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都能梦到凶案现场》 第1章 湖边疑案(1) 三月初，倒春寒，小雨淅淅沥沥的。 室友盛沐雨哆嗦着回来，边换鞋边说，“今年的三月也太冷了吧？” “前两天不是挺暖和的嘛？”程清焰头也没有抬起，专注着看平板，浏览招聘信息。 盛沐雨走过来看，“你不是已经找好工作了？怎么还在找？” “是兼职。”程清焰纠正。 盛沐雨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你大小姐还要找兼职？” “我看玉珍一直都这么晚回来，看看有没有更适合她的兼职。”程清焰摆了摆手，继续低头去看平板。 盛沐雨哦了一声，没再说什么了，而是去看宿舍。 四人间，却少了两人。 “陶玉珍和萧甜甜呢？” “甜甜说和男朋友出去玩，今晚不回来了。”程清焰浏览着信息，漫不经心地回答。 “玉珍去工作了，今晚会晚点回来。” 盛沐雨又拧眉了，“陶玉珍找的到底是什么工作啊？白天不见出去，晚上又那么晚回来。” “不知道。”程清焰打了一个哈欠，困了，“我先睡了。” “好，我声音会小点儿。”盛沐雨把宿舍的大灯关了，只开卫生间的灯。 程清焰上床了，拉好窗帘躺下，听着外面淅淅沥沥的雨声，渐渐就入睡了。 晚上十二点后，小雨慢慢下大了。 滴滴答答响着。 夜深的大学校园里空无一人，只有嘈杂的雨声。 雨滴从大树的叶子上落下，滴在了灌木丛上，又落到了地面，发出啪嗒的声音。 高跟鞋哒哒的声音也淹没在雨里。 —— 早上六点，雨停了。 天色灰蒙蒙的，被雾笼罩着，十米开外都是一片模糊。 校内的工作人员经过相思湖湖边瞧见了一只红色高跟鞋，正想着是谁没公德心乱丢，瞥眼就瞧见湖边趴着一个女人。 吓得她尖叫起来。 报警的是三义大学第一食堂的保洁员季阿琴。 谭清是三义市第三刑侦大队的队长。 这会儿，她正在给保洁员季阿琴做笔录。 保洁员季阿琴面色发白，语绪混乱。 谭清将她的话都捋顺之后，跟她确认一遍，“你是今天早上六点十五分左右经过相思湖，先发现红色高跟鞋，才看到受害者的，是不是？” “对对对。”季阿琴连连点头，接着又说，“警察同志，你可不知道有多吓人！” “她半个身子趴在水里，头发飘来飘去的，吓得我心脏病都要出来了。”完了之后，季阿琴还说：“要不是我起晚了，才不会走这一条路的。” “我不走这里，就看不到了。” 季阿琴一脸的后悔。 看来她这辈子都不会再迟到了。 谭清清楚了，“好的，等会儿你想到什么线索，随时都可以来我们公安局提供。” “好好好。”季阿琴连连点头，“警察同志，我可以走了，是吧？” “嗯。”谭清点头。 继而，谭清看向勘察人员，问：“有什么发现？” “昨晚一直下雨，很多痕迹都没有了。” 谭清拧起了眉头。 —— 三义大学出命案了。 整个三义大学都传遍了。 程清焰头疼地起来，嘶了一口冷气，边按揉太阳穴，边拉开窗帘，看到对面——陶玉珍的床位。 空无一人。 程清焰又见盛沐雨在书桌上，问她：“玉珍昨晚没回来？” “没有。”盛沐雨打了一声哈欠，合上书本，“我一晚上没睡。” “你起来小声点，我去睡会儿。” 程清焰闻言，双眉拢紧了，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 从上铺下来后，程清焰心事重重地拿到了书桌上的手机，想找陶玉珍，却是看到了群消息里有人说学校出命案了。 程清焰心口猛地一阵咯噔，马上划上去看，但没有人说得出受害者是谁。 当程清焰看到地点是相思湖后，指尖顿时就僵硬住了，“巧合？” 程清焰赶紧放下手机，刷牙洗脸，衣服鞋子都没换，披着外套就匆匆出门了。 在床上刚躺下，正要刷会儿手机，冷不丁地看到出命案消息的盛沐雨倏地一下弹起来，马上掀了被子下来。 “程清焰，你等等我！” 相思湖在三义大学的南边，而程清焰所在的宿舍区——书香苑在三义大学的北门附近。 她下楼看到共享自行车就扫码，一边骑一边给陶玉珍打电话，十五分钟才到相思湖的入口。 程清焰急急忙忙关掉了共享自行车，想要入内，却发现被警戒线给拦住了。 而周围有不少人在围观。 程清焰踮起了脚尖，仍然看不到里面。 “你知道受害者是谁吗？”程清焰迫切地想要确认。 然而，被她问的人根本就不知道，“不清楚啊，人放进袋子里面带走了。” “什么都看不到。” 程清焰握紧了手心，忧心忡忡地看进去。 相思湖是人工湖，面积不算大。 但学校重视绿化，湖的周围都种满了树，还有灌木丛。 弯弯曲曲，放眼看去，都是一片绿。 程清焰见周围没有警务人员守着，想要闯进去看一看，正要行动，被舍友盛沐雨给叫住了。 “清焰，你怎么这么快？”盛沐雨喘着大气趴在自行车上，“你在着急什么？” “陶玉珍昨晚没回来，我有点儿担心。”程清焰回答。 盛沐雨摆摆手，“你想多了，她肯定是太忙了，加班加到天亮。” “打个电话过去不就清楚了？”盛沐雨拿出手机，拨打出去。 程清焰说，“来的路上，我已经打过了。” “无人接听。” 盛沐雨眼皮一跳，咽了咽唾液，皮笑肉不笑地说，“可能是手机没电了……” 盛沐雨一直没挂断通话，英文说完了，通话也结束了，依然是没有人接听。 “我换微信电话。” 依然是没有人接通。 盛沐雨又换成qq电话，结果也是一样的。 盛沐雨看向程清焰，知道她已经都试过了。 “会不会是太困了？手机刚好静音，没听到。”盛沐雨解释。 程清焰回头看去，“希望如此。” 忽然，程清焰看到一块儿灌木丛特别熟悉。 瞬间，她的头一阵一阵地胀痛起来。 眼前的视线模糊起来，紧接着昨晚的梦境竟然一幕一幕地重新出现在眼前。 是昏暗的灯光，是密集的雨线。 是停顿。 是耳光。 是被拍飞的眼镜。 “眼镜！”程清焰突然想到了什么，马上就往前跑去。 盛沐雨诶了一声，赶紧追上去，“清焰！你去哪里？！” 第2章 湖边疑案(2) 谭清和同事刚从相思湖出来，抬头就看见盛沐雨骑着自行车从眼前飞过。 在她的前面，还有一个穿着睡衣的女生奔跑着。 谭清愣了一下，下意识开口询问，“前面是什么地方？” “哈？”她的下属尤立辉抬头，只看到骑自行车的女生，“谭队，这是有什么线索吗？” “没，问问而已。”谭清收回了视线，瞥眼去看他，“继续说。” “死者是三义大学汉语言专业的女生，名叫陶玉珍，今年二十岁，大四。” “死亡时间大概在今日凌晨十二点到一点之间。” “死因，初步检查是溺亡，但具体的情况要等法医回去解剖过才能确定。” 谭清清楚了，“等会儿，你去找受害者的舍友了解一下情况。” “然后去通知受害者的亲属过来。” “收到，谭队。”尤立辉都一一记下来了。 他再想问问其他，抬头就不见谭清的身影，扭头看了一圈，才发现人已经走在之前看到的那个骑行车女生的路上。 尤立辉仰头眯起眼看着前面建筑楼的标志，呢喃：“理科楼？” “跟案件是有什么关联？” 谭清还是很在意那个骑自行车的女生，出于直觉，她追上去了。 程清焰已经找到了被拍飞掉在路边灌木丛里的眼镜了。 和她的梦境一模一样。 盛沐雨追上来，还没缓过一口气也认出了她手里拿的眼镜是谁的。 “清焰，你怎么知道陶玉珍的眼镜在这里？”盛沐雨惊异开口。 程清焰用的是纸巾拿着眼镜，侧眸看去，却是对上了谭清的眼眸，讶异了一下。 “你们好，我是三义市第三刑侦大队的队长谭清。”谭清拿出证件来给她们看，“麻烦解释一下，你们是怎么知道受害者陶玉珍的眼镜在这里的？” 程清焰听到受害者真的是陶玉珍后，整个人的大脑都空白了。 “什么？”盛沐雨哈了一声，不敢置信地瞪大双眼，“警官，你刚刚说什么？” “陶玉珍死了？！” 程清焰和盛沐雨都被带回公安局了。 两人被分开了。 谭清负责问程清焰，“现在可以解释了吗？” 程清焰慢慢回过神来，抬眼去看谭清，“警官，我需要确定几点，才能告诉你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谭清挑起了眉角，有些意外，“你来过公安局？” “没有。”程清焰摇头否认，“第一次来。” “很淡定，很冷静。”谭清表示。 程清焰低眸，不由得苦笑，“等我确定之后，你就会知道为什么了。” “行。”谭清同意了，“你要确定什么？” 程清焰掀眸，谭清注视着她。 “第一，我室友陶玉珍的高跟鞋是不是掉了一只？” “第二，她右边的耳环是不是也不见了？” “第三，她的脖子上是不是有被掐过？” 谭清听着她说的话，脸色一点一点地严肃凝重起来。 “第四，她的手机是不是不见了？” “第五……”程清焰深呼吸后吐出了浊气，再继续说，“她……是不是趴在湖里溺死的？” 谭清沉默了。 片刻之后，她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程清焰，“你的五点，我需要考虑过后才能决定要不要告诉你。” “你只需要告诉我是不是真的。”程清焰坐着抬头看去。 谭清抿紧了唇瓣，匪夷所思地看着她开口，“程清焰，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梦到的，你信吗？” 这是程清焰的回答。 谭清并不相信。 她在监控室里，一遍一遍地看着程清焰的反应。 程清焰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表情的反应，都可以证明，她说的话都是真的。 没有骗人。 “这到底是为什么呢？”谭清捏着下巴，紧紧地盯着监控画面里的程清焰，思索起来。 笃笃笃—— 敲门声骤然而起。 谭清转头看去，是尤立辉，身后还跟着一个陌生的男人。 谭清的眉头蹙了蹙，“这是谁？” “谭队，这是秦淮，今天刚调到我们三大队当副队。”尤立辉解释。 “副队？”谭清拧眉，并不理解为什么要突然调一个人过来任职，而不是从队里选一个上任。 秦淮主动朝她伸手，“谭队，你好。” “你好。”谭清虽然不理解，但也尊重上级的安排，“谭清。” 谭清握上了他的手，继而松开，再去看监控里的程清焰，问他们：“你们相信一个女大学生做梦梦到凶案现场吗？” 尤立辉啊了一声，“谭队，你是在开玩笑吗？” “或许是梦游。”秦淮回答。 谭清抱臂侧眸看去，“梦游者对他们的梦游会有记忆吗？” “不记得。”秦淮思索之后摇头否认，同时也拧眉思索起来。 谭清见状，将程清焰的事儿一五一十地说清楚。 “谭队，凶手就是她自己吧。”尤立辉说。 谭清摇头否认，“她有不在场证明。” “程清焰的室友盛沐雨昨晚一晚上没睡，在复习备考三月底的公招。” “她可以证明程清焰在晚上十一点上床睡觉后没有离开过宿舍。” 秦淮想了一下，“既然这样，不如我们就确认一下她说的是不是真的？” “都是真的。”谭清说，“但有一点儿我们还不清楚受害者的手机在哪里。” “问问她。”秦淮提议。 谭清点头，“正有此意。” “交给你。” 秦淮很从容地接下任务，转身出去了。 尤立辉：“？？？” “谭队，我呢？” 谭清瞥一眼，“出去找线索。” “收到！”尤立辉丝毫不觉得有什么问题，立马就立正稍息，接下了任务。 而谭清转头继续看回到监控上。 笃笃笃—— 敲门声响起后，审讯室的大门就被推开了。 程清焰转头看去，发现不是之前的女警官了，换了一个男警官来。 有些意外地挑眉。 “看到我有些失望？”秦淮随意地到她对面坐下，而后就去看她面前的一次性水杯。 喝完了。 “还要吗？”秦淮问。 程清焰摇头，“凉白开可不扛饿。” 在对方回答之前，程清焰继续说，“警官，你有什么就尽管问。” “我也想早点结束回去吃早餐。” 秦淮很赞同，“你愿意配合就行。” “可以，那我的答案呢？”程清焰已经慢慢冷静下来，也很清楚自己接下来要做什么了。 再看着对方，程清焰冷静从容了不少。 秦淮来的路上已经听尤立辉说过案件的细节，加上刚刚在监控室里得到了谭清的肯定，所以他没有犹豫，“你说的都是对的。” 第3章 湖边疑案(3) 得到答案之后，程清焰并没有预想到的高兴。 反而是失望。 为什么？ 谭清想不明白。 秦淮看见之后，也有些疑惑，“和你想的是一样的，为什么看起来那么失落？” 程清焰听闻，脸色瞬间就难看起来了，“不管受害者是谁，出现了命案，这样的事儿，我应该感到高兴？” “警官，是你没有同情心，还是我没有同情心？” 答案是显然的。 秦淮主动道歉，“抱歉，我只是想测试一下你。” 程清焰深吸一口气，学他道歉，“抱歉，我要之前的女警官跟我谈。” “其他人，我是一个字都不会说的。”程清焰不喜欢眼前这个人的态度和想法。 即便他是在试探自己。 程清焰也不高兴。 秦淮抿了抿唇，对方不是嫌疑人，也愿意配合调查，只是配合的对象不愿意是自己。 为了案件，秦淮点头同意了，“好，你稍等一会儿。” 在监控室里的谭清也转身出去了。 秦淮开门出来就见到谭清，正想要说，谭清就说，“这里交给我就行。” “你去查其他线索。” “好。”秦淮无法拒绝。 谭清敲门之后进来。 程清焰看到是她后，面色缓和下来，“我以为警官你有别的事儿要忙。” “暂时没有。”谭清坐下来之前，放下了她刚倒的凉白开，“局里没有别的，只有这个。” “将就一下。”说着，谭清从口袋里拿出一块巧克力递给她，“私人的。” “谢谢。”程清焰不客气地收下，也当场拆开包装吃掉了巧克力。 谭清并不着急，等她吃完之后，又喝了半杯水，这才开始问，“现在可以说一说，你到底是怎么知道的吗？” “梦到的。”程清焰还是一样的回答。 谭清点点头，算她是梦到的，接着问，“那你知道受害者的手机在哪里吗？” 程清焰正要回答，谭清接着又说，“你是不是要告诉我们，受害者的手机掉进相思湖里了？” “不是。”程清焰又一次摇头，而后盯着她的黑眸问：“你们警方看到湖是不是都会以为手机会掉进湖里？” “但实际上，是落在了灌木丛的中间。” 谭清嘴角抽了一下，但不难否认，这是惯性思维，她点了点头，“好，你的线索，我们会去找一下。” 程清焰知道她不相信，但也不在意。 换做是自己，她也不会相信的。 “警官，我还看到了凶手的样子。”程清焰说。 谭清瞬间就拧紧了眉头，思索了片刻后，“你可以告诉我们，但我们不会当真。” “在证据确凿之前，我们不会随便抓人。” “好。”程清焰没有意见，“我写下来。” “等警官抓到凶手后再打开来看，就能确定我说的是不是真的。” “可以。”谭清没有拒绝。 程清焰留下一张纸条后，和盛沐雨一起离开了公安局。 走远之后，盛沐雨回头看去，捂着心口说，“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进警局。” “嗯。”程清焰跟着应和了一声。 盛沐雨走过来，习惯性地挽住了她的手臂，接着又问，“清焰，你是怎么知道陶玉珍的眼镜掉在那里的？” 程清焰闭上眼，深深地吐出浊气，“沐雨，如果我说是梦到的，你相信吗？” “……”盛沐雨马上就沉默了，面色怪异，“清焰，你要是不想告诉我，也不用找这样的借口来敷衍我。” “没有。”程清焰摇头，“我认真的。” 盛沐雨再一次沉默了，思索片刻后，再次确认，“真的？” “嗯。” “那清焰，你能梦到明天彩票中奖的号码吗？”盛沐雨问。 程清焰：“……” “不能，我梦到的都是凶案现场。” “！！！”盛沐雨更意外了！ “那你岂不是行走的‘柯南’？” 程清焰：“……” 看她脸色不好看，盛沐雨也不好再继续这个话题，赶紧转移话题中心，“我要饿死了，等会儿你想吃什么？” “我请你啊。” “还没想好。”程清焰疲倦地摇头。 她们俩走远了，但聊天的内容还是让人给听见了。 秦淮本来是想直接走的，但看见程清焰跟盛沐雨两人，下意识就停下脚步，躲到一边去偷听。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做，但秦淮还是这么做了。 谭清本来是想要出去找受害者的手机，碰见秦淮躲在角落里，叫住了他，“在看什么？” “刚刚听到程清焰说她做的梦都是凶案现场。”秦淮回眸看去，见是谭清就说了。 “凶案现场？”谭清吸了一口冷气，眉头紧锁起来，“你觉得是真的吗？” “不觉得。”秦淮摇头，“她可能是有精神方面的疾病。” 秦淮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然而，她本人没察觉。” “那你怎么解释她找到了受害者的眼镜？”谭清问。 秦淮愣了一下，眉头蹙起，“谭队，你相信她的话？” “一半一半。”谭清说，“这个世上并不缺古灵精怪的事儿。” 秦淮静默片刻，还是不能理解，“谭队，你为什么会相信？” 很匪夷所思。 谭清摊手，从口袋里拿出程清焰刚刚写的纸条，“她还说在梦中见到了凶手。” “你去查一查。” 纸条递给了秦淮。 “我？” 谭清理所当然地点头，“你是新来的副队，我是队长。” “理应要考察一下你的能力。” “而且现在嫌疑人就摆在你眼前了，你只需要证明是不是他就行。”谭清拍了拍他的肩膀，“这个任务最轻松了。” “适合你。” 说完之后，谭清直接就走了。 秦淮一个人站在原地，拿着她递来的纸条哭笑不得。 原来谭清是把他当做关系户了。 无奈归无奈，秦淮还是很在意程清焰说的话是真的还是假的。 他打开了纸条。 看到了凶手的名字。 眉头瞬间就拧紧了。 —— 三义大学。 谭清来找受害者的手机，没想到碰到了吃过早餐回来的程清焰。 谭清抱起了双臂，“你回来这里想做什么？” “我没有进去。”程清焰站在警戒线外，“而且，这里是我的学校。” “我去哪里都可以。” 第4章 湖边疑案(4) 谭清不可否认地摊手，耸了耸肩后，再去看她，“废话不多说。” “你就直说了，来这里是有什么目的？” 程清焰还真的没隐瞒，“之前提出的五点，我就觉得还不够。” “我想验证更多和梦境有关的线索。” 谭清的神色倏地严肃起来了，忽然就改口问她，“这样的梦，你做过几个？” “两个。”程清焰竖起了两根手指，“这是第二个。” “第一个梦境是什么样的？”谭清问。 程清焰低眸思索了片刻，“好几个月之前的事儿了。” “我不太记得。”程清焰摇摇头，又按揉起太阳穴来，“但如果让我看到熟悉的场景，我就能想起来。” 听她这么说之后，谭清更倾向于程清焰知道受害者陶玉珍的死亡方式只是巧合。 顿时，谭清就松了一口气。 “这是我们警方的事儿，你好好读书，别来掺和了。”说着，谭清就摆摆手，让她回去上课。 然而，程清焰不同意，“我跟着你说不定对案件有所帮助。” “你不是警务人员，不能参与办案。”谭清义正言辞地拒绝了。 程清焰诶了一声，想要稍稍撒一下娇来博取同情，“警官姐姐，你不说，我不说，没有人会知道的。” 然而，程清焰实在是不适合。 而且，被撒娇的对象谭清看的一脸苦相，还是拒绝，“没得商量。” “……” 程清焰还想再说点什么，谭清直接伸手打住，“同学，你现在差不多可以算是妨碍公务了，我可以警告你了。” “你再继续，我就要罚款啦。” 程清焰刚想问要罚多少钱的时候。 谭清又补充，“情节要是再严重，不仅仅是要罚款，我还要拘留你。” 程清焰妥协了，叹了一口气，指着回廊桥的方向，告诉她，“玉珍的手机卡在了桥头前面，石碑中间的灌木丛里。” “角度有些隐蔽，要仔细才能发现。” 谭清看了她一眼，“放心，我们警察办事儿向来都很细心的。” “回去上课。”谭清走之前瞪了她一眼，“逃课可不是什么好学生的行为。” 程清焰有些无语地回答，“姐姐，我大四了。” “这个学期都没有课。” 谭清背对着她挥了挥手，没有回答了。 程清焰没走，依然是站在原地看着谭清的身影一点点地消失在七转八拐的灌木丛里，但她的眸色却是愈发沉重起来了。 “第一个梦吗？”程清焰呢喃出口。 她并非是忘记了，而是那个梦境太过于凶残了。 以至于她醒来之后，整整一个月都没碰过肥牛卷。 还有就是，程清焰知道梦境的地点在哪里，但她一直不敢去。 程清焰呼出了浊气，想着现在肯定是没有办法进入到案发现场的。 只能等到警戒线撤掉之后，才能进去。 程清焰转身，正要回去，抬头就看到了认识但不熟的人。 “你怎么来了？”对方先开口。 程清焰抿了抿唇，“玉珍走得太意外了。” “想来这里看看有什么可以帮忙的。” 黄正豪一听，脸色瞬间就变了，但很快就掩饰过去，马上问她，“你知道凶手是谁？” “怎么可能？”程清焰否认了，“我只是在想玉珍要是还在的话，说不定会给我一点儿提示。” 说着，程清焰的眼神落在了相思湖里面。 那个方向正好是舍友陶玉珍遇害的地方。 这个眼神，看得黄正豪心头一颤，下意识就转移了目光，甚至还觉得吹来的风不仅仅是凉，还带着一阵阴冷。 他本能地摸了摸手臂，跟着就转移话题，“我也希望凶手能绳之以法。” “你呢？”程清焰反问他，“来看玉珍吗？” “不是。”黄正豪立刻摇头，并解释，“我是去理科楼。” “哦哦哦。”程清焰明白了。 黄正豪不想继续逗留，跟她点了点头，快步离开了。 程清焰侧眸看去，那身影的确是落荒而逃。 —— 程清焰说的话一直萦绕在谭清的脑中，她找到了桥头和石碑之间的灌木丛，蹲下来看了许久，但还是没看到受害者的手机。 “难道是假的？”谭清皱起了眉头，正要放弃，眼角的余光正好瞥到了一抹黑色，瞬间就反应过来，伸手去拿。 但快要碰到的时候，谭清又收回了手，从口袋里拿出医用手套戴上之后，再小心翼翼地取出被卡在枝丫当中的手机。 受害者的手机是杂牌的。 没有手机壳。 边沿已经被刮得很花。 钢化膜也碎成雪花状。 谭清尝试开机，但没有反应。 她转头去看湖边，一眼就落到了受害者死亡的位置，上面还留着粉笔的印记。 虽然只有半边身子。 但谭清往后退了一步，看着整个现场，脑中不断地模拟演练，受害者和凶手之间到底是发生了什么样的争执，才会令卡在树枝缝隙里的手机的钢化膜碎成这样。 谭清一步一步地往后退，脑中的情景也逐渐完善起来了。 相思湖边的石板路是铺在草坪上，石板之间的缝隙都是草。 谭清忽然就看到其中一块石板的缝隙里有三道抓痕。 但受害者的指甲缝隙里是没有泥草的，可也不能排除受害者的手浸泡在湖里，泥草都被泡掉了。 不管怎么样，谭清都拍照下来，并且通知技术部的同事过来。 接着，谭清继续往后退，一步一步走回到相思湖的入口。 而后再一次碰到了程清焰。 谭清看到她的时候，眉角微挑，意外但又不是很意外，“还没走？” “想走的，但碰到了一个人，又不想那么快走了。”程清焰回答。 谭清顺着她的话来问，“谁？” “黄正豪。”程清焰回答。 谭清瞬间就想到了那张纸条上的答案，双眼眯了起来，“他来过？” “经过。”程清焰指了指不远处的理科楼，“他说要去理科楼。” “做什么？” 程清焰这就摊手耸肩，“我没问。” 谭清皱眉思索。 程清焰继续说，也指着理科楼的方向，“这条路没有警戒线，我可以走吧？” 明白过来她是什么意思的谭清沉默了片刻后，不理解地问，“为什么？” 第5章 湖边疑案(5) 谭清盯着她的眼睛，郑重地告诉她，“破案不是过家家。” “但如果我真的有这样的能力，为什么不去利用？”程清焰没有回答，而是反问她。 谭清沉默了。 程清焰不在意，重新打开话题，“要去捡到眼镜的地方看看吗？” 谭清没有回答，而是拉起了警戒线走出来。 程清焰跟在后面。 两人一路沉默。 到了捡眼镜的地方，谭清再去看到相思湖的距离，不到百米。 一阵凉风吹来。 程清焰两鬓的碎发被吹到眼前，她撩回到耳后，不经意地抬头看去理科楼。 好似有那么一抹小点儿消失了。 程清焰勾起了嘴角。 让谭清看到了，“你在笑什么？” 说着，也顺着她的视线看去，但什么都看不到。 很快，谭清就想到了程清焰刚刚碰到的黄正豪，顿时就皱起眉头来，再去看程清焰。 “你说你都梦见了。” “那么，你来说一说，整个案件的经过。” 程清焰意外地收回视线，“警官，你是相信我说的话了？” “并没有。”谭清否认，“只是看看你是什么想法。” “以及……”谭清顿了一下，接着说，“若是你有能力，或许可以到警局来为人民服务。” 听到这样的话，程清焰收起了轻松，刹那就严肃起来。 她的目光炯炯，仿佛是冉冉升起的太阳。 谭清不由得想到了从前，唇也跟着慢慢抿起来了。 “今天凌晨十二点零七分，玉珍跟朋友道别后看手机的时间。”程清焰开口了。 那个时候，雨已经下大了。 南门的保安看着她进来了，还问她为什么这么晚才回来。 陶玉珍很抱歉地解释，“今天加班了。” “大四的？” “嗯。” 保安放她进来了。 陶玉珍连连道谢。 从南门进来之后，陶玉珍穿着并不合脚的高跟鞋慢慢地走着。 直到她的身影被理科楼给挡住了。 保安才收回视线。 不为别的，只是陶玉珍的穿着很乱。 中长款的羽绒服、黑色的阔腿裤、洗到掉色的帆布包，却穿着一双红色镶着水晶的高跟鞋。 看起来不伦不类的。 保安才多看了两眼。 程清焰的描述和保安的口供是一样的，谭清的心尖儿不可控地颤了颤，指尖也被她捻得发白。 程清焰没有发现，继续说，“学校里的路灯并不是很亮。” “而且相隔的距离也很长。” “中间是有一段路是稍微有些昏暗的。” 正是这个时候，陶玉珍被突然冒出来的人给吓到了。 对方穿着深蓝色的雨衣，遮挡住了半张脸。 光线又昏暗。 陶玉珍第一反应就是转身想要跑回保安亭。 然而，她的手被抓住了，也听到了声音，认出来是熟人。 “怎么是你？” “你跑这里做什么？” “吓死我了。”陶玉珍抚着心口顺气。 “你去哪里了？”男人的声音隐藏着怒气，“我发信息你不回，打电话也不接。” 陶玉珍不耐烦地甩开他的手，“我不是已经告诉你了？” “我去上班。” “什么班要晚上九点才开始？又要到现在才结束？！”男人重新抓住了她的双臂，低吼。 陶玉珍被抓得手很痛，再加上她很累，想回去洗澡睡觉，愈发不耐烦起来，“这是我的事儿。” “跟你没有关系！” “而且，你又不是我的什么人，我跟你说这么多已经够了。”陶玉珍挣扎想要摆脱他的钳制。 但对方不愿意放手。 陶玉珍烦了，低头看见他穿的是帆布鞋，想起自己穿的是高跟鞋，就狠狠地踩了他一脚。 男人不得不松手。 陶玉珍趁机摆脱他的控制，快步离开。 然而，男人追上来了，又一次抓住她的手臂，拉住她，“陶玉珍，你去酒吧了。” “你的照片都被发到群里了。” “大家都知道我的同乡出来卖了！” “你要不要脸！” 啪—— 扇耳光的声音被雨声淹没了。 陶玉珍气得浑身颤抖，“我的工作是正经工作。” “请你尊重我！” “正经工作要到酒吧？”男人呸了一口，“你是不是去做公主小姐了？！” “你回答我！” 陶玉珍绷紧了唇，脸色难看地盯着他，“黄正豪，你不是我男朋友。” “我们之间只是普通的同乡关系。” “你没有资格管我！” “我做什么都跟你没有关系！”陶玉珍歪头夹住了雨伞，腾出手来掰开他的手。 但男人的手死死地抓住，还愈发用力。 陶玉珍皱紧了眉头，再加上风有些大，她的雨伞夹不稳，被吹走了。 没了雨伞，她也管不了，但怒气在一点点地往上升，忍不住吼他，“松手！” “臭飙子！”黄正豪抓住她的手腕，一巴掌扇过去。 陶玉珍的眼镜被拍飞了。 掉到了路边的草坪上。 程清焰站在捡眼镜的旁边，手指着空空如也的草坪，看着谭清，接着说，“玉珍是高度近视。” “没有了眼镜，在黑夜里，就如同弱视患者一样，什么都看不清，只有一大片一大片模糊的影像。” 程清焰看着那块地方，眼神里露出了伤感，“这副眼镜是玉珍高中毕业后，她妈妈奖励给她的。” “一戴就是四年。” “她无比珍惜。” “所以，眼镜被打掉之后，玉珍第一时间就是想去捡回来。” 但黄正豪并没有给她机会。 而是将人压倒在地。 陶玉珍慌了，意识到不妙，张口想要呼救，但黄正豪捂住了她的嘴巴，还撕扯她的衣服。 “你不是出来卖的吗？” “有什么好怕的？” 衣服的拉链被拉下来了，感觉到男人的手在乱摸，陶玉珍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挣脱出手来，推开了坐在她身上的黄正豪，还踹了一脚他下腹，让他疼得没有机会追上自己。 陶玉珍这才跑的。 这会儿，程清焰站在旁边，看着陶玉珍跑远的方向，叹了一口气，“玉珍应该是想穿过相思湖到图书馆。” “图书馆二十四小时都开门，我想，她应该是想到了图书馆里有人，黄正豪就不敢再来了。” 程清焰叹了一口气，转头去看南门的方向，“但事实上，只要玉珍不跑向图书馆，而是跑回去。” “就有生的机会。” 第6章 湖边疑案(6) 谭清眉头紧锁着，仿佛真的从程清焰的描述当中看到了当时的场景。 那个女孩儿在受惊的状态下，眼里只有前方的路。 她想着，只要找到了其他人，就不会出事儿。 然而，降临的噩运，是不会轻易结束的。 程清焰转眸回来，看向南门的方向。 在这个角度里，恰好被理科楼给挡住了。 昨晚的雨声又大。 保安室里的保安也许听不到动静。 不过，谁也不会想到校园里会发生谋杀案。 毕竟三义大学的生活一直都很平静。 程清焰收回了视线，转眸看回到谭清身上，继续说，“黄正豪躺了好一会儿才起来追上去。” 这时候，雨越下越大，风也越刮越厉害。 陶玉珍跑进了相思湖，这里的路灯情况比主干道还要差。 光线几乎是没有的。 她又没了眼镜，在这里是真的如同瞎子一般。 不过，这条路她经常走，还是很熟悉的。 只是，很少穿高跟鞋的她跑在一块一块石板路上显得很吃力。 没一会儿，她就被绊倒了，重重地摔在石板路上。 同时，穿着十二厘米高跟鞋的脚硬生生崴到了一边，痛得她龇牙咧嘴，片刻之内，竟然还站不起来。 这个时候，黄正豪追上来了，他看到陶玉珍躺在地上，自认为是天都在帮他，立马就冲过来。 陶玉珍看不清来人，但直觉不好，直接就脱下高跟鞋，随便扔了一个方向，剩下的那只握在手里，打算当武器。 可惜，陶玉珍崴了脚，走不快。 眨眼间就被黄正豪给抓住了。 男人这一次学聪明了。 把人压着趴在地面上，坐在她后背上，腿也压着她的腿。 “跑什么？”男人抓住她的马尾辫带着她的头，重重地往石板上敲。 “你卖给那些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给我又怎么了？” 陶玉珍头昏眼花，满脑子只想着要怎么挣脱，可她的手被反扣在背上，又被死死地压着。 但她手里还握着高跟鞋。 黄正豪停下来了，好似心中的怒火宣泄完了，他将人翻过来。 陶玉珍趁着这个机会，抽出手来，拿着高跟鞋朝着他砸去。 可被看见了，高跟鞋被抢走了。 陶玉珍又趁机掏出口袋里的手机，狠狠地朝他脑袋砸过去。 黄正豪被砸了一下，懵了。 陶玉珍立马将人从身上推开，又马上爬起来想跑。 但黄正豪反应过来了，一手抓住她的后衣领给她拉回来。 陶玉珍想再次用手机来砸人，但手滑了。 砸出去的手机撞上了男人的手臂。 手机飞出去了。 而这时，陶玉珍再一次被摁倒在地上。 这一次，黄正豪面目狰狞地掐着她的脖子，直到她失去意识，看着她闭眼，才慢慢地回过神来。 陶玉珍不动了。 黄正豪抹了一把面上的雨水，用力地咽了唾液，不敢相信陶玉珍死了。 他颤抖着手去探她的鼻息，没有呼吸了。 吓得他往后一坐，全身发软起来。 “大概是几秒吧。”程清焰站在陶玉珍曾经躺着的位置旁边，“黄正豪冷静下来了。” “他想抛尸。” 黄正豪看着陶玉珍的尸体，又看了看周围，带出去是不可能的。 每个门都有保安守着，而且路上也都有监控。 绝对会被发现的。 黄正豪忽然就看向相思湖。 这是人工湖。 只要往尸体上绑几块石头，应该就浮不起来。 就算是浮起来了，那也是几天后的事儿了。 应该就查不到自己身上。 黄正豪说做就做，拖着陶玉珍的尸体往湖边走去。 然而，还没有到湖边，黄正豪忽然看到了手电筒的光，还有说话声。 吓得他丢下陶玉珍的尸体就跑了。 他以为尸体会掉到湖里的。 “可没想到尸体是趴在了湖边，一大早就让人给发现了。”程清焰说完了。 谭清的两道眉皱得紧紧的，眉间的褶皱都能夹死一只苍蝇了。 程清焰之前以为是形容，没想到是真的存在。 谭清用力地闭上眼，好一会儿才睁开，“你说的这些，是怎么看到的？” “一晚上都是这个梦的内容？”谭清很疑惑。 同时也在想，程清焰的不在场证明是不是假的？ 不然，她怎么会知道如此清楚？ 亦或者说，程清焰所说的一切，都是她幻想出来的？ 谭清想不明白，也理不清楚。 “就在梦里看到的。”这一点儿，程清焰已经说过好几次了。 但总是没有人愿意相信。 程清焰感觉到好无奈。 “至于内容的时长，我想应该是整个作案过程。” 说完后，程清焰顿了下来，唇瓣紧紧地抿着。 谭清看出问题来了，她直击问题的核心，“视角呢？” 做梦是会有主角的。 也会有代入感。 也可以说是体验感。 程清焰掀起了眼眸，谭清专注地盯着。 “如果非要说的话，只有两个视角。”程清焰伸出手来，接着说，“一个是旁观者，另一个是体验者。” 旁观者很好理解，第三人视角。 可体验者…… 谭清抿起了唇角，好一会儿都不知道要怎么说。 程清焰就继续说下去，“体验者也分两种。” “一种是受害者，一种是作案者。” 谭清的脸色很难看，“作案者，怎么说？” “完全代入进去？” 程清焰笑了，“警官你想多了。” “这是梦境。” “现实里没有做过的事儿，是体验不出来的。”程清焰耸肩摊手，“所以我很不能理解，为什么作案者会觉得杀人是一件快乐又兴奋的事儿。” “你的第一个梦境？”谭清问，“不是已经忘记了？” “提到了自然就会想起来。”程清焰指了指自己的大脑，“警官，我虽然没有过目不忘的本事儿，但记忆力还是很好的。” “更何况是那种令人恐惧的事儿。” “别说是几个月了，哪怕是几十年后，我得了老年痴呆忘了所有的事儿，都可能忘不了这样的事儿。” 谭清皱紧了眉心，她不觉得这样的事儿能让人笑得出来，也不认为能如此轻松地说出来。 “警官，你别担心。”程清焰并不是故作轻松的，“做了那个梦之后，我马上就去找心理医生了。” “目前正在接受治疗。” “不过，我的精神情况，所有的检查结果都是正常的。” 言外之意，则是她——程清焰没有任何和精神类有关的疾病。 第7章 湖边疑案(7) 谭清抿起了唇角，想到了秦淮当时说怀疑程清焰可能有精神疾病的话，脸色有些尴尬。 程清焰看出来了，但并不在意。 毕竟梦到凶案现场这样的话，除了本人，谁也不可能相信的。 “你说的案件过程，我会考虑。”谭清的话刚说完，手机就响起来了。 是组员叶念安的电话。 谭清跟程清焰眼神示意一番，到旁边去接电话，“什么事儿？” “队长，我们刚看完三义大学的监控，有嫌疑人。” “带他回局里接受调查。” “是，队长！” 通话结束了。 谭清回头去看程清焰，“我们已经找到嫌疑人了。” “是谁？”程清焰问。 她也想确定梦境是不是真的。 谭清摇头，“我没问，但等会儿就能在局里见到了。” 程清焰哦了一声，“行。” “你的答案，我会检验真假。”谭清说，“结果出来之后，我会通知你。” “那我们加个微信好友吧。”程清焰拿出手机来，亮出二维码。 谭清沉默了片刻，在心底叹了一口气，同意扫码添加好友。 “这是你的工作号，还是私人号？”程清焰收到通知后给人备注，接着又问，“是工作号找你方便，还是私人号找你更方便？” “都是一个账号。”谭清倒是很利索地备注起来，同时也在看程清焰的微信头像。 是简笔画，小猫在钓鱼。 微信的名字也很简单，二十四节气当中的小满。 朋友圈的签名是小得盈满。 从这些信息来看，不难看得出，这是一个天真可爱、心思单纯的女大学生。 同时，她对目前的生活感到很满意。 程清焰也在看谭清的微信名，很简单，姓名加电话号码，微信头像就是她工作证的照片。 朋友圈里没有签名，内容都是转发和公安局相关的信息。 生活好无趣，但工作很认真的警官。 程清焰在备注谭清的时候，在她的微信名前加了一个大写的字母a。 这样一来，就能很方便找到了。 双方交换了联系方式后，谭清就先回去了。 程清焰目送她离开，而后视线落在了理科楼里。 —— 三义市，第三刑侦大队。 谭清回来了。 办公室里，尤立辉和叶念安都不在，秦淮跟组里的另外一名成员徐景辰聊得甚欢。 谭清进门后拍了拍手，“念安和阿辉去带嫌疑人回来，你们俩准备一下。” “等会儿审问。” “不用审问了。”秦淮开口。 徐景辰也跟着点头，“队长，三义大学的监控里已经录下了凶手的脸了。” “监控画面虽然很黑，但我们经过调整之后，再放大凶手的脸，就看清楚了。”秦淮转过电脑椅来，让出看电脑的位置。 接着，他又说，“没想到三义大学的监控会那么先进。” “之前我在白沙市办过一个案件，白沙大学的监控那可都是老古董了，模糊得根本就看不清脸。“ 谭清过去看，一眼就看到凶手放大后的高清人像，她的眉头微微蹙起，“他是谁？” “黄正豪。”秦淮说着就把口袋里的纸条拿出来，递给谭清。 “她的答案是对的。” 谭清的脸色瞬间就凝重起来了。 徐景辰见状，好奇地追问，“队长，那个女大学生真的可以梦到凶案现场？” 谭清没有回答，而是拧着眉心，“等嫌疑人回来，你跟我一起去审问。” “我？”秦淮有些意外，他才第一天报到，按理来说，轮不到他才对。 但谭清肯定地回答，“对，就是你。” “凶手基本已经确定下来了，没什么难度，还是说你办不到？”谭清看着他问。 秦淮举起双手来，“没有难度，队长。” “行，交给你。”谭清拍了拍他的肩膀，继而去看徐景辰，“程清焰的事儿不要多说。” “她只是巧合。” 谭清又拍了拍他的肩膀，“现在的大学生小说看太多了。” “容易着迷。” 说着，谭清把程清焰之前留下来的纸条也带走了。 秦淮看着她急急忙忙离开的背影，摊手又耸肩。 徐景辰皱眉疑惑，“所以，是真的还是假的？” “谁知道呢？”秦淮说完就起身，“准备干活儿。” 三义大学。 黄正豪被带走的时候，早就有预料了，只是没想到，不到两个小时就被抓住了。 程清焰是看着他被带走的。 盛沐雨站在程清焰的旁边，紧紧地盯着黄正豪被带走的背影，“真没想到啊。” “谁也想不到。”程清焰皱着眉头，“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嘭—— 谭清一掌拍到桌面上，盯着黄正豪，“说，你为什么要杀陶玉珍？” 沉默已久的黄正豪低着头看手铐，“我也不想的。” “你不想，但你也做了。”秦淮用笔记本电脑记录，“你没有那么无辜。” 谭清瞥了一眼过去，没说他什么。 黄正豪低着头，咬紧了唇，“警官，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昨天晚上我只是气上头才会去找她的。” “我们问过陶玉珍的同学，以及她的朋友，她们都很确定，陶玉珍跟你只是普通的同乡关系。”谭清坐下来了，看着他问。 “另外，我们也查了陶玉珍的个人账户，她跟你也没有金钱上的来往。” “你为什么要杀了她？” 黄正豪沉默了片刻，才抬起头来，缓缓地开口，“没错。” “我跟玉珍的确是没有什么关系。” “但我已经喜欢她很多年了！”黄正豪的情绪忽然就激动起来，“为了跟她在一起，我一直很努力地读书。” “警官，你知道长兴镇吗？”黄正豪激动过后又冷静下来了，“那是梅云省的一个偏远村镇。” “几年前教育资源才好一点儿。” “但在我十几岁的时候，教室是破的，老师的普通话是不标准的。” “我的成绩是倒数的。” “曾经我也以为我会跟我爸我爷一样，义务教育结束后就回家耕地，不然就到厂里打工。” “到年龄就找个女人结婚生子。” “可我遇见了玉珍。” “在学校里，她永远是干干净净的。” “她很善良，老师奖励的火腿肠自己都舍不得吃就给那些流浪猫流浪狗吃。” “她的成绩是全校最好。” “中考过后，不出所料，她去了市里的重点高中。我费尽所有的努力，才说服我爸让我到市里读普通高中。” 黄正豪陷入了美好的回忆当中。 第8章 湖边疑案(8) 秦淮想要打断他。 但谭清阻止了，她微微地摇摇头，眼神告诉他：让黄正豪说下去。 秦淮这才不情不愿地继续记录着。 “每一次考试，我都会去问她考了多少分，想去哪所大学。”黄正豪说完之后就自嘲起来，“我以为我这么做，玉珍会发现我在喜欢她。” “但是她没有，她以为我把她当竞争对手了。” “我想解释，但又怕耽误她学习，一直没说。” “就这样，她对我还是那么好。”黄正豪苦笑，“每次考完试之后，我找她问分数，她知道之后都会给我讲错题。” “我问她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她说，教你一遍等同于我也复习了一遍。” “而且我以后想当老师，正好可以练一练。” 黄正豪说到这里的时候握紧了拳头，“她说她以后会回来当老师的！” “但是！她现在却是去了酒吧！” “她怎么可以去做那种不入流，见不得人的工作！” 谭清伸手打断他，纠正道：“陶玉珍的工作，我们也派人调查清楚了。” “她在酒吧是当主唱，没做过什么你说的见不得人的事儿。” “怎么可能！”黄正豪不愿意相信，并且声嘶力竭地证明自己是对的，“我室友都拍下视频和照片给我了！” “玉珍她穿成那样怎么可能只是在酒吧当主唱！” “还有，明明有那么多的工作，她为什么要去当酒吧的主唱！” 谭清给秦淮一个眼神。 然而，秦淮没懂，凑过去，小声地问，“什么意思？” “我要陶玉珍工作的照片。”谭清解释。 秦淮明白了，马上就在电脑上找出来，并放大。 谭清看见之后，将笔记本电脑里转向给黄正豪看，“这是陶玉珍的工作照片。” “她的穿着并没有什么问题。” “这还不算有问题？”黄正豪激动得站起来，还双手拍桌。 照片中的陶玉珍化着浓妆，穿的是背心和短裤，以及一双黑色长靴。 在现代，很多人都会这么打扮。 “她穿成这样是想给看谁？！”黄正豪的情绪很不稳定。 “她想穿什么风格的衣服，你都没有资格去管，更没有理由去质疑她。”谭清又一掌拍在桌面上。 巨大的声响让黄正豪愣住了。 “是你的思想不入流，见不得人，才会认为陶玉珍穿成这样到酒吧去做你以为的事儿！”谭清继续说，“实际上，陶玉珍是因为母亲生病需要一大笔手术费，才会到酒吧当临时主唱！” 谭清说完了，秦淮看黄正豪的脸色青黄交加的，接着说，“酒吧人多，空气不流通，暖气也开得足。” “穿成这样也算是方便工作。” “不然又唱又跳，很热的。” “另外，我们查过死者陶玉珍工作所在的酒吧，那是很出名的音乐吧。” “没你想的那么浑浊。” 这一下，黄正豪彻底说不出话来了。 过了一会儿，他似乎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很懊悔地捂着脸痛哭起来。 审讯结束了。 从审讯室出来之后，谭清忽然有些疲倦。 这时，组员叶念安走过来，跟她说，“那名女大学生也是够可怜的。” “队长，我去酒吧调查的时候，才知道她是临时应聘上的。” “又唱又跳四个小时，才五百块。” “其他地方打底都有八百。” “何止啊。”徐景辰接过话来，“我还查到受害者被职场霸凌。” “本来她昨晚是不用穿那对高跟鞋回来的，是有人在她的帆布鞋里放刀片，老板才把她的高跟鞋借给她穿回来。” 尤立辉啊了一声，“那她是真的可怜。” “我在三义大学里查到，她每个月的饭钱都是学校给的三百补贴。” “吃得已经够节省了。” “穿的也是，有好几件衣服都是她的舍友不穿了，让给她的。” “她的手机技术部那边检查过了。”秦淮这时也插上话了，“是几年前的手机了。” “电池容量早就不足了，一天要充三四回电才勉强能用。” “而且用起来非常卡顿，都不知道她是怎么坚持下来的。” 谭清听完之后，沉默了许久。 “她的家人什么时候过来？”谭清开口问。 叶念安咬了咬下唇，“队长，其实我们打电话去通知的时候，才得知她的父亲几年前在工地意外身亡了。” “母亲因为肝癌，今早上昏倒后被村委送去医院，至今昏迷不醒。” “其他亲人呢？”谭清皱起眉头问。 “他们说路费太贵了，不愿意来。”叶念安说，“除非我们警局包来回路费以及住宿费。” “这……”尤立辉都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了。 秦淮抿起了唇角，正想说这笔钱，他来出的时候，外面有人进来通知。 “谭队，刚刚接到电话，死者陶玉珍的堂大伯愿意过来。” “刚刚不是不愿意来的嘛？”叶念安追问。 通知的警员挠了挠头，说，“电话里他说，是死者的同学把费用都包下来了。” “他来只需要签字带走受害者的骨灰就行。” 刹那间，谭清想到了一个人，眯起了双眼，“有说是哪个同学吗？” “这倒没说。”警员摇摇头。 “行，辛苦你了。”谭清说。 警员离开了。 谭清吐出浊气，“案件结束了，但工作还没完成。” “大家加把劲，今天把事情都办完。”谭清拍了拍手，“今晚我请客。” “中午，你请。”谭清说着就看向秦淮。 其他人的视线也落到他身上来。 秦淮看了一圈，耸了耸肩，“没问题。” “大家想吃什么随便点，我都ok。” —— 程清焰从辅导员的办公室里出来的时候已经天色昏暗了。 外面又下起了细细密密的小雨。 雨粉从走廊撇进来。 落到她脸上。 冰冰凉凉的。 程清焰抹掉了脸颊上的雨水，抬眼就看到了另外一个舍友萧甜甜。 “清焰，你真的在这里啊。”萧甜甜走过来，很直接就挽住了她的手臂，“我刚刚在微信上问沐雨说你在这里的时候我还不相信呢。” “你找辅导员做什么？”萧甜甜问。 程清焰回答，“帮玉珍办点儿事儿。” 听到陶玉珍的名字，萧甜甜的脸色瞬间就变得有些难看起来，“什么事儿？” 第9章 湖边疑案(9) 程清焰注意到她的脸色难看，便皱起了眉头来问，“你怎么了？” “脸色那么难看？” 萧甜甜攥紧了手心，低下头叹了一口气后，再抬起眼眸来，跟程清焰说，“是跟陶玉珍有关的。” “什么事儿？”程清焰怎么不知道？ 萧甜甜抿唇后说，“是你出去吃饭后发生的。” “我当时收衣服着急着要出去，结果陶玉珍她的衣服湿哒哒地贴着我的衣服来晾。”萧甜甜现在提起来也是生气的，“我肯定是不高兴的，就跟她说能不能看清楚再晾晒。” “结果她跟我说最近一直在下雨，都不知道哪些衣服是快晾干的，哪些是不干的。” “反正都不干，就晾着先。” “还说我那么大反应做什么。” 萧甜甜越说越生气，“就算是衣服晾不干，那也要看看，总不能贴着来晾啊，一点点缝隙就好啊。” “我不服气，就说她每天都晚上出去，大半夜才回来，也不知道在做什么。” “我还说她就这样的性格，肯定得罪了不少人，小心大半夜回来的时候被人暗杀。” 萧甜甜说清楚了，但是她也很懊悔。 “我当时说的真的是气话，我没想过她会死的。”萧甜甜很烦躁。 “正好这句话让隔壁宿舍的人听到了，她们说我的诅咒起效了。”萧甜甜很烦躁地抓乱头发，“陶玉珍当时不也说了，让我去死的话吗？” “她们怎么就不说陶玉珍，只说我一个人呢？”萧甜甜想不明白。 程清焰叹气摇头，拍了拍她的肩膀，“别想那么多了。” “宿舍楼里的那些人不一定是在说你。” “你误会了也有可能。” “我……”萧甜甜想说点什么。 程清焰又问她，“你找我什么事儿？” 萧甜甜立刻就收起了情绪，擦掉眼角的泪水，“清焰，你能帮帮我吗？” “什么事儿？”程清焰低眸看着被抓住的双手，询问。 萧甜甜说，“你能借我两千块吗？” “等下个月我发工资了，我马上还给你。”萧甜甜很着急，“清焰，我是真的没办法了。” “再不还钱的话，我……”萧甜甜忽然不知道要怎么说。 程清焰立马就警惕起来，“你又借校园贷了？” 萧甜甜的眼神躲闪。 程清焰将人拉到走廊的角落里，堵住她所有的去路，盯着她，“萧甜甜，你答应过我什么的？” “我没有借！”萧甜甜忽然就崩溃起来，“是利滚利啊。” “他们说我要是再不还钱，就要把照片发给你们。”萧甜甜死死地抓住程清焰的手臂，“清焰，我只有你了。” 萧甜甜乞求地看着她，“清焰，我真的没有再借钱了。” 程清焰看了她好一会儿，忽然就皱起眉头来，伸手去蹭一下她的脸颊。 上面的粉底很是细腻。 萧甜甜的瞳孔倏地放大，急急忙忙地解释，“这粉底不是我买的。” “是蒋志鹏送的。” 程清焰疑惑，“蒋志鹏？” “他为什么要送你化妆品？” “你又做了什么？” “你男朋友呢？” 萧甜甜见程清焰问那么多的问题，也不见她提钱的事儿，脸色瞬间就转变了，就很直接地问，“清焰，你愿不愿意借钱给我？” “你不借的话，我要去找别人。”萧甜甜很着急，“清焰，我时间不够了。” 程清焰抽回了被抓住的手，“抱歉，我没钱了。” “剩下的钱我都用到玉珍身上了。” “什么？”萧甜甜不敢置信，“陶玉珍都死了，她的事儿跟你有什么关系？” “你还帮她处理身后事？” “程清焰，你管一个死人的事儿做什么？” “你有钱还不如管管我这个活人！” “萧甜甜！”程清焰脸色阴沉。 “你不借就不借，没必要用这种理由来敷衍我。”萧甜甜推开了她，拎着小提包，急急忙忙地下楼去了。 程清焰神色凝重地看着她走远的背影，抬眼就看见了谭清，拢起来的眉心瞬间就皱紧了，“你怎么在这里？” “我是来告诉你答案是正确的。”谭清抱着双臂走下来，还看了一眼楼梯间的缝隙，萧甜甜的身影已经不见了。 但还能听到她穿高跟鞋哒哒的声音。 “没想过会听到你的私事。”谭清收回视线，目光落在她身上。 “不过，你的舍友真的是一个比一个要麻烦。” 程清焰眉头微锁着，“谭警官，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陶玉珍的情况，你知道多少？”谭清走下来了。 她竟然比程清焰还要矮一点儿。 之前谭清竟然没有注意到。 “我是宿舍长。”程清焰说，“我们班的贫困生确定，是每个宿舍长来争取的。” “所以，玉珍的情况我看过资料。” 谭清了解，“原来如此。” “看来你们的辅导员还挺有办法的。” “是班主任。”程清焰纠正，“我们有班主任。” “不过，她这周出差了，我才会来找辅导员。”程清焰解释。 谭清点点头，表示自己已经清楚明白了。 “谭警官找我还有什么事儿？”程清焰问。 “想要了解关于你的第一个梦境。”谭清很直白地问，“程同学，你愿意配合调查吗？” 程清焰勾起了嘴角，浅浅地笑了一下，“我告诉你们警方，也是想找到罪犯。” “另外，我也想知道要如何制止梦境的发生。” 谭清看出了她笑容里的无奈，意外挑眉，“我以为你会喜欢这个能力的。” “警官，你说笑呢？”程清焰摇头，“我是喜欢看悬疑类的小说。” “但不代表每次做梦都和凶案现场有关。” 程清焰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我可不想自己的精神出问题。” 谭清不可否认，“的确，经常控梦的人得精神病的概率会高一些。” “但你是厉害。”说着，谭清抬手看手表，“时间不早了，介意边吃边聊吗？” “不介意。”程清焰摇头，“警官，我请你吧。” 在谭清回答之前，程清焰补充，“请你吃食堂。” “介意吗？” 谭清摇头，“不介意。” “但我还不需要到让没有收入的大学生来请客。” “行。”程清焰耸肩，不做过多的解释。 第10章 深夜血案(1) 三义大学有四个食堂，是每个区域都有一家食堂。 而第三食堂，则是程清焰带谭清来的食堂。 谭清是在警校毕业的，好多年都没吃过学校食堂了。 这会儿，站在第三食堂里，看着整栋楼，再看着路标，“现在的大学是真的越来越人性化了。” 程清焰闻言侧头看去，“警官，你今年多大了？” “怎么？”谭清好奇反问，“我看起来很老吗？” “不是。”程清焰摇头，“警官看起来很年轻，不像是三十岁的人。” “应该是近几年才毕业。” “那也有四年了。”谭清回答，“四年的变化很大的。” “你想吃什么？”谭清换了一个话题，接着又说，“你可以不用叫我警官，叫我名字就行。” “谭清。”谭清怕她不记得自己的名字，重新说一次。 程清焰勾起嘴角，“好的，谭清。” “不过，你比我大几岁，直呼其名不太好，我叫你清姐可以吗？”程清焰询问。 谭清听着，再去看程清焰，对方是认真的，但怎么感觉好像自己老了十年？ “算了，我比你大不了几岁，叫我阿清就行。”谭清摇摇头。 “行，阿清。”程清焰清楚了，还叫了一声。 谭清这会儿才想起来，对方的名字第二个字跟自己的名字是一样的，她再叫阿清，那就重复了。 谭清想了想，“那我叫你阿焰吧。” “可以。”程清焰没有意见，走在前面，领着她上三楼。 这里的人更少。 但价格明显比一楼的要贵上许多。 而且还有小隔间。 谭清扫了一眼，心想着，她可真的一点儿都不客气。 随即，谭清瞧见了程清焰拿出手机来，戴着森绿色的手机壳，但看摄像头不难看得出，是前天刚出的新款。 最便宜也要八千八才能买得到。 霎时，谭清再去看三楼的食堂，好像也不是很贵了。 程清焰带着谭清到小隔间坐下，手机扫码点单，“学校虽然是支持支付宝和微信这两种方式付款，但也要学生才可以用。” “等会儿，我结账就行。”程清焰扫了码，很利索地点了几道菜，然后将手机递给对方看，“你看看还吃点什么。” 三月初，倒春寒。 今天的温度在十一到八度之间。 吃火锅很适合。 谭清原以为在学校的食堂吃火锅会便宜一些，没想到滑下来一看，并没有便宜到哪里去。 “足够了。”谭清扫了一眼，把手机还给她，还想着新款就是新款，手感就是不一样。 “那等会儿我微信转账给你就行。”谭清说。 程清焰下单了，然后就开始用开水洗碗筷。 谭清出来工作之后，早就没有那么讲究了，但见她都这么做了，跟着也做。 两人都很安静。 直到碗筷都清洗一遍后。 程清焰主动开口，“阿清，你想知道什么？” “你的第一个梦境是什么样的。”谭清听着自己的名字从一个比自己小几岁的女生口中说出来，有一种怪异感。 但她很快就压下去了，认真地拿出纸和笔，准备做记录。 “是跟陶玉珍这个案件一样吗？”谭清问。 程清焰摇头，“不是，是体验者的视角。” 谭清正在记录的手忽然就顿了，眉心微蹙，抬头看她的眼神里露出几分沉重来。 “是作案者？”谭清想起程清焰之前说过，并不理解为什么会有人觉得杀人是快乐的，是兴奋的。 程清焰没有否认，“是。” 继而，程清焰拿起杯子来抿了一口热水，侧头看了一眼窗外，淅淅沥沥的雨还在继续。 “第一次做这个梦的时候，我感到匪夷所思。”程清焰缓缓开口，“我上网查了，说是我最近压力太大了。” “那会儿我正在忙着论文。” “压力的确是很大。” 谭清记录着问，“后来呢？” “梦境重复出现了吗？” “没有。”程清焰摇头，“但梦境的内容我会时不时想起来。” “所以，我去做心理辅导了。” 程清焰接着说，“我家人知道了，替我准备了全身检查。” “包括了精神方面。”程清焰再次强调。 谭清着重记录了。 “是最近才慢慢地忘了这个梦。”程清焰说，“但昨晚梦到了玉珍的事儿。” 谭清写完之后，看着日程本上的字陷入了深思当中，“目前只有两个案例。” “而且第一个还不确定是不是真的发生过。” “并不能说明你的能力是真实存在的。”谭清皱紧了眉头。 程清焰认同，“所以我才想去确认。” 谭清摁着按动笔思索了片刻，抬头正要开口。 鸳鸯锅端上来了。 热气腾腾，辣味十足。 谭清猝不及防吸了一口麻辣的香气，呛到了。 程清焰将冰柠檬茶推过去，“喝点儿。” “我不喝冰饮。”程清焰解释，“我只喝凉白开。” 谭清缓过来了，她以为冰镇柠檬茶是程清焰喝的，没想到是给自己点的，“谢谢。” “埋尸的地点在云龙镇上。”程清焰不紧不慢地回答。 “我看到了云龙镇的石碑。” “我挖了很深的坑。” “天快亮了才离开的。” 程清焰拧起眉心回想了一下，“车牌我看见了，但是不记得了。” “第一次做这样的梦，记得太清楚也不是什么好事儿。”谭清缓过来了，拿起筷子下肉，“周末我会去看看。” “我跟你一起。”程清焰马上说，“只有我知道在那里。” “还有，我不希望只有我们两个去，我觉得应该多带一个人。”程清焰想起梦中的“我”，眉头不由得紧锁起来，“他的手段很凶残。” “多个人安全一点儿。” 谭清本想说，她一个人就足够了，但程清焰是涉世不深的大学生，会害怕很正常。 多带一个人，正好可以保护她。 “好。”谭清很爽快地答应下来了。 —— 夜里。 程清焰又做梦惊醒了。 她满头都是冷汗，侧头看了一眼窗帘，马上拉开，探头出去看，后床的萧甜甜，今晚也没有回来。 程清焰想到梦境，马上去找手机，想给谭清发信息，才想起来手机被她放到了下桌。 第11章 深夜血案(2) 盛沐雨还没睡，她在用台灯复习，听到动静后，转头抬眸看去，发现程清焰一脸的冷汗，马上就拧起了眉头。 “清焰，你怎么了？” “脸色怎么那么难看？” 程清焰下来，抽了一张纸巾擦掉面上的冷汗，拿起了手机，找到谭清给她发信息，同时摇头跟盛沐雨说，“我没事儿。” 盛沐雨眯起眼盯着她来看，“真的？” “嗯。”程清焰低着头看手机，指尖哒哒地敲打着手机键盘，“你复习吧，不用管我。” “真的？”盛沐雨并不是很相信，直接就站起来，还抽了一张纸巾递过去，“你都满头大汗了。” “做噩梦了？”盛沐雨刚说完就想起了今早上去公安局做笔录时，程清焰做的梦。 霎时，盛沐雨就瞪大了双眼，“又梦到凶案了？” “跟萧甜甜有关的？”盛沐雨刚刚可是看到程清焰她拉开窗帘之后，马上就探头出来看向萧甜甜的床位。 程清焰抿起了唇角，郑重地跟她说，“沐雨，这跟你没有关系。” “你知道的越少越好。” 刹那间，盛沐雨的脸色也跟着煞白起来，“清焰，不会吧？” “你招惹了什么人？” 程清焰摇头，“我没招惹什么人。” “但防人之心不可无，出门在外还是要小心谨慎。”程清焰摇头之后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抚，“别想那么多。” “我们国家的治安还是很好的。” 盛沐雨抿起唇角思索起来，“行。” “那你要出门吗？”盛沐雨问。 这时，程清焰的手机震动起来，通知铃声也响起来了。 程清焰低头去看，是谭清的消息。 【刚刚接到报案。】 【你在学校待着。】 【这件事儿不许对外说。】 【回头再聊。】 程清焰闭上眼深呼吸后再去看盛沐雨，“不出去，我洗把脸就继续睡。” “好，那你缓缓。”盛沐雨回到位置上坐下来，看着课本拧紧了唇瓣。 片刻后，盛沐雨拿起了手机。 让程清焰看到了，她及时开口，“沐雨，我的事儿，我希望你不要告诉其他人。” “也不要在网上说。” 盛沐雨瞬间就收回手，“好的，我绝对不提一个字。” “我继续复习，争取一次上岸！”盛沐雨闭上眼，深呼吸三次。 再睁开眼的时候，学习的状态回来了。 程清焰看了一会儿，没有再说什么，进洗漱间洗脸了。 —— 三义市，天苑酒店。 谭清在接到程清焰信息之前就收到了局里的通知，要立刻带着人到天苑酒店1607号房。 出命案了。 前往天苑酒店之前，是秦淮开车过来接她。 上车后，秦淮看了一眼副驾驶位上的谭清，“阿辉他们在附近，直接就过去了。” “嗯。”谭清点头，表示知道了。 秦淮掉头上路，刚好碰到红灯，停下来，又忍不住去看谭清，抿了抿唇后，还是开口问，“谭队，你是不是去找程清焰了？” 谭清侧头看过去，“跟你有什么关系？” “你很在意程清焰说的话。”秦淮很直白地说，“你认为她说的话都是真的。” “你呢？”谭清转眸回去，看向外面的红灯倒计时。 还有五十多秒。 秦淮思考了几十秒，等红灯结束后，他启动车辆的同时开口，“我不信。” “那你就错了。”谭清拿出手机来，打开和程清焰的聊天界面，“在局里通知前的一分钟，她刚好发信息告诉我，天苑酒店出命案了。” “而且还是跟她的舍友有关。” 秦淮挑眉，“又跟她的舍友有关？” “她是死神吗？”秦淮半开玩笑地说。 谭清的脸色瞬间就冷沉下来了，“麻烦你认真一点儿。” “命案不是让你开玩笑的。” “发生这样的事儿，她也不想的。” 霎时，秦淮想到了之前在审讯室里，程清焰也用同样的语气问自己。 “警官，是你没有同情心，还是我没有同情心？” 秦淮的脸色迅速冷凝下来，“抱歉。” “我不管你是什么身份，以前又是因为什么事儿调到这里来。”谭清说，“到我手下工作，就收起你那吊儿郎当，玩玩闹闹的心思。” “我只要工作认真负责的人。” “不然，你能调到我这里来，也能从我这里调出去。” “至于下一次，你被调到哪里去，我不敢保证。” 谭清也算是在警告他了。 秦淮听明白了，也很认真地再一次道歉，“对不住。” 谭清听到了，嗯了一声。 两人再也没有话题了。 黑色的大众辉腾稳稳地停在了天苑酒店的门口。 泊车员很快就上前了。 谭清先下车，过去直接就出示警官证，“警察，麻烦带路1607号房。” 秦淮也下车了，他拍了一下谭清的肩膀，“他是泊车的，进去再找其他人带路。” 而后，秦淮跟泊车员说，“麻烦了。” “不客气。”泊车员目送他们走远后再上车。 谭清没来过天苑酒店，并不清楚这边的习惯，但她的神色如常，似乎没把刚刚的事放在心上。 秦淮是想说点什么的，但似乎找不到合适的话题。 眨眼间，两人就到了十六楼。 案发的楼层里，警务人员已经在搜集证据了。 法医周行云在等技术人员采集好数据后才能进去做检查。 这会儿，谭清和秦淮到了，周行云看过去，微微点个头，算是打过招呼了。 谭清也点了点头，跟秦淮介绍，“这是我们局里的法医，周行云。” “今早上见过了。”秦淮说。 谭清意外了一下，但想到上午校园案，两人见过就不用再做介绍了。 谭清就没管秦淮，上前去找周行云，“情况怎么样？” “在门口粗略扫了一眼。”周行云说，“不是不清楚。” “但血液的味道闻起来很新鲜，应该是刚死不久。” 秦淮听到了，眉角轻挑，点了点自己的鼻尖，说：“周法医，做你们这一行是不是都要跟你一样这么厉害才行？” “死者都没见到，就能确定死亡时间了。” 谭清瞪了一眼过去，“刚说了什么，这么快就不记得了？” 秦淮：“……” 周行云的视线在两人身上打转了一下，正要说什么，就听到助手说。 “周医生，技术部结束了，到我们了。”万诗霜，是法医助理。 第12章 深夜血案(3) 周行云到嘴边的话收回来了，拿起勘查箱，大步跨入酒店房间。 与此同时，法医助理万诗霜跟谭清点点头，打过招呼后，跟上周行云的脚步。 谭清也不管秦淮，穿好鞋套后，戴上口罩，走在万诗霜的后面，也进入到凶案现场里。 死者是一名男性。 年龄看起来二十岁左右。 周行云戴着双层手套，戴着口罩，以及头套，还有防护镜，弯着腰检查着受害者。 死者是仰躺在在酒店的大床上，白色的被套上沾了不少血点。 “初步检查。”周行云基本做完了检查，转头和跟过来的谭清说，“他的额部有不同程度的不规则凹陷性骨折。” “但这并不是致命伤。”周行云将受害者的头部稍微转了一下，露出了受伤严重的枕部。 “这里被多次击打，已经形成了阶梯状骨折，而且颅骨碎片可能刺进大脑。” “还有。”周行云又让谭清他们去看受害者的面部，“他的眼睛也出现了眼结膜出血，口鼻也渗血。” “不难看得出脑部损伤比较严重。” “但具体的情况，要等我回去解剖后才能做出更准确的结论。” 谭清明白了，“麻烦了。” “不麻烦。”周行云摇头，接着说，“希望这一次我解剖结束后，也能听到你们已经破案的消息。” 这话说的是今天早上的案件。 周行云回去解剖完后，上传数据才知道凶手已经被抓捕归案了。 “承你吉言。”谭清说完后，目光就落在床头柜上的烟灰缸。 这是一个深蓝色的烟灰缸，上面沾着快要干掉的血迹还有一些毛发皮屑。 谭清看得眉头紧皱，不难想象凶手当时是怎么拿着烟灰缸来砸死者的。 视线一转，谭清落在死者身上。 而这会儿的周行云还在做检查。 他从死者身上提取口鼻附近的血液，以及发现了死者唇边有一根头发，带着毛囊的。 这些，他都分开装进了证物袋里。 接着，周行云往下检查，发现死者的胳膊有三道划伤，伤口上有一块儿细小的碎片。 是紫色的闪光片。 周行云用镊子夹住，也都放进了证物袋里。 法医助理万诗霜站在旁边对焦拍照。 秦淮跟现场的同事交接完了，进来找谭清，“阿辉同念安去找酒店经理要监控了。” “景辰找报警的客人做笔录。” “现在都差不多结束，可以回警局了。” 周行云听见后，做完最后一步的检查，也起身转过去跟谭清说，“我们这边也结束了。” “好。”谭清看了一眼死者，眉头依旧是紧皱着。 在回去的路上，谭清终于是有时间拿出手机来看。 这一次的司机还是秦淮，但后座有叶念安和尤立辉。 “谭队，监控我们都看了，但看不清楚死者蒋志鹏带回去的女生是谁。”尤立辉说。 叶念安跟着点头，“是的，整段监控画面里面，那个女人都是低着头的。” “不过，看起来好像神志不清，是被蒋志鹏带着去酒店的。” “他们来的出租车司机我们已经联系到了，已经通知他到警局来做个笔录。”尤立辉补充。 谭清边听着边看程清焰发来的信息，双眉紧皱着，“查到他们是从哪里到酒店的吗？” “司机说是在幽居酒吧接的人。”尤立辉回答。 叶念安接过话来，“景辰已经过去那边问话了。” 谭清边听边点头，随后想到了什么，转头去看秦淮，“你找到什么线索？” 正好这时是红灯。 秦淮停下来车，依旧是握着方向盘，他看着红灯倒计时说，“我问了酒店的经理。” “死者蒋志鹏一周有三四次会带女生过来开房。” “是天苑酒店的白金客户了。” “每次都是这间1607号房。” “除了定时清洁，死者蒋志鹏不允许酒店的人碰他摆放好的装饰品。” “所以刚刚在现场，我发现有几个微型摄像头。” 他的话音落下，在车上的三人都有不同的反应。 叶念安是一脸的嫌弃和恶心。 尤立辉和叶念安一样恶心和嫌弃，还有些看不起死者，“真没想到死者还有这样的爱好。” “是不是爱好都不清楚呢。”叶念安说，“搞不好，死者就是专门迷晕了那些女生带回来开房的。” 谭清一直都紧皱着眉心，“能查得到摄像头的内容上传到哪里吗？” “这个不难。”秦淮说，“回去之后我用电脑操作一下就能破解他的密码了。” “这一次，应该是录下来那个女生是谁。” 绿灯亮了。 秦淮一踩油门，黑色的大众辉腾很快就消失在黑夜里。 —— 程清焰已经坐回到床铺上了。 床帘也都拉上了。 她捧着平板，手里拿着触控笔，在上面写写画画。 很快天苑酒店现场的简笔画就画好了。 程清焰看了一会儿后，侧眸去看手机。 拨打出去的电话依旧是无人接通。 此时此刻，并不知道萧甜甜在哪里。 而谭清也没有回复。 程清焰不由得想，萧甜甜会回来吗？ 算着时间，也应该是回到学校了。 程清焰继续等待着，同时也在用触控笔一点点地补充梦境的内容。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 萧甜甜没有回来。 天也亮了。 谭清他们在警局熬了一晚上，基本可以确定凶手是谁了。 但现在，找不到人。 谭清打了一个哈欠，问：“查到萧甜甜有没有买票？” “高速路口那边有消息了吗？” “没有。”秦淮回答，“她估计也知道走高铁和火车都不行。” “高速路那边有监控，估计也不会过去。” “现在就差国道那边暂时没有办法确定了。” 秦淮一晚上基本都在破解死者蒋志鹏的密码，没曾想这个人还很戒备，设置了多重密码。 这会儿，他眼睛酸痛干痒，也终于是破解了。 “谭队，蒋志鹏的家属一直在问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抓到凶手。”徐景辰从外面进来，“她问我们不是已经证据确凿了吗？” “为什么还没抓到人？” “问我们是不是在包庇凶手。” 第13章 深夜血案(4) “有病吧。”尤立辉忍不住说，“我们为了这单案子，熬了一晚上。” “凭什么说我们包庇凶手？” 徐景辰摊手，“那我就不知道。” “反正话是这么说的，我听到了就转告你们。” 谭清站起来，活动一下脖颈，“大家休息一会儿，吃过早餐后，再去找人。” “是，队长！” 这一会儿，大家都打起精神来回答。 可在回答之后，又恹回去了。 秦淮见状，拍了拍手，“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我破解了蒋志鹏的密码。” “现在已经有百分百的证据确定了萧甜甜就是凶手了。” “另外，我们也可以起诉蒋志鹏涉及不法传播和迷晕少女强碱。” “烟灰缸上的指纹就能确定凶手了。”叶念安说，“但起诉蒋志鹏，还要找到视频里面的那些受害者才行。” “而且也要她们愿意起诉。” 谭清听见后，跟秦淮说，“那你等会儿留下来整理受害者的信息，再一一通知她们，询问她们的想法。” 秦淮哈了一声，“谭队，这些活儿，不会是我一个人来做吧？” 工程量很大。 “等这次案件结束后，念安会帮你。”谭清安排好了。 秦淮抿了抿唇，意识到对方还是觉得自己是来混日子的。 他点了点头，暂时没有意见，“好。” —— 程清焰醒了。 她怎么都没有想到自己竟然能靠在墙壁睡着了。 这会儿醒来了，她腰酸背痛，紧皱着眉头。 “清焰，清焰。”盛沐雨又是一晚上没睡，她刚合上课本就收到通知。 辅导员问萧甜甜回来了没。 盛沐雨直觉有事儿发生，过来问程清焰，“辅导员找萧甜甜。” “我打电话过去，没人接。” “她是不是也出事儿了？”盛沐雨说完之后，感觉到宿舍里面阴风阵阵的。 陶玉珍昨天出事儿，今天就轮到萧甜甜。 也不知道明天会不会轮到自己。 盛沐雨想搬出去住，但眼下又没能力。 思来想去，她觉得可以跟隔壁宿舍凑合凑合，不回来这里睡就是了。 程清焰嗯了一声，拉开了床帘，看着床下的盛沐雨回答，“不知道。” 盛沐雨是不相信的。 但这会儿，有人来敲门。 盛沐雨去开门，是昨天做笔录的警察。 谭清出示了警员证，放眼看去，见程清焰从上铺下来，接着说，“我们是三义市第三刑侦大队。” “我是大队队长谭清。” “请问你们最后见到萧甜甜是在什么时候？又在哪里？” 盛沐雨的脸色发白，手心紧攥着，“警官，甜甜是不是出事儿了？” “抱歉，这跟案件有关，我不能透露太多给你。”谭清摇头，拒绝回答。 盛沐雨往后退的时候踉跄了一下，没站稳，靠在了陶玉珍的床架上，然后像是触电了一般，马上就站直了。 盛沐雨的眼底露出了惊慌，她咽了咽唾液，忍不住问，“警官，甜甜是不是也死了？” “不是。”跟在谭清身后的叶念安回答，“我们怀疑她涉及一件谋杀案。” “谋杀？！”这一下，盛沐雨彻底站不稳，坐在了陶玉珍生前的椅子上，呆呆地看着谭清和叶念安。 谭清转眼去看程清焰，她已经换好了衣服。 “抱歉，麻烦你们等我一下。”程清焰开口，“我稍稍洗漱。” 说完之后，程清焰就去洗漱了。 而谭清和叶念安两人戴上手套和口罩，检查萧甜甜的书桌。 谭清等盛沐雨缓过神来后，过来给她做笔录。 “昨天我回来之后就睡觉了，一直睡到晚上。”盛沐雨说，“甜甜好像回来过，我听到声音。” “她问我清焰去哪里了。”盛沐雨说，“我当时没怎么清醒，就说不知道。” “后来她就出去了，我也就没有见过她了。”盛沐雨知道的就这么多了。 谭清清楚，“那你知道她除了她男朋友潘成渝的住所，还有什么地方可以去？” “甜甜在去年的校招上找到了一份工作，好像是什么公司。”盛沐雨紧着眉头回忆，“那边好像提供住宿。” “今年开学后，甜甜不是去她男朋友那边住，就在公司那边住，很少会回来了。” 谭清知道了，“你能再想想，那家公司叫什么名字吗？” “队长，我找到了。”叶念安翻到了萧甜甜的协议书，“是光平广告设计公司。” 洗漱完的程清焰出来，正想回答的，但见有人知道了，就没说，而是开口，“我好了。” 叶念安记好广告设计公司的名称，过来给程清焰做笔录，“你好，麻烦你说一说你最后一次见萧甜甜的时间和地点。” “昨天下午六点在行政楼五楼，辅导员的办公室外。”程清焰想都没想，直接回答。 “她来问我借钱，两千元。” 这话出来后，叶念安和盛沐雨都有些意外。 “清焰，甜甜为什么要问你借那么多钱？”盛沐雨很意外，两千元，是她一个月的生活费了。 程清焰看过去，面色清冷地回答，“她借了校园贷。” “已经有两年了。” “两年？！”盛沐雨震惊不已，继而转头去看萧甜甜的书桌，上面摆放了不少名牌护肤品，她整张脸都皱起来了，“这些都是她借钱买回来的？” 这个答案，也让叶念安感到意外，“你还知道什么？” 程清焰抿起了唇角，思索片刻后，说：“她还被拍照了。” “昨天跟我说，要是这个月还不上钱的话，会把她的照片发给我们。” “我当时说我没钱了，她就走了。”程清焰简单地收尾。 叶念安点头，“两千元对你们大学生来说是一笔不小的数目了。” “你没有也是很正常。” 听到这话的盛沐雨嘴角忍不住抽了抽，想说程清焰是不可能没有钱的。 但程清焰不想借，她也就没必要说那么多。 可谭清却是过去随手拿起程清焰桌面上的护肤水，问她，“你这一瓶护肤水都要三千八，比萧甜甜的护肤品一套都要贵。” “应该不缺钱。” “你为什么不愿意借钱给她？”谭清目光犀利地盯着程清焰。 第14章 深夜血案(5) 面对谭清的质问，程清焰面色从容又淡定，“警官，钱是我的。” “我可以借，也可以不借。” 谭清明白，但是想要知道程清焰不借的理由。 “那你为什么不借？”谭清直接就问了。 程清焰想了一会儿，直接说，“我之前陆陆续续借过她不少钱。” “但一直都没有还。” “警官，虽然我家是有钱，但也不是白来的。”程清焰看向其他人，“再加上我知道萧甜甜借过校园贷，我很清楚这一笔钱借出去之后，她还不了。” “而且每次等到校园贷那边催她就找其他人借钱，拆东墙补西墙，这样的事儿只会一直继续下去，永远都不会结束的。” “所以，我不想借。” 这一下，程清焰说清楚明白了。 谭清也确定了，看向叶念安，“都记下来了？” “记好了。”叶念安点头，再去看程清焰，“在那之后你还见过萧甜甜吗？” “还有，有人看见萧甜甜问你借钱了吗？”叶念安问。 程清焰随即就抬眸看向谭清，“有，你们的队长谭清。” “在这之后，我们还一起去了第三食堂吃饭。” 叶念安讶异了一下啊，转头去看谭清，眼神询问她。 “对，我听见，也都看见了。”谭清没有否认。 “目前暂时没有什么是需要问了。”谭清很淡然地接受旁人异样的打量。 “如果萧甜甜回来了，麻烦你们第一时间通知我们。”谭清说。 “好。”程清焰点头。 盛沐雨张了张口，想说点什么，但什么都说不出来，默默地点头了。 谭清和叶念安回去了。 程清焰一个人坐在椅子上，看着自己整齐的书桌，以及那瓶被谭清拿过的护肤水。 瞧着没被放正，程清焰默默地挪回去了。 盛沐雨看了一会儿，也在犹豫着要不要开口，正好让程清焰看到了，盛沐雨有些尴尬地笑了笑，“清焰，原来你的护肤水一瓶就要三千八啊。” “不是三百八。” 盛沐雨当时还觉得很好用，也想买同款来着，结果知道是三百八之后，都不敢要链接了。 幸好当时也没要链接，不然知道是三千八后，盛沐雨都不敢想，她借用的那一点儿价值多少了。 “嗯。”程清焰有些抱歉，“不好意思，当时没跟你说清楚。” “理解理解。”盛沐雨点点头，“三百八我都不敢买，三千八我可能碰都不敢碰了。” 程清焰笑了笑，没说话了。 盛沐雨也觉得尴尬，想了想就回床上，打算睡觉。 只是，在睡觉之前，盛沐雨忍不住拿手机悄悄地扫了扫程清焰放在一边的特别好看的洞洞鞋。 搜索结果很快就出来。 盛沐雨看到价格之后很安心地闭上眼。 两千三的洞洞鞋，她要是上岸了，那就是半个月的工资了。 投胎果然是一门技术活。 希望下辈子，她能到好人家里。 —— 警察已经将萧甜甜可能去的地方都去问过，并且找过了。 但还是没能找到她的人。 谭清很疑惑，再一次回到监控室，一遍又一遍地去查看萧甜甜离开天苑酒店后的画面。 “她没有乘坐计程车，也没有上公交车。”秦淮敲门后直接进来。 手里还拿着一杯咖啡。 “拿铁不加糖。”秦淮递过去。 “昨晚我把所有路线的监控都找出来看过了。”秦淮到她旁边坐下来，然后熟练地操作起电脑，调出萧甜甜最后出现的画面。 “正常来说，这里是有一个摄像头的。”秦淮指着左上角说，“但几天前摄像头被几个小孩砸坏了。” “一直都没有人来修。” “所以萧甜甜从这里之后，就找不到线索了。”秦淮将附近的几个监控都调出来，“她不可能人间蒸发的。” “所以，极有可能是上了这其中的几辆车，又或者是就在这一片区域。”秦淮的手指在画面上画了一个圈。 谭清看清楚了，“车牌号都记下来了没？” “记下来了，阿辉和景辰他们已经出去问话了。” “走吧。”谭清站起来，“我们去这片区域问一问。” 谭清说的是秦淮刚刚圈出来的地方。 “行。”秦淮的眉角挑了挑，没有意见。 只是在谭清出去之前，顺手把刚刚带进来给某人的拿铁带走了。 而谭清出门后就回来，是想拿咖啡，没想到秦淮拿了。 两人的视线对上。 秦淮蓦地有些尴尬。 他拿着咖啡，另一只手有些不协调地解释：“我以为你不要，而且又没喝过，想着别浪费。” 谭清见状，“那你喝，我自己买。” “唉，不用不用，我给队里的每个人都买了。”秦淮连忙递过去，“我一个人喝不了两杯。” 谭清上下扫了一眼，确定他没说谎后，这才接过咖啡，直接拆开喝了一口。 苦涩的味道瞬间充斥在口腔内。 人也在顷刻间精神起来了。 —— 萧甜甜最后出现的地方是万象小区附近的一个健身公园。 谭清和秦淮下车后，公园里还是有许多健身的老先生老太太。 谭清转头去看秦淮，跟他说，“分开询问。” “有事call我。”谭清比了一个打电话的手势，接着就走入人群当中。 秦淮本来还想问问程清焰的事儿，但在路上一直都没有机会。 或者说，到嘴边的话，硬生生给转移了。 秦淮觉得谭清肯定是有事儿瞒着。 这会儿，秦淮看着谭清走远的背影，耸了耸肩，没办法了。 只能先把萧甜甜找到再说。 健身公园里的老太太有不少。 谭清随便问了一个打扮时髦的老太太，拿着手机让她辨认照片中的萧甜甜。 老太太一眼就认出来，“这不是今早上碰见的女孩儿嘛。” “我见过她。”老太太侧身指了指对面的小区，“我住在这里。” “今早上是在小区门口里看见她的。” 谭清很意外，第一个路人就有发现，“阿姨，你能详细说说吗？” “可以。”老太太点头，“我见到她的时候，就穿着浴袍，鞋子都没有，头发乱糟糟的。” “眼神还很躲闪。” “鬼鬼祟祟的。”老太太回忆起来，“我想啊，她穿成这样，肯定是被人骗去睡觉了，醒来之后发现钱财和衣物都没有了，这才趁着天亮急急忙忙跑回来的。” 第15章 深夜血案(6) 监控里是可以看得见萧甜甜的衣着。 所以，谭清是无需再记录，而是问：“阿姨，她是一个人回去，还是有其他人在身边？” “就她一个人。”老太太很肯定地回答，“当时她走得匆忙，我一直看着她，没见有其他人上去。” “那你看见她进了哪一栋单元楼？”谭清又问。 老太太说，“就a座。” “不过，住几楼我就不清楚了。” “行，谢谢你。”谭清记下来了。 老太太问，“警官，我能有好市民奖吗？” “我会帮你申请，但不一定会批得下来。”谭清说。 老太太高兴了，连连说了几句夸赞的话，这才把人放走。 谭清脱身后马上给秦淮打电话，“找到了。” “在万象小区。” 秦淮马上过来。 两人马不停蹄地进小区，找物业。 但物业说没有萧甜甜这个住户。 “那她是怎么进来的？”秦淮问。 物业说，“门口的关闸只要有人进出，外面的人也可以跟着进来的。” “我们也管不了那么多。” “我们需要a座住户的资料。”谭清说。 物业点头，很快就从电脑里找出来了，“警官，a座是一梯一户型。” “而且是特别户型，一栋只有十二层。” “这里就是a座所有的住户信息了。” 谭清和秦淮两人同时凑过去看，正好碰上了。 秦淮不自在，默默地退后一点。 但谭清丝毫没发觉，注意力都在电脑上。 一楼是不住人的。 二楼往上开始住。 且每一层都有人居住，还都是家庭。 看着姓氏，跟萧甜甜没有一点儿关系。 “队长，不如我们一家家去问？”秦淮建议。 谭清扫了一眼，除此之外，也没别的办法了。 “麻烦你跟我们走一趟。”谭清跟物业的工作人员说。 “不麻烦，不麻烦。”物业连连摆手，“警民配合，是我们应该做的。” 此时的a座里。 萧甜甜还是没有办法入睡，但她已经洗了澡，洗了头发，换了一身衣服。 她的表姐看着她这一副模样，还是忍不住悄悄给姑姑发了信息。 发完信息后，表姐到她旁边坐下来，“甜甜，过去了就过去了。” “咱们往前看。” “别想那么多了。” 表姐看她这样子，没往严重的方向想，只是以为她被人欺负了，一时想不来，又没地方去，这才找到自家来。 萧甜甜恍惚中回过神来，“表姐，千万千万不能报警。” “我们斗不过他的。” “他家非常有钱。” “我要是被他发现了，可能连业都毕不了。”萧甜甜很慌张，也很急切。 表姐连连点头答应下来，“不报，不报。” “我们就当是被狗扒拉了一下，什么事儿都没发生过。”表姐在心底里叹气，又摸着她的脑顶安慰。 萧甜甜嗯了一声，埋头在表姐的怀里，不出声。 而这时，有人摁门铃了。 表姐说，“你休息一下，我去看看是谁。” “可能是我的快递到了。” “好。”萧甜甜擦掉了眼泪，躺下来了。 表姐给她拉了拉被子，这才出去的。 门铃还在继续响着。 “来了。”表姐嘟囔着，“这么着急做什么？” 开门后，表姐看着物业身后的人，霎时就顿住了。 “你们是……” 谭清最先拿出警员证，“你好，我是三义市第三刑侦大队的队长谭清。” “我是副队长秦淮。”秦淮也展示出自己的警员证来。 表姐愣住了，“你们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儿？” “我们是来找萧甜甜的。”谭清说，“我们现在在怀疑萧甜甜跟一件谋杀案有关。” “希望她能跟我们回去配合调查。” 表姐的脸色瞬间就煞白起来了，也站不稳，往后退了几步，“你们在说什么？” 秦淮重复了一遍谭清说的话。 表姐终于是回过神来了，她眨了眨眼，还是有些不相信，“警官，你们是不是误会了？” “甜甜她那么小，又那么瘦，怎么可能杀得了人。” 谭清看着她，“我们现在也是初步怀疑。” “好。”表姐吐出了浊气，“甜甜在房间里。” 谭清顺着她指尖的方向走去。 而秦淮留下来给她做笔录。 房间内，萧甜甜已经听到声音了，她马上就爬起来，到窗口上检查。 窗户太小了。 她很难爬出去。 而且…… 这里有十层楼高。 如果不小心掉下去，命会没有的。 所以，萧甜甜放弃了。 她在房间里等待着警察的到来。 谭清先是敲了敲门，才推开门，看见她醒着坐在床边，给她看警员证，“萧甜甜，我们现在怀疑你跟天苑酒店的谋杀案有关。” “麻烦你跟我们回去接受调查配合。” 萧甜甜伸出手来，音色嘶哑，“警官，我跟你们回去。” 谭清从腰后拿出手铐来，咔哒一声，铐上了萧甜甜的手。 萧甜甜被押着出去，表姐看见了，泪眼朦胧，“甜甜，你没有做，是不是？” 但萧甜甜来的样子，表姐是看见的。 她脸上有血，手上也有血。 表姐就知道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但她也只是以为萧甜甜是失手伤人，没想过是失手杀人。 “表姐，对不起。”萧甜甜摇头，“我连累了你。” “我不应该到你这里的。” 表姐捂着脸，泣不成声。 谭清带着她出去了。 在这之前，秦淮给她套上了纸袋，免得被人看到了脸。 萧甜甜被抓到了。 谭清回到警局之后给程清焰发了信息，却看到了她把整个案件给画下来了发过来。 谭清皱紧了眉头，浏览了一遍，这才进审讯室。 审讯室里。 萧甜甜低着头坐着。 在她的对面，是叶念安。 这会儿，叶念安见谭清进来了，跟着就站起来，“队长，她不愿意说。” 谭清嗯了一声，过去坐下来，再去看萧甜甜，“其实你不说也没有关系。” “我们在监控中已经看得差不多了。” 萧甜甜抬起头来，眼中有迷茫，“什么意思？” “死者蒋志鹏在1607号房里放了几个微型摄像头。”叶念安解释，“你们发生了什么事儿，我们都清楚。” 萧甜甜想到昨晚发生的事儿，瞬间就恼怒起来了，可很快又懊悔了。 第16章 深夜血案(7) 萧甜甜哭了起来，“警官，我没有杀他。” “我只是想砸晕他，逃跑而已。” 叶念安闻言，叹了一口气，“说说吧，当时都发生了什么。” 谭清看着萧甜甜，没说话，却是忍不住想起程清焰发过来的画。 萧甜甜闭上眼，深呼吸后，缓缓地开口，“我欠钱了。” “我问了身边的好朋友，她们都没有钱借给我。” “蒋志鹏知道后，说他可以借给我。”萧甜甜提到这里，泪水又控制不住地落下。 “但是他说有要求。”萧甜甜戴着手铐的双手捂着脸，“有人愿意借钱给我，我很高兴，所以想都没有想就答应下来了。” 谭清往后靠在椅背上，手搭在桌面上，食指一下一下地敲击着桌面，“你借了谁的钱？” “欠了多少？” 萧甜甜的目光躲闪，“警官，这跟案件没有关系，我可以不说吗？” “问你就说，别找那么多借口。”叶念安看了一眼谭清的脸色，拍了一下桌面，“我们要求知道，也是想更了解情况。” 萧甜甜抿紧了唇角，犹豫了很久，这才开口，“我借了校园贷。” “欠了多少钱？”谭清继续问。 萧甜甜的双手绞在一起，很不安地看向别处，“警官，这些事儿，你会跟我爸妈说吗？” “既然你会害怕，为什么又要借钱？”谭清不答反问。 萧甜甜抿紧了唇，握紧了手心，“我也不想的。” “一开始，我只是想借几千块买个新手机。”萧甜甜很委屈，“可谁知道，那几千块一下子就变成了几万块。” “现在利滚利，我已经欠了二十多万。”萧甜甜说起来很慌张，很害怕。 “要是被我爸妈知道了，他们肯定会打死我的。”萧甜甜很后悔，但也没有办法。 “我只是想在他们知道之前，把钱都还完。” 几千块变成二十几万，听起来让人很害怕。 叶念安看去谭清。 谭清眯了眯眼，“你只借了一次？” “好几次吧。”萧甜甜这一下是不敢抬起头来了，接着说，“一开始借的几千块，我后面找人借钱还了。” “后来，我觉得利息那么低，再借也能还得上。” “陆陆续续借了不少。”萧甜甜咬紧了下唇，忙不迭地抬头，“我保证，我没借二十多万那么多。” “这个数目，我们会查清楚。”谭清说，“现在说一说死者蒋志鹏的要求。” 话题回到案件上面了。 萧甜甜愣了一下，缓缓地说起，“他让我去幽居酒吧，说是我答应当他女朋友。” “其实蒋志鹏追了我有一段时间，可我有男朋友，不可能答应他的。” “他又不愿意放弃。” “时不时就当众给我送礼物。”萧甜甜低下头来，“我男朋友因为这件事儿已经很有意见了。” “后来我问他借钱还贷的时候，他很不满意，跟我说要分手。” “那些礼物，你都收下了？”谭清问。 萧甜甜点头，“我是说不要的，但蒋志鹏说，我要是不收下的话，就扔到垃圾桶里面。” “花的话，我是无所谓的，扔了就扔了，反正都是会枯萎。” “可那些名牌包包、香水、护肤品不是啊。”萧甜甜说，“好几千的东西，我做不到看着他扔。” “所以，我就收下了。” 叶念安听完后叹气，“他就是在利用你这一点儿，难道你不清楚？” “我知道啊，可他是真的扔！”萧甜甜激动地看过去，“好几千的香水，他直接砸。” “全碎了。”萧甜甜回想起来还是很痛苦，“他要是扔到垃圾桶里，我是不会那么难受的。” “毕竟保洁阿姨能捡回去用。” “可他是砸，全部都砸碎了。” 萧甜甜很难受，“那些名牌，我想买都买不起。” “既然他要砸，我收下来自己用不可以吗？” 叶念安没有办法回答。 谭清抱起了双臂来，接着问，“那去了酒吧之后呢？” “他宣布了我是他女朋友后，他的兄弟就开始起哄，让他亲我。” “我是不愿意的。”萧甜甜说，“所以他换了一种方式。” “让我喝完一瓶酒就让我走。” “所以你喝完了？”谭清拧起眉头来。 萧甜甜嗯了一声，点头，“我知道我不这么做的话，蒋志鹏是不会放过我的。” “而且，那一万块他也借给我了。” “所以，我喝了。” “后来呢？”叶念安追问。 后来？萧甜甜呢喃了一句，摇摇头，“不记得了。” “等我有意识的时候，我已经在酒店里了。”想起这件事儿，萧甜甜又哭起来了，“我当时的衣服已经全部都没了。” “要做的，他肯定都做完了。” “我以为他会让我走。” “但是他说，既然我都醒了，那就醒着再来一次。” 萧甜甜捂着头，痛哭起来。 谭清和叶念安对视起来，安静地等待她冷静下来。 萧甜甜抽抽噎噎，“本来都发生了，多一次又怎么样？” “可蒋志鹏有问题，他喜欢玩花样！” 萧甜甜咬紧了牙关，“他要掐着我。” “一开始我以为是玩玩，但越来越难受了，我觉得我要被掐死了。” “我挣扎，想摆脱。” “可是他上头了，使劲地想要掐死我。” “我怕死。” “就抓到了床头柜上的烟灰缸砸了他几下。”萧甜甜举手保证，“一开始，我真的没用力。” “但是他好像进入到角色当中，越来越狠了。” “我想我要是再不反击，真的会被掐死的。” “所以我用力砸了几下。” 谭清问，“你砸了多少下？” “不记得了，我当时快要窒息了，只想着呼吸，想着他停下来。”萧甜甜摇头。 谭清抿起了唇角，目光停在她的脖子上，高领衣服上隐隐约约能看得见一些青紫。 “等会儿，我们会安排法医过来给你做个检查。”谭清说。 “好。”萧甜甜说完了，整个人也放松了不少。 她靠在椅背上，安安静静地等着。 最后，萧甜甜请求，“可不可以不要通知我的父母？” “我成年了，我可以为我自己负责。” 谭清摇头，拒绝了她的请求，“抱歉。” 第17章 深夜血案(8) 萧甜甜被带回来了。 蒋志鹏的家属也得到了通知。 不到二十分钟，蒋志鹏的母亲王丽君带着律师到了。 她第一时间就是要求见第三刑侦大队的队长。 谭清刚从审讯室里出来就看到王丽君闹着要见自己，眉头紧皱起来，“什么事儿？” 尤立辉看到队长出来了，瞬间就松了一口气，“谭队，蒋志鹏的家属一定要见你。” 王丽君看见谭清后，马上就转换了态度，“谭队，我想知道杀害我儿子的凶手什么时候进入坐牢？” “我想可能不太可能。”秦淮从门口进来，在他的身后跟着的是萧甜甜的表姐邓佳琳，以及身穿西装的律师庄寻春。 这会儿，见到了对方的律师，庄寻春上前，拿出个人名片递过去，“你好，我是萧甜甜的辩护律师庄寻春。” 对方律师收下个人名片后，转而去看王丽君。 王丽君呵了一声，“她现在是杀人了，叫律师又怎么样？” “一样是要坐牢！” “刚刚我不是说了嘛？”秦淮这会儿从庄寻春的身后走出来，抱起双臂来，“现在事情的性质还没有完全确定下来。” “结果如何，不是你说了算的。”秦淮冷冷地看着她。 “杀人是要偿命的！”王丽君双目欲裂地盯着秦淮，“如果不是因为现在是法治社会，我一定要让她全家都给我儿子陪葬！” 谭清站出来了，“王女士，这里是警局，不是你撒泼的地方。” “麻烦你注意一下言辞。” “另外，司法是有程序的，不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谭清转眼去看她带来的律师，目光再落回到她身上来，“如果你有什么不明白的，麻烦你先咨询你的律师。” “另外，如果没有什么事情了，请你们离开警局。” “我们还要办事儿。” 王丽君想要发难，但是被自家律师的眼神给制止住了，她深吸一口气后，转头恶狠狠地盯着萧甜甜的表姐邓佳琳，以及她请来的律师庄寻春。 “给杀人凶手辩护的律师，就是在纵容犯罪！” 庄寻春并没有生气，反而是扬起了唇角，“王女士，在这里我告诉你一点儿。” 庄寻春说前，看向了对方的律师，“也就是你的律师没有告诉你的一件事儿。” “任何人在未经法院依法判决有罪前，均被视为无罪。” 王丽君被她的这一句话给气得心口突突跳着痛。 庄寻春说完了，抬头看向谭清，“谭队，我是来见我的当事人的。” “可以。”谭清转头去看叶念安，“带她去。” 王丽君握紧了拳头，不忿地看着邓佳琳，那眼神似乎啐了毒，恨不得她跟萧甜甜都去陪自己的儿子。 但目前，她还要走司法程序，不能乱来。 王丽君咽下了这一口恶气，走了。 其他人都走了，谭清按揉起隐隐作痛的太阳穴叹气。 秦淮瞧见了，好奇地问，“队长，你不舒服？” “没事儿。”谭清马上放下手摇头，“你忙你的，不用管我。” 秦淮哦了一声，多看了一眼，才回到办公位上坐下来。 在他对面的徐景辰瞧见了站起来，凑过去，小声地说，“老大有颈椎病，已经严重影响到神经了。” “只要长时间低着头，或者保持一个动作，就会头痛。” 秦淮皱眉，“颈椎病？” “是啊。”碰巧听到的尤立辉说，“现在颈椎病的发病人群大部分都是年轻人了。” 秦淮听见后若有所思地看向谭清。 这会儿，尤立辉跟徐景辰说，“都快赶上痔疮了。” 徐景辰马上指着他说，“你是想说老大不仅有颈椎病，还有痔疮是不是？” 尤立辉马上否认，“我可没有这么说，是你说的。” “不能赖到我身上哈。” 谭清听得见他们的碎碎念，只是懒得理会，“认真起来，别八卦了。” “是，队长。” 霎时，两人都严肃正经了。 然后，再也没有再说跟工作无关的事儿。 谭清也就回办公室坐下，再一次打开和程清焰的聊天界面。 双眸紧紧地盯着她画的图。 一幅一幅，跟监控里的画面是一模一样的。 这一下，谭清不得不承认程清焰是有某种不可思议的能力了。 —— 三义大学。 程清焰在看着舍友盛沐雨在收拾行李，微微蹙起眉心来，“你找到工作了？” “没有。”盛沐雨把衣服都放进行李箱里，“学校发生的事儿，我跟我爸妈说了。” “他们觉得我继续住这个宿舍不太吉利，给了我一笔钱，让我搬出去住。”盛沐雨说完后叹了一口气，接着说，“清焰，你也搬出去吧。” “这个宿舍是真的不吉利。” 一个舍友被杀害了，另外一个舍友谋杀。 盛沐雨都不敢想，怎么会出现这样的事儿。 还是在毕业季。 程清焰垂眸认真思考了她的建议，而后抬眸看去，回答：“房子已经准备好了。” “起初是想等毕业之后再搬出去的。” 但现在…… 程清焰看着空荡荡的宿舍，再加上盛沐雨也要搬出去，她也没有什么理由留下来了。 盛沐雨的行李已经全部收拾好了，她拉上行李箱的拉链，提起来，“清焰，我走了。” “回头见。” 程清焰嗯了一声，目送她离开。 再看着只剩下自己的宿舍，缓缓地吐出了浊气。 这会儿，放在桌面上的手机响了。 程清焰侧头看去，来电显示是妈妈。 程清焰的眉头瞬间就拢起来了。 继而，接通来电。 “妈？”程清焰问。 程静柏嗯了一声，“是我。” “你学校的事儿，我已经听说了。”程静柏不等她回答，直接说，“房子那边我已经让人都打扫好了。” “今晚你就过去住。” “别拒绝我。”程静柏说，“还有，我给你安排了保镖。” 程清焰听闻哭笑不得，“妈，出事的不是我。” “不需要安排保镖。” 程静柏是边看电脑上的策划案，边给她打电话的，这会儿看到不合理的地方，眉头紧蹙起来。 “虽然出事的人不是你，但作为母亲，我关心女儿，担心女儿也是正常的事儿。” “放心，我知道你不喜欢张扬，安排的是跟你差不多大的女保镖。” “到时候，你对外就说是堂姐表姐都行。” “行了，我还要开会。”程静柏说，“等会儿纪云就到你学校接你。” “个人信息已经让人发给你。” “记得认一认。” 第18章 深夜血案(9) 程清焰还想说点什么的，但电话已经被挂断了。 同时，微信里，程静柏的秘书——顾淼发来了信息。 程清焰回了一句就去看照片了。 纪云的面貌跟她有三分相似，身高体重也都差不多。 看来要找到这样的女保镖，妈妈是真的费了不少心思了。 程清焰原本有点儿抗拒的心，慢慢地接受了。 没一会儿，手机来电了。 显示的电话号码是陌生的，但程清焰认出来是纪云的电话，便接通了。 “小姐，我到你的宿舍楼下了。”电话里的纪云说完后，接着问，“我可以上来吗？” “上来吧。”程清焰没有拒绝。 “好的。” 程清焰先挂断了电话，再去看自己的床位，需要收拾的东西不多。 但还是要整理一下的。 不到两分钟，纪云到了，她先敲门，再推开没锁的宿舍门。 程清焰闻声看过去，若是在照片上看着有三分相似，但在现实里，便是有五分了。 程清焰的眉角微微挑起来，若不是清楚家里的情况，她真的会误会纪云是程静柏女士在外面跟别的男人生的女儿。 纪云和程清焰唯一不同的地方，在于她留的是短发。 但也不是普通寻常的及耳短发。 是飒爽的短发。 刚好在耳朵之上。 “小姐。”纪云已经看过程清焰的相关资料了，也知道对方和自己有几分相似，但没想过见到真人后，会如此的相似。 纪云心中是惊讶的，但面上和眸中一丝一毫都没有表现出来。 “帮我收拾一下吧。”程清焰想，既然都要搬出去了，那就都收拾干净。 免得再回来一次。 “好的。”纪云很快就过去。 —— 谭清在办公室里看着程清焰发来的图片出神了。 秦淮在门口敲了三遍门都没有反应。 在外面的三人看见了，不约而同地看到秦淮身上。 “副队，你是不是得罪了队长啊？”徐景辰问。 叶念安也很疑惑，“队长不会不理人的。副队，你要好好反思一下了。” “？？？”秦淮不懂，但大为震惊。 秦淮以前在白沙市的时候也是做队长的，但手底下的那帮家伙可没有这群人那么听话。 谭清说什么就是什么。 秦淮在心底里不由得对谭清肃然起敬。 另外，也想偷偷学一学对方是怎么对手下的。 等日后有机会调回去的时候，秦淮也想让以前手下的那帮人都听自己的。 而不是一直吐槽挖苦自己。 秦淮再一次敲门。 笃笃笃—— 敲门声骤然而起。 谭清倏地回过神来，“进来。” 同时，她也关掉了电脑上和程清焰的聊天界面。 “什么事儿？”谭清问。 秦淮拿着文件夹进来，递过去，再坐下，“死者蒋志鹏的录像我们已经查清楚了，他上传到一个网站上，播放量已经超过了三千万。” 听着这个数据，谭清的眉头紧蹙起来，“三千万已经可以备案了。” “那受害者呢？”谭清又问，“找到了没？” “目前已经找到了两个，但她们并不是那么想要出庭指证。”秦淮说，“还有，我在她们的账户上也发现了一笔不小的数目。” “可以证实是死者蒋志鹏给的。” 谭清边听边看资料，“那就是交易了。” “正好就是证据。” “迷幻药呢。”谭清看完了整个文件夹里面的内容，但都没有提到迷幻药的来源。 谭清看到秦淮的脸上，“这不是你的强项吗？” “查不到？” 秦淮的嘴角抽了抽，“队长，我才查完录像上传到哪里，还有找到那些受害者，已经没有时间去找迷幻药的来源了。” “而且这些迷幻药，上网随便一搜就能买得到。” “蒋志鹏的购物记录里面没有？”谭清询问。 秦淮摇头，“没有，估计是其他人当面给的。” 谭清抿起了唇，“行。” “辛苦你了。” 秦淮摇头，“辛苦倒是不辛苦。” “相对来说，这两件案子都比较简单。” “很快就破案了。” 谭清想到了程清焰的第一个梦境，眉头紧了紧后，看着他，“听说你的身手不错。” “在白沙那边拿了不少奖。” 秦淮摇头摆手，很是谦虚，“没有，没有，都是大家让着我而已。” “这周六有时间吗？”谭清直接问。 秦淮：“哈？” “周六空出来，等我通知你。”谭清直接确定下来了。 秦淮：“哈？” “你可以出去了。”谭清低头处理文件。 “哦。” 秦淮很不理解地出去了。 一出来，另外的三人马上就围过来。 “队长是不是生气了？”尤立辉问。 叶念安看着秦淮，“怎么样了？” “嗯……”秦淮捏着下巴，思索了片刻，看着他们三人，“队长有没有私下约过你们？” “？？？” 三人一脸疑惑，都摇头否认，“没有。” “队长私下约你？”徐景辰不敢相信，“约你做什么？” “不知道啊。”秦淮摊手，“她说等她通知。” “那应该不是私事了。”叶念安摆手，“肯定是公事儿。” 秦淮：“……” 尤立辉深有体会地点头，“之前队长也是这么跟我说的。” “然后我们去调查了几年前的案件。” “整整一天，都在问话。”尤立辉叹了一口气，“队长还说，这些案件一日未破，受害者一日都不会安宁。” 秦淮：“……” 他好像有点儿知道为什么这三个人会这么听谭清的话了。 在秦淮走了之后，谭清看完了萧甜甜相关的案件，而后瞄了一眼电脑左下角的微信图标。 思索了片刻，还是忍不住给对方发了信息。 【你对第一个梦境还有记忆吗？】 【能画下来？】 信息发送出去后，谭清忍不住停下手中的活等待程清焰的回复。 然而，此时此刻的程清焰正在忙着收拾行李，并未注意到手机信息。 纪云倒是听见了，想要开口提醒的，但每次都被打断，就没有再出声了。 二人忙完之后，程清焰才看到谭清发来的信息，意外了一下，直接回复。 【可以，明天给你。】 第19章 第一个梦境(1) 纪云一直都在留意着程清焰，等她回完信息之后，再开口，“小姐……” 程清焰一听到小姐两个字就伸手打住了，“不用叫我小姐，太见外了。” “叫我名字就行。” 提到这个，程清焰想到了谭清的称呼，接着说，“叫我阿焰，或者清焰，也可以是清清。” “你随便选一个吧。”程清焰说。 “好的，小……”纪云很习惯地再一次开口，但被程清焰的眼神给刹住车了。 “清清。”纪云想了一下，前面的两个称呼都不太适合程清焰的性格和气质。 清清就比较适合了。 程清焰嗯了一声，“你刚刚想说什么？” “清清，静柏女士今晚安排了晚餐，希望你能到场。”纪云说。 程清焰知道了，“行。” 同时，程清焰也在微信上问程静柏的秘书顾淼阿姨，今晚到底是安排了什么。 对方的回复非常快，但只字不提晚餐的事儿。 程清焰就知道有问题。 但总该不会是相亲的。 然而，程清焰还是想多了。 她到场的时候，程静柏女士并未在场，但看见了一位男士。 程清焰侧头去看跟在身后的纪云，发现对方站在了餐厅的门口，没有跟着进来。 眉角不由得微微挑起。 程清焰再去看餐厅，没有其他人。 看来程静柏女士的安排非常用心了。 直接把餐厅给包下来了。 程清焰走过去，坐下来，“你好。” “你好。”周行云微微点头，“要喝点什么？” “或者吃点什么？” “我不挑剔，看你的安排。”程清焰看了一眼菜单，而后再去看对方，弯了弯唇角，说：“我今年大四，还没毕业。” “不知道你呢？” “二十六了。”周行云回答，接着，他很看着程清焰，微微地勾起唇角，“另外，我想我的家人应该没有跟你们说清楚。” “其实我的职业并不是医生。” “哦？”程清焰意外地点点头，“那你是做什么的？” “该不会是法医吧？”程清焰问。 周行云点头，“是的，程小姐，你没有猜错，我的职业的确是法医。” 程清焰点了点头，朝他伸手，“那就吃完这一顿饭吧。” “好。”周行云只握上她手指的部分。 这一顿饭下来，很和谐。 周行云没有主动提起工作上遇到的事儿，程清焰也没有追问。 晚餐结束了，周行云送她到门口，看着她上车离开了，这才松开领带，转身回自己的车上。 在驾驶位上，周行云给大姐周云舒发信息。 【这次安排的相亲对象年龄太小了，不适合。】 【这是最后一次了。】 【下一次，我是不会再来了。】 信息发完之后，周行云就没有再看手机，直接驱车离开了。 程清焰的车停在了红灯前，她侧头去看车窗外，瞧见了一个熟悉的招牌。 幽居酒吧。 “原来在这里。”程清焰呢喃了一句。 驾驶位上的纪云听到了，“清清，什么在这里？” “幽居酒吧。”程清焰回答，“我舍友出事儿的地方。” 纪云知道，“清清想去看？” “不用。”程清焰向来不喜欢人多的地方。 她喜欢安静的地方。 纪云没有再多问了。 正好红灯结束，绿灯亮了。 纪云转动着方向盘，驾驶着车离开。 车流过了之后，红灯再一次亮起来。 同样的路口，却是不同的行驶方向。 谭清坐在了秦淮的黑色大众辉腾副驾驶上，“你确定要跟我一起去？” 秦淮看着红灯的倒计时，没有回答，而是问：“谭队之前很少去这些娱乐场所？” 谭清抿起了唇角，也在看红灯倒计时，“没调到市里来之前，我在村镇上做警员。” “没去过。” 秦淮第一次听她提起以前的事儿，不由得侧头看去，但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后面的司机摁喇叭提醒红灯结束，绿灯亮起来了。 谭清发现了，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在镇上破了几个案子就被领导提拔上来了。” “厉害啊。”秦淮可没有奉承的意思，是真心实意夸赞的。 谭清嗯了一声，很从容地接受了他的夸赞。 “……”秦淮沉默了一会儿，头一回见到有人这么不谦虚的。 但很真实。 黑色大众辉腾停在了幽居酒吧的门口。 这一次下车之前，谭清问，“这里也有泊车员？” “一般有钱人去的地方都会有。”秦淮解开了安全带回答。 谭清明白了，下车之前说，“你还挺了解的。” 秦淮嗯了一声，没否认，耸着肩回答，“家里有点儿小钱。” 谭清忍不住想，该不会身边的同事都是有钱人？ 幽居酒吧的入口很低调，但也很奢华。 谭清好奇多看了一眼。 进去之后，大厅的音乐震耳欲聋，但来玩的人很少。 秦淮解释，“现在还很早，没有什么人来。” “过了晚上十点，人就多起来了。” 谭清扫视了一圈，找了一个位置坐下来，抬头就能看见入口，以及去卫生间的方向。 秦淮在她的旁边坐下来，招手叫来了服务员，点了两杯鸡尾酒，再去看她，“队长，你打算在这里坐到什么时候？” 谭清的目光转了一圈后，落回到秦淮身上，“这样的高端场所，什么人都能进得来？” “那就错了。”秦淮竖起食指摇晃着否认，“你要是走路或者开着电动车，那是进不来的。” “门口的侍应会很委婉地提醒你，这里的消费，你花销不起。” 谭清明白了，“你的是什么车？” “？？？”秦淮哈了一声，“队长，你认不出来？” “很奇怪吗？”谭清不觉得有什么问题，不认识就是不认识。 但是她可以学习。 “大众辉腾，三百万不到，很便宜。”秦淮告诉她。 谭清抿起了唇角，忽然想知道是程清焰有钱，还是秦淮更有钱？ 想是这么想，但谭清的注意力还是在幽居酒吧里的每一个人身上。 到了十点左右，幽居酒吧终于是热闹起来了。 音乐也越来越大声。 而且，灯光也昏暗下来了。 这几个小时来，谭清被音乐吵得头昏脑涨，正想眯起眼歇一会儿。 眼角的余光忽然就瞥到一名侍应，从裤袋子里拿出点什么，递过去。 霎时，谭清清醒起来，而且也迅速弹起来，冲着侍应跑过去。 而秦淮在看着吧台，看着调酒师都是规规矩矩的，没放什么。 第20章 第一个梦境(2) 然而这个时候，忽然有个侍应员从楼上的包厢下来，到吧台上说了一会儿话，就从口袋里拿出一包不知道是什么东西递给调酒师。 调酒师很快就接过去，将包里的东西全部倒入酒里面。 秦淮拿着手机将这一幕都录下来了，转头正想告诉谭清，却不见人。 此时，谭清在不远处的酒桌上拦下了正要喝酒的女生，“别喝。” “他们刚刚在你的酒里放了东西。” 被拦住的女生瞬间就放下了酒杯，转头去看朋友，皱紧了眉头问，“什么意思？” “别听她胡说，我们什么都没有放。”女生的朋友马上就站起来，“你不信的话，我们现在就喝给你们看。” 说着，女生的朋友就伸手要拿酒杯。 但是谭清拦下来了，接着从口袋里拿出一根小的试管，然后又拿出一根棉签，沾了沾酒，放入到试管里面保存。 “好了，现在你可以喝了。” 这一下，女生的朋友脸色难看起来，“你是谁？” “吱吱歪歪的，说那么多做什么？” “就是，我们朋友之间玩一玩怎么了？”旁边也有人站起来了。 三五个男生站起来后，觉得这样的阵势，肯定会吓到谭清的。 然而，谭清面无表情地拿出了警员证，“我是三义市第三刑侦大队的队长谭清。” “我现在怀疑你们跟一件谋杀案有关，麻烦配合我回警局接受调查。” “？？？？” 这几个人一开始还很嚣张的，但从听到谭清的话后，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 直到最后一句话落下，所有人都慌了。 就连一开始被拦下来的女生也怕了。 “警官，我们只是开个玩笑，闹着玩的。” “是啊，是啊。” “警官，我们可真的是什么都没做。” “警官，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其他人都挤眉弄眼，想要离开。 然而，谭清已经亮出了随身携带的手铐，以及打电话叫人过来了。 幽居酒吧的音乐很大，而且人来人往。 秦淮好一会儿才找到被人群围着的谭清，还没问发生了什么，就被安排了任务，“你留下来，盯着这几个人。” “啊？哦，好。”秦淮接下了任务，而后给他们展示自己的警员证，“都坐好了。” “好。” 这几个人的声势都弱了不少，老老实实地坐下来。 附近的人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儿，也不会在意。 谭清去吧台找这里的经理，并展示警员证，“你好，我是三义市第三刑侦大队的队长谭清。” “刚刚那边有一桌报案，怀疑有人偷偷下药。” “我需要查看你们的监控。” 经理愣了一下，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好的，好的。” “警官，这边请。” 谭清跟上去，边走边说，“麻烦了。” “不麻烦，警民配合，是我们应该做的。”稍稍走在前面的经理说。 谭清嗯了一声，装作不在意地问，“你们这里的生意一直都这么好？” “是啊。”经理点头，“每天晚上都有不少客人来。” “包厢也是满的？”谭清继续问。 经理还是点头，“对，我们幽居酒吧的包厢都是要提前预约的。” “不然都没有。” “现在的预约都到下个月了。”经理有些高兴地说，“除了我们本市的，外地的客人也有不少。” “听说你们幽居是有门槛的，一般人都进不来，这个门槛是怎么设置的？”谭清问。 经理哦了一声，“警官，你刚刚也看到了，我们这里的定价比较高。” “吧台里的最便宜的一杯鸡尾酒都要四五百一杯。” “也不是我们不欢迎收入稍微低一点儿的人，只是实在是没有办法。”经理无奈地摊手，“我们总不能让客人进来之后，只能点一杯最便宜的鸡尾酒，而不消费其他的吧？” 谭清嗯了一声，没有再问了。 而此时，也到了幽居酒吧的监控室里。 这里跟她之前去过的监控室并不一样，幽居的监控室很宽，监控的画面都是超高清的。 “警官，你要看的是哪一桌？”经理让在这里看监控的人调，“我们马上调出来给你。” “不清楚。”谭清很从容地回答，“等我看一下。” “哦哦，好。”经理也不着急，站在旁边，等她看。 谭清并不着急，一个一个地看。 经理的传呼机已经响了几次了，他很想结束这件事儿，出去处理其他事情。 但谭清就是不着急，经理几次想要打断了，可还是忍住了。 谭清注意到之后，“你忙你的，我找到之后拷贝回去就行。” 经理犹豫了一会儿，看了一下负责看监控的工作人员，想了想正要拒绝，传呼机又响了。 他不得不同意，“好的，那就不影响警官你办事儿了。” 走之前，经理还拍了拍工作人员，“别给警官添麻烦，让你做什么就做什么。” 谭清看去，微微笑了笑。 经理这才离开。 谭清继续不紧不慢地看监控。 此时，她看见了监控里的秦淮了，“就是这一桌。” “麻烦了。” 这会儿，在外面的秦淮看了一下时间，又转头去看周围，没看见谭清的身影，眉头蹙了蹙，想着谭清去哪里了？ 怎么还没回来？ “上厕所也该回来了啊。”秦淮嘟囔了一句。 在等候着的这些人看着秦淮，想问又不敢问，只好默默地等着。 —— 程清焰到家了。 但程静柏还没回来，一问才知道，对方今晚要飞去福山开会。 三天后才能回来。 程清焰知道后，哭笑不得地扶额，“看来程女士早就安排好了。” “我想多了解一下都不行了。” 既然这样，程清焰就只能等程女士回来之后再问清楚今晚的这一顿饭是什么意思了。 没有别的事情要忙，程清焰洗完澡后到书房里去用电脑，打算把第一个梦境都画下来。 然而，程清焰打开平板后，看到了公考资讯的图标。 神差鬼使下，程清焰点开，搜索起三义市的公招信息。 很快，她就看到了第三刑侦大队正在招人。 编外人员。 有体测要求。 第21章 第一个梦境(3) 程清焰的视线停留在招聘信息上，许久都没离开过。 直到有人敲房门，程清焰才反应过来，放下平板，转头看去，“谁？” “小姐，水果沙拉做好了。”门外的阿姨说。 程清焰哦了一声，“进来放下就行。” “好的。” 阿姨得到了程清焰的允许后，这才推开门进来，目光也没多看，而是直接走到茶几边上放下就转身出去了。 而程清焰还在书桌上盯着放下的平板，不禁开始犹豫，“要去吗？” “去的话……” 程清焰已经能想象得到程静柏女士的反应了，她肯定是不满意的。 但这是目前唯一一个能顺理成章地进入到第三刑侦大队的方法了。 程清焰思索了片刻，决定缓一缓，到沙发那边坐下来，吃点儿水果沙拉冷静冷静一下。 —— 幽居酒吧。 谭清让工作人员把相关的监控给导出来，同时也在看其他监控，不经意地问，“你们每天都有人在这里专门看监控？” “嗯。”工作人员点头，“警官，其实酒吧都差不多，音乐的声音太大了，而且客人经常喝得很醉，要是出什么意外，我们负责不起来。” 谭清点头，“那包厢里面呢？” “也有监控？” 工作人员摇头，“没有，包厢是没有监控的。” “那你们怎么知道包厢里面的客人有没有出事儿？”谭清追问。 “而且，在包厢里面出事的概率不是更大吗？”谭清盯着人来问。 工作人员额了一声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回答，“警官，我不清楚啊。” “我就是一个打工的。” 谭清明白了，没有再多问什么。 拿到监控之后，谭清出去。 正好警车也到了。 尤立辉和徐景辰两人进来，首先就皱眉了。 “这里的音乐也太大声了。”尤立辉往后退两步，出了门口，只能听到一点点的声音。 而进门之后，就感受到震耳欲聋的音乐。 徐景辰拍了拍他的肩膀，“少见多怪。” “走吧。” 进去之后，幽居酒吧跟别的酒吧还是有些不一样的。 这里的装潢豪华，来这里玩的人都是非富即贵。 舞池里面倒是没有很多人。 尤立辉和徐景辰很快就找到了秦淮，以及看到谭清出来了。 “把这些人都带回去。”谭清安排道。 而要被带走的几人，每个人的表情都很冤。 “警官，我们真的什么都没有做啊。” “警官，你们是不是误会了？” 徐景辰开口，“都别说话，回到警局之后，你们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跟我们走。”尤立辉催促着。 秦淮转头去找谭清，“队长，你去哪里了？” “拿监控。”谭清回答，“什么事儿？” 秦淮直接把手机递过去，“刚刚我录到了什么。” “正想找你。”秦淮边说边耸肩。 谭清低头去看录像，眉头紧了紧，“这个我早就发现了。” “九点半之后，从楼上包厢下来的侍应，十个里面有八个都有东西要给调酒师。”谭清把手机还给秦淮，抬头看向监控的部分，“他们早就知道我们在查了。” 秦淮皱眉，“什么意思？” “刚刚我在监控房里面，留意到吧台的情况，那些调酒师已经收拾好了。”谭清拿出自己的手机，“但我刚刚已经录下来了。” 秦淮：“……” “我也通知了其他同事过来。”谭清接着说，“等会儿，幽居就不用营业了。” 此时，在监控室里的工作人员放大了谭清刚刚看手机录像的画面，脸色顿时就变了。 接着，就用传呼机通知经理。 经理赶到之前，他还在笑着送谭清他们离开。 等他到了监控室，知道谭清做了什么，脸色顿时就垮下来了。 “经理，我们现在要怎么做？” “急什么，要查就查，我们可是干干净净的。”经理沉着脸吩咐，“把相关的监控都删了。” “是。” 没一会儿，警笛大响。 十几个穿着整齐的公安人员进来。 走在前面的是一名年过四十的男警员，身高一米七八，魁梧雄壮，眼神犀利。 “警察，我们接到通知怀疑你们涉及非法经营，需要你们停业接受调查。” 经理没想到警察的速度这么快，皮笑肉不笑地摊手，“警官，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现在马上立刻停止所有的工作，接受我们的调查。”男警员开口就是不容商量。 而他身后的同事也到吧台上，呵斥工作人员都停下来，站出来。 而有些客人想要离开，但是被拦住了。 他们也要被带去做检查。 这一晚上热闹哄哄的。 第二天上午，谭清就被局长叫进去训话了。 “谭清，你怎么回事儿？”局长愁眉苦脸，“为什么突然之间去查幽居？” “而且还带了那么多人回来做检查。” “你知不知道，现在上面的领导很有意见？” 谭清低垂着眼眸听训，“局长，我们怀疑幽居有非法交易。” 局长闻言倒吸了一口冷气，“非法交易？” “查清楚了没有？” “有证据吗？” “涉及的量有多少？”提到这些，局长的双眼都是发亮的。 谭清看见了，感觉自己说的非法交易和局长所想的不太一样。 “查清楚了。”谭清说，“幽居酒吧里面的确是在非法售卖迷幻水。” “迷幻水？”局长啊了一声，哦了一声反应过来，整个人都冷静下来了。 “迷幻水啊。”局长有些失望，“的确是非法的。” “那就按程序办事吧。”局长摆了摆手，“回去吧。” 谭清转身要走，局长又叫住她，“材料写清楚点，用心点。” “别马马虎虎。” “好的，局长。”谭清先答应下来，至于这份材料怎么写，谁写。 她还没想好。 局长嗯了一声，摆摆手，让她出去。 谭清从办公室出来，手底下的四个人全都围过来。 “队长，局长怎么说？” “有事儿没？” 谭清看去，“没问题。” “按照规矩办事儿就行。”谭清说完后，转头去看秦淮，“昨晚那几个说了没？” “他们手里的迷幻药是从哪里买的？” “又给了谁？” 第22章 第一个梦境(4) 秦淮回答，“问清楚了，就是在网购回来的。” “他们不觉得能用，就想买回来试一试。” 叶念安听了，切了一声，“不觉得能用还买？” “这样的借口谁会相信啊。” “再说了，测试完全可以拿自己来做实验啊。” “怎么就专门去找女孩子去做实验？”叶念安白了一眼，“找借口也找点听起来靠谱一点儿。” 秦淮沉默了。 谭清看了一眼叶念安嗯了一声，再去看秦淮，“查到他们是在哪个网站买的吗？” “跟幽居那边的渠道是不是一样？”谭清想了想，说：“阿辉，你跟秦淮一起查一下。” “最好把这些这些人都揪出来。” 尤立辉清楚了，“好的，队长，交给我们就行。” 但秦淮却是皱起了眉头，现在案件已经基本结束了，和案件相关的这些事儿完全是可以交给其他部门来调查。 “队长，这些不归我们刑侦队查的吧？” “但是这跟我们的案件有关，查清楚了，到时候转交的时候，其他同事也会方便一些。”谭清不做过多的解释，摆了摆手，“吃过早餐后，大家休息一会儿，再继续。” “这两天辛苦了。” “中午餐我请。” “谢谢老大。”尤立辉三人异口同声地回答。 而秦淮依旧是拧紧眉头，并不是很能理解。 等谭清进了办公室后，徐景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别想那么多了。” “我们家队长就是这样的，做什么事儿都想查个清清楚楚。” “市里的其他同事对她有点儿怨言，但也不多。”徐景辰说。 秦淮抿嘴，“把活儿都做好了，再给别人，谁会有意见？” “但辛苦的不是我们吗？” “我觉得还可以啊。”叶念安说，“大家来做警察的，不就是为了除暴安良，维护社会稳定和平吗？” 秦淮无法反驳，但他还是认为做该做的事儿。 尤立辉见他这样子，摇头说，“现在的命案比以前少了很多。” “真破案起来很方便的。” “你也不用想那么多。” 三人该说的都说了，至于秦淮是怎么想的，他们就不清楚了。 吃过早餐后，大家在办公室里稍微眯一会儿，再起来工作。 而谭清没有休息，她打开了电脑，登录微信后，收到了程清焰发来的图片。 十几张，每一张都是四格。 但相比于之前的图画，这一次的比较简单。 谭清皱紧了眉头，直接拨打电话过去。 “都看完了？”程清焰在家，穿着运动服在跑步机上慢跑着。 手机放在跑步机上。 蓝牙连接着耳机。 谭清听出来她在运动，嗯了一声，直接问：“怎么这一次的画这么简单？” “没有更加具体的？” “没有。”程清焰摇头，在跑步机上摁了一下，慢跑改成了疾走，“梦境是漆黑的。” “而且第一视角是凶手，他只专注于怎么去……”程清焰本来是想说享受这个过程，但感觉用词怪怪的，所以停顿下来了。 不过，谭清明白她的意思。 程清焰继续说，“我只能看到模糊的轮廓，就连是受害者的样子我都看不清楚。” “但‘我’知道受害者很害怕，她全身都在发颤。” “而‘我’在欣赏这种恐惧。” 谭清沉默了。 程清焰也顿了一下，继而问，“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周六。”谭清回答，“我找了一个警员陪着你。” “男的还是女的？”程清焰问，“我家人给我安排了保镖。” “我过去的话，估计要带着她。” “保镖？”谭清意外，“你出什么事儿了？” 程清焰摇头，“没事儿，就是学校的事儿让家人知道了。” “她很担心我的安全，所以最近这段时间都给我安排了保镖。”程清焰解释清楚了。 谭清哦了一声，“没问题。” “但如果真的找到你所说的受害者尸体，你的事儿能瞒得过你家人？”谭清接着问，“还是说你的家人已经知道了？” 程清焰沉默了片刻，抿起了唇角，看向落地窗外的蓝天白云，“瞒不住也是要瞒的。” “如果被她知道了，我可能会被保护起来。” “哪里都去不了。” 谭清又是一阵沉默。 程清焰吐出了浊气，“放心，我的事儿我会处理好的。” “不会影响到你们。” 谭清嗯了一声，“有什么需要的，随时call我。” “ok。”程清焰答应下来了。 她从跑步机上下来，看了一眼数据。 今日的运动量已经足够了。 —— 天苑酒店的案件，凶手萧甜甜已经被抓拿归案了。 但案件比较复杂，目前来说还没有完全落案。 不过，后面的这些事儿，跟谭清他们已经没有多大的关系了。 整个组都难得轻松下来。 到了周六这一天，谭清出门，碰到了晨运回来的周行云，两人打了招呼。 正要分别，谭清想到了什么，皱起了眉头询问，“今天你有约吗？” 周行云都打算要走了，听到她的话后原地慢跑着，摇头，“今天没有约。” “你要约我？”周行云直接问。 谭清点头，“有时间吗？” “跟我走一趟云龙镇。” “有案件？”周行云马上就问。 谭清抿了抿唇摇头，“没有，听说云龙镇那边的风景好。” “想去看一看。”谭清想着要是没找到什么，就不用说。 等找到了什么，就再解释。 周行云奇怪地看了她一眼，“这不像是你的风格。” “有什么事儿直接说。” 谭清摇头，“到了你就知道了。” “行，几点？”周行云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安排，倒是可以跟她走一趟。 云龙镇在三义市十三公里外。 说远不远，说近也不近。 谭清抬手看时间，“还有半个小时，等会儿这里见。” “ok。”周行云清楚了，跑步回去。 谭清则是继续往前走，到一家早餐店坐下来，点了一份肠粉，再要了一碗免费的白粥慢慢地喝着等待。 与此同时。 程清焰也从家里出发。 和她一起的是保镖纪云。 在程清焰的预算当中是四个人同行，所以开一辆车是足够的。 可没想到，她到了谭清所在的小区门口，看到了另一个眼熟的警员。 也认出了他的车。 程清焰的眉头瞬间就拢起来了，当即给谭清发信息。 然而，信息还没发送出去，谭清就拎着一袋子的矿泉水过来了。 和她一起的，也是程清焰见过的人。 这会儿，程清焰站在车边沉默了。 第23章 第一个梦境(5) 而驾驶位上的纪云看见周行云跟一个陌生的女人有说有笑地走在一起，她不由得默默地考虑着要不要告诉程静柏女士。 让她把周行云这个候选人排除出去。 周行云看见程清焰的时候，也有些意外，但不认为她和谭清认识。 以为她是在这里等其他人。 可谭清主动走过去了，将手里的袋子递上前，“都是矿泉水，不过都不同牌子的。” “你看看你要什么。” 这会儿，秦淮走过来了，低头就去看谭清手里的袋子，就五瓶水，每个牌子都不一样。 他伸手就要拿一瓶，被谭清给一掌拍下来，“让清焰先选。” “没关系，我不挑。”程清焰微微摇头，她大人有大量，绝对不会计较的。 秦淮看出来她的面部表情是什么意思后，呵呵地一笑，“你先选。” “不然队长有意见了。” 谭清斜眼撇过去，“我先跟清焰说的。” “行。”秦淮退后一步，双手插兜。 周行云过来，很意外，“你们怎么认识的？” “三义大学的两个案件，都是我的舍友。”程清焰回答。 谭清啊了一声，目光在他们两人身上转了一圈，“你们认识？” “认识但是不熟。”程清焰先回答，“前两天吃过一顿饭。” “父母介绍的。” 谭清明白了，“相亲？” 周行云一听，马上就解释，“别误会，是父母互相，认识一下，当个朋友。” 程清焰闻言，多看了一眼周行云，没否认，嗯了一声，接着问谭清，“他们两个都是跟着我们一起去的？” “队长，你约我就是跟她一起？”秦淮皱眉，继而想到程清焰之前说的话，“该不会是你又梦到什么了吧？” “梦？”周行云疑惑，“什么梦？” 周行云去看谭清。 谭清在心底里叹气，她在想叫秦淮来是好还是坏。 “秦淮，你解释一下。”谭清拿了一瓶最贵的矿泉水递给程清焰，又随便拿了一瓶递给站在她身后的纪云。 接着，自己拿了一瓶，剩下的两瓶就让秦淮他们自己分。 “我跟你坐同一辆车。”谭清说完后去看秦淮，“你跟周医生一起，跟在我们后面。” 纪云很疑惑但没有多问，老老实实地等着程清焰的安排。 “走吧。”程清焰嗯了一声，转身朝车的方向走去。 而周行云看向秦淮，又看一眼程清焰她们，“这是安排好的？” “别问我。”秦淮举起双手来，“我只是个听队长安排来的。” “那你说一说梦是怎么一回事儿。”周行云的双眉微微蹙着。 秦淮咧开嘴角笑了一下，“周医生，没想到你也这么八卦。” 周行云叹气，“那也要让我知道去云龙镇是做什么的，对吧？” “这个我真的不知道。”秦淮摇头，继而走向自己的车。 “跟着她们就清楚了。” 周行云过去，到副驾驶的位置上拉开车门，又看一眼已经行驶在路上的车。 他进去坐好，系好安全带，“车不错。” “怎么想着来当警察？”周行云问。 秦淮开车，掉头，跟上。 “我喜欢就来了。” “你呢，周医生，为什么想到做法医？” 周行云说，“跟你一样。” 接下来，两人都没有话题可说了，很安静，很沉默地开着车跟在后面。 在前面的程清焰和谭清坐在后座上，纪云在驾驶位上。 她开的车很稳。 谭清侧眸去看程清焰，眼神示意：在车上是有什么可以说，有什么事不可以说的？ 程清焰看见了，垂下眼眸来，“放心说。” “纪云现在是我的人。”程清焰说，“她不会跟我妈乱说的。” 谭清明白了，“最近还有做梦吗？” “没有了。”程清焰摇头，“就算做梦，也是无关紧要的。” “醒来就忘记了。”谭清闻言松了一口气。 程清焰没有做梦，那就意味着没有命案发生。 不过，谭清还有一件事儿想要知道，“你的梦境地点是有限制的吗？” “只在三义市里面？” “还是说是全国范围？” 程清焰摇头，“这个我还不清楚。” “目前可得到的数据太少了。” 说完之后，程清焰微微笑了一下，“我并不想要那么多数据。” 谭清跟着也笑了。 只有司机纪云还不明白她们俩在说的是什么意思。 云龙镇在郊外十三公里，说是村镇，但并不完全是。 也可以说它是旅游景点。 周六，很多人都开车过来游玩。 正好眼下是三月，桃花、黄花风铃木等花开得正茂盛。 下车后，放眼看去，一座山头是淡黄的，一座山头是淡粉的。 凉风吹来，混合着各种花香，非常迷人。 谭清环视了一圈，目光落在了程清焰身上，“在哪个方向？” 程清焰眯起了双眼，定定地看着黄花风铃木。 谭清看到了，拧起眉头来，“在这座山里面？” “这里的人这么多，恐怕不方便。”程清焰说，“而且这里是有人承包的。” “没关系，等会儿我们会找相关负责人解释清楚。”谭清说。 “他选的地方不在这里。”程清焰闻言后就没有后顾之忧了，直接就转身往前走。 而秦淮和周行云两人刚到，停好车之后。 秦淮从车后箱拿出两个大的黑色布袋。 周行云瞧着奇怪，拉开拉链一看，里面是铁铲和锄头。 “……” 这一下，周行云不用问也知道来这里是做什么了。 “什么情况？”周行云直接问，“没有人报案？” 秦淮拎了其中一个袋子背上，再去看程清焰的背影，“队长说了，不准外传。” “这里人多口杂，也不方便说。” “等进去了，我们就知道了。” 其实，秦淮也不清楚的，但是谭清安排要准备铁铲和锄头，大概也猜得出来是什么意思。 “现在，我只希望一切都是假的。”秦淮拍了拍他的肩膀，说。 周行云云里雾里的，但还是背上袋子，关上车后箱跟过去。 程清焰既然要来，她也不可能毫无准备。 只是拎东西的人是纪云。 纪云走在程清焰和谭清的后面，秦淮和周行云的前面。 她边走边看，一直拧着眉头，思考着程清焰和谭清她们之间的关系。 以及到这里来又是为了什么。 第24章 第一个梦境(6) 程清焰走在前面。 越往里面走，人越少。 而且也越来越僻静。 进来之前，秦淮已经跟承包着两座山的主人沟通过了。 对方表示没有关系，可以让他们进去。 另外，他们也派了人过来跟着。 但还是程清焰走在里面。 谭清走到里面之后，眉头紧皱起来，这进来上山之后，又一路往下。 一直走到现在，正好是两座山之间的交汇处。 作为山里的工作人员，他看着程清焰站在的地方，脸色有些难看。 “警官，这里前两天的确是出了一点儿事儿。”工作人员主动提起。 “什么事儿？”谭清追问。 工作人员指着程清焰脚下的地方说，“我们是有人住在这里的。” “前两天也不知道是谁，往我们这里埋了几只死鸡死鸭。” “让我们的狗给闻到挖出来了。” “死鸡死鸭？”程清焰很意外，在梦中可没有这回事发生。 难道是凶手再一次回来了？ 程清焰立马抬头环视一圈。 在这鞍部里，四面看去不是山就是树。 影影倬倬，根本就不知道有谁在。 人又在哪里。 “那你们往下挖了吗？”谭清问。 工作人员摇头，“没。” “把那几只死鸡死鸭挖出来后，我们就埋到果树下了。” “在那之后，我们嫌这里晦气，但又怕还有人过来找事儿。” “老板就专门在这里装了一个摄像头。”工作人员转头指了指不远处的黄风铃树上。 “监控我们是看得到的，这两天都没有人过来了。” “安装摄像头之后再也没有人来过？”谭清又问。 而程清焰已经伸手跟纪云要铁铲了。 纪云说，“我来就行。” “你在旁边看就好。” 程清焰没有拒绝，往后退了几步，“就这个位置。” “往下挖。” “差不多两米。”程清焰已经不太记得了。 她只是隐隐有印象，“我”在梦里是挖了很深很深的坑。 出来的时候都有些麻烦。 秦淮见状，过来搭一把手。 周行云也过来了。 三个人合力，很快就挖出一个小小的坑。 泥土里曾经埋过死鸡死鸭，而且没有消毒过，土翻出来后，隐隐还有一股味道。 程清焰和周行云都皱眉了。 可其他人没有什么感觉。 工作人员见了，心底蓦地一阵慌，“警官，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儿？” 他忍不住咽了咽唾液，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这里面该不会还埋了人吧？” “目前还不清楚。”谭清摇头，“我们只是收到可疑的信件，这才过来验证一下。” 工作人员听了，“警官，我们可没做这些违法犯罪的事儿。” 他还想说点什么，但谭清抬手打住了，“没事儿，你不用紧张。” “我们也只是来看一看。” “兴许只是恶作剧。” “希望吧。”工作人员站在旁边提心吊胆地看着。 泥土虽然是被踩实了，但还是松软。 三个人挖了一会儿，很快就挖出了当初的形状。 在泥土当中，程清焰瞧见了一枚珍珠耳环，瞬间就和记忆当中的梦境重合了。 她蹲下来，想要捡起来，但被谭清给拦住了。 谭清递给她手套，又给她几个证物袋子。 “别污染了证物。” 程清焰回过神来，掀眸去看谭清，唇微抿着。 而工作人员看见了，脸色瞬间就煞白起来，赶紧拿手机出来打电话给领导，通知他过来。 谭清看见了，并未阻止。 土坑还在继续挖着。 但已经不是三个人在下面了，而是一个人在里面。 程清焰看去，已经看不见纪云的头顶了。 这会儿，周行云忽然开口，“停下，你上来，我下去看。” 他闻到了一股细微的腐臭的气息，眉心拧得紧紧的。 秦淮把纪云拉起来后，蹲在旁边，打开手机的手电筒照着里面，“看得清楚吗？” 周行云是轻轻下去的，扒拉了两下，约莫是四十厘米，铁铲碰到了塑料袋，又铲了几下。 终于露出来了。 透明的塑料袋里是已经进入到白骨化的手。 周行云看见之后，眉头彻底紧皱起来了。 而在上面的秦淮瞧见了，马上转头去看程清焰，而后跟谭清说，“队长，找到了。” 工作人员的脸色迅速煞白起来，站都站不稳了。 纪云转头去看程清焰，“清清？” 她怎么会知道这里埋了一具尸体？ 周行云出来了，他没有继续挖下去，“等技术部的人过来。” “现在保持原状。” 谭清确定之后，马上就拨打电话，让人过来了。 这一刻，所有人的脸色都是沉重的。 程清焰想过去看，但是被周行云给拦住了，“死者的情况，目测已经超过两个月。” “我不介意你去看。” 程清焰抬眸直直地看着他，眸色复杂，“你不是想知道为什么吗？” “我可以告诉你。” 程清焰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走到旁边，角落里。 周行云跟过去，摘下了手套后，从口袋拿出一包湿纸巾，“擦擦脸，缓一缓。” “慢慢说。” “我不着急。” 程清焰没想过一个男人还会带湿纸巾，但想到对方的职业，好像也没什么问题。 她稍微擦了一下脸后，看向土坑的方向，“这是我梦到的。” “几个月前。”程清焰已经不记得是什么时候了，“放寒假前吧。” “一月份。” 周行云闻言，眸中是不可思议，“你梦到的？” “是。”程清焰肯定，“之前三义大学的两个案件，我都梦到了。” 周行云这一下就不淡定了，眉头皱得紧紧。 程清焰也知道这很匪夷所思，但没有办法，“我跟阿清已经说过了。” “前面的两个案子不是巧合。” “这是第一个梦境，也就是第三起。” 事不过三。 三个梦都是真的。 周行云拧着眉头，看着她，很想说点什么，但不知道怎么开口。 程清焰看出来了，继续说，“我看过精神科了。” “也做过全身检查。” 程清焰指着自己，说：“我完全没有问题。” “但是，你觉得可信吗？”周行云并不愿意相信。 沉默了片刻后，他再次开口，“或许我们应该调查一下你在案发时间里都做了什么。” “你在怀疑我？”程清焰皱眉。 第25章 第一个梦境(7) “并不是。”周行云摇头否认了，“你不觉得这样的梦境很诡异吗？” “当然。”程清焰没有否认，“谁也不想梦到这样的场景。” “我又不是有病。” 周行云闻言噎住了。 程清焰继续说，“但事实就是事实。” “你跟我都没有办法去否认梦境的真实存在。” 周行云抿紧了唇，不知道要如何去反驳。 程清焰说完了，抬眼去看他，“还有什么疑问吗？” “没有了。”周行云思索了片刻后摇头，而后想到了什么，问：“你的家人知道这件事儿了？” “没。”程清焰摇头，“我妈要是知道的，肯定会很担心。” “到时候我可能就会被特殊保护起来，哪里都去不了。” 周行云听了之后眉头跟着就紧皱起来，“不可否认，阿姨的顾虑是正确的。” “你能梦到凶案现场，也就证明其他人或许也有和你类似的能力。” 周行云深究下去，很快就想到了一个问题，紧着眉心问她，“你在梦境的视角是谁？” “体验者。”程清焰深沉地回答，接着就竖起了食指，“要么是作案者，要么是受害者。” “当然，也会有第三视角。”程清焰提到第三视角的时候，眉心微乎可微地蹙了蹙，“第三视角是不可控的，就跟是电视剧一样，镜头给你看什么，你就看到什么。” “之前三义大学里面的案件，我就是第三视角。”程清焰说完了，抬头往旁边的树看过去。 忽然，脑中闪过一个画面。 好似曾经的她，也会站在这树干上，然后默默地注视着。 看的是什么？ 程清焰拧起了眉心，“我想上去看一看。” “等会儿。”周行云伸手拦住她，“现在这里是第二现场，等技术部的同事来之前，我们最好就在原地等着。” “免得破坏了证据。” 程清焰抿起了唇角，点头同意了。 等待的过程是漫长的。 但总会有结束的时候。 警车开进来的时候，山里已经没有其他人了。 早在发现尸体的时候，负责人就开始疏散前山赏花的人群，对外宣称是后山突发意外，需要清场维修。 众人虽然有意见，但山头是私人承包的，能免费让人进来赏花，已经是不错了。 于是，再有怨言，也都纷纷开车离开了。 等警车到场的时候，山里已经没有其他人了。 技术部的同事先进场，法医部门的同事紧跟其后。 勘察的技术人员开始对周围进行搜寻找证据。 尤立辉和徐景辰还有叶念安三人到场后，跟谭清打了一声招呼，就开始对这里的工作人员开始询问做记录。 而秦淮则是到监控室里查看监控。 谭清安排好工作后，找到了程清焰，“感觉怎么样？” 程清焰微微抬头去看刚刚发现的树，“我想上去看一看。” “但是被周法医给劝住了。” 谭清顺着她的视线看去，眉头蹙了起来，“我叫个同事过来，等他们工作完了，我们再上去。” “嗯。”程清焰点头答应下来。 而周行云在法医助理万诗霜到了之后，就过去换上专业的工作服，等待着尸体抬上来，做初步的检查。 现场搜证很快就结束了。 尸体被抬上来了。 原本是有泥土覆盖着，尸臭的味道并不浓郁。 如今，覆盖的泥土没有了，包裹着尸体的塑料袋早就被撑破了，甚至还有尸水流出来。 现场的味道一度难以控制。 不少执法人员都被熏吐了。 而在这里工作的人员闻到这股味道，当即就吐出来了。 程清焰也皱紧了眉头，谭清给了她两个口罩，“虽然没有什么用，但还是有点儿心理安慰。” “谢谢。”程清焰戴上了口罩，可鼻息周围的那股味道还是没有办法散去，只能硬着头皮坚持下来。 程清焰之前提到的树，技术部的同事已经拍完照了。 但现场没有什么有价值的痕迹。 程清焰和谭清两人上去。 据工作人员说，这边不在果树的种植范围之内，这棵荔枝树是以前的工人吃了荔枝，随手扔了核长出来的。 一直都没有人管。 就让它随意生长了。 如今，都有三四个年头了。 葱葱郁郁的。 这是程清焰对荔枝树的第一个印象。 谭清看去，树干上有些痕迹，她转头去看旁边的树，没有攀爬过的痕迹。 “他应该是蹲在这棵树上，往下看着。”程清焰走过去，盯着树杈口看。 荔枝树不算粗壮，一个成年的男子站在上面，很容易就压弯了树枝。 程清焰问，“可以通过这棵树来计算出他的体重吗？” 谭清稍加思索后回答，“理论上是可行，但是可靠性很低。” “但如果能有脚印的话，会更加方便。” 谭清说完之后，和程清焰一样都低头去看树底下的脚印。 很可惜，这里的土壤比较干燥松散，并没有留下可用的鞋印。 程清焰继而拧眉去看树干上，“可惜，他是带着手套爬上树的。” “没能留下手指印。” “就算是没有戴手套，手指印也会失效的。”谭清说，“尤其是在这种粗糙的树干上，很难留下完整的指印。” 程清焰叹气，“那岂不是无从下手？” “并不完全是。”谭清的目光落在了下面抬起来的尸体上，“现在我们只能从受害者身上突破了。” 程清焰的脸色很是难看，“如果说，受害者和作案者是完全不认识的呢？” “那要怎么办？” 谭清沉默了。 许久后，她转眸看到程清焰身上，“人和人之间只要产生了联系，就一定会被发现。” “尤其是现在，鹰眼系统覆盖全国。”谭清跟她说，“只要出现在监控下，我们就一定能找到他。” 程清焰明白了，世界上是没有完美的犯罪。 两人的眼神对上之后，程清焰转头再去看到下面，忽然抬眸看向对面，脑中忽然就冒出了一个场景。 那是一个深夜，他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来到了这里，站在树边去看那个被填满的坑。 突然，对面好像有人，他爬上了荔枝树，身形隐藏在树干之间。 没有人发现他的存在。 他愈发感觉到兴奋。 忽然，他想到了，这里要被发现。 第26章 第一个梦境(8) “清焰？”谭清见她一直盯着一个地方出神，也跟着她的视线看过去，但对面和这边没有什么区别。 谭清看不出来有什么不同。 只得等了一会儿再叫她。 然而，谭清喊了她好几次，程清焰都没有回过神来，谭清不由得担心起来，再一次加重了力度叫她，“清焰？” 程清焰倏地回过神来，脸色有些苍白，“阿清，我怀疑对方是故意想让这里被人发现的。” “什么？”谭清皱眉，并不是很能理解她的意思，“你在说什么？” “放死鸡死鸭是希望这里的工作人员能挖到尸体。”程清焰说。 “但他没能想到是狗挖出来了。” “人没有发现。” 这一点儿，谭清能明白，“但是死鸡死鸭埋得不深，就算是有人发现了，也不一定会被发现的。” “是的。”程清焰不可否认，“所以，我在想，如果我们今天没有过来的话，或许他还会再来一次。” “但具体要做什么，我就不清楚了。”程清焰摇头。 谭清眯起了双眼，很快就想到，“你是说今天来赏花的人当中有凶手？” “不一定。”程清焰摇头，“我只是猜测而已。” 谭清明白了，“但这座山头是免费让人进来的，没有什么可以记录。” 程清焰叹气，“嗯。” 树下的取证很快就结束了。 谭清和程清焰两人下来。 周行云看见她们后，说：“我们需要回去做解剖才能确定死者的死亡方式。” “目前的初步检查，很难判断出来。” “麻烦了。”谭清说。 周行云摇头，“工作而已，不麻烦。” 说完之后，周行云看到程清焰身上，想说点什么，但话到嘴边却是不知道要怎么说了。 所以，周行云没有说，而是跟她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就带着人回去了。 程清焰回来了，纪云第一时间走过来，“清清。” “我们回去了。”程清焰看了一眼纪云，再看到谭清身上。 这里已经跟她没有关系了。 谭清点头，“回去的路上小心。” “有什么进展我会通知你。” “好。”程清焰跟谭清道别，和纪云一起回去了。 秦淮回来了，他一眼看去，没见到程清焰，而法医周行云也离开了。 “监控是发现死鸡死鸭后第二天安装的。”秦淮说，“监控画面里并没发现可疑人物。” “树上呢？”谭清侧身指了指刚刚下来的地方，“这棵树上有没有发现？” 秦淮摇头，“监控的范围不到这边。” “老板比较省钱，锁定的范围就是这一片区域，上面的拍不到。” 谭清抿起嘴角，沉默了。 秦淮也意识到凶手回来过，且就在这棵树上待过，“没有其他的发现？” “没有。”谭清摇头，“凶手的心思很缜密。” “爬树都是戴手套的。” “树底下的泥土干燥松散，脚印也留不下来。”谭清叹气，“而且这里是免费赏花的好去处，花期内每天都有人过来。” 秦淮闻言沉默了片刻后，“那现在就只能靠受害者了。” “嗯。” —— 死者的信息很快就查出来了。 死者叫梁海云，今年二十七岁，是一家小公司的财务。 年前正好辞职。 至于去向，公司那边并不清楚。 而和死者相关的信息被确定下来，是一个多星期前，她的房东伍礼芳报的失踪。 伍礼芳被通知到警局来，整个人的脸色都是难看的。 “警官啊，我是真的不知道她什么时候离开的。”伍礼芳今年五十六岁了，自从老伴儿去世，再加上儿女都在国外，她就经常跟旅游团出去旅游玩耍。 “这个租客在我这里租了都快十年。”伍礼芳说，“她每次都交半年的房租。” “水电费是每两个月交一次的。”伍礼芳说，“我就是发现她两个月都没交水电费了。” “我就打电话找人，电话不接，信息也不回。” “两三天了，我越想越觉得不对。”伍礼芳叹气，“我就拿着钥匙，叫上物业一块儿上门看一看。” “我可怕她出什么事儿了。”伍礼芳说完后还是叹气，“我们没在房子里找到她。” “我还想着松一口气，人跑了总好过人没了。” 谭清听完之后，问，“那你是怎么想到要报警的？” “一开始我是以为她跑了。”伍礼芳说，“但是那天她的朋友也来找她，才知道她已经很久都没有回过信息和电话了。” “物业想了想就建议我们来报个案。” “她的朋友是谁？你有她的联系吗？”谭清继续问。 伍礼芳点头，“有的，我加了她的微信。” “在这里呢。” 警方通知死者梁海云的朋友孙秀兰过来。 孙秀兰坐在审讯室里面是坐立不安，好不容易等到警察进来了，她马上就站起来，很是迫切地追问，“你们查清楚了没？” “海云怎么可能会死了呢？” “是不是长得太相似了？” 谭清摇头，“我们已经确定下来了。” “死者的指纹跟数据库里梁海云的指纹是完全吻合的。” 孙秀兰瞬间就坐回去了，目光呆滞。 秦淮进来坐下来后拍了拍桌面，“说吧，死者失踪了两个月，你怎么都没有去找过她？” “而是等房东发现后，你才过来？” “警官，我也想过来的。”孙秀兰抿唇，“但是你也知道，前一段时间正是过年。” “我跟我男人都回老家过年了。” “一直到过了正月十五才回来。” “你是做什么工作的？”谭清问，“放假放那么久？” “在厂里打工。”孙秀兰说，“私人的工厂，做瓷砖的，厂里元旦就开始放假了。” “我跟我男人是一月四号回老家的。” 死者的死亡时间推测是在十二月底一月初。 所以，孙秀兰并未排除嫌疑。 “那你们最后见面是什么时候？”秦淮问。 孙秀兰想了好一会儿，“十二月中吧？” “我不太记得了。”孙秀兰摇头。 “你们见面都说了什么？”谭清接着问，“死者辞职的原因，你知道吗？” “我想起来了，是十二月的八号。”孙秀兰说，“那天刚好是周末，我有半天的假。” “海云来找我，说她怀孕了，不知道是要留着，还是打掉。”孙秀兰说，“我问她孩子的爸爸是谁，她不愿意告诉我。” “还让我别管。” “就让我给个主意儿。” 第27章 第一个梦境(9) “这么重要的事儿，我怎么可能不问清楚？”孙秀兰说，“我就跟她说，你要是不说清楚，我是不会帮你的。” “海云纠结了好久才告诉我的。”孙秀兰脸色有些尴尬，“孩子的父亲是她公司的经理。” “那经理已经结婚了，孩子都上高中了。” 孙秀兰皱起了脸来，“我说她糊涂啊，怎么就跟公司里的人搞在一起了。” “后来我才知道，那个经理的老婆知道了，让海云自动辞职，不然就把事情给闹大了，一拍两散，谁也别想好过。” “海云也知道事情见不得光，就辞职了。” 谭清听着拧起了眉头，秦淮就问，“她怎么没想过拿孩子来要挟经理？” “海云跟我说，她没想过要名分，只想着默默守护着那个男人就行。”孙秀兰提起来还是很气愤，“我跟她说这样是不行的。” “要么就拿着孩子去逼宫，要么就打掉孩子重新开始。” “然后她就跟我吵起来了。” “再后来我们就不欢而散。” “在这之后，你就没有再联系过她？”谭清问。 孙秀兰摇头，“我们做这一行的，厂里要么空闲得要死，要么就忙得要命。” “刚好那天回去后，厂里接了个大单子，我们一直忙到月底，这才勉强做完。” “再然后就是元旦，厂里放假，我也想着早点回去见孩子。” “等我忙完从村里回来已经是正月十五后了，我还要收拾出租房。” “忙东忙那的，等我想起来的时候已经是二月中了。”孙秀兰叹气，“我给她打电话，她不接。” “我以为她还在气头上，我也有工作，就没管。” “不过，我也发了不少信息。”说着，孙秀兰就拿出手机，找出和死者梁海云的聊天界面，“从二月十七号开始，我断断续续都有给她发信息的。” “但她一直都没有回过我。” “厂里一个月就休息四天，二月份正好是过年，我已经没有假了。” “是三月初，我才有一天的假期，我就想着去看看。” “谁知道就碰上了房东，说她两个月都没交水电。”孙秀兰低下头，“我当时还想着海云是不是想清楚明白了，要打掉孩子重新开始。” “可房东跟我，还有物业都检查过房子了，东西一样没少，不可能收拾行李离开的。” “物业说最好还是报警，我就跟房东一起来报警了。”孙秀兰知道的就是这么多了。 谭清和秦淮两人交换视线，谭清不由得想到程清焰说的话。 凶手和死者是完全不认识的。 谭清的眉头紧皱起来。 秦淮送孙秀兰离开，回来后看见她愁眉苦脸的，过来在旁边坐下来，“队长，想什么呢？” “案件目前的情况都很明朗，等我们找到经理和他老婆后，大概就能确定凶手是谁了。” 谭清抬眸看去，“那你知道清焰之前说了什么吗？” 秦淮顿时就皱起眉头来，“这个案件果然是跟她有关的。” “带你们去挖到尸体的时候，你们不是已经想到了吗？”谭清反问。 秦淮沉默了。 谭清把程清焰发来的图片都打印出来了。 简笔画，没有颜色。 所以图片很简单。 “这就是她梦中的场景。”谭清将图片递出去。 秦淮接过去，低头一看，是火柴人，眉头瞬间就拢起来了。 虽然说是简笔画，但画框是里是被涂了一层浅灰色。 整幅画看起来灰蒙蒙的。 谭清说，“梦境当中，她是体验者，也就是凶手。” “所以视线是局限的。” “再加上是第一次做梦，她醒来之后，很多细节都不记得了。” “但清焰说，凶手和死者是完全不认识的。” “激情犯罪？”秦淮说完之后，蹙起来的眉心紧皱起来，“如果是这样的话……” “凶手还会继续犯罪。”谭清说。 谭清深呼吸，“这段时间就辛苦你们了，多查看监控。” “争取早日找到死者最后消失的时间和地点。” “好。”秦淮清楚了。 经理一家趁着这个周末到附近的小城市旅游了。 警局已经通知他们回来了。 但要录到口供，还要等到周日上午。 而这时，法医的报告出来了。 谭清在电脑上看着周行云发过来的报告，才明白过来，程清焰当初为什么会说，凶手是在享受了。 法医报告上写得很清楚，死者在死之前遭受了惨无人道的对待。 死者身上的毛发全部都给剃光了。 眼球被打到脱离眼眶。 身上有多处骨折，其中四肢的情况尤为严重，多为粉碎性骨折。 并且身上还有多处划伤，像是用刀一下一下去划破的。 而死者的死亡原因是头部被暴力敲击，脑出血死亡。 谭清看完了，深吸一口气后闭上眼，退出了报告，她需要安静一下。 —— 程清焰回去之后，闷闷不乐，食不下咽。 纪云很是担心，“清清，要不要叫心理医生过来？” “不用。”程清焰摇头拒绝了，“我没什么事儿，睡一觉就好了。” “好。”纪云很是担心，但程清焰已经说了，她也没有办法。 纪云只能等她醒来之后，再做打算。 程清焰回房间睡觉了。 她又梦到第一个梦境了。 这一次的梦境清晰了不少，隐隐约约能听到不少声音，但她想要听清楚他们之间说了什么，可越是想越是听不清楚。 到最后，整个画面都模糊起来了。 变成了碎花。 就像是八九十年代时电视机接收不到信号一样，一片雪花，茫茫的。 在梦境里，程清焰愣住了，怎么看不到了？ 霎时。 天旋地转。 程清焰眼前的画面又改变了。 这一次是在一个破旧的家里。 男人拿着菜刀，恶狠狠地砍向地面上躺着的女人。 女人的身底下已经流出了不少鲜红的血液。 在女人的旁边，还有一个冷漠的少年，他戴着耳机打着游戏。 对发生的一切丝毫不在意。 忽然…… 大门被推开了。 一个穿着黄色衣服的女人冲进来。 她看到地上躺着的女人，惊呼出声，“妈！” 第28章 致命反击(1) 程清焰被梦中的尖叫给惊醒了。 她睁开眼，看着熟悉的环境，抹了一把额际上的冷汗，心跳还是很剧烈。 程清焰大口大口地呼吸着。 这是第一次，没有梦到结尾，突然结束的。 她甚至不知道那个女人怎么样了。 是活下来，还是已经死亡了。 还有那个突然跑回来的女儿，她又会遭遇什么？ 程清焰不敢想，甚至还想要重新睡回去，再次回到那个梦中。 但再一次躺下来的程清焰已经毫无睡意了。 她睁着眼，看着天花板，思绪是混乱的。 程清焰一会儿想到第一个梦境，一会儿又想到刚刚梦到的女人。 她很疲倦，眼皮也很沉重。 迷迷糊糊当中，程清焰再一次睡着了。 可没有做梦。 等她醒来的时候，是傍晚的五点。 是纪云过来敲门，她才醒来的。 程清焰睁开眼瞧见落地窗外的夕阳，怔愣了片刻，才起来。 “进来吧。”程清焰开口。 纪云推门进来，“清清，程静柏女士回来了。” “嗯。”程清焰低头按揉了一下太阳穴，深呼吸后，“我洗漱过后会过去找她。” “好。”纪云通知之后，就退出去了。 程清焰起来洗漱。 程静柏刚从飞机场回来，衣物都还没换下来，就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听纪云汇报这一周里，程清焰的行程。 这会儿，她听到脚步声就抬头看去。 程清焰从二楼下来了，“看你的脸色不是很好。” “做噩梦了？” 程清焰的心尖儿倏地一颤，以为是纪云背叛了自己，将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了她。 几乎是下意识，程清焰转眸去看纪云。 而纪云微乎可微地摇了一下头。 她什么都没有说。 程清焰悬起来的心稍稍落定下来。 可程静柏女士看出了端倪来，“你们两个是不是有什么事儿瞒着我？” 纪云连连摇头，表示什么都不知道。 程清焰过来，到她的旁边坐下来，“妈，我想告诉你一件事儿。” “哦？”程静柏微微挑眉，“告诉我？” “也就是通知我咯。” 程静柏点了点头，“说吧，让我听听是什么事儿。” “妈，我不想去公司上班了。”程清焰说完之后看着她，眸中有些忐忑。 程静柏思索了片刻，“你有更好的选择了？” “我想去警局。”程清焰回答。 纪云听到之后，感觉接下来的时间，她不应该存在，默默地退出客厅，回卧室里。 “你想当警察？”程静柏没想过是这样的答案，两道眉紧紧地蹙成一团。 “是编外人员，应该是文员之类的工作。”程清焰解释。 程静柏垂下眼眸，在思考，“是因为你舍友的事情？” “让你突然对警察有了兴趣？” “差不多。”程清焰没否认。 程静柏还在考虑当中。 片刻之后，程静柏说，“既然这样的话，那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吧。” “要是做得不高兴了，那就回来。”程静柏说，“公司会一直为你留着一个职位。” 程清焰很高兴，起初她以为妈妈会不同意的。 没曾想到妈妈这么容易就答应下来了。 “妈，谢谢你。”程清焰过去微微地搂了搂她，“我还担心着你会不同意。” “不会。”程静柏摇头，“你有你想做的事儿，我会很开心。” 程静柏什么都不怕，就怕程清焰没有目标。 —— 母女两人难得一起吃晚餐，但程静柏还有事情要忙，晚饭过后就直接离开了三义市，到白沙去开会了。 而程清焰原本是想问一问周行云的事儿，但一直都没有机会开口。 她只能等下一次机会了。 晚上八点。 程清焰想起了下午的梦境，又把梦境给画出来了。 但内容太少了。 而且还是第三视角。 不管，程清焰怎么回忆，她都想不起来小区在什么位置，而坐在旁边玩游戏的男生，她也看不清楚id，只是知道玩的是市面上很火热的竞技游戏。 程清焰闭上眼吐出了浊气，还是把图片发送给谭清。 【？？？】 谭清秒回。 接着微信电话就打过来了。 程清焰接起来，都还没开口，就听到对面问，“你又做梦了？” “这一次的内容怎么比第一次的还要少？” “我被惊醒了。”程清焰听着对方着急的语气，竟然不知不觉冷静下来了。 “我很少会在白天做梦。”程清焰解释。 谭清沉默了片刻，“到目前为止，暂时还没有人报案。” “那有可能是我压力太大了。”程清焰说。 “今天的受害者信息已经找到了。”谭清说到这里忽然就停顿下来，“这些信息本来是不应该告诉你的。” “但是你知道了，或许对案件的破解有帮助。” “放心，我不会外传的。”程清焰保证。 谭清知道，“死者叫梁海云，今年二十七岁，身高一米六八，是小公司的财务。” “去年十二月初的时候辞职了。” “十二月八日的时候，死者还活着。”谭清看着报告，一条一条地告诉程清焰。 “现在你有什么想法吗？”谭清问。 程清焰一边听着，脑海里自动就形成了一幕幕哑剧，眉心皱得紧紧的。 “梦境里的第一个场景是漆黑的，像是一个小房间。”程清焰努力地回忆着，“周围都很安静。” “听不到杂音。” 谭清闻言，也跟着皱眉，“是地下室吗？” “不清楚。”程清焰摇头，“画面的视角太局限了，我只能看到他所看到的。” 谭清知道了，她的食指敲打着桌面，发出笃笃笃的声音。 让程清焰听到了，有些耳熟，但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 而且，她现在也分辨不出来，是她多想出来的，还是梦境里曾经出现过的。 “抱歉，我现在的思绪很混乱。”程清焰开口，“我冷静过后，要是想到了什么，我再发给你。” “好。”谭清挂断了通话，再去看被打印出来的图片。 一张张的。 看得人毫无头绪。 笃笃笃—— 敲门声突然响起，打断了谭清的思绪。 “进来。” 周行云推门进来，看到了她桌面上的图片，很好奇，“这是什么？” “跟案件有关的？” 第29章 致命反击(2) 谭清见是周行云也有些意外，“你怎么想到来找我？” “跟案件有关的？”谭清问。 周行云坐下来了，双手交叉叠放在搭起来的腿上，“是有些相关的。” “跟清焰有关？”谭清很快就想到了程清焰。 周行云点头，“我问过秦淮了，你相信她说的话。” “接连两个梦境都是真的，你觉得我应不应该相信？”谭清反问他。 周行云深吸一口气，“我认为我们应该一直带着怀疑的态度去对待。” “很匪夷所思对不对？”谭清将桌面上摆放的图片拿起来叠整齐后，递过去，“这是程清焰的第一个梦境。” “等会儿，她还有一个梦境的内容，我还没打印出来。” 谭清一直递着，但周行云没有接过去看。 “如果我看了这些图片，我的思考会被影响。”周行云拒绝了，“所以，我暂时不去看。” “等这件案件结束了，我会去看的。” 谭清迟疑了一下，默默地收回了手。 周行云继续问，“谭清，你看了这些图片，你的思维会不会被这些图片所左右？” “这样的你，还能做出正确的判断吗？” 谭清依然保持着沉默。 周行云放下了搭起来的腿，坐正来看着她，“谭清，我们应该根据现有的证据去展开思考。” 谭清低下头，吸了一口冷气后，按揉起太阳穴来，“周行云，你说的话，让我开始不知道要不要继续相信程清焰。” “你是执法人员，你有独立的思考。”周行云说。 谭清深呼吸后，抿了抿唇，明白了他的意思，“我会的。” “谢谢你的提醒。” “下班了？”周行云问，“要不要一起吃点东西？” 谭清挑起了眉角，“你还有什么想问？” “关于程清焰的？” 周行云无奈地笑了，“没有，朋友之间一起吃顿饭，不奇怪，对吧？” 谭清去看手表，已经是晚上的八点多了。 “好。” “下班，去吃饭。” 翌日。 谭清是最先回到警局的。 她直接用警局的电话去找受害者公司的经理，让对方在今天上午九点过来做笔录。 秦淮是第二个到的，见她在办公室，以为她昨晚又没回去，转身就出去，到对面街的咖啡店里买了一杯不加糖的拿铁回来。 进门正好就碰到了谭清出来。 “队长，你又一晚上没回去？”秦淮边说边递给她咖啡，“拿铁不加糖。” “你很喜欢这个口味？”谭清低眸看了一眼，见只有一杯，“你自己喝的？” “请你的。”秦淮说。 谭清犹豫了一会儿，决定还是说清楚，“我昨晚只是加班到八点。” “另外，我不怎么喜欢喝咖啡。”谭清指了指他手里的不加糖拿铁。 “相比于咖啡，我更喜欢喝茶来提神。” 秦淮哈了一声，“喝茶？” “嗯。”谭清很郑重地点头，“是的，喝茶。” 秦淮的大脑宕机了一会儿，哦了一声，“好，那我自己喝。” “下回我看看外面有没有茶可以买。” 谭清听着他的话，不由得笑了，“不买也没关系。” “办公室里面就有茶叶。” “我需要的时候会自己泡茶。” “行。”秦淮不再犹豫了。 谭清出门去找其他同事要资料。 而秦淮进来，看着她出去的门口，不由得思索起来，“现在的年轻人都不喜欢咖啡，喜欢喝茶了？” “是我跟不上潮流了吗？”秦淮陷入了自我怀疑当中。 九点整。 谭清和秦淮两人都出现在审讯室里。 朱志杰就是受害者梁海云的经理，也是她的秘密情人。 他坐在审讯室的时候，目光躲闪，十分心虚。 “你跟死者梁海云是什么关系？”谭清直接问。 朱志杰左看了一眼，右看了一眼，又抬头去看墙上的监控，“警官，我跟她已经没有关系了。” “但死者梁海云的好朋友孙秀兰跟我们说，死者梁海云有了你的孩子，这个你又要怎么解释？”秦淮问。 朱志杰诶了一声，再三表示，“那真的是意外，意外。” “警官，我也是有家室的人，我怎么可能会让她怀孕呢？”朱志杰表现得很无辜，“肯定是她故意把套都弄破了。” “我很小心的，真的。”朱志杰表示。 谭清拍了拍桌面，“现在我们不是在追究你是否让死者梁海云怀孕的事儿。” 朱志杰不说话了。 “现在我们要问你的事儿，你跟死者梁海云最后一次见面是在什么时候？”秦淮问，“还有，十二月底到一月初的这一段时间，你又在哪里，做什么？” “警官，她的死跟我一点儿关系都没有啊。”朱志杰连忙表示，“我跟她最后一次见面就是她辞职的那天，也就是周五。” “好像是……”朱志杰想不起来了，急得直挠头，“就是十二月初的事儿。” “她辞职之后，我还是正常上下班。”提到这里，朱志杰有些不好意思地继续说，“我以为她会私底下来找我闹的。” “私房钱我都准备好了。” “没曾想，我等了她几天，都没有信息。”朱志杰说，“我发了信息给她，发现被拉黑了。” “我想着她应该是想跟我断绝关系。” “既然这样，我干嘛又凑上去？”朱志杰的语气忍不住庆幸，好似甩掉了这样的包袱，对他来说是件好事儿。 “警官，你们要是不信的话，可以查一查我的手机。”朱志杰忙不迭地拿出手机来，“我真的没说过一句谎言。” 谭清拧起了眉头，秦淮接下了他的手机，“我们会查清楚的。” 与此同时。 另外一间审讯室里。 尤立辉和叶念安两人在审问朱志杰的妻子——王兰。 “那个女人死了？”王兰知道梁海云死了，轻笑起来了，“这种女人死了活该。” “年纪轻轻，想什么不好，学人家来当三。” “也不知道父母是怎么教的。” 王兰哼了一声，“她跟我家那个狗男人搞在一起的事儿，我早就知道了。” “要不是为了我女儿高考，不想让她担心那么多，我早就跟朱志杰离婚了。” 第30章 致命反击(3) 叶念安笃了笃桌面，“说正事儿。” 王兰被打断之后，哦了一声，这才说起来，“那天是周二，还在下雨。” “我记得很清楚，那是因为那天我女儿发高烧了去医院看病。” “我在医院大门看见她。”王兰说，“当时我留了一个心眼儿，送我女儿回家之后，我就去她家找她了。” “她看到我挺意外的，还说对不起。”王兰撇嘴，“我都结过婚，孩子也生了。” “看见她捂着腹部的样子，我还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 “警官，朱志杰那样的男人，别人想要就要，我也不在乎，但我女儿现在是要准备高考的。”王兰说，“我可不能让梁海云影响了我女儿的高考。” “所以，我告诉她，你想做什么都行，但必须要等我女儿高考结束了。”王兰低下头来，“我算着时间来，等到六月份。” “她肚子里的孩子也快生。” “到时候我打官司离婚，正好可以拿她来作为朱志杰出轨的证据。” “但是我又怕她等不了那么久，我就吓唬她，说要是她要是等不了那么长时间，我就去公司里面闹。” “让所有人都知道她跟朱志杰的关系。” 叶念安一直在记录，“然后你们还说了什么？” “梁海云跟我说，她不会破坏我的家庭的。” “所以，她会辞职。”王兰说，“她辞职了也是一件好事儿。” “毕竟怀孕了还工作，对胎儿不好。” “到时候我想离婚的话，那就没有更有利的证据了。”王兰说。 尤立辉点了点头，问：“在那之后呢？” “你们还有没有再见面？” 王兰沉默了片刻，“十二月的月底吧，我在街上看到过她一次。” “但我不确定是不是她。”王兰拧起了眉头，“我只是远远地看见她，也有可能是认错了。” “在哪里？”叶念安问。 “就在日升菜市场附近。”王兰回答，“她一个人买菜。” “几点？”叶念安追问。 王兰摇头，“说不清楚，但就是买菜的时间。” “上午。”王兰接着补充。 问话很快就结束了。 朱志杰和王兰两人都离开了警局。 谭清看着他们的笔录，眉头紧皱起来，“十二月底，具体哪一天，王兰也不记得了？” 叶念安点头，“她说不记得了。” “买菜的话，会不会每天都过去？”尤立辉问。 秦淮皱起眉心来，“为什么不去超市买菜？” “菜市场人来人往的，要是不小心滑倒了，孩子没了，怎么办？” 他的话一出来，在场的四个人都沉默了。 徐景辰叹了一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兄弟，不是谁都跟你一样那么有钱的。” “超市虽然说也有便宜的，但远远没有菜市场的那么新鲜。”尤立辉说。 叶念安跟着点头附和，“超市大部分都是打包好的，菜市场就不一样了，想要多少买多少，而且都看得清清楚楚。” “最重要的是种类比超市多得很。” “菜市场反而方便我们去调查。”谭清没有说其他，直接说案件，“阿辉和念安你们两人去菜市场问问档口的老板，看看他们对死者梁海云有没有记忆。” “景辰你去医院问一问死者的信息。” “秦淮，你去找菜市场的监控，拿回来看。”谭清都安排好了。 但秦淮有问题，“队长，为什么你叫他们都是有昵称，怎么到我身上就全名全姓？” “你两个字，叫起来很顺口。”谭清回答，“你想要外号也可以。” “淮山，喜欢吗？”谭清问。 秦淮沉默了片刻，“那还是名字好听一点儿。” 徐景辰闻言，朝他挑了挑眉角，“淮山好啊，健脾益胃、益肺止咳、润肠又通便。” “正合适我们啊。” 秦淮：“……” 其他两人对视一眼，掩嘴偷笑着出去办事儿了。 谭清当做什么都没有听到，回办公室。 警局每天都忙里忙外的，但得到的可用信息却是少之又少。 程清焰每天都会问谭清案件的进展如何，却没有任何新的资料。 与此同时，程清焰也想再一次梦回第四个梦境，但不管她怎么努力，都梦不回去了。 程清焰甚至还想过要不要去找心理医生，催眠一下。 谭清知道之后，并不建议她这么做。 又到了傍晚时分。 程清焰在微信上问谭清，要不要一起吃晚饭。 谭清答应了。 傍晚的六点，谭清收拾好，从办公室出来，正好看到秦淮也收拾好了。 谭清的眉角挑了一下，不由得想到这几天阿辉他们几个都叫他淮山。 “下班了？”谭清也想喊一声的，但想到淮山的外号是自己起的。 也就没有再添柴加火。 秦淮嗯了一声，顺口就问，“队长，你去哪里？顺便送你。” “我约了人。”谭清摇头，“就在门口。” “行。”秦淮耸了耸肩，“明天见。” “ok。”谭清出去，一眼就看到了程清焰，朝她招了招手，走过去。 秦淮走在后面，想着她会约了谁，一开始想的是谭清的男朋友。 可见到程清焰后。 秦淮的嘴角抽了抽，啥也不想了。 程清焰见到谭清后，直接问，“想吃什么？” “我请客。” 谭清不由得想到第一次吃饭的时候，眉头跳了跳，没拒绝，“你请客，那就你安排吧。” “我吃什么都可以。” 两人上车后，依然是纪云负责开车。 “算上来有三天，还没有人报案吗？”程清焰直接问。 —— 两天后。 三义市第三刑侦大队接到了报案。 日升菜市场楼上有人闻到了烂鱼臭虾的味道，一层一层上去找，没发现烂鱼臭虾，但在发现了一户人家的门口底下有一滩黑色的血液。 以及里面散发着一股难以言喻的臭味。 所以，他报警了。 谭清一行人到的时候，技术部的同事已经取证完毕了。 而法医周行云和法医助理万诗霜两人已经进去做初步检查。 谭清站在楼道里看着案发现场的大门，两扇门。 一扇铁门，一扇木门。 这种配置，是八九十年代时最时髦的，也算是当时最安全的。 而这里，算是三义市里的老旧小区了。 没有物业，全靠业主自觉打理。 第31章 致命反击(4) 谭清再看一眼楼道，狭小，两边都积满了灰尘，看来平时没有人打理。 谭清收回了视线，正式迈入了凶案现场。 她先是环视了一圈屋内的装潢，脑中不由自主地想到了程清焰之前说过的话。 “那间房子看起来很有年代的感觉。” “像是九十年代。” “门窗都是刷绿色的油漆。” “男生坐的沙发是那种很老旧的款式。” “屋内的圆桌上放着红色的塑料饭菜罩。” “还有一个大的铝制茶壶。” 谭清一一看过去，和程清焰所说的细节，都一一对上了。 霎时，她的心头猛地一颤。 “队长。”叶念安走过来，“我们问过这里的业主了。” “这一层除了死者一家，是没有人居住的。” “楼下原本也有一户人家居住，但在年前就搬出去和儿子一块儿住了。” “而唯一有人居住的楼层是七楼，和这里隔了一层。” “他们当时都在上班，所以事发的时候没有人知道。” 尤立辉也回来了，他抹了一把额际上的汗水，跟谭清说，“队长，我去问过了，这个小区里面，很多都是租客。” “死者这一户也都是租客。” “房东现在不在三义市居住，去国外了。” “最近两年都没回来过。” 谭清点了点头，视线落在地板上，死者已经搬走了。 留下的是人形图。 三个人，差不多都趴在一起了。 技术部的同事过来跟谭清说，“现场被清理过。” “大部分有用的痕迹都被抹去了。” “是凶手吧。”秦淮走过来，拧紧眉头看着人形图。 谭清闻言看过去，“这家人的情况都查清楚了？” “这家还有一个女儿，但目前我们还没有她的联系方式。”叶念安说。 “等会儿我去居委那边问一问。” “嗯。”谭清知道了，“报警人在哪里？” “在楼下。”徐景辰说，“他们家已经在收拾行李，打算搬走了。” 三月中。 虽然说温度还不是很稳定，但这几天最高温都有二十五六度。 三具尸体在这里。 那味道肯定是不怎么好闻的。 谭清能理解。 秦淮见她的脸色不是很对劲，趁着其他同事都出去了，到她身边来，小声地问，“队长，这个现场该不会又是跟程清焰的梦境对上了吧？” 谭清侧眸看去，“真对上了，你会相信她吗？” “事不过三。”秦淮伸出了三根手指来，“这已经是第四起了。” “不过我认为，我们还是要找对方来问一问，事发当天，她在哪里，又在做什么。”秦淮说。 谭清听到过类似的话，挑起了眉角，问：“你也在怀疑她？” “问一问又无妨。”秦淮说。 “那现在就走吧。”谭清已经看过一遍现场了。 但具体的情况还要等法医那边出的结果。 秦淮：“？？？” 程清焰接到谭清的电话，刚刚结束了体能测试。 八百米对她来说并不困难。 纵跳摸高也不难。 仰卧起坐更是简单轻松。 短跑、折返跑对她来说也很容易。 但所有体测都集中在一起，程清焰还是有些累的。 谭清听到她的喘息声，以为她又在健身房锻炼，“现在有空？” “有。”程清焰拿毛巾擦掉了汗水，边走边说，“什么事儿？” “关于你的第四个梦境，我们今天接到报案了。”谭清直接说，“你有什么想法？” “有人报案了？”程清焰马上就打起精神来，“在哪里？” “日升菜市场楼上。”谭清说。 程清焰问，“我可以过来吗？” “可以。”谭清点头，“但要在我们工作结束之后，你才能进去。” 谭清虽然说是队长，但也不能太过于光明正大地让程清焰进入到现场来。 程清焰明白她的意思，“行，我……” 她抬头看了一眼手表，“一个小时后我到。” “ok。”谭清应下来了。 秦淮在旁边看着，“她要过来？” “嗯。”谭清点头，“过来看到现场后，她应该能想起更多的内容来。” “现在我们先回警局。”谭清看了一眼时间，“念安他们应该也快回去了。” 日升菜市场的居委会管理就在附近。 叶念安过去找到了死者一家的信息，看见了死者女儿的电话，直接就按号拨打过去。 然而却被告知是空号。 “没有其他联系方式了？”叶念安问。 居委会的工作人员摇头，“没有了。” “去年我们过去做调查的时候，她已经搬出去住了。” “她父母也不知道她换手机号了。” 叶念安拧起了眉头。 工作人员接着说，“我们记录有她的身份证号码。” “还有她以前工作的地方。” 叶念安看去，是附近商场的奶茶店。 不过，现在已经倒闭了。 “行，麻烦了。”叶念安空手而归。 不过，尤立辉和徐景辰两人倒是打听到一点儿消息。 警局。 会议室。 叶念安没有收获，但也得知了死者的女儿，也就是冯问夏。 她只读完了初中，就没有继续读书。 直接就出来打工。 秦淮一听，眉头立刻就紧皱起来，“初中毕业，才十五十六岁，能做什么？” “这不是雇佣未成年吗？” “实际上我们这边大部分的工厂招人的年龄是十六到四十五岁。”尤立辉说。 徐景辰点头，“餐馆的服务员，奶茶店的店员，这些满了十六岁也都可以工作。” “这些工作大部分都是不签合同，给个银行信息就可以发工资，老板也都不会管这些。”谭清说。 叶念安跟着说，“要是可以，谁愿意十五十六岁就出来打工？” 秦淮闭嘴了。 谭清看了一眼时间，还有半个小时，“阿辉，景辰，你们找到什么信息？” 尤立辉先说，“队长，我们问过附近的人了，这户人家过得是真的一般。” “据我们所知，死者一号，也就是冯立伟，今年四十七岁，是摩托车司机，但经常不去揽客。” “没事儿就在家喝酒。” “喝多了就打老婆，也就是死者二号李英红。” 徐景辰接过话来，“死者三号冯辉阳是他们的小儿子，今年十九岁。” “职业高中毕业后找不到工作，在家啃老。” 第32章 致命反击(5) 叶念安发表意见，“现在的摩托车司机也不好做了吧？” “共享电动车满大街都是。” “有点儿钱的，完全可以自己买车。” “再不济还有网约车。” 尤立辉看去，“我问过了，死者冯立伟做的生意，大部分都是楼下日升菜市场阿婆阿伯的生意。” “五六块送到小区门口。” “死者李英红是楼下包子铺帮忙卖包子，一个月的工资是一千八，不包含五险。”徐景辰说。 “死者的女儿冯问夏，我已经联系上奶茶店的店主了，说有她现在的微信。”叶念安忽然拿起手机来，“等会儿我就加她好友。” “行。”谭清已经听完了他们三人的汇报，目光落在秦淮身上。 紧接着叶念安他们也看到他身上了。 被四个人注视着，秦淮清了清嗓子，“我查到死者三号冯辉阳的手机记录。” “在五天前傍晚五点二十七分结束了一把游戏后，再也没有开过了。” “另外，我发现他的游戏对局被举报挂机。” “也就是说，五天前的傍晚五点左右，死者一家就可能出事儿了。” “还有。”秦淮接着说，“我问了游戏公司，要来了当天死者三号冯辉阳的对局详情。” “发现在游戏里，他曾经提及……”秦淮忽然停下来，解释：“由于时间关系，我还没来得及打印出来。” “在游戏对局里面，他是这么说的，你们这些女人被打都是应该。” “一个个骚得，想让我*你是吧？” 秦淮将手机里的内容投影出来，“第一句话是突然打出来的。” “当局游戏里没有人开口说过话，打过字交流。” “所以，我怀疑，这个时间点里，死者一号极有可能在殴打着死者二号。” “第二句话，我想应该是死者一号听到了关于死者二号的流言蜚语，才会动手打人。” 秦淮说完之后，徐景辰眼前一亮，“我问了死者二号的老板，说死者二号为人开朗，能开得起玩笑。” “和包子铺的包子师傅聊得很好。” “两人经常开点儿黄色废话。” “是不是被死者一号知道了？” 叶念安撇嘴，小声地嘟囔，“玩笑？玩笑是这样开的吗？” 谭清听到了，拍了拍桌面，“在没有确凿证据之前，我们现在想什么都不是正确的。” “现在，我们要做的是，找到死者的女儿冯问夏。” “然后就是等法医和技术部的报告。” “是，队长。” 四人异口同声地回答。 谭清说散会之后，站起来，“大家继续去做。” 谭清出去了，秦淮跟在后面，“队长，还有时间？” “要不要我送你过去？” 谭清侧头看去，“你很闲？” “……没有。”秦淮摇头。 谭清说，“那你就去做事儿。” 秦淮哦了一声，停在原地看着她走远。 徐景辰过来，一手揽过他的肩膀，“副队，你做什么？” “看你很关心我们的队长哦。” “是不是对我们的队长有点儿意思啊？” 秦淮挪开他的手，白了一眼过去，“我对你们所有人都有点意思，那怎么说？” “还有，你也说了，我是副队，那自然是要帮队长多做一点儿的。” 路过的叶念安说，“我们的队长英姿飒爽，谁会不喜欢啊？” 尤立辉说，“我喜欢，但是不是男女之间的喜欢。” “你都乱来。”叶念安白了他一眼，低头看手机，微信上的申请好友一直都没通过。 她不由得皱起眉头来，“这个冯问夏是怎么回事儿？” “直接打她电话看看。”秦淮说。 “我刚刚打过了，没人接。”叶念安说。 徐景辰闻言，“你说，她现在还在不在三义市？” “我去查一查车票。”尤立辉马上奔向自己的办公桌。 —— 谭清是开共享电动车过去的。 程清焰早就到了，在日升菜市场的路口等着她。 看见她后，程清焰过去。 谭清没看见她身边的纪云，不由得好奇，“你的保镖呢？” “我也是要上班的人。”程清焰说，“总不能上班了，也要带着保镖的。” “我在这里转了一圈，也没找到你所说的楼梯。”程清焰问，跟着也在看菜市场周围的人。 她知道有菜市场，但没怎么来过。 程清焰还以为菜市场会很混乱，起码是脏乱差。 但没想到日升菜市场的环境挺好的。 干净整洁，灯光明亮。 “在这边。”谭清走在前面，在日升菜市场的侧门旁边找到了楼梯通道。 “从这里上去，就是日升菜市场的楼上。” “在这里中间，还有一个小型的超市。”谭清指了指隔壁。 程清焰看去，“真没想到，菜市场楼上还能有居民楼。” “你不知道的东西多得去了。”谭清顺口回了一句。 程清焰抿起了唇角，没说什么了。 从楼下到平台，有三层高。 平台往上数，还有七层楼。 程清焰上来之后，瞬间就觉得这里的一切都很熟悉。 隐隐约约之间，她仿佛看到了梦中那个穿着黄色衣服的女人急急忙忙从身侧跑过。 三月的风略过，带来的是菜市场特有的腥味。 程清焰瞬间回过神来，继而看见地面上有不少没有掩埋过的猫屎，眉心皱得紧紧。 “这里的人也太不讲究了。” 哪有人这样养猫的？ 其他住户没有意见的吗？ 谭清瞥了一眼过去，“我们问过了，这些都是流浪猫。” “这里又是菜市场，老鼠蟑螂多的是。” “流浪猫都喜欢在这里居住。” 程清焰哦了一声，目光落在了不远处的一只黑猫身上，它很瘦削，但眼睛特别好看。 清亮的，动人的。 谭清走在前面，一直走到最后一个楼梯口，就停下来了。 “案发现场就在这一栋的顶楼。” 谭清继续说，“同一层里只有死者一家居住。” “七楼是没有人居住的。” “七楼？”程清焰上来后就数过了，这里最高就七层，怎么就没人居住呢？ “这里的楼层是算上了楼下。”谭清解释，“所以，这里最高是九楼。” 第33章 致命反击(6) 程清焰明白了，她点了点头，往上看去，好似又看到那个穿着黄色衣服的女人慌慌张张地跑下来。 程清焰摇了摇头，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觉，眉心紧皱起来。 谭清发觉了，“你不舒服？” “没事儿。”程清焰摇头，“就是感觉有点儿熟悉。” “好像来过这里一样。” 谭清跟着就拧起眉头来，“你不是说梦境中途就结束了？” “而且在这之后也没有再梦到了。” “怎么会觉得熟悉呢？” 程清焰半开玩笑地说，“搞不好我这个能力，再成长成长就不需要在梦中就能看到了。” 谭清沉默了。 两人一前一后地上楼。 七层高。 对现在大部分都有电梯的房子来说，算是高楼层了。 谭清以为程清焰会累得气喘吁吁，可没想到一路走上来，她精神抖擞的。 出乎意料。 凶案现场的大门是锁上的。 谭清戴着手套用钥匙打开的。 