了他买下的另一个庄园处。 这里离千萦山庄并不远,约摸两三里的样子,说起来,两个山庄同属一地,算是隔壁邻居了。 “夫君,这山庄是?” 沈槿婳下了马车后,看到眼前这山庄,便忍不住问道。 高若倩等人,也面露几分不解,等待高攀的解释。 高攀则挠了挠后脑勺,有些迟缓地说道: “这是我一个朋友的庄园,今日借我用来做东…不说了,大家快进去吧,外面风雪太大,里面客房多的是,若是今日雪下大了,咱们今日,就在这里睡都行,床铺被褥,一应俱全!” 见高攀如此,几个聪慧的女子,岂有不明白的,高攀嘴上说这庄园是朋友借他,却又说里面客房随便住,不是告诉大家,这里就是他买下的庄园吗? 高家还没分家,五房名义上还挂在公中,虽然高攀已经让沈槿婳不用去高家内方堂支取用度,可毕竟没分家,高攀若是在外头拥有自己的产业,那都是要充公的。 故此,高攀一解释,沈槿婳、高若倩、吕思萱几人,立马心领神会,不再多问,只互相搀扶着,走进了这庄园里。 若说千萦山庄,是高攀按照现代人的思维,让人建造的跨时代庄园,那么眼前这个庄园,就是这个时代最为标准的园林了。 庄内亭楼阁院、听香水榭、假山花园应有尽有,还分了数个别院,每个别院里,都布置着不一样的景致。 加上今日大雪,走在游廊上,看着庭院里,银装素裹的景色,众女皆是觉得不虚此行。 随后,高攀领着众人来到了一个开阔的厅内,厅四周的墙壁竟然是大块的纱布相隔,走进来时,只觉得暖和不已,就如同走进了暖阁内一样。 “咦,五弟,这厅怎的如此神奇,不仅能看到外面的景致,而且还不会感受到寒冷?” 刚刚脱下貂绒风衣的高若倩,便不忍不住问到,其他几人,也都纷纷看着高攀,皆是不解。 第475章 赏雪玩乐 面对着高若倩的疑问,高攀没有急着解释,而是让众人,坐在了厅内的长桌旁,又招呼众多婢女,给众人倒上一碗热汤。 走到厅前,将这纱布掀开,一阵阵寒风便顺着吹了进来,让几人都缩了缩脖子,高攀这才解释: “大姐姐,你看,这纱布有隔温的作用,而且正好可以透过纱布,看到四周的景色,厅内我则早早让人准备了暖气进来,看到这长长的竹管了吗,这暖气便是从隔壁的灶房里传来的…” “冬天这里,就是暖阁,到了夏天,这里就是凉亭,这地方正好处在四处通风之处,到了盛夏,是一个绝好的避暑之处!” 众人听了高攀的介绍后,都是满脸神往,高若倩和吕思萱两人更是忍不住在四周走动,一会瞧瞧这,一会又指指那… 沈槿婳则满脸的春光,拉着高兰姝坐在了长桌旁,只觉得暖和不已,掀开长桌的垫子,看到在长桌下面,也有炉子正烧着碳火,难怪感觉如此的暖和。 而只有高濯一人,孤零零地坐在一旁的小桌旁,什么话也不说,有人看向他时,他便跟着憨笑一下,没人看他时,便直直地坐着,也不东张西望,更不敢将目光放在沈槿婳她们身上。 高攀见此,便招呼高濯过来帮忙烤串,这些烤串都是高攀早早让人准备好的羊肉牛肉等。 随着高攀的招呼,厅内变得热火朝天起来,又一些丫鬟端着盘子走了进来,是一些食材。 还有一个巨大的‘火锅’,有了烧烤,高攀自然不会忘了火锅这种冬天最好的美食,空闲之时,便让人做了出来。 沈槿婳等人,皆是觉得惊奇不已,不明白这些到底是什么吃法。 又见高攀在一个架子前忙得不亦说乎,众女只觉得哭笑不得。 而欢乐并不想通,即便高攀已经招呼高濯来帮忙了,可高濯依旧是不咸不淡的样子,好似和眼前的场景格格不入一样。 高攀见他这样,便也不再多说,他已经关照到了高濯的,若是如此,高濯依旧不冷不热,那也没办法了。 过了没一会,厅内便已经飘起了肉香味,让人食指大动,这下,沈槿婳她们总算明白,高攀为何要叫这种吃法做‘烧烤’了。 虽然这时候的菜肴做法,已经很详细和精细了,可毕竟眼下高攀给她们展现的新奇吃法,还是让她们觉得新颖。 “好了,大家快尝尝吧,别吃太急了,小心烫嘴!” 高攀做这一切,毕竟不是为了讨好大家,他自然不可能一直替众人烤串。 烤熟了几串后,高攀便交给沈槿婳试吃,又吩咐一旁的厨娘来烤,同时高濯也空闲了下来,高攀招呼他坐下,和众人一起吃。 随后,听了众人的一致好评后,高攀告罪,说是去准备一下,就离开了厅中。 沈槿婳会意,急忙接过了高攀的大棒,以主人的姿态,吩咐丫鬟们给众人上菜上点心。 这种长桌的桌子,她们还是第一次见,也是第一次吃种席,高家的伙食自然极为讲究,不说日日山珍海味,可也是荤素搭配均匀。 吃惯了精食细脍的几女,初次尝到烧烤的味道后,就已经觉得很好吃了,皆是觉得不错。 …… “怎么样?潞王府可有动静?” 脱身后的高攀,来到了这庄园的前厅,看着来通禀的高震问道。 高震则躬身回道: “回公子,目前传来的消息,没有动静!” 高攀听后,紧皱眉头,内心也微微有些失落,如果潞王不来,那今天他准备的就算白费了。 大户人家的小姐,是很难有机会抛头露面的,更何况,高攀要邀请潞王出现,这更加难得了。 想了想后,高攀眯了眯眼神,挥了挥手: “将这里的一些食材送去千萦山庄,并且告诉夫人,我很快就过去!” 高震听后,立马拱手应承,便二话不说,带着人,将高攀所说的一些食材,送去隔壁的千萦山庄了。 作为情报所的探子,他们竟然要做这样的事情,也只有高攀才能吩咐的出来。 可对于高攀来说,他只能让高震去办,让其他人,恐怕会被传到沈槿婳耳中。 在这里装备了烧烤宴席,高攀自然也不会忘了宁闫和落萤两个,其实早些时候,高攀就已经在千萦山庄给她们两个弄出了这些东西了。 今日,不过是为了给潞王和高兰姝两人创造见面的机会。 眼见潞王没有动静,高攀轻叹了几声,收起愁云,面露微笑,又回到了那暖厅之内。 此时正好直午时左右,是吃午饭之时,众人在暖厅里,一边吃着烧烤火锅,一边赏着外面的雪景,好不舒坦。 高攀前世也经历不少酒局,自然知道该怎么暖场,在席间,又充当着‘丑角’,说着一些笑话逗得众女笑得花枝招展。 倒是唯一一个只是陪笑的,便是高濯了,他的位置远离了几人,坐在了长桌的末端。 不过,身后侍立着两个丫鬟,倒也不显冷清,在他面前,也摆了不少吃食,可高濯就如同小猫一般,吃几口就不吃了。 高若倩和吕思萱一个身为长姐,一个身为长嫂,两人都是极力的关照高濯,可即便如此,高濯也只是客套地跟着回应几句,又憨笑几声就算了。 高若倩和吕思萱两人见此,便也不再管他,只顾自己吃喝高乐。 高攀自然也明白,烧烤并不能吃太多,众人品尝过一些后,高攀便让人给撤了,专吃一些暖胃养身的东西。 这一吃便是一个时辰,吃完时已经午后了,高攀便领着几人在园子了逛了一圈,待众人说累时,又引着她们回到了暖厅内。 “这是我给大家准备新鲜玩物,麻将牌!” 高攀又将准备好的麻将竹牌给拿了出来,高若倩、吕思萱、沈槿婳、高兰姝四人,整好可以凑一桌。 四人都是蕙质兰心之人,高攀只是说了一遍规则,四人摸了一轮后,就已经心领神会了,皆不用高攀再在一旁指导,自顾自的摸牌打了起来。 高攀见此,哭笑不得,明白这麻将能在后世风靡一时,是有一定缘故的。 至于高濯,高攀也没冷落了他,询问他自己的意思,高濯便说,想要回府去了,高攀便也不拦着,让人送他回府去了。 第476章 送妹讨好 高攀见沈槿婳四人已经自顾自地打起了麻将,又见潞王没有动静,内心微微有些失落,便也不再陪着沈槿婳她们,朝着千萦山庄而去。 来到千萦山庄,便看到宁闫满眼幽怨,无情地嘲讽道: “呦,那边没趣了,跑这边来了?!” 高攀听后,原本心情就有些不好,听了这话,更加不好了,也不回话,闷闷不乐地坐在了椅子上。 宁闫见此,倒是奇怪了,便也不再说风凉话,陪在了高攀身边,轻轻地靠着他,软腻地问道: “我的好相公,怎么这是?可是在那边遇到了什么委屈?还是烦心事了?” 说着,宁闫还用自己温暖的手,给高攀冰凉的的脸捂热。 宁闫心疼高攀,虽然嘴上幽怨,可她心里却爱极了高攀,一切都围着高攀转,见他似乎真的有些不高兴,宁闫哪里还会有什么幽怨之心,心疼高攀都来不及了。 高攀听了这话,内心只觉得一阵暖流经过,拉着宁闫的玉手,在自己脸上摩挲了一会,勉强露出几分笑容: “没什么,你别管了……你知道的,那边走不开,冷落了你,别见怪!” 高攀也心疼宁闫,明白让宁闫和落萤住在城外,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可为了沈槿婳,高攀也不得不如此。 故此,对于宁闫的幽怨,高攀内心本就多了几分愧疚,又岂会真的生她的气。 一旁的落萤见此,急忙给两人递来了吃食,高攀在那边准备了‘烧烤’、‘火锅’等,在千萦山庄,自然也少不了。 甚至,早些时候,高攀就已经给她们两个做出了这些美食,从夏天的‘雪糕’,到冬天的‘烧烤’、‘火锅’等,让宁闫和落萤两人,对高攀也是敬服不已。 二人虽然没有和住在一起,可高攀每日都会抽时间来陪两人,又亲自给她们做出这些新鲜的美食,两人内心其实也感觉,自己和高攀住在一起没两样。 只是毕竟是爱人心性,谁不愿自己的最爱的爱人,可以时时刻刻陪在自己身边呢? 故此,高攀刚从那边山庄过来时,宁闫才会有这番幽怨之言,意在让高攀更加在意自己一些。 就这样,高攀陪着宁闫和落萤两人吃了一会,又腻在一起过了半个时辰左右,突然高攀听人通禀,说是潞王出城来了。 这让高攀脸色大喜,他还以为潞王不会出动了,没想到,竟然真的来了! 高攀见此,也来不及和宁闫、落萤两人讲明,便匆匆朝着那边庄园而去。 宁闫则有些奇怪,明明高攀来时一副愁云惨淡的样子,怎么这一会,就喜出望外了? 想了想,宁闫找来了杨明春,让他去看看高攀到底在准备什么事情。 杨明春却直接回禀道: “回主上,这是属下清楚。是公子想要将自家的妹妹嫁给潞王!” 宁闫听后,秀眉紧蹙: “潞王?!听说这人还算是一个正经的王爷,可相公他怎么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了?这可不是他的作风!” 杨明春则猜疑道: “主上,您还不知道吗,想来公子是看好潞王的,若是公子的妹妹嫁给了潞王,日后潞王御极,最少都是一位贵妃娘娘!” 宁闫听了这话,柳眉倒竖,粉脸含煞,嗔怪道: “即便如此,也不能葬送了自己妹妹的青春年华了,那后宫之中,就是吃人污秽之地,平常人进去,别想好好的出来…” “最后能活下去的,哪个不是心机深沉,心思狠辣之人?相公他…这是怎么了?平日里,他对待咱们女子的态度,多是怜惜,怎的到自己妹妹这,就成了换高家富贵之人了?!” 眼见宁闫似乎有些愤慨了,杨明春也不好置评,毕竟这是宁闫和高攀之间的观念不同而产生的误会,他更加不好掺和了。 “不行,我不能眼看着相公走入歪路,老杨,派一些人将那庄子围了!” 突然,宁闫似乎做出了什么决定,听她这话,像是要大义灭亲了? 杨明春也是大惊: “主上?!这…不太好吧,公子和那夫人还在里面呢!” 宁闫却用着不可质疑地口吻吩咐道: “别多问!快去做就是!” 杨明春见此,也只好恭敬地应承去安排了。 宁闫手中的这支暗卫,是宁家祖辈们花费心思培养出来的,虽然算不上上天入地无孔不入,但也算是这个时代,顶尖的探子和刺客了。 杨明春按照宁闫的吩咐,迅速招来了二十人,潜伏在了高攀所在的庄园四周,一般人根本察觉不出。 就算是潞王带来皇城司的人,以及王府的私卫,来到这里都没有发现。 “呦呵,高攀啊,这庄园挺不错,要不少银子吧?” 刚被高攀迎进庄园内的潞王,看着这庄园里的布局,也忍不住调侃道。 高攀自然明白潞王是什么意思,急忙苦笑道: “殿下说笑了,这不过就是普通庄子,再说也不是臣的,是臣一个朋友的,借给臣一用罢了!” 潞王哪里听不出高攀言语里的狡猾,便轻笑道: “哈哈,罢了,你小子狡猾得很,明面上,你恐怕是两袖清风,清正廉洁吧!” 这话让高攀更加惶恐了,便躬身正色地回道: “殿下,作为臣子,臣以为,这两样就该是臣子的本分,而非表面如此!” 潞王听后,愣了一下,随后摆了摆手: “好!本王希望你能记住你今日所言,一直如此才好啊!” 高攀见此,接着严正应承,言道自己言必行行必果! 潞王见高攀确实有几分底气,便也不再多说,而是指点起了庄园里的景色。 高攀则一边亦步亦趋地跟在潞王身后,一边顺势请示道: “殿下,这庄园还没起名呢,臣想着您要来,便准备了纸墨,请殿下踢名!” 说罢,两人正好来到了一间正厅里,有下人已经拉起了宣纸,等待潞王的提笔。 潞王见此,回头看着高攀,笑骂道: “好小子,人说吃人嘴软,本王还没吃你家的东西,你就已经准备让本王买账了?” 第477章 失性蔽心 对于潞王的调侃,高攀也是哭笑不得,便急忙说了一连串的好话。 又是什么这庄园能得潞王这样的王爷来,本就是蓬荜生辉了,若是能留下潞王的墨宝,那这庄园就算是彻底沾上了贵气。 潞王听了这些奉承的话,内心舒畅,便也不再推辞,提笔在宣纸上写下了‘雪云庄’三个大字。 毕竟是皇子,从小便有满腹学说的大儒大臣教育,这字写得中规中矩,高攀则连忙夸赞了一番。 潞王却摆手道: “好了,本王知道自己的字并不好看,你用不着这般夸赞…” 停顿了一下后,潞王环顾四周,接着说道: “这‘账’也买了,你说的烧烤宴在哪?本王可急着来品尝呢!” 高攀见此,便急忙指路,引着潞王来到了此前他邀请高若倩几女所在的暖厅里。 依旧是烧烤架和火锅上齐,高攀坐在下首的位置,陪着潞王喝酒吃串,倒是让高攀有种回到现代,陪领导吃酒局的场景。 高攀又转念一想,这难道不就是陪领导吃酒局? 想到这里,高攀暗暗苦笑了一声,没想到自己魂穿至此,依旧摆脱不了,陪酒陪笑的场面。 “嗯,这暖厅有点意思,四周皆是景致,好一个观景之处,加上这些热气腾腾的吃食,嗯,正是冬季观雪的好去处!” 潞王吃得开心,便也不再那么高高在上,和高攀说起了一起平常的话语。 高攀眼见差不多了,便找了个出恭的借口,走出了暖厅,来到了隔壁的院子里。 早些时候,高攀听人说,潞王要来,便急忙从千萦山庄出来,又给了沈槿婳一个眼色,沈槿婳会意,便提议众人打牌久了,该去歇息了。 高若倩三人也没有怀疑,至于高攀在她们打牌的期间消失去了哪,三人虽有些疑惑,但也没有多问。 毕竟,摸两三圈麻将牌,时间过的很快,三人也没有怀疑高攀究竟去了哪里,便跟着沈槿婳来到了旁边的院落里歇息。 沈槿婳安置好高若倩三人后,便一直在等着高攀将那贵家公子引进门来。 待听下人回禀,说这个给高兰姝介绍的贵公子,竟然是潞王时,沈槿婳瞬间面如死灰,浑身都有些微微发颤,内心更是沉到了低谷。 她一直以为,高攀是准备给高兰姝一个很好的去处,一个还算不错的贵公子。 可她没想到,高攀竟然准备让高兰姝嫁给一个皇子王爷? 聪慧明智的沈槿婳,哪里还不明白,高攀在打什么算盘。 而且她也知道这个潞王,年纪已经二十好几了,说起来比高兰姝大了快七八岁,并且王府里嫡妃侧妃早就入门了。 沈槿婳知道是高攀准备的‘贵公子’是潞王后,便只觉得后悔不已,早知如此,她说什么,也不会去给高攀当这个‘掮客’。 想了想后,沈槿婳便觉得阻止这次高攀的谋划,说什么也不能让高攀将高兰姝往‘火坑’里推! 就在此时,只见高攀满脸春风地走了进来,朝着沈槿婳招呼道: “婳儿,那人已经到了,你快让三妹妹出来!” 沈槿婳见此,内心没来由的有一丝丝厌恶,这是她第一次对高攀产生这样的可怕看法。 “夫君…妾身一直以为,你痛惜妾身,是因为你从未把妾身当做一个普通妇人来看待,也是因为你一直尊重妾身,事事都为妾身考虑,妾身能够感受到,你对待所有女子都是如此的平等温和…” 沈槿婳面带几分苦恼地看着高攀诉说着,越说,沈槿婳粉脸越是惨白。 这让高攀内心如同刀割一般,忍不住有些心疼和颤抖,不明白沈槿婳这种反应到底是怎么了? 又沈槿婳面露决绝之色,继续说道: “没想到,夫君你竟然要拿自己妹妹的幸福,去换取你的投机倒把?去换你的功名利禄?去换你的荣华富贵吗?” 高攀听了这话,算是彻底明白,为何沈槿婳如此反应了,急忙走到沈槿婳身边,拉起她的玉手,柔声解释: “好婳儿,为夫怎会是这样的人,我是见三妹妹越发的娇贵,满身的贵气,日后定是后宫贵妃娘娘一样的人儿,这才…” 沈槿婳却挣脱了高攀的大手,满脸坚定地说道: “糊涂啊夫君,你怎么变了样一样?妾身以前认识的夫君,不是这样的…” “从前的夫君,面对困难,从不畏惧,面对豪强权贵,也是丝毫不惧,就算是功名利禄,也从来是嗤之以鼻,不屑一顾的,今日,怎么就失了心一般?!夫君,你快清醒一点吧!” 高攀见沈槿婳不理解自己,反而还指责自己,内心便也有一丝怒火,冷着脸回道: “胡说!我一直都是我,从未变过,三妹妹最好的归宿,就是嫁进潞王府,日后说不定,就是贵妃娘娘,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你知道吗?!” 这是高攀头一次如此重声地对沈槿婳说话,让沈槿婳委屈极了,秀鼻一皱,眼眸里已经出现了一丝丝的水雾。 只见她泪眼婆娑,异常坚定地回敬: “妾身不知!妾身虽是妇道人家,可也知道,不能逼迫他人做不喜欢的事情,夫君,你只想着你自己的事情,可你有问过三妹妹吗?” “那潞王本就大三妹妹许多,又有嫡妃侧妃在王府里,即便潞王看上了她,她孤身一人进王府,你可想过她的处境?!” 高攀听了这话,咬了咬牙,满眼通红,冷着脸说道: “这些我自然知道,有我在,哪个敢欺负她?!今日,她见也得见,不见也得见!” 说罢,高攀便准备直接去找来高兰姝,沈槿婳见此,不顾一切地跑到了高攀身边,从高攀身后,将高攀死死地抱住,又哭诉道: “夫君啊…你清醒一点吧!到底是什么东西,将你双眼给蒙蔽,竟然让你有了这样可怕的想法!” “妾身求求你了,别做这样的事情,造出冤孽,日后后悔都来不及啊!” 可沈槿婳哪里有高攀一个男子力气大,更何况高攀还有习武,不过一下,高攀就讲沈槿婳反抱在了怀中,并且将她控住了。 第478章 幡然醒悟 面对着沈槿婳的求饶,高攀心里满是不解,明明他一切都是为了高兰姝好,怎么她就如此不理解呢? “五弟!!你干嘛呢?快松开婳妹妹!” 就在此时,高若倩、吕思萱、高兰姝三人联袂而来,高若倩见高攀将沈槿婳似乎控住了,急忙喊道。 高攀哪里舍得对沈槿婳动手,只是一时情急,又见沈槿婳不理解自己,这才将其反抱在了怀中。 见高若倩的惊呼,高攀自然急忙将沈槿婳松开了,又有些惭愧地看着沈槿婳说道: “婳儿,对不起,刚刚是我一时情急…” 沈槿婳却哭诉道: “夫君,妾身没事,只要你不将三妹妹推进那火坑了,妾身都没事!” 眼见沈槿婳泪眼汪汪,高攀内心自责极了,也心疼极了。 可将高兰姝介绍给潞王,是他早就想好的事情,如果就这么妥协,又觉得很是不甘心,一时间讷讷地站在原地不说话了。 “糊涂!五弟,我原本以为,你是个聪明的,没想到,也有这般糊涂的时候!” 就在此时,高若倩来到了沈槿婳身边,搀扶着沈槿婳,重重地斥责高攀。 而吕思萱和高兰姝两人,脸色也有些不好看,目光中带着几分异样的眼神看着高攀,似乎没想到,高攀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又听高若倩接着责斥道: “我们原本高高兴兴跟你出来,原以为你是真心真意让我们姊妹兄弟聚一聚,却没想到,你竟然有这般黑心的想法…” “你想将三妹妹推给那王爷,你可问过三妹妹自己的意见?你又可知,那王爷府中,有没有嫡王妃侧王妃?” 说着,高若倩一边轻轻地安抚沈槿婳,一边又瞪大杏眼质问道: “五弟,你可曾记得,我的婚事?为了不让我嫁进那裕王府,当时你怎么说的?如今,你怎么就还走退路了?!” 这一声声地斥责和质问,让高攀内心大颤,颤抖着身子,来到了一旁的椅子上,呆坐了下来。 心里也在回想着,自己到底从什么时候开始,竟然变得这般冷血?这般功利了? 此前为了高若倩的婚事,他甚至不惜将整个裕王府给连根拔起。 如今,到了高兰姝这里,自己怎么就如同失了心智和灵魂一样? 沈槿婳见高攀如此,内心也是洌洌作痛,眼泪更是滚滚而下,来到高攀面前,痛哭道: “夫君…今日你做的,确实做错了,现在回头还来得及,妾身不求你高官厚禄,但求你心安理得!!” 看着沈槿婳哭得伤心欲绝的样子,高攀哪里还坐得住,急忙起身,将沈槿婳让到了座位上,惭愧地回道: “对不起,是我错了,我该死,竟然有了这般功利黑心的想法,我认罚…” 说罢,高攀涨红了俊脸,看着高兰姝自责地说道: “三妹妹,是我该死,你怎么骂都行,实在不解气,打我也行,今后,再不会有这样的想法!” 高兰姝看着自责的高攀,芳心微颤,在她心里,高攀就如同再生父母一般的存在。 若非是高攀,她和她弟弟高明,此刻还不知是什么光景呢。 如今,不仅成了高家的贵小姐,还成了高攀得堂妹妹,高兰姝每日都觉得,自己这一生,如梦如幻一般,生怕自己哪一天醒来,这个梦就醒了。 此前,要看着高攀似乎有疏远自己姐弟的意思,高兰姝便拉着高明,不去打扰高攀。 后来高明实在是想跟在高攀身边,高兰姝也没拦着,内心却高兴极了。 再后来,见高攀时,高兰姝也渐渐保持着距离,不靠近高攀太多,可心里却一直在关心着高攀。 眼看着高攀成婚,有了妻子,高兰姝既是高兴,又是心酸,这种复杂的情感,让她自己也想不明白。 回想起,她服侍过高攀的那段日子,高兰姝只觉得自己是那么的开心和满足,即便是再多的繁杂之事,也不会觉得心烦。 可后来证实了她和高攀是堂兄妹的关系后,高兰姝内心就一直有着一丝丝的烦恼,烦恼自己竟然是高攀的妹妹。 世俗的禁忌注定了高兰姝只能将心中原本的心思彻底收了起来,更加关注自身的修养,越发的像是在高家长大的贵家小姐了。 想到这里,高兰姝扑通一声,跪在了高攀面前,颇为郑重地说道: “五哥哥,我能有今日,全靠你的大恩,我是知道你的,从来不会害我,你说让我去见那王爷,那我便去见!” 高攀见此,急忙又去扶高兰姝,沈槿婳和高若倩以及吕思萱三人也迅速反应了过来。 沈槿婳先高攀一步,将高兰姝拉进了怀中,颇为气恼地说道: “傻妹妹,你五哥哥分明就是想将你往火坑推了,那潞王大你七八岁不说,府上嫡王妃侧王妃不知有好几个呢…” “你若真被那潞王看重,将你纳进王府,你孤身一人,如何能在那王府里活着?再说,男人向来都是喜新厌旧,这会喜欢你,待看到一个新的好看的,就厌倦你了,这往后的日子,还怎么过?!” 高兰姝却反拉着沈槿婳的手,弯着眼眸,轻笑道: “婳姐姐,多谢你好意提醒,可我相信,五哥哥不会害我,去年,若非是他,我和我弟弟,早就被那凶恶的乡绅老爷给害了…” “如今,五哥哥就算让我去上刀山,下火海,我也义不容辞,何况只是嫁人?” 听着高兰姝这般善良过头的话,沈槿婳满心的柔情,看着眼前异常开朗乐观的沈槿婳,不知该如何劝说。 而高攀听了这话,总算是想明白了,自己犯了一个大错,错把高兰姝当做了未来的皇后。 正因为有这样的一个执念,高攀便在心里以为,高兰姝必定会嫁给潞王,日后潞王登基,高兰姝就是皇后娘娘。 由此,他只围绕这个执念去行动,全然没想过,高兰姝嫁给潞王后,会遭遇多少磨难? 更何况,眼下大宝未定,谁敢说,潞王就是十成十的未来皇帝? 而且高攀知道,即便潞王做了皇帝,高兰姝被抬了位分,从贵妃做起到皇后,这其中得有多艰难和凶险。 莫说后宫争宠的程度又多恐怖,就算是大户人家的后宅阴私,还少吗? 高兰姝的娘亲,就是因为任夫人的嫉妒,才迫使她们娘仨差点殒命,最终流落在外。 第479章 无心栽柳 明白了自己因偏执和执念,差点让高兰姝走上她娘的老路后,高攀后怕不已,内心也更加自责和惭愧。 便急忙看着高兰姝,沉重地赔罪: “三妹妹,是我一时失了心智,差点让你进了火坑,是我该死,你切莫当真,今日之事,算是我的罪过,待此事过后,我再向你赎罪,等会我就让潞王离开…” 高兰姝见高攀满脸的惭愧,内心一痛,跟着摇头: “不,五哥哥,你不用赎罪,你也没有错,如今我也到了出嫁的年龄,你替我考虑,我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责怪你!” 沈槿婳见此,急忙安抚道: “好妹妹,快别说了,你越是这么说,你五哥哥心里越是过意不去,如今,你可是高家的三小姐,不是什么人都可以小看的!” 一边说着,沈槿婳一边轻轻地捏了捏高兰姝的手心。 感受到沈槿婳的好意,高兰姝朝着沈槿婳莞尔一笑,笑得如此开心和真诚,让沈槿婳都忍不住破涕为笑。 高兰姝见此,轻声说道: “谢谢你,婳姐姐,为了我的事情,竟惹得你和五哥哥之间出了嫌隙,我内心实在惭愧不已…” 沈槿婳却紧紧攥着她的手道: “好妹妹,快别这么说,我之所以如此,并不仅仅因为你的事情,而是你五哥哥似乎有走向歪路的意思…” “投机倒把,曲意逢迎,甚至为了功名利禄,不惜将自己的妹妹送给上位者,这样的人,我向来是十分厌恶和鄙夷的!” 沈槿婳这话虽然是对着高兰姝说的,可其实就是说给高攀听的。 也让就在她们一旁的高攀,老脸一红,有些难以挂地住了,内心也算是彻底惊醒了过来? 这段时间的安逸,似乎让他有了骄奢淫逸的危险思想,而且他下意识太过于相信潞王,也过于相信自己的猜想。 眼看着沈槿婳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晶莹剔透的泪珠,高攀明白,自己不知道在做些什么,竟惹得沈槿婳如此伤心,他以前的誓言呢? 想到这里,高攀内心刺痛的同时,还低头向沈槿婳告罪: “婳儿,对不起,我错了,这件事情,我猪狗不如,我发誓此后再也不会做这样投机倒把的事情!” 沈槿婳见高攀似乎已经全然清醒了过来,瞬间笑面如花,嫣然而笑间,微微颔首: “夫君,能明白过来就好,妾身便是受再大委屈,也值了!” 高若倩和吕思萱两人见他们夫妇又和好如初,相似一笑,高若倩接过话道: “五弟,有道是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既然明白了,此后再莫做这样的事情,惹来五弟妹不满了,明白吗?” 吕思萱也跟着附和: “就是,五弟你向来是个聪明人,婳妹妹这般如仙子般的人儿,你怎舍得让她伤心落泪啊…” 高攀听后,惭愧不已,再三保证,绝不会再让沈槿婳伤心,几女这才都开心起来。 高攀又想到,潞王还在那暖厅里吃着东西呢,他再不出现,恐怕会让潞王生疑,便向她们再次告罪后,朝着暖厅而去。 …… “高攀,你出恭要这么久吗?本王还以为你不会出来了?” 暖厅里的潞王见高攀总算再次出现,便忍不住调侃道。 高攀则苦着脸搪塞了一句,又见潞王吃得差不多了,便提议在庄园里四处走走,也好消消食。 潞王则不可置否,走出了暖厅,在四周逛了起来。 高攀则跟在他身后,一边用心的说着四周的景色,一边小心讨好。 “好了,逛也逛了,吃也吃了,本王觉得还算不错,没有其他事情,本王可就要回府了!” 潞王似乎感受到高攀另有所求,不可能单单只是让他提个字这么简单。 虽然潞王还年轻,可不代表他什么都不懂,高攀这种举动,无疑就是在求他什么事情一般。 可高攀却十分坦然地言道,要亲自护送潞王出去,看不出有别的任何意思。 潞王见此,内心一动,对于高攀的纯正倒是多了一份认知,临头走前,再给高攀的‘雪云庄’写了一副对联,这才欢快的离开了。 上车架前,潞王又耳提命面地吩咐高攀,将那‘烧烤’和‘火锅’的方子给他,他好让自己王府的厨子弄出来,偶尔吃个新鲜还是不错的。 高攀自然不敢拒绝,言道自己回去后,立马就将方子献出来。 …… 目送着潞王车架离开后,高攀伫立在了庄园门口,久久未动。 雪似乎下得更大了,不经意间,有些许雪花落在了高攀身上,高攀也不知,只是呆愣地站在原地。 在他身后的下人们见此,想开劝说,却又似乎不敢,只好着急地看着高攀。 突然,一只雪白的玉手将高攀身上的雪花都给弹开,又听到温婉清脆的声音传来: “夫君,潞王走了,你怎么还站在这里?” 高攀感受到了耳边传来的热气兰息,不用转身,都知道是他的娇妻沈槿婳。 转过身来,看着沈槿婳没有披风衣就出来,想来是担心自己,所以才匆匆而来。 急忙拉过沈槿婳的玉手,就往庄园内走去,一边走还一边说着: “婳儿,外面风雪这般大,你还出来作甚?不用担心我,为夫可是习过武的,这点风雪压不倒我,倒是你,等会着凉就不好了…” 感受到高攀手中传来的热量,听着高攀絮絮叨叨的暖心之言,沈槿婳此刻只觉得,整个人都暖暖的,即便此刻外面风雪再大,她也不会觉得寒冷。 微微地靠在高攀身后,紧跟着高攀脚步,柔声回道: “夫君……有你在妾身身边,再大的风雪,妾身又有何惧?” 这话让高攀愣住了,停下了脚步,环顾四周,见游廊四周并没有下人,便动情地将沈槿婳搂在怀中。 又用双手捧着她的粉脸,摩挲着传递热量,嘴里则是十分自责地言语: “好婳儿,刚刚是我对不起你,让你担心了,此后我若是再做这样猪狗不如的举动,你尽管骂我打我!” 沈槿婳感受到了高攀的爱意和痛惜,莞尔道: “哈哈,夫君能够清醒过来,妾身受再大委屈都算不得什么,只望夫君此后,多多为自己考虑,莫再如此!” 高攀听后,重重地嗯了一声,松开手,将沈槿婳抱了抱,见游廊尽头似乎有人来了,又急忙松开了沈槿婳。 第480章 娇女温灵 突然出现的人,自然就是高若倩三人了,见高攀和沈槿婳两人恩爱如常,三人也觉得很是高兴。 高若倩更是性子一起,拉着沈槿婳再去搓麻将去了。 高攀见此,哭笑不得,急忙让她们注意防寒,别冻着了,又说,今日风雪太大,就别回府了,他派人去府中回一声便是。 高若倩听后,更是巴不得如此呢,又嘱咐高攀,准备好她们的晚膳,就急急忙忙地拉着沈槿婳三人,去开台了。 见高若倩似乎有些上瘾,高攀暗暗有些后悔,不知道将这麻将牌做出来,是对还是错。 不过,想了想后,高攀便不再多想这个问题,而是上了马车,朝着千萦山庄而去。 待到了千萦山庄,看着似笑非笑的宁闫,高攀内心猛然一跳,不明白宁闫怎么用这样的眼神看着自己。 只听宁闫用着十分平静地语气说道: “相公,你若是真将自己妹妹推给那潞王,妾便准备让人将潞王当场刺杀于那庄园里!” 高攀听后,内心倏然一惊,瞪大星目,看着宁闫,久久未语。 过了许久,高攀这才回过神来,恼怒地说道: “胡闹!你可知,若是潞王死在那庄园里,我也别想好过,说不定,皇上第一个就砍了我的脑袋,那潞王正是我邀请他来这里的!” 宁闫却微翘樱唇,冷哼道: “哼!夫君为了自己的前程,将自己的妹妹,推进那火坑了,妾觉得,正好将你的前程之路全部堵死,相公若还想留在这里,替那皇帝卖命,妾便同你一起赴死!” “相公若还想活命,自然会带着妾亡命天涯,也总比眼看着相公走进歪路邪道要好!” 高攀听了这话,内心的怒火慢慢升了起来,沈槿婳她们不理解自己也就罢了,偏偏宁闫竟然也如此偏执? 想到这里,高攀越过了宁闫,来到桌子旁,愤怒地将所有桌子椅子都全部推倒。 “嘭隆…” 巨大的声音,让外面的丫鬟们都跟着浑身一颤,更别说就在屋中的宁闫了。 闻讯而来的落萤,惊恐地看着眼前的一幕。 在落萤眼里,高攀从来不发脾气,对于她们这些女子,向来都是温言细语,极尽呵护,怎么今日高攀发这么大火? 宁闫见此,微颤着娇躯,美眸里皆是水雾,满脸委屈颤声说道: “相公好大的脾气,在那边,正妻说你两句,你就满怀愧疚,低头赔罪…” “来到这里,妾不过说了一样话,你却大发雷霆,妾总算明白,你为何要安排妾和落萤在城外,连你的院子都进不去了!” 听着宁闫说的这话,高攀后悔极了,他今日辛辛苦苦搭好的‘台子’,最后却发现自己错了,不得不亲自将这个‘台子’拆了。 可宁闫却想着拆台子不说,还想将他也一并给害了,这才是高攀如此恼怒的原因。 落萤见宁闫说的伤心,急忙走过去宽慰,又看着高攀说道: “爷,你快哄哄小姐,奴虽不知到底出了什么事情,可奴却知道,小姐从来都是心向爷的,心疼爷都来不及,定然是出自好意!” 听落萤所言,高攀也算是彻底冷静了下来,来到宁闫身边,轻轻地将她抱在怀中,小声告罪: “对不起,闫儿,我不该对你发脾气,我知你是为了我好,可你这么做,就是彻底断了我此前所有,内心恼怒之下,才会有此举动,望你别往心里去…要打要骂,全凭你!” 宁闫却突然哇的一声哭成了一个泪人,一边哭一边还抽噎着: “妾…妾不是傻子,妾只是害怕相公你走入歧路,妾从未想过自己单独行动,一切都会和相公你商议的…” “可是,妾见过的相公,向来都是遇事果断,英明神武,这次,竟然因为这样一件事情,对自己的正妻低声下气,赔礼道歉,妾气不过,才说出这番话来的…” 这话让高攀内心彻底软化了,他听出了宁闫对自己的爱惜,见不得他对别人折眉讨好,也见不得他对别人低头赔罪,更何况是她的‘情敌’? 明白这些后,高攀拉起宁闫的玉手打了一下自己的脸,陪笑道: “都怪我,竟不知我的好闫儿的心思,真是罪大恶极,万死不辞…” 宁闫则双眸含泪,用手捂住了高攀得嘴唇,轻柔地说道: “好了,不准再说了,妾的相公,自然是天底下最聪明最明智之人,怎么会有错,错的都是别人!” 见高攀瞬间明白了自己的心意,宁闫哪里还舍得让高攀受委屈。 她可知道,高攀在那边庄园上,已经受够了气,刚刚一番话,也只是因为高攀突然发脾气,才会说出来的。 而高攀看着宁闫泪眼婆娑的样子,又听着她倾心之言,心都快化了,仔细又轻柔地给她擦拭了眼泪,再也忍不住,将自己的脸凑了上去。 “唔……嘤…咛!” 宁闫自然也是热情回应,两人已经忘了,在他们身边还有之人呢! 落萤抿了抿了自己的红唇后,见两人忘乎所以的大胆之举,俏脸通红,急忙低头走了出去。 又将门给关好,吩咐外面的丫鬟别急着进去,待他们唤人时再进。 …… 芙蓉帐内。 尽享柔情过后的高攀、宁闫两人,此刻正半果着身子相拥在一起。 宁闫娇艳的玉容,此刻似乎更加艳丽和明媚了,不过眉间,却能看出几分疲累和慵懒。 被褥之下,一抹惊人的春色,呼之欲出,好在屋中有炉子,即便是露出了半截香肩的宁闫,也并不觉得寒冷。 “相公,妾记得……你我第一次,应该是正月,这都快一年了…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在这亲密帷帐内,宁闫自然也没有太多顾及,柔软地诉说着。 而高攀听了这话,内心一惊,若非宁闫说起,他都差点忘了,一想到自己要当父亲了,高攀内心微微有些感慨和复杂。 迟疑了一下后,高攀宽慰道: “这种事情,向来是上天注定的,你别着急,若是有,说不定明日就会来…” 宁闫听后,却依旧很是不满意: “妾着急啊,若是你去外地做官了,妾也不好一直跟着你,若是能生下孩子,妾便有了寄托!” 这话让高攀愣住了,想着自己若真是去地方任职,还真不好带着宁闫东奔西跑,况且,他也舍不得让宁闫跟着他到处走动。 想到这里,高攀便只得轻声安抚几句,言道两人再努力一些便是,宁闫听得凤目迷离,满眼向往。 第481章 雪庄门斗 当高攀从千萦山庄出来时,已经是涨灯时分了,原本高攀是想早些回雪云庄的,可宁闫却缠着他,直到高攀求饶,这才放他离开。 一想到自己定会被沈槿婳她们盘问,高攀内心便有些发怵,想好了理由,这才敢走进雪云庄内。 可让高攀意外的是,他准备的说辞根本没用上,因为在摸牌的四人,根本没有注意到,时间已经悄悄流逝了。 高攀见此,一边吩咐人去传饭菜上来,一边来到她们身边,提醒她们不能沉溺太久,平日里,消磨一下时间还可以,切不可一直沉迷于此间。 四女都是聪慧通明之人,听了高攀的诫勉,又见外面都已经天黑了,这才知道,她们这一开场,就是一两个时辰了,皆是明白不可再轻易上手。 倒是沈槿婳来到高攀身边后,闻到了他身上,浓郁的女子香味,瞬间明白了什么,不过,她却也没有多问和多说。 自从知道宁闫的存在后,沈槿婳就已经明白,高攀不可能时时陪在自己身边,甚至连落萤去了哪,沈槿婳也是只字不提。 半夜睡下时,见高攀很是疲累,沈槿婳还轻言劝说,要高攀注意身子。 高攀却以为沈槿婳并不知情,只道她关心自己身体健康,并不在意。 …… 翌日,雪似乎没有下这么大了,高攀便又准备领着众人回府。 却没想到,刚要出门,却被任夫人领着高濯堵在门口。 任夫人严厉地看了一眼吕思萱和高兰姝后,又拿着眼色看着高攀夫妇,以及高若倩: “呦,攀哥儿真是好福气,这么大的庄子,人家说借给你用,就借给你用呢?昨夜在这里睡得可还好?” 高攀几人都是后辈,见任夫人来了,便都恭敬地行礼,唯独高攀只是微微欠身,眯着眼睛看了看,在任夫人身后的高濯。 任夫人一大早便赶来这里,高攀想都不用想,就知道,她定然是听了高濯的话。 对于高濯,高攀倒很相信他,知道他想着独善其身,谁也不得罪。 可大房里,任夫人可是他的主母,如果任夫人逼迫他说实话,他肯定不敢不说的。 看看眼下高濯满脸惭愧的样子,高攀便已经猜到,是任夫人逼迫他,他才说出这里的情况。 高若倩这时站出来说道: “大伯母,这冰天雪地的,您怎么来这里了?” 任夫人却冷哼道: “哼!我若不来,还不知你们这些后辈在这里干了一些什么勾当……” 说着,任夫人盯着吕思萱说道: “成儿媳妇,你现在可是高家的掌家少奶奶,整日和他们几个厮混,成何体统?那家中的事情,还管不管了?” 吕思萱听了这话,颤抖着身子,一句话也不敢回,高兰姝也是低着头,站在吕思萱身后。 高攀见此,冷冷地接过话道: “大太太,您这也太不近人情了吧?大嫂子为了咱们家中的事情,呕心沥血,兢兢业业,临近年尾,偶然休闲一天,如何打紧?” “况且,前儿个就已经跟内外管家,各处的管事吩咐过了,昨日的事情推到今日来,想来一天的事情,也没多少。” 停顿一下后,高攀接着说道: “再者说,大太太您不也在府中吗?即便有紧要的事情,您也可以做主,何必如此做贱大嫂子呢?您曾经也是我祖母身下的媳妇,将心比心,您就不多为她想想吗?” 任夫人听后,大怒: “放肆!大房的事情,何时需要你来指画,别以为你现在得了势,我就会怕了你…” 说着,任夫人怒不可遏地指着这雪云庄道: “就拿这个庄子来说,别以为大家都是傻子,什么朋友可以如此大方,借你用还让你们住在里面?” “濯儿跟我说了,说是里面的丫鬟们个个都唤你为五爷,你敢说这庄园不是你的!” 沈槿婳还是头一次看到这样的场景,满脸的惊慌,又想劝说高攀,又想去给任夫人告罪。 到最后,什么举动都没有,只急得俏脸通红,美眸紧紧地看着高攀,生怕他突然恼怒,和任夫人发生更大的冲突。 而高攀则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又朝着里面喊了一声,出来了一个管事,高攀让他去将这庄园的地契拿来给任夫人看。 这管事自然不会违逆,很快就去拿了地契来,上面盖有县衙的大印,假不了。 “大太太,您可看清楚了,这庄园可真不是我的,这里的下人喊我五爷,也不过是尊称而已,您这都要怀疑吗?” 高攀将地契敞开,打开给了任夫人看,并且冷言质疑道。 任夫人见此,目眦圆睁,喘起了粗气,看样子是被气到了。 高攀则不会对她有任何好心,接着说道: “大太太以为,这庄园是我的,便可以去祖父那告我一状?顺便将这庄园充公是吗?” “可惜,您这如意算盘打错了,这庄子还真就不是我的……” 说罢,也不再理会任夫人什么神情,拉着沈槿婳手,便上了自己的马车,回城中而去。 高攀做事向来谨慎,向这样的产业店铺等等,他都挂着宁闫的名字。 高家还没分家前,高攀自然不可能这么好心,用自己的钱去养任夫人这样的刁蛮的长辈。 若是任夫人对他还算可以,高攀不介意帮扶一点家中,可任夫人一而再再而三地想要制裁他,高攀自然不可能给她什么好脸色。 况且,在此之间,有高老太爷的‘默许’,任夫人可算是对前身,十分苛刻,什么东西都不给,这些高攀可依旧记着呢。 如今,他可不同往日了,用不着去任夫人面前乞讨什么,甚至连高家所有人的面子,他都可以不给,对于任夫人,高攀就更加不屑一顾了。 倒是跟着高攀上了马车的沈槿婳,有些担忧地说道: “夫君,再怎么说,她也是你的大伯母,你这样拂她面子,是不是……” 话音未落,高攀便接过话,平静地问道: “婳儿,你可还记得,你我初次进京时的景象?” 沈槿婳听后,有些不解: “自然记得,当初妾身正因为如此,才知夫君的艰难,那夜船头之上的言语,妾身现在还记得…” 高攀则双眼闪过一丝冷漠,依旧平静地说道: “造成我当时如此凄惨的主要缘故,就是她…” 说着,高攀将自己和任夫人的恩怨说了一遍,沈槿婳听得满心颤抖,这下才明白,为何高攀刚刚态度如此不敬了。 第482章 又见新年 北河之水倒灌进了丹堂县的消息,传到京城后,所有人都在议论,不论是朝堂还是民间。 这种事情做不得假,毕竟口口相传,如若是假的,早就被人识破当成笑话来传了。 毕竟是有人亲眼所见,而朝堂上的大臣,看到的则是来自丹堂县知县、上宁府知府、东山巡抚、工部督察官等官员发回来的准确文书。 即便他们再怎么大胆,也不敢串通一气来欺瞒朝廷,所以,这件事情是千真万确的。 而这事情传开后,便引来了一片哗然,高攀的名字,也再次被人提及。 因为这个引水工程,就是高攀提出来的,也是他任职丹堂县知县是弄出来的宏伟工程。 当时朝臣们听到这个工程后,觉得十分可笑,甚至言官弹劾过高攀,说他无事生非、胡思乱想,好大喜功,欺瞒无知的百姓也就算了,竟然还敢上报朝廷。 可后来,因为董平章替高攀挡下了一切,再加上潞王在一旁帮衬,这工程才得以继续开工。 原本这事都差点朝堂上的大臣们给遗忘了,没想到,临近新年,突然传来这等好消息。 按照上宁府知府的说法,北河的水倒灌进了丹堂县,福泽的是整个上宁府上百万人。 而东山巡抚更是评价这个工程,不仅福泽了整个上宁府,处于上游的豫州府、开平府都会收益。 因为这些府域,每隔一段时间,就会遭到北河的‘侵扰’。 北河决堤,发大水等等,向来都是中原人们的痛,而且豫州城和开平府城,正处于北河边上。 每当汛期一至,水量一大,北河再高的堤坝也会被冲垮,而豫州城和开平府城就是洪灾的中心。 为此,每年工部都会有修缮北河堤坝预算,而且这个费用,每年都有,都快成了一个定例了。 而丹堂县成功将北河之水倒灌进来,这就说明,只要北河发大水,处于下游的丹堂县便可以为上游分担泄洪的能力。 这换做在以前,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故此,东山巡抚,这才大大夸赞了一番这个引水工程的成功。 大运河通过济州城,并没有经过上宁府,而丹堂县成功将北河的水引进来后,甚至可以一路东进,打通和大运河连接。 如果能打通这个通道,对于整个北河的泄洪,就能起到关键的作用,届时整个中原可以少很多灾害,朝廷也不用年年拨款修缮北河堤坝。 而对于这些评价,有人赞同,自然也有人反对,反对的人,觉得东山巡抚夸大其词了,想要靠丹堂县一地的小河流泄洪,根本就是痴人说梦。 不过,这些反对的人倒也没有否定,将北河水引进来后,丹堂县甚至整个上宁府的百姓,都不会再为了灌溉农作物发愁了。 也不会再有两村的百姓,为了争抢水源,大打出手,搞起械斗和群殴事件。 故此,不管怎么说,引水工程是绝对的利好,天丰皇帝为此还表扬了高攀和现任丹堂县知县谢雨均。 并且让吏部考察谢雨均,若是无过,那便可以擢升为上宁府同知了。 从正七品的知县到从六品的同知,谢雨均只用了半年,这个跨越,和高攀比起来,自然算不得什么。 可相比起很多知县来说,三年才有机会升迁一次,已经算是很快速了。 至于高攀,只得了夸奖,倒并没有再次擢升的意思,毕竟,此前他才升任为户部主事,如果因为这件事情再升,自然就会惹来非议,也不合规矩。 不过,对于高攀来说,却是大大的露脸了,也算是替他自己出了一口气,此前可是很多人讥讽他痴人说梦来着。 …… 很快,新年就到,高攀想着,自己都在这个时代过第二个新春了。 和去年不同,大年三十这天,高攀先是陪着宁闫和落萤她们到了傍晚,又匆匆回家,陪着沈槿婳守岁。 过了年,高攀也正是到达了弱冠之年,而正月初八,又正好是沈槿婳的生辰,高攀则再次邀请了高若倩她们去了雪云庄,一起替沈槿婳过了一个欢快的生辰宴。 去年的时候,高攀急着去丹堂县,没来及给沈槿婳过生,今年,他便好好安排了一下,让沈槿婳既觉得幸福,又十分开心的过了一个生辰。 初八过后,一晃就正月十五了,高攀又领着沈槿婳在沈家过了这个元宵节,让沈夫人和沈杰礼都很开心。 小两口年初二的时候,就已经回来看望过沈夫人,不过,高攀觉得高家五房又没长辈,还不如陪着沈夫人过个元宵节更好。 沈槿婳自然是依言,她还想着多陪陪沈夫人呢。 