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屯满物资后穿到农家当地主》 第一章 噩梦屯粮 “喂，你好，请问是曹小柒女士吗？我是货运公司的。” 曹小柒忙应道，“是是是，对，是我订的货。” “不用送过来，我给您发一个仓库地址，您给直接送到仓库就行。” 曹小柒拿起包包和同事打了个招呼往公司外走。 “我这边差不多二十分钟就过去，好的。” 曹小柒挂了电话往仓库的位置，伸手摩挲了一下手腕上的镯子，眼里一闪而过的复杂。 差不多从半个月前，曹小柒就一直开始做梦。 本来做梦嘛，再寻常不过的事，但奇怪就在每天梦到的梦境内容都是一样样的。 梦里她吃不饱穿不暖，天天还得累死累活的干活，吃不饱就算了，关键还吃不好。 那每一口又糙又干得粮食咽下去喉咙都疼。 连着一周都是同样的梦境，曹小柒有点慌了。 她开始疯狂的屯粮囤货，好在她有一个带有空间的镯子，能存放不少东西。 到时候不管它是末日或是动物变异什么的。 有准备总比措手不及强，好歹饿不着肚子。 “曹女士，我再跟您核对一下清单内容：高筋面粉五千斤，中筋面粉一万斤，低筋面粉五千斤，大米五千斤，胡麻油总共是五百斤，色拉油一千桶总共是两千斤。” 送货商本来还想着什么人一次买这么些东西。 如今瞧着曹小柒这么年轻，怕是哪家的千金出来玩儿呢吧。 就是第一次见玩粮食的，出于好心多说了一句。 “这些货您最后如果卖不完可以打电话退回来。” “好，我记下了，谢谢您。” 曹小柒笑着点点头，签了字，核实了一下清单上里的东西便让开始卸货了。 又等了一会儿，等所有的货都搬下来了。 曹小柒给卸货工人结了账，看着余额里的钱流水似的哗啦啦花出去一阵肉疼。 待这些人都离开后，曹小柒推开仓库门，看着一眼望不到边的粮食心里总算好受了那么点儿。 沿着满仓库的粮食看了一圈，心里愈发满足。 右手朝着空中一晃，心里默念了声收。 方才还堆满整个仓库的粮食一下子就被收进了空间。 曹小柒闭上眼睛，整个人的意识也跟着进了空间，就像本人切切实实走进来一样看得真实。 蓝天白云，绿草如茵，还有一座三进大小的四合院，旁边还有一口古井。 不知道的话，根本不会有人觉得这个地方是个异度空间，因为四周望不到尽头。 曹小柒所有囤进来的东西整整齐齐的在角落放着。 除了基本用于吃的主食，还有十头猪，一百多只鸡鸭，各种调料以及鸡蛋方便面还有一些零食。 空间里的温度和时间是静止的，也就是说不管她放进来的东西存了多久再拿出去都是新鲜的。 曹小柒叉着腰得意了会儿，美滋滋的不行。 忽然想到了没有御寒一类的棉袄被子，曹小柒急忙离开仓库开着车去了批发市场。 军大衣，十斤八斤的厚棉被，还有羽绒服也拿了好几件，卖货的大姐眼睛都直了。 “小姑娘，你买这老些干什么呀，我可提前跟你说好了，买了是不能退的哈。” 第二章 穿越 曹小柒笑着点头，“不退，我是给公司买的。” “噢。” 大姐念念叨叨的摇直头，琢磨不通现在年轻人的想法。 不过这么一大笔收入还是让她乐得不轻。 曹小柒把东西都收入空间后开车准备回家。 她是个孤儿，在福利院长大，长大后凭着一腔不要命的劲儿硬是闯出了点事业。 如今她有自己的一家医美公司，她大学中医系，毕业后致力于研究女性的保养。 十多年才有今天的成功，如果真像她梦里梦见的那样。 那她肯定什么都没有了，说不心疼都是假的。 但愿一切，都是她想多了吧。 “嘭——” 刺耳的破碎声，嘶吼声，耳鸣目眩变得呆滞，司机惊恐逐渐放大的脸血肉模糊。 白色的轿车被大货车失控撞破护栏跌进河里。 失重又窒息的感觉传来，失去意识前忍不住骂一声贼老天，没事儿给她托什么梦。 逗她玩儿呢。 她就这么挂了，白白浪费空间里囤的粮食啊！！ 能给福利院的小孩盖个不错的图书馆了。 心巨痛啊！ … 曹家村。 天色还微微暗着，靠天吃饭的庄户人家都已经起来收拾着，准备着去地里头干活了。 曹家偌大的院子里，一溜串的跪了好几个丫头，年纪最大的不过十三岁，最小的大概只有四岁。 这会儿正抽抽噎噎的对着一个婆子控诉着委屈。 “奶，我晓得错了，都是我没看好小七妹妹，奶你罚我吧，别罚妹妹们了。” “不怪大姐，大姐去拾柴了，是我没看好七宝。” “罚我吧，奶。” “奶，罚我，大姐是让我看七宝，我没有看好。” “哇呜……奶也罚我呜呜……” 几个丫头争着认错，那婆子难看的脸色也没什么变化，只瞪了她们一眼。 “抢什么抢！老婆子我今天都罚！你们谁都跑不了一顿揍！” 话落，几个丫头耸着肩，放松了下来。 “娘，娘，你快来看看七宝醒了！” 屋子里一个穿着藏青色棉袄的妇人跑出来。 “七宝醒了？” 老太太闻言立马站起来，身体摇晃了下拔腿往屋里冲，“七宝啊，奶的宝啊，你可受大罪了。” “娘你慢点。” 妇人看得胆战心惊，也跟忙追了上去。 外面归于平静，三丫偷偷地瞅了一眼，小声开口。 “大姐，七宝醒了，我们是不是就可以不用跪啦。” 大妞摇摇头，“奶还生气呢，再说七宝生病发热差点就……是我没看好七宝。” “我心里也难受，就让奶罚我吧，让我长记性。” 三丫一听眼里的光就灭了，忍不住低头埋怨了一句。 “不是大姐的错，要怪也应该……怪小七。” 这话没嘟囔完就被二妞打断，瘦黄的小脸满是不赞同。 “三丫！不许胡说！这事就是我们错了。” “二姐凶我干啥！我胡说什么了，我可是发现了，本来咱们就不该带小七那个傻子……” “三丫！” 大妞冷着脸喝斥一声，三丫瘪了瘪嘴不吱声了。 …… 第三章 小萝莉脑子不灵光 曹小柒觉得自己应该是在做梦，要不然怎么一睁眼，自己怎么会变成了个小不点？脑袋浑浑噩噩的不大灵光不说。 还有个老太太抱着她一口一个我宝我乖宝的哄着。 她是个孤儿。 哪来的奶奶呀。 深吸了一口气，忍不住又闭上了眼睛，睡吧睡吧。 肯定是做梦。 “娘？小七咋样了。”原先那个妇人进来问道。 “嘘，小点声，七宝睡着了。”老太太小心把人放下，又道，“老大家的你去冲个鸡蛋给我宝吃，两天没吃东西得饿成啥呀。” “欸。” 妇人点了点头，想说什么面色又有些踌躇。 老太太瞧出来，忍不住冷哼道，“外面那几个糟心的跪得怎么样了？知道错哪没。” “都听话跪着呢。” 苗翠娥看看炕上的小侄女儿，小脸总算是不那么红彤彤的吓人了。 “娘的话，她们哪敢不听，都知道怕了。” “她们会怕？”老太太面色严肃，“怕是在心里骂我这个老婆子呢，怪我罚的狠了。” “娘你这是说哪的话，大妞二妞都是当姐姐的，没照顾好底下的妹妹就该长长记性。” 苗翠娥说着，叹了口气，“我才不是心疼外头那几个姐儿，就是这天气冷了，大妞二妞也就罢了，好歹大了，那几个小的再这么跪着……” “少不得又得喝上几碗汤药，娘你说，可不得心疼死了白花花的银子。” 老太太被这番话逗笑了，瞥了窗外一眼。 “行了，这几天费柴火，让她们都给我上山拾柴去，每人得拾一捆回来要不然接着跪。” “欸，还是娘会安排，要是换了我哪能想到这么好的主意。” 苗翠娥笑笑跑了，老太太伸手过来摸她额头。 曹小柒下意识屏气凝神，待拿手拿开了才悄悄松了口气，想睁开眼看看。 无奈老太太一直看着她，只能闭着眼装睡。 这具身体太弱，困意袭来，不知不觉又睡着了。 再醒来后，外面天已经大亮了，院外隐约传来说话声。 曹小柒失落的翻身坐起来，果然她还在这里。 想起昨天晚上的梦，她抱着失而复得的满空间粮食喜滋滋的乐，忽然有个白胡子老头出现，说她魂移异世，归于始终。 她听不懂什么意思，再想要追问自己还能不能回去的时候老头子就不见了。 曹小柒愣怔片刻，抬头看着木窗户上糊着一层层厚厚的布，为了暖和遮光差不多挡去了大半，屋子里灰漆漆的。 但也依稀能瞧见这户人家的贫穷程度。 昨天隐隐听见那个妇人说什么十几文钱。 看来这里是古代。 还好，还好她的空间跟着来了。 摸索到炕沿儿，笨拙的下了地，不知道是不她一个大人套个小孩皮的原因。 别提这手脚多僵硬了，迈腿儿的时候都不怎么利索。 低头瞅瞅自己的小胳膊短腿儿，怎么着也有三岁了吧。 路都走不好，太笨了。 心里吐槽着呢，门忽然打开，一下子差点带得她摔倒，急忙忙扶住墙站稳。 抬头，对上妇人一张关切的脸，不知道怎么叫人。 哪家穿越不给带记忆的，哎，她太难了。 “七宝，你下地了？还走路了？你自己会下地走路了！” 金小梅满脸激动的抱住曹小柒，打断她正在研究那衣裳可能是什么朝代的。 “娘！娘你快来啊娘！咱七宝会自己走路了啊！” 跟着一把揣起曹小柒就往外跑，边跑边喊人，满脸泪水的唬了老太太一跳。 第四章 精穷的家 “啥玩意儿？” 老太太没反应过来，旁边的苗翠娥却是一喜。 “三弟妹，你是说，咱七宝会自己走路了？” “是，是，是啊大嫂，我刚刚进屋正好瞅见七宝她自己走路呢，想来还是自己下的炕。” 金小梅又哭又笑，一脸泪紧紧抱着闺女。 在她额头亲了又亲，惊得曹小柒一脸手足无措。 心里却酸酸的，涨涨的，下意识的伸手给她擦了擦眼泪。 “七宝！娘的七宝啊！”金小梅激动坏了。 捉着她的小手亲了亲，高高的举着给两人看。 “娘，娘大嫂你们看，看见没？七宝有反应了，她不让我哭，她还给我擦脸了！” 女人哽咽的哭出声。 “哎呦奶的乖宝啊。”老太太反应过来一把夺了去，满是褶皱的脸上激动得哆嗦着。 “七宝这是好了啊，你们瞧她今日这眼睛多机灵呀，一点也不呆，像是在看着咱们能听懂似的。” “可不是，真是老天开眼啊，真是天大的好事啊！” 苗翠娥也红了眼眶，捉着曹小柒的小手激动得晃了晃。 “七宝啊，我是大伯娘，七宝叫一声大伯娘好不好？” 曹小柒没反应，或者说整个人还没有反应过来。 “没事没事，我乖宝今天会走路，说话肯定也慢慢会的，不急不急。”金小梅也不知是安慰自己还是安慰旁人的低喃。 “是啊，急什么。”老太太一脸严肃的说。 “我早就说乖宝是王母娘娘座下的小神女，早晚会好，你们偏不信，如今信了吧。” “信信信。”金小梅迫不及待的盲目点头。 苗翠娥也跟着一脸认真的看着自家婆婆。 真厉害。 连这都知道。 “…………” 曹小柒差点一句“放屁”嘣出去，幸好舌头不利索。 要不然非得吓死她们。 三个女人一台戏，从她们谈话里曹小柒断断续续差不多判断出了这具身体的一些情况。 这个小萝莉也叫曹小柒，只不过是大写的七。 小七。 她是家里出生的第七个孩子，简单粗暴。 如今家里主事的是老太太，叫曹根花，是她的奶奶，似乎很早的时候就守了寡。 金小梅是老太太的三儿媳妇，也是她的亲妈。 苗翠娥是老太太的大儿媳妇，性子颇为爽利。 前几天几个姐姐带着她上山，玩得兴起把她给忘了，偏偏原身脑袋有问题。 不哭不闹，像个木偶，被人丢下了也不懂。 不过也恰恰如此，等家人再上山找的时候。 她还一动不动的在那儿，带着回了家却发起了热。 这年头，没有打过疫苗没有抗生素没有消炎药一个区区发热很容易就要了命。 大概就这样，小丫头没扛住，她过来了。 曹小柒低下头，心里默默叹气：我不是自己想来的，我也不知道怎么回去，你如果还在，就赶紧把我挤走吧。 说完闭上眼睛，等了会儿缓缓睁开眼。 不由得嘲笑自己果然是想太多，受电视剧荼毒太厉害了。 忽然，她的肚子“咕噜”响了，老太太一下子着急起来。 “哎呦喂，忘给我七宝吃饭了。” 苗翠娥忙起身，“我去给七宝卧个鸡蛋羹。” “大嫂我去吧。” “急什么，等你们鸡蛋羹好了都几时了。” 第五章 她是国宝啊 老太太一脸嫌弃，解下怀里的钥匙递过去。 “老大家的，你去我屋子里取点红糖给七宝先喝上，她身子弱，挨不得饿。” “欸，娘，我这就去。” … 曹小柒享受了一回国宝的待遇，喝红糖水都是要喂的，窝在老太太怀里一口一口的喂。 一碗红糖水下肚，热乎乎的舒服了不少，没忍住拍了拍肚子惹得老太太又是一喜。 “哎呦我乖宝拍肚肚呢，奶的乖宝可太聪明了。” “……” 曹小柒被夸得都不好意思了，耳朵热得慌。 中午一家人吃饭的时候，老太太抱着她坐在主位，笑眯眯的好一顿夸她。 什么神女呀。 天上神仙王母娘娘座下的。 转世投胎祖坟冒青烟的大福气。 最后总结一句话：你们都要对七宝好，你们有今天都是靠七宝的福气庇佑。 她的几个叔伯婶娘儿们还一脸认同的点头。 娘说的对！ 曹小柒迎着无数道严肃认真的目光脸都红了，同时也不由得感叹奶奶真好。 一点也不重男轻女。 这想法刚落下，忽地听老太太一声呵斥，“老二家的，下午不去地里头干活了！你喝那么半碗稀粥管什么用！想饿死自己好不用管我老婆子了是不是！” “娘！您说哪儿去了。”二伯曹旺谷涨红了脸。 “都是几个丫头片子，给她们吃什么鸡蛋。” “娘我，我不饿，我瞧着三丫她们姐几个瘦的厉害……” 说话声渐渐低了下去，头也垂着不敢看。 老太太抿着嘴脸色难看得厉害，众人也不敢动筷吃了，一个个乖得跟鹌鹑似的。 曹小柒瞅瞅自己金黄的鸡蛋羹，闻着就喷香。 再看几个姐姐们碗里全都是清的一色能见底的稀粥。 说粥都脸红，碗里根本瞅不见多少米的汤。 “我不吃了，给爹爹吃。”四丫咬一口不舍得的抬头，一双眼睛飞快的瞅了眼她奶。 急忙低下头去，曹小柒来不及看清那张瘦弱干瘪的小脸，就看见小丫头头发都是枯黄的。 那是没营养造成的，顿时心里难受的厉害。 碗里的鸡蛋羹也不香了，伸手探过去推碗。 “吃！” 这一声堪比平地炸雷，惊得众人都抬头看她，老太太更是激动得老泪纵横。 “奶的七宝啊，七宝，是不是说话了啊！啊？再给奶说一个，喊声奶听听啊七宝。” 其他人没吱声，也满脸满眼激动期待的等着。 曹小柒不负众望，“奶！” “哎呦我的乖宝会喊奶奶了啊，会叫人了。” 金小梅激动的指着自己，“宝啊我是娘，喊娘啊，快叫娘亲啊！” 曹旺田等不及了，不甘示弱，平素沉稳的汉子此刻满脸激动。 “小七，我是爹爹，喊爹爹啊。” “娘！” “爹！” 曹小柒觉得高声叫人有气势，偏偏小娃娃声音奶声奶气的，听得其他人也眼红。 一个个挤过来让小柒认人，然后指着自己让叫人。 简直和本就不熟悉她们的曹小柒想法不谋而合。 认了一圈人下来，嗓子都哑了，老太太欢欢喜喜的把人都撵走，抱着她喂鸡蛋羹。 第六章 想出去 下午家里人还得继续去田里头，现在正是最后一茬，几个孩子也都闲不了。 大妞领着弟弟妹妹拾柴火，拔猪草喂猪，家里养了两头猪，现在正是能吃的时候。 曹老太太拾掇了下穿上衣裳，准备出去喂鸡。 曹小柒急忙过去抱住，个儿小只堪堪抱住奶奶的腿。 “哎呦我乖宝是不是也想跟着奶出去啊？” “去。” 曹小柒点点头，她还想着瞅见机会把空间里的粮食弄出来呢。 多了惹人怀疑不说，但总归弄点是点，好歹给家里人填饱肚子。 曹家四代同堂都在一起住着，乡下人家不讲究。 但算起来，这房不多，院子是特别大。 绕过前面的屋子，院子后面是猪圈和鸡舍，一进去扑鼻的味儿，捂着鼻子嫌弃。 “臭。” 这也太不干净了。 不过如今人都吃不饱了，鸡和猪又能多讲究。 “奶的七宝还知道臭了，果然是天上下来的仙女，就是比那些糟心玩意儿讲究。” 老太太一阵无脑夸，彩虹屁一个接一个。 曹小柒好奇都是孙女儿，她也是丫头片子，为什么这么受宠？关键脑袋又不灵光。 “奶，走。” 小柒伸出短胖的手指大门外面，昂长了脖子往外瞧。 “我乖宝可不能出去，外面啊，有大灰狼，会吃人的。” “……” 曹小柒不肯放弃，小指头继续指着外面。 “奶。” 眼巴巴的看着老太太，很快达成了她的目地。 曹小柒包得跟个大胖粽子似的，差点脑袋都给捂严实了，好在抗议有效。 老太太抱着她走得矫健，路过几个婶儿直夸她长得俊，这可夸到老太太心坎里了。 曹小柒看着周围的环境一阵比一阵的心凉，到处都是土房，还有干草搭的房子。 脚下都是土路，还不平坦，高低有坑，风一吹，满嘴都是黄土，就着沙子刮得脸疼。 曹小柒想自己走，怕老太太抱着她再摔一跤。 偏偏没法子说，被老太太抱着越走越偏。 早知道环境这么糟糕不出来了，还以为能看出来点啥呢，除了穷啥也看不出来。 默默叹口气，垂着头由着老太太抱着她上山。 “山上有甜果儿，奶给我宝摘上甜甜嘴儿。” 曹小柒抱紧老太太，脸蛋挨着蹭了蹭。 “奶，甜！” “好好好，奶也甜，奶和我乖宝一起甜甜嘴儿。” 老太太一脸欢喜，“我宝能说两个字了，真聪明。” 曹小柒没好意思点头，昂着小脖子看山上的风景。 第一眼秃，第二眼还是秃，树除了杨树基本没有别的，看来这里是偏北方的地界。 “哎呦喂，让咱们真给找到了，乖宝快看呐，这就是甜果儿，上面还有不少呢。” 橘色的果子在树上开得耀眼，也就草莓大小。 曹小柒被安置在大石头上，外加被叮嘱了不能乱动。 乖乖点了头后看着奶奶小心翼翼摘树上的果子，老太太个子不高，踮着脚看着也费劲。 曹小柒看得着急，晃了晃胳膊脆声喊人，“奶！” “欸，我乖宝咋啦？” “奶，不摘！” 第七章 她可不是仙女嘛 她空间里水果蔬菜一大堆，干嘛让奶奶拼了老命摘这些玩意儿，看着就不好吃。 “奶！” “回家！” 不摘了。 苗老太回头瞅了孙女儿一眼，笑得见牙不见眼。 “哎呦我乖宝还知道回家呢，奶摘完这点咱们就回啊。” 曹小柒：…………什么时候能正常说话呀。 等摘完了，除了最顶端还有几个橘黄的果子，整颗树都让苗老太撸秃了。 奶你真厉害。 … 下山的路是下坡，不大好走，苗老太抱着小柒慢慢的走，快下山的时候出了一脑门汗。 “擦擦！” 小柒伸手给擦汗，感动得苗老太“吧唧”狠狠亲她了一口，一口一个宝贝心肝儿。 小柒囧，脸蛋红红的。 眼瞅着离家不远了，苗老太突然内急。 正好看见不远处有个山洞，抱着怀里的小丫头冲了进去。 鼻头而来的臭味儿，尿骚味儿，一股脑儿的熏的人头疼，眼睛都是泪汪汪的。 “奶，臭。” “哎呦喂，乖宝嫌臭呢，那咋办。”苗老太倒是不觉得臭。 乡下嘛，闻惯了，谁家茅坑不都这股味儿嘛。 肥料那可比这臭多了。 “外面，等奶。”曹小柒指了指山洞外面。 “行，那宝在这儿等着奶啊，奶马上就回来。” 苗老太放她在一棵树下，急匆匆的小步跑进去。 说起方便，曹小柒浑身僵硬的反应过来。 这时候拿什么擦……想起以前看过一篇帖子楼主写得是小时候生活有多艰难。 最可怕的就是没有手纸，那还不是古代。 每次都是就地取材，身边有什么用什么解决，石头啊树叶啊，环境无比艰辛。 当时她看完好几天没吃得下饭，如今…… 贼老天！ 你怎么不提醒我囤点卫生纸呢！还有卫生巾！！ 她现在虽然是个小萝莉，可总有一天会长大呀。 到时候怎么办。 “草木灰”三个字就这么从她脑海里蹦跶出来。 删号吧。 不玩了。 活不下去了。 曹小柒忍不住直接躺平，暴躁因子在她弱小的身体里无谓的挣扎，反抗。 双手用力攥土，掌心冷不丁被什么东西刺挠了一下，疼得曹小柒猛地一个激灵儿翻身站起来。 “哎呦，奶的乖宝咋啦？”苗老太快走两步过来。 曹小柒瞅瞅自己手心，红红的，伸平了给奶奶瞅。 “疼。” “是，老鼠。”伸手指了下刚才躺平的那地儿。 “老鼠！” 苗老太一听整个眼睛都亮了，老鼠好啊，老鼠有肉呀，撸了把袖子气势汹汹。 “不怕！老鼠欺负我乖宝，奶捉了它给你炖肉吃。” “……！！” 曹小柒瞪大眼，强烈的窒息扑面而来，仿佛命运扼住了她的喉咙，每次都出其不意让她想挂。 “不吃，奶，不吃。” 曹小柒过去想拉苗老太起来，真捉住老鼠咋办呀。 “奶？” “咋，咋了？” 奶奶一动不动的，两眼冒光的瞅着那瞧。 这是发现有一窝耗子？ “宝啊，奶就说我宝是神女！这可不是嘛！”苗老太一把抱住小柒，那个一顿揉搓。 “我乖宝快瞅瞅，看这是啥呀？”声音压低了贼兮兮的，靠近树根那儿土被挖了两指高。 冒出了一个灰扑扑的，乍一看像个萝卜。 曹小柒瞪圆眼睛，脱口而出道，“人参！” 第八章 这什么狗屎运? 说完曹小柒就后悔了，她个大步没出过书没看过脑袋还不怎么灵光的小豆丁，怎么可能认得人参这个东西。 显然苗老太压根没有这个怀疑，一把抱住她一口一个乖乖，心肝儿啊的。 小柒紧张了一瞬间，忽然想到自己个儿是老太太眼中的天上投胎下来的仙女。 有什么不合常理的事，放到她这个仙女身上。 不就都合理了吗？ 就好比眼前这根人参，苗老太话里话外都觉得是她用法术变的，说起来这是什么狗屎运？ 苗老太贴着耳边悄悄嘱咐。 “奶的乖宝真厉害，但是下次可不能这么随随便便用法术了，提前跟奶吱一声，万一被人看到不得了。” “……好。” 曹小柒乖乖点头，这样也好，她可以正大光明的把粮食拿出来了，反正有奶在。 “挖。” 曹小柒指了指人参，苗老太大惊小怪的摇头。 “奶听人家说，这人参可不能随便挖出来，这么大的人参肯定是成精了的，直接挖长腿跑了可不得了，要用红线把腿先绑起来。” 说着，瞅了瞅曹小柒身上穿的花棉袄。 最后一脸肉疼的抽了一根红线，拍了拍胸口。 蹲在地上，小心翼翼的把红线绑住并大喊一声“棒槌”，这才把人参慢慢挖了出来。 也不敢直接放到筐里，找了一块布裹住又拿绳儿拴紧，这才心满意足地抱着小柒回家。 一回家就进了自己屋里，然后把人参仔细放到柜子里，出来的时候手里拿了块糕点。 “我乖宝饿了吧，吃糕点。” 糕点就是简单的绿豆糕，苗老太在柜子里放太久了，隐隐有一股子潮味儿。 咬了一口，有点硬，干得说不出的噎人。 曹小柒心酸极了，就这种糕点老太太都不舍得吃，更别提家里几个哥哥姐姐了。 欸，愁死个人了。 … 晚饭后，苗老太一脸严肃的叫三儿子曹旺田跟她进屋，“我有事要交代给你。” 曹旺田性子憨又老实，等他娘拿出那么大根人参，整个人差点没被吓死。 “娘娘，娘，这，你这是从哪儿来的呀？” “你认得？”苗老太惊讶地看了三儿子一眼。 “嘿嘿，我在镇上做工的时候，见过东家有这东西。” 曹旺田憨笑着挠了挠头，又一脸疑惑的看着他娘。 “娘咱家，这玩意儿是哪来的？我听东家丫鬟说了，这东西便宜得也得几百两银子！” 老太心里暗暗吃了一惊，面上不动声色的道。 “你爹临死前留的。” “我爹？”曹旺田憨，却不傻，“我爹怎么会有这玩意儿啊，我估么着这玩意儿搁我爹他眼前都不认识，怕是还以为是萝卜呢，这还有泥娘。” “屁话咋这多！” 苗老太劈头给他一顿揍，咬牙切齿的道。 “老娘说是你爹留的就是你爹留的，你爹他爷爷传下来的！你个糟心玩意儿知道个屁！一天天的净惹老娘不痛快！” 曹旺田被揍了一顿，乖了老老实实的听话点头。 “娘你说的对，这是我爹留下的。” “记住了！” 苗老太把人参递过去，“明儿拿到镇上，别了，还是拿去县城吧，去县城寻家靠谱的药房把它卖了。” “欸欸。” 第八章 去县城 翌日，天还没亮的时候曹旺田就醒了。 想到昨儿个老娘叮嘱的事，忙伸手摸了摸枕头底下，还在还在，不是做梦。 打了个哈欠，起身穿衣服准备去镇上，镇上离得远一来一回紧赶着回来也给天将将黑了。 曹小柒原本睡得就浅，听到动静也跟着醒了。 看到便宜爹在悄悄穿衣服，嘟了嘟嘴不高兴了，也坐起来穿自己的衣裳。 曹旺田穿好了衣服一回头，瞅见闺女在套衣裳，忙一把捞起人小心翼翼的问道。 “小七啊，你咋起来了呢？” 曹小柒大眼睛瞅瞅他，不说话，就问你心不心虚。 “这天儿还早着呢，你再跟你娘睡会儿。” 再瞅，你昨儿答应人家什么了，睡一觉就忘了？ “小七饿了，这小嘴噘的。”曹旺田伸手戳了戳。 “……” 曹小柒泄气，她就不能指望这个憨爹。 胳膊抱紧了便宜爹的脖子，奶声奶气道。 “小七，跟爹，爹，一起。”我要去我要去啊啊啊啊！昨天费半天劲儿说得好好的！怎么一睁眼就不算数了呢！ 曹旺田愣了一下，倒是没想到闺女还在记着这个事儿，“爹去镇上有要紧事，下次再带小七，小七再睡一会儿。” “哼！” 曹小柒不高兴抱紧不撒手，“骗人，不要！” 曹旺田脑袋都大了，这要是六丫头他不带犹豫直接扔给孩子娘了，偏偏七丫头特殊。 这孩子一生下来脑袋就不灵光，不哭不闹不笑不说话也不动，你让干嘛就干嘛。 七丫头从小乖到大，但也确实是让人心疼。 尤其老太太当成宝的疼，他要是敢吼一句凶一下，老太太能把他这一层皮扒了。 尤其这段时间，七丫头开始慢慢好转了，也像个小孩子一样的，会说话会撒娇。 他也高兴啊，哪舍得凶孩子，抱着给穿好衣裳去了隔壁老太太屋，敲了敲门。 “娘？” “娘，你醒了吗？小七这丫头醒了非要跟着我，要不我带着她去吧，反正我抱着她呢。” “你等等。” 苗老太窸窸窣窣的穿好衣裳，推开门一把抱过小柒就骂，“曹旺田你个缺心眼的瘪犊子啊，这么冷的天儿你不给她捂严实了，你瞅瞅这脖子这脸蛋冻的，哎呦喂还去镇上，可快行了。” 曹旺田讪讪点头，“娘骂得对，我给忘了。” “糟心玩意儿，我能指望上你啥，一天天的尽给我闹心。” 苗老太三两下给捂严实了，自己也穿好了。 把门锁上，瞪一眼曹旺田，抱着曹小柒往外走。 “欸？娘你去哪儿？” “我跟你一起去，我乖宝跟着你，我不放心。” 曹小柒被苗老太抱着上了驴车，曹旺田坐在前面看路。 鞭子一抽驴子迈开蹄子哒哒的跑了起来。 说是驴车，其实就是个板车，平常用来拉东西的，四面通风底下铺了堆干草。 就这简陋的驴车都不是老曹家能拥有的。 听她便宜爹说跟人借的，一天租金三十文。 耳边风呼呼的刮，曹小柒让风吹得脸疼，小脸一扭埋进怀里，幸好奶奶给她裹这么厚，要是真就那么跟着便宜爹走了。 这一路非得把她冷坏不可。 第九章 卖人参 毛驴哒哒拉着他们到了县里，天色已经大亮。 曹小柒估么着走了有两个小时，冷得她整个人都僵了。 离得倒是不远，就是路不好走，颠得隔夜饭都要吐了，压根不是电视剧演的那种。 什么青石板路，想也是，怎么可能嘛。 “到了到了，奶瞅瞅乖宝是不是冻坏了。” “没有，冻坏。” 苗老太抱着她下驴车，曹旺田过来扶一把，站稳了牵着驴车打右边儿去了。 曹小柒瞅着县城大门就在眼前，便宜爹咋拉着驴车走了，拍了拍奶奶的胳膊。 “爹爹，去哪？” 她现在说话可谓是神速，都能听出语调了。 实在等不及慢吞吞的进步，一个字一个字蹦的心塞，反正在她奶眼里她是天上下凡来的。 其他人倒是惊奇，被苗老太一顿喷都乖了。 “你爹去停驴车了，咱们在这儿等等。” 曹小柒瞪圆了眼睛满是好奇，为什么不进去，“进去！”直接坐着驴车进去多方便呐。 “乖宝是不是想进去啦？里面不让驴车进，你爹这个毛驴性子墨迹什么呢。” 苗老太脾气又上来了，曹小柒听得一知半解。 曹旺田一脸急色的跑过来，“娘，看驴车的说今个儿驴车多，涨了两文钱。” “涨就涨了，能咋，要不你搁这儿看着驴车等着不成？”苗老太没好气的骂道。 曹旺田一脸憨笑，当真了，“那，那也行。” “娘，那我就搁这儿等着，能省五文钱哩。” 苗老太张嘴就骂，“你搁这儿，那鸡蛋谁卖呀？我抱着七宝卖鸡蛋你咋这么能耐咧。” 要不是腾不出手，苗老太非得打一顿。 曹小柒适时开口，“奶，进去。” “好好，奶带着我们乖宝进去。”苗老太回头吼道，“还不跟上，把鸡蛋背上。” “欸，来了来了。” 曹旺田被骂的蔫儿了，曹小柒看得还怪难受的，伸出爪子艰难的掏了颗果子。 “吃。” 苗老太瞅他一眼，曹旺田就不敢伸手了，怕他老娘骂他老大个人馋孩子东西。 “看我干啥？乖宝给你不接着想干啥呢。” “没，没嘿嘿。” 曹旺田又一脸开心的摇头，朝曹小柒喜滋滋的笑。 便宜爹挺好哄。 曹小柒弯了弯眼睛，自己个儿正色打量起县城来，比曹家村好了不是半点啊。 县里的路虽然也不是青石板路，但很平坦，走起来不会深一脚浅一脚的。 人流量不少，全都灰扑扑的，面黄肌瘦透着一股营养不良，他们来这条巷子不宽。 但是很长，一眼看过去都是坐着小马扎摆着摊儿卖东西的，曹旺田把背上的筐卸下来。 两个小马扎，苗老太累了这会儿坐下来歇歇。 曹小柒挣扎想要下去，“奶。” “乖宝不乱跑啊，就在奶这儿，跑丢了被人拐了奶可得哭死。”苗老太说道。 曹小柒乖乖点头，睁着大眼东瞅瞅西瞅瞅。 他们来的不算早，这位置有点靠里了，外头不少卖鸡蛋的摊儿，买着了的人就不往里走了。 苗老太爱干净，灰扑扑的衣裳就那么两身还打了补丁，但永远都是洗得干干净净的。 鸡蛋也是，一个个擦得白净，没有沾半点鸡粪。 摆了半晌午了，零星卖出去点，要的都不多。 苗老太都忍不住东瞅西瞅了，曹旺田一脸不着急的开口，“没事，娘你别急。” “下午咱再摆一下午，指定就卖出去了，下午来卖的人少了，我每次来都是这样，我都摸清这里的情况了嘿嘿。” 曹旺田一脸聪明的样子，曹小柒不忍直视。 便宜爹是真傻啊。 苗老太嗤笑了声，骂道，“你摸清上午卖的人多咋不早出门，早点过来占个前头的地儿上午卖光完事，非得等下午！” 曹旺田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悻悻的点点头 “我下次记着。” 成功收获白眼一枚。 … 快到中午的时候，苗老太做主收了摊儿，鸡蛋还剩下不少，由曹旺田背着。 三人拐出巷子，苗老太寻了个小面馆进去，曹旺田看着价格乍舌小声道。 “娘，你和小七吃就成，我怀里揣着饼呢。” 曹小柒暗想，便宜爹憨是憨，孝顺是真孝顺。 扭头看看那块牌子上的价格：阳春面小碗五文，大碗六文；羊肉面小碗七文，大碗十文。 这个价格说实话，以曹家的家底来说不便宜。 一颗鸡蛋才能卖三文，三十颗鸡蛋卖九十文。 家里养了六只母鸡，一个月下来才能攒点。 家里的进项，除了便宜爹和二伯去偶尔镇上打零工能挣点，也就靠这些鸡蛋了。 怪不得奶奶抠，这日子不抠着点儿不行啊。 苗老太瞪了曹旺田一眼，“坐下，又不用你掏钱。” “不是，我……就是觉着浪费。”曹旺田郭过来坐下，面馆里的小二过来招呼。 “两位要点什么？” 苗老太张口就来，“两碗阳春面，一大一小，再给我整个空碗来，给我孙女儿吃。” “好勒，您稍等。”小二很热情，没一会儿端着两碗面过来了，热腾腾的汤汁儿冒着气儿。 “给您的空碗，慢用，有事您吆喝一声。” 曹小柒看着面条眼冒绿光，她自来了就没吃过面食，此刻可耻的咽了咽口水。 “呦，我乖宝饿了。”苗老太夹起一筷子面条，放到空碗凉一下，然后喂给她。 曹小柒吃一口，苗老太吃一口，要不是胳膊腿儿短根本够不着桌子她哪能让人喂。 太羞耻了。 曹旺田一人吃那大碗，带着的饼掰开了泡面汤里，吸满汤汁软乎就着面条呲溜。 最后面汤下肚，吃了个六分饱，曹旺田已然是一脸满足了，十一文钱给的也不是那么肉疼了。 下午继续去巷子摆摊儿卖鸡蛋，果然如曹旺田说的那样，下午人已经很少了。 卖完鸡蛋，天色瞅着还早，苗老太已经和人打听清楚了，县里有家同仁堂药铺。 掌柜的心善，不店大欺人，坐堂大夫也童叟无欺。 苗老太决定先去这家瞅瞅，抱着曹小柒壮了壮胆，面色镇定的抬腿走了进去，后面曹旺田怂的心肝儿发颤。 “这位大娘，您是看诊啊，还是抓药呀？” “你们管事的呢？”苗老太坐下，摆出架势，“叫你们管事的来，跟你说你也作不了主。” 曹旺田看得心惊，佩服他老娘胆子真大。 他进来了脚都不敢挪动，怕鞋上的泥巴脏了人家的地。 苗老太瞪他一眼，曹旺田忙挺了挺胸。 第十章 发财啦 苗老太人瘦，个儿也不高，生的几个儿子都随了爹，都是虎背熊腰的体格。 面无表情的往那儿一杵，还挺能唬人的。 这不药铺掌柜的一出来，就觉着莫不是哪家贵人的护院？再瞅瞅一身说朴素都寒碜的衣裳还打着补丁的苗老太。 掌柜的又不确定了，客气的做了个揖。 “鄙人姓柳，不知，这位老夫人有何贵干啊？” 这一声老夫人，顿时让苗老太有了底。 “柳掌柜客气。” 装样子客套两句，回头瞅了三儿子一眼，曹旺田立马上前，就那么从怀里一拿一掏放在桌子上。 药房掌柜的打开看了一眼，顿时整个人都激动了起来，激动的手都哆嗦起来了。 “这这这，这是……” 拿起来细细的赏鉴了一会儿，激动得满脸通红。 这根人参好啊，每一根须都完好无损鲜嫩的仿佛就是昨天挖出来的一样。 好半天才慢慢镇定下来，“老夫人见笑，鄙人许久都没有见过品相这么好的人参了，我打眼瞧着，应该有三百年了，不知这是您从何处寻到的？” 掌柜的这话问得有些冒昧，苗老太倒没有生气，反而搬出来了，早早准备好的那套说辞，家里祖上传下来的。 “要不是如今这世道日子难过，老婆子也不会把它拿出来。” 苗老太一脸惋惜又心痛，又愧对祖宗的神情，漫不经心地开口，“掌柜的看着开个价吧，合适的话这东西就留给这儿了。” 闻言，药铺掌柜眼前一亮，也没在纠结苗老太没有告诉他在哪儿挖出来的事儿。 毕竟这种东西可遇不可求，微微思忖片刻，伸出一只手缓缓张开了五个手指头。 “五百两。” 苗老太心肝都是一颤，好家伙五百两啊！ 好在怀里抱着小柒，坐的稳当，一张脸更是瞧不出丝毫变色，淡定的一批。 “老夫人既然先来我这同仁堂，我也就给您一个实诚价，说实话，您这根人参正好解了我的燃眉之急，您就交我个朋友，如何？” 药房掌柜这话说的实在，苗老太见状也不端着了。 点了点头，应下，“老婆子今年四十有七，瞧柳掌柜年纪比我小，我托大叫你一声柳老弟。” “不敢当，今年将将四十，不知老夫人贵姓啊？” “老婆子姓苗。” 两人都是人精，苗老太性子也不拿乔，一块儿聊着还挺上头，离开的时候柳掌柜热情的一口一声老姐姐了。 默不作声地看完全程，曹小柒只想给奶奶比一个大拇指。 牛啊！ 她家奶奶这简直就是被封建时代耽误的事业型女性啊。 这要是搁了现代，妥妥的霸道女总裁。 坐上驴车回村儿的路上，苗老太拆了几块糕点喂她，都是柳掌柜让人包起来的。 松松软软，曹小柒吃得眼睛都眯起来了。 “奶吃。” 小手喂她奶奶。 苗老太笑得一脸褶子，“奶不吃，乖宝吃啊。” “爹吃。” 伸长了胳膊喂她爹。 便宜爹累了一天还充当了没有感情没有台词儿的门面。 心酸欸。 回到家里，饭已经做好了，一家人都没吃等着呢。 苗老太见了皱眉，“咋没吃？不是说了让你们先吃不用等了嘛，赶紧热了吃饭！正经话一天天的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骂完人就要进屋，曹小柒挣扎着想下去，顺手从苗老太怀里拽走一包糕点。 “吃。” “吃吧吃吧，奶的乖宝也饿了，赶紧着快点热饭！” 苗老太吼了一声就进屋去了，怀里揣着小包袱。 曹小柒偷笑，她知道奶奶藏银子去了，柳掌柜给准备的银票全让换成了银锭子。 十两一个银锭子，整整五百两可是不少呢。 不过这种想法曹小柒也认同，这时候银票不好保存，丢了或者损了只能自认倒霉。 银子多方便，找个箱子随便挖个坑里一埋。 拽着糕点费劲儿的坐好，一盒有十二块，先分成六块。 “姐姐，哥哥，来。” 曹小柒回头招手，羞耻的叫着几个小萝卜头哥哥姐姐，谁让她是这家里最小的呢。 这辈子吃了年龄的亏啊。 “七宝，怎么了？”大妞身后跟着一串小萝卜头，一个赛一个的矮，一个赛一个的面黄肌瘦。 尤其六丫，比她还大一岁呢，长得还不如她高。 捏捏自己圆嘟嘟的脸，再瞅瞅几个姐姐们满脸的营养不良，忽然觉得吃进去的糕点噎得慌。 赶紧把粮食拿出来啊啊啊啊！ 曹小柒憋屈的小手拍桌子，大妞急忙抱住她哄。 “咋了七宝，饿了是不是？大姐喂你啊。” 听听，惭不惭愧！奶叫她乖宝宠的跟眼珠子似的，爹娘疼着，豆芽似的姐姐也宠着叫她七宝！！ 曹小柒忽然觉得心脏像是被塞满了什么。 涨涨的，眼眶酸酸的，急忙一头栽进大妞怀里。 “吃糕点！” “好好好，大姐喂你吃。”大妞小心翼翼拿起一块云朵似的糕点不由得吞了吞口水。 曹小柒摇头，“给大姐吃，还有，二姐吃，三姐姐，四姐姐，五姐姐你们都吃！” 一口气说不下来，喘口气，“大哥也吃！一人一块！” “还，还有我的？”毛蛋是老曹家孙辈儿唯一的男丁，也是长孙，偏偏苗老太不重男轻女。 丁点儿的金孙好处都没有让毛蛋体会到。 要是搁在旁人家里，六个孙女儿和一个孙儿。 指不定惯成什么天王老子也不放在眼里的性子。 也是命苦人呀。 “嗯。”曹小柒重重点头，“哥哥吃。” “你真给我吃？” 三丫不相信，得到小柒的点头之后一把抓起糕点，在手里攥紧然后直直的瞅她。 小丫头眼里有三分不安，三分忐忑还有三分得意和一分很浅的嫉妒恨意。 曹小柒抓起糕点，一块一块分给众人。 “吃，可好吃了。” 总共十二块糕点，分完小孩子的六块，分给爹娘一人一块，大伯娘一块，二伯娘和二伯分得两块，最后手里还剩一块。 “这块给奶。” 偌大的院子里，还没桌子高的小人儿奶声奶气说着一本正经的话，苗老太冲过去一把抱起人用劲儿亲了几口。 第十一章 美滋滋 “哎呦奶的个乖宝呀，这么小就知道孝顺奶了，咋这么可人嘞给奶留着干啥，奶不吃，都给我乖宝吃，瞅瞅我乖宝，瞅瞅你们这些糟心玩意儿一天天尽知道跟老娘要吃的！不省心的棒槌！都不许吃，多大的人了还跟小孩抢东西吃！” 一家子人被老太太一席话臊得脸皮都红了。 清醒过来，忙都把糕点又给了曹小柒跟前儿。 “说的对，七宝吃。” “是啊，给七宝吃。” 就连大妞，也一脸认真的把咬了一小口的糕点还回来。 曹小柒急了，“不行，都吃！一家人都要吃！” 扭头朝她奶撒娇，“奶，都吃嘛，奶也吃。” 苗老太扛不住小孙女的撒娇，忙点头应下。 “行行行都吃，听咱乖宝的，一家人都要吃，我乖宝就是聪明，瞅这话说的多好听呀。” “可不是，七宝是真聪明，前个儿还只能说两个字呢，今儿说话已经这么好了。” 苗翠娥说道。 苗老太眼神儿闪烁了下，不以为然的摆手。 “嗐，咱家乖宝又不是刚学说话的奶娃娃，有什么大惊小怪的，都赶紧着吃。” 见几个姐姐哥哥吃得高兴，曹小柒也开心的眯起了眼。 “奶吃。” “奶不吃，留着我乖宝吃吧。”苗老太道。 曹小柒摇头，喂过去，“奶吃，甜甜嘴儿。” 苗老太被逗笑了，“行，听我乖宝的甜甜嘴儿。” “奶，回屋里头。”曹小柒想搬粮食出来了。 别人怕吓着，就她奶心理承受能力强。 “走，奶抱着乖宝睡觉去。”苗老太没多想，真以为孙女儿困了，抱着人进屋上炕。 曹小柒瞅瞅这炕的大小，抬头问她奶，“奶，咱家一个月得吃多少斤粮食呀？” “呦，乖宝怕咱家粮不够吃呀？”苗老太笑得疼爱。 “后头粮仓里头还有五百多斤苞谷面和两百来斤的麦子，够吃，饿不着乖宝的。” 曹小柒沉默，她知道苗老太说得够吃是勒紧裤腰带混个半饱，还基本顿顿都是稀的。 粮仓里的苞谷面儿是就磨了一次的那种，蒸馍馍吃着都划拉嗓子，更别提熬粥喝。 她每顿都是磨得细细的小米糊，鸡蛋羹，苗老太真真儿是把她宠到了心尖尖上。 还是她趁其他人不注意，偷偷尝了一口。 曹小柒察觉到身旁的呼吸声变得均匀了，悄悄睁开眼瞧了瞧，闭上眼睛意识进入了空间。 空间里的东西依然和她未出事之前一样。 清点了五百斤的中筋面粉，五百斤的大米，心里默想奶的屋子下一秒就把东西送了出去。 猪肉一次拿多了容易坏，先拿了小半扇猪肉出来解解馋。 想到红烧肉，忍不住馋得舔了舔嘴唇，就着香甜软糯的大米饭，简直就是人间美事。 意识退出空间，看着堆满屋子的面粉和大米，这才心满意足到底眯了眯眼。 屋子太小了，要不然应该多搬出来点的。 曹小柒熟睡之前这般想着，要盖个大房子呀。 晚上就做了梦，梦里她住着特别大的宅子，每顿饭都满满摆着一大桌子，身边围绕着好些个嘴甜儿貌美的丫鬟伺候。 这个夸一句姑娘好厉害，赏一把金瓜子。 那个说一声姑娘太聪明了，赏带薪旅游。 曹小柒咯咯的笑出声来，旁边熟睡的苗老太被吵醒，扭头就瞅着乖孙女儿不知做什么美梦呢，口水都淌出来了。 第十二章 神仙给送粮食啦 “啊——” 曹小柒是被一声尖叫惊醒的，然后美滋滋的梦不见了，养眼的小姐姐们也不见了。 眼前还是那个灰扑扑，透着一股土味儿的破旧屋子，迷迷糊糊的眯了眯眼。 “哎呀妈呀我的个老天爷啊！我是不是做梦了！这梦的也太大胆了，咋还能梦没见过的玩意儿咧，太吓人了！” 苗老太碎碎念着，下炕拿上帕子回来给陶小七擦了擦口水，忍不住偷摸的回头瞧。 “奶。” 曹小柒爬起来指着粮食，霸气侧漏的开口解释道。 “这些粮食都是我换回来的，白面和大米，奶你高兴不？” “你，你，你换回来的？拿啥玩意儿换的呀？”苗老太吓一跳。 脸色都变了，合着这不是她自个儿做梦啊。 “乖宝啊，这咋整的啊，好好的你咋就要回去了？要回天上去了？奶不舍得你啊呜……” 这声音一听就吓得不轻，都快要哭了。 “奶你想啥呢。” 曹小柒连忙开口，伸出小手拍了拍老太太肩膀，安慰着。 “奶，我不回去，我又不是神仙我也回不去啊。” 苗老太听的眼睛一亮，“真的？” “真的。” “那这些东西咋来的？” “奶，你听我说，我昨天晚上做梦梦见咱粮食吃光了，饿得活儿都干不了了。” “然后我就哭啊，我说好饿好想吃馒头，想吃大米饭，然后奶你猜怎么着。 然后这些东西吧，就唰的一下直接送到我眼跟前了。” 苗老太听到这儿微微松了口气，拍了拍她的手又叹了口气。 “是奶不好，苦了我宝了。” “啊？”曹小柒迷糊了，隐隐有个不好的猜测。 果然，苗老太一把抱住她，哭得那个惨啊。 “这是你天上的亲戚看不下去了，心疼你啊，咱家条件苦啊，我乖宝就跟泡黄连水里似的过活，他们想不能干瞅着了呀。” “娘，娘你咋啦？” “娘你咋哭了？有啥事儿跟我说，娘你开开门。” 外头人听见了，急得三个儿媳妇两儿子都在敲门。 苗老太咬牙切齿，没耐心的骂了回去，“老娘没事！都赶紧滚滚滚去干活儿去！” 曹小柒看得目瞪口呆，“奶，你刚才是假装哭的呀？” “嘘。” 苗老太笑得狡黠，贴着她耳朵小声道。 “那可不是得让你天上的亲戚们看看诚意嘛，万一他们直接把你收回去了咋整，奶的眼睛不得哭瞎。” “………” 曹小柒一噎，随即开怀的笑了，扑进老太太怀里骄傲道。 “奶你可真聪明！” “是不？” “是呀，我这么聪明肯定是随了奶你的。” 别说，听孙女儿这么一说，苗老太也觉得有道理，就底下的那一屋子棒槌。 没一个带脑子的。 登时骄傲的挺了挺胸，“还是我乖宝厉害，说饿这粮食就来了，不过除了奶谁都不能告诉！” “好。” “咱也不能贪心，人家白给的东西不能总要。”苗老太道。 “没白要，咱家东西少了。”曹小柒说道。 “咱家少什么了？”苗老太左右张望着看，“咱家里头也没什么值钱的好东西给神仙大人耍呀。” “筐子里的野菜没了。” 曹小柒越说越顺嘴，编得自己都快相信了。 “奶，我觉得呀，肯定是大鱼大肉的日子太腻了，就把咱野菜拿走了想尝尝。” 苗老太皱了皱眉，咋还能有人喜欢那玩意儿？ 谁知道呢。 曹小柒说完，急忙拉她奶过去，瞅着大米兴冲冲地道。 “奶，咱中午吃红烧肉，大米饭呗。” 苗老太瞅着小山似的大米，咬了咬牙，一狠心，“行，那今儿咱就好好吃一顿大米饭，解解馋！这大米可真好。” “奶真好。” 曹小柒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 “不过这肉可不能吃，多好这肉腌了过年吃。” 曹小柒眼睁睁的看着老太太把那三十斤肉包起来放了。 又打开柜子，取出一条老腊肉来，打眼瞅撑死也就是一顿的量，这是打算熬个肉沫粥分着尝尝味儿么。 顿时一张小脸垮了下来，不甘心的扯着她奶的袖子撒娇，“奶，我想吃红烧肉，不想吃腊肉，咱吃红烧肉吧。” 她馋啊。 做梦都想吃一块红烧肉。 “红烧肉？” 苗老太听得满脸疑惑，“这玩意儿是啥啊？腊肉不也是肉嘛，用火烧出来的肉啊，那还能好吃吗？” 听到这话曹小柒都绝望了，难不成这里没有人吃过红烧肉，还是根本这道菜就没有呢！ 疯了疯了！ 她倒是想动手，可她奶指定不会让她霍霍肉。 瞅小孙女变得蔫哒哒的，苗老太把猪肉拿出来，在她眼前晃了晃哄着道。 “奶给你做酸菜炖猪肉吃，那老好吃了。” 曹小柒眼睛一亮，口水不自觉的分泌。 “就吃这个。” 想起苗老太的抠门属性，又不忘补充，“咱一家人都吃！吃饱，管够的那种。” “咋多少能管够啊，敞开了肚子吃得是啥人家啊！不成不成，一人能吃上两口就不得了了，一顿吃光了咋整。” 苗老太被孙女儿的壕震得倒吸一口气。 说完这话又想起自家孙女儿，不是一般人不是寻常人，是老天爷的亲闺女。 “咱乖宝想吃多少吃多少，管够！” “……” 当团宠的滋味儿也不好受啊，曹小柒嘟了嘟嘴，大眼睛一眯，得放个大招。 小嘴一张开始叭叭，“我要吃肉！吃香香嫩嫩的猪肉！我们一家人都要管够！” 苗老太听着孙女儿的话，眼皮子忍不住抽了抽，好家伙，一家人都管够那得多少斤肉啊。 “嘭——” 曹小柒正要进入空间往出拿肉，忽听外面一声巨响，震得房顶的土都颤了颤。 “这是闹啥玩意儿呢？拆房呀！都不住了是不是……” “老天爷！娘！娘你快来！一头野猪撞咱家门口了，老大一头野猪啊娘咱能吃肉了！” 老二媳妇儿牛大妹扯着嗓子喊，激动得那个满脸通红。 “给老娘闭嘴！老娘没聋！”苗老太脸色难看的冲过去，扯住牛大妹的耳朵压低声音骂道。 “你个没脑子的玩意儿喊啥，生怕人听不见，不知道有野猪撞咱们家门口了是不？” 第十三章 野猪撞死在家门口了 “哎呦喂，天爷呀，这么大一野猪得有三百多斤吧！” “你说这青天白日的这好好的野猪咋就砸你们家门口了？我刚才就听见什么东西嘭老大一声，刚出去就瞅着那野猪被你家老二拖走了，不是我说啊，那明明就离我家近，你们硬拖去要脸不？” 隔壁曹桂花咋咋呼呼，伸长了脖子往墙这边瞅，嘴皮子嘚吧嘚说得没完。 “桂花婶儿你快拉倒吧，我家大门口有野猪的血呢。” 牛大妹这会儿也知道自己犯了什么蠢儿了。 骂完隔壁回去，一脸自责的看着苗老太。 张了张嘴，“娘，我……” “行了，你别说话了！”苗老太没好气白了二儿媳一眼。 扭头朝着曹桂花开喷，“不是我说咋哪哪儿都有你呀，我家的野猪跟你有啥关系？你想吃啊，掏钱来买呗，一斤三十文，我老婆子可不是那精抠小气的人。” “三十文一斤？你咋不去抢！”曹桂花吃惊道。 “县里头才二十六多文一斤。” “掏不起钱你别买呗，我就愿意卖三十文咋的了？” 曹桂花一听这话就知道没戏了，撇了撇嘴不高兴的嚷嚷，“真是钻钱眼里去了。” “苗果花，你真是越老越不要脸，白捡的野猪还想着卖了挣钱，一个村儿的还得花大价钱，呸！全烂了家里头才好。” 曹桂花骂完拔腿就跑，苗老太气得肝儿疼。 “呸！曹桂花你真不是个东西！你以为老娘想跟你同村儿，自己个儿天天不嫌丢人，想白占便宜还有理了。” 另一边儿西头的人家也听到了，出来看热闹的是家里的老太太，瞅着年纪比苗老太还要大上不少，头发都花白了。 “七宝她奶，我在屋里头就听着动静了，出来瞅瞅。” 老太太笑呵呵的，你也说不出什么话来。 “呦嚯多少年没见着过野猪了，这头野猪长得可真大。” 老太太倒是没开口直接说要，但苗老太哪能听不出话里话外透着的意思。 “可不嘛，三百多斤的野猪肉，我们一家人也吃不了。” “你们想吃就来拎几斤回去，一斤给上二十文，就当是给家里添点油水解解馋了。” “真的呀，那感情好。” 这价格确实是很公道了，要知道去县里买猪肉的话，怎么着一斤也要二十六七文。 而且你不能走着去呀，坐驴车一来一回还得三四文。 虽说野猪肉没什么肥膘，但好歹也是肉呀。 苗老太应付完隔壁屋两头，这才有功夫看地上的野猪，皱着眉头打量起来。 按理说野猪皮糙肉厚，攻击力又特别强。 轻易不下山，山里头被人捕杀都不容易，更何况自己不长眼时的撞死在门口。 看着那血肉模糊的猪脑袋，一家子榆木脑袋。 苗老太越发觉得自己是家里难得的聪明人儿。 他们知道什么？ 乖宝是天上的仙女，这群糟心玩意儿都不知道。 “奶。” 曹小柒从屋里出来，看着院子里躺着的野猪。 巧合？ 但这话曹小柒自己心里都有些不确定。 难不成她还真是贼老天的亲闺女？ 有一张说什么来什么的嘴，开过光的那种？ 曹小柒想试试，又怕万一是真的再整来一头野猪，那非得被人怀疑不成。 她还没有想明白，苗老太已经要准备开始飙戏了，一拍大腿，眼睛跟着一红。 “你们知不知道这野猪哪来的？” 一家子人跟鹌鹑似的摇头，三丫张嘴说道。 “野猪自己送上门撞死的。” 苗老太看了三丫一眼，然后又继续问。 “那野猪为什么自己送上门来？为什么不往别人家送，不偏不倚的就往咱们门儿口撞。” 这话说的，曹小柒都想鼓掌了，奶可真能胡扯。 关键这一家人还都被奶带跑偏一本正经的认真听着。 奶如果在现代当个什么推销产品的头头。 指定能给他们成功洗脑，太有气势了。 苗老太脸色忽然变得严肃，“大妞二妞领着她们喂鸡去，你们都跟我进来。” 曹小柒原本也要跟着大妞走，被苗老太喊住了。 “乖宝进来。” 苗老太一马当先进自己屋里，气势磅礴的坐下，有一股莫名的王者之气。 曹旺田笑得一脸憨厚，“七宝啊，来爹爹领着你。” 看便宜爹笑的那么实在，曹小柒勉为其难的把手递过去给他，“爹爹牵。” 罢了，想牵就牵吧。 谁让这么大年纪了，就她这么一个宝贝女儿呢。 哎，大人真难带。 曹旺田牵着香香软软的女儿的小手手刚进了屋，还美滋滋的不知所云呢。 就见他老娘瞪他一眼，“乖宝啊，来过来奶这儿来。” 心疼便宜爹三秒钟。 曹小柒迈开小短腿儿寻奶去，看到屋里的面粉白米惊了一下，然后后知后觉的发觉他们好像不惊讶？ 满屋的粮食居然不惊讶，只是眼里一闪而过的疑虑，然后很快又变得正常起来。 这么淡定的吗？ 不问问哪儿来的嘛？ “神仙又给咱家送粮食了。” 苗老太抱着小柒在膝盖上坐好，忽而郑重开口。 一大家子的人齐刷刷下跪，膝盖磕的声音听着都痛。 毫无前兆的动作吓了小柒一跳，忙挣扎着想下去。 “奶？” 苗老太抱着她，“乖宝不用跪。”她乖宝若是跪了凡人，那神仙还不得降雷劈她呀。 曹小柒不由得屏住呼吸，看着眼前这一幕。 似曾相识啊。 这…… 忽然觉得自己是不是来到了什么秘密组织。 曹家所营造出来的贫穷，难道只是障眼法？ 顿时整个人激动又紧张起来，看着苗老太脸上前所未有的严肃神情攥紧小拳头。 是揭竿起义！ 还是要占山为王！ 然后就听便宜爹的声音都神秘兮兮起来。 “娘，是昨天晚上嘛？神仙昨儿送东西过来了？” 苗老太点头，“昨儿晚上送来的，咱家今年粮仓还有余粮，神仙却送来了面粉和大米，你们知道这次是因为什么才送来的吗？” 一大家子人脑袋顿时跟波浪鼓似的摇。 “不知道。” “娘，您知道么？” “说什么呢，娘肯定知道了！” 苗老太气定神闲的拍了拍小柒，“乖宝啊，把你昨儿晚上做的梦再和他们说一遍。” “………” 曹小柒一脸迷茫的重复了一遍，幸好提前有准备，这话说得半真半假也不算全部凭空捏造。 要不然谎话随口编的，哪能说得一模一样。 小柒说完一家人都目光灼灼的盯着她。 第十四章 今儿敞开了吃 “因为七宝啊。” “我早就知道，娘说了，咱七宝不是普通人。” “你们知道了，记住就成。”苗老太一脸郑重。 “所以咱家能有大白馒头啃，大米饭吃，都是因为有乖宝！当初咱一大家子没人饿死，也是沾了乖宝的光！咱是一家人，老婆子想了想，也不想什么事都瞒着你们，但你们的嘴都要给老娘闭紧了，谁要是敢出去瞎跟人唧唧歪歪。” “别怪老娘到时候不留情面，直接从家里滚出去！” 牛大妹第一个表态，“娘你放心，我谁都不说！我也不爱跟村里的婶子小媳妇儿唠嗑，我嘴老严了！” “娘娘你说……”曹旺田好半晌，才一脸委委屈屈的开口。 “你说咋办呀，咱七宝明明是我闺女啊，咋地咋地就……这样了，娘你可得想想办法啊！” 金小梅也跟着点头，急得眼睛都红了。 “可不嘛，娘，娘你说，这好好的到底是咋回事啊？万一，你说万一他们要把我闺女带回天上去咋办呀呜呜呜……” 苗老太白了两口子一眼，真是一个比一个蠢。 果然孙女的脑瓜子是随了自己。 完全忘记一开始她自己也曾经担心过同样的问题。 “你十月怀胎生下来的乖宝，还能说收就收回去啊！你这么能耐咋不上天了。 一群没脑子的玩意儿，也不动脑子想想要是真要带乖宝回去，还给咱家这么多粮食干嘛？ 还不是咱们没用，人家心疼乖宝想给吃得好点儿么。” 金小梅，曹旺田闻言恍然大悟的点点头，对视一眼面面相觑，跟着松了口气。 “还是娘聪明。” 曹小柒忍不住被逗的咯咯笑，太可爱了。 “你们要记住，如今能吃饱，不用挨饿，都是因为乖宝，沾了乖宝的福了。以后，老婆子不在了，你们也不能欺负我乖宝！” 几个长辈还没表态，曹小柒先不干了。 眼睛红红的，水汪汪的，瞅着她奶一脸认真。 “奶要长命百岁。” “行行行，长命百岁。”苗老太被哄得乐不可支。 “老二老三，你们下午把那野猪收拾干净了，拿出两百斤卖，按二十文一斤卖给村里人。剩下的老大家的拿上十五斤，老二老三家各切几斤给娘家带回去，剩下的咱自家留着吃。” 金小妹和苗翠娥两人眼前一亮，不敢相信的看着婆婆竟会说出这么温柔关切的话。 面面相觑，两人谁也一时没反应过来。 苗老太不乐意了，“瞅什么！在你俩眼里我是那恶毒刁钻的坏婆婆？天天磋磨你们是不？”不能好好跟你们说话。 俩儿媳妇急忙摇头，苗翠娥干巴巴的道。 “谢谢娘。” 苗老太哼了一声，老大不高兴，果然蠢笨的人聪明不起来，连个好听话都不会说。 “奶你瞧，娘亲和大伯娘他们高兴的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曹小柒一张小脸满是奉承，惹得苗老太眉开眼笑。 “我乖宝真会说话。” 牛大妹犹豫了一会儿问，“娘，您给我那肉我不想拿娘家去，我能拿去给我姐吗？” 苗老太瞅了二儿媳妇一眼，“随便你们怎么处置，给你们自个儿的，你自个儿吃了都行。” 牛大妹一听这话忙扭头跟曹旺谷嘀嘀咕咕商量着什么。 苗老太咳嗽了一声，看向大儿媳妇儿说道。 “咱今儿中午吃大米饭，然后猪肉炖酸菜。” 苗翠娥点点头，应下，“行了娘，我这就去做。” 脑袋里想着前头灶房柜子里头还有一碗大米，估么着够七丫头吃一顿的。 “回来。” 苗老太把人叫住，伸手从桌子上提下一袋大米递过去，“大米都不拿你咋做饭。” “前头……灶房柜子里还有点儿。” 苗翠娥没说完，就被曹小柒费劲儿的拎着袋大米塞手里了。 “大伯娘，这袋都煮掉，咱都吃，管够！” 大米沉甸甸，脑瓜子晕乎乎的，苗翠娥不相信的重复了一遍，“七宝你说什么？” “你敞开了做，今儿都吃大米饭，管够！听清了没？” 苗老太说完，又豪气十足的拎起一大块猪肉。 “都炖了！炖好吃点！” “欸，放心吧娘，这么好的猪肉哪能不香！” 然后，老曹家吃了一顿有史以来的饱饭。 曹小柒也馋得不行，吃了一大碗米饭，酸菜炖得烂呼呼的，猪肉入口即化。 简直美得不行。 以前咋就没发现猪肉这么好吃，应该多囤点儿的。 … 下午二伯和便宜爹杀猪，大伯娘在灶房里忙着烧火一会儿烫猪毛，二伯娘力气大，也不怕看杀猪，拿上家伙什和大盆儿接猪血。 猪血也是好东西，灌肠可是她的心头爱了。 便宜娘亲属性娇娇弱弱，就在前头收钱，这么一会儿老曹家白捡头大野猪的事儿都传遍了。 家里想解解馋填点油水的都来买猪肉了。 多了舍不得，一斤两斤的都还掏得起。 “刘大婶儿你要五斤，我算算一斤是二十文……” 金小梅掰着手指头想，曹小柒走过去帮忙。 “刘奶奶，五斤是一百文。” “七宝别捣乱。”金小梅撵她去一边儿玩。 “七宝，姐姐带你玩，三娘娘在算账呢。” 曹小柒哭笑不得的跟着大妞还有一群小萝卜头出去玩儿，在孩子里她最小是团宠。 “我们上山去摘甜果子吧。” “好呀。” “七宝想去吗？”大妞温柔的问她，三丫哼了一声，“你腿那么短，还是不要去拖我们后腿了。” “………” 人身攻击呀！ 曹小柒迈开腿走到毛蛋跟前，湿漉漉的大眼一眨。 “大哥，小七走不动了的话，你可以抱我嘛？” 人家都说妹妹都是香香软软可可爱爱的。 但是毛蛋身为一个哥哥从来没有体会过这种感觉。 家里面是有六个妹妹，但懂事的大妞腼腆的二妞，胆小的五丫，嚣张的三丫厉害的四丫。 没有一个会跟他撒娇的。 如今忽然有一个小不点儿，长得可爱，奶声奶气的。 毛蛋顿时扛不住了，伸手拍了拍胸脯保证。 “放心！小七要是走不动了，大哥抱你。” 大妞也点点头，“到时候大姐也能抱小七。” 二妞也是一脸认真的保证道：“二姐也抱你。” 第十五章 小叔出事了 曹小柒顿时叉着腰，得意且美滋滋的冲三丫哼哼。 四丫这个时候冲过来，一把抱住曹小柒，猝不及防的将她举的高离地了几公分。 扯着嗓子大喊，“我，我也能抱七妹妹！” 曹小柒吓了一跳，大妞忙上前把两人分开。 落地后，曹小柒整个人有些哭笑不得，她居然被一个小萝卜头举起来了。 大妞说了四丫一句，下次不可以这样了，太危险了，把七妹妹摔了怎么办！ 四丫也听得进去话，乖乖点头，却不忘一脸得意的炫耀，“我的力气大着呢，和娘亲一样，不会摔了妹妹的。” 三丫听的这话气的眼睛都红了，瞪一眼四丫。 “你是我妹妹！你不可以抱她！” 四丫疑惑的眨了眨眼，“七妹妹也是妹妹啊。” 三丫一噎，被堵的说不出话来，只干瞪眼的瞪着曹小柒。 “哼，搅家精。” “………” 曹小柒脑袋空白了一瞬，然后控制不住的笑出了声。 这是跟哪个大婶儿小媳妇儿学的话了。 妈呀太可爱了。 见曹小柒笑得这么高兴，大妞也忍不住乐了。 三丫越发的生气了，她们都向着她，还不是搅家精！ 气哼哼的朝着山上迈开腿儿，小小的背影瞧着颇有大姐大的气势，霸气威武。 曹小柒弯了弯唇，大妞姐牵着她的手，迈开小短腿儿跟上。 … 秋收结束了以后，天气冷得快，几乎是一天一个温度的骤然就冷了下来。 这日清晨起来，屋里光线明显比平日要好许多。 曹小柒推开门一瞧，下雪了，外面白茫茫的一片。 好厚的一层雪，几乎能把半个她埋住了。 曹旺谷在院子里铲雪，倒腾着扫把铲子往出扫一条路出来，手和脸冻得通红。 瞅见她了，一脸着急的开口，“七宝出来干嘛呀？赶紧回去，这冷的天儿看冻坏了。” “知道了二伯。” 曹小柒确实觉得很冷，如果按照月份算的话这会儿也不过是刚进入十一月份。 气候却已经差不多有零下二十多度了。 好在他们是在偏北的地方，屋子里烧着炕。 迈着短腿儿转身回去瞧了瞧奶屋里灶膛里的火，伸手抓着地上的柴火递几根。 把炕烧得旺旺的，一边烧柴火一边可惜没炭。 要是有的话，那就舒服多了。 不过以奶抠门儿的属性来看是不可能的。 那都是没有必要花的钱，用柴火不都是一样的么。 “行了，乖宝别烧了，柴火都烧完了咋整。” 曹小柒扭头看窗外，“二伯在外面冻得厉害，我烧的热一些，一会儿让二伯进来暖暖。” 苗老太这一颗心顿时那个舒坦的不行。 果然还是她乖宝贴心，知道心疼人。 瞅瞅那些个棒槌。 苗老太扭头看着窗外，忽然想起了小儿子。 “乖宝啊，你说你小叔咋这么久还没回来呢，这都俩月没回来了，也没给家里递个信儿。” 苗老太一共生了四个儿子，一个闺女。 前些年，战乱还没有停止，民不聊生的时候，苗老太所住那个村儿眼瞅着要被敌军侵占。 苗老太当机立断带着一家人子一路向北逃命，一路可以说是乞讨着活命的。 后来，一家子眼看就要饿死了，碰巧遇上了朝廷招兵，苗老太的大儿子曹旺家投身去了军营，留下二两银子。 靠着那一口活路，苗老太硬着带着一家子活下来，只不过曹旺家到现在一直没有任何消息。 三年前战火就都停下了，没人敢说敢提起。 苗老太自己心里也有数，估摸着人怕是早没了。 素日里对大房的儿媳妇也颇为照顾些。 曹小柒是知道自己还有一个小叔在给富贵人家当差的，倒一直没敢问大伯的事。 如今听着奶说起，眼眶红红的，于心不忍道。 “大伯肯定没事，许是有什么事耽搁了，或者是受伤了，日后肯定会回来的。” 苗老太苦笑，当年苦啊，大儿子被逼无奈只能去拼命，小儿子小小年纪也给人家当牛做马。 她一个妇人没有男人撑腰，硬是拼了命才有一条活路，最后一家人饿的啃树皮。 再后来顿顿喝水充饥，许是命不该绝，刚来到姜城，遇到了一家富贵人家的管家是要买小厮，还要年纪小的。 “小叔当年几岁啊？” “九岁，管家说是家里的少爷到了年纪夫人要找几个小孩陪着，说白了就是去伺候人呗。” 之后曹旺苗便卖身给了刘家，学规矩。 当年也实属走投无路，苗老太想着去富贵人家当差，好歹能顿顿吃个饱饭。 曹旺苗的卖身契签了三十年，苗老太得了八两银子。 然后一家人在姜城往南的村子安定下来。 一开始只有逃难来的几户，后来渐渐多了些，又因着村子里的人家大多姓曹。 便叫了曹家村，压根就不是世世代代都生活在这里的。 曹旺苗平日里是没有月例银子可拿的，只不过是做的事好，得了主子的青眼会有赏银。 这些年曹旺苗长大了，人也机灵了不少，每隔一月总能带些主人家赏的糕点，或是稀罕吃食。 得了赏银也给家里拿回来，总说自个儿用不上。 苗老太便把小儿子这几年的银钱都攒着，想着等他娶媳妇儿，给他盖个新房子。 … 大概是人经不起念叨的。 没过几日，忽然有一个年轻人急匆匆的在外面敲门。 “这儿是曹旺苗家吗？” “有人在家没有？” “曹旺苗家里头有人没，我是来给你们送信儿的。” 苗老太听着了，心一咯噔，急忙迈开腿跑出去。 外头是个年轻小伙子，跟小儿子差不多大。 十五六岁的样子。 “我是旺苗他娘，有啥事儿啊？旺苗他人呢？” 小伙子顿时一脸悲痛，半晌才开口道。 “婶儿。” “旺苗，他，他被府里逐出去了，受了伤，伤得不轻，现下在县里头的医馆呢。” 听到这话，苗老太眼前一黑，整个身体瘫软下来，翻着白眼晕厥了过去。 “娘！” “我家小弟咋的了！” “胡说，旺苗好着呢，前几个月回来人还好好的！” “娘！娘你别吓我啊！” “我的儿啊！”苗老太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我的儿……” 第十六章 大夫说治不好了 “娘，娘！你别吓唬自己，小弟会没事的。” 扶着老太太缓了会儿，整个人这才好了点。 “旺苗被罚了三十棍，前个儿送到医馆人还清醒着，昨个儿开始有些发热，大夫也说怕万一……所以我就赶紧着来找你们了。” 后面的话就没说了，但是大家都听懂了。 苗老太顿时潸然泪下，捂着脸痛哭起来。 “我的儿啊，娘，娘对不起你啊！把你送进了龙潭虎穴的地方，让你连命都没有了，你要是没了娘可咋办啊！” 来传信儿的小伙子也见不得这种场面，红着眼眶说，“婶儿，在府里我和旺苗关系最好，我实在是不忍心见他那样，旺苗不让我来的，他就怕你们知道了伤心。” 苗老太闻言哭得更厉害了，小儿子最是孝顺乖巧的。 “娘，娘，你别哭了，我们赶紧去瞧瞧旺苗啊。” “县里大夫医术好，兴许这会儿热退了人还好好的呢！” 苗老太一听这话来了精神，立马点点头。 “对对对！老三说的对，咱旺苗福气大着呢！” 苗老太回屋拿上银子，老二老三扶着人上了马车，俩人自己也跟了上去。 “大嫂，我们今晚要是没回来，就是在县里头住了，你们别担心了，照顾好家里。” “放心吧。” 曹小柒下意识的想跟着奶，金小梅一把拉回来。 “七宝乖啊，奶有事儿呢，咱在家里等着。” 曹小柒这会儿也是一头乱麻，红着眼巴巴点头。 心疼她奶，着急小叔，但她去了也没用。 一治不了病，二又不懂医术，只能干巴巴的安慰。 “奶你别担心了，小叔他肯定会没事的。” 苗老太看着孙女儿，急忙伸手朝金小梅伸手，“快把我乖宝抱过来，我带乖宝一起去。” 金小梅一头雾水的把闺女给送上马车。 … 雪厚难行。 马车上，苗老太这才开始问起了事情的经过。 旺苗人机灵，也有几分小聪明，打小跟着刘府的三少爷，从玩伴到提拔成了随身的小厮，平日里伺候些笔墨茶水。 刘三少爷性子是个好的，但是坏就坏在太好了。 前几日，有几个同龄的公子哥儿去刘府做客，几人一起喝茶，品诗作画。 其中有一位胡少爷，性子十分嚣张跋扈，连着输了好几回面子上有些难堪。 偏偏这位家境不俗，又好面子不肯认输。 旺苗赶巧撞在了枪口上，上茶水的时候胡少爷接过去骂太烫，接着不知道怎么就洒了，把胡少爷作的画弄湿了。 胡少爷硬要刘三少爷好好教训这个奴才。 说白了，其实胡少爷就是想方设法的要自己有面子。 刘三少爷假装罚旺苗月例银子，但胡少爷不满意，要把旺苗打一顿才行。 这是传到刘夫人的耳朵里，觉得自己儿子为了一个奴才这般和胡家争执失了脸面，又恐和胡家交恶。 直接下令打了旺苗三十棍，并逐出府去。 刘夫人下令，刘三少爷孝顺母亲，这件事便只能这样了。 曹小柒听得一阵心凉，第一次切实体会到了阶级社会的可怕，生命的漠视程度让人心寒。 他儿子的命简直不是命啊！ 苗老太越想越心疼，曹旺谷和曹旺田也一脸气愤，曹小柒也忍不住担心。 外伤导致的发热，一般就是发炎化脓了。 偏偏这时候没有消炎特效药，一场小小的发热就能要了性命，这可咋办呀。 听着奶在耳边嘀嘀咕咕求菩萨求佛祖求各路神仙保佑，也在心里默默念着：求诸神保佑，小叔无恙，拜托你们了。 马车在药馆门前停下，曹小柒下车发现也是巧了。 这家药馆正是之前她们来卖人参的同仁堂。 进去就闻着一股血腥味儿，左侧的屋里都是病患，曹旺苗就在最里边儿。 “我儿，我儿呀！” 苗老太红着眼眶跑过去，声音颤的整个人都哆嗦，瞅着曹旺苗闭着眼惨白的脸色毫无生气的样儿。 啪的一下瘫坐在地上，痛哭流涕眼泪横流。 “我儿啊，苗啊，娘来了，娘来看你了啊！” “小弟！你醒醒啊！我是二哥，曹旺苗！” “旺苗，你赶紧醒来啊！”两个兄弟也相继哭成泪人。 曹小柒小心翼翼的伸手探了下小叔的鼻息，还有气儿！ “奶，奶你别哭，小叔还好好的会没事的。” “呦，你这小娃娃倒是敢说话，谁跟你说他没事的？” 一个近五旬的老大夫走过来，面色严肃的摇摇头。 “发热退不下来，不行了，还是抬回去准备着吧。” 准备啥？ 苗老太不敢想，压着人儿不让往走抬。 “我们治！不回去，大夫你赶紧给我儿治啊，他才十七岁啊，你要多少银子我都给你！” 老大夫摇摇头，“老夫医术不行，无能为力了。” 这话一出，曹小柒都绝望了，苗老太愣愣的瘫坐在地上，双眼空洞的没有半点光芒。 “老天爷啊，你要命就把我的命拿去啊，我的儿还小，他还没有成亲呢啊……” 苗老太抽噎的泣不成声，声音沙哑的厉害。 忽地，一把抱过曹小柒，把她放在曹旺苗旁边挨着，“我儿没事，乖宝是个有福气的，乖宝能保佑你，肯定没事的。” 曹小柒这一刻还真希望自己是个吉祥物。 小身子趴在边儿上，看着小叔眉头紧皱，唇像是侵泡在水里，又白又肿。 肯定十分痛苦。 曹小柒不禁懊恼自己当初怎么就不知道囤些药呢！ 埋着脸意识进入空间，不死心的绕了一圈。 没有，真的没有。 曹小柒愁眉苦脸的耷拉下来，忽地眼前一亮，抬腿朝那栋四合院跑过去。 揉了揉眼，确定自己没有看错，四合院门上的锁头确实没有了，伸手用力一推。 吱呀一声，沉重的木门似乎因为太过时间久远，重新发出声响，空气中泛起淡淡的土味儿。 这座四合院很大，装修风格透着浓郁的古香古色，庭院里的景致也很有章法。 只不过让人最古怪的是，庭院里的树木花草竟然都还保持着盛开，一点都不像没有人照看的样子。 迈着腿再往里走，院子的正中央有一个巨大的藤蔓做成的秋千，秋千的前面有一个石凳。 第十七章 发现井水奇效 镯子！ 曹小柒一眼看到了石凳上面放着的镯子，正是她当初意外开启空间的媒介。 伸手把镯子拿起来，下一秒手中的镯子消失不见，化成一缕灰白的浓烟。 然后变成了一本书，静静躺在石凳上。 书的封皮很古朴，上面的字不是后世字，顺序竟然还是从右往左书写的。 曹小柒伸手翻开一页，书上的字自动在空气中弹出来：天道有则，法之自然，万物有灵，既得此机缘者心善使然，福泽深厚，勿以万物为利之，然则因果循环，卿以过此番考验。 这字苍劲豪迈，还透着一股潇洒大气。 曹小柒算是明白了，她得到这个空间以后，如果用来做犯罪或是害人性命什么的。 因果循环，想来她很快就会得到惩罚的。 但如果一心向善，这座四合院就会开启。 这本书等于给她一些警示，让她不要以为有了这个空间，金手指在手就能为非作歹。 再翻一页后面详细记载了这个空间里所有的功能，实时保鲜，时间是静止的，以及空间的土壤有息壤加持。 另外，水源特殊。 书中所载四合院门口的那口古井中的水十分神奇。 身强康健之人喝有强身健体明目去浊之效。 身体孱弱或患重病的人饮用，可以救命。 曹小柒看到这里，猛的惊喜的瞪大眼睛。 转身朝着门外那口井跑过去，扔下水桶，费劲儿的摇着木桩打了半桶水上来。 无色无味，看着似乎和普通的水没有什么区别。 但是事到如今，也只能赌一把，万一真有奇效呢！ 曹小柒在屋里拿杯子舀满，意识正要退出空间的时候，忽然觉得不妥了。 就这样出去，万一被人正好撞个正着。 定会被当成妖怪抓起来。 一张小脸顿时又皱巴起来，忽地听到外面有人叫她。 “乖宝，乖宝。” 是奶在喊她。 曹小柒缓缓睁开眼睛，抬头看着眼睛水汪汪的瞅。 “奶。” 苗老太被乖孙女儿大眼睛瞅的心都要化了。 手里拿着茶杯喂她，“渴了吧，来乖宝，喝水。” 曹小柒看着眼前的茶杯，顿时一亮忙自己伸手接过来。 “奶，我自己喝。” 茶杯里的水两下喝光，然后心里默念：把古井的水倒到杯子里，眼睛不错的瞧着。 让人惊喜这么做管用，肉眼可见空了的茶杯缓缓装满了水，清澈可照人。 “奶，我喂小叔喝点儿水。” 曹小柒端着茶杯靠近，心里不住的祈求有用。 先是喂了一小口，看着小叔还有吞咽的下意识动作连忙把剩下的水都喂给他。 不放心的，怕一杯不够，又接了一杯也喂光。 … 曹旺苗一直昏睡着没有醒来，呼吸也一直还有，眼瞧着今天晚上是得在这里住下了。 苗老太让曹旺谷出去买些吃的回来这些人好歹垫垫肚子，没一会儿就买回来了。 两个大肉包子，苗老太和曹小柒一人一个，曹旺谷兄弟俩人就水吃着饼子。 苗老太掰着包子，揪成小块儿，曹小柒躲不开，这些天也练就了厚脸皮张嘴等投喂。 四个人谁也没有注意到，昏睡的人缓缓的动了动手。 … 第二天，曹小柒是在苗老太一阵尖叫中惊醒过来的，其他人也被吵醒了。 不高兴的骂骂咧咧，曹旺田忙去给人家道歉。 苗老太尖叫是因为小儿子醒了，这会儿睁着眼睛说话呢，脸色红扑扑的瞧着还挺精神的。 “你弟醒了不喊我！你个没脑子的棒槌玩意儿！”苗老太不高兴的捶了老二一拳头。 扭头笑眯眯的瞅着小儿子。 “我儿饿不？” 曹旺苗有一瞬间的感动，随即整个人莫名发毛。 “娘你咋了？” “小叔，你还痛吗？” 曹小柒一脸惊喜，果然古人诚不欺我也。 那井水真有奇效。 “不，不疼啦！”曹旺苗震惊的摇了摇头，“娘，你们给我花多少银子，用这药也太好了！” 听这话，除了曹小柒其他人顿时红了眼眶不吱声了，连大夫都叹了口气。 “回去吧。” 苗老太陡然红了眼，咬了咬牙，“我儿饿了，饿了……” “小弟，二哥去给你买吃的，你想吃点啥呀？” 憨厚话少的曹旺谷红着眼，跟个孩子似的。 “那，给我整个肉包子行不？”曹旺苗馋道。 曹小柒瞅了瞅小叔的脸色确实红润了许多，总算不像昨天那么没有血色儿吓人了。 苗老太声音哽咽，“老二去，去多买几个回来，你弟想吃，就，就给他吃。” 曹旺苗惊讶的瞪圆眼儿，“娘你今天咋这么大方？” 苗老太没说话，一脸的麻木，二伯和爹也不知道怎么了，也一脸又哭又笑的样儿。 这是在打什么哑谜呢？ 小叔没事了不是件值得该高兴的事儿么。 曹小柒有些看不懂了，拉着他奶的手道。 “奶，我们回家吧，让小叔回家了慢慢养。” 这药馆肯定是不能待了，回家慢慢养好了还能说是奇迹，这要被大夫发现了。 不敢想啊！ 苗老太听得心酸，摸了摸曹小柒的脑袋，狠了狠心点头，“成，咱，咱回家养。” 大夫听到他们几人要回回去了，也松了一口气，同时心底也忍不住内疚起来。 掌柜的吩咐让给好好治，但实在是无力回天啊。 瞅着小伙子脸色红润的样子，遗憾的摇了摇头。 这都回光返照了，再留着在这儿也无济于事了。 … 回到家里头，又是一阵翻天覆地的折腾。 左右邻居也听到了风声，有相处的好的拎着鸡蛋来瞅瞅，宽慰宽慰老太太。 曹旺苗趴在炕上，从一开始的迷茫到面带笑容满脸的热情劲儿的跟来探望的人唠嗑。 苗老太紧张的瞅着，时不时给儿子喂口水。 眼巴巴的，就怕下一秒小儿子就不说话不动了。 “这都是命，没法子。” “可不是，想开了就好了，下辈子投个牲畜，俺瞅着鸡鸭就挺好。” “娘，我饿了。”曹旺苗越听越不对劲儿。 这说的都啥啊。 “饿了？老大家的，你去给旺苗下碗面，再卧个鸡蛋。” 苗翠娥欸了一声，转身钻进了灶房煮面条。 苗老太满脸慈爱的看着，“我儿，还有啥想吃的不？” 曹旺苗认真的想了想，“娘，我想吃肉。” 第十八章 不是回光返照 这还不好说！ 野猪肉多着呢。 苗老太猛的一拍大腿，又吩咐老二家的去炖肉。 “二嫂，炖烂呼点。”曹旺苗还不忘挑嘴。 最后，干脆直接一家人提早吃了顿午饭。 苗老太瞅着小儿子吃了一碗两碗三碗米饭，然后吃了老大一碗的猪肉炖酸菜。 最后拿起一碗面条，一家子不禁陷入沉默。 “这，小弟吃挺多啊。” 曹旺田瞅着小弟的脸色，还是那么红润。 坐他身边的人也眨眨眼，巴巴的问道。 “他小叔，你有没有感觉身子骨好一点啊？” “我挺好呀，要不是你们拦着我觉着自个儿都能下地了，不过这样也挺好，娘，我好久没吃这么饱了！都吃撑了……” 曹旺苗跟苗老太撒娇，下一秒被苗老太一把扒了裤子。 嗷的一声尖叫还没透彻，下一秒就蔫儿了。 “娘，娘，娘你干啥啊！” 苗老太一巴掌拍他屁股上，“三十棍子刚挨了三天，这会儿子一点都不疼？” 曹苗旺闻言一脸惊讶地回头，对上苗老太直勾勾的盯着他，“我这才第四天？” 他还以为昏了好些日子了。 苗老太昨儿个是见过那伤口的，血淋淋的整个肉皮都没有一块好的地方。 结果一晚上好了，别说是伤口，连点疤都没留下。 曹旺苗也想不明白，“许是神仙救了我，娘儿子这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嗷嗷……” 没高兴两秒，苗老太就逮着他揍。 “没事儿你不早说！糟心玩意儿吃老娘那么多东西！花了多少钱！你个败家玩意儿你说说。” 曹旺苗想跑出去，苗老太登时笑得得意。 “瞅瞅你这活蹦乱跳的模样，去，赶紧着出去告诉他们，你是咋活过来的。” 曹苗旺一听蔫儿，挨了好一顿揍还不能出声。 小儿子没事，家里的气氛顿时又变好了起来。 苗老太在自个儿屋里抱着那一箱子银锭开始数落起来，边数落肉疼的呲牙咧嘴。 “小兔崽子真能花！药馆真是个吃人的地儿，哎呦，我的天爷，我这钱咋少了这么老些，那个小兔崽子的屁股真值钱……” 曹小柒听的想笑，开口拍她奶的马屁。 “奶，你可是有五百两银子的人，这点花销不算什么。” 这话没有安慰得住苗老太，依然皱眉发愁，“看着多，可早晚也得花没了。” 曹小柒瞅着那白花花的银子，就那样放在盒里埋地底下，想念银行的利息啊。 “奶，要不咱买地吧。” “买地？” 苗老太眼里一闪而过的心动，但也只是一瞬间，摇了摇头。 “不成，这才刚安定下来没几年，万一又要开始打仗，咱银子不是白扔了吗？” 苗老太的担心也不无道理，曹小柒开始想方设法的打听，如今的天下有没有统一，还是群雄割据各占一方的状态。 但村子里知道这事儿的，还不如她猜测的多。 百姓嘛，就固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能吃饱能穿暖就可以了。 至于这天下到底是谁的，其实跟他们也没有太大的关系。 曹旺苗倒是知道小侄女儿在打听这些事儿。 忍不住来问她，“你才几岁，操这些心干什么？” “小叔。” 曹小柒迈开小腿走过去，一把抱住曹旺苗的大腿，仰头。 “小叔，你在刘府的时候，有没有听他们说过呀？” 刘府在江城算的上数一数二的官宦人家。 家里的少爷们议论这些事情也不足为奇。 耳濡目染的曹旺苗也知道些，便抱着小侄女跟她讲，也是无聊憋闷的很又不能出去。 然后，曹旺苗惊讶的发现，这个小侄女看待某些问题，竟然比大人还要聪明。 脑瓜子机灵的不像一个这个年纪该有的。 “你这脑袋咋长的，也太聪明了。” 曹小七咯咯笑，“奶说我是仙女，小叔，你不知道嘛。” “哈哈，行，咱七宝是仙女儿。” 曹旺苗仰头大笑，抱着怀里的人儿转过来狠狠亲了一口。 曹小柒猝不及防的被亲了，顿时睁大眼睛，嫌弃的伸手擦了擦，又惹得曹旺苗一阵大笑。 … 转眼瞧着又过完一年，离快过年不远了。 这个冬天下了好几场雪，地皮都比往年湿润些。 曹小柒跟苗老太仔细地剖析了当今天下的状况，认为可以买地，现在是安曦朝十三年。 如今皇帝的所作所为是个明君，登基初年下令免了三年的税收，到如今基本整个天下已合，没有其他虎视眈眈的势力。 周边各个小国也均是民不聊生入不敷出的状态。 想来未来百年内只要不会出现一个强劲有力的对手，是不会再起战乱的。 “奶，银子不花的话，放在那里它就是石头。” 苗老太一脸稀罕的瞅着，苗老太抱着亲了一口。 “行，听我乖宝的，我乖宝说买地那咱就买。” 曹小柒偷偷擦脸，最近咋老有人亲她？ 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蛋，好像滑嫩了很多，亏了空间里的那口古井里的水，她偷偷的兑在家里吃饭用的水缸里头了。 想来是这几天吃饭喝水，起到了效果。 伸手摸摸苗老太的脸，嘻嘻笑，“奶好看了。” “你个小嘴甜的呦，奶这么老了，哪还能好看呀，都快掉牙了。” 苗老太没当真。 家里头其他人也注意，家里人每天都脸对脸的，也察觉不出来到底有什么变化。 直到快过年的时候，家里头来了人一脸惊讶的看着他们稀奇道。 “娘呀，你们这是吃啥好东西了，一个个咋养的这么好？” “你咋来了？”苗老太白闺女了一眼脚乘了风似的走过去。 来的人是曹绒花，苗老太唯一的一个闺女。 手里提着不老少东西，身后跟着两个八九岁的男孩儿。 曹绒花伸手拍了拍俩儿子，“大宝二宝快叫人。” “姥姥，大舅妈。” “欸，快进来，姥好好瞅瞅，姑爷咋没跟你们一道回来？” 苗老太对两个外孙子也是十分疼爱的。 “咋过来的呀，累了吧，这小脸冻得红了都，姥给你们化红糖水喝啊。” 俩孩子一听顿时眼睛都亮了，眼巴巴的等着。 “谢谢姥姥。” “娘，我去，你和绒花好好坐着唠嗑。” 苗翠娥转身进了灶房，曹绒花扔下手里的东西喊了声。 “大嫂，别放红糖了，整点白开水喝就行。” 第十九章 娘咧，哪来这么多银子! 曹绒花说着，一脸嫌弃的瞅着苗老太，“还给我们喝红糖水呢，今年的粮食够吃了这是？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这老太太藏了多少银子咧。” 说着满脸嫌弃地打量起整个灰扑扑的小院来。 “咋瞅着比我走的时候更穷了，啥稀罕东西都没有，你们咋能一个个吃的这么好。” 苗老太听的脸都黑了，曹绒花哈哈大笑，不搭理女儿和两个外孙说话去了。 “小七过来，啧啧这丫头越长越好看了。” 曹小柒忙迈着腿儿哒哒的跑过去开口，“姑姑。” “哎呀娘嘞！” 曹绒花一脸惊讶的把人抱起来，“娘呀，小七咋会说话啦！” 说是抱还好听了许多，其实就是直接把她提溜了起来，拽得两个腋下都疼。 “姑，你快放我下来吧，抱着我多累呀。” “娘嘞这孩子会说话，这嘴甜的，脑袋咋也突然灵光了。” 苗老太脸更黑了，“不会说话你就闭嘴，乖宝灵着呢。” 曹小柒忍不住眨眨眼，“姑姑，你可真不会说话，咋就气奶呢。” 曹绒花被逗的哈哈大笑，伸手在兜子里找了找。 半晌摸出一块糖来，剥出来猝不及防的喂她嘴里。 曹小柒都没有来得及往后退，说句不想吃。 只觉得嘴里一阵齁甜，顿时整个脸都皱巴了起来。 “好吃吧，瞧这小脸儿吃的美得都成一团了。” “……………”姑啊，别说了。 “来来，喝糖水了，绒花来喝碗水歇歇。” 苗翠娥端了三碗红糖水出来，打眼一瞧黑乎乎的。 曹绒花吓了一跳，拦着俩儿子端着进了灶房里头，再出来手里端着的两碗被稀释得不知道多少遍几乎没什么色儿的红糖水。 “…………” 空气中一阵安静。 “喝吧。”苗老太一脸无语的瞅着自个儿闺女。 曹绒花拉着苗翠娥，“大嫂，不是我说你咱这才这多长时间没见面，你咋地这么大手大脚了，家里挖出多少银子呀你这么败活。” 苗翠娥知道小姑子性子，抠门跟老太太比起来有过之而无不及，一个子儿都要掰两半花。 “俩外甥儿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又不是天天喝。” 苗翠娥笑道。 “娘咧，还想天天喝，咋不想上天……” “行了，你闭嘴！又不给你喝，话哪那么多。”苗老太生气的瞪了闺女一眼。 中午三兄弟回来瞅着阿姊妹子带着外甥回家也十分高兴，“承光又长高了。” 曹旺苗不着调，逗俩外甥儿，“想小舅没有，小舅下午领你们上山逮麻雀去！” “娘，咱中午杀只鸡吃呗。”曹旺苗把怀里揣着买地的契书递给苗老太。 “都安置妥了。” 上午兄弟三人就是出去买田买山头去了。 苗老太看着契书上头写着自个儿的名字，喜滋滋的一挥手，“杀，杀两只炖了。” 曹绒花吓了一跳，瞪着眼睛朝两个兄弟吼道。 “都拿我当外人了，去去去，还想杀鸡，咋不说给我杀头猪咧，当我没吃过点油水，瞅你屁股没事开始嘚瑟了！” 曹旺苗又窘又急，“大姐你说啥呢！” 苗老太把契书拍给曹绒花，“老婆子买了地，高兴杀两只鸡乐呵，不是专给你杀着吃的，你不缺油水给你单独整别的。” 曹绒花看着契书上她娘的名字，晃瞎人眼的良田十亩，还有那什么什么南山三百多亩。 再瞅瞅底下的金额，眼前一黑，整个人直接差点厥过去。 “娘啊，你老实跟我说，你们是去当土匪了，还是杀人放火了啊，不行咱就去，去官府主动认罪吧，娘啊你别怕……” 别说曹绒花，兄弟三人早晨听到他娘说这个话都是一愣，买山头？买良田？ 确定不是做梦？ 咱家啥时候有那老些银子了，结果他老娘拿出来的时候白花花的眼睛都要闪瞎了，除了曹旺田知道那是卖人参得来的。 老二老四心慌呀，这会儿也没平定下来咧。 “我告诉你们，这银子是神仙给咱家的，至于是给谁你们心里头也都应该门清儿，如今这名字是我老婆子的，日后乖宝嫁人了，那是要跟着她陪嫁出去的。” 苗老太把丑话说在前头，不该是中公的谁都不让惦记，心养大了再管教就收不回来了。 曹小柒疑惑的看她奶，说好了就是一家人的。 苗老太偷偷给她使了个眼色，曹小柒便乖乖装什么都不懂了。 … 田地置办了二十亩，都是上好的良田，一亩是六两银子，之前是无主的地儿都归县衙管。 县衙早就想脱手，二十亩田还有一个山头总共花了不到两百两就都拿下了。 这也算是捡了个便宜，以往安定的年限像这种上好的良田，怎么着也得一亩十两银子。 还有一座小山头，一直荒着没人要加上现在天冷了价格压得就低了不少。 那座山头是曹小柒早就挑好的，风景绝美，北边儿有一座绵延起伏的大山，西边儿有一条河流。 就在村南头儿，离的不远不近刚刚好。 到时候她就盖一个农园，上山看日出，河流旁赏落日，身边再有一群丫鬟伺候着。 已经可以展望未来当地主的美好生活了。 哈哈，她真有追求。 …… 潘家隔着好几个村儿，坐马车也得走上三个多时辰。 冬天天短黑的快，一回去怕天色也都暗下来了，便早早的给收拾东西准备上了。 曹小柒从空间里偷渡出来的白面大米苗老太一样给拿了二十斤，野猪肉给塞了不老少。 曹绒花性子爽利，虽然嘴巴毒了一些，但心性是好的，没有一次回娘家是空手的。 所以苗老太也不怕家里的几个儿媳妇儿咬教，大大方方的都给闺女搬马车上。 这些天曹家的几个孩子和姑姑家的两个小表哥一块玩得简直乐不思蜀。 到这会儿分开的时候，难得曹小柒也被传染了小孩子的情绪，居然有些舍不得。 悄悄的伸手到马车上的竹篓里，心中默默放了些两个小表哥爱吃的小零食。 “大表哥，你什么时候再来呀？”三丫泪眼朦胧的问道。 三丫性子泼辣，难得见她这么柔情的一面。 曹小柒身体里雀跃的搞怪小分子又按捺不住了。 “大表哥才不想来，大表哥看到你哭的模样，丑的眼睛疼。” 第二十章 挖到了山药 三丫顿时怒气冲冲的瞪着过来，“曹小七！你闭嘴！不许你胡说，大表哥他没有，没有眼睛疼。” 说完又扭头看，向他表哥眼泪汪汪的求证，“是不是，大表哥你没有看我眼睛疼是不是？” 潘承光一脸哭笑不得，伸手揉了揉三丫的脑袋，又看了一眼笑得乐不可支的七表妹，点头。 “我有时间便来看你们，我教给你们的那些字，你们要记得写，每天都要在地上练习几遍，下次我来的时候检查。” 潘家条件还算不错，家里田地有七八亩地不说，大儿子娶了县里的姑娘如今就住在县里，还开了一家铺子，每个月往家里给一两银子。 潘家村有个秀才开的私塾，每年的束修挺便宜，所以潘老太太便将两个孩子送去识字。 这些天一块玩的时候能明显的感觉到大表哥潘承光是个读书识字的好苗子。 小小年纪行事作风，已经有了翩翩君子的模样。 “还要写字啊。”三丫一听这话，小脸顿时垮了下来。 把姑姑一家子送走，回到屋里三丫一把捉住正在喝水的曹小柒，三丫语出惊人问，“小七！你是不是喜欢大表哥？” 不等曹小柒回答，又扯着嗓子喊道，“大表哥是要娶我的！你不许跟大表哥玩。” “…………” 曹小柒嘴里的水直接喷了出去，目瞪口呆地瞅着三丫。 这丫头几岁？ 七岁八岁？ 小学一年级都没读，居然就想着嫁人，太可怕了。 “我不嫁给大表哥，姐姐你也不可以嫁的。 我们和表哥是亲戚，我们是有血缘关系……” 突然觉得自己这个解释实在是没有说服之力。 果然就听二伯娘笑呵呵的道，“表哥表妹的多好，又不怕被婆家欺负，正好亲上加亲。” 三丫顿时插着腰一脸得意的瞅着曹小柒，咯咯咯的吐了吐舌头，一脸嘚瑟。 “………” 闲的。 毛还没长齐了她操这心干嘛。 … 转眼到了腊八节，昨儿苗翠娥把豆子都泡上了，这会儿早早起来去熬腊八粥。 早饭一家人喝了一顿热乎乎的腊八粥。 几个叔伯刚吃完就被苗老太使唤去山头上去了。 自从曹小柒说是可以在山上弄个果园，老太太就心急的不行，生怕来年春暖了地还化不开。 时不时的就打发三个儿子去山头上当工具人。 曹小柒在家里坐着无聊的都要发霉了，瞅着大妞姐背着竹筐要出去拾柴。 迈开腿哒哒跑了过去，“大妞姐，我可以跟着你吗？” 大妞看了一眼苗老太，得到允许后点了点头，“行。” 三丫见了也要跟着，最后家里的小的索性都跟着一起上山去了。 曹小柒从空间悄悄摸出小零食，一人给发了一个。 “这是什么呀？” 酸酸甜甜的奶酪一入嘴，软软滑滑的奶香浓郁瞬间充斥着整个味觉。 太好吃了吧。 几个小萝卜头瞪大了眼睛，眼睛里冒着光。 “七妹妹，好好吃啊。” “嗯，七妹妹对我们真好，这么好的东西给我们吃。” 三丫眨眨眼，这么好吃的东西小七居然会舍得给她吃。 瞅瞅比自己矮一头的小不点儿，叹口气。 忽然觉得自己是不是太没有当姐姐的气度了。 撇撇嘴，走过去一把牵住曹小柒的手。 “看我…干什么？”三丫表情有些恼羞成怒。 “三姐对我真好。”曹小柒灿烂的对着她笑。 “我是怕你丢了，给我们拖后腿，我可不是关心你，是怕你，耽误了我们拾柴。” 曹小柒被三姐这心口不一的傲娇模样儿的逗得直笑。 蹦蹦跳跳的往山上走，曹小柒忽然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拽得三丫也差点摔倒。 “你怎么这么笨？” 三丫嘴上嫌弃着，人却蹲下来给他拍了拍衣裳脏了的地方。 曹小柒蹲下来，拨开被树叶掩埋的地方。 有一截长三药长得凸起来了，怪不得会把她绊一跤呢。 “这是什么呀？” “我知道，是树根！” “树根不能吃七妹妹，我们走吧，别看了。” 曹小柒一脸认真的摇了摇头，对着一群小萝卜头解释，“这个不是树根是能吃的，我听…小叔说这个叫做山药。” 小叔说的！ 家里的孩子们对曹旺苗总有一种迷之的信任，可能是觉得在大户人家当过差也有见识吧。 “对啊，小叔跟我说的，还说这个甜甜的特别好吃。” 曹小柒就知道一说甜甜的东西，一群馋嘴的豆丁们顿时被被哄着开始犹豫了。 一个两个蹲下来开始挖，冬天的土比较硬，并不好挖。 一群小萝卜头合力挖了三根，够尝尝就行了。 大妞很有姐姐的担当，又把干树叶铺平了将山药掩埋住。 “我们带这些回去尝尝，如果能吃的话，再让二叔他们来把这些都挖回去。” 一群小孩听话的点头，然后继续往山上走。 曹小柒想起自己的特殊性，扭头问身旁的三丫。 “三姐，你有什么想吃的吗？” 三丫奇怪的看她一眼，小手揉了揉肚子。 “我什么都想吃，能吃饱不饿肚子就满足了。” “奶不疼我们，就偏心你，什么都给你吃。” 二妞听到这话，回头看着三丫皱眉道。 “三丫不许胡说，奶怎么就不疼我们了，你忘了小花的奶天天打她，还不给她吃饭，七宝之前连话都不会说，多可怜呀。” 旁边的五丫也是一脸认同，声音怯怯的，“七妹身子弱，奶疼她是应当的，多吃点才能好起来。” 曹小柒听的不是滋味儿，说到底还是家里太穷。 “我想吃麻辣兔头！” “我想吃麻辣兔头！” 连喊了两声，对上姐姐们一脸迷茫的表情，话头一转，“姐姐，我们能上山上找点儿辣椒么，大姐你遇见过吗？长得是那种红红的……” 这里的饮食太过寡淡，他的嘴里都淡的不像样儿了。 “麻辣兔头是什么？” 这话刚落，忽然就听旁边的树杆被什么东西撞了，沉闷的扑通扑通几声。 然后白色的毛团滚了出来，躺在那儿一动不动。 “是兔子！” 三丫惊喜的瞪大眼睛，四丫也急忙扑过去。 真的是兔子！ 好像还是一窝兔子，大的小的有八九只。 “好多兔子啊！可以吃肉肉！” 曹小柒咽了咽口水，这开挂比空间还好用啊。 第二十一章 麻辣兔头 接下来为了实验她这张犹如开挂了的嘴。 一路遇到了受伤的野鸡，眼瞎撞树的鸽子。 结论：这张开挂了的嘴只对能吃的东西有效果。 看着一筐子的兔子，白白嫩嫩仿佛能遇见它已经成为麻辣兔头的喷香模样。 有了兔子，低头越发认真的找起辣椒来。 大妞看她这样也帮着一起找，知道了大概长什么样子。 小萝卜头两人一组，朝着不同的方向去找。 … “娘！快来快来，快来看我们……” “奶！娘！爹爹……” 三丫进门就压低了声音，悄悄的喊人。 得益于上次牛大妹干出的蠢事，现在一家人都精明了点，知道好东西得藏着。 牛大妹出来一瞧吃了一惊，“娘娘娘娘的个老天爷呀，怎么这么老些东西哪儿来的！” 三丫叉腰嘚瑟，“我们上山捡到的，厉害吧？” 苗翠娥出来瞅着满院子的野兔野鸡野鸽子，登时吓了一跳，一把抓过几个孩子瞅了瞅。 “你们胆子也太大胆了！咋跑到深山里头去了，没伤着吧？” 大妞忙开口解释，“娘，我们没有去深山里头，这些就是我们在山上捡回来的。” “是啊大伯娘，今天山上的兔子野鸡都特别蠢，都不知道跑。”四丫乐呵呵的道。 “那你们可真厉害。”牛大妹惊叹道。 “大伯娘，今天可以做麻辣兔头吃吗？” “麻什么…兔头？” 苗翠娥没听懂，“想吃兔子是吧，大伯娘给你炖酸菜，兔肉炖酸菜老好吃了。” 又是酸菜，万能的酸菜啊。 曹小柒哒哒跑屋里去，怀里抱着一筐红彤彤的干辣椒。 “奶，我想吃麻辣兔头。” 苗老太也听不明白，“什么，什么玩意儿？” “麻辣兔头，可好吃呢。”曹小柒献宝的捧给奶看，“这个是辣椒，我今天在山上找到的，奶，我想留一些当种子把它种了屋里头，剩下的咱留着吃。” 苗老太听得迷迷糊糊的，我家乖宝又捡回好吃的东西了？不过怎么瞅着那红彤彤的玩意儿，心里有些发毛。 “乖宝啊，这东西能吃吗？这颜色瞅着太吓人了，别是有毒啊。” 眼看着麻辣兔头就要离她而去，曹小柒能干嘛？ 当然不能干了！ 如果没有找到辣椒就算了，可是今天拼了老命才找到了这些干辣椒不吃一顿怎么能对得起自己！对得起院子里那些兔子！ “不会的，奶~” 好在苗老太对小孙女儿有一种迷之自信。 便允了把兔头都给她霍霍，自个儿折腾去吧。 曹小柒乐得气亲了奶一口，转身哒哒跑灶房里头去了。 “大伯娘！大伯娘奶同意了……” “闺女，这玩意儿真能吃？” 金小梅瞅着洗干净红彤彤的跟花儿似的果子。 不对，闺女说是叫辣椒。 不放心的又一次跟闺女确认，这玩意儿真能吃么。 “能吃，可好吃了。” 曹小柒托着脸在灶台旁边指挥，脑海里想着等她的辣椒种熟了还可以吃火锅。 “娘，等一会儿做好了我先吃，然后你们再吃。” 金小梅一听乐了，“那哪行，娘先吃娘吃了要是没事我七宝再吃。” 曹小柒顿时笑得眯起了眼睛，她娘太可爱了。 锅里放油，金小梅战战兢兢地倒了好几次油后，闺女还是不满足于这个量。 肉疼的整个脸都在抽抽，“这也太败活油了，够炒多少次菜了，哎呀娘咧不好吃咋整啊。” “好吃的，偶尔才吃一次嘛~”曹小柒朝她娘撒娇。 金小梅顿时觉得满血复活了，她闺女说得对，这冷不丁有了兔子才想吃这么一次嘛，没事没事。 油热微微冒着泡以后，放入葱花放蒜沫。 炒出香味儿以后，放辣椒翻炒，登时灶房里头爆发出了一股前所未有呛鼻的味儿。 “唉呀…咳咳咳娘咧……” 金小梅吓一跳，呛得脸都红了，眼睛也发酸发涩难受的紧，正想端起锅出去倒掉，硬是被曹小柒给拦住了。 等这一股呛味儿散了后，辣椒本身所带的那股浓烈的喷香很快迸发出来。 是那种扑面而来的刺激，闻着难受偏又还想闻。 焯过水的兔头倒锅里翻炒，放酱油翻炒。 浓油赤浆的那个色儿，完全把几个兔兔包裹住以后，再倒水，盖锅盖开始炖。 “哎呀娘咧，这也太复杂了，那一齐下锅里一炖不省事多了。”苗翠娥擦了擦汗。 曹小柒闻着锅里飘出的香味儿，有些馋，想着什么时候再去县里头得买些调料。 花椒大料，桂皮，香叶，还有茴香都是要买的。 三根长山药削皮，放锅里蒸熟，然后捣成泥隔到一旁等待冷却。 曹小柒做的甜点简单好吃，山药桂花糕。 桂花甜甜的，山药又滋补，大人小孩都喜欢吃。 山药泥不烫手了，然后平铺在板子上。 没有模具，便直接上手揉，团成一个一个圆球。 掌心轻轻一摁，小圆登时变成了圆圆胖胖的小圆饼。 锅里放红糖加水，熬至融化，有醇香甜味儿呈粘稠状，加入桂花碎然后出锅。 用勺子将桂花糖汁浇在一块块白白嫩嫩的山药糕上，方才还不起眼的山药膏，顿时呈现一种晶莹剔透的美。 每一块糕点上点缀着桂花碎，咬一口满口清甜的桂花香，伴随着山药本身的甜糯口感。 嗯~满足。 “娘咧，这也太好吃了！” 曹旺苗不知什么时候偷偷溜进了灶房，捏了一块塞到嘴里吃的一脸惊喜。 一把抱起曹小柒亲了口，“我小侄女儿厉害啊！” 曹小柒趁机搂着小叔的脖子，“山药是我和姐姐们在山上发现的，还有好些没挖回来呢，我们挖不动也抱不动。” 曹旺苗一听这话顿时急了，“咋能没挖回来呢！你早跟小叔说啊，小叔去挖。” 金小梅伸手捏了捏闺女鼻子，“你个小机灵的，又欺负你小叔。” “哪有欺负，是真的还有好多，我们没挖回来嘛。” 曹小柒眯着眼笑，捧起鲜出炉的桂花山药糕。 “我去给奶，姐姐她们吃。” 山药桂花糕，成功赢得所有人的喜爱。 尤其是苗老太，觉得这个糕点比上次药馆刘掌柜上次给她们带的那些还要好吃。 第二十二章 摆摊儿卖年货 “松松软软，可以咬得动。”苗翠娥说道。 苗老太点点头，这倒是，不像寻常见到的糕点，需得就着茶水才不噎得慌。 麻辣兔子要炖许久，为了入味，出锅的时候，本来一家人肚子都还吃得饱饱的。 闻着这股陌生又喷香的味儿，忽然又觉得有些饿了。 曹旺苗腆着脸过去，“这啥呀？给小叔分一个呗。” 曹小柒也不是小气的晚辈，总共五个兔头。 约摸了一下自己的肚量，给他们大人分了一个，又给一群眼巴巴的小豆丁们分一个出去。 他们都吃炖兔肉了，兔头最多两个不给分了。 正准备美滋滋的开吃，金小梅忽然叫了一声，拦下她的动作，“娘先尝尝啊，七宝等着。” 曹旺田一听这话反应过来了，“我先吃。” 苗老太瞅着夫妻俩人犯傻，故意一句话不吭。 她乖孙女儿说能吃的东西还能不能吃么？ 闻闻这味儿多馋人。 蠢货。 嫌弃的白了一眼儿，扯一个兔头到自个儿跟前儿。 在众人虎视眈眈的注视下，张嘴一口咬下去。 陌生的辣味儿，刺激的感觉让老太太陡然瞪圆了眼，张大嘴，脸色骤然泛红。 一家人顿时急了，“娘！娘咋咧？娘你快吐出来吐出来啊！” “赶紧去害点儿胰子水来……” 苗老太长哈了一口气，低头又咬了一口。 “真香！” 曹小柒笑嘻嘻的低头吃起来，熟悉而又迷人的辣味儿传到嘴里的时候简直要激动的落下泪。 虽然调料不是很齐全，但这时候野生兔子肉好，不像后世都是饲料喂大的。 又嫩又香，软烂脱骨再加上辣椒的中和。 呜呜太好吃了！ 曹小柒吃的肚儿都撑圆了，恨不能四脚朝天的躺开，抬头瞅着一家人被辣得红嘟嘟的嘴，咯咯咯的笑起来。 最能吃辣的是她，她是有经验又爱吃辣。 然后居然是小叔，毛蛋哥，还有小三丫，这几个人吃上去基本都是除了觉得香还想吃，没有其他不适的反应。 剩下的人是馋的想吃，但有点受不住今天的辣度。 “奶，你觉得咱做山药桂花糕和麻辣兔子去县里头摆摊儿怎么样？” 曹小柒指了指山药桂花糕和麻辣兔头。 闻言，一家人诧异的看着她，这主意也太大了。 “马上就要过年了呀，县里头买年货的人多了，正好在年前先试试卖的怎么样，可以做成年货套装，用纸包着然后用小竹筐提着，有荤有素送人也好看呀。” “这主意行！” 曹旺苗猛地一拍大腿，惹得苗老太白了他一眼，他激动得满脸通红。 “娘七宝说的有道理啊，县里头不管穷人还是有钱人，过年可不得买些稀罕的东西拿回家给家里头人一起尝尝嘛，每年卖的就那几样，还不好吃，七宝这手艺准儿能行。” 苗老太抬头看着另外两个儿子，“你们俩咋地个意思？” 俩兄弟挠了挠头憨笑，“娘，我们都听您的。” “是啊娘，您说卖我就去卖。” “我们听娘的！” “………” “我想一晚上，明儿再说。” 苗老太细想了一晚上，觉得这生意能做。 山药这玩意儿新鲜，做成糕点吃过的人肯定不多。 昨个小儿子上山没少挖下来，估摸着有三百来斤全给端了，搁家里头自个儿也吃不完。 定好了做生意，苗翠娥和两个妯娌去县里头买红糖，买盐巴还有酱油，摆摊儿用的量大都买了不少。 曹旺苗去买兔子了，周边的村儿跑了个遍，收了两百来只兔子，惹得苗老太一个劲瞪他。 “能卖完，一准儿能卖完。”曹旺苗就差拍着胸脯保证了。 … 大年二十六这天，姜城东头的一家胭脂铺子刚开了门，对面巷子里的等了许久的一个男人忙背起筐子走了过去。 “大哥！大哥。” 连着叫了两声开门的男人听到声音回过头来，见着年轻人顿时一脸喜色。 “满子，你咋过来啦，是不是又来了好一会儿了” 瞧着弟弟脸腮帮子冻的通红，想来是等了许久了。 潘有余顿时心疼的拉着他进铺子里头来。 “快进来暖暖，你说你，来早了你咋不敲门。” 正好热了水，连忙递给他，“快喝几口热乎热乎。” “欸。” 潘有满应了声，冻僵的手捧着茶杯喝了一大口，顿时整个人都活过来一样。 “我刚来，在外头没等一会儿，大哥你就正好开门了。” 潘有满憨憨的一笑，将背上的筐子拿下来，里头装着满满一背篓的粮食。 “咱家杀猪了，娘让我过来给大哥送点肉过来。” 说着又掏出底下的一个小篮子递过去 “这是山药桂花糕和兔肉，绒花娘家人给送来的，家里吃着软乎挺好吃的，大哥你们也尝尝。” 潘有余皱眉，“弟妹娘家给的东西咋能给我，这不成不成，拿回去你们吃。” “是啊满子，什么糕点县城里面什么没有呀？拿回去给你们吃吧。” 出来的女人穿着身儿亮色绸缎，头点珠钗，面容清秀，说话微微蹙起眉头。 只是言语间有点儿微微瞧不起潘有满的姿态。 “满子，不是我说你，以后再有什么稀罕东西也不用给我们送来，只要你们别老是让你大哥回去，你说这一来一回节省下来的时间能挣多少银子呀，什么东西买不来。” 女人说着，瞅了那篮子一眼，什么上不了台面的东西。 潘有满被说的脸色不太好看，想呛他嫂子一句又怕他哥为难，瞅了他哥一眼。 “大哥，那我先回去了，你和嫂子你们赶紧挣银子啊。” “……” 宁温如被小叔子噎了一回，愈发不爽的瞪了潘有满一眼。 “满子，吃饭了没，留下一块吃个饭再走。” 潘有余追出去，瞅着满子满脸笑容的摆了摆手。 “我回去吃就成，哥我没事儿，你跟嫂子好好说说，别吵架啊！” “怎么，舍不得你弟啊？那跟着一起回去啊。” 宁温如插着腰怒气冲冲的，“回去跟你娘过算了，省得天天把你往家里头栓。” 潘有余回过头来一脸无奈，“我娘那是病了，我是家里的长子，不回去能行吗？” “什么病呀，还不就是想找个由头把你叫回去。” 宁温如不高兴的转身进了后院还嘟嘟囔囔的抱怨着。 第二十三章 山药桂花糕 “再说了，病了叫大夫啊，叫你顶什么用，你又不会看病！还不是惦记着你挣的银子，吸血鬼，哪有你当老大养全家的！” 潘有余一听这话顿时毛了，红着脸吼道：“宁温如，你怎么说话的？那是我娘！” 宁温如一听也火了，捂着脸呜呜呜的哭起来。 “我说的难道我有错吗？咱们这个铺子一个月能挣多少银子呀，还不是挣点辛苦钱，我天天给人陪笑看人脸色，你娘倒是轻轻松松每个月能得一两银子，他们不是吸血鬼是什么？” 潘有余脸色难看猛地抬起手，女人瑟缩了一下。 他咬咬牙又把手放下，宁温如气势立马上来了。 “潘有余！你还想打我！你个没有良心的，我嫁给你这么多年，你居然要打我！” 潘有余一见媳妇儿哭就怂了，“没有没有，你别哭啊。” “你就是想打我呜呜……” 铺子里闹闹哄哄的，左右邻居都听着动静了。 瞅着店里男老板被老板娘掐着不敢怒的模样忍不住笑，赶忙劝了起来。 “真疼。” 潘有余揉了揉被掐的地儿，生疼的胳膊一挥。 “赶紧端饭去，饿死了。” “你怎么不去端，凭什么就我端，是就我一个人吃饭吗？” 宁温如恶狠狠的说完，转身大步出了铺子。 潘有余叹一口气，耐着性子去端饭了。 离开的潘有满不知道发生他哥铺子闹了一通，背着空篓子，沿街问了一嘴打听到了地方。 远远的瞧见小舅子一家人了，忙快步走了过去打招呼。 “旺苗，大嫂，你们今儿怎么来的这么早啊？哎呦，毛蛋也跟着出来了。” “姑父。”毛蛋嘿嘿笑叫人，“奶说让我收钱。” “姐夫，你咋在这儿，我姐咋没跟着一道来啊？” 曹旺苗惊讶地看着潘有满，她姐曹绒花嫁的潘家小儿子。 “我来给我大哥铺子里送点东西，绒花在家里头呢。” 潘有满说着突然有几分羞涩的笑了起来。 “绒花怀孕了，我娘说身子不太稳当的，让先在家里好好养着。” “是吗？这是好事儿啊，这回儿你们小两口没准儿能填个闺女啦。”苗翠娥恭喜着，小姑子也是个有福气的人儿，刚进潘家就生下对双胞胎儿子，得了婆婆喜欢，如今儿子大了再度开怀，不管生什么那都皆大欢喜。 “我也盼个闺女咧。”潘有满笑得满足，“这会儿还没三个月，今年过年估计不能回去了，大嫂，你和娘说一声，等绒花生了我们再带着孩子回去。” “多大点儿事儿，娘知道了也不让你们跑，这大冬天的，把人冻坏了咋整。” 说话间，几人利索的把卖的东西摆出来，小摊儿是一月一租，八十文一个月。 曹家人都没用吆喝，就已经有食客闻着味儿过来了。 “别聊了，快点儿的，给我整两个兔架。” 排在最前头男人吆喝一声，“我要整只兔子，辣一点的。” 曹旺苗忙将两个食客要的东西装好收了钱递过去，“您吃好了再来，慢走啊。” 小伙子笑嘻嘻的模样，惹的人心里舒服。 “我听人你家这玩意儿好吃，买回去尝尝，要是好吃，我可不得天天买点回去下酒。 “我要两个兔腿，要酱香的，给我挑个肉大的。” “香辣的是什么味儿呀？好吃吗？” “我吃过一次，可带劲了，跟茱萸差不多，好吃。” “我要十个腿，再给我拿五盒山药桂花糕，五个腿要香辣的，另外五个要酱香的。” 一个姑娘走过来，衣着干净，白白嫩嫩瞧着就不是地里刨食儿的人家养出来的。 曹旺田看得愣了一下，脸颊微微泛红。 “好，好咧，您稍等。” 清秀姑娘见状皱了皱眉，没说什么转身朝后面的轿子走过去，轻声说了什么。 “要一盒山药桂花糕。” “小哥？看姑娘呢？” “桂花糕还有吗？昨个来买结果你们卖完了，今天一大早就过来了，赶紧给我拿一盒。” “有的有的。” 苗翠娥笑着说有，装了一盒山药桂花糕递过去。 “吃好了再来啊。” 山药桂花糕香甜软糯，价格还比绿豆糕便宜两文，好多人吃了都还想吃。 潘有满看着小舅子这一摊儿忙得恨不得长八只手的样，放下筐子跟着一起帮忙。 两个多时辰，上午一大桶的兔头兔腿还有兔架都已经卖光，就剩下几包桂花山药糕，一伙人累得瘫那儿喘口气。 “这生意也太好了！”潘有满有些吃惊。 其他两处摊子的状况也差不多，城西这头，快到中午的时候兔肉都已经卖光了。 牛大妹和曹旺谷两口子实在，不会夸不会吆喝，好在这几天积累出来的食客口口相传。 这些天置办年货的人都听说城西有个小吃摊卖的东西老好吃了。 离曹家村不远有个梅花镇，说是镇子，其实也就是好多人去那里换东西，易钱易物的，渐渐就形成的一个大型集市。 曹旺谷和金小梅两人一起，便负责梅花镇上的生意，镇上人不多，相比起县里到底是差了些。 三个摊子每天能拿回去小五两的银子。 苗老太可是乐坏了，家里头的大人们都不在了，就剩苗老太守着家里头的孩子们，原本家里喂牲畜的活儿都是几个儿媳们在做。 如今家里头没了人，苗老太本来想着就是自个儿的活了。 却不想大妞发话安排了，让奶歇着在家里做饭就成。 她和二妞俩人熬猪食喂猪，三丫四丫力气大，负责上山拾柴，五丫人小负责喂鸡，拾鸡蛋。 曹小柒：………我呢？ “七妹妹身子弱，不用干活，陪奶说话唠嗑就行。”大妞说道。 “………” 每次自个儿被叫七妹妹的时候曹小柒就会想起林妹妹。 “那不成。” 就在曹小柒以为奶又会坚决支持乖自个儿什么都不用做的时候，苗老太一脸不赞成。 “就让乖宝跟五丫头一起喂鸡儿拾鸡蛋。” 大妞一脸惊讶，“奶？” “奶让小七干活？”三丫也是一脸呆愣住。 奶咋不偏心搅家精了。 苗老太仿佛知道几个孙女儿在想什么，语重心长的叹了口气，“你们是不是觉着平时我不亲你们几个，就偏心乖宝了。” 第二十四章 一本正经的胡诌 可不嘛，我们是妞啊丫的，搅家精就是宝呢。 三丫想点头来着，被二妞拽了一下，心里不高兴的哼了一声。 “七妹妹小，奶疼她是该的，我们心里没怪奶。” 大妞这话说的出自真心，她比妹妹们大几岁，前些年饥荒的时候多的是卖女儿孙女儿的，奶却从来没有提过。 “奶知道你们咋想的，可你们咋就从来都不琢磨琢磨老婆子为啥就多疼小七了。” 三丫脱口而出道：“因为奶奶，你偏心。” “三丫。” “偏心也总得有个为啥不是，你们经常一块耍的小花小草，他们家奶奶爷爷也偏心，但都是偏心家里头的男娃子，是不？” 曹小柒听到这里心里有了一个不太好的预感。 总觉得奶好像又要一本正经的糊弄人了。 “我疼你们七妹妹，那是因为你们七妹妹是个有大福气的，有大福气的人听着是好，可哪好啦？你们七妹妹不会挑时候生，地里头旱得没粮吃，生下来连奶都喝不上，最后饿得跟个小猫儿似的，眼瞅着四岁了连话都不会说，外头的人都笑话咱家，说小七是个傻子。” 二妞感性，红着眼眶点点头，小柒顿时接收到怜悯的注视，无奈，“二妞姐，我现在没事啦。” “现在好啦，乖宝会说话了，人也机灵了，又是个有大福气的，你们想想，家里头怎么就多出来那么多的肉啊，兔子啊，野鸡啊，那都是哪儿来的呀？” 几个小豆丁迷惑，不约而同的张大了嘴。 “都是你们七妹妹福气换来的，你们仔细想想是不是乖宝跟着你们上山的时候，就容易捡着什么兔子呀野鸡的。” 大妞心里一个咯噔，听懂了，惊讶的瞪圆眼睛。 “奶……” 苗老太抿着嘴摇头，“不要说，你心里头琢磨清了就行。” “我想着呀，这福气哪能是一般人能有的，所以平日里就多疼她些，万一日后见不着了……” “啥，七妹妹要去哪儿？”感性柔弱二姐姐急红了眼。 “乖宝放心，四姐保护你，不让窝头他们欺负你！”力大嚣张四姐姐霸气护姐。 只比她大两岁的五丫一向很有当姐姐的责任。 拍拍小胸脯，“乖宝不怕，有我在吖。” 苗老太伸手抹着脸，曹小柒僵硬的听着她奶碎碎叨叨：天上的各路神仙娘娘们咧，你们别当真！千万别把乖宝领回家去啊！ “………” 苗老太悄咪咪的跟她耳语，“奶这主意好吧？你说你要是就搁家里头啥活都不干，大妞她们几个心里头肯定不舒服呀，姐妹几个万一日后相处得不好，乖宝都没个助力帮衬上的，那咋整，万一奶走了，又不能给你出气。” 曹小柒一颗强大的心脏登时变得柔软。 “奶~” “对了，你干活的时候意思意思就捡点鸡蛋啥的，别累着自个儿了，知道吧。” ！！！ 是亲奶奶不？ … 抬头瞅，天色灰蒙蒙的，看不着半点太阳，这儿的冬天十天有八天见不着大晴天。 破旧的农家小院里，两个小豆丁在鸡窝旁边蹲着，嘴里念念有词数着什么。 “十二，十三……十五个鸡蛋，有十五个呢！” “乖宝！今天有十五个鸡蛋。” 五丫兴奋的蹦了蹦，头上的小揪揪跟着一颤一颤。 “这几天不都是十五个嘛。”曹小柒一脸淡定。 可不得多下几个蛋嘛，要不然对不起她掺和井水拌的鸡食儿。 五丫被带的也淡定了，“……噢，乖宝说得对。” 曹小柒埋头继续拌鸡食儿，忽然脸上一湿，抬头瞅瞅天，“五丫，下雪了。” “下雪啦？” 五丫激动的抬头，出来一瞧果然是下雪了。 小嘴撇了撇，还不忘纠正，“乖宝不能叫五丫，我是姐姐，你要叫五姐姐。” “吃糖。” 小柒伸出个小手，掌心里躺着一颗奶糖。 这大半年她时不时投喂点，五丫一头的小黄毛，已经养的差不多长出黑色了。 也不软趴趴的了，瘦巴巴的小脸这些日子也能瞧出些肉了，个子也跟着长起来了。 “我，我是姐姐，我不能吃了，乖宝吃。” 五丫嘴馋的盯着奶糖，吐了吐小舌头，扭头不看，然后坚定的握了握小拳头。 “我不要。” “你是我最小的姐姐，如果你不要的话，那三姐姐她们更不要了。” 曹小柒一张小嘴叭叭的，“我们是姐妹，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五丫快吃啊。” 五丫小脑袋瓜哪比得过曹小柒转的快呀，三两下就被哄的接奶糖过去塞嘴里。 “真好吃吖~” 喂完鸡捡完鸡蛋刚好雪也下了厚厚的一层。 苗老太早就在屋子里喊上了，曹小柒看着雪不想回屋。 “奶，我们不回去，我们就在外面玩一会儿。” “那玩一会儿就赶紧进来，冻坏了得喝药啊。” 曹小柒兴奋地看着身旁的五丫，“我们堆雪人吧。” 五丫一脸疑惑，眨眨眼，雪人是什么？ 这么想，便这么问了。 小柒愣了一下，恍然明白过来这年头的人饭都吃不饱，恨不得一动不动的保留体力和哪会有什么娱乐游戏。 从空间扒了两双手套出来，自己一双给五丫戴上一双，然后两个人开始滚雪球。 雪人圆嘟嘟的身子裹好，再滚一个小一些的脑袋。 雪人的身体正正当当地放在院子中央，想把雪人脑袋安上去的时候，妈呀滚太大抱不动啊。 这就尴尬了。 