开门的瞬间，一股糜烂腐败的尸臭味扑面而来。 纵然已经有心理准备，但还是被恶心到了。 谭清是有所准备，来的路上碰见有橘子买了两个，这会儿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给她，“剥了皮放在口罩里面，感觉会好一点点。” “谢谢。”程清焰剥开了橘子，放了一大片在口罩里面，只有鼻息下是有橘皮的气味，但稍微深呼吸，还是能闻得到臭味。 不过，这已经是很好了。 程清焰长记性了。 下回一定要做好充分的准备。 现场的血液已经凝固了，呈现出黑色来。 同时还有不少蛆掉在地上蠕动着。 程清焰看得头皮发麻，不敢想象，尸体没搬走之前是什么状况。 “这里就是第一现场了。”谭清来过一次了。 现在站在现场，目色很是平静。 程清焰移开了定在蛆身上的目光，抬头环视了一圈。 两室一厅，房间通向阳台。 没有防盗网。 窗户是木窗。 是九十年代时期的装修风格。 程清焰穿着鞋套，可依然是走得小心翼翼。 她蹲下来，看着地面上用粉笔画出来的人形，脑中就描绘出当时的情景来。 “这个女人一开始就是不动的。” “她的女儿是突然开门进来的。”程清焰抬头，看向门口。 继而，她转头看向厨房门口对出的位置，“男人拿着菜刀站在这个位置。” 程清焰走过去了。 她站在死者一号曾经站着的位置，看向死者二号趴着的位置。 “男孩儿是坐在这里。”程清焰忽然指着沙发的角落，“他在打游戏。” “对发生的一切，完全不在乎。” 谭清在旁边看着程清焰，听着她的描述，同时也在脑海里模拟当时发生的事儿。 “凶器就在现场。”谭清说，“是死者一号，也就是你所说的男人，冯立伟握着的。” “菜刀上有死者一号和死者二号的指纹，但死者一号的指纹是覆盖了死者二号的指纹。” “但是三个死者身上都有不同的刀伤。” “根据法医和技术部同事的推断，菜刀不止一个人拿过。” “会不会是菜刀上的指纹被死者一号给蹭掉了？”程清焰问。 谭清点头，“不排除有这样的可能。” “我们目前还没找到死者的女儿。”谭清又说，“她在居委会上留的电话已经不用了。” “念安找到了她以前工作的奶茶店店长，不过到目前为止，她还没有通过我们的好友申请。” “电话也是不接的。” 程清焰忽然想到，“我记得她穿的衣服是黄色的。” “会不会是外卖员？” “衣服身上是有字，但我看不清楚。”程清焰接着说，“但感觉很像。” 谭清马上就给秦淮打电话，“你去查一查外卖员的信息。” 程清焰低头看时间，“这个时间点应该是送外卖的高峰期。” “但也不应该不接电话的。”程清焰拧起了眉头，“除非她是故意不接。” “跑了？”谭清皱眉。 程清焰摇摇头，表示不清楚。 “现在有想到什么吗？”谭清问。 程清焰走到了厨房里面，看着污迹满满的洗手盆，眼前又冒出一段画面。 她在洗手。 洗掉手臂上的血液。 接着，程清焰看到，她的手也受伤了。 伤口还不浅。 “她也受伤了。”程清焰说，“你说这里还能不能检测到她的dna？” 谭清过去看，“有点难。” “不过，我们技术部的同事已经在这里取样了。” “结果要等。” “如果她受伤了，还是严重的伤，她能继续送外卖吗？”程清焰问。 谭清想了一会儿，“如果经济有困难的话，可能会忍着。” 程清焰在屋里走了一圈，但没有再看到什么了。 谭清锁了门。 两人一起下来，碰到了在这里散步的老奶奶。 老奶奶一看，就知道她们俩是生人，就问，“刚搬进来的？” “这儿可是出了命案，可不要搬进来了。” 谭清和程清焰对上了眼神。 谭清问，“奶奶，你有没有见过这个人？” “谁？”老奶奶凑到谭清的手机跟前，眯起了眼睛看了好一会儿，哦了一声，“这不就是冯问夏吗？” “我见过她。” “什么时候？”谭清追问。 老奶奶摇头，“不记得了。” 这会儿，另外一个老人走来，他过来搀扶着老奶奶，看向谭清，“我知道你们。” “上午我见过你，警官。” “冯问夏我见过。”老人说，“就几天前的下午。” “我休息，正准备去买菜看见她慌慌张张地跑了。”老人指了指前面的方向，“我当时还叫了她一声。” “她完全没理会我。” “大概几点？”程清焰问。 老人想了一会儿，“五点左右吧。” “平时我都是这个点出来买菜的。” “好，麻烦了。”谭清记下来了，“可以留个联系方式吗？” “后面我们可能需要联系你。” “可以。”老人马上就点头答应下来。 谭清和程清焰下到菜市场，还没找到共享的电动车，叶年安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队长，我们联系到冯问夏了。” “现在正在去她家的路上。” 第34章 致命反击(7) “行，地址发给我。”谭清听到后，心下松了一口气。 总算是找到人了。 程清焰在旁边听见了，拿出了手机，问：“在哪里？” “开车过去？” “你会骑共享电动车吗？”谭清看了一眼地址，离这里并不远，走路的话大概是需要二十分钟。 但骑车只需要五六分钟。 程清焰沉默了片刻，“我会骑自行车。” “电动车的话，应该不成问题。” 于是，谭清带着她扫了两辆共享电动车，起步价都是两块五的。 便宜。 另外，车把跟电动车不太一样，只需要拧一半，应该是适合程清焰那样的新手开。 还有就是，谭清也想载着程清焰直接出发，但作为公安人员，她不能做。 “你开慢一点儿，跟在我后面就行。”谭清上车坐好了。 程清焰是第一次开车，而且还是电动车，感觉有些新奇。 “好。” 谭清一扭车把就出去了。 但很快就停下来了。 这里是菜市场，到处都是人。 程清焰慢慢地跟在后面。 通过了菜市场这条路，速度就快起来了。 到了红绿灯路口，谭清回头去看，程清焰的适应能力很强，开起来很稳。 谭清悄悄地松了一口气。 “电动车很方便。”程清焰说，“开车吹过来的风很舒服。” 她打算回去之后让纪云帮忙选一辆电动车。 谭清：“……” 有钱人果然是不懂穷人的苦。 “开电动车的话，夏天炎热，冬天冷。”谭清说，“下雨天穿着雨衣更麻烦。” “还是小车比较方便。” 谭清来到三义市后，还想存钱买房买车。 “小车遇上堵车也很麻烦，浪费不少时间。”程清焰说。 两人的意见和想法都不一样，很默契地不再提起这个问题。 刚好绿灯亮了。 电动车大军先出发，后面的小汽车，公交车紧跟其后。 程清焰有种特别的舒爽，禁不住扬起了嘴角。 死者的女儿冯问夏住在建新菜市场附近。 但这个建新菜市场比日升菜市场要小得多，而且也没有那么干净整洁。 程清焰的眉头微微拧起来，“怎么这一家人都喜欢住在菜市场附近？” 谭清看着叶念安发过来的地址，问了路边的店主，找到了路口，才转头回来看向她，“你没发现死者家里是没有电冰箱和空调的吗？” “没有空调那就意味着不能存放食材，所以在菜市场楼下会很方便买菜。” “还有就是，这两个菜市场的楼房年龄都很老了。” “电线还在用电线杆子。” 这几点，程清焰还真的没有发现。 建新菜市场跟日升菜市场不一样，不是走楼梯上去的。 而是在菜市场的旁边有一片居民楼。 需要穿过一个小巷子才能看得见。 兴许是在菜市场的边上，无人在意的背后，这条小巷子两边堆放着各种杂物。 以及停放不整齐的电动车自行车。 原本可以三人并行的过道，现在只能一人同行。 程清焰忍不住捂住了鼻子，经过一户人家，还看到他们在养鸡。 鸡被关在鸡笼里面，再挂在阳台的防盗网上吊着。 底下是鸡屎。 一层层的。 无人清理。 叶念安跟在谭清的后面，边走边说，“冯问夏现在的确是在做外卖。” “但在五天前就没有再出来过了。” 谭清走在最前面，眉心紧锁着，“我们怀疑冯问夏也受了伤。” “估计在养伤。” 冯问夏的住所在三楼。 一行人很快就到了。 谭清先是敲门，“社区的，有人在家吗？” 敲了一会儿门，没有人应。 谭清就拍门了，“有人在家吗？” 还是没有动静。 “有房东的联系吗？”谭清侧头去看叶念安。 “有的。”叶念安马上低头看手机，找人。 然而，这个时候，房门打开了。 冯问夏来开门了，她脸色苍白，头发凌乱，好似才醒来。 “什么人？” 冯问夏打了一个哈欠问。 “我们是三义市第三刑侦大队。”谭清拿出警员证，“我是第三刑侦大队的队长，谭清。” “现在我们怀疑你跟一宗谋杀案有关，麻烦你配合我们到警局接受调查。” 冯问夏是听到社区才来开门的，没想到是警察，愣了好一会儿后才哦了一声，打开了门，“你们先进来吧。” 铁门打开了。 谭清进来后第一时间就注意到她手臂上的包扎。 “五日前，也就是十七号那日五点钟，你在哪里？”谭清扫了一圈屋内的环境。 相对于死者的家比较干净整洁。 但杂物还是很多。 另外还有一只小橘猫，被吓得躲回了房间床底下。 “我在送外卖。”冯问夏回答。 谭清接着问，“你手臂上的伤口是怎么来的？” “开车摔倒了。”冯问夏低头去看手臂，又愣了一会儿才回答。 程清焰觉得很奇怪，微微眯起了双眼，“你不问问我们来找你是为了什么？” 冯问夏好似才反应过来，“哦，你们刚刚不是说了，我跟一宗谋杀案有关。” “你似乎不在意。”谭清皱起眉头，盯着她看。 冯问夏恩了一声，“我什么都没做过，自然是不怕的。” 谭清沉默了，抬眸去看程清焰。 程清焰在看着屋里的环境。 “这五天你怎么没有上班了？”程清焰问。 冯问夏啊了一声，“我开车摔倒了，手受伤了。” “回来后不知道怎么回事感冒发烧了。”冯问夏回答，“现在我还是头重脚轻的。” “鼻音还是蛮重的。” “感冒发烧了？”程清焰疑惑地重复一遍。 冯问夏恩了一声，跟着点头，“还有点儿拉肚子。” “好几天了，都没好。”冯问夏整个人都病恹恹的。 谭清注意到饭桌上有小诊所配的药物，她拿起来看了一眼，白色纸包着，她也认不出是什么药物来。 但有一包小的冲剂。 口服补液盐散。 “之前忘了告诉你。”谭清收回了视线，“今日我们接到报案，你的父母和弟弟都被杀害了。” “而我们调查到在十七号下午五点左右，也就是我们推断出来的案发时间，有人看到你急急忙忙地离开。” “所以，麻烦你跟我们回去调查。” 冯问夏听完之后，整个人都呆呆的。 第35章 致命反击(8) 过了好一会儿，冯问夏才反应过来谭清刚刚说了什么，紧接着泪水就掉落下来了。 “警官，你刚刚说什么？” “我妈死了？” “死了？”冯问夏哭了。 眼泪一直掉。 但整个人又很麻木。 程清焰垂下了眼眸，不由得想起多年前，父亲去世的那天。 她也是不敢相信的。 整个人都很麻木，很无助。 程清焰闭上眼吐出了浊气，再去看谭清，发现叶念安扶着冯问夏，准备出去了。 谭清见她神色异常，问：“想到什么了？” “她的发烧和腹泻可能有问题。”程清焰瞬间回过神来，双眉微蹙着，认真地思考着，“我想死者家里的那把菜刀可能有菌。” 程清焰沉默了片刻后补充，“我怀疑是沙门氏菌。” “沙门氏菌？”谭清不解。 程清焰继续说，“沙门氏菌是一类广泛存在的革兰氏阴性杆菌。” “属于肠杆菌科，是导致人类和动物肠道感染的主要病原体之一。” “主要的传播源有动物源性食品，比如说鸡蛋、鸡肉、猪肉、生乳。” “还有未煮熟的蛋制品，冰淇淋。” “被粪便污染过的地下水，或者说是灌溉用水。” “还有就是交叉污染，生熟案板、刀具混用，又或者说接触了爬行动物，比如蜥蜴和宠物龟等，没有洗手。” 程清焰一口气说了这么多。 谭清听着眉头越皱越紧，随即就回想起来，“案发现场的厨房，料理台的砧板上有腐烂的肉。” “那把菜刀或许是正在使用当中。” 程清焰点头，她也想起来了，“感染了沙门氏菌后一般的症状就是急性肠胃炎。” “腹泻腹痛发烧。” 这都对上了。 谭清想到之前在饭桌上看到的冲剂，那就是用来治疗急性肠胃炎的。 “沙门氏菌的潜伏期一般是六个小时到七十二小时。”程清焰继续说，“如果她回来之后睡了一晚上就不舒服的话，那大部分都对上了。” “明白。”谭清说，“我会安排人过去给她做个检查。” “嗯。”程清焰闭上眼，吐出了浊气，接着问，“不过，这样就能确定凶手是她了吗？” 谭清摇头，“我们还需要更多确凿的证据。” 程清焰抿唇，她以为抓住一个凶手会很简单。 但看来，远远没有想象中的那么轻松。 程清焰吐出浊气，“你们这份工作真的很难。” “不难。”谭清出来了，顺道锁上门。 “相反我觉得很轻松。” 程清焰默默地想着，那是因为你在热爱着。 —— 公安局。 冯问夏被留在了审讯室里。 没有人在。 但在监控室里，谭清和秦淮都在看着她。 “队长，她都这样了，我们不早点儿问完，让人回去？”秦淮看着她的状态，并不是那么乐观。 真怕她晕在里面。 到时候要是问责起来，就不是那么容易解释了。 谭清盯着监控画面的冯问夏来看，“我觉得她很奇怪。” “人病了，意识不清楚，很正常啊。”秦淮说。 谭清摇头，“不是。” “如果凶手真的是她的话，她的表现也太冷静了。” “那万一凶手不是她呢？”秦淮问。 对于程清焰的梦境，秦淮是并不完全相信的，“队长，我发现你现在似乎更依靠程清焰的梦境来破案。” 这对一个专业的刑侦人员来说，是很危险的。 没有了自己的主见和想法，也不看证据，就看一个人的梦境。 不合理，也不合法。 谭清沉默了，继而换了一个话题，“法医和技术部那边怎么说？” “三个死者，周行云有点儿忙。”秦淮见她主动换话题，也就没有追问，“他说等三具尸体都解剖结束后再一起发报告过来。” “技术部在现场只找到了四个人的手指印。” “其中三个已经证实是死者的，还有一个，我们刚刚拿了冯问夏的指模，要等对比过才知道。” “但那是冯问夏的家，有她的指印，一点儿都不出奇。” 谭清听完后看去，“凶杀案按照社会关系划分，有几种类型？“ 秦淮当即就愣住了。 但他还是回答了，“家庭凶杀、熟人作案、陌生人犯罪。” 谭清见他是知道的，就没有再问了。 秦淮别过头，鼓了鼓腮帮子，也没有再开口了。 监控室内很安静。 半个小时后。 谭清和秦淮一起进入到审讯室。 冯问夏看到终于有人进来了，紧绷的双肩无法控制地松懈下来了，“警官，我还要在这里等到什么时候才能回去？” “我现在好困，想回去睡觉。” “等明天病好了，我还要继续送外卖。” “不然我下个月的房租就交不起了。” 这一会儿，冯问夏的话有点多。 谭清拿着刚打印出来的文件到她的对面坐下，“冯问夏，十七号下午五点左右，你有没有回家？” 秦淮没说话，到谭清旁边坐下来。 冯问夏愣了一会儿，桌面底下的手瞬间就捏紧了，但她面上没有任何表情变化。 在监控室里的叶念安发现了，眉头紧皱着，用对讲机跟里面的谭清说，“队长，她在攥手。” “没有。”冯问夏思考了一会儿后回答，“我已经很多年都没有回去过了。” “但有人见到你在十七号的下午五点左右从你家所在的楼房里出来。” “我是去送外卖。”冯问夏说，“正好送到那一层而已。” “如果不信的话，你们可以去问问。” “点外卖的是一个年轻的女人。” “而且我手机里也有记录。” 秦淮和谭清对视了一眼。 谭清将文件夹推过去，“我们在你父母家找到了属于你的指印。” “你说你很久没有回去过了，那怎么会有你的手指印？” “不可能。”冯问夏瞬间就否认了。 “不信你就看看。”谭清没有解释，而是扬了扬下巴，让她去看文件夹里面的报告。 “不仅仅是你的手指印，我们还从死者身上找到了属于你的血液。” “以及，我们在你的血液检测当中发现了，你体内有和凶器上携带的沙门氏菌是一样的。” 说到这里，谭清的脸色骤然就变严肃了，语气也格外冷沉，“冯问夏，我们现在有足够的证据可以证明，你就是杀害你父母和弟弟的凶手！” 第36章 致命反击(9) “我没有！”冯问夏的情绪忽然就激动起来了，“我没有！” “那你怎么解释。”谭清跟着就拍桌。 冯问夏瞬间就冷静下来了。 秦淮盯着她看，“这个月的十七号下午五点左右，你有没有回家？” 沉默。 长久的沉默。 谭清看着她，“你要是不说，我们也能落案。” 这会儿，冯问夏抬起了头，看着谭清，眸中露出了憎恨，但也有羡慕。 “警官，你什么都不知道。”冯问夏摇头，“像你这样的人，活得肯定很好。” 谭清没有回答。 秦淮皱眉，正要打断她的时候，谭清一个眼神扫过来，秦淮瞬间就明白过来，她是什么意思，硬生生地把到嘴边的话给咽回去了。 “说吧。”谭清的语气缓和下来了。 冯问夏低下头，看着自己绞在一起的双手，“十七号那天下午，我的确是回去了。” “我本来是不想回去的。”冯问夏说，“自从离开了那个家，我就没想过要回去。” 冯问夏禁不住哭了起来，“但那天，我送完外卖，本想着要走的。” “但我还是忍不住上去。” “一开始，我只是想着到家门口看一眼就好了。” “可没想到，我又听到那个垃圾在打我妈！” 冯问夏抹掉了眼泪，“我搬走的时候，我就跟我妈说了，我出来工作了，有钱了，可以养着她！” “但是她怎么样都不愿意。” “说我是女儿，以后迟早是要嫁人的，带着她会连累我。” 冯问夏越说越哽咽，“我说我不嫁人，这辈子就这样算了。” “但是她说，女人不可能不嫁人的。” “遇到合适的男人，就会结婚。”冯问夏说完后，擦掉了眼角的泪水。 “生活在那样的家庭里，我怎么可能会对爱情有所期待？” “但我没有说。”冯问夏吐出了浊气，“我和我妈的意见不和，而且那个垃圾也经常打她。” “每次那个垃圾打完她就会跪下来哭着磕头认错，保证没有下一次。” “而我妈也是个心软的，每一次都原谅他。” “所以，那天我本来是不想回去的。”冯问夏叹气，“可我妈被打的叫声实在是太痛苦了。” “我还是没能狠下心来，我回去了。”冯问夏说，“我妈家的钥匙，我一直都带着。” “我直接就开门了。” 冯问夏忽然就捂住了脸，“我看到我妈躺在了血泊上。” “那个垃圾手里还拿着菜刀。” “菜刀还在滴着血！”冯问夏突然就凶狠起来，“而我妈一直宠爱的儿子，也就是我那没用的弟弟，竟然坐在沙发上打游戏！” “我控制不住我自己，我冲着那个垃圾咆哮，我推开了他。”冯问夏说。 “我去看我妈。” “但她已经没有意识了。” “身体在变凉。” “我慌了，我急急忙忙想要带她去医院。”冯问夏咬紧了下唇，极力控制着自己，可泪水和鼻涕还是混合在一起，滴落下来。 “但那个垃圾不准我碰她！” “还要拿着菜刀来砍我！” 冯问夏哭个不停，“我当时真的只是想带走我妈。” “我只是想救人。” “可那个垃圾不允许！” “我不能让我妈死了。” 冯问夏全身都在颤抖起来，她低下头，双手捂着头回忆，“既然那个垃圾在拦着我。” “又让我妈那么痛苦难受。” “那就让他跟我妈一样。” “所以，我就抢了菜刀。”冯问夏说。 “他怎么对我妈的，我就怎么对他。” “一刀两刀？”冯问夏摇头，“我不记得了。” “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他跟我妈一样躺下来了。”冯问夏说，“我也丢了菜刀。” “我想去扶我妈，我要带她去医院。” “可这个时候！”冯问夏咆哮起来，“那个废物过来了！” “他不好好打他的游戏，过来把菜刀拿起来！” “他跟我说，姐，你杀了人，你要是不给我钱，我就报警。” “让警察来抓你。”冯问夏在模仿弟弟说话，“到时候，你想救妈都救不了。” 冯问夏忽然咧开嘴角，笑了起来，“他竟然说，爸妈都死了，我进监狱了。” “那家里所有的钱都是他的了。” “钱？”冯问夏冷笑起来，“他什么都没做，就想要我的钱？” “简直就是在做梦！” 冯问夏轻蔑地呵了一声，“反正我杀了一个，也不在乎第二个了。” “我就去抢他的菜刀，我要杀了他！” 冯问夏又冷静下来了，“那个垃圾喝了酒，神志不清，所以我解决得很顺手。” “可废物不一样，他神志清晰，对付起来有点儿麻烦。” “不过，也不重要。”冯问夏说，“那个废物瘦得跟竹竿似的。” “整天在家不是打游戏就是睡觉。” “一点儿力气都没有。” “我就不一样了。”冯问夏抬起头来了，勾起了嘴角，对着谭清笑，“我从小就要帮忙干活。” “扫地拖地洗衣服扛米扛煤气，都是我做的。” “我有的是力气。” “不过，我还是不小心让他划伤了我的手臂。” “但不要紧，他还是死了。” “这对垃圾和废物都死了，等我妈好起来了，我们母女俩的生活就好了。”冯问夏说完后，是在笑，但笑得很痛苦。 “那你最后为什么没有去送你妈妈去医院？”谭清问。 冯问夏哽咽着张口，但说不出话来。 过了一会儿，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我也想啊。” “但她已经没气了。” “我怎么叫都叫不醒她。” “我妈死了！” “她死了！” 冯问夏低下头来，呢喃起来，“我没有妈妈了。” “我妈死了，我也不想活了。”冯问夏说，“当时我也想自我了断的。” “但手机提醒我外卖快要超时了。”冯问夏说，“我下意识就想到。” “我还要活着，我要连同我妈那一份活下去。” “绝对不能被这对垃圾和废物给影响了。” 秦淮听着点头，“所以你就清理了现场？” “是。”冯问夏点头，“那个垃圾杀了我妈，我想要是被发现了，不会查到我身上来。” “那个垃圾会承担这一切。” 第37章 迷雾公园(1) 冯问夏说完之后，审讯室里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当中。 不知道过去了多长时间，谭清终于缓缓地吐出浊气，盯着她说，“你刚刚所说的一切，我们都会去验证。” “我没说谎。”冯问夏说。 秦淮嗯了一声，“我们知道，但程序上是这样的。” 审讯结束了。 冯问夏被带走了。 谭清看着她被带走的背影，那身影很孤独，很无助，像是在外流浪的小猫好不容易找到了食物带回家的时候，却看到了母亲的尸体。 叶念安从监控室里出来，同样是百感交集，“刚刚我还以为冯问夏会不愿意承认。” “嗯。”谭清有那么一瞬间也是这么想的。 但没想到冯问夏还是承认。 “这件事儿对她来说算是意料之外吗？”尤立辉问，“她一开始只是想救妈妈而已。” “死者一家的情况都调查得怎么样了？”谭清不答，反问。 徐景辰马上接过话来，“住在死者家附近的租客可以证明死者一号冯立伟生前曾多次家暴死者二号李英红。” “我调查过档案了。”秦淮补充，“两年前，冯问夏还没有搬出去之前，因为冯立伟家暴的事儿曾经报过警。” “当时还有出警记录。” “另外死者二号李英红还有验伤证明。” 秦淮停顿了一下，“冯问夏的情况应该可以……” “那接下来就交给法官来判断吧。”谭清开口打断了秦淮接下来要说的话。 她们该做的事儿，也都尽力做完了。 叶念安和尤立辉对视了一眼，彼此都很无奈地耸了耸肩。 “把剩下的工作都做完，今天争取准时下班。”谭清拍了拍手，激起大家的士气来。 —— 日升菜市场的命案，凶手不到一天的时间就被抓到了。 谭清将信息发给了程清焰。 而这个时候的程清焰正好收到了第三刑侦大队发来的面试通知。 她通过了体测。 只要再通过面试，就能正式成为三义市第三刑侦大队的编外人员了。 程清焰深呼吸，平静下来后，再回谭清的信息。 但没想到，谭清直接打电话过来了。 “我正想回信息。”程清焰直接说。 “是吗？”谭清失笑着摇头，“看来是我太过于着急了。” “挺好的。”程清焰说，“急，才能更加迅速地破案。” “什么事儿？”无聊客套的话说完了，程清焰直接进入到正题。 “梁海云的案件。”谭清说，“你最近有没有想起点什么？” 程清焰摇头，“没有。” “什么想法都没有。” “进展怎么样了？”程清焰问。 谭清回到办公室里，坐下来，看着电脑上的报告，眉头紧皱着，“我们查了半个月的监控，勉强确定了梁海云是一月一日这一天失踪的。” “最后消失的地点在哪里？”程清焰迫切地想要知道。 “就在她家的小区。”谭清说，“她所在的小区只有两个出入口。” “这一天她买完菜回来之后，就没有再出去过了。”谭清紧着眉头说，“楼上楼下的邻居也不是很清楚她什么时候离开家。” “但监控里有拍到她中午带了猫粮和罐头来喂小区里面的流浪猫。” 程清焰边听边点头，“也就是说一月一这一天的中午，她还是安全的。” “是的，但在这之后，就什么都没发现了。”谭清叹气，“她住的房子并没有监控。” “其他住户也没有安装。” “而且还没有电梯。” 说完之后，谭清才发现，最近这一段时间，她是真的太过于依赖监控了。 本以为现在的科技那么发达，总能拍到点什么。 可有些小区，比如说日升菜市场楼上的居民楼那样什么都没有。 但死者梁海云所在的小区不算老旧，但也不是新小区，却也有出入的监控记录。 谭清不由得按揉起太阳穴来，“如果你有想到什么就告诉我。” “行。”程清焰还想说点什么的，但谭清挂断了通话。 她听着电话忙音，沉默了片刻。 纪云回来了。 “清清，你要的猫包和手套都买回来了。”纪云手里大包小包地拎着。 “你要去哪里抓流浪猫？” 程清焰回过神来，抬眼看去，“哦，是去日升菜市场楼上。” “我看那里有几只流浪猫，骨瘦如柴的。” “正好我们这里还有不少空位置。”程清焰看去客厅，几十平方那么宽敞，只有沙发茶几，还有液晶电视，其他什么都没有。 显得很空旷。 “等会儿把电视机给拆了吧。”程清焰说，“然后将这一面墙都装上猫爬架。” “小猫咪们应该会很喜欢。” 纪云没有想法，老板让做什么就做什么。 “好的，清清。” “还有，猫咪用具也准备一下。”程清焰边说边点开手机的网购软件，“像是猫咪烘干机、猫咪跑步机这些都安排起来。” “还有窗户也要在它们到家之前全部都封起来。” “好的，清清。” —— 日升菜市场楼上的流浪猫，程清焰和纪云两人抓了好久才抓完带到宠物医院去做全身检查。 另外这些流浪猫，不管公母，程清焰都一并给它们做了绝育手术。 整体来说就是，有病治病，没病休养。 这些流浪猫，终于在三天之后，搬进新家了。 而这一段时间内，程清焰也没有做梦。 三义市很是太平。 可也有一宗失踪案上新闻和热搜了。 程清焰侧躺在客厅的沙发上，刷着手机资讯，看到了这一宗失踪案。 “翠竹山公园？”程清焰记得就在学校附近。 公园没什么人去，基本都是附近的大学生去游玩。 刚入学的时候，还有新生在山上遇到暴露狂。 学校报警处理之后，严查了一段时间。 没能抓到暴露狂。 但也通知学生们不能单独上山，必须要三人以上才可以进去。 没想到几年过去了，翠竹山公园又出事儿了。 纪云过来放水果沙拉，正好听到她说的话，就说：“出事儿的那天好像还在下雨。” “烟雨朦胧的。” “意外滑下山了？”程清焰拧眉回答。 手机忽然震动一下。 面试的结果通知来了。 第38章 迷雾公园(2) “我面试通过了。”程清焰看到结果后，眼里露出了惊喜来，“现在只要等安排体检，再等公告七天。” “然后就可以去上班了。” 纪云啊了一声，“编外人员也要这么复杂的吗？” “虽然说是编外，但是福利跟编内是一样的。”程清焰说。 “这个消息……”程清焰想马上告诉谭清的，但现在体检还没结束。 这万一有什么问题…… “算了，我还是等可以上班再告诉阿清吧。” 纪云没有说话，但眼里都已经明白，“清清和谭清的关系真的很好。” “她是知道我梦境里第一个相信我的人。”程清焰低头，将录取的信息截屏下来，先存下来。 到时候再发给谭清。 “到目前为止，她也是唯一一个一直相信我的人。” 纪云抿起了唇角，低垂下眼眸来，“清清……” “我知道你也相信我。”程清焰抬起了头来，看着她，“但纪云，你知道的，这不一样。” “我需要谭清的信任，这样才能做更多的事儿。” 纪云明白，她嗯了一声，“清清，翠竹山公园的事儿，我们要调查一下吗？” “不用。”程清焰摇头，“这跟我的梦境没有关系。” “而且现在我们也不是在职人员，这种事掺和进去并不好。”程清焰继而将新闻的链接发送给谭清，问她清楚这件事儿吗？ 谭清没有回复。 程清焰等了一会儿，退出了微信的聊天界面，放下手机来。 “我妈什么时候回来？” 自从上一次见面后，程静柏女士一直在外地开会，都没回来过。 “暂时还不清楚。”纪云摇头。 程清焰哦了一声，没有追问了。 等待的日子里面是平静的，无风无浪的。 可在第三刑侦大队里，谭清却没有那么平静了。 局长的办公室里，谭清和其他大队的队长都整齐地站着。 “翠竹山公园大学生失踪的案件，这已经过去了三天，怎么一点儿信息都没有？”局长拍着桌子问他们。 “现在外面的媒体每天都在报道，甚至还有媒体在说我们没有尽到责任。” “这又是怎么一回事儿？” 被质问的队长很无奈，“局长，我们也是需要休息的。” “当时我们刚好下班，才坐下来喝了一口水，拿手机出来看一眼，就被拍到了。” “上班时间不能玩手机，我说过多少次了？”局长又重重地拍桌子，“既然你三天都查不到，现在这宗案件转交给谭清来负责。” “谭清。”局长看着她，“我再给你三天的时间。”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明白不？！” “明白！”谭清立刻站直了，接受了这个任务。 局长再去看其他人，没好气地白了一眼，“都出去给我干活！” “是！” 众人都齐声应下来，然后齐齐转身出去。 离开了局长办公室后，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但有两个人的脸色还是很难看。 那就是谭清和一直负责翠竹山公园的同事了。 “三天的时间，你又要忙了。”同事苦笑着摇头。 他不由得想，都做了那么多的准备功夫了。 要是再有三天的时间，他肯定能找到人的。 可偏偏，这个时候，局长要求交接。 同事心中又不甘，但又不能不转接。 “嗯。”谭清点了点头，直接说正事儿，“现在我去你们队里交接一下资料。” “行。”同事再怎么不甘心，也是要找到失踪人员为主。 他边走边说，“失踪的是机电职业学院的女大学生。” “叫傅诗瑶，今年大三，在实习了。” “上周末跟朋友约了去爬山，也就是翠竹山公园。” “但朋友在出发的那天早上突发急性肠胃炎，去医院输液就没去爬山了。” “但傅诗瑶还是决定去爬山。” 这些信息，谭清都有看新闻，点了点头，“没有再找其他人了？” “没有。”同事摇头，“我们在进山的监控里看见只有她一个人去的。” “这个翠竹山公园前些年总是有附近的大学报警说有暴露狂，所以去年开始就开始安装摄像头了。” “但仅限于主干道路。” “小路有倒是有，就是没那么密集，不是每一段路都能看得到。” 谭清点头，“傅诗瑶是走了小路？” “对。”同事点头，“而且，她又从小路上往别的地方走去了。” “现在我们就是怀疑她是不是不小心滑落山底。” “可翠竹山公园上上下下，我们都进行了地毯式的搜寻。” “一点儿发现都没有。” 谭清闻言抿起了唇角，眉头也拧得紧紧的，“看来这个翠竹山公园有点儿问题。” 同事听了，不由得苦笑起来，“是，但翠竹山的范围就这么大，实在是没理由找不到人的。” “确定她没有走其他路离开？”谭清问。 同事沉默了片刻，神色凝重，“其实我们已经查过监控里进出的行人，没有发现谁是带着大件物品离开的。” “如果傅诗瑶是从旁的小路离开的话。”同事停顿了一下，“我们也看过各个路口的监控。” 同事摇头，“但还是什么都没有发现。” 谭清明白了，“谢谢。” “不客气。”同事摆摆手，“现在这个难题就到你手上了。” “我倒是可以稍微轻松一下。”同事笑了一下。 谭清嗯了一声，点了点头，算是道别，转身往自己的办公室方向走去。 谭清回来了。 办公室里的其他人都在忙碌着。 谭清拍了拍手，吸引所有人的注意，“手头上梁海云的案件暂时放下。” “我们现在要先调查翠竹山公园女大学生失踪案。” “什么？”叶念安瞬间就惊讶出声，“这不是隔壁二队的案件吗？” “刚刚局长已经交给我们队了。”谭清说，“现在是我们三队的案件。” “资料，二队的队长等会儿就会发过来。” “看过之后，我们出发去翠竹山。”谭清说。 这会儿，技术部的同事汤汤过来，看见他们一个个都站起来，以为是有案子，顺口就问，“要出现场？” “命案？” 第39章 迷雾公园(3) “不是。”叶念安摇头，继而问，“汤汤，你怎么来了？” “哦。”汤汤将手里的报告递给跟前的谭清，“这是上一个案件，梁海云的报告。” “你们不是一直都没有进展吗？” “我们部门又重新做了一次检测，也不知道对你们有没有用。”汤汤说，“死者梁海云被发现的时候，尸体已经开始白骨化了。” “她身上的衣物也受到了严重的腐蚀。” “所以，第一次检查的时候，我们可能会有所忽视。”汤汤说，“现在证物都已经干掉了，我们再去检查的时候，发现死者身上的衣物。” “沾有猫的血。” “猫的血？” 众人都很疑惑，异口同声地说出来。 谭清拧起了眉头，追问，“还有其他新的发现吗？” “暂时没有了。”汤汤摇头，“其实这一次的发现也算是侥幸了。” “死者的衣服都还算是厚实，没有完全被腐液给侵蚀。” “不然，我们也不一定能发现。”汤汤要说的就是这么多了，“电脑版的报告，我们还要等一会儿才能发过来。” “你们先看这个吧。” “后续有什么新的线索，我们会通知你们的。” 汤汤回去了。 办公室里的五个人沉默了片刻。 徐景辰先开口，“猫的血？” “我们要怎么查？” 叶念安想到了死者梁海云最后出现在监控里的画面，“是不是她喂养的流浪猫出问题了？” “这个疑点先记下来。”谭清说，“现在我们先把手头上的失踪案破了。” “再接着查。” “是！” 翠竹山公园失踪案的资料很快就发送过来了。 第三刑侦大队的五个人每个人都在埋头看电脑，看资料。 具体的情况，大家都有所了解。 只是出发前，还是有点儿疑惑。 “队长，我们这一次去要做什么？”尤立辉很疑惑。 二队都把要做的事儿都做了。 他们现在过去，也还是地毯式搜查。 “秦淮留下来看翠竹山公园附近的监控。”谭清说，“争取每一个监控都看。” “景辰，到了翠竹山公园后，你去问问附近的大学，看看他们在翠竹山公园的监控。” 谭清转而看到尤立辉和叶念安身上，“我们去山里看一看。” “好。” 所有人的工作都安排好了，全体出发！ 案件被媒体发出来了，现在全城的人都在关注。 无人机、警犬等等都出动了。 谭清一行人到的时候，正好是交班的时候。 “今天还是一无所获。” “辛苦了。”谭清跟对方握了握手，然后掀过警戒线，进去查看翠竹山公园的地图。 叶念安跟在后面，“翠竹山啊，我在这里住了这么多年都还没来过呢。” “你本地人都没来过？”尤立辉惊讶了。 叶念安白了一眼过去，“我大学都不在这里读。” “谁有空跑这么远来爬山？” “再说了，翠竹山没什么好看的，就是一座山而已。” “想要锻炼爬山，三义市在市区里面也有不少啊。” “我干嘛要跑到大学城这边来？” 尤立辉说，“你都说是大学城了，那肯定是要过来啊。” “不然怎么认识同龄人？” 谭清还在看地图，眉头皱得紧紧的。 “翠竹山以前是防空基地。” 程清焰和纪云还是过来了。 谭清看到她的时候，眉心倏地一挑，脸色瞬间就阴沉下来。 程清焰马上就举起双手来，“这次跟我没有关系。” “没有？”谭清半信半疑。 程清焰很认真地点头，“一点儿都没有。” 接着，谭清将人拉到角落去，“你真的没有做梦？” “没有。”程清焰摊手，很无辜地回答，“一个梦都没有。” “那你过来做什么？”谭清问。 “看一看。”程清焰如实回答，接着说，“翠竹山以前也出了不少事故。” “事故？”谭清拧眉，资料她都查过了，怎么没有显示？ “这些事故都没惊动你们，你肯定是查不到的。”程清焰说。 谭清皱眉，“什么事故？” “翠竹山最靠近的学校就是机电职业学院了。”程清焰说，“他们学校的操场就能看到翠竹山的后山。” “一年前的暴雨你有印象不？”程清焰继续问。 谭清点点头。 程清焰接着说，“当时翠竹山发生了小型山体滑坡。” “没有任何人员伤亡，学校自行处理了。” “在那之后，学校担心再次发生类似的事儿，加固了墙体。” “同时也怕外来人员翻墙进入学校，所以学校又在墙上安装了电子围栏。” “这些事儿你是怎么知道的？”谭清问。 程清焰勾起了嘴角，“现在是没有论坛了，但是有社交软件。” “学生会互相吐槽学校发生了什么事儿。”程清焰递出手机，屏幕上正是显示去年关于机电职业学院安装新电子围栏的吐槽。 谭清低头看去。 【终于安装了，这一下就不会有外来人员了吧？】 【学校什么时候才能管一管那些暴露狂和偷窥狂啊！】 “暴露狂和偷窥狂？”谭清拧眉。 程清焰点头，继而收回了手机，继续说，“我们这里虽然是叫大学城，但也有一个外号，叫大学镇。” “附近都是村落。” “一直都会有心怀不轨的人在附近……”程清焰点了点自己的双眼继续说，“盯着某个落单的女学生。” “当然，男学生也遭遇过类似的事儿，不过比较少数。” “防空洞呢？”谭清又问。 程清焰这一下就真的摊手了，“这个就不是我这个学生能查得到。” “不过，的确是有地道。” “但听说已经堵上了。” 程清焰虽然没说，但面上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堵上了，也可以重新挖开。 谭清的眉头紧蹙起来，“之前我们已经做过地毯式地搜寻。” “也用热影仪查过。” “阿清，我是怀疑她已经不在山里。”程清焰说，“她要么是自己离开的，要么就是被带走的。” 这种猜测，谭清和二队的队长都能想到。 “周围的监控我们都查过了。” “暂时没有发现。” 第40章 迷雾公园(4) “什么发现都没有？”程清焰的两道细眉紧紧地拢在一起，“怎么可能？” “是啊。”谭清也很无可奈何，“就是一个人平白无故就消失了。” “所以媒体才会那么关注。”谭清叹了一口气后，接着说，“对了，我们在梁海云的衣物上检测到猫的血。” “你有什么想法吗？”谭清想到了顺口就说。 程清焰哈了一声，满脸的疑惑，“猫的血？” “是的，猫的血。”谭清再一次确认地回答。 程清焰疑惑不解，“怎么会有猫的血？” “我们现在也不是很清楚。”谭清摇头，“等这个案件结束之后，我们会继续调查。” “在我的梦境里并没有看到猫。”程清焰拧着眉头思考。 这会儿，有人过来通知谭清，可以进去了。 “你要跟我们一起去？”谭清问。 程清焰说，“如果可以的话，肯定是想去看一看的。” “行。” 谭清带着程清焰还有纪云两人进山了。 这段时间里，除了警察和志愿者之外，没有其他人进来过。 程清焰看着翠竹山公园的入口，转头跟纪云说，“上大学这几年来，我都没来过。” “为什么？”纪云疑惑。 谭清本来是想说点什么的，但是见程清焰跟纪云聊着，转头就回头跟叶念安说，“你带一队人去看一看。” “我去问问翠竹山公园的管理员。” “是，队长。” 这几天，翠竹山公园的管理员也是着急得头发都掉了不少，见谭清过来了，他连忙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 “警官，你找我什么事儿？” “听说这里有防空洞，你知道在哪里吗？” “防空洞？”管理员哦了一声，“有是有的。” “但是在几年前经常有游客误闯进去，我们就给封起来了。”管理员说。 谭清拧眉，“是怎么封起来的？” “我们安装了大铁门。”管理员说，“这里的防空洞我们一直都在维护着。” “就怕忽然有什么事儿，以后还是能用得上。” “带我去看看。”谭清说。 管理员同意，走在前面，边走边说，“我们已经去看过了。” “大门是锁着的。” “没有被开过的痕迹。” “应该不是在那里。” 谭清点头，表示知道，“不管怎么样，我还是想去看看。” “对。”管理员说，“你们之前的同事也是这么说的。” “自己看过之后，心里才能安定下来。” 去防空洞的道路并不走主干道，而是小路。 谭清认出来了，这里就是傅诗瑶消失之前去的路。 难道她也知道防空洞的位置？ 谭清的眉头紧锁起来。 “最近天气暖和起来了。”管理员手里拿着竹竿，边走边拍打两边的草丛。 “蛇虫鼠蚁都跑出来。” 防空洞的位置并不算远，但小路弯弯绕绕，杂草丛生。 要不是有管理员，还真的不知道这里有防空洞。 但最近来的人比较多，已经走出了一条小路来了。 谭清看过去，防空洞的大门至少有两米高，铁门是用铁链锁着的。 铁链已经生锈了。 “第一次来的时候，你们已经检查过了，没有人来过。”管理员说。 谭清嗯了一声，“麻烦了。” “不麻烦。”管理员摇摇头摆手，“我也想早一点儿找到那个女孩儿。” “我们大家都想。”谭清说。 两人走回去了。 程清焰和纪云在找她，但是没见到人。 纪云忽然发现有人在偷偷的看着她们，眉心倏地紧皱起来，同时不动声色地挡在程清焰的身侧，“我们去那边看看。” 纪云提出建议。 程清焰看过去，没有犹豫，“好。” 她走在前面，纪云跟在后面，距离一直保持在三步之内。 若是有什么事情发生，纪云也能第一时间保护程清焰。 程清焰一直往前走，没怎么注意到身后的纪云。 而纪云则是一直观察留意着，之前偷看的那个人还有没有跟上来。 纪云看到了，对方跟上来。 是什么人？ 纪云眯起了双眼，看穿着并不像是警察，难道是志愿者？ 可要是志愿者，为什么要鬼鬼祟祟？ 翠竹山公园并不高，也就三百多米。 程清焰又是锻炼过的，一路走上去，没有停歇，也就半个小时左右就上到了山顶。 山顶上的风景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好看。 放眼看下去，都是大学建筑楼。 没有什么特别的。 她收回了视线，对上了纪云的眼眸，嗯了一声，“怎么了？” “清清，身后有人跟着我们。”纪云说。 程清焰瞬间就警惕起来，但没有立马看过去，而是继续保持着冷静，“谁？” “几个人？” “一个人。”纪云说，“我怀疑是附近的村民。” “村民？”程清焰疑惑了一下，随即转头看到山脚下。 一水之隔，迥然不同。 程清焰的脑中闪过一丝灵感，但太快了，她未能完全捕捉住，眉心紧紧地拢起来。 “对方有什么举动？”程清焰问。 纪云悄悄地看了一眼，“没做什么，就是一直跟着我们。” “那就先不管，看看他要做什么。” “嗯。” 程清焰和纪云都当做不知道，从另外一条小径下去了。 小路大部分都是楼梯，跟主干道路是不同。 很快就能绕过一个弯，下来了。 但这也是一段路而已。 程清焰一直往下走，忽然发现这里还有一个景点，叫虎跳峡。 其实也就是有一座老虎跳跃的石雕像，然后再有一个大平台，可以看到翠竹山的另一边景色。 也就是村镇的风景。 程清焰放下看。 这几天，翠竹山公园被进行了地毯式的搜索，平台下面的斜坡也有人走过的痕迹。 不过…… 程清焰看到斜坡上的落叶下覆盖的土，是呈现出两种不同的颜色。 眉心不由得蹙起来。 “纪云，你过来看看。”程清焰开口。 纪云走过去看了一眼，再回头的时候，紧跟在她们身后的人忽然就跑了。 程清焰和纪云对视一眼，纪云马上追出去。 而她立刻给谭清打电话，“阿清，我们这边有情况。” 第41章 迷雾公园(5) “好，我马上就过来。”谭清挂断了电话，跟翠竹山公园的管理员说一声，马上就朝着程清焰所说的虎跳峡跑去。 纪云的身手了得，对方跑着下楼梯，还不到一分钟就被追上了。 纪云是从上面的楼梯跃下来，直接抓住他的手，再反锁扣在背后，“什么人？” “鬼鬼祟祟跟了我们一路，现在又逃跑？” 男人被压在地上，整个人的脸都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红，还喘着气笑嘻嘻。 纪云眯了眯眼，瞬间就反应过来，从口袋里掏出细绳，三两下就把人给绑住。 再一巴掌扇过去。 “老实点，别想龌龊的事儿。” “不然我一个不小心就能让你断子绝孙。” 巴掌扇下来的时候，男人还一脸的享受，但听完她说的话后，脸色瞬间就阴沉下来，接着就哭着求饶。 “姑奶奶我错了，我错了。” “我就是一时起色心。” “真没想着做什么。” 纪云冷哼出声，“没想做什么还跟了我们一路？” “说出来谁相信？” “还有，为什么突然跑？”纪云恶狠狠地问。 男人不说话了，趴着了。 程清焰过来了，低眸看着男人，见他的双手被绑住了，看了一眼纪云，她身上一直都有不少零零碎碎的道具。 说是职业保镖都会带有的。 程清焰之前一直都没在意过，现在没想到会是这么方便。 看来下一次，她也要准备一些随身携带。 “怎么样了？”程清焰开口问。 纪云说，“目前可以确定他跟着我们是想欲行不轨。” “还不清楚是不是惯犯。” “没有，没有。”男人赶紧否认，“我就这一次！” “真的！” 程清焰没有去看他，而是去看纪云，“带上他。” “等会儿阿清她们就过来了。” 继而，程清焰低头去看男人，“你想说什么，等警察来了再说吧。” 男人这会儿慌了，奋力地想要挣扎。 然而，他被纪云压趴在地面上，愣是没有办法甩开纪云，忍不住骂脏，“你个婆娘怎么力气这么大？” “小心没男人要你。” 纪云听完后笑了，站起来，踢了他一脚，“连我都不如的男人，我凭什么看得上他？” “像你这种阴沟里的老鼠就应该灭绝。” 男人啐了一口，还想说什么，就被纪云一脚踩回去，吃了一嘴的泥土。 纪云可不想让老板听到什么污言秽语，“老实点儿，再让我听到你说什么乱七八糟的话。” “小心我废了你。” 男人彻底老实了。 纪云将人提起来，再扯住手上的绳，“走。” 程清焰跟在后面，又回头看了一眼，阶梯上的这一条路，被风吹过几片枯黄的落叶。 再往下就被树木给遮挡住，什么都看不见了。 谭清她们很快就过来了。 “什么情况？”谭清问。 电话里面说不太清楚。 程清焰直接把人带到虎跳峡下面的斜坡上，指着给她看，“这里的泥土颜色不一样。” “而且……”程清焰把落叶都扫开。 泥土的两种颜色恰好呈现出长方形。 谭清的眉头紧蹙起来，深吸一口气后，打电话叫来了技术部的同事。 “你怎么发现的？”谭清和程清焰翻过栏杆回来了。 “从山顶下来，发现这里的风景挺好看的。”程清焰转身看向围栏外面的景色。 “然后低头就看见这里的泥土颜色不太一样。” 谭清扯起了嘴角，“来来回回那么多的人都没注意到，反倒是你发现了。” “跟我没多少关系。”程清焰摇头，“这里应该是有不少落叶遮挡的，是你们之前来回走的次数太多了，这才让人发现的。” 不过，这个位置太靠前了。 一般人还真的不会留意到。 至少不会这么光明正大。 公安局的人很快就过来了。 消息很快也传回去了。 二队的队长知道后，哭笑不得，“看来谭清是有点儿运气在身上的。” “我的人找了那么久愣是没有发现。” “她一去就找到了。” 二队队长长叹一声，转身去看队里的同事，“你们这会儿也给我记住了。” “下次再有类似的事情发生，可不能再忽略掉。” “任何一个地方，任何一个细节，都不容忽视！” “清楚了没？” 二队的队员们一个个都声音响亮地回答。 “清楚了！” 翠竹山公园。 虎跳峡这里，技术部的同事已经做完了现场检查，而长方形的泥土，也都被挖出来了。 差不多一米深的地方。 找到了失踪超过三天的傅诗瑶。 这个时候，法医周行云和法医助理万诗霜上前去做初步的检查。 谭清在问跟踪程清焰的村民，“叫什么名字？” “多大了？” “为什么要跟踪她们？” “以前是不是也做过类似的事儿？” 一连好几个问题，把村民牛大力给问懵了。 他眼神躲闪，还一直关注着不远处被挖出来的傅诗瑶。 谭清注意到了，瞬间就拢起了眉角，“回答不出来？还是说不敢回答？” “警官我错了，我什么都说！”牛大力倏地一下跪下来了，“我真的没杀人。” “我没杀人。” 谭清和程清焰对上了眼神。 牛大力被带回了警局。 谭清和叶念安审问他。 “说吧，你跟死者傅诗瑶是怎么认识的？”谭清问。 叶念安在他开口之前，找到了秦淮发现的监控，只有一秒闪过的画像。 “这个人就是你吧？”叶念安把笔记本电脑转向对着他，“你在跟踪死者。” 牛大力知道瞒不住了，低着头承认，“是，我在跟踪她。” “但我真的没杀她。” 谭清一拍桌面，狠厉地看着他，“是没想过要杀了她，是不是？！” 牛大力被吓到了，瞪大了双眼，说不出话来。 “老老实实回答我们。”叶念安说。 牛大力低着头，懊悔了许久才缓缓地开口，“警官，我冤枉啊，我真的没有杀人！” “我只是一时起了贪念而已。” 那天早上，天还没亮。 牛大力就到翠竹山公园了。 他是翠竹山公园的环卫工人，每天都要一早进山清扫落叶。 牛大力上班之前就看到一个女孩儿戴着黑色的鸭舌帽，背着黑色的双肩包进山。 翠竹山公园是不限制进来的时间。 也有不少年轻人，尤其是大学生跑来看日出。 第42章 迷雾公园(6) 所以，牛大力看到这么打扮的女生一点儿都不意外。 而且，这个女生看起来身材很好。 牛大力忍不住多看了两眼，这才上山清扫落叶。 周末的翠竹山公园游客比以往都要多。 又加上这几天回暖了，公园的管理员担心山里的蛇虫鼠蚁都会跑出来。 所以特意安排他们这些打扫卫生的拎着一袋子的雄黄撒在路边。 所以，牛大力打扫完后，又沿着小路往上一直撒雄黄，顺带看一看有没有落单的女生，他好再看一眼。 牛大力一直走到死者傅诗瑶消失的地方，又看到了她，下意识就想跟过去。 没曾想被监控给录下来了。 哪怕只有一瞬间。 “跟上去之后，你就对她欲行不轨？”谭清质问。 牛大力连连摇头摆手，“我没有啊。” “我也不敢啊。” “现在的女大学生可不跟以前了。”牛大力苦笑着摇头，“尾随一下都能报警的。” “我哪里敢啊。” “我就是看她从小路走下去了，想到那里是防空洞，就把人给叫住了。”牛大力说。 牛大力继续回想。 那个女生不仅是戴了鸭舌帽，还戴了黑色的口罩。 整个人身上全都是黑色的。 跟现在的大学生完全不一样。 牛大力多留了一个心眼儿，“那边可不准过去了。” “你赶紧回来。” 傅诗瑶见被发现了，马上就回来了，站在原地没走。 而牛大力看她穿得严严实实的，但还是能看得出身材很好，舔了舔嘴角，想多说两句。 然而，还没开口。 傅诗瑶转身就跑了。 牛大力诶了一声，心里多多少少有点儿懊悔的。 但是又觉得看到这么标致的美女，也是幸福的。 牛大力没管了，往回走了。 边走还边回想刚刚发生的事儿。 “好像被瞪了一眼。” “诶哟，那眼神可真美啊。” 牛大力嘿嘿地笑起来，下山了。 等到傍晚，牛大力又来巡山了。 其实他扫地的活儿已经干完了，不需要再来了。 但牛大力没事儿做，就喜欢在翠竹山公园里，瞧一瞧活力满满的女大学生。 只有在这里，牛大力才能光明正大地打量，且不用担心。 要是真的有人报警，他可以说，那几个学生手里拿着东西，我担心她们乱丢垃圾才会一直盯着。 真没恶意。 牛大力有时候是真的佩服自己的借口，天衣无缝。 哪怕是到了傍晚，翠竹山公园里，依然是有不少人，但大多数都是成双成对的。 牛大力一路走，看了好几眼，又在山上等到了天黑，瞧瞧有没有还没下山的女生。 要是有，就吓一吓。 反正天黑了。 路灯也不亮。 能过一把瘾。 然而，牛大力没碰见落单的女生，倒是在虎跳峡外面听到挖土的声音。 “我一听那还得了！”牛大力说，“我肯定是要过去看看的。” “要是被我发现是哪个龟孙偷土，又或者偷挖植物，我肯定要抓他。”牛大力义愤填膺。 “所以，你看到了什么？”叶念安问。 牛大力说，“我看到那个女生，就是她，在挖土。” “然后呢？”谭清问。 然后，牛大力就问她，“你在做什么？” 傅诗瑶没想到这个时候还会有人在，吓得一愣，但转而一想又觉得无所谓了。 她弯腰从放在地面上的背包里拿出一沓钱，“给你。” “等会儿，你帮我填了这个坑。” 牛大力一看，一沓钱，整整一沓啊！ “先给我看一看是不是真的。”牛大力平时也看视频的，可清楚年轻人玩的把戏了。 傅诗瑶想都没想就递过去了。 “我本来也是想找个有缘人帮忙。” “你也可以。”傅诗瑶忽然坐下来，从口袋里拿出了准备好的药瓶。 拧开后，数都没数，一口全部吞完，然后喝了一瓶矿泉水。 “我本来是想着，要是没碰到有缘人，就一点一点地埋的。” “没想到，最后的最后，我的运气挺好的。” “碰上了你。” 牛大力完全不知道她吃了什么，眼里只有钱，一沓钱。 他都数清楚了，整整一万块！ 这么多的钱，他还是第一次见。 瞬间，牛大力就答应下来了，“行，等会儿你下山了，我帮你填了。” 牛大力抬头看去，发现她坐在了坑里，以为她还要继续挖，眉头就紧皱起来了。 “你也别挖了。” “再挖可不是这个价格了。” 傅诗瑶没挖，她只是安安静静地躺下来了。 这一下，可把牛大力给吓坏了，“喂！你做什么！” “帮我填了吧。”傅诗瑶说，“我是自杀的。” “跟你没有关系。” “你疯了！”牛大力慌了，赶紧翻过围栏，想把人给拉起来。 然而，傅诗瑶从口袋里拿出水果刀，抵在了脖子上，“你别过来。” “你要是过来，我马上就割下去。” 牛大力被吓到了，连连后退，靠在了围栏上，“你冷静冷静。” “这可不是你……”牛大力颤抖着手指着她的坑。 傅诗瑶点头，“我知道。” “但这里的景色好好。” “只要你不说，没有人会知道的。” 牛大力想到了一万块，又想到她长得那么好看，一瞬间就起了歹心，“那你……” 他的话还没说出口。 傅诗瑶吐了。 哗啦啦的，吐了一身。 味道也瞬间吹过来。 牛大力瞬间没了想法，还想转身就走。 但傅诗瑶躺下了。 “叔，帮我一把吧。” “我是真的不想活了。” “我好累。” “累到没有办法呼吸了。” 牛大力说完了。 他唉了一声，“我知道现在的年轻人压力都很大，但也不能就这么死了啊。” “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没气了。” “那你当时怎么不报警？”谭清问，同时也很生气，“你知不知道，如果你报警了，她就有可能被救回来。” “我当时想不到啊，警官。”牛大力很无辜地摊手，“我也不知道当时是怎么想的。” “她死了。” “我就把坑埋了。” “埋了之后，我看着那个坑，总觉得不对，我就扒拉附近的落叶给遮挡住了。” “我想着人都入土了，应该不能被打扰。” 谭清被他的逻辑给气笑了。 第43章 迷雾公园(7) 谭清还想说点什么，手机响了。 是秦淮的电话。 她看了一眼，剩下的事儿交给叶念安，出去接电话。 “什么事儿？”谭清问。 秦淮说，“队长，之前跟死者傅诗瑶约好一起去爬山的女生万婳跳楼了。” “当场死亡。” 谭清愣住了。 秦淮也沉默了一会儿，才接着说，“我们查到了，死者傅诗瑶高中时期就患有抑郁症，但她的父母不承认有这样的病，所以一直没有进行治疗。” “在死者考入职业学院后，她的父母说高中时期就是不想上学才假装有病。” “对她的需求是一直不理睬，并且是否认的。” “而死者傅诗瑶的朋友万婳也患有抑郁症，而且是重度。” “她的家人一直都在坚持治疗，她为了配合家人，也坚持着‘正常的生活’。” “但万婳认识了傅诗瑶后，两人一拍即合，约好周末到翠竹山结束最后的生命。” “但万婳突发急性肠胃炎，被父母送去医院输液治疗了。” “刚刚，她应该是看到了新闻，就从房间的窗户跳下来了。” 沉默之后，谭清缓缓地开口，“好，我知道了。” “辛苦了。” 通话结束了，谭清看着手机，忽然弹出窗口，是最新的新闻。 说的正是抑郁女生跳楼的事儿。 谭清忽然想到三天前的新闻标题——迷雾公园。 她们的人生也陷入了迷雾当中，找不到出口，才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谭清吐出了浊气，深呼吸后，打起精神来，继续处理剩下的工作。 —— 程清焰也看到了新闻，沉默了很久。 纪云则是拧紧了眉头，并不能理解，“为什么要这么做？” “她们也不想的。”程清焰说，“她们的行为已经没有办法控制了。” 程清焰在心底里叹了一口气，“大家都还是不重视这个病。” 她在手机里点了几下，找到了几个相关的公益组织，每个组织都捐了二十万出去。 “希望以后能越来越多的人了解和理解这个病。” 程清焰其他的事儿做不了，她能做的，就是捐款了。 当晚。 程清焰又做梦了。 梦里，她是一个身材姣好，穿着大红旗袍的女人。 深红色的高跟鞋走着，发出清脆的哒哒声。 但很快，梦里的她发现有人在背后跟着她。 不远不近。 宛若鬼魅。 可她依然是不回头，一直往前走。 走进了公园，走进了蜿蜒的小路里。 在梦里，程清焰慢慢地找回了意识，她拼命地想让对方知道，你身后有人跟着！ 怎么还去这么偏僻的地方？！ 快跑啊！ 然而，程清焰什么都做不了。 她感觉到梦里的自己回头了。 看向那条昏暗的小径，也看到了那个尾随的男人…… 但环境太过于昏暗了，程清焰想要看得再清楚一点儿，再仔细一点儿。 就醒来了。 程清焰是被闷醒的。 她的脸上趴着一只“大黑耗子”。 嘴里都是猫毛。 程清焰伸手去摸脸上的黑猫。 好一会儿才抓它离开。 “黑溜子，你来的可真的不是时候。”程清焰叹气。 家里的几只猫刚带回来的时候，都怕人得很。 整天见不到猫影。 唯独这只黑猫。 好像是在日升菜市场楼上对上一眼后，就乖乖地主动进猫包。 听宠物医院的医生护士说，黑溜子是最乖最听话的，打针洗澡都不挣扎。 回来之后更是一步不离地黏着程清焰。 晚上睡觉更是要贴着一起睡。 程清焰一开始并不是很能接受，把猫关在门外。 结果黑溜子挖门，惨叫。 程清焰没办法，只能开门让它进来。 一开始，黑溜子是睡在脚底下的。 后来，睡在腿边。 再后来，睡在腿中间。 今晚就直接睡在脸上了。 程清焰叹气后，将猫抱在怀里，起身。 她不喜欢将手机放在床头柜上。 晚上睡觉前，都会放手机到梳妆台上。 现在，程清焰要把刚刚的梦境告诉谭清。 而且，她也睡不着了，顺道就把梦境的内容给画下来。 “绿化很好的公园，弯弯曲曲的。”程清焰抱着黑溜子到书房坐下来。 黑溜子就盘在她的腿上继续睡。 程清焰找到了平板，点开了地图，查看三义市的地图范围。 三义市并不是大城市，仅有几百万的人口。 占地面积也不大。 但地理位置在南方，城市里有不少公园。 “这可一点儿都不好找。”程清焰拧紧了眉头。 这个时候，手机震动了一下。 发给谭清的微信，得到了回复。 程清焰有些意外，现在可是凌晨的四点了。 谭清竟然还没睡？ 就在程清焰疑惑的时候，谭清的电话来了。 “醒了？”谭清问。 话语当中不难听出，她也是刚刚醒来。 “你怎么醒来了？”程清焰问，“是我吵醒了你吗？” “没有。”谭清摇头，言归正传，“你的梦又一次被打断了？” “嗯。”程清焰有些不好意思，“我也不想的。” “但是我收养的黑溜子趴在我脸上睡觉，我被闷醒了。” 程清焰解释。 谭清嗯了一声，并不是很在意。 她也起来了，在用平板看着地图，“你之前说过梦中的情景大部分都是在本市发生。” “嗯。”程清焰听到她认真的态度后也看起了平板，“但三义市内的公园挺多的。” “大部分都很弯曲。” “绿化也做得比较好。” “一时之间，我很难判断出来梦里的场景在哪里。” 谭清沉默了片刻后，问：“你的梦境跟现实的时间是相通的吗？” 程清焰愣住了，两道眉不由得皱起来。 “不清楚。” “如果是相通的话，那么现在……”谭清还没说完。 程清焰就接过话来，“正有一个女性遭遇杀害。” “对。”谭清赞同。 “我会马上想起来的。”程清焰拧起了眉头。 谭清嗯了一声，“我也会根据你的提示帮你圈出类似的地方。” 两人就这么通着电话，一边看平板，找出事儿的地点。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但细节并不多。 程清焰没有办法找到。 “行，你接着睡一会儿。”谭清看了一眼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多小时了。 “等早上有通知，我再找你。” “好。”程清焰虽然是答应下来了。 可通话结束后，她神色凝重地看去窗外。 第44章 公园裸尸(1) 程清焰决定出去看一看。 但，她不敢一个人出去。 所以，程清焰打电话给纪云。 没一会儿，两人就在客厅集中。 纪云换了一身方便行动的运动服，洗过脸后，精神奕奕的。 程清焰有些不好意思，“这个时间点要你起来。” “没事儿，我的任务是二十四小时保护你。”纪云摇头，“要去哪里？” “不清楚。”程清焰拿出平板来，“我想去这几个公园看一看。” 平板递过去了。 纪云看了一眼，眉心蹙了蹙，“清清，你梦到什么了？” “在公园里，有人被尾随了。”程清焰走向门口，“不知道是不是昨天下午给尾随了一下。” “可能是假的，也有可能是真的。” “我想看一看。” 纪云拧眉懊悔地低下头，“抱歉，是我的工作没做好。” “和你没关系。”程清焰穿好鞋了，“走吧。” “嗯。” 两人出门了。 在凌晨五点的三义市里开着车。 程清焰以为这个时间点的街道会很冷清，但没想到环卫工人已经开始上班，也有不少老人出来了。 “真奇怪。”程清焰坐在副驾驶的位置看出车窗。 纪云看到是红灯，停下来等待着，“六点多的时候人是最多的。” “上了年纪的人睡不着，就会出来走一走。”纪云说。 “这个时候的地铁也是超级多人的。” 程清焰意外，“你见过？” “见过。”纪云点头，“有的人上班时间比较早，就要一大早出来搭地铁。” “但很多都是退休的老人，他们到郊外钓鱼。” “真不敢相信。”程清焰说，“我没见过。” “听你这么说，我想去看一看。” 纪云：“……” 她有点儿后悔为什么要说这么多了。 接下来的时间，两人都很沉默。 第一个公园是荷花池。 程清焰只需要在车上看一眼就知道不符合了，“走吧。” 第二个公园是旧气象局公园，开车上去转了一圈，也不符合要求。 第三个公园是玫瑰湖公园，不允许开小车进去。 也不允许开电动车进去。 只能走。 但这个时候，并未有行人。 程清焰和纪云两人商量一下，扫了共享自行车，推开拦路的石墩子。 绕了一圈，也没找到符合的地点。 第四个地点是博物馆公园，也是在山上的。 程清焰想着，“晚上还有人路过的地方，不应该是山上的。” “先去看一看。”纪云说。 两人也过去了，也不是。 纪云看着地图，“那就剩下这几个地方了。” “云乐公园，以前是游乐场，后来撤资，现在就改成了公园。”纪云说。 程清焰看了一眼地址，“这么偏僻？” “不算偏僻。”纪云再一次启动车辆，“那边以前是碳素厂。” “后来工厂搬走了。” “现在就显得冷清。” 然而，云乐公园也不是。 这会儿已经是早上的七点半了。 三义市的公园，她们基本都去过了。 程清焰想，“应该就是被影响到了。” “并不是真的案件。” 纪云也松了一口气。 两人开车回家。 本来是打算睡一觉休息。 但程清焰的手机响了，是谭清的来电。 “在新民路公园里发现一具裸尸。” 程清焰和纪云听闻之后，都不约而同地看向对方。 “新民路公园？”程清焰马上在地图上搜索，终于找到了，是一个小区里面的公园。 很小一个。 她们之前完全没有想到。 纪云看过去，眉心立刻就拧起来，“这里以前不叫公园。” “也不对外开放的。” 通话里的谭清听见了，嗯了一声，“是里面的工厂搬走了。” “这里空出来了，渐渐地就开放了。” “你们要过来吗？”谭清问。 程清焰毫不犹豫地点头，“要。” 刚进门的两人，马上就出去驱车直奔新民路公园。 新民路属于三义市的彩蝶区，算是老城区。 这一片的居民楼都是八九十年代的，外墙都掉皮，破烂了。 楼层外面的防盗网也都生锈了。 程清焰下车后就看到这里的人行道上也都是破破烂烂，盲道直接就没了一截。 路边的共享电动车更是横七竖八，乱停一通。 新民路公园并不在路边，而是要进入到小区里面，才看得见。 警戒线已经围起来了。 谭清在入口，见她们来了，就招手。 秦淮看见了，眉心又皱起来，“不会吧？” “这次的案件又是她梦到的？” 周行云刚来没多久，在等技术部的同事做完检查，见到秦淮就打了一声招呼，没想到还没走到就听到他吐槽，转头看去，一眼就看到程清焰了。 顿时，周行云的眉头也跟着拧起来。 “周法医，你也来了。”秦淮收回了视线，看见了他，打声招呼，“这么快就到了？” “你助理呢？” 秦淮没看见万诗霜。 “还没到，我自己开车过来的。”周行云解释，而后问，“她的梦境都对上了？” “嗯。”秦淮左右看了一眼，没见到其他人，这才直接说，“除了之前的翠竹山的案件。” “这两个月以来，所有发生的凶杀案，她都梦到了。” “不过，话说回来，你之前不是也找我们队长要了图片看？”秦淮退后一步上下打量着他，“你这么快就忘了？” “我只看了梁海云案件的图。” “其他的，都没看。”周行云纠正。 秦淮哦了一声，“梁海云这宗案件不好查。” “到目前为止，我们筛选了那么多，依然是没有进展。” 周行云忽然就想到了程清焰的图画里标注的话。 “临时起意的话，应该也会有方向。” 秦淮当然知道，“但你要知道，这些天里，我们看过的监控里，有多少人是跟死者对过眼神的？” “几十个。” “我们都一一去问过了。” “没有印象。”秦淮摊手，“这些是我们看得见的。” “要是死者没和凶手对上眼神，而是凶手盯上了她，那就更难找了。” 周行云拧眉，但很无奈地耸肩，“这就不在我的专业范围之内了。” 第45章 公园裸尸(2) 秦淮拍了拍他的肩膀，“你的法医助理来了。” “行。”周行云转头看去，本来是想找万诗霜的，但没想到对上了程清焰的眼眸。 他弯了弯唇角，算是打过招呼了。 万诗霜走过来，“科长。” “你先去看看，我随后就来。”周行云嗯了一声，没多看她一眼，想了想，还是朝着程清焰的方向走去。 万诗霜看去，目光落在程清焰的身上。 她想起来了，程清焰。 和周行云相亲过的女生。 万诗霜淡淡地收回视线。 而周行云也走过去了，程清焰是看着他走来的。 等他到了跟前，程清焰微微地点了点头，“周医生，你好。” “嗯。”周行云点了一下头，再去看谭清，而后再看回到程清焰身上。 谭清知道他们两人曾经相亲过，跟程清焰点了一下头，就跟周行云说，“你们聊，我先去忙了。” 程清焰看谭清走远了，周行云才开口，“你的事儿我听谭队说过了。” “你之前不是觉得匪夷所思吗？”程清焰问。 周行云沉默了片刻，没否认，“是，我认为这个实在是太难以让人相信了。” “我也是。”程清焰不可否认。 两人又陷入了一阵沉默当中。 片刻之后，周行云开口，“抱歉，我之前不应该怀疑你的。” “没关系。”程清焰回答，“我也不是很在意。” 周行云嗯了一声，抿了抿唇，拿出手机，“加个好友，以后有什么事儿，随时都可以来找我。” 程清焰一开始是想拒绝的，但想到以后要在第三刑侦大队里工作，还是要和法医打好关系。 “行。”程清焰扫了二维码，申请添加对方为好友。 周行云看见了，对方给自己的备注是周医生。 连名字都不配拥有。 但他并不在意。 “我去找阿清了。”程清焰看到好友申请通过后，直接就退出了微信，收起手机，去看谭清的身影。 周行云嗯了一声，“行。” 程清焰和纪云两人去找谭清了。 周行云走回来，万诗霜好奇地问，“你们之前不是相亲过吗？” “怎么会没有联系方式？” 周行云放好了手机，无奈地耸了一下肩，“之前是有的。” “但是双方看着不合适，当时就互相删除了。”周行云解释，而后说，“技术部那边的活儿结束了。” “到我们了。” 万诗霜是想多了解一下情况，但周行云主动转移了话题，她撇了撇嘴，侧头去看程清焰的身影。 新民路公园内。 周行云拎着勘察箱，先是环视一圈周围的环境，继而视线再落到尸体上。 尸体是平躺在地面上。 而且是一丝不挂。 另外，男尸下半身的某个重点部位没有了。 周行云的双眉皱了起来。 万诗霜跟在后面，看见之后，脱口而出，“情感纠纷？” “有可能。”周行云的眉心只是稍微皱了一下，而后就过去对尸体做初步检查。 男尸身上有两个伤口，一个是心脏上插着的水果刀，另外一个则是下半身重要部分的消失。 周行云测过了肝温，初步确定死者的死亡时间，“应该是今日的凌晨三点到四点之间。” 程清焰和谭清两人听到后不由自主地看向对方，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震惊。 以及两人都可以确定，梦境的时间发生是和现实重合的。 只要利用得好，她们完全是可以把人救回来。 周行云没注意到她们两人的神情变化，他做完了初步检查后，摘下了手套，站起来后，“能用水果刀一刀毙命的人，力气大，这一点儿，我想我应该不用说。” “另外一点就是，这个人对人体的生理结构是非常了解和清楚的。” 谭清说，“是医护人员？” “这个我们法医就不能百分百保证了。”周行云说。 谭清了解，“我们会调查的。” “另外刀伤的角度，刚刚稍微计算了一下，对方的身高应该是在一米七到一米八之间。”周行云继续说。 “有可能是男性。”谭清低头思索起来。 程清焰闻言，眉心也跟着皱起来，“不对。” 谭清知道她接下来要说什么，开口打断了，“我们会记录下来的。” “清焰，你跟我过来。”谭清转头去看程清焰，而后到一边，无人的地方去。 程清焰跟过去，“阿清，这跟我的梦境内容不一样了。” “我知道。”谭清说，“但是你的梦境被打断了。” “这个案件是不是跟你的梦境一样，这都是个问题。”谭清说。 程清焰立刻就愣住了，继而转头去看凶案现场的环境。 她连连摇头，“的确，这里跟梦境并不一样。” “昨晚，我可能是太累了。”程清焰说。 谭清安慰她，“如果梦境失效了，对你来说也是一件好事儿。” 程清焰嗯了一声，“对。” “你先回去。”谭清知道她昨晚没有睡好，拍了拍她的肩膀，“别想那么多。” 程清焰动了动唇瓣，想说点什么，但话到嘴边，好似也不用说什么。 “好。” 程清焰答应下来了。 纪云见谭清走远后，马上跟过来，“你的脸色很难看。” “纪云，我的梦境可能是没有能力了。”程清焰说。 之前是讨厌这样的能力，可现在突然之间消失了，程清焰现在竟然有些不习惯。 就像是已经计划好的路线，忽然被告知不需要这么走了。 她可以换一条路走了。 但却不知道要不要返回，走回之前计划的路。 纪云的眉心骤然紧皱起来，“可能是我们这两天太累了。” “休息几天之后，应该会好起来的。” 程清焰闭上眼摇头，“算了，没有就没有了。” “没有了这种能力，我就能回到正常人的生活当中。”她也就不用再去梦见那些画面了。 程清焰很快就做好心理调整，深呼吸后，扬起了唇角，“回去吧。” “上午睡一觉，下午再说。” 然而，程清焰抬头的瞬间，看见了新民路公园的另外一条小路。 这条路的入口和梦中的那条小路是一样的。 霎时，程清焰的眼前好像出现了那个穿着红色旗袍的女人。 她的身姿妖娆。 一眼即可让人沉沦，无法自拔。 第46章 公园裸尸(3) 纪云走了两步，发现程清焰站在原地直勾勾地看着另外的一条小路上，眉心瞬间就拢起来了。 “清清？” “我想去那边看一下。”程清焰告诉她后直接就朝着路口走过去了。 纪云赶紧跟上去。 这条路还有不少警局的工作人员出出入入，但没有几个人是在意她的。 程清焰畅通无阻地走进去了。 这条小径蜿蜒曲折，且两边都因为有灌木丛，而显得格外幽深寂静。 “这条路和梦境的场景是一模一样的。”程清焰说。 纪云跟在后面看着这条小路，抬头就见路灯柱上是没有灯泡的。 “这里的路灯坏了。” 程清焰抬头看去，“难怪在梦里的时候感觉那么昏暗。” “原来是路灯坏了。”程清焰继续往前走，转了一个弯，她停下来了。 纪云跟着停下来。 程清焰看着前面的稍稍有些凹槽的石板路，“她就是在这里停下来的。” 后面要发生的事儿，程清焰就不知道了。 因为她被黑溜子给吵醒了。 “我去叫谭队过来。”纪云马上转头去找人。 程清焰还站在原地，她想回忆起梦境里的内容，但不管怎么努力，脑内还是一片空白。 忽然，她抬头看出去。 林间的缝隙当中，她好像看到了和昨晚梦中的女人一样的身影。 程清焰想都没想就追出去了。 然而，她跑出去后，却是什么都看不到。 仿佛刚刚看见的身影，是她的错觉。 程清焰疑惑得拧紧了眉头，又看了一圈四周，确定是没有熟悉的身影，她又去看路边的监控。 这里不靠近城区的主干道路，监控是少了，但也有。 程清焰稍微放松下来，转身回去。 在她进去之后，在不远处的商铺里，有人悄悄地探头出来看一眼，确定没看到想看的人影儿后，她才不紧不慢地走出来，继续往前走。 高跟鞋的声音哒哒的，但是淹没在车流声当中，无人在意。 程清焰回来了。 谭清和纪云也过来了。 “这里就是你的梦境内容？”谭清环视了一圈，的确是很符合程清焰今早上说的曲径通幽的感觉。 “是。”程清焰点头，“我梦中的女主就是被跟到这里，然后就不清楚了。” “她很高吗？”谭清问。 程清焰摇头，“这个梦的视角很奇怪，像是第三人称，但又像是体验者。” “我知道我是谁，但视线很受阻。”程清焰叹气，“其他的我就不清楚了。” “不过，我知道那个女生穿的是红色花样旗袍，还有红色的高跟鞋。” 程清焰又回忆了一下，“好像是牡丹花。” “我会叫人去看一看监控。”谭清说。 “你提供的线索已经很多了。”谭清又说，继而看程清焰的脸色，眼底有些青黑，估计是没睡好。 “回去好好休息，有什么进展我会通知你。“谭清说。 程清焰嗯了一声记下来了。 她和纪云一起回去了。 秦淮看着她们俩开车走的，又去看谭清，“又有新的线索了？” “我怀疑这里才是第一案发现场。”谭清站在稍稍有凹槽的石板砖上，看着周围。 “放心，技术部的同事已经采样结束了。”秦淮说。 谭清当然清楚，而后安排他的工作，“你去查一查这条路的监控。” “找一个穿着红色旗袍和红色高跟鞋的女人。”谭清说完后，又补充，“旗袍是牡丹花样式的。” “收到。”秦淮比了一个ok的手势，“放心交给我，很快就给你找出来。” 尤立辉和徐景辰两人到附近去询问。 叶念安去查死者的身份。 半天之后，他们回到了警局。 谭清坐在主位上，叶念安负责第一个说，“死者的身份已经查清楚了。” “死者叫程皓峰，年龄是三十六岁，结婚，有一对龙凤胎。” “目前在一家广告设计公司做总监。”开会之前，叶念安已经将资料发到群上面。 大家只要点开就能看得见。 “昨晚死者程皓峰是同公司里另外一位女同事一起加班到十二点才下班。”叶念安说，“根据女同事的说辞，昨晚因为是和死者一起加班，她放心不下来，就叫男朋友来陪她。” “所以下班之后，女同事是和男朋友一起回去。” “而死者是自行离开的。” 这会儿，秦淮接过话来，“我看了广告公司提供的监控。” “昨晚十二点，死者和女同事，还有女同事的男朋友是一起离开公司的。” “死者和女同事他们分开之后，走去停车场，但他的车爆胎了。” “死者没有办法，就只能步行离开。” “但是奇怪的是，死者回家的路，根本不经过新民路公园。”秦淮说。 “在这之后的去向，你找到了没？”谭清问。 “找到了。”秦淮在平板上调出一段监控来，“死者是在一家二十四小时无人经营的便利店里出来，碰到了迎面走来的女生，然后改变主意的。” 便利店的画面有些模糊，看不清楚脸。 但是看女生的身材，不难想象，这是一个很漂亮的女生。 谭清看到画面里的女生穿着旗袍和高跟鞋后，马上就对上了程清焰说的话。 “这个时候，死者是在门口外面等着的。”秦淮接着说。 “女生买完东西后出去，显然是看见死者。”秦淮又说。 “但这段路的视频比较昏暗，我们用技术修补了，两人明显是不认识的。” “能找到这个女生吗？”谭清问。 尤立辉说，“目前还没找到。” “但我们已经在附近问了，附近的住户对这个女生都没有什么印象。”徐景辰说。 “要是以前的话，印象应该会深刻一下。”叶念安说。 “现在大家的穿着都很自由，哪怕是穿着精神病院出院的服装，也不会有人多看两眼。” 秦淮咳了咳，继续说，“在这后面，我发现死者在跟踪这个女生。” “这个女生好似知道有人跟踪，但还是不紧不慢一路慢慢走。” “直到新民路公园的路口。”秦淮又放出了一段监控，“她忽然就跑进去了。” “而一直紧跟在后面的死者，也跑进去了。” 第47章 公园裸尸(4) 叶念安看完这一段监控后，不由得代入里面的女生，瞬间就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死者这样跟着进去，这不是故意的嘛？” “他这样的人，说句不好听的，就是活该。” 谭清听到之后，清了清嗓子，“从进去到出来，女生只用了不到五分钟。” “是的。”秦淮点头，“我去实地看过这条小路。” “这条小路里面有三盏路灯都是坏的，一直都没有人来维修。” “而且这条路弯弯曲曲，快跑的话，不用一分钟就能跑出来。” “那是你。”叶念安说，“里面的那个女生是穿着高跟鞋。” 谭清暂停了，而后放大了图片，“她的高跟鞋至少十二厘米。” “跑的话，应该跑不快。” “死者的身高有一米七五。”徐景辰说，“这个女生穿了十二厘米的高跟鞋，才和死者差不多高。” “也就一米六三左右。”尤立辉说。 “高跟鞋跑的话，我没测试过时间。”秦淮无奈地摊手，“具体的时间我也不清楚。” “你们也别看我。”叶念安感觉到三位同事的目光后，连连摆手，“警局是不准穿高跟鞋的。” “我一点儿都擅长。” “她一共只用了四分十三秒就跑出来了。”谭清这个时候开口，“从这个路口进去，从另外一个路口跑出来。” 谭清盯着监控上的画面，“她跑出来的时候很慌张。” “哪怕是脚崴了一下，都顾不上，直接就跑了。”谭清拢起了双眉，“我想她应该是很熟悉新民路公园的路线。” “不然，大晚上被一个不知名的男人跟踪，正常女性是不会贸贸然跑进去的。” “她是有把握跑出来，这才会进去的。” 秦淮说，“就算没有把握，一直往前走的这一条路空无一人。” “要一直往前走一千米左右，才有一家银行。” “这个时候，女生已经被尾随了超过五分钟。” 叶念安叹气，“女生还是要多锻炼身体才行。” “遇到这种状况，最好就是不要鞋，直接跑。” “这种情况可不好说。”尤立辉说，“死者跟在女生后面也就十几米。” “要是女生忽然脱鞋，死者肯定会发现，然后就冲上。” “到头来，还是没有什么用。” “那就去学散打，学跆拳道。”叶念安说。 徐景辰笑了，“念安，你可不懂了。” “在男人的绝对力量面前，你们女生还是太弱了。” 谭清听见之后，瞬间就抬眸看去，眼神锐利。 徐景辰感觉到之后，讪讪地别过视线。 “绝对力量？”叶念安笑了，“你们怕是忘了日升菜市场楼上的案子吧？” “冯问夏可是说了，她弟弟就是个废物，整天不是在家打游戏就是睡觉。” “这样的男人，不说十个，我就能打五个。” “现在的任务是找到这个女生。”谭清开口制止了这一场纷争。 另外，谭清瞥眼去看徐景辰，“不管男女，只要学会了，总会有用处。” “是，队长。”徐景辰不好再说什么了。 谭清起来，“散会。” 她最先出去。 剩下的三个人都看着徐景辰。 秦淮叹气摇头，“你想什么呢？” “我们的队长，那可是在众多优秀男性面前脱颖而出，这才当了咱们第三刑侦大队的队长。” 尤立辉也深表同意，“当初的选拔体能赛上，队长那可是史无前例，项项第一，打破记录的那种啊。” 秦淮挑起了眉角，“真的那么厉害？” “秦哥，你回去看一下记录就知道了。”叶念安说，“队长的短跑那可是差一点儿就能去参加国家级比赛的。” 秦淮哇了一声，“真看不出来。” “你看不出来的事儿可多了。”尤立辉说。 —— 程清焰还是很在意新民路公园的命案。 睡醒之后，程清焰和纪云就去买了下午茶，拎着去警局了。 刚好，程清焰碰到了出门回来的徐景辰。 徐景辰见过好几次程清焰了，这会儿看到她，立刻就想到了秦淮之前提到过的梦境。 霎时，徐景辰很好奇，“你好，你好。” “还记得我吗？”徐景辰指着自己问。 程清焰点头，“记得，你是阿清手底下的组员。” “徐警官，你好。”程清焰伸出手来。 徐景辰马上就握上，“你好，你好。” “真没想到你还记得我。”徐景辰笑了一会儿，直接就问，“这一次来是找队长的？” “想了解一下我们案件的情况？” “你真的能梦见？”徐景辰忍不住了，还是问出口了。 程清焰想到谭清之前的叮嘱，耸了耸肩膀，没有回答。 但徐景辰看出来了，“我懂，我懂。” “直接进来吧，我们大家伙儿都在。”徐景辰说完后，好似才发现纪云的存在，就眼神示意下。 程清焰想起来了，还没介绍纪云，“她是我的保镖，纪云。” “你好。”纪云伸出手来。 徐景辰马上就想到上午开会说的话，哦了一声，才握上她的手。 然后被暴虐了。 但他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反应，还是笑眯眯地点点头，“你好。” 纪云嗯了一声，不动声色地收回了手。 徐景辰的手都被握红了，他讪讪地将手插回裤兜里，装作什么事儿都没有。 程清焰察觉了，走在后面，小声地问，“你在做什么？” “念安跟我说上午开会的时候，这个人看不起女性。”纪云老实回答。 程清焰讶异，再去看前面，“原来如此。” “那你给点儿颜色看看就行。” “我会的。”纪云想，她刚刚也没很过分。 不过，话说回来，程清焰很好奇，“你什么时候跟叶念安聊上的？” “你跟谭队说话的时候，她过来加我好友的。”纪云如实回答，“然后时不时就给我发信息。” 说着，纪云就拿出手机，点开微信的界面，让程清焰看聊天记录。 一页下来，大部分都是叶念安的对话框。 纪云的回复很少，且都是嗯，好这两种回复。 好高冷。 程清焰心里想。 还有点儿酷。 第48章 公园裸尸(5) 程清焰点了点头，“能聊得来也挺好的。” “嗯。”纪云应了一声，抬头就看见谭清她们出来。 谭清见到程清焰的时候，愣了一下，“你们怎么来了？” “给你们带了下午茶。”程清焰说。 接着，纪云就上前，将之前单手拎着的奶茶和小蛋糕放在最近的桌面上。 “来就来，那么客气做什么？”谭清看着这满满当当的下午茶，瞧着打包的袋子，一看就知道不便宜。 “第一次来，总不能两手空空。”程清焰弯了弯唇角，“大家尝一尝，看看合不合口味。” “要是都不合口味的话，跟纪云说一声，让她重新下单就行。”程清焰很大方，“不用跟我客气。” 秦淮哦了一声，瞄一眼袋子上的标签，是三义市五星级酒店的标志。 上回程清焰来的时候，秦淮看过她的资料，父亲早亡，母亲一个人带大的。 但家里有钱。 开公司的。 尤立辉马上就过去看，见到是五星级酒店的标志，立马就哇出声来，“这可很贵的啊。” 叶念安看过去，也倒吸了一口冷气，“上回我跟朋友也是拿到了优惠券，这才敢去吃自助餐，但你们知道要多少钱吗？” “打了九五折，也要四百八十八一个。”叶念安伸出手指来，说得可激动了。 程清焰听到后转头看去，“你们喜欢吃自助餐？” “那等案件结束后，我请你们。” 谭清咳了咳，赶紧把人拉到一边去，再去看同事，“你们吃。” “你跟我来。”接着，谭清就拉着人进办公室。 进去之后，谭清还把门给关上了。 程清焰过去坐下。 “找我什么事儿？”谭清问。 “想问问公园裸尸的进展。”程清焰直接回答，“你们找到那个女生了吗？” “监控上是找到了。”谭清也坐下来了。 程清焰从单肩包里拿出一沓打印好的四格画，“回去之后，我把梦里能想到的细节都画出来了。” “不知道对你们有没有用。” 谭清接过来，一页一页地翻看下去，眉头紧锁着，“这一次你在梦中的视角是怎么回事儿？” “我也觉得奇怪。”程清焰垂下眼眸，两道细眉也跟着拧紧。 “一开始，我以为我是‘女主’的视角。”程清焰说，“但是当我有意识后，我以为我是第三视角。” “所以，我在梦里不断地提醒那个女生，有人尾随，赶紧走。” “就感觉很不稳定。”程清焰说。 谭清思索了片刻，“做梦的话，好像都会有这种感觉。” “以旁观者的视角去看自己。” 程清焰点头，没否认，“是的，但这跟之前几次的梦境不一样。” “它好像是在逐渐减少给我的线索。”程清焰苦恼起来，“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就看不到凶手的脸。” “就没有办法更快地破案了。” 谭清弯起了嘴角，笑了笑，“没有你的梦，我们一样能破案。” “这一点儿，你就不用有心理压力。” 程清焰嗯了一声。 两人之间的共同话题突然之间就没有了。 沉默了片刻，谭清再一次开口，“对了，你刚刚说的请客。” “就不用了。” “警民合作，要请客，那也是我们请客，轮不到你。”谭清把手放在唇下，清了清嗓子，“回头等这个案子结束后，我请客。” “你跟纪云也来。” 程清焰讶异了一下，眉眼弯了弯，“行，那我们等你请客。” 至于自助餐，程清焰想，她总会有机会的。 下午。 程清焰和谭清，以及纪云一同出去找线索。 也就是监控里的那个女生。 根据秦淮找到的监控。 这个女生最后消失的小区是云山景小区。 三义市的高档小区。 物业管理一流，只有业主才能进来。 送外卖也只能送到小区门口，然后再由小区的物业保安再送上楼。 确保小区内没有可疑的陌生人进出。 但这跟程清焰住的小区还是稍微差了一点儿。 程清焰所在的小区是观山海小区，一梯一户型，最小的面积是一百四十平。 最大能达到两百一十二平方。 就是稍微偏远一点儿，可周围的环境好，绿树环绕，安静。 谭清带着警员证，顺利进入到小区，同时也在问物业，有没有见过监控里的女生。 程清焰和纪云两人则是在打量着小区的环境。 物业的值班人员看了监控，拧着眉头回忆了很久，“警官，我记不清楚了。” “你们可能要找经理。” “经理呢？”谭清问。 “我是这里的经理。” 在众人的身后响起一道清凉的男声。 程清焰最先转头看去，对方很高，一米八几。 所以，最先映入她眼帘的是男人的胸膛。 穿着白衬衫，再搭配着浅灰色的西装外套。 还戴着领带。 有种西装暴徒的感觉。 继而，程清焰的视线才往上挪，停在他的脸上。 五官很精致，也非常立体。 就像是漫画里走出来的男主角。 美得闪闪发光。 男人从她的身侧走过。 擦肩而过的瞬间，程清焰感觉到什么，低头去看他的鞋跟。 纪云到她耳边悄悄说，“穿了增高鞋垫。” 程清焰点头，“目测是四点五厘米的增高鞋垫。” “他的皮鞋有三点五厘米。” 八厘米的增高，也就是一米七几。 “你好，我是这里的经理。”男人朝谭清伸出了手，“池远。” “你好。”谭清意思意思地握了握他的手，“我想看一看你们这里业主的资料。” “或者，你们是否认得出这个照片里的人是谁。” 池远低头看去，认真地辨认了一下，“这个业主我知道。” “昨晚我还碰到她。” “慌慌张张的。” “我问她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儿，但她没跟我说。”池远边说边摇头，“警官，不知道这位业主是出了什么事儿？” “抱歉，这不能告诉你。”谭清冷声拒绝，而后问，“她住在哪里？” “我们需要见一见她。” 池远想了一下，“我们小区的业主那么多，我记不住，但我可以找一找资料。” “请你稍等一下。” “好，麻烦了。”谭清点头。 程清焰过去，又看了几眼池远，总觉得非常眼熟，可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 第49章 公园裸尸(6) 池远察觉到程清焰的注视，微微地笑了一下，没有说什么。 谭清发现了，以为她觉得池远跟梦境有关，小声地询问，“有想法？” “没有。”程清焰摇头，“这个经理，我好像在哪里见过。” “梦中？”谭清小声地问。 程清焰依然是摇头，“不是，像是小学同学？” “……”谭清没有追问了。 但她忽然想到一些事情，有些好奇地开口，“你家人怎么安排你跟周行云相亲的？” 周行云今年已经二十六岁了。 而程清焰才二十岁，大学都还没毕业。 两人相差的年龄也太大了。 提到这个，程清焰禁不住沉默了片刻，而后叹气，“我也不知道。” “我想问问我妈的。” “但是她上次回来后，一直都在出差。”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发信息问，她一直都很忙，没回我。” 谭清嗯了一声，“那你觉得周行云怎么样？” 程清焰啊了一声，很直接地回答，“我对他没什么印象。” “阿清喜欢他？”程清焰又问。 谭清的嘴角抽了抽，立刻就否定了，“没有。” “我不喜欢他。” “不开玩笑。” “认真的。” “哦。”程清焰都没说什么，谭清就一连三否认了。 这让人不多想点什么都不行。 说话间，池远已经找到了女生的资料。 “警官，找到了。”池远回头看去，“这位业主叫胡妙竹，住在三十一单元。” “四楼。” “我带你们过去。”池远说。 谭清同意。 云山景小区内有不少单元楼，可并不是按照数字一行行排列的。 要是没有这里的人带着走，可能要花上不少时间来找单元楼。 胡妙竹昨晚回来后，一晚上都没睡好。 她一闭上眼就想到回来的路上，那个男人一直跟在后面。 要不是觉得那条路离家还不算远，走十来分钟就到家。 胡妙竹绝对不会独自一个人回家的。 她肯定要叫网约车！ 胡妙竹迷迷糊糊地睡着了，但门铃响了。 她被吓了一跳，以为是昨晚上那个男人又来了，惊得她心跳加速。 门铃还在继续响。 胡妙竹才恍恍惚惚意识到，是家的门铃。 她爬起来了。 头发凌乱地开门。 谭清看到人后，本能地拿出警官证，解释：“你好，我是三义市第三刑侦大队的队长，谭清。” “这是我的警员证，你可以查看核实。” 胡妙竹啊了一声，看了一眼谭清，又看了看池远，哦了一声，“你们找我什么事儿？” 谭清侧头去看池远。 池远礼貌微笑了一下，“你们聊，我先回去了。” “辛苦了。”谭清说。 胡妙竹想了一下，侧身，让谭清她们三人进来。 “不好意思，三位警官，我昨晚没睡好，家里有点儿乱。”胡妙竹解释。 “昨晚你什么时候回来？”谭清进来后环视了一圈，屋内很整齐，并没有她说的那么乱。 程清焰和纪云跟在后面，两人穿上了准备的一次性鞋套，再抬头去看。 “胡小姐是一个人居住？”程清焰看到了昨天梦里看见的那双红色高跟鞋。 她想伸手拿起来看一看。 纪云先戴上手套，将高跟鞋拿起来，再转过来。 鞋底下沾有泥层。 和程清焰梦中的那双高跟鞋踩进了凹槽沾上的泥点是一样的。 胡妙竹发现了，看了看她们，大概知道是为了什么而来的。 “昨晚我从公司下班，本来是男朋友送我回来的。” “但是他中途接到一个电话，就在半路放我下来，让我自己走回去。”胡妙竹的脸色难看起来了，“就在新民路。” “新民路一直往前走，拐个弯就就能回到云山景小区停车场的后门。” “我想着距离那么近，晚是晚了一点儿，应该是没什么事儿的。” “就慢慢走回来了。” “那你怎么去了便利店？”谭清问。 胡妙竹抿起了唇角，“昨晚说是加班，但也喝了一点儿红酒。” “口渴，我就去买瓶水喝。”说着，胡妙竹就指了指桌面上买回来但还没喝完的矿泉水。 “那你怎么穿旗袍？”程清焰过来了。 胡妙竹说，“老板的聚会自然是要穿好看一点儿的。” “那你又说加班？”谭清的眉心微微蹙起来。 胡妙竹意识到前后不搭的时候，赶紧解释，“警官，我真的没骗你们。” “昨晚先是参加了老板的聚会，到十点钟。”胡妙竹说，“本来都散场了。” “但是经理忽然跟我说今天要签字的合同出了问题，让我回公司处理。” “我就回去一直加班到十二点半。”胡妙竹说，“十二点半已经很晚了。” “我就打电话叫我男朋友过来接我，再送我回家。” “在公司等了半个小时，男朋友到了，我就上他车回来。” “谁知道半路他放我下来啊。”胡妙竹越想越生气，“也不知道是哪个小狐狸叫他走的。” “就差那么一点儿路程，他居然都不送完，直接就让我下车。” 谭清三人沉默了。 “后面呢？”谭清问。 “后面就是口渴去买水，出来就被人跟踪了。”胡妙竹头疼，“我一开始以为那个人是跟我同路的，但走着走着发现他总是不远不近地跟在我后面。” “我就开始害怕了，我想求助的，但是警官，你们也看了监控，那段路到了晚上，尤其是凌晨，根本就没有人开店。” “我有想过折返回去便利店的，但是又怕自己是送上门的那个。” “我就一直往前走了。” 说到这里，胡妙竹攥紧了手心，“我知道前面有家自助银行，它那里设置有单格。” “我想着，只要到了那里，我就进去，然后报警，应该是能安全的。” “那你怎么跑进新民路公园去？”程清焰问，“你不知道你一个人进去的话，里面的路灯又坏了。” “会更加危险？” 胡妙竹瞪大了双眼，“我怎么可能不知道？” “但我也没有办法啊。”胡妙竹很无奈地叹气，“后面的那个男人越跟越近，我又穿着高跟鞋，怎么可能跑得过他？” “所以，我想到了新民路公园，我算是从小在那里玩着长大。” “还是挺了解。” “我也知道里面的路灯坏了，一直都没有人来维修。”胡妙竹低下头来，双手绞在一起，“我进去，也是想搏一搏。” “里面的绿化挺好的。” “进去之后，我是想躲起来，然后再跑出来的。”胡妙竹忽然站起来，到沙发上拿起被她丢在上面的小挎包，“我里面有瓶辣椒水。” “就是防身用的。”胡妙竹说，“我想着进去后，他肯定会跟着进来的。” “到时候我躲起来，迎面喷他一脸，我就有机会逃跑了。” 第50章 公园裸尸(7) “那你后面是怎么做的？”谭清问。 胡妙竹讪讪地回答，“跟预想中的不一样。” “那个男人知道我躲起来了，还想逗我，跑到我后面去吓我。”胡妙竹想起来，还是忍不住全身颤抖起来。 “然后我手抖，就胡乱喷辣椒水了。” “接着我就跑了。” 谭清在心里算着，跟监控的时间差不多。 “后面我就跑回来了。”胡妙竹哆嗦了一番，“警官，我穿着十二厘米的高跟鞋。” “我都不敢停下来。” “就怕他追上来。” “我一口气跑回来。” 程清焰想到经理池远的话，“回来后，你碰到什么人了没？” “就物业的经理啊。”胡妙竹说，“昨晚刚好碰到他巡逻。” “他还一直追问我发生了什么事儿。”胡妙竹捂脸，“我哪里想说啊。” “我只想回家洗个热水澡。” “我没跟他说就跑回来了。” 说完后，胡妙竹还伸出双脚，让她们看，“脚踝上都是高跟鞋的印子。” “都擦破皮了。” “好的，谢谢你的配合。”谭清站起来，“你的那双高跟鞋，我们需要带回去做个检查。” “带走吧，带走吧。”胡妙竹摆手，“我可不想再看到高跟鞋了。” 话毕，胡妙竹忽然想起来，“昨晚是不是除了我还有别的女生遭殃了？” “她去报案了？”胡妙竹没多想，以为自己成功逃跑后，那个男人又找到另外一个女生下手。 谭清摇头，“昨晚尾随你的男人死了。” “死了？”胡妙竹不敢相信地瞪大了双眼，惊恐地捂住了嘴巴，再问一遍，“死了？” “嗯，死了。”谭清点头，“今早上我们接到报案。” “他死在了新民路公园里。” 这一下，胡妙竹直接瘫软地靠在沙发上，“死了？” “难道公园里面藏了一个杀人犯？”意识到这一点儿，胡妙竹更害怕了，颤抖着手，连连摇头，想笑却笑不出来，“警官，你们没搞错吧？” “他真的死在新民路公园里？” “嗯。”谭清还是肯定，“不过，案件的内容不能透露太多。” “这几天你在家好好休息。” “有什么需要，随时都可以来找我们。”谭清说。 胡妙竹应下来了，但整个人都呆呆的。 程清焰见状，有些担心，跟谭清说，“她会不会有事儿？” “需要心理疏导。”谭清说，“我会跟社区说一说。” “让她们安排一下时间。” 程清焰觉得，胡妙竹都住在这里了，肯定是不差钱的。 “我介绍一个心理医生吧。” 谭清看去，“也行。” “纪云，把安医生的名片给她。”程清焰说。 纪云从口袋里找了一下，好一会儿才找到名片，放在茶几上。 谭清看着她的举动，静默了片刻，问程清焰，“你的保镖随身带着这些？” “哦，不是。”程清焰解释，“是我去了一趟安医生那边。” 谭清想要多问，但话到嘴边，认为两人目前的关系，说不上朋友，就算是朋友，也没要好到可以关心彼此的私事。 所以，谭清没问。 —— 警局。 秦淮在尽力调整新民路公园里面的监控。 但事发的时候，三盏路灯都是坏的。 再加上周围树影重叠。 黑漆漆的一片。 怎么调整，都很难看清楚凶手。 看着电脑屏幕里糊成一片的监控，秦淮一口气喝完了不加糖的拿铁。 再把瓶子扔到了垃圾桶里面。 徐景辰回来了，正好看到他烦躁的一面，“怎么了？” “没办法，完全没办法。”秦淮侧头去看，“这段监控，太难了。” “再怎么修复，还是看不清楚。” 徐景辰过来，单手撑在电脑桌上，看监控，“穿着外套，戴着帽子，显然是有备而来的。” “何止啊。”秦淮放大了嫌疑人的手，“他还戴了手套。” “难怪技术部那边说找不到指印。” “你看这里。”秦淮又放大了一张，“好不容易露了半张脸，结果戴了口罩。” “的确。”徐景辰点头，而后站起来。 “对了，我们找到了死者的衣服。” “凶器也找到了。”徐景辰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来，“现在等着技术部那边检查，看看能不能找到新的线索。” “在哪里找到的？”秦淮问。 徐景辰说，“垃圾车里面。” “我们当时去的时候，刚好是垃圾车收走垃圾。” “现在是具体在哪个垃圾桶找都不知道。” “而且证物大部分都被污染了。” “丢了哪些，也不清楚。” 说完之后，徐景辰叹气，“要是我们的街上的垃圾桶能跟商场里面用个大大的黑色垃圾袋装，然后再标上编码。” “我们就不用愁了。”徐景辰低头闻了闻自己身上，瞬间就皱起了眉头，“不行，我得回去洗个澡。” “我现在可是被腌入味了。” 秦淮动了动鼻尖，“我刚刚就想说，怎么一股味道。” “副队，那是你幸运，不用去翻垃圾。”徐景辰摇摇头，起身出去了。 徐景辰出去没一会儿，叶念安和尤立辉回来了。 一进门，叶念安就闻到一股馊馊的味道，瞬间就皱起了眉头，看到秦淮身上。 “副队，你买了什么？” “怎么馊馊的？” “是啊。”尤立辉还吸了两口。 被叶念安给嫌弃了。 秦淮唉了一声，“跟我没关系。” “是徐哥刚翻完垃圾回来。”秦淮解释，“他刚走。” “翻垃圾？”叶念安疑惑。 秦淮点头，“是啊，翻垃圾找到了死者的衣服，还有凶器。” “这么快！”尤立辉说，“看来我们距离破案又前进了一大步！” “但是在垃圾里面找回来的证物，怕是都被污染了。”叶念安说。 尤立辉瞬间就泄气了，继而看去谭清的办公室，问：“队长还没回来？” “没。”秦淮喝完了咖啡，口渴。 起来去装水，忽然想起谭清说喜欢喝茶。 “今晚要不要加班？”秦淮问。 叶念安摇头摊手，“不知道啊。” “我不行。”尤立辉说，“今天跑太多地方了。” “实在是没力气加班了。” 第51章 公园裸尸(8) “今天都跑了什么地方？”回来的谭清问。 听到她的声音，办公室里的所有人都齐齐地回头看过去，也都齐齐开口，“队长，你回来了。” “嗯。”谭清点头，接着问，“都怎么样了？” 谭清边说边把办公室里的白板拉出来，在上面写上案情的进展。 尤立辉是第一个举手的，“我跟念安去找了死者的家人和同事问话了。” 今天上午，他们只是简单地找了案发现场附近的居民问。 而死者的家人也有过了解，但死者的妻子需要把孩子送去学校。 也要照顾卧病在床的母亲，实在是腾不出时间来，就简单地做了一个笔录。 等到下午，叶念安和尤立辉两人再去一次死者的家里，问他的妻子。 死者程皓峰的妻子朱灵玉，二十八岁，但外貌看起来一点儿都不像是二十几岁的人。 要不是看过身份证，还以为有四十出头了。 “我跟程皓峰没有什么夫妻感情。” 朱灵玉等叶念安和尤立辉坐下来后，装了两杯水过来放下，也跟着坐下来，说：“我们是相亲结婚的。” “当时就是觉得双方的年龄也都算是合适，而且年龄也到了。” “我们就结婚了。” “没什么感情。” 叶念安闻言，眉心瞬间就皱起来了，“没有感情，你们还生活在一起？” 不会觉得膈应吗？ 朱灵玉一看她就知道是刚出来工作没多少年的女孩儿，“你还年轻，再过多两年，想法就不一样了。” “这女人不结婚，生孩子，又能做什么？” 叶念安很想反驳，但是看她憔悴的样子，忍住没说，继而问起公事儿来，“那你昨晚发现你丈夫没回来，你怎么没打电话找他？” “他经常不回家，我也管不了。”朱灵玉说，“他死了就死了。” “对我的生活也不会有影响。” 尤立辉皱眉，“你丈夫死了，你的收入就少了一部分，怎么会没有影响？” “他的钱，我又没花过，又怎么会有影响？”朱灵玉冷笑起来。 叶念安问，“那你的收入来源是什么？” “婆婆每个月都有六千退休金，俩孩子的费用，我不用担心。”朱灵玉说，“我自己也在做兼职。” “网店客服，一个月有两千左右。” “钱虽然不多，但总好过没有。” 叶念安和尤立辉都沉默了。 最后，朱灵玉说，“警官，我真不知道他在外面都做了什么。” “自从我生了孩子后，他就很少回来了。” “哪怕是回来了，跟我也不会多说两句话的。” “他的事儿，我不清楚。” “现在我知道他死了，还死成那样子，我是真觉得丢人。” “以上，就是死者程皓峰的妻子朱灵玉提供的信息了。”尤立辉说完了。 谭清在白板上写下朱灵玉的信息，再从死者程皓峰名字的底下画个箭头过去，标注是妻子。 然后再写上，暂时没有杀人动机。 这会儿，叶念安举手回答，“后面我们去了死者的公司。” “根据他的同事说，死者经常骚扰办公室里的女性同事。” “以至于他死了，办公室里的女性同事都认为是一件好事儿。” “对。”尤立辉点头，“每个女同事提到死者都是一脸嫌弃，并且不愿意多说。” “女同事有多少人？”谭清问，“她们的身高都符合条件吗？” 叶念安摇头，“因为死者的存在，现在广告公司的女同事就剩下三个了。” “但是要说身高的，她们的身高都在一米七到一米七五这样。” “没有人达到一米八的身高。” 尤立辉接着说，“另外，我们已经询问过她们案发的时候，她们在哪里，又在做什么。” “目前除了一个人是没有人证，其他两名女同事都有人证明她们在案发的时候在家休息。” “没有人证的女同事是独居。”叶念安说，“她租房的小区是没有物业的。” “暂时没人能证明她当时是不是在家。” 秦淮接过话来，“你们给我的地址里，我查过监控了。” “当晚，你们所说的那个女同事在晚上九点回来之后，就没有再出来过了。”秦淮说，“至少在她小区附近的监控里，以及案发现场的监控也都没有找到她的身影。” 谭清又划掉一个可能是凶手的嫌疑人。 “死者跟踪的女生，我们也已经找到了。”这一下，轮到谭清说了。 “这名女生叫胡妙竹……”谭清将得到的信息都一一说清楚，“我们调查过她大学读的专业，和医学是没有关系的。” “另外，她的工作是类似文职方面，也不涉及医学。” “所以，目前她也没有嫌疑。” “那找来找去，不就是一个嫌疑人都没找到？”尤立辉说，“我还以为已经有进展。” “马上就能抓到凶手了。” 秦淮伸手打断了他的话，“也不是完全没有进展。” “新民路公园的路灯的确是坏了三盏，但监控还是拍到了凶手转移死者的画面。” 秦淮转身在电脑上调出相关的监控来。 众人过去看。 “但因为是光线的问题，我已经尽力修补了。”秦淮说。 这一段监控总共就几十秒。 谭清看着凶手的行为，“这个人脱掉死者的衣服很迅速。” “何止啊。”尤立辉看到死者被脱掉所有的衣服后，直接一刀砍掉了某个位置，跟着就幻痛起来了。 秦淮接着说，“景辰已经找到了死者的衣服和凶器。” “但目前还没找到死者的这个部位。”秦淮的指尖落在电脑屏幕上说，“凶手很有可能是把这个东西带走了。” “作为奖品吗？”谭清拧起眉头来。 看来这一宗案件不是想象中的那么简单了。 谭清的话音落下后，所有人都沉默了。 而后，大家面面相觑。 安静了好一会儿，尤立辉开口，“那现在我们要怎么找？” “其实我一直都还有一个疑点。”秦淮也跟着开口。 两人的声音彼此错落。 谭清看去，“你说。” 第52章 公园裸尸(9) 秦淮转身回去看着电脑，“这个人，也就是凶手。” “我在周围的监控里都找不到他出入的身影。” “他就像是凭空出现，又凭空消失的。” “凭空出现？”谭清拧紧了眉头，“都看清楚了？” “当然。”秦淮很认真地点头，继而，他把新民路公园附近所有的监控都缩小，然后逐一播放出来。 “新民路公园的入口有三个。” “你们看，同一时间点里，只有胡妙竹和死者两人进去了。” “最后就胡妙竹离开。” “死者留在了里面。” 尤立辉说，“会不会是凶手一开始就在里面呢？” “你是说流浪人员？”叶念安说，“现在还会有人流浪吗？”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秦淮摇头摊手，“不过我的确是查过新民路公园一天的出入量，暂时还没发现哪个人有嫌疑。” 谭清不认可这个观点，“今天我们都已经去新民路公园看过了。” “里面并没有可疑的流浪痕迹。” “今早上呢，有人离开吗？”谭清又问。 秦淮当然知道要看一看的。 “从今天早上五点多，环卫工人进去打扫卫生。”说着，秦淮就伸手指了指电脑屏幕上的出入口，继续说，“环卫工人是从东门进去的。” “而死者是在这个路口，也就是正门口被发现的。” 秦淮的指尖在电脑屏幕上画了一条线。 “环卫工人从东门进去后，沿着石板路，也就是弯弯曲曲，从北向南，一直扫到门口。” “报警人又不是环卫工人。”叶念安说。 秦淮点头，“没错，但是我想知道凶手会不会避开正门的人群，经过环卫工人这里离开。” “有吗？”谭清问。 秦淮还是摇头，“没有。” “环卫工人说没看到有人经过。” “报警人是从西门这边进来的，到中间这里看到死者的时候，还以为是喝醉了，并未在意。”秦淮接着说，“等他看到死者心口上，以及下半身没了某个部件后，才意识到杀人案件。” “他才报警的。” “这个时候已经很有多老人出入了。”谭清一直在盯着监控的画面。 很快，她就伸手去指一个监控画面，“这里，你回退一下。” “这个人感觉很年轻。” 秦淮嗯了一声，眯起眼看去，这个人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为什么他看了那么多遍都没能发现？ 尤立辉和叶念安也都凑过去看。 这个人戴着老头帽，弓着腰，驼着背，走得慢，还咳嗽。 乍一看还真的没多留意。 “你们注意看，他的背，虽然说是驼，但是并不规则。” “像是塞了一团东西在里面一样。” “是死者的衣服！”叶念安说。 这会儿，徐景辰洗了澡回来了，进来刚好听到这句话，“死者的衣服我们已经找到了。” “队长，证物都已经送去技术部那边做检查了。” “但他们说证物没有包装过，是直接扔到垃圾桶里面，再被垃圾车收走。” “所以……可能没什么用了。” “不管怎么样，先等等技术部那边是怎么说的。”谭清回头看去回答。 继而，她再去看监控，“找到这个人。” “行。” 有了目标，秦淮操作起来，那可是如鱼游水，顺利得不行。 很快，秦淮就锁定了这个人最后消失的地方，“进了金元城中村后，就没有了他的身影了。” “行。”谭清打算等会儿就去金元城中村问一问。 秦淮侧头看去，“队长，什么时候去？” “等会儿就去。”谭清回答。 “我跟你一起。”秦淮坐了一整天了，也时候出去走动走动。 “那你们去，我们留下来整理资料。”尤立辉说。 谭清嗯了一声，“行，你们看着来，别忙坏自己了。” 人不是铁打的，上一个案件刚结束，大家都没怎么休息。 谭清也不想组员们一个个拼命就把自己的身体健康给忽略了。 —— 金元城中村。 这里虽然说是城中村，但实际上就是一条街。 谭清探头去看街口上方的牌匾，眉头禁不住挑了挑，“这里就是城中村？” “是啊。”秦淮理所当然地点头，接着说，“队长，你没来过这里？” “一天到晚都在忙，没有时间闲逛。”谭清瞥了一眼后，收回视线，看向入口的第一家店铺，是早餐店。 “老板，你见过这个人吗？”谭清拿着打印出来的照片递给老板看。 老板是个中年男人，寸头，大肚腩。 穿着短袖，但不知道是不是衣服不合身的缘故，都给撑起来了。 远远地看去，好像一个球。 老板低头眯起眼盯着照片看了一会儿，“没见过。” “今日早上七点左右经过这里的，你仔细想一想。”秦淮上前询问。 老板皱紧了眉头，“七点多，已经开始做生意了。” “我没留意。” “你问问其他人吧。” “好，谢谢。”谭清拿着照片转而去另外一家奶茶店。 但奶茶店是上午的十点才开门，所以并不知道。 在这条街上的，只有街口的包子铺是早上开门的，其他店铺都是十点，十一点才开门。 “唯一的线索没有了。”秦淮说。 谭清没回答，而是回到包子铺找老板，“你们这里有监控吗？” 虽然是这么问，但谭清还是看向了店铺里的摄像头。 看着位置和角度，应该能拍得到路过的人。 老板愣了一下，警惕地看着他们，“你们要监控做什么？” “麻烦了。”谭清拿出警员证来，“我是三义市第三刑侦大队的队长，谭清。” “目前警方需要用到你的店铺监控。” “配合一下。” 老板被吓到了，看都不看多看一眼警员证，马上就点头，“好的，好的，你们进来。” “不过，警官，我事先说明，我们这个监控的画质不是很好。” “不一定能用得上。” 谭清点头，“好，麻烦了。” 接着，谭清去看秦淮，示意他工作。 秦淮坐下来，操作着电脑，很快就找到了监控，然后下载到u盘里。 不过，包子铺的确是拍到了嫌疑人，可画质不清晰，另外，只有半个身子。 还是很难确定是谁。 秦淮转头去看谭清，眼神询问，接下来要做什么。 第53章 公园裸尸(10) 谭清往店铺的门口走出去几步，看着街口上方的监控，“这里就一个监控？” “其实对面街道的监控能拍得到从这里出去的人。”秦淮收好了u盘，跟老板点点头道谢，走出来，跟她说。 “他没有出去，那就是在这里了。”谭清抬头看着这里的楼房，一整排，六层楼高。 但前半部分只有四层，后半部分是六层。 老板跟着出来，看了一眼说：“警官这里楼上是做餐饮的。” “二三楼都是早茶。” “你往前面走，有个通道，是酒楼的后门。”老板接着说，“七点多的话，这个时候，一般是学生和老人，以及酒楼的员工过来上班。” “酒楼？”谭清脑海里闪过一丝灵光。 秦淮马上就说，“去看看不？” “走。” 谭清跟老板挥了挥手，径直往酒楼的方向去。 果然，在旁人的提示下，她们找到了酒楼的后门。 入口就是楼梯，要不是有人说，她们都以为是住户楼梯入口。 进去之后，楼梯间黑漆漆的，还弥漫着一股臭味。 秦淮打开了手机电筒，照了一圈，发现有不少血水，应该是厨房送货经过这里。 秦淮皱起了眉头，“这里没有灯。” “也太黑心了吧。” “也没有监控。”谭清说。 两人上到二楼，发现酒楼的后门是敞开的，谁都可以进来。 而且还有一个大的垃圾桶。 谭清抬头去看秦淮，“死者的衣服是在哪里找到的？” “反正不是新民路公园附近的垃圾桶。”秦淮说。 那就有可能是在这里了。 谭清有预感。 只是暂时没有证据。 秦淮猜到了，两人都拿着手机，在附近查找，看一看会不会有什么新的发现。 然而什么都没有。 相视无言的谭清和秦淮继续上楼。 三楼的情况和二楼一样。 四楼是天台，但是门是被锁住了。 在外面锁的。 进不去。 谭清想了一下，跟秦淮说，“你说凶手会不会知道这里有后门，特意到这里来，穿过这里，再从正门离开？” “有可能。”秦淮认同。 谭清拍了拍手，“走吧，去见一见酒楼的经理。” —— 程清焰跟谭清分开后，就和纪云回家了。 进屋看见几只小猫都在猫爬架上，而黑溜子闻到了程清焰的气息，马上就从猫爬架上跳下来，高高地翘起尾巴，朝她过来。 程清焰也蹲下来，一把把猫给抱在怀里，跟它说，“跟我睡是可以。” “但是你不能影响我的睡眠。”程清焰捏了捏黑溜子的耳朵，“再发生一次，我就不管你在门口多焦虑，我都不会放你进来的。” 黑溜子好像没听懂，就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看着她，还歪头蹭一蹭她的手背。 程清焰：“……” “清清，我们要不要找个宠物训练师？”纪云也担心这些猫影响了程清焰的睡眠质量。 程清焰摇摇头，抱着猫到沙发上坐下来，边摸着黑溜子的脑袋，先问她，“纪云，你有没有发现？” 接着又说，“死者的广告设计公司在光华区，家也在光华区，而新民路公园则是在荣景区。” 程清焰顺手在茶几上蘸水画出了路线图来，“两者一个在北，一个在南。” “死者又是十二点下班，他为什么要走到荣景区？”程清焰不能理解。 “而且现在警方那边只是找到了死者的衣服，可死者的手机、钱包等等，都没有被找到。”程清焰拧起了眉心来，“这些东西，是凶手带走了，还是扔掉了？” “如果是扔掉了，那又会扔到哪里去？” 程清焰越想越觉得谜团越来越多了，“这件案子跟梁海云的案件差不多。” 纪云并未了解案件的细节，不敢贸然做出结论，但很肯定地说，“警方会破案的。” 程清焰不怀疑这个，点了点头，吐出了浊气，换了一个话题，“今晚吃什么？” “清清想吃什么？”纪云瞬间就拢起眉心来，似乎在面对一个特别难的问题，“中餐还是西餐？” “西餐，做个牛排。”程清焰想了想，回答。 “好的。” 纪云去准备晚餐了。 而程清焰抱着猫，还在看茶几上画出来的路线图，好一会儿后叹气，“要是能继续这个梦。” “我就能看到凶手的模样了。” “可惜了。”程清焰低头去看怀里的猫，敲了敲它的脑门，“都怪你。” “黑溜子。” 当晚。 程清焰在安神蜡烛的熏香下入睡。 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又开始做梦了。 梦境里，她是体验者的视角，好像是凶手。 一个男孩被绑住了，蒙住了口鼻，奄奄一息地靠在墙角。 而“我”手里拿着剃毛器，把他的头发全部剃下来。 看着他变光头了，“我”心中的郁结好像解开了一般，大笑起来。 笑声吵醒了男孩，他抬起头来，想说话，想看清楚。 但是被“我”一巴掌扇过去。 男孩的嘴角裂开了，渗出了血来。 “我”看见了，整个人都兴奋起来，激动起来，似乎体内的细胞都在雀跃，在欢呼。 程清焰不能理解。 她很疑惑。 接着，梦里的“我”拿出了钳子，撕开了男孩儿嘴上的胶带。 然后，“我”掐住了他的下巴，强迫他张开了嘴，再把钳子放到牙齿上，用力地拔…… 惨痛在狭小的房间里回荡着。 程清焰迫切地想要醒来，但她好似被关在这个小黑屋里，怎么都醒不来。 程清焰看着“我”对男孩施行暴虐，着急得想要大喊住手，也想打电话报警。 但她被关在“我”的眼睛里，什么都做不了，只能麻木地看着…… 天亮了。 程清焰还是没能从梦中醒来。 她满头大汗。 还被困在梦中。 “我”看了一眼时间，是手腕上的运动手表，很常见的款式。 早上的六点了。 “我”很满意地扔掉手里的水果刀，再去看被折腾了一晚上的男孩，鲜血四溢，可人还没死。 “我”蹲下来，拍了拍他被划花的脸，十分欣赏地开口，“这才开始呢。” “今晚还有。” 今晚还有！ 程清焰醒了。 第54章 公园裸尸(11) 全身都是汗涔涔的。 程清焰大口大口地呼吸着。 她转头去看，黑溜子很乖巧，只睡在她的枕边。 程清焰看见后，剧烈跳动的心好似一点点地平静下来了。 她闭上眼吐出了浊气，伸手去摸了摸黑溜子的脑袋，“上次不想你叫醒我，你倒是叫我醒来了。” “这会儿希望你能叫醒我，却没有叫醒。” 程清焰叹了一口气，摇头，接着说，“人的想法果然是一时一时的。” 说完之后，程清焰掀了被子下来，到书房去，把刚刚梦境里的细节都记下来。 然后再发给谭清。 继而，程清焰把手机调至静音，开始慢慢地描绘梦中的场景。 她要趁着记忆还很清晰的时候，全部都画下来。 谭清收到信息的时候，还以为是新民路公园的案件有什么进展了，结果是一个全新的梦境。 谭清的眉头又紧皱起来，接着就想到了梁海云的案件，“都是剃光受害者身上的毛发。” “这是有什么关联？”谭清越想越觉得奇怪，总觉得是有什么细节，是被她忽略了。 暂时想不通的谭清决定打个电话问一问法医周行云。 然而，电话还没拨打出去，对方的来电就到了。 谭清接通，“早，什么事儿？” “我正想问问你。” 周行云本来是有事儿要问谭清的，但还没开口就先被对方给问了。 “什么事儿？”周行云问，接着又说，“你也知道了？” “什么？”谭清疑惑，“什么事儿我也知道了？” 不等周行云回答，谭清先打断，把自己要说的事儿先说，“我不知道你觉得我知道什么，现在我有个问题。” “梁海云的案件当中，你认为凶手为什么要剃掉受害者的毛发？” 周行云闻言，眉心瞬间就拢紧，“按照你们的说法，应该分为两个大类，一是功能性动机，也就是销毁生物证据，比如说dna，毛囊里面含有dna，体毛里面也携带有微量的皮屑。” “剔除掉这些的话，可以干扰我们做dna对比。” “还有就是纤维证据的消除，毛发上是很容易依附衣物纤维或者环境痕迹。” “也就是说花粉、土壤等。” “当然剃毛也有可能是想掩盖抛尸地点的线索。” “还有一种就是伪装死者的身份，模糊掉性别。” “但这个作用不是很大。” “毕竟男女性别的差异，不是毛发可以掩饰的。” 周行云说的这些，谭清都很清楚，可她直觉都不是这些原因。 谭清摇了摇头，“你说的这些，我都有考虑过，但我觉得不是这些。” “那宗教呢？”周行云又说。 谭清还是摇头，“死者没有宗教信仰。” “如果说是凶手的话，剃掉全身毛发的话，感觉也不太像。” “剩下的就是心理病理动机了。”周行云接着说，“或许凶手认为这是一种仪式。” “这里也包括了宗教的献祭，模仿某种古老的仪式，满足凶手病态的信仰需求。” 谭清还是摇头，“死者身上还有不少伤害，我认为对方是在虐待死者，以此来达到某种快感。” 提到这一点，周行云想到了另外一种象征，“控制。” 周行云说，“毛发象征着生命力，剔除掉的话，是对受害者的绝对支配。” 接着，周行云又想到了一个，“之前技术部那边不是说在死者身上找到了猫毛吗？” “或许你们可以从虐猫事件开始查起来。” 周行云停顿了一下，继续说，“谭清，你比我更清楚杀人凶手形成的阶段。” “我知道。”谭清很认真地点头，“这个我们已经在调查了。” “但目前来说，暂时还没有发现。” “而且，现在手头上的案件又多。”谭清叹气，“队里的人手就这么多。” “暂时没办法调查得那么清楚。” 周行云能理解，“对了，接着我们刚刚的话题，心理病理动机里面，也包括了姓心理异常，也就是说，凶手剃掉死者的毛发，可能是想要得到某种满足。” “还有一种就是羞辱死者，以达到一种受害者去人格化的施虐快感。” 谭清抿了抿唇，沉默了。 周行云接着说，“剃掉死者毛发这里，我在报告上有写过，凶手并不擅长做这个。” “还有就是，根据伤口边缘显微痕迹来看，可以判断出来，死者是生前被踢掉毛发的。” “嗯。”谭清点头，“这些我都知道。” “谢谢了。” “不客气。”周行云摇头，继而问，“怎么会突然问起梁海云的案件？” “是有什么进展了？” 谭清沉默了片刻，没打算隐瞒，“清焰又做梦了。” “梦境的内容大概是跟梁海云案件一样。” “但这一次的受害者是男学生。” “男学生？”周行云重复一遍，拧着眉头沉默了。 “清焰只是简单的说了一下梦境，细节我问了她，还没回复。”谭清继续说，“等她回复我后，再通知你一声。” “好。”周行云答应下来，接着也沉默了片刻，才开口，“谭清，你知道程清焰通过了你们三大队编外人员招聘的面试吗？” “？？？？”谭清哈了一声，完全是不清楚这件事儿，“清焰没跟我说。” “面试晋级的名单已经出来了。”周行云说，“估计这两天去体验。” “只要没什么问题，你们很快就能一起共事儿了。”周行云说完后，忽然不知道这是好事儿，还是坏事儿。 谭清嗯了一声，表示知道了。 通话结束了。 谭清看着结束通话的界面，想去问一问程清焰，但转而一想，或许对方是想等完全确认下来再告诉自己。 想了想，谭清决定当做什么事儿都不知道，等她主动提起来。 警局。 所有人都回来上班了。 谭清一眼就看到了秦淮，想到了昨晚的发现，朝他扬了扬下巴，问：“怎么样？” “我把监控都看完了。”秦淮眼底浮现出一层青黑，而下巴上的胡子也都长出来了。 看得出，都没时间打理了。 “暂时找到了三个嫌疑人。”秦淮转身去打开电脑，“你们过来看一看吧。” 第55章 公园裸尸(12) “三个嫌疑人？”叶念安都惊呆了，“队长，你们昨晚去了哪里啊？” “对。”尤立辉也跟着点头，“进展也太快了吧。” “看来我们今天就可以破案了。”徐景辰说。 谭清侧眸去看他们三个人，“别想那么多，只是三个嫌疑人而已。” “先看看秦淮是怎么说的。”谭清收回了视线，去看秦淮。 秦淮桌面上的电脑已经打开了，u盘插进去使用，很快就找到了所需要的文件。 秦淮点开，先播放第一个监控画面，“这是我们昨天晚上在金云城中村门口的酒楼，问他们要到的监控。” “这一段监控是早上七点十五分，也就是我们一直跟踪的那个嫌疑人进入到金云城中村消失两分钟后找到的相似人。” “这个人的资料，要等今天的同事去问了才知道酒楼那边认不认识。” “如果不认识的话，我们还要继续排查。”秦淮耸了耸肩，“目前的进展还不是很乐观。” 谭清看了一会儿，眉头拧紧了，“剩下的两个人呢？” 秦淮一一把监控放出来，“这三个嫌疑人还是挺好找的。” “这家酒楼做的是街坊生意，来这里喝早茶的都是住在附近的叔叔阿姨。” “再加上是上班日，没几个年轻人在。” “他们三个的出现就很显眼。” “茫茫人海，就靠这点儿监控要找个人可真不容易啊。”尤立辉想到昨天跑的地方，顿时就眼前一黑。 “要是以后都没有凶杀案就好了。” 谭清闻言看去，“不说是你，我们也不想有。” “这不可能的。”秦淮伸出了食指晃了晃，“人和人之间肯定会有矛盾的。” “唉。”叶念安跟着叹气，“要是每个人犯罪之前都能冷静一下，想一想后果，那就好了。” “都犯罪了，还怎么可能会想后果啊？”徐景辰说，“要是这样来减少犯罪发生，不如想一想电影里面的方法，给每个人从一出生就装备一个芯片。” “只要犯罪了，查芯片就能什么都知道，那就最好了。” 谭清拍了拍手，“好了，都别想其他的。” “现在都打起精神来。” “念安你和阿辉拿照片到金云城中村里问一问，看看有谁认识他们。” “景辰今天也辛苦一点儿，我们昨天只是找到了死者的衣服，还没找到凶手换装下来的衣服，今天再去找找。” “队长，这不是我们想不想找的问题，是昨天的垃圾肯定在昨天就已经处理了。”徐景辰摊手。 “和你一起的技术部的同事没发现可疑的证物？”秦淮问。 “按理来说，凶手换下来的假发还有衣物肯定是和死者的衣物混在一起的。” 徐景辰啊了一声，“这我就不是很清楚了。” “我是帮忙翻找的，但是找到的人不是我。”徐景辰说，“当时技术部那边的同事找到后，立马就检查起来。” “里三人外三人的，我根本就挤不进去。” “他们就让我回来了。”徐景辰解释清楚了。 谭清嗯了一声，“那你今天过去问问进展怎么样了。” “行。”徐景辰比了一个ok的手势。 秦淮见其他人都有安排了，期待地看向谭清，等着她的吩咐。 谭清看了他一眼，说，“你跟我到办公室来。” “？？？？”秦淮哈了一声，看了看其他人，一脸疑惑，“我干嘛了？” “进来再说。”谭清先一步进办公室了。 秦淮耸了耸肩，很无辜地跟着进去了。 办公室门外的三人对视了一眼，都忍不住好奇地看进去。 然而，谭清把百叶窗给拉下来了。 秦淮还觉得奇怪，“队长，我们这是要说什么机密吗？” “差不多。”谭清坐下来，打开电脑，也把手机递过去给他看，“你的电脑技术那么好。” “办这件事儿应该是很顺手。” “？？？？”秦淮哈了一声，看了一眼手机里面的内容，就抬头去看谭清，“队长，这失踪案跟我们没关啊。” “清焰做梦了。”谭清长话短说，“现在我怀疑这个失踪的男学生很有可能已经被囚禁起来。” “拖的时间越长，他的危险就越高。” “我也想跟他们说，这不是普通的失踪案，但以清焰的梦境根本没办法说清楚。”谭清很头疼地叹气，“所以，我只能拜托你。” “查一查这个男学生放学之后都去了什么地方。”谭清说完了。 这个男学生的失踪案并未被媒体报道跟踪，很多资料，谭清都不清楚。 现在，警方那边只是当男学生是放学后跟家长起了争执后，故意离家出走。 “而且，我也怀疑这个人跟杀害梁海云的凶手是同一个人。” 这是谭清作为一名刑警的直觉。 秦淮看了一会儿，摇头，“死者梁海云最后是在自己的小区里面失踪的。” “这个男孩儿住的地方跟死者梁海云的小区就是天南地北，怎么可能会是同一个人？” “如果真的是，那他犯案的范围也太广了。” “清焰提到，这个人和杀害梁海云的手法很相似，都是踢掉受害者的毛发，然后殴打虐待受害者。”谭清说。 秦淮沉默一会儿，“好，我会查一查。” “谢谢。”谭清认真道谢。 —— 程清焰被通知明天去做体验，等体验报告出来后，只要确定没有什么问题，公告七天后，就能入职了。 想到可以到第三刑侦大队里面工作，程清焰是期待的。 但也很紧张。 “不知道现在阿清那边的进展怎么样了。”程清焰抱着黑溜子坐在沙发上来，茶几上有只橘猫在洗脸。 程清焰看着它们俩，忍不住逗了逗橘猫，结果黑溜子伸爪子出来，不准程清焰碰其他的猫。 程清焰：“……” “那等会儿要去警局看一看吗？”纪云问。 程清焰摇头，“现在我们还没有入职，去了只会耽误他们工作。” “等下班后再问问。” 提到这个，程清焰去看纪云，“下周我应该可以上班了。” “你就不用再跟着我了。” 纪云沉默片刻后，点头答应，“好的，具体的流程我会跟顾淼女士沟通。” 第56章 公园裸尸(13) 叶念安和尤立辉拿着三个人的照片，在金云城中村里问了好几家店铺，都没有人有印象。 直到一家奶茶店，老板刚来开门的。 他一看照片就认出来了。 “这三个人我都认识。”老板说着就从口袋里拿出一包烟来，打开后问尤立辉，“警官，来一根。” 尤立辉拒绝了。 叶念安看了他一眼。 老板讪讪地收回烟盒，自己也没点烟，就到门口的椅子上坐下来，“这三个人我都认识。” “第一个叫方智杰，前几天还来问我借钱买烟呢。”老板手痒痒的，又想抽烟了。 “第二个叫李文伟，就住在这里楼上，五楼。”老板指了指对面六层楼高的建筑，接着说，“就在前面拐角的网吧当网管，经常到我这里来买奶茶。” “第三个叫冯小宇，去年在我这里打过半年的工。”老板说着又去摸口袋里的烟盒了，“冯小宇，我就比较了解。” “早些年，父亲赌博欠了一屁股的债，跑路了。” “母亲是做环卫工人，前两年被人捅死在街头。”老板说起来的时候还叹气摇头，“那死得可惨了。” “当时新闻报纸到处都是。” “你们查一查应该知道。” 尤立辉和叶念安对视一眼，叶念安问，“那你知道他现在住在哪里吗？” 老板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 “他很久都没回来过了。” “微信的话……”老板拿出手机看了看联系人，“没有了。” “估计是我的顾客太多了，我删了。” “那他以前是住在哪里？”尤立辉问。 老板拧起眉头想了一下，摇头，“记不住了。” “都差不多一年前的事儿，我怎么记得住？” “那他当时是因为什么原因辞职的？”叶念安又问。 老板哦了一声，“我这里不是城中村吗？” “我这家奶茶店是主要做晚上生意的。”老板指了指门口的招牌。 除了做奶茶，还做烧烤。 “奶茶就是方便那些年轻的小姑娘来这里吃烧烤不喝啤酒做的。”老板解释，“还有就是来这里吃烧烤带小孩的家长，他们喝不了啤酒，也不想喝饮料，就喜欢这些加了乱七八糟小料的奶茶。” “我们这儿的营业时间是上午的十点到凌晨的四点，白天主要就是卖奶茶，晚上九点过后就做烧烤。” 老板解释清楚了，只是在提到冯小宇的时候，他沉默了许久。 “小宇这个人，怎么说呢？”老板拧紧了眉头，“很有正义感。” “我记得当时有个喝多的顾客发酒疯去调戏隔壁桌的女生。” “小宇看到了，上前去拦着。”老板提到这里，也赶紧解释，“我也去帮忙的。” “但那一桌有四五个男人，个个都喝多了。”老板摇头，“警官，你们清楚的。” “这人喝多了，胆子就大了。” 叶念安冷冷地打断，“要是真的胆子变大了，就不应该去骚扰女性，而是去跟比他们强壮高大的男性。” 老板恹恹地摸了摸鼻尖，“那应该是男同才做的事儿吧？” “正常的大男人应该不会。” 尤立辉拍了拍桌面，“别说这些，说重点。” “当时小宇才十八岁出头，又瘦，怎么可能打得过那四五个大男人？”老板叹气，“所以小宇就砸了啤酒瓶，一副要跟他们拼命的样子，这才把人给吓到了。” “那就是没喝醉，还是有意识的。”叶念安补充。 老板：“……” 尤立辉咳了咳，“那你还记得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吗？” “记得。”老板点头，“我这家店做生意那么久，要是说没点儿意外，那肯定是假的。” “但是意外到自家手下的员工豁出命来的事儿，那肯定是没有的。” “所以我记得特别清楚。”老板很认真地点头，“那时，那几个女孩儿被吓坏了，也报警了。” “就七月的十八号。” “应该会有出警记录。” “那冯小宇为什么会辞职？”叶念安问。 老板说，“那是因为第二天晚上，那几个男人又来了，他们这会儿没喝醉，就来打人。” “我报警了。”老板拍着心口说，“小宇被打断了手。” “做不了活，那几个人也赔了医药费，还说见一次就打一次他。” “小宇不想连累我，就辞职走了。” 老板说完了，叶念安看了看尤立辉，接着问，“方智杰和李文伟呢？” “方智杰，我就不清楚了。”老板说，“李文伟就住在这栋楼里。” “好。”尤立辉清楚了，“谢谢你的配合。” 老板连连摆手，“不客气，不客气。” “这也是我应该做的。” 叶念安和尤立辉离开了奶茶店后，就到奶茶店老板所说的五楼，找到了李文伟。 这个时间点，李文伟刚下班回来睡觉。 被人吵醒了，还没开门就一顿咒骂。 等见到是出示警员证的警察后，李文伟顿时就闭嘴了。 叶念安看进去，单间租房，有卫生间。 但卫生特别差，乱得满地都是垃圾。 衣服更是到处丢。 味道一言难尽。 但叶念安和尤立辉都忍住了，没皱鼻子。 “李文伟，我们来问问你昨天凌晨在哪里？” “又做了什么？” “为什么会出现在明安酒楼里？” 李文伟被问懵了，他挠挠头，“这周我都是上夜班啊。” “晚上十点到早上的六点。”李文伟把这一辈子做过的坏事都想了一遍，“警官，我是在正经网吧上班，可没放过一个未成年进来。” “六点下班，你那七点左右怎么会出现在明安酒楼？”叶念安问。 李文伟说，“我女朋友在这里面当服务员。” “七点半要上班，我上夜班，白天回来肯定是要补觉的。”李文伟解释，“等我睡醒了，就轮到她休息，一天下来都见不到一面。” “我肯定是要在她上班的时候去见一见啊。” 叶念安紧起了眉心，“就这么简单？” “说谎的话，我们可是能查得清清楚楚的。” 李文伟咳了咳，“也不是完全是为了见面。” “就明安酒楼不是有早餐吗？” “我都下班了，肯定饿了。” “我女朋友就让我早点过去，趁着其他人还没来，先吃早餐。”李文伟摊手，“警官，我可一点儿隐瞒都没有了。” “好，我们知道了。”尤立辉说，“你说的，我们都会去核实。” “如果有什么问题，我们会再过来找你。” “嗯嗯嗯。”李文伟连连点头，并且保证，“警官，我真的没有说谎骗人。” 第57章 公园裸尸(14) “你有没有说谎，我们会去核实的。”叶念安说。 接着，叶念安和尤立辉去找第二个嫌疑人方智杰。 听奶茶店老板的说，方智杰似乎没有工作，就喜欢在附近溜达，兴许能找到得到。 至于冯小宇，叶念安已经将信息发送到群里，并且艾特了秦淮，希望他能去找一找租房系统，看看能不能找到。 秦淮在办公室里看着监控，忽然收到了叶念安的信息，一看是有新的发展，马上就关掉了正在看的监控，去找冯小宇的信息。 很快，秦淮就找到了冯小宇的住址了。 就在新民路公园附近。 这时，谭清从办公室里出来，看到他的办公桌位置上，“怎么样？” “找到什么新的线索了没？”谭清问。 秦淮点头，“念安和阿辉他们找到那三个嫌疑人了。” “其中一个已经问清楚，有不在场证明。” “另外的两个，一个他们还在找到，一个我刚找到住址，就在新民路公园附近。” 秦淮说完了，“同时我也在找到了念安所说的两年前关于环卫工人被杀害的案件。” “这个叫冯小宇的母亲，两年前在飞鹤二路被人女干杀。” “女干杀？”谭清拧起了眉头，过去站在他旁边看去。 “对。”秦淮点头，“冯小宇的母亲是在早上五点被发现的。” “当时的衣物全部都没有了，而且双腿呈现出m字型。” 案件的档案上还有当时的照片。 谭清看得眉头紧皱，“凶手呢？” “已经被抓了。”秦淮滑动鼠标，一直往下，就看到了凶手的资料。 一个年过五十的男人，穿白衬衫搭西装外套。 “也被判了死刑。”秦淮说。 谭清看到了，眉心微微蹙起，“冯小宇母亲的死状和死者程皓峰的死状是相似的。” “可目前我们还没有确凿的证据能证明凶手就是冯小宇。” “要去问问吗？”秦淮问。 谭清皱着眉头，在思考着。 没一会儿，谭清口袋里的手机响了。 谭清先接电话，“怎么样？” 来电人是技术部的汤汤，“昨天我们在垃圾车里找到的证物。” “刚刚出了结果，电脑已经发送过去了，但怕你们没看到，特意打电话通知一下。” 谭清道谢，“好，情况怎么样？” “证物散落在垃圾车里，大部分都已经被污染了。”汤汤说，“但我们还是在凶器上找到了和死者不符合的血液。” “已经在资料库中找到了匹配的人。” “这个人叫冯小宇。” “好，麻烦了。”谭清松了一口气，低头地看秦淮，“可以去抓人了。” 秦淮比了一个ok的手势，“听到了。” 凶手找到了，叶念安他们也都可以回来了。 谭清和秦淮两人直奔冯小宇的住所。 一敲门，冯小宇就来开门了，看到在眼前的警员证，他错愕了一下，就松了一口气。 “我知道你们迟早都会来的。”冯小宇开门后，举起了双手，“所以我一直都没有离开，等着你们过来。” 谭清和秦淮对视一眼，谭清问，“那你为什么不来自首？” “我想在家再陪一陪我妈。”冯小宇说，“我这一次进去后，估计也出不来了。” 冯小宇侧头去看进屋内，眸中有众多不舍，“我想在这里，再陪一陪我妈。” “走吧。”秦淮上前拿手铐铐上他的双手。 冯小宇老老实实地听话，跟着她们走。 而谭清则是帮忙关上他家的门，也看了一眼被摆放在墙中央放大的黑白照。 女人的眼眸里透着满满的关爱。 看得谭清一愣，而后缓缓地关上大门。 警局，审讯室里。 谭清和秦淮两人负责审问。 冯小宇坐下来后，等他们两人到位后，主动开口，“前天是我妈的忌日，我心情不好，就去了飞鹤二路打算给我妈烧点纸。” “但是被其他环卫工人给阻止了。”冯小宇说，“我知道不符合规矩，所以我没继续，就买了一束花放在路边。” “后来，我就到处走。” “具体去了哪些地方，我没什么印象了。” “但我记得我是在新民路公园里被吵醒了。”冯小宇停顿了一下，低着头看着被铐住的双手。 秦淮一直在做记录。 谭清问，“你为什么要杀了死者？” “因为他在骚扰女人。”冯小宇握紧了拳头，“我要是不帮忙的话，那天凌晨就会多一个女人被侵犯！” “还极有可能会跟我妈一样被杀害。” “所以，我就拿着刀冲过去了。”冯小宇说。 秦淮问，“你为什么会带着水果刀？” “家里的水果刀断了柄，我去买苹果的时候想起来，刚好旁边有家两元店，我就进去买了。”冯小宇被打断了一下，情绪没有那么激动了。 “买完苹果后，我就去新民路公园里面削皮吃了。”冯小宇低着头，忽然笑了一下，“我妈说苹果的营养价值很高。” “多吃苹果有益身体。” “她走后，我几乎每天都会吃一个苹果。” “所以，我就算没有回家，也会在路边买个苹果吃。” “新民路公园，在我小时候，我妈经常会带我过去，也会带上水果刀，带上苹果，坐在休息椅上，慢慢地给我削皮，再切成一块块，等我玩累了，跑过去，她就会喂我吃。”冯小宇解释。 “那天我是真的很想很想我妈。”冯小宇说。 谭清能理解地点点头，接着问，“所以，在看到死者骚扰女性的时候，你就想到了你母亲的死因。” “继而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直接冲上去杀人？” “是。”冯小宇点头，“当时我的距离有点远，等我过去的时候，那个女生已经跑远了。” “而那个男人还想追上去。” “我就冲过去，先给了他一拳，然后一刀就捅过去。” “你学过医？”秦淮问。 冯小宇摇头，“我妈走的时候，我才读高二。” “她走了，我就没心思读书了。” “也没钱继续读书。”冯小宇说，“而且我也不想读书了。” “毕业后，我就去打零工。” “反正我就一个人，能过就过，不过也过。” 冯小宇摇头，“也就那样。” 谭清沉默了片刻，抿起了唇角，“如果你妈妈还在世的话，肯定不愿意看到你这样的。” “我知道啊。”冯小宇忽然啜泣起来，“警官，我也想打起精神来，过好给我妈看。” “但是我做不到啊。” “我没有目标了。” 第58章 公园裸尸(15) “我读书就是想给她过好日子，不用她天天一大早跑出去扫街。” “可是我妈死了。” “她死了，我也不想活了。”冯小宇说，“可我不能死啊。” “我死了，我妈肯定会生气的。” “我不想她生气，不想她难过。” “我活下来了。” 冯小宇泣不成声，“可是，警官，我是活下来了，但是我没有目标。” “我不知道要做什么。” “昨天凌晨，那个男人的出现，我忽然意识到，我活下来就是为了这一刻！” “这些男人都该死！”冯小宇咬牙切齿，目光凶狠地看着谭清，“他们管不住身上那二两肉，我就帮他们切了！” “他们让我妈衣不遮体，那么屈辱地死去。” “那我就加倍还给他们！” “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这就是侵犯妇女的下场！” “他们一个个都会不得好死！” 冯小宇气得双手握拳，直捶桌。 手铐撞击铁桌的声音极其刺耳，一直回荡在狭小的审讯室里。 —— 公园裸尸的凶手找到了，但案件还没完全结束。 不过，这些收尾的工作，不需要谭清她们来负责了，会有其他同事来做。 只是，谭清的心情还是很沉重。 秦淮瞥见了，边走边说，“冯小宇的心理状况出问题了。” “在校期间，老师没能发现，家里也没有其他人。” “他自己也没能自救。” “所以，你想说这一切都是他自找的吗？”谭清侧眸看去。 秦淮连连摇头，“没有，我想说，如果当时的社区或者身边有其他人能提早发现的话。” “或许，他不会走到现在这一步。” “按照他的意思，他也可以报警校，为民除害，而不是……” 秦淮的话还没说完，谭清就打断了，“不是每个人都能那么幸运，在深陷泥潭的时候遇到一个好人拉你一把的。” “你知道沼泽吗？”谭清问，“深陷下去后，没有外人的帮助，自己是出不来的。” “冯小宇知道，也很清楚，他拼命挣扎，结果却是越陷越深。” “他也不想的。”谭清说。 秦淮不知道怎么回答。 说完后，谭清也意识到自己太过于共情冯小宇了，深呼吸后，她换了一个话题，“失踪的男学生找得怎么样了？” “目前还没有线索。”秦淮立刻就摇头，跟上她的步伐，“男学生从单元楼出来后，第一时间并不是离开小区，而是在楼下的绿化带里找小猫玩。” “监控上能看得很清楚。”秦淮补充。 “他找到小猫后，好像发现一只小猫受伤了，他转身急急忙忙找了废弃的纸箱，小心翼翼地将小猫挪过去。”秦淮接着说，“然后就抱着纸箱，带着小猫走出了小区。” 谭清紧起眉心，“又是跟猫有关。” “对。”秦淮点头，“梁海云的小区里也有流浪猫。” “可梁海云所居住的小区，和这个失踪了男学生的小区相比根本不是一个层次的。”谭清说，“什么样的人才能自由进出小区？” “外卖员？”秦淮不太确定地回答。 谭清听到答案后，拧了拧眉，“外卖和快递的都有可能。” “等会儿我会重新再看一次梁海云小区里出入过的外卖员和快递员。”秦淮说。 谭清点点头，“我也帮忙。” 公园裸尸案是告一段落了，大家都以为可以休息一段时间，但想到梁海云的案件还没告破。 休息了五分钟后，第三刑侦大队的队员们再次打起精神来，重新梳理一遍案件。 “我们三义市的外卖员和快递员都很多。”叶念安说，“一时半会可找不出这个人啊。” “每个外卖员和快递员都会有专属的区域。”徐景辰说，“我们只要找到梁海云和失踪男孩儿所在小区划分出来的区域，就能大大缩小范围。” 尤立辉说，“也只是少了一部分而已。” “而且失踪案件跟我们也没什么关系。”尤立辉悄悄地看了一眼谭清，“队长，这两单案件真的有关系的话，我们不往上申请接过来。” “就这么悄悄地开始查，会不会……” 尤立辉的话没有完全说完，但要表达的意思，大家都很清楚。 “目前只是怀疑，我们又没有实际的证据来证明，怎么申请？”秦淮说。 “再说了，你们之前不是一直在讨论着程清焰的梦是不是真实的？”秦淮一眼扫过去他们三人的脸上。 叶念安讪讪地回答，“副队，我们只是八卦一下，没认真的。” “好了。”谭清拍了拍手，打断他们的对话，“副队说得对，目前我们没有证据，不能贸然行动。” “而且，程清焰的梦境如果是真的，我们能提前找到失踪的男孩，这也是一件好事儿。” “另外，如果程清焰的梦境是假的，那也能证明失踪的男孩还是很安全，只是闹别扭不愿意回家。” 徐景辰点头，“对，不管是哪个方向，都是好事儿。” “打起精神来，大家稍微辛苦一点儿。”谭清继续说，“今晚我请客。” “大家随便点。” 谭清的话音刚落下，秦淮就忍不住问，“队长，你的工资也不过是比我们多几百块而已。” “你时不时就请我们吃饭，能坚持得住吗？” 徐景辰一听，马上就说，“队长没闲钱，副队，你有钱，你来负责请客啊。” “对对对。”尤力辉跟着点头。 叶念安也想起哄的，但是被谭清一个眼神扫过来，恹恹地闭嘴了。 谭清抬手，“我是队长，我请客是应该的。” “钱的方面，你们不用担心，我一直都算着来。”谭清说，“不够生活，我也不会死要面子非要请你们吃饭。” 秦淮点了点头，嘟囔着，“这还差不多。” “不过，也不是办法。”秦淮呢喃了两句，没有继续说了。 谭清重新分配好工作，也回办公室里。 才坐下，程清焰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阿清，公园的案件怎么样了？”程清焰问。 谭清嗯了一声，回答：“已经抓到了。” 第59章 血色链条(1) 听到凶手抓到了，程清焰松了一口气，“那就好。” “那凶手是谁？”程清焰问。 谭清简单地说明一下。 程清焰沉默了，片刻之后，询问，“有什么是我能做的？” “没有。”谭清摇头，“你呢？” “下午有没有再做梦了？” 程清焰顿了一下，摇头，“没有了。” “梦境的场景我都已经画下来了。”程清焰说，“我发到你微信上了。” “等了好一会儿见你没回我，才打个电话问问。” “行，等会儿我看看。”谭清知道了。 程清焰也挂断了电话。 纪云端来了水果沙拉，“清清，我跟顾淼女士沟通过了。” “我们之前签的是一年的合同。”纪云说，“因此，顾淼女士给我的建议是，我来负责接送你上下班。” “以及你上班之后，我在警局附近待命。” “以防出意外。” 程清焰皱眉，“我会有什么意外？” “之前学校的事儿，凶手也都抓到了。”程清焰摇头，“而且本来就跟我没有关系。” 纪云摇头，“清清，你的事儿，顾淼女士和程静柏女士都不清楚，但我知道杀害梁海云的凶手还没抓到。” “你的人身安全依然是没有得到保证。” 程清焰沉默了。 这个梦境里的“我”是真的凶残，要是真的不小心碰上了。 程清焰或许没有自保的能力。 “行。”程清焰再三考虑之后，同意纪云继续留在身边。 “不过，我上班在警局的时间，你可以自由活动。”程清焰也不想纪云一天到晚都闷在车里。 这样太不舒服，也很不方便。 “我会自行安排的。”纪云回答。 程清焰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了。 —— 死者梁海云所在的小区是新都小区。 这个小区的物业并不完善，没有电梯，监控也比较少。 门口也是自由出入，并未做记录。 而且事发当天，正是元旦，依然有不少外卖员、快递员出入。 秦淮暂时没有办法锁定嫌疑人。 而失踪男孩的小区就在白云景小区的附近，算是高档小区。 物业的管理还算可以，但外卖员和快递员进入小区是不需要做记录的，门口的保安会直接放行。 另外，这两个小区之间的距离相对较远，并不属于同一个划分区。 这找起来，就十分困难了。 秦淮很是头疼地看着找回来的监控画面，“每天的进出量那么多，真的是看到眼都花了。” “我们已经帮你分担不少了。”徐景辰说完后，抬头滴眼药水，润一润发干发酸的眼睛。 “最近这半年来，并没有人报虐猫的案件。”叶念安也打了一个哈欠，“警局里是没有出警记录。” “我在各个软件上倒是找到了不少拯救猫猫的视频。”叶念安叹气，“我看着他们找到的时候拍下来的照片，是真的心疼那些小猫咪。” “它们也没做错什么，无缘无故就被打。” 尤立辉侧头看去，“要是真的是无意中录下来就好。” “就怕是无良阿婆主故意这么拍摄来吸取流量。” “现在的网络真真假假混杂其中，稍微分点神就辨认不出来真假了。”徐景辰摇头，“最近我女儿也在平板上看那些视频，让我老婆给捐款去救助。” “我去查了，什么捐款慈善啊，地址都不对的。”徐景辰直叹气，“我去举报了，平台也只是封了号。” “诶！”尤立辉忽然叫了一声，“你们过来看。” “什么？”秦淮坐着没动，也没抬头，眼睛还是一直盯着电脑的。 “副队，你不是让我去找男孩去的宠物医院吗？”尤立辉说，“这家宠物医院，跟前面死者梁海云，还有失踪男孩他们所在的小区，也都不同属于一个划分区域的。” “但是，我在这家宠物医院门口的监控里了，拍到了一个外卖员。” “他曾经出现在死者梁海云所在的新都小区里。”尤立辉立刻就截图，并且放大了对方的面容。 只是，宠物医院的监控有点儿模糊，放大了更加看不清楚。 不过，嫌疑人的面部特征还是看得出来的。 “这个人的脸上有三道划伤，蛮深的。”尤立辉让大家看一看。 叶念安眯起了双眼盯着看了好一会儿，“这个人是疤痕体质。” “不然就这三道划伤不可能会形成这么大的疤痕。” “看着像是被猫狗抓伤的痕迹。”徐景辰说。 秦淮听着他们的讨论，终于是抬起头来了，“什么样的？” “发过来，我试一试修复。” 尤立辉马上就传送过去，“副队，交给你了。” “ok。”秦淮等文件下载好后，马上就开始工作。 在办公室内，谭清也在看着，她的双眉一直紧紧地拧着。 脸上有三道抓痕的外卖员，她也发现了，只是在看着宠物医院里的视频，她觉得不太像是会虐待动物的人。 这边，秦淮已经修复好监控，再看过去的时候，面容已经清楚多了。 “这个时候他是穿着饿了吧的服装。”尤立辉说，“但在新都小区出现的时候，他穿的是团购购的工作服。” “跳槽了？”叶念安说。 “那就好找了啊。”徐景辰马上就记下来，“跳槽了，两家公司都会有记录的。” “那就去找一找吧。”秦淮高清的图片发到群里面去，大家都可以看到的。 谭清这会儿出来，看了一眼大家，目光落在秦淮身上，“秦淮，你跟我去一趟乐乐宠物医院。” 接着，谭清又补充，“你开车。” “收到。”秦淮马上就站起来。 谭清再去看其他人，“你们继续。” “是有什么新的发现？”秦淮凑过去问。 谭清侧眸看去，“你们找到的那个脸上有三道划痕的男人，我也看到了。” 群里的消息，谭清一直都有关注。 “但是我觉得不太对，想去宠物医院看一看。” “怎么说？”秦淮问。 谭清拧了拧眉头，“失踪的那个男学生，他送受伤的小猫到医院的时候，他全程都没出现过。” “而且，男学生把猫放下之后就离开了。”谭清皱着眉头，“我搜过乐乐宠物医院，她家的规矩是，可以治疗流浪动物，但仅限于放在店门口的流浪动物。” “送进去的，是要收费的。” “所以大家都遇到受伤的流浪动物，都会自发地放到店门口的那个箱子里面。” “宠物医院的工作人员发现后就会出来把受伤的动物带进去治疗。” 第60章 血色链条(2) 秦淮边听边点头，“那其中有什么关系？” “男孩儿失踪的时候，他没有出现。”谭清说，“而且，男孩失踪之前最后的画面是回到了一品天成小区。” 一品天成小区，就是男孩所居住的小区。 “刚好那个路段的监控是坏的。”谭清又说，“我问了负责这宗案件的同事。” “她跟我说，那个位置正好是小区防护栏。” “在防护栏附近的监控坏了？”秦淮皱眉，“这是有备而来的？” 谭清摇头，“不是，监控是故障了，在报修当中。” “其中的维修师傅请假三天，所以暂时没有人来维修。” “物业那边想着是角落里的监控，只要还放着，应该不会出什么事儿，就没有管，打算等维修的师傅回来再维修。” “就不用另外再花钱。” 秦淮：“……” “有的时候是真的不能为了省这一点儿小钱啊。”秦淮感慨。 谭清嗯了一声。 两人走出了警局，上午还有阳光的，这会儿就阴天了，还刮起了大风。 温度一下子降了好几度。 秦淮忍不住搂了搂衣服，“这天气怎么回事？” “你没看天气预报？”谭清诧异，“今天开始降温。” “明天就十度。” “十度？！”秦淮震惊了，“可不是已经三月了吗？” “三月倒春寒。”谭清默默地补充，“车上有衣服吗？” “今晚可能要加班，没有衣服的话，你回去一趟拿个衣服。” 谭清说，“免得着凉感冒了，影响了后续的工作。” 秦淮还以为是被关心了，结果是怕影响工作，讪讪地哦了一声，“不用，我到街上买一件就行。” “行。”谭清见他有安排就不多问了。 两人上车，直奔乐乐宠物医院。 乐乐宠物医院的院长是个年轻的女孩儿，叫方可可，大学毕业有五年了。 家里有点儿积蓄，不想在外打工，就拿家里的钱开了一间宠物医院。 目前的收入勉强能维持生活，但女孩儿的面容，还有眼睛都透着光彩，丝毫不见疲倦。 和方可可一起工作的基本都是大学生，而且还有两个同班同学。 整间宠物医院，所有人加起来才八个，其中医生三个，护士四个，保洁一个。 方可可看到谭清的警员证后，刚好结束手上的病例记录。 “警官，你们好。”方可可摘下了口罩，擦掉了唇边的汗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刚结束一台手术，有点儿热。” “没事儿，你歇会儿。”谭清说。 方可可点了点头，去喝了一杯水后回来，“警官，你们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儿？” “你见过这个人吗？”秦淮拿出打印好的照片。 方可可接过去后，认真地看了一眼，点头，“认识。” “但他叫什么名字，住在哪里，我们就不清楚了。”方可可说，“这个大叔是送外卖的。” “平时在路上看到受伤的流浪动物就会送到我们这里来。” “但很少会留下来，也不会来看那些动物的治疗情况。”方可可耸了耸肩，“其他的事儿，我就不清楚了。” “那他最近来的是什么时候？”谭清问。 方可可摇头，“没印象。” “可以看一看你们的监控吗？”秦淮问。 方可可点头，“可以。” “跟我过来。”方可可起身带他们到电脑边上，边走边说，“我们医院每天都会在音豆上面直播。” “店内和门口都是实时的。” “门口也是？”秦淮意外。 方可可点头，“因为要看流浪动物。” “如果没有直播的话，我们宠物医院的工作人员那么少，可能会顾及不到。” “有直播的话，大家随时都可以在手机上看一眼，就不用看监控了。”方可可解释。 谭清点头，“这还挺方便的。” “是啊。”方可可摊手，“方便是方便，但是我们要做的活儿可一点儿都没少。” 说着，方可可就苦笑起来，“因为我们给流浪动物免费治疗，每天都有不少人给送过来。” “还有一些同行故意送过来，然后再假装来领养带回去。”方可可叹气，“有些是真的防不胜防。” “这就是我们的监控了。” “只有最近七天的。”方可可说，“之前的监控，我们也会保存下来，你们要吗？” “要这半年的。”秦淮说。 “好，不过需要等一段时间。”方可可说着就操作起来了。 谭清得空看一看宠物医院的客人，什么年龄阶段的人都有。 而宠物大部分都是猫咪，狗狗比较少。 谭清问，“狗狗很少生病？” “这倒不是没有。”方可可摇头，“什么样的宠物都会生病的。” “只是我们救助的猫猫比较多，来这里治病的宠物也大部分是猫猫。” “我们之前还治疗了一条玉米蛇。”路过的医生说，“我们这儿什么动物都能治。” “还有蜥蜴呢。”另外一个护士说。 方可可点头，“都是比较常见的宠物。” 秦淮：“……” 他觉得一点儿都不常见。 半年的监控很快就传送到秦淮的u盘上，他可以回去之后慢慢看。 谭清留了方可可的联系方式，有需要可以再打电话找。 他们离开了乐乐宠物医院后，脸上有三道抓痕的男人开着电动车路过，而后停在路边，把餐送进来，而后一声不吭就出去了。 方可可想把人叫住都没有机会。 “真的奇怪。”方可可皱眉，看着他又开车离开。 —— 当晚。 程清焰没有点熏香了。 她安安静静地睡着了。 眨眼间，她又回到了昨天的梦境。 这一次，梦境里的“我”拿着一把崭新的菜刀进来。 在“我”的对面，那个男孩已经一动不动了。 “我”过去踢了两脚，发现男孩硬邦邦，就意识到他死了。 “我”皱起了眉头，过去蹲下，查看男孩的情况，确实是没气儿了。 “我”很烦躁地丢掉准备好的菜刀，看着已经僵硬的尸体狠狠地踹了两脚。 程清焰看清楚了尸体的情况，这种程度的僵硬，大概是死了十二个小时以上。 可恶！ 她又没赶上！ 第61章 血色链条(3) 程清焰非常懊悔没能抓紧时间救出这个小男孩儿，但她很快就冷静下来了。 小男孩儿是第二个受害者了。 程清焰不能再让第三个受害者出现。 她迫切地想要看清楚周围的环境，想要知道更准确的位置。 然而，在梦中的“我”踢了一脚僵硬的男孩儿后，看都不看一眼，直接就到旁边的简易单人床上睡觉了。 “我”的眼睛闭上。 程清焰也断开了和梦境的连接。 瞬间，她就醒过来了。 立刻伸手去找床头柜上的手机，看时间。 凌晨的三点。 男孩儿的尸体僵硬程度，程清焰估摸着超过了十二个小时，现在看来怕是有二十四小时了。 梦境里面的环境昏暗，和之前的死者梁海云一样，根本看不到什么。 程清焰集中注意力，迫切地想要想起更多的细节。 然而，脑海当中只有一片昏暗。 “肯定是有什么被我忽略了。”程清焰深深地吸气，再缓缓吐出来，调整好呼吸后。 这一次，她掀被起来，又到书房里，静静地坐着。 片刻之后，程清焰回忆到一个细节，在小男孩的旁边，有一只死掉的蜜蜂。 “应该是蜜蜂吧？”程清焰并不是很确定，眉心紧皱着。 三月开春，万物复苏。 哪怕三月的气温反复无常。 可市区内的花也的确是在争芳斗艳。 而且三义市的绿化覆盖率很高，几乎每个小区都有花草树木。 单单只是靠蜜蜂，依然是很难确定大概的位置。 程清焰抿紧了唇瓣，侧头看向落地窗外的夜景，“凌晨三点，他肯定是要处理尸体的。” “现在回去睡觉，还能梦回去吗？”程清焰想要知道凶手这一次打算怎么去处理尸体，思考片刻后，再次回到房间躺下。 今晚上，黑溜子没有进来睡。 程清焰奇怪了一下，但也没有多在意。 猫是夜间活动的动物，晚上不睡觉，在客厅跑酷是非常正常的事儿。 程清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闭上眼，缓缓地吐出。 “再让我梦回去吧。” 程清焰祈祷着。 ………… 再次睡着的程清焰一夜无梦。 第二天早上七点就醒来了。 自然醒过来的。 程清焰揉了揉眼，意识到没有再做梦后，马上就拿起手机，给谭清打电话。 “阿清，我又做梦了。”程清焰眼睛一闭上，脑海里就出现那个男孩的尸体。 僵硬的。 谭清早就醒来了，刚刚给自己做了早餐，还没坐下来，围裙里的手机就响了。 一看是程清焰的来电。 她的滑动接听的手指都顿了一下。 “梦见什么了？”谭清的眉心紧紧地拢成一团。 抬头再看去客厅外阳台的日光，隐隐约约还能听到楼下爷爷奶奶说话的声音。 “那个男孩死了。”程清焰说，“我估计死亡时间超过了二十四小时。” “死了？”谭清立刻就严肃起来，“你看到他是怎么处理尸体没？” “有没有明确的地址？”谭清急切起来了。 程清焰摇头，“没有。” “凶手知道男孩死了之后，去睡觉了。”程清焰叹气，“后面我想过重新睡觉继续回到这个梦境当中的。” “但是没有。” “我没有再梦到了。” 程清焰的眉心紧蹙着，“最近几次的梦境，能得到的线索都很少。” 她不由得按揉起睛明穴，缓解一下头痛。 谭清沉默了片刻，“这跟你没有多大的关系。” “能看到一点点对我们来说，也已经是很重要了。” “别给自己太大的压力。”谭清安慰她，接着说，“时间还早，你再休息一会儿。” “等会儿我回警局看一看有没有新的线索。” “好。”程清焰答应下来了。 但她没有打算再睡回去。 她要把梦境的场景再一次画下来，要越多越好，越详细越好。 然而，程清焰刚拿起笔来，房间门就被敲响了。 “清清，今日要去体检。” 是纪云的声音。 程清焰才想起来今天要去体检。 幸好她刚刚没有去卫生间。 “好，我知道了。”程清焰不得不放下笔来，起身去洗漱。 —— 谭清得知程清焰又做梦了，急急忙忙吃完早餐就回到警局。 刚坐下来，谭清的手机都还没从口袋里拿出来，就震动了一下。 紧接着最新资讯弹出来。 新津中学失踪的初二男学生苏哲宇到目前为止，依然没有消息。 谭清看见后，目色一顿，眉头拢起，马上就给负责这宗失踪案的同事打电话询问。 “你好，我是第三刑侦大队的队长谭清，昨天询问过你关于苏哲宇失踪案的细节……” 谭清的神色，越听越凝重。 等通话结束后，她坐下来，心情久久不能平复下来。 静了一会儿，谭清吐出浊气，给程清焰打电话，“目前我们已经找到了失踪男孩儿的眼镜。” “和陶玉珍的情况一样，卡在了小区绿化灌木丛里面。” “今天早上有人找猫的时候才发现，放在灌木丛上面，让男孩儿的母亲发现。” 程清焰已经在车上了，听到谭清的话后，疑惑起来，“灌木丛里面？” “是之前提到过的监控盲区吗？”程清焰问。 谭清点头，“没错，就在监控盲区里面。” “阿清，如果男孩儿是真的在小区里面失踪的话，我觉得我们之前找外卖员可能不太真实。”程清焰昨天晚上就想到了。 “外卖员没有办法‘光明正大’地带走他们。”程清焰抿起了唇角，“我认为是快递员。” “快递员也在我们的侦查范围之内。”谭清说，“新都和一品天成这两个小区都不限制外卖和快递出入。” “而且监控盲区前后的监控里面，我们并未发现快递车开过。”谭清说着忽然想起来，“你等等。” 谭清马上打开电脑，找到了存好的文件，重新打开，找到了监控盲区前后的监控。 “我找到了。” “在苏哲宇跑进跑进去后，没多久，有个男人推着车出来。” 谭清紧紧地盯着推车上面的纸箱，努力地想要看清楚纸箱外面的标志，“佳美冰箱。” 第62章 血色链条(4) 程清焰听到了，“佳美冰箱？” “对。”谭清点头，“有人推着佳美冰箱的箱子出来。” “先不说了，我再去查一查梁海云的监控。” “好。” 通话结束了，程清焰看着被挂断的通话界面，不由得开口，“这一次能抓到他吗？” “肯定可以的。”开着车的纪云回答。 接着，纪云说，“到医院了。” 体检的医院是三义市第一人民医院，现在是早上的七点半。 门口已经有不少人了。 程清焰戴上了口罩，下车。 纪云要去停车，再回来。 程清焰看着医院的门口，想到这一次第三刑侦大队招的编外人员，只要两个人。 另外一个，看名字，感觉像是男生。 也不知道好不好相处。 —— 警局。 秦淮停好车，下来正好能看得到谭清的办公室，亮着灯。 他的眉角挑了起来，“这是一早就回来了，还是昨晚一晚上没回去？” “要去买咖啡吗？”秦淮想了一会儿，还是算了。 上回买了无糖的拿铁就被拒绝了，而且谭清喜欢喝茶。 秦淮两手空空地进去，没看到其他人，想了想，就去敲门。 笃笃笃—— “进来。” 谭清听到声音，头也没有抬起，还是在看着电脑，听到开门声就问，“什么事儿？” “队长，你一晚上没回去？”秦淮看她的样子，也不憔悴，但还是问一问。 “在看着失踪案？” “没有一晚上没回去。”谭清朝他招手，“你过来看一看，这两个人是不是同一个人。” 秦淮疑惑，也还是走过去，站在她的身后，去看电脑。 第一段监控的画质比较模糊，但依稀能看得出来是一个男人。 身高一米六左右。 左腿有些不方便。 而第二个监控的画质稍微清楚一点儿，可路灯昏暗，基本没录到他的脸。 可也能看得出来，是个男人，身高也在一米六左右。 但这一次，不是左腿不方便了，而是右腿一瘸一拐的。 秦淮看得眉头蹙起，“队长，我觉得这个人的腿脚没有问题。” “在装的。”谭清认可地点头。 “我找了其他地方的监控，看得到他的腿脚行动很自如。”谭清抬起手捏着下唇，“你说，他为什么要故意这么做？” “迷惑我们的视线？”秦淮问。 “这种手段太拙劣了。”谭清微微摇头，“现在的鹰眼系统几乎遍布，真要找一个人出来，并不难。” “如果不是为了迷惑我们，那应该就是为了迷惑受害者。”秦淮说。 谭清点点头，“对，没错。” “如果一个送货员瘸着腿向你寻求帮助，在现在一般情况下，应该没有人会拒绝。” 但目前，并没有证据能证明。 “死者梁海云和失踪男孩苏哲宇两人都没有被拍到最后失踪的地点。”谭清思索了片刻，“这个人很清楚新都和一品天成小区的监控盲区。” “一个送货员应该跟这两个小区的物业都不是很熟。”秦淮接着提出。 谭清点头，“那就应该是提前踩点。” “多次确认。”谭清和秦淮同时说出来。 两人对上了视线，都笑了。 有了线索，秦淮再去翻找监控的时候，的确是找到了一个嫌疑人。 连续多天，并且多次换穿着打扮，在不同时间段，路过监控盲区附近。 “这个人的反侦察做得还可以啊。”徐景辰他们都回来了。 尤立辉赞同，“这几个画面，我们几个都分开看到，但都没有想到会是同一个人。” “每天路过这里的人又不止他一个，我们没发现也是很正常。”叶念安说。 尤立辉说，“可副队就发现了啊。” “……”叶念安沉默了片刻，“只能说是我们不够细心。” 秦淮摇头，“也不完全是，是今早上跟队长聊了一会儿，想到的。” “现在嫌疑人是发现了，但现在要怎么找到他？”尤立辉说，“佳美电器可是有不少店铺、仓库。” “买东西那肯定是就近的啊。”叶念安说。 “我记得死者梁海云家里的电冰箱是新的。”尤立辉说，“之前去的时候，我就发现了。” “但电器坏了买新的很正常，我就没多想。” 叶念安马上就打了一个响指，“死者梁海云最后消失在自家小区。” “正好小区里面的监控都没拍到她从单元楼里出来。” “那就是被人放入了电冰箱的纸箱里面带走了。” 秦淮点头，“极有可能就是这样。” “那就去找到这个人。”谭清从办公室里出来，“念安和阿辉两人去光华区的佳美电器城问一问。” “景辰跟我去荣景区。” 至于秦淮，谭清看了他一下，“你留下来，继续找一找在这两个区里面有哪些地方有地下一层。” “收到！” 所有人异口同声地回答。 也都齐齐地收拾东西，准备出发。 —— 程清焰的体检很快就结束了。 她早上没吃早餐，就在医院附近吃一点儿。 没曾想，碰到了周行云。 周行云看到她的时候，立刻就想到了前两天助理万诗霜告诉自己，在公示上看到程清焰名字的事儿。 “体检结束了？”周行云过来打招呼，顺便问一句。 程清焰皱了皱眉，“你怎么知道我来体检的？” “你的名字在公示当中，无意中看到。”周行云说。 程清焰嗯了一声，“那你呢？” “不舒服来医院做检查？” “哦，不是。”周行云摇头，“隔壁市来了一具尸，法医部不好做检查，到医院来拍个片。” 程清焰：“……” 周行云见她脸色怪异，无奈地笑了笑，“拍完片之后，医院会做消毒。” “不会有问题的。” “你们也不用那么担心。” 程清焰能理解，就是以前没注意过，突然知道了，有点儿不知道要怎么去接受。 所以，程清焰换个话题来问，“是凶杀案？” “这个我就不能透露了。”周行云摇头，他还想说点什么，就听到他的餐号到了。 “你们吃。”周行云挥了挥手，进去拿餐。 程清焰看过去，他是打包带走的。 周行云走之前，也跟程清焰点头道别。 纪云看见了，视线在他们两人身上来回转了一下，想到了程静柏女士交代下来的任务。 “清清觉得周医生怎么样？” 第63章 血色链条(5) 程清焰啊了一声，“你问我这个做什么？” “因为周医生之前和清清相亲过，所以有些好奇。”纪云实话实说。 程清焰摇头，“周医生比我大了六年。” “两个代沟了。”程清焰抿起了唇角，“也不知道我妈是怎么想的。” “要找也要找一个跟我年龄差不多的才行啊。” 纪云闻言沉默了一会儿，“清清，程女士是不是在想，跟你年龄差不多的，没有周医生那么成熟和稳重？” “我暂时还没有谈恋爱的想法。”程清焰耸了耸肩，摊手后很直白地说，“我才二十岁，大学都没有毕业。” “还没有到谈婚论嫁的时候。” “你也不用多问。”程清焰看着她说，“我想要的感情是顺其自然的。” “不是这种被安排好的。” 纪云明白了，“好的，我不会再多问了。” “嗯。”程清焰点头，低头吃了两口粉后，又抬头看她，“我妈说了什么？” “她对周行云很满意？”程清焰拧起了双眉来。 着实是想不到周行云有什么好的。 倒不是职业歧视。 而是一般人都不怎么可能会接受。 纪云摇头，“程女士并未跟我说，只是让我多留意一下你和周医生之间的互动。” “哦。”程清焰不好奇了。 吃过早餐后，程清焰恢复元气了，大大地伸了一下腰。 “走吧，今天没什么事儿要做，那就游车行。”程清焰说。 纪云不是本地人，稍稍迟疑了一下，“我们是要买车吗？” “不是。”程清焰竖起了食指晃了晃，“是开车到处逛。” “我想找一找那个人住的地方。”程清焰忽然就严肃起来，“能无声无息虐打一个人至死，应该不会在市区中心。” “而且又是在地下一层。” 程清焰紧了紧眉头，抿起了嘴角，“这样的地方，三义市内应该不多。” “或许我们能找到。” “好。”纪云不是很清楚要去哪里，但不在市区里面的话。 那就走郊区。 “要去云龙镇附近吗？”纪云思索片刻后提议。 程清焰没意见，“好。” 三月尾，黄花风铃木和桃花都凋谢了不少。 可山上依然有不少游客来拍照。 其中女生特别多。 程清焰和纪云两个女生，从车上下来，却没有带什么拍照的工具，倒是显得另类了。 程清焰看了一眼，比上次来要少许多人，可放眼过去，还是满山的人。 “来过的地方，应该不会再来第二次了。”程清焰说，“上一次，我有感觉。” “他埋尸后回去过几次。” “在那之后，他的想法渐渐地发生了改变。” “他想马上被人发现。” “如果隐藏起来，那就没有人找得到了。” “市区里的垃圾桶是最快能被人发现找到的。”纪云说。 程清焰一下子就联想到从前的碎尸案，“如果他想引起社会的恐慌话……” 话还没说完。 谭清来电话了。 程清焰看到来电显示，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清焰，苏哲宇的尸体找到了。”谭清的声音有些喑哑，好像是很久没喝水了。 程清焰抬眸去看纪云，“在哪里找到的？” “一品天成小区里面的垃圾桶边上。”谭清的语气冷沉。 程清焰沉默了。 谭清继续说，“死者苏哲宇被大型的黑色塑料袋套着。” “保洁工人以为是什么垃圾，想要拖走，结果……”谭清不需要说得太清楚，程清焰也能想象得到那是什么样的场景。 一个上了年龄的保洁工人，抓住塑料袋的一端，看着那么大的一袋，肯定会以为很重。 结果，一用力，就把塑料袋给抽出来了。 继而就看到了里面被固定端坐的死者。 这样的惊吓，怕是一辈子都忘不了。 “法医现在正在做检查，具体的死亡时间还不清楚。”谭清说，“回头我再跟你细说。” “好。”程清焰挂断了电话，转头去看纪云，“走吧，我们回去。” “去一品天成。”程清焰深吸一口气，再吐出来，说：“失踪的男孩已经找到了。” 纪云闻言，诧异张嘴，“凶手把人送回去了？” 这得有多猖狂？ 纪云都不敢想。 程清焰点头，“嗯，他在挑衅警方。” “并且认为警方抓不到他。” 程清焰呵了一下，冷笑出声，“就现在的科技，怎么可能会抓不到？” “又不是几十年前了。” 说着，程清焰的脸色瞬间就阴沉下来。 —— #初二失踪男学生在自家小区遇难# 相关的词条迅速霸占了各大新闻头条。 不少记者都堵在一品天成小区门口，想要拿到最新的消息。 在小区的警戒线内。 死者的母亲在看到遗体的瞬间，直接晕过去，被送去医院了。 死者的父亲沉默地站在旁边，静静地看着儿子被搬入装尸袋中。 死者的奶奶哭得不成人样，跪坐在地上，无力地捶打地面，甚至是对天磕头，乞求把孙子还给她。 死者的爷爷在旁边自扇耳光，“我就应该拦着的。” “不准他跑出去。” “我拦着了，就不会出事儿了。” “都是我的错。” 周围的警务人员看见后都不忍，默默地别过头。 法医周行云摘掉了手套，去找谭清，“测过肝温了，死亡时间大概在昨天早上六点到七点之间。” “死亡原因初步检测是窒息。” “但具体原因还是要回去解剖才能确定下来。” 谭清明白，“麻烦你了。” “不麻烦，本职工作。”说完后，周行云侧头去看家属，想说点什么，但话到嘴边又觉得此时此刻说再多都没有用。 把凶手抓到了，才是对死者，对家属最大的安慰。 谭清目送走了周行云，再去看死者的家属，从口袋里拿出一包手帕纸递过去，什么都没说。 死者的父亲看见了，哽咽了一下，强装着镇定，“谢谢，我不需要。” 谭清抿了抿唇，接着说，“很抱歉，我们没能找……” 死者的父亲摇头，“跟你们没有关系。” “是我们管教有问题，没看好孩子。” “我们的责任更大。”死者的父亲再也控制不住了，低声啜泣起来。 谭清还想说点什么，徐景辰过来了，“队长，我来。” 男人和男人之间更了解彼此。 他来安慰是最适合不过的。 谭清点点头，转头去看，死者的奶奶已经被同事扶起来了，死者的爷爷也有其他同事安慰着。 现在，谭清要做的是，在这个现场里面找到蛛丝马迹，抓住凶手。 第64章 血色链条(6) 谭清看完现场后，眉心紧锁着，不能再让受害者出现了。 这会儿，秦淮走过来，“监控要到了。” “我也看了一遍。” 谭清看去，问：“怎么样？” “监控上拍到凶手是今天早上五点多过来的。”秦淮说，“当时小区门口正好有人出去，凶手很顺利地跟着人进来了。” “当时和他擦肩而过的婆婆我们也找到了。”秦淮侧头指了指不远处的叶念安，她正在给人做记录。 谭清顺着看去，一下子就认出来这个上了年纪的婆婆正是三义大学湖边案，也就是陶玉珍案件的报警人——季阿琴。 “警官我真的不记得了。”季阿琴愁眉苦脸的，“我儿子是住在这里的，我一早出去就是想去三义大学上班。” “你每天都这么早起来去上班？”叶念安微拢起眉头来，“三义大学距离这里这么远，为什么不考虑一下在附近找个房子租？” “警官，我不是住在这里的。”季阿琴摇头，“我自己家就在三义大学附近。” “昨天是我怀孕的儿媳妇说突然想吃我做的面条，我儿子凌晨过来开车接我到这里来的。”季阿琴解释。 “我昨晚做完面条后，本来是想马上就回去的，但是见我儿子那么累，我就不想他那么辛苦。” “所以我也就留下来歇一会儿，打算天亮了再回去。” 季阿琴叹气，“五点左右吧，我是想叫我儿子起来送我回去的。” “但是见他们都睡得那么香，我也舍不得。” “就自己出来。”季阿琴拍了拍自己的脑门，“我当时就着急着要回去上班打卡。” “谁进来了，我也不清楚。” “一点儿印象都没有？”叶念安问，“你就不觉得他拉着一个黑色的大袋子很奇怪吗？” “有。”季阿琴点头，“但我也是做保洁的，我想着是不是小区买了什么，所以才用黑色的大袋子装。” “也没多想。” “好的，谢谢你的配合。”叶念安清楚了。 季阿琴诶了一声，“也不知道我今年怎么回事，一个月不到就碰到这么两件事儿。” “警官，我跟那个杀人凶手碰了一面，他会不会来找我麻烦？”季阿琴忽然就担忧起来，“你们会找人来保护我吗？” 这时，谭清和秦淮过来了，正好听到这一句。 “阿姨，你要是发现有什么不对劲，请马上拨打我们的报警电话。”谭清说，“我们一定会马上赶过来。” “就不能派人二十四小时保护我？”季阿琴很是害怕，“那个凶手连那么小的孩子都杀。” “我这种老人岂不是没有任何反击的力气？” “阿姨，这个你不用担心。”秦淮刚说完就收到了谭清的眼神警告，硬生生地转了话题，“不过，你担心也很正常。” “那这样，我们安排警员在你家附近进行巡逻。” “如果你发现身边有什么可疑的人物，也可以马上通知我们。”秦淮给出了自己的联系方式。 季阿琴听完后，稍微安心一些，“警官，你们可要快一点儿把凶手给抓到啊。” “不然我们都睡不着。” “放心，我们一定会抓到他的。”谭清保证。 —— 程清焰从云龙镇赶回来，现场的检查工作已经结束了。 而谭清等人也都分开工作。 程清焰暂时没能找到一个可以联系得上的人。 正好，这个时候，周行云落下了东西回来拿，见到她，意外了一下，先是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了，接着说，“又见面了。” “是谭清通知你过来的？”周行云见到程清焰的身旁还有纪云，不清楚她是否知道程清焰的秘密，所以没打算开口问。 但要表达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程清焰点头，“嗯，阿清告诉我的。” “现场的工作不是已经结束了吗？”程清焰接着问，“你怎么又回来了？” 周行云晃了晃手中的证件，“刚刚工作的时候掉了。” “技术部的同事捡到了，打电话告诉我。”周行云说，“本来是不想回来拿的，想让他们帮忙带回去。” “但是我想到现场有个疑点，就回来再确认一下。” 程清焰皱眉，“疑点？” “嗯。”周行云边走边说，“凶手搬尸体进来的时候，已经是凌晨的五点二十七分。” “这个时候，小区里面已经有其他人出入了。” 程清焰和纪云两人一起跟上。 只是程清焰走在了前面。 周行云继续说，“再且，昨天晚上下了一场雨。” “刚好今早上又下了一场雨。” “怎么说呢？”周行云停顿了一下，“一些痕迹可能会被雨水给冲刷掉。” “那你的疑点是什么？”程清焰问。 “我在秦副队的手机上看过监控。”周行云边说边指了一个方向，“凶手知道这里的监控。” 程清焰顺着指尖看过去，的确是看到一个监控，点了点头，“怎么说？” 周行云说，“我注意到他进来的时候穿的是一次性的雨衣。” “那种很廉价的一次性雨衣。” “另外，凶手要躲避监控的话……”周行云再一次走回到了尸体摆放的位置。 他的视线落在了旁边的灌木丛里。 而后再去看监控的方向。 周行云一脚踩上了灌木丛的边沿上，“打开尸体的塑料袋时，我就发现凶手可能有点儿强迫症。” “黑色的塑料袋，如果是随便套上去的话，会呈现出不规则的形状来。” “但并没有，而是非常的工整。”周行云忽然转过身来，面对着空地，但在这上面有被画出来的痕迹。 不过，已经被地面上的雨水被浸透，有些不明显了。 “这个位置想要准备得更加仔细和精致，就必须要遵下来，并且……”周行云稍稍往后退了一步。 在花坛里面，看到了半个脚印。 很深。 程清焰的双眼瞬间就瞪大了，“技术部的人会发现吗？” “当然会。”周行云说，“可别小看了我们的同事。” “不过，我在意的不是这个点。”周行云转过身来，正面对着灌木丛。 第65章 血色链条(7) 他看了好一会儿，才找到某根枝丫口上沾了一点儿皮屑。 程清焰见他戴上手套，折断了树枝，放入证物袋里面，不由得好奇，“周法医，你这是发现了什么？” “我看监控的时候，我发现凶手穿的一次性雨衣很轻薄，能看得清里面穿的是短袖。” “我想那么轻薄的雨衣，在这种灌木丛中，或许这里可能会留下凶手的dna。” 周行云笑起来，“没想到，我们还是有点儿运气的。” “有点儿？”程清焰疑惑。 周行云继续说，“能找到，但也不代表就是凶手的。” “也有可能是住在这里的某个人不小心划到的。”周行云耸了耸肩。 程清焰听完之后，瞬间就失落下来，原以为找到了凶手的dna，结果也只是可能。 这会儿，程清焰拧起了眉头来，“如果找不到呢？” “没有证据证明是凶手做的，那要怎么办？” 周行云疑惑了，不解地反问，“为什么会没有证据呢？” “监控已经录到了他的身影，虽然是没有办法看到他的脸，可身高体重，我们已经估摸出来了。” 说到这里，周行云侧过身来，指着被发现的半个鞋印，“我们现在还有这半个鞋印可以来计算凶手的身高和体重。” “另外，我们还可以通过这双鞋的鞋印来找出品牌型号。” “还有我们也能根据磨损模式来判断这双鞋的主人的行走习惯。” ”不仅如此，我们还能从这些土壤的表面找到鞋底的残留物。“ “由此，我们可以找到穿这双鞋的主人去过什么地方。” 听着周行云说的这些，程清焰连连点头，而后发出了疑问，“周行云，你到底是法医，还是做痕迹检查的？” “多多少少都有些了解。”周行云说。 程清焰嗯了一声，看着他的眼睛，很漂亮。 而且没有戴眼镜。 “你没近视？”在现在这个时代里，又是学医的，居然没有近视。 程清焰觉得这个人是真的太厉害了。 “没有。”周行云面对她跳跃得如此厉害的问题，不由得失笑着摇头，“在你的印象里面，学医的都要戴眼镜？” “感觉他们很辛苦。”程清焰还是大学生，所用的软件里面，总能刷到和大学生有关的信息。 所以，看得到医学生们每到期末考要复习的课本，那可是比砖块还要厚的书。 那不是一般人能学得来的。 “保护好眼睛，是不会近视的。”周行云一本正经地回答，而且，他也在看着她。 “你不也没有近视吗？” 程清焰：“……” 那是因为程静柏女士一直都很严格，她才养成了好习惯。 程清焰嗯了一声，换了一个话题，“我还有一个问题，有些好奇。” “说。”周行云点了点头，请她大胆说。 “你为什么要学法医？”程清焰有想过，但不明白。 “按照你家的情况，叔叔阿姨他们应该是反对的。” 周行云没否认，“的确。” “但继承人为什么要分性别呢？”周行云说，“我姐就很适合去做生意。” “而我在这一方面没有任何的才能。” “如果家族的产业落到我手里的话，我想应该等不到我爸妈退休，周家就能破产了。” 程清焰听得一愣一愣的，还有点儿难以置信。 周行云很认真地解释，“我没有开玩笑，是认真的。” “很真诚。”程清焰不知道要怎么回答。 周行云笑了，“回答得太油腻的话，会让人讨厌的，是不是？” “……”程清焰沉默了。 周行云见聊到这里也差不多了，“谭清他们应该还没有回去。” “你在这里等一会儿，或许能等得到她。” 周行云挥了挥手，回去了。 而程清焰和纪云两人站在原地看了一会儿，纪云开口，“清清，你怎么会突然……” 她的话还没说完，程清焰就侧眸看过去，“我想碰到这么一个优秀的相亲对象，是个人都会有些好奇。” “虽然我对他没有那方面的想法。” “但我八卦。”