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女的美食攻略》 第1章 生了 “哇～哇～” 产房里传出了嘹亮的啼哭声。 等在外间的老夫人猛的握紧手里的佛珠，稳了稳因紧张而咚咚跳动的心神，颤声问到:“如何？产妇可安好？” 按说身为祖母，一般都是先关心生男生女的，李家却不一样，李家大房这是第三位夫人了。 第一位夫人崔氏，就是难产而亡。留下个哥儿，名唤李明承，从一出生就背上了克母的名头。 第二位夫人薛氏，倒是顺利生下了二姑娘李月华，但在怀第二胎的时候，娘家威远侯府被卷入夺嫡站队问题，全家发配到了极北苦寒之地，又惊又怕之下早产血崩，留下了体弱的三公子李明远，也撒手去了。 这是第三位夫人，要是再出意外，大儿子就真的要背上克妻的名头了，况且这个儿媳还是儿子心尖儿上的，小了儿子十几岁。 吱呀一声门响，老夫人的思绪瞬间被打断，只见一个稳婆快速的走了出来，先是对着众人匆匆一礼，后又满脸喜意的道:“恭喜恭喜，贵府又添了个哥儿，母子平安！” 正在众人都松口气的时候，产房里又传来一声痛呼，紧接着就是另外一个稳婆的声音:“还有一个，还有一个，夫人这是双胎，快快！” 不多时，产房里第二个婴儿的啼哭声也传了出来，只是十分微弱，哭了两下就没音了。 老夫人悬着的心又提了起来，不住的问道:“如何了，如何了？婴儿可好，大夫人怎么样了？” 大夫人的乳母殷妈妈，亲自抱着六少爷走了出来，眉开眼笑的道:“回老夫人，大夫人安好，只是太过疲惫睡着了。生的是一对龙凤胎。”说到这里又是开心，又是骄傲。 虽然知道夫人肚子里可能是双胎，但是落到实处，还是说不出来的惊喜。 抱着哥儿躬身往前递了递，对着老夫人道：“这个是哥儿，身体康健。因着是双胎，又早产大半个月，姐儿有些体弱，正在清洗，母子三人俱是平安。” 老夫人长长舒了口气，小心的接过襁褓中的婴儿，只见小小的人儿握紧了拳头，大大的眼睛半睁开又合上继续睡了。 老夫人当即笑眯了眼，“好，好。老大媳妇辛苦了。” “赏，通通有赏，清梧院所有下人赏三个月的例银！！” 院外，李家大老爷李彦青正带着温太医往里走，听得母子平安，李彦青先是愣愣的顿住了脚步，接着便是狂喜，不由得抬起脚来直直的往产房走去…… 他之前曾有两房妻子，三个子女，却从未被如此牵动心神过。 一早就知道温氏是双胎，又是头次生产，本以为会很艰难，没想到告假刚到家就听到了这样的好消息。 现在想想不由得有些后怕。这个自己动心用计骗回来的小妻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真不知道自己会怎么样。 而跟在后面的太医院御医温启，此刻的心也落到了实处，他家小妹嫁到正三品大员府上，本就是高攀，又是继室，现下有了两个孩子傍身，地位总算是稳了。 第2章 穿越 这厢李真刚被产婆洗完澡，还有些发懵，正茫然无措的聆听和感知着外部环境…… 这这，这是穿越了吗，还是胎穿！ 想睁开眼睛看看，却又觉得浑身无力，紧接着就是困意来袭，最后竟不知不觉的睡着了。 睡着之前她还想着这辈子她有家人了呢，呵呵呵，真好。 李彦青给老夫人行完礼，还没走进产房就被拦住了。 只得耐下心来和大舅哥一起，细细的把手洗干净…… 而里间早已被仆妇们手脚麻利的收拾妥当。 李彦青进来的时候，屋里只余一丝淡淡的血腥气味。 站在床边，看着安然入睡的一大两小三个身影，他有些恍惚，喜悦像是一股清泉，瞬间溢满了心间，温软极了…… 看着一脸满足微笑的妹婿，温启颇有些诧异。没想到妹妹母子几个竟如此得妹婿看中。 他宽慰的上前，伸手给妹妹细细的探起脉来。 “没什么问题，我开几个药膳方子，月子里好好将养就行。”抬眼看李彦青已经回神，正认真的倾听，又忍不住加了句：“两个月内不要同房！” 李彦青：“……” 温启又给龙凤胎看了下，“小外甥很好。外甥女……”说到这里，他皱起了眉头，神情慢慢变得严肃:“女娃娃太过娇小，平日里一定要小心呵护，切莫着凉，否则任何一场风寒都很容易落下病根，往后可就麻烦了……” 李彦青心中一紧，低头看着这个明显小了一大圈的小人儿，他满心的喜悦又瞬间变成了无措和彷徨。 转身对着温启深深一揖：“日后还望大哥多多费心！” “该当的，你也不必过于忧心，纵使我医术浅薄，我这上面还有父亲和祖父呢，定会护着姐儿健康长大的。” 李彦青再次揖了一礼。 看向娇娇弱弱的小女儿，他心里既疼又怕。只敢轻轻地握着她的小手。似乎这样就能给她传递无尽的温暖与后盾…… 清梧院正厅里。 “龙凤呈祥！这可是咱们李家兴家旺家之兆，往后指定大福大贵，更上一层楼！” “说的是，大嫂真有福气，一举凑成个‘好’字！”好羡慕啊！ 李老夫人笑眯眯的听着儿媳们的恭维。点头赞道:“嗯。。确实是有福气，一下子生了两个，却只是累昏过去了，身体好着呢。” 说完，冷笑了一声，眼神伶俐的扫过后方的庶房三夫人。别以为她不知道是谁在背后嚼舌根。 府里统共就四房，只有老三不是从她肚子里爬出来的。除了老三媳妇和那个贱人，还有谁会在府里四处散播老大克妻的传言。 好在老大媳妇争气，不仅平安生产，还喜获双胎，她这郁结了几个月的心情，总算是有点阳光能透进来了。 哼！一个会做吃食的贱妾而已，老头子还真是给她脸。生生纵的一个庶子爬到了嫡子头上。 这是把她这个主母的脸往地上踩呐！ 一想起几个月前的那件事，老太太就止不住的气闷。 同是进士出身，老头子居然走人情给老三谋了个顶好的肥缺，却让身为嫡子的老二给庶子让位，老二也是十年寒窗苦啊，难道就活该他去白鹭书院当个夫子的吗？ 第3章 名字 罢了罢了，今天是大房的好日子，且不去想这些糟心事了。老夫人强打起精神对着儿媳们说道:“两个娃儿因是早产，不宜见风。尤其是女娃娃，连房间都没敢抱出来。” “我寻思着，俩小的洗三就不办了，身体重要。至于满月酒，到时候再视情况而定吧……”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又聊了会，老太太方道:“行了，哥儿姐儿吃完奶睡了，大儿媳也累了。咱们就别堆在这里了，都散了吧。” …… 外界的纷纷扰扰李真并不知道。现在的她只是一个初生婴儿，大部分时间都在昏睡中度过，正好也缓冲了那些她无法直视的尴尬境况，比如，饿了本能的就想吃奶，再比如，大小便失禁等等，emmm…… 好想快点长大啊！ 这天她朦朦胧胧的醒来，正打算继续盯着床幔发呆。忽听旁边传出一男一女的说话声，男子声音低沉而稳重，女子则温婉多愁： “正常生养的孩子，都有可能随时被一场风寒夺去性命，更何况咱们的幺女儿…” “莫担心，大哥说幺女只要好生呵护，定能安然无虞。” “嗯，，可我还是控制不住的担心，大人，都是我不好，是我对不住李家，若是婆母嫌弃…” “怎么会嫌弃，母亲只是性格要强，平日里也多是刀子嘴豆腐心罢了。更何况这不是还有我呢，她是你给我生的，我定然爱若珍宝。小名我都想好了，就叫宝儿如何？大名父亲也给定了，哥儿叫李明安，姐儿叫李月贞……” 李真正津津有味的吃着狗粮，猛然间被自己的新名字给砸回神了，李月贞？宝儿？emmm…听起来很不错的样子，虽然大名和上辈子不太一样，但是也很好听呢！ 日子就这样不紧不慢的过着，在清梧院众人无孔不入的悉心照料之下，李月贞有惊无险的度过了一个月的安然时光。 满月酒这天一大早，李月贞和李明安被穿着打扮一新后，抱去了清松院。 老夫人接过李明安，那是怎么看怎么满意，对着李彦青笑道:“这小子可真会长，脸型像你…鼻梁也高挺。眼睛像她娘，真真是玉雪可爱，跟个小仙童似的。” 又换过李月贞，笑容一顿，紧接着皱起眉头有些嫌弃的道：“贞姐儿这都满月了，怎么还是比安哥儿小了一大圈。奶娘婆子们都是如何喂养的，一群没用的东西。” 李月贞吓了一跳，祖母大人好喜怒无常哦。细看之下才发现，原来所谓的老夫人，其实还只是个四十多岁的冻龄美人儿。 细眉凤眼，高鼻梁，薄唇微抿，粉面含威。一看就是个不好惹的人，这是李月贞对祖母的第一印象。 后来才知道，原来祖母所有的高傲与挑剔，都只是她维护尊严的伪装。这是后话了。 “宝儿生来就小，后面仔细养着会慢慢跟上来的。好在这一个月没有生病，身体倒挺康健。” 听到父亲在给她刷好感呢，李月贞赶紧朝祖母露出了一个大大的微笑。 老夫人诧异，不自觉得慢慢缓和了神色，“这小人儿竟然一点都不认生呢？我们贞姐儿也很好。樱桃小嘴大眼睛，长大后定是个美人坯子。” 第4章 外祖母 逗弄了一会龙凤胎，老夫人交代道：“你们兄弟俩带着孩子到男宾席走个过场就行。外头风大，仔细着了风寒。” 李彦青抱着李月贞，李彦章（李家二老爷）抱着李明安，双双应声称是。 终于有机会见识到古代的亭台楼阁啦，李月贞有些兴奋的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冷不防眼前一黑，好像是有人拿了块布巾盖她头上了。额…… 李彦青急忙按住小闺女到处乱抓的手，低声哄到： “宝儿乖，外头有风，咱得把头护住了，不然容易生病——” 见小侄女真的听话，就这样乖乖把手松开了，李彦章奇道：“大哥你看，她好似能听懂你讲话。” 李彦青心中得意，嘴里却谦虚的道：“哪里，可能是巧合吧。不过宝儿确实省心，现在都不太用尿布了，醒来也不哭不闹，乖的很。” 李彦章动了动有些酸的胳膊，忍不住心中腹诽：大哥不仅宠大嫂，现在连带孩子都会了，这个新大嫂还真有本事呐。 李月贞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等醒来的时候，已经躺在娘亲身边了。 她发现当个小婴儿也不是一无是处嘛，至少听个秘辛什么的，不会被人防着。这会她老娘正在和一个妇人讲话。 “他对我很好，只是自从有了两个小的，再看到承哥儿，华姐儿他们，总会心里不舒服。” 温母吓了一跳，赶紧看看周围，见没有旁人，这才松了一口气道：“雅儿，娘就你这一个女儿，长得又好，自小难免娇惯了些，以后这么不懂事的话，可千万不能说，想都不敢想，知道吗？” 原来这个妇人是自己的外婆。 “娘，我又不傻，这不是没有外人嘛！”顿了一下，又有些无奈的叹道：“女儿也不知自己缘何如此。” 温母心中也是百味陈杂，“雅儿，你有那样的想法也是人之常情，自古继母与原配子女之间都是多有隔阂的。但是女婿不一样，是他把你从火坑里拉出来的，这份恩情咱们得记，所以他的孩子你就算不能掏心掏肺，也绝不可薄待知道吗？” “母亲放心，不论如何，女儿做事面儿上肯定不会让别人挑出理去的。” 见女儿似乎听进去了，温母再接再厉，“你这容貌，咱们小门小户确实怕护你不住。这才一直把你拘在家里。要不是那瞎了眼的刘家把婚事退了，你也不会坏了名声。幸好有女婿，要不然你就算不去庵里做姑子，也嫁不到好人家了。” “现如今你不但嫁入高门，而且还是明媒正娶的嫡妻。狠狠地打了那刘家的脸，娘这心里呀，别提有多痛快了。” “咱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呢！” “况且女婿和你公公都是在没什么油水的清水衙门，以后就算分家产，承哥儿虽为长房长孙又能分得多少，你在乎这点钱吗，你若用钱娘那里有的是。” 就自家女儿这点心眼，十个她，也赶不上女婿一个呀！万一行差踏错，再遭了李家厌弃，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对了，千万不要犯糊涂的去动前面两位夫人的嫁妆，知道吗？最好连着嫁妆单子一起交给你婆婆，以后不管有什么事，任谁都找不到你这个继母头上来。” 第5章 肠痉挛 “我晓得了娘，其实当年薛家出事后，薛姐姐的嫁妆就都已经拿出来变卖打点了。” “只余前头崔姐姐的，等后面规整完了，我就找个机会交给婆婆。” 温母欣慰的点点头，正想接着说话，转头见外孙女不知何时醒的，这会正吧咂着小嘴儿，认真的盯着自己瞧，不由欢喜的笑了，：“哟，我们宝儿睡醒啦！什么时候醒的呀，听得懂我讲话吗，瞧你一副出神的小样儿。” 温母一逗弄，宝儿一眨眼。一大一小竟配合的十分默契，温母甜的心都化了。 对着女儿稀罕道：“瞧这水汪汪的大眼睛跟你小时候真像，睫毛多长，脸型上还有几分女婿的影子，长大后可了不得喽。” 温氏也瞧的欢喜，顺手捏了捏李月贞的小手道：“她爹爹长相随她祖母。她长大了可能会随了她祖母的瓜子脸。” 瓜子脸，大眼睛？那不是蛇精吗？李月贞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开始仔细回想，她祖母的脸型是什么样的来着，不对不对，想岔了，蛇精脸不是三角形的嘛！ 悄悄松了一口气的李月贞忽然觉得肚子有点疼，不行，憋不住了，她想上大号。 温氏见女儿打了个哆嗦，赶紧唤人进来给她把尿。 好不容易解决完生理大事，李月贞还是觉得肚子有点不太舒服，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奶都没胃口吃了，可能躺一会就好了吧。 然而，并没有。 晚间李月贞是被痛醒的，肚子里一阵一阵翻涌的绞痛，她感觉自己的灵魂都要被痛出身窍了，实在承受不了，她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 太疼了。怎么说呢，痛到她作为一个成人灵魂都难以忍受的那种!! 要不是不会翻身，她都想满地打滚了。 匆匆跑来的李彦青亲自抱着小闺女，也是急得直冒汗，恨不得替女儿生受了才好。 府里也是一阵人仰马翻…… 最后温启与多名擅小儿科的大夫再三会诊，才确定是肠痉挛，应是受寒所致。 考虑到孩子太小不好用药，只让人把姐儿肚子暖暖，或者把手捂热，给转圈的按摩，就可以慢慢缓解了。 还告诉大家此病小儿多发，发作起来甚痛，不过不用忧心。长大以后慢慢就好了，不会留下病根。 最后交代道：“小的时候可能会经常复发，平日里一定要注意保暖。。” 晚上，小小的李月贞趴在爹爹怀里睡觉觉，其实肠痉挛最疼的那阵过去了也就没有什么事了。 经过这段时间对小婴儿身份的适应，李月贞已经能够驾轻就熟了。哼哼唧唧地拱了拱父亲的伟岸胸膛，安然的感受着自己梦寐以求的幸福时光。 亲情啊，这是她上辈子作为一个孤儿最渴望的呢！ 回想前世，她勤工俭学考上了名牌大学动画系。不过因为兼职最多的是餐饮行业，所以等到大学毕业，她手里已经有两家奶茶店了。 后来…，后来自己成为了着名的美食博主，在餐饮行业更是越走越远…… 专业不对口呐（捂脸）。 不过，前世不管是艰苦求学的自己，还是事业成功的自己，都是孤单的。 即便是她把大半财产捐给慈善机构，回报社会，也还是觉得内心空荡荡的。 第6章 小病秧子 感谢上苍垂怜，在飞机失事后给了她重生的机会，还给了她一个如此温暖的家。 见李月贞终于睡着了，李彦青夫妻俩同时松了口气。 这次真是被吓怕了，两人轻声细语的商量着，要不要先把安哥儿送到母亲那里抚养。 正好前段时间父亲的宠妾查出了两个月的身孕，还可以借此转移一下母亲的注意力，可别再气出个好歹来。 而他们自己则专心带好这个小的，这次宝儿真是受了大罪了，两人不约而同的下定决心，以后一定要好好的给女儿把身体底子养结实，到时候他们也就能够了却一桩心事了。 然而，理想是丰满的，现实是骨感的。 俗话说娇养的娃娃爱生病，李月贞被养的越是精细，抵抗力就越差。 究其原因，还要从她肠痉挛那事说起，老娘为了防止她复发，可谓是非常的重视保暖，总觉得穿得多才算安全。以至于数九的寒天里，大舅舅温启却要上门来给她看痱子。 “想带孩子保平安，就要三分饥与寒。还是杏林世家出来的人呢，连这点常识都不知道吗？” 温氏被训的也很委屈。知道是知道，这不是放在自己孩子身上，就容易乱了分寸嘛！ “那…就给她去掉两件？宝儿这还有点咳嗽，现在再少穿能行吗？” “咳嗽也是你给捂出来的，我刚刚从脉象上看，宝儿是不是还带有大便干燥之症？” 见奶娘点头，温启又接着道：“肺与大肠相表里，大肠不通，肺热自然不能排出，这才会咳嗽，再严重点还会发烧。” “给孩子多喝些热水吧，不要再捂着她了，本来没病的人，也要捂出病来了。” 一番话惊得温氏赶紧命人去给小闺女洗澡，衣服不能直接去她还是知道的，因为晾汗会着凉。 可是万万没想到，李月贞最后还是着凉了。也不知道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后半夜李月贞忽然来势汹汹的发起高烧来。 本来发烧不要紧，可要紧的是这一烧，反反复复半个月都不见好。李彦青急了，找谁都不好使，只能派人快马加鞭的跑去临安温家，把岳父大人请来。 要不是宝儿太小禁不起折腾，他都想带着闺女亲自去临安了，那里不仅有身为临安名医的岳父，还有从太医院院判退下来，现在正在老家颐养天年的岳祖父大人。 最后李月贞病了一个多月才算好透。本来就底子偏弱的她，这回是真的要变成个小病秧子了。 哎！她也很无奈好吗，有时候想想，要是她穿越也能有个金手指就好了，像是灵泉一喝百病消什么的，简直不要太爽。 不过那也就能想想了，眼见她现在都磕磕绊绊长到三岁多了，也没见到个空间的影子在哪。 算了，做人得知足，都有这么好的爹妈了，还要啥自行车！t^t 现在李月贞正小腿一晃一晃的躺在秋千椅上晒太阳，是的，可以躺的秋千椅。那是去年眼馋姐姐们荡秋千，她太小荡不了。特意让人单独制作的。 当时她指着花园里盛果子的竹篮说：“篮篮，宝儿坐。”又指了指秋千，还没来得及说话，她娘秒懂。立马让人拿了绳子，一头绑在篮子上，一头拴在树干上。 第7章 庶姑姑 后来又改良了几次。就有了这个类似于现代阳台吊椅的秋千椅。材质是细藤，垫子是李月贞的小薄被。完美！ 来到这里三年多，李月贞早已彻底适应了古代的生活方式。 对她这一世的生活圈子也有了个比较总体的了解。 目前所处的朝代是大煊王朝，一个类似于中国宋朝初期的年代。 李月贞猜测历史应该是在五代十国后期的时候拐了个弯，因为隋朝和唐朝都是存在过的。 现在煊朝在位的是第三代帝王永昌帝，今年四十多岁，还算勤勉。 李府是书香世家，往上追溯，李家六代之前还只是普通的小地主呢。 祖父的太爷爷李泊，耗尽家资，终于在四十多岁高龄的时候考中了秀才。李家从此得以改换门庭。 最有出息的是祖父的爹爹，也就是李月贞的曾祖父李铭。25岁的状元郎。为官谨慎，世故圆滑，官职最高做到了一品太傅。 正是在曾祖父李铭的荫护之下，祖父才能娶上出身名门望族的祖母姜氏。就连父亲的前两位夫人也都出身很高。 后来曾祖父去世，李家的门第也跟着降低了很多，然后就有些力不从心的渐渐退出了原先的贵族圈子。 现在，李月贞的祖父李锦是正三品的礼部侍郎，乍一听上去还挺不错，其实就只是个遛鸟的闲职。所以李府跟其他门第相差不多的世家贵族也没法比，主要是穷！ 公中那点财产和俸禄，只能维持生计和对外的一些礼尚往来。 家里人另外添置的衣饰用度之类的，大多依靠各房夫人的嫁妆进项。 祖父和祖母共育有三子一女，分别是她的爹爹李彦青、已出嫁的大姑李元歆、二叔李彦章和四叔李彦霖。 此外，祖父还有三个小妾，其中最受宠的是二姨奶奶丁氏，不仅给祖父生了三叔李彦斌，还给祖父添了个老来女李元香，今年才两岁，也是极受宠的。 父亲李彦青是从五品翰林院侍读，有三子两女。分别是15岁的大哥李明承、11岁的二姐李月华、9岁的三哥李明远、3岁的六哥李明安和堂姐妹中排行第五的李月贞。 二叔李彦章在官学白麓书院教书，有两女一子。分别是12岁的大姐李月姝、10岁的二哥李明奕和5岁的庶出四姐李月岚。 三叔李彦斌任江南东道七品巡盐使，也是两女一子，分别是7岁的三姐李月岫、5岁的四哥李明达和2岁的六妹李月娴。 而四叔李彦霖，却只有个秀才功名，现在在家打理公中庶务。膝下仅有一子，就是4岁的五哥李明昊。 李月贞荡了半天秋千，难免有些疲软。正打算下来走走，就见丁姨奶奶带着她两岁多的女儿直奔自己这里来了。 “你，快点下来，让我玩一会。” 咦，这是在命令她吗？ 李月贞忍不住扶额，丁姨奶奶和祖母斗了大半辈子，她要是就这样尊老爱幼的直接下去了，是会给她祖母丢脸的吧，是吧，是吧… 李元香见她不为所动，急了，上前推搡道：“听到没有，下来！快点下来！我要玩。” “香儿！”丁姨奶奶不赞同的拉过李元香，见她还要闹腾，又蹙眉冲她认真摇了摇头，“这样是不对的！” 第8章 中秋节礼 小屁孩撇着嘴要哭不哭的，看起来还委屈上了…… 丁姨奶奶目光微闪，转身歉意的对着李月贞道：“五小姐见谅，香儿太小不懂事。您一向乖巧大度，您看这…秋千椅，能让她先玩一会吗？我回去一定好好教训她。” 李月贞：“！！！” 深藏不露呀，不动声色间就能把矛盾化解于无形。 她忍不住又看了眼丁姨奶奶，中等偏上的姿色，比起她祖母来可真是差的远了。不过却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一看就是那种温柔、体贴、善良的人，容易让人不自觉的就放松下来。 李月贞心中一动。也许这才是她受宠的真正原因吧。 论出身、相貌、才能，祖母样样比她强，却不如她得祖父欢心，所以大家都以为是她善做馒头，糕点和月牙馄饨等吃食的因故。 其实真正原因也许就是她的性格。跟她在一起能让人瞬间放下一切防备，随时回归最真实的自我。 而祖母美则美已，却是强势的，高傲的。所以结果可以遇见…… 想的挺多，其实也就是一瞬间的事儿，李月贞很自然的起身。然后软萌萌的冲丁姨奶奶点了点头后，就带着白苏和白芷回清梧院去了。 白苏和白芷都是直接从母亲身边拨过来的丫头，一个12，一个14。都是老实本分的家生子，平日里很是细致妥帖。 刚到院里就听说母亲在小厨房呢，于是李月贞又脚步不停的往小厨房去了。 清梧院的小厨房主要方便于平时熬煮药膳，炖炖补品什么的。 下午没有吃什么点心，这会儿刚到就闻到了里面传来的香味，她还真觉得有些饿了，不过转了一圈，却没看到什么吃的，只有给主子们煨的汤。 “…在找什么呢，宝儿？”温氏处理完庶务，见小女儿正一本正经地溜达来溜达去，那小模样，跟个巡查的小管事似的，有趣极了。 李月贞拍了拍自己的小肚子，乖巧的道：“就素想要找点儿吃的～” “原来我们宝儿饿了呀，想吃点什么，你二叔派人给各院送了月饼，你要尝尝吗？” 李月贞眼睛一亮，“月饼？”她记得去年这段时间二叔每天都会让人往各院送月饼。应是书院学子们给送的中秋节礼，只是她那会病的昏昏沉沉的，不给多尝。忙点头道：“要的要的。都有什么口味的呀娘亲，窝想看看。” 温氏好笑的摸了摸女儿的头，：“月饼就是用饴糖做的小饼呀，还能有什么口味的？” 李月贞：？？ 是她理解的那个意思吗？……难道这个时代的月饼，只有饴糖馅的？？ 见厨房的管事嬷嬷麻利的打开橱柜，捧出了一个长方形的深色食盒，李月贞忙不迭的跑过去，踮起脚尖一看，还真是啊！ 去年吃过半块一样的，又甜又腻。实在不想吃！！ “还有别的馅的吗？”李月贞不死心的又问了一遍。 五仁的也行呐，还有蛋黄莲蓉月饼、蟹黄鲜肉月饼、流心奶黄月饼…… 越想越饿，不行了，要流口水了~ 嬷嬷小心的看了一眼温氏，犹豫的道：“还有这个是丽香院送来的，听说里头是焦盐芝麻馅。老太爷尝了夸赞咸香味美。就让人给每房都送了些。” 第9章 爆浆鲜肉月饼 温氏皱眉问道：“丁姨奶奶做的？”见女儿这会有些蔫儿吧唧的，温氏心中不忍，遂对身边的周嬷嬷道：“劳烦嬷嬷给看看。” 周嬷嬷是从温家跟过来的，擅长医理，对后宅常用的隐私手段，比如食物相克之类的极为精通。 仔细看过之后，恭敬道：“没有问题的太太，芝麻小饼是咸口的，又是发面做的，小姐吃了也好克化。” 温氏点头道：“去给小姐热些吧，晚饭桌上也给添上一盘。” 这边李月贞想了一圈，发现也就鲜肉月饼由她提出不会显得突兀了，所以立马蹭到温氏身边，奶声奶气的撒娇道：“娘亲，宝儿可以吃肉馅的月饼吗？” 温氏颇为诧异：“肉馅？” “嗯嗯！宝儿不喜吃糖包子，只喜欢肉包子，月饼也不喜欢糖馅的，想吃肉馅的！”李月贞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满是无辜的忽悠道。 温氏福至心灵，对呀，这么简单的事情，以前怎么就没想到呢？还是宝儿聪明！ 她起身来到食盒跟前站定，“你们会做这种月饼的皮吗？把馅料换成肉馅的试试。” 管事嬷嬷上前道:“回太太，这个大厨房的点心师傅会做，做的时候还要用到烤窑，大厨房那边也有。” “好。”温氏想了想又道：“让他用酥糖月饼的皮，包上汤包里的肉馅试试。” 于是晚间，清梧院的饭桌上不仅多了一份焦盐芝麻馅月饼，还多了一份爆浆鲜肉月饼。 刚出炉的月饼还冒着淡淡的热气。 听完事情的来龙去脉后，李彦青很给面子的率先夹起了一块，表皮金黄酥脆，内里鲜滑软嫩，夹起的时候还要拿小碟接着，不然容易掉渣。 这光看品相就已经引人入胜了，再加上空气中散发出来的浓郁香味，更是令人食指大动。 李彦青在众人不约而同的注视下，轻咬一口，立马就有汤汁不甘寂寞的喷涌而出…… 在烛火的映衬下，油光点点。 “哈哈，这卖相，一看就知错不了。” 说完，又从刚咬过的地方吮了吮里头的汤汁，“嗯—— 鲜、香、淳郁、浓厚，你们快些尝尝。” 没等他话音落下，众人就开始迫不及待的尝试起来。 酥皮脆爽，肉馅劲道，这可比往日吃惯了的甜腻饴糖馅新奇多了。 李月贞自己也吃了一块，嗯嗯还不错。味道比她想象的还要好一点，可见大厨房的点心师傅还是有两把刷子的嘛！ 不过，这对李彦青等人来说，就很惊奇了。要知道这么简单的吃法，味道还这么好，可是他们却偏偏未曾想到过，也没有人试过，现在却让一个孩子给随口提出来了，想一想也是有够无奈的。 但转念一想，这孩子是自家的，李彦青又释然了，且内心还颇为自得： 信手拈得俱天成，宝儿能有这不拘一格的想法很是不错…… 李月贞正想再夹第二个，抬头却见盘子里只剩下五个月饼了，而大房除了在清松院的李明安，一共是6个人。 李月贞默默的放下筷子，乐呵呵的把剩下的几个月饼，给家里其他五人各分了一个。 并赶在他们动作之前抢先道：“你们吃！这里还有丁姨奶奶做的发面月饼呢，娘亲说宝儿吃这个好克化。” 第10章 蛋黄板栗月饼 她们大房兄妹几个，虽然是三个不同的娘亲生的，却并没有勾心斗角的事儿，且关系十分和谐。李月贞很是满足，也很珍惜。 温氏夹了一个椒盐芝麻月饼，伸手递给小女儿，笑道：“无妨，我让大厨房继续烤了，回头给各房送完，再给你们都送一份到房里去。” 既能用肉馅，那别的馅也就都可以做来试试了。 第二天一早，（那是李月贞自我感觉还很早，其实太阳已经升老高了。）刚起身就听说自家老娘正在大厨房忙着指挥呢！ 还说要让点心师父把平日里做点心的馅料，挑些合适的做成月饼，各种口味都要试一下。 厉害了啊，李月贞感觉自家老娘仿佛有种，开启了新世界大门的既视感。 不愧是做当家主母的，头脑就是灵活。 作为一个会吃会做的资深吃货，李月贞这会儿哪还坐的住。 匆匆吃了个半饱，就屁颠屁颠的往大厨房跑去… 还隔着几道墙呢，都已经能够闻到来自烤窑的专属香味了。 深深吸了一口气，李月贞心道，也不知道做出来的味道好不好，毕竟不管烤什么，烤制过程中都会有很浓郁的香味飘出来的。 “娘亲！娘亲！”李月贞人未到，声先至。 转身跨过门槛一看，嚯！好热闹！ 除了跟着去了江南任上的三叔一家和向来深居简出的二姐外，其他几房的女眷都来齐了。 大姐姐李月姝迎过来拉住她的小手，笑着调侃道：“哟，我们宝儿今天起挺早啊！” 李月贞默默的抬头看了眼太阳，看来她赖床的习惯大家都是知道的额！ 赶紧转移话题道：“大姐姐，怎么大家都来了鸦？” 闻到香味就来凑热闹了嘛，话说昨天的肉馅月饼还真好吃(??w?)?嘿。 李月姝轻咳了一声，掩饰道： “我们是听说大伯母要试做各种馅料的月饼，所以过来看看有没有什么地方需要帮忙的。” 早上请安的时候，她就听到娘她们在聊昨晚的肉馅月饼，大伯母还说要多做些口味的送中秋节礼呢！连祖母都很关心这件事儿。 后来闻到香味，就带着四妹妹一起过来了。 大厨房所在的院落里，有个比较大的木桌。擦拭的很干净，上面摆了几盘做好的月饼。 李月贞来到的时候，四姐姐李月岚正坐在桌边很是高兴的吃着。 李月姝拿了一盘板栗馅的放到李月贞面前，“这个很好吃，五妹妹能吃吗？半块可以的吧！” 说着掰了半块，然后看向白芷。 白芷福身道：“可以的大小姐，甜点五小姐吃多了会烧心，少吃点没事的。” 李月贞接过一看，内心差点笑出猪叫声，改装版的栗子糕嘛，可以，可以，这个真的可以。里面再放点咸蛋黄，就是妥妥的蛋黄板栗月饼了！ 想到这里，李月贞立马转身吩咐白芷，去厨房里拿些咸鸭蛋……之类的小菜过来，配着吃。 惹的她大姐面露疑惑，“五妹妹还没用过早食吗？” “吃了的，不过听说今天会做很多很多月饼，所以宝儿就只垫了个肚子就来了哟～” 李月贞边说边伸手，夸张的比划了个很多的姿势，然后又贼兮兮的把小手往唇边一放：“嘘！” 第11章 要端庄 李月姝一脸郁卒的点了点头，她怎么就没想到呢！早知道自己也留点肚子了。唉，难道她还不如个三岁小孩！ “对了，五妹妹要小菜做什么的？” 李月贞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甜甜的吃多了，就要来点咸咸的解解腻嘛！” 李月姝满脸黑线：…月饼就小菜？这是什么操作？？ 不是应该配茶水吗？ 茶水才是解腻的好吧！！ 要么说是小孩子呢，这想法也太逗了。 没一会儿就见白芷端着几个小碟回来了，摆在近前的正是李月贞心心念念的咸鸭蛋。 只见每个咸蛋被切了四刀，蛋黄里面溢出的黄色油水，在白色的盘底上肆意流淌，煞是诱人。 李月贞忽然有一瞬间的恍惚，眼前的一切仿佛都是一场梦境般让她有种不真实感。 “乡愁”这个词，本以为自己不会想起。但在这萧瑟的秋风里，上辈子的一些事就像是过电影般一幕幕的出现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回过神来，她也懒得先配点咸菜来掩人耳目了。 直接拿起另外一半板栗月饼，又舀了一小勺蛋黄放在馅上，张大嘴巴一口咬下。 嗯嗯不错。还是那熟悉的味道，熟悉的配方～ 可能是因为食材都是纯天然绿色无污染的，所以板栗即使没有加糖，也很香甜，再搭配上咸蛋黄，比她上辈子常吃的还要好一点，因为不会让人觉得甜腻。 李月岚见她吃的香，也学着加了点咸蛋黄，啊呜一口，好吃！ 两人你一勺我一勺，吃的不亦乐乎… 看的李月姝牙疼，这又甜又咸的搁一块，会是个什么味道，能好吃吗？ 现在的小孩子，胃口还真是奇怪！ “…你们……唔！”刚想说话的李月姝就被自家五妹给塞了个满嘴。 这熊孩子！ 她现在不紧牙疼，手还有点痒了。 拿出帕子动作有些僵硬的擦去糊了一嘴的渣子和油水后，她轻轻拍着心口运气：稳住！要端庄！装不好娘那里可是要给她吃排头的…… 伸手虚点了几下罪魁祸首，顿时又被她那一脸心虚求放过的小模样给萌化了。 得，自家的妹妹，还能怎样，宠着呗！ 不过，嘴里怎么还越嚼越香呢～ 这月饼就小菜的味道，似乎跟她想象中的不太一样啊： 咸香中透着点微甜，且不油不腻，口感极佳。 再来点试试…… 眼见着大姐姐的脸色由阴转多云，再由多云转晴。最后又故作淡定的起身，从容优雅的到厨房提建议去了…… 李月贞暗搓搓的露出了个得逞的笑容。耶！！ …… 忙活了一上午，大厨房一共筛选出了七种口味： 枣泥核桃馅，香甜脆爽；凤梨冬蓉馅，酸甜可口；桂花鲜芋馅，清香软糯；蛋黄板栗馅，咸香适中…… 可谓是诸味纷呈，老少皆宜。 清松院里。 老夫人满脸笑意的看着大儿媳，赞道：“老大媳妇辛苦了，这些月饼都极具巧思，以前不说吃了，就连听都没有听说过。全京城咱家可谓是独一份了。” 温氏知道婆母的心结，自然也知道她这次为什么这么高兴。 今天做出的这些月饼，和它所代表的开创意义，都不是丁姨奶奶往日的小打小闹可以比拟的。日后恐怕她再也不敢称自己善作吃食了。 第12章 回娘家(上) “老大媳妇，”老夫人唤温氏道：“今儿早晌做出来的月饼，按糕点蜜饯之类的惯例给各房分发过去就行，倒也不必声张。” 大房有此佳作，此刻还需低调方显大家风范。 又吩咐李嬷嬷把走礼的名册交给大夫人，接着道： “一共七种口味是吗，再加上昨晚那个鲜肉馅的，正好八个月饼装一盒，一家四盒。” “眼见离过节也没几天了，就让厨房那边早点备起来吧。” 老夫人今天似乎格外高兴，所以话也就多了些： “今年既不打算在外头采买，仅大厨房那一个烤窑可能就不够用了，再给各院小厨房都建上一个，以后用起来也方便……” “正好咱家花园假山也该修整修整了，泥瓦匠是外男，到时且让守门的婆子把门户看好也就罢了。” “女眷若是呆在房里无趣，可以亲自着手把后院各房亭台楼阁的灯笼挂起来。做灯笼的花样也可以自己画，不拘什么风格，孩子们高兴就好……” 如此忙活了两天，八月十三下午，清梧院收到了温母从临安来京的消息，温氏顿时喜出望外，连忙让人去准备各项节礼。 第二天一早，温氏去清松院问安，老夫人知她要回娘家，所以也就没有多留，“你母亲一准早就盼着了，如此你便带着孩子早些过去吧！” 说到这儿，又有些疑惑道：“怎么没见贞姐儿？” 温氏心道：见到还了得！平日里给祖母请安都起不来，这会儿要回外祖家倒能起来了，您心里不有想法才怪！ “我来的时候已经让人叫起了，这孩子懒散惯了，都是儿媳教养不周。”说到这里温氏故作羞赧，后又语带感激的讨好道：“幸好安哥儿还有母亲照佛，小小年纪就被您教养的如此知礼懂事，能得您这样的婆母，是儿媳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一番话把老夫人恭维的浑身通畅，“贞姐儿身子骨弱，万事不必苛求。我这边新得了两套狐皮大氅，你待会一并带去温家吧，记得替我给亲家母问好。” “多谢母亲！” …… 京城温家。 温母得到通传后直接迎到了大门口。 “娘，您怎么还亲自迎出来了呢。” “我闺女和乖外孙都来了，我哪儿还坐的住。” 龙凤胎下车后，互相看了一眼，立马心意相通的上前给老人见礼： “外祖母安～” 兄妹俩本身长相就有七八分相似，现又穿了相同款式的锦衣绣服，戴着一模一样的八宝项圈。 粉雕玉琢的往那并排一站，别提有多招人了。 温母更是稀罕的不得了，一通心肝宝贝的揽过两个孩子左看看，又看看，怎么也看不够似的。 起身一手拉着一个，呵呵乐道：“走，赶紧跟外祖母家去。” 一行人来到主院落座，大表哥温箔，二表哥温策也闻讯赶来了，忙上前给姑母温氏见礼。 众人寒暄过后，温氏把礼单交给温母，笑着道：“那两件大氅是婆母给备的，还让我带她向您问好。” 温母心中熨帖，“你婆母自是个好的，也替我谢谢她。” 外界传闻李老夫人刻薄霸道，不好相与。 温母与她接触过几回，深知谣言不可尽信。 第13章 回娘家(中) 温母看完礼单，眉欢眼笑的道：“月饼前两天不是送过了吗，怎么今儿又带了这么多？” “前两天那是刚出炉，给大哥送来尝个鲜，这次才是正经走礼的嘛。娘您吃过我上次送的了？” “可不是吃了么，昨儿晚食我一连吃了两个呢！” “听你大哥说，这出彩的做法还是因为咱们宝儿嘴刁才给折腾出来的？”温母取笑女儿道：“呵呵，你这宠孩子也算是宠出个名堂来了。” 温箔也跟着凑趣：“小姑，您是不知道，我当时吃完别提有多惊艳了，一盒八个，个个都不带重样的。要不是我这心中时刻记挂着祖母和二弟，那些月饼啊，早没了！” “行了，就你小子嘴贫。”温母一言难尽的看着这个惯会耍宝的大孙子，都要成婚的人了，还一天天的没个正形，“给孙家送的节礼都清点完了？把你姑姑带来的月饼再装上两盒赶紧过去吧。” “好嘞。”温箔告罪一声，喜滋滋的提着两盒月饼出门去了。。 李月贞全程姨母笑，唉，这恋爱的酸腐味呐！ 孙家是大表哥的未来岳家，岳丈是个六品武官，听说是因着治伤，这一来二去的，就瞧中了大表哥这个女婿了。 不过看这样子，未来大表嫂也是很得大表哥欢心的嘛！ 揉了揉眼睛，平时懒觉睡习惯了，偏今天一大早就被捞了起来，现在好想睡个回笼觉喔～ 温母见外孙女似乎困了，连忙打发温策带着安哥儿出去玩会儿，然后把李月贞抱到里间的床上，一边哄睡，一边和温氏闲话家常道： “你看小孩子多可人儿，眼见这两个都快四岁了，你们什么时候再要一个？” 温氏脸上一红，“娘您说什么呢，宝儿身子骨这么弱，内宅还有一堆事儿，我哪儿还有精力再要。” “有了孩子以后，自然不用你再费心内宅。至于宝儿，你们要是舍得离身，娘来帮你们带啊。” 以她经验来看，这孩子养的太细也不行，要搁她带，奔跑打闹什么的怎么高兴怎么来，孩子粗养多动的才健康。 不过这话她不敢说出来就是了，不说还有门，说了连窗户都没有了。 只能循序善诱道：“你也知道你祖父今年都78了，他老人家最善养生之道。我把宝儿带回去在你爹和你祖父跟前养几年，能把病根儿给去了才是正经来派，以后孩子少受罪，大人也省心不是。” “娘，我一直想让宝儿去临安好好将养身子来着，就怕她爹舍不得，等我回去再和他商量一下。” “也好。孩子交给我你们只管放心，正好趁机再要一个，这过日子还不就是过的孩子。” 温氏：“……” 她要扛不住了，赶紧转移话题道：“娘没有在老家过完中秋再来，可是为了箔儿的婚事？” 温母点头：“你大嫂去了后，你大哥一直不肯续娶，这边家里连个主事的人都没有。我少不得要两边跑了。” “这个月十八，是你祖父看的大吉之日，咱们家要奉送礼金、礼饼、礼物和祭品之类的到女方那边去纳征。” “我带着策哥儿早来些时日，正好还能赶上在这边过个节。” 第14章 回娘家(下) “对了雅儿，你在京城多年可有听说过双面绣？” 见女儿迷茫的摇了摇头，温母难掩激动的道：“前不久你爹救了一个孤苦无依的老妇人，后来得知她还是一位刺绣大家，本来娘也没在意，毕竟你出阁前的女夫子也是位名师。” “只是有一次，我无意间发现她帕子上的花草，正反两面都一样，而且线条整齐匀密，更妙的是，两面竟然连一丝线头都找不到，所以才称之为双面绣。” 温氏惊异的睁大眼睛，“那这岂不是……一代宗师？” 温氏也激动了起来，这所代表的意义，她再清楚不过了。 本朝太祖皇帝任贤革新、励精图治，经过两三代的沉淀，现在的大煊王朝生活富裕，文风鼎盛，女子的地位也有所提高。 而官宦人家的女儿再也不是只会撒娇的花瓶了，他们一个一个都有自己的真本事，或是诗词，或是乐器，甚至是舞刀弄枪。 拥有一技之长的闺阁女子，必然会得旁人高看一眼…… 如果宝儿能得这位大家指点，那可就是以后扬名的最佳捷径了。 见女儿眼神发亮，温母微笑的点了点头，拿出随身携带的绣帕递给女儿，不无感叹的道：“没想到咱们家还能有这样的机缘。” “等明年你大侄子婚事办完，我也就能安心的把宝儿接过去常住了，到时候，宝儿已经四岁了，正好可以拜师学艺。” 小心的抚摸着手里色彩鲜明，形神兼备的绣品，温氏眼眶微热，“娘，谢谢您。” “可素，宝儿不想拜师鸦！外祖母，娘亲。二姐姐最喜欢做绣活了，可以让二姐姐来学吗？” 她本来就没有睡实，外祖母说到双面绣的时候一激动，声音难免高亢，所以她就被吵醒了，讲真，双面绣是很好，毕竟是艺术瑰宝嘛。 只可惜，她志不在此。 要知道，二姐姐的一个屏风都已经绣了一年多了呀！ 她真的不想难为自己。 这里的女子又不能出去工作，有个一技之长也就可以了。 再说了，做美食它不香吗？ 再不济画画也行呢，怎么也算老本行了吧，不行，说这话她感觉自己良心…好像有点……隐隐作痛！ 大学连专业课都能让室友帮忙答到的人…… 算了，虽然没学好是一回事，不会国画又是一回事，但是咱底子还是在的嘛，艺术都是相通的。她觉得自己以后还是可以抢救一下的。 只是她没注意，她话一出口，屋子里的气氛有一瞬间的僵硬。 稳了稳心神，温母试探的问道：“宝儿什么时候醒的呀？听到我们在聊什么了吗？ “在聊双面绣鸦！” 温母：“……” 温氏：“……” 得，这是都听到了！ 三岁小孩藏不住话，不过也无妨，温母暗想：雅儿作为母亲不好厚此薄彼，但她作为外祖母的给自己外孙女找个刺绣大师，谁也说不着什么吧。 “那宝儿跟外祖母去学双面绣好不好呀，很厉害的那种！” “鼻要，宝儿不喜欢。二姐姐每天坐在屋子里面绣绣绣的，都不能出来玩了～” “宝儿要学厨艺，宝儿长大以后要做很多很多好吃的，给你们吃哟！” 第15章 乐见其成 温母宠溺的点了点外孙女的额头，“到底是小，还什么都不懂呢！” 温氏则若有所思的顿了下。 作为一个过来人，她懂做绣活的苦，虽然不是体力上的付出，但是由于经常保持一个姿势，长此以往，眼睛、腰、颈椎、手腕、手指等处，都会有看不见的损伤。 冷静下来以后，她倒不想强求女儿了，其实在他们夫妻心里，女儿只要平安喜乐就好。 至于学刺绣的事，以后再说吧！ 见母亲已经给女儿穿好了外衫，温氏转身让人把姐儿抱到外间去洗漱。 然后又对温母道：“娘，华姐儿倒是在刺绣上颇具天赋，也耐的下性子。我想着，要不……” “你是打算让她先学着？” 温氏点头，“嗯，左右宝儿现在还小，不若让华姐儿先学着，眼见她也没几年就要出阁了，以后宝儿再想学也不耽误。” “也好，只要她是个好的，娘没意见。” “娘？”温氏颇为诧异，双面绣如此难得，她没想到娘这么轻易就松口了。 似乎看出了女儿的疑惑，温母嗔怪道：“行了，她毕竟也要叫你一声母亲，你做主就好。再说了，以后华姐儿学有所成，不也是你这个做继母的名声么！娘的眼皮子还没这么浅。” 以前耳提面命的让雅儿一定要善待前头留下的几个子女，是怕女儿钻牛角尖，到头来再得个刻薄的名头，徒惹夫家不喜。 原指望她们母子几个能够彼此相安无事就好，没成想，这几年倒真处出感情来了，可见付出还是会有回报的。。 往后能多几个子女孝顺雅儿，她也乐见其成。 吃罢昼食，又喝茶闲话了一会儿，温氏见时辰不早，便起身跟母亲拜别。 温母虽心中不舍，但想到自己还要在这边住上个大半年呢，便也就没有多留。 一路上，李明远的乖巧文静和李月贞的活泼好动形成了一道鲜明的风景线。 连温氏都忍俊不禁的摇了摇头，感叹着岁月静好…… 回到李家，温氏打算让人送李月贞回清梧院午息，她则带着李明安先去清松院见婆母。 李月贞摇了摇头，上午睡了会，现在还一点困意都没有，所以就想跟母亲一起把六哥送回去，正好也给祖母问个安。 只是没想到，刚到上房门外，就听到里面传来一声怒骂。 “你这贱人，连当家主母都敢编排，我今天要是不罚你，以后这李家还有什么规矩可言。” 不好！ 发生了什么事情，怎么还跟母亲有关呢？ 见母亲步伐变得有些急促，她也连忙小跑着跟上，只是没想到她娘疾走间，还不忘吩咐人先把她们兄妹俩带下去。 李月贞…… 她眼明手快的拉住老娘衣袖，撒娇道：“娘亲，宝儿不要和您分开，宝儿还要给祖母问安呢！” “宝儿听话，里面是大人的事，你在外面等娘一会儿，娘亲很快就出来。” “…祖母是不是生气了鸦？生气可对身体不好喔！宝儿很乖，宝儿可以进去哄哄祖母吗～” 温氏叹了口气，“也好，但是你进去以后不要乱说话哦！” 李月贞连忙点头。 刚进屋里，就见丁姨奶奶和几个瑟瑟发抖的丫鬟婆子在中间跪着，地上还有碎裂的杯盏和茶渍…… 第16章 名满京城 “老大媳妇，你回来的正好，咱们今天也来长长见识，看看这起子小人，都是如何用那些见不得人的手段，来抢别人功劳的。” 丁姨奶奶似被说透心思般，语无伦次的摇头道：“没有，妾没有，老夫人妾冤枉啊，妾不知道她们为什么要这么说，那几个人妾根本就不认识啊！” 老夫人轻蔑的冷笑了一声，看都不看她一眼，吩咐身边的李嬷嬷给刚行完礼的大儿媳，讲解事情的来龙去脉。 原来，因佳节将至，汴河之上每日都有众多文人雅士，乘坐画舫游湖赏月。 挥毫题字的有，抚琴拨阮的有，打坐参禅的也有。 昨日，众人相聚的时候，有几家女眷拿出了李家赠送的月饼，言谈间不乏赞叹之语，使人闻之好奇，见之有趣，品之惊叹…… 最后由于人多饼少，剩下不多的李氏月饼，就变成了吟诗斗茶的彩头。 所以仅仅一夜，李家的月饼就以烈火燎原之势，迅速名满京城。 今天陆续有官场同僚或者文人雅客来府里重金寻求月饼，或是用来孝敬长辈，或是用来吟诗会友。 这时在李家不起眼的角落里，就有几个不和谐的声音悄悄议论上了，说是前有丁姨奶奶的芝麻月饼，后才有大夫人的那八味月饼。 大夫人的月饼是受丁姨奶奶的启发才做出来的呢。 还说，丁姨奶奶一向善做吃食，要是丽香院有烤窑说不定早做出来了。 鲜肉月饼是初十晚上做出来的，有人见到那天下晌五小姐在花园里和丁姨奶奶说过话，说不定啊，是丁姨奶奶告诉了五小姐方子，五小姐才又让大夫人做出来的…… 听完李嬷嬷的叙述，温氏气的浑身发抖，就连李月贞都忍不住气愤了，还真是敢说啊，脸呢？ 丁姨奶奶一僵，她这次确实是冲动了，没想到大夫人居然能做出轰动全城的吃食，那她该如何自处。 老太爷之所以对她另眼相待，还不是因为自己善做吃食。 况且，府里下人惯会捧高踩低，若是没了老太爷这层依仗，她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 所以她才想制造点对自己有利的谣言，她也就让人仅仅在自己院子里和老太爷处偷偷传播，让老太爷听到就行，只要老太爷的心向着她，她和儿女就有依仗。 只是没想到，老夫人竟然早就派人盯紧了丽香院，就等着揪出哪些是暗中给自己做事的人了。 “丁氏，人证物证具在。你还有何话好说。来人，把丁氏拉下去重打二十大板，然后丢入祠堂。” 完了！老太爷还没有下衙，这下丁姨奶奶，彻底慌了…… “且慢！这是怎么回事？” 李锦风尘仆仆的回来，没想到一进屋就看到这一幕，气的心里直突突。 丁姨奶奶惊喜道：“老太爷，您终于回来了”她往前跪走几步，抱着李锦的腿，哭诉道：“这几个奴仆无故攀咬妾身，说是受妾身指使，来污蔑大夫人。妾真的不知情啊，还请老太爷给妾身做主。” 讲到这里忽然感觉自己这样急切的解释，有些显得心虚。强逼自己镇定下来后，又作出一副清者自清的倔强模样，楚楚可怜道： 第17章 休妻 “还请老太爷为妾身求求情，老夫人是主妾是奴，老夫人怎么罚都可以，只求别打妾身板子。” “妾身好歹是三老爷的生母，若是被…被扒了裤子打板子，妾身还有何颜面苟活于世，且妾身最怕的，是三老爷的官声会因此而蒙羞呐老太爷！” 老夫人冷眼看她哭诉。一番话说的倒挺漂亮，不知道的还以为她真受了多大委屈。 只是她能沉住气，闻讯而来的李彦霖却不干了，气急败坏的道：“丁姨奶奶慎言，主子们都没说话，还轮不到你一个通买卖的贱妾恶人先告状。” “老四！”老太爷气的不轻，转头对着老夫人喝道：“这就是你教的好儿子，你看看他说的都是些什么混账话，丁氏好歹也是长辈，还能不能有点规矩体统了？” 至于的吗？一群人合起伙来欺负一个势单力薄的妾室，不就是见不得她得宠吗？ 老夫人牙关紧咬，又是这样，每次那个贱人一挑嗦，他一准给自己气受。猛地一排桌子，老夫人忍无可忍道： “李锦！李家什么时候需要跟一个妾室讲规矩了。到底是谁没有规矩……” “父亲……”眼见事态要发展的不受控制了，温氏赶紧开口，想解释一下事情的来龙去脉。 “够了。” 只可惜老太爷不愿听，他转身扶起丁姨奶奶道：“都是一家人，和和睦睦不好吗？区区内宅小事，为何每次都要闹得鸡犬不宁？” 范氏就是这样一个得理不饶人的性子。 丁姨奶奶偷偷松了一口气，越乱越好，乱起来她才好脱身。只要老太爷揭过此事，老夫人也就只能高高拿起轻轻放下了。 老夫人看着这一幕，心里悲凉无比。这样的一个男人还值得她的付出吗？ 往日也就算了，今日她人证物证都捏在手里，要是就这样轻轻放过，她自己都会被自己呕死。 “怎么，你不打算查清真想吗？她以下犯上，败坏主母名声，证据确凿！ 若你觉得我处置不公，那就报官吧！” 丁姨奶奶脸色惨白，报…报官…… 报官的话，那她以前做的那些事岂不是都有可能被抖落出来。 想到这儿，她立马惊惧的道：“不要啊老夫人，就算是打板子，妾身也认了。妾身宁愿一死，只求您不要报官，咱们李府不能被外人看了笑话啊！” 老太爷额头青筋直跳，厌恶道：“范氏！你适可而止吧。你看看你现在这幅刻薄的样子，简直不配做我李家大妇，你若再纠缠不休，我便禀明族老，休了你这毒妇。” 休妻！ 屋里众人惊愕不已，实在搞不明白老太爷这是闹的哪一出。 要知道，休妻可是意味着女子德行有亏，要被世人耻笑的。 没想到老太爷竟然糊涂至此，他动这个念头的时候，就没想过，自己的几个嫡出子女将如何自处，他们在人前，能抬的起头来吗？ 老夫人也震惊的看着李锦，半天没反应过来，“…你……你说什么？” 李月贞见祖母摇摇欲坠，连忙跑过去抱着祖母，一连亲了好几下，边顺气边哭道： “父亲骗人，父亲常说‘勿以恶小而为之，勿以善小而不为’，全都是假的，哇～。 …丁姨奶奶说慌，她说母亲让人做的月饼是她告诉我的方法。可是她明明没有，她不仅说谎，还冤枉好人。 …她是坏人！可祖父不仅保护坏人，还要帮她欺负好人，宝儿以后再也不要做一个好人了，宝儿也要做坏银！哇～” 众人：…… 李锦一噎，他什么时候向着坏人了？ 谁是坏人？？ 眼见他三岁的小孙女，在那既愤然又委屈的抿着小嘴，虽然极力的忍住不哭了，眼泪却不停的往下掉。 无怪乎老大两口子将之捧在手心，小模样着实可人。 等等，难道丁氏真的做了什么？ 毕竟三岁小孩可不会撒谎。 第18章 并没有鸦 丁姨奶奶这会儿也懵了，她没想到老太爷会直接提出休妻！ 她只想息事宁人啊，老夫人的娘家可不是她这种小人物所能招惹的起的。万一这件事闹大了，她的下场只会更惨。 复又提裙跪地，惶惶道：“老太爷容禀……” 谁知李锦一个手势直接打断了她的话！ 然后敛神静气的走到上首落座。 见状，丫鬟婆子们立马手脚麻利的上茶收拾屋子。 能有资格呆在屋里伺候的，不是贴身婢女，就是心腹婆子，自然都是及有眼色的。 李锦讳莫如深的看了眼丁氏，以前只道她是性子好，但想到刚刚贞姐儿的话儿…… 他端起茶盏，轻轻呷了一口道：“李嬷嬷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李月贞松了一口气，从祖父进来后，话题就开始歪楼，一直被丁姨奶奶牵着鼻子走。 这下终于拉回正轨了。 李嬷嬷先让人呈上了赃物和供词。又讲解了，丁姨奶奶贴身婢女红绡是如何贿赂指使她人在府中传播谣言的。 末了，又把谣言不偏不倚的说了一遍。她知道老太爷身边的小斯肯定也有耳闻，此事一查便知，添油加醋反而会落了下乘。 李锦听完面沉如水。只是他端着茶盏的双手微抖，泄露了他此刻的不平静。 李锦喝完一口，才发现自己好像真的渴了，又猛灌了几口。 “啪！”茶盏被用力的拍到了桌子上。 “丁氏，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丁姨奶奶面如死灰，她跪在地上一动不敢动。 早知道还不如直接认错受罚，有老太爷在，处罚还能轻点。 现在倒好，不仅激怒了老夫人，连老太爷的脸都黑了。 不过现在后悔也晚了，只能想想该如何解释，才能尽量弥补一二。 都怪那个小病秧子多嘴，丁姨奶奶怨毒的瞪了眼李月贞。 忽然，她灵光一闪。 立马强笑道：“妾当日确实见过五小姐，只是言谈间提到给各院送了芝麻月饼，让五小姐早点回去尝尝，要是不喜欢吃，还可以让大夫人试试别的馅。 没成想后来会传成这样。 都是妾身没有约束好下人，是妾身失察，妾身甘愿领罚！ 李月贞：？？？ 太不要脸了。 这是红果果的欺负她年龄小不记事吧？ 呵呵！！ “并没有鸦！” 既然丁姨奶奶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混淆视听，那就说明当时在场的几个都是贴身婢女做不得证。 很好！ 这可是你自找的。 李月贞假装生气的指着丁姨奶奶，“您明明没有提过月饼。那日是香姑姑来抢我的秋千椅，可是爹爹常说：‘不学礼，无以立’，所以我就让她先征求我的同意…” 说到这儿，李月贞眨着纯真的美眸，软萌萌的问： “…娘亲，宝儿这样做是对的吗？” 见老娘很给面子的点头，李月贞又故作困惑的道：“可是为什么香姑姑不愿意？她还很生气的要杖毙宝儿呢！” 不就是撒谎嘛，当谁不会似的。 不过，她忽然意识到李元香才两岁多，那她知不知道杖毙这个词？ 想到这，她赶紧偷瞄了一眼丁姨奶奶，试图从她的神色上找找答案。 却见她正惊愕地瞪大眼睛看着自己。 额…… 除，除了满脸不可置信外，倒是看不出别的什么了。 又瞄了眼祖父，见他此刻颇为苦恼的皱了皱眉。 呼～ 还好！ 看样子是说过的。老来女嘛，不仅祖父疼，丁姨奶奶估计也没少纵容！ 第19章 落幕 此时，屋子里一片静默，老夫人摩挲着手里的佛珠，不辨喜怒的道：“她还说什么了？” “没有啦！然后丁姨奶奶就把她拉到旁边，不让她说话了。 不过，丁姨奶奶说……” 李月贞眼角余光扫过祖父，恶趣味的道：“丁姨奶奶说为了爹爹和娘亲的名誉着想，我得赶紧把秋千椅让给香姑姑。不然别人会说我目无尊长没有教养的。” 丁姨奶奶…… 不，她没有。 她此刻像是被雷劈了一样，满脑子都是问号。 …我是谁？ …我在哪儿？ …这……这还是个只三岁的孩子吗？ 这怕不是成精了吧！ 而李锦此刻也觉脸疼，比被人扇了一巴掌还难堪的那种…… 李家月饼扬名的事儿他自是知道的，他告假早回就是因为这事，今日不仅同僚话里话外难掩羡慕，就连一向严肃的上级都语气和蔼的要再找他讨要两盒，用来拜会琪友。实在令他受宠若惊。 这才急匆匆的往回赶，没想到一到家，就遇到这些个糟心事，害的他都差点把正事儿给忘了。 不过他现在也拉不下脸来跟范氏讨论就是了，但是上级的事儿还不能不办，撂下了两句话儿：“…后院的事儿，自然是由主母做主。老四，跟我到书房一趟。” 然后甩袖离去…… 见李锦落荒而逃，老夫人并没有打赢胜仗的畅快感，把丁姨奶奶发落到庄子上，就借口疲乏的回屋安歇了。 温氏带着李月贞回到清梧院后，先是让人给女儿净手，又让人给上茶水点心。 李月贞这会儿很高兴。今儿遇到的事挺多，不过爽快。 她吃饱喝足后，又美美的补个午觉。 可醒来刚洗漱完，就见她娘脸色不太好的，端坐一旁道：“过来！” 嗯？ 为什么她会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过来给娘说说，为什么要撒谎？” 还脸不红气不喘，跟真格儿似的。 李月贞…… 完蛋，这是老娘问过白芷了。 失策失策，怎么一高兴就忘了这茬了呢！回来立马跟白芷串通一下就好了。 当然，成功率也不高就是了。 唉，她认命的上前，讨好的道：“娘亲，这件事吧，我觉得我还是可以好好解释一下的。 事实证明，恶人就得恶人磨，您看祖母那套正义的手段，它好使吗？ 只能，‘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了’……” 温氏皮笑肉不笑的道：“这么说娘还得夸夸你了？” “鼻用鼻用，该当的，嘿嘿～” 温氏…… 得，这是一点儿悔改的意思都没有了，“行，娘亲也不跟你多说，去外间跪着反省吧。不，到小书房跪着去。” 省的看到了心软。 李彦青下衙回来，温氏亲自上前给他净手换衣。 穿上轻便的常服后，李彦青觉得清爽多了，发现半天没见小女儿，不由奇怪道：“怎么不见宝儿？可是被岳母留下小住了？” 温氏眉间轻锁，把下晌发生的事，又给丈夫细细的讲了一遍。 “哈哈哈！‘曲眉丰颊，清声而便体，秀外而慧中。’不愧是……” 见妻子神色不愉，立马很有求生欲的改口道：“这么小就会撒谎，确实不好。” 第20章 无人能出其右 “来人，去把大公子寻来！教不严，兄之惰。让他赶紧过来管管。” 自己可是慈父，哪儿能做这种事，万一宝儿以后不跟他亲了怎么办！ 温氏：？？ 总感觉哪里不太对，但她又说不上来。 清梧院小书房。 “大哥，您怎么来啦？可是给宝儿送温暖来的？” 李明承一向清冷俊逸的脸庞上，难得的出现了一丝僵硬。 不，他不是。 找来另一个蒲团，李明承很自然的在小豆丁旁边盘膝而坐，然后小心的问道：“听说我们宝儿，以后再也不想做好人了？” “米有米有。都是幻觉～” “…那……可是还撒谎了？” 李月贞小拳头一握，“嗯嗯，为了正义而撒喔！” 李明承…… 没毛病啊，为何还要让他来管教？多好的妹妹啊！！ “不过，娘亲担心我以后会变成爱撒谎的坏孩子，所以让我在这儿跪着反省呢！”李月贞耸拉着耳朵，楚楚可怜的道。 “哦？那你反省的如何了？” “对待坏人，可以不择手段；对待好人，一定要坚持底线！ 大哥，您觉得我这样说能过关吗？” 李明承忍俊不禁，“过关还是能过关的…吧！不过，宝儿的底线是什么？” 爱国守法？明礼诚信？团结友善？ 咳，稍微改改应该就差不多了，“要诚信、守礼、团结、友善，还有……” 李月贞掰着手指头，歪头想了半天…糟糕，忘词了。“…emmm，差不多了，大哥您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李明承笑，伸手揉了揉小豆丁的额头，“那大哥再教宝儿背一段？” “嗯嗯好！” 于是，李明承温润如玉的声音在前：“仁义礼智信……” 李月贞，软糯甜美的声音在后：“仁义礼智信……” “温良恭俭让……” “温良恭俭让……” 晚上，扶云阁里。 李月贞托腮坐在桌边，惬意的欣赏着古代版的“小轩窗，正梳妆。” “宝儿，你今天晚上真的要跟姐姐一起睡？母亲那边同意了吗？” “爹爹知道的。” 娘亲还没见到呢，下午在小书房外，遇到了疑似偷摸听墙角的爹爹一枚。 他答应帮忙搞定娘亲后，李月贞就一溜烟的跑到二姐这边来了，“晚食不是娘亲让人给咱们送的两人份吗，那肯定是同意的了～” “好，宝儿困了吗，要不要先去歇息？” “二姐姐不睡吗？” 李月华垂眸掩去眼底的忧愁，摇了摇头。她要赶在月底之前，把外祖他们的冬衣给做出来，极北之地再过一个月就要飘雪了。 不明原因的李月贞，还以为自家二姐这是在苦练绣技。 因为二姐姐的生母给她定了个娃娃亲。对方是裴国公府的长子嫡孙裴渝。 当时，曾祖父是一品太傅，而裴家是从一品公爵，也算门当户对了。 只是曾祖父去世后，以李家的门第来讲，这门亲事就算是高攀了。 没多久，薛家又出了事，二姐姐的生母也没了，对这门亲事来说更是雪上加霜。 以后，不管裴家会不会退亲，二姐姐的处境都将会很艰难。 想到这，李月贞不禁心疼的道：“二姐姐，晚上做绣活对眼睛不好喔，您已经绣的很好了，明天在练好不好！” 李月华依言来到床边，她本打算先哄睡了小妹，再继续做活。 没想到接下来五妹妹的一番话，却让她瞬间泪流满面。 “二姐姐以后不要这么辛苦了，你还有爹娘和我们呢。我们都会保护好你的。 对了，娘亲给你找了一个会双面绣技的大家喔。 她说，以后你的绣技，在大煊王朝，将无人能出其右。 谁也不敢小瞧！” 第21章 往事 泪水打湿了双眸。这一刻，李月华内心，是苦乐交织的感动，也是百感交集的悔悟…… 小时候自己太蠢，蠢到相信义愤填膺的素心是忠心护主，认为本分能干的止心是懦弱无能。 受素心挑唆，她一直都不喜欢这个新来的继母，说是有了后娘就会有后爹，让自己以后要处处小心提防继母，不能跟她太过亲近，以防她暗中对自己下手。 确实，自她嫁进家门，父亲满心满眼都是她，连母亲都没享受过的待遇，她一个退过婚的小户之女凭什么。 后来她又生了一对龙凤胎，父亲更是如获至宝。 李月华记得那时，自己是难过的，悲凉的…… 直到，五妹妹大病了一场，还因此留下了病根，一切都变的不一样了…… 因为她发现素心不见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她想去质问继母，不想却等来了父亲。 父亲说：“坐下来吧！咱们父女两个好好谈谈。 你是想知道素心的事？” 李月华连忙点头。 “那你知道你五妹妹的病是怎么回事吗？” “五妹妹的病？”李月华有些没反应过来。 “是素心做的！” 她惊异的瞪大了眼睛，还没等她说话，父亲就继续说了： “是素心偷偷开了窗户，你五妹妹后半夜才会来势汹汹的发起高烧！ 她是不是经常编排你继母的不是？ 知道为什么吗？ 本来有些事是不打算给你们小孩子讲的，但是不说事情只会越来越棘手，且也不利于家庭和睦。 …你母亲，临走前把素心托付给我了。想让她以后照顾你们兄妹几个。 为父并没有同意，能留下她都已经算是看在她跟你母亲主仆一场的情分了，又怎么能…… 父亲知道因着你母亲的缘故，你对她及其信任，但你母亲不止给你留了素心，还有止心，有不懂的就去找她问问吧！ 为父知你是个聪明的丫头，有些事只要你愿意去看，总能找出答案。” 后来她终于知道了真相，原来外祖家出事，就是素心罔顾爹爹命令，擅自告诉了怀胎九月的母亲，导致母亲早产血崩而亡。 原来素心所图的一直都是父亲，并且为此而不择手段…… 是她错了啊，她愧对继母，愧对五妹，要不是父亲拦着，她真的很想去继母跟前认错领罚。 不过父亲说的对，此事闹开，除了让她们母女之间产生隔阂，没有任何溢处。 她能做的，就是以后好好孝顺母亲，疼爱五妹。 其实，除了体弱多病的五妹妹以外，父亲和母亲对他们兄妹四人都是不偏不倚，一视同仁的。 而娇养大的妹妹，却从不恃宠而骄，比庶出身份的香姑姑还乖巧懂事，很多时候，居然还是年幼的五妹谦让他们这些哥哥姐姐。 现在，母亲又为了让她今后不被轻待，做了这么多事…… 李月贞见二姐哭的不能自已，吓了一跳，开始反省自己是不是说的太过煽情了。 习惯了在老娘和哥姐面前互相美言的她，也许…可能…这回没太收住？ …… 皇宫里，薛昭仪也在哭。一转眼这么多年了，她怨皇上，也恨自己，恨自己一意孤行拖累了薛家，更恨自己连累了妹妹。 “你是说，温氏给华儿请了个了不得的刺绣师父？” “是的娘娘，这是原话。是我们在扶云阁保护月华姑娘的人传出来的。具体情况还不知。” 薛昭仪用帕子蘸了蘸眼睛，“原以为在继母手下讨生活会很艰难，这才派人悄悄护着远哥儿和华姐儿，没成想那温氏到是个好的。” 裕嬷嬷上前宽慰道：“自古继母待继子，不是捧杀就是磋磨。能真心相待的确实不多。这下娘娘总算可以放心了。” “…妹妹的早逝终归受我所累，护好他们，李家的人今后若有难事，也来回禀于我。” “是。” 第22章 金明池(1) 清梧院。 晚上温香软玉在怀，由是一向沉稳的李彦青，也忍不住志得意满的感叹：妻贤子孝家和睦。 身为翰林院侍读，今日月饼的事刚刚崭露头角，他就立马很有眼色的把方子，给献上去了。 不出意外，明晚的中秋宫宴，必然有李家月饼的一席之地。 没想到回来后，妻子给他的惊喜还远不止这些。 听完双面绣的事，他忍不住抱紧温氏，在她娇俏的小脸上狠亲了两下，“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温氏娇嗔了丈夫一眼：“您还是先派人探查清楚那婆子的背景，再请了来吧！万一以后有个好歹，我娘家岂不好心办了坏事？” “呵呵呵，娘子宽心，临安那边的事，我让思安亲自跑一趟……”见妻子似乎在走神，李彦青又不着痕迹的偷了个香，“怎么了雅儿，在想什么呢？” 温氏担忧的道：“两个孩子一起睡能行吗？也不知宝儿认不认床，她又爱踢被子…” “无妨，孩子们早晚都有长大离开父母庇护的一天，咱们总得学着放手不是。再说了，白芷和殷妈妈不是都过去了吗？” 学着放手？？ 温氏挑眉看了眼丈夫，幽幽的道：“…大人，母亲要接宝儿去临安的事儿，您怎么说？” …… 九月初十。 又到了全城出动赏菊花的时节，李彦青心疼再过半年就要离家休养的小闺女，所以决定趁今日沐休，带着妻儿去金明池边赏菊。 京郊有很多王公子弟或是达官贵族的庄园，一些闲置的园子就会开放给人们游赏用。 其中最受欢迎的就是皇家的林苑——金明池。 每年景色最好的时候，朝廷都会出资在林内组织各种活动，比如蹴鞠比赛、龙舟表演、博彩节目、赏菊等等，非常热闹。 李家的马车直接来到了金明池的西岸，李彦青看着轻拂水面的垂柳和满堤芳草的小坡，笑道：“宝儿不是要在野外用餐吗，我看这里就挺合适。” 李月贞点头如捣蒜，既然出去玩，野餐怎能少的了，她来的时候就缠着娘亲带了毯子和很多吃食。 玩累了就把毯子铺在地上，边看美景边休息，还能享用美食，“对了，爹爹不是说要钓鱼吗？你们钓鱼，我们烤呀！” “好！”李彦青对小闺女，自然是有求必应的。 转身让小斯先去买了池苑的牌子，然后带着家人乘上双缆黑漆平底船，打算一边游玩，一边垂钓。 透过船边的紫色帷帐，李月贞发现对岸好多人好热闹，一问之下才知，那是金明池东岸，有酒楼食肆、赌博、各种技艺表演等场所，所以十分热闹。 李月贞…… 皇家园林里，还有酒楼？还有赌坊？ 好商业化哦，不错不错，也不知是本来就有这风气，还是因太祖鼓励商业发展而衍生出来的新模式。 所以，“爹爹这郊游的地方都有酒楼和食肆了，咱们还自己钓鱼烤着吃吗？” “咱们先去东岸游玩一圈，要是吃饱了，就把钓上来的鱼买回去。” 李月贞疑惑：“自己钓上来的鱼还要买吗？” “对，这些鱼都是有主的，要以高于市面一倍的价格来购买。” 李月贞…… 怪不得李家穷呢！以前她还疑惑为啥李家的公中出产，多以庄子为主，少有铺面。 这下她懂了，就这商业模式来说，李家就木有人能及啊。 下了船，在东岸闲逛了一圈，李月贞又涨姿势了。 她发现，这里的每个酒楼都会将好几种菊花扎在一起，做成一个菊花牌楼或者门洞放在门口，由此来吸引赏菊的客人，而往往酒楼门口的菊花牌楼越精致出彩，用到的菊花品种越名贵难见，里头的客人就越多。 第23章 金明池(2) 可谓是一步一景，处处皆繁华。 刚刚在船上，李爹借口没钓到几条鱼，就让大哥带着他们几个小的上岸游玩，他则留在船上和娘亲一起继续垂钓。 李月贞怀疑他们其实是想过二人世界，但她没证据。 大哥李明承在前方，一路走，一路给她们介绍所过之处的菊花品种：黄白色而花蕊像莲房的是万龄菊、粉红色的是桃花菊、白色花瓣而浅红色花蕊的是木香菊、黄色而花瓣呈圆形的是金玲菊…… 真是琳琅满目，让人应接不暇。 “表哥！”这时，一个十二三岁，衣着华贵的小公子冲李明承挥手。 来人正是崔府二房的嫡幼子，被崔家外祖母戏称为“混世小魔王”的崔弗，也是李明承嫡亲的表弟。 见李明承看向自己，他高兴的快走几步道：“表哥你们也出来玩了，我们在楼上定了雅间，大家一起上去坐坐呀。” 李明承见他身后跟着的几个华服少年，也都是些平日里好玩成性的小纨绔，便不预多说，互相见完礼后笑道：“不了，我带着弟弟妹妹们过来逛逛，你们自去玩吧。” 两拨人分开后，裴家三郎裴沐看了眼李明承身后的李月华，小声的问道。“十三。她就是跟我大哥有婚约的那个李家二姑娘吗？” 崔弗点了点头，“应该是，听说李家二姑娘平日里深居简出，少有露面，这个表妹看着眼生，又是跟着李家表哥的，那应该差不了……” 李月贞兄妹几个，随后又来到仙桥上，这是一架飞桥，搭向湖中心的小岛。 李明承担心活泼好动的五妹乱跑，便抱着她越过仙桥，直接走进了湖心小岛。岛上有廊庑相连的水中五殿，一殿居中，四殿环绕，五殿恰好位于水中央，与临水而建的小巧阁楼相接映连，美轮美奂。。 这时，有两个熟悉的身影也聚到了此处，原来是住在李家隔壁，陆将军府上的一对姐弟。 又是一阵见礼寒暄。 陆白大咧咧的拍了拍李明远的肩膀，邀请他一起去玩蹴鞠，李明远正是爱玩的年纪，闻言眼睛一亮，看向自家大哥。 李明乘点了点头，“去吧，注意安全。” 陆白的姐姐陆晴，为人颇为爽利大气，她笑盈盈的看着李月华道：“这位妹妹是李家的二姑娘吧，平日里姐妹们的聚会上很少看到，今儿我们正好在那边的水榭里吟诗赏菊，你要不要一起加入，也跟大家混个脸熟？” 李月华刚想摇头谢绝，却见大姐姐身边的绿萼从水榭里跑来，喘息到：“二小姐，大小姐也在里面，让我过来接您和五小姐过去玩一会儿……” “这……”李月华也看向自家大哥，她对这种场合有种本能的抗拒。 李明承冲她鼓励的点了点头，二妹妹长大了，多接触一下小姑娘间的聚会对她有好处，毕竟以后要面对的只会更多。 他牵过五妹的小手，温和的道：“二妹妹且去玩一会吧，五妹妹跟着我就好，一会在繁楼等你们。” 说完又冲陆晴揖了一礼，“我家二妹妹还望陆姑娘能够照佛一二。” “李公子不必多礼！” 李月贞能明显的感觉到自家二姐的紧张，毕竟再坚强聪明也还只是一个11岁的小姑娘，又是第一次直面这样的场合，她望向大哥道：“大哥，宝儿可以去送送二姐姐吗？” 少顷，李月贞被二姐姐牵着小手，一边往里走，一边慢半拍的感叹，他们不是全家组团出来赏菊吃野餐的么，这就各自玩儿上了？ 还真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啊！！ 只听里面一个淡雅柔美的声音道：“大家也都别藏着掖着，有什么好诗好词就写下来，让姐妹们一起品评品评～” 她们踏进水榭后，里面突然一静，众人不约而同的朝刚进来的几人看去。 第24章 金明池(3) 李月贞打眼一看，屋子里三三两两的姑娘们，或坐或站，或嗔或笑，珠绕翠围，斗丽争妍。 暖光从镂空的窗棂倾泄而下，更是给一屋子的莺莺燕燕凭添了三分华光。 “哇！好多仙女姐姐鸦～”李月贞眨着萌死人不偿命的大眼睛，惊叹的说道。 “噗嗤！”不知是谁率先笑了一声，屋子里的气氛顿时为之一松。 小姑娘们很少见到这么漂亮的小萌娃，不禁善意的逗弄道：“来给大家伙儿说说，哪个是神仙姐姐呀，你才是谁家的神仙宝贝吧！咯咯咯～” 李月贞今天穿的是绿底红边洒金长裙，只袍角零散的绣了些白色的野菊花，正与这墙角和花架上的各色菊花相得益彰。 若是常人，穿着红绿相搭的衣饰难免俗气，但是放在李月贞身上是薄荷绿撞上西瓜红：七分慵懒，三分俏皮，简直完美的令人无可挑剔。 李月贞的发质既柔软又顺滑，将长发双编成细辫后，再一左一右盘成双丫髻，然后环上几圈清新自然的小花环，显得精致而乖巧。 此时，她跟二姐姐手牵着手站在门口，带着几分婴儿肥的小脸，被太阳晒的红扑扑的，更显嫩白了。 让人忍不住想上前掐上两把。 李月姝看是自家的妹妹们过来了，连忙挤过人群，拍掉伸向李月贞面颊的“罪恶之手”，逗趣道：“手下留情，手下留情，我来给大家引荐一下，这两个都是我家妹妹。这是我二妹妹，这是我五妹妹。” 李月姝虽然在家里人面前是个二哈吃货，但在外面还是相当有威信的。 因为她在琴艺上真的是很有天赋，平日里又被二婶逼着苦练。 人品端方，再加上琴艺无双，在门第相当的这个闺秀圈里，可以说是混的很开了。 给众人引荐完，又冲陆晴道：“晴姐姐今儿可是来晚了，且说说吧，要我们怎么罚你才好……” 李月贞发现大家聊天的时候，右前方有一个穿着杏黄色碎花锁边裙的小姑娘，总是不着痕迹的看向二姐。 眼神中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轻蔑与厌嫉，让她忍不住打了个激灵。 李月贞心生疑惑，于是就在众人落座后，小声的询问了下大姐姐。 原来她叫林悠，是太常寺卿林家的小女儿。 正所谓防人之心不可无。李月贞自知年龄小，能力有限，就假装懵懂的问大姐姐道：“那个林姐姐为什么一直看着二姐姐鸦，她不喜欢二姐姐吗？？” 不巧，李月姝抬头看的时候，林悠已经低着头认真的写诗了。 所以也就没当回事。 只转身交代她，想吃什么或喝什么的话，就去找绿萼。 李月贞也不好多说什么，见大家都在认真的构思诗词，场面也早已经恢复了一开始的温馨淡雅。 就打算出去了，大哥还在外面等着呢！ 起身来到二姐姐身边，给她香了一吻道：“二姐姐要玩的开心喔，宝儿就先出去了，我们在……什么楼来着？” “繁楼。”陆晴笑道。 “对对，我们在繁楼等你们出来用餐哈！” “等会，”李月姝见五妹只亲了二妹妹一下就要走，顿时不干了，坐过来点了点自己的脸颊，“嗯？” 唉，李月贞无奈的叹了口气，一脸好吧好吧真是拿你没办法的样子，凑近前来又亲了口大姐，惹得几人抚掌而笑。 然后李月贞又礼貌的对陆晴说了句：“晴姐姐回见。” 就从水榭出来了，她拉住送她出来的绿萼，然后把里面的情况跟大哥说了一遍，又重点讲了下那个林悠。 反正只要大哥心中有数，也就用不着她瞎操心了。 果然，李明承让绿萼跟好两位姐姐，尤其是不要离开二姐姐左右。 第25章 金明池(4) 来到繁楼后，李月贞发现这里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大。 光主楼就有百余步长，南北两侧是分隔开的小型雅间，楼后还衔接着单独的庭院和走廊等。 走廊两侧挂有半卷的竹编帘幕，墙上还有名人字画，再加上顶端的金纱栀子灯，整个氛围显得既婉约又精致。 厅里廊间，各色菊花摇曳，还没到饭点呢，这里都已经人来人往，热闹非凡了。 仔细一看，大多是游人学子们正在赏花题字。 李月贞兄妹俩来到雅间的时候，存叔和白芷都已经在等着了。 小二进来给他们上了茶水点心，李月贞拿起一块，边吃边劝到，“大哥你也去赏菊题诗嘛，宝儿在这里乖乖吃东西，不乱跑。 且还有思存叔叔和白芷姐姐在，大哥不用担心。” 不料，李明承只是轻笑着揉了揉李月贞的头，云淡风轻的道：“大哥在这陪你看风景就好。” 哇～ 好暖哦！未来大嫂真有福气。 不过，他不去，倒是有几个损友看到他后，没脸没皮的凑了过来。 “李兄，幸会幸会！” “相请不如偶遇，不如大家一起聚聚？” “李兄！！我这里有刚做好的菊花词，还请李兄雅正……” 李明承清朗的眉头微皱，能不能有点眼色，没看到他还要带孩子，脱不开身吗？ “大哥大哥，你和各位哥哥们先说着话儿，让白芷带宝儿去后院逛逛就好～” 好不容易出门一趟，李月贞还想多了解一下这里的饮食文化呢，正好借机溜达溜达。 怕大哥因她年龄小不放人，又趴在大哥耳边说了句悄悄话：“顺便上个茅房！” 李明承…… 从雅间出来，李月贞如愿以偿的闲逛了一圈。 就是没看到厨房。 她边走边想着，这里没有摆摊的。在酒楼里点的吃食又有限，想要看花样繁多的各色美食就只能去大堂看看菜牌了。 唉，那就回吧！ 只是走了半天，怎么还越走越安静了呢，“白芷，我们这是来到哪儿了？我有点迷糊～” 真的是路痴本痴没错了，没想到重活一世，她的方向感还是这么差。 “小姐，我们好像迷路了。要不，咱先往回走着？”她虽是个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家奴，也知这里不太一般，以防惊扰了贵客。 “好，等遇到人了再问问路吧～” 别说，还真是想什么来什么，那边不正好有个身影吗？ 只是走近一看，李月贞顿时泄气，总不能人家小少年在那罚跪，你却过去问路吧。 毕竟，出糗并不可怕，被别人看到了才是真的尴尬。 于是，她很体贴的假装没有看到，继续目不斜视的往前走去。 只是…… 路呢？？？ 她又倒着退回了几步，忍不住偷偷打量了眼那个少年，不想却跟他对了个正着。 少年眼神阴郁幽冷，皮肤苍白中透漏着一股子病态，却更加衬得他唇红齿白。 李月贞下意识的对他露出了一个善意的微笑。 少年拳头微攥，后又冷漠的移开了视线。 李月贞…… 环顾了一圈，她后知后觉的发现这里似乎很安静，而且太静了！ 除了跪着的阴冷少年，四周连个人影都没有，一股寒意瞬间涌上心头，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她有种莫明的危机感，还是赶紧撤吧！小命要紧。 转眸间，余光扫过那抹笔直跪在青石小院里的孤寂身影，李月贞脚步微顿。 从少年冷漠的外表下，她看到了抑郁、自卑、痛苦、暴躁以及极度缺乏安全感。 这性子还真是该死的熟悉啊，上辈子年少的自己不就是这样的吗？ 无疑，她是幸运的，她遇到了善良的院长和好心的扶助者。 她知道，有时候人不经意间的一句话或者一个动作，都可能会成为别人的救赎。 叹了口气，李月贞挪步来到少年身边，眨着纯真无邪的大眼睛，歪头道：“哥哥也被罚跪了鸦，宝儿上次受罚，也跪了很久呢～” 白芷见自家小姐直接进了两面竹林的小院，着急的想把她拉回来，不料刚走两步，就被突然冒出的玄衣侍卫，给拦住了去路。 白芷吓了一跳，反应过来，连忙放低姿态恳请道：“这位大哥，我们是误闯此地，如有得罪，还请多多担待，我…我这就把我家小姐带走。” 只是一旁的大汉一点都不为所动，没办法，她只能干着急的立在一旁，默默期盼着自家小姐能够早点出来。 好在这里没有门也没有墙，都是错落有致的竹林和假山，倒不会被挡住视线。 不远处的阁楼里，吴公公胆战心惊的弯腰道：“皇上恕罪，奴才这就让人把那个小奶娃给遣出去。” 竹帘后的永昌帝微眯了眯眼，抬手示意吴公公稍安勿躁。 小院里，容钦泛着冷意的目光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 这小丫头是打哪儿来的？被罚了，也能跟吃饭喝水一样不当回事的说出来？ 不会觉得丢脸和难堪吗？ 他眼眸深沉的盯着面前的小丫头，久久无言。 就在李月贞以为他不会和自己说话的时候，却听见头顶清冷且不带一丝感情的声音传来：“为什么会被罚？” 额，这个…… 此事说来话长呢！ 没等她斟酌好语言，少年又接着问道：“你犯错了？” “么有！”李月贞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这位嘚嘚有所不知，窝其实是个好孩子，窝做事很有原则的～” 李月贞身体年龄小，口肌还没有完全发育好。这一激动，舌头又打结了。 “呵～” 一声轻呵，致使周围隐匿行踪的暗卫们，无不面露惊诧，这……这还是他们熟悉的那个九皇子吗？ 他今日不仅让一个陌生的小娃近身，居然还笑了？？ 还！笑！了！！ 容钦闭了闭眼睛，没有犯错怎么会被罚？真是前言不搭后语，这么小就会撒谎了？ 还是说，跟他一样，明明每次被欺压的都是他，被罚的却也是他，只有他。 容钦额角青筋暴起，猛地握紧拳头，他努力克制着内心如野兽般嘶吼着即将翻涌而出的怒火…… 第26章 金明池(5) 就在他想发泄情绪的时候，忽然感觉自己的手指，被一个温软的小手给握住了，小心翼翼地，令他心中一紧，意外的发现自己竟不反感…… 侧眸看了眼女孩小兔子般，呆萌可爱的小脸。 容钦本能的想甩开，只是手里的触感软软糯糯的，他竟有些不知所措… 他想他可能是疯了，居然害怕自己的乖张暴戾会吓到这个小团子。 犹豫间，手心里就被放了块糖。 只听糖的主人说：“诺，这是我最喜欢的金丝软糖，很好吃的，分你一个。 说着，她把自己的软糖放到了嘴里，见容钦呆呆的没动作。就帮忙剥掉外面的油纸皮，很是自然的塞到了他嘴里。 容钦…… 好甜，嘴里的糖甜，小丫头笑的更甜。 这一幕，不仅暗卫们的心被萌到了，就连一向冷硬铁血的永昌帝，也露出了一抹和煦的笑容。 楼下，阳光洒在小院里，为地面的青石草木铺上了一层暖光。 男孩清冷英俊，女孩软糯可人儿，两个小家伙依偎在一起，一个言笑晏晏，一个认真倾听…… 吴公公惊异的瞪大了眼睛，激动的道：“九殿下吃了，皇上，九殿下吃了小奶娃给的东西，没有呕吐啊！” “去查！！” …出来老长时间了，也不知道大哥是不是等着急了。 李月贞由院外的侍卫，给送着走了出来。 果然，刚转过了两个弯儿，就见大哥找过来了。 李月贞自知理亏，看到大哥后立马化身为小奶狗一枚，对李明承各种撒欢讨好求挨蹭…… 回到雅间没多久，爹娘和二姐他们也都陆续到了。 大姐姐的咏菊诗得了第二名，彩头是一朵名唤红衣绿裳的珍贵名菊。 李月贞见到她的时候，那朵菊花儿正在大姐姐的头上插着呢，花朵整体呈玫红色，兼有绿、黄、白色，瓣面色彩斑斓呈晕染色样。 不愧是名品，衬的大姐更加端庄华贵了。 …就是不知道吃起来味道怎么样！ 二姐姐则得了第五名，中上等的成绩。既低调又不坠名声，也挺好的，符合她一贯的作风。 他们中午在繁楼点了几道招牌菜，没想到的是，这里虽然比李月贞想象中的古代要繁华的多，但是做菜的水平却不尽如人意。 可能是上位者比较注重养生滋补吧，所以这边的菜品也普遍以清淡为主。 至于普通百姓，就更谈不上饮食文化了，他们能跟着社会上层，由一日两餐变为三餐的，都已经是家境比较殷实的了。 毕竟，大多数贫苦百姓，每日里还在为混个温饱而苦苦挣扎…… 吃饭的过程中，李月贞从大家的话里行间了解到，芋头一直是文人雅士非常欣赏的一种食材，这里盛行煨芋谈禅，所以芋头也被称之为禅食。 而上个月李家送出的节礼中，正好有一味桂花鲜芋月饼，既应景，又有格调儿…… 怪不得能火遍全城呢，原来还有这层因故。。 李月贞还发现煊朝的吃货真的特别多。 回去的路上，京城主街道一百多栋楼宇中，几乎有半数都是餐馆小店，可见随着经济发展，大家手中有了余钱后，对饮食文化的需求也在逐步提升。 这么说，她这一手的好厨艺，以后岂不是很有发展空间？？ 第27章 林悠 深秋已过冬将至，一场秋雨一场寒。 刚到十月底，李月贞就窝在暖阁里，开启了足不出户的冬眠模式。 原因无他，天气一变，她的老毛病又范了。 一开始只是偶尔咳嗽几下，十几天过后，不但没好，反而有越来越严重的趋势。 现在还伴有低烧，乏力，没胃口等症状…… 哎，李月贞趴在软榻上，有气无力的想：身体真的是革命的本钱呐，等痊愈以后，她一定要好好的锻炼锻炼了。 不不，这寒冬腊月的，还是明年春暖花开的时候再约吧！！ 晨练什么的，她是真起不来。 不过，要是在暖阁里跳跳健身操或者广场舞，还可以考虑一下。 而与李月贞的龟缩相比，父亲李彦青却开始了早出晚归的忙碌日常。 他在翰林院熬了几年资历后，六部九卿的五品官职基本都能担任。 只是想要争取吏部文选司或考功司这两个大热门还是很艰难的。 因为在文官的政治体系中，吏部文选司和考功司郎中，都是实权最大的五品官。既是肥差，也是无论如何不能招惹的存在。 文选司负责官员的选拔和分配工作，地方官能不能分配到一个好地方，全看文选司郎中的心情。 至于考功司，则负责对天下各级官员进行考评，同时给出需要升迁、处分的官员名单，再由吏部尚书根据名单签字，其实很多官员，尚书大人根本就不认识…… 所以说，那些中低级官员的命运，其实是掌握在吏部郎中们手里的。 是以若爹爹能从清贵的翰林院，直接进入这两司，那真真是极好的了。 不过这些官场上的复杂关系李月贞搞不太懂，也使不上劲。她最近比较苦恼的是，二姐姐在赏菊诗会上居然和林悠变成手帕交了。 手帕交！！ 还是和林悠？？？ 她就说好像还有点什么事儿没干似的，原来是忘了问那天林悠有没有欺负二姐姐了。 没想到她不仅没做任何刁难，还要主动和二姐姐交好？ 事出反常必有妖啊，也不知那林悠到底在图谋什么？？ 上辈子作为一个孤儿，李月贞最善于察言观色，后又在商场浸淫多年。她倒不会怀疑自己看错。 好在现在大家都在猫冬，很少有什么宴会，再加上二姐姐又惯是深居简出的，所以林悠上次递的请帖，二姐姐就直接借故给推了。 只是，一次没事，两次三次呢？ 以后日子还长，李月贞觉得还是有必要找机会给二姐姐说一声的，好让她心中有所防范。 这天，外祖母得信要接她去温家养病，一则大舅舅大表哥都是大夫，方便随时看护；二则明年就要去临安了，也能让她提前适应下。 大姐姐二姐姐来送她的时候，正巧那个林悠给府里递了帖子，说是想和好姐妹一起来寻二姐姐玩。 李月贞见缝插针的道：“姐姐们说的那个林悠，宝儿还记得呢！那天她老看二姐姐，我就觉得她那眼神好熟悉的！” 说着李月贞拍了拍小脑袋，当时从她那眼神中读出的敌意，应该怎么形容呢？ 对了，“她看二姐姐的眼神好像丁姨奶奶看祖母一样喔……” 屋里顿时一静。 李月贞心知有这一句就够了。都是聪明人，有些话无需多说，点到为止即可…… 第28章 狐白裘 来者是客，温氏让李月姝和李月华姐妹俩先去接人，毕竟现在外头冬意渐浓，寒风凛冽…… 李月贞出来的时候正好与她们擦身而过，林悠发现李月贞被风掀起的裼衣之下，竟然是世家贵族梦寐以求的狐白裘。 顾名思义，狐白裘自然是和狐狸皮毛有关。狐狸品种不同，价格也不尽相同，其中最珍贵的就是白狐。 而狐白裘则是取白狐腋下最轻最软的皮毛拼接而成的。 连王公贵族都难以求得的奢侈品，居然在李家一个小女娃的身上穿着。 林悠垂眸掩去眼底的复杂与羡嫉，本来她主动与李月华交好，是打算先取得她的信任，然后再寻机让她名声受损，这样她和渝表哥的婚事自然作罢。 只是自己出手的话，难免会落下蛛丝马迹。不如…… 她眼珠一转，计上心来。“正所谓百羊之皮，不如一狐之腋，李家书香门第，竟也舍得给五姑娘穿那价值千金的狐白裘，足可见你们爹娘有多宠爱幺女呢！” 见李月华微愣，林悠难掩轻蔑。 呵！ 落魄世家，丧母长女。 实在不足为惧。 如果有她在后面推波助澜，然后李府再闹个姐妹失和，互相残害的丑闻来，岂不更秒！ 她自己也能片叶不沾身。 李月华听得此话，眼眸中笑意渐冷，心中已有提防，自然一下就听出了林悠话里话外的挑拨之意。 “我五妹妹自幼身体羸弱，又乖巧懂事。不仅是爹娘宠着，我们这些做哥哥姐姐的也恨不得捧在手心呢！ 不过这狐皮乃温家外祖母重金寻来的，倒不是爹娘单独置办的……” 毓清宫外。 永昌帝疲惫的揉了揉额角，不怒自威的道：“小九又没用饭？” 宫女太监跪了一地。回话的人颤巍巍的道：“回……回皇上，殿……殿下昨儿吃不进任何东西，发了一通脾气后，就把自己关在了屋子里，一直不肯出来，也不肯让人进去伺候。” 九殿下每次情绪失控的时候，都会连着几天呕吐、夜惊，还有不明原因的头疼。 连太医都拿不出个行之有效的具体章程来，他们这些做奴才的除了小心伺候，也就只能在心里干着急了。 永昌帝叹了口气，“等他情绪稳定后，再让太医过来看看吧！” 心疼啊，到底是惠敏留给自己唯一的血脉。那些魑魅魍魉，朕早晚活刮了他们。 永昌帝来回踱了几步，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停下问道：“上次那个小奶娃是李彦青的小闺女？” …… 温家。 李月贞刚泡完药浴，见到温启提着药箱走进来了，立马委屈的撒娇道：“大舅舅～ 宝儿难受～” “别怕，大舅舅来看看。” 温启摸了摸李月贞的额头，又细细的探了会脉…… 身体还是羸弱，要好生调理一番。 大表哥温箔也过来了，待他爹看完，他又拿起李月贞的小手继续把脉。 李月贞感觉自己真的是从一个福窝，掉到另一个福窝里来了。 只是她见大舅舅好像满脸疲惫的样子，忍不住关心道：“大舅舅，您眼睛怎么青青的，昨晚没有休息好吗？” “呵呵呵！无妨，大舅舅昨儿宫里值夜。一会儿就去歇着。” 想到昨晚的事情，温启皱眉沉思：九皇子的病情越来越严重了，毕竟亲眼目睹了那样的惨状，没吓疯已经不错了。只是心病还需心药医，药物治疗实在是收效甚微呐！” 第29章 健身 李月贞在温家的生活，那是相当的惬意。 府里统共就她一个女娃，又是个懂事乖巧的，所以温家从上到下，无不对她交口称赞。 外祖母和两个表哥更是稀罕的不得了，成日里净围着她转了。 生病的滋味实在不好受。好在有大表哥全程陪护，没几日，李月贞的病也就好的七七八八了。 痊愈以后，她就尝试着在暖阁里做几套简单的健身操，每日里伸伸胳膊蹬蹬腿的活动上个两回，倒挺舒服。 而不明原因的温母，还当她是喜欢跳舞，只是不得章法，暗自琢磨着还是得请个教习夫子才好。 这玉雪般的人儿，要是跳起舞来…… 那画面，想想就很美…… 温母出身商贾，自来都是个雷厉风行的性子，当然是说做就做。 等李月贞知道的时候，教习嬷嬷已经一脸认真严肃的站在她面前了。 李月贞…… 这是什么情况？？ 怎么好好的就练上舞了？ 劈叉、踢腿、下腰…… 太他喵的疼了。 这不是她想要的啊！她只是做了几套健身操而已，并不是在跳舞啊呦喂，再说了，健健身的话，跳个广场舞也就够了，不用搞的这么专业吧！ 好辛苦，她想回家。。 “宝儿再坚持坚持，大家都是这样过来的。趁现在身量小，骨头软，正是练底子的好时机。等过了这一关啊，后面就轻松多了。而且跳舞有助于活动筋骨呢，对身体有益。” 李月贞哭唧唧：“可素，宝儿都没有见大姐姐和二姐姐练过呢！” “呵呵呵，咱们官宦之家的女子，琴棋书画，烹饪女红，哪样不得学。 至少都要有所涉猎。你大姐姐二姐姐练得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儿呢！” 温母点了点李月贞的鼻尖，话锋一转又道：“当然，太祖黄帝提倡‘术业有专攻’，等你长大以后，也可以从中选一样勤学苦练。” 哦，这样啊！ 李月贞了然的点了点头。她本就不是矫情的人，也知道外祖母都是为了她好，苦就苦了点吧。 更何况，练舞也确实能够强身健体。 又过了几天，李彦青夫妻俩想闺女想的心肝都颤了，宝儿从小到大都没离开过他们这么久，也不知在外祖家能不能过的惯。 越想越坐不住，温氏连忙让人备上马车，直奔娘家而去。 “宝贝，娘亲来喽～” 还没踏进门槛，温氏就忍不住的呼唤而出了。 见女儿正不哭不闹，乖巧无比的坐着吃糕点，温氏更是怜惜的不得了，快走几步，来到近前，又是搂又是亲的问道：“乖宝有没有想娘亲呀？来，快让娘亲好好看看！” “娘亲～” 温母含笑的看着她们娘俩在那腻歪，自己也忍不住夸赞道：“不过是个三岁多的小人儿，却什么都懂似的，那个聪明劲儿，也不知到底随了谁！” “随她外祖母呗，既会持家，又善经营。家里家外都是一把好手，咯咯～” “你这个讨债鬼！！还消遣起你母亲来了。” 屋子里一阵其乐融融。 温氏在温家过了一夜，第二日温母又亲自整理了好多吃穿物什，一股脑儿的塞进了马车里，这才放温氏母女回府。 只是走到半路，马车忽然晃晃悠悠的停了下来。 外面车夫犹豫着道：“夫人，前面好像出了点事情，路被堵住了。” 温氏一听就急了，宝儿住惯了暖阁，这外头天寒地冻的，哪儿能经得住耽搁！ 遂吩咐道：“快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第30章 路遇抄家 李月贞知道温氏一向疼自己跟眼珠子似的，不禁心生愧疚，连忙安慰道：“娘亲不用担心，宝儿已经痊愈了。而且现在天天练习舞蹈，大舅舅都夸我身体底子结实多了呢！” 温氏笑了，都说女儿是贴心小棉袄，这话一点儿没错。 摸了摸李月贞头上的小啾啾，温氏柔声问道：“那我儿练得苦不苦？” “还好，而且练了些时日，还感觉身子轻盈多了呢！” “哦？”温氏惊喜道：“那敢情好，既能强身，又是一技之长。娘亲以后少不得要好好督促你了。” 李月贞…… 她刚刚都说了些什么？ 不多会儿，车夫回来了，隔着帘子有些谨慎的低声道：“回夫人的话，前方槐树巷，已经被官兵围的水泄不通了。说是林家涉嫌贪污赈灾银两，本家三房全部抄家候审，一会还要压往大理寺。” 马车里，温氏愣了一阵，“林家，哪个林家？” “户部尚书府，还有……” 车夫声音有些发颤，估计也是吓得不轻。“……还有太常寺卿家，他们都是本家。” 听到这儿，殷妈妈唏嘘不已的接口道：“那这阵仗可就大了，林老太爷临终前曾嘱咐他们三房兄弟之间要守望相助，所以他们只分了家产，一直没有分家。这下反倒全都牵连了……” 李月贞一脸懵逼，太常寺卿林家，不就是林悠家？ 她都拉好架势准备帮着二姐姐跟林悠打持久战了。 这还没开始呢，就结束了？？ 就在温氏考虑是不是先退回娘家的时候，思安来了。 “夫人，大人闻讯来接您了，就在旁边的酒楼里。只是遇到同僚暂时走不开，让小的先带您上去……” 下了马车，李月贞被思安抱着走在前面。 她掩眉眺望，见不远处已经有林家人被陆续押解出来了。 男人们被镣铐锁着，有的双目无神，满脸绝望；有的，频频望向后方的妻儿，嘴唇下意识的蠕动了两下，却又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 李月贞看不清后面跟着的妇孺弱小，只能听到她们呜呜咽咽的啜泣声，真的是好不凄惨。 而来往穿梭的官兵们，却丝毫不为所动。依然动作冷硬的把不听话的人往外拖…… 听着身旁围观之人的各种议论，李月贞心情变得越来越沉重。 “听说了吗，里面已经有好几个女眷撞墙自尽了。” “别说，要真死了，倒还是个解脱。你们想想，活着会有什么下场？” “流放？充作官伎？说的也是，我看她们这些养尊处优的夫人小姐啊，就算为奴为婢都可能乘受不住！” “要怪也只能怪他们家主，贪什么银钱不好，非得贪受灾百姓的救命钱，亏不亏心呐！现在天子震怒，责令大理寺严查，这一家子能不能保住命可还两说呢……” 这是李月贞第一次直面封建社会的残酷之处。 说不怕是假的。。 她深深的认识到，这里再也不是上辈子的民主社会了，而是一人犯事连带全家的古代。 不存在是否弱小，也不存在是否无辜。 李月贞暗暗告诫自己，以后定要谨言慎行。 第31章 莫要吓到她 酒楼二层。 此时，天字一号房内的气氛，肃穆且又恭敬，鎏金镂空香炉里烟雾缭绕，然后逐渐弥漫、稀薄，直至化为虚无…… 几位朝臣满脸平静的站在下首，呼吸着空气中似有若无的香气，心里却是一阵懊恼。 好好的一个休沐日，呆在家里它不安逸吗？出来凑什么热闹，这下好了，被皇上捉来喝茶谈心了。 如今几位成了年的皇子争相拉拢，朝廷上的各股势力都在蠢蠢欲动，其中又属三皇子母族最为势大。 三皇子乃贵妃娘娘所出，外祖蒋家是随太祖征战的开国功勋。在军中威望甚高，连皇上都不得不忌惮三分。 而林尚书一党投靠三皇子，势必会打破朝中各种互相监督制衡的势力群体，造成三皇子一家独大。 不说其他几位皇子将无力抗衡，就连皇上的权利和地位都会受到威胁，这下还了得？ 实在是愚蠢至极啊！ 也无怨乎他会被当成靶子，连几年前贪污赈灾银两的事情都被挖出来了，这可不就是皇上在明晃晃的警告群臣吗？ 永昌帝端起茶盏浅缀一口，不辨喜怒的道：“李爱卿怎的也会在此？” 被点名的李彦青立马躬身应道：“回皇上，今日臣的妻子和女儿从岳家归来，臣听闻此处颇为拥挤，因此前来迎接。” “嗯，你倒是个顾家的，不像有些人，为了些不该肖想的事情，连身家性命都不顾了。” 在场众人冷汗直流，他们都是朝中重臣，可越是这样他们就越谨慎，如今夺嫡之挣愈演愈烈，位置越高风险便越大。 几人暗自揣摩着，要不要趁机表个忠心什么的…… 不料皇帝并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而是放下茶盏，漫不经心的道：“朕听闻你的小女儿聪慧可人，一会到了，也带过来给朕瞧瞧吧！” 众人：？？？ 这话怎么说的，皇上不打算敲打他们了吗，怎的还关心起臣子的家人来了？ 李彦青则心中微震，皇上这是调查过他了？ 不然如何得知，来的是他小闺女，还一副很是了解的样子。 摸不清永昌帝的意图，只得老实回道：“皇上过誉了。料想小女这会儿已经到了，臣这就去把她带来？” “去吧，孩子小，莫要吓到她。就说朕是她的世伯。”说完又随意指了指周围的椅子，对其他几位朝臣道：“你们也都坐。今日休沐，咱们不谈国事……” 因客房是提前备好的，李月贞她们上来的时候，里面炭火烧的正旺。 十几天没见老爹了，还怪想念的。于是她脚刚沾地就开始询问：“爹爹在哪儿，他什么时候过来？” 不等思安回话，就见李彦青推门走进来了。 来不及多说，只交代了妻子先歇会儿，他要带着宝儿去给几位同僚见个礼，然后就抱着李月贞走出去了。 李彦青见女儿的穿着既合身又得体，连头发都束的整齐利落，看起来气质天成中又带着点娇憨甜美，心中微松。 边走边低声哄道：“宝儿一会见了几位伯伯，一定要乖巧有礼哦～” 李月贞点了点头，见爹爹一副很慎重的样子，猜想着要见的人可能来头不小，难道是爹爹的上级？ 第32章 贞字不会写 待到天字一号房，李彦青领了女儿进去拜见……诸位同僚们。 李月贞借着孩童懵懂无知的机会，状似无意的环视了一圈，只见，坐在上首的那位老伯大概四十多...不到五十岁的样子，却最是威严有气场的一个。 移开目光后，她就发现周遭环境倒挺不错，不愧是天字号排名第一的房间，位置好，视野开阔，目测是由不曾隔断的三间屋子组合而成。 里间是卧房，右手边应当是书房。只是都被木制雕花拱门和垂帘挡着，看不真切。 他们现在所在之处，是专门用来吃饭或者会客的厅堂。 墙上挂着花中四君子——梅兰竹菊的字画。 一边还设有斗大的天蓝釉刻花汝窑鹅颈瓶，里头插了数枝含苞待放的冬梅。 整体意境，悠远而雅观。 “各位伯伯……安好～” 为了讨好在座的官场大佬们，李月贞认真无比的行了个晚辈礼，然后又抬起头来冲大家咧嘴一笑。 “好，好！！” “乖——” 众人差点儿被这一幕给萌翻了。他们为官多年，官威早已养成。这小奶娃对上他们竟一点儿压力都没有，难得啊，难得～ “是个可人疼的，来，过来伯伯身边坐。”永昌帝声调放缓，招手叫过李月贞，待她坐在侧边，又吩咐吴公公道：“去看看有什么吃的玩的，都上点过来。” 然后气定神闲的取出早已备好的暖玉，赏给了李月贞。 众人见状也不敢耽搁，连忙摸了摸身上，可出门也没想到会有这茬啊，除了贴身玉佩，还真没别的东西可送。 给吧，肉疼！ 毕竟养了这么多年，给子孙都舍不得轻易出手呢！ 可不给吧，皇上都赏了，他们还能说什么，难道你的东西比皇上的还珍贵？你咋不上天呢！ 诸位大佬不敢造次，连忙颤颤巍巍的去解各自腰间早已盘活的美玉，准备送给小奶娃做见面礼。 看的李月贞小心肝砰砰的跳，这，这…… 外面可是还在抄着家呐，她现在就在里面收受爹爹同僚赠送的东西，不太合适吧！ 关键是，老伯们明显心中不舍啊！ 还是推辞吧，做人得有眼色。 她真怕以后这些上级们，会在背后给老爹穿小鞋～ “嘻嘻！爹爹常说君子不夺人所好，宝儿不要伯伯们的玉佩，伯伯们下次给宝儿补盒糖糖就好了。 糖糖才是宝儿的心中所好。” 喻～ 这是谁家的神仙宝贝呀！ 这声音宛如天籁啊！ “百伶百俐，蕙质兰心。” “李大人家的小姑娘养的好啊……” 众人见她乖巧，真心的各自赞了几句。 纷纷表示回去一定把见面礼给补上。 永昌帝也笑了，“是个小机灵。”有趣的小孩子总是喜欢招人逗弄，“小娃娃叫什么名字呀？” “窝叫李月贞～ 李月贞的李，李月贞的月，……贞……贞字不会写。” “哈哈哈！” 那不都一样吗，会不会写都是李月贞的贞啊！ 众人大乐，小孩子就是活跃气氛，不谈国事的话，一帮老臣在皇上面前还真不知道说些什么！ 这下好了，终于有人来化解这屋子里面压抑而尴尬的氛围了。 说着话儿，吴公公从门口亲自接过食盘，边摆桌上边笑道：“后厨新做了茯苓膏，打量着小姑娘吃不得苦味儿，又着人另寻了糖蒸酥酪、如意糕、百酿果团这几样，只是怕这些东西不好克化，姐儿别多吃，咱留着肚子一会好生用午膳……” 第33章 许了我家哥儿如何 左都御史安大人，见李月贞接了糕点后，想都不用想的直接脱口道谢，那礼仪，仿佛天生刻在骨子里般，自然而然的流露而出。 不由得点了点头。 细节之处见真章啊…… 他捋着胡须笑道：“不愧是书香世家，李家真真是教女有方，才三四岁的小姑娘，竟也如此知礼懂事。” 吴公公接口道：“可不是嘛，还叫老奴伯伯呢，实在讨喜的紧，殊不知老奴哪里当的起哟～” 嘴上这样说着，那一脸褶子的笑容却早已暴露了他此刻的愉悦心情。 李彦青全程提着一口气，他一直想不通，皇上日理万机的，缘何要特意点名召见自家女儿呢？ 若是股肱之臣或者皇亲国戚也就罢了，那是皇上给脸。 他一个刚刚定下，明年二月份才会调任吏部郎中的小小五品官，实在犯不着啊！ 难道这里头还有他不知道的什么事儿？ 好在女儿聪明敏锐。三言两语间就博得了这帮老狐狸的满堂喝彩…… 李彦青面上带着谦恭的淡笑，心里却无比自豪，宝儿今日真是给李家长脸了。连皇上和朝中重臣都满口子称赞的，以后谁还敢质疑李家的教养。 陆泽淳既是敬国公也是尚了皇上亲妹妹的驸马都尉，公主一共给他生了两个儿子，就是缺个女儿，打一见到这小奶娃儿，他就开始心里痒痒了。 这么可人的娃儿，不拐了家去，简直是天理难容啊！ “李兄，我家那俩儿子，别的不说，模样好气质佳。且大的习武，小的从文。改日得闲你来相看一番，任你挑选，只把你这女儿，许了我家哥儿如何？” 李彦青…… 不敢高攀。这点自知之明他还是有的，只当敬国公在玩笑，正待客套两句，不料皇上有动作了。 他先是警告的看了眼陆泽淳，后又伸手点了点手边赐给李月贞的玉佩，似笑非笑的道：“何以结恩情？美玉缀罗缨。” 几人细细一看，无不震惊，这，这不是皇家儿媳才有资格佩戴的凤形暖玉吗？ …… 皇宫。 三皇子容铣在母妃宫里坐立难安，见蒋贵妃出来，连行礼都顾不上了，忙上前几步急急的道：“母妃，这可如何是好。林家受难，皆因儿臣所累，儿臣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入狱受刑啊母妃。咱们……” “铣儿！！” 蒋贵妃厉声断喝，“你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你二哥你五弟，哪个不比你沉稳。” 蒋贵妃失望的摇了摇头，儿子被她保护的太好了，眼看着今年都二十有五了，还是一副单纯不谙世事的样子，倒叫她如何安心。 怕他一时冲动再做蠢事，只得耐下心来细细的安抚道：“林家投靠你，自是有所图谋的。 林家二郎做了你这么多年的伴读，你见林尚书跟你有所牵扯过吗？ 不过是因为老五这两年在户部办事，抓了他不少小辫子，他被逼的没了办法，才想借你之势来寻求庇护。 儿啊，他这是把你架在火上烤啊！” “可是...母妃，就因为林二做了我的伴读，别人才会认定林家是我这条船上的人啊，不然老五又怎么会偏偏只对他下手。” 容铣越说越崩溃：“天家父子不父子，兄弟不兄弟。那个位置就那么好吗，谁爱要谁要去，我不稀罕！！” “啪！”蒋贵妃一巴掌扇到了儿子脸上，怒道：“你不稀罕？那位子你不稀罕，你外祖一家百十来口人命你也不稀罕吗？？” “铣儿，身在天家，你没有感情用事的资格。 你外祖手里的兵既是底气，也是催命符啊！！ 我们是可以不挣，你外祖也可以交出兵权。但这样行的通吗？ 以如今蒋家在军中的威望，没了兵权，只会死的更快。儿啊，我们别无选择！！” “可是……” “没有可是。铣儿，无论无何，他林仕杰贪腐赈灾银两是事实！我们能做的，就是等尘埃落定后，对林家家眷多加照佛……” 容铣失魂落魄的走在宫闱里。 只能这样了吗？ 不，不行，他与林二这么多年的兄弟情分，他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林家覆灭…… 第34章 又见小哥哥 酒楼里，李月贞坐了一会儿，就听永昌帝道：“小姑娘跟我们呆在一起难免无趣，里间有两个哥哥在下棋，要不要让吴伯伯带你过去玩会儿。” 话音刚落，就见书房走出来两个八九岁左右的小少年，好巧不巧的，其中一个，正是那天在金明池神秘院落里遇见的小哥哥。 李月贞对着他又是甜甜一笑。 容钦愣了一瞬，他听到小团子的声音，已经来到帘子后站了好一会了。 没想到小团子还记得自己，来不及说话，他和八哥一起先给众人行了个晚辈礼，才又看向李月贞，眉梢眼角间显见的柔和了下来。 永昌帝看在眼里，暗自咋舌，对自己这波英明睿智的神操作，那是相当满意。 得亏是他当机立断，否则岂不是要眼巴巴的看着自家儿媳被别人给抢了去…… 就算那个别人是跟他一起长大的好兄弟兼妹夫也不行。 吴公公引着三小只到里头书房，“这里有文房四宝，姐儿可以写字画画，也可以看哥哥们下棋。有事只管吩咐老奴一声。” “多谢吴伯伯。” 吴公公下去后，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大眼瞪小眼了一瞬，八皇子容铄噗嗤一笑。 看着李月贞询问道：“你是哪家的妹妹呀，好生可爱呢～” 纵使出身皇家，也难得见到这么可爱的小团子，说着话儿，他就忍不住手痒的捏了捏李月贞的小脸。 哇！手感超好！！ 容钦皱眉拉过小团子，不高兴的看了眼八哥，“问别人之前，不是都应该先自报家门的吗？” “哈哈！小爷我姓容行八，单名一个铄字。取故其华表则镐镐铄铄，赫奕章灼若日月之丽天也。” 哦，容铄。 李月贞吓了一跳！ 容不是皇姓吗？ 怪不得她总感觉那个自称奴才的伯伯，说话声音怪怪的呢，难道是位公公？ 卧了个大嘈！！ 那，那个坐在主位的人，岂不是……皇…上？ 稳住！稳住！ 那这样的话，就更得小心应付了。 今天这是咋？ 怎么遇到的不是大佬，就是即将成为大佬的人…… “窝姓李，在家排行第五。” 容钦见小团子跟八哥有说有笑的，只觉刺眼。不发一言的牵起她的小手，把她安置到窗边摆了棋盘的小榻上，又兀自倒了水喂给她喝。 待得吃饭时，李月贞发现她们几个小的不用入席，只单独端了份给送到书房来了。 眼见这里也没个伺候的丫鬟小斯，连两位天潢贵胄都是自己盛饭的，李月贞也起身，打算给自己添点。 不想却被容钦给按住了，他帮李月贞盛了一小碗大米黑米饭，顿了一下，又给她布了几道菜…… 进来巡视的吴公公，正好看到这一幕。九殿下平日里性子清冷，倒难得愿意如此亲近一个小姑娘。 昨儿晚间，皇上还问起李家是不是有个两榜进士在白鹭书院任教。 他原以为皇上会封李家二老爷李彦章为九皇子太傅。然后让小奶娃陪伴九殿下一起在李家读书。 没成想，陛下竟直接把小奶娃给定下来了。 要么说是一国之君呢，就是英明神武，慧眼如炬。 李彦青的心情却是不美丽了。虽然不知道那玉佩是个什么来历，但他听懂了皇上那句要结娃娃亲的话儿。 好在宝儿把所有人的礼都给推了，但皇上既透露了这层意思，那日后宝儿长成，岂不是无人敢来提亲？ 他思量着还是得推辞一番，让皇上打消了这个念头才好。 “多谢陛下抬爱。微臣不敢欺瞒，小女从小体弱多病，臣本打算翻了年送她到临安外祖家将养几年。不若就……待她大点儿再论？” 永昌帝起身亲自把玉佩塞给了李彦青，不在意的道：“爱卿不必挂怀，待她进了我天家的门，自有专人给她调养身子。今儿这暖玉爱卿先代为收着，朕回去让钦天监择了好日子，就正式赐婚。” 什么？ 不是定亲，是直接赐婚？ 第35章 童养媳 晚上，李家各房主子们齐聚一堂，清松院里灯火通明。 “贞姐儿这回在外头可是扬了脸，不过半日功夫，都来了好几拨人了。” 李锦满脸笑意，从下午开始，就有多府管事或者当家夫人陆续带着礼品前来拜访。 李家众人一时间还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看着这些不是三品就是二品，甚至还有两个一品大员府上过来的贵客，他们……简直是各种不敢置信。 …毕竟，李家已经淡出原先的贵族圈子很久了。 来人客套有礼的寒暄了几句，只说是补给贞姐儿的见面礼，他们虽心中疑惑，却也没打探出什么来。 现下听了老大的讲述，这才终于了解了事情始末。 一开始听到皇上和重臣的赞誉，大家互相对望了眼，不禁心生喜悦。 尤其是听到安大人的那句教女有方后。 老夫人连呼吸都急促了几分。有了这样的好名声，以后李家的女儿不仅不愁嫁，还能嫁的更好。 作为一个后宅妇人，还有什么是比这更好的肯定呢！ 然后又讲到敬国公和圣上都喜欢宝儿，想和李家结下娃娃亲的时候，大家直接不淡定了。 自薛家被抄家问罪后，李家在官场上就开始步步维艰，别说升职，老太爷能保住现在的官职已是实属不易。 李彦青在翰林院多年，也是各种低调蛰伏。只因他好歹是永昌10年的榜眼，能力出众，又继承了其祖父的世故圆滑，所以别人也不敢多做为难。 这下好了，拖宝儿的福，圣上公开眷顾李家，那些善于揣摩圣义的人，不仅不会再为难李家，必要的时候反而会给他们大开方便之门。 只是听到后面，他们呆住了。 什么？ 夭寿啊！！ 皇上你就是再喜欢宝儿，也不能让她一个小女娃到皇家去做童养媳吧？ 你这么任性，你儿子知道吗？ 对了，“定的哪位皇子？” 李彦青也没吊大家胃口，他先是谨慎的朝皇宫拱了拱手，后才开口道：“是九皇子。” 温氏仿佛天塌了般，无力的坐回了椅子上。 呐呐自语道：“这可怎生是好，宝儿才多小一点儿。在家千防百护的还免不了三天两头的落病，到了皇宫……” 李彦青见妻子失魂落魄的，心中怜惜，赶忙安抚道：“夫人勿忧，有圣上护着，底下的人不敢怠慢。赐婚后宝儿会和皇子公主们一起就读于尚书房，还特赐老二为尚书房教习夫子，也能方便照应一二。” 众人先是略微松了一口气，反应过来后却是一阵狂喜。 李彦章的差事一直是老夫人的一块心病。 现下能直接在尚书房任职，那真真是天大的造化了。 不说他从一介白身直接官居六品，就说在尚书房能够结识的人脉都已经不得了了。 要知道，在尚书房总理教学的是大学士，教的又是皇子公主，就是伺候笔墨的伴读都是从朝中大员府里精挑细选的嫡系子弟。 二夫人激动的语无伦次，“呀！太好了！！这话怎么说的，这真真是……” 被李彦章拉了来到李彦青和温氏面前，一起行了个大礼。 感激之意，溢于言表。 李彦青夫妻俩扶起他们二人，“一家子兄弟，不说那外道的话，以后宝儿不也要劳烦二弟多加照佛吗……” 看着其乐融融的家人，老夫人心中满足，面上也不自觉的露出了幸福的笑容。 “好啊，好！”感叹完，撇见左侧主位上的老头子，顿时气不打一出来。 他费劲心机给老三谋得了差事，又能怎样？ 到头来还不是差之老二远矣。 于是，不无解气的道：“真真是应了那句：‘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这是你的呀，跑不掉，此乃天意使然。” 李锦动作一僵，讪笑道：“所幸，现下是老二老三，都有了好的归宿，如此甚好，甚好。” 第36章 圣旨到 回去以后，李彦青夫妻俩也是喜忧参半，彻夜难眠…… 他们弄不清，幺女儿被赐婚后，是只在宫里读书，还是会被接进宫中抚养。 如果是后者，那跟童养媳又有什么区别？ 以后岂不是连面都难能见到？ 李彦青安慰完惴惴不安的妻子，自己心里也犯起了嘀咕。 他为官多年，只知道二皇子沈稳内敛，三皇子贤名在外，五皇子刚正不阿。 几个年龄尚小的皇子，倒不甚了解。 还是得寻机问问大舅哥才好。 只是，还没等他有所行动，宫里的旨意就直接下来了。 李家连忙打开正门正厅，设案，焚香，恭而敬之的迎接圣旨。 令他们意想不到的是，前来宣旨的人，竟是皇上身边的亲信——太江总管吴公公。 他来到香案之前站定，拂尘一摆，然后展开圣旨道：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今有翰林院侍读学士李彦青之女，李氏月贞，温婉纯孝，玉质天成，深得朕心。……特赐为九皇子正妃，另择吉日成婚，钦此。” “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李锦上身挺直，双手略微颤抖的接过圣旨，然后，带着李府众人一起叩谢隆恩，三称万岁。 “大喜啊！”吴公公眉开眼笑的向李老太爷、李老夫人、李彦青和温氏等人道贺。 并呈上了，皇上御赐的各色绫罗绸缎和金银玉石全套头面等物。 李月贞…… 这尼玛就离谱啊！ 都不带有人给她说一声的，就这么把她终身大事给定了？ 她才多大点儿，皇桑你给自己找儿媳妇，都是这么随意的吗？ 李彦青塞给了吴公公一个丰厚的荷包，嘴角含笑的道：“劳您辛苦，亲自跑了一趟。” “职责所在，该当的。”吴公公也没推辞，“待到明年二月份，贞姐儿便可以和皇子公主们一起进学了。 姐儿还小，恐离不得爹娘，到时候可以每日下学回家，也可以住宫里，全凭姐儿意愿。” 李彦青松了口气，如此也好。 送走吴公公后，李锦带着儿孙，小心翼翼的将圣旨放在楠木匣子内，又裹了黄绫，珍之又重的供了起来，这代表的，可是李家的荣耀。 就这样，继中秋月饼之后，李家在京城内又火了一把…… 皇宫里。 永昌帝正在德妃处用午膳。 德妃把盛好的乌鸡汤双手奉到永昌帝面前，犹豫的道：“陛下，这三四岁的奶娃儿，哪里能看得出品貌性情，以后……会不会委屈了咱们九殿下。” 永昌帝摆了摆手，“老九的情况你也是了解的，难得那小姑娘对他脾气，就算能让他多吃两口饭，也是好的。” 至于品性，好，她就是未来的九皇子妃；不好，也不过是老九曾有个病逝的未婚妻罢了。 说到这儿，他眼眸深了深，盯着德妃一字一句的道：“惠敏临终前，曾求朕要照看好老九，朕……自会遵从她的遗愿，让老九以后做个逍遥自在的王爷，一生平安喜乐。” 先把老九摘出来再说，免的那帮不省心的，再给老九使绊子。 德妃则心中狂跳，陛下对仁安皇后一往情深。既然他应了，那九皇子以后必然就只会是一个王爷。 她怎能不激动，大皇子早夭，她的老二占长，去掉占嫡的老九后，她儿子岂不就是最名正言顺的皇位继承人了。 第37章 尚书房 永昌帝走后。德妃挥退宫人，一改温顺谦恭的模样，慵懒而惬意的躺在了花梨木绣花软榻上，问身边的心腹嬷嬷道： “这几日，贵妃那里如何？”娘家再厉害又怎样，被皇上忌惮，还能有什么好下场。这不，连掌管后宫的权利都被剥夺了。 “据探子回报，蒋贵妃那边一直很平静。倒是三殿下，为了林仕杰的案子，几次三番欲有所动作，都被蒋贵妃派去盯着的人给拦了下来。” 德妃眯了眯眼，哼，她倒是机敏。 不过，为今之计…… “传话给二皇子，让他以后……待父皇要恭而敬之，待弟妹要友而爱之。尤其是九皇子和那个李家小姑娘，更要多加照佛。” “是。” …… 时间过的很快，不知不觉间，冬雪已然悄悄消融。 而窗外沉寂了很久的梧桐树，也在和煦的微风中伸伸懒腰，苏醒了过来。 眼之所及，皆是绿的树、红的花，处处春意盎然。 二月初一。 终于到了李月贞进宫读书的日子，被母亲和哥姐们送出了门后，又被二叔抱上了马车，直奔皇宫而去。 二叔年前就走马上任了，李月贞由他带着熟门熟路的经宣德门一路拾级而上。 抬头仰望，温暖的阳光打在红墙绿瓦和青石台阶之上，折射出璀璨的光华。 身穿戎甲，头戴皮莅的禁军，三步一岗，五步一哨。 井然有序的肃立在道路两旁。 李月贞不禁一凛，高墙伟殿，庄严肃杀。这里就是古代封建皇朝的权力中心了，士兵们都是见过血的，跟电视里的可不是一回事。 她努力地定了定神，尽量让自己的小短腿，迈出稳稳的步伐来。 最后穿过垂拱门，左侧有一排五间三层的正殿，赫然耸立。 这便是尚书房了。 左偏殿是师傅歇课的地方，右偏殿则供给皇子公主们休息饮食用。 中间庭院宽阔，后面一排倒座房，是跟着伺候的太监宫女们临时安置的地方，当然，白芷也在其列。 来到殿前，一个身穿绯色官袍的夫子迎了出来，李彦章跟他引荐了一番后，就把李月贞托付给了夫子。 屋内的皇子公主们，今日倒难得来的很是齐整。 连很久都没露脸的二皇子和五皇子都到了。 年龄稍小的学子们忍不住面露好奇，外面被皇上另眼相待的李家小姑娘，不知道会是什么模样。 但从小到大的教养，又不允许他们肆意而为，只得耐下心来静静等待。 好在不久，夫子就把那个小姑娘领进来了。 小小的一团，却有双大大的眼睛，乌溜溜的，一点儿怯场的意思都没有。 可人的紧。 “这是今天刚来进学的李家五姑娘，年龄尚小，大家以后……还要多多照佛。” 李月贞跟着大家一起给夫子行了个学生礼，又给在座的学子们行了礼。 二皇子今日是来刷好哥哥人设的，也知道九弟的情况，自然要安排小姑娘坐在九弟旁边。 李月贞观察了下周遭。发现这里的座位，是横四排，竖八排。 左边两排是皇子和他们的伴读，而右边两排除了她外，只坐了四个人，应该就是五公主和六公主等人了。 第38章 想多了 每人一张单独的书桌，而她的左侧……正是九皇子容钦。 李月贞心情复杂，只看了容钦一眼，就安安分分的从书包里拿出了二叔给提前备好的课本，准备上课。 容钦一窒。 小团子是在抗拒他吗？ 胸口似乎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 比七哥十弟他们对自己的孤立和欺压，还令他难以承受。 容钦垂下了漆黑幽长的睫毛，让人看不清他眼中深邃如夜空般星星点点光芒之下的怅然若失。 只是，正在重温旧梦的李月贞，并没有注意到。 她此时正在认真思考，跟一群小屁孩一起上学，她是选择成绩优异以证明皇上的慧眼如炬呢，还是应该低调收敛以安宁度日呢？ 毕竟咱也不能抢了一群天潢贵胄的风头不是。 不过，她很快就发现自己真的是想多了。 上方夫子已经拿起书本，开始授课。 “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修道之谓教。道也者，不可须臾离也，可离非道也。是故君子戒慎乎其所不睹……” emmm…… 半个时辰过去了，李月贞悲催的发现……她根本听不懂！！！ 从头到尾都是云里雾里的，完全不知所云啊！ 结果…… 啪！！ 李月贞一个机灵，醒过神来后，发现屋子里气氛有点怪异。 大家都看着她干嘛？ 低头一看，哦，原来是挡脸的课本掉了。 紧接着，李月贞内心发出了一阵土拔鼠般的尖叫声，这是偷偷睡觉被发现了额…… 她条件反射的下腰去捡书，在桌子底下懊恼的苦着一张脸。 这可是第一天上学呐！ 第一天上学就在课堂上睡觉，她真不是故意的啊！ 两只小手扒拉着桌子，李月贞慢慢探出头来。 怎么大家还在看她，连姿势都不带变的！！！ 没办法，她只能朝众人露出了个歉意的微笑。 “打……打扰了……” “噗嗤！” “哈哈！” 太可爱了！ 容钦也露出了温柔的笑容。小团子还是需要他的。 他起身来到李月贞右侧的空桌坐定，把她书箱里的三字经和千字文都找了出来。 庄夫子见状，让众人温习一下方才所学，然后也往李月贞这边走过来了。 他摸了摸自己的山羊胡，先是语气和蔼的安抚了李月贞一番。 又对旁边的容钦道：“九殿下，初学者应由三字经开始学起，李小姑娘的入门教学……就交给您来带了。 背完，老夫再来考教一二。” 三字经嘛，简单！ 李月贞本来就会。但她面上还是花了三天时间来学习。 因为她现在已经改变策略了，学习什么的，也没那么重要。上辈子学了十几年，最后还不是干了餐饮。 而且上了几天学，还害的她做了两回噩梦。 第一回，她梦到自己在上小学。她潜意识里明明记得自己已经大学毕业了呀，怎么还要从头学起呢！ 自己都是老阿姨了，还要和一群小朋友们一起上课，多丢人啊！！ 关键是，她居然连小孩子都干不过！ 第二回，她梦到自己在高考，但是，刚到考场却发现证件忘带了。赶紧跑回去拿，但怎么也跑不动，急得她满头大汗…… 连着两天没睡好。所以，她今日又在尚书房里睡着了。 容钦…… 小团子睡的很是香甜。 阳光透过南侧的珠窗，撒在她的小脸上，衬的她更显白嫩了。 半开半合的小嘴儿像一株含苞待放的花蕾，让人忍不住想伸手碰触一下。 夫子自然也看到了。 然后，刚刚被叫醒的李月贞，就呆愣愣的看着夫子直奔自己而来。 第39章 又想多了 “李家小姑娘，你三字经背的如何了？”庄夫子来到李月贞跟前，语气依然十分和蔼，如果……忽略掉他手中那阴森可怖的戒尺的话。 李月贞背脊一凉，立马很有求生欲的起身道：“都……都背完了。” “哦？那且背来给老夫听听吧。” “是，夫子。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苟不教，性乃迁；教之道，贵以专……” 李月贞别看年龄不大，背书的语速倒是溜的很。 屋内众人听的瞠目结舌，他们平时之乎者也的，摇头晃脑惯了。 还没见过如此新奇的背书方式。 待李月贞背完，他们还没回过神来。 夫子眼皮子跳了跳，乍一听这么快得背书方式，他还真有点反应不过来。 轻咳了一声，“嗯……哦……不错，不错！” 背的太溜，他也没听清楚。 但是，身为夫子的威严，他又不好拉下脸来让小丫头重新来过。 那这关就先过了吧！ “既然已经……熟背，那老夫今日再教你习些字……” 啊，这就开始学写生字了吗？ 太好了！古代的书法也是一门艺术呢。 李月贞还满期待的。 “首先，我们要澄神静虑，端己正容…… 这运笔啊，靠的是腕力。唉？身体要正，对，就这样。身体不正，则经筋运作不通畅，发力受限……” 夫子教完走后，李月贞又练了好几页，共学了二十个大字。 虽然刚用毛笔还不太习惯，且又是繁体字，写出来应该跟初学者相差不大。 但她还是不敢大意，一笔一划写的相当工整。毕竟有上辈子的底子在，她要是放的太开，再一不小心被当成妖孽给抓了起来，可没地儿哭去。 只是转头看到左边容钦的字，她心知自己这是又想多了。 因为容钦的字实在是好看，每一笔都有如行云流水般自成一景，却又不失风骨。 套用老学究的话说，那就是：观其色，浓淡相宜，再观其形，断连辗转，端的是姿态横生啊！ 爱了爱了。 李月贞忍不住托腮细细的观察起他来：轮廓完美的脸型，俊逸出尘的五官。特别是现在正认真书写时所散发出来的那种，温润如玉与桀骜阴鸷相结合的复杂气质。 简直躁动了她这颗老阿姨的心呐！ 粉了粉了。 此情此景，必须来块点心压压惊才好。 “贞妹妹，你在吃什么呢？可以给我也来一块吗。” 李月贞转头看向坐在容钦身后的容铄，这个可以有，刚刚就是容铄叫醒的她。 她打开书箱里的小食盒，拿了两块桃花酥，悄悄塞给了容铄。 投桃报李的道：“适才，还要多谢八殿下出手解围。” “哪里哪里，不必见外。”容铄接过糕点，也学着她那样，略微低头，以袖掩面，偷偷咬了一口，嗯，味道不错。 “小丫头，你管老九叫哥哥，偏叫我殿下，这又是何意？不若你以后也叫我哥哥吧！” 李月贞从善如流的道：“好的八哥。” 闻言，容钦皱眉把笔悬到了一边，定定的看向容铄。 容铄：…… 怎么？有什么问题吗？ 眼看气氛要僵，李月贞立马很有眼色的，又从食盒里拿了块桃花酥，递给容钦。 小嘴一撇，有些幽怨的道：“夫子来的时候，哥哥怎的也不叫醒我～” 容钦：？？ 叫醒你干嘛？ 睡得如此香甜，若被强行唤醒岂不伤神。 想到这里，他又面露不虞的瞪了自家八哥一眼。 容铄：…… 又怎么了这是？？ 第40章 缺我啊 下晌是绘画，因为上次命题为《早春》的画作，大家还未完成。 所以今日并没有开新课，而是接着续上。 李月贞自知古人的智慧和能力都不容小觑。 因此，大家画画的时候，她就跟在夫子身后，很是安静且虚心的观摩学习。 这会儿来到了十皇子容锒跟前，他画的是山中小溪，有一个小和尚正在溪边挑水，身后则是一条弯曲的林间小道。 颇有种春山藏古寺的意境。 不错不错。 王夫子看完点了点头，李月贞也刹有介事的跟着点了点头。 这可是薛昭仪的儿子，二姐姐的亲表弟呢，必须赞一个，李月贞又毫不吝啬的给他竖了个大拇指。 在容锒微愣的目光中，淡定的跟着夫子往下家走，这回又来到了七皇子容铎跟前，七皇子这画……就有点一言难尽了。 这打眼一看就知没用心啊，要不就是没天赋，也就比小儿涂鸦略好点儿了。 看的王夫子直摇头，李月贞也跟着摇了摇头。 王夫子：…… 众人：…… 胆儿挺肥啊！ 这就是传说中的初生牛犊不怕虎吧！ 自从这个小姑娘来到尚书房，他们感觉进学的日子都不那么枯燥了呢！ 只有七皇子黑着一张脸，瞪了李月贞一眼。 李月贞立马回神，不是说好的虚心向学吗，怎么就没有收住呢？ 这位可是尚书房里的名人。 那是出了名的嚣张跋扈爱记仇…… 七皇子今年十三，是德妃的小儿子，又有二皇子护着，平日里真的是霸道惯了。 来前二叔还特意交代她来着，咋就不长记性呢！ 这下完了。。 李月贞瞥见周围几人一副等着看好戏的模样，只能恍若未觉的眨了眨眼。 要是现在她再说两句好听话，不知还能来的及弥补吗？ 见状，容锒站起身来，自家表妹，他理当维护一二。 容钦也站了起来。 只是他们还没迈出步子，就听小丫头道：“殿下，您这副画本来是可以很完美的，但现在却独独少了一样，”见七皇子不耐的蹙了蹙眉，李月贞又弱弱的接口道：“您……您就不问问缺什么吗？” 容铎：…… 老子差点就信了你的邪，他自己什么水平，自己心里能没点数吗？ 要不是怕夫子告状，他早都撕了。 不过看着面前这个软软糯糯的小东西，他却难得的多了点耐心，嗤笑了一声后，不禁问道：“缺什么？” “缺我啊！我可以和您一起画吗？” 容铎一言难尽的看着她，现在的小孩子，都比他还嚣张的吗？ 他有些怀疑的看了眼自己的画作，唉，还是那么的让人……无法直视，又看了眼一脸真诚小姑娘。 这丫头怕不是眼神不好使吧？ 得，画就画，难道他还有什么豁不出去的吗？ 画坏了，正好拿你顶缸。 李月贞接过笔后倒是没有多想，她开始认真观察以寻找转机。 国画是把书法、诗歌、题款和钤印相互结合的一门艺术。 所以，右上角先留白，回头题诗钤印用。 另外，古代山水画还不受空间、时间和事物实际比例的限制。 而容铎画的最大败笔就是左下角的老树画的太大，上面的山水又画的太小。 但是，如果运用现代所学的近高远低、近大远小的构图方法，则恰恰能拉出空间感来。 那就把前面的老树修改下，改成凋落飘零的梅花好了，远方山水越来越小，正好不用动。 只是中间那坨，疑似不小心滴落的大块墨迹可咋整？ 李月贞苦思冥想之际，忽然感觉有点冷飕飕的。 抬头一看，见容钦正目光阴郁的盯着这边。 第41章 惊喜(上) 李月贞：…… 都是大爷啊！哪个她也惹不起。 不过，她记得容钦跟自己上辈子一样，都是有些心里障碍症的。 在繁楼的竹林小院里，第一次遇到他，不就是这种仿佛被全世界抛弃了的倔强模样吗？ 李月贞的心瞬间软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她总感觉皇上的赐婚，可能跟竹林小院脱不了关系。 若是如此，那她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坑吗？ 无语了一瞬。 李月贞只能自我安慰的想，在这个盲婚哑嫁的年代，嫁给谁不是嫁，所幸容钦对自己一直都是无微不至的，既然有缘，那就先顺其自然好了。 未来夫君的良好世界观价值观，还能从小培养…… 突然，她灵机一动。 古代绘画注重把画中的花草，人物，和周围的环境融合起来，创造一种天人合一的意境。 那就把容钦加进去好了。 李月贞朝容钦露出了个谜之微笑，“哥哥稍待，一会儿有惊喜哟～” 那撒娇般的软嫩嗓音里，饱含真诚与温柔。容钦的身子微微一震，心底抑制不住的欢喜有如夜空中倏然绽放的烟花般绚烂多彩。 这一刻，什么失落，什么郁结……，通通都如日出之后的雾霭，眨眼间便消散殆尽。。 他微微笑道：“好。” 容铎接过伴读递过来的茶水，“呵，惊喜～”他桀骜不驯的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容钦，挑眉道：“小丫头，你要拿我的画，给他惊喜？” 李月贞立马狗腿的道：“借花献佛嘛！谁让您画的这么好，在我心中……您就是画坛第一人。我对您的敬仰……” 容铎握着杯盏的手一抖，“停！别说了，赶紧画吧！画！！” 他怀疑小丫头是在侮辱他，但他没证据。 “好哒，多谢殿下。” 众人憋笑，但同时也被勾起了好奇心。难道七皇子的画真长进了？ 好想看看哦。 不过暴露意图的人，都在容铎的凶狠瞪视下，打了退堂鼓。 只有五公主毫不理会，仍然面不改色的走了过来。 容铎冷哼了一声，倒也没有阻止。 五公主是蒋贵妃的女儿，又只比他小了一岁，并不怕他。 俩人一贯不对付。 不出意料，五公主看到容铎的画后，果然是好一番嘲讽。 这种水平，也就能糊弄糊弄小孩子了。 王夫子见惯不怪的轻斥两声，见他俩有所收敛，便背着双手，慢悠悠的踱步而来。 七皇子又胡闹了。 你就算画工再差，也得坚持到底不是，怎能就这么地，任由一个四岁小童胡乱…… 容铎和五公主见夫子眼睛发直，心生疑惑，也忍不住低头看去。 只见，那坨墨迹已被改为了石桌，而石桌后面有个人正拿着笔认真书写什么。 左侧的老树已经画完，是颗空了半截的残梅。 梅树上刚刚冒出绿芽，只余零星几处红梅还没凋谢。天空中都是被风吹落飘散的梅花。 比较令人惊奇的是，近处画的很是清晰细致，越往远处，越简单，有的地方甚至一笔带过。 咦，他们是怎么一眼看出远近来的？ 是了，这副画的空间感就很强，除了近大远小的体现外，还有画面色彩的深浅变化，都给了人非常强烈的视觉冲击力。 使看到的人仿若身临其境般，真实而又美妙…… 这可是以往都没人用过的手法啊！ 那……岂不是开创了画坛之先河？ 几人不约而同的靠近些，再一次细细观察。 就连飘落的花瓣，都远近高低各不相同呢！ 这是什么，还有影子？ 李月贞这会儿已经用最小的勾线笔，慢慢地把容钦五官给勾勒出来了，因她不会国画，也用不惯毛笔，所以就只画了轮廓，润色还得…… “还请殿下担待，实在是我能力有限，只能画成这样了。后面的，还得劳您雅正。” “这不是已经画完了吗？” “别，别，放着让老夫来……” 容铎和王夫子同时发声，又同时一顿…… 第42章 惊喜(下) 场面一度僵硬。 为了遮掩自己的失态，王夫子只得尴尬的转移话题道：“李家小姑娘，如此画技，不知是……师从何人呀？” 生动且又形象。 尤其是画中之人，小丫头能把九皇子的神态和样貌特征表现的如此淋漓尽致。 可见其师，定然非同一般。 王夫子痴迷于画作半生，如果可以，他真恨不得能立马上门去拜访。 “师父不是您吗，您就是我们的夫子呀！” “不不不，老夫的意思是，你在入学之前都是谁教你画画的？” 李月贞自然看出了王夫子的意图，她只想说，别瞎琢磨了，连她自己都见不到的。 于是果断的摇头道：“只是见过家人作画，并不曾学！” 哦？小丫头竟是如此奇才…… 王夫子按耐住心中的激动，颤声问道：“那……你是……怎么知道这样画的呀？” 还画的如此逼真。 李月贞继续装傻：“哪有，这不是七殿下画的吗？我只是在他基础上添了点自己喜欢的风景而已……” 说完她美滋滋的拉着容钦的手，一脸求表扬的道：“哥哥，你快来看看我画的谁，是不是很像？有没有被惊喜到？？” 那嘚瑟劲，就差摇尾巴了。 “像。”容钦嘴角含笑，满是宠溺的揉了揉李月贞的额头。 真是够了，“你们两个不要太过分，”这可是老子的画。”容铎上前剥开碍眼的两人，对身后的伴读道：“裴三，把画收起来。” 裴三应声上前，在动手前还看了王夫子一眼。 王夫子收到信号，立马眼疾手快的道：“别动别动，墨迹还没干透，可千万别弄坏喽！” 呀，怎么差点把这位主儿给忘了，李月贞又朝七皇子行了一礼，满脸崇拜的道：“说起来，这次还要多谢殿下您的信任与支持呢，您无论是画画的思维还是看问题的视角，都乃常人所不能及也。小女子万分敬仰！” 七皇子…… 说的差点连他自己都信了。 ……难道他是真的有天赋？ 毕竟，天才总是不被世人所理解的，甚至连他自己都…… 不过这个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这些年来到底承受了多大的压力啊，也就是他才有这样的勇气与魄力了。 先心疼自己一会儿…… 想到这，容铎趾高气扬的瞟了眼五公主。就是因为你们这帮人的愚蠢，害的画坛差点失去了他这位旷世奇才。 众人…… 小姑娘你是认真的吗？ 七皇子您这一脸忍辱负重的傲娇像又是要闹哪样？ 御书房里。 几位夫子正跟永昌帝汇报尚书房的近况。 “这几日九殿下的情绪一直都很稳定，对李家小姑娘也是照顾有加。” 永昌帝放下折子道：“哦？那丫头年龄尚小，可还坐的住？” “说起这个，那小姑娘来的第一日就睡着了呢……” 庄夫子见皇上对李家小姑娘很感兴趣的样子，立马把那日发生的事，娓娓道来，惹得众人抚掌大笑。 末了又道：“……虽说小姑娘惫懒有之，馋嘴亦有之，但胜在乖巧懂分寸。 且为人极是聪明伶俐，别人要背七天的三字经，她三天就能倒背如流；别人要练三天的大字，她也仅仅只需半天而已…… 永昌帝，听的频频点头，是个好的，他没有挑错人。 说着话儿，散学后的王夫子也到了，于是七皇子和李月贞一起作的那幅《早春》图，就被呈到了皇上案前。 第43章 当赏 “恭喜皇上，贺喜皇上，这乃七皇子殿下所作之早春图，后又经李家小姑娘即兴之手，没想到竟能创出如此神奇的效果。” 永昌帝仔细看了一会儿，“虽说文笔尚且稚嫩，但胜在……有灵魂。这画法倒是别具一格。不错，不错。”他嘴角笑意渐深，“这么说，老七的画还算有点长进。” 长进不长进的王夫子不敢说，， 他怕欺君！！！ “陛下容禀，臣认为……这画技倒在其次，最重要的是眼界。 李家小姑娘言语间，对七殿下画中所表现出来的近大远小之手法，很是推崇。说是平日里，咱们眼睛看到的真实景物，不都是如此这般的模样吗？ 虽是童言稚语，但对微臣来说，却是豁然开朗啊！！ 而七殿下最难能可贵的一点就是……不拘泥于传统，敢作敢为。” 难道真是这样？ 这可不能怪他眼拙，实在是七皇子殿下画技太差，搁谁……不对，是除了那小丫头，谁能看出来呀！ 说起来，七殿下还得好好感谢人家。 “陛下，要说那李家小姑娘，也是位绘画奇才呢！臣斗胆，请您看下那画中之人是谁？” “哈哈哈，朕怎会认不出老九来。这就是那小丫头画的？” 乍一看，还挺像。 再仔细一瞧，是了，笔锋不够流畅，力度也不足。 别人画的轮廓，都是一笔而过。 而这张图上的嘛，要么生疏微顿，要么画了三四笔才能叠加为一根线条…… 所幸，画出来的成果还是可圈可点的。 “这么说，小丫头在绘画上……很有天赋？” “陛下英明，按说能把人的神态特征抓的如此精准，确实是极具天赋的。 臣原以为她是有名师指点，还打算拜访一二！ 但小姑娘却说此前并未学过。 臣再观她握笔与运笔……手法笨拙，实乃初学者无疑。” 站在后方默默无闻的李彦章，忍不住在心中翻了个白眼，可不是没学过嘛！ 宝儿早慧，大哥担心她慧极必伤，要不是皇上下旨，宝儿可是要六岁以后才会入学的。 永昌帝则心情愉悦，不觉扬眉扫了身后的吴公公一眼。 吴公公自是颔首奉承…… 小丫头这是给陛下长脸呢！ 夫子们退下后，永昌帝又招来暗卫细细盘问了九皇子的饮食起居。 暗卫恭敬的道：“九殿下近期情绪确实很是稳定，用午膳的时候，李家小姑娘有些挑食，为了让她多吃点蔬菜，殿下也会陪着进食，因此殿下的食量比以往还要多出三成左右……” 永昌帝龙心大悦，好，好，当赏！ “来人，摆驾昭庆殿。” …… 李家。 清松院里，裴国公老夫人冯氏被热情地请到了上座。 李老夫人满脸喜意的道：“老姐姐今日大驾光临，有失远迎了。” “哪里哪里，是老身来的唐突，还望妹妹勿怪才好。” 温氏带着李月华上前见礼。 岂料冯氏只对着温氏淡淡一抬手，道了声免礼，却并未朝李月华那边看上一眼。“说起来，老身今日还是上门来给妹妹赔不是的……” 李老夫人心里咯噔一下，恐怕是来者不善啊！ 她先是瞧了眼自家二孙女，见华姐儿眉似远山，薄唇微抿，泰然自若的站在下首。 似乎并不受冯氏的一番言语做派所影响，老夫人心中微松。但对冯氏的态度却已然淡了下来…… 非礼勿视，非礼勿听。 李月华作为一个未出阁的豆蔻少女，深知此时理当退避。于是，她果断起身，不卑不亢的行礼告退。 直到走出清松院，她才长长吐出了一口气。 抬起头来，不再掩饰那眸底深处的冷漠与怅然，喃喃自语道：“该来的，总会到来……” 第44章 欺人太甚 这厢，清松院里的谈话还再继续…… 冯氏斟酌了下言语，笑道：“想来林家的事，妹妹也是知道的。 前太常寺卿林仕卓，与我大儿是连襟。他发配边疆之前，把他那未出阁的小女儿托付给我们裴家了，想让她给渝哥儿做个妾。 本来姻亲之间，能搭把手的事儿，也是应当。 可这事它好说不好听呀！ 况且，渝哥儿的正妻还没过门呢，就先抬了小妾，实在是有些……不成体统。 于情于理，今儿也得过来一趟，不亲自上门赔罪，老身这心中啊，着实难安！” 老夫人微愣，这么说，冯氏不是上门退亲来的？ 但她刚刚对华姐儿的态度…… 不对，第一次见到未来孙媳妇，就算没有见面礼，也合该嘘寒问暖一番才是。 恐怕……这里头的事情，没那么简单。 冯氏说了半天，见范氏依旧神色淡淡，并不接茬，顿时黑了脸。 她堂堂一品国公夫人，都把姿态放的如此之低了，你们李家竟然连个台阶都没有。 真是好生无礼。 不过想到后面要说的事儿，她又强行把怒火给压了下去。 “要说那林悠，若只是个通买卖的小妾也就罢了，好歹能由主母拿捏。 可她却是我那大儿媳的亲外甥女。又突逢大难，痛失生母。 说句心里话，这以后大儿媳和渝哥儿，必然会对她多加爱怜，若是华姐儿嫁了过去……” 老夫人脸色铁青，若是华姐儿嫁了过去，还能有她的好吗？ “那不知……老姐姐是怎么个说法？” 冯氏心中微嗤，还以为你有多硬气呢，想要华姐儿不被拿捏，还不是要伏低做小。 “别的不说，就是咱们两府多年的交情，老身也不能让华姐儿受了委屈不是。 不过，渝哥儿既出了这事儿，我们却是没有脸面再让你家姐儿过去受气的。但是退婚又对姐儿名声有碍。 这结亲本是结两姓之好，既是早就定下了婚约，又哪能被这些腌臜事儿给搅了，妹妹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好在，老身还有个各方面条件都极好的二孙儿裴泽。 为人知礼懂事，仪表堂堂。 且年纪轻轻，就已有了秀才功名。 当初，我那大儿媳跟她的闺中姐妹薛氏，只说定了华姐儿给她做儿媳，也没对外明说是哪个儿子不是，依老身的意思，不若就……” “老太君。”温氏见婆母气的脸色铁青，怕她万一脾气发作起来不管不顾，再把自家占的理给闹没了。 遂起身道：“如果晚辈没记错的话，您家那个二孙儿是个庶出吧。 您这上门开口闭口的只说是来赔不是的，没成想，赔着赔着，倒把我家华姐儿这个未来长子嫡孙的正妻之位给赔没了。” 冯氏胸襟本就不大，又经历了裴府几十年的声色犬马，富贵荣华，自来都是被恭着、捧着、敬着的主儿。 哪想今日一个小门小户出身的继室，也敢跟她呛声。顿时怒火中烧：“老身跟你婆母说话的时候，哪有你这个小辈插嘴的道理。以下犯上，不敬尊长，传出去也不怕污了你们李府的教养！” 老夫人背脊挺直，提了茶盏往桌子上重重一掷，“我们李府的家教就不劳您费心了。倒是有句话我想问问老姐姐，您今日来府上，三言两语的就打算把这门亲事给换了，您那儿媳知道吗？ 自古婚姻大事，皆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想当初，既是她求着与薛氏定下了这门婚约，如今生变，也得请她亲自上门给个说法，方为正理。” “你！”冯氏气的攥紧帕子，这是摆明不给她脸面了。 第45章 撕破脸 刘嬷嬷见自己家主子气的不轻，眼瞅着就要谈崩了，忙笑着上前打圆场。 “哎哟，这话怎么说的，都是误会，误会，我们家世子夫人因痛失幼妹，已病了有一阵子了，这才……” “放肆。”老夫人猛地一拍桌子，眼神凌厉的瞪向了刘嬷嬷：“主子说话，哪有你一个下人插嘴的道理。” 说话间，老夫人眉梢眼角间的高傲与冷漠，从骨子里流露而出。 她慢条斯理的品了口茗后，眼眸斜向冯氏，“这传扬出去，岂不污了裴国公府的家教，老姐姐说是也不是。” 哼，原话奉还！！ 我李家的人，还轮不到你一个外人指手画脚…… 温氏心中感动，婆母有一点最好，那就是护短。 如果裴家注定是个火坑，还不如一开始就让华姐儿远离，也省得溅了一身火星子，没得再灼伤了自己。 …冯氏则捂着胸口，没完了是吧。 还真当你家孙女是个香饽饽不成，要不是李家出了个未来皇子妃，她能多余跑这一趟？ 恼羞成怒后，她开口就是一连串尖酸刻薄的言语：“怎么？这是瞧不上我家泽哥儿了？ 泽哥儿哪点配不上你那……镶金嵌玉的孙女了？？ 是人物儿、门第配不上，还是根基配不上，亦或者是家私？ 哪一点还玷辱了谁不成？” 岂有此理。 冯氏气的直拿右手背拍向左手心，论门第、论根基，你们哪点能跟裴府比？ 还真是给你们脸了！ 奈何，为了裴国公府的名声，她此时还不能甩袖离去。 冷静下来后，复又勉强笑道：“今时已不同往日，这点你我心中皆有计较。如此，何不把你家华姐儿和我家泽哥儿配成一对，也算全了咱们两府的情谊不是。” 老夫人冷笑一声，“所以，国公夫人是觉得我家姐儿配不上裴大公子了？可巧，老身对那种言而无信的势利小人也很是瞧不上眼。 既如此，我们也就没有谈下去的必要了。回去尽管让你那大儿媳，拿了婚书来退掉便是。 来人，送客。” 冯氏瞠目结舌。 她这是被扫地出门了？ 本以为十拿九稳的事儿，没想到连连碰壁不说，如今还要受此大辱。 实在是…… “不可理喻，不可理喻。”冯氏气的口不择言：“谁不知道当年薛家出事，薛氏把嫁妆全部拿去打点了，你家那个二孙女，她能有多少嫁妆？平日里连个门都不敢出，她会待人接物吗她？ 别说做我裴家大妇，就是配泽哥儿，都是她高攀。 泽哥儿好歹还是个秀才呢，她会什么？难不成，她还有什么过人之处……” 老夫人气的浑身发抖。 “送客！送客！！” 刘嬷嬷扶起冯氏，她本就记恨范氏对自己的发作，现见两家已然撕破了脸面，只恨不得立马找回场子才好，于是边走边轻蔑的讥讽道：“真是不识好歹，老太君好声好气的给你们说事儿，那是抬举你们。什么书香世家，说好听点是清贵，说难听点还不是穷酸……” 只是话音未落，就听院外一阵喧嚣。 管家满脸喜意的小跑进来： “老夫人，夫人，宫里来旨了。” 第46章 封赏 李府中门大开。 “圣旨到——” 面对圣旨，还没离开的冯氏等人，也不敢不敬。 只得跟着李家众人一起跪拜迎接。 宣旨太监立马打开圣旨，开始高声诵读。 “奉天承运，皇帝敕曰：朝廷待士之恩，莫重于褒锡，……吏部文选司郎中李彦青之妻，温氏。慈惠夙着於闺门，……兹特赠尔为宜人，钦此！” 众人跪谢隆恩。 温氏接过圣旨，忍不住喜极而泣。 大人前儿个才说，他升为正五品后，就可以给自己请封诰命了。 没想到惊喜来的这么快。 就在大家以为这就结束了，准备上前恭喜温氏的时候，小太监紧接着又宣读了陛下口谕。 “李家五姑娘，敏而好学，知书识礼。朕心甚慰……特，赏银百两，赐名家书画十卷……” 冯氏只觉耳膜嗡嗡作响，这，这…… 想不到，李家五姑娘竟如此深得帝心，这进学还没几日吧？ 自家在尚书房做了多年伴读的小孙子，到现在为止也没见过什么赏赐啊！ 她呆愣愣的看着一件件御赐之物摆上案前…… 就在她准备转身离去的时候，又有一个内侍上前道：“奴才是德妃娘娘跟前伺候的，奉娘娘之命，也来给贵府的姐儿送些赏赐……” 仁安皇后离世后，中宫之位一直悬空，所以，如今后宫是德妃娘娘执掌凤印。 德妃娘娘不仅给了李月贞赏，还着重赞扬了温氏和老夫人的教养之功。 李老夫人满脸堆笑，激动不已。就连刚刚被冯氏挑起的一腔怒火，也随之一扫而空。 她环视了周遭一圈，怎么没看到贞姐儿，于是低头小声的问温氏道：“贞姐儿还没下学吗？” 内侍闻言，忙笑盈盈的上前道：“五姑娘被公主留在长乐殿了，吴公公特意交待小的宣完圣旨后，给您府上说一声，姐儿一切安好，切勿忧心……” 冯氏脚下一虚，被刘嬷嬷扶住后，这才踉踉跄跄的离开了李家。 马车上，半晌无言。 刚刚发生的一幕，完全颠覆了冯氏对李家的认知。 她一直以为李家门第不高，官声不显。 但从陛下和德妃娘娘的态度来看，李家明明是简在帝心的节奏啊！ 她心绪紊乱的问刘嬷嬷道：“我们今日是不是来的有些草率了？……好在老国公和大儿媳他们都没有参与这事，若是还想要渝哥儿的这门婚事，也不是没有转圜的余地……” 刘嬷嬷也是心里扑通乱跳，她想了一瞬后，小心的回道：“恐怕不妥啊老太君，如今咱们跟李家已然撕破了脸，就算我们裴府想要回头，他们也未必会肯……，再说了，不是还有安阳郡主吗？” “对，对对，还有安阳郡主。” 去岁的中秋宫宴上，安阳郡主偷看渝哥儿的眼神，活了一把年纪的她又怎会不懂。 还有裕王妃话里话外的意思，就差没明说是看上渝哥儿，只等他退亲了。 有安阳郡主这个珠玉在前，谁还能看的上一个小门小户的丧母长女。 她这也是为了裴府，为了渝哥儿。 “要说还是那林悠没用，费尽心机的撺掇她来败坏李月华的名声，竟连个浪花儿都没打出来。” 若是如今那李月华已名声有损，想怎么样还不都是她占理。 “老太君，依老奴之见，当务之急是林家表姑娘该如何安置才好。 她现在一门心思，都在大公子身上。 奴婢冷眼瞧着，对于她，连李家那样的门户都会心存芥蒂，更不用说裕亲王府了。” 第47章 甜甜一笑 冯氏闭目养神了片刻，“她……已是无根浮萍，不足为惧。” …… 皇宫，长乐殿里。 李月贞正在给五公主容珞画像。 逢五逢十是官员休沐的日子，也是上书房的常假。 本来散学后，美滋滋收拾东西的李月贞，还感叹着明天终于不用早起了。 猝不及防地，竟被请到了这儿来。 眼前的五公主，身着彩衣华裙，长及曳地。一条湘妃色织锦缎带将那不堪一握的盈盈楚腰微束。墨染的青丝绾成云髻，上头还插了两支七宝白玉簪…… 美眸顾盼间聘婷秀雅，莲步轻移间俏丽多姿。 李月贞咽了咽口水，五公主不说话的时候其实还是挺美的。 而她，最喜欢画美女了~ 观察了会容珞的面部特征，先来个写实版的速写好了。 画完，还觉得不过瘾。 那就再来个唯美版的漫画…… 容钦他们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幅情景： 五皇妹（姐）静坐与窗前。 而李家的那个小丫头，此时正站在小杌子上，身上挂着许多笔。嘴里含着一支，左手拿着两支，右手也以一种非常不标准的姿势捏着一支，此时正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比划着…… 听到动静后，还回头朝他们甜甜一笑。 ……呵呵，几人也笑了！！ 容钦掏出帕子，上前动作温柔的给她擦去了脸上的两道墨迹。 容铎则调侃的对着容铄道：“这小东西，永远都想不起来给咱们见礼！” 李月贞…… 她还真忘了，这该死的皇权社会。不过当她跳下来准备行礼的时候，又被几人伸手拦住，“免了。” 李月贞…… 容铄来到桌前，哟，画的还挺像，话说，五皇姐有这么好看吗？ “贞妹妹给我也画一幅呀！” 容铎轻咳了一声，理所当然的扬了扬头，示意还有他。 李月贞：？？ 不，你们不想要。 天都快黑了，她还要不要回家了！ “这么快就画完了吗？”容珞狐疑的走上前来，“哇！画的很好哦，本公主真的有这么美吗？” 她心花怒放的拿起画像，左看看右看看，那是怎么看怎么满意。 捏了捏李月贞的小脸，不经意间转头的空档，发现还有一张。“可以啊小丫头，画了两张还这么快。往日里宫廷画师给我们画画像的时候，哪次不得半天，……关键，他们还没这画的像呢！” “那个，殿下，我只画了轮廓，上色我怕弄不好……” “无妨。”容珞毫不在意的摆了摆手，“上色，本公主可以自己来。对了，你既管小八小九他们叫哥哥，以后也管我叫姐姐吧！” “好的公主姐姐。”李月贞应承的十分乖巧。 说着话，吴公公进来了。 “皇上命老奴来请诸位殿下到福宁宫去用晚膳！”说完又笑眯眯的对李月贞道：“李家小姑娘也一起。” 李月贞做痴呆状，人家一家人吃饭，她去干啥？再说了，跟皇家的人一起吃饭，她会消化不良的吧！ “吴伯伯，我也要去吗？这么晚了，我怕家里人担心……” “不怕，知道您在公主这里，着人去李家宣旨的时候，已经给您家人打过招呼了。您今天啊，就在宫里住……” 第48章 家宴 宣旨？什么旨？？ 李月贞一头雾水的跟着去了福宁宫。 然后和大家一起给皇上见礼，站起来后，发现大家的腰怎么又弯了。转头一看，哦哦，还有几位成年皇子也在。 李月贞忙的跟上。 永昌帝笑了。 这个小丫头，时而聪颖，时而娇憨，有意思的紧。 光看她慢半拍的低头行礼就挺逗乐的了，后面还只有动作不张口，这是怕叫错人吧，哈哈！ 忙活了一天，看看孩子们也算是个消遣了，所幸不管前朝后宫如何斗，几个孩子都是好的。 “都坐吧，今儿是家宴，不必多礼。” 宫女太监们步履匆匆，既快且稳的把一道道珍馐美馔呈上案前…… 先从外边摆起：首先是头路松棚果罩四座、然后果盒二副、后面还有冷盘热盘各十五盏。 冷盘有挂炉肉、烧鹿肉、清蒸桂花鸭子、烧狍肉、火熏猪肚、馕肠子等。 热盘有花炊鹌子、五珍脍、糖醋鳜鱼、炙肚胘、姜醋生螺、炙炊饼脔骨等。 哇—— 李月贞第一反应是，好多美食。 第二反应，原来皇家也吃内脏的，这里光腰花、肚子就有好几道呢。 