而自从高攀将那蒋国舅和田家都掀翻后,沈家现在的生意也是越发兴隆了。 沈杰礼也是浪子回头金不换,进过牢狱,又有过一段失败的婚姻后,沈杰礼更显得安稳了,现在做什么事情,都是小心谨慎,不再似从前了。 加上高攀偶尔也会暗中帮衬一些,沈杰礼管理起偌大的沈家家业也越发顺畅,现在总算有点富贵东家的风范了。 整好高攀手中有大量的银子花不出去,便让沈杰礼开起了沈家钱庄和当铺,并且给与了他一些启动资金,让他慢慢去经营。 开钱庄的想法,高攀只是偶然想到的,因为存在千萦山庄里面,有太多银子了,高攀觉得放着发霉。 这些银子,全部都是宁闫从东山各地抄来的银子,后来虽然他们给了很多给普通百姓,只给自己留了一些。 可就这一点点,也足够让高攀以及他的后两代,都不需要为了银子而发愁。 就这样,沈家的钱庄便开始在通京城内,一个不起眼的地方开始营业了。 有着现代人思维的高攀,自然不会让沈杰礼如同以往钱庄一样经营,而是按照此前他在丹堂县开设的衙门钱庄一样的办法开设。 最开始,百姓们听说这沈家钱庄存钱还给利息,有些不信。 可随着时间的推移,大家才发现,这个说法没错,沈家钱庄还这就给足利息。 除了存储银子的业务外,沈家钱庄同时开设了放贷的业务,开设很低的利息,而且只借给穷苦百姓,不借给富绅或是富贵人家。 第483章 渐成臂膀 天丰十七年,正月十六。 刚从沈家回来的高攀夫妇,就看到了东院里站着一个高个少年。 待这少年转身时,高攀夫妇这才发现,这个高个少年,竟然是高明。 高明看到高攀后,十分惊喜,急忙来到高攀面前行礼问好: “五哥哥,你总算回来了,我可想你了!” 高攀则扬手先介绍起了身边的沈槿婳: “半年未见,你又长高了……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你五嫂子。” 说着,高攀又看向沈槿婳,说起了高明的身份。 沈槿婳早就见过高明,初次见高明的时候,还只是高攀身边的跟班。 这会再见时,已经是高攀身边的重要助手,而且还是高家的七少爷,沈槿婳也不敢小觑,给高明福了一礼。 这让高明瞬间涨红了脸,一脸的手足无措,沈槿婳如此客套,又如此的秀丽,让高明有些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回礼了。 高攀看出了高明的尴尬,急忙打圆场,又让沈槿婳自己先回后院去,他则带着高明出府,来到了白鹤居。 让人安排了一间雅间,又叫上了一桌好酒好菜,哥俩个就开始叙旧言谈起来。 只听高攀欣喜地说道: “看不出来,不过半年未见,你这个情报所丹堂县的科长,越来越像那么回事,什么时候回来的,我怎么一点风声也没收到?” 高明则先自顾自地喝了一杯酒,这才嘿嘿一笑: “嘿嘿,是我故意让他们不告诉你的,就想着给五哥哥你一个惊喜,却没想到,昨日回来,你却带着五嫂子去了沈家,没让你惊喜到!” 高攀听后,哭笑不得: “我现在也挺高兴的…对了,你既然回来了,雨均兄呢?他可到家了?” 高攀让高明辅佐谢雨均,待谢雨均彻底掌控局面后,才准高明回来。 此前高攀刚刚收到消息,说是准备考察谢雨均,给他升官,没想到,这会高明就已经回来了。 而高明也是不隐瞒,大大咧咧地回道: “我是和谢大哥一起回来的,对了,他还说,这次回来准备大婚,娶大姐姐过门!” 听高明说起这个,高攀内心微微有些痛心,不过,转念一想,知道木已成舟,无法改变,内心也是稍稍好受一点。 可只要想到,要称呼谢雨均为大姐夫,高攀内心就忍不住涌上一丝愁绪。 自顾自地喝了一口酒后,高攀又看着高明说道: “很好,看来你在丹堂县做的还是挺不错的,说说看,这半年,你都替他做了一些什么事情?” 眼见得到高攀的夸赞和认同,高明内心大喜,张口就说起了自己这半年里,替谢雨均办的一些‘大事’。 如追查命案凶手,查探逃避丈量的乡绅,清查县衙内部的贪腐等等。 高攀对于前面高明说的一些事情都不怎么在意,唯独听到谢雨均清查县衙内部的贪腐,高攀脸色微变。 便正色地询问起高明,这到底怎么一回事了,高明还以为高攀不信,便一五一十地说起了这件事情。 原来,谢雨均虽然听了高攀的劝诫,可一听到有人向他举证,说是有人吃拿卡要,中饱私囊,谢雨均就怒火冲天。 明里让自己的人去查,暗地里让高明查探,很快就清查了出来,最大的贪腐之人,竟然是县丞邓文山! 谢雨均知道结果后,严令高明不准告诉任何人,包括高攀,他则私下里将所有掌控的罪证交到了上宁府知府手中。 而结果,自然就是邓文山被削去官职,打入大牢里,正等待吏部的最终核审。 高攀听了这个消息后,大为惊骇,死死地看着高明问道: “糊涂!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不告诉我?邓文山他可算是一个不错的官吏了,你们……” 高明见高攀似乎要动手打他了,哪里还坐得住,急忙起身,弓腰说道: “对不起,五哥哥,当时谢大哥说,邓文山罪大恶极,这样的贪腐之人,我便觉得,判了也好,至少对得起丹堂县的百姓,所以才没有告诉你。” 高攀却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怒斥道: “放屁!邓文山向来是个老实的,当初若不是他支持我,我也不可能这么快就掌控了局势,我问你,他到底贪污了多少银子?” 高明听后,战战兢兢地回道: “听谢大哥说是五百两,是从丈量田地里面贪腐所得,证据确凿,千真万确!” 这话让高攀瞬间冷静了下来,五百两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了,整个丹堂县县衙所有官吏一年加起来的俸禄,也就这么多。 难道真的是邓文山升官后,就产生了贪腐之心? 随后,高攀在心里否定了这个看到,对于邓文山,他还是知根知底的。 当初若不是他,邓文山连说话的份都没有,而且后来邓文山靠拢他后,一举一动,高攀都看在眼里,绝不是一个贪腐成性之人。 想到这里,高攀又问道: “可知邓文山什么时候会被带来京城刑部核查?” 高明则想了一下,这才皱眉说道: “听说是正月底,不知具体是什么时候……五哥哥,你觉得,邓文山是被冤枉的?” 高攀则阴沉着脸色点了点头: “邓文山为人,我还是清楚的,他不可能贪腐…你将整件事情再说一遍,不可遗漏了半处!” 高明见此,哪里还敢违逆,再将此事说了一个遍。 “……对了,我记得,邓文山被抓的时候,县衙很多小吏都替邓文山说话,他们说,这银子原本是打算给他们的赏银,并非是邓文山自己贪墨,可谢大哥却铁面无私,认为贪了便是贪了,就该受到处罚!” 听高明说完,高攀哪里还不明白到底怎么回事,邓文山根本就不是为了自己而贪,只是为了给县衙的众多底层发一点辛苦费而已。 毕竟,这一年来,丹堂县经历了种种事情,后来的夏粮和秋粮赋税都算是翻倍了,也还犒赏一下大家。 五百两看似多,可若分到县衙众人身上,也就几两罢了,算不得什么,可谢雨均竟然将罪名都推到了邓文山身上,让高攀觉得有些无法接受。 他早就劝说过谢雨均,有时候就得难得糊涂,像这样无伤大雅的‘福利’,该给的还得,毕竟下面的众多官吏也得养家糊口,几两银子不算多,但也足以高兴一场了。 第484章 为官糊涂 高明说起的事情,让高攀听得很是不舒服,想了想后,便叫来了白鹤居的掌柜,让他派人去河涧郡王府将谢雨均请来。 这掌柜对高攀很是熟悉,知道高攀不仅是谢雨均的好友,谢雨均此后还是高家姑爷,而且高攀还是有名的新贵。 他的话,这掌柜只当如接了圣旨一般,屁颠屁颠地应承后,赶忙叫了一个腿脚麻利的小二去河涧郡王府传话。 这谢雨均也正想着去高家见高攀,顺便去见见一年未见的未婚妻。 一听自家的小二来请他,说是高攀在百鹤居等他,便立马跟着这小二来到了百鹤居。 刚进雅间,却见高攀阴沉着脸,也没有给他打招呼的样子,谢雨均内心咯噔了一下。 又见高明如同犯了错一般,站在高攀身边,谢雨均就已经大概猜出是什么事情,让高攀如此不满了。 “哎哟,高大人半年未见,娶了娇妻进门,如今是越发的强势了啊,下官看得都不由得想要纳头就拜!” 见高攀不打招呼,谢雨均则自顾自地朝着高攀调侃道。 高攀则横瞪了他一眼,严肃地说道: “少在这嬉皮笑脸,我离开丹堂县是,嘱咐你的话,你都当耳旁风了?邓文山这么老实的一个人,你也要害他?” 这话让谢雨均也是有些不满: “五弟,你这话就不对了,邓文山贪污银两,中饱私囊,证据确凿,我上报上官,难道还有错了不成?” 高攀则没好气地斥责道: “胡闹!你明知邓文山不是那样的人,不过见他准备给县衙的众人发点隐性福利,你倒好,一下给人家给弄去牢狱去了!” 谢雨均听后,涨红脸,辩解道: “这都是实情,那五百两银子,是邓文山从平日里的税银中慢慢刮下来的,说是给众人赏赐,结果还不是留给他自己…我可没冤枉他!” 高攀却仍旧不信: “人家还没来得及分发下去,你就给人家安上了贪污之罪,你可想过,下面的重人怎么看你?是不是后面拿下邓文山后,下面人对你反而阳奉阴违起来了?” 这话让谢雨均愣了愣,随即苦着脸道: “你说的还真没错,自从那邓文山被带走后,县衙里就如同没了生气一般,任由我怎么调教,这些人都是爱答不理的,若非我还是知县,我看他们恐怕要闹翻了…” 听了这话,高攀翻了翻白眼,悲哀地说道: “大哥,你就没想过,正因为你冤枉了邓文山,以至于他们才会对你离心离德?” “还好你马上要升迁,你若再在丹堂县任职半年,铁定会被这些胥吏给架空了不成!” 听高攀说的如此严重,谢雨均满心的不服,憋红了脸,大义凛然地说道: “即便如此,邓文山也是贪腐了,我这么做,有何错?” 高攀见谢雨均一时间说不通,便也不再多劝,而是想着,怎么去将邓文山给弄出来,一旦进入刑部复核查验成功,那这事就算是板上钉钉了。 倒是一旁的高明帮着高攀说道: “谢大哥,你没错,只是方式不对,邓文山如果真是为了自己,谢大哥这么做是没错的,可他也是为了大家好,这点银子,分到众人手上也就没多少了,根本算不得贪腐。” 谢雨均却依旧很是正气地辩解: “胡说,朝廷给了他们足够的俸禄,而邓文山贪腐的却是百姓的民脂民膏,竟然还堂而皇之,光明正大的卡刮,这些赋税可都是得上交朝廷的…” 高攀正想着对策,又听到邓文山说起了这样的话,便直接打断了问道: “我且问你,朝廷收取赋税是为了什么?” 谢雨均也没多想,就回道: “自然是为了国家开支,如赈灾拨款、军饷、官员俸禄、宗室开支、修缮宫殿等等…” 高攀听后,眼眸微闪: “既如此,你知道这赋税的用处,那邓文山从其中扣去一些,用于笼络底层人心,也算是俸禄福利之一…” 谢雨均却急忙反驳: “可这分明就是贪污,朝廷的俸禄本就足额给够的,何须再多一分额外的俸禄?” 高攀闻言,挑了挑眉头,接着说道: “若所有官吏都如这般想就好了,那吏治根本就不用治理,就可以做到清明通透,你可知你一个七品知县一年多少?” 谢雨均皱了皱眉头,思索片刻后回道: “听说是一年俸银四十两,禄米四十斛…” 话音未落,高攀便急忙接过话道: “你自己想想,一个知县一年才这么一点微薄的俸禄,能做什么?吃一顿好的饭菜就得几两银子,四十两银子,够吃几顿?” “更别说知县家中还有妻儿老小,身边还得养跟班奴仆师爷等等,一年四十两的俸银够吗?” 这话让谢雨均听得哑口无言,他出自河涧郡王府,对于银子的概念还是挺淡薄的,从小根本就没有缺过银子使。 听了高攀的话后,他才明白,大虞朝的一个知县想要靠年俸活下去,都是一件难事。 见谢雨均似乎有些明白了过来,高攀则眯了眯眼睛说道: “贪腐确实不对,只要不是真正的蠹虫贪官,这种事情,你就应该不用这么较真的…” “若是连这点事情,都要如此认真的对待,全天下所有县衙衙署都不用办事了,光抓贪腐都抓不完。” 高攀也暗暗有些庆幸,还好谢雨均已经到任了,若是再让他任职半年,丹堂县恐怕会出大乱子。 “你这么做的后果,很明显,底下的人不干了,因为没什么动力啊,那么,私底下,他们只能去压榨那些可怜的百姓…” 高攀又接着说起了谢雨均这么做的恶性后果,只听高攀停顿了一下后,接着沉声说道: “你又不可能事事都明察秋毫,那些心存怨恨的胥吏只会变着法去压榨欺负无辜百姓,而你这个知县又高高在上,根本不知人间疾苦,过段时间你就升迁了,那些胥吏却依旧留在犯堂县,最终还是百姓替你承担了所有罪过……” “你得学会让他们自己内部互相监督,而不是像这样,抓了邓文山这个头头,最终还变成了百姓们的负担。” (ps:今日月末,只更一章,望各位谅解,明日依旧,提前祝大家元旦快乐,假期愉快!) 第485章 庸人自扰 高攀的一番教诲,让谢雨均开始有些明悟了起来,可内心依旧还有一些执念。 想了想后,谢雨均轻声地回道: “可若是如此,那天底下所有人都是贪腐之人了?” 高攀则撇了撇嘴道: “人性本贪,所有人活着都是为了贪,因为贪活,所以才努力苟活,因为贪财、贪权、贪色等等,皆是如此…” “人从一出生就逃不过一个贪字,所以,你想让人做到真正的清正廉明,何其之难!” 这种说法,让谢雨均彻底愣住了,过了许久这才回过神来,言道自己这次真的做错了,不应该去检举邓文山的,现在想要将邓文山弄出来才好。 而高攀则皱眉摇头说道: “我也正为此事发愁呢,这种事情,一旦进入刑部核查,就已经是盖棺定论了,无法改变!” 谢雨均张了张口,欲言又止,过了一会,这才惭愧地问道: “那该怎么办?!” 高攀听后,看了看有些委屈样的谢雨均,又看了看高明,思索了片刻后,吩咐高明: “七弟,你等会去碧香庐找高震,让他去将刑部核查官员的情报送来,我看看能不能从中找到什么斡旋的机会…” 高明听后,自然不会违逆,立马就应承了,而谢雨均则战战兢兢,手足无措的样子,像是做错了什么事一样。 高攀见状,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抚道: “大姐夫,事已至此,再怎么后悔也没用了,吃一堑长一智,这次就算是长了心眼了…” 谢雨均原本还后悔的心思,听高攀安抚后,倒是没那么惭愧了,又听高攀竟然唤自己为大姐夫,他内心反而开始活跃起来。 脸上露出了分长辈的架子,开始和高攀说起来一些场面话来。 而高攀则怄心不已,不过,事已至此,谢雨均和高若倩的婚事已经无法改变,他也只能捏着鼻子喊谢雨均为大姐夫了。 一说起婚事,谢雨均便满面春风,又怂恿高攀,什么时候带他去高家,偷偷见一见高若倩。 高攀听后,哭笑不得,直接提醒他,可以不用偷着去,他和高若倩已经定过婚了,此刻从外地回京来,可以去岳丈家里做客的,不用偷着去。 谢雨均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可以不用再借高攀的路子进高家了,又开怀大笑起来。 高攀见此,内心微微一动,询问他和高若倩的婚礼准备在了哪一天。 谢雨均则回答,还没定,正准备让他父亲去商谈呢。 高攀则提醒他,要快些把婚礼办了,眼下他因为政绩的缘故,已经进入了吏部考察期间,如果不出意外,最多半个月,就会有结果,到时候,谢雨均必定要去赴任的。 谢雨均听后,重重点头,眉开眼笑地言道自己知晓,并不需要高攀提醒,又问起了高攀在京城的日子如何。 高攀则挑了一些好事说了说,让谢雨均听得有些羡慕,心里想着,自己若是能够留在京城为官就好了。 …… …… 半个月后,刑部衙署。 在这刑部尚书房内,胡现刚接到了一个小吏的通禀。 “大人,高攀似乎去了大牢里见了一个犯人!” 这个情况,让胡现刚眉头一皱,问道: “他去见的何人?” 这小吏则立马回道 “是从东山道丹堂县发来的一个罪犯,说是犯了贪腐之罪,现下正接受我部核查犯罪实情!” 这话让胡现刚眼眉一跳,又眯了眯眼睛,想了想后,说道: “知道了,派些人去将此事弄明白,回来通禀于本官!” 这小吏听后,恭敬地应承后,便离开了尚书房。 而胡现刚此刻内心,却很是复杂,高攀就如同一只猴子一般滑溜。 上次户部准备给他的巨大天坑,他不仅轻松躲过,反而以此将户部的盖子给掀开,也让户部成为了新党所掌控的部衙。 由此,原本算是旧党同盟的户部侍郎等人,也全部都被降罪离开了朝堂,一下子,让旧党的人,也跟着风声鹤唳起来。 也让众人都离高攀远远的,生怕这个‘凶神屠夫’突然盯上了自己,即便是户部尚书侍郎这样的大臣,都倒在了高攀手上,更何况其他人。 故此,胡现刚听到高攀去刑部大牢里见犯人时,内心便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第一反应就是,高攀是不是盯上了刑部,准备拉他这个刑部尚书下台。 可随着这小吏的回禀,胡现刚这才变得安稳起来,高攀去见的是丹堂县的人,那就说明他见的只是故人,应该不是准备对付他这个刑部尚书。 不过,心中依旧有些害怕的胡现刚,还是让人去将事情弄明白,也好心里有底。 而随着这件事情的出现,胡现刚也坐不住了,干脆不在衙门里坐堂,走出了部衙,上了自己的官轿,去了某个地方。 不一会,便看到胡现刚的轿子来到了曲溪园门口,门口的小二见这样的大官轿而来,哪里还不知贵客来临,急忙热情的相迎。 胡现刚则冷着脸,进了这曲溪园,在大堂里巡视了一下,就看到了,坐在某个地方,一脸享受着的管师昭,直直地走了过去。 管师昭也感受到了人来,眯着的眼睛,转过来一看,见胡现刚身着官服出现在自己面前,大惊失色,急忙起身笑脸相迎: “胡大人,您怎么来了?” 说着,又吩咐在胡现刚身后的小二: “去准备一件上好的房间,这位老爷要听戏!” 小二听后,急忙吆喝一声,便去准备雅间去了,而管师昭则小心翼翼地将胡现刚,引到了他刚刚坐的桌子庞。 又讨好地说道: “尚书大人日理万机,怎的有空来这样的地方?” 胡现刚则挑了挑眉头,问道: “听闻你最近老往恭王府跑?” 说着,胡现刚目光又看向了正在唱戏的台子上,皱了皱眉头: “这等靡靡之音,还是少听一些微妙,以免腐蚀心志,失了斗志,没了心气!” 这话让管师昭很是不赞同: “大人说笑了,不过听个戏曲,没大人您说的这么严重,而且学生以为,这戏曲中,很多事情,让学生看的是茅塞顿悟,如醍醐灌顶一样…” 第486章 游思妄猜 胡现刚听管师昭说从戏曲中学到了不少东西,看到了不少事情,便皱着眉头,听了一段。 没过一会,这小二来到两人面前,恭敬地请示,说是已经给两位尊客准备好了上好的雅间。 管师昭见此,急忙请胡现刚去雅间说话,胡现刚也没有多想,一边走,一边听着台上唱的戏曲。 越听,胡现刚脸色越是不堪,刚进雅间,胡现刚便拍板怒道: “荒唐!皇家夺位之事,怎可搬到这戏台子上来演?真是不把朝廷放在眼里了!本官立马让人来查封了这勾栏!” 这话让管师昭脸色大变,急忙劝说: “大人息怒,不过是一幕戏曲,又不是真的,您怎么还较真起来了?” 胡现刚却依旧满脸恼怒: “怎能不较真?这可是不可外传的事情,若是百姓们看了听了,怎么看待皇室?万一有人想要效仿,置皇上于何地?” 管师昭听后,脸色唰的一下,变成了一副苍白之色,胡现刚所言,正是他最近在做的事情。 想了想后,管师昭还是先冷静了下来,随后便巧舌如簧地辩解道: “大人啊,您可不能因此就查封了这勾栏,会引起别人猜疑的,大人不妨想想,若是您以这个理由,不准勾栏戏院演戏,那其他人只会觉得您霸道无理,您可别忘了,眼下新党正在步步为营地紧逼呢!” 这话倒是让胡现刚也跟着冷静了起来,说起新党,他就想到了高攀。 而且,他来找管师昭也是为了高攀,想听听管师昭的意见。 可是,这勾栏戏院里的戏曲,确实让他听得有些不对劲,甚至觉得,是十分不妥的。 “师昭啊,即便如此,你也不该沉溺此间,眼下殿下正是需要你出谋划策之时,切莫懈怠!” 管师昭见胡现刚算是冷静了下来,不准备再查封这曲溪园,也跟着松了一口,急忙恭敬地回道: “大人放心,殿下的事情,学生一直牢记于心,而且,最近学生也正在为殿下的大业而努力!” 胡现刚听后,眉头一跳,问道: “你是说,你常去恭王府,就是为了殿下的大业?” 管师昭原本不想将此事泄露出去的,可胡现刚现在问起来,他也只好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胡现刚听得有些瞠目,过了许久才反应过来,瞪大眼睛看着管师昭: “难怪你说你从这些戏曲当中学到了许多东西,原来你竟然打算效仿这些戏曲所演?” 管师昭并没有听出胡现刚言语当中的讥讽,还以为胡现刚是在夸他呢,便笑着说道: “嘿嘿,不过是学以致用,戏曲能演出来,为何我就不能用到实处?” 胡现刚听后,脸色铁青: “荒唐!你以为篡夺皇位是儿戏吗?随随便便就能成功?若是如此,皇位恐怕每个月都会换人!” 管师昭也明白了过来,知道胡现刚依旧不信,可管师昭内心却很是坚信自己能够成功。 因为,他每天都在看这些戏曲,已经将其中的一些场景都记得滚瓜烂熟了,越是如此,他越觉得,自己能够成功。 思忖了片刻,管师昭还是小声回道: “大人,咱们不妨打个赌,若是学生没能成功,此后便在大人身边当个奴才,日日伺候大人您,鞍前马后,绝无怨言…” “若是学生成功了,只望大人您可以赞扬学生一句,学生便已经深感荣幸了!” 胡现刚见管师昭似乎已经听戏听魔怔了,内心大感失望,这下他总算明白,管师昭为何几次春闱都落榜了。 就管师昭这样,他不落榜,谁落榜? 想了想后,胡现刚也不再多劝,管师昭的态度很明显,显然是不撞南墙不回头了。 而且胡现刚突然想到,若是如此,能试探一下新党的底线也好,只要对梁王没有影响,都无所谓了。 随即,胡现刚手搭在桌子上,眯着眼睛说道: “高攀去刑部大牢里见了一个犯人,这个人是丹堂县的人,以你之见,高攀这是准备做什么?” 管师昭听后,皱眉思索了一会后,又摸了摸自己下巴说道: “若是去见丹堂县的犯人,那么可能是去营救他,毕竟高攀此前就是丹堂县的知县…” “还有可能,高攀是去找茬,故意安排了一个丹堂县的犯人,以此让大人您失了阵脚,最后,落到此前户部的下场!” 管师昭最后的话,让胡现刚内心大跳,他可不想步户部尚书和侍郎等人的后尘,便急忙说道: “那你觉得,哪种可能最大?” 管师昭又皱眉想了想,满脸严峻地回道: “后一种可能性更大,大人莫忘了,如今新党有吏部户部在手,可以说官吏任免权、财政进支权,可都是他们说了算…” “六部最重要的两个部衙已经在手,再下来,礼部和工部都没有那么重要,兵部又是皇上直统,倒是刑部十分重要,毕竟一旦找到实证,吏部便有权直接审判,私以为,吏部将是新党接下来的要霸占的部衙!” 这个分析,越发让胡现刚内心大骇了,原本他就觉得,高攀突然去刑部大牢,肯定没好事。 经过管师昭的分析,让他彻底想信,高攀去刑部大牢里见人,就是为了掀翻他这个刑部尚书。 想到这里,胡现刚内心突然有些慌张,高攀的‘战斗能力’,大家都看在眼里。 户部被他给揭开盖子后,一半官吏便从高高在上的起居八座的官老爷,变成了囚犯,有人甚至因此被砍头抄家。 胡现刚不可想自己就这么被高攀拱下台去,更何况,梁王身边的唯一的实权重臣,就他一个了。 如果他也垮台,梁王想要得到更多大臣的支持,恐怕就是黄粱一梦了。 想到这里,胡现刚看着管师昭问道: “既如此,你觉得,该如何防范,本官虽然不似户部那些贪腐小人一般,可也经不起大查,谁家还没有几个豪奴?几个仗势欺人的仆人了?” 管师昭听了这话,急忙点头: “大人所言极是,只要大人身正廉明,新党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将大人拉下台的…” “学生以为,大人可以先看看高攀到底在搞什么鬼,如果他想借这个犯人生事,大人不妨顺从他,只要顺着他,学生以为,他想闹事也闹不成啊!” 第487章 刑牢抚安 刑部大牢。 一间普通的牢狱前,高攀在这里见到被扣上了手链脚铐的邓文山。 而邓文山也没想到,自己竟然能再次见到高攀,满脸的惊骇,也满心的惊喜: “大人…你…下官总算见到你了,我就知道,大人你一定会来看我的,一定会!” 高攀见邓文山披头散发,身穿囚服,满脸污垢,身影消瘦的样子,内心也有些不好受。 他是知道邓文山的,一个老实巴交的小官员,若非是他的出现,邓文山此生恐怕要将这个典史干到辞官那日了。 在高攀刚刚魂穿的那些日子,正因为邓文山的靠拢,县衙内部才会这么快就对他信服起来。 也正因为有了邓文山的支持,后来高攀才能够大展身手,大刀阔斧地执行他的理念。 若非后来高攀遇到了谢雨均,在高攀心里,邓文山是他当时唯一的左膀右臂。 当时高攀擢升为户部主事时,邓文山也跟着升为了县衙的县丞。 在高攀看来,他和谢雨均搭班子,肯定不会出什么纰漏和问题。 而且高攀离开时,也嘱咐过邓文山,让他顺从着谢雨均,不要把谢雨均当做斗争的目标,而是应该把谢雨均当成他来对待。 当时邓文山对于高攀的话,可是言听计从,高攀高升,他也跟着挪了位置,这让他大为惊喜。 若非是高攀,他何来升迁的机会,而且一下连升两级,换在从前,想都不敢想。 故此,对于高攀离别前的吩咐,邓文山很是遵从,后来他也真的是这么执行的。 可事与愿违,谢雨均眼里容不得一粒沙子,终究还是让邓文山所有付出,都付之东流。 想到这里,高攀面带几分惭愧地说道: “邓大人,让人受委屈了,不过,你放心,我已经重重地责斥过谢知县了,他也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 “待你出狱后,他准备亲自来向你赔礼道歉,眼下他正处于关键之时,不好来牢狱中见你,只让我给你带了一句话,说是跟你说声对不起。” 邓文山听了这话,竟然面带几分凄怆感触的样子,眼中泪光闪过,坚强又委屈地说道: “大人,下官确实做错了,谢知县他不用跟我说对不起,只是下官从未想过贪墨钱财,不过是为了县衙众人谋了一点福利罢了。” “大人今日能来亲自见下官,下官已经涕表怆然,下官只有一个请求,就是让大人帮助照顾下官家人便可,下官就算死也瞑目了!” 这话让高攀更加惭愧了: “邓大人,切莫如此,如今我虽不说可以做到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可也有八九成的把握,让你从狱中放出来…” “倒是此前,让你受大委屈了,是我的不对,竟不知丹堂县出了如此大的事情!” 其实高攀内心并没有这么大的把握将邓文山弄出来,毕竟谢雨均他们将此案已经弄成了铁案。 上宁府的知府,已经对邓文山做出了判罚,只不过因为邓文山此前是官吏,案件必须由京城刑部核查过后,才做准数。 如今,证据确凿,想要替邓文山翻案是没可能了,高攀暗暗想着,只能依靠他目前所能拥有的‘资源’和‘人脉’,想办法将邓文山弄出来。 邓文山不过一个八品县丞,贪墨的银两也不过五百两,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 高攀想过,让董平章直接出手,强行干涉刑部核查,以首辅之名赦免邓文山。 可这样一来,不仅大材小用,而且会落人口实,眼下旧党众人,就想着怎么找董平章的错漏呢,这不是给人送去把柄吗? 所以,想了许久后的高攀,到目前为止,也没想到什么太好的办法。 不过,邓文山已经来到了京城刑部大牢,说什么,他也必须来看望一下。 而心中愧疚之下,高攀也只好大言不惭地说,有八九成的把握,将邓文山从牢狱里弄出来。 邓文山听了高攀这番话后,愣了愣,随后喜极而泣,眼中眼泪再也忍不住流了下来。 人道男儿有泪不轻弹,邓文山一个四十多岁的汉子,此刻听到自己可以被赦免出狱,内心激动只有他自己知道,眼泪自然也就滚滚而下了。 高攀见此,同样面带几分悲戚,安抚道: “邓大人还请先委屈地在这牢狱里待几天,我已经打点好了一切,他们不会亏待你,不出几日,定然会有结果,相信我!” 邓文山听后,眼泪直流,带着手链脚铐跪在了高攀面前,重重地给高攀磕了三个响头: “多谢大人,多谢大人恩德,若是下官能沉冤得雪,此后绝不会再犯这等错误,定会遵纪守法!” 高攀见状,哪里敢受,急忙别开身子,又蹲下来说道: “邓大人折煞我了,这事说起来你没有大错,错在谢知县太过于计较,不用如此…” 说着,高攀又安抚了邓文山很久,这才面带愁云从牢狱里走了出去。 直到上了马车后,高攀都没有想到什么好的主意。 就在此时,高震跟着高攀进了马车里,并且低声通禀道: “公子,刚刚得到的消息,刑部尚书胡现刚在曲溪园会见了管师昭,两人在一间雅间里说了很久的话……” “咱们的人,隔得有些远,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不过,倒是能够看到,胡现刚最初似乎骂骂咧咧,而管师昭则是躬身陪笑讨好……” “后来,胡现刚满脸凝重,管师昭则侃侃而谈,似乎很是赞同管师昭所言,连连点头,两人谈了大约一个时辰,管师昭亲自送了胡现刚离开!” 这个情况,让高攀内心大动,他突然想到,胡现刚此刻肯定很害怕自己盯上他掌控的刑部,这是听到了消息,去见管师昭,听管师昭分析去了? 想了想后,高攀便有了主意,慵懒地看在车厢壁上,吩咐高震继续盯着胡现刚和管师昭两人,有任何风吹草动都不要放过,来通禀他。 高震自然是唯命是从,听了高攀的吩咐后,便立马应承,跳下了马车,消失在了街道上。 第488章 顺势而为 天丰十七年,二月初。 春回大地,让整个京城都开始渐渐地暖和了起来,可依旧有些微的寒冷。 在刑部衙门内的尚书房里,胡现刚此刻皱着眉头,不时地搓着双手,似乎在等待什么一般。 不一会,便看到一个身着从五品青色官服的官员匆匆而来,这人是刑部的一个员外郎。 进来后先是恭敬地给胡现刚行礼,这才通禀道: “尚书大人,高攀指责东山道丹堂县核查人员不利,以至于产生了冤假错案…” “他说丹堂县原本的县丞邓文山,本无心贪墨,因被人陷害,才入狱,如不查清此案,他将上书弹劾刑部稽核厅,不作为,胡乱判查,以致如此老实官吏,竟成了大贪官,实在是没有天理了,他还说…” 说到最后,这个员外郎似乎有些难以启齿了,这让胡现刚本就皱着的眉头,更是拧成了一坨: “他还说什么?快说!” 眼见胡现刚似乎有些恼怒,这员外郎吓得浑身一颤,急忙低头躬身回道: “他还说,见微知着,刑部连一个八品官吏的事情,都是敷衍了事,随意处置,根本就是胡用公器,徇私枉法,理应查一查,刑部内部,是不是有贪官污吏…” 话音未落,胡现刚瞬间拍案而起,怒不可遏地说道: “真是岂有此理!简直是一派胡言!刑部办案,向来有规可询,咱们从未办过冤假错案!” “高攀竖子一个,不过拿了一个个例,就敢如此污蔑刑部,居心叵测,其心可诛!” 若是换成其他六品主事胆敢如此妄谈刑部,胡现刚肯定不会饶了他,甚至会将此人置于死地。 可高攀不同,户部的前车之鉴,可还历历在目,管师昭此前也跟他分析过高攀的动因。 让胡现刚先入为主,认为高攀是想拿这么一件小事来污蔑刑部。 最让胡现刚无法忍耐的是,高攀竟然借这个说法,准备让人查刑部的贪腐,这是让他最无法接受的。 若是高攀仅仅只是户部主事,胡现刚大可以置之不理,甚至是嗤之以鼻。 可高攀身后站着的是新党巨擘,如董平章这般的朝堂大佬,胡现刚不敢赌,董平章会不会借机发难。 毕竟此前管师昭提醒过他,刑部地位也很重要,新党接下来想要霸占或是掌控的剩余的四部衙中,刑部占据了头位。 “大人息怒…息怒啊,高攀不过胡乱纷说,大人不必理会,他不过一个小小主事,就敢妄谈我刑部之事,下官以为,大人可以上书皇上,奏明此事,高攀必将会被皇上责罚!” 而此刻这个刑部员外郎,听了胡现愤怒之言后,急忙弯腰劝说。 胡现刚听后,反而冷静了下来,刚刚的恼怒,只是因为高攀的别有用心,他才如此愤怒。 毕竟为官多年,这种危机,还不足以让他彻底惊慌失措,想了想后,便冷着脸吩咐道: “查!去将此事查个底朝天,看看到底是谁在陷害这个邓文山,本官不信,若这邓文山真有错,高攀还能颠倒黑白不成!” 这员外郎听后,急忙应承,便匆匆而去。 胡现刚见此,眼神一闪,内心依旧有些不放心,又叫来了刑部的两个侍郎,商议对策。 …… …… 高家西跨院内。 高攀此刻踱步来到了这里,看到裹着头巾奋力背读的高启柏,哭笑不得: “四伯父,您这是临时抱佛脚啊,在过几日,春闱就要开场了,您这么背,还来的及吗?” 高启柏见高攀来了,只是瞥了他一眼,随后又接着看自己的书,一边又回道: “临阵磨枪不亮也光嘛,说不定我现在背的这段,可能就能用得上呢,眼下看还来得及!” 说着,高启柏放下手中书籍,疑惑地看着高攀问道: “倒是攀哥儿你,来我这里做甚?” 高攀则来到高启柏身边,将他手中的书籍给夺了去,又合起来放在了桌子上,劝说道: “四伯父,劳逸要结合,您这么苦读还不如,出去多走走,不是有句话叫做行万里路如读万卷书吗?” 说罢,高攀便不顾尊卑大小,拉着高启柏的衣袖,便往院子里去。 高启柏见此,满脸惊疑,不明白高攀这是做什么,往日里高攀可是沉稳大气,从不会有这般举动。 不过,到底是心疼自己这个侄儿,高启柏也没有准备扫了高攀的兴致,跟着高攀来到了院子中。 “四叔,您看看这院里花,开得多鲜艳,再看看这柳树,天上飞的鸟儿,是不是心情放松了许多…” 高攀一边走,一边说着话,让高启柏舒心放松。 高启柏听后,明白了高攀什么意思,这是害怕他太过于紧张,发挥失常呢,便颇为感触地说道: “攀哥儿,谢谢你,不过,你担心得有些多余了,我已经参加过好几次春闱了,也落榜了数次,没什么好失去了,根本不会再紧张,也不会患得患失,无非就是落榜而已…” 高攀见此,突然给了高启元一个小纸条,并且嘱咐道: “四伯父,这个你先拿着,待我走后,你再打开来看,若是你相信我的话,你就按照上面的去做,若是不信,就当侄儿没来过,怎么决断,一切都由四伯父你自己心意!” 说罢,高攀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西跨院。 这让高启柏看得一愣一愣的,过了一会,才反应过来,看了看高攀刚刚交给他的纸条,他只觉得如同在犯罪一般,并不想去碰这个纸条。 又过了许久,高启柏这才恢复神情,缓缓将纸条打开,随即脸色大变,变得有些惊慌惶恐。 如同做贼一般,环顾了一下四周,生怕被人看到了一样,随即才反应过来,这里是他自己住的院落,没人会知道他所做的一切。 纸条上,高攀给了高启柏一条‘明路’,那就是舞弊,高攀告诉高启柏,只要在书写的时候,按照纸条上的提示,便可以高中。 会试有十分严格的规矩,从入场到出场,都会搜身,并且考生试卷会进行糊名、誊抄,想要作弊,十分之难。 可现在,高攀却告诉高启柏,让他按照纸条上面的提示书写答案,就会高中。 不由得让高启柏内心大跳,脸色发红,气息也变的粗重起来。 他已经好几次落榜了,而这一次,如果再不中,再下一次,他就已经四十多岁了,到了这个年纪,他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坚持下去。 第489章 高傲才子 曲溪园。 一间雅间内,胡现刚和管师昭两人,再次碰头,不过这次,胡现刚没有身着官服,而是一身平常着装,看不出他就是朝堂上的九卿大佬。 “大人,看来学生猜的没错,这个高攀就是狼子野心,一头发了疯了疯狗,新党就是想利用他这条疯狗,攻城略地,还好咱们及时发现!” 两人一边听着戏曲,一边说着话。 管师昭的一番话,让胡现刚冷哼一声: “高攀这个竖子,也太小瞧本官了,竟然拿一个八品县丞的事情,就敢撼动整个刑部,黔驴技穷了!” 管师昭听后,也跟着吹捧道: “那是自然,在大人面前,高攀这等小人竖子,根本就是荧虫之光,岂能和大人濯濯皓月之光争辉?” 这话让胡现刚内心瞬间有些舒畅,眯了眯眼睛,又抚了抚长须,摆手道: “罢了,不提这个竖子了…春闱将至,师昭,你可得努力一些了,听说这次总裁人选,正是那礼部尚书唐鸿翔…” 春闱主考官被人尊称为总裁,胡现刚提醒管师昭,似乎意有所指。 管师昭则跟着眯了眯眼睛,媚笑道: “大人放心,今科学生有十成的把握必中,此前是因为学生气运不佳,而这次,学生定能金榜题名!” 管师昭的这个态度,让胡现刚跟着一惊: “哦?你怎么有如此把握了?” 管师昭则低眉顺眼地回道: “恕学生卖个关子,待会试榜单出来后,学生再向大人说明如何?” 胡现刚却突然想到了什么,脸色微变: “你……不会想要舞弊吧?这可是重罪,一旦查证,削去功名不说,永生不得再进考场!” 这话让管师昭脸色也跟着微微一变,眼底也闪过一丝惊慌,不过很快就镇定自若了: “大人说笑了,学生是读圣贤书之人,怎会有这般歪门邪心,只是学生历经数次落榜后,更加有把握了而已。” 胡现刚则盯着管师昭看了许久,这才面无表情地说道: “如此就好,如今正是我旧党用人之际,你可不能自毁前程,梁王殿下对你还是挺看重的,莫要辜负了殿下对你的期许!” 管师昭听后,起身躬身回道: “大人放心,学生谨记殿下的提携之荣恩,此生必只奉殿下为主,用毕生所学,报答殿下之恩惠!” 胡现刚见状,再次摆了摆手: “罢了,这些话留着说给殿下听吧,本官只是怕你误入歧途…” 管师昭则眯了眯眼睛,再次承诺自己必然不会舞弊,让胡现刚和梁王放心,他还想着进翰林院,替梁王分忧呢。 …… …… 泉国公高府。 今日,高若宁带着自己的新婚丈夫回门之日,整个高家都显得很是热闹。 毕竟是自己嫡亲的孙女婿第一次回门,高老太爷也很给面子,亲自出来相见。 高家五房的其他人,自然都出来捧场相迎了,其中高攀夫妇,自然也是乖乖地站在后头。 对于高若宁的夫君,高攀倒还挺好奇的,此前之听高若倩说起一些粗略的情况。 只知高若倩的夫君是江南望族培养出来的公子,去岁秋闱高中应天府的解元,可以说是声名远扬。 江南是文人荟萃之地,家家都能供得起一个读书人,能高中应天府的解元,足见此人的才学。 故此,对于这个应天府的新科解元,高攀还是挺好奇的,心里想着,若是真有才学,或可结识一二,日后他进官场,也多多提携一下。 而眼下最开心的莫过于二房的杜夫人了,高若宁嫁得越好,她这个当母亲的,自然脸上更有光彩了。 更何况,如今大房任夫人失势,再没了往日掌家夫人的气场,杜夫人就更显得开心和舒畅了。 亲自拉着高若倩夫妇两个,给高老太爷磕头请安,又一一给他们夫妇二人,介绍着其他四房的长辈亲戚。 轮到高攀夫妇时,杜夫人献宝似的介绍道: “这是你五叔房中的五弟和五弟妹,只可惜,你五叔和五婶去的早,如今就你这五弟一人撑着五房…” “桧儿,你可别小看了你这五弟,年仅弱冠,却已经是六品的主事了,咱们家后辈里,除了你大哥,就属他官最大哩…” 杜夫人不傻,她早就看出了高攀的潜力,甚至一度认为,未来高家,得看高攀的。 眼下她的意思也很明白,就是让高若倩的夫君娄桧多多亲近一些高攀,也好能有一个好的前程。 杜夫人又给高攀夫妇介绍高若宁的夫君: “攀哥儿、攀哥儿媳妇,这就是你们二姐夫,江南临江城娄家的公子娄桧!” 高攀这时才算看清楚高若宁夫君的容貌,不愧是高若宁看中的,长相十分端正和俊秀。 仪表堂堂,风度翩翩,约摸二十出头的年纪,再配上解元的头衔,这个年轻男子,可真算的上是伏龙凤雏了。 便和沈槿婳按平辈之礼相认,而高攀自然不知道,这娄桧一看到沈槿婳后,就惊为天人,一直在暗暗地看着沈槿婳。 虽然高攀在沈槿婳身边,夫妇二人也是佳偶天成,金童玉女般的存在,可在娄桧心里,还是觉得有些可惜,他怎么就没早些遇到沈槿婳? 想这里,娄桧客套地问了一句: “听闻五弟妹还是临江城出来的,我怎么从未在临江城见过?” 高攀倒是没觉得这个问题有什么,不过是亲戚间,再寻常不过的场面客套话了。 可沈槿婳却敏锐地捕捉到了什么,身子微微向高攀身后靠拢了一些,侧过玉容,淡淡地回道: “小妹家虽在临江城,可不过一商贾之家,岂能瑜见二姐夫您这样的才子!” 高攀听后,内心微动,转头看了看沈槿婳,见她似乎很是不满一样,更加惊疑了。 而娄桧也突然明白了什么,急忙转移话题,不一会就和高若宁两个去了堂中,和高老太爷说话去了。 高攀也总算感受到了这位解元才子的高傲,人家根本没把他这个六品官吏放在眼里,刚刚不过客套地过来认识了一下。 随后便再没有其他意思,连和高攀多说一句话的意思都没有。 第490章 沉冤得雪 娄桧的态度,让高攀内心微微一冷,他自己本来也是一个很孤傲之人,既然娄桧不想和自己结识,他又何必热脸贴冷屁股呢? 再者说,高若宁对他本就很是淡漠,高攀对她选的丈夫,也不怎么感兴趣。 若非听说娄桧才气逼人,又是应天府的新科解元,高攀这才生出了一点好奇心。 在热闹的会面过后,众人又都散了,高攀和沈槿婳自然也就往自己住的东院而去。 “夫君,那个娄桧心思不怎么好,刚刚看妾身的眼神里,带着一丝别样的意味!” 沈槿婳蹙着秀眉,最终还是轻轻地在高攀身边说道。 这话让高攀瞬间停下了脚步,眼中闪过一丝阴沉,沉声问道: “真是如此?我道他怎么独独向你问起那样的问题呢!好小子真是不知死活!” 沈槿婳算得上是高攀心中的逆鳞,谁碰都得承受他的怒气,更何况还想对沈槿婳有什么心思?高攀更不会饶恕了。 高光远就是前车之鉴,现在还在服苦役当中呢。 而沈槿婳见高攀如此重视自己,芳心微颤,又微微摇头,劝慰道: “夫君,算了吧,不过第一次相见,此后妾身和他不可能再见,又是二姐姐的夫君,就暂且饶他一回吧。” 高攀听了这话后,拉起了沈槿婳的玉手,轻轻地捏了捏,柔声道: “也就你如此善心,罢了,这次就听你的,想来日后也见不上几面…再说,这个二姐夫,可没正眼瞧过我,咱们也没必要再和他相见,只要他不惹我,咱们就相安无事!” 沈槿婳自然明白自己夫君的本事,可谓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娄桧不过一个普通才子,高攀若是有心整他,不过眨眼间的事情。 见高攀并不打算追究,沈槿婳也松了一口气,随后便转移话题,说起了一些其他的事情来了,让高攀也慢慢遗忘了这件事情。 …… 二月初五日,刑部大牢外。 高攀和谢雨均两个,在门口等待着什么,在两人身后的是高明。 待看到邓文山被刑部的衙差带出来后,两人急忙迎了上去。 “邓县丞,对不起,让你受苦了,我给你赔礼,希望邓县丞莫要怪我!” 只听谢雨均颇为惭愧地赔罪道。 而邓文山却十分感触地回道: “谢大人,切莫如此,你没有错,是下官犯了王法,理应受到惩罚,此后再也不会再犯!” 而谢雨均则坚定地摇头: “邓县丞,你没错,是我错了,我不该如此的,你本是一番好意,如今却成了罪人,我内心很是惭愧…” 高攀见状,急忙打断二人的互相告罪: “好了,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去百鹤居再慢慢谈吧,也算是替邓大人洗去身上晦气!” 谢雨均这才反应过来,这里是刑部大牢前,便又告罪了一句,客套地请邓文山上马车。 而邓文山上马车前,再三的感激高攀,言道,若非高攀替他斡旋,哪里有他今日出狱的情况。 高攀却也客套地回了一句,便又让邓文山先上马车,待去了百鹤居,他们再畅所欲言。 邓文山能够这么快被刑部无罪释放,自然得益于高攀的顺势而为。 他知道胡现刚已经是惊弓之鸟后,便来了一招顺势而为,假装以邓文山的事情,做出一副要将刑部也翻过来的样子。 果然,胡现刚哪里还敢小视邓文山的案子,让人将邓文山贪腐案,里里外外给查了一个遍。 最终,他们得出了一个结论,邓文山真的是被冤枉的,五百两银子,他自己还没放兜里去呢。 再结合邓文山此前的风评,以及从丹堂县发回来的情况,刑部核查结果,自然就是替邓文山翻案。 不仅无罪释放了邓文山,并且责令上宁知府收回成命,让邓文山官复原职, 而且以上宁知府办事不利为由,上书天丰皇帝,狠狠地参了这上宁府知府一本。 可怜的上宁府知府,最终成了最后的输家,刑部的参奏他只能自己受着。 因为诬陷邓文山的谢雨均已经抽身离开了,他即便想说,一切都是谢雨均误导他的,也来不及了。 而邓文山也因此,彻底从牢狱中解脱了出来,高攀听到了消息,便领着谢雨均前来迎接。 谢雨均听了高攀讲解前后所有后,知道因为他的一次‘诬陷’,不仅陷邓文山于囹圄,也让丹堂县的百姓,恐怕会遭到更多胥吏的压榨。 