五丫跃跃欲试，“我抱。” 曹小柒不想打击五丫的自信心，憋着笑没做声。 结果可以想见，五丫苦着一张小脸委屈巴巴。 “乖宝，我也抱不动。” “你还小嘛，没事，我们先把眼睛鼻子安上来。” 曹小柒找了两颗石头，圆圆的充当雪人的两个眼睛，嘴巴摆出一个大大的笑脸。 想起后世雪人的鼻子一般都是用红萝卜点缀。 此刻只觉得肉疼，在院子里便寻了一圈，也寻不到合适的，最后五丫贡献了自己的小玩具，是个红棕色的小木盒。 “哇~真好看。” 鼻子放上去后，雪人立马变得灵动了许多，就是头还在地上搁着瞧着有些诡异。 三丫四丫回来的时候，就看见院子里有一个大雪球，旁边还有一个小雪球。 …… …… 第二十五章 搅家精你咋哭了 小雪球的造型还有些诡异，有眼睛鼻子还有嘴巴，五丫和小七的小脸通红，似乎是想要把那个小雪球抱起来。 “大妞姐和二妞姐呢？还有毛蛋哥都不在吗？” “大伯娘带着她们回姥姥家了，晚上回来。” 苗翠娥娘家除了她个姑娘，底下还有一个弟弟，还有一个妹妹，她是家里的老大，过年过节时不时回去看看。 三丫十分不给面子的嘲笑，然后一脸傲娇，“这点东西都抱不动，你真笨。” 小脸上写着：快求我呀，让我帮忙呀！ 曹小柒瞅了三丫一眼，然后笑盈盈的扭头对四丫说。 “四姐姐，你能帮我把雪人的脑袋抱上去吗？” 好啊。 四丫没脾气，性子好的要帮妹妹去抱。 下一秒就被三丫拦住，怒吼，“不许你帮她！” 曹小柒咯咯的笑，五丫不明所以也跟着笑。 四丫捂着嘴怕姐姐面子不好受，三丫气冲冲的扭头回屋。 最后雪人的头自然是抱上去了，曹小柒也再一次见证了二伯娘生的崽的大力。 人才呀。 比吃了菠菜还厉害。 “真好看。” 四丫看着也喜欢，拉着三丫的胳膊两个人也要堆一个，“我们堆一个更大的，我们是姐姐。” 五丫哒哒过去兴致勃勃的帮忙，“我帮你们，我刚刚滚过了，我知道怎么滚雪球。” 三丫还气着，哼了五丫一声，“不要你帮，我自己会，你就和搅家精玩吧。” 五丫眨眨眼，眼睛水汪汪的，委屈的吸了吸鼻子瘪嘴，倒是也没掉金豆子。 慢吞吞的跟在三丫四丫后头，委屈死个人。 曹小柒看的想笑，把两双手套递给三丫和四丫。 “戴着手套不会冻手。” 三丫看得眼睛一亮，她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布料，竟然是给手上用的。 “真浪费。” 小声嘀咕了一句，偷偷瞅瞅自己手心磨得茧子，要是一直有这个叫手套的，那她的手是不是也能白白的变好看了。 可这是搅家精的，犹豫了会儿，扭过头去不接。 小孩心里想什么都写在脸上了。 曹小柒心里倏地一颤，眼泪毫无征兆的掉出来，模糊了视线，一股难以形容的闷疼感从心口蔓延，鼻子酸胀，张了张嘴第一次发现语言的无力。 四丫一脸惊喜的拿了过去，爱惜的摸了摸。 “真好看。” 给手还能做衣服呢，一点都不冻手了呢。 “搅家精你咋哭了？”三丫扭过脸来就被吓了一跳。 “我……” 曹小柒一愣，伸手抹了下脸，这不满脸都是眼泪嘛。 “哭什么，我戴还不行嘛。”三丫一脸无奈。 “我，我让风吹的。” 这个蹩脚的借口打死都想不到她会用。 “那你快戴。” 五丫眼睛红红，看着就是想跟两个姐姐一块堆雪人的。 “我，我也想堆。” 曹小柒掏了一个糖奶酪棒，小声的跟五丫说。 “她们是怕你冻手手，所以不让你一起的。” 五丫眼睛顿时亮了，抽抽噎噎的眨眼。 “真的？“” “当然啦。” 曹小柒看着小丫头破涕为笑，勾了勾嘴角，深藏功与名。 … 傍晚，苗翠娥领着孩子们回来的时候，就见院子里堆满了大大小小的雪人。 “哟，这谁整的呀？还挺好看的。” 苗翠娥话音刚落，身后的毛蛋一下子冲过去。 伸手捏了捏，一下子把一个小雪人的脑袋捏了个稀碎。 下一秒就对上了三丫怒气冲冲的眼睛。 “毛蛋！” “你还我的雪人！” 毛蛋拔腿就跑，扯着嗓子大喊，“救命啊……” 大妞二妞两姐妹看着雪人眼睛也亮亮的，也想玩儿，但是院子里的雪都已经没有了，都被用光了。 好在玩心不重，瞅瞅姐妹们堆的几个雪人儿，过过眼瘾算了。 “真可爱。” 一盏茶后，毛蛋被压迫着到院门外滚个雪球回来，笑呵呵的跟三丫赔罪。 “看，我这个滚的比你刚才那个圆，一定碎不了。” 然后获得白眼数枚。 晚饭过后，一家人洗洗涮涮完了钻被窝就要睡觉了。 夜晚寒风又呼呼的刮，隔着门窗听的清清楚楚。 不知道是风卷起了什么，时不时听见摔打声。 五丫眼睛睁得溜圆儿看看窗户，想起了她白天堆的小雪人，这么大的风，她的小雪人那么小被吹跑了怎么办？ 小拳头握了握，轻轻的从被子里爬起来，套上外衣，悄悄的下炕，然后出了门口。 冷冽的风刮得小豆丁一个趔趄，五丫咬牙，忍着寒风迈开腿，哒哒哒直奔自己堆的那个小雪人。 伸手一把抱起来，笑了笑，转身抱回到房里。 左右瞅了瞅，最后把小雪人放到炕角。 然后一脸满足的上炕钻进了自己被窝。 … 翌日。 三丫是在一脸怀疑中醒来的，原本以为是自己做梦了。 但是被子里又冷又潮的触感不是假的，伸手摸了摸褥子就是湿的，不是做梦。 我尿炕了！？？ 三丫不可置信的瞪圆了眼，小脸儿爬上一层彤彤的红色儿，整个人又羞又囧悄悄的爬起来。 瞅了瞅旁边的两个妹妹很好，没有人醒来。 拉开被子，把自己尿湿的褥子卷吧卷吧，叠好。 藏到哪儿呢？ 曹小柒从屋里出来，一开门哈欠还没打完就撞见三丫，小豆丁愣是蹦了个高高。 “你冷呀？”空间里好像有不少棉袄拿出来拆拆穿。 “你，你什么时候出来的？”三丫小脸儿绷着问道。 曹小柒不明所以，“刚出来啊，咋地了。” “那你，你刚刚看见什么了？”三丫眼睛一脸紧张，心虚，声音特别小的问道。 曹小柒乐了，故意憋坏道：“呀，我还不小心真的就看见了，你刚刚是不是……” 三丫一张小脸顿时涨红起来，跺了跺脚，气得又不知道该怎么办，最后握了握拳后威胁道。 “你不许说出去，不许告诉别人，不然我就打你。” 曹小柒哼了一声，故意气她，“你不是说我是搅家精吗？搅家精就是要告状的呀。” 说完水汪汪的大眼睛，就那么瞅着她。 三丫明白过来，一脸不甘心，“你不是搅家精！” 气呼呼。 第二十六章 五丫的小雪人不见了 “那我是谁啊？”曹小柒歪头。 “你自己不知道你自己是谁吗？”三丫没好气的道。 “不是，你叫我一声。” “叫你什么？”三丫愣了一下反应了过来，气鼓鼓的瞪大了眼，最后不甘心的嘟囔了一声。 “小七。” “这个不好听。” “七妹妹。”三丫凶巴巴，语气恶狠狠道。 曹小柒小手托着脸蛋儿歪了歪头，“我好像突然想跟大妞姐姐她们说一个秘密，也不知道她们知道了的话……” “乖宝！” 三丫气得跳脚，一张小脸急得跟熟透的虾子。 曹小柒眯眼笑，“好听。” 伸手从口袋拿出雪饼递给她，“给三姐姐的除夕礼物。” 三丫看着小柒灿烂的笑容，真像个小仙女，鬼使神差的伸手接雪饼过来。 下一秒想起自个儿刚刚的遭遇，什么仙女？哼！搅家精！ 转身要走的时候，又被叫住了，奶声奶气的声音传过来。 “那是礼物，三姐姐怎么不和我说谢谢啊。” 三丫气极咬牙，一把捏碎了手里的雪饼。 “谢谢乖宝！” 大妞推门出来正好看到这一幕，惊讶的眨了眨眼。 原来你是口是心非的三丫呀。 “…………” 三丫瘪着嘴想哭。 解释不清了。 曹小柒欺负了人咯咯的笑，哒哒跟上大妞也给她除夕礼物，送上新年祝福。 “祝大妞姐除夕快乐，万事如意。” 大妞愣了一下，脸颊泛起淡淡的粉红。 “谢，谢谢乖宝。” 她没有准备礼物。 伸手从口袋里拿一个铜板出来，“压岁钱。” 曹小柒摇摇头拒绝，“不要，大妞姐也是个孩子呢，干什么给我压岁钱呀。” 大妞听到这话愣住了，旁边的牛大妹正好出来也听着了，笑着捏了一下曹小柒的小脸蛋 “可不是嘛，大妞你还是个孩子，给什么压岁钱自己留着吧。” “嗯。” 大妞一颗心就像在温水里滚过一样说不出来的舒服。 原来她是个孩子呢。 … 吃早饭的时候四丫五丫还睡得没起来，牛大妹要去叫，苗老太过年心情好，就没让去叫想睡到什么时候睡到什么时候吧。 结果没用人叫，五丫红着眼哭着好大声好委屈的跑出来说她的小雪人丢了！ 雪人？ 什么雪人？ 苗老太瞅着满院子的雪人，“老婆子眼睛不好使了，那满院子是啥东西呀？” “不，不是大雪人，是我自己的小雪人，嗝人……” 五丫哭得都打嗝了，牛大妹心疼的抱着擦泪。 “那小雪人你放哪儿去咧？” “呜呜呜找不见了……” 五丫无比悲伤无比难过的想要她的小雪人。 “我的雪人呜呜呜……” 一说起这个仿佛就触及到了五丫的伤心处，抽抽噎噎的半天才把事说明白，怕小雪人被大风刮跑抱屋里结果还是不见了。 “…………” “噗嗤~” “哈哈哈哈哈……” 一家人笑得岔气，五丫揉着眼睛也不哭了，迷迷瞪瞪的跟着瘪嘴，迷茫。 “谁让你把雪人抱屋里！”三丫快被自己的蠢妹妹气死了，抱屋里就算了还抱炕上。 怪不得她的褥子湿了…… 三丫气得眼睛红了，偏这个时候苗老太嘀咕说被褥肯定湿了，让牛大妹拿出来晒晒。 “……！！” “哈哈哈……”曹小柒看着三丫囧迫的小脸终于明白了。 … 今儿是除夕，早饭熬了白粥，蒸了大白馒头，切了点酸黄瓜咸菜就着吃，这已经是极为奢侈的一顿早饭了。 曹小柒小手拿着勺子，感叹自个儿如今吃白粥也能吃的美滋滋，要是一年前有人告诉她，肯定打死都不信。 “七宝，要不要娘亲喂你？”金小梅靠过来问。 “不用娘喂，我马上五岁了。”曹小柒认真的说道。 金小梅摸摸女儿小揪揪，满眼都是疼爱，“你个小不点，再大也是娘的七宝。” “…嗯。” 曹小柒鼻头泛酸，忽然忍不住扑进怀里，小脑袋孩子气的拱了拱，“娘亲~” 她在现代是孤儿，从小没有父母缘分，只有孤儿院的院长待她很好很慈祥。 来了这里，有了一大家子亲人，都对她那么好，可心底总有一个声音在提醒自已：这份好不属于你，是你偷来的！ “娘的乖宝咋啦？” 金小梅温柔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来，旁边曹旺田伸手摸了摸她脑门，嘀咕说不烫啊。 然后他就被苗老太凶了，“呸呸呸，不吉利的说啥玩意儿，赶紧呸两声。” 曹旺田只好照着老娘呸了两声，曹小柒登时笑出声来。 “笑了，笑了，可不嘛，有啥不高兴呀，你这么小个人儿。” 早饭过后，苗老太抱着她出来遛弯儿。 曹小柒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 说她不是个小人。 说她不知道什么就借尸还魂到这里来了。 会信么。 曹小柒眨了眨眼，她会被当成妖怪烧了吧。 “呀这么巧，你这是在这儿遛弯呢？”迎面过来个老太太，穿着件深蓝色袄子。 衣裳大概是新做的挺干净的，就是人不怎么干净。 刚过来就是一股味儿，曹小柒皱了皱眉。 “抱我们家乖宝出来遛弯儿，正要回去咧。”苗老太不想跟刘老太说话，就爱嘚瑟。 “不碍事儿，咱两顺路。”刘老太瞅着曹小柒一眼。 “不是我说你啊，当长辈的可不能偏心，你瞅瞅你家三儿媳妇就给你生了一个有根的孙儿，你还不赶紧着疼孙子，亲个丫头片子，以后老了她可不给你养老。” 曹小柒一把搂住苗老太，“奶，我长大给你买大宅子。” “奶等着。” “还买好多地，养鸡养鸭，我给你买好多丫鬟伺候你，让你天天吃香喝辣。” “行，奶等着。” 刘老太一噎，一双精明狭长的眼瞅过来。 “你这孙女儿随你，一天天的尽做梦。” “我做梦我高兴！”苗老太白了刘老太太一眼。 “你不是在你儿子家住着嘛，大过年的这就是让人家撵回来啦？” 刘老太太脸色一下子难看起来，被戳中了心肺。 苗老太继续说，“当初，我说什么来着，县里媳妇儿不好娶，你不听不信，人家娇生惯养的那可不得当祖宗似的供着嘛。” 第二十七章 年夜饭一人点一道菜 “呸！嚼什么舌根，我回来是想回来瞅瞅。” 刘老太挺起胸脯一脸嘚瑟，“我身上这衣裳瞧见没，知道这是什么布料不？告诉你，这可是最细最好的棉布，精贵着呢，哎呦，我都说了不要，我那儿媳妇硬是要给我做，还做了两身，说是让我替换着穿，你说说这就是福气啊。” 苗老太就瞅着她嘚瑟，穿个最细的棉布就嘚瑟成啥样儿了。 自个儿衣裳里头塞得是啥来着，噢对了，她乖宝说叫羽毛。 听听多厉害。 可是神仙穿的衣裳。 “是福气，可得抓紧点儿，你这趟回来瞅完了，赶紧着回去，要不然家里头活儿没人干了，你儿媳妇想的紧。” 苗老太挖苦道，之前不知道村里谁去了县里，正好撞见了刘老太跟在她那娇贵儿媳妇身后。 据说被儿媳嫌弃的唯唯诺诺，半点没有在村儿里的嚣张劲儿。 也怪刘老太往常在村儿里嘚瑟，半点不心虚的夸大，什么儿媳妇见天给她请安，亲手做饭啊，她的日子可比在村里美呀。 后来被戳穿，刘老太可是被村里人取笑了好久，后来不知道怎么磨得去儿子家住去了。 “你天天蹲在村里啥都不知道，我儿子给我买了好几个丫鬟，啥活儿都不用我干。” 刘老太一脸得意洋洋，掀开筐子上的帕子给人虚虚的一晃，看都没看见又盖回去了。 “知道这里头装的啥不。” “……” “我儿子硬给我拿的，猪肉拿了三斤不说，还给我拿了兔肉，还有糕点咧。” 刘老太美得摇头，“你说我一人能吃了这多嘛。” “吃不了啊，给我呀。” 苗老太伸手去拿。 “我家人多，指定吃的完。” 刘老太急忙躲开，边躲还不忘嘴碎道。 “不是我说，你三儿子咋还比不了我一个儿子，当娘的想吃口肉都吃不上，我都吃腻味了啧啧...” “......” 凡尔赛老手啊。 曹小柒最讨厌了，一脸天真无邪的开口道。 “刘奶奶，那我能看看你吃腻了的东西吗？” 刘老太那个虚荣心呀，顿时满足了。 “那就给你们瞅瞅。” 糕点一拿出来苗老太和曹小柒眼睛就亮了。 自个儿送上门来了。 “山药桂花糕，知道不？县里卖的可火了，一般人买都买不到，我儿子说这山药最是养人了，老补人了。” 刘老太又拿出兔肉炫耀，喷香的味儿让她自个儿都咽了咽口水，“让你们闻闻这味儿，你们啊，就当是吃过了。” “噗~” 隔壁家的朱婶子听见这话乐了，探出头来。 “刘大娘，你这是吃烧饼嘚瑟到卖烧饼家去了啊，这糕点兔肉就是苗家卖的，人苗大娘馋啥还能馋自个儿家的东西。” “咋，咋可能咧！” 刘老太尖叫，震惊的声音都扭曲了。 “咋不可能啊，苗大娘心善，还给我家送了糕点咧。” 朱婶子一脸回味，“不怪你说，那糕点就是好吃。” 刘老太不淡定了，一张老脸忽青忽白的变来变去。 有心把这糕点兔肉都扔给他们，心里头又亏得慌。 “没事，好吃就回去吃吧，吃完了再过来买。” 苗老太笑眯眯的插刀，“虽然我家糕点抢都抢不上，不过咱都是一个村的，得照顾照顾不是。” “呦，这是挣几个钱呀。”瞅把你得意的。 刘老太撇撇嘴，“我刚才也就那么一说，什么糕点没吃过啊，能好吃到哪去儿。” “还有这兔肉，哪比得上猪肉油水多呀，瘦不拉几就一口肉，尝个新鲜罢了。” 刘老太一脸不在意，心里头越想越气。 凭啥自个儿灰溜溜回村了，苗老太还挣钱啦。 再看看苗老太三儿子一个比一个听话孝顺，自个儿儿子娶了个祖宗不说大过年的就因为丈母娘要去家里住，就撵她回村了。 别以为她不知道就是那个小蹄子撺掇的。 “娘，吃饭啦。” 正巧，牛大妹出来找人，刘老太急忙问道。 “啥饭呐？” 牛大妹认得刘老太，惯爱吹牛嘚瑟还爱和婆婆攀比。 忙拔高声音答，“没啥，就炖了只鸡，还有家里头不值钱的番薯青菜一块炖了。” 说着又跟苗老太解释着，“娘，今儿晚上吃好的，中午我和大嫂就随便整了点。” ！！！ 炖鸡还就是随便整了点？ 刘老太心里嫉妒的发狂，卖点破糕点兔肉能挣多少钱，肯定在打肿脸充胖子。 “行。” 苗老太慢悠悠的看刘老太，笑眯眯的邀请。 “你家里头知道你今儿回来不？有你的饭没也不知道，要不搁我家里头吃？” “不用！”这话就是在羞辱她！ 刘老太板着脸高傲开口，“前几儿就给家里递信儿了，早就盼着我回去了。” 说罢，转身就走了。 曹小柒眨眨眼，坏笑道：“奶，早饭吃的馒头还没消化呢，中午是不是又吃馒头啊。” 苗老太笑眯眯的问牛大妹，“焖大米饭了没？” “那指定焖了，闷了好些，中午咱都吃大米饭。” 院门啪的一声关上，刘老太回头四处看看。 忙蹑手蹑脚的返回来，两手扒拉着苗家院墙缝隙。 一双精明的眼来回的瞅，盯着端出来满满一盆的炖鸡，馋的咽了咽口水。 指定就炖了那么几块鸡肉都整上头去了。 一家人还整这些有的没的，装模作样。 等苗翠娥端出一盆米饭从灶房里头出来。 刘老太不淡定了，咽了咽口水，眼睛死死的盯着。 还真是焖的大米饭，这一大家子得造多少啊！ 挣几个钱这么霍霍。 大过年的肯定是死要面子咧，一顿吃穷你们。 刘老太恨恨的想，拎起筐子不甘心的走了。 “外头谁呀？”金小梅疑惑，自家婆婆可不是爱嘚瑟的人。 “刘家那老太太。”牛大妹笑，说了方才发生的事儿。 “活该，让她以后再嘚瑟。”曹旺苗听了只觉得痛快，谁让刘家那儿子也是一个德性，见了他就嘚瑟的没完没了。 住县里就好像是人上人了似的，还不是女方的房子。 “吃饭，嘴那么长。”苗老太一眼瞥过来，曹旺苗立时不说话了。 低头扒饭。 “你们晚上想吃啥？”苗老太沉吟了片刻。 “一人点一道菜。” 话落，呼吸声都弱了，一家人不可置信的瞪圆了眼。 众人心理活动：婆婆（娘，奶）咋不抠门了？ 第二十八章 上山遇险 “奶，你说真的？”三丫鼓着腮帮子，眼睛圆溜溜的。 “哼。” 苗老太心累，不想看这些个没脑袋的棒槌们。 往年家里穷的都揭不开锅了，能让一家子点菜？ 能点出个花样儿来？ 曹小柒举手，眼睛亮亮的，“我想吃红烧肉。”惦记好久了呢。 “我会做！” 对上大伯娘疑惑的目光，找补了一句。 “那成。” 三丫见状也连忙跟上，“我，我我要吃鸡腿儿。” “别呀。”曹旺苗从盆里捞出一个鸡腿，“这不鸡腿嘛，吃，这会吃了晚上吃别的。” 三丫难过的揉了揉肚子，“可，我现在吃撑了。” “……” “噗~” --- 除夕夜是什么样儿的，以前曹小柒就在公司加班，看着窗外灯火阑珊喜迎新年。 今年肯定是黑漆漆，最安静的一个除夕了。 下午一家人都在包饺子，菜一人点了一道，主食肯定要吃饺子了，团团圆圆嘛。 “四丫，你瞅瞅你那饺子，知道的是个饺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揪了块面团咧。” 牛大妹嫌弃的数落闺女，四丫拱了拱鼻子。 “那它不听我的话呀。” “快行了，还说四丫，你那饺子包的也不咋地。” 苗老太漫不经心的瞅过那几个露馅的饺子。 牛大妹：“…………”捂脸。 几个小的捂着嘴偷乐，曹小柒扭头问她奶要几枚铜钱。 苗老太也不问她要干嘛，直接让小柒回屋取去。 “娘，把铜钱包到饺子里，谁吃到来年会有一年的好运气。” 曹小柒笑盈盈的说，数了六枚铜钱洗得干干净净。 苗翠娥乐了，“七宝这主意好。” “对，没吃着的洗碗，一个正月都让这人洗。” 曹旺苗起哄道。 “娘咧，这也太惨了。”曹旺谷率先摇头。 “没吃着铜钱饺子运气不好，还得洗一个月的碗，不成不成，这也太欺负人了。” 曹旺田也跟着笑，“瞧把二哥吓的，饺子还没吃咧。” “这有啥，咱们这么多人呐。”曹旺苗点了一圈。 “十四个人，吃不着也不怕，占一大半咧。” 就算是洗一个月的碗，划拉下来一人三四天。 说说笑笑，饺子很快就包完了，圆嘟嘟的小元宝似的摆得整整齐齐的放簸箕上。 拿到外面冻起来，饺子是要等初一吃的。 “七宝咧？大妞，咋不带着七宝一块玩啊。” 苗翠娥端着饺子出来，在院子里没有看见最矮的那个萝卜头。 五丫兴冲冲的说道：“乖宝说在给我们准备新年…新年什么了，四姐你说。” 四丫：“……”迷惑摇头，她怎么没听到。 “新年礼物。” 三丫不高兴的撇了撇嘴，“搅家精就是麻烦，送什么礼物。” 哼！ “七妹妹是好意嘛。”大妞摸了摸三丫的脑袋，笑得神秘，“大姐也给你们准备礼物了。” “什么？” “真的？” 一个高兴一个惊讶，“真的呀，高兴吗？还有你们二姐也给你们准备了呢。” 三丫瞪圆了眼睛。 呆呆的，然后突然委屈起来，憋着气。 “你们是不是商量好的！” “你们商量好了就不告诉我，我，我怎么给你们准备！” 三丫气坏了，眼睛红红的，满心是被两个姐姐和最讨厌的搅家精给欺骗了。 大妞二妞傻了眼，忙过来一起哄她。 “别哭，小心皱了脸，大过年的可不能哭。” “我没哭！反正你们都亲她！我也不稀罕你们的东西！” 三丫气得扭过脸去，大妞和二妞对视了一眼。 好像瞒着不大对。 “三丫对不起，是姐姐错了。”大妞诚心认错，“姐姐不告诉你只是觉得你们还小，不用送礼物，你们就负责收礼物就行了。” 二妞也点头，“我和大姐没有告诉七妹妹要新年准备送礼物的事情，可能是她古灵精怪自个儿想出来的吧。” 搅家精自个儿的主意？ 她，还挺聪明的。 呸呸呸！ “所以呀，三丫不用准备礼物，等你长大些再说。” “我已经长大了！”三丫认真的挺起胸脯，抬头认真的说道。 “好好好，那求求三丫也给姐姐送礼物吧。” 大妞戏谑笑。 “我不！才不给！” 三丫气鼓鼓的摇头。 转头一个人悄悄溜上了山，小萝卜头直奔半山坡的古树，先是热情的和古树打了招呼。 “大树，我来看了，你有没有想我呀？” 伸出小手摸了摸树干，笑得愈发灿烂。 “大树，我马上要长大一岁，你也要长大一岁啦。” 三丫坐在古树旁边，小嘴叭叭叭说了好些。 等到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候，才拍了皮屁股上的土，然后绕到古树的另一头。 从袖子里掏出一把木头做的小刀，埋头就在那儿挖起来。 她力气大，蹭蹭蹭的不一会儿就挖到了一个木头盒子。 脸上露出欣喜，伸手拿出来，拍了拍土。 “我就知道肯定藏着好东西…” 后面，一个男孩悄悄靠近，眼里闪烁着贪婪。 死死盯着三丫手里的盒子，猛地上前一把抢过。 “给我！” 三丫没有防备的摔了一跤，麻溜的起来一看来人，小脸顿时绷的紧紧的。 “拿过来！这是我的！” 男孩抱着盒子不撒手，死皮赖脸的笑。 “你说是你的就是你的了？我还说这是我的，我明明就是我在树底下挖出来的。” “曹二狗！”三丫炸毛，随手捡起一根干树枝砸过去。 “你别跑！” “我不跑等着被你打？我又不傻！” 曹二狗扯着嗓子叫，过了年他就十三岁了，平常偷鸡摸狗被人家追赶跑得是贼快，三丫追了好一圈也没追上。 “追啊，看你那小短腿，哈哈追不上吧。” 曹二狗看着三丫气喘吁吁嘚瑟起来了，都说苗家三丫头厉害，这哪儿厉害啦？ 就地坐下打开盒子一瞅，顿时整个人的脸色都变了。 “...我，我这...什么东西！” 嘴抽搐了下，瞪大眼睛又看了一遍还是没错。 “这什么玩意儿啊！”伸手抓了一把翻了翻盒子。 他，他费了老鼻子劲儿这是抢的啥东西。 烂木头？ 不应该是银子嘛。 哪不对了？ “曹二狗。”他抬头，一个带风的小拳头直逼面中，“嗷”的一声惊得山林中的鸟都振翅飞了。 第二十九章 过年守岁啦 半山腰上，把人揍了一顿的三丫抱着宝贝木盒心满意足的下山。 盒子装的都是她从小到大收集的宝贝。 有香味的木头，有好看的石头，正想着怎么分呢。 忽然一道人影跑过来，声音带着几分讨好。 “姐~”四丫笑眯眯的，“你能分点给我……”吗？ “不给。” 三丫抱紧盒子，下巴抬高，“你以前还让我扔了这些破石头，哼，才不给你。” 她记着呢。 大步下山，身后的四丫巴结了一路也没得到一颗石头。 欸。 早知道她也跟着姐姐捡石头。 一张小脸愁眉苦脸皱得跟个包子似的一团。 … 年夜饭的菜单相当丰盛，满满当当一桌子差点没摆下，筷子碗时不时发出碰撞声。 苗老太今儿负责统筹，三个儿媳妇做饭，旺谷旺田兄弟俩打下手，烧火洗菜收拾野味儿。 曹旺苗跟几个侄女儿堆着，玩儿剪窗花，苗老太老佛爷似的坐在炕头时不时瞅他一眼。 出息。 有本事跟大姑娘玩去呀，给她找个小儿媳妇回来。 “翻过年你也十七了，啥时候娶媳妇。” 苗老太又自顾自说道：“王姑婆说隔壁村儿有个姑娘比你大一岁，大一岁也没事，那姑娘老实，十八岁还没嫁人就是想给家里爹娘多干两年活，人姑娘比你强，干活可是把好手咧，能娶回来挺好，是你的福气。” 曹旺苗：“……” “小叔要娶小婶婶啦。”五丫乐得拍手。 “漂亮吗？” 曹小柒看着小叔生无可恋的样儿替他问。 苗老太瞥了小儿子一眼，“要漂亮干啥，那玩意儿能吃还能喝呀，啥用没有。” 曹旺苗一双亮晶晶的眸子顿时暗了下去。 “娘，我不想娶。”苗老太挑眉，“咋地，人还没见就把你丑死了？” “噗~” “反正，我要娶的媳妇儿，先得模样好看。” 曹旺苗死猪不怕开水烫，展开手里剪好的小像。 “得这么好看。” 只见那红纸展开，跃然是一个女子的小像。 就好像剪影，但比剪影清晰，依稀能看出这女孩的五官清秀，眉眼都在笑。 曹小柒张大了嘴，“小叔，你也太厉害了。” “嘿嘿，还行吧。”得了夸嘴咧得更大。 苗老太一个白眼一巴掌，“滚，你爱娶不娶，又不是老娘着急娶媳妇儿。” “吃饭喽，娘吃饭啦。”外头牛大妹在叫人。 大块的红烧肉色泽浓厚，蒸鸡香味儿扑鼻，兔肉是腻了，今儿上桌和小青菜炒着，还有黄豆焖猪蹄，麻婆豆腐，肉丝茄子干儿，素炒青菜，鸡蛋炒韭菜，还有一大盆炖的软烂的酱骨头。 “呼真好吃。”五丫小嫩牙非要啃骨头，蹭的满脸都是油。 曹小柒夹一张薄饼，薄薄的还特别有韧劲儿。 她娘烙饼的手艺绝了。 摊开，颤巍巍的红烧肉直接往饼里头一裹。 裹满了红烧肉的饼一口咬下去，红烧肉入口即化，都不用嚼，烂乎乎的喷香。 吃了一口她就吃出来是野猪肉，肥肉占比少，调料下有股淡淡的腥味儿。 但肉质的口感极好，几乎可以忽略那点腥。 又夹了茄子，豆腐，每一道菜都直接裹着吃。 “还是七宝会吃，这么吃着就是痛快。” 苗翠娥也学着用饼裹起来，越吃越得劲儿。 牛大妹跟着点头，“今儿菜做的太好吃了，舌头都想吞了。” 一听这话，金小梅一脸肉疼，“搁老多调料能不好吃。” 苗翠娥笑她，“没事儿，偶尔这么吃一回。” 她也疼得抽抽，这一顿饭的调料造了一个月的量咧。 不过人老太太啥话没说，那不就行了。 炖肉的香味儿掩不住，更别说加重了调料。 “真香，苗家炖的啥玩意儿。”隔壁曹桂花一家馋得流口水，鼻子不停的嗅。 “太香了。”对着自家原本还算可以的饭菜，瞬间没了食欲。 “娘，我要吃苗家的肉，他家肉闻着香。” 大儿媳妇捏了儿子一下，她儿子登时机灵的跟她奶撒娇，“奶，我想吃，奶你去给我要。” “别听你娘胡咧咧，赶快吃饭，她家还不如咱的饭呢。”曹老太脸色不好看的瞪了眼大儿媳妇。 “就那死老太婆家穷得精光，有啥玩意儿好吃的。” “咋，不想吃都别吃！” 曹老太刻薄的眉眼一横，众人忙赶紧端起来吃。 快吃完的时候，屋外有脚步声，一家子不约而同的加快了扒饭的速度。 曹二狗一瘸一拐的，推开门，“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姥！” … 一眨眼，凌晨就到了。 曹小柒和大妞几人玩翻花绳玩出了百种花样，苗翠娥嚷嚷着赶紧去迎财神啦。 出了门发现家家户户都出来了，还都是拖家带口的。 连不会走路的小孩大人抱着也出来了。 “去哪儿迎？” “村儿口，那地方宽敞，财神来了瞧见咱们得领路。 ”曹小柒：“……” 村口的空地上垒起了一个特别大的旺火，红彤彤的火苗往天上窜，走近了烟直冲天灵盖。 村长是个年近五旬的老头，一脸憨厚诚恳的说着所求：新的一年保佑咱曹家村风调雨顺。 村民们跟着喊了声风调雨顺，仿佛进了推销团队。 这怕是愿望最质朴的团队了。 没烟花爆竹，曹小柒也不清楚是这个朝代还没有出现，还是曹家村穷买不起。 最后一人拿着根秸秆意思，遇火噼里啪啦的响。 也挺像那么回事的。 然后就是敲鼓，那个鼓特别大，足有成人高。 “这是在除邪祟咧。”见乖孙女儿眨着乌黑的眼看得专注，苗老太小声跟她说。 原来是这个，这个她知道。 年末最后一天称为“岁除”，谐音作祟除，即将过去的岁除和新的一年首尾相连。 也就是常言说的，辞旧迎新，据说有只怪兽叫“夕”，鼓声就是为了赶走这个怪兽。 渐渐地，养成了大年三十儿都会叫做除夕节。 老太太们唠着嗑，小媳妇儿们嘚瑟着新做的袄子，大爷们则几个聚一块吧嗒着手卷旱烟。 曹小柒抬头看夜空，星星缀满了一闪一闪。 “新年快乐。” …… 第三十章 赔钱!五两银子 迎完财神，一家子人准备往回走了，然后就见隔壁家曹桂花跑过来扯着嗓子拦住人。 “不许走！” “苗果花，你瞅瞅，你家三丫把二狗子打成啥样了？你们赶紧掏钱，给我们二狗子看病！” 说着一把扯过后面的曹二狗，“抬头给她瞅瞅。” 曹二狗抬起头，看见的人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气。 只见曹二狗半张脸都是肿的，泛着青紫的淤血不说额角还渗着血，怪吓人的。 “三丫打的？这也太厉害了。” “你还不知道苗老太太那孙女儿的力气，大人也打不比她，这二狗子敢欺负到三丫头上去，胆子也是够大的。” “这也太狠了，再说了那丫头不啥事没有嘛。” 村民们议论着，有的知道曹二狗的秉性，觉得他被打活该。 有的觉得还是个孩子呢，打得太过分了。 “都是一个村儿的，咱俩家就隔着一堵墙，你看把狗子打成啥样了，这是要他的命啊！” 曹桂花越说越觉得底气十足挺直了腰板，一脸嚣张的道。 “赔钱！” 三丫握着拳头冲出去，“我没把他打成这样！不是我打的，我就给了他一拳头，谁让他抢我东西的，曹二狗你自己说。” 她就打了一拳头，咋可能打的人流血咧。 “二狗子，你跟姥说，是不是这丫头把你打成这样的？”曹桂花扭头问曹二狗。 “是......”曹二狗犹豫的点了下头，缓缓抬起头对上三丫愤怒的视线，又急忙忙撇开。 “我在山上抢了三丫的木头，她就揍了我一顿，她，还把我绑在树上出气。” 他是心虚，但在外人看来，可不是被打了一顿怕了。 可怜见的。 吓得都哆嗦了。 “胡说八道！你不老实说话，我揍死你。” 三丫性子激不得，立时气红了眼要揍人。 “看看，大伙看看啊，苗家这丫头仗着自个儿厉害，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就敢打人呢，背地里还不知道咋欺负人了呀。” “哎呀，我的老天爷啊，没天理啦，苗家的小兔崽子要打死我个老太婆啦呀。” 曹桂花捂着胸仿佛下一秒就要厥过去。 “三丫别过去。” 曹旺谷忙上前把闺女拉住，拧眉看着胡搅蛮缠的曹老太太。 “我闺女从不说谎，她说不是她打的就不是她打的。” “啥意思，啥意思啊？” 曹桂花梗着脖子，气得恶狠狠的瞪眼。 “你闺女不胡扯，我家二狗子扯谎了啊？听听这是啥话，我们二狗子脸上的伤哪来的，你们这是打了人不承认啊。” 曹桂花哭天喊地起来，直接跑到村长面前卖惨。 “村长啊，你可得给我家二狗子做主啊，他苗家打了人就不认账了，这还有天理没了啊，那是不是以后想打谁就打谁。” 刚才那一通闹腾，村长也只听清了个大概。 背着手走过去，问三丫，“三丫，你打二狗子没有？” 三丫点头，又急切的解释，“可是我没有把他绑到树上，村长爷爷他胡说。” “呸！都承认打人了赶紧赔钱，我们二狗子伤的可是脑袋，你们得赔我五两银子。” 曹桂花趁机狮子大开口要钱。 五两银子！ 众人被吓得倒吸了一口气，还真敢要啊！ 像他们这种吃喝都在村里，一年也攒不下一两银子。 去哪儿来五两银子。 有看不下去的村民就说了，都是一个村儿的，差不多行了，被曹桂花逮着一顿喷。 “你们拿不出钱来，苗家如今可拿得出来。” 曹桂花眼里的嫉妒恶意都要跳出来了。 “年前苗家去县里摆摊儿你们都不晓得？” 知道啊。 整个村子都传遍了呢，有人还说苗家人尽瞎折腾。 摆摊儿尤其卖的还是吃食，县里啥稀罕东西没有哇，你个乡下的泥腿子去卖可不是去闹笑话了嘛。 “你们怕是不晓得，苗家啊，可是挣大钱了，人家一天就能挣好几百文咧，发财了心里头早瞧不起咱村里的人儿了。” 曹桂花的大儿媳妇梁招娣一脸的恶毒，“有良心的人咋能不惦记惦记，都是一个村儿的，大家伙连口汤都喝不上。” 村民们听得心里也是一堵，不痛快起来。 几百文呐！ 苗家居然一天就挣几百文！ 不领着挣钱也就算了，好歹一个村儿给沾点光。 曹小柒：“......” 放屁！ 这什么鬼话！ 凭自己本事起早贪黑挣的钱分出去共享。 滚蛋，想都别想。 凡是带着埋怨的目光，通通被她恶狠狠的瞪回去。 她又不是圣母转世。 这边曹桂花又开始哭天喊地。“你们今儿晚饭吃的啥？人苗家可是好几个肉菜，大米饭白面吃得全都是上等粮......” “放你娘的狗屁！”苗老太憋不住了，手叉着腰开骂，“老娘这会儿啥都不要，就要你把我家糕点吐出来！曹桂花，你是个玩意儿就给我吐出来，有点骨气，别吃！我仨儿子挣点辛苦钱，瞅瞅把你家眼红的想这法子骗人。” “一天几百文！你咋不说我家一天挣几十两啊！” 苗老太气势大开，“那兔子是你白给我家的？买兔子不要钱是不？县里的摊位儿白送是不？” 牛大妹紧跟老娘步伐，叉腰气势汹汹的骂道。“见钱眼开的玩意儿，怪不得一天尽扒墙根偷看，眼馋我们就想出这种下三滥法子，我呸！” 曹桂花被骂得挤不进话，涨红着老脸强撑。 “那糕点，是你们给我的......” “哎呀，桂花婶子也知道是我们给的呀。” 金小梅笑了，“刚才桂花婶子不是还说我家不给汤喝，糕点吃的不噎得慌么。” 有人替苗家说话了，“桂花婶子，做人不能太昧良心啊，你瞅着眼红自个儿去支摊，吃了人家的还想讹人。” 不就是糕点。 她也会做，苗家就是赶了个过年的好时机。 等苗家把银子赔了，她也做糕点去县里支摊。 这么一想，曹桂花话头一转，强硬道。 “说多少你们也得赔我钱，我不管！赶紧赔钱！五两银子！少一文都不行。” …… …… 第三十一章 胡搅蛮缠的老太太 现代人常用，“自古以来”怎样如何用于各种争吵辩论，引经据典朝代不明确或干脆是虚构的神话故事开端。 曹桂花碰瓷讹银子这事，曹小柒此刻很想说一句果然是自古流传，耍赖跌皮的事村长都没法子管。 “报官吧。” 曹旺苗突然开口，一脸认真，“听说县令大人办案明察秋毫，是个为民做主的好官，一定能为我们做主的。” 众人哗然，报官这不行啊。 连村长都急了，忙摇头，“你这孩子，报什么官啊，咱曹家村都是清清白白的人家，官差来了让人瞧见了咋想。” 咳嗽了一声又道：“曹桂花，你也看见了。” “别把人都当傻子，五两银子，你真敢要，啥病五两银子啊。” 曹桂花理直气壮，“我二狗伤得是脑袋，这脑袋多精贵呀，那药指定老费钱了，万一磕坏了人傻了五两都是少的。” 众人：“......” 说得好像真的似的。 “桂花婶子，你现在想要五两银子门儿都没有，如果县令大人判了我家给二狗看伤，再多银子我也出，你想去哪个医馆都行。” “什，什么？看了病才给！”曹桂花的声音一下子扭曲。 她要的是银子！ 二狗的伤不过是个由头罢了，银子真到她手里也不看。 现在却听曹旺苗说不可能，自个儿想的都是不可能的。 官老爷万一瞧出来...... 登时整个人都不好了，咬牙切齿瞪着曹旺苗。 顿了顿，软了态度，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道。 “那，那就给三两银子。” 凭白少了二两，心抽抽的疼，还把手伸过去。 “噗~” 曹旺苗看得乐了，忽然扭头问曹二狗。 “二狗，你在山上掉进哪个陷阱了，东头的还是西头的？” 曹二狗下意识的脱口而出，“是西头的。” 说完反应过来忙改口，“不是，我没有掉陷阱里，我这伤是，都是被三丫打的。” 村长都看不去了，村民们鄙夷的哄笑着。 大过年瞎闹腾一晚上，冻着人饿着肚子，冷着脸训斥了一顿曹老太太和曹二狗。 “小叔厉害。”曹小柒忍不住乐了，瞅着曹老太脆生生的道。 “二狗他欺负我三姐姐，活该，谁让他欠。” “就是！”五丫气鼓鼓的点头。 “还想骗银子，做梦。” “做梦！”曹桂花气得肝儿疼，手都抖，“一窝的赔钱货贱丫头，活该家里头生不出带把的。” 毛蛋一听不好了，蹦到曹老太太面前咯咯的吐了吐舌头，“你啥时候瞎啦。” 曹桂花一噎，肝儿更疼了，阴沉着脸吼道。 “还杵着干啥！嫌不够丢人，丢人现眼。”伸手拧着曹二狗的耳朵，扯着嗓子骂。 “记吃不记打的玩意儿，你娘是咋教你的，啥时候学会骗人了，跟你那个短命爹一样就会偷鸡摸狗，以后学着点儿好。” “被人打了也是你活该，谁让人家嘴皮子溜儿呢。” “大户人家当奴才出来的咧...” 后头的村民们听着指桑骂槐的话纷纷摇头，心里嗤笑：就你不教着偷鸡摸狗便阿弥陀佛了，还一脸假装不知情。 都是一个村儿的。 谁不知道谁。 … 三丫惴惴不安的跟着爹娘回家，乌黑的眼睛时不时朝她奶瞅，滴溜溜的转。 奶会不会要罚她跪。 要不就是罚她上山拾柴火。 结果想了一路回了家，就听苗老太打发人要睡了。 就这？ 自个儿没事儿？ 三丫心里偷偷松了口气，随即窃喜起来。 真好，这回她打人没挨罚。 原本以为不挨罚定能睡个好觉，结果怎么都睡不着，满脑子在想奶为啥不罚她。 是不攒着等过完年咧。 迷迷糊糊间忽然听见一声训斥，可不是苗老太的声音嘛，登时一个激灵儿睁开眼睛。 “奶，咋，咋了？” 苗老太板着脸，手里拿着根鸡毛掸子。 “你说你咋了，敢偷摸打人，没一点姑娘家的样儿，我今儿非好好教教你。” 鸡毛掸子在她眼前晃悠，“过来，趴好了。” “我我我我，我不要。”三丫惊得眼睛都直了，忙蹿起来四处躲。 一边躲一边心里泛起满满的酸，她奶果然偏心，居然对她用上鸡毛掸子了。 “是曹二狗先抢我东西的。”三丫想起来曹小柒幸灾乐祸的话，嘀咕道。“他活该。” “你说啥玩意儿？”苗老太两道眉毛竖了起来。 “你再说一遍，小小年纪不学好你跟谁学的，你动手打了人还有理了啊。” “跟你的乖宝学的呀！”三丫边跑边喊，“你怎么不教训她，就知道骂我哼，如今还打我，你也太偏心了。” 说着说着，突然控制不住的委屈起来。 “我不管，你就是偏心！你怎么那么偏心！” 屁股一疼，眼睛发酸，哇的一声嚎啕大哭了起来。 “哭啥玩意儿，吵的我头疼，收起你那点儿猫尿。” 苗老太凶巴巴的看着她，“不想挨揍也成。” 说着，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个木盒子。 三丫瞪圆了眼，“这是我的，我不是藏起来了么，把你的这些宝贝给我，我这回就不打你了。” 苗老太笑眯眯的，一副跟她商量的语气。 “不要！”三丫急得眼睛都红了，明明就在眼前，伸手却怎么都抓不到，然后眼睁睁看着离自个儿越来越远原来越远。 “这宝贝都是我的啦，啊哈哈哈...”三丫不停摇头，两只手在空中不停的抓。 “我的宝贝！” “三丫说什么胡话呢？” “奶啊啊，我错了，你还我的宝贝呜呜呜...” “三丫，三丫醒醒。” “做噩梦了？”小姑娘被摇晃醒，看见大妞忙抓着她衣袖，哭得眼圈都红红的。 “大妞姐，你去帮我拦住奶，奶抢走了我的宝贝。” “啊？”大妞听得满头雾水，迟疑道：“你是做噩梦了吧。” “做，做梦了。” 正爬起来准备去把自个儿宝贝抢回来的三丫怔了怔。 然后飞快的翻下炕，去柜子底下一看。 在呢，她的宝贝没丢！ 三丫忙把宝贝盒子抱出来，满脸激动。 “我的宝贝在呢。”大妞笑了，“可不是做梦了嘛，一直嚷嚷说奶抢了你的宝贝，就抢了你这个宝贝呀？” 第三十二章 不得了，娘哭了 三丫小脸一下子红了，窘迫的抱着盒子。 不知所措。 “好了，我是来叫你的。”大妞为了给妹妹留面子，起身往屋外走。 “赶紧收拾洗脸出来给奶拜年。”大妞推门出去，这才憋不住抿唇笑了。小豆芽似的都开始要面子了。 大年初一是要拜年的，晚辈给长辈拜年，说些吉祥话，讨个彩头不说还有压岁钱拿。 苗老太坐在正位，今儿从里到外穿得是一水儿新衣裳，深蓝色的裤子，袄子更是亮眼的大红色。 曹小柒第一眼觉得辣眼睛，不能呼吸，看多了竟然觉得好像没那么丑了。 袄子上头绣的牡丹，一朵朵的紧蹙相拥，还描着金线，太阳下闪闪发亮。 “乖宝，奶这衣裳咋样啊？”苗老太喜滋滋的问。 这是一道送分题啊。 “好看，娘你出去溜一圈，指定是咱曹家村最好看的。”曹旺苗趁机拍马屁。 “去去去，一边儿去。” 苗老太一脸嫌弃，扭头问曹小柒，“我乖宝说。” “好看！” 曹小柒脱口而出，收获了曹旺苗飞眼一刀，继续一本正经的道。 “富贵！奶，这衣裳一般人根本穿不出这种效果，奶你穿着就特有福气，家财万贯的那种。” 曹旺苗：“......” 服了我的小侄女儿。 果然苗老太被哄得心花怒放，一连亲了好几口。 父辈儿的先拜年，老大不在，苗翠娥领着三个孩子跪下，旁边的垫子空了一个出来。 “娘，过年了，儿媳给娘磕头，祝娘健康长寿，如意吉祥。” 说完了拜年的吉祥话，苗翠娥恭敬的磕了头。 后头大妞二妞还有毛蛋也跟着磕了头。 “起来吧。” 苗老太笑眯眯的递给一锭一两的小元宝。 苗翠娥吓了一跳，语无伦次的摇头道：“娘，这不成，你给我银子干啥。” “压岁钱。”苗老太补充着，“每个人都有，拿着吧。” “谢谢娘。” 苗翠娥伸手接过，第一次攥着那么大的银子。 整个人都是飘乎乎的。 让苗翠娥更加不敢相信的是，老太太说的每个人都有，居然是真的每个人。 大妞二妞毛蛋每个人都得了一两的压岁钱。 太吓人了。 接下来是二房，曹旺谷牛大妹都是实在的不能再实在的人，吉祥话也是照搬。 “娘，我和大妹给您磕个头，祝您福如，如东河，寿比...大山。” 这句话还是他去县里地主家做工的时候听来的。 老太爷过寿的时候，有人就这么给那地主家的老太爷说的，老太爷可乐呵了。 苗老太眼皮抽了抽，嗯了一声每人给了一两银子的压岁钱。 “...谢谢奶。” 三丫伸手接过银子，呆呆的还站着不走。 “咋地了？嫌银子少啊。”三丫忙摇头，又瞅她奶一眼，还是没开口。 奶到底罚不罚她了。 三丫嘟着嘴一脸的纠结，然后就听她娘要银子。 “自个儿拿着丢了可不得了，娘给你们攒着奥。” 四丫五丫没戒心，乖乖把银子递了出去。 “给娘。” 牛大妹喜不自胜，眼睛都眯成一条缝了。 “我不会丢的。”三丫攥紧了银子不撒手。 “你这孩子，你还小，拿着那么多银子容易丢，娘先给你收着。” 牛大妹摸出两个铜板，“这你拿上买糖葫芦，把银子给娘啊，等你长大了再给你们。” 三丫抿着嘴不妥协，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不想给。 反正就是想自己拿着。 四丫五丫不干了，也学着姐姐不上缴银子了，都要自个儿拿着，闹得牛大妹一阵头大。 曹小柒捂着嘴笑，三姐姐很有理财风险意识嘛。 知道给了就没了。 二房在那头闹腾，这边到了三房拜年了，曹旺田一家三口在蒲团跪下磕头。 “儿子旺田给娘拜年，祝娘身体健康，平平安安。” “儿媳给娘拜年了，祝娘平平安安，万事如意。” 曹小柒也认真的跪下，心里默默想好了词儿，正要磕头的时候被苗老太一把搂起。 “哎呀奶的乖宝可不能磕头，神仙大人知道了可不得降罪，乖宝不懂你们这么大的人了也不知道，没脑子玩意儿。” 苗老太白了曹旺田一眼，也不知道哪来的福气当乖宝的爹咧，曹旺田被骂也不觉得委屈。 一个劲儿的点头，一脸懊恼，娘说的太对了。 曹小柒就这样又被特殊化了，她都习惯了。 伸手像模像样的作了个作揖，“小柒给奶拜年，祝奶笑口常开，长命百岁。” “哎呀这个好，听听我乖宝说得多好，舒坦。” 苗老太美滋滋的吹，曹旺苗瞅着老太太心情好，连忙上前磕头，“儿子给娘拜年，祝娘福寿双全，事事顺心。” 嘿，他这词儿更好，听着就不一般呐。 心里喜滋滋的盼着银子，足足有一两咧，他拿着去干什么好呢。 “嗯。”苗老太反应平平的回应一声，伸手把装着银子的盒子一盖，然后起身往外走。 “煮饺子，吃饭去。” 曹旺苗傻眼了，忙追过去，笑嘻嘻的提醒，“娘，你是不是忘了什么呀？” “我忘事儿了？”苗老太停下脚步思忖。 曹旺苗重重点头，“可不嘛，娘你再好好想，你刚刚忘了一件特别重要的事。” 你忘给最亲最爱的小儿子压岁钱了！！ “可不是忘了嘛。” 苗老太一拍巴掌叹息，“哎呀老了老了，我这脑袋不顶了。” 说着，转身回去把桌上的小钱箱抱上。 曹旺苗两眼冒着亮光，搓了搓手一脸激动的等着。 “娘，我......” “不用，我自个儿能抱动。”苗老太一把推开挡路的小儿子，边走边嘀咕着。 “真是老了，老了，银子还能忘了拿。” 曹旺苗：“......” 亲娘啊！ “噗嗤~”苗翠娥没憋住，紧跟着一屋子人都笑弯了腰。 瞅着小叔便秘的面色，曹小柒也咯咯咯的笑出声，小叔太可怜了，奶干得太漂亮了。 整个家里就自个儿没有压岁钱，曹旺苗越想越觉得不甘心啊，咋能就欺负他一人啊。 不行。 绝对不行。 最小的小侄女儿银子都比他多，太丢人了。 偷摸溜达出来，蹑手蹑脚的蹿到他娘这屋。 正要推门进去的时候，忽然觉得不对劲。 哪儿来的哭声呀。 左右瞅瞅，耳朵贴在门上，然后就被吓了一大跳。 他娘哭了！ 第三十三章 送礼物 他娘咋哭了？ 曹旺苗登时六神无主起来，满脑子想着他娘哭了！ 哭了！ 他娘偷偷哭了啊！ 他娘那么要强的一个人，想当年逃荒那么苦，差点饿死的时候都没哭过。 现在哭成这样，这得受了多大的委屈。 指定是有人给他娘气受了。 不能忍！ 曹旺苗气冲冲的回去问问他们谁给娘气受了。 走了两步然后又犹豫了。 不行，他就这么冲过去那人肯定不承认啊。 他得先抓到证据。 想清楚了，小心翼翼耳朵贴在门缝上继续听。 “老头子啊，你走那么早，撇下我一个人拉扯五个孩子，一把屎一把尿的养大，我累啊，我苦啊，我也不敢歇着啊。咱们旺苗还没娶上媳妇儿，我咋能放心跟着你去呀，我不能啊。” 曹旺苗瞬间红了眼：娘啊，是儿子没用，拖累娘了。 屋里头苗老太的哭声继续，“我对不起你啊，这么多年了，旺家也还是没个信儿，当初我就不该让旺家去打仗啊。” “要死，咱一家人搁一块死投胎还是一家人哇，你说旺家是不是已经一个人孤孤单单的，我想着就心疼！心疼啊！” 曹旺苗也想到了大哥，已经想不起什么样子了。 只模糊的记得小时候大哥常常带着他玩。 “老头子，我也没别的指望啦，旺家不知道能不能回来，好在旺谷旺田兄弟都很勤快，儿媳妇们都孝顺着呢。” “孙儿们也都懂事。就是旺苗让我操心啊，你在下头可得多瞅着点旺苗啊。” “你儿子翻过年就十七了，我掏心掏肺给说的媳妇儿他不中意，说是嫌不好看，你说娶个媳妇儿好看顶个啥用啊，还不得娶个能吃苦的才能搭起日子啊。” “你在下头瞅着，有哪家姑娘能吃得苦，最好是先挑那长得俊的，给托个梦，就算人家姑娘看不上咱家旺苗，我也去瞅瞅啊。” 苗老太在屋里哭着，曹旺苗在屋外泪流满面。 捂着嘴呜呜咽咽满心自责，他太不懂事了。 他娘都这么苦了，他得懂点事，不让娘再操心受累了啊。 曹旺苗抹把泪，吸了吸鼻子，蹑手蹑脚的走了。 “走了。” 屋里头，苗老太总算是喜滋滋的松了口气，擦了擦脸上的眼泪。 “可算是把你儿子骗走了。”把怀里的牌位往旁边一扔，苗老太伸手戳了戳骂道。 “死老头子，你说说你，活着笨，到了下头咋还那么蠢，这都过多久了，让你瞅着大儿子的信儿给我托个梦，这么久了也没找着。” 良久，一声低喃。 “死老头子呀，你说咱旺家，还活着不。” 一抹阳光拂过，牌位上不存在的浮尘被柔柔的擦了擦。 … 热腾腾的饺子上桌，曹小柒咬一口，然后面色淡定的把饺子里的铜钱拿出来。 她会吃中包铜钱的饺子已经是意料之中的事了。 都快赶上锦鲤了。 其他人也是一脸淡定，笑眯眯的逗了她几句。 剩下的铜钱也依次被别人吃中，屋子满是欢笑声。 早饭过后，苗老太就穿着她的大红袄子出门溜达去了。 曹旺苗自认为不小心撞见了老娘的真实面孔。 不放心的要跟着，被撵了也还是眼巴巴的跟着。 剩下的小辈儿们各自回屋给爹娘拜年。 大房温馨风向，规规矩矩的拜年磕头领压岁钱，除了毛蛋皮一点老是捉弄两个姐姐。 二房就活泼很多，牛大妹满屋子追着要银子，三丫撒丫子跑，还嚷嚷着爹娘该给她压岁钱，最后也没逃了顿批。 三房曹小柒这边，进门金小梅就积极的表态，“乖宝别怕，爹娘不要你的银子。” 便宜爹紧跟表态，“嗯，咱七宝自己拿着花。” 曹小柒：“………” 假装不知道爹娘在内涵谁。 苗老太都不让孙女儿磕头，金小梅更不在乎这些虚礼了，抱着闺女给塞了一个小荷包。 “爹娘给七宝的压岁钱，我们七宝要平平安安的长大，每天都开开心心的。” 荷包的布料特别精致，上面还绣着一个小金鱼。 一看就是费了力的。 “谢谢娘亲！” 曹小柒都觉得自己准备的礼物都不好意思拿出来了。 娘给她的是纯手工，一针一线绣出来的荷包。 她全是捡现成的。 “爹爹呢。” 曹旺田一把接过女儿委屈状。 “七宝不亲爹爹了。” 便宜爹如今和她没那么客气了，偶尔还挺戏精的，撒起娇来金小梅都比不得。 “这个荷包爹爹也绣了吗？” 曹小柒惊讶的捂嘴，跟她娘对视一眼偷笑。 “好啊，你们娘俩欺负我，小七还学会抖机灵了。” 胳膊下的痒痒肉被挠，曹小柒笑的肚子都疼了。 给娘亲准备的是一套水乳，美白效果很不错，后世的瓶瓶罐罐包装她也懒得倒腾。 直接将上面的字体图案撕掉，用井水泡了一周，这样补水的效果也有了。 “这罐子也太好看了，这玩意儿是擦脸的，这得多少银子啊，就搁擦脸的也太败家了。” 金小梅爱不释手的摸着瓶身，忽然语出惊人。 “等用完正好拿它来放油。” 曹小柒：“……” 她能说什么。 转过脸，就发现便宜爹一脸期待惊喜期待的看着她。 哦~差点忘了。 送她爹的就简单粗暴了，大老爷们直接军大衣。 想当初怕世界末日来临各种军大衣可是没少屯。 丑是丑了点，但保暖没的说。 曹小柒就那么伸手在空中晃了一下子。 军大衣便凭白蹦了出来。 金小梅两口子惊得眼珠子都要掉出来。 这是神仙会的法术吧。 曹旺田清醒过来，爱不释手的摸着军大衣，娘咧，这可是神仙赏赐的衣裳。 然后就穿着军大衣美滋滋的出门嘚瑟去了。 … 曹小柒依次去给大伯娘，大伯家的姐姐哥哥拜年，大伯娘给了五文的压岁钱。 大妞给每个妹妹绣了一个荷包，送她的是一个米黄底，上面的图案绣着是饱满的麦穗。 “好看，谢谢大妞姐。” 曹小柒送上自己准备的礼物，一条白色的围脖。 “这个是狐狸毛做的，大姐出门便围着，可暖和了。” 第三十四章 忘了还有个哥哥 “谢谢七宝。”大妞笑容中还透着几分不好意思。 尽管奶一直说七妹妹不同常人，是神仙转世的，但在她心底七妹妹只是个五岁的孩子呀。 “围脖呀，好漂亮呀。”二妞只看了一眼笑盈盈道。 “七妹眼光真好。” 哈~ 曹小柒登时得意洋洋，仰着下巴傲娇的笑。 二妞送的礼物和曹小柒预计的几乎没有出入，几块碎布还有花花绿绿的针线。 “小七，女孩一定要会女红的，尤其咱们穷苦人家的姑娘，日后嫁人了也有手艺。” 二妞的女红曹小柒是知道的，听奶夸过。 翻过年也才十岁，但二妞女红的手艺在苗家已经顶好的了，平日里经常绣一些帕子团扇荷包拿去县里头也能卖几个钱贴补。 这一点别说是他们家，就是整个曹家村都是头一份。 “从明日开始，我先教你最简单的针法，奶常说七妹妹聪明，定能学得比我还好。” 二妞一脸认真，曹小柒都要忍不住哭了。 “不了吧，二姐姐，我还小。” 她眨巴眼睛卖萌，水汪汪的大眼睛瞅着你不由得心软。 任谁看了怕都不忍心拒绝，二妞扭过头。 一脸坚定，“不行，早学早会。” “好吧。” 她能说什么。 欸，希望二妞姐早日发现她完全不是这块料，趁早放弃吧。 曹小柒送上自己备的礼物，说来也是巧。 二妞送她针线布料，她送二妞姐的也是布料，还有一盒纽扣，可以做衣裳啦。 二妞怔了怔，立刻腼腆的笑了，“你看是不是巧，七妹妹跟我想到一块去了呢。” 曹小柒摆摆手往外蹦跶，“我知道二妞姐喜欢女红，正好可以拿去做衣裳，颜色也好看，做好了记得叫我瞧瞧呀。” 曹小柒蹦跶找二房三个姐姐送礼物去了。 毛蛋傻愣在一旁等了半天，结果没有他的份儿。 忙拔腿追了出去，“七宝，还有你毛蛋哥的！” 二妞笑着把几块布料叠起来，“七妹妹人小鬼大，送的这几块布料真是不错。” “是呀，我瞧着能做两身咧。”大妞道。 “嗯，就是我的手，一时半会用不了针线，还得等好久。” 二妞羞涩的笑着。 “幸好我不急着穿，大姐你的围脖就方便多了，出门直接一围，不用缝。” “你喜欢便拿去戴。”大妞把白绒绒的围脖放妹妹手里一放，二妞摇头不肯要。 “这怎么行，这是七妹妹送给大姐你的。” 大妞不在意的笑道：“傻，你是我妹子，这有什么呀，再说我又不是借给外人了，你戴完了我再戴，七妹妹不会不高兴的。” 二妞低头抿唇浅笑，“嗯，谢谢大姐。” “你是我一母同胞的亲妹妹，跟姐姐还客气。” 大妞无奈的笑。 忽然想到了什么，扭头看一眼二妞的手指。 “你也别太费神了，如今家里境况好了不少，等你手好了就跟奶说咱不绣了。” 二妞一脸犹豫，“可是，奶，奶会愿意吗？” “会。” 大妞笃定，拉着她的手跟她仔细剖析。 “你想啊，以前是没法子，如今家里去县里支摊儿能挣不少银钱，何必让你费神费眼睛的，绣品又卖不上多少钱。” 二妞闻言笑盈盈的点头，“大姐你说的对。” 妹妹一脸欣喜，腼腆又乖巧，惹得大妞都不舍得说重话，拿起那几块布料起身。 “衣裳我拿回去给你缝，你等手好了就能穿。” 听了这话，二妞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 “谢谢大姐。” … 曹小柒简直看不懂三丫的套路，捉摸不透她的脑回路，就是送个新年礼物。 为什么弄得这么复杂？ 三丫抱着自己的宝贝盒子，警惕的看一眼曹小柒，然后昂着下巴开口问道。 “搅家精，你要送我什么？” “…………” 不想送你了，告辞！ “弹弓。” 曹小柒觉得自己十分尽责，没有一份礼物是敷衍了事的，这个弹弓是她在一个快递里拆到的，买匕首送了把弹弓。 这弹弓刚刚好是小孩的玩具，没什么杀伤力。 “什么，你送我弹弓？” 三丫惊讶的张大了嘴，不可置信的瞪大眼。 “搅家精你干嘛对我好，你有什么目的？” “那我不送了。” 曹小柒作势就要收起来，三丫眼疾手快的夺走。 力气大的惊人，撇得曹小柒手腕都疼。 三丫爱不释手的看着弹弓，捡起一颗石子拉紧，用力对准远处的树叶嗖的一阵风声。 石子打到了叶子，四丫兴冲冲的握着拳头助威。 这下三丫纠结了，端详自己小木盒里的宝贝。 搅家精居然真的给她送了很好很好的礼物，本来他她想着送她最丑的石头。 可如果这样的话，那岂不是显得自己小气。 哼。 伸手拿出一块最大的石头，她最喜欢了。 “给你。” 要不是小豆丁一脸不舍，肉疼，纠结的表情来回切换。 曹小柒真以为三丫随手捡了块石头送她了。 不过仔细欣赏欣赏的话，嗯...这石头颜色挺好看。 “谢谢。” 三丫忽地眨了眨眼，“搅家精，你在谢谁。” “…………” 真是风水轮流转啊。 “谢谢三姐姐。”曹小柒哭笑不得的想，小家伙还挺记仇。 送四丫一套鲁班锁，送五丫懒兔子毛绒玩偶一个。 收到的礼物就更不懂了，四丫送了一荷包粮食，装的小米大米玉米黑豆黄豆撑得荷包鼓鼓的，也不知道搁哪儿来的。 五丫送了她一颗鸡蛋，说是最大的鸡蛋。 她一直舍不得吃。 将所有的礼物随手扔到空间，正要去找她奶。 毛蛋一脸憋屈的瞅着她，然后伸手过来。 “我的呢？七宝，你哥哥我的呢？” 嘎？ 漏了自个儿还有一个哥哥啊。 她就说好像忘了什么。 “乖宝，我是你唯一的哥哥啊，你怎么能居然把我忘了......” 意识进入空间快速翻找，耳边毛蛋魔音环绕。 终于，曹小柒在角落里找到了一套文房四宝，毛笔、墨、砚台还有宣纸全全的。 也不知道买什么送的，小手一挥抓着一大摞塞给毛蛋。 第三十五章 送你文房四宝 “毛蛋哥哥，这些是我送你的文房四宝，高不高兴？得空让大伯娘领你去县里买本启蒙书，然后你照着学写字。” 毛蛋：“......” 哭唧唧为啥子其他人都是玩儿的。毛蛋失魂落魄的回去了，曹小柒敲开苗老太的门。 “奶，我来给你送礼物。” “奶不要，乖宝啊，咱别老要神仙大人的东西，万一……” 苗老太话没说完就被曹小柒笑嘻嘻的打断了。 “奶你别怕，这东西是我的。” 说着从荷包掏出一块玉佩，玉质上乘，水润剔透，种水绝佳，玉佩上刻着一个老寿公手里拿着蟠桃，面容乐呵。 这块玉原本品质一般，棉又多，因为是旅游被坑的，自从买上直接扔了空间眼不见心不烦。 一直没理会，谁知道这次挑礼物的时候她发现这块玉的玉质给空间的气息养好了，顿时想到了最合适佩戴的人。 “奶你要一直戴着，别摘，让它养着你长命百岁。” 曹小柒伸手搂着苗老太的脖子，水汪汪的眼睛亮亮的，自个儿都没发觉神态语气孩子气十足。 …… 又一眨眼，到了大年初八，这天是曹家村开宗祠，给老祖先上香的日子。 村长打开祠堂大门，几个妇人忙活着擦拭供台，力气大的爷们拔草挑水。 好一翻收拾，祠堂干净了不少，开始准备祭拜。 村长点了香最先祭拜，之后一些年长的长辈们，苗老太上完香领着曹小柒往家走。 半路，碰上玉香婶儿面色焦急的喊话，“七宝她奶，快回去瞅瞅，我听着动静，你家好像是进偷儿了。” “什么？” 苗老太拔腿往家走，脚下虎虎生风没一会儿就到了。 离得远看不出啥情况，大门倒是牢牢的锁着。 走近了就发现不对了，一股难闻的恶臭味儿从门里散出来，隐隐还有响声儿。 “砰”的一声，苗老太推开门大步往里。 只见院子里满是垃圾，什么碎鸡蛋壳鸡屎，难怪闻着这么臭，曹小柒皱眉往屋里走。 检查了几个屋子，锁头都好好的没被撬开，院子里也没丢东西，除了出现的恶心东西。 “糟心玩意儿故意恶心人呢。” 苗老太恶狠狠的盯着和曹桂华家共用的院墙，好些泔水都是墙上流下来的，是谁做的不言而喻。 “乖宝你给奶搁屋里坐着，奶收拾好了你再出去。” 苗老太不由分说把她抱屋里，出来叉着腰直接开骂。 那头曹桂花家半点没声，不知道是不是心虚了。 本来以为这样就完了，结果第二天整个院子又出现了恶臭的鸡屎鸡蛋壳。 泔水这次更是恶劣直接倒的满院墙都是。 苗家人怒了，曹旺谷拎起扫帚直接冲到隔壁踹门，骂得口干舌燥也没骂开门。 就这样无赖。 夜晚，曹小柒闭着眼没有熟睡，敏锐的听到院墙上有动静后，悄悄的爬起来。 蹑手蹑脚的踩上梯子，听着动静拿起手里的电棒狠狠一击，啪的什么东西倒地声。 曹小柒踮起脚尖快速瞄了一眼，是曹二狗躺在地上，不知死活，身上还压着梯子，头顶扣着泔水桶，浇了个浑身。 又是他。 这人真讨厌。 曹桂花对他那么恶劣，他居然还分不清好坏。 活该。 外面这么大动静，都没有一个人出来看他。 曹小柒生气的鼓了鼓腮帮子，不想管他又怕万一搁外面冻上一夜直接没命。 心中一动，下一秒掌心里攥着一个苹果，瞄准曹二狗用力一扔，啪的精准命中鼻梁。 曹二狗吃痛的哼哼，似要转醒，曹小柒忙蹲下来。 小心翼翼的爬下梯子，蹑手蹑脚的跑回屋。 …… 翌日，曹小柒是被吵醒的，曹桂花的尖细嗓子隔着几堵墙也听得真真儿的。 “二狗从昨儿晚上就发热了，就是你孙女上次打的，赶紧给钱！我抓药去。” “苗果花我告诉你，不赔钱我天天往你们院子倒泔水鸡屎，你有能耐就天天守着。” “你要是不赔钱，人也不要了，就直接抬你家门口搁着，最后死了也是你家的事。” 苗老太听不下去，数了三十文钱扔过去。 “曹桂花，二狗好歹是你闺女的亲儿子，你这么作践他也不怕你闺女去找你。” “赶紧的，我早不想活了！”曹桂花骂骂咧咧的呸了一声，“抠门才给三十文钱，能干啥。” “不要还回来。”苗翠娥气得肺疼，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曹小柒从被窝里爬起来，怔怔的想了片刻。 曹二狗发烧了。 她昨儿不是把他打醒了么，难道后来又昏过去了。 怎么办，管还是不管。 托着小脸纠结了大半天，下午听旁边传来骂骂咧咧的声音，说什么没钱了，死了活该，跟他爹娘一样的短命鬼。 结果到了晚上，曹小柒第一次难以入眠。 辗转反侧间瘪着嘴生气的想：救吧救吧，等救了他再揍一顿出气。 认命的爬起来穿好衣裳，怕暴露还戴了帽子口罩。 整个人打扮的怕是苗老太见了也认不得。 外面伸手不见五指，曹小柒惊讶的发觉自己的视力在这样黑的环境中也能正常视物。 小心翼翼翻过隔壁院墙，轻巧的落地。 东西屋没有，北屋没有，绕到后头的柴房找了一圈还是没有，不会真被曹老太太扔了吧！ 忽然脚步一顿，走近了往牲畜棚里一瞧。 还真是曹二狗。 衣裳穿得还是前天湿了的袄子，烧得脸颊通红。 曹小柒心中恼火，奶给了三十文看样子连大夫都没请过，就这么把曹二狗熬死了到时候说不定还会倒打一耙。 比如说嫌三十文少，请大夫就花光了，根本不够抓药使的云云，直接把屎盆子扣她家头上了。 算盘打得真精。 走进牲畜棚便是一股恶臭，曹小柒屏住呼吸，戴上手套捏开曹二狗紧闭的牙关。 心里意动，掌心出现了一捧清澈的水。 救完人回去竟然已经过了小半个时辰了。 低头嗅了嗅，总觉得自个儿身上沾上味儿了。 下一秒整个人钻进空间，美滋滋的到四合院日头最好的屋子里泡了个香香的澡。 第二天就听说隔壁人没事了，心里便开始琢磨怎么把人再揍一顿的事情。 第三十六章 揍人小分队 曹小柒想着怎么出气，三丫这边也因为这事越发的不安了，奶那么抠门。 曹桂华因为揪着她揍了二狗子才讹了三十文。 奶会罚她吧。 指定会的。 罚跪就罚跪，她不怕，若是罚银钱的话…… 她也不怕。 三丫冷静的想：她有压岁钱呢，罚得起。 结果到了吃饭的时候，奶还是没有罚她的意思，连个白眼儿竟然也没给她。 到了晚上，三丫彻底不淡定了，从自个儿的小金库数了三十个铜钱出来。 绷着小脸去敲她奶房门去了，昂首挺胸。 苗老太的声音从屋里传出来，三丫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散了。 “奶，奶，奶我……” “叫魂呐，人没死啥事进来说。”秒老太道。 三丫推开门，迈腿儿进去，滴溜溜的眼珠子转了一圈，冷不丁对上苗老太的脸。 “奶？” 大喊一声，自个儿吓一跳，苗老太也惊了一下。 “咋地了。” “我，我还你钱。”三丫抓着荷包将铜钱倒在炕上，哗啦啦倒了个小山堆出来。 “成，我收着了，就当你孝敬我老太婆的。” 苗老太不客气的把炕上的三十文收了，扭头问三丫。 “你知道我为啥赔给他三十文不？” “因为我打人了。”三丫闷闷不乐，她奶终于罚要她了。 “蠢。” 苗老太嫌弃的瞅她，“原以为你是个脑子灵光的，哪成想榆木脑袋生的还是榆木脑袋，旁人欺负你，你打他有啥错？难不成让他往死了欺负不吭声。” 三丫惊讶的张大了嘴，她是不是又在做梦了。 奶竟然没骂她，还说她打人对咧。 “那……” “说你蠢，是你打了人，还将把柄留下了，搁谁不找你讹钱啊，自个儿想想是不是蠢。” 苗老太提点了两句，三丫瞪圆了眼消化着。 “你们听到没有？” 门外，曹小柒扭头看着几人，压低了声音问。 “嗯。”五丫重重点头，捂着小嘴说话。 “奶凶姐姐。” “……” “不是，奶不是在凶三姐姐。”曹小柒不知道怎么解释，直接帅锅，“不信你问大妞姐。” 大妞对上五丫渴求真相的眼，点了点头。 “小七说的对，奶是在教三妹妹，让她以后不会再吃亏。” 五丫听得似懂非懂，曹小柒看着隔壁院墙。 心里忽然冒出了个主意。 … “来了来了。”毛蛋兴冲冲的扭头吩咐身后的四丫。 “快，准备发射消息。” “是。” 四丫重重点头，哒哒哒迈开腿儿找到一颗树，数了数，埋头认真的挖起坑来。 没用挖多久，就从土里刨出一撮炮竹。 又跑回毛蛋身边，拿出一根炮竹插进土里，小脸甚是严肃的一本正经道。 “报毛蛋哥，我…我方炮火已准备好了，可以点火。” “很好。” 毛蛋点点头，伸手从口袋里摸出一个打火机。 两眼发光的瞅了瞅炮竹，然后小心翼翼的按下打火机，咔哒一声小小的火苗冒出来。 不管提前看了多少次，再看依然是一脸惊叹。 曹二狗拎着两只鸡往山上走，这是他从别人家偷来的，不能放家里头养。 他姥眼里只有他的宝贝孙子，要是瞧见了，最后一口肉也到不了他嘴里。 他得养在山上，正好上次他留意着一个山洞。 等把鸡养肥了，他就能吃鸡腿，喝鸡汤。 倏地，嘭的一声巨响，好像在他头顶炸开。 震得曹二狗哆嗦着往树坑躲，大气不敢出。 半山坡上，守株待兔的几人听着这声炮响顿时兴奋起来，这是约定好的信号。 “曹二狗上山来了！” 曹小柒激动得小脸红扑扑的，大妞还算镇定，二妞紧张的话都说不好了。 “七宝，我，我们真的要打人么，万万……万一被奶知道了，我们肯定要被罚跪的。” 跪膝盖可疼了，二妞忍不住瘪了瘪嘴。 “有我。” 曹小柒拍拍胸脯，“奶如果知道了你们就都说是我教你们的啊，都推到我身上。” “…………” 奶能信嘛。 二妞不吭声了，早早的她就和五丫在家。 五丫人太小，还不懂事，容易叽叽喳喳的容易惹人注意。 大妞安慰妹妹，“一会儿我去，你怕的话，就在这儿望风吧。” 二妞迟疑了一下，然后轻轻点了点头。 一盏茶后，曹二狗东张西望的上了山，等走到她们设的陷进区，曹小柒激动得瞪圆了眼。 “银子？”不远处的树坑旁亮闪闪的可不是掉着一锭银子，曹二狗忙兴奋的冲过去。 “啊……” 却不想刚才走近，整个人忽然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然后直接摔了个狗吃屎。 “艹！” “呸呸，谁特妈干的…呜呜唔！”话没骂完就被套了麻袋，大妞一脸的冷静沉着的抬脚踹，直踹的里面的人嗷嗷求饶。 ！！ 曹小柒都看呆了，大妞姐也太帅了啊啊啊。 迈开腿儿快跑过去，给大妞竖了个大拇指，然后跟着一块踹，听着声音弱下来。 不留痕迹的掏出电棍，狠狠给了他一下。 直接把人电晕了事。 … 下山的时候，曹小柒心里默默念叨着来只黄鼠狼吧，补充，来只活的黄鼠狼吧。 到了傍晚，曹小柒便听到了一阵怪叫声，像是婴儿的哭声，又像是猫崽子的叫声。 苗老太听得直皱眉，“哪儿的野猫大冬天的嚎。” “可能是……饿了吧。”曹小柒心知肚明是啥情况。 这话不由得说得有点心虚，好在苗老太就是随口一说。 等她奶回屋了，曹小柒赶紧推开门出去。 “嘤嘁嘁……” 苗家门口的一颗树上，落着只黄色的鼬鼠，黑豆大的眼滴溜溜的转嘴里发出怪叫。 见着苗家大门开了，机警的藏到树枝后头。 偷偷从树枝后头探出脑袋，瞅见出来的人后，叫了一声跳下树迈着轻巧的步子跳过去。 “咔……” 黑豆大眼睛歪头瞅着她，仿佛在跟她打招呼。 曹小柒瞬间就被萌化了，这么可爱的小东西，都不舍得让它去干坏事了。 “我可以摸摸你嘛？” 她一脸认真的问完，然后试探的伸手。 黄鼬眨巴眨巴眼，似乎明白了她的意思，机灵的又往前跳了两步，小脑袋顶着她手心。 “咔~” 她居然听出了一股撒娇味儿。 第三十七章 去隔壁鸡窝闹一圈 惹得曹小柒好一阵揉搓，跟吸猫似的上瘾。 这个小东西脾气也好，任由她揉着脑袋玩儿，眼睛亮亮的没有半点闹脾气的意思。 等曹小柒揉过瘾了，黄鼬“咔”的叫了一声。 黑豆眼充满疑惑，跳着伸出爪爪揪着她裤腿。 “你是想问我，找你来干什么？”曹小柒听不懂小东西的话，但出奇的能明白它的意思。 果然，小家伙咔的又叫了一声，歪着脑袋瞅她。 “想请你帮个忙。” 曹小柒指了指旁边曹桂花家，“看到这家没有，看准了，你去他家鸡窝闹一圈。” “咔！” 黄鼬瞪大了小圆眼，蹦跶着往后退了两步。 两个小腮帮子鼓鼓的，一看就是生气了。 “生气啦？” 曹小柒讪讪的笑，一度她也以为黄鼬爱吃鸡。 有句话不是说“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嘛。 后来去动物园听饲养员科普才知道黄鼬真是受了好大的委屈。 小家伙其实并不爱吃鸡，更不会去偷鸡。 黄鼬最爱吃老鼠，是好物种，都是民间谣言给丑化了，什么黄大仙黄皮子。 “别生气嘛，我知道你不爱吃鸡，你就当帮帮忙好不好呀~就去吓唬吓唬他们。” 曹小柒嘟着嘴撒娇卖萌，伸出手跟它握了握爪子，黄鼬拿黑豆眼继续瞅瞅她。 然后蹦跶的转身，人性化的扭了个背给她。 “…………” 好难哄，居然不吃这一套。 “我给你吃好吃的呀~”曹小柒拿出一块肉脯小零食，烤得半干，适合它磨牙。 肉的香味儿登时吸引了小家伙，原本还想多端会儿。 转过来撒娇的咔了一声，伸过来两个爪爪。 曹小柒递给它一块，然后小东西依然直勾勾的瞅着她不动。 爪爪还伸着等着。 又递给它一块，黑豆眼这才满意的收回爪子。 小东西咔咔三两下吃了肉脯，大概心情美了，没用催促就翻墙蹦跶着去了曹桂华家。 没一会儿，隔壁传来杀猪似的吼叫声。 “天杀的！黄鼠狼来偷鸡啦！大白天的就敢来偷我家的鸡啊，我非得打死你，我的鸡我的鸡啊啊啊……” 曹桂花钻进鸡窝，黄鼬听到动静嗖得蹿了出去。 满鸡窝的毛顿时满天飞，仔细一瞅小家伙头顶上还粘着两根鸡毛，可劲儿乱蹿。 曹小柒捂着嘴咯咯乐，恨不能出声给它加油。 曹桂花头发顶着各色鸡毛，身上也粘满了鸡毛，手里拎着两只不知死了活着的鸡。 脖子耷拉着，鸡毛上全是血，儿媳妇出来吓了一跳，“娘咧，吓死个人啦。” “咋不吓死你算了！”曹桂花面色阴沉的骂骂咧咧的把死鸡扔过去，撒起腿逮着黄鼬跑。 “赶紧给我逮住了，老娘要把它剥皮抽筋了。” “养你们有啥用，白长两眼珠子瞅不见，那儿那么大个畜生玩意儿钻鸡窝都瞎啦，我好不容易喂大的母鸡啊！” 黄鼬故意绕着圈逗曹桂华玩，跳上桌子尾巴一扫，噼里啪啦桌子上的碗全碎了。 “啊啊啊啊！个不知死活的畜牲玩意儿，贱皮子老娘非打死你不可。”曹桂华心疼得撕心裂肺，那一地的碗啊。 都是钱啊。 曹小柒正看戏看的乐着咧，忽然身子一轻，扭头对上大妞不赞成的神色。 “大妞姐~我错了。” “知道错就好，院墙那么高，你摔下来怎么办。” “嗯嗯。” 她乖巧点头，反正戏也看得差不多了。 下午就听说，曹桂华去找村长要组织村民上山抓黄鼠狼，说是家里的两只母鸡都被黄鼠狼咬死了，要以绝后患。 曹桂华倒也聪明，知道用大家伙的里的利益说这事，毕竟谁家不养几只鸡。 结果还是没如曹桂华的意，有村民说从没听说黄鼠狼白天偷鸡的，那只指定是成精了。 都成黄大仙了，谁敢去捉，得罪黄大仙咋办。 “那我家的鸡死了咋整？”曹桂华恶狠狠的问。 那人也理直气壮，“那为啥黄大仙不吃别人家鸡，就吃你家的鸡，那苗家就跟你家隔一堵墙，人家里头不好好的。” 曹桂华听得傻了眼，涨红着老脸嘴硬道。 “这回是我家倒霉，你们不去捉了那畜生，下回指不定就是你们哪家倒霉。” “呸，咋不说是你家成天偷鸡摸狗的黄大仙都看不下去了。” 众人哄笑。 曹桂华被闹了个没脸，恨恨的转身走了。 … 曹小柒屋里头，腿上乖巧蹲着的可不是曹桂华逮不住的黄鼠狼，黑豆眼眯眯着。 “你都成黄大仙了，知道不？”投喂一块肉干，在小东西毛绒绒的脑袋上rua一把。 “咔~” 黄鼬神情傲娇，仿佛明白面前的人在夸它。 一袋肉干投喂完了，曹小柒拍了拍它的小脑袋撵它，“吃了我这么多好吃的，还不走？” “咔~” 黄鼬歪头在她腿上蹭了蹭，一溜烟儿便翻墙跳走了。 … 晚上吃饭的时候，曹小柒绘声绘色的给他们表演，尤其学曹桂华骂人的样子。 惹得一家子人哈哈大笑，苗老太也喜着脸。 “活该！这就是报应，让她再敢整幺蛾子。” 苗家正欢欢喜喜说笑的时候，隔壁又响起了骂人声。 “哎呀我的个老天爷啊，谁见天盯着我家孩子打啊，瞅瞅啊，上次的伤还没好咧，这人也太狠了，二狗你跟姥说，谁打的你？” 曹二狗怯怯的摇头，“不，我也不知道，他们把我套在麻袋里了，有好几个人。” 这边，苗老太听到曹桂华指桑骂槐的话脸色一下子就变了，扯着嗓子骂道。 “老话说得好，三岁看大，七岁看老啊，老的就爱贪小便宜小的可不是尽学些偷鸡摸狗的营生嘛，就是可惜了孩子，要是孩子爹娘在下头瞅着不得找她算账啊！” 曹桂华家被骂的安静下来，苗翠娥喊道。 “桂花婶儿啊，是不是上次我们赔钱赔得太痛快了，你瞅着我家好骗，不是我说你啊，好歹换个人家骗，可着我家薅算咋地个事啊。” 隔壁的听见也替苗翠娥说话，“可不是，没完没了的，曹桂华你可积点德吧。” 曹桂花：“…………” 第三十八章 曹旺苗的亲事 曹桂华挨了骂定要找人出气，其他人立马躲屋里去了。 曹二狗却是不敢躲，蹲下来努力缩小存在感，恨不得能钻进地缝儿里去。 人还没蹲下脸上又挨了一巴掌，疼得整个身体蜷缩起来。 “丢人现眼的玩意儿，住家里头天天养着你，我是缺了你吃还是短了你喝啊！见天出去给我惹事，听听外人咋看你啊，给我消停点听着了没有。” 然后就听见曹二狗一连声应着，苗老太翻了个白眼。 演给谁看咧，谁不知道曹二狗在家里头就是个多余的，曹桂华根本不把这个外孙子当人看，打骂那都是常事。 用曹桂花的话说，曹二狗又不是她家的根儿。 给一口吃饿不死就成了，还想她当亲孙子似的供着呀，要这么说也没错。 毕竟这年头，谁家也不愿意凭白多养一张嘴。 可她也不想想，她闺女临死之前可是把婆婆家整个家底都抢来了，除了粮食，据说零零碎碎的银钱有好十几两咧。 当初曹桂华答应那个好啊，这才过了多久啊。 … 一眨眼，瞅着正月就要过完了。 年味儿快速淡去，不知不觉中白天悄悄地拉长了。 苗家最近的大喜事就属曹旺苗要娶媳妇了。 除了心知肚明的苗老太，谁也不知道咋地过了个年，竟然主动说愿意娶了。 