第三反应，这里跟李家的用饭程序好像不一样，李家不管是饭还是宴，都得先来一道开胃羹，而这里，她浏览了一圈也没看见一道汤，应该是宴尾才上。 所以，她还是老老实实的端坐一边，先静观其变好了！ 李月贞左边是五公主，右边是容钦。 五公主双手交叠，清隽而又秀丽。 容钦左手拿碗，右手执筷，双膝分开，两脚微微合拢。温润而沉着、淡然而自律…… 再看看其他几个皇子，虽然坐姿各有不同，但清一色，都是无可挑剔的。 这是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修养呢，他们自己却毫无所觉。李月贞暗暗告诫自己，还是多注意点的好，否则怕会坠了爹娘的名声。 “小丫头在看什么呢？”永昌帝琢磨着，这是年龄小，又第一次和他一起用膳，难免拘谨。遂温和的问道：“饭菜还合胃口吗？” “嗯嗯，”李月贞脑袋很没出息的空白了一瞬，应该回答什么？只听自己的声音软软的响起道：“在看皇家的哥哥姐姐们，坐姿好好看哦，” 说着话，小嘴一撇，又道：“在家里，娘亲都说我站没站相坐没坐相的！ 而且哥哥姐姐们那么厉害，却不会笑话我，他们真好。” 这马屁一拍，相信就算自己哪里不对，被发好人卡的皇子公主们也不会挑她什么理了，嘻嘻，机智。 她后面要是敞开了吃，应该问题不大吧！ “哈哈哈！”永昌帝听完，发觉以前他还真没注意这些，仔细看了看自家儿女，嗯，确实个个秀出班行。 不错！不错！ “小丫头，朕把……挽月阁赐给你住。今儿天色已晚，就留在宫里头了，明儿再回去。” “多谢皇上伯伯。” 容钦在李月贞说话的时候，给她布了几道菜。 李月贞夹起一块，味道辛香弹口。这是鸳鸯炸肚，其实并不是用鸳鸯做的，这里的人喜欢借物比喻，鸳鸯成双成对的，是人们对美好生活的一种向往。而炸肚，是一种取鱼肚制作的调味酱。 第49章 不会退货吧 李月贞又夹起一块签子，这是把肉糜裹在蛋皮里蒸好，再切块摆盘的一道凉菜。 她蘸了点料汁，轻轻一咬，嗯~ 过瘾…… 咦，居然是羊肉馅的？怎么还有股淡淡的奶香味…… 她又连吃了几口，细细一品，是了，里面还有切碎了的纯干酪。 “喜欢吃这个？”容钦见她吃的欢实，就给她又添了几块，“这个是奶房签。” 李月贞乖巧点头，看来所谓的奶房就是干酪了。 可见，御厨对吃食的研究还是很下功夫的。 不过有一点李月贞比较纳闷，他们会做奶酪以作调味，也知道用酒糟腌渍肉类。 怎么就不见卤味呢？ 烤串火锅了解一下…… 永昌帝酸了。 小九把他那小媳妇照顾的挺好啊，不仅事事亲力亲为，还挺有眼色！ 也没见他什么时候给自己这个老父亲布过菜…… 而本来心思都在美食上的李月贞，这会儿忽然想起一个问题，于是边吃边小声的问容钦道：“哥哥，在宫里头住，需要早起吗？” 见容钦不明所以的微愣，于是继续问道：“就是，我不懂宫里的规矩，不知道……” “不用。” 容钦摇了摇头，后宫没有太后，也没有皇后，不需要早起问安。 想到爱在上书房里睡懒觉的小团子，容钦笑了，“你平日里在家会睡到什么时候？” 永昌帝惊讶，两个孩子在聊什么呢，小九居然笑了？ 众人见状，也忍不住放轻了动作。 “人生在世，吃睡二字。有美食吃，有懒觉睡，那真真是再幸福不过了~ 所以，没课的话，当然要一觉睡到自然醒啦！” 呵呵，就这么点出息吗？永昌帝饶有兴趣的问道：“那小丫头的一觉睡到自然醒……都是什么时辰呀？” 李月贞吓了一跳，她刚刚声音很大吗？ 失误失误。 不过，这么好的机会，必须得替自家老爹刷波好感呀！ “皇上伯伯……” “怎么？” “爹爹说，对皇上，一定要忠！所以我又不能撒谎。”李月贞呆萌的大眼，眨了又眨，然后略显苦恼的道：“可我要是说了，您不就知道，您未来的九儿媳是个除了吃就是睡的小懒猪了吗？ 那这样的话， …您……您不会退货吧！” “噗——” “咳，咳……” “哈哈哈！” 福宁宫里一片欢声笑语。 昭庆殿。 德妃听说之后也是忍俊不禁。小丫头太有趣了。怪不得招陛下喜爱呢！要是定给铎儿就好了。 不过她也就想想，毕竟两个孩子差了九岁。 忽然，她心中一动，“去查一查李家其他姑娘。” 虽然一家不出二妃，但可以跟她娘家联姻呀，这不就把老九也拉到老二这边来了吗？ 相比于宫里的言笑晏晏，李家这会儿却是低沉肃穆。 李家的长辈们，还有同辈中的大哥李明承和大姐姐李月姝，此刻都聚在了扶云阁里。 李彦青道：“如今早些知道那裴家是背信弃义之辈，倒是好事。我反而庆幸华儿还没有嫁过去……” 老夫人搂着李月华道：“你父亲说的对，祖母再给我们华姐儿找个更好的。谁说我们姐儿嫁妆少，除了公中备的，祖母就不给我们姐儿添妆了？祖母那里的宝贝啊，多着呢！” 第50章 是三哥 温氏接口道：“对，还有爹娘。我们断不会让自家女儿受了委屈的。” 众人纷纷附和…… 李月华听的眼眶发红，她起身后退两步，然后双膝跪地，重重的朝家人行了一个大礼。 “让长辈们担心了，是华儿不孝……华儿……”李月华没等说完便已泣不成声。 几房夫人边拉起她，边偷偷抹泪道：“好孩子，快起来……” 扶云阁外，站在门边的李明远，咬牙握紧了拳头。 翌日，阳光明媚。 李月贞是巳时三刻从宫里出来的。本以为第一次在宫里过夜会睡不好，没想到刚沾枕头就睡着了，一夜无梦。 徜徉在古色古香的主街道上，李月贞忍不住撩开车帘四处观望。 飞檐斗拱，店肆林立。 既有普通的小店，如茶坊、食肆、当铺和医馆等；又有高档的楼阁，如丝绸、玉器、酒楼和教坊等。 街道上也是人来人往，车水马龙。有摊贩，有过往游客。有卖茶水的，有看相算命的…… 远处还有许多凭栏而望的游客，对汴河的景色和过往船只，或指指点点，或驻足观看…… 面对近在咫尺，触手可及的街头美景，李月贞忍不住感慨：真是繁华似锦热闹非凡啊，耳边还有小贩的吆喝叫卖，巷口也有人……在打架？ 等等，那个被一群人围殴的身影怎么有点熟悉？？ 待看清以后，李月贞立马大喊一声：“停车！快停车！！” 是三哥，他被人打了。 马车缓缓靠边，还没停稳，李月贞就迫不及待的让白芷把她给抱了下来。她边往巷口跑，边吩咐白芷道：“你快去报……报案，就说有人在当街行凶。” “姑娘，姑娘您慢点。”白芷也急，五姑娘万一有个好歹她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 “你跟着我干嘛？快去报案呀！” “不是，姑娘您慢点跑，跑太快会……” “呼，咳咳，咳——” “……会咳！” 李月贞很铁不成钢，“我三哥都要被打死了，你还管这些小事。” “姑娘……您先听我说完，打三少爷的那些人本来就是……” 五城兵马司的人。 看着已经一溜烟跑到巷口的小主子，白芷只能硬生生的把后半句给咽了回去。 李月贞看着站在一旁的两个高个男子，一个身穿官服，一个气宇轩昂，都不像坏人的样子，不理解他们为何要站在一边看热闹，而不是上前制止。 可能是不像招惹是非吧！ 来不及多说，她看着一人手里的长剑，目测了一下，又大又重，用起来太费劲。 另外一人手里的是马鞭，这个好。 陆巡眼见着一个玉雪可爱的小丫头，边拍胸脯喘着粗气，边用一种挑大白菜的目光，在他和好友裴渝身上来回穿梭。 “怎么……” “呼，叔叔，咳咳……可以把你……你的马鞭借我一用吗？” 陆巡…… 裴渝…… 自家三哥还在挨着揍呢，李月贞可没那闲工夫跟他们多说了，不待男子回答，便要伸手去抽他的鞭子。 第一下，没有抽动！ 再来一下，陆巡怕伤到她，只能缓慢的松开了手。 李月贞拖着乌黑摄人的马鞭，上前走了几步，然后往地上用力一甩。 “通通住手。” 第51章 五哥救命 ……然而，预料中的瞬间安静，并没有到来。 是鞭子太长，还是她的力度不够？ 怎么就没听见声响呢？ 去你大爷的吧！！ 李月贞想也不想的直接抡起马鞭，往施暴者身上抽去。 只是刚扬起手来，就被陆巡用巧劲给夺去了：“小丫头，你这样会抽到自己身上的……” “怎么回事？”又一个威严沉稳的声音传来。 李月贞回头一看，救星啊！ 这不是五皇子吗，她反应十分迅捷的跑到马前，只是刚到就傻眼了。这……这马怎么这么高，马上的人就更高了。 她够不着啊！ 呆愣一秒后，李月贞不管不顾的抱住五皇子的小腿，其实确切的说——是抱住了他的靴子。求助的道：“五哥救命！我三哥快要被他们打死了！” 五皇子挑眉，这丫头什么时候跟他这么熟了？明明昨儿晚宴都没认出他来着…… 陆巡和裴渝双双上前，给五皇子抱拳做了个揖。 五皇子撩起衣袍，飞身下马。然后抱起李月贞道：“到底怎么回事？” 几人同时转头朝巷子口望去，见裴大手下的人已经停手了，陆巡疑惑的道：“那个被打的人，是这小丫头的三哥？她是李家的？？” 五皇子颔首道：“嗯，这就是李家那个今年刚五岁的小姑娘……” 李月贞：？？ 谁五岁，她不是四岁吗？ 不过这个不重要，见那群人已经停手，她立马扭着身子从五皇子怀里滑了下来，“白芷，快让车夫把马车赶过来，我们送三哥去医馆。” 然后来到李明远身边，“三哥，三哥，你怎么样？” 见他鼻青脸肿的，表情十分痛苦。李月贞担忧的道：“你别乱动，小心骨头错位。呼吸困难吗？” 陆巡…… 原来有个妹妹，竟是如此的贴心。这丫头，软软糯糯的，实在可人儿。怪不得当初他老子一眼便相中了要拐了家来，只可惜被舅舅抢走了。 裴渝…… 这个就是小妻妹了，没想到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应变能力倒挺强。 “只是点皮外伤，五妹妹不必忧心。” 李月贞猛地转头瞪向他，那小眼神，奶凶奶凶的。 “谁是你五妹妹，你明明认识我家三哥，还要眼睁睁的看着他挨打，你……你对的起你这身官服吗？” 五皇子一向冷硬的脸庞，此时也有了些许笑意，他戏谑的看向好友。 这是不想好了，居然把未来小舅子给打了。就连未来小姨子，好像对他也很是不满的样子！ 裴渝无奈，不等他开口，就听他手下的一个吏目朗声道：“还不是这小子，愣头愣脑的居然敢偷袭我们指挥使，合该给些教训。” 李月贞惊讶，指挥使？“五城兵马司指挥使？” 陆巡来到她旁边，单腿屈膝下蹲道：“对，小妹妹知道他是谁吗？” 小妹妹三个字，他喊的缓慢而幽长。这是还对李月贞一开始的那句叔叔心存怨念呐！ “姐夫？”怎么可能不知道，裴渝，二姐姐的未婚夫嘛！ 所以，是他的手下把三哥给揍了？ 小心的扶着三哥坐了起来，李月贞疑惑的道：“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三哥你没事偷袭姐夫干嘛？” 第52章 揍得轻 “不要叫他……姐夫，我们……我们可高攀不上他裴府。”李明远调整了几下呼吸后，便挣扎着要起身往回走。 裴渝刚要上前搀扶，便被李明远满脸愤恨的甩开了。 “瞧见了没，就是这么轴，还是欠收拾。”那小吏目又开始为他家大人鸣不平了，“刚才就是这小子，悄莫提着一桶泔水，上来就泼。要不是我们大人反应快，可不尽数招呼到身上来了？问话他也不吭声，只管闷头闷脑的，叫嚣着要打杀了大人。” “太嚣张了，确实是欠收拾。” “还是揍得轻……” 因五成兵马司的人一向恪尽职守，凡街区有水火盗贼及寻恤滋事者，皆可一呼即应，是以颇具威望。 围观群众在听闻事情始末后，对李明远那是各种指指点点。 裴渝皱眉瞪了那吏目一眼，还嫌事情闹的不够大？ 他也疑惑，按说这小子应该不会无缘无故的找他麻烦，难道真发生了什么事情？ 快走几步，裴渝追上了一瘸一拐的李明远道：“明远，到底怎么会事，是不是你姐姐……” “滚开。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去问问你那好祖母吧！” 还敢提他姐姐，大街上这么多人在，也不怕坠了姐姐的名声。 裴渝皱眉沉思，看样子回去得细细的打探一下了。 李明远动作缓慢的把李月贞往马车上抱，白芷赶紧上前：“三少爷，奴婢来……” 五皇子和陆巡两人很有默契的闭口不提骑马踏春的事，只默默的陪着好友跟在马车后面走。 毕竟两个还都是孩子呢，还有一个满身是伤，怎么也得跟着看完大夫再说。 只是三个都是习武之人，冷不防的就把马车里的对话给听了个清楚…… “……什么？ 那裴家老太太居然上门羞辱？ 爹爹去退亲了？ 退的好，这样的人家还不退亲，留着过年呐！ 不过，三哥你今天就有点草率了，你说你泼什么泔水啊，你就该直接泼粪……” 五皇子…… 陆巡…… 两人同时看向裴渝，只是这会裴渝什么都顾不得了，他大脑空白，浑身冰冷。 那个小时候，经常来府里做客的小丫头，那个最喜欢追着他喊哥哥的小跟屁虫…… 他一直以为自己会是她这辈子的依靠。在她外祖家出事的时候，他担忧，在她生母离世的时候，他心疼。 只是后来一直深居简出的她，令自己心中憧憬却始终不得而见。 没想到…… 不行，不行，他不同意。 裴渝动作不甚灵活的扯着马缰，像个无头苍蝇似的，想着得跟五皇子他们告罪一声再走，转过来后，又怕时间来不及。原地转了半圈，他最终什么也没来的及说的打马离去…… 李月贞他们来到回春堂门口，撩起车帘一看，人太多。 “三哥，咱们还是去大舅舅家吧，这儿人好多。” “嗯，把我送到门口就行，你先回家去，记得给母亲说一声，大表哥成婚在即，我留这儿帮几天忙。” 李月贞：？？？ “你？你能帮什么忙，当傧相？”李月贞一言难尽的看了眼自己三哥的这幅尊容，实在是…… 第53章 改日请您喝茶 李明远先是一僵，后又咬牙切齿的道：“托词，托词懂吗？ ……对了，回去以后，记得让二哥帮我给书院请个假，还有，这事千万别让父亲和大哥知道了。” 李月贞翻了个白眼，现在想起来了，早干嘛去了？ 报仇的方式千千万，就偏要选个最以卵击石的。 她大咧咧往马车里一躺，“三哥，你这暴脾气，跟祖母倒是一脉相传！” “嘶~”李明远痛呼一声，这死丫头，一定是故意的。 把伤腿上的小脑袋移开后，发现并没有合适的位置让她枕，哪哪儿都颠。 算了，他干脆直接托在了手心上。 虽然动作很温柔，但嘴里却依旧恶狠狠的教训道：“说什么呢，不可妄议长辈！！” “嗯嗯，其实跟四叔也有的一拼……” “还说！！” 马车渐渐远去，五皇子和陆巡目送他们到了温府门前，见已有门房出来接应，这才准备打马离去。 只是刚转身便被小丫头给叫住了。 “今日还要多谢您的出手相助，改日请您喝茶哈！” 闻言，五皇子下马走近前来。 李月贞见状，忙上前两步屈膝行礼道：“殿下。” “怎么，不叫我五哥了？” 李月贞老脸一红，那会儿是头脑一热，现在回过神来再看五皇子，那是怎么看怎么威严，怎么看怎么高不可攀…… 她难得的露出了几分小女娃的羞怯，赧然的道：“方……方才是在大街上，不知能不能暴露您的身份。还……还请您多多担待。” “无妨。”五皇子左手牵着缰绳，右手背在身后。眼眸微垂的道：“裴大他……” 对你们都很上心，只是有些话不好对小孩子讲。 他抬头看了眼马车，见李明远晃晃悠悠的下来了，于是含笑道：“叫五哥有何不可，本来也不是外人，另外……你在宫里头读书，裴大也特意托我多多看顾一二。” 李明远脚步微顿。 李月贞则有些明悟。。 所以，这就是她第一天去尚书房的时候，五皇子也在的原因？ …… 李月贞回到李家以后，都快到午时了。 温氏皱眉嗔怪的道：“还知道归家呢，你看看都什么时辰了，不知道家里人担心吗？” 李月贞讨好的求饶道：“错了错了，我下次早点起……” “你三哥呢？”李彦青从内室换完衣服走出来道。 李月贞吓了一跳，老爹什么时候回来的？ “三哥？哦，我在路上遇到他了，他说还有三天就是大表哥成亲的日子，要去温府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帮上忙的地方。” 正在整理衣袖的李彦青动作一顿，看了自家小闺女一眼后，淡淡的道：“是吗，怎么我今日在裴府，裴家大郎还因伤了明远的事儿，给我赔罪来着？” ……李月贞瞪大眼睛做惊恐状，“爹爹，你真去退亲了？” “嗯？？” 李月贞见糊弄不过去，只好硬着头皮道：“爹~啊，是那裴家做事太不地道了嘛，我觉得三哥也没有做错啊，难道这份委屈，还让二姐姐白受了不成。 话说，您今日过去还顺利吗？ 亲事有没有成功退掉？” 第54章 伤的怎么样 “这是你一个小孩子家家应该过问的事吗？”温氏瞪了李月贞一眼，抬头见长子已经进来了，这才回头吩咐身边的婢子道：“摆饭吧！” 李月贞小嘴一撇，委屈的抬眼看着自家爹爹。 “看我也没用，帮你三哥打马虎眼的账，爹爹还没跟你算呢！”李彦青接过妻子递来的瘦肉羹，又左手转右手的，放在了小闺女面前：“你三哥伤的怎么样？” “没事，都是皮外伤。”李月贞小手摆了摆，“只是乍一看还挺吓人的，我刚开始也是担心的不得了。后来听闻是姐夫……不，是裴家大郎的手下打的，就知没下重手。我们今天还遇到五皇子了……” 李月贞把上午发生的事，简单说了一遍，包括温府门前五皇子的那番话。 末了，又总结的道：“只可惜，他家里有个不省心的老太太，还有个落难的表妹。其实，要单论裴……大哥这个人嘛，以我多年经验来看，还是很靠得住的，他……” “可闭嘴吧，就你话多。”温氏无奈，越说越不像话，“你今年才多大，还以你多年经验，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对呀，她今年多大？李月贞忽然想起来上午五皇子说她五岁来着。一直认为自己四岁的李月贞，这会倒有些不肯定了。 于是转头对着安静吃饭的李明承道：“大哥，考考你哦，我今年多大了？” 李彦青淡笑不语，看着妻子儿女你来我往的闲话家常。 只觉欣慰无比。 今日在裴家，并没有想象中的反目成仇与针锋相对，只有老国公的好言好语和裴家大郎的跪地请罪。 直说都是误会，他对表妹并无男女之情，定会妥当解决此事。 有一点宝儿说的对，他确实是个靠的住的。若是退亲另择他人，却未必会有裴家大郎这般的品貌性情了。 若真能够处理好此事，再给他一次机会，又有何防。 至于裴国公老夫人，那就是他李家的事了，娘家强，女儿就不会被人任意拿捏。 “爹爹，爹爹……” “嗯？”李彦青回过神来问道：“怎么了？” “大哥说我五岁了，我想起来虚岁论的话，也确实是五岁。可是娘亲居然说要论虚岁，我就是六岁了。” 李月贞很懵：“我不是永昌13年出生的吗？今年是永昌17年。7减3不正好四岁吗，虚岁五岁。” 李彦青笑道：“你在你娘亲肚子里还生长了十个月呢，不得算一岁吗？” 李月贞…… 还可以这样的吗？ “不是应该把，在肚子里的时候算作虚岁的吗？”李月贞有些疑惑的嘀咕道。 温氏难得见到女儿范迷糊的小脸，宠溺的道：“不懂就问问你父亲呀，他可是一甲进士呢，又是从翰林院出来的，指定给你讲的明明白白。” 李月贞看向自家老爹，敢问，被媳妇崇拜是个什么体验？ 李彦青满面春风的喝了口水，然后左手抚膝，右手拳头微握，很是自然的撑在了桌子上。 语气温和的道：“怀胎十月确实是虚岁。你和明安是六月初七生的，到过年是一岁了吧，过了年不就是两岁了吗？再加上虚岁，所以，你们过完第一个新年就是三岁了。” 李月贞点头，“明白，也就是说正月到六月出生的人，虚一岁。六月到腊月出生的人，虚两岁……” 第55章 亲事不变 “诶？不对呀，那我现在是4周岁，虚2岁的话，不是6岁吗？为何大哥和五皇子都说我5岁呢？” 此时李明承已经用完饭了，却不急着起身，而是一口米饭一口菜的照顾起了小妹。“若有人问起，你只管说自己5岁便是，周岁虚岁不必提。” 温氏在另外一侧听完，也补充的道：“以后在外面，可千万不要随意给别人透露你的生辰八字，知道吗？” “嗯嗯。”李月贞立马点头作乖巧状，她知道古人忌讳这个。 温氏看着女儿粉粉嫩嫩的小脸，既是喜爱又是担忧，外面哪有家里人照顾的精细，“你昨儿是在长乐殿里安歇的吗，跟公主相与的如何？有没有好好用饭？？” “没有，不是，有好好用饭，但没有住在长乐殿里。 皇子公主们人都很好，也很照顾我。你们不用担心…… 皇上伯伯还点了挽月阁给我住。离五公主的长乐殿不远，跟九皇子的毓清宫也只隔了一道墙，环境很是优美……” 李彦青听罢，略作沉吟，便让长子把裴家的事给她讲了一遍。 小女儿以后生活的圈子注定复杂，既如此，家里的大小事物，也理当让她多些接触，以提高人生阅历和应变能力才好。 李月贞听完大哥讲述，这才知道内中详情。 总体来说算是好的吧，亲事不变，也省得被人猜忌退婚原因，再在背后指指点点。 好在裴渝的人品还是在线的，而且本身也是个高富帅。 就是那个势利眼的裴家老太太，还需要顾忌些，毕竟婚姻不是两个人的事情，而是两个家庭的事。 李彦青自然看出了他们的担忧，他接过帕子擦了擦嘴角。 “俗话说，逢人只说三分话，未可全抛一片心。有时候我们认为的好人不一定是好人，我们认为的坏人也不一定是坏人。 裴大郎是裴家的长子嫡孙，裴老夫人虽行事欠妥，却也在情理之中。 但是，防人之心不可无。只有我们自身强大了，才能让李家的出嫁女在婆家挺直腰身……” 李明承起身郑重的道：“孩儿定当勉励读书，扬我李家门楣。” 李月贞也站了起来，老爹说的对，打铁还需自身硬。眼见二姐姐没几年就要出嫁了，她也要想个法子，为二姐姐做点力所能及的事儿才好…… 三月初八，是大表哥温箔娶亲的日子。 外祖父也从临安赶过来了，所以温氏这两天一直住在温府，李月贞也是一回来就往温家跑。 这天下学，她刚出宫门就发现大姐姐和二姐姐已经在马车里等着她了。 李月贞高兴的问道：“你们怎么还来接我了，迎亲队伍回去了吗？” “早着呢，黄昏才会回来，不着急。 因为温家没有女儿，所以咱们今日接到的任务，就是等晚上新人拜堂后，在洞房里陪着新娘子。” 说这话，还跟身边的李月华调侃的笑道： “别说，温家大表哥还挺有心的。刚在温家还托我在新房里给他的新嫁娘上些饭食来者……” 几人在车里说着话，就在离温家只隔两条街的时候，马车忽然被人拦了下来。 第56章 洗尽铅华 “敢问，车里头的可是李家二姑娘？我是林悠，不知能否借一步说话。” 李月华皱眉，李月姝则有些戒备的道：“有什么事，改日再说吧！我们今日不得闲。” 林悠连忙摆手道：“我并无恶意，只是想过来道个歉。我……” 李月华出声打断了她，“林姑娘，道歉的话，就免了，也犯不着。你我二人也算是相识一场，今后……还望你好自为之。” 说完敲了敲车壁，示意车夫继续前行。 “等一下，”林悠说着话，趁车夫不注意的时候，猛的一下爬上了马车，把车里的姐妹几人吓了一跳。 李月姝伸手拦在了两个妹妹前面道：“你到底想做什么？就算你现在……也不能一点女儿家的体统都不顾了吧！” “小姐……”车夫在外头探寻的喊到。 见林悠进了马车后，摘下帷帽，便不再有其他动作了。只靠坐在角落里轻轻揉着小腿，估计刚刚爬的太猛，磕到车棱上了。 李月姝这才慢慢放下了手臂，让车夫稍待。 见她面容苍白憔悴，似乎也没有什么恶意的样子，李月华问道：“你找我有什么事情，方便直接说吗？我们赶着去参加表哥的婚宴，恐怕时间来不及。” 林悠轻声道：“无妨，我确实是过来道歉的。以前的我……很不懂事，以至于愚蠢的被人当成枪使，差点酿成大错。” 看着眼前自己以前百般瞧不起的人，而如今，自己却变得比她还不如。 更讽刺的是，若不是无意中听到裴老夫人身边的心腹嬷嬷对话，她早已被下了迷药污了清白，也在那时方才得知，以前老夫人对她的喜爱和看好，从头到尾不过是在利用她罢了。 她实在错了太多，自林家出事后，父亲母亲把什么后路都给她安排好了，她却只知怨天尤人，一门心思全在渝表哥的身上。就连父母发配边疆的时候，都没敢出来一见。 她当时怎么就不想想，那也许不只是送行，而是去见母亲最后一面的机会啊！！ 如今，洗尽铅华，她才幡然醒悟。 这世上，父母才是最需要她去倾心爱护的人…… 奈何，子欲养而亲不待。 母亲，女儿现在终于懂事了，可您却再也看不到了。 “我已求了姨母和表哥，过些时日就去北地。以后……打算在那边找个普通人嫁了，就近照顾父亲。” 至于那些背后的腌臜之事，表哥既已知情，便自有应对之法。 林悠看向李月华，认真的道：“渝表哥是个值得托付终身的人，望你日后能够好好待他……” …… 李月贞姐妹几个来到温府的时候，直接傻眼了。 车马太多，围观的人也很多。她们怎么进去？ 还是李明远看到她们，冲了出来，抱上了李月贞，又让李月姝和李月华下了马车，这才慢慢挤了进去。 李月姝边走边问：“你们什么时候从孙家回来的，我们是不是来晚了？” “不晚，花轿刚到门外，走，带你们瞧热闹去。” 此时，温府大门外，新娘已经下了花轿。 有一个年过半百的阴阳人，手里拿着一个盛满了谷、豆、钱、果和草节等物的斗，一边念念有词，一边望门而撒…… 李月贞好奇，“他在干什么？” “除煞呢！” 李家姐弟几个异口同声的道。 第57章 观礼 撒落地上的钱果等物，立马有小童蜂拥而上，争夺哄抢…… 李明远则趁机带着自家姐妹往里跑。 跨过拱门后，李月贞疑惑的道：“三哥哥这是往哪儿去，新娘子还没进来呢！” 不看热闹了吗？ “咱们先到新房找个好位置，不然一会儿人多了怕会挤不进去。” (⊙o⊙)啥？ 去什么新房？ 不是得拜完堂才入洞房的吗？ 她挣扎着从三哥怀里下来的时候，索性直接问出了心中的疑惑，“那咱们不看拜堂了吗？” 李明远轻弹了下她光洁的额头道：“自然要看的，你不是想见识见识成亲仪式吗？哥哥带你一个一个的来。” 说完抗起她就要往里跑。 看的李月姝瞠目结舌，“李明远，你给我站住，你赶紧放下五妹妹，她会被你颠吐的……” 李月华也忍不住提起裙摆追上前来，朝弟弟背上用力的锤了一下。 这个没轻没重的东西，什么时候做事能有个谱。 来到新房，李明远指着门额上的一截新缎道：“看到没，一会儿新妇一进门，就立马去扯这个，谁扯的多，谁得的利钱就多，咱们也来博个好彩头。” 说着话，就先找了个视野好的位置，让李月贞坐了上去。 然后又找来一条长凳放置于屋门内侧，让李月姝和李月华站好，以等待时机。 李月贞…… 三哥，别人若知道你这么优秀，会打死你的吧！ 不过，因今天日子特殊，礼教允许疯闹。李月贞发现，就连一向循规蹈矩的二姐姐，都玩的很是开怀呢！ 新娘在媒人的引导下，一步步走着相应的程序…… 待整个流程走下来，天已经黑透了。李月贞不禁惊叹古代婚礼的庄重与繁琐。 先是坐富贵。也就是让一对新人同时坐在婚床上，新娘在左，大表哥在右。 然后由礼官请一对新人出洞房，大表哥扯着牵巾的一头，新娘则把手搭在另一头，由大表哥带着往出走。这期间，大表哥要倒着行走，两人要一直保持相对而立的状态。 到了中堂后，就是整个婚礼中，最为隆重的拜堂仪式了。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送入洞房。” 这回却是大表嫂倒行了，她手执同心结，牵着新郎回洞房。 听说后面洞房里还有撒帐礼、合髻与交卺礼等。 可惜李月贞没有参与，因为她被二婶给领走了。 “宝儿饿不饿？姐姐们还有事情要做，宝儿跟二婶一起去坐席好吗？” “好~” 必须好啊，李月贞摸了摸肚子，不知不觉跟着看了这么久，还真跑饿了，也不知道古代的酒席是什么样子的，赶紧长长见识去。 来到堂里席间，外祖母正在招待女眷。 李月贞跟二婶荀氏和四婶苏氏坐在一起，桌上还有她们各自的娘家人等。 “呵呵呵，招待不周，招待不周……”外祖母很快就走了过来，先是跟众人客套了几句。然后又对着二婶四婶道：“家里女眷少，今儿幸得有李家的倾力相助，话不多说，酒我得在这儿先敬李家一杯……” “使不得，使不得……”荀氏和苏氏立马站了起来，“我们是晚辈，可当不得您这一杯酒，还是由我们来敬您……” 第58章 婚宴 在她们推杯换盏的空档，李月贞特意环视了一圈，却并没有看到自家娘亲的身影。 奇怪！ 她先前进进出出多少回，怎么会连一个照面都没碰到呢？ 待大人话音刚落，她就扯住外祖母的袖子，迫不及待的问道：“外祖母，您知道娘亲在哪儿吗？” 温母笑的一脸慈爱：“你娘亲有事呢，回到家你就能见到她了。” “对。”荀氏笑的高深莫测：“好事~” 好吧。 安下心来后，李月贞终于开始把注意力移到菜品上了。 桌上有餐前小食十几样。 分别是时令水果和干果蜜饯各六碟。 水果有香圆、乳梨、春藕和枨子等；蜜饯有圆眼、香莲、蜜汁金瓜儿和雕花梅球儿等。 不错不错，一看就有食欲，都不知道先尝哪个好了。 只是，长辈们都在谈笑风生，并没有动筷的意思，她也不好…… “宝儿，来，先吃几口垫垫肚子。” 两个婶子分别给她布了几样小食。 “嘿嘿，多谢二婶~” “不可贪甜多吃哦，这个凉！” “嗯嗯！谢谢四婶~” “真乖，正菜一会就上。” 李月贞心情愉悦的夹起了一块雕花梅球儿，刚刚放入口中味蕾便被打开了。 这是青梅果脯。 先把青梅去核雕花，然后再用蜜糖腌渍，最后压出梅花状。 一口下去，酸甜可口，生津开胃。 果然，她刚吃了两口，热菜就来了。 侍女们手脚麻利的撤去一道道基本没被动过的冷碟。空出的位置则又立马被一道道冒着热气的时蔬小炒取而代之…… 然后是第三轮烩菜：大块羊肉烩、五珍蘑菇烩、鲜虾蹄子烩…… 第四轮：整鸡、整鱼、炸鹌鹑…… 第五轮…… 因为女宾席喝酒的少，所以到后面菜还没上完的时候，大家基本已经吃饱放下筷子了。 这时，男宾席忽然传来一阵骚动，喧嚣吆喝声不绝于耳。 一个端茶倒酒的女执事笑道：“外面正闹着新郎上高座呢！” 大家忍不住掩唇而乐，好些年轻的妇人纷纷起身，结伴到外面围观去了。 还有的妇人起哄道：“孙家来的，一会请你们叫人的时候可别轻易过去了啊，哪能这么便宜的就放过他……” “那可不行，不放过他，可不就累了我们家姐儿在洞房苦等了？？” “哈哈哈！” 原来，上高座就是把两张椅子背靠背的挨在一起，然后在上面平搭一马鞍，让新郎坐在上面连喝三杯酒。 寓意高升。 但是上去之后就不让下来了，只有送嫁的女方宾客来叫才行，而且还得连叫三回。 大家都玩的很嗨呀！ 下来之后，酒席也就接近尾声了。 新郎直接被送回了洞房，至于损友会不会闹洞房，就不是李月贞该关心的事了。 她给自己盛了点甜汤，边喝边感慨：古代成亲是真的累啊！！ “哎哟我的小乖乖，宝儿还吃着呢！”看完热闹回来的苏氏，对着自家二嫂稀罕的道：“这么小的人儿，真真是稳。你看她在吃，其实每样菜都浅尝辄止，倒真从席头坐到席尾了。” “那是，这性子随她爹爹了，是个心中有成算的。”荀氏笑道：“你也来点甜汤？里头是用山楂糕熬的，可以消消食。” “来点。” 第59章 温氏有喜 宾客们已经陆续散席，李月姝和李月华姐妹两个也有说有笑的寻了过来。 苏氏抬眼笑道：“那边忙完啦，用饭了吗？” “用罢了。”李月姝顺势坐了下来，然后……直接端起了李月贞跟前的甜汤喝了一口。 “嗯，，这个是真的好喝，二妹妹你也盛些尝尝。” 接着又舀了一勺要喂李月贞。 李月贞忙摇头表示自己已经吃的饱饱的了。 她的确吃不下了，不过咱这样共用一个碗勺，真的合适吗姐姐…… 李月华也微笑的摇了摇头，给两位长辈见完礼后，就打算寻个位置入座。 这时，一个小丫鬟快步走了过来，低声道：“大表少爷因醉酒，已被扶入客房歇着了。奴婢受三表少爷所托，来给各位夫人小姐们回禀一声，他今日要在府里照顾哥哥，便不回李府了。” 李月姝又往碗里添了些汤，头也不抬的嘀咕道：“不回就不回呗，他都在这住多少天了，多一晚上也不多。” 这臭小子。 当谁不知道他在这躲难呢！ 还照顾大哥，大哥自有小厮照顾，至于他，他能不让别人操心就不错了。 “你们先坐一会儿，”荀氏起身道：“我还是过去看看吧……” 李月贞等人回去的时候，街上已经少有人烟了。 李家第二辆马车里。 “哪来这么大的酒味？”李月华皱眉的看向弟弟，“你是不是喝酒了？” “哪能啊二姐，我才多大。这不是要照顾大哥嘛，沾的都是大哥身上的酒味。” “对了，大哥怎么会喝醉的？”姐妹几个面露疑惑，“以大哥那自律的性子，不应该啊！” 跟裴大坐一桌了呗，自己多大酒量自己心里能没点数吗？ 还跟人家硬拼，结果被干趴下了吧！ 最后还是人家给扶下去的。 连他都没眼看…… 就这还训斥他冲动鲁莽呢，真是。 不过，听着她们语气中对大哥毫不掩饰的信任与依赖…… 李明远一脸心塞。 “不晓得，没注意。” “醉酒着实难受，还是要给他多喝些热水才行，你有没有……” “……喝了的。” 裴大给他灌过了。 “诶？不是说你要照顾大哥，今晚不回了吗？”李月姝吃的有点多，她调整了个稍微舒服点的姿势后问道：“怎么，又不怕受罚了？” “二婶告诉我，今日家中有喜，我先前的那些小事，父亲是铁定没功夫计较的。”说到这里，李明远立马来精神了，“到底什么事儿，你们知道吗？” 见姐妹几人都摇头表示不知。 李明远只能自我安慰的想，先不管什么事吧，总归父亲高兴就好，这样的话，应该就……不会再有心思罚他了…… 夜色渐浓，马车晃晃悠悠的往前走，李月贞靠在二姐姐怀里，在他们的闲话家常中，渐渐沉入了梦乡…… 第二日醒来才知，原来家里的好事就是娘亲又有喜了。 爹爹现在是逢人自带三分笑，吓得三哥都不敢随意露面了。 接下来的日子，李月贞发现大家都渐渐忙碌了起来。 爹爹每日上衙不必说，自是兢兢业业。 大哥在认真备考，平时连常假都舍不得休息。 二姐姐如今已年12，也是时候打出名声了。现在她正赶制着一幅双面绣大件，待半年后祖母过寿用。 而自己，也是时候开始创业大计了…… 第60章 厨艺上的天赋 只是受年龄限制，李月贞现在很多事情还做不了。 不过，眼下的当务之急，是要给娘亲多弄些开胃止呕的食物才行。 因为她这胎的怀相不太好，吐的实在厉害。 李月贞看着都心疼。 跑到小厨房里，她第一个想到的食物，自然就是大表哥成亲那天喝的甜汤了。 酸酸甜甜的十分爽口，尤其是在吃过一堆油腻的东西之后。 只是让人把汤送到温氏那里的时候，却没能过周嬷嬷那关。 她说：孕妇，不，可，食，山，！楂，！！ 李月贞…… 这个她还真疏忽了。 看样子，后面还得把有关孕妇禁忌的功课给做足才行。 温氏虽然没有喝，但还是揽过李月贞，闭上眼睛在她的额头上贴了贴，柔声道：“我儿是个有心的，娘亲很高兴。” 最后都便宜了前来探视闲聊的荀氏母女俩。 “五妹妹，这不是香满楼大厨的独家秘方吗，你们是怎么做出来的？” 刚喝了两碗甜汤的李月姝，笑的一脸餍足。 李月贞心中一跳，是吗？？ 这个她还真不知道。 只能立马自动开启了忽悠模式，“咱那天酒宴上不是喝了吗？ 里头有切成丁的山楂糕、软糯的芸豆、红红的枸杞和清脆的苹果等物……” “对呀，我也知道的，以前还喝过多次呢！就是每回让人试着做，都弄不出来那种香醇的厚重感。要么寡淡的很，要么甜腻，总之……”李月姝坐直身子，疑惑的道：“对了，这汤里的浓稠感是怎么做到的？” 用淀粉勾芡就可以了呀！ 不过这次还真不是，“用的燕窝哦，燕窝炖出来不就是黏多多的吗，我让人给磨成粉放进去了。” 现在娘亲有孕在身，她特意把淀粉给换成了燕窝，毕竟燕窝是滋补之物嘛！ “银耳也可以的呀，咱们平日里喝的红枣银耳羹不也稠稠的、滑滑的吗？” 李月姝…… 说的还挺像那么回事儿。 “那……那又是怎么让芸豆入味的？” “哦，这个更简单，听说黏豆包都是先蒸出来的，这样才会软糯。所以我就让人先把芸豆拌糖蒸熟，然后又腌渍了一个晚上。” 李月贞觉得，也是时候展现一下自己在厨艺上的天赋了，不然以后，她怎么名正言顺的天天往厨房跑。 于是，她继续忽悠道： “还有苹果，既然是脆脆的，那肯定是出锅前才放的嘛！” 最后，她眨着天真无邪的大眼睛，歪头道：“这很难吗？” 李月姝捂住心口，这一瞬间，她感觉自己仿佛受到了一万点暴击…… 对呀，这很难吗？ 听起来确实很简单的样子。 可是，她怎么就想不到呢？ 啥也不说了，赶紧再来半碗压压惊吧！ 温氏和荀氏则惊奇的对视了一眼。 “早前就听官人说，宝儿这孩子在绘画上极有天赋，以后若是着重培养，必成大气。 现在看来，可不止哦~ 她在厨艺上的天赋，也是毫不逊色呢！” 斜了眼自家那个不成器的憨憨，荀氏又语气酸酸的嗔道：“都说积善之家，必有福报。你们温家世代行医，宝儿可不就是大嫂你的福报嘛！至于我们家的这个，我上辈子定是造了不少孽，才得了这么个上门讨债的主儿……” 第61章 口水鸡 这下李月姝可不依了，“娘，有您这么埋汰自己家闺女的吗？” 温氏掩唇而笑，“谁说不是呢，这京城里的夫人小姐啊，哪个提起咱们姝姐儿的时候，不得赞一声，知书识礼、落落大方的？ 更何况，她还有一手艳压群芳的琴艺呢，二弟妹就偷着乐吧……” 温氏说完又有些无奈的叹息道：“要说讨债的，我看我肚子里的这个才是。” 实在太不省心了。 恶心干呕的时候，恨不得能全吐出来才好，至少……能舒服一会儿是一会儿。 总归吐完还可以再吃！ 这阵子倒是如愿了，却发现完全不是那回事儿。吃什么吐什么，灼烧的她嗓子火急火燎的疼，根本无法安眠。 晚上睡不着，白日又休息不好，躺着坐着对她来说都是一种煎熬…… 她能感受到宝儿眼中的不安，这是被自己憔悴的面容给吓到了吧，才会不声不响的去小厨房给她捣鼓吃食。 这么懂事的孩子，着实惹人怜惜。 不过，说起天赋，以前她就有所察觉，宝儿在吃食上，的确可以说是天赋异禀了！！ …… 第二天，李月贞做完功课以后，又到小厨房里来了。 “这锅里炖的是鸡汤吗，怎么闻起来怪怪的。” “回五小姐，是鸡汤，里头是按照温太医给的药膳方子熬制的。” 额…… 这药膳方子的味道实在是，连她一个正常人闻着都有点接受不了，更别说娘亲了…… 如果喝不下去，那就算有再好的功效，也没用呢！ 还是她来试试吧！ 挑选了一圈食材，她指着砧板上的一只鸡问道：“这个是炖菜用的吗？” 掌勺的刘婆子利索的上前回道：“是的五小姐，这个是刚长成的公鸡，小半年大。正是肉质最为细嫩的时候……” 完美，要的就是肉质鲜嫩，因为她要做的是口水鸡。 她记得上辈子闺蜜孕吐的时候就最喜欢这道菜，还有米线，酸汤肥牛等酸酸辣辣的食物。 试试吧！ 李月贞让人先把整只鸡给分为了四块，然后绰水去除血腥味。 再加葱姜八角武火烧开，文火慢煮。 “你们觉得吃食里，放什么东西会比较下饭？”在熬煮的过程中，李月贞很是“懵懂无知”的问大家道：“不论什么，只要你们喜欢的都可以说出来看看，答的好的有赏。” “茱萸……” “奴婢是贫苦出身，每日早食都喜欢蘸些大酱卷饼子，如果能放点葱丝就更美味了……” “奴……奴婢吃饺子的时候，喜欢就点……生蒜……” 众人纷纷发表意见，一时间，小厨房里竟热闹了起来。 于是李月贞在最后亲自调制料汁的时候，就有了茱萸油和蒜末。 碗中放入：烘烤过的核桃碎、炒熟的白芝麻、蒜末、茱萸油、米醋、豆酱清（酱油的前身）、香油、盐、少量饴糖、香菜，搅拌均匀，然后浇在切好摆盘的鸡块上…… 她小心的夹起一块尝了尝，嗯……还少了点什么，是了，没有麻椒。 突然意识到自己因好几年没有下厨，业务生疏了不少。 又吩咐刘婆子起锅烧油，然后放入花椒和葱姜爆香，最后撇去香料，只把热油淋在了料汁上…… 第62章 集思广益 随着刺啦一下声响，香气瞬间在小厨房里弥漫开来，引得旁边一直有意无意关注情况的丫鬟婆子们，个个都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太香了，看着就有食欲。这回夫人说不定还真能吃得下…… 清梧院东厢房里。 “娘亲，口味有些区别，一共是四种。这碟是没有放蒜的，这碟是没有茱萸的，这碟是没有香菜的，还有一个什么都放了。您尝尝？” “听说我们宝儿在厨房里为娘亲钻研新菜了，就是这些对吗？ 那爹爹先替娘亲尝尝好不好？” 李彦青下衙刚回来就听殷妈妈给小女儿表功呢，这会正好赶上。 “好。爹爹你试试这个。”李月贞把那碟配料齐全的口水鸡，推到了老爹面前，“听说吃蒜嘴巴里会不好闻，娘亲以前怕影响仪容仪表都不吃的。” “不打紧。”温氏柔弱的笑了。 她现在在丈夫面前还有什么仪容仪表可言吗？ 吐起来的时候，眼泪口水一起流。偏那个冤家却怎么也赶不走，甚至还要亲自照顾她，这下什么狼狈的模样都被他给瞧尽了…… “嗯，不错，麻辣鲜香，开胃爽口。” 李彦青还是第一次吃如此重口味的食物呢，只觉过瘾的很。 这一动筷，就想来盅酒。 差点停不下来。 他强压下还想继续吃的欲望，抬头挑了个没有茱萸的道：“雅儿先尝尝这个吧，蒜末还是要的，这是点睛之笔。 好不好闻倒在其次，眼下的当务之急，是不能让我的妻儿饿着肚子不是。” 温氏嗔了丈夫一眼，有些脸红的夹起了一块。 竟意外的没有反胃。 小心翼翼的咬下一口，酸酸麻麻的，还带着点蒜末的辛辣。 极好。 温氏又尝试着吃了几口，味道鲜美，口感绝佳…… 见状，李彦青立马大喜过望，抱起女儿高高的举起，然后又稳稳的接住。 逗的李月贞咯咯直笑。 “宝儿怎么知道这样做菜的呀，是在宫里吃过吗？” 李月贞现在忽悠起人来，已经驾轻就熟了，于是她张口便道： “……宫里吃的东西既丰盛且繁杂，宝儿可做不来。宝儿是询问了很多人后，才为娘亲量身打造的口味呢，不过宝儿也就是动动嘴，辛苦的，都是小厨房里的人，嘿嘿！” “哈哈哈，我儿聪慧孝顺，爹爹欣慰的很。想要什么奖赏吗？” 李月贞乖巧的摇了摇头，“宝儿不要赏，宝儿只怕娘亲饿肚子。” 李彦青鼻头一酸，温氏也忍不住眼眶发红。 “乖。” 二弟妹说的对，这么好的孩子，可不就是自己的福报嘛！ 温氏拿帕子蘸了蘸眼睛，“这个菜很对娘亲的胃口，娘亲真的很喜欢，谢谢我的宝儿了。” 她才发现，听着父女两个说话，竟不知不觉间，把一碟鸡肉都给吃完了。 李月贞忽然想起了自己在小厨房的承诺。 于是，立马拉着老爹的衣袖，撒娇道：“爹爹，我答应了刘婆子她们，谁提出的建议有用，就给谁赏的。女儿挖的坑，爹爹可要记得去填哦……” “哈哈哈！赏，必须赏。”李彦青点了点女儿的鼻子，“你这个小机灵鬼，什么时候还学会集思广益、群策群力了。” 第63章 双皮奶和蜜桃羹 李彦青说完就让人去看赏了。 然后又给李月贞也喂了几块肉。 “爹爹怎么不吃？” “爹爹不甚爱吃这些个。” 他哪里舍得，好不容易遇到个雅儿能吃下的，留着给她做宵夜也是好的。 “吃吧吃吧！”李月贞自然看出了老爹的顾虑，“我还让人给娘亲做了别的吃食呢！保证娘亲能吃得饱，吃的好……” 她在小厨房里挑选食材的时候，还看到了昨天做甜汤剩下的蜜豆。所以出来时，就把双皮奶的做法告诉了刘婆子。 “哦？还有何物？” 尝过口水鸡后，李彦青对小女儿所说的吃食，还真有几分期待。” “双皮奶和蜜桃羹。” 她知道娘亲现在对任何气味都很敏感，怕万一闻不惯奶味，再把好不容易吃下的鸡肉给吐出来了，所以又让人做了份蜜桃羹。 见爹娘很感兴趣，李月贞就把两种食物简单的介绍了一下，“……双皮奶味道香浓甜美，蜜桃羹则酸甜可口……” 蜜桃羹，其实就是把削皮切块的桃子放入砂锅，加糖，再加微量的水，小火慢熬。待到汤汁范稠就可以了。 冷凉后，跟蜜桃罐头一个味。 没多会儿，就有婢女把这两样给呈了上来。 李彦青夫妻俩尝过之后，果然赞不绝口。 婢女们下去的时候，李月贞又让她们顺便把剩下的两碟口水鸡一起带下去收好。这个放放反而会更入味，回头给老爹老娘加餐用。 忽然想起了自己的创业大计，她要在二姐姐出阁前，给她创一份产业傍身来者。所以李月贞立马趁热打铁的道： “是不是像娘亲这样，怀了宝宝就难受的人有很多呀，我们可以让更多的人吃到这些菜吗？” “大善啊！”李彦青眼睛一亮，对着妻子道：“此乃积德之举，雅儿日后不妨出本中馈录。说不定还能名扬千古……” 李月贞…… 不，这不是她想要的。 您就想不到，咱们可以开个酒楼什么的吗？ 谁想吃，直接去买呀！ 这爹有点不太上道。 李月贞又饱含希翼的看向了温氏，娘亲可是做了多年主母的人，又是外祖母手把手教导大的，肯定不像父亲…… “好呀！” 李月贞…… 老娘现在是一孕傻三年，看来也指望不上了。 可她自己的话，既没人脉也没本钱的，还得徐徐图之才行。 “娘亲，您现在怀了宝宝这么辛苦，不如就让宝儿帮您分担些庶务吧！宝儿很能干的。” 李彦青把小闺女抱坐在腿上，逗弄道：“宝儿要想帮娘亲打理些什么庶务呢？” “什么都可以的呀，庄子铺子都行。” 李彦青乐了，哟，口气倒挺大。 “那你会吗？” 李月贞乖巧的拍了拍胸脯，“我可以学的。” “哈哈哈，是个有魄力的。但是宝儿……”李彦青耐心的讲解道：“你现在太小还不懂，这里头的弯弯绕绕可多着呢！ 你看你大姐姐，她现在正跟你二婶学着打理庶务吧！ 底下的那些管事婆子们，看上去都是一派谦恭和顺，可背地里呢，多是些惯会煽风点火，偷奸耍滑之辈。 你大姐姐年纪轻、脸皮子薄，她都有些压不住呢，你能行吗？” “嗯。” 李月贞很认真的点了点头。 李彦青…… 温氏…… 第64章 没有白疼 她咋能不行呢！ 她上辈子管了多少人。要论先进理念、经营策略、管理模式，哪样她不行…… 只可惜，爹娘只当她是小儿玩闹罢了。 “好了，宝儿今日辛苦了。回房温习下功课或者早点歇息吧，明儿还要早起进学呢！” 这丫头，什么都好，就是爱睡懒觉的性子改不了。 现在都读书了，早上还是要赖在床上不愿起，俨然是个能晚起一刻，就绝对不睁眼的主儿。 然后再迷迷糊糊的梳头，迷迷糊糊的吃饭，进宫的路上，还要时不时的赖在二叔怀里补会儿眠。 李彦青无奈的摇了摇头。 只是他怎么也没想到，第二天要早起上朝的自己，居然听说他那娇娇弱弱的小闺女已经起了，比他还早呢，这会儿正在小厨房。 穿戴整齐后，他赶紧过去看了看。 此时天刚蒙蒙亮，乍一见到坐在灶前烧火的小团子时，他真以为是自己看错了。 直到女儿出声说话才敢确认，这可不就是自己那个爱睡懒觉的宝贝疙瘩么。 “你们今天做的混沌是什么口味的呀？娘亲喜欢吃酸辣爽口的东西，有什么适合她的馅料吗？” “回五小姐，这个还真没有。混沌馅多是把鲜肉剁成泥，然后再搅拌上劲，这样包出来才不会散……” “哦，那就只能吃的时候蘸点醋了，再在醋里滴些茱萸油……” 李彦青轻手轻脚的退了出来。 这孩子。 她娘没有白疼她。 此刻，他只觉自己的心有些柔软的不像话。孩子太懂事了，懂事的让人心疼。 “大老爷，已经寅时三刻了。” “嗯，走吧！” 而毫无所觉的李月贞，此时正在烧火的兴头上。 今天起的太早了，所以外面冷得很。她这才发觉，古代的昼夜温差好像更大。 所幸，坐在厨房的灶前可以烤烤火，而且还很好玩。 想到再过一个时辰她就要进宫去了，中午又不回来，所以直接问道：“娘亲晌午吃什么？” 刘婆子立马喜笑颜开的道：“晌午除了大厨房配送的饭食外，咱们这边还会熬些羊肉汤。羊肉温和滋补，对大夫人现在的身子来说，那是再适合不过了。 还有昨儿做的两样小食，今日也得早早的备上，恐怕大夫人随时会点。” “嗯。”李月贞点头，老娘确实爱吃。只是成天这几样肯定会腻。还是要想想法子才行。 “对了，我在宫里喝羊肉汤的时候，里面有种香料辣乎乎的，可好喝了，而且喝完立马浑身暖洋洋的。 听他们说，那是胡椒粉。羊肉汤里放一些，不仅不腻，还能提味呢！” “诶，是吗？那感情好呀！中午夫人喝汤时，奴婢也放点试试，这可是从宫里传出来的吃法呢！” “嗯嗯，娘亲一定会喜欢的。” 无奈，实在是她现在年龄太小，不敢做的太出格。只能先在厨房里，有意无意的提点一下了。 不然以老爹那敏锐的洞察能力，肯定交待不过去。 这事暂时急不了，还得慢慢来。 “待我进宫读书的时候，看能不能有机会跟御膳房的师傅请教一下厨艺。这样的话，以后就能给娘亲多做些改样的饭食了。” “五小姐可真孝顺……” 第65章 梦游了 尚书房。 “今日怎么不见李家的那个小东西，……又告病假了？” 七皇子一向来的较晚，他都坐了有一会儿了，却没见李月贞的身影，还以为她又病了。 这小东西，活的可比他自在多了。 课，人家那是想听就听，不想听就睡觉；学，人家也是想上就上，不想上直接告假。 比他还嚣张啊！！ 关键是，偏有人还宠着纵着，连夫子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要搁他身上试试，稍微有点苗头，父皇那边指定立马派人过来申斥。 让他上哪儿说理去。 “殿下，她已经来了的，还是今天最早过来的呢！” “什么，来了？” 七皇子往李月贞的座位上看了一眼，“人在哪儿呢？” 见裴三脸色有些古怪，然后顺着他的目光往后一看。 ……呵，呵呵！ 最后一排的书箱后面，此时正趴在桌子上，缩成一团的，可不就是那小东西吗？ 他起身往后走，裴三立马跟上。 这还是容铎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见她睡着时的样子，小东西一点都不设防，看起来乖巧的很，也可爱的很。 怪不得老九平日里护的那么紧。就是自己，也不忍让人扰她清梦。 “这个点睡觉得还有些冷吧，窗户……”容铎轻声说着话，抬头一看，“……哦，关着的。” “是。”裴三笑道，“宫人打扫完，会把两边的窗子打开通风。早上确实有点冷。八皇子殿下来的时候就给关上了。” “嗯，让她睡着吧，所幸今天涨脑子了，还知道披上披风保暖。” 裴三…… 他要不要说，那个披风其实是更早点进来的十皇子殿下，见姐儿一大早就睡着了，才吩咐人拿来给她披上的。 李月贞醒来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了。 意识渐渐回笼，“呀，这是哪儿？” 她不是在尚书房吗，怎么会躺在这儿。梦游了？不应该啊，怎么一点儿印象都没有呢！ “姑娘您醒了，这里是九皇子殿下的毓清宫。殿下让奴婢在这守着您，他在偏殿的书房里头呢！” 李月贞……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刚到巳时初。” 额……这话怎么说的，咱好歹也是来上学的，在尚书房里睡觉就不说了，那顶多只是违反课堂纪律的小问题。 可这算什么事，逃学吗？还拐带三好学生的那种。 过分了啊！ 要是皇上知道了，怕不是要弄死她的吧！ 听说拐带主子学坏的家奴，都是要杖毙的。不知她这影响皇子学业和品行的小官之女，会是个什么下场…… 想到这，李月贞立马坐不住了，“快……快带我去找你们殿下！” 小书房里，窗明几净，香烟袅袅。 李月贞到的时候，容钦手持书卷，正在认真的解读。 画面很美，只是李月贞这会却没有心思驻足，她可怜兮兮拉着容钦的衣袖，“哥哥，我好像摊上事了。” 边说还边把容钦手里的书给抽了出来，然后拉着他就要往外走，“都怪我作息太不规律了，还累的您因我而耽误学业。我们赶紧回去吧，不然夫子要……” 容钦垂眸，不动声色的紧了紧，左掌中送上门来的小手，唇角微扬的道： “为何会作息不规律，昨晚没有休息好吗？” 第66章 酸果 “这个……”李月贞小嘴一扁，她现在哪儿还有心思聊这些小事，“回头再给您说，现在可是上课时间，咱们就这样跑出来了，后果会不会很严重啊！ 还是快点儿回去吧！” 容钦叹了口气，他的小姑娘，胆子这么小可如何是好，“不必忧心。父皇要考校骑射功课，大家都已被叫到校场去了。” “……哦，啊？真的吗？” 李月贞这会儿的心情跟坐过山车似的，立马由惴惴不安转为神采飞扬，反应过来后，又小心翼翼的追问道： “那您呢，您不去的话，皇上伯伯会怪罪吗？” “不会。” 他的骑射都是父皇手把手教的，不需要跟他们一起考校。 容钦眉眼温柔的道：“所以，你为何会作息不规律，可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 “嗯嗯！” 有的有的。 惊喜来的太突然了，真是猝不及防啊，哈哈！ 御膳房里，李月贞观摩了一会儿后，终于对这个天下最顶尖的膳食机构有了个直观的了解。 本来光凭想象也能猜的到，这里定然是个分工明确，高端奢侈的场所。 可身临其境后，她才见识到，什么是真正的食不厌精、脍不厌细。 放眼望去，八九十个灶台前，都各自配有掌勺、配菜、打杂和烧火等多名人员，分工合作。 还有专门负责采买的、洗菜的、切菜的、品鉴的…… 李月贞此刻正站在一个切葱的小宫女旁边，她……居然只取每根葱心里像韭黄的那一点，其余直接丢到框里。 再往前走是一个小太监在处理梭子蟹，只见他正手脚麻利的把一个个绰过水的半成品：剥壳，取蟹黄、丢掉。 李月贞…… 是贫穷限制了她的想象吗？ 真希望他们会把丢在框里的这些干干净净的“废菜”，再进行个二次分配，比如留着给普通的宫女太监们做菜用或者喂猫为狗都行。 不然真的太浪费了。 这时，御膳房总管带了一个御厨模样的人过来了。 “九皇子殿下，这位是张膳师，最善于做些滋补开胃的饭食，小姑娘有什么需要的，可以直接问他……” 容钦面容清肃的点了点头，不自觉的带着点，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意。只在偶尔低头看向身边的小丫头时，才会柔和眼角。 都是成了精的人物，张膳师对李月贞自然是各种有求必应，有问必答…… 李月贞指着调料盘里的那些铜钱大小的绿色果子问道：“这个是什么？” “醋果。就是生长在北方的桔子，也叫枳。”张膳师把盛着醋果的小碟放到了李月贞面前道：“此果极酸，可入药，也可以做调味用。” 李月贞现在对酸的食物都很亲切。她好奇的道：“我可以切开一片尝尝吗？” “自然可以的。只是……” “只是怎么？”容钦见御厨面露难色，便以为这食物怕是尝起来，味道不妥：“我来……” 李月贞摇了摇头，只有她自己亲自尝过之后，才知道怎么用比较合适。 待宫人切好后，她立马拿了一片闻了闻。 好香，跟陈皮的味道差不多，但会更浓郁更新鲜。真是沁人心脾，令人心旷神怡啊！ 第67章 酸果虾盘 再试探着伸出舌头一舔，额……这酸味，跟柠檬有的一拼了。 李月贞突然眼前一亮，好东西啊！！ 她现在脑海里控制不住的蹦出，各种关于柠檬的美食：蜂蜜酸果茶、酸果手撕鸡、酸果鱼、酸果酱…… 就是家里做的双皮奶，在上笼前滴上几滴，它也比醋的效果好啊，岂不更容易去除腥味？ “那个，可以送给我一些吗？”真忍不住想现场试试了。 “可以可以，当然可以。”张膳师满脸和善的点头，本来也不是什么稀罕物，又是贵人要的，他自然不会阻拦。 李月贞虚心向学的道：“你们用这个酸果怎么做菜的？” “主要是用来腌渍鱼虾类以去除腥味，像其他肉类的则用酒糟腌渍……” “原来如此……” 今天涨了很多见识。李月贞和张膳师又你来我往的讨论了会，便心满意足的准备撤了，咱也不好打扰太久，毕竟人家还有一堆工作要忙。 走之前却无意中瞥到了一罐黑乎乎的东西，那……那是酱油吗？ 此时，一个打杂的小太监正往小碗里舀着，估计是准备一会做饭用。她忍不住上前几步，仔细看了看，像。又凑近些闻了闻，更像了。 张膳师乐道：“这个是酱油，可不好直接吃哟！” 酱油…… 连名字都一样，原来现在已经有酱油了，而且闻起来味道很纯正的样子。以前怎么就没听说过呢，也没有见市面上出售过，连家里调味用的都只是豆酱清。 “这个是在哪里采买的？” “不不不，这个是我自己做的，由肉糜发酵而成。可用作炒菜，凉拌，风味独特，口感新鲜……” 原来是用肉做的，怪不得民间没有呢，这成本可比黄豆高多了。 “那这个……”多吗？她好想要一些哦，这样回去以后卤肉红烧肉就都可以搞起来了。只是她不好意思开口，毕竟这里是专门给宫里贵人们做饭的地方，也不知道会不会不方便…… 容钦深邃迷人的瞳孔，逐渐漫出了宠溺的浅笑：“给她装上吧！” 没想到张膳师不仅没有任何不舍，还十分高兴的吩咐人直接拿出了一罐没有开封的。笑道：“这个当初也是无意间发现的，您稍待，我这就让人写个方子给您一并带着。” 话落还扬眉吐气的环视了一圈，看到了吧，让你们瞧不上眼，咱自有识货之人。 色黑如墨又如何，耐不住它味道好呀！ “多谢张膳师。” 容钦拉过呆立一旁傻笑的小团子，指着左侧岸几上配好菜的几十个碗碟，小心的试探道：“他们今日主要负责毓清宫的膳食，这些都是午膳的菜品，咱们晌午在毓清宫用膳？” 李月贞并没有意识到什么不对，她乖巧的点头道：“好。” 今日惊喜不断，收货满满。为了表示感谢，她想给容钦做道菜。 “哥哥，既然这些都是你的午膳，那我是不是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容钦嘴角微扬，轻轻颔首。 李月贞拿了一盘刚刚煮熟并处理好的大虾，既然有酸果，那就来份酸果虾盘吧！ 御膳房就是方便，各种用料都可以随取随用，她只要上手调料汁就可以了。 第68章 味道如何 碗里加入葱姜蒜，然后让御厨帮忙淋上热油出味。再加入张膳师自制的高级鲜酱油、香醋、茱萸油、盐、糖、香菜，最后放入一些酸果片，搅拌均匀。 大功告成。 旁边的御厨们看的目瞪口呆，原来白灼虾还可以这样做？ 以往他们只把虾子煮熟捞出，处理好，再配上一小碟香醋做蘸料就可以了。 而小姑娘的这种做法，无疑会更加美味，只除了不够精细美观外，便再没别的毛病了。 难道这是李家的家学渊源？ 听说去岁中秋宫宴上，那些月饼的方子，就是出自李家之手…… “哥哥快点尝尝。” 李月贞夹起一块虾尾，直接踮起脚尖喂到了容钦嘴里，像极了她第一次剥糖硬塞的情景。 容钦愣愣的嚼了嚼。 “味道如何？” “……嗯，甜。” 李月贞：？？？ 甜吗，她记得自己只放了一点点糖来提味呀，难道宫里连糖都比别处的更加出类拔萃？ 李月贞狐疑的夹起一块一尝，“哇……好好吃哦！” 她立马给张膳师分出来一份，然后又寻了个空碟倒扣在剩下的菜上，“好了，等咱们吃午膳的时候，就差不多腌渍入味了。” 张膳师反应过来，赶紧上前把写好的方子交给李月贞，并有些没甚底气的道：“这个酱油，提味尚可，只是颜色上么……呵呵，稍微有些重。做菜的时候，您定要给家里的厨娘交代声……要少放，每次仅调入少许即可，否则怕是会影响菜肴的品相。” “嗯嗯，多谢张膳师。”李月贞会心一笑，要的就是颜色，不然怎么卤菜嘛！“若做出好的吃食来，一定给您也送上一份……” “不敢当，不敢当……” 从御膳房里出来的时候，天空暗沉了许多。 这是要下雨了吗？ 匆匆在容钦处用过午膳，李月贞便直接打道回府了。 来到清梧院，赶巧大舅舅也在。 应该是来给娘亲探平安脉的，她就顺便问了问醋果的事，“用醋果做出来的吃食，娘亲可以用吗？那个酸酸的最适合她了。听说这个还可以入药，大舅舅那里能弄到新鲜的醋果吗？” 得到肯定答复后，李月贞欢天喜地的就要往小厨房跑，却被温启给叫住了。 “过来让大舅舅看看脉向先，舞蹈还在练习吗？” “嗯嗯。”李月贞立马点头如捣蒜，她自然知道健康的重要性，不仅为自己，也是为家人。 温氏笑道：“你外祖父上次来京给你看过脉象之后，又回去和你曾外祖一起给你研制了专门的药丸，以后可要好生的按时服药知道吗？” “知道……” 大舅舅离开后，李月贞又把去了御膳房的事，给娘亲简单的交待了下，这才去了小厨房。 “五姑娘为了您，可真真是煞费苦心了，小小的人儿，还正是贪玩的年纪，却愿意为了娘亲，见天的往厨房里跑……” 温氏心中感动，满腔的甜蜜，似乎把来自身体上的痛苦都冲散了不少。 “……嗯，是我的福气。”自家闺女，自然是天底下最好的。“吩咐小厨房的人，务必看护好她，且别让她伤着烫着也就随她折腾去吧……” 李月贞这会儿却有些傻眼了，当她让人先把猪肉给卤了的时候，方才得知，家里根本就没猪肉。 有的只是鸡、鸭、鱼和羊肉等物。 ……差点忘了，这还是个以羊肉为上等肉，猪肉为下等肉的时代。 李月贞只好让采买的人，去问问这个点还能不能买到猪肉，赶紧弄点过来。 这样明天一早，还能吃上肉夹馍！ 却听大厨房那边的人回话说，“这个时间怕是也只有卖剩的猪蹄、猪耳朵之类的了……” “也行，都弄些过来吧！” 第69章 蒜泥猪耳朵 傍晚的时候，开始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晚上吃面比较好消化。所以在卤制猪蹄，猪耳朵的过程中，李月贞打算给娘亲做个酸汤面。 在郑婆子准备和面的时候，她捏了一小撮碱面放在盆里了，“这样做出来的面会更劲道。” “诶，好嘞！这也是宫廷秘术吧，奴婢记住了，以后再做面，一定要放些个纯碱才好。” “也不尽然，用盐亦可。但都要少放。你们蒸馒头的时候，在引头里放些糖，也能让面发的更快……” 李月贞顺便给她们普及了一些基本常识。就是传出去也不怕，毕竟都是些造福大众的事儿。 面条下锅后，就是汤料了。 先在小碗里准备好蒜末、葱花、白芝麻，然后烧油炸香花椒，再把热油泼到碗里。 加盐、酱油、香醋。 加入高汤和面条，最后撒上茱萸油和香菜就可以了。 李月贞给老娘献上了酸汤面后，又让人端了新鲜出炉的凉拌菜：蒜泥猪耳朵。递给了老爹： “诺，爹爹，别说女儿不疼你啊，这个是专门给你做的下酒菜。” 猪耳朵是先卤好，再切丝凉拌的，很是入味。 是以李彦青刚一入口，就被征服了。 不愧是下酒菜，这名字真真应景儿。 奈何娇妻现在是，一点儿酒味都闻不得，“雅儿，为夫忽然记起……昨日跟老二约好了一起聚聚来着，这一下雨就差点给忘了。 我这便过去，顺便让他见识下我闺女的孝心。” 李彦青让人把猪耳朵放在食盒里装好，然后便亲自提着走出去了…… 来到前院，李彦青吩咐思安道：“去给二老爷说，我这里有上好的下酒菜，让他到书房里来……” 思安回道：“二老爷应该已经在书房了，老太爷刚刚吩咐人叫您二位过去有事相商。只是听说您刚准备用饭，便让人晚点儿再叫您。” “好。” 书房里，老太爷正跟李彦章下棋。见到大儿子进来了，连忙招手道：“老大你过来下，这个臭棋篓子，真是够了。” “您叫我们过来就是下棋？”李彦青打眼一看便知，这明明是二弟在让着您，老头子怕不是在炫耀自己的琪艺吧！他自顾自的把猪耳朵端了出来，又让思安去取酒，这才道：“你们二位先下着，待我把晚食吃了再说。” “大哥，我晚上也没吃多少，咱哥俩再喝一盅。”李彦章赶紧借机逃离了老头子的魔爪，跟他下棋不敢赢，赢了就别想脱身了。当然，也不能输的太刻意，否则就是敷衍亲爹，反而会更麻烦。 他太难了。 “父亲，您叫我们过来是什么事儿，咱边喝边聊啊！” 正在收拾棋子的李锦闻言，立马黑了脸，“还不是北狄那帮来使，野蛮、弑杀、无理取闹。 礼部以最好的规格招待他们，结果怎么着，差点把碗碟都摔到我脸上来了。 傲慢无礼，嚣张至极。 依我看，那些个边夷贱类，根本就不能待之以仁义，亦不可责之以常礼。” 说完，屋内立马陷入了一阵安静。李锦转头一看，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你们两个到底有没有在听老子讲话。” 筷子动的倒挺欢实，没吃过菜还是怎的！ 第70章 边喝边聊 “父亲，您接着说！” 李彦章一手压住大哥的筷子，一手给大哥把酒满上：“大哥，喝酒，喝酒！” 咱节奏慢点，不然一会儿可就没下酒菜了。 李彦青警告的看了弟弟一眼，别忘了这菜到底是谁带来的…… 他接过酒杯一饮而尽，舒爽！ 然后不发一言的继续品菜，香味淳厚浓郁，再加上调入的料汁，味蕾瞬间被激发开了。 唇齿间残余的酒香和蒜泥的辛辣，刺激的人根本停不下筷子。 李彦青又端起二弟快速给他续上的酒，仰头一口饮下。 各种馨香之间相互碰撞融合，最终迎来一句满足的喟叹！ 李锦…… 什么情况？ 这还是他儿子吗，不，这绝对不是他那运筹帷幄的大儿子，另外一个……自然也不是他那儒雅随和的二儿子。 那这急赤白脸的两人是谁？ 不对劲，太不对劲了。莫不是他今日的运道不好？怎么感觉里里外外，都是各种各样的不顺心呢！ 默默放下了手中的棋子，李锦起身道：“外面有雨，都早点歇了吧，有什么事明儿再说。” “别呀父亲，您这话题说了一半不是让我们兄弟两个干着急吗？”李彦章叫住了老头子，也给他倒了杯酒，笑道：“再说了，明日一早，大家还要各司其职，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方便。” 李彦青咽下满口馨香，抬头附和道：“老二说的对，咱们父子三人也有好一阵子没在一起聚聚了，边喝边聊。” 李锦背着双手的身板一顿，回身道：“那……喝点儿？” 来到桌前坐定，还没喝酒却先叹了口气，“竖子无礼啊，那北狄九王子，着实蛮横，上好的一盘羊肉，他愣是给直接摔地上了，还指着鼻子骂我煊国薄待。 若论薄待……” 李锦接过儿子倒的酒，喝了一口，接着说道：“当年，咱们煊国臣子出使北狄的时候，他们又是怎么接待的，那是一盘盘的豕肉啊！咱们的使臣说什么了吗，又何从鄙夷过，这才是礼仪之邦，这才是大国风范啊……” 李锦一杯小酒下肚，习惯性的夹了口配菜……这，这味道…… 肉质脆滑而又富有弹性，一口下去，浓香四溢，回味无穷。 好吃到让人失去理智。 再饮一口酒，这回酒是配菜的了。 菜……菜呢？ “没了？”眼见盘底只残存了几根香菜和狼藉的料汁，李锦感觉自己这回是真的要失去理智了，他气道：“这么好的菜，怎的也不早点叫我。 ……哪家酒楼的，是刚开张的新店吗？” 李彦章无辜的道：“父亲最是会吃懂吃，不知您也会稀罕这个。再说了，您不是早把丁姨奶奶接回来了吗，还会缺这口？” 自家老头的性子，他们兄弟几个最清楚不过。那是贪吃好玩，不拘小节的很，不然也不会跟出身望族的母亲过不到一块去了。 若是早知道了，这些菜还有他们兄弟两个什么事？ “少给老子扯这些没用的，你们这两个不孝子……” “父亲。”李彦青慢条斯理的放下筷子道：“您就没有想过，北狄当年为何要招待煊国使臣豕肉？又为何要说羊肉是薄待？” 嗯？？ “难道北狄以豕肉为上？”李彦章瞪大双眼：“他们把自己认为最好的豕肉拿来招待我国使者，却被我国使者误会。我们拿自己认为最上等的羊肉招待，也被他们所误解……” 李锦陷入沉思，那这岂不是……闹笑话了？ 还真有这种可能。 “等等，咱们刚刚吃的是什么肉？” …… 第71章 卤猪蹄 翌日，驿馆里。 “昨日多有怠慢，李某竟不知，地域不同，饮食习惯亦会有所不同。”李锦笑容和煦的与北狄使臣揖了一礼，然后抬头道：“……敢问，北狄可是喜食彘肉？” 北狄来使面面相觑，“是又怎样，你们昨日上的饭食是对待贵客的态度吗？想当年，你们中原的人，出使我北狄的时候，我们可不是这样对待朋友的。” “息怒息怒，都是误会。煊国与北狄不同，这里御厨不登彘肉。所以你们昨日的饭食才会以羊肉为主。我们中原还有句话叫：富者食羊，贫食彘。古往今来皆是如此。 所以并非我等薄待，反而是用最高的规格来招待贵客……” 北狄九王子隗霄微微皱眉，显然也想通了其中的关窍。 不禁为自己昨日的冲动而感到羞愧。 “果真如此？” “不敢欺瞒。想必王子也是识的我们中原文字的，如美、馐、鲜、羹等与吃食有关的字，单从字的组成部分来看，想必您也不难猜出，都是与羊脱不了关系的。” 李锦挥手让人端出一份份，早上刚从清梧院弄到的卤肉，又道：“这是老夫自家做的彘肉，还请各位品鉴。” 听上去也有几分道理。隗霄一边想着事，一边顺手往嘴里送入一块卤猪蹄。 入口即化，咸香弹牙。 这才想起来低头观察一下中原的烹饪手法。 卤猪蹄经过一个晚上的沉淀，早已腌渍入味。只见棕红油量的外表下，是浓郁香甜的肉块。有骨，有肉，还有皮。 从里到外都散发着浓浓的卤肉香味。 没想到，世上竟有如此美味的食物，北狄人豪放不羁惯了，他们所幸放下筷子，直接用手托起一块啃了起来。 软而不烂，肥而不腻。越吃越香，越品越令人欲罢不能…… 院外听说昨日驿馆发生冲突，而被永昌帝派来巡视的五皇子…… 他驻足站了会儿，便直接转身回宫了。看样子，晚宴的菜品还需调整一下。 只是，御厨试了一个上午，竟没一人能够做出令人满意的口味来。 正在大家愁眉莫展之际，一个明显不是宫装的婢女，提着一个大大的深色食盒往这走来。 只是还没等走近，便被侍卫给拦助了。 “闲杂人等不得靠近御膳房。” 白芷脸色一白，她也是第一次独自一人在宫内行走，心中慌得不得了。深怕一不小心冲撞了哪个贵人，这条小命就迷迷糊糊的给交待了。 这时五皇子看了过来，冲她招招手，白芷赶紧快步上前行礼。 “你不是贞丫头身边的婢女吗？今日没课，怎么进宫来了？” “回五皇子殿下，奴婢白芷，奉我家姑娘之命，来给张膳师送些用酱油做的吃食。” 五皇子…… 这都哪跟哪儿。 御膳房总管连忙上前回道：“听说是李家小姑娘的母亲因害喜严重而吃不下任何东西。所以昨日才央求九殿下带她来这边讨教厨艺…… 离开的时候，张膳师给她送了一罐自己研制的酱油，小姑娘心中感激，便说若是做出好的吃食，一定给张膳师也送上一份。” 总管用袖子蘸了蘸额头上的冷汗。虽然御膳房闲杂人等不可随意进出，但九皇子亲自带过来的人，给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拦呀！ 五皇子不辨喜怒的看了他一眼，然后挥挥手让白芷进去了。 转身对御膳房总管说道：“日后她若再来，不必阻拦。” 第72章 红烧肉 灶间，张膳师等人正在焦头烂额的研究烹饪猪肉之法，因平日里少有接触，所以这一时半会的还真没什么好招儿。 这时一个小太监领着白芷进来了。 “见过张膳师，奴婢是李家五姑娘身边的丫鬟，这是我家姑娘用您赠送的酱油做出的吃食。特意让奴婢送些过来给您尝尝。” 白芷边说边把食盒打开，早上老太爷把卤肉都抢走后，小姐又做了样新的吃食。所幸今日是常假，又是一大早的，各种食材都好买。 “这是红烧肉，她说务必要热开再吃，否则会腻。” 负责研究猪肉做法的几人不禁皱眉，他们现在忙的是顾头不顾尾，哪有时间进食呀！下晌就要开始准备晚宴上的菜色了，他们到现在为止，还一点儿头绪都没有。 实在不敢浪费时间，毕竟饿一顿，总比掉脑袋强不是。 “还愣着干什么？赶紧热了吃啊！后面还有一大堆活儿要干，你们饿出个好歹是小，耽误了晚宴谁来担待？” 御膳房总管王公公恨铁不成钢，一帮没用的东西，几个时辰下来了，连道像样的菜都弄不出来，现在还不好好用饭，这不是添乱嘛！ “是，是。” 张膳师赶紧把白芷递过来的那盘肉，放到蒸笼里加热。 他现在哪有心思吃饭呀，只想着随便吃两口垫吧垫吧得了。倒没有对一个小丫头研究的吃食报什么希望。 只是随着食材的加热，香气渐渐蔓延开来，越来越浓，越飘越远…… 众人呆了呆，“这是什么肉啊，怎么这么香！” “彘肉。” 众人…… 他们手里动作同时一顿，然后同时转头看向白芷。 白芷心中狂跳，不由自主的后退了一步。似乎刚想起了什么，又连忙解释道：“小姐年龄尚幼，只觉好吃便遣了奴婢给送过来了，并没有轻慢的意思。我们李府各房的主子们也都有送。真的很好吃。” 不对呀，再一看，他们好像不是介意彘肉，反而一个个的都眼冒绿光的看着自己。 王公公激动的来到白芷面前：“里头果真是彘肉？” 白芷呆呆的点头。 “快，快打开咱家看看。”吴公公笑的满脸褶子，让张膳师单独盛了一碗，然后道：“都别乱动，咱家要先拿去给五皇子殿下过目。” 五皇子看着桌上色香味俱全的红烧肉，也忍不住咽了咽口水，想到早上驿馆里所看到的一幕，他立马抬头道：“去拿筷子来。” …… 李家。 白芷是跟宫里来接人的马车一起回来的，“夫人，奴婢去御膳房送吃食的时候，五皇子也在。听说是，北狄使者喜食彘肉。但御厨们做不出来。赶巧奴婢送的正是彘肉。 五皇子派人来接小姐入宫救急，顺便参加晚上的宫宴，可能明儿下学再回来。” 温氏与殷妈妈面面相觑，让人先去把五小姐叫来，然后又惊又喜的道：“这是说……宝儿一个小丫头，做出了宫里御厨也没辙的吃食？” 白芷回道：“是的夫人，听说御厨自打被选进宫后，就基本不碰彘肉了，眼下一时半会儿的还寻不得章法。” 殷妈妈笑道：“咱们小姐自来都是个玲珑剔透的性子。那御厨又是几十年如一日的忙活，说不得我们姐儿，便出奇制胜了。” 第73章 水煮肉片 说着话儿，李月贞却撅着个小嘴进来了，“把方子直接给五哥可以吗？好不容易休息一天，人家还想多陪陪娘亲呢！” “行了，不许耍贫。”温氏好笑又好气的点了点女儿的额头，“不是说还要参加宫宴吗，宝儿比娘亲强，娘亲到现在都没参加过呢！乖乖的啊，晚上你祖父和你爹爹也会去，想回来就跟他们一起回。要是等不了太晚，就直接歇在宫里吧！” “嗯嗯，好……” 皇宫里，李月贞见了五皇子的第一件事情，还真是直接把方子递给了他。 “就这么给我了？”五皇子哑然失笑，看到这张玉雪可人的小脸，就忍不住想逗她一逗：“这可是传家宝呢，你知道吗？可以代代相传的那种……” 哦，无所谓！ “不是说要招待外族来客吗？”李月贞挥了挥小短手，日常刷乖宝人设的道：在民族大义面前，这些都是小事儿。不足挂齿，不足挂齿。” “哈哈哈，说的好。”五皇子还挺意外，没想到小家伙觉悟还挺高，不愧是李家的姑娘，有文人风骨。“回头五哥给你论功请赏！” 诶？还有赏？ 李月贞忽然灵机一动，她要是真给大煊王朝争光了，到时候皇上一高兴，那哗啦啦如行云流水般的赏赐，还不是水到渠成？ 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只要银子，先弄点启动资金也是好的。 想起刚刚自己豪气干云的话儿，她有些不好意思的背着小手低着头，右脚无意识的踢了踢地面上的青砖，“那这边……彘肉的话，还需要别的口味吗？不满您说，我是个天才，其实。” “哈哈哈。”太有趣了，尤是一向严肃刻板的五皇子，也忍不住手痒的拍了拍小姑娘的额头，“去吧。” “给她单配一个灶，再配几个得力的人手，记住，千万不要让她伤着。” “是。” 而这边有了短期小目标的李月贞，顿时干劲满满。 那就先来个水煮肉片好了，经典川菜，麻、辣、香、滑，还怕征服不了他们的味蕾？ 等着吧！ 御膳房的办事效率自然不必提，只是没想到，御厨们的悟性也很高嘛！一点就通，一提就懂。 “我来我来，姑娘边边站，小心烫着。”张膳师面带笑容的提起油锅，“上次您在这儿做酸果虾盘的时候，我们就学会泼油了，别说，刺啦一声下去，香味立马出来了。” “对对，好使。我们现在的很多菜都已经用上了……” 可以啊，触类旁通，李月贞竖起大拇指：“给你们点个赞！” 于是，本来打算做个两三道菜的李月贞，最后和大家一起做出了一小桌。红烧肉、水煮肉片、糖醋里脊、清蒸排骨、京酱肉丝、珍珠丸子…… 直把身边的几个御厨，激动的眼眶发红。 他们不约而同的松了口气，有这么一桌子色香味俱全的好菜在，不愁交不了差，这下小命总算得以保全了。 “今日还要多谢小姑娘的倾囊相授，李家大义，我等钦佩。” “没想到李家一直以来如此低调，难道这就是书香世家的涵养？” “真人不露相啊，我等惭愧……” 李月贞…… “叔伯们客气了，都是大家的功劳。” 第74章 安阳郡主 忙活完的李月贞，打算先回挽月阁歇会儿，顺便再洗漱一下，换个衣服什么的。 正好去去身上的油烟味。 只是没想到，这一歇，竟不知不觉的睡着了。 “姑娘，快醒醒，老夫人也来了。” “嗯？来了，来哪儿了？” 白芷和翠屏噗嗤一笑。 “姐儿这是还迷糊着呢！老夫人听闻姐儿会参加宫宴，便也跟着赶过来了。怕家里女眷不在，没法护您周全。她老人家这会儿刚到，命奴婢过来接您呢！” “嗯，祖母最好了。”李月贞揉了揉眼，“这么快就日落西山了啊！” 好嘛，一不小心直接睡到开宴了。 穿戴整齐后，她简单的梳洗了一下，这才出发。 来到紫宸殿的时候，发现人很多，却并不乱。大家都按照严格的等级区分而各自落座。有的安静严肃，有的轻声交谈…… 李月贞一跨进殿，就看到自家亲爱的老爹了。 可以入宫参宴的最低品级便是正五品，所以李彦青坐的位置比较靠边。 “爹爹。” 李彦青宠溺的打了个手势，“进去吧，你祖母在里头呢！” “那个小女娃就是李家的五姑娘？” 看到这一幕的人，都知道刚刚进来的李月贞，便是李彦青之女了。又是这个年龄，倒也不难猜测她的身份。 问话的是裴老夫人，这小姑娘，不管是那日在李家听到的口谕内容，还是在家里听小孙子话里话外的课堂趣事，她都早有耳闻，却还是第一次相见。 坐在她身后一排的安阳郡主，微笑着回道：“是呢，晴儿去岁在金明池还见过她，嘴甜的很。” 裴老夫人点头赞许道：“倒生得副好模样儿。” 安阳郡主无意识的攥紧手中的帕子，慌忙低头，掩去了眸底的失落与不甘。 她跟裴渝真的没可能了吗？ 以前还有老太太的撮合成全之心，现在……连她都不接茬了。 乍一听到李家去退亲的时候，她是激动的、期待的，同时心中还带着点隐隐的愧疚。 却不想，原来不是李家摆脱不了，而是裴家根本就不愿意退亲。 呵呵，真是可笑。 自始至终，不过都是她一厢情愿罢了。她错估了裴渝的心，也高估了自己。 那日城南马车失控的相救之情，也许真的如他所说，只是职责所在，份内之事。 从始至终，丢了心，失了魂的只有自己而已。 她不甘心啊，她一个堂堂皇室之女，怎么会输，又为什么会输…… 明明那个李家的女人，他连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 “这里不是皇亲国戚，便是高官命妇，冷不丁的见到个小女娃儿，还挺招人稀罕呢！” 李老夫人面容一肃，国宴除了皇亲国戚外，确实是不准大臣携带幼童稚子入场的，以免冲撞了贵人，影响了气氛。 安阳郡主这分明是话中有话。 老夫人不解，按说安阳郡主与李家，往日并无交恶，不知道她此番缘何要难为贞姐儿！ 其他妇人自然也听到了，不赞同的摇了摇头，这不是胡闹吗？ “接待使臣的国宴，岂可儿戏。” “李家不是书香世家吗，怎么也会做出如此不合时宜之举。” 第75章 国宴(1) 李月贞惊讶，这个声音有点熟悉啊，好像在哪儿听过似的。 哦，想起来了，上次在金明池边的水榭里，那个声音淡雅柔美的组织大家吟诗赏菊的姑娘，还让大家不要藏着掖着，有什么好诗好词就写下来的人不就是她吗？ 看不出来啊！ 她现在这幅垂首低眉间，隐在光线暗处的傲然神色，好像也是个不简单的呢！ 这哪是无意间的一句话，这分明就是意有所指，而故意挑起事端嘛！ “多谢这位大姐姐的提醒，您不说我还真不知道小孩子是不能入席的呢！”李月贞说着话儿，便向她行了一礼：“多！谢！！” “我……”安阳郡主脸上一红，有种小心思一下子就被揭穿了的窘迫感。 裕王妃心中顿时升起了一股怒火，她哪里见的了自己家的宝贝闺女受到丁点儿委屈。于是冷哼一声，疾言厉色的道：“不以规矩，无以成方圆。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丫头，也敢直接往国宴上带。你们李家，就不怕小孩子行差踏错，有失君威国体吗？” 话音刚落，立马有奉承之辈嘀咕道：“可不是嘛，外界还传闻李家教女有方呢，今日一看，好像也不尽然……” “夫事其君者，不择事而安之。”李老夫人凤尾般的眼角上挑，划过犹如刀锋般的冰冷弧线，庄重的道：“李家怎敢目无宫规法纪，各位多虑了。” 众人：？？ 这么说，这小丫头不是李家擅自带进来的？ 而李月贞这会儿正崇拜的看着自家祖母。好威严、好霸气，不得不说，气势这块，祖母真的是拿捏的死死的，比在座的一品诰命都稳，哈哈！ 她的祖母，虽然没有多深的城府，脾气也烈，但耐不住她派头足啊！ 不了解她的人，还真会被她这通身的女王范给唬的一愣一愣的。 “北狄使臣到——” 这时，一个小太监的通报声，从殿外传来。 现场顿时安静了下来。 然后，便见到二皇子、五皇子和李锦等人陪着北狄使臣们踏步而入。 走到李月贞身边的时候，五皇子意外道：“贞丫头已经过来了吗？我刚刚让五皇妹和小八小九他们到挽月阁寻你去了……” “嗯？？”李月贞呆：“我们该是错过去了，那五哥您先忙着，我去找他们。” 众人…… “这……”这丫头，竟跟皇室中人如此熟稔的吗？尤其是这位，被人暗地里称为铁面活阎王的五皇子殿下，那可是动不动就能让人一无所有，家破人亡的主儿啊！ 别说，在座的众人，还真没几个心里不怵他的。 可他对这小丫头却是什么态度？ 温和宠溺，关爱有加。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五皇子的亲妹妹呢！ 刚刚出言指责李家的峪王妃几人，此时只觉脸上火辣辣的疼。且不论别的，只说这小丫头今日来到紫宸殿，怕还真不是李家擅自做主，而是……皇室允许的！ 另外一边，李月贞刚出去没多久就碰到大部队了，没想到容钦他们是跟在皇上后面一起过来的。 这阵仗有些大啊！ 眨巴了几下清亮有神的大眼，李月贞反应过来后，连忙上前行礼。 只是刚要有所行动便被永昌帝给抬手打断了。 “免了。”永昌帝此刻的心情显然不错，他笑盈盈的道：“听老五说，你今日可是立了大功，别说，朕还挺期待呢，待会儿倒要好生瞧瞧了！ 时辰不早，都先进去吧！” 第76章 国宴(2) “陛下驾到——” “跪——”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臣起身行跪拜礼。李月贞发现连北狄使臣们，也起身朝永昌帝行了个半礼。 皇上龙行虎步的走至高处，然后撩起衣袍，姿态威严的端坐于龙椅之上。 睥睨天下，俯视万生。 让人不自觉的便生出一种敬畏之感。 “起——” “谢陛下……” 紫宸殿高而大，群臣多而虔诚。且众人话音整齐，动作一致。一时间，场面变的壮观无比。 永昌帝和颜悦色的道：“都入座吧，今日是接待北狄使臣的国宴，还望北国之客，在我南国能够宾至如归，无宁灾患……” 刚要寻找祖母的李月贞，冷不丁地就被容钦给牵着往上走了。 干嘛去？ 李月贞转头看向祖母，见此时祖父不知何时早已在祖母身旁落座。老两口此时正一脸慈爱的向她点了点头。 好吧，跟容钦坐一起也一样。 皇子公主们的位置是仅次于帝王之下的一个平台，那里的桌子和蒲团看起来倒是更高雅，更舒适。 当然，坐的高也能看的更远。 何乐而不为。 就是不知道古代的国宴，会是个什么模样。 唯有后方的李彦青，不动声色的瞪了九皇子一眼，这臭小子。 不过倒也没有一点儿反对的意思， 毕竟品级不同，待遇也是相差极大的。跟九皇子一起，宝儿倒能早点儿吃上热菜，累了也能早点儿回去歇息。 李月贞平日里在宫中读书，也是跟皇上一起用过几次膳的。她以前只觉得宫中家宴，无论规格还是菜品，都是非常奢华讲究的。 但与现在的国宴相比，那真是小巫见大巫了。 李月贞跟容钦共用一个桌子，入座后，首先是在每桌摆上一盆硕大的名花来烘托气氛。 然后由礼官高声诵读： “斟御酒——” 话毕，丝竹管弦，口技舞蹈，开始轮番上演。 宫人们陆续给每桌倒酒、上菜。 不过，菜却只是看菜。 有油饼、枣塔、蜜浮酥莲等，北狄使节面前还增加了猪、羊、鸡、兔、连骨肉等看盘。 然后第二盏酒。 李月贞惊讶的发现，原来每样膳食的摆盘都是由鲜花组成的啊！。 她原以为第一盏酒，因为上的是看菜，所以鲜花与佳肴相得益彰，会比较有装饰性。 没想到第二盏都上热菜了，还是有花。而且，更领她叹为观止的是食物和鲜花的色彩搭配，不仅浓淡相宜，还要冷暖互补…… 厉害了，她不禁为御膳房掬了把同情泪，这得是多么庞大的一份工作量呀，怪不得听说中午的时候，张膳师他们忙的差点没时间吃饭。 直到第三盏酒的时候，李月贞才开始注意别桌的菜品。 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原来群臣不止位置坐垫要分等级，上的菜品也是不尽相同的。 李月贞他们吃的是炙脆骨、珍珠丸子、京酱肉丝和群仙脔太平等。 下面两排的官员，上的则是旋鲊、毕罗、双下角子和莲花肉等。 再往后是白肉、水饭和瓜姜…… 容钦在众人举杯共饮的时候，也顺其自然的饮了口梅子酒，然后放下酒杯，动作亲和的给李月贞夹了块脆骨。 那一投筷、一颔首，举手投足间，不自觉便流露而出的气质，仿佛天生就刻在骨子里般，说不出的自在风流。 看的人直想犯罪。 第77章 国宴(3) 卧艹，无耻啊！？ 此刻，她居然对一个十岁少年有了非分之想，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恋童癖？ 不不不，这是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对！！ 可是，真的好想亲一下哦！ 李月贞按耐住自己这颗老阿姨的龌龊之心，先是抬头看了眼她的神仙小哥哥，后又看了眼桌上的京酱肉丝，却忍不住笑了。 不知他若动手卷起千张来，会是个怎番模样，肯定会被为难到吧，哈哈！ 算了，这次换成自己来照顾他好了。 拿起一块切好的千张，又在上面放了些酱肉和葱丝，然后滚成了一个漂亮的小卷，最后伸出小手，笑容甜甜的递到了容钦嘴巴上：“哥哥，张嘴，吃。” 容钦耳廓微红，不过倒也没有犹豫的立时吃了一口，因为以他前两次的经验来看，不快快张口吃下的后果便是……被强塞。 大庭广众之下的，不好丢这个人。 “怎么样，好吃吗？”李月贞满含期待的问道。 容钦…… 什么味道来着？ 咽的有点快了。 看着小丫头闪闪发光的双眸，他只好轻握住她那拿着菜卷的小手，拉近了些，然后就着小手又咬了一口…… 口感微甜，酱香浓郁， 是他以往从未尝过的美好。 “嗯。很好吃~” 李月贞笑了，她就说嘛，在现代都是一上桌就空盘的美味，还能征服不了你们的味蕾？ 只是这一幕落到别人眼中就很好看了。 “陛下，您快看那边。”德妃眼角含笑的道：“这九殿下和李家的小姑娘啊，坐在一起真真是一对金童玉女。臣妾光是打眼一看，都差点被这道风景给迷的移不开眼了呢！” 永昌帝得意，他自是看到了。两个小家伙，一个矜贵安静，一个姿态闲适，呆在一块儿却是意外的合拍。这可不是他给自己儿子，招来了个青梅伴竹马吗？ 且他的老九，既是开心，又有食欲，没什么比这更好的了。 “这……京酱肉丝的吃法倒是别致。” 永昌帝见自己儿子吃的香甜，也不禁开了胃口，只是这道菜摆的倒是好看，就是这个吃法上……有些不好下手啊，到底是小丫头想的点子，未免不够周全。 况且还有外邦使臣在…… 只是刚抬眼看到外邦使臣的吃相，永昌帝就被惊住了。 显然是他高估了边夷狄人的用餐礼仪。 而早上已经领略过李家猪蹄的隗霄等人，乍一见到李月贞两人的新奇吃法，又见少年吃的香甜，立马坐不住了。 这不就试着卷上吃了起来。 至于风雅、格调，那是什么？ 都是南朝人瞎讲究的事儿。他们北国的勇士，可从来都是大口喝酒，大块吃肉的。 况且如此美味，手慢无啊！ 下次在想吃还不知道猴年马月。 或许可以把厨子要走？但这也得等谈判过后再说。 回过神来的永昌帝，轻咳了一声，吩咐宫人，给在座的臣子们每桌都赐上一份吧！ 这种有损威严和形象的吃法，怎能让别人看着他来，要丢份一起丢。 谁也别笑谁。 第78章 国宴(4) 唯有后方的李彦青心绪复杂。 完了，他捧在手心里娇养的小闺女，还没等长大呢，就要被小狼崽子给叼走了。 “这道菜，秒啊！色彩吉祥，酱香浓郁，令人见之流连，闻之忘返……” “且这……肉质软嫩滑爽，酱汁甜咸不腻。在这动起手来的一包一裹之间，更是平添三分情趣啊！” 身边是刚刚吃上京酱肉丝的同僚们，各种妙语连珠的赞叹，声声不绝于耳。 愣是把这道刚面世的新菜，给夸的天上有地上无的。 能不好吗？ 这可是皇上御赐之物，谁敢藐视君恩？！ 李彦青心情不太美妙的边腹诽边跟着卷了一个，还行吧，漫不经心的吃了几口，一时间，却也没尝出个所以然来！ “这道菜，是专门为了迎接北狄使臣做的。北狄与我大煊不同，他们喜食彘肉。要说这道菜的出处，还要多亏李彦青李卿家的爱女出的主意呢！” 李彦青乍一听到自己被点名，还愣了一瞬，反应过来后忙放下筷子，出列作揖。 这是宝儿的主意？ 仔细回味一下，好像，其实……还是十分味美的。 怪不得吃起来新奇有趣呢，原来是宝儿的手笔啊！。 北狄九王子隗霄闻言，也起身右手放在左胸上，弯腰致谢！ 永昌帝摆摆手，让李彦青归位，也让隗霄不必挂怀，“南北两国，如今早已是多年的兄弟情谊，待客之道，理当如此。” 然后又问李月贞道：“朕这回可要给贞丫头记上一功了，来，给皇上伯伯说说，有什么想要的赏赐吗？” 要钱啊，多多益善，最好用银票把她往死里砸。 但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又有使臣在，哎，“多谢皇上伯伯抬爱，这都是大家的功劳，也是……臣女应该做的，当不得赏。” “哟~，这还是个不居功的呢！小小年纪实在难得。哈哈哈，李爱卿养了个好闺女啊！” 永昌帝此话一出口，裕王妃立马白了脸。 她前脚刚数落完没有规矩的人，后脚就被皇上赞扬了，这……这岂不是当众打了她的脸。让她以后还有何颜面在命妇圈中立足？ 放下酒杯，她皮笑肉不笑的道：“想不到，李家一个小小年纪的丫头，竟也如此了得，这富贵人家的姑娘，估计连彘肉长什么模样都没有瞧见过呢，而李家丫头却已能做出令人赞叹的美食了。足可见李家教养之道，实非我等所能及也。” “母妃……” 安阳郡主不赞同的扯了扯母亲的袖子。只能在心里暗自着急，谁都听的出来，母妃这不是在讥讽李家穷酸吗？！ 明显富者不肯食的彘肉，在李家却已能吃出花样了。 且那丫头小小年纪，怎么可能会做吃食，定是家里人仗着她有幅好模样，这才教了菜谱，让她哗众取宠来了。 本来这也没有什么，可您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在皇伯父当众赞扬之后，还把毛头指向那丫头呀！ 您是不是忘了，这可是北狄使臣的接风宴啊！ 怎能让他国之人看了笑话。 母妃实在糊涂。 果然，永昌帝此时哪儿还有笑容在，眼神凌厉如冰般从裕王妃身上扫过。 吓得她一个机灵，顿时清醒了不少。 第79章 国宴(5) “若论教养之道，贞丫头可是在尚书房由皇家教养的。”二皇子反应极快且语气自然的笑道：“皇婶就这么把咱们皇家的功劳给抹了去，侄儿可不依啊！” “对，对，是皇婶疏忽了……” 她怎么把这茬给忘了呢！她质疑那丫头教养的同时，不就是在质疑皇家，质疑尚书房吗？ 想通其中关窍的裕王妃，不禁暗自捏了把汗。 这样的话……不仅会徒惹圣上不喜，还会把尚书房的夫子们给一并得罪了个干净…… 更何况，还有外邦使臣在。 她虽是一介妇人，但放下内斗一致对外的道理，她还是懂得的。 自己刚刚的行为，差点儿被满朝文武所不耻。 多亏二皇子把话给圆了回来。 幸好，幸好…… 酒过三巡，隗霄试探的笑道：“听闻西芜已大旱一年有余，百姓早已哀鸿遍野，四处逃生。 而此时元皇却不思救济，反而横征暴敛，竭泽而渔。只为……集结一只猛虎之师，以进犯大煊来寻求生机？” “没错，西芜大旱是事实，集结军队也是事实。但那是不是只猛虎就未可知了，朕只能说，它若敢把我大煊当成绵羊来宰，朕就让它有去无回。” “哈哈哈，说的好！”隗霄只见永昌帝面沉如水，眸黑如潭，却不知其所想。只能继续试探的道：“你我两国早在五十年前，便已缔结了兄弟国之盟。按说哥哥有难，弟弟岂能袖手旁观。 只是，北狄贫瘠，若也能有些似南朝这般富饶的土地，哪怕只有两三个州的，也能使上力了。” 此言一出，大煊全朝肃然。 这是要趁火打劫呀！ 当年，太祖初初统一中原，平定战乱。大煊正是百废待兴的时候，北狄来犯。 而此时早已元气大伤的煊军，却无力再与北狄一站。 为了休养生息，补充战力，太祖曾多次派人北上谈判。 最后在不割地不和亲的基础上，与北狄签订了兄弟之约。大煊为兄，北狄为弟。以每年数量庞大的岁贡，来换取两国和平。 这才刚过几十年，北狄就坐不住了？ 莫不是想趁西芜进犯之际，也来大煊咬上一口？ 岁贡还不满足，还想割地呢，早干嘛去了，简直是痴心妄想。 “帮忙的话，就不必了，我大煊还不会把一个小小的西芜放在眼中。”五皇子冷哼一声，继续说道：“须知，如今的煊国早已不是一个软弱可欺、任人宰割的王朝了。” 哦？是吗？？ 隗霄等人将信将疑。 实在是南朝之人多狡诈。 当年签订盟约之时，他们煊国根本就没有一战之力。 若是北狄直接挥师南下，必然所向披靡。那时，金钱也好，土地也罢，想要什么，还不都是手到擒来的事儿。 只可惜，最后却在南朝使者的巧舌如簧之下，只要了些岁贡。 他们不甘啊！ 所以这次西芜进犯，他们说什么也要来分一杯羹。 不过，历经几十年发展的南朝，恐怕没这么容易让他们咬下一块肉。 所以割地，也不过是一个幌子罢了。至少在南朝人的讨价还价之下，再多加些岁贡也是好的，亦或者…… 第80章 国宴(6) “不瞒叔父，小子临行前，父王曾有交待，北狄与南朝乃是盟国，他与您又以兄弟相称，是以……何不再来一场加深双边关系的联姻，也能使的两国亲上加亲不是。 日后，咱们强强联手，一致对外，岂不美哉！” 不同于煊人的跪坐，隗霄是盘膝而坐的。他背脊挺直，手臂漫不经心的搭在了微抬的左膝上。 整个人看起来俊朗中又带着些放荡不羁的野性，唯有话毕双眼垂帘时，有精光从眸中一闪而过。 答应最好。 若南朝的公主嫁到北狄，做了他的王妃，他背后就有了一整个煊国的支持，难道还做不了下一任的王？ 永昌帝和士大夫们也不会干呀！ 若他日公主诞下男儿，他们就更不会放过让外孙称王的机会了。 若是不答应…… 哼哼，那还谈什么两国情谊，当他与西芜两败俱伤之时，就是北狄发兵南下最好的借口。 只可惜，他算盘打的倒挺响，却没能在永昌帝面前走过一个回合。 “联姻……自然也是极好的，只是朕的公主，如今尚且待字闺中的只余两位。其中一个已经定亲，还有一个年仅7岁，和亲也只能七八载之后再议了！！” 隗霄…… 南朝之人果然狡诈。 李月贞疑惑，五公主什么时候定亲了？六公主好像是八岁吧！ 皇桑撒谎撒的如此随意，看样子是没有和亲的打算了。 也就是说，……本朝不需要靠联姻来维护和平？ 原来大煊王朝的军势力量，已经能以一己之力，同时对抗西芜和北狄了呀！哈哈！ 想到这儿，李月贞心中一动。 北狄使臣要是查到事情真相，是不是也跟她一样的想法。 南国之势，可交不可欺也！！ 要是查不出来嘛，正好五公主也不用远嫁了。 好烧脑哦，没想到皇桑简简单单两句话，既不用和亲，也威胁了敌人。 高，实在是高。 古人的套路真是不容小觑啊！ 南北双方第一轮的试探到此结束。 天暂时是聊不下去了，于是，舞乐续起、御酒再斟…… 第四盏的劝酒菜，也紧跟着呈了上来。 水煮肉片、红烧肉、糖醋里脊、清蒸排骨。 都是李月贞熟悉的美味，这是一股脑把用猪肉做的菜，全端上桌了。 水煮肉片麻辣爽口，鲜香诱人…… 红烧肉肥而不腻，入口即化…… 看着案几上一道道色香味俱全的美食，隗霄似乎有些理解，为何南朝之人要在饮食上如此讲究了。 在动筷之前，先观其色：色彩丰富、造型美观，这是眼睛的享受；再闻其香：芬芳馥郁、沁人心脾，又是鼻子的享受；最后品其之味：唇齿留香、回味无穷…… 噢，不止。 还有丝竹管弦之妙音。 眼、鼻、口、耳，五官同时得到了满足。可见南朝之人不仅是在用饭，也是在品味人生啊！ 这就是两国最大的区别了吧！ 没有肥沃的土地，繁荣的经济，何来珍馐美馔。 而以填饱肚子为目标的北狄，根本就不具备讲究的资格。 第81章 国宴(7) 隗霄心塞，西有如苍狼般全民皆兵的西芜，北有如雄鹰般凶悍勇猛的北狄，而南煊这个有如雏鸟般弱不禁风的王朝，他到底是怎么生存下来的。 还发展的如此繁华，实在令人眼馋的紧呐！！ “按说那元皇实在欺人太甚。西芜有难，完全可以向你我两国借粮借钱嘛！做什么一言不发的就要明抢，打量着谁是好欺负的不成？” 他们两国这仗……必须得打。 待南朝的几十万大军奔赴西界之日，便是他北狄集结军队之时。 这样千载难逢的良机，焉能错过。 而且……无论哪方得胜，最好都是惨胜。 “素日里，蒋家军的威望，小王时有耳闻。最是敬佩南朝的将帅一心。今日又得见煊国的繁荣富裕，想必粮草也是无甚忧虑的。 小王在这里先预祝大煊王朝旗开得胜。” 李月贞…… 看不出来，那北狄九皇子心眼还挺多嘛，深怕两国不打仗似的，还顺带的坑了蒋家军一把。 什么叫将帅一心，皇上一直忌惮蒋家军的事，她还是知道的。在本来就恨不得兵不识将，将不识帅的皇帝面前说这样的话，简直是居心叵测！！ 幸好大煊王朝人才济济，不论你说什么，咱都能四两拨千斤，轻轻松松化解。 不过话又说回来，听古人打机锋真是个劳神费力的事儿，两国之间你来我往的试探，一波接着一波，听的人头都晕了。 不对，她头好像真的有点儿犯晕。 不会吧！ 没想到这幅小身板，居然这么不争气啊！连几口果子酒都承受不住。 刚刚水煮肉片吃爽了，又香又辣的，一不小心就偷喝了几口容钦的梅子酒。 这下好了，后劲慢慢反上来了。 要不赶紧撤吧！ “哥哥，宴席可以中途退出吗？” “嗯，是不是乏了？” 五公主见状，凑过来低声道：“我也乏了，我带贞妹妹先回吧！” 不想，李月贞跟着容钦和五公主走出紫宸殿的时候，又遇到了貌似刚刚小解归来的七皇子。 “小东西怎么了？”怎么小脸红扑扑的，七皇子上前探了探李月贞的额头，疑惑道：“好像也不烧，没事吧！” 见带她出来的两位都不吭声。李月贞只好认真答道：“其实是喝醉了。偷喝了哥哥的果酒。” 几人…… 从来没有听说过醉酒之人，主动承认自己是喝醉了的。 这还是第一个呢！ 真稀罕。 而五公主长这么大也是第一次带孩子，生疏又有趣的道：“那姐姐带你回挽月阁休息好不好。” “不好不好。”李月贞摇头摆手：“宝儿要回家照顾娘亲的。爹爹不在家，娘亲没有人照顾。宝儿要回家给娘亲做宵夜。” 此话一出，却把五公主给直接听愣了。娘亲，一个五岁小娃都知道惦记娘亲。而她母妃被罚禁足以来，她好像都没有去看过几回。 自己居然还不如一个孩子。 “呵，还挺孝顺。”七皇子低头瞅着小丫头，来回走了几步道：“你还真懂得如何做吃食啊，那几道菜都是你想出来的？” 李月贞脚步不稳的点头。 “自然。爹爹都说了，不！可！欺！君！ 所以，有什么就……就要说什么。悄悄告诉你们哦，我……我可厉害呢，御膳房里的菜，我只要尝过，就能猜出来是怎么做的。” 第82章 宝宝心里苦 “只可惜……” “只可惜什么？” 几人一边顺着她的话儿，一边不着痕迹的带着她，挪步往后宫走去。 “只可惜……我爹爹他……他脑子不太好使。” 几人脚下一个趔趄。 七皇子连忙捂住她的嘴，下意识的朝四周望了望，见只有一队刚刚走远的巡逻侍卫。这才松了一口气。 让你小小年纪的也敢贪杯，什么胡话都敢往外说啊，还想不想要名声了？ “唔——” 李月贞奋力挣脱了七皇子的手，泫然欲泣的指着他控诉道：“你你……你身上好重的檀香味，你刚刚是不是拉臭臭去了？你怎么可以用擦屁屁的手来捂我嘴巴……” 说完，还十分不解气的用她那小短腿，朝已经石化了的七皇子腿上，狠踢了几脚。 七皇子…… 他难道不洗手的吗？ 他出恭回来是要去宴上继续用膳的好不好？ 更可气的是，他一抬头，却正撞见老九在一脸认真的给小东西擦嘴。他这暴脾气，直接带着三分内力的，一脚朝容钦踹出。 侮辱谁呢这是？！ “哈哈哈！”五公主勉力止住笑声，“行了，行了，你们两个这才消停几个月，怎么又干上了。小心别伤到了贞丫头，她多娇弱，打量着她还能受的住你们谁的一拳一脚不成？” 两人僵持了一瞬，这才各自散开。 七皇子索性直接把李月贞给提到了容钦背上，且略带嫌弃的道：“赶紧带走。” “不要不要，宝儿还要回家给娘亲做……做水煮肉片吃呢！” “给给给，本殿下这就派人去御膳房要，再让他们多备几样一起交给你爹爹，让他给你娘亲带回去好不好？” “嗯嗯……”李月贞冲着七皇子傻乐道：“七哥真好，七哥最善解人意了，我对您的敬仰，犹如……犹如……” “行了行了，赶紧给小爷消停点的回去歇着。” 七皇子嘴角有些不受控制的往上扬起，这小东西，也就眼神能好使点了。 李月贞趴在哥哥背上，很是满足的用额头拱了拱容钦的脖颈。 温软的触感传来，带着酥酥麻麻的微颤，容钦只觉自己的双臂好像瞬间失去了力量，软的差点背不住身后之人。 将将要掉下去的李月贞，被五公主扶稳后，朦朦胧胧的抬头扫视了一圈，“我们去哪儿呀，这好像不是回家的路……” 又来了，五公主连忙转移话题的道：“你刚刚不是说你爹爹的吗？他……他脑袋……怎么不好使了？” “嗯？嗯……不许说我爹爹……” 几人…… 到底是谁说的？ “还不是我绞尽脑汁的为娘亲打造的那些美食。你们猜……我爹爹的第一反应是……是什么？他居然提议娘亲可以……可以出本中馈录，惠及更多有需要的人。 呜呜呜—— 宝宝太难了…… 只可怜我……我那二姐姐，她那么温柔，那么善良，她要是被人欺负了可怎么办？” 这怎么又跟你二姐姐扯上关系了呢！ 当然，晕晕乎乎的小家伙，不用问也会自己吭哧吭哧的交待出来。 果然。 “我……我那脑袋不太灵光的爹爹，都这样说了，我……我哪敢提，为二姐姐开食肆的事…… 呜呜呜—— 宝宝心里苦…… 宝宝说不出…… ……人家只想要姐姐十里红妆，不能……不能让她被人小瞧。 还有哦，我还要……我还要挣好多好多的钱，给她置办一个温馨舒适的庄子。日后若是姐夫敢欺她骗她，她想回娘家就回娘家，想去庄子就去庄子，无论进退，她都有路可走…… 呜呜呜—— 可是我太小了，我什么都做不了。。” 几人沉默。 第83章 家风清正 一种难以言状的复杂情绪在心里蔓延开来。 容钦回头，用脸蹭了蹭乖乖伏在自己肩头的小团子，“我帮你。” 这种真挚而纯粹的手足之情，却是身在皇家的他们，渴望而不可及的。 回过神来的七皇子，则有些好笑的看了李月贞一眼。这蠢东西，怕不是对十里红妆有什么误解？！ 一个庄子，一个铺子，能顶什么事儿？ 不过既然她喜欢，那就拿来哄哄小孩子好了。 “庄子和食肆，本殿下直接送你便是。我回头找二皇兄，给你要个好的。” 李月贞把小脸往相反的方向一扭，嘟嘟囔囔的道：“嗟来之食……我才不受。” 哟呵~ 还挺有骨气。 “那要如何？” …… 国宴将散，永昌帝、北狄使臣等人皆已离席，文武百官们，也按官职由高到低的顺序，陆陆续续的站起身来往外走去。 这时，方才传膳的宫人，远远的挑了一担紫檀木镂空镶金大食盒来。 李彦青接过之后，入手沉坠，遂面露不解的道：“不知……这是何意？” “这是几位殿下吩咐的。据奴才所知，应是天色已晚，几位殿下便把姐儿留在了宫中。却见姐儿惦念家中母亲，这才命奴才们给备了几样开胃可口的吃食，劳您带了家去。” “这……这如何使得……” 御膳房，那可是专门给宫里贵人提供膳食的地方，就连在座的高官重臣们，非是皇上御赐尚且不得而食，他李彦青又何德何能？。 看的裴国公老夫人暗道庆幸。李家果然是得圣心的，是她着相了。老国公说的对，朝中有能之臣比比皆是，有才华且又得圣心的却是极少，这李彦青日后……怕是注定要在官场上越走越远了。 正想上前跟李老夫人客套几句，不料却被崔老夫人抢占了先机。 “老亲家，咱们得有些年头没见了吧！这一晃多少年了，时间过得太快。日后还要常来常往的多走动走动才好。”崔老夫人虚拍了几下李老夫人的手，语重心长的道：“我这把老骨头，都是半截身子埋进土的人了，咱们啊，见上一面少一面喽……” 福宁宫里。 永昌帝把脚放入足能没过小腿的汤盆中，姿态闲适的道：“你是说，那几个孩子要合伙开食肆？” “是。”暗卫把晚上九皇子几人在路上的一幕，事无巨细的讲述了一遍。 “哈哈哈，好一个嗟来之食不受。要是朝中人人都有这般风骨，朕何愁吏治不够清明？看起来，咱们这个……脑子不太好使的吏部郎中，倒是家风清正的很呐！” 吴公公亲自接过药蓝，边把细辛、红花、艾叶等舒筋活络的药材，撒入盆中，边回道：“陛下英明，那李家小姑娘贪杯喝了几口果子酒，都迷迷糊糊的了，却还心心念念的惦记家中娘亲，可见是个纯孝之人。 奴才听闻，……五公主离开挽月阁后，便直接去看贵妃娘娘了呢……” “嗯，孝子之养也，乐其心，理当如此！” 第84章 契书 “难得那丫头的一片赤子之心，去给老二、老三和老五他们知会一声，孩子们的第一份庶业，不好受挫。出人也好，出力也好，让他们自己看着办！！” “奴才遵旨。” 翌日。 尚书房里，七皇子把一份契书递到了李月贞面前。 “……什么呀这是？” “认的全字吗？自己看看。。” 容钦研了墨，然后挑了支笔蘸了蘸，递给李月贞道：“昨晚商量好的一起开食肆，来，把你名字添上。” 轰—— 昨晚的一幕幕瞬间涌上心头，原来那不是梦啊！幸好她潜意识里还算有点分寸，知道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 emmm…… 所以，困扰了她这么久的难题，就这么……跟闹着玩儿似的，就解决了？ 也好，跟她们合作，路子简直不要太宽好吗，怎么算都是她在蹭人脉了！ 而且二姐姐嫁到裴家后，背后还有皇子公主们撑腰，谅别人也不敢随意打她铺子的主意。 只是，她拿着手中的契书，不可置信的道：“你们出人、你们出钱、你们出铺子，你们还每人只要一成股？” 是不是傻？？ 五公主知她出身书香，自有文人的一番傲骨，不由笑道：“我们出的都是些稀松平常之物，真正难得的是方子。你占七成也是应当。” 说完自己也觉得有些虚，会不会太明显了。本来他们几个也就纯粹是想帮忙而已，这点子财物对他们而言，实在不值当什么。 可这丫头性子倔啊，还无功不受禄。 更让人忍俊不禁的是，她一个小小的人物儿，却大言不惭的说要带着他们一起赚钱，一起飞！！ 呵呵呵，太有趣了~ 都依她，咱也不好打击小孩子的积极性不是。 一成两成的倒也没甚重要。 “不行不行，就均分吧！”李月贞伸出小短手数了数，“你们一人两成，我二姐姐两成。正好，。” 还剩两成拿来当员工福利或者拓展市场用。 哎，掰着手指头都算不明白这点账，还要开铺子呢！七皇子一眼难尽的看着李月贞，正待说上两句，却见容钦已经不吭不响的重新起草了一份契书。 “好了，把你姐姐的名字写上去吧，一人两成。” 李月贞定睛一看，怎么把她也加上了，连名字都帮她签好了？ “不是，我就不用……” “闭嘴吧，赶紧写，一会夫子便要进来授课了。” 七皇子对这份契书还算满意，他参与进来也是看小东西的面子，没她那份还有什么意思。 “再说，我们皇家兄妹占六成，你们李家姐妹占四成，如此，还是我们占大头了。 就这样吧！” 好嘛，“承你们的情，那我就厚颜收下了。”多给她的两成，等她攒够钱了就给二姐姐置办庄子。 至于员工福利，等结账的时候先把员工福利扣除后再分成也一样。 “等一下，我姐姐用方子入股，那我呢，……方案？？” “方子就尽够了，”五公主安抚的道：“至于方案，你若是有什么好点子，尽管提来，自有下面的人去斟酌。” 七皇子也煞有介事的点头应和道：“对，你且看着提吧！” 一个数都不识的小丫头能懂什么，左不过亏钱，他给悄悄垫上也就罢了。 此时的他们还不知道，一个自己并不甚在意的铺子，将会给他们带来怎样的震撼…… 第85章 凉皮 接下来的日子，李月贞的生活变得忙碌而又充实。 除了给娘亲研制各种孕期营养餐外，还会把新做出的美味吃食带到尚书房来，跟大家一起分享、品鉴。 这日是凉皮，因为时至六月，天气逐渐炎热起来。 胃口变差？ 没有食欲？ 入夏以后，这些都是不可避免的问题。 那么此时，一碗凉皮，你值得拥有。 消暑又解腻。 李月贞把料汁倒入切好的面皮里后，容钦接过筷子来搅拌。 然后给李月贞挑了一小碗，给自己也挑了一小碗，剩下的推到桌子中间，谁想吃，谁自己盛去。 当然，经过这段时间的实践，大家早已摸清一个套路：凡是李月贞带来的食物，那就没有不好吃的。 只是一个食盒也装不下多少，所以有时候几位皇子公主都不够吃，其他人就更没机会了。 只能干看着边咽口水，边下饭。 只期盼，殿下们的食肆还是赶紧开起来吧！ 好教他们一次吃个够。 夹起一块犹如绸缎般丝滑柔软的面皮，李月贞立马被一股混合着蒜香的酸辣味所征服。 她边吃边介绍道：“这个，清凉解暑、方便快捷，怎么样，味道还可以吧？” “岂止是可以，这面，本殿下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且劲道又顺滑，一口下去，清凉舒爽，快哉！” 话毕，七皇子见大碗里已所剩无几，立马眼疾手快的打去了裴三跃跃欲试的手。 把剩下的拨到自己碗里后，风卷残云般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太得人意了，经过李月贞的一一解惑，这才了解道，原来这滑爽的面条，叫做凉皮，软弹的是面筋…… 还有清香的蔬菜、蒜泥、米醋、香菜等各种食材的交织碰撞，才造就了这番无与伦比的美味。 令人品之欲罢不能，尝后难以割舍。 “不过瘾啊，要不再弄点儿？！” 其余人一听，立马眼神发亮。连一向腼腆内向的十皇子容锒也满含希翼的望了过来。 只是不知道合不合适。 毕竟，他们知道这些吃食都是要拿来开食肆用的，现在还需保密。 李月贞站起身来道：“那我……” “不用，”容钦拉下她道：“乖乖用膳，让人拿了方子交给张膳师去做就好。” 张膳师如今已是他的人了。前几日他求了父皇给毓清宫修了个小厨房，由张膳师来掌勺。 以后宝儿要在宫里研制吃食直接去他那里就好，既方便也能防止方子外泄。 “嗯嗯。” 宫人接过方子后，却被七皇子给拦了下来。“多做点给二皇兄他们也送些去。说好的出钱出力呢！怎不好叫他们毫无用武之地不是。尤其这些吃食，本殿下现在信心满满，怎么也得配个大铺子才好……” 下学后，毓清宫里，二皇子慢条斯理的品了口茗，然后笑道：“好铺子二皇兄已经给你们备好了，至于银钱等物……” 他挑眉冲着三皇子的方向努努嘴，“你们三皇兄有的是，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不用跟他省。” “有——”三皇子也笑着接过话茬：“我这里宽裕着呢，银钱的事儿三皇兄担着。对了，人手足吗？可要我给你们拨些？” “嗯，，账房、掌柜这些个都得有，且得经心着些。”二皇子强调道：“一个铺子的好坏，他们关系大着呢！若是需要，二皇兄这里也……” “不用！” “不用！！” 五公主和七皇子，难得默契十足的同时开口回绝。 找人还是让五皇兄来好了，因为二皇兄、三皇兄给的人，还是他们的人。五皇兄给的，才能一心一意只听命于新主子。 第86章 孜然烤羊 五皇子姗姗来迟，“铺子筹备的怎么样了？” “就缺人手了。” “还缺人。” 两人又是异口同声。 二皇子…… 三皇子…… 不是说好的不需要吗？ 这还当着他们的面呢，就把信不过仨字表现的如此淋漓尽致，真的合适吗？ 这要搁别人，早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 二皇子在心中默念了三遍，这是亲弟弟，亲生的。 “怎么，这是信不过我们？在你们心中，老五就那么可靠啊？”他戏谑的仰头靠在椅背上，斜眼看着那两个，还不懂掩藏心事的憨憨，“来，跟皇兄说说，我们平日里是行的不正呐，还是坐的不端？ 若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那铺子可就没了啊~” 三皇子则沉默，确切的说，是自从五皇子踏进门槛后，他便没有抬眼看人了，只管自顾自的冷脸喝茶。 老五倒是行得正，做的端，只是不顾念兄弟情分而已。 难道林二不也跟他一起长大的吗？ 法外还有人情呢，他就是个冷血苛刻的，比那起子小人还要可恨。 五皇子倒也不恼，寻了个位置入座后，便笑道：“不怕，我虽然没有二皇兄那般殷实的私产，但区区两个铺子还是拿的出手的……” 与此同时，毓清宫的小厨房外，李月贞和容钦正坐在一颗高大的柿子树下乘凉。 只因天气太热，容钦不让她进厨房了，所以…… 他们只好呆在外头点菜。 听说几位年长的皇子会过来，反正她要等日落西山凉快点了再回家。闲着也是闲着，所幸直接过来做些下午茶，犒劳犒劳大家嘛！ 孜然烤羊加冰镇烧仙草。 羊腿烘烤的过程中，那香味，不消说，没人禁得住诱惑。 屋里互相揶揄调侃的几兄妹也坐不住了，纷纷寻了出来。 见状，底下伺候的人立马很有眼色的搬了桌子椅子来，又见容钦正跟李月贞打扇，他们又慌忙回去拿扇子，抱冰盆。 看的李月贞直咋舌，这气氛好啊，“那咱们就在外面吃？” 树荫下微风习习。 出来站了一会，二皇子等人已慢慢适应了外面的温度。 遂点头应到：“可！” 两刻钟后，孜然烤羊新鲜出炉。 正滋滋啦啦发出声响的羊肉，外皮焦黄发脆，里部鲜嫩肥美。一刀切下，还有油珠爆出，香气扑鼻，令人心醉。 李月贞让张膳师做了两种口味，一半麻辣，一半蒜蓉。 蒜蓉的要等将将烤熟的时候提出来，抹上蒜末，再继续加热一会儿。 所以先吃的这个是麻辣味的。 李月贞让他们把冰镇着的烧仙草一起上了来。既能消暑又能解辣。 “这个烤肉，怎么会这么香的？” 太神奇了。 “放的安息茴香。” 就是孜然。只不过这里的人只知道入药或者做成香料。 却不知道它才是烤羊的灵魂。 七皇子可不管这么多，他的馋虫早被勾出来了。 顾不得烫，他边吃边含糊不清的道：“嗯嗯，嗯——” 就是有点辣。咽下满口火热后，再来一口小东西推过来的冰镇烧仙草。 “呵！爽！通体舒畅！！” 五公主也忍不住感慨，“遇到贞妹妹之前，本公主真是白活了。” 第87章 自己抉择 惬意啊~ 李月贞让人给她剔除了羊排底端的肉，可以上手握住骨头部位直接啃，这样才痛快嘛！ 这一瞬间，仿佛有种回到了上辈子，跟几个志同道合的二货好友一起，偶尔坐坐大排档，撸串喝酒的错觉。 特别对味儿…… 只差不敢胡天海地的笑闹而已。 而此时吃的同样开怀的二皇子等人，也不禁对李月贞刮目相看。 这丫头，当真是有颗七窍玲珑心呐！ 如此，他们若开起食肆来，说不得还真有利可图。 “我这里有两个铺子，一个在南城主街道上，是个四间三层的酒楼。 还有一个在南城与西城交接处，虽只有三间两层。后面却带个两进的院子。 路是自己走的。 有时候眼光……也是关乎成败的必要因素。你们自己抉择。选好了只管去我那儿拿地契。” 以他来看，自然是南城主街道的好，那里基本都是楼宇。整体繁华而又美观。 只是他不能直接给，毕竟还是一群孩子，给他们个选择，省得以后是好是坏，是对是错，再跟他犯嘀咕。 李月贞第一反应也是南城的好。主街道嘛，店肆淋漓！ 而西街楼宇较少，单层店铺较多，主要售卖些笔墨纸砚…… 对了，白鹭书院就在西街呀！ 这…… 她连忙转头看向容钦，这才发现容钦还在为自己打扇，而并没有用饭的意思。 原来打扇的宫人都站的比较远，他怕自己热着。 心疼…… 她的神仙小哥哥，永远都是那么的细致体贴不张扬。 没有多想，李月贞直接撕了块肉，放进了容钦嘴里。 小哥哥的唇形很好看，且不点而朱。是那种天然的妃红色，却衬得他更显皮肤白皙了。 似乎还在思考自己刚刚猛然看向他那瞬间的意图，只见他转头对着二皇子道：“多谢二皇兄。我待会儿去送宝儿回府的时候，顺道去铺子看看。” 哦，对对。她是想实地考察一下再定的来着。 这么善解人意，又有爱的哥哥去哪找，害的自己又想犯罪了。 嘿嘿嘿，别说，容钦转头后的侧颜也很完美呢，长长的睫毛在室外阳光的照射下，给眼眸覆上了一层阴影。 显得更加深邃迷人了。 通体气质，清雅如夜空中的一弯弦月…… 好想占便宜哦！ 亲一下应该不犯法吧！！ 干坏事要趁小，对，她现在还小。这个理由越想越强大，简直不容反驳啊！ 李月贞心不在焉的投喂，一不小心撕了个太长的，容钦咬不过来。 她想也没想的直接起身把剩下一截衔住了。小嘴巴还靠在容钦唇边嚼动了两下。 这一刻仿佛全世界都静止了。 容钦僵硬的坐在石凳上，一动不敢动。 而李月贞则站在侧旁微微俯身。 两人一静一动，姿态唯美。 看的二皇子等人哑然失笑。这两个孩子，一个打扇，一个喂食。都在很认真的照顾对方。 有意思的紧。 三皇子更是抚袖乐道： “同食掌中炙，两小无猜疑。” 第88章 选定 傍晚，李月贞和容钦被二皇子的近身侍卫沈浩，带着来街上看铺子。 南城的铺子挺大，所谓的四间三层，其实是三间两层的小楼后侧，还有个连绵相接的六角亭子，这个亭子是三层的。 整体看来，雕檐映日，画栋飞云。李月贞一眼就喜欢上这里了。 站在三楼凭栏远眺，夕阳只余半张脸，晚霞早已洒满了湖面。 好美呀！ 原来酒楼后面是条湖。 怪不得会在这里修建一个三层小亭呢！ 赏景的地理位置绝佳。 “要是这里也离白鹭书院很近就好了。” 那她肯定想都不想的直接选这里。 还有个错落有致的后院。且屋脊牙檐，梁栋门窗均雕有栩栩如生的飞禽走兽和花鸟草木…… “那边不就是白鹭书院吗？” 李月贞：？？？ 顺着容钦手里的折扇往右前方一看，她大喜过望：“那里就是书院啊！！就在湖对岸，感觉也不是很远呀，不是说白鹭书院在西城的吗？。” 沈浩抱剑，很是随意的斜靠在身后的柱子上，垂眸低笑不语。 容钦则被李月贞的笑容感染，无奈的叹道：“那里就是西城呀，在咱们的西北方向。这座酒楼座西朝东，位于南北走向主街道的西侧。” 哦，对对。酒楼后面就是西边了，夕阳西下嘛！ 路痴表示伤不起…… 既然如此，那就好办了。 以后直接在后方湖面上架一座九曲桥，就可以与白鹭书院连通了。 学子们往来闹市很方便不说，酒楼人流量也有了。 再说还有前面一整条街呢！ 等后面资金回笼，可以在湖边再加盖几座楼阁亭榭与之连接呼应。 这样的话，不论占地面积还是建筑规格，都可以和大酒楼相媲美了。 听着街上此起彼伏、喧嚣热闹的叫卖声，李月贞心情愉悦。她知食肆的立身之本便是口味，这点，站在巨人肩膀上的自己肯定是没问题的，只是…… “哥哥，咱们若是把别家生意都给抢走了，会不会不太好呀！” 毕竟开得了大酒楼的，背景都不简单。就是几个年长的皇子们也都有各自的产业。 人家出人出资的，咱再把人生意给抢了，多不好意思…… 只是说完这句话，身边这侍卫看了她好几眼是什么意思，“二皇子殿下的酒楼多吗？” 沈浩…… 带孩子果然不是个省心的活儿，这可比杀人越货还劳心费力呢！。 什么叫把别家生意都给抢了，这丫头年龄不大，口气倒是不小……-_-# “不多。” “嗯嗯，那这条街上有吗？” “并无。” 只一家青楼而已。 那就好，本着来都来了的原则，他们又把交叉路口往西第二家的铺子也看了看。 战地面积还是挺广的，就是店铺和人流量相对来说稍微逊色了些，且离白鹭书院也近不了多少，所以要选还得是南城那家，没有悬念…… 夏季天黑的晚。 容钦难得出来一趟，李月贞打算趁凉快陪他多逛一会。 “冰糖葫芦……” “白醪凉茶……” 糖人儿、肉饼、灌浆馒头、笋威混沌…… 这个点儿，哪哪都是卖吃食的。 只是他们才从宫里吃完烤羊，还很饱。 不如…… 李月贞翻了翻自己的荷包。还好，带钱了。 “给我两根糖葫芦。” 第89章 田螺 青烟袅袅，红尘漫漫。 手里拿着一根糖葫芦的小哥哥，终于有一丝人间的烟火味了。 只是两人牵手逛了一会儿，却不见容钦动口，李月贞不禁疑惑：“哥哥怎的不吃？” “这……” 直接在街上吗？ 从小到大的用餐礼仪，使得他一时之间，有些无所适从。 幼童边吃边玩也就罢了，他一个少年还这样……实在不合规矩。 ……这孩子，天可怜见儿的。 难得他也会露有踌躇不定的一面，李月贞踮起脚尖，直接把自己的那根递到了容钦面前。 还好，被投喂惯了的他，会条件反射的张口吃掉。 “怎么样，味道很赞吧！” 快哉！徜徉在川流不息的古街道上，边吃边聊，边玩边逛。 不说容钦了，李月贞感觉自己都像那刚出笼的小鸟般，终于能够自由自在的翱翔于天际了，这感觉，简直不要太肆意有木有…… “嗯，酸甜脆爽，口感极佳。” 甫一入口，便直甜到了心里。 感谢命运的馈赠，让他身边能够有小团子的陪伴。 打她在金明池无意间闯入自己世界的时候，他的人生便从此多了一层色彩。 “我很喜欢。” 说着话儿，容钦又把自己没动过的那根，喂了李月贞一颗。 “好吃。” 李月贞笑弯了眼，对她来说，吃的不仅仅是糖葫芦，也是一种情怀，更是自己上辈子年幼时的渴望…… “……公，公子，你们买……买田螺吗？” 这时，角落里传来一个孩童的声音，只是后面越说越没有底气，声音小的几乎要听不到了。 李月贞和容钦两人闻言望去，只见一个七八岁左右的小男孩，衣衫褴褛。身上还有斑斑点点已经干掉了的泥泞，依稀可辨是身小袖狭身的短衣。 见刚刚被自己叫住的人在看他，还有些自卑的往后缩了缩，企图把自己露着脚趾的鞋子掩在裤脚之下…… 容钦只淡淡的看了一眼，便不以为意的要拉着李月贞继续往前走。 “哥哥，等一下。” 田螺是好东西呀，以后酒楼的招牌下酒菜又多了一样。 她来到男孩身边，学着他的样子蹲身道：“这些怎么卖，你一个人来的吗？” 男孩本来黯淡的目光，见李月贞回来又突然一亮。 “这些都要的话……三十文，不不，二……二十文也可以。” 李月贞和容钦对望了一眼，“你可以做主吗，你家长辈呢？” 男孩点头道：“可以做主的，我娘生病了。我爹在码头上工。这些都是我自己摸的，如果你们肯要，看着给点就行。” 这是个实在孩子，叹了口气，李月贞看了看半框的田螺，大概十几斤的样子。 她把荷包里的小银锞子递给了他。 “我都要了。还有……” “这这……”男孩胆怯的望了容钦一眼，他虽没什么见识，却也知这位公子是高不可攀的。只是，“用不了这么多，我……我找不开……” 李月贞笑道：“无妨，我后面还需要很多，你那里能长期供货吗？剩的就当下次的定金了。”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真正想帮助他，可以给他一份稳定的收入来源，总好过让他有种不劳而获的侥幸。 第90章 栓子 男孩乍一听有些愣愣然，反应过来后，他竭力压制住自己怦怦乱跳的激动心神，小心翼翼的往容钦处看了看，见他并没有反对的意思，这才敢确定，原来这个小姑娘也是做得主的。 “能，能的。我们村里还有很多。” 河沟水塘里到处都是。 大家都说吃不得。 要不是饿极了，他也不知道原来这个东西煮熟了，还真的可以充饥。 爹挣得钱全给娘抓药用了，他不能让爹再饿着肚子干苦力，这才迫不得已的来城里碰碰运气。 没想到，还真的有人会买。 这不是做梦吧！！ “那好。把你名字和住址给我说一下，等我们酒楼开了，我就让人去联系你收购田螺……” 小山口村。 “姐，姐，我回来了。” 看到等在自家院外的姐姐，男孩忍不住兴奋的边跑边挥手。 “小栓子，”谁知少女上来就是一声怒喝：“你还知道着家啊！天都黑透了，你又野哪儿去了？” “姐——” “行了，先进屋再说吧，娘都快急死了……”苗子拉起弟弟就要往里走，只是话刚说到一半儿，就忍不住的哽咽起来：“姐只知道你抓蜗牛去了，却一直不见回，找遍了村里村外的大小水塘，都不见人影，吓得我还以为你……” 栓子自知理亏，立马赔笑的道：“姐，我错了。我本来想着天黑之前肯定赶得回来，所以没先来家跟你说一声，就直接过去了。谁知道……” “是栓子回来了吗？” “唉！！是的娘。” 姐弟俩连忙快步往屋里走去。 来到堂屋门外，苗子稍微放慢脚步擦了擦脸，这才跟着走了进去。 栓子赶在他娘发作之前，赶紧把怀里紧紧护着的银锞子给掏了出来。 “娘，您看这是什么？” 只是，摊到手上才发现，屋里黑灯瞎火的他娘根本看不见。 于是解释道：“我把今天摸来的田螺拿进城里卖了，娘，您猜怎么着，原来这个真的能吃。人家城里人都吃呢，咱还怕啥。” “好，能吃就好。我儿热坏了吧，赶紧先去喝点水。” 妇人慢慢坐了起来，感觉肚子不是那么疼了，这才试着靠在被褥上教训道：“下次可不敢这么鲁莽了，万一遇到拍花子怎么办？” “知晓了娘。” 栓子接过姐姐递来的水瓢，这才发现自己是真的渴了。 咕嘟咕嘟一阵牛饮后，把嘴一抹，“咱家的水可真甜。” 苗子戳了一下弟弟的额头，笑他道：“你这是渴的吧，蜗牛卖掉了吗？城里真的有人吃那玩意啊！” “是田螺！！下雨后爬墙上的那个才是蜗牛，姐，我都跟你说了多少遍了。”栓子有些无奈的白了姐姐一眼，这才继续道：“吃是肯定可以吃的，买我田螺的还是有钱人家的公子小姐呢，家里是开酒楼食肆的，还问我这东西多不多，说是要长期收购……” 说到这儿，栓子有些兴奋的道：“娘，我也能挣到钱了，跟爹一样，以后咱们家再也不用饿肚子了，说不定还能攒够带您去城里找名医的钱。” 妇人回过神来，立马拉着儿子的手臂，语气颤抖的道： “到底怎么回事，你慢些，再给娘仔细说说……” …… 李月贞心心念念的铺子马上就能开起来了，且各方面都是自己喜欢的。 所以她现在是干劲满满。 看的众人惊奇不已。 好些天没见这丫头上课打盹了啊！ 一时之间还有些不太习惯。 七皇子戏谑的道：“怎么，宝宝这回心里不苦了？” 第91章 佟掌柜 李月贞：⊙_⊙ 囧，这个梗他还记得呢！ 真是！！ 她汗颜的起身溜到容钦身边落座，然后把自己列的几张草稿拿了出来，“哥哥~，宝儿需要帮助……” 前几天佟大掌柜把开业章程给递上来了，李月贞知道古代的东家一般只管查账，而铺子里的一应大小事宜，如无特殊状况，皆由掌柜自行做主。 以后她若想把铺子开成自己想要的模样，这次就一定得拿出足能震住他们的方案，让他们欣然接受才行。 容钦接过纸张认真的看了看，“是要誊抄一遍吗？” “嗯嗯，生我者父母，知我者哥哥也。”李月贞伸出自己的大拇指，萌态十足的往容钦额头上轻轻一贴：“给您点个赞。” 看的七皇子嘴角抽了抽，他随意的拿起了几张，“写的什么东西还要誊抄一遍，需不需要本殿下出马。” “就是一些心血来潮的想法，记录下来给铺子的管事们斟酌斟酌，看看用不用的到。 只我那字您也是知晓的……” 说到这儿，李月贞有些不好意思的放轻了声音：“……我怕管事们看了之后，会有损本……本东家的威严。” “哈哈哈！你倒有自知之明。” 多大点年纪，还知道威严呢！ 七皇子边说边低头随意的扫视了几眼，没想到这一看之下竟移不开眼了。 篇幅正中运笔老练的应是佟管事的字迹：“……欲设赶趁数人，有吹箫、有弹阮、亦有歌唱、散耍等，以供客人消遣……” 旁边是小东西潦草的批注： “再增说书人一职。 令增小鬟数人专供进店的夫人小姐们差遣。” 呵—— 七皇子轻笑一声，不错，确实是有想法，也挺敢写。 要知道，这掌柜的可是五皇兄手底下的得力人物，在这行的圈子里那也是能数上号的。 小东西可以，连他缴上来的章程，也敢说批就批，说改就改…… 七皇子嘴角含笑的继续往下一页看去。 第二张，掌柜的写道： “……须召店小二，十人，择踏实勤快有耐心者优先取之。 并教授算法，诵记口诀，一旦学有所成，且运用自如者，可升任掌柜……” 可升掌柜？ 那现任掌柜如何自处？ 七皇子疑惑了一瞬，立马反应过来，这莫不是看不上他们，还有回到五皇兄身边办事的打算不成…… 他把手里纸张往桌子上一扔，脸色立马变得难看起来。 “怎么了这是？”五公主不明所以的捡起来看了看，“他是五皇兄的得力干将，能来给咱们帮忙已是仁义。 再者说了，五皇兄本来就没多少家当，手底下的人更是在精不在多，这还把最好的指派给咱们了。 放心吧，就算是他想回去帮五皇兄扩展资产，也会在离开之前给咱们培养一批可用之才的。” 五公主又指了指后面的一行字：“诺，佟掌柜不是解释了吗，‘使其双亲得慰，自有奔头。’这也是师出有名，让下面的人有个奔头是好事……” “若说奔头，咱们给铺子里的掌柜、账房，包括店小二他们都给些身股吧！”见他俩讨论的欢实，李月贞也参与了进来，“待咱们月底盘完账的时候，拿出一成的净利润来给他们分红。 分红的多少，直接跟铺子收益挂勾，这样他们岂不是更有动力？” 李月贞心道，只有责任分明、奖惩有度，大家才会不遗余力。 第92章 打响名声 “有……这个必要吗？”七皇子有些不太确定的问道：“他们岂敢不尽心？！” 五公主也有些疑惑，按说给他们升职的机会已是恩赐，身股不身股的…… 只是还没等她开口，却见容钦已经落笔，把小丫头的提议给直接加进章程里了。 五公主…… 得，就这样吧！ “咦，这个是什么？”五公主拿起一侧的规划图，这轮廓、这笔法，“是贞妹妹画的？” “嗯嗯。咱们还可以再拿出一成股，用来扩展市场。 等攒足了银钱，就可以把这个铺子的规模给扩大一下了……” 李月贞把九曲桥和加盖亭台水榭的想法简单讲述了一遍。 末了又道：“建成以后还可以继续保留这一章程，拿积攒下来的银钱去各大城镇开分号……” 可怜七皇子两人还没从那副充满立体感的效果图上回过神来呢，紧接着又被李月贞这番话给砸愣了。 片刻过后…… “那还等什么？”七皇子跃跃欲试的道：“分号不分号的暂且不提，只说图纸上的这些个廊、桥、水榭，直接建就是了。” “对，”五公主也很兴奋，“银钱的事儿，不必忧心，有需要尽管去我三皇兄那里支取。” 李月贞…… 咱们这样，很容易被拉黑的好不好。 不过，好雀跃啊！！ 她的创业大计，一下子就往前迈出了一大步，那开业的促销活动，就更得好好策划一下了。 “既如此，那铺子修葺的这段时间，咱们可以先打响名声吗？？” 李月贞充满期待的语气中，夹杂着欣喜。 “我想着，先让所有人都知道，京城里有这么一家酒楼，环境极其优美、选材极其考究、口味……妙不可言？ 好像不够，要不就说……口味足以与人生三大幸事相媲美？” “洞房花烛夜、他乡遇故知、金榜题名时？” 几人异口同声。 “嗯嗯。”李月贞点头，“就吹呗！大家会好奇，一好奇就容易惦记。 然后咱们再广发请帖。 凡凭帖子进店者，皆可在开业前三天，享受半额尝鲜优惠，另每桌赠送点心或者卤菜一碟。 这样的话，咱们酒楼开张的时候，食客们会想要过来一探究竟的吧！” 岂止啊！ 连他们自己都心动了呢！ “你个小机灵鬼。。”五公主点了点李月贞的额头，“你们说她这小脑瓜到底怎么长的哈，端的是好使！” “哪有……”李月贞捂住额头嘿嘿乐道：“既要开酒楼，人家下学归家的时候，自然要留心观察一下别处的铺子嘛！ 取长补短。 而且，这还是琢磨了好些时日的呢！ 听说很多食肆刚开张的时候，都寂寂无闻。纵使它口味再好，别人不知道也是枉然。 如果咱们大煊有厨艺大赛什么的就好了。到时候不用宣扬，别人也会慕名而来。” 容钦修长的手指微微一顿，厨艺大赛吗？ 御书房里。 永昌帝看完李月贞的规划图后，忍不住默默感慨：小丫头的画技，这是又精进了不少。。 而后拿起容钦誊抄的章程，简单的阅览了一遍，嗯？ 原来这图……是要找老三出资修建的啊！ 永昌帝在心里默默的同情了三皇子一瞬，立马转身对着吴公公乐道：“看看，看看，孩子们这是有计划，有步骤的用心在做事。去把老二、老三和老五都给朕叫过来……” 第93章 心思灵巧 二皇子手持章程的时候，还有些走神。 所以，父皇同时宣了他们几个过来，就是为了这么点小事？ 一个铺子而已，不至于吧！ “看完了吗？”永昌帝惬意的舒展开双腿，看热闹不嫌事大的道：“看完了赶紧传给老三，他可是正主儿！” 三皇子：？？ 为什么他会在父皇脸上，看到一丝幸灾乐祸的痕迹？ 莫名的，就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果然。 待通篇读完，他忍不住抽了抽…… 这几个败家孩子。 永昌帝则善意的提醒道：“朕瞧着，这九曲湖心桥的点子，甚妙。既要扩建，且得早些把地契办了才好。” “……父皇说的是。” 二皇子有些莫名，什么点子，他给的铺子，有桥？ 又伸手把章程从老三处抽了来，细细一瞧。 不由暗道声好！！ 纵使他对底下的庶务少有过问，也知这章程的精妙之处。 无论是从后方搭桥拓展客源，还是开张前的宣扬措施，都不是一般的高明啊！ 这……就是老五手下人的本事吗？ 五皇子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看完后，不动声色的道：“这李家小姑娘，当真是心思灵巧。 据儿臣所知，她在厨艺上也是相当有天赋的。 御厨们做的吃食，她只要尝过，便能指出做法，每每所言，皆八九不离十。 有那等厨艺，又有这等权术，想必……他们几个铺子的前景绝对差不了。” 二皇子身上一松，跟着笑道：“看来，不爱听课的娃儿，倒也令有一番造化。这不，看问题的视角，就不受那些个条条框框所束缚。 说起来，小七几个恐怕还不知道，自己一时的善心之举，却给他们招来了个多么大的善缘。” “哈哈哈，说的是。” 想到小九问询的厨艺大赛，永昌帝正色道：“京城有蹴鞠、马球等赛事，你们兄弟几个可有听闻与厨艺相关的？” 二皇子等人面面相觑，皆摇头道：“未曾听闻。” 永昌帝手指轻叩了几下御案，当即拍板：“那就办一个。” 没想到，父皇对此事竟然如此上心。 二皇子心中一动，笑道：“儿臣见他们还有开分号的打算。却因手头暂时无人、无钱而受到诸般限制。 不若我们帮人帮到底，顺道儿再给他们几个把分号一手操持起来，儿臣也不多要，只占三成股就行。 若是老三、老五也加入，我们就各占一成。 父皇，您意下如何？” 若真办了赛事，那丫头想要拿个好名次不在话下。照这情景来看，几个小家伙的铺子，未来绝对可期啊！！ 想要分上一杯羹，就得趁现在。 更何况，他们现在铺子的管事是老五的人，内部的一些门道，他必然摸的门清。 若不抓住这次机会，以后酒楼食肆这行，还有自己什么事儿。 三皇子和五皇子自然没有异议，双双抱拳躬身一礼。 “哼，你们倒是想。”算你们还有些眼界，不过，“老七他们能乐意吗，若朕没记错的话，上次你和老三要给人，人家可没看上……” 二皇子…… 三皇子…… 提起这事儿就心塞，三皇子满脸黑线的道：“依儿臣之见，他们两个怕不是认为，儿臣和二皇兄插手后，属于他们的那份收益，就到不了他们兜里了吧！” “哈哈哈！”永昌帝嘲笑两个儿子道：“朕看，他们倒也不是无的放矢……” 第94章 同德楼 “这事，朕可给你们做不了主，还得几个孩子点头才行呐！” …… 毓清宫里。 “不行，我不同意。”七皇子一听，立马炸毛了。“我们自己的产业，你们非要进来插一脚算怎么回事？ 显得我们多无能似的，什么都得靠……” “京城的铺子，我们不占份额。” 二皇子上来就是一记重锤，然后慢条斯理入座，让人给他也上了碗……炒面。 怪不得几个孩子，见天儿的往这跑。 层出不穷的美味吃食，连他都想没事过来逛一逛了。 “分号不用你们操心。你们呢，只坐等收钱就行。 哦，对了，还要给下面的人留一成身股是吧！再加上我们，东家共计8人，每人一成股。 余下一成备用如何？” 七皇子等人面面相觑，听起来好像……还是很不错的样子。 李月贞则在心里乐开了花，这不就是加盟吗？ 而且还是直接把加盟费换成身股，可以长期领的那种。 几位大佬太给力了。 这也就是自家弟妹，这要搁别人，早被他们啃的连骨头渣子都不剩了。 二皇子见众人面露迟疑，于是再接再厉的道：“况且父皇已经知晓此事，他老人家希望咱们兄弟之间，能够同心同德，守望相助。 这不，御笔亲书的赐名——同德楼！” 说完还嫌放的料不够猛似的，又加了句：“厨艺大赛的事儿，我们来办。” …… 傍晚，李月贞美滋滋的坐上了回家的马车。 路过喧嚣的闹市时，她忽然想起了上次卖田螺的小男孩。 因铺子要动工扩建，这一时半会儿的是肯定开张不了，还是得让人给他们家里说一声才是…… 清梧院。 “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哟！”李月贞放下手里的汤匙，试探的道：“下个月的乞巧节，金明池有一场厨艺大会。” “厨艺大会？”闻言，李明远眼神一亮，“那岂不是更热闹，没听说呀！” “嘿嘿，内部消息。”李月贞眼见着家里，除了三哥表现的有点兴趣外，其余人皆很淡然的继续用饭。 一副不是很在意的样子。 肿么办，直接说她也想参赛？ 可话到嘴边却是：“那个，可能是由南邑公主亲自主持，金明池暑气不重，到时候咱们都去凑凑热闹呗！” “是要提前给你们的酒楼打出名声？” 吓？？ 李月贞心里一惊。 她爹怎么知道？ “你在爹眼皮子底下养着，你这些天忙活了什么，爹能心里没点数？”李彦青斜了自家胆肥的小闺女一眼，不紧不慢的接着说道：“再说你一个小丫头跟人搭伙开酒楼，人能不跟我知会一声吗？” 李月贞呆，“那是谁告诉您的呀？” 这也太突然了，她一时之间都不知该如何应对了。 “人家本来是想给二姐姐一个惊喜，这才隐瞒不报的嘛！下……下不为例？” 噗嗤~ 李明远被自家五妹那蠢萌蠢萌的怂样给逗笑了。 不过，酒楼？ 听起来五妹妹干的事情不小啊！ 还要给二姐姐惊喜。 二姐姐的生辰不是过去了吗？ 还有什么事情是需要庆祝的？ 趁二姐姐不在，李明远赶紧询问自家五妹妹道：“什么情况呀这是？” 李月贞想着等以后开张，少不了要几位哥哥们在白鹭书院多多宣传或者发放请帖之类的，也就没瞒着： “就是铺子，我和二姐姐跟几位皇子公主们合伙开的。。” 此言一出，除了李彦青外，众人皆惊。 第95章 瑞云寺 “你这孩子，这么大的事儿，怎的也不跟家里说一声。” 温氏最先回过神来，“你当是玩儿呢，那酒楼是说开就能开的吗？ 银钱、铺子等物什儿，哪样不得有。你若说了娘也好早些备上……” “不用不用，”李月贞连连摆手：“都说是搭伙了，那些自有人去操持，我只管研究吃食就成。” 既然都开口了，她所幸和盘托出。把下了国宴后发生的事儿也一并交待了。 “为着二姐姐的事，爹和大哥他们都是默默付出。我这不也是……向上看齐嘛！ 本来就是要给二姐姐一个惊喜的，你们可别给我说漏了啊！ 一番话引得众人忍俊不禁。 “万事都有父亲和长兄在呢！”李明承温柔的给她擦了擦嘴角，无奈的道：“你才多大点儿就操这许多心，小心压的不长个了。” 看了看细致入微的李明承，温氏也状似无意的打趣道：“就只惦记你姐姐啦，你的几位兄长呢？” 李月贞睁大双眼，惊异的转头朝自家大哥和三哥行了个注目礼，“我给我们姐妹两个攒嫁妆，得给你们李家省下多少银子啊，不让他们谢谢我都不错了……” “哈哈哈！” …… 六月二十二是李月贞和李明安的生辰。 田刚蒙蒙亮，龙凤胎就被叫了起来，由祖母带着乘车直奔瑞云寺而去。 是的，上山拜佛。 祖母说积德行善可增福增寿，所以今日不仅要诵经礼忏、焚香祷告，一会儿下山还得放生…… 进山以后，马车能走的路段有限。还有一小半的路程是石阶，需要徒步攀爬。 于是李月贞的乐趣就来了——捡蘑菇。 为了防止蛇虫，她特意让人给自己找了个趁手的长棍，边走边拨开路边的杂草落叶，白芷则提着竹篮，跟在后头装捡。 “那儿，那儿……” “姑娘您慢点……” 李明安却一直跟在祖母身边乖的很，只从他频频投过来的眼神中，李月贞偶尔能够扑捉到羡慕和向往。 “六哥你要来帮忙吗？”李月贞把手里的长棍递了过去，“祖母，我们把亲手找到的蘑菇带回去给您煲汤喝好不好？” 闻言，李老夫人笑的很是开怀，“好，好。。” 李嬷嬷也一脸笑意的恭维道：“百善孝为先，哥儿姐儿的一片孝心，既是老夫人您的福气，也是给他们自己积攒福德呢！” “没错，可不就是这么个理儿……” 夏季早晨的山中，雾气很大，不一会儿大家的头发就被打湿了。 不过李月贞兄妹两个却玩的不亦乐乎。 再往上走一会儿，还有一大片比较平坦的路途，不过有水。 应是常下暴雨的原因。 有山中溪水哗啦啦的从右上方斜流而下。 水不深，而且还有很多凸出来的大石头可以下脚。 不得不说，沿途的风景才是最不容错过的啊…… 要不是身边有个出身大家，又一向颇为严厉的祖母在，她一准儿的脱鞋脱袜，趟水玩。 嗯，下次要带容钦一起来体验一把。 瑞云寺坐落于山涧后的一个险坡之上。要爬两段又长又陡的石阶。 她们一行老弱妇孺缓慢的登上之后，眼前豁然开朗。 平整的山石地面西侧就是高大而威严的寺庙大门了。 第96章 拜佛 一行人在清幽的檀香味中，轻步踏入了寺庙。 首先是山门殿，也就是整座寺院的外门，里头供奉着手拿金刚杵的哼哈二将。 然后是天王殿，正中是巨大的弥勒佛像，左右为四大天王，背面还有韦驮天尊。 再然后是观音殿…… 祖母在前头虔诚的膜拜，李月贞兄妹俩则跟在两侧有样学样。 由于天气比较热，她们也不敢多耽搁。 拜完一圈后，老夫人让李嬷嬷亲自领着两小只去后山放生池处，她则跟着高僧一起做早课。 李月贞这才知道，原来后山就有放生池啊！ 好在这边的山都不是太高，她们饶了没多久便到了。 佛门放生讲究随缘。 所以鱼鸟等物不能刻意的提前订了让人送进府里来。 而是要去菜场随机刀下救命。 由于后头采买的人还没有来到，所以李嬷嬷便熟门熟路的带着兄妹两个，来到放生池西北侧的石壁之下。 “因着泉水的缘故，这里比较清凉。哥儿姐儿先歇会儿。” 李月贞低头一看，石壁下有个半米见方的天然小石坑，此时正汩汩的往外冒出清泉，顺着石沟一直往下，不知最后会流向何处…… 待两人坐稳后，白芷和六哥身边的小厮立马取了水来要喂他们。 李月贞…… 她看了看白芷手上盛着温水的水囊，又看了看底下清冽的泉水…… 这么热的天，喝点冰冰凉凉的山泉水他不清爽吗？ 见贞姐儿一脸不乐意的样子，李嬷嬷只好笑着诱哄道：“姐儿乖，这泉水啊，可凉呢！您这金尊玉贵的小身板受不住的~” 李月贞瘪嘴，知道反抗无效，她也就不挣扎了。 只洗了洗手，又任由白芷用蘸湿了的帕子给她擦了擦脸，便乖乖坐着欣赏风景了。 寺里缥缈的木鱼声，衬的整座庙宇安谧而宁静。 使人不自觉的，便慢慢沉淀了各种烦扰。 不多时，李月贞隐隐约约的听到左侧石墙后面，好像有说话声。 “栓子，今日不赶巧。因寺中有贵客，眼瞅着咱也见不到大和尚了。不如就喝完泉水趁早回吧！可别被娘发现了咱们偷偷进山的事儿。” “管不了那许多了，姐，咱再等会儿，就一会。娘的病可拖不得了。” 本以为给酒楼送田螺，好歹能帮忙多攒些银钱去城里寻名医。 就在家里人都充满期许的时候，却听来人传话说，酒楼情况有变，大概延迟一段时间再开张…… 然而就在此时，爹因长期吃不饱饭，一时失手打翻了雇主的一箱货品，又赔不起，最后被人打的下不了床。 娘现在是说什么也不肯吃药了。 他想着既然城里有人吃田螺，那就再弄些进城试试。 只不过，令人绝望的是，连着去了好几次，都无人问津。 时间越长心里越没底，他怕那个酒楼，也许不是推迟，而是直接不要了。 实在没有办法。 他听说寺里的大和尚慈悲为怀，又会瞧病，所以才想着来寺里请和尚给他娘看看，或者给他说下药方上的药草长什么样子也好。 他就可以自己上山来采了。 只是后面打算悄悄进山的自己被姐姐发现了，实在不放心，这才陪着他一起来的。 李月贞挪步从寺院的后面往外看，那水沟旁边坐着的其中一人，不正是卖田螺的男孩吗？ “是……栓子吗？” 栓子一愣，那个，家里开酒楼的小姑娘，怎么也在这儿？ 第97章 放生 刚刚听到他们的言语，李月贞忽然记起上次买他田螺的时候，就听说他娘亲病了来着。 是到现在还没好吗？ 不禁担忧的道：“你娘亲的身体怎么样了？” “我娘……她……” 乍一见到这么多人，还是一群衣着华贵的人，栓子有些局促。 不过在看到姐姐更为不安的神色后，他立马定了定神，努力让自己的语言变得流畅起来： “我娘身体……还是老样子，不……不太好。因着我爹受伤又上不了工的原因，娘她现在也不肯吃药了，说我们白瞎那钱还不如吃饱肚子……” 栓子是不咋结巴了，只是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紧张到脚趾内扣。 甚至说了半天，都没注意自己说了什么。 一旁的苗子紧紧挨着弟弟，想着这些人既然认识栓子，她是不是也应该打个招呼才对。 只是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直到听完弟弟的话，这才有些神色黯淡的接口道：“娘她很疼我们的，她的病……就是为了多省几口吃的留给我们姐弟俩，才生生饿出来的…… 爹后来又饿着肚子上工，她很生气。不愿再因自己一人，而累及全家了。 所以……我们想学着认认药草，自己给她采药。” 李月贞心中，既复杂又感动。 这一家人…… 同甘共苦、相濡以沫，很是温暖。 “你们等一下。” 李月贞回头找到李嬷嬷道：“嬷嬷，咱们帮帮他的娘亲吧！ 佛曰：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既然咱们今日是积德行善来的，何不帮他们一帮？ 毕竟他们的娘亲这么好，要是我的娘亲遇到难题，我肯定希望有人能够帮她一把……” 李嬷嬷耐心的听她讲完，然后乐呵呵的道：“这事儿嬷嬷可做不得主，不过姐儿心善，想必老夫人那边定然会应允的。” 见提着鸟笼和鱼桶的家丁已经走上前来，又劝道： “这个不好耽搁，咱们先把这些鱼鸟放生了再说好吗？” “好。”李月贞也叫上了栓子姐弟俩，“你们娘亲一定会好起来的，咱们一起来放生，也好给你们的娘亲祈福……” 苗子手里捧着一条不知名的大鱼，一边按耐住想带回家煮了吃的欲望，一边学着李月贞她们的样子往水池里放。 放完鱼，李明安又把鸟笼打开，鸟儿瞬间争先恐后的回归大自然的怀抱。 看着一群五彩斑斓的小鸟，叽叽喳喳的在空中盘桓一圈，然后又很快的没入山林。 他们的心情也变得舒畅起来。 行完仪式，苗子拉了拉弟弟的衣袖，小声道：“咱们出来很久了，爹娘那里该着急了……” 栓子看了看太阳，的确不早了。于是对李月贞道：“姑娘，我娘从来不让我们进山……我们……是瞒着爹娘来的，得先回去了。” “好，你们的村子离这远吗？”李月贞把回城的时候，要带他娘亲一起去看大夫的想法，给他简单说了下，只等她祖母点头就行。 姐弟两个听的心里嘭嘭直跳，这一刻，他们情不自禁的笑了，笑的很干净、很满足。 “那个，田……田螺，你们酒楼还会要吗？” 说完栓子不禁懊恼，明明是想表达谢意的，怎么话一出口却成了这个。 连忙补救道：“多……多谢，如果还要的话，我一定把钱还上……” 李月贞也笑了，他们的确都是可帮之人，淳朴而又真挚。 “举手之劳，不必挂怀。况且今日遇到便是有缘，我祖母她心很善良的……” 果然，老夫人听闻此事并没有多做为难，转身对李嬷嬷道：“你瞧谁闲着，就叫他们去两个婆子并两个家丁跟随吧！若是他们父亲伤的严重，也好一起送诊。” 第98章 斗菜(1) 回到李家的时候已近巳时三刻，眼见着时辰已晚，李月贞也懒得去尚书房了。 只在清梧院里跟娘亲一起，看着丫鬟仆妇们缝制赛服。 毕竟是代表同德楼的初次亮相，第一印象很重要。 面料选用的是轻薄透气的罗织物，其实要说吸汗柔软，还得是纯棉。只可惜这个时代还没有棉花。 颜色也没敢选用现代厨师界，最具代表性的白色，主要她怕古人会对这个颜色有什么忌讳，那就犯不上了。 最后敲定了黛蓝，是一种颜色偏深的灰色。 李月贞想了想，又到小书房提笔作画。不过片刻功夫，她心目中的理想款式便跃然纸上。 而画稿上的最大亮点，就是衣襟和袖口处只简单的绣着几朵含苞待放的青莲。 素净、简约。 且男女都可以穿，很适合当队服。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李月贞又试了下别的花色…… 这张是粉红色的莲花，映在深灰的丝质面料上，显得颜色鲜明、风姿绰约。 哈哈，别有一番美感，她怎么感觉这个更适合自己呢！ 还有帽子…… 晚上是家宴，各房齐聚清松院，为龙凤胎庆贺生辰。 最后李月贞和李明安一人吃了一小碗寿面。 这一年一度的生辰，就算是过罢了。 时间很快，转眼就到了七月初七——乞巧节。 因李月贞这两日一直住在挽月阁，以方便跟张膳师等人商讨参赛事宜，所以她是跟容钦、七皇子和五公主一起，直接从宫里出发的…… 金明池西岸。 绿树成荫，鸟语蝉鸣。 风吹草动的土地上，留下了一道道车轮碾过的痕迹。 李月贞举目四望，只见贵女们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有的在湖边赏景，有的在看男儿蹴鞠，还有的在秋千上肆意欢笑…… 看来天气再热，也阻挡不了少男少女们展现自己风采的机会呀！ 他们当即下了马车步行，不得不说，金明池作为唯一一个对外开放的皇家园林，还真是备受青睐啊！ 平日里就多有游人、过客。 今日又适逢七夕，再加上大煊王朝第一次举办的厨艺大赛，那就更是盛况空前了。 不过，令李月贞意外的是，祖母居然也来了。 李月贞赶紧上前请安见礼。 然后凑到大姐姐跟前一问才知，原来参赛的不仅有闺阁小姐，京城数得上号的大酒楼也有派人参加。 别说，他们嗅觉都挺敏锐。 还知道抓住机会。 而丁姨奶奶的弟弟就是天香楼的掌柜，她是来帮天香楼出席比赛的。 还可以这样？？ 李月贞疑惑，丁姨奶奶一个妾室，没有主母同意，怎么可能随意抛头露面。 李月姝又放低声音道：“天香楼是裕王的产业，裕王一开口，祖父自然不会阻拦。” 