而且他还间接害了上宁府的知府,让上宁府知府最终替他背了这个大锅。 谢雨均内心就更加惭愧了,原本他以为自己做了一件大好事,没想到,到最后,竟然成了他毕生难忘的经历。 …… 百鹤居。 邓文山换洗了一身衣服后,在雅间里,和高攀、谢雨均两人推杯换盏。 “文山,谢知县离开后,这丹堂县此后可就交给你了,这次让你受了大委屈,不过,你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只听高攀颇为惭愧地说着,停顿了一下后,话锋一转,接着说道: “吏部准备擢升你为掌印知县,最近你别急着回东山,想来很快就能接到吏部文书!” 吏部尚书都是听董平章的话,邓文山一个县丞的升迁,自然是小事一桩。 这就是为何吏部和户部要掌控在自己人手里的缘故,不仅仅是倾轧,如这种升迁,都是可以暗中操作的。 这样一来,邓文山两年之内,连跨四级,说起来比高攀升得还快。 不过,也在规则当中,毕竟丹堂县前有新政丰绩,后有北河之水倒灌的奇迹,邓文山的升迁,也就不那么刺眼了,反而是合情合理。 “真…真的吗?大人这消息可准确?” 而邓文山听了高攀的话后,手都在颤抖着,睁大眼睛,死死地看着高攀,等待高攀一个肯定的回应。 七品以下的官吏,都可算是不入流的芝麻官,有的八九品官吏穷其一生,也无法跨越这个阶层,成为掌印的知县大老爷。 邓文山自然想过有朝一日,自己真的可以成为知县大老爷,这可是他做梦都在想的事情。 第491章 有眼无珠 高攀对于自己人还是挺宽厚的,邓文山因为谢雨均太过于死板而入狱,让高攀内心对他也有些愧疚之心。 加上邓文山升任知县,高攀也觉得放心,毕竟邓文山算是他的人了,用起来自然放心。 况且,高攀对于丹堂县也有着怀念和期盼,若是能有一个熟知的人接手,高攀还是很愿意看到的。 故此,看到邓文山惊讶得有些不敢相信的样子,高攀郑重地点了点头: “我向来不爱开玩笑,这个消息不说十成十,但也有七八成了,你就好好在京城住下,不出半月,定会有结果的!” 邓文山见高攀确定了,内心大喜,脸色也憋红了,激动得浑身颤抖,嘴唇嗫嚅着说不出话来了。 谢雨均见状,急忙举杯恭喜: “邓大人,恭喜恭喜,这一下从八品县丞一下子就跨进了七品知县老爷的行列,大喜事一件,加上你又沉冤出狱,双喜临门啊…” “来,我先敬你一杯!望这杯酒后,你我就算消除此前的误会,也算是我给你赔罪酒!” 邓文山听后,反应了过来,也紧忙端起酒杯和谢雨均喝一杯,又道不用如此,若非这件事情,他也不可能飞黄腾达。 随后,邓文山又敬了高攀一杯,他自然知道,若非高攀,别说升任了,就是怎么从狱中脱身都是一个问题。 高攀也是衷心的恭喜邓文山,并且勉励邓文山好好干,这才只是开始,只要走对了路子,一定有出头的机会。 邓文山听后,瞬间明白了什么,再次举杯,纳头就拜,表明自己此后一定紧随高攀的脚步,向高攀表决的心意。 他虽然不知道高攀到底用了什么手段,将他从刑部大牢里捞出来的。 可就他所知的情况,明白跟着高攀绝对不会有错,他以前只是一个微末的典史,说是县衙的四老爷,可其实根本没什么实权。 后来高攀来了狗,他便如同遇到了贵人一样,从典史成了县丞,如今都快成县衙掌印的大老爷了。 “好,既如此,那我也就多说两句,一是,待你上任后,必须坚定不移的执行新政,二是,做到清正廉明,不贪腐不欺压鱼肉百姓,只这两条,你若做得彻底,我保你定有出头之日!” 高攀见邓文山表明了忠心,便也不在隐匿新党的身份,明着告诉邓文山,他现在效忠的就是新党一派。 邓文山倒是没体会出高攀的言外之意,二话不说就郑重地应承了。 倒是谢雨均拿着眼色看了看高攀,心中想着,又一人上了高攀的贼船了。 想着自己,也是稀里糊涂,就上了高攀的贼船,不过目前来看,还是挺好的,而且高攀这艘船,似乎有越发大的意思。 就在此时,高攀突然听到走廊上,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掌柜,准备一间上好的雅间,我和这位好友,要好好的畅谈一番…” 皱眉思考了一下后,高攀就已经分辨出这熟悉的声音是谁发出来的了,竟是他刚认识不久的娄桧。 想了想后,高攀便起身示意谢雨均跟着出去,又让邓文山先一人吃着,他和谢雨均要出去会个人。 原本对于娄桧,高攀是没什么好感的,毕竟初次见面,娄桧就对沈槿婳表现出了异样神情,这让高攀很难对他有什么好感。 可再怎么说,娄桧也算是高家的孙女婿,出门在外,遇到了,高攀便得客套的上去打声招呼。 再加上谢雨均也是高家准孙女婿,高攀便想着,让谢雨均和娄桧认识一下。 而且这百鹤居也是河涧郡王府的产业,谢雨均出面,还能给娄桧免单什么的。 可刚出了雅间,高攀看着跟在娄桧身边的人后,脸色变了变,这人竟然是管师昭! 对于管师昭,高攀可算很熟悉了,最初知道他的名声,是在东山的时候,对这个有着当代管仲之称的俊杰,还是挺感兴趣的。 后来才知道,管师昭竟然投到了梁王麾下,替梁王当起了幕僚。 而高攀对于梁王自然不怎么看好的,既然管师昭投身梁王,高攀自然也就将他当做了敌对之人。 此前的谋划,高攀就准备用管师昭这颗棋子,谋划一盘大棋,目前谋划正在进行当中。 就在高攀和谢雨均出现时,娄桧和管师昭两人也看到了他们,两人都是愣了一下。 娄桧是觉得有些凑巧,在这里遇到了高攀,而管师昭却有些惊慌,高攀的名声,他可算是如雷贯耳了,今日竟然在这里给碰到了。 过了一会,高攀这才笑着打招呼: “呦,二姐夫,真是你啊,刚刚在里面听着就像你的声音,便赶紧出来相见…” 说着,又指了指身边的谢雨均: “小弟给你介绍一下,这是大姐姐的未婚夫,河涧郡王府的公子谢雨均!” 又给谢雨均介绍起来娄桧,谢雨均和娄桧两人,也是客套地问声好,毕竟两人之间的亲戚关系,已经很淡了,高若倩和高若宁不过堂姐妹关系,谢雨均和娄桧又不过两人的丈夫。 “大姐夫,五弟,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大才子,可是号称当世管仲之人,今科春闱定会高中,说不定就是新科状元郎!” 娄桧虽然对高攀也不怎么看重,可毕竟碰到了,也不得不客气地打招呼,又介绍起身边的管师昭来。 高攀则面露几分惊讶,直道幸会,而管师昭则显得很是恭敬给高攀问好,直言自己早就听过高攀的大名了,今日总算得见。 两人其实对对方都有些了解,梁王现在视高攀为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现在就杀了高攀,管师昭对于高攀自然也是很熟悉和了解的。 可眼下,两人都装作初次相见,让人看不出任何的不对。 待寒暄过后,高攀便示意娄桧一旁说话,娄桧虽然不解,但还是移步,跟着高攀来到了走廊尽头,并且疑惑地看着高攀。 高攀则直言不讳道: “二姐夫,有句话我得提醒你一下,这个管师昭其实名不副实,二姐夫最好还是和他少来往一些!” 第492章 风起春闱 高攀的提醒,让娄桧内心很是不信,不过,高攀毕竟是高家少爷,他也不好当年质疑和反驳,只是轻轻地嗯了一声,便离开了高攀身边。 高攀见此,眼眸闪了闪,心道,自己已经算是仁尽义至了,若是娄桧依旧要和管师昭混在一起,那他也没办法了。 “呦,这小子挺高傲的嘛,什么来头,能娶你们家的小姐?” 眼看着娄桧和管师昭进了一间雅间后,谢雨均来到高攀身边问道。 高攀则眯了眯眼睛,示意谢雨均进雅间后,这才边走边低声说道: “临江城娄家的公子,听说这娄家是江南有名的望族和富庶人家,听说是贩盐起家的,后来,富庶了,便改换门庭,成了诗书簪缨之家…” “这娄桧去岁高中应天府的解元,这下你知道为何人家对咱们都不冷不热了吧!” 说着,两人又回到了雅间里,谢雨均这才撇了撇嘴道: “难怪如此高傲,还说自己不缺哪点酒饭钱,说什么也不让我给他免了这次做东的饭钱,说是怕他的那位朋友瞧不起他!” “原来是新科解元,还是应天府的解元,这也就难怪了,人家估摸着自己应该是状元之态,哪里能正眼瞧得咱们呦…” 谢雨均这话虽然是在调侃自己,可其实是在说娄桧有眼不识泰山。 放着他这样的勋贵公子哥,以及高攀这种朝廷新贵的贵人,不来结交,偏偏去结交另一个考生? 高攀则听出了谢雨均言外之意,颇为淡然地说道: “无妨,人各有志,你又何必强求呢,不过,他这次倒是真的有错了路子。” 这话让谢雨均来了兴趣,急忙询问: “走错了路子?五弟,你是说那个管师昭有问题?” 高攀则点了点头: “没错,这个管师昭孤高自负,名不副实,说是什么当世管仲,我看他连管仲半分才能都没有,也不知谁给他起的名号,也不怕日后遭人唾弃!” 一旁的邓文山见两人说的是一些自己听不懂的事情,便也不说话,只是旁听着。 谢雨均听后,颇为感慨地说道: “如此说来,这个娄桧倒真是舍本逐末,他难道不知你已经是朝廷的六品主事了么?” 高攀则晃了晃脑袋: “六品官员,在他眼里,可能什么都不是,他肯定想着,自己高中状元后,起步都是六品的翰林院编修,又岂能看得起咱们…” “说不定人家还觉得咱们想要沾他的光呢,故此才对咱们客客气气…” 越是客气,就越说明,想要保持距离,谢雨均自然听明白了高攀话中的意思,再次撇嘴道: “有眼无珠,就是他了,若是他知道,你是首辅大人和潞王府的常客,不知会是怎样的看法!” 这话让邓文山脸色大变,随后内心颇为激动,他知道谢雨均不会胡说。 那高攀定然能够经常见到首辅大人和潞王两个,这下邓文山总算明白,自己为何能够轻松出狱,而且还能高升了。 明白这些后,邓文山对于紧跟高攀的心思,也更加坚定了,对高攀的态度,也更加的恭敬了。 “好了,这些话可别乱说,咱们自己人知道就行,董老和潞王殿下,身处高位,可不是让人来炫耀他们存在的。” 高攀见谢雨均言语里,似乎有几分炫耀的意思,急忙劝说道。 谢雨均这才反应过来,知道自己一时口快,竟将高攀的底细给透露了出来,好在这里只有邓文山在,倒也不怕会传出去。 …… …… 转眼间,便到了二月底。 春闱也正好过了,和往年一样,不少人都在等着会试放榜。 而在这期间,便是考生们最后的狂欢,因为谁也不能确定,榜单上面,会不会有自己的名字。 在没有出榜单前,他们自然想着要放松一下,一时间各大青楼和酒楼的生意算是爆满。 能够参加会试的大多数都是举人身份,而举人已经算是士绅阶层,根本不缺银两使。 一来二去,京城的酒楼青楼等,皆是赚得盆满钵满,也有考生已经忍不住豪迈地说出自己金榜题名,打马御街,金殿奏对的情景了, 有人欢喜便也有人担忧,面对这些言之凿凿,说自己一定会高中的人,有考生便提出了质疑,问他们为何如此肯定。 而那些欢喜的人,自然也不会说明缘由,只说自己有把握。 原本这个理由是绝对说的过去的,可突然却有人站出来指责他们这些欢喜之人,说他们肯定是买通了考官,徇私舞弊,才会有如此大的把握。 否则,榜单没贴出来前,谁人有这个把握? 这话可算是一石激起千层浪,瞬间惹来了不少人的关注,而随着暗中有人故意推波助澜,这件事情,瞬间被捅到了朝堂上来。 有御史闻风而奏,说是部分春闱考生质疑有人徇私舞弊,提议朝堂严查此事。 若是在会试榜单放出之后,有人质疑舞弊,所有人都会觉得,这并不算一回事。 毕竟会试录取人数才两百多人,而应考之人,多达三千多。 超过九成的人会落榜,肯定有人会觉得那些上榜的人是靠关系靠舞弊才中的。 可眼下,会试还在阅检当中,所有考官都还没有出来,就已经有考生质疑了,那就不同寻常了。 而且会试作为最后两级的科举考试,天丰皇帝向来很是重视,对于徇私舞弊之事,也是豪不容忍,只要发现,定会从严处置。 既然已经闹到了朝堂上来,天丰皇帝便让皇城司暗查此事到底怎么回事,是不是真的有人徇私舞弊。 潞王接到旨意后,便立即派人去查探此时,不过一日的功夫,就收到了很多情报。 而这个徇私舞弊之人也已经水落石出,那就是四个主考官之一的礼部侍郎陈显瑜! 据有考生提供的证据,证明了这个陈显瑜曾给人提前发放了考题。 这个情况,潞王也不敢大意,急忙上报给了天丰皇帝。 天丰皇帝见此,连夜停止了众考官检阅举动,派人一一审查,似有将事情闹大的意思。 第493章 舞弊大案 天丰皇帝的态度,让很多人猜不透,他到底想要什么结果? 而随着事情被传开,在一众考生中,也掀起了惊天骇浪。 之前有人说要揭举舞弊之人,大家都只是当做玩笑话来看待,直道几个考官都被带走后,消息一传出来,所有人都明白,这次事情真的大了。 而后的朝仪上,又有御史站出来抨击礼部办事不利,在这么重要的抡才大典上,出现了如此严重的漏洞,简直罪无可恕。 随后,又有给事中,甚至是都察御史都出来抨击此事了,朝堂上的百官们,这才明白,这背后到底是什么力量在较量。 依旧是新党和旧党的争夺和倾轧,而这次双方的目标都放在了这次春闱之上。 礼部左侍郎陈显瑜,暗地里就是旧党一派的人,只是不那么明显。 这次他是主考官之一,题目他自然是知晓的,而旧党的人,便想着操控科举的办法,来筛选自己的想要的人。 故此,这传出有人舞弊的风头,并不是空穴来风,而是真的有人发现了这个情况,才会推波助澜的。 而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高攀! 这也得归功于情报所越来越规范的缘故,高攀早早就听到了风声,便将此事告知了董平章,并且给出了自己的建议。 旧党的人已经无所顾忌了,那就是他们新党倾轧最好的时机,高攀提议不要急着发作,等坐实了他们舞弊,这才提出来,自然就可以达到他们想要的目的。 这也是为何高攀会去给高启柏一条‘捷径’,因为他知道这次春闱有人舞弊,而只要操作得当,高启柏会被旧党误以为是自己人而被录取,其实高启柏根本就不是他们想要的人。 只要事发,高启柏不仅不会受到惩罚,因为他根本就没有接到任何提示,别人也不会怀疑到他的头上来。 反而会因为这事,成为一个‘内定’的进士。 高攀的谋划,不可谓不精明,随着案件浮出水面,供出来的考生也越来越多。 而这些考生无一例外,都曾去拜访过礼部侍郎陈显瑜,其中还有一个让高攀觉得意料之中的人,那就是管师昭! 高攀早就知道管师昭心中不服,而且如今正好是他处于上升的时候,见过尚书大人,也见过梁王这等皇子。 管师昭急需一个可以证明自己能力的事情,春闱中金榜题名自然就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这次他不打算再靠自身的实力,而是想要稳稳当当的上榜,只有这样,才能提升他的‘价值’! 正好旧党有人就想借这次春闱的机会,录取一些他们想要的人进来,毕竟一次春闱就是两百多个官员入场。 只要能够控制这些新科进士成为旧党的人,那么新党也就没那多的新鲜血液加入了。 而且有一便有二,这次成功了,下次依旧可以如此,对于旧党的人来,这无疑就是一个非常不错的手段。 最主要,他们要舞弊,可以做到‘天衣无缝’,不会轻易被人发现。 只是他们却怎么也没想到,高攀竟然培养了一个情报机构,旧党的行为,早早就被高攀给看破了。 随后事发,也就顺理成章了,他们根本无法狡辩。 二月底,因为查出的舞弊,只是做了记号的考卷,故此并不需要重考。 将那些证据确凿的考生卷子给剔除就行了,剩下的按照此前的排名一一往前递进。 就这样,已经三十好几快四十岁的高启柏,终于在今岁春闱,高中会试榜单前二十,在接下来的殿试中,有机会冲击前三,也就是进士及第的身份。 高家为此大摆宴席,邀请四周亲戚好友前来庆贺,就是高老太爷也显得尤为开心和满面红光。 毕竟这是高家头一个高中进士之人,正经科班出来的人,此后官途自然比高攀这种硬来的情况要好很多。 可有人欢喜,便有人忧,娄桧觉得自己这次不说中状元、榜眼、探花啥的,至少可以高中进士的。 毕竟他可是应天府的解元,无论如何都可以中的。 可因为他和管师昭吃过酒,便被归于舞弊人员的行列当中,不仅这次考试全部作废,此后,也不准再科举了。 这个结果,对于娄桧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整个人都如同失魂了一般。 呆呆地坐在高家西院当中,不吃不喝,让杜夫人和高若宁两人都是担忧不已。 眼见怎么劝说,娄桧都振作不起来,杜夫人便哭着去请来了高老太爷等人劝说。 这才让娄桧清醒了一点,清醒过来后,他才记起来,当初高攀提醒过他,不要和管师昭走得太近,他没有听,如今却惨遭恶果了。 感觉自己没脸见人的娄桧,在会试榜单出来后的第二天,便带着高若宁匆匆回江南去了。 临走前,娄桧这才知道自己有眼无珠,竟然不知这其中的凶险,想去见高攀,可有没脸去见,最终还是没见,便带着高若宁离开了高家。 而高攀听到消息后,没当回事,他早就提醒过,可娄桧偏偏自己要往管师昭身上靠,那也是没办法了。 而且高家接二连三的喜事,也让高攀将这件小事彻底给忘了。 二月底的某一天,高若倩出嫁,高攀做为五房的主事人,自然得出面撑场子。 高家也再次变得喜气洋洋,一副十分兴旺繁华的样子,惹来不少人的侧目。 三月初,高启银父子以及高光成终于回来了,高家再次变得异常热闹。 而随着高光禄的回家,他的婚事也提上了日程,最终大婚之日定在了三月十五这日。 高攀这段日子,也是躺在兄弟和睦的情况下,满面春风,洋洋得意的氛围下渡过的。 而邓文山和谢雨均两人也等来了吏部的任命文书,邓文山最终成为了丹堂县的知县,而谢雨均则成为了上宁府的同知,两人都是纷纷高升,让人看得有些羡慕。 三月初的时候,高攀在城外送着两人离开,谢雨均刚刚大婚,却又要远赴外地为官,高攀只替高若倩感到可惜。 第494章 恭王依旧 恭王府。 位于皇宫西北面的一座巨大的王府,便是这恭王府。 这里鲜有人经过,而恭王府的大门也是紧闭,门口除了两个巨大的石狮子,根本看不到有人在这里进出。 倒是在后门处,不时的有人在进出,多是一些下人。出来时竟然还有禁卫军盘查。 就在此时,一脸落魄之样的管师昭来到了这里,经过盘查后,管师昭便进了着恭王府后门。 又过了几道垂拱门,顺着游廊,管师昭来到了一个花园内。 便看到一个满头花白的富态员外,正身着一身粗布衣,站在花园中替花浇水和锄草,在四周则是几个内侍和宫女。 管师昭见此,微微摇头,若非他认得这恭亲王,否则,定然要将这个富态员外当成王府里的一个管事了。 谁能想到,这个富态员外就是恭亲王呢? “来了?听说这次又落榜了?” 恭亲王似乎瞥到了管师昭,淡然地问道。 一边问着,这恭亲王还不忘替花浇水,似乎只是在问一件十分平淡的气事情一样。 而恭亲王的容貌看起来有些显老,可其实他如今也才四十出头,或许是因为满头花白的缘故,让他看起来很是显老。 管师昭听了恭亲王的问话后,忍不住悲戚凄惨地说道: “回王爷,您消息还真灵通,这次我不仅落榜了,此后再也没有机会入考场了,我…我…” 说着,管师昭竟然低头抹起眼泪来,似乎显得很是悲惨。 恭亲王则再次瞥了他一眼,一边摇头,一边给花园中的花锄着草,又平静地安抚道: “事事皆有因果,你虽不能在科场上扬威,但说不定可以在其他方面大放异彩呢!” 这话似乎意有所指,让管师昭听后眼泪都没了,满脸惊喜地说道: “王爷,您想通了?!” 恭亲王没有急着回复,而是拿着锄头将剩余的一些杂草除掉,又将锄头交给了一旁的内侍,这才示意管师昭跟上自己的步伐。 “你看看这些花,看似外表鲜艳光彩,可若是过一段时间不浇水或是除草,它们和山野中的野花是一样的,并没有那么精贵…” 管师昭跟在恭亲王身后,听着恭亲王的一番深奥之话,满头雾水,不明白恭亲王到底想表达什么意思。 两人来到了一间凉亭内后,恭亲王让人给管师昭上了茶来,又坐在石凳上,这才眯着眼睛说道: “如今之势,就如同这久未除草的花一般,到了该给它们清除身边杂草之时!” 管师昭听后,手中的茶杯都差点没有端稳,惊喜地看着恭亲王说道: “王爷,您可想清楚了?” 恭亲王则抬了抬手臂,隐晦地回道: “箭在弦不得不发,当年本王准备的仓促,以至于蹉跎了十几年,如今本王韬光养晦,暗蓄力量,也到了该发力的时候了!” 这话让管师昭张大了嘴巴,怎么都合不拢嘴了,很是惊骇: “王爷…您,您早有准备?那为何学生多番劝说,您都一副置之不理的样子呢?” 恭亲王则淡淡地回道: “时机未到啊,如今朝堂上,旧党已经到了悬崖边,若是他们依旧觉得可以以自身的力量去阻拦新党的崛起,那就是天大的笑话了!” 这话对于管师昭不是什么新鲜的事情,他一直就是这么劝说恭亲王的。 听到恭亲王总算开了金口,管师昭大喜: “王爷总算是听进了学生的话了,正如那戏曲中所演的一样,这个时候,正是王爷最好的时机!” 说起戏曲,恭亲王也跟着微微一笑: “走,你说的那些曲目,本王正好让人带进了王府来,咱们边看边说!” 管师昭见此,再次愣了愣: “王爷,您这王府不是不能进外人吗?怎么……?” 恭亲王则笑着指了指管师昭: “怎么,你不算外人吗?他关了本王十多年,你以为这十多年里,本王就这么心甘情愿,老老实实地待在王府里,什么事情也没做?” 管师昭听后,这才明白了过来,看来恭亲王是大智若愚,一直在藏拙呢! 原来恭亲王早就在暗暗积蓄力量,准备再来一次反抗了? …… 没一会,两人又来到一个看台上,恭亲王坐在主位上,而管师昭则坐在了恭亲王身旁。 在他们对面,就是一个戏台子,正好可以看得清楚。 随着恭亲王的吩咐,戏台子上便开始了演奏曲目,管师昭看后,大惊,因为这出戏,正是他在曲溪园中看到的戏。 没想到,恭亲王也如此喜爱,竟然将他们给搬到了王府来了? “你说的没错,看看这戏曲所说,明君忠臣,定然可以成事的,只是本王的忠臣又在何处?” 一边听着,恭亲王一边自顾自地说道。 管师昭听后,知道自己表忠心的时候来了,急忙表明他的态度,让恭亲王很是开心: “哈哈哈,你用不着如此,本王早就知道你的心思了,本王问的是朝堂那些大臣们…” “这次春闱,也算是让旧党的大臣们彻底明白了,新党大势无法抵挡,只有废除新政和新党的官吏,朝政才会恢复如初!” 话说到这个份下,管师昭自然已经明白了,跟着附和道: “王爷所言极是,原本这次春闱,是旧党阻拦新党的最后机会,可却落得如此地步,学生以为,这新政和新党到了必须要除掉的时候了!” “王爷您可曾记得,去年的时候,突然有人传言,说什么新政才是天下百姓愿意看到的,不支持新政,就是与民作对,会遭到报应的…” 恭亲王则抿了抿嘴,嘟囔道: “这个本王听说了,听说好像就是高攀让人传的吧!” 管师昭听后,大惊: “王爷,您这消息可准确?真是高攀传的?难怪学生觉得这路子如此熟悉?” 恭亲王则沉重地点了点头: “没错,就是他,这话就是从他口中传出来的,本王没必要骗你!” 这话让管师昭满脸的愤慨: “果然是这个奸诈小人弄出来的谣言,王爷,待事成之后,高攀这竖子,一定要先斩了脑袋才能平民愤!” 第495章 天平倾斜 恭王府的对话,高攀自然是听不到的,不过,此刻他倒是正在提及恭亲王。 在这潞王府内的一个花园里,鸟语花香,一片春光明媚的样子,让人看得有些流连忘返。 不过,此刻在潞王身后的高攀,却没有心思去欣赏这些花色景致,而是皱着眉头说道: “殿下,恭亲王似乎已经被说动了,最近恭王府进出的旧党人员越来越多,最让人惊讶的莫过于那左都御史江林明了,他竟然也是隐藏极深的旧党之一…” “此前臣都不知道,江林明竟然也是旧党人员,此前怎么看都不像啊!” 随着新旧两党的交锋,越来越多的官员已经站队了,而在此之前,左都御史江林明,高攀是怎么也没想到的。 故此,眼下他脸色颇为凝重,似乎对江林明的站队,感到了一丝担忧。 而潞王则一边看着园中盛开的娇艳花朵,一边调侃道: “看不出来,你的消息挺灵通的,本王怎么都不知道呢!” 这话让高攀脸色一滞,随即冒出了一身冷汗,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了。 好在潞王似乎并不打算在这个问题上过多的纠结,而是接着说道: “本王也没想到,过了十几年了,恭王叔的野心依旧没有变过,高攀,你觉得,本王和父皇该怎么办?” 高攀明白,潞王并不是在询问,要如何应对恭亲王的野心,而是在问他,怎么处置恭亲王。 毕竟恭亲王也是天丰皇帝的亲兄弟,两人皆是先帝所生的皇子。 十七年前,天丰皇帝刚刚登基那会,恭亲王密谋宫变,被天丰皇帝识破,也没有砍头,只是被软禁在了王府里。 如今,恭亲王再起异心,怎么处置他,就成了一个最大的难题。 而在潞王心里,似乎根本不担心恭亲王再次密谋政变会成功,反而担忧着,事后该怎么处置恭亲王。 而在高攀心里,自然是想杀了恭亲王的,毕竟他身上还背负着这一世爹娘的大仇,高攀甚至想要亲手杀了恭亲王才好呢。 想到这里,高攀便有了一个主意,低声在潞王身边说了起来。 潞王听后,眼睛瞬间睁大,死死地看着高攀: “你,你就这么想他死吗?” 高攀深吸一口气,眯着眼睛回道: “殿下,如今恭亲王不死,旧党的人依旧会觉得有机可乘,只有他死了,旧党才会彻底偃旗息鼓!” “况且,恭亲王野心膨胀,十多年过去,依旧心存幻想,他不死,对于皇上和殿下您来说,都是一个巨大的隐患!” 这话让潞王也跟着眯起了眼来,过了许久,这才轻叹道: “既如此,本王会将这个说法告知父皇的,想必父皇也会采纳,至于……你能不能出现,本王以为,你还是别去了,刀剑无眼,本王怕…” 最后的话,潞王没有说太清楚,可意思已经很明显了,那就是担心高攀会因此遭遇不测。 而高攀则坚定地说道: “殿下,放心吧,臣习得一门武艺,自保之力还是有的,况且皇宫之中,早就布置好了,臣不以为恭亲王等人,最后会殊死一搏!” 潞王听后,微微叹气: “唉,不好说啊,他们既然准备起事,肯定不会束手就擒…” 高攀依旧躬身回道: “无妨,臣也会保全自己为主,定不会让自己受伤,臣也是怕死的很!” 恭亲王听了这话,忍不住笑了起来,随即也不再阻拦,还调侃高攀就如同一直滑溜的猴子一般,根本就抓不住也打不着。 高攀闻言,哭笑不得,他倒是没想到,在潞王眼里,他竟然是这样的存在,不过,也没多想,只是陪笑着。 …… 随着二月底的科举舞弊大案的落幕,朝堂上的倾轧已经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 新党提出来一个什么政见,旧党肯定会竭力反对和讥讽,以至于新政推广到其他几个行省一事,也一而再再而三的被拖着。 即便是首辅董平章面对这个情况,也无法强行执行,因为这次新政推广的行省,已经触及到了朝堂上很多官员的切身利益, 因去年丹堂县一县因新政执行从而使得赋税翻番,董平章提议,将新政扩大到南方几省上去。 而这提议一出,立马遭到了旧党的猛烈反抗,江南巡抚、东海巡抚等地方大员也纷纷上奏折,言明不可执行新政。 这一情况,比之此前新政在东山推行时,要猛烈太多了,以至于天丰皇帝也不得不慎重处理。 最终这件事情,一拖便是好几个月,朝堂上的人等来的却是南江发大水,波及南边数省的灾情! 国库本就已经空虚了,加上去年东山暴乱,军饷的费用,就已经超支了。 如今南边洪灾,无数百姓等待朝堂赈济,可这些钱粮,朝堂上根本就已经凑不出来了。 董平章便借机再次提及了新政的事情,认为新政已经是大势所趋,若是再来一次大灾,朝廷没有拨款救灾的话,肯定会激起民变,到时候就来不及了。 天丰皇帝见此,连夜召见众多大臣商议,最终力排众议,决定采纳董平章的提议。 因为到了这个时候,这些大臣除了能够说上几句空头白话外,根本拿不出任何的补救办法。 最后还是董平章提出了以工代赈、以朝廷的名义发放赈济债券,这才堪堪堵上了这个漏洞。 也因为这两个举措,让天丰皇帝坚定地支持了董平章,因为新政实实在在地提升了朝廷的税收。 更重要的是,董平章不只说大话,而是有着实际的办事举措。 而这两个办法,自然就是高攀提供给董平章的。 以工代赈,就是让灾民们有事情可以做的同时,还可以获得相应的报酬,而且对于缓解洪灾也有一定的效果。 至于赈济债券,自然就是高攀结合现代思维想出来的跨时代债务了。 这种由朝廷颁发的债券,在这个时代自然是头一次,短暂地缓解了国库资金的压力。 不过,高攀也提醒了董平章,这种办法,终究只是饮鸩止渴的办法,万不得已的情况,不能一直发放,否则到最后,根本就不会再有人买这种债券。 第496章 狂风骤雨 天丰十七年,六月初。 随着天丰皇帝采纳了董平章的提议,朝廷正式颁布通告,新政在南方六省推行。 而这一消息,也算是彻底让数月奋起反对的旧党官员们心寒了,不少旧党官吏,偷偷地聚集在一起,似乎在密谋着什么事情。 六月中旬的某一天,京城下起了盆瓢大雨,街道上也看不到几个行人。 在高府东院内,高攀正准备出门,沈槿婳则有些担忧地说道: “夫君,这外面下如此大的雨,你还出门做什么?” 高攀则挑了挑眉头,又看了一眼沈槿婳后,淡然地说道: “无他,今日是替我父亲母亲报仇之日!” 这话让沈槿婳内心微跳,她自然明白高攀说的是什么意思,对于此事,高攀已经告诉过她。 想了想后,沈槿婳抱了抱高攀,随后又松开,柔声说道: “既如此,妾身在家中等夫君回来!” 高攀明白沈槿婳这是在提醒自己,不要太过莽撞,得想想家中还有她在等着自己。 便微微一笑,安抚道: “放心吧,为夫又不是什么愣头青,不会有事的,好好在家等着我的好消息就是,还有记得别出门!” 这种大风大雨的事情,高攀决定,事后整个京城都会严戒,不论如何,待在家中,自然就是最好的选择。 沈槿婳则轻轻地嗯了一声后,目送着走出门的高攀,看着消失在雨幕中的高攀,沈槿婳内心一阵安宁。 自从那次雪庄夫妻二人吵过一次后,此后便再也没有出现过争吵黑脸的时候,沈槿婳也觉得越发的安稳和幸福。 如今,高攀要出门去报仇,她自然是支持的,而且也知道,高攀必须要去这么做。 站了一会后,沈槿婳回头,来到了高启骆夫妇的灵位前,恭敬地上了三炷香,心里则祈祷着,他们保佑高攀平安归来。 …… “轰隆!” 六月初的雨,可谓是越下越大,整个京城上空,乌云密布,时不时还有电闪雷鸣。 高攀面无表情地在皇城司内换上了皇城司小校的服侍,内心也有些忐忑。 毕竟是第一次参与到这样的事情中来,高攀心中很是复杂,紧张、刺激、担忧、患得患失等等情绪蜂蛹而至。 “高大人,等会你就跟在陆某身后,绝不会有事的!” 这时,皇城司的千户陆棣,来到了高攀面前,笑着说道。 高攀听后,勉强露出几分笑容: “多谢陆千户,我会保护好自己的,让陆千户费心了!” 陆棣也跟着笑道: “哈哈哈,高大人客气了,不说潞王殿下再三嘱咐我,一定要保护好你,就说咱们之间的交情,陆某也不会让高大人你有任何损伤!” 听了陆棣这话后,高攀内心微微轻松了一些,可也仅此而已。 “大人,他们来了!” 随后,听到有人来通禀后,陆棣急忙唤上了高攀,带着自己麾下的一千人,朝着皇宫的宫城上而去。 想要进行逼宫,必须得冲进上仪宫内,而上仪宫位于皇宫中间的位置,需要经过数道宫门,每一道,都有人严格把守。 而此时,雨幕之中,就正好有很多带甲之人,簇拥这一群人朝着上仪宫杀了进来。 也不知他们到底怎么进的中天门,从而杀进了皇宫内,可不管怎么说,他们总算是进来了,而且目标直指金銮殿后的上仪宫。 而高攀此刻,就在这金銮殿前的一处宫城之上,看着渐渐靠过来的“逼宫”人群。 领头的是一个将军,在他身后约摸有三千多人马,在这些士兵中间,则是一群身份极为尊贵之人。 有朝堂上的阁老,也有六部尚书侍郎等,甚至还有勋贵之家的人! “那个领头的将军便是保隆侯,这些士兵估计是他们私自陪养的,中间那个身着白色蟒服,头顶冕旒的男子,便是恭亲王!” 站在高攀身边的陆棣,指着这些人替高攀介绍道。 高攀听后,内心微惊,没想到,恭亲王竟然还能说动勋贵替他卖命。 看这保隆侯的样子,也不像是老糊涂的人,一个正直盛年的侯爷,竟然也生出了这般心思? 不过,微微思索了一下后,高攀便也不再多想了,当年支持恭亲王的人,肯定有很多。 而如今,随着天丰皇帝的态度,彻底倒向新党,这些利益受到侵害的旧党或是勋贵之家,能够站出来拼一把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况且,这一切,在高攀看来,都离不开他的谋划。 为了报仇,高攀想了很多办法,最终决定,只有让恭亲王自己走进死路,他才能将恭亲王杀了。 否则,其他的任何办法,他都无法杀了恭亲王,甚至连见他的机会都没有,更别说杀他报仇了。 有了目标后,高攀便想着让谁去怂恿恭亲王走向这条死路,管师昭便进入了高攀的眼中。 曲溪园中的戏曲,都是高攀为管师昭量身定做的,潜移默化地让管师昭觉得自己就如同戏曲中的人一样,久而久之,他必定会去找一个‘明主’来支持。 而这个‘明主’,在戏曲中,也有对应的人,那就是被迫让出皇位的可怜王爷,很显然,这个王爷就是恭亲王。 就这样,高攀神不知鬼不觉之下,就完成了对恭亲王的怂恿。 只要恭亲王起了这个心思,高攀以为,再次来一次密谋宫变,只是时间问题。 而且高攀还让人故意散播新政是大势所趋的说法,让旧党和恭亲王联合在一起。 在旧党的人看来,天丰皇帝已经彻底倒向了新党,一定要执行新政。 这对于他们这些既得利益者来说,自然是无法忍受的事情,之所以一直反对新政也是这个缘由。 而随着天丰皇帝执意让新政推广到南方数省,旧党的人知道,他们再不反抗挣扎,就只能乖乖地上缴赋税了。 如此一来,随着恭亲王的诉求,旧党和恭亲王可谓是一拍即合。 只要宫变成功,他们不仅可以阻拦新政的推行,而且还可以拥有‘从龙之功’,说不定下一个首辅就是自己。 这样的滔天利益,谁人不心动,况且恭亲王向他们保证,这一次已经是百密而无一疏,定然可以逼迫天丰皇帝退位给他! 第497章 雷大雨小 被众人簇拥着的恭亲王,此刻内心十分激动,因为这是他又一次接近那个宝座。 十多年前,他还只是皇子的时候,他就已经想到了,日后自己君临天下的情景。 可正当他以为一切都顺理成章的时候,突然发现,梦碎了。 一向爱护他,喜欢他的父皇,竟然将皇位传给了他的四哥! 这让恭亲王一度有些不敢置信,可事实摆在面前,他也不得不接受。 但是,内心却怎么也平复不下来,便有开始想着,从他四哥的手中将皇位抢回来! 可那时候他仅凭着一腔热血,觉得这个皇位,本就是他的,起事仓促,最终连皇城都没能闯进来,就被拿下了。 而随着时间的推移,恭亲王反思了很多年,年龄也越来越大,心思更加深沉了。 眼下,他带着人冲进了中天门,金銮殿就在眼前了,恭亲王气息也变得有些急促。 加上耳边不时传来电闪雷鸣的声音,让恭亲王内心更觉得有些刺激。 乌云密布之下的皇宫,看起来就像是傍晚一样,偶尔的一道惊雷,照亮了此刻一群人的行举。 仪门之上的宫墙,高攀看到恭亲王清晰的身影,知道自己的谋划成功了,恭亲王这是自找死路! 就在恭亲王他们一伙人准备进入仪门时,各处宫门竟然瞬间被关闭了。 而随之而来的是,在宫墙之上,皆是禁卫军! 恭亲王等人这才发现情况不对,准备退缩,却被一阵阵箭雨给阻拦了。 箭矢之下,恭亲王身边死了不少人,加上大雨倾盆而下,在他们脚下,已经形成了血河。 “不好,王爷,咱们上当了,皇宫早有准备!” 骑在马上的保隆侯急忙回头来见恭亲王,恭亲王此刻脸色已经很是惨白了。 “不…不可能,禁卫军统领不是效忠于本王吗?这些禁卫军从何而来?” 恭亲王的疑问,在场没有人能够回答,而回答他的只有接下来的数次箭矢。 箭矢一过,恭亲王身边的人再次倒了不少,甚至有人已经惊恐地准备逃命,再也不管恭亲王他们了。 可四周皆是高高的宫墙,前后的宫门则是紧闭的,他们这些人就如同在瓮城中等待死亡的人一样。 而就在此时,潞王带着一群人,也来到了宫楼上,看着恭亲王大喊道: “恭王叔,罢手吧,父皇说了,念在兄弟情义上,父皇可饶了你,否则,今日全部都要被诛杀在此!” 这话让恭亲王目光紧盯着宫楼上的潞王看了许久。 过了一会,恭亲王这才阴沉着脸色,咬牙切齿道: “杀!杀出去,本王不想再被困在那牢狱中!” 保隆侯等人也明白,如今他们已经没有回头路可言,此刻罢手的结果,也是等待砍头。 他们唯一的活路,就是听恭亲王的话,杀出这里去,或许还有活命的机会。 高攀在宫墙上看得有些热血沸腾,眼看着恭亲王等人准备殊死一搏,高攀内心也在微微跳动。 “咦,这是什么……不好,快别让他们跑了!” 恭亲王等人似乎用了什么早准备好的绳索,竟然勾上了宫墙,有人已经顺着爬了出去。 高攀见此,内心大惊,心道绝不能让恭亲王就这么跑了。 也没多想,高攀便纵身冲进雨幕当中,手中拿着的只是一把普通的皇城司配刀。 “殿下,恭亲王不见了踪影,还有,高大人也不见了!” 陆棣听了有人通禀后,便急忙来到潞王面前回禀情况。 潞王听后,脸色大变,他不在意恭亲王到底如何,他更在意高攀。 只见潞王沉声说道: “混账!本王不是吩咐过你,一定要看好他的吗?怎会不见?” 陆棣听后,战战兢兢弓腰辩解: “回殿下,臣早些时候就跟高大人说过,让他根本臣的身后,可就在刚刚,臣一个闪身回来时,高大人就已经不见了踪影!” 潞王也渐渐冷静了下来,他知道高攀肯定是追恭亲王等人去了,想了想,潞王还是严肃地吩咐道: “派人去找,通知护城指挥使,全城搜捕密谋造反之人…” “本王现在去见父皇,希望本王出来时,可以听到高攀安然无恙的消息!” 陆棣听后,知道潞王这是下了死命令,如果不能找到高攀,那他们皇城司都会受罚。 恭敬地应承同时,陆棣还在心里小小的埋怨了一番高攀,觉得他不该如此私自行动,害得他们受罪。 同时也在心里骂禁卫军,四周宫墙都已经关上了,还能让恭亲王等人跑了,这也太过于大意了。 …… 皇宫外的某个巷子中,高攀戴着一顶斗笠,就如同一个索命的手手一般,俊脸冷峻,眼神锐利,在四周巡视着。 他也没想到,在识破了恭亲王等人的谋逆后,竟然还能将恭亲王等人放走的。 高攀暗暗思索了许久,都觉得事情很蹊跷,似乎有人故意要放走恭亲王等人一样? 难道是天丰皇帝? 可是恭亲王密谋宫变,这对于天丰皇帝是绝不可能容忍的,他没有任何理由将恭亲王放走。 即便是天丰皇帝念及兄弟情深,在高攀看来,也不该将恭亲王放走。 想到这里,高攀突然内心一惊,如果不是天丰皇帝,那就说明,皇宫里,还有恭亲王的内应。 只是这个内应隐藏得极深,直到此刻才暴露出来,就是为了在关键时刻,可以给恭亲王一条活路! 那这个人会是谁? 能够操控皇宫禁卫军的布局,在关键时候,给恭亲王一个逃生的机会,这个人身份肯定不简单。 高攀首先想到的就是后宫大太监,如天丰皇帝身边的贴身大太监,可一时间得不到结果。 随后,高攀又想到了后宫的嫔妃,也都有些弄不清楚,因为皇宫里的事情,他知道的很少。 想到这里,高攀便觉得,还是有必要去问一问卢鄂了。 “王爷,这边……” 就在高攀边搜寻,一边思考的时候,突然在某个巷子中,传来了微弱的声音。 因为雨声太大的缘故,高攀只能听到前面几个字,随后便什么也听不到了。 不过,对于他来说,找到恭亲王,并且杀了他,就是他今天必须要完成的事情,否则,此后想杀恭亲王,就难上加难了。 第498章 终明真相 一间隐蔽的地下洞穴内,昏暗的灯火光,照亮着里面。 只见四周皆是尘灰一片,不仅如此,还有很多蜘蛛网,潮湿且阴暗。 恭亲王被人背着来到了这里面,找了一个可以放下的地方后,恭亲王仅剩的两个亲信死士,将恭亲王恭敬地放了下来。 其中一个还躬身说道: “王爷,这里就是王妃替您准备的地洞,保证没有人能够发现这里,上面就是一个后厨,您在这里躲上几个月都没关系!” 恭亲王此刻却却满脸的落魄,身上原本白净精贵的白色蟒袍此刻也已经破烂不堪了,而且因为下雨的缘故,身上全部都被淋湿了。 而他头顶的冕旒,也不知什么时候丢失了,竟然已经披头散发。 加上此刻恭亲王落魄的样子,满头花白,就如同一个行将就木之人一样。 恭亲王也不管此刻四周什么情况了,痴呆地说道: “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她……她还记得本王……可是,本王没用,两次夺位,都是惨遭失败,让她成了别人的妃子,本王恨啊!” 一个亲信死士听后,则小声劝说道: “王爷,您别灰心,王妃说了,只要您还活着,她心里就一直有您,王妃还说,您要好好活下去,皇上的身子越发不好了,王爷您还有的是机会!” 恭亲王听了这话后,面容悲戚,竟然流出了眼泪,悲痛地喊道: “皇上…皇上……哈哈哈,皇上本该是本王的…为什么!!” 这话让仅剩的两个亲信死士也不敢接话了,皆是愣愣地站在原地。 “那是因为,你心中从未有过仁爱,从未有过敬畏,从未有过明智之举!” 就在此时,高攀突然闯了进来,并且冷冷地说道。 高攀突然出现,让恭亲王三人都吓了一大跳,恭亲王是真的吓得跳了起来,急忙跑到了地洞的里头,让两个亲信挡在他身前。 这两个亲信死士反应过来后,急忙抽出刀来,死死地盯着高攀: “你是何人?” 高攀也不跟他们废话,提着刀就朝着两个死士杀来。 随着高攀日益精进的武艺,高攀觉得自己的武艺,似乎已经达到了某个高度。 只是他并不知道自己到底到了什么程度,可对于这两个死士,他还是很有把握了。 “叮叮叮…” 随着三人几个回合过后,高攀已经知道自己想杀这两个死士还是挺容易的。 便也不再手下留情,很快两个死士就倒在了高攀的刀下,地洞里,瞬间死寂一般。 过了许久,恭亲王佝偻着身子,惊恐地嗫嚅道: “你…你…你,本王……别杀本王…你要什么,本王都可以给你!” 高攀则看着此刻穷途末路的恭亲王,内心也觉得唏嘘不已,深吸一口气后,高攀缓缓说道: “恭亲王,事到如今,你还没清醒过来吗?正因为你的不甘心,害死了多少人?” “你可还记得一个叫高启骆的门客?当年他才刚刚有了自己的孩子,就因为你的不甘心,他和他的夫人,被你派人杀了!” 恭亲王听了这话,渐渐平稳了下来,仔细地看了看高攀后,恭亲王知道高攀是谁了,颇为感慨地说道: “天道好轮回……你就是高启骆的儿子高攀吧?本王有些后悔,早知如此,当年为何不斩草除根,杀了你,或许本王今日还能苟活!” 高攀听后,怒火渐渐升了起来,厉色地问道: “恭亲王,我问你,当年为何要杀我爹娘?他们何其无辜,我爹还替你出谋划策过,结果,你竟然要杀了他们!” 恭亲王闻言,凄冷地看着高攀,大笑起来: “哈哈哈……好一个何其无辜,高攀,你知不知,当年就是你爹透露了本王的谋划,这才导致本王没能夺位成功,你知道吗?本王恨不得将他们千刀万剐!” 看着恭亲王凄凉的笑容,高攀内心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过了一会这才问道: “你胡说!董老跟我说过,说当年原本你是要杀他的,结果遇到了我爹娘,误杀了他们,难道不是这样吗?” 话音刚落,恭亲王便接过话,阴沉地斥责道: “放屁!董平章为人正直,又是朝堂上的肱骨大臣,本王拉拢他还来不及,本王为何要杀他?” “当年,若不是你爹向外人透露了本王谋划,本王怎么可能谋划不成功?如不是你爹,本王现在已经是皇上十多年了,怎么会落到如今这个地步!!” 这话让高攀愣住了,脑海里开始回想起自己所知道的所有。 突然记得,高老太爷向他提起过,当年高启骆知道恭亲王准备宫变后,立马将事情告知了高老太爷。 随后,高老太爷便让高启骆带着自己的妻儿去外地游玩,躲避这次灾祸。 高攀记得很平静,高老太爷并没有说高启骆有透露给别人的说法。 而如今恭亲王言之凿凿,此刻的恭亲王不可能对他说假话,因为高攀想要杀他,不过举手投足之间。 那么,恭亲王所言,他们密谋的事情被人告发了,唯一的可能,就是高老太爷站队了! 想到这里,高攀脸色大变,如果是因为高老太爷的站队,最终导致高启骆夫妇死亡,那么他的仇人是谁?高老太爷吗? 按照当时的情况,或许是高老太爷以为高启骆一家,已经离开了京城,所以,高老太爷才会误以为,高启骆夫妇安全了,这才将事情捅了出去。 想到这里后,高攀再次深吸一口气,看着恭亲王问道: “你是如何得知,消息就是我父亲透露的,难道不会是别人吗?” 