从曹家村儿出来，往南头方向走着个人影儿鬼鬼祟祟的，头上围着头巾看不清脸。 有人想凑近了瞅瞅，那人就左右扭着脸躲。 “咳咳，大家伙见谅，我患了病大夫说了见不得风。” 这人说着，捂着嘴咳嗽两声，听着很虚弱。 “原来是染病了，怪不得裹成那样咧。” “怪可怜的。” 村民们心肠朴实顿时表示同情，又关心他都病了不好好养病，出来干啥子。 “我，我来走亲戚，家里头也是怕这病万一咳咳，到时候治不好了，让我过来道别。” “是啊，应该的。” “你亲戚叫啥啦，知道是哪家不？我跟你说，整个王家村就没有我不熟的。” “不用不用，我认得，认得的。”说着摆了摆手，跌跌撞撞的抱住头巾转身就跑。 一直跑得附近没有人了，曹旺苗这才薅下头巾扶着树干，长出了一口气。 歇了会儿，把头巾重新裹好，然后往王秀荷家走。 想起自个儿信誓旦旦的跟他娘说愿意娶。 还说只要娘满意了，他满不满意都不重要。 他娘高兴得眼都红了，但还是给了王秀荷的名字让她过来瞅瞅人家姑娘好不好看。 曹旺苗自然是义正言辞的拒绝，娘给选的媳妇儿老实脾气好就行，好看又不能当饭吃。 然后，今儿他鬼使神差的来了，站在王家门前。 想给自己一嘴巴子。 咋能不信他娘，不过来都来了，瞅瞅也没啥。 正想着找个什么借口敲门咧，忽然有脚步声过来了，粗狂的大嗓门钻进耳朵。 “欸，你谁啊？在我家门口站着干哈？” 跟着，一张饼大的圆脸盘子进入视线，女孩儿膀大腰粗，走一步地面都要跟着震一震。 “你你你你，你家？”曹旺苗梗着脖子的问。 “废话！”女孩不高兴的瞪着他，“不是我家难不成是你家啊。” 难不成眼前这人就是他娘说的王秀荷。 娘咧。 曹旺苗感觉好像有一道雷劈在她头顶了。 老不老实不清楚，这脾气可是不怎么样呀。 瞅瞅梳的头发，是未嫁人的发髻没错。 那就是她了。 天爷啊，让他死吧。 不说要求秀色可餐，好歹也来个小家碧玉。 这骨架都比两个他大了，万一不称心如意会不会一巴掌呼死他，曹旺苗越想越瑟瑟发抖。 “说话！看你这打扮的奇奇怪怪的不会是贼吧？到我们村儿是不想偷东西。” “不不不不是。”曹旺苗忙摇头，“姑娘误会了，我是患了病大夫说了不能见风，我来走亲戚。” “噢。” 女孩迟疑的点点头，依旧一脸怀疑的望着他。 曹旺苗擦了擦汗津津的脑门，瓮声瓮气的问。 “我想跟姑娘打听一下，这儿是不是曹家村曹来福家？” “不是。” 女孩摇头，心里的怀疑瞬间散去了大半，伸手朝曹家村方向指道。 “你走错了，曹家村在那头，这儿是王家村。” “原来我走错了呀，谢谢啊。” “客气啥，不是坏人就成。”女孩语气敞亮道。 一手拎起一桶水往外走，两个老大的桶好像没有半点份量似的，浇了后院的地。 一转身，瞅着了从山头下来的人忙拎起桶想躲起来。 “表姐，别藏了，我看见你了。”王秀梅一脸苦恼的薅了薅头发。 王秀荷背着筐篓走不快，拖着一瘸一拐的脚慢慢的走，抬起手背擦了擦汗，苍白瘦弱的小脸愈发透着一股羸弱。 看了眼地上的两个桶，无力的叹了口气。 “表姐，你怎么又来了，我不是说不用你来帮我了。” “你脚伤着了，我不歇心，我家里头活儿都干完了过来的。” 王秀梅重重点头，见表妹不信，脱口而出道。 “这次是真干完了，我昨儿夜里头干的……” 王秀荷不高兴的看她，王秀梅难过的低下了头。 “小荷，你别生气呀，我不累，而且我力气大，这些活对我来说真的不算啥。” “走吧。” 王秀荷无奈道，王秀梅顿时高兴起来了。 一手轻松拎着俩桶，另一手馋着王秀荷小声嘀咕。 “小荷，你这脚咋不见好呀，要不我跟你去县里头看看吧。” “没事，总会好的。” “小荷，你是不是没钱了，我这儿还有一点你拿去用。” 王秀梅从袖口掏出一个二个……六个铜板。 又掏了掏，实在掏不出来了，一脸忐忑的抿了抿嘴。 “小荷，这是不是……不够呀？” 王秀荷嘴角微扬，眉眼刹那间变得温柔，笑着把铜板还给她。 “你自个儿的小金库还是攒着买糖葫芦吧。” “可是你的脚，万一，万一落下病根怎么办呀。” 王秀梅眼眶泛红，“村里好些人背后都嘴说你成瘸子了，还说你肯定嫁不出去了。” 第三十九章 没树苗咋整啊 瘸子么。 听起来挺惨的。 “不会的，会好的。” 王秀荷笑着安慰，低头眼里一闪而过的失落。 “要不我回家跟我娘借，她不答应我就哭。” 王秀梅这话说的也没甚底气，她娘根本不让她来表妹家，何况是借钱这事，怕是更没啥指望了。 “对了，你不是说有媒婆给你说了隔壁曹家村的一户人家么，你满不满意，见过人了没有？” 王秀荷闻言，缓缓地摇了摇头，“没有，媒婆一直没有回话，可能…人家没看上我吧。” “咋可能咧，小荷你这么好看，要是看不上他就是瞎了。” 王秀梅气呼呼道，王秀荷低头看着自个儿的细胳膊细腿儿，笑着摇了摇头。 “等他来跟你订亲，你就让他先带你去找大夫看脚，不然的话你就别答应他。” 王秀梅越想越觉得自个儿这主意不错。 那人肯定也不希望自个儿娶个媳妇儿瘸脚吧。 王秀梅说的笃定，王秀荷心里也不由得有几分期盼起来，少女怀春谁没有想过自己未来的夫婿是什么样子的。 没隔两天，王媒婆穿得花红柳绿的过来了。 脸上没带喜色，反而带着一二分的愤懑。 “人家对我不满意，也没啥。”王秀荷收拾了情绪问道。 “婶儿，他们有没有说不满意啥？是嫌我家里负担重还是……” “说起这个我就来气啊！”王媒婆一巴掌拍桌子上。 “那家老太太说她儿子嫌你模样不好看，你这样的还嫌不好看，想娶个天仙啊？也不瞅瞅自个儿天仙配不配给他。” 王秀荷听了莫名松了口气，这种只看脸的不要也罢。 “秀荷啊，你别难受，瞧不上你这么好的姑娘是他没福分，婶儿给你再说个好的。” 王媒婆跟王秀荷家就左右邻居，关系一向处的不错。 “算了婶儿。” “我也不急，等两年再说吧。” 王秀荷神色淡然，语气透着一股执拗。 几只麻雀飞过屋顶，扑闪着翅膀越飞越远。 一只灰毛麻雀落在屋檐上，绿豆大的小眼四处瞅。 “你们是不知道啊。” 曹旺苗绘声绘色的比划，一脸的后怕。 “腰比我两个腰还粗，大脸盘子又大又圆还黑，她一嗓门吼得我腿都软了。” 曹小柒不信，她小叔惯会把事情夸张放大。 苗老太嫌弃的瞪他，“滚犊子，就这还说听我的，我满意了你就娶，说话瞅着跟放屁的。” “娘咧。” 曹旺苗觉得自己真苦，“但凡有一头能过眼的，我指定娶了，可这个实在太……” 说着，眼前一亮，讪笑道：“倒是有一头厉害的，力气大，跟二嫂有得比。” 牛大妹，“……咋地，力气大也不好使啊。” 一屋人笑喷。 … 转眼三月份过去，四月份来了，天气变得越来越暖和，厚重的衣服也换成了轻薄的。 眼看着就要开始春忙了，苗老太发话先忙地里头的活儿，在支摊儿的营生先搁下。 曹旺谷曹旺田兄弟俩人也是这么想的，一口答应下来。 曹旺苗觉得有点可惜，这耽误一天得耽误多少钱啊。 可是他也不敢说，毕竟对家里来说挣再多的银子也不如自个儿种的地踏实，那都是实打实的粮食。 今年家里头新买了二十亩地，加上以前的有近三十亩，还有一个三百来亩的山头。 一家人往死了忙也忙不过来的，顶多忙活地里的，山头的活儿怕是得雇人。 一天给十五个铜板，然后中午管一顿饭。 这事儿，苗老太打发曹旺谷去跟村长说一声。 “你家买田啦？买了多少咋地还雇人咧。” 老村长吧嗒着旱烟惊讶的问。 “田地没买几亩，家里头也能忙得过来，就是山头上缺人，得要二十个人吧，得是有把子力气的年轻人。” 曹旺谷实诚道，老村长一怔，手里的旱烟也不吧嗒了，一脸震惊的站起来。 “你，你家买山头了？” 老村长震惊的不行，真真儿的闷声发大财。 谁能想到咧。 听了曹旺谷的话话大喜，立马应承下来。 送走了曹旺谷，扭头跟自个儿媳妇儿叹道。 “这老曹家，厉害了，真是今时不同往日了。” 村长媳妇儿也是一脸喜色，“要不你去吧，一天给十五个铜板呢。” 就算是在县城镇上扛沙袋，一天也不过十一二铜板。 那都是要命的体力活，一天下来人都累傻了。 老村长眉眼一横，“我去像啥话，和大伙儿抢的挣钱，我一个村长还要不要面子了。” 村长媳妇儿不高兴的嘀咕，“村长不得吃饭喝水呀，面子又不能吃不能喝的。” 老村长微微沉吟了一会儿，“让老二去吧。” 村长媳妇儿立马一脸喜色，欢欢喜喜的去喊二儿子，大儿媳妇儿从屋里出来正好听到这话，顿时一脸的不高兴。 扭头进了屋里和她男人抱怨爹娘偏心。 老大听了也不是滋味，不过他想得更多，这钱挣了是自己的还是交到家里啊。 一天十五个铜板咧。 老村长家里头因为这事儿好一阵闹腾，苗老太是不知道的，她是想卖个好给村长。 前些日子曹桂花骂人，说他们挣大钱了，天天吃肉不知道给村子里的人喝口汤。 村长心里头想必也不是没有一点疙瘩的。 把这事儿告诉村长，家里头亲戚有想挣钱的，自然早早的就能占下个人头。 以后再有村民们眼红，村长得了这个好自然会帮衬一二。 这会儿苗老太正领着曹小柒，在自家的山头上转悠呢。 “乖宝，咱山上种什么？你不是想要整个果园什么的么。” 曹小柒点头，看着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小秃山，仿佛已经看到了未来许多果树拔地而起的壮观场景，等到果实成熟的时候，绿意盎然，果味飘香。 妈呀，太美了。 “咱种苹果！桃子！西瓜，嗯…还有草莓。” 苗老太听得一脸迷糊，除了西瓜她知道，剩下的都是啥玩意儿，以前小儿子在刘府当差时不时给她带点稀罕东西回来。 有年夏天，就带回来一个巴掌大的绿皮玩意儿，说是叫西瓜，咬一口全是水。 据说是可稀罕咧，外头有钱也根本买不着的。 第四十章 她的果园泡汤了 要她说，没觉着多好吃，跟嚼黄瓜似的，水不拉几。 “苹果是啥？”她还是不打击孙女儿了。 曹小柒不知道她奶心里嫌弃，随手从空间捞出一个苹果，红彤彤的看着就好吃。 “这就是苹果，奶，给你吃。”曹小柒恍然惊觉自己竟然没给家里人吃过水果。 又一鼓作气拿出桃子，草莓，“西瓜太大了，奶咱回去再吃。” “哎呦乖宝你注意点儿，我的老天爷呀。” 苗老太看得心惊，万一被人瞧见他们可不知道她乖宝是神仙托生，指不定咋胡咧咧。 “以后不能再这样，记着没？再有下次狠狠打你的小屁股蛋子，到时候可别哭。” 看着奶绷了脸，曹小柒乖巧的点头道歉。 “我知道错了，奶~你别生气~生气对身子不好。” 还没颗小树苗高的小人儿被骂了也不哭，就眼巴巴的瞅着你，乌黑的眼睛红嘟嘟的嘴儿。 这谁招架的住啊。 “谁跟你说的生气对身子不好？”苗老太无奈的笑。 曹小柒一脸认真，“就是不好，人家都说笑一笑十年少，那怎么不说哭一哭十年少呀。” “你这个小脑袋呀，也不知道是随了谁。” “嘿嘿，随了奶。” 苗老太被捧得乐呵，咬一口苹果顿时嘴里弥漫开一股清甜，眼前一亮道。 “这果子好吃，比那什西瓜好吃，这甜滋滋的多有味儿。” 曹小柒笑笑不说话，看着奶最后核也要吃，急忙阻止道，“这是核子不能吃，奶，扔了吧。” 苗老太顿时一脸不舍得扔了核，心疼道。 “咋地长这么大个核儿呢，也太浪费了。” 曹小柒忽然笑容僵住，整个人顿时不好了。 亏自个儿还一天天的想着做梦当地主。 树苗没有啊啊啊啊啊！ 咋种…… 靠果核么。 曹小柒小脸瞬间失落下来，耷拉着脑袋莫名沮丧。 “奶，要是这山头白买了，咋办？我是说……万一啥都种不出来，还卖得出去嘛？” 想她去年信誓旦旦的模样，恨不能抽自个儿一巴掌。 苗老太摸了摸她头顶，“种不出来就种不出来呗，反正这山头也没花多钱，大不了咱们就养鸡养兔子养猪呗。” “嗯。” 曹小柒乖乖点头，心里没那么难受了。 养殖场也不错，就是不好看。 下午日头最晒的时候，拿了西瓜出来给家里人吃，看着吐出来的西瓜籽。 曹小柒忽然觉得有希望了，西瓜不用树苗呀！ 西瓜靠秧子结果！ 还有草莓，上辈子还去基地观摩过大棚草莓是怎么生长的，扭头冲进屋里头。 关上门，闪身进了空间，登时被眼前的景象吓一跳。 … 苗老太打开自家仓库门看着里头的粮食点了个数。 白面两百斤，大米两百斤，食用油也不老少，这都是不能打外人眼里露的。 “咋也地忙活半拉月，家里头的粮食得买点。” 苗翠娥蹙眉，“娘，咱这粮食是不是太扎眼了。” 苗老太也在想这事儿，虽说粮仓平时的门儿锁着，可万一咧，二十来人呢。 “娘，你叫我。”曹旺苗回来就听大嫂说娘找他有事。 “咱粮仓里头的白面，大米你拉到镇上卖一百斤出去，那粮**细别招了人眼，仔细着点儿。” 苗老太叮嘱道：“卖了，再多买点粗粮回来，苞米面还有三合面，买上五百斤。” “行。” 曹旺苗答应下来，多问了一嘴，“娘咱家是不没银子了？要是没银子我去县里支摊儿啊。” 苗老太白了他一眼，“你是自个儿没银子花完了吧。” “咋可能，我有。”曹旺苗顿时拔高了嗓门。 “我想着家里过些日子花销大了，不得赶紧挣回来啊。” 见似乎说动了，曹旺苗忙继续使力道。 “咱一天给一个人十五个铜板，二十个人一天得三百文，最后得往出造多少银子啊。” 说着说着，曹旺苗自个儿都觉得可惜了。 一脸肉疼。 苗翠娥也听着了，一脸赞同小叔子的话。 只要是不知道一天能挣多少银子也就罢了。 可明知道，却眼睁睁的看着银子不能挣。 属实憋屈。 苗老太想了想，能挣点是点儿，便松口让苗翠娥和曹旺苗一块去县里摆。 “娘，你就在家里坐着拿银子吧。”曹旺苗满脸激动。 “哼。” 苗老太懒得搭理他，“记着把毛蛋领上。” 嫂子和小叔子一块支摊儿，自个儿清白自个儿明白。 可给村里人瞅见了非得说闲话，领着毛蛋也能堵住外人的嘴。 “记着啦！” 曹旺苗撒腿跑出门，捞起个苹果捏了几颗草莓，一股脑朝着县城的方向跑。 半路搭了个驴车，到了县城门口道了谢城西头走，看见李家牌匾上华丽壮阔的李宅两个字，顿时笑容满脸的绕到后门去。 敲门后等了一会儿，开门的是个中年婆子。 “你找谁呀？” 曹旺苗脸颊微红，“我找翠兰，她在吗？” “在也不能让你进来呀。”中年婆子没好气道。 “不不不，不是。”曹旺苗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我找她有点事，婶儿能不能帮我叫她出来一下。” “行吧，在外头儿等着吧。”婆子一脸不耐烦，啪的一声关上门。 “欸，麻烦您咧。”曹旺苗笑嘻嘻的没半点不快。 靠着墙根站了一会儿，后门吱的一声打开。 一个穿绿衣裳的姑娘走出来，曹旺苗忙红着脸过去。 “翠兰，你这会儿忙不忙，我叫你出来没事儿吧。” “翠兰姑娘，这后生是你爹娘给你说的亲事呀。” 后门扒拉着一条缝，方才传话的那个中年婆子探出脑袋瞧，一双眼睛满是八卦。 “瞅着不孬。” “他不是，是我一个同乡，妈妈别乱说。” 翠兰脸色不好看，那婆子也不自讨没趣关了门回去。 “你怎么来啦？” 翠兰拉着曹旺苗往巷子里头走了两步。 “今天怎么没跟我说就来了，你到底有什么事？” “我，我来……”曹旺苗瞅着自个儿的手，激动得满脸通红，翠兰方才握他手了。 翠兰是不，是不对他有那个意思的呀。 “我在山上摘了几个稀罕果子，想着给你拿来尝尝。” 第四十一章 努力打工鼬 “山上摘的果子？” 翠兰眼里一闪而过的嫌弃，耐着心底的厌恶开口道。 “我不要，你拿回去自己吃吧。”说完转身就要走。 “你回去吧，别再来找我，让人瞧见了不好。” 翠兰这话说得很有意思，曹旺苗这会儿哪听得出来，只觉得俩人关系更近了一步，捧着用布兜起来的草莓苹果一把塞过去。 “没事儿你放心，你拿去吃，我家里还有。” 曹旺苗一路跑，出了不少汗，布兜子一塞过来就是扑鼻的一股子汗臭味儿。 差点没把她恶心吐了，一把抓着回了自己屋。 回了院子里，随手就把手里的布兜子递给伺候她的一个小丫鬟，施舍的语气中透着高傲。 “你拿去吃吧。” “翠兰姐姐，这是什么呀？”小丫鬟瞅着布兜里不认识的果子问。 翠兰低头洗手，抿着唇道：“别人送的一些果子，我都吃腻了，你拿去洗洗吃吧。” “谢谢翠兰姐姐。” 小丫鬟欢欢喜喜的去了，捧着洗干净的草莓一口咬下去，好吃的她立时瞪圆了眼。 这也太好吃了！ 翠兰姐姐居然能吃腻！ 吃了三颗草莓，强忍着口水，剩下的不吃了。 留着明天吃。 揣着剩下的草莓苹果回了屋，小丫鬟一进院里，翠兰就闻到了一股特别的清香，嘴里忍不住发馋。 “你吃什么了？” “翠兰姐姐给我的果子呀。”小丫鬟把摊开了掌心，红彤彤的硕大果子看起来分外多汁。 “特别好吃，可甜了，比姑娘赏的还好吃咧。” 小丫鬟一脸的回味，翠兰忍不住肝儿疼。 这是啥野果子？ 为啥和她想得青涩又糙的酸果子不一样。 早知道长这样…… 翠兰心里气得吐血，面上不动声色的吩咐。 “你去厨房看看芙蓉糕做好没有，姑娘午睡醒来要吃的。” “是。” 小丫鬟走后，翠兰伸手捏起一个草莓。 尝了味道后，整个人愈发气得肝儿都疼。 傍晚回屋，小丫鬟满心欢喜的想再吃一颗。 却满屋子没找见放起来的果子，急得眼睛都红了。 “翠兰姐姐，呜呜你给我的果子找不见了，肯定是被人偷吃了，谁这么讨厌。” 翠兰漫不经心的看她一眼，“谁让你不吃完。” “我怎么知道，府里还有人偷吃我的果子呀。” 小丫鬟满心懊恼，怪自己太粗心大意了。 … 曹旺苗买了七根糖葫芦，回了家没找着小侄女儿。 给大妞几个人一人一根，剩最后一根糖葫芦给她搁屋里便喜滋滋的回去了。 房门刚关上的瞬间，曹小柒咻的一下凭空出现在房里。 抓过糖葫芦咬一口，又咻的一下子回到空间。 原本绿茵的草地，此刻长满了各种各样的农作物。 黑豆苗和红豆苗黄豆苗长得韭菜那么高，水稻直接就那么在草地上长得恣意。 更惊奇的是只一根苞米杆儿上结着五六个苞米，个个饱满，看着熟得不能再熟了。 曹小柒舒服的搬了把椅子在四合院门前躺着，咬一口糖葫芦，满足的眯着眼。 旁边，老熟鼠黄鼬正指挥着一群本家亲戚劳作。 只见五六只黄鼬站得整整齐齐的挖坑，两个爪子一刨，一个坑就挖好了，后排的几只负责播种。 爪子薅一把黄豆，精准的丢进坑里后面负责填土的把土填好，最后浇水。 一群黄鼬把一系列农活做得像模像样。 有未成年的小家伙比较调皮，故意一爪子把种子丢歪了，后头年纪老些的还会咔咔咔的训它，黑豆眼满是无辜。 万物有灵啊。 曹小柒感叹，心想这一幕要是给村儿里人瞧见了，指定以为这些小东西们成精了。 说起来她能发现空间种植农作物长得贼快是托了四丫的福，过年时候不是送礼物嘛。 四丫送她的黑豆红豆苞米粒儿让她随手扔空间了。 然后就有了今天她进空间吓一跳这一回。 种完了黄豆，种水稻，反正不要水也能长。 最后种西瓜，草莓，桃子和苹果也不死心的种了核子埋上，说不定能长出来呢。 等这些都长出苗来，她再往山头上移。 “咔咔咔……” 黄鼬说着它们的鼠言鼠语，曹小柒听懂了：努力干活，有肉肉吃，想不想吃肉肉。 一群小家伙蹦跶着咔咔叫，大概是在答话。 真是一群可爱的生物。 曹小柒拿了一大袋肉干，肉脯，奖励了一番勤劳的小黄鼬们，一时间咔咔咔声四起。 …… “七宝！” 大妞一手挎着筐子，一边推门进院子里喊人。 “七宝，二叔让你到山上一趟，说是草莓红了。” “真的？” 曹小柒从灶房里头钻出来，身后跟着二妞。 “那我去瞅瞅。” 说着把手里的筷子交给二妞，“二妞姐，剩下的你做，就照我说的慢慢搅就行。” “嗯，我记着呢。”二妞接过筷子往灶房里走，大妞看着曹小柒问，“用不用大姐领你过去？” “不用，大姐歇着吧。”曹小柒摆摆手拔腿就跑，欢快的像只从笼中脱困的小鸟。 大妞看不见七妹妹身影后掀开门帘子进了灶房，二妞在灶台前搅着鸡蛋清。 “二妞，你又让七妹妹教你了。”大妞眉头微蹙。 “没有，是小七说想吃糕点了，我就跟着帮帮忙。” 二妞手里的动作慢了下来，声音柔柔的道。 听了二妞这话，大妞脸色不仅没有好看，反而越发难看了。 “二妞，你主动开口说要帮忙，七宝她能怎么说，难不成还能不让你进来帮吗？” 七宝的性子谁不知道，越是家里面人越好说话，几乎从来就没有说过拒绝的话。 “你老实跟我说，你到底是不是想偷偷学。” 大妞压低了声音问。 七宝厨艺好，尤其在灶房里头经常能做出各种各样的花样来。 小叔在县城支的摊子不知道添了多少新鲜玩意儿。 凡是七宝做出来的，就没有一个不挣钱的，二妞怕也就是拿捏住了这点。 “我，我没有…”二妞一张脸顿时变得煞白起来。 垂着头，眼眶微微泛红，声音也带着几分哽咽。 “大姐你别生气，我就是怕小七自己忙不过来，我正好没事，所以想着进来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帮上的。” 第四十二章 山上的草莓熟了 “真的？” 自己亲妹妹的性子，她心里到底在想什么，如今她也越发的琢磨不透了。 见她哭的那样可怜，心里忍不住一软。 强冷着脸问道：“二妞，你说的是不是真的，不许骗我！” 二妞轻轻点头，抬起头眼眶红红的抽抽噎噎着。 “我也怕，小七误会我想偷学，所以第一次进来帮忙的时候，我就问过小七，小七她说没关系。” “…………” 就是因为你问了七宝，七宝才会说不介意。 说不定还以为你想学。 当然这份不介意也是真的，七妹妹年纪小，性子却十分大度。 可到底只是堂姐妹，三叔三婶婶怎么想？ 平日里一家人念着爹爹不在了，能照顾的都会照顾，奶也会看见当做看不见。 可自个儿不能仗着这份怜悯，试探的底线越来越低。 罢了，以后多看着她点儿。。 大妞叹了一口气，无奈道：“这次便算了。” “还有，以后如果不是七宝主动要你帮忙，你就不要跟着进灶房里头帮忙了。” 二妞点了点头，没有犹豫，大妞看着这才心里舒服了些，上前安慰了几句。 很快，姐妹俩人又恢复了良好的气氛。 … 曹小柒一路往山上走，太阳晒在头顶才想起忘戴帽子，没走多远一张小脸便晒得红扑扑的。 山脚下负责看守果园的老大爷瞅见了。 忙取了自个儿头顶上的帽子罩在了她头上。 “七宝出来咋地不戴帽子，这大日头晒署了咋办？” “德全爷爷，我给忘了。” 曹小柒登时感觉凉快了些，捏着帽檐儿朝老大爷招手。 “帽子我下山回来的时候还您。” “不急，不急。”曹德全笑呵呵的摆了摆手。 一个帽子算啥，要不是七宝让他看守这山头，他一月哪能往家里头拿五百文啊。 两个月就是一两银子，搁以前哪敢想。 如今他旱烟都不抽了，儿子专门给他买的好烟丝咧。 “二伯，草莓都熟了吗？” 曹小柒远远的看见曹旺谷在果园门口站着，忙挥了挥手跑过去，“好不好吃呀？” 之前她种在空间的草莓和西瓜竟然种出来了，加上井水的奇效，月余就结出了藤。 移栽到山上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骤然失去了空间的气息，叶子一度变得蔫黄萎靡不振起来，本来以为活不成了。 没想到过了几日黄叶子脱落，长出了新的嫩绿叶子。 “红了几颗，就是不知道熟没熟，二伯没敢摘，你先去瞅瞅。” 曹旺谷知道这园子里种的都是侄女儿的宝贝，这三个月天天上山来浇水。 哪怕一早听说红了就是熟了，能摘了他也没动。 拨开一丛翠绿的藤蔓，下面缀满了青色的草莓，只有那么几个红彤彤的熟透了。 “熟了。” 曹小柒喜上眉梢，伸手摘了两个下来。 个头还不小呢。 咬一口，唇齿漫开一阵清香，汁水丰盈，口感特别充实，而且有一股轻微的清爽滋味儿从心头延伸了出去。 大夏天吃上一口，浑身的困疲都不见了。 果然井水加持的效果就是厉害，比她买的好吃多了。 “好吃。” “二伯你尝尝。”曹小柒伸长了胳膊递过去。 曹旺谷没客气，一个草莓进嘴里顿时惊为天人，这，这草莓的味道也太好了。 比先前的还好吃。 其他熟了的草莓曹小柒都嘱咐两个伺候果园的人摘了，最后摘下来熟的草莓也不多。 满满两筐子，应该只有六七十斤的份量。 不过这些众人一分，估计都不剩什么了。 好在还有呢，草莓苗零星种了小五十亩，还有西瓜种了三十亩，剩下的她还是想种桃子苹果。 桃核和苹果核很快的在空间发了芽，之后半点动静也没有。 井水的作用，估计也不能让它们变成树苗。 曹小柒现在就指望哪天能遇着卖果树苗的。 又去瞧了瞧西瓜地还没熟，都还是拳头大的青瓜蛋子，两筐草莓抬回家里头，还没放稳直接你拿一颗我拿一颗的吃起来了。 “草莓好甜吖。”五丫美得小脑袋摇晃着。 毛蛋牛嚼牡丹似的一口两个，被苗翠娥拍了一巴掌。 “一会儿还吃饭不？” “不吃了。”毛蛋躲着嘟囔，“我吃草莓就饱了，你们吃饭。” “想得美。”三丫牢牢护着两筐子不让动了。 苗老太抬了抬下巴，“一筐留着咱家里吃，另一筐分出来，你们三个给娘家拿点，给绒花匀点，剩下的给村长家里拿点。” “行，我听娘的。”曹旺谷点了点头应下来。 曹小柒想着草莓全部成熟也用不了多久。 是时候找销路了，水果罕见不愁卖重点是不能被注意到了，卖给谁是个问题。 正要提这事的时候，曹旺苗风风火火的冲进来，一脸怒色，“都是什么人呀，太缺德了！” 拿起桌上的水壶灌了一壶，擦了把脸上的水啧，这才坐下来生气的开口。 “咱家摊子的生意今儿上午只卖了一两银子。” 一两银子啊。 真不是曹旺苗看不上，从年前刚开始支摊儿没经验，后来扩大了摊位哪天都能挣小十两。 这个月开始，摊子上还增加了绿豆汤，凡是进来买了吃食的都免费赠一碗。 不少食客冲着这点来的，绿豆汤消暑又解渴，哪怕不爱喝的，也想占点便宜。 “你又偷懒不好好看摊子？”苗老太瞅了一眼问。 “哪有，娘咧，我就偷懒那么一回是我有事，你能别一直记得不。”曹旺苗无力道。 “你有啥事呀？” “…………”曹旺苗憋红了脸，半晌吐出一句。 “你儿媳妇的事。” “哎呦，旺苗这是有眉目了呀。”牛大妹一脸惊讶的道。 “可不，都说是儿媳妇了。” “哪个村儿的姑娘？” “不，不知道呢。”曹旺苗不好意思的挠头。 一家子人听得头大，连姑娘家都不知道在哪儿，咋认识的。 曹旺苗也发现自个儿闹了笑话，连忙红着脸说，“她家里在哪儿我还真不清楚，她人在姜县王家当丫鬟，就是那个王家布行，她是王家大姑娘的丫鬟。” “就是，前些天儿去摊子上叫你名字的那个姑娘是不？” 苗翠娥忽然想起了这事，那姑娘买了吃食，她就没仔细留意，以为是寻常食客咧。 第四十三章 别指我 曹旺苗点头，笑容羞涩，“就是她，她叫翠兰。” 苗翠娥笑着揶揄，“可不得了哇，那姑娘长得可是不孬，小叔下了不老少功夫吧。” 小姑娘家，长得好看，又是在大户人家当差的，什么东西想必也见过不少。 能被自家小叔子哄回来，想着就不容易。 曹旺苗摇头，笑容满足，“翠兰她性子好，不跟我要东西。” “那你也不能当人家好糊弄。”苗老太开口，面色严厉。 “没成亲前不该干的事，你得给我注意分寸了！” 以前是不知道小儿子有了中意的姑娘，都是年轻人，你看看我，我瞅瞅你。 可不就容易出事么。 “娘，我知道。”曹旺苗连忙保证，他现在不是什么都不懂了，男人得有担当。 “娘，我下午就去问问翠兰她在住哪儿，明天你去跟她爹娘提亲呗。”曹旺苗摇着苗老太的胳膊撒娇。 “噗嗤~” 苗翠娥没忍住乐了，“傻小子，瞅把你急的，哪有让你娘自个儿去提亲的，也不怕人笑话。” 苗老太也没眼看小儿子德性，不过想着小儿媳妇有着落了，心头顿时松快了。 … 下午，曹小柒跟着曹旺苗一块去县城，月前家里买了辆驴车，来回方便了不少。 曹小柒很招动物的喜爱，原本尥蹶子要罢工的毛驴瞅见她出来，立马打了个响鼻。 四条腿儿站得顺溜笔直，大眼睛水汪汪的。 “果然是驴脾气。”曹旺苗笑骂，毛驴扭头喷了他一脸，似乎明白这个人在说它坏话。 “呸呸呸。”曹旺苗无奈，吓唬的抬了抬手作势要打它，毛驴气定神闲的动了动蹄子。 曹小柒看得咯咯笑，伸手顺了顺毛驴脖子上的毛，从挎包掏了一个苹果偷偷喂它。 “快吃。” 这挎包是她照着上辈子水桶包的款式做的，大肚肚大容量，有一条长肩带，主要是为了从空间往外拿东西好掩饰。 当然了，她画的图，然后二妞给她缝的。 她在女红方面，实在没有天赋，别说绣花了。 就最简单的针法学了好几遍，缝出来的针脚用苗老太的话比蜈蚣还要会扭。 那手艺要缝衣裳，还不如就让它破着呢。 最后苗老太发话别费那功夫了，这才解脱。 毛驴欢快的一口咬下苹果，清脆多汁，吃完扭头撒娇蹭了蹭曹小柒手背。 “乖啦~” 她摸摸大家伙，抬腿踩着踏板上了驴车。 老话说西富南贵东穷北乱，姜城也是这么个格局，城西大多住的都是商贾，有钱人的宅院多。 城东头住的大多是权贵，像之前曹旺苗当差的刘府就在城东，还有县令府衙都在东面儿。 南边儿就是平民百姓，普通老百姓糊口扎堆地儿。 北边挨着城外，各种破庙，乞丐亦或是逃荒的难民，都从北边儿能涌进来。 曹家的小店在西南角儿，说是小店其实不然，就是租了一个门头，挂了个牌子。 外头靠墙摆着两张桌子，两条长凳子，不带回去吃的客人能搁旁边桌子上吃。 曹小柒跳下驴车，自家充满趣味性的牌子果然独树一帜，黑底红字写着曹记小吃，旁边画了个q版的卡通小兔子。 正乐着呢，忽然瞧见旁边有一家牌子也画着一模一样的小兔子，自家什么时候又开了一家店？ 再仔细一瞅，写的是李记小吃，妈蛋！这不照搬嘛？抄袭这么明显要不要点儿脸了。 “这家什么情况呀？”曹小柒不高兴的问道。 “他家也卖麻辣兔头？” “对，不过没咱家的好吃。”曹旺苗得意洋洋道。 有眼红曹家挣钱的，买回去偷摸照着做，到底只学到了五六成，好几家没卖几天就关门了。 曹记小吃的麻辣兔头，兔腿兔架已经牢牢占据了市场，有了大批的固定食客。 尤其爱喝个小酒的，隔天买个兔架回去下酒，又是荤的还便宜，味道又香。 没有辣椒，偷学也学不到精髓，可牌匾已经是明晃晃的抄袭了，都打着他们的名头抢客源了，这还有什么好得意的呀。 “小叔，你买一个回来我尝尝。”曹小柒进了自己小店，毛蛋一人在忙活收钱打包。 连忙搬了个小板凳踩高了，帮着收钱。 “三个麻辣兔腿，一个十三文，三个收您三十九文钱。” 曹小柒铺开油纸，兔腿利落的包好收钱，小嘴叭叭的说着漂亮话，“姐姐给，您拿好了，吃好了下次再来啊。” “一个兔头，九文钱，一个兔架六文钱，一共收您十五文，东西拿好伯伯您慢走。” “姐姐这是六个兔头，一个九文，一共是五十四文钱，吃好了再来曹记小吃。” 她人小，动作却一点不含糊，外头的女人一手掰着指头心里算钱，一手捏着竹签扎着吃免费试吃品，刚吃了两口。 就听里头的小姑娘说五十四文。 心里顿时不高兴了。 什么一共五十四文！ 小孩子会算账？ 算盘都没瞧见拨一下就说一共五十四文。 隔壁小寡妇在她面前说这家小吃多好吃多好吃，尤其是兔头，兔头干巴巴的没什么肉。 她本来不愿意买，偏偏她家相公听了那小寡妇的话想吃了，她忍着一肚子火出来买。 结果是这种小破作坊就罢了，还坑人钱。 “啪”的一声把手里兔头扔过去，“小小年纪就不学好，出来坑骗人钱财了，以为你叫声姐姐我就不会拆穿你吗？” 众人哗然，一瞬间视线都被吸引了过来。 嘀嘀咕咕议论着：难不成真是骗钱的？ 曹小柒身子晃了一下，差点从板凳上摔下去。 幸好毛蛋眼疾手快的拉了一把，“七宝摔着没？” “没事。” 曹小柒站稳后摇头，女人见状愈发不高兴的冷笑道：“咋地，还想讹我是不？” “我怎么骗你钱了？”曹小柒一脸认真的问道。 “你算盘都没有，就一口说出我花了多钱？” 女人一手叉腰，伸手指着曹小柒的脸骂，“你就是坑骗人钱，好歹摆个算盘装装样子，小丫头别尽学些不要脸的玩意儿。” “你别指我！” 曹小柒瞬间冷了脸，“把手指头给我收回去。” 第四十四章 想抽她 女人被曹小柒冷冰冰的小脸怵了一下，随后反应过来觉得自个儿太可笑了。 一个屁大点的小丫头。 还怕她？ “我就指你咋地，挺厉害啊，个小丫头片子，除了骗钱还想打我？”女人堂而皇之的上前把脸伸了过去，一脸的得意挑衅。 “你打呀。” 曹小柒扭头深吸了口气，恨自己太小，不能抽她一嘴巴子。 冲动是魔鬼！ 冲动是魔鬼！ 心里念叨了两遍，毛蛋看七宝呼吸都不稳了，连忙给她倒杯水，顺顺后背小声道。 “别气别气，喝口水，你去坐着歇一会儿，我去跟她说。” 毛蛋先是和其他食客们告罪，让稍等一会儿。 好在这会儿正好是大下午，能溜达出来的都是时间充裕的，本着看戏的心态也围着不走了。 再然后看着女人，语气不卑不亢的问。 “你说我家小妹骗了你钱，骗了你多少？如何骗的？” “就刚刚。” 女人一脸嚣张，叉着腰拔高了嗓门问周围的人，“我买了六个兔头，一个九文钱，这小丫头张嘴就说五十四文钱，算盘都不打一下，这能不是骗人嘛！” “大伙说说啊，这不是闭着眼睛哄人么。” 女人理直气壮的态度惹得不少人觉得她有理。 顿时也心里疑惑起来，以往是不是多收钱了。 这时，有个书生模样的年轻男人开口。 “这位大姐。” “你叫谁大姐呢！”女人抓狂，她有这么老么。 书生面露尴尬，“在下将及而立之年。” 女人脸色更难看了，“老娘今年才二十六岁。” 这就尴尬了。 好在书生的重点也不是纠结两人的年纪谁更大一些，拿出一个盘算拨了几下。 “六个兔头，一个九文，刚好五十四文。” “怎么可能！”女人傻眼了，第一反应就是书声和这小店是一伙的。 “是不是他们雇你来胡扯的，还碰巧就是五十四文，你以为就你一人会算账呀，我是个傻子嘛？由得你们一群人戏弄。” 书生面容不愉，“一派胡言，我乃好心出言帮你算账，你误会了店家合该给人家赔礼，如何又攀咬到我身上来了。” 旁边一个满身书卷气老大爷也点点头。 “是五十四文不错，小姑娘一下就算出来了，真是聪慧。” 目光赞赏的看着曹小柒，随之眼神里隐隐透着几分可惜的意味。 可惜啥玩意儿？ 曹小柒一脸迷茫，被夸得也一头雾水。 女人也彻底愣了，掰着手指头仔细的算了好几遍，还真是，合着她闹了半天是个误会？ 顿时一张脸忽青忽白的变来变去好不尴尬。 曹小柒将地上的兔头捡起来，原封不动的包回去，“你的兔头，五十四文，谢谢。” “这几个都脏了。”女人眉头皱了起来，理所当然的，“你给我换干净的。” “你自己扔的。” 曹小柒一脸无辜，“换干净的也不是不可以，但脏了的兔头你也得一起买走。” “什么？” 女人声音一下子变得扭曲，尖锐的震得人耳膜疼。 “小丫头片子，大白天的，你这是抢钱呀！” “大婶，别一口一个小丫头片子，说话真难听！你也是从我这么大的小丫头片子过来的。” 曹小柒没好气的白她一眼，不知道哪来的优越感。 “你......” “你什么你！给钱。” 兔头直接丢了过去，曹小柒扭头，果然是她小叔干的。 “这种人就是故意占便宜来了，跟她废什么话。” 曹旺苗一句话直接将女人定义成了耍赖皮的。 “滚犊子，我不是！”女人涨红了脸尖叫出声。 “我，我是来买东西的，她凭什么对我那个态度，这小丫头片，她刚才还想打我来着。” “大婶儿，你看你这个人，我刚才叫你姐姐吧，你说我是小小年纪不学好，那你说我怎么办？” 曹小柒一脸看穿了你的表情，捂着嘴眉眼都在乐。 “什么！” 曹旺苗瞬间火冒三丈，对着个五岁孩子骂这种话，内心到底是有多恶毒，多扭曲。 “七宝刚才没打你，我现在想揍你一顿。” 女人惯会看人脸色的，知道曹旺苗没和她说假话，拔腿就往人多的地方跑。 一边跑一边喊救命，“杀人啦！光天化日大街上谋财害命啦，还有没有天理啦！” 还没动作的曹旺苗脸瞬间黑得跟锅底似的。 原先那位书生看不下去了，文绉绉的摇头叹息。 “真是世风日下，原以为我姜县百姓心质淳朴，没想到也有这种无赖之徒。” “乔举人忙着读书考取功名，少见多怪了。” 那位书卷气的老先生很是客气的说道。 众人这才得知这位看起来很年轻的书生竟然就是姜县唯一中了举的乔举人。 “乔某只是侥幸。”乔举人客气的作揖道。 女人一听顿时慌了，举人啊，这是举人老爷呢。 她家相公连秀才都没考上，她得罪了这位举人老爷，会不会背后给她相公使绊子。 想到这儿，一颗心七上八下的跳来跳去。 最后咬了咬牙慢吞吞的跑回来，规矩的掏钱买了兔头，包括原本脏了的那六个兔头，一共花了她一百多文钱。 疼得心肝都在抽抽。 扭头，一脸期盼的看着乔举人，“我都给钱了，乔老爷，你可不能在背后给我相公使坏。” 乔举人：“......” 见他一脸迷茫，女人咬了咬压直接挑明了。 “我家相公今年要参加县试，你是举人老爷，你比我家相公官大，不能因为今天的事故意不让我相公中秀才。” 乔举人这才听懂了，心里不由得讽刺。 “你也太高看乔某了。” “啥意思？”女人不太明白，“就是你答应了是不。” “放心，我没这么大的权利。”乔举人冷笑。 “你不管这事啊。” 女人骤然从巴结变得一脸嫌弃，“那别人都说你是官最大的，瞎扯什么玩意，白浪费老娘那么多钱！” 说完，猛地一头冲进去，抓了一把铜板扔下六个脏了的兔头转身就跑了。 这一波操作惊呆了众人。 … 第四十五章 冷吃兔 “咦，这咋躺着个孩子？” 