哦，原来如此。 难道说，当年丁姨奶奶就是被裕王送给祖父的？ 其实仔细想想倒也有迹可循，那会儿曾祖是太傅，祖父跟皇上和裕王也算是师出同门了。 无怪乎如此。 不多时，长公主等人也陆续到了。 众人上前见礼。 然后七皇子又给一位老夫人单独行了个礼，“外祖母安好。” 原来左相夫人也来了。 没想到一个小小的比赛，竟惊动了这许多大人物？ 南邑公主姿态雍容的扬起衣袖，只含笑说了几句场面话，便干脆利落的进入主题：“前有斗茶，今设斗菜。到底孰能技高一筹，咱们拭目以待……” 第99章 斗菜(2) 赛场一共搭了十个大灶，每灶又有竹帘半卷以便间隔开来。 第一轮的考题是鱼。 因鱼是饭桌上的常客，又有腥味，所以以此为题，则高下立判。 且用时也短。 参赛者上台抽签，然后分三拨人陆续上场。 两刻钟后，第一拨十个灶的菜品已经陆续出锅。 首先出列的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女，她上前屈膝行礼道：“此菜名为酥骨鱼，是小女家乡的味道，每逢佳节，小女便会亲自为父亲洗手作羹汤，以解其思乡之情。” 南邑公主等人闻言，纷纷赞赏的点了点头，“你是陈翰林之女？” 小姑娘大方且体贴的应道：“回公主，家父正是陈翰林。” “好，是个有孝心的姑娘，呈上来吧！” 陈姑娘做的酥骨鱼，皆是选用巴掌大的小鲫鱼，再佐以莳萝、花椒、豆豉、褚实子末，和盐、油、酒、醋等合炖而成。 算是第一拨斗菜的十人中，用料比较足的一位了。 侍女们手脚麻利的把几碟小鱼，分别呈到了南邑公主、左相夫人、白鹭书院的张山长，以及两位京城有名的教养嬷嬷面前。 这五位，便是今天的评委了。 阵容很强大啊！！ 感觉档次，瞬间上去了有木有。 怪不得能吸引来，这么些个大家闺秀呢！能在这些大人物面前露个脸，今儿就算是来值了。 “骨肉酥软，鲜香入味……” 南邑公主等人给了个比较高的赞誉。 而两位嬷嬷的评价则更为专业： “不错，且难得的是，骨酥刺烂之际，却依然能够保持鱼形的完整……” “醋用的也很好，既能使得骨肉酥软，又能去除腥味……” 听的李月贞也跟着暗自点头，古人虽不知，腥臭物质大多是碱性化合物，却能凭借经验，大胆的加入食醋来中和提鲜，这就很难得了。 只是，古人做饭多为蒸、煮、炒。而油炸的做法，却鲜为人知。 这道菜里的鲫鱼，若在下锅之前，先炸一下，味道定会更加迷人~ 第二位出列的也是位闺秀，她做的是清蒸鳜鱼。 这个做法相对来说要简单的多，但却是道十足的好菜。 鳜鱼肉嫩刺少，蒸出来的营养价值非常高。但她没有去除黑膜和白筋，所以腥味较重。 出锅后，也不懂泼热油提香。 然后是第三位，第四位…… 第一波共晋级了两位，一位是陈姑娘，还有一位是香满楼的掌勺师傅。 眼见下一拨要轮到自己人了，李月贞连忙找到大姐姐，让其帮她把帽子戴好。 “宝儿这身衣裳，除了花色，其他都跟张膳师等人的一样呢！” “大姐姐眼神恁的好使。”李月贞赞许的点头，“我们是一个团队嘛，这是队服。” “团队？” “嗯嗯，我们代表的是同德楼哟！看到他们帽子前端的文字了吗？” 李月姝定睛一看，还真有呢！ 只是，“有点远，看不真切，来，给姐姐看下你的。” 李月贞…… 不好意思，我跟他们绣的字样不同。 “忙着长大？” 第100章 斗菜(3) “嗯嗯。”李月贞跟自家姐姐嘚瑟的道：“后面也有呢，而且两面都能戴哟！” 后面？？ 李月姝翻过来一看，嗯，还有一朵绽放的妃色莲花，咦，左边还有三个字：如、美、貌。 貌美如花？ “噗嗤！”李月姝忍不住抬手戳了戳自家五妹的额头，“瞧你这副小德性吧，咱李家的人，可不带这么没脸没皮的啊~~” 李月贞有些无语的抽出了帽子，转身递给荀氏道：“二婶帮帮宝儿，一会儿该人家上场了。” 荀氏接过帽子的时候，借机瞪了李月姝一眼。 注意举止仪态！！ 还想不想嫁出去了？ 然后，边动手给侄女儿戴上帽子，边数落女儿道：“说的是呢，这眼见着就要轮到我们宝儿上场了，你不好生鼓励妹妹，反倒……” “噗哈哈哈……” 李月姝这回是真没忍住。实在是，她娘的表情，比五妹妹的帽子还要精彩…… “可……可以把里子翻过来，哈哈，妹妹这个两面都能戴。” “那边是李家的姑娘？”左相夫人眉眼含笑的道：“瞧着倒是个喜庆的。” 位于下首的安氏，手中死死的攥紧了帕子。 德妃实在欺人太甚。 这李家元娘，哪里有半点儿端庄稳重的样子。 更可气的是，婆母为了替她拉拢人，竟也全然不顾女方的性格品行了。 只是…… 当她看到李家五娘那带着帽子的后脑勺时，“噗嗤~” 她也没忍住，这……这确实是猝不及防。 看着忍俊不禁的众人，李老夫人也是哭笑不得：“这个惯会作怪的小猢狲。” 荀氏暗道，您还没有看到另一面呢：何以解忧，唯有暴富！！ ……还不如这面，幸好她见情况不对，又立马眼疾手快的给翻了回来。 这得亏是没让姝儿看到。 李月贞等人登台后，首先映入众人眼帘的，就是他们这身统一的队服了。 清清爽爽的，有种给人眼前一亮的感觉，辨识度很高。 然后大家才发现，他们三人当中，竟然，“那是个孩子吧？” “可不嘛！正站在凳子上呢！” 众人回头看向南邑公主，见她们并无吃惊或者意外的样子，想必也是应允的。 这时又有人道：“这你们就不知道了吧！那是李家的五姑娘，在宫里头读书。她若想学厨艺，自然也会由御厨来教……” “你是说，她身边的人都是御厨？” ……这边，李月贞在酸菜鱼和松鼠鱼之间，只犹豫了一秒，就果断选择了酸菜鱼。 只因这里是北方，松鼠鱼虽然酸甜可口又雅观，但北方人对酸甜口的食物需要有一个，从适应到上瘾的过程。 显然不适合这次比赛。 而酸菜鱼嘛……南北通吃，老少皆宜。 来到后方挑选食材的地方，李月贞直接略过了装着黑鱼和草鱼的木桶，继续往前走。 “咦，就这个吧！” 鲜嫩刺少的鲈鱼来上两条。 处理好的鲈鱼，李月贞又让人贴着鱼骨，从鱼尾一直片到鱼头处。 然后把鱼骨切块，让张膳师炒到金黄后，再加水放入砂锅熬煮。 因为只有炒过，熬出来的高汤才会又浓又白。 第101章 斗菜(4) 这边帮厨已经把鱼片好了，张膳师接过手来亲自清洗、蘸干…… 李月贞则在旁边陆续往里加了些盐、酒、蛋清和醋果。 待张膳师抓拌均匀后，她又往里加了些淀粉，“还要麻烦张伯伯再拌一下。” “好的姑娘。” 看的众人惊奇不已。 这么小的孩子，都会放调料了？ 这可是考验能力的技术活呢！ “真能耐，你们看她那认真专注的小模样，还真像那么回事。这莫不也是位神仙童子？” “欸~，兄台言之过早了。是神童，还是儿戏，尚未可知呢……” 灶台这边的准备工作完成后，就可以起锅烧油啦！！ 把自备的一些，提前腌渍好的茱萸切碎，再加姜、蒜，一起放入锅中爆香。 然后加入洗净切好的酸菜快速翻炒…… 随着锅与勺的相互碰撞，一阵阵辛辣鲜香的奇妙味道，迅速蔓延开来。 “哇，好香啊！！” “他们到底在做什么？” 李月贞并没有理会喧嚣躁动的人群，转头瞧见高汤已经熬成奶白色，便让张膳师把鱼骨捞出，只将纯汤倒入炒制酸菜的锅里。 沸开后加盐、胡椒粉、米醋，继续熬煮片刻。 然后捞出酸菜备用。 再慢慢的依次放入腌好的鱼片。此时一定要转小火，否则鱼片易散…… 莹润如玉的带盖双耳盅，在案几上依次排开。先挑些品相好的酸菜铺底，然后把锅里刚烧好的鱼片，连同汤汁一起，每盅舀入一大勺。 再在上面放上葱、花椒、醋果片、白芝麻，热油泼香。 李月贞抿着小嘴，顿了一下，又上前亲自提起小壶，认真的给每个盅里淋了几圈茱萸油，整体呈波纹状，一圈圈的煞是好看。 最后在中间点缀以苍翠欲滴的香菜。 大功告成！！ 李月贞抬头冲二楼的窗口展露了一个自信的微笑，见容钦正专注的看着自己，又对他调皮的眨了眨眼。 回头让张膳食把剩余的酸菜和鱼头鱼骨等物如法炮制，又着候在一旁的白芷稍后给楼上的人送去。 边吃边看才美妙嘛！ 她整理了一下衣摆出列，不料刚走几步却被旁边忽然窜出的人影抢了先。 李月贞呆，眼睁睁的看着他快步超过自己上前行礼道： “给诸位大家问安，小人烧的这道菜，名为酿烧鱼。 是用三分肥七分瘦的羊肉，经过爆炒、调味，后又填充至鲫鱼内部烘烤而成。 此时刚出炉，正是外皮酥脆、内里鲜香的最佳时期，还请各位大家品鉴。” 李月贞…… 既然如此，那你们先来好了！ 不过她走都走出来了，便也跟着站到了中间。 丁庖人皱眉，这小娃也忒没规矩。 自己本是奔着头筹来的，而在闻到临灶这伙人的菜品后，却让他有种莫名的危机感。 所以才在菜品出锅后抢先一部呈了上来。 不过，这小丫头怎么也跟上来了？ 小孩子不懂事，大人也不懂吗？想不到他们竟然如此不识趣。 难不成还真敢抢自己的风头？ 要知道，他可是繁楼后厨的掌事。而繁楼又是谁的？ 那是天子产业。 更何况，他还有族兄在御膳房做事，族妹又是侍郎府的贵妾。 这行里谁见着他不得恭敬的唤上一声丁三爷。 看这小姑娘的穿着打扮……也就是个普通的富户之家吧！ 简直是不知所谓。 不料南邑公主却和蔼的笑道：“贞丫头的也做好了？如此，同德楼和繁楼的菜品，便一起呈上来吧！” 第102章 斗菜(5) 什么？ 丁庖人一惊。 这……这丫头到底什么来历？ 他立马收敛了神色，是自己大意了。本就是在金明池里混地界儿的，他应该早些过来打探一下这些参赛者的底细才对。 李月贞对评审团福了福身，又给丁庖人行了一礼。 这才介绍道：“我们做的是酸汤鱼，酸辣爽口、肉质鲜嫩。既开胃、又营养，是这炎炎夏季，最不容错过的美食之一哟~” “呵呵好！这么说，我们还真得好好见识一下了。” 话毕，却见呈上来的只是比茶盏稍大点儿的汤盅。 众人有些不明所以。 这么大点的器皿，放的下鱼吗？ 带着好奇的心态掀开一看，立马就有股鲜香刺激的味道扑面而来。 只见盅里的菜品，色泽莹润、造型美观。混合着白芝麻的茱萸油下，是一片片纯白如雪的鱼肉。 “原来是做成鱼片了，妙啊！食不厌精，脍不厌细，如此甚好！！” 且色香味俱全，只初初的打眼一看，便让人忍不住本能的就想抬手动筷。 “大……大家……” 丁庖人苦着一张脸，他的酿烧鱼，再不吃就影响口感了哎！何况，这酸汤鱼明显刺激味蕾，若占了先机，那他还有何优势可言。 南邑公主面容幽冷的扫了丁庖人一眼，哼！为老不尊，别以为自己没有看到他那小动作。 不过是看在他这些年，为皇兄的繁楼鞍前马后的份上，在众人面前给他留上几分颜面罢了。 张山长咽了咽口水，强制性的把目光从……酸汤鱼上移开。 他一向嗜爱垂钓，但他也是真的不爱吃。独独这盏鱼片汤，却让他食指大动。 不过先来后到，既然坐在这里，规矩还是要守的，那就先评评这道酿烧鱼吧！ “听言，你这鱼里有肉馅？”他转头看了看右侧的酿烧鱼，倒是没有看见刀口，鱼肚也是完好无损的。哦，在背部，很小的一点口子。 “好，甚好，也算是匠心独运了。” 两位膳食嬷嬷也陆续点头赞誉道： “此鱼做法很是考究。鲫鱼消散了羊肉中的膻味，羊肉又中和了鲫鱼的腥气，两者相得益彰、各生鲜美……” “没错，彭祖曾创名为‘鱼羊为鲜’的菜肴，可见鱼和羊的相互结合，确实是相辅相成的。且此菜也有助阳补气血的功效……” 直听的丁庖人喜笑颜开。 他的菜，果然是目前为止，最为出彩的一个。 评完他倒也不着急下去，既是两道菜一起品评，他自然也要看看另外一方的所谓酸汤鱼，到底是个什么名堂才是。 众人吃过几口酿烧鱼后，便转而对上了李月贞的酸菜鱼。 张山长率先加起了一块，挂着金黄色汤汁的鱼片，在筷尖微微颤动，端的是嫩弹滑爽。 咬上一口，鲜香中带着点微辣和酸麻，肥而不腻，鲜而不腥。 且基本不用挑刺。 这……这简直就是人间极品啊！ 好吃到直叫人停不下筷子。 张山长有些忧伤，原来并不是他不爱吃鱼，而是一直以来，他们根本就没找对做鱼的方法。 于是接下来的一幕，众人直接傻眼了。 只见几位德高望重的大家，一口一口接一口，这是什么情况？ 说好的浅尝辄止呢？？ 第103章 斗菜(6) 最先停下筷子的，是两位嬷嬷，她们不敢造次。 却也不敢僭越的先声夺主。 只规规矩矩的端坐一旁暗自揣摩着，如此佳肴，不知能否带了家去，给她们的乖孙也尝上一尝…… “哈哈哈！鱼美菹香，风味醇厚。” 既有酸汤的浸泽，又有鱼肉本身的嫩滑。不不，鱼肉本身还没有这么嫩、这么滑呢！。 这烹调手法，简直绝了！！ 张山长吃的额头冒汗，唯一美中不足的便是这量，有些偏少。 还没过瘾呢，就见底了。 他又心有不甘的夹起了一筷酸菜…… 嗯~ 更入味…… 左相夫人温和柔善的道：“听闻这李家的姑娘，琴棋书画、烹饪女红，那是各有所长。如今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啊！” 众人目光寻来，李老夫人和荀氏立马挺直了腰杆，只觉面上有光的很。 宝儿今日又给李家扬了脸。 冲左相夫人颔首致意后，老夫人又不动声色的瞥了眼身后的丁氏。 她只管冷眼瞧着这个贱人，到底能折腾出什么浪花儿来。 要说还得是她的宝儿会来事，老头子只要去了丽香院，一准儿吃不到她那儿的新鲜吃食。 小孩子能有什么坏心思呢，不过是心疼她这个祖母罢了。 这事不用想，定是那丁氏又坐不住了。 她是看自己的手艺，已日渐笼络不了老头子，又差她那天香楼的兄弟，给她想法子出来露个脸，扬个名吧？ 还美其名曰非她不可，若真如此，天香楼还不如趁早关门大吉呢！ 一扫而空后，张山长这才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了，掩饰性的轻咳一声，他面上又恢复了一派悠然自适的模样，不禁抚须感慨道： “能在有生之年，品上如此绝味，实乃老朽之幸矣！” “您老过誉了。”李月贞连忙屈膝行礼，后又展颜一笑，带着七分萌态，三分俏皮的道：“说不得，我们下一道会更胜一筹呢！您就瞧好吧！！” “哈哈哈，好，好！那老朽可就在这儿厚颜等着了啊！。” 这古灵精怪的小丫头。 站在旁边的丁庖人有些脸色发青、双目失神。他这会儿再下去，还来的及吗？ 感觉自己站在这儿就是来找不自在的。和一个小女娃儿同台而立，却被打的毫无还手之力。 下一道是吗？下一道他定要拿出看家本领，到时候鹿死谁手，还未可知呢！ 再说了，往年李家的老夫人，他都能说阴就阴，难道还怕了一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不成？ 南邑公主显见的对这道菜很是满意，但她却问了个与菜毫不相干的问题：“贞丫头，能给本宫说说，你帽正处的‘忙着长大’，可是有何深意？” 咦，这个问题问的好。这不是送上门来给李家刷人设的好时机吗，哈哈！ 李月贞一本正经的道：“回公主，这是臣女对自己的期许窝~ 因着臣女从小体弱多病，都是长辈兄姐们照顾我，我也想早点儿长大，为他们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听的众人频频点头，“教者仿也，上为之，下效之。”看来这李家的教养好，也不是没有缘由的。 第104章 斗菜(7) 结果毫无悬念，李月贞实力晋级，同时过关的还有丁庖人，以及李彦青同僚赵大人的女儿，赵家二姑娘。 只第三拨不知何故，仅过了丁姨奶奶一人。 她做的是玉袋交。 取鱼肉剁碎，加盐、猪油、葱姜末搅打上劲，再加少许韭菜为馅。然后用蛋皮包裹成一只只形似荷包袋的饺子。 因外形似荷包，内馅又似白中透绿的美玉而得名，也算是别出心裁了。 所以整体下来，一共晋级六人。 这下十个大灶，众人同时上场也绰绰有余了。 于是南邑公主宣布道： “下一轮的菜色，食材不限，诸位尽管挑自己拿手的来，午时呈上即可……” 李月贞想了想，还有不到两个时辰的时间。 可以。 她要做的是古今厨艺界中的扛把子——佛跳墙。 同德楼想要一战成名，拿这个同阶无敌的天下第一硬菜来上，绝对事半功倍。 正宗的佛跳墙，食材珍贵、耗时长久、制作复杂。因场地和时间的限制，今日只能求大同、存小异了。 她让张膳师先把鸡、鸭、羊肘、猪蹄、猪肚等物焯水清洗，然后旺火烧油，下入葱段、姜片爆香，再把刚刚焯好沥干水分的食材下入锅中大火翻炒。 张膳师闻言顿了一下，然后有些不确定的问道：“煲汤的鸡鸭等物，也需要炒制吗？” 这两天在宫里，倒是知道姐儿有把珍贵食材聚到一起烹制的打算。 他也觉得可行。 毕竟御膳房里的很多菜肴，都是需要提前吊高汤来增醇增香的。 但他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些鸡鸭羊彘等物，可以随意混在一起煮，而且还要先炒？ 李月贞笑嘻嘻的道：“宝儿家里的一位厨娘，每每煲汤，必然先炒。她说这样熬出来的汤，才会又白又鲜呢！ 且宝儿也有留心，发现鸡蛋先炒再添水，就能煮出白白的汤汁。而先添水再打荷包蛋，煮出来的汤汁却是清的……” 张膳师闻言，深以为然。 可没等他应声，便听到身后一个清冷的声音传来：“按她说的做。” “殿……殿下，是。” 李月贞欢喜的道：“哥哥怎的也下来了，是要和我们一起吗？” 容钦无奈的拿出了帕子给她擦了擦额头的细汗，然后看了看天色，“你身子弱，不能在灶间久呆，我们到外头去等。” “哦哦，好~” 李月贞连忙把自己的想法，跟张膳师简单的交待了一下。张膳师在御膳房浸淫多年，深喑此道。 她倒也不担心会有什么差池…… 外面清风阵阵，李月贞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里头确实挺热。 还是先凉快凉快好了，万一中暑也是麻烦。 而里头佛跳墙的烧煮，还在有条不紊的继续： 炒出油后，加入酱油、饴糖、酒、桂皮等料煸出香味。 倒入酒坛中加水，大火煮开。 一刻钟后，拣去葱、姜、桂皮等香料，转小火慢煨。 张膳师又在大灶上另起锅煎了鲫鱼，鲫鱼虽然刺多，但它肉质极其鲜嫩且久煮不烂。 这也是第一轮比赛的时候，陈小姐和丁庖人选用它的原因。 煎好的鲫鱼加入酒坛中继续熬煮。 一个时辰后，只取纯汤并鲍鱼、海参、鱼唇、杏鲍菇、蹄筋、花菇、墨鱼、瑶柱、鹌鹑蛋等汇聚到各个小汤盅里，上大灶的蒸笼。 随着食材的蒸制，香味似火山爆发般。以雷霆之势，迅速席卷整个金明池…… 若说前面酸菜鱼的香味，只是令人喧嚣躁动的话，现下却是直接轰动全场了。 第105章 斗菜(8) “哪儿来的香味？这世上，竟还有如此浓郁醇厚的馨香？？” “这你都不知道啊，那边在斗菜，听说参赛的不是贵人就是京里有名的大酒楼。那厨艺，自然不是我等凡夫俗子……嗳，你跑什么……” “走走，咱也去看看，快。” 这一刻，多少人的馋虫都被勾了出来…… 也使得本来正信心满满准备打个翻身仗的丁庖人手中一抖，瞬间感觉自己用羊舌、鹿舌等物堆砌熏烤的升平炙它不香了。 这怎么能行，他可是京城第一酒楼的掌勺，又是以烹饪名扬天下的丁家后人。若被这样轻易比了下去，，他怎么跟掌柜交代？ 就是丁家，日后也再难有往日那般的风光无两了…… 想到这儿，丁庖人忍不住嫉恨的往右侧瞪了一眼，忽然，他透过竹帘似乎看到了临灶的食材：鲍鱼、海参、鱼唇、瑶柱…… 原来这些好东西加在一起竟能烹出如此美味。只可惜，他现在再想仿着吊些高汤入菜也来不及了。 除非…… 午时刚过，南邑公主等人便回到了上首入座。同行的还有五皇子、五公主和七皇子。 五皇子已到了选妃年龄，一身玄色常服往弟妹跟前一站，显得更加俊朗挺拔。 只面部有些冷硬紧绷，一双锐利而深邃的目光扫过众人，不自觉得便给人一种压迫感！ 看到一副生人勿近模样的五皇子，李月贞忍不住偷乐，这怕不是被南邑公主给强行拉下来相看姑娘的吧！ 不过他没有往闺秀席上看去，倒有不少闺秀在有意无意的偷偷瞄他。 此时，六位参赛者的佳肴已经同时呈到了案几上。 陈姑娘做的是藕粉桂花糖糕。 她自然也闻到了佛跳墙的香味，又看了看其他几位的菜肴，心道父亲说的对，果然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今儿真真是长见识了。 于是欠身道：“承蒙诸位大家不弃，小女惭愧。这是采冬日掘取的老藕，捣汁澄粉。先予冷水拌匀，再以滚水冲之，其色如玉，其形如胶。加糖霜掺食，可营胃生津……” 香满楼做的是黄金台。 用煎熟的蟹黄蟹膏蟹肉，平铺在各种河鲜蒸成的蛋羹上…… 赵家二姑娘的是蜜酿蝤蛑。 丁庖人的升平炙。 丁姨奶奶的五香狮子头。 可谓是琳琅满目，各有千秋。 但都在煨成的佛跳墙开盖之时，瞬间沦为了陪衬。 因为只把荷叶略略一掀，便有浓香扑鼻而来，直入心脾。 “哈哈哈！好！好！！”张山长接过婢女的汤匙，亲自给自己盛了一小碗。 汤浓而色艳，味醇而悠远。 入口软润柔弹，却又厚而不腻。 “此羹超然有高韵，实非……世俗庖人所能及也。依老朽之见，堪为头筹。” 左相夫人赞同的点了点头，实至名归。尤是山珍海味如她，也是第一次见识这等吃法。 两位嬷嬷也道：“此羹食材虽多且杂，却能在保持各自的特色之时，完美的渗透融合，使之鲜中有鲜，味中有味……” 看了看参赛的众人，南邑公主高贵优雅的起身道：“诸位可有异议？？” 第106章 斗菜(9) “我等并无异议。” “不论酸汤鱼还是这……敢问这道菜的名字是？” 李月贞被问的一懵，对呀，叫啥合适？她现在还是一个孩子，直接说是佛跳墙显然不太现实。 这个不像酸菜鱼，因古人称腌渍的酸菜为菹，所以直接叫酸汤鱼或者菹鱼都行，名如其菜嘛，一目了然。 但是这个呢？ “并没有起名呢，只是觉得这样做会好吃，便试试了。”李月贞看了看身边的小哥哥，想了想只能一脸童真的说道：“宝儿读书少，不会起名字。可以请大家给它想个名字吗？” 呵呵呵，这孩子…… 等会，众人笑完才反应过来，感情这是临时起意呢，而且还是不知会不会成功的便说试就试了。 如此随意，你们真的是来比赛的吗？ 更可气的是，居然还成了。 这也就是小孩子，换了别人谁敢把这么多的珍贵食材放在一起乱炖呀！ 简直奢侈。 香满楼的掌勺却无比虔诚的拱手道：“小姑娘的两道菜，皆不拘泥于形式，只凭不受传统技艺束缚这一点，便足以让我等自愧弗如，甘拜下风……” 南邑公主点了点头，转向左侧的男宾席道：“张老学富五车，德高望重，此菜还得劳您赐个名。” “殿下言重了。”张山长立马起身颔首：“……固所愿也，不敢请耳。” 沉吟片刻，张山长抬头道：“坛启幽香惊四座，若非盛世哪堪闻。便作……满堂彩吧！” “好！！” 众人闻言纷纷抚掌称赞。好一个满堂彩，盛世安康，欢聚一堂。 南邑公主又对几位参赛者道： “都坐吧，辛苦半日，你们相互之间也可切磋、品鉴一二。” 话音刚落，便有婢女把佛跳墙、升平炙和蜜酿蝤蛑等菜，分别给他们布了一些。 “多谢公主。” 由于来人较多，位置已满。 参赛者被安排到了环抱主殿的廊下，男子在东廊，位于张山长一侧。 女子则在西廊。 男女两方整体呈对坐模式，相距不甚远。。 此时虽是午时，众人却因盈盈翠柳与淙淙溪流，而丝毫不受暑。 见状，李月贞也乐滋滋的想要过去尝一尝，却被容钦给拉到了上首与七皇子等人坐在了一处。 李月贞…… 她好好的一个女孩纸，为什么要来一堆臭男人的地界里入坐？ 不过，在闻到他们周围萦绕的淡淡沉香味后，再看看一直没有远离灶间的自己…… 原来小丑竟是她本人…… 还没等她有所行动，五皇子便把自己面前的冰盆给移了过来。 容钦顺手从沉桃浮李的冰盆中，取了个葡萄喂她。 又让人端了水来，给她擦了擦脸和手。 七皇子把自己的冰盆也往过推了推，然后唰的一声打开折扇，边往李月贞处扇凉风边数落道：“有什么事情交待下面的人去做就是了，你往跟前凑什么？ 又用不着你动手，还热，是不是傻，楼上呆着不轻省么？” 小脸儿热的通红，就这还带着帽子呢，可不就是傻。 顺手提溜下了帽子，往案几上一扔，等等，怎么里面也有字，“哈哈哈！” 何以解忧，唯有暴富！ 这也就罢了，毕竟这蠢丫头现下就是一妥妥的小财迷，但里子的帽端处是什么鬼：沉迷读书。 “……你确定这说的是你自己？”七皇子略微回忆一下小东西在尚书房的光辉事迹，“这跟你也不沾边呀？！” 一番话，听的五皇子和容钦都含笑不已，这个他们知情…… 李月贞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这是期许，期许，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嘛！” 瞧瞧你那没见过世面的亚子。 “哈哈哈！” 夫人小姐们的眼睛都黏在五皇子身上了，谁说这是铁面阎王来者，明明也会笑，而且笑起来还很温和、隽逸。让人一不小心就会陷了进去。 李月姝愣了半天，然后转头对李老夫人道：“祖母，五妹妹，平时就是这样跟殿下们相处的吗？” 跟她想象中的有点不太一样嗳！ 第107章 斗菜(10) 不是说伴君如伴虎吗？ 妹妹年龄尚幼，纵使做不到谨言慎行，至少咱也得恭恭敬敬的吧！ 可她刚刚看到了什么？ 自家五妹妹居然很是随意的对七皇子翻了个白眼，翻！了！个！白！眼！ 而令她难以置信的是，这传说中嚣张跋扈的七皇子殿下，非但没有半分怪罪的意思，反而笑呵呵的很是习以为常？？ 更有甚者，九殿下堂堂一国皇子，竟还体贴入微的帮宝儿擦脸净手加喂食？ 那熟练度，比自家奶嬷嬷也不逞多让了…… 丁姨奶奶也在频频走神，她很挫败。事情的发展，完全不在预料之中。 大煊王朝的第一次厨艺大会，这简直就是为丁家量身打造的嘛！ 本以为今日以后，丁氏善庖厨的美名，必然誉满天下。 她的身份也会跟着水涨船高。 只可惜事与愿违，自己这么多天的筹措与努力，到头来，却终究只是一场笑话。 不过，看到五小姐与皇室之人的互动，她又瞬间醒神了，不知，族兄让人做的事情，会不会有些不妥？ 外头闻讯而来的人很多，里三层外三层的，可谓是人头攒动、热闹非凡。 “听说这回参赛的人，不是高门大户，就是第一酒楼。可见个个来头不小呢！ 如此，拔得头筹的那道菜，岂不就是天下第一菜了？” “那可不，老子可是亲眼见识过天下第一菜长什么模样的人，足够老子吹一辈子的了，哈哈哈！！” 佟掌柜派出去来引导舆论的人心道，来了，此时正是推出同德楼的最佳时机。 只是还没等他开口，却见一个长相不起眼的中年汉子声音不高不低的道：“参赛的人确实个个来头不小，但你们知道拔的头筹的人是谁吗？” “这怎会不知，李家的小姑娘和两个御厨呗！” “没错。可惜你们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这道菜可不是御厨创的，而是那个小姑娘随口提出来的。你们想想，小孩子能懂什么，无非是把她认为最好吃的东西都放一起煮。没成想，却歪打正着了。 对了，你们还不知道那满堂彩是用什么做的吧？” “用的什么？” 那汉子顿了一会儿，吊足众人的胃口后，又故作神秘的道：“鲍鱼、海参、瑶柱……，足足十余种山珍海味。你们说，把它们放在一起蒸煮，能不香吗？” 丁三爷的意思是，有了这些言论，纵使不能加赛一场，至少也能把这场赛事对丁家的威胁，降到最低。 “这位仁兄所言极是，这么说，满堂彩这道菜，岂不是有些胜之不武？？” 角落里，出来巡视的沈浩脚步一顿，然后冲手下使了个眼色。 而丝毫不知危机已经逼近的大汉，此刻依旧滔滔不绝：“……所以说，还是得用相同食材来比，方显公正嘛！” 同德楼的人却不干了，“不对不对，若说食材相同，第一轮不就是吗？ 一水儿的鱼菜，里头哪个最出众，大家不会这么快就忘了吧？” 围观百姓的思维又被拉了回来：“对呀，只有酸汤鱼被吃完了，足可见其，必有过人之处。 再说了，第二轮本就是给各自发挥所长的机会，人家可并未违规！” “好了好了，越说越心痒难耐。也不知那神仙美味，到底有多上头。竟让吃惯了山珍海味的贵人们都停不下筷子。” 说话的人砸了砸嘴，无不遗憾的道：“咱们啊，恐怕这辈子都没机会尝上一尝喽！” “欸~，兄台此言差矣！”同德楼暗部的人又见缝插针的道：“你们有没有注意他们帽正处的字样？ 同德楼！ 听说还是宫里贵人开的酒楼呢！” 第108章 帖子 既是酒楼，岂有不对外开放的道理，我等还愁没有机会？？” “果真如此？可小生此前，曾未听闻京里还有家同德楼呀！” “此前确实没有，但是，不瞒列位，我姐夫的二舅的义子的老表就被招进了同德楼。 他们那儿正在修葺呢，听说里头真正是雕梁画栋、富丽堂皇……” 众人聊的越来越投入，就连中年大汉什么时候消失的都没注意。 二楼，沈浩快步上前跟二皇子禀报道：“挑事者姓苟，乃常年混迹于街头巷尾的三教九流之辈。受丁汝黔指使……” “丁汝黔！”二皇子正在敲击桌面的食指一顿：“繁楼后厨的管事？” 沈浩颔首：“正是此次参赛的丁疱人。” 二皇子冷哼一声，“那只老鼠都招了些什么？” “属下用了些手段，不过此人颇有些江湖义气，骨头硬的很。 倒是后面抓到的几名同伙不禁吓，很快便竹筒倒豆子般，把丁汝黔以往做的些龌龊事都给抖了个干净…… 还有……礼部侍郎之妻范氏的名声，也是这伙人在外谣传的。” “嗯？贞丫头的嫡亲祖母？” “是，据悉礼部侍郎的宠妾便是丁汝黔的族妹。” 二皇子闭上眼睛，姿态放松的靠在了椅背上，“把那陈姓之人交给吏部郎中李彦青，其他的都处置了吧！” “是。” …… 事实证明，厨艺大赛的成功举办，确实是宣扬酒楼的最好手段。 现在，酒楼还没建好呢，同德楼的大名便早已名扬天下了。 除了京城在建的同德楼外，二皇子等人在各大城市要塞处修建的分号，也在紧锣密鼓的同步之中。 自从，开业前三天凭贴子进店者，可半价尝鲜并且优先招待的告示一出，整个京城都沸腾起来了。 首先是尚书房，七皇子恭敬有礼的给夫子们送完请帖后，剩下的还没待处理，便立马被各大伴读给瓜分殆尽。 他们平日里，被李月贞常带的美食荼毒已久，这回终于能够痛快淋漓的吃上一场了。 泪目。。 怎能不抢，不仅要抢给自己，还要多抢些送亲人、送好友。 然后是白鹭书院，李家的公子们现在是备受青睐，一入学堂就被三五损友给围住了…… 吏部衙门里。 “李兄好福气，听闻令爱自小养在李兄身边，为人聪明乖巧，十分孝顺。 为了怀胎十月的母亲，每天还会亲自往厨房跑……” “对，小弟也听说她在宫里进学的时候，还会请教御厨。 也正因此，她在厨艺上的天赋，才渐渐被人发掘……” “真真羡煞人也。不知崇柏有何教养之道，也好说来与我等借鉴一二……” “哪里哪里，”李彦青拱手作揖：“小女确实自幼养在膝下，但因身体孱弱，我夫妻二人也只有宠着的份。 若论教养之功……崇柏惭愧。” 还真没有刻意去教过什么。 “尤记得，在她两岁之时，崇柏曾因伤寒高热而卧床数日，她那时就已知道担心爹爹了。 还在无人时，偷偷给我按摩揉捏。那小模样，别提有多招人疼了。小胳膊小手的虽无多大力气，却始终像模像样的给我全身都按了个遍。 丁点儿大的孩子，还正是懵懂无知的时候。这也许是……天性使然？” 第109章 开张 众人…… 这还是那个不显山不露水的李兄吗？一提起闺女，他那嘴角都要扬到耳朵根了。 足可见，他是真的喜爱幺女儿。 “李兄好福气，听我那不成器的儿子讲，同德楼是令爱和几位殿下的产业，且那帖子还是令爱画的。不知……” “你来凑什么热闹。”赵大人上前，大刀阔斧的挤过同僚后，又腆着脸笑道：“李兄别听他的，他家小子就是皇子伴读，还能少得了请柬？ 倒是我家二娘曾与令爱一同参赛，言语间也是对小姑娘极为赞赏。 所以同德楼开业那天，赵某人打算携带家眷一同前往，还要在这里，厚颜向李兄讨上一张请柬了……” 被挤开的何大人…… 他儿子是有帖子，还有三张。但是没等他回去就已经散完了呀！ 大舅子家一张，大儿媳的娘家一张，还有一张他自己捂的死死的，扣都扣不下来。 “以我和崇柏的交情，还用的着从我儿子那里拿吗？世侄女的庶业，我必然是要带着贺幥前去捧场的……” …… 八月二十八，同德楼终于在众人的翘首以盼中，迎来了开张大吉。 随风飘展的招子下，人声鼎沸、鞭炮齐鸣。 紧接着，有专人从雕有如意祥纹的精致门楼上，一气呵成的揭下了大红幕布。 “好！！” 众人纷纷鼓掌称赞。 只见门楼顶端的匾额上，龙飞凤舞地题着三个漆金大字：同德楼。 不说别的，只冲这御笔亲书的匾额，知情人士，无不手持贺幛、贺镜等前来致贺。 而慕名而来者，更是不知凡几。 所幸酒楼扩建的很大，侍者众多，且不论堂倌还是小二，均着统一的服饰和妆扮。让人一眼就能分辨的出，抬手就能召唤的到。 即便如此，还是有很多人排不上号。于是后面的人，便被引到了与九曲桥相连的水榭之上暂待。 水榭结构美观、四面开敞，临水的一面，还设有座凳栏杆和弓形靠背，以供客人凭栏而坐、歇息赏景。 远处群山苍郁，近处景致珠美。 中间又有石柱挑起一亭，八棱形、双重顶。与曲桥水榭相结合，飞檐流水、妙处横生。 亭中又有说书人，正绘声绘色的讲着时下最受欢迎的话本。 讲完一个回合还不忘插播广告： “值同德楼开业大庆之际，今日，凡充值五百两的贵客，可得银卡一张，日后进店消费只收八成折扣价…… 若充一千两，那就是我们贵客中的贵客了。可得金卡一张，日后进店消费，更是只收五成折扣价…… 机会仅此一天，走过路过可千万不要错过……” 众人看着眼前奢华高档的修造规格，品着手中免费赠送的美味小食，略一思量，倒也可行。 日后结交应酬什么的，少不得要经常往过跑，“你是说，一千两买个金卡，日后就可凭此卡半额消费了吗？” “不不不，”那说书人连忙摆手，“卡是送的。那一千两是您提前预支的饭钱，日后用餐就从这里扣，而且还是打完折扣以后的价……” 第110章 贵宾卡 “那还等什么呢，赶紧走着！” “蔺兄留步，同去，同去……” “半额吃饭还送金卡啊！好，甚好！咳……其实这个折扣不折扣的也没甚重要，主要是我在这儿干坐着也是坐……” “……小弟亦然。不过我更看好那卡上的纹样，清雅、别致。买来收藏把玩也是极妙的。” 人都有从众心理，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 见此情景，说书人心中甚是欢喜。没想到自己话音还未落呢，便已有三三两两的顾客结伴而行，十分爽快的办卡去了。 于是打定主意，今后一定要更加卖力才行。毕竟这等好差事，可遇而不可求。 本来能在此地说书，已是风光无限。而更令人意外的是，他们这些做事的人居然还给身股分红。 能得东家如此厚待，他们办事自然也要不遗余力。 不过东家可还说了，同德楼不养无用之人——优升劣退！ 且得精心、仔细着些。 弄不好还有丢了饭碗的可能。 见好些人踌躇不定，还持有观望态度，说书人稳中带笑的道：“还没办卡的客官也不要着急，咱们每种贵宾卡都有一百张呢！” “什么，只有一百张？” “你怎么不早说？” 说时迟那时快，立马又有一批人，随即放下了手中的蜜糖罐头，直奔前台而去…… 这会儿已经是十几人的长队了。 不经意间，有两个跑堂的路过。他们还用“自以为”很小的声音对话： “你说这黄金贵宾卡，打的可是五成折扣呢，咱们又不挣什么钱。主家放出个两三张也就罢了，放一百张可如何是好？” “这不是开张庆典吗，也许主家是想让更多的人品到咱们同德楼的美味，到时候再一传十、十传百。如此，咱给这一百个办上金卡的客官白忙活，也算值了。 反正也就这一天，也许大家反应不及的，过了今天还能剩下好些呢……” 好嘛，此话一出，又收货了一批犹豫不决的人。 说书人见状，适时的接口道：“大家不必着急，不必着急，您用完餐后，满意再办也不迟……” “少来，等我们用完饭，这卡早被抢没了。” 于是，说书人再接再厉： “那边远道而来的客人，您就别凑热闹了，若是不在京城久留，您办卡干嘛？ 本店酒菜，保证都是良心价。而且开业这前三天，还可凭帖享受半额尝鲜的待遇，对您来说，再适合不过了……” “别别，小可这队伍都排上了，办一张送亲戚不行吗？” 酒楼三层的观景阁上，两道颀长的身影凭栏而立。 五皇子哼笑了一声，转身问佟掌柜道：“队伍里有多少你们自己人？” 佟掌柜躬身一揖，然后颇为得志的道：“仅前头两三位，中间四五人。” “感情这是从旁诱人……”裴渝惊讶的看了楼下的长队，又看了看五皇子，“从斗菜到帖子，再到贵宾卡，这真真是……比之用兵也毫不逊色了。可见这商者，也自有其风谲云诡之处。” 五皇子赞同的点了点头，然后又有些同情的看了眼好友，“说起来，这家酒楼跟你还有些渊源呢！贞丫头担心姐姐到夫家受气，这才有了开食肆给她添妆的想法……” “你是说，这酒楼也有……她的股份？” “自然，你自家未婚妻的铺子，你这个南城兵马司指挥使，不得鞍前马后的好好表现？” 见好友微愣，五皇子继续面不改色的捅刀子： “要知道，你家小姨子对你可没多大信心呢！听说还要给姐姐陪嫁个无与伦比的好庄子，以供她受委屈时，随时有路可退……” 裴渝…… 第111章 股东聚会(1) 那是得好好表现一下了。 “双寿。”裴渝唤过贴身小厮道：“去楼下给爷办张金卡来。不，三张，连同五爷和陆家大爷的一并。” 接着又转身走至桌旁，一派春风得意的提壶斟了两杯美酒，既是自家铺子…… “我在南城办差，昼食自是要在同德楼用的。你得闲也多多过来照佛一二。 只可惜，陆大那厮一时半会儿的是没这口福了。” “倒也未必。”谁知五皇子却抬手止住了双寿的脚步，“他驻守的金陂关，自古便是兵家必争之地。 同德楼应该也会在那边开上一家分号，他吃还是吃的上的，只是会稍微晚些罢了。至于我……” 五皇子默默的掏出了象征股东身份的黑金卡。 “我有。” …… 下学后，李月贞欢天喜地的直奔扶云阁二姐姐处，咦，不在房内？ “我二姐姐呢？” “回五姑娘，二姑娘还在绣阁呢！” 李月贞又迈着小短腿，哼哧哼哧的爬上了二楼，探头往里一看：窗棂下，绣架前，那一派闲适宁静的婀娜身影，不是二姐姐又是谁？ 李月贞嘟起小嘴，“不是说好的等人家下学，就一起到同德楼去的吗，姐姐怎的还在这儿穿针引线呢！” 李月华放下了手中的物什，然后颇为好笑的刮了刮妹妹的鼻头，“不耽搁，咱们这便出发吧！” “那哪行，”今天晚上可是股东聚会呢，李月贞拉着二姐姐，边下楼，边撒娇的道：“姐姐好不容易出门一趟，咱妆扮得美美哒再出发……” 说着话儿，李月贞来到了衣架处，看着上头挂着的各色织锦缎带，心道：二姐姐整个夏天都在绣阁给祖母赶制寿礼，皮肤白嫩的都能掐出水来了。 配这件莲青色拖地织锦烟笼裙刚好，再衬以湘妃色锦缎裹胸…… “姐姐穿这件指定好看。”李月贞把衣服交给红蕊，又让白苏去清梧院取她的来，她记得入夏后娘亲给她们姐妹每人都做了一件。 正好，“咱们今日就穿姐妹装好不好，我想跟二姐姐穿戴相同的衣裙和发饰……” “好。”李月华满是宠溺的看着自家小妹，自是无有不应。 最后姐妹两个，除了一个随云髻，一个双罗髻外，通体上下，别无二致。 “不错，”等在院外的李彦青瞧了赞道：“你们姐妹两个如此这般，倒是赏心悦目。” “爹爹？” “父亲？” 李月贞跑过去，直接抱住了老爹的胳膊，李月华则快走几步，屈身行礼。 “嗯。”李彦青清咳一声，然后直身说道：“听说你们两个要出门，所幸为父下衙以后也闲来无事，便陪你们一同前往吧！” “不用不用，”李月贞抬头摆了摆手，然后回到姐姐身边道：“我跟容钦他们约好了一起吃饭，都是晚辈，让二姐姐带我就好，您去不太合适。” 李彦青…… 忽然有种莫名的忧伤和惆帐，闺女现在就用不着他了，以后可还了得…… 同德楼外，李家的马车，踏着夕阳的余晖缓缓停了下来。 两丈外，裴渝已经徘徊很久了，确切的说，自从五皇子告诉他晚上会有几位东家的聚会，他便一直没有离开这里。 此刻，他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马车，深怕一个分神，便会错过与她擦肩而过的机会。 婢女下车后，先是抱下了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娃，呵呵，是贞丫头。 然后…… 有一青葱玉指撩起车帘，紧接着跟贞丫头穿戴极为相似的一个少女也被扶了下来。 裴渝勾唇，眉梢眼角间不自觉的便添了许多光彩。 是她！！ 身着连纱织锦裙，手持团扇半遮面。 虽然整个人都笼在一片，朦朦胧胧的荷色烟云之中。却还是被他一眼便认了出来。 第112章 股东聚会(2) 螓首蛾眉，肤如凝脂。 昔日的小女孩已经长开了，如今出落的，比他想象中的还要美好。 眼见佳人已经提裙踏过门槛，裴渝忍不住踏马上前跟了几步。 那人闻声回眸，聘婷流转间，只不经意的一眼，便直直撞到了他心中最为柔软的地方…… 只是，在他痴痴望着佳人的时候，却不知楼上，也有人一直在痴痴的望着他。 安阳郡主握着汤匙的手，指尖泛白。此刻，她的心中再无一丝侥幸。 裴渝终于见到她了，还是自己求着五哥一手促成的。 本以为，他之所以对她放不下，完全是一直未曾蒙面的因故，对她的一切还只存在于幻想之中。 幻想总是美好的，而现实，却往往最是无情的。 可是，那个一向骑在高头大马上威风凛凛的男子，低头看她时，眼角微微上扬，分明是自己从未见过的温柔。 “你这又是何苦。”叹了口气，五皇子从暗处缓缓走来，“安阳，执着只会伤了自己。与其煎熬着，不如……” “五哥！” 安阳郡主倔强的昂起头颅，明明不想让人看到自己的脆弱，却怎么也控制不住眼角的泪痕。 你还没有遇到对的人，“你不懂……”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她如何没有试过，可她真的管不住自己。求不得，也放不下，没有他，往后的日子是否还会值得期待…… 李月贞姐妹俩，来到临湖小筑的时候，门口已有两名侍卫把守。 其中一个还是熟人，“沈大哥好！” “姑娘！”沈浩眼神复杂，这丫头几月前的豪言壮语犹在耳畔，没想到竟真让她给言中了。 现下同德楼一开张，京城半数以上的酒楼几乎门可罗雀。 若是别人倒还可以，但几位殿下身为皇嗣，总不好与民争利。 这不，里头二殿下和三殿下正在商议对策呢！ “姑娘里面请。” 李月贞见门外并没有容钦他们的人，于是把沈浩拉到一旁，小声问道：“里头都有谁呀？” 沈浩…… “二殿下、三殿下和五公主。” “哦哦！”那行，她跟那两位大佬不太熟。要是五公主不在，她带着姐姐还真不好进去。 临湖小筑，顾名思义，便是在酒楼的西侧，临湖而建的两层套间。 环境很是清幽、雅致。 既能临湖赏景，也能被白鹭书院的学子们当成风景来赏。 同德楼另一侧的门面嘛，自然无可挑剔。 李月贞姐妹俩进来的时候，二皇子和三皇子正在中厅西侧的席榻上下棋。 李月华顿足，犹豫着是不是要先过去见个礼，这时里间走出一名婢女唤道：“二位姑娘请，公主正在里面等着呢！” 松了口气，李月华只原地行了一礼，便拉着妹妹一起往里间走去。 三皇子笑了笑，“倒是一眼便能瞧出，那是一家子姐妹。” 二皇子捻棋，缓缓向前推进一步，然后抬眸，隔着珠帘见里头贞丫头正笑颜如花的在给容珞引荐自家姐姐。 而那姑娘，进退有度，沉静内敛。 “……是个恬淡不争的性子。” 第113章 股东聚会(3) 李家姐妹入座后，又有小鬟给她们捧了两份酸梅汤来。 五公主笑道：“平日里，可没少听贞妹妹提起你，总说她家二姐姐最是玉软花柔、娴淑良善，今日一见啊，果真名不虚传。” 李月华复又起身福了福：“殿下谬赞了！” 李月贞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心道这俩人虽年龄相仿，却是一个落落大方，一个守礼慎言，也不知能不能聊到一起去。于是插科打诨的凑趣道： “公主姐姐，我二姐脸皮子可薄呢，您这样夸她，会把她吓跑的呦~” “也不知到底是谁整日挂在嘴边的，”五公主斜了李月贞一眼，然后舀起一勺碎冰放入杯中，“现下啊，整个尚书房的人都知道你家有个既貌美又柔弱的二姐姐了呢！” 李月华脸上一红，不禁羞窘的瞪了自家妹妹一眼。 她能感受到公主的善意，也知她之所以如此礼遇自己，都是因妹妹的原故，但是，还是好想收拾妹妹怎么办？ 李月贞见状，立马很有求生欲的讨饶道：“这秋老虎着实恼人，姐姐杯里也添些冰吧！” 说着话儿，就要舀了冰往二姐姐杯子里放。 李月华忙接过汤匙，给自己添完冰后，又在李月贞茶盏下的托盘上，堆了一圈。 “妹妹体弱，如此便好。” 久而自凉，且不伤身。 好嘛，不加就不加了。有大哥和二姐姐在的地方，她的穿着饮食一向都会被看管的比较严格。 李月贞随手从果盘里拿了颗葡萄剥皮放入口中。 目光扫过旁边的冰鉴时，忽然想起上辈子一些调酒师的手法，就又剥了几颗放入杯中尝了尝，嗯，还可以，至少不会窜味。 “这是作何？”五公主好奇，不禁学着她的样子也往杯中加了些葡萄。 “您里头冰多，加完水果后再添些果酒试试，说不定会别有洞天。” “是吗？”五公主听的一时兴起，还真动起手来了。 李月华也觉得甚是有趣，几人不知不觉的便玩了起来…… 最后，吃不得冰饮的李月贞，又在琉璃杯盏的底部，先放橙子捣碎，然后加冰块，加葡萄酒……，给二皇子和三皇子也做了一份。 两位大佬品后果然惊艳。 味道如何先不说，只说这缤纷绚丽的色彩，便已经引人入胜了。 由底部的橙色，到中间的渐变色，再到整个上半部分的紫色，美的像星空…… “去把那丫头唤过来！” 李月贞不情不愿的来到外间，刚准备行礼，便被二皇子给叫住了，“到这边来！” 李月贞：？？ 到哪边？ 她离他们已经很近了好吗？ 但还是很没骨气的上前走了几步，然后猝不及防的，就被二皇子给提到了席榻上。 额…… 她看了看地上那摆放整齐的两双素缎鞋，又看了看只着常服净袜，悠然端坐的两位大佬。 果断蹬蹬腿，把自己的小鞋子也甩了下去。 二皇子笑道：“这冰饮是你想出的新鲜花样吗？” “嗯嗯。我和两位姐姐一起做着玩的。” 点了点头，二皇子又对三皇子道：“你可知，到酉时为止，仅这一天便已入账十三万两有余……” 李月贞云淡风轻的瞅了二皇子一眼，然后拿起桌上的糕点，一边听他俩说话，一边百无聊赖的吃了起来。 可以预见。一张卡是一千两，一百张就十万两了。正常！ 所以，两位大佬把她叫过来，到底所为何事？ 第114章 股东聚会(4) 小姑娘模样确实极好，即使如今近距离之下观看，也只会显得更加精致而已。 尤其是那双流光溢彩的大眼睛，波光潋滟、清澈干净，带着一丝朦朦胧胧的灵动感，让人忍不住看了又看。 两位皇子手中不自觉的便放慢了动作，转而饶有兴趣的观察起小馋猫吃东西来。 此时，她正拿着一块糕点送入口中，小嘴巴不大，咬下的倒是不少。咀嚼起来两颊还一鼓一鼓的煞是可爱。 见有人看过来，还不忘冲着他们傻乐…… 呵呵，太有意思了。 两人索性棋也不下了，各自拈了一块枣糕跟小丫头一起吃了起来。 二皇子还不忘逗弄李月贞道：“知道你们今天挣了多少钱吗？” “嗯。”李月贞点了点头，“十三万两嘛，刚刚有听到的。” 二皇子…… 三皇子…… 有听到还跟没事人似的如此淡然？ 好像十几万两，还没她手中这块枣糕值钱呢…… “你……知道十几万两是多少吗？” 李月贞默，她应该知道吗，她现在还是一个孩子耶！ “不知道。不过一定很多很多。” 说着话儿，她还很配合的张开胳膊作环抱状：“这——么，一大捧？” 两位大佬微愣，继而开怀大笑起来。 永昌帝等人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番情景。 “二皇兄也太看得起她了，”七皇子嘲笑李月贞道：“这丫头素来就是个蠢的，掰着手指头都算不来数呢，您还问她……” “等下，多少？？？” 他龙行虎步的上前道：“说的是同德楼今日入账十几万两吗？” 二皇子颇为嫌弃的瞪了自家弟弟一眼，你又能好到哪里去，十几岁的人了，还没有半分沉着稳重的样子。 懒得理他，只自顾自的起身穿了鞋子准备给父皇见礼。 李月贞自然也不敢托大，直接沿着榻边就要往下滑。 容钦见状忙过来接住她，“地上凉。” 然后转身捡了地上的小绣花鞋就打算帮她穿上。 李月贞笑弯了眼，她那唇红齿白的超暖小哥哥终于来了。 不过，还是接过鞋子道：“多谢哥哥，宝儿自己来就好。” 开玩笑，在封建社会里让一堂堂皇子在大庭广众之下给自己穿鞋子，还是在他一大家子人的面前，她得是有多跟自己过不去。 永昌帝却摆了摆手，“别忙乱了，朕也是临时起意，都各自安坐吧！” 儿女们现如今是，前所未有的安宁与和睦，他心中甚是开怀。 至少是有劲能往一处使了。 满意的看了眼贞丫头，这就是他们皇家的小福星啊！ 五公主和李月华也闻声赶了出来，待听得五公主管来人叫父皇的时候，李月华心中着实惊了一把。 本来是知道宝儿要与九皇子等人相聚约从的，但她不知道几位成年皇子也会来，更有甚者，她居然连皇上也一并见到了。 脚下一软，她不禁跪地请安道：“臣……臣女见过皇上。” 李月贞见状，赶紧跑到姐姐身边也跟着跪在了地上。 没想到皇桑也会来，姐姐一定吓坏了吧！她有些心疼的悄悄伸手从袖子底下探过手，然后安抚的握了握。 不过她这点小动作却没能逃过在座众人的眼睛，大家却也默契的只当看不见。 这丫头，总能在不经意间作出一些温暖人心的小举动。 比如，为了母亲学厨艺，再比如，为了姐姐开食肆…… 年龄不大，操心的事儿倒是不少。 “不必拘礼。”永昌帝自然也看出了这姑娘的紧张，于是打趣道：“贞丫头的姐姐，朕也算是早有耳闻了。” 第115章 股东聚会(5) 可怜起身刚站好的李月华，闻言脚下又是一软，脸上火辣辣的，说不清是羞、是窘、还是恼。 她虽素来都是个沉稳的，但耐不住年龄小不担事，一时竟也不知作何反应，只僵硬的转身朝自家妹妹看去。 “嘿嘿！”李月贞笑的一脸心虚，她撒娇般的扯了扯二姐衣袖道：“……姐姐虽然人不在江湖，但江湖早已有了姐姐的传说喔~” 众人…… 因为这里没有可供一人一桌用食的那种小型香案，便让人把两张方正的八仙桌给拼在了一处，男女既可分桌用食，又方便说话。 入席后，李月贞狗腿的凑到永昌帝面前道：“皇上伯伯也是来体验一下我们酒楼的特色吗？” “体验一下？对。”永昌帝很给面子的点头道：“就把朕，不，就把老夫当做普通食客即可。” “好嘞，我现在就是客官您的店小二了，您老稍等。” 李月贞取了菜单来给永昌帝介绍道： “咱们店里的菜有很多品类，包括精品凉菜、时蔬小炒、温补汤羹等等…… 其中招牌菜又是推荐必点的，您看哪个比较顺眼我给您介绍一下哈！ 永昌帝扯开些菜单眯起眼睛看了看，“朕……老夫瞧着哪个都挺好，尤其是上头配的这些个画，很有些新奇美观，要不贞丫头给伯伯推荐几道吧！” “嗯嗯……”李月贞打眼一看，直接把小短手移到了第二排，轻轻一点，“这个好，这道蜜汁熏鱼一共有三层口味呢，而每一层口味都是让人意想不到的呦！ 因为外面是一层酱汁，所以刚入口时，是那种甜甜的香味。 而酱汁之下却又很酥很脆，这除了考验我们同德楼掌勺师傅的功力外，配菜上菜的速度也丝毫马虎不得呢！ 最里面一层您猜怎么着，软、滑、嫩，层层口感，层层新鲜，您绝对值得拥有……” 听的众人直想咽口水。 李月贞又指着一处的虾子道：“这是香酥河虾，一是香，二是酥，吃起来连皮都不用吐呢！ 酥脆的很，至于里面……里面我还没吃出个所以然来，只记得刚入口嚼了两下便化没了……” 说完，李月贞自己也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河虾比对虾或者明虾都要小上很多，皮就很薄，炸起来真的是各种嘎嘣脆，还不费口的那种。 “不行了，不行了，要不……先换个人来介绍一下？！我把我自己给说馋了……” “哈哈哈……” “这丫头，”永昌帝忍俊不禁的摇了摇头，索幸直接把菜单交给了李月贞，“你便看着随意点些吧！” 他也听的有些馋了。 “嘿嘿嘿，好哒~”李月贞边挑边碎碎念的道：“那招牌菜就再添上……藕夹、酱骨头、水煮肉片和酸菜鱼好了！时蔬小炒来四样，还有南瓜饼、乌鸡野菌汤……” 刚点完，菜单就被候在门外的佟掌柜给亲自拿下去安排了。 所以凉菜上的很快，紧接着就是时蔬小炒，只一刻钟的时间，菜就基本上齐了。 几位皇子也没闲着，轮流上前布菜。 这顿饭永昌帝吃的可谓是十分舒心，儿女们融洽孝敬呀，同德楼这名字总算是没白取。 吃完李月贞和五公主几人又调了几杯各式各样的果子酒。 只是轮到七皇子的时候，他往前一伸手，李月贞往后一躲避。 七皇子有些疑惑的朝李月贞看去。 “我素来就是个蠢的？”李月贞刀锋般的小白眼一翻：“想喝的话……” “怎么？？” “夸我！！就夸算术！” 七皇子…… 永昌帝嘴角含笑，他就静静的看看。 第116章 股东聚会(6) “夸？……夸别的倒也罢了，夸算术的话，你不会觉得亏心吗？”七皇子一言难尽的看着小东西道：“等你能把十个手指头数明白了再说吧！” 什么意思？ 李月贞瞪大眼睛，他还真以为自己…… 不是，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才会让你有这种不靠谱的错觉。若说十几万两她不知道也就罢了，毕竟她现在的年龄和阅历都不允许。若说她连数都不识就有点过了啊！ 李月贞小手握成拳头，然后隔着容钦锤了七皇子两下，“瞎讲！我怎的数不明白了？” “呵呵呵……” 小丫头炸毛了。 李月华在桌子底下不安的扯了扯妹妹的衣袖，不可放肆。 这些都是什么人？ 那是一句话便可以随意决定别人生死的存在呀！ 处尊居显，生杀予夺。 虽说，即使是一国之君，也会为了不寒人心而讲究证据、遵守流程。 但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昔日她钟鸣鼎食的外祖家，不也是说倒就倒了吗？ 如果可以，她宁肯不要这富贵荣华。唯愿田园山野、清风竹月，只家人能够齐齐整整、平平安安，便足矣！ 李月贞敏感的察觉到，姐姐的情绪好像有些不太对，她连忙小声的安慰道： “二姐姐不必忧心，我们平日里都学在一起，吃在一处，关系很铁的。 您晓得吧，真正的好友在他损你的时候绝对不气，我们只会诚心实意的回敬他……更损的话。” 众人悄悄支起耳朵，无不好奇，不知这丫头在桀骜不驯的老七手下，到底会如何找回场子？ 李月贞先和容钦换了个位置，然后坐在了七皇子右侧道：“七哥咱俩可以玩个游戏吗？” 七皇子挑眉睨她，玩什么游戏？ 别以为她与姐姐的耳语自己没有听到。不过，这又有何不可，“放马过来吧……” “嗯嗯！”说着话儿，李月贞就伸出了一根手指头问他道：“这是几？” 七皇子：？？ “一。” 李月贞又伸出一根手指：“这呢？” “二。” 最后李月贞边伸出第三根手指边快速的问道：“那一加一等于几？” “三。” “哈哈哈……” “不行不行重新来，你这不是使诈吗？” “兵不厌诈！！好嘛好嘛，那再给你来个简单点的好了……”李月贞偷笑，她知道的脑筋急转弯可多了去了，这回就让你长长见识：“你的右耳朵……最像什么？” “像什么？”七皇子皱眉认真思索的一瞬，“漏……漏斗？” “不！”李月贞摇了摇头，“最像！！” “最像……”七皇子百思不得其解，“右耳能像什么？” “当然是左耳啦，哈哈哈！”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不过面上却不显。开玩笑，这种丢面子的事，让老七一个人去干就可以了，死道友不死贫道…… 七皇子郁卒，“你再说一个。” 他就不信了。 “嗯……”李月贞小手点了点额头作思考状：“咱们的前人之中，谁跑的最快？” “前人？” “嗯嗯。”李月贞点头道：“对，史书记载的名将当中，谁的速度最快。” “五代实录有云：‘宏肇少游侠无行，拳勇健步，日行二百里，走及奔马。’”七皇子成竹在胸的道：“若说跑的最快，当属史宏肇无疑。” 谁知李月贞竟摇头否决了，还一本正经的道：“他有曹操跑的快吗？” 此言一出，屋子里立马陷入了一片诡异的安静氛围之中，然后：“哈哈哈！！” 说曹操曹操就到啊！ 显然众人也想到了这个典故。 第117章 股东聚会(7) 七皇子满脸黑线：“你确定这些都是谜语？？” “自然，不过……” 不好意思，传统的谜语她不会，所以也就只能不按套路出牌了。 “……谁让咱俩实力悬殊太大呢！您想想，我跟英明神武、仪表堂堂、明察秋毫、算无遗策的您——，来比，怎么才能赢？除非出奇制胜！！” 七皇子伸出右臂，有些慢半拍的撑在了桌子上，然后用修长的食指摩挲了下自己的眉毛…… 奇怪，为何小东西每回夸自己的时候，他都有种被人侮辱的错觉呢？ “咱还猜吗？要不就……” “来，继续……” 二皇子以手遮面，这弟弟没法要了。 让七皇子消停点后，又转身认真的对永昌帝道：“父皇，今日同德楼开业的第一天，便已门厅若市、宾客如云。这也就使得……京城多家酒楼食肆生意，变得有些惨淡。 儿臣们身为皇家子嗣，本应‘国耳忘家，公耳忘私。’岂敢与民争利，故才相聚与此，打算商议个合适的对策来……” 永昌帝点了点头道：“朕来的时候，似乎有听到十多万两之类的字眼儿。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回父皇，同德楼在今日酉时之前便已入账十三万两了，至于现在……” 二皇子看向了佟掌柜。 佟掌柜立马上前，躬身行礼道：“现所有贵宾卡均已售卖殆尽，入账十五万零四百二十两……” 不明情况的五公主和李月姝等人无不震惊的瞪大了双眼。 尤其是五公主，她发誓，她们一开始的初衷，只是想帮贞丫头开起一家食肆，仅此而已。 后来种种，她们又觉得这也许还是能有些赚头的。 但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她们会赚这么多呀，还是在第一天。 十五万两…… 她堂堂一国公主，每年的宫份银子也不过是五百两而已。 怪不得连几位皇兄都不敢擅专呢！ 只京城这一家便已有这许多了，那后面整个大煊的多家分号岂不是…… “那……普通食肆的入账呢？” 佟掌柜又转向五公主等人，笑容可掬且得心应手的道：“回公主，小本经营的买卖，一日纯盈利大概在一二两之间。中等食肆在五到九两之间。酒楼则为几十两不等……” 还不待五公主等人醒过神来，便见永昌帝抬手示意佟掌柜道：“你继续！” “是。同德楼今日之所以入账如此之多，皆归功于……贵宾卡。 此卡为同德楼开业应典之际，对外放出的一种优惠活动。共分为两种。一次预支一千两的，以后可以按办成折扣价划账，预支五百两的则为八成折扣价。” “呵呵呵，这办卡的主意倒是甚为精妙，既能引来客人，又能留住客人。 这么说，今日的这十几万两，多为预支的酒菜银。且还是让利与民的价格？” “陛下英明，说起这贵兵卡，还要归功于李家小姑娘的提醒，小人这才得以摸到法门，后又着手备起来的。” “嘿嘿嘿！”李月贞又有些心虚了，她站起身来，斟酌了下言语道：“臣女听说酒楼食肆的立身根本，便是这菜的口味。可菜的话，别人吃过一回也就会做了。这才想着让利办卡的方法来……” 众人…… 不，吃过一回也就会做了的人，只有你而已。 这丫头恐怕还不知道自己的天赋有多逆天吧！ “倒是个实诚的。” 有天资，有谋略，又有原则。永昌帝是怎么看怎么喜欢。 于是又哄着问道：“那贞丫头给伯伯说说，若也想要普通百姓的吃食买卖继续经营下去，咱们该如何是好呢？” 第118章 股东聚会(8) “这个说来倒也简单，想法宝儿还是有的，只不知是否可行呢！” “哦？”永昌帝笑了，“无妨，你且说来听听。” “宝儿来时，瞧着同德楼后厨的叔伯婶婶们都忙的脚不沾地，很是疲惫的样子，要不……” 李月贞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耳朵，然后又有些不太确定的道： “要不那些烹制起来比较耗时耗力的菜品，咱们就限量供应吧！” 说完自己又把自己给否决了。 “不好不好，那买不到的人岂不更惦记了。这下又该千方百计的想法子去抢下回的名额了。口耳相传，说不得，日后还会更加忙碌……” 李月贞把上辈子的一些饥饿营销的手法，用半真半假、似是而非的话语，给婉转的表达了出来。 不得不说，其实这种方法最受益的一方，还是同德楼。 毕竟，饥饿营销除了给人一种高不可攀、供不应求的心理暗示外，还会更加美化同德楼的品牌形象、增强食客的购买欲望。 也算是另一种宣传手法了。 果然，众人听后不免心中一动，物以稀为贵，往往求不到的才是最好的。 古往今来，皆是如此。 呵呵，这丫头！ 总能出其不意的说出些令人获益匪浅的童言稚语来。 想了想，李月贞又道：“我们家有很多庄子，听说都是租给附近没有土地的贫苦人家种的。这样他们既能果腹，我们也能收到租子。 岂不是两全其美？！ 要不……咱们同德楼也赁些食肆给贫苦百姓来开吧，到时候只收租子就好。” 招商加盟大家也顺便了解一下哈！ 前面饥饿营销，把同德楼的名声打的有多响，后面普通百姓的加盟店，开起来就会有多顺。 众人忍俊不禁的笑了。到底还是个孩子，只听说过把自己的土地租赁给别人耕的，谁听过把自家铺子租赁给别人经营的呀？！ 不过那个限量供应的说法，倒还真有几分意思。 这时，佟掌柜忽然上前两步激动道：“陛下，几位殿下，小的以为，给贫苦百姓一些食肆开，未尝不可。 那些价格低廉却又味道极美的食物，如炒面，凉皮等，都可以传授给百姓来做。 若同德楼能在贫民区或者南城码头，建些专供百姓经营的食肆。既可分担主店的压力，又可与他们提供庇护。而同德楼每月只收取她们经营所得的部分利润作为租子即可……” 上能使得大煊更加繁荣兴盛，下可使得百姓更加安乐富足，何乐而不为。 不，远不止于此，最终成就的，还有皇室的美名。 “好！甚好！此乃利国利民之举……” 如此，同德楼的红火，不仅不会被人诟病，反而会被大加赞赏。 看着侃侃而谈的众人，李月贞忍不住感慨，佟掌柜真不愧是吃这碗饭的行家啊，天资卓越，颖悟绝伦。 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把事情想的如此周全又有条理。 古人的智慧当真不可小觑！ 如果到时候真在码头建小吃街，她一定做主给栓子一家也弄个名额，那家人三观正的很，且又淳朴善良，她很期待他们的到来。 打了个哈欠，李月贞悄咪咪的爬到了边侧的席榻上，抱起软枕，深藏功与名。 …… 第119章 姑母 继同德楼开张之后，紧接着便是李老夫人的五十寿辰。 八月三十这日，李月贞刚起身准备洗漱，便听得外头有叫门声。使了婆子出去一问才知，原来是姑母快到了，这会儿大约已经进城。 二婶这才打发人来后院接上各位主子们，待大家聚齐以后便一同前去相迎。 那还等什么呢，李月贞连忙洗漱装饰，总不好怠慢了亲眷。 到达清松院的时候，厅堂里正热闹着，祖母一脸喜气的位于上首，丝毫不见往日里那般严肃庄重的身影，仿佛连空气都变的轻松甜美了不少。 李月贞给长辈们见了礼后，还没待说话，便被李月姝给拉到里间去了。 “大姐姐，姑母快到了吗，咱们是不是该出发了？” “不着急，咱们到中门处去迎，只等外头来人报信就成。”入座后，李月姝又兴趣盎然的问道：“听说昨儿下晌你又在家里捣鼓吃食了，可是为了祖母寿辰的事儿，成果如何？” 成果相当感人。。 她本来是打算做生日蛋糕的来着，过寿嘛！吃蛋糕多应景。 既好吃，又好看的。 结果小厨房的人忙活了半天，竟然连第一步的蛋白都没有打发出来。 她……她对不住大家，浪费了不少鸡蛋不说，把动手的婆子们也累的不轻。 只好暂时作罢！ 李月贞略显忧伤的摆了摆手：“是想研制些新鲜吃食给祖母祝寿的，不过还没有什么头绪。” 本来打算争取试吃名额的李月姝，话到嘴边儿又艰难的打了个弯：“无妨，吃食，尤其是新鲜吃食，哪有这么容易做出来，是吧！ 你想亲手给祖母做寿礼的话，可以做个小寿桃，心意到了就好……” 李月贞眼前一亮，对呀，还可以做寿桃呀！入乡随俗，想法子把寿桃给做出花儿来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下午再去找张膳师他们请教一下好了。 姑母等人是巳时初到的，李家众人虚寒温暖的把大姑奶奶迎进主院后。 还不待李元歆给多年未见的母亲行上跪拜大礼，便被老夫人一把给搂进了怀里。 “我是哪世里造的孽呦，才得了你这么个不叫人省心的冤家。多少年了，也不知回来看看。没得让我这把老骨头日日操心……” 老夫人面上尽显激动之色，说道伤心处，难免落下泪来，她这一哭，一屋子人都跟着抹泪。 李元歆更是哭的不能自已。 “都是女儿不孝……” 这边李元歆没能行成大礼，跟着母亲前来祝寿的范家兄妹两个，却是上前结结实实的给外祖母磕了头，问了安。 老夫人看到两个乖巧的孩子，这才勉强收拾了下情绪，温和的问道：“这是晔哥儿和惜姐儿吧！几年不见哥儿都长了这么高了，惜姐儿也是个好的。” 李家众人也跟着宽慰凑趣儿，免不了的又是一场寒暄见礼。 老夫人见女儿气色不好，想必是赶路辛苦，遂心疼的道： “这一路累坏了吧！你原先的院子已经叫人收拾妥当了，你们且先过去歇着，待晚上在来吃这接风宴……” 第120章 做寿桃 下午酒楼比较清闲，李月贞到了以后正好趁机问了问关于祝寿的一些美味吃食。 “要说祝寿，还得是寿桃。传说中，仙桃乃长寿之果。又为五木之精，可驱邪扶正。所以用桃祝寿，便有福寿瑞祥之意。” 张膳师既温和又有耐心的一边动手揉面，一边给李月贞讲解了一番关于寿桃的来历与寓意。 李月贞受教的点了点头。原来，做寿桃也有很多讲究。比如祖母是五十大寿，便做四十九个小寿桃，然后再全部放入一个大寿桃里，而且大寿桃表面还有一个大大的寿字。 可谓是相当考验一个人的技术了。 不得不说，作为源远流长的传统文化，自有其存在的独特魅力。 揉捏好的寿桃就先放在一旁等待发酵，李月贞看着一个个如同泡芙般大小的可爱寿桃…… 泡芙？ 对了，可以往里加些奶油呀！ 奶酪是这里的人本来就会做的。无非是像做豆腐一样，把牛奶加热，再滴入米醋，把乳酪与乳清分离即可。 而奶油，就是在奶酪里加糖、再加少许牛奶搅拌。这样做出来的奶油塑形可能会稍微差些，但是作为泡芙的馅料，还是绰绰有余的。 “张伯伯，要不我们给这些小寿桃加些馅料吧？” “馅料？”张膳师没有犹豫的点了点头，“……也可。” 不知何时形成的习惯，他早已不把李月贞单纯的只当小孩看了，因为这姑娘心思灵巧的很，每每听她天马行空的一顿分说，自己都能得出不少启示。 “您想做成何种馅料的，咱们试试……” 时间悄悄流逝，最后除了留空几个用来注入奶油外，还有豆沙馅的、水果馅的、南瓜糯米馅、鲜花香芋馅…… 总归是后厨现有的材料，都试了往里放了些，到时候出锅了再尝尝哪个好吧！ 这下味道是有了，形状的话…… “张伯伯，我们再给大寿桃蒸出一个底座好吗？可以呈花型，也可以呈叶状，反正怎么好看怎么来……” “底座？”张膳师一愣，低头思索了一瞬道：“应该可行，要不，咱们也试试？” 说干就干，张膳师把剩余的面团擀成了两张圆饼，两人大胆的试做各种花型。张膳师的稍微复杂些，既有藤又有叶。 李月贞则是做成了类似于太阳花的平面状。 然后把寿桃往上一放，藤蔓的太过繁杂，就显得略微有些宣兵夺主了。太阳花的简单大方，但还需要再修改一番。 最后张膳师的做的叶子加在了寿桃的底部，李月贞做的底盘有印了些小孔。 筛上颜色以后，多姿多彩，至少在造型上，比之蛋糕也毫不逊色的。 这边在后厨里忙活的不亦乐乎，那边裕王府里却愁云惨淡。 太医给安阳郡主诊过脉后，由王妃亲自陪着走了出来。 “陆太医，不知我儿的病情如何？”她这几月都有些恹恹得，前些时日出门一回，也不知是着了风寒还是怎的，四肢惫懒，茶饭不进，眼瞧着就消瘦了下来……” “郡主本就气血生成亏弱，如今更是郁结于中……” 第121章 郡主病重 沉吟一瞬，陆太医还是决定据实已告，毕竟病体不禁耽搁。 “所谓悲哀动中则伤魂，喜乐无极则伤魄，郡主这是心病啊，心病还需心药医。 ……心宽才能无恙，否则……恐会伤及性命。” “什么？？” 裕王妃摇摇欲坠的后退两步，脑袋一下子懵了。 竟……竟严重至此…… 短短几句话，却把她给打了个措手不及。她原以为是女儿联和府医做的幌子，目的就是为了逼她就范。 没成想，如今竟是真的要危及性命了。 “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若是给她开些开窍安神的方子……” “安神的方子老夫开得，但……怕只怕是见效甚微呐！老夫才疏学浅，还请王妃另作打算……” “这可如何是好？”送走太医后，裕王妃在府里急的直打转，“痴儿，这个痴儿！你纵使白白送了性命，又有谁人怜惜。 真正悲痛的，还不是我们这些待你如珠似宝的血脉至亲……” 随着一声瓷器砸碎的声响，屋里贴身伺候的丫鬟婆子们立马跪了一地，大气也不敢出一声。 “王妃息怒，息怒啊！”唯有安阳郡主的奶嬷嬷心里暗暗叫苦，郡主是她贴身伺候的，郡主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她们一屋子的下人，一个也跑不了。 于是只得硬着头皮劝道：“眼下的当务之急，还是得先把郡主的心病给……给去了才好。” “去？如何去？这个冤孽，难不成她堂堂郡主，还真要本王妃把她送去与人做妾不成？” 到时候，裕王府颜面何存，就是皇室宗亲，也未必会准呀！ “主子，奴婢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这时，王妃的贴身婢女上前几步，斟酌着道：“郡主金尊玉贵，自是不能与人做妾的。倘若……真是非裴家大郎不可，不是还有平妻一说呢！” “平妻？” “是。那李家二姑娘尚未及笄，若谈婚嫁，自然也该是咱们郡主先进门。待她进门，郡主早已产下嫡长子，自然也就坐稳了裴府后宅的宗妇之位……” 裕王妃听了豁然开朗，“也……也只能这样了。” 若是平妻，自然是以年龄论长幼。晴儿居长，如论何时也当得一声姐姐。 再诞下麟儿，那李家的小蹄子，还有何翻身的机会？ 晚间，裕王方从外头回来便听言此事，不禁皱眉斥道：“胡闹，本王的女儿，如何能与人做妾？就是平妻也不可能。” “王爷，臣妾也是一千一万个不舍啊，可咱们拢共就只得了这么一个嫡出的女儿，她是妾身的命根子啊！奈何咱丫头不争气，眼瞅着……连命都要搭进去了。” 裕王妃抑制不住的哭诉道：“如今晴儿危在旦夕，是妻，是妾，臣妾哪里还顾得？唯愿她能……能活下来就好。” 静默了一瞬，裕王问道：“确实是非他不可了吗？” 点了点头，裕王妃希翼的看向丈夫：“这孩子从小乖巧，不成想，却在这件事上犯了倔。不过，纵使是平妻，只要咱们晴儿先过门，先生子，那主母的位置自然也是稳的。 再说了，以咱裕王府的根基，日后若要拿捏一个……” “不必再说，”裕王从沉思中抬起头来，然后打断妻子道：“那李家女，不会有机会进门。” 裕王妃一喜：“王爷，您可是要进宫里去求圣上赐婚？” “赐婚？”裕王的眉头皱的更紧了，“那裴大已有婚约，你叫皇兄如何赐婚？” 裕王妃一呆：“那……您的意思是？” “左不过，中间有个绊脚石罢了！除了便是。”裕王放下茶盏，盯着王妃一字一句的道：“平妻这种荒唐事，日后休要再提。” 第122章 家宴(上) 李家。 “猜猜我给大家带什么好东西回来了？” 李月贞人未到，声先至。没办法，天已擦黑，自己定然是错过开席无疑了。 先借机转移一下注意力再说。 踏入门槛，首先印入眼帘的，便是与以往不同的分坐模式。 这回却不是男女分开坐了，而是长辈们一桌，晚辈们一桌。 不过范若惜却是被祖母揽着坐在上首的。 来不及多想，李月贞忙行了个告罪礼，然后笑嘻嘻的从白芷手里接过托盘。 “祖母寿辰将至，兄姐们都各显神通的把礼给备好了。宝儿也不甘落后嘛，这不，现学现做的寿桃，刚出锅，还热乎着呢！” “我说怎的一个下晌都不见这猴儿的身影呢，原是尽孝道去了。”侍立在老夫人身侧的荀氏掩唇笑道：“便是那同德楼掌勺师傅传授的手艺吗？姐儿当真有心，也是老太太有福气呢！” 宫里头出来的手艺，那指定错不了。 “嗯嗯，祖母最有福气了。”李月贞把托盘放在老夫人面前，然后巴巴的看着她道：“祖母您先闭上眼睛，有惊喜哟！” “你这个小猢狲……”老夫人虚点了李月贞额头几下，然后对着女儿笑道：“咱们府里几个姐儿啊，就属这个惯会作怪。” 李元歆也笑，“这么大点儿的孩子，还正是猫嫌狗厌的年纪呢！姐儿知道孝敬长辈已是十分难得……” 李月贞冲姑姑眨了眨眼，“姑姑不仅人美心善，说出来的话也跟仙女一般美妙动听呢……” 听的一屋子人都跟着哈哈直乐。 窝在老太太怀里的范若惜，面上却不由得露出了些许鄙夷之色。 哗众取宠。 好歹也是世家小姐，竟也跟那鱼龙混杂的市井庖人混在一处做吃食？ 真是上不得台面。 怪不得离家之时，祖母都说这李府已经没落了呢！ 原以为外祖母口口声声的，委实惦念母亲。不想她晌午半梦半醒间，却听到了外祖母与母亲的对话。 什么若是自己来了李家，外祖家便是婆家，自己有了外祖母撑腰，既没有气受，也不会有委屈。 说得好听，还不是惦念范府的家资。外祖母自己的嫁妆都拿来贴补家用也就罢了，难不成还想把她也拉进来填坑？ 想到这儿，范若惜把头扭到一边，毕竟这事还没有明面上敲定，总不好叫别人看到她脸上的厌烦之色。 且等晚上再与母亲细细分说吧！ “杜昂杜昂杜昂杜昂——” “祖母，您喜欢吗？这是孙女儿专门为您设计的呢，保证独一无二！！” 呵！好大的口气。范若惜闻言转过头来，只一眼却呆住了。 竟……竟如此逼真？ 若不是这桃子有果篮般大小，她都要误以为真了。 李月姝等人听言也凑了过来瞧热闹。 “别说，这样式以往确实未曾见过，咦，这颜色是怎么弄上去的，瞧着还挺真切！” “是花汁。用毛刷蘸些刷在罗筛上。使其悬空溅落到桃子顶端即可。” “原来如此。” 一旁的李元歆也惊讶。她记得大寿桃里包上小寿桃是宫廷做法。民间只是把寿桃装在竹篮里散与街坊邻居罢了。 只是这个比之宫廷做法又有不同，要更为复杂美观，且颜色也缤纷绚烂的多。 可见确实是费了心思的。 老夫人笑的合不拢嘴，“好，好，贞丫头有心了……” 第123章 家宴(下) “嘻嘻，祖母您再打开来瞧瞧，里面的小寿桃还填了馅料呢！大家尝罢多给些提议，介时，我们好继续完善。” 话落，便见跃跃欲试的祖父，正伸长了脖子往这边瞅。 李月贞忍不住笑了。 “祖父您是个中翘首，您可得好生的帮宝儿把把关才是~” “这是自然。这是自然。” 说起来，凡是这丫头经手的吃食，还没让他失望过呢！ 不理会那祖孙俩的唧唧歪歪，老夫人便抬起手来小心的掰开了。 “哇——” 大家这才发现，原来里头的小寿桃还要更逼真、更精致。 爱不释手的观赏了两圈，李锦率先拿了一个放进口中。 这个馅料……竟软的跟云朵一样，还带股香甜的奶味…… “妙啊！妙极！这是什么馅的，老夫以往竟然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是……用奶酪打出来的。很香甜吧！就是感觉配着馍馍吃，有些怪怪的。” 李月贞也跟着拿了一个塞入口中，却把众人唬了一跳，深怕她一个不小心，便被噎到了。 嘴巴这么小，也不知是如何一口吞下一个寿桃的。 “我下次做的时候，再往这皮里头加些蛋、奶和糖试试。” 是了，外层是没有味道的。李月贞暗自思量着，下回还是得用面包的皮，来挤入奶油才好。 “灵透，机敏，贞丫头在吃食上的造诣，果然有乃祖父之风。是个好苗子，哈哈哈！”李锦说完，话锋一转又道：“不过，就是这个馅料嘛，有些过与甜了，普通男子怕是吃不来，要不，皮里的糖咱就不加了，给它换成咸口的试试……” 李月贞一听，立马朝祖父竖了个大拇指，“祖父高见，宝儿也觉得此法可行。” 说完还学着哥哥们的样子，给他拱手作揖道：“孙女儿受教了。” “哈哈哈！你这丫头。”李锦又捡了一个吃了，这又是另外一种馅料了，“下的功夫还挺足啊，难怪会回来的这么晚。不过纵使多等会儿，也值了……” “哪里是因做寿桃才回来晚的。”李月贞边吃边随口说道：“是宝儿出门的时候刚巧遇到了七皇子他们。这些还差点就被他们给瓜分去了呢！ 幸好我反应快，又给夺了回来。” “七……咳咳……” 七皇子？ 不不不，这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又，给，夺，了，回，来。。 范若惜心下一惊。 夺回来做什么，她怎么敢？ 殿下想要，不是应该恭恭敬敬，与有荣焉的主动献上才对吗？ 这也太不懂事了，难道她就不怕七皇子殿下怪罪，再给家中招灾惹祸吗？ “殿下他们要吃，你就留了与他们一同品尝便是，做什么还巴巴的带了家来……”语气虽是嗔怪的，但谁都能听出老夫人心中的开怀之意。 “不妨事的祖母，我让他们等您过寿那天再来吃了。”李月贞忽然想起了什么，又道：“对了，我可以邀请同窗来的吧，会不会不合规矩？” 老太爷夫妻俩互相看了眼，难得默契十足的道：“逾矩倒是不会，若是他们能来，便是咱李家的荣幸了。” “好的呢，那我把容钦和五公主也请来。” 范若惜：？？ 什么情况，是她听错了吧，皇子？公主？？ 李家一个小小的黄毛丫头，怎会与皇子公主们结交？ “宝儿，不可放肆。” 听到大舅舅的指责声，范若惜心道：果然。只是小孩子的胡言乱语罢了。 谁知李彦青下句却是：“九皇子殿下的名讳，岂可直呼……” 范若惜…… 第124章 母女夜话 散席后，范孝晔被李明承和李明奕兄弟几个拥着回了前院。 李元歆则叫上女儿一起，打算先把母亲送回房去。 而已经在老太太跟前坐了一个晚上的范若惜，实在不想再往外祖母跟前凑了。不料正要开口寻个由头，却被母亲一个眼神给制止住了。 绞了绞帕子，她只得不情不愿的跟上。 其实李氏的院子离老夫人处并不远，中间也就相隔了一个小跨院而已。 且跨院的两侧均有游廊与之相接连通，不过都是顺路的事儿。 她气女儿的不懂事，来之前千叮咛万嘱咐的规矩体统，她是一点儿都没往心里记。 不过气归气，却也不好当着众人的面儿发作。 回房后，李元歆原本笑意盈盈的神色立马淡了下来。 “母亲是不是叮嘱过你，来到外祖家后，万万不能由着性子胡来。 这是何地，这是母亲日思夜念的家乡故土，是生我养我的地方。 哪里容得你来放肆。 更何况这宴，本就是为了咱们娘仨而摆。 上，是母亲的高堂父母，下，是母亲的兄弟子侄，哪一个又是你能摆脸子的人？” “母亲，我……”范若惜被母亲的一通数落给惊的呆立半晌，这才有些羞悔的喏喏道：“晌午的时候，女儿听到了您与外祖母的对话。她……她老人家是不是想让我嫁入李家……” “没错，是想把你许给你表哥。不过这不是你外祖母的意思，而是母亲的意思。” “什么？”范若惜不可置信的道：“可是，您为何要这样做？ 范李两家已经是姻亲了，李家若有什么事，范家不会袖手旁观的，您又何必多此一举？” “李家能有什么事，李家家风清正，父慈子孝。倒是……” 倒是积代衣缨的齐州范氏，长戟高门的光鲜外表下，早已隐隐呈现腐朽之势。 眼前这位，不就是个骄奢蛮横的主儿吗？ 叹了口气，“原是白日里将将歇过，这入夜后，一时间也了无睡意。母亲便给你仔细的说道说道……” 也正是清楚女儿的性子，李氏知道强逼无果，只得耐下心来，把她拉到榻边入座。 “你自小便养在你祖母身边，对你外祖家的人物境况也多是由你祖母口中得知的…… 但你可知，你祖母与外祖母本就是姑嫂关系，你外祖母又是个要强的性子，她俩…… 李家到底如何，我们还要在这住些时日，你且自己用心去看吧！ 旁的不说，只说你这性子，比你两个祖母还要不如。不仅性子不好，脑子也不行……” “母亲……” “你别不服。你先听母亲讲完……”李氏打断女儿道：“惜儿，你如今已年有十一。可你看看今日晚宴上的几个表妹，哪个不比你沉稳懂事？ 最小的贞姐儿你也亲眼见到了吧，那寿桃可是她亲手做的。她才多大，她翻了年才七岁。她有这个心，你有吗？ 别怪当娘的说话不留情面。以你的为人处事和性格秉性，你还差的远呢！若嫁进李家还则罢了，自有你外祖母和舅舅们护着。若是别家，日后定会被啃的连骨头渣子都不剩……” 与此同时，深夜没有入睡的，还有李彦青和扶云阁暗处的人。 “怎么回事？” 第125章 翁婿对饮 “有人夜探扶云阁，奴婢瞧那贼子的身手与路数，并不像是一般的宵小之辈。反而……更像是杀手或者死士。” 李彦青猛然挑起眼帘，“华儿如何了？” “姑娘无恙，此人仅踩了个点儿便退去了。还请大人早做防范……” “好。” 翌日，同德楼里。 “华儿昨晚差点丢了性命……” “什么？” 裴渝震惊的抬起头来，手中给未来岳丈大人斟酒的动作也不自觉的僵住了。 消息来的太过突然，如同晴天霹雳般，炸的他脸色发白、心中狂跳。 “她……李家妹妹可有伤着？” “贤侄不必挂心，华儿如今尚且安好。”杯中酒水渐溢，李彦青不动声色的抬手扶了扶，“所幸还有她生母留在暗处的几名侍女，身手不凡，贴身相护。这才没让贼人得逞。” 松了口气，裴渝这才感觉自己的三魂七魄复又归了位。转身落座后，他认真的问道：“……不知叔父可知那刺客的来路？” 摇了摇头，李彦青的神色也严肃了起来：“依据她们昨晚所察，那来者恐怕不是杀手便是死士。不过他却并没有直接动手，反倒像是在寻找让华儿意外遇险的一个契机。” “这么说，她如今的处境依旧危险……” 深吸一口气，裴渝强逼自己尽快镇静下来。“死士……朝臣豢养死士可是大忌，便是有人真的敢养，不到生死存亡之际，也是万万不敢让他们轻易现身的。” 如果是杀手，李家一没有结党营私，二没有鱼肉百姓，没理由啊！ 更何况，来人还是直接奔着华儿去的。 那就得先从华儿身上找原因了，可华儿素来深居简出，曾未与人交恶啊…… 那，如果是暗卫呢？ 暗卫多为皇家所有，除了皇上与众位皇子外……还有裕王！！ 难道，华儿是受自己所累？ 是了，他们的目的，是让华儿意外遇险。如此，不仅能把他们给摘除干净，也不会让人更多的关注自己的姻缘之事。 裴渝能想到的事，浸淫宦海多年的李彦青又如何不知。毕竟，国宴上裕王妃母女两个朝宝儿发难的事尤历历在目。 看着裴家大郎那几经变幻的神色，李彦青心中冷哼，看来这臭小子，还是知道他给自己闺女招来了多少祸事的。 “眼下，此事暂且不宜节外生枝，又恰逢家母寿辰……” “叔父。”裴渝起身揖了一个大礼，“如果叔父不弃，这李家护卫家院之责便交给小侄来办吧！” 顺便查查到底怎么回事，总不能让华儿一直置身于未知的危险之中。 “如此，便有劳贤侄了。” 他约裴渝过来，本就是为此事。眼下既已交代妥当。 他便不再多言，只低头有条不紊的用起饭来。先填饱肚子养养神吧，待会儿，说不得还有一场硬仗…… “叔父，小侄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李彦青淡淡的扫了他一眼，“不当讲便不要讲了。” 想早点把他闺女娶到手，门都没有。且慢慢等着吧！ 裴渝…… 第126章 薛昭仪 扶云阁的事，薛昭仪焉能不知。 毕竟李家除了妹妹留下的人外，还有她派去隐于粗使中的女婢。 当然，她相信李彦青和陛下也是知情的。否则这么多年，缘何她派去的人从来没被换走过。又缘何进宫传递消息的人也从来没被为难过。 “劳烦吴公公通报一声，臣妾有要事求见陛下。” 吴仲恩面露讶异，这位主子可许久不曾露面了啊，年少之时，便不是个爱往陛下跟前凑的性子。 拂尘一摆，他毕恭毕敬的弯腰行礼道：“您稍等，奴才这就去报。” 倚在软枕上闭目养神的永昌帝闻言，眼角微微撩起，“传。” 薛昭仪步伐谦卑的上前稽首，拜头至地，“臣妾参见陛下。” 看着伏地不起的薛昭仪，永昌帝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起来吧！” “陛下，臣妾……有事恳求……” 永昌帝眼神复杂的凝视了她半晌，然后挥挥手让宫人退下了。 “说说吧，何事还要劳你亲自跑一趟。” “受臣妾所累，薛家远赴北地。唯一的妹妹又……她留下的一双儿女，臣妾务必是要看护好的。”薛昭仪面容悲戚，“可臣妾自知无能，只能厚颜恳请陛下救救她。” 乍一听到薛家，永昌帝有一瞬间的神思恍惚。 薛昭仪一向都是个恬淡静谧的性子，当年初初进宫之时，便不争名不争利……也不争宠。 独独与敬元皇后亲近，后来敬元不明原因的病逝，临终之前却只有一个遗愿，便是把家中年仅13岁的堂妹托付与他，也托付给了她。 左不过后宫多个女人而已，他与敬元多年来相敬如宾，夫妻和睦。 自是没有不应的。 只是他没想到，这个年仅13的小姑娘，就是他的惠敏而已。 想到惠敏，永昌帝不禁柔和了神色。 那个善良、纯净、又美好的丫头，每每看向自己，总是一脸的仰慕…… 他居然也跟毛头小子般，恨不得把全天下都捧到她的面前，要是就能那样相偕相守一辈子多好，只可惜，天不遂人愿。 蒋家势大，惠敏被蒋贵妃等人逼迫的毫无招架之力。而薛家，便是在那时出手助惠家与蒋家夺权而……被攻坚陷害。 证据确凿的叛国之罪，尤是他为一国之君，为堵住天下悠悠众口，也只能做到保全他们的全族性命而已。 揉了揉额头，永昌帝起身扶起了薛昭仪，“薛家的事，终究是朕亏欠于你。不过你放心，你的父兄子侄皆安好，待时机成熟，朕自不会亏待他们。” “陛下言重了，这都是臣妾自己的选择，是臣妾对敬元皇后的承诺，与陛下无尤。” 她确实对薛家不住，但薛家却也不是全然无辜的。权利场上的人，又有哪一个无辜？没有利益的买卖，薛家又怎么肯干？这世间，可没有只得好处不用付出的美差。 而自始至终最为无辜之人，也只有妹妹一个而已，不，还有她的两个孩子。 “陛下，臣妾那外甥女，不知是阻了何人道路，竟然有人出动死士前去……” “死士？”永昌帝心中一震，“便是你派去保护那丫头的人来回的话？” 薛昭仪背脊一僵，“……是。他们都是昔日薛家精心培养来保护臣妾安危的贴身婢子，手上功夫已是不低，但与昨夜那探路的贼子想比，却也只能望其项背。” 第127章 发现端倪 “好，朕已知晓此事，你且宽心。” 想到李家的那两个姐妹，永昌帝低头笑了，他摩挲着手中十分油润柔和的白玉扳指，抬眸对薛昭仪道：“说起来，你那个外甥女朕前些时日才刚见过。 聘婷秀雅，端庄沉稳，一看便是娇养大的。丝毫没有在继母手底下讨生活的唯唯诺诺。可见平日里，也是个极受关爱的。” “是。”薛昭仪柔和的笑道：“华儿是个有福气的，摊上了个好继母。” “呵呵，岂止摊上个好继母……”借着话头，永昌帝把李月贞为姐姐开食肆的事情，挑拣着说了些，末了又道：“……别看这丫头年龄不大，却是个至纯至孝的。能事事为姐姐想在前头，便是一个肚子里出来的同胞姐妹，也未必能做到这个份上了。” 薛昭仪眼睛酸涩，情真意浓最是难能可贵，李家家风的确清正…… 薛昭仪退下后，永昌帝立时唤出了暗卫首领冥一，“让冥七去查，越详尽越好，要快。” “是。” 来人得了命令后，没有任何迟疑的飞身一闪，就如同来时般，悄无声息。 且说李彦青这边，晌午在同德楼用罢昼食后，就回衙门里琢磨起如何给那背后之人上眼药了。 他一个文官，若只知有刺客，却对刺客的来路两眼一抹黑，那可再正常不过了。 不管是不是死士，他就尽管往大里说。当有人的势力可能会威胁到皇权的时候，他相信皇上不会坐视不理。 而身在其位的达官显贵，又有几个能禁得住细查的？ 如今陛下手中的暗部力量早已今非昔比。只要有所行动，就势必会查到许多见不得光的劣迹。到时候，那人在皇上心中的地位，自然也会大打折扣。 他不求别的，若真是裕王的手笔，他只愿皇上在婚事上不偏袒皇族即可。 至于安危，裴家大郎既已知情，华儿就不会有事。对未来大女婿的这点子自信，他还是有的。 不过，没想到他递了牌子后，却迟迟没能见到皇上。 “李大人，陛下今日事物繁忙，还请您改日再来。”说罢便把手中的牌子退给了他。 李彦青神思一动，手里多了一个纸条？ 上了马车后，他小心翼翼的打开一看，原来已经有人先一步见过陛下了。 不作他想，必然是薛昭仪无疑。 也好，他这边风雨不动安如山，才能让敌人放松警惕。 暗卫动作很快，翌日一早，与此事相关的一应事宜，便事无巨细的呈上了御案。 “混帐。”永昌帝看后大怒，“为了安阳，他便要草菅人命？” 那可是朝廷命官之女，岂是他说除便能除的？他又把律法置于何地？ “陛下，”暗卫伏的更低了。 永昌帝一愣，他看了眼噤若寒蝉的冥七，忽然意识到，也许事态的发展，远比这些要更为严峻…… 勉力维持住冷静的继续往下看去，不料这一看之下，差点肝胆俱裂。 竟然真是死士，呵，这个令他无比信任的好弟弟，居然私自豢养死士！！ 他到底想干什么？ 永昌帝双眸泛起一层浊气，他不发一言的起身，先将双手浸在盘匜里，冰冷的水温刺激的他意识逐渐清明，而后把擦完脸的湿帕子随手摔在了盆沿上。 “你是如何发现端倪的？” 第128章 寿宴(1) 九月初五是李家老夫人的寿辰。 这天，府里鼓乐奏起，鞭炮齐鸣。可谓是处处张灯结彩，人人面露喜意。 温氏和荀氏、苏氏等人一大早便领着各房的女眷们前来给老太太磕头拜寿。 老夫人满脸笑意的让众人一一坐了，又使了身边的大丫鬟杏儿去扶温氏，“你身子重，可得经心着些。” “多谢母亲挂心，儿媳无碍的。”温氏坐稳后，顺着婆母的话儿，当下便对位于下首的两个弟媳连声称赞道：“儿媳可是借着这层因故偷了不少闲呢，反倒累的二弟妹和四弟妹操劳，更是把家里样样都置办的如此妥帖……” 荀氏掩唇而笑：“哪里谈得上操劳，一是母亲和大嫂调教的管事婆子们得用。二是还有殊姐儿和华姐儿来帮着理事呢！ 且这回寿宴也是头天便备上了，左不过少了咱就添，多了咱再减，只大面上别叫人看出差池也就罢了。” 说话间，李氏母女俩也到了。 又是一轮请安祝寿。 这几日范若惜倒是收敛了不少。沉静下来后，她发现李府虽不及范家显贵，但也还是有些可取之处的。只说眼前这和和乐乐的氛围，便叫人轻松舒畅。 不像范家，多是面和心不和的一群人聚在一起，打机峰、斗心眼儿，无趣的紧。 当然，不得不承认，李府的吃食也是极美的。 不多时，便开始陆陆续续有人登门拜访。 不住的有婆子一溜小跑的进来禀道： “崔老夫人携着姑娘们到了……” “裴国公老夫人到……” 老夫人听了忙叫荀氏和苏氏妯娌两个带着姐儿们亲自出去相迎。 李月贞她们刚迎到中门处时，容钦等人也到了，老远就听得门房兴奋且微颤的高声颂道： “七皇子、八皇子、九皇子、十皇子到……” “五公主、六公主到……” 听的范若惜一愣一愣的，这……真的有皇子和公主来了？ 而且一来还是这么多位！！ 她虽出身世家大族，但本家在齐州府，所以还是初次见识这等阵仗，心中不可谓不震撼。 没想到这还没完。 紧接着七皇子便上前一步，捧持诏令道：“陛下有赏。” 这下子李府彻底沸腾起来了，众人刚刚给殿下们见礼还没见利落，闻言，又忙起身拥着诸位天潢贵胄往正堂走去。 李月贞悄悄走到容钦身边，在宽大的衣袖遮掩下，用自己的小拇指轻轻勾了勾他的，触感温软微凉。 容钦唇边染上一丝笑意，撩起凤尾般的眼角朝那个假装没事人的小东西看去，笑意渐深。 隐在暗处的冥七…… 他艰难的移开目光朝目标人物望去，九殿下自有冥二亲自守护，对，他的任务是护住李家二姑娘，不该看的不要看，尤其是那么美好的一对金童玉女，一看就移不开眼了，岂不容易分神？？ 李月贞他们到达寿堂外的时候，李锦和李老夫人等人已经闻讯候着了。 七皇子打开诏令，随即念道： “……诏赐汝瓷赏瓶摆件一对、羊三十口、酒五十壶、米面各二十斛……”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人虽面上一派淡然恭敬，心里却早已琢磨开了。 上次是哪个朝臣的寿宴得陛下赏了来着？ 好像是左相。 上上次呢？ 好像是皇室宗族里最为德高望重的明德老王爷。 所以，能得圣上青眼的，不是贡献巨大的朝中重臣，便是威望极高的皇族宗老，这李家的老夫人又是凭的什么？ 论品阶？论功勋？ 怎么排也轮不上呀！不过当众人看到李家五姑娘笑意盈盈的给九皇子殿下介绍哪个寿桃最独特的时候，他们忽然就明悟了。 看来陛下对这个未来九儿媳还是极其满意的，满意到肯在她祖母的寿宴上，亲自给她做脸面。 等等，刚刚那丫头说什么？ 那个皱巴巴的黄色小寿桃，可是有何独特之处？ 第129章 寿宴(2) 一时，老夫人被参扶到了寿堂上首入座，拜寿仪式也便正式开始了。 寿堂设的很大，正中央悬挂着斗大的描金寿字，两侧还有五福捧寿图。 案上则供放了一尊麻姑献寿像，旁边是插花、香炉和寿烛等。 有长随立时动作敏捷的铺了绣有松鹤图的红绿裘被于堂前地上，儿孙们排着序的磕头、拜寿、献礼…… “好，好……”老夫人满面笑容的叫起李彦青等人，又着人收了他们献上的玉石、瓷器、书画等寿礼。 其中，李月华的双面绣屏风大件一出，全场哗然！ “我是不是看错了，那……那是两面都有字的吗？” 刚刚抬过来的时候，前面是幅百寿图。这会儿眼瞅着抬过去了，后面又是一幅百寿图？？ “不，你没看错。”另一个夫人愣愣的道：“……是两面都有，而且还是在一块料子上，一针同时绣出正反两面。” 这下大家看李月华的眼神，立马就不一样了。气质幽兰模样好，只可惜，已经是个订罢婚的了。 刺绣乃闺阁女子的必备既能，所以观礼中的夫人小姐们，多多少少都是有些心得的。 李月华的绣品，不仅双面生花，更难能可贵的是，她还能把针脚规整的同样整齐匀密。 要不是场合不允许，她们都想凑上前去细细的观摩欣赏了。 所幸，待会儿女宾是被安排到老寿星处接待的，她们还有机会再看。 早前可是听说裴国公老夫人不是很看得上李家这位姐儿来的，也不知待会儿她见到这双面神绣后，会是个什么光景。 拜寿还在继续，紧接着便是龙凤胎。兄妹俩一人捧着一个硕大的寿桃，李明安的上面书有福字，李月贞的则是寿字。 寓意福寿双全。 “祝祖母，”两人齐齐的并排往那一跪，一人一句的脆生生念道： 一生平安、两全其美、三阳开泰、四季发财、五福临门、六六大顺、七星高照、八面圆通……” 最后两人一口同声的提高声音道： “九九归一、十全十美！！” “好！” 众人听的心头一阵火热，纷纷捧场的说着各种吉祥话。 老夫人哈哈一乐，可眼中的泪水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般，止不住的往下掉。 她只得抽了帕子往眼上一遮一蘸，嘴里不住的嗔怪道：“这俩小冤家，大喜的日子净知道在这儿招人，我这张老脸啊，都要没地摆了……” “呵呵呵……”众人善意的笑了，“这双龙凤呈祥的小儿女哟，别说您了，我们都稀罕的不得了。” 有同僚酸溜溜的拍了拍李彦青的肩膀：“李兄啊李兄……” 啥都不说了，挑眉给你一个山雨欲来风满楼的眼神，哼哼，就擎等着被灌酒吧！ “哈哈哈！”同僚眼神里的未尽之意，李彦青又如何不知，遂拱手作揖道：“静待，与君执箸樽，珍馐共饮之……” 几位皇子公主们同时上前给老夫人行了一个晚辈礼：“祝老寿星，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老夫人忙站起身来避过，“可使不得，使不得，殿下们能来已是不胜荣幸……” 七皇子和容钦同时上前扶着老夫人入座道：“我们都是贞丫头的哥哥姐姐，您自然也就是我们的长辈，如何当不得？” 第130章 寿宴(3) 看着小伙伴们一个个如此上道，李月贞心中感念，喜悦之情，可谓是溢于言表。 待几人拜完寿后，她立马迎上前去，很是亲切自然的履行起了主人翁的职责。 因寿堂两侧的墙面，皆是供给上门拜寿的宾客们挂联用的。李月贞便直接让人把他们带来的寿幛寿联等物也给挂了上去。 别说，还挺喜庆。 “你们还没用早膳呢吧？” 寿堂原是在一溜儿五间大房的正厅里布置的，两侧的几间厢房便都拼上了专门用来待客的那种，长长的方形大台案。 李月贞招呼着大家抬步踏入的时候，案上早已布满了鲜花、水果、寿桃和长寿面等吃食，正是给还没用朝食的客人们准备的早点。 不过看着拜完寿后，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往过走的男客时，李月贞忽然呆住了。 emmm……差点忘了，东边两间厢房和东跨院是男宾席，西边才是女宾用饭的地方。 她抬头看了看几位皇子，又看了看两位公主，自己这是范的哪门子的迷糊哎，正在她歉意的打算和两位公主退去西间的时候，七皇子却已转了一圈回来了。 “小东西，你刚刚在厅堂里给老九说的那个，丑了吧唧的黄色小寿桃呢？” 他怎么一个也没看到。 “欸？？”李月贞抬头一看，我去，好像真没有。她又不信邪的凑近前去看了看，“不对呀，明明每个攒盘里都是五种馅料混装的……” 是不是摆在下面了，李月贞找来一双筷子准备夹起来看看。 “别费力气了，你在外面跟九殿下谈起的时候，就已经有人陆续进来品尝了。” 刚见完未婚妻的裴渝，心情显见的十分愉悦。他长腿阔步的走了进来，然后很是随意的找了个位置坐了。 “而且，后来又听闻这个因做法繁杂而储备有限时，这些孝子贤孙便纷纷让人装些送了家去了，想让家中的父母长辈也跟着沾沾喜气……” 李月贞…… 所以，这是同德楼限购策略的锅吧？ 七皇子等人…… 所以，他们这几天等来等去，就等了个寂寞？ “无妨，无妨，大厨房没有，小厨房还是有些的。”不过眼下这种情况，却不好再节外生枝了，李月贞讪笑的打破僵局道：“要不，咱们去后花园坐坐？反正待会儿礼罢，女宾也要移步到后院去的。与其分开去听那无趣的曲儿，还不如咱们几个一起聚聚呢！” 裴渝吃面的动作忽然一顿，他抬起头来不动声色的道：“女宾不是在西厢那边？” 今儿是祖母大喜的日子，来者都是客。所以即便是面对裴渝，李月贞也很给面子的乖巧摇头道：“朝食是在这儿。但是晌午的正宴便坐不开了，且还要听戏。 所以女宾是在我祖母院子里招待的……” 裴渝深吸了口气，如此，那他便不能把华儿护在眼皮子底下了。 只可恨那贼子已经有所察觉，且之所以这么多天没有露面，估计也就是想在今日人多眼杂之时，而趁乱出手吧！ 想到这儿，他当即放下碗筷朝窗外的某处使了个眼色。 冥七…… 他果然是能看到自己的。 所以，那晚追查的时候，确实是他在暗中帮助自己？ 第131章 寿宴(4) 否则，缘何在自己差点暴露行踪之时，他却恰巧的站了出来。 若非他与死士斡旋，自己也不可能趁乱撞到那死士与接头人碰面的机会。 更不可能这么快顺藤摸瓜的，便寻到了裕王府的头上…… 且说李月贞几人刚到后花园的时候，两位公主便被吊椅吸引住了。 “这是何物？”看起来与秋千极为相似，却要比之更加安稳、舒适。 “本公主要上去试试。” 五公主话音未落，人便已稳稳的坐了上去。。 深秋时节，碧空如洗，正是不冷不热的时候。 随着吊椅的徐徐晃动，立时便有一阵阵夹着花香的暖风轻轻拂过脸颊，惬意而又舒爽。 余下几人则闲庭信步于青石小路上，姿态悠然的观赏起园子来。 容钦左手牵着李月贞，右手随意的背在身后。深邃迷人的瞳孔，在阳光的照耀下，映射出丝丝点点的光芒。 原来，这便是小丫头日常生活的地方了。 庭园虽不大，却胜在曲折玲珑、宁静雅致。 眼前是两株非常高大的梧桐树，曲斜延展的树枝下，错落有致的挂了秋千和吊椅。 旁边是浑然天成的太湖石，形状各异，姿态万千。 后面还有叠翠披金的桂花树。 再往左侧，便是整个后花园的点睛之笔了——四面开敞的庭榭。 一边临水，一边着陆，两头则与迂回曲折的长廊相连通。 不同于普通人家的石桌与石凳，它上面是既长且宽的席榻，榻上又摆了几方香几。 温馨闲适之中，而又不失文人的风雅。 细细看去，案几表层还有些许比较光华的磨损，可见平日里，府中没少有人在此聚雅贤集。 几人踏着五层的小台阶来到席榻上入座以后，白苏也带着厨下的人送吃食来了。 “这个虽说长相平平，但一口咬下去的时候，里面的馅料就会立马流到嘴里，入口即化。真的很好吃。” 李月贞率先捏起了一枚改装版的泡芙，同时嘴里还不忘提醒的道： “不过也正是因为内里馅料的软、滑，所以吃的时候一不小心便会喷溅到衣襟上，或者沾脏嘴角。来来，我先给大家演示一下……” 说着话儿，只见她一抬手，一昂头，轻轻松松的便把一个小寿桃给塞进了嘴里。 众人…… 七皇子一脸怪异的瞧了又瞧，原来这丫头嘴巴这么小的啊，她不这么吃自己都没注意到。别说，白皙的面容嘟嘟的嘴，还挺可爱。 李月贞满脸幸福的眯了眯眼，“你们快些尝尝呀……” 她上辈子就很喜欢奶油的味道，软绵绵，甜蜜蜜。 大抵，这就是有家有亲人的味道吧！ 而这辈子……确实正如这泡芙般，一口下去，嘴里爆出的满满都是甜蜜。 五公主本就是个爽利的性子，闻言，她也毫不犹豫的一口吃了一个。 先是一种从未体验过的酥脆，紧接着便是溢了满口的香滑细腻，“嗯嗯，想不到，如此毫不起眼的表皮之下，却是另藏乾坤……” 外暖内凉，内滑外酥。妙极，妙极，也算是没有枉复他们的一场好等。 第132章 寿宴(5) 容铄品罢立马眼前一亮，“贞妹妹果真是个宝啊，要不，咱也搭伙？就开家点心铺子如何？” 同德楼那波他就没赶上啊，现在一想，就差没把肠子给悔青了。 “妹妹倒也不必作难，”容铄抬了抬手上的寿桃道：“只把日常做出来的这些个新鲜糕点的方子，给哥哥一份就成。” “哼哼，”七皇子警告的扫了老八一眼：“所以，你是要挖你皇兄皇姐们的墙角？” “不敢不敢。”容铄连连的讨饶作揖道：“这不是瞧着还挺眼馋嘛，也来跟着凑凑热闹……” 李月贞噗嗤一笑，“方子尽管拿去便是，搭伙就不必了，到时候啊，多请我吃几顿就成。” 因着同德楼的缘故，眼下还是低调点的好。 再说了，钱不必太多，够花就行。 “哈哈哈，请是必然要请的。不过分红也得有，不然我这心里可过意不去。” 什么都不要？那如何使得？ 这丫头的新鲜吃法可多呢，他也不好回回的，就指着脸面硬上呀？！ 不过还没等他再说什么，就听自家九弟凉凉的道： “她身子娇弱，不好再费这许多神。” 早干嘛去了？如今宝儿银钱、物什儿，已是样样不缺。明明可以自己做的事情，又何苦要让你来分去一杯羹。 容铄下意识的点了点头，“艾？？别别，不费神就不费神，不搭伙的话，那现有的方子直接给我，我买还不成嘛……” 清松院里。 如今已然换了一种心境的裴国公老夫人，再次见到李月华，那是越看越满意。 逞娇呈美、婉转贤淑。 好！极好！ 此刻又见她亲手做给自家祖母的绣品，先不说那绝无仅有的绣技有多难得，只说屏风上的一针针一线线，无不稳中带着巧，巧中又带着细。 可见也是个极为稳妥又灵透的。 “好孩子，快过来让老身瞧瞧……” 李月华闻言，面上丝毫不显的款款上前，敛眸福了一礼：“见过老太君。” “好，好。都说打小看大，这孩子从小就是个好的。如今女大十八变，更是了不得哟，老身一见就喜欢的紧。” 说着话儿，裴国公老夫人面露慈善的拉过李月华，随即便褪下了自己腕上的翠玉镯子给她套上了。 “这是老身常戴的，不值当什么，小姑娘莫嫌老气才好……” 崔老夫人…… 谁还不知道谁呀！以前认为人家失了依仗，便欲弃之如敝屐，噢，现下发现人家原是个深藏不露的了，便又珍之如拱璧吗？ 这个老不知羞的！ 转眼见李月华微微垂着头，一时竟也瞧不清楚神色，遂知这是个心思明亮的。因笑道：“老亲家的几个孙女儿啊，真真是个个出挑。 那元娘自不必说了，一手好琴，早已名冠京城。还有五娘，小小年纪的也是天赋异禀。 没成想，这一贯低调内敛的二姑娘，竟也是个深藏不露的！老身这回啊，可是开了眼喽……” “哪里哪里，老姐姐过奖了……”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又应承了几句，不过，眼下大家最为好奇和关心的，还是这双面绣技的出处。于是便有人试探的道： “不知二姑娘这无双技法……师从何处？” 第133章 寿宴(6) 李月华闻言却是笑了。 她蓦地抬起头来，眼中充满的是毫不掩饰的孺慕之情：“此乃母亲特意托了身在临安的温家外祖母寻来的……只华儿才疏学浅，怕是要辜负母亲的一片心意了……” 众人闻言不免心中一动，温家外祖母……她口中的母亲是温氏？？ 随即便有人小声的议论开了，“想不到温氏一个继母，竟也会为了前头所出的女儿如此费心……” “说的是呢，听说对前头几个都是视如己出的……” 崔老夫人满含笑意的点了点头。 毕竟孝字大于天，那温氏的好坏，可直接关系到她的承哥儿呢！如此，她那苦命的女儿，在九泉之下也当安心了。 想到早逝的女儿，崔老夫人忍不住红了眼眶。 不过今儿终归是老亲家的好日子，她哪能做出这种姿态来给人添堵，遂悄悄的拿帕子蘸了蘸眼睛后，又找补的道： “古往今来，为人继母者不少，但能待养子视如己出的却是不多。温氏之所为，可敬、亦可叹……” “老姐姐所言极是。呵呵呵，不是我夸口，我们李家别的不敢说，只一样，母慈子孝，兄友弟恭……” 老夫人又岂会不知她的苦处，最疼爱的女儿早逝，又仅留下了承哥儿这一滴血脉。她怎能不疼，又如何放的下？ 只从崔府给她添寿礼时，还不忘单独备上一份给怀胎八月的温氏，便可窥探一二。 自己也就不妨把话往明了挑了，“我说老姐姐你啊，只管把心放在肚子里。承哥儿可是我李府的长子嫡孙……” 厅里堂间正在说着话儿，此时思存家的却进来回说，戏班子已经准备就绪，询问是否开唱。 老夫人闻言，立时便打发了荀氏和李月姝等人带着夫人小姐们去听戏，她们几个老一辈的则留在里间叙叙话儿…… 来到院里，小姑娘们显见的是对听戏没甚兴趣，反倒寻了借口三三两两的往后花园而去。 听说皇子公主们都在那儿，若能……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姑娘们或娇羞或憧憬的理了理衣摆，扶了扶发簪。 不过到底是来做客的，私自乱闯总归不太好看。 于是身为主人且又与她们年龄相仿的李月华，便成了这招待之人。 只是刚转了几个弯儿，便有一粗使丫鬟妆扮的小姑娘疾步而来，“二姑娘，五姑娘在那处的湖边等您呢，说是有要事寻您……” 李月华虽觉这丫头瞧着眼生，却也没甚在意。只当是祖母寿辰的因故，今日各房出来帮忙的丫鬟婆子们比较多。 即便眼生，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转身跟各位姑娘们告了声罪后，又给她们指了路，这才带着红蕊和小丫鬟一起去了。 “不知五妹妹何故寻我？” “回二姑娘，说是公主想看看您帕子上的双面绣……” 李月华脚步微顿，而一旁不明原因的丫鬟则是心里咯噔一声，难道这位并没有在手帕上绣过？ “红蕊，你回去把我绣了兰草的帕子取来……” 悄悄松了一口气。小丫鬟暗想，还是主公厉害，他们千防万防，却未必会把一个没有任何功夫的粗使丫鬟放在心上。 第134章 寿宴(7) 红蕊一愣，“双面绣兰草的帕子？” 那丫鬟说的什么，都怪自己刚刚走神了没有细听。不过，绣兰草的帕子姑娘是有，可是没有双面的呀？ 还没待她开口细问，便听她家姑娘立马接口道：“可是有何不妥？” 李月华边转过身来不着痕迹的给红蕊使了个眼色，边说道：“也罢，那是我练手之作。还是换成花鸟图的那方吧！ 虽未绣完，但却胜在十分灵巧精致，若能有幸得了公主殿下的青眼，也是它的造化了……” 红蕊立马转过弯来。 难道，是这粗使丫鬟有问题？？ 原是姑娘拢共只出了两幅双面绣品。 一副是献给老夫人的百寿图，另一幅便是送给五姑娘的花鸟图了。 而花鸟图的帕子，昨日就已经在五姑娘手里了呀！且只有两幅的事情，五姑娘也是知之甚清的。 若公主要看…… 不敢多想，红蕊连忙低头应是，然后转头一溜小跑的道：“奴婢这就去拿！” 大老爷早有交代，如果遇到什么异常，在不知敌人深浅的情况下，切勿轻举妄动。一定要想办法尽快告知于他…… “二姑娘……” “走吧！” 眯了眯眼，冥七悄无声息的跟了上去，怎料刚转身翻过一侧的屋檐，便与另一名暗处的人对了个正着。 只见脊瓦后方的大榆树上，此时正斜倚着一个魁梧强壮的男子。 上身着青檀酡三色缎子相拼的交领长衫，下面则是扎着裤脚的绿绫弹墨袷裤，头上只随意的挽着髻儿。 冥七…… 他都有些怀疑人生了好吗，这踏马的，出个小小的任务，居然一天被人看到两次。 自己可是三百暗卫中，排名前十的存在啊，靠的就是这一身的轻功造诣！ 方才被裴指挥使看到也就罢了，现在一个被李家请来在暗中看家护院的江湖人士居然也能看到他。 羞辱，这是赤裸裸的挑衅！！ 隗霄…… 自己这是暴露了吗？ 他记得来前他才刚给手下的几名勇士训完话，此行乃为活捉永昌帝的爱子容钦，任何人都不许轻敌大意。 没想到一个飞檐走壁的小毛贼，居然一眼就发现了自己。 这让他脸面何存？？ 两人静静的对视了一瞬，然后立马默契的假装谁都没看到谁的移开了视线。 只是在旋身越过的一瞬间，冥七忽然注意到，那人虽然穿着大煊江湖人士的衣服，但衣襟处的交叠之法，却是由右向左掩盖的左倾样式，而交领左衽……实是狄人的穿戴习惯。 毕竟在大煊，只有死人才会身穿左衽的敛衣入葬。 落地后，冥七又是几个起伏，边走边不着痕迹的回眸深深看了一眼。 可惜那人虽未蒙面，却是整个人都置身于背光的暗处，且又有额角发丝垂落。 所以并未看清容貌。 不敢大意，冥七直接发出了危险预警。 眼下大煊与西芜暂时休战，而蠢蠢欲动的北狄却在即将发兵之时，受到了内部茅盾的拖累制肘。 无论此时出现在京都的狄人目的何在，几位皇子和公主的安危，都是重中之重。 一定要让冥二他们有所防范才行。 听到一连三声的尖锐哨音，隗霄立马警觉的直起了上身。 第135章 寿宴(8) 而另一边，冥二瞳孔猛地收缩：有情况！！ 他抬臂做了个手势，立时便有几个身影从暗处一闪而逝。 而这个哨音的含义，几位皇子自然也是清楚的。 容钦条件反射的护在了李月贞身前，然后与大家一起，不约而同的朝声音来源处望去，“发生了什么事情？” 此时刚到后花园的小姑娘们，看到两位公主和李月贞后正一脸惊讶。 忽闻皇子们出声问询，便以为是问的她们，顾不上娇羞，忙福了福身回道： “方才斜刺里冲出来一个小丫鬟，说是公主和五姑娘在寻找李家二姑娘，但，她们离去的方向却不是这里……” 什么？？ 李月贞一听就急了，她二姐姐有危险。 五公主立马追问道：“可知她们去了何处？” 回话的人也觉察出事有蹊跷了，“具体何处不知，只在……在我们来时的路上，由后廊往东，将出角门之地，能看到东北方向有一座带有抱厦的水亭，她们，她们便沿着拼花小径，直直的朝那处去了……” 抱厦！水亭！ “是那边！”李月贞小手一指，说着就要往那边跑：“从南北甬道走，在水池的另一侧……” 七皇子眼皮跳了跳，这个蠢东西，知道什么叫危险吗，她去能抵什么事。 伸手把李月贞提溜回来后，直接扔给了容钦。 然后便不发一言的与八皇子等人一起飞身而去。 五公主和十皇子也跟了上去。 李月贞…… 她眼巴巴的勾了勾容钦的衣袖：“哥哥，我知道一条近道……” 李月华此时是紧张的、害怕的，但为了防止狗急跳墙，她努力的稳了稳心神，尽量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放慢脚步往前走。 听到打斗声后，她立马先声夺人的大声吩咐道：“快去看看怎么回事？” 把粗使丫鬟弄的一懵，然后趁她愣神之际，李月华拔腿就跑。 只是受了惊吓，她一时间有些慌不择路。在往回跑了几步之后，才发现原来打斗声就是从后面传来的。 但前面也不能去，因为这丫鬟想骗她前去的地方，还不知道会有什么凶险在等着自己。 于是她直接转道往右拐，想着穿过拱门后，可以从姑姑的院子往祖母处，那里有回廊相通，路途还不算远。 只要到了人多的地方，贼人也就不敢放肆了。 奈何她到底只是一个闺阁女子，刚跨进院门就被扑倒了。 “找死！” 计划全部被打乱，那粗使丫鬟面露凶怒的曲膝压住李月华的腿脚，然后动作熟练的抽出了随身携带的匕首。 她自然知道把人引走是漏洞百出的，但她要的就是闺秀们发现端倪后前来寻找。 介时众目睽睽之下，被发现与人私下幽会的这位李家二姑娘，纵使有一百张嘴也是说不清的吧！ 可惜，“莫道我无情，生路可是已经给过你了。” 闪着寒芒的匕刃高高举起，又狠狠落下。 就让旁边打斗的人背锅去吧！ 只是还没待她得手，就被人一脚给踹出了老远…… “二姐姐——” 李月贞惊魂未定的跑了过来。 小心翼翼的把自家二姐扶起来后，又不放心的左看看右看看： “二姐姐你怎么样了，可有哪里疼？” 本想着从假山里面穿过，可以少走许多路。没成想，刚出来就撞到这样惊险的一幕。 第136章 寿宴(9) 李月贞现在真的是无比庆幸，得亏是他们抄近道了。 “宝儿不怕……姐姐无碍的……” 安慰完妹妹后，李月华发现自己也是吓得不轻，到现在为止，她还感觉呼吸很是乏力。 勉力的站稳了身子后，又脚步虚浮的给容钦见了个礼。 “方才，还要多谢九殿下的救命之恩……” “嗯嗯……”李月贞也满是赞同的狂点头，“我家哥哥超——厉害的！！” 尤其是那一脚踹出来的时候，啊啊啊，简直太帅了！ 被小丫头星星眼看的有些招架不住的容钦，耳尖微微发红。 他转头朝垂花门处看去，“是裴家大哥，他已经先一步把那人手中的匕首击落了，所以即便没有我，李家二姐姐也会无碍的。” 只他动作太快，那丫鬟又与匕首同时落地，她们没有注意到罢了。 说着话儿，裴渝已经大步走近前来。看着脸色苍白而又柔弱的未婚妻，他本能的就想身手去扶。 而被外男突然近身的李月华，条件反射的退了两步，退完又想起刚刚九皇子的话，遂头都不敢抬的羞涩道：“多谢……裴家大哥。” 原来是他救了自己。 说起来，小时候她还经常过到裴府玩耍，只是那会儿她太过年幼，对他的印象也是早已模糊不清了。 还是在早上众人拜寿的时候，大姐姐指着堂上这抹高大潇洒的身影，悄悄给她耳语的此人身份…… 另一边，隗霄越打越心惊，想不到这些人的身手如此高强，而且人还越来越多。 眼见情况不妙，再打下去他们恐怕就难以全身而退了。 于是当机立断的下令道：“撤！” 只是越过此处，他忽然被一声九殿下给绊住了脚步。 低头往檐下容钦处一看，隗霄立马邪气的勾唇笑了，原来人在这儿。 趁人不备，他一个翻身，直奔容钦而去。 怎料，他还是大意了。 本以为那群暗中守护的高手，早已被护着自己事先撤离的人给绊住了脚步。可当他俯冲而下时，这团朝自己撞来的又快又狠的黑影又是谁？ 容钦也惊了一把，虽然来人被冥二缠住了，但他敏感的觉察到了敌人的意图，他们……分明就是冲着自己来的。 本能的跟李月贞拉开距离后，容钦立马交代道：“宝儿，快和你姐姐一起离开这里。” 他不能让小丫头也跟着陷入险境。 又有两个贼人劈身而下，裴渝立马飞身抽剑抵挡，“殿下也跟她们一起走，快！” 李月贞早在容钦发声的时候，就已经丝豪不耽搁功夫的拉着姐姐逃命去了。 因为她们没有任何武力，留下来只会成为拖累。 而目前往假山处跑是最近的，里面不仅可以藏人，还能充当秘密通道。 往前，直通后花园，往上，踏过十几层石阶便是姑姑绣楼的二层…… 只是，意外总是来的那么让人猝不及防。 还没待他们靠近假山，就听得啪的一声，一个被人打的十分狼狈的刺客，直直的便落到了她们面前。 卧艹！！ 怎么感觉这人看着好生面熟啊，隗……隗霄？？ 当他看过来的时候，李月贞立马领会了他眼中的意图——他想挟持二姐姐为人质自救。 说是迟那时快，李月贞大喊一声：“姐夫！！” 然后动作一气呵成的拉过自家二姐姐往裴渝怀里一推。 她深知古代名节对于一个闺阁女子的重要性，若二姐姐被挟持了，那跟要了她的命还有什么区别…… 第137章 悲催的裕王 就在裴渝倾身揽过李月华的刹那间，众人眼睁睁的看着李月贞，只被隗霄单手就给轻轻松松的提溜到了跟前，然后右手短刀一抵：“住手，全部退后！！” “宝儿……” “贞丫头……” 情况骤然生变，容钦本能的就想冲上前去虎口夺人，无奈距离太远，“你放下她，放下她……我保你们安然无虞的出城……” 此时七皇子和李彦青等人也匆匆赶过来了。 看到眼前的这一幕，李彦青只觉肝胆俱裂。 这个从小就被他捧在手心里呵护的乖乖女，他哪里能容得她有半点闪失。 纵使是现下看到她那吓得有些惨白呆愣的小脸，自己都觉承受不住，更何况还有身怀六甲的娇妻…… 想到娇妻，李彦青顿时心中一凛，他连忙转头吩咐思安道：“快，派人守好清梧院，绝对不能让任何人把此事透露给夫人知晓……” “是，是！大老爷尽管放心，小的一定把此事办妥。” 思安领完差事掉头就跑。 多年前，先夫人薛氏忽闻噩耗早产血崩的事迹，尤历历在目。 他心中清楚，这次绝对不能重蹈覆辙。否则，若夫人有个三长两短，大老爷可难能挺得过去。 李彦青双目充血的看着自家小闺女，心说，宝儿不怕，爹爹在呢！ 如果可以，他也想不计任何代价的救下女儿。但他不能，他只是一个朝臣，他没有权利决定敌国皇室的去留。 “不知，北国九王子去而复返的来我大煊，所谓何事？”按耐住心焦，李彦青尽量语气平稳的道：“咱们两国素来交好，有什么事不如坐下来，大家好好聊聊？” “哼！！”冷笑一声，隗霄紧了紧手中的匕首，面露不耐的道：“马上把我的人都放了，我们要自己出城……” 当他不知道南朝之人有多狡诈吗？ 当他不知道在南北两国即将开战之际，北狄是被谁给搅的只知夺位内斗而不知一致对外的吗？ 那帮蠢货，他要是再不出来添把火，待煊国西境战线的大军撤下来与北境之军汇合后，他们就不是抗狄，而是联合北上伐狄了。 看着女儿细嫩脖颈上的一丝血线，李彦青死死的握紧了拳头。他深知此刻自己不宜露出任何心疼与紧张之色，越紧张，就会越被动。 “您看，她还只是一个孩子，要是吓出个好歹……” 李彦青相信自己的未尽之意，隗霄也是可以想象到的。要是吓出个好歹，他可就没有人质了： “不若这样，由李某来替下她如何？李某大小也是一名朝廷命官，总比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娃娃要有份量的多不是？” 李月贞一听却哭了，爹爹说的轻巧，可她知道，爹爹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就已经决定好不要他自己的那条命了吧！ 正因为他是朝廷命官，不说为国尽忠，只说为了李家，他就不会允许自己成为筹码的，任由北狄之人狮子大开口。 所以，她落到狄人手里尚有一线生机。若爹爹真的替了自己成为人质，那么，他的归途只有一条——以！身！殉！国！ “爹爹莫要担心，宝儿不怕的！” 李月贞挣扎中推着隗霄握住短刀的粗粝大手，认真的道： “爹爹常说的忠孝仁义，宝儿也……” “闭嘴！”隗霄皱眉打断李月贞道：“不要拖延时间，也别想着耍什么花招了，你们南煊之人的狡诈手段，小王焉能不知？ 还有裕王，什么偕作共赢，全都是你们设计好请君入瓮的圈套吧！” 隗霄眯了眯眼，中原有句话，来而不往非礼也！ 眼见今日是讨不到什么好处了，既然他们可以搅混北狄，自己又为何不能挑拨离间？ 第138章 深山老林 再说了，消息的确是从裕王处打听来的嘛，只是他不知道而已。 不料他此言一出，众人皆是一震。 尤其是知晓一些个中详情的冥七和裴渝等人，难道，裕王真有反心？ 而且，还有通敌卖国之嫌！ 角落里艰难挣扎的粗使丫鬟，闻言不可置信的瞪大了双眼。 胡说！！ 谁与你偕作共赢了？ 他分明是要把王爷推入万劫不复之地。 相对于面色不一的众人，容钦却只是愣愣的看着小丫头被刀抵住的脖颈，若不是鲜红血液的唤醒，他以为自己都要忘记那些，每每想起皆令他感到无比窒息、悔痛而又无力的画面了。 那是一个残阳如血的傍晚，母后躺在冰冷的地面上，十分哀伤而又不舍的看了自己最后一眼。 命人把自己抱出去后，他清楚的听到她说，“陛下还没到吗？本宫……本宫怕是不成了。孩子……本宫肚子里的孩子还有救，快，趁本宫还有一口气在……” 他记得自己回头看的时候，宫女太监们闻言脸色大变，惶恐不安的跪了一地，就是没人敢动。 于是，他扒在门框上，眼睁睁的看着嘴角渗出黑色血液的母后，颤抖的拿刀割向了自己的肚子…… 焦虑、恐怖、抑郁…… 许久不见的种种情绪，又不由自主的在他体内横冲直撞、暴戾肆虐，直搅的他想发狂、呕吐。 模模糊糊中，似乎听到了一个声音在说：“想换人也不是不可，不过你不行，小王要他来换！” 咬了咬舌尖，容钦努力压下了心中愈发强烈的狂躁情绪，与那双流金溢彩中满是邪肆的双眸对视了一瞬。 不料，在他上前几步刚想开口应承的时候，却被裴渝给拽住了手臂，“殿下不可……” 还没来的及多说，就见一个身影暴怒的朝隗霄逼去，“尔等边夷贱类，人人得而诛之……” 那粗使丫鬟有心趁乱逃出去给王爷报信，无奈九皇子先头运着内力的那一脚，早已踢伤了她的五脏六腑。 落到此等地步，她深知等待自己的，只有无尽的酷刑与拷问。 趁人不备，她只求速死！！ 借着众人分神去处理那丫鬟的空档，隗霄立马提着李月贞飞身而去…… …… 李月贞醒来的时候，鼻端充斥的是淡淡的泥土气息，而泥土中，又夹杂着枯叶与花草的香味，很是好闻。 她动了动一双雾萌萌的大眼睛四下一看，好高的参天古树哦，还是一眼都望不到边的那种！ 也不知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嘶——”李月贞挣扎着坐起了身子，只是在抬头的时候，脑袋里一阵懵懵的酸痛感。 真是的，打晕她干嘛！ “醒了？” 李月贞揉着脖颈，寻着声音来源处慢慢转头一看，啊，居然伤的这样重？ 这怕不是路上又被人伏击了吧！ 起身踩着枯枝败叶慢慢往前走的李月贞，忽然后知后觉的记起，古代的深山老林里可是有蛇虫和……虎狼的啊！！ 想到这，她不由地打了个寒颤。 静下心神仔细一听，果然，耳边除了些不知名的鸟叫外，远处可不是还有那似有若无的狼吟之声？ 快走几步来到隗霄身边一蹲，李月贞扬起一张纯真又无辜的小脸，软软的道：“需要我帮忙上药吗？” 第139章 体弱多病 隗霄挑眉，“我抓走了你，你却要给我包扎伤口？” “嗯嗯。” 这倒没什么可辩白的，主要是她害怕如此浓郁的血腥气味……会引来虎狼环饲！ 到时候不消说，她一定就是那个率先喂狼的人。 “我害怕，听说人死了以后，都会埋进山里。那到了晚上……这里会不会有很多鬼呀……” 隗霄…… 他没有搭理李月贞，不过手上包扎伤口的速度却加快了不少。 晚上有没有鬼不好说，但凶猛的野兽是必定少不了的。是以他最好能在天黑之前找个山洞藏身才行。 李月贞说完自己还真吓了一跳。 太阳已经下山了，本就被大树遮挡的有些昏暗的山林里，此刻感觉更加阴森渗人了。 借机往隗霄身边凑了凑，李月贞又悄悄观察起他的伤情来。 只见他除了嘴角的一片青紫外，扯下一只袖子的半敞胸膛上，也随意的裹了几圈布巾，好像……并没有上药？ 因为此刻他刚撕下了一块衣料，正又快又狠的紧紧勒住了汩汩冒血的大腿。 李月贞…… 她看了看脚边的龙芽草，又看了看包扎完伤口后大刺刺的岔开双腿靠坐在树上喘息的隗霄。 “那个……这草，是非常好的止血良药……” 隗霄倏的睁开双眼，“你懂医术？” 他身上的伤药不多，早在包扎腰上最严重的那处伤口时就已经用的差不多了。 本指望留在城外接应的部下寻过来之前，他能保住这条性命就成。 没成想…… “不懂的，不过我自小体弱多病嘛，久病成良医，后来就不知不觉的懂得了好些看病方子。” 不好意思，体弱多病什么的……还请心里有个数。 眼下这个情况，她就不奢望找个小村庄借宿一宿之类的了。 可是，壮士，这天都快要黑了，你真不打算弄点饭来喂喂你的小俘虏了吗？ 从早晌昏睡到现在，她真的是又渴又饿哎！ 不过若觉得她是个拖累，也可以直接扔给煊人的哈，可千万别因她一个没有任何威胁性的小病秧子，再给自己多造一笔杀孽了不是？ “因为我外祖家世代行医，所以我也了解些草药的功效与模样。” 若觉得她这个人质还有用，也行，还请多多关照。 在这种条件下，她真怕自己会因为一个风寒感冒而丢掉性命…… 隗霄勾唇，而后动作缓慢的起身道：“好……” 皇宫里。 裕王面露惊骇的跪地辩解，“冤枉啊皇兄，臣弟纵使再糊涂，也不会做下此等引狼入室之事呀！ 这不是自毁我容家的祖宗基业吗？ 还望皇兄一定要明察……” “哦？”永昌帝慢条斯理的放下折子道：“不会自毁祖宗基业，只是想把祖宗基业……握到自己手里而已吗？！” 什么？ 裕王闻言冷汗直流，刚刚在皇兄那波澜不惊的眸底，他分明看到了一闪而逝的杀意。 “不不不，皇兄待我恩重如山，我怎会有如此忘恩负义的想法？” “是吗？”永昌帝面色一变的，顺手抄起一杯茶盏，直接摔到了裕王的面门上，“那你跟我说说，燕山里的那两千死士又是怎么回事？” 第140章 饿了 李月贞和隗霄两个加在一起，一弱小、一伤残的走了将尽一个时辰，才算找到了一个勉强可以容身的小山洞。 其实前面也不是没有遇上山洞，就连猎人搭建来临时落脚用的茅草屋也是有的。只是隗霄都不满意而已。 连看都没多看一眼的就继续前行了。 哎，真是受罪！ 李月贞揣摩着，估计是因目标太大，他怕暴露行踪。 好在半个时辰后，在他们头顶的一个峭壁高处，找到了现在容身的小山洞。 山洞一共两个入口，但都很狭窄。乍一看，还以为只是山壁上的一些裂缝。 但是进去以后再往里走就比较宽敞了，大概能容身四五个人左右。 中间还有一条不知从什么地方渗出来的细细水流。 隗霄还算满意的找了个位置坐了。摸着伤口周围潮湿而又黏腻的衣裳。隗霄忍不住皱眉，走了这许多路，刚刚又提着小丫头飞身而上。 定是伤口裂开了。 李月贞也很满意，这里够高，够陡，终于可以安心的歇息而不怕半夜被狼给吃掉了，哈哈！ 就是，“这里可以生火吗？” 外面天已经黑透了，但好歹还有月亮照路。这里面…… “我什么都看不到，也没办法用路上采来的草药给您止血。” 夜这么长，没有被子盖就算了，再没火堆她……恐怕扛不住。 隗霄强撑起一放松下来就变得有些沉重的双眼，然后探手摸出火折子吹亮了，“去捡些干柴过来，会生火吗？” “……我试试！” 李月贞趁着星点光亮，赶紧起身在周边拾了些干枝和枯草。 慢慢点燃后，洞里瞬间光线大亮。 两人这才仔细的观察起周遭环境来：以岩石为主，成片状，可坐可躺的那种，还算平整。 只在缝隙里存有少量的泥土。 头顶还有零星垂落的藤蔓根部…… 李月贞又起身拾捡了些，稍微粗壮的干枯藤根和树枝放在一边。 然后在小水沟处净了净手，便用小石头捣起草药来。 边捣还边挑了几株蒲公英草放在嘴里嚼着，没办法，条件有限，就先假装自己是只小绵羊好了。 这个有清热消炎的功效，暂时用来预防感冒。 隗霄讶然，这是饿了？ 这丫头也不过几岁大小吧！锦衣玉食娇养大的娃娃，一路下来，竟也未见丝毫惊慌恐惧之色。 有趣儿。 他也跟着挑起一株放到了嘴里，只是刚嚼没几下，就被充斥了满嘴的苦涩味道给惊住了。“这……” 这如何下咽？ 再看看小丫头，，面色如常！！！ 难道他们吃的不是同一个品种？隗霄又不信邪的扯过李月贞手中还余下的两片叶子，“呸呸呸，行了不准再吃了。明天让人给你捉只兔子烤……” 李月贞闻言心中一动，让人，让谁？ 意思是他在暗中还有别的人手？？ 看了看手中即将捣好的草药，那……那还真得给他好好弄下伤口了。不然万一感染发烧……人再去了什么的，可以想象，他的属下一定会把她当成下毒之人给一刀结果了的。 哎，伤心难过寂寞孤独无奈凄凉冷！ 第141章 发烧了 隗霄盯着李月贞脖子上的细小伤口看了两眼，然后抬了抬手，示意她给自己先涂上一涂。 李月贞：？？ 所以，他还划伤了自己？ 怪不得流汗的时候，总觉得那里有些刺刺的痒痒的。 额……实在是……此刻心里有句mmp，不知当讲不当讲。 李月贞抬起手来，动作有些笨拙的开始给自己上药。 因为看不到，所以只能大致的寻找不舒服的地方，打算先随意的涂抹两下。 倏的，小手被隗霄给握住了，然后被他指引着，轻轻地在伤口上游走…… 李月贞瞠目，没想到似他这般，既凶残又阴险的人，居然也有良心发现的时候？ 不对不对，心眼这么多的坏银，该是怕被下毒，而事先拿自己试药来的吧？？ 不过腹诽归腹诽，李月贞还是相当乖巧的抬起头颅来配合他。 也不知他那刀子干不干净…… 隗霄却笑了。 倒好个细皮嫩肉的小模样儿，瞧着有些呆呆的，很是温顺。 真是让人舒心呐！ 给他上药的时候也很认真，小手轻轻柔柔的，不错，还知道上药之前要先清理伤口…… 许是那丝丝凉凉的药物起了作用，隗霄一时间，竟觉得好像不怎么疼了…… 原先包扎伤口的布带都已经被血浸湿的差不多了。眼见这涂过草药的伤口也渐渐地止了血，李月贞想着，要不暂时就不包扎了吧！ 只是转头想询问意见的时候才发现，隗霄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 额……那就这样吧！ 蹲了半天脚都麻了，她赶紧起身一瘸一拐的来到火堆旁，一边添柴一边烤火。 夜，还很长。 李月贞坐了一会儿也觉困了。 遂往火堆里又多添了些干柴，继而往后挪了两步，就直接趴在膝盖上渐渐的沉入了梦乡。 “嗷呜——” 本就睡不踏实的李月贞，忽然被这声清晰无比的狼嚎给惊的一个激灵。 吓的她赶紧起身来到隗霄身边一坐，小心翼翼的再次探头一听，“嗷呜——” 妈呀，李月贞捂着碰碰跳动的慌乱心神，两辈子加起来她也没体验过这么刺激的丛林之夜呀！ “隗霄，隗霄，你醒醒……” 李月贞摇晃了几下发现有些不对劲，怎么这么烫？ 她伸手探了探额头，确实是发烧了。 这…… 怎么办？？ 救还是不救，怎么救？ 做了半天心里建设，李月贞最终还是壮着胆子的捡起了地上那些，早已被血液浸湿的“绷带”，给拿到了小水沟边清洗。 其实水沟真的很窄，上面还是岩石，得从巴掌大的岩石缝里把手伸进去摆摆。 也得亏是她手小，不然换了隗霄试试，估计连手都伸不进去。 李月贞随意的把上面的血渍清洗了几下后，就先拿着给他帖在额头上了。 又洗了一块给他擦了擦手脚和腋下。 这一忙活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李月贞感觉自己逐渐的有些身困体乏，力不从心…… 不管了爱咋咋滴吧，反正她已经尽力了。 再折腾下去弄病了自己，后面能不能熬过去的还不知道是谁呢！ 摸了摸隗霄的胳膊，嗯，不错，烧的还挺热乎~ 就先借来暖暖肚子吧，嘿嘿！ 隗霄半梦半醒间的时候，似乎感觉自己胳膊有些沉重，转头一看，一个温温软软的小团子，此刻正攀在自己胳膊上睡的香甜。 只见她侧身朝外躺着，后背紧紧帖着自己的身侧。 两只小手抱住了他的胳膊不说，左腿还屈膝翘了上来。 “呵呵……” 第142章 有辱斯文 李家，二房正厅里。 “大哥您且宽心。如今几方人马皆在全力搜救，宝儿定会安然无虞的……” “是呀大哥，宝儿那丫头什么性子，您还不清楚吗？就是为了家人，她也会在最大程度上妥善保护自己的……” 躲在后窗底下悄悄聆听的李彦霖，闻言大惊失色。 什么，宝儿丢了？ 他就说一群人鬼鬼祟祟的，不，神神秘秘的聚在一起，里头还只有他的媳妇没有他，那指定是有大事发生啊！。 “吓，怎么……”正在他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忽见另外一边还有一个身影。李彦霖皱眉把人给揪出来后，小声耳语道：“明远，好侄子来，小叔有话跟你说。” 到了一边无人处，“我说明远啊，咱们可是书香之家，你从小就这般做派真的是，有辱斯文你知道吗？” 李明远…… “……都听到什么了？” “没有，侄儿刚刚来到。小叔可知今日家里到底发生了何事？” “……我也刚来。” 话毕，两人动作一致的同时伸手揉了揉有些焦急发慌的心口。 “……行了别装了。不许冒进知道吗，有什么想法要及时跟小叔商量着来……” 说到一半，李彦霖又忽然察觉话锋不太对： “……这都是大人的事儿，你们小孩子就别跟着添乱了，有什么消息，小叔会及时告诉你的……” 屋里李彦青等人还在继续议事： “……到目前为止，暂且还没任何消息传来。虽说边关也有陆世子奉命堵截隗霄营救宝儿，但去北边的道路既多且杂。 靠人终究不如靠自己，若这两日再没消息，我打算请旨一路亲去边关寻找。” “大哥……” 李彦青摆了摆手，“家里的一应大小事宜，就全权交给你们了。父亲母亲还有你们大嫂那边……” “大哥放心，消息并没走漏。父亲母亲和大嫂都是不知情的……” 沉吟了一瞬，温启开口道：“妹婿也不必过于忧心。宝儿吉人自有天相，说不得没过几日便被寻回来了。 对令尊令堂以及妹妹等人，只说九皇子身上不大好，她要在宫里住上一阵儿伴其左右即可。” 九皇子旧疾复发是真，对宝儿看重也是真，圣上必会倾力救寻的。 “至于白芷，可去我府上暂住几日，待宝儿归来，再遣了她回来便是……” …… 李月贞是被一阵阵烤肉的香味给熏醒的。 迷迷糊糊的坐起来一看，咦，盖自己身上的衣服是哪儿来的？？ “不是饿了？过来吃肉！” “啊？哦！”看样子，他的手下果然到了。李月贞麻利的跑去洗手洗脸，然后又快速的跑了回来。 她是真的饿了。 不过看着外表有些焦黑，内里……又不知熟没熟透的烤兔肉时，“你昨天晚上发烧好严重的，又有伤在身，不合适吃这些油腻的东西哈！ 那啥，还有别的什么吃食吗？” “呵呵，吃不下？”隗霄一脸了然的挑了挑眉，然后把手中卖相还算凑合的兔子腿塞给了李月贞：“先垫吧垫吧，将才已经让人给你寻摸野果去了……” 第143章 叫花鸡 “多谢大哥哥。” 李月贞一手拿着兔子腿，另一手则很是随意的直接举起来往隗霄额头上一探，“咦，这……就好了？？” 受了这么重的伤，明明昨天晚上还烧的人事不知的，怎么一觉醒来就没事了吗？ 这也太快了吧！ 她又不可置信的起身，用小额头贴了贴隗霄的太阳穴部位，“还真好了！！” “呵……” 隗霄默不作声的任由她动作。 一个不备，却被她那双充满惊奇的大眼睛给逗笑了，捂着被震的有些发疼的伤口道：“怎么，依你之意，我还应该再烧上几日？” “不不不，那倒不至于。”李月贞坐回去后，边撕了兔子肉往嘴里填边道：“就很羡慕嘛，要说人跟人真的是没法比。 就如我，每回发烧都是时好时坏的，没个十天八天根本下不来。 您瞧瞧……这让人上哪儿说理去！” “哈哈哈！” 可以预见，后面的时日若有这小丫头的陪伴，自己绝对不会寂寞，说不定……还会有些什么意料之外的惊喜也不见得。 想到刚刚触碰自己额头的那抹温软，隗霄眼帘半垂：“似你这般体弱多病的小孩，平日里应该注意什么？” 李月贞忍不住在心中翻了个白眼，注意什么，至少就不能漂泊在外呀！！ 不过面对穷凶极恶的歹徒，她还是怂怂的认真答了： “吃饱、穿暖、饮食要规律、睡眠要充足吧！这些。。” 闻言，隗霄没有做声的舒了口气，然后慢慢的枕着手臂躺下了，只不知在想些什么…… 此时洞外也有了动静，却是送果子的人到了，李月贞新奇的发现，除了板栗小枣外，还有好些已经处理好的野鸡和野兔等物。 不过这么多，是因为他们还有继续待在这里的打算吗？ 难道就不怕被人搜到？ 还没待她捋完思路，就见送东西的人又捧了一包调料进来了。 然后出去的时候，还很小心的把洞口给重新修整了一番……变的更小了。 “……这样小的洞口，咱们不出去了吗？”李月贞疑惑，那他们也进不来了呀！难道：“他们把咱藏起来后，就准备撤离了吗，也不用留人照顾你？” 李月贞观察他们那装饰洞口的架势，明显是暂时不打算再进出了，狭窄到连她要出去，恐怕都得侧着身子硬挤才行。 看来，隗霄真是伤的不轻啊，连路都赶不了了…… “你不是把我照顾的挺好？”隗霄饶有兴趣的拿了一把红枣吃了。 正所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待他的人把追踪者们引走，而后所有人的目光都转移到边关的时候，这里自然也就宽松了。 李月贞来不及理会他，只看了看眼前烤的黑乎乎的兔子，又看了看一旁处理的干干净净的鸡肉。连忙起身跑到了洞口处：“这附近有荷叶吗，能不能帮我找些荷叶来……” 几人闻言面面相觑，然后同时转头看向隗霄的方向。 “去给她找。” 听到里面传来的声音，李月贞立马笑弯了眼，终于能吃上一顿像样的饭食了，她要吃叫花鸡。 裹在泥里才能放心烤嘛，再也不用担心它会焦糊了，而且只会更香。 趁荷叶还没有到，她先用香料给小鸡来了个全身揉搓涂抹，腌渍好后，又忙不迭的搜罗了一些泥土，然后都运到了小水沟边，开始玩起泥巴来…… 第144章 还疼吗 隗霄也不管她，只由着她折腾。 别说，好久都没有亲历亲为了，李月贞这刚一上手还真有点怀念。 直到看她往野鸡身上裹泥巴的时候，隗霄实在没忍住，不禁面露疑惑的道：“你这是做甚，这样还能吃吗？” 只听说过把食材洗干净的，还没瞧见过把干干净净的食材给糊满泥巴的。 “嗯嗯，必须的。”不能吃她还费这力气干嘛，“放心吧不会弄脏，里面还包了两层荷叶呢！” 李月贞边忙活边打开了话匣子： “荷叶您也是晓得的吧，诺，您闻闻，是不是很清香？ 这可是好东西呢，别说包裹食材了，纵使煮水当茶喝，也是使得的。既能祛湿止血，也能降脂减肥。 而且荷叶还可以用来做汤、做菜，健脾又开胃……” 李月贞一共做了两个。 敲掉泥土，打开荷叶…… 这瞬间，一股股烤鸡与荷叶相互渗透融合的浓郁香味，立马扑鼻而来。 满室生香。 隗霄惊讶的坐直了身子，就连留守与林里暗中保护九王子的阿图鲁，也忍不住瞠目的往过看了一眼。 “要不，我先替您尝尝咸淡……？”李月贞撕下一小块鸡肉，冷不防的，“啊，好烫……” “快丢掉……” 隗霄眼疾手快的托过荷叶。然后拉起小丫头的手指一看，已是红肿一片。 尤其是在柔嫩白皙的小手上，显得异常刺眼。 “去水沟里冰一冰！” 李月贞恋恋不舍得望了眼叫花鸡，又巴巴的看了看隗霄那连坐着都难掩挺拔的强健身姿。 她记得这位也是很久没有吃东西了吧，刚刚的烤兔子肉又没吃上几口，一会儿他食欲一开，这两只叫花鸡是不是就没自己什么事儿了？。 隗霄收起神色，表情凶煞可怖的瞪了李月贞一眼：“还愣着干什么，快去！！” “哦哦，，”李月贞赶紧起身往水沟边跑，在凉水里泡了泡手后，她又小心翼翼的看了隗霄一眼。 好丢人，她一个身经百战的人，居然被隗霄给吓到了。 而且，其实内心也清楚他是为了自己好，自己本就不是个矫情的人，怎么此刻却莫名觉得有点委屈呢！ ……想家了。 因为洞里光线比较暗，此刻又离得有些远，所以只能依稀辨出，隗霄好似并没有动手里吃食的打算，只一言不发的盯着这里。 李月贞又有些不确定了。 这样阴晴不定的一个人，最后到底会不会撕票，她心里真的没有底啊！ ……好想容钦。。 “还疼吗？？” “嗯？”李月贞晃了下神才发觉，是隗霄在问她。 忙摇头表示已经不疼了。 “不疼了就过来吃东西。” 隗霄是习武之人，自然早就看到一边偷偷抹泪的小丫头了，叹了口气，到底还是个孩子。 他把鸡肉撕了一口口的喂给李月贞： “哭什么？” 李月贞食不知味的嚼着吃食，想着与其提心吊胆的猜测，还不如直截了当的问了：“我……还有机会再见到自己的爹娘吗？” 第145章 投喂 隗霄闻言愣了愣。 没料到她会有如此一问。 看着眼前这团委屈可怜又无助的小模样，他心下一软，忽然对自己的行为产生了一种难以言喻的罪恶感。 “想爹娘了？” “嗯嗯，爹爹娘亲都很疼我爱我的，只是我还没来的及孝敬他们，却先累的他们为我担惊受怕了……” 好在昨晚，她在路上偷偷留下了报平安的信物，就是不知有没有被人找到。 “不怕，等这边事情一了，我就让人把你给送回去。” “真的吗？”李月贞高兴的笑了，“那……拉钩……” “嗯，”隗霄也笑了，边配合她幼稚的勾勾手指边道：“我们北狄的勇士，自然说到做到！” 说罢撕下一块鸡翅上的皮肉，打算继续投喂。 看样子下次要让阿图鲁捡些半大的鸡崽子打来才好。 这山鸡的瘦肉太柴，小丫头嚼起来有些费劲。 “不不，不要了……我吃不下了……”李月贞摇头往后撤了撤。她饿了一天多，本该先吃些流食养养的，但条件所迫，只吃肉的话就不能多吃了，不然会撑坏肚子。 隗霄皱眉，饭量这么小，也难怪身子会如此孱弱了。 “那再去挑些果子吃吧！” 看来日后还要想法子再给她养的壮些才好。 于是，李月贞又洗了些野枣放荷叶上捧过来了。她发现这枣虽小，但酸酸甜甜真的很够味。 不错不错。 吃了几颗小枣，再移些板栗往火堆余烬里一丢，李月贞便屈膝抱臂的歪着小脑袋，静静的看着隗霄解决她吃剩下的那些鸡肉了。 在他伸手移向另外一只的时候，李月贞瞧他心情很是不错的样子，遂趁机询问道： “大哥哥，您说的事情一了，是指养完伤回到北狄，还是打完仗呀？” 隗霄动作一顿，随机来了兴致，“你知道什么是打仗吗？” “嗯嗯，”李月贞不带任何犹豫的点头应道：“知道，打仗就是一方人马因为某种原因去攻打另一方人马，但不论哪方，都会有很多伤亡的。 听说到时候，就会有很多像我一样的孩童，每天倚门而盼，但却再也等不到他们心心念念的爹爹了。也会有很多很多的老人家，再也见不到自己日思夜想的孩子……” 隗霄沉默了一瞬，“这些，都是谁跟你你讲的？” “夫子，其实大家都知道的。难道这些不是显而易见的事情吗？” “但如果不打仗，草原上一个冬天下来，依旧会有很多人失去阿爹阿娘，也会有很多人，再也见不到自己的孩子了……” 李月贞心中一紧，“是因为寒冷吗？” “不，不仅是寒冷，还有饥饿。” 他虽也排行第九，却是与南煊九皇子有着天差地别的生长环境。 他不受宠。 非常不受宠，父王的孩子很多，生母出生卑微的他，在展露出超常的战术与武力之前。父王甚至都不记得他还有自己这个儿子的。 对他的关爱，连草原上的普通子民都不如。 是的，他是被普通子民护养着长大的。 而那个，每当他被众多兄弟们嘲讽轻视的时候，总是第一个站出来死死护住自己的卓叔，却在那个酷寒的冬天，眼睁睁的看着他冻死在自己面前。 甚至连这次来到煊国，都是在兄弟们的刺杀中，顺势而为的结果。 第146章 互利互惠 李月贞…… 所以，这就是你这个主战派，想要出来制造尸横遍野、生灵涂炭的理由？ 你们北狄子民的命是命，我们大煊百姓的命就不是命了吗？？ 她真的好想指着隗霄鼻子大骂一顿，但是她不敢。重活一世，又有这样美满的家庭，她承认自己就是一个怂货。 当然，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咱也没必要去逞那一时之勇就是了。 要不，聊点实际的？ “其实……战争并不是解决问题的最好方法哦！”李月贞决定站在他的角度，帮他全面的分析分析。“您想呢，万一两国开战了，你们又没打赢，这样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既占不了便宜，岁贡也没了不是？！” 隗霄却不以为然，一直以来，他对南煊的印象都是只有一个——又肥又弱。 而攻占了南煊之后，那点子岁贡又算得了什么？ 只不知……似暗中保护容钦那般身手的人，在南煊还有多少。 李月贞见隗霄虽然并没有理会自己，但却也陷入了沉思之中，遂觉有戏。 “其实要想更多的人能够吃饱穿暖，也不是很难。只从自身出发就可以了。 比如西域的葡萄美酒，葡萄美酒夜光杯您也是知晓的吧？可谓是价值千金了。 不说千金，咱们姑且只按一坛十两来算。百坛是多少，千坛呢？ 一万坛就是十万两了。 你们堂堂一个北狄王国，一年几万坛是小意思吧？ 再退一步讲，就算你们只种了果树用来自给自足也可以呀！ 又不影响放牧，吃不完的还可以晒成果干，储存起来充作冬天的部分嚼用……” 见隗霄终于正脸转过来认真的看着自己了，李月贞温软的笑颜中，带上了几分莫名的自信，“就比如，你们北狄的优势是什么，是不是有大量的牛羊？？ 可以销向大煊呀，我们煊人最爱吃羊肉了。赚的钱还可以在大煊买了粮食拉回去……” 隗霄皱眉，这种交易倒不是没有，只是煊人太过狡诈可恨，每每前去收购牛羊，皆会利用牧民们不懂算术的空子，行那坑蒙诡骗之术，毫无信誉可言。 李月贞：？？ 不应声也就算了，嘴角上的那抹嘲讽与讥笑又是怎么回事，不会是遇到过什么不愉快的事吧？ “若您觉得……不方便，也可以直接与大煊官方合作互利哈~ 当然，直接卖牛羊是肯定没有加工农副产品利润高的。 您也可以让人把牛羊处理后，卖肉干、卖皮毛大氅，或者直接来我们这儿开些具有异族特色的牛羊肉类食肆也行……” 李月贞觉得，隗霄贵为一国王子，可能还不太清楚农产品与农副产品的区别，刚想简单普及一下，却听隗霄突然开口道： “就像你们开的同德楼一样吗？” 他长舒了口气，第一天就入账十几万两，确实是收入不菲。 “但怕就怕，南煊之人会排斥异己……” 李月贞惊讶，想不到同德楼的事情，他居然知道的那么清楚，看来北狄的探子可以呀，很有一套的嘛！ “排斥也是因为……不知道是谁哦，经常骚扰边境的因素吧！” “呵……” 第147章 平安结 这丫头，就差没直接指名道姓的说，那些寻衅滋事的就是他们北狄人了。 “依你之见，可有什么妥善的法子来解决此事？” “嗯嗯。”只要思想不滑坡，办法总比困难多。 “北狄来这边做生意的人，可以直接在这里安家呀！就像两国和亲一样，平民也可以上行下效嘛，岂不是更加和谐？” 最好把你们这些好战分子，通通都给同化掉。 “再者说了，咱们都是朋友嘛！两国友好往来共同发展，总比打打杀杀的好不是，多伤和气。” “呵呵呵……”隗霄虽面上挂笑，心里却不由沉重起来。 在南煊，难道连这般小小的孩童都有如此见地了吗？！ 沉吟了一瞬，“还有什么？” …… 皇宫里。 永昌帝下了早朝后，便直接来到了毓清宫默默的看着儿子自残式练武。 “小九还是没有吃东西吗？” “回……回陛下，九殿下……还没有动用早膳。” “嗯。”永昌帝挥退了宫人，然后二话不说的拢起衣服，陪着容钦一起操练…… 几个回合下来，永昌帝却发自内心的笑了。 养儿胜父，最是可喜可贺。 若不是小九情绪失控，他都不知自己早已不是儿子的对手了呢！ “不行了，不行了，父皇老喽！” 容钦这才醒过神来，“父皇您没事吧，刚刚儿臣没有注意力道……” “无妨的，”永昌帝摆了摆手，“我儿长大了，父皇欣慰的很。” 看着容钦脸上那略显苍白病态的神色，永昌帝心疼的道：“饿了吗？” 容钦摇头，体弱多病如宝儿，此刻尚且被人劫持着亡命天涯。一路上还不知道要遭受多少苦楚。 他又如何能吃得下睡的着？ 她疼，他想陪着一起疼；她苦，他也想陪着一起苦…… 不然，他实在想象不到宝儿会有多么无助…… “父皇，儿臣既已长大，您就放了儿臣出去寻人吧！” 容钦跪地抱住永昌帝的腿，轻声哽咽道：“当年母后的事，就是儿臣亲眼看着发生的。她很舍不得我们，又救不了肚子里的弟弟。 她那时一定很疼，也很绝望……” “好孩子。”永昌帝双手微微颤抖的抚摸着容钦的头顶。想起昔日种种，他也忍不住泪眼朦胧。 一直以为小九是被当时的情景吓到了，才会变得孤僻少言，从此落下心病。 却从来不知道，这些年儿子的幼小身躯，竟然承受了如此之多。 “宝儿那丫头是个好的，朕也极其喜欢。想必暗卫传来的消息已经来到路上了，咱们再耐心等等。来，先跟父皇去用早膳……” 他们的目标本就是小九，他又如何能放小九前去受险？ 于是立马给吴公公使了个眼色。 吴仲恩会意的来到殿外，刚想找人寻摸个李家小姑娘的物件，然后再禀了九殿下，只说姑娘已找到，正在家中休养时，却不想真的收到了暗卫送来的信物。 不禁大喜过望，忙一溜小跑的进去给皇上和九皇子回禀去了。 容钦摩挲着手中的玉佩，这确实是宝儿的。系绳还被她给打成了平安结。这是在向他们报平安吗？ 想到这里，他再也按耐不住了，“在哪儿找到的，快带我去看看……” “小九！”永昌帝皱眉呼唤，“那帮人就是因为有贞丫头在手，才使得我们处处制肘。若真想早点救出她来，你可不许轻举妄动……” 安抚好容钦后，永昌帝沉思着走出了毓清宫。 原想找个合小九眼缘的丫头伴他成长。如今看来，那丫头对小九的影响也未免太大。 日后，岂不是很有可能成了他最为致命的弱点？ 不，不行。 还是得想个法子，慢慢的把这个弱点给他去了才好。 “轰——” 永昌帝念头刚起，忽然一个闷雷在头顶乍响，天色瞬间变得阴沉起来。 他心中一惊，转头吩咐道：“去传钦天监！” 一命二运三风水。 且让他，先看看那丫头的天命如何吧！ 第148章 天造地设 钦天监双手接过了吴公公递来的生辰八字，打开一看，立马惊的变了变脸色。 这……这是天生凤命啊，简直贵不可言。 他又谨慎的掐指算了一会儿，方道：“启禀陛下，臣观此女的八字，是以财官为喜用，且财官两旺。不仅自身命格贵重，将来还会旺夫益子。” “哦？”