恭亲王听后,恶狠狠地回道: “那是因为,所有知情者,都在京城,维度你爹和董平章离开了京城…” “而董平章,本王对他很清楚,他不可能这么做,要么他就会坚定的站在本王的对立面,要么,他就不会告密…” “如此,只有你爹最可疑,本王知晓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这才派人去截杀你爹,却没想到,竟然嘟嘟留下了你这个竖子!” 第499章 阴差阳错 恭亲王的述说,让高攀彻底的明白了高启骆夫妇被杀的真相。 直接原因是恭亲王派出了人,去刺杀他们一家,而间接原因,竟然是因为高老太爷突然站队。 虽然高老太爷没对高攀说起过这些事情,可见恭亲王眼下的神情,高攀已经可以推测出来,当年正因为高老太爷的泄露,才让恭亲王的谋划付之一炬。 因为,只有高启骆十分害怕,回到家中后,便将消息告知了高老太爷。 按照恭亲王的说法,当时的董平章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而以高攀对董平章的认知,他也知道,董平章不会这样做,恭亲王说的没错。 想到这里,高攀对恭亲王的仇恨也没那么重了。 可事到如今,他也必须要杀了恭亲王,毕竟,事实确实是恭亲王派人杀了高启骆夫妇的。 想到这里,高攀深吸一口气,在地洞中找了一个地方坐下后,看着恭亲王问道: “恭亲王,不知你可知管师昭为何要怂恿你进行这次宫变吗?” 见高攀坐在了自己十步之外,恭亲王也慢慢冷静了下来。 又听到高攀的疑问,恭亲王挑了挑眉头,嗡声回道: “本王不知!” 高攀则面露几分讥讽,嘲笑道: “其实管师昭之所以这么做,就是我给他准备的,不知王爷可曾听过他说起戏曲?” 说着,高攀将自己的谋划说了出来,告知了恭亲王,管师昭的背后,都是他在操控。 而恭亲王听后,稍稍愣了愣后,冷冷地看着高攀道: “本王明白了,你是想让管师昭撺掇本王夺位,你才好报你爹娘的仇是吗?” 高攀则平静地点了点头,不可置否。 恭亲王见此,冷笑了起来: “哈哈哈,高攀,你也太小看本王了,本王虽然被迫软禁于王府了,可本王一直未曾放弃过念头…” “管师昭不过一介书生,区区几句话,就想说动本王,你不觉得可笑吗?还是说,你觉得自己的谋划很精明很厉害?” 这话让高攀脸色微变,过了一会,这才说道: “难道不是吗?正因为我给你营造了一个可以夺位的处境,你会殊死一搏?你以为,皇上不知道你的心思?” “恭王府内的一切情况,皇上都一清二楚,你以为,你这些年的所作所为,皇上不知道吗?” “若是皇上想压住你,你根本连任何人都见不了,更何况走出王府?真是可笑!” 高攀所言,皆是从潞王口中得知,再加上他自己的猜测得出了一些结论。 而恭亲王听了这话后,脸色变得异常的难堪,久久未语。 事到如今,他才明白,自己一直都在天丰皇帝手心,从未离开过。 过了许久,恭亲王这才悲凉地问道: “那……他为何又要让我有一个夺位的机会?” 对于这个疑问,高攀也过了许久,才沉声说道: “那是因为,有些人阻挡了新政的推行,要借王爷你的手,将这些人全部给清楚…” 恭亲王听后,浑身一颤,再也站不住了,歪倒在了地洞的墙壁上。 如同看破一切一般,双眼无神,手脚无力,瘫在了墙壁旁。 高攀见此,告罪了一声: “恭亲王,怪就怪你自己从未选择过正确的路子,为了先父先母,今日我也必须要杀了你!” 恭亲王则再没有回应,似乎此刻高攀杀不杀他都一样了,他已经没了活下去的心气。 …… …… “轰隆!” 天下着大雨,让整个千萦山庄也变得湿漉漉的,在屋中的宁闫,似乎感受到了什么,心烦意乱,坐立不安。 “落萤…落萤…” 唤了两声后,落萤便出现在了她面前,见宁闫似乎有些不安,落萤便问道: “小姐,今日你怎么了?怎么如此不安的样子?” 宁闫则拉着落萤坐在椅子上,内心这才安稳了一点,又看着落萤说道: “我也不知为何,就是心绪不宁,好落萤,去问问你家少爷,现在何处!” 落萤听后,一边拍着宁闫的玉手,一边笑着说道: “小姐,你自己去问也是一样,为何还让我去?” 宁闫则嗔怪地看了她一眼: “少啰嗦,让你去你就去!” 落萤见此,心里有些奇怪,不过,也不敢再多问什么,便起身来到外头吩咐了几句,又回来陪着宁闫,安抚道: “小姐,放心吧,少爷他不会有什么事的,只是今日这雨下得着实大了些,要不奴陪小姐打牌吧!” 宁闫听后,慵懒地摆了摆手,正要回话时,便听到外面传来了很多脚步声。 和落萤对视一眼后,宁闫率先朝着门口看去。 便看到一群丫鬟簇拥着脸色十分难看的高攀走了进来。 宁闫和落萤见此,皆是大惊,亲自上去迎接。 此刻的高攀全身都湿透了,戴的斗笠,竟然也是破破烂烂的,此刻哪里还有平日里丰神俊郎的样子。 “相公,你…你这是怎么了?来人,快去备热水、姜汤…” 宁闫反应过来后,满心的心疼,急忙吩咐人,又给高攀脱掉外衣。 而高攀就如同一个提线木偶一般,任由宁闫和落萤替他脱掉外衣,又拉着他去了澡房。 又给他换上了干净衣服后,两人见高攀依旧如此,皆是有些担心,不明白,高攀到底遇到了什么事,竟然成了这个样子。 宁闫这时才明白过来,为何她刚刚一直心绪不宁了,原来是自己心爱的郎君,似乎遭逢了什么重大的事情一般。 想了想后,宁闫让落萤先出去,她则贴靠在高攀身上,柔声说道: “相公,不论什么事情,妾都在你身边,可否告知妾,到底出了何事吗?” 感受到宁闫身上的温热和柔软,高攀渐渐有了一丝生气,用力的将宁闫拥抱住,咬着牙说道: “今日,我解开了我爹和我娘被杀的真相,也替他们报仇了!” 宁闫见高攀竟然将自己狠狠地抱在怀中,也是大吃一惊,好在她并不抗拒,反而用手环抱住了高攀,笑着说道: “那不是很好吗?相公应该高兴才是,为何……?” 高攀却猛然摇头: “不,不好,并不好…” 第500章 柔抚解结 对于高攀异样的情绪,宁闫很是不解: “为何不好?既然真相解开,仇也报了,妾身想着,公爹和婆婆在天有灵,也会欣慰不已的!” 高攀则松开了宁闫,看着她,缓缓地说道: “真相是解开了,仇却只报了一半,而另一个仇人,我…我…” 宁闫听后,瞬间明白,高攀说的另一个仇人,肯定是高攀无法触碰,或许说无法报仇的人。 “相公,妾虽不知,这另外一个仇人到底是谁,可妾却相信,相公你一定能够想明白!” 说着,宁闫再次靠在了高攀的胸膛上,感受着高攀微微的心跳,宁闫甚是安宁,只要高攀在她身边,她便觉得,天塌下来,都不怕。 而高攀则深吸了一口气,将自己所知的情况都倾诉了出来。 最后,也说出了自己纠结所在: “……正因为祖父的突然站队,让我爹娘成了恭亲王击杀的目标,恭亲王我杀了,可是祖父,我不能杀啊!” 宁闫听后,也总算是知道,当年的事情了,思索了片刻后,宁闫抓着高攀的手,轻柔地安慰道: “傻相公,平日里你都是极为聪慧的,怎么到了这样的事情上,你就糊涂了…” 高攀闻言,很是不解地看着宁闫,似乎在听她解释。 宁闫也不再多说其他的,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相公,祖父当年并不是存心想害公爹和婆婆两个的,仅这一点,你就不能将罪过推到祖父身上…” “其次,祖父原本以为,相公一家已经离开了京城,那就是万无一失了,这才将恭亲王密谋的事情,捅了出去…” “祖父只是没想过,恭亲王竟然如此的恶毒,千里迢迢派人去追杀相公你们。” 宁闫的想法,让高攀愣住了,过了一会才阴沉着脸色说道: “可是,正因为祖父的无意泄露,才造成了我爹娘之死,说起来,这才是真正的缘故!” 宁闫听后,微微摇头: “相公,妾已经说过了,祖父并不是为了害公爹和婆婆,难道相公一定要认为,这两件事情,是因果关系吗?” 在高攀看来,就是因果关系,因为高老太爷的泄露,结果造成了高启骆夫妇的死亡。 如果当年高老太爷不这么做,高启骆夫妇不可能出事,而皇家两兄弟之争,就是他们自己的事情,并不会牵扯到高启骆夫妇头上来。 “相公,妾以为,祖父没有错,错只错在,他低估了恭亲王的狠毒,事到如今,相公杀了恭亲王,就算是已经替公爹和婆婆报仇了,怎么还会纠结于祖父的事情呢?” 见高攀依旧无法解开心结,宁闫便凑到高攀面前,轻柔地劝解道。 感受到宁闫轻吐兰息,看着她近在咫尺的娇艳容颜,高攀内心微颤,忍不住用自己的额头贴在了宁闫的螓首上。 二人就这样过了好一会,高攀这才慢慢回过神来,微微一笑: “是啊,是我想岔了,差点将祖父当成了仇人,他其实根本没有错,只怪恭亲王心狠,多谢你,闫儿…” 宁闫见高攀已经想通了,便不由得嫣然一笑,刹那间,整个房间都随着她这一笑,如同娇艳生辉一般,让高攀也跟着笑了起来。 站在高攀这个角度,恭亲王就是该死之人,因为他派人杀了高启骆夫妇。 站在高老太爷的角度,恭亲王依旧是该死之人,他见高启骆一家离开了京城,便以为他们一家已经安全了,这才开始站队,他也没有错。 而对于恭亲王来说,高启骆的‘背叛’,让他的夺位谋划付之一炬,他岂能会饶过高启骆? 故此,到底谁对谁错?或许只是因为站的角度不同罢了! …… …… 高府东院。 正院中的沈槿婳,此刻正在屋中来回的等待着什么,玉容上一片惊忧。 “小姐,没听到五爷的消息,只说不见了踪影,现在正全力搜寻呢!” 就在此时,通房丫鬟从语急匆匆地走进来回话道。 这让沈槿婳俏脸瞬间变了变,沉声说道: “快去告诉高明、高震他们,就说发动所有人去找夫君…” 从语听后,恭敬应承后,正要回头,却跟一个人影,撞了一个满怀。 反应过来后,从语这才发现,自己撞到的人,竟然就是高攀,脸色有些惊讶。 “夫君……你,没事吧!” 沈槿婳也看到了突然出现的高攀,忍不住有地哽咽地问道。 高攀见沈槿婳泪光闪闪,心里心疼及了,笑着安抚道: “夫人,为夫是谁啊?谁都可能出事,唯独为夫不会有事…” 说罢,高攀又看着从语安抚了一句,询问她没被撞疼之类的话。 从语见高攀竟然关怀起了自己,脸上瞬间起了不少红晕,言道没事后,便低头离开了。 高攀也没有多想,而是来到沈槿婳身边,拉着她的手,来到了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来,又轻轻地说道: “让婳儿你担心了,我没事……不仅没事,我还要告诉你一件大好事,爹娘的大仇,我给报了!” 沈槿婳则睁大美目,一动不动地直盯着高攀看,见高攀说出了报仇之事,内心一喜,喜上眉梢地说道: “那太好了,夫君便不再为此事挂念了!” 看着沈槿婳高兴的样子,高攀内心也微微有些惭愧,他能在宁闫面前表露出真心,可在沈槿婳面前,他却只露出开心欢乐的一面,这让他也不知到底是好还是坏。 又说了几句安心的话后,高攀带着沈槿婳来到了高启骆夫妇的灵位前,恭敬地上了香。 随着恭亲王的死亡,高启骆夫妇的死因也将彻底随风而去。 高攀虽然没有见过他们,可顶着人家儿子的身体,他也算是替他们报了这个仇,此后再无牵挂和怨念。 “对了,夫君,你到底去了哪了,你可知,好多人都在找你,妾身也以为…” 随着沈槿婳的轻声提醒,高攀这才想起,自己去追恭亲王,似乎是私自行动,此刻潞王恐怕以为他已经死了吧? 想到这里,高攀急忙又让人去跟潞王说一声,自己没事,这才安心地在家中待着,等待这次事情的最终处理结果。 第501章 惊天喜事 天丰十七年夏,沉寂了许久的恭亲王,又一次密谋政变,而这次他自以为自己准备得万无一失,可其实,早就在天丰皇帝的掌控之中。 恭亲王也再次以失败告终,不仅如此,最终,有人看到恭亲王的尸体出现在了某个巷子中。 也就宣告恭亲王这次密谋政变,不仅失败了,而且他自己也在混乱之中被人给杀了。 至于到底是谁杀了恭亲王,没有任何一人提及,而且此事,也因为涉及皇家阴私,没有人敢再提及。 而那些跟着恭亲王一起密谋政变的大臣勋贵们,也纷纷被砍了头,抄了家。 这些大臣极大多数,都是一些旧党成员,毕竟天丰皇帝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一定要推行新政。 对于他们这些旧党朝臣来说,新政无疑就是在割他们身上的肉。 更何况,他们不仅仅代表着自己利益,在他们身后,更是所有地主阶层的利益。 故此,恭亲王和他们算是一拍即合,准备换一个皇上,这样一来,就能够停止新政的执行,他们的利益自然也就不会再受到损害。 可惜的是,他们自然没想到,准备如此‘充分’之下,结果依旧败了。 从六月中旬开始,就有不少人因牵涉政变而被砍了脑袋,或是罢官的朝臣。 直到八月中旬,两个月的时间,朝堂上经过了一次大清洗,慢慢地安稳了下来。 从此之后,旧党不复存在,只有一个新党,不过,这种情况也没维持多久。 十月初,天丰皇帝钦点了一个次辅夏敬岩上台,以监督新政的理由,和董平章对着干,是为次辅党。 而像高攀这种,自然就归在了董平章首辅党之下。 这种情况,董平章自然再清楚明白不过,如今是新党的天下,天丰皇帝不可能任由新党继续做大,扶持一个次辅出来和他打擂台,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而这次,董平章就不再多行倾轧之事,只要为了新政好,他都愿意让步,慢慢的夏敬岩风头似乎还盖过了董平章这个首辅。 对于这个情况,高攀也曾跟董平章提起过,劝说董平章不要给夏敬岩太多面子,该黑脸时,就应该立马黑脸。 可董平章却告诉高攀,他是故意这么做的,因为旧党倾覆后,新党一家独大,让天丰皇帝的权利,受到了威胁。 如果这个时候,还不顾一切地争夺,那么下一个倒下的,肯定就是他们这些新党的人。 高攀听后,这才明白了过来,此后也是低调做人做事,尽量不冒风头。 而随着他这个户部主事做的越久,高攀便越发的通透,对于官场上的一些潜规则,也越发的明白。 就这样,时间来到了十月初,这日高攀刚在自己主事房里坐下,就听到了一个令他欣喜若狂的消息。 沈槿婳被诊断出了喜脉! 这个消息,让高攀欣喜的同时,内心也是复杂至极。 他和沈槿婳大婚已经一年了,在这期间,高攀一直在想着,自己什么时候可以听到沈槿婳怀孕的消息。 这一等就是一年,尤其是此前宁闫还向他抱怨过此事,让高攀内心有些慌乱,生怕自己有什么暗疾之类的。 而这个消息,彻底让高攀将心中的隐忧给抛开了。 也不管自己的工作了,急忙向上司请了假,便兴高采烈地回府而去。 高攀的上司自然也知道高攀的背景和名号,眼见高攀因喜事请假,没有一丝刁难的意思,任由高攀离开了。 在回家的马车上,高攀可谓是如坐针毡,内心十分复杂,什么情绪都一齐涌上心头。 又是欣喜,又是感慨,还有几分唏嘘和不可置信。 上一世的他,虽已经而立之年,可一直是孑然一身,加上孤儿出身的他,也期盼着自己能够组建一个家庭。 可因为种种缘故,上一世的他还没来得及去实现这个理想,就已经来到了这个世界。 而眼下,他不仅有了嫡妻和两个红颜知己,嫡妻也怀孕了,这让高攀无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 因为急着回家,高攀便没有坐自己的官轿,而是喊了一辆马车来,没一会就回到了高家。 刚到东院时,便看到里面热闹非凡的,因为连高老太爷都惊动来此了,其余的人也都跟着来贺喜。 毕竟是五房的孙子,若是沈槿婳能先生一个儿子出来,那就算是高家头一个曾孙子,高老太爷还是挺关心的。 而高攀进来后,给高老太爷行了礼,便迫不及待的询问结果,得到了众人的肯定后,高攀忍不住大笑了起来。 这下也没有人去指责高攀的失态了,毕竟这样的事情,向来都是好事,他如此高兴也在情理之中。 随即,高攀去后院看到了被人小心呵护着沈槿婳,忍不住心中欣喜,柔声地询问沈槿婳很多问题。 沈槿婳见高攀手足无措,慌张却又十分欣喜的样子,也忍不住有些好笑,便一一做出解答,反而还在安抚他。 这也让高攀慢慢冷静了下来,随后的一些日子,高攀便陪在了沈槿婳身边,看着她肚子一点点的变大,让高攀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按照那大夫的说法,沈槿婳被诊断出喜脉时,便已经有一个月的时间了。 而高攀则一直记着时间,期待着自己这个孩子和自己见面的时候。 随着照顾家中的时间变多,高攀对于朝堂上的事情就没怎么关注了,甚至因为沈槿婳的缘故,高攀也只是偶尔去一趟千萦山庄。 这惹来宁闫和落萤两人的埋怨,尤其是宁闫,她早沈槿婳和高攀同房,却一直没见过动静,这让她很是幽怨。 尤其是高攀对待怀孕后的沈槿婳,更是无微不至的照顾,让她内心有种说不出了嫉妒之心。 不过,也仅此而已,只是每当高攀去千萦山庄时,宁闫便多要几次,让高攀痛并快乐着。 就这样,在高攀悉心照料沈槿婳的情况下,时间很快来到了腊月底。 董平章某天将高攀请来了自己府邸相见,高攀自然不敢违逆,屁颠屁颠的就来了,不过,高攀也在猜测,董平章这时请他来相见的原因。 第502章 平步青云 首辅大院。 在一间暖阁内,董平章和高攀两人相对而坐,屋中烧着碳火,很是暖和。 此刻的高攀已经彻底褪去了稚气,一副沉稳内敛的青年模样,一双清澈明亮的星目,此刻闪闪发光,让人印象深刻。 而董平章似乎老了许多,和两年前,高攀初次见他时,满头花白似乎变得更加白了一些,脸上的皱纹也更加多了。 高攀仔细端详了董平章许久后,这才有些惊骇地劝说道: “董老,您可得保重身子为主,如今可正是新政推行之时,他日董老您定能名垂青史!” 董平章却摆了摆手: “老夫不求什么名垂青史,只望老夫能够替天下百姓做一些好事,也能够让大虞朝国运延绵不绝,这便足矣!” 高攀听后,肃然起敬,董平章的目标似乎一直未曾变过。 当年恭亲王密谋政变,他本可以将事情告知天丰皇帝,而得到天丰皇帝的重用的,可他并没有这么做。 后来,他还以为,恭亲王是派人去杀他的,结果因为他而害死了高攀的父母。 这件事情,后来高攀向董平章解释过,可董平章却并没有因此而觉得释然,反而更觉得,正因为他,高启骆夫妇,才会遇害。 这也让高攀十分惊愕,他没想到,已经告知了董平章,高启骆夫妇之死和他无关,他却仍旧认为自己也有过错。 甚至,对于高攀的愧疚,也依旧如此,让高攀暗暗对他有些惭愧,想着一定要帮助董平章赢的一个好名声。 就在此时,董平章接着缓缓说道: “好了,不说这个了……辅政阁昨日收到了江南巡抚顾信山的折子,说是新政在江南各地实行不了,因为江南种的都是桑树棉花等,这让新政,很难推行下去…” 高攀听后,也跟着有些头皮发麻,天丰皇帝虽然强行让新政在南边数省执行,可毕竟是推行,怎么做还是下面这些官吏说了算。 想了想后,高攀沉声回道: “董老莫急,此前在东山能够快速推行,是因为东山刚刚经历了暴乱才会如此,江南出现众多问题,也在情理之中。” 董平章听后,苍目在高攀身上巡视了一番,摇了摇头: “听顾信山的意思,是不打算推行新政的,而且准备废除新政,依旧沿用此前的旧规行事…” “夏敬岩也支持他的看法,认为江南一地根本不用推行什么新政,因为江南一地的赋税,从来都是最多的,高者多达八百万两税银,占了天下所有赋税的两成多。” 停顿了一下后,董平章眯着眼睛说道: “可若是江南一地不实行新政,别的地方,自然也不服,如此,老夫这才将你喊来,商议对策。” 高攀听后,看了看董平章,见他满脸平静,一副早有准备的样子,便忍不住笑道: “哈哈,董老既然有了想法,何必还来询问我的看法呢?晚辈张来都是遵从您的意思,不论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董老,有什么苦差事,您便直说吧!” 董平章闻言,也跟着附和地笑了笑,直道高攀就是一个小滑头,根本就不用他说透,就已经猜到了。 “…江南毕竟是朝廷赋税重地,新政推行不下去,对于咱们来说,无疑就是一件苦恼的事情,故此,一定要将其推行下去…” 董平章看着高攀,颇为严肃地在说着,见高攀似乎没有什么变化,便接着说道: “所以,老夫便想让你去江南任职,做一任知府,一来给顾信山一点威胁,二来也是为了推行这新政,这个你比老夫熟,知道该怎么做…” “最后一点,就是想让你多历练历练,你这个户部主事也算是当腻了吧,也该挪动挪动了!” 董平章的话,让高攀内心直跳,他一直在想着,自己下一站会在哪。 毕竟户部主事的事情,他已经做的差不多了,当初,董平章让他去户部任职,就是为了拿下户部。 如今,户部早已被董平章掌控在手,高攀的任务便也算是完成了。 一直以来,高攀便在等待着自己下次该去哪了,没想到,董平章竟然提议让他去地方当知府。 大虞朝的知府知州,皆是正五品秩,大一点府的知府会是从四品,如江南应天府。 京城的承天府因为是天子脚下,故府尹为正三品秩。 而此刻高攀不过是正六品的主事,如果外任知府,那又是一次直接跨越两级的飞跃。 且此时的高攀不过二十一岁的年纪,过了年,也就二十二岁,如此年轻的知府,让人听了不免有些惊诧。 董平章见高攀惊愕得久久未语,便皱了皱眉头: “怎么?可是不愿意?” 高攀听后,这才反应了过来,急忙起身躬身回道: “下官自是愿意,就是害怕辜负您老对我的期望!” 董平章见此,再次摆了摆手: “无妨,不过是让你多历练历练罢了,这次知府之任,若是你能做好,下一步,就简单许多你,调回京城,那就是六部郎中的位置了!” 这话让高攀内心再次狠狠一跳,他内心所求也一直未变,那就是朝着位极人臣的位置奋斗努力。 如今,董平章还在位,也是给够他支持,从知县到户部主事,再到知府,高攀直接连跨了好几级。 这种事情,换做是别人,想都别想了,也就是董平章如此支持高攀,才让他平步青云。 如今,不过二十出头的高攀,已经是知府了,或许而立之年,高攀就可能进入大臣之列,也算是大虞朝前所未有的局面了。 随着高攀的表态,董平章再次嘱咐了高攀许多,最重要的吩咐,还是让高攀想办法,将新政继续推行下去,另外就是多积攒地方任职的经验。 董平章又提醒高攀,让他做好准备,如果不出意外,新年过后,吏部任命书就会送到他手上。 高攀听后,内心倏然一惊,沈槿婳此刻正直孕期,高攀还挺舍不得她的。 不过,为了他们的下一代,高攀也必须要去做一些事情,况且,他也不可能,一直都待在京城不动,除非他想做一世的富翁。 第503章 通房小妾 “春夏秋冬的衣服,日常用的东西,还有平日消遣时的书籍…” 自从高攀要外出任知府的消息,被高攀告知了沈槿婳后,沈槿婳便挺着大肚子,给高攀收拾着一些东西。 这让高攀心疼得紧,让她好好休息,这些事情,不用她操心。 可沈槿婳却说,别人来做,她不放心,言道一定要自己亲手给高攀收拾好一切。 高攀见此,也很是无奈,沈槿婳正直孕期,高攀又不敢拂了她的意愿,只顺从她,又吩咐丫鬟婆子们不准让沈槿婳动手,只动动嘴就是了。 除了日常用的东西,穿的衣服等等,沈槿婳还安排了高攀身边贴身丫鬟。 从语作为陪嫁丫鬟,又是给高攀准备的通房丫鬟,这次自然也在陪高攀外出的行列当中,而且还是大丫鬟。 高攀自然明白沈槿婳什么意思,本想着拒绝,毕竟这次他准备带落萤下江南。 高攀心里一直记着自己对落萤的承诺呢,此刻机会来了,高攀自然不会放过。 下一次这样的好机会,高攀还不知在何处呢,而且随着他年龄的增长,官位的提升,有些事情,就并不那么好做了。 故此,这次高攀去江南任知府,还有一个重要的使命,就是替落萤报仇。 故此,高攀心里,落萤是一定要带在身边的,毕竟是替她报仇,若是她不在身边,那也太可惜了。 而沈槿婳给他安排了从语在身边,高攀又不好拒绝,最后想了想,还是打算亲自跟从语说说。 高攀虽然心里觉得,有了沈槿婳三女,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可在这个世界的大环境下,从语这种陪嫁丫鬟,只有一个好结果,那就是被高攀临幸。 若是被高攀他们放出去,只能给别人当小,甚至是奴仆的妻子。 而成为高攀的妾,至少还有一个正经的名分,高攀若是对她客气,将她放走,反而是害了她。 从她被安排陪嫁起,她的命运就已经被注定了,世俗既是如此,高攀也无力改变。 通房丫鬟的作用,就是在主母身体不适,亦或是怀孕时,可以替主母服侍男主。 高攀一直以来,对从语都是保持着距离,在家中,便只和沈槿婳一人亲热,也从不对其他丫鬟有什么逾越之举。 这让从语内心开始有些幽怨,到后来也就明白了,高攀只对自己小姐一人好,其他人根本不屑一顾,也就不再多想,安生的服侍着高攀夫妇。 即便是沈槿婳身体不适,亦或是此时已经怀孕,夫妻之间不可同房,从语也再没想过,得到高攀的临幸。 可就在这夜,高攀突然来到了她的房间,说起来从语住的地方,就紧挨着高攀夫妇的正房。 两边房子,只隔了一层纱帘,是因为若是高攀夫妇夜间有什么吩咐,第一个叫的,自然就是她这个大丫鬟。 见高攀不去陪沈槿婳,反而来自己房间,从语瞬间想到了什么,脸红心跳,急忙问道: “爷,你……你如何来婢子这里了?” 高攀也不隐藏自己的心意,将从语的素手拉在了手中,仔细地端详着她。 从语算不上有多好看,可胜在中规中矩,秀丽的样子,倒也算得上是赏心悦目之人了。 从语见高攀拉着自己的手,还仔细地看着自己,芳心猛跳,羞赧地低着头。 “你知道的……夫人她如今…” 高攀话还没说完,从语便小声地回应: “婢子明白,这就服侍爷……” 接着,从语轻轻地替高攀宽衣… …… 云歇雨散后,从语紧紧得贴在高攀胸膛上,满脸的红酡,看起来十分满足又十分的幸福。 高攀则内心带着几分惭愧,他其实可以不用这么做的,可若是不给从语一个交代,就便是负了她。 从她成为沈槿婳陪嫁丫鬟开始,这就是她的宿命,若是被高攀抛弃,反而会很凄惨。 故此,对于高攀来说,这么做反而是在帮从语,可高攀的思想又来自于现代,此刻却又是惭愧,又是心安理得,还有一丝丝的享受。 过了好一会,高攀这才沉声说道: “从语,从今夜起,你便是我的女人,有些事情,我必须跟你说清楚!” 听着这话,从语内心说不出的惊喜,高攀这是承认了她的身份,对于她来说,自然是再好不过的消息。 便听她欢快地回道: “爷直说便是,婢子都听着呢!” 高攀见状,便将宁闫和落萤两人的事情说了下来,并且告诉她,沈槿婳是正妻,那宁闫就是平妻。 而落萤则更早于她,所以从语算是他的四太太,并且嘱咐她,有关宁闫和落萤的事情,不得告知沈槿婳。 而从语听后,却俏生生地说道: “爷,你说这些,婢子早就知道了,是小姐告诉我的…” 这话让高攀如坠冰窖,整张脸瞬间都变得苍白不已,浑身也有些发冷。 从语感受到了高攀情绪的变化,急忙询问: “爷,你没事吧?可是婢子说错话了?” 高攀却死死地盯着她,缓缓问道: “你是说,夫人她…她早就知道了?” 从语见状,内心一惊,点了点头: “是的,小姐早就知道了啊,而且她还见过二夫人了,小姐没跟爷说吗?” 高攀听后,彻底痴愣住了,沈槿婳知道宁闫的存在,而宁闫也知道沈槿婳,可高攀一直害怕她们相见后,水火不容,这才没敢让她们两个相见。 甚至因为这个,高攀还让宁闫和落萤住在城外,就如同在外养的妾室一般。 原本高攀一直以为,宁闫和沈槿婳两人不相见,便什么事情也不会发生。 并且,平日里,高攀不在两人面前提及对方,只当有事时,才会说起。 尤其是沈槿婳过门后,高攀基本不在她面前提及宁闫,倒是宁闫,时不时提及沈槿婳,让高攀有时候很是心虚。 而此刻,听了从语的话后,高攀这才知道,沈槿婳竟然早就和宁闫见过面了? 过了一会,高攀这才平复了一下心绪,接着问道: “从语,…她们什么时候见过面了?你可知道?” 第504章 后院初明 高攀听了从语的话,这才明白,原来沈槿婳和宁闫早就见过面了。 在他心里,沈槿婳和宁闫是两个极端,若是让她们相见,那就是水与火的碰撞了。 也或许是对与沈槿婳的惭愧之心作祟,高攀没有将宁闫带进城内,反而将宁闫安排在了城外。 沈槿婳嫁进来后,高攀身边保持着只有沈槿婳一人的样子,加上今日这个从语,高攀也只有沈槿婳这一个正妻。 倒是从语见了高攀的反应后,内心微微一动,似乎想到了什么,便笑着回应: “爷啊,其实你担心的都是没用的,小姐蕙质兰心,她从来就不会和别人争什么,她只望爷不嫌弃她就是了…” “说起来,就是二夫人回京没多久,小姐就去见了她,此后每隔一段时间,小姐都会去二夫人哪里坐会。” 从语的话,让高攀内心猛跳,急忙从床铺上坐了起来,想要去正房里问一问沈槿婳。 可一想到,此刻已经深夜了,加上沈槿婳又怀孕在身,高攀哪里敢去吵醒她。 徘徊了一会后,高攀只得呆愣地坐在了床沿上。 从语见此,急忙给高攀披上了一件外衣,又小心劝慰道: “爷,是婢子多嘴,早知如此,婢子说什么也不会跟爷提及这些事情的…” 说着,从语竟然跪在了高攀面前,眼中还带着几分惭愧,浑身也在微微颤抖。 毕竟此刻寒冬腊月,从语又只穿了一件内衬。 高攀见状,急忙将其拦腰抱起放在床上,又轻轻地说道: “这事不怪你,是我自己没想到,你好好休息,别着凉了…” 说话间,高攀又给她盖好被褥,自己则在屋中的凳子上坐了下来,呆愣地思索着什么。 从语见此,哪里能睡得着,又从床上起来,披起外衣,点燃了屋中了的灯,陪着高攀坐在了屋中。 随着灯光亮起,高攀这才看到,从语脸色有些难堪,瞬间就明白了什么。 有些心疼地将其拉到了自己怀中,惭愧道: “是我自己没想明白,和你无关,倒是让你跟着受罪了,何况…” 说到最后,高攀没有说出口来,可从语却明白高攀想说什么,贴着高攀,心满意足地回道: “爷,这都是婢子该做的,说实话,婢子从陪着小姐嫁进门来后,就一直在等着爷的临幸…” “可是,爷对屋中所有丫鬟都是规规矩矩的,从来没有任何逾越的,最初,婢子还悄悄埋怨过爷…” 停顿了一下后,从语轻吐兰息,贴着高攀俊脸,继续说道: “后来,看到爷和小姐恩爱有加,婢子这才明白,原来在爷心里,便只小姐一人,哪里还有其他人,故此,婢子便也再没多想。” “却没想到,今夜,爷突然来了,婢子好激动,好开心,也好幸福,便是此刻让婢子死,也死而无憾了!” 说着,从语不知哪里的勇气,竟环抱住了高攀,或许也是因为将一切都交给高攀的原故。 亦或许是因为高攀对她承诺,她是高攀的女人吧,才让她有了这份勇气。 而高攀听后,也是满心的感触,任由从语抱着自己,又小声说道: “真是苦了你了,每日得照顾我和夫人的起居,如今还…” 话音未落,从语便笑着打断: “这就是婢子的命,更何况爷对咱们如此要好,婢子觉得,不知几世修来的福气,能成为爷的女人,婢子已经很知足了…” 高攀听后,更加感触了,对于从语来说,能得到男主人的承认,或许已经算是天大的喜事了。 想到这里,高攀再次将其拦腰抱起,吹灭了灯,上了床铺,这次高攀没有再下床,而是就这样,陪着从语睡了一夜。 …… 翌日一早,高攀起得很早,见从语还在沉睡,轻轻地走出了她的房间,来到了正房内。 却见沈槿婳不知何时,竟然已经在梳妆台前坐着了。 高攀见此,内心微微一惊,急忙走到她身边,柔声问道: “婳儿,为何这般早就起来了?” 一边说,一边帮着沈槿婳绾起了发髻。 沈槿婳从镜子中,看到了高攀,微微一笑: “夫君,昨夜睡得可还好?” 这话让高攀手上的动作都停滞了下来,脸色讪讪地回道: “好……还好!” 沈槿婳却突然抿嘴笑道: “咯咯……夫君何须如此,那从语本就是你的通房丫鬟,如今妾身有孕在身,她便承担着责任…” “倒是夫君如此愧疚,又是为何?要不赶明儿,找个时间,将从语抬为姨娘?” 高攀听后,没有急着回答,而是仔细地替沈槿婳梳理秀发,又轻巧地给沈槿婳绾上了一个清爽的发髻。 沈槿婳见状,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发髻,惊道: “咦!夫君何时学会了绾发了?还这般熟练,不怕是每日帮别的女子绾发,学来的?” 高攀则深吸一口气后,沉声问道: “婳儿,你……见过她了?” 这话让沈槿婳玉容一滞,过了一会,这才恢复,便见她起身,回过身来,面对着高攀: “是从语那丫头跟夫君说的吧?妾再三嘱咐她,怎么又跟夫君提及了!” 说着,沈槿婳也轻叹一声,这才愧疚地说道: “夫君,对不起,其实妾身在宁闫姐姐进京没多久,就通过高震,得知了她住的地方…” “那日,妾身出来时,正好碰到了夫君的马车,夫君急着去宁闫姐姐哪里,故此没有发觉妾身坐的马车,咱们擦肩而过了!” 这话让高攀大吃一惊,他没想到,自己竟然在去千萦山庄的路上,遇到了沈槿婳,却没有发觉? 见高攀似乎有些吃惊,沈槿婳接着说道: “夫君,其实妾身明白,夫君担忧什么,妾身又非小气的妒妇,早就跟夫君说起过,妾身并不介意夫君将来娶多少女子过门…” “宁闫姐姐也没有那么强势,妾身去见她时,我们两个相谈甚欢,情同姐妹,夫君的担忧,根本不存在!” 沈槿婳其实还有一个私心没有说出来,那就是她明明见过了宁闫,却并不告诉高攀。 如果告诉了高攀,沈槿婳就必须要劝高攀将宁闫迎进门来,可她或许是出于自私,竟然没有这么做。 第505章 岁月如梭 沈槿婳的坦白,让高攀内心长舒了一口气的同时,也想着要不要将宁闫迎进门来。 毕竟她们两个早都知道对方的存在,只是高攀自欺欺人的让两人无法相见,来维持表面和平平静。 对于高攀这个想法,沈槿婳只是微微一笑,言道一切由高攀自己拿主意,她都听从高攀的。 这话却让高攀犯难了,沈槿婳说是听他的,可高攀却敏锐的捕捉到了,沈槿婳并不希望宁闫进门的心思。 想了想,高攀也明白了沈槿婳的心思,说起来,在高攀心里,宁闫和沈槿婳的地位是同等的。 若非只能有一个嫡妻,高攀恨不得让宁闫也成为他的正妻。 如此一来,后院没有一个撑大的,自然是不妥的,沈槿婳让高攀拿主意,也是这个缘故吧。 这让高攀头皮发麻,在替沈槿婳梳妆完后,高攀也没心思去衙门里坐堂,干脆去了千萦山庄。 现在他的调动已经是半公开的,高攀的上司也不会多管高攀,任由他去了。 而到了千萦山庄后,高攀便狠狠地责罚了宁闫一番,责怪她为何不早些告诉他。 宁闫则满脸通红的同时,忍不住委屈地说道: “即便说出来,相公你就会让妾进门吗?” 这话让高攀愣住了,最终颇为愧疚地看着宁闫,微微摇头,又点了点头: “待我再回京,就让你们两个进门,正好这次,去南边给落萤报仇…” “若是再回京,我便去请示祖父,我们五房单独分出去,在外面再买一院落,你们住着,用不着看任何人的脸色!” 听高攀的意思,准备去南边,宁闫也跟着雀跃了起来: “去南边,好啊,相公,这次妾可得好好在南边待上一段时日…” 高攀见此,苦笑道: “闫儿,你是准备和我一起去南边?” 宁闫则睁大美眸,坚定地点头: “自然了,妾在这里住了好久了,早就想换个地方住住了,既然相公要去南边,妾为何不去?” 高攀听后,哭笑不得,他原本只打算带着落萤去的,毕竟知府任期应该不长,若是让宁闫也跟着去,那就有太多事情需要准备了。 可看着宁闫欢呼雀跃的样子,高攀也不想拂了她的心意,最终只好答应了。 不过,高攀还是提醒宁闫,他得乘官船,若是宁闫想要跟着一起,得早些准备好行礼,而且最好是别准备太多了。 宁闫则欢喜地应承,已经迫不及待地去吩咐丫鬟们收拾行囊了。 宁闫自然也有私心,她知道高攀去外地任职,沈槿婳的性子,自然不会跟着高攀去,更何况,沈槿婳此刻怀孕在身,就更不可能了。 如今,难得有机会,让高攀日日陪在自己身边,宁闫自然不会放过这等机会,说什么也要跟着高攀一起南下。 而当高攀将消息告知落萤,并告诉她,这次准备顺带给她报仇时,落萤忍不住扑进了高攀怀中哭了起来: “呜……奴还以为少爷忘了…没想到少爷竟然还一直记在心里!” 高攀见她瞬间哭成了一个泪人,内心大颤,轻轻地将她搂在怀中,又轻柔地替她擦拭了眼泪后,柔声说道: “傻丫头,我自然记得,若非因为相隔太远,鞭长莫及,我早就想替你了结这段往事了!” “我还记得你的真名,金巧燕,你的父母都在一场大火中丧命,这场火是有人故意放的,对吗?” 眼见高攀记得如此清楚,落萤的眼泪再次滚滚而下,这次倒不是因为对高攀的感动,而是让她想起了自己的父母。 高攀的话说到了她的伤心处了,自然是泪眼汪汪,一边又哭诉道: “少年…奴家爹娘死的蹊跷冤枉,他们…他们本该活的好好的…少爷一定要替奴报了这个仇!” 高攀听后,怜惜不已,将她的粉脸轻轻地捧在了自己手心,小心呵护道: “你放心,这次你家少爷我可是知府老爷,别说当年岳父岳母是被人故意谋害的,就是无意,也要严惩!” 落萤却突然听出了高攀话语中的重点,忍不住红着俏脸问道: “少爷……你刚刚说什么?” 高攀自然明白落萤想问什么,便坦然地说道: “岳父岳母啊,你可是少爷我的女人,那你的爹娘,自然就是我的岳父岳母了,难道你不想让我这么说嘛?” 落萤听后,破涕为笑: “噗嗤……少爷,奴…何样身份,怎及得少爷如此称呼,只望少爷能替奴爹娘报了此仇,奴便死也无憾了!” 见落萤嫣然一笑间,有种说不出的妩媚和娇艳,高攀内心一热,缓缓说道: “及得,自然及得,从你将一切都交给我时,为夫便已经是你的男人,一生一世都是…” 说罢,高攀便将嘴唇凑了上去… “唔…少…” 随后房内只剩落萤的呜咽之声,让屋外偷听的宁闫,忍不住通红着玉脸轻啐了一声,就慌忙离开了,又吩咐丫鬟守好房门,别让人进去打扰了。 宁闫心里,自然是希望高攀身边只有自己一人的,可她也明白,别说沈槿婳,就说落萤这样的丫鬟,高攀房中肯定要有,否则,外人也会说闲话。 不过,一想到高攀一会搂着这个,一个又柔声安抚那个,宁闫内心就气打不一处来,最终也只能当做这是她的命来释然了。 …… 天丰十八年,正月底。 高攀带着宁闫和落萤、从语等人,坐着官船,沿着运河而下,南下任职广陵府知府。 正月十六,高攀就接到了调令,由原来的户部主事外放左迁至广陵府知府。 这种升迁还是挺难得一见的,毕竟高攀不是科班出身,靠着一个半桶水的国子监肄业生的身份,得以进入仕途。 若是正经科班出身的进士,外封知县后,很难像高攀这样,一次跨越两级,不过三年的时间,高攀便已经坐稳了知府的位置了。 一般的知县,即便考评再优秀,一生也很难跨越知府的坎,更有甚者,穷其一生也不过是个七品知县。 当然,如果朝中有人,自然是另当别论,就如同高攀,非科班出身,却能平步青云,实在是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第506章 烟花三月 在高攀南下之时,沈槿婳亲自来相送,这次高攀再没有让她和宁闫回避,而是让两人第一次当着他的面相见。 也正如沈槿婳和宁闫所言,二人相见,情同姐妹,根本没有高攀想象中的那么不相容。 而且,因为高攀要离开京城的缘故,沈槿婳一直在小声嘱咐宁闫,要如何如何看住、好好照顾高攀之类的话。 而宁闫也嘱咐沈槿婳自己注意身子,毕竟是高攀的第一个孩子,宁闫也很在意,让沈槿婳一定一定要保重。 在沈槿婳依依不舍的目送下,高攀最终还是慢慢地消失在了她的目光中。 为了保护沈槿婳,高攀早就安排好了高震等人,以及好几个稳婆,日夜兼程地守护在沈槿婳身边。 而高明这次,又跟着高攀一同前往,一年的时间过去,高明也已经慢慢蜕去稚气,越发的沉稳了。 这次高攀将他带在身边,也是准备让他架设情报所驻江南的分所。 一来可以替他收集情报,二来也可以为日后情报所遍及天下而做准备。 临行前,高攀去拜访了潞王,潞王只是对他勉励了一番,也十分看好他,会给朝廷带来同样的惊喜。 随后去见董平章时,董平章给他带来了一些不少的怀情况。 首先,广陵府在江南巡抚的管辖范围内,而江南巡抚顾信山,算是一个坚定反对新政的封疆大吏。 董平章之所以让高攀去江南任职,也是出于这个缘故。 其次,前首辅廖颉的家乡就在广陵府,他告老后,便在自己家乡广陵府养老。 虽然廖颉是失势而告老的,可毕竟此前是首辅大人,位极人臣的大臣子。 故此,即便是江南巡抚顾信山,见了他也得礼让三分,更别说高攀还只是一个知府。 廖颉的存在,对于高攀来说,也是一个极大的挑战。 因为廖颉就是典型的江南豪绅代表,不仅仅因为他此前是首辅,廖颉的本家,原本也是广陵府有名的豪族。 廖颉当上首辅后,廖家在广陵府更是超然的存在,历任广陵知府,都得小心翼翼的讨好。 虽然此时廖颉已经不是首辅了,可对于高攀来说,廖颉就是一个必须要跨越的坎。 故此,高攀还没到广陵,就已经出现了两座大山在他面前,而这两座大山,高攀想要跨越,都十分之难。 董平章在高攀离京前,便再三嘱咐他,万事要小心,廖颉可是一个老狐狸,倒在他手上的清流不知几何。 虽然廖颉现在无权无势,可若是让他掀起风浪来,高攀恐怕不够看的,怎么被他玩死的都不知道。 董平章还警告高攀,不要小看了廖颉,能够做这么久的首辅,可不是一日两日的功夫。 另外一人就是顾信山了,董平章只是告诫高攀,不要轻易和他起冲突,如果可以,慢慢寻找扳倒顾信山的机会。 随着天丰十七年的宫变事件的发生,旧党已经成为了过去式,如今只有首辅党和次辅党的争斗。 顾信山这个‘旧党’人员,依旧拒不执行新政,董平章自然想将他给换了。 只可惜,正二品的巡抚大臣,即便是吏部,也不能说罢免就罢免的,得经过层层审核,最终由皇帝拍板才行。 顾信山表面上没有一点错漏之处,董平章也拿他没有办法,更何况,新党一家独大后,天丰皇帝忌惮新党尾大不掉,对于董平章的一些提议,也并不是完全支持。 若是没有找到顾信山有力的把柄,根本没办法撤掉,只能从一些小事上,恶心一下他而已。 …… 正月底出发,二月初,高攀他们一行人,再次来到了东山。 这次和上次不同,高攀内心多少带着几分感慨,一路走来,都是唏嘘不已。 天丰十六年的暴乱,让整个东山恢复了两年的时间,这才算是彻底复原了。 就上新政推行的够深,富绅要跟着一起纳税后,对于普通百姓来说,负担反而更小了。 而此时,也正直春耕的时候,高攀站在船上,可以看到运河两岸不少百姓,都在忙着耕地种地。 这倒是让高攀有种骄傲自豪的感觉,毕竟这些新政是他提出来的。 随着时间的推移,高攀内心也慢慢在改变着理想。 从最开始的活着,到后来的努力出人头地,再到此刻的保护身边人,获得更大的权利。 看到眼前的一幕幕后,高攀就在想着,自己的到来,还能给这个世界,带来怎样的改变呢? 虽然他还不知此时的西方文明发展到了什么程度,可从普通玻璃的普及,高攀就猜测,西方文明肯定已经在大行其道了。 作为一个了解一些历史的新时代青年,高攀前世对于华夏近代时受的屈辱,很是意难平。 虽然这个时空,历史出现了偏差,不会出现清朝这样的朝代,可高攀觉得,历史从来都是惊人的相似。 虽然华夏大地的历史出现了偏差,可西方文明,或许不会出现偏差。 那么,等着西方文明造出坚船利炮时,等待着这个东方古国的,恐怕依旧是一段让人难以忘怀的屈辱史。 想到这里,高攀内心说不出的沉重,他虽然来自后世,可他能带给这个时代的改变,实在是微乎其微。 他想着,自己唯一能做的,恐怕就是给这个文明古国留下走进科学的火种,也仅此而已了。 “相公,想什么呢?” 就在高攀胡思乱想期间,宁闫悄悄地来到了高攀身边,小心地倚靠在高攀肩膀上,两人就这样静静地站在船头。 此刻正直傍晚,一抹彩霞,正在天际远端,煞是好看,也让宁闫看得眼眸中异彩纷呈。 而高攀一边将宁闫轻轻搂住的同时,一边回想起,自己初次回京时,夜间和沈槿婳也是如此,一起立于船头。 便忍不住感触道: “闫儿,你可知道,三年前,我从东山回京,也是如此,和婳儿一起,看着漆黑的江面,说着话!” “一晃,三年过去了…如今,婳儿怀孕,却换成了闫儿你陪在我身边,突然有种时间不等人的感觉……” 第507章 困难重重 高攀的感慨,只是来的一瞬间,很快就消散不见了。 在路过济州城的时候,高攀下船去拜访了东山巡抚叶海坤。 两年前,因为高攀的主意,替叶海坤震住了整个东山的乡绅,让这些乡绅们此后只得乖乖地交出银两来纳税。 而去年,东山一年的赋税翻倍,让叶海坤得到了天丰皇帝的嘉奖。 此时,见高攀已经是知府了,叶海坤也是恭贺了几句,又勉励了他几句,让高攀事事小心些,莫要辜负了董平章对他的期望。 高攀则一一做出了回应,同时也让叶海坤自己保重。 出了济州城后,在岚河府境内,高攀见到了在等他的谢雨均。 这次高攀为知府,谢雨均便调任了广陵府的同知,算是董平章给高攀铺好的另一条路。 和此前在丹堂县一样,谢雨均这次依旧是高攀的下手,如此一来,高攀也能很快打开局面。 看到谢雨均时,高攀也是很高兴,拉着他和高明在船舱中吃了一顿酒。 高攀和高明两人,自然都称呼谢雨均为大姐夫,谢雨均此刻也是难得有这样的风头,自然不会放过,在两人面前,摆足了大姐夫的风范。 