吁一声把驴车停下，曹旺苗小声嘀咕着。 曹小柒探头去看，道路中间儿可不是躺着个孩子，双眼紧闭，身上的衣裳破破烂烂但挺干净，露出来的胳膊腿儿尽是青紫。 像是被人打的，一道道应该是被鞭子抽的伤痕。 “这，这咋地伤成这样。”曹旺苗心惊道。 “好吓人。”毛蛋也白了脸。 曹小柒皱了皱眉，猜测道：“会不会是被人贩子拐来的，然后他醒来逃了出来。” 曹旺苗一听也觉得有可能，连忙下去把人抱起，一入手就惊了，这孩子真是轻点毫无份量。 三人又掉头往县里赶，好在紧赶慢赶，总算是在城门关闭之前进了县里。 县令听说姜县有可能出现了拐孩子的人贩子，顿时一脸严肃的召人前来问话。 听了曹旺苗的话和猜测，又瞧了瞧那孩子身上的伤，确实是被人为鞭打的。 然后详细说明在哪发现的孩子，什么时辰发现的。 县令便准许他们回去了，之后的事情便移交县衙处理。 等曹小柒三人回到家已经亥时，苗老太和金小梅焦急不安的站在家门口等着。 见着曹旺苗赶着驴车回来，苗老太直接破口大骂。 “曹旺苗你个棒槌，老娘咋就生你个猪脑袋！不早回来不知道知会一声啊！个瘪犊子糟心玩意儿……” 曹旺苗刚下车就被揪住耳朵，挣也挣不开，疼得龇牙咧嘴还要笑呵呵的求饶。 “娘娘娘……我错了！啊娘饶命耳朵废了啊！” “废了更好，反正我说话你听不见留着有啥用！” 苗老太狠狠的揪了一把曹旺苗的耳朵才撒手。 曹旺苗急忙跳开，揉着耳朵表情好一顿扭曲。 吃晚饭的时候，苗老太听着曹旺苗说一下午发生的事，只觉得糟心的慌。 什么人贩子！胡搅蛮缠的女人嘴不干净。 咋地都能让她乖宝碰上。 “最近别让乖宝去县里头了，避过这阵子再说。”苗老太扭头跟曹旺苗说道。 曹旺田听得也是一脸后怕，闺女也太大胆了，忙不迭的点头同意他娘的话。 曹小柒无所谓，本来她就是去瞅瞅小吃店生意。 事实根本不是绿豆汤的原因。 曹记可以送免费的绿豆汤，旁边那家发现了又跟着学。 都照抄你家的牌子了，可想而知你家推出什么东西，他家肯定都会跟着搬。 所以除非是卖一些根本就照搬不了的吃食。 本来打算下午买材料，傍晚回来就做的。 结果谁能想到中间发生了那么多事儿。 导致她连材料都没有买上，扭头跟她爹说要买的东西，县里的小吃店是家里头人轮着去，明儿该金小梅曹旺田两口子。 “这咋都是药啊，闺女你咋了，病了哪难受啊？” 曹旺田一下子焦急起来，苗老太也一脸担忧。 “乖宝是不着凉了。” “没有，那些不是买来治病的，是我做吃的用的。” 曹小柒无奈又欢喜，被一家人无脑宠的滋味儿，她都要习惯了，堕落了啊！ … “七宝，你要做什么吃的呀？” 五丫眼巴巴的瞅着，大眼睛里充满了想吃的欲望。 “冷吃兔，还有酸梅汤。”曹小柒道。 “好吃吗？”五丫眨巴着眼问。 这个问题问的太肤浅了，美食怎么能用好不好吃几个字简单形容概括呢。 曹小柒扭头，一脸认真地看着比自个儿高半头的五丫，“有什么是你觉得不好吃的吗？” 五丫认真的想了想，重重点头，“窝窝头。” “…………”咳咳，她还真不知道窝窝头啥味儿。 “我做的有不好吃的嘛？不是好不好吃的问题，是你到时候要流多少口水。” 五丫一听这话，立马馋得吞了吞口水。 一把上前抱起盆子，“七宝，五姐姐帮你拿。” 二妞见五丫跟着进了灶房，也抬腿跟着进去。 腼腆的笑着问，“七宝，我能帮你做什么吗？” 曹小柒左右看了看，“那麻烦二姐姐帮我看火吧。” “行。” 二妞一口应下，出去抱了柴火进来生火。 后世冷吃兔是源起自贡的一道着名的菜肴，优点无数什么，她觉得最大的优点应该是可以冷吃。 这对于炎炎夏日来说，简直就是福音。 再加上一杯冰镇酸梅汤，简直就是人间理想。 把新鲜的兔肉洗去血水，处理干净切块，放入盐巴，放姜片，葱花和花椒抓匀腌制一刻钟。 二妞疑惑问道：“七宝，为什么要把肉泡葱和姜？” “这是为了去除兔肉的腥味儿。”曹小柒说道。 等肉腌好了把葱和姜取出不要，锅底倒油，烧制六成热，把兔肉倒锅里快速翻炒。 很快，锅里爆发出了一股让人流口水的香味儿。 是那种肉的香味，把过了遍水的干辣椒倒锅里继续翻炒，这时候就需要大火了。 把辣椒独有的香味儿炒出来，又香又辣，裹在每一块肉上，放酱油增色，放花椒提味，再桂皮八角调料，爆香后继续翻炒。 五丫眼巴巴的瞅着，馋得舔了舔嘴唇，闭着眼深吸口气说。 “好香呀。” 曹小柒看着也觉着馋，等到锅里的水快吸收完了，肉肉熟了伸着筷子夹了一块。 唔...好吃。 自己种出来的辣椒味儿还挺正，不是一味的冲鼻子。 而是辣中带香，吃了还想吃。 五丫揪她袖子，“七宝，我也，我也想吃。” 本来打算出锅了喂她们，这都等不及了。 夹一块喂五丫嗷嗷的嘴里，又给二妞夹了一块。 两人都不是能吃辣的，一下子小脸就红了起来。 五丫被辣得吐着舌头哈气，缓了半天忽然道。 “我还想吃。” 二妞没说话，一双狭长的眼也专注的瞧着。 可不是也还想吃。 曹小柒笑笑，甩了甩翻锅翻得酸疼的手腕儿。 就是辣椒的魅力，越吃越能吃，吃了还想吃。 “七宝是不是手疼了，我来炒吧。” 二妞看得仔细，接过铲子扭头羞涩的笑道。 “接下去做什么，七宝你在旁边教我就行。” “谢谢二妞姐。” 曹小柒眉眼带笑，只觉得心里淌过一阵暖意。 其实做到这步差不多已经做好了大半。 第四十六章 酸梅汤 灶房里头香气四溢，铁锅里炒得没有汤汁后，洒一把碾碎的干辣椒面儿。 放少许白糖，淋上些许香油，翻炒均匀出锅。 “这就做好啦？” 二妞听到七宝让她盛出来。 “嗯。” 曹小柒蹲下小身子瞅了眼灶台里的火。 还没灭，用烧火棍扣上去，这样防着烧坏了锅。 … 曹家村的夏天到了晚上没有白天那么炎热，偶尔有风吹过，但到底闷的人没有食欲。 金小梅苗翠娥妯娌两人今儿在山头上忙，明明饥肠辘辘却没有什么胃口。 “回去熬粥喝吧。” “行，大热天的没啥胃口。” 两人拖着疲惫的身子回了家，还没进屋，闻着这股扑鼻的香味儿登时食指大动。 忽然觉得好饿啊。 另一头也是一样的状况。 今儿在县里小吃店看摊子的是牛大妹和曹旺谷，卖了一天的麻辣兔子闻都闻饱了。 关门回去的路上，瞅着对面摊子卖烧饼的。 “要不买个烧饼吃？”牛大妹看着男人问。 曹旺谷白她一眼，“那玩意儿硬邦邦的，还不如吃窝窝头咧。” “那就吃窝窝头。”家里头如今蒸得可不是咽一口都剌嗓子的粗苞米窝窝头了。 磨得精细的苞米面儿，掺和上一把白面。 蒸出来的窝窝头香得不能再香，又软乎。 两人驾着驴车往家里赶，到了家门口面面相觑。 牛大妹咽了咽口水，“七宝指定做啥好吃的了，我饿了，你自个吃窝头吧。” 曹旺谷：“.........” 曹旺田忙活完田里的活儿回去了也是一样。 闺女又做新鲜玩意儿了，这也太香了。 他太有福气了。 苗老太和家里的几个孩子早就吃上了，就在院子里，饭桌从屋里倒腾了出来。 一推门进来就能看见，苗老太和二妞还有苗翠娥金小梅都围着饭桌坐着吃。 旁边还有个四四方方的矮桌子，人得蹲下才得劲儿。 大妞五丫还有七宝一人坐着个屁垫用小桌子吃。 三丫四丫则随了牛大妹，一大两小一人端着个碗，筷子也不用，直接洗干净了手抓着吃。 就一排在那儿蹲着，吃相随意，蹲姿更是狂野。 曹小柒边吃边看，笑弯了眼，瞅着二伯一脸嫌弃的瞅着蹲着扒饭娘仨人。 一副“简直没眼看”的表情。 “爹爹，你回来啦，快去洗手吃饭啦。” 曹旺田进门就收获了小棉袄的贴心问候。 顿时激动的凑过去亲了一口，惹得曹小柒一脸嫌弃。 “爹爹你又不刮胡子。”扎死她白胖的脸蛋了。 “哈哈哈...” 曹旺田得意的大笑，洗了手回来搂起人儿坐了长桌子这边，“快给爹说说这都是啥？” “这啥玩意儿，黑乎乎的。” 说着，拿起手边儿的一碗酸梅汤尝了口。 顿时惊得眼睛都瞪大了，仰头咕噜咕噜把一碗干掉。 抹了把嘴喊道：“痛快！” “瞅着这玩意儿黑乎乎的，喝着真是舒坦。” “这个叫酸梅汤。” 香辣馋人的冷吃兔加上可口解暑的酸梅汤。 还送什么绿豆汤？ 哪有酸梅汤来得好喝。 曹小柒做酸梅汤就是用来和隔壁打擂台的。 你有本事再学啊。 然而，不知道配方的人，哪怕喝过酸梅汤也根本无法原原本本的熬制出来。 酸梅汤的做法没有特别的地方，主要就是需要把材料备齐了，这样熬出来的酸梅汤才是最正宗的。 听名字就知道，最大的原材料就是梅子。 把乌梅，山楂，干草，陈皮，洛神花，薄荷叶，桑葚干清洗一下表面的浮土，然后放到盆里加水开始浸泡。 “泡两刻钟就行。” 然后把浸泡出来的水倒锅里，把乌梅各种材料用纱布包住，口子缠紧了。 这样一个料包就好了，放砂锅里再加清水煮开，小火慢慢熬煮，等颜色快要变成焦糖色，空气中能闻到酸甜味儿。 放黄冰糖和桂花，黄冰糖没有白糖口感甜腻。 熬煮出来的酸梅汤也带有微微的清爽。 桂花放一点点就行，在干草薄荷味道的压制下，桂花的味道其实不甚明显。 但是余味，会让人后知后觉的发觉唇齿间有淡淡的桂花清香，别有一番风味。 除了这些步骤，就是需要个人的天赋和眼力了，没有眼力就多尝，千万不能过火了或者熬过头了。 前者会发苦，后者直接齁得不能入口。 她今天熬了一大桶，明儿直接拉到小吃店去。 “别说这玩意儿不要钱，花钱我也想喝啊。” 曹旺谷难得的感叹道。 “七丫头啥都能想出来，老三你说你那脑子咋生的。” 牛大妹也跟着乐，“可不嘛，也不像小梅，这脑袋瓜子也不知道是跟了谁。” 苗老太哼了一声，曹小柒心疼她奶忙站定立场。 “我跟了奶，奶的脑瓜子多聪明啊。” 又买田又买山头，一辈子都在田地里头打滚还有胆子从商，这份魄力谁有？ 她娘，几个伯娘，真没及得上的呦。 苗老太满意了，乐呵呵的把她搂过去抱在怀里亲了亲，其他人偷偷的笑了。 曹旺苗今儿回来的晚，第二天出来便顶着一双熊猫眼，惹得苗老太开口就骂。 “糟心玩意儿，老娘当是哪来逃荒的。” 曹旺苗呵呵傻乐，揉了一把脑袋上的头发。 “有这么糟心啊。” 苗老太不想搭理他，继续拌猪食，今年有了山头，一口气抓了八只小猪崽儿。 猪娃子养肥宰了还能吃肉，养儿子养出憨憨就知道气人。 “小叔，酸梅汤好了，你往驴车上搬哇。” 曹小柒哒哒的跑过来，一双乌黑的眼水汪汪的，大毛眼也不知道咋长的，都挠人心窝去了。 “娘，你瞅咱家七宝长的，越长越水灵了，这不比那县里姑娘都好看。” 曹旺苗捏了捏嫩呼呼的脸蛋，下手没轻重，疼得曹小柒差点没控制住掏电棍的爪子。 “奶！奶小叔欺负我！” 湿漉漉的大眼睛满是控诉，小嘴委屈的嘟着。 不管有没有掉金豆豆，瞅着就让人心疼。 苗老太顺手操起烧火棍，逮着人就打，曹旺苗龇牙咧嘴的四处蹿，颠扛着曹小柒颠得天旋地转。 居然不能反杀，这小身板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啊。 … 第四十七章 实心的棒槌 “阿姐，阿姐。” 还没有姑娘腿高的小男孩长得甚是可爱，拉着姐姐衣裳撒娇。 “冬儿想喝酸...甜汤。” “那不叫酸甜汤。”约十来岁的小姑娘眉眼带笑的纠正。 “冬儿跟姐姐说，酸-梅-汤，说对了姐姐让人去给你买。” 小男孩嘟了嘟嘴想撒娇，被小姑娘一把拉住。 “男子汉不能动不动撒娇。” 又一脸认真道：“看来冬儿是不想酸梅汤了，那正好，我们去找娘亲吧。” “不，我不~我要喝！我要喝要喝呜呜呜......” 小男孩一下子成了哭包，小胖身子躺在地上来回的扭，鼻涕眼泪糊得满脸都是。 “阿姐坏呜...” 原打算伸手去抱他的小姑娘顿时直起了身。 脸上的心疼也消失不见，俏生生的站着看他。 “你说什么？” 小男孩哭得委屈，红着眼嘟囔，“阿姐坏，阿姐是坏人！” 四岁的小孩子可能不大会看人脸色，伺候小少爷的丫鬟忙颤抖着身子跪下磕头求情。 “姑娘饶命！奴婢真的不知这话是谁教给小少爷的，奴婢绝对没有教小少爷说过这种话啊！” “我知道。” “谢姑娘信任奴婢。”丫鬟刚刚松了口气，就听主子又问。 “最近冬儿可见过什么人？” 小丫鬟摇了摇头，“没有呀，奴婢听姑娘的吩咐，平日里除了姑娘和夫人谁也......” 说着，语气忽然微微顿了一下，“姑娘，奴婢忽然想起来了，昨日小少爷在后花园捉蛐蛐时，撞上了兰姨娘。” 这话说得小心，就怕主子不高兴了。 果然，小姑娘脸色一沉，“她跟冬儿说什么了。” “奴婢，奴婢当时给小少爷捉蛐蛐隔得有些远，没听见说什么，回去的时候兰姨娘就走了。” 小丫鬟怯生生的求饶，上坐的小姑娘轻飘飘的看了她一眼。 “翠竹，把她带下去换个差事，再让管家找个机灵的丫鬟过来照看冬儿。” 身后的丫鬟翠竹迎迎一福身，“是，姑娘。” 地上跪着的丫鬟这才反应过来，磕头求饶。 “姑娘饶了奴婢吧！奴婢要是这样被赶出去，会被人欺负死的！奴婢以后会好好伺候小少爷的唔...” 话没说完，就被翠竹堵了嘴，拖拽了下去。 这会儿，躺在地上的小男孩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起来了，规规矩矩站在一旁。 看着甚是乖巧。 “还想喝酸梅汤吗？”小姑娘扭头看着他问道。 男孩本能想顺从内心的想法，刚点了一下头，又立马摇头，“不，不喝了。” “嗯，去温习先生教的功课吧。” 小姑娘领着翠竹走后，小男孩立马扔了书本跑出去，小胖身子直接往后花园去。 “姑娘，看小少爷去的方向，似乎是...翠兰苑。” 翠竹小心翼翼的开口，瞅了一眼自家姑娘。 刘玉芝哼了一声，不高兴的紧绷着脸蛋。 “让人盯着，看看她跟冬儿说什么了。” 刚当上一个姨娘，就想翻天了。 “兰娘娘，兰娘娘，我想喝酸甜汤，我要喝酸甜汤。” 刘从冬径直跑进翠兰苑，扯着嗓子喊道。 “阿姐坏，不给我喝，你快去给我买！” 翠兰苑住着的姨娘正是丫鬟翠兰，如今一身桃红色的罗裙，头上戴满了各种样式的珠翠。 描了眉化了眼，肤白胜雪，端得是主子的姿态。 看见闯进屋里来的刘从冬，眼里一闪而过的厌恶。 笑着唤人，“是小少爷啊，快过来兰娘娘这。” “冬儿想喝酸梅汤呀，这还不容易嘛。” 翠兰扭头吩咐丫鬟，“还不赶紧去外头买些酸梅汤回来，没听见小少爷要喝！” 刘从冬满足了，小孩子一满足就高兴。 “还是你好。” 翠兰笑盈盈的，“小少爷，大姑娘怎么连酸梅汤不给你买？不过是几文钱的东西，大姑娘也太不心疼您了！” 刘从冬听了这话觉得找到知心的伙伴。 心里不禁埋怨起阿姐来。 翠兰的丫鬟出来买酸梅汤，好不容易打听到曹记小吃店的位置，到了却发现排了长长的队。 从小吃店门口，差不多排了三十多个人。 这轮到她得等到什么时候去？ 若买回去晚了，小少爷哭闹起来兰姨娘整治的不得是她。 丫鬟这样一想，连忙鼓起勇气想要插队。 “这位小哥，我家主子要得急，你看能不能行个方便让我先买一下呀？” “你家主子急？” 一个小厮打扮的男子摇头。 “我家主子更急，我好不容易才排到这儿的。” 丫鬟被顶了回来，尴尬的闹了个大红脸。 只好规矩的到后面去排队。 曹记小吃店里头，苗翠娥牛大妹金小梅妯娌三个在忙着盛酸梅汤，旁边毛蛋曹旺苗忙小吃。 因着近一个月来酸梅汤爆火，两个人根本忙不开。 “小梅，酸梅汤还有多少？” 苗翠娥看了眼外头还挺多的人，扭头问道。 金小梅快速估算，“还够三十个人的量。” “大妹，还够三十个人的量。” 牛大妹听了，冲外头喊道：“酸梅汤只有三十碗了，后头的赶明儿再来吧。” 不在三十号以内的人顿时不高兴的哀嚎一片。 丫鬟前头的小厮兴高采烈道：“还好我是第三十个，要是买不到就完了。” 说完这话，回头对上丫鬟一张快哭的脸。 连曹小柒都没想到，本来是为了提高小吃店的名气，促进冷吃兔的销量送的赠品。 结果，酸梅汤反而成了整个姜县爆火的饮品。 开始黑乎乎的并不受欢迎，买小吃免费送一杯，好多食客都想着不要白不要。 结果一尝，酸甜清爽，竟然还是冰冰凉凉的口感。 于是，酸梅汤就爆了。曹旺苗便标明不买小吃的，单买酸梅汤两文钱一碗。 这价格真是不贵，那茶摊儿上没什么茶叶的凉茶都要两文，关键还不好喝。 所以，这整整一个月，曹记小吃店日日都排着长长的队，酸梅汤一天消耗好几桶。 这红火，不知道羡煞了周围多少家铺子的眼。 曹小柒煮酸梅汤煮的手都废了，她人不够高，每次做饭都得踩着小板凳。 后来二妞学会了，好在二妞直接把活儿揽过去。 不过收获还是有的，这个月的进账比上个月翻了三倍还多，其中一半是酸梅汤。 牛大妹吃了一惊，“咱才卖两文钱还能挣钱？” 苗老太看了一眼老二家的傻子，真是实心的棒槌。 … 第四十八章 我孝敬奶的～ 入了夜。 苗老太清点了一下家里的钱财，还是原来的那个小木箱，最底下放着几张银票。 怕坏了潮了用油纸包着，都是一百两的。 六张银票，大大小小的银锭子加一块也不过五十来两。 看起来曹记忙得日进斗金似的，可平日里花的也多，开山雇人，买鸡崽，猪崽都没少往出花。 不过就算这样，曹家如今的家底在整个曹家村也是首富了。 “这是乖宝的。” 苗老太抽了五张银票出来，曹小柒不要。 “奶你给我这么多银票干嘛？” “卖人参的银子。”苗老太难得态度强硬。 “以前家里穷也就不讲究这些，奶也不说大话，如今挣上银子了，该是我乖宝的银子就是你的。” 曹小柒听了这话不高兴，感觉自己像外人。 腮帮子鼓了起来，小声嘟囔，“就还说我是宝呢，一家人还算得这么清楚。” 苗老太听乐了，又觉得小孙女太善良。 没一点的心眼，谁稍微对她好点就能哄跑了。 “奶问你，要是赶明儿大妞上山拾柴捡了好些首饰，那算不算大妞自个儿的？” 曹小柒怔了一怔，明白了她奶的意思。 抿着唇没说话。 苗老太又举例子，“二妞绣得帕子好看，卖了不少银子，你说这银子能算公中的不？” “可，可以前二妞姐也经常绣荷包拿来补贴家用。” 曹小柒忽然想起这事，苗老太笑着轻拍了她一下。 “你个傻的呦，可咋办呀。” “我哪里傻了？” 曹小柒捂着小脑门嘀咕，听得是一头雾水。 五张银票抽了二百两出来，剩下的不肯要。 “我要两张就行了，奶，剩下的你收着。” 曹小柒伸着胳膊缠着苗老太的脖颈娇嗔道。 “乖宝孝敬奶的，奶的私房钱，不给别人花~” 说完，自个儿就先乐了。 苗老太也跟着笑了，心里让哄得那叫一个舒坦，“好好好，都收着我乖宝的孝敬了哎呦。” 都说她偏疼乖宝，可都不瞅瞅乖宝就是个让人疼的呀。 折腾了多么多年，第一回收到儿孙的孝敬。 就是她才五岁大的乖宝给的。 … 这天，安静的曹家村突然炸窝了似的响起一声惊叫。 “不好啦不好啦！” “见着苗果花没？哎呀，你可不知道她家出事啦。” 晌午，刘老太太从东头回来，嘴上的话急得跟火烧火燎似的。 脚下的步子不见一点焦急，还走几步停一停，见着个人就装模作样的问问。 实则就是想把这热闹说给旁人听罢了。 “苗婶儿家出啥事啦？” 再往村里走，树荫下三三两两的妇人几个坐一块唠嗑的。 问这话是和苗老太素日关系不错的妇人。 “你把话说清楚了，有啥事赶紧着告诉苗婶儿。” 刘老太晃晃悠悠的走近了，没好气道。 “又不是你家的事，急啥。” 说着，掏出帕子擦了擦汗，端得是一脸高高在上的讲究。 众人看得直翻白眼，一大把年纪了还整有的没的。 “你们没瞅着苗果花呀？”刘老太叹了口气。 “她家不是在县城支了个小摊子嘛，我早就说了，你不是那块料瞎折腾啥？这不闹出人命来了，一家子都得进大牢喽。” “啥玩意儿！” “刘婶儿你说真的假的，啥子就闹出人命，咋就跟人命扯上了？” 刘老太老神在在，“还不是她家卖的那些玩意儿不干净，听说是吃死人了。人家砸了他们摊子，还要去告官咧。” “死人了！” “咱都是曹家村的，不会连带着把咱也抓去吧。” “看你就屁都不懂，一个村的凭啥抓，咱又没杀人放火......” 一群婆子妇人唠得热火朝天，宋招娣火烧眉毛的找人去了，苗老太不在家。 敲了半天没人开门，旁边曹桂花扯着嗓子骂。 “报丧啊敲得没完没了的！她家没人滚犊子！” 宋招娣呸了一声又赶忙去了山上找人。 正巧刚上去就瞅见她家男人，忙拉着人问。 “苗婶儿咧？” “进里头去了。” 宋招娣忙进里头找人，被守在果园门口的大娘拦下。 “招娣妹子，这儿外人不让进，你家男人在这儿干活也不成。” 大娘笑得一脸憨厚，话说得实在又犀利。 “我找苗婶儿有急事！”宋招娣咬了咬牙。 “刘老太刚回来，说是苗婶儿家的摊子不干净吃死了人，还说旺苗几个怕是要被官府抓了。” “什么！” 这道声音稚嫩的很，两人顺着声音回头。 见曹小柒迈开腿儿哒哒跑过来，仰头看她。 “宋姨，这话你听谁说的？” 宋招娣愣了一下，回神儿，“刘老太太说的，她刚回来，这会儿还在村口见人就说。” 刘老太太？她不是在县城小儿子家住的么？ 怎么会突然回来来了。 还刚刚好带回来这么一个消息，难道是故意回来看她们笑话的，那不对。 这事发生在小吃店，她们得了信儿也要去姜县的。 刘老太如果想看热闹，在小吃店等着更方便。 所以只能是...... “小叔让她回来送信儿的！”曹小柒肯定的道。 “差不离，那个老泼皮惯是个好脸面的，旺苗怕是走不开，给她了钱让她回来送信儿。” 苗老太猜测的说道。 宋招娣听了更加恼火，“收了钱还当笑话的四处说，什么人呐！” 苗老太冷笑，“要不我说她好脸面呢。” 吃死人，闹出人命指定是夸张故意说得吓人，又或者是以讹传讹最后变了样。 但小吃店肯定是出事了，什么情况还得过去瞧。 “奶。” 曹小柒回头，苗老太点点头，“走吧。” 家里的驴车曹旺苗一早架着去了县里，他们跟村长家借了驴车，曹旺谷曹旺田两兄弟也听到风声赶着跑回来了。 “娘，真是旺苗出事了。”曹旺谷跑了一头汗。 “娘，你回家里歇着，我和老三去就成。” “是啊娘。” 曹旺田一把抱了闺女下来。 “七宝跟奶回屋。” “去去去！把你俩整得厉害的。” 苗老太嫌弃的撵人，“又不是去打架，就你们能去干啥？把旺苗带回来然后咧，摊子还开不开了？人家要是报了官说咱做的东西吃死人了，县官太爷让你说说都是咋做的，你们能说出来点啥不？” “不能。” “说不出来。”两兄弟被骂得蔫儿了，耷拉着脑袋小声说。 第四十九章 曹记出事了 兄弟俩让骂的不知所措，霜打了似的蔫儿。 “那娘你们小心着点儿，有事就让人回来招呼一声，我们就在家里头守着。” “招呼啥？糟心玩意儿。” 苗老太长出一口气，横了两儿子一眼。 “还不上来一块去，我啥时候说了让你们在家等消息，想得美。” “噢噢噢。” 两人赶紧上来，曹旺谷自觉过去当车夫。 用力一甩鞭子，毛驴哒哒哒的倒腾着蹄子快跑起来，拉着四人直奔姜县。 …… 曹记小吃店现在一片混乱，锅碗瓢盆都被打砸得稀碎，地上全是汤汤水水。 这已经是第三回打砸了，整个店没有一点全乎东西了。 堵在门口的几个壮汉人高马大，恶狠狠道。 “让你们再昧着良心挣钱，我家小少爷要是有个万一，你们这破店就等着关门吧！” 牛大妹气得想揍人，被苗翠娥几人死死拽着。 “你可别过去，让他们砸吧，反正也没啥可砸的了。” “是呀二嫂，东西砸了没事，咱人不能有事。” 曹旺苗局势看得分明，这些人不打人就砸店。 口口声声强调他家东西吃坏了他家主子。 显然这家人也是个说理的，只要他口中所谓的小少爷没事，那这件事就有回旋。 而且曹旺苗不相信是他家小吃不干净导致的。 小侄女儿特别爱干净，连带着小嘴也经常叭叭提醒家里人。 什么饭前便后洗手，做饭戴帽子手套，整个姜县随便一家都没他家这么讲究的。 抬头，忽然瞧见一个眼熟的丫鬟走进来径直朝那几个壮汉走过去，小声说了什么。 “弟兄们，撤了。” 为首的男人一挥手，几个壮汉跟着走了。 浩浩荡荡大摇大摆的走了。 那丫鬟抬头瞥了曹旺苗一眼，后又飞快地移开了视线，转身拎着裙摆抬腿离开。 “站住！”曹旺苗猛地追出去，“前面那个小姑娘，你站住，别跑了，我想起你是谁了，你是和翠兰一起在刘家当差的！” “你叫翠竹是吧？” 曹旺苗看着面前的丫鬟，眼里一闪而过的疑惑。 “翠兰她......” “现在已经是兰姨娘了。” 翠竹打断曹旺苗的话，语气平平淡淡的道。 “...兰姨娘。” 曹旺苗嘴里泛起苦涩，心里像是吃了黄连似的。 低头，苦笑着长出了口气，“挺好的，挺好，这样她，也算是得偿所愿了。” 翠竹诧异的瞪大了眼，“你早就猜到她有这种心思？” 曹旺苗没说话，像是默认了，又像是不知道。 “活该！” 翠竹咬了咬牙，一脸的恨铁不成钢又带着几分恼怒。 “既然你早就知道，那你如今摆出这副模样给谁看？我原想着你是被她欺骗的，告诉你也是想让你早日死心。没想到你早就知道她是什么人还这么死心塌地的，倒是我看错你了。” 翠竹气冲冲的转身就要走，曹旺苗忙伸手拉住她。 “等一下。” “你干什么？”翠竹用力甩开，脸颊通红。 “对不住对不住，翠竹姑娘，我不是有意的。” 曹旺苗赶紧道歉，“我方才的话叫你误会了，我其实是想问，我家这闹出的事和翠……兰姨娘是不是有关系？” 翠珠愣了一下，噗嗤笑了，“你想多了，你在她眼里怕是连个污点都算不上。” 曹旺苗满脸尴尬，也微微松了口气。 跟他无关就好。 要不然咋跟他娘交代呀。 “那就好。”曹旺苗拱手，“叨扰翠竹姑娘了。” 少年一身粗布棉衣，皮肤白净，甚是俊俏。 翠竹心下微动，小声透露，“我家小少爷昨日喝了你家的酸梅汤，身子不适了一整晚，今儿服了药方才缓过来些。” 说着，便转身走了。 曹旺苗低头皱眉，转身进了屋里说了这事。 “没的可能，咱手天天洗得比脸还干净。” 牛大妹直闯闯的说。 苗翠娥也疑惑，“再说，咱一家人也天天喝着啥事没有啊。” “会不会是小孩子身子不好，喝多了着凉了？”金小梅猜着问道。 “不会的！” 曹小柒掷地有声的回答，苗老太几人进来刚好听见了，风风火火折腾的都要散架了。 瞅着小吃店被砸得狼狈，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狗娘养的玩意儿，好好的东西砸打成个渣子。” 一家子聚在一块又出主意又想办法。 苗翠娥和金小梅都觉着事情已经成这样了，还是上门提点东西去看看孩子。 等于是服个软，认个错，毕竟刘府在姜县有一定的地位，可谓家大业大。 牛大妹一脸不情愿，主张带着人打回去。 明着来不行，那就背地里套他们麻袋。曹旺谷兄弟两个还是一如既往的孝顺。 “娘你做主，我听你的。” 苗老太：“.........” 最后曹小柒提议，“要不，我们报官吧。” “我同意。”曹旺苗眼前一亮，小侄女儿就是有远见。 刘家再大，再富有也是商户，一手也遮不了天。 尤其，听说姜县的县太爷是个勤政爱民的好官，同样是商户，你仗着人多上门打砸？ 当县衙的护卫是空气不成。 而且这事绝对有猫腻，刘府的丫鬟昨日没有来买过酸梅汤，怎么就能喝坏肚子。 告他个打压同行小老百姓。 …… 刘府好不容易安定下来，接到县太爷传唤的时候，第一反应是不可置信。 但是这衙门的捕快就在眼前站着等着呢。 假不了。 “草民惶恐，敢问县太爷传唤，是有何事啊？” 刘府管家悄悄塞一锭银子过去，想套个近乎。 没想到下一秒，那捕快一脸严肃的瞪着他。 “再多问，把你也一并带走，公然想贿赂衙门捕快。” 刘管家：“..........”这就尴尬了。 刘玉芝上前，说话落落大方，“刘管家是一时着急了，我跟你们走一趟便是。” “大姑娘！” 管家急了。 心里埋怨自个儿没用，偏偏今儿个老爷又不在府里。 “没事。” 刘玉芝半点不见急色，小小的人儿行为举止挑不出半点毛病，“把府里的嘴都看严了，这事不许让母亲知晓。” “是。” 第五十章 酸梅汤到底有无问题 到了县衙，才得知竟然是曹记小吃店把她们刘家给告了。 刘玉芝顿时火冒三丈，“就是你家卖的酸梅汤不干净，我家幼弟昨日喝了以后整整腹痛了一夜，我派人砸了你们的店，你们还敢告官倒打一耙。” 没有打人已经是手下留情了，竟然还敢倒打一耙。 说着，朝上座的县令陈情，“大人，我刘家在姜县一向乐善好施，最是看不过为了挣钱没有良心的，难道我刘家此举不是为民除害吗？曹记开着一天，就要有更多的无辜百姓被害啊。” 县令没回答，看向曹家人，“你们怎么讲？” “大人，我们家酸梅汤是绝对没有任何问题的，我们一家人也日日都喝的，没有这位刘姑娘说得出现过腹痛的情况啊。” 曹旺苗一脸认真，扭头朝刘玉芝拱手。 “刘姑娘，就算我们曹记生意热闹了些，可也比不过在姜县盘踞了几代的贵府呀。” “只是没想到，这点蝇头小利贵府也能看得上。” 说着，叹了口气。 “胡说八道！” 刘玉芝气得眼眶红了，“不过是个街边的小摊子，还犯不上让我刘家瞧得上眼。” “是是是，瞧不上。”曹旺苗冷笑了一声。 “瞧不上如今给我们泼脏水，曹记即便证明了清白再开了门，县城百姓也都会记得你刘家说我们酸梅汤有问题，喝坏了人，生意惨淡，到时候我家无奈关门，你刘家再上门作势要挟讨要方子。” 说着，好像已经见到了被逼迫的局面。 眼睛都红了，“请大人要为草民做主啊！” “你，无耻之徒！” 刘玉芝站起身来，气得跺脚，“我刘家行事向来光明磊落……” “肃静！” 惊堂木拍了一下，县太爷漫不经心的瞥了曹旺苗一眼。 “曹旺苗，我问你，曹记的酸梅汤是否有无不妥？” 刘玉芝也猛然惊觉自个儿被带跑偏了，不禁恶狠狠的瞪他一眼，“大人问你话呢！” “没有。” 曹旺苗照着曹小柒教他的，说了酸梅汤里的几种药材。 “这几种药材对身体有好处的，开胃健脾，还能消暑，大人可以让大夫来查验。” “允。” 县令一挥手，手下的师爷寻了个大夫过来。 老大夫将酸梅汤仔仔细细的检查一番，又尝了一口。 面露赞赏，拱手回话道：“回大人的话，这酸梅汤喝了确实有益处，能平降肝火，滋养肝脏，再者如今天气炎热能预防暑气。” 哪怕曹小柒之前再三保证，曹旺苗也不能全然放心。 此时此刻才算是结结实实的松了口气。 扭头看向刘玉芝，得意洋洋，“刘姑娘还有什么话说？” “那为何我家幼弟会腹痛？”刘玉芝问那大夫。 “可是小孩子喝了，会出现不适的症状？” 大夫听闻，惊讶的咦了一声，半晌摇头。 “老夫医术不敢自称精湛，但药材的用法却是记得清的，这酸梅汤小孩子也受得住的，应该不会出现腹痛的现象呀。” 老大夫捋了一下胡子，颇有几分被看低的不高兴。 刘玉芝不禁陷入怀疑，曹旺苗看她一个姑娘，小小年纪，不好意思多为难。 清了清嗓子开口，“刘姑娘，方才我就想说，昨日贵府的丫鬟小厮并没有去我家买过酸梅汤。” “什么？” 刘玉芝猛地抬头，眼里一闪而过的讶异。 “许是，府里的丫鬟婆子犯了错不敢承认吧。” 县太爷派人去刘府查问了昨日出府的人。 确实没有人买酸梅汤回来，倒是听说兰姨娘身边的丫鬟买了好些梅子回去。 … 最后，县令判决刘家赔付曹记纹银四十两，用于小吃店被打砸的一些损失。 曹旺苗听得喜不自胜，大喊大人英明。 正要褪下去的时候，忽然想起小侄女交代的事。 又跪回去磕头，“大人，草民还有一事相求。” “本官已经罚了刘家，你还有什么不满的？” 县令皱着眉头问，以为曹旺苗得寸进尺想贪婪。 曹旺苗态度诚恳，讪笑着道：“是这样大人，刘家的家丁去我们摊子上闹事，好多百姓也看到了，即便我们再继续开门，可他们心里总会觉着曹记的酸梅汤有问题。” “大人想必不知道，这事传到曹家村的时候，谣言已经变成酸梅汤喝出了人命咧。” 刘玉芝闻言有些内疚，她确实没有想到，谣言已经演变成这样不可控了。 县令皱了皱眉，“那你想如何，难不成要本官替你澄清不成。” “草民不敢。” 曹旺苗态度恭敬，注意到了刘玉芝眼里的愧疚。 “草民就是想此事解铃还需要系铃人才能解决，想问刘姑娘借府里的家丁一用。” “我府上的家丁？”刘玉芝不解，忽地瞪大了眼睛。 “你，你不会是想打他们一顿出气吧。” “当然不是。”曹旺苗连忙摇头，乐了。 “我是想雇他们干三天活儿，当然会另外给他们工钱。” 既是这样，刘玉芝也没什么好不同意的。 县令大人见状，就让他们自行去商定了。 刘玉芝回府后便让管家把昨日那几个家丁送到曹记，还嘱咐了要听曹记曹旺苗的话。 五个家丁一脸懵逼，哪有昨儿打完人家今儿又上门去道歉的，这不送上门的靶子。 曹旺苗也其实不清楚小侄女儿要这几个人来干嘛。 长得人高马大不说，五官也是一副凶相。 就搁门口一杵，谁敢进来来买东西呀。 曹小柒哒哒哒的拎着筐子进来，小小的人儿着实费劲儿，“小叔，快来帮我一下。” 离得近的一个男人一把接过去，目光谴责的看着曹旺苗。 嗨呀，还挺有正义感的。 曹小柒越发觉得自个儿的这个主意好。 “七宝，这是什么呀？”曹旺苗展开一块布，结果是贼长的红布条。 筐子里全是这玩意儿，看得人是一头雾水。 “我让大妞姐二妞姐缝的。”曹小柒展开一条绶带瞧了瞧，宽度长度都刚刚好。 礼仪绶带，后世随处可见的礼仪小姐或者迎宾人员佩戴的，但是这会儿没有啊。 五个人高马大的壮汉挎着红艳艳的绶带。 大街小巷里一蹿，然后嘴里说着广告词儿。 想想得多拉风。 第五十一章 赔罪 不出一天曹记就能无人不知啊。 曹小柒捂着嘴咯咯的笑出声来，看到了一座银山。 刘府的五个家丁面面相觑，咋还有这么折腾人的！ 几个人的头儿，也就是方才正义感十足帮曹小柒接了筐子的，冷着脸道。 “你们还是揍我们一顿吧，我们不还手！” 哪有这么戏弄人的。 不干！ 死都不干！ “给工钱也不干？”曹旺苗扬了扬下巴。 五人顿时惊讶的瞪大了眼，真的假的？ 姑娘可没跟他们说赔罪还给工钱的。 “一人三天一两银子！”曹小柒眉眼弯弯。 “管一顿午饭。” “行！” “不就是戴这玩意儿么，我就喜欢红色。” “这东西跟状元戴那大红花似的，多好看。” “………” 绶带这已经能戴了，就是现在不能印刷，得写字儿，这时候忍不住感概曹家人居然没个会写字的。 曹小柒倒是认字，却不会写，更何况还是毛笔字。 这会儿的字基本和上辈子的繁体字差不多。 “张大哥，您知道哪有代写信的教书先生吗？” 曹旺苗跟隔壁打听了一嘴，出乎意料的。 隔壁面摊儿老板态度好的惊人，笑眯眯的指了方向，全然不见之前的倨傲。 又一脸期待的问，“小兄弟啊，你们家啥时候开门啊？” “快了。” 曹旺苗面无表情的答话，本以为男人会甩脸子，没想到一脸高兴的松了口气。 “那就好，那就好。” 曹旺苗一脸迷茫的瞪大了眼，这人都是咋了？ 他不清楚，曹记小吃的生意如预料之中一样受到了影响。 没了个劲敌，本来别的铺子的老板心里偷着乐呢。 只是还没乐几天，发现不对了，自家生意咋也差了这么多？ 以往曹记门前人声鼎沸，有的食客没排上队，或者买了曹记的冷吃兔会直接就近到旁边再要个面，一顿饭就这么解决了。 结果曹记蔫儿了，连带着他们连曹记的便宜都蹭不上了。 毕竟你家面条味道就摆在那里，不是多好吃的东西，谁会特意过去吃呀。 然后这些个小老板们发现，还不如以前咧。 曹旺苗去旁边的街道上找了一圈没有找到隔壁面摊老板说的代写书信的老先生。 忍不住怀疑，是不是故意耍着他玩儿呢。 “曹掌柜在找人？” “乔老爷！”曹旺苗惊讶，这不是之前帮他说过话的乔举人嘛，忙拱手作揖。 “乔老爷怎么在这儿？” 乔举人走近了，含笑回了一礼，“曹掌柜不用这么客气，我瞧见你在这边儿站了许久，便过来看看。” 这也不是什么不能说的事，曹旺苗便提了一嘴。 想起面前这位是大名鼎鼎的举人老爷。 便厚着脸皮问是否认识代写信的先生。 曹小柒坐着小马扎在门口等，托着腮帮子小脑袋一歪一歪的。 然后等回了小叔，以及后面跟着的乔举人。 风姿绰约的年轻书生颔首浅笑，破旧长袍也掩不住一身才气，惊得曹小柒差点从马扎栽下去。 “咋地，这么激动？” 曹旺苗一把捞起她，和乔举人视线持平。 “是不是没想到我这么厉害，能请到乔老爷。” 他一脸嘚瑟，曹小柒不忍直视，看着身姿挺拔如松的乔举人，忍不住抽了抽眼皮。 想到了上辈子特别火的一句话。 “乔老爷，您要是被我小叔绑架回来的，就眨眨眼。” “…………” “噗嗤！” 安静了一瞬，除了曹旺苗一屋子的人笑翻。 连乔举人也忍俊不禁，笑着摸了摸曹小柒脑袋上的小揪揪，“我如何就不能自愿？” “真的？” 曹小柒惊讶的眼睛圆圆的，“读书人不是都讲究不能沾染一身铜臭味儿嘛。” “说这话的人，也不过是随波逐流罢了。” 乔举人显然对这种话不认同，真要是觉得铜钱是俗气的，是臭的，那你又是怎么活到这么大的？ 自己可以沾染，又要打着远离满身铜臭的商贾。 简直可笑。 曹小柒对乔举人的好感蹭蹭蹭的往上升。 士农工商，封建朝代的趋势，商人地位在读书人眼里就是低，她也不觉得有什么。 … 姜县这两日很是热闹，更让人耳熟能详的是一家曹记小吃的店铺，老火了。 五个人高马大的壮汉，穿着鲜亮夺目的衣裳在街头巷尾穿梭，手里拿着一叠的小纸片沿街见到人就免费送一张。 “曹记小吃回馈新老食客！酸梅汤只要一文钱！” “一文钱！