程清焰直言。 纪云安静了。 谭清和秦淮两人回来了。 程清焰看见她后，嘴角下意识就翘起一抹弧度来，“阿清。” “你来了。”谭清点点头，继而环视一圈周围，问她：“看过现场了没？” “还没。”程清焰摇头，“刚刚碰到了周法医，顺道聊了一会儿。” “是说死者的情况吗？”谭清问，“你知道了，那我就不说了。” 程清焰摇头，“没有，周法医有职业操守，没有告诉我这个外人。” 听到这里，谭清抿了抿唇，不知道要不要告诉她，其实自己已经知道她通过了面试，只要等体检结果出来，没有任何问题，下周就能来上班的事儿呢？ 谭清犹豫了一会儿。 程清焰先开口，“但这种情况只是暂时的。” “下周等我正式上班了，我就能光明正大地跟在阿清的身边工作了。” 说着，程清焰朝谭清伸出了手，“谭队，你好，我通过了第三刑侦大队的招警考试，不出意外的话，下周我就能正式上班了。” 谭清表现得很淡定，好像已经知道了这件事儿。 程清焰耸了耸肩，正要收回手来，谭清握上了她的手，“欢迎。” “谢谢。”程清焰弯起了唇角，“我本来是想等体检后的政审通过后就告诉你的。” “但忘了，你也会去看公告。” 谭清摇头，“我没看到，是周法医跟我说的。” 程清焰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角。 秦淮见她们俩聊的话题是越来越歪了，咳了咳，打断了她们之间的聊天。 程清焰和谭清同时看出，但都没有说话，而两人也言归正传。 “我带你走一走，看看你能想到什么。”谭清说。 程清焰点头。 秦淮打算跟在后面，想听一听程清焰都说了什么，但是谭清说，“你回去把监控调整一下，看看能不能清楚地看到嫌疑人的面容。” “还有把我们刚刚的记录都整理好。” “下午开会要用上。” 秦淮：“……” “好。”秦淮不得不点头答应下来。 第66章 血色链条(8) 秦淮走了之后，谭清和程清焰走到死者的位置里，“当时的照片，你要看吗？” 既然已经知道了程清焰以后是要到队里工作的，谭清可就不会有什么顾忌了。 程清焰听了描述就已经想象得出当时是什么样的画面了，她闭上眼，深呼吸后吐出浊气，“看吧。” 见她这个样子，谭清不由得笑了笑，“等你以后入职了，我建议你去看一看周法医的解剖。” “我可以去看？”程清焰瞪大了双眼，“我能去看？” “现在是不可以的。”谭清说，“但有些工作是需要去交接，我可以安排你过去。” “能锻炼一下胆量。”谭清说到这里侧头看去，“正好你在梦里再看到就不会再害怕了。” 程清焰抿起了唇角，伸手接过了谭清递过来的手机，看着里面的照片。 苏哲宇就是梦中的那个男孩，只是他现在的脸色很难看。 “死亡时间周法医测过肝温，初步推断是前天的早上六点到七点之间。” “四十八小时后，尸体僵硬开始缓解。”程清焰说，“所以死者身上用胶带来固定？” 谭清点头，“七十二小时后尸僵就完全缓解了。” “要是温度高的话，会更快。”谭清似乎想到了什么，眉头紧皱起来。 “这两天的温度降低了，尸体的僵硬程度是有所缓解的。”谭清抬头去看天色，依然是灰蒙蒙的，不见一丝阳光。 “死亡的原因，初步确定是窒息。”谭清又说。 程清焰拧着眉头，“第一个梦境里，我醒来之前，死者还活着的。” “但第二次做梦时，死者就已经……” 谭清点头，“目前法医也不确定是什么原因导致窒息，需要解剖后才能确定下来。” 程清焰嗯了一声，侧头看去，好似看到了凶手来的方向，隐隐约约当中，她好像看到那个人面带笑容，似乎很期待这一份“礼物”被人发现的时候会有什么反应。 程清焰抿起了唇角，双眉紧皱成一团，继而看回到死者的位置。 刚刚周行云说的话，也一字一句地浮现在脑海里。 现在，就形成了一幕无声的影剧，出现在她的眼前。 而后，程清焰倏地感觉到什么，马上转头，去看那个监控已经坏掉的位置，在灌木丛的后面，她好像看到了一个身影。 这个人是凶手！ 他在现场等待着有缘人！ 在这之后呢？ 程清焰忽然想知道，凶手会不会等警察来了，看见他们是什么反应后，才优哉悠哉地离开？ 谭清看她满脸的惊恐，想要叫醒她。 可下一秒，程清焰先醒过来了，指着一个方向说，“这个位置，凶手曾经站在那里看着案发者的反应。” 说完后，程清焰又摇头，“我不确定他到底有没有留下来，等你们来了，看见你们的反应后再离开。” 谭清闻言，马上就走过去。 程清焰跟上后走在了前面，站在了凶手曾经站过的位置后面。 “就是这里。” 这里没有泥土，就是很普通的砖面，留不下鞋印来。 但谭清还是拍了一张照片，再蹲下来看了一会儿，没能发现什么，就站了起来。 而程清焰站在这里，似乎看到了保洁员发现死者那一瞬间的惊愕和害怕。 耳边好似也听到了保洁员无声的尖叫。 但还不对。 程清焰摇了摇头，慢慢地弓下身来，终于对上了视线。 谭清看见了，对比了一下身高，点了点头，“是和监控里面的身高一样。” “一米六五左右？”程清焰问。 谭清点头，“监控里面，他虽然是穿了一次性的雨衣，但长度只是到小腿上，能看得出对方穿的是帆布鞋。” “没有增高的可能。” “体格来说，看着不胖不瘦。” “而且，我们目前大概了解到对方是做搬运的，力气不会少到哪里去。” “佳美冰箱。”程清焰抿起了唇角，看向谭清的眼神有些犹豫，好一会儿后才开口，“阿清，有件事儿，我可能需要跟你坦白了。” “什么事儿？”谭清疑惑。 “佳美这个品牌，其实是我家的一个产业。”程清焰说。 谭清愣了一下，“你妈妈是……” “没错。”程清焰点头，“我妈是程静柏。” 一时之间，谭清百感交集，而后又笑了起来，“难怪。” 程清焰：“？？？” “我们挺有缘分的。”谭清说，“我读书的费用是你妈妈的公司恒盛资助的。“ “我当年选择警校的时候，还给你妈妈写了一封信。” 谭清弯起了嘴角，“你妈妈还给我回信了。” “说会永远支持我的选择。” “还说有什么困难都可以来找她。” 谭清说到这里摊出双手来，“但我在警校里拿到了扶贫，也拿到了奖学金，还有各种比赛的奖金。” “第二年开始，我就没有接受恒盛的资助了。” “你妈妈还让秘书打电话来找我，问我为什么不用这一笔钱。” 程清焰怎么也没有想到会有这一段渊源在里面，“我……竟然都不知道。” “恒盛每一年资助的学生都很多，你不知道我也是很正常的事儿。” “倒是你，我是一点儿都不知道。”谭清说，“我只是知道程静柏女士有一个女儿。” “可社交网络上找不到和你有关的信息。” 程清焰笑了一下，不可否认地点头，“她对我的确是非常保护。” “而且，国内比我们家有钱的人多得去，也不会有谁注意的。” 谭清的嘴角忍不住抽了一下，心里还是吐槽了，有钱人那么多，可偏偏就不是自己啊。 不过，她也足够幸运了。 谭清很满足。 题外话到此结束。 程清焰说回到正题上，“凶手知道监控还没有修好，估计会爬墙出去。” 谭清微微摇了摇头，“不一定，他如果觉得自己很厉害，又这么做来挑衅。” “或许他很自信，认为我们找不到他。” “光明正大地走正门？”程清焰愣了一下，随后就想到在梦里的情绪变化。 一开始，“我”的手是有些颤抖的。 但下手之后，“我”开始兴奋起来了。 并且，“我”是越来越享受这个过程。 还有，第一次埋尸的时候，“我”的想法是不想让人知道的。 可去过几次现场后，“我”的想法改变了，觉得这样的“伟大杰作”没有人看见，是可惜的。 于是，“我”找来了其他尸体，希望有人能发现，可惜没能完成。 可最后，尸体还是被发现了。 但…… 新闻没有报道。 第67章 血色链条(9) 当时新闻报道的是女大学生失踪案。 程清焰想，凶手当时肯定是气愤极了。 所以，才会有了这一次的作案。 他要告诉所有人，这是他做的。 “阿清，这一次案件会上新闻吗？”程清焰问。 她现在不知道是凶手的目的达到了好，还是达不到为好。 谭清微微摇头，“发现的时间相对较早，我们警方会控制，争取不造成社会恐慌。” 说完之后，谭清看着她，不难看得出她现在想了什么，“不管是什么结果，凶手现在正处于一种期待激动的状态当中。” “被发现了，他会兴奋，会继续作案来证明自己。” “没被发现，他会懊悔，也还是会继续作案来证明自己。” 结果都是一样的。 还是会继续杀人。 直到警方抓到他为止。 程清焰听完之后整个人都陷入了沉默当中，不知道如何去选择。 谭清说，“最好的选择依然是减少社会恐慌，然后尽早抓住他。” 程清焰点头，“我知道了。” “还有什么发现吗？”谭清环视了一圈，而后抬头去看周围的高楼。 一品天成算是三义市内物业比较好的小区了。 而且楼层也还是比较高的，有四十二层。 程清焰摇了摇头，“暂时没有了。” “行。”谭清点头，“我先回去。” “你想到了什么就给我打电话。”谭清做了一个打电话的手势。 程清焰知道了，点头答应下来。 谭清转身就离开了。 纪云看向旁边的围栏，有两米高，而且顶端是尖锐的，底下还有一部分水泥设置。 对纪云来说，要从这里翻出去并不是一件困难的事儿。 程清焰也注意到了，“对方的身高是一米六五左右。” “这里两米，说难也不难，说简单也不简单。” 纪云说，“如果有技巧的话，一点儿难度都没有。” “你要试一试？”程清焰问。 纪云觉得可以，“是。” 说着，她就站上去，一手抓住其中一道栏杆，三两下就爬上去，而后翻过去了。 纪云看了一眼道路，很狭窄，只能过一辆小车。 继续往前走的话…… 程清焰低头去看地图的显示，“继续往前走的话是死路了。” “要去看看吗？”纪云问。 “可以。”程清焰没有拒绝，“你在这里等我，我从外面走出去。” 但下一秒，纪云就翻墙回来了，“我是来保护你的。” “不能离开你身边太久。” 虽然从这里走到小区的门口，再走过去也就是几分钟的事儿。 但谁知道凶手还在不在这个小区里面？ 以及，程清焰会不会成为凶手的下一个目标？ 程清焰认为纪云太过于小心了，这个世界上的好人还是很多的。 但她没说什么。 从一品天成的小区门口出去，程清焰看了一眼门保安闸，不能刷脸进来的人，都要留下来登记信息，并且通知住户过来把人带进去。 “要是一直都这样的话，就不会出现刚刚的事儿了。”纪云说。 “一直都没有早知道。”程清焰说，而后想到了什么，又说，“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这里的老人说过这么一句话。” “有早知道，就不会有乞丐了。” 纪云闻言沉默了。 程清焰也没有再说什么，两人转弯走进了刚刚纪云翻出去的小路上。 这条路上，目前没有人行走，就她们两人。 道路的两边都是玉兰树。 这个时候，玉兰花还没盛开，但空气中飘浮着淡淡的叶子清香。 而且绿荫被笼罩着，偶尔吹过一阵凉风。 是一段很不错的小路。 程清焰舒心地闭上了眼，缓了一会儿再睁开就到了路的尽头。 是一道高墙，超过三米。 尽头有监控。 “能用。”纪云说着就从尽头转身看出去，“但范围不长。” “目测刚好到翻墙出去的位置里消失。” “凶手是算着来的。”程清焰抿起了唇角，继而又问，“纪云，你认为凶手真的会大摇大摆地从小区门口出去吗？” “不知道。”纪云摇头，她并不擅长这一方面。 不过，如果是非常自信的人话，或许会。 程清焰嗯了一声，“我们先回去吧。” 她现在还没有正式进入到第三刑侦大队里面工作，跟谭清也只是朋友，并不适合多次过去。 会影响警方工作。 要再等等。 程清焰微微握紧了手心，她开始期待上班后的日子了。 —— 下午。 警局。 谭清等人都集中在会议室里。 谭清坐在主位上，看向叶念安等人，问：“重新整理一下案件，谁先来？” “我。”徐景辰举起手来，“今天到了案发现场后，我问过小区里面的保洁和保安，目前没发现有人虐猫。” “另外，小区里面的流浪猫并不完全是流浪的，物业在花园里面放了猫屋。” “小区里也有人捐款带这些小猫去做绝育手术。” 徐景辰的话刚落下，叶念安就疑惑地举起手来，“但死者苏哲宇是带猫去免费治疗流浪动物的医院。” “而且，小猫受伤的事儿又怎么解释？” “这一点儿，我知道。”尤立辉举手，“之前调查死者失踪的时候，那边的同事就已经问过了。” “是小猫爬上了蒲桃树上，被飞过的乌鸦吓到掉下来了。”尤立辉说，“当时还没有人发现，恰好死者看到了，他从同学的口中知道乐乐宠物医院是可以免费治疗流浪动物，就直接带过去了。” “实际上，物业那边到了晚上六点半左右会进行夜间第一次巡逻，也会去看一看这些猫猫的情况。” “如果发现有受伤生病，会直接送到合作的延寿宠物医院。”尤立辉继续说，“这家延寿宠物医院就在小区外面，不到五百米的距离。” 谭清听着也跟着拧眉，“死者是一名初二的学生，有手机，而且对小猫有那么高的关注度，怎么会不知道小区物业跟延寿宠物医院之间的合作？“ “在群里面应该也能看得到才对。” 徐景辰哦了一声，说：“根据死者父母提供的信息，死者并不在小区的管理群里面。” “另外，死者的父母是反对死者带手机去上学的。” “死者只有在周末才可以看手机。” “还有就是，死者的家人并不会跟死者说小区里面的事儿，死者不清楚应该也很正常。” 秦淮举手了，“死者的电话手表功能也是非常少。” “只有通讯功能和支付功能。” “而且死者的通讯录里只有家人，支付功能里面的软件绑定的也是母亲的账户。” 第68章 血色链条(10) “那死者平时跟家人的交流就剩下学习了？”叶念安拧紧了眉头，忍不住嘟囔，“难怪死者会跟他们有争执，要离家出走了。” 徐景辰听了，有点儿不赞同，“现在的网络那么发达，父母想要控制也很正常。” “但也不能完全控制啊。”叶念安不赞同，“可以是适当的……” 她的话还没说完，谭清就举手打断了，“现在不是讨论这个问题。” “眼下我们的任务是尽快抓住凶手，不能再出现第三个受害者。” “你们清楚明白了没有？”谭清逐一看过去。 叶念安和徐景辰都清楚了，异口同声地回答，“明白，队长。” “好，继续说找到的资料，轮到谁？”谭清问。 尤立辉说，“我去过死者的学校，问过死者的老师和同学。” “老师认为死者是一个很听话，很遵守纪律，同时成绩也很稳定的一名学生。” “而同学们则是认为死者很孤僻，不愿意和他们交流。” “上课下课都在座位里面，只有体育课才会离开教室。” “不过，班上的小组活动里，死者还是很愿意配合。” “其他的，暂时就没有发现了。” 秦淮接过话来，“死者学校的监控，我也去看过了。” “死者并没有遭遇校园霸凌，只是很安静。” “学校周围的监控，以及死者上下学路段的监控，我都看过了。”秦淮接着说，“死者每天都很准时上下学。” “听死者父母的意思，他们会在家里算着死者放学回来的时间。”徐景辰补充，“如果超过时间没有回来，死者的父母会质问死者去了哪里。” “以及情况严重的时候，会惩罚死者不按时回家。” 徐景辰说到这些的时候，眉心一直都紧皱着，“死者很逆来顺受。” “从小就被控制，在学校也没有可以交心的朋友，不会反抗也是一件非常正常的事儿。”叶念安叹了一口气，非常同情死者的遭遇。 “死者失踪后不到两个小时，死者的父母就去报警了。”秦淮接着说出自己的资料，“死者的父母一开始是在小区里面找，但没有找到。” “又去找了物业，找到了死者离开的时间，看见他是带着小猫走的，死者的父母马上就去找跟物业有合作的延寿宠物医院。” “但很可惜，并未找到。” “同一时间点，死者回到了小区里面，和家人错开了。” “然后就失踪了。” 秦淮要说的就这么多了。 谭清点头，“没有监控的角落里，我今天去看过了。” “路的尽头是高墙。” “当晚的监控里，的确是有人推着手推车带着和佳美电器有关的纸箱离开。” “和带走死者梁海云的手法是一样的。”叶念安说。 谭清点头，“目前得到的共同点是两名死者生前都帮助过猫咪。” “而凶手很讨厌猫。” “只要是救助过猫的人，并且是被他看到了，都会想办法带走去虐待。”谭清说。 这一下，在场的人都沉默了。 一会儿后，秦淮说，“我去佳美电器问过了，有几个嫌疑人。” “其中，这个叫……”秦淮让大家都点开群里的发的第三张照片，“潘弘文。” “比较符合我们目前要找的人。” 照片上的潘弘文额头上有三道抓痕，嘴角边上也有一道抓痕。 以及整张照片看上去，让人第一时间注意到的就是他的三角眼。 阴沉冷漠。 就像是一条毒蛇，在暗处盯着你，找着随时攻击的机会。 “佳美电器那边的资料上显示，这个人今年二十四岁，父亲在乡下种菜，母亲不知所踪。” “今天我们去找人的时候，发现这个人并不在值班。”徐景辰说，“我们接着又去他填的租房地址。” “房东说他一早就搬走了。” “因为有人在小区里看到他虐待小猫，有家长认为他的存在会影响小孩，就要求他离开。” “房东也是一个爱猫的人，所以就委婉地劝说他搬走了。” “佳美电器那边没有人知道他后来搬去哪里了。” 徐景辰摊手，“我们这边显示的外来人员信息，也是之前的地址。” “没有再更新了。” “不是一年调查一次的吗？”叶念安皱眉，“要是一年更新一次，我们就能找到了。” “找到的话，也不难。”秦淮举手，“我跟队长看了一上午的监控。” “整理出一条路线来。” 谭清勾起了嘴角，“现在的鹰眼系统几乎遍布全市，一个人只要存在了，就肯定能找得到他。” “潘弘文最后消失的位置在千古锋塔山下。” “千古锋塔山下，那就是要过了莲花大桥。”叶念安说。 “对。”秦淮点头，“我查过地图了，千古锋塔再往前一公里就是云龙镇了。” 徐景辰听了，说：“那就很符合远抛近埋的规则了。” “千古锋塔是景点，沿着山路一直往上都有监控。”谭清说，“所以他没有选择把死者梁海云埋在附近。” “云龙镇的那两座山已经被私人租下了，监控的覆盖没有那么广。” “而且千古锋塔山里有守塔人。”谭清继续说，“守塔人每天都会带着猎犬巡逻。” “下午我会和副队过去看一下情况。”谭清说着就看向大家，“你们也要继续调查其他嫌疑人。” “情况我会同步到群里。” “大家留意查收。” “明白！” 秦淮等人异口同声地回答。 会议结束。 谭清和秦淮一起出发，前往千古锋塔。 而程清焰还是放心不下，和纪云再一次前往云龙镇。 这个时候山上赏花的人少了许多。 程清焰和纪云两人走进来，看见上山的阶梯上，有个大爷在踢一只小猫下来，周围的年轻人有恼火的，但不敢说话，就狠狠地盯着他，小声地吐槽。 大爷听到了，瞪了她们几个人一眼，骂骂咧咧地开口，“畜生来噶。” “刚刚还抓伤了我孙子。” “这种畜生还留着做什么？” 这会儿，程清焰和纪云才看到大爷后面还跟着一个婆婆，抱着看起来三四岁，哭得满脸都是眼泪鼻涕的男孩儿。 第69章 血色链条(11) 程清焰和纪云都看见了。 都不用程清焰出声，纪云就上前一步，大声地问他，“住手！” 她一声喊出来，马上就引起了周围人的注意。 而大爷低头看去，见是一个丫头，根本就不带怕的，直接一脚就踹开小猫。 小猫滚下来了，转了一圈，奄奄一息。 纪云和程清焰走过去。 程清焰蹲下来查看小猫的伤势，但她始终不是专业的，看不出来有什么问题，只能打电话给宠物医生，让她们开车过来接小猫。 大爷瞧见了，切了一声，“有钱就带走。” “不然我就丢垃圾桶里面。” 纪云眯起双眼，盯紧了他。 程清焰站起来了，一米七五的身高，让她完全可以俯视这个一米六都不到的大爷。 她的眸色清冷，“这个阶段的小猫不会主动攻击人，除非是你们靠得太近了。” “而且，看你孙子的情况，应该是伸手想要抓猫，才会被抓伤的。” “作为小孩的监护人，却没有尽到监护的责任，是你们的错。” “而你们却是来责怪一只小猫。” “现在的网络那么发达，我想应该有人把刚刚发生的一切都发到网上。”程清焰说，“现在你们只要道歉认错，并且负责这只小猫的治疗。” “我想网友们应该不会再谴责你们。” “神经。”大爷听完她说的话后，啐了一口，叫上身后的老婆子，“回家去。” 走之前还不忘瞥一眼程清焰，大爷继续说，“现在的年轻人是读书读到脑子傻了。” “竟然叫人跟一只畜生道歉。” “真有那个心思不如对自己的家人好点儿。” “净是蠢货。” 程清焰没理会，而是去看旁边录视频的路人，“发的时候，麻烦将我们的面容和身形都打码，谢谢。” 纪云走回来，握紧了拳头，“要不是这里人多，还看他年纪大了，我真想直接动手。” “没事儿，舆论还没开始。”程清焰蹲下来，“我要是学动物医学就好了。” “现在就能查看它的情况了。” 纪云也跟着蹲下来，小声地问，“要插一手吗？” “让顾姨看着，别泄露我们的信息就行。”程清焰说。 “好。”纪云马上站起来到一边去打电话了。 与此同时，顾淼，也就是程静柏的秘书兼助理，她知道这件事儿后，马上就在社交软件上搜索，立刻就发现了视频。 她看完后，发现程清焰的面容没有完全被挡住，马上就去联系号主。 接着，也去找软件的负责人，要求在没处理好视频之前，不能给任何的热度。 从市区到云龙镇要花不少时间。 程清焰和纪云在这里等了快三十分钟，宠物医院的人才到。 而其他游客，有一部分没走，坐在附近等。 没想到程清焰真的叫来了宠物医院的人，而且还是三义市里最好的宠物医院——康宁。 有人就开始好奇程清焰的身份了。 纪云注意到路人的摄像头都开始对准了程清焰，悄然无声地挡在了程清焰的身边。 而这些人看见后，有的人尴尬地放下手机，而有的人还是肆无忌惮地对着程清焰来录视频。 “不重要。”程清焰说，“顾姨会派人去处理的。” “他们录的视频不会被发到网上的。” 纪云点头，表示清楚了。 康宁宠物医院的医生给小猫做过检查了，“程小姐，这只猫的后腿断了。” “带回去治疗，费用不成问题。“程清焰说。 “好的。” 康宁宠物医院的医生给小猫做了简单的包扎后，带着离开了。 而程清焰也松了一口气，再去看周围，很平静地接受注视，然后跟纪云说，“山上应该没有什么。” “到附近走一走。” “好。” 程清焰和纪云两人也离开了。 她们一走，周围的人就激动起来了，纷纷开始询问。 “有谁知道是谁啊？” “我刚发了视频就有人来私聊我，让我不能发和她相关的视频。” “我发出去的视频也被平台通知了，已经被限流了。” “这是什么大人物吗？” ………… 程清焰和纪云走出来了，站在路边看着两边的道路。 纪云忽地眉心蹙起来，小声地跟程清焰说，“我们被跟踪了。” “什么人？”程清焰并没回头，而是继续去看道路，再低头看手机上显示的地图，故意大声一点儿，“前面好像还有一个景点。” “但那边的桃花已经落了，没有什么人去了。” 纪云听见了，拿出手机来，对着自己，其实是打开手机壳后的镜子，稍微看了一眼，“是个男人。” “身高一米六五左右。” “穿绿色的工作服。” 程清焰马上就想到梦境里的“我”，这个视线，这种感觉，就像是毒蛇藏在身后，朝猎物吐出蛇信子。 阴冷得很。 “走吧。” 程清焰和纪云当做什么都不知道，往前走。 这条路上也有不少人在，但很少人跟她们走的方向是一样的。 男人还是不近不远地跟在后面。 程清焰看见有公共厕所的标志，跟纪云说，“你在这里等我。” “我去个卫生间。” 程清焰虽然是学过跆拳道，可没有经历过实战，担心留下来会给纪云添麻烦，主动找借口离开。 “好。”纪云点头，就在原地站着等。 同时假装去看周围的风景，瞧见了那个男人。 一眨眼就消失了。 纪云眯起了双眼，有点抓不准，对方是要来对付自己，还是对付程清焰。 她等了一会儿，不见男人有行动，转头去看不远处的卫生间门口。 纪云一直看着，没有人进去。 应该不成问题。 程清焰进了女性卫生间，一眼看去，只有四个隔间，并且每个隔间的门都是敞开着。 没有什么人过来这一边来解决生理问题。 程清焰知道纪云在门口守着，并不担心有人会从身后进来。 而且，她也不是真的需要解决生理问题。 程清焰看了看隔间里面，发现每个隔间的后面都有一个大的窗户。 虽然是有网格挡住，可依然是看得见窗外的树。 接着，程清焰看到一双穿着黑色帆布鞋的脚。 而后，对方蹲下来，想要拉开纱窗。 没拉动。 程清焰稍稍松了一口气。 结果，对方直接暴力踹开了。 第70章 血色链条(12) 程清焰想都没想，马上转身就跑出去。 “纪云。” 程清焰还大喊出声。 门口守着的纪云听到了，立刻冲过来。 在厕所里的潘弘文听到了，想回去，但想到只是两个女生，而且看起来那么弱。 他可以对付得来。 于是，潘弘文马上就追出去。 程清焰已经跑出来了。 纪云给她一个眼神，冲进了厕所，正好对上追上来的潘弘文。 他拿出了水果刀来，想要恐吓纪云。 纪云观察了一下周围的空间，慢慢地后退。 潘弘文以为对方是害怕了，瞬间就得意起来，“举起手来。” 程清焰看见纪云举起双手慢慢退出来了。 潘弘文看到了程清焰，恶狠狠地对她说，“你也是！” “给我老……” 老实点还没说完。 纪云忽然就侧身扫腿过去，踢掉了他手上的水果刀。 而后继续扫堂腿过去。 一脚就把人给踹晕过去了。 程清焰松了一口气，跟电话里的谭清说，“人被纪云踢晕过去了。” “等会儿，我们开车送人到警局。” “不用。”谭清听着电话里传出来的声音，“我们在去的路上。” “而且他有醒过来的可能性，对你们不利。” “等我们过来。” “好。”程清焰毫不犹豫地点头答应下来。 再抬头看去的时候，纪云已经从口袋里拿出鱼线，将人狠狠地绑住了。 随后，纪云发现对方穿的衣服后背上印有佳美电器的四个字样。 她看了一眼后，低头从口袋里拿出一块手帕，堵住了对方的嘴巴后，才让程清焰过来。 “清清，这个人穿的是佳美电器的工作服。” 程清焰走来，并未蹲下来，站着低头看，“应该就是他了。” “阿清她们正在来的路上。”程清焰说，“我们在这里等就行。” “好。”纪云擦掉了额际渗出来的冷汗。 天知道刚刚她听到程清焰大喊自己名字的时候有多慌张。 现在看见程清焰没有受伤，纪云悄悄松了一口气，但是也有些担心。 “清清，等会儿，我们要去一趟安医生那边吗？” 安医生，也就是程清焰的心理医生，名叫安思嘉。 “不用。”程清焰摇头，“我没有被吓到。” 可纪云还是放心不下来。 这会儿，昏迷过去的潘弘文忽然醒过来了，他呛出声来。 纪云担心呕吐物会堵塞住，还是把堵住他嘴巴的手帕给拿出来了。 瞬间，潘弘文吐了一地。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才知道自己被绑住了。 他挣扎了一会儿，发现绑住他的绳很细，而且也勒得紧。 “别动了。”纪云冷冷地说，“你动得越厉害，绳结会勒得越紧。” “你要是不想废了一双手，我劝你老实点儿。” 这句话明明是他要说的，可现在却是被对方说了。 潘弘文很不甘心，对着纪云啐了一口。 程清焰拉纪云到身边来，垂眸去看他，“梁海云和苏哲宇是不是你杀的？” “你为什么要杀了他们？” 潘弘文见她们知道自己的事儿，即刻就扬起唇角，笑得得意张狂。 “很快你们就是我的第三件和第四件作品。” 潘弘文还是在挣扎着。 纪云看见了，但她并不担心。 鱼线可不是那么容易就能被挣脱断的。 “作品？”程清焰难以置信。 “没错。”潘弘文说，“这是我流芳千世的作品。” 程清焰抿紧了唇，继续问，“为什么是他们？” “因为他们活该！”潘弘文恶狠狠地说。 同时，他尝试想要爬起来，被纪云一脚踩回去了。 就像是碾压一只蚂蚁那么简单。 潘弘文忽然暴动起来。 但是被绑住双手，又趴在地上，哪怕是转过身，面对着纪云，潘弘文也毫无招架之力。 然而，潘弘文还是坐起来了，他的目标不是纪云，而是毫无防备的程清焰。 他想扑过去。 可纪云怎么可能让他得逞，就在他起来的一瞬间，就扫腿过去，让他再一次趴下来。 程清焰就站在原地，看着他在跟前摔成狗吃屎的模样。 又一次被拦下来了。 尊严又被踩在了地上。 潘弘文的双眼通红，死死地咬紧牙关，“我一定要毁了你。” “你不配成为我的作品！” 程清焰面无表情的看着他说，“你这一辈子都不可能再出来了。” “不可能！”潘弘文不愿相信事实。 程清焰没打算回答他，走到一边的休息椅子上坐下。 纪云站着，盯着他。 同时，也在留意周围。 担心会有同伙。 二十分钟后，谭清和秦淮来了。 谭清看到程清焰安然无恙，提着的心，终于是落定下来了。 秦淮瞧见嫌疑人趴在地上动弹不得，再去看纪云，眼里多了几分敬佩。 “阿清，他已经承认杀害梁海云和苏哲宇两人了。”程清焰说。 谭清侧头看过去。 潘弘文不甘心，还在挣扎，想要逃跑。 秦淮过去拿出手铐，看到对方的手被勒得发青发红。 纪云说，“戴上手铐后，我会剪断。” “好。”秦淮给潘弘文戴上了手铐，纪云蹲下来，用小剪刀剪断了鱼线，收回来后，打算扔了。 秦淮出声提醒，“这也算是证物。” “好。”纪云递给他。 秦淮还要看着潘弘文，腾不出手来。 谭清过来接过，装进了证物袋里面，“辛苦你们了。” “不辛苦，凑巧而已。”程清焰说，“我们是打算过来看看还能不能找到线索。” “没曾想会碰到老人踢猫，也没想到他会在人群里面看着。”程清焰转眸看到潘弘文身上。 谭清摇头，“不管怎么说，你们都是辛苦了。” “也受到了惊吓。” “回去后好好休息。” “好。”程清焰耸肩，无奈地答应下来。 嫌疑人潘弘文被带回警局，被关在审讯室里。 谭清和秦淮再次出发找他的住所，以及案件的第一现场。 千古锋塔是景点，但已经没有什么人愿意来了。 山里的环境很好。 而守塔人一家住的是土墙瓦房，就在山里。 一眼就看得见。 陪着守塔人一家的还有几只退役的警犬。 谭清给退役警犬闻了闻潘弘文的手机，警犬很快就跑出去。 在山里找到了潘弘文居住的瓦房，以及在房子里找到了地下室。 第71章 血色链条(13) 程清焰是在警方搜查结束后和纪云一起进屋的。 屋内一眼看到尽头，目测没有超过二十平方米。 非常狭小。 而且很乱。 垃圾也非常多。 空气中弥漫着糜烂腐败的气息，让人难以呼吸。 地下室的入口是有一平方米，用的是水泥块盖着。 现在被警务人员提开了，放在一边。 纪云先下去，程清焰跟在后面，瞬间就被里面浓重的腐臭给震惊到了。 “里面的死猫尸体已经被清理出去了。”纪云说，“但气息还是会遗留。” “要一段时间才能清除。” 程清焰捂着口鼻，看到了梦中出现的小窗口，巴掌那么大。 还有，程清焰看到了那张单人铁架床，呼吸之间都是这样的味道，真不敢想象凶手是怎么睡得着的。 “走吧。”程清焰要憋不住了，要上去了。 纪云嗯了一声，跟在后面，又看了一眼身后的环境，眉头紧皱着。 程清焰上去后，跑到门口外面，这才大口大口地呼吸起来。 等她缓过来后，纪云走过来，递给一包湿纸巾。 “谢谢。”程清焰擦了擦脸，攥着用过的湿纸巾，转眼去看周围的树木。 郁郁葱葱的。 不知道受害者们醒过来后，有没有想过要逃跑。 但程清焰想到第一个死者梁海云遭受的那些伤，估计也没有办法离开。 而那个学生…… 程清焰抿紧了唇，“回去了。” —— 警局。 潘弘文被关进来后，以为会有警察进来审问的，但是没有。 他在这里坐了好久，都要不知道时间，仍然没见到一个警察进来。 潘弘文不明白，这是怎么了？ 怎么一个两个都在忽略他？ 是因为他杀的人还不够多吗？ 潘弘文咬紧了牙关，早知道会这样，他就不挑那两个女人了，换一个目标，就能继续杀人了。 审讯室外，第三刑侦大队的每个成员都在忙着。 这会儿，谭清收到了周行云发过来的解剖报告，看着上面的结果，谭清拧紧了眉头，给周行云打电话。 “窒息的原因现在还没确定下来？”谭清皱紧了眉头，觉得匪夷所思，“不是凶手勒死或者闷死的吗？” 周行云听完之后摇头否认，“如果是勒死的话，死者的脖颈处是会有痕迹的。” “但很可惜，死者身上并没有这样的伤痕。” 谭清拧眉，“那是不是闷死的？” “也不是。”周行云很遗憾地回答，“目前我们正在做病理分析。” “结果会在明天给你们。” “再等等。” 谭清明白了，“好。” 结束通话后，谭清继续去看报告，眉心紧锁着，最后叹了一口气，整理好所有的资料，站起来，从办公室里出去，到外面叫上秦淮，一起到审讯室。 潘弘文一直在等待，见终于有人来了，马上就咧开了嘴角，笑容很得意，“我等你们很久了。” “终于来了。” “我还以为你们不敢来见我呢。”潘弘文嘿嘿地笑起来，目光锁定在谭清身上，竟然还吹了口哨。 潘弘文接着说，“警官，你很不错，适合当我的作品。” 秦淮嘭地一下拍落在桌面上，恶狠狠地警告他，“这里是警局，说话注意点儿。” “警局又怎么了？”潘弘文似乎现在才看到秦淮，瞥了一眼后根本不在意他，“你们警察不就是为人民服务吗？” “我就是人民啊。” 谭清坐下来了，抬眸看过去，再低头看关于潘弘文的资料，“初中都没毕业就出来工作。” “我也不指望你能明白人民的意思。” 潘弘文感觉被羞辱了，可又不知道对方说的是什么意思，梗着脖子，阴恻恻地看着她。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谭清开口，“你是要自己一五一十地说清楚犯罪的经过，还是我们来帮你说？” “你们说能有我说的精彩？”潘弘文哼了一声，很不屑地开口。 秦淮勾起了一边嘴角，“那我倒要听听，你能说得有多精彩。” 潘弘文撇嘴，好一会儿才缓缓地开口，“那天应该是去年十二月了。” “是元旦。”谭清纠正，“我们查到第一个死者失踪的时间是元旦。” “哦。”潘弘文想起来，“是元旦。” “街道上都是张灯结彩，一个个都开心得要死。”潘弘文切了一声，“不就是一个日子，有什么值得高兴的？” “那天我刚好是去送货。”潘弘文说着，开始回忆起元旦那天发生的事儿。 元旦，街道两边的行道树都挂满了红色的灯笼。 就连等待红绿灯的路口指示牌上都在说迎接新年的好词。 潘弘文开着三轮送货车，只觉得无聊。 等绿灯亮起来，潘弘文一脚踩油门，开着三轮送货车就出发了。 快要到小区门口，忽然窜出了一只流浪猫，潘弘文看见了，但没转方向盘，就这么开车碾过去了。 开过后，他还回头看一眼，猫没当场死，又爬起来，到旁边花坛去嗷嗷叫起来。 潘弘文想要倒车回去，碾死它的。 可后面有几个多管闲事的大妈过去看那只猫的情况。 潘弘文心想着，得，算这只猫走运，没能马上死。 不过，看那几个大妈的样子，也不像能出钱的人。 慢点死也行。 潘弘文开车进小区了。 转个弯，瞧见了正在蹲在花坛后面喂流浪猫的梁海云。 潘弘文马上就想到了刚刚被碾过的猫，再去看梁海云啧了一声，就是因为这些自我感动的所谓好人，在这里随便喂养，才会有这么多猫。 要不是有这么多猫，他脸上也不会有那么多的伤痕。 以至于到现在都没有交到女朋友。 那些嫌弃他的女人，一个个嘴上说得好听，说是不嫌弃外表，不在乎钱。 实际上，一个比一个还要在意。 潘弘文啐了一口，把车停在楼道的门口，给货主打电话，结果是刚刚喂猫的梁海云接电话。 潘弘文嗤笑了一声，等人走过来，就露出友善的笑意。 没办法，他要是不这么做的话，每个人都会害怕他脸上的伤痕。 会投诉到公司里，影响他拿业绩。 第72章 血色链条(14) 谭清听着他说的话，拧起了眉心，“从死者出现到现在，都没有做出惹怒你的事儿。” “为什么要绑架杀死她？”谭清问。 潘弘文哈了一声，嗤笑着反问她，“这需要理由？” “我想带走就带走。” “哪有那么多的理由？” 谭清沉默了。 秦淮拍了拍桌面，“继续说。” “也没什么了。”潘弘文耸肩。 当时的梁海云还是扶着腰走过来的。 潘弘文一看就知道这种女人在假装着怀孕，说不能帮忙，怕伤到孩子。 他很不耐烦，但要忍住，还要从她手里拿五星好评。 小区里面没有电梯，还住在五楼。 那么高，潘弘文要一个人扛着上去。 等他扛上去后，梁海云用钥匙打开了门，潘弘文瞧了一眼，就她一个人居住，顺口就问，“你丈夫呢？” “没在家。”梁海云还是有安全意识的，“上班去了，中午就回来吃饭。” 潘弘文一看就知道在撒谎，故意继续追问下去，“怎么看都是你一个人居住啊。” “连双男人的拖鞋都没有。” 梁海云顿时就沉下脸色来，“这跟你没有关系。” “把冰箱安装好了，你就可以离开了。”梁海云还留了一个心眼儿，没有把大门给关上，就这么敞开着。 潘弘文切了一声，“我又不是什么坏人，你跟我说什么谎？” “再说，就你长的样子，白送给我，我都不要。”潘弘文白了一眼过去，将冰箱推过去。 梁海云很生气，但她清楚现在的自己是最好不要惹怒眼前的这个男人，她硬生生地忍住了。 潘弘文去安装冰箱了。 忙活了一大早上，他连一杯水都喝不上，就要在梁海云的注视下离开。 潘弘文越想越不甘心，“一杯水都不给喝一口。” “你也太黑心了。” “难怪你没有男人。” “跟你没有关系。”梁海云再一次重复，并且走到了门口，请他出去，“麻烦你现在就离开我的家。” 潘弘文看着她嫌弃，可又不得不忍耐的样子，乐了，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点燃后，抽了一口。 “瞧你这样子很缺男人。”潘弘文上下打量着梁海云的身材，“不然也不会穿成这样。” 梁海云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打扮，超级普通的家居服。 “你再不走，我就报警。”梁海云忍无可忍了。 潘弘文呸了一口，丢掉了烟头，“走就走。” “可你没有走。”谭清说。 潘弘文笑了，“当然啊，我就是骗她。” “然后到了门口，我看了一眼楼上楼下都没人，就转身捂住了她的嘴，拉着她进屋了。”潘弘文说。 潘弘文说起来的时候还很陶醉，“警官，你可能没看见，她当时可吓坏了。” “拼命地想要挣扎。” “但你知道的，男人的力气天生就是比女人要大。”潘弘文耸了耸肩，很理所当然地继续说，“我扇了一巴掌过去。” “她就晕坨坨了。” 潘弘文回味起当时的感觉，舌尖滑过上排牙，笑容愈发恶劣，“警官，你可真的别说。” “这女人就是水做的。” “一巴掌扇下去，我都感觉不到痛。” “就感觉软乎乎的。” “还很细腻，很滑。” “我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潘弘文的眼神露出了疯狂来，“我就连续扇了几巴掌过去。” “确认了，就是这种感觉。” “太舒服了。”潘弘文现在说出来，也禁不住喟叹出声。 谭清的脸色已经阴沉如同锅底了。 秦淮也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这么好的玩具，我肯定是要带走的。”潘弘文说，“但光明正大是带不走的。” “我就把她绑起来，装进了冰箱箱子里面带走了。” “回去之后，我发现用手扇太没感觉了。”潘弘文说，“我发现用竹条抽很过瘾。” “尤其是竹条划过的声音，咻咻的。” “然后在她的身上留下一道一道鲜红的痕迹。”潘弘文啊了一声，“那真的是太美妙了。” “但这样还不足够。” 潘弘文低下头，嘿嘿地笑起来，“我要让她跟被拴住的猫一样。” “我给她绑上了铁链，再看着抽出来的血染红。” “哇~这才是艺术品。” 潘弘文连连摇头，既感慨又可惜，“如果早几年，我能发现我的艺术天分，或许现在我就是名扬天下的艺术家了。” “但现在还不迟，我现在出名也还有大把的时间。”潘弘问越说越激动，“但我终究是没学过艺术，不知道要怎么表达。” “那只能拿她来练手了。” 谭清想到法医的报告，绷紧了唇角。 她无法想象死者梁海云当时是有多绝望，多恐慌，又多么的想要活下去。 “我想到了电视剧里的凌迟，一片一片肉切下来。”说到这里，潘弘文很懊悔地摇头，“可我做不到我想要的效果。” “太难看了。” “切出来的肉太丑了。” “不符合我的要求。” “所以，我换了一个思路。”潘弘文勾起了嘴角，“我把她身上的衣服，全部都脱了。” “又把她身上的毛发全部都剃光了。” “我要让她回归到最初的形态。” “然后和猫一样，被我踩在脚下。”潘弘文咧开的嘴角越笑越大。 “但很可惜，她死了。”潘弘文瞬间就沉下脸来，“我的作品还没完成，她就死了。” “这是失败的作品，不能让人发现。”潘弘文说，“我要做一件作品就能举世闻名。” “失败的作品是不允许被看到的。” “可你后面还是在你的埋尸地点上放了死鸡死鸭。”谭清说。 潘弘文没否认，点了头，“是。” “一开始我认为作品是失败的。”潘弘文说，“但后来我刷视频说，失败乃成功之母！” “那她还是合格的作品。”潘弘文说，“但要我亲自去挖出来，那会很掉价。” “所以，我要让其他人挖出来。” “这才有价值。” “这才有意思。”潘弘文张狂地笑起来，“你们也很配合我。” “把她挖出来了。” “不过，我还是很好奇，你们是怎么知道的？”潘弘文骤然之间又冷静下来了，黑沉的双瞳盯着谭清。 第73章 血色链条(15) “这跟你没有关系。”谭清拒绝回答他的问题。 潘弘文也不在意，耸了一下肩膀，“你们警察总是有途径，有方法的。” “不过我的目的就是要你们发现这件合格品而已。”潘弘文无所谓地回答。 “第二位死者呢？”秦淮问，“他又怎么被你盯上的？” “警官，其实我找人是没有目标的。”潘弘文说，“但我觉得不可以这样。” “我得有点儿规矩，所以我给自己立了规矩。”潘弘文说，“我讨厌猫。” “所以所有救助猫的人都得死。”潘弘文眯起了双眼，露出了凶狠来。 “尤其是流浪猫。” “它们根本就不配活。” “那个小孩儿是我经过的时候看到的。”潘弘文说，“我想之前杀的是女人，太没意思了。” “我得找个男人。”潘弘文说，“男人杀男人，这才能证明我的能力。” “我的眼光。” “这样做出来的作品，才会更出名。” 谭清握紧了拳头，“第二名死者他只不过是十四岁的初中生！” “十四岁怎么了？”潘弘文说，“十四岁就不是男人了？” “我十四岁就初中毕业出来找工作了。” 谭清纠正，“你没有毕业，你只是完成了初中的学业，拿的是结业证。” 潘弘文咬紧一边的牙关，不服地瞪着谭清。 “你是怎么带走第二名死者的？”秦淮见谭清面冷不说话，接过话，问下去。 “简单啊。”潘弘文说，“翻过围栏，把人敲晕了，再丢过去就行了。” “你知道翻围栏的地方监控坏了？”秦淮继续问。 潘弘文点头，“对。” “那天我送货正好看到他们在维修，然后听见他们说等维修的师傅回来。” “我再路过的时候就想起来了。” “我想，这肯定是老天爷都在帮我。” 潘弘文又咧嘴笑起来了，“老天爷都在帮我了，我怎么还犹豫？” “当然是马上就带走啊。” 谭清沉着脸，问：“那你又是怎么杀害他的？” “我没想杀他那么快。”潘弘文很无辜地耸肩，“我的伟大作品还没完成，我怎么可能舍得杀了他？” “再说，现在要带走一个人，没有那么容易。”潘弘文说着看谭清，那眼神好似在看一个傻子。 “我肯定是要好好珍惜的。” “珍惜？”谭清忍不住了，“珍惜就是要拔掉他所有的牙齿和指甲？” “剃光他所有的毛发后，还打断他的双腿？” “你懂什么！”潘弘文面对谭清的质问，也激动起来，戴着手铐的双手狠狠地砸到铁椅子上，发出嘭嘭的声音。 “这是艺术！” 潘弘文一再强调。 “这不是艺术。”谭清冷静下来了，很平静地看着他，“在其他人看来，你只是一个只会施虐的……” 她的话还没说完，潘弘文企图站起来，想要攻击谭清。 但审讯室里的椅子是完全禁锢着他。 潘弘文只能无能地发狂着，对着谭清龇牙咧嘴，吐口水。 秦淮直接就起身，过去制止他的行为，“做什么？” “这里是警局，不是你撒泼的地方。” “给我老实点！” 潘弘文呸了一口，“你们都是废物，垃圾。” “只有你们这些废物垃圾才会不懂欣赏我的艺术！” “第二位死者是怎么死的？”秦淮控制住他后重新回去坐下来询问。 潘弘文别过头，“不知道。” “我回去后他就死了。” “然后你就把死者带回小区里面？”秦淮问。 潘弘文点头，“对，只有这样才会被人发现。” “而且，他父母不是一直在找他吗？”潘弘文笑着说，“那我就送回去了。” “这就算是我送给他父母的礼物吧。” 秦淮呵了一声，“听你这么说，你还觉得自己挺好的一个人，是不是？” “那是当然。”潘弘文很认同地点头，“警官，还是你懂我。” “看来，你比她更适合做我的作品。”潘弘文看向秦淮的时候，眼神里露出了贪婪，以及狂热。 秦淮瞬间就黑下脸来，“我看你更适合进去。” “然后再去面对被你杀害的两名死者。” 潘弘文倏地一下收起了笑容来，沉默了。 —— 嫌疑人潘弘文也不清楚死者苏哲宇是怎么死亡的。 而法医那边还要等病理分析。 谭清很在意这件事儿，愁的眉头紧拢。 这会儿，程清焰的电话打进来了。 谭清看见后，心头一跳，生怕她又梦见什么，但还是马上就接通了。 “什么事儿？” “阿清，第二个死者的死因查到了吗？”程清焰也还是很在意。 对方是失血过多死亡？ “暂时没有。”谭清摇头，“法医那边要等结果。” “怎么了？你有想法？” 程清焰沉默了一下，嗯了一声，“还记得我跟你说过，在死者的身边有一只蜜蜂吗？” “我怀疑死者是被蜜蜂蛰到了。” “蜜蜂的毒应该不会杀死一个人。”谭清很严肃地思索起来。 程清焰明白，“可如果死者对蜜蜂过敏呢？” 谭清沉默了，“法医那边会检查的。” “等结果出来了，我跟你说一声。” “你也别想那么多了。” “好好休息。” 程清焰听得出来，谭清不想多说这件事儿，“好。” 通话结束了。 程清焰侧头看回家里的小猫身上，五只小猫都在猫爬架上。 黑溜子最霸道，一只猫霸占了一个太空舱，懒懒地躺着，还伸了伸爪子，惬意得很。 “清清。”纪云过来，说：“顾淼女士刚刚通知，程静柏女士回来了。” “我们今晚要回别墅吃饭。” 程清焰啊了一声，低头去看手机，才发现妈妈回了信息，说是今晚六点到家。 希望今晚能一起吃饭。 顺便聊一聊和周家小儿子相亲的事儿。 程清焰扬了扬眉角，“终于要说了。” “看来是很严肃正经的事儿。” “现在就回去。”程清焰收起了手机，再去看一眼猫爬架上的五只猫猫，逐一摸了摸它们的脑顶，语气瞬间就温柔下来，“在这里乖乖等妈妈回来。” “尤其是你，黑溜子，不准欺负它们，也不准撒脾气。”程清焰小声警告了黑溜子，又去摸了摸手边的橘猫，这才转身去洗手，再出门。 第74章 生死博弈(1) 程清焰到家的时候，程静柏已经坐在客厅里戴着眼镜看平板，她听到声音抬头看去，见是程清焰，摘下了眼镜，抬头笑着看过去，“准备要做警察的人果然看起来很不一样。” “妈，我一直都这样。”程清焰过去坐下来，顺手就挽住她的手臂，歪头枕在程静柏的肩膀上，忍不住撒娇，“妈，你这一次怎么去这么久才回来？” “公司的事儿很多。”程静柏禁不住打了一个哈欠，有些疲惫地按揉起睛明穴，“你又不过来帮我。” “可不得都是我一个人处理？” 程清焰抿了抿唇，愧疚起来，“妈，我……” 她的话还没说出来，程静柏就打断了，“你可别说要放弃这个名额，回来跟我做事儿。” “我就是这么说一说，可没想过要怨你。”程静柏摇摇头，又点了点她的鼻尖，“我啊，就是怕不说出来我很忙，你会多想。” “现在啊，不管我是说还是不说，你还是会多想。”程静柏摇头，“我都不知道要怎么做才好了。” 程清焰伸手抱住她，“妈，你才不是不知道要怎么做呢。” “你就是想要告诉我，想要做什么就放心去做，一切都有你在身后。” 说到这个，程清焰忽然想起了谭清的事儿，“妈，你知道吗？” “你以前资助过的学生谭清，现在就在第三刑侦大队里当队长呢。” “我以后也会在她手下工作。” 程静柏想了一会儿，对谭清已经没有什么印象了，她摇摇头，“不太记得了。” 在旁边的顾淼提醒她，“程总，是李子镇的谭清，她曾经给你写过信。” “你还回信了。” “李子镇？”程静柏想了好久，还是没有什么印象。 顾淼继续提醒，“三年前从警校毕业的女生，今年算起来快二十五岁了。” “没印象了。”程静柏还是摇头，“公司每年资助的学生太多了，而且有这么事儿要忙，我是真的没记住。” 程清焰摇头，“没关系。” “她记得你就行了。” 程静柏点了点头，诶了一声，有记忆了，“谭清，我好像记起来了。” “那个瘦瘦小小的姑娘是不是？”程静柏侧头去看顾淼。 顾淼点头，“是的，她的成绩是李子镇上最好的。” “而且，她也没让你失望，考上了双一流的学校，只是她当时想去读警校。” “还特意写信问问你的意见。” 写信啊，程清焰想，“为什么不打电话呢？” “因为我们留的是相关负责人的电话，不能直接联系到程总。”顾淼解释。 “幸好送信件的人够及时。”程静柏想起来了，“要是慢几天，怕是会错过报名的时间。” 顾淼点头，“是的，程总当时还是用超快送信回去的。” “那谭清……”程清焰是想了解她的事情，可从母亲的嘴里得知，好像有点儿不尊重谭清。 “没事儿了。”程清焰摇头，“等我有时间了，我再问。” “如果她想告诉我的话，她会说的。” “如果她不想说，那我就不问。” 程静柏点头，“好。” “吃饭吧。” 饭桌上是不谈论公事儿，就说点儿日常生活。 程静柏出差也不忘记女儿，在出差的城市里让人买了当地的特产，“后天我还要出差，到时候你再带回你住的地方。” “这么快？”程清焰都惊呆了，“不多留几天吗？” “忙。”程静柏摇头，“等这个项目结束了，我就休假。” “好的吧。”程清焰很清楚，她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是妈妈辛苦工作得回来的。 她没有资格去埋怨。 饭后，程静柏趁着还没有到时间开会，叫程清焰到书房来，聊一聊关于和周家小儿子相亲的事儿。 书房的茶几上摆放着两杯热茶，热气氤氲，香味十足。 程清焰稍稍抿了一口，端坐着等妈妈开口。 “你外公和周家爷爷有过一个约定。”程静柏说，“那都是几十年前的事儿了。” “当时你外公和周家老爷子还很年轻的时候，有过约定，那就是让下一辈的孩子结婚。” 程清焰一听脸就皱起来了，“好老土啊。” 程静柏没否认，“的确是，但在当时，这是很流行的说法。” “但是吧，你外公外婆生下了我，而你的周爷爷也生了周阿姨。” “虽然两家都是女孩儿，可直到现在我们两家也还有合作。” “后来我们都嫁人了，也就分开了。”程静柏说，“直到你父亲病逝，我才带着你回来。” “再后来就是，你周阿姨结婚后，又离婚了。”程静柏提到这里，忍不住笑了笑，“我不是带着你回来，改回姓程吗？” “你周阿姨知道后，就和现在的丈夫商量，让他入赘周家。” “让她生的一女一儿都跟她姓。” “不过，周家的长女，周云舒是你周阿姨和前夫生的。” “你周阿姨的前夫一直都很想让你的周姐姐回去接管公司，但你周姐姐不愿意。” 程清焰听着能理解地点点头，“但我为什么都没见过周家人？” 程静柏的脸色倏地就变了，“你当时生病了。” 说到这里，程静柏叹气，再看着她，眼里都是珍惜，“你当时跟我说，一直在做恶梦。” “好恐怖，天天晚上都睡不着。” “我带你去看过无数医生都没有办法。” “后来实在是没有办法了，我就听你周阿姨的建议，带你去云凌寺祈福。” “求了一枚玉佩，让你随身携带，这才让你不再做恶梦。” “再后来，你的玉佩丢了，发了一场高烧，记不住以前的事儿。” “但恶梦再也没做了。” “云凌寺那边的高人说，灾厄已过，没事儿了。” “我又去问了医生，说最好是不让你再接触从前的事儿，免得你再次记起来。” “我就带着你到这里定居。” 程清焰怎么都没想到原来以前就已经有过这样的梦境。 这会儿，她看着妈妈，不知道要怎么说自己又梦见那些恐怖的梦境了。 程清焰张了张口，忽然想到，如果妈妈知道了，肯定会担心，会焦虑，会难过。 “嗯。”程清焰点头，扬起了唇角，“幸好现在没事儿了。” 第75章 生死博弈(2) “是啊。”程静柏点头，“当时你一直做噩梦，我都不知道要怎么办。” “幸好现在什么事儿都没有了。”程静柏叹了一口气，擦掉了眼角的泪花，接着说，“让你跟周家的小儿子相亲，是因为你周家爷爷现在病重了。” “唯一的愿望是希望我们两家能结为亲家。”程静柏无奈地摇头，“我本来是不赞同的。” “但是你外公说，周家那小子也在三义这边工作。” “既然那么有缘分，那就见一面，让你们两人相处一下，看看怎么样。” “要是觉得适合，那就把婚事儿定下来，要是不适合，就算了。” 程静柏看着女儿，眼里都是慈爱，“清焰，这是你的人生大事儿，妈妈不想勉强你。” “你跟我说实话，你对周家小儿子是什么想法？” 程清焰被注视着，思考了许久后摇头，“妈，我才二十岁，还不想谈恋爱那么早。” “订婚结婚的事儿，我还没有想过。” 程静柏点头，“的确，你还很年轻，现在想这些事儿实在是太早了。” “你外公那边，还有周家那边我会去应付，这些就不用你多心了。”程静柏摸了摸她的脑顶，“你就想着你想做的事儿。” “嗯。”程清焰往前靠在了妈妈的怀里，“谢谢你，妈妈。” “你是我的女儿，说什么谢谢？”程静柏摇头，接着说，“从我怀你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经想好了，这一辈子不图你有多厉害，就希望你能健健康康，平安无事。” —— 警局。 谭清等人还在加班。 而这时，有人报警。 阳光花苑有人跳楼。 谭清等人马上就出发。 与此同时，谭清边走边在微信上问程清焰，下午有没有做梦，并且提了一句阳光花苑有人跳楼的事儿。 然而，程清焰的手机放在一边，还没看到。 阳光花苑小区里，死者的周围有不少人在围观。 警察到场后驱散人群，拉起警戒线。 法医周行云和法医助理万诗霜也赶到了。 但第一时间工作的是技术部的同事。 谭清等人趁着这个时间，跟围观人群询问。 围观的路人都是阳光花苑的住户。 谭清找了最近的阿姨来询问，“你好，请问你知道死者是什么时候掉下来的？” “我不知道啊。”染红发又卷发的连阿姨连连摇头，“我是在花园那边带孙女下来玩的。” “忽然听到嘭地一声，也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儿，是有其他人看见死人了，我才过来看一眼的。” “我知道死人后，赶紧让我老伴儿把孙女带回去，可没让孙女瞧见了。”连阿姨还后怕地抚着心口，接着说，“听其他人说是跟女朋友吵架了，这才跳楼的。” “警官，你去问问其他人吧。”连阿姨左看右看，“我也想去问问其他人。” 谭清的嘴角微乎可微地抽了抽，“好，麻烦你了。” “但是希望您打听到之后，自个儿和家里人知道就好，别传出去。” “明白明白。”连阿姨点头答应下来了。 另一边，叶念安也在询问路人，“叔叔，你确定真的是七点四十五分的这个时间点掉下来的？” “十分肯定！”路人叔拿出手机来，边说边指着距离死者不到五米的位置，“警官你看，就是我接电话的时候，我就在前面。” “要不是我老婆给我打电话，我可能就被砸到了。” “现在的年轻人也不知道怎么想的，要死就去远一点儿地方死。” “在小区里面跳楼，又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候？”路人叔满肚子的怨言，“这个时候大把人在花园里面带小孩玩耍。” “要是一个不小心砸到人，怎么赔？赔得起吗？” “警官，你可要好好地说一说这家人！” 叶念安表示知道了，“放心，你的诉求我们已经听到了，肯定会跟死者的家属说的。” 技术部的同事很快就检查结束了，法医上去做检查。 同时，死者的身份也确认了。 秦淮刚和物业交涉结束，抬眼就见谭清过来了，朝她摆了摆手，“队长。” “怎么样？”谭清过来，看了一眼物业的经理，是个很年轻的女生。 看她胸前的标牌，名字是陈晓怡。 “你好，我是陈晓怡。”物业经理陈晓怡朝谭清伸出手来，“我们已经去联系户主了。” “死者是你们这里的户主？”谭清问。 陈晓怡摇头，“不是，死者是我们小区的租户。” “户主已经赶着过来了。” 谭清闻言抬头看向秦淮，他说，“基本信息我们已经清楚了，等会儿我们要上去找一下死者的女朋友。” “好，不打扰你们工作。”陈晓怡点头，转身离开了。 秦淮接着说，“死者叫方正宇，二十四岁。” “住在三十栋四十二楼一号房。” “目前是和女朋友赵祎祎一起居住。” “上楼去看看。”谭清说。 秦淮点头，“这个赵祎祎出事儿到现在都没有露面，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听小区里的人说是两人吵架了。” “嗯。”谭清点头。 四十二楼是阳光花苑里面最高的楼层。 作为顶层，还有天台可以使用。 谭清和秦淮到了4201号房里，摁了许久的门铃，才有人来开门。 但不是死者方正宇的女朋友赵祎祎，而是另外一个女生。 “你好，请问你们找谁？”女生小声地问。 谭清听得到屋里有啜泣声，拿出了警员证，“你好，我们是三义市第三刑侦大队的。” “我是队长谭清。” 女生看了一眼警员证，也不知道怎么去辨认真假，但刚刚出了那样的事儿，也没有怀疑，开门让她们进来了。 “警官你们好，我是祎祎的朋友柴美琪。” “我住在隔壁二十九栋的。”柴美琪侧身，让她们看见在客厅里蹲着哭的赵祎祎。 谭清看进去，和秦淮对上了视线，进去之前，还问，“要换鞋吗？” “不用，不用。”柴美琪连连摇头。 但谭清和秦淮还是换上了自带的鞋套，免得破坏了现场。 第76章 生死博弈(3) 进来之后，谭清扫了一圈客厅，发现东西都很杂乱。 秦淮得到了谭清的允许，到阳台去看一看。 同时，秦淮也在通知技术部的同事上来做检查。 谭清到赵祎祎的身边，从茶几上抽了一张纸巾递过去，“好点了吗？” 赵祎祎知道是警察来了，接过纸巾后，擦了眼泪，吹了鼻涕后，很委屈地开口，“警察叔叔，是他自己要跳楼，跟我没有关系的。” 谭清听到警察叔叔这个称呼愣了一下，并没有否认，而是在她旁边坐下来，“具体发生了什么事儿，可以详细地跟我说一说吗？” 赵祎祎抽噎了一下，点点头，“嗯嗯。” 柴美琪到厨房里装了两杯水出来，放在茶几上，不知道要怎么开口，有些无措地到沙发边上坐下来，安安静静地听着。 赵祎祎缓了一会儿，这才开口，“今天我五点下班，方正宇过来接我。” “正好看到我跟部门的男同事说话。”赵祎祎很委屈，“看到他来了，我马上就跟男同事说再见了。” “但是他还是生气，质问我是不是嫌弃他。” 谭清嗯了一声，询问，“你和男同事表现得很亲近吗？” “没有！”赵祎祎立刻就否认，“你要是不信我的话，可以去公司查监控。” “我跟男同事就是很正常的社交。” “而且他也有女朋友，我们就是普通的同事。” “当时是下班时间，我们又是同事，同一部电梯下来，然后一起走出公司门口，不是很正常吗？”赵祎祎抬头盯着谭清，问她，“警官，你也上班，你现在也跟男同事一起工作。” “你男朋友看见了，他吃醋了，你能理解吗？” 谭清沉默了。 她并不能理解，也觉得很不讲道理。 但谭清要点头，“嗯，可以理解。” “对啊，但是方正宇不理解，还认为我喜欢男同事！”赵祎祎越说越生气，“我跟他解释，他不听。” “我们两人就冷着脸回来了。” “然后呢？”谭清接着问。 这时，门铃再一次响起，打断了赵祎祎的话。 柴美琪马上就站起来，想要去开门，秦淮伸手拦住，“是我们的同事过来了。” “你们继续，我去开门。” 秦淮去开门。 果不其然，是技术部的同事过来了。 他们进来后就拍照，然后到阳台去做检查。 赵祎祎看着他们工作，想要站起来，“我们在这里会不会影响到你们？” “可以换个地方。”谭清说。 “去我家？”柴美琪建议。 秦淮说，“不用，你们要是不介意的话，可以进房间。” “不介意。”赵祎祎摇头，“我们租的这间房是两室一厅，另外一间房是没有人睡的。” “那我们过去。”谭清起身，也顺势伸出手，拉她一把。 赵祎祎抓住了她的手站起来。 换了一个地方坐下来，赵祎祎手里捧着好友柴美琪装的白开水，喝了几口后，情绪慢慢平复下来了。 秦淮就没有跟着进来，他发现客厅里有监控，得到允许后就开始查监控了。 房间内，谭清和赵祎祎，还有柴美琪两人一起坐在地毯上。 赵祎祎接着说，“回来了，他还是冷着脸，我也不想闹得太难看，就去哄他。” “其实方正宇这个人还是很好哄的，我多次解释跟男同事没有关系，并且只爱他一个人后，他就不生气了。”赵祎祎说。 谭清点头，表示清楚，但为什么后面…… 谭清没明说，但眼神已经问得很清楚了。 赵祎祎低下头来，“我以为他是真的不生气了，就撒了一会儿娇。” “他去做饭，然后我洗澡。” “洗完澡后，我算了一下我例假，发现推迟了一个星期。”赵祎祎的脸色难看起来，“推迟了，我就说出来。” “也想拿个验孕棒测一测。”赵祎祎说，“我的例假一直都很准时的。” “但是他听到后，又开始疑神疑鬼了。”赵祎祎很头痛地扶额，“我跟他是大学在一起的，之前一直都很好。” “现在出来工作一年多了，他反而怀疑起我了。” 赵祎祎的双眉皱得紧紧的。 身旁的柴美琪就说，“警官，方正宇毕业后找了几份工作都不满意。” “一直以来都是祎祎赚钱养着他。” 谭清有些意外，“租在这里租金要不少吧？” “不少了。”柴美琪说，“我在隔壁跟朋友合租，也要一千多一个月。” “祎祎整租要三千多呢。” “方正宇毕业后，他父母就没给过钱了，吃喝拉撒全部都是在用祎祎的钱。”柴美琪说，“我劝祎祎分手好几次了。” “但祎祎都不同意。” “说方正宇只要找到工作，就能好起来。” “这个人找工作高不成低不就的，简历上都没有一份工作是超过三个月的，哪个用人单位敢请他啊。”柴美琪撇了撇嘴，不想再说了。 “然后你们就吵起来了？”谭清继续看向赵祎祎。 赵祎祎嗯了一声，“我越想越觉得不对，就回房间去找验孕棒。” “不测还好，一测就是中招了。”赵祎祎捂脸哭了起来。 “他看到我哭了，就开始算时间，说怀上的那段时间，我们根本就没做。” “说我在外面有野男人。” “还逼问我是哪个野男人的。” “我当时气得要死。”赵祎祎哭得抽噎起来，“我说你不相信我，行。” “等孩子成型了，我们去做亲子鉴定。” “不管孩子是不是你的，我们都分手。” “他一听到要分手，不知道怎么回事儿，马上就跪下来认错了。”赵祎祎抹掉了眼泪，“我觉得很奇怪。” “我质问了他，他才告诉我，前几次他都没有戴小雨伞，就是想让我怀孕，好跟我结婚。” “但是又怕我会生气，就故意怀疑我跟其他男人有染。” “他知道我很爱他，所以很肯定我会证明我自己，会答应他结婚的要求。” 赵祎祎吸了吸鼻子，“我很生气。” “我才二十三岁，好不容易有一份合适并且稳定的工作。” “我的事业还有上升期。” “我不想那么早就怀孕结婚。”赵祎祎说，“所以我就跟他吵起来。” “而且毕业以来，他一直都没有找到合适的工作，吃我的，用我的，这样就算了，还经常给我脸色看。” “我气上心头，就跟他说分手。” 第77章 生死博弈(4) “他自然是不同意的，还跪下来哭着求我原谅。”赵祎祎接着说。 谭清嗯了一声，“后面是怎么跳楼的？” 赵祎祎顿了一下，“我不同意，我必须要分手。” “他说不过我，就到阳台，翻过去，单手抓住栏杆，问我，要是分手的话，他就不活了。” 赵祎祎说到这里的时候，眼泪禁不住掉落下来，“我当时都被吓懵了。” “我不知道要怎么回答。” “他还要限时！”赵祎祎说，“倒数三二一。” “我怕了。”赵祎祎咬紧了下唇，“我知道他真的能做出来，我就哄他回来。” “我说，你回来，我们慢慢商量。” “别做傻事儿。” 赵祎祎擦掉眼泪，“我当时是真的害怕，我都跪下来求他了。” “但是他不要，他只要我一个回答。” “问我是不是要分手。” “你当时是怎么回答的？”谭清拧起了眉头。 赵祎祎说，“我怕他真的跳楼啊。” “我就骗他说，不分手了。” “可是他不信我。”赵祎祎气得心尖儿都在发痛，“我都说不分手了，我还能怎么办？” “他说，要我过去。”赵祎祎缓过一口气来，“我听了他的话，走过去了。” “然后呢？”谭清总感觉有些奇怪。 赵祎祎说，“我过去后，他抓住了我的手。” “我以为他要回来，也抓紧了，拉他回来。” “结果，他是想拉我过去！”赵祎祎握紧了拳头，“他把我拉过去后，搂着我的腰，又问我，是不是不会分手。” “我肯定说，不分手的。” “他答应了。”赵祎祎说，“我以为他会回来，也害怕他会掉下去。” “所以，我一直抓住他的手臂。” “可他说他要翻回来，让我松手。”赵祎祎说。 “警官，我当时也害怕得全身都发软了，他说什么我就听了。” “没想到，我松手后，他翻回来的时候打滑了。” “我扑过去想要拉住他的，但已经晚了。” 赵祎祎说完了，她也沉默了，无声地掉着眼泪。 谭清点了点头，“好的，你说的我们会去调查。” 笃笃笃—— 房间门被敲响了。 紧接着秦淮的声音传进来。 “队长，监控这边没有问题。” “那警官，我们要去警局吗？”柴美琪问。 谭清还没回答，手机响了。 是叶念安的电话。 赵祎祎和柴美琪两人见状都点了点头，让谭清先接电话。 谭清开门出去接电话，正好对上了秦淮的眼神，“监控都录下来了？” “都录下来了。”秦淮点头，“刚看完。” “目前没有大问题。” “应该是意外。” 谭清嗯了一声，“我接电话。” “好。” 谭清到门口接通电话，“怎么样？” “队长，我们在案发单元楼的对面找到目击者，他们录下了当时的情况。” “只是距离有些远，画质看不清楚，需要回去修复。”叶念安说。 “能看得清是什么情况吗？”谭清拧着眉头，觉得赵祎祎说的话有些问题。 叶念安说，“具体有点儿不清楚，但感觉死者好像是被人推下来的。” “行。”谭清明白了，“你再问问还有没有其他人录到。” “好。” 谭清挂断了电话，再次进屋，去看从房间里出来的柴美琪和赵祎祎。 “不好意思，你们还是需要跟我们回警局配合调查。”谭清说。 柴美琪和赵祎祎两人同时看向对方。 谭清还发现赵祎祎的手下意识握紧了柴美琪的手臂，“只是配合调查。” “只要没问题，你们很快就能回来。” “嗯。”赵祎祎点了点头，但还是没有办法控制住自己，握紧了柴美琪的手臂。 而柴美琪感觉到后，马上搭手覆盖住她的手，并且安慰她，“是方正宇自己掉下去的，跟你没有关系。” “要怪也要怪他自己好端端的，为什么要用跳楼来威胁你不能分手。” 赵祎祎听了她的话后瞬间就冷静下来了，跟着点头，“对，是他自己翻出去的。” “跟我没有关系。” 秦淮觉得奇怪，多看了两眼。 谭清扫了一眼过去，“你留下来，我带她们回去。” “收到。”秦淮说。 赵祎祎和柴美琪两人坐上了警车后，面上都很忧虑。 谭清看了一眼，说：“正常程序，别担心。” “嗯嗯。”赵祎祎连连点头，并且保证，“警官，我没有骗你。” “他真的是自己掉下去的。” “我没碰到他。”赵祎祎有些慌张地解释，“家里的监控应该都录下来了。” “我们会调查的。”谭清说。 这一下，没有人再说话了。 谭清开车。 —— 晚上八点，程清焰才看到谭清发来的信息，眉心瞬间就拢起来，当即就打电话过去，可没有人接听。 程清焰觉得奇怪，想着是不是又出什么案件了。 她点开咨询，没看到什么相关的案件，倒是看到了云龙镇景区老人踢猫下山。 视频的播放量已经超过千万了。 底下的评论也过万条。 程清焰点进去看，老人一家的面容都被打马赛克了。 唯一没有打马赛克的是小猫的样子。 弱小、可怜、无助。 评论里面大部分人都是在谴责老人的行为。 程清焰扫了一眼，退出来。 继而打电话到康宁宠物医院，询问小猫的情况。 接电话的是另外一个男医生，知道是程清焰后，语气瞬间就温柔了不少，好似都能滴出水来了。 “小猫的情况已经稳定下来了。” “程小姐，你需要过来看一看吗？” “或者我加你的微信，录个视频给你？” 程清焰委婉拒绝了，“明天我会过去看看。” “麻烦你们了。” “不麻烦的。”男医生笑得特别温柔，还想再聊一会儿。 程清焰说，“不打扰你们工作了。” 一瞬间，程清焰就挂断了通话，不给男医生再开口的机会。 程清焰挂断电话后，耳边似乎还萦绕那黏人的声音，禁不住哆嗦了一下。 正好，谭清的电话来了。 她马上就接听，“阿清，又出什么事儿了？” “你下午没做梦？”谭清直接问。 程清焰听着谭清的声音，整个人都舒服了不少，摇了摇头否认，“没有。” “刚刚在阳光花苑出了命案，那应该是跟你没有什么关系了。”谭清说，“没什么事儿了，回头再联系你。” 第78章 生死博弈(5) 程清焰还想说点什么，但是谭清很快就已经挂断电话了。 听着手机传出来忙音，程清焰的眉心蹙了起来。 她的样子正好让准备出门的程静柏看见了，跟着双眉也拧了起来。 “怎么了？”程静柏问。 程清焰摇头，“没什么，刚刚是阿清打电话，说是又出案件了。” “让我好好休息。” 程静柏才知道谭清是三义市第三刑侦大队的队长，能明白自家闺女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但是串起来的理解的话，总觉得有点儿奇怪。 但程静柏也没有时间去考虑那么多，她要出发了。 “我今晚会很晚回来。” “你不用等我，早点睡。”程静柏说。 程清焰知道了，点了点头，“好。” “妈，你们路上注意安全。” “好的，清清。”负责开车的顾淼说。 程静柏和顾淼一前一后地离开。 程静焰到院子里，看着小车的灯光一点点地消失在视野当中。 纪云过来询问，“清清，我们今晚要在这里住下来吗？” “住吧。”程清焰说，“家里的小猫，你让人过去看着。” “明白。” 纪云去安排了。 夜晚。 三义市的空气很好，晚上在露台就能看见星星。 但并不多，也不闪烁明亮。 和动画里的漫天繁星相比是真的差多了。 程清焰躺在躺椅上，听着音乐看夜空，迷迷糊糊就睡过去了。 —— 第三刑侦大队。 晚上的八点半。 谭清带着赵祎祎和柴美琪两人回来了，安排她们分开在一间审讯室里。 叶念安和尤立辉两人，再重新给她们做记录。 赵祎祎才跟谭清说完没多长时间，现在又要再做一次口供，表现很不配合，“为什么还要再说一遍？” “我已经跟你们的警员说过了。” “她就不能复述出来吗？” “你们知不知道这是对我的第二次伤害？” 赵祎祎不愿意再复述。 叶念安很为难地拒绝她的要求，“抱歉，这是流程。” “麻烦你可以再说一遍吗？” “从事情的开始到结束。”叶念安说完后，又解释，“刚刚我们只是例行做一个询问，在这里说的话，我们会给你做记录，同时我们这里也有监控。” 叶念安边说边指了指审讯室上方的监控。 赵祎祎看见了，虽然很不情愿，但还是开口了，“就今天下午五点下班……” 隔壁的审讯室里，尤立辉问柴美琪，“所以，赵祎祎在死者跳楼之后，第一时间是给你打电话？” “而不是拨打急救电话，也不是来找我们警方？” “警官，这个我是真的不清楚。”柴美琪摇头，“我也是接到祎祎的电话就赶过去的。” “下楼的时候，我还看到方正宇的尸体躺在地上，我想报警的，但周围有那么多人，我想应该有人报警了，我就直接上楼找祎祎了。” “那你到了赵祎祎的家里后，有什么发现吗？”尤立辉问。 柴美琪摇头，“我当时的心也是乱的。” “没留意到什么。”柴美琪尝试着回忆，“就感觉当时的客厅好乱。” “然后我有点儿强迫症。”柴美琪说，“我进去之后，看祎祎一直在哭。” “我也不知道要怎么安慰，顺手就把茶几给收拾了。” 尤立辉立刻追问，“那你有去看过阳台的情况吗？” 柴美琪摇头，“没有，我一直在客厅。” “那你还记得收拾之前的客厅是什么样子的吗？”尤立辉问完之后，递给她一张白纸，还有签字笔，“能画下来吗？” 柴美琪拿过了白纸和签字笔，“不清楚，我试着画一画。” “可以。”尤立辉点头。 接下来的时间里，审讯室里都是安安静静的。 谭清和秦淮两人在监控室里看着两间审讯室的情况。 “队长，你觉得赵祎祎在说谎？”秦淮眯起了眼，盯着赵祎祎来看，但没看出有什么异常。 谭清疑惑了一下，但不是很在意秦淮说的话，直接说，“在我们的文化当中，一个人在说真话的时候，会适度地回避直接眼神的接触。” “你看一下她跟念安说今天下午五点下班的事儿，她说的都是真的。” “还有，你再仔细看她的眼睛，很自然地在转动，没有刻意回避。” 谭清为了验证自己的说法，回放起赵祎祎的表情反应。 “还有，念安多次问她下班到家，以及发现自己怀孕这一段时间，赵祎祎都能回答，并且主动补充了无关的环境细节。” “比如说，她说进房间找验孕棒的时候，有发现床上被单的一角撩起来了。” “还有死者床头柜上的充电线是掉在地上了，她顺手去捡回来，并且放回到挂线的地方。” “这两个细节，她跟我说的时候，也有提到过，然后念安问起的时候，她也无意中又说起来了。” “那她不是在说真话吗？”秦淮疑惑。 谭清摇头，并且竖起了食指晃了晃，“前面一直到死者翻墙回来之前，她的表现都是真的。” “死者翻墙回来的这里，她在说谎。”谭清把监控调回去。 “你看这里，她的回答延迟了两三秒。”谭清指着监控里的赵祎祎说，“正常的回答，应该是在零点三秒之内。” “但是她迟疑了。” 谭清抱起了双臂来，“我想，她应该是在回忆第一次跟我说的是什么。” “还有，她在回答的时候，眼球是向右上方移动的。” “秦淮，你再看看，她还有什么表现？”谭清忽然不说了，而是在提问。 秦淮霎时就愣住了，“还有什么表现？” “对。”谭清点头，接着说，“你以前在白沙也是做队长，是吧？” 秦淮忽然皱起了眉头来，没否认，“是。” “作为一名队长，理应辨别得出来嫌疑人是在说谎还是在说真话。”谭清说。 秦淮低下了头，没有回答。 谭清看去，放下了环抱的双臂，再去看监控里的赵祎祎，继续说，“秦淮，我不管你以前是怎么做事儿的。” “但你应该还记得你第一天到我队里报到，我所说的话。” “到了我这里，我只要认真负责的人。” “你要是还这么吊儿郎当，我会跟上级请示，请你换到别的队里去。” 秦淮的脸色有些难看，“队长，目前为止，我的表现应该不算很差才对。” 第79章 生死博弈(6) “作为一名普通的警员应有的表现，你都有了。”谭清说。 秦淮的脸色稍稍缓和下来。 “但是，作为一名曾经的队长，我看不到你身上该有的领导能力。”谭清说。 秦淮霎时就沉默了。 但是他不服，“队长，最近的几个案子，我哪个案子没有扑心扑命地调查？” “哪段监控没有认认真真地反复查看？” “你这么说我真的合适吗？” “那你刚刚怎么又看不出嫌疑人在说谎？”谭清问他。 “我这不是给你表现的机会吗？”秦淮说。 谭清皱眉，“我不需要你给我机会来表现。” “我能做到队长的职位，我是靠实力上来的。”谭清说。 秦淮也皱眉，“谭清，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秦淮站起来了。 谭清收回了视线，“字面上的意思。” “另外，请你回答我刚刚的问题。” 秦淮闭上眼，深呼吸后，转头去看监控，几秒后，他说，“赵祎祎的视线在回避，是刻意的。” “还有，她在说死者翻回来的时候滑到这里，一直在眨眼。” “她说谎的时候在摸鼻尖。” “很频繁。” 说到这里的时候，秦淮停顿下来，低头去看鼠标，调出了监控里面，桌面以下的画面，“她的腿是交叉的，这是一种防御性的姿势。” 谭清很满意地点头。“ “不仅如此，她在回答是的时候，差一点儿没能控制自己要摇头。” “这是同步性消失了。”谭清说。 这会儿，谭清在看他的时候，眼神里明显是多了几分意思。 好像是在说，你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差。 秦淮看懂了，嘴角抽了抽，而后反思起刚刚的行为，“抱歉。” “刚刚是我的疏忽，没能留意到这些细节。” “下班时间，你怎么疏忽我都不管，但现在是上班时间。”谭清说，“还有，我之前说你吊儿郎当，有些时候，你的确是不那么认真。” “我不知道这是不是你的性格表现，但我希望大家在工作的时候都能严肃认真一些。” “尤其是，你还是新调任过来的副队。”谭清着重说。 秦淮明白了，“收到。” 审讯室里。 叶念安的问话结束了，“赵小姐，你在这里等一下，我们处理好后会来通知你。” “请不要着急。” “好。”赵祎祎点头，目送叶念安离开后，她明显是松了一口气。 随后，她又紧张起来了，频频看向门口。 叶念安敲门进来，“队长。” “做得很好。”谭清说，“你感觉怎么样？” “她在说谎。”叶念安说，“特别是在后面死者失手掉下去的这一段。” 秦淮闻言，眉角微微一挑，忽然就明白了谭清所说的，一个普通警员所具备的应有表现了。 秦淮不由得捏起下巴来，他真的有那么吊儿郎当吗？ “这里的回答，她反应慢了两秒，而且她在躲避我的眼神，不敢看着我。”叶念安说。 “行，我知道了。”谭清说，“你去看一看手机录像修复得怎么样。” “是，队长。”叶念安转身出去了。 没一会儿，尤立辉进来了。 “队长，这个柴美琪有点儿奇怪。”尤立辉说，“好像是有什么事儿在隐瞒着我们。” “柴美琪说的话，我刚看了，没有什么大问题。”秦淮说，“死者和女朋友赵祎祎的家里是有监控的。” “都录下来了。” “但是有一段画面很奇怪。”尤立辉到调动监控的位置上坐下来。 他打开了死者家里的监控，“队长，副队你们看。” “这里的柴美琪是站在赵祎祎的身前，背对着监控。”尤立辉说，“没有人知道这个时候她说了什么。” 谭清点头，“放大来看看。” 尤立辉照做。 秦淮看去，接着就看见昭祎祎在点头，很小幅度，并且只有一下，好似是被柴美琪给制止了。 接着，柴美琪离开，进去给她倒水，又拿了纸巾让赵祎祎擦脸。 隐约之间，柴美琪看向阳台好几次。 但她始终没有过去，一直留在客厅里安慰赵祎祎，直到他和谭清来敲门。 接下来的监控，三人坐在一起又看了一遍，都能看出赵祎祎在最后的话里有明确的说谎反应。 但和叶念安询问的时候，明显有很大的进步了。 赵祎祎的表现没有那么明显和强烈了。 “照这么看下去，再多问几句，赵祎祎就能肯定自己说的都是真的。”秦淮说。 “是真的，永远都是真的。”谭清说，“假的永远真不了。” 她的话刚说完，叶念安的电话打过来了。 “队长，手机录像的画质修复了。” “可以过来看了。” “好。”谭清挂断了通话，看向身边的两人，“手机录像修复好了。” 秦淮哦了一声，跟在后面，不由得嘟囔，“队里还有人跟我一样擅长电脑技术？” 这话让尤立辉听到了侧头小声地告诉他，“副队，你没来之前，修复监控的活儿都是咱们徐哥做的。” 尤立辉还有一句话没说，那就是在秦淮调过来之前，队里的所有人都认为徐景辰是会升职当副队长的。 谁知道上级忽然就说调了一个人过来，还是从隔壁白沙市调过来的。 秦淮知道后，又明白了谭清刚刚说的话了。 “尤其是，你还是新调任过来的副队。” 秦淮摸了摸下巴，思考起来，以后他在队里要做什么呢？ 带队出去调查？ “那你们以前的副队是做什么的？”秦淮好奇兼虚心地求问。 尤立辉看了一眼走在前面的谭清，继续很小声地回答，“我们以前的副队啊。” “他上了年纪，快要退休了，就从队长的位置调下来，让我们现在的队长上去。” “以前做什么的啊。”尤立辉想了想，“好像什么都做。” “就像是一块砖，哪里需要就去哪里。” 秦淮明白了，“行，我知道了。” 尤立辉啊了一声，“副队，你知道什么？” “往后我也是，什么地方需要我，我就去做什么。”秦淮不带脑子地回答。 第80章 生死博弈(7) 谭清听到了，回头说，“秦淮，你是副队长，你要起带头的作用。” “前任副队长是快要退休了，再加上病痛缠身，这才做点儿收尾工作。” “你还那么年轻，就想提前享受快退休的生活？” “……” 到了办公室。 叶念安马上就在大屏幕上播放手机录像。 “队长，修复到这里应该可以证明死者是被赵祎祎推下楼的。”徐景辰说。 谭清看去。 画质没有那么模糊了，看得比较清楚。 在画面当中，死者是要翻回来的。 但这个时候，赵祎祎不知道想了什么，忽然就推了一把死者。 死者在没有任何防备之下，就这么掉下去了。 在这个时间点，死者家里的监控是可以录得到的，但只有半个身子的画面。 并不能看见赵祎祎上半身的动作。 “念安，你把这一段画面给赵祎祎看，看看她有什么反应。”谭清说。 “收到。”叶念安马上就去审讯室。 审讯室里是没有时钟的。 赵祎祎并不知道自己在这里等了多久。 她只觉得时间非常的漫长。 听到有人敲门，再看到叶念安回来，赵祎祎眼里马上就露出了惊喜来，“警官，我是不是可以离开了？” “离开是可以离开的。”叶念安没有否认，“但在离开警局之前，我们还需要你看一段录像。” “录像？”赵祎祎疑惑了，“什么录像？” “案发当时有人录到你跟死者在阳台争执的经过。”叶念安坐下来了，打开笔记本电脑，让她看。 赵祎祎听到有人录到后，脸色瞬间就苍白起来了，继而再去看自己推开方正宇的瞬间。 赵祎祎马上就捂住脑袋痛哭起来，“警官，我也不想的。” “我只是想摆脱方正宇而已。” “我一直都想跟他分手，但每一次提出分手，他都要用自杀来要挟我。” 赵祎祎很崩溃，“已经很多次了！” “我再也受不了。” 叶念安叹气，“那这一次又是怎么一回事儿？” “警官，这真的是意外。”赵祎祎说，“我没想过他会用跳楼来威胁我的。” “我以为他会和以前那样拿水果刀割腕来要挟我。” “我当时也是真的害怕他跳下去。”赵祎祎说，“他要是真的跳下去了，肯定跟我有关。” “而且要是舆论起来了，所有人都会责怪我的。” “那你为什么又要推他？”叶念安问。 赵祎祎低下头来，“我当时只是闪过一个念头，是他自己闹着要跳楼的。” “而且我回忆了一下，我做得已经够多了。” “而且……”赵祎祎忽然停顿下来，“他手脚出汗多。” “他站在阳台外面那么久，我都看见他握的栏杆湿了。” “所以，我就想，他翻回来的时候，可能会打滑……”赵祎祎没能说完，但要说的都已经够明显了。 “但我真的没想过让他死，我只是想平安离开他而已。”赵祎祎痛哭起来。 另一间审讯室里。 柴美琪也看到了录像。 霎时，柴美琪沉默了。 片刻后，柴美琪低下头来，“我知道是祎祎推的。” “是我让祎祎说谎的。” “你是怎么知道的？”尤立辉问，“是赵祎祎跟你说的？” “不是。”柴美琪摇头，“是下楼去找祎祎的时候，听围观的人说的。” “有人说看到方正宇被祎祎推下来了。” 柴美琪低着头，“我是知道的，但是我想天黑了，应该是看不清楚的。” “而且祎祎才二十三岁，还那么年轻，绝对是不能坐牢的。” “所以我就跟祎祎说，不能承认。” “一定要咬死，就是方正宇自己掉下去的。” “跟祎祎没有关系。” 尤立辉叹气，“你们是真的敢想的。”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我们警方是绝对不会放过任何一个罪犯，也绝对不可能冤枉一个好人。” 跳楼事件就这么结束了。 谭清看了一眼时间，晚上的十点了。 “大家收拾一下，我请吃夜宵。”谭清看向队员们说。 叶念安摇头摆了摆手，“队长，我就不去了。” 她还打了一个哈欠，“我现在只想下班回家洗个澡睡觉。” “我也是。”尤立辉说。 徐景辰跟着点头，“我家里的双胞胎早就在问我什么时候可以回去讲睡前故事给她们听了。” “我现在回去，还能赶得及？”徐景辰看了一眼时间，有点儿不确定地回答。 谭清看大家都这么忙，点了头，“行，那明天我请吃早餐。” “回头在群里发信息，我买回来。” 秦淮还想说，他有时间，但还是没说出来，而是问，“队长，我送你回去。” “正好顺路。” “你顺路？”尤立辉说，“副队，你之前不是住在……”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秦淮给打断了，“之前住的地方太远了，不适合上班。” “昨天搬过来的。” “和队长是同一个小区。” “五分钟的路程不用送。”谭清说，“我自己就可以回去。” “你可以说跟我同路，一起回去。” 秦淮摸了摸脑门，“队长说得对。” 翌日。 程清焰一夜无梦，整个人都精神不少。 洗漱过后，程清焰去健身房。 锻炼结束后，到客厅吃早餐。 程静柏已经在看时事新闻了，见她过来，“昨晚睡得很好？” “看你的精神气血都不错。” “妈，你回来了，我肯定睡得好啊。”程清焰喜滋滋地坐下来，先喝了一口牛奶，再去看荷包蛋，拿起刀叉来切开。 “今日有什么安排？”程静柏问。 程清焰摇头，“没有，在家等通知。” “看看书，学习一下上班之后要做什么。” 程清焰说完后，弯了弯唇角，“我是外行的，总不能进去上班后什么都要问同事。” “这太不懂事儿了。” “需要我找个老师吗？”程静柏下意识就开口问。 程清焰有些无语，“妈，我是大学生了。” “六月份就毕业。” “总不能学什么都要找老师吧？” 程静柏说，“专业的老师能让你少走不少弯路。” 第81章 账本上的血迹(1) 程清焰听了程静柏女士的话后，思索了片刻，点头，“好，那我去找个老师。” “这件事儿让你顾姨来安排。”程静柏说，“不用你操心。” “好。”程清焰从善如流地点头答应下来了。 翌日。 谭清刚坐下来，手机铃声就响了。 一看来电显示是法医周行云，谭清再去看电脑，邮件到了。 谭清接通了来电，说：“看到你发过来的报告了。” “打开看了？”周行云问。 “还没。”谭清摇头，“是有什么问题？” 既然谭清没有看的话，周行云就直接说，“死者苏哲宇被蜜蜂蛰了后过敏窒息而死的。” “过敏而死的？“谭清意外地皱起眉头来。 周行云点头，“嗯，检查结果就是这样。” “行，我知道了。”谭清说。 “具体的信息，你看报告吧。”周行云打电话过来，只是知道她在意死者苏哲宇的死亡原因，特意通知一下。 其他的，并没有什么。 而且，他也加了一晚上的班，也该下班回去休息。 通话结束了。 谭清看着手机里结束的界面，沉默了许久。 但还是忍不住想。 如果他们的速度再快一点儿。 是不是就能拯救一条生命了？ 答案是没有答案。 —— 体检结果出来了。 程清焰没有任何问题。 接下来就是政审。 然后就是公示。 时间过得不紧不慢。 转眼间，程清焰和另外一名男同事卓东辰一起入职。 新人入职，谭清只是做了简单的介绍，就开始安排了，“念安，你来带清焰。” “景辰，你去带东辰。” 继而，谭清又去看他们两人，“有什么不会的直接问，不要藏着。” “还有，在我手下工作的规矩很简单，那就是老老实实，按规矩办事儿。” “听清楚了没？”谭清问。 “清楚了！” 程清焰和卓东辰两人异口同声地回答。 谭清满意地点点头，然后就回办公室。 “清焰，你的办公桌在我旁边。”叶念安说，“等会儿你收拾好后，先过来看一看我是怎么做的。” 徐景辰瞥了一眼过去，再去看卓东辰，“我带你走一遍流程。” “要是有什么不会的，或者是没记住的，直接说。” “在这里不用太拘束。” “好。”卓东辰点头答应下来。 叶念安也带着程清焰走了一遍流程下来，然后跟她说，“其实我们刑警这一边没有什么可以做的。” “有案件的时候就出警。” “没有案件的时候就去资料室找以前没能破案的案件来查。”叶念安侧头看到程清焰身上，“就好比如现在，我们就在调查着三十三年前的杀人案。” “三十三年前？”程清焰惊讶，“这么久以前的？” “因为近几年，又或者是近十几二十年的案件，我们都差不多调查清楚了。”一旁的尤立辉说。 三十三年前。 程清焰默默地念了一遍。 “听说档案室里面有许多数不清至今都没有破的案件，这是不是真的？”卓东辰问。 徐景辰点头，“是，但现在大部分都是几十年前的。” “随着科技的发达，近十几年来的案件一旦发生，我们基本都能在黄金时间内破案。” “我呢，就希望资料室里的案件都能全部破掉。”秦淮忽然接过话来。 “我们都这么想。”叶念安说着就让程清焰看记录。 “这宗案件是发生在三十三年前的四月二十三号晚上。” “所以我们又叫这宗案叫4*23案。” 程清焰了解了，看着记录，里面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现场照片。 三十三年前的摄影技术已经很发达了。 但和现在的相比起来，还是很模糊。 而且…… “都烧完了。”程清焰说。 叶念安点头，“对，一场大火把所有的证据都烧掉了。” “就留下了这个沾了血的账本。”叶念安滑动鼠标，翻页。 “这个账本还是因为在死者趴着才得以保存下来的。”叶念安说，“但账本里面没有值得可以调查的方向。” “估计是死者刚好趴在上面。”叶念安耸肩，“当年调查这宗案件的警察基本都退休了。” “而且他们也不是很记得这宗案件。” “上面的记录就是目前所知道的最多信息了。” “那还怎么调查？”卓东辰问。 “一样一样慢慢查。”秦淮起身，“刚好现在没什么要做的。” “东辰，你跟我一起去案发现场看一看。” “案发现场还在？！”卓东辰诧异。 这都三十三年前了！ 程清焰也很意外，但她更在意电脑上沾了血迹的账本。 她越看越觉得眼熟。 像是在哪里见到过，但又想不起来。 叶念安没注意其他人的事儿，而是继续翻页，“这就是账本里面的内容了。” “都是记录日常收支的简单数目。” 账本的四周还是有些焦黑的。 但正文的内容并没有受到破坏。 程清焰看下去，黑色字迹越看越眼熟，耳边好似也响起了细碎的说话声。 “五月都还没到，天气就热得可以穿短袖了。” “今天妮儿瞧见小卖部里有冰棍儿，说什么都要买一支。” “妮儿要吃，我也觉得口渴，就买两支冰棍儿。” 于是，两毛钱的冰棍儿就这么写下来了。 叶念安要翻下一页了，程清焰下意识就伸手拦住，“等一下。” “怎么了？”叶念安顿住了，奇怪地看着她，“有什么问题？” “没。”程清焰现在也不是很确定，摇摇头说，“就是看着两毛钱的冰棍儿有点儿便宜。” 准备要和秦淮他们一起出发的徐景辰听到后，不以为意地回答，“那可是三十三年前。” “冰棍儿普遍都是一毛到三毛。” “贵一点儿的牛奶雪糕也就五毛钱。” “现在的冰棍儿就贵了。”徐景辰说，“去年我带我俩女儿去超市，一人拿一根。” “你们猜，结账的时候多少钱？”徐景辰环视一圈，朝程清焰扬了扬下巴。 程清焰想了想，“一百以内？” “……”徐景辰忘了，这位是大小姐。 一百以内，对她来说是便宜的。 第82章 账本上的血迹(2) 叶念安摇摇头叹了一口气，“雪糕刺客啊。” “那你最后给了多少钱？”叶念安问。 徐景辰痛苦地伸出手比了一个七的手势，“七十块啊！” “一根雪糕竟然要三十五！”徐景辰这会儿想起来还是很肉痛，“我老婆知道后，从我的零用钱里面扣。” “然后我闺女还想吃第二次。”徐景辰摇头，“我哪里还舍得啊。” “转头我就带她们去吃五毛一根的马蹄爽了。” 程清焰真心觉得七十块的雪糕一点儿都不贵，三十五块的就更加便宜了。 但她怎么都想不到，现在还有五角钱一条的雪糕。 “好吃吗？”程清焰真诚提问。 “好吃的！”叶念安说，“等天气再热点儿，我请你吃。” 秦淮和卓东辰都收拾好了，在催促了。 徐景辰这才拿了搭在椅背上的外套，出去。 办公室里出去了三个人，还剩下三个人。 尤立辉还有别的事儿要做，叶念安就继续带着程清焰看案件记录。 程清焰拧着眉头继续看下去，但记忆还是停在了那段在耳边响起的话。 可三十三年前，她还没出生。 怎么能看得到凶案现场呢？ 程清焰想不明白。 叶念安说着说着就感觉到程清焰魂不守舍，就停下来了，“清焰，你还记得队长刚刚说了什么？” “认真工作。”叶念安敲了敲桌面，提醒她，“你现在入职了，可跟以前不一样了。” “要是被队长发现你上班神游，会被点名批评的。” 程清焰回过神来了，嗯了一声，“抱歉，我会的。” “这才第一天。”叶念安说，“表现好点儿啊。” 叶念安拍了拍她的肩膀。 程清焰点头，继而说，“资料可以发给我吗？” “我想回办公桌慢慢看。” “当然可以。”叶念安转手就邀请程清焰进群了。 资料也都一并发过去。 “你慢慢看，要是有什么发现，先跟我说。”叶念安说。 “好。” 程清焰答应下来了。 再去看资料的时候。 程清焰还是忍不住回到第二页的账本上。 继续看回到冰棍儿两角钱的支出上。 奇怪的是，这一次，程清焰没有再听到什么细碎的声音，也没想起什么来。 程清焰皱了皱眉，忽然不知道要怎么去运用这个能力了。 在草稿本上，程清焰留下了实时。 但在后面画了个圈圈。 暂定。 —— 夜晚。 忽然刮起了风。 打起了雷。 但在程清焰的房间内，什么都没听到。 也什么都看不见。 睡觉之前，程清焰会拉上厚重的遮光窗帘，以确保第二天的太阳透不进来。 而且，屋内是经过特意的消音装修。 一般的声响，只要关了门，是听不到的。 程清焰睡得特别舒服。 梦里，也下起了一场大雨。 “我”在灯光下记着账，念叨着冰棍支出的来源，同时也侧头看了一眼摆放在边上的手表。 晚上的八点了。 “妮儿跟爸爸要回来了。” “账也记好了。” “等妮儿回来……” 一道闪电劈下来，照亮了半边的天空。 同时雷声轰轰，掩盖住“我”的声音。 程清焰在梦里听不清她说了什么。 只是知道几道闪电下来，灯灭了。 “我”站起来一看，小区里面的灯全都灭了。 雷声轰轰，大雨瓢盆。 程清焰看着“我”很着急，几次想要拿伞出去，但都放下了。 没一会儿，有人来敲门。 “我”以为是丈夫和女儿回来了，悬着的一颗心落定下来，兴高采烈地去开门。 准备跟他们说，“你们俩的运气真好。” “这大雨还没下多久就回来了。” 然而，房门打开后，“我”所看到的人，并不是想象中的丈夫和女儿，而是一个熟人。 是谁？ 程清焰迫切地想知道。 但“我”确实是已经知道了这个人，但没说是谁。 “你怎么来了？” “我”问。 程清焰听清楚了“我”说的话，但听不到对面人说的话。 也看不清楚长什么样。 只是知道是个人，还是“我”认识的人。 这个人跟着“我”进来了。 屋内黑漆漆的。 一点儿亮光都没有。 “我”去找蜡烛了。 吧嗒一下，打火机点起来了。 蜡烛也点燃了。 “我”站起来，正要转身，就被捅了一刀。 痛感瞬间席卷全身。 程清焰倏地一下惊醒了，手下意识就捂住了肾的位置。 好似痛感还没消失。 而眼前也是一片漆黑。 程清焰有点儿分不清楚现实和梦境了。 缓了一会儿，程清焰闭眼吐气，拿起遥控器，打开窗帘，想看一看夜色，却被一道闪电给惊到了。 吓得她心头一颤。 程清焰这才知道打雷下雨了。 惊蛰过后的第一道雷。 程清焰侧头去看手机，想告诉谭清梦境的内容，却一眼看到了时间和日期。 四月二十三号。 三十三年前的今天。 程清焰的心猛地一阵咯噔。 拿着的手机，也点到了通讯录里。 可程清焰拨打不出去。 指腹停留在拨号键上。 耳边隐隐又响起了那道熟悉的女声。 “等妮儿和爸爸回来，我一定要告诉他们，这一周我们家省下了五角钱。” “可以每人都买一根冰棍儿。” 程清焰想起来了。 在梦里，那句听不清楚的话，想起来。 但这并不重要。 程清焰闭上眼，头疼地往后靠在床屏上，“我想要知道的是，那天晚上来的人是谁。” 而不是这些…… 程清焰本来是想这些无聊又没用的话语。 可转眼一想，要是没有那个人的出现，“我”就应该过着如此平凡普通，但又充满爱与幸福的生活。 程清焰深呼吸后，缓缓吐气，给谭清打电话。 “阿清，我做梦了。” 谭清接电话的时候并未留意到来电显示，等听到是程清焰的声音，就已经清醒了不少。 接着听到她说，又做梦了。 谭清直接就坐起来，打开灯。 “什么梦？” “地点在哪里，你知道吗？”谭清起来，已经开始往身上穿外套了，准备出门去找案发现场。 程清焰听不清楚窸窸窣窣的声音，所以不清楚她做了什么，只是说，“我梦到三十三年前，四月二十三号，发生在里水镇的案件。” 第83章 账本上的血迹(3) 三十三年前，四月二十三号，里水镇。 这三个信息，让谭清停下来，不可思议地皱起眉头来，“你梦到这个案件？” 谭清有看过叶念安递上来的宗卷，对这件案是有印象的。 但这是发生在三十三年前。 程清焰才二十一岁，当时都没出生，又怎么会知道？ 谭清的眉心紧紧地拢成一团，“你都看见什么？” “和今天是一样的雷雨天。”程清焰说，“但那天晚上的雷雨更大。” “我看到凶手进来了。” “但是看不清他的脸。” “也听不到他说什么。”程清焰摇头，“我想知道更多。” “可在梦里我被捅了一刀就被痛醒了。” “痛醒了？”谭清诧异，“在梦里不应该会痛觉才对。” “是。”程清焰点头，“但痛感非常真实。” 直到现在，程清焰都在怀疑她腰后是不是真的被人一刀给捅进去了。 “之前我们讨论过，你的梦境是具有实时性。”谭清说，“现在看来是不一定了。” “是。”程清焰点头，“三十三年前的案件，我也没想到我会梦见的。” “昨天在办公室里念安给我看资料的时候，我就有点儿感觉了。”程清焰说，“但是我不确定，就没跟你说。” “以后有这种不确定的事儿，你也可以跟我说。”谭清说，“多个人也多个想法。” “但是你能梦见的事儿，我建议最好不要跟其他人说起。”谭清抿了抿唇，坐下来，再看去床边。 雷雨还在下着。 “队里就我们几个人知道，我已经让他们不外说。” “卓东辰和你是新进来的，我也叮嘱过，不会提起你的事儿。” 程清焰明白，“当时我也没想过梦境会成真的。” “当然。”谭清说，“如果现在有人跟我说他能梦见凶案现场，我也不会相信。” “而且，到目前为止，秦淮和周行云还是对你的梦境感到匪夷所思，不是很愿意相信。”谭清低垂下眼眸来，继续说，“不瞒你说，我现在也还是有不真实的感觉。” 程清焰听见了，和她一样看向窗外，“我的感觉和你是一样的。” “不相信自己拥有这样的能力。” “但我要做我目前能做的事儿。” 两人异口同声地说。 听到对方和自己的想法一样，程清焰不由得失笑，“细节，我明天会给你。” “好。”谭清点头，“等会儿好好休息。” “不用太勉强。” “三十三年前已经过去了。”谭清说，“着急也着急不来。” “我知道。” 通话结束了。 程清焰放下了手机，打开了平板，拿起了触控笔，开始画起来。 回忆梦境，是一件令人不舒服的事儿。 程清焰前一段时间才发现，她和梁海云案件的凶手莫名有些同频了。 她开始看不惯顺序不对的摆件，会一件一件按照规则来摆放。 意识到这个问题后，程清焰强制自己打乱顺序，并且胡乱摆放。 庆幸的是效果还可以。 现在再一次看到，程清焰看着是有些不舒服，但是能压制住内心想要摆放整齐的冲动。 这一会儿，程清焰再次回忆起梦境的内容，作为体验者中的受害者。 她的内心的感受更多是害怕，是后悔。 后悔为什么要开门。 害怕就这样死去，没有人陪着妮儿长大。 “三十三年前。”程清焰忽然停下来笔来，“梦中的妮儿好像有七岁。” “现在估计有四十岁了。” “凶手还活着吗？”程清焰不由得想。 —— 翌日。 程清焰刚到警局门口，就看见谭清从对面街道走过来了。 对方也看到自己了。 程清焰在门口等她。 “这么早就到了？”谭清很惊讶，抬手看时间，“提前半个小时过来？” “很积极。”谭清点头。 程清焰耸肩，“还记着昨晚的梦境，在家画出来了，但还是想再看一看宗卷。” “行。”谭清和她一块儿进去。 她们俩刚坐下来。 卓东辰也到了。 他看着谭清坐在程清焰的办公桌边上，视线顿了一下，“早，队长。” “清焰，你也早。” “你们俩是约好了都早到吗？”谭清看了看程清焰，又看了看卓东辰。 卓东辰像是要撇清关系一样，马上就否认，“没有，我住得远，担心会碰上高峰期，特意早点儿到的。” “巧了，我也是。”程清焰点头，接着又问，“你住在哪里？” “盛豪苑。”卓东辰回答，“在另外一个区。” “新华区啊。”谭清点点头，“是有些远的。” “地铁和公交都很麻烦。”谭清说。 卓东辰到自己的工位上坐下来，再去问程清焰，“你呢？” “观山海。”程清焰没打算隐瞒住址。 观山海小区在三义市里是出了名的豪宅。 地理环境优越，小区物业管理是最顶尖的。 而且，在小区里面，最小的房型，只有一百二十平方。 最大的房型有两百三十平方。 卓东辰一听到是在观山海，顿时就愣住了，随后再去看程清焰的穿着打扮，尤其是手机。 一眼就看得出是最新款的。 还是至尊款。 要是顶配，至少要两万三才能买得到。 “住这么豪华的地方，怎么想到要来做警察？”卓东辰看了一眼程清焰的手机，他之前有想过要不要咬咬牙买一部来用用看。 但一想到两万三，好几个月的工资。 再加上现在是租房，压力也大。 卓东辰这才没舍得。 程清焰思考了一会儿，梦境的事儿肯定是不能说的。 “你知道之前三义大学的案件吗？”程清焰问。 卓东辰点头，“听说过。” “怎么了？”卓东辰好奇。 谭清帮她说，“三义大学的两件案件都是她的室友。” 卓东辰：“……” “我妈帮我找人算了一下，说我最好进公家，吃公家饭。”程清焰有些无奈地摊手，“正好认识了队长，又加上碰巧看到了公招。” “我就报名了。” 卓东辰听着她的意思，好像是在说，只要她想，没有什么事儿是办不到的。 但能通过体测，再通过考试的人，根本不会差到哪里去。 哪怕这个职位还是编外。 第84章 账本上的血迹(4) “好了，闲话聊到这里就差不多了。”谭清拍手，“昨天念安和景辰两人都带你们看过案件了。” “今天有什么想法？”谭清问，先看程清焰，再看卓东辰。 卓东辰先说，“昨天副队带我们去里水镇看过案发现场了。” “虽然已经过去了三十三年，但现场还是保持得和当时差不多。”卓东辰顿了一下，“我们也去见过受害者的家人。” 当时风华正茂的男人，现在已经到了垂暮之年。 “受害者的丈夫自从受害者离开后，就一直没有再婚了。”卓东辰默了片刻，接着说，“这些年来，他也一直在调查，到底是谁杀害了他的妻子。” “可惜一直都没有头绪。” “三十三年前的技术虽然说很不错，但一场大火，再加上当时的环境，很多证据都被烧毁。”程清焰说，“我们也找不到目击者。” “想要破案的话，难度很大。” 谭清不可否认，“是，这宗案件有无数个前辈拿出来过，但都很可惜，没有进展。” “我们也问过受害者的家人同事朋友邻居，他们都一致表示，受害者以及受害者一家都没有得罪过人。” “另外，受害者一家的感情非常好。”谭清说，“这一点儿，我们可以在账本上看得出来。” “受害者每次记完账目后，会在后面标注一下支出的原因，就像是日记本一样。” “不是情杀，也不是仇杀，那就是激情杀人。”卓东辰说，“而且案发当时的环境，凶手是不是早就有准备了？” “下雷雨，停电，放火。”程清焰拧眉，“的确是很好的条件。” “是的。”谭清点头，“目前我们可以确定凶手是有备而来的。” 卓东辰打开了电脑，找到了桌面上的文件夹，再一次看着宗卷里面的内容，“前辈们都已经走访了那么多次，也都过去了那么多年，我们现在找起，也是无从开始。” “案件总归是要破的。”谭清说，“每一个人的看法都不一样。” 程清焰低眸，看着凶手这一栏，除了有备而来，没有其他备注了。 对方是男还是女，身高体重多少都不清楚。 程清焰往下翻页，还看到受害者所在的小区就是当时的工厂分发的员工房。 住在里面的都是同一个厂的。 几十户人家，上百号人，每个人都被问过。 程清焰越看越沉默。 “不急，我们现在有的是时间。”谭清见他们两人都愁眉苦脸的，“我们现在破不了，以后也会有人破。” “凶手不会一直逍遥法外。” 谭清鼓励他们。 程清焰微微颔首，算是应和。 谭清起身回办公室了。 卓东辰等人进去后，再看到程清焰身上，“你跟队长的关系很好？” “年龄相差不大，又是女生，她也负责了三义大学的案件。”程清焰回答，“关系好一点儿，不是很正常？” “等你在这里的时间长了，和这里的人的关系也会变好，不是吗？” 这话说了跟没说一样。 卓东辰讪讪地收回视线。 程清焰知道对方在打探什么，无非就是在想她是不是关系户。 但就算是，那又怎么样？ 她是凭真本事儿进来的。 所有的考试都没有作弊。 举报是没有用。 程清焰没再注意卓东辰了，而是在脑内回忆被捅的时候，刀口的位置。 记录上面也有。 但程清焰终归不是专业人员，不能判断得出来，通过伤口的位置怎么去判断持刀者的身高。 程清焰皱紧了眉头，想找个专业人士来解答，她抬头去看办公室里，透明窗户能看得见谭清正在忙。 她再去看卓东辰，对方是警校毕业的，应该是有学过。 程清焰抿了抿唇，正要开口询问。 叶念安等人来上班了。 尤立辉一进来就看到新人都整整齐齐地坐在工位前了，愣了一下，低头就看手机时间，“还没有到七点半。” “你们这么早就过来了？” 接着，尤立辉看到办公室里面，谭清也到了。 “你们三个是约好的？” “没有。”程清焰和卓东辰异口同声回答。 接着，程清焰解释，“我住得远，怕堵车，特意早来。” “那你应该跟队长学一学，在附近租个房子，方便上下班。”叶念安说。 徐景辰马上就接过话来，“租什么房子？” “想要住的好，肯定是要买房。”徐景辰转头就看程清焰，“清焰不缺这点儿钱。” “买房最靠谱了。” 程清焰弯了弯唇角，没否认，“买房的确不差钱。” “但是好的房子不是那么容易就能买得到的。” “谁想要买房？”秦淮进来了。 “副队，早上好。” 众人同声问好。 秦淮点点头，再去看程清焰，问她，“你要买房？” “有这么一个考虑。”程清焰点头，“你有推荐？” “我没有。”秦淮摊手，“不过，辰哥可能会有。” 徐景辰嘿嘿地一笑，“正好我认识一个朋友，他的房子就在这里附近。” “最近孙子要上学，想换套学位房，但手头紧，就打算卖了这里的房，去买别的房。” 徐景辰说完后，笑着伸出数字七来，“不过这套房对清焰来说就有点儿小了。” “七十平方。” “还有就是没有电梯，是老小区了。” “更重要的是，在顶楼。” 程清焰：“……” 徐景辰也越说越小声，最后就摊手表示很无奈，“没办法，住在附近都是以前在这里工作过的退休警察。” “大家年轻的时候聊得来，老了也不想搬走。” “我的这个朋友，要不是因为孙子，也不想卖了这套房。” 秦淮听完看回到程清焰身上，“七楼，七十平方，对你来说如果只是一个睡觉的地方，还可以。” “副队也住在附近？”程清焰问。 秦淮额了一声，“是在附近，但不是辰哥说的小区。” “我在旁边的静华苑。” “说到静华苑……”徐景辰还想说，他还有朋友可以介绍。 但是卓东辰开口打断了，“刚才队长让我们调查三十三年前四月二十三号里水镇的案件。” “现在是上班时间，我们在这里讨论私人私事，是不是不太好？”卓东辰觉得他已经说得很委婉了。 但话还是有些不好听。 第85章 账本上的血迹(5) 叶念安等人听到后，面露出尴尬来。 程清焰微笑回答，“你说的对，工作时间应该是讨论工作。” “那清焰买房的事儿，我们下班再聊。”秦淮说。 “既然这样，中午我请吃饭。”程清焰说，“顺便听听大家的意见。” “好。”叶念安等人都同意了。 卓东辰看了看程清焰，再去看秦淮，知道自己这么开口会影响大家对自己的看法。 可是他不后悔。 上班时间就应该是讨论工作的内容。 闲话是放在休息，或者下班后再说的。 程清焰低下头来，一秒就进入到状态当中了。 其他人也都陆陆续续打开电脑，开始新一天的工作。 但卓东辰有些不自在，总感觉有人在背后偷偷地看着自己，在小声地说着自己。 他时不时回头看一眼，发现大家都在工作，没有人看自己。 秦淮注意到了，可眼角的余光瞥到程清焰在皱眉，忽然就想到三义校园湖边案。 程清焰说自己能梦见案发现场。 现在她是有什么发现？ 秦淮皱眉，直接过去，问她，“有什么问题？” 程清焰侧头看向秦淮，对方也是警校毕业，而且工作好几年，应该会更加了解。 “我想知道为什么这里显示凶手的资料那么少。”程清焰问，“我们已经知道了受害者身上的刀伤，应该能推断得出来凶手的身高。” 秦淮低头看去，查看编号，“念安给你的记录应该是当时的一手资料。” “也就是第一个版本的资料。”秦淮说，“当时的三义市还是一个小城市，这方面的人才很少。” “所以就没有记录。”说着，秦淮弯腰下来，拿她的鼠标，点进了系统里面，然后输入密码。 “你想看的记录，在这里面都有。” “这些就是最新的。” 秦淮说完了。 “谢谢。”程清焰说。 叶念安听到后，双手合十，“清焰，抱歉啊。” “昨天是我想找一下线索，没注意就把第一版发给你了。” “没事儿。”程清焰摇头，而后继续看资料。 秦淮也回去了。 不过，他在卓东辰的后面停下来了。 卓东辰明显感觉到了。 秦淮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做得很好。” “不需要有压力。” 说完后，秦淮就回去了。 卓东辰紧绷着的双肩骤然间就松懈下来了。 而程清焰也看到了想要的资料。 死者的身高是一米五六，但是伤口在肾的位置，也就是后腰上。 另外，刀口是斜上方的。 根据计算，对方的身高会比死者低，但死者当时是蹲着的。 程清焰记得很清楚，在梦里，“我”是起来的瞬间被捅的。 所以刀口才会斜向上。 “一米六五到一米七五之间。”程清焰继续往下翻看。 同小区里符合身高的有十几人。 但他们当时都有不在场证明。 “账本是最后被压在死者身下才得以保存下来的。”程清焰想，“那账本为什么要保存下来呢？” “是无意还是有意？”程清焰盯着资料想。 如果当时还能继续梦境的话，她就能看见了。 也不知道今晚会不会继续这个梦。 程清焰觉得她要去案发现场看一遍才行。 接着，她抬头，想问问秦淮可不可以再带她去一次，但是对方忽然就拿着文件出去了。 而徐景辰对着电脑，也不知道在做什么，但给人很忙的感觉。 程清焰再转头，就对上了尤立辉笑盈盈的脸，“有事儿？” “我想去看一看案发现场。”程清焰说。 “我也是，想再去看一次。”卓东辰听到后马上就举手回答。 “昨天太匆忙了，没看仔细。” “那就一起去吧。”尤立辉说，“正好我也没什么事儿要做。” 里水镇。 在三义市的郊外。 小车走高速要一个小时。 已经算是很近了。 在没有高速之前，走国道起码要三个小时。 现在缩短了一半的路程和时间。 只不过，程清焰的脸色有些难看。 下车后，她没有吐，但是也到旁边去呼吸新鲜空气。 尤立辉有些尴尬，“公车是这样的。” “年年都上报维修，但年年都不够钱。” “要是辰哥在，就开他的车。”尤立辉摊手，表示自己也无能为力。 “可以用自己的车？”程清焰问，“那下次，开我的车好了。” “你有车？”尤立辉惊讶，“你能开？” “我十八岁成人礼就是一辆车。”程清焰说，“我妈送我的。” “车到了，我的驾驶证也拿到了。” “只是这些年在上学，然后家里配有司机，这才没有怎么开车。”程清焰解释，“要开的话，也可以。” “那你也不能上高速。”尤立辉算了算程清焰几乎没有驾龄，“但没关系，我们可以开。” 卓东辰有些尴尬，“我有驾驶证，但拿到证后就没开过了。” “也没关系。”尤立辉说，“我们有公车，你可以练一练。” “嗯。”卓东辰还是很尴尬。 程清焰缓了一会儿，恢复精神了。 尤立辉才带着他们俩走到案发当时的小区。 “这里以前是火柴厂，后来火柴厂搬走，住在这里的人也陆陆续续跟着搬走了。” “现在也就剩下十几户。” 程清焰抬头看去，三十三年前的楼已经很破旧了。 而且楼层都不高，七层。 “案发的楼层在顶楼。”卓东辰说，“房主，也就是受害者的丈夫，他一直不清理，就是希望有朝一日能找到凶手，将他绳之以法。” “以慰亡妻。” “根据记录，当时的火很大。”尤立辉说，“还涉及煤气爆炸。“ 尤立辉现在还有钥匙，“事发后房主特意换了一扇门，也给我们警局备了一份。” “方便我们随时过来取证。” “虽然，我们也有很多年没来过了。” 七楼，不算高。 三人爬上来，也都不喘气的。 尤立辉打开门。 程清焰隐隐约约当中好似看见了梦境。 “我”在里面听到了动静，过来开门。 见到了熟人。 然后点蜡烛，被杀。 一幕一幕，都再一次重新出现在她的眼前。 第86章 账本上的血迹(6) 尤立辉和卓东辰两人都进去了，而程清焰还站在门口。 尤立辉过来，看了看程清焰盯着看的门，好奇地问，“这扇门后来换过了。” “嗯。”程清焰倏地回过神来，接着问，“那房主呢？” “他们搬走后住哪里？” “受害者的离开对房主一家的打击都很大。”尤立辉说，“所以给受害者办完葬礼后，房主就带着女儿回老家住了差不多一年，这才重新回来这里生活。” “离开了又回来？”程清焰有些意外。 尤立辉点头，“是，房主还是没有办法放下受害者，更不能接受凶手逍遥法外。” “所以，他重新回来了。” “可惜的是，这些年来都没有什么收获。”尤立辉摇头，接着说，“最近房主又搬回来了。” “他买了对面同层的房子。”尤立辉指了指对面的楼房，能看到此时的窗边，站了一个男人。 满头白发。 程清焰见状，不由得在心底叹气，三十三年。 三十三年，在这里有冤魂，无法消散。 程清焰深呼吸，戴上口罩、手套，穿上鞋套，迈腿踏进去。 一瞬间。 她仿佛回到了三十三年前那个夜晚。 耳边再次响起雷鸣。 窗外好似在下大雨。 滴滴答答的。 程清焰定睛一看，她还在这里，并未真的穿到三十三年前。 “屋内的东西，房主一直都没动过，只是隔一段时间就过来清理灰尘。”尤立辉叹气，“希望这一次我们能抓到凶手。” “让死者安息，也让活着的人放下执念，重新生活。” “会的。”程清焰说，“我们会一直努力。” “绝对不能让凶手逍遥法外。” 卓东辰昨天已经来过一次了，他再看着现场，也看不出什么。 之所以跟着来，卓东辰只是想看一看程清焰打算做什么。 这会儿，听着程清焰的话，卓东辰下意识就弯起了唇角，“每个警察都这么想。” 屋内的物品都烧焦了。 除了特别的证据被带走，很多物品都被留下来。 程清焰一一看过去，脑海里自动补全三十三年前的布置和摆设。 眼前的黑色，也多彩起来了。 程清焰看了一眼客厅，转头就去看饭厅。 受害者就是在这里写下账本。 受害者最后被发现的地方是在饭厅和客厅之间。 账本是放在饭桌上的。 程清焰记得梦境里是这样的。 后面怎么会被受害者压在身下呢？ 账本肯定是留下了什么，是受害者想让人知道的。 但会是什么呢？ 程清焰思索着。 她一动不动地盯着受害者趴着的地方。 这里曾经有过粉笔印，但随着时间的流逝，已经看不清楚了。 但大家都知道，这里就是死者的位置。 尤立辉又看了一圈，没打扰他们两人，而是认认真真地再查看一次。 可惜，这一次依然是没有线索。 三十三年过去了。 哪怕是有证据，也都应该不见了。 程清焰收回了视线，再去看其他地方，却对上了卓东辰的眼眸，她愣了一下。 卓东辰也怔住了。 眨眼间，两人都移开了视线。 各自去查看现场。 互不打扰。 约莫一个小时后。 房主过来了。 他拄着拐杖，站在门口，满眼都是思念，却是不敢迈进一步。 尤立辉发现了，上前去打招呼，同时跟程清焰和卓东辰他们介绍，“这是房主，潘永思。” “你好。”程清焰过去，摘下了手套，朝他伸手，“我是新入职的程清焰。” “你们好。”潘永思握上了她的手。 程清焰能感觉到对方的掌心满是茧子，心头猛地一颤。 “几位警官这两天都来是要重启案件吗？”潘永思是在看着尤立辉说，可其他感官还是无法控制地落入屋内。 就眼角瞥了一眼。 他都忍不住落下眼泪来。 这房子里记载了太多太多美好的回忆。 可也承载太多太多无法言喻的痛苦。 潘永思抬手，“抱歉。” “没关系。”尤立辉摇头，“你缓缓。” 潘永思到旁边仰首望天，强迫自己的眼泪不掉下来。 但到了这里，他没有理由不去思念亡妻，没有办法不去想起那些年的美好。 更是控制不住地想到那天晚上。 他要是在家，就不会发生。 如果他在家就好了。 潘永思无数次这么想。 可惜，没有如果。 潘永思闭上了眼，泪水还是掉落下来了。 他没有去擦掉，就这么任由泪水掉落。 如果可以的话，他希望亡妻出现，帮他擦掉眼泪。 但一次都没有。 一次都没有。 程清焰在旁边看着，感觉到心中堵得难受，“他一直都这样吗？” “嗯。”尤立辉点头，“潘先生早年父母双亡，一个人到三义打拼。” “后来进厂认识了受害者，得到了受害者，以及受害者父母的关照，在火柴厂的职位也越来越高。” “但也只是局限在副厂长。”尤立辉小声地说，“出事之后，受害者的父母都劝他重新找个女人结婚，但他拒绝了。” “并且一个人带大了女儿。” 尤立辉摇头，“这么长情的男人现在很少见了。” “爱一个人真的会这么难忘吗？”卓东辰问，“我看其他人在妻子离开后都能马不停蹄地找下一个老婆。” “应该吧。”程清焰说，“我爸离世后，我妈也没有改嫁。” “虽然她经常跟我说，已经放下了。”程清焰耸肩，“但我知道，每到爸爸的忌日，她都会很难过。” 尤立辉和卓东辰都不知道程清焰的父亲已经离世了。 两人都愣了一下。 卓东辰说，“你妈妈和潘先生都是用情极深的人。” “是啊。”尤立辉点头，继而再去看门口的潘永思，“潘先生在他女儿结婚后，曾经自杀过。” “幸运的是，潘先生被救回来了。” “后来，我们询问才知道，原来这些年他一个人苦苦支撑着，就是想等身上的任务都完成去找亡妻。” “潘小姐知道后，劝他好好活着，不仅是要看着她结婚，还要看着生子。” “再看着外孙长大，结婚生子。” “还有，凶手还没找到，潘先生这才有了新的信念活下来。” 第87章 账本上的血迹(7) 听着尤立辉的话，卓东辰皱眉疑惑，“之前不是说他一直都想要找到凶手，以慰亡妻吗？” “怎么又自杀了？” 卓东辰并不是那么理解。 程清焰说，“人的感情是很复杂的。” “有的时候觉得一定要找到凶手，有的时候又会想到过去了那么多年，我们都找不到，就觉得人生无望。” “正好这个时候，女儿长大了，也成家立业了。” “身上的担子可以卸下来了。” “再加上，他一直都很爱亡妻。” “一时想不开，想要去找妻子，也是很能理解的。” 尤立辉连连点头，“没想到你这么了解。” “没有。”程清焰摇头，“是最近去看了心理医生。” “了解到一些而已。” 卓东辰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你去看心理医生了？” “嗯。”程清焰很坦然地点头，“之前学校里出了两个案件，晚上睡不好。” 卓东辰哦了一声，没有再多问了。 而这时的潘永思也整理好心绪，转头抱歉地看了看他们，“不好意思，让你们看笑话了。” “不是笑话。”程清焰否认，“我们看到了潘先生对丁小姐的感情至深。” 丁霜，就是案件的受害者。 潘永思摇摇头，言归正传，“警官，这次是不是真的要重启案件？” “是的。”尤立辉没否认，“现在带着同事过来看一看有没有新的发现。” “重启案件了。”潘永思忍不住又哽咽起来，“这一次肯定能找到凶手。” “我有预感。”潘永思说。 卓东辰马上追问，“是潘先生想到了什么？” “这还是我前几天在工友聚餐的时候无意中听到的。”潘永思说，“我昨天本来是想跟你们说的。” “但记得不太清楚。”潘永思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本子，小心翼翼地翻开，“人老了，记忆力不好。” “我去了医院做检查，医生说我可能是得了老年痴呆。”潘永思说这句话的时候很无奈，但又很不甘。 “我怕我会忘记，现在都用小本子记着。” “你们看看。”潘永思颤巍巍地递出本子来。 尤立辉接过来，打开看。 程清焰和卓东辰一人一边凑过去看。 老人的字还是那么的遒劲有力，龙飞凤舞。 小小的本子上，一页就写了几个字。 “我视力不好，看不清楚，所以就写得很大。”潘永思解释。 工友聚餐。 四月二十号。 参加的人：李庆贺、杜大力、蒋泉、钟秀兰。 “只有一个女人参加？”卓东辰看完名字后问。 潘永思摇头，“两个女人，杜大力是女人。” “她以前是我妻子的好朋友。”潘永思说，“为人很仗义。” “阿霜走了之后，我带着女儿回老家，再回来的时候，我能重新进厂也是她帮忙搭一把手。” “对我们家很关照。” “她结婚了？”卓东辰继续问，“她丈夫不会有意见吗？” “结婚了。”潘永思点头，“李庆贺就是他丈夫，跟我的关系还算可以。” “他们俩还有一个儿子，比我女儿大一岁。” 尤立辉往后翻，看见了钟秀兰和杜大力在卫生间起争执。 提到了霜儿的名字。 程清焰马上想到了受害者丁霜在火柴厂的职位，是资料管理员。 而受害者的父母以前也是在火柴厂里面做资料管理员。 “杜大力和钟秀兰在厂里是做什么职位的？”程清焰问。 既然账本上没有线索，那会不会账本本身就是线索呢？ 受害者是想提示对方的职位，跟账本有关的会计员？ “大力是人事管理。”潘永思说，“钟秀兰是文员，跟霜儿一样做复核合同。” “是吗？”跟会计没有关系。 程清焰拧紧了眉头，不在这四人当中吗？ 尤立辉已经看完了小本子上的记录，也让卓东辰拍了照。 他把本子还给潘永思，“谢谢潘先生，我们会去调查的。” “好好好。”潘永思点头，“你们一定要把凶手找出来。” “会的。”程清焰点头。 接着，她转头去看尤立辉，“我想多了解关于丁霜的事儿，我可以询问一下潘先生吗？” “可以。”尤立辉没有意见。 卓东辰马上接过话，“我来帮忙。” “潘先生，我们下楼坐着聊一会儿，可以吗？”程清焰对卓东辰要参与并没有意见，直接就询问潘永思。 潘永思连连点头，“可以。” 她扶着潘永思下楼。 卓东辰想要帮忙，但老式小区的楼梯实在是太狭窄了。 两个人并排着也很勉强。 他只能跟在后面。 小区老化程度很严重。 墙面表面都长出了不少杂草和树。 有棵槐树还深深扎根在墙上，长得枝繁叶茂，但很小一棵。 微风拂动。 潘永思坐下来，看着眼前的一切，好像又看到了三十三年前，“那天白天的天气和现在一样好。” 潘永思开口，陷入了深深的回忆当中。 程清焰知道回忆是不可避免的，但她还是打断了，“潘先生，你还记得当时在厂里，谁做会计员吗？” “和丁小姐的感情如何？” 潘永思皱眉，回想了很久，“当时厂里的会计员是周伟民。” “是个男人。” “阿霜跟他不熟。” “我当时做副厂长，跟他也不是很熟，只有工作上的交流。” “私底下见面只是点个头，话都不会多说一句。” “那他为人怎么样？”程清焰又问。 卓东辰知道她在想什么，“关于账本，当时的警员也联想过。” “记录上也写了。” “周伟民当时有不在场证明。” “而且调查结果发现，周伟民和丁霜并不熟，也都没有矛盾。” 程清焰侧眸看去，“你说的，我都知道。” “现在我只是想重新了解，重新调查。” “我不想只看资料。” “只看资料也抓不到凶手。”程清焰有些不客气了。 卓东辰动了动唇，想要反驳，却无从开口。 潘永思摆手，“没关系，我可以慢慢说。” “你们不用吵架。” “抱歉，让你见笑了。”程清焰回头道歉。 潘永思摇头，“没关系，每次来的警察都会有不同的态度，我都习惯了。” “只要你们真的能破案，你们怎么说，怎么问，我都无所谓。” 第88章 账本上的血迹(8) 卓东辰听见程清焰这么说了之后，自认为被甩了面子，脸色有些难看地走远了。 潘永思看见后，小声地问程清焰，“你们这样会不会不太好？” 程清焰侧头看去，“潘先生，我们的理念不一样，继续合作的话，也会有矛盾的。” 潘永思想了一会儿点头，“你说的是对的。” “不管是什么关系，还是要两个人互相体谅，这样才能长久。”潘永思长叹气。 卓东辰走回来了，他看了看潘永思，又看了看程清焰，而后低下头来，“程清焰，你刚刚说的是对的，我不应该太过于依赖记录。” “记录是其他人写的，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看法。” “既然案件已经重启了，重新调查也是应该的。” 卓东辰朝她伸出手来，“对不住了，刚才是我太冲动了。” “没事儿，我的态度也不够好。”程清焰握上了他的手。 两人算是和好了。 潘永思看着也很高兴，笑了笑后，就开始说起几十年前的事儿。 “我和阿霜是在火柴厂认识的。” “她在火柴厂是做资料管理员，也做审核员。”潘永思说，“她的父母也是资料管理员。” “是火柴厂的老员工了。”潘永思回忆起来，长长地吁气，“她那么好的人家，按理来说是看不上我这个农村出来的土小伙的。” “但是她说我人心地善良，不偷懒，又老实。”潘永思提起这个的时候，眉眼都温柔下来了。 “她还说我晒得黑黝，看起来就很有安全感。”潘永思笑了，“后来结婚后，我才知道，她那是馋上了我的腹肌。” “天天晚上都要过一把瘾，这才愿意睡觉。”潘永思乐呵呵地说，“她怀孕的时候，我也跟着紧张，她倒是没有孕反，我就吐了个天翻地覆。” “足足瘦了二十斤。”潘永思伸出手指来，“肌肉都变小了。” “我怕她嫌弃我，就努力健身，希望把肌肉都养回来。” “可那个时候的肉不多，我也舍不得多吃，都给她留着。” “这么一搞，我更瘦了。” “她发现了，说喜欢的就是我这个人，不管我是高矮胖瘦，还是帅气丑陋，就爱我一个。”潘永思说得愉悦起来了，嘴角眉梢都是笑容。 “自那以后，我就正常饮食，等她生产后，我的体态就回来了。” “不过，带孩子是个辛苦活儿，阿霜十月怀胎已经很辛苦了。” “生产的时候更是难受。” “我在产房外面都知道。” “孩子生下来后，我舍不得让阿霜带，我自个儿带。” “每回儿孩子半夜哭闹，阿霜跟我都会醒来，她知道我会去看孩子，愈发觉得对不起我。” “我跟她说，咱俩是夫妻，是同甘共苦的。” “你怀孕期间，我帮不上忙，你生了我还不帮忙，我还是你男人吗？还是孩子的父亲吗？” 程清焰听着抿起了嘴角。 卓东辰也在记录着，只是写着写着，不知道要怎么去描述这一段感情。 “孩子长大了，我在厂里也有说话权了。”潘永思的思绪一下子就到了孩子七岁的时候。 “三十三年前，我们一家搬进了这里。”潘永思抬头看去，“我以为，这是幸福生活的开端。” “从未想过，会是噩梦的开始。” “四月二十三号晚上，我本来是一个人去加班的，厂里的订单突然出事儿了。”潘永思说，“但妮儿吵着闹着要跟着去玩。” “那会儿，厂里的母狗生了崽，妮儿喜欢得很。”潘永思说，“我跟阿霜商量过了，等狗崽满月后能吃粥了就给带回家养。” “厂长也同意了。” “当时妮儿闹得厉害，阿霜也劝着我。”潘永思说，“面对阿霜的请求，我总是没有办法拒绝，所以我就带着妮儿进厂了。” “但妮儿是不跟着我，她跟着门口的保安大叔，就跟狗崽子玩。” 潘永思忽然停顿了一下，“有时候我在想，那天晚上我带着妮儿出去是不是一个好的决定。” “如果妮儿没有跟着我，而是留在家里，就会和阿霜一起。” “真要是这样，我也活不了。”潘永思摇头，“阿霜没了，我不能再没有妮儿。” “节哀。”程清焰安慰。 潘永思深吸一口气，接着说，“那天开会到八点，准备要结束了。” “突然就下雷雨了。”潘永思说，“傍晚的时候就起风了，我不想带妮儿去就是怕下雨。” “三十三年前，线路还不是很好。”潘永思说，“一下大雨，又或者用电过度，就会停电。” “那天晚上也停电了。” “爆炸的时候，我在厂里，被通知到家的时候，大火已经烧起来了。” “我找不到阿霜，邻居也看不到阿霜。” “大火灭了，阿霜才被找到，她已经被烧成炭了。” “身上还插着一把刀。” “这不是意外，是蓄意啊！”潘永思痛哭。 “我们夫妻俩进厂差不多十年，一直都友好待人，从未跟谁着急过，也没说过谁的坏话。” “怎么会有人要杀她？”潘永思摇头，“我想不明白。” “完全不明白。” “我们夫妻到底做错了什么！” 卓东辰拍了拍他的后背，“节哀。” 程清焰想说安慰的话，但不知道怎么开口，思考片刻后，她决定还是做正事儿。 “潘先生，你还记得住在你家楼上楼下，还有旁边都有谁吗？” “杜大力、钟秀兰、周伟民他们住在哪里？你还记得吗？”程清焰知道资料上都有记录。 可她还是想问清楚。 潘永思点头，“记得。” “阿霜跟大力很要好，当时申请房的时候就说好了要做邻居。” “所以大力一家是住在我们楼下。” “钟秀兰跟大力是同一层，正好是对面。” 潘永思沉默了一下，“周伟民的话，住在大力楼下。” “我们平时上下楼碰见，也很少聊天，都是点头打个招呼。” 程清焰明白了，“那你觉得周伟民是个什么样的人？” “很少话。”潘永思想都想直接就回答，“很沉默的人。” 第89章 账本上的血迹(9) 沉默寡言的人？ 程清焰拧紧了眉头。 卓东辰张口想要问程清焰怀疑周伟民的理由，但想到潘永思在这里，有些事儿不能当着当事人来问。 免得当事人有过激的想法。 卓东辰抿紧了唇。 潘永思点头，“嗯，我的印象里是这样的。” “他不怎么说话。” 程清焰嗯了一声，“那潘先生，你再回想一下，当时有没有人看你们夫妻不顺眼？” “或者是看阿霜不乐意的人。” 潘永思沉默了许久，摇头，“没有。” “我没有印象了。” “在我的记忆里面，我和阿霜是火柴厂里出了名的恩爱夫妻。” “我们从不吵架，更不可能打架。” “邻里邻外都很羡慕我们。” “好。”程清焰点头，“麻烦你了。” 离开了里水镇。 在车上，又是一路的颠簸。 但这一次，程清焰没有晕车的迹象了，她拧着眉头在思考。 卓东辰看见后，忍不住问，“你在想什么？” “我知道夫妻感情好的人是不会打架的，但是吵架，也就是意见不合的时候，总会有的。”程清焰说，“但潘永思说，他和死者没有吵过架。” “在火柴厂里是出了名的恩爱夫妻。” 尤立辉听见了，微微侧头，说：“这有什么奇怪的？” “有的人就是意见不合也不会吵架，只会冷静理智的处理。” “清焰，你就是见得太少了。” 程清焰不可否认地点头，“嗯，我没见过。” “我的童年只有和妈妈相处的记忆。” “爸爸的记忆很少。”程清焰摇头，“我好像都没见过他。” 卓东辰不觉得奇怪，“我也没见过我爸爸。” “这一点儿都不奇怪。” 尤立辉听见后，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什么。 程清焰就说，“我想去找杜大力他们。” “我想重新问一问他们。” “可以啊。”尤立辉很爽快地答应下来，“我现在就开车过去。” “不。”程清焰拒绝了，“先回警局。” “开我的车。”程清焰义正言辞地说。 公车太不方便了。 坐在里面一点儿都不舒服。 程清焰有点儿接受不了。 “也行。”尤立辉无所谓地耸肩。 卓东辰是想开口的，但一个颠簸撞到他脑袋后，就默默地闭嘴了。 程清焰那么有钱，她的车应该会舒服一些。 —— 杜大力夫妇从火柴厂离职后就搬走了。 而火柴厂的房子也转手卖出去了。 很多年都没有回去过了。 今日。 程清焰和卓东辰，以及尤立辉的到来，并没有让杜大力感到惊讶。 在屋里，程清焰并未看到她的先生李庆贺，便问，“你先生呢？” “他啊。”杜大力连连摇头，“退休之后，就跟小区里的朋友出去钓鱼了。” “早上四点多就出门，赶着五点多的地铁，到郊外去钓鱼。”杜大力埋怨，“不管是春夏秋冬，只要不是大风大雪的日子，他都要出去钓鱼。” “也不见他每天钓几斤鱼回来。” “你呢？”程清焰继续问，“就在家里？” “不出去找点兴趣？” 杜大力还是摇头，“孙子要上学，我得帮忙。” “儿子儿媳工作辛苦。”杜大力说，“现在的年轻人可比我们那时候可要辛苦了。” “孩子要上各种各样的兴趣班。”杜大力连连叹气，“而且现在的孩子也太娇弱了，动不动就生病。” “去医院检查一下就要几千块。” “钱跟流水一样，都不知道花在什么地方就没有了。”杜大力摊手。 程清焰认同地点头，“嗯。” 尤立辉觉得她根本没懂中低层百姓的生活有多苦。 “刚刚进来的时候，见你没有很意外，好像早就预料到我们会到一样。”程清焰说回到正题上。 杜大力沉默了片刻，叹气后抬头看着他们三个人，“二十号的工友聚餐，我跟秀兰吵了两句。” “让永思给听见了，我就预料到今天了。” “那你们争吵了什么？”卓东辰问，“为什么会提到三十三年前的死者丁霜？” 杜大力抬起头看着一个地方出神了一会儿，“原来已经过去了三十三年。” “时间真的过得很快。” “眨眼就三十三年了。”杜大力再次感慨，而后看到卓东辰身上，缓缓地开口，“阿霜和秀兰应该算是从小一起长大的。” “她们的感情和关系应该是比我更好。” “但是阿霜跟我聊得更来。”杜大力说，“我跟阿霜也很聊得来。” “我们经常说话说半句，看到对方的一个眼神就知道对方在想什么，然后就不用说，乐呵呵地笑起来。” 杜大力说着就笑起来，“知音啊。” “我从未想过有生之年我会遇到一个。” “知音难寻。”程清焰点头认同，“那你们后面是吵架了吗？” “是。”杜大力没有否认，直接点头承认了，“因为我和阿霜经常聊天，不自觉就忽略了秀兰。” “我们三个就吵了一架。” 杜大力抿起了唇角，神色难看起来，“闹得最难看的时候，就是三十三年前的今天。” “四月二十三号。” “我想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 “那天发生了什么？”卓东辰问。 尤立辉闻言垂眸，回忆起当时的记录，准备对比一下，三十三年过去了。 杜大力还记得那么清楚吗？ 尤立辉抬眸看过去。 杜大力抬手擦掉了不自觉掉下来的眼泪，“那天早上，我们送孩子回学校，转身回厂里。” “路上，秀兰说起了她儿子的学习。”杜大力低着头，眼神苍老了不少，“她的儿子是我们三个孩子当中年龄最大的。” “当时我儿子是二年级，她儿子三年级，阿霜的女儿七岁，一年级。” “秀兰的儿子三年级了，语文和数学还是不及格，秀兰愁得要死。” “阿霜的女儿聪明伶俐，上幼儿园的时候就拿了不少小红花，学前班更加是拿了年级第一。” “到一年级里，依然是老师和学生口中的好学生。” “阿霜就说秀兰的儿子还没开窍，等开窍了，学习自然就能跟得上来。” “让秀兰不要那么着急，更不要又打又骂。” “不然孩子就自卑。” 杜大力说，“我记得当时阿霜话还没说完，秀兰就打断了。” “脸色还不好看。” “秀兰说，你女儿成绩那么好，当然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要是你女儿跟我儿子一个样，我看你比我还要着急。” “我好歹生了个儿子，你生个女儿，注定是个赔钱货。” 第90章 账本上的血迹(10) “赔钱货。”杜大力皱紧了眉头，“阿霜最最最宝贝就是她的女儿了。” “听不得别人说她是赔钱货。” “两人就吵起来了。”杜大力摇了摇头，“具体吵了什么内容，我不记得了。” “我只记得当时我两边都讨不着好，不欢而散了。” “当天下午下班，我有心想让她们和好，但秀兰早就走了。” “阿霜对我的态度还算可以，但她说要去接女儿放学，不跟我一块儿走。” “其实我也是要去接儿子的，但是阿霜也不愿意跟我一起去。” “我就知道，她很在意，非常在意。”杜大力说。 “这跟你和钟秀兰吵架提到丁霜有什么关系？”卓东辰问。 杜大力抬眸看去，“有。” “阿霜走了之后，我和秀兰都会帮忙带一下妮儿。” “但不知道是不是女儿跟妈妈也很像，妮儿更加黏着我。”杜大力说，“因为更喜欢我的缘故，她有时候也会去看我儿子的课本。” “妮儿真的很聪明，一看就会，然后就来教我儿子。”杜大力笑了笑，“有妮儿这么一个干女儿，我是真的很幸运。” “秀兰知道后，也想让妮儿学一下她儿子的课程，好教一教她儿子。” “我知道了，自然是不同意的。”杜大力抿起了唇角，“秀兰就说我自私。” “在那之后，有我在的地方，秀兰是绝对不会出现的。” “那工友聚餐，你们又怎么一起了？”卓东辰问。 “还有，你到现在也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卓东辰很严肃地说。 杜大力低下头，叹了一口气后，沉默了。 良久后，她看着他们再开口，“妮儿现在在公司里做管理层，有话语权。” “秀兰的儿子没工作了。” “她希望我能叫妮儿帮忙一下，让妮儿在公司里找个职位，让她儿子进去上班。”杜大力摇头，“妮儿虽然是有一定的话语权，但秀兰儿子一把年纪了，工作能力也不突出。” “妮儿的公司是新潮流，她偶尔也会跟我说，要跟不上年轻人的节奏和思路了。” “要不是在公司做了几十年，有资历，也有人脉，还有点儿能力。” “估计她也要被辞退了。” “那天我是拒绝的，秀兰就跟我吵起来。” “说我当年跟阿霜玩得来就是看中了阿霜的家境。” “要不是有阿霜，我也不会嫁给李庆贺，当个主管太太。” “秀兰还说，要不是有妮儿，我儿子也不会考上名牌大学，也不会有今日。” 杜大力低下头，“秀兰说的没错，没有阿霜，没有妮儿，就不会有今日的我。” “所以我想对阿霜更好，对妮儿更好。” “我想把对阿霜的好，都加倍地给妮儿。” “我丈夫，我儿子也都很理解。”杜大力说完了，长长地呼气，“警官，你们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程清焰低眸想了一会儿，“案发当时，你有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人？” 卓东辰盯着她来看。 杜大力摇头，“当时下雷雨，又停电，我们一家也没什么事儿可以做的，就睡觉了。 “楼上大火，你们没有看到？”卓东辰问。 杜大力摇头，“没有。” “老头子喜欢在漆黑的环境下睡觉。” “所以我们的房间都是放窗帘，关房门的。” “黑不溜秋，密不透光。” “那你儿子呢？”卓东辰继续问。 杜大力还是摇头，“我儿子跟老头子一样只能在黑漆漆的环境下才能入睡。” “有一点儿亮光都不行。” “哪怕是现在。” “那你当时怀疑过是谁吗？”这句话，程清焰也想问潘永思的。 但是听他的话语里都是和死者如何恩爱，就没问出口来。 程清焰觉得，哪怕是问了，潘永思也回答不上来。 杜大力张了一下口，继而低头笑了，“我当时有怀疑过是秀兰。” “但我又想了一下，就早上的那点儿争执，好像也不至于要杀人。” “另外，你们警察不是也调查了吗？”杜大力说，“秀兰夫妇都有不在场证明。” “当晚，她们夫妇和永思一样在火柴厂里加班。” “没有别的人选了？”程清焰问。 杜大力拧眉思考了许久，但还是摇头，说：“阿霜的为人很好，和永思相处也不见红过脸。” “就算是那天秀兰说了很刺耳的话，阿霜也不会说难听的话。” “警官，我真的不知道谁对阿霜有恨意，到非要她死的地步。” 离开了杜大力的家，程清焰一行人到了钟秀兰家里。 钟秀兰和蒋泉都在。 还有一个几岁大的孩子。 钟秀兰正在带着，哄着睡觉。 见警察来了，她先带孩子进房间。 蒋泉留下来。 “警官，你们先坐下来，我给你倒杯茶。”蒋泉站起来了，腿脚有些不方便。 程清焰三人都看在眼里，默默地对视一眼，也都收回了视线。 接着，程清焰打量着屋内的装潢，简单的中式装修。 蒋泉拿着三杯水出来，“三位，家里好久都没泡茶了，将就着喝点儿凉白开。” “没关系，有口水喝就行。”尤立辉说，“今日我们来，也是想了解一下三十三年前的案件。” “不知道你还记得多少？” 蒋泉一听到三十三年前，眉头下意识就紧皱起来，脸色也有点儿难看。 “三十三年前，丁霜的死，对吧？”蒋泉问。 程清焰点头，“蒋先生是知道点什么？” “丁霜是怎么死的，我不知道。”蒋泉很直白地回答，“但你们当年一直在盘问，直到现在你们也找不到凶手。” “现在又来找我们，又有什么意义？”蒋泉冷哼了一声，“当年就因为你们多次来我家，搞着整个火柴厂都以为是杀了丁霜。” “害得我不得不从火柴厂离职。” 卓东辰疑惑，“但当时你们不是有不在场证明吗？” “按理来说怀疑不到你身上才对。” “是！”蒋泉没否认，“但是在丁霜家门口发现了我的奖徽。” “他们就怀疑是我买凶杀人！”提起来，蒋泉还是很气愤，“我老婆跟阿霜可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两家长辈都很交好。” “我跟丁霜又没有矛盾，我无缘无故杀她做什么！” 第91章 账本上的血迹(11) 程清焰稍稍眯起了眼，有些疑惑地问，“为什么你的奖徽会掉在丁霜家的门口？“ 蒋泉看向程清焰，脸色不悦，“我怎么知道？” “我要是知道的话，我会从火柴厂辞职吗？”蒋泉没好气地回答。 卓东辰接着问，“那你有没有怀疑过是谁拿了你的奖徽？” “都怀疑过。”蒋泉忽然从口袋里拿出一包烟，抖了抖，打开烟盒，再抖抖。 抖出一根香烟后，蒋泉先是递给尤立辉，问他，“来一口？” “不用。”尤立辉摇头拒绝了，接着问：“当年的记录里面，警方是可以证明丁霜的死跟你们是没有关系的。” “但你们还是顶不住流言离开了火柴厂。”尤立辉抿了抿嘴后，继续问，“你们有没有可怀疑的人？” 蒋泉问了卓东辰，也问了程清焰，见他们都不抽烟，也不介意自己抽烟，就拿出了一根，叼在嘴里，没点火。 好一会儿后，他深吸一口气，吐出来，“肯定是有的。” “但都过去了那么多年，现在提起来已经没有意思了。” 蒋泉咬着烟头，“你们警方当时也过来帮我辟过谣，但没有办法，大家都认为是我做的。” “为什么会这么怀疑呢？”程清焰想不明白。 “因为当时厂长要退休了。”钟秀兰从房间出来了。 没带孩子。 她过来到蒋泉边上坐下来，呼出了浊气后，抬眸看向程清焰，接着说，“当年，蒋泉和潘永思都是副厂长。” “潘永思爱妻如命，这是火柴厂都知道的事儿。” “丁霜出事儿了，他肯定是没有心情做什么厂长的。” “那就是我们家蒋泉有这个机会了。”钟秀艳看着程清焰，接着说，“警官，我知道你们来是为了什么事儿。” “二十号那天，我们说是工友聚餐，但来的就我们几家人。”钟秀兰说，“我是为了我儿子的事儿，才想出这个聚餐来的。” “但是大力不愿意帮忙，我们还争吵起来了。”钟秀兰很惭愧地低下头来，“我知道蒋泉不愿意我再去找妮儿帮忙。” “但……”钟秀兰忽然停顿下来，“儿子没工作了，儿媳虽然有一份不错的工作。” “但是孙子的花销实在是太多了。”钟秀兰摇头叹气，“还有你，蒋泉，一天天，药是不能停的。” “你还去找妮儿做什么？”蒋泉知道后，脸色臭得很，“妮儿已经帮了我们很多了。” “帮了你们很多？”卓东辰疑惑，“妮儿都帮了你们什么？” “妮儿是丁霜的女儿。”钟秀兰说，“现在在一家公司上班，职位很高。” “丈夫也不错，也都是高层。”钟秀兰说，“当初我们儿子能进以前的公司上班，也是妮儿的人情。” “现在儿子被辞退了，他能力不行，我认了，但男人不能没了工作啊。”钟秀兰愁苦着脸说，“一家之主没有工作，很容易就被老婆踩在头上的。” “所以，我就想让大力帮忙开个口。” 程清焰听明白了，钟秀兰是不好意思直接跟丁霜的女儿说，想让杜大力帮忙。 但是杜大力不想做个传话的人。 于是两个人就争吵起来了。 “当年丁霜的死，你有怀疑过什么人吗？”程清焰问。 钟秀兰低眸想了很久，“我都一把年纪了，也不怕跟你们说。” “当时我有怀疑过大力。” “为什么？”卓东辰问，“杜大力也怀疑过你们。” 一听到杜大力怀疑过自己，钟秀兰就冷笑出声，“她跟丁霜在一起就是图丁霜的家境。” “要不是丁霜，她能嫁给李庆贺？” “她能被调到人事部？” “没有丁霜，杜大力一辈子都只能在一线，也只能嫁个糙汉！”钟秀兰提起来还是很气愤，“我跟丁霜说了很多次。” “杜大力不是什么好人，但是丁霜就是不听，还跟她聊得越来越好。”钟秀兰绷紧了唇，“我看就是杜大力羡慕嫉妒丁霜被潘永思捧在手心里宠着。” “所以才会在那天晚上杀了丁霜。” “为什么？”程清焰不理解。 钟秀兰刚开口，尤立辉就接过话来，“因为杜大力一开始喜欢的人是潘永思。” “是。”钟秀兰点头，“但是潘永思喜欢的是丁霜。” “没有人会不喜欢丁霜。”钟秀兰默默地补充，“她那么温柔，那么善良，又善解人意。” “我们都很喜欢她。” 到目前为止，现在所得到的线索都和记录里面的内容相差不大。 尤立辉看向程清焰和卓东辰两人，眼神询问，还要继续吗？ 卓东辰认为没有必要继续了。 程清焰抿起了唇角，没有要求继续了。 尤立辉站了起来，跟蒋泉和钟秀兰两人说，“打扰了，谢谢你们这一次的配合。” “不打扰。”钟秀兰摇头，脸色和蔼下来，“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们也想早日抓到害死丁霜的凶手。” “虽然被误会了一段时间，但我也还是希望丁霜能早日瞑目。”蒋泉也站起来了，握上了尤立辉的手，接着说，“有什么需要的，随时都可以来找我们。” “只要我们能做得到的，我们肯定愿意配合。” “谢谢。” 程清焰由衷地感谢。 离开了钟秀兰家，程清焰在想，丁霜和杜大力，还有钟秀兰三人的友谊。 不管多少年过去了，杜大力和钟秀兰都是真心喜欢丁霜，是真的把丁霜当成朋友。 可卓东辰却不是这么想的，“杜大力和钟秀兰为什么要互相怀疑呢？” “她们三人不是好朋友吗？”卓东辰记得案卷上是这么写的，“从现在的话来说不是闺蜜吗？” 程清焰侧头看去，微微弯了弯唇角，垂下眼眸，思考了片刻后回答，“钟秀兰和杜大力都是因为丁霜才认识，才在一起当朋友的。” “对丁霜，两人都有占有欲。” “两人都希望自己是丁霜最好的朋友。” “但又因为丁霜，她们很和谐地相处在一起。” 卓东辰听得糊里糊涂。 尤立辉说，“你们女生有点儿麻烦。” “交朋友就交朋友，为什么非要做对方最好的朋友呢？” 尤立辉是不能理解的。 第1章 湖边疑案(1) 三月初，倒春寒，小雨淅淅沥沥的。 室友盛沐雨哆嗦着回来，边换鞋边说，“今年的三月也太冷了吧？” “前两天不是挺暖和的嘛？”程清焰头也没有抬起，专注着看平板，浏览招聘信息。 盛沐雨走过来看，“你不是已经找好工作了？怎么还在找？” “是兼职。”程清焰纠正。 盛沐雨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你大小姐还要找兼职？” “我看玉珍一直都这么晚回来，看看有没有更适合她的兼职。”程清焰摆了摆手，继续低头去看平板。 盛沐雨哦了一声，没再说什么了，而是去看宿舍。 四人间，却少了两人。 “陶玉珍和萧甜甜呢？” “甜甜说和男朋友出去玩，今晚不回来了。”程清焰浏览着信息，漫不经心地回答。 “玉珍去工作了，今晚会晚点回来。” 盛沐雨又拧眉了，“陶玉珍找的到底是什么工作啊？白天不见出去，晚上又那么晚回来。” “不知道。”程清焰打了一个哈欠，困了，“我先睡了。” “好，我声音会小点儿。”盛沐雨把宿舍的大灯关了，只开卫生间的灯。 程清焰上床了，拉好窗帘躺下，听着外面淅淅沥沥的雨声，渐渐就入睡了。 晚上十二点后，小雨慢慢下大了。 滴滴答答响着。 夜深的大学校园里空无一人，只有嘈杂的雨声。 雨滴从大树的叶子上落下，滴在了灌木丛上，又落到了地面，发出啪嗒的声音。 高跟鞋哒哒的声音也淹没在雨里。 —— 早上六点，雨停了。 天色灰蒙蒙的，被雾笼罩着，十米开外都是一片模糊。 校内的工作人员经过相思湖湖边瞧见了一只红色高跟鞋，正想着是谁没公德心乱丢，瞥眼就瞧见湖边趴着一个女人。 吓得她尖叫起来。 报警的是三义大学第一食堂的保洁员季阿琴。 谭清是三义市第三刑侦大队的队长。 这会儿，她正在给保洁员季阿琴做笔录。 保洁员季阿琴面色发白，语绪混乱。 谭清将她的话都捋顺之后，跟她确认一遍，“你是今天早上六点十五分左右经过相思湖，先发现红色高跟鞋，才看到受害者的，是不是？” “对对对。”季阿琴连连点头，接着又说，“警察同志，你可不知道有多吓人！” “她半个身子趴在水里，头发飘来飘去的，吓得我心脏病都要出来了。”完了之后，季阿琴还说：“要不是我起晚了，才不会走这一条路的。” “我不走这里，就看不到了。” 季阿琴一脸的后悔。 看来她这辈子都不会再迟到了。 谭清清楚了，“好的，等会儿你想到什么线索，随时都可以来我们公安局提供。” “好好好。”季阿琴连连点头，“警察同志，我可以走了，是吧？” “嗯。”谭清点头。 继而，谭清看向勘察人员，问：“有什么发现？” “昨晚一直下雨，很多痕迹都没有了。” 谭清拧起了眉头。 —— 三义大学出命案了。 整个三义大学都传遍了。 程清焰头疼地起来，嘶了一口冷气，边按揉太阳穴，边拉开窗帘，看到对面——陶玉珍的床位。 空无一人。 程清焰又见盛沐雨在书桌上，问她：“玉珍昨晚没回来？” “没有。”盛沐雨打了一声哈欠，合上书本，“我一晚上没睡。” “你起来小声点，我去睡会儿。” 程清焰闻言，双眉拢紧了，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 从上铺下来后，程清焰心事重重地拿到了书桌上的手机，想找陶玉珍，却是看到了群消息里有人说学校出命案了。 程清焰心口猛地一阵咯噔，马上划上去看，但没有人说得出受害者是谁。 当程清焰看到地点是相思湖后，指尖顿时就僵硬住了，“巧合？” 程清焰赶紧放下手机，刷牙洗脸，衣服鞋子都没换，披着外套就匆匆出门了。 在床上刚躺下，正要刷会儿手机，冷不丁地看到出命案消息的盛沐雨倏地一下弹起来，马上掀了被子下来。 “程清焰，你等等我！” 相思湖在三义大学的南边，而程清焰所在的宿舍区——书香苑在三义大学的北门附近。 她下楼看到共享自行车就扫码，一边骑一边给陶玉珍打电话，十五分钟才到相思湖的入口。 程清焰急急忙忙关掉了共享自行车，想要入内，却发现被警戒线给拦住了。 而周围有不少人在围观。 程清焰踮起了脚尖，仍然看不到里面。 “你知道受害者是谁吗？”程清焰迫切地想要确认。 然而，被她问的人根本就不知道，“不清楚啊，人放进袋子里面带走了。” “什么都看不到。” 程清焰握紧了手心，忧心忡忡地看进去。 相思湖是人工湖，面积不算大。 但学校重视绿化，湖的周围都种满了树，还有灌木丛。 弯弯曲曲，放眼看去，都是一片绿。 程清焰见周围没有警务人员守着，想要闯进去看一看，正要行动，被舍友盛沐雨给叫住了。 “清焰，你怎么这么快？”盛沐雨喘着大气趴在自行车上，“你在着急什么？” “陶玉珍昨晚没回来，我有点儿担心。”程清焰回答。 盛沐雨摆摆手，“你想多了，她肯定是太忙了，加班加到天亮。” “打个电话过去不就清楚了？”盛沐雨拿出手机，拨打出去。 程清焰说，“来的路上，我已经打过了。” “无人接听。” 盛沐雨眼皮一跳，咽了咽唾液，皮笑肉不笑地说，“可能是手机没电了……” 盛沐雨一直没挂断通话，英文说完了，通话也结束了，依然是没有人接听。 “我换微信电话。” 依然是没有人接通。 盛沐雨又换成qq电话，结果也是一样的。 盛沐雨看向程清焰，知道她已经都试过了。 “会不会是太困了？手机刚好静音，没听到。”盛沐雨解释。 程清焰回头看去，“希望如此。” 忽然，程清焰看到一块儿灌木丛特别熟悉。 瞬间，她的头一阵一阵地胀痛起来。 眼前的视线模糊起来，紧接着昨晚的梦境竟然一幕一幕地重新出现在眼前。 是昏暗的灯光，是密集的雨线。 是停顿。 是耳光。 是被拍飞的眼镜。 “眼镜！”程清焰突然想到了什么，马上就往前跑去。 盛沐雨诶了一声，赶紧追上去，“清焰！你去哪里？！” 第2章 湖边疑案(2) 谭清和同事刚从相思湖出来，抬头就看见盛沐雨骑着自行车从眼前飞过。 在她的前面，还有一个穿着睡衣的女生奔跑着。 谭清愣了一下，下意识开口询问，“前面是什么地方？” “哈？”她的下属尤立辉抬头，只看到骑自行车的女生，“谭队，这是有什么线索吗？” “没，问问而已。”谭清收回了视线，瞥眼去看他，“继续说。” “死者是三义大学汉语言专业的女生，名叫陶玉珍，今年二十岁，大四。” “死亡时间大概在今日凌晨十二点到一点之间。” “死因，初步检查是溺亡，但具体的情况要等法医回去解剖过才能确定。” 谭清清楚了，“等会儿，你去找受害者的舍友了解一下情况。” “然后去通知受害者的亲属过来。” “收到，谭队。”尤立辉都一一记下来了。 他再想问问其他，抬头就不见谭清的身影，扭头看了一圈，才发现人已经走在之前看到的那个骑行车女生的路上。 尤立辉仰头眯起眼看着前面建筑楼的标志，呢喃：“理科楼？” “跟案件是有什么关联？” 谭清还是很在意那个骑自行车的女生，出于直觉，她追上去了。 程清焰已经找到了被拍飞掉在路边灌木丛里的眼镜了。 和她的梦境一模一样。 盛沐雨追上来，还没缓过一口气也认出了她手里拿的眼镜是谁的。 “清焰，你怎么知道陶玉珍的眼镜在这里？”盛沐雨惊异开口。 程清焰用的是纸巾拿着眼镜，侧眸看去，却是对上了谭清的眼眸，讶异了一下。 “你们好，我是三义市第三刑侦大队的队长谭清。”谭清拿出证件来给她们看，“麻烦解释一下，你们是怎么知道受害者陶玉珍的眼镜在这里的？” 程清焰听到受害者真的是陶玉珍后，整个人的大脑都空白了。 “什么？”盛沐雨哈了一声，不敢置信地瞪大双眼，“警官，你刚刚说什么？” “陶玉珍死了？！” 程清焰和盛沐雨都被带回公安局了。 两人被分开了。 谭清负责问程清焰，“现在可以解释了吗？” 程清焰慢慢回过神来，抬眼去看谭清，“警官，我需要确定几点，才能告诉你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谭清挑起了眉角，有些意外，“你来过公安局？” “没有。”程清焰摇头否认，“第一次来。” “很淡定，很冷静。”谭清表示。 程清焰低眸，不由得苦笑，“等我确定之后，你就会知道为什么了。” “行。”谭清同意了，“你要确定什么？” 程清焰掀眸，谭清注视着她。 “第一，我室友陶玉珍的高跟鞋是不是掉了一只？” “第二，她右边的耳环是不是也不见了？” “第三，她的脖子上是不是有被掐过？” 谭清听着她说的话，脸色一点一点地严肃凝重起来。 “第四，她的手机是不是不见了？” “第五……”程清焰深呼吸后吐出了浊气，再继续说，“她……是不是趴在湖里溺死的？” 谭清沉默了。 片刻之后，她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程清焰，“你的五点，我需要考虑过后才能决定要不要告诉你。” “你只需要告诉我是不是真的。”程清焰坐着抬头看去。 谭清抿紧了唇瓣，匪夷所思地看着她开口，“程清焰，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梦到的，你信吗？” 这是程清焰的回答。 谭清并不相信。 她在监控室里，一遍一遍地看着程清焰的反应。 程清焰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表情的反应，都可以证明，她说的话都是真的。 没有骗人。 “这到底是为什么呢？”谭清捏着下巴，紧紧地盯着监控画面里的程清焰，思索起来。 笃笃笃—— 敲门声骤然而起。 谭清转头看去，是尤立辉，身后还跟着一个陌生的男人。 谭清的眉头蹙了蹙，“这是谁？” “谭队，这是秦淮，今天刚调到我们三大队当副队。”尤立辉解释。 “副队？”谭清拧眉，并不理解为什么要突然调一个人过来任职，而不是从队里选一个上任。 秦淮主动朝她伸手，“谭队，你好。” “你好。”谭清虽然不理解，但也尊重上级的安排，“谭清。” 谭清握上了他的手，继而松开，再去看监控里的程清焰，问他们：“你们相信一个女大学生做梦梦到凶案现场吗？” 尤立辉啊了一声，“谭队，你是在开玩笑吗？” “或许是梦游。”秦淮回答。 谭清抱臂侧眸看去，“梦游者对他们的梦游会有记忆吗？” “不记得。”秦淮思索之后摇头否认，同时也拧眉思索起来。 谭清见状，将程清焰的事儿一五一十地说清楚。 “谭队，凶手就是她自己吧。”尤立辉说。 谭清摇头否认，“她有不在场证明。” “程清焰的室友盛沐雨昨晚一晚上没睡，在复习备考三月底的公招。” “她可以证明程清焰在晚上十一点上床睡觉后没有离开过宿舍。” 秦淮想了一下，“既然这样，不如我们就确认一下她说的是不是真的？” “都是真的。”谭清说，“但有一点儿我们还不清楚受害者的手机在哪里。” “问问她。”秦淮提议。 谭清点头，“正有此意。” “交给你。” 秦淮很从容地接下任务，转身出去了。 尤立辉：“？？？” “谭队，我呢？” 谭清瞥一眼，“出去找线索。” “收到！”尤立辉丝毫不觉得有什么问题，立马就立正稍息，接下了任务。 而谭清转头继续看回到监控上。 笃笃笃—— 敲门声响起后，审讯室的大门就被推开了。 程清焰转头看去，发现不是之前的女警官了，换了一个男警官来。 有些意外地挑眉。 “看到我有些失望？”秦淮随意地到她对面坐下，而后就去看她面前的一次性水杯。 喝完了。 “还要吗？”秦淮问。 程清焰摇头，“凉白开可不扛饿。” 在对方回答之前，程清焰继续说，“警官，你有什么就尽管问。” “我也想早点结束回去吃早餐。” 秦淮很赞同，“你愿意配合就行。” “可以，那我的答案呢？”程清焰已经慢慢冷静下来，也很清楚自己接下来要做什么了。 再看着对方，程清焰冷静从容了不少。 秦淮来的路上已经听尤立辉说过案件的细节，加上刚刚在监控室里得到了谭清的肯定，所以他没有犹豫，“你说的都是对的。” 第3章 湖边疑案(3) 得到答案之后，程清焰并没有预想到的高兴。 反而是失望。 为什么？ 谭清想不明白。 秦淮看见之后，也有些疑惑，“和你想的是一样的，为什么看起来那么失落？” 程清焰听闻，脸色瞬间就难看起来了，“不管受害者是谁，出现了命案，这样的事儿，我应该感到高兴？” “警官，是你没有同情心，还是我没有同情心？” 答案是显然的。 秦淮主动道歉，“抱歉，我只是想测试一下你。” 程清焰深吸一口气，学他道歉，“抱歉，我要之前的女警官跟我谈。” “其他人，我是一个字都不会说的。”程清焰不喜欢眼前这个人的态度和想法。 即便他是在试探自己。 程清焰也不高兴。 秦淮抿了抿唇，对方不是嫌疑人，也愿意配合调查，只是配合的对象不愿意是自己。 为了案件，秦淮点头同意了，“好，你稍等一会儿。” 在监控室里的谭清也转身出去了。 秦淮开门出来就见到谭清，正想要说，谭清就说，“这里交给我就行。” “你去查其他线索。” “好。”秦淮无法拒绝。 谭清敲门之后进来。 程清焰看到是她后，面色缓和下来，“我以为警官你有别的事儿要忙。” “暂时没有。”谭清坐下来之前，放下了她刚倒的凉白开，“局里没有别的，只有这个。” “将就一下。”说着，谭清从口袋里拿出一块巧克力递给她，“私人的。” “谢谢。”程清焰不客气地收下，也当场拆开包装吃掉了巧克力。 谭清并不着急，等她吃完之后，又喝了半杯水，这才开始问，“现在可以说一说，你到底是怎么知道的吗？” “梦到的。”程清焰还是一样的回答。 谭清点点头，算她是梦到的，接着问，“那你知道受害者的手机在哪里吗？” 程清焰正要回答，谭清接着又说，“你是不是要告诉我们，受害者的手机掉进相思湖里了？” “不是。”程清焰又一次摇头，而后盯着她的黑眸问：“你们警方看到湖是不是都会以为手机会掉进湖里？” “但实际上，是落在了灌木丛的中间。” 谭清嘴角抽了一下，但不难否认，这是惯性思维，她点了点头，“好，你的线索，我们会去找一下。” 程清焰知道她不相信，但也不在意。 换做是自己，她也不会相信的。 “警官，我还看到了凶手的样子。”程清焰说。 谭清瞬间就拧紧了眉头，思索了片刻后，“你可以告诉我们，但我们不会当真。” “在证据确凿之前，我们不会随便抓人。” “好。”程清焰没有意见，“我写下来。” “等警官抓到凶手后再打开来看，就能确定我说的是不是真的。” “可以。”谭清没有拒绝。 程清焰留下一张纸条后，和盛沐雨一起离开了公安局。 走远之后，盛沐雨回头看去，捂着心口说，“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进警局。” “嗯。”程清焰跟着应和了一声。 盛沐雨走过来，习惯性地挽住了她的手臂，接着又问，“清焰，你是怎么知道陶玉珍的眼镜掉在那里的？” 程清焰闭上眼，深深地吐出浊气，“沐雨，如果我说是梦到的，你相信吗？” “……”盛沐雨马上就沉默了，面色怪异，“清焰，你要是不想告诉我，也不用找这样的借口来敷衍我。” “没有。”程清焰摇头，“我认真的。” 盛沐雨再一次沉默了，思索片刻后，再次确认，“真的？” “嗯。” “那清焰，你能梦到明天彩票中奖的号码吗？”盛沐雨问。 程清焰：“……” “不能，我梦到的都是凶案现场。” “！！！”盛沐雨更意外了！ “那你岂不是行走的‘柯南’？” 程清焰：“……” 看她脸色不好看，盛沐雨也不好再继续这个话题，赶紧转移话题中心，“我要饿死了，等会儿你想吃什么？” “我请你啊。” “还没想好。”程清焰疲倦地摇头。 她们俩走远了，但聊天的内容还是让人给听见了。 秦淮本来是想直接走的，但看见程清焰跟盛沐雨两人，下意识就停下脚步，躲到一边去偷听。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做，但秦淮还是这么做了。 谭清本来是想要出去找受害者的手机，碰见秦淮躲在角落里，叫住了他，“在看什么？” “刚刚听到程清焰说她做的梦都是凶案现场。”秦淮回眸看去，见是谭清就说了。 “凶案现场？”谭清吸了一口冷气，眉头紧锁起来，“你觉得是真的吗？” “不觉得。”秦淮摇头，“她可能是有精神方面的疾病。” 秦淮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然而，她本人没察觉。” “那你怎么解释她找到了受害者的眼镜？”谭清问。 秦淮愣了一下，眉头蹙起，“谭队，你相信她的话？” “一半一半。”谭清说，“这个世上并不缺古灵精怪的事儿。” 秦淮静默片刻，还是不能理解，“谭队，你为什么会相信？” 很匪夷所思。 谭清摊手，从口袋里拿出程清焰刚刚写的纸条，“她还说在梦中见到了凶手。” “你去查一查。” 纸条递给了秦淮。 “我？” 谭清理所当然地点头，“你是新来的副队，我是队长。” “理应要考察一下你的能力。” “而且现在嫌疑人就摆在你眼前了，你只需要证明是不是他就行。”谭清拍了拍他的肩膀，“这个任务最轻松了。” “适合你。” 说完之后，谭清直接就走了。 秦淮一个人站在原地，拿着她递来的纸条哭笑不得。 原来谭清是把他当做关系户了。 无奈归无奈，秦淮还是很在意程清焰说的话是真的还是假的。 他打开了纸条。 看到了凶手的名字。 眉头瞬间就拧紧了。 —— 三义大学。 谭清来找受害者的手机，没想到碰到了吃过早餐回来的程清焰。 谭清抱起了双臂，“你回来这里想做什么？” “我没有进去。”程清焰站在警戒线外，“而且，这里是我的学校。” “我去哪里都可以。” 第4章 湖边疑案(4) 谭清不可否认地摊手，耸了耸肩后，再去看她，“废话不多说。” “你就直说了，来这里是有什么目的？” 程清焰还真的没隐瞒，“之前提出的五点，我就觉得还不够。” “我想验证更多和梦境有关的线索。” 谭清的神色倏地严肃起来了，忽然就改口问她，“这样的梦，你做过几个？” “两个。”程清焰竖起了两根手指，“这是第二个。” “第一个梦境是什么样的？”谭清问。 程清焰低眸思索了片刻，“好几个月之前的事儿了。” “我不太记得。”程清焰摇摇头，又按揉起太阳穴来，“但如果让我看到熟悉的场景，我就能想起来。” 听她这么说之后，谭清更倾向于程清焰知道受害者陶玉珍的死亡方式只是巧合。 顿时，谭清就松了一口气。 “这是我们警方的事儿，你好好读书，别来掺和了。”说着，谭清就摆摆手，让她回去上课。 然而，程清焰不同意，“我跟着你说不定对案件有所帮助。” “你不是警务人员，不能参与办案。”谭清义正言辞地拒绝了。 程清焰诶了一声，想要稍稍撒一下娇来博取同情，“警官姐姐，你不说，我不说，没有人会知道的。” 然而，程清焰实在是不适合。 而且，被撒娇的对象谭清看的一脸苦相，还是拒绝，“没得商量。” “……” 程清焰还想再说点什么，谭清直接伸手打住，“同学，你现在差不多可以算是妨碍公务了，我可以警告你了。” “你再继续，我就要罚款啦。” 程清焰刚想问要罚多少钱的时候。 谭清又补充，“情节要是再严重，不仅仅是要罚款，我还要拘留你。” 程清焰妥协了，叹了一口气，指着回廊桥的方向，告诉她，“玉珍的手机卡在了桥头前面，石碑中间的灌木丛里。” “角度有些隐蔽，要仔细才能发现。” 谭清看了她一眼，“放心，我们警察办事儿向来都很细心的。” “回去上课。”谭清走之前瞪了她一眼，“逃课可不是什么好学生的行为。” 程清焰有些无语地回答，“姐姐，我大四了。” “这个学期都没有课。” 谭清背对着她挥了挥手，没有回答了。 程清焰没走，依然是站在原地看着谭清的身影一点点地消失在七转八拐的灌木丛里，但她的眸色却是愈发沉重起来了。 “第一个梦吗？”程清焰呢喃出口。 她并非是忘记了，而是那个梦境太过于凶残了。 以至于她醒来之后，整整一个月都没碰过肥牛卷。 还有就是，程清焰知道梦境的地点在哪里，但她一直不敢去。 程清焰呼出了浊气，想着现在肯定是没有办法进入到案发现场的。 只能等到警戒线撤掉之后，才能进去。 程清焰转身，正要回去，抬头就看到了认识但不熟的人。 “你怎么来了？”对方先开口。 程清焰抿了抿唇，“玉珍走得太意外了。” “想来这里看看有什么可以帮忙的。” 黄正豪一听，脸色瞬间就变了，但很快就掩饰过去，马上问她，“你知道凶手是谁？” “怎么可能？”程清焰否认了，“我只是在想玉珍要是还在的话，说不定会给我一点儿提示。” 说着，程清焰的眼神落在了相思湖里面。 那个方向正好是舍友陶玉珍遇害的地方。 这个眼神，看得黄正豪心头一颤，下意识就转移了目光，甚至还觉得吹来的风不仅仅是凉，还带着一阵阴冷。 他本能地摸了摸手臂，跟着就转移话题，“我也希望凶手能绳之以法。” “你呢？”程清焰反问他，“来看玉珍吗？” “不是。”黄正豪立刻摇头，并解释，“我是去理科楼。” “哦哦哦。”程清焰明白了。 黄正豪不想继续逗留，跟她点了点头，快步离开了。 程清焰侧眸看去，那身影的确是落荒而逃。 —— 程清焰说的话一直萦绕在谭清的脑中，她找到了桥头和石碑之间的灌木丛，蹲下来看了许久，但还是没看到受害者的手机。 “难道是假的？”谭清皱起了眉头，正要放弃，眼角的余光正好瞥到了一抹黑色，瞬间就反应过来，伸手去拿。 但快要碰到的时候，谭清又收回了手，从口袋里拿出医用手套戴上之后，再小心翼翼地取出被卡在枝丫当中的手机。 受害者的手机是杂牌的。 没有手机壳。 边沿已经被刮得很花。 钢化膜也碎成雪花状。 谭清尝试开机，但没有反应。 她转头去看湖边，一眼就落到了受害者死亡的位置，上面还留着粉笔的印记。 虽然只有半边身子。 但谭清往后退了一步，看着整个现场，脑中不断地模拟演练，受害者和凶手之间到底是发生了什么样的争执，才会令卡在树枝缝隙里的手机的钢化膜碎成这样。 谭清一步一步地往后退，脑中的情景也逐渐完善起来了。 相思湖边的石板路是铺在草坪上，石板之间的缝隙都是草。 谭清忽然就看到其中一块石板的缝隙里有三道抓痕。 但受害者的指甲缝隙里是没有泥草的，可也不能排除受害者的手浸泡在湖里，泥草都被泡掉了。 不管怎么样，谭清都拍照下来，并且通知技术部的同事过来。 接着，谭清继续往后退，一步一步走回到相思湖的入口。 而后再一次碰到了程清焰。 谭清看到她的时候，眉角微挑，意外但又不是很意外，“还没走？” “想走的，但碰到了一个人，又不想那么快走了。”程清焰回答。 谭清顺着她的话来问，“谁？” “黄正豪。”程清焰回答。 谭清瞬间就想到了那张纸条上的答案，双眼眯了起来，“他来过？” “经过。”程清焰指了指不远处的理科楼，“他说要去理科楼。” “做什么？” 程清焰这就摊手耸肩，“我没问。” 谭清皱眉思索。 程清焰继续说，也指着理科楼的方向，“这条路没有警戒线，我可以走吧？” 明白过来她是什么意思的谭清沉默了片刻后，不理解地问，“为什么？” 第5章 湖边疑案(5) 谭清盯着她的眼睛，郑重地告诉她，“破案不是过家家。” “但如果我真的有这样的能力，为什么不去利用？”程清焰没有回答，而是反问她。 谭清沉默了。 程清焰不在意，重新打开话题，“要去捡到眼镜的地方看看吗？” 谭清没有回答，而是拉起了警戒线走出来。 程清焰跟在后面。 两人一路沉默。 到了捡眼镜的地方，谭清再去看到相思湖的距离，不到百米。 一阵凉风吹来。 程清焰两鬓的碎发被吹到眼前，她撩回到耳后，不经意地抬头看去理科楼。 好似有那么一抹小点儿消失了。 程清焰勾起了嘴角。 让谭清看到了，“你在笑什么？” 说着，也顺着她的视线看去，但什么都看不到。 很快，谭清就想到了程清焰刚刚碰到的黄正豪，顿时就皱起眉头来，再去看程清焰。 “你说你都梦见了。” “那么，你来说一说，整个案件的经过。” 程清焰意外地收回视线，“警官，你是相信我说的话了？” “并没有。”谭清否认，“只是看看你是什么想法。” “以及……”谭清顿了一下，接着说，“若是你有能力，或许可以到警局来为人民服务。” 听到这样的话，程清焰收起了轻松，刹那就严肃起来。 她的目光炯炯，仿佛是冉冉升起的太阳。 谭清不由得想到了从前，唇也跟着慢慢抿起来了。 “今天凌晨十二点零七分，玉珍跟朋友道别后看手机的时间。”程清焰开口了。 那个时候，雨已经下大了。 南门的保安看着她进来了，还问她为什么这么晚才回来。 陶玉珍很抱歉地解释，“今天加班了。” “大四的？” “嗯。” 保安放她进来了。 陶玉珍连连道谢。 从南门进来之后，陶玉珍穿着并不合脚的高跟鞋慢慢地走着。 直到她的身影被理科楼给挡住了。 保安才收回视线。 不为别的，只是陶玉珍的穿着很乱。 中长款的羽绒服、黑色的阔腿裤、洗到掉色的帆布包，却穿着一双红色镶着水晶的高跟鞋。 看起来不伦不类的。 保安才多看了两眼。 程清焰的描述和保安的口供是一样的，谭清的心尖儿不可控地颤了颤，指尖也被她捻得发白。 程清焰没有发现，继续说，“学校里的路灯并不是很亮。” “而且相隔的距离也很长。” “中间是有一段路是稍微有些昏暗的。” 正是这个时候，陶玉珍被突然冒出来的人给吓到了。 对方穿着深蓝色的雨衣，遮挡住了半张脸。 光线又昏暗。 陶玉珍第一反应就是转身想要跑回保安亭。 然而，她的手被抓住了，也听到了声音，认出来是熟人。 “怎么是你？” “你跑这里做什么？” “吓死我了。”陶玉珍抚着心口顺气。 “你去哪里了？”男人的声音隐藏着怒气，“我发信息你不回，打电话也不接。” 陶玉珍不耐烦地甩开他的手，“我不是已经告诉你了？” “我去上班。” “什么班要晚上九点才开始？又要到现在才结束？！”男人重新抓住了她的双臂，低吼。 陶玉珍被抓得手很痛，再加上她很累，想回去洗澡睡觉，愈发不耐烦起来，“这是我的事儿。” “跟你没有关系！” “而且，你又不是我的什么人，我跟你说这么多已经够了。”陶玉珍挣扎想要摆脱他的钳制。 但对方不愿意放手。 陶玉珍烦了，低头看见他穿的是帆布鞋，想起自己穿的是高跟鞋，就狠狠地踩了他一脚。 男人不得不松手。 陶玉珍趁机摆脱他的控制，快步离开。 然而，男人追上来了，又一次抓住她的手臂，拉住她，“陶玉珍，你去酒吧了。” “你的照片都被发到群里了。” “大家都知道我的同乡出来卖了！” “你要不要脸！” 啪—— 扇耳光的声音被雨声淹没了。 陶玉珍气得浑身颤抖，“我的工作是正经工作。” “请你尊重我！” “正经工作要到酒吧？”男人呸了一口，“你是不是去做公主小姐了？！” “你回答我！” 陶玉珍绷紧了唇，脸色难看地盯着他，“黄正豪，你不是我男朋友。” “我们之间只是普通的同乡关系。” “你没有资格管我！” “我做什么都跟你没有关系！”陶玉珍歪头夹住了雨伞，腾出手来掰开他的手。 但男人的手死死地抓住，还愈发用力。 陶玉珍皱紧了眉头，再加上风有些大，她的雨伞夹不稳，被吹走了。 没了雨伞，她也管不了，但怒气在一点点地往上升，忍不住吼他，“松手！” “臭飙子！”黄正豪抓住她的手腕，一巴掌扇过去。 陶玉珍的眼镜被拍飞了。 掉到了路边的草坪上。 程清焰站在捡眼镜的旁边，手指着空空如也的草坪，看着谭清，接着说，“玉珍是高度近视。” “没有了眼镜，在黑夜里，就如同弱视患者一样，什么都看不清，只有一大片一大片模糊的影像。” 程清焰看着那块地方，眼神里露出了伤感，“这副眼镜是玉珍高中毕业后，她妈妈奖励给她的。” “一戴就是四年。” “她无比珍惜。” “所以，眼镜被打掉之后，玉珍第一时间就是想去捡回来。” 但黄正豪并没有给她机会。 而是将人压倒在地。 陶玉珍慌了，意识到不妙，张口想要呼救，但黄正豪捂住了她的嘴巴，还撕扯她的衣服。 “你不是出来卖的吗？” “有什么好怕的？” 衣服的拉链被拉下来了，感觉到男人的手在乱摸，陶玉珍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挣脱出手来，推开了坐在她身上的黄正豪，还踹了一脚他下腹，让他疼得没有机会追上自己。 陶玉珍这才跑的。 这会儿，程清焰站在旁边，看着陶玉珍跑远的方向，叹了一口气，“玉珍应该是想穿过相思湖到图书馆。” “图书馆二十四小时都开门，我想，她应该是想到了图书馆里有人，黄正豪就不敢再来了。” 程清焰叹了一口气，转头去看南门的方向，“但事实上，只要玉珍不跑向图书馆，而是跑回去。” “就有生的机会。” 第6章 湖边疑案(6) 谭清眉头紧锁着，仿佛真的从程清焰的描述当中看到了当时的场景。 那个女孩儿在受惊的状态下，眼里只有前方的路。 她想着，只要找到了其他人，就不会出事儿。 然而，降临的噩运，是不会轻易结束的。 程清焰转眸回来，看向南门的方向。 在这个角度里，恰好被理科楼给挡住了。 昨晚的雨声又大。 保安室里的保安也许听不到动静。 不过，谁也不会想到校园里会发生谋杀案。 毕竟三义大学的生活一直都很平静。 程清焰收回了视线，转眸看回到谭清身上，继续说，“黄正豪躺了好一会儿才起来追上去。” 这时候，雨越下越大，风也越刮越厉害。 陶玉珍跑进了相思湖，这里的路灯情况比主干道还要差。 光线几乎是没有的。 她又没了眼镜，在这里是真的如同瞎子一般。 不过，这条路她经常走，还是很熟悉的。 只是，很少穿高跟鞋的她跑在一块一块石板路上显得很吃力。 没一会儿，她就被绊倒了，重重地摔在石板路上。 同时，穿着十二厘米高跟鞋的脚硬生生崴到了一边，痛得她龇牙咧嘴，片刻之内，竟然还站不起来。 这个时候，黄正豪追上来了，他看到陶玉珍躺在地上，自认为是天都在帮他，立马就冲过来。 陶玉珍看不清来人，但直觉不好，直接就脱下高跟鞋，随便扔了一个方向，剩下的那只握在手里，打算当武器。 可惜，陶玉珍崴了脚，走不快。 眨眼间就被黄正豪给抓住了。 男人这一次学聪明了。 把人压着趴在地面上，坐在她后背上，腿也压着她的腿。 “跑什么？”男人抓住她的马尾辫带着她的头，重重地往石板上敲。 “你卖给那些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给我又怎么了？” 陶玉珍头昏眼花，满脑子只想着要怎么挣脱，可她的手被反扣在背上，又被死死地压着。 但她手里还握着高跟鞋。 黄正豪停下来了，好似心中的怒火宣泄完了，他将人翻过来。 陶玉珍趁着这个机会，抽出手来，拿着高跟鞋朝着他砸去。 可被看见了，高跟鞋被抢走了。 陶玉珍又趁机掏出口袋里的手机，狠狠地朝他脑袋砸过去。 黄正豪被砸了一下，懵了。 陶玉珍立马将人从身上推开，又马上爬起来想跑。 但黄正豪反应过来了，一手抓住她的后衣领给她拉回来。 陶玉珍想再次用手机来砸人，但手滑了。 砸出去的手机撞上了男人的手臂。 手机飞出去了。 而这时，陶玉珍再一次被摁倒在地上。 这一次，黄正豪面目狰狞地掐着她的脖子，直到她失去意识，看着她闭眼，才慢慢地回过神来。 陶玉珍不动了。 黄正豪抹了一把面上的雨水，用力地咽了唾液，不敢相信陶玉珍死了。 他颤抖着手去探她的鼻息，没有呼吸了。 吓得他往后一坐，全身发软起来。 “大概是几秒吧。”程清焰站在陶玉珍曾经躺着的位置旁边，“黄正豪冷静下来了。” “他想抛尸。” 黄正豪看着陶玉珍的尸体，又看了看周围，带出去是不可能的。 每个门都有保安守着，而且路上也都有监控。 绝对会被发现的。 黄正豪忽然就看向相思湖。 这是人工湖。 只要往尸体上绑几块石头，应该就浮不起来。 就算是浮起来了，那也是几天后的事儿了。 应该就查不到自己身上。 黄正豪说做就做，拖着陶玉珍的尸体往湖边走去。 然而，还没有到湖边，黄正豪忽然看到了手电筒的光，还有说话声。 吓得他丢下陶玉珍的尸体就跑了。 他以为尸体会掉到湖里的。 “可没想到尸体是趴在了湖边，一大早就让人给发现了。”程清焰说完了。 谭清的两道眉皱得紧紧的，眉间的褶皱都能夹死一只苍蝇了。 程清焰之前以为是形容，没想到是真的存在。 谭清用力地闭上眼，好一会儿才睁开，“你说的这些，是怎么看到的？” “一晚上都是这个梦的内容？”谭清很疑惑。 同时也在想，程清焰的不在场证明是不是假的？ 不然，她怎么会知道如此清楚？ 亦或者说，程清焰所说的一切，都是她幻想出来的？ 谭清想不明白，也理不清楚。 “就在梦里看到的。”这一点儿，程清焰已经说过好几次了。 但总是没有人愿意相信。 程清焰感觉到好无奈。 “至于内容的时长，我想应该是整个作案过程。” 说完后，程清焰顿了下来，唇瓣紧紧地抿着。 谭清看出问题来了，她直击问题的核心，“视角呢？” 做梦是会有主角的。 也会有代入感。 也可以说是体验感。 程清焰掀起了眼眸，谭清专注地盯着。 “如果非要说的话，只有两个视角。”程清焰伸出手来，接着说，“一个是旁观者，另一个是体验者。” 旁观者很好理解，第三人视角。 可体验者…… 谭清抿起了唇角，好一会儿都不知道要怎么说。 程清焰就继续说下去，“体验者也分两种。” “一种是受害者，一种是作案者。” 谭清的脸色很难看，“作案者，怎么说？” “完全代入进去？” 程清焰笑了，“警官你想多了。” “这是梦境。” “现实里没有做过的事儿，是体验不出来的。”程清焰耸肩摊手，“所以我很不能理解，为什么作案者会觉得杀人是一件快乐又兴奋的事儿。” “你的第一个梦境？”谭清问，“不是已经忘记了？” “提到了自然就会想起来。”程清焰指了指自己的大脑，“警官，我虽然没有过目不忘的本事儿，但记忆力还是很好的。” “更何况是那种令人恐惧的事儿。” “别说是几个月了，哪怕是几十年后，我得了老年痴呆忘了所有的事儿，都可能忘不了这样的事儿。” 谭清皱紧了眉心，她不觉得这样的事儿能让人笑得出来，也不认为能如此轻松地说出来。 “警官，你别担心。”