永昌帝闻言大喜，“你且与朕细细说来……” “是。”钦天监斟酌了一瞬，继续说道：“整个八字中，是为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金生水的循环相生命理。 五行流通有情，相互之间存义。 如此命格的女子，日后嫁人，定也是带着财气入门的，更会在无形之中相夫、旺夫、助夫。 而由于其本身八字财官得力的因故，夫妻二人日后夫唱妇随、相知相守，皆可富贵双全……” 话，他只能、也只敢说到这个份上。永昌13年生人，今年虚岁为六，又是个母仪天下的命格。 可不就是圣上指给九皇子的那个小姑娘吗？ 若陛下知晓了凤命之事，为保九皇子与李家小姑娘的安危，难免不会杀他灭口。 不过话又说回来，他记得自己初次瞧见那女娃面相的时候，便当即道了一声好。 如今得看八字，果然如此啊！ “哈哈哈，好，很好。”永昌帝开怀大笑，“这么说，贞丫头还是个有来历的了？” “陛下英明！此类格局可遇而不可求！古往今来，确实是少之又少的。 非是几世修行，无以得此造化。” “嗯~~”永昌帝点了点头，然后提笔写了容钦的八字让人交给他，“再给两个孩子批批八字吧！” “是，是……”看来圣上是没有避着自己的意思了，不过这个倒也不用隐瞒，说不得，待会儿还能得赏： “九殿下与李家小姑娘，从属相来看，一个属龙，一个属鸡，是为六合。 六合便意味着两人之间的五行气场极为相和，互为彼此的贵人，相生相旺。 且又是二月份的龙配六月份的鸡，更是龙飞凤舞，天造地设的一对。 从八字来看，九殿下是丙辰年生山下火命，李家小姑娘是辛酉年生石榴木命。木生火，小姑娘确实旺夫的……” 钦天监退下后，永昌帝随即便命暗卫把容钦和李月贞两个的生辰八字，混在几个普通孩童的八字中，一起拿去找民间的游方道士和寺庙主持复批。 并嘱咐道：“做的隐秘些……” “是！” …… 入夜以后的山洞里，李月贞睡眼朦胧的来到隗霄身边推推他道：“大哥哥，大哥哥快醒醒……隗霄？” “怎么？”小丫头刚刚翻身坐起的时候他就醒了，只是懒得睁开眼睛而已。 “我想小解……” 隗霄：？ “嗯去吧！。” 茅房就在山洞尽头，他早就让人用木柴给临时堆隔出来了。 “我……我不敢嘛！”李月贞哭唧唧，下午上完厕所，她居然在身后看到了一只丝丝吐信的小蛇。 也不知是因为外面下雨还是怎么的，山洞里居然钻进蛇了，差点没把她给吓个半死。 虽然那蛇已经被隗霄一棍子解决了。 但阴影已经落下了呀，尤其是现在三更半夜的，外面又一直下雨。谁知道还会不会有别的蛇虫鼠蚁过来躲避。 亦或者，这本来就是个蛇窝？？ 越想越渗人，遂直接上手扯着隗霄衣袖道：“快点起来了，我怕蛇。您再不起来我就要尿裤子上了。” 隗霄…… 这怕不是个假的南朝小姑娘吧，说起话来比他们北狄之人还没顾忌。 他认命的慢慢起身，然后拿了个火把到柴堆后面照了一圈，“好了没有蛇，快进去吧！” “嗯嗯，多谢大哥哥。”李月贞进去以后又不放心的跑出来道：“您千万千万别走开，就在柴堆旁边等我哈，我马上就好。” 隗霄…… 第149章 得救 李月贞麻利儿的解决完生理大事后，又捧了些土盖上面了。 然后走出来打算洗把手继续睡觉。 “呀！”谁知她刚踏出脚步，还没来得及看清眼前景物呢，便被隗霄给一把捞进怀里了。吓的她赶紧握住隗霄蒙她双眼的大手道：“怎……怎么了？” “嘘！别出声！”隗霄心有余悸的看了看刚刚被他踢飞的褐色斑点蛇，足有两指粗细，关键它从柴堆里钻出来后，直接落到他鞋面上了。 这搁谁能受的了？ 也无怨乎小丫头害怕，确实挺渗人。 只一句话的功夫，那条被他踢飞的蛇便翻了翻肚皮逃窜掉了。 他又认真的环视四周看了看，石缝里，山洞边各有一条，而且还都不小。 怎么会有这么多？ 明明昨天进来的时候还算干净，难道……是感知到了即将下雨，才提前一两天出去觅食了吗？ 不论如何，这里一时半会儿的怕是呆不得了。 隗霄把李月贞那不太安分的小头颅给紧紧按在了肩膀上，然后一脚踹掉了手下修饰洞口的山石泥土。 抱着李月贞飞跃而下。 只他脚还没落地呢，却见林子的四面八方立时冲出了十几人，直奔隗霄面门而来。 北狄人？ 无论身形、招式、亦或武器，都是他无比熟悉的同族气息…… 隗霄暗道不妙，他大喊一声：“阿图鲁！” 然后借用巧劲的把李月贞抛向了贴身护卫，“先带她走！” 不过显然阿图鲁并没有把李月贞当回事儿，而是一心只扑在保护自家主子身上。 只见他左臂一伸，接住李月贞后连看都没看一眼的顺势一甩……就直奔隗霄而去了。 李月贞…… 她现在脑袋懵的一笔，谁来告诉她到底发生了何事？ 怎么刚在两眼一抹黑的情况下，被隗霄给带着坐了回“海盗船”，这一睁眼就变成“过山车”了呢？ 变故生的太快，她连呼救都来不及出口的，便要直接往树干上撞。 正在她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时候，却顿觉身前一暖，紧接着便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亲人啊，李月贞紧紧的抱住了裴渝的脖子。这一刻，庆幸、委屈、后怕……，所有所有的情绪，通通化为了扑簌簌的眼泪：“姐夫，宝儿好怕。” 差点就要见不到大家了。 “不怕，姐夫来了。”裴渝原本被冰凉雨水打湿的肩颈，忽然参进了几滴滚烫的眼泪。他心中一软，几个跳跃远离战区后，立马扯掉了蓑衣，然后又把没怎么淋湿的衣袍脱下来给李月贞裹上了。 其实他们寻到踪迹后，一直都守在附近。 没想到大煊的探子如此能耐，搅的他们内斗的同时，这夺位的利刃都追到煊国来了。 要不然自己也不能这么快的趁机救下宝儿。 见小妻妹被雨水淋的瑟瑟发抖，裴渝心知此地不易久留，还是得尽快找个合适的落脚地点才是正经来派。 否则以这丫头的小身板，必然承受不住。 跟暗卫们点头示意后，裴渝抱着李月贞便欲离开。 “南朝的朋友留步，”隗霄拖着重伤之身以少敌多非常吃力，眼见随时都有可能成为刀下亡魂，他立马果断的道： “还请煊国出手相助，待我成功归返北狄，定会说服父王休战，且岁贡也将就此作罢！” 第150章 不能睡着 相较于隗霄的强弩之末，暗卫们此刻却犹如弦上利箭，隐隐呈蓄势待发之势。 李月贞见状，忙跟裴渝耳语道： “我们可以帮帮他吗，他应该是认真的……” “嗯！”裴渝目光沉峻的盯着隗霄，他的话可不可信暂且不论，只说他这条命，就绝对不能丢在大煊。 否则，狄人不仅有了最为正当的开战借口，不明原因的北国百姓，也会众志成城、同仇敌忾的一致对外。 北狄刺客闻言想也不想的加快速度一刀砍下，“锵——” 几名暗卫同时出手，并以迅雷之势瞬间解决掉了十几名北狄刺客。 “(⊙o⊙)哇！”李月贞忍不住拍掌赞叹，“好厉害！！” 裴渝…… 他只记得以手给孩子遮住头顶的大雨，却忘记给孩子捂眼睛了。。 不过，这丫头一点儿内家功夫都没有，该是只能看到人影倒下，而看不清他们是死是活的吧？ 暗卫们…… 其实他们还可以更快，毕竟这里是山林而非草原，在他们最为擅长的地盘，杀几个没法骑马驰骋的傻大个，简直就跟玩儿一样。 而险险躲过一劫的隗霄，此刻只觉气血上涌、头晕目眩，最终有气无力的跪坐在了杂草碎石上…… 裴渝抬首看了看山壁上的狭窄洞口，然后走到隗霄身边站定道：“你们怎么突然出来了，里面可是有何不妥？” “嗯，有好些蛇钻进了洞里……” 裴渝点了点头，那倒无妨。驱逐出去也就是了，再者他们身上也有驱虫药。 但低头看了看马上就要被雨水浇透的李月贞时，他还是决定先带着丫头下山找户人家落脚好了。 得尽快让她泡个热水澡，再喝点驱寒药才行。 “双寿，你去李家报个信，再把这丫头的贴身婢女带过来，我们今晚就在附近村庄里借宿一宿。” 然后又转身对暗卫们颔首道：“这里就交给诸位了，裴某先行一步……” 深夜的雨，越下越大。 因着山上都是岩石草木的缘故，所以连着翻了两座山头，对裴渝来说，都是步履轻快的。 但到下山以后就不行了，那是各种泥泞各种陷啊！ 李月贞发现，她家未来姐夫虽然双脚充满泥泞，但自己被他背着，却没有感到丝毫的颠簸。 眼皮子越来越重了，好困！ 裴渝发现，这丫头的小脑袋又不受控制的歪倒在自己肩膀上了，忙把她叫醒。 “宝儿乖，再撑一会儿，千万不能睡着！” “嗯嗯，”李月贞也知道睡着更容易着凉，可周公实在太热情了，她有点招架不住，“我……我就在您肩膀上歪歪，不睡着……” 裴渝…… 他只得赶紧寻找话题道：“宝儿这两天是不是吓坏了，有没有饿肚子？想吃什么就给姐夫说，姐夫……叫人给你买。” “呵呵呵没有，不饿的！”说起吓坏了，李月贞立马一个激灵。其实家里摸不清情况，却又只能期盼苦等的亲人才是最为担惊受怕的一方吧：“我爹他们都还好吗……” 裴渝笑了，无怪乎李家众人疼惜娇宠。 这丫头，能在危机关头，第一反应就是眼睛都不带眨的选择先救姐姐。敢问世人又有几人能够做到？ 现下刚刚脱离虎口，却又开始惦记家人了。 “好，你的母亲和祖母她们还被瞒着，你的爹爹和兄姐们，都在等你回家……” 两人说着话儿，待李月贞再次抬头朝前看的时候，已经能够看到斑驳的墙体和墙外各处堆放的草垛了。 第151章 荒废宅子 雨势依旧飘飘洒洒，落在各处物什上的唰唰声，紧凑而又密集地演绎了深秋特有的清凉与萧瑟。 李月贞被裴渝放在了一处暂时可以遮避风雨的地方，然后转身一家一家的敲起门来。 也不知是雨声太大，还是大家睡的太熟，李月贞见道路上的潺潺流水，早已不知何时把他那原本充满泥泞的靴子给冲刷的干干净净了，却依旧不见哪家有任何想要开门的迹象。 怎么办？ 李月贞忍不住唤来裴渝道：“要不，咱们就在刚刚那个离山最近的废弃宅子里凑合凑合算了……” 至少也比山洞里强不是？ 其实她一点都不挑的。 “好！”裴渝有些无奈的走上前来一把捞起了李月贞，“走，咱们先去那边看看。” 大半夜的敲门，别人不敢给开也正常。 只看到时候缺什么少什么的，再来这边“借一些”好了。 李月贞边抬头欣赏着慢慢移动的大片暗色云朵，边问裴渝道：“这儿离京城还远吗？” “三十余里。”说完怕李月贞不懂，又解释了下：“往东走，相隔几个村子后，再翻过一个小山口……徒步的话，两个时辰左右。” “嗯嗯……” 两人边聊边往回走。 那个宅子离村里还有一段距离，而且这段距离还是没有用山里碎石铺路的那种——泥泞之路。 其实他们刚到山脚下的时候就遇到了。 只不过看着石头垒成的院墙只有半人高，而且还没有大门。 料想应该是个还没完工，便直接被人给遗弃了的荒废宅子。 房顶都长草了。 裴渝来到正屋门前，不管有没有人吧，他依然一轻二重的敲了三下。 等待了一瞬，见没有什么动静，便直接推开了房门。 就在他抬脚踏入的时候，门后忽然一阵劲风袭来。 裴渝立马动作敏捷的旋身躲过，然后后退两步道：“唐突了，都是误会。我们只是想要借宿一宿，并没有其他恶意……” 这时，一个面容瘦削的青年男子，探头探脑的拿着木棍走了出来，见裴渝衣着不凡，又身手了得。忙满脸赔笑的道： “对不住对不住，您瞧这大半夜的，我还以为……那什么，没伤着吧？” “无碍的，请恕裴某冒昧，不知……可否行个方便？” “您看这，实在不巧。这是家姐的屋子，里头还有某的妻子和儿女，东屋里头也是堆满了杂物，连个床板都没有……”瘦削男子眼睛滴溜溜的，边说边往李月贞面上瞟去。 岂料这一看之下可了不得了，剪水双瞳、肤如凝脂。他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瞧见到如此人间绝品，活跟个小仙童似的。 到了嘴边的话又连忙打了个转儿，“不过，如果不嫌弃的话，某可以带你们去某的爹娘家里。那边有空房，也方便……” 李月贞被他那贪婪的目光看的心中一窒，直觉这就不像个好人啊！ 可别刚出狼窝又入虎穴了。 于是，在那人看不到的地方，偷偷捏了捏裴渝。 “如此，多谢！” 裴渝安抚的拍了拍李月贞，然后跟着那人转身往外走去。 只是刚走两步，忽然听到里头传来一声微弱的孩童哭闹声：“我要娘亲……唔！” 裴渝脚步不停的眯了眯眼。 第152章 乍他一乍 李月贞有些郁卒的望着那条曲斜延展的泥泞路，额……这已经是今天晚上的第三刷了吧！ 见裴渝脸上流下的早已分不清是汗水还是雨水，她连忙拧了拧袖子，然后微微扬起头颅，给他仔细的擦了擦。 “呵呵呵，这是你家妹子吧，真是贴心……”瘦削脸试探的笑道。 这两天也不知怎么回事，各处关卡都给戒严了。他奶奶的，害的他们还得跑到这里暂避。 不过…… 瘦削脸摸了摸腰间的迷药，若能弄走这个小丫头，别说是只耽搁几天，便是直接歇上一年，也足够他们这帮子兄弟们的吃喝了。 裴渝也笑了笑，来到转弯处的视野盲区后，他淡淡的道：“带我去你们耆长家里吧，我是下来办案的。” 一句话惊的瘦削脸转身就想跑。 裴渝神色暗了暗，他出手快如闪电，等瘦削脸反应过来的时候，脖子上已经被一柄闪着寒光的利刃给抵住了。 雨势不知何时减弱的，月亮也悄悄的探出了小半张脸。 李月贞兴奋的瞪大了眼睛，这指挥使真不是盖的。整个过程中，动作一气呵成、干净利落。 “好汉饶命，饶……” 裴渝紧了紧手中的匕首，那瘦削脸立刻不敢出声了。 “我问你答，不许声张！”裴渝满脸寒霜的道：“你们在那处荒废的宅子里，干的什么勾当？” “拐卖人口？”李月贞从他看自己的眼神，再到屋子里传出的孩童哭声，心里已经能够猜的七七八八了。 于是决定利用自己年龄幼小的天然优势，先乍他一乍。 她眨着一双纯真而又懵懂的大眼睛，对着裴渝道：“大哥，咱们不是已经查清楚了吗？官兵都包围好了，您怎么还问他这个呀？” 瘦削脸闻言大骇。 官……官兵包围，难道真是走漏了什么风声？否则一个几岁孩童如何会知晓这些？？ 裴渝则是心中暗笑，这个小机灵鬼。 却也顺势而为的道：“嗯。咱们提前进来，就是为了最大程度的确保那些被拐孩童的安全。” 话毕又看向了瘦削脸，“如果你能里应外合的，全力配合我们查案，倒是可以减轻刑罚，至于减多减少，还得看你怎么做了。” “不是，这话怎么说的。我就是本地的普通猎户，那真是我姐姐家……”瘦削脸眼珠转了转，有些将信将疑的偷偷瞄了一眼裴渝。 裴渝解下了腰牌往他眼前一亮，“这么说，你们这是个拐卖村？” “不不不，”瘦削脸闻言一惊，他虽识不得几个字，但凡是配有这种腰牌的，都是他们这些人要避着走的存在啊！ 而且这个显然要更为贵重。 “话，我不想再说第二遍。”裴渝冷冷的道：“该怎么做，你心中可有数了？” “有数有数，不过那……那确实是我姐家。但几年前，他们夫妻二人就下山四处寻找孩子去了。我爹娘也确实是在这个村。但他们是真的不知情。 知道我回来了，她们还挨家挨户的通知大家小心堤……堤防我来着。” 瘦削脸心中嘭嘭直跳，权衡利弊后，立马声情并茂的哭诉道：“小……小人也是一时勿入歧途。不，不是，小人是说，几年前小人也是因年幼不懂事，才一时勿入的歧途啊！ 要不是听信二狗子的忽悠，小人也不会糊里糊涂的便把自家亲外甥女给卖了。 害的我姐和我姐夫连刚盖的新房子都不要了，这些年一直漂泊在外的苦心寻找。” 瘦削脸用力捶了捶自己的胸口，“小人心里悔啊，却又不知如何使力！这一来二去的，便寻机打入了敌人内部……” 听的李月贞瞠目结舌，这也太不要脸了吧！ 他一个坑蒙拐骗、丧尽天良的人贩子，还真敢给自己洗！ 第153章 重逢(上) “行了！”裴渝皱眉打断他道：“先到耆长家再说吧！” 小丫头的身子可经不住耽搁。 “是是！不是，没……没有耆长。我们上荒只有十几户，都是些没田没地日子实在过不下去的人，才会移居此地以打猎为生的。” 瘦削脸显见的有些为难： “其实我们这儿还归东南边的下溪村管。那里才有里正和耆长。不过十户一保，我们倒是有保长，您看……” 隗霄眼神冰冷的盯了他一会儿，“带路吧！” 来到保长家后，裴渝在桌子上放下一块银锭，然后拱手作揖道：“舍妹身子骨弱，烦请大婶给她烧些热水泡泡澡。小子人生地不熟的，若是缺什么少什么也烦请婶子帮忙借上一借……” “不麻烦不麻烦……”保长媳妇满脸堆笑的道：“这秋收后啊，刚好给我们闺女做了身新衣裳，我这就去拿。” 然后转身往里屋走的时候，嘴里还不住的放声唤道：“蛣蟟，起来了吗，快去给贵人烧水……” 奔波了两天，终于能够泡上热水澡了。 李月贞舒服的直想犯困。 后来迷迷糊糊的被蛣蟟姐姐照顾着上了床后，顿时安逸了。 温暖而又踏实！ 仿佛有种回到了从前，被老爹老娘哄着入睡的错觉。别说，她好像还真在梦里看到爹娘了呢！ 李彦青颤抖的抚摸着小闺女的头发、脸蛋，又拉开衣袖检查了下手腕和胳膊。这才慢慢安下心来。 就在他刚起身准备让大舅哥探脉时，却忽然被女儿给紧紧的抱住了手臂。 只听她呓语的唤道：“爹爹，娘亲~” 李彦青瞬间泪目了…… 翌日。 阳光明媚、鸟语虫鸣。 李月贞睡眼松惺的揉了揉脸。 “小姐，您醒啦？您有没有哪儿不舒服？饿不饿，奴婢炉子里正给您温着粥呢！” 耳边是白芷惊喜的呼唤声，李月贞一愣，“白芷姐姐，你什么时候到的？我说我这嘴里怎么苦苦的，是不是你给我喂药了？” “奴婢昨晚就跟着大老爷和舅姥爷一起过来了呢！”白芷掩唇笑道：“姑娘嘴里的苦味啊，是大老爷给喂您的药丸。昨晚姑娘还是被扶起来坐着吃的，您一点儿印象都没有了？” 李月贞老老实实的摇了摇头，复又兴奋的道：“那我爹爹呢？” 好想老爹，她要亲亲抱抱举高高。。 “大老爷是连夜赶过来的，因着今儿一早还要上朝，他便又连夜赶回去了。” 话毕，白芷见自家姑娘果真面露沮丧，遂又忙把老爷回行前曾交代的话给转述了出来，“不过今儿早晌大少爷还会来的，料想这会儿已经快要到了，奴婢这就出去看看。” 不多时，白芷一脸喜意的小跑进来禀道：“来了来了，不止大少爷，二少爷、三少爷他们都来了，这会儿刚刚下马。” “真的啊！”李月贞欢快的掀起被角道：“快快，穿衣梳洗……” 李月贞套上了蛣蟟的银灰色小袖对襟，明明昨晚洗完澡穿着还很大的，此时再穿却是正好了。 应是有人给连夜修改了下。 由于她急着见到家人，头发便也只让白芷给随意的绾在了头顶，通体只着一根素色木簪固定。 但当她转过头时，却把白芷和蛣蟟给双双看愣了。 “姑娘真好看！”白芷惊叹无比。 没想到这身灰扑扑的农家衣裳，非但没有压下姑娘的容丽，反倒更衬得她面容姣好、皮肤白皙了呢！ 蛣蟟也在一旁赞同的点了点头。 院外，李明承、李明奕和李明远都站在路边的一处石坡上静静等待。 旁边围观的村人越聚越多。 只觉京城的这些贵人们，跟他们这些山野猎户实在相差太大了。 “听说这是京里大官家的公子呢！你看这通身的气质，斯斯文文、白白净净的，就是好看……” “谁说不是呢！你们说这保长家是撞的什么大运呦，人家昨晚就只借宿了半宿，却足足给了一定大元宝呢！” 一名黑胖的老妇人揉了揉胸口，嘴里是说不上的惋惜与懊恼，“其实昨夜老娘也听到敲门声了，还不是因着那啥，没敢开嘛！” 哎呦吼，可疼死她了，她那白花花的大银锭啊！ 忽然后方传来一阵骚动。 只见两队官兵行动迅速的肃清道路后，却是一名衣着华贵的小公子，骑在高头大马上逆光走了来。 第154章 重逢(下) 李明远还没待看清来人是谁，便见院子里奔出了个灰扑扑的小身影。 不是他家差点丢了的宝儿又是谁？ 而且看这架势，不消说，指定就是冲着自己来的…… 李明远满脸傻笑的弯腰伸直了胳膊，就等五妹妹往他怀里扑了。 没想到下一刻，他家大哥一个箭步上前，却是好巧不巧的直接挡住了自己的视线。 李明远…… 他不可置信的瞪大了双眼。 这样宝儿还怎么能够看到自己，他家大哥确实是故意的没错吧！ 不对不对，这人真是他那一贯稳重自持的大哥？ 李明奕好笑的摇了摇头，无法直视这两人，他索性直接往李月贞跟前走去。 孰料原本正往这边奔跑而来的五妹妹，倏的一个拐弯，直直的冲旁边去了。 李家兄弟…… “哥哥~”李月贞到半途时，忽然敏锐的察觉到了一股熟悉的阴郁气息。那还有什么可说的，直接上去扑倒拖走！ 当然，拖是没那能耐拖的。她抱住容钦后，乖乖踮起脚尖，用自己的额头蹭蹭他的脸，蹭罢又顺势毫不犹豫的偏头亲了一口。 “哥哥，宝儿好想你哦~~” 生命莫测，谁也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个会先到来，所以，要珍惜当下！ 能抱抱的，咱就不要仅限于只拉拉手了；能亲亲的，咱也别墨迹。 这个白嫩可口的小正太，她早想啃他一口了。 容钦先是被她那全心全意的一声呼唤给吸引住了所有心神。 然后便是一抹温软到不可思议的触感从下巴袭来，很轻盈、很短暂，他的脑袋立时便空了。 这一刻，所有的消沉与苦涩，都在一瞬间，被那“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的满室馨香所取代。 他紧了紧手臂，然后在他的小姑娘耳边轻轻诱哄道：“不对，亲歪了。下次……咱们再重新来过……” 李月贞：？？ 等等，这真是她那不识人间烟火的神仙小哥哥吗？ 难道自己对他的认知，一直以来都存在着某些误解？？ 李家兄弟几个却是脸色一黑。 自家妹妹就在眼前，却当着他们的面去亲近一个外人，而他们却只能干瞪眼。 不，除了干瞪眼外，他们还得恭恭敬敬的上前给人家作揖行礼。 就在这时，忽然一声悲泣传来，只见一名白发沧桑的消瘦老妇人，满身泥泞的想从人群后面往前挤。 只是还没近身就被官兵们给拖下去了。 老妇人挣扎着看向他们，那眼神，就仿佛是溺水中所能抓住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我老婆子实在是走投无路，只能求到诸位小郎君面前了……” 李明远心中不忍，遂小声的问着周边群众道：“这位老妪……何故如此？” 空气里一片静谧，好似没人敢吭声。 最后还是保长叹了口气，站出来把裴渝带人一窝端了马贼的事，给三言两语的解释了一下。 末了又道：“她得知儿子被抓后，天没亮就去衙门外头等着了，只盼着能到牢房里见上孩子最后一面，不过，哎……” 那哪是她能进去的地方？！ “这不是回来听说村里来了几位京城的贵人，这才想来……” 碰碰运气！ 李月贞点了点头，“略卖人口是为大罪，一直以来，都不知道破坏了多少家庭，残害了多少无辜。昨晚姐夫……” “咳——”李明承掩唇轻咳了一声，然后就盯着李月贞，也不说话。 李月贞立马改口：“……裴大哥，昨晚裴大哥，便带人把这帮丧尽天良、泯灭人性的坏银全给抓了。” 说完看了看瘫坐在泥地上，仿佛天塌了般绝望无神的老妇人道：“不过里面是不是有一个本村人，他昨晚有积极配合抓人，裴大哥说会给他减轻刑罚的。” 老妇人闻言，原本呆滞的眸子轻轻颤了颤，紧接着就是又惊又喜的匍匐跪地：“真的吗，太好了，太好了。青天大老爷啊……” 第155章 买山头 “千错万错都是我老婆子的错啊，怪我没管教好！害了我儿如意不说，还把我那可怜的外孙女也给搭进去了……” 老妇人边说边被四邻给扶着劝了回去。 白芷则先一步的来到灶房，把她一直温着的鸡丝粥给盛了出来。 李明承的小厮敏行以及在容钦身边服侍的小喜子也快走几步，分别从各自带来的食盒里，取出了几碟精致的菜色与甜点。 李月贞她们进来的时候，院子里的石桌上已经摆满了饭菜。 “哇，好多的美味吃食！” 李月贞十分高兴的来到桌前坐定。 先是舀了勺鸡丝粥喝了，嗯……鲜香软糯，还是汤汤水水的喝着舒服。 又挑了大哥夹给她的鱼酥吃了，这个更赞。是取鳜鱼去骨后，剁碎成蓉。然后用姜蒜腌制片刻，最后裹上脆浆油炸。 外表金黄松脆，里头嫩滑香弹。 好吃！！ 还有容钦直接喂到嘴里的南瓜饼，又甜又糯。 真香！！ 只是，就她自己一个人用？ “你们不吃吗？” 一桌子的少年郎坐那安安静静的围观她狼吞虎咽，就显得她很粗鲁。 不好不好。 “一桌子菜呢，陪我一起吃点嘛！” 只是她不知道，她自己所认为的粗鲁，在哥哥们的眼中却只有心疼。 宝儿这得是受了多大的罪啊，才能连喝口粥都如此满足。 李明承掩住了心中的酸涩，只温和的笑了笑道，“都是给你准备的，我们来前已经用过饭了。” 就是在用罢朝食后，二婶才亲自带人来给他们送的食盒，他们这也才知道宝儿昨日已经得救了。 “那也吃些吧！”李月贞抬头看了看天色，“这都已经不早了，待咱们用完饭食，再回到京里，都要下晌了吧！” 说什么也得让他们一起吃点，李月贞给容钦夹了筷鱼酥，然后又抬手示意自家哥哥们动筷。 “先垫吧垫吧哈！” 见状，保长媳妇连忙走上前来笑着说道：“若是贵人们不嫌弃，晌午就留在这儿用饭吧，我这就去杀鸡。” 李明承忙起身揖了一礼，“不请自来已是叨扰，实不敢再劳您……” “不叨扰不叨扰，都是粗茶淡饭，不值当什么，还望诸位小郎君与小娘子们莫要嫌弃才好。” 保长媳妇边说边拿起菜刀，风风火火的就直奔屋后的鸡舍而去了。 独留下李明承站在那儿，抬了抬胳膊，张了张嘴…… 看的李月贞咯咯直乐，转头见到院子里大大小小的瓢盆缸罐时，忍不住好奇的问道：“这些都是做什么的？” “……趁昨儿下雨多接些水，这两天就不用去下溪村担水喝了。” 回答李月贞的，是在院子里帮忙做家事的蛣蟟。 众人闻言一愣，这么艰苦的吗？ “你们离下溪村远不远？” 蛣蟟摇头，“走着过去，只不到一盏茶的功夫……” 李月贞想起昨晚给他们带路的那个……名叫如意的人贩子的话，不由好奇道：“听说你们原本就是下溪村的。既然离得没多远，打完猎后，直接回下溪村就可以了呀，为何会在这山脚下的高地之处落脚。” “其实夏季的时候，山沟沟里到处都是水的。只在深秋到初春这段时间需要去下面挑水喝。” 此时保长也走进来了，“而且在这边除了打猎外，也可以抽空开开荒。且都是种值五年以后才会开始收税。 如此，慢慢的我们也就都有一些田地来傍身了……” 众人点了点头，确实也是一份保障，挺好的。。 “院外的那些秸秆堆，便是大伯们的收成吗？ “对，”保长乐呵呵的笑了，“早都堆上了。山地里的东西，要比下面村子的早熟半个月左右。下溪村的粮食还在脱谷呢，我们却早都已经打好草垛了。” 李月贞闻言心中一动，早熟半个月？ “是比相差只不到一盏茶路程的下溪村也早熟半个月吗？” “对，”还没待李月贞细问，保长便已把个中缘由给娓娓道来了。 “原是后头这山，面朝东南，背靠西北方向。既向阳，又能挡住寒冷的西北风……故才早熟。” 李月贞双眼亮晶晶。这么好的天然条件，又离京城不太远。 她找到可以建庄子的地儿了。 皇宫里。 永昌帝惊讶的道：“那丫头要买山头？” 买附近的田地也就罢了，她买山头做什么？ 他起身舒展筋骨般的随意走了几步，随即问暗卫道：“那边的山头多吗？” “回圣上。那处群山连绵、一望无际，似李家小姑娘看中的那种延伸而出的小山头，还有多个……” “好！快，赶在她们前面办地契，朕也要上两个。” 别人都是老天爷赏饭吃，这丫头倒好，老天爷追着喂饭吃。 如此，这回他便也跟着瞧瞧热闹好了。 第156章 就这里了 既然决定建庄子，李月贞吃完东西后，便缠着哥哥们陪她一起去周遭逛逛。 由蛣蟟带领着，沿小道一路往北走。 没多大功夫，蛣蟟便指着一个蜿蜒而上的小山沟道：“夏季的时候，这里的水又清凉又澄澈，我们多是在此浣衣取水。” 说完又指了指脚下，“咱们站的地儿也是，水会直接从这片山石上漫过，然后汇到一起，沿水沟往下，一直流到下溪村的大湖里。” 李月贞顺着她指的方向前进几步，然后小心翼翼的探着脑袋往下一看。 石坯下面确实还有小水沟一直往下延展，此时水沟里只有少量的水。 也许是听到了动静，一只螃蟹被惊的立时钻进石头底下去了，还有一只依然纹丝不动的趴在那里吐泡泡。 见李月贞看的有趣，蛣蟟直接踩着石块走了下去，然后十分迅速的探手一抓，“咦，这还是只抱了崽崽母蟹呢！” 说着便拿上来给大家展示了一圈，母蟹的腹部确实装了满满的小螃蟹，非常非常的小，“好可爱！！” 把带崽的螃蟹放回去后，李月贞发现水沟两边还有好多土洞，洞口里有只螃蟹探出头后，又立马缩了回去…… 李月贞好奇的道：“这里螃蟹好似有很多，你们平日里会捉来吃吗？” “不会吧，很少有人来捉这个。”蛣蟟单手插腰的摇了摇头，然后抬起手臂很是随意的点了点洞口，“这东西都是硬壳，没什么吃头的……” 李月贞…… “这个也可以有吃头，真的！而且做法还有很多……” 几人边聊边走，忽闻前方有隐隐约的流水声传来。 “那里就是这边最大的一个山沟了，冬夏都有水，不过冬天是小溪，夏天是瀑布。” “可是那边比较危险，所以你们才会去下溪村取水用。” “危险只是其一。”蛣蟟想了想又补充着道：“其实两边的路程都是差不多的，而且下溪村还有水井，水井里的水会比溪水更加清甜一些。 除非那边等着打水的人太多，否则很少会有人跑到这边来挑水的。” 众人明了的点了点头，只是来到近前抬头一望，立马就被震撼到了。 原来她所谓的山沟，就是两座险峻的山坡之间低洼而狭窄的交界处！！ 那这夏季暴雨的时候，水势确实小不了。 且皆以岩石为主，纵有少量泥土也是长满了野草与树木。 尤其是那株挺立于山壁之上的青檀，饱经风霜、遗世独立。 站在此处往上看，恰巧就在视野所及的黄金分割点，上方危峰兀立、下面山涧淙淙，简直美如画卷…… 李月贞开心的笑了。“就是这里了，我要在这里给姐姐建上一座山庄，美轮美奂的那种。” 李家兄弟…… 他们不要面子的吗？ “还有哥哥们呢，你小小年纪的不用操心这些，况且家里庄子多着呢，不用你如此……” “不一样的不一样。”李月贞摆了摆小手，然后皱起小眉头严肃而又认真的道：“没听保长伯伯说吗，这里的收成可以提前半个月呢！ 到时候姐姐有个山水如画的庄子不说，还能提前半月吃到各种瓜果菜蔬，岂不美哉！” “呵呵呵！”兄弟几人不动声色的看了眼容钦。然后同时点了点头，“倒也颇有几分可取之处。不过万事都有哥哥们呢，宝儿就不用操心这许多事了。” “可是，你们有钱买吗？” 噗—— 扎心了啊，肝疼！ 这下不说面子了，他们连里子都要保不住了。 “那个，”蛣蟟适时的出声提醒道：“这里山石既大且多，很不适合开荒的哦，村里的人有来看过。” 李月贞点了点头，她也有注意到这边的地质，大多都是造型各异的石灰岩。 倒跟前两天在山洞里遇到的差不多。 至于石头太多什么的，不打紧。不好开荒咱就全都栽上果树。 第157章 桃源山庄 漫山遍野的灼灼桃花它不美吗？ 李月贞满眼星辰的，抬手转了半圈：“哥哥们瞧，临近水源，桃花铺满山间，是不是一定很美。 我就是要给姐姐建上这样的一座世外桃源。名字我都想好了，就叫桃源山庄怎么样？” 不论开心还是忧愁，亦或累了、倦了，二姐姐都可以随时到自己的山庄里放飞心情，享受愉悦。 反正就是怎么惬意怎么来…… 说完见哥哥们瞧着自己的眼神，好似都有那么些个说不出来的委屈模样，她忙接口道：“你们也可以来嘛，毕竟哥哥们都是从小立志报效朝廷的人。 以后科举为官，想要了解民生，就得先体验民生。 到时候栽树一定喊上你们。 李家兄弟…… 那还真是谢谢你了。 接下来，就是李月贞化身为勤劳小蜜蜂，欢欢喜喜的为桃源山庄忙绿的日子。 只是她没想到，树苗栽下后，居然要等到第三年才能开始正常的开花结果。 而在这三年的时间里，身边同时也发生了许多大事。 其一便是南煊与北狄早已交战数次，并且最终取得了决定性的胜利。 是的，两国后来还是打起来了。 在隗霄养完伤，正准备与永昌帝辞行回国履行诺言的时候。 北狄单方面发兵突袭大煊。 并且放言：为惨死与南煊的九王子而战！为维护北狄尊严而战！！ 李月贞记得隗霄初闻消息的那一刻，嘴角的凄然与落寞，她看的很是分明…… 其二便是爹爹被派遣到了西北之地为从四品宣抚使。 说来也巧。 听说在自己被隗霄劫持的时候，爹爹是有想过请旨前去边关的。 不过第二天晚上自己就被救了回来。所以此事便没有再提。 也不知道黄桑是怎么想的，居然在两军交战之后，直接钦点了爹爹北上收拢残兵、招抚义军。 同时主持战区的民生、财政和军事事务。 就这样，爹爹成为了西北地方州府的最高领导者…… 其三，大哥被皇上谕旨赐婚，已于去年和李家的邻居，也就是陆将军府上的陆晴姐姐成婚。 所以，原本范家与李家口头提过的亲事，还没拿到明面上来，就已不了了之了。 大嫂嫂也就成了京城里传言的，嫁到了家门口的那个小娘子…… 还有一点，就是她的娘亲又给她添了个弟弟，名为李明尧。 如今已经三岁了，还没见过自己的父亲呢！ 此时，李月贞和二姐姐李月姝正在清梧院的东厢房里，边逗弄小弟边和温氏聊着西北边境的事。 “听说那边的人都已经陆续班师回朝了。娘亲不要着急，总归是仗都打完了，爹爹最多也就是滞留那边扫扫尾……” “嗯，娘亲倒也不是着急，就是听闻第一批回来的人，便开始相传那边大雪。偏这后头陆陆续续回来的人，只有说雪厚行程艰难的，却没有说雪已停了的。 也不知待到你们爹爹回来的时候，这路上又是怎番情景……” 温氏边说边心事不宁的拆掉了刚刚绣错的针线，拆了会儿又发现好像不对，只绣错了两针，她怎么拆了这么多？ 第158章 雪灾 遂直接丢到了针线筐里道：“……娘宁愿他赶不上回来过年，或者年后再回也成。可别执意的冒险上路……” “母亲莫要忧心，父亲最是睿智稳妥，身边又有存叔他们，定会安然无虞的。”李月姝也跟着劝慰，“若您实在放心不下，咱们就给父亲去封信……” 驿馆里。 隗霄摩挲着手中的短刀，这是夺得勇士之争后，父王送给他的第一份礼物。 当初忽闻两国开战，并且借口就是自己时，他是意外的、也是绝望的。 父王遗弃了他。 原来自己在父王的眼里，真的就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存在！ 否则也不会仅为了能获得更多人的支持，为了能凝结威猛之势，便这样轻易的给他判了死刑。 隗霄心中十分清楚，若自己此时回去，就算那些兄弟们不杀他，父王也不会容许自己安然无恙的站在大军面前！ 否则，介时军心涣散，赔上的将会是整个北狄。 那么，他要在煊国把他押解上阵之前，先了结了自己这条多余的性命吗？ 没想到，就在他要扬起短刀的那瞬间，小丫头来了。 她眨着那双干净而又灵动的大眼睛询问自己：“不是说好了要让普通子民摆脱苦境的吗？你不管他们了？” 更没想到紧随而来的永昌帝，也成竹在胸的告诉自己：“……你还活着的事情，朕并没有昭告天下的打算。一切皆等尘埃落定再议吧！” 而现在，北狄皇室死的死残的残。即将回国继承王位的自己，也终于知晓了永昌帝的用意。 他要以狄制狄！ 而与以往截然相反的是，南煊将不再予以北狄岁贡。反倒是北狄要向南煊称臣，并且年年进贡…… 皇宫里，永昌帝手中正拿着李彦青从西北发来的加急奏报。 “……此番西北之地突降大雪，消息传来之前，已有民屋倒塌现象。 死伤者众！ 纵使侥幸逃脱，在缺衣少食之下，冻馁而死者日以百计。 不知诸位爱卿，可有良策？” 左相率先迈出一步，“有寒灾，便会有伤情与病痛。还望陛下能够派遣一队御医，立时启程前往西北施救……” “儿臣也请旨前往西北赈灾！”五皇子紧接着撩袍跪地，然后面容严肃的道：“不过因近几年与西芜和北狄的接连之战，国库已渐显空虚之态。赈灾……恐怕还需先筹款！” 听到筹款二字，本欲前后脚出列请旨表态的二皇子，又悄悄的把步子收了回去…… 这边朝中正在热议，那边跟着上报人员回来的思存也到了温氏身边回话。 “……如今大人一切安好，还望夫人勿要挂怀。只是近期因着灾情的缘故，大人一时半会儿的暂且还脱不得身……” “好，好，我正担心他会冒着危险赶路呢！”温氏忙倾身交代道：“你且回去告诉你们大人，家里一切安好，让他只管在那边安心办差便是。 不过，想必那里也一定非常艰苦，你平日里多留心照看着些，万事要以大老爷身子为重，千万别让他冷着饿着，也尽量不要让他太过劳累……” 李月贞呆愣了一瞬，雪灾？ 西北发生雪灾了？？ 这才刚十一月啊！怪不得她这段时间总感觉京里气温降的厉害，原来是西北那边…… 她在京里没有暖阁，尚且承受不住，爹爹在那里少不得还要时常出门查探，这可怎么熬的住？ 且先让她好好琢磨琢磨…… 第159章 羽绒服 羽绒服倒是抗寒神器。但她上辈子却是只知道购买，并不会做呀！ 说起来，她连鸭绒是怎么清洁杀菌的都不了解。 只能先一步步的试着看了。 李月贞先让人去同德楼里取了许多鸭绒，然后再用开水冲烫。 待到晾至常温，又着人取了纱布来，将绒毛包裹而后挤出水分。 最后送入暖阁摊开晾干…… 在等待晾干的过程中，李月贞又火速来到扶云阁里找她二姐姐商议做法。 第一件成品很快便试做出来了，又轻盈又暖和。不，确切的说是： “……热！”李彦章取了折扇来猛扇了几下凉风道：“且待二叔再到外边试试……” 成了。 李月贞和李月姝姐妹两个相视而笑。 由于灾情紧急，正在她们商议着是不是再连夜赶制一件献给朝廷时，李彦章却满身白色绒毛的走进来了。 李月贞…… 李月姝…… “哈哈哈！” 对不起，她们不想笑的，但是实在没忍住…… “应该……哈哈，应该是面料的问题。” 里头的毛毛都钻出来了。 李月贞揉了揉有些发酸的脸颊，在这边穿了八年皮毛大氅，她差点都把羽绒服的材质给忽略了。 对了，皮毛大氅它就不透风呀！ 那就是一套皮子面料、一套糊雨伞用的小皮纸面料…… 第二次的成品都很成功。 真皮羽绒服显然更加保暖，但相应的，造价也非常昂贵。 而雨伞布就不同了，这个并非稀缺物品，也算物美价廉，救灾来用的话，性价比就很高了。 福宁宫里，永昌帝开怀大笑。 自从三年前李月贞意外被劫以后，她身边就一直有暗卫随身保护了。 所以李家的羽绒服还没有呈上御前，永昌帝这边就已经对此事知之甚清了。 “这丫头，果然是个有气运的。” 回想三年前他让人到民间暗访的结果：天生凤命，且旺家旺夫旺国祚！！ 而事实上，也的确如此。 本来一个旺夫，便已足够让自己护她周全。更逞论她还有助于国祚。 既然老天爷都选择了小九，自己必然会倾尽所有的为他铺路。。 这也就是他把李彦青派往边关的原因。没有一个好的契机，他如何能给他一个名正言顺的快速入阁机会。 李家与惠家不一样，李家是能够扶的起来的。 包括李明承，他之所以让李家与陆家结亲，也正是看中了陆晴乃是敬国公陆泽淳的亲侄女儿。 如今边境战事已了。 原本最为势大的蒋家，也在近几年的战役中折损了不少羽翼。 而为西北主帅，一直带兵有效扛狄的敬国公，如今已有能力与蒋家呈现势均力敌之态。 他心甚慰啊！。 “来人，去探查一下京里以及周遭府县做雨伞的油纸布，有则买之，无则预定。” 随着羽绒衣裳的问世，此布必然大涨。 如今国库空虚，他还是要早作防范为好。 翌日，朝堂上李锦把羽绒服呈上御案的时候，尚书房里李彦章也把手中的东西交给了几位皇子和公主。 “这件皮毛做的羽绒袄裤，是李家送给前去西北赈灾的五皇子殿下的。 另外贞丫头说，三皇子奉命筹备灾区捐款的事情她也听闻了。若是需要捐掉同德楼的一成备用金，不用问，她一定没有意见。 另外，这波盈利的分红，说是也直接捐赠予西北难民了……” 第160章 捐赠灾款 备用金？？ “对呀！”七皇子和五公主闻言眼神一亮，“同德楼还有备用的银钱呢！” 且这几年已用备用金扩建了不少分号，这些分号又加在一起，积攒的数额也定是相当可观的。 “来人，去把佟掌柜叫来！” 说出来可能没人相信，他们虽为天下闻名的同德楼东家，身上却没有多少现银。 这不扯呢么！ 想想他们当初的顾虑果然还是对的，只因那些个分号的盈利，他们各自的二皇兄三皇兄美其名曰帮忙保管。 天知道被“保管”着的那些银钱，日后到底还有没有个影儿？ 好在京城主店的收益都在自己手里。但这除去本钱和一些杂七杂八的支出后，五人分的盈利也是有限的。 好在还有各店的备用金，嘿嘿嘿…… 容钦则在一边垂眸暗忖：宝儿如今长大了。这两年为了避嫌，时常有意无意的便疏远自己。 如今已入寒冬，那个离不开暖阁的惫懒小丫头，现下终于可以如愿以偿的躲在家里头睡上几个月的懒觉了。 这个狠心无情的，似乎一点儿想起自己来的意思都没有呢！ 朝堂上。 “……陛下，微臣的家境您也是知晓的。内子不通庶务也就罢了，她还光生闺女。 这闺女哪是臣能生的起的呀，这不，前头四丫头的嫁妆，还是臣跟户部提前预支的银两。” 御史中丞刘大人，边说边委屈的跪地痛斥道：“厚嫁之风不可取啊，还望陛下能够早日下令取缔这种歪风邪气……” “行了，少给朕顾左右而言他。”永昌帝没眼看的摆了摆手，也就是知道他的确清廉，否则早拉出去打板子了。 “郑爱卿，你又有何话说？” “微臣薄见……” “报——” 一个小太监恭敬的小跑进来道： “启禀陛下，七皇子九皇子和五公主请求觐见！” “哦？”永昌帝正被这帮满嘴叫穷的臣子们给吵的头疼呢，闻言忙抬手命道：“宣他们进来！” “儿臣拜见父皇！” “起吧，你们此时不在尚书房里读书，怎得都跑这里来了？” “回父皇，近两日听闻父皇正为西北寒灾的事情忧心不已，儿臣等虽不才，却也想为父皇分忧，为灾区百姓略尽些棉薄之力……” “哈哈哈，好，好！”永昌帝听完心中虽已有所猜测，却依旧顺着话的问道：“不知皇儿们……打算如何为灾民尽力呀？” 七皇子立马豪气干云的拱了拱手：“儿臣几人以及李家的二姑娘和五姑娘皆愿各捐白银两万两，五人一共十万两！！” 说完还挑眉朝二皇子的方向抬了抬下巴。怎么样，你兄弟我也是会先发制人的人。 今年多店的备用金，可是都已经挪用过了，您心里可得有点儿数。 按说这钱是大家的，但您不是会给我保管银钱的吗，您那份直接从里头扣啊~！ 二皇子郁卒，他好不容易推给老三的烂差，怎么自己弟弟却上赶着给对手送助力的呢？ 什么时候才能长点儿心。 不过都是同德楼的东家，小的都出手了，他还不能无所表示。 遂也跟着出列道：“儿臣也愿全力救助灾民……” 李锦的胡子抖了抖，他俩孙女……这么有钱的吗？ 他抿着嘴小心的转着眼珠子朝身边看了看，可自己此时还稳稳的站在穷官这列啊！。 第161章 对策 要不，他先往边上挪挪？ 李锦笑眯眯的动了动步子，而后又扬眉吐气的正了正身形，这回他孙女儿可真是给他长脸了。 虽说他每月仅有五十两的俸禄银子，但耐不住他李家的儿孙出息呀，这随手一捐就是整整……四！万！两！！ 四万两嘛，小意思，也就是……他这一辈子的俸禄加在一起吧，嗯嗯…… 个败家孩子，都是老大给惯的。 这么大的事情，也没人提前来跟他商议一下。 李锦越想越肉疼。 他前些年吃了多少亏、上了多少当，才跟着这帮老滑头们学会了“勤俭节约”呀！ 赈个寒灾而已，这偌大的朝廷，还能缺了自家那点银钱不成？ 无非就是谁家多一点，谁家少一点。 若真是国难当头，就他身边的这些个所谓的清贫人员，保管哪家都能抠出个仨瓜两枣的来。 再说了，裴家这个京里数一数二的名门富户，不也就只出了四万两吗？ 也就他家这傻孙女实诚，不仅给自己捐了两万两，还替她姐姐捐了两万！！ ……待他回去的！ 永昌帝起身在龙椅下的平台上来回走了几步，然后指着容钦等人对御史中丞道：“瞧瞧，瞧瞧，连几个半大孩子都比你们强……” “臣等惭愧！” 司农寺卿郑忆莲起身出列道：“自古江南之地频发洪捞，而北方的旱涝交替现象亦时有发生。 陛下仁慈，每每百姓有难，朝廷皆会施以援手。却不知，升米恩，斗米仇。 微臣以为，朝廷可以施救，却不能白救。否则长此以往，百姓们只要遇到天灾，便会习惯性的坐等朝廷救济。 而不思如何自主防灾、抗灾。” “呵呵呵，郑大人说的倒挺轻巧。”一名武将闻言不乐意了，“这天要下雪，我们能有什么办法？又如何防之？” 这帮文臣，为了捂紧钱袋子，真是什么冠冕堂皇的借口都能找的出来。 “这……”郑大人被朝中众人同时投过来的目光盯的心中一紧，忙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道：“既已有李家姑娘们研制出来的羽绒冬衣，百姓们当能……轮流上房扫雪，而不至于冻僵冻死。从而有效的防止屋舍坍塌。 此为抗灾！ 另，无论何时何地，百姓们都应提前备好单独的救命钱粮，以备不时之需。 此为防灾！” 三皇子点了点头，“郑大人言之有理。这羽绒冬衣确实是好，但也得有充足的银钱来备才是。 至于那些无家可归的受灾百姓，当务之急，还是要先给他们安排个暂居之所。 而我等居庙堂之高，理应修身为民！或多或少的，还望诸位大人都能施以援手。” 周侍郎上前一步： “臣的家中虽无余钱，却有田产，臣愿捐粮五百石……” 陈翰林也紧跟着出列道： “臣也有粮可捐，臣捐两百石……” 捐还是要捐的，只是他们不敢、也不能捐的太过痛快。 一是各地灾害频有发生，这个头儿可不好开。（这是清水衙门里的官员所担心的事情。） 二是谁敢让陛下知道他家有钱，经得住查吗？（领着肥差的官员们又不得不低调。） 左相沉吟了一瞬，如此也好，如今西北大灾，粮价必然大涨。 只是，“现下那边极寒，百姓为了取暖必然会燃烧大量的柴碳。怕只怕，粮米到后，却未必有柴可用。 臣提议，粳米可直接运去做粥，其余谷物则在这边研制成易嚼耐放的熟食，再行押运……” 第162章 养生粉 熟食？易嚼耐放？？ 这可难坏了众臣。 熟食好说，耐放的话……这天寒地冻的，问题也不大，但易嚼就过分了啊！ 不论饼子还是馒头，哪个放久了，它不得是既冰冷且又坚硬的？ 正所谓：乐岁终身饱，灾年免于死亡。 难不成还要让人给做成香酥类的糕点？那还不如直接运粮过去，省下的成本都够买来多少干柴了，干脆一起送去。 忽然众人似乎同时想到了一个人，七皇子和五公主异口同声的道： “启禀父皇，儿臣推举一人，或许可解此难。” 永昌帝挑眉暗笑，“……你们说的是贞丫头？” “是。” 容钦皱眉，“她一向心思灵敏，且又对吃食极有研究，想必是不会让父皇失望的。只是……” “怎么？” “只是这丫头身子骨弱，每到寒冬便只能呆在家里的暖阁中出不了门了。” 永昌帝点了点头，“是有好些日子没见这丫头进宫了。” 小丫头哪儿都好，就是身子骨弱了些，人也惫懒了些。 一般不涉及家中至亲的事情，她都是很难能提得起精神来的。 永昌帝薄唇微抿，眼神从二皇子等人身上一一掠过后，倏的一冷，对着李锦道： “如果朕没记错的话，西北那边现下是李彦青在管吧！” 李锦心里咯噔一声，莫非圣上要追究老大的失职之罪？ 可此乃天灾并非人祸啊！ “陛下……” 永昌帝抬手止住了李锦，然后不辨神色的道：“李爱卿这个宣抚使，这几年政绩如何大家也是有目共睹。 看在他兢兢业业的份上，他头上这顶乌纱帽，朕就暂且给他留着。” 当然朕也不是那不近人情之人，有功当赏，有过当罚。若这次灾情能够顺利度过。介时，朕定当论功行赏……” 李家。 “做成易嚼耐放的熟食？”李月贞闻言，脑海中立马蹦出了藕粉、方便面、黑芝麻糊等各种速食食品。 当然，救灾所用的稻、黍、稷、麦、菽等，……万物皆可炒，炒完直接磨成粉就可以了。 既有营养又好吃。 上辈子的超市里或者超市周边、菜场附近，不就都有很多这种小磨坊吗？而且生意还很火爆！ 当然，好些药店里也有。 药食同源嘛，药补不如食补。像由淮山、荞麦、红枣、薏米等组成的健脾养胃粉；由首乌、黑米、黑豆、黑芝麻等磨成的补肾乌发粉…… 还有安神补脑的、养颜美容的、清热祛湿的…… 而不论哪一种，它最大的优点都是吃着方便。上班族也好，学生党也好，早晨起来不用忙活，只需取出几勺，用热水一冲即可。 既方便又快捷！ 下晌的时候，永昌帝正和几名内阁人员议事。 见吴仲恩满脸喜意的着人呈了几样东西上来，便问道：“这是何物？” “此乃李家五姑娘用各种谷物磨成的养生粉，说是可以即冲即食，都是熟的。。” 吴仲恩边说边打开了几个白瓷罐子，立时便有一阵阵香浓的气味扑面而来。 “这是炒熟磨制的麦粉、这是黍粉、稷粉、菽粉…… 小姑娘说，这些可以单吃，也可以混合在一起。且携带方便、经久耐放。 这个是小姑娘事先调好的，里头是米粉、黑芝麻粉和少许糖霜，要不，奴才先给您冲上一杯试试？” 第163章 梓阳郡主 “好！既是做来救灾的物资，众卿便都一起尝尝罢！” “谢陛下！” 几位重臣起身后，不禁面露好奇的围上前来仔细观摩，“这粉……既是熟食，不知可否直接食用？” 介时，若是灾区真的无柴可用，便也只能干吃了。 “按道理来讲，应是没有问题……” 说着话儿，几人同时抬头看向了永昌帝。 永昌帝不置可否的伸了伸手，让他们随意。 正在冲泡黑芝麻糊的宫人们见状，连忙把众人的勺子给提前递了过来。 “……嗯，香！” 众臣这才意识到，原来五谷杂粮还可以这样吃。 “真不愧是经了李家那位小姑娘手笔的吃食，谁能想到，这随随便便的一弄，味道居然比煮出来的还要好。” “……好，好，这下灾区百姓有望了。” 永昌帝接过吴公公递来的黑芝麻糊，亲自动手搅拌了几下，嗯，确实不错！既浓稠又细腻，一看就让人很有食欲。 抬头见几名臣子依然在那热烈的讨论，激动起来的时候，还会时不时的口溅不明粉末，遂嫌弃万分的挥了挥手，“都归位吧，你们也趁热尝尝……” “是。” 永昌帝舀起一勺放入口中，浓郁香甜的滋味立马溢满了唇齿之间，别说灾区百姓了，就连他这个吃惯了山珍海味的人，都一时停不下勺子。 “哈哈哈，好，好啊！” 那丫头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父皇，前有羽绒冬衣，现有各样谷粉，不仅解了西北之地的燃眉之急，也有助于稳住江山社稷。是不是应当重赏？” 永昌帝又好气又好笑的看着从偏殿里缓步而出的容钦，小九这是给他媳妇儿讨赏来了。 “我儿言之有理。那丫头素来就是个讨喜的，再加上前头你们几个带头捐款的事儿，朕便赏她个县主当当如何？” 他原打算待西北事了再一同封赏，况，老二他们几个也是时候该封王了。 县主？ 众臣心中惊叹，这李家的娃娃好造化啊！如此，日后便能和公主的嫡出女儿同起同坐了。 只是，在他们都以为这就可以拟旨了的时候，却有一个清凉如玉的声音，不甚满意的道： “父皇，她日后嫁给儿臣就直接是皇子妃了，这县主……” 永昌帝擦着嘴的帕子差点没拿稳，“怎么，我儿难道还看不上这个县主之名？” 这话也就从小被自己亲自带大的小九敢说了。 容钦不置可否，“……郡主！” “咳咳……” 几位臣子尽量缩小存在感，他们什么都没看到，也什么都没听到。 “罢罢罢！”永昌帝颇为无奈的瞪了儿子一眼，“国之大体，郡主倒也使得！” “……那封地呢？” 李家。 李月贞和二姐姐李月华此时正依偎在温氏身旁研究手套。 忽听院子外面一阵喧嚣躁动，紧接着便有婆子跑来报喜： “夫人！夫人！前头来人传话，说是圣旨一会儿就到……” “听说传旨官是从宫里一路敲锣打鼓，并伴着大红仪仗来的。 奴婢过来的时候，外头都已经摆上香案了呢……” 温氏激动的心里嘭嘭直跳。 敲锣打鼓、大红仪仗，此次圣旨必然是个十分重大的敕令，且还只喜无忧！ “快，快，先换正装……” 正厅里，容钦亲自手持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有西北宣抚使李彦青之女李氏月贞……奉苹蘩而中节，珩璜播美。既有耀于公宫，脂泽推恩……特，进封梓阳郡主，加食邑千户……有司择日备礼册命。” “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李月贞一直处于懵逼状态，怎么她就是郡主了，她还有封地？她还能向一千户人家征税？？ 容钦伸手递出圣旨。 只见他思念了多日的小丫头，此时正身穿狐皮裘衣，单薄且又乖巧的跪于地上，愣愣的听完，愣愣的接过。 却从始至终都没往他身上看过一眼，很好！ 第164章 梓阳县 八岁的小姑娘，褪去身上的婴儿肥后，下巴收尖了不少，却是衬的那双桃花眼更显灵动了。 容钦倾身扶起了李月贞，“起来吧，地上凉。” 托在手上轻轻盈盈的，身姿确实单薄了些。 “嘿嘿嘿！”李月贞傻笑，“多谢哥哥……” 然后又趁人不注意的拉低容钦耳语道：“……我没听错吧，我居然还有封地？那……您知道我那封地在哪儿吗？” “嗯……”容钦嘴角微勾，“你先乖乖回到暖阁里去，晚点儿就知道了……” “啊？哦！” 由于敕封圣旨的动静比较大，所以各大家族前来打探的人也很快便都得到了消息。 一时间，李府门庭若市、热闹非凡，前来道贺者络绎不绝。 “……听说了吗，这李家的五姑娘可是被谕旨亲封为郡主了呢！” “……岂止啊，还是个既有封号又有封地的，这李家祖坟可真是冒青烟了。” “你们懂什么，这朝臣之女封郡主，想必定是做了什么于朝廷有益或者利国利民的大事……” 温氏正带着陆氏接待女客，李月姝和李月华姐妹俩则寻机到暖阁里陪五妹妹来了。 “……梓阳县五妹妹也是知道的吧，就在京城西南三十里外，妹妹的封地便是那了……” 李月贞双眼发亮的猛点头，梓阳县她怎会不知，桃源山庄不就属于梓阳县吗？ “知道是知道，就是还不太了解那边的具体情况，姐姐们快与我多多的分说一些，越详细越好……” “我们知道的也不多，只听大哥说，那边占地还是很不小的。却因多山、少地，所以相对应的，人口也就稀薄了些……” 李月贞：？ “……是，很穷的意思吗？” 这边会把县分做十等她还是知道的，都城内及其附近的县依次分为赤、畿、次赤、次畿等一至四级。 其他五至十级的县便以户口的多少，依次分为望县、紧县、上县、中县、中下县、以及下县。 然后每3年一评比，再进行升降。 只不知这梓阳县属于哪个级别？ “你这小脑瓜里都在想些什么呢？”李月姝颇为好笑的点了点李月贞的额头，侧重点错了！ “姐姐跟你说，郡主的身份，可是极其尊贵的。 像宫廷的宴会，大臣和勋贵的子女中，没有官职、爵位、诰命或者封号的，都是没资格参加的知道吗？ 咱们家以后，女眷中除了祖母和大伯母外，也就只有你了，现下可明白了？” “嗯嗯明白，多谢大姐姐……”李月贞回答的很是乖巧，然后又小心翼翼的问道：“那您知道梓阳县大概有多少户吗？” 李月姝…… 李月华…… 这丫头到底都在惦记着些什么？ “……八百多户！” 李明承与李明奕也走了进来。脸上是既有妹妹被册封的喜悦，也有妹妹快要被小狼崽子给算计走了的郁闷： “此次册封是因宝儿献方有功，九殿下特意请旨封赏的。那个封地，也是九殿下揽了要在那边把生谷做成熟食的差事，特意给宝儿要来的。” “他揽的差事，却是为我要到的封地？”李月贞疑惑，“所以，我也要过去吗？” 第165章 建作坊 李明承点了点头，“灾粮之事与远在西北的父亲息息相关，大哥明日也陪你们一起过去。” 所幸不论是县衙还是桃源山庄都有现成的暖阁可住，宝儿到了也不会冻着。 “大哥……”李月华起身道：“三个月后就是会试了，现在正是要紧关头，便由妹妹陪着宝儿去吧……” “对呀大哥，还有我呢！”李月姝笑的一脸虔诚，“您且安心和明奕一起准备春闱的事，我亲自把她们两个给送过去……” “不行！” “不行！” 还不到半年便要出阁的姑娘，怎好抛头露面往外跑。 再者说了，她那嫁衣到现在都没绣完的事情，可是全家人都知道的。 ……谁敢把她带出去！！ 翌日，李月贞兄妹几个轻车简装的来到城门处，与早已等候多时的容钦会合后，便一起结伴而行了。 而关于梓阳县，李月贞已与昨日从大哥等人口中得知，原来它是属于第四等次畿县的。 ……只因它离京城近！ 其实若忽略掉它的地理优势，只按户口来算的话，它其实就是个不到一千户的第九等——中下县。 反正不管怎么论吧，梓阳县往日里上缴于朝廷的税收，肯定都是倒数没跑了。 不过没关系，现在不是还有她呢吗？ 咱们且看日后！ 马车载着他们一路畅通无阻的来到了梓阳县城处，两名看起来早已等候多时的官吏，立马嬉笑颜开的迎了上来： “见过九皇子殿下……” 知道马车里还有其他贵人，石县令和司农寺的冯大人还朝马车里揖了一礼。 “目前所需炒制的米粮，已由五皇子殿下派人连夜送至了仓廪之中……剩下的除了从各州府粮仓平调外，还会通过漕运从南边购买一部分……” 李月贞惊讶，“需要这么多粮食的吗？” 那怎么炒？？ 李明承则皱紧了眉头，看来此次寒灾，要比自己预想中的还要严重。 先头存叔回来的时候，大雪已是平地厚五尺。若继续下去……必然牛羊死，江河俱冻。 试了试李月贞被子里的汤婆子后，李明承对李月华道：“二妹妹看顾好宝儿，大哥也下去看看……” “嗯，哥哥去罢！” 而李月贞的脑海里，此时已经不由自主的开始构建后续计划了…… 这么多的粮食，只在县衙加工的话，肯定是不现实的——那就直接建上几座作坊好了！ 有了作坊，不仅可以专门为灾民们加工口粮，还能给这些山多地少的梓阳百姓们增添一份生计不是？ 当然，目前县衙仓廪中的这些都是需要立即炒制的。 毕竟三日后五皇子便要奔赴西北救灾了，这是随军出发的第一批救灾粮。 但炒制这些粮食的话，还需大锅和平头铁锹。 有锅就得有柴。 有柴……天呐，好多现成的买卖，而且还都是送上门来的啊…… 交代完与灾粮相关的各项事宜后，已经快要晌午了。 李明承把几人送到桃源山庄安顿好，这才打道回府。 所幸由县城到桃源山庄的路途不算太远，而且自山庄建成以后，李月贞也早已让人把通往官道的路给重新修整扩建了一番。 倒也快捷轻省。 第166章 水煎包 今儿起的早，午后美美的歇了一觉后，李月贞这才自觉元气满满。 只是，“……天色怎么都暗成这样了？” 她到底睡了多久？？ “姑娘仅睡了不到一个时辰而已，”白芷笑着捧了石青刻丝银鼠褂子上前道：“外头应是阴天的缘故，这才显得昏昏沉沉。。” “原来如此，我二姐姐与九殿下呢？” “二姑娘见您睡着便也回屋做绣活了，九殿下还在厅里坐着呢！” “哦，啊？？还在……厅里坐着？” 这么冷的天气不回屋，他只在厅里呆着做什么？ 完了……她是没把他当成客人，所以才没特意招待的啊！ 想到这儿，李月贞立马坐不住了，她起身取了狐裘大氅披上道：“走，这天寒地冻的，咱们快点过去看看。” “姑娘！”白芷见状，也忙取了李月贞的手炉追在后头提醒道：“二姑娘已经吩咐人给厅里摆上炭盆了……” 李月贞寻出来的时候，容钦正安安静静的端坐于厅堂一侧。 一卷书、一壶茶、浅斟慢酌，无限清幽。。 仿若一幅纤尘不染的写意画。 看的李月贞忍不住踟蹰不前的放轻了脚步，这儿……好像真不冷，那她着急忙慌的跑出来干嘛？ 要不先回去把脸洗了？ 头发也得重新梳梳…… 容钦唇角轻扬，“宝儿醒了？” 提起水壶给李月贞倒了杯热水后，又招呼她入座，“屋子里烧着炭盆难免干燥，来，先喝杯热水。” “哦哦，我这……”李月贞下意识的扶了扶耳边的发丝，算了就这样吧，“好的，多谢哥哥。” 还好，这好像……也没有把自己当成外人的样子，她应该没有怠慢之嫌吧？ 李月贞老老实实坐下喝了杯水，别说，这一喝真觉得渴了。 “哥哥，听她们说您一直没离开过厅堂，可是还有什么事情要办？” “嗯……”容钦眉眼温柔，“很重要的事情。” 便是陪你过冬！ 只静静等她睡醒，便已是一种自在自得、自愈自悦，正如这茶，一口饮下，满腹甘甜…… 两人说着话儿，似乎隐约听到门外有声传来。 应是县里的人在跟容钦属下述职。 “……因着近几月，这些锅具可能要忙不停歇的轮番炒制，所以匠人便提议把这锅底做的厚实些，以便经久耐用……” 锅？李月贞闻言好奇就想起身去看。 却被容钦眼疾手快的拉住了，“……不可，外头冷。” 把李月贞安安稳稳的按回到椅子上后，这才语气清冷的吩咐人进来。 “小的见过殿下，郡主……” 李月贞看到来人提着的厚底大铁锅却笑了，“这锅……” 来人忙道：“这个不是，这锅的腰打浅了，因怕耽搁进程，小人便先拿了它来回禀事物来了……” 李月贞点了点头，“这个是属于打废的，还需回炉再造是吗？” “是的郡主。” “嗯嗯，你等一下，”李月贞回头对容钦道：“哥哥，这个要是留下来的话，会耽误事儿吗？” 她想吃水煎包了…… 晚上，天空渐渐飘起了鹅毛大雪。 小喜子送来了按照李月贞意思修改过的平底锅后，容钦也跟着来到了厨房。 李月贞高兴的道：“哥哥，您且稍待，宝儿今天给您做个不一样的吃食。” 第167章 来我教您 李月贞本打算做个一荤一素：一猪肉大葱馅、一韭菜鸡蛋馅。 但是这里没有韭菜，只有地窖里存着的一些葱、姜、萝卜和白菜等物。 “原来冬天是没有韭菜的吗？”难道是她的记忆出现了错乱？李月贞有些疑惑，“可我怎么记得咱们前些时日才将将吃过似的？” “可不是吃过呢么~” 白芷忍俊不禁，她好久没有见到五姑娘如此娇憨可人儿的一面了。 到底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家闺秀，不懂这些也实属正常： “因着老太爷爱吃韭菜，所以咱们李府在冬季也会有两间专门用来温养菜蔬的暖房。 不过这韭菜需得有专人看管着，昼夜续燃蕴火方可。因着花费巨大，所以乡下地方却是没有这些的。” 李月贞点了点头，原来如此。 看来这冬季的大棚蔬菜，也是时候搞起来了。 那今天就只吃猪肉大葱馅的好了。 先打入两个鸡蛋，再加一把泡发好的木耳和窗几上现成的蒜苗，还有酱油、麻油、盐、香料粉…… 最后分多次加入泡好的花椒水，搅拌上劲。 擀皮子的时候，李月姝也过来了。 姐妹两个默契十足的一起动手包包子。 这一幕，在清梧院的小厨房里是最常见不过的了。 尤其是过年的时候，就连老太爷和老爷夫人们也会来到厨房里，跟晚辈们一起包上几个饺子凑凑热闹。 但九皇子殿下也会默默上手却是她们万万没想到的。 别说她们了，就连暗卫都吃惊的差点没回过神来。 他们矜贵无比的九皇子殿下，能够屈身来到灶间已是实属难得，又怎可亲自动手？ 就在李家五姑娘倾身探过去，大家都以为她会把殿下给劝下来的时候，却听她言： “要用巧劲的呢，来我教您……” “扑通——” 好像哪儿有重物落地之声。 容钦皱眉，眼含警告的回头看了眼后，继续认真投入…… 原来这就是和小丫头一起亲自动手的体验，嗯……比他想象中的还要美好…… 人多力量大，几人说说笑笑的很快便包完了好几帘饺子。 这时，第一帘的也即将出锅了。 锅盖打开的那一瞬间，灶间立马被一团团泛着热气的白雾所包围…… 白雾褪后，便是一个个造型饱满、色泽诱人的可爱小包子，整齐的排列于平底锅上。 趴在房梁上的冥九，忍不住饥肠辘辘的咽了咽口水。 他早就闻到香味了，往常李家的新鲜吃食出锅，他实在忍不住的时候还能偶尔偷吃几口尝尝味。 但这次他是真不敢。 就是殿下和郡主等人皆已回到厅里去了，这不是还有不知隐于何处的副统领冥二在吗？ 冥二，那可是在所有暗卫中，功夫最高的一位。连首领在他手下，估计都难能走过二十回合。 他还是安分点的好！ 皇宫里。 “你是说，这是小九亲手为朕包的？” “是！”暗卫恭敬的转述着来前九皇子的原话：“殿下说，近来国事繁忙，皇上更是殚精竭虑、日理万机。 身为人子，既不能为您分忧，便也只能亲手做上一份吃食，用以聊表慰藉……” “哈哈哈，好，好啊！” 只转眼功夫，孩子就长大了。如今都知道牵挂起他这个老父亲来了。 看着眼前这碟，由御膳房加热过后依然色香味俱全的水煎包，永昌帝当即提起筷子尝了一口，“嗯……不错，一面软嫩可口、一面焦脆酥香。 且脆而不硬，香而不腻，味道很是鲜美……” 第168章 火锅 “陛下……”吴公公笑眯眯的恭维道：“九殿下虽不在您身边，却不忘时时刻刻记挂您的龙体，足可见其，孝心可嘉啊！” “嗯……孩子们有心了……”永昌帝显见的也是心情十分愉悦，“听说贞丫头今日，还为梓阳的百姓们出了不少主意？” 暗卫忙低头答道：“是。今日的锅具，是在梓阳县城打造的。购买的薪柴，也是附近村民们送过去的。 方才进京的路上，小的还看到几波村民结伴外出。想来也是受郡主点拨，打算去县里稍远的地方贩柴来卖……” “呵呵呵，这丫头！” 梓阳县土地贫瘠，且山多地少。 如此一来，山沟里的贫苦百姓们，倒也能在寒冬里多上一份收成度日了。 “作坊的事情，也跟朕细细的说道说道吧……” 桃源山庄的侧厅里，李月贞几个也在享用美食。 而且还是自己的劳动成果。 三人三个香几。 且各自的案上都分别放着一盘生煎包和一碗胡辣汤。 泛着油光的生煎包，看起来黄灿灿的，仿佛度上了一层金光。 吃起来又香又脆，美味极了！ 胡辣汤则是以骨汤为底，里头是丝丝缕缕的海带丝与豆腐丝，还有大片大片如云朵般的鸡蛋花。 喝起来也是鲜鲜辣辣的，带劲的很！ 几人正吃的欢快着呢，忽听人传有客前来，却是五皇子与裴渝、陆巡等人掀起门帘走进来了。 连带着随之而入的寒风与冰雪气息，打的李月贞一个激灵。 ……忙起身见礼。 惊的刚给容钦见完礼的裴渝和陆巡两人连连避让几步，“不敢当不敢当！” 这丫头是还没适应自己的新身份呢吧，给五皇子见礼也就罢了，给他们可不能这样。 相反的，尚未袭爵的两人还给李月贞揖了一礼。 李月贞…… 就很突然。 如今俩人高马大的大哥哥却是反过来给她见礼了，多少有些不好意思。 不过显然也是她想多了。 人家两个可没把这当成一回事。 礼罢，一个直接走到了她二姐姐身边嘘寒问暖去了。 还有一个，完全没把自己当成外人的盘膝坐到了矮板踏上。 然后探手捏起了一个水煎包，“还没进来就闻到香味了，只这些吗，你们晚上还吃了什么好东西？” “……”李月贞闻言顿时一窒。 完了完了。 不说她还真没注意，晌午没给容钦安排午歇的地儿也就罢了，这晚上吃饭不说好好弥补弥补，居然连一个菜都没给人弄。 她今天怕不是跟招待不周这个词给杠上了吧！ 回想起来，她好像就是忽然想到要吃水煎包了，可有了水煎包后，自然而然的又想来碗胡辣汤…… 李月贞心虚的清咳一声，“那个，如今西北之地的灾民还在受难，我们……也就没弄多少吃食……” 招待不周这种会给李家召黑的事情，是打死也不能承认的。 “不过！五哥即将出门远行，咱说什么也得为您准备一桌好菜才是。你们稍等，很快就好…… 哥哥您也留着些肚子哈~” 说完不待众人反应，拉着李月华就一溜烟儿的跑出去了。 “宝儿，”李月华担忧的道：“你打算做什么好菜？” 她不记得灶间还有什么食材了呀！ 李月贞看着梁上吊着的半扇羊腿和仅剩的几块豆腐也是一呆！ 这…… “姑娘，”小丫鬟打开橱子后，径自从里头抱出了一个坛子。“这里还有一整坛的各色肉丸……” 都是您爱吃的，来前夫人特意吩咐人给稍待上的。 羊肉、豆腐、丸子、还有地窖里的白菜…… 这不都是吃火锅的材料吗？ 第169章 生的 随着李月贞的一声令下，灶房里立时便都忙活开了。有炸豆腐的、有取白菜心的、有片羊腿肉的…… 李月贞则亲自上手炒制火锅底料，先把羊油煸出油脂，然后捞出油渣。 下葱、蒜、香菜…… 炸干后继续捞出。 再下入茱萸碎、姜末，中小火熬干水分后，加豆瓣酱、花椒…… 最后放入提前用酒水稍微泡制过的八角、桂皮、豆蔻和良姜等十余种香料，小火慢熬…… 逐渐的，整个灶间皆被一种带着辛麻香辣的浓郁气息所溢满。 连一向古井无波的冥二，都忍不住动了动鼻子。 小姑娘的厨艺，是越发精进了…… 李月姝惊讶极了，想不到既没用菜也没用肉，仅仅是这些葱姜药材之类的炒在一起，竟然也能烹出如此旷世奇香。 她本能的察觉，妹妹的这个方子绝对不一般。偏她那善良纯和的傻妹妹却是一副一无所觉、毫不在意的样子。 李月姝无奈的摇了摇头。 所幸跟着她们过来的丫鬟婆子，都是平日里贴身伺候的。 倒也不怕这项足以流传千古的秘术会随意泄露出去。 “咦……”李月贞回头一看，顿时被郑婆子那片羊肉的豪爽劲儿给雷到了，“不是，这羊肉要片的薄薄的才行，否则不好熟的……我来……” “不行！”李月姝闻言一惊，“小孩子可不兴动刀子的，多危险，这个厚些……吃的时候便多煮一会儿也就是了。” 李月贞…… 这还真不是多煮一会儿的事儿，口感不同，“行，这边也都准备的差不多了，便把食材先端过去吧！” 她打算一会儿趁没人的时候，再偷偷回来片些。其实这种气温之下，羊肉该是很好切的…… 火锅底料熬的比较多，李月贞直接舀了大半出来存着了。 待它遇冷渐渐凝成硬块的时候，可以切成一块一块的给五皇子他们带到西北去。 还能让其给她老爹也顺便的多多稍带一些，天冷的时候吃些辣辣的食物正好提升火力。 当然，用做方便面的酱料也行。 那明天再把方便面的面饼给做出来好了，无非就是先把面条摆弄成型，然后蒸完再经油炸脱水即可。 倒也便宜。 厅里五皇子等人正在讨论梓阳县加工作坊的事情。 “……外地来作坊做工的人，也可在本地落户？那作坊灾后还会继续延作它用，也是你们让人出去放的话吧？” 容钦表情淡淡的看了自家表哥一眼，并没否认。 陆巡哈哈大笑，正待继续说话，却见丫鬟们上前给他们把席榻上的香几并在一起了。 紧接着又把炭盆移了上去，然后坐上小炖锅、放火锅底料、倒高汤…… 整个过程，如行云流水般一气呵成。 待几人回过神的时候，桌子上已经摆满了各种菜色……生，的？？ 他们不可置信的又再次确认了下，带血丝的生羊肉、鲜灵无比的白菜心、香菜、萝卜…… “不知，这是何意？” 除了鹌鹑蛋和肉丸以外，他们真的找不出什么熟食了。 咦，这盘黄色呈方块状的又是何物，他们以往竟没见过？ 第170章 边吃边涮 “这是冬季进食的一种新鲜吃法，想吃什么，只把食材放进锅里煮上一煮即可，很是方便快捷。” 五皇子几人瞬间傻眼了，“现……吃现煮？” “嗯嗯对……” 见隐于雾气之中的奶白汤汁，已有渐渐沸腾之势。李月贞直接舀了几勺肉丸放进去了。 “很简单的，先放荤食，边吃边涮就可以了……这样才能保证，咱们吃到肚子里的每一口都是热热乎乎的……” 随着炭火的加热，一阵阵热烈而又刺激的香气扑面而来，既有高汤本身的浓郁醇厚，又有多种香料的辛辣鲜麻。 惹得几人食指大动。 他们默契十足的同时动手下入食材，李月贞见状连忙拦了，“等一下，丸子已经熟了。先把这些捞出以后再放生肉。如此，一会儿吃完了这个，肉片也就熟了……” “不错不错，此法极妙！” 几人又动作笨拙的各自捞了些丸子放进小碗里了。 “这肉片、鹌鹑蛋和……” 李月贞抬眼看了看，“豆腐泡！” “哦？原来是豆腐泡，这些都直接扔进去煮就可以了吗，还有没有什么讲究？” “没有的，这个汤锅……基本上各种食材都能涮。你们想吃什么放什么，不怕窜味儿……” “好！” 李月华见状柔柔的笑了，只屈身福了一礼，便悄悄的退了出去。 说是悄悄的，其实在座众人都有看到。尤其是心神一直没有离开过她的裴渝。 知晓她这回跟着贞丫头再来一趟，也是因为家中没有男丁招待的因故。只打个照面，尽尽地主之谊也便罢了！ ……说起来，九皇子年龄尚幼。待五皇子等人远赴西北的时候，他还是要时常过来看顾一下才好。 李月贞给容钦碗里添了一些蒜末、香油和芝麻酱，又对其他人道：“你们也可以按照自己的口味，给碗里加些蘸料……” 容钦敛眸勾唇，他的小姑娘，一直都记得他的口味呢！ 五皇子率先挑起了一颗鱼丸，软滑的质感使得它在筷间微颤。 一口下去，鲜香弹爽、口齿留香，丝丝缕缕的麻辣更加衬托了食材本身的香味，着实令人沉醉。 不过所有感官都在舌尖席卷到内里的热浪时，戛然而止。 只剩下了又烫又麻又辣的欲罢不能。 结果就是，裴渝与容钦两位连襟还在各怀心思的时候，五皇子和陆巡都已经碗底空空的望着肉片儿了。 只是一个认真严肃，一个热切豪爽…… 没办法，当香辣撞上滚烫，疯狂分泌唾液的舌尖根本不受控制，只叫嚣着，在汤水中翻滚的片片羊肉前来拯救。 更何况，还有鼻尖充斥的各种麻辣鲜香，就使得等待，也逐渐变成了一种煎熬。 不过毕竟是第一次亲自动手煮东西吃，他们还真摸不准火候，“那个，可以吃了吗？” “再煮煮吧！”李月贞提起长筷翻了翻，“这个肉，片的稍微厚了些，不太易熟……” 那意思就是，里头稍微薄点的就可以先盛出来尝一尝了？ 五皇子默不作声的拿起筷子，陆巡二话不说的立马跟上。 嗯……很香！ 比预想中的还要好，且要好的多！ 第171章 薄如蝉翼 眼见着几人已经熟练上手，李月贞便转身回灶房片羊腿肉去了。 只是，肉呢？ 李月贞眨着她那双扑灵灵的大眼睛，呆萌地、疑惑地四下扫视了圈，“天呐！” 她看到了什么？ 案板上的羊肉，早已切好均匀码盘，且片片薄如蝉翼。 不是上辈子用机器切割冷冻肉的那种薄，而是真正意义上的手工片制，还是能够照出人影的那种…… 这简直太神奇了！ 李月贞震撼的挑眉问道：“……谁弄的？？” “……”白芷也是一脸蒙圈的摇了摇头：“刚刚灶房好似并没有留人呢姑娘！” 李月贞点了点头，心中已有猜测。 毕竟外头还有五皇子和裴大哥他们带来的人严加把守，闲杂人等轻易的可混不进来。 她先取了两碟羊肉让白芷给送到厅里去了，然后又来到炉边看了看还剩下大半的高汤。 想也没想的就直接把火锅底料给拨了一部分到锅里。 手持托盘来到门口的白芷一抬头，正好撞上了追寻而来的容钦，忙退后两步福了一礼，这才接着往外走。 “哥哥，您来的正好。”李月贞涮了几片羊肉后，“来，您尝尝这个……” 怕汁水滴到衣襟上，李月贞夹了肉片递到容钦嘴边的时候，左手还不忘摊开手掌虚接着。 “怎么样？” “……”容钦耳尖微微泛起红晕，这待遇，他已经肖想许久了。 只没想到幸福会来的如此突然。 尤记得，上次被她这样抬起手臂递到嘴边，还是两年前的事情。 见容钦品的出神，想来只一口两口的也吃不出什么头尾。 李月贞干脆取来干净的小碗，又往里放了些灶房里尚有盈余的蘸料。 “诺，再尝几口……” “嗯……好……！” 软滑微卷的薄片，浸润了浓郁辛香的汤汁后，再滚上一圈沾着香油的蒜末，提味清口的冰凉，裹隔着一片片热烫，直冲击的人心尖微颤。 紧接着便是整个味蕾的沉沦。 “鲜、香、麻、辣，食之，口齿生津，品之，回味无穷！” 说着话儿，容钦接过筷子，反手就是两口直接喂进了李月贞嘴中。 “怎么样？” “嗯嗯爆赞！”李月贞毫不犹豫的竖起了大拇指：“这刀工就很厉害，肉片的越薄，丢在汤里滚熟所用的时间便越短。 像这种的也就两息的功夫即可。 而且它不仅易熟，还能在最大程度上保留其肉质本身的嫩滑鲜美……” 冥九…… 能不厉害吗？ 这可是冥二下去亲自动手操的刀。那家伙，从小便是他们的心中阴影。 现如今，他做事更加神秘，且有权直接杀人…… 自己……自己就算了，他得是有多自虐，才会到现在为止还敢有与冥二一战的奢想，那不现实！ 还不如…… 咳，这一波波冲窜而上的香气，简直太诱人了。 还不如由暗转明，在五姑娘身边做个护卫，他还能光明正大的享用美食不是？ 到时候哼哼，谁羡慕谁还不一定呢！ 见白芷回来候在门外，李月贞又盛了一盘让她给自家二姐姐送过去了。 然后其他的，“哥哥，这些可以留给片羊肉的人吃吗？” 冥九…… 第172章 方便面 翌日，雪过风停，山坡、湖面、屋后檐前，处处银装素裹。 这一刻，仿佛一切都变得优雅恬静了起来。 李月贞从掀开一角的窗边回来，然后接过小丫鬟递上的燕窝粥喝了口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回姑娘，已经巳时三刻了。” 巳时三刻？ 都这么晚了吗？ 李月贞忽然想起了昨晚来到家里的客人，“五皇子他们呢？” “殿下和裴大人、陆世子一起用罢朝食后，便直接出门去了……” 李月贞点了点头，既是为了灾粮一事，想必他们这会儿应该是去县衙办差了吧！ “都用了些什么吃食？” “……还是锅子！” 李月贞：？？ 她没听错吧，“一大早上的就吃火锅？不是，他们哪儿来的食材呀？！” 如果自己没记错的话，像肉丸、豆腐泡和羊肉那些能涮的，昨天晚上就被他们给吃的差不多了吧！ “哦，对了，定是你们一早出去采买来的！” “并不是呢！”白芷走了进来，手里捧着的，是二姑娘刚给自家主子做好的新衣。不无惊叹的笑道： “还没待采买的人回来，几位郎君就扛着猎物下山了。打了好些呢，山鸡、野兔、梅花鹿……” “所以，他们吃的是自己打来的猎物？那山鸡吃着不柴吗，新鲜的那些个肉是不是也不太好片？？” “……”白芷神色有些古怪，“他们只吃了鹿肉，且肉都是自己亲自动手片的。” 李月贞…… 还挺会吃！ “这么说，灶房里还有一堆猎物是吧，走，看看去。” 说好的今天还要把方便面的面饼给炸出来呢，现下有了那些猎物，就把肉酱也一起做出来好了。 毕竟单就应急来论，方便面可比火锅快捷多了。即便是在没火没水的情况下，咱还能直接干吃不是。 且还可以变幻各种口味。 “不止呢，还有早晌陛下吩咐人从宫里赐下来的牛肉……” 这样啊，那就更好了。 说干就干，李月贞让人给面粉稍加了些盐后，和面、醒面，再擀薄、折叠、切细条…… 紧接着上蒸笼、下油锅。 由于面条是被团成圈后下锅炸的，所以很快的，各处篦帘上便都摆满了一个个窝丝状圆形面饼。 李月贞掰下一块尝了尝。 嗯，不错，就是那个味。 面有了，接下来就是各种口味的调料了。 所幸动物的油，冷却下来都是可以静成固态的，倒也方便携带。 李月贞看着已被几人吃掉大半的鹿肉，暗道这要不是想着给她们留着点儿，估计早没影了吧？ 鹿肉不仅鲜嫩可口，它的营养价值也非常的高。而且可烧、可烤、亦可炖汤。 她先让人把剩下的鹿肉剔骨，然后连同先前几人剔下来的一起焯水、洗净、熬汤。 再把小三叉部位的那些肥瘦相间的嫩肉给切成小丁。 起锅下些肥肉熬油，捞出油渣后下葱姜蒜末炸出香味。 然后下入肉丁爆炒，直到炒出水分后，再放各种香料粉、盐、酱油、豆瓣酱…… 鹿肉酱料便做好了。 然后是麻椒鸡肉味。 需先卤煮小半时辰，然后再切碎炒制，后面与鹿肉酱的做法大体一致，不同的是炒出油后还要加茱萸和麻椒水。 再然后是鲜虾蟹黄味…… 酸菜牛肉味…… 第173章 好吃哭了 面饼有了，肉酱有了，还差蔬菜包和调料包。 不过蔬菜就算了，这个影响不大。 更何况大冬天的本就没有什么新鲜蔬菜不说，制作起来也费时费力。 主要再把材料包给好好弄一下，毕竟这个关乎口味！ 而材料包里最重要的一味便是味精了。味精是把香菇和虾仁洗净切好，小火炒干水分。 然后再在出锅前加些紫菜煸炒提鲜。 最后杵成粉末即可。 由于这次葱、姜、蒜也需要切片烘干水分，索性便把这几样都一起放入烤窑里用中小火烘培去了。 而八角、胡椒、小茴香和花椒等物则用这里的土方法，也就是和过筛后的细土一起炒制。炒熟后只需筛掉细土，便是干干净净既熟且香的原材料了。 据说那边县衙里正在炒制的救灾粮食也是用的这种方法，说是不易糊。 李月贞想想确实挺有道理的，上辈子在炒花生和瓜子的锅里放些沙子不就是这种原理吗——受热均匀！ 过筛后她还特意拿起香料仔细看了看，嗯嗯，是很干净。 如果量产，这还真不失为一个好法子。 待到所有香料焙干水分后，分次投入小磨研磨。 研完用罗筛过滤，过滤不下去的较大颗粒则再次投入石磨。如此几次三番下来，精细无比的材料面也就制作完成了。 “来，先泡上一碗尝一尝。” ……嗯嗯。 ……久违的味道，好吃哭了。。 灶房里的丫鬟婆子们也是个个心生欢喜。五姑娘本是个有大造化的人，小小年纪便被御旨亲封给了天潢贵胄，如今更是贵为一国郡主。 偏素日里被府中一众主子们娇宠大的小姑娘，却丝毫不见半分骄纵跋扈。 反而最是个宽厚多恩的，每每行事，只要她们守规矩、尽心力，必然有赏无罚。 这不，如此贵重的神仙吃食，不也是说赏便赏了。 这样的好主子，可遇而不可求呐！ 且不说丫鬟婆子们心中有多感恩戴德，只说这厢李月贞带了泡面直奔东厢房里找到二姐姐后。 李月姝也是胃口大开。 “……这面条，竟然一点都不浑汤？” 一口下去，既爽弹、又柔软！ “……而这味道，就更加没说头了！！” 外头千里冰封，她此刻却被满含香味的冉冉热气所笼罩…… 埋头吃下一整碗后，李月姝的额角已沁出细汗。 “宝儿，你这面条做的甚好，可是有在同德楼出售的打算？” 漱了口后，李月姝又转身向丫鬟捧过来的面盆中盥手，“姐姐平日里吃惯了宝儿研制的各项新鲜吃食尚且觉得此面极美，更逞论那些口味寡淡的人了……” 可不是嘛！李月贞心道别说你们这些乍一接触的人了，就是在上辈子吃惯了各种美食的现代人心中，也还是认这口的。 “姐姐有所不知，这面其实并不是煮的，而是直接用热水泡的。 原是这面，本身就已被炸熟过了，且配料也都是熟的。 可以直接干吃，也可以热水泡制，当然了，如果能加些菜卧个鸡蛋再在水里煮开变更妙了……” 李月姝惊讶，“竟如此方便，那岂不是用途很广？” 首先除了可用于西北救灾一途外，必然备受过往商旅或赴京赶考等出门在外的人所推崇。 “姐姐高见了！”李月贞嫣然一笑，“待赈灾事宜一结束，我就打算把作坊接过手来生产这面。如此，梓阳百姓们也就能够多上一份保障了……” 有了作坊，这片贫瘠的土地便不是最主要的经济来源了。 有了作坊，才能更好的吸引外地之人前来投奔。 梓阳县这么好的地理位置，不把它的经济发展到与京城接轨，岂不亏了？ 第174章 玄衣卫 傍晚，办完差事回来的五皇子和容钦等人也是第一次吃到方便面。 不消说，只几口下去，便彻底征服了他们的味蕾。 没成想刚吃到兴头上，却被永昌帝的一个急诏给砸了下来。 “急诏？” 出什么事了，哪里出的事？？ 暖阁里的李月贞闻讯后，连外氅都顾不得披的，便慌慌忙忙往外跑。 不会是西北灾区发生暴乱了吧？ 只是还没待她到达厅里，就看到了五皇子几人那雷厉风行的背影，在中门处一闪而逝。 “这……”转头见还有依然屹立于台阶之上的容钦在，李月贞大喜。忙奔跑着扑了过去：“哥哥，可是我爹爹那边……” “宝儿莫忧，并不是西北的事。” 容钦脱下了身上的貂皮大氅，把扑到怀里的小姑娘给裹得严严实实后，低声轻语道： “是被软禁在家的裕王叔……逃了！” 正因为三年前的燕山死士一事，才有了如今的玄衣卫。 毕竟一个亲王都养了两千死士，堂堂一国之君，又怎能只有区区三百暗卫。 当然，国君自然是不可能豢养死士的，有的，也只会是侍卫。。 而玄衣卫，便是由军中挑选的三千精锐组成，受裴渝统领，直接听命于天子。 主要行巡查、缉捕、审训以及打入敌国内部侦察各种情报等职务，且有权逮捕任何人，包括皇亲国戚！ 李月贞暗自松了口气，爹爹没事就好…… 趁这段时间一直呆在庄子上，她打算在接下来的日子里，继续安心搞事业——琢磨反季节蔬菜。 争取年前就能吃上！ 好在自己前世还是种过菜的。 不过之所以种菜，还要从闺蜜聚会的时候，她去的那个农家乐说起。 大夏天的喝完酒撸完串，一直对瓜果过敏的自己忍不住小心翼翼的吃了口西瓜。发现没事，又吃了几口…… 最后直到半个西瓜进肚，也没发现自己嘴巴周围有半点发红起疹子的现象。 一问才知，这是老板种来自己家吃的，没有打彭大剂和甜蜜素…… 怎么原来真正致使自己过敏的，其实一直都是农药吗？ 打那以后，她就试着自己种了。 所以她别墅的花园里是没有花的，全是自己亲手种植的瓜果蔬菜。 而且越种越有瘾。 原来豆角产量这么大的啊！不停的结，不停的长，一波接一波、一茬又一茬。偶尔吃一回，只几棵就足够她吃上一整个夏季的了。 吃不完的还可以焯水晒干，留在冬天炖肉用。 对呀，她怎么把夏季还可以晒干货这事儿给忘了。 赶紧拿小本本记上，等到来年夏天的时候千万别忘了多做些干货，风味还是很独特的。 桃源山庄周遭，以及后面的山坡上，皆已栽满了桃树。 只前面道路左侧的石头比较少，零零散散的在避开石坯、石壁处开了些荒地种菜。 这两年李家能早上半个月吃到的瓜果蔬菜都是这里出产的。 李月贞在荒地周围转了转，然后问跟随在侧的钟管事道：“这些散碎的荒地加在一起大概多……少亩？” “回姑娘的话，一共三亩多地。” 说着话儿，钟管事又指着中间那片道：“最大的一块是一亩两分地……” 李月贞惊讶，原来一亩有这么多啊！ 那够了，别说种点菜吃，就是建个不小的农家套院都绰绰有余了。 “行，就最大的那块。你尽快让人规整规整，我有用。” “是是，只不知……”钟管事听的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于是便把疑惑给直接问了出来，“……只不知您要作何用处，小人知道了也好有个方向……” “种菜用。具体的待我回去琢磨琢磨，再列个章程给你。” “种……种菜？”钟管事呆若木鸡，“现在吗？” 这寒冬腊月的，地都冻结实了可如何种菜？？ “姑娘，您身份尊贵，可能不太了解……” “啊，等一下！”李月贞又走了回来，“把周边的几块小地也都顺道一起翻整翻整吧！” 她还想种些西瓜，既可以自己吃，也能送礼。 不过，她记得自己种的西瓜都是买人育好的瓜苗，那瓜苗又怎么育？ 第175章 推陈出新 她只记得那些瓜苗都是在一个个很小的一次性花盆里栽培的，但有一点毋庸置疑——它们的培育必然离不开温室。 专业的事情还是交给专业的人来做吧，她只提供个大方向就好。 “钟叔，还要劳您帮我请一位精于耕作的老农过来，我有要事相寻……” “是是是！”这个可以有，而且必须立马就给安排上。 要说姑娘在厨艺上，那确实是天赋异禀的，这谁都没得二话说。 但对农事的见解嘛…… 简直稀碎啊！。 他都这把年纪了，还没听说过大冬天的也能种地。不行不行，绝对不能任由他们家这位不晓农事的姑奶奶瞎折腾。 否则那地里能不能长出东西事小，小祖宗累着冻着事大啊！ 介时，若是老爷夫人怪罪下来，还能有他的好吗？ 皇宫里。 永昌帝意犹未尽的放下了筷子，“要说这方便面可着实是个好东西，此前谁能想象的到，这不用锅、不用火，居然也能随时随地的吃上一碗热乎乎的面…… 这也便罢了，那丫头素来是个有想法的，惯会推陈出新。 可偏偏它味道还如此绝妙！” 吴仲恩苦着一张脸，能不绝妙嘛，您都连着吃了三天了。 没办法，他是求也求了，劝也劝了，最后还得是他悄摸的躲在后头亲自给陛下倒水泡的面。 毕竟，为了防止有心之人打上御膳的主意，帝王在饮食上的偏好可不能轻易泄露。 他小心的打量着主子的脸色，确定并没有因裕王潜逃一事而郁结于心时，这才暗自松了一口气。 别人都是借酒浇愁，主子却不会。 相反的，主子往往面上并无多大表现。只会默不作声的低头仔细品尝吃食…… 看来这几年裕王的所作所为早已把陛下的耐心给磨的所剩无几了，如今这一逃，更是半点情分全无。 给上首递了一盏清火茶后，吴公公满脸堆笑的道： “陛下所言极是！郡主天资聪慧、颖悟绝伦。据太医院的人来回话说，这里头的各项药材，不仅可以提鲜醒味，还能祛湿寒、疗疝瘕、理胃宜中…… 只这万事都得有个度，吃多了还是容易上火的……” 见主子皱眉，吴公公心神急转间忽然想到了什么，忙换了一种说法：“老奴听闻前两日大雪，郡主还做了一个名为火锅的吃食来款待即将远行的五殿下呢！ 不仅味道极好，那吃法也很是新奇有趣。 虽不及方便面和养生粉用着快捷，倒也便于随身携带……” “哦？”永昌帝一听顿时来了兴趣，“你给朕仔细说道说道，那火锅到底怎么个便于携带之法，又有何新奇之处？” “奴才遵旨。” 吴公公先是弯腰行了个礼，随即便立起了一副标准的推销员姿态： “据说火锅的精髓，都在那汤汁之中。有了万能汤汁，不论什么食材都可以丢进去涮。生的也好，熟的也好，善庖厨也好，不善庖厨也罢，做出来的味道那都是差不了的。 而它的便宜之处，便是只需随身携带底料，每次掰下一小块投入锅中即可。 可惜咱们这北方的冬季既漫长又寒冷，一时只能吃到肉类，却还尝不到珍蔬。 不过老奴听说，梓阳郡主她们现如今正在捣鼓这事呢，就是研究如何在冬季也能种出青菜……” 第176章 连如意 “哦？” 种青菜？ 永昌帝呵呵笑了笑，“且让他们折腾去吧，愿意折腾是好事，给旁边朕的庄子上，也依样画葫芦的种上些……” 成不成的，试过才知道。 桃源山庄里。 李月贞正和连如意大眼瞪小眼。 这位怎么越看越面熟啊，“你……” “小人姓连名如意。”连如意谄媚的笑道：“郡主您可能记不得了，我就是那个三年前一时误入歧途，后又在裴大人指点下改过自新的那个……” “人贩子！”一说李月贞还真的想起来了，“就是偷偷卖了自家外甥女的那个……” 连如意…… “是，是小人。当年小人带罪立功，裴大人免了小人死罪后，又给了小人两个选择：一是流放三千里，二是到前线上阵杀敌。 如果在有生之年，还能有机会见到家中老母。小人愿意上阵拼杀一把，因为只要杀敌有功，便可以继续抵罪！” 李月贞点了点头，其实对于人贩子，她向来都是零容忍的。 但这人的无罪之身既然是自己拼杀来的，她也无权置喙。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过而能改，善莫大焉。” 希望他是真的改了吧！ “所以，你就是钟叔请来的那个精于耕作的……老……农？” “嘿嘿嘿，精不精的不敢说。但小人是土生土长的山里人，打小就是在田地里滚大的。老把式会的，小人应当也知晓的大差不差。” 反正又种不出什么东西来，会不会的还有什么打紧。 村里人不就担心万一种不出来，郡主会降罪才不敢来的吗？ 要不是老头子去后，他娘全指着乡亲们照拂，他焉能来趟这份浑水？ 不过话又说回来，连如意拱手作揖道： “郡主容禀，如今正是天寒地冻的时节，据……小人祖祖辈辈们传下的经验来看，这冬季，能种活蔬菜的几率……实在渺茫。 不过，为郡主效劳是小人的荣幸，小人定当全力以赴，只到时候，若真有什么非人力可为之事……还请郡主勿怪！” 李月贞闻言又忍不住看了看他，可以啊，这话说的，滴水不漏。 “你既不是我李家家仆，也不是我李家庄户。我寻你来是帮忙的，又如何会怪罪于你？” 李月贞起身直接进入话题道： “至于能不能成活，还要看它们的生长条件。而冬季与其他三季的最大不同之处，便是温度了……” “富贵人家建暖房的事情，小人倒是时有听说。只不知……”连如意偷瞄了李月贞一眼，然后试探的道：“只不知这桃源山庄种菜的地儿，可是被您定在了外头？” 李月贞点了点头，“地里的事情我自有安排，你这边先在温室里把菜苗培育出来即可……对了，村里有木匠吗？” 李月贞把木框的规格和整体育苗的大方向简单交代了下，末了才道： “木框按市价购买，介时育苗需要多少人手，也交由你去村里调度了，费用按天结算……” 俗话说得好，知人善用。 她怎么越看这人越适合干包工头的活儿呢！ 连如意一听却跪了，山户人家的那点子荒地，也就仅够半年嚼用。其他时间全靠打猎维持。 打猎哪有这里安稳呀，他想，这回他终于也能为村里干点儿人事了。 第177章 三房归来 育苗的事情交代完，就要开始着手温室大棚了。而温室大棚最重要的一环还要属覆盖材料的选用。 既要考虑到保暖，还要考虑其透光性。 比如制作雨伞的小皮纸，保暖挺好，就是透光稍微差了些。糊窗用的桃花纸倒是薄而透明，但又不太耐用。 最后选择了纸面光滑、韧性强，且薄而透明的棉纸，刷上防水桐油即可…… 很快的，荒地不仅完成了翻土、打垄，还用削好后又打磨光滑的竹条把棚架给做好了。 但是覆上油纸以后，新的问题又接踵而来——温度不够。 难道要像暖房一样，昼夜续燃蕴火？ 还是连如意给出了个主意：“郡主，如今菜苗皆已破土而出，若此时再拆掉重建，未免有些迟了。 依小人之见，这地炉就不打了吧，只把一边堆上一人高的墙体，墙下再放炭盆。如此，既能提高温度，又不易把其他位置的油纸点燃……” “嗯嗯，是个好法子！”李月贞思索了一会儿，“墙就建在北侧，有一定倾斜角度的话，搭在上方和南侧的油纸还能更方便接受日照。就是这墙，它容易透风吗？” “郡主勿忧……” 这时几名老农也纷纷出来提点了。 这个说：“墙外可以用芦苇编制的草席覆盖，不仅保温，还能遮风挡雪……” 那个又道：“真到刮风下雪的时候，不光墙上要盖，油纸布上也得盖的严严实实才行，什么时候出太阳，什么时候再掀开……” 李月贞笑了，果然专业的事情还是要交给专业的人来干才好。 忙忙碌碌中，时间过的飞快，转眼大半个月过去了。 桃源山庄也迎来了两位新的客人，不，是家人。 “大哥、二哥，来看我们就看我们了，还带这么多东西干嘛？” 关键是，如果她没看错的话，那几箱东西里有一大半都是书吧？ 李明奕笑着调侃道：“怎么，五妹妹可是不欢迎哥哥们留下来小住？” “呀，真的吗？”李月贞高兴坏了，“那太好了，考前压力多大啊，就应该出来散散心才对……” 李明承则淡笑不语的揉了揉妹妹额头。 让人去冲几碗红糖姜茶来后，李月贞又转身对李明承兄弟俩道：“哥哥们尽管安心住着，别的不说，宝儿不仅会让你们吃好喝好，还要把你们养的白白胖胖的……” 李月华微笑的点了点她额头，“行了别贫了，赶紧进去吧，外头冷。” 兄妹几人来到厅里一叙才知，原来是一直外放江南的三叔一家回来了。 事情还要从给李彦斌回来的接风宴上说起。 亲人团聚原是一桩喜事，但李彦斌一回来便开始询问其生母丁姨奶奶的下落。 若说他早前一直没有得到消息，那自然是不可能的。 众人也心知肚明。 之所以在接风宴上提出来，估计也是想要找个让丁姨奶奶顺势被接回李府的契机。 于是在听闻生母又被送到了庄子上后，他立马跪地请求道：“丁姨奶奶实在糊涂，儿也知母亲如此对她已是轻饶。可她毕竟…… 母亲心善，还请父亲母亲看在儿的份上，看在她三年来，在庄子上形单影只、凄凉度日的份上，再宽恕她这一回……” 看到一向英明伟岸的父亲如此卑微，一直在地方上被人捧着供着的李月岫不乐意了。 但想到回程前母亲叮嘱的话，只能愤愤的低头隐忍。 李家的姑娘名声好，她若想要好姻缘，还得依靠李家，依靠祖母。 第178章 李月岫 大姐姐和二姐姐不就有个好婆家吗？ 更有甚者，五妹妹小小年纪的还被许给了九皇子殿下…… 二姐姐可是自幼丧失生母，且又没有外祖家撑腰的呢！ 五妹妹不也打小就是一个病秧子吗？ 她们尚且如此，那自己…… “三弟好生糊涂。”李彦章上前把人给扶了起来，然后在他耳边低语道：“你这是做什么？孩子们都在呢，有什么事情咱们私下里再说也就是了。” “三弟可真是越活越回去了。”荀氏可不惯他，张口就直接往他心窝子里戳：“你们三房这些年不在京都也就罢了，如今刚刚踏进家门，不说给二老嘘寒问暖，反倒给母亲添堵。这就是你们的孝道吗？” 荀氏一向看不惯三房，一个是内里藏奸的，惯会做嘴皮子功夫。一个装可怜、扮柔弱，惯会给人使小绊子。 当年她男人的差事不就这么没的吗？ 要说她男人也是个憨的，人家早都把你卖了，你还在那顾念什么兄弟情谊？ 李彦斌夫妻俩闻言却是脸色一白，所谓百善孝为先，一顶不孝的帽子压下来，可叫他们日后如何立足？ 二嫂这话说的可就诛心了。 不料荀氏并没给他们夫妻二人辩白的机会。只虚着眼望他，然后似笑非笑的道： “事情的具体原委，三弟恐怕还没弄清楚吧！我劝三弟为了自己的前途，还是三思而行的好。 当然，三弟若想行孝心，我们大家也没拦着的道理。只到时候搬出去住了，再把丁姨奶奶接过去也就是了。” 勾结外人，陷害主母。还是二皇子殿下派人送上门来的证据。 她一个惯会给主母使绊子，霍乱家族的妾室，纵使直接发卖了都是轻的。 当年大哥把人证送到父亲跟前的时候不是说了吗？ 多行不义必自毙。此事既已然经了上面人的眼，父亲便不能再一意孤行，否则等待他的，就是宠妾灭妻，丢官降职。 当时还给了两个选择，一是放回娘家，二是永久禁在庄子上。 除非日后分家，三弟接了她去。 荀氏冷然哼笑，若老三现在真的能为庶母分府另居，自己反倒对他还能高看一眼。 李彦斌心中忽然变得有些发沉。这些年家里到底发生了何事，他姨娘一向深得父亲欢心，又如何会因区区口舌之争便被赶到了庄子上。 还是接连两次。 第一次也就罢了，只大半年便被接了回来。第二次呢，一去三年，李家不闻不问。日后这府里可还有他三房的立足之地？ 可若分府另居，那他的仕途…… 如今正当他进京述职的关口，若想谋个好差事，必然还要依靠大哥在吏部的人脉。他又怎可分府令居？ 别人又会如何看待于他？ 只是还没待他想好措辞，他女儿却不愿意了。 李月岫一听说让她们搬出去住，那还了得，当下便既是不忿又是委屈的道： “二伯与二伯娘一唱一和的联合起来挤兑我父亲，可是因当年只爹爹得了个好差事而心中有怨？ 祖父一向睿智果敢，既然给了爹爹，自然也是因为爹爹有那个能力胜任。 但二伯母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只因怀恨在心，便欲把我们三房一家赶出李府呀！ 这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祖母容不下三房，容不下我爹爹这个庶出之子呢！” 第179章 一同领罚 李月岫话音一落，屋子里立时变得落针可闻。 温氏以帕掩唇，岫姐儿在外头这几年，着实被养的不知天高地厚了些！ 李明承与李月姝几人也是皱眉，三叔家的这妹妹…… 原本已跟着李彦斌一同起身的三夫人曹氏闻言，脚下又是一软，“母亲恕罪，岫姐儿年龄小不懂事，儿媳回去一定严加管教。” 只是，预料之中的雷霆之怒并没有到来。 老夫人看了眼默不作声的李锦后，只淡淡的道： “恕罪？ 岫丫头翻了年就十三了吧！我李家向来赏罚分明，若如此目无尊长、不懂礼数的行为，都能以年龄尚幼为借口躲过责罚……那就得请你们来恕我老婆子的罪了！” 李月岫被老夫人那凌厉而又冰冷的眼神，惊的手心冒汗。直觉她接下来的话一定会对自己很是残忍。 果然：“我李家没有如此坠坏家族名声的小辈！” “母亲！”曹氏忙拉了呆愣一旁的女儿跪在身边道：“还请母亲责罚！儿媳教养不周，儿媳愿与岫姐儿一同领罚……” “那后来呢？？” 李月贞听的一脸兴趣，祖母厉害了啊，她发现只要祖父不偏听偏信，祖母还是很有范的。 “后来都被送到祠堂去了，母女两个一同罚跪。” 只是…… 见大哥皱眉，李月贞和李月华双双对看了一眼，直觉两位哥哥这次过来，可能就跟这事脱不了关系。 李明奕一气儿饮完手中的红糖姜茶后，略显无奈的接口道： “两人都冻病了，一个刚入夜就晕倒了，还有一个后半夜也倒下了。” 李月贞…… 且不管她们是真是假吧，估计祖母这回又要落个给三房下马威的不慈之名了。 “祖母和母亲她们可好？” 有点儿想家了呢，她想回去看看。 “都好……”李明承满含宠溺地看着自家这个，自小就很懂事的五妹妹，“母亲和二婶打发我们到这里来静心读书，便是希望我们这次能够杏榜提名，也好叫祖母高兴高兴。” 有母亲和二婶盯着，三房暂时做不了幺，只是偶尔添些堵却是难免的。 “嗯嗯，”李月贞点头如捣蒜，“不仅杏榜提名，殿试过后，金榜也要提名……” “哈哈哈！那我和大哥就借五妹妹吉言了。” 乐完，李明奕忽然想起了祖母当着三叔三婶的面给他们交代的话。 “对了，祖母还让我们给二姐姐和五妹妹带几句话来着，灾粮事大，让你们以大局为重，就不要来回奔波了……” 姐妹俩点了点头。 说了会儿话，李月华起身指挥人收拾行李、布置书房去了。 李月贞则面露凝重的道：“说起灾粮，哥哥们可知如今西北灾情如何了？” 她发现最近容钦到县里巡查的频率越来越高了，且每次还都回来的挺晚。 说到这个，李明承也变得面容严肃了起来，恐怕不太乐观…… 知道五妹妹忧心父亲，李明承起身转移话题道：“家信里不是还说种蔬菜了吗？走，带哥哥们瞧瞧去。” 李明奕也跟着站了起来，“说起这事，我们可还给你保密着呢，就等年节的时候给长辈们一个惊喜了。” “嘻嘻嘻，惊喜指定有，这可是我给你们准备的新年礼物呢！” 如今暖棚里，她都不太用去了，那帮雇来的老农就能替她守的死紧。 还是含着怕化了，捧着怕摔了的那种。 原先觉得冬天种菜有多荒唐，现在就有多上心。 兄妹几人边走边聊： “待会儿哥哥们可得好好看看，不是说策问考的都是时事吗，那咱家这暖棚是不是也与民生有关，还有西北的灾情……” 李明承与李明奕闻言脚下同时一顿。 第180章 薪食俱尽 与此同时，远在西北鄯州的李彦青，却有种身陷绝境的苍劲与凄凉。 昨夜连城中站岗的兵士都冻死了。 当换岗之人发现异常的时候，那人早已冻的僵硬如冰。 “守城的兵将撤下一半，改为一个时辰一轮岗，站岗期间也要每隔一盏茶，便相互呼唤一声，有异样者立时送入医馆……” 凛冬本就酷寒，再加上强劲的西北风，守将们已经冻的连兵器都拿不住了。 有人恭声应下后，李彦青又询问身边官员道： “如今城中情况如何，约莫还能……支撑多久？” “回大人，如今城中已然薪食俱尽。便是各处州县官署之中，每日冻饿而死者也有三至四人。” 大雪封路，已经许久不见进城卖柴的百姓了，粮店业已关了半月有余。 城中百姓要面临的问题，显然要比城外更加严峻。 李彦青心中沉了沉，此地离京都甚远，不论奏报催的有多频繁，这一去一回的最快也要将近两月。 再加上大雪弥漫、道阻且艰…… 这第一批的救灾粮食，保守估计的话，怎么也得十日之后才能到达了。 他抬头看着灰蒙蒙天空中那，一望无垠的雪花，然后一字一句的道： “传令下去。临时安置灾民的后衙与陆将军别院等处，允许灾民与百姓们到后花园里砍伐花木充作薪柴…… 告诉他们，朝廷的救援很快就到，让大家互帮互扶、共同进退，无论如何也要携手撑过这几日……” “是！”官员铿锵有力的含泪应声而退。 大人廉洁自律、一心为民。 不仅把自己的口粮分与百姓，就连容身之所都腾出来安置灾民了。 不说百姓，就连他们这些为官者，都觉钦佩异常。 民心定，则社稷安啊！。 大人做到了。 想来，不论百姓有多疾苦，至少不用担心暴乱之祸，后面只踏踏实实的救灾即可。 思安上前禀道：“老爷，饭食已经备好……” 因为大老爷把用度缩减成了一日两餐，所以朝食便推迟了，一般都在衙里议完事后才会吩咐下人摆饭。 此时见大老爷这边已经忙的差不多了，他赶紧捧了饭菜上前，朝食用的早些，晌午好歹还能再劝进去一碗粥。 “报——” 一名衙役飞奔进来，满脸喜意的道： “报，京城来人了，大人！” 李彦青一听，立时放下了手中的馒头，起身道：“人在何处？” 话音刚落，就见思存风尘仆仆的带人走了进来。 “大老爷！” 九死一生的思存，刚欲跪地磕头就被李彦青给抬手拦了下来，“行了，别糟践了衣裤，进来说吧！” 说到衣裤，思存面上一阵兴奋：“大老爷，小人的冬衣不怕水，本来是府里的二姑娘与五姑娘专门为您缝制的。 姑娘们心善。 想到灾区百姓，便也把此衣给朝廷献了一套。 因其质地轻盈、用料廉，且极为保暖，备受皇上和文武百官赞扬，如今已经作为救灾物资，在大加赶制了呢！” 说着话儿，思存又激动的跪了下去： “大老爷，您还是让小的给您磕个头吧，小的们路遇劫匪，要不是五皇子殿下的人救下了我们，小的恐怕就再也见不到您了……” 哦？五皇子的人，那救灾队伍…… 第181章 可有家信 五皇子向来刚正不阿。 不论是从关心百姓疾苦、还是对所辖官员有足够的威慑力上，五皇子殿下无疑都是最为合适的人选。 李彦青抬头看向了那两名依旧默然驻立的侍卫。 “这两位，便是五皇子殿下的人吗？” “小人卫芥、王虎，见过李大人。” 两人拱手给李彦青行礼： “五皇子殿下命属下等前来告知大人，救灾物资现已进入鄯州境内，不日即可到达。” “果真？”李彦青闻言大喜，“好，好，比正常的行程还要快上好些天，想必诸位也是日夜兼程而来。李某在这里，先替灾区百姓们衷心谢过了……” “不不，大人言重了。” 两人忙弯腰拦住了他，不无谦逊的道： “我等主要白日行进，夜间也只轮流铲雪而已。另外，如今江水之冰，已然厚可载重。我们也是抄了不少近道……” “哈哈哈，好，一路辛苦了！” 李彦青安排人带两位兵士下去休息后，又转身询问思存遇劫一事…… “人没有伤到就好。” 安下心来的李彦青，接过羽绒冬衣爱不释手的摸了摸。嗯，确实轻盈。 边让人服侍他换上边问思存道：“家里可好？” “府里一切安好的老爷……” 思存兴奋的上前取出包裹里的方便面，这个他在路上跟着五皇子殿下的人吃过一回。 很好，真的很好。 要多方便有多方便，要多好吃有多好吃。 他们家五姑娘就是能耐，想到押送辎重物资的兵士们那羡慕嫉妒恨的眼光，思存此刻依然满心自豪。 他现在都迫不及待的想跟大老爷分享这一喜悦了。 把手中装着方便面的油纸包往主子深浅一递，思存眉开眼笑的道： “老爷，您看小的给您带的这是什么吃食？” 李彦青此时正穿着因闺女心疼自己，才横空出世的羽绒冬衣在屋子里头散步，只觉此刻是身子也暖，心也暖。 至于吃食，什么是吃食？ 没有兴趣！！ “有家信吗？” “有有，有的！”思存懊恼的拍了自己脑门一下，然后小心翼翼的从怀中掏出了几个被布巾包裹在一起的信封道：“家中几位主子们的信件都在这儿了。” “嗯……”李彦青拿起了最上面的一封，封面写着“大哥亲启！” 一看就是老二的笔迹，多是关于当今朝中局势的，晚上回到住所再看。 第二封是娇妻的笔迹，李彦青也默默的收了起来，这个当然也是晚上回去再看。 然后是“爹爹亲启！” 打开看看他小闺女都写了什么： “我最最最……此处省略一万字……最亲爱的爹爹。今天有没有想念宝儿呀，宝儿每天都很想您呢！” 呵呵，李彦青嘴角不自觉的溢出一抹笑意…… “家里一切安好，爹爹切勿忧心。 祖母身子康健，母亲也越来越美…… 旁边这张是七弟的画像，小家伙可乖了呢，如今都能背下五首诗了！ 作为奖励，我每天都有替您亲他一下的哦！” 呵呵呵，李彦青抽出信封里的另外一张纸。上头画着一个虎头虎脑的胖小子，此刻正趴在榻上玩的不易乐乎。 旁边是一个正在穿针引线的美妇人，不是娇妻又是谁。 画面是岁月静好的温馨与宁逸…… 李彦青眼圈发红的轻轻抚摸画纸，宝儿说得对，雅儿确实越来越美了。 再回头拿起信纸往下看： 第182章 化繁为简 “弟弟虽然很是乖巧可爱，但爹爹也不许爱他多一点，爱我少一点哟~” 李彦青无奈的摇了摇头，这丫头，还吃起自己弟弟的醋来了。 都是他的孩子，哪个他都疼。 只是，若真论起偏爱……必然也是有的。 十个手指有长短，在自己眼皮子底下长大的，跟不在自己眼皮子底下长大的，确实不一样。 再加上宝儿又聪明、又好看、又孝顺…… 总之哪哪儿都好！ 尧哥儿还真越不过她去。 当然，为了不影响子女们的感情，他面上自然还是要一碗水端平的。 低头见闺女的信，还有最后一段……题外话？ “爹爹，如今裴大哥已经是正三品的玄衣卫指挥使了呢！ 这下更招蜂引蝶了。 爹爹办完差事可得早点回来，某些人该敲打的时候还是要好好敲打敲打的……” “哈哈哈！” 李彦青爱不释手的又看了一遍，然后就是一声低低的叹息！ ……想闺女了。 把信件折好贴身放在了怀里。李彦青又顺道摸了摸身上的羽绒服。 “这冬衣怕不也是宝儿那丫头出的点子吧？” 那孩子可从小就没有接触针线的耐心。再者说了，他翻来覆去的找了找，也没见哪处有歪七八扭的痕迹呀？！ 既说是两位姑娘准备的，那指定就是华儿的一双巧手，再加宝儿的嘴皮子了。 想当初他离家的时候，宝儿年仅五岁，现在定已长高了不少吧！ “是的老爷，姑娘还为灾民们研制了一种可干吃亦可热水冲服的养生粉呢，都是用五谷做的……” 思存絮絮叨叨的述说着京城的见闻： “陛下龙颜大悦，小的来前，五姑娘已被谕旨亲封为了梓阳郡主呢……” 什么，郡主？？ 李彦青捂着有些心跳加速的胸口，“还是个有封号的郡主？” “是的，恭喜大老爷，不止有封号，还有封地呢，食邑千户！” 李彦青回到桌前坐了片刻，然后端起仅剩余温的白粥喝了一口，神色不显的道： “还有什么好消息吗，你且一并说来，老爷我受的住！” 思存…… “这是后来姑娘做的另外一种吃食，说让五皇子殿下代为转交的。 小的前两日在路上碰到五皇子的时候，便寻思着先拿了一些过来……给您尝尝！ 也是可以干吃，亦可开水冲服的方便吃食…… 听说还有火锅底料，不过小的跟五皇子殿下的人要的时候，他们却并没有理会小的。” 不愿给吗？ 李彦青笑了，回头他亲自去要。 掰下一块尝了尝，“嗯，香脆干爽，不错！” “老爷，这个放些酱料，再用开水一泡，味道会更好呢！” “哦？那便泡来尝尝……” 一刻钟后，连吃两碗泡面的李彦青心满意足的抚了抚肚子。 有些撑了。 要么说做吃食这块，还得是他闺女。 简单又好吃，一碗下去根本打不住。 不是他自夸，就这一手化繁入简的本事，又有几人能及？ 朝廷给他闺女封了个郡主，一点儿都不亏。 穿了羽绒服的李彦青，又刚吃了两碗热腾腾的面，开始有些冒汗了。 吩咐思存下去歇着后，李彦青让思安也换上了一身羽绒服。 “走，咱们且出去试试……” 第183章 孤臣 不消说，羽绒服的保暖功效必然是毋庸置疑的。李彦青主仆俩试完后，自是满心的开怀与得意不必提。 而值得一提的是，五皇子并未露面，只叫人把灾粮送来以后，便轻车简行的微服暗访去了。 李彦青…… 那他的火锅底料呢？ 还有他闺女给他稍带的方便面，您真的给全了吗殿下？ 其实身为天之骄子，又是特派钦差，五皇子本应在大批官员的陪同和拥护之下，访民疾苦，犒宴官吏。 但他却选择了一条极为艰辛的路。 仅带少数随从，避开官衙，深入民间，听取百姓心声，清除百姓忧难。 凡是玩忽职守的，一律革职查办…… 凡是损公自肥的，一律就地正法…… 就连以往滥用职权、假公济私的，只要百姓检举申冤，一经查实，全部按律处置…… 一时间，西北之地的大小官员们，各各提心吊胆、人人闻之色变。 所以效果也是显而易见的。 没办法，实在是五皇子殿下行踪莫测，地方官们没法探知他何时会来，也不知他下一场将去何处。 只得勤勤恳恳任劳任怨的做好自己的本职事务。至少上头分发下来的救灾物资等，他们是无论如何都不敢随意乱动的，只能含泪全数下放。 据说赈灾期间，他所过之处，百姓们无不拍手称赞，地方官们则……无不提心吊胆、如履薄冰…… 就这样，一场赈灾在李彦青和五皇子一明一暗的强强联合之下，进行的快速而又顺利。 连三皇子从江南各处州县筹集而来的米粮和灾款，也都作为年后至秋收这段时间空白期的救济金，全数分发到了每家每户的灾民手中。 当然，救灾只是救急，毕竟灾期长、灾民众，所发放下来的救灾物资也就仅能勉强维持着饿不死而已。 想要改善现状就得看地方官员的本事与百姓自己的能力了。 迁徙也好，做工也罢！ 全凭各自本事…… 相比于水深火热的西北地方官员，京都中刚收到消息的二皇子等人也好不到哪里去。 “……万民伞，老五还收到了万民伞？这次西北之行，他可算是出尽风头了！！” 万民伞不仅是深受百姓拥戴的活招牌，还是政绩，更是老五夺嫡之争的有力筹码…… 而且，“听说父皇已经在拟订亲王名号了，如此，老五这回岂不是占进了先机？” 就是老三从京城到江南的这一路上，也没少出力…… 这次，是他失策了。 “殿下勿忧。”一位年过半白的幕僚拱手劝慰道：“五皇子殿下虽赈灾首功，但他先是提议众臣筹款，后又整治地方官员，这前前后后加在一起，可得罪了不少人。 遂老朽认为……一个失去人心的孤臣罢了，不足为惧！” 是吗？ 二皇子习惯性的仰靠在椅背上，手指开始漫不经心的叩击桌面…… 孤臣，孤臣…… 忽然，他猛地直起了身子，不对！！ 如今父皇春秋鼎盛，正值壮年。 只有一心为民的孤臣才不会被他所忌惮。老五好心机啊，原来他要的，从始至终只有一个，便是父皇的支持。 而自己一直以来，拉拢这个，拉拢那个，不愿得罪任何人，却偏偏忽略了作为一国之君的父皇…… 第184章 小年 关键老五他真是一个孤臣吗？ 且不说暗地里都有些什么小动作，就说从小跟他关系最为要好的那两位，又有哪个不是硬茬？ 一个在兵部占了半壁江山，一个是玄衣卫最高统领者。 他手中的筹码，早已在不知不觉间，踩着老三一飞冲天了。 如今再加上父皇的看中…… 二皇子眯了眯眼，表情逐渐变得冷厉起来：“五弟，这可都是你逼我的……” 李家，清松院里。 今儿是小年，亦是家宴。 因着年关将至，李月贞和容钦等人在腊月二十四这日离开梓阳县后，便一起赶回京城来了。 而李家这边迎接兄妹几人的，就是眼前的这场火锅盛宴…… 火锅是李月贞后来让人改良过的鸳鸯锅，旁边摆满了羊肉、木耳、鸡翅、鱼丸、虾子、鹌鹑蛋和各种各样的绿叶蔬菜…… 一家人并未男女分开坐席，只按长幼顺序，纷纷围坐在由多张桌子拼接而成的方形大台案上，推杯换盏、言笑晏晏，很是热闹。 李锦动作不停的享用着近期风靡全城的涮烫吃法，同时还不忘抽空问了下梓阳县的境况：“……那边可是都忙活完了？” 别说，这菠菜可真爽口。 犹是先前桃源山庄送来过两回，他也在同德楼吃过一回，此刻依然有种不真实感。 外面可是鹅毛大雪啊！ 而且今年还特别的冷。 也无怪乎同德楼都把这一碟青菜卖到一两银了，还有人预定不到。 痛快！！ 李明承闻言立时便斯文有礼的放下了碗筷，“京城的救灾粮食，已分为几批，尽数运往西北去了。 之所以晚了几日，便是把暖棚里的这些可以收割的青菜，都捆绑装箱了才来。” “嗯嗯，”李月贞也接着说到：“一是留给自家用作过年嚼用；二是给各家备年礼的时候，也能让咱家的亲朋故友们尝尝鲜嘛！” 老夫人似嗔又喜的瞪了李月贞一眼，“那可是好几骡车的珍蔬呢，家里哪儿就能消耗那么些个了。” 这孩子，也忒不知道柴米油盐贵了。那是珍蔬吗，那可是真金白银！ 想了想，老夫人当即拍板道：“如此金贵的东西，咱家就留下两筐过年，再有两筐分开装了给几门亲家送去，余下的，便都悉数送到同德楼里去吧！” 李月贞…… 不至于。。 她搭暖棚蔬菜的时候就是这样打算的。之所以会往同德楼送，主要是想看下市场反应如何，可以的话，待到明年就让梓阳县的百姓们种，先让他们赚上一年先机，再把技术传扬出去…… “对了，”说着话儿，老夫人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忙问自家孙女道：“既是和九皇子一起进的城，你们离别的时候，可有给他也稍带一些？” 李月贞摇头：“他有的。” 老夫人闻言一愣，就是温氏等人也都面露不解之色。 李月贞端起碗来先是接过了大姐姐递来的鸡翅，后又把二姐姐给挑的蘑菇也照单全收，然后不以为意的道：“隔壁皇庄里的暖棚可比桃源山庄的大多了呢！” 皇庄？ 还没待众人开口细问，却听李月贞笑嘻嘻的接口道： “祖母容禀，宝儿之所以捣鼓这些菜蔬，主要还是为了方便自家人吃。 前阵子给同德楼送的青菜，就是觉着一时吃不完也是浪费，便顺便送些到那边赚个鳌头……” 第185章 暴殄天物 “如今既已知晓其中关窍，待到来年咱们家的庄子上多种些再往同德楼里送好不好？或者到时候我让采买的人上门去收也成。” “还有哦！”李月贞半是玩笑半是认真的道：“梓阳县既已是宝儿的封地了，那边也一起种些，不然别的州县这么富裕，就我垫底岂不是很没面子……” 众人忍俊不禁的摇了摇头。 荀氏捂住心口，连哄带劝的道：“宝儿乖，这些珍蔬可是个稀罕物，咱们吃些尝尝鲜也就罢了，万万不可如此铺张浪费……” 荀氏的父亲是白鹭书院的一名夫子，也算小有名气的书香之家。 不过娘家却也并无多少恒产。 不论是在娘家做姑娘，还是婆家做娘子，她都是属于比较精打细算的那一个。 这些真金白银样的物什儿，如此随意的就扔在家里充当嚼用了简直就是暴殄天物啊！ 众人纷纷附和！ 李月贞笑了，真是一群可爱的人。 她可是看到了，二婶自入席以来，只给身边的家人添了好些青菜，自己却没有吃上几口。 李月贞心知她是舍不得。 “二婶~”李月贞撒娇的道：“您就成全了人家的一片孝心嘛！再者说了，大嫂嫂可是第一年给娘家送节礼，咱不得给大哥装装门面？ 而且还有两筐是大哥亲自动手装箱的呢，一看就是打算孝敬岳丈大人的……” 众人听了抚掌大乐。 陆氏则红着脸的嗔了自家夫君一眼。 李月岫低头，在众人看不到的角度，面容阴骘的攥紧了筷子。 只觉胸口钝钝的很是憋闷。 明明身边都是欢声笑语，自己却有种与之格格不入的错觉，仿佛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外人。 这个五妹妹到底哪儿好，打一回来，全家人都净围着她转了。 小小年纪的就生了一张狐媚子脸，还是一副娇生惯养、弱柳扶风似的难伺候样儿…… 偏大姐姐二姐姐还当成个宝儿，把人拉到她们中间坐了。两人只轮流给五妹妹布菜。 几个嫡亲的哥哥们也面带微笑的耐心听她说话…… 却从始至终没人往自己这边看上一眼。 长幼有序，五妹妹不是应该坐在自己下首的吗？ 祖父给娘和自己立规矩立的倒是挺严，怎么轮到自己亲孙女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李月岫越想越委屈，她在南边的时候何时受过这种罪？ 自己本就是爹娘的长女，备受宠爱。下面除了嫡亲的弟弟外，就只一个失了生母的庶妹了。 向来肆意惯了。 凭着京城的家族与爹爹官职，纵使出门与小姐妹们雅聚，也从来都是众星捧月的那一个。 怎么回到京城就全都变样了呢！ 听到右手边的两个妹妹正在小声耳语，她忍不住轻嗤一声，同为庶出的这俩小的倒还挺能聊的到一起去。 身旁四妹妹李月岚的声音，不期然的便传了过来，“……六妹妹在看什么？” “在看五姐姐呢！”只比李月贞小了一岁的李月娴羞涩一笑，忍不住惊叹的赞道：“五姐姐可真好看。” 李月岫转头看过去的时候，见自家庶妹正小心怯懦的朝李月贞的方向瞧着，那脸上分明就是毫不掩饰的艳羡。 她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不得不说，嫉妒使人失去理智。 只是所有怒火都在她看见六妹妹伸手涮菜时，那手臂上一不小心暴露在外的青紫伤痕给吓的烟消云散。 第186章 聚上一聚 李月岫立时便一个凶狠的眼神瞪了过去。吓得李月娴小手一抖，筷子上的羊肉瞬间又掉回了锅子里。 “嘶——” 喷溅而出的汤汁烫的她倒抽了一口冷气。但她却顾不上管，只慌里慌张的把衣袖给拉下来了…… 这一幕，看的夹在中间的李月岚一愣一愣的。 她们共用一个锅子，又是小辈中年龄最幼的几个姑娘，自然而然的就坐在了临门这一头的桌角。 也正因此，三姐姐才会毫无顾忌的瞪了六妹妹一眼。 听说这些时日，三姐姐常挨祖母和教养嬷嬷的训诫，每每回去都要发泄一通。 难道她也拿六妹妹当出气筒了？ 李月贞察觉到刚刚似乎有人在看她，便转过头来朝李月岫几人的方向友善的笑了笑。 李月岫心中一窒，也下意识的露出了个不太自然的微笑，只是那笑意却未达眼底。 不得不承认，五妹妹生的的确很美。美到自己这个一向以容貌为傲的人见过之后都不免自行惭秽…… 这时，李彦章寻了个空档抬头朝对面道：“宝儿要去参加今年的宫宴吗？ 今日听闻你们回京来了，七皇子和五公主还跟我问起你呢，说是许久没见，不如趁着宫宴一起聚聚……” 聚聚吗？ 李月贞苦着一张小脸，她倒也想一叙，就是这大冬天的实在太冷。 而且宫宴既无聊又冗长，哪儿有家里舒服自在。 再者说了，今年恰逢西北寒灾，宫里头应该也是一切从简的吧，那就更没意思了。 于是弱弱的道： “……二叔您也晓得我这身体，就是受不得寒才跟总理教学的刘大学士请的长假，所以这宫宴什么的，我也就不去凑热闹了吧！ 您回头再帮我给五公主他们带个话，待年后寻个机会，我们大家直接在同德楼里聚上一聚便好。” 李月岫闻言不由侧目，对呀，五妹妹还在宫里进学的呀，而且……她还是个郡主。 她咋差点把这茬给忘了呢？ 既如此，那名门望族之间的各种雅会，想必也定是经常参与的。 若自己能够跟她交好，日后岂不就能够轻而易举的接触到那些高高在上的贵族子弟了？ 就是这五妹妹，怎么一提起进宫来却有种厌厌的提不起劲的样子。 不会是在宫里经常受气吧？ 李月岫有些恶趣味的想：量你在家有多得宠，到了宫里还不是一样要夹着尾巴做人？ 温氏让人把喂饱饭的李明尧给抱下去后，又抬头请教老夫人道：“自宝儿册封后，还未来得及进宫谢恩便跟着九殿下一起出城去了。 这除夕宫宴又是宝儿册封以来的头一回正宴，若是闭门不出的话，可会有何不妥？” 老夫人沉吟了一瞬，“大殿里与上书房不同，那边冬日是有火炉的。宝儿去待上一待倒也使得。 只这一来一回的路上，注意别着了风寒也就罢了！” 李彦章也笑道： “正好皇家围场里送来了一批纯种良驹。说起来，你尚书房里的那些同窗们可没有不精通骑射的。只你一个，到现在为止连马都没有骑过一回。 前两日他们还说要给你挑上一匹呢，你要自己过去看一看吗？” “要的要的。”李月贞眼里星光熠熠，就在大家都以为她要松口同意的时候却听她道：“我晚上回去就写信让我们家容钦哥哥先帮我选上一匹……” 第187章 除夕 晚上回去，李月贞果然给容钦写了封信，除了让他帮自己挑匹威风凛凛的骏马外，还特意询问了下宫宴的事。 看到二叔带来的回信说无需烦忧，只全凭自己意愿即可。 李月贞也就安心的宅在家里头了。 腊月二十八，温氏打发人去温府送节礼，除了每年惯备的那几样外，还加上了青菜、方便面和火锅底料。 大哥大嫂回娘家送的节礼中，自然也是少不了的。 另外还有崔家、荀家、苏家…… 如今火锅虽然备受青睐，但全城唯一美味正宗的，却是只在同德楼里才能吃得到。 毕竟其它跟风的酒楼到底都是仿制的，还差了不少火候。 给几家姻亲都捎带上一些，总比他们天寒地冻的出门去同德楼里排号用食要方便的多不是？ 再者还有那些个带泥装箱的青翠珍蔬，就算是排号也都未必能够预定的到…… 腊月二十九。 因是除夕，所以今日注定是个既充实而又忙碌的一天。 一大早，天还蒙蒙亮的时候，府里各处就已经忙活开了。 洒扫门闾、清洁神龛、祭祖、上香…… 吃罢昼食后，稍作歇息。老夫人和温氏等人又要开始为进宫赴宴做准备了。 李月贞则和府里的哥哥姐姐们一起剪窗花、挂桃符、贴春牌…… 桃符是李月贞画的，就是在两块木板上画上两个辟邪的神仙，然后挂在大门口，类似于后世的门神。 有驱邪避鬼、卫家宅、保平安、助功利、降吉祥等寓意。 到了晚间，众人又在临时大家长李彦章和荀氏夫妻俩的带领下，吃年夜饭、食消夜果、娱乐、守岁…… 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 转眼就到了正月十四这一日。 原先闻讯说上元节前能回来的五皇子和李彦青等人，不知为何，到现在却是一点儿消息都没有了。 李月贞有些惴惴不安的来到二姐姐处，正在琢磨此事…… 忽听有人报说三姑娘来了。 姐妹两个同时皱眉，回头见李月岫兴高采烈的掀帘而入道： “可巧，原来五妹妹也在这儿。听说上元节前后加在一起是接连五日的大会呢，这两日外头热闹的紧。 只不知二姐姐和五妹妹明日可有出去关灯赏会的打算？” 姐妹两个很是认真的同时摇了摇头。 “……”李月岫的下一句，‘正好咱们姐妹几人可以结伴同游，’就这么猝不及防的被卡在了嗓子眼里。“咳咳……” 这天没法聊了。 不甘心就这么白跑一趟的李月岫，又继续挣扎的道： “听说街街巷巷中，凡酒楼、茶坊、药铺，甚至诸坊和马行门外的道儿上，都挂满了各式各样的精巧花灯。 玉壶光转，极尽繁华。 只可惜我初来乍到的，与这边的闺中姐妹们并无相识，这下也没办法让二姐姐和五妹妹帮我引荐一二了……” 姐妹俩又同时点了点头。 李月岫心中一喜，难道有戏？？ 谁知李月贞却只是无奈的摊了摊手，“是挺可惜的。三姐姐应当也知晓，二姐姐一贯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至于妹妹我，又比较畏寒，您懂得……” 李月岫…… 第188章 上元 万万没想到，李月贞最终还是去了。 就在翌日的前晌儿。 李月贞刚起床洗漱完毕，还未来得及用朝食呢，便听五公主派来的人传信说，有那边的消息了。 那还等什么，“白苏，快点让人去套车……” 时李月岫兄妹两个也跟着李彦斌和曹氏来到了同德楼。 上元节当日的热闹可想而知。 午时刚过，楼里已经堪堪坐满。 李彦斌等人犹是手持贵宾卡，也不得不去静静的排号等待。 京城不像地方，这里遍地都是官。同时坐于亭中的就有几家京中官眷，而且职位还都不小。 这要放在江南道，简直就是一番奇景…… 到底是天子脚下。 但凡是长点脑子的，没人敢在这里仗势欺人。否则御史的一个折子弹劾上去，可就得不偿失了。 恍然抬头间，咦，居然是吏部的赵大人？ 李彦斌忙站起身来拱手寒暄。 曹氏与李月岫也站起身来跟赵夫人母女俩互相见了礼。 李彦斌试探的道：“……家兄原先也在吏部任职，您又向来与家兄交好，如果方便的话，不若待会儿大家一起喝一杯？” “哈哈哈，赵某此次乃是携带家眷而来。今朝便罢了，下回得闲再叙……” 赵大人个性正直豪爽，知晓李彦斌所谓何事，也就不等他绕弯子了。直接了当的道： “李大人在地方上德义有闻、恪勤匪懈，且各项考核皆优。赵某在这里，就先预祝李大人的升迁之喜了……” 李彦斌闻言面露喜色，就是曹氏和李月岫也都笑意难掩的互相对望了一眼。 “借赵大人吉言了，只不知……” 留京的可能性大吗？ 赵大人摇了摇头，如今陛下耳目遍及各处，他可不想犯了忌讳。只能提点的道： “李大人当也知晓，因着年节的缘故，衙门里初八才开印。将将忙活了几天，紧跟着又是连休三日的上元节。所以目前为止，我等也就是刚把各处官员的考绩给评了出来，至于分配嘛……” 赵大人颇有深意的朝临湖小筑那边瞧了一眼。 然后上前一步，放低声音道：“那是我们的主事刘大人……” 想谋个合适的位职，不晚，现下还有疏通的余地。。 李彦斌闻言自是不胜感激。 给妻女交代了一声后，他准备先上前打个招呼，后面若想拜访也好有个由头。 这边李彦斌离开后，赵家二姑娘赵子君也邀了李月岫一起四处逛逛。 李月岫自然是求之不得，她正愁怎么打入京城的闺秀圈子呢，这不是送上门来的机会吗？ 两人踏上九曲桥，直直的来到湖面上的一处亭子里…… “子君也过来了……” “阿缨……” 说着话儿，赵子君把李月岫也引荐给了大家。李月岫发现，大家说话的时候总有意无意的朝不远处的两层小筑望去。 正不解其意呢，却听赵子君趴在自己耳边道：“那是临湖小筑，从不对外开放，只供偶尔过来的几位贵人专用。 看到没，站在拼花小道上的那位大人就是我父亲的上级，应是有事求见，却被二皇子殿下的侍卫给拦在了外头。” 李月岫目瞪口呆。 临湖小筑？赵大人的上级？ 不就是刚刚爹爹起身要去拜访的人吗？ 第189章 先发制人 李月岫抬头望去，果然瞧见爹爹正往那边走着。 小筑有一半是建在水里的，由石柱支撑，又与水榭相连。 而她们所在的湖中亭，离两边皆相距不甚远。 确切的说，离右侧的临湖小筑还要更近一些。 因为她听到了他爹谦卑而又奉承的声音。 还没待她难为情的别过脸，却见那高高在上的刘大人只是皱眉，并没有搭理自己父亲的意思。 然后转身又以更为谦卑讨好的声音，去请求伫立一旁的沈浩帮他通传一声。 但无论他怎么说，那侍卫都冷着脸的不为所动。却在看到前方的马车时，立马嘴角含笑的快步上前，放下了马凳。 众人震惊，忍不住纷纷猜测来人身份。 这马车居然可以直接从侧门进到园内，而且还是二皇子殿下的贴身侍卫亲自上前相迎…… 李彦斌父女俩则有些懵，那……不是他们李家的马车吗？ 果然，扶着小丫鬟手臂拾阶而下的那抹身影，可不就是贞丫头？ “郡主！”察觉到身旁的刘大人已弯腰见礼，李彦斌这才回过神来。 这落差有点大啊！ 前一刻还对自己不屑一顾的刘大人，转眼就对自家这个……低调谦和到，常常被家人忘记郡主身份的侄女儿如此恭敬有加。 “三叔？” 李月贞有些惊讶，没想到三叔居然也在这儿。 只是看到旁边的刘大人后，李月贞瞬间明悟了。刘大人是爹爹的前任上司，她自然也是识得的，“刘伯伯好……” 想必三叔之所以出现在这儿，便是为着前途奔波来了。 呵呵，李月贞装作不知的，认真问道：“三叔也是因着担心爹爹，才过来打探消息的吗？” 没办法，到底是隔了一层肚皮的兄弟。她不指望三叔关心爹爹，只望他日后做事不要打着爹爹的幌子给他招黑即可。 另外，也算是把为何在拒绝三姐姐的邀约后，又临时改变主意出门的缘由给解释了一下。 刘大人眯了眯眼，若他没记错的话，刚刚这人好似并没有过问崇柏安危的意思呢…… 沈浩低头掩去了眸中的笑意，他知晓李家嫡枝与庶枝之间的矛盾，也知道以这丫头灵敏的脑袋必然会防着三房。 就是没想到她一开口就是先发制人！ 聪明！！既让人挑不出理儿，又能不动声色的顺便帮他把人给打发了。 如今这当口，为减少皇上猜疑，二殿下不愿与朝臣过往甚密，尤其是私下里。 李彦斌闻言先是一愣，随即讪讪，“贞丫头便是因为此事而来的吗？” “嗯嗯。”李月贞点头，“五公主派人叫侄女儿过来……” “宝儿！” “贞妹妹！” 说话间，容钦和五公主也走出来了。 众人连忙见礼。 “今儿可算见着你了，”五公主忍不住戳了戳李月贞的额头，啧，手感真好：“你这小没良心的，一个冬日不见，也不知道进宫看看我们……” 李月岫痴痴的望着那个站在李月贞身侧的少年。 不知是阳光太耀眼，还是树影太幌人。站在这个角度，只能看清那双修长而有力的双腿，以及锦衣华服下，那抹矜贵而又凛冽的气质。 虽然看不清脸，却已然让人移不开眼了。 第190章 裕王党羽 见李彦斌一边跟宝儿说话，一边试探性的朝他们这儿望了望…… 容钦蹙眉，直接一个冷脸转了过去，那黑眸中酝起的危险风云，没有丝毫掩饰。 还杵在这儿做什么，不知道宝儿受不得寒吗？ 李彦斌心中一凛，一个十几岁的少年郎，怎会有如此迫人的眼神？ 再抬头望去，却见九皇子已经阖眼看向贞丫头了，“进去吧，外头冷！” 如此清冷矜贵的人儿，只余侧颜时，却有几分温柔在里头。 不过他也不敢再耽搁，给李月贞打了个招呼，又跟其他几人告了声罪后，退了两步，而后转身离去…… 刘茂则苦着一张脸，二皇子到现在都不肯露面，看来是真不想见他了。 难道，事情比他想象中的还要严重？ 原本裕王私自豢养死士已是重罪。陛下念及旧情，没有褫夺封号、没有下入大狱，仅仅圈禁于裕王府中还不知足，还敢联络旧部逃亡。 其狼子野心，昭然若揭啊！ 现在好了，陛下一怒之下，命玄衣卫彻查裕王党羽。 而坏就坏在，他的门生正好在裕王封地里担任要职。 这……这如何撇的清？ 怕再纠缠下去恐会适得其反，刘大人只得拱了拱手，也跟着退了下去。 心慌啊！ 原本只想疏通疏通看看能不能把门生给摘出来的，这二皇子一避而不见，他怎么感觉自己也危险了呐！ “刘大人！” “嚯！”陷入沉思的刘茂，被突如其来的声音给吓的一个趔趄。 站稳后，他捂着砰砰跳动的胸口，艰难的咽下了直想要骂娘的冲动。 颤抖的伸手指着李彦斌道：“你……” “……”李彦斌显然也发现自己做了蠢事，扶稳李老后，他小心翼翼的道：“……失礼了，是小人鲁莽，您没事吧大人？” 其实他自己也吓了一跳好吗？这刘大人的反应，着实大了些。 刘茂摆了摆手：“何故寻我？” 李彦斌笑了，“刘老德高望重。家兄在您手下做事时，便对您推崇备至。小人多年的至交好友徐栋，又是您的门生。对您亦是……” “等等！”刘茂神色有些古怪：“你是说徐栋？？” “是，我们同在江南任职……” 刘茂拔腿就走。 他感觉自己心中又轻快了不少。 这么多人牵扯到了裕王一案，如果李家不被李彦斌所累，那自己应当也不会因门生而受难了。 因为牵涉实在太广。 “大人，刘大人……” 刘茂回头道：“李大人留步，刘某忽觉身子不适，这便先走一步了……” 开玩笑，他傻了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去触皇上霉头。 必然是离那些个与裕王有牵扯的人有多远躲多远了。 李彦斌…… 如今大哥情况不明，他本不好张口再提升迁一事的。 可他发现贞丫头在皇子公主们跟前，那真不是一般的得脸。 而且刘大人对她的态度也是显而易见。 想来，他老人家对自己这个郡主的家人，也多少会顾及几分薄面才是。 没成想他才刚打了个话头，还没进入正题呢刘大人就跑了。 难道真是觉得自己德行有失？ 也不对啊，明明是谈到大哥和好友他才走的，脸上也并无愠色…… 那就是担心人多眼杂，若要助他，得需提前避嫌？ 虽做如此想法，李彦斌却莫名不安。 第191章 莫要忧心 临湖小筑里。 李月贞落座后，接过了容钦递来的当归羊肉汤随意喝了两口，也无心寒暄的，便直接把话头牵到了爹爹头上。 “……自父亲远赴西北至今，已余三回寒暑，家中甚是期盼。只如今归期将过，那边却忽然没了消息，我们这心中……着实有些惶恐。” 容钦不动声色的看着她喝了小半碗补汤后，依旧恍若未觉。知她这是惦念的狠了。 只放姜的当归羊肉汤，他的小姑娘是向来不愿碰的。虽可温中散寒，却连盐都没有，既腥又苦…… 遂柔声安抚道：“你莫要忧心，李大人无恙，只是五皇兄那里出了些事故，这才耽搁了行程。” 五公主也点头应和道：“对，就怕你会过度忧虑，小九这才托我打发了人去把你叫过来的……” 李月贞闻言顿时松了一口气，没事就好。 只是道完谢后，她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诶？不对呀，“五哥怎么了，他没事吧？” 容钦见她手上的汤已在不知不觉间去了半碗，唇角微勾。 又趁她不注意，让人麻利的把汤给换成了奶茶。 “情况暂不明朗，不过父皇已经派人接应去了。” 隔壁独坐于琪局前的二皇子闻言，动作倏然一顿，情况不明朗吗？ 老五啊老五，要做孤臣，就得有承担后果的准备。 他要出手，连理由都不用找。 谁让你得罪了这么多人呢？ 放下棋子，二皇子步伐不急不缓的来到外间，对着李月贞等人笑了笑，“饿了么，先叫些吃的上来吧，不必等老七他们。 对了，这两天还发生了一事，恐怕与李家也有些牵扯……” 而外头刚从皇庄里摘了西瓜回来的七皇子和八皇子等人，一入同德楼，便引起了一阵喧嚣躁动。 “我没看错吧，这才正月里，哪来的西瓜？” “应该没有看错，因为我瞧着那也是西瓜！” 湖中亭里的闺秀们见状，忍不住三三两两的起身观望。 怪道刚刚没有看到两位殿下的身影呢，原是取西瓜去了。 李月岫从她们的窃窃私语中了解到，原来这两位也是当今皇子，而且已到选妃年纪，如今德妃娘娘正在给她们物色人选呢！ 只见回廊里，两位锦衣玉带、身材修长的贵公子，一个放荡不羁、一个温润爽朗。 此时正被一群看起来同样来历不凡的小郎君们围在一起，场面热闹的紧。 崔十三新奇的道：“敢问殿下，这西瓜可是与楼里的那些珍蔬一脉相承？” 七皇子一看就知他想什么，崔家与李家乃是姻亲，他是知晓崔弗这小子家里也是有火锅吃、有青菜涮的。 只是这回，他桀骜的薄唇忽然扬起了一抹高深莫测的笑意：“非也！这是皇庄来的，桃源山庄的你就暂时别惦记了，没熟！” 那丫头鬼主意倒是挺多，只这阅历差了点儿。 他们今儿还特意两边都看了看，明明是同时播种的，父皇庄子里的西瓜都已开始陆续成熟了，她那儿的却不止小了一圈。 这纯粹就是手底下人办事的能力问题了。 同样是一声令下，皇庄的人就知道打地炉，而她那儿……只放几个炭盆能顶什么事儿？ 青菜还不显，这生长周期稍微长点的不就拉开距离了吗？！ 裴三就默默的看着他们嘚瑟不说话，只暗忖，哼哼，等他大哥把李家二姐姐给娶回来的…… 他们尚书房里的人，可是没有不知道大嫂在郡主心中有多重要的。 第192章 失时之异 七皇子今日纵马在城外奔腾了一圈，心情显见的十分愉悦。遂大手一挥，无限豪情的道：“今儿过节，普天同庆，便分出一个与你们也尝尝鲜吧！” 话毕，回廊里立马爆发出一阵欢呼雀跃之声。 “多谢七皇子殿下，谢八皇子……” “我等托福，竟还有幸品到如此奇物……” 周围的人也是无比眼热的朝这边望着，直呼神迹。 冷不丁的，却有一个不和谐的声音传了过来：“此乃失时之异也，不可为，不可为啊，为之恐生乱像……” 众人一愣，还没待他们反映过来，就见七皇子直接挥起马鞭一把甩了过去。 “啊——” 随着那书生的惨叫倒地，身上立时便生出了一道血印。 更可怕的是，七皇子脸色阴沉，手上动作并没有停歇的意思。 一鞭接着一鞭，越打越狠。 失时之异是吗？还乱像，能在万物调零的隆冬时节种出青菜，就是反常即为妖了？？ 哪里来的书呆子！ 眼见那原本白净的书生，只几鞭子下去就变得皮开肉绽了。 众人吓得大气也不敢出一声。 “殿下息怒，息怒……”最后还是裴三抱住他的手臂，然后转头对那书生斥道：“何为失时，不过是附其时而不失其称罢了！” 下月会试，若这书生被打出个好歹来再误了前程，殿下恐怕会被御史弹劾。 而且殿下选妃在即，在如此多的官眷亲属眼皮底下发作，也于殿下名声有碍…… 八皇子则挑眉，也不知这呆子是单纯的有感而发，还是受人挑唆来这试探种法来了。 亦或者是别家酒楼没有珍蔬出售，所以也眼红同德楼？ 遂有些意味深长的道： “节气，不仅要顺应，还能利用……人可以无知，但不可以无畏啊……” 被抱着施展不得的七皇子，闻言又是抬腿一踹。 虽未使用内力，但毕竟常年习武的底子在那儿摆着，书生一下子滑出了老远，半天没爬起来。 不远处的闺秀们也是吓得面无血色，天呐！一言不合就动手，这七皇子也太凶残了。 难道宫里的传言都是真的？ 七皇子从裴三怀里挣脱开来，然后把马鞭随手一扔，只从随从手里捞过了一西瓜就准备离去了。 只是刚转身就碰到了两眼放光的李月贞。 “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怎么也没人跟他说一声。 李月贞到底还是没有在同德楼里留饭，原因无他，不过是三叔摊上事了而已。 其实三房的兴衰荣辱她并不关心，也不在意。 横竖只要不会拖累全家就行。 但在外人面前，样子该做还是要做做的。总不好明知三叔有难，却依然悠哉悠哉的在那慢慢用饭吧！ 她怕别人戳她脊梁骨，主要还会影响到个人公信力不是？ 没办法，回就回吧！ 虽然喝了点热乎乎的奶茶后，她更觉饿了。 谁知刚走到回廊上，她就差点迎面撞上了一个大西瓜。 “西瓜？？” 李月贞看的眼睛都要直了。 不是年前才刚拳头大小吗，怎么这一转眼就能吃了？ 熟不熟啊？？ 她走上前去直接就着七皇子抱西瓜的姿势，小耳朵往瓜上一贴，然后抬起手来敲了敲，“好像还真熟了。” 第193章 他怎么了 “呵呵……”七皇子被她这憨态可掬的小模样给逗的，顿时郁气全消。 遂自己也伸出两指倒扣了几下，“那是自然，不熟爷能摘它？” 别说，相隔几月这么冷不丁的一看，他发现小丫头真是越来越好看了，而且还是专门往人心坎里长的那种。 “走吧，咱们也去尝尝……” “……”李月贞恋恋不舍的又朝那西瓜望了一眼，而后果断摇头道：“家中有些急事，我这便要回了……” 只是转身错过七皇子的时候，忽然看到前面有人扶起了一个满身鞭痕的文弱书生，“他……他怎么了？” 是有人在同德楼里闹事吗？ 见状，众人立马有意无意的把她视线给阻挡住了。 “谁知道呢，大概是自己走路不长眼，摔的吧！”崔十三撇了撇嘴，十足一副纨绔样。 李月贞瞪大眼睛，那表情仿佛在说：你是觉得我瞎呢，还是觉得我傻？ 八皇子乐了，也就没打算瞒着她：“无碍的，不过他说咱们这瓜……乃失时之异也！” “嗯？喔——”李月贞像模像样的点了点头，“然后呢？” 众人…… 这迷茫而又故作淡定的小眼神，像极了每回夫子考教功课的时候，她在底下偷偷求助于人的模样。 这是没有听懂那句话的意思没错吧？ “行了！”七皇子哭笑不得的冲老八挥了挥手：“大过节的你给她说这些做甚，扫兴！” 然后又对李月贞道：“非回不可吗，午膳可用了？” “嗯嗯，这就要回的。”至于午膳，从她身边路过的这跑堂手里端的是炙脆骨吗？ 好香啊！ 实在没忍住，在问清是不是往临湖小筑送去的后，她果断伸手拿了两串，然后对众人摆了摆手：“走了……” 呵呵呵～ 七皇子把手里的西瓜交给了随从道：“去，给郡主送到马车上去，小心别摔了！” 原是西瓜一共只摘了两个，给了李月贞后，他们自己那份就没有了。 不过没关系，裴三怀里不是还有一个？七皇子转身就要去夺，只是，一下、两下，“松手！” 众人…… “回头切一半让人给你们送出来好了……” 李月贞来到马车前的时候，曹氏与李月岫也赶了过来。 “贞丫头，你三叔前脚刚被老太爷的人叫走，紧接着你也让人……”曹氏因走的急，就显得步伐有些不稳，她小心翼翼的问道：“可是家里出了什么事情？” “诶？三叔已经回去了吗？”李月贞惊讶，看样子是祖父那边也得到消息了，“是有些事情，不过三叔回去了就好。那三婶和姐姐是留下用饭还是和我一起走？” “一起，一起……” 曹氏抢在女儿发声之前忙答了一句，然后在袖子底下扯了扯女儿，示意她不要胡乱说话。 是她太没用了，她生来脾气软糯，既不会与妯娌相处，也不懂如何教导女儿。 弄的三房在李府地位尴尬。 如今贞丫头已是郡主之身，又与贵人交好。如果能跟岫姐儿玩到一起去，那就再好不过了。 她倒也不求女儿高嫁，毕竟以她的身份嫁入高门，那不是庶子之妻，便是嫡长之妾了。 且不论妾，只说这庶子之妻，她是那么好当的吗？ 处处低人一等不说，还要时时避人锋芒。 自己不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吗？ 好在她有一个处处为自己着想的好男人，怕自己夹在嫡母与庶母之间为难，便争了那个外放江南的差事。 见娴姐儿生母奴大欺主，更是亲手除去了自己的小妾。 他也许不是一个正人君子，但他绝对是一个好丈夫，好父亲。 她只希望岫姐儿能够嫁个门当户对的人家即可。再加上有李家与郡主这层关系在，料想岫姐儿即便不懂事，她的夫家也不敢过分难为于她。 第194章 厚颜无耻 只可惜，这并不是李月岫想要的。 有时候女人与女人之间存在的敌意就是这么简单——你比她长的好看即是原罪。 再加上攀比和虚荣心作祟…… “看不出来，五妹妹这马车里还真是奢侈的紧呢！”李月岫酸酸的道：“即便都是李家的女儿，妹妹这儿也是独一份的吧？” 李月贞懒懒的抬眸看了她一眼，然后……点了点头。 “你……”李月岫气的胸口起伏：“妹妹倒是吃饱喝足了，身为同德楼的东家，不说与自家叔婶安排个席位也就罢了，这我们好不容易自己排到了号，妹妹却是说回就回，真是好大的排场……” “郡主，”这时，马车外头传来了小喜字的声音。“殿下知您朝食和昼食都没来的及用，遂令小人备了几样小食给您路上垫垫肚子。” 李月岫…… 不过，殿下？这个小太监看着好生眼熟，好像……是那人身边伺候的？ 李月岫不禁暗悔自己嘴快。 她其实并不想得罪五妹妹的，毕竟若要再与那人有所交集，还得依着五妹妹才能行事。 可她管不住自己。 就像现在，明明是想问问那人是谁，他是不是也会到皇庄里去？ 临湖小筑不对外开放，桃源山庄她还不能找个机会过去吗？ 但话一出口却是： “妹妹这副好样貌可真是吃香的紧呢，到哪儿都有人对你殷勤备至……” “岫儿！”曹氏皱眉，这孩子怎么越说越不像话了。 李月岫冷哼了一声，然后看向了窗外，本来就是。不然为何她刚到酒楼就有这么多的大人物亲自出门相迎？ 而且自己还清楚的看到了，五妹妹发现被打书生的那一刻，大家都默契十足的互相配合着，在她看不到的地方，迅速把那书生给拉了下去。 难道还怕她会吓到不成？ “唉！”李月贞一言难尽的叹了口气，瞧瞧你这副不知死活的样子，“知道对郡主不敬是什么罪吗？” 李月岫心中一窒，下意识的问道：“什……什么罪？” 谁知李月贞却只是挑眉摊了摊手：“我哪儿知道。” 原本打开食盒，发现都是自己爱吃的东西时，正待大口朵颐呢！ 差点被这位接二连三的阴阳怪气给搞得胃口全无。 从暗格里给三婶抽了副碗筷后，李月贞也学着她三姐的样子，满脸傲气的道：“不是听说三姐姐很厉害的？没想到你连这都没有学过！” 李月岫：？？ 不知道……不知道你还这么豪横？ 不知道你……你是怎么有脸这么理直气壮的质问别人的？ 似乎是看出了三姐姐心中的惊奇与不忿。李月贞拿起了一块糕点往身后的软枕上随意一靠，一副颇为苦恼的样子： “我自然是不用学的，谁让我拥有着这个年龄不该有的聪明与美貌呢！ 我不学无术都已经人见人爱、花见花开了。我若再优秀一些，别人还有活路？ ……我，怕，天打雷劈！！” 三姐姐这个人吧，若说城府，倒也没有。就是忒争强好胜了些。 不再理会自家三姐那副仿如吃屎般的酸涩表情，李月贞眼帘一掀，很是欠扁的道： “有时候我自己都不敢照镜子，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每次看到自己这张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完美容颜，我都忍不住怆然而涕下……” 李月岫手中的汤婆子，早已不知何时掉了下来，她……她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第195章 形势所迫 李家。 李彦斌回来的时候，老爷子正神色凝重的居于上首沉思。 “父亲！” “嗯……”长出了口气，李锦抬头看着儿子道： “先坐吧！ 前两日裕王已被押解入京，因着上元佳节，为父也是刚刚得到消息。 现如今，陛下命玄衣卫彻查裕王党羽，你在任上……” 李彦斌心中一突，双腿立时便虚软的直直跪到了地上。 “慌什么？”李锦蹙眉，“你且仔细想想，这几年你与裕王旧部可曾有过来往……” “老太爷，”这时，来福在门外轻生禀道：“五姑娘来了。” 贞丫头？ 李彦斌忽而想起了什么，“父亲，儿子在同德楼的时候，赶巧遇到了吏部的刘茂刘大人，他似乎是对二皇子有事相求，却始终不得而见。 想来也是因为此事！ 不过，他虽然没有见到二皇子，但贞丫头是一定能够见的到的。还是贵人亲自出门接进去的，也许……” 李锦眼前一亮，对，贞丫头定也正是收到了消息才特意赶回来的。 “快让贞丫头进来……” 李月贞进来给祖父和三叔分别见了一礼，“祖父与三叔可是也已得到消息了？” 李锦点了点头，“是几位殿下告诉你的？他们怎么说？？” “倒也没有特别交代什么，只说这些年三叔在裕王封地上任，多少都会有些波及。” 说到这儿，李月贞眸光微转，安抚的语气中，便夹杂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 “不过三叔也莫要忧心。玄衣卫向来刚正不阿，若三叔没有参与裕王谋反一案，陛下圣明，定也不会迁怒于您的。” 李彦斌…… 谋反倒是没有参与，只是，收受贿赂算不算？ 老爷子自从早晌儿去茶楼的时候，在老友口中得知此事以后，心就一直悬着。 此刻闻言立时便坐直了身子，目光灼灼的道： “老三，你给为父交个底儿，这里头到底有没有你的事？” “没有！”李彦斌回答的信誓旦旦：“儿怎会如此不知深浅。再者说了，四年前裕王事发以后，您还特意来信提点儿子，儿心中时刻谨记！” 老爷子满意的点了点头。老三虽然惯是一心惦记自己那个小家，却总归还是识大体顾大局的，没让自己失望。 只是还没待他眼底溢出笑意，却听李彦斌磕磕巴巴的接口道： “就是……裕王封地本为富饶的江南鱼米之乡，而扬州自来又是众多关系盘根错节之所。这……暗地里的各个势力群体，儿子恐怕无法完全规避……” 李锦皱眉，“这倒也不是大事，要说盘根错节，哪里能有京城……” 说到这儿，李锦忽然一顿，“老三，你是不是做了什么出格的事情？” 他这般吞吞吐吐的，必然是心中有事。 “没……没有……” 李彦斌声音有些底气不足，他是没有参与裕王一党，但是他，也许，可能，大概……不知何时收过裕王党羽的孝敬？ 实在是，他若不贪，那别人也没法睡个安稳觉啊！ “正所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都，都是形势所迫！ 父亲为官多年，应当最是知晓，这浑水之中的青莲，那就是出头之鸟。 儿是三房的顶梁柱，就是为了妻儿老小，儿也不能成那众矢之的呀……” 李锦…… 他知道个屁，皇上给他安排的哪个不是清水衙门？ 他连一只名家出手的鸟笼子都买不起。 第196章 分家文书 李锦气的直咬牙，“你倒是肆意了，你可知，有些事情一旦拿到明面上来，那可是要出大乱子的？” 闻言，李彦斌脸色霎时一白。 他自是知晓的。 有些事情看似不显，但是深究之下，必然又会生出更多、更难以掌控的结果。 指尖微颤的抬袖抹了抹额头汗水，李彦斌嗫嚅的道： “父亲，那玄衣卫指挥使可是咱家未来姑爷，若他能够高抬贵手……” 李月贞心中一跳，“如此，恐怕不大妥当。裴大哥与五皇子等人自幼为伴，性情秉性也是极为相投。都是眼里容不得沙子的人…… 想来陛下也是看中这点，才会对裴大哥委以重任。咱们不好让他难做呀……” 李彦斌心中一哽，嘴角有些不自然的扯了抹笑意。 他刚刚也是急糊涂了。 对五皇子与裴渝等人的铁腕手段，他也早有耳闻。若真求到了裴府门上，裴渝平白惹了陛下猜忌不说，李家也是得不了好的。 李锦颇为欣慰的看了李月贞一眼，不愧是受尚书房熏陶的，又在老大手把手的教导之下长大，这心胸和眼界就是宽广。 他虽贪吃好玩了些，但为人却是不傻。对朝堂上的一些局势，也是心中门清！ 陛下最是忌讳结党营私，李家当务之急，不是上窜下跳，而是要以不变应万变。 还有一点，当年丁氏便是裕王送给他的，老三的差事也是走的裕王路子。 