酒足饭饱后,高明退下,屋中只剩高攀和谢雨均两人,高攀便将这次他们要遇到的困难说了出来。 谢雨均则苦着脸说道: “唉,每次和你出来,都是一堆的难题,上次在丹堂县,就遇到了造反暴乱,这次竟然这么多困难…” “你我这个知府、同知还不如什么事也不做了,干脆就只面对困难算了!” 高攀听后,颇为无奈地说道: “官道之难,本就很难,若是你不想去,我也不勉强,依旧留在上宁府好了!” 这话让谢雨均脸色瞬间一滞,随即摇了摇头: “罢了,跟着你,至少还有你替我多多考虑,在上宁府,那知府鼻孔朝天之人,我这个同知,别说多难做了!” 高攀闻言,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正色地说道: “既如此,那就和我一起去将广陵府给治理好,开创新政的盛况…” 话还没说完,谢雨均便打断了他的话: “五弟,如今可不是咱们在丹堂县这么简单了,这广陵府城,下辖七县,又是天下粮道、盐道、茶道的聚集之地…” “可谓是龙蛇混杂,比咱们大的官都有好几个,更别说,上头还有江南巡抚、巡按等上司!” 高攀闻言,皱眉思索了一会,这才勉励道: “大姐夫,咱们总会有遇到诸多的磨难,这些都还算好的,最恐怖的是那个暗中的老狐狸廖颉!” “这个老狐狸,为官半生,位极人臣,如今告老在家,咱们的新政,整好是从触及了他这样的士绅利益,等待咱们的,还不知,是怎样的困难局面呢!” 这话说完,谢雨均也无话可说了,两人皆是相对无言。 过了许久,高攀这才举杯,轻声说道: “大姐夫,不管如何,咱们如今是逃不掉了,即便最后,弄得个头破血流,也要为天下百姓谋福祉而努力!来,干了这杯!” 谢雨均也没有回绝,端起酒杯,和高攀碰了个满杯,随后又仰头喝下,又鼓励道: “好,我相信五弟你的智谋,咱们上次去丹堂县时,已经是死路一条了,可最后竟然被你给盘活了,这次,我相信,也是如此!” 高攀听后,知道谢雨均这是和自己一起互相勉励呢,便也夸赞了谢雨均一番。 两人接着又喝了一圈,这才各自散去,都有自己的丫鬟扶着进了各自的房间里。 高攀带着女眷,谢雨均自然也带了,跟高攀一样,谢雨均带上了自己的小妾,将高若倩这个正妻留在了京城。 高攀刚进屋,就被从语给说教了起来: “爷,你怎么喝这么多啊,夫人跟婢子说起过,让婢子劝爷少喝一些酒!” 高攀此刻酒劲上来,哪里听得了这些话,也不管从语答不答应,将其拦腰抱起,就往床上去了。 … 在隔壁房间,服侍着宁闫的落萤,听到了隔壁的糜糜之音,忍不住啐道: “小姐,你听听,他也不知回避一二,放着咱们两个在这,自己潇洒去了…” 宁闫此刻慵懒地躺在座椅上,紧致的身子,刚好嵌在椅子上一般,显得十分的惬意和舒坦。 又见她轻轻地闭着美目,听了落萤的话后,轻启朱唇: “你若是不忿,就去提醒提醒他,男人哪,就是不满足,如今身边又多出了一个从语…” 停顿了一下后,宁闫睁开美目,缓缓说道: “只是不知,这个从语,到底是从谁的语?” 落萤则通红着俏脸,急忙解释道: “小姐……那个从语,我知道的,她不是什么有心机的,以前在婳小姐面前,也就是个二等丫鬟。” 宁闫听后,不再多问,摆了摆手: “既如此,随他们去吧…” 落萤见宁闫如此大度,内心也是微微一惊,她刚刚提醒宁闫,就是想看看宁闫的反应呢,没想到,宁闫完全不在乎高攀身边多了一个女人。 说起来,落萤此刻倒是挺担忧的,这个从语的出现,似乎对她的地位开始产生了威胁。 若是换做以前,高攀肯定来找她的,断然不会是别的人陪在她身边。 想到这里,落萤醋劲大起,咬了咬银牙后,轻轻地走向了隔壁的房间。 待落萤离开后,宁闫微微睁眼,轻轻地摇了摇头,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冰雪聪明的宁闫,怎么会不明白落萤的试探呢,只是在宁闫心里,不管高攀身边有多少女子,她都从未担忧。 更何况,这个从语还只是通房丫鬟,更不会对她的地位产生威胁。 倒是落萤的反应,她一直看在眼里,如今见落萤竟然真的去了隔壁,宁闫内心倒是有些担忧落萤会吃亏。 可没过一会,听到了落萤的声音从隔壁传来后,宁闫忍不住通红着粉脸,啐道: “好个不知羞的浪蹄子…” 说罢,宁闫也咬了咬银牙,起身走进了隔壁的房间里。 第508章 新任火情 江南淮阳府境内,一艘不大不小的官船,正在运河上行走着。 此时已经临近三月初了,运河两岸,可谓是春光灿烂,杨柳依依。 到了这里,离广陵府城,也就不足两百里了,过了樊良湖,就是广陵府辖区内。 高攀在船上过着潇洒的日子同时,也想着,是不是先微服私访一下,看看眼下广陵府到底是什么情况。 作为江南重镇之一,广陵府最开始是运河的终点,也曾被不少朝代设为都城。 随即大虞朝的建立,江南巡抚衙门设在了临江城内,临江城在广陵府上游,两地相距不过一百三十里。 可以说是省府的附城,由此广陵府一直都是赋税重镇,百姓富足,家家户户都有余粮。 不过,毕竟只是道途听说,高攀还想实地了解一下,广陵府的真实状况到底如何。 想到便做,高攀通知了谢雨均和高明两个,准备下船去实地走访。 谢雨均自然不会抗拒,只是担忧自己小妾的安危。 高攀告诉他,船后跟着不少暗卫,不用担心官船上的人员安危,倒是他们自己的安危,还是挺让人不安心的。 “我怕有人知道咱们的行踪,给咱们准备了什么‘大礼’!” 只听高攀皱眉说道。 谢雨均听后,有些不解: “此话怎讲?” 高攀则没有将话说明,思索了一会后,这才淡然地说道: “我已经想到了一个好办法,大姐夫你听我指示就行!” 谢雨均听后,虽然依旧很是不解,可高攀一直以来的行动似乎都没有出过差错,他便也不再多问,高攀让他做什么,自己便做什么好了。 … 深夜。 高攀所乘的官船缓缓驶入樊良湖内,这湖自然也是运河航道,很多南来北往的商船,官船都会从这里经过。 不过,此刻已经深夜,湖面上只能偶尔看到一些灯火,除了官船四周,能够看得清楚,其余地方皆是一片漆黑。 突然,从水面上冒出不少‘水鬼’,顺着船栏杆,直接来到了船上。 麻利地杀了几个船员后,便开始点火,将整个官船都给点着了。 四周瞬间被点亮,火光冲天,让不远处的船支都看清楚了,便有人向前来查看情况。 眼见是一艘官船着火了,而且还有人在呼喊,来人便急忙去请人来帮忙。 附近水域巡检司的人很快就过来了,众人合力将火给灭了后,这才将这已经烧得不成样的官船给拉走了。 又连夜急报樊良县衙,可此刻毕竟是深夜,这样的事情,也不算什么大事。 樊良县的知县,并没有理会,直到第二天早上,这才听说,湖上被人烧了一艘官船。 这知县便让人去查,官船上的人到底是谁。 没多久,通过一个活下来的护卫口中得知,这官船上乘坐的,是新任广陵知府、同知两人。 樊良县的知县听后,大吃一惊,他正是这广陵府下辖中的一个知县。 如今新任知府和同知,在上任的路上就被人给害了,还在他的辖内被害的,这可如何是好? 这知县也瞬间慌了神,急忙将自己的师爷亲信等人叫来商议对策。 最后得出了密而不发的结果,毕竟谁也不知,这官船上的人到底是谁。 只需将这官船彻底给烧毁了,就当什么事情也没发生就行了,上头问起来,就说什么也不知即可。 这个建议,最终让樊良县的知县给采纳了,二话不说,将那个唯一的活口给打入了牢内,并且让人将此事给隐瞒起来,又将官船给烧毁了个干净。 …… 广陵府城。 在内城的一处园林内,这是廖家府邸,府中是标准的江南园林,显得十分幽静雅致。 在一个亭榭内,只见两个人正坐在梨花木的椅子上,交谈着什么。 其中一人,看起来是个古稀老人,满脸苍老,一头白发,倒是眼神显得很是炯炯有神。 头顶着一顶圆帽,身着圆领青色长袍,一看就是一个富贵老员外。 另一人,则五十多岁的样子,头戴乌纱帽,身着朱红官服,五官端正,面容严正,下巴还有一簇长须。 只听这朱红官员说道: “廖老,听闻这次来的新上任的广陵知府高攀,可是董平章的亲信,还是勋贵后辈!” 这朱红官员不是别人,正是江南巡抚顾信山,而这个青袍老者,则是告老还乡的廖颉。 听了顾信山的话后,廖颉显得有些老神在在,一边朝着他们眼前的池塘撒鱼食,一边平静地回道: “不过就是一个知府,你又何必如此担心呢,说起来,这知府还不是得听你这个巡抚的!” 按理说,这江南巡抚的驻地在临江城,可眼下顾信山,却来到了广陵府城,也不知到底是什么情况。 随着廖颉撒出了鱼食,在亭榭前的池塘里,出现了不少花花绿绿的金鱼、鲤鱼等,争相出来抢这些鱼食。 “可是,我听说,这个高攀,是一个搅屎棍一般的人,东山能够推行新政,就是他的手笔…” 只听这顾信山颇为烦恼地说着,眼见廖颉依旧不动声色,便又接着说道: “后来的户部塌方,也正是因为高攀,朝堂上,还传出了‘凶神屠夫’的名号,谁见了他,都得绕着走!” “故此,我害怕他这次来,就是准备将江南这潭水给搅浑,甚至是捅破天!” 廖颉听后,眯了眯苍老的眼睛,又挑了挑眉头,回身端起身旁准备的茶杯喝了起来。 眼见廖颉依旧没有什么表示,顾信山忍不住说得更加明白了一些: “廖老,我是怕他一来,新政就挡不住了,到时候…” 话音未落,廖颉便抬了抬手,抓起了不少鱼食,随手一抛,池塘中的鱼,瞬间朝着这些鱼食而去。 廖颉再次眯了眯眼后,这才指着池塘里的鱼说道: “看到了吗?这些鱼儿,哪里有鱼食,就往哪里跑,你若是不给鱼食,他们根本就不会出来,也不会争抢…” 这话似乎意有所指,让顾信山听得一愣一愣的,过了许久都没有反应过来。 廖颉见此,将话挑明: “这池塘就如同整个江南,顾大人你是想当这塘中的鱼?还是想当岸上抛鱼食的人?” 第509章 船毁麻烦 廖颉的浅明之意,让顾信山皱眉思索了许久都未曾开口,廖颉也不管他,自顾自地喝着茶,逗弄着池塘中的鱼。 就在此时,顾信山的一个亲信匆匆忙忙跑来了他身边,附耳在他身边说起了什么话来。 顾信山听后,脸色大变,惊道: “可是真的?!” 这亲信则弓腰回道: “千真万确!” 顾信山的神情,廖颉看在眼里,只是微微挑眉,并不多问,似乎对他的事情,并不感兴趣一般。 而顾信山将这个亲信挥退后,站起身,满脸凝重地朝着廖颉说道: “廖老,刚刚得到的消息,高攀乘坐的官船,在樊良湖上被水匪给烧了,说是一个活口都没有!” 这话让廖颉脸色也跟着微变: “怎么会这样?樊良湖不是很太平吗?为何会有水匪?你这从哪里来的消息?!” 顾信山则急忙回道: “说是攀良湖的船家传来的消息,不少人看到,就是不知道,消息是否属实!” 接着,顾信山开始焦虑了起来: “若是这消息属实,高攀一来江南上任,就被水匪给杀了,正好给董平章的撤换我的理由,廖老,眼下怎么办?” 廖颉脸色也跟着严峻起来,直视着自己眼前的某一处,过了许久这才说道: “别着急,老夫想来,董平章不可能这么冷血,用自己的亲信来谋害一个巡抚,他不是这样的人,自然不会这么做…” “那么,这些水匪很可能就是高攀的仇敌派去的,眼下赶紧让人去查,到底谁和高攀有仇,只要能掌控实证,和你这个巡抚就没有任何关系了!” 顾信山闻言,瞬间明白了过来,感激地回道: “多谢廖老提醒,我这就去办,待事情平息后,再来看望您了!” 廖颉则摆了摆手: “你身为江南巡抚,日理万机,没事就别来老夫这里了,万一有人因此弹劾你,也不是什么好事!” 这话让顾信山愣了一下,随后也没有表态,只是拱了拱手,便立马离开了这亭榭。 要看着顾信山离开,廖颉也起身,吩咐了几句下人。 没一会,就看到廖颉身着灰黑色常服,戴着斗笠,手持鱼杆,从廖宅后门出来,坐上了马车,朝着城外去了。 …… 樊良县城。 顾信山一边让人去查高攀到底有什么仇家,一边又亲自带着人,来到了樊良县来查看事情的真相。 这樊良县知县晏山嵘一听巡抚大人亲至,吓得魂不附体,急忙领着县衙的一众官吏前来迎接。 来到樊良县衙后,顾信山也不废话,直接询问道: “晏知县,你可知樊良湖上发生了一起水匪纵火案?” 晏山嵘听后,内心大惊,他原本以为,将官船给烧毁了,自然就不会有人知晓,哪里知道,不过两三天的功夫,怎么就传到了巡抚耳中了? 内心虽然是惊涛骇浪,可晏山嵘脸色却依旧如常,很是平静地回道: “回大人,下官是听说了水匪纵火案,也正派人追查…” 晏山嵘知道此刻如果说没有这件事情,那他肯定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只能先承认确实有此事。 顾信山听后,怒斥道: “荒唐!你既然知道这件事情,为何不上报?你可知,那些水匪纵火的官船是谁乘坐的吗?” 晏山嵘虽然早知结果,可此刻自然是抵死都不能说的,便战战兢兢地回道: “回大人,下官确实不知,樊良湖上,偶尔会出现水匪劫道,下官…也不知这次官船上坐着的是何人!” 这话让顾信山瞬间怒不可遏起来: “真是蠹虫一个!你既然知道是官船,竟然不弄清楚船上人员的身份,本官看你是做官做到头了!” 高攀所乘的官船突然遭水匪给纵火烧毁,对于顾信山来说,无疑是无妄之灾。 他极力反对新政在江南一地推行,自然得罪了首辅董平章,董平章早就想将他撤换了,只是苦于找不到任何机会。 而高攀可是董平章的得力亲信,还在来赴任的路上,就被害了,岂不是说他这个巡抚没做到位。 再怎么说,高攀乘坐的还是官船,又是朝廷命官,就这么光天化日之下被人给害了,怎么也说不过去了。 刚接到消息的顾信山就已经想着,自己的麻烦来了。 若非廖颉给了他一点建议,说不定此刻他已经准备让人拿下晏山嵘了。 毕竟高攀是在樊良湖上被人给害了的,而樊良湖则是樊良县管辖。 顾信山想要找背锅之人,樊良县的知县晏山嵘是怎么也逃不掉的。 而此刻晏山嵘竟然一问三不知,让顾信山原本的心思再次升了起来。 晏山嵘也感受到了顾信山的怒火,吓得急忙跪了下来,战战兢兢地告罪。 虽然顾信山没有直接撤职晏山嵘的权利,可他也仅仅只需要一份文书送去京城,拿下晏山嵘这个知县,还是轻而易举的。 不过,有了廖颉前言,顾信山倒也不是很着急,此刻拿下晏山嵘对他来说,也是有损威严的。 便十分恼怒地摆了摆手: “好了,你的罪责,待此事弄清楚之后再说,现在当务之急,查清楚船上的人,是否真的已经全部遇害了!” 说着,顾信山这才想起,晏山嵘到现在还不知船上人是谁,便又接着说道: “告诉你吧,船上有两个,是新来广陵府上任的知府和同知,他们两个若是在你辖内遇害,你先想着,怎么向朝廷交代吧!” 晏山嵘其实早就知道了,只是想当做不知隐藏了此事,和自己无关。 可最终还是没想到,事情依旧要算在他的头上,浑身颤抖着说道: “大…大人,下官该死,若是如此,下官只好向朝廷言明情况了,请求朝廷从宽处置!” 顾信山听后,厌恶地看了一眼晏山嵘,见他四十多岁的样子,挺着一个富贵肚子,面容白皙红润,一看就是平日没少享福。 这让顾信山很容易就能联想到,正因为他平日里享福,所以才会让樊良湖上出现了水匪。 正因为这些水匪,才会导致高攀被水匪所害,越想,顾信山便越觉得晏山嵘的罪责不可饶恕。 第510章 锦衣回乡 让顾信山担忧着急的高攀,此刻却悠闲地走在了乡间小路上,他正带着落萤回她的家乡。 原来这落萤的家,竟然就在广陵府城西的位置,离临江城也很近,是一个名为金庄镇的一个小镇内。 此时,高攀身边没有其他人,只有落萤一人,两人慢慢悠悠地行走着,就如同一对回娘家的小夫妻一般的打扮。 好在路况还不错,这会又正直阳春三月,春风和煦,阳光明媚,走在这乡间小路上,倒是让人觉得很是惬意。 “少爷,累着没?奴记得前头就有一个凉亭,咱们去歇息一下吧!” 走在高攀身后半步的落萤,眼神一直在高攀身上挂着,此刻见高攀似乎有些出汗了,便急忙提议道。 高攀闻言,回头看了看落萤,见她俏脸通红,一身青蓝色长服,将紧致的身子掩盖得严严实实,可就观看她修长的身影,圆润丽质的容貌,都让人难以忘怀。 “我不累,倒是你,跟着我走路,受累了吧?待回去时,在镇上雇辆马车!” 眼见高攀一边说话,一边用心看着自己,落萤只觉得心尖都是甜甜的,此刻的乏累的感觉也全无了,红着粉脸,微微颔首。 随即,高攀等着落萤走过来后,才看着前面的小镇,问道: “你可还记得自己家在哪?” 落萤则坚定地点了点头: “记得,自然记得,奴就算什么都不记得了,自己家肯定记得的!” 说起这个,落萤脸色开始变得悲戚了起来,内心也很沉重,似乎有些不敢向前走了。 高攀见状,微微有些心疼,便轻轻拉起她的素手,轻柔地捏了捏手心,安抚到: “没事的,这不有我在,不管是什么困难,少爷我陪你!” 落萤听后,感受到高攀手上传来的热量和情意,内心大颤,再次点了点头后,指着某个地方,说走那边。 高攀也没有迟疑,拉着落萤的手,便朝着那个方向而去,进了小镇后,便看到路上有人,高攀便又松开了落萤的手。 毕竟此时礼教森严,他虽不怕,可也不想被人当做猴子一般看待。 不过一会,就遇到了不少人,这些人都惊疑地看着高攀和落萤两人陌生人。 像这种小镇子,大家都比较熟悉,只要出现一个不熟悉的人,大家都能认得出来。 见高攀和落萤两人,像是回乡探亲的城里小夫妻,便瞬间引来了不少人的观望。 待高攀和落萤两人,来到一间烧毁的房屋前时,跟在他们身后,已经有不少人了,很多人都是对他们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高攀见状,安抚了一下落萤后,便回头朝着众人拱手道: “诸位叔叔伯伯、婶婶大娘,在下乃是这家的女婿,只因内子说想回来看看,便带她回来了…” “不知诸位长辈,可还记得这家人?内子闺名为金巧燕,当年因失火,不得不漂泊他乡。” 众人一听高攀说起落萤的闺名,便又人恍然大悟: “我道是谁,原来是老九家中的燕丫头,我就说怎么看的有些眼熟!” “原来是她呀,哎呦喂,看着穿着打扮,多年未见,都成富家少奶奶了吧…” “听说去了勾栏里买艺,后来被人家少爷看中,给买了回去,难道就是这个人?” “…” 高攀对于自己的女人向来都是大方的,更何况他也不缺银子使。 故此,这落萤身上穿的衣裳,都是上好的织金锦缎材料,金钗、耳坠、玉坠、手镯等等饰品,也是极尽好的。 光落萤发髻上的一对金钗,都是纯金打造,看起来金光闪闪,让人艳羡不已。 落萤原本是不喜欢这般招摇的,可高攀却对她说,如今她算是衣锦还乡,怎能锦衣夜行呢。 便让落萤能打扮得多富丽就多富丽,加上落萤本身就是小家碧玉的气度,一直跟在宁闫身边,多少染上了贵家小姐气息,在这小镇里一出现,就惹来了众人的目光。 这让站在高攀身后的落萤,此刻内心十分复杂,一来是近乡情怯,再加上多年间未曾去父母坟前祭拜,落萤内心多少还有一些忐忑和愧疚的。 二者是如今她带着自己心爱的郎君回来了,身着华丽,满身贵气,就如同富家的少奶奶一般,内心多少还是有些骄傲和自满的。 最后便是如今惹来家乡人的围观和议论,落萤内心又带着几分羞赧和抗拒,此刻内心的复杂,即便她自己也很难描绘出来。 而高攀则彬彬有礼地和众人寒暄,他看的出来,此刻来围观的,都是一些质朴的乡间百姓,多半带着看热闹的意思。 “内子多年未归,思家情切,这次回来什么也没带,不过带了几两碎银子,金太公,还请将银子收下,晚辈想请镇上的人,吃上一顿酒席不知可否?” 只见高攀拉着一个年长的老者的手,在他手上放上了一锭银子,又十分恭谦地说道。 众人见此,皆是有些惊诧,高攀所言的几两银子,可不是什么小数目,这一锭银子,可值五十两! 一出手就五十两银子,让众人皆是感慨和羡慕不已。 而高攀口中的金太爷,则是这金庄镇上金氏家族的老族长,看起来已经有七八岁了,此刻还拄着拐棍来看热闹。 高攀和众人寒暄问好后,知道这金太爷就是这些人中,颇有名望的老人后,想也没想,就掏出了一锭银子来给他。 并且嘱咐他在镇上办一次酒席,宴请镇上所有的乡亲,大家一起相认一下。 对于这种出手阔绰的富家少爷举动,这金太爷大惊,又颤颤巍巍地晃手道: “贤孙婿,用不着这么多,哪里用得着这么多啊……况且,燕丫头回来,理应咱们宴请你们,怎么能让你破费!” 说着,这金太爷还准备将这一锭银子还给高攀,高攀则将银子退了回去,又抓着他苍老的手,让他不用松手,笑着说道: “太爷,您就别客气了,内子嫁给晚辈,算是受了不少委屈,如今难得回来一趟,怎么能让大家跟着破费,宴席剩余的银子,就算晚辈孝敬给各位长辈的了!” 第511章 人情世故 落萤见高攀竟然拿出银子来置办什么酒席,也是微微有些吃惊。 又见高攀一口一个内子的,让落萤内心也是说不出的甜蜜,心里只觉得,高攀就是自己的丈夫,她就是高攀的妻子一般。 待四周人都散了后,落萤这才通红着俏脸,疑惑地问道: “少爷,为何要拿银子出来置办什么酒席,咱们不是只看一眼就离开吗?” 高攀见她娇媚可人的样子,又知四周无人,忍不住用手摸了摸她的粉脸,这才惬意地说道: “只看一眼,怎么找出当年想害你一家的恶人?” 落萤见高攀大手轻柔地抚摸着自己的脸庞,芳心微颤,身子也忍不住有些发软,若非知道这里是外面,此刻肯定已经靠在高攀怀中了。 又听高攀说的话后,落萤忍不住小声惊呼: “少爷…你让奴穿这般好看,就是为了引出那个恶人?可少爷如何得知,那恶人如今还在这里呢?” 高攀则先放下了手,来到了已经被烧毁多年,成了一个杂草丛生的地方,轻叹道: “我也没有绝对的把握,不过,这恶人若是还在镇上,肯定会有所行动。” 说罢,又回头看了看落萤,满心的喜爱,笑着说道: “何况你打扮如此漂亮,就连少爷我都心动不已,别说那个多年前就已经对你觊觎已久的恶人了…” 只见高攀眼神微闪,脸色露出了几分狠厉: “他若真敢动手,这次定叫他好看!” 听了这话的落萤,内心猛然大跳,内心只觉得,这就是她的男人,即便此刻死了,她也觉得无憾了。 想到这里,落萤主动来到高攀身边,靠在他肩膀上,也不顾及身边是否有人,轻轻地说道: “嗯!奴一切都听你的!” 高攀则揽着她的秀肩,小声说道: “走,去金太爷那里要一些香纸,咱们去岳父岳母的坟前祭拜一下吧!” 这话让落萤突然醒悟了过来,惊疑地看着高攀问道: “少爷,你…认得这金太爷不成?怎么才来,就如此熟稔了?奴都快记不得他了…” 高攀听后,笑着说道: “哈哈…我自然认不得他,可是有钱财开道,不是熟人也成熟人了,有道是有钱能使鬼推磨嘛!” 对于这个解释,落萤依旧不怎么相信,虽然她知道,高攀给了那金太爷很多银子。 可她也知道,并非什么人拿着银子来,别人就能买账的,也就是高攀,一来就和她的家乡人打成了一片,这让她内心,更加自豪了,忍不住更贴着高攀紧些。 直到来到了这金太爷家里,落萤这才离开高攀身边,保持着该有的距离。 这金太爷一听高攀和落萤两个要去给落萤父母扫墓,便将自己的儿子金井田叫了出来。 并且嘱咐金井田好好将落萤父母的坟清理干净,带上香纸等。 高攀见此,急忙躬身说道: “多谢太爷,晚辈也没什么好报答的,只望太爷将宴席办得好一些,也算是晚辈的一片心意了!” 金太爷则咧嘴笑道: “高公子太客气了,若是等闲了,我再让镇上的年轻人,去给老九夫妇的坟翻新一遍!” 落萤听了这话,也跟着道谢起来,金太爷则笑容满面地直夸落萤命好,如今时来运转,竟然嫁的这么好的一个郎君,又如此的孝顺之类的话。 这让落萤看着高攀眼神里,更是充满了甜蜜和自豪,以往家中,何时能得金太爷的赞赏? …… 原本高攀并不需要亲自带着落萤来此,只需让高明带着人来查探一番,总能发现一些蛛丝马迹。 不过,高攀却想着先暗中探查一番,看看江南的风土人情,也切身地了解一下,广陵府到底是怎样的地方。 这才带着落萤亲自来到了金庄镇,二来也是为了表达他对于落萤的重视,在他内心也确实如此。 如果能早些帮助落萤报仇,也算是了结了落萤的一桩大心事,高攀还是愿意花费时间去做的。 在落萤父母的坟前,金太爷的儿子金井田拿着镰刀将长满的杂草给除掉了,这才露出了原本的坟墓。 落萤则忍不住内心的悲伤哭了起来,高攀则搀扶着她,一边小声安抚,又亲自上香祭拜。 “高公子,少夫人,实在是多年未曾有人来此祭拜了,才会如此多的杂草,你们放心,此后每年我都来此除一次杂草!” 金井田是一个典型的乡下汉子,满脸的褶皱,粗黄的肤色,满身的糙气,在高攀看来,倒像是一个老实巴交的庄家汉,便微笑着说道: “田叔您太客气了,实不用如此,若是此后有时间,晚辈会带着内子来此祭拜的,实在用不着您来废这个力气了!” 金井田听后,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十分憨厚地回道: “哈哈,还是公子你考虑的周到,是我这个庄家人多心了,燕丫头…少夫人真是好福气!” 高攀见此,内心也觉得有些好笑,若是他知道落萤,不过是他身边的丫鬟,少夫人另有其人,会是怎样的反应? 将这些胡思乱想抛之脑后后,高攀开始和金井田攀谈了起来,询问当面落萤一家失火的事情。 “嗯…这事说来奇怪,当天夜里,原本还好好的,不知怎么的,老九家中就起了大火…” 金井田也没有丝毫的防备,一五一十地将自己所知给说了出来,只见他皱眉努力回想: “大半夜的,大家都睡着了,听到呼喊,所有人都起来了,可还是晚了一步,只救出了燕……少夫人,老九夫妇,皆死于火中!” 说着,金井田似乎也觉得有些过意不去,亲自给落萤父母上了一炷香,又烧了一些纸钱。 一旁哭成了一个泪人的落萤,忍不住插嘴道: “那夜,奴记得很清楚,有人在我家四周晃荡,还在说些什么,只可惜奴当时没往心里去,哪成想…” 说罢,落萤又开始放声痛哭了起来,高攀听后,一边安抚,一边又再次询问金井田一些细节。 第512章 打草惊蛇 金家庄一颇为富丽的院落里,一个中年员外,此刻正在厅内走来走去,似乎在着急地等待着什么消息一般。 不一会,便看到一个身着锦衣的年轻男子急匆匆而来,看到这中年员外便开口说道: “爹,没错,就是金巧燕,如今回来了,长得越发好看了,还带了一个小丈夫回来…” “啧啧啧…爹,你是没看到,金巧燕如今的模样,真是秀色可餐,只可惜爹当年你没将她给留下,如今成别人的婆娘!” 这说话的锦衣年轻男子,名为吴茂逸,这中年员外则是他爹名为吴应荥。 吴应荥听了吴茂逸的描述后,忍不住皱眉斥责道: “别胡说,当年如何留她?若是留住了她,咱们家就遭殃了,好在没有去强留!” 吴茂逸则玩世不恭地来到了一旁的坐位上坐了下来,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这才说道: “爹,你可不知道,这金巧燕那小丈夫可是一个白面公子,身上穿着极为讲究,若是我没看到,那可是上等的吴州丝绸所制的衣裳…” “一出手就是五十两银子,正要那金太爷置办酒席,说是宴请镇上所有人,这可让金太爷眼眉都差点跳到天上去了,一口一个贤孙婿的叫着!” 这话倒是让吴应荥来了一点兴致,急忙问道: “你说的可是真的?!五十两?谁出门带这么银子?” 吴茂逸则撇了撇嘴: “爹,您好歹也是金庄镇有名的土财主,五十两算什么,不过,那白面公子,却也眼都不眨一下,就从兜里掏出了一锭银子,白晃晃的,看样子是新铸的,假不了,十成新的银子!” 吴应荥听后,也跟着惊奇了起来: “哦?十成新的银子?这可是官府的人才能拿得到的东西,难不成这白面公子是官家少爷?” 吴茂逸却摇了摇头: “看样子是…爹,这次可不能再失去机会了,那丫头难得出现一回,如今那模样那身段…啧,想想都让人流口水!” 这话让吴应荥眯了眯眼神,压低眼眉,思索了一会后,和吴茂逸说起了什么来。 父子两个脸上不时的还露出了几分淫荡之色,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又见二人商议了许久,也不知到底是商议了什么龌龊的事情来。 …… 天丰十八年,三月初四。 傍晚,在这金庄镇上的金氏宗祠内,热闹非凡,灯火通明。 虽然高攀只是给了五十两银子,可也足够在这里办一场大的宴席了。 因为大多数饭菜,都是从各家各户直接买来的,用不了几个钱,桌椅板凳什么的,宗祠里本就有现成的。 也就酒需要花费一些银子,剩余的拢共加起来,也不会超过十两银子。 而这些镇民也很开心和高兴,一来免费吃席,二来还卖了一些饭菜钱,算的上是意外之喜了。 对于高攀和落萤两个,这些镇民们也是热情的招呼和夸赞,就像是高攀和落萤结婚宴席一般。 这也让落萤很是开心,她早就明白自己的身份,不可能成为高攀的正妻,将自己的位置一直摆得很正。 如今,不仅跟着高攀衣锦还乡,而且还得到了乡亲们的祝福和夸赞,让她有种出嫁的感觉。 而高攀则一边和众人喝酒,一边在观察人群中,是否有可疑之人。 很快,高攀的目光,就锁定在了吴应荥和吴茂逸父子身上。 实在是这父子二人看落萤的眼神,眼珠子都快掉下来,毫不掩饰。 对此,高攀在内心,已经将两人判了死刑。 不动声色地在众人中,打探到了吴应荥和吴茂逸父子两个的情报,又来到了两人面前,若无其事地和他们攀谈交流。 只见高攀俊脸通红,举着酒杯大声说道: “诸位长辈,说来不怕你们笑话,内子怀疑当年家中失火,是有人故意而为,为此,晚辈也准备从各位这里得到一些有用的信息…” “如若诸位知道是谁,不妨现在就站出来告诉我,我也好将官府的人叫来,从严处置!” 这话说完,现场的热闹气氛瞬间戛然而止,所有人皆是惊愕地看着高攀,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吴应荥和吴茂逸父子两人更是脸色大变,只见吴茂逸率先说道: “高公子,你说笑呢吧?当年老九叔家中失火,后来官府给了定论,说是自家的灶台失火,这才引起大火的,这早就没疑问了的!” 高攀听后,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哈,吴少爷,若真是如此,内子也不会向我诉苦了,如今她嫁给了我,我就得替她找出真相,官府的鬼话,我是断然不信的!” 这话说完,吴应荥和吴茂逸父子俩脸色再次变了变,只见吴应荥起身,淡然地说道: “高公子莫要轻信她一个妇道人家所言,当年老九一家失火之事,早有公论…” “高公子一定要将此事重提,亦或是重新定论,恐怕会惹来不少是非,我劝公子还是别有这种心思为好!” 说罢,这吴应荥便离开了席间,吴茂逸看了看高攀后,也跟着离开了,临走时还不忘,再瞅一眼俏生生的落萤。 其他的一些怕事者,也都跟着离开了,不过即便如此,席间也还留着很多人。 就在此时,金井田来到了高攀身边说道: “公子,当年那场火,确实很蹊跷,可后来县衙的衙差来了这里看过,得了一个结果,就离开了!” 其余的人也跟着附和了起来,说起的意思都差不多,就是劝高攀别再提此事,没有结果的,即便要弄,也只是自寻烦恼。 可高攀却涨红了脸,接着大声说道: “诸位长辈,多谢你们信任我,不过,既然来了这里,我就一定要将此事弄清楚,对了,明日,我便打算去县衙请来官府的人,定要将此事查明!” 众人一听这话,皆是摇头叹气,有人觉得落萤真是嫁了一个好郎君,这样的事情竟然一定要弄出个结果。 也有人在替高攀叹气,觉得他这是在做无用功,最后肯定会弄得灰头土脸。 不过,不管如何,所有人都明白了高攀的心思,那就是找官府重新定当年失火的事情。 第513章 深夜抓贼 深夜,金庄镇上静悄悄的,偶尔能听到猫狗的叫声,再无其他声响。 在金太爷家中一间偏房内,高攀和落萤两人,便借宿于此。 见高攀似乎喝高了,落萤早早给他擦拭了身子,便扶着他上了床,自己也梳洗完后,这才陪在了高攀身边。 想着今日所发生的一切,落萤只觉得内心十分满意和开心,想到高攀一口一个内子的唤她,心头到现在还是甜甜的。 黑夜下虽然看不清高攀的脸,可落萤早就将高攀的容貌刻在了脑海了,知道眼前的这个俊秀的郎君,正吧唧着嘴睡着了,让落萤一时间都痴愣住。 可就在此时,房门被人推开,进来了几个人,落萤心下一惊,撩开床帘,满脸惊骇: “你……你们是谁?为何半夜闯进来!” 随着后边有人提着灯笼,点亮了屋中的油灯后,落萤这才看清楚,来人是谁。 领头的一人就是吴茂逸,跟在他身后的则是两个县衙的衙差,提灯笼的人,则是满脸惭愧之色的金井田。 吴茂逸看着只穿着内衣的落萤,满眼放光,咽着口水说道: “燕丫头,没想到多年未见,竟然如此的灵秀标致了,真可谓是女大十八变啊!” 落萤听后,这才意识到自己只穿了一件薄衣在身,急忙将衣架上的衣服套上,又看了看此刻正在酣睡的高攀,暗自咬了咬银牙,似乎并不打算叫醒高攀。 倒是其中一个衙差不耐烦地说道: “吴茂逸,别他么废话了,到底哪个是江洋大盗?深更半夜的,咱们还要去睡觉呢?哪有空陪你在这里废话?!” 吴茂逸听后,急忙躬身回道: “我的错,官爷别生气,揭举的江洋大盗就是睡觉的这个白面男子!” 其中一个高个衙差听后,接着斥责道: “真是废话多多,你直接说是他就是了,咱们也好办事啊,若非你爹孝敬得不少,老子才不会半夜跟你出来抓什么江洋大盗呢!” 话音未落,便准备将床上的高攀给拉下来带走。 落萤见状,惊呼: “放肆!你们哪来的衙差,竟然敢随便抓人?他说我丈夫是江洋大盗就是了?” 毕竟跟在高攀和宁闫两人身边日久,落萤的气势自然还是有的,这话一说完话,两个衙差都被镇住了。 随即两人都耻笑地看着落萤: “呦呵,哪里来的毛丫头,也敢管咱们的事情,赶紧赔礼道歉,官爷我或许可饶你一次,否则,连你一起抓!” 这话让落萤气得粉脸通红,护在了高攀面前,斥责道: “你们什么凭证也没有,就敢来拿人,真是胆大妄为,小心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 眼见落萤粉脸寒霜,美目含煞,看在吴茂逸眼里,却真是别有一番风味,忍不住花口道: “嘿嘿,燕丫头,这两位可是上元县的捕快,专门缉捕罪犯贼子,你这小丈夫,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银子也不知从何处得来的,不是小偷就是大盗!” “你还是乖乖将你这小丈夫献出来,再求求本少爷我,我看在咱们是同乡的份上,可让我爹从中斡旋一二,或许可搭救你这位小丈夫的性命,否则…哼哼!” 另一个稍微矮一些的衙差却十分不耐烦地说道: “别废话了,快抓了去睡觉了,明日还不知如何呢!” 说罢,再也不想多废话,准备直接将落萤和高攀两人,都给抓起来。 可还没动手,两人就感觉一股巨大的力道向两人袭来,不过瞬间,两人就纷纷倒向了身后,踉跄了几步,这才稳住了脚步。 随后,两人皆是满脸骇然地看着床上的高攀,不明白刚刚是怎么一回事。 “傻丫头,都这个时候,你还不报出你家丈夫的名头,你是准备让咱们两个都去牢狱里过一次吗?” 只见高攀缓缓立起身子,有轻柔地对落萤说道。 落萤见两个衙差突然倒向后面,就已经猜到是高攀出手了,待听到高攀的话后,惊喜地转过头来,莞尔一笑: “奴…奴就知道少年你……” 高攀听后,轻轻地捏了捏她的手心,小声责怪道: “记住,下次遇到这样的情况,先叫醒我,再报出我的名号,没人敢动你,明白吗?” 感受到高攀对自己的巨大保护,落萤整个心都是热的,身子也觉得有些软绵绵的,通红着脸颊回道: “少爷,奴…知道少爷早有准备,故此…故此…” 高攀听后,轻轻点了一下她的鼻尖,嗔怪道: “自作聪明!” 虽然是责怪之意,可听在落萤心里,却如同灌了蜜糖一样,笑得更加妩媚了。 而吴茂逸以及两个衙差见两人旁若无人的打情骂俏,皆是有些恼怒,吴茂逸更是生出了几分嫉妒之心。 其中高个衙差则恶狠狠地说道: “好你个贼人,刚刚一直装睡是吗?还胆敢袭击我们,看来不给你一点厉害瞧瞧,是不知你自己姓什么了?” 说罢,两人抽出了配刀,准备给高攀来点厉害的。 可还没等他们攻过来,高攀轻轻一跃,一脚一人就将两人直接踢飞。 “嘭!嘭!” 两个衙差的身体重重地撞在了屋中的墙壁上,让吴茂逸和金井田两人,看得目瞪口呆,一时间不知该如何表达自己的情绪了。 而落萤则睁大美目,满眼异彩地看着高攀,又见高攀已经下床了,十分自然地替高攀找来了外衣套上。 穿好衣服后,高攀在床沿边坐了下来,冷然道: “本官没记错的话,上元县是归应天府管辖的吧?堂堂省府下的县治,管理得如此差劲,看来这应天府尹,也没怎么当好这个府尹啊!” 躺在地上呻吟叫苦的两个衙差听了这话后,挣扎地站起来说道: “狗贼,好胆!竟然公然袭击衙差,还敢妄评府尹大人,看来你真是活腻了!” “现在乖乖束手就擒,我们还可免你一顿皮肉之苦,否则…” 话音未落,高攀便已经接过话来,重声耻笑道: “呵,就你们两个废材,也敢说是抓捕盗贼的捕快?估计连真正的盗贼影子都没看到过!” “更别说你们不去抓真正的盗贼,反而来抓本官,真是好一个鱼肉百姓,颠倒黑白,包藏祸心的黑心捕快!” 第514章 贼无不辨 高攀的一番正义凛然之言,让两个上元县衙的衙差内心突然变得有些惊疑起来。 再看看此刻高攀端坐在床边,居高临下,义正词严的样子,颇有几分官老爷的气势和威严。 这让两人对视了一眼后,高个衙差低声问道: “你一口一个本官,却不知你是哪里来的官?咱们上元县衙怎么办事,你管得着吗?” 高攀听后,冷哼道: “哼!本官自然管不着你们上元县衙怎么办事,可你们办糊涂事,办到本官头上来了,本官岂有不理的道理?” “至于你们问本官是何官?告诉你们也无妨,本官乃是皇上钦点的新任广陵府知府!” 高攀这话倒不是在往自己脸上抹光,知县以上的官吏,都会有皇帝的亲笔御批,高攀说自己是皇帝钦点倒也没什么问题。 一旁的吴茂逸原本还听得一愣一愣的,可听高攀说自己是广陵府知府时,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哈哈哈,我说高公子,你编也编一个合理的官出来啊,知府…哈哈哈,你知道知府是几品大官吗?” “再看看你这年轻白面的样子,能做一府的父母官吗?也不怕传出去被人笑话死…哈哈” 两个衙差原本都被高攀给镇住了,听了吴茂逸的耻笑后,两人也反应了过来,跟着附和起来: “就是,你当我们没见过知府老爷吗?哪里有你这么年轻的?” “小子,竟然敢骗官爷我,那就别怪官爷我不客气了!” 落萤见三人似乎不信自己的爱郎是知府老爷,眼中露出了几分可怜之色,只觉得等会这三人下场定然异常的惨。 高攀则朝着门外喊了一声: “进来吧!” 话音一落,高明领着几个人走了进来,恭敬地给高攀行礼: “卑职见过知府大人!” 这个举动自然是做给别人看的,也确实让吴茂逸三人都给看呆了,过了许久都没有反应过来。 而高攀却不会管他们,指着三人说道: “将这三人都押起来,待明日去上元县衙对质!” 话音一落,高明带的人便将三人瞬间扣押了起来,让他们一点反抗余地都没有。 吴茂逸这才知道,自己怕是真的踢到铁板上了,急忙挣扎地说道: “老爷,求老爷放了小人,小人不过一时糊涂,没想害老爷你啊,倒是这两个鬼面衙差,准备将老爷当做江洋大盗给抓了去抵罪!” 这话让两个衙差大怒起来: “吴茂逸!你这个小人,分明就是你说,这里有一个盗贼,我们这才深夜来此。” “就是,吴茂逸,别以为你们父子俩个的事情,我们不知道,大不了咱们一起死!” 吴茂逸听后,脸色大变,急忙又说道: “老爷,你别听他们两个胡说,我们家在这里可是有名的大善人,奉公守法,从来不会做恶事!” 这话让高攀瞬间变得厉色起来,大声呵斥: “住口!你这恶贼小人,还敢大言不惭地说你们一家都是大善人,多年前,你们放火烧了我岳丈一家的事情,忘了吗?” 高攀这话不仅让吴茂逸脸色大骇,就是落萤也是脸色微变,急忙看着高攀问道: “少…少爷,你说什么?当年放火的就是他?” 高攀见落萤有些激动,便先给了她一个安稳的眼神,这才柔声解释: “今夜他能出现在这里,就已经说明了一切,我故意在宴席上说,要去官府将当年失火的事情,重新翻定…” “如果那场火真是有人故意放的,今夜肯定会有所行动!” 话说到这个份上,落萤哪里还不明白,高攀故意让她打扮得花枝招展,是想引出当年就觊觎她美貌的人。 又故意在宴席上说要去官府翻案,打草惊蛇,如此一来,如果真是有人故意放火,肯定会跳出来。 而吴茂逸带着两个衙差来此,已经说明了一切,他们父子,恐怕就是当年落萤家失火的真正凶手! 想到这里,落萤满眼愤怒地看着吴茂逸斥责道: “你这个畜生不如狗东西!我们一家和你们一家无冤无仇,大家又是同乡邻居,你们为何有这样的歹毒心思,你说啊!” 吴茂逸听了高攀和落萤两人的斥责之言,已经吓得脸色发白,浑身颤抖,若非被人扣押着,此刻恐怕已经瘫倒在地上了。 而高攀见落萤又开始激动伤心起来,柔声安抚道: “傻丫头,没事了,既然真凶已经抓到了,定叫他们父子付出代价,你好好休息,待我去审问他!” 落萤听后,急忙攥着高攀的衣角,怎么也不松开,并且坚定地说道: “少爷,这关乎奴一生的事情,奴一定要亲口听他们说出缘由,否则,奴死也不瞑目!” 高攀见状,拉住她的手,松开了自己的衣角,又紧紧地扣在自己的手上,轻柔道: “好!那咱们就一起去审问他们!” 说着,高攀也不顾其他人的目光,拉着落萤的手离开了这屋子,朝着金氏宗祠而去。 落萤感受到高攀手上传来的力道以及温度后,内心也慢慢平复了下来。 回想起自己的遭遇,落萤反倒觉得自己是幸运的,虽然父母不幸遇难,她为了还债,不得不落入红尘当中,后来又被沈杰礼给买走。 再后来,遇到了高攀后,落萤就觉得自己时来运转一般,也遇到了自己生命中的那个郎君! 如今,这个自己的郎君,就要替自己扫清以前的所有磨难,让落萤芳心大颤,只觉得真相已经不那么重要了,重要的是,高攀能够替她出面、替她撑腰! 待落萤被高攀拉着手来到宗祠后,这才发现,宗祠里依旧灯火通明,而里面已经有不少人了。 冰雪聪明的她,瞬间就明白了什么,满眼柔情地看着高攀问道: “少爷,你……你早就让人准备好了?!” 高攀则微微转头,给了她一个微笑: “那是自然,胆敢觊觎我的女人,就得接受最重的严惩!” 落萤听了这话后,内心再次大动,此刻也忘了世俗礼教,一双美眸柔情似水地挂在了高攀身上,再也没有其他的景象。 第515章 乡里恶人 如今的高攀不仅有正五品的掌印知府的官威在身,而且还收握情报所上千人。 如果对付吴应荥、吴茂逸这样的乡下恶绅,还要费尽心思,那也太对不起此刻他的身份了。 虽然表面上,只有他和落萤两人来到了金庄镇,其实暗地里,高明带着四五十人分散在周围,静待高攀的吩咐。 金氏宗祠内,此刻灯火通明,一些镇民也被叫来此处观看,吴应荥已经被人扣押着,跪在了祠堂中,四周则是金太爷这样的金家长辈。 众人皆是脸色凝重地看着吴应荥,似乎和他有什么苦大深仇一般,又带着几分审视的意思。 众人一见高攀带着人进来,都是起身相迎,金太爷领头,弓腰行礼: “小老儿有眼无珠,不识知府大人驾临,罪过罪过,望大人降罪!” 说着,这金太爷还准备给高攀行大礼,高攀急忙松开了落萤的手,轻步走了过去,将其扶住,又笑着说道: “太爷您言重了,本官本就没表明身份,你们不知,算什么罪!” 又指着吴应荥和吴茂逸父子两个说道: “倒是这对狼心狗肺的父子,咱们得好好审一审才是,看看这些年,这恶毒父子联合做了多少恶事!” 说着,高攀缓步来到了祠堂上首的位置坐了下来,满脸威严地看着吴应荥、吴茂逸父子,朗声说道: “你们父子作恶多端,也该到遭报应的时候了,如果你们及时悔悟,将自己所犯之事,悉数道出,本官可着情处置!” “若是你们心存侥幸,以为背后有人撑腰,负隅顽抗,抵死不认,那就休怪本官给你们二人上刑了!” 说着,高攀大手一挥: “左右,把刑具抬上来!” 随着几个人的应和,一个简易的老虎凳就被抬到了堂中,看样子是早就准备好了的。 吴茂逸见状,已经吓得腿发软了,倒是吴应荥一脸愤慨: “你们到底是谁?竟然敢私设公堂?你们眼里还有王法吗?” “我要去县衙转告你们,让知县大人将你们通通发配到了东北极寒之地去种田!” 这话让两个被押进的衙差也反应了过来,跟着附和道: “就是,即便你是知府老爷,那也得在你的辖内办事,如今跑来应天府的地盘,知府大人,你是不是越界了?” 高攀听后,冷笑道: “呵,你还知道越界呢?本官虽然管不了应天府的事情,可你们却将糊涂事办到本官头上来了,本官自然有权介入!” “更何况,本官岳丈一家,当年突遭大火,此事就和本官有关,倒是你们两个,收了人家的好处,以公谋私,到这会还不知罪是吗?” 