程清焰并不是故作轻松的，“做了那个梦之后，我马上就去找心理医生了。” “目前正在接受治疗。” “不过，我的精神情况，所有的检查结果都是正常的。” 言外之意，则是她——程清焰没有任何和精神类有关的疾病。 第7章 湖边疑案(7) 谭清抿起了唇角，想到了秦淮当时说怀疑程清焰可能有精神疾病的话，脸色有些尴尬。 程清焰看出来了，但并不在意。 毕竟梦到凶案现场这样的话，除了本人，谁也不可能相信的。 “你说的案件过程，我会考虑。”谭清的话刚说完，手机就响起来了。 是组员叶念安的电话。 谭清跟程清焰眼神示意一番，到旁边去接电话，“什么事儿？” “队长，我们刚看完三义大学的监控，有嫌疑人。” “带他回局里接受调查。” “是，队长！” 通话结束了。 谭清回头去看程清焰，“我们已经找到嫌疑人了。” “是谁？”程清焰问。 她也想确定梦境是不是真的。 谭清摇头，“我没问，但等会儿就能在局里见到了。” 程清焰哦了一声，“行。” “你的答案，我会检验真假。”谭清说，“结果出来之后，我会通知你。” “那我们加个微信好友吧。”程清焰拿出手机来，亮出二维码。 谭清沉默了片刻，在心底叹了一口气，同意扫码添加好友。 “这是你的工作号，还是私人号？”程清焰收到通知后给人备注，接着又问，“是工作号找你方便，还是私人号找你更方便？” “都是一个账号。”谭清倒是很利索地备注起来，同时也在看程清焰的微信头像。 是简笔画，小猫在钓鱼。 微信的名字也很简单，二十四节气当中的小满。 朋友圈的签名是小得盈满。 从这些信息来看，不难看得出，这是一个天真可爱、心思单纯的女大学生。 同时，她对目前的生活感到很满意。 程清焰也在看谭清的微信名，很简单，姓名加电话号码，微信头像就是她工作证的照片。 朋友圈里没有签名，内容都是转发和公安局相关的信息。 生活好无趣，但工作很认真的警官。 程清焰在备注谭清的时候，在她的微信名前加了一个大写的字母a。 这样一来，就能很方便找到了。 双方交换了联系方式后，谭清就先回去了。 程清焰目送她离开，而后视线落在了理科楼里。 —— 三义市，第三刑侦大队。 谭清回来了。 办公室里，尤立辉和叶念安都不在，秦淮跟组里的另外一名成员徐景辰聊得甚欢。 谭清进门后拍了拍手，“念安和阿辉去带嫌疑人回来，你们俩准备一下。” “等会儿审问。” “不用审问了。”秦淮开口。 徐景辰也跟着点头，“队长，三义大学的监控里已经录下了凶手的脸了。” “监控画面虽然很黑，但我们经过调整之后，再放大凶手的脸，就看清楚了。”秦淮转过电脑椅来，让出看电脑的位置。 接着，他又说，“没想到三义大学的监控会那么先进。” “之前我在白沙市办过一个案件，白沙大学的监控那可都是老古董了，模糊得根本就看不清脸。“ 谭清过去看，一眼就看到凶手放大后的高清人像，她的眉头微微蹙起，“他是谁？” “黄正豪。”秦淮说着就把口袋里的纸条拿出来，递给谭清。 “她的答案是对的。” 谭清的脸色瞬间就凝重起来了。 徐景辰见状，好奇地追问，“队长，那个女大学生真的可以梦到凶案现场？” 谭清没有回答，而是拧着眉心，“等嫌疑人回来，你跟我一起去审问。” “我？”秦淮有些意外，他才第一天报到，按理来说，轮不到他才对。 但谭清肯定地回答，“对，就是你。” “凶手基本已经确定下来了，没什么难度，还是说你办不到？”谭清看着他问。 秦淮举起双手来，“没有难度，队长。” “行，交给你。”谭清拍了拍他的肩膀，继而去看徐景辰，“程清焰的事儿不要多说。” “她只是巧合。” 谭清又拍了拍他的肩膀，“现在的大学生小说看太多了。” “容易着迷。” 说着，谭清把程清焰之前留下来的纸条也带走了。 秦淮看着她急急忙忙离开的背影，摊手又耸肩。 徐景辰皱眉疑惑，“所以，是真的还是假的？” “谁知道呢？”秦淮说完就起身，“准备干活儿。” 三义大学。 黄正豪被带走的时候，早就有预料了，只是没想到，不到两个小时就被抓住了。 程清焰是看着他被带走的。 盛沐雨站在程清焰的旁边，紧紧地盯着黄正豪被带走的背影，“真没想到啊。” “谁也想不到。”程清焰皱着眉头，“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嘭—— 谭清一掌拍到桌面上，盯着黄正豪，“说，你为什么要杀陶玉珍？” 沉默已久的黄正豪低着头看手铐，“我也不想的。” “你不想，但你也做了。”秦淮用笔记本电脑记录，“你没有那么无辜。” 谭清瞥了一眼过去，没说他什么。 黄正豪低着头，咬紧了唇，“警官，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昨天晚上我只是气上头才会去找她的。” “我们问过陶玉珍的同学，以及她的朋友，她们都很确定，陶玉珍跟你只是普通的同乡关系。”谭清坐下来了，看着他问。 “另外，我们也查了陶玉珍的个人账户，她跟你也没有金钱上的来往。” “你为什么要杀了她？” 黄正豪沉默了片刻，才抬起头来，缓缓地开口，“没错。” “我跟玉珍的确是没有什么关系。” “但我已经喜欢她很多年了！”黄正豪的情绪忽然就激动起来，“为了跟她在一起，我一直很努力地读书。” “警官，你知道长兴镇吗？”黄正豪激动过后又冷静下来了，“那是梅云省的一个偏远村镇。” “几年前教育资源才好一点儿。” “但在我十几岁的时候，教室是破的，老师的普通话是不标准的。” “我的成绩是倒数的。” “曾经我也以为我会跟我爸我爷一样，义务教育结束后就回家耕地，不然就到厂里打工。” “到年龄就找个女人结婚生子。” “可我遇见了玉珍。” “在学校里，她永远是干干净净的。” “她很善良，老师奖励的火腿肠自己都舍不得吃就给那些流浪猫流浪狗吃。” “她的成绩是全校最好。” “中考过后，不出所料，她去了市里的重点高中。我费尽所有的努力，才说服我爸让我到市里读普通高中。” 黄正豪陷入了美好的回忆当中。 第8章 湖边疑案(8) 秦淮想要打断他。 但谭清阻止了，她微微地摇摇头，眼神告诉他：让黄正豪说下去。 秦淮这才不情不愿地继续记录着。 “每一次考试，我都会去问她考了多少分，想去哪所大学。”黄正豪说完之后就自嘲起来，“我以为我这么做，玉珍会发现我在喜欢她。” “但是她没有，她以为我把她当竞争对手了。” “我想解释，但又怕耽误她学习，一直没说。” “就这样，她对我还是那么好。”黄正豪苦笑，“每次考完试之后，我找她问分数，她知道之后都会给我讲错题。” “我问她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她说，教你一遍等同于我也复习了一遍。” “而且我以后想当老师，正好可以练一练。” 黄正豪说到这里的时候握紧了拳头，“她说她以后会回来当老师的！” “但是！她现在却是去了酒吧！” “她怎么可以去做那种不入流，见不得人的工作！” 谭清伸手打断他，纠正道：“陶玉珍的工作，我们也派人调查清楚了。” “她在酒吧是当主唱，没做过什么你说的见不得人的事儿。” “怎么可能！”黄正豪不愿意相信，并且声嘶力竭地证明自己是对的，“我室友都拍下视频和照片给我了！” “玉珍她穿成那样怎么可能只是在酒吧当主唱！” “还有，明明有那么多的工作，她为什么要去当酒吧的主唱！” 谭清给秦淮一个眼神。 然而，秦淮没懂，凑过去，小声地问，“什么意思？” “我要陶玉珍工作的照片。”谭清解释。 秦淮明白了，马上就在电脑上找出来，并放大。 谭清看见之后，将笔记本电脑里转向给黄正豪看，“这是陶玉珍的工作照片。” “她的穿着并没有什么问题。” “这还不算有问题？”黄正豪激动得站起来，还双手拍桌。 照片中的陶玉珍化着浓妆，穿的是背心和短裤，以及一双黑色长靴。 在现代，很多人都会这么打扮。 “她穿成这样是想给看谁？！”黄正豪的情绪很不稳定。 “她想穿什么风格的衣服，你都没有资格去管，更没有理由去质疑她。”谭清又一掌拍在桌面上。 巨大的声响让黄正豪愣住了。 “是你的思想不入流，见不得人，才会认为陶玉珍穿成这样到酒吧去做你以为的事儿！”谭清继续说，“实际上，陶玉珍是因为母亲生病需要一大笔手术费，才会到酒吧当临时主唱！” 谭清说完了，秦淮看黄正豪的脸色青黄交加的，接着说，“酒吧人多，空气不流通，暖气也开得足。” “穿成这样也算是方便工作。” “不然又唱又跳，很热的。” “另外，我们查过死者陶玉珍工作所在的酒吧，那是很出名的音乐吧。” “没你想的那么浑浊。” 这一下，黄正豪彻底说不出话来了。 过了一会儿，他似乎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很懊悔地捂着脸痛哭起来。 审讯结束了。 从审讯室出来之后，谭清忽然有些疲倦。 这时，组员叶念安走过来，跟她说，“那名女大学生也是够可怜的。” “队长，我去酒吧调查的时候，才知道她是临时应聘上的。” “又唱又跳四个小时，才五百块。” “其他地方打底都有八百。” “何止啊。”徐景辰接过话来，“我还查到受害者被职场霸凌。” “本来她昨晚是不用穿那对高跟鞋回来的，是有人在她的帆布鞋里放刀片，老板才把她的高跟鞋借给她穿回来。” 尤立辉啊了一声，“那她是真的可怜。” “我在三义大学里查到，她每个月的饭钱都是学校给的三百补贴。” “吃得已经够节省了。” “穿的也是，有好几件衣服都是她的舍友不穿了，让给她的。” “她的手机技术部那边检查过了。”秦淮这时也插上话了，“是几年前的手机了。” “电池容量早就不足了，一天要充三四回电才勉强能用。” “而且用起来非常卡顿，都不知道她是怎么坚持下来的。” 谭清听完之后，沉默了许久。 “她的家人什么时候过来？”谭清开口问。 叶念安咬了咬下唇，“队长，其实我们打电话去通知的时候，才得知她的父亲几年前在工地意外身亡了。” “母亲因为肝癌，今早上昏倒后被村委送去医院，至今昏迷不醒。” “其他亲人呢？”谭清皱起眉头问。 “他们说路费太贵了，不愿意来。”叶念安说，“除非我们警局包来回路费以及住宿费。” “这……”尤立辉都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了。 秦淮抿起了唇角，正想说这笔钱，他来出的时候，外面有人进来通知。 “谭队，刚刚接到电话，死者陶玉珍的堂大伯愿意过来。” “刚刚不是不愿意来的嘛？”叶念安追问。 通知的警员挠了挠头，说，“电话里他说，是死者的同学把费用都包下来了。” “他来只需要签字带走受害者的骨灰就行。” 刹那间，谭清想到了一个人，眯起了双眼，“有说是哪个同学吗？” “这倒没说。”警员摇摇头。 “行，辛苦你了。”谭清说。 警员离开了。 谭清吐出浊气，“案件结束了，但工作还没完成。” “大家加把劲，今天把事情都办完。”谭清拍了拍手，“今晚我请客。” “中午，你请。”谭清说着就看向秦淮。 其他人的视线也落到他身上来。 秦淮看了一圈，耸了耸肩，“没问题。” “大家想吃什么随便点，我都ok。” —— 程清焰从辅导员的办公室里出来的时候已经天色昏暗了。 外面又下起了细细密密的小雨。 雨粉从走廊撇进来。 落到她脸上。 冰冰凉凉的。 程清焰抹掉了脸颊上的雨水，抬眼就看到了另外一个舍友萧甜甜。 “清焰，你真的在这里啊。”萧甜甜走过来，很直接就挽住了她的手臂，“我刚刚在微信上问沐雨说你在这里的时候我还不相信呢。” “你找辅导员做什么？”萧甜甜问。 程清焰回答，“帮玉珍办点儿事儿。” 听到陶玉珍的名字，萧甜甜的脸色瞬间就变得有些难看起来，“什么事儿？” 第9章 湖边疑案(9) 程清焰注意到她的脸色难看，便皱起了眉头来问，“你怎么了？” “脸色那么难看？” 萧甜甜攥紧了手心，低下头叹了一口气后，再抬起眼眸来，跟程清焰说，“是跟陶玉珍有关的。” “什么事儿？”程清焰怎么不知道？ 萧甜甜抿唇后说，“是你出去吃饭后发生的。” “我当时收衣服着急着要出去，结果陶玉珍她的衣服湿哒哒地贴着我的衣服来晾。”萧甜甜现在提起来也是生气的，“我肯定是不高兴的，就跟她说能不能看清楚再晾晒。” “结果她跟我说最近一直在下雨，都不知道哪些衣服是快晾干的，哪些是不干的。” “反正都不干，就晾着先。” “还说我那么大反应做什么。” 萧甜甜越说越生气，“就算是衣服晾不干，那也要看看，总不能贴着来晾啊，一点点缝隙就好啊。” “我不服气，就说她每天都晚上出去，大半夜才回来，也不知道在做什么。” “我还说她就这样的性格，肯定得罪了不少人，小心大半夜回来的时候被人暗杀。” 萧甜甜说清楚了，但是她也很懊悔。 “我当时说的真的是气话，我没想过她会死的。”萧甜甜很烦躁。 “正好这句话让隔壁宿舍的人听到了，她们说我的诅咒起效了。”萧甜甜很烦躁地抓乱头发，“陶玉珍当时不也说了，让我去死的话吗？” “她们怎么就不说陶玉珍，只说我一个人呢？”萧甜甜想不明白。 程清焰叹气摇头，拍了拍她的肩膀，“别想那么多了。” “宿舍楼里的那些人不一定是在说你。” “你误会了也有可能。” “我……”萧甜甜想说点什么。 程清焰又问她，“你找我什么事儿？” 萧甜甜立刻就收起了情绪，擦掉眼角的泪水，“清焰，你能帮帮我吗？” “什么事儿？”程清焰低眸看着被抓住的双手，询问。 萧甜甜说，“你能借我两千块吗？” “等下个月我发工资了，我马上还给你。”萧甜甜很着急，“清焰，我是真的没办法了。” “再不还钱的话，我……”萧甜甜忽然不知道要怎么说。 程清焰立马就警惕起来，“你又借校园贷了？” 萧甜甜的眼神躲闪。 程清焰将人拉到走廊的角落里，堵住她所有的去路，盯着她，“萧甜甜，你答应过我什么的？” “我没有借！”萧甜甜忽然就崩溃起来，“是利滚利啊。” “他们说我要是再不还钱，就要把照片发给你们。”萧甜甜死死地抓住程清焰的手臂，“清焰，我只有你了。” 萧甜甜乞求地看着她，“清焰，我真的没有再借钱了。” 程清焰看了她好一会儿，忽然就皱起眉头来，伸手去蹭一下她的脸颊。 上面的粉底很是细腻。 萧甜甜的瞳孔倏地放大，急急忙忙地解释，“这粉底不是我买的。” “是蒋志鹏送的。” 程清焰疑惑，“蒋志鹏？” “他为什么要送你化妆品？” “你又做了什么？” “你男朋友呢？” 萧甜甜见程清焰问那么多的问题，也不见她提钱的事儿，脸色瞬间就转变了，就很直接地问，“清焰，你愿不愿意借钱给我？” “你不借的话，我要去找别人。”萧甜甜很着急，“清焰，我时间不够了。” 程清焰抽回了被抓住的手，“抱歉，我没钱了。” “剩下的钱我都用到玉珍身上了。” “什么？”萧甜甜不敢置信，“陶玉珍都死了，她的事儿跟你有什么关系？” “你还帮她处理身后事？” “程清焰，你管一个死人的事儿做什么？” “你有钱还不如管管我这个活人！” “萧甜甜！”程清焰脸色阴沉。 “你不借就不借，没必要用这种理由来敷衍我。”萧甜甜推开了她，拎着小提包，急急忙忙地下楼去了。 程清焰神色凝重地看着她走远的背影，抬眼就看见了谭清，拢起来的眉心瞬间就皱紧了，“你怎么在这里？” “我是来告诉你答案是正确的。”谭清抱着双臂走下来，还看了一眼楼梯间的缝隙，萧甜甜的身影已经不见了。 但还能听到她穿高跟鞋哒哒的声音。 “没想过会听到你的私事。”谭清收回视线，目光落在她身上。 “不过，你的舍友真的是一个比一个要麻烦。” 程清焰眉头微锁着，“谭警官，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陶玉珍的情况，你知道多少？”谭清走下来了。 她竟然比程清焰还要矮一点儿。 之前谭清竟然没有注意到。 “我是宿舍长。”程清焰说，“我们班的贫困生确定，是每个宿舍长来争取的。” “所以，玉珍的情况我看过资料。” 谭清了解，“原来如此。” “看来你们的辅导员还挺有办法的。” “是班主任。”程清焰纠正，“我们有班主任。” “不过，她这周出差了，我才会来找辅导员。”程清焰解释。 谭清点点头，表示自己已经清楚明白了。 “谭警官找我还有什么事儿？”程清焰问。 “想要了解关于你的第一个梦境。”谭清很直白地问，“程同学，你愿意配合调查吗？” 程清焰勾起了嘴角，浅浅地笑了一下，“我告诉你们警方，也是想找到罪犯。” “另外，我也想知道要如何制止梦境的发生。” 谭清看出了她笑容里的无奈，意外挑眉，“我以为你会喜欢这个能力的。” “警官，你说笑呢？”程清焰摇头，“我是喜欢看悬疑类的小说。” “但不代表每次做梦都和凶案现场有关。” 程清焰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我可不想自己的精神出问题。” 谭清不可否认，“的确，经常控梦的人得精神病的概率会高一些。” “但你是厉害。”说着，谭清抬手看手表，“时间不早了，介意边吃边聊吗？” “不介意。”程清焰摇头，“警官，我请你吧。” 在谭清回答之前，程清焰补充，“请你吃食堂。” “介意吗？” 谭清摇头，“不介意。” “但我还不需要到让没有收入的大学生来请客。” “行。”程清焰耸肩，不做过多的解释。 第10章 深夜血案(1) 三义大学有四个食堂，是每个区域都有一家食堂。 而第三食堂，则是程清焰带谭清来的食堂。 谭清是在警校毕业的，好多年都没吃过学校食堂了。 这会儿，站在第三食堂里，看着整栋楼，再看着路标，“现在的大学是真的越来越人性化了。” 程清焰闻言侧头看去，“警官，你今年多大了？” “怎么？”谭清好奇反问，“我看起来很老吗？” “不是。”程清焰摇头，“警官看起来很年轻，不像是三十岁的人。” “应该是近几年才毕业。” “那也有四年了。”谭清回答，“四年的变化很大的。” “你想吃什么？”谭清换了一个话题，接着又说，“你可以不用叫我警官，叫我名字就行。” “谭清。”谭清怕她不记得自己的名字，重新说一次。 程清焰勾起嘴角，“好的，谭清。” “不过，你比我大几岁，直呼其名不太好，我叫你清姐可以吗？”程清焰询问。 谭清听着，再去看程清焰，对方是认真的，但怎么感觉好像自己老了十年？ “算了，我比你大不了几岁，叫我阿清就行。”谭清摇摇头。 “行，阿清。”程清焰清楚了，还叫了一声。 谭清这会儿才想起来，对方的名字第二个字跟自己的名字是一样的，她再叫阿清，那就重复了。 谭清想了想，“那我叫你阿焰吧。” “可以。”程清焰没有意见，走在前面，领着她上三楼。 这里的人更少。 但价格明显比一楼的要贵上许多。 而且还有小隔间。 谭清扫了一眼，心想着，她可真的一点儿都不客气。 随即，谭清瞧见了程清焰拿出手机来，戴着森绿色的手机壳，但看摄像头不难看得出，是前天刚出的新款。 最便宜也要八千八才能买得到。 霎时，谭清再去看三楼的食堂，好像也不是很贵了。 程清焰带着谭清到小隔间坐下，手机扫码点单，“学校虽然是支持支付宝和微信这两种方式付款，但也要学生才可以用。” “等会儿，我结账就行。”程清焰扫了码，很利索地点了几道菜，然后将手机递给对方看，“你看看还吃点什么。” 三月初，倒春寒。 今天的温度在十一到八度之间。 吃火锅很适合。 谭清原以为在学校的食堂吃火锅会便宜一些，没想到滑下来一看，并没有便宜到哪里去。 “足够了。”谭清扫了一眼，把手机还给她，还想着新款就是新款，手感就是不一样。 “那等会儿我微信转账给你就行。”谭清说。 程清焰下单了，然后就开始用开水洗碗筷。 谭清出来工作之后，早就没有那么讲究了，但见她都这么做了，跟着也做。 两人都很安静。 直到碗筷都清洗一遍后。 程清焰主动开口，“阿清，你想知道什么？” “你的第一个梦境是什么样的。”谭清听着自己的名字从一个比自己小几岁的女生口中说出来，有一种怪异感。 但她很快就压下去了，认真地拿出纸和笔，准备做记录。 “是跟陶玉珍这个案件一样吗？”谭清问。 程清焰摇头，“不是，是体验者的视角。” 谭清正在记录的手忽然就顿了，眉心微蹙，抬头看她的眼神里露出几分沉重来。 “是作案者？”谭清想起程清焰之前说过，并不理解为什么会有人觉得杀人是快乐的，是兴奋的。 程清焰没有否认，“是。” 继而，程清焰拿起杯子来抿了一口热水，侧头看了一眼窗外，淅淅沥沥的雨还在继续。 “第一次做这个梦的时候，我感到匪夷所思。”程清焰缓缓开口，“我上网查了，说是我最近压力太大了。” “那会儿我正在忙着论文。” “压力的确是很大。” 谭清记录着问，“后来呢？” “梦境重复出现了吗？” “没有。”程清焰摇头，“但梦境的内容我会时不时想起来。” “所以，我去做心理辅导了。” 程清焰接着说，“我家人知道了，替我准备了全身检查。” “包括了精神方面。”程清焰再次强调。 谭清着重记录了。 “是最近才慢慢地忘了这个梦。”程清焰说，“但昨晚梦到了玉珍的事儿。” 谭清写完之后，看着日程本上的字陷入了深思当中，“目前只有两个案例。” “而且第一个还不确定是不是真的发生过。” “并不能说明你的能力是真实存在的。”谭清皱紧了眉头。 程清焰认同，“所以我才想去确认。” 谭清摁着按动笔思索了片刻，抬头正要开口。 鸳鸯锅端上来了。 热气腾腾，辣味十足。 谭清猝不及防吸了一口麻辣的香气，呛到了。 程清焰将冰柠檬茶推过去，“喝点儿。” “我不喝冰饮。”程清焰解释，“我只喝凉白开。” 谭清缓过来了，她以为冰镇柠檬茶是程清焰喝的，没想到是给自己点的，“谢谢。” “埋尸的地点在云龙镇上。”程清焰不紧不慢地回答。 “我看到了云龙镇的石碑。” “我挖了很深的坑。” “天快亮了才离开的。” 程清焰拧起眉心回想了一下，“车牌我看见了，但是不记得了。” “第一次做这样的梦，记得太清楚也不是什么好事儿。”谭清缓过来了，拿起筷子下肉，“周末我会去看看。” “我跟你一起。”程清焰马上说，“只有我知道在那里。” “还有，我不希望只有我们两个去，我觉得应该多带一个人。”程清焰想起梦中的“我”，眉头不由得紧锁起来，“他的手段很凶残。” “多个人安全一点儿。” 谭清本想说，她一个人就足够了，但程清焰是涉世不深的大学生，会害怕很正常。 多带一个人，正好可以保护她。 “好。”谭清很爽快地答应下来了。 —— 夜里。 程清焰又做梦惊醒了。 她满头都是冷汗，侧头看了一眼窗帘，马上拉开，探头出去看，后床的萧甜甜，今晚也没有回来。 程清焰想到梦境，马上去找手机，想给谭清发信息，才想起来手机被她放到了下桌。 第11章 深夜血案(2) 盛沐雨还没睡，她在用台灯复习，听到动静后，转头抬眸看去，发现程清焰一脸的冷汗，马上就拧起了眉头。 “清焰，你怎么了？” “脸色怎么那么难看？” 程清焰下来，抽了一张纸巾擦掉面上的冷汗，拿起了手机，找到谭清给她发信息，同时摇头跟盛沐雨说，“我没事儿。” 盛沐雨眯起眼盯着她来看，“真的？” “嗯。”程清焰低着头看手机，指尖哒哒地敲打着手机键盘，“你复习吧，不用管我。” “真的？”盛沐雨并不是很相信，直接就站起来，还抽了一张纸巾递过去，“你都满头大汗了。” “做噩梦了？”盛沐雨刚说完就想起了今早上去公安局做笔录时，程清焰做的梦。 霎时，盛沐雨就瞪大了双眼，“又梦到凶案了？” “跟萧甜甜有关的？”盛沐雨刚刚可是看到程清焰她拉开窗帘之后，马上就探头出来看向萧甜甜的床位。 程清焰抿起了唇角，郑重地跟她说，“沐雨，这跟你没有关系。” “你知道的越少越好。” 刹那间，盛沐雨的脸色也跟着煞白起来，“清焰，不会吧？” “你招惹了什么人？” 程清焰摇头，“我没招惹什么人。” “但防人之心不可无，出门在外还是要小心谨慎。”程清焰摇头之后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抚，“别想那么多。” “我们国家的治安还是很好的。” 盛沐雨抿起唇角思索起来，“行。” “那你要出门吗？”盛沐雨问。 这时，程清焰的手机震动起来，通知铃声也响起来了。 程清焰低头去看，是谭清的消息。 【刚刚接到报案。】 【你在学校待着。】 【这件事儿不许对外说。】 【回头再聊。】 程清焰闭上眼深呼吸后再去看盛沐雨，“不出去，我洗把脸就继续睡。” “好，那你缓缓。”盛沐雨回到位置上坐下来，看着课本拧紧了唇瓣。 片刻后，盛沐雨拿起了手机。 让程清焰看到了，她及时开口，“沐雨，我的事儿，我希望你不要告诉其他人。” “也不要在网上说。” 盛沐雨瞬间就收回手，“好的，我绝对不提一个字。” “我继续复习，争取一次上岸！”盛沐雨闭上眼，深呼吸三次。 再睁开眼的时候，学习的状态回来了。 程清焰看了一会儿，没有再说什么，进洗漱间洗脸了。 —— 三义市，天苑酒店。 谭清在接到程清焰信息之前就收到了局里的通知，要立刻带着人到天苑酒店1607号房。 出命案了。 前往天苑酒店之前，是秦淮开车过来接她。 上车后，秦淮看了一眼副驾驶位上的谭清，“阿辉他们在附近，直接就过去了。” “嗯。”谭清点头，表示知道了。 秦淮掉头上路，刚好碰到红灯，停下来，又忍不住去看谭清，抿了抿唇后，还是开口问，“谭队，你是不是去找程清焰了？” 谭清侧头看过去，“跟你有什么关系？” “你很在意程清焰说的话。”秦淮很直白地说，“你认为她说的话都是真的。” “你呢？”谭清转眸回去，看向外面的红灯倒计时。 还有五十多秒。 秦淮思考了几十秒，等红灯结束后，他启动车辆的同时开口，“我不信。” “那你就错了。”谭清拿出手机来，打开和程清焰的聊天界面，“在局里通知前的一分钟，她刚好发信息告诉我，天苑酒店出命案了。” “而且还是跟她的舍友有关。” 秦淮挑眉，“又跟她的舍友有关？” “她是死神吗？”秦淮半开玩笑地说。 谭清的脸色瞬间就冷沉下来了，“麻烦你认真一点儿。” “命案不是让你开玩笑的。” “发生这样的事儿，她也不想的。” 霎时，秦淮想到了之前在审讯室里，程清焰也用同样的语气问自己。 “警官，是你没有同情心，还是我没有同情心？” 秦淮的脸色迅速冷凝下来，“抱歉。” “我不管你是什么身份，以前又是因为什么事儿调到这里来。”谭清说，“到我手下工作，就收起你那吊儿郎当，玩玩闹闹的心思。” “我只要工作认真负责的人。” “不然，你能调到我这里来，也能从我这里调出去。” “至于下一次，你被调到哪里去，我不敢保证。” 谭清也算是在警告他了。 秦淮听明白了，也很认真地再一次道歉，“对不住。” 谭清听到了，嗯了一声。 两人再也没有话题了。 黑色的大众辉腾稳稳地停在了天苑酒店的门口。 泊车员很快就上前了。 谭清先下车，过去直接就出示警官证，“警察，麻烦带路1607号房。” 秦淮也下车了，他拍了一下谭清的肩膀，“他是泊车的，进去再找其他人带路。” 而后，秦淮跟泊车员说，“麻烦了。” “不客气。”泊车员目送他们走远后再上车。 谭清没来过天苑酒店，并不清楚这边的习惯，但她的神色如常，似乎没把刚刚的事放在心上。 秦淮是想说点什么的，但似乎找不到合适的话题。 眨眼间，两人就到了十六楼。 案发的楼层里，警务人员已经在搜集证据了。 法医周行云在等技术人员采集好数据后才能进去做检查。 这会儿，谭清和秦淮到了，周行云看过去，微微点个头，算是打过招呼了。 谭清也点了点头，跟秦淮介绍，“这是我们局里的法医，周行云。” “今早上见过了。”秦淮说。 谭清意外了一下，但想到上午校园案，两人见过就不用再做介绍了。 谭清就没管秦淮，上前去找周行云，“情况怎么样？” “在门口粗略扫了一眼。”周行云说，“不是不清楚。” “但血液的味道闻起来很新鲜，应该是刚死不久。” 秦淮听到了，眉角轻挑，点了点自己的鼻尖，说：“周法医，做你们这一行是不是都要跟你一样这么厉害才行？” “死者都没见到，就能确定死亡时间了。” 谭清瞪了一眼过去，“刚说了什么，这么快就不记得了？” 秦淮：“……” 周行云的视线在两人身上打转了一下，正要说什么，就听到助手说。 “周医生，技术部结束了，到我们了。”万诗霜，是法医助理。 第12章 深夜血案(3) 周行云到嘴边的话收回来了，拿起勘查箱，大步跨入酒店房间。 与此同时，法医助理万诗霜跟谭清点点头，打过招呼后，跟上周行云的脚步。 谭清也不管秦淮，穿好鞋套后，戴上口罩，走在万诗霜的后面，也进入到凶案现场里。 死者是一名男性。 年龄看起来二十岁左右。 周行云戴着双层手套，戴着口罩，以及头套，还有防护镜，弯着腰检查着受害者。 死者是仰躺在在酒店的大床上，白色的被套上沾了不少血点。 “初步检查。”周行云基本做完了检查，转头和跟过来的谭清说，“他的额部有不同程度的不规则凹陷性骨折。” “但这并不是致命伤。”周行云将受害者的头部稍微转了一下，露出了受伤严重的枕部。 “这里被多次击打，已经形成了阶梯状骨折，而且颅骨碎片可能刺进大脑。” “还有。”周行云又让谭清他们去看受害者的面部，“他的眼睛也出现了眼结膜出血，口鼻也渗血。” “不难看得出脑部损伤比较严重。” “但具体的情况，要等我回去解剖后才能做出更准确的结论。” 谭清明白了，“麻烦了。” “不麻烦。”周行云摇头，接着说，“希望这一次我解剖结束后，也能听到你们已经破案的消息。” 这话说的是今天早上的案件。 周行云回去解剖完后，上传数据才知道凶手已经被抓捕归案了。 “承你吉言。”谭清说完后，目光就落在床头柜上的烟灰缸。 这是一个深蓝色的烟灰缸，上面沾着快要干掉的血迹还有一些毛发皮屑。 谭清看得眉头紧皱，不难想象凶手当时是怎么拿着烟灰缸来砸死者的。 视线一转，谭清落在死者身上。 而这会儿的周行云还在做检查。 他从死者身上提取口鼻附近的血液，以及发现了死者唇边有一根头发，带着毛囊的。 这些，他都分开装进了证物袋里。 接着，周行云往下检查，发现死者的胳膊有三道划伤，伤口上有一块儿细小的碎片。 是紫色的闪光片。 周行云用镊子夹住，也都放进了证物袋里。 法医助理万诗霜站在旁边对焦拍照。 秦淮跟现场的同事交接完了，进来找谭清，“阿辉同念安去找酒店经理要监控了。” “景辰找报警的客人做笔录。” “现在都差不多结束，可以回警局了。” 周行云听见后，做完最后一步的检查，也起身转过去跟谭清说，“我们这边也结束了。” “好。”谭清看了一眼死者，眉头依旧是紧皱着。 在回去的路上，谭清终于是有时间拿出手机来看。 这一次的司机还是秦淮，但后座有叶念安和尤立辉。 “谭队，监控我们都看了，但看不清楚死者蒋志鹏带回去的女生是谁。”尤立辉说。 叶念安跟着点头，“是的，整段监控画面里面，那个女人都是低着头的。” “不过，看起来好像神志不清，是被蒋志鹏带着去酒店的。” “他们来的出租车司机我们已经联系到了，已经通知他到警局来做个笔录。”尤立辉补充。 谭清边听着边看程清焰发来的信息，双眉紧皱着，“查到他们是从哪里到酒店的吗？” “司机说是在幽居酒吧接的人。”尤立辉回答。 叶念安接过话来，“景辰已经过去那边问话了。” 谭清边听边点头，随后想到了什么，转头去看秦淮，“你找到什么线索？” 正好这时是红灯。 秦淮停下来车，依旧是握着方向盘，他看着红灯倒计时说，“我问了酒店的经理。” “死者蒋志鹏一周有三四次会带女生过来开房。” “是天苑酒店的白金客户了。” “每次都是这间1607号房。” “除了定时清洁，死者蒋志鹏不允许酒店的人碰他摆放好的装饰品。” “所以刚刚在现场，我发现有几个微型摄像头。” 他的话音落下，在车上的三人都有不同的反应。 叶念安是一脸的嫌弃和恶心。 尤立辉和叶念安一样恶心和嫌弃，还有些看不起死者，“真没想到死者还有这样的爱好。” “是不是爱好都不清楚呢。”叶念安说，“搞不好，死者就是专门迷晕了那些女生带回来开房的。” 谭清一直都紧皱着眉心，“能查得到摄像头的内容上传到哪里吗？” “这个不难。”秦淮说，“回去之后我用电脑操作一下就能破解他的密码了。” “这一次，应该是录下来那个女生是谁。” 绿灯亮了。 秦淮一踩油门，黑色的大众辉腾很快就消失在黑夜里。 —— 程清焰已经坐回到床铺上了。 床帘也都拉上了。 她捧着平板，手里拿着触控笔，在上面写写画画。 很快天苑酒店现场的简笔画就画好了。 程清焰看了一会儿后，侧眸去看手机。 拨打出去的电话依旧是无人接通。 此时此刻，并不知道萧甜甜在哪里。 而谭清也没有回复。 程清焰不由得想，萧甜甜会回来吗？ 算着时间，也应该是回到学校了。 程清焰继续等待着，同时也在用触控笔一点点地补充梦境的内容。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 萧甜甜没有回来。 天也亮了。 谭清他们在警局熬了一晚上，基本可以确定凶手是谁了。 但现在，找不到人。 谭清打了一个哈欠，问：“查到萧甜甜有没有买票？” “高速路口那边有消息了吗？” “没有。”秦淮回答，“她估计也知道走高铁和火车都不行。” “高速路那边有监控，估计也不会过去。” “现在就差国道那边暂时没有办法确定了。” 秦淮一晚上基本都在破解死者蒋志鹏的密码，没曾想这个人还很戒备，设置了多重密码。 这会儿，他眼睛酸痛干痒，也终于是破解了。 “谭队，蒋志鹏的家属一直在问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抓到凶手。”徐景辰从外面进来，“她问我们不是已经证据确凿了吗？” “为什么还没抓到人？” “问我们是不是在包庇凶手。” 第13章 深夜血案(4) “有病吧。”尤立辉忍不住说，“我们为了这单案子，熬了一晚上。” “凭什么说我们包庇凶手？” 徐景辰摊手，“那我就不知道。” “反正话是这么说的，我听到了就转告你们。” 谭清站起来，活动一下脖颈，“大家休息一会儿，吃过早餐后，再去找人。” “是，队长！” 这一会儿，大家都打起精神来回答。 可在回答之后，又恹回去了。 秦淮见状，拍了拍手，“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我破解了蒋志鹏的密码。” “现在已经有百分百的证据确定了萧甜甜就是凶手了。” “另外，我们也可以起诉蒋志鹏涉及不法传播和迷晕少女强碱。” “烟灰缸上的指纹就能确定凶手了。”叶念安说，“但起诉蒋志鹏，还要找到视频里面的那些受害者才行。” “而且也要她们愿意起诉。” 谭清听见后，跟秦淮说，“那你等会儿留下来整理受害者的信息，再一一通知她们，询问她们的想法。” 秦淮哈了一声，“谭队，这些活儿，不会是我一个人来做吧？” 工程量很大。 “等这次案件结束后，念安会帮你。”谭清安排好了。 秦淮抿了抿唇，意识到对方还是觉得自己是来混日子的。 他点了点头，暂时没有意见，“好。” —— 程清焰醒了。 她怎么都没有想到自己竟然能靠在墙壁睡着了。 这会儿醒来了，她腰酸背痛，紧皱着眉头。 “清焰，清焰。”盛沐雨又是一晚上没睡，她刚合上课本就收到通知。 辅导员问萧甜甜回来了没。 盛沐雨直觉有事儿发生，过来问程清焰，“辅导员找萧甜甜。” “我打电话过去，没人接。” “她是不是也出事儿了？”盛沐雨说完之后，感觉到宿舍里面阴风阵阵的。 陶玉珍昨天出事儿，今天就轮到萧甜甜。 也不知道明天会不会轮到自己。 盛沐雨想搬出去住，但眼下又没能力。 思来想去，她觉得可以跟隔壁宿舍凑合凑合，不回来这里睡就是了。 程清焰嗯了一声，拉开了床帘，看着床下的盛沐雨回答，“不知道。” 盛沐雨是不相信的。 但这会儿，有人来敲门。 盛沐雨去开门，是昨天做笔录的警察。 谭清出示了警员证，放眼看去，见程清焰从上铺下来，接着说，“我们是三义市第三刑侦大队。” “我是大队队长谭清。” “请问你们最后见到萧甜甜是在什么时候？又在哪里？” 盛沐雨的脸色发白，手心紧攥着，“警官，甜甜是不是出事儿了？” “抱歉，这跟案件有关，我不能透露太多给你。”谭清摇头，拒绝回答。 盛沐雨往后退的时候踉跄了一下，没站稳，靠在了陶玉珍的床架上，然后像是触电了一般，马上就站直了。 盛沐雨的眼底露出了惊慌，她咽了咽唾液，忍不住问，“警官，甜甜是不是也死了？” “不是。”跟在谭清身后的叶念安回答，“我们怀疑她涉及一件谋杀案。” “谋杀？！”这一下，盛沐雨彻底站不稳，坐在了陶玉珍生前的椅子上，呆呆地看着谭清和叶念安。 谭清转眼去看程清焰，她已经换好了衣服。 “抱歉，麻烦你们等我一下。”程清焰开口，“我稍稍洗漱。” 说完之后，程清焰就去洗漱了。 而谭清和叶念安两人戴上手套和口罩，检查萧甜甜的书桌。 谭清等盛沐雨缓过神来后，过来给她做笔录。 “昨天我回来之后就睡觉了，一直睡到晚上。”盛沐雨说，“甜甜好像回来过，我听到声音。” “她问我清焰去哪里了。”盛沐雨说，“我当时没怎么清醒，就说不知道。” “后来她就出去了，我也就没有见过她了。”盛沐雨知道的就这么多了。 谭清清楚，“那你知道她除了她男朋友潘成渝的住所，还有什么地方可以去？” “甜甜在去年的校招上找到了一份工作，好像是什么公司。”盛沐雨紧着眉头回忆，“那边好像提供住宿。” “今年开学后，甜甜不是去她男朋友那边住，就在公司那边住，很少会回来了。” 谭清知道了，“你能再想想，那家公司叫什么名字吗？” “队长，我找到了。”叶念安翻到了萧甜甜的协议书，“是光平广告设计公司。” 洗漱完的程清焰出来，正想回答的，但见有人知道了，就没说，而是开口，“我好了。” 叶念安记好广告设计公司的名称，过来给程清焰做笔录，“你好，麻烦你说一说你最后一次见萧甜甜的时间和地点。” “昨天下午六点在行政楼五楼，辅导员的办公室外。”程清焰想都没想，直接回答。 “她来问我借钱，两千元。” 这话出来后，叶念安和盛沐雨都有些意外。 “清焰，甜甜为什么要问你借那么多钱？”盛沐雨很意外，两千元，是她一个月的生活费了。 程清焰看过去，面色清冷地回答，“她借了校园贷。” “已经有两年了。” “两年？！”盛沐雨震惊不已，继而转头去看萧甜甜的书桌，上面摆放了不少名牌护肤品，她整张脸都皱起来了，“这些都是她借钱买回来的？” 这个答案，也让叶念安感到意外，“你还知道什么？” 程清焰抿起了唇角，思索片刻后，说：“她还被拍照了。” “昨天跟我说，要是这个月还不上钱的话，会把她的照片发给我们。” “我当时说我没钱了，她就走了。”程清焰简单地收尾。 叶念安点头，“两千元对你们大学生来说是一笔不小的数目了。” “你没有也是很正常。” 听到这话的盛沐雨嘴角忍不住抽了抽，想说程清焰是不可能没有钱的。 但程清焰不想借，她也就没必要说那么多。 可谭清却是过去随手拿起程清焰桌面上的护肤水，问她，“你这一瓶护肤水都要三千八，比萧甜甜的护肤品一套都要贵。” “应该不缺钱。” “你为什么不愿意借钱给她？”谭清目光犀利地盯着程清焰。 第14章 深夜血案(5) 面对谭清的质问，程清焰面色从容又淡定，“警官，钱是我的。” “我可以借，也可以不借。” 谭清明白，但是想要知道程清焰不借的理由。 “那你为什么不借？”谭清直接就问了。 程清焰想了一会儿，直接说，“我之前陆陆续续借过她不少钱。” “但一直都没有还。” “警官，虽然我家是有钱，但也不是白来的。”程清焰看向其他人，“再加上我知道萧甜甜借过校园贷，我很清楚这一笔钱借出去之后，她还不了。” “而且每次等到校园贷那边催她就找其他人借钱，拆东墙补西墙，这样的事儿只会一直继续下去，永远都不会结束的。” “所以，我不想借。” 这一下，程清焰说清楚明白了。 谭清也确定了，看向叶念安，“都记下来了？” “记好了。”叶念安点头，再去看程清焰，“在那之后你还见过萧甜甜吗？” “还有，有人看见萧甜甜问你借钱了吗？”叶念安问。 程清焰随即就抬眸看向谭清，“有，你们的队长谭清。” “在这之后，我们还一起去了第三食堂吃饭。” 叶念安讶异了一下啊，转头去看谭清，眼神询问她。 “对，我听见，也都看见了。”谭清没有否认。 “目前暂时没有什么是需要问了。”谭清很淡然地接受旁人异样的打量。 “如果萧甜甜回来了，麻烦你们第一时间通知我们。”谭清说。 “好。”程清焰点头。 盛沐雨张了张口，想说点什么，但什么都说不出来，默默地点头了。 谭清和叶念安回去了。 程清焰一个人坐在椅子上，看着自己整齐的书桌，以及那瓶被谭清拿过的护肤水。 瞧着没被放正，程清焰默默地挪回去了。 盛沐雨看了一会儿，也在犹豫着要不要开口，正好让程清焰看到了，盛沐雨有些尴尬地笑了笑，“清焰，原来你的护肤水一瓶就要三千八啊。” “不是三百八。” 盛沐雨当时还觉得很好用，也想买同款来着，结果知道是三百八之后，都不敢要链接了。 幸好当时也没要链接，不然知道是三千八后，盛沐雨都不敢想，她借用的那一点儿价值多少了。 “嗯。”程清焰有些抱歉，“不好意思，当时没跟你说清楚。” “理解理解。”盛沐雨点点头，“三百八我都不敢买，三千八我可能碰都不敢碰了。” 程清焰笑了笑，没说话了。 盛沐雨也觉得尴尬，想了想就回床上，打算睡觉。 只是，在睡觉之前，盛沐雨忍不住拿手机悄悄地扫了扫程清焰放在一边的特别好看的洞洞鞋。 搜索结果很快就出来。 盛沐雨看到价格之后很安心地闭上眼。 两千三的洞洞鞋，她要是上岸了，那就是半个月的工资了。 投胎果然是一门技术活。 希望下辈子，她能到好人家里。 —— 警察已经将萧甜甜可能去的地方都去问过，并且找过了。 但还是没能找到她的人。 谭清很疑惑，再一次回到监控室，一遍又一遍地去查看萧甜甜离开天苑酒店后的画面。 “她没有乘坐计程车，也没有上公交车。”秦淮敲门后直接进来。 手里还拿着一杯咖啡。 “拿铁不加糖。”秦淮递过去。 “昨晚我把所有路线的监控都找出来看过了。”秦淮到她旁边坐下来，然后熟练地操作起电脑，调出萧甜甜最后出现的画面。 “正常来说，这里是有一个摄像头的。”秦淮指着左上角说，“但几天前摄像头被几个小孩砸坏了。” “一直都没有人来修。” “所以萧甜甜从这里之后，就找不到线索了。”秦淮将附近的几个监控都调出来，“她不可能人间蒸发的。” “所以，极有可能是上了这其中的几辆车，又或者是就在这一片区域。”秦淮的手指在画面上画了一个圈。 谭清看清楚了，“车牌号都记下来了没？” “记下来了，阿辉和景辰他们已经出去问话了。” “走吧。”谭清站起来，“我们去这片区域问一问。” 谭清说的是秦淮刚刚圈出来的地方。 “行。”秦淮的眉角挑了挑，没有意见。 只是在谭清出去之前，顺手把刚刚带进来给某人的拿铁带走了。 而谭清出门后就回来，是想拿咖啡，没想到秦淮拿了。 两人的视线对上。 秦淮蓦地有些尴尬。 他拿着咖啡，另一只手有些不协调地解释：“我以为你不要，而且又没喝过，想着别浪费。” 谭清见状，“那你喝，我自己买。” “唉，不用不用，我给队里的每个人都买了。”秦淮连忙递过去，“我一个人喝不了两杯。” 谭清上下扫了一眼，确定他没说谎后，这才接过咖啡，直接拆开喝了一口。 苦涩的味道瞬间充斥在口腔内。 人也在顷刻间精神起来了。 —— 萧甜甜最后出现的地方是万象小区附近的一个健身公园。 谭清和秦淮下车后，公园里还是有许多健身的老先生老太太。 谭清转头去看秦淮，跟他说，“分开询问。” “有事call我。”谭清比了一个打电话的手势，接着就走入人群当中。 秦淮本来还想问问程清焰的事儿，但在路上一直都没有机会。 或者说，到嘴边的话，硬生生给转移了。 秦淮觉得谭清肯定是有事儿瞒着。 这会儿，秦淮看着谭清走远的背影，耸了耸肩，没办法了。 只能先把萧甜甜找到再说。 健身公园里的老太太有不少。 谭清随便问了一个打扮时髦的老太太，拿着手机让她辨认照片中的萧甜甜。 老太太一眼就认出来，“这不是今早上碰见的女孩儿嘛。” “我见过她。”老太太侧身指了指对面的小区，“我住在这里。” “今早上是在小区门口里看见她的。” 谭清很意外，第一个路人就有发现，“阿姨，你能详细说说吗？” “可以。”老太太点头，“我见到她的时候，就穿着浴袍，鞋子都没有，头发乱糟糟的。” “眼神还很躲闪。” “鬼鬼祟祟的。”老太太回忆起来，“我想啊，她穿成这样，肯定是被人骗去睡觉了，醒来之后发现钱财和衣物都没有了，这才趁着天亮急急忙忙跑回来的。” 第15章 深夜血案(6) 监控里是可以看得见萧甜甜的衣着。 所以，谭清是无需再记录，而是问：“阿姨，她是一个人回去，还是有其他人在身边？” “就她一个人。”老太太很肯定地回答，“当时她走得匆忙，我一直看着她，没见有其他人上去。” “那你看见她进了哪一栋单元楼？”谭清又问。 老太太说，“就a座。” “不过，住几楼我就不清楚了。” “行，谢谢你。”谭清记下来了。 老太太问，“警官，我能有好市民奖吗？” “我会帮你申请，但不一定会批得下来。”谭清说。 老太太高兴了，连连说了几句夸赞的话，这才把人放走。 谭清脱身后马上给秦淮打电话，“找到了。” “在万象小区。” 秦淮马上过来。 两人马不停蹄地进小区，找物业。 但物业说没有萧甜甜这个住户。 “那她是怎么进来的？”秦淮问。 物业说，“门口的关闸只要有人进出，外面的人也可以跟着进来的。” “我们也管不了那么多。” “我们需要a座住户的资料。”谭清说。 物业点头，很快就从电脑里找出来了，“警官，a座是一梯一户型。” “而且是特别户型，一栋只有十二层。” “这里就是a座所有的住户信息了。” 谭清和秦淮两人同时凑过去看，正好碰上了。 秦淮不自在，默默地退后一点。 但谭清丝毫没发觉，注意力都在电脑上。 一楼是不住人的。 二楼往上开始住。 且每一层都有人居住，还都是家庭。 看着姓氏，跟萧甜甜没有一点儿关系。 “队长，不如我们一家家去问？”秦淮建议。 谭清扫了一眼，除此之外，也没别的办法了。 “麻烦你跟我们走一趟。”谭清跟物业的工作人员说。 “不麻烦，不麻烦。”物业连连摆手，“警民配合，是我们应该做的。” 此时的a座里。 萧甜甜还是没有办法入睡，但她已经洗了澡，洗了头发，换了一身衣服。 她的表姐看着她这一副模样，还是忍不住悄悄给姑姑发了信息。 发完信息后，表姐到她旁边坐下来，“甜甜，过去了就过去了。” “咱们往前看。” “别想那么多了。” 表姐看她这样子，没往严重的方向想，只是以为她被人欺负了，一时想不来，又没地方去，这才找到自家来。 萧甜甜恍惚中回过神来，“表姐，千万千万不能报警。” “我们斗不过他的。” “他家非常有钱。” “我要是被他发现了，可能连业都毕不了。”萧甜甜很慌张，也很急切。 表姐连连点头答应下来，“不报，不报。” “我们就当是被狗扒拉了一下，什么事儿都没发生过。”表姐在心底里叹气，又摸着她的脑顶安慰。 萧甜甜嗯了一声，埋头在表姐的怀里，不出声。 而这时，有人摁门铃了。 表姐说，“你休息一下，我去看看是谁。” “可能是我的快递到了。” “好。”萧甜甜擦掉了眼泪，躺下来了。 表姐给她拉了拉被子，这才出去的。 门铃还在继续响着。 “来了。”表姐嘟囔着，“这么着急做什么？” 开门后，表姐看着物业身后的人，霎时就顿住了。 “你们是……” 谭清最先拿出警员证，“你好，我是三义市第三刑侦大队的队长谭清。” “我是副队长秦淮。”秦淮也展示出自己的警员证来。 表姐愣住了，“你们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儿？” “我们是来找萧甜甜的。”谭清说，“我们现在在怀疑萧甜甜跟一件谋杀案有关。” “希望她能跟我们回去配合调查。” 表姐的脸色瞬间就煞白起来了，也站不稳，往后退了几步，“你们在说什么？” 秦淮重复了一遍谭清说的话。 表姐终于是回过神来了，她眨了眨眼，还是有些不相信，“警官，你们是不是误会了？” “甜甜她那么小，又那么瘦，怎么可能杀得了人。” 谭清看着她，“我们现在也是初步怀疑。” “好。”表姐吐出了浊气，“甜甜在房间里。” 谭清顺着她指尖的方向走去。 而秦淮留下来给她做笔录。 房间内，萧甜甜已经听到声音了，她马上就爬起来，到窗口上检查。 窗户太小了。 她很难爬出去。 而且…… 这里有十层楼高。 如果不小心掉下去，命会没有的。 所以，萧甜甜放弃了。 她在房间里等待着警察的到来。 谭清先是敲了敲门，才推开门，看见她醒着坐在床边，给她看警员证，“萧甜甜，我们现在怀疑你跟天苑酒店的谋杀案有关。” “麻烦你跟我们回去接受调查配合。” 萧甜甜伸出手来，音色嘶哑，“警官，我跟你们回去。” 谭清从腰后拿出手铐来，咔哒一声，铐上了萧甜甜的手。 萧甜甜被押着出去，表姐看见了，泪眼朦胧，“甜甜，你没有做，是不是？” 但萧甜甜来的样子，表姐是看见的。 她脸上有血，手上也有血。 表姐就知道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但她也只是以为萧甜甜是失手伤人，没想过是失手杀人。 “表姐，对不起。”萧甜甜摇头，“我连累了你。” “我不应该到你这里的。” 表姐捂着脸，泣不成声。 谭清带着她出去了。 在这之前，秦淮给她套上了纸袋，免得被人看到了脸。 萧甜甜被抓到了。 谭清回到警局之后给程清焰发了信息，却看到了她把整个案件给画下来了发过来。 谭清皱紧了眉头，浏览了一遍，这才进审讯室。 审讯室里。 萧甜甜低着头坐着。 在她的对面，是叶念安。 这会儿，叶念安见谭清进来了，跟着就站起来，“队长，她不愿意说。” 谭清嗯了一声，过去坐下来，再去看萧甜甜，“其实你不说也没有关系。” “我们在监控中已经看得差不多了。” 萧甜甜抬起头来，眼中有迷茫，“什么意思？” “死者蒋志鹏在1607号房里放了几个微型摄像头。”叶念安解释，“你们发生了什么事儿，我们都清楚。” 萧甜甜想到昨晚发生的事儿，瞬间就恼怒起来了，可很快又懊悔了。 第16章 深夜血案(7) 萧甜甜哭了起来，“警官，我没有杀他。” “我只是想砸晕他，逃跑而已。” 叶念安闻言，叹了一口气，“说说吧，当时都发生了什么。” 谭清看着萧甜甜，没说话，却是忍不住想起程清焰发过来的画。 萧甜甜闭上眼，深呼吸后，缓缓地开口，“我欠钱了。” “我问了身边的好朋友，她们都没有钱借给我。” “蒋志鹏知道后，说他可以借给我。”萧甜甜提到这里，泪水又控制不住地落下。 “但是他说有要求。”萧甜甜戴着手铐的双手捂着脸，“有人愿意借钱给我，我很高兴，所以想都没有想就答应下来了。” 谭清往后靠在椅背上，手搭在桌面上，食指一下一下地敲击着桌面，“你借了谁的钱？” “欠了多少？” 萧甜甜的目光躲闪，“警官，这跟案件没有关系，我可以不说吗？” “问你就说，别找那么多借口。”叶念安看了一眼谭清的脸色，拍了一下桌面，“我们要求知道，也是想更了解情况。” 萧甜甜抿紧了唇角，犹豫了很久，这才开口，“我借了校园贷。” “欠了多少钱？”谭清继续问。 萧甜甜的双手绞在一起，很不安地看向别处，“警官，这些事儿，你会跟我爸妈说吗？” “既然你会害怕，为什么又要借钱？”谭清不答反问。 萧甜甜抿紧了唇，握紧了手心，“我也不想的。” “一开始，我只是想借几千块买个新手机。”萧甜甜很委屈，“可谁知道，那几千块一下子就变成了几万块。” “现在利滚利，我已经欠了二十多万。”萧甜甜说起来很慌张，很害怕。 “要是被我爸妈知道了，他们肯定会打死我的。”萧甜甜很后悔，但也没有办法。 “我只是想在他们知道之前，把钱都还完。” 几千块变成二十几万，听起来让人很害怕。 叶念安看去谭清。 谭清眯了眯眼，“你只借了一次？” “好几次吧。”萧甜甜这一下是不敢抬起头来了，接着说，“一开始借的几千块，我后面找人借钱还了。” “后来，我觉得利息那么低，再借也能还得上。” “陆陆续续借了不少。”萧甜甜咬紧了下唇，忙不迭地抬头，“我保证，我没借二十多万那么多。” “这个数目，我们会查清楚。”谭清说，“现在说一说死者蒋志鹏的要求。” 话题回到案件上面了。 萧甜甜愣了一下，缓缓地说起，“他让我去幽居酒吧，说是我答应当他女朋友。” “其实蒋志鹏追了我有一段时间，可我有男朋友，不可能答应他的。” “他又不愿意放弃。” “时不时就当众给我送礼物。”萧甜甜低下头来，“我男朋友因为这件事儿已经很有意见了。” “后来我问他借钱还贷的时候，他很不满意，跟我说要分手。” “那些礼物，你都收下了？”谭清问。 萧甜甜点头，“我是说不要的，但蒋志鹏说，我要是不收下的话，就扔到垃圾桶里面。” “花的话，我是无所谓的，扔了就扔了，反正都是会枯萎。” “可那些名牌包包、香水、护肤品不是啊。”萧甜甜说，“好几千的东西，我做不到看着他扔。” “所以，我就收下了。” 叶念安听完后叹气，“他就是在利用你这一点儿，难道你不清楚？” “我知道啊，可他是真的扔！”萧甜甜激动地看过去，“好几千的香水，他直接砸。” “全碎了。”萧甜甜回想起来还是很痛苦，“他要是扔到垃圾桶里，我是不会那么难受的。” “毕竟保洁阿姨能捡回去用。” “可他是砸，全部都砸碎了。” 萧甜甜很难受，“那些名牌，我想买都买不起。” “既然他要砸，我收下来自己用不可以吗？” 叶念安没有办法回答。 谭清抱起了双臂来，接着问，“那去了酒吧之后呢？” “他宣布了我是他女朋友后，他的兄弟就开始起哄，让他亲我。” “我是不愿意的。”萧甜甜说，“所以他换了一种方式。” “让我喝完一瓶酒就让我走。” “所以你喝完了？”谭清拧起眉头来。 萧甜甜嗯了一声，点头，“我知道我不这么做的话，蒋志鹏是不会放过我的。” “而且，那一万块他也借给我了。” “所以，我喝了。” “后来呢？”叶念安追问。 后来？萧甜甜呢喃了一句，摇摇头，“不记得了。” “等我有意识的时候，我已经在酒店里了。”想起这件事儿，萧甜甜又哭起来了，“我当时的衣服已经全部都没了。” “要做的，他肯定都做完了。” “我以为他会让我走。” “但是他说，既然我都醒了，那就醒着再来一次。” 萧甜甜捂着头，痛哭起来。 谭清和叶念安对视起来，安静地等待她冷静下来。 萧甜甜抽抽噎噎，“本来都发生了，多一次又怎么样？” “可蒋志鹏有问题，他喜欢玩花样！” 萧甜甜咬紧了牙关，“他要掐着我。” “一开始我以为是玩玩，但越来越难受了，我觉得我要被掐死了。” “我挣扎，想摆脱。” “可是他上头了，使劲地想要掐死我。” “我怕死。” “就抓到了床头柜上的烟灰缸砸了他几下。”萧甜甜举手保证，“一开始，我真的没用力。” “但是他好像进入到角色当中，越来越狠了。” “我想我要是再不反击，真的会被掐死的。” “所以我用力砸了几下。” 谭清问，“你砸了多少下？” “不记得了，我当时快要窒息了，只想着呼吸，想着他停下来。”萧甜甜摇头。 谭清抿起了唇角，目光停在她的脖子上，高领衣服上隐隐约约能看得见一些青紫。 “等会儿，我们会安排法医过来给你做个检查。”谭清说。 “好。”萧甜甜说完了，整个人也放松了不少。 她靠在椅背上，安安静静地等着。 最后，萧甜甜请求，“可不可以不要通知我的父母？” “我成年了，我可以为我自己负责。” 谭清摇头，拒绝了她的请求，“抱歉。” 第17章 深夜血案(8) 萧甜甜被带回来了。 蒋志鹏的家属也得到了通知。 不到二十分钟，蒋志鹏的母亲王丽君带着律师到了。 她第一时间就是要求见第三刑侦大队的队长。 谭清刚从审讯室里出来就看到王丽君闹着要见自己，眉头紧皱起来，“什么事儿？” 尤立辉看到队长出来了，瞬间就松了一口气，“谭队，蒋志鹏的家属一定要见你。” 王丽君看见谭清后，马上就转换了态度，“谭队，我想知道杀害我儿子的凶手什么时候进入坐牢？” “我想可能不太可能。”秦淮从门口进来，在他的身后跟着的是萧甜甜的表姐邓佳琳，以及身穿西装的律师庄寻春。 这会儿，见到了对方的律师，庄寻春上前，拿出个人名片递过去，“你好，我是萧甜甜的辩护律师庄寻春。” 对方律师收下个人名片后，转而去看王丽君。 王丽君呵了一声，“她现在是杀人了，叫律师又怎么样？” “一样是要坐牢！” “刚刚我不是说了嘛？”秦淮这会儿从庄寻春的身后走出来，抱起双臂来，“现在事情的性质还没有完全确定下来。” “结果如何，不是你说了算的。”秦淮冷冷地看着她。 “杀人是要偿命的！”王丽君双目欲裂地盯着秦淮，“如果不是因为现在是法治社会，我一定要让她全家都给我儿子陪葬！” 谭清站出来了，“王女士，这里是警局，不是你撒泼的地方。” “麻烦你注意一下言辞。” “另外，司法是有程序的，不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谭清转眼去看她带来的律师，目光再落回到她身上来，“如果你有什么不明白的，麻烦你先咨询你的律师。” “另外，如果没有什么事情了，请你们离开警局。” “我们还要办事儿。” 王丽君想要发难，但是被自家律师的眼神给制止住了，她深吸一口气后，转头恶狠狠地盯着萧甜甜的表姐邓佳琳，以及她请来的律师庄寻春。 “给杀人凶手辩护的律师，就是在纵容犯罪！” 庄寻春并没有生气，反而是扬起了唇角，“王女士，在这里我告诉你一点儿。” 庄寻春说前，看向了对方的律师，“也就是你的律师没有告诉你的一件事儿。” “任何人在未经法院依法判决有罪前，均被视为无罪。” 王丽君被她的这一句话给气得心口突突跳着痛。 庄寻春说完了，抬头看向谭清，“谭队，我是来见我的当事人的。” “可以。”谭清转头去看叶念安，“带她去。” 王丽君握紧了拳头，不忿地看着邓佳琳，那眼神似乎啐了毒，恨不得她跟萧甜甜都去陪自己的儿子。 但目前，她还要走司法程序，不能乱来。 王丽君咽下了这一口恶气，走了。 其他人都走了，谭清按揉起隐隐作痛的太阳穴叹气。 秦淮瞧见了，好奇地问，“队长，你不舒服？” “没事儿。”谭清马上放下手摇头，“你忙你的，不用管我。” 秦淮哦了一声，多看了一眼，才回到办公位上坐下来。 在他对面的徐景辰瞧见了站起来，凑过去，小声地说，“老大有颈椎病，已经严重影响到神经了。” “只要长时间低着头，或者保持一个动作，就会头痛。” 秦淮皱眉，“颈椎病？” “是啊。”碰巧听到的尤立辉说，“现在颈椎病的发病人群大部分都是年轻人了。” 秦淮听见后若有所思地看向谭清。 这会儿，尤立辉跟徐景辰说，“都快赶上痔疮了。” 徐景辰马上指着他说，“你是想说老大不仅有颈椎病，还有痔疮是不是？” 尤立辉马上否认，“我可没有这么说，是你说的。” “不能赖到我身上哈。” 谭清听得见他们的碎碎念，只是懒得理会，“认真起来，别八卦了。” “是，队长。” 霎时，两人都严肃正经了。 然后，再也没有再说跟工作无关的事儿。 谭清也就回办公室坐下，再一次打开和程清焰的聊天界面。 双眸紧紧地盯着她画的图。 一幅一幅，跟监控里的画面是一模一样的。 这一下，谭清不得不承认程清焰是有某种不可思议的能力了。 —— 三义大学。 程清焰在看着舍友盛沐雨在收拾行李，微微蹙起眉心来，“你找到工作了？” “没有。”盛沐雨把衣服都放进行李箱里，“学校发生的事儿，我跟我爸妈说了。” “他们觉得我继续住这个宿舍不太吉利，给了我一笔钱，让我搬出去住。”盛沐雨说完后叹了一口气，接着说，“清焰，你也搬出去吧。” “这个宿舍是真的不吉利。” 一个舍友被杀害了，另外一个舍友谋杀。 盛沐雨都不敢想，怎么会出现这样的事儿。 还是在毕业季。 程清焰垂眸认真思考了她的建议，而后抬眸看去，回答：“房子已经准备好了。” “起初是想等毕业之后再搬出去的。” 但现在…… 程清焰看着空荡荡的宿舍，再加上盛沐雨也要搬出去，她也没有什么理由留下来了。 盛沐雨的行李已经全部收拾好了，她拉上行李箱的拉链，提起来，“清焰，我走了。” “回头见。” 程清焰嗯了一声，目送她离开。 再看着只剩下自己的宿舍，缓缓地吐出了浊气。 这会儿，放在桌面上的手机响了。 程清焰侧头看去，来电显示是妈妈。 程清焰的眉头瞬间就拢起来了。 继而，接通来电。 “妈？”程清焰问。 程静柏嗯了一声，“是我。” “你学校的事儿，我已经听说了。”程静柏不等她回答，直接说，“房子那边我已经让人都打扫好了。” “今晚你就过去住。” “别拒绝我。”程静柏说，“还有，我给你安排了保镖。” 程清焰听闻哭笑不得，“妈，出事的不是我。” “不需要安排保镖。” 程静柏是边看电脑上的策划案，边给她打电话的，这会儿看到不合理的地方，眉头紧蹙起来。 “虽然出事的人不是你，但作为母亲，我关心女儿，担心女儿也是正常的事儿。” “放心，我知道你不喜欢张扬，安排的是跟你差不多大的女保镖。” “到时候，你对外就说是堂姐表姐都行。” “行了，我还要开会。”程静柏说，“等会儿纪云就到你学校接你。” “个人信息已经让人发给你。” “记得认一认。” 第18章 深夜血案(9) 程清焰还想说点什么的，但电话已经被挂断了。 同时，微信里，程静柏的秘书——顾淼发来了信息。 程清焰回了一句就去看照片了。 纪云的面貌跟她有三分相似，身高体重也都差不多。 看来要找到这样的女保镖，妈妈是真的费了不少心思了。 程清焰原本有点儿抗拒的心，慢慢地接受了。 没一会儿，手机来电了。 显示的电话号码是陌生的，但程清焰认出来是纪云的电话，便接通了。 “小姐，我到你的宿舍楼下了。”电话里的纪云说完后，接着问，“我可以上来吗？” “上来吧。”程清焰没有拒绝。 “好的。” 程清焰先挂断了电话，再去看自己的床位，需要收拾的东西不多。 但还是要整理一下的。 不到两分钟，纪云到了，她先敲门，再推开没锁的宿舍门。 程清焰闻声看过去，若是在照片上看着有三分相似，但在现实里，便是有五分了。 程清焰的眉角微微挑起来，若不是清楚家里的情况，她真的会误会纪云是程静柏女士在外面跟别的男人生的女儿。 纪云和程清焰唯一不同的地方，在于她留的是短发。 但也不是普通寻常的及耳短发。 是飒爽的短发。 刚好在耳朵之上。 “小姐。”纪云已经看过程清焰的相关资料了，也知道对方和自己有几分相似，但没想过见到真人后，会如此的相似。 纪云心中是惊讶的，但面上和眸中一丝一毫都没有表现出来。 “帮我收拾一下吧。”程清焰想，既然都要搬出去了，那就都收拾干净。 免得再回来一次。 “好的。”纪云很快就过去。 —— 谭清在办公室里看着程清焰发来的图片出神了。 秦淮在门口敲了三遍门都没有反应。 在外面的三人看见了，不约而同地看到秦淮身上。 “副队，你是不是得罪了队长啊？”徐景辰问。 叶念安也很疑惑，“队长不会不理人的。副队，你要好好反思一下了。” “？？？”秦淮不懂，但大为震惊。 秦淮以前在白沙市的时候也是做队长的，但手底下的那帮家伙可没有这群人那么听话。 谭清说什么就是什么。 秦淮在心底里不由得对谭清肃然起敬。 另外，也想偷偷学一学对方是怎么对手下的。 等日后有机会调回去的时候，秦淮也想让以前手下的那帮人都听自己的。 而不是一直吐槽挖苦自己。 秦淮再一次敲门。 笃笃笃—— 敲门声骤然而起。 谭清倏地回过神来，“进来。” 同时，她也关掉了电脑上和程清焰的聊天界面。 “什么事儿？”谭清问。 秦淮拿着文件夹进来，递过去，再坐下，“死者蒋志鹏的录像我们已经查清楚了，他上传到一个网站上，播放量已经超过了三千万。” 听着这个数据，谭清的眉头紧蹙起来，“三千万已经可以备案了。” “那受害者呢？”谭清又问，“找到了没？” “目前已经找到了两个，但她们并不是那么想要出庭指证。”秦淮说，“还有，我在她们的账户上也发现了一笔不小的数目。” “可以证实是死者蒋志鹏给的。” 谭清边听边看资料，“那就是交易了。” “正好就是证据。” “迷幻药呢。”谭清看完了整个文件夹里面的内容，但都没有提到迷幻药的来源。 谭清看到秦淮的脸上，“这不是你的强项吗？” “查不到？” 秦淮的嘴角抽了抽，“队长，我才查完录像上传到哪里，还有找到那些受害者，已经没有时间去找迷幻药的来源了。” “而且这些迷幻药，上网随便一搜就能买得到。” “蒋志鹏的购物记录里面没有？”谭清询问。 秦淮摇头，“没有，估计是其他人当面给的。” 谭清抿起了唇，“行。” “辛苦你了。” 秦淮摇头，“辛苦倒是不辛苦。” “相对来说，这两件案子都比较简单。” “很快就破案了。” 谭清想到了程清焰的第一个梦境，眉头紧了紧后，看着他，“听说你的身手不错。” “在白沙那边拿了不少奖。” 秦淮摇头摆手，很是谦虚，“没有，没有，都是大家让着我而已。” “这周六有时间吗？”谭清直接问。 秦淮：“哈？” “周六空出来，等我通知你。”谭清直接确定下来了。 秦淮：“哈？” “你可以出去了。”谭清低头处理文件。 “哦。” 秦淮很不理解地出去了。 一出来，另外的三人马上就围过来。 “队长是不是生气了？”尤立辉问。 叶念安看着秦淮，“怎么样了？” “嗯……”秦淮捏着下巴，思索了片刻，看着他们三人，“队长有没有私下约过你们？” “？？？” 三人一脸疑惑，都摇头否认，“没有。” “队长私下约你？”徐景辰不敢相信，“约你做什么？” “不知道啊。”秦淮摊手，“她说等她通知。” “那应该不是私事了。”叶念安摆手，“肯定是公事儿。” 秦淮：“……” 尤立辉深有体会地点头，“之前队长也是这么跟我说的。” “然后我们去调查了几年前的案件。” “整整一天，都在问话。”尤立辉叹了一口气，“队长还说，这些案件一日未破，受害者一日都不会安宁。” 秦淮：“……” 他好像有点儿知道为什么这三个人会这么听谭清的话了。 在秦淮走了之后，谭清看完了萧甜甜相关的案件，而后瞄了一眼电脑左下角的微信图标。 思索了片刻，还是忍不住给对方发了信息。 【你对第一个梦境还有记忆吗？】 【能画下来？】 信息发送出去后，谭清忍不住停下手中的活等待程清焰的回复。 然而，此时此刻的程清焰正在忙着收拾行李，并未注意到手机信息。 纪云倒是听见了，想要开口提醒的，但每次都被打断，就没有再出声了。 二人忙完之后，程清焰才看到谭清发来的信息，意外了一下，直接回复。 【可以，明天给你。】 第19章 第一个梦境(1) 纪云一直都在留意着程清焰，等她回完信息之后，再开口，“小姐……” 程清焰一听到小姐两个字就伸手打住了，“不用叫我小姐，太见外了。” “叫我名字就行。” 提到这个，程清焰想到了谭清的称呼，接着说，“叫我阿焰，或者清焰，也可以是清清。” “你随便选一个吧。”程清焰说。 “好的，小……”纪云很习惯地再一次开口，但被程清焰的眼神给刹住车了。 “清清。”纪云想了一下，前面的两个称呼都不太适合程清焰的性格和气质。 清清就比较适合了。 程清焰嗯了一声，“你刚刚想说什么？” “清清，静柏女士今晚安排了晚餐，希望你能到场。”纪云说。 程清焰知道了，“行。” 同时，程清焰也在微信上问程静柏的秘书顾淼阿姨，今晚到底是安排了什么。 对方的回复非常快，但只字不提晚餐的事儿。 程清焰就知道有问题。 但总该不会是相亲的。 然而，程清焰还是想多了。 她到场的时候，程静柏女士并未在场，但看见了一位男士。 程清焰侧头去看跟在身后的纪云，发现对方站在了餐厅的门口，没有跟着进来。 眉角不由得微微挑起。 程清焰再去看餐厅，没有其他人。 看来程静柏女士的安排非常用心了。 直接把餐厅给包下来了。 程清焰走过去，坐下来，“你好。” “你好。”周行云微微点头，“要喝点什么？” “或者吃点什么？” “我不挑剔，看你的安排。”程清焰看了一眼菜单，而后再去看对方，弯了弯唇角，说：“我今年大四，还没毕业。” “不知道你呢？” “二十六了。”周行云回答，接着，他很看着程清焰，微微地勾起唇角，“另外，我想我的家人应该没有跟你们说清楚。” “其实我的职业并不是医生。” “哦？”程清焰意外地点点头，“那你是做什么的？” “该不会是法医吧？”程清焰问。 周行云点头，“是的，程小姐，你没有猜错，我的职业的确是法医。” 程清焰点了点头，朝他伸手，“那就吃完这一顿饭吧。” “好。”周行云只握上她手指的部分。 这一顿饭下来，很和谐。 周行云没有主动提起工作上遇到的事儿，程清焰也没有追问。 晚餐结束了，周行云送她到门口，看着她上车离开了，这才松开领带，转身回自己的车上。 在驾驶位上，周行云给大姐周云舒发信息。 【这次安排的相亲对象年龄太小了，不适合。】 【这是最后一次了。】 【下一次，我是不会再来了。】 信息发完之后，周行云就没有再看手机，直接驱车离开了。 程清焰的车停在了红灯前，她侧头去看车窗外，瞧见了一个熟悉的招牌。 幽居酒吧。 “原来在这里。”程清焰呢喃了一句。 驾驶位上的纪云听到了，“清清，什么在这里？” “幽居酒吧。”程清焰回答，“我舍友出事儿的地方。” 纪云知道，“清清想去看？” “不用。”程清焰向来不喜欢人多的地方。 她喜欢安静的地方。 纪云没有再多问了。 正好红灯结束，绿灯亮了。 纪云转动着方向盘，驾驶着车离开。 车流过了之后，红灯再一次亮起来。 同样的路口，却是不同的行驶方向。 谭清坐在了秦淮的黑色大众辉腾副驾驶上，“你确定要跟我一起去？” 秦淮看着红灯的倒计时，没有回答，而是问：“谭队之前很少去这些娱乐场所？” 谭清抿起了唇角，也在看红灯倒计时，“没调到市里来之前，我在村镇上做警员。” “没去过。” 秦淮第一次听她提起以前的事儿，不由得侧头看去，但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后面的司机摁喇叭提醒红灯结束，绿灯亮起来了。 谭清发现了，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在镇上破了几个案子就被领导提拔上来了。” “厉害啊。”秦淮可没有奉承的意思，是真心实意夸赞的。 谭清嗯了一声，很从容地接受了他的夸赞。 “……”秦淮沉默了一会儿，头一回见到有人这么不谦虚的。 但很真实。 黑色大众辉腾停在了幽居酒吧的门口。 这一次下车之前，谭清问，“这里也有泊车员？” “一般有钱人去的地方都会有。”秦淮解开了安全带回答。 谭清明白了，下车之前说，“你还挺了解的。” 秦淮嗯了一声，没否认，耸着肩回答，“家里有点儿小钱。” 谭清忍不住想，该不会身边的同事都是有钱人？ 幽居酒吧的入口很低调，但也很奢华。 谭清好奇多看了一眼。 进去之后，大厅的音乐震耳欲聋，但来玩的人很少。 秦淮解释，“现在还很早，没有什么人来。” “过了晚上十点，人就多起来了。” 谭清扫视了一圈，找了一个位置坐下来，抬头就能看见入口，以及去卫生间的方向。 秦淮在她的旁边坐下来，招手叫来了服务员，点了两杯鸡尾酒，再去看她，“队长，你打算在这里坐到什么时候？” 谭清的目光转了一圈后，落回到秦淮身上，“这样的高端场所，什么人都能进得来？” “那就错了。”秦淮竖起食指摇晃着否认，“你要是走路或者开着电动车，那是进不来的。” “门口的侍应会很委婉地提醒你，这里的消费，你花销不起。” 谭清明白了，“你的是什么车？” “？？？”秦淮哈了一声，“队长，你认不出来？” “很奇怪吗？”谭清不觉得有什么问题，不认识就是不认识。 但是她可以学习。 “大众辉腾，三百万不到，很便宜。”秦淮告诉她。 谭清抿起了唇角，忽然想知道是程清焰有钱，还是秦淮更有钱？ 想是这么想，但谭清的注意力还是在幽居酒吧里的每一个人身上。 到了十点左右，幽居酒吧终于是热闹起来了。 音乐也越来越大声。 而且，灯光也昏暗下来了。 这几个小时来，谭清被音乐吵得头昏脑涨，正想眯起眼歇一会儿。 眼角的余光忽然就瞥到一名侍应，从裤袋子里拿出点什么，递过去。 霎时，谭清清醒起来，而且也迅速弹起来，冲着侍应跑过去。 而秦淮在看着吧台，看着调酒师都是规规矩矩的，没放什么。 第20章 第一个梦境(2) 然而这个时候，忽然有个侍应员从楼上的包厢下来，到吧台上说了一会儿话，就从口袋里拿出一包不知道是什么东西递给调酒师。 调酒师很快就接过去，将包里的东西全部倒入酒里面。 秦淮拿着手机将这一幕都录下来了，转头正想告诉谭清，却不见人。 此时，谭清在不远处的酒桌上拦下了正要喝酒的女生，“别喝。” “他们刚刚在你的酒里放了东西。” 被拦住的女生瞬间就放下了酒杯，转头去看朋友，皱紧了眉头问，“什么意思？” “别听她胡说，我们什么都没有放。”女生的朋友马上就站起来，“你不信的话，我们现在就喝给你们看。” 说着，女生的朋友就伸手要拿酒杯。 但是谭清拦下来了，接着从口袋里拿出一根小的试管，然后又拿出一根棉签，沾了沾酒，放入到试管里面保存。 “好了，现在你可以喝了。” 这一下，女生的朋友脸色难看起来，“你是谁？” “吱吱歪歪的，说那么多做什么？” “就是，我们朋友之间玩一玩怎么了？”旁边也有人站起来了。 三五个男生站起来后，觉得这样的阵势，肯定会吓到谭清的。 然而，谭清面无表情地拿出了警员证，“我是三义市第三刑侦大队的队长谭清。” “我现在怀疑你们跟一件谋杀案有关，麻烦配合我回警局接受调查。” “？？？？” 这几个人一开始还很嚣张的，但从听到谭清的话后，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 直到最后一句话落下，所有人都慌了。 就连一开始被拦下来的女生也怕了。 “警官，我们只是开个玩笑，闹着玩的。” “是啊，是啊。” “警官，我们可真的是什么都没做。” “警官，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其他人都挤眉弄眼，想要离开。 然而，谭清已经亮出了随身携带的手铐，以及打电话叫人过来了。 幽居酒吧的音乐很大，而且人来人往。 秦淮好一会儿才找到被人群围着的谭清，还没问发生了什么，就被安排了任务，“你留下来，盯着这几个人。” “啊？哦，好。”秦淮接下了任务，而后给他们展示自己的警员证，“都坐好了。” “好。” 这几个人的声势都弱了不少，老老实实地坐下来。 附近的人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儿，也不会在意。 谭清去吧台找这里的经理，并展示警员证，“你好，我是三义市第三刑侦大队的队长谭清。” “刚刚那边有一桌报案，怀疑有人偷偷下药。” “我需要查看你们的监控。” 经理愣了一下，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好的，好的。” “警官，这边请。” 谭清跟上去，边走边说，“麻烦了。” “不麻烦，警民配合，是我们应该做的。”稍稍走在前面的经理说。 谭清嗯了一声，装作不在意地问，“你们这里的生意一直都这么好？” “是啊。”经理点头，“每天晚上都有不少客人来。” “包厢也是满的？”谭清继续问。 经理还是点头，“对，我们幽居酒吧的包厢都是要提前预约的。” “不然都没有。” “现在的预约都到下个月了。”经理有些高兴地说，“除了我们本市的，外地的客人也有不少。” “听说你们幽居是有门槛的，一般人都进不来，这个门槛是怎么设置的？”谭清问。 经理哦了一声，“警官，你刚刚也看到了，我们这里的定价比较高。” “吧台里的最便宜的一杯鸡尾酒都要四五百一杯。” “也不是我们不欢迎收入稍微低一点儿的人，只是实在是没有办法。”经理无奈地摊手，“我们总不能让客人进来之后，只能点一杯最便宜的鸡尾酒，而不消费其他的吧？” 谭清嗯了一声，没有再问了。 而此时，也到了幽居酒吧的监控室里。 这里跟她之前去过的监控室并不一样，幽居的监控室很宽，监控的画面都是超高清的。 “警官，你要看的是哪一桌？”经理让在这里看监控的人调，“我们马上调出来给你。” “不清楚。”谭清很从容地回答，“等我看一下。” “哦哦，好。”经理也不着急，站在旁边，等她看。 谭清并不着急，一个一个地看。 经理的传呼机已经响了几次了，他很想结束这件事儿，出去处理其他事情。 但谭清就是不着急，经理几次想要打断了，可还是忍住了。 谭清注意到之后，“你忙你的，我找到之后拷贝回去就行。” 经理犹豫了一会儿，看了一下负责看监控的工作人员，想了想正要拒绝，传呼机又响了。 他不得不同意，“好的，那就不影响警官你办事儿了。” 走之前，经理还拍了拍工作人员，“别给警官添麻烦，让你做什么就做什么。” 谭清看去，微微笑了笑。 经理这才离开。 谭清继续不紧不慢地看监控。 此时，她看见了监控里的秦淮了，“就是这一桌。” “麻烦了。” 这会儿，在外面的秦淮看了一下时间，又转头去看周围，没看见谭清的身影，眉头蹙了蹙，想着谭清去哪里了？ 怎么还没回来？ “上厕所也该回来了啊。”秦淮嘟囔了一句。 在等候着的这些人看着秦淮，想问又不敢问，只好默默地等着。 —— 程清焰到家了。 但程静柏还没回来，一问才知道，对方今晚要飞去福山开会。 三天后才能回来。 程清焰知道后，哭笑不得地扶额，“看来程女士早就安排好了。” “我想多了解一下都不行了。” 既然这样，程清焰就只能等程女士回来之后再问清楚今晚的这一顿饭是什么意思了。 没有别的事情要忙，程清焰洗完澡后到书房里去用电脑，打算把第一个梦境都画下来。 然而，程清焰打开平板后，看到了公考资讯的图标。 神差鬼使下，程清焰点开，搜索起三义市的公招信息。 很快，她就看到了第三刑侦大队正在招人。 编外人员。 有体测要求。 第21章 第一个梦境(3) 程清焰的视线停留在招聘信息上，许久都没离开过。 直到有人敲房门，程清焰才反应过来，放下平板，转头看去，“谁？” “小姐，水果沙拉做好了。”门外的阿姨说。 程清焰哦了一声，“进来放下就行。” “好的。” 阿姨得到了程清焰的允许后，这才推开门进来，目光也没多看，而是直接走到茶几边上放下就转身出去了。 而程清焰还在书桌上盯着放下的平板，不禁开始犹豫，“要去吗？” “去的话……” 程清焰已经能想象得到程静柏女士的反应了，她肯定是不满意的。 但这是目前唯一一个能顺理成章地进入到第三刑侦大队的方法了。 程清焰思索了片刻，决定缓一缓，到沙发那边坐下来，吃点儿水果沙拉冷静冷静一下。 —— 幽居酒吧。 谭清让工作人员把相关的监控给导出来，同时也在看其他监控，不经意地问，“你们每天都有人在这里专门看监控？” “嗯。”工作人员点头，“警官，其实酒吧都差不多，音乐的声音太大了，而且客人经常喝得很醉，要是出什么意外，我们负责不起来。” 谭清点头，“那包厢里面呢？” “也有监控？” 工作人员摇头，“没有，包厢是没有监控的。” “那你们怎么知道包厢里面的客人有没有出事儿？”谭清追问。 “而且，在包厢里面出事的概率不是更大吗？”谭清盯着人来问。 工作人员额了一声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回答，“警官，我不清楚啊。” “我就是一个打工的。” 谭清明白了，没有再多问什么。 拿到监控之后，谭清出去。 正好警车也到了。 尤立辉和徐景辰两人进来，首先就皱眉了。 “这里的音乐也太大声了。”尤立辉往后退两步，出了门口，只能听到一点点的声音。 而进门之后，就感受到震耳欲聋的音乐。 徐景辰拍了拍他的肩膀，“少见多怪。” “走吧。” 进去之后，幽居酒吧跟别的酒吧还是有些不一样的。 这里的装潢豪华，来这里玩的人都是非富即贵。 舞池里面倒是没有很多人。 尤立辉和徐景辰很快就找到了秦淮，以及看到谭清出来了。 “把这些人都带回去。”谭清安排道。 而要被带走的几人，每个人的表情都很冤。 “警官，我们真的什么都没有做啊。” “警官，你们是不是误会了？” 徐景辰开口，“都别说话，回到警局之后，你们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跟我们走。”尤立辉催促着。 秦淮转头去找谭清，“队长，你去哪里了？” “拿监控。”谭清回答，“什么事儿？” 秦淮直接把手机递过去，“刚刚我录到了什么。” “正想找你。”秦淮边说边耸肩。 谭清低头去看录像，眉头紧了紧，“这个我早就发现了。” “九点半之后，从楼上包厢下来的侍应，十个里面有八个都有东西要给调酒师。”谭清把手机还给秦淮，抬头看向监控的部分，“他们早就知道我们在查了。” 秦淮皱眉，“什么意思？” “刚刚我在监控房里面，留意到吧台的情况，那些调酒师已经收拾好了。”谭清拿出自己的手机，“但我刚刚已经录下来了。” 秦淮：“……” “我也通知了其他同事过来。”谭清接着说，“等会儿，幽居就不用营业了。” 此时，在监控室里的工作人员放大了谭清刚刚看手机录像的画面，脸色顿时就变了。 接着，就用传呼机通知经理。 经理赶到之前，他还在笑着送谭清他们离开。 等他到了监控室，知道谭清做了什么，脸色顿时就垮下来了。 “经理，我们现在要怎么做？” “急什么，要查就查，我们可是干干净净的。”经理沉着脸吩咐，“把相关的监控都删了。” “是。” 没一会儿，警笛大响。 十几个穿着整齐的公安人员进来。 走在前面的是一名年过四十的男警员，身高一米七八，魁梧雄壮，眼神犀利。 “警察，我们接到通知怀疑你们涉及非法经营，需要你们停业接受调查。” 经理没想到警察的速度这么快，皮笑肉不笑地摊手，“警官，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现在马上立刻停止所有的工作，接受我们的调查。”男警员开口就是不容商量。 而他身后的同事也到吧台上，呵斥工作人员都停下来，站出来。 而有些客人想要离开，但是被拦住了。 他们也要被带去做检查。 这一晚上热闹哄哄的。 第二天上午，谭清就被局长叫进去训话了。 “谭清，你怎么回事儿？”局长愁眉苦脸，“为什么突然之间去查幽居？” “而且还带了那么多人回来做检查。” “你知不知道，现在上面的领导很有意见？” 谭清低垂着眼眸听训，“局长，我们怀疑幽居有非法交易。” 局长闻言倒吸了一口冷气，“非法交易？” “查清楚了没有？” “有证据吗？” “涉及的量有多少？”提到这些，局长的双眼都是发亮的。 谭清看见了，感觉自己说的非法交易和局长所想的不太一样。 “查清楚了。”谭清说，“幽居酒吧里面的确是在非法售卖迷幻水。” “迷幻水？”局长啊了一声，哦了一声反应过来，整个人都冷静下来了。 “迷幻水啊。”局长有些失望，“的确是非法的。” “那就按程序办事吧。”局长摆了摆手，“回去吧。” 谭清转身要走，局长又叫住她，“材料写清楚点，用心点。” “别马马虎虎。” “好的，局长。”谭清先答应下来，至于这份材料怎么写，谁写。 她还没想好。 局长嗯了一声，摆摆手，让她出去。 谭清从办公室出来，手底下的四个人全都围过来。 “队长，局长怎么说？” “有事儿没？” 谭清看去，“没问题。” “按照规矩办事儿就行。”谭清说完后，转头去看秦淮，“昨晚那几个说了没？” “他们手里的迷幻药是从哪里买的？” “又给了谁？” 第22章 第一个梦境(4) 秦淮回答，“问清楚了，就是在网购回来的。” “他们不觉得能用，就想买回来试一试。” 叶念安听了，切了一声，“不觉得能用还买？” “这样的借口谁会相信啊。” “再说了，测试完全可以拿自己来做实验啊。” “怎么就专门去找女孩子去做实验？”叶念安白了一眼，“找借口也找点听起来靠谱一点儿。” 秦淮沉默了。 谭清看了一眼叶念安嗯了一声，再去看秦淮，“查到他们是在哪个网站买的吗？” “跟幽居那边的渠道是不是一样？”谭清想了想，说：“阿辉，你跟秦淮一起查一下。” “最好把这些这些人都揪出来。” 尤立辉清楚了，“好的，队长，交给我们就行。” 但秦淮却是皱起了眉头，现在案件已经基本结束了，和案件相关的这些事儿完全是可以交给其他部门来调查。 “队长，这些不归我们刑侦队查的吧？” “但是这跟我们的案件有关，查清楚了，到时候转交的时候，其他同事也会方便一些。”谭清不做过多的解释，摆了摆手，“吃过早餐后，大家休息一会儿，再继续。” “这两天辛苦了。” “中午餐我请。” “谢谢老大。”尤立辉三人异口同声地回答。 而秦淮依旧是拧紧眉头，并不是很能理解。 等谭清进了办公室后，徐景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别想那么多了。” “我们家队长就是这样的，做什么事儿都想查个清清楚楚。” “市里的其他同事对她有点儿怨言，但也不多。”徐景辰说。 秦淮抿嘴，“把活儿都做好了，再给别人，谁会有意见？” “但辛苦的不是我们吗？” “我觉得还可以啊。”叶念安说，“大家来做警察的，不就是为了除暴安良，维护社会稳定和平吗？” 秦淮无法反驳，但他还是认为做该做的事儿。 尤立辉见他这样子，摇头说，“现在的命案比以前少了很多。” “真破案起来很方便的。” “你也不用想那么多。” 三人该说的都说了，至于秦淮是怎么想的，他们就不清楚了。 吃过早餐后，大家在办公室里稍微眯一会儿，再起来工作。 而谭清没有休息，她打开了电脑，登录微信后，收到了程清焰发来的图片。 十几张，每一张都是四格。 但相比于之前的图画，这一次的比较简单。 谭清皱紧了眉头，直接拨打电话过去。 “都看完了？”程清焰在家，穿着运动服在跑步机上慢跑着。 手机放在跑步机上。 蓝牙连接着耳机。 谭清听出来她在运动，嗯了一声，直接问：“怎么这一次的画这么简单？” “没有更加具体的？” “没有。”程清焰摇头，在跑步机上摁了一下，慢跑改成了疾走，“梦境是漆黑的。” “而且第一视角是凶手，他只专注于怎么去……”程清焰本来是想说享受这个过程，但感觉用词怪怪的，所以停顿下来了。 不过，谭清明白她的意思。 程清焰继续说，“我只能看到模糊的轮廓，就连是受害者的样子我都看不清楚。” “但‘我’知道受害者很害怕，她全身都在发颤。” “而‘我’在欣赏这种恐惧。” 谭清沉默了。 程清焰也顿了一下，继而问，“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周六。”谭清回答，“我找了一个警员陪着你。” “男的还是女的？”程清焰问，“我家人给我安排了保镖。” “我过去的话，估计要带着她。” “保镖？”谭清意外，“你出什么事儿了？” 程清焰摇头，“没事儿，就是学校的事儿让家人知道了。” “她很担心我的安全，所以最近这段时间都给我安排了保镖。”程清焰解释清楚了。 谭清哦了一声，“没问题。” “但如果真的找到你所说的受害者尸体，你的事儿能瞒得过你家人？”谭清接着问，“还是说你的家人已经知道了？” 程清焰沉默了片刻，抿起了唇角，看向落地窗外的蓝天白云，“瞒不住也是要瞒的。” “如果被她知道了，我可能会被保护起来。” “哪里都去不了。” 谭清又是一阵沉默。 程清焰吐出了浊气，“放心，我的事儿我会处理好的。” “不会影响到你们。” 谭清嗯了一声，“有什么需要的，随时call我。” “ok。”程清焰答应下来了。 她从跑步机上下来，看了一眼数据。 今日的运动量已经足够了。 —— 天苑酒店的案件，凶手萧甜甜已经被抓拿归案了。 但案件比较复杂，目前来说还没有完全落案。 不过，后面的这些事儿，跟谭清他们已经没有多大的关系了。 整个组都难得轻松下来。 到了周六这一天，谭清出门，碰到了晨运回来的周行云，两人打了招呼。 正要分别，谭清想到了什么，皱起了眉头询问，“今天你有约吗？” 周行云都打算要走了，听到她的话后原地慢跑着，摇头，“今天没有约。” “你要约我？”周行云直接问。 谭清点头，“有时间吗？” “跟我走一趟云龙镇。” “有案件？”周行云马上就问。 谭清抿了抿唇摇头，“没有，听说云龙镇那边的风景好。” “想去看一看。”谭清想着要是没找到什么，就不用说。 等找到了什么，就再解释。 周行云奇怪地看了她一眼，“这不像是你的风格。” “有什么事儿直接说。” 谭清摇头，“到了你就知道了。” “行，几点？”周行云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安排，倒是可以跟她走一趟。 云龙镇在三义市十三公里外。 说远不远，说近也不近。 谭清抬手看时间，“还有半个小时，等会儿这里见。” “ok。”周行云清楚了，跑步回去。 谭清则是继续往前走，到一家早餐店坐下来，点了一份肠粉，再要了一碗免费的白粥慢慢地喝着等待。 与此同时。 程清焰也从家里出发。 和她一起的是保镖纪云。 在程清焰的预算当中是四个人同行，所以开一辆车是足够的。 可没想到，她到了谭清所在的小区门口，看到了另一个眼熟的警员。 也认出了他的车。 程清焰的眉头瞬间就拢起来了，当即给谭清发信息。 然而，信息还没发送出去，谭清就拎着一袋子的矿泉水过来了。 和她一起的，也是程清焰见过的人。 这会儿，程清焰站在车边沉默了。 第23章 第一个梦境(5) 而驾驶位上的纪云看见周行云跟一个陌生的女人有说有笑地走在一起，她不由得默默地考虑着要不要告诉程静柏女士。 让她把周行云这个候选人排除出去。 周行云看见程清焰的时候，也有些意外，但不认为她和谭清认识。 以为她是在这里等其他人。 可谭清主动走过去了，将手里的袋子递上前，“都是矿泉水，不过都不同牌子的。” “你看看你要什么。” 这会儿，秦淮走过来了，低头就去看谭清手里的袋子，就五瓶水，每个牌子都不一样。 他伸手就要拿一瓶，被谭清给一掌拍下来，“让清焰先选。” “没关系，我不挑。”程清焰微微摇头，她大人有大量，绝对不会计较的。 秦淮看出来她的面部表情是什么意思后，呵呵地一笑，“你先选。” “不然队长有意见了。” 谭清斜眼撇过去，“我先跟清焰说的。” “行。”秦淮退后一步，双手插兜。 周行云过来，很意外，“你们怎么认识的？” “三义大学的两个案件，都是我的舍友。”程清焰回答。 谭清啊了一声，目光在他们两人身上转了一圈，“你们认识？” “认识但是不熟。”程清焰先回答，“前两天吃过一顿饭。” “父母介绍的。” 谭清明白了，“相亲？” 周行云一听，马上就解释，“别误会，是父母互相，认识一下，当个朋友。” 程清焰闻言，多看了一眼周行云，没否认，嗯了一声，接着问谭清，“他们两个都是跟着我们一起去的？” “队长，你约我就是跟她一起？”秦淮皱眉，继而想到程清焰之前说的话，“该不会是你又梦到什么了吧？” “梦？”周行云疑惑，“什么梦？” 周行云去看谭清。 谭清在心底里叹气，她在想叫秦淮来是好还是坏。 “秦淮，你解释一下。”谭清拿了一瓶最贵的矿泉水递给程清焰，又随便拿了一瓶递给站在她身后的纪云。 接着，自己拿了一瓶，剩下的两瓶就让秦淮他们自己分。 “我跟你坐同一辆车。”谭清说完后去看秦淮，“你跟周医生一起，跟在我们后面。” 纪云很疑惑但没有多问，老老实实地等着程清焰的安排。 “走吧。”程清焰嗯了一声，转身朝车的方向走去。 而周行云看向秦淮，又看一眼程清焰她们，“这是安排好的？” “别问我。”秦淮举起双手来，“我只是个听队长安排来的。” “那你说一说梦是怎么一回事儿。”周行云的双眉微微蹙着。 秦淮咧开嘴角笑了一下，“周医生，没想到你也这么八卦。” 周行云叹气，“那也要让我知道去云龙镇是做什么的，对吧？” “这个我真的不知道。”秦淮摇头，继而走向自己的车。 “跟着她们就清楚了。” 周行云过去，到副驾驶的位置上拉开车门，又看一眼已经行驶在路上的车。 他进去坐好，系好安全带，“车不错。” “怎么想着来当警察？”周行云问。 秦淮开车，掉头，跟上。 “我喜欢就来了。” “你呢，周医生，为什么想到做法医？” 周行云说，“跟你一样。” 接下来，两人都没有话题可说了，很安静，很沉默地开着车跟在后面。 在前面的程清焰和谭清坐在后座上，纪云在驾驶位上。 她开的车很稳。 谭清侧眸去看程清焰，眼神示意：在车上是有什么可以说，有什么事不可以说的？ 程清焰看见了，垂下眼眸来，“放心说。” “纪云现在是我的人。”程清焰说，“她不会跟我妈乱说的。” 谭清明白了，“最近还有做梦吗？” “没有了。”程清焰摇头，“就算做梦，也是无关紧要的。” “醒来就忘记了。”谭清闻言松了一口气。 程清焰没有做梦，那就意味着没有命案发生。 不过，谭清还有一件事儿想要知道，“你的梦境地点是有限制的吗？” “只在三义市里面？” “还是说是全国范围？” 程清焰摇头，“这个我还不清楚。” “目前可得到的数据太少了。” 说完之后，程清焰微微笑了一下，“我并不想要那么多数据。” 谭清跟着也笑了。 只有司机纪云还不明白她们俩在说的是什么意思。 云龙镇在郊外十三公里，说是村镇，但并不完全是。 也可以说它是旅游景点。 周六，很多人都开车过来游玩。 正好眼下是三月，桃花、黄花风铃木等花开得正茂盛。 下车后，放眼看去，一座山头是淡黄的，一座山头是淡粉的。 凉风吹来，混合着各种花香，非常迷人。 谭清环视了一圈，目光落在了程清焰身上，“在哪个方向？” 程清焰眯起了双眼，定定地看着黄花风铃木。 谭清看到了，拧起眉头来，“在这座山里面？” “这里的人这么多，恐怕不方便。”程清焰说，“而且这里是有人承包的。” “没关系，等会儿我们会找相关负责人解释清楚。”谭清说。 “他选的地方不在这里。”程清焰闻言后就没有后顾之忧了，直接就转身往前走。 而秦淮和周行云两人刚到，停好车之后。 秦淮从车后箱拿出两个大的黑色布袋。 周行云瞧着奇怪，拉开拉链一看，里面是铁铲和锄头。 “……” 这一下，周行云不用问也知道来这里是做什么了。 “什么情况？”周行云直接问，“没有人报案？” 秦淮拎了其中一个袋子背上，再去看程清焰的背影，“队长说了，不准外传。” “这里人多口杂，也不方便说。” “等进去了，我们就知道了。” 其实，秦淮也不清楚的，但是谭清安排要准备铁铲和锄头，大概也猜得出来是什么意思。 “现在，我只希望一切都是假的。”秦淮拍了拍他的肩膀，说。 周行云云里雾里的，但还是背上袋子，关上车后箱跟过去。 程清焰既然要来，她也不可能毫无准备。 只是拎东西的人是纪云。 纪云走在程清焰和谭清的后面，秦淮和周行云的前面。 她边走边看，一直拧着眉头，思考着程清焰和谭清她们之间的关系。 以及到这里来又是为了什么。 第24章 第一个梦境(6) 程清焰走在前面。 越往里面走，人越少。 而且也越来越僻静。 进来之前，秦淮已经跟承包着两座山的主人沟通过了。 对方表示没有关系，可以让他们进去。 另外，他们也派了人过来跟着。 但还是程清焰走在里面。 谭清走到里面之后，眉头紧皱起来，这进来上山之后，又一路往下。 一直走到现在，正好是两座山之间的交汇处。 作为山里的工作人员，他看着程清焰站在的地方，脸色有些难看。 “警官，这里前两天的确是出了一点儿事儿。”工作人员主动提起。 “什么事儿？”谭清追问。 工作人员指着程清焰脚下的地方说，“我们是有人住在这里的。” “前两天也不知道是谁，往我们这里埋了几只死鸡死鸭。” “让我们的狗给闻到挖出来了。” “死鸡死鸭？”程清焰很意外，在梦中可没有这回事发生。 难道是凶手再一次回来了？ 程清焰立马抬头环视一圈。 在这鞍部里，四面看去不是山就是树。 影影倬倬，根本就不知道有谁在。 人又在哪里。 “那你们往下挖了吗？”谭清问。 工作人员摇头，“没。” “把那几只死鸡死鸭挖出来后，我们就埋到果树下了。” “在那之后，我们嫌这里晦气，但又怕还有人过来找事儿。” “老板就专门在这里装了一个摄像头。”工作人员转头指了指不远处的黄风铃树上。 “监控我们是看得到的，这两天都没有人过来了。” “安装摄像头之后再也没有人来过？”谭清又问。 而程清焰已经伸手跟纪云要铁铲了。 纪云说，“我来就行。” “你在旁边看就好。” 程清焰没有拒绝，往后退了几步，“就这个位置。” “往下挖。” “差不多两米。”程清焰已经不太记得了。 她只是隐隐有印象，“我”在梦里是挖了很深很深的坑。 出来的时候都有些麻烦。 秦淮见状，过来搭一把手。 周行云也过来了。 三个人合力，很快就挖出一个小小的坑。 泥土里曾经埋过死鸡死鸭，而且没有消毒过，土翻出来后，隐隐还有一股味道。 程清焰和周行云都皱眉了。 可其他人没有什么感觉。 工作人员见了，心底蓦地一阵慌，“警官，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儿？” 他忍不住咽了咽唾液，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这里面该不会还埋了人吧？” “目前还不清楚。”谭清摇头，“我们只是收到可疑的信件，这才过来验证一下。” 工作人员听了，“警官，我们可没做这些违法犯罪的事儿。” 他还想说点什么，但谭清抬手打住了，“没事儿，你不用紧张。” “我们也只是来看一看。” “兴许只是恶作剧。” “希望吧。”工作人员站在旁边提心吊胆地看着。 泥土虽然是被踩实了，但还是松软。 三个人挖了一会儿，很快就挖出了当初的形状。 在泥土当中，程清焰瞧见了一枚珍珠耳环，瞬间就和记忆当中的梦境重合了。 她蹲下来，想要捡起来，但被谭清给拦住了。 谭清递给她手套，又给她几个证物袋子。 “别污染了证物。” 程清焰回过神来，掀眸去看谭清，唇微抿着。 而工作人员看见了，脸色瞬间就煞白起来，赶紧拿手机出来打电话给领导，通知他过来。 谭清看见了，并未阻止。 土坑还在继续挖着。 但已经不是三个人在下面了，而是一个人在里面。 程清焰看去，已经看不见纪云的头顶了。 这会儿，周行云忽然开口，“停下，你上来，我下去看。” 他闻到了一股细微的腐臭的气息，眉心拧得紧紧的。 秦淮把纪云拉起来后，蹲在旁边，打开手机的手电筒照着里面，“看得清楚吗？” 周行云是轻轻下去的，扒拉了两下，约莫是四十厘米，铁铲碰到了塑料袋，又铲了几下。 终于露出来了。 透明的塑料袋里是已经进入到白骨化的手。 周行云看见之后，眉头彻底紧皱起来了。 而在上面的秦淮瞧见了，马上转头去看程清焰，而后跟谭清说，“队长，找到了。” 工作人员的脸色迅速煞白起来，站都站不稳了。 纪云转头去看程清焰，“清清？” 她怎么会知道这里埋了一具尸体？ 周行云出来了，他没有继续挖下去，“等技术部的人过来。” “现在保持原状。” 谭清确定之后，马上就拨打电话，让人过来了。 这一刻，所有人的脸色都是沉重的。 程清焰想过去看，但是被周行云给拦住了，“死者的情况，目测已经超过两个月。” “我不介意你去看。” 程清焰抬眸直直地看着他，眸色复杂，“你不是想知道为什么吗？” “我可以告诉你。” 程清焰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走到旁边，角落里。 周行云跟过去，摘下了手套后，从口袋拿出一包湿纸巾，“擦擦脸，缓一缓。” “慢慢说。” “我不着急。” 程清焰没想过一个男人还会带湿纸巾，但想到对方的职业，好像也没什么问题。 她稍微擦了一下脸后，看向土坑的方向，“这是我梦到的。” “几个月前。”程清焰已经不记得是什么时候了，“放寒假前吧。” “一月份。” 周行云闻言，眸中是不可思议，“你梦到的？” “是。”程清焰肯定，“之前三义大学的两个案件，我都梦到了。” 周行云这一下就不淡定了，眉头皱得紧紧。 程清焰也知道这很匪夷所思，但没有办法，“我跟阿清已经说过了。” “前面的两个案子不是巧合。” “这是第一个梦境，也就是第三起。” 事不过三。 三个梦都是真的。 周行云拧着眉头，看着她，很想说点什么，但不知道怎么开口。 程清焰看出来了，继续说，“我看过精神科了。” “也做过全身检查。” 程清焰指着自己，说：“我完全没有问题。” “但是，你觉得可信吗？”周行云并不愿意相信。 沉默了片刻后，他再次开口，“或许我们应该调查一下你在案发时间里都做了什么。” “你在怀疑我？”程清焰皱眉。 第25章 第一个梦境(7) “并不是。”周行云摇头否认了，“你不觉得这样的梦境很诡异吗？” “当然。”程清焰没有否认，“谁也不想梦到这样的场景。” “我又不是有病。” 周行云闻言噎住了。 程清焰继续说，“但事实就是事实。” “你跟我都没有办法去否认梦境的真实存在。” 周行云抿紧了唇，不知道要如何去反驳。 程清焰说完了，抬眼去看他，“还有什么疑问吗？” “没有了。”周行云思索了片刻后摇头，而后想到了什么，问：“你的家人知道这件事儿了？” “没。”程清焰摇头，“我妈要是知道的，肯定会很担心。” “到时候我可能就会被特殊保护起来，哪里都去不了。” 周行云听了之后眉头跟着就紧皱起来，“不可否认，阿姨的顾虑是正确的。” “你能梦到凶案现场，也就证明其他人或许也有和你类似的能力。” 周行云深究下去，很快就想到了一个问题，紧着眉心问她，“你在梦境的视角是谁？” “体验者。”程清焰深沉地回答，接着就竖起了食指，“要么是作案者，要么是受害者。” “当然，也会有第三视角。”程清焰提到第三视角的时候，眉心微乎可微地蹙了蹙，“第三视角是不可控的，就跟是电视剧一样，镜头给你看什么，你就看到什么。” “之前三义大学里面的案件，我就是第三视角。”程清焰说完了，抬头往旁边的树看过去。 忽然，脑中闪过一个画面。 好似曾经的她，也会站在这树干上，然后默默地注视着。 看的是什么？ 程清焰拧起了眉心，“我想上去看一看。” “等会儿。”周行云伸手拦住她，“现在这里是第二现场，等技术部的同事来之前，我们最好就在原地等着。” “免得破坏了证据。” 程清焰抿起了唇角，点头同意了。 等待的过程是漫长的。 但总会有结束的时候。 警车开进来的时候，山里已经没有其他人了。 早在发现尸体的时候，负责人就开始疏散前山赏花的人群，对外宣称是后山突发意外，需要清场维修。 众人虽然有意见，但山头是私人承包的，能免费让人进来赏花，已经是不错了。 于是，再有怨言，也都纷纷开车离开了。 等警车到场的时候，山里已经没有其他人了。 技术部的同事先进场，法医部门的同事紧跟其后。 勘察的技术人员开始对周围进行搜寻找证据。 尤立辉和徐景辰还有叶念安三人到场后，跟谭清打了一声招呼，就开始对这里的工作人员开始询问做记录。 而秦淮则是到监控室里查看监控。 谭清安排好工作后，找到了程清焰，“感觉怎么样？” 程清焰微微抬头去看刚刚发现的树，“我想上去看一看。” “但是被周法医给劝住了。” 谭清顺着她的视线看去，眉头蹙了起来，“我叫个同事过来，等他们工作完了，我们再上去。” “嗯。”程清焰点头答应下来。 而周行云在法医助理万诗霜到了之后，就过去换上专业的工作服，等待着尸体抬上来，做初步的检查。 现场搜证很快就结束了。 尸体被抬上来了。 原本是有泥土覆盖着，尸臭的味道并不浓郁。 如今，覆盖的泥土没有了，包裹着尸体的塑料袋早就被撑破了，甚至还有尸水流出来。 现场的味道一度难以控制。 不少执法人员都被熏吐了。 而在这里工作的人员闻到这股味道，当即就吐出来了。 程清焰也皱紧了眉头，谭清给了她两个口罩，“虽然没有什么用，但还是有点儿心理安慰。” “谢谢。”程清焰戴上了口罩，可鼻息周围的那股味道还是没有办法散去，只能硬着头皮坚持下来。 程清焰之前提到的树，技术部的同事已经拍完照了。 但现场没有什么有价值的痕迹。 程清焰和谭清两人上去。 据工作人员说，这边不在果树的种植范围之内，这棵荔枝树是以前的工人吃了荔枝，随手扔了核长出来的。 一直都没有人管。 就让它随意生长了。 如今，都有三四个年头了。 葱葱郁郁的。 这是程清焰对荔枝树的第一个印象。 谭清看去，树干上有些痕迹，她转头去看旁边的树，没有攀爬过的痕迹。 “他应该是蹲在这棵树上，往下看着。”程清焰走过去，盯着树杈口看。 荔枝树不算粗壮，一个成年的男子站在上面，很容易就压弯了树枝。 程清焰问，“可以通过这棵树来计算出他的体重吗？” 谭清稍加思索后回答，“理论上是可行，但是可靠性很低。” “但如果能有脚印的话，会更加方便。” 谭清说完之后，和程清焰一样都低头去看树底下的脚印。 很可惜，这里的土壤比较干燥松散，并没有留下可用的鞋印。 程清焰继而拧眉去看树干上，“可惜，他是带着手套爬上树的。” “没能留下手指印。” “就算是没有戴手套，手指印也会失效的。”谭清说，“尤其是在这种粗糙的树干上，很难留下完整的指印。” 程清焰叹气，“那岂不是无从下手？” “并不完全是。”谭清的目光落在了下面抬起来的尸体上，“现在我们只能从受害者身上突破了。” 程清焰的脸色很是难看，“如果说，受害者和作案者是完全不认识的呢？” “那要怎么办？” 谭清沉默了。 许久后，她转眸看到程清焰身上，“人和人之间只要产生了联系，就一定会被发现。” “尤其是现在，鹰眼系统覆盖全国。”谭清跟她说，“只要出现在监控下，我们就一定能找到他。” 程清焰明白了，世界上是没有完美的犯罪。 两人的眼神对上之后，程清焰转头再去看到下面，忽然抬眸看向对面，脑中忽然就冒出了一个场景。 那是一个深夜，他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来到了这里，站在树边去看那个被填满的坑。 突然，对面好像有人，他爬上了荔枝树，身形隐藏在树干之间。 没有人发现他的存在。 他愈发感觉到兴奋。 忽然，他想到了，这里要被发现。 第26章 第一个梦境(8) “清焰？”谭清见她一直盯着一个地方出神，也跟着她的视线看过去，但对面和这边没有什么区别。 谭清看不出来有什么不同。 只得等了一会儿再叫她。 然而，谭清喊了她好几次，程清焰都没有回过神来，谭清不由得担心起来，再一次加重了力度叫她，“清焰？” 程清焰倏地回过神来，脸色有些苍白，“阿清，我怀疑对方是故意想让这里被人发现的。” “什么？”谭清皱眉，并不是很能理解她的意思，“你在说什么？” “放死鸡死鸭是希望这里的工作人员能挖到尸体。”程清焰说。 “但他没能想到是狗挖出来了。” “人没有发现。” 这一点儿，谭清能明白，“但是死鸡死鸭埋得不深，就算是有人发现了，也不一定会被发现的。” “是的。”程清焰不可否认，“所以，我在想，如果我们今天没有过来的话，或许他还会再来一次。” “但具体要做什么，我就不清楚了。”程清焰摇头。 谭清眯起了双眼，很快就想到，“你是说今天来赏花的人当中有凶手？” “不一定。”程清焰摇头，“我只是猜测而已。” 谭清明白了，“但这座山头是免费让人进来的，没有什么可以记录。” 程清焰叹气，“嗯。” 树下的取证很快就结束了。 谭清和程清焰两人下来。 周行云看见她们后，说：“我们需要回去做解剖才能确定死者的死亡方式。” “目前的初步检查，很难判断出来。” “麻烦了。”谭清说。 周行云摇头，“工作而已，不麻烦。” 说完之后，周行云看到程清焰身上，想说点什么，但话到嘴边却是不知道要怎么说了。 所以，周行云没有说，而是跟她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就带着人回去了。 程清焰回来了，纪云第一时间走过来，“清清。” “我们回去了。”程清焰看了一眼纪云，再看到谭清身上。 这里已经跟她没有关系了。 谭清点头，“回去的路上小心。” “有什么进展我会通知你。” “好。”程清焰跟谭清道别，和纪云一起回去了。 秦淮回来了，他一眼看去，没见到程清焰，而法医周行云也离开了。 “监控是发现死鸡死鸭后第二天安装的。”秦淮说，“监控画面里并没发现可疑人物。” “树上呢？”谭清侧身指了指刚刚下来的地方，“这棵树上有没有发现？” 秦淮摇头，“监控的范围不到这边。” “老板比较省钱，锁定的范围就是这一片区域，上面的拍不到。” 谭清抿起嘴角，沉默了。 秦淮也意识到凶手回来过，且就在这棵树上待过，“没有其他的发现？” “没有。”谭清摇头，“凶手的心思很缜密。” “爬树都是戴手套的。” “树底下的泥土干燥松散，脚印也留不下来。”谭清叹气，“而且这里是免费赏花的好去处，花期内每天都有人过来。” 秦淮闻言沉默了片刻后，“那现在就只能靠受害者了。” “嗯。” —— 死者的信息很快就查出来了。 死者叫梁海云，今年二十七岁，是一家小公司的财务。 年前正好辞职。 至于去向，公司那边并不清楚。 而和死者相关的信息被确定下来，是一个多星期前，她的房东伍礼芳报的失踪。 伍礼芳被通知到警局来，整个人的脸色都是难看的。 “警官啊，我是真的不知道她什么时候离开的。”伍礼芳今年五十六岁了，自从老伴儿去世，再加上儿女都在国外，她就经常跟旅游团出去旅游玩耍。 “这个租客在我这里租了都快十年。”伍礼芳说，“她每次都交半年的房租。” “水电费是每两个月交一次的。”伍礼芳说，“我就是发现她两个月都没交水电费了。” “我就打电话找人，电话不接，信息也不回。” “两三天了，我越想越觉得不对。”伍礼芳叹气，“我就拿着钥匙，叫上物业一块儿上门看一看。” “我可怕她出什么事儿了。”伍礼芳说完后还是叹气，“我们没在房子里找到她。” “我还想着松一口气，人跑了总好过人没了。” 谭清听完之后，问，“那你是怎么想到要报警的？” “一开始我是以为她跑了。”伍礼芳说，“但是那天她的朋友也来找她，才知道她已经很久都没有回过信息和电话了。” “物业想了想就建议我们来报个案。” “她的朋友是谁？你有她的联系吗？”谭清继续问。 伍礼芳点头，“有的，我加了她的微信。” “在这里呢。” 警方通知死者梁海云的朋友孙秀兰过来。 孙秀兰坐在审讯室里面是坐立不安，好不容易等到警察进来了，她马上就站起来，很是迫切地追问，“你们查清楚了没？” “海云怎么可能会死了呢？” “是不是长得太相似了？” 谭清摇头，“我们已经确定下来了。” “死者的指纹跟数据库里梁海云的指纹是完全吻合的。” 孙秀兰瞬间就坐回去了，目光呆滞。 秦淮进来坐下来后拍了拍桌面，“说吧，死者失踪了两个月，你怎么都没有去找过她？” “而是等房东发现后，你才过来？” “警官，我也想过来的。”孙秀兰抿唇，“但是你也知道，前一段时间正是过年。” “我跟我男人都回老家过年了。” “一直到过了正月十五才回来。” “你是做什么工作的？”谭清问，“放假放那么久？” “在厂里打工。”孙秀兰说，“私人的工厂，做瓷砖的，厂里元旦就开始放假了。” “我跟我男人是一月四号回老家的。” 死者的死亡时间推测是在十二月底一月初。 所以，孙秀兰并未排除嫌疑。 “那你们最后见面是什么时候？”秦淮问。 孙秀兰想了好一会儿，“十二月中吧？” “我不太记得了。”孙秀兰摇头。 “你们见面都说了什么？”谭清接着问，“死者辞职的原因，你知道吗？” “我想起来了，是十二月的八号。”孙秀兰说，“那天刚好是周末，我有半天的假。” “海云来找我，说她怀孕了，不知道是要留着，还是打掉。”孙秀兰说，“我问她孩子的爸爸是谁，她不愿意告诉我。” “还让我别管。” “就让我给个主意儿。” 第27章 第一个梦境(9) “这么重要的事儿，我怎么可能不问清楚？”孙秀兰说，“我就跟她说，你要是不说清楚，我是不会帮你的。” “海云纠结了好久才告诉我的。”孙秀兰脸色有些尴尬，“孩子的父亲是她公司的经理。” “那经理已经结婚了，孩子都上高中了。” 孙秀兰皱起了脸来，“我说她糊涂啊，怎么就跟公司里的人搞在一起了。” “后来我才知道，那个经理的老婆知道了，让海云自动辞职，不然就把事情给闹大了，一拍两散，谁也别想好过。” “海云也知道事情见不得光，就辞职了。” 谭清听着拧起了眉头，秦淮就问，“她怎么没想过拿孩子来要挟经理？” “海云跟我说，她没想过要名分，只想着默默守护着那个男人就行。”孙秀兰提起来还是很气愤，“我跟她说这样是不行的。” “要么就拿着孩子去逼宫，要么就打掉孩子重新开始。” “然后她就跟我吵起来了。” “再后来我们就不欢而散。” “在这之后，你就没有再联系过她？”谭清问。 孙秀兰摇头，“我们做这一行的，厂里要么空闲得要死，要么就忙得要命。” “刚好那天回去后，厂里接了个大单子，我们一直忙到月底，这才勉强做完。” “再然后就是元旦，厂里放假，我也想着早点回去见孩子。” “等我忙完从村里回来已经是正月十五后了，我还要收拾出租房。” “忙东忙那的，等我想起来的时候已经是二月中了。”孙秀兰叹气，“我给她打电话，她不接。” “我以为她还在气头上，我也有工作，就没管。” “不过，我也发了不少信息。”说着，孙秀兰就拿出手机，找出和死者梁海云的聊天界面，“从二月十七号开始，我断断续续都有给她发信息的。” “但她一直都没有回过我。” “厂里一个月就休息四天，二月份正好是过年，我已经没有假了。” “是三月初，我才有一天的假期，我就想着去看看。” “谁知道就碰上了房东，说她两个月都没交水电。”孙秀兰低下头，“我当时还想着海云是不是想清楚明白了，要打掉孩子重新开始。” “可房东跟我，还有物业都检查过房子了，东西一样没少，不可能收拾行李离开的。” “物业说最好还是报警，我就跟房东一起来报警了。”孙秀兰知道的就是这么多了。 谭清和秦淮两人交换视线，谭清不由得想到程清焰说的话。 凶手和死者是完全不认识的。 谭清的眉头紧皱起来。 秦淮送孙秀兰离开，回来后看见她愁眉苦脸的，过来在旁边坐下来，“队长，想什么呢？” “案件目前的情况都很明朗，等我们找到经理和他老婆后，大概就能确定凶手是谁了。” 谭清抬眸看去，“那你知道清焰之前说了什么吗？” 秦淮顿时就皱起眉头来，“这个案件果然是跟她有关的。” “带你们去挖到尸体的时候，你们不是已经想到了吗？”谭清反问。 秦淮沉默了。 谭清把程清焰发来的图片都打印出来了。 简笔画，没有颜色。 所以图片很简单。 “这就是她梦中的场景。”谭清将图片递出去。 秦淮接过去，低头一看，是火柴人，眉头瞬间就拢起来了。 虽然说是简笔画，但画框是里是被涂了一层浅灰色。 整幅画看起来灰蒙蒙的。 谭清说，“梦境当中，她是体验者，也就是凶手。” “所以视线是局限的。” “再加上是第一次做梦，她醒来之后，很多细节都不记得了。” “但清焰说，凶手和死者是完全不认识的。” “激情犯罪？”秦淮说完之后，蹙起来的眉心紧皱起来，“如果是这样的话……” “凶手还会继续犯罪。”谭清说。 谭清深呼吸，“这段时间就辛苦你们了，多查看监控。” “争取早日找到死者最后消失的时间和地点。” “好。”秦淮清楚了。 经理一家趁着这个周末到附近的小城市旅游了。 警局已经通知他们回来了。 但要录到口供，还要等到周日上午。 而这时，法医的报告出来了。 谭清在电脑上看着周行云发过来的报告，才明白过来，程清焰当初为什么会说，凶手是在享受了。 法医报告上写得很清楚，死者在死之前遭受了惨无人道的对待。 死者身上的毛发全部都给剃光了。 眼球被打到脱离眼眶。 身上有多处骨折，其中四肢的情况尤为严重，多为粉碎性骨折。 并且身上还有多处划伤，像是用刀一下一下去划破的。 而死者的死亡原因是头部被暴力敲击，脑出血死亡。 谭清看完了，深吸一口气后闭上眼，退出了报告，她需要安静一下。 —— 程清焰回去之后，闷闷不乐，食不下咽。 纪云很是担心，“清清，要不要叫心理医生过来？” “不用。”程清焰摇头拒绝了，“我没什么事儿，睡一觉就好了。” “好。”纪云很是担心，但程清焰已经说了，她也没有办法。 纪云只能等她醒来之后，再做打算。 程清焰回房间睡觉了。 她又梦到第一个梦境了。 这一次的梦境清晰了不少，隐隐约约能听到不少声音，但她想要听清楚他们之间说了什么，可越是想越是听不清楚。 到最后，整个画面都模糊起来了。 变成了碎花。 就像是八九十年代时电视机接收不到信号一样，一片雪花，茫茫的。 在梦境里，程清焰愣住了，怎么看不到了？ 霎时。 天旋地转。 程清焰眼前的画面又改变了。 这一次是在一个破旧的家里。 男人拿着菜刀，恶狠狠地砍向地面上躺着的女人。 女人的身底下已经流出了不少鲜红的血液。 在女人的旁边，还有一个冷漠的少年，他戴着耳机打着游戏。 对发生的一切丝毫不在意。 忽然…… 大门被推开了。 一个穿着黄色衣服的女人冲进来。 她看到地上躺着的女人，惊呼出声，“妈！” 第28章 致命反击(1) 程清焰被梦中的尖叫给惊醒了。 她睁开眼，看着熟悉的环境，抹了一把额际上的冷汗，心跳还是很剧烈。 程清焰大口大口地呼吸着。 这是第一次，没有梦到结尾，突然结束的。 她甚至不知道那个女人怎么样了。 是活下来，还是已经死亡了。 还有那个突然跑回来的女儿，她又会遭遇什么？ 程清焰不敢想，甚至还想要重新睡回去，再次回到那个梦中。 但再一次躺下来的程清焰已经毫无睡意了。 她睁着眼，看着天花板，思绪是混乱的。 程清焰一会儿想到第一个梦境，一会儿又想到刚刚梦到的女人。 她很疲倦，眼皮也很沉重。 迷迷糊糊当中，程清焰再一次睡着了。 可没有做梦。 等她醒来的时候，是傍晚的五点。 是纪云过来敲门，她才醒来的。 程清焰睁开眼瞧见落地窗外的夕阳，怔愣了片刻，才起来。 “进来吧。”程清焰开口。 纪云推门进来，“清清，程静柏女士回来了。” “嗯。”程清焰低头按揉了一下太阳穴，深呼吸后，“我洗漱过后会过去找她。” “好。”纪云通知之后，就退出去了。 程清焰起来洗漱。 程静柏刚从飞机场回来，衣物都还没换下来，就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听纪云汇报这一周里，程清焰的行程。 这会儿，她听到脚步声就抬头看去。 程清焰从二楼下来了，“看你的脸色不是很好。” “做噩梦了？” 程清焰的心尖儿倏地一颤，以为是纪云背叛了自己，将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了她。 几乎是下意识，程清焰转眸去看纪云。 而纪云微乎可微地摇了一下头。 她什么都没有说。 程清焰悬起来的心稍稍落定下来。 可程静柏女士看出了端倪来，“你们两个是不是有什么事儿瞒着我？” 纪云连连摇头，表示什么都不知道。 程清焰过来，到她的旁边坐下来，“妈，我想告诉你一件事儿。” “哦？”程静柏微微挑眉，“告诉我？” “也就是通知我咯。” 程静柏点了点头，“说吧，让我听听是什么事儿。” “妈，我不想去公司上班了。”程清焰说完之后看着她，眸中有些忐忑。 程静柏思索了片刻，“你有更好的选择了？” “我想去警局。”程清焰回答。 纪云听到之后，感觉接下来的时间，她不应该存在，默默地退出客厅，回卧室里。 “你想当警察？”程静柏没想过是这样的答案，两道眉紧紧地蹙成一团。 “是编外人员，应该是文员之类的工作。”程清焰解释。 程静柏垂下眼眸，在思考，“是因为你舍友的事情？” “让你突然对警察有了兴趣？” “差不多。”程清焰没否认。 程静柏还在考虑当中。 片刻之后，程静柏说，“既然这样的话，那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吧。” “要是做得不高兴了，那就回来。”程静柏说，“公司会一直为你留着一个职位。” 程清焰很高兴，起初她以为妈妈会不同意的。 没曾想到妈妈这么容易就答应下来了。 “妈，谢谢你。”程清焰过去微微地搂了搂她，“我还担心着你会不同意。” “不会。”程静柏摇头，“你有你想做的事儿，我会很开心。” 程静柏什么都不怕，就怕程清焰没有目标。 —— 母女两人难得一起吃晚餐，但程静柏还有事情要忙，晚饭过后就直接离开了三义市，到白沙去开会了。 而程清焰原本是想问一问周行云的事儿，但一直都没有机会开口。 她只能等下一次机会了。 晚上八点。 程清焰想起了下午的梦境，又把梦境给画出来了。 但内容太少了。 而且还是第三视角。 不管，程清焰怎么回忆，她都想不起来小区在什么位置，而坐在旁边玩游戏的男生，她也看不清楚id，只是知道玩的是市面上很火热的竞技游戏。 程清焰闭上眼吐出了浊气，还是把图片发送给谭清。 【？？？】 谭清秒回。 接着微信电话就打过来了。 程清焰接起来，都还没开口，就听到对面问，“你又做梦了？” “这一次的内容怎么比第一次的还要少？” “我被惊醒了。”程清焰听着对方着急的语气，竟然不知不觉冷静下来了。 “我很少会在白天做梦。”程清焰解释。 谭清沉默了片刻，“到目前为止，暂时还没有人报案。” “那有可能是我压力太大了。”程清焰说。 “今天的受害者信息已经找到了。”谭清说到这里忽然就停顿下来，“这些信息本来是不应该告诉你的。” “但是你知道了，或许对案件的破解有帮助。” “放心，我不会外传的。”程清焰保证。 谭清知道，“死者叫梁海云，今年二十七岁，身高一米六八，是小公司的财务。” “去年十二月初的时候辞职了。” “十二月八日的时候，死者还活着。”谭清看着报告，一条一条地告诉程清焰。 “现在你有什么想法吗？”谭清问。 程清焰一边听着，脑海里自动就形成了一幕幕哑剧，眉心皱得紧紧的。 “梦境里的第一个场景是漆黑的，像是一个小房间。”程清焰努力地回忆着，“周围都很安静。” “听不到杂音。” 谭清闻言，也跟着皱眉，“是地下室吗？” “不清楚。”程清焰摇头，“画面的视角太局限了，我只能看到他所看到的。” 谭清知道了，她的食指敲打着桌面，发出笃笃笃的声音。 让程清焰听到了，有些耳熟，但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 而且，她现在也分辨不出来，是她多想出来的，还是梦境里曾经出现过的。 “抱歉，我现在的思绪很混乱。”程清焰开口，“我冷静过后，要是想到了什么，我再发给你。” “好。”谭清挂断了通话，再去看被打印出来的图片。 一张张的。 看得人毫无头绪。 笃笃笃—— 敲门声突然响起，打断了谭清的思绪。 “进来。” 周行云推门进来，看到了她桌面上的图片，很好奇，“这是什么？” “跟案件有关的？” 第29章 致命反击(2) 谭清见是周行云也有些意外，“你怎么想到来找我？” “跟案件有关的？”谭清问。 周行云坐下来了，双手交叉叠放在搭起来的腿上，“是有些相关的。” “跟清焰有关？”谭清很快就想到了程清焰。 周行云点头，“我问过秦淮了，你相信她说的话。” “接连两个梦境都是真的，你觉得我应不应该相信？”谭清反问他。 周行云深吸一口气，“我认为我们应该一直带着怀疑的态度去对待。” “很匪夷所思对不对？”谭清将桌面上摆放的图片拿起来叠整齐后，递过去，“这是程清焰的第一个梦境。” “等会儿，她还有一个梦境的内容，我还没打印出来。” 谭清一直递着，但周行云没有接过去看。 “如果我看了这些图片，我的思考会被影响。”周行云拒绝了，“所以，我暂时不去看。” “等这件案件结束了，我会去看的。” 谭清迟疑了一下，默默地收回了手。 周行云继续问，“谭清，你看了这些图片，你的思维会不会被这些图片所左右？” “这样的你，还能做出正确的判断吗？” 谭清依然保持着沉默。 周行云放下了搭起来的腿，坐正来看着她，“谭清，我们应该根据现有的证据去展开思考。” 谭清低下头，吸了一口冷气后，按揉起太阳穴来，“周行云，你说的话，让我开始不知道要不要继续相信程清焰。” “你是执法人员，你有独立的思考。”周行云说。 谭清深呼吸后，抿了抿唇，明白了他的意思，“我会的。” “谢谢你的提醒。” “下班了？”周行云问，“要不要一起吃点东西？” 谭清挑起了眉角，“你还有什么想问？” “关于程清焰的？” 周行云无奈地笑了，“没有，朋友之间一起吃顿饭，不奇怪，对吧？” 谭清去看手表，已经是晚上的八点多了。 “好。” “下班，去吃饭。” 翌日。 谭清是最先回到警局的。 她直接用警局的电话去找受害者公司的经理，让对方在今天上午九点过来做笔录。 秦淮是第二个到的，见她在办公室，以为她昨晚又没回去，转身就出去，到对面街的咖啡店里买了一杯不加糖的拿铁回来。 进门正好就碰到了谭清出来。 “队长，你又一晚上没回去？”秦淮边说边递给她咖啡，“拿铁不加糖。” “你很喜欢这个口味？”谭清低眸看了一眼，见只有一杯，“你自己喝的？” “请你的。”秦淮说。 谭清犹豫了一会儿，决定还是说清楚，“我昨晚只是加班到八点。” “另外，我不怎么喜欢喝咖啡。”谭清指了指他手里的不加糖拿铁。 “相比于咖啡，我更喜欢喝茶来提神。” 秦淮哈了一声，“喝茶？” “嗯。”谭清很郑重地点头，“是的，喝茶。” 秦淮的大脑宕机了一会儿，哦了一声，“好，那我自己喝。” “下回我看看外面有没有茶可以买。” 谭清听着他的话，不由得笑了，“不买也没关系。” “办公室里面就有茶叶。” “我需要的时候会自己泡茶。” “行。”秦淮不再犹豫了。 谭清出门去找其他同事要资料。 而秦淮进来，看着她出去的门口，不由得思索起来，“现在的年轻人都不喜欢咖啡，喜欢喝茶了？” “是我跟不上潮流了吗？”秦淮陷入了自我怀疑当中。 九点整。 谭清和秦淮两人都出现在审讯室里。 朱志杰就是受害者梁海云的经理，也是她的秘密情人。 他坐在审讯室的时候，目光躲闪，十分心虚。 “你跟死者梁海云是什么关系？”谭清直接问。 朱志杰左看了一眼，右看了一眼，又抬头去看墙上的监控，“警官，我跟她已经没有关系了。” “但死者梁海云的好朋友孙秀兰跟我们说，死者梁海云有了你的孩子，这个你又要怎么解释？”秦淮问。 朱志杰诶了一声，再三表示，“那真的是意外，意外。” “警官，我也是有家室的人，我怎么可能会让她怀孕呢？”朱志杰表现得很无辜，“肯定是她故意把套都弄破了。” “我很小心的，真的。”朱志杰表示。 谭清拍了拍桌面，“现在我们不是在追究你是否让死者梁海云怀孕的事儿。” 朱志杰不说话了。 “现在我们要问你的事儿，你跟死者梁海云最后一次见面是在什么时候？”秦淮问，“还有，十二月底到一月初的这一段时间，你又在哪里，做什么？” “警官，她的死跟我一点儿关系都没有啊。”朱志杰连忙表示，“我跟她最后一次见面就是她辞职的那天，也就是周五。” “好像是……”朱志杰想不起来了，急得直挠头，“就是十二月初的事儿。” “她辞职之后，我还是正常上下班。”提到这里，朱志杰有些不好意思地继续说，“我以为她会私底下来找我闹的。” “私房钱我都准备好了。” “没曾想，我等了她几天，都没有信息。”朱志杰说，“我发了信息给她，发现被拉黑了。” “我想着她应该是想跟我断绝关系。” “既然这样，我干嘛又凑上去？”朱志杰的语气忍不住庆幸，好似甩掉了这样的包袱，对他来说是件好事儿。 “警官，你们要是不信的话，可以查一查我的手机。”朱志杰忙不迭地拿出手机来，“我真的没说过一句谎言。” 谭清拧起了眉头，秦淮接下了他的手机，“我们会查清楚的。” 与此同时。 另外一间审讯室里。 尤立辉和叶念安两人在审问朱志杰的妻子——王兰。 “那个女人死了？”王兰知道梁海云死了，轻笑起来了，“这种女人死了活该。” “年纪轻轻，想什么不好，学人家来当三。” “也不知道父母是怎么教的。” 王兰哼了一声，“她跟我家那个狗男人搞在一起的事儿，我早就知道了。” “要不是为了我女儿高考，不想让她担心那么多，我早就跟朱志杰离婚了。” 第30章 致命反击(3) 叶念安笃了笃桌面，“说正事儿。” 王兰被打断之后，哦了一声，这才说起来，“那天是周二，还在下雨。” “我记得很清楚，那是因为那天我女儿发高烧了去医院看病。” “我在医院大门看见她。”王兰说，“当时我留了一个心眼儿，送我女儿回家之后，我就去她家找她了。” “她看到我挺意外的，还说对不起。”王兰撇嘴，“我都结过婚，孩子也生了。” “看见她捂着腹部的样子，我还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 “警官，朱志杰那样的男人，别人想要就要，我也不在乎，但我女儿现在是要准备高考的。”王兰说，“我可不能让梁海云影响了我女儿的高考。” “所以，我告诉她，你想做什么都行，但必须要等我女儿高考结束了。”王兰低下头来，“我算着时间来，等到六月份。” “她肚子里的孩子也快生。” “到时候我打官司离婚，正好可以拿她来作为朱志杰出轨的证据。” “但是我又怕她等不了那么久，我就吓唬她，说要是她要是等不了那么长时间，我就去公司里面闹。” “让所有人都知道她跟朱志杰的关系。” 叶念安一直在记录，“然后你们还说了什么？” “梁海云跟我说，她不会破坏我的家庭的。” “所以，她会辞职。”王兰说，“她辞职了也是一件好事儿。” “毕竟怀孕了还工作，对胎儿不好。” “到时候我想离婚的话，那就没有更有利的证据了。”王兰说。 尤立辉点了点头，问：“在那之后呢？” “你们还有没有再见面？” 王兰沉默了片刻，“十二月的月底吧，我在街上看到过她一次。” “但我不确定是不是她。”王兰拧起了眉头，“我只是远远地看见她，也有可能是认错了。” “在哪里？”叶念安问。 “就在日升菜市场附近。”王兰回答，“她一个人买菜。” “几点？”叶念安追问。 王兰摇头，“说不清楚，但就是买菜的时间。” “上午。”王兰接着补充。 问话很快就结束了。 朱志杰和王兰两人都离开了警局。 谭清看着他们的笔录，眉头紧皱起来，“十二月底，具体哪一天，王兰也不记得了？” 叶念安点头，“她说不记得了。” “买菜的话，会不会每天都过去？”尤立辉问。 秦淮皱起眉心来，“为什么不去超市买菜？” “菜市场人来人往的，要是不小心滑倒了，孩子没了，怎么办？” 他的话一出来，在场的四个人都沉默了。 徐景辰叹了一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兄弟，不是谁都跟你一样那么有钱的。” “超市虽然说也有便宜的，但远远没有菜市场的那么新鲜。”尤立辉说。 叶念安跟着点头附和，“超市大部分都是打包好的，菜市场就不一样了，想要多少买多少，而且都看得清清楚楚。” “最重要的是种类比超市多得很。” “菜市场反而方便我们去调查。”谭清没有说其他，直接说案件，“阿辉和念安你们两人去菜市场问问档口的老板，看看他们对死者梁海云有没有记忆。” “景辰你去医院问一问死者的信息。” “秦淮，你去找菜市场的监控，拿回来看。”谭清都安排好了。 但秦淮有问题，“队长，为什么你叫他们都是有昵称，怎么到我身上就全名全姓？” “你两个字，叫起来很顺口。”谭清回答，“你想要外号也可以。” “淮山，喜欢吗？”谭清问。 秦淮沉默了片刻，“那还是名字好听一点儿。” 徐景辰闻言，朝他挑了挑眉角，“淮山好啊，健脾益胃、益肺止咳、润肠又通便。” “正合适我们啊。” 秦淮：“……” 其他两人对视一眼，掩嘴偷笑着出去办事儿了。 谭清当做什么都没有听到，回办公室。 警局每天都忙里忙外的，但得到的可用信息却是少之又少。 程清焰每天都会问谭清案件的进展如何，却没有任何新的资料。 与此同时，程清焰也想再一次梦回第四个梦境，但不管她怎么努力，都梦不回去了。 程清焰甚至还想过要不要去找心理医生，催眠一下。 谭清知道之后，并不建议她这么做。 又到了傍晚时分。 程清焰在微信上问谭清，要不要一起吃晚饭。 谭清答应了。 傍晚的六点，谭清收拾好，从办公室出来，正好看到秦淮也收拾好了。 谭清的眉角挑了一下，不由得想到这几天阿辉他们几个都叫他淮山。 “下班了？”谭清也想喊一声的，但想到淮山的外号是自己起的。 也就没有再添柴加火。 秦淮嗯了一声，顺口就问，“队长，你去哪里？顺便送你。” “我约了人。”谭清摇头，“就在门口。” “行。”秦淮耸了耸肩，“明天见。” “ok。”谭清出去，一眼就看到了程清焰，朝她招了招手，走过去。 秦淮走在后面，想着她会约了谁，一开始想的是谭清的男朋友。 可见到程清焰后。 秦淮的嘴角抽了抽，啥也不想了。 程清焰见到谭清后，直接问，“想吃什么？” “我请客。” 谭清不由得想到第一次吃饭的时候，眉头跳了跳，没拒绝，“你请客，那就你安排吧。” “我吃什么都可以。” 两人上车后，依然是纪云负责开车。 “算上来有三天，还没有人报案吗？”程清焰直接问。 —— 两天后。 三义市第三刑侦大队接到了报案。 日升菜市场楼上有人闻到了烂鱼臭虾的味道，一层一层上去找，没发现烂鱼臭虾，但在发现了一户人家的门口底下有一滩黑色的血液。 以及里面散发着一股难以言喻的臭味。 所以，他报警了。 谭清一行人到的时候，技术部的同事已经取证完毕了。 而法医周行云和法医助理万诗霜两人已经进去做初步检查。 谭清站在楼道里看着案发现场的大门，两扇门。 一扇铁门，一扇木门。 这种配置，是八九十年代时最时髦的，也算是当时最安全的。 而这里，算是三义市里的老旧小区了。 没有物业，全靠业主自觉打理。 第31章 致命反击(4) 谭清再看一眼楼道，狭小，两边都积满了灰尘，看来平时没有人打理。 谭清收回了视线，正式迈入了凶案现场。 她先是环视了一圈屋内的装潢，脑中不由自主地想到了程清焰之前说过的话。 “那间房子看起来很有年代的感觉。” “像是九十年代。” “门窗都是刷绿色的油漆。” “男生坐的沙发是那种很老旧的款式。” “屋内的圆桌上放着红色的塑料饭菜罩。” “还有一个大的铝制茶壶。” 谭清一一看过去，和程清焰所说的细节，都一一对上了。 霎时，她的心头猛地一颤。 “队长。”叶念安走过来，“我们问过这里的业主了。” “这一层除了死者一家，是没有人居住的。” “楼下原本也有一户人家居住，但在年前就搬出去和儿子一块儿住了。” “而唯一有人居住的楼层是七楼，和这里隔了一层。” “他们当时都在上班，所以事发的时候没有人知道。” 尤立辉也回来了，他抹了一把额际上的汗水，跟谭清说，“队长，我去问过了，这个小区里面，很多都是租客。” “死者这一户也都是租客。” “房东现在不在三义市居住，去国外了。” “最近两年都没回来过。” 谭清点了点头，视线落在地板上，死者已经搬走了。 留下的是人形图。 三个人，差不多都趴在一起了。 技术部的同事过来跟谭清说，“现场被清理过。” “大部分有用的痕迹都被抹去了。” “是凶手吧。”秦淮走过来，拧紧眉头看着人形图。 谭清闻言看过去，“这家人的情况都查清楚了？” “这家还有一个女儿，但目前我们还没有她的联系方式。”叶念安说。 “等会儿我去居委那边问一问。” “嗯。”谭清知道了，“报警人在哪里？” “在楼下。”徐景辰说，“他们家已经在收拾行李，打算搬走了。” 三月中。 虽然说温度还不是很稳定，但这几天最高温都有二十五六度。 三具尸体在这里。 那味道肯定是不怎么好闻的。 谭清能理解。 秦淮见她的脸色不是很对劲，趁着其他同事都出去了，到她身边来，小声地问，“队长，这个现场该不会又是跟程清焰的梦境对上了吧？” 谭清侧眸看去，“真对上了，你会相信她吗？” “事不过三。”秦淮伸出了三根手指来，“这已经是第四起了。” “不过我认为，我们还是要找对方来问一问，事发当天，她在哪里，又在做什么。”秦淮说。 谭清听到过类似的话，挑起了眉角，问：“你也在怀疑她？” “问一问又无妨。”秦淮说。 “那现在就走吧。”谭清已经看过一遍现场了。 但具体的情况还要等法医那边出的结果。 秦淮：“？？？” 程清焰接到谭清的电话，刚刚结束了体能测试。 八百米对她来说并不困难。 纵跳摸高也不难。 仰卧起坐更是简单轻松。 短跑、折返跑对她来说也很容易。 但所有体测都集中在一起，程清焰还是有些累的。 谭清听到她的喘息声，以为她又在健身房锻炼，“现在有空？” “有。”程清焰拿毛巾擦掉了汗水，边走边说，“什么事儿？” “关于你的第四个梦境，我们今天接到报案了。”谭清直接说，“你有什么想法？” “有人报案了？”程清焰马上就打起精神来，“在哪里？” “日升菜市场楼上。”谭清说。 程清焰问，“我可以过来吗？” “可以。”谭清点头，“但要在我们工作结束之后，你才能进去。” 谭清虽然说是队长，但也不能太过于光明正大地让程清焰进入到现场来。 程清焰明白她的意思，“行，我……” 她抬头看了一眼手表，“一个小时后我到。” “ok。”谭清应下来了。 秦淮在旁边看着，“她要过来？” “嗯。”谭清点头，“过来看到现场后，她应该能想起更多的内容来。” “现在我们先回警局。”谭清看了一眼时间，“念安他们应该也快回去了。” 日升菜市场的居委会管理就在附近。 叶念安过去找到了死者一家的信息，看见了死者女儿的电话，直接就按号拨打过去。 然而却被告知是空号。 “没有其他联系方式了？”叶念安问。 居委会的工作人员摇头，“没有了。” “去年我们过去做调查的时候，她已经搬出去住了。” “她父母也不知道她换手机号了。” 叶念安拧起了眉头。 工作人员接着说，“我们记录有她的身份证号码。” “还有她以前工作的地方。” 叶念安看去，是附近商场的奶茶店。 不过，现在已经倒闭了。 “行，麻烦了。”叶念安空手而归。 不过，尤立辉和徐景辰两人倒是打听到一点儿消息。 警局。 会议室。 叶念安没有收获，但也得知了死者的女儿，也就是冯问夏。 她只读完了初中，就没有继续读书。 直接就出来打工。 秦淮一听，眉头立刻就紧皱起来，“初中毕业，才十五十六岁，能做什么？” “这不是雇佣未成年吗？” “实际上我们这边大部分的工厂招人的年龄是十六到四十五岁。”尤立辉说。 徐景辰点头，“餐馆的服务员，奶茶店的店员，这些满了十六岁也都可以工作。” “这些工作大部分都是不签合同，给个银行信息就可以发工资，老板也都不会管这些。”谭清说。 叶念安跟着说，“要是可以，谁愿意十五十六岁就出来打工？” 秦淮闭嘴了。 谭清看了一眼时间，还有半个小时，“阿辉，景辰，你们找到什么信息？” 尤立辉先说，“队长，我们问过附近的人了，这户人家过得是真的一般。” “据我们所知，死者一号，也就是冯立伟，今年四十七岁，是摩托车司机，但经常不去揽客。” “没事儿就在家喝酒。” “喝多了就打老婆，也就是死者二号李英红。” 徐景辰接过话来，“死者三号冯辉阳是他们的小儿子，今年十九岁。” “职业高中毕业后找不到工作，在家啃老。” 第32章 致命反击(5) 叶念安发表意见，“现在的摩托车司机也不好做了吧？” “共享电动车满大街都是。” “有点儿钱的，完全可以自己买车。” “再不济还有网约车。” 尤立辉看去，“我问过了，死者冯立伟做的生意，大部分都是楼下日升菜市场阿婆阿伯的生意。” “五六块送到小区门口。” “死者李英红是楼下包子铺帮忙卖包子，一个月的工资是一千八，不包含五险。”徐景辰说。 “死者的女儿冯问夏，我已经联系上奶茶店的店主了，说有她现在的微信。”叶念安忽然拿起手机来，“等会儿我就加她好友。” “行。”谭清已经听完了他们三人的汇报，目光落在秦淮身上。 紧接着叶念安他们也看到他身上了。 被四个人注视着，秦淮清了清嗓子，“我查到死者三号冯辉阳的手机记录。” “在五天前傍晚五点二十七分结束了一把游戏后，再也没有开过了。” “另外，我发现他的游戏对局被举报挂机。” “也就是说，五天前的傍晚五点左右，死者一家就可能出事儿了。” “还有。”秦淮接着说，“我问了游戏公司，要来了当天死者三号冯辉阳的对局详情。” “发现在游戏里，他曾经提及……”秦淮忽然停下来，解释：“由于时间关系，我还没来得及打印出来。” “在游戏对局里面，他是这么说的，你们这些女人被打都是应该。” “一个个骚得，想让我*你是吧？” 秦淮将手机里的内容投影出来，“第一句话是突然打出来的。” “当局游戏里没有人开口说过话，打过字交流。” “所以，我怀疑，这个时间点里，死者一号极有可能在殴打着死者二号。” “第二句话，我想应该是死者一号听到了关于死者二号的流言蜚语，才会动手打人。” 秦淮说完之后，徐景辰眼前一亮，“我问了死者二号的老板，说死者二号为人开朗，能开得起玩笑。” “和包子铺的包子师傅聊得很好。” “两人经常开点儿黄色废话。” “是不是被死者一号知道了？” 叶念安撇嘴，小声地嘟囔，“玩笑？玩笑是这样开的吗？” 谭清听到了，拍了拍桌面，“在没有确凿证据之前，我们现在想什么都不是正确的。” “现在，我们要做的是，找到死者的女儿冯问夏。” “然后就是等法医和技术部的报告。” “是，队长。” 四人异口同声地回答。 谭清说散会之后，站起来，“大家继续去做。” 谭清出去了，秦淮跟在后面，“队长，还有时间？” “要不要我送你过去？” 谭清侧头看去，“你很闲？” “……没有。”秦淮摇头。 谭清说，“那你就去做事儿。” 秦淮哦了一声，停在原地看着她走远。 徐景辰过来，一手揽过他的肩膀，“副队，你做什么？” “看你很关心我们的队长哦。” “是不是对我们的队长有点儿意思啊？” 秦淮挪开他的手，白了一眼过去，“我对你们所有人都有点意思，那怎么说？” “还有，你也说了，我是副队，那自然是要帮队长多做一点儿的。” 路过的叶念安说，“我们的队长英姿飒爽，谁会不喜欢啊？” 尤立辉说，“我喜欢，但是不是男女之间的喜欢。” “你都乱来。”叶念安白了他一眼，低头看手机，微信上的申请好友一直都没通过。 她不由得皱起眉头来，“这个冯问夏是怎么回事儿？” “直接打她电话看看。”秦淮说。 “我刚刚打过了，没人接。”叶念安说。 徐景辰闻言，“你说，她现在还在不在三义市？” “我去查一查车票。”尤立辉马上奔向自己的办公桌。 —— 谭清是开共享电动车过去的。 程清焰早就到了，在日升菜市场的路口等着她。 看见她后，程清焰过去。 谭清没看见她身边的纪云，不由得好奇，“你的保镖呢？” “我也是要上班的人。”程清焰说，“总不能上班了，也要带着保镖的。” “我在这里转了一圈，也没找到你所说的楼梯。”程清焰问，跟着也在看菜市场周围的人。 她知道有菜市场，但没怎么来过。 程清焰还以为菜市场会很混乱，起码是脏乱差。 但没想到日升菜市场的环境挺好的。 干净整洁，灯光明亮。 “在这边。”谭清走在前面，在日升菜市场的侧门旁边找到了楼梯通道。 “从这里上去，就是日升菜市场的楼上。” “在这里中间，还有一个小型的超市。”谭清指了指隔壁。 程清焰看去，“真没想到，菜市场楼上还能有居民楼。” “你不知道的东西多得去了。”谭清顺口回了一句。 程清焰抿起了唇角，没说什么了。 从楼下到平台，有三层高。 平台往上数，还有七层楼。 程清焰上来之后，瞬间就觉得这里的一切都很熟悉。 隐隐约约之间，她仿佛看到了梦中那个穿着黄色衣服的女人急急忙忙从身侧跑过。 三月的风略过，带来的是菜市场特有的腥味。 程清焰瞬间回过神来，继而看见地面上有不少没有掩埋过的猫屎，眉心皱得紧紧。 “这里的人也太不讲究了。” 哪有人这样养猫的？ 其他住户没有意见的吗？ 谭清瞥了一眼过去，“我们问过了，这些都是流浪猫。” “这里又是菜市场，老鼠蟑螂多的是。” “流浪猫都喜欢在这里居住。” 程清焰哦了一声，目光落在了不远处的一只黑猫身上，它很瘦削，但眼睛特别好看。 清亮的，动人的。 谭清走在前面，一直走到最后一个楼梯口，就停下来了。 “案发现场就在这一栋的顶楼。” 谭清继续说，“同一层里只有死者一家居住。” “七楼是没有人居住的。” “七楼？”程清焰上来后就数过了，这里最高就七层，怎么就没人居住呢？ “这里的楼层是算上了楼下。”谭清解释，“所以，这里最高是九楼。” 第33章 致命反击(6) 程清焰明白了，她点了点头，往上看去，好似又看到那个穿着黄色衣服的女人慌慌张张地跑下来。 程清焰摇了摇头，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觉，眉心紧皱起来。 谭清发觉了，“你不舒服？” “没事儿。”程清焰摇头，“就是感觉有点儿熟悉。” “好像来过这里一样。” 谭清跟着就拧起眉头来，“你不是说梦境中途就结束了？” “而且在这之后也没有再梦到了。” “怎么会觉得熟悉呢？” 程清焰半开玩笑地说，“搞不好我这个能力，再成长成长就不需要在梦中就能看到了。” 谭清沉默了。 两人一前一后地上楼。 七层高。 对现在大部分都有电梯的房子来说，算是高楼层了。 谭清以为程清焰会累得气喘吁吁，可没想到一路走上来，她精神抖擞的。 出乎意料。 凶案现场的大门是锁上的。 谭清戴着手套用钥匙打开的。 开门的瞬间，一股糜烂腐败的尸臭味扑面而来。 纵然已经有心理准备，但还是被恶心到了。 谭清是有所准备，来的路上碰见有橘子买了两个，这会儿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给她，“剥了皮放在口罩里面，感觉会好一点点。” “谢谢。”程清焰剥开了橘子，放了一大片在口罩里面，只有鼻息下是有橘皮的气味，但稍微深呼吸，还是能闻得到臭味。 不过，这已经是很好了。 程清焰长记性了。 下回一定要做好充分的准备。 现场的血液已经凝固了，呈现出黑色来。 同时还有不少蛆掉在地上蠕动着。 程清焰看得头皮发麻，不敢想象，尸体没搬走之前是什么状况。 “这里就是第一现场了。”谭清来过一次了。 现在站在现场，目色很是平静。 程清焰移开了定在蛆身上的目光，抬头环视了一圈。 两室一厅，房间通向阳台。 没有防盗网。 窗户是木窗。 是九十年代时期的装修风格。 程清焰穿着鞋套，可依然是走得小心翼翼。 她蹲下来，看着地面上用粉笔画出来的人形，脑中就描绘出当时的情景来。 “这个女人一开始就是不动的。” “她的女儿是突然开门进来的。”程清焰抬头，看向门口。 继而，她转头看向厨房门口对出的位置，“男人拿着菜刀站在这个位置。” 程清焰走过去了。 她站在死者一号曾经站着的位置，看向死者二号趴着的位置。 “男孩儿是坐在这里。”程清焰忽然指着沙发的角落，“他在打游戏。” “对发生的一切，完全不在乎。” 谭清在旁边看着程清焰，听着她的描述，同时也在脑海里模拟当时发生的事儿。 “凶器就在现场。”谭清说，“是死者一号，也就是你所说的男人，冯立伟握着的。” “菜刀上有死者一号和死者二号的指纹，但死者一号的指纹是覆盖了死者二号的指纹。” “但是三个死者身上都有不同的刀伤。” “根据法医和技术部同事的推断，菜刀不止一个人拿过。” “会不会是菜刀上的指纹被死者一号给蹭掉了？”程清焰问。 谭清点头，“不排除有这样的可能。” “我们目前还没找到死者的女儿。”谭清又说，“她在居委会上留的电话已经不用了。” “念安找到了她以前工作的奶茶店店长，不过到目前为止，她还没有通过我们的好友申请。” “电话也是不接的。” 程清焰忽然想到，“我记得她穿的衣服是黄色的。” “会不会是外卖员？” “衣服身上是有字，但我看不清楚。”程清焰接着说，“但感觉很像。” 谭清马上就给秦淮打电话，“你去查一查外卖员的信息。” 程清焰低头看时间，“这个时间点应该是送外卖的高峰期。” “但也不应该不接电话的。”程清焰拧起了眉头，“除非她是故意不接。” “跑了？”谭清皱眉。 程清焰摇摇头，表示不清楚。 “现在有想到什么吗？”谭清问。 程清焰走到了厨房里面，看着污迹满满的洗手盆，眼前又冒出一段画面。 她在洗手。 洗掉手臂上的血液。 接着，程清焰看到，她的手也受伤了。 伤口还不浅。 “她也受伤了。”程清焰说，“你说这里还能不能检测到她的dna？” 谭清过去看，“有点难。” “不过，我们技术部的同事已经在这里取样了。” “结果要等。” “如果她受伤了，还是严重的伤，她能继续送外卖吗？”程清焰问。 谭清想了一会儿，“如果经济有困难的话，可能会忍着。” 程清焰在屋里走了一圈，但没有再看到什么了。 谭清锁了门。 两人一起下来，碰到了在这里散步的老奶奶。 老奶奶一看，就知道她们俩是生人，就问，“刚搬进来的？” “这儿可是出了命案，可不要搬进来了。” 谭清和程清焰对上了眼神。 谭清问，“奶奶，你有没有见过这个人？” “谁？”老奶奶凑到谭清的手机跟前，眯起了眼睛看了好一会儿，哦了一声，“这不就是冯问夏吗？” “我见过她。” “什么时候？”谭清追问。 老奶奶摇头，“不记得了。” 这会儿，另外一个老人走来，他过来搀扶着老奶奶，看向谭清，“我知道你们。” “上午我见过你，警官。” “冯问夏我见过。”老人说，“就几天前的下午。” “我休息，正准备去买菜看见她慌慌张张地跑了。”老人指了指前面的方向，“我当时还叫了她一声。” “她完全没理会我。” “大概几点？”程清焰问。 老人想了一会儿，“五点左右吧。” “平时我都是这个点出来买菜的。” “好，麻烦了。”谭清记下来了，“可以留个联系方式吗？” “后面我们可能需要联系你。” “可以。”老人马上就点头答应下来。 谭清和程清焰下到菜市场，还没找到共享的电动车，叶年安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队长，我们联系到冯问夏了。” “现在正在去她家的路上。” 第34章 致命反击(7) “行，地址发给我。”谭清听到后，心下松了一口气。 总算是找到人了。 程清焰在旁边听见了，拿出了手机，问：“在哪里？” “开车过去？” “你会骑共享电动车吗？”谭清看了一眼地址，离这里并不远，走路的话大概是需要二十分钟。 但骑车只需要五六分钟。 程清焰沉默了片刻，“我会骑自行车。” “电动车的话，应该不成问题。” 于是，谭清带着她扫了两辆共享电动车，起步价都是两块五的。 便宜。 另外，车把跟电动车不太一样，只需要拧一半，应该是适合程清焰那样的新手开。 还有就是，谭清也想载着程清焰直接出发，但作为公安人员，她不能做。 “你开慢一点儿，跟在我后面就行。”谭清上车坐好了。 程清焰是第一次开车，而且还是电动车，感觉有些新奇。 “好。” 谭清一扭车把就出去了。 但很快就停下来了。 这里是菜市场，到处都是人。 程清焰慢慢地跟在后面。 通过了菜市场这条路，速度就快起来了。 到了红绿灯路口，谭清回头去看，程清焰的适应能力很强，开起来很稳。 谭清悄悄地松了一口气。 “电动车很方便。”程清焰说，“开车吹过来的风很舒服。” 她打算回去之后让纪云帮忙选一辆电动车。 谭清：“……” 有钱人果然是不懂穷人的苦。 “开电动车的话，夏天炎热，冬天冷。”谭清说，“下雨天穿着雨衣更麻烦。” “还是小车比较方便。” 谭清来到三义市后，还想存钱买房买车。 “小车遇上堵车也很麻烦，浪费不少时间。”程清焰说。 两人的意见和想法都不一样，很默契地不再提起这个问题。 刚好绿灯亮了。 电动车大军先出发，后面的小汽车，公交车紧跟其后。 程清焰有种特别的舒爽，禁不住扬起了嘴角。 死者的女儿冯问夏住在建新菜市场附近。 但这个建新菜市场比日升菜市场要小得多，而且也没有那么干净整洁。 程清焰的眉头微微拧起来，“怎么这一家人都喜欢住在菜市场附近？” 谭清看着叶念安发过来的地址，问了路边的店主，找到了路口，才转头回来看向她，“你没发现死者家里是没有电冰箱和空调的吗？” “没有空调那就意味着不能存放食材，所以在菜市场楼下会很方便买菜。” “还有就是，这两个菜市场的楼房年龄都很老了。” “电线还在用电线杆子。” 这几点，程清焰还真的没有发现。 建新菜市场跟日升菜市场不一样，不是走楼梯上去的。 而是在菜市场的旁边有一片居民楼。 需要穿过一个小巷子才能看得见。 兴许是在菜市场的边上，无人在意的背后，这条小巷子两边堆放着各种杂物。 以及停放不整齐的电动车自行车。 原本可以三人并行的过道，现在只能一人同行。 程清焰忍不住捂住了鼻子，经过一户人家，还看到他们在养鸡。 鸡被关在鸡笼里面，再挂在阳台的防盗网上吊着。 底下是鸡屎。 一层层的。 无人清理。 叶念安跟在谭清的后面，边走边说，“冯问夏现在的确是在做外卖。” “但在五天前就没有再出来过了。” 谭清走在最前面，眉心紧锁着，“我们怀疑冯问夏也受了伤。” “估计在养伤。” 冯问夏的住所在三楼。 一行人很快就到了。 谭清先是敲门，“社区的，有人在家吗？” 敲了一会儿门，没有人应。 谭清就拍门了，“有人在家吗？” 还是没有动静。 “有房东的联系吗？”谭清侧头去看叶念安。 “有的。”叶念安马上低头看手机，找人。 然而，这个时候，房门打开了。 冯问夏来开门了，她脸色苍白，头发凌乱，好似才醒来。 “什么人？” 冯问夏打了一个哈欠问。 “我们是三义市第三刑侦大队。”谭清拿出警员证，“我是第三刑侦大队的队长，谭清。” “现在我们怀疑你跟一宗谋杀案有关，麻烦你配合我们到警局接受调查。” 冯问夏是听到社区才来开门的，没想到是警察，愣了好一会儿后才哦了一声，打开了门，“你们先进来吧。” 铁门打开了。 谭清进来后第一时间就注意到她手臂上的包扎。 “五日前，也就是十七号那日五点钟，你在哪里？”谭清扫了一圈屋内的环境。 相对于死者的家比较干净整洁。 但杂物还是很多。 另外还有一只小橘猫，被吓得躲回了房间床底下。 “我在送外卖。”冯问夏回答。 谭清接着问，“你手臂上的伤口是怎么来的？” “开车摔倒了。”冯问夏低头去看手臂，又愣了一会儿才回答。 程清焰觉得很奇怪，微微眯起了双眼，“你不问问我们来找你是为了什么？” 冯问夏好似才反应过来，“哦，你们刚刚不是说了，我跟一宗谋杀案有关。” “你似乎不在意。”谭清皱起眉头，盯着她看。 冯问夏恩了一声，“我什么都没做过，自然是不怕的。” 谭清沉默了，抬眸去看程清焰。 程清焰在看着屋里的环境。 “这五天你怎么没有上班了？”程清焰问。 冯问夏啊了一声，“我开车摔倒了，手受伤了。” “回来后不知道怎么回事感冒发烧了。”冯问夏回答，“现在我还是头重脚轻的。” “鼻音还是蛮重的。” “感冒发烧了？”程清焰疑惑地重复一遍。 冯问夏恩了一声，跟着点头，“还有点儿拉肚子。” “好几天了，都没好。”冯问夏整个人都病恹恹的。 谭清注意到饭桌上有小诊所配的药物，她拿起来看了一眼，白色纸包着，她也认不出是什么药物来。 但有一包小的冲剂。 口服补液盐散。 “之前忘了告诉你。”谭清收回了视线，“今日我们接到报案，你的父母和弟弟都被杀害了。” “而我们调查到在十七号下午五点左右，也就是我们推断出来的案发时间，有人看到你急急忙忙地离开。” “所以，麻烦你跟我们回去调查。” 冯问夏听完之后，整个人都呆呆的。 第35章 致命反击(8) 过了好一会儿，冯问夏才反应过来谭清刚刚说了什么，紧接着泪水就掉落下来了。 “警官，你刚刚说什么？” “我妈死了？” “死了？”冯问夏哭了。 眼泪一直掉。 但整个人又很麻木。 程清焰垂下了眼眸，不由得想起多年前，父亲去世的那天。 她也是不敢相信的。 整个人都很麻木，很无助。 程清焰闭上眼吐出了浊气，再去看谭清，发现叶念安扶着冯问夏，准备出去了。 谭清见她神色异常，问：“想到什么了？” “她的发烧和腹泻可能有问题。”程清焰瞬间回过神来，双眉微蹙着，认真地思考着，“我想死者家里的那把菜刀可能有菌。” 程清焰沉默了片刻后补充，“我怀疑是沙门氏菌。” “沙门氏菌？”谭清不解。 程清焰继续说，“沙门氏菌是一类广泛存在的革兰氏阴性杆菌。” “属于肠杆菌科，是导致人类和动物肠道感染的主要病原体之一。” “主要的传播源有动物源性食品，比如说鸡蛋、鸡肉、猪肉、生乳。” “还有未煮熟的蛋制品，冰淇淋。” “被粪便污染过的地下水，或者说是灌溉用水。” “还有就是交叉污染，生熟案板、刀具混用，又或者说接触了爬行动物，比如蜥蜴和宠物龟等，没有洗手。” 程清焰一口气说了这么多。 谭清听着眉头越皱越紧，随即就回想起来，“案发现场的厨房，料理台的砧板上有腐烂的肉。” “那把菜刀或许是正在使用当中。” 程清焰点头，她也想起来了，“感染了沙门氏菌后一般的症状就是急性肠胃炎。” “腹泻腹痛发烧。” 这都对上了。 谭清想到之前在饭桌上看到的冲剂，那就是用来治疗急性肠胃炎的。 “沙门氏菌的潜伏期一般是六个小时到七十二小时。”程清焰继续说，“如果她回来之后睡了一晚上就不舒服的话，那大部分都对上了。” “明白。”谭清说，“我会安排人过去给她做个检查。” “嗯。”程清焰闭上眼，吐出了浊气，接着问，“不过，这样就能确定凶手是她了吗？” 谭清摇头，“我们还需要更多确凿的证据。” 程清焰抿唇，她以为抓住一个凶手会很简单。 但看来，远远没有想象中的那么轻松。 程清焰吐出浊气，“你们这份工作真的很难。” “不难。”谭清出来了，顺道锁上门。 “相反我觉得很轻松。” 程清焰默默地想着，那是因为你在热爱着。 —— 公安局。 冯问夏被留在了审讯室里。 没有人在。 但在监控室里，谭清和秦淮都在看着她。 “队长，她都这样了，我们不早点儿问完，让人回去？”秦淮看着她的状态，并不是那么乐观。 真怕她晕在里面。 到时候要是问责起来，就不是那么容易解释了。 谭清盯着监控画面的冯问夏来看，“我觉得她很奇怪。” “人病了，意识不清楚，很正常啊。”秦淮说。 谭清摇头，“不是。” “如果凶手真的是她的话，她的表现也太冷静了。” “那万一凶手不是她呢？”秦淮问。 对于程清焰的梦境，秦淮是并不完全相信的，“队长，我发现你现在似乎更依靠程清焰的梦境来破案。” 这对一个专业的刑侦人员来说，是很危险的。 没有了自己的主见和想法，也不看证据，就看一个人的梦境。 不合理，也不合法。 谭清沉默了，继而换了一个话题，“法医和技术部那边怎么说？” “三个死者，周行云有点儿忙。”秦淮见她主动换话题，也就没有追问，“他说等三具尸体都解剖结束后再一起发报告过来。” “技术部在现场只找到了四个人的手指印。” “其中三个已经证实是死者的，还有一个，我们刚刚拿了冯问夏的指模，要等对比过才知道。” “但那是冯问夏的家，有她的指印，一点儿都不出奇。” 谭清听完后看去，“凶杀案按照社会关系划分，有几种类型？“ 秦淮当即就愣住了。 但他还是回答了，“家庭凶杀、熟人作案、陌生人犯罪。” 谭清见他是知道的，就没有再问了。 秦淮别过头，鼓了鼓腮帮子，也没有再开口了。 监控室内很安静。 半个小时后。 谭清和秦淮一起进入到审讯室。 冯问夏看到终于有人进来了，紧绷的双肩无法控制地松懈下来了，“警官，我还要在这里等到什么时候才能回去？” “我现在好困，想回去睡觉。” “等明天病好了，我还要继续送外卖。” “不然我下个月的房租就交不起了。” 这一会儿，冯问夏的话有点多。 谭清拿着刚打印出来的文件到她的对面坐下，“冯问夏，十七号下午五点左右，你有没有回家？” 秦淮没说话，到谭清旁边坐下来。 冯问夏愣了一会儿，桌面底下的手瞬间就捏紧了，但她面上没有任何表情变化。 在监控室里的叶念安发现了，眉头紧皱着，用对讲机跟里面的谭清说，“队长，她在攥手。” “没有。”冯问夏思考了一会儿后回答，“我已经很多年都没有回去过了。” “但有人见到你在十七号的下午五点左右从你家所在的楼房里出来。” “我是去送外卖。”冯问夏说，“正好送到那一层而已。” “如果不信的话，你们可以去问问。” “点外卖的是一个年轻的女人。” “而且我手机里也有记录。” 秦淮和谭清对视了一眼。 谭清将文件夹推过去，“我们在你父母家找到了属于你的指印。” “你说你很久没有回去过了，那怎么会有你的手指印？” “不可能。”冯问夏瞬间就否认了。 “不信你就看看。”谭清没有解释，而是扬了扬下巴，让她去看文件夹里面的报告。 “不仅仅是你的手指印，我们还从死者身上找到了属于你的血液。” “以及，我们在你的血液检测当中发现了，你体内有和凶器上携带的沙门氏菌是一样的。” 说到这里，谭清的脸色骤然就变严肃了，语气也格外冷沉，“冯问夏，我们现在有足够的证据可以证明，你就是杀害你父母和弟弟的凶手！” 第36章 致命反击(9) “我没有！”冯问夏的情绪忽然就激动起来了，“我没有！” “那你怎么解释。”谭清跟着就拍桌。 冯问夏瞬间就冷静下来了。 秦淮盯着她看，“这个月的十七号下午五点左右，你有没有回家？” 沉默。 长久的沉默。 谭清看着她，“你要是不说，我们也能落案。” 这会儿，冯问夏抬起了头，看着谭清，眸中露出了憎恨，但也有羡慕。 “警官，你什么都不知道。”冯问夏摇头，“像你这样的人，活得肯定很好。” 谭清没有回答。 秦淮皱眉，正要打断她的时候，谭清一个眼神扫过来，秦淮瞬间就明白过来，她是什么意思，硬生生地把到嘴边的话给咽回去了。 “说吧。”谭清的语气缓和下来了。 冯问夏低下头，看着自己绞在一起的双手，“十七号那天下午，我的确是回去了。” “我本来是不想回去的。”冯问夏说，“自从离开了那个家，我就没想过要回去。” 冯问夏禁不住哭了起来，“但那天，我送完外卖，本想着要走的。” “但我还是忍不住上去。” “一开始，我只是想着到家门口看一眼就好了。” “可没想到，我又听到那个垃圾在打我妈！” 冯问夏抹掉了眼泪，“我搬走的时候，我就跟我妈说了，我出来工作了，有钱了，可以养着她！” “但是她怎么样都不愿意。” “说我是女儿，以后迟早是要嫁人的，带着她会连累我。” 冯问夏越说越哽咽，“我说我不嫁人，这辈子就这样算了。” “但是她说，女人不可能不嫁人的。” “遇到合适的男人，就会结婚。”冯问夏说完后，擦掉了眼角的泪水。 “生活在那样的家庭里，我怎么可能会对爱情有所期待？” “但我没有说。”冯问夏吐出了浊气，“我和我妈的意见不和，而且那个垃圾也经常打她。” “每次那个垃圾打完她就会跪下来哭着磕头认错，保证没有下一次。” “而我妈也是个心软的，每一次都原谅他。” “所以，那天我本来是不想回去的。”冯问夏叹气，“可我妈被打的叫声实在是太痛苦了。” “我还是没能狠下心来，我回去了。”冯问夏说，“我妈家的钥匙，我一直都带着。” “我直接就开门了。” 冯问夏忽然就捂住了脸，“我看到我妈躺在了血泊上。” “那个垃圾手里还拿着菜刀。” “菜刀还在滴着血！”冯问夏突然就凶狠起来，“而我妈一直宠爱的儿子，也就是我那没用的弟弟，竟然坐在沙发上打游戏！” “我控制不住我自己，我冲着那个垃圾咆哮，我推开了他。”冯问夏说。 “我去看我妈。” “但她已经没有意识了。” “身体在变凉。” “我慌了，我急急忙忙想要带她去医院。”冯问夏咬紧了下唇，极力控制着自己，可泪水和鼻涕还是混合在一起，滴落下来。 “但那个垃圾不准我碰她！” “还要拿着菜刀来砍我！” 冯问夏哭个不停，“我当时真的只是想带走我妈。” “我只是想救人。” “可那个垃圾不允许！” “我不能让我妈死了。” 冯问夏全身都在颤抖起来，她低下头，双手捂着头回忆，“既然那个垃圾在拦着我。” “又让我妈那么痛苦难受。” “那就让他跟我妈一样。” “所以，我就抢了菜刀。”冯问夏说。 “他怎么对我妈的，我就怎么对他。” “一刀两刀？”冯问夏摇头，“我不记得了。” “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他跟我妈一样躺下来了。”冯问夏说，“我也丢了菜刀。” “我想去扶我妈，我要带她去医院。” “可这个时候！”冯问夏咆哮起来，“那个废物过来了！” “他不好好打他的游戏，过来把菜刀拿起来！” “他跟我说，姐，你杀了人，你要是不给我钱，我就报警。” “让警察来抓你。”冯问夏在模仿弟弟说话，“到时候，你想救妈都救不了。” 冯问夏忽然咧开嘴角，笑了起来，“他竟然说，爸妈都死了，我进监狱了。” “那家里所有的钱都是他的了。” “钱？”冯问夏冷笑起来，“他什么都没做，就想要我的钱？” “简直就是在做梦！” 冯问夏轻蔑地呵了一声，“反正我杀了一个，也不在乎第二个了。” “我就去抢他的菜刀，我要杀了他！” 冯问夏又冷静下来了，“那个垃圾喝了酒，神志不清，所以我解决得很顺手。” “可废物不一样，他神志清晰，对付起来有点儿麻烦。” “不过，也不重要。”冯问夏说，“那个废物瘦得跟竹竿似的。” “整天在家不是打游戏就是睡觉。” “一点儿力气都没有。” “我就不一样了。”冯问夏抬起头来了，勾起了嘴角，对着谭清笑，“我从小就要帮忙干活。” “扫地拖地洗衣服扛米扛煤气，都是我做的。” “我有的是力气。” “不过，我还是不小心让他划伤了我的手臂。” “但不要紧，他还是死了。” “这对垃圾和废物都死了，等我妈好起来了，我们母女俩的生活就好了。”冯问夏说完后，是在笑，但笑得很痛苦。 “那你最后为什么没有去送你妈妈去医院？”谭清问。 冯问夏哽咽着张口，但说不出话来。 过了一会儿，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我也想啊。” “但她已经没气了。” “我怎么叫都叫不醒她。” “我妈死了！” “她死了！” 冯问夏低下头来，呢喃起来，“我没有妈妈了。” “我妈死了，我也不想活了。”冯问夏说，“当时我也想自我了断的。” “但手机提醒我外卖快要超时了。”冯问夏说，“我下意识就想到。” “我还要活着，我要连同我妈那一份活下去。” “绝对不能被这对垃圾和废物给影响了。” 秦淮听着点头，“所以你就清理了现场？” “是。”冯问夏点头，“那个垃圾杀了我妈，我想要是被发现了，不会查到我身上来。” “那个垃圾会承担这一切。” 第37章 迷雾公园(1) 冯问夏说完之后，审讯室里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当中。 不知道过去了多长时间，谭清终于缓缓地吐出浊气，盯着她说，“你刚刚所说的一切，我们都会去验证。” “我没说谎。”冯问夏说。 秦淮嗯了一声，“我们知道，但程序上是这样的。” 审讯结束了。 冯问夏被带走了。 谭清看着她被带走的背影，那身影很孤独，很无助，像是在外流浪的小猫好不容易找到了食物带回家的时候，却看到了母亲的尸体。 叶念安从监控室里出来，同样是百感交集，“刚刚我还以为冯问夏会不愿意承认。” “嗯。”谭清有那么一瞬间也是这么想的。 但没想到冯问夏还是承认。 “这件事儿对她来说算是意料之外吗？”尤立辉问，“她一开始只是想救妈妈而已。” “死者一家的情况都调查得怎么样了？”谭清不答，反问。 徐景辰马上接过话来，“住在死者家附近的租客可以证明死者一号冯立伟生前曾多次家暴死者二号李英红。” “我调查过档案了。”秦淮补充，“两年前，冯问夏还没有搬出去之前，因为冯立伟家暴的事儿曾经报过警。” “当时还有出警记录。” “另外死者二号李英红还有验伤证明。” 秦淮停顿了一下，“冯问夏的情况应该可以……” “那接下来就交给法官来判断吧。”谭清开口打断了秦淮接下来要说的话。 她们该做的事儿，也都尽力做完了。 叶念安和尤立辉对视了一眼，彼此都很无奈地耸了耸肩。 “把剩下的工作都做完，今天争取准时下班。”谭清拍了拍手，激起大家的士气来。 —— 日升菜市场的命案，凶手不到一天的时间就被抓到了。 谭清将信息发给了程清焰。 而这个时候的程清焰正好收到了第三刑侦大队发来的面试通知。 她通过了体测。 只要再通过面试，就能正式成为三义市第三刑侦大队的编外人员了。 程清焰深呼吸，平静下来后，再回谭清的信息。 但没想到，谭清直接打电话过来了。 “我正想回信息。”程清焰直接说。 “是吗？”谭清失笑着摇头，“看来是我太过于着急了。” “挺好的。”程清焰说，“急，才能更加迅速地破案。” “什么事儿？”无聊客套的话说完了，程清焰直接进入到正题。 “梁海云的案件。”谭清说，“你最近有没有想起点什么？” 程清焰摇头，“没有。” “什么想法都没有。” “进展怎么样了？”程清焰问。 谭清回到办公室里，坐下来，看着电脑上的报告，眉头紧皱着，“我们查了半个月的监控，勉强确定了梁海云是一月一日这一天失踪的。” “最后消失的地点在哪里？”程清焰迫切地想要知道。 “就在她家的小区。”谭清说，“她所在的小区只有两个出入口。” “这一天她买完菜回来之后，就没有再出去过了。”谭清紧着眉头说，“楼上楼下的邻居也不是很清楚她什么时候离开家。” “但监控里有拍到她中午带了猫粮和罐头来喂小区里面的流浪猫。” 程清焰边听边点头，“也就是说一月一这一天的中午，她还是安全的。” “是的，但在这之后，就什么都没发现了。”谭清叹气，“她住的房子并没有监控。” “其他住户也没有安装。” “而且还没有电梯。” 说完之后，谭清才发现，最近这一段时间，她是真的太过于依赖监控了。 本以为现在的科技那么发达，总能拍到点什么。 可有些小区，比如说日升菜市场楼上的居民楼那样什么都没有。 但死者梁海云所在的小区不算老旧，但也不是新小区，却也有出入的监控记录。 谭清不由得按揉起太阳穴来，“如果你有想到什么就告诉我。” “行。”程清焰还想说点什么的，但谭清挂断了通话。 她听着电话忙音，沉默了片刻。 纪云回来了。 “清清，你要的猫包和手套都买回来了。”纪云手里大包小包地拎着。 “你要去哪里抓流浪猫？” 程清焰回过神来，抬眼看去，“哦，是去日升菜市场楼上。” “我看那里有几只流浪猫，骨瘦如柴的。” “正好我们这里还有不少空位置。”程清焰看去客厅，几十平方那么宽敞，只有沙发茶几，还有液晶电视，其他什么都没有。 显得很空旷。 “等会儿把电视机给拆了吧。”程清焰说，“然后将这一面墙都装上猫爬架。” “小猫咪们应该会很喜欢。” 纪云没有想法，老板让做什么就做什么。 “好的，清清。” “还有，猫咪用具也准备一下。”程清焰边说边点开手机的网购软件，“像是猫咪烘干机、猫咪跑步机这些都安排起来。” “还有窗户也要在它们到家之前全部都封起来。” “好的，清清。” —— 日升菜市场楼上的流浪猫，程清焰和纪云两人抓了好久才抓完带到宠物医院去做全身检查。 另外这些流浪猫，不管公母，程清焰都一并给它们做了绝育手术。 整体来说就是，有病治病，没病休养。 这些流浪猫，终于在三天之后，搬进新家了。 而这一段时间内，程清焰也没有做梦。 三义市很是太平。 可也有一宗失踪案上新闻和热搜了。 程清焰侧躺在客厅的沙发上，刷着手机资讯，看到了这一宗失踪案。 “翠竹山公园？”程清焰记得就在学校附近。 公园没什么人去，基本都是附近的大学生去游玩。 刚入学的时候，还有新生在山上遇到暴露狂。 学校报警处理之后，严查了一段时间。 没能抓到暴露狂。 但也通知学生们不能单独上山，必须要三人以上才可以进去。 没想到几年过去了，翠竹山公园又出事儿了。 纪云过来放水果沙拉，正好听到她说的话，就说：“出事儿的那天好像还在下雨。” “烟雨朦胧的。” “意外滑下山了？”程清焰拧眉回答。 手机忽然震动一下。 面试的结果通知来了。 第38章 迷雾公园(2) “我面试通过了。”程清焰看到结果后，眼里露出了惊喜来，“现在只要等安排体检，再等公告七天。” “然后就可以去上班了。” 纪云啊了一声，“编外人员也要这么复杂的吗？” “虽然说是编外，但是福利跟编内是一样的。”程清焰说。 “这个消息……”程清焰想马上告诉谭清的，但现在体检还没结束。 这万一有什么问题…… “算了，我还是等可以上班再告诉阿清吧。” 纪云没有说话，但眼里都已经明白，“清清和谭清的关系真的很好。” “她是知道我梦境里第一个相信我的人。”程清焰低头，将录取的信息截屏下来，先存下来。 到时候再发给谭清。 “到目前为止，她也是唯一一个一直相信我的人。” 纪云抿起了唇角，低垂下眼眸来，“清清……” “我知道你也相信我。”程清焰抬起了头来，看着她，“但纪云，你知道的，这不一样。” “我需要谭清的信任，这样才能做更多的事儿。” 纪云明白，她嗯了一声，“清清，翠竹山公园的事儿，我们要调查一下吗？” “不用。”程清焰摇头，“这跟我的梦境没有关系。” “而且现在我们也不是在职人员，这种事掺和进去并不好。”程清焰继而将新闻的链接发送给谭清，问她清楚这件事儿吗？ 谭清没有回复。 程清焰等了一会儿，退出了微信的聊天界面，放下手机来。 “我妈什么时候回来？” 自从上一次见面后，程静柏女士一直在外地开会，都没回来过。 “暂时还不清楚。”纪云摇头。 程清焰哦了一声，没有追问了。 等待的日子里面是平静的，无风无浪的。 可在第三刑侦大队里，谭清却没有那么平静了。 局长的办公室里，谭清和其他大队的队长都整齐地站着。 “翠竹山公园大学生失踪的案件，这已经过去了三天，怎么一点儿信息都没有？”局长拍着桌子问他们。 “现在外面的媒体每天都在报道，甚至还有媒体在说我们没有尽到责任。” “这又是怎么一回事儿？” 被质问的队长很无奈，“局长，我们也是需要休息的。” “当时我们刚好下班，才坐下来喝了一口水，拿手机出来看一眼，就被拍到了。” “上班时间不能玩手机，我说过多少次了？”局长又重重地拍桌子，“既然你三天都查不到，现在这宗案件转交给谭清来负责。” “谭清。”局长看着她，“我再给你三天的时间。”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明白不？！” “明白！”谭清立刻站直了，接受了这个任务。 局长再去看其他人，没好气地白了一眼，“都出去给我干活！” “是！” 众人都齐声应下来，然后齐齐转身出去。 离开了局长办公室后，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但有两个人的脸色还是很难看。 那就是谭清和一直负责翠竹山公园的同事了。 “三天的时间，你又要忙了。”同事苦笑着摇头。 他不由得想，都做了那么多的准备功夫了。 要是再有三天的时间，他肯定能找到人的。 可偏偏，这个时候，局长要求交接。 同事心中又不甘，但又不能不转接。 “嗯。”谭清点了点头，直接说正事儿，“现在我去你们队里交接一下资料。” “行。”同事再怎么不甘心，也是要找到失踪人员为主。 他边走边说，“失踪的是机电职业学院的女大学生。” “叫傅诗瑶，今年大三，在实习了。” “上周末跟朋友约了去爬山，也就是翠竹山公园。” “但朋友在出发的那天早上突发急性肠胃炎，去医院输液就没去爬山了。” “但傅诗瑶还是决定去爬山。” 这些信息，谭清都有看新闻，点了点头，“没有再找其他人了？” “没有。”同事摇头，“我们在进山的监控里看见只有她一个人去的。” “这个翠竹山公园前些年总是有附近的大学报警说有暴露狂，所以去年开始就开始安装摄像头了。” “但仅限于主干道路。” “小路有倒是有，就是没那么密集，不是每一段路都能看得到。” 谭清点头，“傅诗瑶是走了小路？” “对。”同事点头，“而且，她又从小路上往别的地方走去了。” “现在我们就是怀疑她是不是不小心滑落山底。” “可翠竹山公园上上下下，我们都进行了地毯式的搜寻。” “一点儿发现都没有。” 谭清闻言抿起了唇角，眉头也拧得紧紧的，“看来这个翠竹山公园有点儿问题。” 同事听了，不由得苦笑起来，“是，但翠竹山的范围就这么大，实在是没理由找不到人的。” “确定她没有走其他路离开？”谭清问。 同事沉默了片刻，神色凝重，“其实我们已经查过监控里进出的行人，没有发现谁是带着大件物品离开的。” “如果傅诗瑶是从旁的小路离开的话。”同事停顿了一下，“我们也看过各个路口的监控。” 同事摇头，“但还是什么都没有发现。” 谭清明白了，“谢谢。” “不客气。”同事摆摆手，“现在这个难题就到你手上了。” “我倒是可以稍微轻松一下。”同事笑了一下。 谭清嗯了一声，点了点头，算是道别，转身往自己的办公室方向走去。 谭清回来了。 办公室里的其他人都在忙碌着。 谭清拍了拍手，吸引所有人的注意，“手头上梁海云的案件暂时放下。” “我们现在要先调查翠竹山公园女大学生失踪案。” “什么？”叶念安瞬间就惊讶出声，“这不是隔壁二队的案件吗？” “刚刚局长已经交给我们队了。”谭清说，“现在是我们三队的案件。” “资料，二队的队长等会儿就会发过来。” “看过之后，我们出发去翠竹山。”谭清说。 这会儿，技术部的同事汤汤过来，看见他们一个个都站起来，以为是有案子，顺口就问，“要出现场？” “命案？” 第39章 迷雾公园(3) “不是。”叶念安摇头，继而问，“汤汤，你怎么来了？” “哦。”汤汤将手里的报告递给跟前的谭清，“这是上一个案件，梁海云的报告。” “你们不是一直都没有进展吗？” “我们部门又重新做了一次检测，也不知道对你们有没有用。”汤汤说，“死者梁海云被发现的时候，尸体已经开始白骨化了。” “她身上的衣物也受到了严重的腐蚀。” “所以，第一次检查的时候，我们可能会有所忽视。”汤汤说，“现在证物都已经干掉了，我们再去检查的时候，发现死者身上的衣物。” “沾有猫的血。” “猫的血？” 众人都很疑惑，异口同声地说出来。 谭清拧起了眉头，追问，“还有其他新的发现吗？” “暂时没有了。”汤汤摇头，“其实这一次的发现也算是侥幸了。” “死者的衣服都还算是厚实，没有完全被腐液给侵蚀。” “不然，我们也不一定能发现。”汤汤要说的就是这么多了，“电脑版的报告，我们还要等一会儿才能发过来。” “你们先看这个吧。” “后续有什么新的线索，我们会通知你们的。” 汤汤回去了。 办公室里的五个人沉默了片刻。 徐景辰先开口，“猫的血？” “我们要怎么查？” 叶念安想到了死者梁海云最后出现在监控里的画面，“是不是她喂养的流浪猫出问题了？” “这个疑点先记下来。”谭清说，“现在我们先把手头上的失踪案破了。” “再接着查。” “是！” 翠竹山公园失踪案的资料很快就发送过来了。 第三刑侦大队的五个人每个人都在埋头看电脑，看资料。 具体的情况，大家都有所了解。 只是出发前，还是有点儿疑惑。 “队长，我们这一次去要做什么？”尤立辉很疑惑。 二队都把要做的事儿都做了。 他们现在过去，也还是地毯式搜查。 “秦淮留下来看翠竹山公园附近的监控。”谭清说，“争取每一个监控都看。” “景辰，到了翠竹山公园后，你去问问附近的大学，看看他们在翠竹山公园的监控。” 