而且，丁氏的娘家兄弟……还是天香楼的管事！裕王要做何事，掌管其产业的人又如何能脱得了身？ “此事祖父已然知晓，贞丫头有心了。这次出去，可有探得你爹爹的消息？” 李月贞一愣，不知祖父为何便忽然转了话题，但还是乖乖巧巧的回答道： “爹爹那边应是无碍，具体情形不知，只说是路上遇到些事情耽搁住了……” 李锦微微颔了颔首：“如此便好。祖父这里还有些事情，你便去与你祖母和母亲她们报个信吧，也省的她们提心吊胆！” “嗯嗯，那孙女儿就先告退了。” 祖父的书房建在湖边的一片矮坡之上，踏下木制台阶，李月贞才开始细细思索。 也不知祖父后来到底想到了什么，面色才会变得那样沉重。 刚刚转身离开的那一刹那，她分明在祖父古井般幽深的眸中，扑捉到了一抹毅然决然…… 接下来几日，京城的风声越来越紧。相关人等更是有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危机感。 随着接连不断有人被抓入狱，李彦斌也觉得日子难挨起来。 这次，恐怕没法善了了。 因为他姨娘的亲弟弟已被判为流放岭南，只不知等待他的，又是何种结局？ 而从始至终最为意难平的便是老夫人了，她的儿孙何其无辜，却终将被一个小小的贱妾所累。 曹氏母女俩每每进到上房请安，更是战战兢兢、如临深渊。 回到京城短短两个月，李月岫真切感受到了来自这个世间的深深恶意。 现在别说飞上枝头当凤凰了，能不做个罪臣之女都是奢望！ 好在这种煎熬并没有持续太久，三天后，吏部下发了一纸公函，任命李彦斌为鄯州通判。 即日启程赴任。 没有获罪，没有丢官，甚至连职位都没有降。虽然是平调到了西北苦寒之地，但这已是可以预料之中的最好的结果了。 而代价却是……老太爷致仕了…… 李彦斌心中有愧，此去经年，不能尽孝也就罢了，万不可再给家族招祸。 思量再三后，主动请了宗中族老前来见证，又求了父亲给他写了一份分家文书。 最后拜别父亲与嫡母后，便带上了丁姨奶奶举家迁往西北赴任去了。 不过在离开之前，李锦把属于他的那份家产也交给了他…… 第197章 羽绒被子 李月贞发现，自从三叔一家离开以后，整个李府都变得忽然沉寂起来。 祖父为官几十载，如今乍一没了差事，心里多少有些闪的慌。光从他每日无事从不踏出书房一步便可窥探一二。 祖母也免了众人请安，只交代会试在即，别扰了两个哥哥读书就好。 眼见距离春闱仅余半月，李月贞耳边不免萦绕着娘亲与二婶等人时常挂于嘴边的愁绪： “今冬属实寒冷，说不得两个哥儿进了贡院以后，便是个极为霸道的倒春寒。这被褥和衣物还得备得更为厚实一些才好……” “今春不比去岁秋闱，秋闱晚间只需注意防蚊防虫即可。这大冷的天儿，号舍本就狭小，若再摊上个风口，哥儿们夜里可怎生熬的住哟……” “所幸白日里还有羽绒冬衣护体，否则怕是要冻的连笔都拿不稳了……” 李月贞垂眸思量，既然白日里有羽绒冬衣，那夜间…… 就再来床厚实一些的羽绒被子好了！ 既轻盈、又保暖。 李月贞把主意说给温氏等人听后，又提了刚到手的紫檀木镂空镶金平顶笼直奔祖父的知行居里来了。 鸟笼是她自己设计的，工艺更是请了名家亲手制作，简洁美观不说，还特大气。 绝对的珍藏级别。 李月贞路过书房窗子的时候，透过缝隙往里瞧了一眼。 只见祖父正斜倚在书桌后头的躺椅上哼曲儿，眼睛还颇为入神的半眯着。 虽丝毫不见低沉委靡之色，李月贞却能从他轻轻晃动的身形上，感知到几分莫名的萧索与落寞来。 “请祖父安～”李月贞来到近前恭恭敬敬的福了一礼，“孙女儿给祖父送贺礼来了。” 李锦动作骤停，然后有些疑惑的睁开了双眼。 只是他所有的漫不经心都在看到李月贞手里的笼子时，立马化作鸟兽散。 不由激动的直起了身子，“这……” 反应过来后，他又突觉自己身为祖父，还是个刚刚丢了官的，此举未免有些失态。 遂又不着痕迹的倚了回去，只轻咳了一声，讪讪的道：“这贺字……何解？” 李月贞把鸟笼子递到祖父手里，然后眨着自己那双写满了认真而又虔诚的大眼睛道： “贺您过尽千帆，如今终于可以颐养天年了呀！ 儿时寒窗苦读，成年又建功立业。 如今儿孙满堂，各有出息。您不是终于可以放下重担，每日养花抖鸟、听戏喝茶，闲来还可以和友人聚聚了吗？ 正所谓‘儿孙自有儿孙福，莫为儿孙作牛马’。咱家是因您教养有方，像您那些同僚或者朋友们，是不是就没您这么有福气了呀？” “哈哈哈！” 李锦心中豁然开朗。是呀，他儿孙皆有出息。他这是退下享福来了，有何无颜出门见人的？ 手里还有她孙女儿孝敬他的心头之好。不愧是名家精品，瞧这对钩、板盖、顶棚，哪样不是极其讲究。 李锦心情很好的将笼子置于镂空物架之上，这千金难求的珍品一出，相信他的那帮老友，确实也只有羡慕的份儿了。 李月贞看着这与雅室陈设相得益彰的鸟笼也不觉心中服气。 这养的可不只是鸟，而是在不知何时早已演变为一种文化的情趣。这鸟笼也不只是单纯用来盛鸟的容器了，而是一种赏心悦目的艺术品。 “祖父，虽说您已荣养在家，孙女儿本不该为点小事扰您清静，但这事，它实在非您不可……” “哦？”非他不可？李锦心情显见的更为愉悦了，“那贞丫头便给祖父说说，何事还得非老夫不可了？” 第198章 模拟科考 “是这样的，听说往年的会试经常有人冻着、病着，更有甚者还有许多因脱力昏迷而不得不中途退出考场的。” 李月贞说完虚瞄了老爷子一眼，见他点了点头似是听进去了，便继续道： “孙女儿就想着，天家既诏礼部三岁一贡举，那您对贡院里的考试环境以及各项规章流程，必然都是极为了解的了。 不若咱就，在家里给两位哥哥提前模拟一回？” “模拟？”李锦心中好似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但却一时又抓不住着力点，“你再仔细与祖父分说一番……” “就是咱在自家也搭建两个考棚嘛，让大哥哥和二哥哥提前适应一下，一是有利于稳定心态、正常发挥；二是有什么突发情况，咱也好提前查漏补缺……” “好，好！”李锦听完也觉此法甚妙，当即拍板定道：“此事就交由祖父来办！” 小孩子哪里知道考场上的真正凶险，他清楚记得，去岁秋闱因酷暑生病，刚头场就病死了两个。 第二场有身体不适，却勉力硬撑的，又有四五人病死在了号舍之中。 最后更有突发疯症自残的、自尽的。 “对了，”稳了稳心神，李锦又道：“祖父记得你去岁做的那个薄荷糖就很好，清凉又提神。若驱寒的话，贞丫头再看看可有什么合适的吃食……” “好的祖父……” 科举考试的强度很高，李月贞当时也就想着吃些糖好歹能够补充一些能量。但古人没有能量一说，便又添了些薄荷放进去了，美其名曰提神醒脑。 只听说后来有好些秀才没能撑到终点就被架出来了，个个面色惨白、形容憔悴。 估计多为中暑或者突发低血糖吧！ 李月贞现在想想真是庆幸无比，任何事情防范于未然总是对的。 那驱寒的话……就，姜糖？ 前世来例假的时候，常会喝些自制的红糖姜茶暖暖身子。 不过那种主要用来冲水喝。现在既要做成糖果，还要搞的再为精细一些才好。 李月贞让人先把核桃、红枣、桂圆干处理好后放入烤窑焙干磨成粉末。 期间取些生姜切碎杵成泥状，用纱布过滤姜汁。 然后在锅里加入水、红糖、生姜汁，文火熬煮。待到汤汁犯稠，再把刚做好的坚果粉倒入锅里翻拌均匀即可…… 最后起锅快速倒入木制雕花模具里振平，一盏茶后晾凉凝固就可取出装瓶了。 如此，既能补气暖身，还能安神健脑。 李月贞拿起一颗尝了尝，还可以，香甜中又带着点属于姜汁独有的刺激与辛辣。 既暖身又能解了红糖本身的甜腻，还挺带感。 传闻去年秋闱的那个解元因身体底子薄，最后是靠口含参片吊着气才硬撑下来的。 于是随着解元的风光，连带的参片也在京城火了一把。 那就……再做个人参软糖好了。 翌日，李月贞带着她的两样糖点来到前院祖父书房处时，居然发现她的两个哥哥已经认认真真的开始模考了？ 这么迅速的吗？ 怪不得刚刚院门处还挂了个闲杂人等不得出入的牌子呢！ 那自己……不管了来都来了，院子里头确实安静，除了泛着湿意的新鲜考棚与考生外，就只有祖父和福伯了。 李月贞轻手轻脚的通过窗户把手里托盘放在了老爷子跟前的书桌上。 然后又拿了两颗糖给院子里的哥哥们一人喂了一个…… 第199章 画不上去 “咳咳……”李锦不紧不慢的背着双手从屋子里头走了出来，然后面容严肃的开口警告道：“注意规矩！” “是是！”李月贞谄媚的笑道：“祖父这办事效率也忒高，我这边备考物资都还没有……咦！” 大哥怎么手指红彤彤的，冻的吗？ 李月贞上前摸了摸，果然好冰…… 她知道按规定，考试的时候是不能说话的，于是转身问老爷子道：“祖父，这里是不是还缺了个挡风的？” 而且，这环境怎么越看越草率的样子。 被褥呢，衣物呢？ 不是该是号顶、号围、号帘、合铜锅、铫子、蜡签儿、蜡剪儿、风炉儿这些，应有尽有的吗？ 怎么她就只看到了吃食和考篮？？ 李锦波澜不惊的抬了抬眼皮，“许是后院还没备好呢吧！” “啊这……！” 这哪行呐！李月贞呆了一瞬后，试图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祖父，虽说会试即将来临，但咱也不好操之过急的哈！万一把哥哥们给冻坏了，反而耽误考试……” 李锦摆了摆手，“行了，你兄长们不在考棚过夜，你就别忧心了。” 他算是回过味了。 东西没有备齐什么的，不过都是后院那帮妇人不想哥儿们太过受罪的托词罢了！ 既然夜间略过，那白日里便要更为严格的按照规定走了。 李月贞松了口气，“那，我再去给弄个临时用的挡风被给挂在檐上好了，这天又冷，风又大……” 口里念念有词的小姑娘，转身一溜烟儿的就要往外跑去。 李锦忙抬手交代道：“按规制，凡考生所携，须得轻薄透光，以便入场搜检……” “嗳！晓得了。”李月贞远远的应了一声。怕考生夹带作各种作弊神器嘛，她懂的！ 只是半个时辰后，她确实带了符合标准的挡风被子回来了，不过李锦看到却是险些一口热茶喷了出来。 “我说贞丫头啊，祖父只提了轻薄透光，可没让你用通体全白的被里子和被面呐！多不吉利……” 还有这四指来长的针脚，这也就是拿来在自家院里救救急，这要出了门子还不得被别人笑掉大牙！ “不吉利吗？”李月贞眨着一双纯洁而又无辜的大眼睛，似乎也意识到了不妥之处，“糟糕，只顾着透亮不挡光了，我这就拿回去改……” 不过这回更快。 只不到两盏茶的功夫就又回到了老爷子面前，这回李锦是真的把茶给喷出来了。 这号帘，不，这挡风被子还是那个被子，不同的是，中间多了俩朱红大字：吉利！！ “……”老爷子好险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我说不吉利，所以你就直接把吉利俩字给绣了上去？” 哦，还不是绣的，这是直接用布条缝上去的。 而且还缝的不咋走心…… 李锦有些一言难尽：“你咋不直接用笔画上去呢？” 画上去可不比又剪又缝的便宜多了。 “画了啊！”李月贞小嘴一抿，委委屈屈的道：“这不是为了防雨防雪的嘛，里子面子都是用的油纸布，画不上去……” 李锦：！！！ “嗬嗬嗬嗬嗬嗬嗬……”实在没忍住，李明奕笑出了一连串魔性十足的鹅叫声。 沉稳如李明乘，也忍俊不禁的以手抚额…… 第200章 命中一劫 李锦捋着胡须的手指一顿——那哥俩儿是欠收拾了吗？ 这审题下笔，须得凝神静思、雷打不动。怎可如此儿戏？ 看来，还得想个妥善的法子，给他们磨磨性儿才成…… “贞丫头，晌午可要留在祖父这儿用饭？” 皇宫，御书房里。 永昌帝难得开怀一笑，“你是说，作为监考的那祖孙俩，不但时常肆无忌惮的扰人清静，还日日让人兄弟两个看他们涮着火锅、吃烧烤？” “是。”对此深有心得的暗卫冥九，也表示无比同情：“李老认为此乃苦其心志，劳其筋骨之举，专治心性不坚……” “哈哈哈！” 都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而有个行事如此走心的祖父……也是那哥俩命中一劫。 拿起一块由冥九悄悄顺来的人参软糖尝了尝，唔……不错！ 入口清香弹软，回味悠长甘甜。把救急良药都能变苦为甜也是能耐。 “听说梓阳还给她祖父送了一个鸟笼？” “是！”冥九把那天的来龙去脉也又不添不减的分说了一番。 永昌帝不觉感叹，这李锦也是福运绵长，年少靠太傅，年老有子孙。 一辈子喜乐安康、平平顺顺，倒也肆意快活的紧。 知他资质平平，当年太傅遗愿便是希望自己能够给他一个惹不了事的闲职，混口饭吃就好。 诚然，自己也一直都是这样做的。 如今借机让他安然退出朝堂，也算是全了自己与太傅的一场师生情缘了。 而且朝廷不好让父子二人同时身居高位。既已决定重用李彦青，他退下来后也免得李彦青处处避嫌，处处制肘。 …… 时间很快，转眼就到了正月二十九。 因年前梓阳县的作坊加工完灾粮以后，李月贞便让连如意接手过去生产方便面了。 所以月底是连如意进府汇报工作的日子。 李月贞交代他在贡院门外设几个摊子，借着各地举子们进京赶考的东风，趁机办个大型促销展。 “虽只是摊位，却是咱们方便面首次公开亮相的场所，更是代表的梓阳县加工作坊的形象……” “介时大家着装一定要整洁统一、物品陈列一定要整齐划一、服务一定要真诚热情……当然，不卑不亢即可。不许谄媚奉承，也不许捧高踩低……” 考虑到各地进京赶考的举子们贫富差距大，李月贞还让他们在摊前设置各种粥、汤类热食，以便举子们进场前都能喝上一碗热腾腾的饭食暖暖肚子安安神…… 方子她都准备好了，比如牛奶糯米糊糊、羊肉当归汤、养心粥、八宝粥等。 “凡是举子，皆可拿出凭证免费领取！” “适合带进考场的方便面则半价出售，百姓们也可跟着一起享受半额优惠。不过，为了防止急需之人买不到，考试前三天就只能专供举人了……” “所以百姓要买还得让他们趁早……” 最后李月贞又着重提了一遍摊位形象。总而言之言而总之，细节决定成败，任何角度的卫生都要保证全方位无死角。 力争给所有人留下良好的第一印象。 而且把摊位弄得高大尚些，也会使顾客有发自内心的信赖感不是？ 毕竟不干不净的，也没有人敢吃呀，都是要科考的人，万一再食物中毒拉个肚子什么的，丢的可就是前程了…… 第201章 爹爹归来 连如意走后，李月贞总感觉自己好像还有点什么事情没有交代。 ……哦，对了！ 还有糖。 算了，糖就在家里做吧！回头叫人直接送到摊位上去…… “姑娘，”白苏进来禀道：“大夫人已命奴婢们给您把读书要用的各项物什儿准备妥了，问您明儿是否入宫进学？” “啊，明儿就是二月初一了对！”李月贞在摊位设计稿上随意勾勒了几笔，然后回头应道：“不慌，待我忙完手头上的事儿，再亲自去给母亲回话……” 语毕继续皱眉思索，她记得前世的摊子都是随拉随走的，应是下面都有小轮子——画上！！ 雨搭子的话，就绯色与青色相间的条纹状油纸布好了，既醒目又时尚。 垂下来了的边缘则为波纹状。 还有摊板，借鉴前世的可折叠餐桌，给两头多加两块板子。 出摊的时候板子往上一抬，在把底下的柜门打开作为支撑就好。 面积瞬间就能增大两倍！ 不过制作时间有点紧，李月贞把图纸交给了管理家族庶业的四叔李彦霖，托他找来几个能工巧匠连夜赶制一下。 工钱从厚…… 还有就是糖果的包装问题…… 待到各项事宜忙活完，已是晚上戌时末了。 打了个呵欠，李月贞心说，这个点儿搁上辈子不过是刚刚进入夜生活的开端，搁这儿却已是普遍进入深度睡眠的时间了。 懒得回西厢房，她打算直接去娘亲屋里蹭一晚。既有现成的热乎被窝，又有来自母亲的温软怀抱，简直不要太美。 正好她还有事要跟娘说。 只是来到上房门外，却发现连个守门的婆子也没有，李月贞不觉心中有些犯嘀咕，什么情况啊这是？ 还没待她招人来问，却隐约听到屋子里头有男人和女人的说话声，断断续续传了出来。 似互诉衷肠的情人般，婉转低语…… “……一别经年……年年妾独栖。原以为今日也只是一腔相思空寄月……不想却得见了郎君真颜……” 李月贞心中一惊，完了完了，她爹又不在家，她娘到底是跟谁一起关起门来互诉的衷肠，还是把所有人都打发下去的那种？ 当然，她是打死也不相信她娘有外遇的。可是转念一想，她爹都是奔四的胡子大叔了，她娘才是二十多的妙龄美妇人，又独守空房好几年…… 正在她考虑着现在是直接冲进去看看，还是戳破窗户纸先偷偷探听清楚什么情况时。 又听到了男人靠近前来的声音，所以这句传出来的就比较清晰了： “雅儿的想念，为夫全都收到了。”紧接着话锋一转，又是一副与一本正经的外表极为不符的猥琐语调：“既是雅儿想了，为夫哪有不给的……” 卧槽！卧槽卧槽！ “……爹爹！” 是她爹，她爹终于回来了。 李月贞激动的腿不过脑，抬手就是推门而入。 “欸——”温氏一声惊呼，忙慌乱的从李彦青怀里挣脱了下来。 李月贞：“……” 好像干了件蠢事，只是这会儿再退出去会不会更加尴尬？ 于是电光石闪间，她又蹦出了一句嘴不过脑的话： “刚刚听到爹爹要给娘亲什么，可是给我们兄妹几人也都带了礼物？” 第202章 连升五级 温氏脸上一红，忙差开话题道： “这么晚了，宝儿怎的突然到娘这里来了？” 李月贞扬了扬怀中的荞麦枕头，“原是打算跟娘亲一起睡的，顺便再说下我想过了会试再入宫进学的事……” 余光瞄到自家老爹只不紧不慢的理了理衣裳后，便跟没事人儿一样的朝自己这边看过来了。 面上分明是一派的淡然与自若。 李月贞心说她爹可真不愧是久经官场的，这脸皮厚的也是没谁了。 不过被撞破好事都能依然面不改色外加临危不乱，估计也是打量着她还小，所以什么都不懂吧！ 嘿嘿！ 既然“什么都不懂”，那自己也就没啥可尴尬的了…… 心中松快以后，李月贞转眼就是小嘴一瘪，满是不依的道：“爹爹是什么时候到的，这么大的事情怎的我一点儿风声都没听到？” “呵呵呵，爹爹回来时天色已晚，便没有叫人声张。” 李彦青起身揉了揉女儿头顶，眼里全是吾家有女初长成的自得与喜悦。 “再者你祖父祖母年岁大了，受不得惊扰，爹爹明儿一早再去问安……” 温氏无奈，丈夫还有伤在身，可看这架势她要不拦着点儿，还不知这父女两个要聊到什么时候。 “宝儿乖，你爹爹连日里奔波很是劳累，明儿还要一早起身，你先叫他好好歇歇，有什么话咱们来日方长着呢……” 他一个受波及的养了半月尚且没好利落，也不知那五皇子得伤成什么样子。 “嗯嗯！”李月贞乖巧点头，现在天色确实不早了，“那爹娘你们早点歇着，我这便先回了。” 只是快步走到门边的时候，她脚步却逐渐慢了下来。 随着一声带着哭腔的爹爹，李月贞猛地的转身扑到了她爹怀里。 “我们可把您盼回来了。” “哈哈哈，傻丫头……”这是才反应过来呢，“多大了还哭鼻子，羞也不羞……” 李彦青刚回京的第二日，旨意便立马传了下来。 数功并赏，李彦青由从四品西北宣抚使一跃擢升到了参知政事。 李家全场愕然。 参知政事，那可是正二品的实职。与同平章事、枢密使和枢密副使合称宰执。有此头衔，也就意味着李家从此有人成了宰相群里的一员。 是有资格进入政事堂议事的。 这可是天大的荣耀，老夫人激动的当场就直接晕了过去。 李锦也好不了多少，颤颤巍巍的起身，又颤颤巍巍的给宣旨官互相见礼，送荷包…… 心说他果然教子有方。长子如此本事，活该自己安享晚年。 今后出门，就更可以扬眉吐气了。 好在李彦青连升五级的事情，并未在京城掀起什么风浪。 因为与此同时，几位皇子的册封圣旨也传了下来。 五皇子因赈灾首功被封为了秦王、三皇子是齐王、容钦晋王、二皇子端王…… 圣旨一出，朝野震动！ 二皇子府。 新晋的端王容钺一把掀翻了榻上香几，向来从容自若的表情寸寸龟裂。 自古封王，为晋最贵，秦次之，齐楚再次之。 老九被封为晋王也就罢了，他是嫡子，旁人少有异议。 可自己再怎么也占个长字，四人封王，却独独只他没有冠以大国名封号。 父皇这是在全天下人的面前不给他留脸啊！ 难道是自己做的事情，露出了什么马脚？ 第203章 会试(1) 宫里，蒋贵妃还在用早膳。 时值三皇子进宫谢恩，听闻母妃传唤后，便又转到琼明殿里请安来了。 蒋贵妃放下手中玉箸，立时便有一名宫女捧了金银花茶给她喂到唇边漱口，另一名宫女则跪地高举唾壶。 紧接着又有四五人手捧沐盆、巾帕和靶镜等物鱼贯而入…… 此刻，蒋贵妃只觉身心愉悦的很。 再看她这一贯优容寡断而又不知争抢的傻儿子都不觉顺眼了几分。 哼，德妃那对母子倒是善于经营算计。可到头来呢，蝇营狗苟许多年，不过是跳梁小丑罢了！ “母妃，若无他事，儿子就不跟您这儿多呆了。老五伤的不轻，儿子得去看看……” 蒋贵妃细眉微挑，“你不是一向与他不对付？” 三皇子脖子一梗，“那是两码事。不论处事如何，他终归是我兄弟。况且，听说他这回伤到了腿骨，以后还不知是否能够正常行走……” 蒋贵妃笑了，“去吧，我这里还有一株老参，你也一并带了过去……” 都说傻人有傻福，这也许就是她儿子的造化吧！ 机敏如二皇子，在老五提出筹款赈灾后，立马选择了明哲保身，更是把这吃力不讨好的差事推到了铣儿头上。 没想到铣儿却因祸得福，给自己捞了个齐王封号。 所以说啊，这人也不能计较太多得失。皇上是谁，那是自幼便从刀光剑影里厮杀出来的人，又如何能看不穿她们的那点小伎俩。 只是，若仅因此，陛下应该不至于给老二这么大的没脸。 难道，老五的伤势……也跟老二有关？ 这就有意思了。 且让老二和老五斗去，说不得她们隔岸观火，最后还能收个渔翁之利…… 群臣在私下里也是各有说法。 有的官员认为，五皇子行事未免过于暴戾。正所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哪个当官的不是为了名利二字？ 水至清则无鱼啊！ 如此作风，未免让人望而却步。 也有的官员认为，那些连赈灾粮款都不放过的完蛋玩意，简直其心可诛。 要知道，国之不存，身将焉托？ 不用点雷霆手段，根本就压制不住那些个黑心烂肺的祸害…… 相较于复杂的朝中局势，李月贞这边就简单多了。 方便面销量很好，打一上架，就遭到了京城本地官绅商旅的哄抢。 连广告都不用做，愣是把来自各地举子们的好奇心都给勾了出来…… 二月初九是会试的第一场，实际上初八就得进场。在号舍里休息一晚后，翌日凌晨开始考试。 所以初八这天前晌儿，待李明承等人去祠堂祭拜完先祖之后，李月贞已经穿戴整齐的等着他们一起用昼食了。 “诺，赶紧吃！”李月贞笑嘻嘻的道：“为了不给你们增加压力，大家商议好的今儿就只由我和四叔三哥一起去陪考了……” 李明承无奈的摇了摇头，“哪里就要你起的这么早了，有书童跟着也就罢了！” 李彦霖和李明远…… 那他们走？ …… 贡院位于都城东南角，取紫气东来之意。 由是早有心里准备，也料想不到今天会挤成这个样子。 到处都是送考的车马、仆从、亲眷，马车刚来到南城就走不动了。 最后叔侄几人只好下车步行。 怕李月贞被人群裹到，两个哥哥不肯再让她继续送了。李彦霖也勒令她在马车上乖乖等着，待他们送罢哥哥就一起回家。 李月贞还能说什么，总不好让考生在进场之前还操心自己的事唉！ 只是，目送几人走远后，蓦然回首间，她看到了谁？ 容钦的侍卫唰唰开道，立时便训练有素的护在了两人周围。 严阵以待！ 这是李月贞第一次见到封王后的他，一身亲王常服再加属于他那独有的清冷气质，一出场就不知惹了多少围观少女芳心暗许。 从未给他行过礼的李月贞这回一反常态，调皮的眨了眨眼后，像模像样的弯腰一拜：“给王爷问好！” 容钦也笑了，给王妃问好！ 第204章 会试(2) “不是要送哥哥们科考吗，走吧！” 话落，容钦抬头对侍卫打了个手势。 ……嗯？李月贞一愣，反应过来后，忙上前制止道：“别别，今儿是朝廷选拔人才的大日子，咱……” 回头看了看这人头孱动的送考现场，李月贞又凑近容钦身边小声道： “咱得低调点儿，尤其是您刚封了王爷，我爹他也刚升了官。这万一耽搁了科考，你们会被御史台的人给参惨了的……” “呵呵呵！”容钦敛眉低笑，“不怕，没让人去开道清场，只叫他们路上护着点大哥哥和二哥哥，顺便帮忙提些行李……” 冥二和冥九暗搓搓的乐了。 不为别的，只因不到一刻钟的时间，殿下身侧那名侍卫的表情就已龟裂好几回了…… 原是皇上的暗卫一共分为三派。 分别是专职负责暗中守护的冥系、探访巡查的侦系，以及暗杀行刺的刑系。 每个派系各有一百人，自幼就是互为竞技对手训练大的。 所以，他们除了在出任务有交集时会相互配合外，其余时间基本都是彼此看不对眼的。 因玄衣卫成立以后，很多监视与暗杀的任务都被分了出去。 现下封王，皇上便精挑细选了一批暗卫。由暗转明，跟在了九殿下身边。 如今殿下身侧的第一侍卫东易，就是原先掌管暗杀一系的统领邢一。 当然，另外三个现在当着他们暗卫的面儿已经抬步帮人提行李去了的南尔、西散、北司，也都是原先各系暗卫中的佼佼者。 呵呵呵，殿下英明！ 提行李的话，仅靠书童哪里顾得，就得南尔几人过去。 不然万一有人忌惮李明承乡试第七的名次，再给他包裹里塞了夹带之物，那可就有嘴说不清了不是…… 而李家叔侄这边，前有南尔帮忙趟出道路，后有西散和北司帮忙搬运行李。 这行程可比预计之中要快很多了，只是就在他们紧赶慢赶的来到贡院门口时，抬头一看，他们家的贞丫头已经笑意盈盈的冲他们挥手打招呼了。 几人…… 先给晋王见了一礼。这才转头不敢置信的问李月贞道：“宝儿……你们是怎么过来的？” 李月贞指了指道路另一侧的两层店铺，“从隔壁街，然后穿过这个店……” 几人同时抬头望去：明月楼？ 容钦语气诚恳，“梓阳县的方便面摊子能免费提供各类营养粥汤，本就是大善之举。只是今日贡院门口戒严，这摊位就难免要往别处移动了。 但别处又行人密集，不若这贡院对门的铺子来的便宜…… 摊位挪进去后，朝廷会派兵监守……” 众人点了点头，如此最好。防人之心不可无，万一有人在粥汤之中动手脚，也有朝廷的人来担着。 只是，这明月楼的牌匾及图案又是怎么回事，这只小狼崽子的动机真的纯吗？ 宝儿的梓阳县加工作坊和出产的方便面不就是明月字号？ 李家叔侄几个带着防备而又感怀的复杂心情，跟着容钦一起来到了楼上预留的雅间。 有伙计立时便端了各样粥汤奉上来了。 楼下的道路两旁是上荒的几位猎人，不，是连如意手下挑选出来的几个伙计，粗犷而有力的吆喝声： “为回馈广大新老客户，凡是举人老爷，皆可来本店免费喝上一碗热汤热饭再进场嘞~” “还有前几日没有买到方便面的客官，也可经由直通窗口继续半价抢购，此次还有姜糖和人参软糖……” “一个驱寒、止呕、补中益气；另一个养气、固本、安神、通筋活络……” 第205章 会试(3) 李月贞把牛奶糯米糊糊往两个考生跟前推了推，“这个有助于入眠呢，大哥二哥多喝点儿。” 转头见容钦正默默的看着自己不说话，那如星辰般璀璨深邃的眸子里，分明有着一种……不太合群的无助感。 李月贞不禁心疼的道：“哥哥，您要来一些吗？” 也难怪他会不适应，这桌环视一圈，可不就只有他这一个外姓人。 “这个是把牛奶烧开后，再往里添的糖和糯米面，既香又浓，您试试……” “嗯，”容钦见她边说边端了一碗就要给自己递过来，忙伸手接了，“小心烫！” 李家叔侄几个捏紧了筷子，好小子，当着他们的面就敢这样拐带宝儿，真当他们是死的啊！ 而一旁候着的东易等人则差一点没有做好表情管理，这……真是他们那个杀伐果断的主子？ 他眼中的那抹忧郁与可怜，是认真的吗？ 别人不知道，他们可是清楚的很。一个接手完陛下的暗部力量后，转身就能轻轻松松驾驭的人，又怎么会有如此脆弱的一面？ 而且，主子有时举手投足间不经意流露而出的冷硬气场，连他们这些见惯了血腥阴暗的人都忍不住打怵好吗？ 不知这未来主母到底有何过人之处，使得主子用尽心机，也就只为了能够得到她的一丝关注…… 因众人认真品着吃食，所以楼下的吆喝声，又清晰的传了上来： “……姜糖一包十枚，一共十文钱；人参软糖也是一瓶十枚，一共五十两！数量有限，先到…先得……” 李彦霖疑惑，“如此低的价格……宝儿，你这姜糖能赚到钱？” “不啊……”李月贞小脑袋摇的很是果断：“不止不挣，还死亏！你们不晓得，这里头可不只有姜和糖，还有桂圆、红枣、核桃……” 李月贞虽说的轻描淡写，众人却听的萧然起敬。 大义啊，为了照顾楼下那些个寒门学子，宝儿也算是煞费苦心了。 这不，既担心他们冷着病着，又怕他们盘缠微薄。最后为了不让他们觉得拿人手短，还象征性的收了点钱。 可谓是身心兼顾！ 李月贞一看几人神情，就知道他们必然没少脑补。 于是小心的问道： “……那个，人参软糖这么贵，你们不会也觉得我是亏钱的吧？” “不然呢！”李明远操心的道：“三哥虽然不懂庶务，却也知那普通饴糖，每枚尚且需要两文钱。你这姜糖，光成本就不止这些了吧！ 按这么个定价法，你那人参软糖能挣的到钱？” “嘿嘿嘿！”李月贞虚虚的笑道：“挣，还是挣了点的，姜糖成本每包二十文，人参软糖是一瓶五两银。 之所以姜糖亏钱出售，一是因那些真正需要，却又囊中羞涩的寒门贵子。二是……就显得人参软糖也很超值不是？” “就是，我就说……等等，多少？？” 且让他们先捋上一捋： 姜糖一包成本在二十文的话，那是亏一半，一包亏了十文钱。 人参软糖一包成本五两银，那是……净利四十五两…… “天呐！”李彦霖惊骇的瞪大了眼睛，“一包软糖就挣……” 按下心中的激动，他忙转身朝外头看了看。还好，没有外人。 “我说宝儿啊，”李彦霖语重心长的道：“你还小！有时候这种良心上需要承担巨大压力的事儿，你这样，你放着让四叔来……” 心塞啊，宝儿这糖不往多说，只卖掉一百包就能轻轻松松入账四千五百两了。而前来会考的举人何止万千？ 他累死累活的管理着家族大大小小那么多产业，两年也赚不了四千两呀！ 这丫头，只在家里做了些糖，一天下来就尽够了，你说气人不气人。 亏他还心疼那些个姜糖亏掉的钱，那亏掉的是钱吗，那是钓银子的饵！ 第206章 轮椅 李月贞呵呵乐道：“糖果您就别琢磨了，大姐姐出阁在即，我还要弄几个糖果铺子给她作添妆呢！ 不过，明月坊的出产还需要在各地开些直销铺子，您有兴趣吗，我给您最低批发价……” 隐于梁上的冥二与冥九勾唇邪笑，殿下身边新来的几名近身侍卫又呆住了呢，呵呵呵，瞧那一副副没见过什么世面的蠢样子…… 食罢，众人又把兄弟俩送到了贡院门口。 “大哥哥，二哥哥……”李月贞走上前来郑重的道：“来前祖母让我给你们捎句话儿，到时候若是身子不适，可万万不能硬撑。没什么比你们都好好的再重要了。” 李明承和李明奕听的眼眶发热，不过却也并未多说什么，只认真的点了点头，便转身踏进了贡院之中…… 福宁宫，偏殿里。 二皇子已经不记得自己跪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 僵硬、肿胀、酸麻，无时无刻不侵蚀着他的感官、折磨着他的意志，但他却不敢有丝毫妄动。 只因就在昨晚，他收到了父皇的密信，信中无他，只有自己指使人扮作山贼与杀手一路追杀老五的铁证。 那一刻，他是恐惧的、绝望的，如论如何都想不通自己写给手下的信，怎么会跑到父皇手中。 可时间却又不允许他深究细想——他必须尽快做出应对决策。 可他又能如何应对？ 抵死不认，还是推给下面的人？ 枯坐一夜后，他最终还是决定来父皇这儿请罪。 铁证都已经交到自己手上，自己再找人顶罪，那是下下之策。 只会让父皇对自己彻底失望。 隔壁的正殿里，永昌帝虽然手持书卷，可眼睛却是一直盯着杯中冉冉升起的白雾出神。 整个大殿里寂静无声。 良久，永昌帝放下了手中书卷，低低的叹息了声：父慈子孝，兄友弟恭，终究只是朕的奢望罢了。 “去把老二叫进来吧！” 吴公公去隔壁传唤的时候，二皇子已经摇摇欲坠了。 顾不得其他，吴公公连忙上前搀扶，“殿下当心。” 二皇子稳了稳身形，而后朝吴仲恩望去，试图想从他脸上看出一点儿讯息，只可惜什么都没有。 来到正殿，二皇子咬牙强忍镇痛，一个利落的屈膝触地，又结结实实地跪了下去。 “儿子领罪！” “哦？”永昌帝不怒反笑：“你何罪之有啊？” “儿子……”二皇子眼神微闪，最终还是以头叩地道：“儿子……不该派人行凶，不过儿子并没有想要他的性命，儿子……让您失望了。” “失望？不，朕并没有失望。”永昌帝起身来到二皇子身前站定，“朕还以为你收到信后……会逼宫造反！” 二皇子吓的腿上一软，“儿……儿臣不敢，就是给儿臣天大的胆子，儿臣也不敢行这大逆不道之事啊！” “哼！”永昌帝踱了几步后，伸手指着二皇子怒不可遏的道：“糊涂，老五在前线鞠躬尽瘁、为国为民，你是怎么做的？ 在背后捅亲兄弟的刀子，朕就是这样教你们的吗？？” “儿臣大错！” 二皇子再次以头拜地，他确实是冲动了。 不过深感羞愧的同时，心中也暗自松了口气，父皇还愿意训诫就好，只要训诫，他这关……就还有回旋的余地。 永昌帝语重心长的道：“……朕是父亲，却也是皇帝。你要记住，孩子犯了错，还可以原谅。但是臣子铸成大错，可就没有回头之路了。” 二皇子听的冷汗直流，所以，父皇是真的在试探自己，幸好他深知自己与父皇根本没有一战之力。 也从来没敢想过行那出格之事。 回神却听父皇又道：“……这次的帐，朕且先给你记着。老五那里你自己过去赔罪。 还有，正所谓亲贤臣远小人，朕一直以为你们都是好的。可莫要被前朝后宫的那些急功近利之人，把性子给裹挟的左了……” 李家，李月贞回来以后又到小书房里画图纸了，这次画的是张轮椅。 从贡院回来的时候，容钦询问她明日是否要一起去看五皇子。 李月贞这才知道，原来五皇子受了重伤。而且腿部因伤了筋骨，可能还要卧床半年…… 惭愧！ 五皇子对她一直不错，她也合该去探望一番才是。 好在听四叔说前头李家已经去过人了。 那就暂且不着急了，等过几日这轮椅做好之后，她再跟容钦一起过去看看。 第207章 置办铺子 傍晚，清梧院里李彦青夫妻俩和李月贞、李明远，并李明尧一起围桌而食。 实在没忍住，李明远悄悄的凑近自家小妹跟前道：“宝儿，今日那糖……你赚了多少？” 李月贞也学着他那样，微微偏起头颅小声道：“大概一万多两吧！” 李明远倒抽了口气。 “仅一日就……”见父亲朝他们这儿淡淡的望了一眼，李明远忙收敛的道：“……一万多两？” “嗯嗯，您不是问的今日吗？”李月贞并没有丝毫隐瞒的意思：“要是前两日也一起算上的话，就是这些……” 五万两？！ 看着妹妹伸出的一只可爱手掌，李明远激动的差点连呼吸都忘了。 所以，他们李家一代又一代的置办田产，到底为了什么？ 就是父亲兢兢业业半辈子，一个月的俸银，不也就只够买下宝儿的一瓶糖吗？ 那自己还读什么书，他干脆…… “欸欸，”眼瞅着自家三哥要疯，李月贞忙帮他拉回理智的道：“我也就是借着这波春闱的东风。 您想想，这关系的可是前程与性命。但凡有点儿家资的，哪个能不动心？ 但若平日里闲来无事，可没几人舍得买这么贵的人参软糖。” “嗯，说的也是。”虽然如此，李明远还是忍不住的心潮澎湃，“我们宝儿就是聪明，这么小就会审时度势了……” “咳咳——”李彦青饶有兴趣的道：“你们兄妹两个嘀咕什么呢！” 李月贞嘿嘿乐道：“也没什么，就是我那摊子赚了点钱。我想把卖糖赚来的钱给大姐姐置办几个铺子……” 以前是没有能力，只给情况特殊的二姐置办了庄子铺子。现在有能力了，就也给大姐姐置办些。 “哦？” 李彦青与温氏也来了兴趣。夫妻两个对望一眼后，李彦青道： “宝儿要置办什么铺子呀，可要爹爹帮忙？” 他小闺女在贡院门口摆摊子的事情，他也是知道的。不仅他知道，皇上与朝臣还探讨过。 梓阳县地广人稀，土地贫瘠，却在宝儿的作坊落地后，民增两百户，寒冬无人冻死。 朝廷对此大加赞赏。 同时他也知道宝儿的摊位应该赚不了多少钱，且不说半价出售的方便面，只说那一文一块的姜糖，明眼人一看就知是特意补贴学子们的。 为此，陛下还当众赞扬了他教导有方。 要说那些千里迢迢赴京赶考的学子们也是作难，每年落地的举子光因没有盘缠归乡的就有好几百人。 买铺子的话，宝儿兴许是在人参软糖上赚了些盈余。不过无妨，不够的他让人帮忙购置铺子的时候，悄悄给垫上也就罢了。 温氏则微笑着摇了摇头，“……给你大姐姐添妆的物什儿，爹娘早已备妥了。远不用你们小孩子操这许多心……” 宝儿让人在小厨房里做糖的事情她也是知道的。 还知道她让人送到贡院门口的摊位上售卖了几天。 但那些小小的糖块，又哪里能够置办铺面的，京城像样点儿的铺面少说也得四五百两。 “不是，娘，若没有也就罢了，这不是有嘛！” 言罢李月贞又调皮的拉长了语音： “介时二婶肯定要说了，瞧瞧，瞧瞧，到底是隔了房的，对亲姐姐就又是铺子又是庄子的，对我们姝姐儿……” “打住打住……”温氏只觉脑壳疼，制止了一副作怪模样的女儿后，见丈夫非但没有任何责怪的意思，反倒乐呵呵的宠着。这才安下心来，“……银钱够吗？不够的话，娘一会儿再给你多支一些。” 谁知远哥儿和宝儿对望了一眼后，却同时摇了摇头，“尽够了！” 兄妹俩默契十足的闭口不提那五万两的事儿。因为同德楼的分红就被娘亲给锁了存起来了，留给她们姐妹两个当嫁妆。 上次买山头建庄子的钱还是娘亲掏的自己腰包…… 李彦青没有多说什么的点了点头，“那让你们存叔先出去打探一下……” “父亲，”李明承自告奋勇的道：“让儿子陪着五妹妹去吧！” …… 用罢夕食，李月贞把图纸又送到了四叔那儿，上次四叔请来家里做工的那几个匠人就很好…… 结果，第二日上街看铺子的队伍里，便又多了个四叔。 爷仨儿统一身着儒生服，与早已在门房恭候多时的牙人一起，分别看了城南、城西与贡院西街的多处宅子。 最大的那处是个两层小楼，位于南城主街道的南段，坐东朝西。 原是个不大不小的食肆，因近几年酒楼食肆行业不景气，这才最终决议出售。 巧的是，就在容钦购置来给她盛放临时摊位的铺子隔壁。 作价880两。 第二处在贡院南街，顾名思义，就是建在贡院南侧的一溜单层大瓦房。 从容钦的铺子直接穿过去，很快便到了。 虽是单层，里头空间却是不小。 建筑也算整齐有致。 主要用来售卖笔墨纸砚、书籍、字画和古董之类的文人用品。 因离主城区较远，且平日里不开考的时候也少有人烟，所以空着的铺子蛮多。 一处作价100两到120两之间。 第208章 咱不差钱 还有就是西城临近白鹭书院处的两个铺子，一个位于路北，是个两进的院子，且屋舍修的很是方正讲究。 作价750两。 另一个则位于路南，虽是个两层小楼，但后面却只带了一个小院。 作价580两。 “……还有别的吗？”李彦霖显然对这几处都不甚满意，“贡院南街的太偏，这儿的又老旧了些，就城南主街道那一处还像点儿样子，偏他要价又不地道……” “回四老爷的话，”牙人满脸歉意的道：“时下刚刚入春，正是万物更新的时候，这好铺子也就没有年前的多了。 说句掏心窝子的话，若论物优价廉，小人以为还得是路北这家，坐北朝南不说，还周周正正。 之所以显得老旧，也是因着原先是做饭馆的，时间长了免不了烟熏火燎，这又关了一冬没人洒扫，就显得难看了些。” 李月贞…… 这事整的，一共看了四个地方，其中餐饮就有俩。 而且这俩还多少都跟同德楼有些渊源—— 一个在同德楼正门斜对面不远处。 还有一个原先一直做的书院生意，只不过后来同德楼连接白鹭书院的九曲湖心桥一搭…… “便都要了吧，还请这位中人大哥帮忙过个户。” 几人一愣，然后—— “啊哈哈！”李彦霖和李明远同时笑着打了个哈哈，李彦霖对牙人尴尬而又不失身份的解释道：“小孩子不懂事，见笑了，见笑……” “哪里哪里，在这寸土寸金的皇城里头买卖房产铺子，本也不是小事。您列位尽管慢慢拿主意，小人这边也再打听打听……” 另一旁，李明远则利索的拉远了妹妹教训道：“人家要多少给多少啊，是不是傻？还有，那贡院南街的铺子一看就是凑数的，咱再有钱也不能如此瞎霍霍啊~” 幸好他们跟着来了，妹妹再聪慧也还只是一个孩子，没经过什么事儿。 这不，差点被人坑了。 “呵呵呵，哥，稍安勿躁！”李月贞言简意赅的道：“宝儿心里有数着呢，这不是也没别的铺子了吗，我看那几处就挺好……” “好什么？” 李明远心里咯噔一下，忙好声好气的劝道：“宝儿你听哥哥话，那南城的倒也罢了。贡院南街的却是说什么都不行，你想想，迎来送往才是生意兴隆之道。 贡院南边有什么，除了一排铺子就是河。平日里连个人都少有！” 李月贞静静的沐浴完哥哥的关怀，然后方道：“那要是只租给读书人住呢？” “嗯？”李明远一愣，“不开铺子，只租给别人住吗？” 倒也可行，不过…… “会不会有些吵了，毕竟是在街上。” “那就把一整条街都买下来呀，最多也就一千多两，咱不差钱……” 秦王府。 五皇子与二皇子相对而坐。 只不过一个靠坐在床头，另一个则端坐于床前的交椅之上。 一阵长时间的沉默后，五皇子薄唇轻启：“为什么？” “呵，为什么？”二皇子自嘲的笑了笑，“生于天家，你说还能因为什么？” “不，”五皇子抬眸，“我说的是，这种事情藏着掖着尚且还嫌不够，你又怎会宣之于口……” 二皇子一僵，而后略显颓废的道：“父皇已经知道了……还把罪证给我递到了府上……” “呵呵呵！”五皇子仰头闭上了眼睛：“显然，你这回是顺利通过了父皇的考验。” 残害手足、不择手段，这不可告人的秘密一旦传扬出去，失了威信不说，他这皇兄必然也与皇位无缘。 若他还想拼一把，逼宫上位便是最为快捷而又诱人的途径了。 这回吗？二皇子忽然背脊一凉，不，不止这一回。 早在封王的时候，父皇便已经开始试探他了，如果说前面只是攻破自己的心里防线，那么后面这回…… 二皇子慢慢的起身往外走去，原来父皇真的是在诱导自己谋反！ “二皇兄，”五皇子叫住了他，“不管你信或不信，我从来没有想过去谋夺那个位置……” 第209章 糖儿果儿 且说李月贞这边。 她后来听闻，使得她心生愧疚的那两处食肆，其实早已不知换过几回东家了。 而且在同德楼之前，这两处也不是没抢过别家的生意。 所以后面听到四叔与三哥压价，她也就没有再说什么…… 叔侄几个最终以832两的价格拿下了南城主街道的铺子。又以560两的价格接手了城西路南的带院小楼。 这两个铺子不论位置还是大小，作嫁妆都很体面。 而贡院南街的铺子本来只有三四家在牙行挂了牌儿出售，价格也是降了一回又一回，却始终没人接手…… 这下好了，一口被人全吃掉了。 都是南街的共难邻里，大家本着有难同当，有福也要同享的美好原则。 在自己铺子脱手之后，立马就告诉了其他人。 而其他那些苦苦支撑着三年一开张，开张只够吃半年的街坊一听，这还得了，好不容易碰到个人傻钱多的冤大头，可不能让他们跑喽！ 所以最后陆陆续续的只花了半个月的时间，李明远便把南街给整体盘下来了。 李月贞喜出望外。 南街的东家们也乐的心静。这烫手山芋，谁愿接谁接去。反正老子不伺候了。随便搁主街道的哪个犄角旮旯里开个小当铺不比这挣钱？ 有的甚至要将店里的笔墨纸砚或古玩玉器一起盘出去。 李明承叔侄俩瞧着成色还不错，价位也不高，还特意从家中请了闲来无事的老太爷去掌了掌眼。 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回程的马车里，李月贞在细细思索糖果铺子的事情。 给大姐姐置办的那两个铺子虽说大气体面，但若只售糖果的话，还是未免空旷了些。 毕竟红糖果子之类的一般都是在杂货铺里带着卖卖，占不了多大空儿。 那……便只在城西的带院小楼里先试行一下好了，至于城南主街道的，回去再从长计议。 既是专门售卖糖果的店，李月贞打算让人装修以后，便再加上些酥糖、奶糖、水果糖，嗯……还有润喉糖和各种造型的棒棒糖…… 想想还真可行。 介时西城的糖果铺子就有望誉满京城了，说不定还能成为外乡人归家必带特产。 回到清梧院，李月贞刚踏入正厅便见娘亲笑意盈盈的朝自己招手，“宝儿来，晌午饭可用了？” 李月贞点头，“用罢了的娘亲……” 因为要等过户，叔侄三人便在同德楼里用了昼食。 转头见娘亲旁边新来了两个跟自己年龄相仿的小姑娘。 都是双环髻。 一个上身穿着碧青色交领素夹袄，下罩月白水雾百褶裙。皮肤白皙，容貌也在中等偏上。看起来是个敦厚踏实的性子。 另一个则窄袖短衣配长裙，外罩橘色对襟小褙子。虽肤色稍黑，却浑身透着股机灵劲儿。 温氏笑道：“这是娘亲给你新挑的两个丫头。眼瞅着你白芷和白苏姐姐已经到了可以放出府去的年龄了，暂且让她们先跟着学着点儿…… 你若是瞧着还合心意，便给她们赐个名儿吧！” 李月贞点头，“既是娘亲给挑的，那必然是极好的了。只是赐名的话……” 她是个起名废呀！ “对了，”李月贞灵机一动，“她们今儿正好赶上了置办糖果铺子的当口，便一个叫糖儿，一个叫果儿吧！” 说着话儿，李月贞还示意性的指了指，机灵点的叫糖儿，敦厚点的叫果儿。 话落，两个小丫头没有任何迟疑的上前行礼道：“糖儿果儿，谢姑娘赐名！” 温氏满意的点了点头，“今儿出门要办的事情可顺利吗？” “顺利着呢，给大姐姐置了两处铺子。其中西城的那个，已经决定专门用来售卖糖果了。” 李月贞随意找了下首的位置坐了，又从婢女手里接过了温热的茶水轻啜一口： “城南主街道的那个铺子则要大上许多，不过现下宝儿还没想好要做什么……” 温氏惊讶，已经置罢了？ 还是两个…… 看来女儿的摊子确实赚了些盈余，没有细问，温氏直接提议道： “无碍，既是想不到要做些什么，你不妨把地契直接交给你大姐姐。 介时琴行也好，绸缎也罢，亦或是直接赁了出去，端看她喜好为何了。” 李月贞点头受教，“现在给吗，还是等到添妆那天？” “傻丫头，”温氏柔声道：“过两日左相府里来人纳征，这聘礼和嫁妆都要写进婚书里的，你今明儿两日便要交给你大姐姐了，需得提前记录在册……” “……”李月贞表示消息来的有些突然，“娘亲，那我便先回了……” 铺子可以在成亲之前慢慢拾捯，那些个糖果方子可是也好写下来填进嫁妆里的…… 第210章 厚嫁之风 出了上房，李月贞经穿山游廊往后，便一路直奔小书房里来了。 糖儿果儿也跟了过来，一个铺纸、一个研磨，一时看着倒也驾轻就熟、干脆利落。 李月贞轻轻拨了拨笔筒，从中挑了支惯用的小楷兼毫笔后，转而问道：“可是都识得字的？” “回姑娘，只略识得几个……”果儿先是福了一礼，想了想，又三言两语的把自己来历也一并交代了： “奴婢生于临川，曾因家贫被卖，后又因重病被牙婆所弃。幸得温老夫人相救，后来不但为奴婢赎了身，还叫奴婢在府中学习医理药理。再造之恩，无以为报……” 果儿郑重的跪了下来： “老夫人既让奴婢好生伺候姑娘，那奴婢的这条命便是姑娘的了。” 糖儿见状，也忙跪于果儿身侧表忠心道：“奴婢是家生子，虽本事不及妹妹的大，但奴婢也有一颗誓死效忠姑娘的心。日后必当想姑娘所想，急姑娘所急，若此言有虚，日后必遭天谴……” “不必如此，”李月贞上前几步认真的道：“你们只需做好本职差事即可，我自不会亏待身边之人，但有一点你们需当谨记，那便是我绝不容忍许背叛……” “是，奴婢谨记。” “行了，都起来吧，日后不必行此大礼！”李月贞回到桌前拿笔蘸了蘸墨，“去把书柜最上面一层的澄心堂纸取下一张裁剪裁剪，回头誊抄方子要用……” 李月贞边想边写，很快十几张方子便跃然纸上了。 为确保万无一失，她还拿着方子来到小厨房里实践了一回。 期间免不了的又是一通修修改改。 待到天擦黑，李月贞不但完善了这些方子，还顺带的衍生出了几张新的…… 在小厨房里简单用了些饭后，便拿着草稿和一叠裁剪整齐的澄心堂纸去前院寻六哥去了。 今夜爹爹留职，大哥二哥又在贡院，便让六哥受点累吧！ 实在是自己那字……有些拿不出手。 谁知六哥不在书房。问小厮们方知，是被祖母叫到清松院里用饭去了。 李月贞又转道去了清松院…… “宝儿怎么来了，”老夫人呵呵乐道：“可用了夕食？” “用罢了！” 李月贞把手中的小匣子打开捧给了祖母，然后又把缘由诉说了一番： “……虽不是什么稀罕东西，但到底是要给大姐姐带出门子去的，所以这字，还得像六哥这样笔锋沉稳有力的来写才好。” “呵呵呵，好，好孩子！” 儿孙和睦友爱，老夫人心中甚慰。拉过孙女儿的手，她满脸慈爱的道： “贞丫头有心了，不过你到底还只是个孩子。似你二姐姐绣了幅百年好合般，做出一件小女儿家拿手的喜气物件也就罢了！那铺子你二婶指定不愿要……” “嗯嗯，这方子可不就是我最拿手的物件儿了？”李月贞抱紧了老夫人的衣袖撒娇道：“祖母您也是知晓我的，我最喜欢的便是做吃食了…… 至于铺子，那还不简单，直接记我爹娘名下就好了呀！反正这事他们也都是知道，并且赞同了的……” “你这孩子……” 老夫人心中是既甜又愁，甜的是孩子对自家人的一片儿赤子之心；愁的则是这孩子一点儿都不知道护东西可怎生是好。 本朝时兴厚嫁之风，往往男方下聘之前是要先提前打探下女方家境情况的。 不为别的，只怕女方纳征时拿出的陪嫁万一没有聘礼多，岂不贻笑大方。 介时不但整个家族颜面尽失，女儿在婆家的日子必然也不好过。 第211章 纳征(1) 一般富户之家嫁娶，聘礼在二百两到四百两不等，陪嫁则在四百两到八百两不等。 嫁妆大多都是照着聘礼翻倍来的。 富户或者官宦之家更甚，陪嫁的资产往往要比聘礼多上数倍甚是十数倍。 所以李家才会从小便给姑娘们储蓄衣衾、妆奁、银钱等物，待到嫁时方才不显费力。 不过这也仅限于姝姐儿和华姐儿，似李家这种书香门第，嫁妆一般都在一千两到两千两之间。 魏府和裴府纵使泼天富贵，再打听完李家境况之后，给出的聘礼也不会超出一千两。 宝儿却是不行，亲王娶妃的规格都是有定制的。 她记得两年前秦王还是五皇子时，下的聘礼中，光礼金就有黄金五百两、白银一万两，再加上各色金器、彩缎、马匹等等，折合起来也要将尽三万两了。 那亲王呢？如果晋王的聘礼在五万两只数，那么宝儿的嫁妆至少也要十万往上数了。 老夫人直起身子抚了抚有些气息不畅的胸口。 罢罢罢！ 介时她老婆子掏空家底儿，再加上温氏给存的同德楼出产，她就不信她李家还嫁不起闺女了…… 翌日一早，众人到清松院来请安的时候，听闻此事，直赞姝姐儿的嫁妆这回可真是又要锦上添花了。 妯娌之间，自然少不了的又一番推心置腹、热闹非凡…… 二月十一，李府正门大开。 在阵噼里啪啦的爆竹声中，迎进了前来送聘礼的魏家十郎魏允及其族中兄弟。 告假在家的李彦章，站在门前享受着属于自己的光辉时刻。 魏允一揖及地，恭敬的道了声：“伯父，小侄这厢有礼了。” 李家大多数人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个传闻中的左相嫡孙——魏家长房最得宠的小儿子。 观其温文有礼、眉清目秀，端的是玉树临风的风流小郎君一枚，不禁都暗自点了点头。 把众人迎进府后，便是八面玲珑的媒婆登上舞台的时刻了。 就这样，在一阵阵喧嚣热闹的吹吹打打中，一切程序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只是当男方捧着礼书唱到聘金白银四千两时，李彦章惊了，李氏族人也是跟着一惊。 不是说好的一千两吗？ 怎么临了临了，魏家却整了这样一出？ 眼瞅着一会儿还要唱嫁妆单子，这可叫他们李家如何收场？ 族人心中隐隐不安，却又不敢有所表现，实在是围观之人众多，他们可不能叫人看了笑话。 其实他们过虑了，不仅李家这边很懵，魏家的众位哥儿们也好不到哪里去。 因为他们知道的也是聘礼一千两。 可偏偏礼单上光聘金就有四千两了，这到底怎么回事，莫不是出门慌张家里拿错了单子？？ 可这么大的事情，如何能出这种纰漏？ 只独魏允脸色有些苍白，是母亲。 母亲一直都看不上李家门第，尤其是现李老太爷已经致仕，日后分了家，李家二房还剩什么？ 可她迫于婆母压力却又不得不忍气吞声。 魏家长房嫡孙魏旭脸色也不好看，他显然也想到了什么。 母亲话里话外好似跟妻子也说过几回，妻子还跟他提过此事。 他只恨不得一巴掌招呼自己一下，明知道母亲眼高于顶，怎的就能如此大意的呢！ ……李彦章用力咬了咬舌尖，稳住心神后，他来到魏家兄弟面前不动声色的道，“你们先吃茶，我到后面安排一下。” 如今既已到了这个地步，也只能先想法子解决问题了。 第212章 纳征(3) 魏旭一把扯过了贴身随从耳语道：“你速速去将此间境况告知家中老太太，就说我这边是拿错了单子。记住，要统一口径……” “是是，小的即刻去办！” 抬首见李家二老爷的背影已渐行渐远，魏旭忙抬脚追了上去。 李彦章行至垂花门处，忽听后头有人呼喊，“我道是谁，大郎何故寻过来了？” “伯父！”魏旭长揖不起：“小侄是来赔罪的……” 李彦章一愣，反应过来后，心说这定是因聘礼一事而来的了。 他先把人给扶了起来，方才故作疑惑的道： “这到底怎么回事，我记得小女的陪嫁不是已经给媒婆交过底儿了吗？” “是！是魏家的疏忽。因为近期魏府有好几桩喜事，凑巧赶到了一块儿。想来是情急之下拿错了单子，下面的人不知，也便照着备了…… 不过不论如何，此事错在魏家。小侄已经让人火速回去禀明此事了。定当尽快给李家一个说法…… 只是今日两府过大礼，不宜声张。还请伯父暂且宽恕则个，改日魏家一定登门赔罪……” 见魏家大朗字字恳切，句句虔诚。 李彦章一直憋闷于心的满腔郁气，也就慢慢散了。 “如今礼书既已唱完，便再无更改的道理。你且回前院去吧！”李彦章强撑道：“……我去后院知会内子重新安排一下。” “不不，伯父请听小侄一言。”魏旭再揖一礼，旋即放低了姿态道：“为全两府颜面，既是聘礼多了，嫁妆也只能相应的往上加了。不过因着过失在我们，所以这补上的嫁妆合该我们来出。 不过小侄保证，日后所有嫁妆都是令嫒私产，我魏府绝不指手画脚……” 垂花门的内侧，李月贞依墙而立，旁边是还有些略微气喘的三哥李明远。 李明远刚刚在前头一听情况不对就立马往后跑了，谁知刚到后院就撞见了五妹妹。 这才有了兄妹俩恰巧听到二叔与魏家大郎对话的一幕。 李月贞皱眉，心说大姐姐若真接了你们魏家给添的嫁妆，她以后在魏家，可要如何立足？ 想到这儿，她立马拉低了李明远小声道：“三哥，你快去把此事给祖母她们说一声，叫她们等等我，我回去拿钱……” “欸，拿……”眼见妹妹已经快步走远，为了防止惊扰到外头的人，李明远也不敢声张。只得沿着墙边的抄手游廊往后院跑去。 李月贞料想的不错，后院的女眷们刚从李明远口中得知事情大概就坐不住了。 老夫人脸色沉沉，“既是清流世家，就得守着清流世家的傲骨，若真的接了魏家馈赠，才是真的让人瞧不上眼，才是真的让姝姐儿难做……” 作为娘家，李家的骨头绝不能软，否则姝姐儿这辈子都难能在夫家直起腰杆来了。 她心中也是一团乌糟气窝在胸口，不上不下。但她是主心骨，她要是不能稳住，这个家就乱了。 荀氏脸色苍白，她又何尝不知这个道理。本以为除了公中给支的，还有自己一直存着的，足以给女儿置办一套体面的嫁妆了。 再加上昨日那两个价值一千多两的铺面，怎么也能让女儿风风光光出嫁了。 没成想今日魏家仅轻飘飘的一纸礼书，便把自己头上的这方青天给敲塌了。 这档口，让她上哪儿去筹备银钱？ 第213章 纳征(4) 李家本就是清流之家，再刮又能刮出多少，再者下面还有这么多的哥儿姐儿们就不用婚嫁了吗？ 娘家素来清贫，自是也指望不上的。 而大嫂家，她昨日才收了大嫂的两个好铺子。只这份大礼她都不知要如何偿还了，如今哪里还能开的了口。 可是除开这些亲近之人，她又能求哪一个了事？ 见荀氏双手颤抖，满脸绝望，温氏和苏氏双双上前握紧了妯娌的手。 温室安抚的道：“二弟妹莫愁，当务之急，咱们要先把姝姐儿的嫁妆单子续上，殷妈妈，去把我妆奁里的钱匣子拿来……” 苏氏也忙道：“还有我，二嫂。我那也有……” “那个……”李明远想说妹妹拿钱去了，奈何他张了几次嘴都插不上话。 抬头见李月贞已经跑来了，这才找准机会大喊一声：“五妹妹来了！” 没法子，他太激动了。 因为他知道五妹妹干嘛去了，也知道她手里的东西，即将给厅堂里的众人带来怎样的震撼！ 老夫人脑门突了突，“一惊一乍的作甚，没看家里已经……” 训斥的话语刚到一半便戛然而止，只因……她看到了什么？ 她好似看到了贞姐儿气喘吁吁的抱来一个小箱子，然后啪的一下打开放到了桌子之上。 不不，这不是重点，重点是那小箱子里，居然是满满登登的大额银票！ 众人…… 屋子里寂静了好一会儿后，老夫人终于颤颤巍巍的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贞姐儿，这是……” 李月贞放下箱子后，旋即给众人见了一礼，然后站起身来云淡风轻的拍了拍箱子道：“大姐姐的嫁妆呀！” 李明远也忙补充的道：“是宝儿卖了三天糖果赚的，里头当还有四万多两……” 什么，四……万？？ 荀氏晃了晃，“不，不不……” 这可是笔天文数字，她如何能要的起。 李月贞笑嘻嘻的来到荀氏身边，然后拉起她的袖子摇摆道： “二婶~ 您这个只爱对别人付出，却沾着别人一点便宜都浑身难受的性子，咱家谁不知道呀！ 我可不敢白给您。 这既是给大姐姐的嫁妆，就是她的私产了，以后待她糖果铺子赚了钱再让她还我！” 温氏…… 众人忽然想起了刚刚李明远的话，看着满满一箱子银票，不禁纷纷疑惑的道：“宝儿，你……你那个糖果真的这么赚钱？” “那是当然，就是赚钱，才要给大姐姐开糖果铺子的呀！” “哇——”荀氏再也支撑不住，一下子哭倒在了桌角。哭的毫无形象…… 她是积了几辈子的福德，才能换来今生的仁善夫家啊！ 她又何德何能，何德何能…… 哭声是会感染的，老夫屋内的众人，有一个算一个，都忍不住红了眼眶。 包括伫立于门外的李彦章…… 魏府。 左相夫人一听来人回报，气的当即变了脸色。不消说，定然跟允哥儿的母亲安氏脱不了干系。 来不及多想，她忙让近身嬷嬷和管家支了八千两银票悄悄送去了李府。 不能太少，少了两边都不好看。 也不敢太多，这加在姐儿的嫁妆里就已经有上万两了。 日后李家下面那些姑娘们的嫁妆，是加还是不加？ 加的话，要平白给李家造成多大负担，不加呢，外观之人必然又要给他们扣上一顶厚此薄彼的帽子…… 这不是造孽吗？ 第214章 纳征(5) 老太太越想越气，抬起手来就把茶盏砸到了刚刚进屋的安氏脚下。 愣是把安氏给吓的叫出了声，“母亲，您……您这是做何？” “做何？”老夫人冷笑一声，“你是不是在聘礼上做了手脚？” “我……”安氏眼中闪过一瞬间的慌乱，“母亲为何有如此一说？” 婆母平日里慈和惯了，很少发这么大的火，也使得她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 “说！”老太太怒其不争的道：“到底怎么回事，是不是还要我老婆子找经手之人严刑拷打，你才肯吐露实情……” “母亲！”想不到婆母居然在下人面前如此不给自己体面，安氏也被老太太给逼出了脾气： “是儿媳又如何，难道儿媳还没有权利决定自己儿子聘礼的多寡吗？” 左相夫人气的胸口耸动，“你……” “老太太……” 丫鬟婆子们忙上前顺气的顺气，喂水的喂水。 左相夫人挥开众人道：“你是有权利，满天下的母亲都有权利，但，没有你这样做的！ 你知道你都做了些什么吗，啊？羞辱李家？？” 老太太声音陡然变厉： “你羞辱的是你自己，是魏家的颜面！更是安府的教养！！” 一番话惊的安氏连连后腿了几步，只觉心儿、肝儿，五藏都绞在了一起。 婆母竟然说出这样重的话…… 老太太身边的大丫鬟见状，再不敢迟疑，忙挥手遣了屋内的闲杂人等退了下去。 众人显然也是如释重负。 虽是贴身服侍的，但这种要命的话，她们还是不听为妙。 回过味来后，安氏既愤然，又委屈： “媳妇因何如此，母亲难道还不清楚？为了宫里的德妃娘娘，为了二皇子，您连亲孙子的姻缘都不顾了…… 那李家二房到底有什么？ 如今李老太爷已经致仕了啊！ 日后分了家，那李家二房还能剩下什么？ 就是如今，他家给姑娘的陪嫁都比不上咱家一个庶子媳妇的多！” 叫她如何能咽下这口气。 当年自己的嫁妆就是妯娌中的独一份——足足两万两。她大儿媳的陪嫁在一众侄媳妇里又是头一份。 如今轮到自己最为宠爱的小儿子了，怎的就是这样的一个局面了呢！ 这叫她在一众妯娌跟前颜面何存，又叫她的允哥儿在一众兄弟跟前颜面何存？ 李家不是清贵人家吗，若真有铮铮傲骨，你们就退亲呀！ 自己是左右不了婚事，但他们能啊！ 老太太头疼的揉了揉鬓角，当年的左都御史安大人何等俊雅风流，怎会生出个如此不通四六的玩意儿。 正想接着训话，却忽听有人候在门外禀事，听声儿，可不就是自己才派出去没多久的近身嬷嬷吗？ 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难道是那边出了什么事情？ “快快进来……” 那嬷嬷一身青布长襦，脚上不带声音的快步走了进来。 还没待她屈膝行礼，便被老太太给打断了，“行了，快说到底生了何事？” “没有生事，没有生事，那边一切安好……” 方才在门外，嬷嬷自是从大丫头口中得了几句警醒。 所以自进屋以后，她一直没敢抬头看人，就怕万一把大夫人的狼狈看在眼里，再给自己招祸。 所以，她此时仿若并没注意周遭的氛围有和不妥之处，只满脸堆笑的禀道： “奴婢刚到了半道儿，便迎面撞上了第二波回府报信的小斯。听说那边的嫁妆单子已经唱罢了！ 这不，奴婢怕您急坏了身子，便慌忙赶了回来……” “唱罢了？”老夫人一惊，“可知……都唱了些什么？” “回老太太……” 嬷嬷余光偷瞄了眼一向以嫁妆为傲的大夫人，然后实话实说的道： “……说是除开无法估出价来的双面绣和制糖密方外，光是庄子、铺子、金银玉石头面和各色日用家什等物就有两千多两了。 此外，还有压箱底儿的银子……整整四万两！” 第215章 深谋远虑 安氏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这……这怎么可能？” 左相夫人也是意外的很，“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消息属实吗？” 嬷嬷屈膝补上了方才一礼，又道：“是报信儿的小厮亲耳听到的，当是不会有错。” 老太太震惊的同时，也不免有些疑惑，“李家二房，是如何一下子筹出这许多银两来的？” “这个奴婢不知，个中详情，恐怕也只能等大公子回来再问询一二了。” “嗯……”老夫人点了点头，“你辛苦了，先下去歇着吧！” “是！” 抬头见安氏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老太太不禁冷哼一声： “我老婆子却不知这些年，你心中存了这许多怨念。如今你既提出来了，我便与你仔细说道说道。 先说说李老太爷。是，他是致仕了。但以他与陛下的同门情分，只要他不犯下塌天大祸，陛下就定会保他一世荣华…… 再说说你眼中一无是处的二房。 二房家主李彦章在上书房任职。长子李明奕如今年纪轻轻已是以举人之身参加会试的人了。纵使此次杏榜无名，以李家的底蕴，也只是时间问题。 还有你那未来的小儿媳姝姐儿。她可是李氏家族的嫡长女，自幼学的便是端庄懂礼、待人接物，而且身上……” 老太太说着话儿，还停顿一瞬看了安氏一眼，“而且她身上可没有名门望族那些，被娇养的不知天高地厚的无知习性。 正所谓一个好女旺三代。 德行，那可是要排在门第之上的。故，以她来配你的允哥儿，只高不低！” 婆母刚刚那一眼，是在内涵她吗？安氏羞愤，她婆母话里话外的意思，居然也在嫌弃她？ 只是还没待她有所表示，却听婆母又面露沉重的道： “你只看到了李家二房门第不高，你就没想过日后你公爹致仕，咱们家又会是什么门第？ 你只想到了李家二房早晚分家，你就没想过允哥儿也会有分家的那一天吗？” 安氏面如死灰！ 婆母的一番话犹如五雷轰顶，直炸的她脚步虚浮的瘫坐到了太师椅上。 她，她确实从没有想到过这些问题。她丈夫本就领了一个闲职。 她的长子，到如今也还只是一个秀才功名，小儿子更是白身…… 老太太长抒一口气，她的儿孙不成器啊，她这大儿媳更是愚蠢无知。 倒叫她百年之后如何能安然的闭上眼睛。 “你不是问我为何要与李家结亲吗？ ……我告诉你，比起蒸蒸日上的李家，魏家已经在走下坡路了。 ……我再告诉你，陛下既选了李家做晋王岳家，就一定会扶持李家。 你当那李彦青连升五级是何原因，若不是陛下有意提拔，他能一跃成为宰执？ 你想想……若你公爹致仕，那下一任宰相是谁？” 安氏瞪大了眼睛，“李……李彦青？” 老太太见她听进去了，这才缓和了语气，给她掰开了揉碎了的梳理道： “九皇子是陛下亲自抚养大的。即使答应仁安皇后只叫他做个逍遥王爷，也会给他安排好足以护他周全的势力群体…… 允哥儿娶了李家的姑娘，便和晋王以及玄衣卫指挥使成了连襟…… 若日后二皇子能得继大统，我这个外祖母进宫去给旭哥儿允哥儿求个爵位，还能求不来吗？ 你道我到底为了谁，我自己的儿孙我焉能不疼？” 安氏久久不能平静，是她太不懂事，本以为婆母一心只为自己的女儿德妃娘娘作打算。却原来…… 她婆母高瞻远瞩、深谋远虑，实非自己所能及也！ 安氏心服口服的起身跪地：“母亲，儿媳知错……” 第216章 身外之物 望着大儿媳眼里的真切悔意，老太太心中微松：“你能明白最好。所幸旭哥儿做事周全，一开始便把姿态摆的很正，这才没有酿下大错。 否则以李家的脾性，若是知道了实情，这位姐儿，你恐怕还真娶不到手。” …… 宾客散后，李月贞被叫到了四叔处看新鲜出炉的轮椅。 “哇，不错！” 做工还挺精致，大小也差不离。怕木质太过笨拙，李月贞只框架选了木头材质，像坐处，是用搓成稍粗的结实丝线勾出来的。 这样即使久坐，也不觉得硌的慌。 她直接上去试了试，“还可以……” 话落又往后靠了靠，“可以给这个靠背，再添加一项能前后调节仰靠幅度的功能吗，一个姿势坐累了，还可以往后躺躺……” 李彦霖瞠目，“这样也可以？” 乖乖，没想到他认为已经是天下独一份的东西了，居然也能跟玩儿似的说改就改。 “不过，”他围着轮椅转了两圈，“怕是不妥，往后仰躺的话，它还能支撑的住吗？” “……能吧！” 她记得前世的摇摇椅……欸？摇摇椅？？ 李月贞激动的猛一击掌，然后果断起身画图纸去了。趁匠人没走，多做些让家里人也试试，还有容钦…… 左相府里。 魏家兄弟俩回来以后直奔祖母之处而来。 老太太摩挲着手中的婚书，欢喜的连连点头叫好。转头又见一张写着鸾凤和鸣的红纸，心道这便是允哥儿媳妇的嫁妆单子了吧！ 拿起来仔细端详了一阵，“果真如此，允哥儿，你媳妇这份陪嫁，可着实不轻啊！” “是。”魏允下意识的看了眼安氏。 母亲自来心气就高，先前还想着羞辱李家，不料如今却是生生被李家给打疼了脸——她最看不上眼的小儿媳妇，光陪嫁银子就比她嫁妆的全数还翻了一番。 本以为她这口气，恐怕一时半会儿的是缓不过来了。 不想她却只在一旁安安静静的坐着，脸上……并没有丝毫不悦？ 魏允有些意外，魏旭也不禁侧目，这是他们母亲？ 老太太把手中的婚书与嫁妆单子都放到匣子里锁好，方才开口问出了心中疑惑： “旭哥儿，你弟弟在宴席上脱不开身。你可有寻机探听一下，那李家是如何在短时间内筹得这笔钱的？” “回祖母，孙儿问起时……” 想到李家二老爷后来那故作矜持的模样，魏旭现下还是忍不住嘴角直抽抽： “李家二伯只说他们李府本不在意这些个身外之物，因为能把儿女培养成才，便已是一座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宝藏了。 不过既是聘礼错了，那嫁妆该加的加，横竖李府也不差这点钱……” 老太太无限感慨的道：“没错，若儿孙不争气，再多的金银珠宝又如何？早晚都有败光的一天。 所以那些个，的确都是身外之物。你们兄弟俩日后可不准如此肤浅……” 安氏…… 婆母又在内涵她？ 魏旭与魏允兄弟俩同时上前几步道：“孙儿受教了。” 老太太点了点头，复又问道：“可是还打听到了什么？” “祖母明鉴，”魏旭笑道：“孙儿无意中从李家三郎李明远口中得知，那些都是梓阳郡主给的。 当时后院众人闻讯后，立时便纷纷让人回去取钱。 不过郡主却随意甩出了个装满四万两的匣子，李家不愿太过招摇，便只添了这四万两。” 老太太显见的更高兴了，没想到李家比她想象中的还要低调。 “好，好，李家家风真正是好！从中咱们倒也不难瞧出，她们各房之间着实和睦，且几个姐儿也是感情深厚。” 看了眼一边默不作声的安氏，老太太又不动声色的对魏允道： “如此，人家捧在手心里的姑娘既交给你了，你日后可定要对人经心着些……” 第217章 探望 二月十二，是李月贞和容钦约好一起去看五皇子的日子。 除了家中给备的几样补品外，李月贞还带上了轮椅、自制纸牌、还有前几日卖剩下的两样糖果。 只是刚踏出家门，她就笑了。 不远处，停了一辆静静等候的马车，古朴而又不失尊贵。 车旁还有两个颇为面善的侍卫。 是容钦，她的小哥哥接她来了。 而此时的秦王府里，刚下早朝的永昌帝已经站在了院子里。 “老五情况如何了？” “父皇……”秦王妃跪地请罪道：“是儿媳无能，没有照顾好殿下，还请父皇责罚！” “怎么回事？” 秦王妃哭诉道：“王爷已经消沉好几日了，如今不吃不喝、也不愿开口说话，人都瘦了一大圈了…… 儿媳……儿媳宁愿他发泄出来，是打也好、骂也好、摔也好、砸也好，总好过如今这般，全然一副毫无生气的样子。 父皇，臣妾实在是没法子了，还请父皇垂怜，救救我们殿下……” 静默片刻，永昌帝抬腿迈出脚步。 “朕去看看。” “吱呀”一声门响。 五皇子下意识的皱眉眯起了眼睛，光线太亮！ “怎么，才遇到这么点事情就一蹶不振了？”永昌帝撩起衣袍往床沿一坐，满嘴嫌弃的道：“瞧你那点儿出息！” “父皇……”沉稳如五皇子，也忍不住在自己老子这充满恨铁不成钢的关怀语气中，湿了眼眶。 忽然就觉得委屈上了。 永昌帝叹了口气，“早干嘛去了，啊？你不是很有一番铁血手腕的吗？？ 老二过来赔罪的时候，你不趁机有冤报冤、有仇报仇。怎么，如今他走了，你反倒关起门来为难你自己了？” 府外，李月贞等人也都到了…… 没成想，她刚从马车下来，就看到了正对轮椅品头论足的七皇子和五公主。 “梓阳，这奇形怪状的……椅子，是为何物？” 李月贞…… 差点没反应过来这是叫的自己。 她上前握着轮椅的扶手，直接推着就往前走了几步——用实际行动告诉他们这是什么。 然后笑眯眯的回头问道：“如何，还入得了各位殿下的法眼吧？” 事实证明，不仅入的了轮流试坐的几位殿下的眼，连秦王妃瞧了都觉惊喜不已…… “太医说，这久卧不动，有生褥疮、坏疽的风险，梓阳这回可真是帮了大忙了。” “嘿嘿嘿，”李月贞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也是听说久卧伤身，不过有了这轮椅，您便可以经常推着五哥出来晒太阳了。” 秦王妃微笑的点了点头，不过这笑容却渐渐蒙上了一层清愁：“殿下如今状态不好。你们小孩子的话，也许殿下还能听得进去。 所以待会儿还要劳烦大家帮我劝一劝，希望他能放下心结，主动坐着这轮椅出来晒晒太阳……” 殿下志怀霜雪、疾恶如仇，不被世人理解也就罢了，反倒落下了残暴、冷血和无情的骂名。 也因而得罪了不少人，才有了如今这般境地。 所以她能做的，就是在陛下来的时候，事先卖个惨，在皇子公主们来的时候，也事先提个醒儿。 总之就是，万一殿下犯起倔来，那也是事出有因，有情可原的。 请大家一定别往心里去。 上次二皇子离开时的脸色就很难看，这次可不能连皇上和其他皇子公主们也一并都得罪了，否则秦王府可就真的孤立无援了。 第218章 可有看书 几人在秦王妃的带领下，边说着话儿，边往五皇子养伤的楼阁走去。 “殿下应是探得了自己可能会落下腿疾，这几日才会格外低落、寡言，想必一时半会儿的，他还接受不了这个事实，便更不愿示于人前了……” “不不不，”这下李月贞也忍不住开口了：“五哥这伤可是为那么多灾民抗下来的，是刚简有大节的铁证，更是为民除害的大英雄。谁敢说什么？” 秦王妃忙拿帕子按住了有些酸涩的鼻头，殿下并不是孤独的，殿下的付出还是有人看在眼里的。 屋里的永昌帝和五皇子，显然也听到了外头颇为稚嫩却极其掷地有声的话语。 五皇子柔和了神色，似乎心里某个僵硬的角落，有什么东西忽然间就融化了。 幻化成的暖流，慢慢滋养了全身的伤痛。 是呀，他在矫情什么，总归俯仰之间，无愧于天地也就罢了！ 永昌帝呵呵乐道：“有那丫头在的地方，倒是多了不少热闹……” 一行人走近上房以后，除了秦王妃外，众人皆是一愣。 父皇（黄桑）也在？ 那门外站着的，可不就是吴公公吗？ 周遭各个角落，想来也都是作普通侍卫装扮的玄衣卫了。 还没待众人有所反应，就听得永昌帝的声音从屋里传了出来：“都进来吧！” 不敢耽搁，一行人忙进去请安见礼。 永昌帝看到那个缩在最后假装自己不存在的小丫头时，就忍不住想要逗弄逗弄她。 叫起了众人后，永昌帝端了盏茶，边品边随意的道： “梓阳啊，朕可是有些日子没在宫中看见你了吧！” 李月贞心里咯噔一声，心说莫不是自己私自强行延长休假的事情，都传到黄桑耳朵里去了？ “是，是有好些时日了。臣女……还在家中休假……”李月贞声音越说越小。 永昌帝笑了，“哦，等会试一结束就去是吧！” 李月贞…… 果然！ 不过永昌帝并没有继续纠结这个话题，而是转而问了个……更糙淡的： “你这冬假一休就是将尽四个月，在家中可有好好看书吗？” 李月贞：！！！ “偶……偶尔也会看一些……” “哦？”永昌帝似乎突然来了兴趣道：“倒是说来听听，你都看了些什么书？” 李月贞瞠目，天呐，不是来探望五皇子的吗？ 怎么火就突然烧到了自己身上？ 但她又不敢不答，答了也不敢不说实话，毕竟整个冬天，她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在桃源山庄度过的。 有容钦在的地方，又有那么多明里暗里保护的人，她相信她若不说实话，风险真的很大。 在欺君与丢脸面前，她果断选择了后者。 “回皇上，看了一些‘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的……话本子！” “哈哈哈！” 众人爆笑！ 永昌帝也哼笑道：“好一个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 说来朕前些时日还真听闻一件佚事，你们要不要听听？” “好呀好呀，儿臣愿闻其详！” 这欢快捧场的两人不消说，定是五公主与七皇子无疑了。 容钦则老神在在的垂眸不语，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李月贞可不淡定了，刚刚黄桑问人想不想听的时候干嘛特意看了自己一眼，莫名就有种挖了坑想让她跳下去的错觉。 于是她也学着容钦的样子，低头敛眸装深沉。唯一不同的便是，比起容钦的笔直身姿来，她就显得很是恭顺了。 第219章 如何取舍 永昌帝又呷了口茶，“说是有两个从小玩到大的好兄弟，一天两人相约去打猎，不料猎物没追到，却碰巧撞见了一株百年灵芝。 其中一人说，这是他先看到的，归他。另一人呢，则说见者有份。两人因此发生了争执，最后大打出手。 打到精疲力尽的时候，那个先前没追到的猎物居然不知何故折返了回来。 可此时的兄弟俩，却再也没有力气拿起武器了……” 众人听后唏嘘不已。 “都是贪婪惹的祸！有一个人先起了贪婪之心，这兄弟也就没法做了……” “对，既是谁先看到就归谁，那还做什么要相约一起去打猎，难道猎物也要谁先看到就归谁吗，另外一个人出的力气怎么算？” 永昌帝没理自顾自的讨论到一起的七皇子和五公主两人，而是转头看向李月贞道：“梓阳看的话本子，便是这种发人深省的故事吗？” 李月贞…… 不，她看的都是言情故事，“是，是的……” 永昌帝笑了，“既是看了这么多发人深省的故事，那朕且考考你。” 说着话儿，他不紧不慢的放下了手中茶盏： “若是有一老翁，家中巨富，儿孙满堂。本该含饴弄孙的年纪，却发现家里似乎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和睦。 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子孙为了争夺家产时常明争暗斗。 那么，若你是他，你觉得他应如何取舍为上？” 李月贞…… 您就差没明说您就是那个富家翁了。 难道，五皇子的伤势另有蹊跷？ 也是，若路上真有土匪劫道，那怎么不在他们运送大批赈灾物资的时候动手，反倒选择他们两手空空回程的时候劫。 还有那些被宰贪官的家族。他们想的不应该是如何明哲保身吗，怎么还敢买凶杀人？ 不过皇上既是问的话本子，那她也就照本宣科好了。 “回皇上，臣女以为……”李月贞仔细斟酌着道：“……让老人亲眼目睹儿这些，其实对他来说是件非常残忍的事情。 毕竟老人打下的基业本就是为儿孙能过上更好的生活，而不是让他们自相残杀的。” 五皇子垂眸，其实……他们兄弟相残，父皇才是最痛心的那一个吧！ 转头看向梓阳，他也想听听这个至纯至孝的小姑娘，会给出什么答案。 没让他久等，李月贞很快便提出了自己的解决办法： “是我的话，我就直接分家！ 一来可以避免自己百年之后，儿孙因争夺家产而伤及情份，甚至酿成惨案。二来自己也能在有生之年，亲眼见证自己的家业能否在子孙手中发扬光大…… 不过分家的话还得先看看嫡长子成不成器，若嫡长子是个可塑之才，就按规矩分了七成家产给他，然后剩下三成其他几房平分。 若是不成器嘛，那就只能把家产平分给所有人了。” 永昌帝沉默半晌，突然问道：“那若你不是嫡长子，你会乐意分家吗？” “那简直太乐意了啊~”这个问题李月贞回答的连磕绊都没有：“打理祖宗基业多累，起早贪黑的……做好了那是应当应份，做不好还要被人指指点点、背负骂名，这重担可不是一般人说担就能担下的……” 第220章 纸牌(上) 永昌帝微微有些动容，这话真是说到他心坎里去了。 不在其身，不知其痛。 当皇帝要权衡的取舍太多。每日三更眠五更起，不知要耗费多少精力与心血。 但还是又不死心的问了一句：“纵使分到手中的银钱不多，你也毫无怨言吗？” “嗯嗯，银钱这玩意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够用就成。” “呵呵，你倒是活的通透。”永昌帝失笑的摇了摇头，“不过，子孙们就不管了？” 到底还是个孩子啊，还不知道为人父母的滋味。 谁知李月贞又有话了，“可我祖父就是这样做的啊，您看我爹和我二叔、四叔他们多齐心，多和睦…… 我总结过，为啥我家少有勾心斗角？ 还是穷！！” 众人…… 永昌帝扶额，这么说李锦那个不靠谱的还有功劳了。 他转头问床上的五皇子道：“老五觉得这丫头答的如何，当罚还是当赏？” “梓阳虽只小小年纪，却是一片冰心在玉壶。儿臣以为当赏！” “嗯……”永昌帝点了点头，“既是当赏，那就赏她晌午多吃一碗饭好了。对了，你这管饭的吧？” 五皇子先是一愣，随即展开了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容：“这是自然……” 永昌帝起身道：“那就让你媳妇先去备着，你且下来试试这轮椅，咱们出去转上一圈。 朕看你这院子修的不错，回头就在曲水边的凉亭里用膳好了。” “是，父皇。” 秦王妃也是欣喜的立马福身一礼，“儿媳这就去备！” 容钦和七皇子双双上前搀扶，小心的把五皇子从床上给移到了轮椅之上。 乍一挪动，五皇子只觉筋骨舒展的很是酸爽，坐上轮椅后，立马又是另外一种体验——柔软舒适的仿佛置身于云端之中。 且这轮椅各处的配置，显见的都很精心。 坐处不是硬邦邦的木板，而是用绳线勾织而成。不知何故，这推着走起来时，竟也丝毫不觉颠簸…… 永昌帝亲自推着轮椅在院子里慢慢转悠，“梓阳这丫头，聪明、善良、孝顺，就是懒散了些……” 李月贞等人则直接来到了凉亭里入座。静默间，有涓涓流水声渐次入耳。回身一看，却是一条映有竹影的清流…… 再回身，又有女婢呈上了装有各色果品的攒盘，依次拼到了圆桌之上。 当七皇子看到正中那盘冒尖的糖果时，眼睛都直了。 “这不是人参软糖？” 他着人排了半天队才买到，而且，只一小瓶就要五十两。这是什么情况？ 随手拿了块剥开一看，立马有一阵沁人心脾的香味散发开来。 还真是！ 而且入口也是熟悉的味道，甜甜的、软软的，还有些芬芳弹牙。 闻到了馨香的五公主也跟着剥了一块，“哇……好美！” 整体成白色半透明状，却在中间雕刻了一点五彩祥云。 “这科考入场查验的时候，岂不是连切都不用切？” “嗯嗯，”李月贞点头，“确实不用切，因为半透明，所以里头是否私藏纸条，也一目了然的。” “今日真是托五皇兄的福了。”感慨完，俩人脸色古怪的道：“不过照这样的上法，五皇兄与五皇嫂，不会还不知道这东西的价值吧？” 想来也是，五皇兄成日里呆在府中养伤，他们两口子不知外头的情况也是有的。 谁知李月贞却是豪不在意的摆了摆手，“哪有什么价值，喜欢尽管吃，回头给你们也送些过去。” 五公主…… 七皇子…… “不是，贞丫头你悄悄告诉我们，你这糖……到底有多少水份？” “那重要吗，重要的是功效！好了好了，不要在意这些细节……”李月贞寻出纸牌道：“来，带你们玩个新鲜出炉的益智游戏……” 第221章 纸牌(下) 怕斗地主范忌讳，所以在她还没想好把名字改为斗什么之前，就暂且先玩升级好了。 纸牌的1到10，是用的大写字体。j、q、k、a，则用甲、乙、丙、丁代替。 大小王是天和地。 四个人正好，李月贞和五公主坐对门，所以她俩一组。 容钦则与七皇子为同盟。 几人边摸牌边嫌聊： “贞妹妹，你的马儿小九都帮你挑好了，既温顺又漂亮。擎等着你进宫以后学骑射了……” “好好学，”容钦也开口了，“下个月桃花盛开，咱们一起骑马去看……” “其实这个月皇庄后山的樱桃花和杏花也要陆续盛开了，漫山遍野的粉粉白白，美不胜收。只可惜天还凉着……” “凉点怕什么，你陪着小东西坐马车过去便是，我们骑马在外头跟着……” 几人边聊边打，越打越觉有意思。 连永昌帝和五皇子什么时候来到后头看的都不知道。 此时庄家容钦出了一对方块丙（相当于方块k）。 李月贞眼睛都亮了，本以为这局到现在为止一分都没得到，而且她们手里都没主了，这局指定凉。 没想到还有送上门来的二十分。 “一对方块丁（方块a）！” 没人要的起。 因为容钦的主牌太多，为了防止跑分，他把副牌中大的出完就开始出主牌，从大到小挨个儿出。 其他三家的主牌早被吊光了。 七皇子随便跑了两张小牌。 五公主则高兴的捡了手里的两张十分甩出。李月贞的牌大，这一轮的四十分全是她们的。 没想到更劲爆的还在后头，李月贞又紧接着出了，“联对，翻倍抄底！” “啊哈——” 给俩姑娘乐的，就差手舞足蹈了。 从满把一分没得，到只最后两下瞬间连升两级，那种惊喜与兴奋，可想而知。 七皇子气的一把甩下了手中的余牌，然后连声指控容钦道： “你做庄，你扣的底牌，你那么多主，怎么打到最后还能让她手里的两对小副牌先走了呢？” 容钦连眼帘都没抬的伸手洗牌，然后淡然的道：“怕她们抄底，便先把剩下一对副牌出了，没想到还有比我大的……” 五公主和李月贞可不管那，一人撕了两张纸条给他俩贴脸上了。 永昌帝挑眉笑道：“小九是不是给他小媳妇放水了？” 五皇子很是肯定的点了点头，不放水那俩丫头可赢不了几局。 而且人还放的很是高明。 只挑大的打，叫她们从一开始就得不到分，没人怀疑他放水。 最后一对副牌送出主动权，别人还以为只是巧合。 七皇子疑惑的抬头道：“嗯？父皇您说什么？” “咳——”永昌帝清了清喉咙，“没什么，小九起来，你五哥站这儿看半天了，叫他也来过把瘾……” 如此，正好借机让老五上场。 容钦倒是没有迟疑，他知道父皇的意思，也知道宝儿想出这个游戏本就是为五皇兄解闷来的…… 只是起身以后，他把自己脸上的纸条也一并转移给了皇兄。 其他三位牌友还颇为认同的点了点头，怎好他们满脸纸条，却只一个片纸不沾身的，多别扭！ 容钦从三家身后走过，顺道扫视了眼他们手中的牌后，默默地坐到了李月贞身旁……偶尔指点一下。 秦王妃到时，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幕： 她家一向严肃寡言的殿下，脸上不知何时贴了几张滑稽怪异的纸条，在和煦的微风下，开心的像个孩子…… 第222章 金字招牌 眼瞅着离会试结束也没几日了，李月贞寻思着，趁清闲还是再帮大姐姐琢磨琢磨铺子的事儿。 一个铺子想要做大、做强、做成京城老字号，除了要有过硬的品质外，还得有一套行云流水的营销策略。 李月贞来到二房的清枫院，把自己的想法跟二婶和大姐姐简单提了一下。 “这几张图纸是糖果店的修饰效果图，大姐姐您看您中意哪种风格，或者提些自己的想法，四叔说定好以后交给他，他去张罗就成……” “除了装饰，牌匾和楹联更是铺子的第一脸面。对了，名字您取好了吗？” “名字？”正沉浸在效果图里的李月姝闻言一愣，“不是糖果铺子吗，还用专门起名字？” 荀氏捂脸，她这闺女单看还过得去，跟宝儿凑在一起就不行了，高低立现。 “你说你这孩子，都要出门子的人了，可叫母亲如何放心得下。” 荀氏恨铁不成钢的上前戳了戳女儿额头： “现下是还没有单独售卖糖果的铺子，日后若要多了呢，没有名字如何区分？” “呀，母亲手下留情……” 李月姝委屈的揉了揉额头道： “我这不是看五妹妹的图纸看呆了嘛，一时没反应过来。名字自然还是要取的，要取的……” 啧啧！两张图纸，每一张都堪称绝妙。就这还让她提些想法？ 嗯，不愧是自己家妹妹……可真看得起她！ “五妹妹，我瞧你这两张图纸各有千秋，实在是无法取舍。不若……南城主街道的那个铺子，也售糖果好了。省得我再纠结到底选择哪个！” 李月贞咯咯乐道：“那可不成，别说开两家，就是您日后在各大府城开了多家分号，似同德楼般，都要统一风格。 不仅店铺装饰要统一，卖的糖果、穿的工服，店铺名子全部都要一致。 如此，咱们以过硬的品质、热忱的服务，以及脍炙人口的宣扬方式，将铺子渐渐打出名声以后，您店铺的形象也就深入人心了…… 您想想，有一个金字招牌在这儿摆着，谁送礼还去杂货铺，买您精心包裹的东西不是更加有面儿？ 对了，说到送礼，除了走亲访友的、迎娶送嫁的，还有每年从全国各地进京赴考的举子，他们归乡不得带些特产回程？” 一番话说的不仅李月姝听得一愣一愣的，就是荀氏都忍不住心潮澎湃！！ “对，对。”李月姝提起帕子蘸了蘸额角的虚汗：“既是奔着打造金字招牌去的，那我还真得好好想个名字……” “咳咳……”荀氏也回过神了，“那个，姝儿啊，这名字就不劳你了。待你父亲回来，我们商量一下再定……” 李月贞…… 李月姝…… 李月贞离开后，荀氏又拉过女儿郑重交代道： “你妹妹给你的，可不仅仅只是个糖果铺子，而是一只会下蛋的金鸡。 她明明可以放在自己手里生钱的，为什么给你，为的是怕我们二房根基不足，为的是怕你到了婆家会受委屈。 这份情，咱得记。” “我知道的母亲，”李月姝也认真了起来，“五妹妹对家里人，向来毫无保留。她可以毫不在意的把这么赚钱的买卖送给了我，我却不能不往心里去……” 第223章 上吐下泻 荀氏欣慰的点了点头，女儿虽然性子愁人了些，但到底还是识大体的。 “待你日后进了婆家，母亲就没办法时时督促叮嘱于你了。 现有一点你要牢牢记住。立婚书时，你的嫁妆是在衙门里登记在册的，那些都是你自己的私产。 万不可三言两语的就被人轻易哄了去，尤其是方子，知道吗？” …… 时间很快，转眼就到了二月十六。 由于最后一场考试的时候，天公不作美。刚进考场天色就暗了下来，紧跟着便是呼呼作响的西北寒风。 众人忧心忡忡，果然，后半夜还是迎来了降雪。 所以今日来接人的时候，二婶和大嫂也跟了过来。 还多备了一份解表散寒的麻黄汤。 准备一会儿不管两个哥哥有事没事，定要给他们都灌上一碗。 为确保万无一失，她还把大表哥也拉了过来。 事实证明，她是对的。 刚挤到贡院门口，就见几个昏迷不醒的举子被人抬了出来。 众人皆是心里咯噔一下，那几个昏迷的人中，有两个一看就是白白嫩嫩的富家子弟。 她们家的两个哥儿，好似还没有人家健朗…… 这下都觉得等待更难熬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贡院门内突然出现了两个晃晃悠悠的身影。 “明承，明奕！” “官人！” “大哥哥，二哥哥！” 李彦霖等人连忙上前，从李明奕的手中接过了李明承。 “明承这是怎么了？” “大哥可能是着凉了，上吐下泻。” 李明承虚弱的笑了笑，“无碍的，只是些微不舒服，还撑得住……” 其实他是昨儿下晌就开始头疼了，怕一觉睡醒会起烧，于是便点了蜡烛、含着糖，连夜把自己拟的草稿给誊抄完了。 不过，他的草稿之所以能拟的如此之快，还要归功于宝儿…… 宝儿在桃源山庄提出来的关于灾情与民生的策论。自己一直都是放在心里，并反复推敲琢磨过的。 当然，也跟明奕一起探讨过，想来明奕这个上回名次吊尾的举人，说不得还真有机会杏榜提名。 不过也正因为自己夜里挑灯疾书，这才着了凉的上吐下泻…… 上了马车以后，温箔仔细把了把脉，“确实是着凉了。” 话落，取了一颗黑色药丸放进了李明承的嘴里。又取了一贴膏药交给陆氏道：“把这个先给他贴到肚脐之上，可驱寒止泄。” 回去再慢慢将养吧…… 听说没有大碍，众人这才松了口气。 李月贞便把自己的马车留给了这对小夫妻俩，而后转身跟二婶、二哥哥和大表哥一起上了第二辆马车。 温箔又给李明奕探了会儿脉，“没有大碍！” “那可以给他喝些麻黄汤吗？” “可以的……” 李明奕仰头咕噜咕噜喝完后，这回也不倒头就睡了。 反而开始叭叭不停的诉说起考场百态来：“幸好我们有提前模拟考试…… 你们是不知道，十四那晚的风刮起来，又大又冷，还打的号帘刷刷作响。 我甚至都担心那考棚会不会一不小心给刮塌喽！ 估计能睡着的也没几个。 好在我们练过……” 现在想想祖父磨砺他们的那个劲头儿，李明奕依然一阵酸爽。 还有什么干扰能比祖父更狠的吗？” 第两章 合一 到家后，温箔给李明承开了方子，又嘱咐几句注意事项，便提起药箱打算回了。 第三场生病的人太多，医馆此时怕是已经人满为患了。 温氏见状忙拦住了他，“不成，好歹先简单用些吃食垫吧垫吧！” 否则回头忙活起来，哪儿还有吃饭的时间。 说着话儿，温氏又吩咐丫鬟婆子们多装了几个食盒。然后来到侄儿跟前道：“想必医馆里与你一起共事的那几位大夫，今儿也是没功夫用饭的，你回去的时候，且给他们也带上一份……” 宫里，永昌帝也正听臣子们汇报此事。 “……今年本就比往常冷了不少，这第三场又突逢暴雪，因而生病的举子比往届多了一半有余。” 十年寒窗苦，从童生到秀才，再从秀才到举人。 哪一场不是从千军万马抢过独木桥中厮杀出来的，若只是因病耽误了一届到还好说，若是直接丢了性命，那就太可惜了。 永昌帝皱眉，“如今伤亡情况如何？” “回皇上，”裴渝立马上前复命：“到目前为止，仅生病的约有二三百人，因意外受伤的又有五至六人，暂无亡故……” 众人：？？ 在场的大臣们有一个算一个，闻言无不震惊，今年没有死人？ 早已习惯了每场或多或少都会死伤那么几个的他们，是真的意外。 难道，是十四那日入场的人见情况不妙，直接退出来弃考了？ 不不，三年一次的大考，举子们有多执着，他们还是心中有数的…… 永昌帝也是颇为意外，诚然，今年确实更冷，环境亦是更加恶劣。 “坊间举子们可有何心得传来？” 裴渝回道：“臣等走访了几家医馆药店，不少举子言谈间，皆提到了姜糖。 说是他们曾多次因突发晕厥之症而不得不退出考场。没成想这次口含姜糖，竟意外的撑了下来。 也有人取姜糖佐以热水冲服，从而达到抵御风寒的效果。” 众人无限感慨…… 世人皆知，姜汤可以祛寒，红糖更是妇人月子里的必备之物。 可谁又能想到把它们结合到一起，做成小小的、便于携带的……糖块呢？ …… 日子就这样不紧不慢的过着，李月贞也开始回归了正常的入学生涯…… 这天早晌就是骑射课，所以她出发前，在家里便直接换上了骑装。 湘绮为下裤，朱红窄袖作上襦，外面还有一袭随风飘舞的正红带帽垂缎软披风。 既妖且艳！ 再把额角发丝编成辫，与三千青丝一同高高束起，发前缀以红宝镶金方玉牌。 飒爽的装束，立时便冲淡了几分妖艳，只余风姿俏美，娇媚动人…… 刚到马场门口就迎头撞上了五公主。于是，两个姑娘边聊边一起往里走。 五公主惊艳的连连感叹：“梓阳啊梓阳，得亏是我们天天在一起。这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九天仙子下凡尘了呢！” “是吗，真的吗？”李月贞捂着胸口做陶醉状：“这世上没有比公主姐姐的声音再动听的了，您多说几句，我听着着实上瘾！” “哈哈哈！” 两人说说笑笑的来到马场里，只是当李月贞瞧见自己的坐骑时，傻眼了。 “这就是……哥哥特意为我挑的？” “对呀！”五公主上前轻轻抚了抚，“这是咱们大煊有名的河曲马，你看这毛色，通体乌黑锃亮，顺滑的犹如缎子。 而且这只小马驹既温顺又沉稳，最适合你这样的初学者了。” “可是……”李月贞欲哭无泪，她不是初学者呀，她上辈子学过马术！ “怎么？”五公主有些不明所以。 “……它会不会太小了，我怕累到它。”李月贞看了看自己的小矮马，又看了看隔壁比它高一半的枣红骏马，“我可以骑你们这种的吗？” 五公主噗嗤一笑，“你这小身板，不说踏马石了，就叫你踩着人的肩膀，你能上的去吗？” 李月贞…… 咱不带这样人身攻击的啊！ “其实，”李月贞鼓了鼓嘴巴，“我昨晚都梦到自己骑在威风凛凛的高头大马上了，您看，为了防止摔伤，我还备了护膝。” “哈哈！”五公主又笑了，“小九带你哪里能用的到这个，他要是让你摔了，那他岂不是个废物？” 说着话儿，已经打马跑了好几圈的容钦与七皇子等人也来到近前了。 李月贞…… 忽然就感觉自己变得渺小起来，不，还有她身边的小马驹。 可她不知道的是，在她眼里自己这一人一马是小巧滑稽。放在别人眼中就是一对都需要精心呵护的小奶宝了。 似乎感受到了主人的不友好，小马驹有些不安的挪动了几下。 吓的愣神中的李月贞也忍不住连连后腿两步。 “别怕！”容钦下马后，飞快地拦腰护住了她，又握着她的手往小马身上摸了摸，“你这样安抚安抚它，再偶尔跟它说说话、喂喂食，它便不怕你了……” 你也就不怕它了。 “嗯嗯，好。”李月贞不在挣扎，轻轻拍了拍小马脑袋道：“既然咱们有缘，那么，往后还请多多指教哟~” 容钦笑道，“宝儿，它还没有名字，你要给它取一个吗？” 李月贞：！！ “名字啊，”她转头看了小马驹一眼，“小黑？虎子？啊……有了，今儿是二月十八，要不……就叫它十八？” 冥二…… 冥九…… 十八这小子有福气啊，居然跟这么名贵的良驹同名。嗯，他们一定会好好恭喜他的。 容钦清咳一声，“我的马儿名唤疾风，你这小马驹通体黝黑，只额间一道白痕，形似闪电。不若……便叫闪电如何？” “嗯嗯，好。”李月贞松了口气，无奈自己文化有限，跟动不动就用吟诗作对取名字的古人相比，她还真不好意思献丑。 牵着小马走了会儿，容钦问李月贞要不要上去试试。这马他养了有一阵了，也是有专人驯养过的。 自己牵着让宝儿坐上去没有问题。 下面的人闻言立马就要去取踏马石，不料却被容钦给伸手拦住了。 只见他手掌摊开向上，然后下移至马腹之下道：“来，踩着我的手上来即可！” 李月贞老脸一红，但还是趁别人不注意，踩着容钦手掌上去了。 容钦臂力很稳，一手拖着小姑娘的玉足，一手把她扶稳。 随后还帮她调节了下脚环绳子的长度，以确保马儿颠簸起来的时候，小姑娘可以踩着稍稍离鞍。 “不必紧张，也不用担心，你要相信它，也相信你自己……” “缰绳要握好，但不能勒紧……” 第225章 出门踏青 走了两圈后，容钦发现小姑娘的接受能力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好。 于是便开始教她如何让马儿发起跑步，“左腿后移，引导闪电朝内方弯曲……” 又叫人牵来了疾风，一个闪身稳稳坐了上去。而后两人便并肩在马场里小跑起来。 不过第一次骑马，怕李月贞颠的久了第二日会腰疼腿疼屁股疼，倒也没敢让她久坐…… 如此，在五天一骑射的课程下，一个月后的李月贞，已经可以在跑马场里肆意驰骋了。 三月是桃花盛开的季节，李月贞邀请大家一起去桃源山庄踏青。同时还把家里的大哥哥和二哥哥也一并拉了过去，省得他们在家里等放榜等的太过心焦。 既是自己发的邀请，那么如何让大家吃好喝好玩好，就是她的事了。 她决定静下心来好好做个策划书。 谁知她在小书房里忙活的时候，得知此事的老夫人却不淡定了，她二话不说，立马招了温氏和荀氏仔细叮嘱道： “……这是咱们李家的荣耀，不过贞姐儿还小，两个哥儿又不通庶务。各项物什儿你们妯娌两个须得提前安排妥当，万万不能怠慢了贵人。” “是。” 温氏与荀氏立马躬身应了。 没想到自己儿子也能和天潢贵胄们一起同吃、同玩、同住，荀氏回去以后对李明奕自然又是一番耳提面命。 妯娌两个当天就让管家和心腹婆子们备了吃食和被褥等日常用物，提前过去规整了。 翌日一早，李月贞感觉天还刚蒙蒙亮呢，就被娘亲给无情的捞了起来。 “宝儿乖，快穿衣洗漱了。做为东道主，咱可不兴叫宾客们久等的……” 李月贞又贪恋的抱起被子蹭了蹭，“娘亲放心，宝儿心中有成算呢！” 她们约定在城门处会面的时间就是平日里上课的时辰。 所以她只依着平日里起床的时辰就行，但她敢肯定，绝对不是现在。 见宝贝闺女又躺了下去，温氏无奈，转身吩咐糖儿道：“去把饭食给你们姑娘端到这里用吧！” 果然，李月贞都用完朝食了，一看才刚到辰时。 她鼓起嘴巴委委屈屈的看向自家老娘，自己有那么不靠谱吗，怎么老娘对她如此没有信心？ “好了好了，”温氏好脾气的顺毛道：“是娘亲看错了……” 既是难得早起一回，李月贞便跟温氏一起去清松院给祖母问了个安，而后才和哥哥们一起出门。 容钦等人到的时候，远远的瞧见那个在路边闲逛啃烧饼的人儿时，还吓了一跳。 看了看天色，七皇子有些疑惑的道：“咱们来的晚了？” 显然李月贞也瞧见了来人，她无比欢快的挥了挥手：“快点儿！” 刚拉好架势准备行礼的李明承…… 李明奕…… 他们眼睁睁的看着几位身份尊贵的皇子与公主们翻身下马，而后……便跟宝儿一起边闲话儿、边分食起了烧饼…… 容钦在桃源山庄与两个哥哥一起住过一段时间，李月贞又把七皇子和五公主跟他们互相引荐一番后，众人便打马朝西南三十里外的桃源山庄而去。 七皇子跑到最快，时而等他们一段，时而打马往回接人，甚至跑到她们身后绕了一圈，再继续超越。 一路春风拂面，有山间的鸟鸣、亦有田野的花香…… 直叫人忍不住喟叹一声岁月静好！ 第226章 设些茶棚 五公主就是看不惯他那嘚瑟劲儿，“这儿可不是皇家跑马场，当心损了马蹄儿，再给你摔一趔趄……” 话虽如此，趁七皇子不注意，她却是一声娇喝，立马超了过去。 “驾！” 七皇子自然不甘示弱…… “驾，驾！” 看的李月贞也忍不住热血沸腾起来，跟着就要往前冲去：“驾！” “宝儿！”吓的李明承与李明奕兄弟俩立马神情紧绷，五妹妹身娇体弱的，怎可行这冒险之举！ 万一一个闪神再摔着碰着，可不是闹着玩的。 不过见自家五妹不论是快是慢，晋王总能游刃有余的护于其侧，衣袂飘飘、如影随形，两人这才悄悄松了口气。 欸？不对啊，自己家妹妹做什么要交给别人保护，想到这儿，兄弟两人也打马追了上去。 马蹄声声起落，不知惊扰了谁家鸡犬…… 三十多里的地儿，愣是被你追我赶的一行人，在半个时辰内就给跑了下来。 入了山庄以后，七皇子随手把缰绳扔给了近身侍卫。 然后边大踏步的往里走，边朝迎出来的人高声吩咐道：“快快上茶，渴坏爷了……” 那姿态、那模样，完全没有把自己当外人的意思。 别说，来前吃了不少烧饼，李月贞也觉得渴了。只是路上却没个买水的地儿，她也就没有吭声…… 不如……回头再叫人沿途设些茶棚？ 不过说到茶棚，她记得上辈子有些地方的大棚瓜果是建在公路两旁的。果农便会在地头儿摆些瓜果摊子，以供路人采买。 还有的草莓棚里，是允许客人们自己进去摘的，只是进去之前，要先按人头收费。 不如…… 趁大家此时正聚于厅中稍作歇息，李月贞当即便把想法提了： “听说自从这边瓜果能早熟半个月的消息传出去后，京里好些权贵都把建别院的目光投向了这里。 尤其是有皇庄坐镇，还有桃源山庄的成功案例在前，现下这附近的好些山头，甚至再往南数十几里地儿，都已被人陆续买了下来。 日后不说别的，这官道上的出游、行商者必然众多。 若是官道两旁有现成的庄子可买，咱们不妨多多购置一些。 专门用来盖暖棚、种蔬菜，运输方便不说，还能供人亲自采摘游赏。路边还可以社些茶棚或者体验农家生活的小饭馆。” 她想着，日后桃源山庄是要送给二姐姐的，不如自己也在这边建个庄子，也能与二姐姐比邻相居。 多好…… 当然，如果能再加上几个相熟的好友，那就更好了…… “这有什么好说的，”七皇子别的没注意，就听到茶棚俩字了，“路上合该设些茶棚，往来有个歇歇脚、喝喝茶的地儿，倒也便宜……” 五公主也是没有二话，他们好像对李月贞都有种迷之自信，“给自己置些庄子田产、还是地段如此之好的上上之选，我们自然乐意之至……” 容钦更加直接，当即便吩咐东易去办此事了。 东易得令以后转身就走。郡主之能，他们几名贴身护卫早已见识多次。 心说不仅要往大了买、往多了买，最好还能与郡主买在一处。 日后庄头儿也好过去请教不是？ 第227章 一起烧烤 李明承和李明奕兄弟俩则是与有荣焉的看着自家妹子。 宝儿很好，高瞻远瞩、慧眼独具，比之男儿亦是毫不逊色！ 而且，方才五妹妹所言，不仅晋王，就是七皇子与五公主都不带权衡的便直接依言应下。 这种互相之间的信赖感，可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培养出来的。 可见她平日里与皇子公主们的关系真正是好。 最重要的是，经宝儿提点，大家有了价值不高，却注定会发展的极好的庄子不说。梓阳县有这么多贵人坐镇，未来发展也必然可期。 对了，他们也跟着一起来些？ 休整之后，一行人各自怀揣着美好的心情，向更美好的后山进发了。 从桃源山庄的后门出来，首先印入眼帘的就是潺潺流水之上的木质浮桥。 按照李月贞本来的打算，她是想把这条溪水纳入山庄后花园的。 山水相连、依势而立。 但这里的人注重风水，直说水即是财，溪水从山庄流出去的话，容易带走财气。 李月贞这才作罢！ 踏在浮桥之上，眼前是落花纷纷，耳边是流水潺潺，鼻端还萦绕着似有若无的清香袅袅…… “中无杂树，芳草鲜美，落英缤纷……”李明承忍不住喟叹的道：“……这可不就是室外桃源？” 清幽、雅致，暖风掸过，漫天花雨。 李明承此言一出，立马引起了阵阵共鸣。 确实很美，而且桃树一年一个样儿，生长速度肉眼可观，每年来这儿赏景，都是一种完全不同的新鲜体验。 站在前方等待继续带路的钟管事…… 这才刚刚只到后门，贵人们却已沉浸于美景之中驻足良久了。 后面行程…… 他求救似的看向了李月贞，李月贞收到信号后，朝众人笑道：“走吧，这才哪跟哪儿。我今儿安排的玩处可多了呢！” “哈哈哈，走着！” 跨过了小桥，便是蜿蜒着一路往上的石阶。石阶是用一块块造型各异的天然石块拼接而成。 或长或短，或厚或窄，组合到一起竟是错落有致的恰到好处。 往前数百步，桃林略显稀疏，走进一看，原来是地上有大片大片平整光滑的石坯。 虽不利于栽种，却是一个适宜卧于其上，仰看花雨的好地方。 “咦，那是什么？” 众人又往前行了十几步，细细一看，四个烧烤架、十几个装着各色食材的小竹篮…… “嘻嘻嘻！”李月贞笑意盈盈的道：“咱们一起动手做烧烤呀！” 她让人准备的多，连随行侍卫们的那份也都有了，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嘛！ 其他几人自然没有二话，有山有水有桃林，再加上直入云天的阵阵炊烟，正是踏春最美好的样子…… 烧烤架上的炭火上来以后，大家立时化身勤劳小蜜蜂，变得纷纷忙碌起来。 不过李月贞转达一圈后，发现大家都忙活的很有规律： 容钦与七皇子都很专注，一个静静的守着鸡翅，一个只烤羊肉…… 五公主在串烤各种蘑菇野菜…… 没什么实战经验的李明承兄弟俩则有些手忙脚乱，好在有侍卫在一旁相助…… 很快，伴随着一阵滋滋啦啦的冒油炸响，属于烧烤那特有的香味便散了出来。 第228章 行酒令 最先熟的是蘑菇，李月贞拿起一串尝了尝：“嗯……好鲜嫩！” “是吧！”五公主笑弯了眼，这是她第一次自己亲手动手做吃食，不能说有多好吃吧，只能说非常完美。 正在兴头上的五公主，一把抄了烤炉上的十几串素食都递给了李月贞，示意她拿去分一分，自己则要继续下一批了。 李月贞…… 她看了看正沉浸于亲手烹饪美食中不可自拔的人儿，又看了手中这一大把。 果断转身分发食物去了。 比起素食来，她还是更加偏爱烤肉。 显然旁边这位专注于熏烤羊肉串的七皇子殿下，也是一样的爱好！ 只见他对于斜刺里递过来的烤茄子看都没看一眼的摆了摆手，“爷今儿只吃羊肉！” 李月贞…… 确认过眼神，这是一个比她还挑食的人！ 她又到容钦跟前派出去了两串，然后剩下的一股脑塞给了自家二哥，让二哥给周围的侍卫和钟管事等人散一散。 她则接手了二哥的活儿，因为五花肉也熟了。 均匀的撒上一层烤肉专用香料，李月贞又取了筷子尝一尝，而后毫不犹豫的给这边的一摊子人竖起了大拇指。 “……火候拿捏的刚好！” 拿紫苏叶子包了给五公主和容钦一人送了一块…… 不得不说，五花肉很香！ 可就是太香了，连吃几块之后不免绝的有些腻。 于是又去五公主那儿领了串蘑菇清了清口，这才站在容钦跟前乖乖的等鸡翅。 烤鸡翅，她的最爱！ 此时容钦正给鸡翅刷蜂蜜，见小姑娘等的有些无聊，便从七皇子嘴边夺了两根羊肉串递给她了。 于是，待烧烤烹熟摆上野餐垫上的时候，李月贞已经差不多饱了。 听他们要玩行酒令，李月贞忙抱了纸笔和自制速写板过来。 “咱们这次来个不一样的行酒令呀！” 家里从祖父到爹爹再到哥哥们，平日里玩的都似天仙子、荷叶杯这般小资情调的词牌名。 而且玩的溜熟。 就是不知道皇室玩不玩，反正她跟永昌帝或者容钦等人一起用饭的时候是没有见到过的。 当然，若论吟诗作赋…… 在座的御书房学子们估计也难能在大哥哥和二哥哥跟前走上几个来回。 自己就更不用说了。 所以想来想去，她就想到了前世常玩的游戏：“你画我猜！” 既可以防止各种你会我不会的尴尬境况，还能活跃气氛…… 好在大家都很给面儿，五公主乐道：“贞丫头又想到什么好玩的了，赶紧给我们说说！” 上次的纸牌就很好，如今都已风靡后宫了呢！ 李月贞讲解道：“这得分出几个队伍来，咱们就……每队三个人吧！正好可以分两拨。组内只能是画画的那个人看到对方出的题目，然后在特定的时间内画出来让队友猜。 不能说话、不能写字，可以稍微有些动作提示……” 五公主听完游戏规则立马抚掌乐道：“我选梓阳一队，我们都是姑娘！” 花落又对七皇子等人道：“诺，别说我们欺负人啊，我们只两个人就行了。纵使你们四人抱团，我也没有意见……” 第229章 由易到难 七皇子满脸黑线！ 他们是男人，本身赢了女子就胜之不武了，还要他们以多欺少？ 关键是……他们赢的面儿也不大呀！那输了岂不更加丢人？ 四人协商了下，就分为三队吧！ 略过方才自成一队的两个姑娘。通过抓阄，容钦与李明承一队，七皇子与李明奕一队。 七皇子小声问李明奕道：“你的画功，比之你大哥来如何？” “……略逊一筹！”李明奕实话实说。 七皇子点了点头，然后扬声道：“再来一队，人多才热闹！” 他来到侍卫跟前站定道：“会画画的上前一步……” 五名侍卫中只有一个站了出来，还有一名侍卫跃跃欲试的上前移了半步，“卑职虽然没有学过画画，但卑职很是喜欢……” 七皇子淡淡的扫了两人一眼，然后伸手从后面原地不动的人中随意指了两个，“就你们了！” 众侍卫…… 见大家已经准备就绪，李月贞道：“咱们由易到难来吧，第一轮先是两个字的，如大雁、仙鹤、油灯这种，第二轮四个字的，如醍醐灌顶、草长莺飞、鸦雀无声这种……” 钟管事和没有参与进来的其他侍卫则出考题、任录事。 就这样，在众人还思索着鸦雀无声该当如何表现时，游戏已经开始了。 五公主抽到的题目是‘蝴蝶’，这个容易，她运用笔墨的干湿、浓淡只辗转几下，一只生动形象的蝴蝶便跃然纸上了。 所以李月贞猜测起来也毫不费力。 然后是第二组的容钦和李明承。 李明承抽到的题目是‘老虎’。 因为时间有限，他只来得及画了半个头，但还是能看出来那是一只大虫的，额头上的王字就很醒目。 再然后是第三组的七皇子和李明奕。 七皇子抽到的是‘蜜蜂’。 且不说画的如何，主要是人家运气很好，刚画到一半就听到了在桃树枝头萦绕的嗡嗡声了。 他指了指笔下，又朝蜜蜂努了努嘴，李明奕也很快便猜出了正确答案。 最后是第四组的侍卫队。 执笔之人是容钦的近身侍卫北司，他抽到的考题是‘耗子’。 耗子原也不难，可对毫无绘画基础的人来说，还是无从下手的吧！ 因为刚刚七皇子选人时，并没避着她们，所以月贞也是知道此事的。 正在她想着会不会太过难为人家了时，却见北司只一个手势，另一名侍卫立马就猜出来了！而且人家这队还是用时最短的一个…… 众人：！！！ 这样也行？？ 第一轮比较简单，虽然有些画的不尽如人意，但到底是都猜出来了。 李月贞让人取了前段时间酿制的桃花酒给每人满了一杯，甜甜的烧酒，加上醪糟那独有的清香，再混合着悬浮的花瓣，美轮美奂。 但依然沉浸于既新鲜又刺激的游戏中没有回过神来的众人，显然顾不得细细品鉴了。 直接边玩边饮就好，两不耽搁！ 下一轮依然是李月贞画，五公主猜。这回她抽到的是‘指鹿为马’。 先画一个人，脑袋是圈圈，四肢是线条，非常简单的几笔，但接着再把五官一填，任谁一看都知道这画的是一个人。 然后这人伸手指着一只鹿，鹿也简单，鹿角一画，特点非常鲜明。 再然后这人脑袋边再画一只马，还没画完，五公主就激动万分的高声道：“指鹿为马，指鹿为马！” 第230章 鸦雀无声 “嗯嗯对！”李月贞笑颜如花的冲五公主竖了个大拇指。 余下众人则有些傻眼，原来，人还可以这样画？ ……这个可以有！ 容钦抽到‘顺手牵羊’后，也用了这种画法。 ……不错，的确省时省力！ 再然后是李明奕，他手中的纸条上写着‘班门弄斧’，脑袋空白一瞬后，旋即提笔画了一扇门和一把斧头。 七皇子踱起步来看了看，门？斧？ 灵光一闪，他内心顿时充斥了一股难以名状的喜悦：“班门弄斧，是班门弄斧！” 随着李明奕的肯定，桃花林里立马爆出了阵阵肆意而又爽朗的笑声…… 最后又轮到了侍卫队。 这回是七皇子的侍卫楚恒执笔，他抽到的是……‘鸦雀无声’？ 现在想想倒也不难，做一个禁声的手势，再加上前头郡主刚刚提过，答案自然呼之欲出！ 但自从看了郡主与晋王殿下那一手化繁为简的表现手法后，他……也想试试！ 受李家二公子的启发，他准备先画一只乌鸦，再画一只麻雀。 连在一起不就是鸦雀无声？ 脑子是会了，就是这笔不咋听使唤，紧赶慢赶的，终于在期限内画完以后，发现队友竟然无动于衷？ 嘿，这下楚恒不乐意了。拼命朝北司使眼色，自己累死累活的好不容易画出来的你倒是猜呀！ 北司…… “鸡……毛蒜皮？” 楚恒脸色一僵，鸡？哪里来的鸡？？ 还没有待他摇头否定，却又听北司自顾自的否决了：“不不，应该是鸡飞蛋打！因为母鸡后面那只蛋，一不小心打碎了，瞧，正在孵化的小鸡都露出头了……” 钟管事与其他几名出题之人肩头耸动，喷薄而的出笑意，已经快要憋不住了。 鸡毛蒜皮和鸡飞蛋打什么的没有，鸦雀无声倒是写了两张…… 因为他们也很好奇郡主所说的鸦雀无声，在画纸上到底该当如何表现。 没想到还是被第四队给抽走了。 抽走就抽走吧，你们又不是与不懂暗号的郡主或者李家两位公子一队，完全用不着画呀！ 但他们万万没想到，最无悬念的一组，居然还折腾了起来？ 哈哈哈，太可乐了！ 另一旁，刚输了这轮的俩侍卫已经争执了起来。 楚恒眨着无辜而又控诉的大眼睛道：“我什么时候画鸡了，这明明是乌鸦好吗？这么明显你居然看不出来？” 北司嘴角抽了抽，对不住，这个他还真没看出来！ “还有，”说到后面这个，楚恒更来气了，“这明明是只麻雀，怎么就成破了壳的小鸡崽了？” 北司脸色一黑，这要是自己手下，早一脚踹飞他了，还能留着他在自己面前撒野？ “那你画的这个蛋是？” “……那是翅膀！” “哈哈哈！”李月贞几人笑的脸都酸了，这还真怪不了人家北司。 可能卫恒想学他们用简笔画描述，所以麻雀的画法就是先画了个大圆代表身子，上面又画了小圆代表头，然后头上长了个尖尖的小嘴…… 别说，越看越像刚破壳的小鸡崽了。 见自家侍卫那大受打击的可怜模样，七皇子放下了手中杯盏，到底是自己的人，又如此懂事——他这个主子还没输呢，人就开始牺牲小我，顾全大局了。 自己理当起身安抚一二。 “怎么就不像了？等着，让爷过去瞧瞧……”只是，当他对着图画看了又看时，“……欸？麻雀本来长什么样子来着？” “哈哈哈！” 第231章 马蹄铁 蔚蓝的空中，不知何时聚起了大片云朵，蘸着粉意，肆意而又张扬。 再加上头顶的花枝、树下的溪流、耳畔的说笑…… 李月贞轻轻抿了口手中的桃花美酒，嗯，不错，柔软而又甜美。 一如她此刻的心情…… 下回再多酿些葡萄酒，好的葡萄酿酒，那是越陈越香的。 对了，她们即将在这边购置的田庄上，就可以多多栽种葡萄呀！ 那梓阳县就真正是名副其实的水果之乡了。日后还会有很多跟水果有关的农副产品，如果干、果酒、罐头…… …… 翌日一早起来，发现天空中不知何时飘起了蒙蒙细雨，因而原本打算回程的众人，便又多留了一日。 这时听下面有人来报说，五公主的马儿不知何故，不能起身、也不愿吃食！ 五公主一听忙叫人到马厩里查探情况，想想不放心，自己也跟了过去。 她一走李月贞也陪着一起去了，最后众人齐齐聚到了偏院之中。 那看管马厩的下人脸上全是惶恐不安：“昨日小人见这马儿的一个前蹄有些开裂，想来应是路上受了些磨损。便……便自作主张的给它修剪了下。 原以为只是一件稀松平常的小事，也就没有上报，不想……不想今日它就起不来了。小人该死，小人该死！” 事情发生在李家的庄子上，不论起因为何，李家都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李明承上前一步，正要开口说话时，却听五公主摇了摇头道：“修剪的没有问题，应该与此无关。” 容钦看向了北司，北司领命后立马快步上前仔细查看了起来。 在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抬起马掌，然后利落的抽取匕首猛地一刺，大股大股的脓血瞬间涌了出来。 没过多久，马儿便慢慢的站了起来，然后甩了甩尾巴，自顾自的吃饲料了。 往回走的时候，李月贞忍不住感慨：“原来这马儿伤了蹄子，居然也会有这么严重的后果！” 可见前世有马蹄铁的好处。 “这才哪跟哪儿，”五公主的马儿已经安然无恙，不禁心情大好的跟李月贞聊起了自己的见闻： “听我外祖家的表哥们说，军中上阵的马儿，那蹄子磨损的才快呢，一旦磨损过度，马蹄就会开裂，马儿也就瘸了。每年都不知道要因此折损多少战马……” “这……”李月贞听得心里惴惴的：“这么严重吗，不是说马蹄磨损了还可以继续生长的吗？” “恩对，”五公主点头，“一旦发现磨的很了，要立即休养。 但也不能放任不管，因为它往往不是直着往外长，而是歪的。 有时候军中事务繁忙，尤其是打仗的时候，难免顾不过来。那休养中的马蹄来不及及时修剪的话，就长歪了。 马儿站起来走路，很容易就会把长腿摔折，便又是一大损失……” 李月贞抚了抚胸口，那给马蹄订上马蹄铁就更有必要了。 于是她试探的道：“似咱们穿着鞋子保护脚一般，可以给马儿也弄上保护罩吗？” 此言一出，众人全都笑了。 “人跟马可不一样，马多大的重量，而且背上还要驮人驮物。再者，还有什么鞋子是比马蹄更硬的吗？” 第232章 头名 李月贞心说这个问题提的好。比马蹄更硬的，可不就是铁了？ 于是她扑闪着眼睛认真道： “事在人为嘛，成不成的，咱们总归要先试上一试才能知晓……” 京城里。 在一系列极为严格且又繁琐的程序下，所有副卷均已评阅完毕。 只是当弥封拆开以后，在场众人，包括主考官、副考官、同考官以及提调官和监试官，全部都愣了——这次取中的头名，居然不是建国以来独领风骚百十年的江南才俊？ 回过神后，大家心里不觉一阵激动，会元，今科的会元终于花落他们京城本地了。 可陈翰林的眉头却是一皱，明承？ 会试由礼部主持是世人皆知的事情，他虽是翰林，但翰林也归礼部管啊！ 若是选了前任上级之孙，自己的好友之子，又难免有用情取舍之嫌！ 这对自己、对李家，可都不是一件好事。 尤其是本届还有个连中四元的江南才子傅愐。 如今傅愐之名，天下皆知…… 坊间更是有针对此次会员名额的各种赌局。 一个是去岁的解元，耕读出身，进学于江南最负盛名的虞山书院；一个是去岁的第七名，世家出身，进学于官学白鹭书院。 如此明显的对比，傅愐的名次却居于李明承之下，他不敢想象那些赌徒、那些江南学派，以及寒门学子们，到底会生出多少事端…… 但若只是为避嫌而把李明承强压为会试第二，岂不失了公平公正？ 众人看到陈翰林的愁绪后，仔细思索下来，脸色也不禁跟着一变。 沉默过后，几名考官同时吩咐道：“把李明承与傅愐的考卷，全部都呈上来！” 在场所有考官挨个的把两人卷子对比着看了一遍。 从卷面的整洁，到语言的流畅，再到逻辑的连贯性，两人可以说是不相上下。 但若论见解，李明承却是高了傅愐不止一筹啊！ 看完后，众人又不约而同的把目光投向了主考官。 见陈大人并未表态，一名同考官上前小心的斟酌道：“此事确实为难。下官尤记得六年前，方廉方大人便因取中了同僚之子而被一名落地举子给告上了公堂。 后来纵使澄清了事实真相，方老依然背负骂名许多年，以至最后郁郁而终。” 毕竟人们往往只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事实真相之于他们，不过是官官相护罢了！ 他们也想依着本心行事，可他们也有家中老小，行事之前，又不得不权衡利弊。 此事若不避嫌，难保那些个落地举子或者被人撺掇的赌徒会做出什么不可预料之事。 又有副考官站出来道： “大人，其实对李明承来说，头名与次名并无多大区别。 他年轻俊朗，纵使会试拔的头筹，也极有可能在殿试上被陛下钦点为探花郎。 如此，何不全了那傅愐的第五元。 我大煊王朝有了百年难得一遇的六元及第，又何尝不是一段佳话，更是咱们大煊文风鼎盛之兆啊！” 为上级解忧，是他们的职责，上级说不出来的话，也理当由他们开口才是。 再者说，这也是最好的办法。 而原本内心里几经天人交战的陈翰林，此时却已然醒过了神来。 他们在讨论什么，放着已经从糊名中取中的头名不管，反而要权衡来自外界的干扰吗？ 第233章 放榜 那他们这些为防止徇私舞弊，从到岗之日起，直至评卷结束，任何人都不得归家的意义何在？ “……不可！” 等陈翰林反应过来的时候，话已出口。见方才进言之人脸色苍白，陈翰林也不禁叹了口气。 他们的确是为自己分忧，但他们又何尝不是看到李老已然致仕，才这般有恃无恐的讨好于自己。 诚然，自己没有顺着他们的话头下台，也是把他们陷于了不义之地。 ……这回怕是两头都落不到好了。 不过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既然无法转圜，那便也只能继续慷慨激昂，力求给自己能圆一点是一点儿了。 于是他郑重的站了起来，“诸位的好意，陈某心领了。此举对多方来说，的确是最为稳妥之法。 但……陈某不想违背初心。 日后若是有人蓄意挑起事端，陈某会禀明圣上，所有后果，皆由陈某一力承当！” 决心下好，陈翰林也顿觉轻松了不少。 一切都随它去吧！ 若自己真的为堵天下悠悠众口而调整了名次，才是徇私舞弊、是落人话柄、更是愧对好友…… 余下众人互相对望了一眼，而后同时起身惭愧的深揖一礼： “……我等愿与陈大人共同进退！” 是呀，有现成的糊名成绩，他们拆封后做了更改，才是真正的违法乱纪啊！ 身在其位，他们只需做到公正严明即可。而权衡那些外在因素，本身就是一种失职。 是他们……舍本逐末了。 …… 发榜当日，不少士子或者家仆，从四更开始便陆续聚集在贡院门外张望等候。 一直挨到辰时贴榜，才真正是几家欢喜几家愁…… 有那中了试的一声欢呼，立马引来了周遭人的热情攀谈与问候…… 有那落了第的心尖儿发慌，不敢置信的一遍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的扫视榜单，力图寻找自己的名字…… 更有那些个预备在传胪大典后榜下捉婿的…… 毕竟杏榜提名，只要能够正常参加殿试，一个进士的名额是跑不了的。 他们只需提前过来打探一下新晋贡生的家世与家室情况即可！ 当然，本朝对读书人极为推崇，这三年一次的朝廷新贵诞生日，自然也少不了出门瞧热闹的平民百姓…… 由此，喧嚣热闹的贡院门口好似并没人注意到，与榜单一同糊上的还有前几名贡生的试卷！ 而在此之前，外头早已有收买了院内书办的报子，提前探得了榜上有名之人，然后先一步的吹吹打打，直奔贡生的家中讨喜钱去了。 彼时，李月贞刚给自己家的小闪电钉好马蹄铁。 从桃源山庄回来以后，她就按照闪电的尺寸画好图纸，叫人去打制了。 有时候，在固有的认知面前，任何语言都是苍白无力的。 倒不如直接带着“穿上鞋的”闪电到众人面前遛达一圈来的省事儿。 “中了，中了！”糖儿欢心雀跃的小跑到李月贞跟前道：“大公子……大公子中了头名会元，二……二公子也中了！” “当真？”李月贞将手里的家伙事儿一丢，喜道：“太好了，走，咱们到祖母那儿讨喜钱去！” 第234章 报喜 李月贞来到清松院的时候，里头正热闹着，只听自家三哥扯着他那公鸭嗓子绘声绘色的讲解道： “……大哥是头报！祖母您是没有瞧到，半条街的人都跟着差役一起来道贺了呢！ 孙儿还听他们说，咱家不愧是书香门第，这府里的哥儿们如此年轻便能高中也就罢了，还一中就是俩儿！ 孙儿转头，恰巧撞见了前头打发出去看榜的小厮，一问之下您猜怎么着……” 老夫人与温氏等人都面带微笑的看着他，静静等待下文。 李明远赚足了瞩目后，这才一脸神秘的道：“大哥是头名会元，本来说要过去陪考的二哥居然也中了。还是偏中间的名次，第一百六十三名！” “呵呵呵，好，好！”人逢喜事精神爽，老夫人欢喜的看起来顿显年轻了不少。她抬手让人搬出赏钱道：“今儿大喜，有赏，府里通通有赏！” 作为勤劳小蜜蜂的李明远，那盛了赏钱的荷包，自然是鼓鼓的。 李月贞拉着老夫人的衣袖凑趣道：“祖母，孙女儿一听说哥哥们高中，也是忙不迭的就跑来给您报喜了呢，只是比不过三哥腿快，没能抢到这头报的赏钱……” 温氏也跟着凑趣道：“不晚不晚，你呀，尽管重新再报一遍，你们祖母爱听着呢！” 其实前头已经有门房的婆子进来汇报过了，思存家的又来报了一回。 这样光宗耀祖的大喜事儿，又哪儿有听够的时候！ “呵呵呵，说的是……”老夫人高兴的合不拢嘴，“我们贞丫头要是报的好听了，祖母一准儿也给贞丫头封个厚的……” 一时间，后院里上演了各种吉祥话对飚大赛…… 与其乐无穷的后院相比，一切归于平静的前院之中，却是平白多添了一抹严肃。 “……很好，你们都很争气，既光耀了我李家门楣，又与你们前途有很大进益，为父很是欣慰。” 说到这儿，李彦青顿了一下， “只是江南的文风一向力压北方，尤其是那傅愐，他原是江南的解元，你却只是咱们北边的第七名。 这回你能一举夺冠，有些不明情况之人，怕是会有微词。 所以，接下来还是不可松懈，如若殿试也能一举拿下一甲，甚至是头名状元，所有的质疑之声，才会不攻自破……” 承哥儿的这个会试榜首，也许别人会借机朝他的关系网上攀扯。 但殿试呢？ 皇上亲自主持批阅的考卷，可没人会不信服！ 李明承闻言忙跟父亲交底道：“其实此次孩儿能够一举夺魁，实属侥幸……” 李明奕也紧跟着道：“对，侄儿这次能够取中也是实属侥幸。全赖五妹妹的一句无心之言与大哥的倾心相授……” 他是真没想到自己也能高中，而且竟然还是一百多名。 此前父亲也只是说让他试试水，而他自己也是做此打算的，全当给大哥作陪考了。 所以这个结果，他到现在为止，都还有种轻飘飘的不真实感。 李彦章闻言虽是疑惑，却也认同的点了点头，“大哥，奕哥儿的文章我与父亲都曾点评多次，以他之能，本以为能在此次会试挂个榜尾，已是最佳的临场发挥了……” 第235章 岁月静好 “没成想，却还有这般意外之喜……” 这点李彦青倒是知之不详，他从西北归来的时候，两个孩子已经即将踏进考场了。 问罢事情原委，李彦青不禁心生感叹，运道啊！有了宝儿这颗小福星，倒也是这哥俩的福气，尤其是明奕。 这一下，直接早了三年进入官场——少了三年的蹉跎岁月，多了三年的入仕资历。 何其所幸！ 他颇为感慨的拍了拍长子肩膀，安慰道： “不妨事的，科举乃网罗天下英隽之大计。诗赋可以观其学识，经义则需通知古今，但若论解决时务的识解与才能，还得看策论。 故而殿试只有策论一道。 那傅愐确实学富五车、满载经纶……诗赋尤其出色。 但诗赋到底只是文词，国家设官分职，要的是弼谐教化、拊循州县、刑狱钱谷之能，专取文词，亦复何用？ 且你们所处环境，自幼便比一般学子占据优势，眼界自然也要比他们更加宽广……” 何况，以你之能，在遣词上也未必就逊色于他……” 李明承闻言深受感动，在自己的举业上，父亲一向严苛。 这还是第一次如此直白的肯定自己。他知道，父亲是在给自己鼓气。 “多谢父亲提点……” 回到后院，李彦青见小闺女正揽着小儿子同承一骑，在清梧院的前庭里绕弯慢行。 直逗的尧哥儿拍掌大乐。 旁边还有妻子那满是不赞同的担忧声： “慢点慢点，当心摔着……” 呵呵呵，李彦青满足的笑了！ 安然相携、岁月静好。 “爹爹！” “爹爹！” 前头那声是李月贞讨好的呼唤。 她自知把马儿牵到后院里来……不合规矩，害的母亲担忧不说，还耳根子很软的让人把眼热的小弟也抱了上来。 后面这声则是四岁的李明尧兴奋且又炫耀的呼唤。 他跟哥哥姐姐们一样，都能骑大马了，他长大了！ 就在李月贞以为老爹走上前来是要抱下小明尧时，却见他只是从自己手里把缰绳接过去了——亲自牵着马儿在院子里转了起来。 温氏无奈：“老爷……” 孩子们胡闹也就罢了！您怎么还纵上了呢，这是骑马的地儿吗？ 李彦青呵呵乐道：“雅儿，你要不要过来试上一试？” 说来，空闲的时候，还真可以带着妻子去庄子上面学一学，也好叫他一览美人儿初学乘骑怯又娇的别样风情。 李月贞闻言眼前一亮，“试一试啊娘亲，闪电又小又乖，可温柔了呢！很好玩的……” 李明尧自然是有样学样：“试一试！试一试！” 这爷仨的热情，温氏实在有些承受不住，嗔了丈夫一眼后，忙不迭地退回屋里去了。 “哒哒，哒哒……” 院子里乍一安静下来，马蹄铁与地面的接触声，尤为明显。 李彦青不觉放慢了脚步，“宝儿，你这马蹄的声音……” “没事的，就是给它钉了一层保护蹄子的铁片！” 李彦青一时竟有些没有反应过来，“什么？” “是这样的……”李月贞吧啦吧啦的把在桃源山庄，五公主的马蹄受伤一事给老爹讲解了一番，末了又道： “……闪电还小，肯定更为脆弱，所以我就给它做了双‘鞋’来保护蹄子！” 说者不以为意，听者却是震撼的久久无言。 前头为了抵御外侵而赴任西北的那几年，李彦青比谁都清楚战马之于兵力的重要性…… 第236章 答题套路 刚刚牵着马儿已经逛了好几圈了，马蹄行进的过程中，并不见任何异样。 可见此举确实行的通…… 他缄默不语的牵着马儿又走两圈，平复了下心中情绪后，这才打发人把小儿子先带下去。 正得趣儿的李明尧又哪里肯依，见状李月贞忙跟着下了马来轻哄道： “尧哥儿乖乖听话，回头姐姐给你送个可以骑在上面摇的小木马。” 有了摇摇椅了，再做个摇摇木马倒也简单。 一听有属于自己的小马了，小家伙见好就收。再闹下去，待会儿父亲赏他一个冷眼，他还不是得乖乖就范？ 闪电很是温顺。 李明尧被人带下去后，李彦青随即叫人抬起马蹄，然后凑近前来认真而又仔细的看了又看。 并不是他以为的那种铁片，而是半环形的那么一条，只是这样看着，却又感觉恰到好处。 “宝儿，你是如何想到用铁来给马做……‘鞋子’的？” 李月贞心中早有说辞：“是在桃源山庄谈论此事的时候，他们提醒我的。 说是马儿本身就重，还要驮人驮物，还有什么鞋子是比马蹄更硬的吗？ 我一寻思也是，普通的材质确实经不住马儿踩踏，可要比马蹄更为坚硬的，那就只剩铁了……” “哈哈哈！” 这也叫做提醒？ 明明是劝他宝儿知难而退。 李彦青看女儿是越看越没够。想到长子提的会试一事，李彦青心中一动，不如来听听女儿有何独到见解？ 把马儿交给了下面的人，父女两个边说边往花园走去，通过穿山游廊，再绕过五间清厦，踩着朱栏板桥便可以直直的来到花园里了。 李彦青边走边不经意的聊道： “宝儿如此聪慧灵透，若也能有哥哥们这样用功，爹爹就不用担心你在课业上因回答不出夫子提问而受拘束了……” “嗯？不会呀！”李月贞见老爹面上全是担忧，不禁心中软软的安慰道：“爹爹放心，夫子提的问题，一般情况下，我都答的出来。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不解题意！” 李彦青…… 他的闺女，难道连夫子出的题意都不会审？ 老二他们那帮夫子是怎么教的？ 按耐住想去找老二算账的火气，李彦青耐着性子询问道：“那万一遇到了不解其意之题，你又该当如何？” 个中情景可以想象，他的宝儿，必然要可怜又无助的站着听训了。 “直接问夫子呀，不懂就要问嘛！” 当然，如果容钦他们在私底下，提前一步给她悄悄释义，也是一样。 李彦青…… “然后呢，懂得题意了，便能答出来了？” 李月贞乖巧点头，“宝儿虽然不懂大哥他们的解经、传注，但宝儿也有自己的答题套路呢！” “哦？”这下李彦青更来兴趣了，“好，那爹爹来考考宝儿如何？” “嗯嗯，考吧！” 一旁看着的思安，忍不住腹诽，搁几位公子身上，哪个被问课业不是一副如临大敌，严肃谨慎的模样。 也就是他们五姑娘，完全没有当回事儿，好似平日里跟大老爷闲话家常般，随意的紧…… 回过神来，却听得大老爷已经提出了问题，“……《尚书》有云：‘刑疑付轻，赏疑从众，忠厚之至。’我儿如何看待邢赏忠厚之至？” “嗯？”李月贞疑惑，哪个疑？ 见女儿好似不解其意，李彦青心说，这是出的难了？ 莫非宝儿还未研读五经？ 第237章 框架 清咳一声，复又解释的道：“说白了，就是你会如何看待‘疑罪从轻’？” 李月贞：？？？ “疑罪从轻又是何义？爹爹，不是说好了所出之题，不要晦涩难懂的吗？您说的再白一点……” 李彦青额角有些突突，他又想找老二算账去了。 耐着性子抚了抚女儿头顶，李彦青尽量放柔了声音道：“是说一个犯了事的人，他的罪行轻重若有可疑之处，是否应当从轻判处……” 春天的柳儿抽条垂线，板桥尽头的柳荫下，又露出了一条曲折迂回的花园小道。 李月贞欢快的从桥上纵身一跃，同时口中的回答也是毫不拖泥带水： “首先，律法是用来规范行为，净化风气的。作为大煊的子民，我们每个人都应当有遵守律法的自觉，犯了事后，也应当有接受惩罚的意识。 至于在可行范围内量刑的轻重，还应该看他具体犯的什么事，对外界影响是好是坏。 好的话，法理不外乎人情的嘛，当然应该从轻处置，坏的话……” 看着面前侃侃而谈的女儿，李彦青颇为意外，没想到前一刻还不解其意的人儿，下一刻，便已然能够语言流畅、条理清晰了。 这下更惋惜被人耽搁学业的宝贝闺女了。 若不是西北之地他一去就是四载春秋，以女儿的聪明与灵透，几年后京城第一才女的头衔，还不是手到擒来？ “很好。”李彦青对小闺女自然不吝夸赞，“这就是宝儿所谓的……用答题套路来做解？” “嗯嗯！”李月贞乖巧点头，她上辈子作为一个孤儿，本身是不善言辞的。 后来从勤工俭学，到自己开店，再到主播，再到打造餐饮帝国…… 需要语言艺术的地方太多。 所以报语言培训班也好，从实战中慢慢总结经验也罢，终于自己也有了足以应对各种场合与突发状况的一套章法。 对于这世应对课业上的问答，自然也不在话下。还没等老爹细问出口，李月贞便自顾自的提了出来： “首先是点题、其次是影响、再是原因、对策、总结…… “比如您刚刚问的疑罪从轻，我就直接把自己的认识与看法说了说。 然后再从正面侧面两个角度分析它的影响。 还有造成这种现象的原因，解决问题的对策…… 如此一步一步挨个儿流程走下来……” 李月贞坐到了水榭一侧，而后颇为自得的晃了晃腿，“爹爹觉得如何，宝儿这套应付夫子还过的去吧？” 何止应付夫子，李彦青心说应对殿试它都使得。 环环相扣，发人深省。 介时两个哥儿以此为框架，阐发立说、引经据典，他们的殿试，必然会多添几分成算…… 左相府里。 安氏心绪复杂。李家前去赴考的两个哥儿全都中了，自己的大儿子却连去岁的乡试都没能通过。 她想不通，明明比登天还难的科考，怎么在人李家就跟吃饭喝水一样容易的呢！ 难道这就是婆母所谓的，书香世家的底蕴？ 忽然记起了自家父亲曾经说过的话——不要小看清贵之家。 且不说已经先逝的李老太傅，只说在翰林院入职多年的李彦青，撰拟诏制、详正文书，有他指点，李家的哥儿，又何愁不会功成名就？ 第238章 封个伯吧 至此，安氏这才彻底放下了门第之见——低就低了点吧，且看日后…… 而此时裴国公府里的裴老夫人亦是感慨良多。 幸而当年长孙坚持婚事，否则自己的一念之差，差点就害了整个裴国公府啊！ 如今虽早已时过境迁，但每每想起，她依觉庆幸不已。 那安阳郡主，不不，如今她已不是郡主之身了。 自从容韫被押解归京以来，原裕亲王府的满门封号，全部都被褫夺殆尽。 便是四年前已被紧急嫁与舅家表亲的安阳，也没能幸免。 且不仅安阳的封号没了，舅家举家皆被革除官职，驱逐出府。只另给房屋数间居住，并，严加看守！ 安阳的处境，只怕是愈发难了。 听说从四年前父母被圈禁于裕亲王府那时，她身上就不大好，如今还要面对舅家一大家子的鸡飞狗跳与妯娌迁怒，怕是也撑不了多少时日了…… 而李家却是蒸蒸日上，愈加繁盛。 先是陛下亲封了个有封号亦有封地的小郡主。 要知道，非皇室宗亲，普通臣子的儿女论功行赏，最多也就是给个虚名。 就这都了不得了——既荣且贵！ 但人李家的那个姐儿，得的却都是实打实的。 可见除了在她幼时被陛下一眼瞧中了指为皇子妃外，这些年过去了，陛下对于她的成长与表现，显然更加满意。 再就是一跃升为了宰执的李彦青，老国公早前便有断言：那李彦青既有才能亦肯实干，再加上简在帝心，日后必然前途不可限量。 如今看来，老国公是对的，孙儿也是对的。 这不，李家又出了两位新起之秀，而且还是一科双进士。 比他们父辈的入仕年龄还要小上许多，可以遇见，李家往后至少几十年……不必愁了。 一想到自己曾鬼迷心窍的想把华姐儿配给自己庶出的二孙子泽哥儿，期间还大言不惭的提了泽哥儿的秀才功名，她就忍不住老脸一红。 功名，之于她们勋贵之家难得，之于书香世家却只是手到擒来之事…… 回过神来，裴国公老夫人问大儿媳道：“给李家的贺礼都备上了吗？” 好在大孙子不仅争气，行事也极有章法，总算是挽回了不少余地。 自己也要在李家尚未腾飞之前，多做些事情才好。 心中略略有些小确幸的裴国公老夫人并不知道，她的贺礼还没送到，李府便已不是原来的李府了。 翌日早朝。 李彦青直接把小闺女研制的马蹄铁给献了上去。 “……经微臣仔细查验证实，马蹄铁既可以防止马掌磨损脱落，还能有效防滑，对骑乘与驾车都很有利。 而且不仅是马，农家常用的骡子与驴亦可使用此法来保护固有资产、提高行进速度……” 此言一出，满朝哗然。 紧接着，昨日出现在自己脸上的震撼之情，李彦青又在群臣脸上浏览了一遍。 只除了……一开始便从暗卫口中得知详情的永昌帝！ 这回虽说梓阳只是奔着保护她小闪电去的，但此功劳之于整个大煊来说，却是不可谓不大。 赏赐他昨晚都已琢磨罢了——就给刚被自己劝退官场的李家家主封个伯吧！ 也省的他出门遛鸟的时候，因没有官阶品衔，而生生矮了别人一头…… 第239章 安逸伯 “刑以惩恶，赏以酬功。 李家所献之物。功在当代、利在千秋……是以朕有意擢原礼部侍郎李锦为安逸伯，赐，章服、玉带…… 诸卿家以为如何？” 治天下者，理当赏罚分明。 对于自己的封赏，永昌帝还是颇为满意的。 如今梓阳已是郡主之身，日后更是亲王正妃，而李彦青又刚刚连升五级，他们暂且都不好太过打眼。 如此，给李家个爵位，也算是惠及满门、荫庇子孙之举了。 而令他颇感意外的是，自己此言一提，满朝文武竟难得的见解一致——无不动作一致的诺诺应上一声：“陛下英明！” 武将心里本就没那许多弯弯绕。 在听到李彦青言谈举止间所详解的马蹄铁时，他们心中唯有一个念头—— 一直以来，只有屡建战功、势如破竹的骑兵，才能称为“铁骑”！ 如今他们却有了真正的铁骑。 不仅他们会有，未来整个大煊的骑兵更是人人得以配备。 介时，大煊的军事力量，必然也会攀上一个他国难以企及的高度…… 李家的这份封赏，实至名归！ 文臣也是服气的很，他们虽不似武将那般嗜马如命，但君子六艺之中，还有一个“御”字。 更逞论它还与社稷有大裨益。 是以永昌帝的封赏辅一出口，他们也是只有羡慕的份。 谁敢存有异议，陛下对李家未免推恩过厚？首先武将那帮口无遮拦的莽夫就能把人怼死。 又不涉及自己利益，没得招这闲气来受！ 再者，国有圣君，乃群臣之幸。 谁还没个建功立业之心了？ 陛下厚赏有功之人，对他们来说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而且这马蹄铁虽关系重大，但看起来却也不难。说不得自己以后偶有所得，也能有这般造化…… 李家。 李锦接到圣旨的时候，整个人都是懵的。 我是谁，我在哪儿？ 这真个儿是……人在家中坐，喜从天上来！ 怎么他就成为超品的安逸伯了，他们李家的门楣……这便说改就改了？ 被馅饼砸的有些晕乎乎的李锦此时，心中只萦绕着四个字： ……皇恩浩荡！ 不过话又说回来，那马蹄铁又是何物，老大他们似乎并未跟自己提过此事？ 不过疑惑归疑惑，当他见到前来贺自家孙儿高中的一帮老友眼中，那掩也掩不住的泛酸与羡慕时…… 清咳一声，李锦立马挺直了腰杆。 这是属于他的高光时刻，在经历了大半生的官场不如意，尤其最后他连官职都丢了后…… 没成想此生还能有“见其服而知贵贱，望其章而知其势”的机会。 真真是应了那句：“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领旨谢恩后，李锦正老神在在的等待来自老友们满是羡慕嫉妒恨的一句“双喜临门”时，却有人轻轻拽了拽他的袖角。 “快快，再跪——” 李锦…… 抬头一看，原是传旨官又捧出了一道圣旨。 “……李锦之妻，范氏。淑慎其仪，柔嘉维则。宣训辞於朝夕，不忘育子之勤，兹以覃恩，赠尔为安逸伯夫人……” “臣妇领旨，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颤抖的接过了玉轴金卷，老夫人只觉此刻有种恍恍惚惚的不真实感。 第240章 殿试 从几何时，对丈夫失望透顶的自己，把所有的生活重心都移到了教导儿女身上。 丈夫，可以是宠妾灭妻的。但儿孙，永远都是自己的。 唯愿他们将来出息了，也给自己争口气！ 她只管享儿孙的福也便罢了！ 令人欣慰的是，孩子们并没有让自己失望，尤其是她一向引以为傲的大儿子，现今已然官居二品。 可她万万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还能沾着孙女儿的光升了诰命，而且还是满门显贵的超品级。 老夫人转过头来，满目慈爱的看了眼小孙女。贞姐儿竟以一己之功，惠及了李家满门…… 左相府与裴国公府前来道贺之人不敢耽搁，在贺李家公子高中的礼品登记在册以后，便又忙不迭的回程报信去了。 “母亲……”温氏与荀氏一左一右的扶起了自家婆母，“想必待会儿当有许多亲自前来道贺的命妇，咱们是否先回后院换身装扮？” 话落，妯娌两个同时将目光投向了左相府与裴国公府回去报信之人的背影上。 老夫人微眯着眼睛点了点头，“……好！” 今儿是李家承赏沐恩的日子，纵使是常服，也合该庄重华贵一些，如此，才是应对陛下隆恩的最好反应。 …… 前有一榜双进士，后又得赐了勋爵，一时风头无两的李家，使得对李明承会试名次存疑的小团体都销声匿迹了起来…… 他们得是有多没眼力见儿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去触隆恩正盛的李家霉头。 一切尽等殿试过后再看…… 四月二十。 是永昌帝为今次“三年大比”亲自拟定的殿试时间。因由天子亲策于廷，所以亦称廷试。 三百三十名贡生规规矩矩的跪于案前静待陛下亲自出题。 天子脚下答卷，考生不仅要双膝跪地一整天，还要不吃、不喝、不厕，直至考试结束方能交卷离开。 期间之苦，难以想象。 但对于怀揣着“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的读书人来说，这点苦头也着实算不得什么。 他们寒窗苦读十数载，为的可不就是今日？ 虽说殿试不存在黜落问题，但因着殿试的名次，决定着将来入仕与升迁的起点，极其重要！ 是以考题还没出来，众士子们便已开始摩拳擦掌、跃跃欲试了。 最后一道科举大关，一定要好好把握！ 居于上首的永昌帝，从会试中的前几名生员面上一一扫过。 相较于其他几位垂首沉思的同年，李明承自接卷之后，只略一沉吟，便开始有条不紊的列起了草稿。 永昌帝惊异于他审题之快的同时，似有所感的又抬头寻视了眼李家另外一个哥儿，果然，他也已经下笔。 若不是这题乃自己在入场之前才亲自题于纸上，他都差点要怀疑有人漏题了。 旁边之人见他们笔下不停，而自己却迟迟未能寻得突破点，不觉已经呼吸渐乱…… 永昌帝收回视线后，敛眸慢慢勾起了唇角，殿试考验才华的同时，对心性又何尝不是一种考验？ 第241章 传胪大典 李家兄弟俩倒是没想太多…… 因为，膝盖疼！ 可这才刚刚开始，父亲大伯说的对。越往后越难挨，如果能早点答完，一定不要拖沓。 否则难免影响正常发挥！ 幸而他们手中还握有一套极为适合应对时务策的套路。 先在草稿纸上列出大体的条条框框，然后逐一丰满、润色，再然后通读两遍删删改改，最后誊抄！ 一天的工作量，哥俩儿相继完成也不过半日功夫。 但他们谨记家中长辈教导： ……殿试乃天子亲自坐堂，过早交卷未免有藐视皇威之嫌； ……在座的皆是同年，日后亦有可能是同僚，过早交卷会给旁人带来压力不说，也容易落下轻狂、冒进、爱出风头的印象。 是以兄弟两个放下笔后，并没有立即离场，而是又认真仔细的审查了两遍，直到有人开始交卷，这才陆续起身…… “恩，不错……”永昌帝几不可见的点了点头。谦逊有礼，方为入仕之道！ 殿试毕，次日读卷，又次日放榜。 放榜当日，宫里还有一场专门为新科进士而设的隆重仪式——传胪大典。 王公贵族在丹陛上、文武百官在丹墀内。 李明承等一干身穿公服、头戴顶冠的贡士，则按照上次会试的名次高低分别排列于御道两侧，一同向集英殿的方向行三跪九叩大礼。 殿内，左相手捧今次殿试前三的文章一一细读，而后由永昌帝亲自点出名次。 第一名：李明承。 第二名：傅愐。 第三名：蔡沣禺 单纯的以文章论，就是这么个名次。 只是在点谁为探花一事上，永昌帝不禁犯了愁。 第一名与第二名都可谓仪表堂堂、相貌俊朗。原也可以把他们其中任意一位指为本科探花。 因为探花，自古便是一个才貌双全的存在，不比状元差。 而他一甲的三人里，明明有两个符合标准的，却在权衡再三后，不得不重新考量…… 一个是前段时日玄衣卫曾上报过的李明承，坊间有不少团体在私下质疑他会元的由来。 如果把他点为探花，岂不坐实了那帮人的猜测？ 不妥，不妥！ 还有一个是四元及第的江南才子傅愐，能在前头回回拔得头筹，其本身必然也是很有一番自尊与自傲的。 因而会试矮人一头也便罢了，若殿试还要再屈居于能力不如自己的谢沣禺之下，这种一节更比一节低的落差，对于一直以来都是无可匹敌、众望所归的天之骄子来说，恐会折了锐气。 至于这第三名，永昌帝抬头往蔡沣禺身上看了一眼，而后立马牙酸的收了视线。 ……就这样吧！ 殿外，李明承等人已经站了有好一会儿了。等待结果本就是一件十分紧张之事。 偏队伍前头还有这么多身穿正装朝服的朝中大臣。 而且还都是他们当中的大多数人，平日里想要上门拜见都够不到边的人。 此刻那些官员就在前方，并不是他们想象中的严阵以待、也不是古板刻薄，而是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小声说话。 虽然不敢抬头直视，但莫名的，他们就是知道大人们此刻正在审视与评估自己。 心跳瞬间失衡，他们反射性的挺直了背脊，不住的在心中默念：端己正容，目不斜视…… 而原本跟没事儿人一样的李明奕，在这种氛围的渲染下，也不禁变的僵硬起来。 明知大伯避嫌在家，他还是忍不住的，用余光往前扫视了一圈…… 只是收回视线之时，他在御道右侧的大理石雕花护栏后面，看到了谁？ 第242章 时也命也 见三哥朝自己这边望了过来，李月贞欢喜的立马踮起脚尖，然后一手扶栏，一手拇指与食指交错，冲他做了个笔芯芯的姿势~ 她原本是打算请假去看状元游街来着，酒楼二层临街的上房她都预定好了。 只等大哥他们路过的时候，跟家里人一起撒花、喝彩、行注目礼…… 可昨儿听说自己要请假，五公主和七皇子当即便把传胪大典的盛况讲了，并且还要带她过来长长见识。 那还有什么可说的，走着！ 李明奕傻乎乎的笑了。 五妹妹这个手势他熟，而且家里人也都懂得，跟她儿时时常竖起拇指往人额头上轻轻一贴的“给你点个赞”，有异曲同工之妙。 表达的都是膜拜之意。 呵呵呵，可爱的人儿做起这个手势……只觉更可爱了！ 李月贞转头见大哥也不知何时朝自己看了过来，得，不能厚此薄彼。 左手也做了个同样的姿势，然后两只小手一起抬高在空中晃了晃。 但因她先前是一直站在护栏下方墙体的石基之上的。 不扶着栏杆就站不稳了。 于是贡生们就看到了本来笑颜如花的小姑娘，好像……掉下去了。 因为刚刚还露半张脸的小面孔，忽然就消失不见了，只余两只小胳膊无助的在空中挥舞了一下。 五公主和七皇子眼疾手快的又把她提回了台基之上。 虽然台基离地面并不太高，但猛的往后坠落下去也是很容扭到脚的。 七皇子额角抽了抽，这小东西又犯蠢了。 “抓稳！” 众人…… 总得来说，这么一打岔，他们僵硬的身姿还真松快了不少。 然后纷纷放轻声音的，与李明承兄弟两个攀谈了起来。 得知情况后，众人不禁心生羡慕，同时又在心底把李明承兄弟俩的地位往上提了提。 人家妹妹可是能在皇宫大内里肆意行走的存在，了不得、了不得！ 目睹了这一切的裴渝…… 这几个不省心的，也就是他们身份特殊。搁别人敢乱入的，早已格杀勿论了。 玄衣卫们自然也发现了这几位，但见他们头儿没有什么反应，他们也就……假装没有看到。 至于百官，皇子公主们也不是第一回过来瞧热闹了，他们已然习惯成自然了。 这时，有礼部的官员，手捧皇榜来到了集英殿东侧的黄案之前，高声唱道： “永昌二十一年四月，策试天下贡士，第一甲赐进士及第，第二甲赐进士出身，第三甲赐同进士出身……” “第一甲第一名：李明承！” 紧接着便有六七名侍卫的声音，从内到外，齐声传诵： “第一甲第一名：李明承！” 声势不可谓不浩大。 李明承心尖猛地一颤，父亲……儿，不负所望，儿做到了！ 既攻破了谣言，也给自己的十年寒窗交上了一张完美的答卷！ 