这话说完,两个衙差对视了一眼,两人皆知自己完蛋了。 这时候便将所有矛头都指向了吴应荥和吴茂逸父子两个: “都怪你们两个狗贼,否则,我们怎么会落得如此地步!你们还我们清白!” 说罢,两个衙差作势就想去和吴应荥、吴茂逸父子撕打一番,却被人给死死地扣住,动弹不得。 高攀见状,大声呵斥: “够了!今夜你们谁都逃不掉,本官承诺你们谁先供出事情,谁就能得到一定的罪行减免,本官说到做到!” 这话一说,两个衙差哪里还忍得住,争先恐后地开始一股脑地将吴应荥、吴茂逸父子两个的恶行给说了出来。 原来,这吴氏父子,表面上笑咪咪的大善人,其实北面却是替上元县知县送美人的大恶人! 平日里,父子二人就在方圆之内,物色美人坯子,年纪都在十岁到及笄之年的少女。 想要这些少女被献上去,吴应荥、吴茂逸父子两个就想出了一系列的歪门邪道。 比如落萤家突然失火了,偏偏落萤却被救出来了,这时候,落萤总得礼葬父母吧,可家都烧没了,这丧葬的费用只能靠借。 吴氏父子的机会就来了,他们家是有钱的富绅,打着善人的名义,很多人都会找他们借银子,因为他们不收利息,这也是外人传他们是大善人的缘故之一。 而落萤一个弱女子,还是一个少女,没有偿还能力,那怎么办呢?只能去风尘场所卖艺不卖身了。 落萤还算是幸运的,因为容貌出众,被人看重直接强行买走了,否则,肯定会被吴氏父子,威逼利诱成为他们手中的玩物。 除了放火烧家之外,父子两个又用利诱、逼迫、坑蒙拐骗等等手段,迫使不少少女,成了他们的玩物和筹码。 两个衙差也算是和吴应荥、吴茂逸打过很多交道的人,吴氏父子还没有说话,他们两个就讲吴应荥、吴茂逸父子两个的恶行基本上已经讲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了! “畜生!咱们这里怎么会有你们这样的畜生,我就说怎么咱们这里的女孩都出事了,原来就是你们父子两个搞的鬼!” 周围的民众听后,都是纷纷指责了起来,落萤更是满眼通红,咬着银牙,愤恨地看着吴氏父子两个。 金太爷此刻也是颤颤巍巍地指着吴氏父子两个责骂: “当年,我们看你们吴家无家可归了,才会让你们在咱们金庄镇上落根,如今你们去做出这样伤天害理,有违天道的事情来,真是造孽啊,天底下怎么还有这样恶毒的白眼狼!” 高攀则皱了皱眉头,想到了什么,看着吴氏父子急忙问道: “你们二人弄这么多少女,除了满足你们的私欲外,最主要的是为了什么?!” 吴应荥和吴茂逸两人,此刻已经满脸苍白,低着头不敢看向众人了。 听了高攀的询问,二人也是默不作声,似乎并不打算解释。 倒是其中高个的衙差恭敬地回应道: “大人,小人知道,他们父子两个,将玩腻的少女,献给了咱们知县,至于知县大人将这些少女弄到哪里去了,小人就不得而知了!” 事到如今,对于两个衙差来说,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既然他们都将话说到了这个份上,倒不如再说明白些。 第516章 献女为娼 两个衙差的通禀,让高攀听得直皱眉头,吴应荥父子两个,专门在乡下弄一些漂亮少女献给上元知县做什么? 他们又能在其中弄到什么好处? 想到这里,高攀厉色地看着吴应荥和吴茂逸父子两个,大声说道: “吴应荥、吴茂逸,事到如今,你们还不打算招是吗?那好,来人上刑具!” 说罢,便准备给两个坐一坐这老虎凳,吴应荥还好,一脸的倔强,似乎宁死不从。 倒是吴茂逸满脸的惊恐,没一会裤裆处竟然湿了,看来这位一直养尊处优的吴少爷已经奔溃了,又见他嘴唇嗫嚅着: “不…不要!大人,我招…我招!” 高攀见状,冷笑一声,抬了抬手,示意上刑的人先退下,他倒要听听,吴茂逸能够说出什么事情来。 而结果,却让高攀脸色大变,甚至是惊骇,因为吴茂逸告诉他,这些少女最终都会被培养成‘广陵瘦马’,深受江南权贵的喜爱。 虽然吴茂逸没有说明白其中的细节,可高攀却已经彻底明白了过来,这分明就是一整条灰色产业链! 有人在乡下物色美貌少女,源源不断地献上女子,再经过严密的培养,这些少女便成了当世闻名的‘广陵瘦马’。 再以这些广陵瘦马结交更多的江南道上层人物,让他们成为‘自己人’。 想到这里,高攀已经在猜测,到底是谁在掌控这一切了? 单单想以美色笼络住人心,肯定是不行,还得有利益往来,说白了就是金钱铺道。 掌控了这些,办什么事情,都成了台面的事情,就变得十分简单明了了。 这突然让高攀有种抓到了麻藤的意味,他来这里原本只是想着给落萤报仇,揪出当年故意放火的凶手。 其次,也是为了曝光自己的身份。 却没想到,竟然还有意外收获,而且还是巨大的意外收获,让他瞬间知道自己该怎么切入广陵府的日常政务里。 “糊涂!你…你怎么能轻易说出来啊,咱们父子算是彻底死定了,没人会保我们的!” 而此刻的吴应荥也绷不住了,吴茂逸将事情捅了出来,看到高攀惊愕的神情,吴应荥就知道,事情彻底露馅了。 原本他想着,只要熬到了天亮,待上元县的知县一到,他们父子就算是保住性命了,毕竟他们父子倒台,上面的老爷们,自然会不高兴的。 可吴茂逸根本经不起惊吓,还没上刑就已经吓尿了,又一股脑地将事情给捅了出来,吴应荥只觉得天旋地转,在这时一切希望都没了。 高攀见状,严正斥责: “真是可笑,你以为等到天亮,你们的靠山来了,就不会有事了吗?” “做出了这样伤天害理的大恶事,竟然一点惭愧之心都没有,看来早就失了人性,既然如此,给你上刑,也该让你知道知道,做了恶事就得受罚的下场!” 说罢,高攀再次挥手,跟着他而来的人会意,将吴应荥押在了老虎凳上。 随着老虎凳下的砖头一增加,吴应荥撕心裂肺呢惨叫声音,直冲云霄,甚至惊醒了不远处睡觉的人。 而堂中众人见状皆是倒吸一口凉气,亲眼所见的刑罚,对他们的冲击力还是挺大的。 可在落萤眼里,却有种说不出的畅快之意,眼眸里通红之色,也慢慢消除,心里也在默默地祷告她的父母,如今害他们的凶徒,总算得到报应了,他们也该瞑目了。 祷告完后,落萤的目光再次落在了高攀身上,她的家仇已报,接下来她的全部,就只有高攀了! 而高攀也感知到了落萤的目光,转头一看,四目相对,高攀微微一笑,又轻轻地捏了捏她的手心。 两人亲密的举动,倒是没有人在意,此刻堂中所有人的目光,都距聚集在,被受刑的吴应荥身上。 “大人,罪犯晕厥过去了!” 就在此时,受不了痛苦的吴应荥,已经昏死了过去,有人便恭敬地通禀高攀。 高攀见此,摆了摆手: “事情已经明了,待明日移交巡抚衙门,今夜就到此为止吧,大家也都累了,退下吧!” 说罢,又吩咐高明,将四个罪犯看管好,就带着落萤会金太爷家的别院睡觉去了。 此时也差不多已经快四更天了,若是再睡,也只能睡一两个时辰了,故此高攀也想抓紧休息一下。 可刚刚躺下,落萤便软软地靠在了他怀中,异常的主动和热情,这倒是让高攀内心一喜。 说起来,对比起宁闫的大胆和放得开,落萤就显得矜持和传统得多了。 难得落萤主动热情,高攀自然不会扫了她的兴致,很快,芙蓉帐内,便是春光灿烂一片。 …… …… 翌日一早,也就是三月初五日,金庄镇的百姓一大早就围拢在了宗祠前议论纷纷。 昨夜的事情,虽然也有不少人已经知道了,可还有很多人不知道。 一大早起来,就有人说起了昨夜的事情,很快就传开了,所以众人才会这么快就聚拢来看热闹。 高明也一早就在门口等待高攀出来了,直到辰时一刻,高攀都没出来,高明这才去叫门。 而高攀听到叫声,这才惊醒了过来,看了看身边的‘一片狼藉’,又看着一脸娇慵酣睡的落萤,高攀满面春风。 回想起凌晨时,他和落萤的神交,让高攀食髓知味,恨不得现在就将落萤吵醒再来一次。 可也瞬间明白,自己不能如此,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再者说落萤也承受不起他的‘摧残’了。 便轻轻地起床,准备让落萤自个儿再多睡一会,没想到他刚一动,落萤就惊醒了过来。 看到高攀准备下床,就已经明白了过来,低头看了一眼后,满脸红酡,却又急忙给高攀宽衣。 高攀见状,有些自责,又说让她再睡一会,可落萤则眯笑着说道: “少爷,你走了,奴哪里还睡得着,如今家仇得报,奴再无挂念,只盼着能和少爷长相厮守!此生便足矣!” 这话让高攀愣了愣,随后明白了为何落萤突然如此热情主动了,原来是心结彻底打开,此后就真成了他的人了! 第517章 仇恨碰撞 樊良县县衙,一间普通的衙署内。 顾信山在这里已经待了好几天了,可脸色却越来越阴沉了,因为几天过去了,高攀等人的消息,是一点都没有。 樊良县知县晏山嵘,此刻满头大汗,战战兢兢地站在他的下首位置。 “大人,找到了!” 就在此时,顾信山的一个亲信,急匆匆地赶来通禀。 这让顾信山和晏山嵘两人,都是跟着惊喜了起来,可随后听了这亲信的通禀,两人神情又变得落寞了起来。 原来,这亲信带来的消息是,他们找到了高攀在江南的仇家,而非找到了高攀等人的尸首或是踪迹。 此前,顾信山已经派人潜入樊良湖底去查看,是否有尸首什么的,可结果却一无所获,这让顾信山内心出现了一起焦虑和疑惑。 如果真是水匪劫道,烧了官船,总有人会跳船进入水下吧?怎么连一个尸首都没有看到? 而这个亲信给他带来的消息,更加让他疑虑重重,因为,高攀在江南的唯一仇人,竟然是江南守备袁方均。 两年前,袁方均接到朝廷调令,让他率领江南本部的将领士兵,阻拦‘燕逆’反贼,同时北上东山,和讨贼统帅崔抚锦一起平叛暴乱。 可袁方均却将这次平叛当成了个人敛财的机会,一路上,借着征剿叛逆的缘由,大肆搜刮钱财和女子。 没想到,在丹堂县时,被高攀给坑了,所有钱财和女子,都被高攀给拿了去。 袁方均还一无所知,等他醒来后,已经回到了彭城,知道自己所做一切都成了水中月镜中花后,袁方均大怒,恨不得立马拿刀去将高攀给剁成肉泥。 这件事情,很多人都知道,袁方均从未掩饰过,自己对高攀的仇恨。 “……故此,袁将军一听说高知府要来江南任职,早早就透出了口风,说是要在半路上,就将高攀给杀了!” 顾信山听了这话,暗自心惊肉跳,忍不住在心里痛骂袁方均这个武夫真是无法无天了。 袁方均自己找死也就罢了,为何要害得他也跟着受累? 按理来说,高攀不过一个五品知府,对于顾信山来说,根本就不值一提,而且他还是高攀的顶头上司,高攀死活,和他都没有多大关系。 可问题就在,高攀背后的人是董平章,董平章是谁?自然就是顾信山十分忌惮的当朝首辅。 高攀若是因其他的事情,突然死了去世了,顾信山自然不用如此担忧。 可偏偏高攀还没上任,在半路上就被人给害了,董平章自然不可能饶了他。 这也是为何,身为江南巡抚的顾信山,宁愿放下江南一地所有政务,也会在樊良县,着急地寻找高攀的踪影了。 如果再过一两天,他还是没听到高攀的踪影,只能如实向朝廷通禀,高攀失踪亦或是已经死亡的消息。 而此刻,听到了袁方均竟然有这样的心思后,顾信山恨不得立马将袁方均叫到自己面前来,问个清楚,到底是不是他派人劫杀了高攀? 即便高攀后边不是董平章,身为朝廷命官,而且是正五品的知府,在上任的半路上被人劫杀,他这个巡抚也必须要向朝廷做出足够的解释。 想到这里,顾信山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咬着牙吩咐晏山嵘,继续派人去樊良湖里捞人,他则准备去江南大营质问袁方均。 …… 江南大营,位于临江城的城外,分为两个大营,分别是南江北岸的大营和南江南岸的大营。 之所以这么做,就是为了应对突发情况,以免有人想要控制南江,朝廷军队无法渡江而过。 江南守备将军,便是这南江北岸大营的首领将军,总计统辖一万人,在南岸的大营则由江南都统管辖。 这两人都归江南都司统辖,不过临战之时,江南守备和江南都统都有绝对的统军之权。 平日里太平无事,江南大营里,也就偶尔操练一下,大多数时候,官兵们都在玩耍休息。 低下的官兵们都是如此,袁方均这个江南守备将军,更是十分懒散,此刻正在自己的营帐里饮酒寻乐。 他自己搂着两个女子不说,在中间还有不少女子在跳舞助兴,这些女子穿着都十分暴露,一个个皆是搔首弄姿,看起来十分妩媚娇艳。 现场也是让人看的脸红耳赤,不知道的还以为这里是青楼妓院呢。 “将军,高攀失踪了,巡抚衙门传来的消息,说是顾大人亲自在樊良县待着,找高攀的踪迹呢!” 就在此时,一个小兵,恭敬地来到了袁方均身边说道。 袁方均听后,眉开眼笑起来,也不管周边有没有外人在,哈哈大笑道: “哈哈哈……好,好啊,高攀这个竖子终于死了,死得好啊!胆敢捉弄本将军,这就是他的下场!” 帐内的众人听后,都没有人敢回话,过了许久,这个通禀的小兵这才附和: “将军说的极是,想那高攀算什么,也敢算计将军你,如今惨死,竟连尸首也找不到了!” 袁方均大大咧咧的,一听这话也没细想,只当高攀是被人给焚尸了,大手一挥: “好,好啊,你们继续跳……对了,你小子不是早就想尝一尝这些广陵瘦马的滋味吗?本将军今日难得高兴,就赏你一个,这些任你挑!” 说着,这袁方均指着在帐中的女子说道。 这传话小兵听了这话,喜不自胜,急忙弓腰奉承: “多谢将军,多谢将军,末将早就想见识见识了,只是这广陵瘦马价格不菲,末将囊中羞涩,一直未曾如愿,今日竟得将军赏赐,末将感激不尽!” 袁方均则抬了抬手,大方地说道: “好了,快挑吧,也就今日本将军听到了好消息,否则,也没你什么事!” 说罢,袁方均自己搂着两个女子进了大帐的里屋,看来这位江南守备将军,早就忘记了,军营中不得带女子进营的规矩。 …… 一日后,从樊良县赶回临江城的顾信山来不及进城,立马让人驾着马车,直接来到了北岸大营。 报上了自己名号后,顾信山也不管其他的了,直接闯进了营寨内。 第518章 作妖自毙 顾信山知道了袁方均扬言要杀高攀后,便急匆匆地从樊良县回临江城,准备找袁方均对质。 闯进了主帐内后,顾信山便呼袁方均大名,让他出来相见。 袁方均则因为听到了高攀死的消息而高兴,在主帐里和几个风尘女子颠鸾倒凤。 一听外面有人直呼自己的名字,袁方均很是不满,也不穿戴整齐,就走了出来,满脸的疲累和胭脂味。 顾信山自然一眼就看出了袁方均刚刚干嘛去了,忍不住瞪大眼睛大声斥责道: “袁方均,你好大胆子!竟然敢将女子带进军营来,你可知自己犯了军规了?” 袁方均一见,竟然是江南巡抚顾信山,先是愣了一下,随后十分淡然地回道: “呦,什么风将巡抚大人您吹到咱们江南大营来了?下官真是有失远迎!” 袁方均的江南守备将军是正三品武官,而顾信山这个巡抚则是正二品的文官。 顾信山不仅高了袁方均整整两级,而且因为文比武强的缘故,即便是正三品的武官,在顾信山这个巡抚面前,自然就显得十分低微了。 不过,大虞朝的文官武官并不相通,文武皆是有独立的统属,虽然顾信山是巡抚,可也无法指示袁方均做事,更不能处罚他。 故此,此刻的袁方均听了顾信山的斥责,一点也不畏惧,显得十分镇定。 而顾信山见袁方均避重就轻地回答,内心瞬间将袁方均定为了一个死人。 不说他是不是杀了高攀,就眼前他看到的,只需一封奏折上去,袁方均这个江南守备立马就会被撤掉。 “袁将军可真是会享受啊,在军中养妓女,军备如此松弛,看来本官得狠狠地参你一本才是了!” 只听顾信山满脸铁青地说道。 袁方均听后,却依旧满脸的不以为然: “抚台大人何必如此呢?大人可知,这些女子是什么女子?如果大人知道后,还要参下官一本,下官也无话可说!” 顾信山闻言,内心一惊,问道: “你什么意思?!” 袁方均则挑眉只视顾信山: “大人应该听说过广陵瘦马吧,下官帐内女子就是,大人不会不知这些女子从何而来吧?” 顾信山听了这话,怔怔地看着袁方均,许久都没有说话,过了好一会,这才沉声说道: “好,这事本官暂且不提,本官问你,你是否曾言明有要在高攀上任的路上,将他给杀了?” 袁方均见到顾信山的时候,也在在猜测顾信山来见他是为何,听了这个质问后,袁方均笑了起来,坦然道: “哈哈,大人消息倒是挺灵通的…没错,下官确实这么说过,不过,高攀坑过下官,下官难道连说一说也不行吗?” 顾信山听后,死死地盯着袁方均,重重地说道: “你自己找死,别害别人!你知不知道高攀背后的人是谁?你还敢杀他,杀了他,你也别想活了!” 袁方均也不畏惧,瞪大眼睛回望着顾信山: “我才不管他背后是谁,敢坑老子,老子不剥了他的皮,都算是便宜他了!” 此刻的袁方均也再无顾及,他恨高攀可谓是恨之入骨。 原本东山之行,是他发财享福的好机会,却因为高攀,又让他的美梦全部落空了,这让他内心恨极了高攀。 此前因为高攀一直在京城,他没有机会去杀高攀,如今高攀出了京城不说,还来到了他的地盘,岂有不动手的道理? “抚台大人,若是有证据,尽管拿了下官去,亦或是上报朝廷,一切都是抚台大人自己的事,若是没有其他的事情,下官就不奉陪了!” 眼见顾信山愣神了,袁方均撇了撇嘴道,又朝着顾信山拱了拱手,便又进里主帐里面的屋子中寻欢作乐去了。 袁方均知道,自己的人在江南一地,想杀一个人,实在太简单了,可以做到不留下任何线索。 更何况,他还嘱咐了那些人,杀了高攀后,立马乘船出海,等他的消息。 所以,袁方均有这个底气,在顾信山面前叫板,况且,他的直属上司是江南都司,而非他这个巡抚。 大虞朝的巡抚只有处理政务的权力,监督域内官员则是巡按衙门,而军务则由都司衙门统管。 故此,袁方均也不是十分害怕顾信山上书弹劾他,万事总得讲一个道理和证据,他就不信,没有确凿的证据,朝廷会拿他怎么样。 而顾信山则阴冷地看着袁方均离开的背影,心里则将袁方均彻底当成了一个死人。 袁方均以为杀了高攀,不留下任何证据就可以了,在顾信山看来,简直就是自作聪明。 他还正想找个理由,怎么向朝廷和董平章解释,高攀在上任路上就被杀的原因。 如今,袁方均这个态度,有没有切实的证据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顾信山已经算是看明白了,袁方均极可能就是杀了高攀的凶手,这就是他要的结果。 虽然他终究会收到申饬,但总比什么都没有解释要好得多。 想到明白这些后,顾信山快不得离开了主帐,走出北岸大营时,顾信山还留意了一下大营里官兵的状态。 心里想着,是时候弹劾一下江南的军务了,已经到了这么松弛的地步,万一有地方发生了暴乱,这些官兵恐怕还没开打,就已经逃跑了。 “大人,衙门传来消息,说是新任广陵府知府高大人,带着不少人在衙门内等您!” 正当顾信山准备上马车,回巡抚衙门时,突然有人骑着马,匆匆而来,也带来了让顾信山大惊的消息。 “高攀?确定是他吗?可有受伤?” 接连的疑问,正是此刻顾信山最想弄清楚的事情。 而这前来通禀的人则恭敬地回道: “回大人,已经有人检查过吏部文书、官凭、籍引等,确认是高攀高大人无误…” “高大人现在挺好的,没有受伤,倒是带着几个罪犯,以及上元县知县大人也来了!” 前面的话,让顾信山内心很是复杂,后面的话,则让他很是惊疑。 为了找到高攀踪迹,他匆匆赶去樊良县,几日几夜都是睡不好,没想到,这高攀却突然完好无损的出现了的。 这让顾信山有种被高攀当猴耍的滋味,内心既是轻松又是愤慨,还有几分说不出来的憋屈! 第519章 初次交锋 江南巡抚衙门,位于临江城的正中间位置,正因为巡抚是一省最大的官,故此占据最中间的位置也是无人敢多说的。 至于应天府衙门以及上元县衙,只能屈居于城东和城西两侧的位置。 应天府和广陵府是紧邻相壤的,而高攀他们此前到过的金庄镇正是处于两府相接壤的地方,不过正好归上元县管辖。 在巡抚衙门的大堂里,此刻的高攀,正端坐在一张椅子上,慢悠悠地喝着茶,在堂中则有不少人在等待着。 此刻的上元县知县也是满脸憋屈地在堂中站着,一大早他就听到了一个惊人的消息。 哪里还敢处理自己县衙的事情,急急忙忙跑来了巡抚衙门见高攀,想要让高攀高抬贵手,将事情移交他们上元县衙处理即可。 可高攀却根本不搭理他,只道兹事体大,他这个县衙知县恐怕担待不起,还是等巡抚大人出面裁定后再说吧。 如此,这上元知县,便委委屈屈地站在了堂中,一脸惴惴不安的神情,又时不时怨毒地看着跪在堂中的吴应荥和吴茂逸父子两个。 约摸到了巳时左右,顾信山总算出现了,看到堂中的情形后,顾信山脸色有些不好。 高攀也看到了顾信山,急忙放下茶杯,前去请礼: “下官新任广陵知府高攀拜见抚台大人!” 顾信山看着高攀年轻得过分的面孔,内心十分复杂。 此刻他很想将高攀臭骂一顿,可又不知该如何开口,也很想询问一下,高攀到底是怎么逃过袁方均的追杀,却也不知从何问起。 过了许久,顾信山一言不发,来到了上首的位置,端起刚刚送来的茶水,喝了一口后,这才说道: “高大人,本官听闻,你是乘坐官船直达广陵府的,怎么突然来了临江城?” 高攀眼见顾信山‘憋屈’的样子,别提内心有多畅快了,他早就知道,顾信山就是他这次任职知府最大的敌人。 故此,在船上,他就想出一出被人谋害的阴谋诡计来,目的就是为了让顾信山提心吊胆几日。 眼见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高攀并不满足于此,反而面带悲戚地说道: “抚台大人有所不知,下官此前确实乘坐官船准备直下广陵城的,结果在樊良湖附近遭遇的截杀…” “好在下官身边带着的人还算武艺高超,拼死护着下官跳入湖中,逃了出来。” 这话让顾信山信了七八成,因为此前袁方均的话,可还历历在目,他绝对有理由相信,这些刺客就是袁方均派出的。 故此,顾信山便微微点头: “嗯,还好你没事,不过,你可知,自己为何会被人截杀?” 高攀此刻还在想着,该怎么将金庄镇的事情捅出来,没想到顾信山竟然问起了这个。 这让高攀愣住了,过了一会这才躬身回道: “下官不知,难道抚台大人已经知晓了?” 只有高攀自己知道,樊良湖上的火,是他自编自导的戏码,其实他早就带着人转移到了岸上,那官船上早就没几个人了。 而顾信山则眯着眼睛提醒他: “你可还记得袁方均?” 高攀听后,脸色大变,装作十分惊讶和愤怒: “竟然是他?大人,还请为下官做主啊,下官初来乍到,连交接都没完成,差点死在半路上,下官身家性命都受到了严重的迫害!” 顾信山的提醒,瞬间让高攀想到了什么,袁方均是谁,他只是微微一想就记起来了。 实在是这个人让高攀印象深刻,那些被袁方均掳来的女子,现在还有一些在丹堂县生活着呢,而且高攀后来的家财,有一部分也是从袁方均手中得到的。 那是高攀觉得最开始的时候,不仅间接惩戒了袁方均这样的恶徒,还发了财,解救了不少无辜的女子。 顾信山一说起袁方均的时候,高攀就已经反应了过来,看顾信山的样子,高攀已经猜到,肯定是袁方均想要在半路截杀他。 只不过,正好高攀自己也准备了这样一场戏,就显得高攀准备的戏,是袁方均派人做的。 其实袁方均派去的人,现在在哪都不知道,更别说去截杀高攀了,那些人恐怕连高攀在哪也不清楚。 而顾信山见高攀一副悲戚愤怒的样子,竟然有些感同身受,安抚道: “你放心,本官刚才去了江南大营当面质问过他,他虽然没有直接承认,可听他的意思,却是八九不离十了,本官会立即上书朝廷,想来朝廷会给你一个交代!” 高攀听后,假装抹了抹眼泪,随后又轻轻地说道: “既如此,下官就多谢抚台大人了,同时下官也准备上书一份奏折,望和抚台大人一起吧,这袁方均简直是无法无天了!” 对于这个请求,顾信山没有理由拒绝,点了点头,算是应承了,随后看着堂中站着和跪着的人,问道: “这些又是什么人哪?来巡抚衙门做什么?” 眼见顾信山问起这个,高攀脸色一变,收起了原本悲戚愤慨感激的神情,换成了一副十分严峻的面容。 恭敬地将自己所审出来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知了顾信山。 “…大人,这吴氏父子背后,肯定是一连串的贪官污吏,否则,他们父子多年做了这么多的恶事,却一点事情也没有,反而成了附近乡邻的大善人,真是天大的笑话!” 高攀知道此事背后牵扯着很多人,也没想着,顾信山一来就会将此事偏向他,不过,该有的态度还是有。 只见高攀严肃地拱手说道: “大人,这样的事情,还请从严查处,查到一个处置一个,绝不能姑息,更何况新政即将实施,这样的事情,更不能出现了!” 高攀最后隐晦地提到了新政,表明了自己的立场,同时也是恶心了一下顾信山。 果然,听了高攀的通禀,本就一脸阴沉的顾信山,此刻脸色更加难看和铁青了。 过了许久,顾信山这才淡然地说道: “好了,这件事情,本巡抚亲自接受,你就别管了,至于新政推行,朝廷现在尚未有公论,江南一道,情况特殊,新政或许并不需要推行!” 第520章 江南好景 顾信山的态度,在高攀的意料之中,他说的江南一地特殊,是因为江南南部大部分土地种的都是桑树和棉花。 早在上一个王朝南周的时候,官吏们就发现了丝绸和棉布,在海外销量很好,就有官吏提出改种桑树和棉花的提议,南周朝廷也就同意。 直至大虞朝依旧如此,江南一地,每年要从隔壁几省进粮食来,才能弥补本省的粮食缺口。 不过,种上了桑树和棉花的作用,也是显着的,江南一道的赋税,在整个大虞朝是占比重最大的。 顾信山反对新政的原因也很简单,他认为江南根本就不需要什么新政,如果硬要推行新政,反而会让原本多的赋税变得更少。 因为他担心,有的百姓会将桑树砍掉,继续种稻谷和粮食作物,如此一来岂不是本末倒置。 而这种说法,得到了新次辅夏敬岩的极力赞同,他也觉得,江南一地推不推行新政,都无关紧要。 如果强行推行新政,江南的赋税,反而变少了,那么推行新政的意义又在哪里呢? 为了这事,首辅党和次辅党在朝仪上吵翻了天,最后,董平章亲自出面。 提议先在江南某县某府进行试验改进,看看最终结果,不就知道新政能不能在江南推行了。 而董平章的提议下的结果,就是高攀擢升为广陵知府,高攀这次依旧带着沉重的任务而来。 让高攀没想到的是,自己初来江南,就已经碰到了两件大事。 其一就是袁方均竟然敢光明正大地刺杀他这个知府,这无疑在告诉朝堂上的大臣们,江南一地到底有多混乱和无法无天。 其次就高攀发现了一条巨大的利益链,由所谓的‘广陵瘦马’充当纽带,这条绳上的蚂蚱,肯定是江南大部分官员了。 高攀甚至不无猜测,顾信山也在这条利益链上。 故此,高攀故意将此事先捅到了顾信山面前,就是想看看顾信山到底怎么处置这件事情。 至于推行新政,高攀知道,不能着急,此时的江南可不是两年前已经有过暴乱的东山,必须得慢慢图之。 而让高攀内心窃喜的是,如果顾信山也是这条黑色利益链上的人,那就好办多了,只要将这些人连根拔起,带出顾信山,那江南一地就自然而然的变得清朗很多。 不过,顾信山到底是不是这条黑色利益链上的关键人物,都还只是高攀的推测,一切得等顾信山接下来怎么行动,高攀才能进一步分析。 …… 三月初五日,高攀乘坐着马车,从临江城出发,朝着东面的广陵城而去,而这次,他是正式赴任广陵知府。 马车上,高攀身边靠着的是落萤,自从她的家仇已经了解后,落萤便再也没有其他的牵挂,满心只有高攀一人。 此时靠在高攀怀中的落萤,只觉得安稳不已,时不时地偷看着高攀,可见高攀一直皱眉思考着什么,有不敢打扰。 只想着自己能够做些什么,让自己的爱郎能够开心一些。 突然落萤想起此刻正直春天,江南的风景可不是说说的,用素手将马车车帘撩开后,看到外面一片春意蛊然的样子,落萤忍不住赞叹道: “好漂亮的景致,少爷,要不咱们徒步走进城,你肯定是第一次来江南,怕是没有见过江南的景色吧!” 说着,落萤带着几分期望看着高攀,而高攀则从沉思中清醒了过来。 看着落萤难得主动邀他赏景,内心早就酥了一片,哪里舍得让她扫兴,便笑着说道: “好,好,一切都听你的,走,咱们下去走路,不过,待会走远了,可别哭鼻子!” 这话让落萤忍不住嗔了高攀一眼: “哎呀,奴又不是小孩子了,怎会哭鼻子,再说少爷你在身边,走再远奴也不会觉得疲累!” 见落萤昂首傲娇的样子,高攀忍不住用手轻轻地划了一下她的秀鼻,又吩咐车夫停下,拉着落萤的手,走进了这如画一般的江南景色当中。 路边野草绿油油的一片,和田中的作物交相呼应,不远处的小河波光粼粼,河堤上的柳树随风摇曳着。 在田地的另一头,是一些盛开的桃花,空气中散发着温热清爽的气息,沁人心脾,似乎什么烦恼都没有了。 高攀带着落萤缓缓地走着,又吩咐高明他们先进城去,不用管他。 高明自然不会违逆高攀的指示,临走前,看了看高攀和落萤两人身影,已经十五岁的高明眼里透出了几分艳羡。 不过,也就露出了几分羡慕的神情后,高明坚定地转头,吩咐众人朝着广陵城而去。 此处离广陵城已经不足十里远,高明倒也不担心高攀的安危,他可知道高攀的身后,十几二十人根本进不了高攀的身。 加上高明知道高攀智谋高超,遇到什么事情,也不会有什么大事,故此也没有让人直接跟在高攀身后,打扰高攀和落萤过二人世界。 不过,暗中倒是安排了不少人跟着,其实这些暗中的人,一直跟在他们身后,是高攀自己让高明这么做的,说起来,高攀也是怕死得要死。 …… “咯咯咯…” 随着高攀不时的给落萤带来惊喜,让落萤放开了心,跟在高攀身边显得十分开心。 两人从原本的官道走进了田埂上,最后又来到了小河边,一副恩爱小夫妻的样子,实在是让人羡慕。 沿着小河往前面走了约摸四五里,落萤便已经累得气喘吁吁了,这让高攀忍不住调侃道: “我说什么来着,等会你不会真的要哭鼻子了吧…” 这话让落萤气得涨红脸,也不回话,只是一边走一边用手轻轻地捶着自己的小腿,以减免酸痛。 这倒是让高攀心疼起来,急忙拉着她,抱在怀中,来到一石块上坐了下来,亲自替她揉捏着小腿。 这让落萤内心大颤,长长的睫毛都在颤抖着,嗫嚅着樱唇: “少…少爷,不可,怎能让少爷替…奴……唔!” 说话间,落萤直觉得小腿十分舒爽,忍不住轻轻地喘了一声。 好在四周并没有其他人,否则还会惹来他人的误会。 第521章 落娇萤火 眼见落萤走得双脚酸痛,高攀便心疼不已,亲自给她揉捏起了小腿和脚踝处。 这让落萤舒服得身子都是软软的,直靠在高攀身上,一动都不想动了。 高攀自然也感受到了落萤的情况,忍不住再次调侃道: “哈哈,我说什么来着,这会走不动了吧…” 这话让落萤涨红了俏脸,急道: “谁说…奴走不动了,少爷你放下奴,奴自己走就是…” 一边说着,一边准备挣扎地起身,高攀见状,哪里舍得再让她自己走,死死地将其报在怀中。 又见她憋红了脸,高攀知道落萤不是宁闫和沈槿婳,挑逗不得太久,急忙柔声细语道: “好了好了,别倔了,看你满头大汗的,我背你走吧…” 说着,高攀拿出她的手帕轻柔地替她擦拭着螓首上的香汗,随后又蹲在了落萤面前。 落萤见状,呆愣住了,刚刚高攀给她擦拭汗水时,内心早就掀起了惊涛骇浪了,如今,高攀竟说要背她。 她只是一个丫鬟,怎及得让高攀背呢? 想到这里,落萤急忙说道: “少爷,奴自己走就是,当不得少爷背的…” 话还没说完,高攀就已经强迫她上了自己背上,一边还嗔怪道: “你是我的女人,背你是本应该的,谁让你走几步就喊累了…” 突然来到高攀背上的落萤听了这话,内心已经是酥麻一片了,脸上也全是红霞,又将脸埋在了高攀背上,生怕被人看到。 “也就在这里,我或许还能大胆的背你一回,回城后,亦或是以后在府上,可没这等待遇了…” “你可知,即便是大夫人和二夫人,我都没背过她们…” 又听高攀絮絮叨叨地说着,让落萤内心一直在猛烈地跳动着,她自然明白高攀口中的大夫人和二夫人是谁。 想着自己竟然能比沈槿婳和宁闫她们还得高攀‘独爱’一些,落萤内心竟然有种说不出的自豪和骄傲。 原本的羞赧惭愧之心此刻也全无了,紧紧地贴着高攀的后背,享受着这难得‘特权’。 虽然这里是城外小河边,可总会遇到人,见两人如此,路过的人都夸赞两人一番,直道高攀真是疼爱自己的娘子,让落萤听得既是羞赧又是甜蜜。 又走了一段路程后,落萤便让高攀将其放下来,可高攀却说自己背一个人,根本就无所负担,不肯让落萤下来。 落萤见此,也只好继续享受着高攀的背负,内心只觉得,自己在京城做出的大胆举动没有错,眼前的爱郎是真的选对了。 慢慢的落萤也不再有其他的心思,只想着自己能够一直跟在高攀身边就好。 而高攀此刻却突然发现,在河边有一个钓鱼的人,瞬间来了兴致,背着落萤便朝这钓鱼人而去。 待走近一些,高攀这才发现,钓鱼的人是个老者,看身上穿着倒像是一个富绅老员外。 在他脚下,有一个人为搭建好的木架平台,看样子是专门为他钓鱼而搭建的。 而且在他身边,还有一个小厮模样的年轻小子,在一旁恭敬地蹲着。 之前高攀隔得远并没有看清楚,直到此刻,才算是看到。 而高攀看到这钓鱼老者不是别人,正是告老还乡的廖颉。 廖颉也注意到了有人靠近,微微转头一看,便见高攀背这个一个漂亮的女子正朝着他而来,这让廖颉内心也感觉有些新奇。 “呦,小郎君倒是挺疼惜自己娘子呢?亲自背着,这是往哪赶啊?” 毕竟是本地人,廖颉也不怕高攀他们是什么坏人之类的,便中气十足地打着招呼。 高攀听后,先将落萤轻轻放下,这才笑着回道: “您言重,我们夫妇二人是出城游玩的,结果内子走着走着崴了脚,故此才背着她走…” 说着,高攀自来熟地来到廖颉身边,看了看他身边的木桶里的鱼,接着说道: “老丈,这是钓多久了?收获颇丰啊。” 廖颉则挑了挑眼眉,笑着说道: “没多久,也就两个时辰吧…” 话还没说完,就见高攀已经从桶中捞出了一条最大的鱼,这让廖颉惊住了,心道,还真是不客气呢! 又见高攀大大咧咧地说道: “老丈,买你几条鱼,等会给您钱,我们游玩半日,还没来得及吃午饭,正好拿这些鱼充充饥了!” 这话让廖颉一旁的小厮听不下去了,急忙呵斥: “放肆!你们没经得主家同意,就敢拿别人家的东西,还不快放下!” 廖颉也被这一声呵斥给惊醒了,急忙挥手,瞪了这小厮一眼,又回头笑着说道: “家中小子无礼,郎君不必介怀,既然没吃午饭,老夫这里还有一些没吃完的点心,若是不嫌弃,二位就拿去先享用吧!” 这小厮听后,急忙劝说: “不可啊老爷,您还没吃呢!” 廖颉却依旧摆了摆手,又十分热情让这小厮尽管去拿来给高攀他们吃。 高攀此刻也感觉有些惭愧,刚刚一瞬间忘了自己的此刻的身份,只当自己是广陵知府,在城外买这老丈几条鱼应该不成问题。 故此,想也没多想,就直接从木桶中拿出了鱼来,这时听了这小厮的斥责,高攀这才明白自己太过于莽撞了,毕竟人家可不知道他是新任广陵知府。 “您客气了,拿了您的鱼,咱们已经是冒犯了,怎能再吃您的东西,只这些鱼就够了!” 说罢,高攀便拉着落萤的手,朝着一旁而去,在附近弄出了一个交易的烧烤架,准备直接现场野炊一番。 落萤则完全手足无措地看着高攀在弄着弄那,因为她根本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或者能帮高攀什么忙。 最终,高攀只让她去附近捡一些干净的柴火来,突然想起自己没带火。 高攀又只能厚着脸皮找廖颉问了一下,结果廖颉也是摊了摊手,还告诉高攀,如果要借火,只能去附近的百姓家中借了。 环顾了一下四周,高攀这才看到远处有户人家,可离了最少一里多远,想了想还是放弃了。 前世高攀在网络上听人说起过‘钻木取火’的事情,对此倒是有点认知,没有火就只能自己‘取火’了。 第522章 攀钓颉鱼 看到高攀竟然准备用柴火直接生活,廖颉身边的小厮忍不住讥讽道: “老爷,您看看那人,竟准备用这样的傻办法点火呢,笑死人了!” 这话让惹来了廖颉责斥: “你笑人家,却不知人家还笑你呢?怎么今日你这么多话?是老夫平日里说的太少了吗?” 这小厮听后,再不敢多说一句,恭敬地蹲在廖颉身边,一动不动。 而廖颉则眯了眯眼睛,回头看了高攀几眼,继续端坐在凳子上,等待着鱼儿上钩,时不时拿起刚刚这小厮从马车上拿来的精致点心吃一块。 在廖颉不远处的空地上,落萤看着高攀一顿‘操作’,美目里闪过几分担忧: “少爷,这样真的可以生火吗?要不奴去借火来吧?你若真是饿了,奴去给你卖来吃的。” 高攀听后,摇了摇头,一边弄着‘取火’之事,一边轻声说道: “不用,我又不是真的饿了,就是想给你弄一顿野餐吃吃,你忘了在京城的雪云庄里的烧烤了,等会火烧起来,你可别流口水。” 落萤见此,玉脸一片动容,她没想到,高攀做这一切,竟都是为了她? 再想想,高攀可是京城中的贵公子,如今又是广陵府的知府,竟然亲自在做着这些粗活,让落萤内心有种说不出的复杂之感。 皇天不负苦心人,经过高攀的一番‘操作’之下,还真被他钻出了火星子,点燃的柴火。 接下来就简单多了,高攀将从廖颉那里弄来的鱼直接串了起来放在火上拷,不过一会,香气四溢,让正在沉心垂钓的廖颉,也不忍不住有些动容。 他带来的点心毕竟是早就做好的,虽然能够充饥,可毕竟没有现场做的热食好吃,即便只是最简单的烤鱼,此刻廖颉倒是有些想吃了。 眼见差不多火候了,高攀先给了落萤,随后才拿起一条,来到了廖颉身边,客套地说道: “老丈,多谢您的鱼,也请您尝尝口味,若是不好吃,尽管评价!” 廖颉此时正想要尝一尝呢,没想到高攀就主动递上来了,哪里还会拒绝,客套地回了一句后,接过了高攀手中鱼。 “老爷!” 一旁的小厮见此,想要提醒廖颉不要乱吃外面的东西,可廖颉正是兴头上,一听这小厮提醒后,恼怒地瞪了他一眼,又挥手让他退下。 这小厮见状,吓得连滚带爬走到后头出去了,心里只想着,廖颉不叫他,他再也不敢凑到廖颉面前去了。 高攀见到这一幕,觉得有些好笑,轻声问道: “老丈家看来是富绅员外家了,极为讲究吧?” 廖颉则先吃了一口这烤鱼,随后才称赞道: “嗯,不错,不错嘛,看来你这烤鱼手艺是真不错了,不过,老夫看你应该也是读书人,君子远庖厨的道理,为何郎君你没有体现出来?” 听廖颉没有回答自己问题,反而问起自己,高攀便知廖颉不愿多说自己的身份,高攀自然也不想多问,萍水相逢,相忘于江湖更好。 “您不也一样吗?明明家中想要吃鱼的话,让下人去买多少都可以,偏偏您要自己出来钓。” 听了高攀的回答后,廖颉倒是对高攀产生了不少兴趣,便有一搭没一搭地和高攀闲聊了起来。 而高攀灵魂来自后世,加上这一世也经历了不少事情,和廖颉谈起来,也是侃侃而谈,天文地理,趣闻杂谈等等,高攀都能说出一些来。 这让廖颉对高攀更加感兴趣了,两人越聊越投机,一时间,竟让廖颉生出了相见恨晚的心思。 而远处的落萤,一边吃着高攀亲手给她的烤鱼,一边看着高攀在和这个钓鱼老者侃侃而谈,内心既是自豪又是心满,眼眸都弯成了月牙。 …… “…是啊,水至清而无鱼,您说的我很赞同,人性本就是贪,想要官吏做到无私奉献,义无反顾、一心一意地为天下百姓考虑,是有些痴人说梦了,谁还没有一点私心了?” 高攀和廖颉说着说着,便说到贪污上面来了,两人都有同样的理念,认为人无完人,没有任何一个官吏可以做到无欲无求,只要做官,肯定会有私心,只是看这个私心有多大。 高攀之言,让廖颉也跟着点头: “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这是民间的传言,可正好展示了官场上的现象,一个知府就能拥有这么多钱财,更别说什么巡抚尚书等等了!” 这话让高攀内心一动,试探的问道: “您老难道此前也当过官?” 廖颉听后,愣了一下,随后摆了摆手道: “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不值一提,不值一提啊……说说你吧?年纪轻轻的,难道就这么厌倦官场了?” 高攀闻言,脸不红心不跳地回道: “小子倒不是厌倦官场,只是觉得如今天下到了该变一变的时候了,从太祖皇帝建立大虞朝起,到如今也已经百年过去了…” “小子以为,百年之变局,已经到来,若是大虞朝再不变,恐怕就只能走下坡路了!” 这话让廖颉脸色微变,看了看高攀,这才问道: “哦?不知小友所言,变指的是?” 高攀也毫不掩饰自己的政治意图,只听他正色回道: “自然就是首辅大人提出了新政了,小子认为,只有大力推行新政,大虞朝才能中兴,才能止住走下坡路,才能不被改朝换代!” 若是旁人听了这话,早就将高攀当做疯子了,可在廖颉听来,却让他内心变得有些复杂起来。 过了很久,廖颉这才缓缓说道: “小友所言,是否太偏激了,若是大虞朝真要灭亡,一个新政能够起什么作用?” 高攀听后,愣了一下,星目中闪过几丝光彩,盯着廖颉看了看后,深吸了一口气,这才说道: “新政触动的是天下士绅的利益,而保证了天底下普通百姓的利益,不让百姓们,因为国库空虚,而加重负担,这些负担,将会由天底下的士绅们来承担!” “有道是,得民心者得天下,只要保证百姓们能够生存下去,小子以为,大虞朝的国运便会一直鸿运无边。” 第523章 棋局摆开 高攀所言,让廖颉听得内心一震,竟生出几分敬服之心,只道: “小友所言,真是让老夫大开眼界,难怪老夫总觉得小友似乎满身贵气,竟有这般见识和理解,真是难得啊!” 高攀听后,老脸微红,急忙摆手,谦虚地回了一句,让廖颉对他更多了几分认知。 随后,两人又说了好一会话后,高攀带着落萤告辞离开,临走前,还不忘给廖颉一锭银子,当做买鱼的钱。 廖颉也不拒绝,直接收入怀中,似乎这是他本应所得一般。 高攀见状,当时倒是愣了一下,随后便也释然了,依旧背着落萤走向广陵城而去。 落萤原本说自己可以走的,可高攀却一定要背她,落萤也只好咬着樱唇,羞耻地上了高攀的后背,任由高攀背着自己走。 这时候可是男尊时代,即便再怎么恩爱的夫妻,也很难会有男人会背自己的妻子走路的。 而落萤见高攀似乎理所当然时,内心别说多开心和幸福了,这可是沈槿婳和宁闫两人,都没有的待遇。 待走远后,落萤忍不住问道: “少爷,看那钓鱼老者的样子,怕不是什么普通人,少爷要不要派人去打探打探?” 高攀则摇了摇头: “君子之交淡如水,我和他只是萍水相逢,如此不知对方身份才好呢,否则,他知我是广陵知府后,定然不敢再和我说真话了!” 落萤闻言,抿了抿嘴唇,颇为自豪地趴在高攀后背上,内心别说有多骄傲了,眼前的这个爱郎,如此年轻就已经知府老爷了,此后不是得封侯拜相? …… 而高攀带着落萤离开没多久,廖颉身边突然来了一个亲信,手中拿着一封书信,恭敬地递到了廖颉面前: “老爷,巡抚顾大人的亲笔书信,说是想听听老爷你的意见,这才急着送信来,小人知道老爷在此,所以闹事赶来,还望老爷恕罪!” 廖颉则放下鱼竿,伸了伸懒腰,站起身来,说道: “罢了,今日就钓到这里吧,将这些鱼放回去!” 说着,廖颉将信接了过来,又朝着官道上而去,在那里有廖家的马车在等待着。 廖颉上了马车后,打开了顾信山送来的急信,坐在马车里看了起来。 顾信山在信中,将自己目前遇到的事情都说了出来。 首先就是高攀这个广陵知府摆了他一道,根本就没有事,害得他提心吊胆的,结果高攀根本就没事。 其次,就是袁方均竟然明言自己要杀高攀,看来在樊良湖上,刺杀高攀的人,定然就是袁方均派去的人了。 最后,也是顾信山最为恼火的,高攀在路过金庄镇时,竟然揪出了拐卖少女,逼良为娼的吴氏父子。 而这吴氏父子背后,就是连他这个巡抚都不敢轻易触碰的利益集团。 这个利益集团,以‘广陵瘦马’为纽带,将所有人都捆绑在了上面,一旦动他们,那就是通天大祸。 廖颉看了信后,直皱眉头,没想到,这高攀一来,就能弄出这么大的风波。 有关这个利益集团,廖颉自然是知道的,说起来他以前也是这个利益集团中的一员。 只不过他告老还乡后,手中没了权利,就已经算是被踢出去了。 在外人眼里,他们被称之为江南商绅,其中就包括了十分富裕的盐商,丝商,粮商等等。 广陵府虽然不是江南道的省府,可却是整个江南最富庶的府城,因为这里聚集着天下盐商和丝商。 整个大虞朝超过七成的盐,和超过九成的丝织、棉纺织产品,都是从广陵府转运出去的。 在广陵府城,如什么盐运司、粮运司、巡盐御史府、江南织造府等等,都设在了广陵城中。 加上海上贸易的滋润,让整个广陵府的富商是随处可见,能够在广陵城中安家的,那可都是家资颇丰之人。 随着他们钱多了起来,不少富商便开始贿赂官员,毕竟不管是盐、粮亦或是丝绸、棉布等等,这些都需要经过官府的批准,方可运转出去。 而送银子送美女,那都是十分常见的了,加上江南女子,本就有独特的秀美气质,稍加培养,那就是难得的上乘美人。 