谭清转而看到尤立辉和叶念安身上，“我们去山里看一看。” “好。” 所有人的工作都安排好了，全体出发！ 案件被媒体发出来了，现在全城的人都在关注。 无人机、警犬等等都出动了。 谭清一行人到的时候，正好是交班的时候。 “今天还是一无所获。” “辛苦了。”谭清跟对方握了握手，然后掀过警戒线，进去查看翠竹山公园的地图。 叶念安跟在后面，“翠竹山啊，我在这里住了这么多年都还没来过呢。” “你本地人都没来过？”尤立辉惊讶了。 叶念安白了一眼过去，“我大学都不在这里读。” “谁有空跑这么远来爬山？” “再说了，翠竹山没什么好看的，就是一座山而已。” “想要锻炼爬山，三义市在市区里面也有不少啊。” “我干嘛要跑到大学城这边来？” 尤立辉说，“你都说是大学城了，那肯定是要过来啊。” “不然怎么认识同龄人？” 谭清还在看地图，眉头皱得紧紧的。 “翠竹山以前是防空基地。” 程清焰和纪云还是过来了。 谭清看到她的时候，眉心倏地一挑，脸色瞬间就阴沉下来。 程清焰马上就举起双手来，“这次跟我没有关系。” “没有？”谭清半信半疑。 程清焰很认真地点头，“一点儿都没有。” 接着，谭清将人拉到角落去，“你真的没有做梦？” “没有。”程清焰摊手，很无辜地回答，“一个梦都没有。” “那你过来做什么？”谭清问。 “看一看。”程清焰如实回答，接着说，“翠竹山以前也出了不少事故。” “事故？”谭清拧眉，资料她都查过了，怎么没有显示？ “这些事故都没惊动你们，你肯定是查不到的。”程清焰说。 谭清皱眉，“什么事故？” “翠竹山最靠近的学校就是机电职业学院了。”程清焰说，“他们学校的操场就能看到翠竹山的后山。” “一年前的暴雨你有印象不？”程清焰继续问。 谭清点点头。 程清焰接着说，“当时翠竹山发生了小型山体滑坡。” “没有任何人员伤亡，学校自行处理了。” “在那之后，学校担心再次发生类似的事儿，加固了墙体。” “同时也怕外来人员翻墙进入学校，所以学校又在墙上安装了电子围栏。” “这些事儿你是怎么知道的？”谭清问。 程清焰勾起了嘴角，“现在是没有论坛了，但是有社交软件。” “学生会互相吐槽学校发生了什么事儿。”程清焰递出手机，屏幕上正是显示去年关于机电职业学院安装新电子围栏的吐槽。 谭清低头看去。 【终于安装了，这一下就不会有外来人员了吧？】 【学校什么时候才能管一管那些暴露狂和偷窥狂啊！】 “暴露狂和偷窥狂？”谭清拧眉。 程清焰点头，继而收回了手机，继续说，“我们这里虽然是叫大学城，但也有一个外号，叫大学镇。” “附近都是村落。” “一直都会有心怀不轨的人在附近……”程清焰点了点自己的双眼继续说，“盯着某个落单的女学生。” “当然，男学生也遭遇过类似的事儿，不过比较少数。” “防空洞呢？”谭清又问。 程清焰这一下就真的摊手了，“这个就不是我这个学生能查得到。” “不过，的确是有地道。” “但听说已经堵上了。” 程清焰虽然没说，但面上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堵上了，也可以重新挖开。 谭清的眉头紧蹙起来，“之前我们已经做过地毯式地搜寻。” “也用热影仪查过。” “阿清，我是怀疑她已经不在山里。”程清焰说，“她要么是自己离开的，要么就是被带走的。” 这种猜测，谭清和二队的队长都能想到。 “周围的监控我们都查过了。” “暂时没有发现。” 第40章 迷雾公园(4) “什么发现都没有？”程清焰的两道细眉紧紧地拢在一起，“怎么可能？” “是啊。”谭清也很无可奈何，“就是一个人平白无故就消失了。” “所以媒体才会那么关注。”谭清叹了一口气后，接着说，“对了，我们在梁海云的衣物上检测到猫的血。” “你有什么想法吗？”谭清想到了顺口就说。 程清焰哈了一声，满脸的疑惑，“猫的血？” “是的，猫的血。”谭清再一次确认地回答。 程清焰疑惑不解，“怎么会有猫的血？” “我们现在也不是很清楚。”谭清摇头，“等这个案件结束之后，我们会继续调查。” “在我的梦境里并没有看到猫。”程清焰拧着眉头思考。 这会儿，有人过来通知谭清，可以进去了。 “你要跟我们一起去？”谭清问。 程清焰说，“如果可以的话，肯定是想去看一看的。” “行。” 谭清带着程清焰还有纪云两人进山了。 这段时间里，除了警察和志愿者之外，没有其他人进来过。 程清焰看着翠竹山公园的入口，转头跟纪云说，“上大学这几年来，我都没来过。” “为什么？”纪云疑惑。 谭清本来是想说点什么的，但是见程清焰跟纪云聊着，转头就回头跟叶念安说，“你带一队人去看一看。” “我去问问翠竹山公园的管理员。” “是，队长。” 这几天，翠竹山公园的管理员也是着急得头发都掉了不少，见谭清过来了，他连忙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 “警官，你找我什么事儿？” “听说这里有防空洞，你知道在哪里吗？” “防空洞？”管理员哦了一声，“有是有的。” “但是在几年前经常有游客误闯进去，我们就给封起来了。”管理员说。 谭清拧眉，“是怎么封起来的？” “我们安装了大铁门。”管理员说，“这里的防空洞我们一直都在维护着。” “就怕忽然有什么事儿，以后还是能用得上。” “带我去看看。”谭清说。 管理员同意，走在前面，边走边说，“我们已经去看过了。” “大门是锁着的。” “没有被开过的痕迹。” “应该不是在那里。” 谭清点头，表示知道，“不管怎么样，我还是想去看看。” “对。”管理员说，“你们之前的同事也是这么说的。” “自己看过之后，心里才能安定下来。” 去防空洞的道路并不走主干道，而是小路。 谭清认出来了，这里就是傅诗瑶消失之前去的路。 难道她也知道防空洞的位置？ 谭清的眉头紧锁起来。 “最近天气暖和起来了。”管理员手里拿着竹竿，边走边拍打两边的草丛。 “蛇虫鼠蚁都跑出来。” 防空洞的位置并不算远，但小路弯弯绕绕，杂草丛生。 要不是有管理员，还真的不知道这里有防空洞。 但最近来的人比较多，已经走出了一条小路来了。 谭清看过去，防空洞的大门至少有两米高，铁门是用铁链锁着的。 铁链已经生锈了。 “第一次来的时候，你们已经检查过了，没有人来过。”管理员说。 谭清嗯了一声，“麻烦了。” “不麻烦。”管理员摇摇头摆手，“我也想早一点儿找到那个女孩儿。” “我们大家都想。”谭清说。 两人走回去了。 程清焰和纪云在找她，但是没见到人。 纪云忽然发现有人在偷偷的看着她们，眉心倏地紧皱起来，同时不动声色地挡在程清焰的身侧，“我们去那边看看。” 纪云提出建议。 程清焰看过去，没有犹豫，“好。” 她走在前面，纪云跟在后面，距离一直保持在三步之内。 若是有什么事情发生，纪云也能第一时间保护程清焰。 程清焰一直往前走，没怎么注意到身后的纪云。 而纪云则是一直观察留意着，之前偷看的那个人还有没有跟上来。 纪云看到了，对方跟上来。 是什么人？ 纪云眯起了双眼，看穿着并不像是警察，难道是志愿者？ 可要是志愿者，为什么要鬼鬼祟祟？ 翠竹山公园并不高，也就三百多米。 程清焰又是锻炼过的，一路走上去，没有停歇，也就半个小时左右就上到了山顶。 山顶上的风景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好看。 放眼看下去，都是大学建筑楼。 没有什么特别的。 她收回了视线，对上了纪云的眼眸，嗯了一声，“怎么了？” “清清，身后有人跟着我们。”纪云说。 程清焰瞬间就警惕起来，但没有立马看过去，而是继续保持着冷静，“谁？” “几个人？” “一个人。”纪云说，“我怀疑是附近的村民。” “村民？”程清焰疑惑了一下，随即转头看到山脚下。 一水之隔，迥然不同。 程清焰的脑中闪过一丝灵感，但太快了，她未能完全捕捉住，眉心紧紧地拢起来。 “对方有什么举动？”程清焰问。 纪云悄悄地看了一眼，“没做什么，就是一直跟着我们。” “那就先不管，看看他要做什么。” “嗯。” 程清焰和纪云都当做不知道，从另外一条小径下去了。 小路大部分都是楼梯，跟主干道路是不同。 很快就能绕过一个弯，下来了。 但这也是一段路而已。 程清焰一直往下走，忽然发现这里还有一个景点，叫虎跳峡。 其实也就是有一座老虎跳跃的石雕像，然后再有一个大平台，可以看到翠竹山的另一边景色。 也就是村镇的风景。 程清焰放下看。 这几天，翠竹山公园被进行了地毯式的搜索，平台下面的斜坡也有人走过的痕迹。 不过…… 程清焰看到斜坡上的落叶下覆盖的土，是呈现出两种不同的颜色。 眉心不由得蹙起来。 “纪云，你过来看看。”程清焰开口。 纪云走过去看了一眼，再回头的时候，紧跟在她们身后的人忽然就跑了。 程清焰和纪云对视一眼，纪云马上追出去。 而她立刻给谭清打电话，“阿清，我们这边有情况。” 第41章 迷雾公园(5) “好，我马上就过来。”谭清挂断了电话，跟翠竹山公园的管理员说一声，马上就朝着程清焰所说的虎跳峡跑去。 纪云的身手了得，对方跑着下楼梯，还不到一分钟就被追上了。 纪云是从上面的楼梯跃下来，直接抓住他的手，再反锁扣在背后，“什么人？” “鬼鬼祟祟跟了我们一路，现在又逃跑？” 男人被压在地上，整个人的脸都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红，还喘着气笑嘻嘻。 纪云眯了眯眼，瞬间就反应过来，从口袋里掏出细绳，三两下就把人给绑住。 再一巴掌扇过去。 “老实点，别想龌龊的事儿。” “不然我一个不小心就能让你断子绝孙。” 巴掌扇下来的时候，男人还一脸的享受，但听完她说的话后，脸色瞬间就阴沉下来，接着就哭着求饶。 “姑奶奶我错了，我错了。” “我就是一时起色心。” “真没想着做什么。” 纪云冷哼出声，“没想做什么还跟了我们一路？” “说出来谁相信？” “还有，为什么突然跑？”纪云恶狠狠地问。 男人不说话了，趴着了。 程清焰过来了，低眸看着男人，见他的双手被绑住了，看了一眼纪云，她身上一直都有不少零零碎碎的道具。 说是职业保镖都会带有的。 程清焰之前一直都没在意过，现在没想到会是这么方便。 看来下一次，她也要准备一些随身携带。 “怎么样了？”程清焰开口问。 纪云说，“目前可以确定他跟着我们是想欲行不轨。” “还不清楚是不是惯犯。” “没有，没有。”男人赶紧否认，“我就这一次！” “真的！” 程清焰没有去看他，而是去看纪云，“带上他。” “等会儿阿清她们就过来了。” 继而，程清焰低头去看男人，“你想说什么，等警察来了再说吧。” 男人这会儿慌了，奋力地想要挣扎。 然而，他被纪云压趴在地面上，愣是没有办法甩开纪云，忍不住骂脏，“你个婆娘怎么力气这么大？” “小心没男人要你。” 纪云听完后笑了，站起来，踢了他一脚，“连我都不如的男人，我凭什么看得上他？” “像你这种阴沟里的老鼠就应该灭绝。” 男人啐了一口，还想说什么，就被纪云一脚踩回去，吃了一嘴的泥土。 纪云可不想让老板听到什么污言秽语，“老实点儿，再让我听到你说什么乱七八糟的话。” “小心我废了你。” 男人彻底老实了。 纪云将人提起来，再扯住手上的绳，“走。” 程清焰跟在后面，又回头看了一眼，阶梯上的这一条路，被风吹过几片枯黄的落叶。 再往下就被树木给遮挡住，什么都看不见了。 谭清她们很快就过来了。 “什么情况？”谭清问。 电话里面说不太清楚。 程清焰直接把人带到虎跳峡下面的斜坡上，指着给她看，“这里的泥土颜色不一样。” “而且……”程清焰把落叶都扫开。 泥土的两种颜色恰好呈现出长方形。 谭清的眉头紧蹙起来，深吸一口气后，打电话叫来了技术部的同事。 “你怎么发现的？”谭清和程清焰翻过栏杆回来了。 “从山顶下来，发现这里的风景挺好看的。”程清焰转身看向围栏外面的景色。 “然后低头就看见这里的泥土颜色不太一样。” 谭清扯起了嘴角，“来来回回那么多的人都没注意到，反倒是你发现了。” “跟我没多少关系。”程清焰摇头，“这里应该是有不少落叶遮挡的，是你们之前来回走的次数太多了，这才让人发现的。” 不过，这个位置太靠前了。 一般人还真的不会留意到。 至少不会这么光明正大。 公安局的人很快就过来了。 消息很快也传回去了。 二队的队长知道后，哭笑不得，“看来谭清是有点儿运气在身上的。” “我的人找了那么久愣是没有发现。” “她一去就找到了。” 二队队长长叹一声，转身去看队里的同事，“你们这会儿也给我记住了。” “下次再有类似的事情发生，可不能再忽略掉。” “任何一个地方，任何一个细节，都不容忽视！” “清楚了没？” 二队的队员们一个个都声音响亮地回答。 “清楚了！” 翠竹山公园。 虎跳峡这里，技术部的同事已经做完了现场检查，而长方形的泥土，也都被挖出来了。 差不多一米深的地方。 找到了失踪超过三天的傅诗瑶。 这个时候，法医周行云和法医助理万诗霜上前去做初步的检查。 谭清在问跟踪程清焰的村民，“叫什么名字？” “多大了？” “为什么要跟踪她们？” “以前是不是也做过类似的事儿？” 一连好几个问题，把村民牛大力给问懵了。 他眼神躲闪，还一直关注着不远处被挖出来的傅诗瑶。 谭清注意到了，瞬间就拢起了眉角，“回答不出来？还是说不敢回答？” “警官我错了，我什么都说！”牛大力倏地一下跪下来了，“我真的没杀人。” “我没杀人。” 谭清和程清焰对上了眼神。 牛大力被带回了警局。 谭清和叶念安审问他。 “说吧，你跟死者傅诗瑶是怎么认识的？”谭清问。 叶念安在他开口之前，找到了秦淮发现的监控，只有一秒闪过的画像。 “这个人就是你吧？”叶念安把笔记本电脑转向对着他，“你在跟踪死者。” 牛大力知道瞒不住了，低着头承认，“是，我在跟踪她。” “但我真的没杀她。” 谭清一拍桌面，狠厉地看着他，“是没想过要杀了她，是不是？！” 牛大力被吓到了，瞪大了双眼，说不出话来。 “老老实实回答我们。”叶念安说。 牛大力低着头，懊悔了许久才缓缓地开口，“警官，我冤枉啊，我真的没有杀人！” “我只是一时起了贪念而已。” 那天早上，天还没亮。 牛大力就到翠竹山公园了。 他是翠竹山公园的环卫工人，每天都要一早进山清扫落叶。 牛大力上班之前就看到一个女孩儿戴着黑色的鸭舌帽，背着黑色的双肩包进山。 翠竹山公园是不限制进来的时间。 也有不少年轻人，尤其是大学生跑来看日出。 第42章 迷雾公园(6) 所以，牛大力看到这么打扮的女生一点儿都不意外。 而且，这个女生看起来身材很好。 牛大力忍不住多看了两眼，这才上山清扫落叶。 周末的翠竹山公园游客比以往都要多。 又加上这几天回暖了，公园的管理员担心山里的蛇虫鼠蚁都会跑出来。 所以特意安排他们这些打扫卫生的拎着一袋子的雄黄撒在路边。 所以，牛大力打扫完后，又沿着小路往上一直撒雄黄，顺带看一看有没有落单的女生，他好再看一眼。 牛大力一直走到死者傅诗瑶消失的地方，又看到了她，下意识就想跟过去。 没曾想被监控给录下来了。 哪怕只有一瞬间。 “跟上去之后，你就对她欲行不轨？”谭清质问。 牛大力连连摇头摆手，“我没有啊。” “我也不敢啊。” “现在的女大学生可不跟以前了。”牛大力苦笑着摇头，“尾随一下都能报警的。” “我哪里敢啊。” “我就是看她从小路走下去了，想到那里是防空洞，就把人给叫住了。”牛大力说。 牛大力继续回想。 那个女生不仅是戴了鸭舌帽，还戴了黑色的口罩。 整个人身上全都是黑色的。 跟现在的大学生完全不一样。 牛大力多留了一个心眼儿，“那边可不准过去了。” “你赶紧回来。” 傅诗瑶见被发现了，马上就回来了，站在原地没走。 而牛大力看她穿得严严实实的，但还是能看得出身材很好，舔了舔嘴角，想多说两句。 然而，还没开口。 傅诗瑶转身就跑了。 牛大力诶了一声，心里多多少少有点儿懊悔的。 但是又觉得看到这么标致的美女，也是幸福的。 牛大力没管了，往回走了。 边走还边回想刚刚发生的事儿。 “好像被瞪了一眼。” “诶哟，那眼神可真美啊。” 牛大力嘿嘿地笑起来，下山了。 等到傍晚，牛大力又来巡山了。 其实他扫地的活儿已经干完了，不需要再来了。 但牛大力没事儿做，就喜欢在翠竹山公园里，瞧一瞧活力满满的女大学生。 只有在这里，牛大力才能光明正大地打量，且不用担心。 要是真的有人报警，他可以说，那几个学生手里拿着东西，我担心她们乱丢垃圾才会一直盯着。 真没恶意。 牛大力有时候是真的佩服自己的借口，天衣无缝。 哪怕是到了傍晚，翠竹山公园里，依然是有不少人，但大多数都是成双成对的。 牛大力一路走，看了好几眼，又在山上等到了天黑，瞧瞧有没有还没下山的女生。 要是有，就吓一吓。 反正天黑了。 路灯也不亮。 能过一把瘾。 然而，牛大力没碰见落单的女生，倒是在虎跳峡外面听到挖土的声音。 “我一听那还得了！”牛大力说，“我肯定是要过去看看的。” “要是被我发现是哪个龟孙偷土，又或者偷挖植物，我肯定要抓他。”牛大力义愤填膺。 “所以，你看到了什么？”叶念安问。 牛大力说，“我看到那个女生，就是她，在挖土。” “然后呢？”谭清问。 然后，牛大力就问她，“你在做什么？” 傅诗瑶没想到这个时候还会有人在，吓得一愣，但转而一想又觉得无所谓了。 她弯腰从放在地面上的背包里拿出一沓钱，“给你。” “等会儿，你帮我填了这个坑。” 牛大力一看，一沓钱，整整一沓啊！ “先给我看一看是不是真的。”牛大力平时也看视频的，可清楚年轻人玩的把戏了。 傅诗瑶想都没想就递过去了。 “我本来也是想找个有缘人帮忙。” “你也可以。”傅诗瑶忽然坐下来，从口袋里拿出了准备好的药瓶。 拧开后，数都没数，一口全部吞完，然后喝了一瓶矿泉水。 “我本来是想着，要是没碰到有缘人，就一点一点地埋的。” “没想到，最后的最后，我的运气挺好的。” “碰上了你。” 牛大力完全不知道她吃了什么，眼里只有钱，一沓钱。 他都数清楚了，整整一万块！ 这么多的钱，他还是第一次见。 瞬间，牛大力就答应下来了，“行，等会儿你下山了，我帮你填了。” 牛大力抬头看去，发现她坐在了坑里，以为她还要继续挖，眉头就紧皱起来了。 “你也别挖了。” “再挖可不是这个价格了。” 傅诗瑶没挖，她只是安安静静地躺下来了。 这一下，可把牛大力给吓坏了，“喂！你做什么！” “帮我填了吧。”傅诗瑶说，“我是自杀的。” “跟你没有关系。” “你疯了！”牛大力慌了，赶紧翻过围栏，想把人给拉起来。 然而，傅诗瑶从口袋里拿出水果刀，抵在了脖子上，“你别过来。” “你要是过来，我马上就割下去。” 牛大力被吓到了，连连后退，靠在了围栏上，“你冷静冷静。” “这可不是你……”牛大力颤抖着手指着她的坑。 傅诗瑶点头，“我知道。” “但这里的景色好好。” “只要你不说，没有人会知道的。” 牛大力想到了一万块，又想到她长得那么好看，一瞬间就起了歹心，“那你……” 他的话还没说出口。 傅诗瑶吐了。 哗啦啦的，吐了一身。 味道也瞬间吹过来。 牛大力瞬间没了想法，还想转身就走。 但傅诗瑶躺下了。 “叔，帮我一把吧。” “我是真的不想活了。” “我好累。” “累到没有办法呼吸了。” 牛大力说完了。 他唉了一声，“我知道现在的年轻人压力都很大，但也不能就这么死了啊。” “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没气了。” “那你当时怎么不报警？”谭清问，同时也很生气，“你知不知道，如果你报警了，她就有可能被救回来。” “我当时想不到啊，警官。”牛大力很无辜地摊手，“我也不知道当时是怎么想的。” “她死了。” “我就把坑埋了。” “埋了之后，我看着那个坑，总觉得不对，我就扒拉附近的落叶给遮挡住了。” “我想着人都入土了，应该不能被打扰。” 谭清被他的逻辑给气笑了。 第43章 迷雾公园(7) 谭清还想说点什么，手机响了。 是秦淮的电话。 她看了一眼，剩下的事儿交给叶念安，出去接电话。 “什么事儿？”谭清问。 秦淮说，“队长，之前跟死者傅诗瑶约好一起去爬山的女生万婳跳楼了。” “当场死亡。” 谭清愣住了。 秦淮也沉默了一会儿，才接着说，“我们查到了，死者傅诗瑶高中时期就患有抑郁症，但她的父母不承认有这样的病，所以一直没有进行治疗。” “在死者考入职业学院后，她的父母说高中时期就是不想上学才假装有病。” “对她的需求是一直不理睬，并且是否认的。” “而死者傅诗瑶的朋友万婳也患有抑郁症，而且是重度。” “她的家人一直都在坚持治疗，她为了配合家人，也坚持着‘正常的生活’。” “但万婳认识了傅诗瑶后，两人一拍即合，约好周末到翠竹山结束最后的生命。” “但万婳突发急性肠胃炎，被父母送去医院输液治疗了。” “刚刚，她应该是看到了新闻，就从房间的窗户跳下来了。” 沉默之后，谭清缓缓地开口，“好，我知道了。” “辛苦了。” 通话结束了，谭清看着手机，忽然弹出窗口，是最新的新闻。 说的正是抑郁女生跳楼的事儿。 谭清忽然想到三天前的新闻标题——迷雾公园。 她们的人生也陷入了迷雾当中，找不到出口，才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谭清吐出了浊气，深呼吸后，打起精神来，继续处理剩下的工作。 —— 程清焰也看到了新闻，沉默了很久。 纪云则是拧紧了眉头，并不能理解，“为什么要这么做？” “她们也不想的。”程清焰说，“她们的行为已经没有办法控制了。” 程清焰在心底里叹了一口气，“大家都还是不重视这个病。” 她在手机里点了几下，找到了几个相关的公益组织，每个组织都捐了二十万出去。 “希望以后能越来越多的人了解和理解这个病。” 程清焰其他的事儿做不了，她能做的，就是捐款了。 当晚。 程清焰又做梦了。 梦里，她是一个身材姣好，穿着大红旗袍的女人。 深红色的高跟鞋走着，发出清脆的哒哒声。 但很快，梦里的她发现有人在背后跟着她。 不远不近。 宛若鬼魅。 可她依然是不回头，一直往前走。 走进了公园，走进了蜿蜒的小路里。 在梦里，程清焰慢慢地找回了意识，她拼命地想让对方知道，你身后有人跟着！ 怎么还去这么偏僻的地方？！ 快跑啊！ 然而，程清焰什么都做不了。 她感觉到梦里的自己回头了。 看向那条昏暗的小径，也看到了那个尾随的男人…… 但环境太过于昏暗了，程清焰想要看得再清楚一点儿，再仔细一点儿。 就醒来了。 程清焰是被闷醒的。 她的脸上趴着一只“大黑耗子”。 嘴里都是猫毛。 程清焰伸手去摸脸上的黑猫。 好一会儿才抓它离开。 “黑溜子，你来的可真的不是时候。”程清焰叹气。 家里的几只猫刚带回来的时候，都怕人得很。 整天见不到猫影。 唯独这只黑猫。 好像是在日升菜市场楼上对上一眼后，就乖乖地主动进猫包。 听宠物医院的医生护士说，黑溜子是最乖最听话的，打针洗澡都不挣扎。 回来之后更是一步不离地黏着程清焰。 晚上睡觉更是要贴着一起睡。 程清焰一开始并不是很能接受，把猫关在门外。 结果黑溜子挖门，惨叫。 程清焰没办法，只能开门让它进来。 一开始，黑溜子是睡在脚底下的。 后来，睡在腿边。 再后来，睡在腿中间。 今晚就直接睡在脸上了。 程清焰叹气后，将猫抱在怀里，起身。 她不喜欢将手机放在床头柜上。 晚上睡觉前，都会放手机到梳妆台上。 现在，程清焰要把刚刚的梦境告诉谭清。 而且，她也睡不着了，顺道就把梦境的内容给画下来。 “绿化很好的公园，弯弯曲曲的。”程清焰抱着黑溜子到书房坐下来。 黑溜子就盘在她的腿上继续睡。 程清焰找到了平板，点开了地图，查看三义市的地图范围。 三义市并不是大城市，仅有几百万的人口。 占地面积也不大。 但地理位置在南方，城市里有不少公园。 “这可一点儿都不好找。”程清焰拧紧了眉头。 这个时候，手机震动了一下。 发给谭清的微信，得到了回复。 程清焰有些意外，现在可是凌晨的四点了。 谭清竟然还没睡？ 就在程清焰疑惑的时候，谭清的电话来了。 “醒了？”谭清问。 话语当中不难听出，她也是刚刚醒来。 “你怎么醒来了？”程清焰问，“是我吵醒了你吗？” “没有。”谭清摇头，言归正传，“你的梦又一次被打断了？” “嗯。”程清焰有些不好意思，“我也不想的。” “但是我收养的黑溜子趴在我脸上睡觉，我被闷醒了。” 程清焰解释。 谭清嗯了一声，并不是很在意。 她也起来了，在用平板看着地图，“你之前说过梦中的情景大部分都是在本市发生。” “嗯。”程清焰听到她认真的态度后也看起了平板，“但三义市内的公园挺多的。” “大部分都很弯曲。” “绿化也做得比较好。” “一时之间，我很难判断出来梦里的场景在哪里。” 谭清沉默了片刻后，问：“你的梦境跟现实的时间是相通的吗？” 程清焰愣住了，两道眉不由得皱起来。 “不清楚。” “如果是相通的话，那么现在……”谭清还没说完。 程清焰就接过话来，“正有一个女性遭遇杀害。” “对。”谭清赞同。 “我会马上想起来的。”程清焰拧起了眉头。 谭清嗯了一声，“我也会根据你的提示帮你圈出类似的地方。” 两人就这么通着电话，一边看平板，找出事儿的地点。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但细节并不多。 程清焰没有办法找到。 “行，你接着睡一会儿。”谭清看了一眼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多小时了。 “等早上有通知，我再找你。” “好。”程清焰虽然是答应下来了。 可通话结束后，她神色凝重地看去窗外。 第44章 公园裸尸(1) 程清焰决定出去看一看。 但，她不敢一个人出去。 所以，程清焰打电话给纪云。 没一会儿，两人就在客厅集中。 纪云换了一身方便行动的运动服，洗过脸后，精神奕奕的。 程清焰有些不好意思，“这个时间点要你起来。” “没事儿，我的任务是二十四小时保护你。”纪云摇头，“要去哪里？” “不清楚。”程清焰拿出平板来，“我想去这几个公园看一看。” 平板递过去了。 纪云看了一眼，眉心蹙了蹙，“清清，你梦到什么了？” “在公园里，有人被尾随了。”程清焰走向门口，“不知道是不是昨天下午给尾随了一下。” “可能是假的，也有可能是真的。” “我想看一看。” 纪云拧眉懊悔地低下头，“抱歉，是我的工作没做好。” “和你没关系。”程清焰穿好鞋了，“走吧。” “嗯。” 两人出门了。 在凌晨五点的三义市里开着车。 程清焰以为这个时间点的街道会很冷清，但没想到环卫工人已经开始上班，也有不少老人出来了。 “真奇怪。”程清焰坐在副驾驶的位置看出车窗。 纪云看到是红灯，停下来等待着，“六点多的时候人是最多的。” “上了年纪的人睡不着，就会出来走一走。”纪云说。 “这个时候的地铁也是超级多人的。” 程清焰意外，“你见过？” “见过。”纪云点头，“有的人上班时间比较早，就要一大早出来搭地铁。” “但很多都是退休的老人，他们到郊外钓鱼。” “真不敢相信。”程清焰说，“我没见过。” “听你这么说，我想去看一看。” 纪云：“……” 她有点儿后悔为什么要说这么多了。 接下来的时间，两人都很沉默。 第一个公园是荷花池。 程清焰只需要在车上看一眼就知道不符合了，“走吧。” 第二个公园是旧气象局公园，开车上去转了一圈，也不符合要求。 第三个公园是玫瑰湖公园，不允许开小车进去。 也不允许开电动车进去。 只能走。 但这个时候，并未有行人。 程清焰和纪云两人商量一下，扫了共享自行车，推开拦路的石墩子。 绕了一圈，也没找到符合的地点。 第四个地点是博物馆公园，也是在山上的。 程清焰想着，“晚上还有人路过的地方，不应该是山上的。” “先去看一看。”纪云说。 两人也过去了，也不是。 纪云看着地图，“那就剩下这几个地方了。” “云乐公园，以前是游乐场，后来撤资，现在就改成了公园。”纪云说。 程清焰看了一眼地址，“这么偏僻？” “不算偏僻。”纪云再一次启动车辆，“那边以前是碳素厂。” “后来工厂搬走了。” “现在就显得冷清。” 然而，云乐公园也不是。 这会儿已经是早上的七点半了。 三义市的公园，她们基本都去过了。 程清焰想，“应该就是被影响到了。” “并不是真的案件。” 纪云也松了一口气。 两人开车回家。 本来是打算睡一觉休息。 但程清焰的手机响了，是谭清的来电。 “在新民路公园里发现一具裸尸。” 程清焰和纪云听闻之后，都不约而同地看向对方。 “新民路公园？”程清焰马上在地图上搜索，终于找到了，是一个小区里面的公园。 很小一个。 她们之前完全没有想到。 纪云看过去，眉心立刻就拧起来，“这里以前不叫公园。” “也不对外开放的。” 通话里的谭清听见了，嗯了一声，“是里面的工厂搬走了。” “这里空出来了，渐渐地就开放了。” “你们要过来吗？”谭清问。 程清焰毫不犹豫地点头，“要。” 刚进门的两人，马上就出去驱车直奔新民路公园。 新民路属于三义市的彩蝶区，算是老城区。 这一片的居民楼都是八九十年代的，外墙都掉皮，破烂了。 楼层外面的防盗网也都生锈了。 程清焰下车后就看到这里的人行道上也都是破破烂烂，盲道直接就没了一截。 路边的共享电动车更是横七竖八，乱停一通。 新民路公园并不在路边，而是要进入到小区里面，才看得见。 警戒线已经围起来了。 谭清在入口，见她们来了，就招手。 秦淮看见了，眉心又皱起来，“不会吧？” “这次的案件又是她梦到的？” 周行云刚来没多久，在等技术部的同事做完检查，见到秦淮就打了一声招呼，没想到还没走到就听到他吐槽，转头看去，一眼就看到程清焰了。 顿时，周行云的眉头也跟着拧起来。 “周法医，你也来了。”秦淮收回了视线，看见了他，打声招呼，“这么快就到了？” “你助理呢？” 秦淮没看见万诗霜。 “还没到，我自己开车过来的。”周行云解释，而后问，“她的梦境都对上了？” “嗯。”秦淮左右看了一眼，没见到其他人，这才直接说，“除了之前的翠竹山的案件。” “这两个月以来，所有发生的凶杀案，她都梦到了。” “不过，话说回来，你之前不是也找我们队长要了图片看？”秦淮退后一步上下打量着他，“你这么快就忘了？” “我只看了梁海云案件的图。” “其他的，都没看。”周行云纠正。 秦淮哦了一声，“梁海云这宗案件不好查。” “到目前为止，我们筛选了那么多，依然是没有进展。” 周行云忽然就想到了程清焰的图画里标注的话。 “临时起意的话，应该也会有方向。” 秦淮当然知道，“但你要知道，这些天里，我们看过的监控里，有多少人是跟死者对过眼神的？” “几十个。” “我们都一一去问过了。” “没有印象。”秦淮摊手，“这些是我们看得见的。” “要是死者没和凶手对上眼神，而是凶手盯上了她，那就更难找了。” 周行云拧眉，但很无奈地耸肩，“这就不在我的专业范围之内了。” 第45章 公园裸尸(2) 秦淮拍了拍他的肩膀，“你的法医助理来了。” “行。”周行云转头看去，本来是想找万诗霜的，但没想到对上了程清焰的眼眸。 他弯了弯唇角，算是打过招呼了。 万诗霜走过来，“科长。” “你先去看看，我随后就来。”周行云嗯了一声，没多看她一眼，想了想，还是朝着程清焰的方向走去。 万诗霜看去，目光落在程清焰的身上。 她想起来了，程清焰。 和周行云相亲过的女生。 万诗霜淡淡地收回视线。 而周行云也走过去了，程清焰是看着他走来的。 等他到了跟前，程清焰微微地点了点头，“周医生，你好。” “嗯。”周行云点了一下头，再去看谭清，而后再看回到程清焰身上。 谭清知道他们两人曾经相亲过，跟程清焰点了一下头，就跟周行云说，“你们聊，我先去忙了。” 程清焰看谭清走远了，周行云才开口，“你的事儿我听谭队说过了。” “你之前不是觉得匪夷所思吗？”程清焰问。 周行云沉默了片刻，没否认，“是，我认为这个实在是太难以让人相信了。” “我也是。”程清焰不可否认。 两人又陷入了一阵沉默当中。 片刻之后，周行云开口，“抱歉，我之前不应该怀疑你的。” “没关系。”程清焰回答，“我也不是很在意。” 周行云嗯了一声，抿了抿唇，拿出手机，“加个好友，以后有什么事儿，随时都可以来找我。” 程清焰一开始是想拒绝的，但想到以后要在第三刑侦大队里工作，还是要和法医打好关系。 “行。”程清焰扫了二维码，申请添加对方为好友。 周行云看见了，对方给自己的备注是周医生。 连名字都不配拥有。 但他并不在意。 “我去找阿清了。”程清焰看到好友申请通过后，直接就退出了微信，收起手机，去看谭清的身影。 周行云嗯了一声，“行。” 程清焰和纪云两人去找谭清了。 周行云走回来，万诗霜好奇地问，“你们之前不是相亲过吗？” “怎么会没有联系方式？” 周行云放好了手机，无奈地耸了一下肩，“之前是有的。” “但是双方看着不合适，当时就互相删除了。”周行云解释，而后说，“技术部那边的活儿结束了。” “到我们了。” 万诗霜是想多了解一下情况，但周行云主动转移了话题，她撇了撇嘴，侧头去看程清焰的身影。 新民路公园内。 周行云拎着勘察箱，先是环视一圈周围的环境，继而视线再落到尸体上。 尸体是平躺在地面上。 而且是一丝不挂。 另外，男尸下半身的某个重点部位没有了。 周行云的双眉皱了起来。 万诗霜跟在后面，看见之后，脱口而出，“情感纠纷？” “有可能。”周行云的眉心只是稍微皱了一下，而后就过去对尸体做初步检查。 男尸身上有两个伤口，一个是心脏上插着的水果刀，另外一个则是下半身重要部分的消失。 周行云测过了肝温，初步确定死者的死亡时间，“应该是今日的凌晨三点到四点之间。” 程清焰和谭清两人听到后不由自主地看向对方，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震惊。 以及两人都可以确定，梦境的时间发生是和现实重合的。 只要利用得好，她们完全是可以把人救回来。 周行云没注意到她们两人的神情变化，他做完了初步检查后，摘下了手套，站起来后，“能用水果刀一刀毙命的人，力气大，这一点儿，我想我应该不用说。” “另外一点就是，这个人对人体的生理结构是非常了解和清楚的。” 谭清说，“是医护人员？” “这个我们法医就不能百分百保证了。”周行云说。 谭清了解，“我们会调查的。” “另外刀伤的角度，刚刚稍微计算了一下，对方的身高应该是在一米七到一米八之间。”周行云继续说。 “有可能是男性。”谭清低头思索起来。 程清焰闻言，眉心也跟着皱起来，“不对。” 谭清知道她接下来要说什么，开口打断了，“我们会记录下来的。” “清焰，你跟我过来。”谭清转头去看程清焰，而后到一边，无人的地方去。 程清焰跟过去，“阿清，这跟我的梦境内容不一样了。” “我知道。”谭清说，“但是你的梦境被打断了。” “这个案件是不是跟你的梦境一样，这都是个问题。”谭清说。 程清焰立刻就愣住了，继而转头去看凶案现场的环境。 她连连摇头，“的确，这里跟梦境并不一样。” “昨晚，我可能是太累了。”程清焰说。 谭清安慰她，“如果梦境失效了，对你来说也是一件好事儿。” 程清焰嗯了一声，“对。” “你先回去。”谭清知道她昨晚没有睡好，拍了拍她的肩膀，“别想那么多。” 程清焰动了动唇瓣，想说点什么，但话到嘴边，好似也不用说什么。 “好。” 程清焰答应下来了。 纪云见谭清走远后，马上跟过来，“你的脸色很难看。” “纪云，我的梦境可能是没有能力了。”程清焰说。 之前是讨厌这样的能力，可现在突然之间消失了，程清焰现在竟然有些不习惯。 就像是已经计划好的路线，忽然被告知不需要这么走了。 她可以换一条路走了。 但却不知道要不要返回，走回之前计划的路。 纪云的眉心骤然紧皱起来，“可能是我们这两天太累了。” “休息几天之后，应该会好起来的。” 程清焰闭上眼摇头，“算了，没有就没有了。” “没有了这种能力，我就能回到正常人的生活当中。”她也就不用再去梦见那些画面了。 程清焰很快就做好心理调整，深呼吸后，扬起了唇角，“回去吧。” “上午睡一觉，下午再说。” 然而，程清焰抬头的瞬间，看见了新民路公园的另外一条小路。 这条路的入口和梦中的那条小路是一样的。 霎时，程清焰的眼前好像出现了那个穿着红色旗袍的女人。 她的身姿妖娆。 一眼即可让人沉沦，无法自拔。 第46章 公园裸尸(3) 纪云走了两步，发现程清焰站在原地直勾勾地看着另外的一条小路上，眉心瞬间就拢起来了。 “清清？” “我想去那边看一下。”程清焰告诉她后直接就朝着路口走过去了。 纪云赶紧跟上去。 这条路还有不少警局的工作人员出出入入，但没有几个人是在意她的。 程清焰畅通无阻地走进去了。 这条小径蜿蜒曲折，且两边都因为有灌木丛，而显得格外幽深寂静。 “这条路和梦境的场景是一模一样的。”程清焰说。 纪云跟在后面看着这条小路，抬头就见路灯柱上是没有灯泡的。 “这里的路灯坏了。” 程清焰抬头看去，“难怪在梦里的时候感觉那么昏暗。” “原来是路灯坏了。”程清焰继续往前走，转了一个弯，她停下来了。 纪云跟着停下来。 程清焰看着前面的稍稍有些凹槽的石板路，“她就是在这里停下来的。” 后面要发生的事儿，程清焰就不知道了。 因为她被黑溜子给吵醒了。 “我去叫谭队过来。”纪云马上转头去找人。 程清焰还站在原地，她想回忆起梦境里的内容，但不管怎么努力，脑内还是一片空白。 忽然，她抬头看出去。 林间的缝隙当中，她好像看到了和昨晚梦中的女人一样的身影。 程清焰想都没想就追出去了。 然而，她跑出去后，却是什么都看不到。 仿佛刚刚看见的身影，是她的错觉。 程清焰疑惑得拧紧了眉头，又看了一圈四周，确定是没有熟悉的身影，她又去看路边的监控。 这里不靠近城区的主干道路，监控是少了，但也有。 程清焰稍微放松下来，转身回去。 在她进去之后，在不远处的商铺里，有人悄悄地探头出来看一眼，确定没看到想看的人影儿后，她才不紧不慢地走出来，继续往前走。 高跟鞋的声音哒哒的，但是淹没在车流声当中，无人在意。 程清焰回来了。 谭清和纪云也过来了。 “这里就是你的梦境内容？”谭清环视了一圈，的确是很符合程清焰今早上说的曲径通幽的感觉。 “是。”程清焰点头，“我梦中的女主就是被跟到这里，然后就不清楚了。” “她很高吗？”谭清问。 程清焰摇头，“这个梦的视角很奇怪，像是第三人称，但又像是体验者。” “我知道我是谁，但视线很受阻。”程清焰叹气，“其他的我就不清楚了。” “不过，我知道那个女生穿的是红色花样旗袍，还有红色的高跟鞋。” 程清焰又回忆了一下，“好像是牡丹花。” “我会叫人去看一看监控。”谭清说。 “你提供的线索已经很多了。”谭清又说，继而看程清焰的脸色，眼底有些青黑，估计是没睡好。 “回去好好休息，有什么进展我会通知你。“谭清说。 程清焰嗯了一声记下来了。 她和纪云一起回去了。 秦淮看着她们俩开车走的，又去看谭清，“又有新的线索了？” “我怀疑这里才是第一案发现场。”谭清站在稍稍有凹槽的石板砖上，看着周围。 “放心，技术部的同事已经采样结束了。”秦淮说。 谭清当然清楚，而后安排他的工作，“你去查一查这条路的监控。” “找一个穿着红色旗袍和红色高跟鞋的女人。”谭清说完后，又补充，“旗袍是牡丹花样式的。” “收到。”秦淮比了一个ok的手势，“放心交给我，很快就给你找出来。” 尤立辉和徐景辰两人到附近去询问。 叶念安去查死者的身份。 半天之后，他们回到了警局。 谭清坐在主位上，叶念安负责第一个说，“死者的身份已经查清楚了。” “死者叫程皓峰，年龄是三十六岁，结婚，有一对龙凤胎。” “目前在一家广告设计公司做总监。”开会之前，叶念安已经将资料发到群上面。 大家只要点开就能看得见。 “昨晚死者程皓峰是同公司里另外一位女同事一起加班到十二点才下班。”叶念安说，“根据女同事的说辞，昨晚因为是和死者一起加班，她放心不下来，就叫男朋友来陪她。” “所以下班之后，女同事是和男朋友一起回去。” “而死者是自行离开的。” 这会儿，秦淮接过话来，“我看了广告公司提供的监控。” “昨晚十二点，死者和女同事，还有女同事的男朋友是一起离开公司的。” “死者和女同事他们分开之后，走去停车场，但他的车爆胎了。” “死者没有办法，就只能步行离开。” “但是奇怪的是，死者回家的路，根本不经过新民路公园。”秦淮说。 “在这之后的去向，你找到了没？”谭清问。 “找到了。”秦淮在平板上调出一段监控来，“死者是在一家二十四小时无人经营的便利店里出来，碰到了迎面走来的女生，然后改变主意的。” 便利店的画面有些模糊，看不清楚脸。 但是看女生的身材，不难想象，这是一个很漂亮的女生。 谭清看到画面里的女生穿着旗袍和高跟鞋后，马上就对上了程清焰说的话。 “这个时候，死者是在门口外面等着的。”秦淮接着说。 “女生买完东西后出去，显然是看见死者。”秦淮又说。 “但这段路的视频比较昏暗，我们用技术修补了，两人明显是不认识的。” “能找到这个女生吗？”谭清问。 尤立辉说，“目前还没找到。” “但我们已经在附近问了，附近的住户对这个女生都没有什么印象。”徐景辰说。 “要是以前的话，印象应该会深刻一下。”叶念安说。 “现在大家的穿着都很自由，哪怕是穿着精神病院出院的服装，也不会有人多看两眼。” 秦淮咳了咳，继续说，“在这后面，我发现死者在跟踪这个女生。” “这个女生好似知道有人跟踪，但还是不紧不慢一路慢慢走。” “直到新民路公园的路口。”秦淮又放出了一段监控，“她忽然就跑进去了。” “而一直紧跟在后面的死者，也跑进去了。” 第47章 公园裸尸(4) 叶念安看完这一段监控后，不由得代入里面的女生，瞬间就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死者这样跟着进去，这不是故意的嘛？” “他这样的人，说句不好听的，就是活该。” 谭清听到之后，清了清嗓子，“从进去到出来，女生只用了不到五分钟。” “是的。”秦淮点头，“我去实地看过这条小路。” “这条小路里面有三盏路灯都是坏的，一直都没有人来维修。” “而且这条路弯弯曲曲，快跑的话，不用一分钟就能跑出来。” “那是你。”叶念安说，“里面的那个女生是穿着高跟鞋。” 谭清暂停了，而后放大了图片，“她的高跟鞋至少十二厘米。” “跑的话，应该跑不快。” “死者的身高有一米七五。”徐景辰说，“这个女生穿了十二厘米的高跟鞋，才和死者差不多高。” “也就一米六三左右。”尤立辉说。 “高跟鞋跑的话，我没测试过时间。”秦淮无奈地摊手，“具体的时间我也不清楚。” “你们也别看我。”叶念安感觉到三位同事的目光后，连连摆手，“警局是不准穿高跟鞋的。” “我一点儿都擅长。” “她一共只用了四分十三秒就跑出来了。”谭清这个时候开口，“从这个路口进去，从另外一个路口跑出来。” 谭清盯着监控上的画面，“她跑出来的时候很慌张。” “哪怕是脚崴了一下，都顾不上，直接就跑了。”谭清拢起了双眉，“我想她应该是很熟悉新民路公园的路线。” “不然，大晚上被一个不知名的男人跟踪，正常女性是不会贸贸然跑进去的。” “她是有把握跑出来，这才会进去的。” 秦淮说，“就算没有把握，一直往前走的这一条路空无一人。” “要一直往前走一千米左右，才有一家银行。” “这个时候，女生已经被尾随了超过五分钟。” 叶念安叹气，“女生还是要多锻炼身体才行。” “遇到这种状况，最好就是不要鞋，直接跑。” “这种情况可不好说。”尤立辉说，“死者跟在女生后面也就十几米。” “要是女生忽然脱鞋，死者肯定会发现，然后就冲上。” “到头来，还是没有什么用。” “那就去学散打，学跆拳道。”叶念安说。 徐景辰笑了，“念安，你可不懂了。” “在男人的绝对力量面前，你们女生还是太弱了。” 谭清听见之后，瞬间就抬眸看去，眼神锐利。 徐景辰感觉到之后，讪讪地别过视线。 “绝对力量？”叶念安笑了，“你们怕是忘了日升菜市场楼上的案子吧？” “冯问夏可是说了，她弟弟就是个废物，整天不是在家打游戏就是睡觉。” “这样的男人，不说十个，我就能打五个。” “现在的任务是找到这个女生。”谭清开口制止了这一场纷争。 另外，谭清瞥眼去看徐景辰，“不管男女，只要学会了，总会有用处。” “是，队长。”徐景辰不好再说什么了。 谭清起来，“散会。” 她最先出去。 剩下的三个人都看着徐景辰。 秦淮叹气摇头，“你想什么呢？” “我们的队长，那可是在众多优秀男性面前脱颖而出，这才当了咱们第三刑侦大队的队长。” 尤立辉也深表同意，“当初的选拔体能赛上，队长那可是史无前例，项项第一，打破记录的那种啊。” 秦淮挑起了眉角，“真的那么厉害？” “秦哥，你回去看一下记录就知道了。”叶念安说，“队长的短跑那可是差一点儿就能去参加国家级比赛的。” 秦淮哇了一声，“真看不出来。” “你看不出来的事儿可多了。”尤立辉说。 —— 程清焰还是很在意新民路公园的命案。 睡醒之后，程清焰和纪云就去买了下午茶，拎着去警局了。 刚好，程清焰碰到了出门回来的徐景辰。 徐景辰见过好几次程清焰了，这会儿看到她，立刻就想到了秦淮之前提到过的梦境。 霎时，徐景辰很好奇，“你好，你好。” “还记得我吗？”徐景辰指着自己问。 程清焰点头，“记得，你是阿清手底下的组员。” “徐警官，你好。”程清焰伸出手来。 徐景辰马上就握上，“你好，你好。” “真没想到你还记得我。”徐景辰笑了一会儿，直接就问，“这一次来是找队长的？” “想了解一下我们案件的情况？” “你真的能梦见？”徐景辰忍不住了，还是问出口了。 程清焰想到谭清之前的叮嘱，耸了耸肩膀，没有回答。 但徐景辰看出来了，“我懂，我懂。” “直接进来吧，我们大家伙儿都在。”徐景辰说完后，好似才发现纪云的存在，就眼神示意下。 程清焰想起来了，还没介绍纪云，“她是我的保镖，纪云。” “你好。”纪云伸出手来。 徐景辰马上就想到上午开会说的话，哦了一声，才握上她的手。 然后被暴虐了。 但他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反应，还是笑眯眯地点点头，“你好。” 纪云嗯了一声，不动声色地收回了手。 徐景辰的手都被握红了，他讪讪地将手插回裤兜里，装作什么事儿都没有。 程清焰察觉了，走在后面，小声地问，“你在做什么？” “念安跟我说上午开会的时候，这个人看不起女性。”纪云老实回答。 程清焰讶异，再去看前面，“原来如此。” “那你给点儿颜色看看就行。” “我会的。”纪云想，她刚刚也没很过分。 不过，话说回来，程清焰很好奇，“你什么时候跟叶念安聊上的？” “你跟谭队说话的时候，她过来加我好友的。”纪云如实回答，“然后时不时就给我发信息。” 说着，纪云就拿出手机，点开微信的界面，让程清焰看聊天记录。 一页下来，大部分都是叶念安的对话框。 纪云的回复很少，且都是嗯，好这两种回复。 好高冷。 程清焰心里想。 还有点儿酷。 第48章 公园裸尸(5) 程清焰点了点头，“能聊得来也挺好的。” “嗯。”纪云应了一声，抬头就看见谭清她们出来。 谭清见到程清焰的时候，愣了一下，“你们怎么来了？” “给你们带了下午茶。”程清焰说。 接着，纪云就上前，将之前单手拎着的奶茶和小蛋糕放在最近的桌面上。 “来就来，那么客气做什么？”谭清看着这满满当当的下午茶，瞧着打包的袋子，一看就知道不便宜。 “第一次来，总不能两手空空。”程清焰弯了弯唇角，“大家尝一尝，看看合不合口味。” “要是都不合口味的话，跟纪云说一声，让她重新下单就行。”程清焰很大方，“不用跟我客气。” 秦淮哦了一声，瞄一眼袋子上的标签，是三义市五星级酒店的标志。 上回程清焰来的时候，秦淮看过她的资料，父亲早亡，母亲一个人带大的。 但家里有钱。 开公司的。 尤立辉马上就过去看，见到是五星级酒店的标志，立马就哇出声来，“这可很贵的啊。” 叶念安看过去，也倒吸了一口冷气，“上回我跟朋友也是拿到了优惠券，这才敢去吃自助餐，但你们知道要多少钱吗？” “打了九五折，也要四百八十八一个。”叶念安伸出手指来，说得可激动了。 程清焰听到后转头看去，“你们喜欢吃自助餐？” “那等案件结束后，我请你们。” 谭清咳了咳，赶紧把人拉到一边去，再去看同事，“你们吃。” “你跟我来。”接着，谭清就拉着人进办公室。 进去之后，谭清还把门给关上了。 程清焰过去坐下。 “找我什么事儿？”谭清问。 “想问问公园裸尸的进展。”程清焰直接回答，“你们找到那个女生了吗？” “监控上是找到了。”谭清也坐下来了。 程清焰从单肩包里拿出一沓打印好的四格画，“回去之后，我把梦里能想到的细节都画出来了。” “不知道对你们有没有用。” 谭清接过来，一页一页地翻看下去，眉头紧锁着，“这一次你在梦中的视角是怎么回事儿？” “我也觉得奇怪。”程清焰垂下眼眸，两道细眉也跟着拧紧。 “一开始，我以为我是‘女主’的视角。”程清焰说，“但是当我有意识后，我以为我是第三视角。” “所以，我在梦里不断地提醒那个女生，有人尾随，赶紧走。” “就感觉很不稳定。”程清焰说。 谭清思索了片刻，“做梦的话，好像都会有这种感觉。” “以旁观者的视角去看自己。” 程清焰点头，没否认，“是的，但这跟之前几次的梦境不一样。” “它好像是在逐渐减少给我的线索。”程清焰苦恼起来，“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就看不到凶手的脸。” “就没有办法更快地破案了。” 谭清弯起了嘴角，笑了笑，“没有你的梦，我们一样能破案。” “这一点儿，你就不用有心理压力。” 程清焰嗯了一声。 两人之间的共同话题突然之间就没有了。 沉默了片刻，谭清再一次开口，“对了，你刚刚说的请客。” “就不用了。” “警民合作，要请客，那也是我们请客，轮不到你。”谭清把手放在唇下，清了清嗓子，“回头等这个案子结束后，我请客。” “你跟纪云也来。” 程清焰讶异了一下，眉眼弯了弯，“行，那我们等你请客。” 至于自助餐，程清焰想，她总会有机会的。 下午。 程清焰和谭清，以及纪云一同出去找线索。 也就是监控里的那个女生。 根据秦淮找到的监控。 这个女生最后消失的小区是云山景小区。 三义市的高档小区。 物业管理一流，只有业主才能进来。 送外卖也只能送到小区门口，然后再由小区的物业保安再送上楼。 确保小区内没有可疑的陌生人进出。 但这跟程清焰住的小区还是稍微差了一点儿。 程清焰所在的小区是观山海小区，一梯一户型，最小的面积是一百四十平。 最大能达到两百一十二平方。 就是稍微偏远一点儿，可周围的环境好，绿树环绕，安静。 谭清带着警员证，顺利进入到小区，同时也在问物业，有没有见过监控里的女生。 程清焰和纪云两人则是在打量着小区的环境。 物业的值班人员看了监控，拧着眉头回忆了很久，“警官，我记不清楚了。” “你们可能要找经理。” “经理呢？”谭清问。 “我是这里的经理。” 在众人的身后响起一道清凉的男声。 程清焰最先转头看去，对方很高，一米八几。 所以，最先映入她眼帘的是男人的胸膛。 穿着白衬衫，再搭配着浅灰色的西装外套。 还戴着领带。 有种西装暴徒的感觉。 继而，程清焰的视线才往上挪，停在他的脸上。 五官很精致，也非常立体。 就像是漫画里走出来的男主角。 美得闪闪发光。 男人从她的身侧走过。 擦肩而过的瞬间，程清焰感觉到什么，低头去看他的鞋跟。 纪云到她耳边悄悄说，“穿了增高鞋垫。” 程清焰点头，“目测是四点五厘米的增高鞋垫。” “他的皮鞋有三点五厘米。” 八厘米的增高，也就是一米七几。 “你好，我是这里的经理。”男人朝谭清伸出了手，“池远。” “你好。”谭清意思意思地握了握他的手，“我想看一看你们这里业主的资料。” “或者，你们是否认得出这个照片里的人是谁。” 池远低头看去，认真地辨认了一下，“这个业主我知道。” “昨晚我还碰到她。” “慌慌张张的。” “我问她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儿，但她没跟我说。”池远边说边摇头，“警官，不知道这位业主是出了什么事儿？” “抱歉，这不能告诉你。”谭清冷声拒绝，而后问，“她住在哪里？” “我们需要见一见她。” 池远想了一下，“我们小区的业主那么多，我记不住，但我可以找一找资料。” “请你稍等一下。” “好，麻烦了。”谭清点头。 程清焰过去，又看了几眼池远，总觉得非常眼熟，可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 第49章 公园裸尸(6) 池远察觉到程清焰的注视，微微地笑了一下，没有说什么。 谭清发现了，以为她觉得池远跟梦境有关，小声地询问，“有想法？” “没有。”程清焰摇头，“这个经理，我好像在哪里见过。” “梦中？”谭清小声地问。 程清焰依然是摇头，“不是，像是小学同学？” “……”谭清没有追问了。 但她忽然想到一些事情，有些好奇地开口，“你家人怎么安排你跟周行云相亲的？” 周行云今年已经二十六岁了。 而程清焰才二十岁，大学都还没毕业。 两人相差的年龄也太大了。 提到这个，程清焰禁不住沉默了片刻，而后叹气，“我也不知道。” “我想问问我妈的。” “但是她上次回来后，一直都在出差。”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发信息问，她一直都很忙，没回我。” 谭清嗯了一声，“那你觉得周行云怎么样？” 程清焰啊了一声，很直接地回答，“我对他没什么印象。” “阿清喜欢他？”程清焰又问。 谭清的嘴角抽了抽，立刻就否定了，“没有。” “我不喜欢他。” “不开玩笑。” “认真的。” “哦。”程清焰都没说什么，谭清就一连三否认了。 这让人不多想点什么都不行。 说话间，池远已经找到了女生的资料。 “警官，找到了。”池远回头看去，“这位业主叫胡妙竹，住在三十一单元。” “四楼。” “我带你们过去。”池远说。 谭清同意。 云山景小区内有不少单元楼，可并不是按照数字一行行排列的。 要是没有这里的人带着走，可能要花上不少时间来找单元楼。 胡妙竹昨晚回来后，一晚上都没睡好。 她一闭上眼就想到回来的路上，那个男人一直跟在后面。 要不是觉得那条路离家还不算远，走十来分钟就到家。 胡妙竹绝对不会独自一个人回家的。 她肯定要叫网约车！ 胡妙竹迷迷糊糊地睡着了，但门铃响了。 她被吓了一跳，以为是昨晚上那个男人又来了，惊得她心跳加速。 门铃还在继续响。 胡妙竹才恍恍惚惚意识到，是家的门铃。 她爬起来了。 头发凌乱地开门。 谭清看到人后，本能地拿出警官证，解释：“你好，我是三义市第三刑侦大队的队长，谭清。” “这是我的警员证，你可以查看核实。” 胡妙竹啊了一声，看了一眼谭清，又看了看池远，哦了一声，“你们找我什么事儿？” 谭清侧头去看池远。 池远礼貌微笑了一下，“你们聊，我先回去了。” “辛苦了。”谭清说。 胡妙竹想了一下，侧身，让谭清她们三人进来。 “不好意思，三位警官，我昨晚没睡好，家里有点儿乱。”胡妙竹解释。 “昨晚你什么时候回来？”谭清进来后环视了一圈，屋内很整齐，并没有她说的那么乱。 程清焰和纪云跟在后面，两人穿上了准备的一次性鞋套，再抬头去看。 “胡小姐是一个人居住？”程清焰看到了昨天梦里看见的那双红色高跟鞋。 她想伸手拿起来看一看。 纪云先戴上手套，将高跟鞋拿起来，再转过来。 鞋底下沾有泥层。 和程清焰梦中的那双高跟鞋踩进了凹槽沾上的泥点是一样的。 胡妙竹发现了，看了看她们，大概知道是为了什么而来的。 “昨晚我从公司下班，本来是男朋友送我回来的。” “但是他中途接到一个电话，就在半路放我下来，让我自己走回去。”胡妙竹的脸色难看起来了，“就在新民路。” “新民路一直往前走，拐个弯就就能回到云山景小区停车场的后门。” “我想着距离那么近，晚是晚了一点儿，应该是没什么事儿的。” “就慢慢走回来了。” “那你怎么去了便利店？”谭清问。 胡妙竹抿起了唇角，“昨晚说是加班，但也喝了一点儿红酒。” “口渴，我就去买瓶水喝。”说着，胡妙竹就指了指桌面上买回来但还没喝完的矿泉水。 “那你怎么穿旗袍？”程清焰过来了。 胡妙竹说，“老板的聚会自然是要穿好看一点儿的。” “那你又说加班？”谭清的眉心微微蹙起来。 胡妙竹意识到前后不搭的时候，赶紧解释，“警官，我真的没骗你们。” “昨晚先是参加了老板的聚会，到十点钟。”胡妙竹说，“本来都散场了。” “但是经理忽然跟我说今天要签字的合同出了问题，让我回公司处理。” “我就回去一直加班到十二点半。”胡妙竹说，“十二点半已经很晚了。” “我就打电话叫我男朋友过来接我，再送我回家。” “在公司等了半个小时，男朋友到了，我就上他车回来。” “谁知道半路他放我下来啊。”胡妙竹越想越生气，“也不知道是哪个小狐狸叫他走的。” “就差那么一点儿路程，他居然都不送完，直接就让我下车。” 谭清三人沉默了。 “后面呢？”谭清问。 “后面就是口渴去买水，出来就被人跟踪了。”胡妙竹头疼，“我一开始以为那个人是跟我同路的，但走着走着发现他总是不远不近地跟在我后面。” “我就开始害怕了，我想求助的，但是警官，你们也看了监控，那段路到了晚上，尤其是凌晨，根本就没有人开店。” “我有想过折返回去便利店的，但是又怕自己是送上门的那个。” “我就一直往前走了。” 说到这里，胡妙竹攥紧了手心，“我知道前面有家自助银行，它那里设置有单格。” “我想着，只要到了那里，我就进去，然后报警，应该是能安全的。” “那你怎么跑进新民路公园去？”程清焰问，“你不知道你一个人进去的话，里面的路灯又坏了。” “会更加危险？” 胡妙竹瞪大了双眼，“我怎么可能不知道？” “但我也没有办法啊。”胡妙竹很无奈地叹气，“后面的那个男人越跟越近，我又穿着高跟鞋，怎么可能跑得过他？” “所以，我想到了新民路公园，我算是从小在那里玩着长大。” “还是挺了解。” “我也知道里面的路灯坏了，一直都没有人来维修。”胡妙竹低下头来，双手绞在一起，“我进去，也是想搏一搏。” “里面的绿化挺好的。” “进去之后，我是想躲起来，然后再跑出来的。”胡妙竹忽然站起来，到沙发上拿起被她丢在上面的小挎包，“我里面有瓶辣椒水。” “就是防身用的。”胡妙竹说，“我想着进去后，他肯定会跟着进来的。” “到时候我躲起来，迎面喷他一脸，我就有机会逃跑了。” 第50章 公园裸尸(7) “那你后面是怎么做的？”谭清问。 胡妙竹讪讪地回答，“跟预想中的不一样。” “那个男人知道我躲起来了，还想逗我，跑到我后面去吓我。”胡妙竹想起来，还是忍不住全身颤抖起来。 “然后我手抖，就胡乱喷辣椒水了。” “接着我就跑了。” 谭清在心里算着，跟监控的时间差不多。 “后面我就跑回来了。”胡妙竹哆嗦了一番，“警官，我穿着十二厘米的高跟鞋。” “我都不敢停下来。” “就怕他追上来。” “我一口气跑回来。” 程清焰想到经理池远的话，“回来后，你碰到什么人了没？” “就物业的经理啊。”胡妙竹说，“昨晚刚好碰到他巡逻。” “他还一直追问我发生了什么事儿。”胡妙竹捂脸，“我哪里想说啊。” “我只想回家洗个热水澡。” “我没跟他说就跑回来了。” 说完后，胡妙竹还伸出双脚，让她们看，“脚踝上都是高跟鞋的印子。” “都擦破皮了。” “好的，谢谢你的配合。”谭清站起来，“你的那双高跟鞋，我们需要带回去做个检查。” “带走吧，带走吧。”胡妙竹摆手，“我可不想再看到高跟鞋了。” 话毕，胡妙竹忽然想起来，“昨晚是不是除了我还有别的女生遭殃了？” “她去报案了？”胡妙竹没多想，以为自己成功逃跑后，那个男人又找到另外一个女生下手。 谭清摇头，“昨晚尾随你的男人死了。” “死了？”胡妙竹不敢相信地瞪大了双眼，惊恐地捂住了嘴巴，再问一遍，“死了？” “嗯，死了。”谭清点头，“今早上我们接到报案。” “他死在了新民路公园里。” 这一下，胡妙竹直接瘫软地靠在沙发上，“死了？” “难道公园里面藏了一个杀人犯？”意识到这一点儿，胡妙竹更害怕了，颤抖着手，连连摇头，想笑却笑不出来，“警官，你们没搞错吧？” “他真的死在新民路公园里？” “嗯。”谭清还是肯定，“不过，案件的内容不能透露太多。” “这几天你在家好好休息。” “有什么需要，随时都可以来找我们。”谭清说。 胡妙竹应下来了，但整个人都呆呆的。 程清焰见状，有些担心，跟谭清说，“她会不会有事儿？” “需要心理疏导。”谭清说，“我会跟社区说一说。” “让她们安排一下时间。” 程清焰觉得，胡妙竹都住在这里了，肯定是不差钱的。 “我介绍一个心理医生吧。” 谭清看去，“也行。” “纪云，把安医生的名片给她。”程清焰说。 纪云从口袋里找了一下，好一会儿才找到名片，放在茶几上。 谭清看着她的举动，静默了片刻，问程清焰，“你的保镖随身带着这些？” “哦，不是。”程清焰解释，“是我去了一趟安医生那边。” 谭清想要多问，但话到嘴边，认为两人目前的关系，说不上朋友，就算是朋友，也没要好到可以关心彼此的私事。 所以，谭清没问。 —— 警局。 秦淮在尽力调整新民路公园里面的监控。 但事发的时候，三盏路灯都是坏的。 再加上周围树影重叠。 黑漆漆的一片。 怎么调整，都很难看清楚凶手。 看着电脑屏幕里糊成一片的监控，秦淮一口气喝完了不加糖的拿铁。 再把瓶子扔到了垃圾桶里面。 徐景辰回来了，正好看到他烦躁的一面，“怎么了？” “没办法，完全没办法。”秦淮侧头去看，“这段监控，太难了。” “再怎么修复，还是看不清楚。” 徐景辰过来，单手撑在电脑桌上，看监控，“穿着外套，戴着帽子，显然是有备而来的。” “何止啊。”秦淮放大了嫌疑人的手，“他还戴了手套。” “难怪技术部那边说找不到指印。” “你看这里。”秦淮又放大了一张，“好不容易露了半张脸，结果戴了口罩。” “的确。”徐景辰点头，而后站起来。 “对了，我们找到了死者的衣服。” “凶器也找到了。”徐景辰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来，“现在等着技术部那边检查，看看能不能找到新的线索。” “在哪里找到的？”秦淮问。 徐景辰说，“垃圾车里面。” “我们当时去的时候，刚好是垃圾车收走垃圾。” “现在是具体在哪个垃圾桶找都不知道。” “而且证物大部分都被污染了。” “丢了哪些，也不清楚。” 说完之后，徐景辰叹气，“要是我们的街上的垃圾桶能跟商场里面用个大大的黑色垃圾袋装，然后再标上编码。” “我们就不用愁了。”徐景辰低头闻了闻自己身上，瞬间就皱起了眉头，“不行，我得回去洗个澡。” “我现在可是被腌入味了。” 秦淮动了动鼻尖，“我刚刚就想说，怎么一股味道。” “副队，那是你幸运，不用去翻垃圾。”徐景辰摇摇头，起身出去了。 徐景辰出去没一会儿，叶念安和尤立辉回来了。 一进门，叶念安就闻到一股馊馊的味道，瞬间就皱起了眉头，看到秦淮身上。 “副队，你买了什么？” “怎么馊馊的？” “是啊。”尤立辉还吸了两口。 被叶念安给嫌弃了。 秦淮唉了一声，“跟我没关系。” “是徐哥刚翻完垃圾回来。”秦淮解释，“他刚走。” “翻垃圾？”叶念安疑惑。 秦淮点头，“是啊，翻垃圾找到了死者的衣服，还有凶器。” “这么快！”尤立辉说，“看来我们距离破案又前进了一大步！” “但是在垃圾里面找回来的证物，怕是都被污染了。”叶念安说。 尤立辉瞬间就泄气了，继而看去谭清的办公室，问：“队长还没回来？” “没。”秦淮喝完了咖啡，口渴。 起来去装水，忽然想起谭清说喜欢喝茶。 “今晚要不要加班？”秦淮问。 叶念安摇头摊手，“不知道啊。” “我不行。”尤立辉说，“今天跑太多地方了。” “实在是没力气加班了。” 第51章 公园裸尸(8) “今天都跑了什么地方？”回来的谭清问。 听到她的声音，办公室里的所有人都齐齐地回头看过去，也都齐齐开口，“队长，你回来了。” “嗯。”谭清点头，接着问，“都怎么样了？” 谭清边说边把办公室里的白板拉出来，在上面写上案情的进展。 尤立辉是第一个举手的，“我跟念安去找了死者的家人和同事问话了。” 今天上午，他们只是简单地找了案发现场附近的居民问。 而死者的家人也有过了解，但死者的妻子需要把孩子送去学校。 也要照顾卧病在床的母亲，实在是腾不出时间来，就简单地做了一个笔录。 等到下午，叶念安和尤立辉两人再去一次死者的家里，问他的妻子。 死者程皓峰的妻子朱灵玉，二十八岁，但外貌看起来一点儿都不像是二十几岁的人。 要不是看过身份证，还以为有四十出头了。 “我跟程皓峰没有什么夫妻感情。” 朱灵玉等叶念安和尤立辉坐下来后，装了两杯水过来放下，也跟着坐下来，说：“我们是相亲结婚的。” “当时就是觉得双方的年龄也都算是合适，而且年龄也到了。” “我们就结婚了。” “没什么感情。” 叶念安闻言，眉心瞬间就皱起来了，“没有感情，你们还生活在一起？” 不会觉得膈应吗？ 朱灵玉一看她就知道是刚出来工作没多少年的女孩儿，“你还年轻，再过多两年，想法就不一样了。” “这女人不结婚，生孩子，又能做什么？” 叶念安很想反驳，但是看她憔悴的样子，忍住没说，继而问起公事儿来，“那你昨晚发现你丈夫没回来，你怎么没打电话找他？” “他经常不回家，我也管不了。”朱灵玉说，“他死了就死了。” “对我的生活也不会有影响。” 尤立辉皱眉，“你丈夫死了，你的收入就少了一部分，怎么会没有影响？” “他的钱，我又没花过，又怎么会有影响？”朱灵玉冷笑起来。 叶念安问，“那你的收入来源是什么？” “婆婆每个月都有六千退休金，俩孩子的费用，我不用担心。”朱灵玉说，“我自己也在做兼职。” “网店客服，一个月有两千左右。” “钱虽然不多，但总好过没有。” 叶念安和尤立辉都沉默了。 最后，朱灵玉说，“警官，我真不知道他在外面都做了什么。” “自从我生了孩子后，他就很少回来了。” “哪怕是回来了，跟我也不会多说两句话的。” “他的事儿，我不清楚。” “现在我知道他死了，还死成那样子，我是真觉得丢人。” “以上，就是死者程皓峰的妻子朱灵玉提供的信息了。”尤立辉说完了。 谭清在白板上写下朱灵玉的信息，再从死者程皓峰名字的底下画个箭头过去，标注是妻子。 然后再写上，暂时没有杀人动机。 这会儿，叶念安举手回答，“后面我们去了死者的公司。” “根据他的同事说，死者经常骚扰办公室里的女性同事。” “以至于他死了，办公室里的女性同事都认为是一件好事儿。” “对。”尤立辉点头，“每个女同事提到死者都是一脸嫌弃，并且不愿意多说。” “女同事有多少人？”谭清问，“她们的身高都符合条件吗？” 叶念安摇头，“因为死者的存在，现在广告公司的女同事就剩下三个了。” “但是要说身高的，她们的身高都在一米七到一米七五这样。” “没有人达到一米八的身高。” 尤立辉接着说，“另外，我们已经询问过她们案发的时候，她们在哪里，又在做什么。” “目前除了一个人是没有人证，其他两名女同事都有人证明她们在案发的时候在家休息。” “没有人证的女同事是独居。”叶念安说，“她租房的小区是没有物业的。” “暂时没人能证明她当时是不是在家。” 秦淮接过话来，“你们给我的地址里，我查过监控了。” “当晚，你们所说的那个女同事在晚上九点回来之后，就没有再出来过了。”秦淮说，“至少在她小区附近的监控里，以及案发现场的监控也都没有找到她的身影。” 谭清又划掉一个可能是凶手的嫌疑人。 “死者跟踪的女生，我们也已经找到了。”这一下，轮到谭清说了。 “这名女生叫胡妙竹……”谭清将得到的信息都一一说清楚，“我们调查过她大学读的专业，和医学是没有关系的。” “另外，她的工作是类似文职方面，也不涉及医学。” “所以，目前她也没有嫌疑。” “那找来找去，不就是一个嫌疑人都没找到？”尤立辉说，“我还以为已经有进展。” “马上就能抓到凶手了。” 秦淮伸手打断了他的话，“也不是完全没有进展。” “新民路公园的路灯的确是坏了三盏，但监控还是拍到了凶手转移死者的画面。” 秦淮转身在电脑上调出相关的监控来。 众人过去看。 “但因为是光线的问题，我已经尽力修补了。”秦淮说。 这一段监控总共就几十秒。 谭清看着凶手的行为，“这个人脱掉死者的衣服很迅速。” “何止啊。”尤立辉看到死者被脱掉所有的衣服后，直接一刀砍掉了某个位置，跟着就幻痛起来了。 秦淮接着说，“景辰已经找到了死者的衣服和凶器。” “但目前还没找到死者的这个部位。”秦淮的指尖落在电脑屏幕上说，“凶手很有可能是把这个东西带走了。” “作为奖品吗？”谭清拧起眉头来。 看来这一宗案件不是想象中的那么简单了。 谭清的话音落下后，所有人都沉默了。 而后，大家面面相觑。 安静了好一会儿，尤立辉开口，“那现在我们要怎么找？” “其实我一直都还有一个疑点。”秦淮也跟着开口。 两人的声音彼此错落。 谭清看去，“你说。” 第52章 公园裸尸(9) 秦淮转身回去看着电脑，“这个人，也就是凶手。” “我在周围的监控里都找不到他出入的身影。” “他就像是凭空出现，又凭空消失的。” “凭空出现？”谭清拧紧了眉头，“都看清楚了？” “当然。”秦淮很认真地点头，继而，他把新民路公园附近所有的监控都缩小，然后逐一播放出来。 “新民路公园的入口有三个。” “你们看，同一时间点里，只有胡妙竹和死者两人进去了。” “最后就胡妙竹离开。” “死者留在了里面。” 尤立辉说，“会不会是凶手一开始就在里面呢？” “你是说流浪人员？”叶念安说，“现在还会有人流浪吗？”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秦淮摇头摊手，“不过我的确是查过新民路公园一天的出入量，暂时还没发现哪个人有嫌疑。” 谭清不认可这个观点，“今天我们都已经去新民路公园看过了。” “里面并没有可疑的流浪痕迹。” “今早上呢，有人离开吗？”谭清又问。 秦淮当然知道要看一看的。 “从今天早上五点多，环卫工人进去打扫卫生。”说着，秦淮就伸手指了指电脑屏幕上的出入口，继续说，“环卫工人是从东门进去的。” “而死者是在这个路口，也就是正门口被发现的。” 秦淮的指尖在电脑屏幕上画了一条线。 “环卫工人从东门进去后，沿着石板路，也就是弯弯曲曲，从北向南，一直扫到门口。” “报警人又不是环卫工人。”叶念安说。 秦淮点头，“没错，但是我想知道凶手会不会避开正门的人群，经过环卫工人这里离开。” “有吗？”谭清问。 秦淮还是摇头，“没有。” “环卫工人说没看到有人经过。” “报警人是从西门这边进来的，到中间这里看到死者的时候，还以为是喝醉了，并未在意。”秦淮接着说，“等他看到死者心口上，以及下半身没了某个部件后，才意识到杀人案件。” “他才报警的。” “这个时候已经很有多老人出入了。”谭清一直在盯着监控的画面。 很快，她就伸手去指一个监控画面，“这里，你回退一下。” “这个人感觉很年轻。” 秦淮嗯了一声，眯起眼看去，这个人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为什么他看了那么多遍都没能发现？ 尤立辉和叶念安也都凑过去看。 这个人戴着老头帽，弓着腰，驼着背，走得慢，还咳嗽。 乍一看还真的没多留意。 “你们注意看，他的背，虽然说是驼，但是并不规则。” “像是塞了一团东西在里面一样。” “是死者的衣服！”叶念安说。 这会儿，徐景辰洗了澡回来了，进来刚好听到这句话，“死者的衣服我们已经找到了。” “队长，证物都已经送去技术部那边做检查了。” “但他们说证物没有包装过，是直接扔到垃圾桶里面，再被垃圾车收走。” “所以……可能没什么用了。” “不管怎么样，先等等技术部那边是怎么说的。”谭清回头看去回答。 继而，她再去看监控，“找到这个人。” “行。” 有了目标，秦淮操作起来，那可是如鱼游水，顺利得不行。 很快，秦淮就锁定了这个人最后消失的地方，“进了金元城中村后，就没有了他的身影了。” “行。”谭清打算等会儿就去金元城中村问一问。 秦淮侧头看去，“队长，什么时候去？” “等会儿就去。”谭清回答。 “我跟你一起。”秦淮坐了一整天了，也时候出去走动走动。 “那你们去，我们留下来整理资料。”尤立辉说。 谭清嗯了一声，“行，你们看着来，别忙坏自己了。” 人不是铁打的，上一个案件刚结束，大家都没怎么休息。 谭清也不想组员们一个个拼命就把自己的身体健康给忽略了。 —— 金元城中村。 这里虽然说是城中村，但实际上就是一条街。 谭清探头去看街口上方的牌匾，眉头禁不住挑了挑，“这里就是城中村？” “是啊。”秦淮理所当然地点头，接着说，“队长，你没来过这里？” “一天到晚都在忙，没有时间闲逛。”谭清瞥了一眼后，收回视线，看向入口的第一家店铺，是早餐店。 “老板，你见过这个人吗？”谭清拿着打印出来的照片递给老板看。 老板是个中年男人，寸头，大肚腩。 穿着短袖，但不知道是不是衣服不合身的缘故，都给撑起来了。 远远地看去，好像一个球。 老板低头眯起眼盯着照片看了一会儿，“没见过。” “今日早上七点左右经过这里的，你仔细想一想。”秦淮上前询问。 老板皱紧了眉头，“七点多，已经开始做生意了。” “我没留意。” “你问问其他人吧。” “好，谢谢。”谭清拿着照片转而去另外一家奶茶店。 但奶茶店是上午的十点才开门，所以并不知道。 在这条街上的，只有街口的包子铺是早上开门的，其他店铺都是十点，十一点才开门。 “唯一的线索没有了。”秦淮说。 谭清没回答，而是回到包子铺找老板，“你们这里有监控吗？” 虽然是这么问，但谭清还是看向了店铺里的摄像头。 看着位置和角度，应该能拍得到路过的人。 老板愣了一下，警惕地看着他们，“你们要监控做什么？” “麻烦了。”谭清拿出警员证来，“我是三义市第三刑侦大队的队长，谭清。” “目前警方需要用到你的店铺监控。” “配合一下。” 老板被吓到了，看都不看多看一眼警员证，马上就点头，“好的，好的，你们进来。” “不过，警官，我事先说明，我们这个监控的画质不是很好。” “不一定能用得上。” 谭清点头，“好，麻烦了。” 接着，谭清去看秦淮，示意他工作。 秦淮坐下来，操作着电脑，很快就找到了监控，然后下载到u盘里。 不过，包子铺的确是拍到了嫌疑人，可画质不清晰，另外，只有半个身子。 还是很难确定是谁。 秦淮转头去看谭清，眼神询问，接下来要做什么。 第53章 公园裸尸(10) 谭清往店铺的门口走出去几步，看着街口上方的监控，“这里就一个监控？” “其实对面街道的监控能拍得到从这里出去的人。”秦淮收好了u盘，跟老板点点头道谢，走出来，跟她说。 “他没有出去，那就是在这里了。”谭清抬头看着这里的楼房，一整排，六层楼高。 但前半部分只有四层，后半部分是六层。 老板跟着出来，看了一眼说：“警官这里楼上是做餐饮的。” “二三楼都是早茶。” “你往前面走，有个通道，是酒楼的后门。”老板接着说，“七点多的话，这个时候，一般是学生和老人，以及酒楼的员工过来上班。” “酒楼？”谭清脑海里闪过一丝灵光。 秦淮马上就说，“去看看不？” “走。” 谭清跟老板挥了挥手，径直往酒楼的方向去。 果然，在旁人的提示下，她们找到了酒楼的后门。 入口就是楼梯，要不是有人说，她们都以为是住户楼梯入口。 进去之后，楼梯间黑漆漆的，还弥漫着一股臭味。 秦淮打开了手机电筒，照了一圈，发现有不少血水，应该是厨房送货经过这里。 秦淮皱起了眉头，“这里没有灯。” “也太黑心了吧。” “也没有监控。”谭清说。 两人上到二楼，发现酒楼的后门是敞开的，谁都可以进来。 而且还有一个大的垃圾桶。 谭清抬头去看秦淮，“死者的衣服是在哪里找到的？” “反正不是新民路公园附近的垃圾桶。”秦淮说。 那就有可能是在这里了。 谭清有预感。 只是暂时没有证据。 秦淮猜到了，两人都拿着手机，在附近查找，看一看会不会有什么新的发现。 然而什么都没有。 相视无言的谭清和秦淮继续上楼。 三楼的情况和二楼一样。 四楼是天台，但是门是被锁住了。 在外面锁的。 进不去。 谭清想了一下，跟秦淮说，“你说凶手会不会知道这里有后门，特意到这里来，穿过这里，再从正门离开？” “有可能。”秦淮认同。 谭清拍了拍手，“走吧，去见一见酒楼的经理。” —— 程清焰跟谭清分开后，就和纪云回家了。 进屋看见几只小猫都在猫爬架上，而黑溜子闻到了程清焰的气息，马上就从猫爬架上跳下来，高高地翘起尾巴，朝她过来。 程清焰也蹲下来，一把把猫给抱在怀里，跟它说，“跟我睡是可以。” “但是你不能影响我的睡眠。”程清焰捏了捏黑溜子的耳朵，“再发生一次，我就不管你在门口多焦虑，我都不会放你进来的。” 黑溜子好像没听懂，就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看着她，还歪头蹭一蹭她的手背。 程清焰：“……” “清清，我们要不要找个宠物训练师？”纪云也担心这些猫影响了程清焰的睡眠质量。 程清焰摇摇头，抱着猫到沙发上坐下来，边摸着黑溜子的脑袋，先问她，“纪云，你有没有发现？” 接着又说，“死者的广告设计公司在光华区，家也在光华区，而新民路公园则是在荣景区。” 程清焰顺手在茶几上蘸水画出了路线图来，“两者一个在北，一个在南。” “死者又是十二点下班，他为什么要走到荣景区？”程清焰不能理解。 “而且现在警方那边只是找到了死者的衣服，可死者的手机、钱包等等，都没有被找到。”程清焰拧起了眉心来，“这些东西，是凶手带走了，还是扔掉了？” “如果是扔掉了，那又会扔到哪里去？” 程清焰越想越觉得谜团越来越多了，“这件案子跟梁海云的案件差不多。” 纪云并未了解案件的细节，不敢贸然做出结论，但很肯定地说，“警方会破案的。” 程清焰不怀疑这个，点了点头，吐出了浊气，换了一个话题，“今晚吃什么？” “清清想吃什么？”纪云瞬间就拢起眉心来，似乎在面对一个特别难的问题，“中餐还是西餐？” “西餐，做个牛排。”程清焰想了想，回答。 “好的。” 纪云去准备晚餐了。 而程清焰抱着猫，还在看茶几上画出来的路线图，好一会儿后叹气，“要是能继续这个梦。” “我就能看到凶手的模样了。” “可惜了。”程清焰低头去看怀里的猫，敲了敲它的脑门，“都怪你。” “黑溜子。” 当晚。 程清焰在安神蜡烛的熏香下入睡。 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又开始做梦了。 梦境里，她是体验者的视角，好像是凶手。 一个男孩被绑住了，蒙住了口鼻，奄奄一息地靠在墙角。 而“我”手里拿着剃毛器，把他的头发全部剃下来。 看着他变光头了，“我”心中的郁结好像解开了一般，大笑起来。 笑声吵醒了男孩，他抬起头来，想说话，想看清楚。 但是被“我”一巴掌扇过去。 男孩的嘴角裂开了，渗出了血来。 “我”看见了，整个人都兴奋起来，激动起来，似乎体内的细胞都在雀跃，在欢呼。 程清焰不能理解。 她很疑惑。 接着，梦里的“我”拿出了钳子，撕开了男孩儿嘴上的胶带。 然后，“我”掐住了他的下巴，强迫他张开了嘴，再把钳子放到牙齿上，用力地拔…… 惨痛在狭小的房间里回荡着。 程清焰迫切地想要醒来，但她好似被关在这个小黑屋里，怎么都醒不来。 程清焰看着“我”对男孩施行暴虐，着急得想要大喊住手，也想打电话报警。 但她被关在“我”的眼睛里，什么都做不了，只能麻木地看着…… 天亮了。 程清焰还是没能从梦中醒来。 她满头大汗。 还被困在梦中。 “我”看了一眼时间，是手腕上的运动手表，很常见的款式。 早上的六点了。 “我”很满意地扔掉手里的水果刀，再去看被折腾了一晚上的男孩，鲜血四溢，可人还没死。 “我”蹲下来，拍了拍他被划花的脸，十分欣赏地开口，“这才开始呢。” “今晚还有。” 今晚还有！ 程清焰醒了。 第54章 公园裸尸(11) 全身都是汗涔涔的。 程清焰大口大口地呼吸着。 她转头去看，黑溜子很乖巧，只睡在她的枕边。 程清焰看见后，剧烈跳动的心好似一点点地平静下来了。 她闭上眼吐出了浊气，伸手去摸了摸黑溜子的脑袋，“上次不想你叫醒我，你倒是叫我醒来了。” “这会儿希望你能叫醒我，却没有叫醒。” 程清焰叹了一口气，摇头，接着说，“人的想法果然是一时一时的。” 说完之后，程清焰掀了被子下来，到书房去，把刚刚梦境里的细节都记下来。 然后再发给谭清。 继而，程清焰把手机调至静音，开始慢慢地描绘梦中的场景。 她要趁着记忆还很清晰的时候，全部都画下来。 谭清收到信息的时候，还以为是新民路公园的案件有什么进展了，结果是一个全新的梦境。 谭清的眉头又紧皱起来，接着就想到了梁海云的案件，“都是剃光受害者身上的毛发。” “这是有什么关联？”谭清越想越觉得奇怪，总觉得是有什么细节，是被她忽略了。 暂时想不通的谭清决定打个电话问一问法医周行云。 然而，电话还没拨打出去，对方的来电就到了。 谭清接通，“早，什么事儿？” “我正想问问你。” 周行云本来是有事儿要问谭清的，但还没开口就先被对方给问了。 “什么事儿？”周行云问，接着又说，“你也知道了？” “什么？”谭清疑惑，“什么事儿我也知道了？” 不等周行云回答，谭清先打断，把自己要说的事儿先说，“我不知道你觉得我知道什么，现在我有个问题。” “梁海云的案件当中，你认为凶手为什么要剃掉受害者的毛发？” 周行云闻言，眉心瞬间就拢紧，“按照你们的说法，应该分为两个大类，一是功能性动机，也就是销毁生物证据，比如说dna，毛囊里面含有dna，体毛里面也携带有微量的皮屑。” “剔除掉这些的话，可以干扰我们做dna对比。” “还有就是纤维证据的消除，毛发上是很容易依附衣物纤维或者环境痕迹。” “也就是说花粉、土壤等。” “当然剃毛也有可能是想掩盖抛尸地点的线索。” “还有一种就是伪装死者的身份，模糊掉性别。” “但这个作用不是很大。” “毕竟男女性别的差异，不是毛发可以掩饰的。” 周行云说的这些，谭清都很清楚，可她直觉都不是这些原因。 谭清摇了摇头，“你说的这些，我都有考虑过，但我觉得不是这些。” “那宗教呢？”周行云又说。 谭清还是摇头，“死者没有宗教信仰。” “如果说是凶手的话，剃掉全身毛发的话，感觉也不太像。” “剩下的就是心理病理动机了。”周行云接着说，“或许凶手认为这是一种仪式。” “这里也包括了宗教的献祭，模仿某种古老的仪式，满足凶手病态的信仰需求。” 谭清还是摇头，“死者身上还有不少伤害，我认为对方是在虐待死者，以此来达到某种快感。” 提到这一点，周行云想到了另外一种象征，“控制。” 周行云说，“毛发象征着生命力，剔除掉的话，是对受害者的绝对支配。” 接着，周行云又想到了一个，“之前技术部那边不是说在死者身上找到了猫毛吗？” “或许你们可以从虐猫事件开始查起来。” 周行云停顿了一下，继续说，“谭清，你比我更清楚杀人凶手形成的阶段。” “我知道。”谭清很认真地点头，“这个我们已经在调查了。” “但目前来说，暂时还没有发现。” “而且，现在手头上的案件又多。”谭清叹气，“队里的人手就这么多。” “暂时没办法调查得那么清楚。” 周行云能理解，“对了，接着我们刚刚的话题，心理病理动机里面，也包括了姓心理异常，也就是说，凶手剃掉死者的毛发，可能是想要得到某种满足。” “还有一种就是羞辱死者，以达到一种受害者去人格化的施虐快感。” 谭清抿了抿唇，沉默了。 周行云接着说，“剃掉死者毛发这里，我在报告上有写过，凶手并不擅长做这个。” “还有就是，根据伤口边缘显微痕迹来看，可以判断出来，死者是生前被踢掉毛发的。” “嗯。”谭清点头，“这些我都知道。” “谢谢了。” “不客气。”周行云摇头，继而问，“怎么会突然问起梁海云的案件？” “是有什么进展了？” 谭清沉默了片刻，没打算隐瞒，“清焰又做梦了。” “梦境的内容大概是跟梁海云案件一样。” “但这一次的受害者是男学生。” “男学生？”周行云重复一遍，拧着眉头沉默了。 “清焰只是简单的说了一下梦境，细节我问了她，还没回复。”谭清继续说，“等她回复我后，再通知你一声。” “好。”周行云答应下来，接着也沉默了片刻，才开口，“谭清，你知道程清焰通过了你们三大队编外人员招聘的面试吗？” “？？？？”谭清哈了一声，完全是不清楚这件事儿，“清焰没跟我说。” “面试晋级的名单已经出来了。”周行云说，“估计这两天去体验。” “只要没什么问题，你们很快就能一起共事儿了。”周行云说完后，忽然不知道这是好事儿，还是坏事儿。 谭清嗯了一声，表示知道了。 通话结束了。 谭清看着结束通话的界面，想去问一问程清焰，但转而一想，或许对方是想等完全确认下来再告诉自己。 想了想，谭清决定当做什么事儿都不知道，等她主动提起来。 警局。 所有人都回来上班了。 谭清一眼就看到了秦淮，想到了昨晚的发现，朝他扬了扬下巴，问：“怎么样？” “我把监控都看完了。”秦淮眼底浮现出一层青黑，而下巴上的胡子也都长出来了。 看得出，都没时间打理了。 “暂时找到了三个嫌疑人。”秦淮转身去打开电脑，“你们过来看一看吧。” 第55章 公园裸尸(12) “三个嫌疑人？”叶念安都惊呆了，“队长，你们昨晚去了哪里啊？” “对。”尤立辉也跟着点头，“进展也太快了吧。” “看来我们今天就可以破案了。”徐景辰说。 谭清侧眸去看他们三个人，“别想那么多，只是三个嫌疑人而已。” “先看看秦淮是怎么说的。”谭清收回了视线，去看秦淮。 秦淮桌面上的电脑已经打开了，u盘插进去使用，很快就找到了所需要的文件。 秦淮点开，先播放第一个监控画面，“这是我们昨天晚上在金云城中村门口的酒楼，问他们要到的监控。” “这一段监控是早上七点十五分，也就是我们一直跟踪的那个嫌疑人进入到金云城中村消失两分钟后找到的相似人。” “这个人的资料，要等今天的同事去问了才知道酒楼那边认不认识。” “如果不认识的话，我们还要继续排查。”秦淮耸了耸肩，“目前的进展还不是很乐观。” 谭清看了一会儿，眉头拧紧了，“剩下的两个人呢？” 秦淮一一把监控放出来，“这三个嫌疑人还是挺好找的。” “这家酒楼做的是街坊生意，来这里喝早茶的都是住在附近的叔叔阿姨。” “再加上是上班日，没几个年轻人在。” “他们三个的出现就很显眼。” “茫茫人海，就靠这点儿监控要找个人可真不容易啊。”尤立辉想到昨天跑的地方，顿时就眼前一黑。 “要是以后都没有凶杀案就好了。” 谭清闻言看去，“不说是你，我们也不想有。” “这不可能的。”秦淮伸出了食指晃了晃，“人和人之间肯定会有矛盾的。” “唉。”叶念安跟着叹气，“要是每个人犯罪之前都能冷静一下，想一想后果，那就好了。” “都犯罪了，还怎么可能会想后果啊？”徐景辰说，“要是这样来减少犯罪发生，不如想一想电影里面的方法，给每个人从一出生就装备一个芯片。” “只要犯罪了，查芯片就能什么都知道，那就最好了。” 谭清拍了拍手，“好了，都别想其他的。” “现在都打起精神来。” “念安你和阿辉拿照片到金云城中村里问一问，看看有谁认识他们。” “景辰今天也辛苦一点儿，我们昨天只是找到了死者的衣服，还没找到凶手换装下来的衣服，今天再去找找。” “队长，这不是我们想不想找的问题，是昨天的垃圾肯定在昨天就已经处理了。”徐景辰摊手。 “和你一起的技术部的同事没发现可疑的证物？”秦淮问。 “按理来说，凶手换下来的假发还有衣物肯定是和死者的衣物混在一起的。” 徐景辰啊了一声，“这我就不是很清楚了。” “我是帮忙翻找的，但是找到的人不是我。”徐景辰说，“当时技术部那边的同事找到后，立马就检查起来。” “里三人外三人的，我根本就挤不进去。” “他们就让我回来了。”徐景辰解释清楚了。 谭清嗯了一声，“那你今天过去问问进展怎么样了。” “行。”徐景辰比了一个ok的手势。 秦淮见其他人都有安排了，期待地看向谭清，等着她的吩咐。 谭清看了他一眼，说，“你跟我到办公室来。” “？？？？”秦淮哈了一声，看了看其他人，一脸疑惑，“我干嘛了？” “进来再说。”谭清先一步进办公室了。 秦淮耸了耸肩，很无辜地跟着进去了。 办公室门外的三人对视了一眼，都忍不住好奇地看进去。 然而，谭清把百叶窗给拉下来了。 秦淮还觉得奇怪，“队长，我们这是要说什么机密吗？” “差不多。”谭清坐下来，打开电脑，也把手机递过去给他看，“你的电脑技术那么好。” “办这件事儿应该是很顺手。” “？？？？”秦淮哈了一声，看了一眼手机里面的内容，就抬头去看谭清，“队长，这失踪案跟我们没关啊。” “清焰做梦了。”谭清长话短说，“现在我怀疑这个失踪的男学生很有可能已经被囚禁起来。” “拖的时间越长，他的危险就越高。” “我也想跟他们说，这不是普通的失踪案，但以清焰的梦境根本没办法说清楚。”谭清很头疼地叹气，“所以，我只能拜托你。” “查一查这个男学生放学之后都去了什么地方。”谭清说完了。 这个男学生的失踪案并未被媒体报道跟踪，很多资料，谭清都不清楚。 现在，警方那边只是当男学生是放学后跟家长起了争执后，故意离家出走。 “而且，我也怀疑这个人跟杀害梁海云的凶手是同一个人。” 这是谭清作为一名刑警的直觉。 秦淮看了一会儿，摇头，“死者梁海云最后是在自己的小区里面失踪的。” “这个男孩儿住的地方跟死者梁海云的小区就是天南地北，怎么可能会是同一个人？” “如果真的是，那他犯案的范围也太广了。” “清焰提到，这个人和杀害梁海云的手法很相似，都是踢掉受害者的毛发，然后殴打虐待受害者。”谭清说。 秦淮沉默一会儿，“好，我会查一查。” “谢谢。”谭清认真道谢。 —— 程清焰被通知明天去做体验，等体验报告出来后，只要确定没有什么问题，公告七天后，就能入职了。 想到可以到第三刑侦大队里面工作，程清焰是期待的。 但也很紧张。 “不知道现在阿清那边的进展怎么样了。”程清焰抱着黑溜子坐在沙发上来，茶几上有只橘猫在洗脸。 程清焰看着它们俩，忍不住逗了逗橘猫，结果黑溜子伸爪子出来，不准程清焰碰其他的猫。 程清焰：“……” “那等会儿要去警局看一看吗？”纪云问。 程清焰摇头，“现在我们还没有入职，去了只会耽误他们工作。” “等下班后再问问。” 提到这个，程清焰去看纪云，“下周我应该可以上班了。” “你就不用再跟着我了。” 纪云沉默片刻后，点头答应，“好的，具体的流程我会跟顾淼女士沟通。” 第56章 公园裸尸(13) 叶念安和尤立辉拿着三个人的照片，在金云城中村里问了好几家店铺，都没有人有印象。 直到一家奶茶店，老板刚来开门的。 他一看照片就认出来了。 “这三个人我都认识。”老板说着就从口袋里拿出一包烟来，打开后问尤立辉，“警官，来一根。” 尤立辉拒绝了。 叶念安看了他一眼。 老板讪讪地收回烟盒，自己也没点烟，就到门口的椅子上坐下来，“这三个人我都认识。” “第一个叫方智杰，前几天还来问我借钱买烟呢。”老板手痒痒的，又想抽烟了。 “第二个叫李文伟，就住在这里楼上，五楼。”老板指了指对面六层楼高的建筑，接着说，“就在前面拐角的网吧当网管，经常到我这里来买奶茶。” “第三个叫冯小宇，去年在我这里打过半年的工。”老板说着又去摸口袋里的烟盒了，“冯小宇，我就比较了解。” “早些年，父亲赌博欠了一屁股的债，跑路了。” “母亲是做环卫工人，前两年被人捅死在街头。”老板说起来的时候还叹气摇头，“那死得可惨了。” “当时新闻报纸到处都是。” “你们查一查应该知道。” 尤立辉和叶念安对视一眼，叶念安问，“那你知道他现在住在哪里吗？” 老板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 “他很久都没回来过了。” “微信的话……”老板拿出手机看了看联系人，“没有了。” “估计是我的顾客太多了，我删了。” “那他以前是住在哪里？”尤立辉问。 老板拧起眉头想了一下，摇头，“记不住了。” “都差不多一年前的事儿，我怎么记得住？” “那他当时是因为什么原因辞职的？”叶念安又问。 老板哦了一声，“我这里不是城中村吗？” “我这家奶茶店是主要做晚上生意的。”老板指了指门口的招牌。 除了做奶茶，还做烧烤。 “奶茶就是方便那些年轻的小姑娘来这里吃烧烤不喝啤酒做的。”老板解释，“还有就是来这里吃烧烤带小孩的家长，他们喝不了啤酒，也不想喝饮料，就喜欢这些加了乱七八糟小料的奶茶。” “我们这儿的营业时间是上午的十点到凌晨的四点，白天主要就是卖奶茶，晚上九点过后就做烧烤。” 老板解释清楚了，只是在提到冯小宇的时候，他沉默了许久。 “小宇这个人，怎么说呢？”老板拧紧了眉头，“很有正义感。” “我记得当时有个喝多的顾客发酒疯去调戏隔壁桌的女生。” “小宇看到了，上前去拦着。”老板提到这里，也赶紧解释，“我也去帮忙的。” “但那一桌有四五个男人，个个都喝多了。”老板摇头，“警官，你们清楚的。” “这人喝多了，胆子就大了。” 叶念安冷冷地打断，“要是真的胆子变大了，就不应该去骚扰女性，而是去跟比他们强壮高大的男性。” 老板恹恹地摸了摸鼻尖，“那应该是男同才做的事儿吧？” “正常的大男人应该不会。” 尤立辉拍了拍桌面，“别说这些，说重点。” “当时小宇才十八岁出头，又瘦，怎么可能打得过那四五个大男人？”老板叹气，“所以小宇就砸了啤酒瓶，一副要跟他们拼命的样子，这才把人给吓到了。” “那就是没喝醉，还是有意识的。”叶念安补充。 老板：“……” 尤立辉咳了咳，“那你还记得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吗？” “记得。”老板点头，“我这家店做生意那么久，要是说没点儿意外，那肯定是假的。” “但是意外到自家手下的员工豁出命来的事儿，那肯定是没有的。” “所以我记得特别清楚。”老板很认真地点头，“那时，那几个女孩儿被吓坏了，也报警了。” “就七月的十八号。” “应该会有出警记录。” “那冯小宇为什么会辞职？”叶念安问。 老板说，“那是因为第二天晚上，那几个男人又来了，他们这会儿没喝醉，就来打人。” “我报警了。”老板拍着心口说，“小宇被打断了手。” “做不了活，那几个人也赔了医药费，还说见一次就打一次他。” “小宇不想连累我，就辞职走了。” 老板说完了，叶念安看了看尤立辉，接着问，“方智杰和李文伟呢？” “方智杰，我就不清楚了。”老板说，“李文伟就住在这栋楼里。” “好。”尤立辉清楚了，“谢谢你的配合。” 老板连连摆手，“不客气，不客气。” “这也是我应该做的。” 叶念安和尤立辉离开了奶茶店后，就到奶茶店老板所说的五楼，找到了李文伟。 这个时间点，李文伟刚下班回来睡觉。 被人吵醒了，还没开门就一顿咒骂。 等见到是出示警员证的警察后，李文伟顿时就闭嘴了。 叶念安看进去，单间租房，有卫生间。 但卫生特别差，乱得满地都是垃圾。 衣服更是到处丢。 味道一言难尽。 但叶念安和尤立辉都忍住了，没皱鼻子。 “李文伟，我们来问问你昨天凌晨在哪里？” “又做了什么？” “为什么会出现在明安酒楼里？” 李文伟被问懵了，他挠挠头，“这周我都是上夜班啊。” “晚上十点到早上的六点。”李文伟把这一辈子做过的坏事都想了一遍，“警官，我是在正经网吧上班，可没放过一个未成年进来。” “六点下班，你那七点左右怎么会出现在明安酒楼？”叶念安问。 李文伟说，“我女朋友在这里面当服务员。” “七点半要上班，我上夜班，白天回来肯定是要补觉的。”李文伟解释，“等我睡醒了，就轮到她休息，一天下来都见不到一面。” “我肯定是要在她上班的时候去见一见啊。” 叶念安紧起了眉心，“就这么简单？” “说谎的话，我们可是能查得清清楚楚的。” 李文伟咳了咳，“也不是完全是为了见面。” “就明安酒楼不是有早餐吗？” “我都下班了，肯定饿了。” “我女朋友就让我早点过去，趁着其他人还没来，先吃早餐。”李文伟摊手，“警官，我可一点儿隐瞒都没有了。” “好，我们知道了。”尤立辉说，“你说的，我们都会去核实。” “如果有什么问题，我们会再过来找你。” “嗯嗯嗯。”李文伟连连点头，并且保证，“警官，我真的没有说谎骗人。” 第57章 公园裸尸(14) “你有没有说谎，我们会去核实的。”叶念安说。 接着，叶念安和尤立辉去找第二个嫌疑人方智杰。 听奶茶店老板的说，方智杰似乎没有工作，就喜欢在附近溜达，兴许能找到得到。 至于冯小宇，叶念安已经将信息发送到群里，并且艾特了秦淮，希望他能去找一找租房系统，看看能不能找到。 秦淮在办公室里看着监控，忽然收到了叶念安的信息，一看是有新的发展，马上就关掉了正在看的监控，去找冯小宇的信息。 很快，秦淮就找到了冯小宇的住址了。 就在新民路公园附近。 这时，谭清从办公室里出来，看到他的办公桌位置上，“怎么样？” “找到什么新的线索了没？”谭清问。 秦淮点头，“念安和阿辉他们找到那三个嫌疑人了。” “其中一个已经问清楚，有不在场证明。” “另外的两个，一个他们还在找到，一个我刚找到住址，就在新民路公园附近。” 秦淮说完了，“同时我也在找到了念安所说的两年前关于环卫工人被杀害的案件。” “这个叫冯小宇的母亲，两年前在飞鹤二路被人女干杀。” “女干杀？”谭清拧起了眉头，过去站在他旁边看去。 “对。”秦淮点头，“冯小宇的母亲是在早上五点被发现的。” “当时的衣物全部都没有了，而且双腿呈现出m字型。” 案件的档案上还有当时的照片。 谭清看得眉头紧皱，“凶手呢？” “已经被抓了。”秦淮滑动鼠标，一直往下，就看到了凶手的资料。 一个年过五十的男人，穿白衬衫搭西装外套。 “也被判了死刑。”秦淮说。 谭清看到了，眉心微微蹙起，“冯小宇母亲的死状和死者程皓峰的死状是相似的。” “可目前我们还没有确凿的证据能证明凶手就是冯小宇。” “要去问问吗？”秦淮问。 谭清皱着眉头，在思考着。 没一会儿，谭清口袋里的手机响了。 谭清先接电话，“怎么样？” 来电人是技术部的汤汤，“昨天我们在垃圾车里找到的证物。” “刚刚出了结果，电脑已经发送过去了，但怕你们没看到，特意打电话通知一下。” 谭清道谢，“好，情况怎么样？” “证物散落在垃圾车里，大部分都已经被污染了。”汤汤说，“但我们还是在凶器上找到了和死者不符合的血液。” “已经在资料库中找到了匹配的人。” “这个人叫冯小宇。” “好，麻烦了。”谭清松了一口气，低头地看秦淮，“可以去抓人了。” 秦淮比了一个ok的手势，“听到了。” 凶手找到了，叶念安他们也都可以回来了。 谭清和秦淮两人直奔冯小宇的住所。 一敲门，冯小宇就来开门了，看到在眼前的警员证，他错愕了一下，就松了一口气。 “我知道你们迟早都会来的。”冯小宇开门后，举起了双手，“所以我一直都没有离开，等着你们过来。” 谭清和秦淮对视一眼，谭清问，“那你为什么不来自首？” “我想在家再陪一陪我妈。”冯小宇说，“我这一次进去后，估计也出不来了。” 冯小宇侧头去看进屋内，眸中有众多不舍，“我想在这里，再陪一陪我妈。” “走吧。”秦淮上前拿手铐铐上他的双手。 冯小宇老老实实地听话，跟着她们走。 而谭清则是帮忙关上他家的门，也看了一眼被摆放在墙中央放大的黑白照。 女人的眼眸里透着满满的关爱。 看得谭清一愣，而后缓缓地关上大门。 警局，审讯室里。 谭清和秦淮两人负责审问。 冯小宇坐下来后，等他们两人到位后，主动开口，“前天是我妈的忌日，我心情不好，就去了飞鹤二路打算给我妈烧点纸。” “但是被其他环卫工人给阻止了。”冯小宇说，“我知道不符合规矩，所以我没继续，就买了一束花放在路边。” “后来，我就到处走。” “具体去了哪些地方，我没什么印象了。” “但我记得我是在新民路公园里被吵醒了。”冯小宇停顿了一下，低着头看着被铐住的双手。 秦淮一直在做记录。 谭清问，“你为什么要杀了死者？” “因为他在骚扰女人。”冯小宇握紧了拳头，“我要是不帮忙的话，那天凌晨就会多一个女人被侵犯！” “还极有可能会跟我妈一样被杀害。” “所以，我就拿着刀冲过去了。”冯小宇说。 秦淮问，“你为什么会带着水果刀？” “家里的水果刀断了柄，我去买苹果的时候想起来，刚好旁边有家两元店，我就进去买了。”冯小宇被打断了一下，情绪没有那么激动了。 “买完苹果后，我就去新民路公园里面削皮吃了。”冯小宇低着头，忽然笑了一下，“我妈说苹果的营养价值很高。” “多吃苹果有益身体。” “她走后，我几乎每天都会吃一个苹果。” “所以，我就算没有回家，也会在路边买个苹果吃。” “新民路公园，在我小时候，我妈经常会带我过去，也会带上水果刀，带上苹果，坐在休息椅上，慢慢地给我削皮，再切成一块块，等我玩累了，跑过去，她就会喂我吃。”冯小宇解释。 “那天我是真的很想很想我妈。”冯小宇说。 谭清能理解地点点头，接着问，“所以，在看到死者骚扰女性的时候，你就想到了你母亲的死因。” “继而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直接冲上去杀人？” “是。”冯小宇点头，“当时我的距离有点远，等我过去的时候，那个女生已经跑远了。” “而那个男人还想追上去。” “我就冲过去，先给了他一拳，然后一刀就捅过去。” “你学过医？”秦淮问。 冯小宇摇头，“我妈走的时候，我才读高二。” “她走了，我就没心思读书了。” “也没钱继续读书。”冯小宇说，“而且我也不想读书了。” “毕业后，我就去打零工。” “反正我就一个人，能过就过，不过也过。” 冯小宇摇头，“也就那样。” 谭清沉默了片刻，抿起了唇角，“如果你妈妈还在世的话，肯定不愿意看到你这样的。” “我知道啊。”冯小宇忽然啜泣起来，“警官，我也想打起精神来，过好给我妈看。” “但是我做不到啊。” “我没有目标了。” 第58章 公园裸尸(15) “我读书就是想给她过好日子，不用她天天一大早跑出去扫街。” “可是我妈死了。” “她死了，我也不想活了。”冯小宇说，“可我不能死啊。” “我死了，我妈肯定会生气的。” “我不想她生气，不想她难过。” “我活下来了。” 冯小宇泣不成声，“可是，警官，我是活下来了，但是我没有目标。” “我不知道要做什么。” “昨天凌晨，那个男人的出现，我忽然意识到，我活下来就是为了这一刻！” “这些男人都该死！”冯小宇咬牙切齿，目光凶狠地看着谭清，“他们管不住身上那二两肉，我就帮他们切了！” “他们让我妈衣不遮体，那么屈辱地死去。” “那我就加倍还给他们！” “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这就是侵犯妇女的下场！” “他们一个个都会不得好死！” 冯小宇气得双手握拳，直捶桌。 手铐撞击铁桌的声音极其刺耳，一直回荡在狭小的审讯室里。 —— 公园裸尸的凶手找到了，但案件还没完全结束。 不过，这些收尾的工作，不需要谭清她们来负责了，会有其他同事来做。 只是，谭清的心情还是很沉重。 秦淮瞥见了，边走边说，“冯小宇的心理状况出问题了。” “在校期间，老师没能发现，家里也没有其他人。” “他自己也没能自救。” “所以，你想说这一切都是他自找的吗？”谭清侧眸看去。 秦淮连连摇头，“没有，我想说，如果当时的社区或者身边有其他人能提早发现的话。” “或许，他不会走到现在这一步。” “按照他的意思，他也可以报警校，为民除害，而不是……” 秦淮的话还没说完，谭清就打断了，“不是每个人都能那么幸运，在深陷泥潭的时候遇到一个好人拉你一把的。” “你知道沼泽吗？”谭清问，“深陷下去后，没有外人的帮助，自己是出不来的。” “冯小宇知道，也很清楚，他拼命挣扎，结果却是越陷越深。” “他也不想的。”谭清说。 秦淮不知道怎么回答。 说完后，谭清也意识到自己太过于共情冯小宇了，深呼吸后，她换了一个话题，“失踪的男学生找得怎么样了？” “目前还没有线索。”秦淮立刻就摇头，跟上她的步伐，“男学生从单元楼出来后，第一时间并不是离开小区，而是在楼下的绿化带里找小猫玩。” “监控上能看得很清楚。”秦淮补充。 “他找到小猫后，好像发现一只小猫受伤了，他转身急急忙忙找了废弃的纸箱，小心翼翼地将小猫挪过去。”秦淮接着说，“然后就抱着纸箱，带着小猫走出了小区。” 谭清紧起眉心，“又是跟猫有关。” “对。”秦淮点头，“梁海云的小区里也有流浪猫。” “可梁海云所居住的小区，和这个失踪了男学生的小区相比根本不是一个层次的。”谭清说，“什么样的人才能自由进出小区？” “外卖员？”秦淮不太确定地回答。 谭清听到答案后，拧了拧眉，“外卖和快递的都有可能。” “等会儿我会重新再看一次梁海云小区里出入过的外卖员和快递员。”秦淮说。 谭清点点头，“我也帮忙。” 公园裸尸案是告一段落了，大家都以为可以休息一段时间，但想到梁海云的案件还没告破。 休息了五分钟后，第三刑侦大队的队员们再次打起精神来，重新梳理一遍案件。 “我们三义市的外卖员和快递员都很多。”叶念安说，“一时半会可找不出这个人啊。” “每个外卖员和快递员都会有专属的区域。”徐景辰说，“我们只要找到梁海云和失踪男孩儿所在小区划分出来的区域，就能大大缩小范围。” 尤立辉说，“也只是少了一部分而已。” “而且失踪案件跟我们也没什么关系。”尤立辉悄悄地看了一眼谭清，“队长，这两单案件真的有关系的话，我们不往上申请接过来。” “就这么悄悄地开始查，会不会……” 尤立辉的话没有完全说完，但要表达的意思，大家都很清楚。 “目前只是怀疑，我们又没有实际的证据来证明，怎么申请？”秦淮说。 “再说了，你们之前不是一直在讨论着程清焰的梦是不是真实的？”秦淮一眼扫过去他们三人的脸上。 叶念安讪讪地回答，“副队，我们只是八卦一下，没认真的。” “好了。”谭清拍了拍手，打断他们的对话，“副队说得对，目前我们没有证据，不能贸然行动。” “而且，程清焰的梦境如果是真的，我们能提前找到失踪的男孩，这也是一件好事儿。” “另外，如果程清焰的梦境是假的，那也能证明失踪的男孩还是很安全，只是闹别扭不愿意回家。” 徐景辰点头，“对，不管是哪个方向，都是好事儿。” “打起精神来，大家稍微辛苦一点儿。”谭清继续说，“今晚我请客。” “大家随便点。” 谭清的话音刚落下，秦淮就忍不住问，“队长，你的工资也不过是比我们多几百块而已。” “你时不时就请我们吃饭，能坚持得住吗？” 徐景辰一听，马上就说，“队长没闲钱，副队，你有钱，你来负责请客啊。” “对对对。”尤力辉跟着点头。 叶念安也想起哄的，但是被谭清一个眼神扫过来，恹恹地闭嘴了。 谭清抬手，“我是队长，我请客是应该的。” “钱的方面，你们不用担心，我一直都算着来。”谭清说，“不够生活，我也不会死要面子非要请你们吃饭。” 秦淮点了点头，嘟囔着，“这还差不多。” “不过，也不是办法。”秦淮呢喃了两句，没有继续说了。 谭清重新分配好工作，也回办公室里。 才坐下，程清焰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阿清，公园的案件怎么样了？”程清焰问。 谭清嗯了一声，回答：“已经抓到了。” 第59章 血色链条(1) 听到凶手抓到了，程清焰松了一口气，“那就好。” “那凶手是谁？”程清焰问。 谭清简单地说明一下。 程清焰沉默了，片刻之后，询问，“有什么是我能做的？” “没有。”谭清摇头，“你呢？” “下午有没有再做梦了？” 程清焰顿了一下，摇头，“没有了。” “梦境的场景我都已经画下来了。”程清焰说，“我发到你微信上了。” “等了好一会儿见你没回我，才打个电话问问。” “行，等会儿我看看。”谭清知道了。 程清焰也挂断了电话。 纪云端来了水果沙拉，“清清，我跟顾淼女士沟通过了。” “我们之前签的是一年的合同。”纪云说，“因此，顾淼女士给我的建议是，我来负责接送你上下班。” “以及你上班之后，我在警局附近待命。” “以防出意外。” 程清焰皱眉，“我会有什么意外？” “之前学校的事儿，凶手也都抓到了。”程清焰摇头，“而且本来就跟我没有关系。” 纪云摇头，“清清，你的事儿，顾淼女士和程静柏女士都不清楚，但我知道杀害梁海云的凶手还没抓到。” “你的人身安全依然是没有得到保证。” 程清焰沉默了。 这个梦境里的“我”是真的凶残，要是真的不小心碰上了。 程清焰或许没有自保的能力。 “行。”程清焰再三考虑之后，同意纪云继续留在身边。 “不过，我上班在警局的时间，你可以自由活动。”程清焰也不想纪云一天到晚都闷在车里。 这样太不舒服，也很不方便。 “我会自行安排的。”纪云回答。 程清焰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了。 —— 死者梁海云所在的小区是新都小区。 这个小区的物业并不完善，没有电梯，监控也比较少。 门口也是自由出入，并未做记录。 而且事发当天，正是元旦，依然有不少外卖员、快递员出入。 秦淮暂时没有办法锁定嫌疑人。 而失踪男孩的小区就在白云景小区的附近，算是高档小区。 物业的管理还算可以，但外卖员和快递员进入小区是不需要做记录的，门口的保安会直接放行。 另外，这两个小区之间的距离相对较远，并不属于同一个划分区。 这找起来，就十分困难了。 秦淮很是头疼地看着找回来的监控画面，“每天的进出量那么多，真的是看到眼都花了。” “我们已经帮你分担不少了。”徐景辰说完后，抬头滴眼药水，润一润发干发酸的眼睛。 “最近这半年来，并没有人报虐猫的案件。”叶念安也打了一个哈欠，“警局里是没有出警记录。” “我在各个软件上倒是找到了不少拯救猫猫的视频。”叶念安叹气，“我看着他们找到的时候拍下来的照片，是真的心疼那些小猫咪。” “它们也没做错什么，无缘无故就被打。” 尤立辉侧头看去，“要是真的是无意中录下来就好。” “就怕是无良阿婆主故意这么拍摄来吸取流量。” “现在的网络真真假假混杂其中，稍微分点神就辨认不出来真假了。”徐景辰摇头，“最近我女儿也在平板上看那些视频，让我老婆给捐款去救助。” “我去查了，什么捐款慈善啊，地址都不对的。”徐景辰直叹气，“我去举报了，平台也只是封了号。” “诶！”尤立辉忽然叫了一声，“你们过来看。” “什么？”秦淮坐着没动，也没抬头，眼睛还是一直盯着电脑的。 “副队，你不是让我去找男孩去的宠物医院吗？”尤立辉说，“这家宠物医院，跟前面死者梁海云，还有失踪男孩他们所在的小区，也都不同属于一个划分区域的。” “但是，我在这家宠物医院门口的监控里了，拍到了一个外卖员。” “他曾经出现在死者梁海云所在的新都小区里。”尤立辉立刻就截图，并且放大了对方的面容。 只是，宠物医院的监控有点儿模糊，放大了更加看不清楚。 不过，嫌疑人的面部特征还是看得出来的。 “这个人的脸上有三道划伤，蛮深的。”尤立辉让大家看一看。 叶念安眯起了双眼盯着看了好一会儿，“这个人是疤痕体质。” “不然就这三道划伤不可能会形成这么大的疤痕。” “看着像是被猫狗抓伤的痕迹。”徐景辰说。 秦淮听着他们的讨论，终于是抬起头来了，“什么样的？” “发过来，我试一试修复。” 尤立辉马上就传送过去，“副队，交给你了。” “ok。”秦淮等文件下载好后，马上就开始工作。 在办公室内，谭清也在看着，她的双眉一直紧紧地拧着。 脸上有三道抓痕的外卖员，她也发现了，只是在看着宠物医院里的视频，她觉得不太像是会虐待动物的人。 这边，秦淮已经修复好监控，再看过去的时候，面容已经清楚多了。 “这个时候他是穿着饿了吧的服装。”尤立辉说，“但在新都小区出现的时候，他穿的是团购购的工作服。” “跳槽了？”叶念安说。 “那就好找了啊。”徐景辰马上就记下来，“跳槽了，两家公司都会有记录的。” “那就去找一找吧。”秦淮高清的图片发到群里面去，大家都可以看到的。 谭清这会儿出来，看了一眼大家，目光落在秦淮身上，“秦淮，你跟我去一趟乐乐宠物医院。” 接着，谭清又补充，“你开车。” “收到。”秦淮马上就站起来。 谭清再去看其他人，“你们继续。” “是有什么新的发现？”秦淮凑过去问。 谭清侧眸看去，“你们找到的那个脸上有三道划痕的男人，我也看到了。” 群里的消息，谭清一直都有关注。 “但是我觉得不太对，想去宠物医院看一看。” “怎么说？”秦淮问。 谭清拧了拧眉头，“失踪的那个男学生，他送受伤的小猫到医院的时候，他全程都没出现过。” “而且，男学生把猫放下之后就离开了。”谭清皱着眉头，“我搜过乐乐宠物医院，她家的规矩是，可以治疗流浪动物，但仅限于放在店门口的流浪动物。” “送进去的，是要收费的。” “所以大家都遇到受伤的流浪动物，都会自发地放到店门口的那个箱子里面。” “宠物医院的工作人员发现后就会出来把受伤的动物带进去治疗。” 第60章 血色链条(2) 秦淮边听边点头，“那其中有什么关系？” “男孩儿失踪的时候，他没有出现。”谭清说，“而且，男孩失踪之前最后的画面是回到了一品天成小区。” 一品天成小区，就是男孩所居住的小区。 “刚好那个路段的监控是坏的。”谭清又说，“我问了负责这宗案件的同事。” “她跟我说，那个位置正好是小区防护栏。” “在防护栏附近的监控坏了？”秦淮皱眉，“这是有备而来的？” 谭清摇头，“不是，监控是故障了，在报修当中。” “其中的维修师傅请假三天，所以暂时没有人来维修。” “物业那边想着是角落里的监控，只要还放着，应该不会出什么事儿，就没有管，打算等维修的师傅回来再维修。” “就不用另外再花钱。” 秦淮：“……” “有的时候是真的不能为了省这一点儿小钱啊。”秦淮感慨。 谭清嗯了一声。 两人走出了警局，上午还有阳光的，这会儿就阴天了，还刮起了大风。 温度一下子降了好几度。 秦淮忍不住搂了搂衣服，“这天气怎么回事？” “你没看天气预报？”谭清诧异，“今天开始降温。” “明天就十度。” “十度？！”秦淮震惊了，“可不是已经三月了吗？” “三月倒春寒。”谭清默默地补充，“车上有衣服吗？” “今晚可能要加班，没有衣服的话，你回去一趟拿个衣服。” 谭清说，“免得着凉感冒了，影响了后续的工作。” 秦淮还以为是被关心了，结果是怕影响工作，讪讪地哦了一声，“不用，我到街上买一件就行。” “行。”谭清见他有安排就不多问了。 两人上车，直奔乐乐宠物医院。 乐乐宠物医院的院长是个年轻的女孩儿，叫方可可，大学毕业有五年了。 家里有点儿积蓄，不想在外打工，就拿家里的钱开了一间宠物医院。 目前的收入勉强能维持生活，但女孩儿的面容，还有眼睛都透着光彩，丝毫不见疲倦。 和方可可一起工作的基本都是大学生，而且还有两个同班同学。 整间宠物医院，所有人加起来才八个，其中医生三个，护士四个，保洁一个。 方可可看到谭清的警员证后，刚好结束手上的病例记录。 “警官，你们好。”方可可摘下了口罩，擦掉了唇边的汗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刚结束一台手术，有点儿热。” “没事儿，你歇会儿。”谭清说。 方可可点了点头，去喝了一杯水后回来，“警官，你们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儿？” “你见过这个人吗？”秦淮拿出打印好的照片。 方可可接过去后，认真地看了一眼，点头，“认识。” “但他叫什么名字，住在哪里，我们就不清楚了。”方可可说，“这个大叔是送外卖的。” “平时在路上看到受伤的流浪动物就会送到我们这里来。” “但很少会留下来，也不会来看那些动物的治疗情况。”方可可耸了耸肩，“其他的事儿，我就不清楚了。” “那他最近来的是什么时候？”谭清问。 方可可摇头，“没印象。” “可以看一看你们的监控吗？”秦淮问。 方可可点头，“可以。” “跟我过来。”方可可起身带他们到电脑边上，边走边说，“我们医院每天都会在音豆上面直播。” “店内和门口都是实时的。” “门口也是？”秦淮意外。 方可可点头，“因为要看流浪动物。” “如果没有直播的话，我们宠物医院的工作人员那么少，可能会顾及不到。” “有直播的话，大家随时都可以在手机上看一眼，就不用看监控了。”方可可解释。 谭清点头，“这还挺方便的。” “是啊。”方可可摊手，“方便是方便，但是我们要做的活儿可一点儿都没少。” 说着，方可可就苦笑起来，“因为我们给流浪动物免费治疗，每天都有不少人给送过来。” “还有一些同行故意送过来，然后再假装来领养带回去。”方可可叹气，“有些是真的防不胜防。” “这就是我们的监控了。” “只有最近七天的。”方可可说，“之前的监控，我们也会保存下来，你们要吗？” “要这半年的。”秦淮说。 “好，不过需要等一段时间。”方可可说着就操作起来了。 谭清得空看一看宠物医院的客人，什么年龄阶段的人都有。 而宠物大部分都是猫咪，狗狗比较少。 谭清问，“狗狗很少生病？” “这倒不是没有。”方可可摇头，“什么样的宠物都会生病的。” “只是我们救助的猫猫比较多，来这里治病的宠物也大部分是猫猫。” “我们之前还治疗了一条玉米蛇。”路过的医生说，“我们这儿什么动物都能治。” “还有蜥蜴呢。”另外一个护士说。 方可可点头，“都是比较常见的宠物。” 秦淮：“……” 他觉得一点儿都不常见。 半年的监控很快就传送到秦淮的u盘上，他可以回去之后慢慢看。 谭清留了方可可的联系方式，有需要可以再打电话找。 他们离开了乐乐宠物医院后，脸上有三道抓痕的男人开着电动车路过，而后停在路边，把餐送进来，而后一声不吭就出去了。 方可可想把人叫住都没有机会。 “真的奇怪。”方可可皱眉，看着他又开车离开。 —— 当晚。 程清焰没有点熏香了。 她安安静静地睡着了。 眨眼间，她又回到了昨天的梦境。 这一次，梦境里的“我”拿着一把崭新的菜刀进来。 在“我”的对面，那个男孩已经一动不动了。 “我”过去踢了两脚，发现男孩硬邦邦，就意识到他死了。 “我”皱起了眉头，过去蹲下，查看男孩的情况，确实是没气儿了。 “我”很烦躁地丢掉准备好的菜刀，看着已经僵硬的尸体狠狠地踹了两脚。 程清焰看清楚了尸体的情况，这种程度的僵硬，大概是死了十二个小时以上。 可恶！ 她又没赶上！ 第61章 血色链条(3) 程清焰非常懊悔没能抓紧时间救出这个小男孩儿，但她很快就冷静下来了。 小男孩儿是第二个受害者了。 程清焰不能再让第三个受害者出现。 她迫切地想要看清楚周围的环境，想要知道更准确的位置。 然而，在梦中的“我”踢了一脚僵硬的男孩儿后，看都不看一眼，直接就到旁边的简易单人床上睡觉了。 “我”的眼睛闭上。 程清焰也断开了和梦境的连接。 瞬间，她就醒过来了。 立刻伸手去找床头柜上的手机，看时间。 凌晨的三点。 男孩儿的尸体僵硬程度，程清焰估摸着超过了十二个小时，现在看来怕是有二十四小时了。 梦境里面的环境昏暗，和之前的死者梁海云一样，根本看不到什么。 程清焰集中注意力，迫切地想要想起更多的细节。 然而，脑海当中只有一片昏暗。 “肯定是有什么被我忽略了。”程清焰深深地吸气，再缓缓吐出来，调整好呼吸后。 这一次，她掀被起来，又到书房里，静静地坐着。 片刻之后，程清焰回忆到一个细节，在小男孩的旁边，有一只死掉的蜜蜂。 “应该是蜜蜂吧？”程清焰并不是很确定，眉心紧皱着。 三月开春，万物复苏。 哪怕三月的气温反复无常。 可市区内的花也的确是在争芳斗艳。 而且三义市的绿化覆盖率很高，几乎每个小区都有花草树木。 单单只是靠蜜蜂，依然是很难确定大概的位置。 程清焰抿紧了唇瓣，侧头看向落地窗外的夜景，“凌晨三点，他肯定是要处理尸体的。” “现在回去睡觉，还能梦回去吗？”程清焰想要知道凶手这一次打算怎么去处理尸体，思考片刻后，再次回到房间躺下。 今晚上，黑溜子没有进来睡。 程清焰奇怪了一下，但也没有多在意。 猫是夜间活动的动物，晚上不睡觉，在客厅跑酷是非常正常的事儿。 程清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闭上眼，缓缓地吐出。 “再让我梦回去吧。” 程清焰祈祷着。 ………… 再次睡着的程清焰一夜无梦。 第二天早上七点就醒来了。 自然醒过来的。 程清焰揉了揉眼，意识到没有再做梦后，马上就拿起手机，给谭清打电话。 “阿清，我又做梦了。”程清焰眼睛一闭上，脑海里就出现那个男孩的尸体。 僵硬的。 谭清早就醒来了，刚刚给自己做了早餐，还没坐下来，围裙里的手机就响了。 一看是程清焰的来电。 她的滑动接听的手指都顿了一下。 “梦见什么了？”谭清的眉心紧紧地拢成一团。 抬头再看去客厅外阳台的日光，隐隐约约还能听到楼下爷爷奶奶说话的声音。 “那个男孩死了。”程清焰说，“我估计死亡时间超过了二十四小时。” “死了？”谭清立刻就严肃起来，“你看到他是怎么处理尸体没？” “有没有明确的地址？”谭清急切起来了。 程清焰摇头，“没有。” “凶手知道男孩死了之后，去睡觉了。”程清焰叹气，“后面我想过重新睡觉继续回到这个梦境当中的。” “但是没有。” “我没有再梦到了。” 程清焰的眉心紧蹙着，“最近几次的梦境，能得到的线索都很少。” 她不由得按揉起睛明穴，缓解一下头痛。 谭清沉默了片刻，“这跟你没有多大的关系。” “能看到一点点对我们来说，也已经是很重要了。” “别给自己太大的压力。”谭清安慰她，接着说，“时间还早，你再休息一会儿。” “等会儿我回警局看一看有没有新的线索。” “好。”程清焰答应下来了。 但她没有打算再睡回去。 她要把梦境的场景再一次画下来，要越多越好，越详细越好。 然而，程清焰刚拿起笔来，房间门就被敲响了。 “清清，今日要去体检。” 是纪云的声音。 程清焰才想起来今天要去体检。 幸好她刚刚没有去卫生间。 “好，我知道了。”程清焰不得不放下笔来，起身去洗漱。 —— 谭清得知程清焰又做梦了，急急忙忙吃完早餐就回到警局。 刚坐下来，谭清的手机都还没从口袋里拿出来，就震动了一下。 紧接着最新资讯弹出来。 新津中学失踪的初二男学生苏哲宇到目前为止，依然没有消息。 谭清看见后，目色一顿，眉头拢起，马上就给负责这宗失踪案的同事打电话询问。 “你好，我是第三刑侦大队的队长谭清，昨天询问过你关于苏哲宇失踪案的细节……” 谭清的神色，越听越凝重。 等通话结束后，她坐下来，心情久久不能平复下来。 静了一会儿，谭清吐出浊气，给程清焰打电话，“目前我们已经找到了失踪男孩儿的眼镜。” “和陶玉珍的情况一样，卡在了小区绿化灌木丛里面。” “今天早上有人找猫的时候才发现，放在灌木丛上面，让男孩儿的母亲发现。” 程清焰已经在车上了，听到谭清的话后，疑惑起来，“灌木丛里面？” “是之前提到过的监控盲区吗？”程清焰问。 谭清点头，“没错，就在监控盲区里面。” “阿清，如果男孩儿是真的在小区里面失踪的话，我觉得我们之前找外卖员可能不太真实。”程清焰昨天晚上就想到了。 “外卖员没有办法‘光明正大’地带走他们。”程清焰抿起了唇角，“我认为是快递员。” “快递员也在我们的侦查范围之内。”谭清说，“新都和一品天成这两个小区都不限制外卖和快递出入。” “而且监控盲区前后的监控里面，我们并未发现快递车开过。”谭清说着忽然想起来，“你等等。” 谭清马上打开电脑，找到了存好的文件，重新打开，找到了监控盲区前后的监控。 “我找到了。” “在苏哲宇跑进跑进去后，没多久，有个男人推着车出来。” 谭清紧紧地盯着推车上面的纸箱，努力地想要看清楚纸箱外面的标志，“佳美冰箱。” 第62章 血色链条(4) 程清焰听到了，“佳美冰箱？” “对。”谭清点头，“有人推着佳美冰箱的箱子出来。” “先不说了，我再去查一查梁海云的监控。” “好。” 通话结束了，程清焰看着被挂断的通话界面，不由得开口，“这一次能抓到他吗？” “肯定可以的。”开着车的纪云回答。 接着，纪云说，“到医院了。” 体检的医院是三义市第一人民医院，现在是早上的七点半。 门口已经有不少人了。 程清焰戴上了口罩，下车。 纪云要去停车，再回来。 程清焰看着医院的门口，想到这一次第三刑侦大队招的编外人员，只要两个人。 另外一个，看名字，感觉像是男生。 也不知道好不好相处。 —— 警局。 秦淮停好车，下来正好能看得到谭清的办公室，亮着灯。 他的眉角挑了起来，“这是一早就回来了，还是昨晚一晚上没回去？” “要去买咖啡吗？”秦淮想了一会儿，还是算了。 上回买了无糖的拿铁就被拒绝了，而且谭清喜欢喝茶。 秦淮两手空空地进去，没看到其他人，想了想，就去敲门。 笃笃笃—— “进来。” 谭清听到声音，头也没有抬起，还是在看着电脑，听到开门声就问，“什么事儿？” “队长，你一晚上没回去？”秦淮看她的样子，也不憔悴，但还是问一问。 “在看着失踪案？” “没有一晚上没回去。”谭清朝他招手，“你过来看一看，这两个人是不是同一个人。” 秦淮疑惑，也还是走过去，站在她的身后，去看电脑。 第一段监控的画质比较模糊，但依稀能看得出来是一个男人。 身高一米六左右。 左腿有些不方便。 而第二个监控的画质稍微清楚一点儿，可路灯昏暗，基本没录到他的脸。 可也能看得出来，是个男人，身高也在一米六左右。 但这一次，不是左腿不方便了，而是右腿一瘸一拐的。 秦淮看得眉头蹙起，“队长，我觉得这个人的腿脚没有问题。” “在装的。”谭清认可地点头。 “我找了其他地方的监控，看得到他的腿脚行动很自如。”谭清抬起手捏着下唇，“你说，他为什么要故意这么做？” “迷惑我们的视线？”秦淮问。 “这种手段太拙劣了。”谭清微微摇头，“现在的鹰眼系统几乎遍布，真要找一个人出来，并不难。” “如果不是为了迷惑我们，那应该就是为了迷惑受害者。”秦淮说。 谭清点点头，“对，没错。” “如果一个送货员瘸着腿向你寻求帮助，在现在一般情况下，应该没有人会拒绝。” 但目前，并没有证据能证明。 “死者梁海云和失踪男孩苏哲宇两人都没有被拍到最后失踪的地点。”谭清思索了片刻，“这个人很清楚新都和一品天成小区的监控盲区。” “一个送货员应该跟这两个小区的物业都不是很熟。”秦淮接着提出。 谭清点头，“那就应该是提前踩点。” “多次确认。”谭清和秦淮同时说出来。 两人对上了视线，都笑了。 有了线索，秦淮再去翻找监控的时候，的确是找到了一个嫌疑人。 连续多天，并且多次换穿着打扮，在不同时间段，路过监控盲区附近。 “这个人的反侦察做得还可以啊。”徐景辰他们都回来了。 尤立辉赞同，“这几个画面，我们几个都分开看到，但都没有想到会是同一个人。” “每天路过这里的人又不止他一个，我们没发现也是很正常。”叶念安说。 尤立辉说，“可副队就发现了啊。” “……”叶念安沉默了片刻，“只能说是我们不够细心。” 秦淮摇头，“也不完全是，是今早上跟队长聊了一会儿，想到的。” “现在嫌疑人是发现了，但现在要怎么找到他？”尤立辉说，“佳美电器可是有不少店铺、仓库。” “买东西那肯定是就近的啊。”叶念安说。 “我记得死者梁海云家里的电冰箱是新的。”尤立辉说，“之前去的时候，我就发现了。” “但电器坏了买新的很正常，我就没多想。” 叶念安马上就打了一个响指，“死者梁海云最后消失在自家小区。” “正好小区里面的监控都没拍到她从单元楼里出来。” “那就是被人放入了电冰箱的纸箱里面带走了。” 秦淮点头，“极有可能就是这样。” “那就去找到这个人。”谭清从办公室里出来，“念安和阿辉两人去光华区的佳美电器城问一问。” “景辰跟我去荣景区。” 至于秦淮，谭清看了他一下，“你留下来，继续找一找在这两个区里面有哪些地方有地下一层。” “收到！” 所有人异口同声地回答。 也都齐齐地收拾东西，准备出发。 —— 程清焰的体检很快就结束了。 她早上没吃早餐，就在医院附近吃一点儿。 没曾想，碰到了周行云。 周行云看到她的时候，立刻就想到了前两天助理万诗霜告诉自己，在公示上看到程清焰名字的事儿。 “体检结束了？”周行云过来打招呼，顺便问一句。 程清焰皱了皱眉，“你怎么知道我来体检的？” “你的名字在公示当中，无意中看到。”周行云说。 程清焰嗯了一声，“那你呢？” “不舒服来医院做检查？” “哦，不是。”周行云摇头，“隔壁市来了一具尸，法医部不好做检查，到医院来拍个片。” 程清焰：“……” 周行云见她脸色怪异，无奈地笑了笑，“拍完片之后，医院会做消毒。” “不会有问题的。” “你们也不用那么担心。” 程清焰能理解，就是以前没注意过，突然知道了，有点儿不知道要怎么去接受。 所以，程清焰换个话题来问，“是凶杀案？” “这个我就不能透露了。”周行云摇头，他还想说点什么，就听到他的餐号到了。 “你们吃。”周行云挥了挥手，进去拿餐。 程清焰看过去，他是打包带走的。 周行云走之前，也跟程清焰点头道别。 纪云看见了，视线在他们两人身上来回转了一下，想到了程静柏女士交代下来的任务。 “清清觉得周医生怎么样？” 第63章 血色链条(5) 程清焰啊了一声，“你问我这个做什么？” “因为周医生之前和清清相亲过，所以有些好奇。”纪云实话实说。 程清焰摇头，“周医生比我大了六年。” “两个代沟了。”程清焰抿起了唇角，“也不知道我妈是怎么想的。” “要找也要找一个跟我年龄差不多的才行啊。” 纪云闻言沉默了一会儿，“清清，程女士是不是在想，跟你年龄差不多的，没有周医生那么成熟和稳重？” “我暂时还没有谈恋爱的想法。”程清焰耸了耸肩，摊手后很直白地说，“我才二十岁，大学都没有毕业。” “还没有到谈婚论嫁的时候。” “你也不用多问。”程清焰看着她说，“我想要的感情是顺其自然的。” “不是这种被安排好的。” 纪云明白了，“好的，我不会再多问了。” “嗯。”程清焰点头，低头吃了两口粉后，又抬头看她，“我妈说了什么？” “她对周行云很满意？”程清焰拧起了双眉来。 着实是想不到周行云有什么好的。 倒不是职业歧视。 而是一般人都不怎么可能会接受。 纪云摇头，“程女士并未跟我说，只是让我多留意一下你和周医生之间的互动。” “哦。”程清焰不好奇了。 吃过早餐后，程清焰恢复元气了，大大地伸了一下腰。 “走吧，今天没什么事儿要做，那就游车行。”程清焰说。 纪云不是本地人，稍稍迟疑了一下，“我们是要买车吗？” “不是。”程清焰竖起了食指晃了晃，“是开车到处逛。” “我想找一找那个人住的地方。”程清焰忽然就严肃起来，“能无声无息虐打一个人至死，应该不会在市区中心。” “而且又是在地下一层。” 程清焰紧了紧眉头，抿起了嘴角，“这样的地方，三义市内应该不多。” “或许我们能找到。” “好。”纪云不是很清楚要去哪里，但不在市区里面的话。 那就走郊区。 “要去云龙镇附近吗？”纪云思索片刻后提议。 程清焰没意见，“好。” 三月尾，黄花风铃木和桃花都凋谢了不少。 可山上依然有不少游客来拍照。 其中女生特别多。 程清焰和纪云两个女生，从车上下来，却没有带什么拍照的工具，倒是显得另类了。 程清焰看了一眼，比上次来要少许多人，可放眼过去，还是满山的人。 “来过的地方，应该不会再来第二次了。”程清焰说，“上一次，我有感觉。” “他埋尸后回去过几次。” “在那之后，他的想法渐渐地发生了改变。” “他想马上被人发现。” “如果隐藏起来，那就没有人找得到了。” “市区里的垃圾桶是最快能被人发现找到的。”纪云说。 程清焰一下子就联想到从前的碎尸案，“如果他想引起社会的恐慌话……” 话还没说完。 谭清来电话了。 程清焰看到来电显示，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清焰，苏哲宇的尸体找到了。”谭清的声音有些喑哑，好像是很久没喝水了。 程清焰抬眸去看纪云，“在哪里找到的？” “一品天成小区里面的垃圾桶边上。”谭清的语气冷沉。 程清焰沉默了。 谭清继续说，“死者苏哲宇被大型的黑色塑料袋套着。” “保洁工人以为是什么垃圾，想要拖走，结果……”谭清不需要说得太清楚，程清焰也能想象得到那是什么样的场景。 一个上了年龄的保洁工人，抓住塑料袋的一端，看着那么大的一袋，肯定会以为很重。 结果，一用力，就把塑料袋给抽出来了。 继而就看到了里面被固定端坐的死者。 这样的惊吓，怕是一辈子都忘不了。 “法医现在正在做检查，具体的死亡时间还不清楚。”谭清说，“回头我再跟你细说。” “好。”程清焰挂断了电话，转头去看纪云，“走吧，我们回去。” “去一品天成。”程清焰深吸一口气，再吐出来，说：“失踪的男孩已经找到了。” 纪云闻言，诧异张嘴，“凶手把人送回去了？” 这得有多猖狂？ 纪云都不敢想。 程清焰点头，“嗯，他在挑衅警方。” “并且认为警方抓不到他。” 程清焰呵了一下，冷笑出声，“就现在的科技，怎么可能会抓不到？” “又不是几十年前了。” 说着，程清焰的脸色瞬间就阴沉下来。 —— #初二失踪男学生在自家小区遇难# 相关的词条迅速霸占了各大新闻头条。 不少记者都堵在一品天成小区门口，想要拿到最新的消息。 在小区的警戒线内。 死者的母亲在看到遗体的瞬间，直接晕过去，被送去医院了。 死者的父亲沉默地站在旁边，静静地看着儿子被搬入装尸袋中。 死者的奶奶哭得不成人样，跪坐在地上，无力地捶打地面，甚至是对天磕头，乞求把孙子还给她。 死者的爷爷在旁边自扇耳光，“我就应该拦着的。” “不准他跑出去。” “我拦着了，就不会出事儿了。” “都是我的错。” 周围的警务人员看见后都不忍，默默地别过头。 法医周行云摘掉了手套，去找谭清，“测过肝温了，死亡时间大概在昨天早上六点到七点之间。” “死亡原因初步检测是窒息。” “但具体原因还是要回去解剖才能确定下来。” 谭清明白，“麻烦你了。” “不麻烦，本职工作。”说完后，周行云侧头去看家属，想说点什么，但话到嘴边又觉得此时此刻说再多都没有用。 把凶手抓到了，才是对死者，对家属最大的安慰。 谭清目送走了周行云，再去看死者的家属，从口袋里拿出一包手帕纸递过去，什么都没说。 死者的父亲看见了，哽咽了一下，强装着镇定，“谢谢，我不需要。” 谭清抿了抿唇，接着说，“很抱歉，我们没能找……” 死者的父亲摇头，“跟你们没有关系。” “是我们管教有问题，没看好孩子。” “我们的责任更大。”死者的父亲再也控制不住了，低声啜泣起来。 谭清还想说点什么，徐景辰过来了，“队长，我来。” 男人和男人之间更了解彼此。 他来安慰是最适合不过的。 谭清点点头，转头去看，死者的奶奶已经被同事扶起来了，死者的爷爷也有其他同事安慰着。 现在，谭清要做的是，在这个现场里面找到蛛丝马迹，抓住凶手。 第64章 血色链条(6) 谭清看完现场后，眉心紧锁着，不能再让受害者出现了。 这会儿，秦淮走过来，“监控要到了。” “我也看了一遍。” 谭清看去，问：“怎么样？” “监控上拍到凶手是今天早上五点多过来的。”秦淮说，“当时小区门口正好有人出去，凶手很顺利地跟着人进来了。” “当时和他擦肩而过的婆婆我们也找到了。”秦淮侧头指了指不远处的叶念安，她正在给人做记录。 谭清顺着看去，一下子就认出来这个上了年纪的婆婆正是三义大学湖边案，也就是陶玉珍案件的报警人——季阿琴。 “警官我真的不记得了。”季阿琴愁眉苦脸的，“我儿子是住在这里的，我一早出去就是想去三义大学上班。” “你每天都这么早起来去上班？”叶念安微拢起眉头来，“三义大学距离这里这么远，为什么不考虑一下在附近找个房子租？” “警官，我不是住在这里的。”季阿琴摇头，“我自己家就在三义大学附近。” “昨天是我怀孕的儿媳妇说突然想吃我做的面条，我儿子凌晨过来开车接我到这里来的。”季阿琴解释。 “我昨晚做完面条后，本来是想马上就回去的，但是见我儿子那么累，我就不想他那么辛苦。” “所以我也就留下来歇一会儿，打算天亮了再回去。” 季阿琴叹气，“五点左右吧，我是想叫我儿子起来送我回去的。” “但是见他们都睡得那么香，我也舍不得。” “就自己出来。”季阿琴拍了拍自己的脑门，“我当时就着急着要回去上班打卡。” “谁进来了，我也不清楚。” “一点儿印象都没有？”叶念安问，“你就不觉得他拉着一个黑色的大袋子很奇怪吗？” “有。”季阿琴点头，“但我也是做保洁的，我想着是不是小区买了什么，所以才用黑色的大袋子装。” “也没多想。” “好的，谢谢你的配合。”叶念安清楚了。 季阿琴诶了一声，“也不知道我今年怎么回事，一个月不到就碰到这么两件事儿。” “警官，我跟那个杀人凶手碰了一面，他会不会来找我麻烦？”季阿琴忽然就担忧起来，“你们会找人来保护我吗？” 这时，谭清和秦淮过来了，正好听到这一句。 “阿姨，你要是发现有什么不对劲，请马上拨打我们的报警电话。”谭清说，“我们一定会马上赶过来。” “就不能派人二十四小时保护我？”季阿琴很是害怕，“那个凶手连那么小的孩子都杀。” “我这种老人岂不是没有任何反击的力气？” “阿姨，这个你不用担心。”秦淮刚说完就收到了谭清的眼神警告，硬生生地转了话题，“不过，你担心也很正常。” “那这样，我们安排警员在你家附近进行巡逻。” “如果你发现身边有什么可疑的人物，也可以马上通知我们。”秦淮给出了自己的联系方式。 季阿琴听完后，稍微安心一些，“警官，你们可要快一点儿把凶手给抓到啊。” “不然我们都睡不着。” “放心，我们一定会抓到他的。”谭清保证。 —— 程清焰从云龙镇赶回来，现场的检查工作已经结束了。 而谭清等人也都分开工作。 程清焰暂时没能找到一个可以联系得上的人。 正好，这个时候，周行云落下了东西回来拿，见到她，意外了一下，先是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了，接着说，“又见面了。” “是谭清通知你过来的？”周行云见到程清焰的身旁还有纪云，不清楚她是否知道程清焰的秘密，所以没打算开口问。 但要表达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程清焰点头，“嗯，阿清告诉我的。” “现场的工作不是已经结束了吗？”程清焰接着问，“你怎么又回来了？” 周行云晃了晃手中的证件，“刚刚工作的时候掉了。” “技术部的同事捡到了，打电话告诉我。”周行云说，“本来是不想回来拿的，想让他们帮忙带回去。” “但是我想到现场有个疑点，就回来再确认一下。” 程清焰皱眉，“疑点？” “嗯。”周行云边走边说，“凶手搬尸体进来的时候，已经是凌晨的五点二十七分。” “这个时候，小区里面已经有其他人出入了。” 程清焰和纪云两人一起跟上。 只是程清焰走在了前面。 周行云继续说，“再且，昨天晚上下了一场雨。” “刚好今早上又下了一场雨。” “怎么说呢？”周行云停顿了一下，“一些痕迹可能会被雨水给冲刷掉。” “那你的疑点是什么？”程清焰问。 “我在秦副队的手机上看过监控。”周行云边说边指了一个方向，“凶手知道这里的监控。” 程清焰顺着指尖看过去，的确是看到一个监控，点了点头，“怎么说？” 周行云说，“我注意到他进来的时候穿的是一次性的雨衣。” “那种很廉价的一次性雨衣。” “另外，凶手要躲避监控的话……”周行云再一次走回到了尸体摆放的位置。 他的视线落在了旁边的灌木丛里。 而后再去看监控的方向。 周行云一脚踩上了灌木丛的边沿上，“打开尸体的塑料袋时，我就发现凶手可能有点儿强迫症。” “黑色的塑料袋，如果是随便套上去的话，会呈现出不规则的形状来。” “但并没有，而是非常的工整。”周行云忽然转过身来，面对着空地，但在这上面有被画出来的痕迹。 不过，已经被地面上的雨水被浸透，有些不明显了。 “这个位置想要准备得更加仔细和精致，就必须要遵下来，并且……”周行云稍稍往后退了一步。 在花坛里面，看到了半个脚印。 很深。 程清焰的双眼瞬间就瞪大了，“技术部的人会发现吗？” “当然会。”周行云说，“可别小看了我们的同事。” “不过，我在意的不是这个点。”周行云转过身来，正面对着灌木丛。 第65章 血色链条(7) 他看了好一会儿，才找到某根枝丫口上沾了一点儿皮屑。 程清焰见他戴上手套，折断了树枝，放入证物袋里面，不由得好奇，“周法医，你这是发现了什么？” “我看监控的时候，我发现凶手穿的一次性雨衣很轻薄，能看得清里面穿的是短袖。” “我想那么轻薄的雨衣，在这种灌木丛中，或许这里可能会留下凶手的dna。” 周行云笑起来，“没想到，我们还是有点儿运气的。” “有点儿？”程清焰疑惑。 周行云继续说，“能找到，但也不代表就是凶手的。” “也有可能是住在这里的某个人不小心划到的。”周行云耸了耸肩。 程清焰听完之后，瞬间就失落下来，原以为找到了凶手的dna，结果也只是可能。 这会儿，程清焰拧起了眉头来，“如果找不到呢？” “没有证据证明是凶手做的，那要怎么办？” 周行云疑惑了，不解地反问，“为什么会没有证据呢？” “监控已经录到了他的身影，虽然是没有办法看到他的脸，可身高体重，我们已经估摸出来了。” 说到这里，周行云侧过身来，指着被发现的半个鞋印，“我们现在还有这半个鞋印可以来计算凶手的身高和体重。” “另外，我们还可以通过这双鞋的鞋印来找出品牌型号。” “还有我们也能根据磨损模式来判断这双鞋的主人的行走习惯。” ”不仅如此，我们还能从这些土壤的表面找到鞋底的残留物。“ “由此，我们可以找到穿这双鞋的主人去过什么地方。” 听着周行云说的这些，程清焰连连点头，而后发出了疑问，“周行云，你到底是法医，还是做痕迹检查的？” “多多少少都有些了解。”周行云说。 程清焰嗯了一声，看着他的眼睛，很漂亮。 而且没有戴眼镜。 “你没近视？”在现在这个时代里，又是学医的，居然没有近视。 程清焰觉得这个人是真的太厉害了。 “没有。”周行云面对她跳跃得如此厉害的问题，不由得失笑着摇头，“在你的印象里面，学医的都要戴眼镜？” “感觉他们很辛苦。”程清焰还是大学生，所用的软件里面，总能刷到和大学生有关的信息。 所以，看得到医学生们每到期末考要复习的课本，那可是比砖块还要厚的书。 那不是一般人能学得来的。 “保护好眼睛，是不会近视的。”周行云一本正经地回答，而且，他也在看着她。 “你不也没有近视吗？” 程清焰：“……” 那是因为程静柏女士一直都很严格，她才养成了好习惯。 程清焰嗯了一声，换了一个话题，“我还有一个问题，有些好奇。” “说。”周行云点了点头，请她大胆说。 “你为什么要学法医？”程清焰有想过，但不明白。 “按照你家的情况，叔叔阿姨他们应该是反对的。” 周行云没否认，“的确。” “但继承人为什么要分性别呢？”周行云说，“我姐就很适合去做生意。” “而我在这一方面没有任何的才能。” “如果家族的产业落到我手里的话，我想应该等不到我爸妈退休，周家就能破产了。” 程清焰听得一愣一愣的，还有点儿难以置信。 周行云很认真地解释，“我没有开玩笑，是认真的。” “很真诚。”程清焰不知道要怎么回答。 周行云笑了，“回答得太油腻的话，会让人讨厌的，是不是？” “……”程清焰沉默了。 周行云见聊到这里也差不多了，“谭清他们应该还没有回去。” “你在这里等一会儿，或许能等得到她。” 周行云挥了挥手，回去了。 而程清焰和纪云两人站在原地看了一会儿，纪云开口，“清清，你怎么会突然……” 她的话还没说完，程清焰就侧眸看过去，“我想碰到这么一个优秀的相亲对象，是个人都会有些好奇。” “虽然我对他没有那方面的想法。” “但我八卦。”程清焰直言。 纪云安静了。 谭清和秦淮两人回来了。 程清焰看见她后，嘴角下意识就翘起一抹弧度来，“阿清。” “你来了。”谭清点点头，继而环视一圈周围，问她：“看过现场了没？” “还没。”程清焰摇头，“刚刚碰到了周法医，顺道聊了一会儿。” “是说死者的情况吗？”谭清问，“你知道了，那我就不说了。” 程清焰摇头，“没有，周法医有职业操守，没有告诉我这个外人。” 听到这里，谭清抿了抿唇，不知道要不要告诉她，其实自己已经知道她通过了面试，只要等体检结果出来，没有任何问题，下周就能来上班的事儿呢？ 谭清犹豫了一会儿。 程清焰先开口，“但这种情况只是暂时的。” “下周等我正式上班了，我就能光明正大地跟在阿清的身边工作了。” 说着，程清焰朝谭清伸出了手，“谭队，你好，我通过了第三刑侦大队的招警考试，不出意外的话，下周我就能正式上班了。” 谭清表现得很淡定，好像已经知道了这件事儿。 程清焰耸了耸肩，正要收回手来，谭清握上了她的手，“欢迎。” “谢谢。”程清焰弯起了唇角，“我本来是想等体检后的政审通过后就告诉你的。” “但忘了，你也会去看公告。” 谭清摇头，“我没看到，是周法医跟我说的。” 程清焰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角。 秦淮见她们俩聊的话题是越来越歪了，咳了咳，打断了她们之间的聊天。 程清焰和谭清同时看出，但都没有说话，而两人也言归正传。 “我带你走一走，看看你能想到什么。”谭清说。 程清焰点头。 秦淮打算跟在后面，想听一听程清焰都说了什么，但是谭清说，“你回去把监控调整一下，看看能不能清楚地看到嫌疑人的面容。” “还有把我们刚刚的记录都整理好。” “下午开会要用上。” 秦淮：“……” “好。”秦淮不得不点头答应下来。 第66章 血色链条(8) 秦淮走了之后，谭清和程清焰走到死者的位置里，“当时的照片，你要看吗？” 既然已经知道了程清焰以后是要到队里工作的，谭清可就不会有什么顾忌了。 程清焰听了描述就已经想象得出当时是什么样的画面了，她闭上眼，深呼吸后吐出浊气，“看吧。” 见她这个样子，谭清不由得笑了笑，“等你以后入职了，我建议你去看一看周法医的解剖。” “我可以去看？”程清焰瞪大了双眼，“我能去看？” “现在是不可以的。”谭清说，“但有些工作是需要去交接，我可以安排你过去。” “能锻炼一下胆量。”谭清说到这里侧头看去，“正好你在梦里再看到就不会再害怕了。” 程清焰抿起了唇角，伸手接过了谭清递过来的手机，看着里面的照片。 苏哲宇就是梦中的那个男孩，只是他现在的脸色很难看。 “死亡时间周法医测过肝温，初步推断是前天的早上六点到七点之间。” “四十八小时后，尸体僵硬开始缓解。”程清焰说，“所以死者身上用胶带来固定？” 谭清点头，“七十二小时后尸僵就完全缓解了。” “要是温度高的话，会更快。”谭清似乎想到了什么，眉头紧皱起来。 “这两天的温度降低了，尸体的僵硬程度是有所缓解的。”谭清抬头去看天色，依然是灰蒙蒙的，不见一丝阳光。 “死亡的原因，初步确定是窒息。”谭清又说。 程清焰拧着眉头，“第一个梦境里，我醒来之前，死者还活着的。” “但第二次做梦时，死者就已经……” 谭清点头，“目前法医也不确定是什么原因导致窒息，需要解剖后才能确定下来。” 程清焰嗯了一声，侧头看去，好似看到了凶手来的方向，隐隐约约当中，她好像看到那个人面带笑容，似乎很期待这一份“礼物”被人发现的时候会有什么反应。 程清焰抿起了唇角，双眉紧皱成一团，继而看回到死者的位置。 刚刚周行云说的话，也一字一句地浮现在脑海里。 现在，就形成了一幕无声的影剧，出现在她的眼前。 而后，程清焰倏地感觉到什么，马上转头，去看那个监控已经坏掉的位置，在灌木丛的后面，她好像看到了一个身影。 这个人是凶手！ 他在现场等待着有缘人！ 在这之后呢？ 程清焰忽然想知道，凶手会不会等警察来了，看见他们是什么反应后，才优哉悠哉地离开？ 谭清看她满脸的惊恐，想要叫醒她。 可下一秒，程清焰先醒过来了，指着一个方向说，“这个位置，凶手曾经站在那里看着案发者的反应。” 说完后，程清焰又摇头，“我不确定他到底有没有留下来，等你们来了，看见你们的反应后再离开。” 谭清闻言，马上就走过去。 程清焰跟上后走在了前面，站在了凶手曾经站过的位置后面。 “就是这里。” 这里没有泥土，就是很普通的砖面，留不下鞋印来。 但谭清还是拍了一张照片，再蹲下来看了一会儿，没能发现什么，就站了起来。 而程清焰站在这里，似乎看到了保洁员发现死者那一瞬间的惊愕和害怕。 耳边好似也听到了保洁员无声的尖叫。 但还不对。 程清焰摇了摇头，慢慢地弓下身来，终于对上了视线。 谭清看见了，对比了一下身高，点了点头，“是和监控里面的身高一样。” “一米六五左右？”程清焰问。 谭清点头，“监控里面，他虽然是穿了一次性的雨衣，但长度只是到小腿上，能看得出对方穿的是帆布鞋。” “没有增高的可能。” “体格来说，看着不胖不瘦。” “而且，我们目前大概了解到对方是做搬运的，力气不会少到哪里去。” “佳美冰箱。”程清焰抿起了唇角，看向谭清的眼神有些犹豫，好一会儿后才开口，“阿清，有件事儿，我可能需要跟你坦白了。” “什么事儿？”谭清疑惑。 “佳美这个品牌，其实是我家的一个产业。”程清焰说。 谭清愣了一下，“你妈妈是……” “没错。”程清焰点头，“我妈是程静柏。” 一时之间，谭清百感交集，而后又笑了起来，“难怪。” 程清焰：“？？？” “我们挺有缘分的。”谭清说，“我读书的费用是你妈妈的公司恒盛资助的。“ “我当年选择警校的时候，还给你妈妈写了一封信。” 谭清弯起了嘴角，“你妈妈还给我回信了。” “说会永远支持我的选择。” “还说有什么困难都可以来找她。” 谭清说到这里摊出双手来，“但我在警校里拿到了扶贫，也拿到了奖学金，还有各种比赛的奖金。” “第二年开始，我就没有接受恒盛的资助了。” “你妈妈还让秘书打电话来找我，问我为什么不用这一笔钱。” 程清焰怎么也没有想到会有这一段渊源在里面，“我……竟然都不知道。” “恒盛每一年资助的学生都很多，你不知道我也是很正常的事儿。” “倒是你，我是一点儿都不知道。”谭清说，“我只是知道程静柏女士有一个女儿。” “可社交网络上找不到和你有关的信息。” 程清焰笑了一下，不可否认地点头，“她对我的确是非常保护。” “而且，国内比我们家有钱的人多得去，也不会有谁注意的。” 谭清的嘴角忍不住抽了一下，心里还是吐槽了，有钱人那么多，可偏偏就不是自己啊。 不过，她也足够幸运了。 谭清很满足。 题外话到此结束。 程清焰说回到正题上，“凶手知道监控还没有修好，估计会爬墙出去。” 谭清微微摇了摇头，“不一定，他如果觉得自己很厉害，又这么做来挑衅。” “或许他很自信，认为我们找不到他。” “光明正大地走正门？”程清焰愣了一下，随后就想到在梦里的情绪变化。 一开始，“我”的手是有些颤抖的。 但下手之后，“我”开始兴奋起来了。 并且，“我”是越来越享受这个过程。 还有，第一次埋尸的时候，“我”的想法是不想让人知道的。 可去过几次现场后，“我”的想法改变了，觉得这样的“伟大杰作”没有人看见，是可惜的。 于是，“我”找来了其他尸体，希望有人能发现，可惜没能完成。 可最后，尸体还是被发现了。 但…… 新闻没有报道。 第67章 血色链条(9) 当时新闻报道的是女大学生失踪案。 程清焰想，凶手当时肯定是气愤极了。 所以，才会有了这一次的作案。 他要告诉所有人，这是他做的。 “阿清，这一次案件会上新闻吗？”程清焰问。 她现在不知道是凶手的目的达到了好，还是达不到为好。 谭清微微摇头，“发现的时间相对较早，我们警方会控制，争取不造成社会恐慌。” 说完之后，谭清看着她，不难看得出她现在想了什么，“不管是什么结果，凶手现在正处于一种期待激动的状态当中。” “被发现了，他会兴奋，会继续作案来证明自己。” “没被发现，他会懊悔，也还是会继续作案来证明自己。” 结果都是一样的。 还是会继续杀人。 直到警方抓到他为止。 程清焰听完之后整个人都陷入了沉默当中，不知道如何去选择。 谭清说，“最好的选择依然是减少社会恐慌，然后尽早抓住他。” 程清焰点头，“我知道了。” “还有什么发现吗？”谭清环视了一圈，而后抬头去看周围的高楼。 一品天成算是三义市内物业比较好的小区了。 而且楼层也还是比较高的，有四十二层。 程清焰摇了摇头，“暂时没有了。” “行。”谭清点头，“我先回去。” “你想到了什么就给我打电话。”谭清做了一个打电话的手势。 程清焰知道了，点头答应下来。 谭清转身就离开了。 纪云看向旁边的围栏，有两米高，而且顶端是尖锐的，底下还有一部分水泥设置。 对纪云来说，要从这里翻出去并不是一件困难的事儿。 程清焰也注意到了，“对方的身高是一米六五左右。” “这里两米，说难也不难，说简单也不简单。” 纪云说，“如果有技巧的话，一点儿难度都没有。” “你要试一试？”程清焰问。 纪云觉得可以，“是。” 说着，她就站上去，一手抓住其中一道栏杆，三两下就爬上去，而后翻过去了。 纪云看了一眼道路，很狭窄，只能过一辆小车。 继续往前走的话…… 程清焰低头去看地图的显示，“继续往前走的话是死路了。” “要去看看吗？”纪云问。 “可以。”程清焰没有拒绝，“你在这里等我，我从外面走出去。” 但下一秒，纪云就翻墙回来了，“我是来保护你的。” “不能离开你身边太久。” 虽然从这里走到小区的门口，再走过去也就是几分钟的事儿。 但谁知道凶手还在不在这个小区里面？ 以及，程清焰会不会成为凶手的下一个目标？ 程清焰认为纪云太过于小心了，这个世界上的好人还是很多的。 但她没说什么。 从一品天成的小区门口出去，程清焰看了一眼门保安闸，不能刷脸进来的人，都要留下来登记信息，并且通知住户过来把人带进去。 “要是一直都这样的话，就不会出现刚刚的事儿了。”纪云说。 “一直都没有早知道。”程清焰说，而后想到了什么，又说，“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这里的老人说过这么一句话。” “有早知道，就不会有乞丐了。” 纪云闻言沉默了。 程清焰也没有再说什么，两人转弯走进了刚刚纪云翻出去的小路上。 这条路上，目前没有人行走，就她们两人。 道路的两边都是玉兰树。 这个时候，玉兰花还没盛开，但空气中飘浮着淡淡的叶子清香。 而且绿荫被笼罩着，偶尔吹过一阵凉风。 是一段很不错的小路。 程清焰舒心地闭上了眼，缓了一会儿再睁开就到了路的尽头。 是一道高墙，超过三米。 尽头有监控。 “能用。”纪云说着就从尽头转身看出去，“但范围不长。” “目测刚好到翻墙出去的位置里消失。” “凶手是算着来的。”程清焰抿起了唇角，继而又问，“纪云，你认为凶手真的会大摇大摆地从小区门口出去吗？” “不知道。”纪云摇头，她并不擅长这一方面。 不过，如果是非常自信的人话，或许会。 程清焰嗯了一声，“我们先回去吧。” 她现在还没有正式进入到第三刑侦大队里面工作，跟谭清也只是朋友，并不适合多次过去。 会影响警方工作。 要再等等。 程清焰微微握紧了手心，她开始期待上班后的日子了。 —— 下午。 警局。 谭清等人都集中在会议室里。 谭清坐在主位上，看向叶念安等人，问：“重新整理一下案件，谁先来？” “我。”徐景辰举起手来，“今天到了案发现场后，我问过小区里面的保洁和保安，目前没发现有人虐猫。” “另外，小区里面的流浪猫并不完全是流浪的，物业在花园里面放了猫屋。” “小区里也有人捐款带这些小猫去做绝育手术。” 徐景辰的话刚落下，叶念安就疑惑地举起手来，“但死者苏哲宇是带猫去免费治疗流浪动物的医院。” “而且，小猫受伤的事儿又怎么解释？” “这一点儿，我知道。”尤立辉举手，“之前调查死者失踪的时候，那边的同事就已经问过了。” “是小猫爬上了蒲桃树上，被飞过的乌鸦吓到掉下来了。”尤立辉说，“当时还没有人发现，恰好死者看到了，他从同学的口中知道乐乐宠物医院是可以免费治疗流浪动物，就直接带过去了。” “实际上，物业那边到了晚上六点半左右会进行夜间第一次巡逻，也会去看一看这些猫猫的情况。” “如果发现有受伤生病，会直接送到合作的延寿宠物医院。”尤立辉继续说，“这家延寿宠物医院就在小区外面，不到五百米的距离。” 谭清听着也跟着拧眉，“死者是一名初二的学生，有手机，而且对小猫有那么高的关注度，怎么会不知道小区物业跟延寿宠物医院之间的合作？“ “在群里面应该也能看得到才对。” 徐景辰哦了一声，说：“根据死者父母提供的信息，死者并不在小区的管理群里面。” “另外，死者的父母是反对死者带手机去上学的。” “死者只有在周末才可以看手机。” “还有就是，死者的家人并不会跟死者说小区里面的事儿，死者不清楚应该也很正常。” 秦淮举手了，“死者的电话手表功能也是非常少。” “只有通讯功能和支付功能。” “而且死者的通讯录里只有家人，支付功能里面的软件绑定的也是母亲的账户。” 第68章 血色链条(10) “那死者平时跟家人的交流就剩下学习了？”叶念安拧紧了眉头，忍不住嘟囔，“难怪死者会跟他们有争执，要离家出走了。” 徐景辰听了，有点儿不赞同，“现在的网络那么发达，父母想要控制也很正常。” “但也不能完全控制啊。”叶念安不赞同，“可以是适当的……” 她的话还没说完，谭清就举手打断了，“现在不是讨论这个问题。” “眼下我们的任务是尽快抓住凶手，不能再出现第三个受害者。” “你们清楚明白了没有？”谭清逐一看过去。 叶念安和徐景辰都清楚了，异口同声地回答，“明白，队长。” “好，继续说找到的资料，轮到谁？”谭清问。 尤立辉说，“我去过死者的学校，问过死者的老师和同学。” “老师认为死者是一个很听话，很遵守纪律，同时成绩也很稳定的一名学生。” “而同学们则是认为死者很孤僻，不愿意和他们交流。” “上课下课都在座位里面，只有体育课才会离开教室。” “不过，班上的小组活动里，死者还是很愿意配合。” “其他的，暂时就没有发现了。” 秦淮接过话来，“死者学校的监控，我也去看过了。” “死者并没有遭遇校园霸凌，只是很安静。” “学校周围的监控，以及死者上下学路段的监控，我都看过了。”秦淮接着说，“死者每天都很准时上下学。” “听死者父母的意思，他们会在家里算着死者放学回来的时间。”徐景辰补充，“如果超过时间没有回来，死者的父母会质问死者去了哪里。” “以及情况严重的时候，会惩罚死者不按时回家。” 徐景辰说到这些的时候，眉心一直都紧皱着，“死者很逆来顺受。” “从小就被控制，在学校也没有可以交心的朋友，不会反抗也是一件非常正常的事儿。”叶念安叹了一口气，非常同情死者的遭遇。 “死者失踪后不到两个小时，死者的父母就去报警了。”秦淮接着说出自己的资料，“死者的父母一开始是在小区里面找，但没有找到。” “又去找了物业，找到了死者离开的时间，看见他是带着小猫走的，死者的父母马上就去找跟物业有合作的延寿宠物医院。” “但很可惜，并未找到。” “同一时间点，死者回到了小区里面，和家人错开了。” “然后就失踪了。” 秦淮要说的就这么多了。 谭清点头，“没有监控的角落里，我今天去看过了。” “路的尽头是高墙。” “当晚的监控里，的确是有人推着手推车带着和佳美电器有关的纸箱离开。” “和带走死者梁海云的手法是一样的。”叶念安说。 谭清点头，“目前得到的共同点是两名死者生前都帮助过猫咪。” “而凶手很讨厌猫。” “只要是救助过猫的人，并且是被他看到了，都会想办法带走去虐待。”谭清说。 这一下，在场的人都沉默了。 一会儿后，秦淮说，“我去佳美电器问过了，有几个嫌疑人。” “其中，这个叫……”秦淮让大家都点开群里的发的第三张照片，“潘弘文。” “比较符合我们目前要找的人。” 照片上的潘弘文额头上有三道抓痕，嘴角边上也有一道抓痕。 以及整张照片看上去，让人第一时间注意到的就是他的三角眼。 阴沉冷漠。 就像是一条毒蛇，在暗处盯着你，找着随时攻击的机会。 “佳美电器那边的资料上显示，这个人今年二十四岁，父亲在乡下种菜，母亲不知所踪。” “今天我们去找人的时候，发现这个人并不在值班。”徐景辰说，“我们接着又去他填的租房地址。” “房东说他一早就搬走了。” “因为有人在小区里看到他虐待小猫，有家长认为他的存在会影响小孩，就要求他离开。” “房东也是一个爱猫的人，所以就委婉地劝说他搬走了。” “佳美电器那边没有人知道他后来搬去哪里了。” 徐景辰摊手，“我们这边显示的外来人员信息，也是之前的地址。” “没有再更新了。” “不是一年调查一次的吗？”叶念安皱眉，“要是一年更新一次，我们就能找到了。” “找到的话，也不难。”秦淮举手，“我跟队长看了一上午的监控。” “整理出一条路线来。” 谭清勾起了嘴角，“现在的鹰眼系统几乎遍布全市，一个人只要存在了，就肯定能找得到他。” “潘弘文最后消失的位置在千古锋塔山下。” “千古锋塔山下，那就是要过了莲花大桥。”叶念安说。 “对。”秦淮点头，“我查过地图了，千古锋塔再往前一公里就是云龙镇了。” 徐景辰听了，说：“那就很符合远抛近埋的规则了。” “千古锋塔是景点，沿着山路一直往上都有监控。”谭清说，“所以他没有选择把死者梁海云埋在附近。” “云龙镇的那两座山已经被私人租下了，监控的覆盖没有那么广。” “而且千古锋塔山里有守塔人。”谭清继续说，“守塔人每天都会带着猎犬巡逻。” “下午我会和副队过去看一下情况。”谭清说着就看向大家，“你们也要继续调查其他嫌疑人。” “情况我会同步到群里。” “大家留意查收。” “明白！” 秦淮等人异口同声地回答。 会议结束。 谭清和秦淮一起出发，前往千古锋塔。 而程清焰还是放心不下，和纪云再一次前往云龙镇。 这个时候山上赏花的人少了许多。 程清焰和纪云两人走进来，看见上山的阶梯上，有个大爷在踢一只小猫下来，周围的年轻人有恼火的，但不敢说话，就狠狠地盯着他，小声地吐槽。 大爷听到了，瞪了她们几个人一眼，骂骂咧咧地开口，“畜生来噶。” “刚刚还抓伤了我孙子。” “这种畜生还留着做什么？” 这会儿，程清焰和纪云才看到大爷后面还跟着一个婆婆，抱着看起来三四岁，哭得满脸都是眼泪鼻涕的男孩儿。 第69章 血色链条(11) 程清焰和纪云都看见了。 都不用程清焰出声，纪云就上前一步，大声地问他，“住手！” 她一声喊出来，马上就引起了周围人的注意。 而大爷低头看去，见是一个丫头，根本就不带怕的，直接一脚就踹开小猫。 小猫滚下来了，转了一圈，奄奄一息。 纪云和程清焰走过去。 程清焰蹲下来查看小猫的伤势，但她始终不是专业的，看不出来有什么问题，只能打电话给宠物医生，让她们开车过来接小猫。 大爷瞧见了，切了一声，“有钱就带走。” “不然我就丢垃圾桶里面。” 纪云眯起双眼，盯紧了他。 程清焰站起来了，一米七五的身高，让她完全可以俯视这个一米六都不到的大爷。 她的眸色清冷，“这个阶段的小猫不会主动攻击人，除非是你们靠得太近了。” “而且，看你孙子的情况，应该是伸手想要抓猫，才会被抓伤的。” “作为小孩的监护人，却没有尽到监护的责任，是你们的错。” “而你们却是来责怪一只小猫。” “现在的网络那么发达，我想应该有人把刚刚发生的一切都发到网上。”程清焰说，“现在你们只要道歉认错，并且负责这只小猫的治疗。” “我想网友们应该不会再谴责你们。” “神经。”大爷听完她说的话后，啐了一口，叫上身后的老婆子，“回家去。” 走之前还不忘瞥一眼程清焰，大爷继续说，“现在的年轻人是读书读到脑子傻了。” “竟然叫人跟一只畜生道歉。” “真有那个心思不如对自己的家人好点儿。” “净是蠢货。” 程清焰没理会，而是去看旁边录视频的路人，“发的时候，麻烦将我们的面容和身形都打码，谢谢。” 纪云走回来，握紧了拳头，“要不是这里人多，还看他年纪大了，我真想直接动手。” “没事儿，舆论还没开始。”程清焰蹲下来，“我要是学动物医学就好了。” “现在就能查看它的情况了。” 纪云也跟着蹲下来，小声地问，“要插一手吗？” “让顾姨看着，别泄露我们的信息就行。”程清焰说。 “好。”纪云马上站起来到一边去打电话了。 与此同时，顾淼，也就是程静柏的秘书兼助理，她知道这件事儿后，马上就在社交软件上搜索，立刻就发现了视频。 她看完后，发现程清焰的面容没有完全被挡住，马上就去联系号主。 接着，也去找软件的负责人，要求在没处理好视频之前，不能给任何的热度。 从市区到云龙镇要花不少时间。 程清焰和纪云在这里等了快三十分钟，宠物医院的人才到。 而其他游客，有一部分没走，坐在附近等。 没想到程清焰真的叫来了宠物医院的人，而且还是三义市里最好的宠物医院——康宁。 有人就开始好奇程清焰的身份了。 纪云注意到路人的摄像头都开始对准了程清焰，悄然无声地挡在了程清焰的身边。 而这些人看见后，有的人尴尬地放下手机，而有的人还是肆无忌惮地对着程清焰来录视频。 “不重要。”程清焰说，“顾姨会派人去处理的。” “他们录的视频不会被发到网上的。” 纪云点头，表示清楚了。 康宁宠物医院的医生给小猫做过检查了，“程小姐，这只猫的后腿断了。” “带回去治疗，费用不成问题。“程清焰说。 “好的。” 康宁宠物医院的医生给小猫做了简单的包扎后，带着离开了。 而程清焰也松了一口气，再去看周围，很平静地接受注视，然后跟纪云说，“山上应该没有什么。” “到附近走一走。” “好。” 程清焰和纪云两人也离开了。 她们一走，周围的人就激动起来了，纷纷开始询问。 “有谁知道是谁啊？” “我刚发了视频就有人来私聊我，让我不能发和她相关的视频。” “我发出去的视频也被平台通知了，已经被限流了。” “这是什么大人物吗？” ………… 程清焰和纪云走出来了，站在路边看着两边的道路。 纪云忽地眉心蹙起来，小声地跟程清焰说，“我们被跟踪了。” “什么人？”程清焰并没回头，而是继续去看道路，再低头看手机上显示的地图，故意大声一点儿，“前面好像还有一个景点。” “但那边的桃花已经落了，没有什么人去了。” 纪云听见了，拿出手机来，对着自己，其实是打开手机壳后的镜子，稍微看了一眼，“是个男人。” “身高一米六五左右。” “穿绿色的工作服。” 程清焰马上就想到梦境里的“我”，这个视线，这种感觉，就像是毒蛇藏在身后，朝猎物吐出蛇信子。 阴冷得很。 “走吧。” 程清焰和纪云当做什么都不知道，往前走。 这条路上也有不少人在，但很少人跟她们走的方向是一样的。 男人还是不近不远地跟在后面。 程清焰看见有公共厕所的标志，跟纪云说，“你在这里等我。” “我去个卫生间。” 程清焰虽然是学过跆拳道，可没有经历过实战，担心留下来会给纪云添麻烦，主动找借口离开。 “好。”纪云点头，就在原地站着等。 同时假装去看周围的风景，瞧见了那个男人。 一眨眼就消失了。 纪云眯起了双眼，有点抓不准，对方是要来对付自己，还是对付程清焰。 她等了一会儿，不见男人有行动，转头去看不远处的卫生间门口。 纪云一直看着，没有人进去。 应该不成问题。 程清焰进了女性卫生间，一眼看去，只有四个隔间，并且每个隔间的门都是敞开着。 没有什么人过来这一边来解决生理问题。 程清焰知道纪云在门口守着，并不担心有人会从身后进来。 而且，她也不是真的需要解决生理问题。 程清焰看了看隔间里面，发现每个隔间的后面都有一个大的窗户。 虽然是有网格挡住，可依然是看得见窗外的树。 接着，程清焰看到一双穿着黑色帆布鞋的脚。 而后，对方蹲下来，想要拉开纱窗。 没拉动。 程清焰稍稍松了一口气。 结果，对方直接暴力踹开了。 第70章 血色链条(12) 程清焰想都没想，马上转身就跑出去。 “纪云。” 程清焰还大喊出声。 门口守着的纪云听到了，立刻冲过来。 在厕所里的潘弘文听到了，想回去，但想到只是两个女生，而且看起来那么弱。 他可以对付得来。 于是，潘弘文马上就追出去。 程清焰已经跑出来了。 纪云给她一个眼神，冲进了厕所，正好对上追上来的潘弘文。 他拿出了水果刀来，想要恐吓纪云。 纪云观察了一下周围的空间，慢慢地后退。 潘弘文以为对方是害怕了，瞬间就得意起来，“举起手来。” 程清焰看见纪云举起双手慢慢退出来了。 潘弘文看到了程清焰，恶狠狠地对她说，“你也是！” “给我老……” 老实点还没说完。 纪云忽然就侧身扫腿过去，踢掉了他手上的水果刀。 而后继续扫堂腿过去。 一脚就把人给踹晕过去了。 程清焰松了一口气，跟电话里的谭清说，“人被纪云踢晕过去了。” “等会儿，我们开车送人到警局。” “不用。”谭清听着电话里传出来的声音，“我们在去的路上。” “而且他有醒过来的可能性，对你们不利。” “等我们过来。” “好。”程清焰毫不犹豫地点头答应下来。 再抬头看去的时候，纪云已经从口袋里拿出鱼线，将人狠狠地绑住了。 随后，纪云发现对方穿的衣服后背上印有佳美电器的四个字样。 她看了一眼后，低头从口袋里拿出一块手帕，堵住了对方的嘴巴后，才让程清焰过来。 “清清，这个人穿的是佳美电器的工作服。” 程清焰走来，并未蹲下来，站着低头看，“应该就是他了。” “阿清她们正在来的路上。”程清焰说，“我们在这里等就行。” “好。”纪云擦掉了额际渗出来的冷汗。 天知道刚刚她听到程清焰大喊自己名字的时候有多慌张。 现在看见程清焰没有受伤，纪云悄悄松了一口气，但是也有些担心。 “清清，等会儿，我们要去一趟安医生那边吗？” 安医生，也就是程清焰的心理医生，名叫安思嘉。 “不用。”程清焰摇头，“我没有被吓到。” 可纪云还是放心不下来。 这会儿，昏迷过去的潘弘文忽然醒过来了，他呛出声来。 纪云担心呕吐物会堵塞住，还是把堵住他嘴巴的手帕给拿出来了。 瞬间，潘弘文吐了一地。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才知道自己被绑住了。 他挣扎了一会儿，发现绑住他的绳很细，而且也勒得紧。 “别动了。”纪云冷冷地说，“你动得越厉害，绳结会勒得越紧。” “你要是不想废了一双手，我劝你老实点儿。” 这句话明明是他要说的，可现在却是被对方说了。 潘弘文很不甘心，对着纪云啐了一口。 程清焰拉纪云到身边来，垂眸去看他，“梁海云和苏哲宇是不是你杀的？” “你为什么要杀了他们？” 潘弘文见她们知道自己的事儿，即刻就扬起唇角，笑得得意张狂。 “很快你们就是我的第三件和第四件作品。” 潘弘文还是在挣扎着。 纪云看见了，但她并不担心。 鱼线可不是那么容易就能被挣脱断的。 “作品？”程清焰难以置信。 “没错。”潘弘文说，“这是我流芳千世的作品。” 程清焰抿紧了唇，继续问，“为什么是他们？” “因为他们活该！”潘弘文恶狠狠地说。 同时，他尝试想要爬起来，被纪云一脚踩回去了。 就像是碾压一只蚂蚁那么简单。 潘弘文忽然暴动起来。 但是被绑住双手，又趴在地上，哪怕是转过身，面对着纪云，潘弘文也毫无招架之力。 然而，潘弘文还是坐起来了，他的目标不是纪云，而是毫无防备的程清焰。 他想扑过去。 可纪云怎么可能让他得逞，就在他起来的一瞬间，就扫腿过去，让他再一次趴下来。 程清焰就站在原地，看着他在跟前摔成狗吃屎的模样。 又一次被拦下来了。 尊严又被踩在了地上。 潘弘文的双眼通红，死死地咬紧牙关，“我一定要毁了你。” “你不配成为我的作品！” 程清焰面无表情的看着他说，“你这一辈子都不可能再出来了。” “不可能！”潘弘文不愿相信事实。 程清焰没打算回答他，走到一边的休息椅子上坐下。 纪云站着，盯着他。 同时，也在留意周围。 担心会有同伙。 二十分钟后，谭清和秦淮来了。 谭清看到程清焰安然无恙，提着的心，终于是落定下来了。 秦淮瞧见嫌疑人趴在地上动弹不得，再去看纪云，眼里多了几分敬佩。 “阿清，他已经承认杀害梁海云和苏哲宇两人了。”程清焰说。 谭清侧头看过去。 潘弘文不甘心，还在挣扎，想要逃跑。 秦淮过去拿出手铐，看到对方的手被勒得发青发红。 纪云说，“戴上手铐后，我会剪断。” “好。”秦淮给潘弘文戴上了手铐，纪云蹲下来，用小剪刀剪断了鱼线，收回来后，打算扔了。 秦淮出声提醒，“这也算是证物。” “好。”纪云递给他。 秦淮还要看着潘弘文，腾不出手来。 谭清过来接过，装进了证物袋里面，“辛苦你们了。” “不辛苦，凑巧而已。”程清焰说，“我们是打算过来看看还能不能找到线索。” “没曾想会碰到老人踢猫，也没想到他会在人群里面看着。”程清焰转眸看到潘弘文身上。 谭清摇头，“不管怎么说，你们都是辛苦了。” “也受到了惊吓。” “回去后好好休息。” “好。”程清焰耸肩，无奈地答应下来。 嫌疑人潘弘文被带回警局，被关在审讯室里。 谭清和秦淮再次出发找他的住所，以及案件的第一现场。 千古锋塔是景点，但已经没有什么人愿意来了。 山里的环境很好。 而守塔人一家住的是土墙瓦房，就在山里。 一眼就看得见。 陪着守塔人一家的还有几只退役的警犬。 谭清给退役警犬闻了闻潘弘文的手机，警犬很快就跑出去。 在山里找到了潘弘文居住的瓦房，以及在房子里找到了地下室。 第71章 血色链条(13) 程清焰是在警方搜查结束后和纪云一起进屋的。 屋内一眼看到尽头，目测没有超过二十平方米。 非常狭小。 而且很乱。 垃圾也非常多。 空气中弥漫着糜烂腐败的气息，让人难以呼吸。 地下室的入口是有一平方米，用的是水泥块盖着。 现在被警务人员提开了，放在一边。 纪云先下去，程清焰跟在后面，瞬间就被里面浓重的腐臭给震惊到了。 “里面的死猫尸体已经被清理出去了。”纪云说，“但气息还是会遗留。” “要一段时间才能清除。” 程清焰捂着口鼻，看到了梦中出现的小窗口，巴掌那么大。 还有，程清焰看到了那张单人铁架床，呼吸之间都是这样的味道，真不敢想象凶手是怎么睡得着的。 “走吧。”程清焰要憋不住了，要上去了。 纪云嗯了一声，跟在后面，又看了一眼身后的环境，眉头紧皱着。 程清焰上去后，跑到门口外面，这才大口大口地呼吸起来。 等她缓过来后，纪云走过来，递给一包湿纸巾。 “谢谢。”程清焰擦了擦脸，攥着用过的湿纸巾，转眼去看周围的树木。 郁郁葱葱的。 不知道受害者们醒过来后，有没有想过要逃跑。 但程清焰想到第一个死者梁海云遭受的那些伤，估计也没有办法离开。 而那个学生…… 程清焰抿紧了唇，“回去了。” —— 警局。 潘弘文被关进来后，以为会有警察进来审问的，但是没有。 他在这里坐了好久，都要不知道时间，仍然没见到一个警察进来。 潘弘文不明白，这是怎么了？ 怎么一个两个都在忽略他？ 是因为他杀的人还不够多吗？ 潘弘文咬紧了牙关，早知道会这样，他就不挑那两个女人了，换一个目标，就能继续杀人了。 审讯室外，第三刑侦大队的每个成员都在忙着。 这会儿，谭清收到了周行云发过来的解剖报告，看着上面的结果，谭清拧紧了眉头，给周行云打电话。 “窒息的原因现在还没确定下来？”谭清皱紧了眉头，觉得匪夷所思，“不是凶手勒死或者闷死的吗？” 周行云听完之后摇头否认，“如果是勒死的话，死者的脖颈处是会有痕迹的。” “但很可惜，死者身上并没有这样的伤痕。” 谭清拧眉，“那是不是闷死的？” “也不是。”周行云很遗憾地回答，“目前我们正在做病理分析。” “结果会在明天给你们。” “再等等。” 谭清明白了，“好。” 结束通话后，谭清继续去看报告，眉心紧锁着，最后叹了一口气，整理好所有的资料，站起来，从办公室里出去，到外面叫上秦淮，一起到审讯室。 潘弘文一直在等待，见终于有人来了，马上就咧开了嘴角，笑容很得意，“我等你们很久了。” “终于来了。” “我还以为你们不敢来见我呢。”潘弘文嘿嘿地笑起来，目光锁定在谭清身上，竟然还吹了口哨。 潘弘文接着说，“警官，你很不错，适合当我的作品。” 秦淮嘭地一下拍落在桌面上，恶狠狠地警告他，“这里是警局，说话注意点儿。” “警局又怎么了？”潘弘文似乎现在才看到秦淮，瞥了一眼后根本不在意他，“你们警察不就是为人民服务吗？” “我就是人民啊。” 谭清坐下来了，抬眸看过去，再低头看关于潘弘文的资料，“初中都没毕业就出来工作。” “我也不指望你能明白人民的意思。” 潘弘文感觉被羞辱了，可又不知道对方说的是什么意思，梗着脖子，阴恻恻地看着她。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谭清开口，“你是要自己一五一十地说清楚犯罪的经过，还是我们来帮你说？” “你们说能有我说的精彩？”潘弘文哼了一声，很不屑地开口。 秦淮勾起了一边嘴角，“那我倒要听听，你能说得有多精彩。” 潘弘文撇嘴，好一会儿才缓缓地开口，“那天应该是去年十二月了。” “是元旦。”谭清纠正，“我们查到第一个死者失踪的时间是元旦。” “哦。”潘弘文想起来，“是元旦。” “街道上都是张灯结彩，一个个都开心得要死。”潘弘文切了一声，“不就是一个日子，有什么值得高兴的？” “那天我刚好是去送货。”潘弘文说着，开始回忆起元旦那天发生的事儿。 元旦，街道两边的行道树都挂满了红色的灯笼。 就连等待红绿灯的路口指示牌上都在说迎接新年的好词。 潘弘文开着三轮送货车，只觉得无聊。 等绿灯亮起来，潘弘文一脚踩油门，开着三轮送货车就出发了。 