鸿胪寺官引着新科状元出列，然后跪于御道左侧，再一次对天子行叩拜大礼。 永昌帝面含微笑的看向了自己钦点的状元。满朝的公卿大臣，亦不可免俗的，互相错起脚步回头观看…… 傅愐双手交叠，头颅微微底下，十分安静的聆听着。 这个结果，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意外的是，过去这一个月自己废寝忘食，终归是没能越过他去。 情理之中的是，他的文章，自己曾经仔细研读多次。正所谓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 自己……的确技不如人！ 至于同窗跟他提及的坊间赌局与南北两派的分歧，傅愐嗤笑一声，那又如何？ 与他何干！ 五公主还从未见过一个人，能在放荡不羁的笑容中，同时展现出内敛与优雅的一面。 冷不防地，便被这位遗世独立的场中之人给绊住了视线。 耳边忽然又荡起礼官的第二声传唱，“第一甲第二名：傅愐！” 时，鸿胪寺官又上前引着新科榜眼跪在了李明承右侧，一样对着大殿行叩拜大礼。 五公主这才知道，原来他便是尚书房里大家时常探讨的那个……江南才子。 紧接着便是第三声传唱： “第一甲第三名：蔡沣禺！” 蔡沣禺在看到会试名次的时候，心就凉了。 不是说好的“三十老明经，五十少进士”吗？ 那这横空杀出来的两个名列前茅的少年郎又是怎么回事？ ……他的探花郎之位，恐怕要完。 尤是对年龄与样貌一向引以为傲的自己，也不得不感叹一声：时也，命也，运也，非吾之所能也！ 没成想……陛下英明啊！ 蔡沣禺在听到自己名字的时候，双手颤抖、满脸激动。 若不是害怕御前失仪，他简直想要痛哭流涕…… 探花？哈哈哈，成了，到底叫他如愿以偿了。 还是陛下有眼光。 人都说三十而立，他今年刚满三十五岁。还正是风流倜傥、经事谙事的年纪。 又哪是那两个毛头小子能比的？ “这……” 李月贞与五公主不禁面面相觑，直到鸿胪寺官把人引到李明承身后跪定她们才敢相信，原来这个又瘦、又矮、还有些黑的人，真是探花？ 第243章 凑凑热闹 此情此景，百官们也是面上一僵。 他们不可置信的看了看前头两位丰神俊美的少年郎，又看了看少年身后那位……若隐若现的人。 咳，稳住，不能笑！ 为官者，当喜怒不形于色。 否则被那新科探花瞧见了，道要叫人家如何自处？！ 至此，一甲的三人俱已提名完毕。 轮到二甲的时候就很快了，二甲唱名无须出列，也不用连唱三声。 所以不大会儿功夫，李月贞便听到了自家二哥的名字。 而令她极为意外的是，二哥居然排在了二甲第五十八名？ 比会试足足提高了一百名还要拐弯。 太好了！ 要知道，殿试的名次，可是能跟随一生的文凭。 日后不论是入职、升迁，还是罢免，都是一项极为重要的参考依据。 既知道了名次，她便得赶紧出宫报喜去了——势要把这最新的一手内部消息，提前告知于祖母她们知晓。 出了崇政殿，东易与西散已在外后候着了，两人拱手作揖道：“郡主！” 李月贞点了点头。 今日宫中大典，容钦身为一个既尊且贵的亲王，比然也是要位列班次的。 在殿内、在王公贵族之上。 所以到现在为止她还没能见到过他。 东易与西散便是他担心自己脱不开身。又怕街上太乱，便在昨日就指派给她了。 “郡主这边请……”西散上前道：“今日东华门挂榜，为防拥挤，咱们须得从拱宸门出……” “嗯嗯，多谢两位大哥！” 就在几人即将行出甬道的时候，忽见五公主从左侧的临渊门跨了出来。 李月贞：？？ “公主姐姐……”李月贞满脸惊异，她们刚刚辞别的时候，五公主不是回后宫了吗，“您怎么会在这里？” “不是待会儿还有状元游街呢，走，本公主也与你们一道儿过去凑凑热闹！” “哦哦，好！”李月贞有些担忧，“您出宫的事，贵妃娘娘知道吗？” 五公主伸手随意的朝临渊门后头指了指，“刚跟母妃报备过了。” 母妃对自己与梓阳交好一事，倒好像很是乐见其成。 自己每回出宫一提和贞丫头在一起，一准儿好被放行…… 知味楼里。 老夫人与荀氏、陆氏几人一清早便等在这儿了。 桌上设着插花摆件，摆件的四周又围满了各色茶果点心，身后还有着轻吐朦胧白雾的壁环平口矮香炉…… 其情，祥和静谧；其景，雅致舒幽。 但与此情景格格不入的，便是屋内众人紧张而又焦灼的脸色了。 老夫人手捻佛珠，虽看起来一派淡然自若，但那微颤的双手，却不时的泄露出她此刻的心境。 今日的黄榜之中，有她的两个孙儿，而这两个孙儿的名次，将直接关系到李府下一辈的兴旺…… 荀氏更是一颗心提在那儿，七上八下。这些时日已经有好几户人家朝她打听过奕哥儿的婚事了。 李家刚升了门户，如果奕哥儿再能挤进二甲之列，那么，他往后的仕途，必然也会一片坦荡…… “咦，”站在窗边看街景的陆氏好像看到了一个颇为熟悉的身影，“是五妹妹！还有……” 陆氏有些惊讶，五公主也来了？ “宝儿回来了，”荀氏喜的也忙起身来到窗边观望，“哪儿呢？” 陆氏笑道，“刚刚已经从门楼处走进来了，应该片刻功夫便能到！” 第244章 争相传诵 话音刚落，李月贞的声音就从门外传了进来。 “恭喜祖母，恭喜二婶，恭喜大嫂嫂，大哥一甲第一名，二哥二甲第五十八名……” 屋里先是一静，接着便是各种抽气与激动的声音…… “当真？”老夫人再也稳不住她那泰山蹦于前而身形不乱之态了。颤抖的握住李月贞的手腕问道：“那状元……是你大哥？” ……那可是，能够青史留名的存在啊！ “嗯嗯！”受祖母情绪感染，李月贞也不禁红了眼眶。她重重的点了点头，确认道：“是的祖母！” “好孩子，你刚说你二哥哥……多少名？”荀氏问的很是小心翼翼：“是……二甲的第五十八名，还是三甲的？” 若二甲的第一百多名她信。毕竟奕哥儿会试的成绩便是一百六十多名。 但五十八名的话…… 不能够啊，这中间还差了一百多号人呢！ “呵呵呵！”李月贞觉得这样的二婶好可爱，好像深怕一个失声，再把她给吓忘了似的，“放心吧，是二甲呢！我听得真真的……” 说着话儿，李月贞又转头牵过五公主道：“不信你们问问公主姐姐……” 众人这才惊觉失礼，忙给五公主福身致歉。 “不必如此见外，这都是人之常情……”五公主很是理解，“李家大哥的确是状元，二哥也的确是二甲第五十八名。容珞在这里跟老太君和李家婶婶道喜了。” 此时，李明远刚好走了进来。 他与四叔、六弟等人也在隔壁酒楼包了一个厢房。介时家中两位兄长路过时，这边撒完花了，那边还能续上…… 只是刚刚看到五妹妹过来了，四叔忙吩咐自己过来打探消息的。 没成想，刚进门便听到了这样的喜讯。 就在他打完招呼刚要转身离去的时候，发现五妹妹竟叫人揪起了花瓣来。 顿觉稀奇：“这好好的花瓣，你们揪掉它作甚？” 李月贞…… “不揪下来，难不成你们打算直接整朵的扔？” “对呀！”李明承回答的很是理所当然。而且脸上好似还写着三个大字：不然呢？ 李月贞无语，她直接左手抓了一把花朵，右手抓了一把花瓣，然后同时往下洒落，再然后虚着眼儿看向三哥。 李明远：！！！ “……这个，确实是花瓣的效果要更好一些！” 他还是在这边揪一些吧，隔壁连个丫鬟也没有，全是男丁。指望他们自己，还不知道会弄成什么样子。 见状，五公主也找人要了个蓝子装了些，她是出来看才子游街的，自然也要应应景儿。 却不知那人喜欢什么花色…… 看的老夫人与荀氏全城姨母笑。 不多时，忽听楼下有人清晰的叫喊了一声：“……新科状元李明承！” 大家忙停下了手中的事情仔细聆听起来，这一听才注意到，原来路上的行人，都在争相传诵大哥的名字。 荀氏笑道：“看来是皇榜已经贴罢了，想必承哥儿奕哥儿也快要到了。” 这时远处的爆竹声又相继传了过来，楼下有人喊道：“来了来了！” 李明远一把跳了起来，然后提起花蓝就要跑。 “欸，你那里头的花儿还没摘完呢！”李月贞赶紧提醒他。 “不打紧，剩下的我们自己再凑合着摘些……” “等一下，”李月贞又拦下了他，“再提一蓝吧，你们那么多人，只这一蓝哪里够用……” 转头想想好像还少了什么，“啊，对了，还有横幅！” 可再抬头却见人早已跑的没踪影儿了，李月贞忙又吩咐糖儿给那边送了过去。 “呵呵呵~” 看着手忙脚乱的孩子们，老夫人笑的一脸慈祥。 真好！ 她这辈子啊，不白活…… 第245章 自成一景 大街小巷中的人们听到声响，不觉相继放下了手中活计，转而都聚到街上看热闹来了。 当挑着“肃静”与“回避”的官差来到近前，民众们立马自发的给他们让了条道儿。 只是在清道的同时，前来观看的人却不断呈越来越多之势。 于是李月贞便发现，有些人爬到树上，有些人趴在墙头，甚至还有些为了一堵状元风采之人直接站到了屋顶上。 站在自家屋顶的还好，没人管没人问。站到店肆屋顶的就不行了，不时的便有伙计出来赶人。 “呵呵呵，”李月贞柔和的笑了。 道是人间百态，自成一景。 “来了来了……”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李月贞转头一看，那身穿红袍、帽簪金花、胸前佩有红花绶带、脚下蹬着高头大马的人，不是大哥又是谁？ “快快快，把花篮拿来……” 正在李月贞回身准备接花篮的时候，却发现大嫂只立于窗子一侧微笑的看着她们，好像并无参与其中的意思。 李月贞果断把她拉到了中间最为醒目的位置，“嫂嫂应该站在这里才对……” 陆氏一囧，“你们小孩子来就好，嫂嫂……” “那可不成，”李月贞俏皮的笑道：“自古夫妻一体，我们这些人啊都是次要的，不打紧。关键要看大哥最想见到人儿是哪个才对……” 陆氏脸上一红，这下更站不住了。 “嫂嫂，嫂嫂……”李月贞忙拉住了要走的人儿，知道大嫂面皮薄，也就不闹她了。转而认真的道：“作为一个读书人，这应当是大哥一生当中最为荣耀的时刻之一了，他一定希望您能与他共享……” 陆氏眼角含泪，她……到底嫁了一个怎样的人家。 官人文采斐然、进退有法。 正是生于武将之家的自己，从小便偷偷倾慕的邻家哥哥。 所以出嫁前唯一担心的，便是在继母手低下讨生活，可能会很艰难。 结果，她刚嫁进李家便得了管家之权，就连别人家亲生婆母常有的端茶递水立规矩都没有。 而且上慈下睦，如她这在千娇万宠下长成的小姑子，没有一点儿刁蛮跋扈的坏习性不说，还处处细心体贴。 她……嫁对了人家，嫁对了郎！ 楼下打马走来的李明承，旗鼓开路、前呼后拥，所谓“十年寒窗无人问，金榜题名天下知”。 他如今也终于能体会到前人的“春风得意马蹄疾”了。 只是，当漫天花雨飞落，他抬首望进窗户时，一切都得到了归属。 李月贞见大嫂只呆呆的望着大哥并无动作，忙取了一把争奇斗艳的手捧花递给了她，然后又冲李明承喊道：“大哥，接着！” 而原本有些愣怔的陆氏，乍一听到呼喊声，立马惊醒了过来，而后条件反射的把花往楼下丢去。 幸好李明承眼疾手快，手臂一伸，恰好接住了。 然后，在围观之人的喝彩声中，他左手握花，右手掌心贴于左手手背之上，冲二楼的窗前拱了拱手。 “哇哦！”李月贞立马欢呼一声，大哥好苏、好燃，好上道！ “大哥，”她忙打开了手中横幅，然后又朝楼下晃了晃。 李明承定睛一看，上头赫然写着几个简洁明了的大字：棒棒棒，你最棒！ “哈哈哈，”李明承开怀一笑，这丫头！ 李明承前头走过，紧接着便是傅愐，五公主瞅准机会撒了好几把的花瓣，可惜，起风了！！ 散出的花儿落下之后都被吹到了蔡沣禺的脸上。 蔡沣禺陶醉的闭上眼睛，任由花从耳边飞过…… 而后满面春风，不停的向围观之人拱手致意，果然，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都能看出他的好来！ “咦，那第二个白面书生是探花吧，他怎的跑人榜眼前头去了？” 傅愐…… 哪个是白面书生？ 蔡沣禺…… 你才是榜眼，你们全家都是榜眼！ 第246章 田契 “不不不，他就是榜眼，第三位才是探花。我可是从东华门就一路跟过来的……” 众人：？？？ 今年这是怎么了，一甲里头最年轻最英俊的一位当了状元。最老最…… “咦，这探花仔细看来……五官倒是十分精致，你们快瞧！” “别说，还真是！眼睛明亮又有神。鼻梁也高挺，嗯……就是黑了点！” 闻言，蔡沣禺的笑容还没再次展开，便又憋了回去。 他哪里黑了？ 他明明是漕运那帮糙汉子里头最白的一个了好吗？ 再说黑点咋了，自己又不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白面书生”。 偶尔亲手劳作一回，既能体验生活又能锤炼自己，晒的黑了点儿不正常吗？ 知味楼二层的露天看台上，东易微眯了眯眼，探花郎？？ 他在由暗转明前，曾暗中侦察过掌管漕运的各路官员。 蔡沣禺，两浙路转运使司家的那位四爷。一个黑白两道通吃的人物，读书没有见到过，转输赋入之物的码头上倒是有他，民众泛舟捕鱼的地方也有他。 他想不通，这样一个人物儿，他是如何考上科举的，而且还在一甲之列？ …… 回到家里，李月贞听说大哥他们几个一甲进士，当即便被授了官。 大哥是从六品的翰林院修撰，傅愐与蔡沣禺则为正七品的翰林院编修。 由于二哥这回殿试的名次提高了不少，应该也能谋得一个不错的差事。 接下来几日入宫进学，李月贞发现好久没见五公主了。七皇子因领了差事也很少会过来。 尚书房里一下子冷清了不少。 见小姑娘心情有些低落，容钦起身来到了她身旁的位置。 “过几日北狄会进献一批良驹，宝儿要陪我过去看一看吗？ 另外你骑术练的既快又好，所以，再给你挑一匹成年的作为奖励。” “真的？”李月贞眼睛一亮，然后又乖又萌的狂点头，“要得要得，是皇上伯伯让您去试马吗？” 这个她知道，试马就是分辨贡马的品质，想要辨出优劣，没有精湛的骑术可胜任不了。 容钦浑身氤氲着一抹柔和，他轻轻颔首。 就知道她会喜欢。 他又取了一个匣子放在了李月贞手边。“打开看看……” 李月贞拿起来晃了晃，轻轻的，也没什么声响。既猜不到，她干脆直接打开了。 ……田契？？ 这么快就帮她置办好了？ 良田400亩，荒地300亩，山契两张。而且是大体连成一片的…… 她记得去岁年底统计的梓阳县总人口也就是900户左右，五千多口人。 这还是有了梓阳县加工作坊以后，陆续有人迁徙过来的数据，原先只有八百多户。 所以这七百亩地，若搁其他州县里，也许只跟一个地主就能直接购得。 搁梓阳县，便是两个村庄了吧！ 梓阳县的地主也多是几十或上百亩的小地主。 “田地是农夫的命根子，哥哥，这些土地不好买吧！？” “倒也不难，山脚下的荒地以良田之价购买，溪滩旁的良田则翻倍置之。” 正因为田地是农夫的命根子，给他们可以买到更多田地的价格，他们何乐而不为？ 只是因山多，又想与宝儿买在一处，所以综合考量下来，良田却不比荒地多了多少。 李月贞听完，了然的点了点头。 那么，新的问题又来了，“咱俩连一起这上千亩地，雇人怕是种不过来吧，是单独建完庄子后，再买人吗？” 也不知这些人口，能不能算作正常户数来参与三年一次的各县评级。 容钦笑了，“宝儿，咱们不缺人手，从战场上退下来的老弱病残太多……” 第247章 制酒作坊 “咱们只需建上几个庄子，有偿雇佣他们。如此，也算是两全其美了……” 话落，容钦转而不动声色的看向了李月贞，眸光中带着点儿他自己都没察觉的不确定。 不知宝儿会不会接受不了伤残兵士，还有那些年老的、多病的…… “嗯嗯，好。。” 李月贞回答的没有一丝迟疑，眼睛里也没有丝毫的嫌弃与厌恶。 反而有些愉悦与……崇敬？ 李月贞确实是崇敬的，兵将们拿生命去保家卫国，如今退下来了，也理应得到善待。 日后可以给他们建成一排排统一风格的那种，独门独户的庄子。 具体的待她回头再仔细琢磨琢磨吧，先说说自己的庄园大计： “我想栽种一些品质上乘的葡萄，用来酿制葡萄酒。因为酒要比新鲜水果更加方便贮存与押运…… 到时候还会再设几个制酒作坊，应该还会需要很多人手。哥哥，咱们一起呀……” 日后销往大煊各地，甚至出口西芜和北狄等周边国家，紧靠她自己恐怕弄不来。 容钦自是没有二话。 下了学后，李月贞决定留宿宫中一晚，毕竟好些天没见到五公主了，她想去看看。 正好她的挽月阁与五公主寝殿相邻，倒也方便。 李月贞到的时候，五公主正烦闷的手持花枝一通乱剪。一听有人报说梓阳郡主来了，她立马将剪刀一丢，“快，快叫她进来！” 五公主边说边往外走，母妃只让她禁足，可没说不让别人进来看她。 李月贞这边入了殿，还没行完礼，就被五公主给牵着入了内室。 看着满地狼藉，李月贞有些心惊的道：“公主姐姐可是遇到什么烦心事了？” 五公主的插花技术有多好，她是见识过的。没什么事的话，应该不会弄出这种阵仗来。 五公主一愣。 明明是自己和小九他们几个一起带大的小姑娘，但此刻见她像是关心小孩子的眼神望向自己的时候，五公主竟真觉得有些委屈起来。 她把想要招傅愐为驸马的事情告诉了母妃，可母妃非但没有同意，还训斥她不成体统。 后来见自己想要找父皇，便把她给禁足了，还让人送来消息说……那人已经娶妻。 她不信，明明是母妃一开始就看不上他。说他出身寒门，他们从小的生活环境就不一样，习惯自然也不相同。 若结为夫妻，日后相处起来必然困难重重…… 所以那傅愐成亲的事情，定然也是母妃骗自己的。 瞧着李月贞认真望着自己的小脸蛋，她心中一动，“梓阳，说来你年龄还小并不懂。母妃说，我已经到了招驸马的年龄，但一想到父皇给我赐婚的人，有可能是我见也没见过的，我便心生烦闷……” 李月贞点头，前世婚姻自由都还有婚前恐惧症这一回事儿，别说这里了。 “不必忧心，您想想，皇上和贵妃娘娘如此疼爱于您，他们给您找的必然是万里挑一的……” 五公主摇了摇头，她转眸凝望窗外，而后忧忧郁郁的轻声道：“你不懂，他再好，也未必会是我喜欢的那个……” 李月贞：？？ 怎么个意思，“您是有喜欢的人了吗？那您可以告诉皇上和娘娘啊，如果合适，他们会给您赐婚的……” 五公主点头，她也是这样想的，可是母妃那里行不通。去父皇那里求恩典也不是寻不到机会，但她现在还得先弄清一件事。 “梓阳，上次咱们一起看状元游街的时候，我……” 第248章 失策了 说道这儿，五公主忍不住有些羞涩，但她一直也不是个扭捏的性子，于是清了清嗓子继续道： “我看那个榜眼……倒是还算顺眼，但我并不知他成家了没有，总要先确认一番再与父皇分说此事。 他与李家大哥同游御街，又共赴琼林宴，后面还会一起在翰林院里入职。 想来他们应该也有一番交情在里头，你悄悄帮我跟李家大哥打听一下，问问他到底有没有成家。 记得，宫里的人也不能透漏此事知道吗，你……” “明白！”自古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要是让别人知道五公主想自己选人，必然有损闺誉，“我晓得轻重的，您放心。我明天回去就神不知鬼不觉的去我大哥那里旁敲侧击，保证完成任务。” 五公主笑了，她本来是想让梓阳不要声张，是怕万一被母妃知道了，再连累她一起受罚。不过想想梓阳虽然年龄不大，但做事一向极有章法，她倒是真的放心。 不过…… “干嘛要等明天啊！我看现下天色还早，你便赶紧回吧，刚好还能赶上晚膳……” 李月贞…… 琼明殿里。 五公主的贴身嬷嬷正跟将贵妃汇报此事。 “……您看，老奴需要拦着点吗？那梓阳郡主一向与五公主交好。她应该不会透露此事。” 蒋贵妃沉默一瞬，而后眼眸微抬：“不必了，事关珞儿，本宫也想看看那丫头会如何行事……” 李月贞回去以后确实赶上了饭食的点儿，而且还是都聚在清松院里用的。 因为今日二哥哥的差事也落下来了，是在临安所辖的昌化县做县令，离外祖家也近。 李月贞一听就激动上了，“二哥哥，你一个人远在他乡为异客的难免孤寂，不若我陪你一起去赴任呀！ 正好外祖母的家也在那里，我从出生到现在，都还没有见过曾外祖呢……” 李月贞越想越觉可行，七皇子已经领了差事，五公主也要招驸马了，也不知容钦还能在尚书房里呆多久。 与其到时候冷冷清清的，还不如她也趁机出去遛达一圈。 正喝汤的李明奕闻言差点呛了，他倒是想带，但他敢吗他。 万一五妹妹路上有个好歹，全家人都得活剥了他。 “呵呵呵，”李明奕悄悄看了眼大伯父的脸色，“这个……” “宝儿不许胡闹，”李彦青也有些郁闷，失策了。 他之所以疏通关系的给明奕安排了昌化县，一是那边为江南富庶之地，二就是离岳家近。 有个什么事情，他们两边也好互相照应下。 但他是真没想却因此还能被自家小闺女给钻了空子。 “去临安的路途既遥远，又艰辛。可不是你那小身板想撑就能撑的住的。 万一到时候你再有个病了痛了，你说你二哥哥是去赴任呢，还是留在中途照顾你？” 李月贞想想也是，于是点了点头，很是遗憾的对李明奕道：“那我便不能陪着二哥哥了，二哥哥去江南任职乃是正事，我不好误了哥哥前程……” 呼—— 就在众人都松了一口气的时候，谁知李月贞又道：“还是等过年的时候跟大表哥他们一起过去好了，到时候我再去看你呀二哥哥！” 众人…… 第249章 不受控制 李彦青赶紧朝妻子脸上看去，说来惭愧，他这些年身在官场一直脱不开身，还没有陪雅儿回过临安故土。 确实，温氏一听女儿所言，也不禁心动起来。她柔声笑道： “宝儿，你果真想要南下？” “嗯——”李月贞学着五公主的模样，先是叹了口气，而后凝视窗外作惆怅状：“天下这么大，我真的很想出去见识见识……” 呵呵呵！ 众人都被她这临时换上的小表情给逗乐了，不过……她这句话也确实打动人心。 “宝儿想出门倒也使得，只是南方的冬日并不比咱们这里暖和多少，你又是住惯了暖阁的……” 听到这儿李彦青悄悄松了口气，看来雅儿也是劝诫小闺女的意思。 谁知他妻子话锋一转，接着又道： “……不如趁着春日天暖，便由我来带着两个孩子南下吧，一来送奕哥儿上任，二来也让祖父给宝儿摸摸脉。” 荀氏也坐不住了，“大嫂，再加我一个。我也想和你们一起过去，如此，咱们路上也好有个说话的……” 说起来她从小到大还没有离开过京城一带。所谓的江南水乡，也不过只在书上读到过，说不向往是假的。 再者，儿子还不到弱冠的年纪。可从没离开过自己身边的他，却要在小小年纪就背井离乡的前去治理一方水土。 她是真丢不开手。 至少也要到了南边以后，她先给孩子安排好饮食起居，再陪他适应一段时间才好。 老夫人绕有兴趣的看完，这才清了清嗓子，把众人视线引来后，立马沉下脸来冷声道：“怎么，你们这便越过我老婆子去的私自商议好了？” 闻言，在场的众人有一个算一个，无不心里范突突： “母亲……” “祖母……” 老夫人摆了摆手，而后蹦出了一句石破天惊的话：“带我老婆子一个。” 大半辈子都关在了这座宅院里，如今儿孙皆已长成，她也是时候出去松散松散这把老骨头了。 啪—— 不知谁的筷子掉到了地上，李月贞也是觉着手上有些发软。 完了，大发了！事态的发展委实有些不受控制了…… 李彦青揉了揉额头，“母亲，儿子以为……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怎么，”老夫人眉头一皱，“我老婆子年岁大了，成拖累了？” “母亲这是哪里的话……” 李彦青心塞，母亲平日里可不是这样子的啊，看样子这回她是真的铁了心了。 没法，李彦青只能不抱甚大希望的看向了父亲。希望父亲好歹说上几句能够挽回局面的话。 ……谁知李锦更不靠谱！ “路上还有为父照应着，你们尽管放心！” 放才大儿媳出声之前他就想说了，但既是大儿媳想要去，他便不好参与其中了——公公与儿媳同行，好说不好听啊！ 不过……现下既是老婆子也要过去，他正好借机同行。 众人…… 偏此时还有个不开眼的出来添乱，只见李彦霖弱弱的道：“大哥，您与二哥皆有差使在身，要您是在放心不下，还有四弟我在路上护着……” “你闭嘴！” 李彦霖麻溜的低头继续吃饭，自然的仿佛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谁让他既不占长，又不占弱。他不夹在中间受气哪个受？哼，早习惯了！ 就在这时，李彦章终于放下了手中碗筷，而后悠悠的来了句：“……都别忘了，后头还有我姝姐儿的婚事呢！” 第250章 订罢婚了 一句话，原本群情激奋的众人立马被拉回了现实。 是呀，还有姝姐儿的婚事！婚事办完了，紧接着又有华姐儿的及笄礼。 算来，今年的事情怎的全都赶到一起去了。 确实还需从长计议。 虽说话题暂时终止，但想去江南走一遭的念头，却已然在众人心低悄悄的生了根，发了芽…… 李明承适时的转移话题道： “父亲，与我们同科的榜眼傅愐与探花蔡沣禺皆是江南人士。且那蔡沣禺在道儿上的门路颇广。 听闻来时便救过傅愐一命。二弟南下的话，倒是可以与他们同行。” “当真？”荀氏闻言一喜，“那……承哥儿可知他们归期为何？” 他们是金榜题名后荣归故里，只要在限期之内回京入职即可。 奕哥儿若要与他们同行，恐怕就得提早去任上了。 李明承略一沉吟，“应当就在这几日了，傅兄还急着归乡迎娶他那青梅竹马的安姑娘……” “什么？” “什么？” 有两个人同时惊呼。 第一声是荀氏的。这也太赶了，她还什么东西都没给孩子收拾妥当…… 第二声是李月贞的。什么叫“得来全不费工夫”，心说这还真是“东边不亮西边亮”。江南没去成，五公主的事儿，倒是不费吹灰之力的就给探听到了。 所以，“大哥哥，原来那傅愐到现在为止还没成亲的呀！” “对呀！”李明远也来兴趣了：“那日榜下捉婿，他一个才貌双全的年轻公子，是怎么躲过一劫的？” “他给别人说他家中已有贤妻。不过他也确实订罢婚了……” 翌日。 从李月贞口中得知实情的五公主心中百味陈杂。 他……果真没有成婚。但他……即将成婚了。 “梓阳，你说那人既已功成名就，还能……矢志不渝吗？” 李月贞咽下了口中奶茶，“能吧！听大哥他们说，前头东华门外榜下捉婿之时，前来的或为官宦之家，或为豪商巨贾，都有想要把自家女儿许给他的意思。 但他却连眼皮子都没抬一下，只说家中已有贤妻，并且此生不离不弃。” 五公主只觉气血上涌，此生，不！离！不！弃！ 她有些眼前发黑的扶住了案几，待渐渐缓过神来，这才慢慢坐下了。 抬头见对面的小丫头正悠悠然的喝着奶茶，顿时没好气的数落道：“你这小没良心的，他都要回乡娶妻了，你还喝的下去！” 李月贞眼见到嘴的奶茶，就这么被夺走放置一边了，倒也不恼。 只见她笑嘻嘻的拍了拍五公主的手，“这有什么，他对未婚妻不离不弃好啊，说明您看人的眼光好，他的确是个值得托付终身的好男人。 日后咱就按您这眼光，再寻个比他更好的……” 五公主简直要被这个没心没肺的小丫头给气死了。 但想到她还尚且年幼，哪里又能懂得这些事情，不禁有些泄气的道： “那我……” “嗯？”李月贞歪头看她。 五公主咕哝半天，最后憋出了一句，“你看的话本子里，不是好些见过京城的繁华的学子，回去便把婚给退掉了的？” “那就说明那个男人枉读圣贤书，根本就不是一个值得许配终生的人。” 五公主…… 所以，不论如何她都是没有机会的了？ 第252章 兹事体大 只不过，若想顺利南下，恐怕不会那么容易…… 果然，翌日朝堂上。 当永昌帝提出南巡两字后，群臣立马似炸开了锅般，一个个争先恐后的站了出来： “滋事体大，还望陛下三思啊！！” “陛下，前有南北两国交战，后又有西北雪灾，国库恐怕早已不堪重负。” “陛下，去岁雪灾刚过，今春却已然隐隐呈现干旱之势。所谓‘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微臣以为，京师还需陛下您亲自坐镇，方可安万民之心呐！” “陛下……” 永昌帝心中又不是滋味了，瞧瞧，在别人那里只是因家有喜事，才暂时搁置了南下计划。 在他这儿却是滋事体大、是劳民伤财…… 若他执意南下，估计还是一个置江山社稷、置黎民百姓于不顾的昏君！ 哼，与群臣斗志斗勇惯了的永昌帝早料到会是这么个结果。 不过他今日倒是另有打算。 只见他先是眉头紧锁，而后就着灾情一事，又把话题延展了下去…… “朕记得江南各处河道，虽大灾不多，小患却是不断。每年各处堤岸总有几十个决口之处。 说到祸不单行，江南的水患问题，还需防患于未然呐！” 群臣心里一惊！ “陛下圣明！江南自古便是财赋重地，如若被淹，则……大煊必受重创。” “嗯——”永昌帝轻呷了口茶水，“众卿有何应对之策？” “微臣以为，朝廷可在每年春季派人详细巡视河工，尤其在水患连年的黄淮襟要，长江下游等地……” 看来陛下这是还没打消南巡的念头，可眼下已是四月下旬，待到巡视至长江下游，岂不刚好赶上汛期。 君子不利于危墙之下，他们怎可让陛下置身于危险之中。 于是接下来，就派谁巡察一事上，群臣各舒己见，推举谁的都有，就是只字不提陛下亲自南巡的事。 永昌帝见火候差不多了，于是拍板定道：“老三去岁年底南下筹款已经走了一遭，这回既是熟门熟路，便叫他带着河工再重新走一遭吧！ 顺道儿把老八老九也带出去经经事儿……” 小九也就能松快这两年了。 另外，梓阳那丫头不是也念叨着想要南下来着？孩子有心出门长长见识，倒也没有落下的道理。 群臣则是悄悄松了一口气，只要不是陛下亲自动身，让谁过去他们都没意见！ 四月二十八，北狄进献的贡马早已被安置妥当。 李月贞与容钦几人到的时候，东易已让驭马师通过毛色、体型、性子等方面进行了初步的挑选——从六百匹骏马中，择优取了六十匹。 现正准备进行第二波。 为了防止惊马伤到李月贞，容钦吩咐南尔把她们带到了了望台上观望。 只见六十匹马儿分别被栓系在了马场的木桩之上，然后鸣鞭、放爆竹、敲锣打鼓…… 再从中择脾性相对温和的马儿取前十五匹。 最后便是容钦亲自上场试马了。 他径自走到了一匹体型优美，浑身雪白的高头大马跟前，先是轻轻扶了扶，而后一跃而上。 端的是“宗之潇洒美少年，举觞白眼望青天，皎如玉树临风前。” “哥哥最厉害了！！”李月贞自然不吝击掌称赞，想到回去的时候她还能领走其中一匹骏马，便更高兴了，“哥哥翩翩少年、长身玉立、容止可观、惊才风逸……” 容钦手持缰绳，转头向李月贞绽放了一抹愉悦后，随即便在马场里驰骋起来。 五公主表情木木的看向了身旁之人，心说这丫头到底是拉她出宫散心来了，还是给她添堵来了？ 第253章 天籁之音 十几匹马试骑下来，也不过两盏茶的功夫而已。 这期间又淘汰了五匹。 容钦转身朝李月贞的方向道：“宝儿，过来！” 啊，这是要开始颁奖了！ 李月贞无比欢喜的拉着五公主一起下了木质阶梯。 果然，只听容钦那冰泉玉弦般的声音传出来道：“喜欢哪个？” “……呵呵呵！”乐完，李月贞又突觉自己刚刚笑的有点儿犯傻。 清咳一声，她忙咽了口唾液，眨眨眼，立马变得一本正经起来…… 殊不知，她这幅馋猫似的小模样，却把容钦与五公主都给逗笑了。 李月贞挪了几步后，发现自己离的好像有点近了，实在是马儿太高，扬起脖子有些费劲不说，也看不出什么好歹来。 当然，她所谓的好歹也就仅限于皮相了。反正都是容钦选好过的。她只需从里头挑个“貌美如花”的就成…… 终于，在李月贞退了十几步后，抬手就敲定了她家小哥哥方才最开始试骑的那匹白马。 不仅高大、优雅，还通体洁白很有辨识度。 容钦嘴角微勾，唔，不错！ 这匹马儿跑起来倒是还算平稳。 “宝儿要上去试一试吗？”似乎是被她的喜悦感染，容钦牵过缰绳后，当即便把南巡的事也提了出来： “……听闻你外家也在南边，如此，宝儿这回可要与我们一道南下？” 什么叫天籁之音，天呐，真是想什么来什么，哈哈哈！ 欢呼一声，李月贞高兴的贴近了只有一步之遥的怀抱，而后还用额头蹭了蹭容钦心口。。 五公主很是无力的翻了个白眼，这心真的是没法散了，她要回去静静！ …… 从马场出来，李月贞一改往日的慵懒与散漫，提议和容钦与五公主一起，顺道再去梓阳县看看他们新到手的田产情况。 因为当初的主要目标是奔着接待京城游客去的，所以买的田产也多在官道两旁。 李月贞与容钦的庄子位于桃源山庄北部，相隔了几座山头。 走小路倒是不远，骑马一盏茶的功夫。 走官道的话，虽说两边去京城并不是同一条路，但路程却是差不多的。 而且李月贞与容钦的田产离县城也相距不远。 不错，不错！ 看着一片片随风而倒的麦浪，李月贞心说这是买回来的时候麦子应该就已种上了。 只不知，葡萄一般都是什么季节栽种的。 关于田产的各项事宜都是东易亲手经办的，因而李月贞问出口的时候，他当即便回道：“……多为三月上旬至中旬栽种幼苗。” 李月贞闻言轻叹了口气，看来今年是赶不上了。 不过也好，今年秋收之后，还可以带着梓阳县的百姓们种植一波暖棚蔬菜。 到时候不说别的，好歹建庄子的钱还是能够赚回来的吧！ 若这边市场饱和，便叫人统一收购后，再贩到其他州县。 说不定还能再赚回来些置办田产的钱。 而且有了去年的经验，今年也当更加稳妥才是。 不过能南下一趟实属不易，所以她想着，离开之前还是要把这边的事情交代妥当才好。 正好也到三月底了，待连如意进府汇报作坊账目的时候，自己再把如何带领大家种植暖棚蔬菜一事跟他仔细说上一说。 第254章 踏雪无痕 一来，梓阳县乃是他土生土长的地方，他安排起来总归要比别人更加得心应手一些； 二来，这家伙颇有些个歪门邪道的伎俩，对一些突发状况，倒是也好应对。 当然，石县令那里，自然也是不能越过去的。不仅要说，还要提前说。 这是最起码的尊重！ 再者，他身为一县父母官，就算只是为了刷业绩，也会兢兢业业的不是？ 回到李家，李月贞的心情也开始渐渐沉淀下来。 她现又要面临一个新的问题了——家里人能同意她到南边去吗？ 所以不知不觉间，她又把新坐骑给牵到后院来了。 “啧啧啧！”李明远转着看了一圈，“宝儿，这马一看就非凡品啊，你哪儿弄来的？” “……这是我马术学的好，容钦哥哥奖励我的！” 见自家三哥哥一副心痒难耐的样子，李月贞不由噗嗤一笑。 “三哥要试一试吗？从贡马里头挑出来的……” 李明远…… 果然，他说什么来着，怪不得打眼一瞧就知不一般呢！原来是贡马，还是从贡马里头挑出来专供皇室之人用的。 比军中那些将领用的都好，因为将领们的爱骑，便是从剩下的那些贡马里头赏下去的。 必须过把瘾啊！ 他一个利落的翻身上马，当即便在院子里遛达起来。 “五妹妹这马儿可有名字了吗？” 李月贞乖巧点头，“叫无痕，取其毛色纯白而踏雪无痕之意。” “哈哈哈，好，好一个踏雪无痕。我要是有这样一匹神驹，打马球的时候不说胜负，只往那儿一亮相，就已经足够羡煞旁人了。” “这有何难，三哥下回再打马球，只管骑去便是。” 李明远闻言大受感动，“五妹妹……” “嘿嘿嘿，都是一家人嘛！我的马儿就是哥哥的马。” 说着话儿，李月贞语气一转，又脸不红心不跳的挖陷阱道： “正所谓兄妹同心，其利断金，若我遇到什么困难，三哥也不会袖手旁观的是伐……” 出了后花园，李月贞想了想又直奔祖母的清松院里来了。 当婢女给老夫人端茶的时候，李月贞很是狗腿的开始抢活：“我来我来！” 当婢女要给老太太捶腿的时候，李月贞又是一句：“我我我！” “呵呵呵，”老夫人都被她这明晃晃的无事献殷勤给逗乐了，“说吧，贞丫头可有什么事情是要求到祖母这儿来的？” 李月贞立马讨好的道：“生我者父母。知我者祖母也。” 当下便把想要和二哥哥一起蹭容钦他们的船队南下的事情，给老夫人仔细的交代了一番。 “……这样二哥哥也就不用着急忙慌的赶着跟榜眼和探花一起出发了。 ……我们到了那边之后，可以先去拜访外祖母，期间还能慢慢走访一下附近的风土人情。 ……待二哥哥临到上任的日子，我们再一起去昌化县。” “呵呵呵，”老夫人点了点李月贞的小额头，“你这个猴儿，到时候是不是就可以两边随便跑着玩了？” “祖母……”李月贞可不在意自家祖母如何取笑，只管摇着老夫人衣袖撒娇道：“您可一定要帮帮宝儿，爹爹那边……” 老夫人颇为好笑的摇了摇头，“贞丫头且先回清梧院里瞧瞧再说……” 第255章 千叮万嘱 欸？回去瞧瞧？？ ……李月贞回到清梧院的时候着实吓了一跳，“娘，她们翻箱倒柜的，这是做什么呢？” 莫非是娘亲给自己挑了个新院子，这便准备搬了？ 温氏笑说，“不是要南下吗，娘先叫人把路上带的东西给你规整规整……” 李月贞惊！ 心说到底什么情况，这就连行礼都给收拾上了？可她明明还没想好措辞来跟娘亲提及此事来着！ 见闺女一脸茫然，温氏边与她解说边把她拉着往里间走去…… “朝堂上的事情娘亲也知之不多，只听说是由齐王带着晋王与八皇子一起南下巡视河道。 秦王妃闻讯入宫求了圣谕，想一道儿南下，为秦王寻求名医治腿。 陛下隆恩，所以今日德妃娘娘特意命人传了话来，说是怜你身子骨弱，亦可与他们同去。” 说着话儿，母女两人已经来到内室的八仙桌边入座。 温氏又接着道： “娘亲寻思着，你曾外祖那里应当是必去的。且一路上还有你大舅舅奉命随行，你跟着往南边跑一趟倒也使得。 蛮好也让你曾外祖给你好生调理调理。” 李月贞这才了然的点了点头，怪不得祖母让她先回来看一看呢！ 合着宫里都有口谕传下来了。 给力，开心！ 不过缓过劲来的李月贞，又不禁疑惑道：“娘，既是给我收拾的行李，您让人弄这许多大箱子又是作何用处？” 出门在外的，除了带足银钱外，再加上几身换洗衣裳不就得了？ 温氏点了点女儿鼻子，“自然都是备了给你路上用的，你尚小，又是头回出远门，还不懂这路上的凶险。” 她指了指一旁的两个大箱子道：“那里头是你路上用的铺盖，薄的、厚的、另有一套换洗的。 女儿家不比男子，虽说出门在外应轻装简行，但被褥等物却是万万马虎不得的。 介时或是行船、或者住店，一定叫人给你铺了自家另备的……” 如此还不够，想到女儿即将离家远行，温氏不舍之余，又将满腔怜意都化作了千叮万嘱： “此外还有你擦脸漱口的、路上吃用的…… 像养生粉、方便面、腊肉、咸蛋、风鸡、肉干、腌菜这类适宜路上带的，你二婶和你大嫂嫂会与你们张罗。 还有油啊、盐啊、醋啊，以及再备上点儿米、菜，这些都是路上可以现做现吃的，待到临近了，娘再叫人给你装上……” 李月贞越听越觉头大，实在没忍住，“娘，会不会多了点儿，换洗的衣裳被褥也就罢了，这柴米油盐酱菜类的，走到哪儿买到哪儿，现买现做不是更新鲜吗？！” 她们是蹭着人家大部队的资源赶路，总不好太过招摇的说。 况且，她出门还有个品尽天下美食的目标在里头，做什么还要自己弄吃的！？ 温氏则满是不赞同的摇了摇头，“须知一方水土养一方人，这各地菜蔬的品类、口味，俱是不一而同。 你们这长途跋涉的，本就遭罪。万一再遇到水土不服岂不更是雪上加霜？ 哦，对了，不止米菜，水也要装上一些。 李月贞…… 算了，您高兴就好。 她是实在不敢置喙了，省得娘亲一会儿又想起点什么来。 下衙归家的李彦青见到女儿也是满眼含笑：“……我儿这回可是如愿了？” 第两章 合一 “嗯嗯嗯！”李月贞点头如捣蒜。然后重启狗腿模式的给自家老爹老娘端茶递水揉肩膀。 “爹娘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照顾自己和二哥的。 到了那边以后也会乖乖孝敬外祖父外祖母，还会替爹爹您多多美言的呦~” “哈哈哈！” 真不愧是他李彦青的闺女，就是聪明、灵透！只是乐完又不免有些怅然若失，他闺女三言两语的便把自己想要交代的事情都给概括完了。 却可怜他一片拳拳爱女之心，顿觉没了着落。 “那……宝儿可还有什么需要爹爹做的？” “……”李月贞诚实的点了点头。 而后不着痕迹的背着娘亲朝几处箱子努努嘴，又可怜兮兮的朝自家老爹投去了求助的目光…… 李彦青顺着女儿的视线一看，这……确实多了点儿。怎料刚抬头就见妻子正定定的望着自己。 “咳……”李彦青忙正色的道：“不多，多什么？南下多以水路为主，你娘亲与你们多备些吃食用物也不为过……” 李月贞…… 她还是到小书房里关起门来，好好勾勒她的田庄图纸来的比较实在！ 既是村落，便都是单层的了。 每户一个小院，每院一个五间正房、两个三间厢房，再左以廊芜相连。 整体以质朴简洁为主，出檐略微深远。再在一块块用大小不一的山石垒砌而成的院墙上，点缀以花草藤蔓…… 嗯，不错。端的是田园美景、如诗如画。 只是当连如意接到图纸的时候，手头一抖，差点以为自己看错了。 此时他正与容钦那边负责此事的老于头对饮。 老于头便是从战场上退下来的一名小将，命保住了，胳膊却少了一条。 如今被东易挑选出来做了管事。 因连如意也是从西北战场厮杀出来的，所以两人一见如故。 老于头看了图纸后也是各种目瞪口呆与不敢置信。 如此规格，如此用料，这房子哪里是庄户人家能住得的，小地主家也不过如此了吧！ 像他们这种腌臜之人，哪里配住这么好的房子，能有点事做，有口饭吃，就已经是天大的恩德了。 而且这房子估算下来，一户的造价怎么也得有个十两银子了。 可这却只是其中一户，那，一个庄子呢？ 思来想去……不成，他们得在贵人们南下之前赶紧再往京城跑一趟。 郡主身份尊贵，不懂得柴米油盐贵也是有的。 但他们这些深受大恩之人，却不能不把个中深浅给贵人交代清楚…… “怎么，”李月贞看到来人还有些纳闷，“可是这图纸画的有何不妥之处？” 估计也就是这么点事了，因她对风水一说并不精通。先头的同德楼与桃源山庄在投入修建的过程中，工头与风水师把她图纸上的好些布局都给做了略微调整。 她如今也就只知道屋舍不仅要正面朝阳，还要注意庭院整体框架的周周正正。 所谓周正，便是按照正南正北中轴对称这种的方位来的。 比如院墙盖的有点斜了，本应正南正北走向的，变成了偏西北东南走向，便是不周正了——缺西南角。 西南为坤位，坤带表母亲。缺西南角则于主母不利。 不过她虽然懂得不多，但她知道四合院就很完美呀！ 不论是一进院子，还是二进的、三进的、五进的，都是按照四合院的套路来的。 因而她也就直接按照这种框架套了。只不过她设计的农家小院把倒座房换做了院墙。 “不不……” 连如意下意识的朝珠帘后头望了一眼，而后小心翼翼的斟酌道： “……郡主的图纸很好，只是造价却高。其实庄户人家能有个遮风挡雨的地儿也就知足了，很是不必如此破费。 且小人见别处的庄户皆是泥草房、篱笆院，不如……” “这倒不必！”李月贞回答的很是干脆，她本就不是苛刻之人，在有能力的前提下，自然也不会亏待田庄佃户。 对了，“可是估算出了庄子造价，回头从明月坊的赢额里头周转过去就行。” “郡主容禀……”连如意忙一口气把自己的来意说了，“小人来前找人问过，一户房屋的耗银约在9至12两之间。” 怕郡主对这些银子没有概念，连如意忙又尽职尽责的给小姑娘换算了一下： “也就是一亩地几十年的收成。而置办一亩田地本身还需用银2到3两。” “嗯嗯，我晓得。”听完，李月贞也明白了连如意的忧心之处，这是担心她的投入会打水漂吧，呵呵呵！ 知他也是一片好意，又大老远的跑了过来，李月贞认真且又郑重的给了他一个最为无懈可击的理由： “不一样的，咱们的庄户是浴血奋战忠君为民的国之勇士。 曾几何时，他们为了守护大煊、扞卫国土而抛头颅洒热血。 如今解甲归田，我也只是尽己所能的表达一分感激与谢意罢了。。” 一番话虽声量不大，却是听的连如意震耳发聩、哽咽难言…… 战场上有多凶险，他是见识过并且亲身经历过的。只是他比大多数人要来的幸运——他全须全尾的回来了。 但这也只会让他对那些拼进最后一口气力将刀剑插入敌人胸膛的英烈们更加敬佩。 可就是这些人九死一生的从战场退下来后。 迎接他们的却不是花团锦簇与崇仰敬佩，而是在世人异样的眼光下苟延残喘！ 因而晋王的这份恩，郡主的这份情，也便更为弥足珍贵了…… 如此主家，如何叫人不心甘情愿的赴汤蹈火、肝脑涂地！ 宫里。 听闻此事的永昌帝也是静默良久，感慨颇多。 不知不觉间，耳边又萦绕起了当年钦天监的几番言语：“……臣观此女的八字，是以财官为喜用，且财官两旺。不仅自身命格贵重，将来还会旺夫益子。” 点了点头，永昌帝心说可不旺夫来着，只三言两语间，就给小九拢了多少人心…… 五月初八，轻风凉云，不冷不热。正是适宜赶路的好日子。 李月贞一大早便自发自觉的起床、梳洗、装扮…… 发饰是简洁而又不失珠美的凌虚髻，上头只低调的斜插了一只白玉簪子。 衣饰也是素雅舒适的常服。 一切皆以轻便为主…… 拜别了家中长辈，又聆听了兄嫂与姐姐弟弟们的关怀与叮嘱。 李月贞与李明奕兄妹俩这才跟着前来接人的东易几人直奔码头而去。 他们到的时候，只见码头上的船只与路人，形形色色、往来不绝。 李月贞悄悄掀起了围帽一角，并没看到类似于官方的仪仗呢，也不知容钦他们到了没有。 第257章 官船 东易在前头引路，“郡主，这边……” “嗯。”李月贞快走了几步，“东易大哥，你知道殿下他们什么时候到吗？” “几位殿下因领了差事，故而临行前夕还需聆听圣谕。” 东易边说边抬头看了眼天色，“……约莫也快了。” 李月贞下意识的回头看了看，结果她家小哥哥的身影没有寻见，倒是看到了令她心塞塞的五车行李…… 两车她的、一车二哥的，还有一车吃食与二婶专门备给外祖家的礼。 这还是在知道船上会有柴米油盐与瓜果蔬菜的基础上。 幸好二婶备礼的时候，娘亲还知道拦着点儿。并且她自己也很是自觉的没有单独给外祖置办东西。 李月贞寻思着，既有这么多大佬帮忙长眼，那她路上再多添些便于携带的古董名画之物孝敬外祖好了。 只是这五车…… 李月贞些微脸红的叫住了前方的伟岸身姿，“那个……东易大哥，我们带的东西会不会过分了点儿？” 不行的话，就待家里跟车的人卸下东西回去后，再让东易帮忙找人，把其中一部分先放到同德楼里。 如此，既不叫娘亲她们担心，也不用太过麻烦别人。 “郡主不必多虑！”东易闻言却是不以为意的笑道：“咱们南下的官船很大。有上下两层，共可载人两百。也有坚实底仓，足以屯粮三月……” “嗯？”李月贞一呆，多少？ “说这船仓里，一次便能存够三个月的口粮？” “是的郡主！” 李月贞：！！！ 大意了，容钦倒是有给她说过此次南下会乘官船来着，还说可以多带些东西。但是，她怎么就没往心理去呢？ 小了，格局小了不是！ ……正在沉思中的李月贞忽听一声到了，抬头一看，哇！顿时所有心绪都飞到九霄云外去了。 赶紧的，她想进去瞧瞧。 见郡主径自踩着踏板，便这样一溜烟儿的越过自己去了。东易不由莞尔，忙急行几步护在了旁侧。 李明奕也是既好笑又宠溺的摇了摇头，回头看了眼准备装卸行李的家丁，正待询问一番如何安置时，就听走上前来的西散道： “二公子请……”而后转身一挥手，立马有侍卫训练有素的从家丁手里接过了行李，并动作麻利的往船里搬去…… 李月贞安置的房间虽然不大，却也算配备齐全。一个小厅，有桌椅、有小榻；一间卧室，有床、有窗、有梳妆台。 窗子下面还有一个略宽且长的矮榻，榻上设有香几，这点跟很多客栈倒有相似之处。 既方便赏景，又能在上头用食、小憩。 唯一不同的是，这个矮榻可以打开，底下是用来盛放行李的暗格。 “太好了！”糖儿乐道：“奴婢这就去归置行李。” 果儿也默不作声的打水在房间各处擦拭起来。 听到外头传来二哥哥的呼唤之声，李月贞忙起身来到了房外。 “五妹妹这边可一切安好……” “好的，二哥的房间呢？” “诺？”李明奕含笑示意道：“就在隔壁。” 李月贞点了点头，这房间安排的倒是很得人意，他们兄妹两个离得近了，也好互相照应。 “二哥哥，现房里都在收拾着，不如咱们先四处看一看呀！” “好……” 兄妹二人走了一圈，最后来到了甲板之上，任由带着雾气的晨间清风吹拂，杨柳依依、水波荡漾，顿觉心旷神怡。 一面的码头之上，是市肆间熙熙攘攘的人群，也是道路旁烟雾缭绕的摊位。更是从买卖双方的交流中擦出了三杯两盏的热闹与祥和…… “炊饼、四色馒头、二陈汤、软羊面、炒肺、洗面汤……” “咦，我怎么还听到谁家在卖洗面汤？洗面为何物，好喝吗？” “哈哈哈，客官是从外地来的吧！咱家这是洗脸漱口之汤，吃的在隔壁呢！。” “呵呵呵~”李月贞兄妹俩听完也是忍俊不禁。 另一面是他们脚下所踩的官船。 两舫并列，华丽精美…… 李月贞以手掩额，在心跳渐显加速中，慢慢仰起首来朝上空桅杆望去。 同时也对即将开始的行程，充满了期待！ 第258章 耀眼夺目 “梓阳……” “欸？”李月贞寻声望去，见是五皇子夫妻俩到了，忙高兴的挥了挥手，“五哥，五嫂！” 而后噔噔噔的便下船迎了过去。 李明奕也跟在后头给两位贵人见礼。 秦王妃笑道：“你们多会儿到的？” “刚来不久……”看了眼大船，李月贞回身半转，倾首垂眸，然后左掌轻轻立于嘴唇右侧作悄悄话状：“说我还是第一次见识到如此规模的船只，真的有被震撼到哦！” “呵呵呵~” 五皇子被她这副作怪的娇憨模样给逗的笑出了声。 看到了，刚刚某个小丫头可不正对着船帆发呆呢么，小身板是出了名的单薄，却连个披风也不晓得罩。 自己这才把人唤了过来。 秦王妃也是会心一笑。 其实她又何尝不是第一次乘坐官船，说不震撼是假的。 但她却不敢表现出来。 自打嫁入王府以来，她讷言敏行、谨小慎微，从不敢有半分差池。 只因母亲的苦，她是自幼看在眼里的。因门户不对等，没少受祖母磋磨。 当别人看不起你的时候，纵使几句闲话家常，也总能叫她们寻到奚落嘲讽的机会。 因而小时候她印象最为深刻的几句话便是： “……咦，弟妹连这都不知道吗？” “……到底是穷乡僻壤出身，也难怪没见识！” 是，母亲是出身微寒，因外祖父四十岁高中的时候才把妻儿接到京城。 相较于父亲的不做为，母亲温柔大方又善良，配他……才是母亲的悲哀！ 只可笑大家族里的那点儿表面和平，好像总得找一个弱势之人共同奚落排挤才能维持似的。 因而出阁前，母亲便握紧了自己的双手，谆谆教诲——身为主母，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有多少双眼睛看着。需得有章有法，万万不能露怯…… 可如今瞧着梓阳郡主这样一个坦坦荡荡，纵使无知，却豪无遮掩之意的小姑娘，殿下竟也没有半分芥蒂的呢！ 可见人与人是不一样的——并非所有人都似自己娘家的族人般，势力难相与…… “二楼去过了吗？”五皇子任由侍卫推着他从临时搭建的木板上入船，“那上头更有看头，不过风却是大了点儿。 你想玩便趁着空档赶紧上去看看，否则待会儿船开了，小九和温太医可就不会让你出房门了。” “咦，为何？”李月贞一愣，若论行船看景，那自然要等船开起来才更有感觉的嘛！ 五皇子淡笑不语。 李明奕则后知后觉的想到了什么，忙出声提醒道：“当是风疾之故！” 转身恰巧瞧到了寻出来的果儿，便立马又吩咐她回去给自家姑娘取了披风来…… 因身高体长，李明奕刚到二楼就发现了码头上的一行队伍。 晋王等人到了？ 李月贞也敏锐的察觉到了外头的不同之处，因为太安静了。 刚刚的鸡犬相闻与吆喝叫卖之声，像是商量好了似的，突然就集体销声匿迹了。 好奇的探头一看，“哥哥……” 实在一行人在青衣素服的市井里太过打眼。尤其位于列首与三皇子并排骑乘的容钦，衣绣蟒纹、腰悬绶带。 李月贞几乎一眼就望见了他。 没办法，在这个连官服的式样与颜色都有严格等级区分的朝代。前排那个在朝阳笼罩下的紫衣少年，仿佛周身都萤了层金箔般耀眼夺目。 不知是听到了呼喊之声，还是看到了自己。只见他做了个手势，李月贞便听到了身后西散的翻译： “殿下让您呆在这里等他就好，无需下去相迎……” 李月贞…… 她没打算下去相迎啊，她刚到二楼，还没来的及看清全貌呢！ 再说等她们下去的时候，人肯定都已上来的了！没得挡路。 当然她是不会表现出来的。 作了一副很是不情愿的样子，李月贞勉强道：“那我便等在这里好了。” 而后开始绕有兴趣的欣赏起二楼风景来。 与一楼不同的是，这里是两边为舫，中间为露天看台的设计。 古色古香，新颖独到！ 如此，南下这一路的生存环境，当真是稳！ “对了！”李月贞忽然想起一个问题，“咱们一直坐船吗，中间会不会转个陆路什么的？” 她还要寻机给外祖父外祖母置办礼品，后面大姐姐的婚礼与二姐姐的及笄里，她虽然参加不了，但若遇到什么新奇物什儿，倒也好选来给姐姐们送做贺礼。 “回郡主，”东易当即便道：“此一行皆为水路，不过中间途经各大襟要之地的时候，殿下们势必上岸巡察几天，介时您若乏了，也可跟着上岸……” “嗯嗯，那感情好！不过，襟要之地又是哪里，苏州会停吗，扬州？” 这些可自来都是名城宝地，若能滞留的话，她一定都要好好逛上一逛。 “会的！”对漕运一路极为熟悉的东易，自然张口就来：“还有江宁、镇江、临安…… 最近的一处是山阳，向东南行至盱眙，再经淮河，约莫两日便能到达。” 山阳乃黄、淮、运三水交汇之地，历来便是黄淮襟要、漕运锁钥，殿下们必是要下船巡视的。 第259章 浅尝辄止 说着话的功夫，容钦等人也都到了。 “宝儿！”看着眉眼弯弯的小姑娘，容钦嘴角微勾，“可用过早膳了？” 李月贞乖巧点头，“用罢了的，哥哥可用了？” 八皇子此时也凑了过来，只见他刷的一声打开折扇神秘道：“没有，已经叫人去早市上备了，特意留着肚子从宫里出来的……” 李月贞眼前一亮，“那还等什么呢！” 她觉着自己的肚子……还能行。 不过在蹭吃蹭喝之前，她还得先去大舅舅那里看看。 只是来到下头以后，但见搬运行李的侍卫们往来穿梭，却丝毫未有她想寻得的那抹身影。 而且侍卫都是天潢贵胄的人。 大舅舅和其他几位官员带来的应该都是小厮长随才是！ 真是见鬼了，居然一个都没碰到？ “……怎么不见我大舅舅？” “温大人与几位河工大人都在楼上安置。”见郡主不明所以，舵工忙又解释的道：“船舱外侧有两条直接通往上层的楼梯。 往南边去是几位河工大人与温太医的住所。往北则是我们这些舵工﹑斗手的大通铺……” 官船自有一套体制，所以大家的住所也都是按照品级来的。 因一楼要相对平稳的多，风速也小，因而是安置高官贵人们的首选。 楼上分船头与船尾两处舫舱。前头住着普通官员，后头则住着他们这些上工之人。 只余中间的露天看台是供贵人们赏景游乐，以及他们掌舵之用。 知李月贞的意图，容钦没叫她上去找人，而是直接叫人去请温太医了。 当侍卫们把吃食摆好的时候，船也终于动了起来。 “给两位殿下请安！” 温启向容钦两人行礼的时候，李月贞兄妹俩也忙起身给他见了一礼。 “大舅舅……” 寒暄过后，容钦邀请温启一道儿用饭。李月贞也立马亲自动手帮自家大舅舅摆上碗筷。 “不忙活了宝儿。”温启呵呵乐道：“舅舅来前用过饭了。” 给容钦道过谢后，又对李月贞仔细叮嘱了几句，这才离去。 李明奕也站了起来。 毕竟同样用过朝食的他，总不好似五妹妹一个小姑娘般嘴馋。 于是便借着送长辈回房的空档，一起撤了…… 看着满桌子的琳琅满目，李月贞一时竟不知如何取舍。 容钦用公勺给她盛了几口市井中广为推崇的“煎点汤茶药”——以茶叶、山药、麝香、绿豆等煎制而成的茶汤。 李月贞仔细品了品。唔，茶香浓郁，回味绵长，很好喝！ 喝完，自己又身手捻了片儿“酥琼叶”。这是把凉馒头切成薄片，再涂以蜜、油，在火上炙烤而成，焦、香、甜、脆。 再然后是“阿婆茶”…… 李月贞因知道自己胃容量有限，所以也不贪多，每样浅尝辄止。 “听东易大哥说，咱们两天后即可抵达山阳县了吗？你们会在那边待几天，我也可以跟着上岸吗？ 不过你们尽管放心，到时候我定然在一旁安安静静的吃好喝好玩好，绝不打扰你们办公。” “哈哈哈……” 沿途景致不停地变换、后移。 想到方才大舅舅交代的不许吹风贪凉，放下碗筷的李月贞这便打算回了。 去不成甲板，她不是房间里头还有窗子的嘛！ “贞妹妹留步……”叫住了人的八皇子忽觉侧旁一冷，回身一看，原是老九正面容不善的看着自己。 “呵呵呵，”于是立马很有求生欲的改口道：“……梓阳，船上难免乏味，不如大家一起玩会纸牌呀！” 李月贞…… 不乏味呀，她现在正新鲜着呢！ 只是还没待他开口，忽听廊里传来了一个低沉而又严肃的声音： “玩什么纸牌？父皇予尔等委以重任，便是让你们一路游山玩水的吗？ 堪视不审，苟且塞责，来日一旦受灾，你等必然难辞其咎！” 一番话说的八皇子面露羞愧之色，告了声罪后，忙拽着容钦做功课去了。 见状，李月贞也悄悄动了动脚步打算闪人，谁知五皇子却是神色一收，立马笑意盈盈的道： “梓阳啊，来，咱们来打，你五嫂前些时候也学会了。” 李月贞…… 第260章 小镇 船是在五月初十晚上靠的岸，所以第二日李月贞醒来的时候，已经不见容钦几人的身影了。 候在外头的西散禀道：“……因靠岸之地只是个镇子，故殿下巡视河道之前，特命属下给您备了马车，可随时移驾山阳城内游玩歇脚。” 李月贞踮起脚尖朝外头看了看。 入眼的便是随风招展的碧色草木，繁茂而又无垠，向远处，一直延伸到了白色雾气里。 再抬眸，却是码头两旁那数颗盘根错节的古树，俱都将身子倾向了一侧的湖水之中，任由下头的树枝与鱼儿嬉戏。 生机勃勃、郁郁葱葱…… 仿佛正以自己的方式，向往来的船只与商客行欢迎礼。 李月贞接过帷帽想了想，“殿下们是在这边巡视河道吗？” “是的郡主！”西散沉吟一瞬又接着补充道：“不过今晚县衙里应该会有接风宴，如果您有兴趣的话，属下这便让人过去知会一声……” 李月贞当即摆了摆手，边往外走边说道：“不了，我看这儿就挺好。既是出来松散松散筋骨，便在这小镇上逛逛也是一样！” 容钦一行都是为着正事去的，且又都是男子。接风宴若再加个自己的话，没得还要麻烦县令夫人另设女席，很是不宜叨扰。 西散脸上溢出一抹笑意，郡主虽小小年纪，说话办事却是有条有理、层次井然。懂事的紧。 待到下了船来，李月贞轻提前方裙摆，然后沿着石阶一步一步慢慢往上走。 不过令她奇怪的是，这里来来往往不断人，却在两边的石壁都能看到斑驳青苔的痕迹。 脚下的石阶也有许多从缝隙里钻出来的细草。 美则美矣，毕竟都是岁月的痕迹。 就是总觉哪里怪怪的，难道这里雨水很多？ 郡主漫步凝思的神态西散看在眼里，却不知从何而起，不由得气馁。 若是东易在就好了，他深谙河道之事不说，为人也是心思缜密。有他在，必然能为郡主解谜。 于是只善于暗杀之能的西散，不得已间便把目光求助性的瞟向了暗处的老对头冥九。 冥九翻了个白眼，随手指了指周遭的本地人士。 专业的事情就交给专业的人来干啊，找个向导便是。 于是……就有了眼前这位自封为百事通的老乞丐来带路了。 “这儿啊，汛期来的时候全是水，一只漫到……咱们脚下这里吧！” “哇，那这水位岂不是很高？” “高—— 不过，汛期也有汛期的好处。 至少码头工人的这段石梯不用蹬了，省了多少力气。 而且汛期过后，两边的草坡、土坝里，各处都是螃蟹、蚌与田螺等物，连妇人都会出来搜寻。” 李月贞点了点头，这就是所谓的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吧！ 怎料老乞丐并未打住，而是眯了眯眼，一脸怀念的道： “当然，水如果能涨到这地面上来，只到小腿位置，我们便可弄个竹筐，擎等着在家门口上捞鱼喽！” “这片儿，是经常有水患吗？” 那乞丐老神在在的摇了摇头，“也不算常常发生吧，只能说年年都有。” “……”李月贞一双懵懂求知的眼神望向了西散。意思是说，这人靠不靠谱？ 西散也是满脸黑线。 “行了！”从怀里摸了个最小的银锞子扔给了老乞丐，“赶紧哪儿来的回哪儿去吧！” 第261章 淤泥之地 没成想那老乞丐却不乐意了，“怎么呢，小老儿我还能骗你们不成？ 听口音，您列位是从京城过来的吧！不是本地的人不知道也实属正常，我给你们说……” 西散一个冷眼扫了过去，那乞丐吓得立时不敢动了。 ……这，这到底是什么人？ 混迹大半辈子的老江湖了，对此人，他有种本能的畏惧感——这绝对是个见过血的！ 于是李月贞便见原先还拄着木棍拿着破碗，腿脚不甚利落的老人家，只一个闪神间，便异常灵活的窜没影了。 跑的时候还不忘把银锞子紧紧护在怀里。 看的她哭笑不得。 此时又有几个坐在一旁等活的脚夫开口了。 “水患却也谈不上，只除了七年前上游大坝决口那回，听说光乡民就溺毙了过万之数，范围也是波及了好些州县……” “对！”另一位中年汉子也心有余悸的给大家分享了属于他的故事： “我清楚记得那天因头疼睡了整整一个下晌，所以夜里就很精神了。 恰巧之前村里有人丢牛。听说夜里听到狗叫声后他们还出来瞧过两回。但见大门好好的，又下着雨，也就没有当回事儿。 结果第二天……牛没了！门是好好的，就是牛棚后面的墙被人掏了个洞。 因这原故，我索性就蹲到牛棚边上去了。还心想着最好这帮龟孙子真来偷牛，看我不打断他们的腿，一帮丧尽天良的玩意。 别说，半夜三更的时候还真叫我听到了声响，就在我瞪大了眼睛紧紧盯着后墙的时候，贼没看到，倒是看到了从天上罩下来的一片黑影。 紧跟着水就劈头盖脸的冲了过来。 哎，若不是后来卡到了树杈上，我这条命啊，早交代了！ 就那也被困了好几天，到处都是水。下去怕被冲走，求救没有人应。 实在是……骇人的紧。 幸好头天我婆娘带着娃娃回娘家走亲戚了，听说发了大水，没命似的到处求人、借舟，这才赶回来救下了我……” 李月贞听完也是唏嘘不已，在大自然面前，人类当真渺小。 “那后来呢？” “后来啊，后来这水是退下去了，留下的淤泥却深到腰处。 连河道都受阻了。 也是打那开始，这沿河的田地才会每年总有那么一两个月是泡在水里的。 根本没法种庄稼。 只能避着汛期在春季或者秋季种点青菜。可菜它该能挣到几个钱？还不知道一场大雨下来能不能保得住。” 说话的老汉无限惋惜的摇了摇头，“眼见这些淤泥之地卖是卖不出去了，所以老农们都寻思着直接栽上树。 不管咋说，这树是淹不死也冲不走的，数年过后，好歹还能落下点儿钱……” 李月贞听完不免心中一动，卖不出去吗？ 梓阳县种植的暖棚蔬菜，也就只够供应京城以及周遭几个府县的。 若想在这里也打开一波市场，那最好的方法无疑是就地种植就地出售！ 一是能在最大程度上保持珍蔬的新鲜度。二是节省运费。 且这边交通便利。想要往县城府城上货也极其方便。 另外，如今既是巡视河道来的。 日后若能妥善修理，那么这地，必然会从无人问津的淤赖之地，重新变为炙手可热的上等良田。 升值几倍不止…… 第262章 牙行 想到这儿，李月贞也不耽搁了，抬脚便往街上走去：“……走，咱们去牙行逛逛。” 小镇名为沙家坞，牙行就在北街的一个巷子口。 李月贞还没踏入门槛，便有人热情的迎了出来。 “客人里面请，不知您是需要宅子呢，还是铺子，亦或田地？” 李月贞闻言挑了挑眉，“那要看有没有合适的了，便都说来听听吧！” 牙人一听更热情了。 这主顾打眼一看就是富贵人儿啊！ 且不说把容貌隐在了帷帽之下的小姑娘，单看她身后跟着的丫鬟与护院，不论是衣裳料子，还是那通体自然而然流露出来的气度，无一不彰显着来人身份。 如此，买个宅子、置个铺子还不都是一句话的事儿。 “那便先给您说说铺子，这当头铺子租的多售的少。只西街有个布庄要盘……” “宅子倒是不少，最大的一处在南边的学堂后边，三进三出……” “田产的话……” 说到这儿，牙人见原本还有些意兴阑珊的小姑娘突然抬头朝自己看了过来。 当即便把三寸不烂之舌的功夫都耍在了田产上头： “……要说这刘员外的地啊，那真真是没得说。既肥沃、又临近水源，这不，还占着码头的便利。 一十八倾全是上等良田，却仅仅要价一千两，着实不贵……” “不贵？”李月贞把手中并未动过的茶盏，轻轻放在了桌子上，“若我没有记错的话，在‘尺地寸土，与金同价’的京城置下一亩田，也不过在2到3两之间。 你们这儿……好似比京城还高了不少。既然刘员外如此没有诚意，这桩买卖不论也罢！” 牙人一愣，这是……有门？ 这可是一个大单子啊，做好这一单，他今年都不用再忙活了。 “嗨！我就给姑娘您撂个底吧，这刘员外本是方圆百里有名的大户，奈何生了八个姑娘后，才得了那么一个独苗苗。 是捧在手里怕飞了，含在嘴里怕化了，所以这性子嘛，也就纵得无法无天了些。 这不，都开始往里搭祖业了。 不过我给姑娘您说句掏心窝子的话，那片地儿，真是好地。可不是东边那些淤田可以比拟的，淤田倒是便宜，一亩也就半吊钱，但那烂泥摊子，您也看不上呀！ 再者说了，兴他要，也兴您谈的不是？ 今儿也是您列位赶巧了，消息还没来的及放出呢，否则可是抢手的紧！” 李月贞垂眸，一亩紧要半吊钱吗？ “怎么，你们这儿的淤田很多？” “嗯？”那牙人倒没料到李月贞会有如此一问。 不过却也并未当回事，这年头，别说富户了，就是普通人家也没愿意要淤田的呀！ 只以为小姑娘是好奇问问，便如实聊道：“对，自从七年前的一场大祸，百十里的河西之地，几万亩的上等良田，一下子就由每亩两吊钱降为了半吊，那些与河道相临的劣等淤田更是降到了三四百文也无人问津！。” 李月贞勾唇一笑，旋即起身道： “就这码头附近的吧，方圆十里之内，择，连成片的。有多少要多少…… 不过，我只能在这边呆上两日，两日内你们来的及与买主沟通过户吗？” 一番话把那牙人惊得不要不要的，还没待他反应过来，却听李月贞走到门口时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又转身说道： “对了，刘员外的十八倾地，共计270亩，我按市价给他540两。 成不成的，还要劳烦你们尽早给我回个话儿……” 第263章 小鱼锅贴 “贵客留步……”牙人忙追了出来，“小人这便去联系刘员外，约莫晌午之前便能给您答复，您看……” 李月贞点了点头，“晌午的话……不知贵宝地有何特色吃食？” “有——”说到本地名吃，那牙人立马挺直腰杆，与有荣焉的道：“我们这儿的小鱼锅贴远近闻名！ 都是巴掌大小的杂鱼一锅乱烩，周遭再贴上一圈小饼，肉嫩、饼香，味道那叫一个美哟！ 此外还有平桥豆腐、银鱼羹……” 说着话儿，他还往斜对门指了指，“那便是咱们沙家坞最大的一处食肆了，您尽可以过去尝一尝。” “好，多谢！” 李月贞给牙人约定了晌午有什么消息就去斜对面的会仙居里寻人后，便好整以暇的逛起街来。 虽是个小镇，却因地处交通要塞的原故，自有其一番繁华与热闹。 只见有宅舍位于街道上的，多就门售些羊肉、头肚、鱼虾、蛤蜊…… 后街或闲空处则卖姜豉、梨枣、豆腐、豆芽…… “糖人儿……” “香药果子……” 李月贞在不绝于耳的叫卖声中，停在了一处杂货摊前，她想买渔具。 可怜她这会儿还在舱里躺着的二哥哥晕船晕的厉害。 趁这两天船只靠岸，她想等二哥缓一缓后，就带他来岸边抓虾钓鱼，也体验一把渔人的乐趣！ “那个……” 只是还没待她开口询问，就见摊主忽然神色慌张的收了摊子关了门。 李月贞：？？ 她疑惑不解的回头与西散对视了一眼，这时又见别的许多家也陆续收了，甚至连原本还门庭若市的会仙居都变得空旷了不少。 这下看的李月贞就更蒙圈了。 ……什么情况？ “啧，造孽啊！”从西散手里得了银子后，转身就去打了一壶小酒的老乞丐晃悠来了，“小老儿劝你们还是暂且避一避的好。” “欸？”李月贞也跟着他往僻静之处走去，“老人家可是知晓何故如此，有危险吗，您怎的不怕？” “这个可就说来话长了……”老乞丐先是看了看自己的酒壶，后又定定的看向了李月贞。 西散上前一步，吓的老乞丐又想跑了。 李月贞忙叫住了他，见状，糖儿立马很有眼色的从荷包里寻了个小银锞子道：“那就劳烦老人家长话短说了！” “好说好说……”老乞丐笑的见牙不见眼，下顿的酒又有着落了，“小老儿不怕，是因来人跟本不会把精力浪费在我等小人物的身上。 能有资格被他看上的啊，都是些小有家资，或者富甲一方的大户。 此人为县衙里的一名捕贼小吏，姓冯名盛。本就是个张狂跋扈而又为祸乡里的人儿。 在其姐做了县太爷的小妾后，就更变本加厉、仗势欺人了。 只要是被他选上的，他总有理由把人给弄到牢房里。不把钱送到位了，人就得一直呆在里头受折磨……” 李月贞皱眉，“那县太爷知情吗，有没有人往上告过？” 叹了口气，老乞丐又……看向了自己的酒壶。 李月贞…… 西散眯了眯眼，看来这真是个把酒看的比命更重的老东西了。 老乞丐一个激灵，“对不住，对不住，惯性使然……” 天地良心啊，这真是他的一个习惯性动作，刚刚那下也是！ 相较于只给一两个铜板的其他人，人家一开始就给了个银锞子已经很是够了。 自己这样一个深具操守之人，又怎能贪得无厌？ 不过，收都收了，老乞丐低声且快速的说道： “告的人自然也是有的，不过不是蒙冤而死，就是家破人亡。 往府城上告的，更是连县界都没能出就被人乱刀砍了！” 看着那一瘸一拐扬长而去的身影，李月贞心中久久不能平复。 果然天高皇帝远，这就是地方官明目张胆的抢劫勒索！ 若日后的治河要务交到这种人手里，背后还不知会有何种利益输送。 李月贞也没有心情逛了，“咱们去会仙居里歇歇脚吧，一会儿也该用昼食了。” 至于这件事，只待容钦他们回来再说吧！ 食肆比李月贞想象中要大得多。 镂空雕花带顶的回廊将大堂隔成了南北两处。一处设了堂食桌椅，另一处则设了直接通往天井之上的木质楼梯。 天井两廊又有半卷竹帘的包间设计。 很是清雅素淡。 而本欲选泽临湖落坐的李月贞，忽然改主意来了到临街区域。 她想看看那人，到底何方神圣！ 第264章 冯盛 结果还没待她寻到恶霸冯盛的影儿呢，却见牙人带了个管家模样的人儿从楼下走过。 身边唯一的男性跟班西散，很是自觉的履行起了家丁护院职责——下去接人去了。 待到牙人给两方互相引荐完，那刘管家便语气十分中肯的解释道：“是这样的，那十八倾良田还带了一个庄子并47口人。 如此，这千两纹银的要价合适与否，想必姑娘心中也当自有一番计较。 且田都是好田，人也都是干活的一把好手，这些您都尽可以叫人去验。 若不是为了救急，我们老爷是当真舍不得出手的……” 李月贞轻轻颔首，一个普通奴仆的身价在6到12两之间，这么说，他们也确实没有多要。 于是李月贞当即便应了。 见状，牙人立马喜上眉梢，管家也是暗自松了口气。 原还忧心镇子里少有能一口气吃下这么些田地之人。就是有，为了防止被冯盛盯上，也断没有傻傻撞上来的。 不想却如此顺利。 这下好了，早点把少爷从牢里捞出来，他能少受不少苦头不说，老爷也不必忧心如焚了。 且他打看眼瞧着这姑娘的穿着装扮，并非普通人家，若自府城而来，也许还真不必惧怕冯盛刁难。 想到来前老爷交代的话，管家又试着问道： “听说您还需要淤田，赶巧，我们在镇子的南北两头都有。 且还是连成片的。 有优等、中等、劣等，加在一处共计四百多亩。 而镇子北部的淤田又与那一十八亩上等良田中间只隔了一条马路。可谓十分相近与便利！ 若您有意的话，我这便给您详细说说。” “可以！”李月贞也是颇为意外，没想到此次购田置产，倒是比她想象之中还要顺利的多。 看来这刘府确实是当地大户。 那管家闻言大喜，忙道：“上等淤田100亩，每亩作价600文；中等淤田137亩，每亩作价半吊钱；劣等淤田220亩，每亩作价350文。 加在一起便是457亩，共计205两又五百文。” “好！”李月贞听完倒也没有迟疑。 她本来的目的就是置办淤田，那十八倾的良田不过顺带而已，这下好了，一口气直接全部解决了。 省事的很！ “呵呵呵~”刘管家笑容满面的道：“姑娘是爽快人。如此，小人我便斗胆做主将零头给您抹了，良田与淤田一共留您1200两……” 虽不知道这买主要淤田能做什么，但至少握在自己手里那劣等淤田便是一文不值。 搁老爷的意思，若是不好出手，便将劣等淤田给买主算作搭头也不是不可以考虑。 如今自己既超额完成任务，那去些零头自然也是无伤大雅的。 就在双方皆大欢喜的时候，忽然半路杀出个拦路虎。 “……刘管家，久违了啊！” 刘管家闻言顿时脸色大变，是那冯贼！ 心念电转间，他不得不暂且压下心中的憎恶与厌恨，转而满脸堆笑的拱了拱手： “冯爷！贵人难得露面，今儿可是赶巧，什么风把您吹得到此？” “哈哈哈，确实赶巧！”冯盛不仅不慢的踏着楼梯走了上来，“且更巧的是，我们此次也是为着淤田而来！” 第265章 不知死活 李月贞寻声望去，见来人二十多岁的样子，微胖，腮骨横突，右侧眉尾处还有一道断痕。 姓冯吗？ 不会就是那个人人避之唯恐不及的冯盛，冯捕头吧？ 刘管家听的一时有些不明所以，“不知冯捕头的意思是……” 李月贞：！！ 还真是他啊！ 也许是李月贞的眼神太过直接，亦或是……她身后跟班们的眼神也一样毫无遮拦。 所以冯盛的注意力，瞬间便被拉了过去。 “哟，这位妹妹瞧着好生标致！哪家的呀？” 他以前怎就从来都没听说过呢，就这年龄、这模样，卖到扬州当瘦马定然价格不斐。 不过，他也就在心里盘算盘算，姐夫说了，这几日上头来人，叫他收敛收敛不能惹事。 此档口之所以出门，一是因内部消息，河道有可能大清修，介时淤田必然大涨，此时不买，更待何时？ 二是带着三妹出来碰碰运气。都说宰相门前七品官，不说做个妾了，就是能有给贵人端茶递水的机会也是好的。 而此时冯盛身侧的冯三妹也在打量李月贞，这个帷帽半掀的小姑娘，虽瞧着稚嫩，却是异常娇美！ 当下便心生嫉妒之意，有她在一旁衬着，哪儿还能有自己发挥的余地？ “哥，贵人们用饭，是不是需当提前清场……” 冯盛回头给了妹妹一个眼神，示意她稍安勿躁。 清场，等姐夫派的衙役到了再说也不迟，待他先拿下淤田，再探探小姑娘的门路。 “听说刘家在卖淤田，不知冯某可有幸分的一杯羹啊！放心，冯某也按市价给，且只高不低！” 刘管家根本就没有选择的余地，毕竟少爷还在人手上攥着呢，只得满脸歉意的看向了李月贞：“您看这，实在对不住……” 在一旁看着的冯盛不禁志得意满的点了点头，显见的对刘管家的识大体很是满意。 李月贞皱眉，“刘管家，已经谈妥的事情，你如此出尔反尔，岂非小人行经？？” “哈哈哈……”冯盛抬脚往李月贞这边走来，“这买卖嘛，自然是价高者得，小姑娘就别叫刘管家左右为难了。不如这样，你报上……” “滚开……”西散怎么可能让一个地痞与郡主同桌，不待他入座，便冷冷的出言警告了一声。 “你说什么？”冯盛的表情骤然间僵在了脸上，“你给老子再说一遍？” 冯三妹也是呼吸一窒，哪里来的狂徒，居然敢在山阳地界撒野，还是当着她们冯家人的面儿叫嚣，简直不知死活！ 刘管家、牙人、伙计与在座的零星客人皆屏住了呼吸，诺诺不知如何言语。 整个酒楼里一时间气氛紧绷，落针可闻。 “滚！” 西散很给面子的又重复了一遍。 “你！”冯盛起初还被他那一眼给摄的脚步微顿，毕竟不明底细。 但环视一圈，这姑娘也就只跟了这么一位护院。此时一向无往不利的冯盛，就是为了面子他也无法转身就走啊！ “好好好，小爷今天就看看你到底有何能耐……啊——” 说时迟，那时快。 只见西散身影一闪，然后猛然抬脚一踹。 待听得接连几声砰砰作响，冯盛已经撞破栏杆，从二楼跌落了下去。 后面的声响，想来便是他撞翻桌椅的声音了。 众人惊骇得瞪大了眼睛，这一系列动作来的实在太快，他们一时间竟有些反应不及。 直到冯盛的挣扎呻吟之声传出，冯三妹等人这才猛然惊醒的慌忙往楼下冲去。 第266章 还不下来 其实……李月贞也被吓了一跳！ 这么高掉下去，不知得摔成什么样。 她不禁起身来到栏杆跟前往下望，别说，这栏杆摇摇欲坠，断的还挺艺术。 “三哥，你怎么样？” 楼下的冯盛，很快便被人架了起来，不理会身旁之人，他只对着楼上恨恨的道：“好……好啊，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 他今天是真没想生事，奈何有人非要找死。 “抓起来，全都给我抓起来！” 冯盛手下的人抄起家伙就要往上冲，“胆敢袭击朝廷官吏，真是活腻歪了，上！” “慢着！”冯三妹一声娇喝，立马制止了蠢蠢欲动的家奴。 就在刚刚，她眼角余光忽然撇到侧后方迈进来了一只官靴。 稳了稳心神，她借着扶起兄长的空隙飞快回眸确认了下。 这回赫然又多看到了一截官服。 心说来了，如此绝佳的露脸机会，她又怎能不好好把握。 只见她那泛红的眼眶中，泪水似落不落，“三哥，你的伤势要紧。” 语气又是极尽的担忧与无助。 而后像是发了狠般对着楼上痛斥道：“我等与你们无冤无仇，你们为何要出手伤人？ 莫非……就只因买地争不过我们，便怀恨在心的想要置人于死地吗，你们心中可有王法？” 见此情景，山阳县令忙跑到三皇子等人跟前揖了一礼，这才转身道：“到底怎么回事？” 冯盛也反应过来了，他立马捂住胸口，作疼痛不能言状。 很是自觉的把舞台留给了妹妹。 而冯三妹也不负众望，当即便把恶人先告状那一套给发挥的淋漓尽致。 “我家兄长只是想跟这位管家买些淤田，都是知根知底的本地之人，刘管家自然愿意选择我们。熟料……” 冯三妹对着李月贞的方向道：“熟料那位姑娘却骂刘管家是‘小人’，在兄长欲上前与她和谈时，她的护卫还将兄长直接从楼上踢了下来。 只……只可怜我兄长年纪轻轻，便突逢此番大难，还望大人能为我们兄妹二人做主……” 县令不着痕迹的瞪了兄妹二人一眼，心说自己白叮咛了，这不是给他找事吗不是？ 但事已至此，他也只能硬着头皮的转身道： “是下官办事不力，还请各位殿下与大人们移步雅间稍作歇息，待下官处理完，再行赔罪！” “移步？”三皇子往上头看了一眼，而后在大堂上随意找了个位置坐了，“移步恐怕是移不了了，便当着本王的面儿把事情原委问一问吧！” 冯家兄妹闻言心下一惊，王爷？ 只听姐夫说会有京城的官员下来巡视，不成想却直接是个王爷！ 容钦也正抬眸望着那个站在残缺栏杆跟前不知危险的小姑娘，“还不下来！” 冯三妹心下暗喜，看来自己刚刚的一番哭诉，贵人们是听进去了的。 这位小哥与王爷衣着相当，定然也是身份不凡。此时一声冷斥，必然是站在他们这边的了。 哼，她嘴角挑起了一抹恶意，今日就叫这帮人尝尝得罪冯家的下场。 而回应容钦的，是李月贞很是听话的下楼声。 只见她在众目睽睽之下，一步一步走到三皇子与容钦跟前福了福，然后便……直接在他们身旁坐了…… 第267章 拿下 众人：！！！ 更令冯氏兄妹绝望的是，跟着从京城过来的几位官员还朝那小姑娘揖了一礼： “郡主！” “郡主？”冯盛肝胆俱裂的匍匐在了地上，“是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郡主，还请郡主赎罪！” 冯三妹亦是悄无声息的跪了下去，脑子里飞快的反思着她刚刚都说了什么，又会有什么后果。 谁知并没有人搭理他们，容钦正忙着教训他的小姑娘：“‘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下次可不许站在那么危险的地方了明白吗，万一掉下来怎么办？” “嘿嘿嘿！”对真心关怀自己的人，李月贞向来虚心受教：“多谢哥哥，哥哥最好了~” 顺带的还不忘阴冯盛一把： “我就是有些纳闷，为啥西散大哥只抬脚那么轻轻一踢，他就很夸张的飞下去了！ 跑到栏杆边一看，他果然没有什么事，还中气十足的让人把我们通通都捉起来。 您说，他们是不是专门设了陷阱来敲诈勒索人的？” 冯盛一口老血反到了嗓子眼儿，冤枉啊，他是真真实实的挨了一脚，且那一脚速度之快，用力之狠，根本就没有给他留任何余地。 至于敲诈勒索，那就更冤枉了。 他这回是……真没想勒索！！ “不是，我……” 可李月贞这回似乎并不打算再给他蹦跶的机会了，低声给西散交代了几句，待西散转身离去后，她便说话直击命脉的道： “听说他就是这样把好多有钱人家给搞垮的，只要是他选上的，总会以各种莫须有的罪名把人给抓进牢里。 比如拿块假玉在街上晃悠。待到目标出现，就假装不经意的与他相撞。 玉器碎了，正好利用职务之便把人给扣到牢里，紧接着再向其家人勒索钱财。 并且屡试不爽……” 李月贞之所以在容钦等人到的时候当即明了身份，便是怕这些在场之人有一个算一个，绝对没有敢说实话的。 毕竟“官官相护”这个词，早已深入民心。 更何况，王爷也好，其他官员也罢，还都是百姓们亲眼看着县太爷带过来的。 不向着冯盛才怪！ 李月贞想，若没有把握将冯盛等人一击毙命，他们是绝对不敢出头的。 这是生存之道，也是人性。 山阳县令却是立不住了。双膝一软，立马跪了下来，“此……此话从何说起，下官……倒是未曾听闻，想来也当是些无稽之谈，不足为信！” 他若不承认自己知情，最多也就是个失察之罪，反之，那后果可就大了。 冯盛自然也不愿坐以待毙： “都是那群刁民的恶意污蔑，小的确实冲撞了郡主。但小人捕贼办案，向来都是有理有据，天地可鉴的啊！还望王爷明察！” “喔，说道这个，”李月贞施施然的站了起来，“我还听说，有那不服的将一纸诉状递到了青天大老爷手里，结果毫无意外，俱都家破人亡。 所谓‘防民之口，甚于防川’，为了堵住悠悠众口，也为了还县太爷与冯捕头等人一个清白，不若……让人彻查一番？” 什么？ 这下山阳县令与冯家兄妹彻底傻眼了，他们做的那些个勾当，哪里能惊得住细查？ 见状，三皇子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脸色铁青的将茶盏往桌子上重重一放： “来人，给本王统统拿下！” 第268章 夹道欢送 “冤枉，冤枉啊——”山阳县令面色大变，“王爷，下官真的是什么都不知情。您不能仅因郡主道听途说的几句话，便定了下官的罪啊！” “是啊王爷，”被官兵扣押着动弹不得的冯盛，此时也顾不得疼了，苦苦挣扎的道：“……定，定是有人恶意污蔑，小人往日里秉公执法，难免开罪于人。定是……” 三皇子摆了摆手，“冤枉与否，一查便知，带下去罢！” “不要！”这下冯盛更慌乱了，没人比他更清楚，一旦进了牢房，再想出来可就比登天还难了。 “所谓‘民不告，官不究’，既无人控诉，便不能立案啊王爷！更何况这既无凭、又无据的……” “王爷！”去而复返的西散适时上前禀道：“这是镇子上的几名苦主，据说别处还有很多，属下已经叫人一一去传了。” 点了点头，三皇子的视线在冯盛等人身上扫视了一圈后，转身不急不缓的坐了回去。 然后抬手示意众人一一言明。 “我，不不，草民……赵常喜，给王爷磕头了！” 一名中年汉子跪地叩首道： “草民要告那冯盛，告他先是以莫须有的罪名将草民的爹逮捕入狱，再让草民交钱赎人…… 待草民搜空所有家底，又另借了巨额外债终于把人赎出来后，草民的爹……” 赵常喜泣不成声的接着说道：“就只剩一口气吊着了。他老人家口里反反复复，一直念叨着回家，回家…… 草民虽不愿相信，可，也心知他是不大行了。草民的爹，临终前唯一的遗愿就是能够死在家里。 可草民借来的牛车紧赶慢赶……最终还是没能赶上……” 李月贞悄悄蘸了蘸眼睛。 这赵常喜虽嘴上没有一个恨字，却是字字泣血、句句锥心。 不禁使得在场众人闻者伤心，听者流泪。 另一名老者也紧随其后的跪地请求道：“……草民终于把青天盼来了啊！王爷，草民管四，也有冤情要诉……” “草民也有……” 众人越听脸色越差。 别说李月贞与几位皇子了，就是随行官员都觉得这山阳县令与冯盛忒不是东西——坏事做的太绝。 “你们还有什么可说的？” 三皇子猛的一拍桌子，然后对着冯盛等人怒声斥道： “朝廷发予尔等俸禄，赐予尔等职权，是叫你们为民做主，而不是为祸乡里的……” 冯盛与山阳县令几人脸色苍白，心知这下完了，全完了。 “押下去！！” 刘管家激动的眼眶发红。 好，好啊！ 这下少爷有救了。他得赶紧回去把这好消息告诉老爷…… 因河道之事繁忙，后来听说三皇子按律将此事全权交给了淮州知府审讯。该判的判，该罚的罚，该赔偿的赔偿！ 待官船南下前夕，百姓们夹道欢送，无不衷心感谢！ 刘员外与管家更是将过了户的地契拱手相送，若不是郡主直言，这些地也早都是冯盛的囊中之物了。 如今少爷既已被救了出来，他们心中只有感激的份，“小小意思，不成敬意！” 李月贞又怎么可能白拿别人东西，推脱无果后，便让人把银钱塞给了他们。 官船缓缓启航，下一站，宝应！ 第269章 扬州 这几日因冯盛的事，众人情绪比较低迷，因而也就没甚心情品鉴当地美食了。 如今尘埃落定，索性在船上也是闲来无事，李月贞便亲手做了份小鱼锅贴。 看着锅里咕噜咕噜直冒香气的各种小杂鱼，又不由想到了前世的鱼虾蟹一锅鲜。 那……也来一份？ 做法倒也简单，随船就带着火锅底料呢！ 首先将处理好的鱼虾蟹过油捞出。 然后另起一锅，舀入少许油将各种香料与火锅底料爆香后，再将一直吊着备用的高汤倒入锅中大火煮沸。 加鱼、虾、蟹、姜片与米酒。 最后撒入盐、胡椒粉与葱花、香菜即可出锅装盆了。 “鲜，太鲜了。” 船上的几位后厨不由都纷纷侧目望了过去，如果他们没有看错的话，郡主是不是还做了一份小鱼锅贴？ 那独具山阳特色的美味吃食，只被郡主随意吃过几回，便能将其中精髓给做出来了？ 而且还有过之而无不及！ 唔，不错！尝过之后，连李月贞自己都觉得很赞！ 不出所料，两样吃食甫一上桌，立马好评如潮——夸赞誉美之词纷纷不绝于耳： “这小鱼锅贴，汤汁浓白咸香而又毫无一丝腥味，这沾了汤汁的饼子上方焦黄薄脆，下部弹口入味，唔，好吃到根本停不下来……” “这虾蟹居然也可以如法炮制！啊，还是用火锅底料煮的？奇巧，奇巧……” 毋庸置疑，梓阳亲自下厨可从未叫人失望过。他们不得多说一点好话儿以图下回？！ …… 宝应是荷藕之乡。 有许多藕制品，如藕粉、藕粉圆、糯米甜藕等，此外还有大茨菇、大闸蟹…… 李月贞小手一挥：屯！ 除了大闸蟹外全部都屯。正愁给外祖母带的东西不够多呢！ 总归船很大，不怕带不走！ 至于大闸蟹，扬州与常州都有。 且秋天才是最为肥美的时节，李月贞打算等到了常州府的时候再说！ 听说宝应过了，紧接着就是扬州。 而扬州因是盐商聚集之地，又占着南临长江，北临淮河，西临运河，东临大海的特殊位置…… 其繁华与富庶，堪称江南之最！ 尽管古扬州的风采早有耳闻，但当官船缓缓驶入码头时，李月贞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万商落日船交尾，一市春风酒并垆。” 帆船林立、一派繁忙。 “(⊙o⊙)哇！”偷偷瞄了眼大舅舅，李月贞做贼似的凑近容钦小声道：“哥哥，屯古玩玉器的地儿，就是这里了吗？” 前头买了一大堆，后来被大舅舅知道了好一顿叮嘱，直说家里什么都不缺，不许自己再在这个上头费心思了。 呵呵呵，有归有，她的心意又是另外一码事嘛！ 总归后头做事隐秘一些，不叫舅舅知道也就是了。 容钦也很配合的往温启处看了一眼，而后几不可见的点了点头。 扬州富庶甲天下，古玩字画不仅受文人墨客墨客追捧，那些不愿被人叫做满身铜臭味的盐商也一样青睐。 所以，宝儿若想给家人置办东西，那么扬州，再适合不过了。 来到甲板上，就是来过一回的三皇子也不禁感概道： “‘天下三分明月夜，二分无赖是扬州。’里头啊，处处有酒家瓦肆，夜夜有管弦歌声，你们可得好好见识见识。” “如此，”容钦认真而又崇敬的给他三皇兄揖了一礼：“那运河视察之事，就劳烦三皇兄了！” 第270章 玉品斋 八皇子愣了一瞬，回过神来也忙紧随其后的嘻嘻笑道： “都说‘腰缠十万贯，骑鹤下扬州’，如今我等也终于有机会见识一番这一等一的富贵温柔乡了。皇兄多有辛苦！” 三皇子也愣了，什么情况，这俩糟心弟弟是要撂摊子的意思吗？ 想到这儿他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心说难道你们俩平日里还不够惫懒不成，只要梓阳那丫头在的时候，一到饭点，人兄弟俩准什么活儿都看不到眼里去。 直接就带着小姑娘去用饭了。 看向老五，他好像突然有些理解五弟的做事风格了。 如这俩货，不用点雷霆手段，他看自己也实在难能压制的住…… 船只靠岸后，提前得到消息的知州等人早已等候多时。 因要在扬州滞留一段时间，李月贞等一行人都下了船来到官方署衙里下榻了。 翌日一早，三皇子照例出门办公，二哥哥休养身子，李月贞则与容钦和八皇子一道，开启了探索扬州之旅。 陪同在侧的，还有知州大人的一双儿女。 如此甚好！ 其实若论对古玩字画的品鉴，他们当中，以致整个京城，实属三皇子为个中翘楚。 但三皇子实在忙的脱不开身，自己也就不好意思叨扰他了。 李月贞暗搓搓的琢磨着，堂堂一府知州的公子，想必坊间的那些有头有脸有影响力的大店铺，应该都是有所耳闻的吧！ 如此自己出门去淘宝，倒也不怕那些个商家会以假乱真、以次充好了。 几人直接来到了扬州最为繁盛的街道——东关街。 知州公子周庭荀介绍道：“这里不仅店肆林立，街内还有盐商大户、名人宅邸，以及寺庙园林等。 有道是‘淮左名都，竹西佳处’，殿下们若是累了，还可以随时找家酒楼食肆来品鉴一番淮扬菜系。 不知殿……不知两位公子与李姑娘可有什么想要逛的……” 容钦目不斜视的淡然道：“且先找家玉器店来看一看吧！” 周庭荀先是一愣，随即游刃有余的道：“前头有家玉品斋，正是本地老字号。其货源覆盖面很广，雕琢玉器的匠人也是南派北派皆有坐镇。” 说着话儿，玉品斋也就到了。 掌柜的一看来人身份不凡，忙亲自上前招呼道：“周公子楼上请，贵客们请……” 几人上楼的时候，李月贞见与她擦肩而过的伙计手里捧着的，赫然正是一对翡翠挂件。 “咦？”她直接就被惊到了，没想到在这世上她还能有机会看到翡翠。 话说，翡翠难道不是清朝之后才传进来的吗？ 也许是前世本来就在很早的时候便传了进来，只是没有文献考究。 也许这世原就有很多偏差的。 但不论如何，李月贞此刻的心情都只能用美妙俩字来形容了——她是对古玩玉器没有研究，对和田玉也不甚了解，但她懂翡翠呀！ 前世曾花了八千多在某旅游胜地买了一块玉坠作纪念物品。 结果好友看到后却一言难尽的告诉自己，这种货色在档口拿也就两三百。 以后可千万别上当了。 后来……后来寻到机会她确实跟好友一起去了趟广东四会与揭阳的批发市场。 也是从那之后，她就爱上淘买各种翡翠，因为真的很便宜。 当你发现一个手镯或者戒指的价格比商场要便宜十几倍的时候，那就是犹如长江决堤般，挡也挡不住的购买欲了。 越买越懂，越懂就越想收藏。 第271章 羊脂玉镯 有时候她都在想，以后若是餐饮干累了，转行开个玉石小店也不错。 而不明原因的郝掌柜却只怕贵人会误以为本店还有假货，忙解释道： “那是从南边引入的一种新玉，因其质地坚硬、色彩绚丽而颇得东家喜爱。于是便运了些放在店里试试。” 末了又强调的道：“俗话说，‘石之美者皆为玉’。”玛瑙、岫玉为玉，此玉自然也是真玉。 且它还自有其独到之处，价也不高。用在寻常人家的聘礼或嫁妆上，都是个不错的好彩头。 您列位里边请……” “呵呵呵！”李月贞笑了，“确实好颜色！” 翡翠为硬玉。 就是平日里做活戴着，只要不是大摔大碰，翡翠基本上是不会有何磨损的。 不像软玉或金饰，戴的久了，表面难免会有坑坑洼洼的痕迹。 而且翡翠也是只真的美，至于如何升值，倒也不难。 前世翡翠之所以名声大噪，并且后来其价值远在和田玉之上，不也是得清朝皇族推崇的缘故吗？ “如果客人喜欢，小的回头让人给您呈些品质上好的。” 李月贞笑的两眼弯弯，“好的，多谢掌柜伯伯。” “哎呦，不敢当，不敢当……”郝掌柜的笑容更真诚了几分。 这可是被知府公子恭恭敬敬带进来的人，居然一开口就叫自己为伯伯。 郝掌柜立时便对这位知礼又讨喜的小姑娘好感倍增。 众人落座后，立时便有伙计上茶，紧接着又有几名伙计鱼贯而入，分别呈上了几盘玉器——手镯、摆件、吊坠、以及玉簪和戒指，应有尽有。 而玉镯虽没摆件大，却最是保值又升值的首选饰品。 因为玉镯对料子的要求很高，只有做不成手镯，或者做手镯剩下的，才会用来雕刻其他物件儿。 于是李月贞首先便看向了玉镯处，见状容钦一抬手，立时便有伙计眼疾手快的将玉镯换到了李月贞跟前。 郝掌柜算是看出来了，周公子以这位少年为尊，而少年却又处处依着小姑娘。 看来这小姑娘才是正主儿啊，其他都是陪客。那把这位姑娘招呼好了准没有错。 “姑娘慧眼！”郝掌柜笑道：“给您呈上来的，都是用羊脂级白玉打造的上上之品。 您看，里头可有您中意的？” 李月贞小心的拿起了一只，立时便有伺候的人将皮毛小毡给铺到了手下。 李月贞暗自点了点头，是正经做生意的，脚下的地上也都铺满了毡毯。 既是贵重物品，就应当在有保护措施的情况下拿出来给顾客欣赏试戴才是，以免不小心磕到碰到再引起不必要的纠纷。 所以李月贞对这家店的办事风格也很是中意。 想着掌柜的既认识周公子，而她们几个又是跟着周公子来的，她也就直接开口问价了，“不知这几个可都是成双成对的，价值又为几何？” 至少现在上流社会的主流玉器还是和田玉，她打算先买下一对给大姐姐作新婚礼，再一对贺二姐姐及笄之礼。 “您既是周公子带来的客人，小店也就给您说个实价，这两对顶级羊脂白玉为同一块料子所出，其料很是难得，每对作价一千两。 这对的玉质细腻温润亦为上上之品，其价则为六百两。 都是可以作为传家宝的品级。” 第272章 翡翠 哇哦，有些小贵呢！ 李月贞沉吟着道：“劳烦郝掌柜叫人先将这两对玉镯放置一旁，其他的就收下去吧，我想再看看来自南边的那种新玉。 “嗳，得嘞……”郝掌柜冲手下人挥了挥手，“快，把这些都撤了。再将店里最为上等的翡翠成品都端过来……” 他倒没对李月贞买不买那几对手镯心生纠结。毕竟还只是个小姑娘，哪里就好做一千两的主儿了。 看翡翠也好，新玉若能卖的出去，东家肯定要比往常超额销售还要高兴。 于是主动帮李月贞找台阶下的道： “翡翠色彩鲜艳美妙，的确更受小姑娘青睐一些……” 而当一盘盘红的、紫的、绿的、飘花的各色手镯与吊坠呈到李月贞面前的时候，她真的是很努力很努力才压制住了自己心中的激动之情。 这绿……可是祖母绿啊，这紫……居然是高冰帝王紫…… 天呐！ “这是一对吗？”李月贞提起了一对冰糯种的白底青手镯试探的问道：“……作价多少？” 郝掌柜笑眯眯的道，“平日里售价十两，您要的话，只七两银子即可。” 多少？？ 李月贞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这可是乳白色又带着些微胶感的白底，飘正阳绿的手镯呀，而且浓绿的周边还晕染开了一片儿淡阳绿。 两只的相似度很高，都是那种很有灵性的美。 这搁前世的话，拿货价光一只就得十几万。 不过前世也没有成双成对买的，多是买来一只戴在左手上。 且这中白底青的最适合姑娘或者少妇戴，再年长些就是冰飘蓝花的多一些了。 奶奶级别的则是通体碧绿的戴着更显高贵。 但真正种水好颜色正的，市面上基本见不到——都在收藏家的保险柜里锁着呢！ 李月贞又拿了一只价值几十万的高冰飘花手镯朝郝掌柜扬了扬手，郝掌柜立马心领神会的道：“十五两。” 陪同而来的知州女儿周庭芳则忍不住暗暗替她燥得慌，这……如此廉价的东西怎的也要挨个儿问价。 到底不是正牌出身的郡主，行事作风就是掉价，比之自己还不如呢！。 当下就有些轻瞧。 李月贞闻言又惊住了，“多少？” “十五两，这也是一对的。您瞧……”以为小姑娘是觉得贵了的郝掌柜忙又从托盘里拿了一只，“这玉真的不贵，都是从南边的国度进来的货，光路上的花销就是一大笔了……” 李月贞点了点头，确实不贵。 看来翡翠被挖掘出来成为世上公认的玉中之王前，价格还是很低廉的。 问了两回价的李月贞，在对当下的翡翠行情有了大致了解后，便开始大扫荡了。 因有前世积攒的宝贵经验，这世倒是省了好些交学费的钱。 质量差的不看，不美观的不看。 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自然要……专挑极品拿！ 于是郝掌柜就直接惊住了，这姑娘拿的品质，居然都是东家定了高价的。 “这……”郝掌柜委婉的提醒道：“到底是富贵人家的姑娘，这眼光就是一等一的好。 您挑出来的，可是小店日后打算镇场子用的顶级品质呢！” 拿起那对晶莹剔透的满绿手镯，他犹豫的给李月贞交底道：“这一对，就是成本价也要一百两了……” 第273章 自己设计 此时李月贞手里正拿着一对玻璃种带木那雪花棉的镯子仔细欣赏着…… 里头的白色棉点零落、均匀，仿如真的雪花飘落般，别有一番意境之美。 听得掌柜提醒后，笑了笑不甚在意的回道：“我既要的多，您到时候只管给我多优惠一些也就是了。” “嗳！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郝掌柜抬眸时，瞧见她正爱不释手的把玩着手中的镯子，当即便道： “此镯虽然无色，却也是极美的，姑娘要的多，到时候可以直接给您添作搭头。” 李月贞一听，手里的东西差点儿没拿稳。您拿这价值百万的镯子当搭头？ 正所谓“种差一分，价差十倍。”，其实评判翡翠最重要的还是种水来的。 在种水的基础上再看颜色。 但他们似乎还并没有意识到白冰种水的价值。 周庭芳则很是吃惊的看着这位半路郡主在放满两个托盘后，又要了一个。 这新玉的价值虽远在和田玉之下，但这么多加在一起绝对不是一笔小数目啊！ 待到结账的时候在发现银钱不足……那岂不是连她都脸上无光了。 想到这儿，她不禁猛地抬头看向了两位殿下。 结果却见他们只是极其耐心的含笑看着，并无半分阻拦与看低的意思。 不禁有些羞涩的捏紧了帕子，到底是天生的身份尊贵之人，涵养就是好…… 李月贞挑的差不多后，又对着窗外的阳光将其中几个有纹裂瑕疵的给剔了出去。 最后还不忘将一开始就看中的那两对来自同一块料子的羊脂白玉手镯也放了上去。 “就这些了，劳烦掌柜的帮我结算一下！” 因翡翠的价格比她想象中的还要便宜太多，所以纵使加上这两对白玉镯子，她手头的预算也该是绰绰有余的。 于是李月贞便在周庭芳震惊的眼神中十分淡然的叫果儿给店里付了一万三千两…… “对了，”李月贞忽然想起了点什么，“你们店里可有原石出售的吗？” 这店里的玉簪款式还好，就是戒指与耳环的花样略显单一了。 她想自己设计。 况且，她还有个自己开家珠宝店的打算。不过今儿初来乍到，待摸索几日，等熟悉情况以后再徐徐图之。 “有的。”郝掌柜道：“就在后院，姑娘若感兴趣可以过去看看。” 于是李月贞几人又跟着到了后院里的一处库房。 “因运输不易，所以都是在那边开过窗，确认过料子品质以后才往过运的。您看有没有喜欢的尽管挑……” 李月贞从货架边一一走过，心说这窗开的还挺实在，每块石头几乎都被打开一整个面儿的了。 倒是方便一眼定乾坤。 也许是矿场早期开发的缘故，架上陈列之物，比比皆是品质上乘之选。 想想那已经不咋丰腴了的可怜小荷包，李月贞也没敢多要，精挑细选了两三个而已。 叫果儿付钱，谁知郝掌柜却是呵呵乐道，“姑娘已是直接拿去便是！” “啊，那哪成……” “收下吧！”容钦波澜不惊的说出了另李月贞心潮澎湃的话：“剩下的我都要了，她的这两块就算作搭头好了。” 看的出来，他的小姑娘是真心喜欢。既如此，不若全都带走。 所幸没多少时日她的生辰便要到了，自己倒也不愁没有名目送出手去…… 第274章 无事牌 从玉品斋出来的时候，李月贞发现影子竟已移到了脚下。 “这都晌午了？” 六月的天儿已经有了些微暑意，八皇子以扇遮阳，低头见某个小姑娘还在把玩着手里拳头大的小石头。 不由啧啧叹了两声：“……就，这么喜欢？” “呵呵呵，你不懂……” 这是东易带人装车的时候，她无意中瞧到的一块，顺手便跟容钦讨了来。 通常一块料子上能同时拥有绿和紫，都是比较少见的“春带彩”了。 而这上头，不紧有紫有绿，还间歇带着点儿翡红和淡黄。 更是可遇而不可求！ “你们看，这颜色的深浅与分布，是不是像极了饱蘸彩墨的写意画，看似毫无章法，却又总是恰到好处。 我打算拿它来做些平安扣，不不，做平安扣恐怕体现不出它色彩中的神韵来，嗯……就做无事牌！ 到时候我们家的兄弟姐妹们人手一个，别人一看就知我们是一家子。” 容钦幽深的眸子里不知何时泛起了一层不知名的潋滟，没有他吗？ 呵呵呵，这个小没良心的。 只是还没待他开口说话，却又听得小姑娘继续说道：“对了，你们什么时候回程，到时帮我把礼物给家里稍带回去。” 算算日子，离大姐姐的婚期也就只有大半月了，赶是赶不及的，只能等容钦他们回去的时候帮自己补给大姐姐了。 “你们？”在场的两位皇子很会抓重点，闻言不由同时朝她望了过来。 “嗯嗯，”李月贞想在这边发展发展玉石行业，她对此一向很感兴趣，“我想在外祖母那儿玩上两年……” 只是当她蓦然抬头间，却一下子撞到容钦眸中那似能将人瞬间湮灭的暗色漩涡里，立马很有求生欲的试探道： “就……一年也行。” 对方不为所动。 “……半年总可以的吧！”再不行，她就不想理人了，爱咋咋滴。。 “宝儿。”容钦声音低沉：“等着我们回去，可赶不上大姐姐的婚事，二姐姐及笄礼自然也是来不及的。 不若把准备的礼物交给我吧，我让人即刻给你送回京里……” 留下常住就别想了，他怎么带来的，自然要怎么给带回去。 “真的？”李月贞惊喜，“那会不会太麻烦了……” 她也担心赶不及呀，但她也没想着让糖儿或者果儿冒险单身上路给送回去，更没想过劳师动众的专门雇个镖局。 “唔，河道之事时常会让折差进京上报，不过顺道而已……” 八皇子无语，说的连他都差点信了。于是没甚好气的数落容钦道： “你就纵着吧！她小你也小吗，怎么还跟着一起胡闹起来。 再者，你弄那堆石头用来干嘛，盖房子吗？” 容钦挑眉，“倒也未尝不可！” 难得宝儿喜欢，回头叫人去寻一寻源头也就是了。 八皇子…… 活着不好吗，他为什么要跟这位煞神掰扯！ “饿了。”收起折扇，他头也不回的行到了队伍前面，“走着，找个地儿用午膳去……” 后面几天李月贞也不惦记玩了，回去就开始一头扎进了珠宝设计之中。 既是有容钦的人帮忙把镯子捎带回去，那她再顺道用顶级种水的各色翡翠蛋面给姐姐们打个宝石项圈好了。 第275章 项圈 迎接她们的，是万众瞩目的大场合，如此戴上珠光宝气的翡翠项圈，便是一场无声的广告了。 她手里的那么多宝贝，还等着升值呢！ 且蛋面都是现成的——她买回来装了一小匣的宝石戒指，就是看中了上头镶嵌的大颗翡翠蛋面。 剔透、饱满、艳丽。 取下直接用就成，还能省下很多切磨料子的时间。至于戒托，熔了重打。 而品玉斋的匠人办事效率也很可观，没几日李月贞便收到了成品。 她有些心跳失衡的轻抚着两只由古法工艺与现代理念相结合的金镶珠宝项圈。 项圈颈前部分扁平呈圆弧形，两端各是一个头顶红宝的螭首，下缘两端则接有后世那种简洁而又时尚的o字链与s扣。 上头由小到大依次镶了九颗颜色各异的翡翠宝石。宝石周边又有小而圆润的珍珠相伴。 镂花包边、錾刻云纹，古朴而又奢侈，雍容而又华贵。 李月贞满意的笑了。 其实她不仅在设计上用了前世理念，就是翡翠形状她也让人稍做了些修改——原本底部平整的蛋面被改为了凸起状。。 虽只是一个小小细节，却能让蛋面有种上面有高光，下面起荧光的加分效果。镶嵌好后更是流光溢彩、美轮美奂。 李月贞忍不住亲自试戴了下，因好的翡翠，在自然光下会更加璀璨夺目。 所以她又来到院子里，打算借着夕阳的余晖再欣赏一拨，顺便测试下上头的两颗紫罗兰蛋面会不会“见光死”。 不料刚出门就撞上了从河道视察归来的容钦一行人。 她这几天关起门来搞事情，只听糖儿说容钦与八皇子知道她这几天不打算出门游玩了后，便随三皇子一起去办公了。 李月贞福了福身，随即抬起胳膊转了一圈，“这项圈如何，好看吗？” 容钦看的连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很好……” 贵气逼人的宝石项圈，配上娇娇软软的小姑娘，恰如其分！ 连一起回来的三皇子也难得很感兴趣的驻足看了一会儿。 “这是何种料子，本王以前竟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内行如他，自是一眼就看出了其中价值——这可不比任何一种珍宝的效果要差！ 八皇子咽了口唾液，“那个，就是……” “哦，就是你跟我告状时说的那个新玉！”三皇子了然的点了点头，而后赞李月贞道：“不错，很有眼光。” “三哥，不带您这样的啊！”八皇子立马惊悚的朝容钦与李月贞的方向来回看了几眼。 容钦没搭理他。 李月贞则满脸黑线的翻了个白眼，然后低头让果儿将项圈给她取了下来，“三哥您看，若是一开始就不知它材质为何，只单纯的品鉴，您觉得它能价值几何？” 三皇子接过手来仔细瞧了瞧，“不说材质，只从这款式与工艺上看，便已价值千金了。” 八皇子震惊，不禁也跟着凑上前去观摩起来。好看，即使他不通饰品，也觉这八宝项圈贵气异常。 竟真是不比玛瑙、珊瑚与珍珠等物逊色的呢！ 不过嘚瑟也是会有后遗症的，三皇子知道项圈用途后，当即便表示想让李月贞给蒋贵妃也做上一条。 不过将贵妃都有了，作为她好友的五公主自然也不好落下。 前后脚游玩归来的五皇子则沉默的看了眼身旁的王妃，然后二话不说的便跟三皇子一起去容钦处选玉石了。 第276章 环佩叮当 李月贞无语凝噎，“等下……” 他们要选的可是原石，单等打磨抛光完，黄花菜都凉了。 没法，李月贞又含泪将库存里的戒指与耳饰全都贡献了出来。 话说这算不算是“有心栽花花不成，无心插柳柳成荫”啊——她还没想好怎么将翡翠打入宫闱呢，机会就直接送上门了。 也罢，反正这些款式也不行，索性就都处理了吧。 全当广告费了。 除去要做项圈的，还能剩下一些，干脆都用来做与项圈配套的耳饰与戒指。 蒋贵妃、秦王妃与即将成婚的大姐姐都是贵妇耳钉，同样的镶嵌手法，饱满而又耀眼的翡翠大蛋面周围亦是一圈小巧珍珠环绕。 二姐姐与五公主的则是稍小的蛋面。周边零星且不规则的镶了数颗珍珠。 下面有曲状光面赤金流苏垂落，流苏与流苏之间偶又有不规则分布的珍珠相连。 自然、随意、灵动…… 一看就是年轻姑娘的款式，实美！ 小件的样稿涂画起来倒也不费功夫。当晚就让人拿给三皇子等人过目去了。 他们若有什么想法或提议都可以早点说说，自己好改了赶紧送去定制。 礼物嘛，自然要送到人家心坎里才算作好，否则岂不白搭了功夫？ 谁知图纸刚刚送出不久，三皇子就派人过来取戒指了。来人直说王爷已将此事交由他来打理，他即刻去办。 李月贞讶异的挑眉，意思是……后面包括工费与材料费啥的都不用她操心了？ 那她岂不是不仅没花广告费，反而赚了？ 欸吁—— 大佬就是大佬，办事就是敞亮。 因后头又添了这么一遭事情，所以当李家人接到宝箱的时候，已经是李月姝的出嫁前夕了。 时李家本族的妇人们正聚在清松院里说着话儿，忽听来报说有人从南边稍了匣子回来。 是为郡主给自家大姐姐备的新婚贺礼，另念及二姐姐及笄将至，亦与二姐姐也备了一份…… 众人闻言无不翘首观望。 “呵呵呵，”老夫人也没叫她们失望，“便打开瞧一瞧罢，再多掌上几盏灯烛……” 既是新婚贺礼，也没有藏着掖着的必要。 尤其贞丫头还是个不护食的。 每每置办东西，凡是涉及家人，无不细心、周到、精益求精…… 从来都只有给她挣颜面的，却没有叫人闹心作难的。 说话间，屋子里亮堂起来的同时，包裹里的首饰盒也相继取出，温氏率先打开了一个。 带起的清风，还将里头的纸条给掀了个个儿。 拿起一看，“……正是给她大姐姐备下的呢！” 再低头看看盒子里的东西，犹是知道宝儿对家人向来毫无保留的自家女眷，也不禁被礼盒里的那对羊脂白玉手镯闪到了眼。 温氏笑了笑，直接将两只玉镯取出，相继套到了李月姝的左手腕上。 “伯母……”李月姝本能的就觉这镯子太过贵重，于是她唤完又求助的看向了自家母亲。 温氏却是不论别的，直说：“戴着罢，你妹妹的一片心意……” 众人却惊的屏住了呼吸。 这镯子，打眼一看就知不是凡品的呢！再听那不时碰撞中发出的清脆声响，不用细辨，定是珍品无疑。 “可了不得哟，这对镯子怕不是得价值千两之数……” “都说富贵戴双镯，姝姐儿这一动一静间，可不是环佩叮当，尽显贵气……” 第277章 满室华光 “这孩子……”荀氏也是百感交集，“临行前夕她倒是有给我说过要给家里捎带礼物来着。 不成想还真惦记着在姐姐成婚前夕叫人给专程送回来了。瞧，连镯口都选的刚刚好，足可见用心良苦。” “我……”李月姝鼻头酸酸涩涩的，一张口就带上了哭腔，索性也不端着了。 直接扑倒了温氏怀里哭诉道： “我不想嫁人了，呜呜，我舍不得家里……” 好烦，这世上为何会有嫁人一说，好好的家儿呆不得，从此只能去一个完全陌生的地儿仰人鼻息。 “净说傻话……”荀氏心中酸痛的抬起帕子蘸了蘸眼角，“明儿都是要做新娘子的人了，把眼睛哭肿可不美……” “母亲……” 呵呵呵，众人和善的笑了。 都是这么过来的，她们又何尝不懂这即将嫁去别家做新妇的紧张与忐忑。 因而只有宽慰安抚的。 最后还是老夫人出声打破了这层令人悲伤感叹的氛围，故作轻松的转移话题道：“其他的呢，也打开看看！” 温氏又打开了一个。 拿起纸条一看，笑道：“……这回是华姐儿的了。” 同样的一拨操作，温氏边给李月华戴上边说：“人养玉、玉养人，既是提前送到手了，你也就只管戴着……” 老夫人暗自点了点头，这两对大抵是同块料子的出品了，呵呵呵！ 她们贞丫头做事周全着呢，如此，不管搁谁看，都挑不出个厚此薄彼的理儿来。 不过，穷家富路。就她这么个使钱法，回头还要再拿些体己叫人给她稍带过去才好。 这边众人艳羡完了，发现怎的还有两个盒子。 想着也不能一直劳累大嫂一人，这回荀氏与苏氏干脆同时将盒子打开了。 在烛火的照耀下，顿时满室华光。 “这是……”纵使揣着书香门第的教养，宗妇们依然忍不住纷纷起身凑近前去观看。 ——对珠宝饰品，女人天生就没有抵抗力。 更何况如此美观。宫廷御赐之物她们也不是没有见过，但却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特别的。 通体泛着高贵华美之光，完美而又大气。 就是奢侈的感觉。 老夫人也站了起来。被丫鬟扶着来到近前，略微颤抖的伸手轻抚，“来，先不管你们妹妹怎么弄到手的。姝姐儿你先戴上给祖母瞧瞧……” 众人附和：“对，戴上瞧瞧……” 明儿就出阁了，她们今天是要看看姐儿戴着效果如何再做打算。 李月姝依言乖乖的站着让人给她摆弄。 耳钉是一对高冰无色蛋面。明亮而又不俗。 项圈从上往下数，先是两边对称的冰黄翡、再往下是冰红翡、紫罗兰、祖母绿，在众人不知为何种宝石的时候，只觉奢华异常。 戒指则是清新的晴水蛋面，同样带有珍珠与雕花。 整套下来，就很惹眼。 此时李月姝穿的舒适常服，竟有种明显配不上的不伦不类之感。 沉默半晌，老夫人缓缓说道：“明儿姝姐儿上妆之后，就配这套首饰。” “是……” 老夫人不放心，又转身叮嘱二儿媳道：“成婚当日人多眼杂，叫姐儿的陪嫁丫鬟务必看护好了……” “嗳，媳妇儿晓得呢母亲！” 荀氏满腔喜意，都是贵重物品，自是不能叫人趁乱偷摸了去。 而这种忙乱的充实，不觉将女儿即将嫁人的失落感都冲淡了不少。 点了点头，老夫人看了向另一个匣子，“华姐儿的，也到及笄礼时戴上……” 第278章 临安 时间很快，转眼就到了六月下旬。 而南下的一行人也经由了“京口瓜洲一水间，钟山只隔数重山”的镇江府、以及“古宫闲地少，水港小桥多”的苏州等地后，终于踏上了临安地界。 码头上，地方官员正恭敬而又谦和的列队等候。 “……那边是什么人？” 临安知府江伯塬蓦然回首，不经意间看到了静立一旁的温父与温母。 于是当即便拉下了脸： “不是早让清场了吗，怎会还有车马靠近？” 下面的人小心回道：“是纯礼坊的温大夫，说是来接外孙女儿的……” “哦？”江知府的脸色稍微缓和了一些，“便叫他们候在外围等吧！” 毕竟是一方名医，谁也不敢保证日后没有用到他的时候。 且他们温府在朝中也是自有一番人脉网的，倒也不宜与之交恶。 李月贞踮起脚尖，她老远就看到了两人身影，当下既是欣喜又是激动。 “外祖父、外祖母！” “嗳！”温父与温母笑的满脸慈祥。 娇娇软软的一声呼唤，直接甜到了他们心坎儿里。 温母更是按耐不住的捻起帕子挥挥手，只恨不得船只立马靠岸，好叫她能把人儿揽入怀中。 江知府不由瞠目，他看了看船头，又看了看温母，那个姑娘是谁？ 居然能在贵人面前大呼小叫，而又不被侍卫阻止！！ 且先叫他捋捋…… 外孙女，温府的亲家……不就是前阵子官府邸报上的新晋勋贵？ “快快，去将人请到这边来。” 李月贞下了船后直奔二老而来，“请外祖父、外祖母安！” “好，好好，乖……” 接着就是紧随其后的温启，“父亲，母亲！” 还有容钦与李明奕：“温家外祖、外祖母……” 三皇子等人受了地方官的礼后，也一起走了过来给二老见礼。 “不敢当，不敢当……”夫妻俩有些受宠若惊的上前相拦，而后恭恭敬敬的给来人回礼道：“这一路上，承蒙各位殿下费心照佛了。” 江知府等一行人看的十分讶异，不过各自心中，皆默默把温家的地位又向上提升了不少。 看来回去少不得还要交代内宅妇人们，日后尽可以与温家女眷多走动走动。 李月贞这边待众人寒暄完，立马热情的邀请道：“哥哥们、王妃嫂嫂，你们都去我家住吧！” 话说这一路上的吃喝玩乐基本都靠人家，如今来到了自家地盘，咱怎么着也得尽下地主之谊不是。 “呵呵呵！” 众人都被她这不拿自己当外人的豪横模样给逗乐了。 温母当即便表示，“若贵人不弃，温家必当扫榻以待。” 容钦揖了一礼，“如此……” 三皇子额头跳了跳，忙眼疾手快的拉住了身旁欲上前凑热闹的老八，同时出声打断了老九道：“……如此，改日定当上门叨扰！” 这两个不省心的，回头一定把他们栓在眼皮底下带着上工才行。 至于温家，去还是要去的。 老五的腿还要到温府求医。但眼下舟车劳顿的，对方又没有准备，总不好冒昧登门。 两方人马辞别后，容钦等一行人被地方官们簇拥着去了官署下榻。 李月贞兄妹俩则带着他们的几车行礼回了温府…… 温家虽人口不多，但屋舍的占地面积却是极广。 前头是医馆。经厢庑游廊往后，入了仪门，便是前院了。 刚下了船，脸色还十分苍白的二哥哥就被安排在了这边的厢房歇息。 外祖父给他把了脉，又开了方子让人去抓药熬煮，便回前头看诊去了。 大舅舅有心想要跟着帮忙，却被外祖母劝回了房间洗漱歇息。 不多时，有药童将熬好荡凉的汤药给端了进来，李月贞凑近前去接过道：“闻着不苦，哥哥快些喝了罢！” 第279章 蒲甘 温母也笑着安抚道：“好孩子，这一路上可是吃了不少苦。如今既到了家，你便只管安生养着。 待过个三五日的身子爽利了，再叫人带你们出去转转……” 李明奕虚弱的笑了笑，“多谢外祖母……” 晕船的滋味实在难过，他这辈子是再也不想体验了。 幸而还有温家大舅舅，原是都担忧五妹妹的，不成想却是便宜了自己。 日后回程，估计他也只能走陆路了。 看着二哥哥喝罢药安置好，李月贞这才跟着外祖母往后院走去。 垂花门后便是外祖母的正房大院了。李月贞刚踏入就觉丝丝凉意袭来，伴随而出的，还有阵阵花香…… 李月贞疑惑，这天渐渐的暑热，且晴朗无风，兼着那蝉鸣之声，更觉炙热。 又哪里来的寒凉？ 她忍不住抬头巡视，只见院落里小桥与竹溪相映，奇石与绿萝互掩。溪中、庭前，便置各色花等。 再左以风轮鼓吹…… “哇！”李月贞满脸都是大写的惊叹：“美喔外祖母……” “呵呵呵，还有更美的呢！”温母拉着外孙女儿的手往屋里行去，“着一路上可把我儿累坏了吧？ 外祖母收到信儿就开始叫人给你收拾屋子了。走，咱们这便瞧瞧去……” 入了西厢，李月贞顿觉清凉之意更胜。待到瞧见隐于纱幔之后的冰盆时，方知风车只是送香，金盆才是解暑。 转过珍珠幕帘，两侧均设有高大的紫檀镶金刻云纹立柜，上头复挂香珠。 玉石香几、名人字画，以及那布满各色瓜果点心的琉璃花盏…… “外祖母……”李月贞呆萌的眼睛眨巴了又眨，“先头我在路上给您搜罗了许多当地特产，大舅舅知道后直说么有必要，家里什么都不缺。 只如今到了方知……大舅舅说得对！” 是真的，什，么，都不缺！！ 光看那琉璃盏里的各色吃食就是网络各地的了，更逞论这满屋子的古玩玉器。 李月贞不由挫败，“人家准备的礼物，都拿不出手了……” “哈哈哈！”温母乐的直摆手，“我们宝儿能来，便是给外祖母最珍贵的礼物了。外祖母可不贪心。 再者，外祖母是行商坐贾之人，不缺这些个。缺的啊，就是我们宝儿的心意。来，有什么好东西要孝敬外祖母的，赶紧拿出来瞧瞧……” “嘻嘻！”好喜欢外祖母的性格，就让人很想亲近。 转头叫糖去取来首饰盒后，李月贞挑了满绿的镯子递给了温母，“这是在扬州的时候遇到的玉石，我当时一眼就被吸引住了，外祖母您看如何？” 说着话儿，还把自己的九宝项圈也拿了出来。 当时三皇子叫人取了耳饰与戒指给五公主等人打制那会，不知怎的回来也有她的一份。 “扬州买的？”温母拿着小心套到了腕上，咦，上手效果竟意外的好。 抬头见李月贞，更是啧啧赞叹道：“我们宝儿长的水灵，戴什么都好看呢！” 李月贞却是眼睛一亮：“外祖母您知道这个？” 都是商场中人，也许外祖母会知道路线也说不准。 “大理的药材、大理的马，皆在中原享誉盛名。因而咱们大煊与大理两国时常有贸易来往。 这新玉，据说还是有批药材不小心浸了水，后来不知怎么商议的，就用它来抵了。 不过这玉石，却是蒲甘之物……” “蒲甘？” “对！”温母细细的给外孙女儿普及常识道：“也在西南边陲。在大理以南有很长的边境与之相连，因而两国亦是时常互通有无。 还有，咱们这是从大理进来的木棉与香料，也都是蒲甘产物……” 第280章 汤浴 李月贞点了点头，原来还有这层典故在。 “那个药材商，不会就将翡翠原石以药材的价儿直接兑给玉品斋了吧？” 怪不得如此低廉！ 她记得郝掌柜给她们推销翡翠之时，好似深怕自己嫌贵，还特意强调了路上的耗费。 想来也是不知翡翠的真正价值，只觉店里定的价儿能够赚到也就罢了！ “呵呵呵，”温母是见惯了风雨之人，如今瞧着外孙女儿脖子上的流光溢彩，自然也就看到了其中价值。 “既是低估好物，外祖母回头叫人去扬州把它都买来给咱们宝儿玩好不好？” “嘻嘻……”李月贞露出了个得逞的笑容：“我们来前就已经给淘买的差不多了。” 就是容钦给直接包圆儿的原石，现下也在自己手里头呢！ 说原也是给她准备的生辰礼，与其带到官署再拉出来惹眼，不如自己直接带走。 想到原石，李月贞当即又把打算开几家珠宝店的事情给外祖母聊了聊。 听的温母感慨连连：“我们宝儿既有眼光，又有经商头脑，还懂得把握时机。好，极好！” 随了她了。 年幼丧母，她之所以能护着兄弟在袁家长大、在父亲与继母跟前立稳脚跟，除了自己嫡长女的这层身份外，就是经商头脑了…… 收回心神，温母慈爱的道： “难得宝儿喜爱，那铺子你便尽管放手去开，货源的事儿，有外祖母呢……” 女儿家手里多握些产业傍身没有坏处。更何况宝儿身份特殊，日后要面临的场面还会更多，也合该早作打算才是。 李月贞感动的搂紧了温母：“嗯嗯，外祖母最好了……” 见孩子乖巧而又亲昵的蹭着自己，温母更是心生怜惜。 五个家孙与外孙当中，他们可就得了这么一个香喷喷的小姑娘，偏还生得如此得人心意。 “外祖母叫人备了养身解乏的汤浴，乖宝快去泡一泡罢！” 里头的药材皆是用秘法调制，不仅舒筋活络，还可滋养肌肤。 宝儿未来的王妃身份，婚后生活注定平静不了。 虽说女人的立身之本是自己的德行与能力。但若能得丈夫真心宠爱，才会过的更加幸福不是！ 既是占着家学渊源的便利，自要给自家孩子加持上的。 好在她的乖宝本就天生丽质，再加上秘法养身，很不怕那些个搔首弄姿的姬妾们翻出天去。 雅儿调理身子的结果，不就是肌肤胜雪、体态生香吗？ 如今生了三个孩子，身姿依然婀娜如初。 李月贞想说，其实她一路上吃好喝好睡的好，并没有任何不适的呢！ 不过舒舒服服洗个澡的话，这个可以有。 “对了，”李月贞忽然想起一件大事，“我还不曾拜见曾外祖，梳洗罢了换身衣服再去吗？” 温母笑了，“你曾外祖父不住这儿。待你们歇上两日缓缓乏，我再带你们去看望他老人家。” “嗯嗯，好！” 本以为昨晚一夜好眠的自己，泡泡澡也就罢了，没想到汤池里实在太香太舒爽，泡着泡着就睡着了。 后来迷迷瞪瞪的也不知怎么到的床上，这一觉竟直接睡到了傍晚。 醒来后精神头十足的她，决定亲自下厨孝敬孝敬二老。 西湖醋鱼、东坡肉、龙井虾仁、时蔬小炒、烩羊肉…… 第281章 作坊分号 只是她还没忙活好的时候，却见外祖母与外祖父都进灶房来了。 李月贞实在想不到，似外祖父这般德高望重的人物，居然也会有如此……居家的一面！ 哪里还有半分人前的持重与威严？ 不仅如此，他还亲手做了碗山核桃鸡蛋羹！ ……咦，山核桃？ 这不是后世火遍了大江南北的休闲小零食吗？ “来来来……” 饭桌上，温母很是慈爱的给李月贞兄妹俩布了些山核桃酥鸡蛋羹道。 “要说这山核桃啊，对身体可好！这还是你们外祖父想着法子做成的食疗养生餐呢。赶紧尝尝……” “嗯嗯。”兄妹俩自然很给面子，“好吃……” 外祖家的饭食注重养生，不过虽然清淡，却也异常可口。 “呵呵呵，”温父会心的笑了，“不就是看孩子们舟车劳顿，想骗他们多吃些清淡物什儿吗，何苦又拿我来作筏子。” 自己几斤几两他还是心中有数的。 “要说吃食，还得看我们宝儿。”温父夹了一块鱼肉，“酸甜可口，甚合吾意。” “呵呵呵，可不是……”温母也笑着附和道：“都说‘打小看大’。犹记得当年我上京予箔哥儿张罗婚事。 顶好的双面绣人不要学，就说长大了要做好多美食来孝敬我们。 那时个她还多小，三岁多吧我记得。连字儿都咬不清呢！” “呵呵呵。。” 一顿饭吃的众人其乐融融…… 翌日。 作为立志要好好孝敬二老的勤劳小蜜蜂，李月贞一早便开始捣腾起了山核桃。 清洗、蒸熟、腌渍入味、烘烤…… 结果做出来的小零食不必说，自然是口齿生香、回味无穷！ 不过既然都动用烤窑了，李月贞干脆又同时做了与山核桃相关的其它吃食，如山核桃小酥、山核桃糖、山核桃枣糕、山核桃酱…… 除枣糕外其它都做了很多，反正也能放置很久。 “嗯？”温父尝罢眼睛立马一亮，“宝儿确实天赋异禀，瞧，这吃食做的比我们本地人都精……” 而温母与他看到的又有不同，当即便引导着道： “这果本身味苦、微涩，又难剥弄，因而虽然满山遍野，却极少有人问津。除非采些卖入药房入药。 若宝儿叫人收买山核桃，再加工了运到各地售卖，定也是极为可行的。” 且如今朝廷已决定休整河道，那以后就更便利了。 李明奕立马点头附和，“如此，对当地百姓来说，也是多了一份生活保障！” 李月贞想到了梓阳县用来生产方便面的明月坊。 “不如……我在这边也开个作坊？” 想了想还真觉可行，于是立马眉开眼笑的跟自家二哥邀功道： “既然二哥哥在这边当县令，那我明月坊的分号，自然也要修在昌化县。 除了二哥哥以外，别的州县可休想占去我的税收呢！。” “呵呵呵，多谢五妹妹，二哥这厢有礼了！”李明奕像模像样的起身作揖道：“想来昌化县有了妹妹的支持，定然如虎添翼、事半功倍……” “咯咯咯……” 第282章 包起来吧 傍晚的时候起风了。 趁着这股凉快劲儿，李月贞果断带着糖儿与果儿出门溜食来了。 临安城中亦是酒肆林立，热闹非凡——门前有吆喝揽客的“僧儿”、店里有招呼上茶的“过头”、还有端汤送菜的“行菜”。。 小吃摊位、货郎、卜卦等街头营生更是琳琅满目、应接不暇。 “咦，”李月贞十分讶异的看向一处牌匾，“那里是家素食店？” 而且人还不少。 “是的姑娘。”果儿上前回道：“巷子西段有座天长净心寺。香火鼎盛，慕名而来的香客很多，因而也就有了这家素食小栈。” “……闹市藏古寺？”李月贞不禁驻足远眺，不错，改日可以带二哥哥一起过去看看。 回身继续往前走，不多时，李月贞又被一处铺子给绊住了脚步。 原本傍晚十分，天色虽已渐暗，但视物却是不成问题的。 而眼前这店，竟是早已灯火荧烛、上下相照。 看着倒跟玉品斋的规格有几分相似之处。想到玉品斋，李月贞当下便来了兴趣：“走，咱们进去瞧瞧……” 里头的客人三三两两，并不很多。 所以李月贞一进入就有伙计立马殷勤的招呼道：“姑娘您需要点什么？” 李月贞略一沉吟，“不拘着什么，只捡些出彩的先拿出来看一看罢！” 那伙计一听，下意识的就抬头往对面望去： 瞧着倒是个十分面生的小姑娘，不过从那通体的气质与衣料中，却能一眼就看出来这是位富家千金。 当下便热忱的捧出了一套赤金盘螭璎珞圈介绍道： “此乃赤金打造，工艺亦是十分精湛。您看，这上头还兼有砗磲、玛瑙、珍珠等各事宝物……” 李月贞看到以后，不自觉的便渐渐忽略了店伙计的推销之词。 转而认真观察起璎珞项圈来。 ……不错，确实巧夺天工。雕花、镂空、镶嵌、点翠做的都很精细。 “给我包起来罢！”话毕李月贞又不动声色的道：“不知这是哪里的师傅做的？工艺倒是精细的很。” 尤其是上头的点翠，使得整个颈饰都凭添了三分多彩与华丽。 富贵雍容中，而又暗藏婉约之美！ “呵呵呵，这都是寻扬州名匠做来的呢！” 那伙计见李月贞买的痛快，当即又取了一个赤金八宝莲花簪来。 “这儿还有一件顶好的饰物，都是同一匠人打制的，您过目……” 李月贞从善如流的接到了手里，心说看来珠宝镶嵌师傅还是得到扬州去找才好。 此时耳边又传来了伙计不遗余力的推销之声： “……上头有花有叶有莲蓬，层层叠叠、错落有致，且这上头亦有砗磲、玛瑙、珍珠等物点缀其上。 介时可与那项圈配为一套，必然相得益彰、富贵华美。。 点了点头，“那就两个都要了罢！” 俗话说‘黄金有价玉无价’，李月贞知道除开玉外，似这种金镶普通宝石的饰品价格都有一定范围。 所以李月贞也就懒得问价了。 且那上头以赤金为主，赤金又是保值之物。买回去想戴就戴，不想戴了还可以用来当钱花。 她主要还是看中了式样，回去倒可借鉴参详一二。 不料还没待糖儿打开荷包结账，就听门外传来了一个颐指气使的声音： “多少银钱，我们姑娘要了！” 第283章 刘姑娘 李月贞寻声望去，见是一对主仆模样的人儿走了进来。 那伙计立马谦卑的迎上去弯腰拱手道：“刘姑娘！” 而后又问婢女道：“不知这位姐姐方才说的是要哪一件？” “诺！”婢女指了指柜台上正包了一半的饰品道：“就是那两样儿，还没卖出去呢吧！” “没有没有，”那伙计二话不说，“小的这就去给您包起来。” 李月贞…… “慢着！”糖儿生气的上前理论道：“先来后到。明明是我家姑娘先看上，并且明确说了要买的。 哦，你问都不问一声的转手就给别人了？天下间哪有这样的道理！” 那伙计忙冲她使了个眼色，然后讪讪的笑道：“这位是知州府上的姑娘，若您列位不着急用，还请行个方便。” “哼！”糖儿冷笑一声：“那又如何，知州家的姑娘就能当街强抢别人东西了？” “大胆！”那趾高气昂的婢女气坏了，“你是个什么东西，居然敢对堂堂一府的知州大人不敬就不怕吃板子吗？” 糖儿翻了个白眼：“怎么，强抢不成，又改为威胁人了？” “你……” “翠屏！”眼见情况难以控制，那刘姓姑娘阻止婢女道：“不得无礼。” 此事不宜声张，万一传到京里来的贵人耳里，会与她，以及身为知州的祖父名声不利。 一想到明日的宴会上有可能见到几位殿下，她就忍不住心驰神往。 祖父明年就能升任京官了，若此次能与贵人留个好印象，那也是极好的。 想到了这儿，刘姑娘立马露出了个自以为慈悯和善的笑容道： “冒味了，我们收到了临时发放的请柬，所以来不及裁订专门赴宴的衣饰。 好在还有几件今夏的新衣可以凑合，这才出来寻几样适配之物。 婢女一时心急，还请姑娘见谅。” “怎么？”李月贞似笑非笑的看向了来人，“你以为装着一副清纯无辜的模样，就可以理直气壮的从别人手里夺东西了？” 早干嘛去了，一开始就客客气气的她早给了。 “你！”主仆俩又惊又气，只是还没待她们辩解什么，李月贞却不奉陪了。 冷冷的看了店里伙计与刘家主仆一眼后，一言不发的起身离开了。 扫兴！ 好好的心情都被这些人给败没了，“回罢！” 刚回到府上就听有人报说：“姑娘，太太有事寻您。” “外祖母？”李月贞忙提起裙摆快步往上房走去。 而正在挑选衣饰的温母瞧见来人，当即招手笑道：“乖宝来，前些时日给你定制的衣物到了，因不知你身量，便让人有大有小的先裁剪了几身。 现如今你既到了，外祖母回头就让人再量身给你多做几件。” “可别，”李月贞赶紧上前抱住温母撒娇道：“来前娘亲都让人给我带了两车行李呢！您再给我做那许多衣裳，我可怎么带回去呀！” “呵呵呵，这都不是事儿。来，咱先试试……”温母取了件湘妃色云锦小绣襦在李月贞身前比量了下， “赶巧明儿还有一场宴饮，外祖母定要给咱们宝儿装扮的美美的……” “啊？！”李月贞立马苦了一张小脸，“可不可以不去呀~” 想想外头遇到的糟心事儿，她发觉自己跟小姑娘之间好像也没有什么共同语言。 “去，怎的不去呢？”温母不赞同的嗔了眼家里这个小懒猪，“昌化县既为临安府所辖，你二哥哥少不了的要与上头官员接触。 当下是现成的结交机会，你们此时不去，更待何时？” 第284章 前尘 “嗯~”李月贞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那是得去。” 换上了小绣襦后，温母紧接着又递了件烟青色的百迭裙来。 李月贞接过一看，“咦，外祖母眼光好好喔。” 这两件本不是同一套。 她也发现与自己上身这件短衣同套系的裙子不太合适了，都是湘妃色。 居家还可以，参加宴请的话，就未免单调了些。 但她没想到外祖母伸手就能从别的衣裙中挑出一件与之如此适配的裙子。 ——同为云锦缎料。此长裙腰下有两片豆绿色的光面裙门于身前交叠。 下摆较大，前后是烟青色百褶、两侧是酡红色光面。 腰间还绕了一圈自由垂落的湘妃色宫绦。长短相间，又因与上衣同色系而起到了一个承上启下，无缝衔接的效果。 李月贞转了一圈，见下摆飘的好看，又随意的跳了几个舞姿。而后不无嘚瑟的道：“这谁能辨出原先为两套？” “呵呵呵，好，好……”温母抚了抚李月贞腰间的宫绦系绳，“这两端啊，还差了点悬挂的饰物……” 吩咐人去将妆奁取来后，她又拉着外孙女儿坐到了矮榻上。 “先喝点水吧，方才去哪儿玩了？” “就在门前的街上转了转。”想到在金玉良缘里遇到的主仆俩，李月贞忙问外祖母道：“您知道宴饮上都有哪些人家会去吗？” “知府府上发起的雅集，想来本地的文人名士与高官显贵都会过去吧！后院的话，自然也就是那些官员的亲眷了。” 说到这儿，她有些不确定的道： “平日里这些雅集，温府是没有参与过的。想来这次能收到请柬，也与你们兄妹俩在这儿有些干系。” “这样啊！”李月贞小眉毛一皱，官员亲眷都会去，那…… “外祖母您知道知州府吗？” 今儿才在当着外人的面儿，骂过知州家的那个刘姑娘。 若明日参宴，她岂不就知道了自己的身份。若再闹起来，自己自然是不惧的，怕只怕小人难防，她回京倒是一了百了了，但温家与二哥哥还在这儿呀！ 毕竟在地方上，知州与知府等人才是掌权者。一府高官想要给谁穿小鞋，那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儿。 要不她明天还是不去好了。 二哥哥照样参加的嘛，里头还有三皇子和容钦他们，倒也不用自己担心。 “怎么？”温母听完却是一惊，当下便颇为小心的问道：“宝儿缘何有此一问，可是有人跟你说过什么吗？” 李月贞：？？？ 什么意思，这里头明显有情况啊？ 不过还是一五一十的将在金玉良缘里遇到的糟心事给外祖母说了。 对于她在此地与人结梁子的事，虽不是什么大事，但她觉得最好还是不要瞒着外祖母，以防后患嘛！ 谁知温母听完却是不以为意的摆了摆手，“不是什么大事。来，瞧瞧外祖母给你攒的宝贝……” 温母接过了婢女呈上的妆奁，然后打开推到李月贞跟前道：“原打算给你算作添妆的，如今你既喜欢这些物什儿，便都提前拿去罢！” “哇……”李月贞满脸都是大写的震惊！不，是垂涎！ 她提起了一串珍珠项链，上头颗颗纯净、圆润、光泽迷人，正是珍珠中的极品——南洋海珠。 她娘亲的妆奁里就有一串，不过要比这略小，五公主倒是有大的，但却只有镶在头面上的那一颗。 她这里头，不仅有一整串大小相同的珍珠项链，还有好些零散的、大小不一的。 想来应该是怕会过气，特意留着下来，只待日后自己长大了再镶嵌头面、耳饰等物…… 外还有红宝、蓝宝，以及各种碧玺、玉石，这些虽然她不咋懂，但她知道外祖母给的东西必然不会差。 第285章 旧事 不如也趁机跟外祖母学学这些知识。怎么着自己也是要开珠宝店的人，不会分辨与等级可不行！ 李月贞在欣赏匣子里的东西时，果儿也走到了温母身边补充道： “金玉良缘里的是刘家六姑娘。” 温母皱眉，倒是棘手了些。 “怎么了？”李月贞又敏锐的想起了方才的问题，“可是咱们家与刘家有些什么事？” 温母沉吟一瞬，“按说这些事情原不该说与你们小孩子听，但如今既是遇到了，与其你从别人口中得知，还不如外祖母提前告知与你，也好叫你心中有个数。” “嗯嗯。。”李月贞立马乖乖巧巧的作洗耳恭听状：“外祖母您说。” “你娘亲在嫁给你爹之前，曾经定过一门婚事。当年你外祖父曾救过还是刺史的刘璟川一命，也正因此，两人渐渐成为了无话不谈的好友。 后来，他知道咱们温家还有个待字闺中的女儿，当即拍板就要为次子定下这门亲事。 你外祖父与他想交中知他是个人品端方的君子，且两家也算门户相当，便应承了下来。 没成想……” 说到这儿，温母依然有些意难平的粗喘几口气。 “外祖母……”李月贞忙给自家外祖母端茶递水抚抚背。 “无妨！”温母叹了口气，看来这么多年过去了，自己是依然咽不下这口气啊！ “再后来，也不知是谁在外头散步的谣言，说是从来没有见过你娘亲出门过。也不知是长相羞于启齿，还是……天生痴傻有残缺…… 没两天府里就收到了刘家的帖子，说想要邀请你母亲去赴宴，可那时你大舅舅考入了太医院，把你娘亲接去玩了。根本没法去！ 你外祖父跟刘璟川讲明了缘由。奈何接连被回了两次帖子的刘夫人却说什么也不肯信。 大闹温府要见人，你外祖父一气之下，就将婚事给退了。 事情闹到这个地步，你外祖父与刘璟川也就渐渐没了往来。 两家已然由恩结仇。 没成想，那刘夫人将过错都推到了温家头上后，刘二郎转头就娶了刘夫人的娘家侄女，并在七个月后产下一名女婴。便是你今日遇到的刘家六姑娘了。 李月贞瞠目：“七个月？” 那岂不是，刘二与他家表妹早已珠胎暗结？ 最后想要退亲另取，不好好的认错退亲，却选择了搞坏娘亲的名声后，再逼的让外祖父自己先悔亲。 何其无耻！ “幸好娘亲没有嫁给这样的人渣，不然……不然祖母您也就没有我这样可心的外孙女儿了不是？” 温母噗嗤一笑，然后伸手点了点小姑娘的额头，“就你机灵，不过没证据的事情咱们自己心里清楚也就行了。毕竟明眼人都懂。” ……包括刘璟川！ 不过为了自己的官声将错就错罢了！ 雅儿回来后谣言不攻自破，但那又如何，事情早已尘埃落定，刘家也不过迫于舆论压力以误会一场的理由登门致个歉而已。 幸而有姑爷，否则外界纵使知道雅儿容貌倾城也会有诸般的猜测。 “如今那早已升为了知州，并且连任两届了，明年还不知道会被掉去哪儿。 如无必要，咱不跟他们那家子坏到根儿上的人一般见识。也省得给咱们自己添堵。 但若别人欺负到头上来了，咱也无需惯着她，明白吗？” “嗯嗯，宝儿晓得的。”李月贞关上了匣子，“外祖母觉着我这身衣裳配那个翡翠项圈如何？” 再寻两个自己能戴的小口径满紫镯子套手上。 绝对震得住场子。 咱好不容易来一回，总得给外祖母挣点面儿不是？ 第286章 雅集(1) 江府。 容钦捡起了一枚冥九从温府顺过来的山核桃，然后放在鼻端轻轻嗅了嗅： “……郡主那边一切可好？” 冥九不敢耽搁，当下便把郡主近日所遇之事，言简意赅的禀了上来。 “啪！”容钦手里的山核桃应声而碎。刘家吗？ 摊开手掌，他捏起了一块果仁尝了尝，唔，不错，醇香的紧。 “走吧，到五哥那儿走一趟。” 五哥只是右腿有点毛病，又何须五嫂整日里寸步不离的陪着。 明日是宝儿第一次参加地方宴饮，她才是那个最需要照顾之人…… 这时却见东易抱着个匣子走来了。 “王爷！”东易弯腰行礼道：“方才漕运衙门的人将您帮郡主在扬州定制的‘无事牌’给送来了。” 容钦驻足，“……出了几枚？” “无事牌因其表面光滑而无一丝纹饰，所以对料子的完整度要求很高。避开所有纹裂之处，统共也就出了四枚。” 说着话儿，动易将匣子放在桌上打开道： “玉品斋的掌柜让人带话说，整批翡翠的原石中仅有这一小枚为多色共同体，因而猜想此料颜色极为罕见的。 所以便把剩下的边角料等也都悉数包了来。说日后还可依着郡主喜好做些似如意、葫芦这类的小饰物。” 点了点头，容钦走上前去将其中两枚直接系在了腰间两侧，又将匣子关上让东易送到温府去了。 不是要戴翡翠项圈吗，那腰间再挂上两枚这般色彩的玉饰，岂不正好？ 翌日简单用了些朝食后，李月贞便被一众人给围起来装扮上了。 双垂髻，前额点缀以华胜。上襦下裙，正是昨晚与外祖母一起敲定的那套。颈间有项圈、腕上有玉镯、腰间还有及时雨般临时收到的无事牌，可谓完美！ 而后祖孙俩乘车，李明奕骑马。晃晃悠悠的也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停在了江府大门外。 刘六娘一脸呆滞，“……是你？” 李月贞：！！！ 都说冤家路窄，这不，一下车就撞上了。 “六娘！”大张氏（知州刘璟川的夫人）皱眉，“堂堂大家千金，怎可与满身铜臭味的商贾一般不懂规矩。 说来，这插花斗茶本是一场怡情的雅事。但若一不小心掺合进了铜臭之味……岂不坏了一场好宴？ 这莫不是江府送错了帖子，请错了人？？” 闻言，李月贞忙一副求知模样的抱住了温母手臂道：“外祖母，她们家是不是很穷呀？” 她的语气虽似与长辈轻声耳语，但声音却是不小，因而周遭之人一不小心便全都听到了。 “哦？”温母自然配合外孙女：“我乖宝如何由此一说呀？” “就是她好像分不清楚打理庶务与行商的区别呢！可见不是个擅理家事的。那岂不是温饱都成问题？” 一语未落，她寻了个只有刘家人能看到的角度，似同情似轻蔑的瞥了刘母一眼。然后继续道： “且我朝自太祖开国以来便鼓励经商，可她却只照着前朝的思想来规范自己并影响他人呢！ 她是在质疑当今朝廷吗！？” 第287章 雅集(2) 其实重农抑商本是千百年来的思想，纵使本朝鼓励经商，商人的地位也没有提高多少。 但别人可不会向这位刘老夫人一般，将明晃晃的瞧不起写在脸上。 一副自以为高人一等的样子。 那自己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好了，好叫她也尝尝被人瞧不起的滋味！ “你，你休要胡言……”刘母又气又怕，一时间竟有些动弹不得。 不过神清气爽的李月贞祖孙俩却是没人理她，两人边走边继续闲话家常道： “都说夫唱妇随、如鼓琴瑟，为官者自然是要上行下效的。 但若他内宅里的家眷有反商心理，那夫妻两人岂不是背道而驰？至少……” 温母忙打断外孙女儿道：“至少没有个贤内助的样儿呢！” 宝儿毕竟是晚辈，有些话由自己口中而出会比她更合适。 这下更是直接戳到大张氏的肺管子上了，气的她直翻白眼。 她男人的确与她少有交流，尤其几年前也不知哪个杀千刀的给他送了个能与之一起吟诗写字的扬州瘦马后，就更不近她的身了。 “祖母息怒，息怒！”几个刘家的女儿忙上前扶人的扶人，顺气的顺气。 站在一旁的小张氏不禁心中暗暗发苦。也许姑母不知道这小姑娘的来历，但她却是门清的。 叫温家太太为外祖母，可不就是那个女人的孩子吗？ 当年二爷得知她容貌姝丽后，很是失魂落魄了一阵子，后来再得知她嫁妆拉了两船，就连姑母的脸色都阴沉了不少。 有一点那小姑娘说的对，只有官身却不精通庶务的人家，的确不富裕。 时常挂在嘴边的阿什物，也不过是因她们没有能力赚得，而又好颜面、拿架子的搪塞之语罢了！ 这时有机灵的婆子忙热情有礼的将众人一一迎了进去。 李月贞等人由婆子引着一路从游廊里往后走去。 此时园子里已然聚集了好些文士，石桌巨塌，肴果杂陈。 他们三五成群的围坐一起，或谈笑、或斟饮、或挂画。 期间不乏丝竹管弦之乐，再加上往来穿梭的侍者，气氛立时便热烈起来。 再经过一处茶亭，又有好些围桌而坐的大家闺秀们，正认真的运用茶筅击拂。显然是在斗茶了。 又拐了两处弯，忽听侧边传来一道熟悉而又清丽的呼唤，“梓阳！” 五嫂？几人连忙上前行福礼。 李月贞高兴的道：“……您也戴上这枚项圈啦？” 跟在后头的婆子不由暗暗心惊。 眼前这可是位亲王妃啊，府里众人，甚至包括老爷夫人们都要恭肃并严整以待的人物。 这小姑娘是谁，竟可以如此放诞无礼。关键是，秦王妃好似还并无一丝芥蒂。 再看看跟着一起来的温太太…… 婆子心中暗揣着，看来此事还要尽快寻个机会告知主母一声才好。 “走吧！”秦王妃笑道：“宾主们都在松鹤堂，咱们也过去打个招呼。” 此时松鹤堂里多扇屋门全开，里头不时的便传出谈笑寒暄之声。 “秦王妃到——” “梓阳郡主到——” 两声通报，惊得屋子立时一静。紧接着便是一片行礼问安之声。 经别的小道提前一步到达堂舍的刘家女眷们抬头间，不由全都瞪大了双眼。 第288章 雅集(3) 她，她……那个小姑娘居然是郡主？ 大张氏脸色青白交加，理智告诉她现在应该马上上前赔罪才是。 但嘴唇颤抖的懦蠕几下后，最终还是没有张的开口——在一众官眷与温家那位面前，她实在是拉不下这张老脸。 不过场上哪儿还有人去注意她，知府夫人慌忙起身将秦王妃与李月贞等人请到了上首入座。 李月贞却欲居于温母下首——她不能让外祖母坐在低于自己的位置。百善孝为先，料想别人也不会说什么。 似乎是看出了李月贞的顾虑，知府夫人忙叫人把温母也一起请到了上座。 就连向来自觉高人一等，而这回又被安排在了李月贞祖孙俩下方位置的大张氏，亦不敢有丝毫怨言。 此时每人身前设了一张矮几，几与膝平，上置茶果。 而作为主人的知府夫人面前，则又多了一顶小香炉。。 只见她正动作温婉娴熟的将云母片铺于炭火之上，接着再往上头放置一枚由多种名贵香料调和而成的香丸。 不多时，屋子里便有香气渐渐生了起来。 知府夫人放下了手中的物什儿，抬头间，入眼便瞧到了秦王妃与梓阳郡主颈间的饰物。 端的是与众不同、精美华贵！ 她微微凝眸。 在这种场合，一般不小心装扮了同样衣裳或饰物的人，都会悄悄换上备用的。以免撞到之后会觉尴尬与难看。 除非本身的关系就极为要好。 于是，很自然的，话题便围绕着夸赞项圈展开了…… “这个啊，”秦王妃笑道：“说起来，可不止这两套呢！宫里的贵妃娘娘、五公主，都有。 托梓阳的福，不，应该说是托了安逸伯家那两位姑娘之福。 此物本为梓阳设计来送给自家两位姐姐的，这不，齐王殿下与我们殿下都瞧着好，便也讨了花样儿来给我们也各自定了套。” “王妃好福气，郡主……” 咦，安逸伯府的姑娘是郡主的姐姐？这位郡主不是温太太的外孙女吗？ 当年温家女在于刘家退亲之后，非但没有做姑子，反而嫁的更好。 这件事情，她们茶余饭后还很是津津乐道了一阵子。 但她夫家不是京城里的清贵世家吗？据说家主是个三品礼官，其丈夫更是在清贵异常的翰林院里入职。 如今怎么……出了个郡主已经够了不得的了，现连门楣都换了吗？ 别人也许不知道个中详情，但知府夫人却是门清的。因老爷前几日接人回来时便把其中的利害关系给自己细细叮嘱过了。 当下便笑道： “……说来这安逸伯府的长子媳妇还是咱们临安人呢！温太太好福气，如今您女儿都已是正二品的诰命夫人了。” 自家老爷与知州大人自来面和心不合。两人本就为政敌，她自然不会放过这个看好戏的机会。 嚯—— 知府夫人此言一出，在场众人立马炸开了锅。温家的女儿是谁，那可是与刘家退过亲的。 如今刘二郎原地不动，人夫家却早已青云直上了啊！ 也难怪她们没有得到风声，实在是温家平日里做事低调惯了。而温太太又少有参与她们的聚雅贤集。 等等，正二品？ “温家太太，如果我们没记错的话，十年前您姑娘出嫁之时，您姑爷还是位正七品的翰林院编修吧？” “没错！”温母含笑点头，“确实如此！” 众人顿时倒抽一口冷气！ 十年，连升十级啊！别人哪个不是三年六载的才调一回，这……人家是怎么做到的？？ “真真应了那句，乘龙快婿，乘龙快婿！您姑娘当真好福气。” “不不不，也许是人家姑爷的福气好，这娶得明显就是个旺夫之妻啊，呵呵呵……” 第289章 雅集(4) “哪里，哪里……”温母笑的一脸满足，“可不敢居功，这都是啊，我家姑爷自己争气。” “太太自谦了。”没有别的事情，秦王妃今儿就是受晋王所求，专为李月贞撑腰来的，“别的不说，咱们梓阳生的这般好模样，总是她母亲的功劳了吧？ 教养的又好，当年仅三岁稚龄，就被圣上一眼挑中赐婚给了晋王殿下呢！ 不过说到命格，今年的状元郎便是她的长子，女儿又是郡主。 可见不止旺夫，还旺子女……” 哗—— 又是一场轩然！不仅已是郡主之身，还是未来的亲王正妃？ 怪道与秦王妃如此要好，原来本就是未来的一家子亲戚。 众人不觉纷纷点头应和：“如此说来，确实是旺夫益子无疑！” 话落又转头朝李月贞面上瞧去。 虽说千好万好，孩子怎么看还都是自家的最好。但，落差实大。 纵使在八倍滤镜加持下，在座的诸位也不得不承认自家姑娘的确逊人一筹。 大张氏此刻只觉脑袋嗡嗡作响。 旺夫益子吗？ 她也不禁朝上方看去…… 肌肤胜雪，眉目如画。 颈上的项圈绚丽多彩，腕上的手镯环佩叮当。一举一动皆引得上头的水光滟潋流转，璀璨生辉。 而这所有的光芒，却难掩其本身的姿容姝丽，唯锦上添花而已！ 无怨乎讨人喜欢。抛开过往，就连她遇到了都忍不住多瞧几眼。 赏心悦目的紧，原来当年温家女，生的就是这般模样儿啊！ 其实那会自家老爷与温家走近的时候，不是没有在无意中见到过温家女。 要与两个孩子结亲时，便曾多次与自己提过那温家貌若神仙娘子的女儿。 自己当时……是嫉妒的，也是排斥的，怕她勾的儿子无心学业，也怕她给家族招来祸患。 既不愿娶个祸家的媳妇，她也就对二郎与侄女之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可如今再看，她的二郎原本就是秀才功名，现依旧没有长进。 而温家女的郎君，原本一个七品，现已然是身居正二品的天官老爷了。 连自家老爷都不敢想的高位，还是个京官。 再加上出息的子女，这温家女……难道真是个命格好的？ 且不论命格，只说这一眼便能被天家挑中的稀世好模样，原本合该生在她刘家的啊！ 更何况还有那教养之能…… 小张氏在香几底下死死攥紧了帕子，此刻，她根本不敢去看姑母的脸色。 幸而这会儿大家已经转移了话题。 “……不知王妃与郡主项圈上的宝石是为何物，又该去何处寻得？” 说到项圈，众人一致暂歇了看戏的心思，转而纷纷打探起与自己息息相关的珠宝首饰来。 而作为商场老手的李月贞，自然很会把握机会。 当即便把翡翠的好处说了。 又言只是来时在扬州无意间遇到的。瞧着心生欢喜，便置了些。送给亲朋也好，用作回馈同德楼的新老顾客也罢，都是个不错的选择。 只是回去经人过眼后方知，自己还真淘到宝了…… “没错！”秦王妃含笑颔首，“齐王殿下学识渊博，他的鉴赏能力，就是在京城也是享誉盛名的。 若他瞧着好，那定是错不了的。” 第290章 雅集(5) 待我们再想去置些收藏起来之时，已是迟了一步，品质上乘的已然遍寻不见了呢！” 李月贞在心中给秦王妃点了一个大大的赞。 可不是没有了吗？ 库里的原石都被容钦给清掉了。店里成品中的一些极品好货，又大多收入了自己囊中。 物以稀为贵。 听说她挑剩下的那些成品，当天晚上就上调了价格。 其中品质好的，还被玉品斋给收了起来…… 现如今既有了大佬的盖戳，日后翡翠在上流圈子里，必然也能占据一席之地了。 鉴于现在市面上品质上乘的好物暂时短缺，李月贞秉着要想钓鱼需先放饵的原则，提出愿意免费送出几块原石作为此次江府雅集的彩头。 新物大家一般都会有个慢慢的接受过程。 如今在场的，都是当地举足轻重的人物，不论谁赢得，都能起到一拨很好的带动作用。 如此，她后面也就只安心张罗着尽快把她的珠宝店给开起来就成！ 过程中，难免又有人问了。刚刚郡主还说到了同德楼，只听说同德楼是京里贵人开的。 难道与郡主也有几分渊源？” “是！”温母矜持一笑，而后不无自豪的道：“她也略占了些干股……” 大张氏与小张氏神情木木的调膏、注水，明明她们的言语之中，与刘家毫无半分干系。 但她们却只觉脸上火辣辣的疼…… 见屋内众人言笑晏晏、各展所长，李月贞寻个空档出来了。 “糖儿，你去前头看看。若是遇到八殿下或九殿下，请他们务必帮我看顾着点儿二哥哥。” 糖儿…… “姑娘，不是奴婢说嘴，您这也……太护着短儿了。” 糖儿一脸她实在开不了这个口的苦瓜相：“咱们家二公子，说什么也比人两位殿下来的都要年长不是？” “是吗？”