故此,这些富绅也不怕赔钱,请人专门培养一些貌美的娼妓,再献给那些官吏们。 而这些娼妓因为体态优美,瘦小怜人的模样渐渐地也被冠上了‘广陵瘦马’的雅称,被世人所追捧。 随着时间的推移,江南富商们的野望越来越大,他们希望能够得到更多,便开始往朝堂上输送他们的人,同时寻找自己利益的代言人。 廖颉此前作为首辅,又是广陵人士,自然是这些江南富商极力拉拢的对象。 对于这背后的事情,廖颉可谓是一清二楚,眯着眼睛思索了一会后,廖颉吩咐人回府。 而就在此时,那个来给他送信的亲信,也已经收拾好了廖颉的所有物品,恭敬地放到了马车上。 又看了看廖颉的脸色,这亲信这才小声说道: “老爷,听闻刚刚你遇到了一个年轻后辈,相谈甚欢?要不要我去查一下他?” 廖颉听后,摆了摆手,淡然地说道: “不必了,不过是萍水相逢,何必去知晓这么多呢,知道得更多,只会对对方更加的厌恶。” 这亲信听后,急忙点头附和,不敢再提此事。 而廖颉则将手中书信递给了他看: “看看吧,如果你是顾信山,此刻该怎么办?” 这亲信一见廖颉竟然将书信交给自己看,惊诧了一下,随后还是恭敬地接过,快速地阅览了起来。 看完后,皱眉思索了许久,这才看着廖颉说道: “老爷,这袁方均如此胆大妄为,我以为,高攀遇刺一事,完全可推到他身上去!” “至于,金庄镇的事情,恕小人愚钝,不知该如何处置。” 廖颉听后,笑眯眯地说道: “呵呵呵……你能考虑到这里多已经很不错了,这个高攀倒是挺厉害的,上来就将了顾信山一军,也难怪他急匆匆来信,询问老夫的意见!” 第524章 无情家暴 临江城。 位于城中的一处颇大的宅邸,是为江南望族娄家宅院。 在一间大院落里,一个年轻男子,正拿着鞭子在鞭笞一个年轻的女子。 只见这年轻女子身上浑身都是鞭子打过痕迹,脸上竟然也被抽打出了血迹,看起来十分吓人。 在院落四周,有一些丫鬟婆子,只能远远的看着,丝毫不敢靠近。 只见这年轻男子,一边打还一边责骂道: “让你偷懒,让你耍滑…让你不听话,打死你这个贱人…” 而这年轻女子,一身精致的服饰,此刻已经被鞭子抽打得不成样子了。 当她抬起头时,才发现,这年轻女子不是别人,正是从京城远嫁江南的高家二小姐高若宁! 而这个鞭打她的正是她的丈夫娄桧! 高若宁忍着疼痛,咬着嘴唇,任由娄桧抽打和辱骂,似乎已经麻木了一样。 过了好一会,娄桧似乎累了,这才放下鞭子,恶狠狠地看着高若宁说道: “今日就算便宜你了,明日还敢这么懒惰,看爷我怎么打死你这没用的贱妇!” 说完,娄桧这才大摇大摆地走出了这院落,也不知去了哪里。 而等娄桧离开后,高若宁的陪嫁丫鬟小玲这才敢走过来,扶着高若倩进屋。 只见小玲一边扶着高若宁,又一边哭着说道: “小姐,姑爷他怎么能这样打你,在府里时,老爷夫人,都是将你捧在手心的,如今…如今却…” 高若宁则面露几分凄惨,任由小玲扶着自己坐在椅子上,过了许久这才咬着牙说道: “怪我瞎了眼,当初一听他是江南有名才子,想也没想,就挑中了他,哪知道,他竟然…” 说着高若宁,流出了两行清泪,个中滋味,只有她自己能够体味! 娄桧原本壮志凌云,高中应天府解元,名声大噪。 可谁知道,去年他去京城参加会试,正好碰到了舞弊大案,正好波及到了娄桧。 不仅连举人功名被削去,此后终生不得再进考场,这对于娄桧来说,无异于从天而降的巨大打击! 在京城时,娄桧还没怎么样,可一回到了临江城后,娄桧就彻底暴露了本性。 先是以酒买醉,喝得烂醉如泥,彻夜不归,临江城内便又多了一个浪荡子。 对于娄桧来说,虽然不能科考,可是以娄家的富庶程度来说,他什么都不用做,即可当一世的富家翁。 可娄桧却不这么想,一段时间沉沦后,只觉得自己此生无望,开始变得十分暴躁起来。 一旦遇到一点不顺心的事情,就大吵大闹,到后来动不动就打人,再到此刻,连他的嫡妻高若宁,也难于幸免,惨遭毒打。 起初高若宁还以为娄桧只是发发脾气,过段时间就会好,可哪里知道,她越是容忍,娄桧便越发的肆无忌惮。 “小姐,你看看,这…怎么行啊,要不小姐写封信回京城吧,老爷夫人听后,肯定不会饶了他的!” 丫鬟小玲一边心疼地给高若宁上着药,一边悲伤地说道。 高若宁听后,却咬着牙摇了摇头: “别…若是写信,我……我恐怕就再也不是娄家的媳妇了!” 这话让小玲哭出声来: “呜……小姐啊,这个媳妇还有什么好当的,这娄桧根本就没把小姐当媳妇,他就不是个男人…” 话还没说完,便看到外面来了一个丫鬟,冷着脸来到高若宁面前说道: “少奶奶,太太打发我来问问,这一大早的是出了什么事?惹得少爷如此不开心?” “另外,太太还说,这都日上三竿了,怎么还不见少奶奶去请安?” 高若宁听后,忍着痛疼,让小玲给她换身衣裳,蹒跚着朝着娄家正院而去。 …… …… 广陵城。 位于城东的府衙内,此刻的高攀正听着高明的通禀。 此时已经是四月初了,高攀接手广陵府知府,也快一个月了,情报所的人在高明的铺设下,开始在广陵城和临江城里活动。 而这一个月以来,高明自然获得了不少的情报,其中最重要的便是高攀想知道的‘广陵瘦马’后边,站着的到底是哪些人。 此前高攀带着落萤回到了广陵城时,谢雨均等人,已经在府衙里等着高攀了。 和前任知府交接完后,高攀便正式履任广陵知府。 这一个月的时间里,高攀只是在熟悉着政务,也没有急着去做什么事情,就如同广陵府没有换知府一样,让不少人都惊诧不已。 毕竟新官上任三把火,高攀如此年轻的知府一到任,不应该雷厉风行地开始展示自己的权威吗? 可这一个月以来,却让不少人十分意外,高攀低调得让人都差点忽视了他的存在。 在此期间,高攀除了上书弹劾袁方均这个江南守备将军外,再没有上过一道奏折,每日便是三点一线地待在府衙中熟悉政务。 这让坊间传出了不少传言,只道高攀这个年轻知府,不过是假把式,连府衙的门都不敢出来,看来也是一个软弱无能的知府。 而由此,还影响到了府衙的威望,不少人开始在城中偷鸡摸狗,做一些违反律法的事情。 也让广陵府推官,以及附郭广陵府的太江县令苦不堪言,只道最近广陵府城的无法无天的人越来越多了。 而对于这些,高攀只是看在眼里,也并不多指示,一直在等着高明,将所有人员都安排下去后,这才开始收集情报。 也不出高攀所料,‘广陵瘦马’背后的利益集团,就是江南一地的所有富商们。 其中最富有的莫过于盐商了,这贩卖食盐可是一本万利的买卖,只要能够拿到盐,再转手一卖,最少都是双倍回报,更别说卖到偏远内陆地方了,更是几倍十几倍的回报。 而高明情报中的盐商,就提到了娄家,高攀自然知道娄家就是高若宁所嫁的那个人家。 故此,高攀还特意让高明去将娄家查了底朝天,而其中得到了高若宁被家暴的情报,让高攀也瞬间惊诧住了。 娄桧竟然敢动手打高若宁,可高若宁竟然不敢向家里求助,这让高攀很难理解,也在思考着高若宁到底怎么想的! 第525章 火起府衙 正在听着高明通禀的高攀,听到了娄桧竟然敢动手打高若宁,内心有些惊诧,也在思考着自己该怎么出手整治一下这个娄桧,也太不把高家放在眼里了? 就在此时,一个小吏前来通禀,说是太江县知县黄文艾求见。 这让高攀瞬间清醒了过来,眯了眯眼睛后,挥手让高明退下,同时吩咐他继续收集更多的情报来。 高明走后,黄文艾走了进来,高攀看着他约摸四十多岁的样子,又矮又瘦,来到堂中时,谄媚地给高攀行礼: “下官黄文艾见过府尊大人!” 高攀则淡然地摆了摆手: “黄知县不必多礼,说罢,来找本官有何要事?” 黄文艾听后,抿了抿嘴唇,从怀中拿出了一份文书来,恭敬地递到了高攀桌子上,又媚笑到: “大人,这是今年太江县各地乡绅上缴的孝敬,您给看看,若是没疑问,还请签个字盖印,下官也好派人将银子给大人您送来!” 高攀听后,愣住了,随后拿起黄文艾给他的文书看了起来,内心大惊,过了一会,这才不动声色地问道: “黄知县,这孝敬是什么意思?我朝可没这种说法吧?” 黄文艾见高攀似乎动心了,便接着笑眯眯地说道: “府尊大人有所不知,在咱们江南道上,各地的富绅商贾们,每年都会给一些孝敬,说是给各位大人的一点辛苦费!” 高攀听后,内心一阵冷笑,这公然贿赂,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 官商勾结到如此地步,也难怪‘广陵瘦马’后边,会形成这么大一条黑色利益链。 眯着眼睛看了看这黄文艾后,高攀接着摆了摆手: “原来如此,本官受教了……黄知县,这份文书,本官暂且先收下,本官也想去拜访拜访这些如此豪迈的乡绅们,见一见江南地方的富豪们也好啊!” 黄文艾原本听高攀不准备签字,内心咯噔了一下,随后听了高攀后面所言,内心大定,跟着笑了起来: “哈哈哈,应该的,应该的,那下官就不打扰府尊大人您了!” 说着,黄文艾恭敬地给高攀行了一礼,便准备离开,可却被高攀给叫住了: “站住,黄知县,本官怎么听说,最近广陵城中不太平啊,说是你这个知县没有当好啊!” 这话让黄文艾内心跳动了起来,急忙转身解释: “大人,下官一直以来,可是奉公守法的,从来不会徇私枉法,大人别听一些刁民胡说!” 高攀听后,脸色突然大变,变得十分厉色起来,只听高攀大声斥责道: “胡说?亏你还说的出口,身为一县父母官,不想着替百姓们主做,却替那些无良商贾当保护伞,黄文艾,你好大胆子!” 这话让黄文艾吓得魂不附体了,急忙颤抖着回应: “大人冤枉啊,下官…下官可从未做过这样的事情啊!” 高攀听后,拿起桌上的一些文书猛然扔在了黄文艾的头上,并且接着大声斥责道: “你从没有?你自己看看,这些事情可都是你做的?身为七品掌印知县,就得对的起自己良心,你的良心都被狗吃了吗?” 黄文艾被这些纸张给砸蒙了,在他身边,散落着一些纸张文书,随便一看,黄文艾脸色大变。 上面清楚的写着他某年某月,何时判了什么糊涂案子,都写得一清二楚,甚至连他收了多少好处,都写明明白白。 “来人,将黄文艾给拉下去,先关起来,待本官上奏朝廷,再做处置!” 高攀也只是低眉看了黄文艾一眼后,便喊了来人,将黄文艾给抓了起来。 虽然高攀是知府,可他也没有直接将黄文艾这个知县撤除官职的权利,不过,暂时扣押还是可以的。 很快,随黄文艾一口口的冤枉声,府衙的衙差,将黄文艾给抓住关押了起来。 解决了黄文艾后,高攀将广陵府的推官叫了来,如法炮制般的,将这推官打入了大牢。 这推官属于高攀的属官,故此,高攀倒是可以随意处置。 府衙中除了推官外,还有两个属官,分别是同知和通判。 广陵同知是谢雨均,是高攀的自己人,专门负责执行高攀的指令。 至于广陵府通判,在府衙里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人,高攀对他也不怎么重视,只要他不和自己对着干,高攀也不愿去招惹他。 之所以要先处理了这太江县知县和府衙推官,是因为高攀开始准备释放自己第一把火了! …… 黄文艾和府衙推官被高攀给处置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整个广陵城,不少人都惊愕得有些说不出话来了。 高攀一出手就是拿下一个正七品一个从七品的重要官员,接下来他准备做什么? 让所有人都没想到的事,接下来半个月的时间,高攀竟然亲自坐堂审理案件。 按理说作为知府的高攀,平常的小案子,他根本不用亲自处置,可他却偏偏事无巨细,全部亲自处置。 很快,广陵城的百姓,就知道他们府衙里来了一个青天大老爷,因为不管是谁犯了王法,高攀一律按照大虞律法处置,一点情面都不讲。 这让原本坊间的传闻,瞬间消失了,这时候有人才知道,高攀的新官三把火,烧的如此晚,却又烧得如此猛烈! …… “老爷,这高攀竟然丝毫不顾及莫家的颜面,判了那莫少爷一个斩侯监,如今这莫家急着四处找关系呢,听说已经找到临江城去了,也不知到底能不能行!” 在廖家的那亭榭前,廖颉的亲信,正恭敬地给廖颉通禀着事情。 廖颉此刻正舒坦地靠在太师椅上,看着水榭前的池塘,过了许久才说道: “谋而后动,这个高攀不简单啊,你就看吧,这次倒霉的可不只是莫家…” “传话出去,就说让他们都收敛一些,高攀不可不是别人,勋贵后辈不说,他背后站着的可是当朝首辅,被他抓到实证,没人能够逃得点官府惩处,让他们别心存侥幸,老夫可不会替他们谁说话!” 第526章 高家望日 临江城巡抚衙门。 顾信山的衙署内,娄桧的父亲娄绍云此刻,正低眉顺眼地在顾信山面前说着什么: “顾大人,这莫家的少爷,不过是调戏了一下民间女子,如今那高攀就说他犯了强暴之罪,竟判了个斩侯监,这…这也太儿戏了吧!” 顾信山听后,皱眉说道: “娄老爷,不是本官不帮你,这事情本官真不好插手,这样,如果你们觉得案件有任何的疑虑之处,尽可以去巡按司衙门举报高攀。” 说着,顾信山端起了茶杯,示意娄绍云可以走了。 娄绍云见状,原本还想说一两句,见顾信山不想再多说半句话,也只好先走出了顾信山的衙署。 看着娄绍云离开的背影,顾信山眯了眯眼睛,又摇了摇头。 此刻他自己都是焦头烂额的,哪里有心里接手他们这些富商的烂事。 高攀上任期间遇刺一事,让董平章抓住了机会,狠狠地参了他一本。 若非次辅夏敬岩极力保举,说不得顾信山此刻已经被贬斥了。 不过,也被天丰皇帝责令,一定要给高攀一个合理交代,也得给朝廷一个合理的交代。 为了此事,顾信山一边收集证据,一边还得小心高攀在一旁搞什么小动作。 金庄镇的案子,顾信山最终只能先让人处置了吴茂逸和吴应荥父子两,这事情也就这么罢了。 可顾信山自然知道,高攀已经弄清楚了其中明目,怎么可能就此罢手,接下来高攀随时都可能将这个盖子给掀开,这才是顾信山最为惧怕的事情。 廖颉倒是给了他一些应对的措施,可顾信山思来想去,最终还是没有采纳,毕竟还没有到局势失控的地步。 眼下这娄绍云竟然替莫家向他来斡旋,让顾信山觉得这娄绍云真是一点危机之感都没有。 作为有名的盐商莫家,家中十分富庶,也十分豪横。 如今,高攀沉默了一个多月,既然敢动莫家,这就说明高攀早有准备。 别说这莫家了,即便是隐藏于幕后的娄家,恐怕也是高攀的目标。 可笑的是,娄绍云竟然一点察觉都没有,甚至还亲自替莫家四处求情斡旋,殊不知他们家的危机已经到来了。 …… 广陵府衙后院。 在前厅内,高攀领着宁闫和落萤以及高明,来接见了高启柏。 去年春闱,高启柏听了高攀的建议,真的高中了进士,最后得中二甲第三十名,赐进士出身,吏部铨选后,来到了江南任职某县的知县。 此前高攀处置了太江县知县娄绍云,并且向董平章推荐了高启柏。 董平章也很懂,给足了高攀足够的面子,让吏部将高启柏调任至了太江县知县,成为了高攀手下的一个官员。 不过,此刻私底下会见,高攀自然还是以晚辈姿态相见的,不仅如此,还将宁闫和落萤两人也请了出来相见。 而看到高启柏身后跟着的一个美貌妇人后,高攀率先喊道: “小侄见过四伯母!” 这话让高启柏老脸一红,瞪了高攀一眼,可脸上的神情,却足以说明,此刻他有多开心了。 被高攀称呼四伯母的美貌妇人,却十分大方,仔细地看了看高攀后,直夸高攀俊朗一表人才之类的。 随后,又见了高明、宁闫、落萤三人,一家人在一起吃了一顿午饭后,宁闫拉着高启柏带来的美貌妇人去了后院,而高攀则领着高明和高启柏来了前衙。 看着身着青色官服的高攀,高启柏是唏嘘不已,如今他都快四十了,却要在侄儿面前当官,正是让他怎么也想不到。 不过,也正因为高攀的指点迷津,他才得以突破那个牢笼,正式踏入官场。 不仅如此,还抱得美人归,算是成家又立业了。 眼看着高攀拿着好奇的目光盯着自己,高启柏老脸一红,知道高攀想问什么,支支吾吾地说起了他和那美貌妇人相识的过程。 虽然过程很老套,可高攀听后,却十分高兴,笑着说道: “四伯父,恭喜啊,如今不仅走上了正途,还找到了四伯母,今年总算可以好好在祖父面前说道说道了!” 高启柏听后,满脸通红地摆了摆手: “罢了,不提也罢,多亏了攀哥儿你的指点,我才能有如今的场景,否则,这一辈子,也不知能不能考上!” 高攀则看了看身边高明,和他对视了一眼,两人皆是觉得有些高兴,高启柏也算是突破了自己的心结,总算走出了阴霾。 “府衙后院里空院子多的是,咱们就住一起吧,也热闹一些,又有宁闫和落萤陪着四伯母,四伯母也不至于每日空守后院,等您回去。” 对于这个提议,高启柏自然不会拒绝,广陵府衙和太江县衙相差也不远,他每天坐轿出入,倒也不费事,只听他轻轻回道: “…这自是好事,我没什么意见……不过,我上月才收到了大哥的家信,他告诉我你祖父的身子越来越不好了,今年以来,就躺在床上的时间多些!” “另外,你二伯母也让我有空去探望一下二姑娘和二姑爷,看看她过的是否还好。” 听到高启柏说高老太爷的身体不好,高攀也变得有些低沉起来。 这个消息,他其实早就知道了,沈槿婳每隔几天,都会给他送信来,高攀也会写信回给她。 从沈槿婳的信中,高攀便已经知道了高老太爷的病情,如今已经古稀之年的高老太爷,似乎已经走到了生命的尽头了。 高攀对高老太爷最开始从厌恶和不解,到后来的敬重和孝顺,高攀内心对高老太爷也算是带着十分复杂之心的。 尤其是从恭亲王口中得知,高启骆夫妇之死,其实间接原因就是高老太爷的站队导致的。 这让高攀一度将高老太爷当做了仇人来看待。 后来经过沈槿婳和宁闫她们的劝说,高攀也渐渐抛却了这种可怕的想法,也想通透了。 而从沈槿婳的信中,高攀第一次得知高老太爷卧床不起的时候,他内心还倏然有些紧张和担忧。 虽然高老太爷对他的帮助可以说没有,可后来的数次交谈,以及高老太爷对于沈槿婳这个孙媳妇的庇护,高攀对于高老太爷还是抱着敬重之心的。 一想着,高老太爷如果去世,高家五房必将分家,高府也将成为高攀这些后辈的一个记忆,让高攀突然觉得,时光荏苒,岁月从来不会等任何人。 第527章 霁月光风 高老太爷卧床不起的消息,让高攀唏嘘不已,虽然其中对于高老太爷有很多的误会,可随着时间的推移,高攀对于高老太爷也只剩敬重和孝顺了。 最主要高老太爷对他的帮助虽然不是很大,可后来,高攀揭开了一些往事后,高老太爷对高攀和沈槿婳两人,还是挺看重的。 尤其是如今沈槿婳可能会给高家生下第一个曾孙或是曾孙女时,高老太爷对于沈槿婳更加看重了,吩咐府中的人,一定要服侍好沈槿婳。 或许也是知道自己快要不行了,高老太爷很想在自己死之前,能够看到曾孙的出世,这才对沈槿婳越发的重视。 有了高老太爷的重视,阖府上下,没有一个人敢违逆沈槿婳的,即便是长房的任夫人,也不得不礼让沈槿婳三分。 不过,沈槿婳也很难出东院,加上高攀早早就给沈槿婳准备了很多服侍的人,东院服侍她的本就很多了,高府的其他人倒不用太过于操心。 沈槿婳也坚持每隔几日便给高攀写一封书信,或许是因为怀孕期间的缘故,沈槿婳十分想念高攀。 亦或许是没有其他事情值得沈槿婳去牵挂,写信给高攀,便成了她唯一的寄托吧。 好在高攀已经承诺,不管如何,在沈槿婳即将生产的时候,他会请假回家陪她,估计也就几个月的时间了。 因为每隔几日都会写信,沈槿婳在信中,会写出很多细琐的事情。 如东院那个丫鬟打碎了东西,哪个婆子又跟谁吵架了,肚中孩子没日都在动之类的。 而有关高老太爷的消息,也没有间断过,让高攀对于高老太爷的身体状况算是有个很明确的概念。 此时的高老太爷,已经到了行将就木的时候,就看什么时候会落气了。 “生老病死,人之常情,攀哥儿不必如此,此前你还劝我,如今,却怎么还着相了?” 高启柏见高攀似乎沉浸在了悲伤之中,便轻轻地劝说道。 这话让高攀从沉思中清醒了过来,看着高启柏,笑着摆了摆手,似乎不愿再说这个悲伤话题。 星目闪了闪后,高攀说起了高若宁悲惨的夫家生活。 高启柏听后,大惊也有些愤怒: “攀哥儿你说的可是真的?这娄桧竟然这般卑劣?此前看他还一表人才的样子,风度翩翩的佳公子一个,竟然还敢打人?他是没把咱们高家放在眼里了吗?” 高攀闻言,冷着脸回道: “千真万确,只是不明白,二姐姐为何不写信告知家里,一直任由娄桧欺负…” “如今每日都要挨那娄桧的打不说,这娄桧有时彻夜不归,又带着青楼的女子回家,简直没把二姐姐当妻子对待!” 这话说着,高启柏气得重重地拍了下桌子,站起身来,大声说道: “真是岂有此理,安敢欺我高家无人?攀哥儿,咱们现在就去娄家理论,看看这娄桧到底是什么狗东西!” 高攀见状,急忙安抚道: “四伯父息怒,侄儿早就在暗中调查这娄家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家了,这不查不知道,一查才知,这娄家真是丧尽天良,天打雷劈了都不为过!” 这话让高启柏愣住了,急忙询问高攀,这娄家到底是做了什么事情,让高攀如此斥责? 高攀也不隐瞒,将娄家背后做的一些阴暗事情,全部都给说了出来,让高启柏听得,惊愕地站在原地,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而高攀则眯着眼睛,继续说道: “四伯父,我准备明日去娄家解决娄桧欺负二姐姐的事情,顺便也将娄家父子抓起来,不知四伯父要不要一起?” 高启柏听后,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好,一起去,我也好久没看到二丫头了,还不知她在娄家受了多大的委屈呢!” “二哥二嫂也是,自己的女儿嫁出去,也不管不问,如今竟然出了这样的事情,若是二哥知道,说不得要当将娄家的门都给他们拆了!” 高攀觉得高启柏说的怕是没错,高启银可是武将,脾气自然火爆,要是听到这样的事情,真会拆了娄家的门楣,也不一定。 不过,即便高启银不这么做,高攀也已经准备这么做了。 随着情报所的人员分布到位,越来越多的情报聚集在了高攀手中。 有关通过‘广陵瘦马’而串联在一起的黑色利益链,高攀已经彻底摸清楚了。 这也是为何,他突然亲自审理府衙的案件,就是释放出一个信号,他准备动手了。 …… 天丰十八年,四月中旬某日。 高攀领着约摸上百人,身着官府,和高启柏来到了临江城娄家门口。 而在娄府内,娄绍云还在和莫家的老爷莫永才说着话。 只见这莫永才一身极为精致的绸缎服侍,大腹便便的样子,头戴着方帽,一脸的横肉,约摸五十多岁的样子。 “娄兄啊,我那儿子,可是我老年好不容易得来的,是宠溺了一些,可不过当街调戏了一个民女,那高攀竟然就判了死刑,娄兄啊,你可一定要帮帮我啊,不论多少银子我都愿意出!” 莫永才的哭诉,让娄绍云也很为难: “莫老爷,我接到你的信后,就去见了巡抚顾信山,可顾信山却说,他不准备插手此事,还让我们去找巡按大人!” 莫永才听了这话后,接着哭诉道: “娄兄,听闻你家那儿媳妇,就是高家的?和高攀还是堂姐弟的关系,说起来,令郎和高攀还是亲戚,不知娄兄,能不能让我见一见高攀,只要能见高攀,你随便说个数都行!” 娄绍云见莫永才哭得实在是伤心,又见他似乎真的准备开出大价钱来赎他儿子,娄绍云倒是心动了起来。 他可知道这莫家多富有,作为盐商的商家,家中就没有哪个不是家财万贯的。 想到这里,娄绍云觉得,自己是不是可以从中敲一些钱财出来。 可就在此时,有下人急匆匆地来通禀: “老爷,不好了,有很多人准备拆了咱们家的大门!” 这话让娄绍云拍案而起,大怒: “是谁这么大胆子?竟然敢拆我娄家的门?不想活了?” 第528章 上门问罪 “噼里啪啦……” 娄家的一间院落内,此时娄桧又拿着鞭子,在狠狠地抽打着高若宁。 只见高若宁身上皆是被抽打的痕迹,加上此刻烈日当头,高若宁浑身湿透了,竟然渗透出了血迹。 “叫你偷懒,叫你胡说,让你乱穿衣服,打死你这没用的贱人…” 娄桧一边打着,还不忘一边恶狠狠地斥骂。 在高若宁身边的陪嫁丫鬟小玲看得直跪在了娄桧面前求饶: “少爷,求求你,别打了,再打少夫人承不住的…” 娄桧则厌恶地看了一眼这小玲,一脚踢在了小玲的心窝上,斥骂道: “滚开!什么东西,也敢来求少爷我?也不看看你那尖酸丑陋的样子,别以为少爷我不知你想的什么心思,想都别想!” 说话间,娄桧又继续鞭打着高若宁,终于高若宁再也撑不住了,倒在了地上。 娄桧见状,轻蔑地撇了撇嘴: “真是不经打啊,来人,抬下去吧,不准找大夫来,谁敢给她治伤,看本少爷怎么处罚你们!” 说完,娄桧便将鞭子扔了,又拍了拍手掌,这才踱步离开这院落。 刚走出去,迎面就碰到了一个小厮,只见这小厮急忙说道: “少爷,快,老爷在前头被高家人给堵住了,少爷快想想办法吧!” 娄桧听他说起高家人还愣了一下,随后才想起来,他那正妻可不就是高家人吗? 想到这里,娄桧脸色大变,他没想到高家人此刻会来他们娄府?可是他们来做什么? 难道是知道他打了高若宁的事了,来找他算账的? 想到这里,娄桧浑身一颤,急忙吩咐这小厮继续去前头打探消息,他则立马回头,走回了自己住的院落。 又吩咐人去将大夫请来给高若宁治病,一边又亲自来到高若宁面前小心翼翼地照顾高若倩,还给她请罪。 此时躺在正屋床上的高若宁,也已经幽幽醒来了,不明白娄桧怎么突然间,似乎变了个人一样,内心还一些娄桧洗心革面,终于想明白了,只觉得十分开心,即便自己挨再多打也值了。 娄桧还没有请求她原谅,高若宁便已经在心里原谅了娄桧。 “夫人,此前都怪为夫,你别往心里去,等会你们家的人来了,你可不能告诉他们实情啊!” 听了娄桧的话后,高若宁这才明白,为何娄桧突然变脸了一样,原来是她娘家人来了! 可是她想不起来,娘家的人为何会来这里? 想到这里,高若倩急忙将小玲唤了来,询问她是不是私自给高家写信了。 可小玲则急忙摇头否认,并且惊恐地看着娄桧,娄桧也盯着她看,眼底闪过一丝狠厉。 而高若宁却没有察觉出什么,还微笑看着娄桧说道: “既如此,夫君放心,妾身定不会说不好的!” 这话让娄桧放心了下来,假装安抚了一下高若宁后,便走出了房间,等待前面的消息。 …… 娄家大门前。 高攀、高启柏、高明三人,皆是面色冷然地站在娄家大门前。 在他们身后,则是高攀带来的跟班随从,都是他从情报所中带来的‘精锐’之人。 娄绍云听到下人通禀的消息后,怒气冲冲地走出来看,到底是谁,扬言要拆他们娄家的大门。 待来到门口,看到这个阵仗后,娄桧内心大跳,高攀和高启柏两人都身着官服,身后跟着上百人,一看就不好相与。 不过,娄家也是临江城的望族,娄绍云倒也不用一看到官员来他家门口,就十分畏惧。 只见娄绍云有礼有节地问道: “不知二位大人,所谓何来啊,为何要让人拆了我娄家的大门?” 高启柏作为长辈,率先开口道: “娄老爷,睁大眼睛看看我们是谁?” 娄绍云听后,仔细地看了看高攀三人,可怎么也记不得自己认得他们。 高攀见状,冷笑道: “呵呵,四伯父,看来人家根本就不知道咱们呢?娄老爷,提醒你一下,本官乃是广陵知府高攀,这下你应该明白了吧?” 娄绍云听了这话,瞬间明白了过来,急忙唤上了一副笑容满面的样子,笑着说道: “原来是高府亲戚,你们二位早些说,我也好早些出门迎接啊,想来是下人们不知礼数,怠慢了三位贵客,我给三位赔个不是,还请三位贵客进门!” 娄绍云这个作态,已经是做足了姿态的,可高攀他们来此,却不是来走亲戚的。 只听高攀冷然说道: “不用客气了,娄老爷,我们来,就是想问问令郎,是不是以为我们高家没人了?” 这话让娄绍云内心咯噔了一下,娄桧因为去年春闱的事情,闹得家宅不宁,他是知道的。 娄绍云向来十分宠溺娄桧,即便他犯了再大的事情,娄绍云也会替他兜着,打了高若宁的事情,娄绍云根本就没放在心上。 如今,高攀一说,娄绍云这才想起来,娄桧打了高若宁,如今高若宁娘家人找上门来,他们娄家还真不知道怎么解释。 迟疑了一下后,娄绍云故作镇定地回道: “高知府言重了,犬子是十分敬重高家的,不知您这话从何而起?” 高攀闻言,冷哼道: “哼!娄老爷,事到如今,你们还想狡辩是吗?那娄桧分明就是一个衣冠禽兽,我那二姐姐就不该嫁给他!” “如今还受这等恶果,我看你们娄家是真的尾巴翘到天上去了,无法无天了是吧?快将娄桧叫出来!” 眼见高攀不想息事宁人的样子,娄绍云内心大颤,倒不是害怕高攀一个知府能对他怎么样,而是这样的事情,若是传出去,有损他们娄家的声望。 想了想后,娄绍云急忙苦着脸说道: “高知府息怒,息怒啊,想必知府大人是在哪听了一些谣言,犬子夫妇虽然不是伉俪情深,可也相敬如宾,恩爱如常,高知府这又是哪里来的火气呦!” 高攀闻言,淡然地看了他一眼: “娄老爷,我可没工夫在这里跟你闲聊,好生将我二姐姐请出来,这事咱们还有得谈…” “否则,我们高家也不是什么瞎子哑巴,我祖父可是泉国公,想必你应该清楚,高家要对付你们娄家,就如同碾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第529章 明为问罪 高攀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让娄绍云多少有些不满。 毕竟他可是有礼有节地赔礼不说,再怎么说,也是高攀的长辈。 如今,高攀却趾高气扬的对他说话,让娄绍云很是不舒服。 高家虽然是勋贵高门,可他们娄家也是临江城的望族,谁怕谁还不一定呢。 况且,高家可在京城,手还没有这么长,能够对付他们娄家吧? 想到这里,娄绍云便淡淡地回道: “高知府,我不明白你这到底是什么态度,我们娄家也不是什么小门小户,再说万事得讲一个理字,你这么无缘无故地辱骂,是不是太过了!?” 高攀没想到,这娄绍云竟然这般不知实务,知道自己再也不用看在什么亲戚面子上,可直接拿下这娄家了。 眯了眯眼睛后,高攀大声说道: “娄老爷,你儿子娄桧,天天在府中虐打我二姐姐,你以为这事,没人知道是吗?非要我将话说透?” 而随着高攀的大声之言,惹来了街道边,不少路人的围观,不少人皆是驻足观看,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这让娄绍云内心开始愤怒起来,高攀非要在门口说这事,分明就不是来解决问题的,那么他也不用再给高攀他们面子了。 “哼!我儿和儿媳妇向来恩爱,什么虐打,简直是一派胡言,胡说八道!” 只见娄绍云冷着脸,甩着袖子说道。 此刻众人围观之下,娄绍云知道,如果自己什么都不辩解,等会外面还不知传成什么样呢。 而高攀也同样冷着脸回应: “娄老爷,你明明知道娄桧每日都在打我二姐姐,可你却不制止,你身为长辈,良心不痛吗?还是说你的良心早就被狗给啃了?” 这话让娄绍云瞬间气炸了: “混账!高攀,你算什么东西,也敢来指责我?别以为你一个知府,我就怕了你,只要我传句话,信不信你这一身官服,今夜都留不住!” 高攀听后,知道娄绍云终于露出自己原本的面目了,冷笑一声后,高攀平静地看着他道: “呵,不过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你当我不知道?如今,他们自身都难保,你还敢大言不惭?看来你们这些盐商,这些年过的太舒坦了,想当江南的土皇帝了?不把朝廷和皇上放在眼里了!” 高攀这话一说完,娄绍云猛然惊恐地看着高攀,浑身颤抖,嘴角在嗫嚅,久久未语。 娄绍云怎么也没想到,高攀不过来江南一个多月,竟然就已经知道了这些事情了? 更何况,高攀看起来如此的年轻,年轻得过分的广陵知府,竟然能有如此高的智谋和如此之深的城府? 娄绍云怎么都不敢相信! 高攀眼见娄绍云不知怎么说话了,便冷哼一声,吩咐道: “你不说话了是吧?来人,将娄家大门给拆了,另外去后院,请我二姐姐出来!” 话音才刚落,便看到街道上,来了不少衙差,将两边的路人都分开,将中间的道给留了出来。 随后,便看到有人举着牌匾,一座八抬的官轿缓缓来到了场中,从官轿上,下来了一个中年官员,此人便是应天府尹宋志棠。 宋志棠走进场中后,看你的高攀淡然地指责道: “高知府,你这是何为啊?这里可是临江城,不是广陵城,不归你高知府所管辖吧?” “再者说,你是广陵知府,偏偏私自来到了应天府辖内,你可知擅离职守,是什么罪名啊?” 高攀知道,自己一旦要动这一黑色利益链上的任何一家,其他的‘蚂蚱’定然会出来维护。 看到应天府尹宋志棠出现时候,高攀就明白,自己今日大收获来了。 他还就等着有人往这个勾上钻呢! 原来,高攀表面上,是来娄家兴师问罪,其实背地里,就是准备将那黑色利益链集团的人全部连根拔起。 这宋志棠是第一个自己往勾上撞的人,高攀倒是觉得挺意外的。 迟疑了一下后,高攀丝毫不畏惧地回应道: “真是可惜了啊,宋大人身为正四品的顺天府尹,却做出这等天理不容之事,真是衣冠楚楚道貌岸然哪!” “宋大人说我私自离开辖区,擅离职守是吗?那我就告诉你,我是来巡抚衙门告状的,不知宋大人以为,我这是擅离职守吗?” 宋志棠听了高攀所言,内心一惊,看了一眼娄绍云后,却见娄绍云竟然惊恐地朝着他摇了摇头。 略微思索了一下后,宋志棠就明白了娄绍云神情中要表达的意思了,内心冷笑不止。 心道这高攀还真是自以为是,狂妄自大,他以为他是谁?一个五品知府,就敢和整个江南官场上的所有官商对抗吗?真是找死! 在宋志棠看来,即便是江南巡抚顾信山,对他们都是讳莫如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高攀身为广陵知府,就敢妄图挑战整个江南官场? 想到这里,宋志棠背着手,居高临下地看着高攀说道: “呵呵,高知府好大的口气,一口一个天理难容,那不知,高知府到底知道本官做了什么天理难容的事情了?你可有证据?” 高攀见状,知道此刻宋志棠等人,还以为自己高枕无忧呢,正好给了他一个绝佳的机会! “宋大人若是不信,尽管拭目以待就是!” 说着,高攀便不再理会宋志棠,而是准备让人将娄家的大门给拆了。 这让宋志棠很是愤怒,大声呵斥: “放肆!快快住手!你们不想活了吗?胆敢来应天府的地盘生事,你们在动一下,本官立马将你们全部拿下!” 宋志棠有这个底气说这样话,毕竟是应天府尹,这城里的事情,他还是能够做得了主的。 高攀见状,冷着脸色说道: “不拆门也可以,先将我二姐姐请出来!宋大人,这是我们高家和娄家的私事,你还管不着吧!” 宋志棠听后,瞪大眼睛看着高攀,随后又看着娄绍云: “到底怎么回事?!” 娄绍云知道自己不能再抵抗下去了,否则会出大事,毕竟高攀还带了一百人来呢,若是和宋志棠真起了大冲突,他们娄家肯定是逃不掉的。 也不敢再多说什么,便吩咐人去将娄桧和高若宁两人请来。 第530章 实为掀盖 高若宁此刻浑身伤痛,刚刚又被娄桧给抽打得昏死过去,被叫出府们时,还是由两个丫鬟给搀扶着出来的。 与其说是被搀扶着出来,不如说是被两个丫鬟架着出来的。 高启柏原本听了高攀的话后,就已经信了七八分,他知道高攀不会对他假话。 此刻,看到高若宁的样子后,高启柏内心大惊,惊呼: “二丫头……你,你怎么……” 说着,高启柏怒气冲冲地看娄绍云和娄桧两人: “你们…你们还是人吗?真是不将我高家放在眼里了!” 高若宁此刻则气若游丝地说道: “四…四叔……我…我没事!” 说话的样子,哪里是没事的,这让高启柏气得直跺脚: “二丫头,他们…他们这么对你,你还维护他们做什么?看看你都成什么样了!?” 高若宁先是惭愧地看了看高启柏,又看了一眼高攀和高明两人,虚弱地回道: “累四叔挂念了,我…我真没事,就是前几日染了风寒,这才…这才显得虚弱!” 高攀听了高若宁这话,哪里还不知她此刻的心态。 在高若宁心中,她是嫁了一个好人家,一个疼她爱她的好夫君的,怎么可以让高攀看了笑话去。 故此,即便此刻事情不是如此,高若宁也只能维护娄桧以及娄家了。 想到这里,高攀便轻声劝说道: “二姐姐,事到如今,你还在坚持什么?娄桧这般衣冠禽兽,猪狗不如的东西,你还替他维护什么?他打你时,可一点心疼的意思都没有!” 这话让娄桧涨红了脸,颤抖着自辨了一句: “五弟,你别胡说,我可舍不得打你二姐…” 话还没说完,高若宁身后的丫鬟小玲就跑了出来,跪在了高攀个高启柏面前,哭诉道: “四老爷,五少爷,你们…你们快救救小姐吧,姑爷他,刚刚差点打死了小姐,呜呜…” 娄桧见状,瞬间炸毛,愤怒地指着这小玲说道: “哪里来的不懂规矩的低贱丫头,来人,还不快将她拉走,绑到后院柴房里关起来!” 小玲听后,吓得急忙起身,来到了高攀身后,而高攀则轻声安抚道: “别怕,今日,他们娄家算是彻底完了,站到我身后,没有人敢动你!” 说罢,高攀便示意身后的人,先将娄桧给抓了起来。 这让娄绍云和宋志棠两人都是有些惊疑,宋志棠更是大声指责道: “放肆!高攀,你有什么权利,抓起娄家少爷!快快放了他,否则,休怪本官让人动手了!” 娄桧也在大喊大叫,让娄绍云救他,高若宁见状,也急忙看你的高攀说道: “五弟,你……你这是做什么?夫君…夫君他没有对我做什么,你别听小玲这丫鬟胡说,你…你快放你姐夫!” 原本高若宁就已经很虚弱了,加之此刻情况紧急,高若宁一时间竟然有些上气不接下气了,让身边的丫鬟有些手忙脚乱的。 而高攀则冷着脸挥了挥手,随后从他身后,便出来了几个女子,皆是他早就准备好的丫鬟和女医。 这几个女子很是专业,从娄家的丫鬟手中接过高若宁后,不一会就将高若宁的气息给稳住了,看样子医术挺高明的。 娄绍云见高若宁有些摇摇欲坠的样子,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了,生怕高若倩真的就这么去了,那时候可真就说不清楚了。 还好,高攀带来的女医,医术高超,竟然生生将高若宁的气息给稳住了,也让娄绍云长舒了一口气。 又看着高攀说道: “高知府,如今你也接过令姐了,可以将犬子放了吧?咱们也算是亲戚一场,何必弄得如此不好看呢?” 高攀听后,冷笑道: “哈哈,娄老爷,你可真是能说会道,娄桧自己不争气也就罢了,偏偏拿我二姐姐出气…” “不仅如此,还敢拐卖妇女,逼良为娼,这些罪名,足够本官将他拿下了!” 说罢,高攀又看着宋志棠,平静地说道: “宋大人,娄桧涉及一起良家女子失踪案子,他有重大作案嫌疑,本官拿他合情合理,这里是缉拿文书,不知宋大人,你可要检查?” 高攀一边说,一边示意身后的人,对宋志棠出示广陵府的缉拿文书,上面盖着广陵府知府的大印。 宋志棠见此,恼怒地说道: “高攀,你大胆!即便是缉拿要犯,那也是本官辖区,你竟然敢越界拿人,真当本官是瞎子吗?” “来人,将娄桧拿去咱们府衙,谁敢阻拦,一律按从犯处置!” 说罢,宋志棠带来的府衙衙差,便准备动手将娄桧抢来。 高攀带来的人自然也不会眼睁睁看着他们抢,双方很快就要脸贴脸打架了。 “住手!” 就在此时,一声高呼,让两边的人都停手了,大家的目光,都看向了喊话的来源方向。 只见顾信山终于现身了,他要是再来晚一点点,高攀和宋志棠就要发生火拼了! 高攀眼见顾信山来了,也不得不让众人先恭敬迎接,宋志棠也是如此,恭敬地给顾信山行礼。 而顾信山则阴沉着脸色,斥责道: “你们这是干嘛?要造反哪?还好本官来得及时,否则,你们这些人,就要被天下人当成笑柄了!” 高攀不卑不亢地说道: “回抚台大人的话,下官来此,是为了三件事情,其一,娄桧虐打我二姐姐,欺我高家无人,下官气不过,这才上门来理论!” “其二,下官在审案时发现,娄桧有重大的作案嫌疑,涉及了一起良家女子失踪案,以及逼良为娼的重大案件!” “其三,也是最终的一点,下官查证,娄家身为盐商,却一直贿赂各官吏,包括送银子、送美人、送田地产业、名贵字画等等贿赂官吏的手段,以此来胁迫官吏们,替他们家办事!” 顾信山虽然知道,高攀一个月来隐忍不发,就是在搜集证据,却没想到,高攀竟然这么快,就已经掌控了实证。 这一刻,顾信山毫无准备,只觉得天塌地陷一般,让他内心掀起惊涛骇浪,久久不能平复。 他知道,一旦高攀将这个盖子给掀开,很显然,江南官场塌方,已经可以想象了,高攀有着‘凶神屠夫’的官场名号,可不是说笑的! 第531章 南官震塌 (此章为530章) 通京城。 过了芒种后,京城也出现了一丝炎热,在高府东院,此刻高兰姝正搀扶着挺着大肚子的沈槿婳在院中慢慢地行走。 只见沈槿婳洁白无瑕的螓首上皆是一片密汗,时不时地回头看了看身边的高兰姝,忍不住问道: “三妹妹,你跟我说句实话,是不是你故意去接触潞王的?否则,人家怎么巴巴地给你送来礼物?” 高兰姝听后,俏脸一片通红,看着一脸真诚的沈槿婳,高兰姝眼眸微闪,很想避开她审视的目光。 可余光触及到沈槿婳隆起的肚子后,低下头来,小声回道: “没想到嫂子你这么快就看穿了……既如此,小妹也没什么好隐藏的,嫂子你猜的没错,我就是故意去接近潞王的…” 说着,高兰姝将自己的‘谋划’向沈槿婳说了起来,这让沈槿婳听得目瞪口呆,不知该怎么评价此事了。 此前,高攀费尽心机,就是为了将高兰姝‘送’给潞王,后来经过劝说,高攀已经打消了这个念头。 沈槿婳原本以为,此事也就此打住了,却没想到,前几天,潞王竟然让人来给高兰姝送了一件女儿家用的礼品。 一时间轰动了整个高府,大老爷高启元更是亲自过问此事,询问高兰姝到底怎么回事? 高兰姝自然不会说实话,只说自己偶然遇到了潞王,没想到潞王竟然还给她送礼物来了? 在这个时候,一个男子可不能冒冒失失给未出嫁的女子送礼物的,更何况还是女儿家用的物件。 稍稍一想,大家都明白了,这是潞王对高兰姝有意思啊? 这下即便是长房的任夫人,对高兰姝的态度也是大变,每日都是嘘寒问暖,就差没有把高兰姝当做自己亲生的女儿对待了。 旁人或许还不知其中的蹊跷,可沈槿婳冰雪聪慧,又知道此前高攀有意撮合高兰姝和潞王,便起了疑心,这才有了刚刚的询问。 而此刻听了高兰姝的话后,沈槿婳内心可谓是十分不平静,过了许久后,这才讷讷相问: “三妹妹……你忘了我此前对你说过的话了吗?那潞王……可不是什么值得托付终身之人啊!你…你怎么也糊涂了?” 高兰姝听后,先搀扶着沈槿婳慢慢走到了一个凉亭里坐了下来,这才看着沈槿婳,坚定地说道: “嫂子,多谢你的关心,可我的命都是五哥哥救回来的,若不是他,我哪能有今日…” “此前,五哥哥有意让我嫁进潞王府,嫂子你们却责骂他私心,但在小妹心里,从未埋怨过五哥哥,我相信,五哥哥他从来不会害我!” 沈槿婳听了这话,忍不住蹙眉说道: “傻妹妹啊,你五哥哥在这件事情上,就是做错了,后来他自己也知错了,这件事情就此打住了啊!” “那潞王有嫡妃不说,还有侧妃,你…你若真嫁给他,怎么自处?” 高兰姝见沈槿婳似乎说着有些激动,急忙用手在她身边,轻柔地给她顺着气,又自责地说道: “嫂子你别激动,你现在可是咱们高家最为尊贵的人,可不能有半点闪失,都是因为我的事,竟惹来嫂子你如此激动…” 沈槿婳则一把抓住了她的手,缓缓摇头: “三妹妹,我没激动,只是想劝你改变主意,那王府里可非你该去的地方,如今你五哥哥官运亨通,哪里需要靠你去帮他呦,听嫂子一句劝,找个好的郎君好人家,当正房少奶奶才好哩!” 高兰姝听后,轻轻地握了握沈槿婳的玉手,小心翼翼地回道: “嫂子,不用劝了,即便是嫁给其他人,当正房少奶奶,可嫂子忘了大嫂子了吗?她过得很好吗?” 这话让沈槿婳愣住了,高兰姝口中的大嫂子就是高光成的嫡妻吕思萱。 她可是高家正儿八经的长房少奶奶,如今又掌着高家的内务家事,说起来应该过得很好才对吧? 可沈槿婳和高兰姝自然知道,吕思萱过得有多么不好了。 高光成一心都在军功上,一直在九边当差,夫妻相见的时间,比得上七夕节的牛郎织女了。 除了这个,吕思萱的婆婆任夫人,又是一个斤斤计较,处处刁难的难处婆婆。 吕思萱虽然掌家,可处处要受到任夫人的掣肘,这个家可不好当啊。 故此,高兰姝把吕思萱当做例子来说,沈槿婳也无话可说了。 “嫂子,你现在还觉得,当正经的少奶奶就好了吗?若是嫁得不好,如二姐姐那般,被夫家虐打,这又找谁去诉苦去?” 眼见沈槿婳不说了,高兰姝便接着说了起来,也将此前刚刚接到南边传来的消息,不经意间说了出来。 高若宁在临江城娄家遭到娄桧虐打的事情,已经被高家的人得知了。 这事让高家众人皆是愤怒不已,高老太爷尚且在世,他们娄家就敢如此不在乎高家,简直就是找死。 不过,好在娄家和娄桧的结局,让高家众人看得拍手称快。 高攀一出手,不仅是是娄家跟着倒霉,整个江南官场都开始‘塌方’! 娄桧因为涉嫌拐卖良家女子,逼良为娼,为判处了绞立监,当场执行。 