快要到小区门口，忽然窜出了一只流浪猫，潘弘文看见了，但没转方向盘，就这么开车碾过去了。 开过后，他还回头看一眼，猫没当场死，又爬起来，到旁边花坛去嗷嗷叫起来。 潘弘文想要倒车回去，碾死它的。 可后面有几个多管闲事的大妈过去看那只猫的情况。 潘弘文心想着，得，算这只猫走运，没能马上死。 不过，看那几个大妈的样子，也不像能出钱的人。 慢点死也行。 潘弘文开车进小区了。 转个弯，瞧见了正在蹲在花坛后面喂流浪猫的梁海云。 潘弘文马上就想到了刚刚被碾过的猫，再去看梁海云啧了一声，就是因为这些自我感动的所谓好人，在这里随便喂养，才会有这么多猫。 要不是有这么多猫，他脸上也不会有那么多的伤痕。 以至于到现在都没有交到女朋友。 那些嫌弃他的女人，一个个嘴上说得好听，说是不嫌弃外表，不在乎钱。 实际上，一个比一个还要在意。 潘弘文啐了一口，把车停在楼道的门口，给货主打电话，结果是刚刚喂猫的梁海云接电话。 潘弘文嗤笑了一声，等人走过来，就露出友善的笑意。 没办法，他要是不这么做的话，每个人都会害怕他脸上的伤痕。 会投诉到公司里，影响他拿业绩。 第72章 血色链条(14) 谭清听着他说的话，拧起了眉心，“从死者出现到现在，都没有做出惹怒你的事儿。” “为什么要绑架杀死她？”谭清问。 潘弘文哈了一声，嗤笑着反问她，“这需要理由？” “我想带走就带走。” “哪有那么多的理由？” 谭清沉默了。 秦淮拍了拍桌面，“继续说。” “也没什么了。”潘弘文耸肩。 当时的梁海云还是扶着腰走过来的。 潘弘文一看就知道这种女人在假装着怀孕，说不能帮忙，怕伤到孩子。 他很不耐烦，但要忍住，还要从她手里拿五星好评。 小区里面没有电梯，还住在五楼。 那么高，潘弘文要一个人扛着上去。 等他扛上去后，梁海云用钥匙打开了门，潘弘文瞧了一眼，就她一个人居住，顺口就问，“你丈夫呢？” “没在家。”梁海云还是有安全意识的，“上班去了，中午就回来吃饭。” 潘弘文一看就知道在撒谎，故意继续追问下去，“怎么看都是你一个人居住啊。” “连双男人的拖鞋都没有。” 梁海云顿时就沉下脸色来，“这跟你没有关系。” “把冰箱安装好了，你就可以离开了。”梁海云还留了一个心眼儿，没有把大门给关上，就这么敞开着。 潘弘文切了一声，“我又不是什么坏人，你跟我说什么谎？” “再说，就你长的样子，白送给我，我都不要。”潘弘文白了一眼过去，将冰箱推过去。 梁海云很生气，但她清楚现在的自己是最好不要惹怒眼前的这个男人，她硬生生地忍住了。 潘弘文去安装冰箱了。 忙活了一大早上，他连一杯水都喝不上，就要在梁海云的注视下离开。 潘弘文越想越不甘心，“一杯水都不给喝一口。” “你也太黑心了。” “难怪你没有男人。” “跟你没有关系。”梁海云再一次重复，并且走到了门口，请他出去，“麻烦你现在就离开我的家。” 潘弘文看着她嫌弃，可又不得不忍耐的样子，乐了，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点燃后，抽了一口。 “瞧你这样子很缺男人。”潘弘文上下打量着梁海云的身材，“不然也不会穿成这样。” 梁海云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打扮，超级普通的家居服。 “你再不走，我就报警。”梁海云忍无可忍了。 潘弘文呸了一口，丢掉了烟头，“走就走。” “可你没有走。”谭清说。 潘弘文笑了，“当然啊，我就是骗她。” “然后到了门口，我看了一眼楼上楼下都没人，就转身捂住了她的嘴，拉着她进屋了。”潘弘文说。 潘弘文说起来的时候还很陶醉，“警官，你可能没看见，她当时可吓坏了。” “拼命地想要挣扎。” “但你知道的，男人的力气天生就是比女人要大。”潘弘文耸了耸肩，很理所当然地继续说，“我扇了一巴掌过去。” “她就晕坨坨了。” 潘弘文回味起当时的感觉，舌尖滑过上排牙，笑容愈发恶劣，“警官，你可真的别说。” “这女人就是水做的。” “一巴掌扇下去，我都感觉不到痛。” “就感觉软乎乎的。” “还很细腻，很滑。” “我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潘弘文的眼神露出了疯狂来，“我就连续扇了几巴掌过去。” “确认了，就是这种感觉。” “太舒服了。”潘弘文现在说出来，也禁不住喟叹出声。 谭清的脸色已经阴沉如同锅底了。 秦淮也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这么好的玩具，我肯定是要带走的。”潘弘文说，“但光明正大是带不走的。” “我就把她绑起来，装进了冰箱箱子里面带走了。” “回去之后，我发现用手扇太没感觉了。”潘弘文说，“我发现用竹条抽很过瘾。” “尤其是竹条划过的声音，咻咻的。” “然后在她的身上留下一道一道鲜红的痕迹。”潘弘文啊了一声，“那真的是太美妙了。” “但这样还不足够。” 潘弘文低下头，嘿嘿地笑起来，“我要让她跟被拴住的猫一样。” “我给她绑上了铁链，再看着抽出来的血染红。” “哇~这才是艺术品。” 潘弘文连连摇头，既感慨又可惜，“如果早几年，我能发现我的艺术天分，或许现在我就是名扬天下的艺术家了。” “但现在还不迟，我现在出名也还有大把的时间。”潘弘问越说越激动，“但我终究是没学过艺术，不知道要怎么表达。” “那只能拿她来练手了。” 谭清想到法医的报告，绷紧了唇角。 她无法想象死者梁海云当时是有多绝望，多恐慌，又多么的想要活下去。 “我想到了电视剧里的凌迟，一片一片肉切下来。”说到这里，潘弘文很懊悔地摇头，“可我做不到我想要的效果。” “太难看了。” “切出来的肉太丑了。” “不符合我的要求。” “所以，我换了一个思路。”潘弘文勾起了嘴角，“我把她身上的衣服，全部都脱了。” “又把她身上的毛发全部都剃光了。” “我要让她回归到最初的形态。” “然后和猫一样，被我踩在脚下。”潘弘文咧开的嘴角越笑越大。 “但很可惜，她死了。”潘弘文瞬间就沉下脸来，“我的作品还没完成，她就死了。” “这是失败的作品，不能让人发现。”潘弘文说，“我要做一件作品就能举世闻名。” “失败的作品是不允许被看到的。” “可你后面还是在你的埋尸地点上放了死鸡死鸭。”谭清说。 潘弘文没否认，点了头，“是。” “一开始我认为作品是失败的。”潘弘文说，“但后来我刷视频说，失败乃成功之母！” “那她还是合格的作品。”潘弘文说，“但要我亲自去挖出来，那会很掉价。” “所以，我要让其他人挖出来。” “这才有价值。” “这才有意思。”潘弘文张狂地笑起来，“你们也很配合我。” “把她挖出来了。” “不过，我还是很好奇，你们是怎么知道的？”潘弘文骤然之间又冷静下来了，黑沉的双瞳盯着谭清。 第73章 血色链条(15) “这跟你没有关系。”谭清拒绝回答他的问题。 潘弘文也不在意，耸了一下肩膀，“你们警察总是有途径，有方法的。” “不过我的目的就是要你们发现这件合格品而已。”潘弘文无所谓地回答。 “第二位死者呢？”秦淮问，“他又怎么被你盯上的？” “警官，其实我找人是没有目标的。”潘弘文说，“但我觉得不可以这样。” “我得有点儿规矩，所以我给自己立了规矩。”潘弘文说，“我讨厌猫。” “所以所有救助猫的人都得死。”潘弘文眯起了双眼，露出了凶狠来。 “尤其是流浪猫。” “它们根本就不配活。” “那个小孩儿是我经过的时候看到的。”潘弘文说，“我想之前杀的是女人，太没意思了。” “我得找个男人。”潘弘文说，“男人杀男人，这才能证明我的能力。” “我的眼光。” “这样做出来的作品，才会更出名。” 谭清握紧了拳头，“第二名死者他只不过是十四岁的初中生！” “十四岁怎么了？”潘弘文说，“十四岁就不是男人了？” “我十四岁就初中毕业出来找工作了。” 谭清纠正，“你没有毕业，你只是完成了初中的学业，拿的是结业证。” 潘弘文咬紧一边的牙关，不服地瞪着谭清。 “你是怎么带走第二名死者的？”秦淮见谭清面冷不说话，接过话，问下去。 “简单啊。”潘弘文说，“翻过围栏，把人敲晕了，再丢过去就行了。” “你知道翻围栏的地方监控坏了？”秦淮继续问。 潘弘文点头，“对。” “那天我送货正好看到他们在维修，然后听见他们说等维修的师傅回来。” “我再路过的时候就想起来了。” “我想，这肯定是老天爷都在帮我。” 潘弘文又咧嘴笑起来了，“老天爷都在帮我了，我怎么还犹豫？” “当然是马上就带走啊。” 谭清沉着脸，问：“那你又是怎么杀害他的？” “我没想杀他那么快。”潘弘文很无辜地耸肩，“我的伟大作品还没完成，我怎么可能舍得杀了他？” “再说，现在要带走一个人，没有那么容易。”潘弘文说着看谭清，那眼神好似在看一个傻子。 “我肯定是要好好珍惜的。” “珍惜？”谭清忍不住了，“珍惜就是要拔掉他所有的牙齿和指甲？” “剃光他所有的毛发后，还打断他的双腿？” “你懂什么！”潘弘文面对谭清的质问，也激动起来，戴着手铐的双手狠狠地砸到铁椅子上，发出嘭嘭的声音。 “这是艺术！” 潘弘文一再强调。 “这不是艺术。”谭清冷静下来了，很平静地看着他，“在其他人看来，你只是一个只会施虐的……” 她的话还没说完，潘弘文企图站起来，想要攻击谭清。 但审讯室里的椅子是完全禁锢着他。 潘弘文只能无能地发狂着，对着谭清龇牙咧嘴，吐口水。 秦淮直接就起身，过去制止他的行为，“做什么？” “这里是警局，不是你撒泼的地方。” “给我老实点！” 潘弘文呸了一口，“你们都是废物，垃圾。” “只有你们这些废物垃圾才会不懂欣赏我的艺术！” “第二位死者是怎么死的？”秦淮控制住他后重新回去坐下来询问。 潘弘文别过头，“不知道。” “我回去后他就死了。” “然后你就把死者带回小区里面？”秦淮问。 潘弘文点头，“对，只有这样才会被人发现。” “而且，他父母不是一直在找他吗？”潘弘文笑着说，“那我就送回去了。” “这就算是我送给他父母的礼物吧。” 秦淮呵了一声，“听你这么说，你还觉得自己挺好的一个人，是不是？” “那是当然。”潘弘文很认同地点头，“警官，还是你懂我。” “看来，你比她更适合做我的作品。”潘弘文看向秦淮的时候，眼神里露出了贪婪，以及狂热。 秦淮瞬间就黑下脸来，“我看你更适合进去。” “然后再去面对被你杀害的两名死者。” 潘弘文倏地一下收起了笑容来，沉默了。 —— 嫌疑人潘弘文也不清楚死者苏哲宇是怎么死亡的。 而法医那边还要等病理分析。 谭清很在意这件事儿，愁的眉头紧拢。 这会儿，程清焰的电话打进来了。 谭清看见后，心头一跳，生怕她又梦见什么，但还是马上就接通了。 “什么事儿？” “阿清，第二个死者的死因查到了吗？”程清焰也还是很在意。 对方是失血过多死亡？ “暂时没有。”谭清摇头，“法医那边要等结果。” “怎么了？你有想法？” 程清焰沉默了一下，嗯了一声，“还记得我跟你说过，在死者的身边有一只蜜蜂吗？” “我怀疑死者是被蜜蜂蛰到了。” “蜜蜂的毒应该不会杀死一个人。”谭清很严肃地思索起来。 程清焰明白，“可如果死者对蜜蜂过敏呢？” 谭清沉默了，“法医那边会检查的。” “等结果出来了，我跟你说一声。” “你也别想那么多了。” “好好休息。” 程清焰听得出来，谭清不想多说这件事儿，“好。” 通话结束了。 程清焰侧头看回家里的小猫身上，五只小猫都在猫爬架上。 黑溜子最霸道，一只猫霸占了一个太空舱，懒懒地躺着，还伸了伸爪子，惬意得很。 “清清。”纪云过来，说：“顾淼女士刚刚通知，程静柏女士回来了。” “我们今晚要回别墅吃饭。” 程清焰啊了一声，低头去看手机，才发现妈妈回了信息，说是今晚六点到家。 希望今晚能一起吃饭。 顺便聊一聊和周家小儿子相亲的事儿。 程清焰扬了扬眉角，“终于要说了。” “看来是很严肃正经的事儿。” “现在就回去。”程清焰收起了手机，再去看一眼猫爬架上的五只猫猫，逐一摸了摸它们的脑顶，语气瞬间就温柔下来，“在这里乖乖等妈妈回来。” “尤其是你，黑溜子，不准欺负它们，也不准撒脾气。”程清焰小声警告了黑溜子，又去摸了摸手边的橘猫，这才转身去洗手，再出门。 第74章 生死博弈(1) 程清焰到家的时候，程静柏已经坐在客厅里戴着眼镜看平板，她听到声音抬头看去，见是程清焰，摘下了眼镜，抬头笑着看过去，“准备要做警察的人果然看起来很不一样。” “妈，我一直都这样。”程清焰过去坐下来，顺手就挽住她的手臂，歪头枕在程静柏的肩膀上，忍不住撒娇，“妈，你这一次怎么去这么久才回来？” “公司的事儿很多。”程静柏禁不住打了一个哈欠，有些疲惫地按揉起睛明穴，“你又不过来帮我。” “可不得都是我一个人处理？” 程清焰抿了抿唇，愧疚起来，“妈，我……” 她的话还没说出来，程静柏就打断了，“你可别说要放弃这个名额，回来跟我做事儿。” “我就是这么说一说，可没想过要怨你。”程静柏摇摇头，又点了点她的鼻尖，“我啊，就是怕不说出来我很忙，你会多想。” “现在啊，不管我是说还是不说，你还是会多想。”程静柏摇头，“我都不知道要怎么做才好了。” 程清焰伸手抱住她，“妈，你才不是不知道要怎么做呢。” “你就是想要告诉我，想要做什么就放心去做，一切都有你在身后。” 说到这个，程清焰忽然想起了谭清的事儿，“妈，你知道吗？” “你以前资助过的学生谭清，现在就在第三刑侦大队里当队长呢。” “我以后也会在她手下工作。” 程静柏想了一会儿，对谭清已经没有什么印象了，她摇摇头，“不太记得了。” 在旁边的顾淼提醒她，“程总，是李子镇的谭清，她曾经给你写过信。” “你还回信了。” “李子镇？”程静柏想了好久，还是没有什么印象。 顾淼继续提醒，“三年前从警校毕业的女生，今年算起来快二十五岁了。” “没印象了。”程静柏还是摇头，“公司每年资助的学生太多了，而且有这么事儿要忙，我是真的没记住。” 程清焰摇头，“没关系。” “她记得你就行了。” 程静柏点了点头，诶了一声，有记忆了，“谭清，我好像记起来了。” “那个瘦瘦小小的姑娘是不是？”程静柏侧头去看顾淼。 顾淼点头，“是的，她的成绩是李子镇上最好的。” “而且，她也没让你失望，考上了双一流的学校，只是她当时想去读警校。” “还特意写信问问你的意见。” 写信啊，程清焰想，“为什么不打电话呢？” “因为我们留的是相关负责人的电话，不能直接联系到程总。”顾淼解释。 “幸好送信件的人够及时。”程静柏想起来了，“要是慢几天，怕是会错过报名的时间。” 顾淼点头，“是的，程总当时还是用超快送信回去的。” “那谭清……”程清焰是想了解她的事情，可从母亲的嘴里得知，好像有点儿不尊重谭清。 “没事儿了。”程清焰摇头，“等我有时间了，我再问。” “如果她想告诉我的话，她会说的。” “如果她不想说，那我就不问。” 程静柏点头，“好。” “吃饭吧。” 饭桌上是不谈论公事儿，就说点儿日常生活。 程静柏出差也不忘记女儿，在出差的城市里让人买了当地的特产，“后天我还要出差，到时候你再带回你住的地方。” “这么快？”程清焰都惊呆了，“不多留几天吗？” “忙。”程静柏摇头，“等这个项目结束了，我就休假。” “好的吧。”程清焰很清楚，她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是妈妈辛苦工作得回来的。 她没有资格去埋怨。 饭后，程静柏趁着还没有到时间开会，叫程清焰到书房来，聊一聊关于和周家小儿子相亲的事儿。 书房的茶几上摆放着两杯热茶，热气氤氲，香味十足。 程清焰稍稍抿了一口，端坐着等妈妈开口。 “你外公和周家爷爷有过一个约定。”程静柏说，“那都是几十年前的事儿了。” “当时你外公和周家老爷子还很年轻的时候，有过约定，那就是让下一辈的孩子结婚。” 程清焰一听脸就皱起来了，“好老土啊。” 程静柏没否认，“的确是，但在当时，这是很流行的说法。” “但是吧，你外公外婆生下了我，而你的周爷爷也生了周阿姨。” “虽然两家都是女孩儿，可直到现在我们两家也还有合作。” “后来我们都嫁人了，也就分开了。”程静柏说，“直到你父亲病逝，我才带着你回来。” “再后来就是，你周阿姨结婚后，又离婚了。”程静柏提到这里，忍不住笑了笑，“我不是带着你回来，改回姓程吗？” “你周阿姨知道后，就和现在的丈夫商量，让他入赘周家。” “让她生的一女一儿都跟她姓。” “不过，周家的长女，周云舒是你周阿姨和前夫生的。” “你周阿姨的前夫一直都很想让你的周姐姐回去接管公司，但你周姐姐不愿意。” 程清焰听着能理解地点点头，“但我为什么都没见过周家人？” 程静柏的脸色倏地就变了，“你当时生病了。” 说到这里，程静柏叹气，再看着她，眼里都是珍惜，“你当时跟我说，一直在做恶梦。” “好恐怖，天天晚上都睡不着。” “我带你去看过无数医生都没有办法。” “后来实在是没有办法了，我就听你周阿姨的建议，带你去云凌寺祈福。” “求了一枚玉佩，让你随身携带，这才让你不再做恶梦。” “再后来，你的玉佩丢了，发了一场高烧，记不住以前的事儿。” “但恶梦再也没做了。” “云凌寺那边的高人说，灾厄已过，没事儿了。” “我又去问了医生，说最好是不让你再接触从前的事儿，免得你再次记起来。” “我就带着你到这里定居。” 程清焰怎么都没想到原来以前就已经有过这样的梦境。 这会儿，她看着妈妈，不知道要怎么说自己又梦见那些恐怖的梦境了。 程清焰张了张口，忽然想到，如果妈妈知道了，肯定会担心，会焦虑，会难过。 “嗯。”程清焰点头，扬起了唇角，“幸好现在没事儿了。” 第75章 生死博弈(2) “是啊。”程静柏点头，“当时你一直做噩梦，我都不知道要怎么办。” “幸好现在什么事儿都没有了。”程静柏叹了一口气，擦掉了眼角的泪花，接着说，“让你跟周家的小儿子相亲，是因为你周家爷爷现在病重了。” “唯一的愿望是希望我们两家能结为亲家。”程静柏无奈地摇头，“我本来是不赞同的。” “但是你外公说，周家那小子也在三义这边工作。” “既然那么有缘分，那就见一面，让你们两人相处一下，看看怎么样。” “要是觉得适合，那就把婚事儿定下来，要是不适合，就算了。” 程静柏看着女儿，眼里都是慈爱，“清焰，这是你的人生大事儿，妈妈不想勉强你。” “你跟我说实话，你对周家小儿子是什么想法？” 程清焰被注视着，思考了许久后摇头，“妈，我才二十岁，还不想谈恋爱那么早。” “订婚结婚的事儿，我还没有想过。” 程静柏点头，“的确，你还很年轻，现在想这些事儿实在是太早了。” “你外公那边，还有周家那边我会去应付，这些就不用你多心了。”程静柏摸了摸她的脑顶，“你就想着你想做的事儿。” “嗯。”程清焰往前靠在了妈妈的怀里，“谢谢你，妈妈。” “你是我的女儿，说什么谢谢？”程静柏摇头，接着说，“从我怀你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经想好了，这一辈子不图你有多厉害，就希望你能健健康康，平安无事。” —— 警局。 谭清等人还在加班。 而这时，有人报警。 阳光花苑有人跳楼。 谭清等人马上就出发。 与此同时，谭清边走边在微信上问程清焰，下午有没有做梦，并且提了一句阳光花苑有人跳楼的事儿。 然而，程清焰的手机放在一边，还没看到。 阳光花苑小区里，死者的周围有不少人在围观。 警察到场后驱散人群，拉起警戒线。 法医周行云和法医助理万诗霜也赶到了。 但第一时间工作的是技术部的同事。 谭清等人趁着这个时间，跟围观人群询问。 围观的路人都是阳光花苑的住户。 谭清找了最近的阿姨来询问，“你好，请问你知道死者是什么时候掉下来的？” “我不知道啊。”染红发又卷发的连阿姨连连摇头，“我是在花园那边带孙女下来玩的。” “忽然听到嘭地一声，也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儿，是有其他人看见死人了，我才过来看一眼的。” “我知道死人后，赶紧让我老伴儿把孙女带回去，可没让孙女瞧见了。”连阿姨还后怕地抚着心口，接着说，“听其他人说是跟女朋友吵架了，这才跳楼的。” “警官，你去问问其他人吧。”连阿姨左看右看，“我也想去问问其他人。” 谭清的嘴角微乎可微地抽了抽，“好，麻烦你了。” “但是希望您打听到之后，自个儿和家里人知道就好，别传出去。” “明白明白。”连阿姨点头答应下来了。 另一边，叶念安也在询问路人，“叔叔，你确定真的是七点四十五分的这个时间点掉下来的？” “十分肯定！”路人叔拿出手机来，边说边指着距离死者不到五米的位置，“警官你看，就是我接电话的时候，我就在前面。” “要不是我老婆给我打电话，我可能就被砸到了。” “现在的年轻人也不知道怎么想的，要死就去远一点儿地方死。” “在小区里面跳楼，又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候？”路人叔满肚子的怨言，“这个时候大把人在花园里面带小孩玩耍。” “要是一个不小心砸到人，怎么赔？赔得起吗？” “警官，你可要好好地说一说这家人！” 叶念安表示知道了，“放心，你的诉求我们已经听到了，肯定会跟死者的家属说的。” 技术部的同事很快就检查结束了，法医上去做检查。 同时，死者的身份也确认了。 秦淮刚和物业交涉结束，抬眼就见谭清过来了，朝她摆了摆手，“队长。” “怎么样？”谭清过来，看了一眼物业的经理，是个很年轻的女生。 看她胸前的标牌，名字是陈晓怡。 “你好，我是陈晓怡。”物业经理陈晓怡朝谭清伸出手来，“我们已经去联系户主了。” “死者是你们这里的户主？”谭清问。 陈晓怡摇头，“不是，死者是我们小区的租户。” “户主已经赶着过来了。” 谭清闻言抬头看向秦淮，他说，“基本信息我们已经清楚了，等会儿我们要上去找一下死者的女朋友。” “好，不打扰你们工作。”陈晓怡点头，转身离开了。 秦淮接着说，“死者叫方正宇，二十四岁。” “住在三十栋四十二楼一号房。” “目前是和女朋友赵祎祎一起居住。” “上楼去看看。”谭清说。 秦淮点头，“这个赵祎祎出事儿到现在都没有露面，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听小区里的人说是两人吵架了。” “嗯。”谭清点头。 四十二楼是阳光花苑里面最高的楼层。 作为顶层，还有天台可以使用。 谭清和秦淮到了4201号房里，摁了许久的门铃，才有人来开门。 但不是死者方正宇的女朋友赵祎祎，而是另外一个女生。 “你好，请问你们找谁？”女生小声地问。 谭清听得到屋里有啜泣声，拿出了警员证，“你好，我们是三义市第三刑侦大队的。” “我是队长谭清。” 女生看了一眼警员证，也不知道怎么去辨认真假，但刚刚出了那样的事儿，也没有怀疑，开门让她们进来了。 “警官你们好，我是祎祎的朋友柴美琪。” “我住在隔壁二十九栋的。”柴美琪侧身，让她们看见在客厅里蹲着哭的赵祎祎。 谭清看进去，和秦淮对上了视线，进去之前，还问，“要换鞋吗？” “不用，不用。”柴美琪连连摇头。 但谭清和秦淮还是换上了自带的鞋套，免得破坏了现场。 第76章 生死博弈(3) 进来之后，谭清扫了一圈客厅，发现东西都很杂乱。 秦淮得到了谭清的允许，到阳台去看一看。 同时，秦淮也在通知技术部的同事上来做检查。 谭清到赵祎祎的身边，从茶几上抽了一张纸巾递过去，“好点了吗？” 赵祎祎知道是警察来了，接过纸巾后，擦了眼泪，吹了鼻涕后，很委屈地开口，“警察叔叔，是他自己要跳楼，跟我没有关系的。” 谭清听到警察叔叔这个称呼愣了一下，并没有否认，而是在她旁边坐下来，“具体发生了什么事儿，可以详细地跟我说一说吗？” 赵祎祎抽噎了一下，点点头，“嗯嗯。” 柴美琪到厨房里装了两杯水出来，放在茶几上，不知道要怎么开口，有些无措地到沙发边上坐下来，安安静静地听着。 赵祎祎缓了一会儿，这才开口，“今天我五点下班，方正宇过来接我。” “正好看到我跟部门的男同事说话。”赵祎祎很委屈，“看到他来了，我马上就跟男同事说再见了。” “但是他还是生气，质问我是不是嫌弃他。” 谭清嗯了一声，询问，“你和男同事表现得很亲近吗？” “没有！”赵祎祎立刻就否认，“你要是不信我的话，可以去公司查监控。” “我跟男同事就是很正常的社交。” “而且他也有女朋友，我们就是普通的同事。” “当时是下班时间，我们又是同事，同一部电梯下来，然后一起走出公司门口，不是很正常吗？”赵祎祎抬头盯着谭清，问她，“警官，你也上班，你现在也跟男同事一起工作。” “你男朋友看见了，他吃醋了，你能理解吗？” 谭清沉默了。 她并不能理解，也觉得很不讲道理。 但谭清要点头，“嗯，可以理解。” “对啊，但是方正宇不理解，还认为我喜欢男同事！”赵祎祎越说越生气，“我跟他解释，他不听。” “我们两人就冷着脸回来了。” “然后呢？”谭清接着问。 这时，门铃再一次响起，打断了赵祎祎的话。 柴美琪马上就站起来，想要去开门，秦淮伸手拦住，“是我们的同事过来了。” “你们继续，我去开门。” 秦淮去开门。 果不其然，是技术部的同事过来了。 他们进来后就拍照，然后到阳台去做检查。 赵祎祎看着他们工作，想要站起来，“我们在这里会不会影响到你们？” “可以换个地方。”谭清说。 “去我家？”柴美琪建议。 秦淮说，“不用，你们要是不介意的话，可以进房间。” “不介意。”赵祎祎摇头，“我们租的这间房是两室一厅，另外一间房是没有人睡的。” “那我们过去。”谭清起身，也顺势伸出手，拉她一把。 赵祎祎抓住了她的手站起来。 换了一个地方坐下来，赵祎祎手里捧着好友柴美琪装的白开水，喝了几口后，情绪慢慢平复下来了。 秦淮就没有跟着进来，他发现客厅里有监控，得到允许后就开始查监控了。 房间内，谭清和赵祎祎，还有柴美琪两人一起坐在地毯上。 赵祎祎接着说，“回来了，他还是冷着脸，我也不想闹得太难看，就去哄他。” “其实方正宇这个人还是很好哄的，我多次解释跟男同事没有关系，并且只爱他一个人后，他就不生气了。”赵祎祎说。 谭清点头，表示清楚，但为什么后面…… 谭清没明说，但眼神已经问得很清楚了。 赵祎祎低下头来，“我以为他是真的不生气了，就撒了一会儿娇。” “他去做饭，然后我洗澡。” “洗完澡后，我算了一下我例假，发现推迟了一个星期。”赵祎祎的脸色难看起来，“推迟了，我就说出来。” “也想拿个验孕棒测一测。”赵祎祎说，“我的例假一直都很准时的。” “但是他听到后，又开始疑神疑鬼了。”赵祎祎很头痛地扶额，“我跟他是大学在一起的，之前一直都很好。” “现在出来工作一年多了，他反而怀疑起我了。” 赵祎祎的双眉皱得紧紧的。 身旁的柴美琪就说，“警官，方正宇毕业后找了几份工作都不满意。” “一直以来都是祎祎赚钱养着他。” 谭清有些意外，“租在这里租金要不少吧？” “不少了。”柴美琪说，“我在隔壁跟朋友合租，也要一千多一个月。” “祎祎整租要三千多呢。” “方正宇毕业后，他父母就没给过钱了，吃喝拉撒全部都是在用祎祎的钱。”柴美琪说，“我劝祎祎分手好几次了。” “但祎祎都不同意。” “说方正宇只要找到工作，就能好起来。” “这个人找工作高不成低不就的，简历上都没有一份工作是超过三个月的，哪个用人单位敢请他啊。”柴美琪撇了撇嘴，不想再说了。 “然后你们就吵起来了？”谭清继续看向赵祎祎。 赵祎祎嗯了一声，“我越想越觉得不对，就回房间去找验孕棒。” “不测还好，一测就是中招了。”赵祎祎捂脸哭了起来。 “他看到我哭了，就开始算时间，说怀上的那段时间，我们根本就没做。” “说我在外面有野男人。” “还逼问我是哪个野男人的。” “我当时气得要死。”赵祎祎哭得抽噎起来，“我说你不相信我，行。” “等孩子成型了，我们去做亲子鉴定。” “不管孩子是不是你的，我们都分手。” “他一听到要分手，不知道怎么回事儿，马上就跪下来认错了。”赵祎祎抹掉了眼泪，“我觉得很奇怪。” “我质问了他，他才告诉我，前几次他都没有戴小雨伞，就是想让我怀孕，好跟我结婚。” “但是又怕我会生气，就故意怀疑我跟其他男人有染。” “他知道我很爱他，所以很肯定我会证明我自己，会答应他结婚的要求。” 赵祎祎吸了吸鼻子，“我很生气。” “我才二十三岁，好不容易有一份合适并且稳定的工作。” “我的事业还有上升期。” “我不想那么早就怀孕结婚。”赵祎祎说，“所以我就跟他吵起来。” “而且毕业以来，他一直都没有找到合适的工作，吃我的，用我的，这样就算了，还经常给我脸色看。” “我气上心头，就跟他说分手。” 第77章 生死博弈(4) “他自然是不同意的，还跪下来哭着求我原谅。”赵祎祎接着说。 谭清嗯了一声，“后面是怎么跳楼的？” 赵祎祎顿了一下，“我不同意，我必须要分手。” “他说不过我，就到阳台，翻过去，单手抓住栏杆，问我，要是分手的话，他就不活了。” 赵祎祎说到这里的时候，眼泪禁不住掉落下来，“我当时都被吓懵了。” “我不知道要怎么回答。” “他还要限时！”赵祎祎说，“倒数三二一。” “我怕了。”赵祎祎咬紧了下唇，“我知道他真的能做出来，我就哄他回来。” “我说，你回来，我们慢慢商量。” “别做傻事儿。” 赵祎祎擦掉眼泪，“我当时是真的害怕，我都跪下来求他了。” “但是他不要，他只要我一个回答。” “问我是不是要分手。” “你当时是怎么回答的？”谭清拧起了眉头。 赵祎祎说，“我怕他真的跳楼啊。” “我就骗他说，不分手了。” “可是他不信我。”赵祎祎气得心尖儿都在发痛，“我都说不分手了，我还能怎么办？” “他说，要我过去。”赵祎祎缓过一口气来，“我听了他的话，走过去了。” “然后呢？”谭清总感觉有些奇怪。 赵祎祎说，“我过去后，他抓住了我的手。” “我以为他要回来，也抓紧了，拉他回来。” “结果，他是想拉我过去！”赵祎祎握紧了拳头，“他把我拉过去后，搂着我的腰，又问我，是不是不会分手。” “我肯定说，不分手的。” “他答应了。”赵祎祎说，“我以为他会回来，也害怕他会掉下去。” “所以，我一直抓住他的手臂。” “可他说他要翻回来，让我松手。”赵祎祎说。 “警官，我当时也害怕得全身都发软了，他说什么我就听了。” “没想到，我松手后，他翻回来的时候打滑了。” “我扑过去想要拉住他的，但已经晚了。” 赵祎祎说完了，她也沉默了，无声地掉着眼泪。 谭清点了点头，“好的，你说的我们会去调查。” 笃笃笃—— 房间门被敲响了。 紧接着秦淮的声音传进来。 “队长，监控这边没有问题。” “那警官，我们要去警局吗？”柴美琪问。 谭清还没回答，手机响了。 是叶念安的电话。 赵祎祎和柴美琪两人见状都点了点头，让谭清先接电话。 谭清开门出去接电话，正好对上了秦淮的眼神，“监控都录下来了？” “都录下来了。”秦淮点头，“刚看完。” “目前没有大问题。” “应该是意外。” 谭清嗯了一声，“我接电话。” “好。” 谭清到门口接通电话，“怎么样？” “队长，我们在案发单元楼的对面找到目击者，他们录下了当时的情况。” “只是距离有些远，画质看不清楚，需要回去修复。”叶念安说。 “能看得清是什么情况吗？”谭清拧着眉头，觉得赵祎祎说的话有些问题。 叶念安说，“具体有点儿不清楚，但感觉死者好像是被人推下来的。” “行。”谭清明白了，“你再问问还有没有其他人录到。” “好。” 谭清挂断了电话，再次进屋，去看从房间里出来的柴美琪和赵祎祎。 “不好意思，你们还是需要跟我们回警局配合调查。”谭清说。 柴美琪和赵祎祎两人同时看向对方。 谭清还发现赵祎祎的手下意识握紧了柴美琪的手臂，“只是配合调查。” “只要没问题，你们很快就能回来。” “嗯。”赵祎祎点了点头，但还是没有办法控制住自己，握紧了柴美琪的手臂。 而柴美琪感觉到后，马上搭手覆盖住她的手，并且安慰她，“是方正宇自己掉下去的，跟你没有关系。” “要怪也要怪他自己好端端的，为什么要用跳楼来威胁你不能分手。” 赵祎祎听了她的话后瞬间就冷静下来了，跟着点头，“对，是他自己翻出去的。” “跟我没有关系。” 秦淮觉得奇怪，多看了两眼。 谭清扫了一眼过去，“你留下来，我带她们回去。” “收到。”秦淮说。 赵祎祎和柴美琪两人坐上了警车后，面上都很忧虑。 谭清看了一眼，说：“正常程序，别担心。” “嗯嗯。”赵祎祎连连点头，并且保证，“警官，我没有骗你。” “他真的是自己掉下去的。” “我没碰到他。”赵祎祎有些慌张地解释，“家里的监控应该都录下来了。” “我们会调查的。”谭清说。 这一下，没有人再说话了。 谭清开车。 —— 晚上八点，程清焰才看到谭清发来的信息，眉心瞬间就拢起来，当即就打电话过去，可没有人接听。 程清焰觉得奇怪，想着是不是又出什么案件了。 她点开咨询，没看到什么相关的案件，倒是看到了云龙镇景区老人踢猫下山。 视频的播放量已经超过千万了。 底下的评论也过万条。 程清焰点进去看，老人一家的面容都被打马赛克了。 唯一没有打马赛克的是小猫的样子。 弱小、可怜、无助。 评论里面大部分人都是在谴责老人的行为。 程清焰扫了一眼，退出来。 继而打电话到康宁宠物医院，询问小猫的情况。 接电话的是另外一个男医生，知道是程清焰后，语气瞬间就温柔了不少，好似都能滴出水来了。 “小猫的情况已经稳定下来了。” “程小姐，你需要过来看一看吗？” “或者我加你的微信，录个视频给你？” 程清焰委婉拒绝了，“明天我会过去看看。” “麻烦你们了。” “不麻烦的。”男医生笑得特别温柔，还想再聊一会儿。 程清焰说，“不打扰你们工作了。” 一瞬间，程清焰就挂断了通话，不给男医生再开口的机会。 程清焰挂断电话后，耳边似乎还萦绕那黏人的声音，禁不住哆嗦了一下。 正好，谭清的电话来了。 她马上就接听，“阿清，又出什么事儿了？” “你下午没做梦？”谭清直接问。 程清焰听着谭清的声音，整个人都舒服了不少，摇了摇头否认，“没有。” “刚刚在阳光花苑出了命案，那应该是跟你没有什么关系了。”谭清说，“没什么事儿了，回头再联系你。” 第78章 生死博弈(5) 程清焰还想说点什么，但是谭清很快就已经挂断电话了。 听着手机传出来忙音，程清焰的眉心蹙了起来。 她的样子正好让准备出门的程静柏看见了，跟着双眉也拧了起来。 “怎么了？”程静柏问。 程清焰摇头，“没什么，刚刚是阿清打电话，说是又出案件了。” “让我好好休息。” 程静柏才知道谭清是三义市第三刑侦大队的队长，能明白自家闺女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但是串起来的理解的话，总觉得有点儿奇怪。 但程静柏也没有时间去考虑那么多，她要出发了。 “我今晚会很晚回来。” “你不用等我，早点睡。”程静柏说。 程清焰知道了，点了点头，“好。” “妈，你们路上注意安全。” “好的，清清。”负责开车的顾淼说。 程静柏和顾淼一前一后地离开。 程静焰到院子里，看着小车的灯光一点点地消失在视野当中。 纪云过来询问，“清清，我们今晚要在这里住下来吗？” “住吧。”程清焰说，“家里的小猫，你让人过去看着。” “明白。” 纪云去安排了。 夜晚。 三义市的空气很好，晚上在露台就能看见星星。 但并不多，也不闪烁明亮。 和动画里的漫天繁星相比是真的差多了。 程清焰躺在躺椅上，听着音乐看夜空，迷迷糊糊就睡过去了。 —— 第三刑侦大队。 晚上的八点半。 谭清带着赵祎祎和柴美琪两人回来了，安排她们分开在一间审讯室里。 叶念安和尤立辉两人，再重新给她们做记录。 赵祎祎才跟谭清说完没多长时间，现在又要再做一次口供，表现很不配合，“为什么还要再说一遍？” “我已经跟你们的警员说过了。” “她就不能复述出来吗？” “你们知不知道这是对我的第二次伤害？” 赵祎祎不愿意再复述。 叶念安很为难地拒绝她的要求，“抱歉，这是流程。” “麻烦你可以再说一遍吗？” “从事情的开始到结束。”叶念安说完后，又解释，“刚刚我们只是例行做一个询问，在这里说的话，我们会给你做记录，同时我们这里也有监控。” 叶念安边说边指了指审讯室上方的监控。 赵祎祎看见了，虽然很不情愿，但还是开口了，“就今天下午五点下班……” 隔壁的审讯室里，尤立辉问柴美琪，“所以，赵祎祎在死者跳楼之后，第一时间是给你打电话？” “而不是拨打急救电话，也不是来找我们警方？” “警官，这个我是真的不清楚。”柴美琪摇头，“我也是接到祎祎的电话就赶过去的。” “下楼的时候，我还看到方正宇的尸体躺在地上，我想报警的，但周围有那么多人，我想应该有人报警了，我就直接上楼找祎祎了。” “那你到了赵祎祎的家里后，有什么发现吗？”尤立辉问。 柴美琪摇头，“我当时的心也是乱的。” “没留意到什么。”柴美琪尝试着回忆，“就感觉当时的客厅好乱。” “然后我有点儿强迫症。”柴美琪说，“我进去之后，看祎祎一直在哭。” “我也不知道要怎么安慰，顺手就把茶几给收拾了。” 尤立辉立刻追问，“那你有去看过阳台的情况吗？” 柴美琪摇头，“没有，我一直在客厅。” “那你还记得收拾之前的客厅是什么样子的吗？”尤立辉问完之后，递给她一张白纸，还有签字笔，“能画下来吗？” 柴美琪拿过了白纸和签字笔，“不清楚，我试着画一画。” “可以。”尤立辉点头。 接下来的时间里，审讯室里都是安安静静的。 谭清和秦淮两人在监控室里看着两间审讯室的情况。 “队长，你觉得赵祎祎在说谎？”秦淮眯起了眼，盯着赵祎祎来看，但没看出有什么异常。 谭清疑惑了一下，但不是很在意秦淮说的话，直接说，“在我们的文化当中，一个人在说真话的时候，会适度地回避直接眼神的接触。” “你看一下她跟念安说今天下午五点下班的事儿，她说的都是真的。” “还有，你再仔细看她的眼睛，很自然地在转动，没有刻意回避。” 谭清为了验证自己的说法，回放起赵祎祎的表情反应。 “还有，念安多次问她下班到家，以及发现自己怀孕这一段时间，赵祎祎都能回答，并且主动补充了无关的环境细节。” “比如说，她说进房间找验孕棒的时候，有发现床上被单的一角撩起来了。” “还有死者床头柜上的充电线是掉在地上了，她顺手去捡回来，并且放回到挂线的地方。” “这两个细节，她跟我说的时候，也有提到过，然后念安问起的时候，她也无意中又说起来了。” “那她不是在说真话吗？”秦淮疑惑。 谭清摇头，并且竖起了食指晃了晃，“前面一直到死者翻墙回来之前，她的表现都是真的。” “死者翻墙回来的这里，她在说谎。”谭清把监控调回去。 “你看这里，她的回答延迟了两三秒。”谭清指着监控里的赵祎祎说，“正常的回答，应该是在零点三秒之内。” “但是她迟疑了。” 谭清抱起了双臂来，“我想，她应该是在回忆第一次跟我说的是什么。” “还有，她在回答的时候，眼球是向右上方移动的。” “秦淮，你再看看，她还有什么表现？”谭清忽然不说了，而是在提问。 秦淮霎时就愣住了，“还有什么表现？” “对。”谭清点头，接着说，“你以前在白沙也是做队长，是吧？” 秦淮忽然皱起了眉头来，没否认，“是。” “作为一名队长，理应辨别得出来嫌疑人是在说谎还是在说真话。”谭清说。 秦淮低下了头，没有回答。 谭清看去，放下了环抱的双臂，再去看监控里的赵祎祎，继续说，“秦淮，我不管你以前是怎么做事儿的。” “但你应该还记得你第一天到我队里报到，我所说的话。” “到了我这里，我只要认真负责的人。” “你要是还这么吊儿郎当，我会跟上级请示，请你换到别的队里去。” 秦淮的脸色有些难看，“队长，目前为止，我的表现应该不算很差才对。” 第79章 生死博弈(6) “作为一名普通的警员应有的表现，你都有了。”谭清说。 秦淮的脸色稍稍缓和下来。 “但是，作为一名曾经的队长，我看不到你身上该有的领导能力。”谭清说。 秦淮霎时就沉默了。 但是他不服，“队长，最近的几个案子，我哪个案子没有扑心扑命地调查？” “哪段监控没有认认真真地反复查看？” “你这么说我真的合适吗？” “那你刚刚怎么又看不出嫌疑人在说谎？”谭清问他。 “我这不是给你表现的机会吗？”秦淮说。 谭清皱眉，“我不需要你给我机会来表现。” “我能做到队长的职位，我是靠实力上来的。”谭清说。 秦淮也皱眉，“谭清，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秦淮站起来了。 谭清收回了视线，“字面上的意思。” “另外，请你回答我刚刚的问题。” 秦淮闭上眼，深呼吸后，转头去看监控，几秒后，他说，“赵祎祎的视线在回避，是刻意的。” “还有，她在说死者翻回来的时候滑到这里，一直在眨眼。” “她说谎的时候在摸鼻尖。” “很频繁。” 说到这里的时候，秦淮停顿下来，低头去看鼠标，调出了监控里面，桌面以下的画面，“她的腿是交叉的，这是一种防御性的姿势。” 谭清很满意地点头。“ “不仅如此，她在回答是的时候，差一点儿没能控制自己要摇头。” “这是同步性消失了。”谭清说。 这会儿，谭清在看他的时候，眼神里明显是多了几分意思。 好像是在说，你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差。 秦淮看懂了，嘴角抽了抽，而后反思起刚刚的行为，“抱歉。” “刚刚是我的疏忽，没能留意到这些细节。” “下班时间，你怎么疏忽我都不管，但现在是上班时间。”谭清说，“还有，我之前说你吊儿郎当，有些时候，你的确是不那么认真。” “我不知道这是不是你的性格表现，但我希望大家在工作的时候都能严肃认真一些。” “尤其是，你还是新调任过来的副队。”谭清着重说。 秦淮明白了，“收到。” 审讯室里。 叶念安的问话结束了，“赵小姐，你在这里等一下，我们处理好后会来通知你。” “请不要着急。” “好。”赵祎祎点头，目送叶念安离开后，她明显是松了一口气。 随后，她又紧张起来了，频频看向门口。 叶念安敲门进来，“队长。” “做得很好。”谭清说，“你感觉怎么样？” “她在说谎。”叶念安说，“特别是在后面死者失手掉下去的这一段。” 秦淮闻言，眉角微微一挑，忽然就明白了谭清所说的，一个普通警员所具备的应有表现了。 秦淮不由得捏起下巴来，他真的有那么吊儿郎当吗？ “这里的回答，她反应慢了两秒，而且她在躲避我的眼神，不敢看着我。”叶念安说。 “行，我知道了。”谭清说，“你去看一看手机录像修复得怎么样。” “是，队长。”叶念安转身出去了。 没一会儿，尤立辉进来了。 “队长，这个柴美琪有点儿奇怪。”尤立辉说，“好像是有什么事儿在隐瞒着我们。” “柴美琪说的话，我刚看了，没有什么大问题。”秦淮说，“死者和女朋友赵祎祎的家里是有监控的。” “都录下来了。” “但是有一段画面很奇怪。”尤立辉到调动监控的位置上坐下来。 他打开了死者家里的监控，“队长，副队你们看。” “这里的柴美琪是站在赵祎祎的身前，背对着监控。”尤立辉说，“没有人知道这个时候她说了什么。” 谭清点头，“放大来看看。” 尤立辉照做。 秦淮看去，接着就看见昭祎祎在点头，很小幅度，并且只有一下，好似是被柴美琪给制止了。 接着，柴美琪离开，进去给她倒水，又拿了纸巾让赵祎祎擦脸。 隐约之间，柴美琪看向阳台好几次。 但她始终没有过去，一直留在客厅里安慰赵祎祎，直到他和谭清来敲门。 接下来的监控，三人坐在一起又看了一遍，都能看出赵祎祎在最后的话里有明确的说谎反应。 但和叶念安询问的时候，明显有很大的进步了。 赵祎祎的表现没有那么明显和强烈了。 “照这么看下去，再多问几句，赵祎祎就能肯定自己说的都是真的。”秦淮说。 “是真的，永远都是真的。”谭清说，“假的永远真不了。” 她的话刚说完，叶念安的电话打过来了。 “队长，手机录像的画质修复了。” “可以过来看了。” “好。”谭清挂断了通话，看向身边的两人，“手机录像修复好了。” 秦淮哦了一声，跟在后面，不由得嘟囔，“队里还有人跟我一样擅长电脑技术？” 这话让尤立辉听到了侧头小声地告诉他，“副队，你没来之前，修复监控的活儿都是咱们徐哥做的。” 尤立辉还有一句话没说，那就是在秦淮调过来之前，队里的所有人都认为徐景辰是会升职当副队长的。 谁知道上级忽然就说调了一个人过来，还是从隔壁白沙市调过来的。 秦淮知道后，又明白了谭清刚刚说的话了。 “尤其是，你还是新调任过来的副队。” 秦淮摸了摸下巴，思考起来，以后他在队里要做什么呢？ 带队出去调查？ “那你们以前的副队是做什么的？”秦淮好奇兼虚心地求问。 尤立辉看了一眼走在前面的谭清，继续很小声地回答，“我们以前的副队啊。” “他上了年纪，快要退休了，就从队长的位置调下来，让我们现在的队长上去。” “以前做什么的啊。”尤立辉想了想，“好像什么都做。” “就像是一块砖，哪里需要就去哪里。” 秦淮明白了，“行，我知道了。” 尤立辉啊了一声，“副队，你知道什么？” “往后我也是，什么地方需要我，我就去做什么。”秦淮不带脑子地回答。 第80章 生死博弈(7) 谭清听到了，回头说，“秦淮，你是副队长，你要起带头的作用。” “前任副队长是快要退休了，再加上病痛缠身，这才做点儿收尾工作。” “你还那么年轻，就想提前享受快退休的生活？” “……” 到了办公室。 叶念安马上就在大屏幕上播放手机录像。 “队长，修复到这里应该可以证明死者是被赵祎祎推下楼的。”徐景辰说。 谭清看去。 画质没有那么模糊了，看得比较清楚。 在画面当中，死者是要翻回来的。 但这个时候，赵祎祎不知道想了什么，忽然就推了一把死者。 死者在没有任何防备之下，就这么掉下去了。 在这个时间点，死者家里的监控是可以录得到的，但只有半个身子的画面。 并不能看见赵祎祎上半身的动作。 “念安，你把这一段画面给赵祎祎看，看看她有什么反应。”谭清说。 “收到。”叶念安马上就去审讯室。 审讯室里是没有时钟的。 赵祎祎并不知道自己在这里等了多久。 她只觉得时间非常的漫长。 听到有人敲门，再看到叶念安回来，赵祎祎眼里马上就露出了惊喜来，“警官，我是不是可以离开了？” “离开是可以离开的。”叶念安没有否认，“但在离开警局之前，我们还需要你看一段录像。” “录像？”赵祎祎疑惑了，“什么录像？” “案发当时有人录到你跟死者在阳台争执的经过。”叶念安坐下来了，打开笔记本电脑，让她看。 赵祎祎听到有人录到后，脸色瞬间就苍白起来了，继而再去看自己推开方正宇的瞬间。 赵祎祎马上就捂住脑袋痛哭起来，“警官，我也不想的。” “我只是想摆脱方正宇而已。” “我一直都想跟他分手，但每一次提出分手，他都要用自杀来要挟我。” 赵祎祎很崩溃，“已经很多次了！” “我再也受不了。” 叶念安叹气，“那这一次又是怎么一回事儿？” “警官，这真的是意外。”赵祎祎说，“我没想过他会用跳楼来威胁我的。” “我以为他会和以前那样拿水果刀割腕来要挟我。” “我当时也是真的害怕他跳下去。”赵祎祎说，“他要是真的跳下去了，肯定跟我有关。” “而且要是舆论起来了，所有人都会责怪我的。” “那你为什么又要推他？”叶念安问。 赵祎祎低下头来，“我当时只是闪过一个念头，是他自己闹着要跳楼的。” “而且我回忆了一下，我做得已经够多了。” “而且……”赵祎祎忽然停顿下来，“他手脚出汗多。” “他站在阳台外面那么久，我都看见他握的栏杆湿了。” “所以，我就想，他翻回来的时候，可能会打滑……”赵祎祎没能说完，但要说的都已经够明显了。 “但我真的没想过让他死，我只是想平安离开他而已。”赵祎祎痛哭起来。 另一间审讯室里。 柴美琪也看到了录像。 霎时，柴美琪沉默了。 片刻后，柴美琪低下头来，“我知道是祎祎推的。” “是我让祎祎说谎的。” “你是怎么知道的？”尤立辉问，“是赵祎祎跟你说的？” “不是。”柴美琪摇头，“是下楼去找祎祎的时候，听围观的人说的。” “有人说看到方正宇被祎祎推下来了。” 柴美琪低着头，“我是知道的，但是我想天黑了，应该是看不清楚的。” “而且祎祎才二十三岁，还那么年轻，绝对是不能坐牢的。” “所以我就跟祎祎说，不能承认。” “一定要咬死，就是方正宇自己掉下去的。” “跟祎祎没有关系。” 尤立辉叹气，“你们是真的敢想的。”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我们警方是绝对不会放过任何一个罪犯，也绝对不可能冤枉一个好人。” 跳楼事件就这么结束了。 谭清看了一眼时间，晚上的十点了。 “大家收拾一下，我请吃夜宵。”谭清看向队员们说。 叶念安摇头摆了摆手，“队长，我就不去了。” 她还打了一个哈欠，“我现在只想下班回家洗个澡睡觉。” “我也是。”尤立辉说。 徐景辰跟着点头，“我家里的双胞胎早就在问我什么时候可以回去讲睡前故事给她们听了。” “我现在回去，还能赶得及？”徐景辰看了一眼时间，有点儿不确定地回答。 谭清看大家都这么忙，点了头，“行，那明天我请吃早餐。” “回头在群里发信息，我买回来。” 秦淮还想说，他有时间，但还是没说出来，而是问，“队长，我送你回去。” “正好顺路。” “你顺路？”尤立辉说，“副队，你之前不是住在……”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秦淮给打断了，“之前住的地方太远了，不适合上班。” “昨天搬过来的。” “和队长是同一个小区。” “五分钟的路程不用送。”谭清说，“我自己就可以回去。” “你可以说跟我同路，一起回去。” 秦淮摸了摸脑门，“队长说得对。” 翌日。 程清焰一夜无梦，整个人都精神不少。 洗漱过后，程清焰去健身房。 锻炼结束后，到客厅吃早餐。 程静柏已经在看时事新闻了，见她过来，“昨晚睡得很好？” “看你的精神气血都不错。” “妈，你回来了，我肯定睡得好啊。”程清焰喜滋滋地坐下来，先喝了一口牛奶，再去看荷包蛋，拿起刀叉来切开。 “今日有什么安排？”程静柏问。 程清焰摇头，“没有，在家等通知。” “看看书，学习一下上班之后要做什么。” 程清焰说完后，弯了弯唇角，“我是外行的，总不能进去上班后什么都要问同事。” “这太不懂事儿了。” “需要我找个老师吗？”程静柏下意识就开口问。 程清焰有些无语，“妈，我是大学生了。” “六月份就毕业。” “总不能学什么都要找老师吧？” 程静柏说，“专业的老师能让你少走不少弯路。” 第81章 账本上的血迹(1) 程清焰听了程静柏女士的话后，思索了片刻，点头，“好，那我去找个老师。” “这件事儿让你顾姨来安排。”程静柏说，“不用你操心。” “好。”程清焰从善如流地点头答应下来了。 翌日。 谭清刚坐下来，手机铃声就响了。 一看来电显示是法医周行云，谭清再去看电脑，邮件到了。 谭清接通了来电，说：“看到你发过来的报告了。” “打开看了？”周行云问。 “还没。”谭清摇头，“是有什么问题？” 既然谭清没有看的话，周行云就直接说，“死者苏哲宇被蜜蜂蛰了后过敏窒息而死的。” “过敏而死的？“谭清意外地皱起眉头来。 周行云点头，“嗯，检查结果就是这样。” “行，我知道了。”谭清说。 “具体的信息，你看报告吧。”周行云打电话过来，只是知道她在意死者苏哲宇的死亡原因，特意通知一下。 其他的，并没有什么。 而且，他也加了一晚上的班，也该下班回去休息。 通话结束了。 谭清看着手机里结束的界面，沉默了许久。 但还是忍不住想。 如果他们的速度再快一点儿。 是不是就能拯救一条生命了？ 答案是没有答案。 —— 体检结果出来了。 程清焰没有任何问题。 接下来就是政审。 然后就是公示。 时间过得不紧不慢。 转眼间，程清焰和另外一名男同事卓东辰一起入职。 新人入职，谭清只是做了简单的介绍，就开始安排了，“念安，你来带清焰。” “景辰，你去带东辰。” 继而，谭清又去看他们两人，“有什么不会的直接问，不要藏着。” “还有，在我手下工作的规矩很简单，那就是老老实实，按规矩办事儿。” “听清楚了没？”谭清问。 “清楚了！” 程清焰和卓东辰两人异口同声地回答。 谭清满意地点点头，然后就回办公室。 “清焰，你的办公桌在我旁边。”叶念安说，“等会儿你收拾好后，先过来看一看我是怎么做的。” 徐景辰瞥了一眼过去，再去看卓东辰，“我带你走一遍流程。” “要是有什么不会的，或者是没记住的，直接说。” “在这里不用太拘束。” “好。”卓东辰点头答应下来。 叶念安也带着程清焰走了一遍流程下来，然后跟她说，“其实我们刑警这一边没有什么可以做的。” “有案件的时候就出警。” “没有案件的时候就去资料室找以前没能破案的案件来查。”叶念安侧头看到程清焰身上，“就好比如现在，我们就在调查着三十三年前的杀人案。” “三十三年前？”程清焰惊讶，“这么久以前的？” “因为近几年，又或者是近十几二十年的案件，我们都差不多调查清楚了。”一旁的尤立辉说。 三十三年前。 程清焰默默地念了一遍。 “听说档案室里面有许多数不清至今都没有破的案件，这是不是真的？”卓东辰问。 徐景辰点头，“是，但现在大部分都是几十年前的。” “随着科技的发达，近十几年来的案件一旦发生，我们基本都能在黄金时间内破案。” “我呢，就希望资料室里的案件都能全部破掉。”秦淮忽然接过话来。 “我们都这么想。”叶念安说着就让程清焰看记录。 “这宗案件是发生在三十三年前的四月二十三号晚上。” “所以我们又叫这宗案叫4*23案。” 程清焰了解了，看着记录，里面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现场照片。 三十三年前的摄影技术已经很发达了。 但和现在的相比起来，还是很模糊。 而且…… “都烧完了。”程清焰说。 叶念安点头，“对，一场大火把所有的证据都烧掉了。” “就留下了这个沾了血的账本。”叶念安滑动鼠标，翻页。 “这个账本还是因为在死者趴着才得以保存下来的。”叶念安说，“但账本里面没有值得可以调查的方向。” “估计是死者刚好趴在上面。”叶念安耸肩，“当年调查这宗案件的警察基本都退休了。” “而且他们也不是很记得这宗案件。” “上面的记录就是目前所知道的最多信息了。” “那还怎么调查？”卓东辰问。 “一样一样慢慢查。”秦淮起身，“刚好现在没什么要做的。” “东辰，你跟我一起去案发现场看一看。” “案发现场还在？！”卓东辰诧异。 这都三十三年前了！ 程清焰也很意外，但她更在意电脑上沾了血迹的账本。 她越看越觉得眼熟。 像是在哪里见到过，但又想不起来。 叶念安没注意其他人的事儿，而是继续翻页，“这就是账本里面的内容了。” “都是记录日常收支的简单数目。” 账本的四周还是有些焦黑的。 但正文的内容并没有受到破坏。 程清焰看下去，黑色字迹越看越眼熟，耳边好似也响起了细碎的说话声。 “五月都还没到，天气就热得可以穿短袖了。” “今天妮儿瞧见小卖部里有冰棍儿，说什么都要买一支。” “妮儿要吃，我也觉得口渴，就买两支冰棍儿。” 于是，两毛钱的冰棍儿就这么写下来了。 叶念安要翻下一页了，程清焰下意识就伸手拦住，“等一下。” “怎么了？”叶念安顿住了，奇怪地看着她，“有什么问题？” “没。”程清焰现在也不是很确定，摇摇头说，“就是看着两毛钱的冰棍儿有点儿便宜。” 准备要和秦淮他们一起出发的徐景辰听到后，不以为意地回答，“那可是三十三年前。” “冰棍儿普遍都是一毛到三毛。” “贵一点儿的牛奶雪糕也就五毛钱。” “现在的冰棍儿就贵了。”徐景辰说，“去年我带我俩女儿去超市，一人拿一根。” “你们猜，结账的时候多少钱？”徐景辰环视一圈，朝程清焰扬了扬下巴。 程清焰想了想，“一百以内？” “……”徐景辰忘了，这位是大小姐。 一百以内，对她来说是便宜的。 第82章 账本上的血迹(2) 叶念安摇摇头叹了一口气，“雪糕刺客啊。” “那你最后给了多少钱？”叶念安问。 徐景辰痛苦地伸出手比了一个七的手势，“七十块啊！” “一根雪糕竟然要三十五！”徐景辰这会儿想起来还是很肉痛，“我老婆知道后，从我的零用钱里面扣。” “然后我闺女还想吃第二次。”徐景辰摇头，“我哪里还舍得啊。” “转头我就带她们去吃五毛一根的马蹄爽了。” 程清焰真心觉得七十块的雪糕一点儿都不贵，三十五块的就更加便宜了。 但她怎么都想不到，现在还有五角钱一条的雪糕。 “好吃吗？”程清焰真诚提问。 “好吃的！”叶念安说，“等天气再热点儿，我请你吃。” 秦淮和卓东辰都收拾好了，在催促了。 徐景辰这才拿了搭在椅背上的外套，出去。 办公室里出去了三个人，还剩下三个人。 尤立辉还有别的事儿要做，叶念安就继续带着程清焰看案件记录。 程清焰拧着眉头继续看下去，但记忆还是停在了那段在耳边响起的话。 可三十三年前，她还没出生。 怎么能看得到凶案现场呢？ 程清焰想不明白。 叶念安说着说着就感觉到程清焰魂不守舍，就停下来了，“清焰，你还记得队长刚刚说了什么？” “认真工作。”叶念安敲了敲桌面，提醒她，“你现在入职了，可跟以前不一样了。” “要是被队长发现你上班神游，会被点名批评的。” 程清焰回过神来了，嗯了一声，“抱歉，我会的。” “这才第一天。”叶念安说，“表现好点儿啊。” 叶念安拍了拍她的肩膀。 程清焰点头，继而说，“资料可以发给我吗？” “我想回办公桌慢慢看。” “当然可以。”叶念安转手就邀请程清焰进群了。 资料也都一并发过去。 “你慢慢看，要是有什么发现，先跟我说。”叶念安说。 “好。” 程清焰答应下来了。 再去看资料的时候。 程清焰还是忍不住回到第二页的账本上。 继续看回到冰棍儿两角钱的支出上。 奇怪的是，这一次，程清焰没有再听到什么细碎的声音，也没想起什么来。 程清焰皱了皱眉，忽然不知道要怎么去运用这个能力了。 在草稿本上，程清焰留下了实时。 但在后面画了个圈圈。 暂定。 —— 夜晚。 忽然刮起了风。 打起了雷。 但在程清焰的房间内，什么都没听到。 也什么都看不见。 睡觉之前，程清焰会拉上厚重的遮光窗帘，以确保第二天的太阳透不进来。 而且，屋内是经过特意的消音装修。 一般的声响，只要关了门，是听不到的。 程清焰睡得特别舒服。 梦里，也下起了一场大雨。 “我”在灯光下记着账，念叨着冰棍支出的来源，同时也侧头看了一眼摆放在边上的手表。 晚上的八点了。 “妮儿跟爸爸要回来了。” “账也记好了。” “等妮儿回来……” 一道闪电劈下来，照亮了半边的天空。 同时雷声轰轰，掩盖住“我”的声音。 程清焰在梦里听不清她说了什么。 只是知道几道闪电下来，灯灭了。 “我”站起来一看，小区里面的灯全都灭了。 雷声轰轰，大雨瓢盆。 程清焰看着“我”很着急，几次想要拿伞出去，但都放下了。 没一会儿，有人来敲门。 “我”以为是丈夫和女儿回来了，悬着的一颗心落定下来，兴高采烈地去开门。 准备跟他们说，“你们俩的运气真好。” “这大雨还没下多久就回来了。” 然而，房门打开后，“我”所看到的人，并不是想象中的丈夫和女儿，而是一个熟人。 是谁？ 程清焰迫切地想知道。 但“我”确实是已经知道了这个人，但没说是谁。 “你怎么来了？” “我”问。 程清焰听清楚了“我”说的话，但听不到对面人说的话。 也看不清楚长什么样。 只是知道是个人，还是“我”认识的人。 这个人跟着“我”进来了。 屋内黑漆漆的。 一点儿亮光都没有。 “我”去找蜡烛了。 吧嗒一下，打火机点起来了。 蜡烛也点燃了。 “我”站起来，正要转身，就被捅了一刀。 痛感瞬间席卷全身。 程清焰倏地一下惊醒了，手下意识就捂住了肾的位置。 好似痛感还没消失。 而眼前也是一片漆黑。 程清焰有点儿分不清楚现实和梦境了。 缓了一会儿，程清焰闭眼吐气，拿起遥控器，打开窗帘，想看一看夜色，却被一道闪电给惊到了。 吓得她心头一颤。 程清焰这才知道打雷下雨了。 惊蛰过后的第一道雷。 程清焰侧头去看手机，想告诉谭清梦境的内容，却一眼看到了时间和日期。 四月二十三号。 三十三年前的今天。 程清焰的心猛地一阵咯噔。 拿着的手机，也点到了通讯录里。 可程清焰拨打不出去。 指腹停留在拨号键上。 耳边隐隐又响起了那道熟悉的女声。 “等妮儿和爸爸回来，我一定要告诉他们，这一周我们家省下了五角钱。” “可以每人都买一根冰棍儿。” 程清焰想起来了。 在梦里，那句听不清楚的话，想起来。 但这并不重要。 程清焰闭上眼，头疼地往后靠在床屏上，“我想要知道的是，那天晚上来的人是谁。” 而不是这些…… 程清焰本来是想这些无聊又没用的话语。 可转眼一想，要是没有那个人的出现，“我”就应该过着如此平凡普通，但又充满爱与幸福的生活。 程清焰深呼吸后，缓缓吐气，给谭清打电话。 “阿清，我做梦了。” 谭清接电话的时候并未留意到来电显示，等听到是程清焰的声音，就已经清醒了不少。 接着听到她说，又做梦了。 谭清直接就坐起来，打开灯。 “什么梦？” “地点在哪里，你知道吗？”谭清起来，已经开始往身上穿外套了，准备出门去找案发现场。 程清焰听不清楚窸窸窣窣的声音，所以不清楚她做了什么，只是说，“我梦到三十三年前，四月二十三号，发生在里水镇的案件。” 第83章 账本上的血迹(3) 三十三年前，四月二十三号，里水镇。 这三个信息，让谭清停下来，不可思议地皱起眉头来，“你梦到这个案件？” 谭清有看过叶念安递上来的宗卷，对这件案是有印象的。 但这是发生在三十三年前。 程清焰才二十一岁，当时都没出生，又怎么会知道？ 谭清的眉心紧紧地拢成一团，“你都看见什么？” “和今天是一样的雷雨天。”程清焰说，“但那天晚上的雷雨更大。” “我看到凶手进来了。” “但是看不清他的脸。” “也听不到他说什么。”程清焰摇头，“我想知道更多。” “可在梦里我被捅了一刀就被痛醒了。” “痛醒了？”谭清诧异，“在梦里不应该会痛觉才对。” “是。”程清焰点头，“但痛感非常真实。” 直到现在，程清焰都在怀疑她腰后是不是真的被人一刀给捅进去了。 “之前我们讨论过，你的梦境是具有实时性。”谭清说，“现在看来是不一定了。” “是。”程清焰点头，“三十三年前的案件，我也没想到我会梦见的。” “昨天在办公室里念安给我看资料的时候，我就有点儿感觉了。”程清焰说，“但是我不确定，就没跟你说。” “以后有这种不确定的事儿，你也可以跟我说。”谭清说，“多个人也多个想法。” “但是你能梦见的事儿，我建议最好不要跟其他人说起。”谭清抿了抿唇，坐下来，再看去床边。 雷雨还在下着。 “队里就我们几个人知道，我已经让他们不外说。” “卓东辰和你是新进来的，我也叮嘱过，不会提起你的事儿。” 程清焰明白，“当时我也没想过梦境会成真的。” “当然。”谭清说，“如果现在有人跟我说他能梦见凶案现场，我也不会相信。” “而且，到目前为止，秦淮和周行云还是对你的梦境感到匪夷所思，不是很愿意相信。”谭清低垂下眼眸来，继续说，“不瞒你说，我现在也还是有不真实的感觉。” 程清焰听见了，和她一样看向窗外，“我的感觉和你是一样的。” “不相信自己拥有这样的能力。” “但我要做我目前能做的事儿。” 两人异口同声地说。 听到对方和自己的想法一样，程清焰不由得失笑，“细节，我明天会给你。” “好。”谭清点头，“等会儿好好休息。” “不用太勉强。” “三十三年前已经过去了。”谭清说，“着急也着急不来。” “我知道。” 通话结束了。 程清焰放下了手机，打开了平板，拿起了触控笔，开始画起来。 回忆梦境，是一件令人不舒服的事儿。 程清焰前一段时间才发现，她和梁海云案件的凶手莫名有些同频了。 她开始看不惯顺序不对的摆件，会一件一件按照规则来摆放。 意识到这个问题后，程清焰强制自己打乱顺序，并且胡乱摆放。 庆幸的是效果还可以。 现在再一次看到，程清焰看着是有些不舒服，但是能压制住内心想要摆放整齐的冲动。 这一会儿，程清焰再次回忆起梦境的内容，作为体验者中的受害者。 她的内心的感受更多是害怕，是后悔。 后悔为什么要开门。 害怕就这样死去，没有人陪着妮儿长大。 “三十三年前。”程清焰忽然停下来笔来，“梦中的妮儿好像有七岁。” “现在估计有四十岁了。” “凶手还活着吗？”程清焰不由得想。 —— 翌日。 程清焰刚到警局门口，就看见谭清从对面街道走过来了。 对方也看到自己了。 程清焰在门口等她。 “这么早就到了？”谭清很惊讶，抬手看时间，“提前半个小时过来？” “很积极。”谭清点头。 程清焰耸肩，“还记着昨晚的梦境，在家画出来了，但还是想再看一看宗卷。” “行。”谭清和她一块儿进去。 她们俩刚坐下来。 卓东辰也到了。 他看着谭清坐在程清焰的办公桌边上，视线顿了一下，“早，队长。” “清焰，你也早。” “你们俩是约好了都早到吗？”谭清看了看程清焰，又看了看卓东辰。 卓东辰像是要撇清关系一样，马上就否认，“没有，我住得远，担心会碰上高峰期，特意早点儿到的。” “巧了，我也是。”程清焰点头，接着又问，“你住在哪里？” “盛豪苑。”卓东辰回答，“在另外一个区。” “新华区啊。”谭清点点头，“是有些远的。” “地铁和公交都很麻烦。”谭清说。 卓东辰到自己的工位上坐下来，再去问程清焰，“你呢？” “观山海。”程清焰没打算隐瞒住址。 观山海小区在三义市里是出了名的豪宅。 地理环境优越，小区物业管理是最顶尖的。 而且，在小区里面，最小的房型，只有一百二十平方。 最大的房型有两百三十平方。 卓东辰一听到是在观山海，顿时就愣住了，随后再去看程清焰的穿着打扮，尤其是手机。 一眼就看得出是最新款的。 还是至尊款。 要是顶配，至少要两万三才能买得到。 “住这么豪华的地方，怎么想到要来做警察？”卓东辰看了一眼程清焰的手机，他之前有想过要不要咬咬牙买一部来用用看。 但一想到两万三，好几个月的工资。 再加上现在是租房，压力也大。 卓东辰这才没舍得。 程清焰思考了一会儿，梦境的事儿肯定是不能说的。 “你知道之前三义大学的案件吗？”程清焰问。 卓东辰点头，“听说过。” “怎么了？”卓东辰好奇。 谭清帮她说，“三义大学的两件案件都是她的室友。” 卓东辰：“……” “我妈帮我找人算了一下，说我最好进公家，吃公家饭。”程清焰有些无奈地摊手，“正好认识了队长，又加上碰巧看到了公招。” “我就报名了。” 卓东辰听着她的意思，好像是在说，只要她想，没有什么事儿是办不到的。 但能通过体测，再通过考试的人，根本不会差到哪里去。 哪怕这个职位还是编外。 第84章 账本上的血迹(4) “好了，闲话聊到这里就差不多了。”谭清拍手，“昨天念安和景辰两人都带你们看过案件了。” “今天有什么想法？”谭清问，先看程清焰，再看卓东辰。 卓东辰先说，“昨天副队带我们去里水镇看过案发现场了。” “虽然已经过去了三十三年，但现场还是保持得和当时差不多。”卓东辰顿了一下，“我们也去见过受害者的家人。” 当时风华正茂的男人，现在已经到了垂暮之年。 “受害者的丈夫自从受害者离开后，就一直没有再婚了。”卓东辰默了片刻，接着说，“这些年来，他也一直在调查，到底是谁杀害了他的妻子。” “可惜一直都没有头绪。” “三十三年前的技术虽然说很不错，但一场大火，再加上当时的环境，很多证据都被烧毁。”程清焰说，“我们也找不到目击者。” “想要破案的话，难度很大。” 谭清不可否认，“是，这宗案件有无数个前辈拿出来过，但都很可惜，没有进展。” “我们也问过受害者的家人同事朋友邻居，他们都一致表示，受害者以及受害者一家都没有得罪过人。” “另外，受害者一家的感情非常好。”谭清说，“这一点儿，我们可以在账本上看得出来。” “受害者每次记完账目后，会在后面标注一下支出的原因，就像是日记本一样。” “不是情杀，也不是仇杀，那就是激情杀人。”卓东辰说，“而且案发当时的环境，凶手是不是早就有准备了？” “下雷雨，停电，放火。”程清焰拧眉，“的确是很好的条件。” “是的。”谭清点头，“目前我们可以确定凶手是有备而来的。” 卓东辰打开了电脑，找到了桌面上的文件夹，再一次看着宗卷里面的内容，“前辈们都已经走访了那么多次，也都过去了那么多年，我们现在找起，也是无从开始。” “案件总归是要破的。”谭清说，“每一个人的看法都不一样。” 程清焰低眸，看着凶手这一栏，除了有备而来，没有其他备注了。 对方是男还是女，身高体重多少都不清楚。 程清焰往下翻页，还看到受害者所在的小区就是当时的工厂分发的员工房。 住在里面的都是同一个厂的。 几十户人家，上百号人，每个人都被问过。 程清焰越看越沉默。 “不急，我们现在有的是时间。”谭清见他们两人都愁眉苦脸的，“我们现在破不了，以后也会有人破。” “凶手不会一直逍遥法外。” 谭清鼓励他们。 程清焰微微颔首，算是应和。 谭清起身回办公室了。 卓东辰等人进去后，再看到程清焰身上，“你跟队长的关系很好？” “年龄相差不大，又是女生，她也负责了三义大学的案件。”程清焰回答，“关系好一点儿，不是很正常？” “等你在这里的时间长了，和这里的人的关系也会变好，不是吗？” 这话说了跟没说一样。 卓东辰讪讪地收回视线。 程清焰知道对方在打探什么，无非就是在想她是不是关系户。 但就算是，那又怎么样？ 她是凭真本事儿进来的。 所有的考试都没有作弊。 举报是没有用。 程清焰没再注意卓东辰了，而是在脑内回忆被捅的时候，刀口的位置。 记录上面也有。 但程清焰终归不是专业人员，不能判断得出来，通过伤口的位置怎么去判断持刀者的身高。 程清焰皱紧了眉头，想找个专业人士来解答，她抬头去看办公室里，透明窗户能看得见谭清正在忙。 她再去看卓东辰，对方是警校毕业的，应该是有学过。 程清焰抿了抿唇，正要开口询问。 叶念安等人来上班了。 尤立辉一进来就看到新人都整整齐齐地坐在工位前了，愣了一下，低头就看手机时间，“还没有到七点半。” “你们这么早就过来了？” 接着，尤立辉看到办公室里面，谭清也到了。 “你们三个是约好的？” “没有。”程清焰和卓东辰异口同声回答。 接着，程清焰解释，“我住得远，怕堵车，特意早来。” “那你应该跟队长学一学，在附近租个房子，方便上下班。”叶念安说。 徐景辰马上就接过话来，“租什么房子？” “想要住的好，肯定是要买房。”徐景辰转头就看程清焰，“清焰不缺这点儿钱。” “买房最靠谱了。” 程清焰弯了弯唇角，没否认，“买房的确不差钱。” “但是好的房子不是那么容易就能买得到的。” “谁想要买房？”秦淮进来了。 “副队，早上好。” 众人同声问好。 秦淮点点头，再去看程清焰，问她，“你要买房？” “有这么一个考虑。”程清焰点头，“你有推荐？” “我没有。”秦淮摊手，“不过，辰哥可能会有。” 徐景辰嘿嘿地一笑，“正好我认识一个朋友，他的房子就在这里附近。” “最近孙子要上学，想换套学位房，但手头紧，就打算卖了这里的房，去买别的房。” 徐景辰说完后，笑着伸出数字七来，“不过这套房对清焰来说就有点儿小了。” “七十平方。” “还有就是没有电梯，是老小区了。” “更重要的是，在顶楼。” 程清焰：“……” 徐景辰也越说越小声，最后就摊手表示很无奈，“没办法，住在附近都是以前在这里工作过的退休警察。” “大家年轻的时候聊得来，老了也不想搬走。” “我的这个朋友，要不是因为孙子，也不想卖了这套房。” 秦淮听完看回到程清焰身上，“七楼，七十平方，对你来说如果只是一个睡觉的地方，还可以。” “副队也住在附近？”程清焰问。 秦淮额了一声，“是在附近，但不是辰哥说的小区。” “我在旁边的静华苑。” “说到静华苑……”徐景辰还想说，他还有朋友可以介绍。 但是卓东辰开口打断了，“刚才队长让我们调查三十三年前四月二十三号里水镇的案件。” “现在是上班时间，我们在这里讨论私人私事，是不是不太好？”卓东辰觉得他已经说得很委婉了。 但话还是有些不好听。 第85章 账本上的血迹(5) 叶念安等人听到后，面露出尴尬来。 程清焰微笑回答，“你说的对，工作时间应该是讨论工作。” “那清焰买房的事儿，我们下班再聊。”秦淮说。 “既然这样，中午我请吃饭。”程清焰说，“顺便听听大家的意见。” “好。”叶念安等人都同意了。 卓东辰看了看程清焰，再去看秦淮，知道自己这么开口会影响大家对自己的看法。 可是他不后悔。 上班时间就应该是讨论工作的内容。 闲话是放在休息，或者下班后再说的。 程清焰低下头来，一秒就进入到状态当中了。 其他人也都陆陆续续打开电脑，开始新一天的工作。 但卓东辰有些不自在，总感觉有人在背后偷偷地看着自己，在小声地说着自己。 他时不时回头看一眼，发现大家都在工作，没有人看自己。 秦淮注意到了，可眼角的余光瞥到程清焰在皱眉，忽然就想到三义校园湖边案。 程清焰说自己能梦见案发现场。 现在她是有什么发现？ 秦淮皱眉，直接过去，问她，“有什么问题？” 程清焰侧头看向秦淮，对方也是警校毕业，而且工作好几年，应该会更加了解。 “我想知道为什么这里显示凶手的资料那么少。”程清焰问，“我们已经知道了受害者身上的刀伤，应该能推断得出来凶手的身高。” 秦淮低头看去，查看编号，“念安给你的记录应该是当时的一手资料。” “也就是第一个版本的资料。”秦淮说，“当时的三义市还是一个小城市，这方面的人才很少。” “所以就没有记录。”说着，秦淮弯腰下来，拿她的鼠标，点进了系统里面，然后输入密码。 “你想看的记录，在这里面都有。” “这些就是最新的。” 秦淮说完了。 “谢谢。”程清焰说。 叶念安听到后，双手合十，“清焰，抱歉啊。” “昨天是我想找一下线索，没注意就把第一版发给你了。” “没事儿。”程清焰摇头，而后继续看资料。 秦淮也回去了。 不过，他在卓东辰的后面停下来了。 卓东辰明显感觉到了。 秦淮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做得很好。” “不需要有压力。” 说完后，秦淮就回去了。 卓东辰紧绷着的双肩骤然间就松懈下来了。 而程清焰也看到了想要的资料。 死者的身高是一米五六，但是伤口在肾的位置，也就是后腰上。 另外，刀口是斜上方的。 根据计算，对方的身高会比死者低，但死者当时是蹲着的。 程清焰记得很清楚，在梦里，“我”是起来的瞬间被捅的。 所以刀口才会斜向上。 “一米六五到一米七五之间。”程清焰继续往下翻看。 同小区里符合身高的有十几人。 但他们当时都有不在场证明。 “账本是最后被压在死者身下才得以保存下来的。”程清焰想，“那账本为什么要保存下来呢？” “是无意还是有意？”程清焰盯着资料想。 如果当时还能继续梦境的话，她就能看见了。 也不知道今晚会不会继续这个梦。 程清焰觉得她要去案发现场看一遍才行。 接着，她抬头，想问问秦淮可不可以再带她去一次，但是对方忽然就拿着文件出去了。 而徐景辰对着电脑，也不知道在做什么，但给人很忙的感觉。 程清焰再转头，就对上了尤立辉笑盈盈的脸，“有事儿？” “我想去看一看案发现场。”程清焰说。 “我也是，想再去看一次。”卓东辰听到后马上就举手回答。 “昨天太匆忙了，没看仔细。” “那就一起去吧。”尤立辉说，“正好我也没什么事儿要做。” 里水镇。 在三义市的郊外。 小车走高速要一个小时。 已经算是很近了。 在没有高速之前，走国道起码要三个小时。 现在缩短了一半的路程和时间。 只不过，程清焰的脸色有些难看。 下车后，她没有吐，但是也到旁边去呼吸新鲜空气。 尤立辉有些尴尬，“公车是这样的。” “年年都上报维修，但年年都不够钱。” “要是辰哥在，就开他的车。”尤立辉摊手，表示自己也无能为力。 “可以用自己的车？”程清焰问，“那下次，开我的车好了。” “你有车？”尤立辉惊讶，“你能开？” “我十八岁成人礼就是一辆车。”程清焰说，“我妈送我的。” “车到了，我的驾驶证也拿到了。” “只是这些年在上学，然后家里配有司机，这才没有怎么开车。”程清焰解释，“要开的话，也可以。” “那你也不能上高速。”尤立辉算了算程清焰几乎没有驾龄，“但没关系，我们可以开。” 卓东辰有些尴尬，“我有驾驶证，但拿到证后就没开过了。” “也没关系。”尤立辉说，“我们有公车，你可以练一练。” “嗯。”卓东辰还是很尴尬。 程清焰缓了一会儿，恢复精神了。 尤立辉才带着他们俩走到案发当时的小区。 “这里以前是火柴厂，后来火柴厂搬走，住在这里的人也陆陆续续跟着搬走了。” “现在也就剩下十几户。” 程清焰抬头看去，三十三年前的楼已经很破旧了。 而且楼层都不高，七层。 “案发的楼层在顶楼。”卓东辰说，“房主，也就是受害者的丈夫，他一直不清理，就是希望有朝一日能找到凶手，将他绳之以法。” “以慰亡妻。” “根据记录，当时的火很大。”尤立辉说，“还涉及煤气爆炸。“ 尤立辉现在还有钥匙，“事发后房主特意换了一扇门，也给我们警局备了一份。” “方便我们随时过来取证。” “虽然，我们也有很多年没来过了。” 七楼，不算高。 三人爬上来，也都不喘气的。 尤立辉打开门。 程清焰隐隐约约当中好似看见了梦境。 “我”在里面听到了动静，过来开门。 见到了熟人。 然后点蜡烛，被杀。 一幕一幕，都再一次重新出现在她的眼前。 第86章 账本上的血迹(6) 尤立辉和卓东辰两人都进去了，而程清焰还站在门口。 尤立辉过来，看了看程清焰盯着看的门，好奇地问，“这扇门后来换过了。” “嗯。”程清焰倏地回过神来，接着问，“那房主呢？” “他们搬走后住哪里？” “受害者的离开对房主一家的打击都很大。”尤立辉说，“所以给受害者办完葬礼后，房主就带着女儿回老家住了差不多一年，这才重新回来这里生活。” “离开了又回来？”程清焰有些意外。 尤立辉点头，“是，房主还是没有办法放下受害者，更不能接受凶手逍遥法外。” “所以，他重新回来了。” “可惜的是，这些年来都没有什么收获。”尤立辉摇头，接着说，“最近房主又搬回来了。” “他买了对面同层的房子。”尤立辉指了指对面的楼房，能看到此时的窗边，站了一个男人。 满头白发。 程清焰见状，不由得在心底叹气，三十三年。 三十三年，在这里有冤魂，无法消散。 程清焰深呼吸，戴上口罩、手套，穿上鞋套，迈腿踏进去。 一瞬间。 她仿佛回到了三十三年前那个夜晚。 耳边再次响起雷鸣。 窗外好似在下大雨。 滴滴答答的。 程清焰定睛一看，她还在这里，并未真的穿到三十三年前。 “屋内的东西，房主一直都没动过，只是隔一段时间就过来清理灰尘。”尤立辉叹气，“希望这一次我们能抓到凶手。” “让死者安息，也让活着的人放下执念，重新生活。” “会的。”程清焰说，“我们会一直努力。” “绝对不能让凶手逍遥法外。” 卓东辰昨天已经来过一次了，他再看着现场，也看不出什么。 之所以跟着来，卓东辰只是想看一看程清焰打算做什么。 这会儿，听着程清焰的话，卓东辰下意识就弯起了唇角，“每个警察都这么想。” 屋内的物品都烧焦了。 除了特别的证据被带走，很多物品都被留下来。 程清焰一一看过去，脑海里自动补全三十三年前的布置和摆设。 眼前的黑色，也多彩起来了。 程清焰看了一眼客厅，转头就去看饭厅。 受害者就是在这里写下账本。 受害者最后被发现的地方是在饭厅和客厅之间。 账本是放在饭桌上的。 程清焰记得梦境里是这样的。 后面怎么会被受害者压在身下呢？ 账本肯定是留下了什么，是受害者想让人知道的。 但会是什么呢？ 程清焰思索着。 她一动不动地盯着受害者趴着的地方。 这里曾经有过粉笔印，但随着时间的流逝，已经看不清楚了。 但大家都知道，这里就是死者的位置。 尤立辉又看了一圈，没打扰他们两人，而是认认真真地再查看一次。 可惜，这一次依然是没有线索。 三十三年过去了。 哪怕是有证据，也都应该不见了。 程清焰收回了视线，再去看其他地方，却对上了卓东辰的眼眸，她愣了一下。 卓东辰也怔住了。 眨眼间，两人都移开了视线。 各自去查看现场。 互不打扰。 约莫一个小时后。 房主过来了。 他拄着拐杖，站在门口，满眼都是思念，却是不敢迈进一步。 尤立辉发现了，上前去打招呼，同时跟程清焰和卓东辰他们介绍，“这是房主，潘永思。” “你好。”程清焰过去，摘下了手套，朝他伸手，“我是新入职的程清焰。” “你们好。”潘永思握上了她的手。 程清焰能感觉到对方的掌心满是茧子，心头猛地一颤。 “几位警官这两天都来是要重启案件吗？”潘永思是在看着尤立辉说，可其他感官还是无法控制地落入屋内。 就眼角瞥了一眼。 他都忍不住落下眼泪来。 这房子里记载了太多太多美好的回忆。 可也承载太多太多无法言喻的痛苦。 潘永思抬手，“抱歉。” “没关系。”尤立辉摇头，“你缓缓。” 潘永思到旁边仰首望天，强迫自己的眼泪不掉下来。 但到了这里，他没有理由不去思念亡妻，没有办法不去想起那些年的美好。 更是控制不住地想到那天晚上。 他要是在家，就不会发生。 如果他在家就好了。 潘永思无数次这么想。 可惜，没有如果。 潘永思闭上了眼，泪水还是掉落下来了。 他没有去擦掉，就这么任由泪水掉落。 如果可以的话，他希望亡妻出现，帮他擦掉眼泪。 但一次都没有。 一次都没有。 程清焰在旁边看着，感觉到心中堵得难受，“他一直都这样吗？” “嗯。”尤立辉点头，“潘先生早年父母双亡，一个人到三义打拼。” “后来进厂认识了受害者，得到了受害者，以及受害者父母的关照，在火柴厂的职位也越来越高。” “但也只是局限在副厂长。”尤立辉小声地说，“出事之后，受害者的父母都劝他重新找个女人结婚，但他拒绝了。” “并且一个人带大了女儿。” 尤立辉摇头，“这么长情的男人现在很少见了。” “爱一个人真的会这么难忘吗？”卓东辰问，“我看其他人在妻子离开后都能马不停蹄地找下一个老婆。” “应该吧。”程清焰说，“我爸离世后，我妈也没有改嫁。” “虽然她经常跟我说，已经放下了。”程清焰耸肩，“但我知道，每到爸爸的忌日，她都会很难过。” 尤立辉和卓东辰都不知道程清焰的父亲已经离世了。 两人都愣了一下。 卓东辰说，“你妈妈和潘先生都是用情极深的人。” “是啊。”尤立辉点头，继而再去看门口的潘永思，“潘先生在他女儿结婚后，曾经自杀过。” “幸运的是，潘先生被救回来了。” “后来，我们询问才知道，原来这些年他一个人苦苦支撑着，就是想等身上的任务都完成去找亡妻。” “潘小姐知道后，劝他好好活着，不仅是要看着她结婚，还要看着生子。” “再看着外孙长大，结婚生子。” “还有，凶手还没找到，潘先生这才有了新的信念活下来。” 第87章 账本上的血迹(7) 听着尤立辉的话，卓东辰皱眉疑惑，“之前不是说他一直都想要找到凶手，以慰亡妻吗？” “怎么又自杀了？” 卓东辰并不是那么理解。 程清焰说，“人的感情是很复杂的。” “有的时候觉得一定要找到凶手，有的时候又会想到过去了那么多年，我们都找不到，就觉得人生无望。” “正好这个时候，女儿长大了，也成家立业了。” “身上的担子可以卸下来了。” “再加上，他一直都很爱亡妻。” “一时想不开，想要去找妻子，也是很能理解的。” 尤立辉连连点头，“没想到你这么了解。” “没有。”程清焰摇头，“是最近去看了心理医生。” “了解到一些而已。” 卓东辰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你去看心理医生了？” “嗯。”程清焰很坦然地点头，“之前学校里出了两个案件，晚上睡不好。” 卓东辰哦了一声，没有再多问了。 而这时的潘永思也整理好心绪，转头抱歉地看了看他们，“不好意思，让你们看笑话了。” “不是笑话。”程清焰否认，“我们看到了潘先生对丁小姐的感情至深。” 丁霜，就是案件的受害者。 潘永思摇摇头，言归正传，“警官，这次是不是真的要重启案件？” “是的。”尤立辉没否认，“现在带着同事过来看一看有没有新的发现。” “重启案件了。”潘永思忍不住又哽咽起来，“这一次肯定能找到凶手。” “我有预感。”潘永思说。 卓东辰马上追问，“是潘先生想到了什么？” “这还是我前几天在工友聚餐的时候无意中听到的。”潘永思说，“我昨天本来是想跟你们说的。” “但记得不太清楚。”潘永思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本子，小心翼翼地翻开，“人老了，记忆力不好。” “我去了医院做检查，医生说我可能是得了老年痴呆。”潘永思说这句话的时候很无奈，但又很不甘。 “我怕我会忘记，现在都用小本子记着。” “你们看看。”潘永思颤巍巍地递出本子来。 尤立辉接过来，打开看。 程清焰和卓东辰一人一边凑过去看。 老人的字还是那么的遒劲有力，龙飞凤舞。 小小的本子上，一页就写了几个字。 “我视力不好，看不清楚，所以就写得很大。”潘永思解释。 工友聚餐。 四月二十号。 参加的人：李庆贺、杜大力、蒋泉、钟秀兰。 “只有一个女人参加？”卓东辰看完名字后问。 潘永思摇头，“两个女人，杜大力是女人。” “她以前是我妻子的好朋友。”潘永思说，“为人很仗义。” “阿霜走了之后，我带着女儿回老家，再回来的时候，我能重新进厂也是她帮忙搭一把手。” “对我们家很关照。” “她结婚了？”卓东辰继续问，“她丈夫不会有意见吗？” “结婚了。”潘永思点头，“李庆贺就是他丈夫，跟我的关系还算可以。” “他们俩还有一个儿子，比我女儿大一岁。” 尤立辉往后翻，看见了钟秀兰和杜大力在卫生间起争执。 提到了霜儿的名字。 程清焰马上想到了受害者丁霜在火柴厂的职位，是资料管理员。 而受害者的父母以前也是在火柴厂里面做资料管理员。 “杜大力和钟秀兰在厂里是做什么职位的？”程清焰问。 既然账本上没有线索，那会不会账本本身就是线索呢？ 受害者是想提示对方的职位，跟账本有关的会计员？ “大力是人事管理。”潘永思说，“钟秀兰是文员，跟霜儿一样做复核合同。” “是吗？”跟会计没有关系。 程清焰拧紧了眉头，不在这四人当中吗？ 尤立辉已经看完了小本子上的记录，也让卓东辰拍了照。 他把本子还给潘永思，“谢谢潘先生，我们会去调查的。” “好好好。”潘永思点头，“你们一定要把凶手找出来。” “会的。”程清焰点头。 接着，她转头去看尤立辉，“我想多了解关于丁霜的事儿，我可以询问一下潘先生吗？” “可以。”尤立辉没有意见。 卓东辰马上接过话，“我来帮忙。” “潘先生，我们下楼坐着聊一会儿，可以吗？”程清焰对卓东辰要参与并没有意见，直接就询问潘永思。 潘永思连连点头，“可以。” 她扶着潘永思下楼。 卓东辰想要帮忙，但老式小区的楼梯实在是太狭窄了。 两个人并排着也很勉强。 他只能跟在后面。 小区老化程度很严重。 墙面表面都长出了不少杂草和树。 有棵槐树还深深扎根在墙上，长得枝繁叶茂，但很小一棵。 微风拂动。 潘永思坐下来，看着眼前的一切，好像又看到了三十三年前，“那天白天的天气和现在一样好。” 潘永思开口，陷入了深深的回忆当中。 程清焰知道回忆是不可避免的，但她还是打断了，“潘先生，你还记得当时在厂里，谁做会计员吗？” “和丁小姐的感情如何？” 潘永思皱眉，回想了很久，“当时厂里的会计员是周伟民。” “是个男人。” “阿霜跟他不熟。” “我当时做副厂长，跟他也不是很熟，只有工作上的交流。” “私底下见面只是点个头，话都不会多说一句。” “那他为人怎么样？”程清焰又问。 卓东辰知道她在想什么，“关于账本，当时的警员也联想过。” “记录上也写了。” “周伟民当时有不在场证明。” “而且调查结果发现，周伟民和丁霜并不熟，也都没有矛盾。” 程清焰侧眸看去，“你说的，我都知道。” “现在我只是想重新了解，重新调查。” “我不想只看资料。” “只看资料也抓不到凶手。”程清焰有些不客气了。 卓东辰动了动唇，想要反驳，却无从开口。 潘永思摆手，“没关系，我可以慢慢说。” “你们不用吵架。” “抱歉，让你见笑了。”程清焰回头道歉。 潘永思摇头，“没关系，每次来的警察都会有不同的态度，我都习惯了。” “只要你们真的能破案，你们怎么说，怎么问，我都无所谓。” 第88章 账本上的血迹(8) 卓东辰听见程清焰这么说了之后，自认为被甩了面子，脸色有些难看地走远了。 潘永思看见后，小声地问程清焰，“你们这样会不会不太好？” 程清焰侧头看去，“潘先生，我们的理念不一样，继续合作的话，也会有矛盾的。” 潘永思想了一会儿点头，“你说的是对的。” “不管是什么关系，还是要两个人互相体谅，这样才能长久。”潘永思长叹气。 卓东辰走回来了，他看了看潘永思，又看了看程清焰，而后低下头来，“程清焰，你刚刚说的是对的，我不应该太过于依赖记录。” “记录是其他人写的，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看法。” “既然案件已经重启了，重新调查也是应该的。” 卓东辰朝她伸出手来，“对不住了，刚才是我太冲动了。” “没事儿，我的态度也不够好。”程清焰握上了他的手。 两人算是和好了。 潘永思看着也很高兴，笑了笑后，就开始说起几十年前的事儿。 “我和阿霜是在火柴厂认识的。” “她在火柴厂是做资料管理员，也做审核员。”潘永思说，“她的父母也是资料管理员。” “是火柴厂的老员工了。”潘永思回忆起来，长长地吁气，“她那么好的人家，按理来说是看不上我这个农村出来的土小伙的。” “但是她说我人心地善良，不偷懒，又老实。”潘永思提起这个的时候，眉眼都温柔下来了。 “她还说我晒得黑黝，看起来就很有安全感。”潘永思笑了，“后来结婚后，我才知道，她那是馋上了我的腹肌。” “天天晚上都要过一把瘾，这才愿意睡觉。”潘永思乐呵呵地说，“她怀孕的时候，我也跟着紧张，她倒是没有孕反，我就吐了个天翻地覆。” “足足瘦了二十斤。”潘永思伸出手指来，“肌肉都变小了。” “我怕她嫌弃我，就努力健身，希望把肌肉都养回来。” “可那个时候的肉不多，我也舍不得多吃，都给她留着。” “这么一搞，我更瘦了。” “她发现了，说喜欢的就是我这个人，不管我是高矮胖瘦，还是帅气丑陋，就爱我一个。”潘永思说得愉悦起来了，嘴角眉梢都是笑容。 “自那以后，我就正常饮食，等她生产后，我的体态就回来了。” “不过，带孩子是个辛苦活儿，阿霜十月怀胎已经很辛苦了。” “生产的时候更是难受。” “我在产房外面都知道。” “孩子生下来后，我舍不得让阿霜带，我自个儿带。” “每回儿孩子半夜哭闹，阿霜跟我都会醒来，她知道我会去看孩子，愈发觉得对不起我。” “我跟她说，咱俩是夫妻，是同甘共苦的。” “你怀孕期间，我帮不上忙，你生了我还不帮忙，我还是你男人吗？还是孩子的父亲吗？” 程清焰听着抿起了嘴角。 卓东辰也在记录着，只是写着写着，不知道要怎么去描述这一段感情。 “孩子长大了，我在厂里也有说话权了。”潘永思的思绪一下子就到了孩子七岁的时候。 “三十三年前，我们一家搬进了这里。”潘永思抬头看去，“我以为，这是幸福生活的开端。” “从未想过，会是噩梦的开始。” “四月二十三号晚上，我本来是一个人去加班的，厂里的订单突然出事儿了。”潘永思说，“但妮儿吵着闹着要跟着去玩。” “那会儿，厂里的母狗生了崽，妮儿喜欢得很。”潘永思说，“我跟阿霜商量过了，等狗崽满月后能吃粥了就给带回家养。” “厂长也同意了。” “当时妮儿闹得厉害，阿霜也劝着我。”潘永思说，“面对阿霜的请求，我总是没有办法拒绝，所以我就带着妮儿进厂了。” “但妮儿是不跟着我，她跟着门口的保安大叔，就跟狗崽子玩。” 潘永思忽然停顿了一下，“有时候我在想，那天晚上我带着妮儿出去是不是一个好的决定。” “如果妮儿没有跟着我，而是留在家里，就会和阿霜一起。” “真要是这样，我也活不了。”潘永思摇头，“阿霜没了，我不能再没有妮儿。” “节哀。”程清焰安慰。 潘永思深吸一口气，接着说，“那天开会到八点，准备要结束了。” “突然就下雷雨了。”潘永思说，“傍晚的时候就起风了，我不想带妮儿去就是怕下雨。” “三十三年前，线路还不是很好。”潘永思说，“一下大雨，又或者用电过度，就会停电。” “那天晚上也停电了。” “爆炸的时候，我在厂里，被通知到家的时候，大火已经烧起来了。” “我找不到阿霜，邻居也看不到阿霜。” “大火灭了，阿霜才被找到，她已经被烧成炭了。” “身上还插着一把刀。” “这不是意外，是蓄意啊！”潘永思痛哭。 “我们夫妻俩进厂差不多十年，一直都友好待人，从未跟谁着急过，也没说过谁的坏话。” “怎么会有人要杀她？”潘永思摇头，“我想不明白。” “完全不明白。” “我们夫妻到底做错了什么！” 卓东辰拍了拍他的后背，“节哀。” 程清焰想说安慰的话，但不知道怎么开口，思考片刻后，她决定还是做正事儿。 “潘先生，你还记得住在你家楼上楼下，还有旁边都有谁吗？” “杜大力、钟秀兰、周伟民他们住在哪里？你还记得吗？”程清焰知道资料上都有记录。 可她还是想问清楚。 潘永思点头，“记得。” “阿霜跟大力很要好，当时申请房的时候就说好了要做邻居。” “所以大力一家是住在我们楼下。” “钟秀兰跟大力是同一层，正好是对面。” 潘永思沉默了一下，“周伟民的话，住在大力楼下。” “我们平时上下楼碰见，也很少聊天，都是点头打个招呼。” 程清焰明白了，“那你觉得周伟民是个什么样的人？” “很少话。”潘永思想都想直接就回答，“很沉默的人。” 第89章 账本上的血迹(9) 沉默寡言的人？ 程清焰拧紧了眉头。 卓东辰张口想要问程清焰怀疑周伟民的理由，但想到潘永思在这里，有些事儿不能当着当事人来问。 免得当事人有过激的想法。 卓东辰抿紧了唇。 潘永思点头，“嗯，我的印象里是这样的。” “他不怎么说话。” 程清焰嗯了一声，“那潘先生，你再回想一下，当时有没有人看你们夫妻不顺眼？” “或者是看阿霜不乐意的人。” 潘永思沉默了许久，摇头，“没有。” “我没有印象了。” “在我的记忆里面，我和阿霜是火柴厂里出了名的恩爱夫妻。” “我们从不吵架，更不可能打架。” “邻里邻外都很羡慕我们。” “好。”程清焰点头，“麻烦你了。” 离开了里水镇。 在车上，又是一路的颠簸。 但这一次，程清焰没有晕车的迹象了，她拧着眉头在思考。 卓东辰看见后，忍不住问，“你在想什么？” “我知道夫妻感情好的人是不会打架的，但是吵架，也就是意见不合的时候，总会有的。”程清焰说，“但潘永思说，他和死者没有吵过架。” “在火柴厂里是出了名的恩爱夫妻。” 尤立辉听见了，微微侧头，说：“这有什么奇怪的？” “有的人就是意见不合也不会吵架，只会冷静理智的处理。” “清焰，你就是见得太少了。” 程清焰不可否认地点头，“嗯，我没见过。” “我的童年只有和妈妈相处的记忆。” “爸爸的记忆很少。”程清焰摇头，“我好像都没见过他。” 卓东辰不觉得奇怪，“我也没见过我爸爸。” “这一点儿都不奇怪。” 尤立辉听见后，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什么。 程清焰就说，“我想去找杜大力他们。” “我想重新问一问他们。” “可以啊。”尤立辉很爽快地答应下来，“我现在就开车过去。” “不。”程清焰拒绝了，“先回警局。” “开我的车。”程清焰义正言辞地说。 公车太不方便了。 坐在里面一点儿都不舒服。 程清焰有点儿接受不了。 “也行。”尤立辉无所谓地耸肩。 卓东辰是想开口的，但一个颠簸撞到他脑袋后，就默默地闭嘴了。 程清焰那么有钱，她的车应该会舒服一些。 —— 杜大力夫妇从火柴厂离职后就搬走了。 而火柴厂的房子也转手卖出去了。 很多年都没有回去过了。 今日。 程清焰和卓东辰，以及尤立辉的到来，并没有让杜大力感到惊讶。 在屋里，程清焰并未看到她的先生李庆贺，便问，“你先生呢？” “他啊。”杜大力连连摇头，“退休之后，就跟小区里的朋友出去钓鱼了。” “早上四点多就出门，赶着五点多的地铁，到郊外去钓鱼。”杜大力埋怨，“不管是春夏秋冬，只要不是大风大雪的日子，他都要出去钓鱼。” “也不见他每天钓几斤鱼回来。” “你呢？”程清焰继续问，“就在家里？” “不出去找点兴趣？” 杜大力还是摇头，“孙子要上学，我得帮忙。” “儿子儿媳工作辛苦。”杜大力说，“现在的年轻人可比我们那时候可要辛苦了。” “孩子要上各种各样的兴趣班。”杜大力连连叹气，“而且现在的孩子也太娇弱了，动不动就生病。” “去医院检查一下就要几千块。” “钱跟流水一样，都不知道花在什么地方就没有了。”杜大力摊手。 程清焰认同地点头，“嗯。” 尤立辉觉得她根本没懂中低层百姓的生活有多苦。 “刚刚进来的时候，见你没有很意外，好像早就预料到我们会到一样。”程清焰说回到正题上。 杜大力沉默了片刻，叹气后抬头看着他们三个人，“二十号的工友聚餐，我跟秀兰吵了两句。” “让永思给听见了，我就预料到今天了。” “那你们争吵了什么？”卓东辰问，“为什么会提到三十三年前的死者丁霜？” 杜大力抬起头看着一个地方出神了一会儿，“原来已经过去了三十三年。” “时间真的过得很快。” “眨眼就三十三年了。”杜大力再次感慨，而后看到卓东辰身上，缓缓地开口，“阿霜和秀兰应该算是从小一起长大的。” “她们的感情和关系应该是比我更好。” “但是阿霜跟我聊得更来。”杜大力说，“我跟阿霜也很聊得来。” “我们经常说话说半句，看到对方的一个眼神就知道对方在想什么，然后就不用说，乐呵呵地笑起来。” 杜大力说着就笑起来，“知音啊。” “我从未想过有生之年我会遇到一个。” “知音难寻。”程清焰点头认同，“那你们后面是吵架了吗？” “是。”杜大力没有否认，直接点头承认了，“因为我和阿霜经常聊天，不自觉就忽略了秀兰。” “我们三个就吵了一架。” 杜大力抿起了唇角，神色难看起来，“闹得最难看的时候，就是三十三年前的今天。” “四月二十三号。” “我想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 “那天发生了什么？”卓东辰问。 尤立辉闻言垂眸，回忆起当时的记录，准备对比一下，三十三年过去了。 杜大力还记得那么清楚吗？ 尤立辉抬眸看过去。 杜大力抬手擦掉了不自觉掉下来的眼泪，“那天早上，我们送孩子回学校，转身回厂里。” “路上，秀兰说起了她儿子的学习。”杜大力低着头，眼神苍老了不少，“她的儿子是我们三个孩子当中年龄最大的。” “当时我儿子是二年级，她儿子三年级，阿霜的女儿七岁，一年级。” “秀兰的儿子三年级了，语文和数学还是不及格，秀兰愁得要死。” “阿霜的女儿聪明伶俐，上幼儿园的时候就拿了不少小红花，学前班更加是拿了年级第一。” “到一年级里，依然是老师和学生口中的好学生。” “阿霜就说秀兰的儿子还没开窍，等开窍了，学习自然就能跟得上来。” “让秀兰不要那么着急，更不要又打又骂。” “不然孩子就自卑。” 杜大力说，“我记得当时阿霜话还没说完，秀兰就打断了。” “脸色还不好看。” “秀兰说，你女儿成绩那么好，当然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要是你女儿跟我儿子一个样，我看你比我还要着急。” “我好歹生了个儿子，你生个女儿，注定是个赔钱货。” 第90章 账本上的血迹(10) “赔钱货。”杜大力皱紧了眉头，“阿霜最最最宝贝就是她的女儿了。” “听不得别人说她是赔钱货。” “两人就吵起来了。”杜大力摇了摇头，“具体吵了什么内容，我不记得了。” “我只记得当时我两边都讨不着好，不欢而散了。” “当天下午下班，我有心想让她们和好，但秀兰早就走了。” “阿霜对我的态度还算可以，但她说要去接女儿放学，不跟我一块儿走。” “其实我也是要去接儿子的，但是阿霜也不愿意跟我一起去。” “我就知道，她很在意，非常在意。”杜大力说。 “这跟你和钟秀兰吵架提到丁霜有什么关系？”卓东辰问。 杜大力抬眸看去，“有。” “阿霜走了之后，我和秀兰都会帮忙带一下妮儿。” “但不知道是不是女儿跟妈妈也很像，妮儿更加黏着我。”杜大力说，“因为更喜欢我的缘故，她有时候也会去看我儿子的课本。” “妮儿真的很聪明，一看就会，然后就来教我儿子。”杜大力笑了笑，“有妮儿这么一个干女儿，我是真的很幸运。” “秀兰知道后，也想让妮儿学一下她儿子的课程，好教一教她儿子。” “我知道了，自然是不同意的。”杜大力抿起了唇角，“秀兰就说我自私。” “在那之后，有我在的地方，秀兰是绝对不会出现的。” “那工友聚餐，你们又怎么一起了？”卓东辰问。 “还有，你到现在也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卓东辰很严肃地说。 杜大力低下头，叹了一口气后，沉默了。 良久后，她看着他们再开口，“妮儿现在在公司里做管理层，有话语权。” “秀兰的儿子没工作了。” “她希望我能叫妮儿帮忙一下，让妮儿在公司里找个职位，让她儿子进去上班。”杜大力摇头，“妮儿虽然是有一定的话语权，但秀兰儿子一把年纪了，工作能力也不突出。” “妮儿的公司是新潮流，她偶尔也会跟我说，要跟不上年轻人的节奏和思路了。” “要不是在公司做了几十年，有资历，也有人脉，还有点儿能力。” “估计她也要被辞退了。” “那天我是拒绝的，秀兰就跟我吵起来。” “说我当年跟阿霜玩得来就是看中了阿霜的家境。” “要不是有阿霜，我也不会嫁给李庆贺，当个主管太太。” “秀兰还说，要不是有妮儿，我儿子也不会考上名牌大学，也不会有今日。” 杜大力低下头，“秀兰说的没错，没有阿霜，没有妮儿，就不会有今日的我。” “所以我想对阿霜更好，对妮儿更好。” “我想把对阿霜的好，都加倍地给妮儿。” “我丈夫，我儿子也都很理解。”杜大力说完了，长长地呼气，“警官，你们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程清焰低眸想了一会儿，“案发当时，你有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人？” 卓东辰盯着她来看。 杜大力摇头，“当时下雷雨，又停电，我们一家也没什么事儿可以做的，就睡觉了。 “楼上大火，你们没有看到？”卓东辰问。 杜大力摇头，“没有。” “老头子喜欢在漆黑的环境下睡觉。” “所以我们的房间都是放窗帘，关房门的。” “黑不溜秋，密不透光。” “那你儿子呢？”卓东辰继续问。 杜大力还是摇头，“我儿子跟老头子一样只能在黑漆漆的环境下才能入睡。” “有一点儿亮光都不行。” “哪怕是现在。” “那你当时怀疑过是谁吗？”这句话，程清焰也想问潘永思的。 但是听他的话语里都是和死者如何恩爱，就没问出口来。 程清焰觉得，哪怕是问了，潘永思也回答不上来。 杜大力张了一下口，继而低头笑了，“我当时有怀疑过是秀兰。” “但我又想了一下，就早上的那点儿争执，好像也不至于要杀人。” “另外，你们警察不是也调查了吗？”杜大力说，“秀兰夫妇都有不在场证明。” “当晚，她们夫妇和永思一样在火柴厂里加班。” “没有别的人选了？”程清焰问。 杜大力拧眉思考了许久，但还是摇头，说：“阿霜的为人很好，和永思相处也不见红过脸。” “就算是那天秀兰说了很刺耳的话，阿霜也不会说难听的话。” “警官，我真的不知道谁对阿霜有恨意，到非要她死的地步。” 离开了杜大力的家，程清焰一行人到了钟秀兰家里。 钟秀兰和蒋泉都在。 还有一个几岁大的孩子。 钟秀兰正在带着，哄着睡觉。 见警察来了，她先带孩子进房间。 蒋泉留下来。 “警官，你们先坐下来，我给你倒杯茶。”蒋泉站起来了，腿脚有些不方便。 程清焰三人都看在眼里，默默地对视一眼，也都收回了视线。 接着，程清焰打量着屋内的装潢，简单的中式装修。 蒋泉拿着三杯水出来，“三位，家里好久都没泡茶了，将就着喝点儿凉白开。” “没关系，有口水喝就行。”尤立辉说，“今日我们来，也是想了解一下三十三年前的案件。” “不知道你还记得多少？” 蒋泉一听到三十三年前，眉头下意识就紧皱起来，脸色也有点儿难看。 “三十三年前，丁霜的死，对吧？”蒋泉问。 程清焰点头，“蒋先生是知道点什么？” “丁霜是怎么死的，我不知道。”蒋泉很直白地回答，“但你们当年一直在盘问，直到现在你们也找不到凶手。” “现在又来找我们，又有什么意义？”蒋泉冷哼了一声，“当年就因为你们多次来我家，搞着整个火柴厂都以为是杀了丁霜。” “害得我不得不从火柴厂离职。” 卓东辰疑惑，“但当时你们不是有不在场证明吗？” “按理来说怀疑不到你身上才对。” “是！”蒋泉没否认，“但是在丁霜家门口发现了我的奖徽。” “他们就怀疑是我买凶杀人！”提起来，蒋泉还是很气愤，“我老婆跟阿霜可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两家长辈都很交好。” “我跟丁霜又没有矛盾，我无缘无故杀她做什么！” 第91章 账本上的血迹(11) 程清焰稍稍眯起了眼，有些疑惑地问，“为什么你的奖徽会掉在丁霜家的门口？“ 蒋泉看向程清焰，脸色不悦，“我怎么知道？” “我要是知道的话，我会从火柴厂辞职吗？”蒋泉没好气地回答。 卓东辰接着问，“那你有没有怀疑过是谁拿了你的奖徽？” “都怀疑过。”蒋泉忽然从口袋里拿出一包烟，抖了抖，打开烟盒，再抖抖。 抖出一根香烟后，蒋泉先是递给尤立辉，问他，“来一口？” “不用。”尤立辉摇头拒绝了，接着问：“当年的记录里面，警方是可以证明丁霜的死跟你们是没有关系的。” “但你们还是顶不住流言离开了火柴厂。”尤立辉抿了抿嘴后，继续问，“你们有没有可怀疑的人？” 蒋泉问了卓东辰，也问了程清焰，见他们都不抽烟，也不介意自己抽烟，就拿出了一根，叼在嘴里，没点火。 好一会儿后，他深吸一口气，吐出来，“肯定是有的。” “但都过去了那么多年，现在提起来已经没有意思了。” 蒋泉咬着烟头，“你们警方当时也过来帮我辟过谣，但没有办法，大家都认为是我做的。” “为什么会这么怀疑呢？”程清焰想不明白。 “因为当时厂长要退休了。”钟秀兰从房间出来了。 没带孩子。 她过来到蒋泉边上坐下来，呼出了浊气后，抬眸看向程清焰，接着说，“当年，蒋泉和潘永思都是副厂长。” “潘永思爱妻如命，这是火柴厂都知道的事儿。” “丁霜出事儿了，他肯定是没有心情做什么厂长的。” “那就是我们家蒋泉有这个机会了。”钟秀艳看着程清焰，接着说，“警官，我知道你们来是为了什么事儿。” “二十号那天，我们说是工友聚餐，但来的就我们几家人。”钟秀兰说，“我是为了我儿子的事儿，才想出这个聚餐来的。” “但是大力不愿意帮忙，我们还争吵起来了。”钟秀兰很惭愧地低下头来，“我知道蒋泉不愿意我再去找妮儿帮忙。” “但……”钟秀兰忽然停顿下来，“儿子没工作了，儿媳虽然有一份不错的工作。” “但是孙子的花销实在是太多了。”钟秀兰摇头叹气，“还有你，蒋泉，一天天，药是不能停的。” “你还去找妮儿做什么？”蒋泉知道后，脸色臭得很，“妮儿已经帮了我们很多了。” “帮了你们很多？”卓东辰疑惑，“妮儿都帮了你们什么？” “妮儿是丁霜的女儿。”钟秀兰说，“现在在一家公司上班，职位很高。” “丈夫也不错，也都是高层。”钟秀兰说，“当初我们儿子能进以前的公司上班，也是妮儿的人情。” “现在儿子被辞退了，他能力不行，我认了，但男人不能没了工作啊。”钟秀兰愁苦着脸说，“一家之主没有工作，很容易就被老婆踩在头上的。” “所以，我就想让大力帮忙开个口。” 程清焰听明白了，钟秀兰是不好意思直接跟丁霜的女儿说，想让杜大力帮忙。 但是杜大力不想做个传话的人。 于是两个人就争吵起来了。 “当年丁霜的死，你有怀疑过什么人吗？”程清焰问。 钟秀兰低眸想了很久，“我都一把年纪了，也不怕跟你们说。” “当时我有怀疑过大力。” “为什么？”卓东辰问，“杜大力也怀疑过你们。” 一听到杜大力怀疑过自己，钟秀兰就冷笑出声，“她跟丁霜在一起就是图丁霜的家境。” “要不是丁霜，她能嫁给李庆贺？” “她能被调到人事部？” “没有丁霜，杜大力一辈子都只能在一线，也只能嫁个糙汉！”钟秀兰提起来还是很气愤，“我跟丁霜说了很多次。” “杜大力不是什么好人，但是丁霜就是不听，还跟她聊得越来越好。”钟秀兰绷紧了唇，“我看就是杜大力羡慕嫉妒丁霜被潘永思捧在手心里宠着。” “所以才会在那天晚上杀了丁霜。” “为什么？”程清焰不理解。 钟秀兰刚开口，尤立辉就接过话来，“因为杜大力一开始喜欢的人是潘永思。” “是。”钟秀兰点头，“但是潘永思喜欢的是丁霜。” “没有人会不喜欢丁霜。”钟秀兰默默地补充，“她那么温柔，那么善良，又善解人意。” “我们都很喜欢她。” 到目前为止，现在所得到的线索都和记录里面的内容相差不大。 尤立辉看向程清焰和卓东辰两人，眼神询问，还要继续吗？ 卓东辰认为没有必要继续了。 程清焰抿起了唇角，没有要求继续了。 尤立辉站了起来，跟蒋泉和钟秀兰两人说，“打扰了，谢谢你们这一次的配合。” “不打扰。”钟秀兰摇头，脸色和蔼下来，“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们也想早日抓到害死丁霜的凶手。” “虽然被误会了一段时间，但我也还是希望丁霜能早日瞑目。”蒋泉也站起来了，握上了尤立辉的手，接着说，“有什么需要的，随时都可以来找我们。” “只要我们能做得到的，我们肯定愿意配合。” “谢谢。” 程清焰由衷地感谢。 离开了钟秀兰家，程清焰在想，丁霜和杜大力，还有钟秀兰三人的友谊。 不管多少年过去了，杜大力和钟秀兰都是真心喜欢丁霜，是真的把丁霜当成朋友。 可卓东辰却不是这么想的，“杜大力和钟秀兰为什么要互相怀疑呢？” “她们三人不是好朋友吗？”卓东辰记得案卷上是这么写的，“从现在的话来说不是闺蜜吗？” 程清焰侧头看去，微微弯了弯唇角，垂下眼眸，思考了片刻后回答，“钟秀兰和杜大力都是因为丁霜才认识，才在一起当朋友的。” “对丁霜，两人都有占有欲。” “两人都希望自己是丁霜最好的朋友。” “但又因为丁霜，她们很和谐地相处在一起。” 卓东辰听得糊里糊涂。 尤立辉说，“你们女生有点儿麻烦。” “交朋友就交朋友，为什么非要做对方最好的朋友呢？” 尤立辉是不能理解的。 第92章 账本上的血迹(12) 程清焰摇头，反问，“很麻烦吗？” “我不是很了解你们男生，有点儿好奇，你们男生会跟朋友说心里话吗？” 卓东辰闻言就嗤笑出声了，“男人有什么好说的？” “有什么事儿藏在心里就好。” “慢慢就过去的。” “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而且兄弟，那是放在心上的。”卓东辰拍了拍心口，说，“有需要的时候自然就会用得上了。” “那什么时候是用得上的时候？”程清焰不理解地追问，“是没有钱的时候吗？” “可对你们来说，谈钱不是伤感情吗？” “既然这样，那要怎么交朋友？” 卓东辰沉默了。 “男女之间交朋友的感觉和方式都不一样。”程清焰说，“我也不想说哪一种更高级，更高贵。” “人和人之间的交往，都是要付出真心，都要互相体谅，互相包容的。” “杜大力和钟秀兰因为丁霜，她们都彼此包容对方，哪怕是看不惯对方的某些做法。”程清焰继续说。 “一直到现在，杜大力和钟秀兰都对丁霜的女儿很好。”程清焰拿出手机来，“来的路上，我让念安姐帮我查了一下这几年杜大力、钟秀兰和潘燕妮的关系。” “钟秀兰几乎每周都会煲汤给潘燕妮送过去。” “杜大力也会帮潘燕妮带孩子。” 程清焰沉默了片刻，接着说，“钟秀兰和杜大力是真的很喜欢丁霜。” “她们互相讨厌，互相怀疑，大概是接受不了丁霜的死。” “又找不到可憎恨的人。” “过去的种种回忆起来，就会愈发怀疑对方，越是怀疑就越肯定心中的想法。” “按照你这么说的话，杜大力和钟秀兰都不会是凶手。”卓东辰说。 尤立辉瞥了一眼过去，“证据就已经证明了。” “不会是她们。” “那会是谁？”卓东辰话出口后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天真愚蠢的话，默默地抿起了唇。 “还不知道。”程清焰如实回答。 “当年能查的，我们都查过了。”尤立辉说，“三十三年前。” “这个案件不算很久远。” “队长任职后，得空就会去资料库查看年份最近的案件。” 尤立辉摊手，叹气，“好多近几十年的案件都查清楚了。” “唯独这一件，一把大火全部都烧完了。” “就刚刚蒋泉的奖徽，这样的线索，我们也调查清楚了，是在蒋泉不知情的时候不见的。” 尤立辉的话才落下，迎面走来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 他整个人看起来有些丧。 提不起精神来，但他听到了蒋泉，听到了奖徽。 又看到了尤立辉，男人拎着手提包，停下来了。 尤立辉看到对方，啊了一声，想起来了，跟程清焰还有卓东辰他们介绍，“这是蒋泉和钟秀兰的儿子，蒋天佑。” “尤警官。”蒋天佑朝他点了点头，又去看了看程清焰和卓东辰。 “程清焰。”程清焰伸出手来，“三义市第三刑侦大队的队员，新入职的。” “今日是来调查三十三年前丁霜案件。” 卓东辰也伸出了手，简单地介绍自己。 蒋天佑抿了抿唇，再抬眼去看尤立辉，问：“尤警官，有时间吗？” “我们坐下来谈一谈。” 蒋天佑说，“关于三十三年前的事儿。” 一行四人换了地方。 程清焰选了一家安静的咖啡店。 正好这个时间点，没有什么客人。 程清焰给每人都点了咖啡，然后扫码付款了。 蒋天佑不好意思，想还钱，但程清焰拒绝了，“让你配合，是我们打扰了你。” “喝杯咖啡是应该的。” “谢谢。”蒋天佑道谢。 卓东辰看去，他已经四十二岁了，但看起来一点儿都不像。 倒像是五十出头，孙子都应该有的那种。 “三十三年前的事儿，你还有什么没有跟我们说的？”尤立辉在意的是这个。 蒋天佑点头，“有。” “三十三年前是因为害怕，一直不敢说。”蒋天佑低头搅拌着咖啡，“当时我应该是九岁。” “上三年级了。”蒋天佑回忆起来，“但是我的成绩很差。” “三年级了，数学和语文都不及格。” “英语就更加不用说了，考试还得过零分。”提起小时候的事儿，蒋天佑现在表现还是很轻松的。 “但我父母，蒋泉是火柴厂的副厂长，我妈钟秀兰也是坐在办公室里面。” “不管怎么看，我父母都是很优秀的人。” “而我只是一个蠢人。” “所以，当时的同学都看不起我，时常捉弄我。”蒋天佑侧头看向窗外，车流不止。 “我回家跟我爸妈说，但他们只会责问我，为什么就欺负我，不欺负别人？” “他们让我自己去解决。”蒋天佑扯起嘴角苦笑，“那时候我也不知道要怎么办。” “我就去问欺负我的同学，问他们要怎么做，才能不欺负我。”蒋天佑顿了一下，接着说，“他们说敢不敢把我爸的奖牌拿出来。” “我不敢，我就拿了奖徽。”蒋天佑的视线转回来，对上了尤立辉，“落在丁阿姨门口的奖徽，是我带出去的。” “那为什么会出现在丁霜家门口？”程清焰问。 蒋天佑沉默了片刻，说：“那天我拿着奖徽出来给同学们看。” “他们看了一眼就丢了。” “我想捡回来的，但是他们说，不准捡，要是捡了就打我打得更厉害。” “我就没敢回去捡。” 蒋天佑静默了片刻，喝了一口苦涩的咖啡，才继续说下去，“但后来我还是回去了。” “我看到了住在楼下的周叔叔捡了奖徽。” “我当时觉得要完了，我以为他会还给我爸。” “提心吊胆过了半个月吧，但无事发生。” “我就放心下来。” “可没想到后来会出现在丁阿姨的家门口。” 卓东辰马上就想到了程清焰怀疑的周伟民，立刻就问，“你说的周叔叔是周伟民？” “对。”蒋天佑点头，“这件事对我的影响很大，所以我记得特别清楚。” “但他是不是杀害丁阿姨的凶手，我就不清楚了。” 第93章 账本上的血迹(13) 和蒋天佑分开后，尤立辉一行人回到了警局。 叶念安问他们，“有没有找到新的线索？” “有倒是有。”尤立辉说，“但现在过去了三十三年，也不知道蒋天佑的供词还做不做算。” “时间过去了那么久，记忆可能会出现了偏差。”边上的徐景辰说，“到时候承不承认就很难说。” “什么新的线索？”秦淮也在看案子，基本这十几年重新调查过的好几个版本都看完了。 “蒋天佑说掉落在死者丁霜家，属于蒋泉的奖徽是他拿出去的。”卓东辰说。 尤立辉点头，“当时蒋天佑才九岁，知道自己做错了，不敢承认，所以警察去调查询问的时候，他一直都不敢说。” “今天之所以说出来，是因为正好不在家。”尤立辉很无奈地摊手。 秦淮侧眸去看程清焰，回来之后，她打开电脑就一直在看，也不知道想了什么。 秦淮想到她的能力，问：“清焰，你有什么想法？” 被提问了，程清焰抬起头来，看向秦淮，摇了摇头，“暂时没有。” 卓东辰看她沉默，双眉拢起，刚刚在外面，她可不是这样的表现。 现在又是怎么一回事儿？ 难道是有新的想法，没确定，所以不敢说？ 程清焰回答完后，低头去看电脑屏幕，上面正好是周伟民的记录。 三十三年前。 案发的时候。 周伟民和妻子在家。 那会儿，周伟民的妻子怀孕五个月，妻子闻不得烟味，他就到阳台抽烟。 因为停电了。 妻子怕黑，所以周伟民没有到楼道抽烟。 现在看来，程清焰想，从五楼跑到七楼杀了人后再下来，需要花多长时间？ 在梦中，程清焰记得开门到被捅一刀，好像不到两分钟。 后面梦境断了。 但是程清焰推测，放火离开，好像也不需要多长时间。 程清焰的双眉皱得紧紧的。 谭清从办公室里出来，见所有人都回来了，意外地挑了挑眉，“到中午吃饭的时间，你们还不去吃饭？” 徐景辰跟叶念安对视一眼，都很不好意思地开口，“队长，清焰说她中午请吃饭，所以我们等他们回来。” 听到自己的名字，程清焰想起来了，出门之前是这么说的，于是她开口，“大家想吃什么？” 说着，程清焰抬手看时间，中午十二点了。 下午两点半要上班。 吃完饭还要午休一段时间。 好像时间也不怎么够。 “在附近有什么吃的？”程清焰拿起手机，正要搜索。 叶念安说，“清焰，你不用搜了，我们都想好了。” “街头有家酒楼，粤菜。” “街尾有家大排档，不过正午很多人，得预约，现在应该是不得了。” “还有一家街头牛扒，四十五一个人，半自助。”徐景辰说。 “我第一次请客，就请大家去万象。”程清焰说，“你们觉得可以吗？” 万象，那可是三义市的五星级酒店。 人均299。 怎么可能会有意见？ 徐景辰和叶念安，还有尤立辉都举双手赞同。 秦淮无所谓，他抱着双臂耸肩，“我吃什么都没意见。” 谭清本来是想说点什么，但对上程清焰的眼神，就只能纵容她了，“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谢谢队长。”程清焰对她笑了笑，“保证没有下一次。” 卓东辰也清楚万象酒店的级别，他想不去的，可要是这样的话，那就显得他很不合群。 “我也可以。”最后，卓东辰只能同意，但他在心底默默地算了算账。 打算有机会就还回去。 “那我订包厢。”程清焰说。 第三刑侦大队有七个人。 徐景辰和秦淮都有车，程清焰也有车。 开三辆车过去，完全是足够的。 但程清焰的车看起来更高级，更干净。 程清焰邀请了谭清和叶念安一起坐。 司机是纪云。 四个女生刚好满了。 尤立辉想要蹭车都不可以。 徐景辰看他这样，很嫌弃地摆手，“你去坐副队的车。” “我开车就行。”秦淮说，“刚好我们四个人，足够了。” “多一辆车，堵车也麻烦。” “成。”徐景辰就在等这句话。 少开一点儿，能省下不少油钱呢。 徐景辰坐副驾驶的位置，系好安全带后，跟秦淮说，“队里多个人有车就是不一样。” “以前就我一个人有车，带不了那么多人，就只能开公家车。”徐景辰边说边摇头，“副队，你可能不知道，我们队里的车，除了喇叭不怎么响，哪里都响。” “是啊。”尤立辉点头，“今日我开车，大小姐下车都要吐了。” “大小姐？”秦淮挑眉问。 尤立辉摸了摸鼻尖，讪讪地说，“清焰不就是大小姐吗？” “你看她的车，保时捷诶，这个得很贵吧？”尤立辉懂，但又不完全懂。 秦淮嗯了一声，“两百万内。” “比我的便宜。” 徐景辰、尤立辉：“……” 忘了，这位也是大少爷。 两人都默默闭嘴，不说话了。 卓东辰听见了，很好奇，“为什么要来当警察呢？” “问我？”秦淮抬头看后镜里的他。 卓东辰点头。 “因为……”秦淮瞧见绿灯亮起来了，“不打算告诉你们。” “……” 这一下就真的没有人再开口了。 车内安静得很。 而在程清焰的车里。 叶念安东看看西看看，对一切都很好奇。 谭清也很好奇，但是没有表现那么明显。 程清焰坐在副驾驶位上，知道车内的三人都是可以信任的，就直接开口。 “我怀疑凶手是周伟民。” “理由是什么？”谭清一听，马上就严肃起来。 纪云专心于开车，似乎对这些并不感兴趣。 叶念安直接问，“清焰，你是梦见了吗？” “嗯。”程清焰点头，“但不完整。” “也不知道会不会有续集。” “但是你不是说没有看到凶手的样子吗？”谭清问。 “直觉。”程清焰说，“我看到案件记录的时候就感觉周伟民这个人很可疑。” “但是我没有证据。”程清焰低垂下眼眸，眼中有迷茫，“阿清，三十三年了。” “还会有证据吗？” 第94章 账本上的血迹(14) “证据？”谭清低眸呢喃了一句，“我不知道。” “肯定会有的。”叶念安说，“只要做过，就会留下痕迹。” “三十三年前没被发现，不代表我们发现不了。”叶念安很有信心地回答，“只要我们再去一趟现场，再把当年涉及的人都找一遍。” “我们肯定能发现蛛丝马迹的。” 叶念安握紧了拳，说得掷地有声。 谭清抬头，正好和回头的程清焰给对上了眼神。 两人相视一笑，都十分赞同叶念安的话。 “说得对。”谭清轻松了不少。 —— 下午。 谭清和程清焰两人到火柴厂。 火柴厂早就在十几年前就搬走了。 现在在郊外。 现在的生意比几十年前少了很多。 谭清和程清焰两人到的时候，发现不少厂房都关了。 接待她们的负责人还很年轻，四十岁出头，看起来跟三十五没有区别。 对于她们的问题，现在的负责人摇头，“三十三年前的事儿，我不清楚。” “我也是近这十年才到这里上班的。” “你们想要问三十三年前的事儿，怕是要去找已经退休的厂长了。” 提到厂长，程清焰跟谭清对视一眼，问：“可以看一下你们的员工档案吗？” “三十三年前的。” “这有点儿麻烦。”负责人说，“我得问一问。” “毕竟是三十三年前了，估计都放进仓库锁起来了。” 三十三年前，大部分的工厂都有电脑了。 谭清问，“没有电子档案？” “这个我也要问一问。”负责人说。 “麻烦了。”谭清清楚了。 负责人让她们到待客区坐一会儿。 程清焰看手机。 谭清瞥了一眼，是周伟民的资料。 三十三年前的。 “现在他应该有六十岁了。”程清焰说，“如果真的是他的话。” “三十三年过去了，如果没有确凿的证据，肯定是不会承认的。”程清焰发愁地盯着手机。 谭清拍了拍她的肩膀，“会有的。” “破案就是这样的。”谭清收回手，抬头看挂在墙壁上的时钟，“在没有你的帮忙之前，也没有现在这么发达的监控，我们破案是需要时间的。” “上千次的走访，上万次的调整。”谭清说，“这都是很常有的事儿。” “方向错了，那就重来。”谭清看着她。 一瞬间，程清焰浮躁的心忽然就平静下来了。 “慢慢来。”谭清说完后，看见负责人回来了。 “抱歉啊，两位警官，资料都封存起来，要过两天才能找出来给你们。”负责人说，“等我们找到了，再打电话通知两位，你看可以吗？” 不可以也要可以。 谭清知道了，“好，辛苦麻烦你们了。” “不麻烦。”负责人连连摇头，而后还是忍不住好奇，小声地询问，“警官，三十三年前的案件。” “是不是员工楼的那件爆炸案？”负责人才来十年，对过去的事儿并不是很了解。 刚刚打电话问才想起来，三十三年前，火柴厂的家属楼曾经发生了一起火灾爆炸。 涉及到的员工是当时的副厂长。 副厂长，那能联想的事儿就多得去了。 “这个是机密，暂时没有可以说的。”谭清回答。 负责人明白，“你们要是想知道更多的话，可以去找一找当时的员工。” “刚刚有同事跟我说，当时有个资料管理员，叫许秋芳。” “你们找她，或许能知道点什么。”负责人说。 谭清和程清焰都有些意外地看向对方。 这个许秋芳。 也是她们等会儿要去找的对象。 离开了火柴厂，程清焰回头看一眼，厂房的大门已经破落了，不见当时的辉煌。 但依然存在着。 “现在好像很少用到火柴了。”程清焰说。 谭清嗯了一声，没否认，“但有些农村地区还是有人在用的。” “像我老家，很多老人都在用。”谭清说，“不是说打火机不好用。” “是老人更念旧。” “他们用习惯了，就不想换了。” 提到火柴，谭清才想起来，自己也很久没有用了。 忽然有些怀念起火柴的味道。 许秋芳家在里水镇。 但她当时并没有住进火柴厂的家属楼。 她是里水镇本地人，结婚的对象在里水镇有两层小洋楼。 在当时，算是有点儿家底。 所以，不屑住进家属楼。 许秋芳对警察的到来，感到很意外。 一问得知对方是为了三十三年前的丁霜案来的，许秋芳沉默了片刻，这才开门让人进来。 三十三年前的两层小洋楼。 现在已经破旧了许多。 尤其是大门，掉色非常严重。 二楼的窗户紧闭着，好似没有人居住。 一楼门口的小院子摆放的杂物多到只留下一条路出入。 “三十三年前的事儿，我忘了差不多。”许秋芳是一个人居住。 她端来两杯白开水，到边上坐下来，“你们要问什么，我不一定能回答得上来。” “没关系。”谭清摇头，“你能想起多少就说多少。” “三十三年前，你跟死者丁霜是同事，你觉得会是什么人要杀她？”谭清问。 许秋芳沉默了许久，“三十三年前，丁霜算是我们厂里最幸福的女人。” “老公疼爱，还有一个聪明伶俐的女儿。” “跟她一起的杜大力，钟秀兰都是很优秀的女性，她们在厂里也拿过不少奖项。” “你问我怀疑过谁，我说不上来。”许秋芳摇头，“过得好的人，总是招惹人惦记。” “像我，我也嫉妒过丁霜的生活，也曾想过潘永思有一天会抛弃她。”许秋芳说得很直白。 “她真的有那么幸福吗？”程清焰问。 许秋芳瞥眼看去，见她还很年轻，笑了一下，“女娃娃，你可知道丁霜只是生了一个女儿。” “虽然说当时有政策，不准要二胎。” “但是谁家不想要个慈姑丁？” “像我，就是因为生了个女儿，丈夫婆婆一直都要求我再要一个儿子。”许秋芳抬头看去墙上挂着的全家福。 但现在只有她一个人生活。 “儿子我生了，女儿我也有了。”许秋芳说，“但我现在过的是什么生活？” “领着几百块的国家补贴，儿子儿媳嫌弃我老，不中用，每个月给两百块，不管我死活。” “女儿嫌弃我偏心，出国后就没有回来过。” “警官，你说，丁霜幸福吗？” 程清焰无言以对。 第95章 账本上的血迹(15) 许秋芳接着说，“如果丁霜还活着，我想她过得肯定比我好多了。” “潘永思爱她如命，潘燕妮又聪明有能力。” “她要是还活着，肯定是最幸福的老太太。”许秋芳说。 但她叹气。 “可惜，她死了。” “死在了最好的年华。”许秋芳摇头。 许秋芳感慨过后，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儿，诶了一声，抬头去看谭清和程清焰。 “有件事儿，我跟你们警察说过的。”许秋芳说，“但当时的警察没有记下来。” “他说，这跟案情没有关系。” “什么事儿？”程清焰急切地追问。 许秋芳说，“就出事儿的那天下班。” “我还记得是因为当时有个人的资料对不上。” “但这个事儿没几个人知道，资料管理员里，就我跟丁霜知道。”许秋芳回忆起来。 “什么事儿？”谭清也迫切起来了。 “厂里有个年轻的女人被举报了。”许秋芳说，“说她冒名顶替上大学。” “我们厂里当时还有分配的名额，但不多。”许秋芳说，“这个事儿跟财务那边有点儿关系。” “周伟民，不知道警官你们知不知道。” “他当时跟厂长是亲戚关系。”许秋芳想了一会儿，“但具体是什么亲戚，我就不太清楚了。” “不过，听人说，周伟民的姐姐二婚嫁给了厂长。” “真不真就不清楚了。”许秋芳说，“当时工作，你们也应该有点儿了解。” “有关系进来就方便许多，没关系进来也熬不住。” 又是周伟民。 程清焰感觉她距离真相越来越近了。 “当时我们是五点下班。”许秋芳接着说，“我和丁霜一块儿下班，碰到了周伟民的妻子——方丽。” “方丽怀孕了，当时应该是有五六个月了。”许秋芳不太确定。 程清焰就肯定回答，“五个月了。” “对，五个月了。”被人提醒后，许秋芳接着说，“方丽很优秀，是大学生。” “会说英语。”许秋芳说，“厂里的订单，很多都是她完成的。” “刚好方丽和丁霜是住一栋楼，两人上下楼，见面也打招呼。” “隐隐记得当时是方丽看到了丁霜包上的挂件，就过来问的。” “然后丁霜就把包上的挂件送给了方丽。” 许秋芳说完了，“接着丁霜晚上就出事儿了。” 谭清听完后一愣，这的确看起来没有什么关联。 难怪当时的警察没有记录下来。 “没有其他的了？”程清焰以为找到了什么线索，但这个听起来，似乎没有什么关联。 许秋芳摇头，“没有了。” “玩具是什么样子的，你有印象吗？”程清焰不愿意放弃，追问道。 许秋芳摇头，“不记得了。” “不过，好像是头顶有片绿叶子的青蛙？”许秋芳也不是很确定，“还是脚下踩着绿叶子的青蛙？” “好的。” 程清焰和谭清离开了许秋芳的家。 离开里水镇之前，她们又去了一次丁霜家。 灰蒙蒙的一片。 程清焰看着死者丁霜曾经趴着的位置，眉心蹙着，“所有的东西都被烧了。” “死者要留着账本。” “肯定是想留下线索。” 谭清闻言，说，“你是想说账本的意思是会计吗？” “队长，我能去看一看账本吗？”程清焰问。 谭清沉默了一会儿，“可以是可以。” “但是要申请。” “账本上的内容，都拍下来了。”谭清说，“应该不会有什么发现了。” 程清焰摇头，“我想看一看。” 亲眼确定，她才能放心下来。 谭清点头，“行，现在我就回去申请。” “下班之前应该能通过。” “大概。” 谭清也不是很确定。 —— 警局。 谭清的申请，让局长知道了。 他叫谭清到办公室来。 “你又开始调查三十三年前的四二三案件？”局长问。 谭清承认，“是，正好现在手头上没有案件。” “而且又来了两名新成员。” 提到新成员，局长的眉头又蹙起来了，“谭清，你应该知道程清焰不应该留在你队里。” “她有这个能力。”谭清说，“局长，她的观察能力很强。” “前面三义大学的两个案件，都是她帮忙，我们才能那么快破案。” 局长皱眉，“三义大学案件，是因为都是她的室友，她帮得上忙，是警民合作，这是应该的。” “可是，局长，程清焰通过了所有的考试。”谭清说，“这不是正好能证明程清焰有这个能力吗？” 局长沉默了。 谭清静默一会儿，开口，“这一次的案件，也算是程清焰负责。” “如果她能破案，我就相信你说的，让她继续留在你队里。”局长说。 “如果她破不了，那她就要调回去。”局长双手交叉放在桌面上，抬头看着谭清，“谭清，我给你的权力比其他队的队长都要大。” “我不希望你让我失望。” “是！”谭清立即站直敬礼。 资料室。 谭清带着程清焰进来。 “上面虽然同意我们翻找物证，但是要我们自己找。”谭清跟程清焰说，“大家都很忙。” “没关系。”程清焰摇头，“能看得到，我已经很满足了。” “你是想到什么吗？”谭清小声地问。 她丝毫没有提起局长说的话。 她也愿意相信程清焰能破案。 只是…… 在没有确定之前，人都是不可避免会产生忧虑。 “没有。”程清焰摇头，“我只是在想，丁霜拼命都想保住的账本。” “肯定是有原因的。” “我想看清楚。” 物证房的物证都是按照时间排序的。 三十三年前四月，有不少案件。 但是被特别标注的，也就只有这一宗了。 程清焰和谭清很快就找到了。 一箱子的物证。 都被完好地保留下来。 程清焰找到了账本。 打开之前，她闭上眼呼出浊气，又深深吸了一口气，这才戴上手套和口罩，小心翼翼地打开物证袋。 拿出，这一本属于三十三年前的账本。 账本的封面是漆黑的 是死者的血液流下来，覆盖了封面。 账本的四周也有干枯发黑的血液。 账本的后页也是被漆黑给覆盖住了。 第96章 账本上的血迹(16) 纸张因为被血液覆盖住而变得脆弱了许多。 程清焰小心翼翼地拿起来，在灯光底下看了一会儿，不由得开口问谭清，“阿清，如果死者在账本上写下了线索，但是又被血液覆盖住了，现在还能看得见吗？” “你是说上面有字迹？”谭清闻言匆匆走来，眉头紧拢着看程清焰拿着的账本。 漆黑里面，似乎真的有那么一行字。 但看不清楚。 “三十三年前。”程清焰放下手来，翻开内页，里面的记录都是用钢笔写的。 黑墨水。 “我问一问物证那边的同事怎么说。”谭清的心是提着的。 她转身就出去打电话了。 程清焰一页一页地翻看。 账本是很普通的备课本。 厚厚的一本，已经用了过半。 每一页都是记载着当天的支出。 “如果是我，会翻看内页来写吗？”程清焰蹙起眉心来思考。 她回忆起当晚发生的事儿。 “我”被捅了一刀，但没有马上就身亡，还有意识，还有力气。 面对凶手，“我”应该会质问，会反击。 所以…… “死者身上除了后腰处的刀伤，身前身后也有不少刀伤。”程清焰想起法医报告上写的死亡原因。 失血过多。 程清焰禁不住想，凶手离开之前，死者恐怕还没有断气。 谭清回来了，她说，“技术部那边说可以试一试。” “但能不能行，就是另外一回事儿了。” 程清焰松了一口气，“嗯，能试试总好过什么都没有。” 谭清带着账本，领着程清焰到技术部找到了汤汤。 汤汤是技术部的同事。 之前来过警局。 汤汤看到谭清丝毫不意外，毕竟电话上已经联系过了，但瞧见程清焰的时候，挑了挑眉。 “我记得你。”汤汤对程清焰说，“三义大学的两个案件，都和你有关。” “我们部门的同事还说，你就是当代的‘柯南’。”汤汤说完后朝程清焰伸出手来，“你好，我是汤汤。” “公安部鉴定中心。”汤汤展示了自己的工作证。 程清焰握上了她的手，“你好，程清焰。” “第三刑侦大队的新成员。” “今日刚入职。” “很不错。”汤汤说，“刚入职就负责旧案子。” 汤汤边说已经戴上了口罩和手套，小心翼翼地拿出了物证袋里面的账本。 她仔细地观察了一会儿，“的确在封面上看到一行字迹。” “但有点儿模糊。” 汤汤思索了片刻，抬眼去看谭清，“现在的技术应该能还原出来。” “但结果是不是真的可以还原，我不能保证。”汤汤说。 谭清说，“尽力就行。” “ok。”汤汤比了一个手势，“我需要点时间。” “两天吧。” “结果出来了，我打电话通知你。” “麻烦了。”谭清说。 “不麻烦。”汤汤将账本放回到物证袋里面，接着说，“你们很幸运，物证袋是密封保存的。” “要是一直暴露在空气当中，那我是一点儿办法都没有了。” “这大概是死者不瞑目吧。”程清焰说。 汤汤掀眸看了一眼，弯了弯唇角，“我忙去了。” “好。” 谭清带着程清焰回去。 警局。 谭清开会。 白板上写的是三十三年前四月二十三号里水镇的案件。 “死者丁霜身中数刀，失血过多而死。”谭清说，“这一件案件已经过去了三十三年。” “我们没有办法再去找更多新的证据，只能通过上一辈的警员记录当中，找到蛛丝马迹去破案。” 尤立辉举手，“今日我和清焰还有东辰他们去过案发现场，也见过死者的丈夫。” “案发现场保存得还算是很还原，死者的丈夫潘永思基本没有动过现场。” “我们还走访了死者当时交好的两个好友，杜大力和钟秀兰。”卓东辰说。 “杜大力和钟秀兰都曾怀疑过是对方杀死了死者。”程清焰补充，“但我认为杜大力和钟秀兰没有嫌疑。” “她们两家当时都有不在场证明。”徐景辰翻看记录说，“尤其是钟秀兰一家，案发当时他们都在火柴厂。” “有人证可以证明。” “杜大力一家是在家里休息，家人之间相互证明。” “家人之间的证明也可以作假。”秦淮说，“但杜大力和死者丁霜没有过激的矛盾。” “而且两人的关系还很好。” “应该不是杜大力。”秦淮的话音刚落下。 程清焰接着说，“我比较怀疑的是周伟民。” 随后，程清焰看了一圈在场人的反应，继续，“下午和我队长去调查。” “发现当年，周伟民有一个亲戚进入火柴厂工作的时候，被负责资料审核的丁霜发现，这个人冒名顶替他人上大学，然后再进入到火柴厂工作。” “周伟民有可能是因为这件事儿而杀害死者。” “另外，死者当时还留了账本。”程清焰说，“我怀疑账本就是一个提示。” “说不定当时死者身边只有记账本，所以就保留了账本？”卓东辰提出质疑。 谭清点头，“的确不排除这个可能。” “当年的警察也调查过周伟民。”叶念安说，“周伟民当时也有不在场证明。” “是他怀孕的妻子作证。” “根据法医给出的报告，推测出凶手的身高在一米六到一米七五之间。”程清焰接着说。 “周伟民在范围之内。”程清焰说完之后，也很清楚这些数据说明不了就是周伟民做的。 但直觉告诉她，就是周伟民。 卓东辰还是摇头，“住在家属楼里符合条件的人有很多。” “这个不能说明什么。” “就当是一个可以怀疑的对象。”谭清说。 谭清转头看着他问，“东辰，你有没有可以追查的对象？” 卓东辰沉默了。 片刻后，他摇头，“没有。” “其他人呢？”谭清又问。 尤立辉说，“案发当时下雷雨，又停电。” “起火等被人发现的时候，周围都黑漆漆的，看不到什么可疑的人离开。” “队长，这宗案件很难确定嫌疑犯。” “来来去去，就是这么几个人。”徐景辰说，“蒋泉当时和潘永思一起竞争厂长的位置。” “火柴厂的人都知道潘永思爱妻如命。” “只要丁霜死了，潘永思肯定没有心思继续竞争厂长的位置。” “就目前来说，最大的受益人是蒋泉。” “况且……”徐景辰顿了顿，“我们还在丁霜家门口发现了他的奖徽。” 第97章 账本上的血迹(17) “蒋泉的奖徽。”程清焰接过话来，“我们今天从蒋泉的儿子蒋天佑口中得知，奖徽是他带出去的。” “另外，蒋天佑也看到了周伟民捡走了奖徽。” “可他等了两个星期都没有动静。”卓东辰还记得蒋天佑说他担惊受怕了两个星期。 谭清闻言皱起了眉头，“如果真的是他，那么作案的时间，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三十三年前。”秦淮看了一眼谭清，缓缓地开口，“电线不稳定，隔三差五就会停电。” “如果是碰上雷雨天气，也会停电，而且一停就是一夜。” “至少要等雨停了，才能去抢修。” 叶念安翻看着资料，忽然举起手来，“当年在案发现场，我们发现了个半个鞋印。” “现在应该可以通过ai来补充剩下的半个鞋印。” 提到这个，徐景辰也想起来了，“的确，当年在楼梯上是发现有一串鞋印。” “不过当时雷雨天，雨水撇进来，再加上着火和煤气爆炸，等消防员灭火，再发现死者的时候。” “现场已经乱成一团。” “鞋印被一层一层覆盖住了。” “不过，有拍下照片。” “现在应该可以用ai来消除多余的鞋印，再做补充。” 叶念安点头，“大家可以看到资料上的第三十页上的鞋印。” “这一枚鞋印这么清楚，是因为在死者的手臂下。” “也就是说，死者趴下的时候，凶手经过过。” 程清焰听着众人的描述，脑海当中已经有画面了。 但事实是不是如此。 程清焰不清楚。 —— 当晚。 程清焰洗完澡回到书房里，看着平板上的会议记录，以及电脑上的记录，陷入了短暂的沉思当中。 片刻后，程清焰退出页面，关掉电脑，也关掉平板。 她回到床边。 黑溜子那几只猫猫被纪云带去宠物训练中心，目前已经不会跟着人睡了。 程清焰躺下来，用遥控器拉上窗帘，闭眼之前，她想：丁霜，告诉我凶手是谁吧。 昨晚下过一场大暴雨。 白天就已经晴朗起来了。 夜晚的天空少有地露出几颗星星。 掠过的微风染上了些许凉意。 谭清在电脑前盯着记录，紧锁着眉头，“凶手会是谁呢？” 这一晚上，三义市里，好几个人都辗转反侧，夜不能寐。 天亮了。 程清焰倏地睁开了眼。 昨晚，她又梦回去了。 “我”被捅了一刀后，不可思议地回头看去。 黑暗当中，“我”看清了对方的面容，“为什么？” “你知道的太多了。”男人说。 “我”不能理解地摇头，“我知道了什么？” “你非要杀了我不可？” 男人握着水果刀，往前，抓住了“我”，想要再捅刀子。 “我”自然是不能如他所愿，“我”强忍着痛，和对方搏斗起来。 然而“我”身上有伤，始终敌不过男人。 但“我”并不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 虽然说“我”是在火柴厂里做资料管理员，但办公室里就两个女人。 有些资料堆起来，和人一样高。 “我”也是咬紧牙关一口气搬走的。 梦中的“我”也伤了对方。 水果刀划伤了他的腰侧。 男人被划伤了，忽然就用力起来，扇了一耳光过去，直接把人打趴下来，压着她，连捅了数刀。 见她不动了。 男人才停下手。 这时，雷声轰隆，闪电劈下。 光亮，让程清焰看清楚了男人的面容。 见到凶手长什么样后，程清焰激动起来了，她想要醒来，想马上就通知谭清，想立刻就把凶手抓起来。 然而，她醒不来。 她的视觉从丁霜身上离开了。 变成固定在客厅时钟上的第三视线。 程清焰看着男人在黑暗当中点燃了香烟，然后又转身出去，从门口里拿出柴油罐。 对着周围浇了一遍。 而后，拿走了饭桌上的账本，撕了一张纸，随手丢掉了账本，点燃纸张，放在柴油上。 瞬间，大火烧起来了。 火光再次照亮凶手的脸。 他抬手看了一眼时间，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下楼。 这时，丁霜抓住了账本，伸手到饭桌上，摸索到钢笔。 她的意识已经模糊了。 但她还是极力地在账本上写下凶手的名字。 而后，丁霜把账本压在身下。 希望能把证据保留下来。 火越烧越大。 火苗蔓延进厨房。 不知道几分钟，爆炸了。 程清焰醒了。 她马上就在床头柜上摸索到手机，给谭清打电话，“阿清，我看清楚了。” “凶手的样子，我看清楚了。” 谭清瞬间清醒，一看时间，早上的六点三十五分。 “是谁？” “就是周伟民。”程清焰很肯定地说。 “阿清，我要抓他。” 谭清垂下眼睑，“目前的证据还不够。” “我们只能把人带回来协助调查。” 程清焰顿时抿紧了唇。 “阿清，我们能查到三十三年前周伟民买了柴油吗？”程清焰回忆起梦中的油罐，“用玻璃瓶装的。” “瓶子还留在现场。”程清焰不断地回忆，“用完之后，被周伟民放在了饭桌旁边的柜面上。” 程清焰说着，忽然就想起来在物证库里找到的一个玻璃瓶子。 黑漆漆的，被火灰完全覆盖住了。 “阿清，那个瓶子就在物证库里面，我们或许可以提取到周伟民的掌纹。” 在梦境当中，程清焰看见周伟民是没有戴手套的。 或许在他的计划当中，一场大火可以把所有的证据都烧毁，所以，他没有处理这些。 谭清听着她说的话，嗯了一声，“好，我现在就回去。” “我也回去。”程清焰立马就掀了被子起来，“阿清，我给你带早餐。” 公安局鉴定中心。 汤汤面对新的挑战，一晚上都没有睡，终于把字迹给显示出来了。 写字人当时应该是意识模糊，所以这一串字迹是混乱的。 不过，经过ai修复之后，还是能看得出写字人想要表达的意思。 周、伟、民、杀、我 五个字。 汤汤勾起了嘴角，正要打电话通知谭清，手机先响起来了。 一看来电显示，就是谭清。 汤汤接听，刚要开口，就被询问，“汤汤，三十三年前，装过柴油的玻璃瓶子，表面上可能会留下凶手的掌纹。” “但现在被火灰覆盖住了。” “还能看得见吗？” 第98章 账本上的血迹(18) 汤汤正想告诉谭清字迹显现出来了，结果听到又有一个新的挑战，眉头狠狠地挑了几下。 “谭清，你对我可真的是够信任的。”汤汤说，“这个问题应该不大。” “是三十三年前的四二三的案件话，我记得灰烬颗粒不算大。” “应该还能复原。” “不过，眼下，我有好消息要通知你。” 汤汤的话刚落下，就听到电话对面传来程清焰的声音，“是不是字迹显现出来了？” “对。”汤汤勾起嘴角，很自信也很自豪地看着自己的工作完美完成的成品。 “全部显现出来了。”汤汤说，“我还修复了一下。” “死者留下的是凶手的名字。” “是谁？”谭清问。 “周伟民。” 周伟民一大早就被警察给带回来了。 周伟民的家人基本都懵了。 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 但周伟民的妻子却是脸色沉重。 在警察带走了周伟民后，周伟民的妻子赶紧打电话找律师。 审讯室里。 周伟民被拷在了椅子上，他说，“我的律师来之前，我什么都不会说的。” “我们还没说是因为什么事儿，你就已经找好了律师。”谭清说，“看来你也心知肚明。” 周伟民的脸色一顿，绷紧了唇。 “不过，你要求有律师到场再说，也不要紧。”谭清没走，就这么坐在审讯室里等。 “现在证据确凿，就算是律师来了，你也逃不了法律的制裁。”程清焰抱着双臂，盯着周伟民。 周伟民看着一个两个都是黄毛丫头，冷呵了一声，“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 “三十三年前，火柴厂家属楼发生的煤气爆炸案。”程清焰展开双手，搭在桌面上，“我想你应该还记得。” 周伟民眸色一沉，面部出现短暂的僵硬。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周伟民还是一样的回答。 谭清勾起了嘴角，“你不记得了？” “那趁着你的律师来之前，我们帮你回忆一下。”谭清说。 “三十三年前的四月二十三号晚上，下雷雨，又停电了。” “死者丁霜一个人在家。” 接下来的话，谭清让程清焰说下去。 她能看见现场发生了什么，由她来说，会更加真实。 程清焰接过话来，“丁霜刚记完账，就停电了。” “因为丈夫和孩子都不在家，丁霜舍不得点蜡烛。”程清焰说。 “再加上下着雷雨，在火柴厂加班的丈夫和孩子一时半会儿也回不来，她就打算回房间等他们回来。” “没曾想，这个时候，有人来敲门了。” “丁霜去开门，看到是一个不太熟悉的人，有些意外，但大家都住在家属楼里，而且又是楼上楼下的邻居。” “她还是让人进来了。” “因为屋内太黑了。” “丁霜去点蜡烛。” 周伟民听着程清焰的话，眉头开始拢起了。 脸色也越来越难看。 程清焰瞥了一眼，继续说下去，“丁霜点好蜡烛，正要起来的时候，被来的人捅了一刀。” “位置就在后腰，肾的位置上。”程清焰低头，指了指自己身上相对应的位置。 谭清一直在观察周伟民的脸色变化。 “丁霜想不明白，来人为什么要伤害自己。所以她问，为什么？” 周伟民听着程清焰的话，好似回到了三十三年前的那个夜晚。 丁霜就是这么问的。 周伟民握紧了拳头，抬头想看时间，但审讯室里没有时钟。 “我的律师呢？”周伟民问，“怎么还没来？” 程清焰去看谭清，眼神询问是否继续。 谭清给她一个可以的眼神，说，“一直都在录像，我们没有逼问，只是在帮助嫌疑人回忆三十三年前的案件。” 言外之意，则是，律师来了，也做不了什么。 周伟民的脸色愈发阴沉难看。 “来的人说，你知道的太多了。”程清焰说，“可丁霜并不知道自己知道了什么。” 周伟民听着程清焰一字不落地说出当年自己说的话，脸色倏地一下煞白起来。 椅子下的手心不断地冒出冷汗来，他怎么擦都擦不掉。 “来人可不管丁霜，他上前就想再捅她几刀。” “然而，丁霜在火柴厂是做资料管理员，而火柴厂里的资料管理员就两个，且都是女人。” “厂里的资料众多，一个又一个的文件，大部分都是丁霜自己搬出搬入。” “所以，丁霜的力气不算小，哪怕是在受伤的前提下，她也划伤了来人的腰侧。” 周伟民忽地一颤，额间渗出细细密密的冷汗来。 “来人被伤到了，着急了。”程清焰盯着他的眼睛，说：“他扇了丁霜一耳光，把她推倒在地上，再压着她，在她身上胡乱捅了几刀。” “等丁霜没有反应了，他才停下手来。” “这个时候，电闪雷鸣。”程清焰收回了视线，“而他点燃了一根香烟，抽了几口后再回到门口，拿出事先准备好的柴油。” 周伟民黑着脸看谭清和程清焰，“警官，你们是在说什么故事吗？” “听着没有什么意思。” 程清焰没有管他，往下说，“他拎着柴油玻璃瓶，绕着屋子淋了一遍。” “又从饭桌上拿了账本，从中撕了一页，又把账本丢在了以为已经死了的丁霜身上。” “接着点燃了纸张，放在柴油上。” “等火蔓延起来后，他看了一眼手腕上的时间，这才匆匆离开。” “故事结束了吧。”周伟民盯着程清焰问。 程清焰摇头，“没有。” “凶手估计没有想到，丁霜又醒过来了。” “并且在他丢下的账本上，写下了杀害她的人的名字。” 周伟民倏地瞪大双眼，“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谭清问，“你不会是以为一场大火可以把所有的证据都烧毁吗？” 周伟民没有回答。 “不仅仅是账本上留下了你的名字，就连你带去的玻璃瓶上，也留下了你的掌纹。”程清焰说，“虽然只有一半，但现在的科技技术，我们可以利用ai补充后半部的掌纹。” “周伟民先生，等会儿要麻烦你配合我们。”谭清的话音刚落下。 法医周行云，和法医助理万诗霜来了。 而周伟民的律师也来了。 谭清负责去解释。 这个时候，律师也没有办法阻止取证。 周伟民只能极其不情愿地让法医周行云提取他的掌纹。 第99章 账本上的血迹(19) 掌纹提取成功后，周行云和万诗霜离开了。 审讯室里，周伟民依然是坐在椅子里，但他的旁边是律师。 谭清刚刚已经解释过了，律师也看过了相关的文件。 对接下来的问话，他不干涉。 谭清重新坐回来，看着周伟民，“周伟民先生，我们现在已经有确凿的证据证明，你就是当年杀害丁霜的凶手。” “对此，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程清焰接着问，“你为什么要杀害丁霜？” 周伟民沉默了。 律师也很沉默。 片刻后，周伟民抬起头来，“我需要看到证据。” “证据就在这里。”谭清把文件递过去，“昨天我们发现死者留下的账本上，留下了你的名字。” 周伟民看过去，在照片上，写着一行字：周、伟、民、杀、我 “这不能证明什么。”周伟民把文件丢回到桌面上，“谁都可以在这上面写一句话。” “我们对比过死者的笔迹，考虑到当时死者的情况，我们依然是证实了，这句话是死者临死前写的。”程清焰说。 周伟民看着她，“既然有这句话，为什么三十三年前的警察不来抓我？” “一定要等到三十三年后，你们才来抓我？” “因为这一句话被血迹给覆盖住了。”谭清说，“当时的警察没有发现这一条线索。” “如果当时有人看到了，那就如你所愿了。” 周伟民依然是不肯承认，“警官，你也知道是三十三年前了。” “你突然拿出这样的东西来就说是我杀了丁霜，是不是很勉强？” “谁知道这些证据是不是你们警察为了破案故意做出来的？” 律师咳了咳，温馨提醒他，“周先生，这里是警局。” “所有的物证都是在监控之下保存的。”谭清说，“如果你有疑问，可以上诉。” “除了死者留下的绝笔，我们还从现场找到了装过柴油的玻璃瓶。”程清焰看着他，“虽然是经过一场大火，但在玻璃瓶外面，我们还是找到了，你当年留下来的掌纹。” “五分钟。”程清焰说，“等对比结果出来，就可以知道是不是你的掌纹了。” 周伟民捏紧了手心，“五分钟就可以了？” “是的。”谭清点头，“现在只要输入你的掌纹，跟玻璃瓶上的掌纹做对比就能知道了。” “或许五分钟都不需要。” 笃笃笃—— 敲门声响起。 周伟民的心猛地一颤。 是万诗霜。 “谭队，结果出来了。”万诗霜拿着刚打印出来的结果递过来，“百分百吻合。” “现在你还有什么要说的？”谭清问他。 周伟民摊手，“没有什么可以说的。” “的确是我杀了她。” “为什么？”程清焰问。 周伟民又是一阵沉默。 谭清等人都在等着他的回答。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 周伟民终于开口了，“她跟我太太暗示我出轨了。” “什么？”程清焰疑惑不解。 谭清也有些懵，“在所有人的笔录里，没有人提到你出轨的事儿。” “是。”周伟民点头承认，“但丁霜知道了，我一直都在观察她。” “那天下班，她突然给我太太一只绿色的青蛙，还头顶着一片叶子。”周伟民眯起了双眼，“这不是就在暗示我出轨吗？” “还有，当时厂长准备要退休，潘永思和蒋泉都在竞争厂长的位置。”周伟民忽然很想抽根香烟，但他的手被钳制住了，没办法，只能动一下才想起来，没有办法抽烟。 “丁霜是在隐晦地告诉我。”周伟民的目光忽然犀利起来，“我要是不帮她男人坐到厂长的位置，她就要告诉所有人，我跟明莲的事儿！” “那天晚上我一直在想，要帮她，还是当做不知道？”周伟民紧着眉心，“我考虑了很久。” “直到打雷。”周伟民抬起头来，眼前仿佛出现了三十三年前的那个晚上。 大风呼啸，电闪雷鸣。 周围都是乒砰作响。 周伟民的目光幽深起来，“我知道打雷下雨肯定会停电。” “我也很清楚，这种事儿一旦被人知道，把柄在她手上，她随时都可以再次要挟我。”周伟民勾起了一边嘴角。 “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让这个知情人消失。” “所以，那天打雷下暴雨，我就拿着刀，拎着柴油上去。” “杀了她，我就能一世无忧。” 程清焰沉默了。 谭清抿了抿唇，翻看着资料，“三十三年前，你的太太是方丽。” “但现在，你的太太是陈明莲。”谭清顿了一下，“也就是你当时出轨的对象。” “是。”周伟民承认，“方丽当时怀孕五个月，她一直都不知道这件事儿。” “等明莲怀孕，生了儿子后，方丽还是知道了。”周伟民说，“但我当时已经离开了火柴厂。” “而且明莲生的是儿子，方丽生了病弱女儿。”周伟民抿起了唇，“方丽的女儿一出生就有心脏病，我根本就不想治。” “可方丽不愿意放弃，非要辞掉火柴厂的工作，满世界去找医生看病。” 周伟民越说越嫌弃，“我们两人的意见不合，我早就想离婚了。” “可我当时在新的公司，不能直接提离婚，这对我的影响不好。” “所以，在明莲跟我的儿子出生后，我就故意让方丽知道。” “如我所愿，她主动提离婚，还不要钱，只要她女儿的抚养权。”周伟民摊手，话中满满都是得意，“我不花一分一毫，也不用对那个女儿负责。” “你怎么知道丁霜知道你出轨？”程清焰还是疑惑。 周伟民顿了一下，“明莲的高考差了一点儿，是我找人帮忙的。” “我们也没想过火柴厂会查出来。”周伟民抿起了唇，“丁霜负责这件事儿。” “事发之后，明莲很慌，来找我。”周伟民说，“我当时很心疼明莲，没控制住就在办公室里哄了一会儿。” “没想到让丁霜看见了。” 程清焰抿起了唇角，某些不属于她的记忆浮现在脑海里。 “周伟民，你有没有想过，当时的丁霜根本就没想过你和陈明莲的关系？” “丁霜送出去的玩具，是她和女儿一起做的手工。”程清焰说，“当时潘燕妮看到了小青蛙找妈妈的故事，也想要一个青蛙妈妈的玩具。” “所以丁霜做了两个，一个是青蛙顶着叶子，一个是青蛙踩着叶子。” 第100章 账本上的血迹(20) “胡说！”周伟民不相信，“丁霜那么宠着她的女儿，又怎么会把一对的玩具送给方丽！” “她肯定就是想暗示我！” “因为方丽当时怀孕了。”程清焰说，“而且方丽当时说，她也想生一个和潘燕妮一样的女儿。” “所以，丁霜才把玩具给了方丽！”程清焰忽然就冷静下来。 好似她现在说得再多，丁霜都不可能活过来了。 不过，程清焰还是要说完。 “在那个谁都想要生儿子的年代里，丁霜听到有人也这么喜欢自己的女儿，她一时心软，就把玩具给了方丽。” “你胡说！”周伟民想站起来，但是没有办法，他只能激动地拍打着桌面。 “丁霜说了，她什么都不知道。”程清焰坐下来了，双眸直视着他。 “只有像你这种心中有鬼的人，才会把别人想成那样子。” 周伟民张着嘴，说不出一个字来。 因为他也记得丁霜死之前说，她什么都知道。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死。 她不能理解。 可周伟民一直在回避。 也不愿意深想。 他只想着把污点抹去。 最好是抹得一干二净。 “不管当年发生了什么。”谭清说，“你都已经犯下了不可原谅，不可逆的罪行。” “周伟民，等待你的是法律的制裁。” 谭清站起来了，看着他说，“不管过去多少年，我们警察都不会冤枉任何一个好人，也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坏人。” 周伟民低下头，不说话。 三十三年前四月二十三号里水镇发生的特别案件。 在三十三年后的四月二十四号，终于破了。 但程清焰的心情十分沉重。 从警局下班回来，她拎了一瓶红酒，到阳台的摇椅上坐下，看着夜色下霓虹灯斑斓的城市。 程清焰拿着酒瓶倒出红酒到酒杯里。 黑溜子走过来，喵呜了几声。 程清焰听到了，但不想理会。 她喝了一口红酒，苦涩入喉，叹了一口气。 “清清，谭队来了。”纪云出现在后面，小声说。 程清焰侧头回去，看见谭清，眸中有些意外，“阿清，你怎么来了？” “下班的时候见你的情绪不太对了。”谭清拎着啤酒过来，瞧见她放在一边红酒，耸了耸肩，“看来我带的啤酒不太适合你。” “没关系。”程清焰把红酒杯递给纪云，又拿起红酒瓶递过去。 “喝啤酒也可以。” 谭清挑眉问，“需要酒杯吗？” “你平时是怎么喝的？”程清焰问。 “打开直接喝。” “那我也是。” 两人一人一罐瓶酒，相对无言地喝了一罐。 谭清侧头看她，“这一次的梦境，好像多了很多跟凶案现场无关的情节。” “是吗？” 程清焰嗯了一声，“账本上记录了很多。” “我看到后会脑海里会莫名出现相关的场景。” 程清焰说完后顿了一下，又拿了一瓶新的啤酒，啪地一下打开，喝了一口，她问，“阿清，丁霜死得真的很无辜。” “如果她还活着，现在应该是很幸福的老太太。” “周伟民说丁霜看见了。”程清焰接着说，“但在丁霜的回忆里。” “她只是看到陈明莲到周伟民的办公室哭。” “当时有人说陈明莲是周伟民的亲戚，所以丁霜没多想。” “没有人想发生这样的事儿。”谭清说，“但事情已经发生了。” “我们没有办法去改变。” “阿清。”程清焰转头，看着她的眼睛说，“如果我的能力是回到过去，我是不是就可以改变这些死者的未来？” “只要周伟民一直误会，不管你怎么去改变，他都想杀了丁霜。”谭清很认真地回答，“这个是不会改变的。” 程清焰低下头，沉默了。 接下来的时间里，程清焰没有再说话了。 谭清也不出声。 两人就这么默默地喝啤酒。 谭清只买了一听啤酒。 啤酒的度数不高，谭清也没想到程清焰会喝醉。 将人扶回到床上，谭清拧了拧脖子。 纪云过来，“谭队，客房已经收拾起来了。” “等会儿你洗个澡就睡下吧。” “不了。”谭清摇头，拒绝，“我回去就行。” “谭队，你喝酒了。”纪云说，“我没有办法送你离开。” “而清清的司机今天不值班，现在已经是凌晨了。” “我也不方便让人过来送你回去。” 谭清沉默了片刻，“那打扰了。” “不打扰。”纪云摇头。 谭清摸了摸脸颊，看着她，“你跟清焰长得很像。” “是。”纪云没有否认，“我是太太专门找回来培养的。” “只为了保护清清。” “那你是程静柏的人？”谭清皱起眉来。 纪云摇头，“以前是，但现在是清清这一边的。” “为什么？”谭清问。 纪云沉默了一会儿，“清清答应我，会让我回到普通人生活里。” “让我不用继续做保镖。” 谭清觉得这样的要求，程静柏也能做到，但为什么…… 纪云似乎看穿了她的想法，继续说，“太太的目的是让我一辈子都保护清清。” “清清知道我不想继续这样的生活。” “所以，她只让我在她身边待五年。” “五年后会有其他人来接替我的位置。” “原来如此。”谭清点头，“清焰真的跟其他大小姐不一样。” “她很替你们着想。” 纪云不可否认。 谭清伸了伸腰，打了一个哈欠，“我去洗澡了。” “麻烦带一下路。” —— 程清焰睡着了。 最近很流行露营。 我们也去吧。 去哪里露营？ 鹤峰山。 周末带上孩子，去露营一晚。 周末？ 对，还有一星期，我们现在开始准备，肯定够时间。 好吧。 翌日清晨。 程清焰还没醒来。 谭清先醒了。 被来电吵醒的。 她摸索了好一会儿才找到手机，是叶念安的电话，接听，“什么事儿？” “队长，鹤峰山发现凶案。” “一家三口全没了。” “什么？”谭清瞬间就清醒了，马上起来，找衣服，穿上，“鹤峰山？” “对，我们现在正准备去现场。” “好，我一会儿就到了。”谭清挂断了通话，眉头拢起。 第101章 失控的荒野(1) 谭清撩起了短发，眯了眯眼，醒了一会儿神，这才出去。 这时，正好有佣人离开。 谭清愣了一下，纪云解释，“她们是厨师。” “我只是负责安保工作。”纪云说。 谭清眨了眨眼，“每天都一大早过来？” “在楼下我们也有一层，是佣人居住的。”纪云说。 谭清沉默了片刻，她好像连佣人都比不上？ 不过，现在重要的不是这个，谭清问，“清焰呢？” “还没醒来。”纪云抬手看时间，“还有一分钟，我会去叫清清起来。” “好。”谭清点头，“我去洗漱。” “嗯。” 纪云去叫程清焰起床。 程清焰醒来了，头有些痛，“现在几点了？” “六点三十五分。”纪云回答，“谭队已经起来去洗漱了。” “看她的样子，好像有事儿要找你。” 程清焰知道了。 “行，你告诉她，我一会儿就出去。” 程清焰的房间里面有卫生间，不需要到外面的卫生间洗漱。 刷牙洗了脸后，程清焰又冲了一个热水澡，这才感觉舒服多了。 同时，她站在镜子面前，看着自己微微眯起了双眼，“周末，为什么会现在梦到？” 笃笃笃—— 房间门被敲响了。 程清焰听到后，转身出去，开门，“阿清？” “昨晚有做梦吗？”谭清直接问。 程清焰点头，“鹤峰山。” “一家三口全部都没了。” “但在梦里，我分明记得是这周末才去露营的。” “今天才周五，怎么就出事儿了呢？”程清焰想不明白。 “念安已经打电话通知我了，现在去现场。”谭清说，“到那边再看看情况。” “好。”程清焰回头拿了手机和平板，就跟着谭清一起出门。 纪云是负责开车的，她也跟上了。 在路上，程清焰边说边画画，“一开始的梦里，我是看不到的人。” “视角很奇怪。”程清焰画出了死者家的布局，“是男主人和女主人在商量着这周末去鹤峰山露营。” “小孩的视角？”谭清微微拧起眉头问。 程清焰摇头，“不是。” “小孩当时在房间里睡觉。”程清焰说，“后面的视角就改变了。” “应该是今晚，快递到了。” “在梦里，‘我’应该是女主人。”程清焰说，“女主人跟小孩说周六上午去露营。” “小孩很激动，说现在就想体验。” 程清焰停顿了一下。 谭清觉得奇怪，“怎么了？” “中间不知道是不是我喝多的缘故，有些断片。”程清焰按揉起太阳穴来，抬头去看车前方，“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儿，女主人一家就连夜到了鹤峰山。” “帐篷搭起来了，炉子也点燃了。” “没有其他人。”程清焰微蹙起眉心来。 “那个时候，应该是晚上的八点。” 谭清说，“还很早。” “嗯。”程清焰点头，“是的，如果我早一点儿入睡，说不定就能赶上了。” “这一次你没醒来？”谭清又问。 程清焰继续点头，“醒不来。” “我想醒来的，但没有办法，我控制不了。”程清焰也很苦恼，“上一次醒来是因为黑溜子。” “再上一次是因为午睡。” 程清焰都还记得。 纪云开车拐了一个弯，又开了一会儿，停下来，对后面的两人说，“到了。” 鹤峰山。 现在被警戒线给围起来了。 周围没有什么人，只有几个环卫工人在看着。 程清焰和谭清同时下车。 车门关上后，两人同时戴上手套和口罩。 然后齐齐朝着警戒线走去。 纪云跟在后面。 守在警戒线边上的警察看见是同事来了，跟谭清打了一声招呼，就让她们三个进去。 法医周行云和法医助理万诗霜一早就到了。 两人在等着技术部的同事拍照找证据。 见到谭清和程清焰两人来了，周行云先打招呼，“早。” “同时到？”周行云问。 谭清回答，“一起来的。” “情况怎么样？”谭清问。 周行云摇头，“还没去看，但就这么看过去，现场很惨烈。” 汤汤忙完了，她走过来，摘掉口罩，对谭清等人点头，打招呼，“我们这边结束了。” “你们可以去工作了。” “行。”周行云叫上万诗霜过去。 程清焰看了一眼，转头去看汤汤，问：“情况如何？” “这里都是草地，没有几个脚印是完整的。”汤汤说，“帐篷里面留下的痕迹很多，有些乱。” “要等回去整理过后才知道是谁的。” “尸体的情况……”汤汤顿住了，紧了紧眉心后继续说，“一家三口。” “情况都很糟糕。” 汤汤摇头，“我的专业不好说，你们等法医的说法吧。” 这会儿，秦淮等人过来了。 叶念安是来的最早的。 她见到谭清后直接说，“我刚去问过管理员了。” “这片草地是最近几年才流行成为露营圣地的。” “所以，从前年开始就在这里安装了摄像头。” “应该是能录到案发当时的情况。” “那我去看一看。”徐景辰说。 尤立辉接过话来，“我去问问报案者。” “我去周围问问。”卓东辰说。 谭清的视线落在秦淮身上，等他说。 “我已经通知家属了，他们正在来的路上。”秦淮说，“另外，我还问了死者小区的保安。” “死者一家是昨天晚上七点二十多离开的。” “听保安说，是小孩儿闹着要去露营，打算晚上十点左右回来。” “保安到了十点还在想着，死者一家怎么还没回来。”秦淮说完了。 另一边。 周行云和万诗霜过去，看到了死者的情况。 顿时，两人的眉头都紧皱起来。 一家三口。 女死者是一丝不挂地在帐篷里面，手脚都被绑起来，双腿被摆成m字型。 显然是被侵犯过的。 男死者在帐篷外面，跪着，同样是衣衫不着。 身上有不同伤痕。 小孩是男孩儿，衣服都还在，但是他被绑在椅背上，直直地立着，目视着女死者的位置。 周行云大概看了一遍，选择帐篷外的男死者先开始检查。 尸斑、尸僵…… 再测肝温，周行云推测死亡时间在凌晨的十二点到一点之间。 第102章 失控的荒野(2) 另外的两名死者，周行云都测了肝温，死亡的时间都差不多。 但具体是什么时候，还需要经过解剖后才能确定下来。 尸僵已经形成了，一时半会儿没有办法消失。 要将这两名成年的死者带回去，周行云和万诗霜都费了不少时间和精力。 周行云离开之前，跟谭清打了一声招呼，“死者的死亡时间在今日凌晨十二点到一点之间。” “好，我们会着重调查的。”谭清说。 周行云摇摇头，“但是看死者身上的伤痕，也就是生前伤。” “我估计被凶手折磨了很长一段时间。” “听秦副队说，死者一家是晚上七点多出门。”程清焰接过话来，“预计是晚上十点回来。” “晚上八九点的时候，鹤峰山的人应该还不少。”谭清侧头去看摄像头。 万诗霜也跟着看去，“这边过了九点半后会很安静。” “鹤峰山距离市中心比较远。”程清焰点头认可，“周围也没有多少住宅区。” “是的，鹤峰山算是老景区。”万诗霜很认同，“我有一个亲戚以前是住在这里的，很不方便，前几年就搬出去了。” “现在住在附近的，都是老人。” “他们睡得早，起得早。” “要是在山上，没有人后，发生点什么，还真的不清楚。” 谭清都记下来了，“我们会调查的。” “尸体就交给我们。”周行云点头，“调查真相就交给你们了。” “好。”谭清点头，和程清焰去案发现场。 周行云拎着勘察箱，和万诗霜一起离开。 抵达帐篷附近，程清焰的太阳穴倏地收紧。 紧接着，脑海里闪过零零碎碎的画面。 是几个人。 很年轻。 他们知道这里有摄像头，特意背对着。 而女死者一家，这时已经开始收拾，准备离开了。 程清焰愣了一下，谭清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怎么了？” “没什么。”程清焰摇摇头，再去看帐篷里面。 凝固的血液到处都是。 另外空气当中还弥漫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气味。 腥臭的。 程清焰紧起了眉心。 谭清一看现场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眉头紧皱着。 帐篷不算很大，平躺两个大人，中间睡一个小孩是足够的。 周围有露营椅子，也有小风扇，小餐桌。 还有一个中小储物箱，里面的东西都被翻乱了。 谭清早就戴上了手套和口罩，蹲下来检查一遍。 程清焰不是专业人士，但也找老师学了一点儿皮毛。 这会儿，她也有模有样地跟着谭清一起检查现场。 帐篷底下有不少白浊。 饮料瓶被打翻在地，流出了橙红色的液体，现在已经有蚂蚁围在上面了。 “凶器没有找到。”叶念安跟过来。 “周围的垃圾桶里面也没有发现。”叶念安继续说。 “副队他们已经开始搜索周围了。” 谭清点头，“景辰那边有什么发现？” “还没。”叶念安摇头，“阿辉去问环卫工人了。” “是今早上六点左右发现的。” “她说远远就看见有帐篷在，但没有多想。”叶念安继续说，眼角的余光在看程清焰。 程清焰穿着鞋套走进帐篷里面，低头查看周围。 她记得，在梦中，一群人对着女死者做事儿的时候，有个人在脱下裤子的时候，弄掉了一个东西。 但当时的声音很杂乱，没有人注意到。 就连不见东西的主人也没察觉。 程清焰找了一会儿，没看见，估计是物证那边找到，拿走了。 叶念安继续说，“等她扫地过来才看见男死者寸丝不挂地跪在帐篷外面。” “环卫工人被吓到了。”叶念安看见程清焰出去了，视线不由得跟着她走。 谭清发现了，咳了一声，问：“然后呢？” “环卫工人有心脏病，她缓过来就报警了。” “也就是说当时没有人靠近。”谭清也跟着出来，看着帐篷，再看着在外面低头不知道寻找什么的程清焰。 叶念安忍不住好奇，凑到谭清身边，小声地问，“队长，这一次，清焰也梦到了？” “看到凶手长什么样了吗？” 谭清点头，“梦见是梦见了，但是没看清楚。” “哈？”叶念安疑惑，“这都看不清楚？” “这些事儿，你就别管了。”谭清说，“就根据目前已知的情况去找。” “明白！”叶念安也很清楚，梦境不一定每一次都准确的。 如果一直都相信，会给未来带来无尽的麻烦。 叶念安出去了。 谭清走到程清焰身边，见她在一口痰面前蹲下来，疑惑不解，“这是。” “那几个人走的时候，有人吐了一口痰。”程清焰抬头看去，“不知道这个能不能作为证据。” “先收集起来。”谭清身上也带有物证袋，但没有那么齐全。 正好，技术部的同事还没离开。 谭清去找人。 汤汤过来了，低头看见是一口痰，面色不改地用棉签沾了一点儿，装入物证袋后，再去看程清焰，“你们果然是什么都没有放过。” “我们都没找这么多。” “万一有用呢？”谭清说。 汤汤是不太清楚程清焰的事儿，点头认可谭清的话。 程清焰问，“在现场都找到什么？” “东西挺多的。”汤汤站起来，侧头去看帐篷，“指纹被留下不少，但大部分都被擦掉了。” “而且茎叶（同音）也有不少。” “目前预估应该有四到五个人。”汤汤的眉心也蹙起来，“可惜就是没找到凶器。” “有点儿反侦察意识。”谭清说。 汤汤也认同，“但不多。” 程清焰没说话，但眉心依然是紧皱着，她看着一个方向，盯着一直不说话。 谭清知道她是发现了什么，跟汤汤说了两句，汤汤离开了。 谭清问，“怎么样？” “五个人。”程清焰说。 谭清点头，“行凶的人应该不少，不然以两名死者想要反抗还是可以的。” “都很年轻。”程清焰抿起了唇角，“十几岁出头。” “这样啊。”谭清捏起下巴来。 “凶器是水果刀。”程清焰指着前面的路说，“他们带走了，还一直把玩着。” “从这里下去的。”程清焰边走边说，“摄像头应该是拍下了他们的脸。” 有监控，还找到嫌疑人。 破案并不难。 但难在，要怎么找到这群居无定所的年轻人。 第103章 失控的荒野(3) 徐景辰和秦淮锁定嫌疑人后，一直在追踪。 但这一行人，从鹤峰山离开后，走了一段大路，就翻过栏杆，走小路去了。 周围的监控，都没有发现这些人的身影。 这五个人好像是凭空消失了。 程清焰不相信，和谭清两人前往现场。 在地图上看着范围并不大。 到了现场，才知道，原来这么大。 一眼看过去，都是细细密密的杂草，且都比人高。 “难怪监控没拍到。”程清焰说。 谭清看着斜坡，再回头去看程清焰，“分头走？” “好。”程清焰点头。 两人选了一个方向，分开走进去。 程清焰走的方向杂草虽然多，但有一条隐形的道路，一看就知道有人出入。 霎时，程清焰就警惕起来。 一路往下走来，饮料瓶特别多，还有面包袋。 再往前，就看到人的粪便。 一坨一坨的。 苍蝇围绕着。 气味也很难闻。 程清焰捂着口鼻，再往前，看到了一片空地，几张破席子铺在上面，还有几个大的矿泉水瓶。 但是没有看到人。 程清焰用手机拍了几张照片，传送到群里，接着想给谭清打电话，就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以及说话声。 来人看到她了。 顿时就站住。 程清焰也看见了。 就是行凶的五人。 “站住！警察！”程清焰想都没想就吼出来。 谭清听到了，赶紧追过去。 五人听到是警察，转身就跑了。 程清焰连忙追上去。 谭清边跑边给秦淮打电话，“找到嫌疑人，就在斜坡里。” “你让景辰盯紧了监控。” “你开车过来。” “收到。”秦淮挂断电话后，立马开始安排。 同时出发。 五个人跑了一段时间，只看到程清焰一个人，又不见她带有抢，几个人对视了一眼，停下来了。 程清焰见状，握紧了手机。 这五人已经杀了三个人，也不介意再多杀一个。 而且程清焰长得白白净净的。 他们五人停下来后，就有人肆意地打量起程清焰的身材来。 还有人吹了一声口哨，“长得不错啊。” 说话间，他就露出了一口大黄牙来。 程清焰知道，他们这是不害怕了。 之前逃跑是以为有很多人在追捕。 现在看她是一个人，就想反杀。 程清焰深呼吸，握住手机，看着他们。 确定能入职后，程清焰就预料到会有今天的。 所以，在入职前，程清焰特意找了老师，实战了一段时间。 现在，程清焰并不慌张。 隐隐之中，她还有些激动。 因为在实战当中，程清焰还是稍微收敛了一些。 只有在面对极其凶恶的匪徒，程清焰才可以毫无顾忌。 在对方出手之前，程清焰先动手。 五人知道能做警察都有点儿本事儿，但在程清焰攻击的时候，他们都没当一回事儿。 因为她是女人。 女人再厉害，也比不过男人。 村里人都这么说。 程清焰握着手机觉得碍事，趁着后面有人偷袭，顺手就把手机砸过去。 然后一拳打在眼前人的腹部上，再一脚踹开。 剩下的三个人，程清焰戒备着。 这三个人见程清焰有点儿本事儿，眼神对上后，三个一起上。 一人在程清焰的身后，想要搂住她。 程清焰躲开了，另外两个就堵住她的去路。 前后左都有人，而且之前被手机砸到眼睛的男人也缓过来，堵住了右边的去路。 他们不着急动手，就一步一步地朝着程清焰逼近。 “劝你还是早早就投降，说不定哥们几个还能放你一马。”有人说。 程清焰才不会相信他们说的话。 “做梦！”程清焰眯起了眼，握紧了拳头。 但四个人一起上，程清焰的身手再好，还是被钳制住了。 再有就是第五个人站起来了，他捂着受伤的腹部，呸了一口，一巴掌扇到程清焰的脸上。 刹那间，程清焰的嘴角出血了。 接着，那人又一拳打在程清焰的腹部上。 程清焰吐了一口，整个人都疼得要蜷缩起来。 “made，一个人就敢来追我们。”男人说，“刚刚不是很神气吗？” 男人又呸了一口，挑起程清焰的下巴，哟了一声，“瞧着模样长得还不错。” “比前两天的女人要漂亮多了。” 程清焰听着恶臭的话，紧紧地盯着男人看，同时在心底里算着谭清过来的时间。 她的手被两人抓着，但是腿还是自由的。 程清焰低下头来，看着五人的腿脚，再看着斜坡上的泥沙和杂草。 可还没看两眼，头发就被人攥住，强行给抬起头来。 程清焰趁着男人凑过来，膝盖抬起撞击对方的腹部。 接着，她侧手挣脱掉一个人的钳制，再一手抓住握着她手的男人，拉过对方的肩膀，给他一个过肩摔。 对着斜坡。 男人被打趴下来，吃了一回灰，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程清焰一脚踢下去，往下滑了一段路。 这会儿，谭清来了。 看到程清焰被人围殴，二话不说就上前，三两下就解决了一个，又把想要偷袭程清焰的男人给打趴。 而后从腰后拿出手铐，把对方的手和脚铐在一起，暂时限制对方的活动。 剩下的三个人，谭清出手很迅速，力气也不小。 而且，谭清知道对方人多，专门攻击对方的弱点，然后还把他们的手关节给弄移位。 程清焰在旁边看得目瞪口呆。 谭清解决了所有人，拍了拍手，回头看去，见她嘴角出血，脸上也显现出手指印来，眉头顿时就皱起来了。 “谁做的？” 程清焰才反应过来，擦掉了嘴角的血，摇头，“没关系。” 谭清见她不说，回头给每个人一脚，狠狠地踹了心窝。 疼得他们一个个呲牙咧嘴。 程清焰看见后，问：“这样做可以吗？” “没有人看见。” “再说了，他们先袭警，我不过是正当防卫。”谭清从口袋里拿出纸巾，“擦一擦。” “谢谢。”程清焰的脸还有些疼，但这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她的肚子。 并不是那么的舒服。 