李月贞自来都是个善听良言的好姑娘，“既是如此，那你便叫二哥哥好好照看照看他们。若与知府、知州与刺史等人一同作诗挂画，让他务必随行在侧，及时提点。” “……”您干脆直接说叫殿下们帮忙给二公子引荐一二好了，“……奴婢这就过去。” 打发完糖儿之后，李月贞又转头吩咐果儿道： “家里跟来的丫鬟婆子们不懂原石，只你们两个还跟着我瞧过几回，此次你便跟着马车亲自回去一趟罢，取几个品质上乘些的来……” 吩咐完，李月贞转身回屋的时候忽然有些想要方便，所幸直接寻个婆子带着她解决问题去了。 而此时亭里廊间，原本正在做着插花斗茶等几样闲事的姑娘们却陷入了一阵不平静—— 只见知府家的两位公子，远远的领着一众小郎君们走了过来。 其中两位更是身着紫杉、腰缠鱼袋。 虽是常服，但那只有三品以上的朝臣才有资格穿戴的颜色与配饰，除了京里来的贵人……不做他想！ 随着渐行渐近的脚步声，闺秀们只觉一腔热血立时冲到了脑门上，脸也变得发烫起来。 众人紧了紧手中物什儿，强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皆不着痕迹的借机展示着自己的才情与容貌。 包括来时只跟屋里长辈们问了安便出来耍了的刘家六娘。 第291章 雅集(6) 层峦叠嶂的曲径游廊，说长很长，说短也短。。 姑娘们正努力的控制着因紧张或者兴奋而微微颤动的指尖时，忽觉一阵软香飘过，这才惊觉贵人已从身旁走过。 容钦不动声色的往闺秀圈中扫了一眼，没有！ 来到屋舍之中，众人请安见礼。 也没有！ 几不可见的叹了口气，容钦与八皇子一道上前给秦王妃见礼，又给温母行了个晚辈礼后，便来到了抱厦之中。 李月贞如厕完又净了手，这才悠哉悠哉的边逛边往回走。 别说外头的空气还真挺清新。 鸟语蝉鸣、芳香四溢。 前头水榭里、茶亭间，还有多处聚在一起插花斗茶的姑娘们。 怪不得自己进屋以后，那些官眷身旁大多都是年龄稍微幼小些的姑娘陪伴在侧。 原来大家都在外头玩呢！ 远远的看到了檐下那两抹身影，李月贞提起裙摆快步走了过去。 咦，她的玉佩怎么跑到容钦腰上去了？ 于是闺秀们便眼睁睁的看着她们只敢偷偷望着的方向，有一个小姑娘便这样畅通无阻的直直走了过去。 不仅如此，她还动手扯了扯贵人腰间的饰物。 而他们，却竟只是眼神温柔、嘴角含笑的纵着。 李月贞挑眉看向了手中玉佩，大小一样，质地相似，花色雷同…… “就是你的！”八皇子坏坏的提醒道：“他让人给你打制出来后，就自己昧下了两块。” “……”李月贞比较好奇，“所以，一共出了几枚？” “你我腰间悬挂之数罢了！”话毕，容钦又补充的道：“我知你原是打算赠给家中手足的，但，数量毕竟有限。所谓‘不患寡而患不均’，不如下次有合适的再给他们另行定制……” “好！”李月贞笑意盈盈，“那咱们这岂不是情侣款了？” 开玩笑，那么大一堆翡翠原石都是人家给的，开出来都够好几家铺子销售半年的了。 古代车马很慢，算算路程，就是从现在出发，直到进了货物回来，估计怎么也得要个大半年。 那……自己现在也差不多该找人着手动工了。 陷入沉思的李月贞，并没发现容钦的耳尖悄悄红了…… 回程的马车上，刘六娘撅着嘴巴跟自家长辈抱怨道： “祖母您是没看到，那个温家来的死丫头也忒没规矩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就凑到贵人跟前说话去了。 还直接上手摸了摸贵人身上的玉佩，她一个姑娘家也真不知羞耻。” “哼！”大张氏冷笑一声，“你倒是想和贵人说的上话，你有那个资格吗？” “我……”刘六娘闻言既是羞臊又是难看。这还是那个一向都对自己疼爱有加的祖母吗？ 她有些疑惑的看向了母亲。 小张氏冲她使了个眼色，示意她稍安勿躁。又温柔小意的对大张氏道：“母亲……” 岂料她还只是刚刚开了个头就被大张氏劈头盖脸的一阵数落： “你看看别家教养出来的女儿，小小年纪便被选为了皇妃不说，还会做吃食、钉马蹄铁，不仅自己得了郡主之身，更是给整个家族都带来了荣耀……” 作者有话说：不小心把手机弄丢了，赶着0点前一顿疯狂输出。 就先发出来，然后再慢慢改哈~ 第292章 温家村 若不是从那帮阿谀奉承之辈与温家那人套近乎中听闻，她是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一个仅十岁稚龄的丫头居然也能让家族改换门庭。 那可是超品的伯爵府啊！ “祖母，”刘六娘却是一脸茫然，“什么吃食，什么马蹄铁，您在说谁呀，谁得了郡主之身？” 见孙女这副模样，老太太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转头对着小张氏又是一阵腥风暴雨： “再看看你的姐儿，无知、肤浅，成日里不是卖乖邀宠就是攀比好胜。你既想样样拔尖，那你倒是靠着自己的本事来争啊，别人家姑娘自己手里都不知捏了多少产业了……” 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 “可是祖母，”见祖母丝豪不留情面的谩骂母亲，刘六娘有些委屈，“您不是说行商坐贾之人，身上充满了铜钱的酸腐味嘛！” 大张氏一噎，她感觉自己的头都要冒烟了，“你这孩子是不是缺心眼，啊？我埋汰别人的话，就是让你拿来堵我嘴的吗？” “婆母莫怒，身子要紧。”大张氏长媳赵氏，此时才悠悠的开口劝道：“《史记》有云：‘大司马孔父嘉妻好，出，道遇太宰华督，督说，目而观之。’孔父嘉因其妻貌美而被华督觊觎，最终导致杀身之祸。 那温家女在出阁之前，少有示于人前，想来也是为此。 您没有与温家结亲，不过是不愿拿整个刘氏家族冒险罢了！” “没错，就是这么个理儿。”大张氏长舒了口气，而后欣慰的拍了拍长媳的手，“你自来都是个好的。” 若二儿媳也能似赵氏这般懂事，自己还能心气儿宽些。 只可惜，长子并非自己所出，她与赵氏到底还是隔了一层。 那温家女再好，她们刘家护她不住也是枉然。这都是命啊！ 再者，纵使她悔的肠子都青了，又能怪哪一个了事？ 不过平白多添心事罢了！ “是啊母亲，”见大张氏渐渐顺过气来，小张氏也敢插话了，“她就是运气好些，攀了个高枝而已。 但她再得意，当年还不是以二八年华，配了个将近而立之年的老男人，而且还是个继室……” 大张氏抬手就要打，“继室又如何，继室招你惹你了？你这又是隐喻的哪一个……” “啊，母亲，母亲我错了，我忘记了您也是……” “闭嘴！” 伴随着压抑的训斥之声，刘家的马车越走越远。 这边李月贞祖孙俩也在跟容钦与秦王妃等人告别。 因五皇子要求医问药，李月贞也是不知道还能在这呆多久，几下一合计，便约定好了一起过去。 正好她的生辰也可以在老人家那儿一起热闹热闹。 六月二十二。 几辆驶往温家村的马车，便缓缓向西出发了…… 温家村是温家的祖籍所在地，靠山临水。李月贞掀起帘子往外看的时候，一眼便爱上了这里。 只见道路一侧临山，山陡，峭壁上又有满满的枝叶儿、藤蔓儿等物垂到官路上方，遮天蔽日、凉风习习。 瞧着满地阴凉，李月贞心说早知道就骑马过来了，也不用担心会被晒到。 “……怪不得曾外祖要回到祖地归园田居呢，这里的景色真美！” 第293章 曾外祖 “呵呵呵……”温母但笑不语，心说闻名不如见面。且先叫她高兴一会儿罢！ 李月贞一行人是在半道上遇到温翁的，山脚下有一处绿湖，她们路过的时候，正巧瞧见了两位老人在结伴垂钓。 众人连忙下车见礼，只是在李月贞抬眸的瞬间，好似瞧到自家曾外祖悄悄从袖子底下转移了个葫芦状的东西到了一旁友人手里。 “真是便宜你了……”耳语完，老太爷瞥了温母一眼。想了想又不甚甘心的上半身微微后撤，跟老伙计并肩相挨的说小话道：“记得给老夫留两口，不然……日后可就连朋友都没得做了。” 众人…… 李月贞想象中的回到祖地定居，是一处砖瓦大院，略配几个奴仆，养养花、种种草。 闲时一壶好茶，聚上三五老友。 但实际上呢，山腰上的几处竹屋，到处都是岁月与风雨洗礼后的破旧样子。院子里横七竖八的堆着一些杂物不说，竹墙某处还塌了一片儿。。 她们到的时候，有一小童倚在门边懒洋洋的打了个呵欠，一副被人打扰了清梦，刚从床上起来的样子。 “那个……”温母脸上的笑容险些就要挂不住了，尴尬而又不失礼貌的道：“诸位稍等片刻，我先叫人过去收拾收拾。” 昨儿明明已经打发人提前过来收拾了，还特意跟公爹与元一提了今儿会有贵客上门。 就不能让她少操点儿心吗吗？ “别别别，昨儿不是才刚收拾妥当？搞的我老头子好些东西都遍寻不见。还是……” 看到门口那个没眼色的呆子，老太爷怕儿媳再把人给换了，回头又再弄个办事伶俐的来妨碍自己，忙替他找补的道： “还是元一收拾到半夜才给我放回原样儿的。” 温母疑惑，看着倒是有打扫过的痕迹，只是乱了一些，不过那竹墙怎的也不知修葺一番。 转头对五皇子等人歉意的道： “家父性子古怪了些，还请各位多多担待……” “无妨！”五皇子面无异色，“‘羡师无外事，相伴白云间’温翁这等一半柴米，一半诗意的悠闲与自在，实令人羡而慕之。” 穿着短打的老太爷弯腰放下了鱼篓，转身乐呵呵的邀请众人入宅。 “元一，看茶！” 元一应了一声，忙退下煮茶去了。 走时还在犯嘀咕，自己什么时候拾掇了？这院子里的乱象明明是昨儿夜里疑似有野猪闯入的因故。 温母挥了挥手，立时有跟来的丫鬟婆子们收拾的收拾，开灶的开灶，还有去帮忙沏茶的。 老太爷坐于茶亭给五皇子号了号脉，又捏了捏骨。 “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有点儿麻烦……” “果真？” 秦王妃欣喜异常的给老太爷深深福了一礼，“还望温翁能够出手搭救。” 老太爷摆了摆手，“症结在于受伤之后不仅没有及时休整，反而愈挫愈重。以致于愈合后骨头已经长歪了……” 五皇子敛眸，“请温翁明示！” 当时境况惨烈。自己这条命，是亲卫们拼死护下来的。能苟且存活已是侥幸，又哪里来的机会休养。 第294章 命格 “断骨重接！”老太爷郑重的道：“没有旁的办法。只是断骨不但痛苦，接好后，骨头愈合的地方还会增生一圈骨质，因而极有可能再次长歪。 老夫也仅是能保您正常行走罢了，而似拳脚功夫等，恐怕会使不上劲儿。” 秦王妃脸色发白，竟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五皇子却是神色平淡的很，当即便没有任何犹豫的道：“还请温翁出手相助！” 断骨之痛而已，比起撑着最后一口气拖住贼人脚步而被人刺入数十刀的卫介又算的了什么。 还有因极度疲惫而被贼人一刀挑飞武器，最后直接以手臂为自己挡刀的王川、扯了自己披风将贼人引走的王五…… 这一笔笔的血债，他不是不报，只不过在等一个最佳契机而已。 “也罢！”意料之中的事。“只你们心中有数就好。” 老太爷边从桌头摸过黄历，边问了问五皇子属相。 “明日为‘破日’虽说忌做诸吉之事，但却是个可以看诊的好日子。” 老太爷不紧不慢的又翻了一页，“后日也不错，不过后日凶鸡，属鸡之人尽量不要出门，也不要做重大决定。 大后日好，建除十二神为‘成日’！万物成就，诸事皆吉。且宜嫁去、求医、出行……” 合上黄历，老太爷看了李月贞一眼，然后对五皇子道：“殿下且先合计合计，只定下了日子再告知老夫一声即可。” 五皇子点了点头。 温翁这才冲李月贞招了招手，“小丫头过来，叫祖祖给你也瞧上一瞧。” 这面相…… “嗯嗯，好的祖祖。”李月贞从善如流。别说，祖祖这个叫法听着就比曾外祖来的要亲近的多。 坐好后，她十分乖巧的将右手搭在了脉枕上。 温母见状忙上前诉说详情：“……这孩子如今还在吃着您与官人合力研制的滋养药丸。 身子骨倒比幼时强了不少。 虽说也易招染风寒，但不像小时那样一生病就干咳嗽，一两月都不见好。 如今也咳，不过会带痰，吃些药化了痰也就好了。 那……这是滋养丸的功效吗，日后是继续吃，还是换个方子再制？” “继续吃罢！”老太爷沉吟着道：“老夫记得那时孩子太小，给她做的滋养丸主要都是用些灵芝、蘑菇粉类的食材研制而成。倒也不必担心‘是药三分毒’。” “那她如今的身子状况……” “无妨。”老太爷随手往下点了点小娃娃的手指，使其掌纹很自然的便露了出来。 果然，这命格…… 不动声色的收回了视线后，老太爷言归正传道： “这些年有滋养丸护着，倒没往肺疾的方向发展，不过都是因身子骨弱有病根而招染的寻常风寒罢了！” “媳妇儿和雅儿的意思是，若公爹有法子除根，最好能把这孩子留在公爹身边养上一些时日……” 李月贞喉头哽咽，明明一直没有与外祖母生活在一起，但外祖母对她的身体状况却比她自己还要了解。 想来是她娘给祖母的信里有提，或者是外祖母问的果儿吧！ 毕竟果儿本就是外祖母给自己培养的丫鬟，是在温家学过医术的。 其实，也许，自己能身体康健，从此不再饱受病痛折磨才是对家人最好的孝心吧！ 第295章 不可无酒 “也可，留上几日我教教她养生拳法。” 众人商议完，李月贞让人取了食材来打算亲自下厨。 “不知曾外祖今儿可有什么想要吃的，我给您做！” 温母跟着笑道：“这孩子孝顺，恰逢今儿生辰，便想来这边跟您一起热闹热闹。” “好，好！”老太爷呵呵乐道：“不拘着什么。只有一点，今儿难得有贵客临门，又恰逢我玄孙孙的生辰，不可无酒！” 温母…… 您刚刚不是已在小湖边喝过了吗？ 咕哝了句类似于官人可是跟媳妇儿吩咐过了，您的身子不宜饮酒之类的。 便跟李月贞一起去灶房了。 见状，秦王妃也跟了过去。 其实好些菜是李月贞在家里就已提前备好了的，像脆皮五花肉、酱猪蹄、满堂彩和口水鸡等。 此外还有许多半成品，因而饭菜准备起来倒也极快。 除了口水鸡外，凉菜再加上酸果虾盘、蒜泥猪耳朵、什锦藕片等共四样。 热菜有脆皮五花、酸汤鱼、烩羊肉、酱猪蹄、地锅鸡、干煸豆角和醋溜白菜等…… 考虑到老人家饮食宜清淡，李月贞还特意让人做了份清蒸鳜鱼。 此外还有甜点如拔丝山芋和豆沙馅南瓜饼…… 最后还有一道汤——由木耳、笋片、签子、肉丸、鹌鹑蛋与炸猪皮等食材合烩的一大钵“全家福”。 中间李月贞听说灶间用水都是在屋后的泉眼里取的。 还特意寻了个空档过去看了看。 曾外祖的主居之所是是个四间小竹楼。为了防潮，低下是由粗壮的竹竿支撑着悬空与地面的。 以她的身高，根本都不需要绕行，直接踩着底下一块块干净而又平整的山石，便可以往后头去了。 屋后就是一条溪流，哦不，是泉水。 想来是夏季雨水太多的原故。 冬季保持水位不变的泉水，夏季却汩汩的冒了出来。 这才在下面修了一条引水南流的河道，不宽，却很清澈。 河道周边是用一块块大小不一的山石组建而成。平整而又美观。 像极了文人骚客曲水流觞的场所。 欸？对呀，这小河道的宽度正好桌面大小，干脆直接在这儿用饭得了。 既有竹屋与树木投下的阴影，又有山泉带来的清凉，简直完美。 当下便吩咐灶间忙活完的人赶紧过来布置，然后做好的菜就可以陆续端过去了。 秦王妃瞧着有趣，便也自告奋勇的亲自调起了香来。 焚入香炉之前，还加了几粒元一取来的驱蚊药丸。 看着这个阵仗，再闻闻空气中根本就没断过的饭菜香味。 这边亭里说话的几人也坐不住了，正在他们准备起身移步的时候，忽听院外传来了一阵爽朗的笑声。 “香，实在是香！” 众人定睛一看，来人剑眉英挺、声亮如钟，虽早已胡须花白，却依然有龙行虎步之姿。 正是老敬国公，也是陆晴与陆巡等人的亲祖父。 大家连忙迎了出去。 老太爷一脸嫌弃的伸手虚点了几下，“你呀你，约好的三人一起垂钓，你人呢，倒叫我们一番好等。” “哈哈哈，是我的不是。为表歉意，待会儿一开席我就先自罚三杯！” 老太爷…… 想得倒还挺美！ 五皇子等人给老人家见礼，就连李月贞也从灶间一路小跑了过来，“给陆家祖父问好！” 第296章 赏心悦目 老太爷清了清嗓子，然后不无得意的挑了挑眉：“这是我们家的，我曾外孙孙！” “等会儿，”老国公眉毛一皱，“你的曾外孙女，曾的？” “曾的，第四辈！” “嘿？是不是你这个老不正经的教孩子瞎说的？” 老国公瞪了好友一眼，然后和颜悦色的低头对李月贞道：“乖娃娃，刚刚可是叫错了哟！来，叫声老祖来听听……” 别说，这小女娃儿的样貌还真是可人的紧，那老货别的优点不多见，倒是将一副惑人的好皮囊都传给了后代。 李月贞则是满脸黑线，“不是！我是在京城与您陆府比邻相居的李家女儿。 您的孙女儿陆晴姐姐，嫁给了我大哥。我本就应该跟着大嫂嫂唤您一声祖父的。” 他们没见过自己，但自己早已从外祖母口中得知了二老的故事。 说来这里也是大嫂嫂的祖籍所在地呢！ 也正因他乡遇故知，曾外祖跟陆家祖父年轻时同朝为官，也是多有来往的。如今双双退出朝堂隐于山野，关系就更为亲近了。 老国公…… 温母连忙走来打破僵局，直说饭菜已经备妥。邀请大家泉边入座！ 老国公糟心的跟着便走边想，都怪那两个不孝子，打擂台似的比着看谁比谁成家晚。 如今临老临了，自己却比别人生生比矮了一辈？ 入座后，却顿觉神情一松——泉滴翠、凉风袭人。 水中有用木质图盘盛放的一叠叠凉菜，随波轻移，轮番转换。而两侧的石案上，又有大盘小盘十数盏。 “……赏心悦目！” “呵呵呵~”老太爷微笑的抚了抚胡须，显然也是极为满意，“我曾孙孙的功劳。” 话毕，又转头看了看那个正有条不紊的指挥仆妇上菜的小丫头，心说不错，已然能看出几分风范来了。 老国公也循着目光看了过去。嗯，以他从刀光血影闯了一辈子的经验看，这女娃娃绝对是个稳的住的。 若是弄到自己家来…… 这思绪一但打开，就收不住了。 老国公给好友斟了一杯酒，并在碰杯的时候主动矮了一截道： “你看这样如何，老二家的那个混不吝我就不提了，我那大儿膝下倒有两子，大的习武，小的从文，俱是一表人才。 不过天高路远的，巡哥儿定没定亲我暂且还不得知晓，但小的就在我身边呀，远哥儿也是你看着长大的。 如今就在虞山书院读书。你且先看这俩孩子如何，要那娃娃做了我孙媳妇，我甘愿低你一辈……” “前辈容禀，”五皇子忍不住清了清嗓子，“陆巡他是还没定亲的，但……小姑娘早在三岁时便被父皇定给了小九。” “什么？”订罢婚事了啊，果然有眼光的人太多，好娃娃自然都是很抢手的。 不过，老国公双目圆瞪，“陆巡那兔崽子他都多大了还不成婚，难不成还要学他老子年近三十了才愿成家？？” 他那公主娘亲也管不住吗？ “欸？”老国公忽然想不来大孙子的年岁了，于是转头一本正经的问五皇子道：“你俩小时候就爱闹着跟我学功夫，我记得你们好像是相差两岁来着。不知……殿下今年贵庚？” 五皇子…… “二十有二！” 老国公又一拍桌子，“他都二十了还不思想着成婚生子，他倒想干嘛？” 第297章 风水极佳 照这样下去，他什么时候才能报上玄孙孙？ 老国公越想越气，这一气之下，就喝起了闷酒，咦，这菜怎恁得好吃？ 李月贞在侧间听的一阵无语，老国公与敬国公真不愧是一家子父子。 她记得当年在酒楼里第一次遇到皇上与朝中重臣的时候，敬国公也说了这样的一番话。 不过话又说回来，怪不得她一直都知道敬国公与南邑公主有两个儿子，却只见过陆巡，从没见过他弟弟呢！ 原来人家一直在祖地陪爷爷，也在这边读书。 食毕，温母邀请五皇子夫妻俩去山下温家村的祖宅居住。 李月贞这才知晓原来温家祖地确实是有砖瓦大院的，就是嘛，这才符合逻辑。 毕竟温家是真不差钱！ 那么问题来了，曾外祖想要归隐乡间大可住在祖宅，怎么却跑到这半山腰里来了的呢！ 待客人散罢，李月贞喜滋滋的让人去将礼物收了。然后扶着曾外祖父边往回走，边把心中想疑惑问了出来。 老太爷慈祥的笑了笑，“你听说过‘房大人少宅克人’这句话吗？祖祖一个人住在大宅并不见得就是好事。 而住在山上这处可以‘藏风聚气’的小居所，自然也不见得就是坏事。 况且这处风水极佳，祖祖很是中意这里……” 李月贞：！！ “祖祖您真厉害，不仅医术高超，就连易经也研习的很是通透的样子。” “呵呵呵……”老太爷不甚在意的摆了摆手，“自古医易不分家。《易经》中，‘易’为变化，‘经’为规律。 这前人的第一部医学典籍《黄帝内经》，不就是将《易经》中的天道变化规律，引申到了人体的运行规律上了吗？” 李月贞瞪大了求知的眼睛，“那……祖祖也会算命吗？” 尚书房里的夫子也是有讲解过易经的，但那都只是皮毛。当然，她连皮毛都是这边听完那边忘的。 一知半解而已。 如今看曾外祖这么厉害，她忽然就对这门传统文化产生了浓厚的兴趣——突然就让曾外祖父帮她算算命了！ 老太爷心中一突，忙道：“‘命越算越薄’，这可不是闹着玩的，没事不可兴算命算着玩儿晓得不？” 遇到个只懂皮毛的江湖片子也便罢了，万一遇上的懂行的，岂不这丫头自己招来祸患。 “嗯嗯，晓得了。” “呵呵呵……”见曾外孙女答的乖巧，老太爷又笑了，“虽然不能算命，但祖祖可以教你一些如何调理身子的五行命理。” “难吗？”李月贞主要关心这个。 “稍安勿躁……”老太爷边领着她走上木质阶梯边娓娓道来：“木主肝脏、火主心、土主脾胃、金主肺、水则主肾。 比如，正西为兑位，代表家中的幼女。我玄孙孙自幼就住在西厢房里吧？ 但有一点还需注意，兑为金，主身体的肺、喉咙和鼻舌。 金生水，若屋子里有属水的物什儿如鱼缸、澡池等，便是耗泄之势。 而火又克金，若屋子里有香炉、炭盆等属火之物，则更容易得肺、喉咙和鼻舌类的疾病了。” “哇！”李月贞给自家曾外祖点了个大大的赞，“祖祖讲的真好，浅显易懂！” 第298章 首饰摆台 “嗯~”老太爷捋着胡须点点头，“那丫头给祖祖说说，在屋子里放什么东西，才会于你有益？” “土生金！”五行相生相克的关系嘛，毕竟上过易经课，这点基础常识李月贞还是晓得的。 但，什么生活物品又属土呢？ 她往地面上看了一圈，跟泥土石头有关的东西…… “陶器、瓷器、玉石摆件？” “不错！”老太爷赞叹的点了点头，小丫头有慧根，不像她表哥似的只会死读医术，却不知融会贯通。 看了看天色，已是正午时分了。 “且回头再论。”老人家道：“子、午，乃阴阳轮转之际，先去小憩一会子罢！” 说着话儿，他给李月贞随手指了一间屋子，便也自行回去歇着了。 李月贞进屋以后，当即寻了纸笔就将方才曾外祖之所授，悉数记了下来。 糖儿果儿则尽量放轻声音的置茶水、铺被褥…… 一觉醒来，李月贞只觉四肢懒懒的没什么力气。又躺了会儿，这才伸了个懒腰起身梳洗。 此时曾外祖与元一，一个在煮茶、一个在砍柴。 再加上林间闲风与鸟语虫鸣，让人顿时生出一种宁致以致远、悠闲而自得之感。 确实是个好地方，远离尘世喧嚣！ 只是被曾外祖一开口： “丫头快点下来，咱们晚上吃什么，你看看那些柴够不够，不够再让元一多砍点儿。” 就打破了。 李月贞：！！！ 不过总体来说还是既惬意而又充实的。 一早一晚的跟着曾外祖打打五禽戏，然后做做饭、捡捡蘑菇。再学学易经、认认药草…… 三天的时间转眼就过，因五皇子要上来治腿，李月贞便被温母接了回去。 回到临安，李月贞拿起自制记事本翻了翻，铺子、作坊、送二哥哥上任。 说起来事情还不少。 合上本子，她估计是真赶不及和容钦等人一起回了。 不行到时候就等五皇子的腿好之后，再和他们一起北上好了。 先画设计稿，外祖母已经帮她请了扬州名匠来了。 那些石头，能开成手镯的就开手镯，不能开成手镯的就是翡翠蛋面与平安扣。 其他的再依据料子本身情况，或雕成摆件、或刻成佩饰、簪子、砚台…… 不一而足！ 铺子就在纯礼坊这条街上，好巧不巧的，还在上次那家“金玉良缘”首饰店的隔壁。 也好，成行成市。 说不得首饰这业，日后就在那块兴旺起来了。 李月贞抽空过去看了一眼，里头正在修整。 售珠宝首饰的铺子，其实最重要的就是灯光与柜台了。只是外祖母只出钱出力，却不愿要股份也不让记账还钱。 所以李月贞并没有考虑用玻璃柜台，一是造价实在昂贵，二是这时的玻璃杂质太多。 装上的话，其实也未必会有紫檀木雕花镂空来的素雅雍容。 只可惜自己重活一世，却对玻璃的制造工艺一窍不通。 好歹在小说杂志或者电视上看过一个大概呢，也不至于连个研究的方向都没有。 如今既不能改变展柜的不透性，那就只有在陈列架或者首饰摆台上动脑筋了。 手镯托、戒指托、吊坠托、t型耳环架，以及各式套装平台托盘…… 介时客人虽然不能通过柜台直视里头的产品。 倒也方便按照客人的要求托出来展示。且有了首饰摆台，只会衬得珠宝更加耀眼夺目。 第299章 上任交接 当然，在全木质地板的基础上，似像扬州那般的地毡和展示垫子也是一样不能少的。 不过，想到上次赴宴的情景…… 李月贞踏出了门槛，心说回京以后，自己定要更加勤奋努力才好，万一再混个什么功劳，定要给外祖母也讨个诰命当当。 如此，临安的夫人们再有置办雅集也能有她的一席之地。 七月初十，李月贞陪二哥哥一起去昌化县上任。 同行的还有温府过来的冯管家与容钦他们动身前往最后一站钱塘江前，留下保护自己的西散。 来前爹爹早有交代——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江浙文风顶盛，因而许多朝中大员便是出身两浙路。 所以行事切不可鲁莽专断，上任以后，也需当事先了解一下当地乡镇富户与朝中盘根错节的关系网。 最后又交代了二哥哥的主职工作，一是钱粮，二是刑狱。 说白了就是要征收足够的钱、粮，上交国库。再者还有维护好地方治安，若有土匪和农民起义便是失职。 在做好这两点基础上可以便凭借自身的能力施展抱负了…… 兄妹俩进入县衙的行程却比他们想想之中的还要顺利。 李明奕与县丞、主簿与师爷等人去前衙验官凭，交接官印。 李月贞则带人去了后院规整。 只是进去以后她才发现，“原来县衙的内宅……这么小的吗？！” 一排建筑包括厅堂与住处，加在一起也不过一百多平的样子，且建筑风格也并没什么奇特之处。 真的是，跟她想象中的拉风官邸大相径庭！ “表姑娘，”冯官家上前解释道：“朝廷对各级官邸的规格皆有明确限制。一般都是宁愿往小了建，也没有敢超出一厘一毫的。否则就是越级的大罪了。 不过太太说了，如果公子不习惯的话，也可以另置一宅单住……” 李月贞点了点头，“先简单归置一番吧！回头再出去看看。” 不论住不住，这里方便倒是真的。所以拾掇好了以后二哥哥也能多有一处选择。 “是！” 不多时，李明奕的小厮斯琴从二堂大殿的后门过来了，“五姑娘，二公子让小人过来给您知会一声，说晌午让您自行用饭不必等他，他一时半会儿的怕是回不来……” “怎么，”李月贞闻言一惊，“不会刚上任就接到案子了吧？” “不不不，”斯琴连忙摆手，“是前任县令，他如今已年过花甲，这次交接完也就休致了。 所以邀请衙门里共事多年的师爷主簿等人一起去酒楼用饭，同时还拉上了公子，公认盛情难却……” 李月贞点了点头，“我知晓了，你快去跟上罢，照看好二哥哥……” 与前任县令共事多年的人，日后就是与二哥哥共事的了。 过去一趟也好，就不知这退任的县令有什么烂摊子没有处理好，还是单纯的想讲下属引荐给二哥哥。 话落，李月贞又转头对冯管家道： “二哥哥初入仕途，还要烦请冯伯伯也过去一趟……” “是，表姑娘！”冯官家没有迟疑的转身离开。 李月贞松了一口气，若论识人、察言观色，显然冯管家才是最为合适的人选。 这边后院里因结构简单，所以归置起来倒也轻省。 眼见日头还早，李月贞干脆带着身边的人出去逛了，不仅要看宅子，人牙子那里也要过去看看…… 第300章 陆远 李月贞是先去看的宅子，小县城不是很大，物价也不甚高，不过卖房子的人家却有好几处。 所以原本打算在县城周围买地建作坊的李月贞，登时改了主意。 挑了个离县衙最近的三进院子后，又直接在城边买了个五进的当作坊。 一来省了修建的时间，二来在城墙以内也安全。 毕竟这不是京城地界，城外的话，万一遇上个贼啊匪啊的，也是麻烦事儿。 三进的因位置好，统共花了120两。五进的宅子则在县城东南角。因有些老旧，周遭户数不是很多，采买也不甚便利。 所以只要价150两。 宅子西边也有一户要出售的，听说已经看中了别处位置好的新宅子，也在挂牌出售。 李月贞干脆一起买了，到时候可以一个当厂房，一个作库房。 而且这样离城门更近，也不必担心扰民。 置宅子的事儿办的比李月贞想象中的还要利落。牙人说了，若还需要人，只管报了府上地址，他会联络牙婆带人上门。 “如此，有劳了。”李月贞抬手示意糖儿看赏，“就在县衙后宅，还请费心给送些本分守礼的……” 出了牙行大门，李月贞打算先在街头逛上一逛，也好带着身边的人尝尝当地美食。 只是正在此时，变故陡然生起。 北边有几个踏马而行的人，偏偏南边巷子里突然冲出了个手推车。 马儿上的路远条件反射的就要勒马，只是距离太近，根本躲闪不急。 眼看就要撞上了…… 西散怕自己那娇娇弱弱的未来女主子会被波及到，忙飞身踩在推车一头，将它往街道对面蹬去。 陆远也果断的从马上翻了下来。 由于冲劲儿太大，在加上他本身就只是一个文弱书生，所以即使心中已有防备，却还是不可避免的跌坐到了地上。 只是他这一坐不要紧，被惊的猛退两步的李月贞脚下一崴，则刚好砸到了他身上。 好巧不巧的，胳膊肘还正巧捣在了一个不该碰的地方。 “啊——” 初听软软的一声娇呼，陆远明显怔愣了一下，只是还没待他转头看清，就见一个小身影直直的朝他砸了过来。 陆远脸色微微一变，男女授受不亲，此乃礼也。他又怎可唐突了人家小姑娘。 忙后撤着就要起身，只是他不退还好一退之下原本该杵在小腹上的胳膊肘一下子下移了几分…… 一声闷哼，陆远疼的脸上一白，但他不敢耽搁，忙又往后撤了两步。 心说变故太快，且又有衣袖遮挡，大家应该没看到吧？！ 糖儿果儿反应过来后，立马上前搀扶。陆远的护卫也翻身下马过来查看他们 李月贞脑子轰的一声，罪过了罪过。她下意识的转头看向了“被害者”，只是这一看之下可了不得。 十五六岁的少年郎，一身月白长衫，清清朗朗、面容如画。 兼那与容钦有几分相似的墨色深眸，挑起眼尾匆匆往自己身上看了一眼，发现与她眸光相对后，又立马面红耳赤的收了回去。 哇哦，伪少女表示，有被撩到哦！ 是她想渣的类型…… 欸？不对呀！被糖儿果儿扶起来的李月贞再次望去。 发现他不仅面红耳赤，额角、脸颊、包括白皙修长的脖颈都布满了细细密密的汗水，想来是真伤的不轻。 那边的书童与两名侍卫连忙翻身下马，也将陆远扶了起来。 就在路远暗自揣摩着，他怎么回去才能不被别人发现端倪时，忽然一声带着歉意的声音传了过来。 “那个……撞坏你了没？” 第301章 开工 李月贞问的是小心翼翼。 话毕，见对面之人突然变得脸色发青，忙又十分自觉的表达歉意道： “实在对不住，不知您姓甚名谁，家住何方，我家人一定给您医好……” 陆远默默的转过了身去，“……有劳姑娘挂怀，在下，无碍！” 不知是不是李月贞的错觉，总觉得最后那俩字，他咬的极重。 回到后衙的时候，牙婆与牙人都在后衙候着。 一听说是青天大老爷的差事，下头不管是签了身契的还是想做长工的，都挤破了脑袋想要进来。 工钱只是其次，他们图的是万一家里有个三长两短的也有能说上话的地方。 入了院来，牙婆率先笑道： “给姑娘问安了，咱们知道是县太爷家里需要人后，就将这厨娘、针线以及粗细婢妮都招来了，任凭您需要哪个……” 牙人也满面笑容的道： “这边还有轿夫、杂役与护院，有签了身契的，也有长工和短工。” 李月贞笑了，不错，分工很细。这波“家政服务”她给满分。 “厨娘、轿夫、杂役与护院都是要的，先签个三年长契即可。” 至于针线，二婶这一次给二哥哥备的四季衣裳都够他穿三年的了，更逞论每年还会往这送。 所以针线活这块就免了罢！ 厨娘要的则是一个看着干净利落的二十多岁妇人。 签罢契书，李月贞想了想东南角即将成为明月坊分号的两座宅子。 便又从中选了一家五口签了卖身契的。让他们先过去收拾洒扫。 哎，钱好不禁花呀！ 本来开珠宝店资金就已周转困难了，这下又是置宅、又是买人的。 幸好手里还有外祖母给的零花钱和二哥哥交给自己的全部身家。 李月贞合计合计，还够她买面、征收野山核桃，以及修锅炉、烤窑、雇工人的。 作坊里跟珠宝店不一样，作坊只要将东西生产出来了立马就能换钱。 也无需购置铺子，只以批发价送到各大酒楼食肆、糕点铺子与杂货铺即可。 相信有享誉盛名的同德楼打头阵，想要推销出去并不困难。 至少在回程之前，得把二哥哥的家当赚回来先。 想到这儿，她当即问牙人道： “若是想要修些灶台、烤窑的，可方便找人？” “方便，方便……” 这可是行里的大主顾，又是县令大人的妹子。为人还不赊不欠不以权压人，自然要伺候好了。 李月贞在昌化县只呆了两三日，因为这边实在太过湿热了，白天还是干干爽爽的床褥，晚上一摸潮答答。 还不如曾外祖的山上，当然，各项设施皆是精益求精的温家就更美了。 之所以又多呆两日，是她发现牙行找的匠人办事效率还挺高，只花了一天就把几个厂房的窑啊、灶啊的都泥好了。 又过一日晾干，李月贞亲自过去验了验试烧效果，这才放心。 且收购山核桃的事情也进入了正轨。 她便将手头盛放银钱的匣子直接放在了李明奕桌上，道了句： “那这边的事情就麻烦二哥哥了，您若实在受不住，可以先找家客栈住楼上，等过些时日挣了钱，我定为您修个宽敞向阳的三层楼宇。” 上了马车后，见后院门口的那抹身影茕茕孑立、形影相吊。 李月贞心中很是不忍，忙掀了车帘挥手道：“妹妹这就回临安享福去了，回见啊二哥哥……” 第302章 他们相识 李明奕…… 不知是不是错觉，李月贞回到临安以后摸了摸床褥与帷幔，“我怎么感觉这里也变潮湿了呢？” “呵呵呵，是变潮了！”温母亲自抱了个包裹从外头走进来道：“最近雨水颇多，别说你们住惯了北方的，就是我和你外祖父都有些不习惯呢！ 正打算搬到西侧的小排楼先暂住几日，那边园子里还有一处楼阁，规格与采光都很好，外祖母已经叫人给你收拾妥了，另外这个，京里捎过来的……” 包裹不大，李月贞打开一看，里头是几层布巾包裹的匣子。匣子里又有几封信件。 有娘亲给外祖母和自己的，别说，一别数月，还真挺想念家里人的。 将给外祖母的信件双手送上后，李月贞立马充满期待的打开了自己那份。 里头除了一些惯常叮嘱外，还给她塞了几张银票。李月贞抽出来数了数，共计两千两。 嘿嘿嘿，真是想什么来什么，她可不正好却银子使呢？ 只是她没想到，祖母居然也给封了钱，一共两个荷包，自己和二哥哥一人五百两。 啥也不说了，明天就让人去临安给二哥哥将楼阁盖上。 另外还有她的作坊，都不用等日后了，她打算在她离开前就动工修建。 拥有一个高端大气上档次的作坊门面，不仅能增加员工的自豪感与归属感，还是招商引资的一项重要指标嘛！ 安排！！！ 又过了七八日，容钦与三皇子等去钱塘江巡察的人也回来了。 正事已经忙完，几人共同来温府拜访。后又由李月贞陪着一道来了温家村看望五皇子。 断骨重接太过残忍，除了将李月贞送走了外，当日前来的容钦与八皇子也都被关在了门外，只三皇子全程陪同在侧。 所以五皇子接骨当日发起了高烧的事情他们都是知道的。 “老五现下情况如何了？” 秦王妃吩咐下人奉了茶，然后笑意盈盈的道： “只前头几日起了低烧，如今情况已经稳定了，温翁说为了防止前功尽弃，最好在这边养足三个月。” 三皇子点了点头，“伤筋动骨一百天，是合该好好养着。” 如此，那便不能一道回了。 “那我……”李月贞举了举小手，终于鼓起勇气，弱弱的将自己的打算说了，“……想和五哥五嫂一起回。” 下个月珠宝店的各项事宜也就差不多准备好了，她想亲眼看着自己的第一家珠宝店开业，再实地指导指导运营策略。 “那有何妨，”秦王妃自然没有异议，“梓阳尽管着这边呆着，介时回程，我们叫上你便可。” “嘿嘿嘿，多谢王妃嫂嫂！” 三皇子与五皇子则面容含笑的望向了容钦。 都说“只有离不开孩子的父母，没有离不开父母的孩子”。 小九可不就是那个离不开孩子的“老父亲”？ 此时，屋外又有声响传来，李月贞朝门处一看，不由有些呆愣，这人……好像在哪里见过，有种似从相识的感觉。 “给诸位殿下问安！” 三皇子摆了摆手，“都是一家子亲戚，叫什么殿下，叫表哥！” “啊！”李月贞忽然眼睛一亮，她想起来了，这不就是在昌化县街头惊马的那位少年郎吗？ 只不过那日是一身书生装扮，如今换了锦衣华服，她差点没认出来。 “你现在没事了吧？” 陆远脸上一红，险些招架不住，“……早已无碍了的。” 容钦微微眯眼，他们相识？？ 自从人进屋以来，他小姑娘还没有移开过眼。 五皇子笑道：“看来梓阳也知道阿远的事。” 见众人遗憾，五皇子又道：“阿远听闻我在这边治腿的事，便从书院赶回来了，不料在路上遇到了点意外，从马上摔了下来，得有几日了吧，现下真恢复好了？” 第303章 一道留下 “初十发生的事了。”这点李月贞倒是记得，那天刚好是陪二哥哥上任的日子。 自从跟曾外祖学了几天易经后，她现在也习惯出门看黄历了，今天又是七月二十，“十天！！” 容钦敛眸，很好，十天！！ 连相遇的日子都记得如此清楚。 李月贞从大家的说话中得知，原来他的父亲是敬国公，母亲则是与今上一母同胞的南邑公主。 额……不就是前段时间老国公口中的远哥儿？ 怪不得她第一次瞧着就觉眉眼之间与容钦有几分相似之处呢！ 原来是都随了黄桑了。 叹了口气，容钦无奈的起身将那个时不时就往别人身上瞟的小人儿给带了出去。 两人在院中漫步，溜达一圈后，李月贞终于理解了她曾外祖口中所说的“房大人少宅克人”了，这“房”着实有些大。 亭台楼阁、飞檐斗拱，在站在阁楼远眺时才忽然惊觉…… 一个温家的规模，竟含盖了大半个村子。 两人又相携着从阁楼中一步一步下了楼梯，来到了一处露天看台站定。 可能是因为雨水颇多的缘故，原本近在咫尺的大山，竟也在稀薄的雾气笼罩下，变的朦胧起来。 某人最终还是抵不过心中翻滚的妒意，口吻温和的下套道：“钱塘江上，潮头浪涌，很是壮观，下回带你过去玩上几日。” “好呀！”李月贞又背起小手认认真真的看起了雕花栏杆上的蜗牛来。 心说钱塘江她上辈子去过几回，确实壮观。 改日还真可以一去，反正离得也不远。 “对了，我们这回去了几日来着，咱们有些时日没见了吧？” 而正在沉思中的李月贞，完全没注意到身后认真而又专注的盯着自己索求答案的少年。 只随口道：“是有些时日了，你们哪天出发的来着？” 于是，李月贞后知后觉的发现，容钦好像不愿理人了。 李月贞想啊想，想啊想，发生什么事情了？ 因三皇子等人再过上几日才会北上回程。所以这期间兄弟几人都会呆在温家村里与五皇子同住。 她们刚刚闲逛的时候管家已经让人将大家的住处安排好了。 只是，李月贞直到两人各自分开回房也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算了，容钦也不是无理取闹的人，待会儿见了面后，再当面问问好了。 她不喜欢有什么事都压在心里，而放任误会越滚越大的处事方式。 晌午用饭的时候，李月贞来到大堂饭厅，竟然没有见到某人。 这时东易进来禀道：“主子说众位殿下不必等他，他先歇息一会儿后，再自行于房中进食即可。” 还真耍起孩子脾气了呀！ 本不想惯着某人的李月贞，在想到他身上那股熟悉的生人勿近后，认命的叹了口气。 跟三皇子等人告罪了一声，便起身往东边厢房去了。 此时容钦正坐在窗边的矮榻上闷头下棋。 李月贞来了之后，二话不说的让东易又在旁边加了个香几，然后把她带来的饭菜摆了上去。 “哥哥，很好吃的你要吃吗？” 容钦不语。 “哥哥——”李月贞拉长声音的给某人撒娇，怕不管用，小脚还在香几之下偷偷碰了碰对面之人的。 “要不我陪您下会儿棋，咱再一起用饭？” 容钦心中微颤，手中的棋子险些拿捏不住，他沉默的叫人撤下了棋盘，又拿起了筷子，“我陪你一道儿留下。” 第304章 哥哥错了 见某个问题少年终于肯乖乖用饭了，李月贞不由放下碗筷转而托腮细细凝视着他：“话说，我家哥哥生起气来的样子好惹眼哦，害的我都看不够……” “咳咳……”容钦耳尖泛红，此时此刻，他哪里还记得自己到底在别扭什么，“……我没有生气。” “是吗？”李月贞顶着一张呆萌的小脸微微歪头，然后毫无羞耻感的装起了柔弱博同情道：“可哥哥都不理我了，也不告诉我哪里做的不对，其实我好担心的，又害怕……” “怕什么？”容钦心里微微发紧。 “怕你不理我呀，”挪了挪位置，李月贞睁着小鹿似的双眼可怜兮兮的扯了扯容钦衣袖： “若以后我再惹得哥哥心中不快，哥哥一定要告诉我原因好不好，您可以凶凶我（假的），骂骂我（门都没有），但千万不要闷在心里不说话……” 可怜容钦这个纯情大男孩瞬间觉得自己犯了十恶不赦之罪，他为难她做什么，她还小，她还什么都不懂。 “宝儿，”容钦心疼的抬手揉了揉李月贞发髻，“你没有做错什么，是哥哥错了。” 话毕，又夹了几样小姑娘惯常爱吃的菜色，“好好用饭吧，待会儿要凉了。” “嗯嗯，”两人边吃边聊，确切的说，是李月贞一直在说，容钦只默默倾听，“……您没看到当时有多凶险，眼瞅着马都来到跟前了，巷子里却突然冲出个手推车。 要不是西散大哥身手好，反应快，后果一准儿惨不忍睹。 不过吧，就是我远离危险区域的时候，不小心跌倒了……” 容钦猛然抬起头来，“摔疼了吗？” “没有没有，”李月贞立马摇头，“我是没伤着，就是不小心伤到了别人……” 见容钦疑惑，李月贞解释道： “就是今天来的那个陆公子，他抢先一步掉到我要倒的地儿了，这不就……砸伤了他。” 李月贞声音越来越小，不过，“我真不是故意的，当时我心里可愧疚呢，也不知日后会不会影响人家成亲生子。” “……”他能有什么影响，容钦深吸一口气，“不会，你如此轻盈，又怎会砸伤别人！” “不是，”李月贞屈起胳膊肘，“就是这样，啪的一下，就杵他裤裆上了。 我看画本子里说如果那儿受伤的话，可是会影响子嗣的，这样我岂不是一辈子心中难安？ 本来打算问了府上住址让外祖父过去给他瞧瞧，可是，他却好像一副讳疾忌医的样子。” 容钦险些破功，“无妨，回头我带他过去看看。以后这种事，只能告诉我知道吗？” “嗯嗯，”李月贞乖巧点头，“好！” 接过容钦剥好皮的白灼虾，蘸了蘸料，忽然就想吃油闷的了，不，孜然的。 可想到孜然，她又想起了滋滋冒油的炭烤羊腿。 “哥哥，您下晌有事情吗？我想去山上看看曾外祖父，他老人家还没吃过我做的烧烤呢，您要不要一起……” “好……”不过，容钦有些迟疑，“烧烤的话，以曾外祖的高龄……” “没关系的，他不忌口。” 别说烧烤了，就是酒也没有见他少喝。每回都还可有道理：“寿命之数，皆由天意。岂是是人为可以勉强的……” 第305章 蒸馏 而且还引经据典的给她列举了，《黄帝内经》中，“自古圣人之作汤液醪醴，以为备耳。”这种古来便将酒糟当作药品备用的行为。 此外还有《汉书?食货志下》中的，“酒，百药之长。” 见老人家为了能多喝手中一口酒水而如此煞费心机，李月贞心里也就软了。 好在这时期的酒水度数不高，且烧烤只是偶尔为之，应该没甚大碍。 想到这儿李月贞拿着筷子的手不禁动作一顿。 她好像有给外祖母请封诰命的机会了——医用酒精！！ 不过这事却不好由自己直接提出，毕竟自己的人设只是善作吃食，可不懂行医问药。 那就……先把高度数的酒给蒸馏出来再说。这可是个一本万利的赚钱门路，而且这利润……还！很！高！！ 至于它作为消毒用的医用价值，可以徐徐图之。 有目标又有方向的某人，真是一刻钟也坐不住了。 用完饭后就拉着容钦与她一起来到院子里亲自上阵指挥。 期间还不忘吩咐后厨里好好腌渍晚上烧烤要用的食材，正好下酒。 而在院子里捯饬泥灶与蒸馏用各项器具的也不是别人，东易、南耳、西散、北司，还有打下手的糖儿、果儿…… 晌午吃饭的时候，李月贞把蒸馏的想法和构思给容钦说了后，他便吩咐下面人不许声张了。 言说此事若真能成，必将干系重大！ 李月贞看着院子里一个个原本握剑的人，如今手上、脸上、衣襟上，或多或少都沾了些许泥泞，不由的心生感慨。 “待酒儿制成，一定叫几位大哥好生尝个过瘾。” 暗处的冥九默默将衣襟扯高了一截含在嘴里，难过，想哭…… 他也想下去沾泥巴！ 当乌云放轻了飘散的速度，凉风也悠悠掀起的时候，院子里渐渐弥漫开来了一阵阵沁人心脾的酒香。 浓烈而又清幽。 其实灶里一旦上了火，出酒就很快了。 李月贞掐掉了前面出来的酒头后，又将后面接到的酒身倒出来一杯闻了闻，味道对了，“我先试试……” “宝儿……”容钦身手截住了。 东易忙上前行了一礼，“属下斗胆请求试酒！” “无碍的，”李月贞笑了笑，转身又倒了一杯给东易道：“并没有放别的东西调和，只米酒加热而已，应当不会有什么问题。 咱们一起试试……” 东易却不敢大意，“属下僭越！” 说着便一马当先的仰头灌了一口，随着咕咚一声，众人同时朝他望了过去。 “咳咳……”没有那么大心里准备的东易只觉劲头好猛，他又连着吞咽了几口才把酒气压了下去。 众人…… 这到底是成，还是没成？ 东易激动的单膝跪地，“绵、醇、净、甘，属下……从未见识过如此烈性之酒。” 哗—— 众人也不由跟着精神一震，李月贞抬起手臂道：“来，为这一刻，咱们举杯同庆！” 看着连糖儿果儿两个小丫头都举杯凑近耳边了，冥九松开嘴里的衣襟，又默默的将充满铁锈味的匕首含在了嘴里。 羡慕嫉妒恨ing~ 那几个混账东西端的是好命，平日里主子做的吃食就没少过他们。 如今竟还是第一批尝试新酿之人。 自己对他们哪里还有一开始的鄙视与瞧不上眼，就剩羡慕了。 好在他们还是有些良心的，有什么好东西，时常都会给他们这些暗处的兄弟留上几口。 第306章 百年难遇 闻到香味的三皇子和八皇子也赶过来了，“这世上竟会有如此清冽浓郁的酒香，是为何故？！” “嘻嘻嘻！”李月贞冲他们举了举杯子：“快来尝上一尝……” 那边秦王妃也提起裙摆踏过了门槛，“梓阳这回做的甚么好物，竟与酒儿相干的吗？ 我们殿下闻着味道，都险些在榻上坐不住了呢！ 这不，立时就打发我过来讨了。” “要的要的，”李月贞乐呵呵的让果去取酒壶！又寻了杯盏给秦王妃也倒了一杯，“您也尝尝。” 想到被呛的东易，李月贞忙提醒道：“这酒烈性的紧，小心呛到。我让灶房的人腌渍肉了晚上正好下酒。” 说来也是造化，本就担心曾外祖的身子不宜饮酒过多，这下好了，直接弄出烈酒来了。 所以回头千万不能带山上去。 毕竟从来没有接触过也就那样，没什么想头。但若尝到了好处却不让沾，那就残忍了不是？ “好，入口醇厚，回味悠长。好酒！” 李月贞疑惑，这怎么刚想着曾外祖，竟连他的声音也听到了似的。 一转头…… 身后的老人家已经一杯酒下肚了，“在山上就闻到香味了，果然没叫老夫白跑一趟！” 李月贞手中杯盏脱落，完了！ “不成啊祖祖。” “怎么？”老爷子趁着装糊涂的功夫又仰头灌了两口，“可是这酒还有甚么不妥之处。” 说着话儿，他还不忘目光巡视一圈，那意思仿佛在说，他已经瞧见大家都入口了，可别想蒙他。 李月贞跺了跺脚，“他们喝了使得，您却喝不得，这酒可烈呢！” “不不不，这陈年佳酿啊，是醇，不叫烈！” 陈年佳酿？？ 李月贞高兴坏了，这里寻常的酒度数并不很高。一般醉人的，也多是密封了十年以上的陈年佳酿。 看来……嘿嘿嘿！ “祖祖，您说咱这清酒，若是挂牌出售，得定个什么价位合适？” “出售？”老爷子好似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般，满脸不可思议，“这百年难得一遇的好酒，寻都没地儿寻去，你还要拿去售卖？” 那卖给他呀，不过这显然行不太通，那就……换个说法。 老人家清了清嗓子，瞬间恢复了仙风道骨的模样： “诸位有所不知，此酒辛温，不仅可以燥湿除疟，还能清理患处，治，恶疮、疽痔、疥虫等，是为治伤圣药……” 李月贞瞪大双眼，这就成了？ 她都不用慢慢寻找机会来制造个，无意中发现这酒还能杀菌防感染的功效了？ 真是她的好祖祖，简直神助攻啊！既然有这么好的机会送到面前，李月贞自然不会错过。 “曾外祖，您的意思是说，受伤之人涂上这个，就可以有效防止伤口溃疡发烧吗？” 此言一出，满院皆惊！ 每年因伤病而突发热症殒命者，不计其数。若有了这个，只战场一遭，就能保下多少性命…… 温老捋着胡须点点头，“是这么个道理，不过具体功效还要试过才知。” “嗯嗯……”眼见目的即将达成，李月贞积极的道：“人命关天，是应当慎之又重。我回头就让人多做一些送入临安医馆，叫外祖父给伤者试上一试。” 老爷子…… 第307章 请个诰命 合着他想喝口酒还得跑到临安去？ ……倒也不是不可以。 可怕就怕，在儿子儿媳眼皮子底下住着，岂不会被管的更严，傻子才跟自己找不痛快。 等等，让人去做？ 他转头看了看后头那堆……被泥糊得严严实实的锅锅灶灶，“依玄孙孙的意思，这酒并不是窖藏了百十年的秘制之物？” 兴许自己也能上手试试。 “嗯呢。”李月贞点头，“不是窖藏的，是发酵了三天的醪糟米酒。我又想了法子提纯的……” 什么？这怎么可能？？ 众人满脸不可思议…… 李月贞倒也没有瞒着他们，反正方子若要献给朝廷，也要交给三皇子他们带上京的，还不如一开始就坦坦荡荡。 简单介绍了一番后，末了还不忘交代大家帮她保密。 毕竟朝廷爱怎么用是朝廷的，并不耽误她自己卖酒。 “呵呵呵！” 众人果然被她这一副哥俩好的架势给逗笑了。说来也是，若真拿他们当外人，也便不会将实情告知了。 三皇子嘴角含笑的轻轻晃动手中杯盏，“奇哉，妙哉！此酿通体清澈而无一丝杂质，若不是这馥郁的酒香，谁又能辨得这到底是酒还是水。” “嘻嘻嘻，”李月贞当即便把打算提了出来，“三哥，若这种酒真的有防止伤口溃烂化脓发烧的功效，那我把它献给朝廷的话，功劳大吗？够帮我外祖母请个诰命夫人的不？” “哈哈哈！”三皇子开怀畅饮，“这还不是一桩小事，难得你有如此孝心。” 无怪乎父皇对梓阳另眼相看。 他们的妻室，哪个不是多方衡量之后才最终敲定赐婚。但这个当初门第并不甚高的丫头，却能在三岁之龄就被父皇一眼帮小九挑中。 说不意外是假的。 可如今再看，聪慧、良善、孝顺，不贪不婪、进退有度。 父皇的眼光，不可谓不高啊！ 温老爷子亦是眼含笑意的点了点头，仿佛是十分满意，又像是对自己某种认知的肯定。 不过这些可不影响他对蒸馏器材的求知。 李月贞不由扶额，她又怎能看不出自家曾外祖的意图。 只好放软了声音耐心哄道：“祖祖听话，我回头用各种果子给您酿制更好喝的。” 比如将苹果捣碎了，加入九曲发酵几天再蒸馏，便是具有促进血液循环与抗衰老功效的苹果白兰地了。 甘蔗的话，则可以先放在石磨里磨出汁水再发酵、蒸馏，便又是成够活血祛寒的朗姆酒了。 “你说你这小脑瓜，到底是如何想到这等奇技妙法的？”八皇子惊奇不已，“如此复杂难辨的事物，放在你手中，怎瞬间就变得不是事了呢？” 李月贞嘴角含笑，对此，她已有一套说辞：“你们不入灶房的可能不知道，这吃食在蒸煮的过程中，里面的水分或是化作雾气飞出，或是遇到锅盖变为既纯且净的珠水。 而最后剩下的，便是那锅低的美味了。 此次我也是想试着将酒儿蒸煮后只留精髓，但又担心它易挥发飘散。 这才想了密闭的法子，准备将它化作雾气的部分用细细的竹管先导出来。 不料管子里并没有冒出雾气，反而是水，而且这水还……酒，香，浓，郁！” 众人亦觉惊奇不已，不过惊奇归惊奇，酒还是不忘喝的。 老爷子既然已经下来，李月贞两人也就不用往山上跑了，一众人就直接在院子烤上了串串。 侍卫们则继续制酒…… 就连五皇子都坐上了轮椅被人抬出来了。 翻涌的墨色云海，遮住了原本属于西山的晚霞余辉，也使天色早早的便暗沉了下来。 刚到傍晚时分，院里的游廊上、亭阁里，便都挂上了各色灯笼。就连周遭的石灯中都不知何时被人送入了灯盏。 不知不觉间，院子里已变的璀璨柔和起来…… 第308章 甘清露 老爷子还是第一次瞧见这种吃法，只觉新鲜的紧。 他也会偶尔自己动手做吃食，但他万万没想到，这些锦衣玉食惯了的天潢贵胄们居然也能……游刃有余？ 瞧那鸡翅，晋王刷的多熟练。再瞧那虾子，八皇子翻的多勤快。 还有那一串串惹人垂涎的骨肉相连、蒜蓉扇贝、大闸蟹…… 唔，他曾孙孙叫人在烤窑里炙的羊腿也出炉了，正在被人抬来的竹帘上整齐摆放着。 香，太香了。 左手拿酒壶，右手持筷子，一口酒来一口肉，啧啧，这辈子差点白活了！ 李月贞凑到自家曾外祖跟前，笑眯眯的道：“祖祖，说好了您今晚这只半壶的量，不可偷偷加酒哦！” “……欸？什么？”老爷子先是些许疑惑，后又满脸忧伤，“祖祖老喽，都听不清我曾孙孙说的什么了。 可是说，若晚上我只喝这半壶，回去时，就给我装上一壶带着？” 李月贞…… 原来您是这样的曾外祖，所以，您那些年在太医院里，到底是如何熬到安然退休的？ “那您先把这碗南瓜小米粥喝了，润润肚子……” “嗳！我曾孙孙真孝顺……” 另外一边，制酒的几人身旁已经堆了好几个坛子，小竹管出水虽细，但耐不住细水长流，所以存量还是很可观的。 李月贞来到他们跟前，寻思着一两坛也就差不多能将在场之人都放倒了吧。 “几位大哥辛苦了，这边留下三坛即可，你们也搬了两坛去用饭吧！” 东易几人一惊：“不敢造次，这都是属下们职责所在……” 下晌能与主子们一道品尝已是三生有幸。又岂敢与主子们同食。 容钦走过来道：“去吧，分拨换岗即可……” 李月贞闻言抿嘴轻笑，当即便吩咐糖儿果儿寻了个铺满荷叶的圆形大竹箅，然后亲自上手取了品样繁多的各色烤肉堆了上去。 “好了，这里也不用伺候了，你俩去跟他们一起吃吧！” 糖儿果儿两眼弯弯，“多谢姑娘……” 东易等人用饭的地儿是一楼与二楼之间的露天看台。 既不妨碍主子们用饭，又能将下方的情况一览无余，便于在遇到突发状况时，随时现身出手。 只是上面的光线较暗，怕两个没有内家功底的小丫鬟看不清，南耳还很是体贴的寻了个香几放在不远处的石灯之下。 北司又取了烤串与酒壶送了过去，“二位妹妹慢用，吃完再往哥哥们那边呼唤一声……” “哎！”悠悠的叹息了一声，冥九凑到冥二身边道：“要我把匕首借你漱一漱吗？咸咸的，很带劲……” 东易扶额，往那俩在烛火映照下认真吃东西小丫鬟身上看了一眼，而后装了一盘烤肉，又提了一壶酒。 退后几步立轻轻一跃，立时便来到了冥二与冥九两人藏身的树上。 伸手递出酒壶道：“……喝吧，晚上我来守夜。” …… 三皇子一行人是七月二十六日启程回京的，回去之前李月贞将经得住推敲与实践的酒精方子与设备图纸交给了他们。 在此之前，同德楼临安分号里已经上了好几天的高度数白酒——甘清露。 第309章 又是一年秋 名字是从二十那天晚上三皇子喝到尽兴之时，随口吟的几句诗中取得的。 为了表示感谢，李月贞后头还给他送了一个翡翠玉石做的笔筒。 筒身呈圆壶型，由于原石上的纹裂太多，李月贞取舍大胆的让匠人雕成了整体镂空式样，两侧则是栩栩如生的一龙一凤。 可谓是巧夺天工，美轮美奂。 三皇子一向贤名在外，又善琴棋书画等风流文雅之事。而对于古董名画类的赏析、鉴阅，更是不在话下。 将翡翠笔筒送给他，便又是一波宣传了。 而这几天，李月贞的荷包也迅速的丰腴了起来，不是别的，正是甘露清的利润实在可观——只一天就卖够了方便面与山核桃加在一起大半月的利润。 手里既然有了闲钱，李月贞当即便在临安盘了个占地十分可观的大铺子，准备修好之后用来当明月坊的直营店。 毕竟同德楼只是吃饭喝酒的地方，不好随时零售。 批发给其他铺子的话，时间长了也难免会遇到联手压价的情况，不如有个自产自销的直营店，也省得日后遭人胁迫。 不仅如此，她还打算在漕运沿线上最为繁华的其他三大城中各开一家珠宝店。以达到连锁效应。 忙忙碌碌的日子总是过的很快。 刚到八月中旬，珠宝店里的各项事宜便已筹备完毕，只等中秋那天开张大吉了。 而在此之前，李月贞不仅要准备铺子的宣传工作，还要将印有明月坊标志的中秋月饼礼盒加售到直营店里。 其实多年前李家将月饼做出各种花样的馅料后，许多富贵人家与酒楼食肆便已纷纷效仿。 后又渐渐的传入了其他州府。 而水路交通十分便利的临安，自然早就有了。 她这次之所以选择做月饼，一是强化一下明月坊的招牌，二也是给作坊里的帮工们发福力。 不过若想达到理想效果，肯定还是要在改良馅料上下功夫的。 这次不仅有鲜花火腿馅、腊肠山核桃馅、蟹黄鲜肉馅，还有冰皮奶油月饼。 冰皮月饼不仅包装精美，客人提取的时候还会加入碎冰在包装盒的夹层里，因价位太高、携带不便，所以只限量供应。 也正因此，冰皮奶油月饼竟意外的成为了里头最为抢手的品类。 而且上门来买的不是富贵人家就是州府高官。 且李月贞还发现了一个现象，那就是，商贾富户买了送给州府的高官，而高官舍不得吃，又往温家村的五皇子与容钦那儿送。 不是因为贵而舍不得，而是因为每日只限量供应五十盒……很是难买。 其实李月贞想说，您们真的不必往温家村里送，她还能少了他们的月饼？ 八月十四这天，在昌化县作坊里专心搞了几天事业的李月贞，特意和二哥哥一起备了礼物回临安外祖母家了。 而原本正要出门的温母一见外孙女儿来了，立马让人掉头——要先带着李月贞打道回府。 “别别！”李月贞忙拦着道：“我瞧您这架势也是出门走礼去的，何需来回跑。索性您把我们兄俩也一起带上好了，在家闲着也是闲着。 还不如陪您一道……” 能让外祖母亲自出门应酬的，料想也是重要往来。总不好耽搁她老人家的正事。 温母却摇头笑道：“不打紧，你们累了一路就别折腾了，回去歇着，明儿外祖母再带你们过去……” “哪儿呀？”爬上马车的李月贞好奇。 “袁家……” 第310章 袁家(上) “袁？不就是外祖母您的姓氏吗？” “嗯~”温母点头道：“你舅公那儿。外祖母是长姐，往年都是他往咱这儿跑，因年初你舅婆刚去了，他现如今还在守制，你几个表舅也都在孝期。 所以暂时不好与别家有来往，我便打算过去看看他们……” “嗯嗯，”李月贞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裳，还好，颜色还算素静。 “那咱直接过去吧外祖母，我们一点儿都不累的。 再者明儿中秋，还是我那玉店开张的日子。咱不得亲自过去看看？我还想请您帮我掌掌眼呢！” “呵呵呵，也好……” 袁府位于临安城南，马车晃晃悠悠的停下时，已近巳时二刻了。 府里一听说大姑奶奶带着外孙女来了，忙迎了出来。 大姑奶奶的外孙女是什么身份，别人不知，他们袁家的人还能不知道吗？ 这一激动就直接一口气迎到了府外，“长姐！” “姑母……” “姑祖母……” 叫完人后，众人不约而同的将目光转移到了李月贞身上。 心说这小姑娘的通体风姿可着实贵气的紧。 见状，温母含笑上前走了几步，然后对李月贞兄妹俩道：“这便是你们大舅公了……” 兄妹俩动作一致的跟长者见礼：“大舅公好！” “嗳！”袁大老爷先是满脸堆笑应了声，反应过来后，忙又抬臂拱手道：“不敢当，不敢当，郡主有礼了……” 话毕又朝温母身旁的清秀少年看了过去，“不知这位是……” “也是李家的孩子，”温母介绍道：“今科进士，如今正在昌化县任县令一职。” “哎呦可了不得，年轻有为啊，快快有请……” 众人边说边往里走，李月贞挽着自家外祖母的胳膊四处看了看，黛瓦、白墙、假山、湖水…… 虽不比雕梁画栋的温府精美，却也别有一番温婉与宁静。 待到厅里，众人免不了的又是一番引荐行礼。 舅公下面有两儿两女，孙辈众多。今儿又恰逢节前走礼的重要日子，所以在外祖母回来之前，舅公的两个女儿也回到娘家来了。 一时间厅堂里热闹非凡。 看到礼单后的两位表舅母，满脸吃惊：“竟还有明月坊的月饼礼盒。明月坊最近这段时间正可谓是风头无两了。 不仅变废为宝的将山核桃做成了难以想象的神奇美味，还做出了化繁为简、出行必备的方便面。 如今这冰皮月饼更是一盒难求。” 李月贞淡笑不语，温母得了机会，少不得将自家外孙女一顿好夸：“……孩子们也是刚从昌化过来，一听说我来这边，两个都跟着来了。 那月饼别人难求，咱自己想要尝上一口还能没有吗？” 末了又对两个回娘家的侄女道： “我可是把孩子孝敬我这外祖母的那份也拿出来了，你们俩也有份，呵呵呵！回去的时候带些给婆家人尝尝！” 两人高兴道：“多谢姑母……” 正在这时忽听门房来报说：“西院来人了，二姑奶奶听闻大姑奶奶在，也要过来与长姐问安。” 闻言，众人脸色不由同时变了变，只李氏兄妹俩不明所以的相互对忘了眼。 不多时，一个故作亲近的女音便从门外传了过来，“失礼失礼，不知长姐大驾光临，有失远迎了。” 同时进来的还有西院的袁家二老爷。 收了笑容，温母不给来人留任何颜面的冷声道：“二妹妹这话从何说起，你我都是成过家的人了，回娘家自有兄弟相迎，又哪里需要同为外姓之人的一个你，出来充当门面……” 第311章 袁家(中) 二姑奶奶袁氏脸色一白，仿佛承受了极大委屈般，言辞恳切的道：“长姐可是对妹妹有什么误会，不论如何，咱们都是一家子骨肉至亲，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呐！ 还请长姐看在已故的父亲面上，别跟我一般见识……” 瞧着这副熟悉的故作姿态，温母不禁心生警惕，看来她今日前来，必是另有所图了。 说着话儿，她将身后的一个比李月贞略长两岁的小姑娘拉来跟前道： “我是你姨婆，这是你玉珠表姐。你难得来一趟，温家又没有个姐儿与你一同说说话儿，不若让你表姐到那边陪你几日？” 李月贞垂眸，别当她没看见这位姨婆说话的时候，往自家二哥哥那里看了好几眼，显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她退后两步，借着行礼的功夫又将手给抽了出来，然后摇头笑道：“给姨婆见礼了！” 完事起身直接往外行去。她是晚辈，礼到就好。至于其他的，她相信外祖母一定能处理的很好。 “欸？怎么就……”就这么走了？？ “行了！”温母面色一冷，“收起你那点小心思吧，你若是真心疼爱珠姐儿，就用心给她找个名家教养嬷嬷。 将她教导的知书达礼、明理懂事，不比什么都好。 待过两年到了出阁的年岁，再给她找个门当户对的本分人家嫁了。 言尽于此，望你好自为之！” “怎么，长姐攀上了富贵人家的势，就不认我这穷亲戚了？” 眼见屋子里没有外人，袁氏也不装了，当即寻了个椅子径自坐下撒泼道： “许你的雅儿攀上高枝儿，就不许别人去谋出路？” 袁大老爷颇为头疼，哎！这个拎不清的，“休要胡闹，今儿有贵客盈门，你且先回去，有什么话咱们回头再议……” “……长兄与长姐这是要撵我走吗？” 袁氏气的立马站了起来，“咱们好歹都是一家人，就算我与你们不是一母所出，你们也没必要如此见不得我好吧！ 不过是牵个桥搭个线的事儿，肥水还不流外人田呢，你们不给珠姐儿制造机会，又怎知……” “闭嘴！”温母猛的一拍桌子，“你给我滚出去……” 袁氏吓了一哆嗦，这个长姐，发起火来还是一如既往的骇人，她不自觉的吞咽了口唾液，“……凶，凶什么？ 这大过节的，你们若就这样把我轰出了东院，就不怕邻居百舍们乱嚼舌根吗？ 我一个年纪轻轻就守寡的无根浮萍，自然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就不知……您在官场的儿子与女婿会不会有什么影响……” “呵呵！”温母冷笑一声，直直的盯着她道：“攀高枝？当初若不是你想方设法的给珠姐儿她娘寻了个高门，她能年纪轻轻的就一尸两命吗？ 既没那个本事护着她，就不要把她往火坑里推。 怎么害了女儿还不够，如今再让你女儿留下的唯一一点骨血也重蹈覆辙吗？” 袁氏被斥责的后退了两步，扑通一声，又跌回了椅子上。 珠姐儿也是一脸惨白，她双手颤抖的紧紧握在了一起，“姨婆，您可是知道什么，难道我娘之死，还有什么蹊跷不成？” 温母叹了口气，这孩子倒是个本分有智慧的，且也着实命苦，“你娘她……” “长姐！”袁氏立马站了起来，“你既不愿帮忙也就算了，何必说那些有的没的，徒惹我们珠姐儿伤心……” 第312章 袁家(下) 珠姐儿忙拉住了袁氏：“外祖母，珠儿长大了，求您告诉我真相，别叫我活的糊涂……” 袁氏却是理也不理，直接连拖带拽的将她带出去了。 以至于坐在园子喝茶说话的李月贞等人，都透过假山与竹丛看到了珠姐儿那抹，苦苦哀求的身影从廊下经过。 “姨婆她们这就回去了吗？”李月贞看了看回廊里远去的背影，又看了看眼前的一对单纯恬静的双胞胎姐妹，“咱们要不要起身相送？” “不用的，她们就住隔壁。” “隔壁？”李月贞颇为惊讶，“原来姨婆嫁的这么近呀，倒是可以免受思乡之苦。” “哪里……”年龄较小的袁六娘撇了撇嘴，“她本就一直在娘家住着的，当年分家曾祖母还以此为由，将原本属于祖父的那份家业都搜刮去了好些。” 李月贞：？？ 她听的颇为新奇，“一直住在娘家？” 李月贞本就生的好，这一好奇之下不经意间流露的求知眼神，直看的袁家几位姐姐心都要被萌化了。 本以为跟京都贵女坐在一起，那定是要处处陪着小心的。 不料这位表妹却是一点架子都没有，和善的紧。 当下立生亲近之意，所以还不待李月贞这个内心燃起熊熊八卦之火的人开口发问，便滔滔不绝的聊了起来。 “其实姨婆很年轻的时候就守寡了，后来就带着表姨一直住在娘家……” 李月贞这才知道原来外祖母与大舅公才是一母同胞，都是原配的子女。 西院的二舅公与小姨婆是后来的继室所出。 被娇宠惯了的小姨婆，自幼就喜欢与得父亲看重的长姐攀比，却发现长姐总是强过自己一筹。 后来终于在婚事上压过了长姐一头的她，还没来的及得意，丈夫便意外亡故了。 后来夫家见她只生了个女儿，便也淡了对她的照拂，她婆母更是骂她扫把星，克死了自己儿子。 被娇养惯了的人哪里受的了这种闲气，抱着女儿就回娘家常住了。 后来见雅姐儿定给了刺史刘家，也一门心思的帮自己女儿找高门大户，结果不知怎的竟成为了刘家二爷的外室。 后来怀第二胎的时候，被二夫人接进了府里，结果还没等孩子出生便一尸两命了。 知州？刘家二爷？？ 明白了来龙去脉的李月贞此时心中只有一个字——靠！ 那刘家二爷不是和娘亲退亲前就和他表妹好上了吗，那和自己表姨又是怎么回事？ 李月贞麻了！ 幸好她娘没有嫁过去，不然还不知道会有多少的艰难困苦等待着她。 哎…… 真是不比不知道，一比吓一跳。 由此可见，她家老爹到底有多难得，emmm……想爹爹了！ 回程的路上，李月贞有些感叹的依偎在了外祖母身边，“那位姨婆，当年是看刘家有要与温家退亲之意所以便让自己女的儿虚而入吗？” 走的还是与刘家二爷那个表妹一样的路子，未婚先孕。 “她呀……鬼迷了心窍！”温母叹息的摇了摇头，“一门心思的想要给女儿寻个高门，却也不掂量掂量，能因几句谣言就闹着要退亲的人家是个什么品行。 就算雅儿的婚事毁了，她闺女反倒成功上位，又能矜贵到哪儿去，也不怕落下个抢了表姐未婚夫的名声。 只以为闺女与那刘家二爷一来二去先是生了情谊，介时再凭着肚子里的孩子上位。 第313章 琳琅阁 结果呢！ 那刘家二爷转身就娶了自家表妹。知道你表姨也怀了身孕后，为了防止妻妾同时进门会有损刘家名声，就这么把你表姨养在了外头。 袁家西院，包括你姨婆的婆家，他们又哪个敢吭一声。 更讽刺的是，以你表姨那泥人一般的性子，被养在外头的那两年却是最安逸的。 后来那正室亲自把她接回府，不过是想要寻机除掉她罢了！ 可怜你表姨才花儿一样的年岁，就这样香消玉殒了……” 马车晃晃悠悠的往回走，李月贞想掀了车帘透透气，不想外头也是一阵阴沉。只偶尔一阵清风直袭面门，才觉清爽一二。 也不知明儿铺子开张，会不会有个好天气。 …… 翌日，当李月贞醒来的时候，阳光已经穿过窗棂，投射到了内室的纱幔之上。 坐起来伸了个懒腰，“不错，今儿天公作美，咱也不耽搁了，赶紧洗漱、吃饭，然后寻了外祖母她们一起到琳琅阁里瞧瞧去……” 是的，珠宝店的名号便是琳琅阁。 是她从二哥哥帮忙拟的琼琚阁、琳琅阁与宝玥阁中随意挑的一个，主要取其朗朗上口，好说好记之意。 琳琅满目嘛，一定就知是卖珠宝的。 因都在一条街上，温府离铺子又近，所以祖孙几个便直接步行着走了过去。 一路上由远及近的听着喧嚣热闹的吹打弹唱之声，耳边传来的也是百姓们的各种谈论： “这可是难得一遇的好事，咱一起过去看看？” “看什么看，那是卖什么的地儿你知道吗？那可是玉，是咱们平头老百姓能消受的起的吗？ 既不当吃，又不当喝的……” “话不能这么说，你没听前几日那些传扬的人说吗，这玉也分三六九等，价钱有高有低，端看你喜欢什么了。” “说得是！”这时一位阿婆也上前说话了，“瞧见没，这是我刚从里头挑出来的如意玉佩，特意留给我孙子娶媳妇用的。 一共只花半吊钱。 如何，瞧着还不错吧，像不像二两银子的东西？” 众人纷纷围观，“像不像的咱不知道，咱不懂玉呀！不过玉本身就是贵重物品，瞧着……应该也得值个几两。” “那是！”阿婆自得的挑了挑眉，“本来就是二两银子的东西，不过是今日开张大吉，只按三成折扣价出售罢了！ 怎么样，我这孙子的聘礼是不是一下就省了一两多？” “阿婆高明啊！” “高……” “走着。”众人相携道：“买不买的咱先过去瞧瞧再说！” 温母瞧着自家厨下里烧火的“阿婆”，小心的包好如意玉佩后，渐行渐远的身影。不由宠溺的点了点外孙女儿的小鼻头，“你倒是个会造势的。” “嘻嘻嘻……” 她们到的时候，琳琅阁正门前已是人满为患、热闹非凡。 温母不动声色的细细观察着外孙女儿亲自规划的铺子与开张庆典。 门前两侧的空地上有舞狮、杂耍。 门口又整齐的排放了两排立式竹编插花工艺。 铺子里的侍者更是着装统一、训练有素，且还有专门招待女客的小鬟。 再看看铺子里的吊灯、镂空柜台里荧荧泛光的烛火，以及专门为各种首饰量身打造的托架与摆台…… 温母轻轻舒了一口气，没人知道她此刻心中有多震撼，自己这个外孙女儿，简直就是个商业奇才。 第314章 面面俱到 “外祖母，”李月贞笑道：“咱们去楼上坐坐吧？我让人专门留了贵宾室。” “哦？”还另有乾坤，“好……” 贵宾室整体以轻奢雅致为主，梁下两侧设有镶顶嵌地的座屏隔断，中间又有珠帘半垂…… 既美观，又透光！ 而里头贴墙处，还有条一直延展到座屏的……长椅？长榻？ “宝儿。”温母只觉有意思的紧，于是便直直来到了里间那张似椅又似榻的位置上入座道：“此为何物，坐下竟如坠云间般既柔软又舒适。” 李月贞有心想说是软包卡座，但又怕解释起来麻烦，干脆直接推说：“就是按着房间格局来的，如此，靠墙这块的空间也就能充分利用上了，且还会衬的房间更为开阔……” 温母赞赏的点了点头，“不错，我们宝儿的思维与行事，皆不拘泥于传统，蕙质兰心的紧！” “嘿嘿嘿！”李月贞拍了拍卡座道：“这窄榻里因装了一层螺旋状的铁圈，圈上又覆了两层草编凉席和一层皮毛毡毯，所以才会如此弹软。” “原来如此……” 祖孙俩说着话的功夫，小鬟已经掀帘将热茶呈了上来。 温母端起茶盏的时候，抬眼便看到了眼前的桌子。长条形，中间摆了一盆鲜花，花下又围了一圈攒盘，盘里还放了各色糖果点心…… “不错。”温母心情愉悦的呷了口茶，“可谓是面面俱到。” 竟比她这个闯了大半辈子江湖的人，做的还有过之而无不及。 “前往西南收购药材商队已经出发了，外祖母这回多遣出了一半人手，说什么也要帮我们宝儿把这进货的渠道打通不可。” “多谢外祖母，外祖母最好了……” “姑娘。”糖儿笑意盈盈的进来禀告道：“殿下了来了。” “哥哥？”李月贞闻言眼睛一亮，心说他定是给自己捧场来了，“外祖母您先坐会儿，我过去看看……” “好，快些去罢！” 楼下知府夫人、刘家二爷与二夫人，还有其他几个大家族的夫人与小娘子们也都到了。 正给容钦见礼。 周遭百姓这才知晓，原来来人竟是位王爷。一时间又是好奇，又不敢看…… 只大户人家的姑娘含羞带怯的偷偷瞄了过去。 容钦停下脚步，只微点了点头，便转身继续走了。 “哥哥。” 此时正踩着楼梯往下走的李月贞一声呼唤，瞬间将众人的视线都拉了过去。 李月贞明知故问的来到容钦跟前逗他道：“哥哥怎的来了？” 容钦嘴角含笑：“来接你们回去过节。” 过节？哦，对对。曾外祖还在温家村呢，中秋团圆夜，自是要都聚在一起同食同饮的。 “好，如今天色已是不早，不若咱们用罢午食再回去吧！我请客，您想在同德楼用，还是去我外祖母家？” “皆可……” 两人在众人的目送下边说边往上走，徒留下后头众人各怀心事。 刘二爷眼睛瞪的有些发直，“这，她……” 竟跟那人长的一模一样。 小张氏怕他在众人面前犯浑，没得再冒犯了贵人。忙在他腰间掐了一把。 “嘶~”刘二爷吃痛，立马压着声音训斥道：“干什么呢你，轻点……” 完全没注意到人群中，此时正有人目光冰冷的看着他们。 第315章 刘玉珠 刘玉珠死死的握紧了拳头，外祖母不愿提及过往，她昨晚转而欲去寻问二舅公的时候，却恰巧听到了二舅公与二舅婆的谈话。 原来，就是那个朝三暮四的男人始乱终弃，毫不作为，才最终害死了自己母亲。 还有他身旁的那个毒妇…… 收回视线，她转而望向了楼梯上的一双背影，上前几步鼓足勇气道：“表妹……” 刘玉珠紧张的心里嘭嘭直跳，她不需要宝儿表妹做什么，只要在大厅广众之下应她一声足矣。 以刘家那帮趋炎附势的虚伪之辈，料想必然会动心思的将她接回府去。 也只有回到刘家，她才能寻机报仇！ 李月贞闻声回头，见正是昨儿在大舅公家见到的那位表姐。 只见此刻她眼睛里充满了不自信的恳求，好似遇到了什么难事。 完全没有了昨日被姨婆拉出来引荐给自己时的那种……拘谨与纯净。 看了看不远处的小张氏，李月贞立马满脸笑意的招呼道：“表姐也来啦……” 说着话儿，她又快步下了楼梯来挽住了刘玉珠的胳膊道：“赶巧外祖母也在，咱们一起上去吧！” “嗳！”刘玉珠这回更紧张了，她努力稳住步伐的跟着表妹一起上楼，在楼上的转角处，看到刘家二爷正盯着自己这边问身边的小厮事情。 当下心中了然。 呵！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得跟下面的人打听才能知晓，真真是个好父亲啊！ 来到雅间跟姨婆见了礼后，刘玉珠又满含歉意的跟李月贞道谢：“多谢表妹解围，今日……是我存心借了郡主的势了……” 李月贞摇头笑道：“咱们本来就是表姊妹，你叫我一声，我应你一句，又有何不对之处？” 话毕，李月贞又叫人送了几套头面过来，“珠儿表姐既是来了，也别空手回去，都是自己手头的货品，不值几个钱，你尽管挑套自己喜欢的，我送你。” “不不不……”刘玉珠连忙摆手，“我有钱，我自己来就好……” “呵呵呵，”温母笑道：“挑罢，还有姨婆在这呢！好歹是你妹妹的铺子，你不带套妹妹赠送的首饰，别人哪里会知你们关系好不好……” 刘玉珠心中感激，却也并没有再说什么，只又深深福了一礼。 温母欣慰的点了点头，方才从珠姐儿和宝儿言语中，她已有了些猜测。 拉着刘玉珠坐到自己身边道：“可是……已经知晓当年之事了？” 刘玉珠点头不语。 温母叹了口气，“你外祖母虽然糊涂，但她与你娘相依为命多年，自是疼她爱她的。 当年知道你娘出事后，她疯了似的求你舅公、求她婆母，甚至毫不犹豫的放下身段来求我。 最后，我们姊弟妹三人一同去了刘家要说法。没成想，还未查清你娘的死呢，便看到了刘家那帮丧尽天良的狗奴才以下犯上、以奴欺主的一幕。 你那时才多小，尿了裤子没人换，那是初春的雪地啊，她们就冷眼看着一个年仅两岁的孩子坐在尿窝里一直哭。 不耐烦了，就上去打两巴掌。 我们远远的跑了过去，那时你嗓子都已经哭的哑了，小小的人儿冻的脸色发紫，还不停的打着哭嗝。 你外祖母当时差点没气晕了过去，甚至直接指着刘家二夫人的鼻子骂她先是害了自己女儿，后又放任仆妇欲将眼中钉虐待致死。” 刘玉珠听的泣不成声…… 温母拍了拍她的后背，“姨婆给你说这些，是想叫你知晓这世间凶险。 你是你外祖母放下了对你娘之死的追究，才从刘府顺利接出来的。 万不可冲动行事。” 第316章 是个好的 一个是妾室、一个是庶女，进了深宅大院后，哪儿还有她们自己做主的余地。不过是任由别人搓圆捏扁罢了！ “姨婆。”李玉珠抽噎道：“纵使龙潭虎穴，珠儿也已决意闯上一闯。不为母亲讨回公道，珠儿枉为人女。” 且，她并不似她娘那般单纯，对刘家之人更不会心慈手软。 她会努力在刘家站稳脚跟的。 “孩子啊，你是个好的！”温母还想再劝一劝：“但你可知，一旦入了刘府，你便要处处受制于人。就连终身大事，也不过是小张氏的一念之间罢了！ 她若碍于颜面还好，能给你找个差不多的人家做正头娘子。但她若想拿你做攀附工具呢？ 孩子啊，听姨婆一句劝，千万不能意气用事。须知，作为一个母亲，她最大的心愿，便是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够一辈子平安喜乐。 若你娘泉下有知，我想她也不愿意看到你这般以身犯险。 她会更希望，你日后能找个门当户对的人嫁了，而非重蹈她覆辙……” 回温家村的路上，李月贞又撩开了帘子透气道：“外祖母，您说珠儿表姐能听的进劝吗？” 毕竟日后回到刘府，再有个什么事情，就是她们刘家自己的家事了，并不是别人有心相帮，就能有立场出手的。 温母摇了摇头，“各人自有各人的缘法，该说的、能说的，外祖母都已经交代她了。 至于最终如何抉择，也只能端看她自己了。” “哎！”李月贞一声长叹，转身抱起了今日盈利的钱匣子道： “这妻妾之间的勾心斗角之事啊，也忒恼人！ 要我说，被困于后宅方寸之地的那些妇人们，与其成日里围着一个男人转，还不如专心搞事业来的开心自在。” “呵呵呵……”温母戳了戳自家外孙女的小额头，取笑道：“才多大点儿就开始唉声叹气的了，不过你说的嘛，倒也不无道理。 对了，今日琳琅阁的账面如何？” “自然是极好的。”李月贞十分嘚瑟的摊开手掌晃了晃，“外祖母您猜盈利了多少？” “五万多？” 李月贞：！！！ “厉害了我的外祖母，您可真不愧是叱咤风云的女中豪杰，端的是思维敏捷、慧眼如炬，嘿嘿嘿！” 不过，这里头的成本倒也没有多少就是了。毕竟原石都是容钦送的。 想到这儿，李月贞立马将钱匣子递到了温母手里，“外祖母，我知晓您不差钱，也极疼爱我。 但这铺子的经营并非一朝一夕之事，且后头我还打算在其他州府开分号。所以……” 温母摆了摆手，微笑着打断外孙女道：“不着急，那些跟过去贩运原石之人，本就是外祖母给你准备的人。 待他们将路趟平坦了，就直接交由你来管辖。介时，每发一言、话一策，皆任由你亲自施展。” “外祖母……”李月贞感动的不要不要的，只一头扎进了外祖母怀里，蹭啊蹭的，却是说什么也不肯抬起来了。 马车本就闷热，偏小姑娘这温软的身躯往怀里一贴，可不立时就出汗了。 温母面露嫌弃的想把人儿推开，可当碰到小姑娘的肩膀时又忍不住搂的更紧了些。 实在舍不得啊！ 这香香软软的一团，哪是箔儿策小时候那帮臭小子可以比拟的。 就是雅儿小时候，也没像她乖宝这般黏人过呢，呵呵呵！ 第317章 投壶 一行人到达温家村的时候，已是“夕阳无限好”的入暮十分了。 秦王妃正亲自安排着人准备宴席，五皇子在画灯笼，温老太爷则在摆弄投壶游戏的各项器具。 李月贞立马满脸兴味的欲上前帮忙。 温翁招手道：“曾孙孙快来，帮祖祖将菽倒入壶中……” “嗳，来了！” 李月贞动作麻利的给每个壶里都到了些豆子后，又取来箭矢打算先试一试。 “我说曾孙孙啊……”看到这幕的老太爷忍不住伸手虚点着道：“你离这么近，纵使没有放菽，它也弹不出来啊！” 李月贞…… “那我稍微远点？” 她退后了几步伸手一掷，没中！再一掷，又没中！再再掷…… 箭矢掉了一地后，“呵呵呵……” 一院子里的人都笑了起来。 就连在场的侍卫们，每次看到她刚刚扬起箭矢的手势，皆不忍直视的侧过了脸——这回指定又是白搭！ 揉了揉微微酸涩的胳膊，李月贞也决定放弃挣扎了，正想随意唤名侍卫过来替她试投后，容钦来了！ 他将箭递给了李月贞后，又以大手覆于她的小手之上道：“我数一二三，说‘放’时，你就立马松手！” “嗯嗯！”李月贞跃跃欲试的猛点头，外挂来了，她自然不能掉链子。 只是，事态的发展，往往都是出人意料的。 第一回，当容钦刚数到三时，李月贞立马条件反射的松了。 “抱歉抱歉！重来……” 一不小心把上辈子的口号习惯给带进来了。她记得前世的一些体育活动都是喊完一二三就直接开干的那种！ 正在开小差的李月贞，一不留神儿，就这样错过了第二回的一声“放”！ 以至于容钦都发过力了……箭矢还在李月贞手里紧紧的捏着。。。 “哈哈哈！” 周围笑声一大片。 温母无奈的摇了摇头，转身到后厨帮忙准备席面去了。 五皇子也放下了手中的灯笼和毛笔，转而放松的活动活动手腕，一副已经进入状态的认真模样，就这样开始提前观赏晚上的“娱乐”活动了。 “哎，带都带不起来。”温老爷子转身跟儿子确认道：“这真是咱家那个鬼精鬼精的小机灵？” 接着又不咋走心的安慰李月贞道：“无妨，不打紧！总归是晚上输者受罚饮酒，你正好可以代替我玩。” 李月贞腮帮鼓鼓，“不带您这样埋汰人的啊，祖祖！” “呵呵呵！”老爷子笑眯眯的抚了抚胡须，“不过能多多活动就是好事。正所谓‘流水不腐，户枢不蝼’，多做些似投壶这类怡心强体之事，不比吃多少灵丹妙药来的治本？” 不如，曾孙孙明日便开始陪祖祖上山采药好了，这山啊，每日一爬，坚持个一年半载不生病，病根也就渐渐远了……” 李月贞立马一声哀嚎，要天天早起的上山干活吗？ 这个倒也能撑下来。 就是坚持个一年半载不生病什么的，这个对她来说就有点困难了！ 容钦则是若有所思…… 不知不觉间，夜幕已然悄悄降临，明月也不知何时挂上了树梢。 作为一家之主的温老爷子，站起身来率先举起酒杯致辞道： “‘阴晴圆缺都休说，且喜人间好时节’，今秋能有幸与几位殿下供饮此时，是温某之福，老夫在这里先干为敬！” 第318章 中秋宴饮 话毕，老人家仰杯一饮而尽。 众人纷纷避席起立，李月贞看着杯盏里的那一口酒，心说还是外祖母有先见之明。 知晓曾外祖会借机畅饮，便叫人在斟酒的时候，只给她倒了一点底儿。 毕竟长辈干了，晚辈自然也要饮完。但这酒可再不是过往的清酒了，而是用蒸馏之法提过纯的。 一口辛辣下肚，她下意识的抬头看向了秦王妃处，见王妃嫂嫂也是一口而已，方知她也不多。 不禁佩服外祖母的行事周全。 如此三个回合下来，中秋宴饮也便正式开启了。 席间不仅有鼓乐歌舞，还有灯谜、投壶等赛事助兴…… 可谓是宾主尽欢。 知州府里。 刘玉珠果然被接到了刘家享用团圆晚宴。 刘二爷笑着对刘璟川与大张氏道：“父亲，母亲，这是七娘珠姐儿。今日，儿子去琳琅阁的时候赶巧见到了她，所以就让人接回来一起用个团圆饭。” 刘璟川点了点头，并未多说什么。大张氏因前头儿子已经派人知会过她了，所以也并无异色。 只端详了刘玉珠几眼笑道：“瞧瞧，瞧瞧，时间过的多快。这不过转眼功夫，咱们七娘都出落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 “老夫人说的是，”当家主母都开口了，下头那些最善察言观色的妻妾们自然纷纷应和：“当年袁家的姑奶奶骤失爱女，老夫人怜她孤苦，这才依她意愿的将七姑娘接了过去陪伴在侧。” 大张氏满意的点了点头，问李玉珠道：“老人家身子还好吧？” 刘玉珠垂眸紧了紧手中帕子，只做听不出她们颠倒黑白的无耻言论般，乖巧的点了点头。 “承蒙祖母挂怀，外祖母身子骨还算硬朗。” 刘六娘对家里忽然冒出了个庶妹之事，很是抵触。 更何况，她一个庶出身份，还是个一直养在外头的。戴的头面居然比自己都好，这让她如何能压下这口气。 当下也就没给刘玉珠好脸： “这么说，七妹妹实在商贾之家长大的喽！怪不得如此不懂规矩，一个小小庶女，居然也敢堂而皇之的称自己姨娘之母为外祖母。 不知道自己主母是谁吗？真正该得你一声外祖母的人是张家的太太！” 说完还不解气，又面露讥讽的道： “咱们官宦人家注重的是诗书、是礼仪，而不是外在的那些虚头巴脑的俗物。 就说你这头面，比祖母和母亲的都耀眼呢，这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想要压谁一头……” “是我思虑不周了。”刘玉珠赧然的道：“今儿表妹的琳琅阁开业，我本意是想过去捧场的，可表妹说什么也要直接送给我。 还言说我若不戴上一套走，她便不放行了。回去后，又听闻父亲派人来接…… 说到这儿，刘玉珠面上一片孺慕之情的朝刘二爷那边看了一眼，然后又有些不好意的底下了头。 “珠儿自幼便羡慕袁府的表姐妹们有父母疼爱，所以听闻此事后，便只来的及跟外祖母报备了一声就过来了……” 刘二爷心中熨帖，原本他只是在琳琅阁里看到了那个与他魂牵梦萦之人极其相似的脸。 一问之下才知，那小姑娘正是她女儿，是梓阳郡主，也是琳琅阁的东家。 不仅如此，长随还告诉他，与小郡主有说有笑的那个姑娘，还是他的女儿。 他之所以把人接回来，一个是因为七娘能跟郡主与王爷等人说上话，二个，也是想多了解一些她的情况。 没成想，这个女儿倒让他很是意外。在这个家里，除了母亲以外，谁不在背后说他荒唐、平庸、不务正业。 就是自己的亲生儿女，哪个又有似七娘般认真崇敬的看过自己。 不错，这个女儿，他很喜爱。 第319章 喝醉以后 其他人就不淡定了，大夫人意外的道：“你是说，琳琅阁的主子，是你表妹？梓阳郡主？？” 刘玉珠理所当然的点了点头，“对呀！” 众人…… 就连刘璟川闻言都放下了筷子，“你与郡主，是……如何相识的？” “昨日姨婆来袁家走亲戚，她与李家哥哥也一起跟着来了。” 眼见形势不对，小张氏连忙抢过话头道：“七娘难得回来一趟，这饭菜可还合胃口吗？” 刘六娘嗤笑了一声，“胃口必然是合的，就是不知‘啃不啃得动’了。” “蕊儿！”小张氏皱眉斥责女儿道：“不得无礼。她是你妹妹，你合该多多照应一二才是。” “本来就是嘛！”刘六娘撇嘴咕哝了几声，“咱们官宦人家的规矩多，如这中秋佳节，可都是要做些诗词应应景的。” 见母亲朝自己瞪了一眼，这才略微收敛了些：“不过七妹妹从小并不长在这里，若觉得作难也便罢了！” 刘六娘边说边拿筷子点了点桌上的各类酒馔果菜，“似那羊四软、五味杏酪酥、莲花鸭签等，都是母亲吩咐下人从昨日就开始备的。 料想你平日里也难能吃到，今儿既是赶上了，你便安心尝一尝罢！” 刘玉珠点了点头，“是不常吃。外祖母怜我经日里呆在阁楼与几位女夫子研习功课，而少有出门走动。 所以多让我吃些燕窝、鱼翅一类好克化的食物儿。” 言罢还看了看桌上的席面，一副虽然瞧不上眼，却又因良好的品行教养而不愿意表现出来的样子。 众人一噎，脸上一时俱是五颜六色，表情丰富的很。 一个养在外头的小庶女，居然张口闭口就是燕窝鱼翅，却还一副稀松平常、不以为意的样子。 殊不知，这已经是他们刘府里因过节才难得能吃上一回的上好席面了。 小张氏气的胸口起伏，一个庶女也敢在她面前造次，真是不知深浅。 大张氏却动起了别的心思——看来那袁氏的家资，可比她想象中要厚的多啊！ 而袁氏又只得了一个女儿，女儿没后，不管她有多少资产，日后还不都是要留给七娘的？ 如此说来，还真不能任七娘流落在外…… 翌日，李月贞是被糖儿果儿唤醒的，她揉揉眼睛挣扎着翻了个身，趴在床上朝外望道：“外头可是阴天了？” “没有呢！” “没有怎会如此黯……”李月贞语气一顿，而后立马抬眸问果儿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已经卯时了姑娘，老太爷和晋王殿下都已经晨练完用饭去了，说是一会儿还要上山采药，让奴婢们过来伺候您穿衣梳洗……” “哦！好的！”才卯时，怪不得她觉得天色有些暗呢，原是天本就没亮利落。 眼见主子答应的倒挺顺当，但人却已经寻了个姿势又入睡了。 糖儿连忙再唤：“姑娘，我的好姑娘，老太爷可发话了，不许您拿三撇四的耍赖不动。横竖都是要起的，您就别叫奴婢们作难了……” 果儿也已捧着衣裳走了过来，两人一个扶人，一个穿戴。 期间为了帮李月贞醒神，糖儿嘴里还喋喋不休的说着话儿，“您昨儿喝醉以后唱的那个曲儿可真好听，奴婢还从来都没有听过这么好听的歌呢！” “配的舞也极其好看！”尤是一向沉稳的果儿回忆起来都难掩赞叹。 谁知李月贞听完却是猛的一个激灵，“什么歌，什么舞？” 第320章 采灵芝 “这奴婢哪里记得住，您当时语速可快呢！”糖儿仔细回忆一瞬，“好像是什么人间风流少年，还有……醉花间……” 李月贞：！！ 有点印象了，唱的应该是前世经常在某音上刷到的一首很火的古风歌曲。 emmm……惭愧！ 昨晚好像只来回唱了两遍高潮那几句，而且因来了这边太久，她连歌词都记不全了，还随意串了几句。 “天呐！”李月贞转身往被子上一扑，“好丢脸。。” “怎么会……”糖儿闻言立马就不依了，“您当时的歌舞一出，别提有多惊艳了，就连晋王殿下都看的移不开眼了呢！” “挂了吧，挂了挂了！”李月贞生无可恋的从床上爬了起来。 “什么？”两人没听明白。 “哦，我说罢了吧！”话毕李月贞扯了扯果儿手中的绸缎，“这件不成，不耐刮蹭。去找身简单朴素的来……” 饭桌上，李月贞少不了的又收获了几拨赞扬。 她不好意思的搓了搓脸，“昨晚贪杯多喝了点儿酒，晕晕乎乎的，我都记不清后来的事了。” “呵呵呵……”就是因为晕晕乎乎的，才能创出如此绝唱的吧！ 饭后，李月贞忙戴上了老爷子让人给她们准备的斗笠，又将药锄放在了背篓里后，一行人便全副武装的出发了。 他们沿着一条隐约被人踩出来的弯曲小径，一路往深山行去。 因队伍里有老有弱，所以走的并不很快，以至于与还没到目的地呢，李月贞背篓里已经有半筐的蘑菇与野菜了。 “祖祖，咱们还有多久的路程呀，再不到，我这背篓可就满了。” “成，那就这里吧。”老爷子步伐一转，直接带着众人往坡下走去。 东易与西散忙手脚麻利的上前搀扶，“下坡路，您老当心……” 容钦也扶着李月贞慢慢走了下去。 还没走近，便有哗哗流水之声传了过来。 果然！ 下面是条山间小溪流，越往下行，越觉阴凉舒爽。 只是来到山涧底端的时候，发现路是断的。一个两人高的峭壁陡石横在了前面。 上头还长满了青苔湿草，一般人看到了估计会掉头回转的吧，毕竟路险，万一脚下一个打滑，就要摔的头破血流了。 李月贞也略有些迟疑的道：“咱们还下去吗？” “下！”老爷子毫不迟疑的点了点头，“今儿要采的药材，就在下面。” “好，”容钦提过了李月贞的背篓，然后携着她足尖轻点，一个旋身便跃了下去。 几名侍卫也将老爷子和果儿带了下来。 “哇！”李月贞忍不住惊叹，“下面好美哦！” 峭壁下面是碧水清波，崖上、壁下、溪流周遭，还有许多不知名的各色花朵…… 果儿一落地，便给李月贞罩上了一件单薄披风。下面凉，这一热一冷的最容易风寒入体。 老爷子赞许的点了点头。 然后寻了个舒服的地儿，从背篓里取了几包小菜月饼摆上了，“今儿就在下面采几株灵芝便可，记住，只捡大的摘！” 众人：？？？ 灵芝在哪儿，有很多吗？ 李月贞从曾外祖的零食堆里挑了个椒盐五仁馅的月饼吃了。 然后一手持饼，一手用来时拄着的小棍，在水边的草层里四处翻找。 容钦则寸步不离的陪同在侧，忽然，他眼眸一凛，前头那一闪而过的，分明是条蛇尾。 第321章 种蘑菇 他不动声色的握住了李月贞手上的细长小棍转了个方向。 接着又往上方较为显眼处的树根上指了指。 李月贞静止了三秒，然后…… “天啊，那是一小窝的灵芝吗？！” 老爷子悠哉悠哉的吃吃喝喝，期间还不忘抽空提醒一句，“只要最大的那朵，其余的留它们继续生长……” “祖祖，最大的那颗您能辨出是多少年份的吗？”李月贞兴奋的凑近跟前看了又看，“这怎么也得有个一二百年了吧！” 老爷子差点呛到，“……曾孙孙想太多了。哪有那么多上百年的，不过十数载罢了！” “欸？是吗？”李月贞倒也不甚在意，反正都是白捡的。 哎，一步小心就达成了野外寻宝发横财的梦想了呢！ 李月贞在老爷子的指挥下，直接握在灵芝根部位置慢慢往上提的时候，后面的北司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悄悄将蛇处理掉了。 老爷子看到那条被远远扔掉的五步蛇，还颇为惋惜的摇了摇头，可惜了，那可是上好的药材呢！ 李月贞乐呵呵的将灵芝送到曾外祖跟前道：“祖祖，您看这灵芝品相如何，约能换到多少钱钱？” “色泽艳丽、形状完整，又是个上了年份的，七到十两钱吧！” “黄金？” 老爷子颇为无语的赏了李月贞一个眼神，“银子。” “不能吧，”李月贞实在是有点接受无能，“这可是集天地灵气与日月精华为一体，才孕育而出的野生灵芝呐！才不到十两银子？” “怎么，你还见过家养的？” 李月贞…… 也不是不可以，再者，灵芝不好养，咱还不能养蘑菇吗？ 这个她前世有了解过。还真可以一试。 如此，冬季就不仅有暖棚蔬菜，还有菌菇类食材涮火锅了。 一行人又沿着溪流在石缝与树根处捡了几颗灵芝，李月贞后知后觉的发现，她们带的药锄与背篓好多余哦！ 但是来都来了，怎能放着这么多肥妹的蘑菇不捡，而任由其它几个竹篓空着回去的道理呢！ 她们捡蘑菇的功夫，侍卫们也舒展筋骨去了——野鸡、野兔，甚至还有一只野猪。 一行人满载而归。 今日所遇之事也着实颠覆了李月贞一直以来的认知—— 原来灵芝捡起来好像并不是她以为的那种可遇而不可求，且价格也没她想象中的那么高。 不过话又说回来，其实几两银子对普通农户来说，已经能称作是一笔横财的了。 可能是山里太过危险，很少有人没事会上来吧！ 亦或者是少人知道这个地方…… 回去之后，面对三四篓的新鲜蘑菇，灶房的仆妇们立马烧水烫焯，晚了就招小虫子了。 猎物也被处理好后放入了卤水锅里。 老太爷深吸一口气，很好，这下又有下酒菜了…… 翌日李月贞继续早起去采药，不过这回老爷子不跟着了。反正还有晋王与丫鬟侍卫们陪同在侧，他便只画了需要采的药材，就将人打发走了。 于是，李月贞除了每日清早跟容钦等人一起上山采药外，就是在家研究种植蘑菇与菌菇了 日子一天天过，从树叶渐落到满山萧条，每一个日出与日落虽看似平凡普通，却也充实快乐。 眼看时至九月下旬，五皇子早已脱离轮椅的每日能够在院子里走一走了。 第322章 收着收着 回京时日将近，李月贞又往昌化县跑了一趟。 除了与二哥哥道别外，还在县城周围帮他置办了几百亩田产。 “二哥哥，你本就是有功名在身的人，可是有免税田的。咱怎能浪费了朝廷给的这大好福利呢！” 李明奕笑着将田契推回到了妹妹跟前：“哥哥是一县父母官，还掌管着昌化的赋税与民生呢！要买……” 他贼兮兮的凑近李月贞跟前道：“回头哥哥自己去其它州县购置，正好五妹妹在南边也没有置地，这些我回头叫人再过户给你，有哥哥在，正好帮你看着……” “你还一直帮我看着明月坊呢！”李月贞故作伤心的瘪了瘪嘴，“既然哥哥要与我如此见外，那明月坊我也不好意思让你继续照看了。” 李明奕…… 知道妹妹是一片心意，也知道自己与妹妹博弈从来都没赢过的他，只能默默的将田契又给挪了回来。 “一人一半吧！” 李月贞皱眉作苦恼状，“可我除了作坊外，还有日进斗金的玲珑阁与甘清露，每日的进账实在太多了，我都数不完就睡着了呢！” 李明奕嘴角抽了抽，他不想理人了。 “行了，您就乖乖从了我的意吧，收着收着！” 言罢，李月贞又将种植暖棚蔬菜与培育蘑菇方法都交给了他。 当然，临安外祖母那儿自然也是少不了的。 回程的日子定在了十月初三。 初二晚上，外祖母在临安给他们办了一场送行宴。前来的不仅有李明奕，还有舅公、姨婆以及刘家的七姑娘刘玉珠。 其实李月贞的本意是，一家人聚在一起吃个团圆饭，然后第二日低调的回去就行。 没想到还惊动了舅公姨婆她们，不仅如此，他们还带了一堆大礼，李月贞都觉得不好意思了。 外祖母给准备了一堆不说，连外祖母的兄妹都给备了。 只是她哪里知道，这可是袁家求知不得的机会。 开玩笑，温家两位王爷坐镇，能与他们说上话，不不，就是外人自以为他们能与贵人说的上话也就足够了。 日后就是在商场上，那些当官的想卡住私营买卖的权利讹钱也得好好掂量掂量。 至少不敢往死里压榨了。 否则他们一纸诉状提交上去，自然会有人吃不了兜着走。 期间姨婆还很是不拿自己当外人的以温家名义给刘家七姑娘刘玉珠写了请柬。然后还死皮赖脸的缠着外祖母给她盖上私印。 “长姐……”某人一点上了年纪的自觉都没有的跟温母撒娇痴缠道：“起打那个小没良心的撇了我回高门大户了后，我这心里空落落的还怪想的慌。 你也是即将要跟外孙女分别的人了，你应该能理解我的哦……” 温母翻了个白眼，也懒得拆穿她，“你若怕她收屈想让那家人知道珠姐也是有靠山的，这请柬最好还以宝儿的名义来。 你让咱请，咱能只叫一个晚辈，而置刘家那几个主母于不顾？ 就显得咱目中无人了不是？ 你说你到底是护崽呢，还是给她拉仇恨？” “对！”袁氏一寻思，确实是这么个理，“要么是我长姐呢，这思虑的就是周全，话说的也很是贴切。 拉仇恨，可不就是给她拉仇恨么，冤家宜解不宜结，要不咱干脆……” 第323章 诰命夫人 看的李月贞忍不住在一旁眼唇偷笑，外祖母可不是棒棒的，接受能力也很强。 自己时常不经意间冒出的一句话，她老人家也能灵活运用。 知道外祖母不会同意邀请刘家，所以她便直接起身以自己名义写请柬去了。 果然…… “不可能！”温母脸色一黑，“我温家跟刘家老死不相往来，你少动别的心思，不然立刻给我滚回去。” “嗨？”袁氏双目圆瞠，往李月贞那边看了眼后，又压下了声音道：“小孩子还在呢，长姐多少给我留些颜面。” “哼！”温母也放低了声音：“你还要颜面？你若真要颜面能在当初我雅儿还没退婚的时候就干那混账事？？ 若不是看在两个孩子的份上我连门都不会让你进！” 让自己女儿去勾引外甥女的未婚夫，也亏她想的出来。 袁氏老实了。 静坐了半晌才臊眉搭眼的诺诺道：“当年确实是我言行失当，可我这不也得到报应了吗？ 谁能想到那文质彬彬的读书人，竟是个如此不知事儿的荒唐玩意儿。 可珠姐儿不知道呀，从小就向往着见到爹爹。你说她小小年纪的，瞪着那双天真又纯善的大眼睛问我，我能怎么办？ 只能说她爹有不得已的原因所以不能过来看她。叫她好好读书识字，长大后爹爹就会过来接她。 谁成想，那刘府还真来接人了。而且一点预兆都没有，我都来不及反应姐儿就兴冲冲的跟过去了。 拦都拦不住……” 袁氏可怜兮兮的垮着脸求温母道： “长姐，您说这可……如何是好？” “珠姐儿跟你不一样，也比她娘要强的多。”温母站起身道：“行了我这还有一堆事儿呢，没时间跟你扯闲篇。 你给我老实呆着等珠姐儿，休要整什么幺蛾子！” “晓得，晓得。” 谁知晚上不仅珠姐儿，闻讯的陆远竟也从书院赶了过来。同时还有刘璟川、知府、刺史等本地高官……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本着做人留一线的原则，温家倒也没有将刘璟川拒之门外。 正在此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渐渐传了过来。 众人循声望去，见是一名宣旨官一马当先的高高举起了手中卷轴： “圣旨到——” 李月贞笑了，是外祖母的诰封。 没想到在她们回程之前，自己还能陪着外祖母一起接旨，共喜共贺。 说来温家还是第一回迎来这等场合，尤是精明干练如温母，都不免有些微愣怔。 见状，李月贞忙有条不紊的吩咐管家开中门、备香案…… 待一切准备就绪以后，宣旨官这才站到案前，打开圣旨高声诵读。 “制曰：古圣垂经，端本必先于孝弟。梓阳献方有功，温家试药承劳。特赠御笔亲提之‘妙手回春’匾额一幅。益励勤劳无忘宠渥勖兹来者，勉尔后人……”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温父满目震惊的在礼官提示下，颤抖的伸出双手接过圣旨，又跟着众人一起跪拜谢恩。 这馅饼太大、太突然，以至于温父温母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第二道圣旨也下来了。 “敕曰：安则媥斓绕膝，曾无倚望于门闾。梓阳之孝，朕甚嘉焉。特赐其外家祖母袁氏为恭人……” 第324章 殊荣 恭人，朝廷命妇？？ 温母一时有些转不过弯来，且不论这诰命有多难得，只说能受封者，无不是依附于其子或其夫之官爵品级。 她，这是怎么得的？ 她夫没官没品，她儿……儿子倒有品级，可他也并非朝臣呀！ 就是朝臣，也得有很高的官职或者功绩，才有资格上疏请封…… 不对，两道圣旨里好像都有提到梓阳，是宝儿立了什么功吗？ 见温母仿如入定了般呆立不动，李月贞忙拉了拉她衣袖小声提醒道：“外祖母，快快领旨谢恩……” 温母这才猛然惊醒！ 宣旨官倒也见怪不怪，能得诰命品级，那是多大的殊荣，高兴傻了也是人之常情。 只耐心等她叩了恩领了旨，方才笑道：“夫人，大喜！” “同喜同喜！” 此时一旁的温父也回过味了。忙从管家手里接过喜钱塞给了礼部传旨官，“大人们一路上多有辛苦！” “不敢当不敢当。” 传旨官捏到红包后，余光不自觉的便悄悄往五皇子处看了一眼。 虽然是这部分收入是朝廷默许的，但在这活阎王面前，他怎么就感觉这么心虚的啊！ 思虑再三后，传旨官最终还是忍痛给推了回去。 “份内之事，温大夫不必如此多礼。” 呜呜呜，刚刚摸到红封厚度了，里头指定不少。 不等温父再让，他忙转身去给两位王爷见礼…… 五皇子点了点头，抬手示意身边的侍卫自掏喜钱给了古兴道： “古大人一路风尘仆仆，确实辛苦，收着吧！” 仰赖温翁，他的腿疾才能痊愈。 看着兵士门抬进来的御赐匾额，五皇子嘴角微微扬起，既然梓阳都以酿酒之功给温家请封诰命了，他自然也要出上一份力。 “如此，”古兴又揖了一礼，“多谢殿下。” 这回心中就踏实多了。 见状，其他官员立马不淡定了。 看来贵人们待温家，远比他们想象中的还要亲厚的多。 温家的喜事，却由五皇子出面拿了喜钱。岂不是说，温家之事，就是五皇子之事！？ 这距离拉的可就近了。 也是，没有渊源的话，贵人们也不会办完公事后，立马就从知府处搬了出来直接住到温家村。 刘璟川暗自叹了口气。 纵使他不情愿，却也不得不承认，这温家的根基，远比他想象中还要深的多的多。 这么好的姻亲，他刘家终究是错过了啊！ 不过，有一点众人倒是一致好奇，温家能得获如此殊荣，他们到底是凭的什么？ 温父招呼众人入座，上茶！ 古兴连灌了几口茶水后，这才娓娓道来详情…… 后头温母也在问李月贞，“宝儿，那圣旨上所说的献方之功，是为何意？” “就是甘清露的方子呀！” 李月贞剥了根棒棒糖吃了，这是来前二婶给温家备礼的时候，大姐姐给包的糖果礼盒。 “祖祖说它可以有效防治恶疮、疽痔等，实是疗伤圣药。要是用在战场上，不知能挽救多少性命呢！” 温母震撼无比的向前倾了倾身子，“竟是如此大的功劳？可…… 这是你研制出来的方子，如何会是温家得了利，你的褒赏呢？” 李月贞嘿嘿乐道：“给您的诰命，就是我要的封赏呀！” 第325章 感动 温母的眼眶立马红了…… 她颤抖的捂住胸口，此刻是手也发软，脚也发软，心坎儿更是软的一塌糊涂。 直感动的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袁氏也颤抖的捂住了胸口，此刻只觉这也酸，那也酸，哪哪都酸。 完了，没指望了，自己这辈子是别想越过长姐去了。 咋她就摊不上这好事呢！ 李月贞紧接着又剥了根棒棒糖递给了一旁的珠儿表姐，“不过那匾额的事儿我就不晓得了，应当是三哥和五哥他们合计的。” “是……几位殿下？” “嗯嗯！”李月贞沉思着点了点头，“我当时一心只想给您请封个诰命，别的倒是没想太多。” 温母再也抑制不住，眼泪直接落了下来。 “哇——” 冷不丁的身旁一声大哭，下了众人一哆嗦，温母回身瞪了袁氏一眼。 “大喜的日子你瞎嚎什么？” “我眼热……不是，我感~动~呀~！多好的孩子，人家一心想着外祖母。” 袁氏以帕遮面，期期艾艾的朝自家外孙女那儿瞟了一眼道： “只可怜我含辛茹苦养大的外孙女儿，却头也不回的弃我而去了。 我，我日后再不争强好胜的逼迫她学这学那了，也不指望她给我争颜面了，只踏踏实实的伴我身侧，叫我好好看着她长大就成。” 李月贞与刘玉珠相视而笑。 眼见姨婆以手扶额，眼底的忍耐都要压不住了，刘玉珠忙起身将外祖母从桌椅上扶了起来。 “珠儿知道外祖母心里苦，来……”刘玉珠也从桌子上拿了一颗棒棒糖剥开道：“咱吃颗糖先甜一甜。” 袁氏一喜，“珠儿要跟外祖母回去了吗？” 刘玉珠摇了摇头，“暂时还不行，不过不会让外祖母等太久的。您不必忧心于我，表妹是郡主，如今姨婆又已是四品的诰命夫人。 比那知府夫人也是毫不逊色的，更逞论我那祖母。所以在这临安府内，没谁敢随意为难我。” “是吗？”袁氏总感觉好像哪里不太对，什么叫暂时还不行？但细细的思索起来，却一时又抓不住什么想法。 见状，刘玉珠忙扶着自家外祖母往后头的玉案走去，“珠儿这辈子恐怕是没本事给您赢得这天大的殊荣了。不过，您倒可以看看姨婆的赏赐过过眼瘾。” “不去！”袁氏一听立马就要甩手，“外祖母年纪大了，看不得那些太过‘刺眼’的东西……” 片刻后—— 祖孙俩一人含了一跟棒棒糖，开始兴致勃勃的研究起命妇大装来。 “瞧这四翟冠，多华贵呀！取材全用金事件，珠翟四个、金翟二个……” 刘玉珠赞同的点了点头，“刘家我那祖母只是三翟冠，用的都是抹金银事件、珠翟三个、抹金银翟二个……” “瞧这霞帔，施的可是蹙金绣云霞孔雀文、并钑花金坠子……” 刘玉珠继续表示赞同，“刘家我那祖母的只是绣云霞鸳鸯文、并镀金钑花银坠子……” “是吗？”袁氏抽空看了外孙女一眼，“你祖母是什么品级的夫人来着？” “五品宜人，比姨婆的四品恭人要小上一级。” “好，小了好！”反正也是累死都赶不上了，袁氏再没有比此刻更盼着长姐好的了。 她品级越高，珠姐儿就越安稳。 第326章 回京 不论无何，赏赐的到来确实将离别的伤感冲淡了不少。 晚宴散后，温母还给刘玉珠装了不少好物。见她喜欢棒棒糖，李月贞又让果儿捧了四盒糖果送给她了。 ……待一切重归平静，温母听报说外孙女屋里的灯还亮着，料想是还没睡下。 于是脚步一转，又来到了李月贞处说了会子夜话，“……那药浴于你身子有益呢，方子我也已让果儿记下。你得闲便好好泡上一回，至少七天一次。” “嗯嗯，”李月贞乖巧点头，“我记下了外祖母。那药浴泡着浑身通畅，而且每回泡完，我都觉得皮肤更加嫩白细滑了呢，自己摸着都舒服。” “呵呵呵，那是你本就天生丽质。这药浴的滋养啊，不过是锦上添花罢了！” 想到外孙女因这段时间日日上山采药，身子骨确实扎实了不少，不免又叮嘱了几句： “回去之后也要记得多多跑动跑动，未必就一定要呆在暖阁里躲冬。 还是得时常出来舒展舒展筋骨才是……” 李月贞皆乖巧的一一应了。 眼见天色已晚，温母这才恋恋不舍的起身道：“好了，明儿还要赶路，便都早些歇了罢！” 她再呆下去，就是到天亮了也有说不完的话。 翌日。 李月贞在温家拜别了外祖父与外祖母后，又拦着没敢让他们出门远送。 可踩上踏板往回望时，她还是忍不住泪目了。 码头上除了茕茕孑立的二哥哥外，还有街角那抹不起眼的苍老身影，不是曾外祖又是谁？ 说好的让她们走的时候不必跟他道别呢！ 曾经表示不愿面对离别的祖祖，又是何时来到街边等的？ 李月贞擦掉眼泪拼命朝他挥手。 祖祖老了，下回，还不知有没有再见一面的机会。 眼睛有些模糊，当船只缓缓移动的时候，她好像也看到了外祖父和外祖母的身影…… 由于回程的时候无需视察河道，加上李月贞在苏州、扬州，以及山阳下船购置琳琅分号铺面的时间，一共只用了一个月便回到京城了。 十一月份，又到了大雪纷飞的季节。 码头上，李明远一边来回走动，一边朝水上张望着。 “来了来了，是那艘吗？” 李彦霖上前几步，“瞧着像！” 待见到糖儿出来冲他们挥手示意，叔侄俩这才咧嘴笑了出来。 糖儿翻出了貂皮大氅披在了李月贞身上，果儿也将暖炉捧了过来。 考量着李月贞身子骨弱，乍暖乍寒的容易着凉。下船后容钦直接将她送到了马车上，这才转身与李家叔侄等人寒暄问好。 李月贞去时的行李一大堆，来时的……就更多了。 因为知道有地儿放，所以路上采买的时候她是一点儿都没手软。 回到家，李月贞直奔清松院里给老夫人磕了头，又跟娘亲和两位婶婶们问了安，还没来的及跟大家讲讲南边的事儿、说说二哥哥的事儿，就被众人遣回清梧院里歇着了。 李月贞…… 回就回吧，回去舒舒服服的泡了个澡。睡了会儿了无困意，索性直接到正房赖到爹娘屋里榻上聊天去了。 知道女儿今日归来，李彦青已经推了各项杂事尽早回来了。 如今再听到屋子里的说话声，更是立时加快了步伐。 第327章 家宴 李月贞一见来人，立马二话不说的扑了上去，“爹爹~” 李彦青忙小心的接住了她，又爱怜的伸手拍了拍女儿后背，“长高了，也出落的更好看了，想家了吧？” “嗯嗯，想！”李月贞重重的点了点头。然后昂首看向了自家老爹，俊逸、睿智、顾家…… 确实是不知道要甩那刘家二爷多少条街。 李月贞又低头朝老爹怀里拱了拱，“宝儿可想爹爹了呢！” 一旁的李明尧继续发挥他有样学样的优良作风，也抱着李彦青大腿蹭了蹭：“可想爹爹了呢！” “哈哈哈！” 温氏也忍俊不禁的摇了摇头，“晚上的家宴一会就要开了，宝儿先带着弟弟去扶云阁寻你二姐姐，你们爹爹这边换过常服就去……” 待一双儿女出去后，温氏边帮丈夫整理衣襟边嗔怪的瞪了他一眼，“俗话说‘儿大避母，女大避父’，我看您就从来都没有个要避的意思。容妾身提醒一句，咱闺女过了年可都虚岁十一了……” 别以为她没看到女儿与丈夫亲厚时，他那沾沾窃喜的模样。 但她却是知晓李家向来注重礼教，“也不怕族中长辈点名斥责于你。” 李彦青却是不以为意的摆了摆手，“怕什么，他们倒是也想女儿一片赤诚纯孝，但他们有我这么可人疼的闺女吗？且让他们酸去……” 温氏哭笑不得，“就瞧瞧您这冥顽不灵的嘴脸吧！” 也不帮丈夫更衣了，将腰带往某人身上一扔，她便径自坐回了榻上。 “呵呵呵~”见妻子不想搭理他了，李彦青倒也不恼。 只笑意盎然的捋过腰带自己亲自扣了，“你也说咱小闺女过了年都虚岁十一了，你说咱还能守着她在自己跟前过几年？ 再者，咱们宝儿什么不懂？不过是心思一片纯然罢了，无需多此一举。。” 开玩笑，闺女若真与自己疏远了，他才没地儿哭去呢！ 夫妻俩到的时候，李月贞正滔滔不绝的讲述着江南水乡的见闻。 “小桥流水，烟雨萦绕……” “临安的山上到处都是宝，诺，像你们正在吃的山核桃，就是临安特产。漫山遍野都是……” “我们上山采药的时候，还在一处避光山涧里捡了好些灵芝呢……” 众人听的心生向往，老太爷与老夫人对视了一眼，心里同时默默的做出了决定：江南，在他们有生之年，定是要走一遭的！ 瞧着家人陆续聚齐，李月贞便开始聊起了二哥哥赴任的事。 “儿行千里母担忧”，知道二叔二婶必然思子心切，她讲的很是细致。 从江府雅集，他第一次与当地官员结识，到赴任置宅雇仆，再到作坊带动就业、买田种暖棚蔬菜与蘑菇…… 末了还补充的道： “二婶放心，为了不影响二哥哥找个好媳妇，我给他雇的奴仆不是男人就是半老的妇人，嘿嘿嘿！” “哈哈哈！”一屋子的人都笑了。 荀氏感念的拉着李月贞小手，“难为你这孩子小小年纪的，做事便如此周详。都把我这个当娘的所忧所想，给办全乎了。且还只会更好……” 她可不懂，也想不到建作坊以及购地盖暖棚这等有助于儿子积攒政绩之事。 第328章 我们的呢 李月贞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二婶过奖了，都是二哥哥照顾我。” 她是拍拍屁股走了，明月坊临安分号的场地、铺子，全靠二哥哥照应。 对了，梓阳县的那一摊子还不知如何，回头得闲也得过去看看。 “好孩子。”老夫人招手唤过孙女儿道：“听说我们贞姐儿这一去，不仅研制出了高醇美酒，还给外祖母请了诰命？” 李月贞点了点头，见祖母面上并没有因自己将功劳换了好处予外家而露出丝毫不喜之意，这才俏皮的摊手道： “没办法，实力已经不允许我再低调了嘛！” “哈哈哈，好，好，你这个惯会作怪的小猢狲！”老夫人搂过李月贞拍了两下，再仔细一看，“别说，江南的水土就是养人，咱们贞丫头才去了多久，瞧这脸蛋儿，嫩的都能掐出水了。” 众人连声附和…… 不过李月贞还是寻机将外祖母帮她筹备珠宝店、操持货源，以及对自己无微不至的照顾都娓娓道了出来。 虽说家里对她为外祖母请封诰命一事并无异议，但她该说还是要说的。 总不好让家人只知道温家得了好处，却看不到温家的付出。 说话的功夫，大哥与大嫂嫂也过来了，李月贞这才发现，原来大嫂的肚子已经隆起老高了。 “恭喜大哥哥、大嫂嫂……” “呵呵呵，”老夫人笑道：“不仅你大嫂嫂有了喜，前儿个魏家来人报说，你大姐姐也有了一个多月的身孕了。” “喜事连连呀，真好……” 幸亏她带回了足够的礼物。 一家人有说有笑的用完接风宴，李月贞这才让糖儿果儿将珠宝匣子捧来。 祖母、娘亲，以及二婶四婶和大嫂嫂她们都是手镯。 李家诸位兄弟姐妹们的则是大小相同的圆形玉佩，料子也是由同一块石头所出。 且每枚皆依据其自身飘花颜色的深浅与分布，巧雕了相同题材却又不同细节的纹饰。 络子都打好了，直接佩戴就成，为了防止混淆或者丢失，李月贞还让人在暗处刻了每人名字的最后一字。 众人显见的十分欢喜，都在讨论着要取个什么雅称才好。 就连李月岚都珍之又重的收了起来，她是庶女，五妹妹却一视同仁的给了她与众位兄妹相同的待遇…… 屋外不知何时飘起了雪花，屋内却是越聊越火热。 老太爷与李彦青兄弟几人一边行酒一边不着痕迹的往过望着。 这等了半天，小的都有了，却好像并没有他们爷几个什么事？ “咳……”李锦一杯小酒下肚后，忍不住清了清嗓子，“贞丫头来来来……” 李月贞立马快步小跑的飘到几人跟前，“祖父有何吩咐？” 李锦拿眼睛虚了一圈，“我们的呢？？” 李月贞也跟着看了一圈，“什么？” 爷四个…… “礼物呀！！” 李月贞小手往桌子上一伸，“我弄的这甘清露味道如何？” “嗯。。”李锦捋着胡须笑弯了眼，“不错，甚合吾意，甚合吾意！” 一想到老友相聚时，大家皆品着美酒赞扬李家教导有方，他就觉得倍有面儿。 李彦青兄弟几人亦是赞许的点了点头。 李月贞乖巧有礼的笑了笑，“你们喜欢就好。” 言罢立时便旋身走了。 原来大老爷们也是需要礼物的吗？她没想过啊！ 爷四个…… 第329章 逐梦村(1) 两日后连如意进府报了各处的劳务成果： 她与容钦在梓阳县购置的田产皆已盖上了暖棚，并划区域分类播种各色瓜果蔬菜。 酒坊与庄子也早已完工。 酒坊是请的泥瓦匠，庄子则是从战场上退下来的兵士们一砖一瓦亲手盖的。 只待她们回来命名了。 李月贞好想过去看一看。 反正她冬日里从不进学，不如…… “娘亲……”李月贞回到清梧院后直奔上房而来：“曾外祖说，去掉我身上这病根的最好方子，其实不是吃药，而是多多活动筋骨。 在临安的时候，曾外祖便让我日日上山去采药。 正好梓阳县还有些事情，您就允了我在桃园山庄住些时日吧，那里也方便爬爬山种种菜。” 温氏捏了捏女儿脸蛋，“去倒是可以去，不过爬山就免了罢，太过危险！ 再者你刚从南边归来，娘亲还没与你亲香够呢，就要往外跑？ 你若想弄花种菜，娘亲在后院里给你开处园子……” 好嘛！ 最后只争取到了能在桃园山庄住两天的李月贞翌日一早就出门去了。 先到酒坊转了一圈，不错，是她图纸上的青砖黛瓦，就是……那屋顶上的高大烟囱是个什么鬼？ 闻讯赶来的连如意忙解释道：“郡主容禀，凡是酿酒作坊，皆要蒸制粮食的，所以这烟囱也就成了必设之物。 小人原先也不知，当泥瓦匠拿着图纸来问寻小人的时候，才惊觉为时已晚，您那时已经乘船南下了。 后来小人思虑再三，便自作主张的让他们给其中两房设了烟囱，另外两房则暂时不设，介时是拆是建，单等您回来再行定夺。” 李月贞略一沉思，“无妨，葡萄酒无蒸煮，白酒倒是用的到……” 她现在也有甘清露了，索性就搞个品类最为齐全的酒庄好了，全面开花。 反正她进献的方子除了军用也就皇宫和李家会做一些，依旧不影响她开店售卖。 几人边说边沿着特制阶梯往下走，地下是酒窖，因需要考虑到通气性、避光、恒温以及干燥等功能，所以地窖建的尤为精致。 就连红酒架都嵌制的十分用心。 “不错！” 底下本就冬暖夏凉，李月贞因喜爱，也就多逗留了会儿。 “待坊里出酒之后，记得给那些泥瓦匠们也送去一些尝尝鲜……” 做事尽心，下回若有需要，还可以继续与他们合作。 “是！” 酒坊建在了山脚下，是个靠山临水的好地方。往南走，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便是庄子了。 “兵士们不是早已入住了吗，怎么没见到人？” “回郡主，”连如意笑道：“都在暖棚里呢，既暖和又方便守菜！ 往日里就怕弄脏新房，他们闲来无事的时候，多会出来聚在一处侃大山。 如今入了冬了，干脆就直接吃住在暖棚里了。” 李月贞…… 怎听起来特别热闹的样子？ 村里有颗原生的高大榕树，此时上头除了堆满了雪外，还挂满了形态不一、长短各异的冰柱。 煞是好看。 庄子因风格统一，又有白雪装饰，倒有几分动画里的冰雪小镇质感。 名字吗？ “……便叫逐梦村吧！” 愿大家对生活的所有美好向往，都能在这里实现。 第330章 逐梦村(2) 连如意眼珠转啊转，飞快的检索着脑中为数不多的库存。 “村”，他会写。 “梦”，前段时间刚学过，就不知道是不是了。 那，第一个字呢？ 还不待他琢磨完，李月贞已经捡了根树枝在雪地里画出来了。 “追逐梦想之意。” “逐梦村，好！”连如意瞧了立马喜笑颜开的一拍大腿，“甚好，这村头的门楼空置已久，如今终于可以篆上名号了……” 几人走走看看，不知不觉间已经时近晌午。 李月贞有心回桃源山庄再用饭，但冬日里寒风刺骨，不好骑马走小路。 大路的话，做马车又要绕一大圈。 最后还是在连如意的邀请与安排下，留在了逐梦村用饭。 因他是李月贞手底下在梓阳县各项庶务的主事人，又负责着冬季暖棚的事体，所以逐梦村的房舍也是有他一处的。 连如意叫住了一名在村里玩的半大小子，让他去请他娘和村东头的靳大嫂过来做饭。 然后又转头对李月贞解说道： “兵士们从战场上退下来后，一般有家有室的都拿着抚恤钱归乡去了。 村子里的多是当初从流民中招募的兵士，所以多是无亲无故的光棍汉子。 只靳大哥落户后娶了媳妇。 而刘婶子则是这些年自己一个人带着四个儿女苦苦支撑。 家里一见回去的刘大叔腿瘸的厉害，心知往后这房就成了家中累赘，妯娌们纷纷闹着要分家。 完全不顾当初为兄弟们挺身参军的刘大叔一房，往后如何过活。 刘大叔心凉之下，便也带着妻儿背井离乡来了这里。” 李月贞长叹了一声，“逐梦村本就优先安置伤残兵士。你回头问问大家，若还有谁的战友日子过的艰难的，这儿随时欢迎他们。” 连如意早已对面前的小姑娘心服口服，“……是，郡主！” 刚来到屋后的两人闻言顿足良久，他们是因发现村里有一队生人进入而被指派来查看情况的。 没想到竟见到了传闻中的梓阳郡主，还听到了这样一番话。 两人对视了一眼，忙转身回去叫了。是郡主给了他们赖以生存的一份生计，更是给了他们这么好的容身之所。 郡主的再造之恩，他们没齿难忘，至少要一起过来给贵人磕个头才是。 其实李月贞想说不用请人做饭也行，她自己就会，简单吃点得了。 主要今日还想在这边看看暖棚蔬菜。几百亩呢，不是一时半会就能溜达完的，也就没必要为了一顿饭再往桃源山庄来回跑了。 明儿还要去县城一趟看看作坊。 谁知连如意只一个劲儿的笑，“这恐怕不行，大伙知道您来了，就是我愿意让您下厨，村里人也未必会肯……” 两盏茶后，院子里堆满了庄户们送来的各种米面粮食。 人是一波一波的来，而令李月贞十分意外的是，他们只把东西放下后，远远的磕个头就退出去了。 李月贞：？？ 这是干什么？ 刘婶子笑呵呵的捧了家中唯一的一包点心——雪花酥，呈到了桌上。 这原是孩子他爹领了工钱后给孩子们买的，幸好她还没舍得拆。 第331章 逐梦村(3) 靳嫂子则带了十般糖来，“庄户人家没什么好东西招待，还请郡主莫要嫌弃。” 李月贞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实不必如此费心，我……” 见两双眼睛赤诚中而又暗含无措的望着自己，李月贞语锋一顿，转而笑道： “我晌午就想吃个汤饼子，你们会做吗？” 两名妇人高兴的对望了一眼，皆点应道：“会的，会……” “不知贵人想吃什么口味的，小妇人瞧着院子里食材多呢，三鲜的、盐煎的、笋泼肉的都能做。” 李月贞小脑袋一歪，“随意做一样……捡你们拿手的就成！” “得嘞！”刘婶子笑道：“暖棚里有新鲜的韭菜，那小妇人就做个韭菜汤饼吧！家里的……” 家里的小崽子们都好这口。 不过郡主可是吃惯了山珍海味的贵人，就不知会不会合味口了。 两个媳妇子商量了下，最后每人做了一样。 过程中，李月贞看到两个六七岁的小娃娃趴在门框外偷偷往里望，小眼睛还时不时的朝点心上偷瞄一眼。 她忙招手给叫进来了。 “你们是哪家的呀？” 个子高点的小小子没有吭声，小姑娘倒是口齿伶俐的告诉李月贞道：“刘家，二哥说娘来如意哥家里帮忙做饭了。我们就跟过来玩了。” 李月贞恍然的点了点头，“你们是刘婶家的孩子。” 话落见小姑娘正盯着桌上的点心，忙叫糖儿拆了给他们吃。 罪过罪过，怪不得一直看呢，合着这本来就是人家的，估计盼了好久爹给买了，不想还没到嘴却被娘给送了出去。 谁知糖儿还没拆开呢，两个孩子就摇头摆手的跑了，“不要，那是娘拿给贵人的，我们不吃！” 连如意笑道：“个高的是弟弟，矮了半个头的小姑娘是姐姐，今年都八岁了。” 李月贞这才知晓，原来那个骨瘦如柴的小姑娘只小了自己一两岁。 想到她面黄肌瘦的小模样，李月贞有些心酸的让糖儿去马车里将冰酪与杏仁酥取出来给两个孩子送过去。 而后又转身问连如意道：“他们的工钱是怎么算的，可够一家子嚼用？” “差不离，咱们的庄户是每月每丁200文。就是漕运衙门里正正经经领了差事的运粮漕卒每月才200文呢！” 李月贞皱眉，只是勉强糊口吗，那岂不是连看病抓药都成问题？ 机敏如连如意，自然看出了郡主眼中的怜悯之意，忙解释的道： “刘家那个小姑娘来前比这还单薄呢，如今脸色已经好看多了。 原先的大家庭人多饭少不说，老太太又偏疼孙子一点，可怜这丫头还是个没爹在家护着的……” 李月贞沉吟一瞬，“工钱再涨些吧！介时跟作坊一样，逢年过节也放些福利。” 连如意一愣，反应过来后忙苦口婆心的劝：“郡主，已经不少了。福利可以多放一些，这工钱若要再长，好些人的颜面就过不去了。” 李月贞点了点头，“那便给些分红吧，每年从盈利中抽出一成给他们按人头来分。” 如此，也能更好的调动个人积极性…… 第332章 逐梦村(4) 说着话的功夫，汤饭也备好了。 刘婶子的韭菜汤饼工序简单，所以做好后便直接趁热端了上来。 李月贞加起一筷尝了尝，“唔……好香，好好吃！” 连如意适时的站起身道：“郡主慢用，那小的就先去暖棚了。” 说完又转身对刘婶子道：“婶子家的孩子们我也顺道带过去，让他们晌午跟兄弟们一起凑合一顿……” 李月贞从大碗里抬起头道：“远吗？这天寒地冻的，叫他们一起来这边吃吧！” 这时靳嫂子也端着一盆笋泼肉的汤饼来了，“也不知郡主喜好，只简单弄了两样，灶间还有几个菜，马上就好……” 李月贞摆了摆手，“别忙活了，这些已经绰绰有余。再者，出门在外，不必拘礼。都坐下一起吃……” 最后李月贞与糖儿果儿一桌，连如意与刘家几个小子一桌，两名妇人则带着刘家的小丫头一起。 边吃边聊了起来…… 李月贞接过果儿给她添的一碗笋泼肉汤饼问刘婶子等人道：“这里还能住的惯吗？” 刘婶子忙放下碗筷道：“那哪里住的惯呢，小妇人活了这大半辈子还从来没有接触过如此宽敞、明亮、又高大的屋子。 不怕贵人笑话，小妇人到现在都觉得跟做梦似的……” “呵呵……”李月贞笑道：“你们能住的舒适就好。” “舒适舒适，那屋、那院，比我们在家乡的时候，祖孙好几辈挤在一起的老宅子还气派呢！” 说着闲话儿，吃着饭。 别说，逛了一上午还真饿了，李月贞一直将第二碗饭吃的干干净净才放下碗筷…… 下午随意进了几个暖棚看了看，后头跟的是连如意以及众人推举的庄头靳峰。 连如意正在交代县里种植暖棚蔬菜的情况：“……不仅咱们与几位殿下的庄子种了，还有好些有条件并想要跟一波的百姓，也都按照郡主的吩咐带上他们了。 只是原本物以稀为贵，如此以来，价格上恐怕就再难与去岁相比了。 出售上也是一个不小的问题。” 李月贞点了点头，“这些都是预料之中的事，但在种植之前，可有给村民们提个醒？” “有的！”连如意痞痞的笑道：“郡主心善，为了带领大家一起吃肉，宁愿冒着价格走低甚至积货压货的风险，小的怎能不叫他们提前知晓？” 李月贞…… 翻了个白眼，又点了点头，她最终还是竖起大拇指给连如意点了个赞，“很好！我没看错，你果然天生就是吃这碗饭的人儿。” “嘿嘿嘿！”连如意难得露出了抹颇为惭愧的笑，“不过小人也给他们说了，纵使价格没有去岁的高，但大家多少的肯定都会有些收益，总比大家伙儿将地闲置一冬的好。 村民们也都表示知情自愿，就算卖不出去，还能留给自家嚼用……” 看着一垄垄已经拖秧瓜苗，李月贞心说倒也不必如此悲观，前世技术条件成熟之下，冬季西瓜依然价格不菲。 倒是蔬菜，第一茬即将可以收割，确实是需要早作打算了。 “这样……” 李月贞一一指示道： “乡亲们的珍蔬成熟以后，可以自行担进城里售卖。也可以送到逐梦村来由咱们统一收购以后再兑到周边府县。” 第333章 逐梦村(5) 但是价格要事先与乡亲们说明，统一收购肯定要比他们自己零售的价格低些。 因为咱们兑给酒楼食肆或者菜贩子时，必然也是要给个走量的批发价的。 当然，收购倒卖这中间也有利润可图。参与者亦可拨出一部分予他们作提成，毕竟都是冬日里跑腿的辛苦活……” “是！” “但有一点，”李月贞认真且又严肃的道：“一定要保证菜品的新鲜水灵，所以包裹上的功夫要下足，尽量精致一些，不要砸了咱们的招牌……” “是是！” 临走前，李月贞还将制酒方子也交给了连如意，“酒坊既已建好，便也可以准备准备早日开工了。人数不够可以再招，依然已退役军人优先。 对了，为了防止咱们的连大主事累瘫，你们尽快再推选个酒坊的管事……” 相信不用太久，只一个冬天下来，梓阳县百姓的整体生活条件就能提高不止一个档次。 桃源山庄歇了一晚，第二天又走官路绕回来往县城去。 看着飞速往后飘移的逐梦村，李月贞思忖着明年二姐姐就出阁了。她也是时候在田庄这边给自己建个山庄了。 主要是这边离县城不远，去明月坊更为方便不说，酒坊和田庄也都在这儿。 回头动工的时候再顺道把去桃源山庄的小路扩建一下，以后再坐马车去找二姐姐，就不用绕路了。 不过自己的山庄要建成什么样呢？ 李月贞放下窗帘后以手托腮，身姿也随着马车的晃动而不自觉的左右摇摆，不如……直接建个别墅？ 不不不，她还是更喜欢传统的古建筑风格，那就互相结合一下好了。 反正如今也不差钱了，暖炕、地板、卫生间，一样也不少。 再加上壁炉、沙发、吊灯…… 嗯，，还可以再一楼二楼之间加个滑滑梯。 那画面，想想就美！ 她决定了，回去立马关起门来画图纸，总归是怎么好看怎么来，怎么舒适怎么来。 当然，既是一起买的地，那么建庄子的话，自然也要给容钦他们打个招呼才好。 图纸也顺道带过去，毕竟好久不见五公主和七皇子几人，如今回来也理应带些特产去看看他们。 县城的明月坊早已形成了一套井然有序的流水线。 李月贞发现这里被连如意安排到明明白白的后，顿觉舒心不已。 只交代了在南边再扩建两个厂房，回头临安的山核桃运来用来便可直接加工了。 既然明月坊渐渐走上了零食路线，那日后不妨再加些焦糖瓜子、五香蚕豆、锅巴、肉脯、面包、辣条…… 唔，平日里想不起来的不觉得，如今一想到那些零食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不成，赶紧回家去做！ 真要扩展品类的话，最好是在年前赶制出来，年货可是一年一度中推销零食的最佳时机。 于是，当天晚上李锦与李彦青等爷几个的酒桌上便多了一样五香蚕豆…… 第二日下晌，兄弟们的书桌上便又多了肉脯、辣条、虾片等几样小食…… 第三日，家里的女眷们已经聚在一起边嗑瓜子边闲话家常了。 这天虾片刚出锅，李月贞姐妹几个照例聚在小厨房里围桌而食。 鲜香脆爽，入口即化。 使得原本要记方子的李月华一时都停不下来。 一刻钟后…… 李月岚推开食篮揉了揉肚子，“不成了，再吃又要撑了。五妹妹这一回来，我们实在太有口福了。” 李月华也拿帕子蘸了蘸嘴角，然后提笔笑道：“说的是，五妹妹快将步骤与姐姐说来罢……” 李月贞也意犹未尽的将虾片放了下去，想到昨晚在清松院里用饭的时候，祖父以果子吃多了都不好生吃饭了为由，叫人将每桌的零食都搜罗到他书房里了，李月贞就忍不住嘴角抽搐。 “取提前用姜片腌渍过的虾肉剁碎成泥，然后加盐、糖、山芋淀粉，和成面剂子团晾至稍微干硬，再切成薄片，晾干。 最后放入油锅浮起后迅速捞出。” 第两章 合一 宫里。 永昌帝与容钦也在围桌而食，吃的还是冥九悄莫声息从李家偷摸来的小食果子…… “唔……你那小媳妇着实不错！”永昌帝一杯小酒下肚，又夹了颗兰花蚕豆入了口，“至少我儿日后的口福是少不了的，这不，父皇也能跟着沾沾光。” 容钦抬眸看了自家老爹一眼，没吭声。只取了跟辣条认真吃了。 永昌帝抬了抬下巴，问儿子道：“老八也领了差事了，你那小媳妇又惯是个惫懒不爱读书的，冬日指定不来进学。所以，你要领份差吗？” 容钦动作一顿，“哪里有缺？” 永昌帝见状也来了兴趣，“那……就端看我儿想领个什么职了。” “司农寺吧！” “司农寺？”永昌帝放下筷子想了想，“倒是还有个司农寺少卿的缺，不过，那可是个仅有虚衔的寄禄官啊，你确定要去？” 容钦不以为意的点了点头，然后伸手又取了块肉脯。 强身健体本就不是一朝一夕之事，既然他的小姑娘还想继续爬山，那他岂有不陪之理？ 亦或者在山脚下自己管理片田地。 怎样都好，任凭她心意！ 永昌帝沉吟一瞬，也好，闲职反而不打眼。 且，自古民以食为天，国以农为本。司农寺的差事虽表面上看只是掌供籍田九种，及诸祀豕、蔬果、明房油、平籴之事的闲职。 实际上，梓阳县的暖棚蔬果已发展的如火如荼了，且梓阳那丫头知道先机也就只能占上一年。早已交代明年会将技术推广出去。 介时，司农寺只需履行起劝课农桑的传播职责，便是现成的功绩了。 …… 翌日。 李月贞让人封了几盒小零食，又取了自己绘制好的山庄图纸，便带着果儿进宫去了。 临行前才从娘亲口中得知，原来五公主已经被指罢婚了。 男方就是……裴三。 天呐，没看出来呀！李月贞还仔细回忆了下，嗯……这两位往日里在尚书坊，好像也并没有什么交流的说。 还是先进宫看看好了，五公主被赐婚的时候，也同时被册了封号，如今已是嘉和公主了。 “……拜见嘉和公主！” “呀！”五公主将手中的笔杆一扔，“你这小没良心的还知道来呀，都回京多久了？再不露面，我这信儿就要送出去了。” 李月贞拿起纸条一看，还真是写给自己的，上头约了她在同德楼里聚聚。 遂嘿嘿乐道：“我这不是在家弄吃食来着，赶紧尝尝……” 话落，还将图纸也一并拿了出来。 五公主被辣条的刺激香味所吸引，当即便捏起一根尝了尝。 “嗯……味道好特别，不，是味道特别的好！” 鲜香麻辣，又柔润耐嚼。 吃完直叫人忍不住想舔手指。 吓得宫女忙递上各项漱洗的物什儿，又将零食装盘，摆上了碟筷。 “这是什么？”吃货五公主蹂躏美食的同时，还不忘将李月贞手里的几张图纸抽出来看了看。 “如何？”李月贞坐下道：“我打算在梓阳县购置的田产附近建个山庄，不知你们有没有兴趣，我听说皇上已经在京里给您修建公主府了？” “嗯呢。”五公主正看的津津有味，“公主府是公主府，别院是别院，都一起置田产了，这山庄自然也要结伴建的。 别说，你这画的张张都很别致呢，实在难以抉择……对了，这些都是什么？” 李月贞将一边刨析图上淋浴与滑滑梯简单讲解了下，然后忽然想起了件事，“……咦，那您和裴三成婚的话，我二姐姐不就是你大嫂？” 缘分真的很奇妙耶！ 五公主波澜不惊的点了点头，“嗯，对！” 李月贞：？？？ 这怎么一副不怎么把婚姻当回事的样子，不会还没忘记傅愐吧？ “那啥，你跟裴三你们俩……他乐意吗？” 五公主…… “怎么个意思？”她屈起手指往李月贞头上一敲，颇为无语的指控道：“你到底是谁那边的人，啊？就不能不要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傅愐那是特殊情况，她在权贵圈子里，可抢手着呢！ “哈哈哈！”七皇子和容钦刚进来就听到了这样一番话，“别说，裴三这回确实长志气了，一听说父皇要将容珞指给王家的人，立马急眼了。 火急火燎的就要回去找大哥，后来又一起去他祖父房里求得老人家进宫请旨才肯罢休。” 见到一桌子的珍馐美馔，又不禁眼睛亮了亮，“这都是小东西新做的吃食吗，我的那份呢？” 容钦则伸手给李月贞揉额头。 五公主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指着李月贞头顶道：“至于吗？连红都没红……” 她哪里舍得用力。 李月贞嘿嘿傻乐，“我家哥哥会关心人嘛！” 不自觉的抬手覆在容钦掌上又给自己揉了两下，同时还不忘当吃瓜群众，“怎么事儿，听起来我家公主姐姐还挺抢手的样子~” “那是……” 五公主自信的挑了挑眉。 低头见七皇子吃完一把虾片后，居然又直接上手抓了一把辣条，“等会儿，这上头可全是油、全是料，你这样吃能合适吗？” 话落忙把他没碰到的用筷子给李月贞拨了一部分，又给容钦加了几个，然后……全放到自己碟子里了。 七皇子：！！！ “做甚？嫌弃爷？？” 某个恶劣分子边说边用沾满了油汁的手指朝其他吃食摸去。 “啊——”五公主尖叫一声，立马怒不可遏的要把还没遭毒手的给抢过来，“不许动！你前头干嘛去了，你净手了吗？” 眼见两人就要干上了，李月贞忙夹了一片肉脯送到了容钦嘴里。 容钦当机立断的将小姑娘跟前的小蝶端了起来，又带着她撤离了战区。 李月贞也眼疾手快的将稿纸给抢救了过来。 两人坐到一旁边看两个冤家过招，边聊田庄那边的事儿。 容钦看了看几张图纸，“……建山庄的事，就交给我吧！我刚在司农寺领了职，要去梓阳县办差。 对了，你冬日里还要坚持爬山吗？” 第335章 山药 “要的要的！” 其实娘亲不让她爬山，最主要的原因还是怕山上危险。 但有容钦在就不一样了，他的护卫可是李家的家丁没法比的，自然也就不用担心山上的劳什子猛兽了，说不得每日还能带回来些猎物。 “对了，您要在梓阳县的哪里办差，咱们住哪儿？” 这时另外两人也停战了，五公主凑过来问：“小九要到梓阳县办什么差事，贞丫头也去吗？里头是不是还有建山庄的事儿，带上我一个……” 正在沐盆里净手的七皇子闻言，起身拿了巾帕边擦手边狐疑的道： “说起来，那司农寺少卿的职，不会是你讨来的吧？” 怪道明明最得父皇疼宠，却仅仅得了个闲职。 他当时怎么就没想到呢！ “欸？对了，你们那儿还有缺吗？” 五公主好心提醒他道：“某些人不是嫌弃宣政郎一职太过无趣，刚让二皇兄给你弄到五城兵马司了吗？怎么，如今又干腻了？” 七皇子…… 去年就是因为不想到尚书房里读书，所以出来领差事了。结果错过了今年的南下。 如今看来，还是草率了。 寒来暑往的城卫哪有闲职来的舒服自在。 “你们还要爬山啊，”七皇子从容钦手里抽了图纸点了点李月贞道：“就她这小身板？” 李月贞将纸张拨开道：“我这身板怎么了，我们在临安的时候天天爬山采药，我身体已经很康健了。” “采药啊！”五公主倍感兴趣的依偎到了李月贞身旁，“冬天也能采吗，是不是很好玩？” “冬天的话……”李月贞呆了呆，“应该可以吧，不过目的在于爬山锤炼身体，也未必就要采药，打猎也行啊！” “打猎？”五公主的双眼立马犹如繁星般光芒闪耀，“本公主最喜欢打猎了……” 看着越聊越火热的几人，七皇子顿时觉得手中的美味它不香了。 “得了！”心塞塞的某人提起佩剑道：“记得给我留个住处，我得闲了也过去和你们一起狩猎……” 十一月十五，李月贞一行人便住到了已经着人提前收拾妥当的逐梦村里。 就在连如意那处宅子的隔壁。 随同前来的还有两名研究农事的小吏，住在了连如意家里。 于是李月贞又开始了每日健身的规律生活。 因有容钦与五公主的陪伴，也就使得原本枯燥乏味的爬山运动，也变的多姿多彩起来。 时不时的打个猎，亦或者挖些山药、冬笋或魔芋，偶尔还会凿冰捞点儿鱼…… 顺理成章的，回来后就是各种美味的蒸煮烹炸了…… 两名“农研”小吏耿少辛和谷雨，在尝过李月贞的山药布丁后，实在没忍住，也寻到了容钦处请求加入上山队伍。 “……王爷，听说今日所食之山药，仅在一处就挖了整整一筐。 因而下官推测，这山药应是多产之物。且食之还如此可口美味。 若能培育种植，当是国之幸事！” “……有郡主培育蘑菇的前车之鉴，我等便也想跟着上山观察一下山药的生长环境，顺道再采些栽种试试。” 容钦微微颔首，“允！不过山中凶险，二位还需多加防范……” 第336章 盆栽 翌日上山，耿少辛和谷雨发现一共四名护卫，五公主身边两个，梓阳郡主身边两个。 不仅如此，郡主除了婢女外，还有王爷亦步亦趋的亲自跟着。 再看看势单力薄的自己身后…… 两人立马默默的将筐里的锄头握在了手里。 好歹有个什么紧急情况还能临时抵挡一下不是？ 想想不甚安心，又快走几步紧紧跟上了身娇体弱走不快的郡主这旁。 ……原来，昨儿殿下所谓的多加防范，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啊？！ 既然今日有人要上来挖山药，五公主他们也就不打算再狩猎了。 一起挖食材！ 不过相比于认真研究山药习性的两人，其他人则要闲散的多。 随意寻了会儿碰到其它食材，倒挖了两块茯苓。 然后，李月贞与五公主便寻了块山石坐着观看耿少辛和谷雨是怎么施展工作的了。 连带着容钦也站在不远处将目光投了过来。 二人顿觉压力山大。 要完，没办法全神贯注了，手，手也有点陡…… “咦？”耿少辛转头撇见一旁的小树苗后，顿时眼前一亮，“那不是小叶榆树吗？” “对，对，”谷雨闻言立马点头应和：“确实是。野生的树桩姿态蜿蜒多变，美观自然，实是选作盆景之佳品。” 两位小姑娘果然被吸引了注意力。纷纷起身往榆树边走去。 “确实好看，”五公主拨了拨叶子，“要不，咱给挖回去妆点小院？” “好。”李月贞点头赞同，“这个可以有。不过，一棵会不会少了点儿？” 她记得宫里好些地方都是成排摆放的。就是祖父的书房外头，都错落有致的摆了好些棵！ “嗯，是少了点儿……” 两人边用小铲子掘土边抬头朝周围巡视。 “东易。”容钦薄唇轻启道：“去寻！” “是……” 回去后，第一次亲动手栽植的几人都是一脸兴味盎然。 浇好水后，五公主接过果儿给大家端来的蜂蜜茯苓膏尝了一口，“不如咱们一人理一棵好了，看谁的盆栽姿态好。” “怎么理？”正在将蜂蜜搅拌到茯苓膏里的李月贞闻言一脸茫然，表示这个她是真的不懂！ “简单的，时常修剪定型即可。每棵榆木疙瘩培养好后，都有可能给人带来惊喜……” 这样啊，听起来还蛮有意思的样子，“嗯嗯好，试试！” 小山村里的每一日都过的充实而又精彩。 酒坊已经正常运营了，山庄的修建也早已提上了日程。 李月贞现在的主要任务就是每日下午画一画她所想要的各种珠宝款式，再顺抽空将零食的包装设计一下。 其实最欢脱的，还要非五公主莫属了。 对什么都感觉甚是新鲜的她，不是上山探险，就是品鉴品鉴美食、修剪修剪盆栽。 时不时的还会拉着李月贞一起去暖棚里转转…… 这不，俩人傍晚准备出去接容钦回来吃饭时，却不想居然在半路上撞见了一群野猪下山来觅食。 说是成群，其实不过就是一头大野猪领着一群小野猪。 不，确切的说，是小的领着大的。 小野猪们十分机警的走走停停，每过一片地方之前，还会停步先观望观望。 五公主兴奋的瞪大了眼睛，“猎物都送上门了，南尔，去将本公主的箭给取来！” 南耳却不为所动，只抽剑挡在了两人前面，谨慎的查看四周…… 第337章 猪害 “那不是……野猪？” 几人转头，见正是刘婶子家那个时常在村子里闲逛的二小子。 李月贞忙问他道：“你们要养小猪崽吗？” 养的话，就喊人过来全捉了。 谁知刘二想也没想的摇了摇头，“养不住的，野猪跳的可高了，又凶，猪栏根本圈不住它们。” “这样啊！”李月贞看向五公主，“要不还是放掉吧，猪崽子还小！” “郡主。”刘二鼓气勇气道：“这帮畜生自从前几日踩坏暖棚吃过珍蔬后，已经是第三回下来霍霍了。 第一回是半夜，大家没有防备，暖棚和菜地都被破坏了好大一片。 第二回守夜的张大哥还被撞伤了。 今日倒好，还没入夜就敢出没……” 李月贞：！！！ “那还等什么呢，”她立马怒不可遏的吩咐道：“快去叫人，今晚给大家伙加餐！” 做法她都想好了，大的捉了做卤菜，小的兜了烤乳猪！ 五公主不忘强调道：“记得将我们的弓箭也捎带过来！” 小的窜起来太溜，不用弓箭不好捉。 “是是。”刘二应完立马兴奋异常的转身往回跑。 不想他这一动作竟惊的小猪崽子四散逃跑，大猪则是直接冲向了奔跑着的身影…… 五公主护着李月贞快速往后退，南尔则举起长剑不退反进的一招结果了它。 而后头有两只跟着大猪跑的小崽子还不知死活的继续往前冲着，只是在大的被解决后，它们的方向偏了…… 直冲李月贞两人窜了过来。 “快跑，”五公主将李月贞朝村子的方向推了一把，自己则随意捡了根棍子摆开架势。 李月贞跑了两步一想，好像容钦有教过自己遇到野物可以大声呼救，但是千万不能转身就跑，否则猎物会直击而上。 于是又果停了下来四处寻找趁手的武器，只是她刚有所行动的时候，忽然后传来两声惨叫，两只小猪崽应声而飞。 什么情况？ 几人抬头巡视，见正是容钦一行人赶过来了。 “宝儿！”容钦将弱不禁风的小姑娘揽到了怀里，温声关怀：“可有吓到？” 平日里在山上遇到猎物之时，怕她吓着，一般都是由东易几人行动，他则护着她留在安全地带。 不想今日竟让她在村头受了冲撞。 李月贞摇头，“不怕的，还有公主姐姐和南尔在。再说这还是两只幼崽，杀伤力应该不大……” “呵呵，”容钦笑了，“虽只是幼崽，却也有两三月大了，伤你……还是绰绰有余的。” 李月贞…… 有东易等人在，剩下的小猪崽们自然也是跑不了的。 庄户们齐心协力的将野猪搬到溪边处理，言语间，少不得的便聊到了附近村子都有传出野猪下山一事。 容钦微微皱眉，今日他田庄的老于头也过来报说近日屡遭猪害。 “宝儿，明日你乖乖在家呆着，我带人上山一趟。” “捉野猪吗？”李月贞看了看面露兴奋的众人，也笑道：“好，那我们在村里架好大锅等你们。 介时，咱们就办场野猪盛宴！” 她和容钦的两个庄子说大不大，但人口加在一起却也有好几百之数了。 所以还是需要好好筹划一番的。 专程围猎的人需要在天未明前摸黑进山，因而都是空着腹的。 她得让人在众人下山之前就将朝食备好，然后再一起搭把手准备全猪宴。 怕翌日清晨起不来，李月贞用罢晚饭后就拿着纸笔去厨房转了。 作者有话说：前头有宝宝反应“彘肉”容易让人联想到“人彘”，体验不好，所以就统一改成猪肉了哈！ 第338章 裴三 “今晚先将大猪的脊骨与筒骨剔出来熬汤，待明儿早晌他们回来，可以一人喝碗骨汤面润润肚子。” “浇头的话，便卤肉吧，将大猪除内脏外全都卤上。 对了，鸡蛋还多吗，都煮上吧！ 煮熟过凉水后剥壳，再投入卤肉锅里一起百煮入味。 素菜也要有，直接另起锅灶清水煮就行。 待明儿拉面煮熟捞出，直接浇骨汤即可。再在上头码放青菜，卤肉和卤蛋……” 吩咐完，她又看了看现有食材，香料今晚用过后，已经所剩无几了，列在明早的购物清单之上。 想吃糖醋里脊了，没有番茄酱的话，便用草莓熬酱代替好了，赶巧现在正是暖棚里草莓成熟的时节，列上。 既有猪大肠，又不缺乏人手，那肥肠臭豆腐就一定不能少了。 臭豆腐也列上…… 写了一堆清单后，见厅里灯光还亮着，想来是容钦还在和连如意、老于头等人议事。 她也懒得管了，回房洗洗睡。 只是，“公主姐姐还没睡吗，怎的到我这儿来了？” 五公主边嗑瓜子，边抬头示意了下床上。此时她的贴身婢女正在床上加铺被褥。 “晚点儿容铎会来，我那间房腾给他住，不过咱们姐妹俩今晚就得挤一挤了。” “好呀！”李月贞嘿嘿傻乐，有一起暖被窝的人了。“你们叫人给他去信了吗？” “嗯，明儿围猎我们一起过去，打算遇熊杀熊、遇虎灭虎，遇到狼群一个不留。给这片儿多挣些安稳。 你明日不必起的太早，能赶上我们回来之后一起用早膳就成。” “好。”李月贞乖巧点头，“对了，七哥还带人来吗，人多的话，我让灶房的明儿带人多煮点儿面。” “应该不多。”五公主沉吟一瞬，“不过他来的话，裴三应该也会过来。” “裴三？”净完面后，李月贞坐到床边褪去鞋袜，然后将脚舒舒服服的泡在了木盆里，“等下，您跟王家……那婚事没成的话，这中间没发生什么龃龉吧？” “王家？不不，在王家之前其实还有一个宋家。 母妃听闻宋太尉家的幼子宋六郎，龙章凤姿、学富五车，正是类属于傅愐之流。便欲有说合请旨之意。 只是我见父皇好似并不怎么高兴的样子便顺势退了。 至于王家……” 五公主起身拍了拍手，然后去门边的盆架上净手去了。 “王家是父皇的母族，本也不是外人。当日表叔进宫求婚，父皇并没有立时应他。 听说表叔走后没多久，裴老国公也递牌子赶去了御书房。 而平日里一向内敛少言的裴三……” 李月贞闻言眼前一亮，紧跟着五公主一起躺下道：“然后呢？” 五公主脸上一红，“……没有然后了，赶紧睡觉，大人的事情小孩子少打听……” 糖儿与五公主的贴身宫女忙起身掐灭了几根灯烛，只留了一盏夜灯。 只是屋里虽然暗了，李月贞的声音却依然回荡着： “我看过不少画本子，要不我来猜猜好了。他是不是将你堵在了尚书房附近的某个角落跟你表明心意了？” 五公主默默的拉起被子盖住了脸，“……快点把嘴闭上！” “就说一说嘛……” 窗外的明月不知何时挂上了树梢，而夜，还很长很长。 第339章 卤肉面 李月贞第二日醒来时辰时刚过，也没墨迹，直接就起床洗漱了。 毕竟此时一堆人还正饿着肚子在山中奔波，她得出去看看饭食备的如何了。 “姑娘！”糖儿高兴的进屋禀道：外头的桌椅都摆好了，昨晚做的卤菜也已经抬出去了，您要过去看一看吗？” “好！” 席面摆在了村子中心的大榕树附近，此时道上已经拾掇的整整齐齐。 桌椅碗筷全都是庄户们从各自家中搬出来的。 桌子两三张一拼。 碗筷则……一股脑的堆在了一处。 里头多是已经干透了的剩饭残渣，而从洗碗之人面不改色的表情来看，这显然早已是大家习以为常的事情。 李月贞忍不住扶额，果然不愧是光棍村，显见的平日里没有爱洗碗的。 不过有一点挺好，他们简单的清洗一下后，还知道往旁边的一口烧着热水的大锅里烫煮。 这倒是个十分可取的好习惯。 大锅是用石块随意搭垒的，比较矮，火是谁有空谁往里塞些柴。 一旁还有刘婶子家的两个小娃依偎在一起伸手烤火。 不远处则是一排早已支好的四口大灶。灶后众人摘菜的摘菜、和面的和面，皆忙的不亦乐乎。 瞧见李月贞来了，大家连忙丢下了手中活计起身见礼。 李月贞摆了摆手，“不必拘礼，面条下好以后你们就先吃，等那帮围猎的人回来了大家还有的忙！” “是是……” 交代完李月贞又四处转了转，让人采买的物品都已备妥。 想到烤乳猪的话，没两个时辰下不来。当即便交代众人架火串烤。 所以大家吃饭的时候好些人不做桌，直接端着碗三五成群的蹲在了烤架前边翻着小猪边取暖。 一名三四十岁的汉子捧着大碗看了又看，“想不到简简单单一碗面，竟还能做出这许多门道？” “可不是？劲劲道道不混汤，关键这汤，也忒香了。” “那是，也不看看这是什么汤，上面还飘着油花子呢瞧见了没？不过听说只是猪骨头熬的，没想到猪骨头也能熬汤？我上次煮的猪肉都没这么香……” “你懂什么，这汤都是用秘法熬的，还有这上头的大片卤肉、卤蛋，你用清水，能煮出这个味？ 这里头光是购买香料的钱都比你那肉要贵了……” “几位大哥……”这时后面一个已经闷头扒完了的汉子弱弱问了一句，“俺饭量大，敢问今儿吃面可有限制？” 