而娄家因为牵扯更深的案子,暂时还没有判罚的结果,可从高攀回信中,高家众人也明白,娄家被抄家斩首,只是时间问题了。 此刻高兰姝说起此事来,也让沈槿婳瞬间变得柔肠百结起来,内心十分思念高攀,恨不得现在就能看到高攀。 高兰姝也感受到了沈槿婳情绪变化,便笑着安抚道: “嫂子,五哥哥不是说了吗,小侄儿出生时,他定要回来的吧,想来很快咯…” 沈槿婳听了这话后,惊醒了过来,随后看着高兰姝柔声说道: “好妹妹,别急着劝我,你自己的事情,你真的想清楚了?” 高兰姝则轻轻吐了一口兰息后,玉容带着几分坚定地回道: “嫂子,你就别劝了,大嫂子和二姐姐的处境,已经说明,即便是正经少奶奶,也不一定就好过…” “既如此,嫁给潞王,至少身份尊贵,再说,还有五哥哥在朝堂之上稳立,此后我和他也能遥相呼应,定不会比一般人家的少奶奶过的差!” 沈槿婳见高兰姝似乎早已经想清楚了,便也不再多劝,只在心中轻叹了一声,这还真是命啊! 第532章 有心栽花 广陵城。 深夜,在府衙的后院正房里,芙蓉帐内,此刻一片春光灿烂。 高攀面带几分舒畅和疲累的样子,在轻薄的被褥上面,是一只白里透红粉藕香臂。 而香臂的主人,自然就是此刻已经是十分满足和慵懒,将整个身子都贴在高攀身上的宁闫。 “相公,明明你我……次数最多,可为何妾的肚子,一点动静都没有,是妾身体有恙吗?要不要找大夫看看?” 只听宁闫满嘴碎碎念地说道。 高攀听后,有些心疼地将她那只露在被褥外粉藕般的香臂,轻轻地拉回被褥内,又亲了一下她的螓首,这才说道: “别着急,若是有时,自然会有,如今你我正是这个年纪,再过十年也不急!” 宁闫却抬头,深情地看着高攀,十分苦恼地说道: “可是……婳妹妹怀了也就罢了,落萤这丫头,竟然也……妾不服,明明妾才是第一个得到你的人,为何比她们都晚?” 这个疑问,让高攀也不知该怎么回答了,他和宁闫确实是最早同房的,可如今沈槿婳怀孕几个月了,落萤也刚刚诊断出了喜脉,偏偏宁闫肚子却一点动静也没有。 这让高攀也不得不觉得,或许这就是命运的捉弄,有些时候,怎么争都没用,命运安排在最后,就是在最后。 就如同此刻宁闫想要一个孩子一样,明明她和高攀两年前就已经同房,可如今沈槿婳都快生产了,她这边却一点反应也没有。 说宁闫内心没有一丝嫉妒是假的,最主要,前几天,落萤突然犯恶心,有女医替落萤诊断了一下后,却发现,竟然是喜脉。 这让高攀欣喜若狂,却让宁闫暗自神伤,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身体有恙,无法怀孕。 对于这个情况,高攀也只好心疼地安抚宁闫,平日里尽量不偏袒落萤,皆是让宁闫陪着自己睡。 许是高攀的安抚有用,让宁闫慢慢的安稳了下来,开始靠在高攀身边睡着了。 而此刻的高攀,却有些睡不着了,内心在思索着一些事情。 通过‘广陵瘦马’这等风尘女子,牵扯出来的‘蚂蚱’,让高攀给连根拔起了。 其实这些事情,早就已经浮在表面了,只是江南官员和富商们,早就已经是沆瀣一气了。 所以,只要没有揭露,根本就不会有人管,而朝廷上的江南道监察御史,对此也是不闻不问。 天丰皇帝更没有派钦差大臣来江南巡视,如此,江南的官商勾结,已经到了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地步了。 最明显的就是盐业和棉纺织丝织业,这两大产业,是整个江南最富有的产业,同时也是最具有代表性的产业。 江南道各地种植的桑树和棉花,以及大虞朝最大的晒盐场,都给官商们创造了最佳‘合作共赢’的机会。 超过七成的盐都是从广陵府法出去的,这里面的利益是十分惊人的。 而丝绸和棉布也不遑多让,一来大虞朝百姓们本就需求大,二来,丝绸等纺织品远销海外,可以说是供不应求。 这次高攀掌控了实证后,直接将捂江南道上面的半透明盖子给揭开,让整个黑色利益链,彻底暴露了出来。 其中包括江南巡按府、江南织造局、广陵盐运司、广陵巡盐御史等等。 让高攀更加没想到的是,这事情竟然还牵涉到了江南学政,按照这位学政的供述,娄桧的应天府解元,就是他们暗箱操作的结果! 娄家不仅是临江城的望族,而且还是有名的盐商,只不过后来,隐藏在了背后。 因为有了足够的利益交换,捧一个解元出来,对于江南道上的官吏来说,简直不要太简单。 反正此后娄桧进入官场后,也是自己人,既然可以暗箱操作,为何不捧自己人上去呢? 江南学政的自我爆雷,让高攀怎么也没想到,整个江南官场已经黑成这个样子了! 民间有吴应荥、吴应荥这样的富绅父子,替他们物色美貌少女。 中间有娄绍云、娄桧这样的望族富商,替他们挣白花花的银子。 上面有一大堆江南官吏,替下面的人打掩护,形成了极为稳定的利益群体,大家一起吃肉喝酒。 而如江南巡抚顾信山这样的,不想同流合污之人,却也不敢去触碰他们。 毕竟这些人可都是穿一条裤子的,在朝堂上,也有他们的人,顾信山在没有足够的把握下,他自然是投鼠忌器了,最终只能听之任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高攀这个‘凶神屠夫’不同,他来江南就是为了推广新政而来,而且他背后站着的可是首辅董平章。 除了董平章之外,只有高攀自己知道,他背后还有一个未来的储君潞王! 这都是别人没有的优势,顾信山虽然也有靠山,可他身为巡抚,顾忌太多,自然不敢和江南道的所有官商们宣战。 可高攀没有这么多顾及,他巴不得整个江南重新洗牌,只有这样,才会有更多的机会,实行他的政见。 而随着这条黑色利益链被高攀连根拔起,江南守备将军袁方均,竟然也被牵连了进来。 原本他就因为扬言要杀了高攀,而被顾信山盯上了,收集了他不少证据。 加上他自己本身就不检点,公然在军营里养女人,这些都成为了袁方均,竟然是第一个被剥去官身,带去京城斩首之人! 随着袁方均的垮台,‘广陵瘦马’贪腐案背后的一系列官吏,通通被曝光,越来越多的官员被查出,和此案有关。 天丰皇帝已经不知震怒过多少次了,在朝仪上,将江南官吏骂得狗血淋头,并且派了都察院右都御史亲自来江南坐镇,一定要将此案查清楚。 同时,天丰皇帝还强调,这件案子,不论涉及到了谁,抓到了一个处置一个,绝不姑息。 如此,在五月份到来的时候,随着都察院的官员,从京城而来,每一天江南道上,都会有一名官员落马。 其中强如正三品的江南巡按、江南盐运使、织造局的大太监,这些人通通都被拿下,没有一点情谊可讲。 第533章 凶神屠夫 江南官场,被高攀捅成了一个巨大的筛子,官商勾结下,一道某一人被查,顺藤摸瓜,很容易就能挖出下一个人。 更何况,高攀收集了足够多的证据,这些官员被一一查出,也就在清理之中了。 而随意盐商们被查,广陵盐业开始重新洗牌,原来的丝纺业老板们,也都纷纷换人。 为此,高攀早就给沈槿婳写信,让她去告诉沈杰礼,来一趟江南。 江南织造局供应的生丝,就是来自江南各地的桑农,原本掌控着巨额土地的地主和富绅们,随着‘广陵瘦马’贪腐案,一个个都被连根拔起。 而他们的土地,也都被官府收回,此时在高攀手中有足够多的土地,而且这些土地上,种植都是成品的桑树,只需要有人培养蚕就行了。 沈槿婳的回信也很快,告诉高攀,沈杰礼很快就会起身来广陵,让他不要着急。 对于沈杰礼的动向,高攀倒不是最关心的,最让高攀意想不到的是,沈槿婳告诉他,潞王竟然有意纳娶高兰姝! 在信中,沈槿婳如实地告诉了高攀这件事情,明确告知高攀,这是高兰姝自己的选择,并且言语里,还有一些责怪高攀的意思。 沈槿婳认为,正是因为高攀此前的心思,让高兰姝开始动了歪心思,如今竟然主动去接触潞王。 这个消息,让高攀看后惊呆了,他自然没想到,自己有心栽花花不开,此时,无心插柳柳成荫了! 通过沈槿婳的信,高攀知道高兰姝的心思不可能改变,而且她这么做,也是为了高攀。 这让高攀内心很是复杂,其实此前,经过沈槿婳和宁闫的劝说,高攀早已经没了这个心思。 只觉得,高兰姝能够嫁个好人家就行了,此后有他和高明在,不论高兰姝嫁给谁,他们都能保证高兰姝不被夫家人欺负。 可高攀怎么也没想到,最终,高兰姝还是走向了他设置好的路子,竟然要嫁进潞王府了。 高攀和潞王相交甚久,明白潞王虽然不算是一个十分完美的人,但也算是一个很好的储君了。 故此,高攀十分看好潞王,若是他能御极自然是再好不过了,况且,潞王对他也是很看重,两人时为君臣,又时为好朋友一般。 更何况,董平章一直也很看好潞王,认为潞王是前皇后留下的嫡皇子,不论怎么说,皇位都将由潞王来接应。 而且,随着此前恭亲王的败落,梁王已经越发的式微了,如今朝堂上公认的太子,就是潞王。 故此,对于高攀来说,如果潞王的嫔妃中,有他的亲人,自然是再好不过的,此后也算是双重保证了。 而高兰姝的心思,让高攀既觉得高兴,又觉得有些愧疚,毕竟他还是有心将高兰姝当做自己往上走的棋子来对待。 不过,事已至此,高攀也只能在心里,默默地为高兰姝祈祷了,希望她能够得到潞王的宠爱。 此后潞王御极,不说当皇后,也还是四贵妃之一,这样高兰姝才能够在后宫站稳脚跟,同时和高攀遥相呼应。 娄家垮台后,高若宁也只能苦着脸,被高攀安排着坐船回京城去了。 在高若宁的眼中,高攀看不到任何的感激,反而是怨恨,这让高攀内心也有些不满。 说起来若不是他们及时赶到,高若宁恐怕就要被娄桧给虐待致死了。 可高若宁不仅没有感激高攀他们,反而一而再再而三地替娄桧和娄家求情。 可对于娄桧和娄家,高攀自然是不能松手的,毕竟娄家背后牵扯的还有很多人,娄家必须要被查处。 眼看着娄家垮台,娄桧更是被高攀判了绞立监,高若宁心如死灰,再也没有了往日的神采,似乎随着娄桧的死,她也跟着去了一样。 对于高若宁的固执,高攀内心虽然不满,可也能够理解。 毕竟这娄桧此前可是望族少爷,又是江南有名的才俊,人也长得十分俊秀。 在高若宁心里,这就是她完美的夫君,即便娄桧要打她,也只是一时糊涂,此后会醒悟过来的。 可高攀却觉得,高若倩太过于执迷了,以至于根本无法看清楚娄桧俊秀背后的真正面容。 心里也在想着,若是高若宁要因此事怀恨在心,他也无话可说了,高家众人都能够看得清楚,他做的到底是对还是错。 至于这次高攀为何能够一举将江南官场给捅破,一是因为这些人没想到,高攀一个知府,竟然能够知道这么多的事情。 二是他们没有丝毫的准备,只觉得连江南巡按都是自己人,朝堂上也有他们的‘代言人’,基本是无所畏惧的。 故此,当高攀拿出足够多的证据时,所有人都来不及反应,就已经被曝光在了阳光之下。 最后也是太过于狂妄自大,很多私下的利益交换,他们已经光明正大地摆在了台上来。 高攀只是派人稍稍查探了一下,很多证据就手到擒来了,根本不用深挖。 加上此前在金庄镇上,高攀就已经知道了他们这些人背后的阴暗操作,只要顺着这个思路,很快就能够找到其他的证据。 就这样,天丰十八年夏初,因为广陵知府高攀的一封奏折,直接捅穿了整个江南官场,接连被查出的官吏,多达三四百人,震惊了整个天下。 这下高攀‘凶神屠夫’的名声,传遍了整个天下,此前还只是在朝堂和官场上,有部分人知道,这下是彻底让天下都知晓了。 巨大的塌方,也带来了新的契机,那就是官吏的履新,同时高攀正式在五月中旬,宣布广陵府开始推行新政。 而此时的江南巡抚顾信山,因为塌方的事情,忙得焦头烂额,根本没有时间来搭理高攀是否要推行新政了。 加上不少地主和富绅,因为塌方案的牵连,已经被高攀给清理了,高攀知道,自己推行新政的时机来了。 不仅如此,高攀还给天丰皇帝上书,提议提高商税。 高攀的理由也很明确,那就是通过塌方案可得知,这些地主和富商们,动辄数万两银子贿赂拉拢官员,正因为他们从商得到了利润太高了,朝廷理应重重抽税才是! 第534章 插足商业 高攀有关加重商税的提议,被天丰皇帝抛到了朝仪上,惹来了不少大臣的抨击。 这些大臣认为,加重商税,无疑是与民争利,这是违反了太祖的意志,也会让朝廷不得人心。 而对于这些大臣的反对,高攀觉得在意料之中,毕竟谁家还没有点商铺产业了? 此前新政,还只是收他们一点人头税和田地赋税,这提高商税,可就是抓住了他们的要害了。 如果说新政只是让他们从口袋里拿钱出来的话,那么加重商税,就是让他们这些士绅阶层的人,让出大部分利来。 不过,高攀给出的例子,让天丰皇帝很是受用,毕竟江南富贾家中,动辄上百万家财,有更富有的,更是上千万家财的也有,这让天丰皇帝心里十分不满。 高攀在奏折里说了,这些巨富商贾,有了钱不想着怎么为善,却勾结官吏,压迫底层百姓。 放高利贷,兼并土地等都算是最常见的了,最不能容忍的是,他们用巨额财富,堆出了一个应天府解元。 科举可是朝廷官吏的根本,他们都能够从中操控,长此以往,此后朝堂上的百官,不都是他们的人了? 如此,高攀觉得,这些巨富商贾,不仅不能给朝廷带来有利的作用,反而会慢慢地蚕食所有人的利益,最终将整个朝堂都成为他们说话的地方。 高攀的这些言语,让天丰皇帝看得是心惊肉跳,毕竟高攀不是在说空话。 这次江南塌方案中,朝堂上有人就被牵涉了,更别说如江南巡按,应天知府这种江南官场的高官,都是他们一伙的。 如此,天丰皇帝知道高攀并不是危言耸听,对于这样足以威胁皇权的存在,作为皇帝自然是十分警惕和不容存在的。 最后,虽然很多大臣极力反对,可天丰皇帝还是采纳了高攀的建议,将原本三十税一的商税,直接提高了十倍,变成了三成的货物便要抽一成的税收。 并且这项政策,并不像新政一样,还需要试验,是直接推行到整个天下的。 这下让很多人,都对高攀恨得牙痒痒,可他们除了恨之外,没有办法做出其他的举动。 …… 五月下旬某日,高攀在广陵城外的码头上,迎接了沈杰礼。 这次沈杰礼带着不少银子来南边,一是准备在广陵府开设钱庄分号,二是应高攀的要求,来接手一些生意。 沈家钱庄,因为超前的营业理念,很快就在京城打开了局面,也隐隐有挑战大通钱庄的地位。 同时在高攀的授意下,沈家钱庄改名为了百姓钱庄,理念是为天下百姓保管财物。 当高攀看着沈杰礼头戴着锦绣圆帽,身着青色长衣,沉稳大气地走出来时,忍不住满意的点了点头。 经过了诸多事情的沈杰礼,这两年成长得很快,最主要有一段失败的婚姻后,让沈杰礼更加沉稳了。 “哈哈,妹夫,好久不见,真是有些想你了!” 不过,在来到了高攀身前时,沈杰礼的沉稳气质,瞬间就没了,只见他十分开心地和高攀打着招呼。 而高攀也笑着回应: “哈哈,是好久未见,大哥可还好?” 说着,高攀便示意沈杰礼先上马车再说,沈杰礼也很明白,吩咐了身后的人后,便跟着高攀上了马车。 在马车里,高攀和沈杰礼寒暄了几句后,高攀便开始指示沈杰礼接下来他要做的一些事情。 比如从盐运司获得一些盐引,再买一些桑田和纺织工厂,同时高攀交给了沈杰礼一张图纸。 是一架跨时代的纺织机,高攀此刻放出来,是因为他知道,江南一地的生产力已经完全解放出来了,是时候出现一些变革性的改变了。 “这……这东西真的可以提高数倍的效益?那岂不是说……” 沈杰礼拿到图纸后,十分震惊,他自然知道,提高的产能意味着什么。 而高攀则摇了摇头道: “暂时还只是图纸,离真正做出来还有一段时间,不过,趁着这个时候,可以收买一些田,并且买一些海船做好准备!” 高攀自然没有意识到,他的这个做法,其实和此前江南官商勾结,并没有本质上的区别。 要说有区别,那就是高攀是一个有‘良心’和‘抱负’的有为官员,他知道作为上层人物的底线在哪,不至于让底层百姓白干,甚至家破人亡。 说完正事后,沈杰礼将沈槿婳带给高攀的东西说了出来,说是一箱子的日常用品,并且询问高攀什么时候准备动身回京城。 一听沈杰礼问起这个,高攀内心一惊,这才想起,算算时间,离沈槿婳生产的日子已经越来越近,也就两三个月的时间。 想了想后,高攀便说自己最迟七月初便会出发回京,沈杰礼听后,十分欣慰,也替沈槿婳感到开心。 …… 而后,随着沈杰礼的到来,高攀的商业帝国开始初显峥嵘。 高攀作为知府,买卖田地的事情,只是挥手而蹴的事情,至于盐引,高攀也没花费多少功夫,便替沈杰礼拿了不少盐引,比之此前娄家掌控的盐引只多不少。 随后的时间,高攀基本就当起了甩手掌柜,府衙的一些事情,全部都交给了谢雨均这个同知去办。 而商场上的事情,沈杰礼慢慢上手后,也不需要高攀去操劳。 六月初的时候,广陵城内百姓,突然发现,城中多了一家名为‘百姓钱庄广陵分庄’的钱庄。 虽然低调开业,可开展的业务,却让不少百姓眼前一亮,存钱给利息,而且还有极低利息的贷款,也惹来不少商贾的注意。 毕竟塌方案牵扯出的富商有很多,目前很多生意都空缺着没有人接手,原本的那些小商人,想着接手,却没有足够的银子支撑。 而这百姓钱庄开出来的极低利息,让他们看到了希望,纷纷前来询问。 待听到里面的柜员说,确实如此后,不少商人纷纷在这里贷走了很多银子。 就这样,百姓钱庄很快便打响了民声,可这却让大通钱庄的人眼红不已,惹来了新的风波。 第535章 钱庄扩大 百姓钱庄的火爆,惹来了大通钱庄的眼红,有大通钱庄的掌柜将这个情况上报过后,便有大掌柜给出了法子,那就是‘挤兑’! 他们先让人去百姓钱庄存钱,再伪装成商人,去抵押贷款,眼看贷得才不多了,就让存钱的人去取钱。 再故意散播谣言,说是百姓钱庄的东家没钱了,准备跑路了。 加上他们的人故意去钱庄取钱,有一些人不明所以,生怕自己的钱取不出来了,自然会跟着去取钱。 只可惜,这个想法是好的,甚至大通钱庄一共贷走了约摸一百万两的银子,可结果,却让所有人都惊呆了。 挤兑的第一天,沈杰礼亲自坐镇大堂,让人两白花花的银子,摆满了整个钱庄大堂里,同时保证所有人都能提取出自己存的银子。 加上沈杰礼说了,如果紧急取钱,需要加收一些手续费,让那些跟风来挤兑的储户们,瞬间就打了退堂鼓。 大堂中摆上的银子,可不是假的,而且只要有人要取,柜员们会立即将存的银子,如数退回。 面对这样的情况,那些原本就没存多少的人,瞬间就打了退堂鼓,纷纷离开了百姓钱庄。 而这个情况,高攀早就想到了,他知道开钱庄,必定惹来大通钱庄的忌惮。 此前在京城,是因为规模还太小,并不能引起大通钱庄的注意。 可此刻不同了,百姓钱庄低调开业,却引来了众人的关注,而且背后财力雄厚,自然会惹来大通钱庄的注意。 高攀也早早让沈杰礼准备了一些银子,以应挤兑的风险。 这场结果下来,就是大通钱庄根本就没有达到自己想要的结果。 反而因为贷了百姓钱庄上百万两的银子,需要支付的利息就高达几万两。 更别说,他们紧急取钱,百姓钱庄收取了手续费也不少,可谓是陪了夫人又折兵。 可这还不是最终的结果,就在百姓钱庄挤兑风过去才两三天,突然有传言说,广陵城的大通钱庄分庄因为亏损太多,上面的大掌柜大发雷霆,准备将分庄关了。 这下让不少富绅老爷们都跟着蜂拥而上了,真的让大通钱庄‘破产’了一会。 也正因为他们想要挤兑百姓钱庄的阴谋没有达成,所以广陵分庄的钱,都被调走了。 而高攀受到了情报所传来的消息后,便立马散播了消息,并且让人去大通钱庄的分庄上兑银子。 原本大通钱庄就没多少银子,高攀故意让人去兑,早就将里面的银子都兑出来了,导致后面真正来兑银子的富绅老爷们,一两银子都没兑出来。 这下让传言变成了真实的,竟然有人连夜赶去临江城兑银子,引起了临江城的人注意。 随着越来越多的不实传言传出,大通钱庄在广陵城和临江城的两个分庄,不过一天时间瞬间‘破产’。 若非不能触犯王法,很多人已经恨不得将大通钱庄都给拆了。 这也给了百姓钱庄一个扩大地盘的机会,就在临江城内的大通钱庄分庄‘破产’的第二天,百姓钱庄再次低调地在临江城,一处热闹街头开业了。 虽然和此前一样低调,可因为此时大通钱庄的挤兑风,让百姓钱庄根本低调不起来。 加上高攀故意派人去赞扬百姓钱庄的好处,一下子整个江南面上的商人都知道了百姓钱庄的存在。 这一战也算是给高攀的商业帝国打下了夯实的基础,此后在江南地界上,百姓钱庄的名声比大通钱庄更好。 后来不过短短一年的时间,百姓钱庄的分庄就已经开设到了江南各地的县城内,规模越来越大。 …… 广陵城外。 依旧是那条小河边,廖颉正坐在木架平台上,眯着眼睛在钓鱼。 而高攀则身着常服,在几个人的陪同之下,来到了田间视察,正好看到了廖颉,高攀便一个人走了过来。 “廖老,您老还真是有兴致啊,每天都回来这里钓鱼吗?” 高攀一来,便称呼廖颉为廖老,看来他已经猜到了廖颉的真实身份。 而廖颉则只是微微转头,看了看高攀后,这才说道: “我不过是老头子一个,每日也只能钓钓鱼了,不想你这个年轻的知府大人,轻轻一钓,将人家的饭碗都给钓没了!” 很显然,廖颉也猜到了高攀是谁,并且这话中有话。 高攀听后,仔细品味了一下后,自顾自地在廖颉身边找了一根凳子坐了下来。 随后,高攀和廖颉两人相似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两人都看着眼前静静流淌的小河。 “我没想到,离京前,董老三番五次提醒我,让我小心的前任首辅,竟然是一个如此豁达开朗之人,让我怎么也没想到!” 过了一会,高攀转头看着廖颉说道。 廖颉则微微一笑: “哦?在你不知道老夫之前,你心里,老夫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高攀听后,也是直言不讳: “在没有认识您之前,我猜你一定是一个隐藏暗中,操控一切的老狐狸,一个执迷的老顽固,一个鱼肉百姓的恶毒乡绅!” 这话若是别人听了,根本会很生气,最不济也会回敬几句,可廖颉听后,却是笑呵呵地回道: “你说对了,老夫从前就是这么一个人,不过,自从皇上同意我告老还乡后,老夫便将一切都看淡了!” “尤其是第一次见到你后,老夫这才明白,自己此前的想法,或许是大错特错的!” 高攀听了这话后,内心一动,接过话道: “哦?那您的意思,在没见到我时,您准备给我一些磨砺?” 廖颉则坦然地点了点头: “没错,董平章这个老家伙,心思不良,他明知我在家养老,却偏偏将这个得意后生,调任到这里,分明就是想让老夫和你打打擂台!” “他这也太不把老夫放在眼里,说起来,老夫再怎么说,也是首辅位上退下来的,就派一个后生来跟老夫打?瞧不起谁呢?” 说着,廖颉挑眉看了看高攀,接着说道: “说实话,老夫原本想让最后灰溜溜地回京城去,可老夫第一次见到你后,就彻底改变了这个主意!” 第536章 云泥殊同 “老夫以前一直在想,当官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自己能够出人头地?为了自己子孙后代能够享尽荣华富贵吗?” “可听了你的话后,老夫这才知道,当官并不是不能实现自己的抱负,唯有如此,才能对的起自己的良心!” 廖颉的话,让高攀也很感慨,大多数官吏进入官场前,都是满心抱负,意气风发。 一心只想着为了天才百姓,可随着在官场上摸爬滚打,慢慢的,原本的理想和信念,也就慢慢丧失了。 作为士绅阶层,官吏们是既得利益者,他们如果处处为百姓考虑,那就是跟他们自己过不去。 可高攀的思想,让廖颉很受冲击,毕竟不论是新政,还是后来的提高商税,都算是高攀主动上缴自己的财富给朝廷。 而高攀提出,取之于民,用之于民的赋税说法,让廖颉更是惊愕不已。 按照高攀的说法,赋税收取,最终要反哺给天下的百姓,而不是为了某一些人的利益,这样的赋税是不够支撑一直收下去。 这也是为何,后来高攀的一些举措,廖颉都没有出面反对,只是静静地看着。 “廖老您实在是谬赞了,我倒是觉得,自己没有那么光明正大,毕竟谁都有私心,而我的私心,就是为了让天下百姓富足,这也算是某种贪吧!” 高攀说起这段话的时候,脸不红心不跳,只觉得自己大义凛然。 却全然忘了,他让沈杰礼插足广陵城内的十分暴利的生意了,为此,他还不惜给沈杰礼大开方便之门? 说起来,高攀和此前那些官商勾结的人,并没有本质上的区别。 而廖颉听了高攀的话后,微微摇头: “高知府还是太小看自己了,老夫以为,只要日后,你能站在朝堂最高处,一定会给天下带来更大的变化!” “就如你提出新政,是大虞朝百年之巨变,老夫现在是认同的,不管是朝廷的赋税,还是底层百姓的利益,都算是得到了保证!” 廖颉的话,让高攀内心有些自得,他最先向董平章提出了一系列的新法子,成就了现在的新政新局面。 虽然现在还是封建社会,可高攀觉得,对于普通百姓来说,什么样的社会体制都能够生存下去,只要不被剥削,不被压榨,能够安稳过完一生,在高攀看来,都是可能的。 故此,高攀最后的理想就是,尽最大可能,让天下的百姓都富足起来,最起码不用为了赋税而忧心。 当这些百姓,不再为了赋税而烦恼时,所有的事情,都将变的轻松许多。 同时,高攀也准备大力推广教育,不说先进的思想和科学知识,只要能让更多的孩童读书明理,高攀就觉得已经很了不起了。 …… 高攀和廖颉两人坐在这小河边,谈论了很久,两人各自都收获了不少,廖颉更是坦言,若是他还活的健康,很想看到,此后由高攀主导的世界,到底是怎么样的。 “……廖老,过段时间,我便要回京一趟,一来因为夫人要生了,二是因为祖父病重,必须要回京一趟!” 就在此时,高攀向廖颉说起了自己的行程,见廖颉微微点头,高攀又接着说道: “至于广陵府的事情,还望廖老可以暗中帮衬一点,我害怕抚台大人会……” 话还没说完,廖颉便摆了摆手: “你放心回去吧,说起来也得先恭喜你喜得贵子了,至于广陵府的事情,老夫可以保证,顾信山他不会乱来!” 说着,廖颉眯了眯眼睛,眺望远处,接着缓缓说道: “说来不怕你知道,顾信山其实是老夫的门生,他反对新政,其实都是老夫指示的……” 这个情况,高攀还是第一次听说,虽说情报所的人已经是无孔不入了,可这样的隐晦关系,他们还是很难得知。 若非廖颉告诉高攀,高攀根本无从得知顾信山竟然是廖颉的人,而且顾信山反对新政,就是出自于廖颉的手笔? 只见廖颉有些歉意地看着高攀说道: “十分抱歉,老夫此前对新政也是充满了敌视,认为它是洪水猛兽,极力反对…” “可后来,老夫才知道,老夫错了,错得很离谱,老夫现在有些后悔,让顾信山极力阻止新政推行了。” 高攀听后,倒是有些感慨起来: “原来如此,难怪顾大人如此有底气,背后之人竟然就是廖老您!” 廖颉则轻叹道: “只可惜,如今的顾信山,已经是不上不下,骑虎难下了…” “因为你提出了提高商税的建议,被皇上给采纳了,如今满朝文武,都在看着顾信山怎么收拾你!” “他们虽然反对不了皇上的圣旨,可是你这个始作俑者,他们却恨不得让你凌迟而死!” 高攀听后,却毫无顾忌地回道: “廖老放心,我高攀可是打不死的小强,这些人想看我被凌迟,恐怕等到死那天也看不到的!” 对于高攀的自信,廖颉内心很是佩服,他对高攀还是有些认知的。 知道高攀不过是泉国公府庶出的孙子,却一步步走到了今天这个地步,确实让人觉得有些钦佩。 “好了,你就放心回京吧,顾信山那里,老夫可以先替你撑着,不过,这次你将江南捅破了天,又提出了提高商税的建议…” 廖颉再次摆了摆手后,也向高攀承诺了,不过却依旧有些担忧: “不少人肯定已经在给顾信山施压了,老夫也撑不了多久,剩下的事情,还得靠你自己去解决!” 高攀听后,急忙起身拱手道: “既如此,我就多谢廖老您了,至于我自己的事情,回来后,我自会处理,用不着您来担心!” 原本高攀要面对的困难,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廖颉。 在高攀看来,廖颉这个退任下来的前首辅,肯定很难对付,他甚至想好了,要和廖颉在广陵城来一场生死对局了。 可结果却让高攀怎么也没想到,廖颉不仅通情达理,而且十分赞同他的执政理念。 而这次再次见到廖颉后,高攀也就可以放心的回京了,有廖颉坐镇广陵城内,高攀觉得,没人能够翻得了天。 第537章 轮回之见 天丰十八年,八月中旬。 随着产房里传出来的一声婴儿‘哇哇’哭声,高攀明白,自己的第一个孩子出生了。 “恭喜五少爷,是位小少爷!” 随即,从产房内,走出来了不少报喜的婆子,让屋外着急等待的高家众人皆是大为高兴。 即便只是前来凑热闹的任夫人此刻也不得不勉强露出几分笑容来。 而此刻强行起床的高老太爷也是满脸激动,只见他抬着已经瘦成了皮包骨的手,艰难地扬了扬,似乎是想让人,将高家第四代的曾孙抱来他看看。 高启元会意,急忙让人去将孩子抱来给高老太爷看。 高攀此刻也有些激动,想见自己儿子的同时,也不忘沈槿婳,询问了稳婆沈槿婳有没有事,听到了确切的消息后,这才放下心来。 而当回头,正好看到高启元小心翼翼地抱着他刚出生的儿子,来到高老太爷面前的一幕。 看到这一幕的高攀,瞬间愣住了,只见新生婴儿的面孔,和此刻即将行将就木的高老太爷的面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高老太爷颤抖着手,想要去摸一摸这曾孙的小脸,却怎么也抬不起来了。 真所谓人生就是一个轮回,有人充满生气的来到这个世界,就有人满身暮气地离开这个世界。 看着高老太爷和自己刚出生儿子的这一幕,让高攀内心感慨良多。 “快!快扶太老爷回屋,去请太医来!” 就在此时,高启元看到高老太爷似乎昏厥了过去,急忙将手中的堂侄孙放下,又吩咐人去将高老太爷抬回屋子去。 高攀这时候才有机会抱一下自己的儿子,来不及多温存,甚至连沈槿婳也不能去看一眼,便急忙跟着高启元等人,来到了高老太爷屋中,着急等待着太医到来和诊断。 而待太医诊断完,开了一副药剂给高老太爷喝下后,高老太爷的病情算是稳住了。 这时,高攀这才放下所有负担,回到了东院。 在正房里,高攀看到了很是虚弱的沈槿婳,急忙上去安抚和疼爱。 而沈槿婳却先问起了高老太爷的情况,高攀也一一告诉了她,并且嘱咐她别管其他的,只需好好休养就是。 沈槿婳听后,很是安心,让人将他们的孩子抱了来,两人都是头一次当父母,很多事情都显得十分生疏。 不过,因为有丫鬟和婆子们,照顾孩子的事情,这些丫鬟和婆子们会多分担一些。 随后,只见沈槿婳满脸幸福地抱着自己的儿子,靠在了高攀胸膛上,此刻她再无其他想法,只洋溢在一家三口的世界里。 而高攀也是感触良多,不经意间,他来这个世界已经整整三年了,回想起此前,就如同在昨日一般,而此刻,他的儿子都已经出生了。 感慨过后的高攀,开始小声的和沈槿婳说起了夫妻之间温情的话。 高攀十分守信,在交代完所有事情后,在七月初的时候,高攀起身回京。 正好赶在沈槿婳生产前的半个月,回到了京城。 平日里除了陪着沈槿婳外,高攀又去见了董平章和潞王两人。 随着江南官场的塌方,董平章派了不少自己人去江南任职,也算是给高攀带去足够大的助力了。 而朝廷之上,董平章和夏敬岩两人,已经是形同水火,斗争已经到了一定的程度。 倒不是因为董平章故意大搞倾轧,而是夏敬岩率先开始抨击董平章,也不知他到底是受了谁的意思。 而对于董平章来说,想都不用想,就知道,夏敬岩如此有底气,定然是受了天丰皇帝的指示了。 早些时候,天丰皇帝的龙体传出了微恙的消息,一时间朝臣们个个都是心惊胆战的。 毕竟此时太子之位,一直悬而未决,故此,董平章亲自上书,让天丰皇帝确立太子,并且直言不讳,提议让潞王当太子。 董平章的奏折似乎惹恼了天丰皇帝,这才有了后面,夏敬岩疯狂的和董平章争斗倾轧,搞得整个朝堂上水深火热。 为此,董平章告诉高攀,这是天丰皇帝在警告他,如果他还是执意如此,恐怕要下台了。 对于这个情况,高攀内心也有些紧张,他现在之所以如此的强势,离不开董平章对他的支持。 如果董平章下台,高攀跟难想象,那些怨恨他的人,会如何针对他! 毕竟高攀得罪的人可以说是整个士绅阶层,此时他还只是一个五品知府,上面的人想要弄他,实在太简单了。 不过,高攀倒不后悔自己做的一切,因为他知道,想要保证天下百姓们的利益,就得得罪这些士绅。 别人不敢做,他却要敢去做,否则,他也和光同尘,那么一切的理想都只是一句空话。 为此,高攀再次‘疏通’一遍后路,他自己落难无所谓,只要能够保证家人不遭难就行了。 更何况,此时沈槿婳生了孩子,高攀身为父亲,就更要承担重任了。 …… 高老太爷的病情最终还是得到了控制,让高攀稍稍安心了一些。 好了后的高老太爷,亲自给第一个曾孙起了一个名字,叫做高华宸,对此高攀和沈槿婳两人,并没有多大的疑义。 八月底的时候,高攀带着沈槿婳和高华宸两人,去到了沈宅,见了沈夫人。 沈夫人看到自己的亲外孙,高兴得当天多吃了几口饭,毕竟年纪越大,加上此刻宅中就她一人在,也显得有些孤苦无依。 好在高攀还是挺通明的,让沈槿婳时不时带个高华宸一起来沈宅陪着沈夫人。 九月初的时候,高攀再次离别了沈槿婳,来不及参加高华宸的满月宴,高攀必须得回广陵去了,毕竟他已经回京了两个月了。 来回的路上就用了两个月的时间待高攀回到广陵城时,已经是九月底了。 而等待他的则是当头一棒,因为顾信山等人的反击已经开始了。 好在高攀现在也不是一个人,因为塌方的原因,董平章派了不少自己的人来江南任职,足够给高攀支撑的力量,也让高攀最终抵挡住了顾信山等人的反击。 第538章 晃隔三年 天丰二十一年,初夏。 一缓三年时间过去,在高攀的努力下,顾信山最终还是走向了垮台的地步。 在廖颉的府邸内,依旧是那个亭榭前,顾信山此刻失魂落魄地看着自己前面的某处发愣。 而廖颉却依旧如同以往一样,时不时地将鱼饵撒进前面的池塘内,引来了不少鱼儿追着吃。 三年时间过去了,廖颉看起来只是老了一些,不过,神态却依旧。 可此刻的顾信山,却如同七老八十一般,显得既是寂寥,又是落魄衰老,让人看得唏嘘不已。 廖颉看了看顾信山后,轻轻地说道: “守仁啊,你还是太过于执迷了,现在你输的一点都不冤,正所谓顺势而为才是正道啊!” 顾信山听了廖颉的话后,惊醒了过来,迟疑地看了看廖颉后,这才不甘心地说道: “廖老,我不服啊,明明三年前,我已经准备好了一切,可为何最终会败给高攀一个知府,我是怎么想不到的!” 廖颉则摇了摇头: “你只看到他是一个知府,却不知道,在他身后,是众多跟着他的百姓,虽然他只得一府的百姓爱戴,可那也是两三百万百姓啊,你一个人,怎么能抵挡得住?” 顾信山听后,张了张口,说不出半个字来了,最后垂头丧气再不多说。 就在此时,在亭榭外响起了一个人的声音: “廖老,看我给您老带什么来了?樊良湖上刚刚产出的大闸蟹,您这下有口福了!” 顾信山听这声音有些耳熟,下意识地转头一看,只见高攀亲自提着几只大螃蟹,屁颠屁颠地走了过来。 而廖颉也亲自起身相迎,接过了高攀手中的螃蟹,笑眯眯地说道: “呦,还算你有点良心,记得给老头子我送这么好的东西来,那我就不客气了…” 说罢,廖颉让下人将这些大闸蟹拿去厨房烹饪,又回头看着已经呆愣住的顾信山说道: “守仁啊,既然来了,那就一起吃点吧,这可是高攀让渔民们养殖的大闸蟹,你应该听说过的!” 高攀也看到了顾信山在这里,急忙拱手行礼: “呦,抚台大人也在呢,下官一时间没看到,还望抚台大人莫要见怪!” 而只有顾信山自己知道,此刻他的内心有多么震惊了。 过了好一会,顾信山这才看着廖颉问道: “廖老,你……你们早就认识了?” 廖颉见他满脸的憋屈和不满,轻叹道: “守仁啊,你那套早就过时了,如今你败了,也正说明你的想法早已经落后……” “三年前,老夫就已经和他相识,说实话,从那时候开始,老夫就已经站在了他一边,如今看来,老夫并没有看错!” 三年的时间里,高攀让整个广陵府都开始推行了新政,同时打压土地兼并,保证普通百姓的利益。 而随着商税的提高,又有百姓钱庄的支撑,整个广陵府在江南可谓是独树一帜,繁荣强度,甚至高出了隔壁省府临江城。 而且高攀还在城外画出了一个开发区,里面专门开展实业,如纺织厂之类的工坊,通通都放在了这开发区内。 三年的时间过去,广陵开发区已经形成了巨大的规模,城内的江南织造局,也只能望之兴叹。 从广陵开发区生产出来的丝绸布匹,远销海内外,成为了天下闻名的地方,也震惊的朝野。 因为广陵开发区一年的商税税收,已经超过了广陵府的田地赋税和人头税。 这也是顾信山最终会败给高攀的主要原因。 在高攀引领新的潮流到来时,顾信山他们这样固守陈旧的人,注定会被时代所淘汰,败给高攀也是情理之中。 …… 此时的高攀,已经是一个满脸沧桑,且留着胡子的青年男子,做起事情来,越发的雷厉风行了。 广陵府在他的治理下,政通人和,没有人不服气,赋税更是连年翻倍,尤其是开发区带来的商税,更是让天丰皇帝都为之惊讶。 在高攀的提议下,广陵开发区直接受朝廷统管,不再江南和广陵省府二级的管辖范围内。 而此时,高攀也听到了风声,他因政绩卓越,要再次升官了。 故此,带着几分异常的心态,高攀带着礼物,光明正大地来找廖颉叙旧。 而此刻他和顾信山的恩怨,也算是杯酒释恩仇了,此后两人再也不会有任何的瓜葛。 因为顾信山和廖颉争斗失败后,已经被天丰皇帝勒令告老了,江南官场,将再次迎来新一轮的洗牌。 不过,这些对于高攀来说,已经不重要了,他已经准备跳出这个圈子,往更高的方向进发。 从廖颉府邸出来时,已经是掌灯时分了,高攀踉踉跄跄地回到了他自己的府邸内。 这是一座颇大的府邸,能够在广陵城内买到这么大的府邸,不仅需要钱财,还需要地位。 而高攀作为知府,并且掌控着一个商业帝国的他,自然是可以轻松做到的。 “爹爹…爹爹,抱抱!” 刚一进内院,便看到一个小小的身影,朝着高攀飞奔而来,并且奶声奶气地说着,似乎刚刚学会说话一般。 这让高攀瞬间清醒了过来,看着仅仅两岁的女儿向他奔跑着而来,高攀满脸的笑容,急忙张开手臂,将这个小人儿抱在怀中。 “瑶瑶,快下来,别弄脏了你爹爹的衣服了!” 就在此时,一个艳丽的美少妇,匆匆追了出来,却是已经生了孩子的落萤。 只见此刻的落萤绾着一个妇人的发髻,略施粉黛,清新且淡雅。 一身紧致的青蓝罗裙,张显着贵家少奶奶的气质,或许是因为生了孩子的缘故,身前的峰峦呼之欲出,极为惹眼。 这让高攀不由得盯着看了一眼后,这才笑着回道: “好了,衣服脏了,再洗就是…是不是瑶儿!” 说话间,高攀亲了一口这小人儿,惹得小人儿抗拒不已,因为高攀胡子有些刺痛了她。 落萤见他们父女两个其乐融融,满脸的笑容: “老爷,你就惯着她吧,如今才两岁,就已经是没人管得了她了…” 高攀却一边逗弄着这小人儿,一边小声地回道: “我高攀的女儿,谁敢管她?” 这话让落萤哭笑不得,只得睁大美眸,看着父女两个温情的一幕。 第539章 位极人臣(完) 高攀带着自己的女儿回正屋的时候,正好看到挺着大肚子出来相迎的宁闫。 急忙又走过去搀扶,而宁闫则眼前闪了闪,高攀这才发现,沈槿婳带着高华宸,不知何时也出来相迎了。 此时的高华宸已经三岁半了,能够自己走路,沈槿婳只是拉着他的小手,自己慢慢的跟在沈槿婳身后,出来迎接高攀。 高攀对于高华宸却是十分严厉,毕竟是他的长子,虽然才三岁半,可高攀对他却已经开始了教育。 不像对待才两岁的女儿一样,高攀和沈槿婳寒暄了一下后,便严肃地问起了高华宸今日做了什么之类的问题。 让宁闫忍不住责怪道: “老爷,华宸今年才三岁,你就让他做这做哪,哪里有这样的?别人家十几岁的孩童,也还在玩闹呢!” 高攀听后,害怕宁闫生气,动了胎气,便自己先赔罪了起来,这让沈槿婳和落萤两人,都是抿嘴偷笑。 高攀看着自己一家人和睦开心的一幕,内心也是十分惬意,一手抱着大女儿高瑶,一手拉着大儿子高华宸,走进了正屋。 而沈槿婳和落萤,则小心翼翼地搀扶着宁闫,跟上了高攀的脚步,一家人显得十分的和谐,并没有高攀想象中的水火不容。 …… 高老太爷最终还是没能逃过宿命的劫难,在高华宸出生后的半年,还是驾鹤西去。 盖因他是国公爷的缘故,丧事一切皆由朝廷办理,很是浓重,也不全是辱没了国公的身份。 高老太爷去世时,高攀也再次回到了京城,除了出席高老太爷的丧礼外,也是为后来的事情做准备。 高老太爷去世的第二天,天丰皇帝便同意了爵位传给高启元,高家也正式进入高启元的时代。 只可惜,因为高启元这一辈中,并没有十分出众的人,高家的爵位替减至了一等将军。 而这一等将军的爵位,同样只有爵禄,而没有实权,差不多和皇室宗亲同样的情况了。 随着高老太爷的葬礼结束,高家五房再次聚集了在一起,而这次聚集,目的就是为了分家。 这也算是这个时代的默认规则,长辈还在世时,除非长辈自己提出要分家,否则,后辈是万万不能分家的。 而高老太爷去世了,高启元作为高家承爵之人,又是家主,自然有这个权利,让大家分家了。 分家的过程并没有出现太多状况,显得很是顺利,因为高攀作为五房的话事人,根本就没在意过,要分多少家产。 而且他早早在广陵城内,买下了府邸,一旦分家,就准备举家迁移到广陵城内。 高攀也不知自己还要在广陵城或是江南待多久,如果一直让沈槿婳和高华宸母子两个待在京城也不好,干脆全部都去广陵城内住下。 而且因为百姓钱庄带来的巨大收益,已经让高攀家财富足,买下一处府邸,都不用眨眼睛的。 就这样,高家五房彻底分家后,高攀着正妻和才半岁的儿子,举家搬迁到了广陵城内。 同时也让沈槿婳和宁闫正式以高攀大夫人和二夫人的身份,住在了一起。 这也是为何,此时,高攀能够抱着女儿,又带着儿子,一家人其乐融融的一幕了。 而宁闫盼星星一般的期望,最终在这一年总算是怀上了孩子,而对于高攀来说,已经有一双儿女的他,无论宁闫生的是儿子还是女儿,他都十分高兴的。 …… 天丰二十三年,冬。 京城下起了第一场雪,而此时在紫禁城内,是一片肃穆和肃然。 随着大太监的一声呼喊,跪在上仪宫内的一众嫔妃们哭成了一片。 年仅五十八岁的天丰皇帝正式驾崩,这个御极二十三年的皇帝,离开了这个人世,也进入了新皇御极的时候。 遗诏的内容是当着所有大臣们宣读的,高攀自然也在其中,只不过是站在了众人的末尾位置。 结束了三年的知府生涯后,高攀顺利的升迁至了正四品的佥都御史的官职,此时,已经是高攀升任的第二个年头了。 而随着遗诏内容的颁布,不少大臣,都将目光放在了高攀身上,因为在此期间,只有高攀坚定不移的支持潞王,从不掩饰他的态度。 天丰皇帝最后还是将皇位传给了潞王,因为似乎除了潞王外,没有更好的选择,这也是为何,很多大臣都将异样的目光投向了高攀。 五面前,潞王纳了高兰姝为侧妃,此后的时间里,高兰姝和高攀两人,遥相呼应,给潞王带来了不少的好处。 加上潞王还挺能接受高攀灌输的一些新的思想和主张,君臣二人也是形同朋友一般的关系。 而潞王最终登基,也给了高攀一个大展拳脚的机会。 潞王登基后,改了年号为‘庆兴’,寓意庆祝中兴,因为这这些年,随着新政的推行,国库已经由亏转盈。 更重要的是,因为高攀提出提高商税的提议,瞬间让国库富足了起来。 加上后来高攀的许多建议,也让天下百姓,跟着享有了福利。 其中最重要的一条,就是让所有的孩子,都能够读够六年的书,按照高攀的说法,就是六年的义务教育,大虞朝所有孩子都能享有。 而潞王登基后没多久,就直接升任高攀为户部侍郎,以侍郎的身份,进入了辅政阁内。 这也是大虞朝头一个不入翰林的阁臣,而此时的高攀也才刚刚三十出头,又是大虞朝最为年轻的阁臣。 而因为潞王对于董平章的喜爱,在位期间,让董平章再连任了五年的首辅,才批准他告老还乡。 而五年后,董平章卸任,正好是高攀接任,不到四十岁的辅政阁首辅,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让所有人都为之惊叹。 可就是高攀这样一个年轻的首辅,给这个世界带来了巨大的变化。 后世的人对于高攀褒贬不一,不过对于高攀这样一个‘异类’的人,和庆兴皇帝,一起给大虞朝延续了上百年的国祚。 虽然高攀大力发展教育,推行新的思想,可毕竟封建时代有很大的局限性,高攀的努力,也只是给后人带来了一些指引,可其他方面的改变,是巨大的。 也正因为高攀在庆兴朝的举足轻重,高家人一直兴旺到了大虞朝灭亡。 有人说,成也高攀,败也高攀,高攀是大虞朝中兴的重要臣子,可也因为他,让高家的后人,彻底把控了整个朝堂,为大虞朝的灭亡留下了隐患。 不过,对于高攀来说,自然是并不知晓的,他只觉得自己能够实现自己的目标就已经很不错了,至于后人的评价,就由不得他了。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