在谭清面前，程清焰也不打算强撑，慢慢地蹲下来。 “怎么了？”谭清问。 “伤到哪里了？” “被打到肚子了。”程清焰缓过来后，额头直冒冷汗。 谭清想过去帮她报仇，被拉住了。 程清焰摇头，“是我一个人估算错了。” “你也知道？”谭清问，“下次还敢吗？” 第104章 失控的荒野(4) 程清焰听到谭清的质问，愣了一下，抬头看着她，“如果我说不会，你会相信吗？” “不会。”谭清摇头，“因为我就不会。” “但下一次，我会知道应该要怎么做。” 谭清也坐下来了。 身旁是五个男人，都被她卸掉了手部关节。 还有人被手铐铐住了手和脚，只能趴在地面上，爬不起来。 谭清看了一眼，给秦淮打电话，问：“什么时候到？” “准备下车，两分钟后就到。”秦淮说。 谭清知道了，“快点。” “收到。” 谭清挂掉了通话，转手给急救中心打过去，“120很快就到。” “你坚持一下。” 程清焰扯起嘴角摇头，“不用，我没有那么脆弱。” “这不是逞能的时候，等会儿去检查一下。”谭清说着就伸手擦掉了她脸上的灰尘。 “下回碰到这种情况，首先就是要限制对方的行动。” “手铐，卸关节，这些都是可以用的。”谭清说。 程清焰嗯了一声，问，“阿清，你……” 她的话还没说完，忽然窜出一只大黄狗，嘴里还叼着一只断手。 乍一看，还以为是模型。 但谭清一眼看去就知道是人手了。 霎时，谭清站起来了，盯着大黄狗。 大黄狗看到人也不慌，摇着尾巴，叼着断手就这么慢悠悠地想要穿过人群。 程清焰口袋里有牛肉干，是方便饿肚子的时候吃的，没想到这个时候就用上了。 程清焰把牛肉干递给谭清，“撕开看看它吃不吃。” 牛肉干撕开后，大黄狗就把断手给丢了，冲着牛肉干过去。 而断手正好丢在其中一个人的身边。 看着断手，闻着散发出来的臭味，被铐着手脚的人拼命地想要离开。 谭清看见了，冷呵了一声，“前天晚上你们不是很能吗？” “大摇大摆地出现，又大摇大摆地离开。” “警官，这不一样啊。”男人苦着脸说，“自己杀的，跟别人杀的，能一样吗？” 秦淮等人赶到了。 见到五个人都趴着，再去看蹲着的程清焰，以及边上的断手，秦淮和尤立辉都愣住了。 “队长，这是怎么了？”尤立辉还以为是模型，蹲下来一看，才知道是真的。 顿时就被吓了一跳。 “就在这里附近。”谭清环视了一圈，还闻了闻，但没闻到什么味道。 秦淮蹲下来看了一下，“断口处有泥巴。” “我去通知法医。”尤立辉赶紧去打电话。 “秦淮，你带人离开，同时通知其他同事过来。”谭清安排好，就想到附近看一看。 程清焰站起来了，“我跟你一起。” “你去医院做检查。”谭清拒绝，“队里不需要受伤的人。” “你受伤了，我也不知道怎么跟程女士交代。”谭清看着她。 程清焰抿起了唇角，在她的注视下妥协了。 秦淮这才知道程清焰受伤了，“怎么样？” “需要我背你下山吗？” “不用，我没有那么脆弱。”程清焰摇头拒绝了，“你也不用管我。” “我会叫纪云过来。” “行。”秦淮点头，而后就去看那五个人，每个人身上都有不同的伤。 “都给我站好了。”秦淮拿出手铐来，一个个铐好。 十多分钟后，警察都来了。 这五个人都被带走了。 秦淮看了一眼，朝着谭清离开的方向走去。 一沿着斜坡一路往下，走到中间，看到了一个坑。 也看到了被挖出来的尸块。 周围已经有苍蝇了。 秦淮看见了，“我去通知。” “嗯。”谭清没走远，直接蹲下来看。 片刻后，技术部的同事来了。 汤汤拎着箱子过来，见只有谭清一个人，又看到尸块，“鹤峰山现在算是出名了。” “估计有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有人来了。” 谭清站起来，看着下方的居民区，“远抛近埋。” “先在这里附近搜一搜。” 汤汤已经拍了照片，其他同事也过来了。 谭清让出位置来，不影响他们工作。 这一次来的法医并不是周行云，而是另外一个女法医，叫闻人雪。 和谭清也有过几次合作。 闻人雪的助理也是一个女生，刚毕业，长相很稚嫩。 谭清没见过。 闻人雪先介绍，“钟乐瞳，去年毕业，跟我有半年了。” “之前一直没机会合作。” “你好。”钟乐瞳跟谭清打了一声招呼。 谭清嗯了一声，“你好，谭清。” “不太方便握手，先这样。” 而后，谭清说，“断手是附近的流浪狗发现的。” “然后我顺着路一直走来，发现这个埋尸点。” 闻人雪看过去，瞧见了一些裸露出来的尸块，有些意外，“是碎尸案啊。” “很多年都没遇到过了。” “嗯。”谭清皱着眉头，“这是近五年来，第一起了。” “我先检查。”闻人雪戴好口罩头套还有手套了。 技术部那边的同事也开始挖坑。 谭清暂时没有事情可以做，站在一边观察环境，也到周围看一看能不能发现什么线索。 尸块全部挖出来了。 坑挖得并不深。 应该是埋尸的人太慌张了。 而且也没压实。 所以才会被流浪狗给挖出来。 闻人雪和助理钟乐瞳在拼接尸块。 没一会儿，整个人形都拼接好了。 “死者，男性，年纪在五十到六十之间。”闻人雪边看边说。 “死亡的原因……”闻人雪顿了一下，“暂时还不清楚，但身上的伤很多。” 谭清凑过来，“切割处看起来很平整。” “应该是电锯之类。”闻人雪说，“而且很粗糙。” 说着，闻人雪忽然就皱起眉头来，“还有点奇怪。” “我需要回去解剖后才确定。”闻人雪侧头去看谭清，“尽快给你结果。” “好。” 尸块被带走了。 警察在这里围起了警戒线。 也在附近做调查。 谭清回警局，得知程清焰还没回来，就直接去审讯室。 五个人都被分开关押着。 叶念安和尤立辉，还有秦淮，以及徐景辰等人都在审问。 谭清来了，叶念安看过去，“队长。” “招了没？”谭清过去坐下来，抬头去看之前被她用手铐铐住的男人。 “警官，我不是主谋。”男人说，“是他们起哄说敢不敢，我才跟在后面做的。” 第105章 失控的荒野(5) “起哄？”谭清挑眉，“谁先起的哄？” 男人低下头来，没有回答。 谭清看着他，“你以为你不回答，就没有事儿吗？” “警官，我不能说。”男人抬头，“我要是说了，他肯定会要了我的命。” 叶念安呵了一声，“现在你们五个人手头上都沾了人命。” “你以为你不说就能逃得过法律的制裁？” 男人彻底沉默了。 谭清站起来，去另外一间审讯室。 得知，这五个人都没有开口。 像是提前约好了一样，谁都不说。 秦淮从审讯室里出来，看着谭清，问：“口供并不重要。” “现在监控都录下来了。” “能直接送走。” “给他们看监控。”谭清不是没有想过，但也还是想走完流程，“后续没有那么麻烦，也不用辛苦其他人。” “行。”秦淮没有意见，转身就去找监控。 —— 程清焰在医院做完检查了。 结果没有什么大问题。 好好休息就行。 从医院出来后，程清焰给谭清打电话，“阿清，我检查结束了。” “没有问题，等会儿就可以回警局。” 谭清知道后松了一口气，但没同意她回来，“你下午就休息。” “明天再回来。” “嫌疑人已经抓到了，没有什么大问题，你不用担心。”谭清说，“至于后面发现的凶案……” “我没有梦到。”程清焰直接说，“抱歉，没能帮上忙。” “没有关系。”谭清摇头，她在看着监控。 五个人的审讯室里，每个人看到监控的反应都是不一样的。 有人慌张，有人在得意，有人完全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很茫然地看着。 “你先休息，我先忙了。”谭清匆匆挂断了电话。 程清焰一时半会也不知道是要回去警局，还是回去休息。 纪云走上前，“清清，顾女士安排了家庭医生。” “都知道了？”程清焰问。 纪云点头，“是的，我没有隐瞒。” “嗯。”程清焰知道了，“你做得对。” 瞒着也不好。 “那就回去。” 程清焰所在的小区是观山海。 是三义市里的高级小区。 物业管理一流。 她们两人从地下停车场上来，正好碰到了迟远。 迟远是白云景小区的物业经理。 看见他出现在这里，程清焰有些意外。 而迟远也认出了程清焰，朝她点了点头，并且递给她自己的最新个人名片。 “你好，我是新来的物业经理，迟远。” 程清焰接过了个人名片，看了一眼，再去看他，“换公司了？” “嗯。”迟远没有否认，点点头，“观山海这边愿意给双倍的工资，让我跳槽过来。” “我没有理由不过来的。” 程清焰理解，“的确。” “没能想到程小姐还记得我。”迟远找了一个新的话题，“也没想到程小姐住在这里。” “我也没想到会在这里再碰见你。”程清焰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迟远点头，“程小姐以后有什么事儿都可以来联系我。” “管家群里，我是群主。” “另外，名片上有我的电话，随时都可以打给我。”迟远指着个人名片上的联系方式说，“微信、qq的联系方式，也都在上面。” “看程小姐哪个方便，就用哪个来联系我。” “好。”程清焰知道了。 但个人名片她没有自己拿着，而是给了身后的纪云，“她是我的管家。” “有什么事情，她会联系你。” “好。”迟远帮她们摁了电梯按键，又等电梯到了，等她们进去了，电梯门合上了，这才收起笑容来。 在电梯内，纪云问，“要查一查吗？” “查一查。”程清焰说。 纪云应下来后，接着说，“这一次，他没有穿增高垫了。” “可能是上一次我们发现了。”程清焰看着电梯里的镜像说，“他给我的感觉很奇怪。” “说不上来。”程清焰摇头。 电梯很快就到了。 进屋后，家里的几只猫猫都围过来，喵喵地叫着。 程清焰蹲下来，抱起了两只猫，蹭了蹭它们的毛，深吸一口后，整个人都放松了不少。 “纪云，家庭医生什么时候到？” “还有二十分钟。”纪云看了时间回答。 “行，让她等我。”程清焰说，“我去洗个澡。” 在外面跑了半天，程清焰浑身都是汗。 再加上打了一架，身上灰扑扑的。 程清焰有点儿接受不了。 “好。”纪云接过话来。 同时，她的手机响了。 来电显示是顾淼女士。 顾淼，程静柏的秘书。 —— 警局。 五个人看完了监控录像。 谭清回到了第一次进的审讯室里，看着年轻的男人问，“现在你们有什么想说的？” “警官，我想知道杀人要坐多少年？”男人双手攥在一起，紧张不安地问。 “如果我说出谁是主谋，我能减刑吗？” “警官，我上有老下有小，不能坐那么久的牢。”男人这一刻终于是忍不住崩溃了，低下头来大哭起来。 “你先说。”谭清没有给出回答。 男人沉默了片刻，缓缓地开口，“其实我们出来都是想找工作。” “但我们只有初中学历，能做的活儿很少。” “基本都是服务员。”男人说，“但我们不想做。” “其他工作最低的学历要求是大专，我们没办法，好说好歹，人家就是不愿意给我们机会。” 叶念安说，“为什么不继续读书？” “考不上呗。”男人下意识就回答，“学不会。” “那为什么不进厂？”叶念安又问。 男人撇嘴，“进厂那可是一天要做十二个小时，真把我们当牛马了。” “那种活儿，工资也不高，还累个半死。” “谁愿意去做啊。” 谭清沉默了。 叶念安也沉默了。 “我们没找到工作，身上也没钱。”男人摊手，“没有地方去，公园河提边上也不准我们睡。” “没办法，我们就到鹤峰山里。” “这里白天人多，晚上没什么人，也够安静。” “我们做什么，都没人管。” 谭清拧着眉心问，“为什么要杀人？” “我们一开始没想要杀人，我们只是想要点钱。” 第106章 失控的荒野(6) “现在都流行线上支付，谁会带现金在身上？”叶念安说。 “对。”男人没否认，“我们一开始只是过去问一问有没有钱。” “借点儿花花，以后有机会就还。”男人说的时候，还是带上了流里流气。 听着让人很不舒服。 但谭清没有打断，而是让他继续说下去。 可叶念安忍不住，“借点儿花花？” “看起来你们以前没少做这些事儿。” 男人不觉得有什么错，“我们以前也会问学生要点儿。” “小学生身上没什么钱，就几块。” “中学生都有手机，根本就没现金。”男人撇嘴，“拿手机也怕被报警。” “而且也换不了什么钱。” “后面呢？”谭清问。 “警官，监控你们不都是看了吗？”男人说，“是那个男人先说我们的。” “他说我们身上臭烘烘的。” “还说我们不学无术。” “还让他儿子以后别学我们。” 男人呸了一口，“我们怎么了？” “招他惹他了？” 男人伪装起来的本性在一点点地暴露。 谭清紧着眉心，“所以，你们就恼羞成怒？” “生气肯定会生气啊。”男人说，“我们当时就想吓一吓他。” “后来，是阿健看到了女人，长得又白，身材又好。” “他说要给颜色他们看一看。” 叫做阿健的男人在秦淮的审讯室里，他也开口了，“一开始我们真的只是想搞点钱花花。” “没想过要杀人。” “是材哥说那女人长得漂亮，又说男人嘴巴臭，要给点儿颜色他们看看。” “所以，你们是谁先动的手？”秦淮问。 在监控里面，五个人围在一起，再加上是晚上，夜色迷蒙。 并不能看得清楚，谁是第一个动手的人。 “是材哥。”阿健说，“他还打了你们的警察。” “我们都听他的话。” 徐景辰审问的人就是黎材发，是五个人当中年龄最大的，二十二岁。 “是我出的主意，那又怎么样？”黎材发毫不在意地回答，“反正女人我们都上了。” “男人也是一起杀的。” “要死那是一起死。” “反正活着，也没有意思，死了也有那么多人陪着我，足够了。”黎材发说。 另外的两个人，一个被吓蒙，什么都说不出来。 一个不知道是不是进来之前被恐吓过，不管警方怎么说，他就是一个字都不愿意说。 但证据确凿，不管他们说不说，罪名也是确定下来。 现在，他们是要被关押起来，等待法庭的审判。 审讯结束后，叶念安伸了伸腰，打了一个哈欠，“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 “查过资料了，初中没毕业，只是拿了一个结业证。”尤立辉说，“他们在校期间，也不是什么安分学生，打架斗殴，勒索，无恶不作。” “镇上的警察也找过他们很多次。” “但都不管用。” “这种学生犯事儿后就应该关进少管所里面。”徐景辰说，“关几年再放出来，总好过在外面祸害人。” “这宗案件是结束了，但别忘了，还有一宗碎尸案在。”谭清看着他们说，“收拾整理一下，立刻调查碎尸案。” “是，队长！” 所有人都立正，敬礼回答。 鹤峰山是有监控，但不完全覆盖。 刚好埋尸块的地方是监控的盲区。 而且进出的人也很多。 因为这也是一条小路。 从这里下山会快很多。 对于住在斜坡上的年轻人，住在鹤峰山的老人都知道，但都不在意。 叶念安和尤立辉出去调查，问了好几个老人。 其中一个老人说，“知道啊，但有什么用？” “没人管。” 还有老人说，“抢不到我们身上就行。” “我们下去都是结伴的，他们不敢抢我们的。” “女人就说不定了。” “小区里有几个女人被抢了。” 叶念安问了老太太。 有人说，“我被抢了，也报警了，但你们警察说金额不大，也就十来块，命保住就行，还让我别再走那条路。” “这是人说的话吗？！” 但也有老太太没去报警，“我丢了二十多块，金额不算大，没出什么事儿，就算我倒霉。” 问来问去，都没有问到关于碎尸案的信息，大家都对鹤峰山上住的几个年轻人有意见。 可也都不管做什么。 就等着公园管理和警察去处理。 叶念安和尤立辉没有找到线索，失望而归。 徐景辰和卓东辰两人一块儿出去，也在附近做调查，但主要是问问同行。 “我们都知道山上住了几个人，但赶不走啊。”小区里的男警察说。 “我们不是没做事儿，都上山驱赶好几回了。” “每回我们走后，他们又回来。” “我们也通知了他们户籍所在的警察，要求他们把人带走。” “可没几天，这群人也跑回来。” “我们管不了。” “碎尸……不知道啊。” “人也不认识。” 秦淮在局里查到了死者的信息，名叫成海，五十六岁。 无业游民。 户籍所在地是隔壁白沙市青水镇罗口村。 六年前曾经办理过居住证。 但居住证过期后，一直没有来办理。 “目前居住地在金云区的城中村。”秦淮侧头去看谭清，“要去看看吗？” “法医说死者至少死了三天，没有家属来报案吗？”谭清问。 秦淮摇头，“目前没找到有谁来报失踪案。” “去看看吧。” 金元区的城中村，距离鹤峰山有一段距离。 小车行驶要二十分钟。 电动车至少三十分钟。 加上晚上下班高峰期，秦淮开车在路上堵了十多分钟，这才到金元城中村。 之前的新民路公园案件的破案关键就是在这里。 谭清和秦淮两人再一次出现，马上就被路口的老板给认出来了。 老板很热情地打招呼，还问他们，“吃不吃包子？” “不用了。”谭清拒绝，而后拿出照片来，“认识这个人吗？” “认识啊，成海啊。”老板点头，这会儿他知道这个人，就特别热情，还拿出烟盒来，想递给秦淮，才想起来对方不抽烟，又讪讪地收回来。 “他就在前面小区当保安，夜班下班的时候会到我这里来买包子。”老板说完又问，“警官，他怎么了？” 第107章 失控的荒野(7) “他死了。”谭清回答。 “死了？！”老板很震惊，完全不敢相信，“警官，是谁杀了他？” “我们现在就是来调查。”秦淮说，“你知道他平时得罪了什么人吗？” 老板摇头，“我不知道啊。” “我只是知道他在附近的小区做保安，偶尔过来买早餐，其他就不清楚了。” “他也不跟我们说什么。” “家人呢？”谭清又问，“你知道吗？” 老板还是摇头，“不知道啊。” “好，麻烦了。”谭清说。 离开之后，谭清低头去看手机的导航，“还要往前再走一段路。” “这里竟然开不了车进来，可真的麻烦。”秦淮看着道路，宽是够宽的。 但是来来往往的人很多。 尤其是电动车，一排一排的，跟鱼儿一样。 “能开电动车，是你的车开不进来。”谭清说，“死者的家属联系上了吗？” 秦淮摇头，“打电话没人接。” “地址念安和阿辉去过了，已经搬走了。” “具体搬去哪里，社区里面也没记录。” 谭清边走边说，“那应该是最近搬走的。” “中介那边也没有。”秦淮接着说，“能问都问过了。” 谭清走到了小区门口，抬头看去，是很老旧的小区，但门口依然是一张桌子，配上一张椅子，再有一个老人坐着。 这就是小区里面的保安了。 见到有陌生人进来，保安问，“找谁？” “身份证带了没？” “登记一下就能进去。”保安说。 谭清直接出示警员证，再把死者成海的照片拿出来，问：“认识这个人吗？” 保安一看，点头，“认识，就是我同事儿。” “三天前电话就不接，宿舍也没见人在。” “都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保安有怨言，“我一个人顶了三天的班。” “现在也不知道他还回不回来，物业这边也不知道要不要招人。” “他死了。”谭清说，“你知道他的家属吗？” “目前我们联系不上。” 保安愣了，瞪着眼，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过了一会儿后，保安眨了眨眼，才有些不相信地开口问，“死了？” “怎么死的？” “这个不能透露给你，我们过来就是想看一看他的宿舍，还有了解一下情况。”秦淮说。 保安哦了一声，“我们保安都住在一起。” “一房一厅。”保安站起来，捶了捶老腰，跟门口卖菜的人说，“帮我看一下。” 接着，他就带着谭清和秦淮两人到宿舍。 “我自己就住在附近，一般也不住在这里。”保安用钥匙打开木门。 迎面就扑来一股潮湿的气息。 客厅乱糟糟的，酒瓶垃圾堆了一地。 衣服鞋子也是乱扔的。 “成海一个男人，也没个女人在身边，环境差成这样，我都不想进来。”保安说，“但是吧，年纪大了，有时候会犯困。” “我还是在这里眯一会儿的。” “房间在这里。” 房间比客厅还要小，但有两张床，一米二宽。 一张干净整洁，另外一张，枕头套上都是发黄的油迹，以及凉席也睡出了一个身形，黑漆漆的，像是发霉。 床底下更是放满了鞋子。 拖鞋、毛拖鞋、帆布鞋。 袜子也丢在一边。 空气中隐隐飘浮着一股酸臭。 “你最后一次见他是什么时候？”谭清戴上了手套和口罩。 秦淮也跟着，然后开始检查床铺被褥，还有柜子。 “这个衣柜都是成海的衣服。”保安说，“我的没放进去。” “最后一次见他就是交班的时候。”保安回忆了一下，“那天我是来接夜班的。” “他当时还拎着一瓶酒出去。” “有说要去哪里吗？”谭清问。 保安摇头，“不知道啊。” “我们俩都不熟，见面就是交班，话也不多说。”保安连连摇头，“他整天不是喝酒就是抽烟。” “还跟人赌钱。” “就那种猜生肖。”保安说，“有时候就赢那么几十块，要么就输几十块。” “我不跟他聊。”保安连连摆手，很是嫌弃。 秦淮在衣柜的抽屉里面找到一个存折，里面每个月都有两百块的取钱记录。 “队长，你看。” 谭清过去，看着上面的流水记录，“带走，顺便查一查。” “他的账户里面都没有钱。”秦淮说，“应该不是跟人有金钱上的矛盾。” 谭清转头去问保安，“你们一个月有多少钱？” “一千二。”保安伸出手指来，“不包括五险一金。” “上一休一。” “水电房租全免。” “我们这把年纪了，到外面也找不到合适的工作，也就做做保安。” “而且保安也不好做啊。”保安叹气，“现在可多年轻人跟我们这些老头来抢生意了。” “前两年我还能在不错的小区里面当保安的，一个月两千二，还帮买五险。” “现在嫌弃我老，不中用，就只能在这种小区里混点儿钱。” “房租水电全免就已经很不错了。”谭清说。 秦淮还在翻找着衣柜，但没找到什么了。 谭清在看床铺，也在看床底。 找到了两张猜生肖的票证，上面有成海的名字。 还有彩票。 “你以为我们老人能用很多水电？”保安摇头，“我们一天做十二个小时，回来就是睡觉。” “这里又没空调，开个风扇能用什么电？” “你觉得成海是什么样的人？”谭清翻了一遍，没有特别的发展，转身回来看着保安，问。 保安想了一会儿，“不了解，但小区里的住户跟我说过。” “成海这个人长得斯斯文文，很会说话。” “小区里有几个老太太被他哄得心花怒放，经常给他送吃的。” “不过，他挑的都是单身独居的老太太，其他老太太倒是没说他什么。” “一把年纪了，还有桃花债？”秦淮关上了衣柜门，对谭清摇头，“没有发现。” “你还记得最后见到成海的准确时间吗？”谭清拧眉想，这样一来，只能回去查监控了。 “我们上班的时间就是早上六点到晚上的六点，晚上六点又到第二日的早上六点，就这两班转。”保安说。 “不是说上一休一吗？”谭清问。 保安点头，“是啊，所以我们还有第三个保安。” “不然，我们几个一把老骨头，怎么熬？” “他在哪里？”秦淮问，“第三个保安。” 第108章 失控的荒野(8) “老陈啊。”保安说，“他这两天请假了。” “不然我也不会一个人在这里上了三天白班。” 请假了，那就很有嫌疑了。 秦淮看向谭清，而后问，“你知道他住在哪里吗？” “不远，就在前面。”保安说，“前面卖菜那条街，有家鲜果档。” “隔壁有个路口，他就住在二楼。”保安大爷走到门口，指着前面说。 “他是租房的，房东搬出去跟儿子住了。” “听说是住在一品天成。” “那里的房价可高了。” “真有福气啊。” 谭清了解了，“麻烦你了。” “不麻烦。”保安大爷连连摇头，还摆了摆手，“有啥事，你们都可以来找我。” “警官，我给你留个电话号码吧。”保安大爷还挺热情的。 他问秦淮要了手机号码，还打通了，这才存下来。 拿到了老陈的地址。 谭清和秦淮马不停蹄地赶过去。 保安给出的地址，这一条街有很多摆摊的贩子。 尤其是卖菜的。 一路上都在吆喝。 特别是现在，入夜了，摊贩都在低价出售，可仍然没有什么人来买。 谭清和秦淮两人一路走过来，被搭讪了许多次。 直到地址前，谭清看了看旁边的水果档，拍门。 没有人理会。 水果档的老板看见了，就过来问，“你们找谁？” “住在这里的老陈。”谭清说着就拿出了警员证，“我们是第三刑侦大队的。” “来这里问一问。” “陈伯病了。”老板说，“你们有电话最好就是打电话。” 秦淮刚刚放下手机，“打不通，没有人接。” “估计是陌生电话号码吧。”老板说，“最近诈骗很多。” “不少警察都过来给我们做普及，说陌生电话不要接。”老板说着就拿出自己的手机，给老陈打电话。 这会儿，有人接了。 老板说，“陈伯，你赶紧下来，有警察来找你。” 老板的嗓音很大，一嗓子，就吸引了周围人的注意。 卖菜的，买菜的都不由得停下脚步，驻足在原地观察着。 谭清：“……” 秦淮：“……” 陈伯听到有警察来找自己，被吓到了，“来了来了。” 没一会儿，陈伯下来开门。 谭清一眼看去，对方的腿脚并不是很方便，而且头发发白，开门的手还在发颤着。 感觉不太符合杀人凶手的条件。 “你好，我们是第三刑侦大队的。”谭清又把警员证递过去。 老陈看了一眼，但没看清楚，但见他们两人一身正气，也没有怀疑。 “你们好，你们好。”老陈颤颤巍巍地侧过身来，“两位警官这边请。” “你们坐一会儿，我去倒杯水。” 门口进去就是楼梯。 黑漆漆的，只有一盏橘黄色的灯。 看得一点儿都不清楚。 谭清皱了皱眉。 秦淮直接问，“陈伯，你一个人住？” “家人呢？” 老陈扶着楼梯扶手慢慢地走上去，听到秦淮的话，顿了一下，“都走了。” “白发人送黑发人。” “走了也有十几年了。” 谭清好奇，“是因为什么原因走的？” “我老婆肺癌走的。”老陈转个弯来，继续慢慢地往上爬。 十几级楼梯后，终于到门口了。 一扇破旧的木门。 秦淮看了两眼，感觉一脚就可以踹开。 老陈的屋子很简单，一张床，一张方桌，还有一张板凳。 厨房和卫生间在外面。 谭清看了一眼，打开灯，蹲厕发黄发臭。 洗手台布满了水垢，水龙头更是黑漆漆，只有经常用的地方是有指腹那么大的地方是白的。 这里应该不是分尸现场。 老陈还没坐下来，弓着腰摸索着茶杯，“好多年没人来了。” “茶杯都不知道放哪里了。” 老陈有些不好意思，“你们坐一会儿，我去找一找。” 秦淮起身将人拉住，“不用，我们过来就是想问点儿事儿。” “问完就走。” 谭清回来了，她从口袋里拿出死者成海的照片，问“陈伯，你认识他吗？” 屋内的灯光并不亮堂。 谭清担心他看不清楚，特意打开了手机的手电筒，对着照片来照。 老陈认出来了，点点头，“我知道他，成海，同事来的。” “你最后一次见他是什么时候？”谭清继续问。 老陈摇头，“几天前吧？” “不记得了。” “他怎么了？”老陈问，“是欠债跑了？” 随后，老陈觉得不对，刚刚这两个警察说是什么来着？ 刑侦大队的。 “他死了。”谭清说，“我们来是想问问，你知道他的情况吗？” “资料上显示他有家人，可我们去找过了。” “他的妻子和女儿都搬走了。” “社区那边也没有更新住址，电话打过去是没有人接听。” 老陈依然是摇头，“不了解。” “我跟他不是很熟。”老陈说，“但我听小区里的住户提起过。” “成海经常和独居的女人聊天。” “哄得她们满心欢喜。” “经常看到有女人过来送汤给他。” “成海有时也会跟我炫耀一下。”老陈说，“就交班的时候，他会跟我说两句。” “不过，他跟老宋的关系是一点儿都不好。” “两人经常臭脸。” 谭清和秦淮对上眼神，继续问，“那你知道成海和哪些女人关系来往密切？” “就小区里面，你们随便找个人问问就知道了。”老陈说。 谭清和秦淮得到了想要的线索后，再一次返回小区。 这一会儿，保安老宋要回去了。 见到他们再次回来，以为是找不到老陈，就来问，“怎么了？” “老陈不在家？” “在，我们问过他了，不清楚成海的情况，所以回来问一问这里的住户。”谭清解释，接着问，“宋伯，你知道这里的住户，谁和成海来往密切吗？” 老宋沉默了片刻，“就住在这里的，楼上四楼。” “她跟成海的关系最密切。” 老宋默了默，又看了看周围，小声地说，“成海有时候上夜班不住宿舍，就去她那里睡的。” “我有好几次都看见他们一块儿下楼了。” “对方叫什么，你知道吗？”谭清又问。 “李红英。”老宋说。 第109章 失控的荒野(9) 李红英，年龄六十二岁。 丈夫前两年中风，后来因为脑梗去世了。 有一个儿子，但是在外地上班。 逢年过节才回来。 但谭清和秦淮到李红英家中敲门的时候，是李红英的儿子袁俊轩来开的门。 面对两个陌生人，袁俊轩一脸的警惕，“你们是谁？” “来这里做什么？” “警察。”谭清伸出警员证，“我们是第三刑侦大队的。” “我是队长，谭清。” “有些事儿，我们想来找李红英来了解一下。” 李红英在屋内听到警察两个字，慢慢地走出来，“什么事儿？” “警察？”袁俊轩还是没把人放进来，而是问，“你们来找我妈做什么？” “认识这个人吗？”谭清拿出成海的照片问。 袁俊轩一看，脸色顿时就变了，“不认识。” 李红英走过来，想看一看，但是被拦住了，“跟你没关系。” “你出来做什么？”袁俊轩一脸的不耐烦。 “你确定你们不认识？”谭清问，“他叫成海，是你们小区的保安。” “我们得到的线索是，你母亲李红英跟死者成海有着密切的关系。”谭清看着袁俊轩说。 “有目击者多次看到成海和你母亲李红英多次结伴出入。” 袁俊轩的脸色黑沉下来，不情愿地开门，“进来再说。” 而李红英听到成海的名字也愣住了。 谭清和秦淮两人进来了。 秦淮一直都在谭清的后面，袁俊轩开门后，对面也有人回来，听到他们两人是警察，都很好奇地慢吞吞开门。 哪怕是开门了，也不着急回屋。 直到他们两人进去，对面门依然没有关门，还在听着。 袁俊轩就是因为看到对面邻居回来了，这才不情愿开门，让人进来。 还嘭地一下关了门。 李红英局促不安地回到沙发上坐下。 袁俊轩跟着坐下来，“我知道成海。” “你们最后一次见他是什么时候？”谭清到李红英旁边的单人沙发上坐下来询问。 “三天前。”李红英说，“那天他上夜班。” “在我这里过的夜。” 李红英如实回答。 袁俊轩却是不满了，“妈，你跟他们说那么清楚做什么？！” “人家是警察！”李红英双手攥在一起，眼里露出了慌张，“警察同志，成海的死跟我们没有关系。” “我儿子就是打了他一下。” “只是一下？”秦淮问。 袁俊轩别过头，“不是一下。” “但我的确是揍了他。”袁俊轩满脸的不耐烦，“但警察，他走的时候，还是生龙活虎的。” “他的死跟我没有关系。” “当时发生了什么，仔细跟我们说一说。”谭清拿出手机来。 秦淮也跟着拿出手机，“我们做个记录。” 李红英忍不住哭了起来，“警察，真的跟我儿子没有关系啊。” “先说清楚。”谭清一脸冷漠。 袁俊轩静默了片刻，开口，“四天前，我从东城回来。” “因为一点儿私事回来。”多余的，袁俊轩没有解释，“我那天忙完后就早上了。” “我知道我妈早起去晨练，想着趁着还有时间，我就买早餐回来。” “没想到回来开门就看到一个男人光着膀子在我家洗漱！” 说起来，袁俊轩还是很恼火。 “当时我没看到我妈。”袁俊轩说，“我以为我妈出什么事儿。” “我就上前揍了他一拳。” “当时成海要去交班，我知道。”李红英说，“之前也都这样，所以我没起来。” “等我听到动静起来的时候，我儿子就已经打人了。” “警察同志，我可以发誓，我出来就拦着了。”李红英急切地看着谭清，“成海没受什么伤。” “真的，他活生生走的。” 秦淮看到客厅电视机上有摄像头，指着问，“可以查看一下监控吗？” 袁俊轩沉默了。 李红英张了张口，说不出话来。 “独居老人，你应该是不放心。”谭清看着袁俊轩说，“所以，我猜测你们家的监控是二十四小时都开着。” “如果你关心你母亲，应该很早就知道成海已经不止一次在你家过夜了。” 谭清说完后，一直盯着袁俊轩。 片刻后，袁俊轩低下头来，承认，“是，我是一早就知道了。” “我爸走了好几年，我妈一个人孤单寂寞，我能理解。”袁俊轩说，“所以我妈跟成海，我是不反对的。” “那你为什么要打他？” 在一边的李红英眼神躲闪，不敢说话。 袁俊轩思索了许久，撩起了头发，好久才开口，“因为那个男人拍了跟我妈的私密照。” “威胁我妈要给他两万块。” 李红英双手捂住脸，“我真的没想过会变成这样的。” “我妈平时对他还不够好吗？”袁俊轩越说越恼火，“给他煲汤，又给他买衣服鞋子。” “一分钱都没让他花过。” “这些事儿，我都忍了。”袁俊轩说，“毕竟他就是领着一千二的保安，没什么钱。” “我理解。” “但做人不能做成这样啊。” 袁俊轩侧头去看李红英，“我妈都一把年纪了，对那方面也没什么需求。” “就是成海。” “大家都是男人，我知道他想什么。” “所以，你就恼羞成怒，失手杀了他？”秦淮问。 “我没有。”袁俊轩一口否认，“那天我的确是从东城连夜赶回来的。” “成海跟我说了之后，我不知道要怎么办。”李红英啜泣着接过话来，“成海说，我要是不同意的话，就把我们俩的照片发到小区里。” “让每个人都看清楚。” “真要是这么做了，我哪里还有脸面活下去。”李红英掩面越说越哽咽。 “警察同志，我是真的没办法了。” “我就打电话给我儿子，问他要怎么办。” “然后你们是怎么做的？”谭清问。 袁俊轩说，“我让我妈先把人稳住，等我回来。” “我回来后，那个男人还很嚣张，我气不过就打人。”袁俊轩说，“那些照片都在手机里。” “我就把照片全部删了。” “怕他出去找人恢复，我就把手机给砸了。” “然后让他滚。” 第110章 失控的荒野(10) “是的。”李红英连连点头，“我儿子就是打了他一下，就让他走了。” “没杀人。” 谭清点头，表示清楚了，“但我们还是要查看你们的监控。” “查吧。”袁俊轩现在已经是无所谓了。 可李红英还是很担忧。 袁俊轩把手搭在母亲的手背上，“我没做过，让他们查清楚，我才能脱离嫌疑。” 这一点儿，谭清非常认同地点头，“是的，你们配合好，我们也能尽快排除你们的嫌疑。” “好。”李红英点头。 谭清接着问，“那你知道成海的家人吗？” “知道。”李红英点头，“成海跟我说过，他结过一次婚，有一个女儿。” “但他前妻一直都看不起他。”李红英说，“特别是来到了三义后，他前妻就愈发看他不顺眼。” “整天不是打他，就是骂他不中用。” “成海受不了，就离婚。” “那他女儿呢？”谭清追问。 李红英说，“他女儿也不是一个好人，读书期间就一直问成海要钱。” “说是抚养费，不能少。” “毕业后也找不到工作，还要成海接济。” 李红英边说边摇头，“那对母女不是什么好人。” “警察同志，你们可以查一查。” “其实成海跟我说了，他要那两万块不是为了自己，就是为他的女儿。” “他女儿陷入了网贷，要是不还钱，就把他女儿的照片发到网上。” 袁俊轩听着听着就皱眉，“妈，你怎么还帮那个混蛋说话？” “他要是个好人，又怎么会拿你的照片来要挟你！” 李红英皱着眉头，“轩啊，你成叔是个有情有义的人。” “他就是生不逢时。” “要是换个好一点儿的时代，他肯定是有一番作为。” 袁俊轩绷起脸来，“妈，你就不要再听他胡说了。” “有本事儿的人，不管生在什么时代，都有能力成家立业。” “没本事儿的人才会去责怪时代。” 李红英张了张口，不知道怎么反驳。 而秦淮和谭清对上了眼神。 接下来，谭清从李红英口中得到更多的信息。 比如说，成海的女儿叫成怡君，早些年在东城大学读书。 前年才大学毕业。 李红英还有成怡君的电话号码，不过已经被拉黑了。 微信也有，但没加上。 李红英还说，“那个孩子一点儿都不礼貌。” “我打电话过去，就问问是不是成怡君，你爸是不是成海。” “她跟我说不认识这个人。”李红英瘪嘴，“成海说得对，那对母女真的是狼心狗肺。” “只知道在他身上吸血。” “你说的，我们都会去调查。”谭清说。 秦淮也存下了监控。 两人离开后，秦淮在楼下，忍不住往上看，“成海的资料上，并没有显示离婚。” “这个人嘴里就没有一句是真的。”谭清低头整理着资料，而后看一眼时间，“很晚了。” “今天先到这里。” “明天回去再说。” “我送你回去。”秦淮说。 谭清没有拒绝，“麻烦了。” “都住在一个小区，没有麻烦不麻烦的。”秦淮摇头，接着问，“吃夜宵吗？” “不吃。”谭清还在想着案件，没有心情，“回去。” “好。”秦淮没说什么了。 —— 程清焰下午就做过全身检查了，所有的结果显示是正常的。 至于腹部不舒服，是因为她快要来例假了。 但被打了一拳，还是受伤。 家庭医生建议她好好休息，别操劳和忙活。 程清焰嘴上答应了，可吃过晚饭后，还是在平板上看群消息。 在鹤峰山上发现的第二具尸体。 程清焰并没有梦见。 她很疑惑，为什么会没有梦到。 盯着案件的资料，程清焰第一次不知道要从何调查起。 笃笃笃—— 正当程清焰陷入沉思的时候，纪云来敲门，她手里还拿着一个玩具。 “清清，物业经理迟远送了礼物过来。”纪云说。 程清焰看过去，是一只白色穿着裙子，还有蕾丝边的兔子。 “洗干净后就给黑溜子它们玩。”程清焰说，“要是不玩的话，那就扔了。” “好。”纪云清楚。 但她没有就此离开，还站在门口。 程清焰觉得疑惑，问：“还有什么事儿？” “清清，关于迟远的资料，我们调查好了。”纪云说。 “是我的小学同学？”程清焰问。 纪云摇头，“不是，是清清的幼儿园同学。” 幼儿园同学。 那是很多年前的事儿了。 不过，程清焰有一点儿很在意，“还有吗？” “在你十岁的时候，迟远家破产了。”纪云说，“他从京市搬来了三义。” “我们还发现，从小学到高中，对方一直在清清隔壁学校。” “大学，对方没能考上三义大学。”纪云接着说，“迟远考上的是隔壁的技术学院。” 程清焰沉默下来。 “在白景山小区当物业管理，是因为迟远认识了里面的女住户。” “对方跟白景山物业有点儿关系，就把他安排进去了。” “为什么辞职？”程清焰微微拢起眉心来。 纪云说，“因为那位女住户换了一个人包养。” “迟远提出的分手费是到这里当物业经理。” “双倍薪水是假的。” 程清焰嗯了一声，“继续调查，看一看他接近的目的是什么。” “清清，这件事儿需要告诉顾淼女士吗？”纪云询问。 程清焰摇头，正要说不用，但想到纪云是保镖出身，处理这些事儿可能还不太熟练。 “你需要的话就问问顾姨。”程清焰改口，“等你上手后，就不需要什么事儿都问了。” “好。”纪云记下来了。 程清焰没把迟远的事儿放在心上。 毕竟这些年来，也有不少人想跟她做朋友。 ………… 一夜无梦。 程清焰醒来，正好是早上的六点半。 她起来洗漱，锻炼，吃早餐。 再让纪云送她上班。 只是停车的时候，纪云特意将车停放在停车位上。 还跟着程清焰一起下车。 “清清，我不跟着你进去，但我会在这里守着。”纪云说，“如果清清需要用车，我可以充当司机。” 警局里面是安全的。 但警局外面，就不敢保证了。 纪云不能再让昨天的事儿发生。 第111章 失控的荒野(11) 程清焰明白也理解纪云的想法，但是让人在路边站着等，或者说是蹲着，坐着等，又或者说是在车内坐着等。 这都不太适合。 程清焰看了一眼小车，又看了看警局的门口，在里面坐着不是问题，多一个人不会影响工作。 可纪云一直在坐着，会引起其他人的关注。 程清焰并不想引人注目。 她呼出浊气，抬眸去看斜对面还在装修的店铺，“对面正在装修的店面是我买下来的。” “我原本是想等装修好了，你到对面坐着等我。” “可没想到会突然发生这样的事儿。” 这件事儿，纪云并不知道。 眼下，她看到斜对面，店铺的装修差不多了。 招牌都挂上去，只差揭红布。 “这样吧，你今天先回去。”程清焰说，“等店铺装修好了，你再过来。” 纪云拒绝了，“清清，我不想再有同样的事情发生，请允许我在这里等你。” 程清焰不知道要怎么回答。 这会儿，卓东辰回来了，他看了看程清焰，又看了看纪云，再结合刚刚听到的话。 卓东辰忍不住问，“这是你的保镖？” 保镖这个词实在是有点儿少见。 尤其是现代。 卓东辰只在电视剧里见过几回。 现实生活里是没见过的。 头一回碰到，卓东辰有点儿新鲜感，不由得多看两眼纪云，看她偏瘦，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很能打。 “她能保护你？”卓东辰是轻视纪云的。 纪云听着皱眉，但她知道这是程清焰的同事，不能动手，所以忍下来了。 程清焰闻言，问他，“我知道你是警校毕业的。” “身手应该很不错。” “要比一比吗？” “好啊。”卓东辰点头，正好他也想练一练。 “怎么比？” “在哪里比”卓东辰问。 程清焰想了想，知道警局食堂后面有个院子，那边空旷。 而且这个时间点没什么人，正好可以切磋比试。 “就去后院。”程清焰忽然想到，“等比试结束了，纪云可以留在后院。” 后院大部分都是食堂的工作人员。 纪云在那边有地方坐着，也不会影响到其他人工作，更不会引起注意。 纪云点头，“可以。” “走。”卓东辰说。 这个时候的后院，食堂里的工作人员都在忙着准备早餐。 而警局里还没有几个人来。 毕竟现在还没有到八点。 警局的上班时间是八点到中午的十二点，下午的两点到晚上的六点。 其他时间是有警员在值班。 “我让你。”卓东辰很骄傲。 纪云摇头，“不需要。” 说打就打。 纪云一开始并未想过要谦让，只想让对方知道自己的实力。 卓东辰一开始的确是没想过纪云的力量有多大。 而且也想着，女人就算是经过专业培训，力气也不会大到哪里去。 他是有着天生的优势。 更重要的是，卓东辰是警校毕业的。 他接受的训练并不差。 然而，纪云几乎招招都致命。 哪怕是不致命，那也是冲着弄晕人去的。 卓东辰起初还能防范着，然而随着时间的变化，纪云丝毫没显示出累，反而让人有一种越打越精神的感觉。 卓东辰眯起了眼，也暗暗打起精神来。 两人一来一回，谁也没有认输，谁也没有放过谁。 程清焰在旁边看着时间，也看着招式，差不多就开始喊停，“好了。” “打平。” “时间也到了。”程清焰侧头先去看纪云，“差不多就好。” “好。”纪云没有意见，只是淡然地抹掉面上的汗水。 卓东辰有些不服，但他很清楚，再继续五分钟，恐怕就要输了。 “行，下回再来。”卓东辰说，“我非要跟你分一个高低不可。” “你给钱，我就跟你打。”纪云说，“我的职责不是跟你比高低，而是保护清清。” 卓东辰：“……” 他没钱，但也说不出激人的话。 卓东辰噎了一下，哦了一声，转身就回去了。 他早早过来，是为了到食堂吃早餐。 这会便宜一点儿。 程清焰从口袋拿出手帕纸，给纪云，“怎么样？” “再坚持五分钟，我可能就会输。”纪云实话实说，“但我会想办法坚持。” “又或者在五分钟内解决他。” 程清焰拍了拍她的肩膀，“自己人，不用想那么多。” “但如果遇到的是敌人，我不会让你受伤。”纪云很严肃地回答。 程清焰默了片刻，“你要这么想，我这一辈子都不会遇到那样的事儿。” 纪云沉默了。 程清焰安排她休息，然后跟食堂分菜的阿姨说一声，让纪云在这里坐一会儿。 而后，程清焰才回办公室。 这会儿，谭清早就在办公室里了，大门敞开着，看她回来了，谭清叫住她，“清焰，你进来一下。” “好。”程清焰放下水杯就过去。 “怎么样？”谭清问，“纪云跟东辰比试的结果。” “不分上下。”程清焰回答。 谭清点点头，表示知道后，又说，“鹤峰山的碎尸案，你看了没？” “昨晚看过了。”程清焰在谭清的眼神示意下坐下来，眉心微微蹙起来，“没有了梦境，我忽然不知道要怎么去调查了。” “人是有社会关系的。”谭清随口就回答，“只要找出死者的社会关系，再从中找到和案件有关的线索，我们基本就能确定凶手。” “这么简单？”程清焰拧眉，“以前看电视剧，总感觉很难。” “那是因为以前的监控没有那么发达。”谭清说，“现在每一条街上都有监控。” “而且都拍得非常清楚。” “要找到死者，那是非常简单的事儿。” 谭清见她没有回答，继续说，“红绿灯边上不是有大屏幕一直播放着闯红灯的行人吗？” 程清焰知道。 “等会儿，你跟念安出去找一下死者的家属。”谭清看她清楚明白了，点点头，开始布置任务。 “至于纪云，你想带着就带着。” “但是案件是保密的，你最好不要透露出去。” 谭清能做的，就是这么多了。 “谢谢。”程清焰站起来道谢。 “不客气。”谭清摇头，“顺手而已。” “而且，我也不想我的手下再出什么意外。” 第112章 失控的荒野(12) 死者成海的家属，在资料上显示有个妻子，叫钟丽华。 是三义市本地人。 还有一个女儿，叫成怡君。 但她们两人在社区里面登记的信息，早就变了。 手机号码也都改了。 不过，在昨天晚上，谭清和秦淮两人找到了死者成海在工作所在的小区里的相好，知道了成怡君的电话号码。 程清焰拨打了两次过去，但都无人接听。 这会儿，她看着时间，上午的八点，想着是还没睡醒，打算再过一会儿打电话。 而这时，叶念安说，“清焰，我们得出发了。” “去找一下钟丽华。” “念安，我电话还没打通。”程清焰说。 叶念安知道，“不要紧，现在我们去找人也是一样的道理。” 车不是打算开警局的公车，而是开程清焰的私家车。 司机是纪云。 她很熟悉三义市的路线。 叶念安说了地址，纪云都不需要用导航，就直接开车过去。 片刻后，两人站在长长的楼梯下。 程清焰一眼看去，估计得有上百级楼梯。 “我跟着去。”纪云说，“我在外面等，不听你们办案。” “没关系。”叶念安说，“队长交代过了，你的身手很好。” “真遇到什么事儿，有你在，我们还安全不少。”叶念安的话是这么说。 但真的遇到事情来，作为警察，她可不会让普通人去冒险。 程清焰跟叶念安道谢。 叶念安摆摆手。 三人一起上楼梯。 菩提山，就在金元区的附近，从金元城中村的后街，也就是卖水果、卖菜的那条街，沿着一路走过来，大概走三十分钟，就能到山脚下。 楼梯被修复过，但也还是有坍塌。 另外，一路上来，程清焰见过不少被挂了危房，快速路过的牌子。 叶念安看见后说，“这里都是老城区。” “比日升菜市场还要老旧。” “我不知道这些。”程清焰如实回答。 叶念安侧眸看去，“你当然不知道啊。” “你住的观山海是新区。” “那一带地区，对我们本地人来说，那是有钱人的地方，我们也很少过去。”叶念安的体力也很好，就一直走上来，也不见她喘气。 “我以前倒是去过一次你们那边的商城。”叶念安说，“你们那边的商城可贵了。” “奶茶店都是没见过的，知道的都是老贵老贵的店。” “一杯奶茶都要六七十块。”叶念安回想起来，也还是觉得贵，“衣服也是，都标明打折清仓，结果一问，最便宜要五百！” “就那一次，我再也没去过了。”叶念安心有余悸。 “不过，那边的厕所是真的干净啊，又大，而且镜子也多。” 程清焰一时半会儿不知道要说什么。 幸好，目的地到了。 叶念安整理一下衣服领口，再拍门，“有人在家吗？” “有人在家吗？” 喊了好几次，终于有人下来了，打开了木门。 还有一扇拉闸门。 出来的人是个中年妇女，中长发，微胖。 “你们是谁？” “找谁？” “你好，我们是第三刑侦大队的。”叶念安熟练地拿出警员证递过去，“你看一下。” “要是不相信，还可以打电话查询一下我们的警号。” 高惠芳接过警员证看了好一会儿，又看着对方是三个女人，而且长得都很漂亮。 尤其是在警察叶念安身后的程清焰，一看气质就是不一样，像是电视剧里走出来的大家闺秀。 高惠芳点点头，“我信你们。” 说着，她就把警员证还给叶念安，并且打开了拉闸门。 “警察同志，你们先进来。” “坐一会儿，我给你们倒杯水。” 屋内是刚开灯。 没开灯之前是昏暗的，啥也看不清楚。 就这样，高惠芳还是从楼上下来开门。 而且，屋内还很潮湿。 有一股阴冷的感觉。 明明是在山上了，为什么还会有这种感觉？ 程清焰打量了一下四周，叶念安直接就把死者成海的照片拿出来，问：“你好啊，你认识这个人吗？” 高惠芳看过去，眯了眯眼，“有点儿眼熟，但我不太记得了。” “这是谁？”高惠芳问。 叶念安哦了一声，接着问，“那你认识钟丽芳吗？” “钟丽芳？”高惠芳问了一句，“认识啊。” “我老公的家姐，我姑姐。” “那你现在知道她住在哪里吗？”叶念安有些惊喜，继续追问。 高惠芳忽然想起来了，“这不是姐夫吗？！” “他怎么了？”高惠芳问。 “他死了。”程清焰说，“我们现在就是想联系到他的家属。” “可我们拨打钟丽芳的电话，并没有人接通。” 高惠芳哦哦了两声，点头，“我打电话帮你们问问。” 说着，她就用手机在微信上打电话。 没一会儿，电话被接听了。 “丽芳，有警察找你。”高惠芳很直接地说，“你现在在家不？” “我让她们上你家去。” “在的，还没上班。”电话那边传出声音来。 “那你带她们过来吧。” “好。”高惠芳一口答应下来。 通话结束了。 高惠芳接着说，“我嫁进来也就十来年。” “姐夫就见过一次。”高惠芳说，“应该就是刚进门的那两年。” “姑姐一家突然就回来了。”高惠芳拿着手机，出门，又关上门。 她边走边跟叶念安说，“听我婆婆说，是姐夫在那边惹事了。” “待不住了，这才逃命逃回来的。” “逃命？”程清焰疑惑。 高惠芳说，“听说是借了高利贷，还不起。” “就跑出来了。” “其他的我就不是很清楚了。”高惠芳摇头。 叶念安嗯了一声，“那你还知道什么？” “丽芳跟她女儿都很讨厌姐夫。”高惠芳说，“当年，也就十几年前。” “丽芳不是带着女儿跑回来了吗？” 程清焰听着皱眉，“是钟丽芳和女儿回来？” “成海呢？” “没回来。”高惠芳说，“那会儿说是在东城找什么亲戚。” “我跟你们说，那个成海嘴里就没有一句是真话。” “我那个姑姐也就是蠢，竟然还相信他说的话。” “不过，我那个外甥女倒是个厉害的。” 第113章 失控的荒野(13) “厉害？”程清焰疑惑，“怎么厉害法？” 高惠芳说，“警察同志，我要怎么跟你说呢？” “我那个外甥女从小就聪明。” “听我婆婆说，她上学的成绩就没试过掉出前三名。” “在我们老钟家，是最有出息的孩子。”高惠芳说，“我也不怕跟你们说，我也有俩孩子，一儿一女。” “女儿是大的，但成绩不行，一天天就知道玩手机，看平板。” “儿子稍微好一点儿，但也厉害不到哪里去。” “我大伯有个女儿，比外甥女年长两岁，高中都没读，直接跑去读职业学校去了。” “今年都二十八岁，跟一个男人结了婚，生了个女儿，就第一年带回来吃过饭，后面就没见过了。” “我二伯有个儿子，比外甥女小一年，跟他姐一样，都没读高中，跑去读职业学校。” “现在在东城那边打工。” “我婆婆经常跟我说，可惜了外甥女，是外孙，要是亲孙女就好了。” 高惠芳边说边摇头叹气，“我那个外甥女，不仅成绩优秀，长得也好看，高高瘦瘦的，很文静。” “那她现在是做什么工作的？”叶念安问。 高惠芳说，“不是很了解，好像是什么自媒体。” “不过，很能赚钱就是了。” “但赚钱也没什么用。”高惠芳又说，“就成海，二十多年前，欠了一屁股债。” “现在她赚到的钱都得还。” “不然，也不会到现在都买不起房。” 这么一听，程清焰和叶念安两人都沉默了。 高惠芳的说法和昨天谭清跟秦淮两人问李红英的说法是完全不一样的。 到底谁说的是真的，谁说的是假的？ 高惠芳一路都在说，差不多把自家的底子，以及钟丽芳一家的底子都说个一清二楚。 当然，高惠芳也问了叶念安，多大了，结婚了没，没结婚就问有没有男朋友。 没男朋友又会问怎么不交男朋友。 要不要介绍一个。 至于程清焰，高惠芳不敢问，看着她就是那种高高在上的大小姐。 肯定是有男朋友的。 叶念安不知道后面的话题怎么就扯到交男朋友上了，只得打呼呼，敷衍过去了。 钟丽芳现在居住的地方就在日升菜市场附近。 跟金元城中村也很近。 也就是几个公交车站的距离。 再一次回到这里，程清焰在脑海里把这个几个地方画了线路，刚好形成了三角形。 但这里到鹤峰山都有一段距离。 “丽芳就住在这里。”高惠芳到了，指了一个路口，“警察同志，我还要跟着你们去吗？” “我得去买菜了。” 叶念安：“……” “不用，你告诉我们在几楼，几号房就行。” “七楼。”高惠芳说，“701号房。” “谢谢。”叶念安道谢，并且目送她离开后，才跟程清焰松了一口气，“终于把人送走了。” “不然，接下来我都不知道能聊到什么地方。” 叶念安捋了一把头发，看程清焰，不禁疑惑开口，“她为什么不问你呢？” “你有男朋友了？” 叶念安问，“谁啊？” “我没有。”程清焰摇头，“大概是她觉得我已经有男朋友了。” “……”叶念安拧眉，很疑惑。 这个觉得别人有男朋友，是怎么觉得？ 她又看了看程清焰，长得好看。 好像漂亮的女生都不缺追求者。 叶念安摸了摸下巴，“难道是我长得不够好看吗？” “……”程清焰沉默了，不知道怎么回答。 其实，叶念安的长相普通，一眼看过去，并不是很出彩。 但却是耐看的。 还是越看越顺眼。 越看越舒服的类型。 只是，程清焰不知道怎么回答。 好在，叶念安也不是很在意这一点儿。 两人找到了楼梯口，发现是要用钥匙才能打开，不得不在门口等了一会儿，碰到有人下楼，这才跟着上去。 “这边的治安就是这样。”叶念安边走边说，“等人出来，或者等人进来，都可以跟着进。” “安装这样的门，不能说毫无作用，也就多一点儿作用。” 程清焰说，“小区的物业也差不多。” “只是胜在有监控。” 但这里只有街道上是有监控，居民楼里是没有监控的。 七楼，不高不低。 往上还有一层。 叶念安走到了701号房门前，敲了敲。 很快就有人来开门。 是钟丽芳。 “你好，我们是第三刑侦大队的。”叶念安熟练地拿出警员证。 跟在后面的程清焰也拿出来。 两人是同时递过去的。 “刑侦大队的？” 在钟丽芳的身后还有一个年轻的女人。 长发，很高，但也很瘦。 是那种长期营养不良的瘦。 但也没有到皮包骨的程度。 可一眼看去，就能让人心生怜惜。 太瘦了。 “对。”叶念安说，“你不信的话，可以打电话查询我们的警号。” 成怡君真的打电话了，确认过后，才把人放进来。 屋内的杂物很多。 有冰箱，但没有插电，就是摆放在里面。 还有一只橘猫。 和成怡君一样，瘦瘦小小的。 不过看起来很健康，毛发很油亮。 “你们来找我们做什么？”成怡君问。 大厅并没有沙发，只有三张椅子，和一张方桌。 方桌是破旧的，高低不平。 椅子上贴着很多贴贴纸，但都泛白掉色，看不清原来的模样。 应该是房东以前留下来的。 另外，客厅的柜子很多，但都摆满了杂物，看起来有些乱，但很干净。 至少桌面上没有灰。 至于房间，也能一眼看清楚。 两间房，都有一张床。 不过，一间房里是没有衣柜，只有简易的衣架子。 另一间房看得出是成怡君的，有一个简易的衣柜。 程清焰不知道，在这个时代里，还有人的生活过得那么节俭。 叶念安拿出成海的照片，问：“你们认识这个人吗？” 看到成海的那一瞬。 母女俩的神情里都闪过一丝惊慌。 这一瞬的变化，让程清焰捕捉到了，眉心跟着就拧起来。 “他怎么了？”成怡君没有回答，而是问。 叶念安也没有回答，而是继续问，“你们认识他吗？” 第114章 失控的荒野(14) 面对叶念安的质问，母女俩沉默了好长一段时间。 叶念安也不着急，就这么直直地看着她们两人。 过去了一会儿，钟丽芳开口了，“认识，他是我丈夫。” “他是犯了什么事儿？”成怡君问，接着又说，“我们很久之前跟他就没有关系了。” “是我不好，早些年就应该跟他离婚的。”钟丽芳低下头来，小声啜泣起来。 成怡君瞥一眼过去，“我早就跟你说了，他不是好男人，早离婚，我们家早就好过起来了。” “你就是不愿意。” “我问你为什么，你又不说。” “现在好了，出事了。”成怡君是真的恨铁不成钢，转头就去看叶念安，“我不管他做了什么，反正我跟他没有关系。” “我不会为他承担责任的。” 程清焰说，“他死了。” 他死了。 这句话让这一对母女都沉默了。 片刻之后，成怡君没有伤心，没有难过，而是笑起来了。 “死了？”成怡君笑了一下，“终于死了。” “终于死了。”成怡君说出来的时候，有种重担释放的感觉。 “是的。”叶念安回答，“他在鹤峰山的斜坡上被发现。” “现在我们想问问，你们最后一次见他是什么时候。” 成怡君说，“三天前。” “他突然跑回来。”成怡君转头去看房间内，“当时是晚上，我和妈都在家。” “他鼻青脸肿地跑回来。” “一回来就叫我妈给他煮鸡蛋。” “嚣张至极。”成怡君呵了一声，“我当然不会让我妈这么听话，我就怼他，让他滚出去。” “这个房子是我租的，我有权让他出去。” “他就骂我不孝女，说他是我爸。” 成怡君冷笑，“早在我读高中的时候，他就给我写了断绝父女关系书。” “签了字，还盖了手指印。” “我还留着呢。” “所以，我当时就拿出来，逼他走。”成怡君抱起双臂来，接着说，“但我妈不让。” “硬是把他留下来。” “那我就把厨房里是我买的东西全部都收起来。” “他看见，气不过来，不仅骂我，还想动手打我。”成怡君侧过脸来，露出了被打伤的眼角，“我也不怕他。” “要打就打。” “谁知道他拿了厨房的菜刀，威胁我们，说要杀了我们。”成怡君说到这里就恼火了，“我这一辈子就是被他给毁了。” “早就不想活了。” “要死那就一起死。” 钟丽芳听到后，赶紧去拉住她，劝，“怡君，别这么说。” “那不然？”成怡君甩开了她的手，“难道不是他欠了高利贷，让我十岁就辍学两年？” “是，后来他是想办法让我继续读书了，但这不是他应该做的吗？” 钟丽芳哭了，边哭边拦着她，“别说了，别说了。” “我就要说。”成怡君甩开她的手，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哭泣的母亲，“我让你一早跟他离婚。” “我大学毕业了，我有能力让你过上好日子。” “你到底为什么不愿意离婚？” “现在是新时代了，离了婚的女人出门是不会被人嘲笑的！” “只有死心眼儿，一直跟着一个没用的男人才会被人嘲笑！” “妈，你到底明不明白！”成怡君吼了出来。 钟丽芳被吼得愣住了，她本来也站起来了，但这一刻，却是无助地站着。 “我这不是为了你吗？”钟丽芳讪讪地回答，“我不想你被人说是单亲家庭。” “离谱！”成怡君看着她，“我已经成年了，我不会苛求那些不存在的父爱。” “不过，现在也没事儿了，他死了。”成怡君又坐回来了，她抱着双臂，看着叶念安她们，继续说，“那天晚上，他不是拿刀威胁我们吗？” “我就发了疯去抢。” “他倒是怕了。”成怡君嘲笑出声，“我就知道那个男人欺软怕硬，贪生怕死。” “然后，我就把菜刀抢回来了，他就跑了。”成怡君说，“那把菜刀挺贵的，两百多买回来的。” “我可舍不得就这么让畜生给拿走了。” 旁边的钟丽芳本来是想说点什么的，但看着成怡君的态度，她一句话都不敢说。 “那他是几点回来的，又是几点离开的？”程清焰问，“邻居可以证明吗？” “不记得了。”成怡君摇头，“我这几天都在家休息，时间都乱了。” “邻居的话，我不知道。” “但当时的吵闹声挺大的，应该会有人听到。” “你们去问问吧。” “总而言之，我没有杀人。” “也不会为了这样的人渣，让自己坐牢。”成怡君说得很清楚明白，“我只会每天上香祈祷他早点死。” 叶念安：“……” 的确是个厉害的人。 钟丽芳抹掉了眼泪，看着程清焰她们说，“邻居是知道的。” “当时闹得挺大，也都挺难看的。” “我第二天出去买菜，楼上还问我怎么了。” “她们应该可以作证，我们真的没有杀人。” “好。”叶念安点头，“我们会去排查的。” “但有个问题，你们为什么不接电话？” 成怡君说，“他以前不知道是做什么的，总是有人打电话来问我是不是成怡君，他是不是我爸之类的。” “还有人说他欠钱，要是我不帮忙还钱，就要去报警抓我。” “就是乱七八糟的电话很多。”成怡君拿出手机来，“我现在设置是不是通讯录里的电话，我一概不接。” 钟丽芳也跟着点头，“我的也是。” “太多电话了。” “而且，前不久他才拿了我六千块。”钟丽芳说，“那些都是我做针线活存下来的钱。” “本来是打算存够一万就拿到银行。” “谁知道，他回来后就不见了。”钟丽芳又忍不住要哭起来，“六千块，我辛辛苦苦存了快一年才有。” “说没就没了。” “我还打电话问他，可他一直都没有接电话。” “还用想，肯定是欠钱了。”成怡君说，“他就是这样子，死要面子，在外面到处吹水，说自己多厉害多厉害。” “结果，屁都不是。” 第115章 失控的荒野(15) 程清焰看到了成怡君手机里的设置，的确是和她说的一样，点点头，“那你存一下我们的电话，方便我们日后联系你们。” “好。”成怡君点头答应下来。 离开之后，程清焰和叶念安去楼上敲门询问，确定了几天前，楼下成怡君一家是在吵架。 “警察同志，你们可不知道当时有多大声。”田秀娟说，“我当时还出门看了。” “那男人还拿着菜刀，说要砍人。” “我当时都在想着要不要报警，就看到楼下的女儿拿着拖把出来，就怼着男人的脸来戳。” “当时她女儿还骂得挺凶的。”田秀娟至今还记着，后怕着捂着心口，“她说什么，来啊，有本事就砍过来。” “大不了就一起死。” “那个男人估计是被她吓到了吧。”田秀娟说，“不过，当时有点黑，我也不是很确定发生了什么。” “就听到菜刀落地叮叮当当的，然后就是那个男人的咒骂，说她是疯子，痴线。” “还有吗？”叶念安问。 田秀娟摇头，“没了，后来那个男人就骂骂咧咧地走了。” “整个楼道都能听到。”田秀娟叹了一口气，“估计是楼下母女欠钱了吧。” “大家的日子都不好过。” “但也不能惹高利贷的人过来啊。” “我最近都在和男人商量，要不要搬走。” 程清焰解释，“不是欠钱。” “你们也不用搬走。” “已经没事了。” “真的？那是因为什么？”田秀娟马上就追问，“楼下的，我就知道她叫丽芳，就在附近打工的。” “她女儿就不知道，上班时间都不稳定。” “有时候还两三天不回来。” “我怀疑是不是在外面做那种事儿。”田秀娟很隐晦地暗示。 叶念安听着就皱眉，“那种事儿是什么事儿？” “可以说清楚一点儿吗？” “哎哟，怎么让你们这些小年轻来查案啊，都听不懂话。”田秀娟半捂脸，说：“就是去卖啊。” “我们这里附近可多了。” “不过前两年严打，倒是少见。” “不然，这里到了晚上九点后，到处都能看得见。” 叶念安点点头，“阿姨，听起来你很了解啊。” “以前做过？” 田秀娟的脸色顿时就阴沉下来，“你这个警察怎么说话的？” “小心我投诉你！” “散播不实谣言到了一定程度是要坐牢的。”程清焰提醒她，“尤其是跟警察提供不实信息，那就是影响妨碍破案。” “罪名也很大。” 田秀娟不说话了，只是一脸不耐烦地站起来，而后说，“我没什么要说了。” “你们走。” “我这里不欢迎你们。” 程清焰和叶念安对视一眼，三人都出去了。 下楼的时候，叶念安还看了一眼，尤其是堆放在楼道中间的一大堆杂物。 “这一看就知道是她的。”叶念安说。 “怎么知道的？”程清焰好奇。 叶念安说，“你没看到她家的杂物多到没地方放吗？” “尤其是房间，落脚都没个地方。” “还有，她们家的床架子是新的。”叶念安指着木板说，“这些一看就知道是旧的。” “她就是舍不得丢。” “怕以后可能用上。” “但是你想啊，能换新床架的，肯定是原来的出问题，不然也不会换。” “都是坏的，还留着。” “不就是仗着这里没有物业管理，其他人懒得管吗？” “要是有小区的物业，她这种行为就是妨碍消防通道。”叶念安用手机拍了照片，“回头我就去说一说。” 程清焰嗯了一声。 叶念安拍完照片后，看着走在前面的程清焰，追上去，“真没想到啊。” “清焰你吓唬起人来是一道一道的。” 程清焰点头，边走边说，“她不懂什么，说她犯法犯罪就是最恐怖的。” “楼上楼下，两家都养有猫。”一直不出声的纪云开口，“但成怡君家的猫看起来虽然是瘦小，但毛色不错。” “看得出来养猫的人费了一番心思。” “而楼上的猫，不仅仅是瘦，毛发还很杂乱，看起来也不干净。” “再加上她家杂物过多，养猫估计是为了抓老鼠。” 叶念安点头，“楼上楼下，估计还有我们不知道的矛盾。” “但这些跟案情无关，她们也没报警，我们就不用管。” “成海是一大早从李红英家里出来的，而晚上才到这里。”程清焰说回到正题上，“那白天他都去了哪里？” “从这里离开之后，又去了哪里？” “这个就不清楚了。”叶念安摇头，“得去看监控。” —— 警局里。 徐景辰看监控。 现在的监控比以前好很多了。 只要锁定的目标人物，就能自动找出来。 小半天的时间，徐景辰就把成海的活动轨迹给圈出来。 然后，锁定了成海最后出现的地点是在鹤峰山下的居民楼里。 那一片居民楼很老旧，三十年前。 只有路口是有监控，但可惜的是，前几天的监控路线被人剪断了。 徐景辰只能找到成海进入居民楼前的录像，没有看到离开的。 因为下午就出问题了。 徐景辰给谭清打电话，大概说一下情况，“队长，我得去问问情况。” “可以。”谭清也在忙着，在挂断电话之前，她又说，“你带上东辰。” “没问题。”徐景辰一口答应下来了。 程清焰的车还没开回来。 秦淮和尤立辉也都出去了。 剩下的是公车。 徐景辰想到路线较远，而且单位的补贴也不是很够。 于是开了哪里都响的公车。 一路颠簸到鹤峰山脚下。 卓东辰下车就找地方吐了。 徐景辰下车后，拿出烟盒，抖了抖，挑了一根香烟叼在嘴里，用打火机点着。 吸了一口香烟后，徐景辰再去看卓东辰，说：“你这样可不行啊。” “我们队里就这辆公车。” “要是混不上副队和清焰的车，一般都是开这个。” 徐景辰有时候也会开自己的车，但前提是和谭清，或者是叶念安她们出来。 其他人，徐景辰可舍不得。 反正都是男人，糙一点儿没关系。 第116章 失控的荒野(16) 卓东辰吐完了，用手背擦了擦嘴角，再去看徐景辰，“我没事儿。” “只是有点儿不习惯。” 徐景辰嗯了一声，边走边问，“平时搭地铁过来上班？” “嗯。”卓东辰跟在后面。 徐景辰又问，“住在地铁站附近？” “没有。”卓东辰摇头否认了，“要坐两站公交车才到。” “但我一般不坐，跑步过来。” 徐景辰哦了一声，“那有没有想过在警局附近租房子住？” “我们第三大队在的位置算是老城区，周围的租金都算是便宜。” “你也不用每天一大早跑来。”徐景辰说。 卓东辰想到了几天前提到让程清焰买房的事儿，他沉默了一会儿，“那边给了半年的租金。” “我不好退。” “行，等你想要租房的时候跟我说一声，我帮你找。”徐景辰回头拍了拍他的胸膛，“我收费比中介便宜多了。” “他们可是要收百分之八十到百分之五十的中介费，我就不同了，只要百分之三十。”徐景辰朝他挑眉，“熟人还有保障。” “嗯，谢谢。”卓东辰先应下来，而后抬头看了看居民楼。 都很老旧了。 表面都没有装修，是红砖房。 楼下一排排都是杂乱的电线。 后面就是鹤峰山。 长长的斜坡，有堵围墙堵着。 但并不高，两米而已。 有心人想要避开监控，爬上去也不是不可以。 徐景辰正好看到有一个穿着印有网络管理的工作人员，顺势就从口袋里拿出烟盒，递了一根过去，“兄弟，忙什么呢？” “忙着检查网线。”工作人员顺手就接过来，徐景辰把打火机也一并递过去。 “升级网线？”徐景辰问。 工作人员摇头，“不是，这里不知道是谁发神经，把好几条网线都给剪了。” “我前几天也来了，接了一条，以为没什么事儿。” “今天又来，发现网线被剪了三根！”工作人员愁眉苦脸，“你也知道，住在这里的都是老年人。” “他们也不懂，都是让在外地的家人帮忙报修。” “我联系起来可麻烦了。” “网线被剪了？”徐景辰听着挑起眉头来，“抓到人了没？” “没！”提到这个，工作人员也很恼火，“我上次来的时候，还有人在修监控的线。” “都不知道是谁发神经，什么线都剪。” “离大谱。”工作人员吐槽，抽了一口烟后，抹掉额头上的汗水，问，“你们呢？” “来这里修什么？” “我们是警察。”卓东辰过来，把警员证拿出来给他看，正要继续说。 徐景辰就说，“我们就是来调查谁剪了监控线。” “那我就不知道了。”工作人员显然是不想惹麻烦，麻利地抽完香烟后，继续去检查了。 卓东辰看着工作人员走了，皱起了眉头来，问：“为什么表明身份后，就不愿意多说了？” “因为不想惹麻烦。”徐景辰拍拍他的肩膀，“他现在还有三条网线要补，就怕我们要带他回警局。” “所以就不想多说。” “而且他来修网线的时候，案件已经发生了，他就算看到过凶手也不知道。” 徐景辰说完了，抬头去看看居民楼，“走吧，来问问这里的住户有没有见过死者。” “好。”卓东辰又去看那个工作人员，抿了抿唇，跟上了徐景辰。 住在这里的大多数都是老人。 上午他们去菜市场买完菜回来，做了一顿午餐，下午就没有什么事儿可以做。 要么在家睡个午觉，醒来就四五点，再去菜市场买菜。 要么就是在家静静地坐着，听收音机。 在老人的时间里，好像都很漫长。 卓东辰路过一家，瞧见了窗户里的老人穿着长袖，躺在摇椅上，听着收音机，一晃一晃的。 看起来很悠闲。 但屋内昏暗，有点儿潮湿，还有点儿阴冷。 环境并不好。 卓东辰收回了视线，问走在前面的徐景辰，“我们要去问谁？” “之前帐篷那一家三口，我跟念安来过。”徐景辰说，“跟这里有几家住户比较了解，先问问他们。” 上楼。 虽然住的是老人，但楼道很干净。 像是被精心打扫过一样。 转弯处还有老人摆放椅子在这里，也是被擦得一干二净，没有会灰尘。 应该是每天都有人使用。 旁边还有几盆花，长势不错。 到三楼了。 是很不常见黄色的木门，上面还贴着福字。 福字的后面还有从前的印记，一层一层地叠起来。 笃笃笃—— 徐景辰敲门，“奶奶，我们来看您了。” 笃笃笃—— 没一会儿，有人来开门，“来了。” “谁啊？”张奶奶来开门了，一眼看去，有点儿陌生，想不起来是谁了。 “是我，前几天来过的，徐景辰啊。”徐景辰解释。 张奶奶哦了一声，想起来了，“徐同志啊，来，进屋坐一下。” “我今天刚买了西瓜，可甜了，给你切两块尝一尝。”张奶奶进屋了，直接就奔着厨房去。 卓东辰看了看屋内的环境，家具不少，但都是八十年代的风格。 不过，看起来都很整洁。 没有积尘。 张奶奶切好西瓜出来了，端到茶几上，她才坐下来，“徐同志，你怎么又来了？” “新闻上不是说凶手抓到了吗？” “那几个年轻人哦，真的是丧尽天良。”张奶奶说，“就应该判他们死刑。” “这种人爹妈都不见得好。”张奶奶边摇头边说，“都不知道怎么去教育孩子。” “嗯嗯。”徐景辰点头，“法院那边会审判的。” “奶奶，我想问问你有没有见过这个人。”徐景辰拿出死者成海的照片，给张奶奶看。 张奶奶瞅了一眼，默默地从口袋里拿出老花镜，戴上后盯着看了一会儿，像是在回忆。 “见过。”张奶奶说，“应该是几天前，但我不确定是几天了。” “有三四天了吧。” “那是晚上，好像是七点半后。”张奶奶说，“我看完了新闻联播，然后又进厨房收拾了一下，但具体是什么时候的门，我就不是很清楚了。” 张奶奶接着说，“那天我家有点儿剩饭，本来是想着放冰箱留着第二天吃的。” “但听到外面的猫叫声，我才想起来隔壁阿春住院了。” “她平时喂开的流浪猫没人喂，我就拎着剩饭剩菜出门。” “到楼下就碰到他了。” 第117章 失控的荒野(17) 卓东辰见到有人见过受害者，顿时就激动起来了，“那张奶奶你见到他的时候是一个人，还是有其他人在？” “就他一个人。”张奶奶说，“我记得他是因为我当时低着头走，没留意到前面有人，差一点儿就撞上他。” “他骂我老太婆。”张奶奶有点儿生气，“我都一把年纪了，眼睛不好使儿。” “徐同志，你也知道我们这个小区晚上的路灯是有多昏暗的。” “我当时一心想着去找猫，没留意，他完全是可以避开我的。”张奶奶撇嘴，“可他就是非要等我快要撞上了，才出声。” “这不是没事儿找事儿吗？” 卓东辰听见她说眼神不好，跟着就紧起眉心来，“张奶奶，你说你眼神不好，但那么昏暗的环境下，你是怎么认得他的？” 张奶奶转头看过去，上下看了一眼卓东辰，耐着性子，跟他解释，“小同志，我眼神是不好，但是我还没瞎。” “当然是看得见的。” “况且，当时人就在跟前，我怎么可能会看不见？” 徐景辰嗯了一声，问：“张奶奶，那你记得当时他是什么情况吗？” “嗯……”张奶奶想了一会儿，“脸上有伤。” “虽然长得斯斯文文的，但脾气不好，说话也冲。”张奶奶连连摇头，“人家说的斯文败类，说的就是这种人吧。” “张奶奶，那你记得当时他是去哪一栋楼吗？” “就我们这一栋啊。”张奶奶说，“我当时刚出来，就碰到他了。” “不过是去哪一层，我就不清楚了。”张奶奶摇头，“但我们这里住的人也不多。” “你们问一问应该很快就能知道了。” 得到了想要的信息，徐景辰跟张奶奶道谢。 张奶奶说，“客气什么啊。” “徐同志你之前帮了我这么多，我感谢你还来不及呢。” 卓东辰在旁边看着，很好奇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儿。 他一直忍着没问，直到从张奶奶家出来，这才开口，“景哥，张奶奶说你帮了她，是都做了什么啊？” 在卓东辰的印象里，徐景辰跟张奶奶认识应该就是上一件露营凶案。 到现在也就过去了几天。 “就上一宗案件啊。”徐景辰带着他到三楼，敲了敲门，没有人回应，又去对面敲门，有人回应了。 “那几个人不是一直住在斜坡上吗？”徐景辰趁着人来开门的这段时间，接着说，“张奶奶就被他们几个抢过钱。” “金额不多，但是老人家的养老就不多。” “因为这事儿，张奶奶跑去了农贸市场，刚好我也在那边调查那几个人的背景。” “碰到了，就顺便送她回来，又把那些米油盐都扛上来了。” 徐景辰的话音刚落下，有人来开门了。 对方的手臂用纱布包扎着，脸上也有明显的伤痕。 看到有明显受伤的人，卓东辰立刻就警惕起来。 但徐景辰非常淡定，“李叔，好点了没？” “哪里好得起来？”李成权打开铁门，让人进来。 “徐警察，你又来找我是什么事儿？” 李成权转身进去了，他走得很慢，一瘸一拐的。 卓东辰跟在徐景辰的后面进来，环视了一圈屋内。 这环境比楼下对面的张奶奶家要空旷很多。 一张方桌，两张凳子，还有一扇老式的电吊风扇，其他什么都没有了。 而且，墙面上还发霉了。 一层一层，看着就很触目惊心。 这样的环境，卓东辰不敢想象一直住在这里的人能有多健康。 徐景辰跟着坐下来，熟练地从口袋里拿出死者成海的照片，问：“李叔，认识这个人不？” 李成权看了一眼，摇头，“不认识。” “也没见过。” 说完后，李成权指了指自己的包扎的地方，苦笑着说，“徐同志，我这样子，还怎么可能出门？” 卓东辰忍不住问，“你是怎么伤到的？” “就斜坡上那几个混混。”李成权说，“那天我就是想快点儿下山，就想走捷径。” “本来是想着那几个混混没那么早回来的，结果还是碰上了。”李成权低下头来，“他们要我给钱。” “我当时身上带着百多块呢。” “我肯定是不愿意给的。”李成权说，“我不给，他们就打我，还是把我的钱给抢走了。” “早知道，我就不走那条路了。” 卓东辰：“……” “李叔，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徐景辰开口，“遇到抢钱的，保护自己最重要。” “等脱身后再去报警。” “我有去报警啊，但是那些警察有用吗？”李成权气不打一处来，“就街口的警察，他们说抢劫的金额不算多。” “而且那几个人也是教育过多次，也关了几天，但是每次送回去，总是又跑回来。” “根本就没办法。” “所以呢？我就活该被抢？！”李成权越说越恼火，“徐警察，你可得帮帮我。” “让那几个警察都别干了。” “一天都不整正事儿。” “就知道敷衍敷衍！” 徐景辰听着直摸鼻尖，“李叔，你这个事儿，我会跟上级反应，但具体怎么个处理，我就不能保证了。” 卓东辰年轻气盛，听着就来气，他拍着心口说，“李叔，这件事儿交给我。” “我帮你们写投诉信。” “一定会帮你们讨回公道的！” 李成权听着满心欢喜，“好啊，好啊。” “小同志，那我就指望你了。” 至于徐景辰，李成权现在是不指望了。 徐景辰这会儿就非常尴尬了。 跟李成权聊了一会儿，两人得知住在这里的人几乎没了。 一楼已经没人了，二楼就是张奶奶和阿春。 不过，阿春生病住院，估计也不会回来住了。 三楼就他和跛子陈。 跛子陈这两天倒是没怎么见到。 不过，李成权受伤了，不爱出门，见不到也是正常。 四楼和五楼以及六楼，老家伙早就走不动，基本都搬出去了。 跛子陈，徐景辰上回来的是时候也没见着。 这会儿来，还是没能看见。 徐景辰皱起眉心来，打算到外面看一看，不知道能不能看到跛子陈的屋内环境。 第118章 失控的荒野(18) 再一次离开后，徐景辰站在楼道里，瞧着对面，点了一根香烟，吸了一口后，吐出白雾来。 卓东辰不抽烟，闻到烟味后，不适应地咳嗽起来了。 徐景辰侧眸看去，“闻不惯？” “嗯。”卓东辰点头，“不抽烟。” “景哥，你也少抽点，对肺不好。” “嗯。”徐景辰点点头，掐灭了烟头，丢在角落里。 “等会儿我们去爬山，看一看跛子陈的屋里是什么情况。” 卓东辰疑惑，“景哥，我们不能回局里申请调查令吗？” “什么理由？”徐景辰问他，“证据，有吗？” 卓东辰沉默了。 片刻后，徐景辰的手机响了。 来电显示是谭清。 徐景辰马上接听，问：“队长。” “你在哪里？”在警局办公室里的谭清盯着电脑屏幕问。 “鹤峰山下的居民楼。”徐景辰回答，“刚问完这里的两户人家。” “正好。”谭清说，“秦淮调查到陈浩强跟死者成海经常一起赌生肖。” “陈浩强的资料上显示的地址就在鹤峰山小区里。” “等会儿，你注重调查他。” 徐景辰一听，眉心跟着就拢起来，“队长，跛子陈已经好几天没露面了。” “上回来调查露营案的时候，敲门没有人应。” “住在他对面的李成权也说有一段时间没见过了。” 谭清马上看电脑上的资料，“陈浩强的儿子住在紫玉兰小区，你过去看看。” “收到。”徐景辰挂断电话了，侧头跟卓东辰说，“走，去紫玉兰小区。” “不上山看情况了？”卓东辰问。 徐景辰抬头看向跛子陈的家门口，“估计人已经走了。” “先听队长的安排。” ………… 徐景辰原本是要去紫玉兰小区找跛子陈的儿子，然而他和卓东辰刚回到车边，谭清又打电话来了。 谭清：“景辰，你和东辰不用去了。” “清焰和念安她们有空，而且也在附近，你继续在附近调查跛子陈。” “收到。”徐景辰拔了插在车门上的钥匙，转头去看卓东辰，“走吧，回去看一看。” “是谁过去了？”卓东辰好奇地问。 “清焰和念安。”徐景辰解释。 卓东辰听见后沉默了一会儿，思考了许久后，还是没能忍住询问，“景哥，程清焰她不符合专业，怎么会到我们队里来？” “而且，我看职位表上，她的岗位明明不是……” 卓东辰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徐景辰的眼神给打断了。 徐景辰被谭清提醒过，跟程清焰有关的信息，特别是梦境之类的，一个字都不能往外提。 哪怕是家人，都不可以提起来。 第一，这种事情匪夷所思，虽然说听到的人不会相信，但万一呢？ 第二，程清焰的身份特殊，不是编内人员，而且有这种能力，自然是要留在身边观察和保护。 所以，在卓东辰的疑惑下，徐景辰没有说，“虽然清焰的专业不符合，但是我们不得不承认，她有时候的思路和观点都很特别。” 卓东辰认为程清焰只是瞎猫碰到死耗子，完全是巧合。 但徐景辰这么说了，再加上队长谭清对程清焰的态度也蛮好的。 卓东辰就没有再多问。 —— 紫玉兰小区里。 纪云还是跟在程清焰和叶念安她们两人的身后，距离不远不近，也不会听得到她们在说什么。 程清焰走在前面，瞧见了小区门口，眉心微微蹙起来。 听着紫玉兰小区的名字，她想着应该是和一品天成差不多的小区，但没想到只是比日升菜市场稍微好一点儿。 小区门口没有保安亭，也没有道闸，就一个大门，什么人都可以出入。 不过，进入到里面，单元楼的门口还是有一道铁门锁住的。 叶念安看见了，转头去看周围，“看来我们得等住在这里的人进出才可以进去。” 话音刚落下，楼上就有小孩下来，刚好打开了门。 纪云上前拦住了。 叶念安说，“我们的运气真好。” “嗯。”程清焰点点头，看一眼手机信息，是谭清发来的地址。 跛子陈的儿子——陈少斌就住在一单元的五楼。 紫玉兰小区里面没有电梯，而且最高的楼层才五楼。 走上去并不累，只是让人热出一身汗来。 抵达五楼后，陈少斌的对门正在装修。 声音很大。 好像敲门的声音并不能准确传到陈少斌家里。 纪云过去沟通，很快就安静下来了。 叶念安继续敲门。 一会儿后，有人来开门了。 但不是陈少斌本人，也不是跛子陈，是中年妇女。 “你们找谁？”孙玉蓉抱着婴儿，警惕地看着她们三人。 叶念安和程清焰两人都同时拿出警员证来。 两人异口同声地回答，“我们是第三刑侦大队的。” “这是我的警员证，你可以看一下。”叶念安将证件递过去。 孙玉蓉看了一眼，还是不大放心，就隔着门说，“你们找谁？” “有什么事儿？” “这里是陈少斌家吗？”叶念安直接问，“我们想找陈少斌的父亲陈浩强问点儿事儿。” “可这一段时间都找不到他。” 孙玉蓉哦了一声，说：“我老公跟公爹回乡下了。” “什么时候的事儿？”程清焰问。 孙玉蓉想了想，“就前几天的事儿。” “陈浩强来过你家吗？”程清焰又问，“是什么时候来的？” “具体几点？” 孙玉蓉抱着孩子想了一会儿，“就两三天前吧。” “具体的时间，我不记得了。” “你们找我公爹是什么事儿？”孙玉蓉有些担心地问，“他是不是被骗钱了？” 叶念安说，“鹤峰山的案件，我们想找一下目击者。” “哦哦。”孙玉蓉点点头，明显是松了一口气，“鹤峰山那件事儿啊。” 鹤峰山露营案还是让人给传播出去了。 最近这几天几乎每个交流软件上都会提到。 “我公爹估计是不知道。”孙玉蓉说，“他整天都不在家。” “也就晚上才回去。” “那他白天都去哪里？” “不知道啊。”孙玉蓉摇头，“应该是瞎逛吧。” “好，麻烦了。”叶念安道谢。 程清焰看了一眼屋内，总感觉有点儿奇怪，但没说什么，等人关了门，又下了两层后。 程清焰抬头看去。 那装修的声音又响起来了。 足以覆盖她的声音。 第119章 失控的荒野(19) 程清焰忽然停下脚步来，走在她前后的两人都停下来。 叶念安回头看她，问：“怎么了？” “纪云，这里是什么时候开始装修的？”程清焰侧头去看纪云 “刚刚问了，上周就开始装修。”纪云刚刚还顺便问了问了装修时间的开始和结束。 “装修工人说上周开始拆，动静比较大，等这两天都拆完了，就不会那么吵了。” 叶念安一听马上就想到了碎尸的条件，“我到楼下去问一问。” 她跑下去，随便挑选了一扇门来敲。 好一会儿才有人来开门，但不是大人，而是孩子。 看起来是四五年级的女小学生，眼神有些胆怯。 叶念安愣了一下，语气和神情都温柔了不少，还把警员证拿出来，教她怎么打电话来核实真假。 程清焰和纪云站在后面看着。 女小学生看了看叶念安，又看了看程清焰和纪云，但更多的注意力是在程清焰身上。 叶念安注意到了，眼角瞄了瞄，心里倒没有不舒服，只是在想，以后可以让程清焰来敲门和询问。 她可以在旁边协助。 确定了她们三人的真实身份后，叶念安也还是没有要求到进屋去，而是站在门口询问。 因为这一家人门是两扇的，但不是那种铁门和木门的组合。 问起来还是很方便。 “小朋友，你之前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比如说电锯之类的。”叶念安问。 女小学生点头，“有，楼上在装修。” “周末就是早上八点开始装修，一直到晚上的九点。” “我爸爸妈妈都非常有意见，跟上面交涉了好多次。” “他们才改成早上的九点，一直到晚上的七点。” 叶念安听着，“那除了这个装修的声音，你家楼上有没有传来什么特别的声音？” “比如说剁骨头的声音。” 女小学生一听就歪头疑惑起来了，“警察姐姐，你们是要查什么啊？” “我们最近在调查菜市场的档铺丢了半边猪。”叶念安顺口就来。 听得身后的两人一愣一愣的。 女小学生相信了，哦了一声，但还是摇头，“不知道诶。” “妈妈让我九点就睡着。” “我不清楚。” “警察姐姐，你们要不要等爸爸妈妈回来再问问？”女小学生说着就低头看电话手表，“他们快回来了。” 叶念安回头看看程清焰的反应。 “我没有什么问题。”程清焰说。 “行，那我们就在这里等。”叶念安还是没有要进屋打扰的意思。 可女小学生却是很热情，拉着她们进去了。 坐下来后，还斟茶倒水过来，又从冰箱里拿了水果，又进房间里面拿小零食。 “警察姐姐，你们随便吃。”女小学生说。 “爸爸妈妈说，家里来客人了，都要摆上这些。” “谢谢。”叶念安道谢，但是没有拿。 程清焰很少吃零食，她就喝了茶，味道还不错，醇厚顺滑，还有点儿甘甜。 纪云什么都没碰，坐下来后就若有若无地打量着四周。 随后就听到楼上传来了椅子的拖拉声，不由得开口问，“这里的隔音这么差的吗？” “是啊。”女小学生点头，已经习以为常了。 “楼上楼下走路的声音，我们都能听得到。”女小学生低下头来，“我们家的椅子都绑上了胶带，拖拉起来就没有那么大声。” “拖鞋的话，我们走路都不拖脚的，妈妈说这样很不礼貌，而且也容易磨坏鞋底。” 聊了一会儿天，小女学生的父母终于回来了。 他们进门就看见程清焰三人，顿时就愣住了。 “你们是雨桐的老师吗？”李雨桐的妈妈想着老师也没在家长群里通知要家访啊。 叶念安马上就站起来解释，“你们好，我们是第三刑侦大队的，有些事儿想跟你们了解一下。” 一听是刑侦大队的，夫妇俩对视了一眼，李妈妈带着李雨桐进房间。 可这会儿，李雨桐也想知道是什么事儿，不大情愿，但是李妈妈跟她说，这是大人之间的事儿，小孩子不要了解太多。 然后还说，给她买了礼物，先进房间拆。 小学生李雨桐就被哄着进房间了。 而李爸爸就在三人的旁边坐下来，神色有些严肃，“不知道三位警官来是要调查什么事儿？” “跟雨桐的学校有关的？” “是不是雨桐出了什么事儿？”李爸爸很紧张，双手都交叉在一起，使劲地捏着。 同时，他也在做心理建设，以免听到什么不好的信息，控制不住自己。 叶念安一看，连忙安抚，“不是的，我们是想来了解一下楼上的事儿。” “不知道你们最近有没有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 程清焰补充，“比如说电锯和剁骨头的声音。” 她们两人这么一说，李爸爸的神情比刚刚更加严肃了，并且脸色有些发白。 “警官，你们是在调查……杀人犯？”李爸爸心底涌起一阵后怕，真的要是有杀人犯在附近。 那他们之前还让雨桐晚上一个人在家，那得多不安全啊！ 看来，监控还是要准备起来。 门口、阳台、客厅，都要安装起来。 叶念安摇头，“抱歉，我们不能透露太多。” 李爸爸明白，“上周楼上装修。” “声音持续很久，基本楼上楼下都轰隆隆的，倒是没有怎么注意到。” “而且，我们白天也上班。” “孩子中午是去午托班的，晚上才回来。” “应该也不清楚。” “那你有没有见过这个人？”程清焰拿出了死者成海的照片来。 李爸爸看了一眼，拧起眉头来，似乎在回忆。 “我见过。”李爸爸说，“不止一次。” “上周，这个人来了好几次。”李爸爸说，“刚好每次我们都跟楼上的对面交涉装修的时间。” “那你见到他和楼上，感觉是什么关系？” “不太好。”李爸爸摇头，“这个男人每次过来身上都有一股酒味。” “有一次，应该是前几天吧，快一周了。”李爸爸说，“那是很晚了。” “应该是十点了。” “当时对面还在装修，雨桐睡不着。”李爸爸在回忆，“我就到楼上去沟通一下。” “就碰到他了。” “这一会儿，他没喝醉，但是脸上有伤，好像是被人打了。” 第120章 失控的荒野(20) “然后呢？”程清焰追问。 李爸爸说，“就一直拍门，可楼上的都没来开门。” “但我当时顾着和装修队交流，又要找屋主谈，就没怎么注意。”李爸爸说，“等我出来的时候，人已经不见了。” “我就不清楚是进屋了，还是离开了。” “那天晚上你们有没有听到特别的声音？”叶念安跟着问。 李爸爸摇头，“那几天一直都被这个装修的声音影响，都没法好好睡觉。” “所以那天晚上没有声音后，再加上上班很累，我们睡得很香，没听到什么声音。” 叶念安表示理解，而后问，“可以让你的太太过来吗？” “我们也有点东西想问问她。” “可以。”李爸爸很爽快地点头应下来，进房间去叫妻子出来，他留在房间里和女儿聊天玩耍。 李妈妈出来，神情很是复杂，她刚刚和女儿聊过了，知道她们来的时候都做了什么，和说了什么。 这会儿，李妈妈坐下来，朝她们三人点头，“谢谢你们，没直接问。” 要是楼上真的是出了命案，女儿那么小，她什么都不懂，要是知道了，晚上做噩梦了怎么办？ “没关系，这是我们的职责。”叶念安摇头。 程清焰就接过话来，按照叶念安刚刚的问话流程来一遍。 但李妈妈和李爸爸的回答差不多，都是没听到楼上传来奇怪的声音。 可这不能排除了陈浩强一家的嫌疑。 程清焰和叶念安以及纪云离开了李雨桐家，走出小区，上车了，系好安全带了。 程清焰侧头看出车窗外，发现这里有监控，问：“能查得到吗？” “成海最后有没有离开。” 叶念安点头，“肯定可以的。” “小区里面虽然说没有监控，但是街道上到处都是。”叶念安说，“现在我们也确定了时间，查起来会更加方便。” 说着，叶念安就在群里面发信息，让在警局里面的人去调查。 在警局的谭清收到后，立刻给秦淮打电话，还没开口，对方就说，“知道了，正在去找人调查监控。” “找到之后，我会发到群上面。” “ok。”谭清点头，“辛苦了。” 通话结束后，谭清看着手机，最近的秦淮有点儿奇怪，感觉比之前要积极多了。 谭清想了想，并未太过于在意，毕竟手下的人认真起来了，对她来说也是一件好事儿。 ………… 监控很快就调查出来了。 成海在四月二十二号的晚上九点五十四分进入紫玉兰小区门口。 在这之后，监控里面就没有他出来的身影了。 也就是说，成海最后消失的地方在这里。 那么跛子陈，也就是陈浩强一家的嫌疑是最大的。 秦淮继续查看监控，发现二十四号的凌晨一点零七分有一辆电动车出现。 车上的两人穿戴都很严实。 大晚上，两人还戴着口罩，穿着长袖。 从监控里可以看得到，电动车的踏板上，放着一个黑色的塑料袋。 看起来跟埋尸现场里发现的塑料袋很相似。 秦淮一直追踪下去，两人的路线兜兜转转，两个小时后，凌晨的三点十七分抵达鹤峰山下。 电动车的两人很谨慎，头盔一直都没摘下来过。 但黑色的塑料袋很大。 另外，走在后面的男人还拿着铁铲和铁锹。 无疑就是来埋尸的。 秦淮把监控都截下来，作为证据存下来，再发到群里面。 谭清一看，立刻给叶念安打电话，“我给你们申请搜查令。” “可以直接去陈浩强家里搜。” 接到电话后，叶念安跟程清焰说一声，纪云马上就掉头回去。 与此同时。 谭清给尤立辉打电话，询问他是否查到了陈浩强和陈少斌两人离开的车站信息。 但很遗憾，没有。 也就是说，陈浩强和陈少斌两人不是通过车站买票离开，而是自己开车回去，又或者是坐黑车离开。 谭清拧起了眉头，让秦淮去查一查各大平台网约车的记录。 这工作不算难，也不算复杂，就是量巨大。 尤其是现在还不确定，陈浩强和陈少斌两人到底是在什么时候离开的。 —— 程清焰和叶念安返回到孙玉蓉家的时候，她不由得露出了恐慌。 直觉告诉孙玉蓉，警察肯定是知道了什么。 叶念安直接拿出搜查令的照片，给她看，神色严肃地告诉她，“我们现在怀疑你们跟一宗谋杀案有关。” “麻烦配合我们检查。” 孙玉蓉被吓坏了，腿一下子就软了，站都站不稳。 这样的反应，不用说也知道是为什么了。 程清焰和叶念安两人是穿上鞋套，戴上鞋套，和头罩，以及口罩，这才进屋的。 两人先问清楚孙玉蓉知道什么。 没一会儿，技术部的同事来了。 汤汤一来就看见她们俩着装整齐，很满意地点头，“看来你们没有污染现场。” “恐怕现场已经被清理过了。”叶念安站起来，走过去跟她交接，“案发时间应该是二十二号晚上，分尸的时间是二十三号白天。” “没关系，血迹不是那么好清理的。”汤汤拎着工具箱在进入到卫生间之前，她看向嫌疑人孙玉蓉，“就算你们用双氧水清洗无数遍。” “我们警方依然有无数的办法可以检测出来。” 说完之后，汤汤拎着工具箱，神色凝重地进入到卫生间。 而这时，坐在沙发上的孙玉蓉彻底失望了。 叶念安问，“既然人不是你杀的，你现在也犯了包庇罪行。” “为了你的孩子，我建议你协助我们警方合作……” 叶念安的话还没说完，孙玉蓉就掩面哭了起来，“事发后，我已经去查过了。“ “警察，我要是供出他们两人在哪里，可以轻判吗？” “我真的不想坐那么久。” “我女儿还这么小……”说着说着，孙玉蓉就后悔了，“那天晚上我就应该报警的。” “我就不该心软的。” 程清焰和叶念安两人对视，心中是有些同情，但孙玉蓉还是决定帮忙隐瞒，就证明，她也存了一丝侥幸的心理。 这是不可原谅的。 第121章 失控的荒野(21) 孙玉蓉说出了陈浩强父子俩的去向。 但是警察到的时候，并未找到陈浩强父子的踪迹，询问周围的人，也都明确表示没有见过这两个人。 等谭清和程清焰去问被拘留下来的孙玉蓉的时候，她的反应很强烈，“不可能的。” “他们两人分明说了要回乡下躲一阵子风头，等事情的风波结束了再回来的。” “他们要是没有回乡下，也没有地方可以去啊！” “那你现在还能联系上他们两人吗？”谭清问。 “可以的，可以的。”孙玉蓉连连点头，“我每天都会去问问他们。” 被拘留是不可以看手机的。 但是孙玉蓉的手机一直有人管理着，但没有任何信息发过来。 谭清和程清焰对视一眼，决定把手机还给孙玉蓉，让她主动去联系陈浩强父子。 孙玉蓉拿到手机后，立马就给丈夫陈少斌打电话。 通话的内容是外放出来的。 孙玉蓉一直在等待被接听。 可一直都是彩铃状态。 无人接听。 不知道过去了多长时间，通话被转接了。 孙玉蓉不敢去看谭清和程清焰两人的脸色，立马就用微信打电话过去。 依然是没有人接通。 “我打电话问问公公。”孙玉蓉已经意识到什么了，颤抖着手拨打公公陈浩强的电话。 结果还是一样的。 孙玉蓉崩溃了。 她哭了起来，“警察同志，我真的没有骗你们。” “人真的是他们杀的。” “我当时真的不知道。”孙玉蓉说，“我是第二天起来的时候才发现成海死在家里的。” “我……”孙玉蓉说着说着就打起了嗝来，“真不关我的事儿。” 嗝—— “那他们会去什么地方？”程清焰，“你能猜得出来吗？” “家里没什么钱。”孙玉蓉说，“孩子的奶粉纸尿裤都要钱。” “他在小公司里上班，一个月扣掉五险，也就剩下三千五。” “公公没有工作，养老也就一千多块。” “也补贴我们俩。” “他们绝对是没有钱住酒店的。” 谭清和程清焰边听边记录。 “而且，我听他们说不敢走车站，怕被查出来。”孙玉蓉继续说，“网约车他们也不会用的。” 谭清明白了。 “这两人都有反侦察意识。”程清焰皱起眉头来。 她要是能梦见他们的所在地点就好了。 从审讯室里出来，谭清收回了孙玉蓉的手机，交给叶念安保管着。 要是对方打电话回来了，立刻交给孙玉蓉，让她问出地址在哪里。 然后谭清就召集所有人来开会。 白板上被谭清写上了，具有反侦察意识。 再下面又写了几个小点。 一是不敢使用身份证买票。 二是也不敢使用网约车。 三是身上带的钱不多。 “我们已经通知银行那边，配合我们冻结嫌疑人陈浩强和陈少斌的账户。”谭清说。 “现在我们目前的工作量比较大。”谭清看着所有人，继续说，“我们要找到嫌疑人。” “队长，他们不敢用身份证买票，会不会用其他人的身份证买票？”徐景辰举手说，“正规的车站会有人脸识别，但有的大巴车站是没有的。” “身份证没有那么容易偷。”尤立辉说，“要是能拿到的话，应该是熟人。” “我已经调查过了。”秦淮举手，神色没有那么不着调了。 谭清看着他认真起来的面容，忽然就想到了那通电话，“怎么样？” “死者成海的身份证没有购买车票的记录。”秦淮说，“嫌疑人陈少斌的妻子孙玉蓉的身份证下也没有购买车票的记录。” “陈浩强的亲戚，也都没有。” “那会不会是坐黑车离开？”卓东辰开口，“我到高铁站的时候，出来会碰到不少司机询问，要不要坐车去市区。” “价格都很低，但是拼车。” “这种情况就不需要身份证，直接给钱就行。” 谭清点头，“这一点我们已经想到了，同事已经去车站附近询问了。” “暂时没有头绪。” “那会不会是陈浩强父子根本就没有离开三义市？”程清焰提出疑惑，“他们父子俩告诉孙玉蓉说要回乡下避一避，只是想通过孙玉蓉来告诉我们，他们已经离开了三义市？” “这个怀疑不能否认。”谭清点头，“三义市有五个区域。” “现在我们已经已经从孙玉蓉口中得到嫌疑人陈浩强父子俩离开的时间，现在我们要找，也是非常简单的。” “就是辛苦大家这几天加班。”谭清说，“加班期间，我请大家吃饭。” “这就不用了。”秦淮第一个开口，“加班是为了公事儿，不能让队长你破费。” “再说了，前一段时间都是队长你来请客。” “现在说什么都应该轮到我了。”秦淮看向其他同事，很大方地说，“这几天我请客，不用跟我客气。” “想吃什么就点什么。” “谢谢副队！”尤立辉立刻就道谢了。 谭清想说点什么都没有机会，只能任由他们了。 “行，那就开始！”谭清拍了拍手，会议解散。 每个人都马上投入到工作当中。 查监控，这件事儿并不难，但陈浩强父子俩是经过打扮的。 戴了鸭舌帽，戴了口罩，几乎把整张脸都遮挡住了。 另外，秦淮还发现，这对父子是真的聪明。 到了一个地方就换衣服，换帽子。 一时之间，就让人失去追踪的对象。 害得秦淮等人反复看了几次，才确定下来。 这两人一路变装，最后竟然回到了紫玉兰小区附近！ 这个答案，让谭清一行人感到一阵无语。 徐景辰说，“这一招用得好啊。”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 “现在就去抓人。”谭清说。 紫玉兰小区被封锁起来了。 物业把陈少斌给移出了群里，还通知小区里的所有人，不准开门，不管是谁。 也通知业主暂时不要回来，一切等通知。 陈少斌被移出物业管理群的时候就意识到什么，想要跑的时候，就发现楼下已经被警察给包围了。 陈少斌沉默了片刻，从烟盒里拿出两根烟，一根递给父亲陈浩强。 “爸，结束了。” 第122章 失控的荒野(22) 陈浩强接过香烟之前，听着儿子的话，愣了一下，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结束了？” “嗯。” 父子俩都沉默了。 片刻后，陈浩强点燃了香烟，吸了一口，说：“结束了好。” 这几天一直提心吊胆的，陈浩强都想去自首了。 现在结束了。 真好啊。 父子俩抽完了一根烟，正要下楼自首，警察就上来了。 “警察，不许动！” 父子俩都举起双手。 警察上去铐住两人的手。 ………… 审讯室里。 谭清和程清焰负责审问陈浩强。 秦淮和卓东辰负责审问陈少斌。 在第一间审讯室里，谭清问陈浩强，“为什么要杀了成海？” 陈浩强盯着自己被铐着手铐的双手，沉默了许久后才缓缓开口，“上个月吧。” “我跟他一起买码，也就是猜生肖。”陈浩强说，“我赢了千把块吧。” “成海他输了。” “然后我赢了，他看不惯，就拉着我去打牌。”陈浩强说，“然后我输了两千块。” “两千块，我养老都没有这么多。” “我就问他借钱，先把牌钱还了。” “然后他就来问我还钱。” 陈浩强低下头来，“我以为我就还千把块，没想到他还算我高利息！” “我欠了千把块，他让我还一万块！！！”陈浩强很激动，“我哪里有那么多钱？” “结果，他天天跑到我家去。” “搞得左邻右舍都知道我欠高利贷了。”陈浩强捂脸，“我实在是没钱还啊，而且哪有人这样做的？” “我越想越不对，总觉得那天打牌，他是故意的。” “我就把这件事儿告诉了我儿子。”陈浩强低声啜泣起来，“要早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儿，我情愿他天天到我家来骚扰，唱衰我算了。” “你儿子是怎么说的？”谭清问。 “他让我搬到他那边住，避一避先。”陈浩强说，“正好儿媳妇想出去找工作，我来带孙子。” “我想着，也可以。” “反正我不出门，成海是找不到这里来的。” “谁知道他还是找来了。” “一直来找，整得我儿子面子也没了。” “那天晚上，他又来了。”陈浩强说着忽然就抬起头来，眼里闪过一丝猩红，“那天快十点了。” “住在附近的人都回来了。” “装修也停了。” “他大吵大闹，说我要是再不还钱，就拿着扩音器到我儿子家楼下闹。” “我当时就想息事宁人，把钱给了，再也不跟这种人来往。” “结果，他竟然要两万块！” “我儿子跟他闹，说要报警抓了他。” “然后成海就发怒了。” “砸了我儿子的茶壶，又踹翻了茶几。” “我儿子就跟他打起来。”陈浩强掩面，“我儿子真的是推了他一下，没曾想到他后脑勺撞到茶几角上。” 照陈浩强这么说，发生这么大的动静，在房间内的孙玉蓉不可能不知道的。 谭清眯起了眼，程清焰也察觉到了，问：“那你的儿媳妇孙玉蓉当时也在现场？” “是谁提出分尸的？”谭清接着问。 两个问题，让陈浩强愣了一下，他摇头，“不知道。” “当时成海死了，我都懵了，哪里还知道玉蓉在哪里？” “不过，她第二天起来才看到被我们拖到卫生间的成海，那时候她很害怕，想要报警。” “我说不可以。”陈浩强说，“报警了，儿子就是要坐牢。” “我不允许这样的事儿发生。” “玉蓉就问我们尸体要怎么办？” “对啊，尸体要怎么办？”陈浩强也有些茫然。 “后来我想到我平时收听的故事，那么大个人不能装袋丢出去。” “太明显了。” “正好对面装修，我就去买了电锯。” “把成海锯开。” “我儿子本来是建议丢到河里的。”陈浩强说，“但我不放心，我就说埋到鹤峰山的斜坡上。” “我能看着，就不会有人发现的。” 说完后，陈浩强苦笑起来，“谁知道鹤峰山会发生那样的事儿。” “如果不是那件事儿，那成海的尸体永远都不会有人发现的。” 谭清看着他，摇头否认，“你错了。” “就算没有露营案，成海的尸体也会被发现的。” “只不过是时间的长短罢了。” “而且，只要犯了罪，就不可能逍遥法外。” 陈浩强沉默了。 另一间审讯室里。 陈少斌说，“人是我杀的，尸体也是我锯的。” “整件事儿都是我一个人做的。” “我爸也就是帮我隐瞒事实而已。” “跟他没有任何的关系。” “你们要抓的人是我。” “放了我爸。” 卓东辰忍不住问，“那你老婆呢？” “跟她也没有关系。”陈少斌说，“她也是帮我隐瞒而已。” “把她也放了。” “包庇杀人犯，也是重罪。”秦淮说，“不是你说放人就放人的。” “我现在都已经认罪了。”陈少斌想要站起来，可椅子钳制住他。 他只能愤怒地敲击着手铐。 “你们还想怎么样？” “我一人做事一人当，放了他们。” 秦淮沉着脸问，“你有什么资格在我们面前谈条件？” “我……”陈少斌想要继续说，但现在他和爸都已经被抓进来了。 “人杀了，尸体也分了。”秦淮盯着他的眼睛，语气无比地严肃，“你们还畏罪潜逃。” “种种迹象证明，你们父子俩根本就没有改过之心。” “不然出事儿之后，你们第一时间就可以报警。” 陈少斌愣住了，但还是想要解释，“我……” “现在你们被抓住了，才表现出所谓的一人做事一人当的态度，是不是有点儿太迟了？” 陈少斌彻底沉默了。 卓东辰忍不住多看两眼。 这样冷峻的副队，他从前都没见过。 而且，刚刚秦淮说的那句话，卓东辰到现在还在回味。 是可以报警，而不是应该报警。 这样一来，卓东辰看向陈少斌。 他们父子一开始就没想过要报警，甚至还反侦察躲避警察的追踪。 和孙玉蓉的侥幸心理不同。 他们父子俩完全就是想逃避法律的制裁。 第123章 让人为难的请求(1) 鹤峰山碎尸案终于是结束了。 这一天，大家都早早下班。 程清焰上车前，被徐景辰追上来询问，“清焰，你想好要在附近租房子了没？” 程清焰摇摇头，“家里还有几只猫，换到这边住的确是方便很多，但是家里的猫会不习惯的。” “谢谢辰哥的心意了。” “哦哦哦。”徐景辰明白，点点头后说，“那行，你要是改变心意的话，随时来找我。” “好。”程清焰微笑着点头答应下来。 —— 程清焰和纪云两人一前一后地从地下停车场上来，到一楼电梯门就打开了，映入眼帘的是物业的经理迟远。 看到他的瞬间，程清焰就想到纪云调查回来的信息，眉心微微蹙了一下。 迟远看到程清焰，眼里立刻就露出了惊喜，“程小姐，现在才下班？” 说着，他抬起手来看时间，正好露出了他那价值不菲的手表。 崭新的。 但十来万的手表，对程清焰来并不昂贵，她只是看一眼，就嗯了一声，“刚下班。” “程小姐这份工作真忙碌，怎么会想到做警察这一份工作？” 程清焰考上大学，并且被什么专业录取了，迟远都很清楚。 但今年毕业的程清焰竟然选择了当警察，这让迟远很疑惑，也非常好奇。 “程小姐要是换一份工作，就不用这个时间点，也就是晚上的八点半才回到这里了。”迟远继续说，“以程小姐的能力，完全是可以自己开一家公司，当一个自由的老板。” 程清焰没有说话，就听着他说。 等他说完之后，程清焰弯了弯唇角，“你说的那些工作都很没有挑战性。” “我认为当警察是一件非常光荣的事儿。” “哪怕是为此要加班通宵，我都认为是值得的。” 这个时候，纪云开口了，“迟经理，请问你要进来吗？” “如果不进来的话，我们清清就可以早点回家休息了。” 是的，迟远在电梯门外摁着开门键，不愿意松开。 以至于电梯门一直都没有办法关上。 “不了。”迟远的笑容有些尴尬，“我就不打扰程小姐休息了。” “程小姐，你有什么事儿，随时都可以来找我。”迟远在电梯门关上之前说。 但电梯门关上了，迟远也没等到程清焰的回答。 看着电梯门上的影像，迟远扬起的嘴角霎时就抿下来了，脸色也跟着阴沉下来。 他一句话都没说，默默地转身离开，但脸色并不是很好。 可见到下一个从门口进来的业主，迟远马上就扬起笑脸来，“高太太，你怎么一个人拎那么多东西？” “我来帮你。” ………… 电梯里，纪云看着程清焰的脸色，似乎不太好看，她想了想，又看了看电梯上显示的楼层数。 打算到家后，再问问。 电梯到了。 程清焰先一步迈出去。 纪云紧跟其后。 电梯是一梯一户，但程清焰还是安装了一扇门。 纪云去开门，程清焰进去后，一群猫就跑过来了。 一只只都高高地竖起尾巴来。 黑溜子依然是走在最前面，大摇大摆的。 看见其他猫要争宠，黑溜子就直接哈气。 然后就被程清焰弹了一下脑门，“黑溜子，不准这样。” “大家都是一家人，再这样下去，我就一个月都不抱你了。”程清焰说是这么说，但黑溜子的猫猫头凑过来，还是会给它挠下巴。 纪云看见了，安静地站在一边，等她结束后才开口，“清清，要不要跟物业那边反应一下？” “让他们辞掉迟远？” 程清焰抱起一只橘白，往客厅的方向走去，坐下来后，说：“介绍他进来的人跟物业有点儿关系。” “查清楚跟我妈没有生意上来往吗？” “要是有的话，先看看。” “没有的话，那就提醒一下。” “好的。”纪云记下来了，接着要说点什么。 程清焰的手机响起来了。 一看来电显示，程清焰就马上接通了，“妈，什么事儿？” “最近很忙吗？”程静柏刚刚结束一个会议，才收到的消息。 眼下疲倦地按揉起睛明穴来，“有没有时间？” “刚结束一个案件，不知道有没有时间。”程清焰有点儿疑惑，“妈，怎么了？” “之前不是跟你说了吗？”程静柏说，“周家老爷子病了。” “前几天下了病危通知，但是手术结束了，看起来好转一点儿。”程静柏接着说，“可下午，你顾姨又接到通知，情况不太乐观。” “周老爷子也算是看着你长大的。” “而且当年找高人，也少不了老爷子的帮忙。” “你有没有时间都回来看一眼吧。” 两家的交情很不错，年轻一辈基本都回来了。 程清焰听完后，想到了这段时间都没看到周行云，原来是周爷爷出事儿了。 “好。”程清焰点头答应下来，“我等会儿打个电话问一问阿清。” “明天就搭飞机过去。” “好。” 纪云听到了，立刻就拿手机查询机票，“清清，最早的航班是明天上午的十一点，下午一点到。” “买吧。”程清焰摆摆手，示意她去忙。 程清焰要给谭清打电话，然而是周行云的电话先打进来了。 看着周行云的备注，就想到了相亲那会儿，被删掉的联系方式，后面又加回来了。 “周法医。”程清焰接通，就听到了对方沙哑的嗓音。 “程小姐，你好。”周行云站在医院一楼的走廊下，看着外面漆黑的夜，眉眼间透着疲倦，神色又很凝重。 “有件事儿，我想拜托你。” 程清焰一听就知道是跟周爷爷有关的，“不用你拜托。” “我妈刚才打电话跟我说。” “明天我坐十一点的飞机过去，下午一点到。” 周行云闻言后，顿了一下，抬手扶额，没想到程阿姨的速度那么快。 但是，他想要拜托她的事儿，不只是这件。 还有一件，更加重要的。 “谢谢。”周行云现在不知道要怎么开口提起。 他忽然害怕程清焰会拒绝。 但又觉得程清焰不会拒绝。 可她的答应，周行云又觉得自己是个小人。 第124章 让人为难的请求(2) “不用客气。”程清焰边摇头边摸着橘白的下巴，瞥眼瞧见黑溜子坐在地板上，瞪大了双眼盯着她。 “没什么事儿就明天见。”程清焰说。 周行云点头，“好，明天见。” 通话结束了。 程清焰放下手机，朝黑溜子伸手。 黑溜子就在原地盯着，不愿意过来。 程清焰知道它是在讨厌橘白，但她想做一个公平的饲养员，不想让这几只小猫觉得她特别偏心谁。 “行吧行吧。”程清焰知道猫是傲娇的。 她主动过去，抱起黑溜子。 黑溜子立马就伸爪拍打橘白的脸。 橘白也不服输，也伸爪打回去。 两只小猫打起来了。 程清焰诶了一声，“不准打架。” 纪云过来询问，“清清，今晚吃什么？” “简单的家常菜就好。” “等会儿我想吃西瓜。” 四月底，五月初，西瓜已经上市了。 但价格会稍微贵一点儿。 可在程清焰这里，价格永远不是问题。 纪云记下来了，“好的。” 吃过晚饭后，程清焰去洗澡，擦着头发才想起来还没有给谭清打电话，顺手就拿起手机拨打电话号码。 没一会儿，电话被接通了。 “阿清，我想请假两天。”程清焰直接说，“有点儿私事要处理。” “可以。”谭清想都没想就答应下来了，“正好队里也没有案件，你请假也可以休息一下。” “谢谢。”程清焰没想到谭清没有问理由。 静默了片刻后，谭清见她还没有挂断电话，问：“还有事儿？” “阿清。”程清焰走到落地窗前，看着外面万家灯火，话到嘴边，程清焰又不知道说什么了。 “没什么了。”程清焰说，“两天后见。” “好。” 忙音传来，程清焰才放下手机。 刚刚，她竟然想问问和周行云有关的事儿。 这种感觉太恐怖了。 程清焰连连摇头，告诉自己，现在不是谈恋爱的时候。 而且她和周行云的年龄也相差太大了。 三年一代沟，六年就是千沟万壑。 纵然现在或许谈得来，可未来难以预计。 程清焰不想让自己陷入感情风波当中。 若是真的要谈恋爱，她绝对不能被牵引。 要做，就要做主导的那个。 程清焰又胡思乱想了一会儿，最终确定，周行云人不错，但不适合自己。 —— 翌日早上。 程清焰一夜无梦地醒来，心满意足地伸了伸腰，打了一个哈欠，这才起来洗漱。 片刻后，手机传来了微信的提示音。 是周行云发来的。 没看到内容之前，程清焰在想，他不会是这么着急？ 一大早就来催她去机场？ 从市区开车到机场，也就一个半小时。 十一点儿的飞机，八点半出发还不迟。 况且，现在才六点半。 程清焰洗了脸后，擦干净面上的水分，才拿起手机来看。 周行云发信息来，是告诉她。 【我到三义市了。】 【再有半个小时就能到你家。】 【想吃点什么？我顺道买过去。】 程清焰：“？？？？” 昨晚说的明天见，是这个意思吗？ 程清焰沉默了。 周行云又发了信息来。 【抱歉，或许我这么做唐突了，但我还有一件事儿想跟你当面商量。】 【如果你介意的话，我可以在机场等你。】 程清焰抿了抿唇，回：不介意，家里有早餐。 若你不介意的话，可以到我家吃点儿。 在路上的周行云看见后，紧绷着的心骤然松懈下来。 【好。】 程清焰出去，跟纪云说一声，“等会儿周法医过来，你多准备一套碗筷。” “还有，他应该是跟我们一起过去。”程清焰说，“等会儿开稍微正式一点儿的车过去。” “再通知司机过去取车。” 程清焰大概猜得到周行云找自己商量的事儿是什么了。 “清清，不是还有一个位置吗？”纪云疑惑，四个人刚好足够，为什么还要再走一趟呢？ “我们有事儿要谈。”程清焰放下手机，戴上运动手环，去健身室。 纪云没有多问了。 这会儿，猫猫们还在睡。 但黑溜子已经起来了，昏昏欲睡地跟在后面。 程清焰侧头看去，“困就睡觉，跟着我做什么？” 纪云说，“昨晚它们跑了很久，天亮了才睡下的。” “听到了。”程清焰弯了弯唇角，又问，“行李都收拾好了？” “准备好了。”纪云回答。 程清焰没有再问了。 她开始一天的锻炼时间。 四十五分钟后，她擦干身上的汗水，发现黑溜子睡在了门边上，躺着，跟人差不多，四只爪爪都伸直了。 程清焰没蹲下来，而是站在旁边看了一会儿。 门铃响了。 估计是周行云到了。 纪云去开门。 周行云看见是纪云，微微地颔首，算是打过招呼。 “周先生，这边请。”纪云让周行云进去，再去看跟着来的迟远，“迟经理，还有什么事儿吗？” 迟远看着周行云的背影，摇摇头，“没事儿了。” “谢谢。”纪云客气礼貌地回答，再关上门。 在这之前，迟远听到了程清焰的声音。 “不是让你不用买东西的？”程清焰看到周行云还是买了水果篮，讶异开口。 “第一次上门，还是要准备礼物的。”周行云解释，“可惜花店还没开门。” “不用。”程清焰摇头，让纪云过来把水果篮拿进厨房，再转身带着周行云到餐厅坐下来。 周行云看见她家里有几只猫，瞧着有些眼熟，好像是在哪里见过。 想了一会儿，周行云想起来了，“日升菜市场楼上的流浪猫？” “嗯。”程清焰没否认，接着说，“你还记得。” “记忆力稍微好一点儿。”周行云到她对面坐下来，随后发现有六只猫，而日升菜市场楼上是五只流浪猫。 “还有一只是你自己养的？” “你不知道？”程清焰还以为他什么都知道呢。 周行云微微摇头，“我不是百科全书，自然不是什么都知道的。” “哦。”程清焰点头，“小橘白是在死者梁海云发现的地方带回来的。” 这么一听，周行云就想起来了。 但当时他并未看见有猫。 第125章 让人为难的请求(3) 程清焰见他疑惑的样子，就从手机里搜了一个视频转发到他微信上，“不知道你有没有看过这个视频。” 周行云低头点开链接，映入眼帘就是一个老年人在楼梯上将小猫踢下来。 那只猫的颜色正好是橘色的。 “就是那天抓凶手带回来的。”程清焰说。 周行云看见了被马赛克完全遮挡住的程清焰，不知道为什么一眼看过去，就知道是她了。 程清焰接着说，“当时很多人都在发视频，是我顾姨处理的。” “在视频里是看不到我和纪云。” 话音刚落下，纪云就端着早餐过来了。 纯中式。 瑶柱花生猪骨粥、虾饺、豉汁蒸排骨、陈皮牛肉丸、蒸凤爪、牛肉滑蛋肠粉。 每一道菜都是热气腾腾的。 “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就都准备一点儿。”程清焰说。 周行云看着有四个点心，两个主食，三个人足够了。 “不够的话，到时候再打电话让楼下送点上来。”程清焰又说，“炒粉喜欢吗？” “可以了。”周行云边说边去看瑶柱花生猪骨粥，这里每个人都可以吃两碗，别说还有两碟肠粉了。 足够了。 “行。”程清焰就怕招待不周。 周行云边吃边观察程清焰的心情如何，琢磨着要怎么开口。 餐后，纪云叫人上来收拾，她也很识趣地回房间，没有打扰两人。 程清焰等佣人把餐厅收拾好了，侧眸去看频繁偷看自己的周行云，“周先生想跟我商量什么？” 周行云抬手看时间，快八点半了。 “不如我们到车上再说？” 程清焰看着他，“是没有做好准备？” “对。”周行云没有否认。 “我不知道要怎么跟你说。” “是跟上次相亲有关的。”程清焰说，“我问过我妈了。” “她跟我说了。” “我们两家之前是有过婚约，但可惜上一代两家是我妈和周阿姨。” “所以两家就没有结成亲家。” “现在周爷爷病重，自然是想看到我们两家能结为亲家。” 程清焰暂时说完了，她看着周行云有什么反应。 “是。”周行云点头，听她提出来后，他整个人都放松了不少。 “其实我爸也是这个意思。” “我妈，我还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 “我认为周阿姨不会强制要求我们俩结婚。”程清焰说，“周阿姨和我妈妈很相似，她们都不会被婚姻所约束。” “而且，这已经是上上一代的事儿了。”程清焰要表达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周行云要是再把话说得那么清楚明白，那就很没有意思了。 “而且我也很愿意去见老爷子一面。” “如果爷爷当面问你呢？”周行云的眉头微拢着，接着说，“事实上，爷爷做手术之前不止一次跟我提起这件事儿。” “如果不是他多次提起，我也不是很愿意来找你。”周行云双手交叉紧握着低下头来，“我知道这样做对你很不公平。” “但你能不能看在老人家快走的份上，和我演一场戏？” 程清焰沉默了。 她换位思考一下，如果是自己的爷爷病重，并且希望在走之前看到自己和他心目中的孙女婿在一起的话。 程清焰想，或许她可能会和周行云有一样的想法。 “我需要考虑一下。”程清焰说。 “可以。”周行云并不着急，但是他又说，“能在医院之前给我答案吗？” “可以。”程清焰回答也很爽快。 八点半了，要出发了。 在车上。 两人都坐在后面，可一句话都没有说。 程清焰在思考，要怎么去选择。 到机场的路是漫长的，也是短暂的。 目的地抵达后，程清焰下车，纪云负责拎行李箱。 周行云想要帮忙都没有机会。 在候机室里，程清焰依然是沉默。 周行云看她思考那么久，也陷入了沉默当中。 纪云就在程清焰的旁边，不知道他们两人到底说了什么，但又大概猜得出来。 这一刻，纪云很好奇程清焰到底会怎么选择。 上飞机了。 程清焰侧头去看窗外，白茫茫的一片，底下的城市都缩小了。 让她忽然有一种人类很渺小的感觉。 “周行云。”程清焰开口。 周行云点头，“我在。” “很抱歉。”程清焰道歉，“我不能答应你的请求。” “周爷爷固然很希望能看到我们俩在一起生活。” “但是深思熟虑后，我认为周爷爷一定能看得出我们在演戏。” “这样的欺骗，我认为对老人家不好。” 周行云沉默了。 没有回答。 程清焰垂眸，抿了抿唇角，正要继续说下去的时候，他开口了。 “在你家的时候，听完你的话，又经过这一路的思考，我也觉得我的请求并不合理。” 周行云说着就低下头轻笑一声，“真的没有想到，我比你大六年，却远没有你理智和冷静。” “如果是我爷爷，我可能没有你那么冷静。”程清焰摇头否认，“我大概会想到了这个可能性，一股脑就会去做。” “并不会去思考那么多。” “和我比起来，你能一直冷静到今天，已经很厉害了。” 周行云深呼吸后，朝她伸出手来，“不管怎么样，我还是要谢谢你。” “不用客气。”程清焰握上了他的手。 “等会儿见到周爷爷，我们就如实回答。”程清焰说。 周行云点头答应下来，“好。” 京市，落地，直奔医院。 程静柏也在医院里，看到女儿程清焰和周家小儿子周行云一起出现，她有些意外，但又不是很意外，感觉在情理之中。 “你周爷爷在病房里。”程静柏的眼眶泛红，显然是刚刚哭过。 她说完后再去看周行云，“快点儿进去吧。” “老爷子一直在等着你。” 周行云的心狠狠地一颤，顾不上程清焰，先一步进去了。 程清焰没想到病情变化这么大，被程静柏推着过去，“你周爷爷说很久没见过你。” “以前是我不好，一直没敢让你回来。” “妈，跟你没有关系。”程清焰摇头。 “进去吧。”程静柏示意她进去。 程清焰走进去了，病房里围了一圈的人，都是周家人。 周行云进来后就跪在床边，握着老爷子的手，“爷爷，我回来了。” 第126章 让人为难的请求(4) 周老爷子带着呼吸罩，很缓慢地转头看去，周行云立刻就站起来，“爷爷，是我，行云，我回来了。” “清清呢？”周老爷子的声音很微弱，说完几个字就要停下来。 “周爷爷，我在。”程清焰听到自己的名字很快就走到周行云的旁边，跟他一样弯着腰，低头去看。 “清清啊。” “好多年，没见过你了。” “和你妈妈，一样漂亮。” 程清焰嗯了一声，点头，“周爷爷，我跟妈妈很像。” “对不起，这些年都没回来看过你。” 周老爷子想摇头，但已经没什么力气了，“没，没关系。” “你身子骨要紧。” “这些年，还好吗？” 周老爷子想要知道的事情太多了，但他觉得自己的时间不多了，抓住了程清焰的手，“清，爷爷一直有个心愿……” “周爷爷，我知道。”程清焰感觉他说话太困难了，连连点头，“周爷爷，我们都知道。” “但是很抱歉。” “我和行云哥都没有这个想法。” 周老爷子愣了一下，然后很快就想明白了。 “也是。” “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早就过时了。” 周老爷说完之后，重重地咳嗽起来。 吓得周行云和周云舒都过来。 “爷爷，你休息一下，别着急。”周云舒说，“清清就在这里。” “你想什么时候见她都可以了。” 程清焰跟着点头，“是的，周爷爷你休息一下。” “我一直都在。” “云舒、行云、清清。”周老爷子松开了握着程清焰的手，伸着要抓周云舒的。 她一下子就握上了，“爷爷我在。” 周老爷子还在晃着手，程清焰马上就握上了周云舒的手，“周爷爷，我也在。” “我也在，爷爷。”周行云说。 周老爷看着他们三个，点点头，“好，好，好。” “都在。” “你们仨要幸福。” “要互相……咳咳咳……” “爷爷，你别说了。”周云舒要哽咽到说不出话来了。 周行云也落泪了。 周寒梅更是泣不成声地靠在丈夫时明杰的肩膀上。 周老爷子缓过来了，“一定要互相帮忙。” “咳咳咳。” “小梅。”周老爷子喊。 周寒梅立刻就冲过来，到周云舒的身边，“爸，我在，我在。” “你歇会儿。” “小梅，我看到你妈了。”周老爷子嘴角扬起，“她来接我了。” “我走了。” “爸！”周寒梅趴在周老爷子的身上大哭起来。 在他的旁边，心电图平直了。 程清焰第一次这么直白地面对死亡。 她的心也跟着空空的。 其他周家人都围过去了。 程清焰被挤出去了。 她走出了病房，看到了母亲程静柏，忽然想到，有一天，她也会失去妈妈。 这一刻，程清焰的眼泪再也不受控制掉落下来了。 程静柏看到后，也擦掉了眼角的泪水，过去将女儿紧紧地拥入怀中。 此时此刻，母女俩都在想，她们目前都没有办法接受至亲的人离开。 “清焰，我们搬回来吧。”程静柏说，“搬回来，和你爷爷一起住好不好？” 有那么一瞬间，程清焰是想接受的。 但是她想到她的梦境。 想到她的能力。 只要运用得好，是可以拯救一个人。 这一刻，她又不想答应了。 程静柏很了解女儿的性格，什么事儿都能做出决定来，一旦犹豫，肯定是不愿意的。 “清焰，妈妈想和你爷爷多待一块儿。”程静柏说，“你爷爷年事已高。” “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离开我们。” “我不想有遗憾。” “妈，我有留在三义的理由，但是我不知道要怎么跟你说。”程清焰从妈妈的怀里探头出来，“回去之后，我跟你说，好吗？” “好。” 周家的丧事定在了三天后。 程静柏要帮忙，也要打理公司的事儿。 程清焰一直都没有机会和她坐下来好好聊一聊。 期间，程清焰回了一趟三义，又回来参加周爷爷的丧礼。 等一切都结束了。 程清焰叫上周行云，拜托他当一个证人，和程静柏说了梦境的事儿。 程静柏听完后，整个人都是懵的。 并且很不赞成她继续留在刑侦大队里。 “妈，我的这个梦境是有机会可以救人的。”程清焰说。 “我知道，但这不应该是你做的事儿。”程静柏的态度很直接，“这是警察做的事儿。” “我现在就是警察。”程清焰回答。 “你给我辞职！”程静柏生气了，“为什么发生这种事儿，你没有第一时间告诉我？” “你知不知道这种行为是很危险的？” “我一开始以为你就是在刑侦大队里做个文职，可没想过你要去追击罪犯。” “我知道。”程清焰低下头来，气势弱了不少，“但是，这些事儿总要有人去做的。” “我可以去做，并且我有能力。” “妈，你之前不是答应过我的吗？” “我想继续留在三义，留在第三刑侦大队。” “没得商量。”程静柏还记着周行云在，面对他的时候，程静柏的脸色稍微好一点儿。 但态度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行云，我和清焰的事儿，我们母女之间能解决，你先回去。” 周行云跟着程清焰来，只是说了几句话，到后面都没有说话的机会了。 这会儿被请离开，也在情理之中。 “程阿姨，现在的刑侦大队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危险。”可周行云还是忍不住替程清焰说了句好话。 “很多情况都是大家一起组队出发的。” “但总会有万一，是不是？”程静柏问他。 周行云不能保证百分一百，所以回答不出来。 “行云，我就一个女儿，你能理解一个母亲的心情吗？”程静柏看着他，“行云，如果你是帮清焰劝我的话，那就不用再说了。” “如果你是帮我劝清焰，我会很欢迎你。” 周行云沉默片刻，很抱歉开口，“对不住了，程姨。” “我尊重清焰的选择。” “管家，送客。”程静柏毫不客气。 周行云被请出去了。 程清焰站着跟程静柏对峙着，谁也不让着谁。 第127章 让人为难的请求(5) 程静柏看着跟自己对视的程清焰，眉头紧蹙着，“清焰，听我的话，好不好？” “妈，你之前一直都很尊重我的选择。”程清焰摇头，不能理解地看着她，“为什么现在就不能继续支持我呢？” “清焰。”程静柏心累地坐下来，按揉起睛明穴来，“我刚刚说了，我一直以为你是在警局里面做文员的工作。” “你没有跟我说，你要外出抓凶犯。” “如果我一早就知道的话，当时就不会同意。”程静柏看着她，“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程清焰沉默了。 见她沉默不语，程静柏继续说，“当初你也是选择隐瞒我，就是担心我不同意，是不是？” 程清焰没有办法回答。 “妈，我这个能力……”她的话还没说完，程静柏就开口。 “我会再次给你要一张符回来。” “到时候你就不会再做这些噩梦了。” “妈，我有能力去救人！”程清焰着急起来了。 程静柏摇头，“这不是你做的事儿。” “这是警察做的事儿。” “我现在就是警察！” 话题又回到了原点。 母女俩都看着对方，谁也不愿意退步。 不知道过去了多长时间，程静柏坐下来了，侧对着程清焰。 程清焰见状，不由得捏住了手心，坐在她的对面，“妈，刚才是我的语气不对。” “我跟你道歉。” “对不起。” 看到女儿服软了，程静柏的心也跟着软下来了，“清焰，我是为了你好。” “做普通的警察，我没有意见，但是做刑警太危险了。” “我只有你一个女儿，我真的真的真的很担心你会出什么意外。”程静柏上前微微抱着她。 “尤其是今天周老爷子走了，我真的害怕，有一天我要白发人送黑发人。” 程清焰能理解妈妈的这一份担心，可是有些事情，总要有人去做的。 不能因为太过危险，就不去做。 “妈，我想做警察。”程清焰伸手揽过她的肩，抱住她，“妈妈，既然上天给我这样的能力，肯定是希望我能好好运用。” “而不是放着不管，看着更多的人遇害。” 程静柏沉默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程静柏叹气，“清焰，你跟你爸爸一样倔强。” 爸爸？ 程清焰疑惑，“妈，这跟爸爸有什么关系？” “他跟你差不多，有奇怪的能力。”程静柏说，“但是，他的能力没有你这么厉害。” “他只是能预见一些未来。” “预见未来，那是非常厉害的能力了！”程清焰震惊。 程静柏哭笑不得地摇头，“是很厉害，但是他看不到自己的未来。” “他看到了你的未来。”程静柏低垂下眼眸来，“他去世前跟我说，你活不过七岁。” “也是那一年起，你总是跟我说，你做噩梦了。” “梦里好恐怖。”程静柏抬手抚摸她的脸颊，“我当时怕极了。” “真的很害怕，你会跟你爸说的那样，会死于意外。” “我不想你去做警察，是害怕你接触到那些事儿。” 程清焰抿紧了唇瓣，而后抓紧了她的手，“妈，如果真的是这样，我不能把命运交到其他人手上。” “我要去掌握命运。” “是生，是死，我不后悔。” “可是我在意！”程静柏说了那么多，就是想让她放弃！ 为什么这个孩子就是这么倔强呢！ “你死了，我怎么办？！”程静柏质问她。 程清焰双眸平静地看着她，“妈，总要发生的事儿，不能一味地躲避。” “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 “就像你之前说的，我不会再做噩梦了。” “可现在，我再一次做梦了。” 程静柏的手垂下来，不由得喃喃，“躲不过去吗？” “妈，我和你说，是不想隐瞒你。”程清焰说，“可不可以不要让我做那么为难的决定？” “但是，你也在让我做为难的选择。” “我……”程清焰没有办法回答。 程静柏握紧了手，她正在挣扎。 “你让我想一想吧。”程静柏侧过头，放开了她的手，起身上楼去了。 程清焰没有办法去拦着，也很清楚妈妈是需要时间去接受。 —— 下午，程清焰调查到妈妈当年去的寺庙后，当即就和纪云出发。 找到了当年给护身符的高人。 程清焰一进来，高人就注意到她，连连摇头后叹气，“命中注定。” “无法逃避。” 程清焰一听，心跟着就提起来了。 “请问师父，这是什么意思？” 高人看了看她们两人，“请跟我来。” 程清焰和纪云对视一眼，默默地跟上去。 到了禅室。 高人坐下来，看着她，“上一次见面，应该是十二年前了。” “师父，你还记得我？”程清焰并不是很相信这些玄而又玄的事儿，但今日一来，又感觉很奇妙。 有种说不出的缘分。 “记得，当年你母亲带着你来找我。”高人从口袋里拿出一枚封在小小密封袋的护身符。 “这两年，我一直在等你来。” “佩戴上后就不会再做噩梦了？”程清焰看着，没有接过来。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不愿意。” 这样的回答，让高人有些诧异，但很快就接受了。 “命中如此，的确不可再改变。” “师父，我要怎么样才能更好地运用？”程清焰虔诚地询问，“我想帮助更多的人。” “这本该是你的责任。” “若不是如此，又怎么会有如此奇遇？” “当你接受它开始，自然而然就能运用娴熟。” 高人的答案就是这三句话。 再多就是天机不可漏。 程清焰带着满腹疑惑回家。 程静柏一早就在等着，程清焰出门后，她马上就知道，也知道程清焰去了哪里。 “大师怎么说？”程静柏下午完全没有心思办公，一心只想等着她回来。 程清焰歪头，紧着眉心回答，“妈，大师说我命该如此，再改也还是会到原位。” “还说这是我的责任。” “再说的话，就是天机不可漏。” 程静柏的心倏地提起来，怔住了，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片刻后，程静柏明白了，“既然大师都这么说了，那就做你想做的事儿吧。” 程清焰来不及高兴，程静柏接着说，“但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不要让我担心。” 第128章 被吞噬的亲情(1) 和程静柏说清楚后，程清焰第二天就和纪云一起离开。 没曾想在机场里碰到了同样是返程的周行云，两人碰面就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了。 其他话倒是没说什么。 登机后。 程清焰发现周行云就坐在自己的前面。 不过头等舱的位置就这么多，不算是巧合。 于是，程清焰也不在意。 飞行的时间不算长，两个小时。 稍稍眯一眯眼就到了。 程清焰戴上了眼罩，才一会儿就昏昏欲睡。 接着。 她做梦了。 梦里的世界很奇怪，像是涂鸦的世界，五颜六色，画风鲜艳，可线条却是九曲十八弯的。 梦里，程清焰的视角是第三视角。 她看着两个人坐在一起，一男一女。 女人看起来比男人要大几岁。 男孩儿瞧着像是高中生。 很青春。 他的肤色很白，表现很安静。 女人在他旁边说了很多话，可他一点儿都没有觉得不耐烦，还时不时小心翼翼地看看她。 没一会儿，敲门声响起。 另外一个中年妇女来开门。 具体说了什么，程清焰听不清楚。 准确来说，在这个梦中的世界，她一点儿声音都听不到。 在程清焰疑惑的瞬间，女人站起来了，朝着来人走去，亲昵地挽着男人的手臂。 而男人则是低头亲了亲她的唇角。 两人的关系看起来像是夫妻。 场面看起来很温馨。 但画面一转。 程清焰来到了一处暗红的房间。 墙面上贴了各种怪异狰狞的图像。 一幅幅的，没有一点儿缝隙。 房间内的光线太过于昏暗了。 程清焰有点儿适应不了，她尝试看清楚，才发现自己有手，她的视角变了。 可她不知道自己是谁。 只知道自己一步一步地朝着房间内的大床走过去。 而后就看到了之前看到的女人。 她安静地躺在床上。 心口上插着一把水果刀。 她身下的血液浸透了床单，还顺着滴血下来。 滴答—— 嘭—— 梦里的程清焰被人砸到了后脑勺。 刹那间，程清焰醒来了，正好对上了周行云的关切的眼神。 而在一边的空姐问她，“小姐，你还好吗？” “旅程结束了。”空姐说，“要下飞机了。” “没事儿。”程清焰看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自己在飞机上，她按揉一下睛明穴，有些疲倦。 空姐问，“需要喝杯热水吗？” “不用，谢谢。”程清焰摇头拒绝了，并且把毯子叠好，还给她，“谢谢。” “不用客气。”空姐说。 纪云过来，空姐看她有朋友，就没说什么，离开了。 周行云看着空姐离开后，才问：“又做噩梦了？” “嗯。”程清焰点头，“但这一次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 “下飞机再说。”周行云说。 不用他提醒，程清焰也知道。 下了飞机，程清焰要等车过来。 但周行云的司机早就到了。 “要送你回去吗？”周行云问，接着说，“我看消息说，路上发生交通意外。” “群里有通知。” “估计一时半会儿疏通不了。” 纪云也刚收到司机的信息，点头承认，“司机说被堵在路上，离不开。” “只能再安排司机过来。” 程清焰也不想在机场等。 看了看周时行，她说，“那麻烦了。” “不麻烦。”周时行摇头。 在车上，程清焰依然是和周时行坐在后座，纪云坐在副驾驶位上。 程清焰给谭清打电话，但对方没有接听，那就是有事儿在忙着。 另外，群里暂时还没有消息通知。 也不知道案件被发现了没。 另外地点在哪里？ 程清焰拧着眉心，在脑中一遍一遍地回忆，企图在里面找到一丝线索。 但梦中的世界五彩缤纷，和现实世界根本就不一样。 她找不到。 程清焰叹气。 周时行问，“没有线索？” “没有。”程清焰摇头，“什么都找不到。” 说着，她低头看手机，是谭清回信息了。 【什么事儿？】 【刚刚在开会。】 程清焰心情复杂地打字回复。 【我在回来的路上。】 【在飞机上，我又做梦了。】 【除了出现的人物，地址和时间我都不清楚。】 谭清看到回复后，眉头顿时就紧皱起来了。 恰好，秦淮落在后面，看她停在走廊边上，好奇地凑过去问，“什么事儿？” “清焰给我发信息。”谭清也不在意，直接就让他看聊天的内容。 秦淮顿时就拧眉，“这个不好办。” “就没注意到其他的？”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谭清摇头，“只能等她回来再说。” “机场附近出车祸。”秦淮解锁手机就看到最新的资讯，“怕是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先等等看。”谭清收回了手机，转身就看到卓东辰从会议室出来。 “你也忘拿东西了？”谭清问。 卓东辰摇头，“刚碰到来学校开过讲座的老师，去聊了一会儿。” “范老师？”谭清一听就知道是谁了，点点头说，“范老师他经常去学校开讲座。” “以前我也听过。” “讲得很好。” 卓东辰闻言，面上露出少许的兴奋，“是的，范老师还说，他最看重就是能力。” “不管男女老少，只要有能力，他就提拔上来，为大家办事儿。” “是的。”谭清点头，“我就是他推荐我过来的。” 卓东辰见状，愈发兴奋起来，像是找到了同道中人，不知不觉就挤到了谭清和秦淮中间，和谭清聊起来了。 而秦淮：“？？？” 就在原地看着他们两人走前面去了。 “……” 秦淮摊了摊手，正要跟上去，就被范之谦给叫住了。 “秦淮，等我一会儿。”范之谦跟身边的说了几句话，就走过来，顺道问，“在这里感觉怎么样？” “听老莫说，你刚来那段时间……” 秦淮一听立刻打住，“范叔，之前是我不对。” “你就不要再提起了。” 范之谦笑了笑，拍拍他的肩膀，“那你现在还会不会为调过来被降职的事儿感到不满？” 秦淮抿唇，没有回答。 范之谦说，“你看谭清，再看看你在白沙的表现，还有你现在的表现。” “就算是老莫说你有本事儿，有能力。” “但是我看不到。”范之谦的双指点了点自己的双眼，“队长这个位置，我也是不会轻易让出去的。” 第129章 被吞噬的亲情(2) 秦淮明白，他点点头，“范叔，我知道要怎么做的。” “那就最好。”范之谦很满意地点头，“这段时间只要你做得好，还是有机会调回白沙的。” “我在这里就挺好的。”秦淮想都没想一口就拒绝了可以调回去的机会。 范之谦有些意外，而后就明白过来了，“看来三义很适合你。” “嗯。”秦淮认同。 —— 差不多两个小时，程清焰和纪云才回到警局里。 而纪云则是被程清焰安排到警局对面新开张的蛋糕店里去了。 程清焰回来，叶念安甚是想念她，“清焰，你可不知道，最近我们的会议有多少。” 前一段时间发生中小学生失踪后被谋杀的案件，现在三义市联合学校，到各中小学去开安全讲座。 叶念安作为刑警，也有几场安全讲座要开。 “我光是中学就去了不下三间。”叶念安伸出手指来，“每一场讲座都要讲半天。” “这可比去查案要辛苦多了。” 徐景辰瞥眼看去，“怎么会儿？” “讲座不是很轻松吗？” “只要介绍一下案件就好了。” 叶念安连连摇头，“哪有那么简单？” “也就是我们这一代才那么单纯。” “现在的孩子怎么说呢，可精明得很。”叶念安的脸色有些难看，“他们还反过来问我，怎么样做才是不犯法呢。” 这话让徐景辰成功沉默了。 程清焰笑了笑，安抚她，“现在的学生接触的电子产品比较多，而且市面上的短视频也很多。” “他们了解到也很正常。” “对了。”程清焰趁着叶念安还没开口，跟他们说，“我在对面开了一家新的蛋糕店。” “大家有时间可以去免费品尝。” “我都跟店员说好了。” “只要是我们第三刑侦大队的，都可以去免费品尝一次。”程清焰说得很清楚了。 只有一次。 她也不是次次都请客的。 叶念安瞪大了双眼，哇哦了一声，“不愧是清焰啊，真够大方。” “谢谢啦。”叶念安理所当然地接受了。 徐景辰也道了一声谢。 只有卓东辰，一直都没有说话。 程清焰侧头看了几眼谭清的办公室，对方还没回来，正要问，就看见谭清从外面进来了。 “队长。” 谭清看到她点点头，“进去说。” 其他人见状，纷纷好奇地看着她们两人。 叶念安问，“这是有什么事儿？” “一回来就进办公室？” 卓东辰也很关注。 徐景辰跟叶念安对视了一眼，忽然想到了什么，立刻就回头去看电脑，看一看有没有什么通知。 办公室内。 谭清刚坐下来，程清焰就把手机放到办公桌面上，“车上没有平板。” “我只能用手机来画。” “可能不是很明白。” “就在飞机上梦到的？”谭清拿起手机，看了一下。 手绘的线条很粗，而且也很乱。 谭清看了两眼立刻就皱起眉头来，“有这样的地方吗？” “在车上我查了一下，在一些康复医院里有类似的彩绘。”程清焰说，“但没有和这里一样的图片。” “死者是个女性？”谭清看的是文字的描述，没有画面。 “嗯。”程清焰点头，“梦境是漆黑的。” “而我当时的视角转换了。”程清焰沉默了一下，接着说，“视角是谁的，我暂时还不清楚。” “看到死者的时候，我的心是很平静的，就像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一样。” “很奇怪。”程清焰抿了抿唇，“其实我是怀疑我后面的视角是前面出现过的那个男生。” “加上那些线条，还有画风，我认为他应该是患有精神方面的疾病。” 谭清来回划了几次手机屏幕，连续点头，“这么多信息，应该是足够了。” “我让人去调查一下，应该很快就有结果了。” 谭清把手机还给她，“你也不用想那么多。” “你的梦境跟现实的时间不一定是重合的。” “可能凶案到现在都没有发生。” 程清焰说，“希望是。” —— 下午的三点。 警局接到电话，说是白云景小区发生了一宗命案。 谭清和程清焰两人接到通知的瞬间，对视了一眼，立刻就拿上提包，直接出发。 其他人也收拾一下。 叶念安和徐景辰对视一眼，都明白了刚刚发生了什么事儿。 卓东辰明显地感觉到，队里的人有一种默契。 很奇怪。 他想了想，应该是自己来的时间还不够久，所以配合不上来。 但程清焰为什么可以？ 她凭什么？ 卓东辰心底有些泛酸，明明程清焰都不是专业的，她怎么就可以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和第三大队的同事配合起来的？ 就因为想了一会儿，卓东辰慢了，只能跟徐景辰坐公车到案发现场。 程清焰开的是自己的车，但司机是纪云。 谭清和程清焰都坐后面，叶念安知道她们两人有话要说，主动坐副驾驶的位置。 在车上，谭清把尤立辉刚刚找到的信息发到程清焰的微信上。 “这是我们三义市的病例。” “经过筛选后，符合条件的，有五户人家。” “这么多？”程清焰惊讶了一下，而后打开一眼，只有一户人家的女儿是住在白景山小区的。 霎时，程清焰的心钝痛了一下。 谭清也注意到了，“看来，你的梦境时间流动应该是和现实一样的。” “清焰是又梦到了什么？”叶念安实在是忍不住开口问。 纪云想起了飞机上的噩梦，“是机上的时候？” “啊，在飞机上啊，那我们再怎么厉害，也赶不到马上就到案发现场啊。”叶念安说。 程清焰嗯了一声，“这一次的梦境很模糊，我也不确定在哪里。” 说话间，案发现场所在的白景山小区到了。 谭清和程清焰来过一次。 当时是新民路公园案件来调查的。 没想到，这一次又来了。 大批的警察进来。 小区里的业主都在好奇发生了什么事儿。 谭清等人戴上了口罩头套手套等就朝着案发现场所在的单元楼走去。 当看到熟悉的单元楼，程清焰看了一眼谭清，接着就看到了熟人。 当时新民路公园案件里被尾随的女生——胡妙竹。 她脸色难看地抱着双臂站在一边，而在旁边的是一个没见过的男人。 程清焰匆匆扫了一眼，就进电梯了。 目的楼层在五楼。 第130章 被吞噬的亲情(3) 谭清看到目的楼层后，也想到了新民路公园的案件，“这也算是巧合了。” “什么巧合？”卓东辰觉得自己应该多说点话，多了解一下团队。 程清焰说：“当时有个案件的目击者就住在这里。” “哦哦，是那个新民路公园的案件吗？”叶念安马上就想起来了，“她就住在四楼。” “天啊，这才过去了多久，自家楼上就出命案了。” “要是我得马上找地方搬了。” 谭清瞥眼看去，“迷信不得。” “巧合而已。”徐景辰说。 “等会儿要好好问一问，楼下楼上有没有听到什么动静。”谭清说。 程清焰摇头，“估计问不到什么。” “怎么说？”卓东辰问。 “白景山小区在三义也算是出了名的清净。”程清焰说，“这里的隔音做得很好。” “不亚于观山海那边的房，就是面积稍微小了一点儿。” 听到稍微小了一点，叶念安的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这里都有一百平了，不算小了。 但跟观山海那边最小的面积一百四十平来说的确是小了。 不过…… “清焰，你家多大啊？”叶念安问。 程清焰想了一下，“当时买的是最大平方，两百一十二吧。” 这会儿，在电梯里的人都沉默了。 刚好，电梯也好了。 电梯门一打开就能闻到非常浓郁的血腥味。 法医周行云和法医助理万诗霜也都在等候着进场验尸。 周行云看到程清焰，就想到了车上说到的案件，他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万诗霜了解到周行云请假没多久后，程清焰也请假了。 两人又是今天才回来。 请假的原因应该是一样的。 万诗霜的视线在他们两人身上来回打转。 屋里，有技术部的同事出来，“客厅已经检查结束了。” “你们可以进来了。” “好，谢谢。”谭清说。 程清焰和叶念安等人都弯腰穿上鞋套，免得污染了现场。 纪云没有跟着进去，而是在门口等候着。 屋里的窗帘都被拉开了。 光线投进来，显得屋内特别光亮，甚至可以说有点儿刺眼。 客厅内的沙发被推歪了，茶几上有一滩茶迹，顺着桌面滴落到地毯上。 地毯上还有一对情侣马克杯。 液晶电视上有裂痕，像是被什么砸坏的。 但这里没有血迹。 应该不是第一案发现场。 进屋后，所有人都分散了。 谭清和程清焰直奔房间去，可技术部的同事还在检查痕迹拍照，暂时不能进去。 两人转身就到了隔壁的房间。 这是书房。 有一面墙的书架，里面摆放了不少书籍。 程清焰看过去，玻璃门里面的书籍都是密封保存的。 而且看起来都很崭新，应该是没有人打开过。 谭清去看旁边的画架，没有画纸在，但是画架旁边的颜料是新的。 程清焰走过来，“被拿走了？” “不确定。”谭清摇摇头，再去到阳台外面看去。 五楼的视野不算好。 被小区里的黄皮树给遮挡住了。 而且阳台安装了防盗网，还加了一层细小的网。 “像是为了养宠物准备的。”程清焰说。 话音刚落下，程清焰就觉得奇怪，“在梦里我没有看到有宠物啊。” “你不是只看到房间吗？”谭清打开了书架上的玻璃柜门，拿了一本书出来，看了看，又放回去。 继续，她往后一步，看着一面墙的书，“类别很多。” “基本什么书都有。” “美术、音乐这两方面的书籍比较多。”程清焰已经看过了。 “最高的那两层，看得不清楚。”程清焰说，“估计要找梯子过来才方便。” “到外面看看念安她们有什么发现。”谭清出去之前又看了一眼，暂时没有什么发现。 叶念安和卓东辰到厨房去看。 冰箱是满的。 基本都是食材。 零食没看到有。 “很有生活的味道。”叶念安翻了翻里面的冻肉，发现还有肉丸子。 不过冻肉比较多。 卓东辰在旁边看了看，也伸手拿了冻肉出来，忽然就说，“念安姐，切成这样的肉怎么区分？” “？？？”叶念安啊了一声，“你是不是还没从碎尸案里出来？” “碎尸啊，一般是不会出现的。” 卓东辰哦了一声。 “不过还是能分辨出来的。”叶念安说，“但是经验。” “就像是这些，一看就知道是猪肉了。” “不过，尸块冻起来的话，还是跟常见的肉类很相似的。” “要是怀疑，我们还是要交给专业的人士来处理。” “比如说我们吗？”万诗霜走过来，看了一眼叶念安手上的猪肉，“人类骨骼肌纤维的横截面是呈现出多边形，而且肌节排列规则。” “动物的肌纤维相比人类来说更加粗大，脂肪分布也不同。” “但冷冻过后的肌肉组织和动物肉类还是非常相似的。”周行云见技术部的同事还没结束，也过来了。 “我们还是要依靠科学的手段去检查才能确定是否是人的尸块。” 万诗霜说，“这才是专业的。” “我还是要学习。” 周行云笑了笑，没有回答。 此时，程清焰和谭清出来。 谭清问，“有什么发现？” 徐景辰过来，“队长，我找到了死者的合照。” 说着，徐景辰就拿着相框过来。 程清焰瞥到了，但死者不是和梦中和她关系很亲昵的男人拍的，而是另外一个男人。 照片上的两人，一眼能看得出来，两人的关系非常亲密。 程清焰问，“辰哥，你这是在哪里找到的？” “就门口的那间房。”徐景辰指了指，“这相框放得可够隐秘的。” “我是在梳妆台底下看到的。” “不小心掉下去的吧？”卓东辰说。 谭清转头去看他和叶念安，“你们呢？” “队长，厨房很干净，应该是还没开火做饭。”叶念安说，“但也有可能是饭后收拾干净了。” “这里没有监控。”卓东辰说，“现在的年轻人一般都会在家里安装监控。” “特别是这种生活条件好的年轻人。”卓东辰没说有钱人。 周行云见说不上话来，刚好技术部那边结束了，就和万诗霜去房间做尸检。 第131章 被吞噬的亲情(4) 死者向雪是仰躺在床上，身下的床单已经被血给浸透了，一片鲜红，但因为时间的原因，鲜红的血液已经黯淡下来了。 在她的心口上还插着一把刀。 除此之外，死者身上还有不少伤痕。 但致命伤应该是心口上的那一刀。 周行云戴着手套，做个初步的检查，然后测试尸体肝温。 初步估测死亡时间是今天上午的十点到十二点之间。 周行云瞧着死者的眼底，还有指甲的颜色，眉头皱了起来，“看起来不像是刀伤致死的。” “是窒息？”万诗霜问。 “嗯。”周行云有这样的猜测，不过，“具体情况还是要等回去之后解剖才知道。” 尸体做完了初步检查，周行云和万诗霜要配合起来，把尸体带回去。 但死亡时间超过了六个小时，而且室内有冷气，尸体僵硬已经达到了全身最大化。 这个时间段内，是非常难将死者放入尸袋中的。 这次的尸体没有什么动作，就直直地躺着，相对来说，还是比较方便的。 周行云已经检查过尸斑了，主卧里的大床就是死者死亡的地点，没有被翻动过。 这里就是第一案发现场。 离开之前，周行云摘掉了手套，跟谭清做简单的交接，而后看了一眼程清焰。 发现对方没在意自己，周行云低眸不知道想了什么，就跟谭清说，“回去之后，我们会尽快给你们结果。” “谢谢。”谭清说。 “不客气。”周行云摇头，走在了前面。 万诗霜跟在后面。 卓东辰注意到周行云多次偷看程清焰，忍不住又去看两眼程清焰，被叶念安给抓包了。 叶念安的手肘碰了碰他，小声地问，“怎么了？” “对我们家清焰有想法？” 卓东辰马上就否认，“我没有，我不是，念安姐，你别胡说。” “我就是奇怪周法医怎么一直在偷看她而已。” 叶念安哦了一声，“周法医一直在偷看？” “是啊。”卓东辰很肯定地点头。 这话让程清焰听见了，她侧头看过去，解释，“我跟周法医是朋友。” “朋友之间多看两眼，很正常。” 谭清闻言，接着说，“东辰，你也不是一直悄悄摸摸地看念安他们是怎么做事儿的吗？” 卓东辰认为这两种情况还是有区别的，但他没反驳。 谭清见状，也没说什么，叫上程清焰，一起到案发第一现场看一看。 这会儿的主卧，窗帘已经全部拉开了。 但室内还是感觉到冷气。 “这两天不热，没必要开空调。”程清焰说。 谭清说，“进来的时候，他们发现空调开到了十六度。” “应该是想改变死者的死亡时间。”谭清扫了一圈，“但这样做根本就没有用。” “我们还是有一套计算方法能计算出死者的死亡时间。” 谭清的话音刚落下，叶念安和卓东辰跟着进来了。 主卧不算大，也就十来平方。 目测是不超过二十平方的。 程清焰特意站到了梦境中的位置上，她站的位置刚好是门口进来三步左右的地方。 “正好能看到床上的情况。” 但这是在光线充足的情况下。 可拉上窗帘呢？ 程清焰正想叫谭清帮忙，她就拉上了窗帘。 霎时，屋内陷入了昏暗当中。 只有门口映入一丝丝光亮。 卓东辰疑惑，“队长，这是怎么了？” “进来的同事说，窗帘是被拉上的。”谭清说，“我想看看，拉上之后，是什么情况。” 什么情况？ 不就是黑漆漆的一片吗？ 卓东辰不能理解。 而程清焰看向大床上。 床单的颜色是浅灰色，在昏暗当中，她并不能马上确定死者的情况。 但空气当中，血腥味浓重。 一直萦绕在鼻息当中。 谭清又把窗帘拉开了。 光线重新投射进来。 一下暗一下亮，让人有点儿适应不来。 叶念安走到了卫生间，发现里面的东西摆放挺整齐的。 “浴室有人用过的痕迹。”叶念安在里面说。 卓东辰跟着进去看。 谭清过来问程清焰，“怎么样？” “看是看不见的。”程清焰说，“但能闻得到。” “看现场的情况来看，死者也有可能是失血过多而死亡的。”谭清说，“但周法医说，死者也有可能是窒息。” “窒息？”程清焰诧异，“是死了再补刀？” “这种情况一般是发泄。”谭清的眉心也拧着。 程清焰没看到杀人的场景，就是看到那个男生走进来。 思已及此，程清焰回头看去，地板上看不到脚印。 也不知道痕迹检查的同事，有没有发现。 程清焰紧着眉心，思索着。 ………… 现场勘察很快就结束了。 第三刑侦大队的成员都回到了警局里。 谭清开会。 “目前已经掌握的信息是，死者名叫向雪，今年二十六岁，在国企里面做会计员。” “和死者一起同居的男朋友黄启元目前正处于失踪状态。” “另外，死者的弟弟向阳，也失踪了。” 谭清说完后，在向阳的照片底下写了一行字，“他的家人告诉我们警方，向阳从小就患有自闭症。” “会不会是患有自闭症的弟弟无意中杀害了姐姐？”卓动辰举手说。 “现场找到的凶器上是没有指纹的。”徐景辰说，“自闭症应该没有考虑那么多。” “我更倾向于是死者的男朋友黄启元做的。” “可现在黄启元失踪了。”卓东辰说。 秦淮调出了白景山小区的监控，“我们在小区里找到监控里，发现在向阳进入到死者的楼层后，不到五分钟，黄启元出来了。” “在监控里，我们可以看到，他找了一个推车，带回去后，带着一个洗衣机的纸箱出来。” “我们怀疑，这里面放的是死者的弟弟向阳。” 尤立辉接过话来，“我们已经根据监控去找人了。” “但是这个黄启元有反侦察的意识。”尤立辉也点开了平板上的监控，“他一直在绕路。” “绕到一个巷子后，就不见出来了。” “同时我们在巷子的另一边，发现他带着昏迷的向阳上了网约车。”秦淮接着说，“然后这辆车就一直开到郊外，进入到乡道后，就没了踪影。” “我们已经联系上网约车司机，等他过来就能了解情况。” 第132章 被吞噬的亲情(5) “而黄启元开走的车，车主是死者向雪的。”尤立辉补充，“车我们已经找到了。” “在车上我们发现了部分血迹，经过dna检测，可以确定是向阳的。”尤立辉拧着眉头，“向阳可能有生命危险。” 卓东辰举手，不能很理解地问，“为什么黄启元要杀死向雪，而带走向阳？” “这个问题，清焰你来回答。”谭清侧头看到程清焰身上。 程清焰说，“我和念安查到黄启元最近沉迷于给网络女主播打赏。” “目前打赏金额已经到了五十万。” “我们是在死者向雪的手机上发现的截图。”叶念安补充，“应该是死者发现了这件事儿，拿着截图质问黄启元的时候，两人发生了争执。” “然后，黄启元一怒之下杀害了向雪。” “另外，我们调查到黄启元的家庭背景，他是灵惠市花坪村人。”程清焰接着就把花坪村被评为国家重点扶持贫困村的照片点开。 “我打电话跟花坪村的警察核实过了，黄启元家现在还是重点扶贫对象，他没有那么多的钱拿去打赏。” 秦淮听着点头，“我跟景辰去死者向雪家了解过情况，白景山小区这一套房，是死者父母买下来给她准备的婚房。” “而那五十万，是死者父母准备给他们结婚的资金。” “按照原计划，死者向雪和黄启元在今年的黄金假期举办婚礼。” 叶念安听着脸色难看，“看来老祖宗说门当户对还是很有道理的。” “不管男女都不能做扶贫。” 可卓东辰听着，还是有疑惑，“五十万是用死者的嫁妆，可也不应该是带走向阳啊？” “把向阳杀了，或者砸晕留在现场，不是更方便吗？”卓东辰提出。 “我也在想这个问题。”程清焰说。 在梦里，“我”的视角到底是谁？ 她什么都没搞清楚。 嘭地一下。 就晕过去了。 接着梦就醒了。 如果真的是死者的弟弟向阳，那黄启元为什么要带走他？ 如果不是向阳的话，那又会是谁？ 黄启元吗？ 程清焰想不明白。 “不知道就去调查。”谭清说，“找到黄启元，我们自然什么都知道了。” “继续手头上的工作。” “是，队长。” 所有人齐声回答。 程清焰和谭清外出调查黄启元。 黄启元在一家私企上班，人缘一般。 但同事们都说。 “黄启元啊，他看起来斯斯文文的，很少跟我们说私事。”某个女同事a说。 “他啊，我不了解啊，但我知道他有个非常有钱，又漂亮的女朋友。”某男同事甲说。 男同事乙说，“他这个人表里不一。” “某次在厕所里，我听到有人在里面看那种片子。” “声音还开得贼大。” “我本来是不知道是他的，是他出来前就没声音了。” “后来，我还发现了几次，就确定是他了。” 男同事乙皱紧了眉头，“就公司里其他人觉得他正经。” “我看啊，他私底下肯定玩得花，就是可惜他那个有钱又漂亮的女朋友了。” “看中了这种人。” 女同事b说，“警察，我不知道是不是我想多了，我怀疑我们公司有人偷拍。” “前一段时间，我去洗手间，发现了一个小摄像头。”女同事b很后悔地说，“我当时太生气了，直接就踩碎了摄像头，又丢厕所里面给冲掉了。” “早知道，我应该冷静下来报警的。” “后来我注意了几次，就没发现了。” “现在我很怀疑就是他做的！” 黄启元的部门里没有几个同事，大家对黄启元的看法都很不一。 谭清和程清焰来到了黄启元的工位上。 桌面上很干净整洁，基本所有的办公文具都很有少女心。 不难看得出，这些东西都是死者向雪准备的。 在电脑显示屏边上，还摆放着一个当下很火的玩偶——大狗狗。 谭清看了一会儿，忽然发现了什么，戴上手套，拿起了玩偶。 她戳了戳玩偶的眼睛，感觉有点儿不对。 程清焰凑过去，定睛看了一会儿，“这是微型摄像头。” 谭清重新把玩偶放回去。 微型摄像头的位置，正好摆放在心口的位置上。 “黄启元平时和女同事接触多吗？”谭清问。 女同事a就捂住了心口，“我跟他的接触最多。” 男同事乙就说，“我早就跟你说了，别穿裙子。” “现在好了吧。” “穿着是自由的。”女同事a说，“有问题的是心理不健康的人。” “不是我们。” 谭清很认同地点头，“而且，她穿得也不算很露。” 女同事a微胖，要是不把脖子和心口上的地方稍微多露出一点儿，就会显得很难看。 而且，她这种身材，穿裙子是最容易掩盖身材问题，要是穿衬衫，穿普通的t恤，会显得人很臃肿，以及很肥胖。 这会儿，女同事b说，“警察，我就说厕所偷拍的人是他。” “你们赶紧把人抓了。” 女同事a才知道卫生间还有偷拍，吓得心慌慌，“你怎么不说？” “我当时怒上心头，把证据都毁了，无凭无证，我怎么说？” “再说了，在你们眼里，黄启元不是斯斯文文，挺好的一个男人吗？”同事b撇嘴，“这种事儿，我说了，你们会信吗？” 女同事a无言以对。 谭清带走了玩偶。 程清焰检查抽屉的时候，发现一个巴掌大的小本子。 带密码锁的。 可这种密码锁只能防君子，不防小人。 只要有点儿力气，就能破坏。 谭清看见后，“带回去。” “现在很少人会手写了。”程清焰说，“大部分都会选择电子版。” 程清焰翻看了一下小本子，没看出什么。 接着，谭清在抽屉的深处找到了几瓶药，全英文注释。 但翻译过来就是精神类疾病的控制药物。 程清焰看去，眉心一下子就拧起来了，“这种药我知道，是控制双相的。” “黄启元有双相情感障碍？”谭清愣住了。 这样的发现，是众人预料不及的。 程清焰立刻转头问，“黄启元出现怪异行为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第133章 被吞噬的亲情(6) 怪异的行为吗？ 黄启元的所有同事都沉默下来了。 谭清拍下了药瓶，让秦淮去查一查黄启元最近的就医情况。 等她发完信息后，谭清抬头看去，发现办公室里的人都很沉默。 程清焰接着问，“你们就没有什么感觉？” “有的吧？”女同事b说，“就卫生间的摄像头，好像就是近几个月才发生的吧？” 她说完就不是很确定地看向其他门，问：“你们呢？” “我不知道啊。”女同事a说，“我知道他有个很漂亮又非常有钱的女朋友。” “除了工作上的事儿，我都不会找他的。”女同事a摊手，“我可不想跟有对象的男人传出什么流言蜚语来。” 男同事甲想了一会儿，说：“好像是半年前吧。” “他问我结婚后的生活是什么样子的。”男同事甲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警官，你可别看我年龄小，但我是这里最早结婚的。” 谭清看了一眼刚刚记录下来的资料，男同事甲才毕业两年，在这家公司成功转正也就一年。 但他已经结婚三年了。 也就是说大四的时候就领证了。 “这么早结婚？”谭清顺口问了一句。 男同事甲说，“嗯，老婆大四的时候就怀孕了。” “我们两家商量过了，先结婚，把孩子生下来。”男同事甲说完就嘿嘿地笑起来，“我跟我女朋友认识了很多年了。” “结婚是计划当中的事儿，只不过是稍微提前了两年。” “那你是怎么回答的？”程清焰并不是很在意对方的婚后生活。 男同事甲哦了一声，“我当时说，我跟我老婆的感情很好。” “我老婆跟我妈的关系也很好。” “我家不存在什么婆媳矛盾。” “我老婆生完孩子坐了月子，休息够就去找工作了。” “现在在新媒体公司里做编剧，收入比我高得多。”说起这话的时候，男同事甲满脸都是骄傲。 “不过，黄启元当时听着脸色就有些奇怪，说我被一个女人压在头上，不会觉得丢脸什么的。”男同事甲挠了挠脸颊，“我老婆从小学习就比我好。” “也比我优秀多了。” “她赚钱赚得多，不是理所当然吗？” “丢脸不丢脸的，那都是自己心态问题。”同事甲还说，“我知道黄启元老家在村里，他女朋友是大城市的小公主，他有些自卑也很正常，我能理解。” “我就劝她，女朋友那么优秀，应该是要引以为豪，而不是自卑。” “然后他就没理我了。”男同事甲说完后耸了耸肩，接着说，“在那之后，他就很少跟我说话了。” 男同事乙听完后，“厕所发现的事儿，应该是两三个月前吧。” “他以前没做过这样的事儿。”男同事乙说，“就感觉很正经的一个人。” “不过，男人嘛。”男同事乙摊手，“有点儿情绪，想要找点事儿宣泄一下。” “但是又不想对不起女朋友，看点视频，我觉得没什么问题。” “不过在公共场合，还放那么大声出来，那就有点儿影响了。” 听完黄启元同事的话后，程清焰拧着眉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谭清说，“谢谢你们的配合。” “这是我的联系方式，要是你们有什么线索，随时都可以来找我。” 谭清给出了自己的个人名片。 四个人都收下了。 谭清这才和程清焰离开黄启元的公司。 “队长，现在要去死者的公司看一看吗？”程清焰问。 从办公楼出来后，太阳很大。 明晃晃的。 有点儿像是七八月份的烈日。 谭清抬手看了看万里无云的蓝天，“走吧，都去问一问。” 死者向雪开了一家服装公司，在三义市里各大商场都有入驻。 程清焰看见公司的名称时有一点儿意外，“我知道这个品牌。” “是专门做年轻女性的服装。” “价格很便宜，非常亲民，质量也可以。” “我买过几次。” 谭清一听，记下来了，打算有时间也去实体店看一看。 服装公司并不大，就一层，有十几个工作人员。 看到警察来了，办公室里忙活的人全部都停下来了。 程清焰看去，基本都是女性工作者，且年龄的跨度很大。 有非常年轻时尚的女生，也有上了一定年龄，戴着老花镜的老人。 “你们好，我们是第三刑侦大队的。”谭清先做自我介绍，“我是第三刑侦大队的队长，谭清。” “这是我的警号。”谭清说，“各位可以拨打电话查询真伪。” “我是警员程清焰。”程清焰拿出了警员证。 大家都知道老板向雪出意外了。 此时此刻来警察，并不意外。 只是有些愣住了。 片刻后，在这里职位最高的经理方晓璇过来，先是朝谭清伸手，“谭警官你好，我们这里还在忙着。” “介意到办公室里面谈吗？” “不介意。”谭清摇头。 而后，两人就跟着进向雪的办公室。 方晓璇解释，“这里就是老板的办公室。” 程清焰环视了一圈，很干净很整齐，室内的绿植也养得很好。 “老板人很好啊。”方晓璇说，“她对我们是真的没有话说了。” “她给我们正常的节假日，还有月经假期。” “虽然说不能直接休息一个周期，但会给我们在最难受的几天休息，不算请假。”方晓璇说，“很多实习生来了之后都不想走。” “我们这个公司很多同事都是从品牌创立开始到现在，基本没有人离职。” “我是真的想不明白，老板怎么会死在家里。” “谭警官，你们可一定要把凶手给抓住啊！”方晓璇说到这里已经忍不住擦眼泪了。 “现在老板出了这样的事儿，我们都不知道公司还能不能继续下来。” “那你们的老板跟她的男朋友黄启元的感情关系好吗？”谭清直接问。 程清焰在办公室里查看起来。 她拉开死者向雪的抽屉就发现了好几本和抑郁症、自闭症以及双相情感障碍相关的书。 霎时，程清焰皱起了眉头，把里面所有的书籍都拿出来，一一摆放在桌面上。 第134章 被吞噬的亲情(7) 方晓璇看见后哦了一声，“这是老板让我帮忙买的。” “为什么要买这些书？”谭清问。 “额……”方晓璇一下子懵住了，不知道要不要说。 谭清感觉到后，眼神的压迫力瞬间就给到她身上来。 方晓璇低下头来，“大概是一年前吧。” “老板的男朋友得了抑郁症。” 这个发现让谭清和程清焰都非常意外。 “老板的弟弟有自闭症。”方晓璇继续说，“她对这一方面的人都特别关心。” “我们公司里本来也有两个患有自闭症的同事。” “但他们在公司里大吵大闹，严重影响了公司的运作，这才辞退了他们呢。” “那黄启元得了抑郁症，这一年来的治疗情况怎么样？”程清焰追问。 方晓璇摇头，“这个我就不知道了。” “老板也没跟我说太多。”方晓璇想了想，啊了一声，“好像是半年前吧。” “老板让我买双向情感障碍的书回来。”方晓璇说，“后来我回家查了一下，才知道得了抑郁症的人也会得双相情感障碍症。” “按道理来说，这么隐私的病症，她不应该找你来购买才对。”谭清问。 方晓璇犹豫了一会儿，“怎么说呢？” “应该是一年多前的事儿吧，老板男朋友刚确定得了抑郁症的时候，我去老板家里接老板。” “那时候老板的男朋友在查老板的手机，发现老板在搜关于抑郁症的事儿。” “老板的男朋友就非常生气，还砸了手机，质问老板，是不是看不起他？” “是不是觉得他很可怜？” “我想应该是因为这件事儿，老板就没用自己的手机和电脑搜过和抑郁症相关的资料吧。” “她在我这里有一台备用机。”方晓璇随身携带着，马上就拿出来了，“不过这台手机的信息都是我的。” 程清焰接过了手机，但是锁屏的。 方晓璇马上就凑过来，人脸解锁，“信息虽然是我的，但是也有老板的指纹。” “我专门办了一张银行卡，老板转钱进去，买什么都是用老板的钱，我就是负责签收快递，再带过来。”方晓璇解释。 “那黄启元不会过来吗？”谭清问。 方晓璇摇头，“自从老板的男朋友得了抑郁症后，他就很少会上来了。” “一般都是在楼下等老板。” 方晓璇抿了抿唇后，“其实我们都觉得老板人美心善，又有钱，应该找一个门当户对的男朋友。” “而不是黄启元。” “就谭警官，你们见过他的照片吧？” “老板的男朋友长得真不怎么好看。”方晓璇皱眉，“就感觉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了。” “但老板喜欢，我们也是真心祝福。”方晓璇又很快速地补充，“我们这么想也是希望老板能找一个更好的。” “好的，我们知道了。”谭清点点头，“不过，我们现在需要问一问你们公司的员工几个问题。” “就在这里可以吗？”谭清问。 “可以。”方晓璇没有意见，马上就转身出去安排了。 工作效率很高。 程清焰翻看了死者向雪所有的抽屉，再去看谭清，“跟自闭症相关的资料书是最多的。” “其次是抑郁症。” “最后才是双相。” 程清焰默了默，正要说些什么，谭清开口，“死者向雪是知道黄启元患病。” 程清焰想了想，“按照死者的性格，她应该不会因为患病就跟黄启元闹分手才对。” “次卧里，景辰发现的照片……”谭清的双眉紧蹙着，“不知道他们有没有查到。” 程清焰低头看手机，摇头，“还没有。” “对了，队长。”程清焰说，“电脑是有密码的。” “我们要找专业人员来才行。” 程清焰并不擅长破解密码。 谭清想了想，徐景辰估计还在排查监控，找黄启元的踪迹，“我打电话叫秦淮过来看看。” 程清焰知道秦淮，也从叶念安口中得知，秦淮是前不久才调过来的。 之前是在白沙那边做队长。 “副队很擅长？”程清焰问。 谭清点头，“信息技术这一方面，还有格斗，他都很厉害。” “那为什么会调过来这边？”程清焰的话刚落下。 就有人过来敲门了。 谭清瞥了一眼过去，再回头看她，微微笑了一下，“有时间，你可以去问问他。” 程清焰：“……” —— 秦淮是收到谭清的信息，从警局开车过来的。 进来后，秦淮跟谭清她们打了招呼，就过去直接坐下开电脑。 “我们问过秘书了，她们都不知道密码。”程清焰说。 “刚刚我们也试过了死者的生日，也不对。”谭清说，“我们也不好再尝试。” “没关系。”秦淮摇头，“密码这样的东西，不一定都是生日。” “也有可能是一串没有意义的数字。” 程清焰听到一串没有意义的数字，脑海里顿时就冒出了几个数。 。 是在梦里见到过的。 第一个梦境里的画。 程清焰想起来了，第一个梦境里，死者向雪和弟弟向阳一起坐着画画。 那些画的底下都有一串数字。 。 这代表着什么？ 程清焰马上就皱紧眉头。 谭清发现了，问：“想到什么？” 程清焰如实回答。 秦淮听见了，顺手就输入试一试，结果显示密码错误。 “看来你的梦境线索也不对。”秦淮耸肩，“密码不对。” 谭清听着思索起来，转头问秦淮，“你们去死者父母家有什么发现？” “发现不多。”秦淮在等着破译。 “死者的父母是开公司的，但近几年生意亏损，再加上年龄也到了。” “所以，死者的父母准备把公司的管理权交给死者。”秦淮抬头看去，“可死者并不是很喜欢自家的产业，也就是做蛋糕。” “她更喜欢服装设计。” “所以，死者父母现在还是勉强经营着公司。” “不过，在市区内，蛋糕店已经接连关了不少。” “目前也就剩下十几家还开着。” “再这么下去，估计不用找继承人，也可以倒闭宣布破产。” 第135章 被吞噬的亲情(8) 谭清听着秦淮的话却是在想着的意思。 片刻后，谭清想到了死者的资料，瞬间就明白过来了。 与此同时，程清焰也想到了。 两人的目光对上，同时开口，“是死者和死者弟弟向阳的生日。” “什么？”秦淮不理解她们怎么突然提到这个。 而这时，电脑密码的破译结束了。 可以看得到死者的电脑了。 电脑的壁纸是死者和男朋友的合照。 两人都笑得很幸福。 秦淮看了一会儿，抬头去看谭清，问：“队长，要看点什么？” “都看看。”谭清走过来，看到壁纸的瞬间也愣住了。 程清焰过来，也看到了，“看来死者对黄启元是真的很喜欢。” “这个也不一定。”秦淮点开了文件夹，很快就锁定了一个没有命名的文件夹，点开后发现还要再一次输入密码。 秦淮在键盘上点了点，密码很快就被破解了。 “你怎么知道的？”谭清问。 秦淮说，“刚刚发现日历上有个标注。” “再加上你们刚刚提到的生日组合，我就试了一次，没想到成功了。” 文件夹被打开了，里面都是照片。 是死者和另外一个男人的。 谭清和程清焰都认出来了，是徐景辰在次卧里找到的相片。 “这个男人是谁？”程清焰疑惑。 秦淮说，“男人也好，女人也好，都会有花心的人。” “看来死者在外面也有第三者。” 谭清盯着看一会儿，低头找到手机，翻了翻记录，“前不久，念安她们查到了这个男人是谁了。” “谁？”程清焰问。 “是死者的前男友。”谭清抬眸去看秦淮，“念安已经把资料发到群里面了。” “这个男人叫许长安，二十二岁死于心脏病发。” 秦淮尴尬地摸了摸鼻尖，“那就是朱砂痣了。” “白月光和朱砂痣对你们男人来说有什么不同？”程清焰问。 秦淮：“……” 谭清瞥了一眼，没打算开口。 秦淮转移了话题，“你们说死者跟黄启元争吵，是不是黄启元发现了这些照片？” “以为死者还很在意许长安？” “找到黄启元就能知道答案了。” 秦淮留下来继续查看死者向雪的电脑，而谭清和程清焰则是先回警局。 —— 一天后。 警局里再次接到了报警电话。 报警人说在飞鹤村的路边发现一具男性尸体。 谭清接到通知的时候，顿时心感不妙，但还是尽快出发。 程清焰没有再做梦了，对于再一次发现尸体的事儿，她有些奇怪。 在路上，程清焰一直在拧眉思考。 谭清也在想事情。 叶念安有话想说，但不好打破安静。 抵达飞鹤村。 程清焰下车，看着路边两边都是杂草，碰到拐弯处都看不见前后方的来车。 一点儿都不安全。 在路边，跨过栏杆后就看见了警戒线，还有警察守在边上。 以及有不少村里人在围观看热闹。 没一会儿，法医周行云也到了。 飞鹤村的村民没见过这样的阵容，纷纷拿起手机来拍照。 周围的警察上前阻止，“不可以拍照，也不可以上传。” “麻烦大家配合。” 可仍然有不少人在拍视频，拍照。 谭清紧了紧眉心，没说什么，直接问同僚，“什么情况？” “警官，是今日上午村民过来这里浇水的时候发现的。” “尸体已经找了东西遮挡起来了。”说话的警察抹了一把面上的汗水，“我们村里一直都没发生过凶杀案。” “现在大家都很心慌。” “死者是什么人？”谭清问。 警察说，“不认识的，不是我们村的。” “那最近有没有陌生人进来？”谭清的话刚落下，周围听见的村民就说。 “有啊。” “就昨天，有两个年轻的男人进来。” “就住在前面河对面。”有人热心地指出来。 谭清顺着指尖看去，看到一条宽不到三米的溪，水很清澈，而且也不深。 看起来感觉才过脚踝。 程清焰和纪云在附近看了两眼，程清焰就发现眼前的景象有点儿熟悉，像是在哪里见过，可她又想不起来。 程清焰走下去，见谭清在忙，就跟叶念安说一声，她越过死者，往斜坡走下去，到了溪边。 这会儿有技术部的同事在。 看到她，同事说，“别看很浅，走下去才发现到小腿上。” “而且水很凉。” “等会儿我给你找几块石头，垫在上面，你再走吧。” 同事很热心，说做就做。 程清焰都没有拒绝的机会。 没一会儿，汤汤从对面走回来，看到程清焰，朝她点点头，说：“在这边我们发现了明显的拖痕。” “还有血迹。” “一直沿着到那边的平房。” 汤汤指着说。 程清焰看过去，倏地一下，她想起来了。 在梦境里，她看到类似的画。 霎时，她回头去看死者发现的地方，耳边隐隐响起一句话。 “阳阳，这里的风景真好啊。” “想一直坐在这里。” 这个声音很耳熟，是死者向雪的声音。 程清焰想到了死者，不由得想到了死者的弟弟向阳。 她心头咯噔一下，跟汤汤说一声，就跑上去。 正好碰到周行云掀开了盖住死者的布，看见了死者的面容。 不是向雪的弟弟。 是向雪的男朋友。 黄启元。 众人看到黄启元的时候，每个人心里都在想，怎么会是他？ 这句话也被叶念安给说出来了。 当下，每个人的面色都很沉重。 “难道是向阳发病杀了自己的姐姐，然后又把姐姐的男朋友给带走？”卓东辰说。 “自闭症会想过把凶器上的指纹给擦掉吗？”徐景辰不太了解自闭症。 在他的印象当中，患有自闭症的孩子大多数都很沉默。 卓东辰说，“自闭症也分很多种类，而且……” 卓东辰静默了片刻，接着说，“天才自闭症患者，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听说过？” 不等众人回答，卓东辰又说：“他们只是不擅长社交，并且沉迷于自己的世界。” “事实上，他们知道很多事情。” 可程清焰不认同他的说法，在梦境里，死者向雪和弟弟向阳的关系很好。 但目前来说，程清焰没有证据可以证明。 所以，她选择了沉默。 第136章 被吞噬的亲情(9) 汤汤的话还没说完，就看着程清焰跑上去了，她只能追上去，看见了死者，她是一点儿都不意外的。 “死者向雪的弟弟向阳找到了。”汤汤说，“就在前面的平房。” “那边估计就是第一案发现场。” “真的是他杀了黄启元？”卓东辰话中藏有惊喜，看来他是推测对了。 汤汤思索了片刻，“不好确定。” “目前向阳的状态不稳定。” “我们已经通知家属了，也通知了二院。” 二院就是精神专科医院。 “先去看看情况。”谭清说。 程清焰闻言，眉头紧锁着。 秦淮说，“就算找到人了，现在也没有办法录口供啊。” 正常人死了。 就剩下个自闭症患者。 秦淮想了想，黄启元也不是正常人，他患有抑郁症和双向情感障碍。 一行人穿过了小溪流，又走过田间。 这才到了平房。 门口是敞开着，还有两名警察守着。 看到他们来了，才拉开警戒线。 程清焰看进去，屋内一地的狼藉。 还有一条长长的血液拖拽痕迹。 现在已经发黑了。 有苍蝇围上去了。 “看来凶手就是向阳了。”卓东辰说。 其他人没有说话。 他们都在看着精神状态不对劲的向阳。 “二院的人什么时候过来？”谭清问。 叶念安打电话问，“在路上了，还要三十分钟左右。” 向阳看到那么多人来，一点儿反应都没有，就这么木讷地坐着。 他身上有血迹，也有伤口，苍蝇都飞上去了，可他一点儿都不在意。 程清焰看得眉头紧皱。 周行云说，“现在不能靠过去。” “会刺激到病人。” 这让想要过去的卓东辰停下了脚步，“我们不能带他回警局吗？” “特殊情况特殊对待。”徐景辰说完后，顿了顿，又说：“这宗案件不好处理啊。” 两个嫌疑犯都是患有精神病的。 秦淮没靠太近，就在附近转了一圈，发现了死者黄启元的手机，就捡起来了。 还能用。 不过是锁住了。 尤立辉也在附近查看。 汤汤说，“我们已经检查过了。” “现场只有死者黄启元和另外一个人的指纹，我们推断应该是向阳的。” “其他地方也都拍照留证了。” 程清焰看见房间，没多想就走进去了。 叶念安看见了，跟着进去，正要问，就看见程清焰竖起了食指。 叶念安瞬间警惕起来，同时做出了防备的动作。 程清焰听到衣柜里面有窸窸窣窣的声音，她小心翼翼地走过去，打开。 