闻声周围顿时一静。 然后…… 呼噜呼噜大口吃面的声响，立马此起彼伏。 他娘的，这么好吃的饭食捧在手里他们居然还有闲心侃大山，赶紧吃，再不吃一会儿全便宜隔壁村的庄户人了。 不过本着大家虽然不是一个庄子，但好歹也都是共同拼杀过的老战友了，还是谦虚礼让点吧，因而有人善意的提醒道： “最好多留些肚子，晌午还有全猪宴呢！那可是小郡主亲自拟的菜单。 郡主在厨艺上多有天赋你们可能不知道，但我们逐梦村里的人有幸尝过几回。 相信我，晌午的菜，绝对没有比着差的……” 话音刚落邻村的几个立马起身去盛饭了。 老子真是信了你的邪哟~ 你要说晌午还有一桌好饭，他们是信的，但你说没有比着差的…… 诓谁呢！ 这明明已经是天下第一等一的美妙滋味了。 “嗨？他们是不是不信我？？” “是的！”看着几人背影，大家赞同的点了点头，“无妨，很快就会信的！” 几位殿下住在这里，他们比较占优势，郡主做的吃食偶尔也会让人给村民派送一些，回头就让这帮憨货好生长长见识。 不过，“那个英俊小生是谁？瞧着倒是有些面生……” 装扮成普通庄户模样，正欲排队打饭的冥九闻言动作一僵。 第340章 来活了 只是当他转身回望时，却是仪态极其自然的朝几人笑了笑。 仿佛他原就是这里最为微不足道的其中一员似的。 所谓大隐隐于市，作为内行之人，冥九敢如此行事，自然也是做好了万全准备的。 这不，那边的西散已经看过来了。 有他在，不愁没人给自己善后。 不过几名汉子显然也只是随口一说，见冥九面无异色后，他们也就转移了话题，“别说，这天天呆在暖棚里还就是养人，你们有没有发现咱两个庄子的俊小伙越来越多了？” “那可不，我每回打水洗脸，都觉自己跟变了人似的，越看越年轻、越看越白了……” “少来，这话亏你说的出口。我就问你，你入冬以来洗过几回脸？” “可不是洗的次数少，所以才每次都能发现变化的么？” “哈哈哈……” 见汉子们已经扯起了闲篇，西散瞪了某人一眼后，上前给郡主打饭。 主子出门之前有交代，郡主醒来后让她早点用饭，不用等他们。 而西散是贵人的亲卫，看他上前盛饭，庄户们立马充满敬畏的将位置给让了出来。 西散不动声色的靠近某人道：“你做什么呢？” 斜睨了他一眼，冥九用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道：“明人不说暗话，老子想由暗转明！” “呵呵！”天都亮了，还做梦呢！ 抬手给冥九的碗里多加了些卤肉和卤蛋，西散颇为无语的道： “多吃点儿，吃饱了领起罚来才抗揍！” 不多时，有喧嚣的呼喊声从北边传来，众人立马不淡定了，纷纷加快了手中吃饭的动作。 这是收获的号角，他们来活了！ 只是当李月贞放下碗筷跟大家一起跑过去看时才知道，原来只是先头送猎物下山的人。 容钦他们的围猎行动还没有结束。 好嘛，早知道给他们带些吃的上山去了。 不过既然如此，她便让回来的人先去洗漱吃饭了。 而用罢朝食的则顺便接手了猎物，直接带到溪边处理。 如今手头既有了猎物，大家也就可以开始备宴了。 索性闲来无事，李月贞也跟着到溪边看了看，不过幸好她来了。 稍慢一步，那些猪大肠就被就地挖坑掩埋了。 她忙出声制止：“……只要清洗干净，大肠也可以是一道好菜。” 本以为还要费一番唇舌解释，没成想大家的接受能力还很强。 不过接受能力很强的都是逐梦村人也就是了。 他们似乎对李月贞的厨艺有种迷之自信。 见容钦庄子上的人满脸抗拒，还给他们举例子，“鸡内金大家都知晓的吧，治疗积食的良药。 不都是包屎的吗？ 这猪大肠说不得也是一味良药，要知道小郡主的外家可是医药世家……” 李月贞满脸黑线！ 不，你们想多了。 让人取草木灰来教大家怎么清洗后，那边肉也都已类分割清洗完毕，带回去装盆的装盆，装不下的就吊起来挂着，反正大冬天的也能久放。 就是这些数量都已足够吃了，后面再打回来可怎么办呀，灌香肠？ 南方有火腿，只是这腊肠还没有人做，不如明天再带着大家做一天腊肠好了。 这不也是妥妥的年货吗不是？ 忙又让果儿去通知大家将小肠也留着。 随着众人热火朝天的忙活，一道道美食也陆续出锅了。 第341章 归来 光五花肉就出了六道做法，分别为：红烧肉、回锅肉、脆皮五花、粉蒸肉、叉烧肉、梅菜扣肉！ 此外还有糖醋里脊、锅包肉、酱猪蹄、酱肘子、水煮肉片等…… 只是太阳都升老高了，怎么还不见他们的身影呢！ 李月贞有些不淡定了，来到外面刚准备找个先头下山人问问去向，就瞧见了五公主和裴三半蹲在烤乳猪前垂涎欲滴的模样。 “啧啧……”五公主叹息着摇了摇头，“真是太残忍了。还愣着干什么，赶紧给本公主切上一盘压压惊！” 李月贞…… “公主姐姐，你们什么时候回来的？他们呢？？” 从裴三手里接过筷子的五公主抬头道：“刚到，他们追着猎物进深山了，非要我和下来送猎物的人一起回来……” 李月贞一呆，“你们刚到？可送猎物的那些人早到了呀！” “我们……在下来之前又在山上转了转……” 李月贞：！！！ “感情你俩在山上……唔！” 连皮带肉的一块乳猪肉被五公主塞入了嘴里，李月贞只觉香脆极了。 不用她说，只从她那嘎嘣嘎脆的咀嚼声中，别人就已经被馋的受不住了。 见五公主随意夹了一块就要送入口，李月贞忙吩咐果儿道：“快去取碟糖来！” 裴三随即将手中还未用过的筷子递给了李月贞，自己则又起身拿了一双。 李月贞凑近五公主身边嘿嘿乐道：“别说，我忽然发现裴家三哥身上的优点还真挺多。谦逊有礼，又细心周到。” 怪不得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的，转头就能将公主姐姐的芳心虏获。 五公主嘴角微扬。 见果儿端着糖霜来了，忙问道：“这糖霜与烤乳猪，如何同食？” “蘸着吃就行，你们试试……” 五公主依言照做，裴三也夹起一块试了试，“好！皮脆、肉细、骨酥……” 五公主点了点头，“蘸糖更好吃，有种淡淡的奶香味……” 李月贞刚想说什么，忽见众人都朝后山望了过去。 她心有所感的转头一看，见正是剩下大部队凯旋归来了。 打头的就是容钦与七皇子。 李月贞下意识的观察了下他们的神态与步伐，见好似并没有什么大碍的样子。 应该都没有受伤。 只是在山中奔波，难免的会沾染不少枯叶泥土。 忙一路小跑了过去，“哥哥，此行可还顺利？有伤着吗，累不累？？” “无碍的！” 见不停的有留守村民迎出来接手猎物，容钦便护着李月贞往边上站了站，“用早膳了吗？” “嗯嗯，本来还准备了你们的那份，没成想，你们这一回来都可以直接开席了。” 说着话儿，她不经意间的转头往后一看，“天呐！你们还猎到熊了？” 既大且又壮硕，被人的用碗口粗的木桩给抬了回来 想来太重，好几人抬着都显吃力。 后面更有野鸡、野兔、獐子…… 当然最多的还是野猪。 七皇子…… 他难以置信的特意在李月贞跟前走了一个来回，“怎么，我这么大的人在这儿呢，你果真看不见？” 不行礼也就罢了，毕竟从小到大也没见她给自己行过几回，但直接无视的话，就过分了啊！ 第342章 自助模式 “嘿嘿嘿！”李月贞笑的那叫一个甜美热情，然后冷不防的屈膝唱了一句：“小女子不才，未能以礼相待~惹公子不满，公子莫怪~” 唱完也不理忽然定住了的两人，只施施然的站起身来翻了个白眼： “看不到怎么说，又不是外人。你们晓得的，我自来不习惯跟熟人行礼。 你瞧到我跟我家哥哥见过礼吗？” 七皇子…… 他说错了？ 不过，这丫头刚刚信手拈来的几句唱词倒很是入耳。 清了清嗓子，七皇子语气顿软的边走边念道着：“走了，忙活半晌又累又饿。你们都做了什么吃食？ 竟如此香甜！ 还没到山脚下就闻到了香味，可馋坏爷了……” 就知道他们铁定又乏又饿，于是在一行人洗漱换衣的时候。 李月贞当即命人将装着各色美味的大盆小盆都抬到了榕树下的长长大拼桌上。 而周边的单桌或者小拼桌中间则早已摆上了出自逐梦酒坊的大坛佳酿。 佳酿旁边又有一早从暖棚里摘来的草莓与西瓜等解腻爽口之物。 桌沿还摆了两排专门用来倒酒的大碗…… 没人敢让贵人久等，所以当容钦一行人焕然一新的出来时，庄户们早已跑到溪边囫囵洗完回来了。 容钦朝起身相迎的众人压了压手，“今日无须拘礼，都入座罢！” 话落，连如意忙扯开嗓子大声宣布道： “……托几位贵人的福，咱们两个庄子的人能有幸聚在一起吃最好吃的菜、品最美味的酒。 ……这菜，大家伙也都瞧到了，就在大榕树下摆着呢！ 因品类实在太多，而碗碟又十分有限。所以咱们今儿实行自助模式。 怎么个自助法呢，就是每个从那头取出一个盘子，一次排队去盛！ 想吃哪种盛哪种，想吃几样盛几样，吃完再盛！ 两个庄子原就都是自己人，所以咱大家伙儿只管大口喝酒，大块吃肉，咱们今儿酒菜管够，不醉不归！” 五公主与七皇子几人听完也觉新奇有趣的紧，遂起身凑热闹道：“走，咱们也去试试！” 经验丰富李月贞跟来到近前提醒道：“最好一样只夹一两筷，否则还没把喜欢的口味尝个遍，就吃不下了。” 众人听着有理，不过还是下意识的多加了些看起来很好吃的。 “……”早上吃完又添了满满一碗卤肉面的几个邻村人，抬头看了看前方正冒着热气的一堆美味吃食，又低头看了眼自己手中的碟子。 怎么办，已经装满了！ 呜呜呜！ 后悔早上吃那么多了。。 如今还不到晌午，他们肚子里实在是没多少地儿盛菜了。 可偏偏手中的碟子却一共只盛了两三样…… “要不咱们……”拼在一起吃？ “不是，你们做什么都跟我夹一样的菜呀？” 他们后面的人立马吸取教训的逐一加起…… 李月贞见大家出什么的都有，就是溜肥肠与非常臭豆腐没有人动…… 与自己果断添了半碟——帮容钦几人添的。 当他们端着盘子每人都认真选了几样回去时，东易已将烤乳猪切片码好了。 几人围坐一处吃着美食品小酒，那氛围、那味道，别提有多美了！ 作者有话说：今天跑了一天，只能暂时更一章了哈！ 第343章 躲什么 “你们不尝尝这个吗？” “那个是什么，怎么看起来怪怪的？” “‘回唐’臭豆腐！”肥肠俩字李月贞说的模糊，这帮人臭豆腐吃不吃都是两说，更逞论肥肠了。 可若不勇敢的迈出尝试这一步，又怎能遇见与众不同的美味呢？ 抬首让糖儿给她添碗饭，李月贞便直接夹了一块臭豆腐吃了，嗯……又辣又烫又香，口感层次丰富的很。 “快快，米饭！” 后劲太大，不就点米饭，跟本压制不住那股硬要往上反的火热。 “赶紧吃呀，都尝尝，不然待会儿凉了就不美了。” 五公主一言难尽的抿了抿嘴，一向爽利的她，这回却难得的没有抬手动筷。 她和裴三回来的早，所以她俩是知道里面的食材情况的。 那坛煨的臭臭的物什儿，不仅有臭豆腐，居然……还有肠？ 她忍不住伸手探了探小姑娘额头，也不发烧呀，怎么研究吃食，就研究的这般疯魔了呢？ 而不知内中详情的七皇子，却直接夹了一块肥肠送入了口中，期间还不忘关心李月贞，“怎么，可是冻着了，哪里不舒服吗？” “她应该没有哪里不舒服，”五公主一脸同情的看着七皇子，“倒是你，估摸一会儿哪哪都会不舒服……” “做什么一副阴阳怪气的样子，我招你惹你了？” 见七皇子辣的不停吸气，李月贞忙用公筷将自己没动过的一半米饭拨给他了。 七皇子一口米饭一口肠，吃的那叫一个不亦乐乎！ 太过瘾了，虽然味道闻着有点儿怪，但吃起来是真香。 “对了，这个是什么菜来的？” “‘回唐’臭豆腐呀！”李月贞拉下了容钦覆在她额头上的手，“没事的哥哥，我好着呢！” 容钦又不甚放心的仔细观察了会儿她的脸色，见一切如常，这才放下心来。 五公主与裴三立马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低头各自品起了手中的吃食。 梓阳都回答两回了，自己听不清赖谁？反正不能赖到裴三头上，裴三只是伴读，又不是他的奴才。 “等会儿，”都是一起长大的人，谁还不了解谁了？七皇子直觉就知这里头得有点什么事。 于是直接问李月贞道：“你刚刚说什么臭豆腐？别给爷含糊其辞，把嘴巴张开了说！” “……好，好的。”李月贞笑的心虚又讨好，“稍等……” 话落立马动作麻利的钻到了桌子底下，然后死死的抱住容钦小腿道： “就是肥肠嘛，猪大肠！不过绝对清洗的很干净，保证能吃！！” 七皇子…… 容钦与东易等人…… “你躲什么？”顿了一瞬后，七皇子语气竟出奇的平静，“很好吃啊，不就是肥肠吗？ 我们出外巡逻的时候，为照顾街头巷尾中那些阿婆的生意，经常吃的。 尤其拿来下酒最是地道。 若有那抗拒不敢吃的，必然会被当作孬种嘲笑。 怎么……” 七皇子见自己刚打开话匣子的时候容钦早已默默动起了筷子。 遂又将目标转移到五公主与裴三几人身上道： “难道你们觉得梓阳的厨艺还不如啊婆？” 被质疑的两人…… 再加上从桌子底下露出头来充满期待的眼睛直勾勾望着自己的小姑娘。 五公主骑虎难下的笑了笑，硬着头皮夹了一块送入口中，“嗯？唔！好吃……裴三你不来一些吗？” 第344章 再来一碗 裴三倒是吃的面无异色，吃还不忘“有福同享”的将盘里剩下的分给了东易几人。 李月贞…… 其实她很想说，公主姐姐您这样直接囫囵吞了不咀嚼，是尝不出味道的呢！ 幸好冬季天寒，不然那外温里烫臭豆腐一准儿要烫伤食道的。 还有裴三，你这样把别人全都拉下水来真的好吗？ 不对，第一个拉别人下水的好像是七皇子吧？ 果然，见大家全吃了，七皇子立马勾唇邪笑，然后站起身来小解去了。 街头巷尾有阿婆挑担售卖是真，他吃却是假。 那些腌臜之物，也就是他手下的市井小民爱好，他怎么可能会碰！ 一听说是猪肠做的他就有些接受不来。 虽然小东西做的棕红油亮又美味，但他一联想到阿婆担的那桶不仅没颜色，还白花花臭烘烘的……就忍不住犯呕！ 李月贞满脸黑线，算了！ 食物的口味是可以慢慢培养的，首先他们得从心里上接受了这种食材，才能真正直面它的口味。 虽说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喜欢分享是一回事，但强求的话，就又是另一回事了。 实在没甚必要。 尤其看着高大白净的容钦伸手夹肥肠的样子，怎么就越看越不搭呢！ 特有反差感，呵呵呵！ “好嘛，个人口味不同，我知晓你们一时半会儿的定然是吃不惯的，倒也不必勉强。” “不啊，这是好物，只是凉了会影响口感……”说着话儿，裴三直接起身去重新盛了一碗，因为他们这桌人少，碗筷自然也就富足了些。 “大家赶紧趁热尝尝！” 东易反应平平，倒是西散和北司筷子动的挺勤。 确实好物，裹着米饭一起吃，别提多下饭了。 五公主见他们吃的欢实，也忍不住鼓起勇气再试一回。 一回生二回熟，这一试还真让她给试出门道来了。 “嗯，嗯嗯……” 边吃边点头，实在太对味了，又辣又舒爽。只是人多碗小，她刚拈了一颗草莓压压满口的辛辣，再重新拾起筷子时……竟没了？ 意犹未尽的砸了砸嘴，“要不，再来一碗？” 可令她十分意外的是，原本还寂寂无闻的肥肠臭豆腐煲，此刻早已围满了也想跟着一试的庄户们。 贵人们都吃得，他们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只是这一围拢，不明情况的其他人也好奇的紧，纷纷在后面排起了长龙。 五公主立马不淡定了，“来人，快，再去给我们这桌盛一盘来……” 刚刚从茅房干呕回来的七皇子…… 他有些不可置信的来回看了看，疯了吧？？ 李月贞的盘子已光，她也起身去自助区盛菜去了。 红烧肉一块、粉蒸肉两块、叉烧肉三块…… 只是吃这些未免会腻，再来些酸甜口的糖醋里脊与锅包肉…… “这个又是什么？”五公主见李月贞吃糖醋里脊，她也夹了一根：“嗯？酸酸的甜甜的？” “好吃吗？”李月贞习惯了这个味道自然是喜爱的紧，就怕她们吃不惯。 “还行！” 见她只尝了一口就放下了，李月贞心说果然，“你吃这个吧！” 李月贞指了指锅包肉道：“虽然是一锅炸出来的里脊肉，也都是酸甜口的，但这个应该会更合你们的味口。” 第345章 拔丝山芋 锅包肉酸甜酥脆，但它的醋只是用来提香，并不像糖醋里脊般以酸甜为主。 所以大家第一次吃，就彻底爱上了这个味道。 倒是刘婶子家的小丫头六三妹，一直抱着一碗糖醋里脊不放手。 沾的满嘴红酱。 看来也是一个喜好甜食的。 于是李月贞食罢又亲自动手做了一份甜点——拔丝山芋。 话说芋头产量也不低呀，她前世还种过来着。 芋头是集观赏与食用为一体的植物。 所以她前世就是种在花盆里的。 听说它对温度要求比较高，所以春季种下后，她一直都是将花盆放在室内的。 芋头若是管理得当，其产量可不比红薯低呢！ 她家小哥哥不是正在掌管农事来着，他能为了陪自己健身而放下理想抱负只讨一个闲职。 自己自然也要尽力为他做些事情。 且如今既有暖棚，何不在边缘先埋些芋头试试？ 做拔丝山芋也很简单。 都是现成的锅灶，先将山芋洗净、切块、焯水。 然后捞出控水，水干撒入少许淀粉翻裹均匀，再下油锅炸…… 芋头熟后本就软糯，再加上复炸一回会使外表更加酥脆，真正是外酥里糯。 最后另起锅灶加两勺清水，五勺白糖，再撒入少许油，熬至金黄色，下入炸好的芋头翻炒均匀后，撒入熟芝麻即可。 拔丝山芋色泽金黄，糯外带着脆、香里占着甜，众人一起夹时，长长的糖丝瞬间朝四面八方拉去。 奇妙的紧！ 因而只不过眨眼工夫，拔丝山芋便被众人分食殆尽。 五公主餍足的揉了揉肚子，“梓阳这回是用什么食材做的，竟比以往的拔丝水果要好吃的多呢！” “山芋！”李月贞招手叫来一直坐在灶旁小杌子上用食的刘三妹道：“来来，坐到我们这边来！” 刘三妹脸上一红，顿时有些不知所措。她不敢去和一堆大人物一桌吃饭，尤其上面这么多大哥哥，看起来就很凶。 李月贞顺着她怯怯的目光朝七皇子与西散几人看去，“没事的，他们就看起来比较凶，其实很和善的，平时连一只蚂蚁都舍不得踩……” “噗——” 南尔与北司差点呛了，什么？原来西散在郡主眼里竟是个连蚂蚁都舍不得踩的杀手，嗬嗬嗬！ 不过在主子冷冷的望过来前，两人立马收敛住了。 刘婶子满脸堆笑的牵着小丫头往前走，“承蒙贵人看得起，还单给我们三丫头盛了一碗甜食……” 似糖这般金贵的物什儿，小郡主竟连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连舀四大勺。 且贵人们桌上也就只上了一盘，她丫头一个人竟得了一碗，这叫她如何能不感激。 李月贞对容钦等人解释道：“说来，咱今儿吃的这芋头，还是前些时候这小姑娘给我送来的呢！” 刘婶子笑道：“郡主心善，时常叫糖儿姑娘给孩子送吃食。这不过是她们兄妹几个秋来无事时在河边挖的野物，不值当什么……” 李月贞摇了摇头，“难得她拳拳一片心意。不过说来，咱们这边果真也有芋头的吗？” “是的郡主！”小丫头抬起头认真说道：“它的叶子跟荷叶很像，都可以摘来挡雨，还能兜水珠玩，有一头是尖尖的角……” 第346章 暖棚育苗 “对！”李月贞高兴的道：“外祖家的花池里就放了好些芋头盆景，株型优雅的紧。抽出来的叶片也很漂亮。 我还道是只有南方才有的呢，原来咱们北边也可以种呀！” “喜欢吗？”容钦周身萦绕着一缕清新而又温柔的气息，“待咱们山庄建成，也给你在水池里栽种一些……” “好呀！”李月贞不动声色的引导方向道：“也不知咱们庄子何时建好，不过倒是可以似给西瓜育苗那般，先在暖棚里育出苗后，再随时移栽过去……” 容钦心中微微一动，育苗？移栽？ 春种一粒粟，秋收万颗子。他曾听耿少辛等人言说，秋收后续种一茬小麦也是能够存活的。 不过秋种的话，却要等到来年五六月份才能收获。 但春种三月份就开始了，时间上根本错不开。 那，若是暖棚育苗呢？ 两头都省去一个月育苗时间，岂不可以尝试一下……一年两收？ 纵使淡然如容钦，一想到这种可能都忍不住心尖颤抖。 不说翻倍，哪怕只多收四成，便已经是造福天下了…… 一顿宴，从巳时末一直持续到了未时初。 酒是甘清露，烈度很高，所以临散之时醉倒的大有人在。 李月贞身子骨弱，所以容钦早先一步送她回去午休了。 裴三则扶着站立不稳的七皇子。 此时五公主正苦口婆心的劝着，“都这会子了不说歇歇，你纵使回京又能作何？早都下衙了呀！” “不……不是。”七皇子有些艰难的道：“调，调了，我执夜……” 他若是玩忽职守，二皇兄知晓定饶不了他。 五公主见相劝无果，也不浪费唇舌了，直接对裴三一摆手，“打晕，带走！” 裴三…… 他扶着七皇子晃晃悠悠的朝村里殿下们暂住的小院走去，口中还不忘哄道：“殿下当心，咱们这就回京了……” 见贵人们已经陆续散去，兄弟们也都喝的差不多了。连如意一个箭步踩到了椅子之上： “筑梦村的兄弟们就先歇在咱逐梦村里，大家伙都互相搀扶着些，晚上还有一顿饭呐……” 原本该猫冬的季节，因暖棚与猎物一事，竟忙活的出奇火热与充实。 翌日灌香肠，因人多力量大，还不到下晌功夫就处理的差不多了。 每家分了一些香肠和用剩下的猪骨猪头等物。 冬季方便贮存，届时都挂梁上即可。偶尔弄几根猪骨熬汤也能补补身子。 剩下的就都在李月贞这里了。 她打算回头再多买些猪肉做成烟熏肠与腊肠一起送年礼。 火腿肠的话，就直接交给明月坊。到时候跟零食一起放入店里卖年货。 接下来就是培育芋头苗了。 李月贞与容钦几人亲自上手，土里、水里都有试着培育。 水的话，是找来两根特粗的竹竿，凿开一面，注入水，不远处便什么放上一个芋头，以线绳固定。 土就简单多了，直接在暖棚边上种了一排，因摸不清出苗率，所以才种的多些。 李月贞暗搓搓的合计着，一个芋头能出好几根苗呢，到时候剩下的她正好让容钦单独开片田地种下。 第347章 除夕国宴(1) 介时产量如何，就有目共睹了。 时间总在忙忙碌碌之中，悄悄流逝。 知道李月贞需要个直营铺子售卖明月坊的出产。 容钦将贡院对面的铺子定给李月贞了，于是李月贞的明月坊，便在腊月十二那日开在了李月姝城南糖果铺子的隔壁。 此外，李彦霖在周边州县也开了几家分号，都在明月坊拿货。 如今的明月坊早已小有名气，又兼高端的包装与过硬的品质，销量上自是不成问题。 这日李月贞倚窗托腮望明月，也不知远在温州的外祖他们可好。 快过年了，希望她在明月坊打包的零食和香肠，他们会喜欢…… 果儿过来禀道：“姑娘，汤浴已经备好，您是否现在过去。” “好！” 糖儿也捧着换洗衣衫跟在后头道：“姑娘，再过几日就是宫中的除夕国宴了，您今年要去吗？” 李月贞：？？ “今年也办吗？” 她怎么记得去年好像刚刚办过似的，今年也有？ 其实大煊的除夕国宴，一般没有大事是不举行的。 都是以家宴为主。 “听说是有多国使臣联合来贺来着……” 李月贞点了点头，心说怪不得呢！ 但往年冬天她都是以身体缘故为推脱，连入宫进学都不带去的，自然也就不会参加什么劳什子复杂而又劳累的宫宴了。 至于今年…… 她好像是山也爬得，地也下得，再以身体为由推脱的话，就有些说不过去了哎！ “去吧，说起来我还没有参加过宫中的除夕晚宴，今次过去长长见识也好。” 于是年三十这天刚刚用罢昼食，李月贞便换上了一身郡主正装与家人一同进宫赴宴去了。 马车上听爹爹讲，这次不仅有北狄、西芜与大理，及诸周边小国使人入献朝贺，还多了一个东凛国。 而东凛的来历又与北狄颇有些渊源。不待李月贞细问，李彦青就仔细给女儿分解了起来。 原是前几年两北国大战后，北狄不仅没有讨到任何好处，还损失惨重。见大煊是块硬骨头，难啃的很，于是便将目光投向了西域之地。 隗霄倒是北狄难得一出的厉害人物，极其善战。只是在他征战西域以为北狄开疆扩土之时，不想内忧又起。 被发配到北狄东域苦寒之地的三王子反了，于会州自立为王，国号东凛。 “会州？”李月贞心里有些沉重，“北狄东域的苦寒之地吗，那薛家外祖被发配的极北苦寒之地又是哪儿，三王子反了，他们可有危险？” 李彦青赞赏的抚了抚女儿额头，“他们在宁州，属大煊疆域。不过因是边境之地，倒与北边的东凛相邻。 不过东凛如今正忙于北狄较劲，暂时还不敢朝大煊王朝的地界伸手。” “暂时？”李月贞正了正身子问自家老爹道：“那北狄与东凛，到底是属于两国交战，还是……内战？” “已经确立是两个国家了，自然当属两国之战！” 李月贞眼前一亮，“那咱大煊岂不是可以打他们了？” “哦？”李彦青绕有兴趣的问自家女儿道：“我儿与为父说说，你要打谁，又因何而打？” 第348章 除夕国宴(2) “自然是打东凛。至于北狄嘛，大家都是朋友，人家不是还有年年给咱大煊进贡来着。 而且如今东凛既已叛出北狄，也自然是……谁打下来归谁。 不然他们两国统一后，北国疆域必然空前壮大。难保不会狼子野心的再次盯上大煊。” 不是李月贞阴谋论，而是上辈子熟读历史的她知道，女真族原先不就是辽朝的藩属吗？ 后来却直接吞并了辽国，又于两年后一举灭了北宋！！ “女儿听隗霄说过，西北之地环境恶劣，牧民饿死冻死都是常态。 好战是他们天生就长在血液里的习性，只把征战当做为填饱肚子而上山打猎般天经地义。 且古语有云，‘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与其等着北国发难，不如咱们防患于未然呀！” 这世的历史是在五代十国后期拐了个弯也好，亦或者本就是一个平行空间也罢！ 但不论如何，历史总是惊人相似的。如今东凛、北狄、大煊，不就是与前世的金、辽、北宋，十分相似的局势吗？ 只不过不同的是太祖建国以后并没有“杯酒释兵权”，以至于李月贞总在怀疑，太祖他到底是不是一位穿越前辈？ 难道他不是宁愿让后代子孙寝食难安，也要留着蒋家军防御北狄的吗？ 如此，至少可以有效避过似“靖康之耻”那般，连皇族都沦为了阶下囚任人凌辱的惨痛结局。 还有太祖的许多言行与政策…… “……宝儿？” “嗯？”李月贞回神，“爹爹，您刚刚说什么” 李彦青失笑的摇了摇头，“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额…… 李月贞心思一转，忙开口应道：“就是我们庄子上的那些退役兵士，您去过西北，也当知晓战争有多残酷，所以为了大煊百姓的安居乐业，咱们是不是要早作打算呀？” “哈哈哈！”李彦青欣慰无比，他的小闺女啊，善良，而不盲目。柔弱，却不软弱。 叫他如何能不喜爱。 不愧是在尚书房受皇家教养的。眼界就是非同凡响。 “这些都是大人的事，你们小孩子就只管吃好、喝好、玩好，虽然你如今的身子骨强健了不少。 但也需注意保暖别着凉着了知道吗？席间若是乏了、困了、冷了，尽管回挽月阁里先歇着，明儿早上再出宫不迟……” “好的爹爹……” 这次国宴依然摆在了集英殿。与她多年前参加过的那次一样，不过这回又有不同——不仅回廊摆上了案几，就连院子里都依序安排上了。 可见参与人数之众。 李月贞跟着祖母与娘亲一起入了侧殿，此时德妃与贵妃等人还没到来。 倒是王公贵族的女眷已经到了不少。 虽然伯爵与公、候都属超品，但就级别与位次而言，候在伯之上，公为最高。 所以李月贞与温氏等人进来以后，还是要跟在座的公候夫人见礼的。 并且在宫人的安排下，坐在了她们下首。 只是，斜对面那两位姑娘，你说你们说悄悄话就说悄悄话呗，干嘛老是盯着她瞧啊！ 你俩这样，就很容易让人误会你们是在编排谁哎！ 温氏自然也注意到了，虽不知这惠家的女儿为何在这种场合如此不知礼数，但还是微微侧颜给女儿分说道： 个子矮一些的是惠家二房的七姑娘，先仁安皇后亲侄女。 她旁边那位是怀柔公主的女儿长乐县主，惠家的十三姑娘。 “哦~”明白了，容钦表妹！ 怎么个意思，瞧这充满敌意的小神态，明显是对她有些不满啊，亦或者是……对容钦有意？ 第349章 除夕国宴(3) “德妃娘娘到——” “贵妃娘娘到——” 唱名声接连响起，李月贞下意识的抬头望去。 只见几位娘娘俱是一袭绣五彩鹞雉的深青袆衣、红罗领，蔽膝随裳色。 头饰上也是装饰以九翚，并两侧皆对称延展有珠络垂缀的点翠礼冠。 虽是庄严而又端肃的正统朝服，却也不失婉约淡雅。 众人起身见礼！ “都坐罢！” 德妃娘娘宽袖轻摆，语气温润。虽看起来宽厚柔和，但却自有一股无形的气势居于眉宇之间，直叫人不敢放肆。 而一旁的将贵妃，远山含黛细长眉，杏眼微敛，浓密的睫毛在眼睑下投出一片阴影，带着抹盛气凌人的倨傲。 与笑起来带有眼角细纹的德妃相比，倒是不见岁月在她身上留下任何印记。 虽不发一言，却也让众人不敢忽视。 德妃说了几句场面话，又告诫众人因外邦使臣来访，大家还需举止得体、禁言慎行，莫要丢了国体颜面。 末了才道： “……眼看国宴还要再过上些时刻，咱们就先在这偏殿里说会子话罢！” 赶巧此时五公主也来了，简单朝上首福了一礼后，便拉着李月贞到一旁说小话去了。 “梓阳，咱们今晚坐一起呀！” “好啊！”李月贞自然没有意义，她长大了，早已到了避嫌的年纪。 所以在正式场合，她就不能似小时候那般被容钦带着坐了。 好在还可以和五公主作伴，倒也不至于孤单冷清。 见女儿言笑晏晏，蒋贵妃这才展露了些儿笑颜对老夫人道：“老人家近来可好！” 老夫人忙站起身子微微欠身道：“有劳娘娘挂怀，臣妇一切都安好！” 蒋贵妃正起身姿，伸手虚抬道：“伯夫人不必多礼。梓阳这孩子，也算是我们看着长大的了。 知礼懂事，又一向与嘉和交好，因而本宫对李家的教养之道很是折服。 老夫人展颜堆笑，“娘娘过誉了。” 李家的嫡长孙女刚刚嫁入魏家，德妃自然也不会任由贵妃一人与李家套近乎。 当下也跟着赞道： “伯夫人自谦了，李家女儿的好教养，早已享誉京城。只说眼前这个，别的不论，就说梓阳这孩子往那儿端端正正的一站，就可人疼的紧。” 一向对立的两位娘娘都同时开口夸一人了，底下人自是没有不应和的。 “说的是。梓阳郡主之名我早有耳闻。如今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惠七娘忍不住绞紧了帕子，她姑姑在世之时，这样的场合哪有上头那两个女人说话的份。 还有那个梓阳郡主，明明自己才是那个经常被姑姑接进宫中小住，自幼便与表哥青梅竹马之人啊！ 若姑姑尚且在世，与表哥订婚的必然只会是惠家的女儿，是自己！ 她又何德何能？ 不过一个风一吹就倒的病秧子罢了，还是副惯会讨巧卖乖的狐媚子脸。 如何能配的上表哥，又怎配入读于尚书房与他朝夕相处？ 一想到这儿，惠七娘就忍不住胸口起伏。再想到刚刚十三妹妹告诉自己的事儿…… 她咬紧牙关压了又压，这才将一腔妒意沉至心底，转而含笑上前两步道： “梓阳郡主确实好模样，我等远不及也！听闻晋王表哥为了你的身子康健，还专门跟陛下讨了一个闲职呢！” 此言一出，室内顿时落针可闻。 第350章 除夕国宴(4) 温氏心中一凛，这惠家的女儿，竟当着她们的面儿，明目张胆的将宝儿往风口浪尖上推！ 能来参与国宴的，不是有诰命头衔，便是有品级在身。 且不论有诰命头衔的妇人，只说在座的闺阁女子，能有品阶的，无不是皇亲贵族中嫡出之女，是郡主、县主，甚至公主之流。 惠氏女踩着她们来赞扬宝儿，到底安的什么虎狼之心？ 还有晋王之事，她就差没明言自己女儿是个带累殿下不上进的祸害了。 老夫人脸色也不好看，刚刚还一片祥和的氛围，瞬间变得暗潮汹涌—— 在场的女子，无不似有若无的朝贞丫头投去了或好奇、或挑剔、或不服气的目光。 连命妇们，也都在沉默中带了些审视。 就在老夫人刚想开口为孙女分辨几句时，耳边却传来了孙女儿那温软动听的嗓音。 “惠家七姑娘谬赞了，只是各花入各眼，惠姑娘的观点并不能代表所有人，还请姑娘慎言！ 再者，民间有句谚语，‘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晋王殿下要做什么事情，那都是他的选择，你我无权置喙。 怎么，难道惠姑娘你就笃定殿下不能在你所认为的闲职上做出一番建树吗？ 还是，你跟本看不起领了闲职之人？” 老夫人心中顿时一松。 她孙女儿，比她能耐！ 不仅能在不动声色间将攻击化散于无形，还能信口拈来的反将一军。 呵呵呵，好，好！她年轻的时候，若也能有这么个口才与机灵劲儿。又如何会在丁氏手中吃了这么多年闷亏。 不过惠七娘就没那么松快了，她脸色苍白的立马矢口否认道：“我没有！” 王公贵族中人领闲职者不在少数，她怎敢如此…… 惠七气的咬牙切齿，这个梓阳郡主，着实可恶！ 她说话又快又清晰，使得人反应过来时她早已分说完毕，拦都来不及拦。 关键条理清晰，还能让人一听就懂。 “我……” “咚、咚——”这时有钟鸣之声从四面八方传了过来…… 紧接着又有金声玉振、八音俱全的中和韶乐，在集英殿两侧廊下奏响…… 众人同时站了起来，国宴开始了！ 移步之前，德妃娘娘收起笑容再次认真严肃的强调了几句： “此次国宴非同小可，不论你有什么小心思，出了这道门后，都给本宫收好！否则若出了任何差池，本宫决不轻饶！” 话落目光还意有所指的在惠七娘身上停留了一瞬。 入宫数十载，惠七的那些姑娘间的小伎俩，早都是她们玩剩下的了，自然一眼便能看穿。 哼，不知天高地厚！ 这次的国宴规定只二品以上官员及家眷可入大殿，所以李月贞到的时候，发现这次格局又有不同。 大殿中央是鹅黄底色绘典雅着深青纹样的毡毯。毡毯两侧只均匀的列了四排席位。 精致而又严谨。 而上方平台的单人或者双人香几，则统一换上了可供四到五人同用的长几。 正好一个使团一张桌案。 相应的，李月贞也和五公主六公主同坐了一张。 而令所有人都意外的是，这回案上不止有鲜花，还有西瓜草莓等反季节的水果。 且西瓜还是雕了花，摆了造型的。 直引得各国使臣大呼神迹…… 第351章 除夕国宴(5) 而令他们更大跌眼镜的还在后头…… “陛下驾到——” 群臣立马起身朝永昌帝行跪拜大礼。 期间为宣扬国威，不论平日里是慵懒散漫的、还是年老体弱的，无须提醒，皆心照不宣的同时打起了十二万分精神唱说祝辞。 声音那叫一个整齐洪亮，状态那叫一个精神饱满——极富感染力！ 连李月贞都跟着庄严肃穆起来，更别提那些自边陲而来的小国使者了。 而令所有外国使团震惊的还在后头，自大煊陛下一番迎新贺辞落毕，众人共同举起第一盏御酒仰头畅饮。 然后…… “咳咳……” 这是什么酒，竟然如此之烈？？ 大煊莫不是斥以百年佳酿相待？ 按理大煊的第一盏劝酒菜都是看菜，而使臣的行为举止从踏入大煊起，代表的就不是他们自己了，而是他们背后一国的颜面。 一般……是不会让自己出差子的。 但咳都咳了，也不只一国两国如此，法不责众嘛！ 可嗓子火辣，稍微吃上两口压一压总是无伤大雅的吧！ 只是这果盘雕的也太精致了，各个部位都恰到好处，一时竟没有他们下手的余地。 就……拈一个果塔里其貌不扬的小坚果吧！ 只是这一吃，不得了了，这小坚果竟然如此可口，关键吃一个不仅没有压下火辣，还将馋虫给勾了出来。 稳住，忘了它的味道，忘了它，忘了它，忘了它…… 在使臣的自我催眠之中，终于迎来了第二盏御酒。 大家同时松了口气，酒是极品佳酿，菜也终于是可以入口的正菜了。 且有了心里准备，这回定要在防止被呛的前提下，好好品酒，认真尝菜。 只是…… “咳咳……”这回倒不是因烈生呛了，而是惊讶的，“竟与上一盏的口感完全不同？” 一旁伺候的宫人闻言，忙细心周到的解释道：“今次之宴，御酒九盏，各有不同……” 使臣听完不由震撼，如此醇香浓郁的酒，竟然还不止一个口味？ 可见大煊底蕴之厚！ 第二盏酒下肚，两道菜也摆换上了。 这时宫人又介绍道： “酒至二巡，从以两肴，是为一冷一热。冷碟名为‘冰花熏鲍’，热碟名为‘银丝虾球’，还请使者慢用……” 而对面的李月贞几人也在品菜，五公主提起筷子问李月贞道： “梓阳……我记得这次国宴父皇有派张膳食回来帮厨的吧，这几道菜是不是他跟你讨的？” “嗯嗯。” 李月贞夹起一块冰花蘸了蘸酱汁吃了，唔，不错，既薄脆又有味。 咽下满口馨香后，李月贞抽空问五公主道：“怎么？” 五公主…… “你还好意思问怎么，”她倾近李月贞后，放轻了声音道：“你这一碟冰花熏鲍，是按人数来的？” 一人只能吃一口！！ 她这刚打开了味蕾就……没了。 “对呀！”李月贞邀功般的乐呵道：“如何，咱这摆盘美吧？” 冰花熏鲍主要由三部分组成。 首先，冰花是用一半面粉一半淀粉和成面糊后，舀上一勺浇到刷过油的平底锅上。 然后再用勺子底端猛的拍击几下，其溅射嘭落的面糊形状自然而又艺术。 待煎熟以后，就是又薄又脆的冰花了。 其次，熏鲍是先将鲍鱼腌渍入味，而后挂炉大火烘烤…… 最后将冰花挑入于盘中，再在冰花的击打处叠摆上鲍鱼，淋上秘制酱汁即可。 每桌有几人，就叠加几个！ “公主姐姐，我听说今晚的宴席是每斟一盏酒，多加一道肴。 所以咱这头菜，只把美观与口味做足就成，否则若是份量多了，后面的岂不就吃不动了？ 也浪费不是？” 第352章 除夕国宴(6) “再者，让食客品之欲罢不能，他们以后才会心心念念的嘛！” 几年前那场国宴份量倒足，她还很是用心的跟御厨提点了好几道菜。 可结果呢！ 隗霄那帮混蛋这头吃完，那头就把她当人质给掳了…… ！！！！ 只是不知道这回酒过三巡后，殿里又会上演怎样的精彩博弈。 很快，第三盏酒的劝酒菜也上了。 酸菜鱼、酥股鸡、梅菜扣肉…… 对各国使臣来说，口味依然绝美无比。唯一的遗憾就是份量若能再多上一些就好了。 不过有百年佳酿镇场，大家也只会把关注点往大煊的高格调上想。 而令他们窃喜的是，宫人们来回只撤换案几上的菜品，并没有挪动瓜果点心。 那么是不是说，这西瓜、草莓和坚果，都不是看菜了？ 应该可以吃吧！ 最先动手的是北狄与东凛，他们性子一向狂野豪放，有美味多汁的西瓜摆在眼前，想让其顾及世俗礼仪，很难。 这是多国对他们的第一印象，其实这回还真是冤枉人家了。 上回过来的北狄使臣跟着李月贞和容钦卷过京酱肉丝。 这次看到李月贞拿起竹制水果叉，取了一块西瓜吃了，立马有样学样。 原来是可以吃的啊，早说嘛！ 既然有人带头了，其他使者自然纷纷效仿。 唔……清爽！ 一屋子人，再加上炭火，以及先头用了好些麻、辣、鲜、香的吃食，这一口冰凉下肚，简直不要太美！ 永昌帝也放下了手中杯盏： “……地域不同，饮食习惯亦会有所差异。若有不周之处，还请远方来客多多担待。” 呵呵呵，暖棚蔬菜长脸了， 众使臣连忙颔首致谢：“大煊以百年佳酿款之，以珍奇异果接待，如此厚情盛意，我等铭感五内……” “哈哈哈……” 永昌帝开怀大笑！ 群臣也将腰杆挺的更直了。 可不是珍奇异果么，试问连麦菽都种不出来的凛冬寒季，除了大煊，谁还能弄出如此甜美的瓜果。 一番极其漂亮的场面话后，北狄使臣辛堃率先笑道： “素闻南朝物产丰富，人杰地灵。敝人手里恰巧有一好对，想拿出来与大煊众文人墨客讨教讨教。” “哦？”永昌帝也颇感兴趣的道了声，“愿闻其详！” 只是说话时，目光似有深意般，在辛堃身上多停留了一瞬。 辛堃有礼的笑了笑，拱手道：“那辛某，就献丑了。这上联便是，‘三光日月星’（出自辽使）。” 群臣低头略一思索，欸？ 不对呀，上联一个“三”字，后面正好跟着三样对应事物。 那下联呢，在不能与“三”重复的情况下，不论对“四”，还是“二”，下联都没法保持相同字数。 这可如何是好？ 永昌帝眯了眯眼，而后端起一旁的茶盏喝了一口，梓阳那丫头弄出来的酒太烈，他需时刻保持清醒，才好应对接下来的任何突发状况。 李月贞就纳闷了，看大家的神色，好似北狄使臣有意刁难的样子。 但北狄如今正与东凛酣战，隗霄又视大煊为盟友，至少在这个节骨眼上，他们纵使不来大煊寻求支援，也不应该刻意得罪的呀？ 疑惑的李月贞不禁转头问两位公主道：“这题很难吗？” 由于陷入沉思的大殿里一片寂静，所以李月贞的这句话甫一出口，周遭之人立马抬起了头来。 五公主嘴角抽了抽，难不难的她不知道，反正她对不出来。 李月贞话落，眼神不经意间的扫到桌中杯盏，于是不甚确定的脱口道：“一盘鱼虾蟹？” 第353章 除夕国宴(7) 紧接着，李月贞将身姿往后撤了撤，又道：“一桌杯碗碟？” 咦，对呀！五公主顿时眼前一亮，是她把关注点放错位置了，原来第二个字才是突破口。 李月贞点头朝她比了个心。 两人嘻笑着又各自连说了几个。 好似完全没注意辛堃与周遭之人那无比惊骇的神色！ ……为什么会这样？ 这明明是个难得一见的绝对啊，就这样就被两个女娃娃玩也似的给破了？ 然而，那俩女娃的话还没有完。 只听五公主道：“咱说归说，却也不知工整与否……” “是呢！”李月贞煞有介事的点了点头，“毕竟咱只是以学插花女红为主的小孩子，这种事情还是交给大人好了！” 连五公主都有思路了，她想，这对群臣来说应该已经不是难事。 至少，她对自家那学富五车的老爹就很有信心。 辛堃…… 众人…… 永昌帝借着低头撇去盏中浮沫的功夫，掩去了嘴角的笑意。 大煊乃礼仪之邦，他又是一国之君，形象不能毁！ 相较于永昌帝的沉稳，一向冷傲的蒋贵妃却发自内心的笑了。 几位皇子亦是敛眸勾唇。 永昌帝伸出扣着茶盖的右手朝前划出了一个弧度：“诸爱卿可还有何良对？” “半钗朱紫翠！” “一曲琴弦笙！” 先前是他们着相了，幸而梓阳郡主心思灵巧，当即便打开了其中关窍。 辛堃脸色越来越难看，原本他哈哈一笑，只来句南朝果然人才辈出也就罢了，皆大欢喜！ 可他偏偏皱起眉头，勉强道：“倒也算是对上了吧，只是略有些牵强。 ‘三光日月星’，前头有个‘三’，后头正好有‘日月星’三字与其对应。 贵国若要对的工整，还需后头的字，与前头一致才是。” “轰——” 大殿里的众人立时窃窃私语起来！ 尤其是其他几国使者，他们原本也是听闻北狄已经分裂为两国了。此次又都要派使臣前来大煊贺旦！ 所以才跟过来观察一下局势。 其实他们才是这次国宴的旁观者，也应当是最为轻松的一次出使任务。 只需冷眼静待，最终是北狄能得南煊支援打东凛呢，还是东凛获得支援打北狄！ 不过北狄必然是占上风的。 一是它原就是每年给南朝上贡的盟国，二是东凛王当初可是打着驱除大煊傀儡的名号反的。 直言隗霄是南朝保的，又心甘情愿的给南朝上贡，日后是损己肥煊，还是直接对大煊称臣都未可知。 更是以一句：“咱们铮铮傲骨的北国勇士，如何甘心对南朝那帮雏鸟软下了骨头。”而策反了不少臣士。 但，今日这是什么情况，北狄使臣怎么还朝南煊发难了呢？ 不仅他国贺旦使臣疑惑，殿里大煊的文武百官亦是百思不得其解。 不过他们更多的确实气愤！ 明明对仗工整，他咋还强词夺理上了？ 若后面的字真与前面对等，那岂不是，一盏……酒？两张桌椅？四季春夏秋冬？五行金木水火土？ 无论怎么对都没法与上联的“三光日月星”保持字数一致呀，这不是找茬吗不是！ 七皇子当场就要发飙，不过被五皇子与容钦给拦下了。 五公主也是个暴脾气，只不过还没等她开口讽刺，就听永昌帝波澜不惊的问：“不知辛使这是何意？” 辛堃故作不解，“大煊皇帝为何有些一问？” 第354章 除夕国宴(8) 顿了顿，似是刚反应过来般，猛地扬起下巴似轻蔑、又似愤慨的道： “辛某对南朝的文学造诣一向崇敬有加，怎料南朝却只是金玉其外的，答不出来就给辛某扣个胡搅蛮缠的帽子？” 那脸红脖子粗的模样，像极了一心钻研学术时，不小心钻了牛角尖的书呆子！ 他身旁一同前来的本国使臣也回过神了，忙拉住辛堃低声斥道：“你这是干什么，你疯了？你忘了咱们过来是干什么的吗？” “自然记得！”辛堃边应边趁着拉扯的功夫，将戒指里的药粉投入到了同僚与自己的杯盏之中。“不过这是两码事！” “你……”同僚也被他这副胡搅蛮缠的样子给气到了。 但他一时又毫无办法，总不能当多国使臣的面儿，承认自己人胡搅蛮缠吧！ 辛堃垂下眼眸，他确实是胡搅蛮缠了，他所谓的连红脖子粗，也有一半是被自己羞的。 其实南朝之人对的已经很是工整了，否则，如何挑起事端来破坏两国联盟。 他家乡的妻儿老小，可还都在二王子，不，都在东凛王的手上握着！ 而他所做的这些还只是刚刚开始。 按照他的规则，南朝之人必然是答不出来的，恼羞成怒之下，就是要了北狄使臣的性命也是有动机的。 还是当着多国使臣的面儿！ 介时他只一口咬定是大煊所为就行，就算隗霄不信又如何，纵使他有心与大煊合力攻打东凛，北狄的臣子与百姓也不会答应。 如此，东凛才能获得喘息之机。 大煊群臣握紧了拳头，歪理邪说！ 正在双方僵持的时候，李彦青彬彬有礼的起身对永昌帝揖了一礼，“臣有一对，可按辛大人特定的规则来解此联！” “哈哈哈！” 众人都被他那言语中的特定俩字给逗笑了。 可不是辛堃自己特定的规则吗？ 不过李彦青起身来答，大家还是蛮期待的。他本就是榜眼出身，又在翰林院入职多年，他说有，就必然不会差！ “哦？”永昌帝暗自松了口气，笑道：“爱卿尽管道来！” “是！”拱手应完，李彦青又转身对辛堃道：“四诗风雅颂！（苏轼）” “……妙啊！” 众人纷纷赞叹的道： “‘四诗’后面虽然只有‘风、雅、颂’三字，但《诗经》中‘雅’是包括‘大雅’和‘小雅’的……” 永昌帝自然也是不吝赞叹，末了又问辛堃道：“辛使以为如何？” 辛堃脸色发白，形势已经摆在眼前，容不得他再次说不。 眼角余光瞄了眼右下方的东凛使团后，只得悻悻的拱手道了声：“辛某佩服！” 七皇子端了杯盏起身道：“我们中原有句话，叫‘来而不往非礼也’！我这也有一题，考虑到辛大人理解能力有限，就不出深奥的了，只三岁妇孺皆知的即可，不知辛大人可敢接下？” “你……”辛堃这回是真的脸红脖子粗了，“你竟然如此羞辱他国来使？” “欸？”七皇子见父皇并没有喝退自己，就连最近管他管的很严的二皇兄都一副含笑静待的模样，顿时底气更足了。 “我说的明明是事实哎，怎么能叫羞辱呢！你理解能力真没问题？” 七皇子左手拖右肘，右手则伸出修长的食指蹭了蹭鼻尖，“那这样吧，你若真能答出我的问题，我便收回方才的话，并真心诚意的与你道歉如何？” 辛堃衣袖一甩，“尽管道来便是！” 毕竟他是真的尊崇中原文学之事，且自幼熟读四书五经！ 他就不信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子还能难得倒他。 “咳……”七皇子清了清嗓子后，铿锵有力的问道：“请问你的左耳，长的最像什么？” 第355章 除夕国宴(9) 长的最像什么？ 没经过脑筋急转弯洗礼的人，思索这种问题一般都是不得其法的。 辛堃自然也不例外。 李月贞忍住尿意等啊等……等啊等……算了！宫里如厕的步骤忒讲（繁）究（琐），不能憋！ 于是她轻手轻脚的屈膝半起道：“两位公主姐姐先坐，我去去就回。” “欸？”五公主忙叫住了她，“可是要去檀房，我陪你一起过去吧！” “别别，”李月贞以眼神示意辛堃的方向道：“待会儿我错过的热闹还要劳烦公主姐姐给我讲一讲呢！” “好，那你便快些过去罢！”话落又叫贴身宫女跟着伺候了。 而上檀房之所以繁琐，一是进去要脱鞋，二是外衣也要脱下挂在净竿上。 下面则有带着银篦子的小炭炉，炭炉旁边又有洁手架，架上延展而出的特制的叶托上，还置了焚着檀香的三足青白釉香瓷罩金质镂空雕花小香炉。 李月贞火速解决完问题后，又在宫女的帮助下，净手、着衣、穿鞋子。 随然檀房每日都被人擦拭的干干净净，就算洁白的袜子走完一遭仍然纤尘不染，但她多少还是有些不太习惯。 所以往日里都是糖儿或果儿带着她自制的室内拖鞋来的。 今日事急从权，也这能这样了。 从檀房回去后，李月贞还没进殿呢，就听到了一阵喧嚣嘈杂的声音。 这时容钦身边的小喜子快步迎出来道： “郡主，刚刚殿里出了点乱子，殿下命奴才先带您回挽月阁休息。” 李月贞一惊，“出什么事了？” 说话的功夫，李月贞依然脚步不停的往过走，爹娘他们还在里头！ “郡主，郡主勿忧……”小喜子忙拦住了她，“不过是北狄使臣那出了点儿岔子。宴席暂且无法正常进行罢了！ 将您先送回去，也是李大人的意思……” 李月贞身后的小宫女也有些急了，“郡主，那奴婢……” “嗯！”李月贞点头道：“你快些进去看顾公主姐姐罢！” 真没想到，出来时好好的，回不去了…… 算了，她也不会什么功夫，如果帮不上忙，就别进去添乱了。 只是，就在李月贞刚转身要回时，忽然见到一个好似捧着羹汤的宫女残影朝她身上扑了过来。 卧槽！她本能的抬袖抵挡…… “啊——” “砰——” 待李月贞回过神时，只见眼前立了一个身穿黑衣的高大身影。 小喜子吓得魂都飞了，“郡主您没事吧？” 殿下让自己出来互送郡主，可他却眼睁睁的看着郡主差点毁容！ “没事……” 李月贞从高大黑影旁边绕了出来。 只见那名朝她扑来的宫女已经瑟瑟发抖的匍匐在了地上。只嘴里不停的嗫嚅着：“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而不远处，正是一片还冒着腾腾热气的汤汁碎盏！ 再看黑影，身上也糊了不少残羹！ 李月贞这才意识到是眼前之人救了自己，忙担心的道：“你怎么样，快……今天好像是我大舅舅当值，咱们快去太医院里看看……” 冥九弯腰拱手道：“小人无碍，郡主无须挂怀……” 方才郡主与小喜子说话时，惠姑娘也趁乱出来了。 还在走到郡主旁边时心脚下一滑，撞到了配送膳食的宫女身上。 他只来的及踢翻汤盏，但是溅落出来的羹汤却是依然直奔郡主脸门而去。 男女有别，在大庭广众之下拉开郡主，未免于郡主名声有碍。 他……嘿嘿，也只好以身犯险了。 作者有话说：冥九要转正啦~ 宴席上发生的事，会在稍后的章节里交代的哈！ 第356章 传太医 放心不下的容钦出来看到这番情景，心里顿时一沉。 到底发生了何事，竟连冥九都出面了。 “宝儿！” 惠七娘一见自家表哥来了，立马又是依赖又是委屈的上前哭诉道：“表哥，都是欣儿不好。欣儿明知天色昏暗，却没谨慎脚下。 不仅伤了自己，还不小心碰倒了宫女差点儿伤到梓阳郡主。” 容钦皱眉问小喜子道：“到底怎么回事？” 小喜子如实诉说，末了又道：“……若不是这位壮士，郡主恐怕就……伤到脸了。” 容钦脸色一寒，“宝儿……” “没事的哥哥，我，嘶……”李月贞被容钦碰到的胳膊上猛地一疼。 其实刚刚也只是有点隐隐作痛。有被泼了一身的黑衣大哥在前，她也没有把胳膊当一回事。 不料这一碰还真挺疼。 疼就要说出来嘛，人家始作俑者都委屈上了，没道理她一个受害者还要忍着！ 不过她都这么疼了，那这黑衣大哥得烫成什么样子？ 想到这儿，李月贞立马不淡定了，“哥哥，我这点小伤不足挂齿，您还是快让人带这位大哥去太医院里看一看吧，多亏他帮我挡了一劫，否则……” 李月贞想想也是心有余悸！ 看着她明明是一副苍白柔弱的可怜模样，却依然故作坚强安慰自己，容钦只觉更心疼了。 轻轻掀开袖角，当容钦看到上面的一片红肿时，瞳孔立马猛地一缩。 “快，传太医！” “别，”李月贞忙出声制止，“还是我们到太医院跑一趟吧，还有这位大哥，正好一起过去看看。” “好！” “表哥！”惠欣泪眼婆娑的叫住了容钦，“欣儿……” 容钦顿足，“你若无事就先回罢！” 惠欣不甘心的上前几步，“表哥，欣儿也伤着了呀，而且殿里刚生事端，这位壮士就出现了。 瞧他的样子既不像侍卫又不像使臣，也不知他从何而来，又为何会奋不顾身的救下郡主。 欣儿也是担心你有危险……” 容钦皱眉，然后……立马防备的将李月贞拉开几步问冥九道：“你是……” 冥九反应也很快，忙出声解释道：“今日的国宴非同小可，为防止各种突发状况，皇上特派属下等隐于暗处行护卫职责。” 容钦点了点头，“本王倒是有听父皇提过。烫伤耽搁不得，小喜子，你速去招两辆马车过来……” “是！” 看着表哥那小心翼翼护着其他女子往外走的背影，惠七娘双手握拳，指甲死死的扣住掌心。 在大殿里就是如此，他满眼都是梓阳郡主，却自始至终也没往自己身上看过。 若非因此，她也不会在看到那捧羹的宫女将要与梓阳郡主擦身而过时，鬼使神差的朝宫女身上撞去。 她心心念念的表哥，好像再也不是小时候会疼她护着她的那个人了。 太医院里。 李月贞正乖乖的伸出胳膊任由大舅舅给她涂抹伤药。 其实她伤的真不重，只是她肌肤太嫩，稍微有点擦碰，就很明显。 “可以了！”温启边收拾东西边对外甥女道：“过几日会结痂，你注意些别蹭到了。 待痂自然脱落之后，应该还会留下一片颜色暗沉的印记，几个月后就会慢慢恢复正常了。” “嗯嗯好，多谢大舅舅……” 外间的容钦闻言，眼中立马闪过一抹心疼，是他大意了。 李月贞出来后，见另外一位太医也已经给黑衣大哥处理完了伤处，忙福了福身，然后认认真真的给他道了个谢。 末了又道：“不知这位大哥尊姓大名，家住何方，我回头和家里人一起登门致谢！” 第357章 前情后故 “郡主言重了。”冥九忙弯腰行礼，“此乃属下分内之事……” “不不不，救命之恩，没齿难忘！”李月贞感激的道：“且那盏羹汤来势凶险，若非您及时出手相救，我这脸怕是都要毁了。” 容钦听的心中一紧。 “宝儿，我先送你回去歇着……”见小姑娘的眼睛还在冥九身上。 又解释道：“他身份特殊，暂且不宜透露姓名与住址。不过你放心，我会亲自将此事禀明父皇给他论功行赏的……” “嗯嗯，好。多谢哥哥……” 不过李月贞没有回挽月阁，而是跟大舅舅一起出宫去了。 李家的两辆马车与家仆都在宫门外头等着，瞧见李月贞一行人出来了，好些人家的仆从都站出来查看情况，还以为宫宴散了。 为防止引起不必要的骚动，李月贞没坐自己马车，而是带走了果儿到外围坐大舅舅的马车回的。 大殿里的事儿，是爹爹回来后告诉她的，原来除夕那日差点有人被毒死。皇上盛怒，下令严查！ 正在两方争吵不休的时候……隗霄来了。 身边还跟了一位衣衫褴褛之人。 经那人揭发事情真相，大家才知原来这次的北狄使团除了辛堃之外全都是假的。包括那个差点被毒死的人。 而真正的使者，在路上就被除掉了。 他们想在晚宴上先使计让大煊难看，再等辛堃回去之时，向北狄臣子们哭诉南煊在国宴上毒害不成，又于回程的路上将他们赶进杀绝之事“如实”上报。 只是没想到被杀的北狄使臣中有一人被救，还在玄衣卫探子的护送之下快马加鞭的返回了北狄。 所以结果，东凛不仅阴谋败漏，使臣还被扣下了。 大煊会以“挑拨两国关系，煽动两国仇怨之罪”与北狄联合讨伐东凛…… 老爹还悄悄告诉她和二姐姐，当日救人的就是薛家人也是他们将此事报给了当地州府长官。 玄衣卫也因此得知内种详情，然后逐层上报。 这次南北两国共同讨伐东凛，皇上还特许了薛家人戴罪立功。 二姐姐的外祖一家，应该……很快就会回来了。 直激动的二姐姐一宿都没有睡着。 毓清宫里。 容钦背手立于窗前，清冷的眸子透过轻纱，直直的望向了空中月色。 “可有看清惠欣因何摔倒？” 冥九单膝跪地，态度恭敬且又严谨：“看着像是意外滑倒，但……实为故意为之……” 容钦握紧拳头眯了眯眼，良久之后，“既然宝儿已经见过你了，日后，你便于明处随身保护她罢！ 不要让任何人伤害到她，记住，本王说的是，任！何！人！” “是……” 冥二面无表情的从冥九身上收回面光，嘴角都要咧到耳朵根了，还在这儿装什么正经…… 年后，与几国朝堂上的腥风血雨相比，梓阳县却是一片朝气蓬勃，生机盎然…… 一个冬天下来，不仅李月贞与容钦山庄已经建的小有所成。 梓阳县里跟着种了暖棚蔬菜的人家，也大多修建了新房。 早朝上。 永昌帝心情大好的命群臣将石功为提交上来的折子，挨个儿传看了一遍。 上头清楚记载了去年梓阳县的钱粮出产。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这……” 这梓阳县一个四等次畿县，还是个地广人稀、土地贫瘠的，它去年的出产竟比第一等的赤县还高了好几番？ 底下一阵窃窃低语之声。 永昌帝好整以暇的放松了身姿问道：“众爱卿有何看法？” 第358章 一等赤县 “回陛下，梓阳县的钱粮出产主要依托于两点，一是明月作坊，二是暖棚果蔬。 而这两点皆出自于梓阳郡主之手。故，微臣以为，梓阳郡主居功至伟。” “陛下，前有明月坊采用招工模式，因而近两年迁入梓阳县的人口户数源源不断。 后又有逐梦村、筑梦村，以及因县里百姓开始大规模新建楼宅而引来的四方匠人迁徙定居。 故，微臣以为，梓阳县不仅钱粮出产惊人，就是人口户数，也早已达到了一等赤县的标准。 理应直接直接荣升为一等赤县。” “臣等附议……” 这点他们倒是无话可说。 一来梓阳县是凭本事升的，二来嘛，梓阳县环境优美雅致，他们……也在那边建了别院。 且有在周遭置办山头田产的，还跟大家一起种了波暖棚果蔬。 能力范围内，他们自然不吝多说几句好话。 不然岂不成了那起子“端起碗来吃饭，丢起碗来骂娘”的小人了？ 就是便宜了那县令石功为，他倒好运，这下要搭着郡主的顺风船，连升两级了。 不过梓阳县的下一任县令嘛！ 赶紧想想族中子侄或者门生故旧中，可有适合胜任的。 回头好往吏部两司走动走动，这梓阳县的下任县令一职，势必抢手的紧！ 李彦青垂眸含笑不语，涉及他小闺女，他就不发表意见了，避嫌！ “嗯……”永昌帝满意的点了点头，心说这才只是刚刚开始，若小九正在忙活的一年两熟，四季轮种之术能有所成。 那才真正是千功伟业、利国利民。 届时不仅小九是民心所向，就连他这个在位期间的父皇，也能沾着儿子的光，留名青史…… 好，很好梓阳那丫头到底是个旺家旺夫旺国祚的： “传朕谕旨，梓阳县即日起荣升为一等赤县。县令石功为治理有功，擢升为析津府通判…… 明月坊贡献巨大，赐‘龙章宠锡’匾额……” 李家。 老夫人正带着媳妇们商讨着华姐儿出阁的喜宴一事。 忽听婆子进来禀道：“给老夫人和各位夫人夫人道喜，方才前头来人报说传旨官正在路上。 老太爷让您诸位做好接旨准备。” “哦？”众人听得先是一惊，后又有些摸不着头脑，第一反应是家里有人升官了？ 不能呀，官职都是一任三载。 这家里几人的官职不是去年刚升，就是去年刚得。 没道理这么快啊！ 来不及多想，老夫人连忙命众人各自回去换身行头。 这时思安家的又跑进来磕头道： “好叫老夫人与夫人们知晓，今儿早朝上不仅大老爷得了圣上褒奖了，五姑娘的明月坊还得了御赐金匾！” “哦？果真如此？？”老夫人满脸虔诚的双手合十拜了拜，“好，好，都快回去收拾收拾，然后随我老婆子一起前去迎旨……” …… “奉天承运皇帝，敕曰：国家施仁，养民为首。梓阳县民康物阜、家给人足，明月坊居功至伟。梓阳县官奏闻，朕实嘉之。今特奖尔“龙章宠锡”金匾，以兹资鼓励，钦哉。” “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送走传旨官后，荀氏笑道： “我就说今儿早上怎么瞧着有喜鹊在枝头报喜来着，只道是在贺华姐儿的添妆之喜，不想竟是双喜临门！” 第359章 添妆之喜(1) “呵呵呵……”老夫人满脸笑意的伸手点了点自家二儿媳，“你倒是一张巧嘴！” “老夫人、夫人……”这时又有门房来报说：“大姑娘回来了！” “什么？”荀氏闻言又是惊喜又是担忧，“这个不省心的，不是让她不必回吗？都五个月的身子了，万一有个闪失可如何是好？！” 老夫人却呵呵乐道：“来就来了，咱们叫人多仔细着些也就是了。你可不许做这副样子，当心再吓着我那还未出世的曾外孙孙……” 今儿是李月华的添妆之喜，早在纳吉后李家就将裴国公府送来的喜糖与喜饼等物纷纷送到了亲朋四邻的手上。 以示家中女儿婚期将至的喜讯，而接到礼糖礼饼的亲友则会在新妇成亲的前一天送来礼品或礼金等物致贺。 便是所谓的“添妆”了。 一家人恭恭敬敬的将圣旨供奉好，又着人小心的收好匾额后。 已有宾客们被请入正厅里入座了，招呼客人的都是李家本族之人。 “招待不周，招待不周……”老夫人被一众媳妇和孙女儿们簇拥着踏入正厅以后，忙向众人致歉道：“……叫诸位久等了。” “哪里哪里……” 李家是因何事耽搁，她们打刚一入府就有人给解释过了。 有旨意到，这种天大的恩宠，她们只有羡慕的份，又哪里会有半分责怪！ 不过，她们发现李家这些年接到的圣旨，可是比她们几家加在一起都多的呢！ 足可见其隆宠之盛…… 崔老夫人从身边大丫鬟手里接过一个匣子，转头笑道：“今个是华姐儿的好日子，来，这是老身给你的添妆。快打开看看中意与否……” 李月华忙温婉有礼的福身道：“多谢崔家外祖母。” 打开一看，竟是包括簪、钗、挑心与顶簪等在内的一整套东珠头饰。 “这，”李月华睫毛微颤了颤，“这太贵重了……” 崔老夫人拉过她的手来轻轻拍了拍，“你既叫我一声外祖母，我自来也是将你当作自家孩子一样看的，别跟老身见外……” 李月华深深福了一礼，再次致谢！ 老夫人笑道：“叫老姐姐破费了，我记得这套东珠头面，还是当年你母亲给你陪嫁的心爱之物吧？” “难得你还记得此物，”崔老夫人感慨道：“时间过的真快，这小辈们一代又一代的，说起就起来了。 岁月催人老哟！” “可不是？”老夫人也道：“转眼就是几十年，过不俩月，我这大孙媳也要给我添重孙子了……” 崔老夫人闻言下意识的就往屋里看了一圈。不过却没有看到外孙媳妇。 想来因她早已怀胎八月，李家也是怕她有个闪失，才没敢让她出来迎客。 也好，八个月的身孕，正是最要紧的时候。怎么小心都不为过。 崔老妇人欣慰，她的承哥儿就要有子嗣了。她女儿的血脉，也往后一直延伸下去了…… 由于二姐姐的亲外祖薛家，如今还在边陲以待罪之身立功。 所以崔老夫人过后，就是温家了。孙氏以长孙媳妇的身份代替温母给李月华添妆。 温家虽不差钱，但温家与崔家都是李家大房，李彦青的岳家。 所以孙氏煞费苦心的备了三样，只等崔家给过，再让人赶紧取来旗鼓相当的就好。 否则若超出过多，岂不当众给崔家没脸。 如今见崔母给的竟是全套东珠头面，孙氏也就放心的让人去取那套极其贵重的红宝石头面了。 第360章 添妆之喜(2) “这是南边新出的款式，祖母特意定了让人送过来的，愿妹妹与裴大人白首齐眉、鸳鸯比翼。” 依旧是深深福了一礼，不过这回李月华却是脸上一红的微微低头道：“谢过温家外祖母，谢大表嫂……” 后面各家亲戚也都陆续添了礼，且还都是精心准备的一方好礼。 一般添妆礼的轻重多寡，皆取自于女方送的喜糖与喜饼。 喜糖喜饼越多、越好，回贺的礼也就越大、越重。 而喜糖喜饼归根结底还是男方送到女方家的，代表的是男方的意志。 很明显，裴家大郎就是在说：“我要让我媳妇嫁人嫁的既风光又有体面，你们这些亲朋好友们自己看着办！” 那收到喜糖与西饼的李家亲友们自然就要好好寻思了。 一来裴家大郎是陛下眼前的红人，掌管的是可以定一个家族生死存亡的玄衣卫。 二来裴家既有这个意思，那么日后自家有什么事儿，裴家也不会让华姐儿少随礼。 那还有什么可说的，自然要往好了备。毕竟又不会吃亏，且裴渝身为玄衣卫总指挥使，平日里想给他送礼还送不出去呢！ 就连好些远亲以及与李彦青平日走动极少的同僚也都让家中女眷过来贺了。 李月贞忙又亲自跑了厨房一趟，对原先做好的席面进行了些微调整。 待安排完回来，大家已经将事前准备好的添妆礼一一过了，贺仪也已记了好几页。 她从糖儿手里接过匣子笑道：“二姐姐，这是我的……” 里头桃源山庄的地契，以及同德楼的契书。 原打算将这些给二姐姐添在嫁妆单子里的，不过去年二姐姐纳征的时候，她还在乘船回来的路上。 好在添妆也跟嫁妆一样，都是新嫁娘的资产。 而毫无心里准备的李月华却被吓住了，“不行，这些都是你倾了多少心血换的，姐姐怎能要你的这些……” 李月贞嘻嘻笑道：“二姐姐你先看看上头的署名，在说是谁的东西。。” 抚着肚子的李月姝也跟着帮腔道：“没错，二妹妹就赶紧收了吧。你都不知道我们为这丫头保守秘密，守的有多辛苦。 深怕一个不小心就说漏嘴了。” 李月华面露疑惑，“你们？守什么秘密？” “你手里的这些呀！”李月姝笑道：“全家都知道这些是五妹妹一开始就为你而着手的，只怕你知晓了定然不愿意要，这才瞒着你的……” 李月华看了看家中一致点头露出亲和笑意的长辈们，又低头瞧了瞧匣子里那张略微泛黄的契纸和有些年头的笔迹。 眼泪唰的一下就流出来了，滑过脸颊，又溅落纸上。 心疼与感动如同决了堤的洪水，瞬间倾泻而出。 止也止不住。 同德楼开张那年五妹妹才多小，原来从那时起，她就开始为自己打算了。 对了，同德楼是几时开张的来着？ 不就是在裴国公老夫人有意上门退亲之后，自己整日里连房门都不愿出的那段时期吗？ 后来婚事虽没退成，可在她的内心深处，却早已对裴家充满了抗拒…… 五妹妹人虽不大，心思却是极其细腻。 第361章 添妆之喜(3) 那段时间每每下学回来，不是陪自己说话逗趣，就是跟自己畅想同德楼的未来。 偶尔还是问问自己意见！ 还有同德楼的第一次股东聚会，原来，她并不只是陪着妹妹。原来…… 她本就是其中一员啊！ 她又想起了自己当时站在院墙外都能听到的，裴国公老夫人的那句咆哮： “谁不知道当年薛家出事，薛氏把嫁妆全部拿去打点了，你家那个二孙女，她能有多少嫁妆？平日里连个门都不敢出，她会待人接物吗她？” 原来不止她一个人记住了，五妹妹也听说，并一直放在心里了吗？ 可是，她虽没有生母，没有外家。但她在这个家里感受到的疼爱，却一点都不比那些父母双全家庭美满的人少！ “不哭！”李月贞连忙上前给二姐姐擦掉眼泪，完事又给她来了个结结实实的拥抱，“再哭我们也要跟着抹泪了……” 一直都知道李家母父慈子孝、兄友弟恭，但却从未想过，原来一个家族内部也可以相亲相爱到这等地步。 这梓阳郡主和李家二姑娘还不是一母所出的呢！ 那时郡主已经是定给了九皇子的未来正妃。 而其二姐姐的未来夫婿当时还只是一个小小的五城兵马司指挥使。 且其还是个生母早逝、外家又为罪臣的。 既不是有所图，那必然就是一片赤诚之心了。 崔老夫人提起帕子蘸了蘸不知何时湿润的眼角。心说，世人皆言家和万事兴，但能做到的又有几个？ 可人李家不仅做到了，还做的超出想象的好。可不活该人家升官发财、一跃而起的么…… 不期然而然的，有个念头忽然从脑海中一闪而过：如果，日后梓阳郡主成了母仪天下的那个，才真正是大煊之幸，是社稷之福！ 原本极其伤感的荀氏，在看到贞姐儿那张明明略显娇嫩稚气的小脸，却跟个小大人似的一本正经的安慰人时，又忍不住破涕而笑。 “好了好了，这大喜日子，咱可不兴掉金豆子的。” 话毕又逗弄李月贞道：“咱说好了啊，谁惹哭的谁负责，我们可不管……” “嘿嘿，负责，必须负责！”李月贞立马挺直腰杆的在屋子里转了转，然后转移话题道：“那我给大家讲个乐子好了……” “说啊，从前有个……哈哈……有个人哈哈哈哈……” 李月贞将一个准备给别人讲笑话，却在刚开始第一句时，就把自己先乐的笑出眼泪来的情景，表演的淋漓尽致。 “待……待我……先缓缓哈哈！” 跟哭声是会传染的一样，笑声更具有高度传染性。 所以在李月贞笑话还没讲出来的时候，大家都被她带的不自觉的笑了出来 连李月华都被不知不觉转移了注意力。 结果，就在大家都被逗笑的时候，李月贞却忽的笑容一收。 那痕迹干净的仿佛刚刚笑的不能自抑之人不是她似的，“你们在笑什么，我还没讲出来呢！” “哈哈哈！”大家这回更乐了。 李月贞耐心等待众人笑声渐散，这才清了清嗓子，正经的不能在正经的认真说道：“说啊，从前……噗哈哈哈哈！” 这下好了，她笑话还没讲出来呢，一屋人就笑的脸都酸了。 第362章 喜宴 添妆礼罢，便是摆宴款待亲朋了！ 今儿的菜谱都是李月贞亲自拟的，作为专业人士，喜宴什么的她最会了。 先不说每桌上那有花、有酒、有烛光的高格调氛围，只说这开席四道凉菜： 鸿运当头（酸果虾盘）、步步高升（多层奶油甜塔）、锦绣良缘（什锦蔬果）、吉祥如意（口水鸡）。 颜色好，口味好，寓意好！ 还有中间的两道压轴菜：珠联璧合偕好事（红枣醪糟焖五花），相得益彰逢安康（江米莲子饭）！ 这两道菜是要拌在一起吃的，真正是枣甜，肉糯、莲子香、糯米软…… 以及最后的主食：五谷丰登（红糖八宝饭）、金玉满堂（白菜蟹黄饺）…… 宾客们无不交口称赞，拍案叫绝！ 其中一部分不请自来之人更是无限感慨，今儿可是来着了。。 她们精心置下的那些添妆礼，且不论能不能在裴大人那里挂上号，就是只今儿这一顿，它也值了！ 不行，赶紧回去给家里的爷儿们说一声，明日的正宴一定要来。 亲朋散后，自家女眷少不了的又是对李月贞一阵猛夸。 末了还不确定的问了句：“咱们明儿的正宴也这样摆吗？” 如此，今儿的小宴也算是提前试菜了。 熟料李月贞却是直接摇了摇头，“那哪成，正宴光冷碟就得至少六道菜了，明日还会更丰盛一些。” 众人闻言不由惊喜道：“那感情好，本想着今日的席面如此出彩，若是能叫家里的爷们也体验一把就好了，不想明日还有更丰盛的？” “嗯嗯是呢！”李月贞笑道：“不过今儿的宴，还剩两桌。那咱们今晚照原样再摆一顿？” …… 晚上的李家，自然又是一场热闹。 先是众人齐聚清松院，一起品鉴李月贞张罗的一桌好菜。 然后一家子饱读诗书的男人们便开始探讨，如何给即将上门接亲的某人出难题了。 而李月贞姐妹几个则齐齐宿在了扶云阁一起陪着即将出阁的李月华。 期间少不得的又是一场展望未来与回首往西的叹息与伤感。 “不行，明日二姐姐过去了别人还要闹洞房的。到时候哭肿了一双眼睛就不好看了。” 说到这儿，李月贞果断提议道：“不如，咱们来玩纸牌？” “好啊！”不过李月岚想想还是好奇的紧，“五妹妹今日在厅堂里要讲的那个笑话，到底是什么？” 竟能把妹妹乐的连话都说不全了。 李月贞…… 她能说，那已经是那个笑话的全部了吗？ 本来就是为了哄二姐姐开心，兼活跃气氛的。 有时候人的想象是无穷的，当你笑的不能自抑的时候，她们的期望值便会无限放大，然后自己脑补…… “不如这样，”李月贞让人给她们各倒满了一杯水，“你们每人含上一口，不许吞咽。 我呢这回就好好讲上几个笑话，谁撑不住先将水吐出来了，就算谁输如何？” “噗——” 李月贞…… “我这回是真没开始！！” “二姐姐的错。”李月华笑道：“我一不小心又想到你早晌那事了，哈哈哈！等会，等我先笑一会儿咱再开始……” 李月贞满脸黑线，片刻过后，“说啊……” “噗——”李月岚忙寻了帕子擦擦嘴道：“抱歉，五妹妹可否去掉开头那俩字？” 李月贞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从前……” “噗哈哈哈……” “……倒底还让不让人讲了？” 听着屋内生机盎然的嬉笑打闹之声，立于窗外月色之下的李彦青，却觉内心空落落的…… 第363章 小张氏的下场 叹了口气，闺女长大了啊，就要穿上嫁衣去做他人妇了。 且长女出门子了，幼女还会远吗？ …… 四月二十八，陆氏顺利产下一女，李家终于迎来了第一个曾孙辈。 这天，李月贞陪温氏一起出门去给小侄女挑选满月礼，顺便约上许久不见的二姐姐一起聚聚。 京城的琳琅阁分号里。 刚举家迁入京中的刘家人也在挑选配饰。 “这都开张第三天了，怎的还这许么多人？啊……”正皱眉发着牢骚的刘玉蕊，忽然不知被谁碰撞了一下，立马气不打一处来，“你是不是没长……” “蕊儿！”大张氏闻言立马训诫道：“祖母是怎么教你的？” 刘玉蕊心中一凛，想起临行前母亲告诫的话，她立马低头小声道：“蕊儿知错了。” 想起还在临安时，母亲收拾刘玉珠不成，却不知怎么被刘玉珠给抓住了把柄。 不仅让人供出她残害父亲的妾室与庶出子女的事，还将大伯家长子幼时溺水身亡的事情栽赃到了母亲头上。 以至于她们如今都跟着祖父来京城上任了，母亲却关进了家庙。 没有母亲，如今能护着她，又处处为她打算的也就只有祖母了。 她不能再惹祖母厌烦。 大张氏一见孙女这样子就知她没明白自己的意思。 只得放下手中的物什将她拉至一旁道：“京城可不是临安，这里权贵云集，哪个都有可能是咱们惹不起的。你当需时刻谨记，明白吗？” 来到京城她才意识到，她们刘家族中只出了老爷子一个官身，底子确实薄弱了些。 而老爷又已上了年纪，哎！ 也难怪想要交往联姻的那几家都瞧她们不上。 “是，祖母！” 刘玉蕊心中复杂，原以为祖父升了从四品京官，她就能来京城嫁个高门大户了。 没成想，不说相同门第了，就是再低个一两级的都看不上她。 祖母一气之下，这才准备趁着琳琅阁开业前三天的优惠大酬宾之际出来多置办些行头。 可，她好歹也是官家女儿，来到这竟连个座儿都混不上，着实恼人！ 正在此时，屋里众人不知何时让出了一条道来。 而原本还高人一等的几位夫人立马起身上前给来人问见礼。 大张氏这才知道，原来她就是玄衣卫总指挥使的新婚妻子，还是那……温家女的继女？ 正在她们犹疑不定的时候，只听那裴家少夫人的婢女上前报说：“大夫人到了。” 李月华立马面露喜意的抬步往外走去…… 其她几位夫人也二话不说的一起跟着了出去。 还没待大张氏有所行动，刘玉蕊已经跟着众人一起看热闹去了。 叹了口气，大张氏也抬步往外走去。 多看看也好，初来乍到的，多听多看少说。 只是当她看到那个被人搀扶着从马车上走下来的人时，瞳孔立马猛地一缩，是她？ 阳光下，温氏那张保养得极好的绝丽姝容逐渐从车帘内露了出来。 高髻、长眉、杏眼，克娴内则、风姿雅悦，竟是说不出的体态风流。 仿佛还是自己第一次见到她时的模样，不，比那时更高贵有气势了。 只是并不见岁月在她身上留下半分痕迹而已。可见娶她之人这十几年来并没有让她受过什么委屈与操劳。 难道，她只是如以色示人的美妾般受人疼宠，却不掌权？ 第364章 教养有方 可下一瞬她就知晓自己想差了。 只见先前被一众人恭维的裴国公府少夫人、那人的继女，在认真的行完礼后，立马就恭恭敬敬的亲自上前搀扶了。 那嘴角的笑意与眸中的亲昵，分明是满满的孺慕之情。 紧接着，李月贞也撩开帘子下了车来。 她是东家，她一来，掌柜的自然要亲自带人上前迎接： “夫人请，郡主、二姑奶奶请……” 眼瞅着着有说有笑的母女三人渐行渐远，大张氏心中五味陈杂。 同为继室，她自然知晓继室有多难为。对原配子女倾心相待，别人会说你是捧杀；对原配子女严加管教，别人会说你是恶妇！ 何况，教好了那是人家生就聪明；教不好，那别人自然就更有话了。 所以她一向与原配子女保持距离，只在衣食住行上叫人挑不出毛病来也就罢了！ 可如今再看，她自以为最高明的做法，在温氏这儿……却是差的远了。 一个能将自己女儿教成郡主的，又能将前头所出的女儿养的将自己奉为亲娘孝敬。 这温家女，确实教养有方。 当年是她瞎了眼啊，白白耽搁了儿子一辈子…… 这边母女三人来到提前预留的二楼雅间后，立时便有人将项圈、玉佩类的物件给呈了上来。 李月贞伸手挥退了掌柜的等人后，转头问娘亲与二姐姐道：“如何，咱这小店还入得了二位法眼吧？” 身为宠妹狂魔，而又贤淑温婉的李月华自是没有二话，当下便是一顿好夸。 听到李月贞嘿嘿傻乐，“这是我在南边得的灵感，当时临安的琳琅阁便是这般修建的。 欸？对了，我们在梓阳县新购置的田产旁也建了山庄，用的就是这种装饰手法。 你们有空过去看一看呀，保证新奇有趣！” “好……” 温氏则关心的问李月华道：“在裴家过的如何，可有什么作难的地方？” “劳母亲记挂，那边一切都好。只是婆母不理事，太夫人第二日就将库房的钥匙交给了我。” 想到初初接管公中事物的那几日，李月华不仅庆幸的抚了抚胸口： “幸好母亲给女儿带过去的几个丫鬟婆子办事得力。 不仅没有乱了阵脚，还将桩桩件件的事物都安排的妥妥当当。 华儿这才没在下人跟前失了威信，也被长辈们高看了一眼。” “那就好！”温氏还是有些不放心的道：“裴老夫人那儿……” 李月华微笑着摇了摇头。 “官人见我忙乱，也不知他是怎么跟家里人说的，如今太夫人那儿我只每月的初一十五过去请安即可！” “我就说嘛！”李月贞嘻嘻乐道：“姐夫这些年等啊等、盼啊盼的，好不容易抱得美人归，他又怎会舍得让我二姐姐受半分委屈不是。 亏的爹爹还担忧的紧，今儿清早一听说咱们都来琳琅阁，还假模假式的说正好出门有事，会顺道过来看看！” “宝儿。”温氏扶额，“不是要给你小侄女挑物件来着，你先去那边挑，我给你二姐姐说几句话……” “哦！”李月贞低头直接从特制拖盘里取出了满绿葫芦道：“诺……葫芦，福禄！就这个了。” 温氏…… 第365章 温氏当年嫁的老男人 “……那顺便再帮娘亲和你二姐姐也一起挑一件吧！” “好呢！” 李月贞顺手又从中挑了个如意玉佩：“诺，吉祥如意！” 再来个赤金镶嵌红宝的冰绿叶子：“金枝玉叶！” 话毕还满是欣赏的对两人道：“都是正浓阳匀和的满绿精品，就是从现在开始攒着给她做嫁妆也是使得的。 对了二姐姐，你今儿来都来了。 妹妹我真心建议你多多挑选一些自己喜欢的物件带回去，留着送人也好，收藏也好，以后只会越来越贵……” 温氏再次扶额，“呵呵呵，我们宝儿真能干。不过估摸这会子你爹爹也该到了，你且先下去迎一迎他……” 李月贞狐疑的大眼睛眨了又眨，“干嘛呀，非要支开人家……” 说着起身边走边不甚放心的嘀咕道：“早日开枝散叶什么的说说也就说说了，纳妾的话，若是姐夫不提，二姐姐你可千万别犯傻啊！” 她知道裴家与李家不一样，李家是因丁姨奶奶的事情，祖母深受其害。 所以并不插手儿子们的房中事。 二房的妾室还是二婶怀孕后，自己主动给二叔纳的。 裴家的话，姐夫应该暂且没有纳妾的心思，怕就怕裴家长辈会施压呐！ 李月贞嘀咕完便打开房门出去了，却没注意到屋里自家母亲与二姐姐那呆若木鸡的脸…… 站在楼道上，李月贞先扶着栏杆往下望了一眼，见自家老爹正站在大堂里与裴渝一起点评铺面。 忙提裙下楼道：“爹爹！姐夫！” 她这一声呼唤，惊得终于得了座屏边一桌座位的大张氏祖孙俩手中一抖。 不禁双双透过侧旁清新雅致的高盆兰草朝堂中望去。 爹爹？姐夫？ 那位龙章凤姿之人，竟然就是温氏当年嫁的“老男人”？ 别说当年了，就是如今再看，也只觉仪表堂堂、风度翩翩。 瞧见女儿跑了下来，还刻意将眉宇之间那抹不怒自威的气势收了。 看上去，就只是一个疼爱子女的普通父亲，平易近人的很。 而他身边那位年轻男子，一身玄衣镶金边纹饰，两双锐利而又深邃的眸光，不自觉得便给人一种压迫感。 只是原本还认真严肃的他，在见到来人时，竟也勾唇笑了。 李月贞恍然，“原来爹爹清早所说的出门办点事情，就是和姐夫有约啊！欸？不对呀？” 李月贞转头往周遭看了看，“我店里的客人呢？” 刚刚还人满为患来着，这会儿怎么变得清冷了许多。 忽然想到什么似的，她眯起眼睛从下往上斜睨向手握刀柄的某人道：“姐夫你今儿当值啊，我店里客人是不是你吓跑的？” 裴渝满脸无辜，“我哪有那么可怕？” 除非他是犯事之人，做贼心虚！ “哼哼！”李月贞转身上楼道：“走吧，娘亲叫我下楼来接你们的。” 期间看到墙边镂空隔档里坐着的祖孙俩，倒也没有停留。 玉珠表姐来信说已经离开了刘家，重新回到姨婆身边了。 如此，她对刘家就再也没什么可关注的了。 第366章 打道回府 几人在楼上贵宾室说了会儿话，又一同去同德楼用了昼食，这才各自打道回府。 马车上，温氏一想到小闺女在琳琅阁里跟她们嘀咕的那几句话，就觉心里不踏实。 几番思量之下，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宝儿，你是不是不想让你二姐夫纳妾？” “那当然了！”李月贞抓住送上门来的机会忙给爹娘分析利弊道：“你们想啊，二姐姐这么温柔善良的一个人。 要是再碰上个似丁姨奶奶那样，或者比丁姨奶奶更有手段的小妾，她还不知道会被人给欺负成什么样子。 不过我觉得二姐夫应该不会纳妾，他对二姐姐……就像爹爹对娘亲一样。我最羡慕你们这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夫妻生活了。” 李月贞是担心爹娘的封建思想，觉得男子三妻四妾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到时候别觉得与其让裴国公老夫人和裴国公世子夫人给二姐夫身边塞人，不如将自己身边知根知底的陪嫁丫头抬了姨娘。 身契在自己手里，也好拿捏。 不是李月贞多想，实在是大姐姐就是这么个例子。 在大姐姐怀了身孕没多久，她婆母就将大姐夫身边伺候的一等丫头给抬了位分。 后来二婶婶知道了，又劝大姐姐主动给自己身边的一个丫头开了脸。 一来彰显贤惠大度，二来安氏抬的那个家生子，也需有人牵制住她。 只说如今大姐姐有了身子，天大地大，都没有她肚子里的金疙瘩重要。 让她只管安心养胎即可。 所以为了打消爹娘的念头，李月贞说的那叫一个口若悬河。 却不知温氏真正担心的人是她。 此时不仅温氏脑袋轰轰作响，就连李彦青都不免有些心中发紧。 “宝儿！”夫妻俩对视了一眼，温氏率先开口试探道：“那，若是晋王以后纳了妾呢？” “……那得看有没有孩子了。”李月贞低头认真想了想，“有孩子的话，我应该会跟祖母一样，把重心都放在孩子身上。” “那……若是还没有孩子呢？” “那就简单了，直接和离了事！” 温氏眼前一黑…… 这孩子打小就聪明、善良、有孝心，但人都说金无足赤，人无完人。 她知晓女儿日后可能也会有让他们发愁的时候，但却从没想过这一来就这么大呀！ 不让夫君纳妾，普通人家还可以，皇家……简直难如登天啊！ 虽然女儿一向乖巧听话，但她这个当娘的却是清楚，一旦这孩子认准的事儿，怕是难有回旋余地！ 她现在还小，还不懂男女间的情情爱爱呢，就已经眼里容不得沙了。 若是日后开了窍，一旦圣上给晋王赐下侧妃，那女儿的天……可就塌了！ “雅儿！”李彦青忙眼疾手快的将人儿揽到了怀里，“不着急，孩子还小呢，咱们日后慢慢再教便是。” 是他疏忽了，他没想到家中环境会对宝儿影响如此巨大。 前有惯会作妖的丁姨奶奶，宝儿自然对小妾没什么好感。 后又有他与雅儿夫妻恩爱，不纳旁色…… 孩子们受他们影响也在所难免。 长子如今孩子都出生了，不是也从没提过别的吗？ 华儿秉性温婉，她虽嘴上不说，但骨子里也是抗拒的。 只是裴渝的话，自己倒还可以敲打几句，但，若晋王日后上了位…… 一个帝王空置后宫只专宠一人的可能性，能有多大？ 且，不论皇后还是王妃，只听说过被打入冷宫或者病逝的，哪有和离的？ 皇家的脸面如何安放？ “不是，爹，娘！” 马车上光线比较暗，不过李月贞虽没注意到娘亲脸色，却从他们的谈话中听出了几分担忧来。 “咱不就说说闲话儿嘛，你们做什么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再者，你们怎么就知道日后我和容钦不会像你们一样恩爱的了？ 就算有朝一日他真负了我，以我俩从小到大的交情，我要和离再渣……再换一个他也不会难为我的……” 温氏…… 李彦青…… 第367章 联军围城 八月。 芋头成熟，亩产预估为2000斤左右。 此消息一出，举朝震惊！ 要知道，一季稻或麦的产量，在不旱不涝的情况下，也不过亩产300斤左右。 2000斤，这意味着什么？ 于是，永昌帝果断携皇子与百官奔赴梓阳县，亲自下田劳作。 因容钦原本的目的是通过暖棚育苗，来给李月贞培育芋头盆栽的。 所以后头将株型最为完美旺盛的芋头苗移栽完，剩下的也就在这里种了不到一亩地的范围而已。 后来七皇子和五公主山庄的人又过来挑好的挖了一回。 所以这次测量亩产，群臣先经过仔细丈量，从其中划分出了长势均匀的半亩方垄后，才开始动工。 刨出芋头、搓去泥土、称重！ 待所有程序都有条不紊的进行完，户部尚书立马激动的跪地高呼道：“启禀陛下，今，半亩芋头所得，共计1332斤！” “哗——” 闻言，群臣立马炸开了锅。 半亩1332斤，那亩产岂不会是两千六百多斤了？ 这还是用晋王殿下挑剩下的芋苗移栽过来的，且栽种完后，五公主和七皇子还派人来将其中长势旺盛的给挑着挖走了。 那若是精心翻地、栽种、施肥呢？ “陛下，”有司农寺官员出来详述道：“这芋头的生命极其旺盛，且根系发达，块茎繁多。 若能广泛推广，我大煊王朝实现天下无饥，指日可待！” “好！”永昌帝龙颜大悦：“随行太医何在？” 一名花白胡须的当值太医忙背着药箱出列道：“微臣在！” “……这芋头，可以拿来当饭食长期食用吗？” “回陛下，芋头不仅开胃生津，还能补气益肾。且口感也是柔软细腻。食之无碍！” “哈哈哈……” 永昌帝高兴的来回踱了几步，前头有小九用暖棚育苗的方法种植小麦。 如今已然灌了浆的谷穗株株颗粒饱满，可见移栽不仅能够加快生成周期，还不影响作物收成。 介时只把暖棚里培育的稻谷幼苗移栽进去，待明年四月若还能顺利收获，这事就算成了。 现又多了样他为讨小媳妇欢心而不经意间弄出来的高产芋头。 天下无饥，也许他在位期间，还真有可能实现多少帝王想都不敢想的春秋伟业。 …… 同月底，由南煊与北狄组成的联军正式与东凛开战。 两路人马一个由南向北，一个从西至东，兵分两路，共同夹击东凛。 而毫无还手之力的凛军，被南北两方势如破竹的人马打的节节败退。 最终狼狈退至风州，靠着风州城易守难攻的地里优势才得以暂时喘息。 此时南北两国联军亦在风州城外顺利会师扎营。 只是此时已然时至十月底，南军很难适应北地的极寒天气。 南朝收到消息后，二皇子立即请命亲自带人押送羽绒冬衣与养生粉。 自从派人刺杀老五一事败漏后，他在父皇眼皮子底下一直活的小心翼翼。 深怕一个不小心，再被父皇怀疑有不臣之心。 这次，他想堂堂正正的奔赴前线，也做些能让父皇高看一眼的实事…… 十一月，风州城久攻不下。 而玄衣卫中隐匿于东凛的探子却传来消息说，东凛派来的五万援军已行至渡口，不日即可抵达风州。 第368章 两军对战 饥寒交迫的联军对上本就占据地里优势而又有援军支援的凛军，胜算并不大。 南煊大将陆巡与北狄将领元枢紧急商讨对策。 最终决议由煊军先假借缺衣少食为由表面撤军，实则退守寒谷关。 待两天后东凛援军到来，狄军再假意惊慌失措的匆忙退走。 而刚刚迎来援军的东凛必然士气大振，乘胜追击。 介时狄军只需来个诱敌深入，将东凛大军引出城来即可再次实现两面包抄！ 两日后，刚刚迎来援军的东凛阵营果然士气大振。 死守城中半月的东凛将领应舜和一口干完了碗中美酒后，将碗一摔，恨恨的道：“你们来的正好，前两日那帮弱不禁风的煊军将士已经冻跑了。 如今城外只剩下北狄军队，他们估计还不知道你们已经秘密到来，咱们正好趁夜一举歼灭了他们。” 援军首领弥也倒是满脸警惕：“南朝之人向来诡计多端，可知这其中是否有诈？” 应舜和听得一愣，想了想不禁静下心来仔细分析道：“据我所察，南北两国联军如今的确是一个缺衣少食的状态。 在你们到来之前，我们一直死守城门就是想拖到他们因物资匮乏难以为继而先自行退去……” 弥也皱眉，“南朝富庶，难道他们还会缺了联军物资不成？” “至少目前还没有送到……” 弥也剑眸猛地一睁：“好，今夜突袭狄军！” 现在不抓紧机会，难不成还要等到他们吃饱穿暖再来？ 十一月十五，风州城城门于夜半子时悄声打开，东凛军有序，且极其快速的借着月色潜了出来。 由先锋军行至狄营外先放火箭。 待狄军在火光的映射下慌乱奔走之时，东凛第二波剑矢犹如狂风暴雨般再次全数招呼到了狄营里。 狄军顿时军心溃散。情急之下，元枢带领部将仓惶弃营向西逃去。 正杀到兴头上的东凛大军又怎会放过这个乘胜追击的机会。 军功就在眼前，凛军果然穷追不舍。 直至行到寒谷关内，一向谨慎的弥亦立马紧急叫停了队伍。 “……不对劲！” 应舜和吓了一跳，“怎么？” “太静了！！” “……”应舜和一脸懵逼，“这是山谷，又逢夜半，如何会不安静？” “山谷？一个没有虫鸣鸟叫的山谷……”弥亦脸色骤变，“不好，快撤！” 只是，已经来不及了。 他惊吼的一声音响，仿佛正是煊军的行动信号般，只见陆巡一个手势。两边的山顶同时释放了发号施令的旗语。 “轰隆隆——” 顷刻间，有大石小石源源不断的从山顶滑落。 石头砸完，又有燃着火光的箭矢从上而下，尽数落到了山谷之中。 待山谷被照亮以后，数不清的箭矢又如数招呼到了活靶子般的东凛大军身上。 东凛军无论如何都没想到，他们才用在狄军身上的招数，转头就用在了他们身上。 期间陆巡的一记重弩，当场击中应舜和的要害部位，应舜和不治身忙。 第369章 围困山顶 一时间，东凛前锋军伤亡惨重！ 而在先前弥亦一声令下之时，后头的东凛大军早已调头回撤。 眼见受了轻伤的弥亦即将带领残将退出山谷，陆巡高举长枪…… 只是他一个“攻”字还没喊出口来，就被气喘吁吁跑上来的元枢给惊的卡在了嗓子眼儿。 他不可置信的问元枢道：“你怎么上来了？” 元枢一呆，看陆巡这表情，他直觉自己可能哪里做的不对，但一时又摸不着头脑：“怎么，不是要将人引到这里来吗？” 陆巡来不及理会他，只问道：“所以，你的人并没有半路埋伏起来，而是都跟着你一起上山来了？” “对呀！”元枢还是没有想到哪里不对，“知道这里有你带人伏击凛军，我们刚到半山腰就都悄摸趴着了，谁都没敢闹出半分声响！” 陆巡胸口剧烈起伏，是他错了，是他大意了。元枢既不是裴渝也不是秦王，他怎么就能觉得自己与元枢也是有默契的呢！ 只是现在说什么都来不及了，“快，全军出击，我们此时与东凛正面对战，还能有一线生机！” 什么玩意？ 元枢被他搞得一头雾水，本来就是说好的先将凛军引出城来再打啊！ 他们明明还多了个重创凛狗前锋的优势，怎么又一惊一乍的了？ 不过，他很快就懂了！ “报——” “左翼已被敌军围堵！” “报——” “右翼军也被敌军围堵！” “报——” “敌军正在包围山下！” 一声声通报直炸的元枢头脑嗡嗡作响，他们这是……被围困在了山上？ 恍然间，他突然想起紧急秘会时，陆巡提出的先将凛军引出城来，再两头夹击东凛的对策了。 是呀，他应该在半路就找地儿隐藏起来，然后叫人将凛军继续往谷中引。 待前锋被陆巡的人伏击后，他在带人从后方攻打。 原来这才是陆将军所谓的两面包抄啊！ 天哪，他要被自己蠢哭了。 不不不，实在这南朝之人心眼多得跟筛子一样，怪只怪他……太单纯了！ “可，咱们现在该怎么办？” 陆巡示意众将士退回山上后，转身找了处稍柔软的泥草窝坐了，“等！” “等？等人给咱们送粮草来……”元枢一想，“不对呀，山下都被包围了，粮草怎么进来？？” “等粮草被东凛人拦截后，有幸存者跑回去报信，朝廷再派援军前来营救！” “什么？”元枢听得心中一凉，“我们哪有那么多的粮草干耗……” 陆巡仰头灌了一口烈酒，而后漫不经心的舒展了左腿，又将持有酒袋的右臂搭在了屈起来的右膝盖上，笑元枢道：“你们还有粮草？” “对呀，可不是没有了嘛！”元枢讪讪的笑了，“不过，火头军应该带了一些出来。你也知道，我们诱敌，就要有个诱敌的样子嘛！ 我若让人提前转移了粮草，东凛能不起疑？” 惊慌失措的连粮草都顾不及带，才是正常逃亡的样子！ 陆巡点了点头，也不再吓唬他了，“等一等吧！希望后半夜风能停下……” 第370章 调遣驻军 寅时二刻，一盏橙色孔明灯自山中冉冉升起。 片刻过后，第二盏、第三盏…… 由于山中林木阻挡视线，驻守于山下的凛军并未发现异常。 倒是遍布于天下的玄衣卫探子接收到了讯息，立即快马加鞭的回去报信。 宁州城内，二皇子已经带人将粮草运到了边境。 驻扎守城的后备力量薛家，接待并接手了二皇子手中粮草：“殿下，前方战火绵延。咱们煊军所占城池，时不时便会有暴民伤人。您……” 二皇子摆了摆手，“本王也一道过去看看吧！” 介时回朝也可将沿途见闻记录在册，从而回京与父皇禀告。 翌日，正在他们整装待发时，有人报说门外有玄衣卫总旗求见。 二皇子十分意外，玄衣卫直接受命于父皇。 难道，是父皇有事交代？ “快传！” 总旗快步行至大堂，而后抱拳拱手道：“端王殿下，薛大人，我军被困寒谷关，还请殿下与薛大人切勿贸然前去送粮！” “什么？” “被困？” 二皇子与薛家家主薛有庆双双对视了一眼，“消息可否属实？” “是陆大人放出的信号！” 二皇子心中一凛，“‘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此刻已来不及先将消息传入京中再等待批复了。 传本王手谕，周遭各州府驻军三天内能赶过来的全数调遣过来。 我们必需在联军还有一战之力前，赶到那里，否则这点兵力去了也是白白送死。” 他第一反应是，我军有难，必然要八方支援。 而第二反应……却是陆巡兵力受创，老五的中坚力量必然大减。 不过他当即便否决了这一念头，同样的错误，他怎么可以连犯两次。 更何况如今国难当前，理应一致对外才是。 二皇子说服了自己后，抬眸看到眼前的玄衣卫总旗与薛家家主。 不禁又惊了一把冷汗。 一个是裴渝的手下，一个是裴渝妻子的外祖，幸好自己没犯糊涂。 否则真有个什么出格举动，不说朝野，只在父皇那里，他就落不着好！ 相反的，若自己能够在营救被困联军一事上出份力，不仅是一项功劳，亦可拉近与陆巡的关系。 毕竟同为姑表兄弟，大家从血脉上论，都是一样亲的…… 十一月二十二日，二皇子集结八千驻军与运粮队伍出发北上。 而以为围困联军之事，煊国后方队伍还不知情的弥亦，早已派人前去伏击。 他深信，只要断了联军的粮草，凛军极有可能不费一兵一卒，就能将联军困死在这寒山谷内。 十一月二十四日。 联军已经两日没开灶了。 只轮番守卫于山腰处战场一线的，每日供应一顿干粮，渴了就吃几口雪。 而守卫在第一线的正是北狄军。 毕竟他们的体格，到底还是要比南朝人更耐寒一些。 元枢有气无力的放下了手中汤碗，“这吃剩下的野兔骨头也不知熬过多少遍，竟清澈的连一滴油腥子都瞧不见了。” 陆巡瞟了他一眼，没有吭声。 只面不改色的端起碗来几口喝干了里头的“热汤”。 “你该庆幸山中还有积雪可以充作水源，否则，我们怕是连这些时日都撑不过去。” 第371章 解困 “我们……”元枢低落的道：“还能等到援军吗？” 陆巡低头，“没有别的选择，敌军进攻一拨，我们就杀他一拨。真到山穷水尽那一日，纵使深处劣势，我们也只能拼死一搏了……” 十一月二十六日。 东凛伏兵于小邛湾口擒获了一批南煊的粮草押运小队。 不过他们并没有走凛军提前设伏的路线，而是扮成商人模样，走了往东凛都城方向去的官道。 弥野觉察有异，遂令人严加审讯。 不料这一审之下，竟将弥野手下将领惊的魂不附体。 原来南煊已经得到了联军被困的消息。不仅知道联军被困，还知东凛已将主力军尽数派到了前线。 且南煊之所以没走先前已被联军攻下的安全地带运粮，是因他们跟本就不是给联军送粮的。 而是接到消息说，东凛国都守卫薄弱，隗霄已经先一步率兵绕过去了。 南煊怕北狄独占胜果，所以也集结了军队正准备秘密绕海登陆…… 弥野等人一听，这还了得？ 必须火速回程救援啊！ 他们倒没有怀疑消息的可靠性，毕竟弥野都已经让人以如此迅捷的速度围山了，怎么可能还有人能跑出去报信。 可偏偏外头的人就是知道了。 既已知情，别说南北两国了，就是他们自己，也会选择直接攻打守备薄弱的都城。 二十六日晚，凛军留下三万将士守山后，火速拔营回撤！ 也是在当晚，联军哨兵来报说：东南方向十里外，有三盏紫色孔明灯冉冉升起…… 陆巡猛地坐了起来，许是饿的太久，起来时身子还不由晃了晃。 “传令下去，所有余粮尽数下锅，叫将士们吃饱喝暖后，整装待命，我们的……援，军，到，了！！” 子夜，山外一连三声的号角声传出以后，山上立即响应！ 待山下的凛军接连听到外面与上面都传出了三声号角后，立马心生不妙！ 只是还没待他们缓过神来有所应对，联军与驻军便已极其迅猛之势，同时冲杀了过来…… 一夜之间，三万凛军尽数覆灭！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树梢挥洒向大地的时候，元枢满脸放松的喝了口热乎乎浓稠稠的养生粉。 而后无比满足的抚了抚肚子，“高！实在是高！” 没想到煊国端王只派出了一个小小的粮草押运队，就将弥野等人给骗跑了。 真不愧是南朝之人，一肚子坏水！ “那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陆巡又泡了一碗养生粉，“……入风州城！” “好！”元枢眼前一亮，“入驻风州城好！这里易守难攻，正是咱们防守的最佳地点。” 南朝之人怕冷，他记得当年南北两国大战时，南朝人就会给城墙泼上热水，使其冷凝结冰…… 真的是，时局不利于他们时，就龟缩防守；时局有利时，就出门叫阵！ 以至于南北两国大战整整打了三年才算结束。 滑头的很。 二皇子闻言差异的看了元枢一眼，而后又将目光投到了陆巡身上。 陆巡习以为常的低头笑了笑，只对元枢解释道：“如今已有足够取暖的冬衣，我们无需占风州城为据点！” 弥野被骗，待他回过味来返程时，不仅三万大军被灭，就是最佳的驻守位置也没了。 所以联军整顿过后，只在凛军返程的路上做好埋伏即可。 二皇子有些疑惑，堂堂北狄将领，竟连战机都不会把控？ 第372章 攻占王城 二皇子上前，亲自给两位将军各斟了一盏甘清露。 元枢捧起杯盏致谢道：“你们南朝，果然人杰地灵。这酒不仅醇烈，还能疗伤，你说奇也不奇？ 还有这吃食，竟只用热水一冲就成。哦，不对，我刚刚看还有将士等不及的，直接就干吃就水了，奇也，妙也！” 二皇子与陆巡双双对视了一眼，皆不由失声轻笑。 你不知道的东西还多呢，晌午就有方便面，有空还可以吃上一顿火锅…… “将军不可！”见他一杯接着一杯，二皇子忙伸手相拦道：“为免延误军机，军中本不宜饮酒。不过为暖身子故，少喝一些倒也使得，喝多了就……” “欸……？”元枢不以为意的摆了摆手，“须知我们草原上的男儿，自幼便大碗喝酒！哪里这么容易就醉！” 过瘾，实在太过瘾了。 一早就闻到过陆巡长伴于身的酒香，不过那个抠抠搜搜的家伙直言自己有洁癖，不喜旁人动他的吃喝用具。 所以自己也就只有眼馋的份了。 如今终于有机会品尝，他又怎能不借机喝个过瘾。 二皇子低头勾出了抹得逞的笑意，这可是你自己要喝的，万一不小心多说了些什么，就不要怪他们套话了。 ……半个时辰后。 “速闻北狄首领隗霄所向披靡、战无不胜，这次怎的却没有亲征东凛？” “亲征啊，”脸色酡红的元枢晃了晃脑袋，“恐怕不成，三王子……不，东凛的王，不就是在首领西征之时，趁机叛乱的吗？ 首领要留下稳定朝局，只可怜我……可怜我一个纨绔子弟却要硬着头皮上战场来呜呜呜……差点就饿死了。” 二皇子…… 陆巡…… “战场确实凶险，”二皇子很是理解的点了点头，“不过，你既不喜欢，为何却要揽下这项差事？” “我揽？”元枢眼睛一瞪，“我有那么傻吗？这可是玩命的差事，不过是西征的时候，北狄猛将都死完了，其中就有……有我阿爹，我阿爹也没了。 剩下的人中，唯一一个公认的厉害人物，还是弥野。可他还在西征大军回来前就投奔三王子了。 我还得跟一个从小就样样都压我一头的人对战，我…… 我傻了我才想过来找死，可是没办法，有一种勇猛，叫虎父无犬子。 不是你可以，而是别人认为你可以……” “哈哈哈！”陆巡心情大好的想要伸手拍一拍元枢肩膀，不过在看到上头五黑锃亮的泥垢时，又悄悄的收了回来。 改为手握杯盏。 他冲元枢示意道：“或许你真的可以。联军离大败东凛的那日，不远了……” 二皇子与陆巡两人同时在心里做了个决定，这可不就是位“良将”么？ 日后作战之时，必须好好护着！ 待他拿到军功归国，便是北狄的大英雄了。 加官进爵也是顺理成章之事。 如此，北狄有这一员“猛将”镇着，才不会对大煊产生威胁。 …… 腊月初九，联军伏东凛大军于俪阳，凛军死伤过半，弥野带领惊慌失措的剩余部将仓惶回撤！ 联军紧随其后！ 腊月十五，双方人马又于东凛王城展开了长达三个月的拉锯战。 最终成功活捉东凛王隗昊，东凛国灭！ 消息传回大煊，永昌帝龙颜大悦！ 第373章 出迎 凛秋暑退，熙春寒往，桃红又是一年春。 听说天子会携文武百官亲自出迎班师回朝的北征军。 李月贞等人又提前准备好花瓣在道路两旁等待了。 来人不仅有七皇子、五公主和裴三等人，还有逐梦村与筑梦村早年退下来的兵士。 谁说只有状元才能游街的，那些肩负国家安危重担的武将同样值得敬重。 城外，因不敢让永昌帝久等，陆巡闻讯后立即带领一队亲信快马加鞭的赶了回来。 所以只在娇阳初上的时刻，主街道便陆续迎到了接人归来的永昌帝仪仗、玄衣卫、以及紧随其后的陆巡、百官与武将们。 队伍可谓极其壮观！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帝王仪架所过之处，百姓竞相匍匐跪拜！ 忽然，稳坐于车撵之上的永昌帝抬手接到了几枚花瓣。 紧接着，又有好几拨花瓣雨接连撒了下来。 抬头一看，哟，左侧二楼月台上的那几抹身影，还挺熟悉…… “嘿嘿嘿！”李月贞与五公主扒在酒楼栏杆上探头探脑的往下望了一眼。 见皇上面色如常，并无半分不喜的样子，俩人冲后边的几位点了点头，然后同时扬臂高呼道： “……永昌盛世，国富民强！” 呼—— 不止永昌帝吓了一条，他旁边的侍卫与高官们也不可避免的心中一哆嗦。 还没待他们反应过来，楼上又喊了一声，紧接着不明所以的百姓也跟着振臂齐呼起来…… 永昌帝又朝月台看了一眼，不禁笑骂道：“这帮小捣蛋！” 可掀起的嘴角却是再也没压下来。 跟在车撵后头的李彦青伸出手来悄悄给女儿比了赞！ 知道闺女为游街准备了撒花礼，但有句话叫功高震主，他怕她们掌握不好尺度，再将陆巡推到一个压过皇威的高度就不美了。 如今看来，倒是他多虑了…… 陆巡等人也渐入视野了。 李月贞星星眼的看着高头大马上的英俊身影，“公主姐姐，似陆将军这般器宇不凡、风度无边的人，我可以夸夸他吗？” “这又有何不可，尽管夸！” 没看到车撵一走，道路两旁的姑娘们都站起来掷花、掷果、掷帕子了吗？ 只恨不得将自己也掷出去了。 “好哒！”李月贞伸出两手充当扩音器道： “嗨！下面那位英俊的小将军咧！” 陆巡…… 他这是被人调戏了吗？ 众人…… 刚开头就这么生猛可还行？ 陆巡条件反射的往身后看了看，却见部下们非但没有偷笑，反而一本正经的朝声音来源看去。 显然，他们都觉得自己很是英俊！ “叫的我吗？” “不，肯定是我！” 呵—— 你们想多了。 不用抬头看，陆巡都知道上头叫的人是自己。那娇娇软软的小嗓音，一听就是李家小丫头的。 想当年第一次见到她时，她就是用这口又奶又凶的嗓音骂的裴大。 得劲的很。 抬头一看，果然，站的一窝全是自己人。还有那个小丫头，怪道如此胆肥，原来是穿着男装出来的啊！ 陆巡当即便笑了，“你们可是准备了什么好东西迎接于我，有就赶紧投掷过来，我这……” 他朝前方队伍抬了抬下巴，示意道：“……还忙着呢！” 第374章 应对良策 月台上几人：！！！ 准备了什么吗？ 并没有哎，只有花瓣成不成？ 几位真郎君与假郎君们默契十足的同时转头瞧了瞧旁人投的，又默契十足的低头掏出了自己的手帕…… 陆巡笑容一收，立即面无表情的打马走了。 呵—— 真是谢谢你们了。 他今日要是敢收男人的帕子，明日他断袖的传言一准被人给做实。 不过虽然脸上满是嫌弃拒绝，但他心里却是真真切切被暖到了。 战场艰苦、残酷、九死一生。 不过，一切都是值得的。家里有人一直都惦记他们，并等待着他们。 那道路两旁的汉子们，不也正是上场战役退下来的人吗？ 虽残缺不全，却并没有被轻视嫌弃，反而得到了应有的尊重与优抚。 如今一个个正傲然挺立，满是自豪的给昔日的老战友行注目礼。 ——晋王与梓阳郡主做的很好！ …… 四月下旬，梓阳县双季连作的实验田又一次迎来了丰收。 二十三日夜，永昌帝召了歇在朝房当值的李彦青来福宁宫秘密会晤道： “……如今双季连作已然事成，想来爱卿也很清楚其对朝廷、对百姓的影响有多深远。 而此项足以载入史册的功绩一旦公之于众，必然会引起轩然大波。 介时，不论真心也好，试探也罢，势必会有推举小九为太子之人。 只是老二与老五这两年的明争暗斗愈发激烈，朕担心，一旦小九被推出来，所有矛头都会转移方位同时朝向小九，不知爱卿……可有何应对良策？” 他是要传位于小九，但眼下时机还不成熟，此时立他为太子，无疑是将他架在火上炙烤。 惠敏的错误，他已经犯了一次，小九，他不会再重蹈覆辙了。 李彦青认真且又严肃的低头深思，双季连作之事，此前司农寺并非没有研习过。只是皆不得其法。 这次晋王带人旧事重做，朝中重臣们也不是没有听闻，只是都没报多少希望。 不想，因有宝儿弄出的暖棚相助，还真成功了。 一年两收，一味着朝廷每年的钱粮出产将直接变成双份。 因滋事体大，别说朝堂，就是天下，那也是要震一震的。 李彦青斟酌着道：“依臣拙见，若想淡化殿下之功，可……” “不！”永昌帝直接打断他道：“是小九的就是小九的，也只能是小九的。” 李彦青猛地一惊，原来，陛下竟真的想让晋王…… 沉默良久，李彦青终于稳定心神道：“陛下恕罪，臣曾听闻陛下与仁安皇后都有意让殿下做个富贵闲散的逍遥王爷。 而在此之前，相信不仅微臣，就是朝中的各位大人也大多是如此认为的。 因而陛下不如顺势先给晋王殿下批出一块富饶之地作封地。 待时机成熟，再将殿下传召回来。相信以殿下之能，纵使在封地，也能做出一番建树……” 介时朝廷上你争我夺的乌烟瘴气与将封地建设的繁荣富强的晋王相比，高下立判！ “哈哈哈！”永昌帝见人已经上套，立马很是赞同的点了点头，“咱们君臣真是想到一起去了。 不过……小九到底还小，一个人远赴他乡，未免孤单落寞。朕多少有些放心不下。” 李彦青…… 这话他不想接，接了就是自家闺女也得跟着远赴他乡，孤单落寞。 他才舍不得。 第375章 立体墙画 永昌帝挑眉，臣子的这点小情绪他又如何看不出来，但这并不妨碍他的决定。 于是接着说道：“朕看小九与梓阳两个孩子自幼长在一起，感情甚笃。 不若便将婚事提前个一两年，也好叫他们小夫妻俩名正言顺的同去封地。” 李彦青：！！！ 就很突然。 什么叫提前个一两年，他小闺女才刚年12啊！ 瞧瞧上头这位说的都是人话吗？ “陛下……” “怎么？” “臣女还小……” “唔……”永昌帝好整以暇的撇去茶沫，“小九倒是不小了，朕曾与小九提过通房侧妃一事，爱卿可知道他是如何答的？” 李彦青心神一凝，立马弯腰作洗耳恭听状。 他说，‘心若有良人，世人皆路人’，所以朕……并不打算干预小两口的婚事……” 李彦青闻言猛地抬起头颅…… 四月底，容钦试验田的麦子熟了，皇上下旨群臣共同见证那庄重而又神圣的历史时刻。 李月贞也趁机带着家中的女眷们一起参观她那中西结合的小山庄了。 正好顺便等待家里的几个男人忙完差事后，一起过来住上一晚。 山庄的主体建筑与后世的别墅大小相仿，不过院子却要大的多。 院里亭台楼阁样样也不少。 众人穿过投放了锦鲤与各色盆栽的池塘后，再穿过假山、踏过游廊，便是主楼了。 进门先换鞋，门后便是鞋柜。 李月贞是直接穿着袜子就进去了。 因为地上是一水儿打磨光滑平整的木质地板，并不凉。 墙上是立体山水画，换上拖鞋后，一抬头就瞧见了。 “天啊！”苏氏惊叹的道：“那……那是什么？” 忍不住抬腿快走几步，只是越靠近就越觉得惊叹。 “这世上竟有如此大的菡萏花吗？你们是从何处觅得的，又是如何弄到墙上去的？” 这么麻烦的事儿，都不用担心它会凋零的吗？ 李月贞微笑着直接将王维的《画》给吟了出来：“远看山有色，近听水无声，春去花还在，人来鸟不惊！” “什么？”这回众人更觉一脸新奇，“竟只是画？” 陆氏不可思议的道：“也不对呀，那上面还有两只悄立枝头的孔雀呢，其中一只的尾巴都甩到画框外了。” 李月贞继续笑：“那也是画出来的，你们过去摸一摸就知道了。” 众人怀着不可名状、玄而又玄的心情，同时抬步去摸，还真是画！ 往后退几了几步，又不能接受的再次靠近前来看一看，摸一摸。 如此几次三番下来，老夫人才脚步虚浮的，被几个同样脚步虚浮的媳妇们搀扶着坐了。 只这一坐…… “哎呦——” 老夫人一下子陷入了宛如云朵般软弹的沙发里了。 吓得几个一早便在琳琅阁里做过沙发的儿媳们连忙轻声安抚。 不过这里的沙发还要比琳琅阁的造型更美、占地更大，更柔软些。 窗子设计的很大，就使得整个大厅都显明亮了许多。 环顾四周，沙发后面是一格格用来放书置物的地方，下面的平台则刚好适宜架上烛火。 还有餐厅，直接就是长长的桌子。上头有桌旗，有酒、有烛台。 旁边一侧墙体还有嵌入式的酒架。 最奇特的地方就是从二楼延展下来的滑滑梯了，梯子与地面衔接的地方也铺设了一张大大的毡毯，即使家里刚会走路的怡姐儿也不怕摔着。 第376章 滑滑梯 李月贞又带着四叔与三哥到楼上的客厅、观景台、书房与各个卧室转了转。 “在这儿歇着的话咱就没法分院睡了，直接一人一间可好？” “无妨！”李彦霖简直爱极了这里，“客栈不就是一人一间来的，咱也不是没有住过。 倒是没什么不适应的，回头叫女眷睡上房，我们歇楼下即可。” 几人说完话儿，李月贞顺势就从半敞的圆弧状螺旋滑梯溜了下来。 正在楼下欣赏壁画的李明安与李明昊兄弟俩见状，双双对视了一眼，皆满是兴味的走上前去。 只是还没待他们脸色憋红的询问自己是否也能试试的时候，就见四叔（父亲）李彦霖直接滑下来了。 紧接着就是三哥李明远。 众人…… 老夫人笑骂道：“老四你还小吗，啊？都当叔爷的人了，还抢小孩子的玩物儿？” “不打紧。”他直接托起小嘴要撇不撇的怡姐儿道：“来，叔爷带你玩……” 李明安…… 李明昊…… 俩人立马默默的跟上去了。 ……待李月贞安排完饭食回来一看，竟连二婶、四婶与大嫂她们都玩上了。 “哇唔——” “哈哈——” 到处都是带着兴奋的尖叫声。 呵呵呵…… 这种热闹一直持续到下晌李锦爷四个回来。 不，确切的说，是李锦、李彦青、李彦章和李明承回来时，大家已经吃过晌午饭到楼上歇息去了。 于是从田里归来的爷几个又在冥九的指引下来到浴室洗了个淋浴澡。 李月贞等人下来的时候，他们正在壁画前仔细而又认真的观摩欣赏着。 听到动静，几人刚转头就瞧见了李月贞与抱着怡姐儿的陆氏滑下来的一幕，顿感新鲜！ 但当他们看到温氏与荀氏也接连滑下来时，皆不约而同的瞪大了双眼。 看画看眼花了？ 可还没待他们揉揉眼睛重新看过，……就见老夫人也滑了下来。 “啪——” 李彦章手里的果盘应声落地。 当然，老爷子、李彦青和李明承手里的果叉也没能幸免，都跟着一道奏起了落地生花曲。 反应过来的李锦，拉开架势就要往过走。 “父亲！” “祖父！” 一众人忙拦腰抱住了他。 “松开！”李锦拼命挣扎，“快点松开，老子也要过去试试！” 众人满脸黑线！！！ 晚饭桌上，灯光很美，氛围很美，就是李彦青几人的心情不太美妙。 今日实验田里，果然有朝中清流当时就激动的跪请皇上立太子，直言晋王殿下本就占嫡又是少有的麒麟之才。 可谓实至名归！ 可陛下的脸色当即就黑了…… “大哥。”李彦章出声提醒道：“不是说好的回来便给家里说这事儿吗？” 大哥与陛下夜谈之事，并没有瞒着自己，只是他们暂时都没敢让家人知道罢了！ 好歹晚说几天，家里便能迟些时日面对。 只是今日陛下都当着群臣的面儿宣布过了，若再不说，家里人明日反倒要从旁人口中得知此事。 李彦青从沉思中收回神来，只是还没待他想好措辞，就听他老子直接开口帮他道了出来。 “可是圣上有意让晋王与贞丫头提早完婚去封地一事？” 话毕，李锦又美滋滋的对老夫人道：“这事儿你亲自操持着些，务必将各方面都做到尽善尽美……” 早点办完事情也好将他们自己的行李拾掇拾掇，可别误了跟贞丫头小夫妻俩一起南下的官船。 江南啊，这回终于有机会好好走一遭了。 第377章 晋王封地 “什么？”众人显然都只将关注点放在了前面那句。 温氏花容失色的道：“可宝儿还是个孩子呀，两个孩子远赴他乡，这叫人如何放心的下？” 老夫人也放下了碗筷皱眉问道：“可有说什么时候？” 既然都提了，李彦青也就都交代了，“三个月内。” 说完还小心翼翼的朝小闺女身上看去。 谁知没心没肺的李月贞却并没有如他所料中的低落，不舍与彷徨。而是…… “真的啊~”李月贞咬着筷子嘻嘻笑道：“那我岂不是每天晚上都可以抱着容钦睡了？” “咳咳——” 原本还满是心疼与伤感的氛围立马消散殆尽。 李彦青头疼，“说的这是什么话？” “这不没外人嘛！”为了打破压抑的气氛李月贞也是拼了，“我晓得轻重。” “你晓……”温氏一噎，“你晓得什么？有姑娘这样说话的吗？” “有的呀！”李月贞毫不犹豫的就将姐姐卖了，“宝儿怕冷。去年和姐姐们一起宿在扶云阁，我就说怎的两个姐姐搂着我还觉得冷呢？ 大姐姐就说她们又不是男人，手脚自然会凉一些……” 众人…… 所以这就是你想抱着殿下睡的理由？ “诶？是这样吗？”李月贞故作懵懂无知状：“娘亲，爹爹抱起来暖不暖？” 温氏脸上一红，这孩子没法要了。 见老娘不理人，李月贞又转头问荀氏道：“二婶，二叔他……唔！” 荀氏忙将刚夹的鸡柳塞某人嘴里去了，“……赶紧的，好好吃饭。对了，这是什么吃食，竟如此美味？” “是鸡柳呢！先将鸡胸肉切条腌渍，再……” 见李月贞毫无所觉的被引着聊起了菜色，众人不禁暗自送了口气。 这茬总算过去了。 老夫人重新拾起碗筷问大儿子道：“可知晋王的封地定在了哪儿？” “是素有‘鱼米之乡’盛誉的江南富庶之地——江宁府！” “哦？”老夫人笑容可掬，“好，江南好！” 其话音未落便开始盘算上了，前年就没有去成，如今终于又有机会了，而且还是她孙女与孙女婿的地盘。 荀氏的心思也开始活络起来，“大哥，不知这江宁府离临安可远？” 嗯？ 李彦青兄弟几人顿时警铃大作。 有种不太好的预感呢！ 果然！ 温氏笑道：“不远的，江宁府离扬州极近，自扬州走漕运，便可以直达临安府了。” 荀氏听的心花怒放，如今她的姝姐儿已经成亲生子，她倒可以了无牵挂的往南边跑一趟了，也不知奕哥儿一个人在那边呆的可好？ 与荀氏交换完眼神，温氏也笑的愈发温柔起来，“经年没回故里，正好我们妯娌两个一起过去看看。 如此，倒也不必忧心宝儿小小年纪的就远赴他乡了。” “怎么是妯娌两个呢？”苏氏不甘寂寞的道：“如今明月坊的名气越来越大，南方又极其富庶，官人正准备去那儿多发展些明月坊直营店的分号呢！” 还是最后李锦拍板道：“成！那就这么定了！老大老二，你们带着明承好好在京里办差，我和你们母亲会看顾好孩子们的。” 老大老二和明承…… 什么就这么定了，有人给他们商量吗？ 好好的一家人就在这三言两语间便走了大半！ “那个……”李明安与李明昊互相对望了眼，然后弱弱的道：“素闻江南文风鼎盛，我们也想跟着一起到南边看看……” 第378章 端午来客 李彦青揉了揉胸口，说好的不舍呢，这事态的发展，跟他预想的不太一样啊！ 亏他连怎么哄媳妇的腹稿都打好了，合着根本就多此一举。 不，也不能算吧！ 这回不仅他小闺女出门子了，就连他媳妇和亲娘老子也一道跟着远走他乡了，他自己还是需要安慰一二的。 ……也忒闪得慌！ 五月初四。 因戴罪立功而得返回京城的薛家，提前一天到李府送端午节礼来了。 薛有庆夫妻俩亲自领着一众儿孙，郑重的跟李家人行了一个大礼。 “因薛家一事，累的李兄与姑爷仕途坎坷多年……” “亲家，何出此言？” “岳父大人言重了！” 没等薛老爷子说完请罪之词，李家一众男子便赶忙将人给扶了起来，并让到了上首说话。 薛母与儿媳、孙女们，则被请到了清松院里叙话。 薛母拉着老夫人的手，言辞恳切的道：“亲家仁义，非但没因薛家之事迁怒于两个孩子，反而将他们教养的如此之好！ 还有去岁华姐儿出嫁的时候，我老婆子都听说了，那真真是十里红妆，丰厚的紧。” 可她却是知道，当年薛家一出事，幼女就将嫁妆变卖打点了。 有道是“事败休云贵，家亡莫论亲”。在那四亲不沾六亲不认的时候，宫里的大女儿自顾不暇，到底只有李家肯出手周旋。 她记得自己那时刚上路就病倒了，再加上心灰意冷，若不是姑爷着人一路相随相护，她如今焉有命在？ 收回心神，薛母又起身要给温氏行礼，吓得温氏连忙将人给拦了，“使不得，使不得，您折煞晚辈了。” “如何使不得，两个孩子……”薛母含泪笑的一脸慈爱，“这些年多亏你了，就是我那苦命的女儿在世，也未必就比你做的好。” 不仅给华姐儿请了独一无二的双面刺绣大家做师父，还将她们姐弟俩视如己出。 否则，又如何会放任亲生女儿在裴家有意退亲后，还给继女筹备同德楼的一份股权。 又如何会用自己的嫁妆银子给华姐儿建了那么美的桃园山庄…… 接下来的日子，就在频繁的纳采、纳吉与纳征等程序中陆续度过了。 这天容钦那边刚送完“催婚”礼，李月贞听说她老爹带着大房的几个哥儿正在小书房里议事。 便叫糖儿装上一盘刚出炉的烤肠，又领着吃的不亦乐乎的小弟一起去了。 “爹，大哥，三哥，六哥，快来尝尝新鲜出炉的烤肠！” “嗯？”李明远诧异，“原来腊肠还能烤着吃吗？别说，光这香味都勾馋的人要垂涎三尺了。” “不是腊肠。”李月贞来到书桌前边执笔蘸墨边解释道：“是用新鲜猪肉做的，口感嫩滑紧实的很，你们快些尝尝。” “嗯嗯！味道不错……”爷几个一人捡起一根仔细尝了起来。 李月贞问：“爹爹和哥哥们是在商讨拦门一事？可出好题了？” 众人…… “你拿纸笔作甚？”李明远瞠目：“难道你还要将题目记下来交给谁不成？” “对呀，不然咧！”李月贞用最无辜的表情说出了最欠扁的话：“要知道，咱爹爹是谁？那可是文学界的泰斗，他老人家亲自出题，谁能答得上来？ 第379章 出阁(1) 上回二姐姐出嫁，还是裴三大半夜的等在后门外边要的题。 赶紧的，咱今儿就别让人家在外头久等了，怪可怜的！” 李彦青…… 并没有被小闺女赞扬的快感呢！ 李明承兄弟几人…… 真是便宜裴大了，亏他答完还赢得了李家人的满堂喝彩，骗子！ 再看看眼前这让人心塞的妹妹，“你是不是傻……” 李明远恨铁不成钢的在小书房来回踱了几步，“就是要让世人知晓，我李家的女儿，可没那么容易娶得到手。 不难为难为他们，他们又如何知道珍惜……” “三哥！” “三哥什么三哥，”李明远转身戳了戳妹妹额头，“你这小叛徒，现下可明白了？” 李彦青与李明承皆赞同的点了点头，难得明远也能说出几句人话。 就是这么个理儿。 他娇娇软软又天下无双的小闺女（妹妹），是那么容易叫别人说娶走就娶走的吗？ “嗯，宝儿晓得了……”李月贞感动的捂住嘴巴，只露出半截小巧而又坚挺的鼻梁和耀耀生辉的大眼睛，扑闪扑闪的，“反正我也舍不得爹娘和大家，大不了不跟他一起南下了。” “额，这个……”李明远立马改口道：“嫁自然还是要嫁的，只是咱也不能便宜了他们。 总归这事你不用管了，三哥待会儿约上隔壁的陆白去会会裴三他们。怎么也得让他们请一场才好说事。” 咦，怎么感觉哪里不太对？ 他慢半拍的转头朝一旁坐着的父亲与大哥望去，果然正凉凉的看着自己。 “嘿嘿！”他平移着从李月贞手里接过纸笔道：“那什么，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毕竟今后都是一家人了，我这不是怕将人难为惨了，人到时候再不让我上南下的船嘛！” “出息！”李彦青更心塞了，直接一脚踹了过去，“我看你才是那个叛徒！” 李明远立马躲闪着溜了…… “爹爹，”这时终于吃饱喝足的李明尧又扯着李彦青衣摆问道：“哥哥姐姐们都要去江南了，那尧哥儿怎么办？” 李彦青逗弄他道：“尧哥儿留下陪爹爹和大哥可好？” “好是好，可你们不是还要办差的吗？哪里还需要尧哥儿来陪？” 这童言童语问的你说，父子俩顿时无语凝噎。 …… 成婚前一晚，李月姝与李月华都提前一天回来陪小妹了。 姐妹几个依然宿在扶云阁。 依然有说不完的话。。 也依然没注意到外头廊下的那抹站了半夜的伟岸身影。。。 八月初二。 李月贞一大早就被姐姐们叫起来穿衣梳洗了，她们要先跟族人一起到宗祠里奉祀高、曾、祖、祢，四世神主。 然后回来还要在一屋子人的围绕下换衣、梳头、上妆…… “我们宝儿生的好，真真是淡妆浓抹总相宜。” “宝儿这份按照你和晋王殿下年龄之和包的饺子，会随着嫁妆一起送到宫里。 介时夹给你吃的时候，你只说一句‘生’便将它吐出来即可，知道吗？” “嗯嗯。”李月贞任由她们摆弄，期间还不忘乖巧回道：“上回二姐姐出阁，我全程都陪同在侧的。 这些你们跟二姐姐说过的，我也全都知晓。” “不，”温氏认真交代道：“还不一样，你这要更为繁琐一些……” 不仅后院忙的热火朝天，前头魏允和裴渝也一早就过来帮忙张罗了。 第380章 出阁(2) 另一边，容钦也身着衮冕之服，脚踏高头大马——出门迎亲来了。 仪仗当先便是七皇子、十皇子与裴三等陪着新郎官去女家迎娶之人。 然后是新郎官。 新郎官后又有八抬大轿。 轿后还有喜饼喜面、花瓶花烛和香球罗纱等一应礼品，以及东易、西散等一众侍卫们…… 声势浩大的接亲仪仗，再加上大红灯笼开路与沿途的吹吹打打，很快就吸引了一大波围观百姓。 而李家这边自听到有鼓乐声响隐约传来时，便知这是迎亲队伍近了。 待听得一阵爆竹声响，立马一气呵成的紧闭大门，而后又动作麻利的跑去后面报信…… 魏允与李明远等人一听，当即大笑着拍手叫了一声好。 族里的小子们也兴奋的跟在后头去了，嘴里还不忘争相告知道：“走了，快，咱们也讨利市钱去……” 李彦青失笑的摇了摇头，转身对一旁的大女婿裴渝道：“你亲自跟过去看一看罢，闹闹可以，别叫他们误了吉时……” “是，岳父大人！” 此时门外已再次燃放了一回爆竹，意欲告知李家接亲队伍已至门前。 待听得李府也回了一阵爆竹声响后，官媒方上前叫门。 这时里头便开始传来各种讨要喜钱的叫嚷声了。 官媒自是无有不应。 但这还只是第一道关，门是开了，新郎官此时却还进不得。 因为以李明承为首的娘家兄弟团们，已经出来将大门紧紧堵住了。 “这开门钱虽得了，但这新姑爷的学问，咱们还是要考教一二的。” 容钦上前揖了一礼：“该当的，还请大舅哥多多指教！” 李明承满意的点了点头，含笑赞道： “既然姑爷如此温文有礼，我们便也不为难你，只做几首催妆诗，叫大家伙儿听得都满意了，也就罢了！” 裴三与七皇子几人立即傻眼了，说好的难题呢，感情他们都将答案给背熟了，结果却没派上用场？ 来自尚书房的几名“陪娶团”，一致将质疑的目光投向了上方的李明远与陆白身上。 后者也是一愣，显然都没料到大哥（姐夫）怎的突然就将题都改了？？ 陪娶团…… 得，不必多说，定然是昨晚他们请人吃酒一事暴露无疑了。 虽然酒是白请了，但题该答还是得答的。好在都是读书人，几首催妆诗而已，难不倒他们。 裴渝看了看天色，然后大手一挥，“行，那便开始吧，你们谁先想到谁就来……” 吉时什么时候到，什么时候过关。 而外头的热闹，自然也很快便传到了内宅中来。 “……传闻烛下调红粉，明镜台前别作春；不须满面浑妆却，留着双眉待画人。” “这已是第十二首了，新姑爷与陪同接亲的郎君们整好轮番作了两回。” “呵呵呵！”老夫人满目慈祥的站起身来道：“成，眼见时辰也差不多了，咱们便都移步厅堂去罢，一会儿新姑爷也该到了……” 转眼功夫，屋子里便只剩下了李月贞姐妹几个。 “可是饿了？”李月华趁机问自家小妹道：“要不要先吃点东西垫垫？” 第381章 出阁(3) 李月贞摇了摇头，“不饿的。” 她早上才刚吃过，而且还是跟家里人一起正常用的饭。 其实这日新娘都是不让进食的，一是出嫁当天脚不兴沾地，不好上厕所。二是上了花轿以后，连厕所都没得上。 不过家人为了方便她行动，特意在周边各处铺设了红毡。 再者，她觉得自己这年龄实在不适合涂赤色（大红）或者朱红色口脂，所以提前自制了一盒介于豆沙色与橙色之间的。 她本就偏白，皮肤又好。 涂这个不仅能锦上添花的提高皮肤光泽度，还更显灵动甜美。 且姐姐们好不容易给她化上的完美妆容，她也不想因吃东西刮蹭而累的姐姐们再操劳一回给她重新补上了。 正堂里。 “岳父大人，请用茶。” 容钦躬身将一盏新茶递到了居于上首入座的李彦青手里。 “好！”李彦青从善如流的喝完，又语重心长的说道：“承蒙陛下厚爱，给宝儿觅得了一桩好姻缘，往后的日子里，我就将她托付给你了。 望你们能够永结同心，白头偕老。” 容钦又是躬身一礼，“定不负岳父大人所望！” 接着转身从托盘里又取了一盏热茶敬给了温氏，“岳母大人，请用茶。” “好！”温氏慈爱的点了点头，“你们都是好孩子，望你们日后能够相知相守，相伴相惜。” “请岳母放心！” 因成亲当日，双方父母为大。所以李锦与老夫人都是坐在侧边的太师椅上的。 容钦给岳父岳母敬完茶，这才转身拜见岳祖父与岳祖母…… 敬完茶，男方的接亲队伍被女家款以酒肴相待，乐官则开始演作催妆曲。 直至巳时三刻，克择官报了时辰，李家的男人们才往后走去。 而此时李月贞又在家人的提醒与催促之下上了回厕所，然后回来检查妆容，戴上凤冠。 最后才拿起却扇遮面。 待李彦青等人都进来了，方在糖儿果儿的搀扶之下，拜别父母亲人。 “娘的宝儿……”温氏带的哭腔的一声呼唤，立马将李月贞的眼泪给逼了出来。 李彦青退后几步，也提起衣摆悄悄的抹起泪来。 再然后，一屋子人都跟着酸了鼻尖，红了眼眶。 直至外头念吉利诗词的司仪催了三回，李明承方深吸一口气的走上前来，背起妹妹上花轿。 随着一阵阵爆竹声响，接亲队伍里的鼓乐之音也越来越小，越来越远…… 李彦青再也忍不住，将家里的场子交给二弟李彦章与大女婿裴渝后，便独自带着妻子回后院了。 李彦霖与李明承、李明远、李明安几人则跟在了花轿后头给侄女（妹妹）送嫁。 他们今日到男家，注定是要被尊为上宾的。 然后是十里红妆，再然后才是陪同容钦来娶亲的“陪娶团”与侍卫们。 因容钦的王府还没建好，亲事又操办的略急。所以皇上有意让一对新人在宫里办喜事。 但被容钦拒绝了。 只有皇上或者皇太子才会于宫中娶亲，他不愿僭越。 于是最终敲定了梓阳县容钦新建的庄子上。 前来参加婚礼的不止有文武百官，诸位王爷，还有永昌帝与皇室宗亲们。 而他们早就到了，此时正在主楼里欣赏着大堂壁画。 第两章 合一 因李月贞与容钦庄子的主楼都设了挑高。所以一楼客厅壁画这侧的墙体其实是一楼与二楼加在一起的高度。 这样不仅视野开阔透气性好，也能让人只坐在一楼客厅，便将整个复式楼的装修效果尽收眼底。 这也就是荀氏在李月贞山庄里为何会惊叹菡萏花之大了。 因着壁画的尺幅，再加上近大远小的视角，那株菡萏花画出来其实都有人肩膀宽了。 而容钦这边画的则是烟雾缭绕的仙宫，有七彩祥云，有仙宫仙女，两边柱子上还各自盘旋了一青一黄两条龙。 且龙身龙尾所过之处，还在墙壁上留下了破损断裂的痕迹。 直惹得看官们惊叹连连。 “……出神入化，出神入化啊！” “不亲自上前摸一摸，我等当真以为这龙，是活生生从壁画里腾飞而出的呢，竟连这墙体的裂纹都画的如此逼真！” 稳坐于沙发上的永昌帝，品茗含笑不语。 能不好么？ 也不看看此画出自谁人之手！ 天生凤命呢，永昌帝心情愉悦之下，耳边不觉又回想起了钦天监的话： “……如此命格的女子，日后嫁人，定也是带着财气入门的，更会在无形之中相夫、旺夫、助夫。” 可不是带着财气入门的吗？ 光凭借她一己之力所出的家私就有同德楼、明月坊、琳琅阁与逐梦酒坊了，这些还都只是占大头的…… 且还能知人善用，管理得法…… 只不知这两孩子夫妻一体，共同南下后，又会给自己带来怎样的惊喜呢？ 时刚入黄昏，花轿便来到山庄外了。依旧例，先是“撒谷豆”求吉利，再是“跨马鞍”、“坐富贵”…… 李月贞在官媒的指引下，乖巧的一一照做了。 如今容钦手持木笏，正倒退着将李月贞牵到厅里行拜堂仪式。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永昌帝含笑点了点头，看着一旁空置的坐位，他心中还是不可避免的瑟缩刺痛了阵。 惠敏，你看到了吗？ 咱们的孩子终于长大了，成家了。 “夫妻对拜！” 身负舞蹈功底的李月贞，一动一静间，不论是迈步、行走、转身，还是跪拜，皆有一种不可言喻的美感。 看的一众来客亦是频频点头，大家风范，收放自如，恰到好处。 “……送入洞房！” 这回却是手持同心结的李月贞倒退着将容钦牵回洞房了。 十七岁身材高大的俊逸小郎君被一个还不及自己肩膀高的小娘子牵着，这情景，看的众人不禁哑然失笑。 ……再次回到新房，容钦与李月贞一对小夫妻并排坐于床沿，由喜娘边唱祝贺词边以金钱、彩果散掷！ 李月贞皮肤娇嫩，容钦见有干果会直接从她面上、手上滚落，怕上头的尖刺划伤她，于是便从她手中取过却扇。 左手覆在她刚交叠好的双手上，右手则拿着扇子从她身后环过，然后将扇子挡在了她额头前面。 “哇——”却扇乍然一移，众人先是微愣，紧跟着就是眼前一亮，“这是哪里下凡的神仙妃子哟~” 真真是个既娇且美的小新娘子！ 在看看人家这新郎官当的，多知道体贴人呀！ 众贵妇人再联想到想当年自己家里的男人，那简直就是个棒槌…… 幸而喜娘多年从业经验在手，才没因惊艳之下的失态而断了唱词。 不过心下也是暗暗咋舌，从身形上看，本以为是个还没长开的小豆芽菜，不想却是华光满天的珍宝。 被容钦护在怀里的李月贞，当即便大大方方的露出了抹甜甜的笑意。 心中不暖是假的。 她的小哥哥永远都是那么的细致、周到、体贴，可她自己是没事了，唰唰掉落的坚果核桃却不免都砸到了容钦身上。 本着礼尚往来的原则，她将自己额头上的却扇又移到了容钦头上，自己则贴着她家小哥哥的下巴躲进了他怀里。 “哈哈哈，好！”惹的陪娶团们一致拍掌称赞，“这叫有福同享，相互扶持！” 别看陪娶团们嘴上喊的起劲，内心却是多少有些挫败感。 俗话说‘新婚三日无大小’，他们可是接了任务来逗一逗、闹一闹，兼活跃氛围的。 这下可好，人俩根本就没给他们发挥的余地嘛，好没成就感（撇嘴）（撇嘴）…… “撒帐”完了是“合髻”。 当李月贞与容钦皆各自剪去一缕发丝结成同心结时，两人都不由自主的生出了一种神圣感。 自此，他们便是结发夫妻了。 待一应流程走完，来客们与容钦都被请到外头坐席去了。 只留下五公主与秦王妃几人陪李月贞说了会儿话。 不过心知李月贞年龄小，不用闹洞房，再者也累了一天，只叫人上了几样可口好克化的吃食后，也就先回去了。 “姑娘。”糖儿果儿送完人关上门后，皆笑意盈盈的上前对李月贞道：“殿下着人过来说，让奴婢们先帮您把凤冠卸掉。 然后再伺候您吃完东西，便可以早些洗漱歇息了，不必等他！” “嗯。”李月贞摸了摸头上的凤冠，“是挺重的，压的我头都疼了，赶紧卸下来吧！” 饿倒是也没觉察到饿，但累是真的累，于是李月贞便选择了先泡个热水澡解解乏。 八月的天还是有些暑气的，方才人都撤出去后，连带的冰盆也被撤下去了大半。 如今屋里只余两处，李月贞泡完澡后在肚兜与丝质长裤外罩件轻沙，刚好凉爽舒适。 人一舒适也自然就有了味口。 于是便又用了两小碗清粥，这才准备歇下，“你们也跟着累一天了，今儿不用守夜，都回去歇着去罢……” 打发了俩丫头，李月贞摸了摸头发，还没干透。 于是便寻了本书坐在床头，打算边打发时间边等头发干透再睡。 容钦进来时，便是看到的这番情景——他的小姑娘抱书睡着了。 这傻丫头，不是说好不用等他的吗？ 他轻手轻脚的上前取出书本，又蹲身给她除去拖鞋，才将人抱到了床上。 李月贞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哥哥，你回来了？” 第383章 入宫觐见 “嗯。”容钦轻声低哄道：“睡吧！” 小姑娘不仅抱起来香香软软的，睡着时的姣好容颜，亦是无比惹人怜爱。 朱唇不点而赤，柳眉不描而黛。 容钦定定的看了会儿，又在小姑娘额间印下一吻后，这才将手臂轻轻的抽了出来，准备起身去沐浴…… 翌日。 李月贞是被热醒的，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趴在某人胸口上，小手搂着人家的腰不说，脚还翘在了人家腿上。 再反观“人家”，身姿修长，双腿并拢，仰躺的板板正正。 emmm…… “哥哥。” 李月贞不好意思的红了红脸，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滚过来的。 不过她在家里睡觉也是一向喜欢将腿翘在被子上面，所以，“那个，我睡觉自来不甚老实，可有压的你腰酸腿疼？” “呵呵呵，”容钦好看的眸光中，氤氲着温玉般柔和的笑意，“无妨，总要习惯的！” 李月贞…… 感觉有被撩到欸，就在她眼神飘忽间，忽然瞥到外头早已大亮的天色。 心里立时咯噔一下，“哥哥！” “莫慌！”容钦慢条斯理的起身穿衣道：“一是父皇还要上早朝，二是咱们住的也远。能在晌午之前赶到就好！” 清早两个丫鬟倒是有来叫门，不过都被他给打发回去了。 再者小姑娘一觉睡到自然醒的时辰父皇也是知晓的，自当心中有数。 听到里头起床的动静，糖儿果儿也忙带人进来伺候了。 洗漱，穿衣，梳头…… 巳时二刻，李月贞身穿大袖褕衣，头戴九翠四凤冠，与容钦一起乘坐马车入宫觐见。 “儿臣拜见父皇！” “儿媳拜见父皇！” “呵呵呵，好，都起来吧！”永昌帝万分满意的打量了几眼这个新晋儿媳，别说，小姑娘叫父皇的声音还挺顺耳。 朝吴仲恩挥了挥手后，永昌帝对小两口道：“这是你们母后之物，朕便替她做主，传给儿媳妇了。 还有朕为你们准备的，已经着人送去毓清宫了……” 李月贞亦步亦趋的跟着容钦往外走，心下不由纳罕，就这么就完事了？ 他们起晚来迟的事，皇上，不，父皇竟然提也未提，且关于告诫立规矩之事，竟连只言片语也无。 只是当容钦带她去后宫见过诸位娘娘后，她才知道原来前头几位王爷与王妃们早都来过了。 皇上以路远为由，让他们将礼物留下后，便都给打发回去了。 只说晚上再来宫里一道用个晚膳也就罢了。 额…… 她就说怎么皇上与后妃们都是单独觐见，而不是她以为的那种齐聚一堂共同见礼呢！ 原来人家已经聚过了，只是他们没到而已。 ……没脸见人了ing~！ 更可气的是，转角处遇到七皇子。 只见他二话不说的抬头看了看日头，“怎的这么早就过来了，没叫她睡够数吗？” 李月贞…… 敢问这位仁兄，你说的到底是正话还是反话？ 不过她们也知道了他的来意，原来他也想似容钦这般逍遥快活，正打算御前请旨也跟着要块封地呢！ “……其实封地不封地的并不重要，关键爷就想跟你们搭伴出去玩玩。江南之地，爷还从未去过！” 感冒了，头疼眼睛疼，就先更这一章了哈~ 第384章 大结局 “如此甚好。”李月贞点了点头道：“那七哥便快些去吧！” 她还赶着回毓清宫拆礼盒呢！ 七皇子…… “爷已经回来了。。” “哦？”李月贞挣大眼睛好奇道：“那结果如何？” 闻言七皇子原本闲适的脸上，立马闪过一丝诡异的扭曲，“父皇问我哪来的脸，连王都不是，要什么封地！” “哈哈哈！抱……抱歉，我就是单纯的想到了些开心的事儿，不是笑你。” 七皇子…… 容钦也忍俊不禁的垂眸笑了笑，“封王早晚而已，你若想提早，不如就做些于国民有益之事，介时父皇自然会论功行赏。” 七皇子瞠目，“说的倒是简单，你以为这功劳像你们似的，得来跟吃饭喝水一样轻巧？” “如今北境战乱刚歇，新划入大煊边境的国土又正是百废待兴的时候，你手里不正好还有些钱么？” “对呀！”七皇子眼前一亮，“那我……捐个王爷？” 李月贞…… 容钦…… 七皇子越想越觉可行，“你俩新婚，面子最大，晚宴上可得记得多帮我说几句好话。” “面子什么的，”李月贞撇嘴想哭，她生无可恋的抱住容钦胳膊撞了撞，“我们成婚第一日就让王爷王妃与诸位娘娘们空等了一场，如今别说面子，连脸都拾不起来了……” 不过七皇子最终还是去了，因李明奕上报多地官绅富商勾结瞒报田亩一事，仅昌化一县就发现七十万逃赋。 永昌帝大怒，遂命大理寺郭宥为钦差大臣，七皇子容铎协办，共赴江南赋税重地清量田亩，重整地籍。 他深知，宗族豪强隐田逃税后，财税负担必然会落在中小地主与普通百姓身上。 长此以往，后果不堪设想。 但他也知官吏与豪强勾结舞弊，清算下来定然障碍横生。 但，那又如何。他宁愿这个坏人自己来当，也要给小九留下一片海晏河清的太平盛世。 九月初四。 李月贞携李家众人与容钦、七皇子、郭宥等人一起登上官船。 不想此时五公主和裴三也赶来相送了。 李月贞开心的挥手笑道：“公主姐姐，你们来就来了，怎的还带了这许多东西？” 五公主…… “不不，这是我们的行李。。” 众人：？？？ “裴家那边打过招呼了？”七皇子挑眉，“父皇与贵妃娘娘也同意了？” 五公主傲娇的扬了扬头，“我们都已经是成亲分府的人了，哪像某人，出个远门都这么费劲……” “哦~”七皇子意味深长的点了点头，随机侧身让出了位置，“进去吧！” 先一起南下玩上一圈再说，反正回来挨罚受训的人又不是他。 官船缓缓启航，大家整顿好后，都不由自主的聚到了厅里。 李明远提议道：“长路漫漫，不若咱们先耍耍纸牌？” “好呀！” “来来，坐！”等会，这声音？ 李明远缓缓转头往后看去，当看清帽檐下那熟悉的面孔时，“陆白？你怎的也上来了？” 他慌忙往船外看去…… 不好，船都开了。 又不禁目测了下官船到码头的距离，默算着陆白从此处跳下去生存的几率能有多大。 作为从小一起长大的邻居兼好兄弟，陆白自然看懂了李明远眼中未尽的意思。 不禁略显无语的翻了个白眼：“我怎的就不能来了，我们陆家祖籍就在临安好吗？我回去看看祖父和堂弟！” “对哦！”李明远点了点头，上次五妹妹去临安就见到陆老国公和陆远了！ 不过，“你来之事，陆将军和大嫂嫂知晓吗？” “自然！” 陆白一本正经的点头。 他有给家里留书，家里知道了，长姐自然也就知晓了。 “欸，不对呀！”李明远后知后觉的瞪大了眼睛，“我怎么记得前头陆伯伯还说要将你扔到西郊大营来着……” “有吗，你听错了吧……” 刚从房中走出来的容钦与李月贞相视而笑。 伴随着舱体中的嬉笑怒骂，船已在风帆的推动下，加速驶向远方。 而前路，有霞光、有朝露，也注定会有风起与云涌。 但无论何时，只要有你，便是虹销雨霁、蔡澈云衢…… 第385章 番外(1) 清量田亩一事果然如永昌帝所料，执行起来困难重重。 仅临安一府，就在地方豪强的极力抵制与推脱之下，花了整整三个月才丈量完毕。 清出漏税田亩共计两万多倾。 一封土地兼并严重，地籍紊乱，富者只纳其田产十之二三的赋税奏折还没传上御案，郭宥便暴毙而亡在了任上。 消息传回京都后，永昌帝怒极攻心，当即便厥了过去。 “父皇……” “陛下……” 龙榻上，永昌帝悠悠转醒，见一众妃子与儿女们皆围伴在侧，遂摆摆手只留下了几个皇子议事。 “农桑乃国之命脉，但，官员与士绅之间各种利益盘根错节，早已行成了一荣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 否则，小小的地方豪强，哪来的胆子谋害朝廷命官！ 所以，咱们想要将其趟平、捋顺，恐怕……难啊！” 二皇子眸光闪了闪，忙跪地请求道：“儿臣愿亲赴江南腹地彻查此事！” 五皇子亦是当仁不让：“儿臣请旨！” 永昌帝欣慰的点了点头，虽然小九就在南边，但他将来可是要承继帝位的，自己，实在舍不得让他来担任何恶名。 如今上面既有兄长愿意主动站出来接手此事，也好！ 老五一向铁面无私，身份又足够压得住场子，实为再适合不过的人选了。 永昌26年春，秦王奉命清丈田亩、重整地籍、追收逃漏税款，虽艰难繁琐，却从未止步。 同年秋，李月贞与容钦夫妻俩让人从福建一带引入的芋头新品种——“榔芋”，丰收了。 榔芋不仅肉质粉松味美，个头还大。一般单个重量约在两到三斤左右。 李月贞拿它做了芋夹和酥黄独。 芋夹是咸口的，其做法与藕夹类似，味道也是油而不腻，咸甜适中。 酥黄独则是甜口的，先将芋头蒸熟之后切片，然后裹上加入香榧和杏仁的面糊，再下入油锅煎炸即可。 裹挟着颗粒感的表皮酥黄焦脆，内里又极其香甜软糯。 简直人间佳品。 “王爷呢？” “姑娘，”果儿回道：“前头南尔报说秦王殿下来了，殿下便到书房去了。” “五哥来了吗？”虽是疑问，不过李月贞倒是并不意外。 如今五皇子与七皇子正在江宁办差，有空就会过来住上几日。 “走，给他们送点心吃去。” 只是没想到这回不仅他俩在，陆远也过来了。 “五哥，七哥，陆家表哥安好！” 七皇子见她只给陆远福了一礼，还挺高兴，呵呵，小东西没跟自己见外。 “老远都闻到香味了，这回又做了什么吃食？” “诺，先尝一尝，再猜一猜……” 李月贞还记得陆远是个纯情内敛的性子，于是趁着说话的功夫，便直接将钗子递给他了。 别说，这个长在自己审美上的大男孩如今长开后，更显玉树临风、美如冠玉了呢！ 然后…… 然后就木有然后了。 因为她发现她家小哥哥又不对劲了，浑身都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 但是，那又如何，假装没看见！ 她可是有言在先，两个人之间有什么事情可以说出来，不要闷在心里。 所以，他愿意闷就闷吧，老娘还不伺候了呢。 只是她没想到打脸竟然来的这样快，刚走到后花园就被某人给拦截住了，某人抬起她的下巴，弯腰定定望着她道： “我不好看吗？” 做什么盯着别的男人不放！ 第386章 番外(2) 李月贞：？？ 原来他没有闷在心里不理人呀！ “好看呢！”李月贞一改爱答不理的小模样，狗腿道：“我最喜欢看我家哥哥了！” 呵，小骗子！ “欸？”怎的走了？ 李月贞后知后觉的发现，她家小哥哥这是……吃醋了吗？ 嘿嘿嘿！ 心情愉悦外加略有些小心虚的某人，立马殷勤备至的又去厨房端了份芋头点心。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刚刚送去书房的容钦好像一口没动。 回到房中，某人狗腿的将小碟推向容钦道：“哥哥，这可是人家辛辛苦苦专门为你做出来的，你快尝一尝呀！” 容钦…… 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这小骗子刚到书房就直接将餐叉塞到陆远手里了吧！ 见容钦脸色非但不缓反而更加僵硬，李月贞瞠目，小样，还治不了你了。 “哥哥！”她直接下手拈起一个，然后摆出一副呆萌又无助的模样喂到容钦嘴边道：“您别不理我，我害怕！” 容钦心下一软，当机缓和了神色。 只是当他张口准备咬下小姑娘投喂过来的美味时，李月贞倏的将酥黄独往下一压，转而将自己的嘴唇送了上去。 就这样，容钦在猝不及防之下，第一次亲上了小姑娘的唇瓣，柔软，酥麻…… “嘻嘻，哥哥的嘴唇好好亲哦！” 容钦脸色爆红，一股难以名状的气血由脚底板直充脑门…… 是夜。 李月贞泡完澡后发现，那个原本天天抱着自己入睡的温润身影，此时已经躺在边侧睡着了。 哟，瞧这副泾渭分明的模样，这是还别扭着呢？ 她自顾自的爬到里侧拉起被子盖了，静默了一阵，又悄悄钻进被子里面吭哧吭哧往过爬…… 直到攀上某人胸口，再从被子里探出头来。她知道容钦是醒着的，习武之人，有一点风吹草动都警醒的很。 此时还不睁眼，那必然就是装睡的了。她好整以暇的托腮欣赏了会儿俊美容颜，又在他唇上印下一吻。 这才满足的退去。 只是刚退就被某人抱了个满怀。 容钦勾唇低笑，他好不容易诱上勾来的小猎物，又怎能轻易放她离开…… 永昌27年冬。 五皇子在查办以权谋私的官员时，无意间得知二皇兄竟早已将手插入了江南腹地。 且为了拉拢势力与敛财，还是阻挠自己办差的幕后黑手。 就在他带着人证与物证返回京都时，二皇子也收到了消息。 自此，兄弟俩的斗争第一次转到了明面上来。 次年，永昌帝身体每况愈下。 当晋王将封地治理的风声水起，并晋王妃发明了精盐制作方法的功绩传回京都前夕，永昌帝已一病不起。 七日后，在京皇子与重臣尽数跪与福宁宫外。 殿里，永昌帝正满目悲凉的拉着二皇子与五皇子说话。 “你们兄弟俩……朕放心不下啊！” “父皇……” “父皇……” 兄弟俩鼻头一酸，语气里顿时带上了哭腔，“父皇春秋鼎盛，年富力强，定然很快便能痊愈。” 永昌帝有气无力的摆了摆手，“朕的身子，朕心中有数。老二……” 二皇子立马匍匐向前道：“儿臣在！” “你虽素有贤名，但你的所做所为……哎，这次清丈田亩，你纵使收买人心，又如何能置国本于不顾。你自己说说，朕如何能放心的将这容氏王朝交付于你之手。” “父皇……”二皇子羞愧难当！ 他深知，自己前有弑弟之心，后又有为收买人心而置江山社稷于不顾之举，父皇之所以避着众臣言说此事，便是给他留足了颜面的。 “老五！” “儿臣在……” “你性情刚正不阿、嫉恶如仇，所领差事……也从未叫父皇失望过……” 说到这儿，永昌帝似乎是累了，慢慢靠在后头喘息了一阵。 二皇子却险些惊得魂不附体，父皇对老五竟然评价如此之高。 可老五这些年一直对他穷追猛打。逼的原本知错愿改的自己，为了母妃，为了妻儿与弟弟，以及那些追随他的人不得不重拾问鼎之心。 他怕的就是这一日啊！ 一旦老五登基，他这一系，焉有活路？ 第387章 番外(3) 这时，顺过气后的永昌帝又开口了，“但你做起事来一根筋，未免欠却变通之法。 皇位之争，历来残酷。 而你们两人之间的龃龉，朕又岂会不知，朕就怕，他日不论哪个登上帝位，对方都不得善终啊……” “父皇！”五皇子连忙表态道：“儿臣从未图过那个位子。儿臣……” “父皇！”二皇子紧跟着道：“是儿臣错了，儿臣一步错，步步皆错。儿臣对不住您的悉心栽培，对不住老五。” 永昌帝颤抖的将两人之手握在一起后，颇为欣慰的点了点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要记住，你们永远都是血脉至亲。” “是，父皇！” “好了，你们且下去吧！朕还有事与众臣商议，去将他们都叫进来！” “臣等参见陛下！” 永昌帝脸色灰白的朝帐顶望去。 “朕继位至今，自认兢兢业业，不敢有丝毫懈怠。 可朕的几个皇子中，老三学识渊博却未免妇人之仁，老七顽劣，老八与老十又并无建树，细数起来，竟没有一个可堪大任之才啊，咳咳……” 随着永昌帝声声落地，二皇子一党与五皇子一党心中是悬之又悬。 陛下为何独独不提二皇子与五皇子，哦，不对，九皇子也未提及。 但九皇子是陛下原本就放在朝局之外的，难道……二皇子与五皇子也被隔除在外了？ 不知为何，当他们想到这层可能得时候，竟悄悄松了口气。 毕竟他们当中大多数人本无心党派之争，不过是因为姻亲与师生各种关系而身不由己罢了。 又有几个愿意冒着抄家灭族的危险，只是去谋那份可能？ “陛下，玄衣卫指挥使裴渝求见！” “哦？”永昌帝手指稍微动了动，心说来的正好，“宣他进来罢！” “启禀陛下，晋王殿下听说您身体欠安，已经启程半月了，这是他让人快马加鞭送来的慰问品。” 说着，他将紧紧护在怀里的精盐拿了出来，并将此盐的功效与来历一一道出。 “嚯——” 臣子们立即炸开了锅。 没人比他们更清楚精盐的重要性了。他们如珠似宝的仔细观察品尝着手中捏起来的一撮细白如雪的精盐。 若不是场合不对，他们简直都要仰天大笑三百声了。 “天佑我大煊王朝啊！” 这时朝中清流们又坐不住了，立容钦为太子一事旧事重提。 他们细数容钦与李月贞的丰功伟绩，情到深处，简直民心所向、非君不可。 而另众人意外的是，二皇子与五皇子党羽竟出奇的没人站出来反对。 一时间，拥立容钦的声音一浪高过一浪。 永昌帝眼见大势所趋，不禁流下两行清泪。（事情竟比他预料中的还要顺利？） “罢了，为我大煊王朝百年基业故，单看小九自己意愿吧！” 容钦当然不愿意，但在重臣的苦苦哀求与父皇那似乎不亲眼见着他登上帝位就没法安歇的殷殷期盼中…… 他“勉为其难”的提条件道：“这皇位可是你们请本王做的，介时吾若空置后宫，专宠一人。你们可别拿开枝散叶一事过来烦我。” 群臣…… 别人当皇帝都靠抢，晋王倒好，还得他们求着，这也便罢了！ 关键他还要提条件。 提条件也就罢了，他还要空置后宫！ 不过管他的，先答应了再说，以后的事，来日方长…… 永昌28年初夏，容钦登基为帝，改国号为“天佑”。 尊缠绵病榻无法上朝的永昌帝为太上皇，妻李氏月贞为醇宪皇后。 此外，七皇子也被封为了楚王，八皇子为赵王，十皇子为鲁王。 国丈李彦青则加封为一等定国公！ 而当后头因身子骨弱而晚一步赶回来的李月贞，入殿跟太上皇请安时…… “朕这装病一装就是这许多天，再不活动活动，就真的要病了。” 李月贞…… “父皇，您没事？” 太上皇慈爱的点了点头，他当然没事。不亲眼看着小九顺利登基并坐稳皇位，他实在放心不下。 “小九媳妇你回来的正好，朕已经叫人收拾妥了行李，这便无事一身轻的去江南逛一逛了。 后宫与小九，朕可就都托付于你了。” 李月贞…… 天佑2年，李月贞顺利产下一对龙凤胎，又于四年后再次生产，依然是一对双胎，且还是两个小皇子。 自此，前朝再无人提及扩充后宫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