里面没有人，只有一堆花生壳，以及两只老鼠。 叶念安看见后，吓得心头一跳，而程清焰面上还是很平静。 “你可真的大胆啊。”叶念安说，“真看不出来你是大小姐。” 程清焰笑了笑，“我家黑溜子偷偷出去抓了一只老鼠回来。” “就放在我床上。” 程清焰回想起来，面上都是无奈，“我当时不知道，看着床铺乱了一些也没多想。” “家里的猫都喜欢跑床上睡觉。” “当时我掀开被子才看到那被吃了一半的老鼠。” “估计当时所有的害怕都叫出来了。” “现在看着活的老鼠，就没那么怕了。” 叶念安：“……” “就你们观山海也有老鼠？”叶念安不敢想象。 程清焰点头，“有。” “哪怕住在高层，老鼠也会爬墙上来。” 叶念安见过，当时只是以为老城区的房子外墙比较粗糙，老鼠容易爬。 没想到高档小区的外墙，老鼠也能爬。 叶念安讪讪地笑了笑，“老鼠挺厉害的。” “没看到可疑人物，程清焰翻了翻房间的柜子，大多数都是空的，但有蟑螂的尸体，或者是老鼠吃过的花生壳以及各种垃圾袋。 叶念安跟在后面看，“看来这间房不是死者黄启元他们住过的。” “而且就这么乱，他们也不收拾一下。” 程清焰没有回答，看了看床底，一层的灰。 又看了看窗外。 窗户是好的。 推开后能看到旁边的房子，还有窗下的杂草。 程清焰收回视线，“感觉这间房已经没有人居住了。” “对啊。”尤立辉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出了外面，正好听到了她说的话，就敲了敲窗户。 程清焰再次推开，尤立辉就蹲旁边屋前的墙头上。 “这间房也没人住了。” “准确来说，这一片都没人住了。” “村里人都搬到对面去了。” “为什么？”叶念安凑头出去看。 “听说这边要被征用，在这里建高架桥，可这些年来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政府补贴下来了，大家在对面也有家，这边拆不拆，就另外一回事儿了。” “也没有人回来。”尤立辉说。 程清焰闻言皱眉，“死者黄启元又是怎么知道的？” “他们之前来过？” 徐景辰从屋里走进来，说：“刚拿着死者向雪的照片问过了。” “她和向阳来过很多次，就在死者黄启元躺的地方。” “就在那里画画。” 这样的回答，让人沉默了。 现场勘察很快就结束了。 嫌疑人向阳因为精神问题，先被送去二院。 死者黄启元被送去司法鉴定中心，也就是法医鉴定中心。 谭清一行人也没闲着，在附近走访调查。 程清焰和纪云调查的时候，被一个小女孩儿给跟踪了。 程清焰觉得好奇，就停下来，蹲下来看着身后的小女孩儿，问她：“你是有什么事儿吗？” “姐姐，你是警察吗？”小女孩儿捏紧了衣角，紧张又忐忑地问。 程清焰点头，“嗯，我是警察。” “你要看看我的警员证吗？”程清焰又问。 小女孩儿点点头，上前拿过了她的警员证，对着照片看了看，这才不舍地还回去。 程清焰看着小女孩儿，不由得想，如果不是梦境，她可能不会去妈妈的上司上班，而是选择去当教师。 之前学校有支教活动，程清焰想报名参加的，但她做了噩梦，当时正在接受心理治疗。 程清焰认真思考过后，还是先以身体情况为主，决定不报名。 “你是有什么事儿吗？”程清焰问。 “姐姐，我看到了。”小女孩儿指着案发第一现场的平房说，“两个哥哥当时在打架。” “我都看到了。” “但爸爸妈妈说，让我不要多管闲事。” “可我在电视上看过，这是要告诉警察的。” 第137章 被吞噬的亲情(10) 有知情的小女孩儿，这对案件来说无疑是一件好事儿。 可听小女孩儿的意思，她的父母并不希望她说出来。 程清焰不太清楚，遇到这样的情况，要怎么去处理。 “你等一会儿。”程清焰跟小女孩说清楚，起身去给谭清打电话，告诉她情况。 谭清沉默了片刻，跟程清焰说，“所有知道案件情况的人都有作证的义务，但需要保障未成年人的合法权益。” 程清焰看过相对应的法律，“我会询问她的父母。” “还有，你观察一下她的情况如何。”谭清说，“如果有必要，我们要准备心理干预。” 看到行凶的过程，她现在或许不是很明白，但不能确保，这件事儿会不会对她的未来产生影响。 “我知道。”程清焰明白了，“我会处理好的。” “姐姐，你是要告诉我的爸爸妈妈吗？”小女孩儿看着程清焰打电话，听到了不少，她拉了拉纪云的衣角问。 “可以不跟爸爸妈妈说吗？”小女孩儿微微地嘟起了嘴。 “要是被爸爸妈妈知道了，他们肯定会怪我多管闲事的。” “姐姐，不要跟爸爸妈妈说好不好？”小女孩儿还在拉着纪云的衣角。 “要是你们去找爸爸妈妈的话，我就说我什么都不知道了。” 程清焰刚结束电话，听到她这么说，抿起了唇角，蹲下来，尽量和她保持平视，“这样不可以的。” “为什么？”小女孩儿闹起了别扭来，“我爸爸妈妈本来就不准我说。” “让他们知道了，肯定会说我的。” “我不要。” 程清焰看着她，“小朋友，你来找我的时候，有没有想过这个可能？” 小女孩儿沉默了。 “而且你还很小，很多事儿，我们都要经过你的父母，也就是监护人，才能继续下去。”程清焰说。 “还有，你能这么勇敢地来找我提起这件事儿，证明你非常清楚你知道的事情很重要，是不是？” “是。”小女孩儿点头，“电视剧上都说了，目击者很重要。” “要把坏人都抓住。” “这样世界就不会再有坏人。” “大家就可以开开心心，快快乐乐地出来玩。” “再也不用担心被坏人欺负了。” “嗯。”程清焰重重地点头，“你说得很对。” “你爸爸妈妈也会理解你的做法，是不是？” 小女孩儿犹豫了，低着头攥紧了双手，“我不知道。” “那姐姐去跟爸爸妈妈说，怎么样？”程清焰问，“你家住在哪里？” “我不提你。” 小女孩想了想，点头同意了，她侧过身来，指着案发第一现场对面的屋子，“我家就在对面。” “我房间正好可以看到这里。” 这个距离，说远不远，说近也不近。 具体发生什么事儿，不一定能看得清楚。 程清焰想目击者的证词可能用不上。 但不管怎么样，先去试一试再说。 程清焰和纪云两人跟在小女孩儿的后面，来到她家门口。 纪云去敲门。 没一会儿就有人来开门了，一看见是陌生人，再联想到刚刚发生的事儿，也知道她们是什么人。 接着，就看见了自己的孙女，严阿奶的脸色瞬间就阴沉下来了。 “奶奶，你好。”程清焰先开口，“我们在对面发现你家……” 她的话还没说完。 严阿奶就冷冷地打断，“我们什么都不知道。” 说着，严阿奶就朝小女孩儿瞪眼，“一大早跑去哪里？” “不知道要帮忙喂鸡喂鸭？” “还不赶紧回来。” 小女孩松开了握着程清焰的手，低着头回去。 程清焰拿出了警员证，“你好，我是第三刑侦大队的程清焰。” “现在飞鹤村里发生了一宗命案，我们是来调查的。” 严阿奶没想到这个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女人，态度竟然一下子就转变下来。 霎时，严阿奶就不耐烦地说，“不知道。” “但是我听其他村民说，案发的时候，看见你们家的人就在附近。”程清焰说。 “不可能，当时我们家就我一个人起来了。”严阿奶立马就否认。 “其他人都在睡觉，怎么可能会到对面去？” “那你起来了，你看到对面发生了什么吗？”程清焰问。 严阿奶顿时就愣住了，“警察同志，我都一把年纪了，我眼神儿不好使啊。” “怎么可能看得见那么远的地方？” “那你有没有听到什么？”程清焰继续问。 严阿奶看她一直追问，心底也烦躁，低头看见自家孙女两眼期待地看着自己，又看了看对面，叹了一口气，“是有点儿声音。” “但不是说话声。” “就咿咿呀呀的。”严阿奶说，“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 “就这么说了，你去问其他人吧。” 程清焰点头，记下来了，“那持续了多长时间？” “你有印象吗？” 程清焰的话刚落下，屋里有人出来了，是没了双腿，靠一对小板凳行动的男人。 在他后面，还有一个没了手的女人。 瞧着模样，眼睛似乎不太方便。 严阿奶瞧见他们俩出来，赶紧关了半边门，挡住了程清焰的视线，“你俩出来做什么？” “进屋里去。” “跟你们没关系。” “奶。”小女孩儿开口了，“大家都知道爸爸妈妈不方便。” “要你说，”严阿奶戳她的脑门，“肯定是你跑出去乱说的。” “我就是看见了。”小女孩儿说，“姐姐，我看见了。” “两个哥哥在打架。” “妈妈也听到了。” “妈妈的听力特别好，老远的声音都能听到。”小女孩扬起了下巴，十分骄傲地说，“妈妈跟我说，对面在吵架。” “哦，妈妈还说……”小女孩儿的嘴巴被严阿奶的手给捂住了。 程清焰正想说，在屋里的女人开口了。 “妈，我来说吧。” “我听见了。” “那个咿咿呀呀的声音，后来说话了。” “他说，我都舍不得伤害我姐，你凭什么杀了她。”女人说，“这句话说得不完整，断断续续的。” “但我听得出来，他很愤怒。” 第138章 被吞噬的亲情(11) 女人说完后，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看不见，但听力一直都很好。” 严阿奶瞥了一眼，跟程清焰说，“进来吧。” “今早上我看见了，那个男人拖着尸体过来。” “嘴里念叨着一个字。” “我听得不真实，不知道说的是什么。” 程清焰听着，皱眉，“是你们报警吗？” “是。”严阿奶关了门，压低了声音，“你们之前已经来问过了。” “我们也把知道的都说了。” “但你们现在又来，左邻右舍都以为是我们家出了什么事儿。”严阿奶的脸色不太好看，“我才叮嘱孩子们不要出去乱说话。” 小女孩撇嘴。 程清焰接到电话了，是谭清打来的。 程清焰不好意思地点点头，“我去接电话。” “清焰，你那边不用再问了。”谭清说，“东辰和阿辉已经去过了。” “东辰当时说了不太好听的话，那家人对我们的态度都很不好。”谭清说，“不过，该说的，他们都说了。” “你可以回来了。” “我们要回去了。” 程清焰知道了。 挂断电话后，程清焰去跟严阿奶道歉，“不好意思，之前我们的同事态度不好，我替他给你们道歉。” “是他的错，你道歉做什么？”严阿奶的态度稍稍好转起来了。 “他是我们三大队的人，给你们带来了麻烦，也就是我们三大队的错。”程清焰说，“我们道歉是应该的。” “行了。”严阿奶摆摆手，“你们都知道了，我们也没有什么要说了。” “谢谢。”程清焰又道了一次歉，这才和纪云离开。 临走之前，程清焰听到严阿奶跟小女孩说，“不是跟你说了吗？” “不要让你去找警察。” “刚刚让你说，你又不说，现在又去找人来。” “我不喜欢那个人，我喜欢姐姐。”小女孩说，“我都跟姐姐说了。” 严阿奶：“……” 程清焰怔了一下，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 —— 回到警局。 谭清让所有人都把手上的证据都整理清楚。 秦淮在飞鹤村里找到了做骑行的阿婆主，对方用无人机无意中拍下了黄启元拉着向阳下车，再走向废弃房子的画面。 有骑行阿婆主就住在废弃房附近，因为担心房屋不安全，他在附近扎营。 事发的时候，阿婆主被吵醒了，他很疑惑发生了什么事儿，就看到两个人拿着菜刀打起来。 场面一度失控。 阿婆主也不敢上前阻止，就拿手机给录下来了。 秦淮问为什么不报警的时候，阿婆主说，“当时都被吓蒙了，也怕跑回去被发现后，会被追着砍，但又怕什么都没录下来。” “脑子就想着都拍下来，然后再报警。” 阿婆主说，“后来我看见那个人杀了人后，拖着走出去，我都被吓坏了。” “等我反应过来要报警的时候，那个人发现我了。” “我当时被吓到了。” “我哪里还顾得上报警？” “我马上就逃命了。” “谁知道他会不会追上来杀了我？” 秦淮：“……” “我当时害怕极了，装备都不管，直接就跑了。” “我也不敢回头看。” “我停下来才发现我进山了，也不知道我在哪里。” “手机本来就没什么电，又一直开着gps，还录像，就没电了。” “警官，要不是你找到我，我都不知道还要在山里转多久才能下来呢。” 秦淮：“……” 这会儿，秦淮再次看着骑行阿婆主的口供，不得不说，“这个人的运气真好。” 徐景辰凑过来看，“哦了一声，这个阿婆主啊，我有关注。” “之前在荒野，也是他一个人在河边发现了三具尸体。” “不过都是钓鱼佬意外溺水，互相搭救，结果都赔进去了。” “他当时的做法，怎么说呢？” “说他胆子大，也是真的够大，他以为是溺水的，下去给捞起来了，才知道是死人。” “后来发现还有俩，他想着都捞了一个，也不介意再捞两个上来。” “然后才报的警。” 谭清扣了扣桌面，“先办事儿。” “题外话下班再聊。” “ok，队长。”徐景辰比了一个手势，老老实实地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卓东辰问，“队长，这一次的案件会怎么判？” “向阳一个人杀了两个人……” “现在还没有证据证明向雪是向阳杀的。”谭清说。 “根据目击者的口供，应该是黄启元杀了向雪，让向阳给看到了。”程清焰说，“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黄启元带走了向阳。” “然后，两人出现了矛盾，向阳杀了黄启元。” “这不是都录下来了吗？”秦淮说，“我们看一看就知道了。” 卓东辰没说话了。 说看就看，秦淮三两下就敲键盘给整理好了。 而后就发送到群上面。 现在每个人的平板上，都能看得见了。 卓东辰点进去看，画面一开始是晃动的，也模糊。 但能看得见，向阳是被压制着打。 黄启元面目狰狞，就像是地狱里走出来的魔鬼，手里拿着菜刀，疯狂地砍向向阳。 那一刀一刀，就像是不顾一切，要他的命一样。 而向阳一开始似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躲，知道避开。 这个过程大概持续了四五十秒。 黄启元忽然开口了，“死！” “全部都给我死！” “你们这对姐弟都不得好死！” 说着，黄启元就大笑起来，而后又继续挥刀。 而这个时候的向阳好似听到了什么，整个人都变了。 他开始反击，抢走了黄启元手里的刀，然后发了疯一样学他那样砍。 视频中有声音。 咿咿呀呀。 “姐。” “我的。” “不能伤害。” “你。” “死。” 场面很恐怖。 后来，向阳停下来了，吼了一句，大喊大叫起来。 片刻后，他说话了。 “我都舍不得伤害我姐，你怎么敢杀了她？” 这一瞬间，向阳好像是正常人一样，说出了一句完整的话。 然而持续的时间不长，下一秒，向阳就疯了一样大叫起来。 然后就拖着黄启元的尸体，朝着田间走去。 期间，他回头看了一眼。 镜头到这里就结束了。 第139章 高楼下的阴影(1) 这一段画面看得所有人都沉默了。 一开始就确定向阳就是凶手的卓东辰，此时此刻也不知道要说什么。 静默了片刻，谭清说，“继续。” ………… 白景山小区的命案结束了。 程清焰非但没有松了一口气，反而是拧紧了眉头。 这让谭清看到后，感到疑惑，她看了看办公室里已经没有其他人了。 这才开口问，“怎么了？” “又在想梦境的事儿？” “阿清，我到底要怎么做才能提前赶到？”程清焰盯着报告，眉头紧锁，“如果我能提前预知到，向雪就不会死。” “向阳也不会杀人。” 这明明是可以阻止的。 但程清焰做不到。 谭清闻言，低眸思索了片刻，“清焰，准确来说没有人能够预知到未来。” “就算你有这样的能力，也不可能去改变会发生的事儿。” “哪怕你阻止了这一宗案件发生，但也会有另外一宗案件发生。”谭清说，“该发生的事儿，我们没有办法去阻止。” 程清焰很清楚，但就是过不去自己这一关。 谭清过来拍了拍她的肩膀，“别想那么多。” “今晚回去好好休息。” “明天还有很多事儿要忙。” 程清焰嗯了一声，点头答应下来了。 下班后，程清焰和纪云又在等电梯。 看着从上下来的电梯，程清焰忽然有一种预感。 等电梯门打开，没看见预感中的人，程清焰稍稍放松下来。 进到电梯内，纪云正要关门，外面有人喊，“等等。” 高太太拎着大包小包，踩着哒哒的高跟鞋走过来，她一看是程清焰，立刻就扬起笑脸来，“原来是程小姐啊。” “你好，高太太。”纪云先开口。 程清焰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了。 高太太进来后，把手里的奢侈品袋子都放在地上，“还是你好啊，出入都带着助理。” “我家那个就舍不得花这个钱。”高太太侧头看着程清焰，越看越满意。 越看越移不开视线。 “程小姐，怎么最近不见你母亲？” “她在老家那边忙。”程清焰礼貌回答。 高太太一听，立刻就开始打听，“是在忙着什么项目？” “我家忙着城东的项目，都跟政府沟通了很久，就是没给审批下来。”高太太的话虽然是这么说，但面上还是很骄傲的。 城东的项目，那可是好几家公司一起竞争的，可都拿不下来。 就她家老高给拿下来了。 在这三义市里，也是挣了一口气。 最近她啊，再出去逛街，就没几个太太再敢给她脸色看了。 高太太越说越得意了。 她忍不住瞥眼瞧了瞧程清焰。 程家在三义市是龙头企业，但重心一直不在这里，在京市那边。 可就算是这样，仍然是赚钱。 可惜她儿子还小，不然有这样的儿媳妇，那就再好不过了。 “程小姐，谈对象了没？”高太太问。 程清焰摇头，“还没。” “是不是追求者太多了，没办法选啊？”高太太又问。 可这会儿，电梯到了。 纪云侧身，请高太太出去，“高太太，慢走。” 高太太的脸色不太好看，但电梯到了，就没有不走的道理。“ “程小姐，下次再聊啊。”高太太走出去，站在电梯门前，笑着说，“我认识不少有志青年，回头有时间，介绍你们认识认识。” 电梯门关上了。 纪云小心翼翼地看了看程清焰的脸色。 程清焰注意到了，问：“怎么了？” “担心清清会不高兴。”纪云如实回答。 程清焰微微一笑，“没有不高兴。” “左邻右舍的，聊两句很正常。” 纪云没说什么了。 电梯到了。 程清焰有些累，她打了一个哈欠，泪水模糊了视线，眼角瞥见一个人从逃生通道出来，再定睛一看，是物业经理迟远。 迟远从逃生通道出来看到程清焰也是一脸的意外，随后就是惊喜了。 “程小姐，没想到又见面了。”迟远主动走过来。 程清焰看了看后面的逃生通道，“迟经理是在检查逃生通道？” “嗯。”迟远点头，“最近收到通知，有业主的孩子在逃生通道玩耍。” “我们特意每一栋都查看一下。” “程小姐，才下班？”迟远又换了话题。 程清焰嗯了一声，“你忙，我回去了。” 她是累了，不想多说话了。 纪云已经开好门了，小猫们在嗷嗷叫，黑溜子还试图出来。 它看见迟远就冲人哈气。 程清焰弯腰把猫给抱起来，进屋去了。 一个眼神都没给迟远。 迟远面无恼意，就微微笑着看着门关上。 程清焰抱着黑溜子到沙发上坐下来，纪云关上门后，“清清，调查结果出来了。” “这里的业主对迟远的工作态度还是很满意的。” “尤其是女业主。”纪云说，“她们都觉得迟远非常绅士。” “那就不管了。”程清焰打了一个哈欠，“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而已。” “好。” 程清焰摸了好一会儿黑溜子的下巴，这才起身去洗手。 晚餐已经准备好了。 非常丰盛。 有油焖大虾、豉油鸡、菠萝咕咚肉，还有上汤菜心，以及五指毛桃鸡骨草祛湿汤。 五指毛桃和鸡骨草的香味十分浓郁，混合在一起，闻着就让人神清气爽起来。 饭后，程清焰忍不住多喝了两碗汤，吃得她有点儿撑。 程清焰不犯困了，打算到楼下散散步。 只是，看着这么多只小猫，全部带下去的话，不是不可以。 “纪云，拿那两个箱子过来，我想带它们下去一起散步。”程清焰吩咐。 纪云很快就拿着牵引绳和猫咪外出便携行李箱。 一个行李箱里面可以放两到三只猫。 程清焰家里有六只猫猫，两个行李箱就足够了。 不过黑溜子向来是霸道的，不是程清焰抱进去的猫，它都会很凶，直接打起来。 每到这个环节，程清焰都要跟黑溜子说，不准顽皮，不准打架。 可每一次，黑溜子只有听的份，是一点儿都不放在心上的。 六只猫猫都打包好，程清焰和纪云各拉一个行李箱。 观山海小区里花园做得很好，绿树成荫，花香迷人。 程清焰意在散步，拉着行李箱走也是极慢的。 她走得慢悠悠，忽然有人大喊了一声。 “让开！” 第140章 高楼下的阴影(2) 程清焰听着声音是从上方传来的，她抬头看到了一抹身影从眼前落下。 啪地一下。 好像有什么东西溅开了。 纪云第一时间反应过来，站在了程清焰的身前，挡住了视野。 程清焰面上有点点温热，她伸手抹掉，看见是红色的。 “纪云，打电话通知警方。”程清焰看了两眼，很冷静地安排。 但她的内心还是忍不住恐惧起来。 第一次。 程清焰第一次看见有人死在了眼前。 但越是害怕，越是让程清焰冷静下来。 纪云有些担心，“清清？” “我没事儿。”程清焰摇头，面色很平静，“我能接受。” “好。”纪云没挡住了，她去打电话。 周围有人听到声音，纷纷好奇地过来看。 结果，看到地上是一滩血肉模糊，顿时就尖叫起来了。 带孩子的家长更是一手捂住孩子的眼睛，一手捂住自己的眼。 但有的人承受不住，当场就到旁边吐出来了。 程清焰有点儿接受不了，但没至于要吐出来。 她稍稍走近一点儿看，有两个人，但都面目全非，大人的怀里还抱着一个女孩儿，七八岁。 见状，程清焰的心咯噔一下，抬头看去。 这一栋楼里基本都有人探头出来看。 程清焰对住在这里的业主并不是很熟悉，不清楚是从几楼跳下来的。 纪云打完电话回来了。 物业的管理员也过来了。 经理迟远自然是不能不到场的。 他一过来就看到程清焰，而后再看到尸体上，顿时就愣住了。 迟远说，“这是高先生。” 没一会儿，高太太也过来了。 她认出了丈夫的衣着，还有女儿的裙子，顿时就昏迷过去了。 是物业的管理员把人扶住的。 纪云说，“送去医院。” 程清焰站起来，叫物业的管理员把看热闹的人都疏散，然后让人在这里附近拉上警戒线。 她再去问迟远，“高先生和高太太不是和我住在同一单元楼吗？” “怎么会出现在二单元楼里？” 迟远说，“程小姐，高先生和高太太在这里买了两套房。” “一套是给父母住的，就在二单元楼。” “一套是他们自住的，跟你一样住在七单元楼里。” “住在几楼？”程清焰抬头看去。 迟远也跟着抬头，回答：“十八楼。” “纪云，队长他们什么时候到？”程清焰知道了，立刻就回头去找纪云，“你把黑溜子它们都带回去。” “我留在现场维持秩序。” “好。”纪云马上过去要拉行李箱。 程清焰看到行李箱上都沾有血点子了，叫住了她，“先别动，让我拍个照。” 不管怎么样，先留个证据。 谭清等人收到通知，立刻就开车过来了。 这也是第三刑侦大队第一次到程清焰住的地方。 开车进来，坐在后座的叶念安说，“哇，这里可真的够气派的。” “泳池也很大啊。” “不止一个。”叶念安都震惊出声了。 副驾驶上的卓东辰没出声。 负责开车的徐景辰说，“观山海啊。” “你以为是什么地方？” “但这里也会有人跳楼？”叶念安想不明白，“能买的下，应该是不差钱才对啊。” “为什么要带着女儿跳楼呢？” 叶念安连连摇头。 卓东辰说，“有时候有的生意不是说把房子卖了就能东山再起的。” “这话说得对。”徐景辰十分赞同。 徐景辰停好车位后，秦淮和谭清两人就从前面的车位上下来了。 叶念安又说，“辰哥，你怎么想到给副队介绍到队长家附近的？” “诶，这话可不是这么说的。”徐景辰说，“那是副队问我警局附近有没有合适的房源。” “刚好队长家对面空出来而已。”徐景辰打住，接着说，“你可不要乱说啊。” 卓东辰跟着下车。 叶念安见尤立辉还在睡，就拍了拍他，“你晚上做贼去了？” “才下班没多久，你就困成这样？” 尤立辉打了一个哈欠，揉揉眼，“比做贼还难受啊。” “我表弟来我家借住。” “他睡觉天天打呼，我已经两天没睡一个好觉了。”尤立辉的眼底都是青黑一片，说两句话就开始打哈欠了。 “那也是你的事儿，干活了，都打起精神来。”叶念安说，“你可别被拍照录视频发网上去了。” “知道，知道。”尤立辉赶紧爬起来。 谭清和秦淮已经走过去了。 程清焰见他们来了，招招手，“队长，这边。” “情况怎么样？”谭清看过去，场面比之前四十二楼跳下来的没什么区别。 不过，她很快就发现有两个死者，一大一小。 “一名死者叫高庆丰，今年四十二岁。”程清焰侧过身，看着说，“另外一名死者叫高清瑶，今年七岁，是死者高庆丰的女儿。” “带着女儿跳楼？”秦淮诧异一下，再去看现场，皱紧了眉头，“孩子都七岁了。” “肯定是不愿意的啊。” 程清焰继续说，“死者是从十八楼跳下来的。” “目前十八楼是什么情况，还不知道。” 谭清明白了，“我们去十八楼看看。” 接着，叶念安等人过来了，他们进入到警戒线里，看了一眼现场，再去看谭清，很快就明白过来是什么意思，马上就分工。 谭清和程清焰去十八楼看情况。 秦淮和徐景辰两人去找物业了解情况。 叶念安、尤立辉，还有卓东辰三人分散开来询问目击者。 至于现场，技术部的同事过来取证。 法医周行云和法医助理万诗霜到了现场。 周行云先看了一眼，没看到程清焰，没说什么，注意力就回到尸体上。 万诗霜注意到了，她忍不住问，“在看什么？” “没什么。”周行云没回头，看到有两具尸体的时候，他禁不住皱起了眉来。 万诗霜抿了抿唇，没继续追问，戴好口罩开始工作。 观山海小区，二单元，十八楼。 这里是一梯一户。 程清焰和谭清两人到了十八楼后，摁了门铃，没人来开门。 谭清和程清焰对视一眼。 “死者的家属当场昏迷，已经在去医院的路上。”程清焰说着看手表时间，“应该醒来了。” 第141章 高楼下的阴影(3) 谭清说：“打个电话去问问。” “好。”程清焰打电话问物业的经理迟远，问他有没有高太太的联系方式。 迟远说，“有的。” “程小姐你现在有笔吗？” “或者说我加你微信，等会儿发给你？” 程清焰说，“不用，我队友在，你直接跟我说就可以了。” “好的。”迟远见这一次没有拿到程清焰的联系方式，一点儿也不着急，倒是很配合地把高太太的联系方式告诉她了。 谭清来拨打电话。 没一会儿，对方接通了电话。 “你好。”高太太还躺在病床上，护士过来给她做检查，她非常地配合。 “密码吗？”高太太说了一串数字。 程清焰打开了门。 高太太说，“警察小姐，麻烦你帮我看一看。” “我还有个儿子。” “好的。”谭清挂断电话后，跟在程清焰的身后进屋。 程清焰先到阳台看去，空荡荡的，并未安装防盗网。 栏杆上也看不到明显的痕迹，但是有看到一双男式拖鞋。 谭清进房间里面发现了一个小男孩儿，安详地躺着。 谭清去查看过呼吸了，没有了。 脉搏也没有和心跳都没有。 紧接着，在旁边看见了遗书。 字迹潦草。 但能看得清楚写的是什么。 程清焰过来，见谭清在看什么，问：“找到什么？” “是遗书。”谭清将遗书递过去，而后拿出手机拨打电话，“这里还有一具男性儿童尸体。” “让周法医上来一趟。” 程清焰去看遗书，上面写着是投资失败，欠下巨款，无力偿还，不忍儿女跟着受苦，就和儿女一起共赴黄泉。 “为什么是带着儿子女儿一起死呢？”程清焰疑惑，“妻子呢？” “不在他的选择范围内？” “妻子是一个成年人，她会拒绝，并且反抗。”谭清检查了一下孩子的尸体，发现是窒息而亡的。 “而孩子就不同了。”谭清说，“在大多数父母的眼中，没有成年的孩子就是自己的附属品。” “他们可以让孩子做一切他们想做的事儿。” 程清焰听着皱眉。 谭清接着说，“而且孩子的反抗，对成年人来说，没有意义。” 程清焰沉默了。 没一会儿，法医周行云和法医助理万诗霜来了。 同时，其他技术部的同事也过来了。 汤汤进门后，先是进房间检查情况。 等汤汤出来，法医周行云和助理才跟着进去。 程清焰在旁边等着，谭清去搜查其他房间。 “窒息。”周行云说，“死亡时间是晚上的七点二十分左右。” 而现在也不过是晚上的八点。 程清焰想着她早一点儿上来，孩子是不是不用死，但没有。 “死亡时间准确吗？”程清焰忍不住问。 周行云侧头看去，还没回答，万诗霜就说，“并不是很准确。” “我们只能是科学地推断。” 周行云嗯了一声，“我们只能推测到大概，没有办法准确到几分几秒。” “二十分左右，但实际上是二十分，还是十九分，我们并不清楚。”周行云看着她，似乎看穿了她心中所想，“并不是你早点上来就能挽回的。” “我们也想挽回，可……” “我知道，谢谢。”程清焰道谢，“辛苦了。” 周行云摇头，“不辛苦。” 万诗霜想说点什么，但发现自己说不上话。 明明是有机会，也有话题，但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说不出来。 她抿了抿唇，低头思索起来。 程清焰出去了，看现场有没有遗漏的。 —— 警局。 灯光明亮，如同白昼。 谭清看了一圈会议室里的同事，开口，“观山海有两名跳楼的死者。” “目前确定了身份，死者男，高庆丰，四十二岁，有遗书，写得是投资失败，无法偿还，所以带着儿子和女儿死。” “另外一名跳楼的死者，是高庆丰怀里的女孩儿，是他的女儿，叫高清瑶，今年七岁。” “还有一名死者是在十八楼的儿童房里，叫高子恒，今年五岁。” 同时，白板上也出现了三名死者的情况。 当中只有死者高子恒的情况是最好的。 剩下的两名死者高庆丰和高清瑶两人都已经面目全非。 甚至还有些肉块都飞出去了。 “我们找到了死者高庆丰以往的笔迹，经过对比之后，和遗书上的笔迹是重合的。”尤立辉说，“可以证明遗书是真的。” “死者家里有监控，我们可以确定就是死者抱着挣扎的女儿一跃而下的。”秦淮说。 “但儿童房里没有监控。”徐景辰说，“我们现在也不清楚，为什么死者高庆丰只带着女儿跳楼，而捂死了儿子。” 程清焰举手，提出了疑惑，“下班回家之前，我碰到了高太太。” “她说她丈夫的公司最近拿下了城东的项目，只是苦于政府还没审批下来，但目前来说，一切都是正常的。” “我查过高庆丰的公司，财务一切都很正常，并不存在投资失败。” “城东的项目，我也调查了。”秦淮开口，“高氏拍下那块地本来是想做一个大型商场，但是地下挖出了疑似古墓的墓地，政府就不准继续了。” “这应该算是投资失败了。” 程清焰抿唇，这一点儿，她的确是没查到。 “那这么看来，是自杀？”卓东辰现在有点儿犹豫了，不敢确定案件的结论。 “不过，现在考古学家目前还没有定论。”秦淮接着说。 谭清沉默了一会儿，说：“案件先跟下去。” “看看法医那边是怎么说的。” “如果没有疑惑，那就结案。” 事儿是忙不完的。 第三刑侦大队加班到了十一点儿，都下班了。 程清焰和纪云回来，下车就碰到披头散发的高太太。 她一看到程清焰就扑过来，“程小姐，你得帮帮我啊。” “高庆丰绝对是故意的。” “他就是想要威胁我。” 程清焰皱眉，“什么意思？” “你愿意听我讲吗？”高太太问，“这件事儿很长。” “我要慢慢说。” 程清焰回答，“我可以听你说，但是你现在说的话，明天还是要去警局再说一遍。” “为什么你不直接到警局跟我们说？”程清焰问。 第142章 高楼下的阴影(4) 高太太一下子就愣住了，她的眼神有些躲闪，“程小姐，我当时在医院，你也是知道的。” “我想了很久，但是现在又不是很确定高庆丰是不是真的自己跳楼。” “我不敢去警局，就怕影响了你们工作。” “那你来找我就不怕？”程清焰问。 高太太噎住了。 程清焰看了一下时间，“如果高太太是真想说，我们现在就去警局坐下来慢慢聊。” 高太太犹豫了，可片刻后还是点头答应下来。 程清焰就让纪云回去开车过来。 高太太低着头，绞着双手，不知道要从何说起。 程清焰说，“你现在可以慢慢捋清楚。” “进了警局，你所说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会成为呈堂证供。” 高太太绷紧了唇。 一路都没有再说话了。 直到审讯室里。 高太太喝了水后，才缓缓地开口，“大概是两天前。” “城东的项目里说出问题了。” “施工队挖到了墓。”高太太双手捧着一次性水杯，顿了顿，接着说，“程警官，你也知道，三义就是一个小城市。” “没什么历史底蕴。” “所以，一开始我们对这个墓并不在意。” “可就在昨天，考古学家来了。”高太太低着头看水杯，“说这个墓可能是五千年前的。” “一个历史上都还没明确记录的朝代的墓。” 高太太皱紧了眉头，“怎么可能？” “我们才挖了多深？” “再说了之前也有人在这上面起楼，他们怎么没事儿？” “我就跟高庆丰说，我们可能是被整了。” “但是他不相信，就相信那个考古学家说的话。”高太太提到这里就绷紧了唇，“那个考古学家说，他有办法让上面发现不了。” “但是要给一笔钱。” “多少钱？”程清焰问。 高太太说，“这块地投资下来就要三亿。” “等商场建成，再投入使用，按照计划，我们三年内可以回本。” “所以，他要一个亿。” 一个亿。 高太太说起来很平淡，似乎没多少钱。 “但我们哪里有那么多的流动资金？”高太太摇头，“我也怀疑对方是不是冲着我们来的。” “所以我拒绝了。” “可高庆丰相信了，他非常看重那块地，说什么都要建成。” “一下子就把账户里的钱全部给了那个考古学家。”高太太放下了一次性水杯，捂着脸，继续说，“当时他还想让我转账过去。” “那不是几百块，几千块啊。” “是几百万，上千万啊。” “我哪里舍得？” “我不乐意。” “高庆丰就威胁我，是不是要等政府那边确定了才愿意相信他？” 高太太边说边抹眼泪，“他还说，要是不给钱，他就带着孩子一起死。” “这种话，他以前经常说，我没当一回事儿。” “再加上我心情不好，我就去购物了。” “等我回来，就碰上了程警官你。” “后来就发生了那样的事儿。” “程警官，高庆丰他想死就死，但我的两个孩子是无辜的啊。”高太太的眼泪都擦不完，“他们十岁都还没到。” 程清焰静默了片刻，“那个考古学家，你还有他的联系方式吗？” “有的，有的。”高太太拿出手机，“就是这个电话号码。” “本来高庆丰是想让我加微信的，但是我觉得对方是骗子，就没加。” “我就留了一个电话号码。” 提到这里，高太太好像想到了什么，立刻就拨打了电话出去。 然而却是被通知号码是空号。 高太太愣住了。 “程警官，你得帮帮我啊！” “一定要把这个混账给找出来。” 程清焰：“知道了，我们会调查的。” “你先冷静下来。” “我怎么冷静？！”高太太站了起来，“现在我的儿子女儿都死了，我怎么冷静？” “程警官，要是你孩子死了，你能冷静下来吗？” 高太太站着，低头盯着她。 程清焰掀眸看看回去，“高太太，你先冷静下来。” “现在着急不得。” 高太太张了张口，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又坐下来了。 但她一直在哭。 也没有提要回去。 程清焰说送她回去，高太太也没理会，就在审讯室里哭。 值班的警察说，“你先回去吧，我们在这里看着就行。” 程清焰道谢，先下班回去了。 在回去的路上，程清焰始终是不明白，“纪云，为什么高太太一开始不来警局说清楚，而是现在才说？” “还有，她为什么不愿意离开警局？” 纪云摇头，“不清楚。” 快回到观山海附近，纪云发现有一辆车停在了路边，好奇多看了一眼。 发现车里有个身影非常眼熟。 像是迟远。 程清焰没注意到。 可在车里的迟远发现了，他立刻就转头回来，让对面的人发觉，问：“怎么了？” 接着驾驶位上的人看去前面的车，记下了车牌号，“你认识的？” “我们小区的业主。”迟远回答。 “那可是有钱的主儿啊。”驾驶位上的人又说，“这个人怎么样？” “家里是做什么的？” 迟远劝说，“程家人。” “老家在京市，不是那么轻易就能得手的。” “京市又怎么样？”驾驶位上的人不屑，“又不是所有有钱人都那么精明。” “总有那么一两个贪得无厌。” “稍微说两句就上头，哄两句，催一催就马上转钱过来的。” 迟远抿紧了唇，“高家的事儿过了。” “这两天还是尽快离开。” “我担心警察会查到你们身上。” “怕什么？”驾驶位上的男人点了一根香烟，抽了两口发现没意思，就直接丢出车窗外。 而只说了一句话，坐在迟远对面的男人扫了一眼过去，“阿远说得没错。” “我们怎么也想不到高庆丰会跳楼的。” “等会儿，我们就离开。” “只是……”男人顿了一下，“阿远，接下来，你要怎么做？” “还有一个知情者。”迟远说，“必须解决了才能走得安心。” “那你小心。”男人提醒他，“可别漏了把柄。” 第143章 高楼下的阴影(5) 翌日一早。 程清焰回到警局，发现高太太真的是一晚上都没有离开。 她去问值班的警员，“昨晚有发生什么事儿吗？” “没有，她就在审讯室里坐着，哪里都没有去。”值班警员回答。 程清焰疑惑，“卫生间都没有去？” “没有。”值班警员还是摇头，“一直到现在都没有出去过。” “我给她送过水，她也没有喝。”值班警员很无奈。 程清焰明白了，道了一声谢谢，打算去看一看，结果眼角余光瞥到谭清回来了。 程清焰的脚步就停下来了。 “早上好。”谭清看到她这么早到，一点儿都不意外。 不过，谭清看她的神色怪异，眉角扬了扬，问：“什么事儿？” “昨晚我回家在地下停车库碰到了高太太。”程清焰一五一十地告诉她。 谭清皱眉，“她应该是知道了什么。” 程清焰也跟着拧紧了眉心，“队长，你是在怀疑高庆丰的死没有那么简单？” “监控下已经很明显了。”谭清摇头，“高庆丰是自己带着女儿跳楼的。” “这一点儿没有任何疑义。” 程清焰抿唇，“那高庆丰是自杀的。” “嗯。”谭清点头，“但现在具体是什么情况，我还要再去问一问高太太。” 审讯室里。 谭清和程清焰一前一后地进来。 高太太在睡梦中被惊醒，瞧见两人，神色疲倦，还以为是什么人，吓得她一惊，捂着心口好一会儿才缓和过来。 “高太太。”谭清坐下来，看着她问，“可不可以请你把昨晚说过的，再说一遍？” “为什么？”高太太的神色疲倦，昨天的妆容都掉了不少。 这会儿看起来，有点儿不知道如何去形容。 “我不是已经在你们警局里面说了吗？” “你们这里不是有监控吗？”高太太质问，“你们想要知道的，去看回放不可以吗？” “抱歉。”谭清沉下脸来，“目前所有的证据都显示你的丈夫高庆丰是带着女儿高清瑶从十八楼一跃而下的。” “而你的儿子高子恒，我们也在他的身上找到了属于你丈夫的指纹。” “现在我们也能确定是高庆丰跳楼之前，勒死了高子恒。” “高太太，到目前为止，案件已经非常明朗了。” “高庆丰就是因为投资失败跳楼自杀的。” “如果没有其他问题，我们警方是可以结案了。” 高太太愣住了，而后她反应过来了，着急地站起来，扑过去，想要抓住对方的手，但是桌子太宽了。 高太太卡在半路上，她只得趴在桌面上，非常着急地强调，“高庆丰是跳楼自杀，但是他是被逼的啊。” “如果没有那个考古学家，高庆丰是不会跳楼的。” “他不跳楼，俩孩子也不会死。” “警察，你们可是要查清楚啊！” 谭清盯着她，“那你现在就需要把事情的前因后果，一五一十地告诉我们。” 高太太顿了顿，她回到位置上坐好，双手绞在了一起，好一会儿才缓缓地开口。 “那应该是要从几个月前开始说？”高太太试探性地看向谭清，见她没有打断就继续说下去。 “城东的那块地要竞拍。”高太太低下头来，犹豫了好久才继续说下去，“其实一开始我们公司的流动资金就已经不够再去开一个项目了。” “但是高庆丰说，只要做成这个，其他漏洞就能填补回来。” “他就到处去找关系，我们才在竞拍上拿下了这个项目。” “但是项目竞拍下来了，政府那边的审核却是开始卡我们了。” “这个时候，高庆丰不知道从哪里找到了算命的。”高太太叹气，“我早就跟他说不可信的。” “但高庆丰说我女人头发长见识短，不懂事儿。”高太太有点儿生气，“我当时就不想管了。” “反正我账户里还有一半的钱。” “高庆丰也是个小气的，绝对不可能给钱别人的。” 程清焰点头，“所以，你就真的不管了？” “对。”高太太点头，“我不管了，高庆丰又怪我。” “还把孩子接到他爸妈那边住。” “我想着，也就隔几栋楼，真要出什么事儿，我绝对是可以赶过去的。” “再加上在家里，我跟高庆丰不是在吵架就是在吵架，对俩孩子影响不好。” “所以我没有意见。” 谭清点头，“算命的和考古的，你知道他们在哪里吗？” “我要是知道，我就直接找上门了。”高太太说，“我就不至于到你们警局来说这些。” “我就找人把他们打一顿，再送过来。” “昨天你打了电话，但是空号。”程清焰说。 高太太点头，“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儿啊！” “电话之前打着是正常的。” “你打过？”谭清盯着她问。 高太太嗯了一声，“之前我找不到高庆丰，我就试着打电话，知道高庆丰跟他们在一起。” “当时高庆丰在哪里？”谭清又问。 “就在公司里。”高太太说，“最近忙得很，很多公司都上门跟我们要债。” “我怕被其他人知道，这两天都在外面购物。”高太太说，“好让其他人知道，我们家都很正常。” 谭清明白了，“我们会去公司做调查的。” “你现在也可以回去了。”谭清看着她，“你要是觉得不安全，也可以留下来。” 高太太摇头，面上倒是镇定，可眼神出卖了她，“我没有觉得不安全。” “昨晚就是心太乱了，才没有回去。” 谭清点点头，侧眸去看程清焰，又看了看高太太，“你一晚上没睡好了。” “你和清焰都是邻居，我让她送你回去，介意吗？” 高太太连连摇头，“不介意，不介意。” “高太太，你去洗把脸。”程清焰说。 高太太摸了摸脸颊，也知道自己的妆都化了，点了点头，“好。” 等高太太出去后，谭清说，“你看着她。” “她还有事情瞒着我们。” 程清焰也感觉到，但说不清楚，也找不到证据，“阿清，你认为她瞒着我们什么？” 第144章 高楼下的阴影(6) “不清楚。”谭清摇头。 程清焰抿了抿唇。 接下来，程清焰和纪云送高太太回去了。 进屋后，程清焰还让纪云检查了一遍屋内，确定没有可疑的人，也没有什么安全隐患。 这才离开的。 走之前，高太太还笑着送她们离开。 可到了下午。 观山海小区的物业打电话过来，说高太太也跳楼了。 这个消息，让谭清和程清焰都很震惊。 第三刑侦大队赶到了现场。 高太太住在二十二楼。 现场的情况比昨天还要难看一些。 而且，出了这两件事儿，观山海的业主非常有意见。 但高庆丰一家都没了。 至于高庆丰的父母，在前一天就被高庆丰送回了老家。 两老昨晚接到信息，今早才到警局，中午是回二单元十八楼的家，没去高太太那边。 这会儿，儿媳妇也跳楼了。 两老感觉天都塌下来了。 原本就发白的头发，现在都掉得差不多了。 谭清看了看现场转头安排同事干活儿，继而目光落在了程清焰身上，问：“你有什么发现？” 程清焰摇头，“队长，我觉得奇怪。” 谭清沉默。 片刻后。 程清焰和谭清到了高太太所居住的二十二楼，但二十二楼是安装了线性防盗网。 也就是说，高太太不是在自家跳楼了。 谭清立刻就打电话给秦淮，让他去查监控。 秦淮和徐景辰马上就去物业管理处，发现七单元这一栋楼的监控全部都没有了。 秦淮立刻质问，“怎么回事儿？” 物业管理的工作人员也很懵，“怎么会？” “我们上午都还看着。” 这会儿，迟远过来了。 他看到秦淮和徐景辰都点点头，而后伸手出来，“两位警官好。”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迟远问。 秦淮指着黑漆漆的监控问，“怎么回事儿？” “一栋楼的监控都看不了，你们是怎么办事儿的？” 迟远愣了一下，去看电脑，眉头也跟着拧紧了，而后拿起别在腰上的对讲机，“去看看七单元的监控。” “监控看不见。” “不好意思，这种情况，我们也是第一次发现。”迟远安排好工作后，抬眼去看秦淮和徐景辰，“很不好意思。” 秦淮绷紧了唇，没说什么，只是到外面去打电话。 徐景辰留下来，继续调查监控。 七单元的监控看不了，但是隔壁八单元还是可以看的。 只是只能勉强看见七单元门口出入的下半身。 迟远抱歉地说，“是我们办事不周到。” 徐景辰摇头，“我知道你们观山海的管理一直都很好。” “这一次出现这样的意外……”徐景辰顿了一下，接着说，“你们是要好好管理一下了。” 迟远尴尬地笑了笑，传呼机响起了。 他也不走远，就在现场接。 “经理，我们在后山的围栏上发现一个破洞。” “人可以自由进出。” 迟远说，“拍照下来看看。” 徐景辰挑了挑眉角，没说什么。 但这句话也就证明了，人是从外面进来的。 只是…… 就一张网，未免也太过于儿戏了。 迟远瞧见了他的反应，“警官，我们的围栏网上都是带电的。” “而且后面就是山，我们这样做，已经是做好了。” “况且，我们每隔两小时就巡逻一次。” “观山海内的监控遍布每个角落，而且二十四小时开着。” “出现这样的事儿，我们也不想的。”迟远说。 —— 此时，秦淮到外面打电话给谭清，“队长，监控没有。” “我怀疑线路被剪断了。” 这样的答案，谭清毫不意外。 “我们这边也有新的发现。”谭清说，“我们的人在后山那边发现一个破洞。” “也找到了足迹。” “经过对比，足迹主人身高在一米七八和一米八五之间。”谭清继续说，“体重在70kg左右。” 程清焰跟着脚印一路走过去，发现到了草地上就只能看到浅浅的黄泥了。 这会儿，汤汤过来，“草地上留下的痕迹会很小。” “但也不是完全没有。” “要怎么找？”程清焰侧头问。 汤汤指着自己的双眼说，“看。” “人走过的草会被压下去。” 程清焰明白，但她的速度远远比不上汤汤。 脚印一直到水泥路上，再往前一段路就没有了。 这里刚好就是观山海后门。 在这里，每天都有不少车出入。 程清焰侧头去看前面的监控，猜测这里的监控也没有用了。 汤汤见她的神色凝重，安慰她说，“别担心。” “监控坏了，并不重要。” “只是让我们破案的速度慢一点儿而已。” “要知道，十几年前监控可没有现在这么厉害，我们照样可以破案。” 程清焰明白，但她想的是，为什么这一次她没有做梦？ 还是说，高太太也是跳楼自杀的？ 可为什么？ 程清焰不明白，她的双眉紧蹙着。 —— 高太太的名字是朱碧玲。 但她不喜欢自己的名字，在外都是称自己做高太太。 久而久之，大家好似都忘记了她的全名。 眼下，程清焰看着资料上显示的名字，还有年龄，以及死亡的原因，久久说不出话来。 而这时，周行云走过来，给她递来一套法医护具，“你确定要看解剖？” 说实在的，从高楼坠落下来的尸体，保存并不完整。 但也是要做尸检的。 “你们的队长谭清以前也会过来看。”周行云说，“但最近就没怎么来了。” 程清焰接过了防护服，看了一下就开始穿起来。 周行云看见了她绑的绳带不适合，就问，“需要帮忙吗？” “谢谢。”程清焰没有拒绝。 周行云帮她绑好了身后的绳带，然后教她怎么戴帽子，还有给她解释手套和口罩的作用。 程清焰最后戴上了护目镜。 周行云说，“你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程清焰摇头，“比这个更恐怖的，我也见过。” 周行云一下子就明白过来她是什么意思。 但在旁边的法医助理万诗霜却是不明白，以为她说的是电视剧之类的。 万诗霜说，“要是撑不住的话，可以跟我们说。” “不用，谢谢。”程清焰摇头。 下一刻，三人一起进入到解剖室。 程清焰看着躺在上面的朱碧玲，不由得想，你会给我提示吗？ 第145章 高楼下的阴影(7) 一场尸检下来，程清焰并没有得到什么提示，脸色反而是越来越沉重了。 周行云洗了手，出来，看她的脸色不太好看，问：“还好吗？” “要不要休息一会儿？” 程清焰摇头，“不用了，我回警局。” 说着，程清焰就要动身离开。 周行云跟上，拉住她，“休息一会儿，我送你回去。” “你这样开车不安全。” 程清焰还是摇头拒绝了，“不用，我有纪云。” “我不需要开车。” “而且……”程清焰低头看他抓住自己的手，抿了抿唇后，“我需要一点儿时间冷静一下。” “好。”周行云很爽快地放开了手，接着又说，“我觉得我们可以做朋友。” “现在不就是了？”程清焰意外地反问，“难道之前你没把我当朋友？” 那就很见外了。 周行云：“……” “没有。”周行云摇头，“我只是感觉从京市回来之后，你对我好像太客气了。” 程清焰愣了一下，仔细回想一下，她觉得自己没有什么问题，“我没有。” “应该是工作上吧。” “我先回去了。” “有什么信息，打电话给我。”程清焰比了一个随时都可以去call她的手势。 周行云嗯了一声，“我送你。” 程清焰没有拒绝。 两人一同离开。 万诗霜出来，习惯性地看去，原以为会看到周行云的身影，但一眼看去，什么人都没有。 霎时，万诗霜愣住了。 紧接着，她跑到窗边，看下去，也没看到熟悉的车辆开出去。 “这么快就走了？”万诗霜呢喃了一句，神色有些落寞。 另一边，程清焰和周行云是走楼梯下去，然后再去车库。 这会儿，纪云在等着了，看见程清焰下来，打开了后车座的车门。 周行云看了两眼，心底冒出了一个念头，有纪云在，怕是没有人有机会能送她回家。 “回见。”程清焰挥了挥手，上车了。 纪云关上车门，对上周行云的眼眸，微微地颔首，算是打过招呼了。 程清焰没有立刻回警局，而是去技术部找汤汤去了。 汤汤看到她来，也不意外，而是说，“现在谭清都把这些活交给你了？” “以前都是念安或者阿辉过来的。” “现在你一个人过来，看来你现在已经很熟悉了。” 程清焰摇头，“没，念安和阿辉有别的事儿要忙。” “我刚来，正好跑腿。” 汤汤上下看了一眼，抿了抿唇后，拿起文件夹，递过去，“这是观山海后山围栏后发现的足迹。” “怎么样？”程清焰打开文件夹，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张放大的足迹照片。 黄泥印子很深。 翻过第二页就是草坪上的脚印，足迹需要分辨才能看得出来。 “我们觉得这个人的足迹有点儿问题。”汤汤说着就转过身来，拿着鼠标点了几下，“这个是正常人的足迹。” “脚跟区，脚掌区，脚趾区，这三个地方的特征都很明显。” “而现场找到的足迹，一前一后的区别很大。”说着，汤汤就点开了现场发现的足迹。 两个足迹分别对比出来。 “他们的着力点非常不同。”汤汤的鼠标点在了左边的足迹上，“这个是前面的足迹。” “这个足迹，我们可以证实，是二次覆盖的。” 接着，汤汤就把这个足迹给一分为二了。 程清焰看过去，在没有提示的时候，她看着两个足迹，区别并不是很大。 “有什么问题吗？”程清焰问。 “有。”汤汤说，“左一分出来的足迹是第一次的，所以相对来说比较正常。” “我的意思是说着力点。”汤汤补充。 “左二分出来的足迹是二次覆盖的，他的着力点就不同了。” 汤汤停顿了一下，“就像是有人拿着一双鞋，重新印上去的。” 汤汤伸出左手来，“人的手和脚结构和形态都不一样。” “压出来的鞋印乍一看可能很相似，但是仔细分析过后就能发现。” 汤汤见她听得不太明白，就更为简单地解释，“以前有一宗案件，犯人知道足迹的作用很大，所以特意拿了小码的鞋子套在手上，倒立着离开。” “这样的足迹，一度让我们以为嫌疑人是个身高不足一米五，体重却是有两百斤的男人。” “但是经过分析之后，脚掌走路的着力点，和人手套在鞋子里面的着力点是完全不同的。” 程清焰明白了，“所以这个人是穿着鞋子，同时手里也戴着一双鞋，四肢爬行刻意留下的痕迹？” “对。”汤汤点头，“嫌疑人这么做，应该是想扰乱我们的视线。” “那现在能找到正确的足迹吗？”程清焰问。 汤汤关掉了这个页面，重新打开一个新的文件夹，“现在的科技水平，怎么可能会找不到？” “老实说，外面的犯人还以为我们的技术水平还停留在十几年前呢。” 汤汤很是骄傲地说，“我们目前推测出来的结果是，对方的身高应该是在一米七左右。” “体重在六十五公斤左右。” “应该是男性。” “另外，我们发现他的右足脚趾，特别是拇趾，留下的痕迹很浅。” “我们怀疑他应该是受伤了，才不舍得用力。” 程清焰记下来了，“好，我会注重调查。” “还有一个，不过也是我的个人想法，我怀疑这个人他以前有过六趾，后来做手术去掉了。” “就怎么说呢，正常人的脚掌跟做过手术的脚掌，哪怕是恢复了，也还是有细微的不同。”汤汤说，“但我现在还没有证据，只能说是我个人的想法。” “你也可以留意，也可以当作什么都不知道。” 程清焰点头，“好，我记下来。” 离开之后，程清焰再一次上车，忽然想到纪云之前发过来的资料，好像是看到过一次。 “纪云，你之前给我关于迟远的资料，还在吗？” 那种无关紧要的资料，程清焰一早就删掉了。 纪云愣了一下，“在的。” “发给我。” “好。” 第146章 高楼下的阴影(8) 在车上，程清焰看着关于迟远的资料，尤其是看到他在小学上学之前做过一次手术，正好是关于六趾去除的。 看完关于迟远的资料后，程清焰退出界面，总觉得思绪很混乱。 一开始，程清焰只是把迟远当做是一个想要贪图富贵的男人。 但现在看来…… 程清焰拧紧了眉头，“纪云，你再查一查迟远。” “越仔细越好。” 纪云应下来，“好。” 回到警局，程清焰还没开口，叶念安就朝她招手，“清焰，快过来。” “帮我们看一看，这个人是不是有问题。” “谁？”程清焰好奇地过去。 卓东辰说，“这个人很符合技术部那边发过来的数据，而且也在观山海附近出入。” “还有就是神色鬼鬼祟祟的。” “肯定是嫌疑人。” 程清焰听完后低头去看电脑。 是观山海附近的监控。 一个男人，身高约一米八。 看起来非常瘦。 “只在这里出入吗？”程清焰问。 叶念安点头，“在后山也有。” 说着，叶念安换了一段监控，“你看，这是监控没有之前的画面。” “他一直在看着观山海的后门。” 徐景辰侧头看过来，说：“但我觉得这个人不太符合。” “为什么？”程清焰没有说自己的想法，而是虚心求问，“辰哥，是有什么问题吗？” 徐景辰让他们过来，“你们看，这个人虽然看起来是鬼鬼祟祟的，但一直都在观山海附近徘徊。” “直到之前，我们开车离开观山海，我还看到他。” “如果真的是嫌疑人，他留在现场，要么就是挑衅警方，要么就是跟他没关系。” 这话说了，就跟没说一样。 程清焰和叶念安的嘴角都抽了抽，没说话。 卓东辰正要开口，谭清从办公室出来了，她拍了拍手，“都回来了？” “队长，副队和阿辉还没回来。”叶念安说，“他们说还要半个小时。” “那行，四十五分钟后开会，你们也整理一下线索。”谭清说。 “队长。”程清焰说，“我有新的发现，但不确定有没有用。” “什么？”谭清问。 程清焰接着说，“法医那边检查发现死者朱碧玲体内有一股奇怪的味道。” “目前还不能确定是什么，只能等病理分析。” “所以我怀疑死者朱碧玲很有可能是被人下药了。” 谭清点头，“还有吗？” 卓东辰抿了抿嘴，如果是他去找法医，他也可以找到这一条线索的。 “技术部的汤汤说，嫌疑人以前可能是做过去六足趾的手术。”程清焰把汤汤的话一字不落地复述出来。 谭清点头，“那景辰，你去找找跟手术相关的人员。” 程清焰继续说，“队长，我发现观山海新来的物业经理迟远以前做过这个手术。” “而且在汤汤的报告上，他也很符合要求。” 谭清拧起了眉头，“念安，你去查一查这个迟远。” “明白！” 叶念安和徐景辰异口同声地回答。 谭清看向卓东辰和程清焰，“你们去查一查监控。” “念安和景辰两人都看了很久，他们去休息一会儿。” “东辰，就继续辛苦你了。” “不辛苦。”卓东辰立刻摇头。 查访的工作量巨大。 四十五分钟是做不完的。 开完会后，第三刑侦大队继续调查寻找线索。 终于，在第三天的中午，卓东辰不眠不休，终于在一个极其狭小的监控角落里找到了线索。 “队长，我找到迟远了。”卓东辰说，“这里，经过分析之后，可以确定就是迟远了。” 程清焰凑过去看，迟远只是经过监控两秒钟，而且只是侧脸。 但也足够了。 监控放大，然后再调清晰度，百分百可以确定就是迟远了。 但只有这个还不足够。 谭清拧紧了眉头，“现在我们把人带回来，做足迹、指纹，还有dna对比就可以了。” “收到！” 第三刑侦大队出发去抓人。 结果，观山海的宿舍里没有找到迟远。 问了物业才知道，迟远今天早上请假了。 大家这会儿就知道了，迟远极有可能是潜逃了。 第三刑侦大队立刻转向迟远的出租房，仍然是没有消息。 另外，也去调查了高铁票、大巴票、飞机票，以及高速路出入口，也都没有发现迟远的踪迹。 为了抓到迟远，第三刑侦大队调查了三义市内各大酒店、旅馆、民宿，以及出租信息，也都没有发现。 他就像是人间蒸发了。 “怎么会找不到？”卓东辰皱紧了眉头，“一个人怎么可能会消失？” 程清焰也皱着眉头，“物业那边收到了迟远发来的信息，说他要辞职。” “但我们跟踪过去，发现对方是在网吧里发过来的信息。” “而且那个网吧是黑网吧，迟远给的也是其他人的身份信息。”程清焰拧紧了眉头。 她怎么也想不到，在这个时代，竟然也有人能逃脱。 “迟远的身份证绑定的支付账号里，资金都没动过。”秦淮说，“也就是说，他还有其他人的支付账号。” “也可以说，他有一大笔现金。” 徐景辰说，“经过这几天的调查，我们发现迟远工作过的地方，都有不少业主被诈骗。” “涉及的金额最少几十万，最多上千万。” “这么看来应该是团伙合作。” 叶念安说，“根据朱碧玲之前提到的公司，我们也去找了，监控全部都被覆盖。” “我们也没有办法复原。” “但是根据公司的员工描述，画像做出来了。” 两个男人，一个光头，留着八字胡。 另外一个男人，小眼睛，尖嘴，看起来非常刻薄。 “队长，我们现在要悬赏？”卓东辰问，“这样会不会打草惊蛇？” “先发出去。”谭清说，“让大众知道，也方便我们抓人。” 程清焰一直都没有说话。 这宗案件，没能抓到嫌疑人，可也没结束。 程清焰绷紧了唇。 谭清发现了，没说话。 但到了下班，谭清叫住了要离开的程清焰，“看起来不能接受嫌疑人逃跑的结果？” “嗯。”程清焰没否认，“我以为会抓到的。” “每个时候都会有人逃跑的。”谭清说，“就算是鹰眼系统下，依然是有漏洞。” “而且他们是有备而来。” “我们也总是迟了一步。” 谭清摊手，“这是没有办法的事儿。” “但这也不能说明，我们会就此放弃。” 第147章 沉默的鱼塘(1) 抓捕迟远等人的工作一直都在进行着。 与此同时，重翻旧案也没有停下来。 尤其是上一次，程清焰刚刚加入第三刑侦大队就破了三十三年前火柴厂的案件。 这一次，叶念安看着二十七年前的案件，也觉得能破掉的。 不过，这一次案件的线索很少，就连是死者的具体信息都没有，只有一部分的尸块。 目前是谁都还没有确定下来。 程清焰看过了宗卷，但是没有线索。 卓东辰这一次瞧见她这样，暗暗下定了决心，一定要比她找到更多线索。 这几天大家都很忙。 程清焰每天都加班到晚上九点才下班。 回到观山海小区，她也会下意识看一看二十二楼的数字键，但没有再亮起来了。 高庆丰一家都走了，公司的负责人立刻就换了。 而高庆丰的房产也被拍卖了。 高庆丰的父母没能拿到一分钱，灰突突地离开，回乡下了。 至于后面会发生什么事儿，程清焰并不清楚。 电梯到了。 纪云见她在出神，喊了两声都没有得到回应，就拍了拍她的肩膀，“清清？” “我没事儿。”程清焰瞬间回过神来，而后迈出电梯。 纪云跟在后面，边走边说，“清清，楼下二十二层拍卖出去了。” “嗯。”程清焰并不是很在意。 纪云往前两步开了门，接着说，“买下来的人是周法医。” 程清焰愣住了，迟疑了一会儿抬头看去，眉心是微微蹙起来的，“你说什么？” “是周法医买下来了。”纪云再说一遍。 程清焰哦了一声，进屋换鞋。 家里的猫猫都奔过来了，一只只都高高竖起尾巴，非常热情地欢迎程清焰回来。 程清焰蹲下来，逐一摸了摸它们的脑袋，又挠了挠下巴，这才站起来。 纪云看着她，说：“清清就不惊讶吗？” “嗯……”程清焰思索了一会儿摇头，“观山海的价值就摆在这里。” “而且这里的房源本来就很紧缺。” “再加上周行云本来就是做法医的，就更加不会在意这些事儿。” “我觉得没有什么问题。”程清焰说。 纪云抿了抿唇，“清清，不觉得周法医买这里很奇怪吗？” 程清焰还是摇头，继而很认真地回答，“我跟周行云聊过了。” “我们之间是不可能的。” “而且，我们是同事，再加上他有钱。” “买这里也不奇怪。” 纪云清楚了，接着又说，“二单元的十八楼，是秦淮副队买下来了。” 程清焰：“……” ………… 晚上。 程清焰洗完头发吹干回到床上，黑溜子一下子就窜上来了，还闻了闻她发丝的味道。 程清焰一下子就想到了在鹤峰山斜坡上发生的事儿。 眉心一下子就紧皱起来了。 当时的五个人，程清焰一来是觉得自己有能力可以应付，二来是想到谭清就在附近，她支援会很及时。 现在回想起来，程清焰揉了揉腹部，后面去做过检查了。 没有问题。 但被踢的那一脚。 程清焰至今回想起来，还是觉得很痛。 霎时，程清焰抿起了唇角，想到了谭清，想到了叶念安。 她们也会碰到这样的事儿。 这会儿，程清焰看着自己的长发，呢喃出声，“长发还是不方便。” 当时要是不被抓到头发的话，或许就不会挨这一脚了。 程清焰从来都是行动派，想到要怎么做，立刻就给纪云发信息，让她安排明天晚上让发型师过来帮忙剪头发。 发完信息，纪云秒回。 程清焰看见后，这才放下手机。 而黑溜子已经在枕头边上睡着了。 看着小黑猫跟人一样要枕着枕头才睡，程清焰不由得笑起来，轻轻地摸了摸它的额间，柔声说，“晚安。” 五月底的夜晚是漆黑的，没有一颗星星。 程清焰又做梦了。 周围是虫鸣蛙叫。 手电筒照到的地方都能看见成群的蚊子。 脚下是泥泞。 一脚一个坑。 湿乎乎的。 边上是水坑。 手电照过去，能看到青蛙一下子跳过去。 还能看到小蛇，倏地一下滑过。 滑腻腻的。 程清焰看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就是这里了。” 程清焰听不到声音，但是知道对方在说什么。 手电照过去，是一个鱼塘。 水面上方有不少蚊子。 接着，程清焰看见一个饲料袋。 “丢进去真的没事儿？” “真的不会被发现？” “你怎么这么多话？” “这个鱼塘已经十几年都没有人管了。” “放心好了，等她白骨化了都不会有人发现的。” “再多放两块石头吧，我担心会浮起来。” “浮起来也不会有人发现的。” “要不是你怕挖坑麻烦，我们就去山里埋了，那就更方便了。” “挖坑太费时间了，我担心被发现。” 噗通一声。 程清焰看见饲料袋慢慢地沉下去了。 等饲料袋彻底沉下去后，两人又在附近等了一会儿，确定不会浮上来。 这才一脚一个坑，走回去。 夜色昏暗，程清焰拼命地想要认出来，这里是哪里，但什么都看不见。 黑溜溜的。 只有手电照过的地方才看得见。 是田埂。 是水渠。 起风了。 拿手电筒的手抬起来了，还乱照了一下。 那么一瞬间，程清焰看到了走在后面的人的模样，但只有一瞬。 那个男人就伸手挡住了。 程清焰看见对方的手臂上有一道划伤，长长的，刚结痂的样子。 紧接着，豆大的雨滴落下来了。 噼里啪啦的。 下冰雹了。 两人赶紧跑回去。 程清焰的心也跟着凉了。 下一场冰雹，现场的痕迹肯定全部都被破坏了。 程清焰想要跟上去，但她的视野范围不变，就停在鱼塘附近。 就像是魂魄不能离开尸体太远一样。 意识到这个，程清焰惊醒了。 枕边的黑溜子早就不见踪影了。 程清焰打开了床头灯，找到了手机，看时间，是凌晨的三点。 这个时间点。 程清焰没有直接去找谭清，而是拿着手机，看着时间，陷入了沉默当中。 “刚刚的视角。” 程清焰紧起眉心，“会是受害者吗？” 第148章 沉默的鱼塘(2) 但为什么会是受害者的视角呢？ 程清焰想不明白。 此时此刻。 谭清弓着腰，扶着墙站起来，到客厅的沙发上歇一会儿。 约莫过了十来分钟。 谭清又弓着腰到厕所里吐。 这一晚上，谭清不是在吐，就是在拉。 期间，她有想过去医院的，但刚换了衣服，还没出门，又要跑去厕所。 每回只是想要休息几分钟，缓一缓再出门，但每一次都没有机会。 谭清又吐完出来了。 她的脸色发白发青，整个人都憔悴不已。 越是折腾，越是没有精力。 谭清已经什么都不想去想了。 能歇一会儿，就歇一会儿。 要吐就再去吐。 要再去蹲，那就去蹲。 她已经无所谓了。 夜晚的时间是漫长的，但也是短暂的。 天色渐渐地亮起来。 谭清窝在小小的沙发上睡着了。 她不知道睡了多久，只觉得腹部疼痛。 一阵一阵，像是肠子在里面打结。 谭清疼出了一身冷汗，睁眼看手机，才发现程清焰发了好多信息过来。 还有一张张图片。 谭清想要打起精神坐起来，可一动，腹部就痛。 她只能蜷缩着，忍着痛把信息都看完。 “又做梦了。”谭清说。 她的脑子混沌，像是一团浆糊，想不出什么来。 程清焰的电话打来了。 谭清愣了一会儿，这才接通。 “阿清？”程清焰感觉到奇怪，以往谭清都是第一时间接电话的。 “你怎么了？”程清焰直觉有问题。 “我没事儿。”谭清的声音很虚弱。 程清焰一听就知道有问题了，“阿清你家在哪里？” “我去找你。” 可不等谭清回答，她的手机因为没电关机了。 谭清看着黑屏的手机，愣住了。 她的手机用了好几年，一天要充四五回才勉强够用。 昨晚能陪着她到现在，已经是手机的极限了。 谭清苦笑起来，“说要买一个手机的。” 没曾想，一直都没有机会。 而另一边的程清焰听着手机忙音，再拨打电话过去，被提醒关机了。 程清焰立刻打电话给秦淮，“副队，你知道队长住在哪里吗？” “我刚打电话给她，感觉她出事儿了，而且现在手机关机了，打不通。” 程清焰的声音着急。 秦淮一瞬间就清醒了，“我知道了。” “我去看看。” “她家在哪里？”程清焰要问清楚。 秦淮给了地址。 程清焰说，“我马上过去。” “行。”秦淮答应下来了，但他也立刻起来，脸都没洗漱，直接到对面去拍门。 拍了一会儿，秦淮都不见有人来开门，想到了程清焰的话，他想了想，往后退两步。 踹了几脚。 愣是把门给破了。 幸好，这是木门。 谭清是想开门的，但是肚子疼得她实在是不想动。 而且一晚上没睡好。 她的意识已经模糊。 秦淮破门进来，就看到谭清缩在沙发上，整个人的脸色都非常难看。 吓得他赶紧过去，蹲下来，“谭清？” “我打急救电话。” 谭清的意识回笼了，伸手拉住了他，“我没事儿。” “你都这样子了，怎么可能没事儿？”秦淮有些生气，要打急救电话。 谭清还是摇头，“不用浪费公共资源。” “你送我去医院就可以。” 秦淮绷紧了唇，想到叫救护车还要等，还是同意了她的请求。 “行，我送你去。”秦淮弯腰把人小心翼翼地抱起来，“不舒服就说。” “我能忍。”谭清已经没力气睁开眼了。 秦淮看着她这样子，眉头皱得紧紧的。 谭清家的房门只是虚掩，门锁都坏了，锁是锁不了的。 秦淮着急，但是又担心她不舒服，下楼梯这一段路，走得非常慢，也非常的稳。 谭清已经没什么感觉了。 ………… 程清焰和纪云赶到的时候，谭清家的门锁被破了，吓得她当即就一跳，恨不得马上就报警。 但程清焰冷静下来了，给秦淮打电话，可对方一直都没有接。 纪云说，“我们去最近的医院看看？” “去。”程清焰当机立断。 第三刑侦大队最近的医院是红会。 这会儿的急救中心。 秦淮是抱着谭清跑进来的，值班的医护人员一看，以为是出了什么事儿，赶紧过来看。 谭清已经昏迷了，秦淮又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只能把知道的事儿都说了。 值班的急救医生过来，先是看眼瞳情况。 护士帮忙上仪器，做检查。 秦淮看着，做不了什么，被护士赶出去了。 没一会儿就有护士出来询问，“家属知道病人是什么情况吗？” “不知道，我也是同事打电话给我，我才知道她出事的。” 护士清楚了，马上就转身回去跟急救医生沟通。 秦淮站在旁边等了一会儿，被护士请出了急救室。 忽然空闲下来，秦淮才有时间看手机，见程清焰打了电话过来，回拨过去，顺便问：“你知道谭清是怎么回事儿吗？” “阿清怎么样了？”程清焰看到是秦淮的电话，接通后立刻就问。 双方听到彼此的疑问都愣住了。 片刻后，秦淮说，“我送谭清到红会医院了。” “我正在来的路上。”程清焰说。 既然是这样，那就没有什么好说了。 过了一会儿，秦淮问，“你知道谭清的家人吗？” “我担心等会儿要做手术，我们没有人能签字。” 程清焰愣了一下，垂下眼眸，看向车窗外的红灯，“阿清的父母都走了。” “她没有家人了。” 秦淮：“……” 想到谭清都痛成那样子，还说能忍。 秦淮的心，忽然就揪起来。 钝钝地痛起来。 程清焰的心悬着，“阿清的情况很严重吗？” “副队？” “副队？” 秦淮回过神来，“还不清楚。” “看着她很痛的样子。” 程清焰握紧了手机，“我会尽快赶到。” “签字的事儿，我会跟医院……” “我会处理。”秦淮看到又有护士出来了，跟她说，“护士出来了，我去问问。” 倏地一下，秦淮挂断了通话。 程清焰心下咒骂了一句，跟纪云说，“快点儿。” “好。”纪云答应下来了，但再快，也还是在规则之内。 第149章 沉默的鱼塘(3) 护士出来了，环视了一圈，见秦淮上来，就问，“你是谭清的家属？” “我是她同事。”秦淮立刻就摇头否认，接着问，“谭清现在怎么样了？” “病人没有什么大问题，只是吃了变质的食物。”护士说，“现在可以转去普通的病房。” “你去挂号交钱。”护士把单子给他。 秦淮哈了一声，没想到只是吃了变质食物那么简单。 但没什么事儿还是好的。 秦淮拿着单子去挂号，又去交钱，而后才想起来要给程清焰打电话报个平安，转身就看见了程清焰。 一脸的怒火。 秦淮当即就愣住了。 “阿清怎么样了？”程清焰是着急了。 她并没有生气。 只是她板着脸的样子，让秦淮想起了高中时期的班主任。 非常的恐怖。 “哈？”秦淮稍稍愣了一下，“谭清啊？” “她没什么事儿。”秦淮反应过来了，“医生说她吃了变质的食物。” “等会儿输液就好。” “问题不大。” “变质的食物？”程清焰霎时就愣住了，随即眉头紧紧地拢起来，“阿清在哪里？” “应该是换到普通病房了吧？”秦淮也不是清楚，“毕竟急诊的床位很少。” “她没什么事儿，是逗留不久的。” 程清焰转头去看纪云，对方马上就去找人询问了。 秦淮见状，问她：“你刚刚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程清焰微微拧起了眉头，不明白他的话。 秦淮捏着单子，别过头去看纪云找人询问，“你说谭清没有家人。” “这是真的？”秦淮以前只是觉得谭清的家庭可能是贫穷了一些。 但从未想过。 她没有家人了。 “我骗你做什么？”程清焰疑惑，随后看着他，“阿清跟我们不一样。” “她是我妈妈一路资助上来的。” “她……”程清焰顿了一下，接着说，“她……” 程清焰的话还没说完，纪云就回来了，她知道谭清在哪里了。 程清焰到嘴边的话就这么给咽下去了。 秦淮也不是很在意她要说什么，程清焰就没继续了。 ………… 病房里。 谭清已经醒过来了，她躺在病床上，闭目养神，但是听到声音，还是睁开眼了。 见是程清焰和秦淮两人过来。 谭清微微勾起了唇角，“不好意思啊。” “麻烦你们了。” 程清焰的脸色有些不悦，“阿清，你为什么要吃变质的食物？” “你是有什么困难，可以直接跟我说。” “而不是……” 后面的半句，程清焰看着她发白的脸色，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谭清诶了一声，“我也不是故意的。” “就是想着，买都买了，不吃也很浪费。” “再说了，吃一点儿应该没有关系的。”谭清闭上了眼，“没想到现在的身体比以前差了。” 程清焰的心一下子就揪成一团了。 “阿清，搬来和我一起住吧。”程清焰说。 秦淮：“？？？” 这是什么发展？ 怎么一下子就变成这样了？ 他是错过了什么？ “不要。”谭清一口就拒绝了。 她再也不想寄人篱下了。 程清焰抿紧了唇，侧眸去看纪云，“在阿清附近找个房子。” “我搬过去。” 谭清：“？？？” “清焰，你不用这样。”谭清被吓到了。 “我就是不想浪费。” “你知道吃变质食物，情况严重是会死人的吗？”程清焰不想听她的解释。 谭清一下子就噎住了。 “你以为你每一次都能那么幸运吗？”程清焰看着她问。 “还是说你觉得你以前吃了没事儿，以后也不会有事儿？” “谭清。”程清焰盯着她的眼睛。 谭清愣住了。 片刻后，她妥协了。 “我知道。” “我再也不会了。” “你也不用专门租个房子过来陪我。” 程清焰见她松口了，悬着的心也跟着落定下来，但还是要纠正一句话，“我没打算租房子。” “要搬家的话，我肯定是要买的。” 谭清：“……” 她还是小看了有钱人家的大小姐了。 谭清无奈地笑了一下，然后伸手想要调整病床，纪云就先过去调整好了。 “谢谢。”谭清道谢后，又拜托，“可以帮我们们把门也关上吗？” 纪云去关门了。 谭清看向程清焰，问她：“你昨晚的梦境是怎么一回事儿？” “又做梦了？”秦淮瞬间就打起精神来，“都梦到什么了？” 程清焰敛下眼睑，“是做梦了。” “但是我不知道尸体在哪里。” “我只是知道在田野里。”程清焰闭上眼，脑海里能浮现出昨晚的梦境，但依然是漆黑的。 只有手电照过的地方是看得见。 可线索不够。 谭清思考起来，“那你看到装尸体的塑料袋上面写了什么吗？” 秦淮拧起眉头，捏住下巴思索起来，“田野吗？” “三义市附近可是有不少乡镇。” “要找起来的话，很麻烦。” “得具体。” “昨晚下冰雹了。”程清焰又说，“但今天早上起来，我发现市区里没有下过雨的痕迹。” “下冰雹？”秦淮马上就拿出手机来查。 谭清也想用手机查的，但是她的手机…… 不见了。 估计是落在家里了。 程清焰发现了，把自己的手机放在她手边，“你先用着我的。” “等会儿我们回去了，你在这里没有手机也很不方便。” “也好。”谭清接受了她的好意，“谢谢。” “不用。”程清焰摇头。 继而去看秦淮，继续说，“昨晚三义市，以及附近的村镇都没有下冰雹。” “我醒来的时候就已经搜过了。” “但是全国范围内下过冰雹的地方很多。” “我不能确定在哪里。” “语言呢？”秦淮放下了手机，“对面说的话，你听得懂吗？” 程清焰还是摇头，“在梦里，我听不到声音，但是我知道他们说了什么。” “清焰把信息都发给我了。”谭清拿起了手机，才想起来没有密码。 程清焰也想起来，面上划过一丝尴尬。 这会儿，纪云过来，从口袋里拿出了备用机。 “谭小姐用这个吧。”纪云说，“这是备用机。” “没有密码。” “基本的软件都下载好了。” 程清焰尴尬地拿回手机，点开微信，把资料都发给秦淮。 第150章 沉默的鱼塘(4) 秦淮没在意她们俩之间的尴尬，低头看手机上的资料，“鱼塘吗？” “两个人。” “不确定年龄。” “嗯。”程清焰也跟着认真起来，“但是看足迹，应该是男人。” “身高的话，我估测在一米七到一米七八左右。” “当然，这些都是我的感觉，不一定是准确的。” 谭清清楚了，“能看到足迹，还有其他吗？” “更细致的线索。” 程清焰摇头，“暂时没有，但我会去回忆的。” “回忆？”秦淮一直都很好奇，“你的梦境，是可以一直回忆？” 不过，也对。 要是不能一直回忆，她又怎么能画出这么详细的场景来。 秦淮紧着眉心，看着手机上的画面，“田野啊。” “五月了。” “我们这边的插秧时间是四月下旬和五月初。”秦淮抬眸去看她，“在你的梦里，田野里有什么？” “有秧苗吗？” 程清焰哈了一声，“什么？” “秧苗。”秦淮伸手出来，“在我们这边这个时候，要插秧了。” “但大部分都是四月下旬开始，但有的地方会迟一点儿，但五月初基本都结束了。” 程清焰愣了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没有。” “田野是空的。” “但已经有水了。” 程清焰不是很了解，只能紧着眉头说。 秦淮点点头，“那范围可以缩小了。” “昨天晚上下过冰雹的位置，我们可以直接排除北方了。” “剩下的几个地方……” 秦淮思索了片刻，正要问。 谭清就说，“目前我和清焰推测梦境是有范围的。” “我还没梦到过其他城市的案件。”程清焰说。 秦淮点点头，“这也是，要是全国的案件你都能梦见的话。” “那你一晚上就够忙了。” 秦淮在手机上圈了几个地方，“花坪村，我们之前去过了。” “但冰雹的范围不是很大，而且很快就结束了。” “还有就是在白沙和三义交界的高坡村。” “再远的地方，我估计也不是。” 程清焰凑过去看秦淮的手机，“高坡村吗？” “能给我一下实景吗？” 秦淮一早就注意到程清焰的靠近了，不动声色地腾出空间来，但程清焰就像是没察觉一样，直接点他的手机了。 秦淮的嘴角抽了抽，“你没有手机吗？” “哦。”程清焰想起来了，用自己的手机搜索起来，还坐到谭清的身边，两人一起看。 “高坡村，我去过。”谭清说，“那边……“ 谭清停顿了一下，“怎么说呢？” “很排外。” “他们不喜欢外地人。” “就算是去排查询问的警察，他们都不喜欢。” 程清焰陷入了沉思当中。 “那今天我跟你过去看一看。”秦淮收起了手机，“正好最近局里没什么事儿。” “大家都在翻查旧案。” “我跟你出去，他们也会认为我们是外出找线索。” “好。”程清焰一口答应下来了。 谭清见他们俩竟然搭档起来了，弯唇笑了笑，“那今天就你来负责了。” “放心。”秦淮以前也做过队长，知道要做什么，“你就好好休息。” “我问过护士了，你这两天最好都要过来输液。” “还要吃清淡一些。” “最好就是稀饭。” 谭清笑了，“我以为是要喝粥呢。” “喝粥也可以。”秦淮说，“就是尽量清淡一些，养一养肠胃。” ”饮食这一方面我来照顾你。“程清焰说，接着她伸手打住谭清接下来要说的话。 “这一点儿都不麻烦我。” “做饭而已，不是我自己煮。” “有人会帮忙的。” “你就不用想那么多了。” 谭清没有办法反驳。 —— 警局。 谭清请假了。 这是她到第三刑侦大队里，第一次请假。 队里的人知道她是肠胃不适，在输液，就稍稍松了一口气，没有那么担心了。 徐景辰说，“最近是真的要注意身体。” “我家两个宝贝也都感冒了。” “我老婆天天带着去医院，可累得够呛的。” “一个人照顾孩子很麻烦吧。”程清焰问，“怎么不请个人帮忙？” 徐景辰：“……” “诶，我一个月就那么点工资，还了房贷，还要存钱给俩闺女以后读书用呢。” “哪里还有多余的钱请人啊。” “清焰啊，你这话还是少说点吧。”徐景辰捂着心口，一副很伤心的样子。 程清焰才反应过来，大家的家庭都不一样的。 “抱歉。”程清焰道歉了，“我会注意的。” 卓东辰一直在旁边看着听着，他没想过徐景辰会这么直接地说出来。 也没想过程清焰会这么认真地道歉。 刚刚，他听到程清焰说那样的话，就感觉到气氛不同了。 叶念安和尤立辉两人直接就愣住了。 秦淮倒是觉得无所谓。 徐景辰脸上也闪过一丝窘迫来，但他很快就缓和下来了。 徐景辰挠挠头，“唉，我就随便说说，你别当真。” “嗯。”程清焰点点头，“是我不对。” 叶念安见状，岔开了话题，“那个碎尸案，大家有想法吗？” 二十七年前的案件。 程清焰点开桌面文件夹的时候，手顿了一下，正要打开。 秦淮走过来，“清焰，你跟我走一趟。 “好。”程清焰下意识就点头答应下来。 叶念安好奇，“副队，你们是找到什么线索了吗？” “没有。”秦淮否认，“我想去看看案发现场问问。” “我也去。”卓东辰举手。 秦淮看过去，“你今天就留下来，跟着景辰学习。” “今天就我跟清焰出去。” “景辰。”说着，秦淮看过去，“局里就交给你了。” “收到。”徐景辰给了一个ok的手势。 程清焰和秦淮两人出去了。 卓东辰看向窗外，只有翠绿的树叶，根本看不到楼下的情况。 叶念安很好奇，“副队还是第一次主动点名叫清焰去呢。” “是啊。”尤立辉跟着点头，“之前副队可不待见清焰了。” “不待见？”卓东辰抬头看去，“为什么？” 为什么？ 尤立辉差一点儿就要说出来了。 叶念安瞪了一眼过去，再去看卓东辰，“你应该知道吧？” “清焰想来我们第三刑侦大队。” “她之前跟两个案件有关。”徐景辰说，“清焰给过我们线索。” “但副队，还有我们当时都觉得不对。”徐景辰三言两语就解释完了。 第151章 沉默的鱼塘(5) “线索？”卓东辰疑惑，“是什么线索？” “大家为什么会不相信？” 叶念安反应过来后，打着哈哈说，“东辰，就是一个没有毕业的大学生，突然来告诉你，这个就是凶手，你会相信吗？” 卓东辰拧起眉头来，思索了片刻后，“的确是不相信。” “但可以调查。” “是的。”叶念安说，“当时我们也不相信，但是对于清焰的建议，我们也都记下来，经过调查后，我们发现，清焰给出的线索是正确的。” “是啊，谁能想到一个没有毕业的大学生眼光这么锐利呢。”尤立辉接着说，“她一眼就看出凶手是谁了。” “可真的太厉害了。” “不过，我们还是觉得是有运气在的，直到第二个案件，我们才确定清焰是有实力的。” 卓东辰点点头，但很快又说，“可是你们不觉得连续两个案子都是她的室友很奇怪吗？” 叶念安：“……” “奇怪吗？”徐景辰问，“为什么会奇怪呢？” “虽然两个案子都跟她有关，但这两个案子又不相同。”徐景辰说，“第一个案件中的死者，她完全就没有做错。” “这跟清焰有关吗？” 卓东辰愣了一下，摇头，“没有。” “第二个案件中的嫌疑犯，她做的一切是不是她自己造成的？”徐景辰接着问。 “那跟清焰有关吗？” 卓东辰意识到什么了，心口倏地一下收紧了，“没有。” “既然没有，为什么会跟她有关？”徐景辰看着他，“难道只是因为清焰是她们两人的室友？” 卓东辰说不出话来了。 叶念安叹了一口气，“其实清焰挺好的。” “死者陶玉珍死后，没有家人愿意过来帮忙处理后事，是清焰出钱让死者的亲属过来帮忙的。”叶念安拉开抽屉，找出了一份打印好的文件。 “这是我后面整理的资料。” “东辰，你看一下吧。” 卓东辰过来拿，翻开看了。 里面写的是程清焰不仅仅是出钱让死者陶玉珍的亲属过来处理后事，连同死者陶玉珍母亲的后事也一起帮忙了。 这一笔钱，对程清焰来说并不多。 可对陶玉珍的亲戚来说，是处理完后事还能剩下不少。 卓东辰看得心中一颤。 接着，翻过第二页，是第二个案件，萧甜甜的案件。 萧甜甜在读期间，程清焰就借过不少钱给她还债，并且从来没有主动要求过萧甜甜还钱。 同时，程清焰也劝说过萧甜甜。 直至对方没有办法花未来钱，这才不愿意借钱的。 但是，在萧甜甜收押看守所的时候，死者蒋志鹏的母亲王丽君要报复萧甜甜一家，以及私下威胁萧甜甜的表姐邓佳琳，还有辩护律师庄寻春的时候。 程清焰找了另外一名大律师，并且收集证据，控告王丽君。 现在，王丽君也被收押在看守所里。 也因为这件事儿，王丽君被丈夫要求离婚，现在是无权无势，再也掀不起浪花来。 卓东辰抿紧了唇，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叶念安托着下巴，说：“有时候，有钱真的是能解决不少麻烦。” “平平凡凡，就没什么麻烦。”徐景辰说，“看看报告好像很简单。” “但实际上两家的对弈，期间有什么风险，我们是不会懂的。” 尤立辉点头，“是啊，普通人就好了。” “我们只需要忧愁柴米油盐，可没那么多事儿要烦。” —— 柏油路上。 开的是程清焰的车，因为司机是纪云，她更熟悉。 秦淮没有意见，和程清焰一起坐在后座。 两人都在思考着。 “高坡村。”程清焰盯着手机上搜查出来的信息，“留守村啊。” “根据队长以前留的信息，这个高坡村基本都是老人。” “现在孩子也不多了。”秦淮说，“大家好像都意识到留守对孩子们不太好，辛苦一点儿都带着在身边。” “挺好的。”程清焰说。 “但是老人却是没有办法。”秦淮拢起了眉心，“村里的老人……” 秦淮的话还没说完，纪云忽然就刹车。 两人系了安全带但也不可避免地往前冲了一下。 “怎么回事儿？”程清焰问。 纪云说，“清清，前面有人忽然跑出来。” 秦淮伸头看去前面，微微眯起了眼，“是要讹钱？” “我下去看看。”秦淮解开安全带的扣子，要下车。 程清焰跟着下去，同时侧头去看周围，一侧是田野，没有可以藏身的地方。 一侧是居民楼，但看着都是大门紧闭。 应该不是团伙作案。 秦淮过去，一看对方不是讹钱的，是受伤了。 腹部被人捅了一刀。 秦淮马上就打急救电话。 程清焰看过去，看见受伤的男人，顿时就愣住了，有似曾相识的感觉。 但不认识。 也没有见过。 为什么会这样？ 程清焰不知道。 “我已经叫了救护车，你怎么样？”秦淮蹲下来，顺便看他跑出来的方向，房屋遮挡，并没有看见人。 “我去看看。”程清焰说。 秦淮拒绝了，“你留下来，我去。” “你去，我不不放心。”秦淮很直接，“对方是有武器的。” 程清焰看了一眼纪云，“你跟着一起去。” “我在这里不会有事儿的。”程清焰说。 纪云犹豫了一会儿，同意了。 秦淮和纪云两人进去看一看。 程清焰蹲下来看伤者，“你叫什么名字？” “是因为什么事儿？” “赵永华。”赵永华捂着腹部，看着鲜血还在流，“我会死吗？” “不会。”程清焰说，“等救护车很快就来。” “你先躺下。” 这种伤势，程清焰没有碰到过，而且刀还插在上面，她也不敢乱来，只能让伤者先躺下等待。 “今年多大了？”程清焰担心他失去意识，又见他不想提起原因，就换了轻松的话题。 “家住在哪里？” 赵永华躺着，感觉到眼前的日光灿烂，眯起了眼来，“二十七了。” “比我大。”程清焰说，“家呢？” “父母呢？” 第152章 沉默的鱼塘(6) 程清焰和赵永华聊了五分钟左右，救护车就到了。 是乡镇的救护车。 还有高坡的标志。 秦淮和纪云两人在里面找了几分钟，想着救护车快来了，也都出来了。 送赵永华上了救护车后，程清焰停在后面，直勾勾看着救护车离开。 秦淮觉得不对，“怎么了？” “我感觉他就是那两人的其中一个。”程清焰说。 秦淮瞬间明白了，“那我们去找一找鱼塘吧。” 既然确定了就是高坡村，那就绕着高坡村找，肯定是能找到的。 不过，也不需要秦淮和程清焰找多久。 有人野外钓鱼，把装有尸体的饲料袋给拖上来了。 而这个野外钓鱼的人，则是之前在花坪村里露营的阿婆主——彭博轩。 而且，这一次，他也是在做着直播。 整个直播间看见他钓上来的饲料袋，以及饲料袋里露出了一头黑发，大部分人都激动起来了。 【up主赶紧去打开看看。】 【是玩具吧？】 【玩具怎么可能会这么真实？】 【up主很神奇啊，上回就录了一段视频，这会又发现了尸体。】 【行走的“柯南”啊。】 彭博轩已经闻到一股腥腥甜甜的味道了。 那种熟悉，又让人害怕的感觉。 彭博轩咽了咽唾液，慌了起来，但是他瞄了一眼直播间的在线人数，不断地增加，打赏也在不断增加。 那刚冒出来的害怕，一瞬间就消失了。 “兄弟们，我这就去看一看啊。”彭博轩不敢用手去碰，就用鱼竿戳了戳。 但饲料袋是今天凌晨丢进去的，泡了几个小时而已，腐化是不可能的。 所以饲料袋没有任何反应。 【up主上手打开啊！】 【不一定是真的。】 【村里有些单身汉，不敢丢，就丢池塘里，很正常的。】 【我也丢过，但没被发现过。】 彭博轩看着弹幕，心想着，你们没有闻到气味当然觉得没什么啊。 他可是在现场，那股味道直钻鼻孔，可难闻了。 上手，那是不可能的。 “兄弟们，你们觉得我是继续钓鱼，还是报警？”彭博轩问。 【肯定是钓鱼啊。】 【报警啊。】 【报警就不能钓鱼了，先钓了再说。】 【就是啊，窝都打了，怎么可能不钓两杆？】 彭博轩看了一眼，“那就继续钓鱼。” 话虽然是这么说，但坐在饲料袋旁边，闻着那股味道，彭博轩还是有些心慌的。 他想，附近能有谁过来，看一眼报警也好啊。 但周围没有人。 一个人都没有。 而且天色也阴沉沉。 跟着吹起了风。 凉飕飕的。 彭博轩感觉后背有点儿凉，忍不住咽了咽唾液，想走了。 天气的变化，直播间的观众们也是看得见的。 【怎么突然就天黑了？】 【五月天不都是这样吗？】 【正常，这会儿下一场雨就好了。】 【瞧着有点儿吓人啊。】 【还是报警吧。】 【报警吧。】 【要是下雨了，再报警，那就麻烦了。】 ………… 直播间里的观众每个人的看法都不一样。 彭博轩不想看了，他听到了车声，抬头看去，下意识就招手了。 【up主招手干嘛？】 【真撞邪了？】 【刺激啊。】 程清焰看见了，也认出来了，“是那个骑行up主彭博轩。” “他……”接着，程清焰看见了饲料袋，梦境中的信息瞬间就出现在眼前。 所有的画面好像都光亮起来了。 两个男人用扁担挑着饲料袋一步一晃地朝着鱼塘走来。 耳边又响起了那一段对话。 “就是这里了。” “丢在这里真的没有问题？” 程清焰勾起了嘴角，眸中盯着鱼塘，再去看彭博轩，“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他们肯定没有想到，会有外地人在这里钓鱼。” 小车停下来了。 彭博轩也意识到是自己在招手。 “我先下去看一看。”秦淮看了看路边的泥泞路，“你们俩就不用过来了。” “做戏还是要做全套的。” 程清焰点头，“谢谢。” “不客气。”秦淮下去了，一眼才说，“又是你。” “招手做什么？” 彭博轩也没想到随便拦一辆车会是认识的警察。 “秦副队，你怎么在这里？”彭博轩有些心虚。 秦淮已经看到了饲料袋了。 直播间的观众们更激动了。 【警察来了？】 【这么快就报警了？】 【演戏吗？】 【这又是哪一出？】 秦淮低头看了看，从口袋里拿出手套，套了两层，才走过去，将饲料袋拖到另外一边。 而后，秦淮看见了手机在直播，“关掉。” “是是是。”彭博轩哪里还敢开着啊，连忙就关闭了直播间。 秦淮确定没有再开着，又警告他，“现在可不是你随便能录像了。” “是是是，我知道。”彭博轩上回已经被教育过了。 但是他还是忍不住多看两眼，“秦副队，这是真的？” “你没有闻到味道吗？”秦淮抬头看他。 彭博轩心虚，“没有，我就是闻到腥味。” “这个鱼塘村里人说，十几二十年没人打理了。” “鱼塘的主人也搬走了。” “想要钓鱼，就来这里。”彭博轩说，“我就过来了。” “我真不知道。” “我还以为是玩具。” 秦淮呵了一声，没有回答，而是低头解开了绳子，打开了饲料袋。 彭博轩没忍住好奇心，看过去，是一张被水泡得发白的脸。 头发凌乱。 脸上还有不少伤痕。 都被泡得发白了。 就这一眼，彭博轩没能忍住，跑到一边吐了。 程清焰已经报警了，随后也跟着下来。 下过雨，田埂都软了。 每走一步都陷进去了。 而且鞋底也带了一层厚厚的泥。 “怎么过来了？”秦淮问。 “报警了。”程清焰没回答，而是跟着蹲下来，检查死者。 “我没见过。” “但袋子是一样的。” 接着，程清焰抬头看去鱼塘，“都是一样的。” “那就是了。”秦淮站起来，“这里不能再有人过来了。” “你……”秦淮转头去看彭博轩，见对方还在吐，也就没继续。 程清焰看向田埂，长长的一条路。 那两人的身影好似又出现在眼前。 第153章 沉默的鱼塘(7) “你在看什么？”秦淮回头看去，发现程清焰在盯着一个方向，顺着视线看过去。 秦淮并没有新的发现，这才开口问的。 程清焰侧眸看过去来，摇摇头，“没什么。” 彭博轩吐完了，但脸色还是很难看，“两位警官，我要做什么？” 秦淮抬手看时间，“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又是什么时候钓上来的？” 彭博轩眨了眨眼，“好像是一个多小时之前吧？” “就刚刚钓上来的。”彭博轩下意识看向鱼塘，继续解释，“是村里人告诉我这里有个鱼塘，十几年都没有人打理了。” “不过还是有点儿鱼苗，就让我过来钓钓看。” “费用的话，就不收我的。”彭博轩挠了挠脸颊，“因为我告诉他们我是旅行up主，是专门做介绍的。” “他们就不收我钱。” “希望我能多多介绍高坡村的自然风光，吸引更多的游客过来。” 程清焰见秦淮在做调查，她低头看着田梗上的痕迹，再去看田里多出来的秧苗。 “现场都被破坏了。” 程清焰说，“估计找不到什么线索了。” 在梦里，程清焰也没看到那两个人留下什么。 唯一的足迹。 程清焰这会儿看着被踩得乱七八糟的田埂，估计也没有什么用了。 “那就只能看尸体了。”秦淮接过话来，“希望能有线索。” 彭博轩解释完了，接着问，“我可以离开吗？” “手机记得一直保持联系。”秦淮说。 彭博轩连连点头，“好，我清楚。” 他收拾东西离开了，又检查了一遍，这才走到路上，同时点开了直播软件看一看评论。 随后就发现，自己上了热搜。 彭博轩瞬间就咧开嘴角笑起来，“我火了。” “嘿嘿，我有流量了。”彭博轩刷新后台视频的点击数，还有评论的数量。 在短短的十来分钟内，已经增加了上万条了。 最新的视频点击数，尤其是前几天在花坪村里的视频，现在已经破百万惦记了。 彭博轩越看越激动，“这泼天富贵终于轮到我了。” “哈哈哈。” 彭博轩的笑声很大，程清焰和秦淮都听到了，不由得看过去。 秦淮啧了一声，“他跟你差不多。” 都是行走的柯南体质。 程清焰瞥眼看去，“不一样。” “他那是巧合。” 我的是命运。 “对了。”程清焰想起来了，“让念安他们过来的时候，顺便去医院看看一看。” “我有点儿怀疑那个人就是我梦中的第二个人。” 秦淮拿着手机的手晃了晃，“早就安排好了。” “医院那边也会帮我们盯着的。” “嗯。” 现在就是要等同事过来。 但第三刑侦大队在市区里，高坡村比较远，最先到的是镇上的警察。 他们比较了解和熟悉高坡村的环境。 但对于死者，他们也不认识。 毕竟镇下有好几个村，警察也不是每个人都认识的。 不过，其中的一名女警察见过死者后，立刻就转身去吐了。 缓了好一会儿后，她才举手，“我知道她是谁。” “谁？”程清焰立刻看过去，那眼神有些犀利。 看得女警愣了一下，“她叫李招娣。” “说实话，第一眼看过去的时候，我真的认不出来。”女警察继续说，“回过神来才感觉眼熟。” 女尸的脸被划花了，而且又在水里泡了十几个小时。 说真的，一点儿都不好看。 就这样还能认得出来，印象是挺深刻的。 程清焰问，“她是什么人？” “具体情况我不是很清楚。”女警察摇头，“我只是知道她的名字。” “还有，她精神有问题。” “局里有过她的资料。” “大雨天跑到镇子上来，在车流里面大喊大闹，还脱衣服跳舞。”女警察叹气，接着竖起了手指来，“这个星期已经两次了。” “她的家人呢？”秦淮问，“没有人照顾吗？” 女警察继续摇头，“没有。” “是有家人，但是没人管她。” “听她的家人说，管不了。” 程清焰拧着眉头，捏起下巴来，“一个精神失常的女人，为什么会被杀害？” “这就要等法医检查后才知道了。”秦淮说。 但是他心里已经有答案了。 一个精神失常的女人，家里又没有管的话。 那估计就是那方面的犯罪了。 村镇没有法医，只能通过上报让县级的法医过来。 不过叶念安他们都要过来，程清焰想周行云也会过来。 但，县级的法医也来了。 比周行云早到了二十分钟。 程清焰跟在身边，虚心求问，“死者的情况怎么样？” 陈法医年过四十，但还是很时髦，穿着花衬衫和小脚裤，搭配着小皮鞋。 还梳了一个大背头。 要不是他戴着手套和口罩，程清焰完全认不出来是法医。 “死亡时间推测是在昨天晚上十一点儿到两点之间。”陈法医瞥眼去看程清焰，“很少有你这么年轻的警员，看到尸体还不害怕的。” “习惯了。”程清焰说。 陈法医挑眉，“你才多大啊，还习惯了。” “尸体的情况千变万化，各有不同，你见得还少呢。”陈法医摇摇头。 秦淮问，“死者有没有被侵犯过？” 陈法医侧头看去，继续摇头，“没有。” “目前看来死者是被一刀毙命。”接着，陈法医指着死者身上的伤口，说：“这些都是死后添加上去的伤口。” 尤其是面部。 “凶手估计是不想被我们发现死者是谁。” “但就现在的管理系统来说，只要有身份证，谁都有指纹录入。” “要找人还是很简单的。”陈法医摊手，“划花面部，戳穿眼球，这一点儿都不管用。” “不。”秦淮摇头，“还是有用的。” “我们起码知道了凶手的文化程度不高。” “而且，还有些迷信。” 程清焰疑惑，“迷信？” 陈法医点头，“是哦。” “有的人认为死者生前是看见了凶手的长相，瞳孔会留下他们的模样，所以要戳穿眼球，这就不会被发现了。”陈法医说。 秦淮补充，“还有一种说法就是，死者死亡之后，眼球被戳穿了，她就看不到凶手，就没有办法寻仇了。” 第154章 沉默的鱼塘(8) 程清焰拧着眉头，陷入了深思当中。 二十分钟后，叶念安他们，还有周行云都来了。 周行云认识陈法医，两人寒暄了一阵，这才收拾尸体，带回殡仪馆做尸检。 村镇没有专属的法医编制，自然也不会有解剖室，一般都是借用殡仪馆。 但殡仪馆的设备不怎么完善。 不过，周行云带的工具还是很充足的，这一点儿倒是没有什么问题。 临走之前，周行云看了一眼程清焰，又看了看秦淮。 这一幕被万诗霜看到了，她说：“刚刚听念安说，秦副队今天是主动叫上清焰出任务的。” “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 周行云听见后，睨了一眼过去，“谭清生病了。” “自然是秦副队来带队。” “带新人是很正常的事儿。” 说完后，周行云跟上了陈法医的脚步，跟他聊起了死者的信息。 万诗霜抿起了唇角，又看了一眼程清焰，这才追上去。 同样的，这一幕，纪云也看到了。 现场勘察结束。 程清焰问汤汤，“有发现吗？” “没有。”汤汤叹气扶额，“现场的足迹太多了。” “而且也很混乱。” “另外装尸体的饲料袋是村里很常见的猪饲料袋，现在又被鱼塘水泡了十几个小时，残留的痕迹受屋里破坏是比较小。” 程清焰听到这里稍稍松了一口气。 可汤汤接着说，“但这种猪饲料袋是没有涂层的编织袋。” “多孔吸水，现在也不知道有没有超过十二个小时。” “超过十二个小时，可能就仅存一点点皮脂。” 汤汤摊手，“能不能找到有用的痕迹，那就说不定了。” 程清焰立刻就紧起眉头来。 “现在只能是等结果了。”汤汤说。 程清焰点头。 尸体被带回去做解剖检查。 程清焰和叶念安打算进村走访问一问。 而这时，秦淮接到了电话，是尤立辉打来的。 “副队，医院里没有腹部受伤的男人。”尤立辉问过护士了，“之前是有的，但一转眼就不见了。” “那就是跑了。”秦淮说，“你查一查医院的监控，看看他去哪里了。” “收到。”尤立辉点头。 镇上的监控并不是很完善，但每一条街都有，只是，进村后，摄像头就开始变少了。 一直到村里。 监控就没了。 秦淮边走边观察，记下了装有摄像头的几户人家，看看到时候能不能用得上。 程清焰和秦淮分开走，纪云跟在后面，她见叶念安在，就没提起万诗霜的事儿，而是说：“我和秦副队进去后，发现了几滴血，追踪过去，然后就消失了。” “就在这里。”纪云带她们走到血滴结束的地方。 程清焰低头看去，就想起了赵永华的伤势，“他是捂着伤口弓着腰跑出来的。” “血估计都沾在衣服上，所以才没滴落多少。” 纪云回想了一下，没说话。 “你们还碰到了伤人事件啊。”叶念安震惊。 程清焰左右看了一下，确定没有其他人，这才说：“我觉得他就是我梦里的凶手。” 叶念安：“！！！” “现在他应该是在医院，我们好找。”叶念安又说，“如果不在医院的话，应该也不难找。” “毕竟受了伤，跑不远。” “回头问一问就清楚了。” 程清焰嗯了一声，然后想到了谭清，就低头看手机，才看到秦淮在群里说。 【赵永华不见了。】 “赵永华不见了！”叶念安也看到了，“那绝对是有问题。” “去他家看看。”程清焰看到了秦淮发出来的地址，继而抬头看路边门上的编号。 “应该就在附近。” “在这里受伤，应该是的。”纪云说。 三人一起找，还问了村民。 不到十分钟就赶到了赵永华的家。 大门敞开着。 里面的院子乱七八糟。 屋里的门也开着。 桌面上还放着烧酒瓶，还有花生和卤味。 可屋里没有人。 静悄悄的。 没一会儿，秦淮和卓东辰也到了。 “你们也来了。” “先去找找有没有人。”秦淮不等程清焰回答，叫卓东辰上楼看一看。“小心点。” “明白。”卓东辰上楼了。 赵永华的家是红砖房，里外都没有装修。 家具也都很普通。 看着有一定的年龄了。 程清焰过去摸了摸电视机的后面，是冷的。 秦淮去看烟头，“出事之后，应该是没有回来过。” “念安，你到隔壁问问，赵永华今天跟谁在一起。” “收到。”叶念安马上就出去了。 程清焰抬头去看，没有安装监控。 红砖房一楼是客厅，没有房间。 厨房在隔壁。 卫生间在楼梯底下的角落里。 程清焰走过去，还没靠近，眉心就拢起来了。 有一股味道。 秦淮也跟着过来，“我去看看。” “厕所很久都没有打理过了。”秦淮看了一会儿，转头看程清焰，“这里应该不是案发第一现场。” 卓东辰从楼上下来了，“上面没有人。” 叶念安也回来了，“副队，隔壁说今天赵永华是和赵永飞一起。” “但至于什么时候离开的，就不清楚了。” 卓东辰扫了一眼饭桌上的烧酒花生还有吃剩下的卤味骨头，“还没有到午饭时间，他们大一早就喝酒，有点儿奇怪。” “看数量应该不是一大早喝的。”程清焰瞥眼去看角落里的烧酒瓶，“估计是昨天晚上开始。” “两个男人喝酒不看电视，是有什么事儿？”卓东辰疑惑，“现在也没有赛事可以看啊。” “还有，我从隔壁那里得知，赵永华和赵永飞两人没有稳定的工作。”叶念安说。 “两人经常去赌。” “扑克和麻将，那是一样都不少。” “游手好闲，还赌。”秦淮紧着眉心，“问问当地警局，看看这两人有没有留下案底。” “明白。”叶念安一下子就应下来了。 卓东辰还有些懵。 他不知道秦淮说的这些安排，是让谁来做。 接着，叶念安就出去了。 屋里还剩下四个人。 秦淮看了看卓东辰，又看了看程清焰，说：“清焰你去问问村里人，看看赵永华和赵永飞两人和死者李招娣有什么关系。” “东辰，你跟我一起去找赵永飞。” 第155章 沉默的鱼塘(9) 秦淮把所有人的工作都安排清楚了。 程清焰和纪云两人先在附近问一问。 赵永华和赵永飞两人是堂兄弟。 初中毕业后就没有继续读书了。 家里本来是安排他们去职业学校的，但是两人觉得上学不够酷，而且又没钱，就跑去镇上的发廊当学徒。 然而，学徒做了几年，两人觉得没意思，又辞职了。 在家混吃混喝一段时间，父母受不了，赶他们出去工作，不然就没饭吃。 赵永华觉得可以回去继续当学徒，但赵永飞不想这么过一辈子，他说要出去打工。 两人出去了好几年，算是赚到了一点小钱。 可回来后，两人都不愿意出去打工了，整天就在家里吃吃喝喝，不然就去赌两把。 有钱就潇洒快活。 没钱就在家看电视。 反正打工是不可能打工的。 两家父母看到这样，骂没用，打也没用。 最后只能出去打工。 现在，高坡村里，就赵永华和赵永飞两人在家。 这两人有没有具体的工作，村里人都不清楚，不过看他们一天天游手好闲，就觉得没活儿干。 村里人都不愿意自家人跟这两人扯上关系，就算是见面也不会打招呼。 程清焰又问了村里人，赵永华和赵永飞两人跟死者李招娣的关系。 李招娣在高坡村里也算是出名。 父亲李昌盛早年是开货车的，遇上了车祸，命没丢，但是瘸了腿。 现在是在家务农，种点菜去卖。 母亲赵巧英在镇上做服务员，每天起早贪黑，也就得那千把块，在村里日常开支看起来虽然够了。 但李招娣还有个弟弟，现在正在读大学。 只靠母亲赵巧英的收入是供不起的。 所以夫妇俩有空就得进山找山货出去卖，基本是没有时间管得了李招娣。 同时，夫妇俩也想过把人给嫁出去，好收一笔彩礼，就不用管了。 可高坡村方圆十里都没有人愿意要李招娣。 因为李招娣前几年怀孕过，孩子不知道是谁的。 不过那孩子最后也没生下来，李招娣摔了一跤流产了。 在那之后，李招娣也怀过几次，可都没能生下来，全部都流产了。 听到这样的答案，纪云禁不住开口，“这是有意的？” “看村里人的反应，他们都觉得没什么。”程清焰回头看了一眼在屋里忙活的村民，眉头皱得紧紧的。 “那死者是真的够可怜的。”纪云说。 “嗯。”程清焰没有否认，继而拧着眉头思考，“村里人都在说不知道李招娣和赵永华、赵永飞这两人有什么关系。” “平日里也不见他们两人跟李招娣有过来往。” “凶手不是他们？”纪云问。 程清焰沉默了。 但看到赵永华的时候，程清焰有感觉，梦境里的两人，有一个就是他。 可为什么？ 没有动机，那为什么要抛尸？ 程清焰暂时没想明白。 “看看其他人的情况怎么样。”程清焰和纪云去镇上的公安局暂时休息一下。 徐景辰去死者家里找人，没找到，又去了后山，这才找到了瘸了腿的李昌盛。 死者的父亲。 常年累月的劳作。 李昌盛的皮肤黝黑。 同时也很瘦。 就像是一副皮在包着骨头。 可他又充满着力量。 哪怕是瘸了一条腿，拄着拐杖，他依然是能挑着几十斤的木柴下山。 在现在，很少人会用柴火灶了。 大多数都用煤气。 方便许多。 特别是对老年人来说，不用上山捡柴火，也不用去买。 但李昌盛家还是在用柴火灶。 别人家都住上了红砖房，唯独他们家还是黄土坯建成的瓦房。 李昌盛看到陌生人朝着自己来，就有一种感觉了，但他没说。 “你好，我是三义市第三刑侦大队的徐景辰。”徐景辰拿出自己的警员证递过去，“你看看。” “警察找我有什么事儿？”李昌盛要放下肩上挑着的柴火。 徐景辰摆手拒绝了，“咱们边走边聊。” “不妨碍你的时间。” 李昌盛就挑好了，“什么事儿？” “刚刚我们在村里的池塘里发现了你女儿李招娣的尸体。”徐景辰直接说。 李昌盛直接就愣住了，好久都说不出一个字来。 “不是意外身亡。”徐景辰接着说，“死者李招娣是被人杀害后放入猪饲料袋里面被抛尸池塘的。” 李昌盛还是沉默。 但走的速度是慢了下来。 徐景辰看了两眼，抿了抿唇，问：“你知道李招娣是什么时候失踪吗？” “她一晚上没有回家，你不觉得奇怪吗？” 李昌盛沉默到现在，才缓缓地开口，“不知道。” “昨天我很早就睡下了。” “为了赶今天的早市，我四点多就起来收拾，五点半就到镇上卖菌子。” “从镇上回来，我就上山捡柴火。” “家里没人，是常有的事儿。” “我没留意到。” 徐景辰沉默了。 李昌盛默了默，继续说，“招娣精神不好，整天都不在家。” “有时候我们都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但她饿了就会回来。” “累了困了也会回来。” 徐景辰点点头，“你们就没想过带着她在身边照顾？” “想过。”李昌盛停下来了，拄着拐杖看下去，好像能看到家的位置，“巧英想带她一起出去上班的。” “但招娣不行，她会发疯。” “会打人，会大喊大叫。” “没有老板愿意要她。” “没有男人要。” “我们也试过把她锁在家里，没用的。”李昌盛摇头，“她会挣扎，会自残。” “关不住的。” “后来我们就没管了。” “也没能力管。”李昌盛说，“但警察同志，我们没缺她一口吃的。” “这已经很不错了。” 很不错了吗？ 徐景辰不由得想，但他没有资格去审问，“那你也不知道李招娣平时去哪里？” “不知道。”李昌盛摇头。 “那她什么时候离开家的，你知道吗？”徐景辰又问。 李昌盛还是摇头，“不知道。” 徐景辰明白了。 尤立辉在镇上调查监控，在街上找到了李招娣的身影，但她疯疯癫癫的，很快就消失在镜头当中，而后就不见踪影了。 第156章 沉默的鱼塘(10) 尤立辉看着监控，皱紧了眉头，然后再去调查其他路段的监控，很可惜，没能找到李招娣的身影。 “村里没有安装监控。”女警说，“一般很难找。” “没事儿。”尤立辉摇头，继而问，“死者的母亲怎么说？” “我们去通知她了。”女警低下头来，“但赵巧英说她也不知道死者是什么时候离开家的。” “她昨晚很早就睡了，因为要赶今天的早市。” “而且她今天也要上早班，赶完早市后也没回家，直接就去上班了。” 女警回想起找到赵巧英通知李招娣死了的信息，发现她好像松了一口气。 赵巧英还说，“死了也好，无忧无虑了。” “我们也不用担心了。” 赵巧英给人的感觉是麻木了。 女警听着心里是有些不舒服的，但她没法说什么。 “行，我们知道了。”尤立辉把信息都发上群里。 —— 谭清已经输液结束了。 她想回警局继续上班的，但刚到警局门口就被局长给拦下来了。 他的脸色很难看，“生病了就回去休息。” “别想着勉强自己。” “局里的精英很多，不差你一个。” 谭清被骂回来了。 稍稍睡了一觉，等到了中午，谭清想要吃点东西的时候，有人来敲门。 是程清焰安排的佣人，送来了稀饭和小菜。 看着蛮有食欲的。 谭清在微信上给程清焰发个道谢的信息，才看到群里的消息已经超过九十九条了。 她边吃边看信息。 程清焰还没有回信息，看样子是在开会。 镇上的公安局。 秦淮等人临时借用了会议室开会。 “目前我们能确定的是死者的身份。” “李招娣，女，今年二十六岁，身高一米五五，体重是三十七千克。” “死亡时间，陈法医和周法医两人商议后都认为是昨晚的十一点到凌晨的一点之间。” “痕迹检查那边的报告还需要一段时间才出来。”秦淮说，“目前还没有找到有用的指纹。” “另外，经过走访高坡村的村民，我们得知死者李招娣的精神不正常。”程清焰说，“死者李招娣应该是有狂躁症。” “她会不定时地发作。” “但目前并没有发生过严重伤人事件。” “我们这边也调查了。”徐景辰说，“死者的父亲李昌盛并不了解死者。” “昨天死者什么时候离开家，有没有回来过都不清楚。” “我这边也是。”尤立辉举手，“死者的母亲赵巧英也是什么都不知道。” “另外副队和清焰在路上碰到的伤者赵永华，在被送到医院包扎后就离开了。”叶念安说，“现在也没有找到人。” “和他经常一起出入的赵永飞也在失联的状态中。” “这两个人的嫌疑非常大。”卓东辰说，“我们走访问过，赵永华和赵永飞两人经常做小偷小摸的事儿，而且还赌。” “另外，这两人没有稳定的工作，可一直都有收入。”卓东辰说，“我怀疑他们俩有非法收入。” “但我们问过村里人了，赵永华和赵永飞两人跟李招娣好像没有关系。”叶念安说。 “没有人见过他们三人走在一块。” “但李招娣精神有问题，不说是村里人，就连是父母也不知道她会去哪里。” 秦淮看着在白板上列出来的线索，“那接下来就辛苦大家，继续找一找死者李招娣平时的活动范围。” “另外，赵永华和赵永飞两人也要找出来。” “那我去查监控。”徐景辰说，“我还记下来村里有几户人家是安装了监控，不知道能不能拍下来。” “景辰哥，我跟你一起。”卓东辰说。 秦淮没有意见，“行。” “那我和阿辉在镇上问一问其他人昨天有没有见过死者李招娣。”叶念安说。 程清焰：“那我在村里再找一找。” “我跟你一起。”秦淮说。 纪云不算是警局的人，虽然是跟在程清焰身边，但秦淮也不能让她一个人走访。 多个人总归是安全一些。 —— 高坡村的村民大部分都是老年人。 孩子都没几个。 年轻人就更少了。 面对警方的第二次走访询问。 高坡村的村民有意见了。 “都说了不知道，不知道，你们要问几次啊？” “我天天都要忙，哪里顾得上别人家的事儿？” “你们去找其他人，别再来找我了。” 还有人说，“警察同志，我还要插秧呢。” “真的没时间。” 下午。 程清焰和秦淮两人在高坡村里转了一圈，都没看到什么人。 大部分都在田野里，忙着插秧。 而且，程清焰还发现高坡村里好多户人家都是大门紧闭，没有人居住。 “这就是留守村。”秦淮说，“不过留守的是老人。” “年轻人只会在过年的时候才会回来。” “再过几年，这里的老人都走了，这个村估计就没有人居住。” “变成荒村吗？”程清焰问。 秦淮摇头，“那我就不知道了。” 程清焰抿唇。 三人相对无言，一直往前走。 高坡村里有祠堂，但相对偏远。 而且也没什么人过来。 这里静悄悄的。 不过祠堂倒是建得不错，很有乡村的特色。 “清清。”纪云指着祠堂门口边上，“那好像是李招娣穿的鞋子。” 死者李招娣从饲料袋里拖出来，衣服裤子是完整的，但少了一只鞋。 鞋子是很常见的解放鞋。 但又破又烂。 这会儿，在祠堂的门口碰到一只解放鞋，可也不确定就是死者的。 秦淮蹲下来，拿着手套捡起来，观察了一会儿，“我带的证物袋不够大，你们有吗？” “我有。”程清焰从口袋里拿出一只大号的证物袋，递给他后抬头去看祠堂内部。 祠堂的大门是敞开的。 里面还有烟火。 但下一秒，程清焰的眼前闪过一些凌乱的画面。 让她驻足。 秦淮装好鞋子，站起来，跟着去看祠堂内部，就很普通。 但是…… 今天不是特别的日子，怎么会有人过来上香？ 秦淮稍稍眯起了眼，继而抬头去看上方，没有安装监控。 第157章 沉默的鱼塘(11) 程清焰愣了几秒之后，回过神来，侧头去看秦淮，“副队。” “什么事儿？”秦淮扫了一圈祠堂的周围，没有什么住户在，都隔有一段距离。 而且，祠堂前很开阔。 还有一个鱼塘。 “这里。”程清焰指着祠堂内，“死者李招娣来过。” “然后被赵永华和赵永飞两人拖走了。”程清焰边说边走进去。 纪云跟在后面，拿出手机来拍程清焰指定的地方。 “我看到了。”程清焰说。 秦淮下意识开口问，“你看到什么？” “在这里。”程清焰走到祠堂里面，站在大大的香炉后面，“死者李招娣曾经躲在这里。” 秦淮看着香炉底下空出来的地方，这怎么躲人？ 不是一眼就看到了吗？ 但想到死者李招娣是个精神有问题的人，好像也可以理解。 “她为什么要躲在这里？”秦淮问。 程清焰侧眸看过去，“我不知道。” “但没多久，死者李招娣就被赵永华和赵永飞两人给拖走了。” 程清焰蹲下来，在这里是可以看到一对脚印的。 纪云马上就拍照。 秦淮跟过来，看了看手里拿的解放鞋，对比一下鞋底的花纹，是一样的。 可是在村里，解放鞋可以说有很多。 这不能代表什么。 “当时天还是没黑的时候。”程清焰又站起来了，看向门口。 “死者李招娣被抓住的时候在挣扎。”程清焰说。 “可是她被抬起来了。” 一前一后，被人抬起来，被人控制住。 秦淮还是想不明白，“村里人都没见过他们三个人在一起过。” “那赵永华和赵永飞为什么要来抓死者？” 程清焰走到了门口，站在了解放鞋掉的地方，“走访的时候，我从村里人的口中得知。” “死者李招娣怀过几次，但都没能生下来。”程清焰说，“我让念安去查了医院。” “但医院里没有李招娣做手术或者就诊的记录。” “我还让阿辉帮忙在镇子上找诊所问，可依然还是没有李招娣的就诊记录。” 秦淮闻言，怔了一下。 “所以，我很奇怪。”程清焰说，“不去医院，又没有去诊所，那怎么样才可以流产呢？” 程清焰走出了祠堂大门，这一会儿，她最后看到的画面是那三个人朝着一个方向消失。 不是大路，而是一条小路。 “高坡村已经没有什么人居住了。”程清焰忽然呢喃了一句。 “大家居住的地方都很分散。” “或许正是因为这样，才没有人注意到他们三个人一直都在一起。” “你要去哪里？”秦淮见她往前走了，赶紧跟上去。 程清焰边走边看，两边的住宅门口前的院子都长满了杂草，而且门窗都是紧关着。 能在上面看见厚厚的一层灰。 证明这里已经很久都没有人来过了。 秦淮走过来，看她盯着这一栋小三层的楼房，眉心紧了紧，还没开口。 纪云走过来，指着围墙上角落里的铁围栏，“这里破了一个洞。” 程清焰看去，大小刚好可以容一个成年人钻过去。 秦淮看到程清焰找到的证据，还有这个地方，忽然勾起了唇角，“谭清经常说你很神奇。” “说实在的，我到现在都不是很相信你能梦见。”秦淮说，“这种事情发生在现实世界里，总觉得匪夷所思。” “可是吧。”秦淮勾起嘴角，接着说，“这样破案是真的太有意思了。” “有意思吗？”程清焰低眸思索了片刻，“对你们来说大概是。” “清清，我们要进去吗？”纪云问。 程清焰看了看围墙，“进去看看。” “不过，我不打算钻过去。” 程清焰的话音刚落下，秦淮正打算钻过去。 “副队，会破坏现场痕迹的。” 秦淮：“……” 纪云看了一眼，掂量一下围墙的高度，往后退几步，然后一冲就爬上去了。 秦淮见状，有模有样地学着翻墙过去。 程清焰沉默了一下，没有理会他们俩，走到门口，低头看了看锁。 经过的时候，她就留意到了，是很普通的锁头。 她从头上拿下一根一字夹，插进锁孔里面，摆弄了一会儿，生锈的锁打开了。 “有运气加成。”程清焰打开了锁，推门进去。 秦淮：“你怎么不一早说你可以开锁？” “我只是试一试。”程清焰回答。 铁门打开了，但里面还有一道门。 这就不是程清焰可以随便打开的。 不过，看着院子里的杂草，这边应该是没有人进来过。 纪云翻墙进来后，就观察四周，很快就发现从破洞进来有一条小路，一直延伸到后门。 后门是一道木门。 周围看起来都挺干净的。 又是门口，来来回回地走，就留下了痕迹。 秦淮看着门是锁的，侧头去看程清焰。 “别看我，我不会开锁。”程清焰摇头。 秦淮正要踹门进去，被纪云拦下来了，“我可以。” “……” 这两个人是故意的。 绝对是。 秦淮收回了脚，“你来。” 纪云蹲下去，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包，里面装着各种各样的工具。 她挑了一根，对着锁孔插进去，然后捣鼓了一会儿。 木门打开了。 这一瞬间，秦淮闻到了一股腥味，眉头立刻紧皱起来，推开纪云，冲进去。 上楼。 靠近楼梯的房间门是打开着。 里面静静地躺着赵永华的尸体。 他的心口上插着一把刀。 秦淮愣住了。 程清焰和纪云两人跟上来，看见赵永华的尸体，也是非常诧异。 “搜。”秦淮过去检查赵永华的尸体，还有温度，证明死亡时间不久。 “看看还有没有其他人在。” 三人立刻分开去搜索其他房间。 但没有收获。 整栋屋子，只有这间房和二楼的客厅是有使用的痕迹，其他地方都保存得完好无损。 秦淮揍了一拳墙壁，“可恶，来迟了。” “赵永飞可能会跑。”程清焰说。 “现在是不是要去车站堵人？” 秦淮拿出手机来打电话，“阿辉，你跟几个便衣到车站去看一看能不能找到赵永飞。” 第158章 沉默的鱼塘 不出所料。 尤立辉等人在车站抓到了准备上大巴车离开的赵永飞。 赵永飞怎么也没有想到警察会这么迅速地找到自己的。 进入到警局，被关在审讯室的时候，赵永飞还是不敢相信，一直很沉默地坐在椅子里面。 等秦淮和程清焰进来，赵永飞才抬起头来，问：“你们是怎么知道的？” “我离开的时候，可是一个人都没有碰到。” “街上有监控。”程清焰说，“高坡村里也有几户人家安装有监控。” “不巧的是，你的身影都被拍下来了。”程清焰看着他，“你和死者赵永华一同出入的画面，多次被拍下来了。” 赵永飞切了一声，“这也不能代表着什么。” “在赵永华死亡的现场，我们发现了好几组指纹。”秦淮开口，“经过对比，我们找到了两组指纹的主人。” “一组是死者李招娣的。” “一组是死者赵永华的。” 程清焰把报告放在他面前，继续说，“在赵永华的死亡现场里，我们还找到了不少用过的byt。” “这些byt都是村卫生所免费发的。” 赵永飞听着他们把这些说出来，脸色白得不能再白了。 “我们还找到了几个新鲜的，现在正在等检查结果出来。”秦淮看着他，“你是要等结果出来再说，还是现在就说？” 赵永飞沉默了。 片刻后，他低下头来，“我说。” “为什么要杀了李招娣和赵永华？” “李招娣不是故意杀的。”赵永飞低着头，“那是个意外。” “说吧。”秦淮扬了扬下巴，“怎么个意外法。” “昨天晚上，我们和往常一样，找到李招娣就把人带过去……”赵永飞缓缓地开口。 是的，赵永华和赵永飞两人平日就从李招娣身上赚点买酒钱。 “村里人都对李招娣已经没什么感觉了。”赵永飞说，“尤其是这两年来，生意越来越不好。” “而且，李招娣反抗也越来越激烈。” “昨天晚上，我们灌了她吃安眠药，又给她吃兽用的配种药。” “之前一直都用得好好的。” “但昨晚的李招娣没彻底昏睡，还在闹腾。” “我跟永华看着客人就要来，就拿枕头拍晕她。” 秦淮拧眉，“枕头？” “嗯，那种老古董的瓷枕。”赵永飞说，“人晕了，我们也没当一回事儿。” “当时她还有气的。” “我们就下楼等客人上来。” “谁知道客人上来后，她就吐了一身都是。” “那味道大的，一点儿想法都没有了。” “客人就走了。” “你们当时那一拍估计是造成脑震荡了。”秦淮说。 “她那么脏，我们谁都不想管。”赵永飞继续说，“当时我们就出去了。” “我们本来是想等她缓过来，再看看的。” “谁知道出去抽根烟的时间，再回去，人就不动弹了。” “永华察觉到不对，过去一看，人死了。” “当时我们就慌啊。”赵永飞说，“我一开始是想着把人带到山里，挖个坑埋了，没有人会知道的。” “是赵永华说挖坑浪费时间，肯定会被人看见的，找个地方扔了就好。” “我就想到了那个鱼塘，十几年都没有人管了，扔到里面肯定是没有人发现的。” 程清焰边听边记录，“那李招娣脸上的伤又是怎么回事儿？” “我们担心被发现，你们就知道是谁。” “所以，我们就划花了她的脸，你们就认不出来了。”赵永飞回答。 “眼睛呢？”秦淮接着问。 赵永飞侧头，“是赵永华那个胆小鬼，说什么李招娣死前看见我们俩了。” “她死后肯定会回来报仇。” “为了不让她找到我们报仇，他就把她的眼珠子给戳穿了。”赵永飞说完之后耸肩，“这可跟我没有关系啊。” “一切都是他做的。” “我就是帮忙给个主意，还有帮忙丢尸而已。” “那赵永华呢，你为什么要杀他？”程清焰问。 赵永飞沉默了。 “赵永华心口上的水果刀上有完整的指纹。”秦淮看他不想说，接着说，“我们已经有你的指纹，等匹配过后，就能知道是不是你杀的。” “是我杀的。”赵永飞承认了，“他太胆小了。” “竟然想回去把李招娣给捞回来，扔到河里去。”赵永飞低下头，“人都丢到池塘了。” “不会有人发现的。” “但是他就是觉得不安全。” “然后我们就吵起来了。”赵永飞摊手，“当时喝了点酒，我有点儿意识不清。” “不记得是怎么捅了他一刀。” “他跑了，我追上去，就发现你们在，我就跑了。” “至于他医院跑回来，知道了李招娣被发现，他就叫我过去。” “他说他要离开，让我给钱。”赵永飞啧了一声，“兄弟一场，我有钱没钱，他不知道？” “我没钱给，他就说要去举报我。” “他还说他身上的伤就是证据，主谋就是我。” 赵永飞咧起一边的嘴角，“反正都死了一个，也不在乎多死一个。” “而且这种事儿，多一个人知道，总归是不安全的。” “我就顺手捅了他。” “捅完他后，我觉得他说得对，继续留下来迟早会被抓的。” “我就马上买票，打算出去躲一躲风头。” 赵永飞说完后摊手，“我是没想到你们的速度那么快。” “要是我上了车，你们绝对抓不到我。”赵永飞还是很有自信的。 秦淮笑了，“逃命敢用自己身份证去买票，我并不认为你能跑多远。” “被抓到，是迟早的事儿。” 赵永飞：“……” 最后，根据赵永飞的口供，还有鱼塘里装尸体的猪饲料袋上找到的两组指纹，都能确定丢尸体的人是赵永华和赵永飞两人。 案件发生得快，但破得也快。 从高坡村里回去的路上，卓东辰忍不住问，“副队，你们今天是怎么想到到高坡村的？” “还有，你们怎么发现那处窝点的？” 卓东辰怎么想都想不明白。 于是，很虚心地求教。 秦淮：“……” 第159章 下班后的日常 这个问题，秦淮是没有办法回答的。 但是他糊弄过去了。 叶念安也帮忙掩饰。 卓东辰就没有疑惑了。 回到三义市后，程清焰和秦淮处理好警局的事儿，都不约而同地走向谭清家的方向。 秦淮看着她走的方向跟自己是一样的，顺口就问，“你去看谭清？” “嗯。”程清焰没有否认，“看看她的情况怎么样，顺便告诉她结果。” “那一起。”秦淮没多想。 程清焰也没有疑惑。 不过，他们两人的背影让到警局里办点儿事的周行云给看见了。 跟在后面的万诗霜也看到了，“秦副队和清焰的感情怎么突然就变好了？” “是去找谭清的。”周行云说，“听徐景辰说，谭清病了。” “谭清病了？”万诗霜有些意外，“这么突然？” 周行云没有多说，直接就进警局了。 万诗霜愣了一下，进去之前又忍不住看了一眼程清焰和秦淮的背影，再去看周行云的身影。 她抿了抿唇，“这么看过去，秦副队和清焰挺般配的。” “两人又是同事，好像能在一起。” 万诗霜说完之后，有些期待周行云会有什么反应，但抬头一看，眼前根本就没有周行云的背影。 而是叶念安站在她跟前。 “阿霜，你刚刚说什么？”叶念安下班了，顺着视线看过去，“副队跟清焰吗？” “他们有苗头？” “真的假的？” 万诗霜：“……” 她扯起嘴角，勉强笑了笑，“没有，我就是胡乱猜测的。” “不过你说得也对。”叶念安捏着下巴看过去，程清焰和秦淮两人的背影已经看不到了。 “副队和清焰两人的家庭背景都很相衬。” “门当户对的。” “的确是般配。” “门当户对？”万诗霜怔了一下，有点儿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清焰家也是很有钱？” “对啊。”叶念安点头，“你不知道？” 万诗霜摇头，“不是很清楚。” “我只是听说清焰和周科长相亲过。” “哦哦哦。”叶念安点头，“难怪。” “不过咱们周法医也是非常厉害的。”叶念安说，“跟我们家清焰也般配。” “但是吧。” “咱们家清焰年龄还是太小了。” “不管是副队还是法医，都比她大太多了。” “找男朋友果然还是要找跟自己差不多的。”叶念安说。 万诗霜没有回答，她也没听到叶念安说了什么，脑子里面一直在想，程清焰家也是做生意的。 和周行云也是门当户对。 周行云也在意门当户对。 —— 周行云从警局里出来，看了一眼心不在焉的万诗霜，“我还有事情，先走了。” “好。”万诗霜点头，在警局的门口目送周行云上车，再开车离开。 周行云开车去水果商店，买了水果篮，想了想，还是到花店里，买一束向日葵。 这才到谭清的家。 还没敲门，周行云就发现谭清家的门锁换了。 他眼里闪过一丝诧异。 笃笃笃—— “来了。” 周行云听到程清焰的声音，看了一眼手表，并不是很意外。 而且，在楼下，周行云也看了，没有见到程清焰的车。 或许等会儿可以一起回观山海。 程清焰来开门，没想到来人是周行云，愣了一下，“你怎么来了？” “听你们队里的人说谭清生病了。”周行云直接回答，“过来看一看。” “你呢？”周行云问，“这个时间点，怎么还没回去？” “跟阿清聊聊天。”程清焰侧过身，让对方进来。 周行云进来，发现第三刑侦大队的成员都在。 小小客厅，坐满了人。 而此时，秦淮从厨房里出来，“周法医你可总算是来了。” “是啊，是啊。”叶念安点头，“刚刚我们都在讨论你会不会过来。” “刚办完事儿。”周行云说。 程清焰看了看门口，“诗霜呢？” “她怎么没来？”程清焰关了门，顺势接过向日葵，放在玄关处，“阿清对花粉过敏。” “这个就放在门口吧。” “等会儿我带走，你不介意吧？”程清焰问。 周行云摇头，“我不介意。” “你得看花的主人介不介意。” 谭清输完液，吃了药，又休息了一个下午，精神状态好了很多，“不介意。” “清焰帮我解决了一个小麻烦呢。” 叶念安诶了一声，“队长，平时都是给我的。” “你现在给清焰了。” “念安你喜欢啊，那你拿吧。”程清焰坐回去。 叶念安马上摇头摆手，“没有，没有。” “清焰，还是你拿吧。” “叶念安说，“我要是带着花回去，我爸妈肯定会问东问西的。” 尤立辉侧头过来，“之前队长给你的花，你都是让我带回家的。” “你要来干嘛啊。” 程清焰眨了眨眼，视线在叶念安和尤立辉之间打转。 这个时候，周行云就在她旁边坐下来了。 没办法，谭清的客厅太小了。 椅子就两张。 卓东辰和徐景辰两人坐了，大家都得挤在小小的沙发上。 谭清见状，站起来，“我房间还有一张椅子。” “我进去拿。” “不用。”程清焰站起来了，“我去就行。” “阿清你好好休息。”程清焰起身，进房间拿了椅子出来，就摆放在卓东辰的旁边坐下来了。 周行云：“……” “你们谁都好，来一个人帮忙啊。”秦淮在里面喊。 “怎么一个个都在外面。”秦淮有点儿不高兴了。 “副队，是你刚刚嫌弃我们帮倒忙来着。”叶念安笑着回答。 周行云眼角的余光看见谭清要起来，又扫了一眼程清焰，先站起来，“我来吧。” 程清焰很诧异，“你会做饭？” “一个人住，会一点点。”周行云换下外套。 虽然说是五月底，但还没过五月初五，天气总是变幻无常。 一场大雨下来，温度骤然间就降下来。 多穿一件外套是非常正常的事儿。 这会儿，谭清说，“清焰，你可能不知道，他做菜有一手的。” “是吗？”程清焰还是很惊讶。 叶念安跟着说，“清焰，下回我们去烧烤。” “周法医的烧烤技术也是一等一的好。” 第160章 灰烬中的电话 周行云听了之后，微微一笑，“可以。” “有机会让你尝尝我的手艺。” 程清焰点点头，“好啊。” “那我等着。” 秦淮在里面喊，“周行云，你就别说那么多了。” “进来帮忙。” 周行云对程清焰笑了笑，先进去帮忙了。 谭清过来，在程清焰旁边坐下，手还搭在她的肩膀上，看向厨房，“你可别忘了。” “不会忘的。”程清焰眯起眼笑了笑。 卓东辰好奇，“什么时候我们才可以一起去烧烤？” 毕竟大家的假期都不一样。 很难凑到一起。 “年假啊。”徐景辰说，“过年的时候，会清闲一点儿。” “大家都放假。” “现在才五月底，过年还有好长一段时间啊。”叶念安马上就皱起脸来。 “时间眨眨眼就过去了。”谭清说。 一行人在客厅里聊了好一会儿，秦淮和周行云两人都做好晚餐了。 程清焰和叶念安进去帮忙端菜出来。 八个人挤在小小的餐桌上，有说有笑地一起吃了一顿晚餐。 饭后，程清焰和叶念安要留下来帮忙洗碗。 让尤立辉给拒绝了，他说，“清焰就不用帮忙了，今晚的饭钱都是你出的。” “念安就算了，每天回到家就是爸妈做饭洗碗，我来就行。” “而且时间也不早了，你们俩还是早点回家吧。” 徐景辰说，“那行，我送他们俩回家。” “回头再过来接你再送你。” “等他洗完碗，我送就行。”秦淮说。 周行云看他们都安排好了，侧头问程清焰，“我送你？” “不用。”程清焰看着手机，头都没有抬起，“纪云来接我了。” “就在楼下。” 周行云知道了，“那我们一起下去。” “可以。”程清焰没多想，答应下来了。 饭后，谭清吃了药，有些犯困了。 秦淮看见了，拍手说，“散了，散了。” 叶念安看去谭清，“队长，好好休息。” “我们等你回来上班。” “好。”谭清勉强扯起了唇角，目送他们离开。 周行云和程清焰两人是最后下楼的。 走在前面的叶念安还说，“可惜我跟清焰不是同一条路。” “不然我就能蹭车了。” 徐景辰说，“嫌弃我的车不好是吧？” “哪有啊。”叶念安赶紧凑上去，给他捏一捏肩，“我那是不想辰哥你那么累。” 程清焰走在后面，看着他们，唇角微微扬。 “什么时候回学校答辩？”周行云问。 “过两天。”程清焰回答，“耽误不了时间。” “答辩结束了，我就回来上班。” 周行云清楚。 他本来想说可以抽时间送她去，但是发现程清焰也有车，还有专门的司机。 他是一点儿机会都没有的。 到了楼下，一行人都分开，各自上车。 程清焰挥了挥手，侧眸见周行云还在，垂眸想了想，正要开口。 周行云先说，“那我也回去了。” “明天见。” 程清焰怔了一下，很快就反应过来，“好，明天见。” 纪云上前，打开了后座的车门。 程清焰上车。 回去的路上，程清焰一直看着车窗外，在车后镜上也能看到周行云的车。 “纪云，周法医是不是有点儿奇怪？”程清焰问。 今晚吃饭的时候，程清焰感觉到对方对自己有特别的照顾。 是因为相亲的事儿？ 所以自己想多了？ 纪云听闻，问：“清清是觉得哪里奇怪？” “你觉得周行云适合当男朋友吗？”程清焰直接问，“如果不考虑年龄的话。” “不管哪一方面都很适合。” “但是我还是觉得年龄的差距太大了。”程清焰自问自答。 纪云没有回答的机会。 “六年。”程清焰说，“差距果然还是太大了。” 纪云边开车边说，“如果是真心喜欢的话，年龄应该不是问题。” “真的有人一开始就喜欢？”程清焰不是很理解。 纪云没有办法回答。 —— 郊外。 熊熊燃烧的大火下，有人站在旁边拨打了消防电话，说了一句话后就把手机扔到火里。 而后，他等了一会儿，才上车，开着小车离开现场。 接到火灾报警的消防员马上就出发。 十分钟，消防就赶到现场了。 大火冲天。 可没发现报警人，但也顾不来那么多。 消防员先计划扑火。 花了差不多一个小时才扑灭大火。 而这时已经是晚上的十二点。 消防员们也累了。 但在火灾现场，消防员发现了两具烧焦的尸体，他们怀疑就是报警人。 但烧焦的尸体有些奇怪，血水不断地渗出来。 消防员觉得不对，通知了法医过来。 周行云刚躺下就被电话通知过去了。 经过初步检查，尸体表面有三十几处刀伤。 但具体的情况还是要回去解剖后才可以确定下来。 周行云想，今晚是没有办法休息了。 翌日。 解剖结果出来了。 两具尸体都是在火灾发生前就已经死亡了。 而且经过dna的对比，可以确认是目前正在逃亡的诈骗团队。 光头男人范晓飞，和小眼睛男人向志杰。 这个消息传到了第三刑侦大队里。 叶念安皱紧了眉头，“这个诈骗团伙，我还以为他们都跑到国外去了。” “没想到还是在三义市内。” 程清焰也没想到，“但迟远的踪迹还是没有发现。” “现场被破坏得差不多了。”徐景辰说，“消防后面通知了痕迹那边过去。” “可当时光顾着灭火，留下来有用的痕迹并不多。” “现场也没有发现有用的指纹。” “看来是有备而来的。” “现在这个诈骗团伙是内讧了？”卓东辰问。 “这个就不知道了。”尤立辉摊手。 程清焰低头，昨晚她没有梦到相关的情景。 不过，算着时间来，案发的时候，她还在谭清家。 梦不到也是正常的。 只是…… 这两个人会是迟远杀的吗？ 这么做又是为什么？ 程清焰想不明白。 叶念安说，“不过，这种情况也是很常见的。” “分赃不均匀的时候，就有人想要独吞一份。” “现在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秦淮进来，拍了拍手，“现在确定就是诈骗团伙的成员。” “目前还有两名成员下落不明。” “大家注意了。” 第161章 往事 火灾案发现场找到了一组和消防车不一样的车胎痕迹，但因为痕迹多次覆盖，已经不完整了。 而且没有监控，不清楚是什么样的车。 在监控里虽然是找到了几辆可疑车辆，但一路跟踪下去，发现对方都很正常，没有任何问题。 线索到这里又断了。 但这个时候，一直跟踪的叶念安发现了一件事儿。 郊外，案发地点，也就是罗平镇。 叶念安发现在镇里有人在鱼塘里发现了一辆车。 鱼塘主发现鱼塘里的鱼死了不少，检查后才发现是鱼塘里无缘无故多了一辆车。 警局派人过去调查，发现车轮胎的痕迹，和案发现场发现的痕迹是一样的。 程清焰和秦淮到现场。 程清焰看着鱼塘周围，只有刚刚拖车的痕迹，并没有汽车落入鱼塘的痕迹。 秦淮指着路边说，“估计对方就是在这里把车开下去的。” 鱼塘在路边，没有多少斜坡缓冲，直接冲下去。 能留下的痕迹不多。 “这样看来，我们要重新调查监控了。”秦淮皱紧了眉头。 程清焰抿紧了唇角，不知道要说什么。 两人回到警局后，又重新开会。 但依然是没有线索。 “现在要怎么办？”叶念安问。 秦淮紧紧地盯着报告，“继续查。” “必须要把迟远找出来。” 程清焰听着，垂下了眼眸。 这个动作，让卓东辰给发现了。 会议结束后，卓东辰上前追上程清焰，问：“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隐瞒着，没有说出来。” 程清焰看着被抓着的手，再掀眸去看卓东辰，摇头否认了，“我没有。” “你的表情不对，你在说谎。”卓东辰盯着她的眼瞳说，“我看得出来。” 程清焰甩开了他的手，“你想多了。” “我只是很累。” “我要答辩。”程清焰忽然抬头去看他。 卓东辰沉默了片刻，不知道要说什么。 程清焰看他没有要说的，直接就转头离开了。 当天晚上。 程清焰去找谭清了。 今天是谭清去医院输液的最后一天，气色比前几天看起来要好很多。 “你的脸色很难看。”谭清给她倒了一杯温开水，“是案件卡住了？” “我梦不到。”程清焰盯着桌面上的玻璃杯，“如果我能梦见，这个案件早就破了。” “迟远现在估计也被收押了。” 谭清看着她，“你别给自己太大压力。” “我也不明白。”程清焰抬头看着谭清，“阿清，重新遇见迟远的时候，我就感觉不对。” “我让人去调查他。” 谭清听见后，“你找私家侦探了？” “……”程清焰别过头，嗯了一声，“我知道这样是不对。” “但我觉得奇怪。”程清焰抿起唇角，“新民路公园的案件，一开始我觉得迟远的嫌疑很大。” “因为梦境断了，而且他给我的感觉，真的很奇怪。” 谭清到她对面坐下来，搭起了腿，看着她，“这不奇怪。” “迟远所在的诈骗团队，我问过其他同事了。” “比较有名。” 程清焰讶异地抬眸。 谭清继续说，“他们的团队叫什么，我们不清楚。” “但局里给他们开了一个专案组。”谭清说到这里，忽然就停下来，看着她好一会儿，才缓缓地说下去，“叫斩影专案组。 “为什么？”程清焰疑惑。 谭清勾起了唇角，“因为他们就像是影子，在黑暗当中找不到。” “……”程清焰默了片刻，瞥眼看去，“不好笑。” “斩影是真的存在，我没有骗你。”谭清摊手，“解释嘛。” “各有说法。” 程清焰叹气，靠在椅背上，再去看她的房间，一间。 “算了。”程清焰站起来，“我先回去了。” “明天还要上班。” “答辩怎么样？”谭清的话也跟着响起来。 程清焰愣了一下，“还好。” “很顺利。” “就是有点儿忙。”程清焰没多说，“你好好休息。” “我回去了。” “好，注意安全。”谭清送她到门口，看着她下楼了，这才关门。 楼下，纪云在等着。 程清焰看见她后，就快步过去。 纪云打开后车门，等程清焰坐上后，再转身回驾驶位，拉开车门，上车关门，启动。 车开走了。 谭清一直看不到车影这才收回视线，转身进卧室，找衣服准备洗澡。 但在谭清收回视线后，在对面楼，同一层。 香烟的红点忽然就在黑暗里消失了。 —— 程清焰好久都没有梦到以前的事儿了。 梦境当中，她好像还在读幼儿园。 家在京市。 爸爸妈妈，还有她，一家三口都很开心。 但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邻居的叔叔阿姨忽然上门。 不知道和父母说了什么，程清焰只是感觉到爸爸很生气。 妈妈也很无奈，在劝说着什么。 程清焰很懵懂，她的视线落在了院子里的男孩儿。 他好眼熟。 但想不起来是谁了。 程清焰一直在看着他。 他也在看着自己。 后面，邻居阿姨过来，喊了一声，“小远，我们回去了。” 程清焰瞬间就醒来了。 枕头两边睡着两只猫。 黑溜子和大橘。 两只猫的尾巴都搭在脸上。 刚好在鼻息下。 难怪刚才会有窒息的感觉。 程清焰拂掉了猫尾，怔怔地看着天花板。 等到天亮，程清焰给顾淼，也就是程静柏的秘书，打电话。 “顾姨，你还记得以前住在我家隔壁的邻居吗？”程清焰问。 “姓迟的。” “他们家发生了什么事儿？” 程清焰看过调查出来的资料。 迟家因为投资失败，公司破产了。 发生的事儿，在网上还是可以搜得到。 但更仔细的事儿，就没有了。 程清焰总觉得有问题。 但联系不起来。 很奇怪。 通话的另一边，顾淼听到她的问题后，下意识就去看旁边正在看文件的程静柏。 “清焰，你怎么突然问这个？”顾淼站远了一点儿，声音也小了许多。 程静柏注意到了，以为是对方的家事儿，没当一回事儿。 “最近有个案件，和迟远有关。”程清焰回答，“我想更了解。” “顾姨，你知道吗？” 第162章 谨慎不是什么不好的事儿 顾淼沉默了片刻后，说：“清焰，这件事儿，我也不是很清楚。” “不过，你可以问一问你妈妈。” 程清焰听到这个称呼后，顿时就愣住了，缓了一会儿后问，“顾姨，我妈……她什么时候有空？” 顾淼很快回答，“中午有时间。” “你可以打电话过来问问。” 说完之后，顾淼补充，“你可以问问她。” “最近程总的身体状况不太好。” “你劝劝她。” “我知道了。”程清焰答应下来。 到了中午。 程清焰没有和大家一起吃饭，而是留在警局内吃纪云带来的午餐。 然后给程静柏女士打视频通话。 “怎么突然给我打视频？”程静柏也在吃午餐。 程清焰看过去，挺健康的，“想你了。” “妈，你最近怎么样？” “看你的脸色感觉不是很好。” “生病了？” “去看医生没？” “医生怎么说？” 程静柏笑眯眯地看着她，“那么多的问题，想让我先回答哪一个？” “一个个回答。”程清焰说。 程静柏耐心地一个个回答，而后看着她，“找我有什么事儿？” “妈，我就不能没事儿找你？”程清焰莫名有些心虚。 程静柏笑了，“你是我的女儿，我怎么会看不出来你在想什么？” 说着，程静柏看了一眼时间，“我还有二十分钟。” “有话就直接说。” 程清焰沉默了一会儿，看着屏幕里的妈妈，直接问，“妈，我想知道当年迟家到我们家来说了什么？” “还有，为什么在那之后，迟家就破产了？” 程静柏闻言，扬起的唇角慢慢地抿下来，“我着实是没想到，你会问这个。” “好多年前的事儿了。”程静柏侧头，看了一眼桌面上的绿植盆栽，“这么算下来，好像都有十五年了。” “不过，你怎么想问？” 程清焰实话实说。 程静柏哦了一声，点点头，“我们虽然和迟家是邻居，但生意上没有多少来往。” “他们家破产后，我们也没有想过要参与什么。” “不过，他们搬走后，迟远的母亲来找我。”程静柏双手交叉起来。 程清焰好奇，“她来找我们做什么？” “借钱。”程静柏回答，“作为一个母亲，我很同情她的遭遇。” “但是，迟家发生的一切，都是他们自己造成的。” 程静柏的眸色忽然就变了。 程清焰看着感觉有些冷漠。 “所以，她一开口就问我借一百万，我是不同意的。” 一百万。 程清焰愣了一下，“当年一百万不少了。” “是。”程静柏点头，“而且他们都破产了，就算说得再好听，东山再起也是需要时间。” “再加上之前他们来我们家说的话，我认为比较难，所以我是拒绝了。” “后来，我就没有见过他们了。” “再后来，你爸爸出事儿，你又做噩梦，其他的事儿，我哪里还有心情去管？”程静柏回想起那段时间，真的觉得不可思议。 竟然就这么挺过来了。 “不过，我听其他人说，迟远的父母出车祸意外走了。”程静柏说，“迟远被远房亲戚收养，也离开了京市。” “是。”程清焰点头，“他搬到了三义市。” 这个回答，让程静柏愣了一下，“这么有缘吗？” “嗯。”程清焰点头，“在纪云调查的资料上，迟远一直在我身边。” “和我就读的学校就在附近。” 程静柏听着眯起了双眼，又看着女儿程清焰剪了短发，她的眸色又深了几分。 “当年迟远不过是五六岁的孩子。” “应该记得不是很清楚。” “但真的是这样……”程静柏说，“清焰，你这段时间要注意安全。” “最好不要和纪云分开。” 程静柏叮嘱。 程清焰愣了一下，“妈，你觉得迟远想报复我们？” “可他家发生那样的事儿……”跟我们家没有关系还没说出来，程清焰看着妈妈的眼神，忽然就说不出来了。 程静柏盯着他，“当年迟家人来的时候，你爸爸就预知到迟家破产是迟早的事儿。” “你爸爸劝说过对方，但对方坚决认为那一次的投资是非常赚钱。” “只要成功了，京市的首富或许会换一个姓。” 程清焰愣愣地说不出话来。 “迟家人很偏执，认定一件事儿，就一定要做成。”程静柏说，“我不认为迟远作为他们的儿子，会有多大的改变。” “龙生龙，凤生凤。”程静柏瞥眼去看时间，“我不认为谨慎一些，是什么不好的事儿。” “除了纪云，我也会让顾淼，在你身边安排多几个人。” 程清焰想要拒绝。 但程静柏说，“你是我唯一的女儿，我不可能让你出事儿的。” 说完后，程静柏默默地补充，“我也不想白发人送黑发人。” “我知道了。”程清焰答应下来。 当天下午。 叶念安等人就感觉到警局门口周围多了几辆车，也多了好几个人。 都是精壮的男人。 程清焰感觉到大家的疑惑，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外面那些人都是我妈安排的保镖。” “说是家里出了一点儿事儿，担心我会出意外。” “特意安排的。” 卓东辰第一次看到这样的阵仗，脑子还是嗡嗡的。 秦淮瞥了一眼，问：“你家就你一个，所以你还是要回去继承家产？” 叶念安不等程清焰回答，马上就扑过来，“清焰！” “哦，不，姐！” “我叫你妈妈也可以。” 程清焰被她这样子给逗笑了，“你想说什么？” “苟富贵，莫相忘啊！”叶念安抱着她说。 程清焰笑了笑，抬眼去看秦淮，“副队呢？” “你不用回家继承家产？” 秦淮哈了一声，颇为骄傲地回答，“不用啊。” “我有弟弟。” 程清焰：“……” “不过，我可以招一个上门女婿，这样你就不用担心了。”秦淮建议。 “我可以啊。”叶念安自荐，“清焰，你介意我不是男人吗？” “你要是想要男人的话，我可以去改一改。” 程清焰被逗笑了，“还没想好。” “再说了，我妈还很年轻，再打理个十年二十年都不是问题。” 第163章 进度缓慢 徐景辰听着他们闲聊，忽然就有了新的发现，“副队，你们快过来。” 徐景辰喊了一声。 所有人都停下来，齐齐地看向他。 秦淮走过去，单手撑在办公桌上，看着他的电脑，问：“怎么了？” “之前监控不是找不到嫌疑犯的车辆吗？”徐景辰说，“现在我们在鱼塘找到了车，但是没找到人。” “我们就在各个监控路口去看。” “现在调查到有一户人家说在村里接了一个男大学生到车站就把人给放下了。” 徐景辰让秦淮看到同事发来的信息，“根据目击者的描述，这个人很有可能就是迟远。” “车站吗？”程清焰也走过来了，“哪个车站？” “大巴车站。”徐景辰说。 “罗平镇的大巴车站吗？”尤立辉马上就在电脑上调查，“这个车站比较小。” “没有售票员。” 叶念安凑过去看地图，“与其说是车站，不如说就是一个站点。” “这种都是不用身份证就可以买到票的。” “这样找要找到什么时候？”卓东辰问。 “慢慢找，肯定是能找到的。” 程清焰垂眸思考了一会儿，不知道要不要跟他们说，迟家跟自己家以前的恩怨。 虽然程清焰觉得关系不大，但是说出来会比较好吧？ 程清焰犹豫了一会儿。 秦淮看见了，直接问：“想什么？” 程清焰抬头看去，啊了一声，“其实我跟迟远是幼儿园同学。” “？？？” 所有人都愣住了。 叶念安最先反应过来，“什么意思？” “我和迟远以前是邻居。”程清焰看着他们说，“我们家和迟家有点儿小恩怨。” “他们家破产之前来找过我父母，想拉我父母加入投资。”程清焰简单地解释，“但我父母没有同意。” “后来迟家破产，他妈妈也来找我妈妈想借钱东山再起。” 程清焰有些无奈地摊手，“我妈也没有同意。” “毕竟，十几年前的一百万还是很多的。” “而且，他们家已经破产了。” “我妈妈在他们家身上看不到偿还的能力就给拒绝了。” “这不是很正常的事儿吗？”叶念安说，“你们家虽然是有钱，那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想借就借，不想借就不借。” “怎么了？”叶念安撅起来嘴来，“他们家还想道德绑架你们家借钱啊。” 程清焰听了她的话后，心里的压力小了很多，“话是这么说。” “但应该会记恨吧。” “如果当时……”程清焰回想起梦里的那天下午，再代入到对方的位置上，就忍不住会想。 如果当时这家人可以伸出援手。 父母就不会死了。 “这跟你没有关系。”秦淮说，“要是他真的来找你报仇。” “你身边有这么人，他也打不过你。” 程清焰嗯了一声，点头笑了笑，“副队说得有道理。” —— 翌日。 谭清回来上班了。 大家都很高兴，叶念安还说要准备一个欢迎会来庆祝。 但是被谭清给拒绝了。 “目前队里的案件还没有解决，等破案之后，我们再好好庆祝。”谭清说。 大家都没有意见。 谭清环视了一圈，“那么五分钟后，会议室集中。” 第三刑侦大队的会议室里。 所有人都到场了。 谭清也把案件的线索全部都列在白板上，“目前我们在罗平镇里发现了两具烧焦的尸体。” “根据dna库里的对比，可以证实就是诈骗团队里的两名成员。” “一个是光头男范晓飞，另一个是小眼睛男向志杰。” 谭清敲了敲白板继续说，“根据法医提供的尸检报告。” “两名死者身上的刀伤都是生前伤。” “而且，是他们两人互殴出来的伤害。” “还有，我们在死者的体内发现了微量的安眠药。” “以及，在尸体上，我们可以确定大火烧起来的时候，这两人还没有死亡，但已经是昏迷过去的。” “所以，拨打火警电话的人，不可能是他们。” “是迟远？”程清焰问。 谭清摇头，“目前还不清楚。” “不过，我们在火灾现场里找到了被烧毁的手机，可惜上面没有找到指纹。” “另外，我们技术部的同事在手机里也没找到有用的线索。” 秦淮补充，“那部手机是二手翻新的。” “里面什么资料都没有。” 徐景辰举手，“昨天我和东辰两人去了罗平镇的车站调查过了。” “罗平镇上只有早上和傍晚有两趟车可以到县里。” “那天晚上已经是没有车了。”卓东辰接着说，“所以我们又在附近的宾馆调查了。” “没有迟远的入住信息。” “正常来说应该不会去宾馆。”尤立辉摸着下巴说，“足浴店和网吧，你们都找过了？” “找了。”徐景辰点头，“镇上的网吧不多，就四家。” “其中有两家对身份证的检查没有那么严格，只要交钱就可以进去。” “我们也查了这四家的监控，目前还没有发现。” “足浴店的监控还没看，等会儿才看。”徐景辰补充。 谭清点头，“继续查下去。” “队长，我和阿辉在罗平镇里问过了。”叶念安说，“镇上的人对死者都没有印象。” “至于火灾发生地的小洋楼，房主不在本地。” “而且位置比较偏僻，也没几个人在意是否亮灯。” 尤立辉跟着点头，“镇上倒是有人发现了，可没多想。” “以为是房主回来了。” “火灾发生后，镇上才有人看到，不少人都过去帮忙。”尤立辉接着说，“但火势太大，没几个人敢进去看。” “而且，火警很快就到现场，普通人都被撤离了。” 谭清点点头，看向秦淮和程清焰，“还有吗？” “暂时没有了。”秦淮回答。 程清焰接过话，“镇上我们分开走访，大家对外来人都没有什么兴趣。” “因为前一阵子罗平镇往里面的山有旅游博主发现一个景点，每逢周末都会有不少外地人过来去拍照。” “久而久之，大家都习惯了。”程清焰很无奈地摊手。 第164章 再检查 谭清点了点头，“那就按照现在的情况，继续调查下去。” “一有什么发现，大家都要发到群里。”谭清看着他们所有人，“尽量保持沟通。” “收到。” 所有人异口同声地回答。 会议解散了。 谭清叫住了程清焰，“死者那边还有些药检结果还没有出来。” “等会儿你去问问。”谭清说，“顺便你看一下，有没有什么想法。” 程清焰明白，“好，我等会儿就过去。” 谭清看着她，“你一个人可以吗？” “要副队和你一起吗？”提到秦淮，谭清的嘴角微微扬起，“听说我不在这段时间，你们两人很合拍。” 程清焰啊了一声，“还好。” “不过，副队对我很关照。” “这个我是没有办法否认的。”程清焰很实诚地回答。 谭清嗯了一声，“现在你觉得副队的工作态度怎么样？” 程清焰愣了一下，“工作态度？” “嗯……”程清焰拧眉思索了一会儿，“和以前相比是认真了不少。” “队长，这是要做什么？”程清焰问。 谭清摇摇头，“没什么，就是想要了解一下大家的情况。” “你和东辰，还有副队，都是我们队里新来的。”谭清耸了耸肩，“作为队长，是要多关注一下的。” “副队很好。”程清焰说，“能力上没什么问题。” “那就行。”谭清点头，“去忙吧。” “好。” 程清焰要外出，叶念安顺口问了一句，“清焰，你要去哪里？” “一个人去？” “我去找周法医。”程清焰回答，“很快就回来。” “ok。”叶念安比了一个手势，继而去看秦淮，“副队，你不跟着一起？” “我为什么要跟着一起？”秦淮在办公位上看着点头，视线都没移开过，“她有纪云，还有好几个保镖。” “我去来做什么？” 叶念安哦了一声，“是哦。” “清焰这份工作可做得不值。”徐景辰说，“她的薪水，可不够外面一个保镖。” “她这样做真的没有问题吗？”卓东辰想问很久了。 “局里不会有意见吗？” 秦淮侧头看去，“人家在警局外面，没有进去。” “那是管不着的。” 尤立辉点头，“是啊。” “他们又没做什么，大部分时间都在车里。” “没造成影响。”尤立辉摊手。 叶念安瞧了几眼卓东辰，勾了勾唇角，“清焰不在意这点儿薪水。” “而且清焰的家人担心，这很正常。” “等这案件破了，自然就不会有这么多人了。” 卓东辰没说什么了。 —— 程清焰到鉴定中心，周行云没在办公室。 万诗霜倒是在，看到她和纪云来了，下意识就站了起来。 “清焰，你们怎么过来了？”万诗霜过来问。 程清焰回答，“来看看药检结果出来了没。” “还有想看一看死者的情况。” “周法医在解剖室里。”万诗霜说，“他说要再检查一遍。” “有新的发现？”程清焰问。 万诗霜带着她们俩出去，“嗯，药检的结果有点儿奇怪，我们就重新检查。” “刚好我也要过去，我们一起。”万诗霜说。 程清跟在后面，走了一会儿，看着她，不由得问，“诗霜是怎么想到要做法医的？” “这一行里很少看到女生做。” 万诗霜侧眸看去，“你也觉得女生做不了这一行？” “没有。”程清焰摇头，“只是好奇。” “你不会害怕吗？” “那你呢？”万诗霜不答反问，“你觉得恐怖吗？” “你对我们这一行会嫌弃吗？” 程清焰静默了片刻，走廊里都是脚步声。 “没了解之前，我会觉得很恐怖。” “嫌弃的话，倒是没有，反而觉得很佩服。” “这样的工作不是谁都能做得来的。” “你们真的很厉害。” 万诗霜忽然停下来，程清焰跟着也停下来，正想问怎么了。 她说：“到了。” 程清焰哦了一声。 纪云说，“我留在外面等。” 程清焰和万诗霜两人进去。 周行云还在做解剖，身边没有人帮忙，也没注意到有人进来，全神贯注地检查着尸体。 程清焰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周行云，当即就愣住了。 “他认真起来，会把世界都隔离在外。”万诗霜说，“直到解剖结束，他才会回到现实世界。” 程清焰点点头，“很让人羡慕。” “全身心都投入到工作状态当中。” “病理分析结果差不多要出来了。”万诗霜走过去，打开里面的冰柜，从里面拎出一个桶来。 程清焰知道，那是专门放器官的。 “但是我们觉得还要再做一次。”万诗霜说。 她的话音落下，周行云就回过神来了，看见程清焰也在，怔了一下，问：“你们怎么都来了？” “有什么新的发现？”程清焰走过去，看到焦黑的尸体。 说实在的，解剖室里面的味道也不好闻。 烧焦的味道。 血的味道。 还有腐败的臭味。 各种味道混合在一起，哪怕是戴着两层口罩，依然是能闻得清清楚楚。 “给你们的报告上写了。”周行云说，“两名死者的呼吸道和肺部都有烟灰。” “而且身上的刀伤多达三十三处。” “两人在互砍？”程清焰皱眉，“为什么会这样？” “嗯。”周行云点头，“之前我们在死者的体内检测到有微量的安眠药成分。” “但还有一种药物没检测出来，我又来检查。” “结果什么时候可以出来？”程清焰问。 周行云摘掉了手套，往外走，又摘掉了防护衣等等。 然后到外面去洗手。 程清焰跟上去。 万诗霜留下来收拾。 “明天。”周行云低头闻了闻自己身上的味道，感觉都是。 估计一时半会儿是散不了。 “谭清叫你来？”周行云问。 “嗯。”程清焰点头，“看过死者了，但我没有线索。” “以前我会看到一些画面。” “但这一次看不到。” 周行云闻言点头，“是因为没有做梦？” “所以就看不到？” “应该。”程清焰点头，“现在案件卡住了。” “我帮不了一点儿忙。” 程清焰发愁。 第165章 偷袭 周行云看她烦恼的样子，皱眉思索了片刻后，嗯了一声，问：“为什么？” “嗯？”程清焰啊了一声，“什么为什么？” “这一段时间里，你大部分都是在依靠你的能力去破案，是不是？”周行云问。 程清焰点头，“是。” “那如果没有这个能力，你要怎么办？”周行云接着问她。 程清焰怔住了，她不知道。 而且，已经很久都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了。 尤其是从京市回来后，程清焰认为这是命中注定的。 “应该不会。”程清焰回答。 周行云摇头，“没有什么是永远的。” “不管是什么都会改变的。” “所以，趁着现在，你的能力用不了。”周行云说，“你就按照现在的情况，跟着谭清他们一起破案。” “现在学到的，就是你的。” “这不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吗？” 程清焰沉默了。 周行云看了看，换了一个话题，“现在跟秦副队搭档怎么样？” “挺好的。”程清焰出了一下神，很快就回答上来了，“副队很关照我。” “很多事儿都没让我去做。” 周行云拧眉想了一会儿，“清焰，你觉得这样是在对你好吗？” 程清焰又一次怔住了，不知道要怎么回答。 “我不是很了解秦副队。”周行云说，“但我认为，有些事儿，是你应该去做的。” 程清焰回想起在池塘里发现的尸体，还有在私人屋里发生的事儿，眉头紧紧地拢起来。 “我知道了。”程清焰闭上眼，呼出浊气。 本来还想深吸一口气，缓一缓的。 但闻到浓重的血腥味和福尔马丽的气息，她默默地屏住呼吸。 周行云注意到了，“到我办公室。” “关于死者的信息，我还有点事儿跟你说。” “好。” 两人走过长长的走廊，回到了周行云的办公室。 窗户是打开着，偶尔有一阵微风吹来。 但程清焰还是觉得自己身上被腌入味了。 周行云已经习惯了，“你过来看一看。” “两名死者身上的伤口。” “每一处，我们都已经检查过了。” “但在现场里面，并没有找到符合条件的凶器。” 程清焰一听，眉头立刻就紧皱起来，“凶器被带走了？” “嗯。”周行云点头，“我也去问了法证那边，在那辆车上也没有找到类似的凶器。” “可你不是说他们两人是在互殴吗？”程清焰皱眉，“为什么会找不到凶器？” “这就是疑点了。”周行云点头，“不过，也不排除大火烧得太厉害了。” “凶器的形状改变了，我们只是没发现而已。” “要去现场吗？”周行云问。 程清焰愣了一下，“我和你？” “不可以吗？”周行云已经关掉电脑了，还站了起来，“以前我跟你们队里的同事也经常出现场。” 程清焰想到了谭清，“是和队长吗？” “有一段时间。”周行云没否认，“她刚调过来的时候。” “大概是没怎么接触凶案，一直跟着我在解剖室。” “当然她也不是只跟我一个人。”周行云解释，“后面她还去跟了痕迹检查的汤汤。” 程清焰能想象得到，“阿清很厉害。” “走吧。”周行云说，而后才想起什么，问：“纪云也在？” “在。” “那开你的车。”周行云说。 程清焰没有意见。 只是，周行云没想到程清焰还带了这么多人来。 在车上，程清焰也做了简单的解释。 周行云认同，“谨慎一点儿是好的。” “不怕万一，就怕一万。” ………… 罗平镇。 火灾发生地点。 现场一片漆黑。 空气中还弥漫着一股烧焦的气味。 警戒线还在，但周围明显是多了不少脚印。 程清焰看去，就知道是住在附近的小孩好奇跑过来看。 火灾发生也过去了一段时间，该检查的地方都检查了。 现在已经没有警员守在这里了。 周行云掀过警戒线，踏入院子里，看了一圈，“当时来得晚，都没注意过，就一户住在这里。” 程清焰跟在后面，“调查过了。” “是村里分配的地，户主把周围的地都给租下来。”程清焰说，“租了七十年。” “挺有钱的。”周行云进入到别墅里。 这里的一切基本都被烧光了。 还剩下个框架在。 地面上都是碎屑。 还没有人来清理过。 但有很多脚印。 程清焰来过几次，基本都看过了。 “我去找找凶器。”周行云说。 “我帮你。”程清焰看了看周围，什么都被烧得黑漆漆的，都不太能分得清楚是什么了。 “两把水果刀。”周行云比划了一下长度和大小。 “是同一类型。” “两名死者应该是一起买的。”周行云说。 但具体买回来是有什么用。 周行云就不好说了。 “好。”程清焰点头。 周行云去发现尸体的房间看。 程清焰听到楼上有动静，下意识皱眉，“我去楼上看看。” “好。”周行云没多想，低头再认真辨认现场的物件。 而且，程清焰身边除了纪云，还有两个保镖。 自己出事儿，她都不会出事儿。 所以，周行云很放心。 程清焰上楼，前面有保镖开路，后面有保镖殿后。 她是一点儿都不慌。 也不害怕。 纪云走在保镖的后面，时不时看其他地方。 二楼的房间并不多。 就三间。 两名保镖各选了一间。 程清焰和纪云选一间。 纪云先进去，一下子就被人从后面袭击了。 程清焰马上反应过来，冲上去想要帮忙。 迟远认错人了，呸了一口，放开了纪云，立刻跑向窗户，一跃而下。 程清焰追过去，看着人在眼皮子底下跑了。 程清焰立刻回头，纪云的脖子被划了一道很深的伤痕，保镖过来了，看到溅出来的血被吓了一跳。 “打急救电话，叫周法医过来。” 程清焰看着纪云的伤，大脑忽然就空白了。 周行云冲上来，看了一眼，马上给纪云做简单的处理。 “伤口不算深，没什么大概。”周行云说，“你不用慌。” “人呢？”周行云又问。 “跑了。”程清焰稍稍回过神来，“从二楼跳下去跑了。” 第166章 垃圾桶里的尸块(1) 程清焰送纪云去医院了。 谭清也赶到医院了。 程清焰在手术室外面等着。 “怎么样了？”谭清急匆匆地过来。 程清焰抬起头来，“情况还好，现在在里面手术。” “医生说要住院一段时间，看看恢复过后，情况怎么样。” 程清焰的话说得模棱两可。 谭清知道，她是在自责。 “我已经派人过去搜了。”谭清说，“迟远我们会抓到的。” 程清焰低下头来，没有回答。 谭清也不知道要说什么。 过了一会儿，程清焰回答，“等纪云好了之后，我会终止和她的合同。” “那这份工作呢？”谭清问，“你还要继续吗？” 程清焰抬起头来，“只要梦境一日没有结束，我就不会辞职。” “纪云的事儿是意外。”谭清说，“你也想不到的。” “发生得太快了。”程清焰摇头，“我都没有反应过来，纪云就已经受伤了。” “迟远发现不是我后，也马上逃了。” “他的身手，我可以确定，他就是冲着我来的。”程清焰紧着眉心，“我不能理解。” “迟家破产的事儿，跟我们家没有关系。” “是他们自己判断有误。” “为什么要把错误归咎到别人身上呢？” “而且还是这个时候。”程清焰想不明白。 谭清坐下来，“这些年，你身边的保镖少吗？” “不少。”程清焰摇头，“我妈很担心我的安全。” “大学里同班同学就有两个是我妈安排的。” “室友倒是没有。”程清焰说，“但要混进来的话，应该不难。” “混进来不难。”谭清说，“但在这之前，迟远所在的集团里面应该是有人不允许他这么做。” “好了，过去的事儿你就不要想那么多。”谭清拍了拍她的肩膀，“现在你是目标。” “身边的保镖不能少。” “还有你最好不要一个人单独在一个空间。” “去卫生间也要找一个人陪。” 程清焰摇头，想要拒绝，她没有那么脆弱。 但看着谭清的眼神，到嘴边拒绝的话怎么也说不出来了。 “你也不想纪云的伤白受了。” 程清焰无法回答。 “我会让念安过来。”谭清说。 程清焰摇头，“不用了，顾姨知道我出事后，马上就派了两个女保镖过来。” 程清焰低头看时间，“算着时间，应该到了。” “行，那你注意安全。”谭清点点头，“我就先回去了。” “好，你忙吧。”程清焰没有起身，就坐着看手术室的大门。 顾淼派来的两个新女保镖都是短发的。 穿着很平常，而且跟程清焰今日的搭配风格以及颜色都很相似。 要是不仔细分辨，会认错。 周行云本来是想留下来陪她的，但是有公事。 上清小区的垃圾桶里发现了少量疑似人的骸骨，他要过去做检查。 这会儿，周行云看着有新的保镖过来，他没说什么，转身离开了。 —— 上清小区。 第三刑侦大队的成员都来了。 周行云稍微慢了两分钟。 小区里的所有垃圾桶盖子都打开了，臭味冲天。 “怎么回事儿？”谭清是先接到程清焰的电话，而后再接到秦淮的电话。 叶念安说，“上清小区没有物业。” “是老式小区。” “今日早上有环卫工人进来收垃圾。”叶念安说，“环卫工人发现一袋红色袋子装的排骨。” “拎起来的时候还是冰的。” “他以为是什么过期的猪肉，但打开袋子看了一眼，还挺新鲜的，就带回去了。” “到家后，环卫工人也没顾得上煮，就放冰箱里面了。” “是环卫工人的妻子下班回来看见有排骨，顺手就拿出来去解冻。” “然后就发现了一截类似人的手指。”叶念安皱起了眉头，“就报警了。” “根据环卫工人提供的口供，他是在这里发现的。” “但因为垃圾都被送走了，现在也只能在这里找找。” “东西在哪里？”周行云问。 “在这里。”尤立辉举手，“都在这里了。” 光是看排骨，是分不清楚是动物的，还是人身上的。 但断指很明显就是人的。 周行云的眉头倏地一下拢起来，“这要带回去做检查才能确定下来。” “我先回去了。”周行云紧着眉头，拎着一袋东西回去了。 而这时，谭清觉得在这里找不到什么证据的时候。 有老人过来，“警察同志，我怀疑是我家楼下的住户。” “前两天，我一直听到剁骨头的声音。” 谭清一行人听了，立刻跟着老人上楼，拍门。 很快就有人来开门了，看到气势汹汹的警察，她倒是一点儿都不慌，“你们找警察来都没有用。” “我是在正常的时间干活，我又不是三更半夜。” “你是做什么的？”谭清问。 “卖牛杂的。”女人回答。 “我是第三刑侦大队的队长，谭清。”谭清让对方看自己的警员证，“现在小区里发现了少量人的部位，怀疑发生命案。” “希望你能配合我们进屋调查。” “查吧查吧。”女人一脸的不耐烦，但还是侧身让警察进来了。 屋里的客厅摆满了各种牛杂串，上面有不少苍蝇。 还有不少牛骨随意地被丢在地上。 厨房更是乱糟糟。 但可以看得出来，这一份牛杂没做多久。 女人解释，“我们是新搬来的。” “跟房东也解释过了。” “我们就做牛杂的。” “晚上摆摊。” “剁骨头都是白天做的，没影响其他人。” 这下老人就没说什么了，不满地别过头。 叶念安说，“爷爷，假信息会影响破案的。” “下一次可不准再这样了。” 老人不满，“谁知道她是不是在用牛杂来做掩护？” 叶念安：“……” 女人一听就冒火了，指着老人来骂，“你有病吧。” “就是你一天到晚来投诉。” “搞得我都做慢了。” “一天天都不能准时出摊。” “警察，我要告他。”女人说。 谭清深吸一口气，“我们是刑侦大队，这不在我们负责的范围内。” “有问题，你们可以另外去报案。” “请局里的其他同事给你们协商。” 第167章 垃圾桶里的尸块(2) 老人和女人都不说话了。 谭清扫了一圈，没有再说什么，带着人离开。 下来之后，谭清抬头去看楼上，安排几个人分别去走访。 “挨家挨户问一问。”谭清说，“看看最近有没有失踪人员。” “景辰，你回去查一查监控，看一看丢尸块的人是住在这里的，还是从外面进来的。” 徐景辰明白，“收到！” “东辰，你回去调查最近有没有人报失踪。”谭清说。 “明白。”卓东辰记下来了。 所有人都分散开来了。 谭清的眉头紧了起来，盯着发现尸块的垃圾桶，总感觉不对劲。 —— 医院里。 纪云的手术很成功。 程清焰的心终于是落定下来了。 不过，纪云的麻醉还没有结束，程清焰留下来也做不了什么。 她请了两名护工来照顾纪云。 程清焰交代清楚后，就和保镖们离开，回到了警局。 这会儿，程清焰才知道又发生命案了。 但是她还是什么都没有梦到。 霎时间，程清焰愣住了，不由得想，这个能力是不是结束了？ 谭清看她心不在焉的样子，“你家还有事儿，这段时间可以不用过来。” “既然是针对清焰的，一直在警局里，对方也现不了身。”叶念安说，“我们为什么不引蛇出洞？” “清焰现在身边有那么多的保镖，忽然之间全部都撤离了，迟远肯定会发现有问题。”徐景辰说，“他又不是傻的。” “但也不排除对方想要搏一搏。”秦淮开口。 “现在想要逃离三义市，没有那么简单。”秦淮看着他们说。 尤立辉点头，“是的，到处都是监控，到处都是移动支付。” “想一直藏着，可不容易。” “有同伙呢？”卓东辰举手问。 “这个不排除。”谭清紧着眉心说，“但我们做能做的。” “其他的，就看对方是怎么想了。” 程清焰垂下眼眸，没有回答。 这会儿，谭清接到了电话，是周行云打来的，她立刻就接听，“怎么样？” “只有手指是人类的组织。”周行云看着排骨，眉头紧锁，“其他都是排骨。” “猪排骨。” “什么？”谭清皱眉，“都是排骨？” “是的。”周行云再一次点头，“留下来的指块，已经被冰冻一段时间了。” “dna已经上传，但没有匹配的人选。” “我能做的就是这么多，剩下的就看你们了。”周行云说。 谭清：“我明白了。” 通话结束了。 所有人都在看着她。 谭清说：“周法医说只有指块是人类组织，其他都是猪排骨。” “啊？”卓东辰愣住了，“这是玩笑？” “不是。”谭清摇头，“指块被冻好几天。” “应该是谋杀。” 秦淮点头认同，“对方极有可能是在挑衅我们警方。” 这一下，没有人开口了。 大家都沉默下来了。 谭清拍了拍手，“手头上的线索整理一下。” “明天一早开会。” “明白！” 程清焰回答的声音是最小的。 下班后，谭清看了一眼办公室，发现程清焰还在，走过去，“还不走？” “想点事儿。”程清焰闻声回头看去。 谭清看过去，发现她在做三角范围，眉角挑了挑，“你在想迟远在哪里？” “嗯。”程清焰点头，“把他抓住了，案件才结束。” “而且尸块的案件……”程清焰低头，“阿清，我可能没有做梦的能力了。” “才两个案件而已。”谭清说，“未来还说不准。” “走吧，一起去吃饭。”谭清拍了拍她的肩膀，“你可别想着心情不好就不吃饭。” “那可不行，我们还等着你一起破案的。” 程清焰弯了弯唇角，“好。” 谭清看她心情不是很好，没带她去餐厅，而是到大排档里。 “别看这里环境不怎么样，但锅气十足。”谭清说，“吃过一回，保证你还想来第二次。” 程清焰的确是不习惯，也不适应这种环境。 就连坐下来，也做了十足的心理准备。 因为这里的桌子椅子上面有一层油。 哪怕是擦过之后，湿纸巾上还是黄了一层。 谭清见她不说话，看了看坐在附近的保镖们，问：“你包吃吗？” “我请不了那么多人吃饭。” 一个还好，但四个保镖。 六个人。 “最近手头紧。”谭清咳了咳，“之前请客花太多了。” 程清焰摇头，“没关系，这一顿我请客。” “用不了多少钱。” 话是这么说，但谭清还是有些尴尬。 程清焰倒是不介意，她看着菜单，说：“要一份香芋焖排骨。” “再来一份炒豆角。” “还要一条葱油鱼。” “这样够了吗？”程清焰问。 谭清点头，“够了，我们两个人吃不了多少。” “而且香芋焖排骨就是他家的拿手好菜。” “其他人呢？”谭清看过去。 程清焰回答，“他们会自己点菜。” “到时候一起结账就可以。” 大排档的烟火味很充足。 程清焰是第一次到这种地方吃饭，有些好奇地看向其他人。 抽烟喝酒的很多。 随地吐痰的也有。 程清焰：“……” 但大家都有说有笑的。 程清焰默默地收回视线。 老板娘拿来了一次性的碗筷，问：“要不要饮料？” “这里没有茶水。” “要两瓶啤酒。”谭清说，“冰镇的。” “好。”老板娘很爽快地应下来。 接着，就拿来了两瓶啤酒。 程清焰看了看，见还没上菜，也没心情喝。 碗筷就这么摆放在桌面上。 “这里比较轻松。”谭清说着就看向周围。 随后目光落在了不远处的垃圾桶里。 在旁边放着一个黑色的塑料袋。 下意识，谭清就招手叫老板娘过来，“这袋垃圾什么时候放在这里的？” 程清焰看过去，“感觉挺新的。” “不知道啊。”老板娘看了一眼，“傍晚大家都忙着开工，没人注意到。” “我去看看。”谭清知道了。 老板娘转身走了。 程清焰也跟着过去。 两人戴上了手套，神色凝重地打开袋子。 看见里面装的东西后，两人都松了一口气。 “不是。”谭清放心下来了。 第168章 垃圾桶里的尸块(3) 两人收拾好垃圾袋后，抬头就看到对岸发给，忍不住笑了起来。 “走，回去吃饭。”谭清说。 夜晚。 三义市的夜空没有星星。 程清焰洗完头发吹干后，到阳台上站了一会儿，有点儿口渴，下意识就想叫纪云帮忙装杯水过来，才想起来纪云还在医院里。 程清焰转身进来，新来的两名女保镖就在身边。 “纪云的情况怎么了？”程清焰问。 “麻药已经过了。”其中一名女保镖说，“但人还没醒来。” “医院那边尽管安排。”程清焰说，“我会负责。” “好的，程小姐。” 程清焰没说什么了。 她回房间躺下。 卧室里的窗帘也都拉上。 原本也想把门关上的，但床上已经躺了四只小猫咪。 瞧着小猫咪都躺在床上，程清焰失笑着走过去，摸了一把黑溜子的下巴，“学会和平共处了。” “喵。”黑溜子仰起头来，很享受程清焰的挠下巴。 程清焰心中有事儿，顺势就坐下来给它挠。 挠完一只又换一只。 两只小猫咪下来，手都酸了。 “不挠了。”程清焰起来，到卫生间洗一把手，再一次躺下。 无视了身边猫猫的蹭蹭，睡觉去。 夜晚的风很凉。 程清焰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河边。 抬眼就看见河对面的霓虹灯一闪一闪的。 她低头看了看，是她没有错。 穿的还是睡衣。 “我怎么到这里来了？”程清焰看了看四周，没有人。 迈步走了一下，才发现自己没有穿鞋。 就好像是梦游来到这里的。 “梦游？”程清焰掐了一下自己的脸颊，不疼的。 可是脚底下传来石粒的摩擦感是那么的真实。 程清焰都分不清楚到底是梦还是真的。 忽然，河堤上走下来一个人。 程清焰看不清楚他的模样，但很确定是个男人。 穿着黑色的风衣，从头到脚都是黑色的。 包裹得很严实。 眼睛都没露出来。 看着他戴着墨镜，程清焰忍不住想，他能看得见吗？ 下一秒，程清焰看见对方手里拎着一个红色的塑料袋。 顷刻间，她好像闻到了一股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而且，在袋子上还有什么滴下来。 霎时，程清焰浑身都僵硬得动弹不得。 她就这么看着对方走到河边，然后把手里的东西扔到一边。 紧接着，男人还点燃了香烟，抽了两口，就丢到地上，用鞋尖碾压了一下。 烟头上的红点子彻底熄灭了。 程清焰直直地看着他，然后，控制不住地冲着男人的方向跑过去。 “站住！” “站住！” 程清焰知道了，他就是垃圾桶尸块的凶手。 可程清焰怎么都跑不过去。 好像和凶手之间隔了一条怎么跑都跑不完的银河。 程清焰跑得很累，大口大口地呼吸起来。 而那个男人走了。 他一步一步地走上了离开河边的楼梯，最后消失了。 程清焰追不上，怎么都追不上，气得她握紧了拳头。 —— 第二天早上。 天还没亮。 程清焰就起来了。 但她的床上还躺着四只猫猫。 一只只都敞开肚皮来睡觉。 程清焰没打扰它们，轻手轻脚地离开卧室。 刚到餐厅坐下来，周行云打电话过来。 “醒了？”周行云问。 程清焰嗯了一声，“起来了，有发现？” “河堤边上发现了尸块。”周行云说，“和你今天发来的地点是一样的。” “经过检查，这一次只有一截手臂是属于人类的，其他的依然是猪排骨。” “谭清他们估计也收到信息赶着过去。” 周行云说，“我在楼下，要一起过去吗？” “好。”程清焰没有拒绝。 周行云又说，“开我的车。” “地下停车场等你。” “ok。”程清焰没吃早餐，让佣人帮忙打包，和两名新的女保镖下楼。 现在不算是电梯使用高峰期。 等电梯还是非常顺利的。 地下停车场里。 灯光明亮，如同白昼。 而且十分安静。 周行云看了看，没有发现可疑的人物，又低头看了一眼手表，估算着程清焰下来的时间。 电梯是直达的。 女保镖走在前面，确定无误后才让程清焰出来。 在她后面，还有一个女保镖。 这里的灯是声控的。 但持续的时间很长。 走在前面的女保镖发现一个身影，下意识就停下来，无声地让身后的人停下来。 她上前看了一眼，是保洁人员。 这才让程清焰继续往前走。 程清焰路过保洁人员的垃圾桶，觉得有点儿奇怪。 下一秒，迟远就从垃圾桶里冲出来。 手里还拿着一把水果刀。 程清焰被吓了一下，马上就避开。 紧接着，两名女保镖伸手去抓人。 迟远似乎有计划，瞬间就从垃圾桶里出来，然后挟持保洁人员。 “程清焰，你过来。” “不然我就杀了她。”迟远说。 程清焰往前站了两步，“为什么？” “我不能理解。” “是你们家害我家破人亡的。”迟远的水果刀压在保洁的脖子上，已经划出血来了。 程清焰眯起眼来，“当时是你父母判断失误，跟我家没有关系。” “放屁！”迟远吼了一声，力度又加深了。 两名女保镖都想上前，可她们只要动一下，迟远手里的那把刀就深一点儿。 保洁被吓懵了，“救救我。” “我可以换。”程清焰坦然走上前。 “衣服口袋翻过来，手机丢了。”迟远要求。 程清焰照做。 “过来。”迟远还没松开保洁。 程清焰慢慢走上前。 迟远等得不耐烦了，推开了保洁，想要抓住程清焰。 程清焰反手握住了他的手腕，一拧，再一拉，同时膝盖顶上去。 迟远的反应也很快，死死抓住程清焰的手不放开，还想用刀捅她。 而两名女保镖见保洁得救了，立刻就过去。 程清焰用力握着迟远的手，抵挡着他的刀。 两名女保镖过来后，很快就将人给制服了。 程清焰也松了一口气。 这是她第二次面对歹徒了。 而这一次还有保镖在。 可她还是控制不住。 程清焰低头看自己的双手。 她的手还是会控制不住地发软。 是本能地感觉到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