你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 “一文钱！你可以喝一碗消暑健脾的酸梅汤！” “仁和堂大夫认证！大家伙儿走过路过千万不要错过啊！” 街上的百姓停下来好奇的瞅着，见那笑容满面的壮汉身上还戴着根红艳艳的绸带。 “上面还写着字儿咧。” 红底儿黑子特别瞩目，更吸引人的是那一手好字，再读一遍上面的内容。 今儿午饭吃什么呢？ 转到背后赫然写着：那当然要吃曹记小吃呀。 这样自卖自夸的模式着实吸引了大批的食客。 有曹记从前的食客认出刘大就是前些天去砸曹记摊子的人。 刘大笑着解释说，府中出了叛徒错怪了曹记，幸得县令大人查清，这不东家让他们来给赔罪了。 百姓们听得恍然大悟又不由得称颂县太爷英明，夸赞刘家仁义，曹记大度。 一举三得。 曹记生意火得更胜从前，好在家里的地都伺候完了。 这些天一家子大大小小的人儿都在小吃店忙。 三天后，刘大五人得了工钱，从曹记回刘府的时候还挺舍不得的，悄悄说以后再有这种活儿记得找他们兄弟。 曹旺苗一口答应，这三天和他们几个人关系处得还挺好。 刘玉芝在府里听刘大说了这三天的事。 心下惊讶。 想不到一个五岁的姑娘竟有这般计策。 “阿姐，我想吃糯米糕。” 扭头看着自家弟弟，只比人家小一岁。 这么蠢。“ 怎么样了？”刘玉芝看向进来的翠竹。 “老爷去了翠兰苑，发卖了兰姨娘身边的一个丫鬟，听说酸梅汤是那丫鬟擅作主张偷偷煮的。” 翠竹说了这话，换来刘玉芝一声冷笑。 “你信吗？” 翠竹没说话，这个时候她说什么都不妥。 刘玉芝看看一旁扒着糕点往嘴里塞的蠢弟弟。 扭头看向窗外，忽地想：如果是曹记的那个小姑娘是她，会怎么办呢？ 想了会儿，又觉得自己可笑，昏了头了。 … 第五十二章 树苗 月底，铺子里调料用得差不多，曹旺苗去城北货商那边转了圈，买得多这么便宜。 买齐了准备回去的时候，迎面过来一个货商打扮的中年男人费劲儿的拉着辆马车。 马儿不知是累了还是饿了，不肯走了。 男人抽了下缰绳，那马反而越发来了脾气，不仅不肯走了，两个蹄子猛地抬高，昂着脑袋吼了一声，试图挣脱出来。 眼看着两个蹄子就要踏着男人胸口而去。 曹旺苗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勇气，一把拽住缰绳扯着嗓子大喊，“赶紧起来！不要命了！起来啊！” 中年男人清醒过来，忙不迭的爬着出来。 路过的人帮着曹旺苗驯住了马，周围的人总算松了口气。 中年男人一脸后怕的道谢，尤其对曹旺苗再三的谢了又谢，还要送东西给他。 “不用了，你这马不听话不行就赶紧换一匹吧。” 曹旺苗好心提醒，中年男人点了点头，只是表情有些不舍，“它跟了我好多年了。” 说着，一把掀了马车上的油纸，里头是堆得满满的树枝，根部还粘着泥，拎了一把往驴车上放。 “这位大哥，你这是干嘛？”曹旺苗皱眉。 “我救你也不是为啥，这些东西你拿回去。” 中年男人不高兴的皱眉看他，“小兄弟啊，你是不嫌我这玩意儿不能吃不能喝才不要啊。” “不是。” “老弟我跟你说，你别看这树苗这会儿干秃秃的不好看，长大了能结果子的。” 说着，从怀里掏啊掏，掏出两个指头大小黑不溜秋的小果子，一脸骄傲道。 “可好吃了，甜着咧。” 然后又一把塞给曹旺苗，“你带回去种了，给家里孩子们甜甜嘴儿，嘿嘿。” “这是树苗？”曹旺苗惊讶，“这叫什么果子。” “我从番邦那边买的，当地人说它叫黑，黑杏子。” 啥黑杏子啊！ 这分明就是葡萄啊！！ 这葡萄也不知道揣多久了，都快干成葡萄干了。 她心心念念的树苗终于来了！ 曹小柒水汪汪的大眼睛里缀满了亮莹莹的光，万分激动的看着宝贝树苗。 恨不能现在一挥手赶紧把它们都弄到空间里去。 有两颗树苗和葡萄的树苗明显长得不太一样。 也不知道是什么树。 小手合住，心里默念：我想要桃子树，苹果树！拜托拜托，一定要成全我呀！ 锦鲤的作用也不是一下就能看出来的。 几棵干巴巴的黑树苗种在空间很快成活，长出一波翠绿的嫩芽后就移栽了出来。 因为总共也才六棵，空间便只留了一颗不明品种的。 早日长大，早日就可以吃到水果了呀。 … 曹小柒坐着驴车往城北走，姜县有个小码头在那边，南来北往的货商跑船运的多，渐渐得也基本扎堆在北面。 这边虽然乱，但各色人都有，消息流传的快，比较适合经常四处跑的货商。 一进来就很明显感觉到不同，用两个字形容就是“混乱”，街边蹲满了乞丐的人。 驴车走过去，这些人神情激动或麻木的磕头。 若是其中一人得了个窝头，还没塞进嘴里，其他人便蜂拥而上，摁在地上抢过来自己吃，一个窝头最后脏得不成样子。 就那样，能分得一口的人满脸的窃喜。 “小叔，这边一直都是这样么？”曹小柒看得心里难受极了。 她看见一个骨瘦如柴的女人抢了一块窝头，疯狂的塞进嘴里，嚼碎了喂给怀里抱着的孩子，然后满脸的欣喜。 实在看不下去了，移开目光，画面却在脑袋里挥之不去。 “嗯。” 曹旺苗表情很平静，“这些人都是南边逃荒来的。” 当年他娘带着一家人也是这般，吃足了苦。 并不比这些人难，这些人不过只是饿肚子罢了。 姜县如今的县令给搭了粥棚，一天施一次粥。 能活得下去的。 绕了一圈，跟不少人打听树苗货商都没找着。 后来是遇上一个贩盐巴的货商，说认识卖树苗的货商，热心的带着他们去找人。 树苗货商姓熊名丰，是安州人，姜县就是安州所属的一个县，所以离得不远。 熊丰一般就是安州周边的跑，从番邦贩一些稀罕东西，弄到这边来卖挣个养家糊口的。 这一次，他本来还是想照旧贩些皮毛，但听了一个番邦商人各种说那树苗多好多好。 等以后长成了，一棵树上能结几百斤果子。 这边果子多稀罕呀，那还不是坐等着收钱。 熊丰听得心动，压了所有的身价买了几百棵果树苗，还想着贩回安州来大挣一笔。 结果根本没人要，别说挣钱了，赔钱都没人买。 所有人都说他让骗了，果树最是难活不说。 现在看着那干秃秃的树苗谁知道到底是不是会结果子的。 谁也不能只信你上下嘴皮子一嘚吧啊。 风险太大。 而且这玩意儿也不是必需的。 熊丰看着这些树苗，气得发狂，狠狠上去踹了两脚依然不解心头的怒气。 绝望的瘫坐在船上，神情麻木的看着一望无际的江水。 忽然站了起来，面无表情的朝甲板上走。 “老熊！” “老熊快过来，有人要买你的树苗呢！” 仿佛是幻听，熊丰头也不回的继续往前走。 直到胳膊被人拽了一把，才清醒过来。 “你发啥呆咧，这两位来找你买果树苗的。” 说着，小声的捏了他一把，“你还不赶紧去啊！” 熊丰抬头，看见了曹旺苗，顿时整个人惊讶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你你你，你不是那天救了我的小兄弟啊。” “是我，熊大哥。”曹旺苗笑着打了招呼。 “上次熊大哥你送我的果树苗还有吗？我这次来是想再买些，可算是找着了。” “有有，有呢。”熊丰笑着给他们带路，“说什么买呀，你要几棵直接拿回去种吧，反正我这儿也卖不出去。” 说着，不禁苦笑着叹了口气，“对了小兄弟，你要多少呀，我去给你拿。” “熊大哥这里有多少？” “不到三百棵吧。” 熊丰想着这几天费劲巴拉磨破嘴皮子也没卖出去几棵。 “二百七八十棵。” 除了给曹旺苗的六棵，其他都是从前的老顾客碍于面子情分买一棵两棵的。 全都是杯水车薪啊。 第五十三章 是葡萄 熊丰想着这几天费劲巴拉磨破嘴皮子也没卖出去几棵。 “二百七八十棵。” 除了给曹旺苗的六棵，其他都是从前的老顾客碍于面子情分买一棵两棵的。 全都是杯水车薪啊。 曹小柒大眼睛扑闪扑闪的，托着小脸重重点头。 曹旺苗便说：“那我全都要了。” “行行行，小兄弟你坐着等会儿，我去给你拿去，全都...你全都要？” 熊丰喃喃自语，猛地震惊的瞪大了眼珠子。 重复一遍，一脸的不可置信，“你全都要了！这些树苗你你你……全要了？” 前一刻还绝望的想跳江自杀的烂摊子转眼有人接手了。 咋这么像是做梦？ 掐了自己胳膊上的肉一把，疼得龇牙咧嘴。 不是做梦。 是真事儿啊！ 咋可能咧。 熊丰一直到曹旺苗跟他算账的时候人还是懵的，就是那种不切实际的感觉。 眼看着船上一颗颗树苗全都被卸下去了，压在心底的大山没了，取而代之的却是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愧疚。 这人还救过他的命呀！ 他咋能坑人家。 熊丰想到这儿，一把拉过曹旺苗到一头儿拧着眉头说道。 “小兄弟，我实话跟你说，我这些树苗本来是想着好好卖个价钱，但好几天了没人要，那番邦人跟我说这树长成了能结果子，但我也没瞧见过是不是真的。我这会儿我不敢给你保证这玩意儿能不能结果子，咱啥是个啥，你又救了我的命，我也不想昧着良心骗你。” 狠了狠心说着，咬牙，“你要是不想要了，我也啥话不说。” 曹旺苗心下讶异，故意摆出一脸为难的神情。 “那我要是不买了，这些树苗你怎么办？” 能咋办。 重头再来呗。 熊丰苦笑，方才想跳江的念头这会儿再想起来，却是一点勇气都没有了。 他死了容易，留下家里女人孩子咋活。 “再挣呗，大老爷们还能寻死上吊不成，你说是吧，多大点儿事，想开了没啥。” 熊丰哈哈大笑，不知道是不是想开了。 一扫之前的郁气，重重的拍了把曹旺苗的脊背。 “小兄弟，你是我的福星啊！” 要不然这会儿他已经在江里头躺着了。 救了他两命。 曹旺苗被捶得一记酿跄，站稳了揉了揉胸口。 “客气啥。” 熊丰哈哈大笑，又听曹旺苗一本正经道。 “真要谢，你这些树苗给我算便宜点儿。” 熊丰愣住，惊讶的张大了嘴，“你还要？我都跟你说明白了你还要，都要啊。” “嗯。” 曹旺苗干脆利落的点头，熊丰大喜忙吆喝两个手下赶紧继续把船上的货卸下来。 树苗的年份都不一样，熊丰从番邦人进货回来没少花，小树苗三百多文一棵。 年份多几年的光是成本他就扔出去快一两银子。 三百棵果树苗，当时整整掏空了他二百多两银子的家底，最后给曹旺苗报了二百两整。 自个儿贴了几十两银子，但这个亏他吃得心甘情愿。 买个教训。 曹旺苗也不是逮着便宜可劲儿占的人，多给了二十两，结果熊丰怎么都不肯要。 回来把这事在饭桌上一说，曹小柒若有所思。 … 翌日，一个天大的馅饼迎头砸到了熊丰的头上。 “水果？草莓我知道，西瓜没听说过啊。” “旺苗兄弟你就别逗我了，那玩意儿精贵的很，光有银子也买不上。” 熊丰只觉得这是个玩笑，真有水果哪轮得到他。 安州都不曾听说，何况姜县这么个巴掌大小地方。 “第一批草莓都熟了，西瓜熟的慢一些。” 曹旺苗直接领着人回曹家村山上的果园逛了一圈。 熊丰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生怕是自己做梦。 抬手打了自己一巴掌，哎呀老天爷是真的咧。 “这……都是你种的？” “这长得也太好了，你，这是咋养活的啊！” 熊丰愣怔过后就是狂喜，他常年在外头跑，见过富贵人家吃这精贵玩意儿。 这里头的利润多吓人他可是了解过一二的。 可以说，这就是靠近权贵的敲门砖啊。 “旺苗兄弟，你你你别误会啊，我没打听你这园子的意思。”熊丰说话都结巴起来了。 态度又是恭敬又是不安，心里想的话嘴里说不出来，整个人急得脸都红了。 “我都领着你来我家果园看了，还不明白我啥意思。” 曹旺苗笑着给了他一拳，熊丰恍然大悟激动起来。 “我懂，我懂。” 就是明白了才激动啊。 “那，这些都是什么价钱？”蛋糕太大了，才反应过来自个儿能不能吃得下。 “草莓五百文一斤，西瓜个头都差不多，一两银子一颗。” 曹旺苗说完，就感觉到熊丰骤然松了口气。 一直悬着的心终于落下。 老实说，听小侄女儿说出这个价他真是吓了一大跳。 太贵了。 走南闯北的货商到底见识多，竟然稳得住。 熊丰确实不吃惊，因为这个价钱比心里的预期要低。 摘了颗草莓扔进嘴里，顿时被惊人的清爽甘甜的口感打败，又尝了瓣儿西瓜，冰镇过简直绝了，这个太值了。 之前他给安州的一位富商家里送礼的时候，有幸得主人家给他上了一盘红果子。 就说是叫草莓，家里有人京城那边儿得来的。 个头没曹家的大不说，口感也更偏为酸。 但当时的他同样吃得惊为天人，只觉得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好吃的果子咧。 如今尝到曹家的草莓，才知道什么是好的，那位富商家的根本就不够看了。 这样好的草莓，他完全有把握能在安州卖到二两银子，并且好多人抢着要。 熊丰心头火热的当即定下了第一批所有成熟的草莓西瓜。 并先行运了一部分货回安州，一是先放出风声打开销路，让那些富得流油的人家躁起来。 他把手底下的人留了一个在姜县守着，负责联系情况，安排发余下的货。 很多年后熊家商行成为了安州乃至周边各地都如雷贯耳的存在，熊丰无数次感慨当年自己运气好，抱住了金大腿。 …… 第五十四章 发展销路 夏天暑热，口感卖相都上佳的草莓和西瓜在安州引起了不少富贵家族们的注意。 先前运过去的一船水果半天内就被几个府邸定光，消息不及时的只能等下一船。 懊恼自家怎么就晚一步的同时跟熊丰套起了近乎，偏偏熊丰嘴巴严得撬不开。 熊丰手底下的一个仆从老实，别人凑过去打听这趟去哪儿了，他就老老实实说是姜县。 然后挨了无数记白眼，姜县那鸟不拉屎的地儿。 能有这么新鲜的水果？ 哄鬼都不信。 最后失望离去。 熊丰听罢夸仆从说的对，谁问只管告诉他们姜县，至于人家信不信我们能有什么法子。 仆从很听熊丰的话，之后再来的人得不到消息的只能去找熊丰，不少外地商贩带着礼明着或暗着表示想知道水果的渠道。 整箱整箱的银锭子往熊家抬，太阳底下亮的晃眼。 曹旺苗收到熊丰的信时，已经快月底了。 “熊丰来信啦，你们猜猜透露没透露咱的底儿？” 曹旺苗笑得幸灾乐祸，晃悠着手里的信。 果园里的水果大都熟了，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果香，空气舒服的不得了。 村子里白天闷热的很，晚上才能凉快些。 可这果园里却不同，白天也是清风凉爽的很，太阳照着更是暖烘烘的舒服。 连伺候果园的王大娘和她儿媳妇都嘀咕说这园子的风水好，她们在这园子里干活久了，连腰疼都没以前那么难受了。 曹小柒心想这哪是风水的事，是这些草莓的效果，多吃些延年益寿都不是空话。 这些天，她们这些小的闲着没事儿就往园子里跑。 曹小柒跟五丫懒洋洋的在气垫床上晒太阳，闭着眼人手一个哇哈哈喝着。 双重补钙。 赶紧往大了长。 三丫闲不住，满园子撒丫子爬上爬下的看看有没有结果的树苗，看得王大娘心惊胆战，吆喝着三丫感赶紧下来。 “这树这么小这么低，我闭着眼都摔不了。” 三丫不屑一顾的放话道，王大娘无力的张了张嘴又合上，曹小柒看得咯咯直笑。 “三姐姐你都多大啦，谁担心你摔着了，王大娘是怕你把这些树给折腾死了。” 三丫回头，不高兴的哼了一声，“才不会。” 伸手悄悄捏了一把自己肚子上的肉肉。 好像是不少。 “还有没有草莓了。”过会儿，三丫从树上跳下来，好似对她已经没有了吸引力。 “没了，大娘给你摘去。”王大娘说道。 “我自己摘！” 三丫大声喊着，扭头吆喝四丫跟她一起摘草莓。 “我不吃。” 四丫正入迷的玩着鲁班锁，之前那一套低版的已经全部过关了，闭着眼都能解开。 曹小柒前些天看见就从空间刨了套新的给四丫。 “我瞅瞅这是啥玩意儿。”三丫靠近忽然伸手抢了一块拔腿就跑，四丫愣了一下迈开腿在后面追。 “啊啊啊你快给我，别跑……” “你追上我就给你。” 一旁摇椅上的苗老太听到动静转过脖子瞄了眼，撇了撇嘴眯着眼儿又转了回去。 双手小心翼翼的取下鼻梁上的老花眼镜。 很有仪式感的拿起一旁的布擦了擦干净如新的镜片，擦完了再仔细戴好。 然后笑眯眯的继续纳着手里的鞋垫穿针走线十分的熟练。 哎呦乖宝孙女儿给她戴的这什么眼镜就是好使。 一下子看得清清儿。 曹旺苗被无视得干干净净，委屈得撒娇。 “娘。” 苗老太低着头认真的纳鞋垫，充耳未闻。 “娘娘娘娘娘！娘，你就看着她们可劲儿欺负我。” 曹旺苗一屁股挤过去，苗老太这才漫不经心的赏了他一眼。 “谁欺负你了，我咋没瞅着。” “哼。” 曹旺苗哼了一声，抓过鞋垫看了眼大小也不是给他做的。 苦了脸，不高兴的撒娇，“娘我也没鞋垫了，还有鞋，娘你再给我做双呗。” “滚犊子，自个儿买去，老娘眼睛都瞎了还给你做鞋，糟心玩意儿一天天的不知道孝敬我，尽知道给我找事儿！” 苗老太骂完又白了小儿子一眼，胳膊肘撵他。 “边儿去，这么大的园子非得搁眼前杵着。” “好咧娘，你别气，仔细气坏了身子儿子心疼。” 曹旺苗一脸怂怂的认错。 老话都说小儿子，大孙子，老太太的命根子。 搁自家咋一点对不上咧。 果然老话都是唬人的。 曹旺苗嘀嘀咕咕的朝着曹小柒走过去。 曹小柒闭着眼没有察觉，惬意的享受着阳光浴。 蹑手蹑脚的靠近，忽地伸出手一把将人拎了起猛地扔高接住，骤然失重吓得曹小柒差点叫出声来，小手用力揪着衣裳。 一颗心跟着忽高忽低，气不打一处来。 “小叔你实在没事儿就找个媳妇儿娶吧！” 闲得慌。 这纯粹就是闲得慌。 “咋地，你还看你小叔烦了？”曹旺苗顿时皱起了眉头，佯作生气的要打她屁股。 ！！！ 救命啊。 曹小柒瞳孔登时放大，张嘴拿出杀手锏。 “奶！！” 曹旺苗眼疾手快把人松开还是没逃过一顿骂。 “曹旺苗个棒槌玩意儿多大人了你，一天就知道团着乖宝，你赶紧松开，想团自个儿生个去，没人拦着你。” “.........” “我自个儿咋生呀。”曹旺苗一脸无辜。 “哎呦，我的老天我儿子还知道自个儿生不了哇，我还以为你跟母鸡自个儿卧窝里头就能孵个蛋出来了捏。” 苗老太一脸嘲讽的说完这话，骤然变了脸。 “知道自个儿孵不出就行，什么时候把翠兰姑娘带回来瞅瞅，直接就办了，老让人姑娘等着算咋地回事。” “......” 这话题转得毫不生硬。 曹小柒抽了抽眼皮，心想母鸡也得有公鸡啊。 单一窝母鸡也不顶用。 “娘，我......” 曹旺苗张了张嘴想说没有什么翠兰了，人家已经是姨娘了。 对上他娘眼里隐含的喜色，终究还是咽了下去。 “嗯，我抽空就去找她问问这事，娘你放心吧。” …… …… …… 第五十五章 试探 很快，曹旺苗跳过这个话题，说回正事。 “熊丰的回信比我们预计的晚了半个月，我猜他肯定已经把果园的消息吐出去了。” “我觉得没有。”曹小柒语气笃定，她看人一向很准，拍了拍小胸脯十分肯定。 “至于信迟了，也许有事耽误了。” 这时候信能送到就不错了，迟个十天半月正常啊。 曹旺苗，“七宝，信是熊丰交好的货商给送来的，我还特意问了他十五那天是不是没来，他说来了，所以你说的有事耽误没道理。” “甚至很有可能，那些得到消息的人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说着，曹旺苗面色一冷，什么救命之恩在更大更多的利益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猜来猜去的累不累，直接拆开那玩意儿看看不就晓得了。” 苗老太看不下去来了一句。 曹旺苗憨笑一声，正要拆开来看的时候忽然一顿。 双眼亮晶晶的俯视着面前的小侄女儿。 “七宝啊，要不要打个赌？” 曹小柒顿时也来了兴趣，抿唇浅笑。 “行啊，赌什么？” 曹旺苗沉吟了片刻，难住了。 还真不知道该让五岁大的小侄女儿做啥好。 “让小七做好吃的！” 三丫不知道从哪儿跳出来，一脸兴奋的提议。 曹往苗眼前一亮，“这主意行，输了你就咳咳做几顿饭吧。” 听着还挺勉强的。 还几顿。 贪心。 哼！ 曹小柒叉腰瞪着三丫凶，“做了好吃的也不给你吃。” 三丫一愣，小脸上满是无措，没她的份？ 那咋行。 “除非，你要押我赢。”曹小柒歪着小脑袋。 “我赢了小叔，就做好吃的给你们吃。” 三丫瘪了嘴，小声嘟囔，“我又不是小孩儿。” 不过下一秒，一脸傲娇的昂着下巴点头。 “那行吧，你都这么说了。” “......” 她咋说了？？ 有了三丫的加入，曹旺苗也拉起了帮手。 苗老太不用说，直接放话押了她乖宝。 最后，晚上吃完饭一家子人都在被各种拉票，从一头雾水到逐渐可以自我判断选谁。 大妞二妞一回家就被热情的拉了过去。 每个人的押注最低一文钱，最高不限。 你裤衩子都押了也行。 苗老太当家，从自己的小金库里率先支持乖宝一个十两的银锭子，惹得曹旺苗一阵酸。 暗戳戳的安慰自个儿反正待会儿就是他的了。 不过一家子就是图个乐呵，输光可就不高兴了。 大妞押七宝十文钱，二妞押小叔十文钱，三丫四丫五丫都押了七宝一文钱。 这三个小抠门简直让曹小柒怀疑是不是故意骗她做好吃的来了。 毛蛋扛着七宝的威压押了小叔，大房苗翠娥押了小叔子，二房牛大妹坚定的跟着婆婆走，押了乖宝。 曹旺谷瞅着小弟太可怜，掏了攒好久的私房钱押上。 三房两口子不用说，自家闺女场子得撑起来。 桌子上两块押注地儿，一多一少对比凄惨。 曹旺苗信心十足，得意洋洋，“都押七宝好，马上那些银子都是我们的了。” “小叔，还没说你输了要做什么呢。” 曹小柒两手托着腮笑眯眯的。 “你随便说。” “真的？” 他知道小家伙故意憋了个坏，不过明显没这个机会了。 “真的。” 哎，待会儿他赢了不要表现的太高兴了。 曹小柒乌黑的大眼睛转了转，闪过一抹狡黠。 “那就让小叔在自个儿成亲的当天穿女装跳舞。” “噗嗤。” “哈哈这主意好啊。” 一家子人笑翻，曹旺苗的脸黑成了锅底。 ！！！ 这也太丢人了。 曹旺苗眼珠子都要瞪出去了，觉得自己太留情了。 “七宝，你输了做一个月的饭。” “你说啥玩意儿？”苗老太瞪了曹旺苗一眼。 “你多大的人了，乖宝才几岁，这话你咋说的出口。” “行。” 曹小柒一口答应下来，小脸依然是笑盈盈的。 “奶，没事儿，小叔输定喽~” “是不是可以拆信啦！我我我。”三丫兴奋的跺脚，伸长了胳膊够信，“小叔给我，我来看，我来看！” “三丫认字儿嘛。” 曹旺苗把信递给她，三丫得意洋洋的笑。 “认得好些个咧，还会写呐。” 得意洋洋了半天，结果拆开信一看傻眼了。 这写的是什么呀？ 咋都跟鬼画符似的看不懂咧。 “这，这上面跟我学的咋不一样咧。” 三丫皱眉说道。 “嗯，是这人写的字太难看了。” 曹旺苗笑着拿过信，毫不客气的嫌弃。 不是他背后编排人，熊丰的字确实难看，到底是个粗人，会写已经不错了。 有的字还丢一笔少一撇，他本来认的字就不多。 一封信看完费了老鼻子劲，但内容都了解了。 熊丰先是说了水果卖得极好，安州不少人都在打听他这趟水果是从哪儿弄到的。 信里说，他有个同他关系不错的兄弟一直在关外贩盐，瞅着水果要是也能贩到关外去肯定能挣不少。 价钱表示翻倍他兄弟也能接受，字里行间之间显然想替这个好友拉个线。 曹小柒听得眼前一亮，关外啊，黄沙厚土的气候干燥最是缺新鲜蔬菜水果了。 想到蔬菜，园子里种出来的蔬菜一定也很好吃，还有鸡崽鸭崽也应该长大了能上桌了吧。 酱板鸭、辣鸭头、烤鸭、炸鸡翅、香辣鸡排、无骨鸡爪，麻辣鸡爪停停停不能想了不能想了。 曹小柒捧着自个儿的小脸，再想口水就要流出来了。 “那，这些银钱是我们的了吗？”三丫开口问道。 可不嘛。 显然，曹旺苗输了。 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重复一句，“咋可能了。” “很正常，又不是所有的货商都是见钱眼开呀。” 曹小柒道。 熊丰没把曹旺苗当冤大头，就说明这个人有良心。 第五十六章 发展批发商 当然她也不是傻乎乎的一点都不怀疑，如果发现陌生人来村，有什么不对。 她就直接将整个果园收入空间，前段时间刚刚升级的，以前不能收入死物。 到时候那些人来也只能看到一个空山头。 熊丰全然不知道这件事其实是一个局，收到曹旺苗的回信时，原也只是猜测首肯了。 却没想到，曹旺苗同意了，但同意的方式让人摸不着头脑。 熊丰的朋友乔老三不能直接跟曹家果园买水果，只能作为熊丰的批发商从他那里收购。 熊丰仔细一琢磨，傻了都，这不就跟天上掉馅饼似的，最大的可不在他嘴里咬着。 再一细想，他不可能一文钱不挣让乔老三从自个儿这里拿货，到时候如果他卖得价格低，乔老三的生意定然受影响。 关系再好的朋友，日子久了，必定心里不痛快。 好在乔老三收了货不在安州卖，不然肯定起龃龉。 可是旁人呢？ 熊丰有点抓住了曹旺苗的意思，但细想又不是很明白，脑袋里一闪而过了什么。 不光熊丰没看明白，曹旺苗也没整明白。 “为啥不让乔老三直接跟咱买，拐了个弯就为了让熊丰挣一笔？” “小叔，你说咱家果园种出来的水果稀罕不？” 曹小柒懒洋洋的躺在摇椅上，眯着眼问。 “必须稀罕啊，我敢肯定姜县的有钱人家老爷们也没吃过这么好吃的草莓，西瓜这玩意儿，他们怕是都不知道是啥。” 曹旺苗得意洋洋，想他前几年伺候刘家少爷，除了常能见着如意斋的糕点。 水果这种精贵东西根本见不着，过年的时候偶尔才有柑橘，柿子这些摆放出来。 也都是一家几房仔细着分着，采买每回都是一脸的得意洋洋，指定少不了赏。 “那县太爷能随便买到嘛？”她又问一句。 曹旺苗摇了摇头，“除非底下的人给他送。” “你看。” 曹小柒睁开眼，巴掌大的小脸是从未有过的认真严肃。 “有钱有势的都买不起吃不到的精贵水果，我们家居然随便种了一个园子出来，再大张旗鼓的，是怕别人注意不到，还是小叔想咱老曹家成为姜县首富。” 曹旺苗一瞬间悟了，惊出了一后背的冷汗。 “我，我还没想那么远。” 如果不是七宝说，照他想得那样来者不拒。 那么很快，曹家的果园就会人尽皆知，当然银子也会如流水似的装满口袋。 但是之后呢，随便一个刘府凭什么在姜县人人都敬着三分，还不是家里在京城有后台。 到那时若是刘家想要掺合一手，你敢不应？ 真敢硬着头皮不答应，明儿直接随便往你头上栽赃个罪名，全家往牢里一扔。 管你死活，到时候他们的果园自然成了无主的地儿，先直接充公再假装由刘家买入。 他们能反抗？ 这还只是刘家一家出手的情况，姜县贵人不多。 有钱的商贾们不老少，那要是联合起来。 不敢想。 “七，七宝啊，你这个脑袋瓜子咋长的呀。” 这话真是打心眼儿的夸，小小年纪这胆子也太大了。 “真不一般，不一般，果然不是肉体凡胎啊。” 曹小柒：“…………” “七宝，你也太大胆了，早知道这么容易得罪人咱种什么树啊，就搁县城多开几个小吃店啥都有了。” 曹旺苗还是放心不下，无头苍蝇似的乱蹿。 “熊丰才见过一次你就敢信他，这话你咋不早跟我说，要知道的话我得好好试试他！” “小吃店啊，那也挣得太慢了。”曹小柒嫌弃。 她可是想要当地主的人。 最低配不得坐拥大宅子，再弄几个山庄什么的。 光指着小吃店得等到猴年马月去。 “没事，熊伯伯我觉着挺可靠，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嘛。”人要相信自己的第一直觉。 精雕玉琢的小人儿躺在摇椅上吸着哇哈哈，再一本正经的话说出来还是奶声奶气。 安抚不住曹旺苗这会儿一颗无处安放的心。 “要不，要不咱别卖给熊丰了，我我我去卖啊。” 曹旺苗忽然想到了这茬，一脸激动道。 “我去，我嘴巴闭紧了，谁也别想从我嘴里挖出咱果园来！” 说着，还想拉大妞当盟友，“大妞你说小叔这主意咋样？” “小叔那你去卖给谁呀？”大妞想了想认真的问。 “你有认识的货商么？” 曹旺苗：“………” “有呀~” 曹小柒噗嗤一声咯咯笑，“小叔认识熊伯伯嘛。” 大妞终于忍不住弯了嘴角，二妞也腼腆的抿唇笑，剩下的三个小的听不懂也跟着傻乐。 苗老太瞅了眼傻儿子，“乖宝说得在理，你要是闲得慌就找个媳妇儿娶吧。” 曹旺苗：“…………”就委屈，哭唧唧。 曹小柒后来特意跟小叔解释了，如果自家人可以用的话，她肯定不会去用外人。 但是就像小叔说的，自己去跑去交涉找货商。 先不说慢慢积累信任有多难，这时候光是运输就是大问题，水路还是陆路先得有工具。 不管是买马车还是船只，都不是一点银子就能搞定的。 再一个就是，曹小柒只想挣钱，不想出风头。 她无心于权势地位的斗争，不想掺和进去。 但在封建社会一个家族的地位太至关重要，又不能忽略，所以一直想找一个人替她做这些事，挡在她被注意到的视线之前。 “说你脑瓜子聪明，你还真聪明上了。” 曹旺苗一把将她举过头顶，看着她露出孩子气的笑容，笑着捏了捏软乎乎的脸蛋。 “这才对，你个豆芽似的小不点天天想得还挺多，我是你小叔，咱们一家人，说得这么仔细怕我吃味儿是不。” 曹小柒不好意思的捂住脸，她就是怕小叔多想。 然后，脑门儿上就挨了一记脑瓜崩儿。 “唔”了一声抬头，对上曹旺苗哭笑不得的眼。 “宝啊，咱们是一家人，叔要是搁心里头埋怨你，不说你奶就得揍死我，那我成啥玩意儿人了，能怪到你头上来？” “再说了，这山头这果园，哪一样儿不是你自个儿折腾出来的，自个儿咋想咋做有啥不对。” 第五十七章 咱是一家人 曹小柒听了小叔这番话特别的不好意思，她发现自己总是会犯以前的毛病。 二妞一旁走过来，听到了小叔说的话，也笑道。 “是呀，七宝，奶都说了，咱家里的东西都是你的，以后你嫁人都是要带走的。” 曹旺苗听了这话也乐了，“你瞧连你的嫁妆，你奶都给你盘算好了，别老跟自家人瞎客套。” 最后那一句可谓是戳到了曹小柒的心里。 她总是把自己和曹家人隔开来，无法真真切切的把自己当成这个大家庭里的一份子。 享受着奶奶疼爹娘宠，如今所有的一切，总觉得像是偷来的。 忐忑不安。 更不安的是，心里隐隐的有一个声音告诉自己：她怕自己有一天再一次消失在这里。 可是会吗？ 曹小柒心底里的另一个声音开始反驳。 别做梦了。 那已经是上辈子的事了，她的轿车怕是早已沉入海底，捞都捞不起来了。 “你不会再回去了，因为你就是曹小七。” 忽然一道空旷的声音，恍若隔着千山万水传到了耳朵，曹小柒左顾右盼。 “谁？” 站起来找了找，并没有找到说话的人。 别提有人了，这里山上除了曹家的人。 外人也都知道这地儿有主，不会踏足。 哪有说话的人。 “咋了？” “小叔，你刚刚有没有听到有人在说话？” 又看向二妞，“二妞姐，你刚刚听到了吗？” “没有。” 二妞摇了摇头，“我没有听到有人说话，七宝，你是不是听错了。” 曹旺苗伸手触了下她额头，“这摸着也不烫呀，好好的怎么开始说胡话了。” 曹小柒摇了摇头，确定刚才不是自己的幻觉。 而是真的有人仿佛窥见了自己的心声，在她耳边说了一句话。 你就是曹小柒！ 我就是曹小七…… 心底忽然跳了出来一个可能，但是很快又被她压了下去，这怎么可能呢。 小女娃皱着眉头，一脸忧愁，湿漉漉的眼瞧的人心都化了，恨不得替她解决烦忧。 曹旺苗瞅着心疼，一把将人抱了起来，“想啥呢。” 曹小柒原本的思路被打断，“走了回去了，二妞来跟上，不是想去县城玩儿么，咱吃了饭下午就去，想买啥买啥。” “高不高兴？” 二妞羞涩腼腆的一笑，点头，“高兴的。” “唉。” 曹旺苗佯作失落的叹了口气，“你们是高兴了，赢了那么多银子，可不得高兴死了。” “不像你们小叔我，穷得私房钱都没了。” 二妞性子腼腆，不会安慰人，红着脸好半天才小声的说。 “小叔别难过。” “对，小叔你别难过，你没钱我有钱呀。” 曹小柒想不通不想了，语气很是豪气的拍了拍小胸脯。 “我买东西你多瞅瞅，就当是自个儿花的。” “…………” 过分了。 “再说了小叔你连媳妇儿都没有，要什么私房钱。” 曹小柒语气几分嫌弃，曹旺苗心里又是一痛，单手一转把人夹在了胳膊下头。 好气，拽了拽小叔的胳膊想要下来自己走。 虽然腿短走的很费劲儿。 “我自己走，你放我下来。” 曹旺苗故意逗她，“自己走什么，小叔抱着多得劲儿，你看二妞走得脸都红了，等你长到二妞那么大的时候，想让我抱也抱不动了。” 二妞秀气的抿唇浅笑，看着曹小柒心塞。 二姐姐性子太内秀了。 说话间就到了家门口，屋里头传出来阵阵饭香味儿。 苗老太在院子里坐着摇椅，哼着小曲儿，手里还纳着双鞋垫儿，就是今儿个人多没戴眼镜儿。 围着苗老太站着不老少的妇人，婆子还有年轻小媳妇儿，热闹得不像话。 “苗大姐，你家那山上的园子还要不要人啊？要是再找人你可得考虑我们家绣梅啊，咱俩可是打小一起长大的。” 一个年纪和苗老太差不多的婆子笑眯眯的套近乎。 只是那脸那眉眼即便是在笑，怎么看都透着一股刁钻刻薄之相，莫名的让人不想亲近。 果然，苗老太也没搭理她，仿佛是没听见似的，依旧纳着手里的鞋垫儿。 “吴婶儿，你可别逗乐了，苗婶儿家那园子就算是要人那也得踏实能干活儿的人呀。” 另一个妇人讽刺吴婆子懒惰，一家子懒人还想挣钱。 苗老太这会儿煞有其事的点头，“那可不嘛。” 吴婆子脸色顿时变不太好看了，阴阳怪气地冷哼了一声。 “也不知道挣了多少银子，大房子也没说换一个，倒是想摆起了架子来喽，人家刘老太太跟着小儿子在县城里头享福，也没见鼻孔冲到天上去啊。” 苗老太继续没搭理她，吴婆子脸色越发难看。 拉起旁边的一个年轻秀气的小媳妇儿手。 “富有家的，你说吴婶儿这话说的在理不，我这可真是掏心掏肺的心窝子话呀。” 她这话还没说完，那小媳妇儿便抽出了自己的手。 小媳妇儿笑眯眯的道：“婶儿，瞧你这话说的，刚才咱才吃了苗婶儿家的草莓，哎呀，我忘了，婶儿是不是没吃着啊？” 她可不是没吃吗？ 她来的晚了，桌子上啥都没啥了。 听这话意思，这伙人刚才还吃了那什么草莓呢。 嘴里咽了咽口水，表面却是一脸不屑的道。 “不过是些野果子罢了，整的跟吃了啥人参果似的。” 那年轻的小媳妇儿瞅了她一眼，不理她了。 另一个年纪稍长些的妇人，一脸回味的道。 “野果子我是没吃过，比不得吴婶儿精贵，我就尝着怕是和人参果差不了多少喽。” 说着凑到了苗老太跟前儿，“哎哟苗婶儿你这绣的也太好看了，这手艺真是不得了。” 苗老太抬起头看了她一眼，“好看呐？” “好看，这多好看呢。”妇人拿过鞋垫在自己手里一脸羡慕的瞅着。 夸的满脸真诚。 原本苗老太觉得这鞋垫儿图案不怎么好。 被这么一夸，忽然也觉得不错，她绣这对大老虎多威风。 “这是给七宝绣的鞋垫吧？瞅着就好穿，说起七宝，可是有些日子没见着了，肯定长得越发水灵了。” 第五十八章 苗老太的绣艺 “跟她小叔到山上去了。” 苗老太说着，瞥了吴婆子一眼，“说是要摘蘑菇给我做稀罕的玩意儿尝尝，你瞅瞅我们乖宝啊，才五岁就知道孝敬老婆子了。” 那玩意儿有啥好吃的，吴婆子暗戳戳的想。 “哎呦，真的啊，那七宝这也太懂事儿了，还是苗婶儿教的好啊，我家旺子你说都十二多岁了，啥事儿不管，还一天天的四处混耍呢。” “呸！马屁精！” 吴婆子没好气的想，忍不住上前一步，眯着眼瞧了瞧那鞋垫上的花样儿。 不就是只猫嘛，得瑟成个什么样儿了？ 脸上的不屑一收，也凑了过去，张口就夸。 “哎呀，这猫绣的可真不孬，你瞧这眼睛圆溜溜的，这胡须一根一根活灵活现的。” “这眼瞅着，这畜生都要从这鞋垫里跳出来了。” 吴婆子越说越激动，全然没有注意到苗老太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猫？ 我绣的是老虎，我宝属虎。 苗老太心里老不得劲儿了，咋就能像猫呢。 那这乖宝咋用啊。 饭桌上，今儿苗老太不对劲儿一家子人都能看得出来。 十分沉默。 苗翠娥给夹一块肉，苗老太就吃一块。 你不给夹的话，苗老太也不自己夹着吃，也不搭理你，就吃着自己碗里的那碗饭。 “娘啊，你吃菜呀。”苗翠娥夹了一筷子菜过去。 然后苗老太吃了碗里的菜，吃完依然就低头扒着碗里的饭，一家子人顿时就急了。 连曹小柒都察觉出不对，偷偷看了大妞问咋了。 奶为什么不高兴，大妞不知道，但那会儿发生了什么事大妞都是知道的。 一口气把刚才发生的事情都说了一遍。 然后猜测，“是不让那些婶儿们吵烦了？” 那咋可能？ 奶的性子，要是真嫌吵了，直接就撵人走了。 才不会为了什么面子功夫磨叽。 那是什么原因？ 什么原因呢。 鞋垫！ 曹小柒忽然顺着视线看到了一双鞋垫儿。 这不正是奶前段时间天天抱着一直绣的嘛。 “奶~” “奶我进来啦。” 曹小柒敲了敲苗老太房屋的门儿里头传来一声，“进来吧。”嗓门很是敞亮。 “奶，这是你给我绣的鞋垫吗？真好看。” “这个老虎绣的真好看，奶你太厉害了，不像我怎么都学不会。” 苗老太愣了愣，没反应过来，好半大天高兴了，才眨了眨眼，激动得不行。 “哎哟让你瞧着了，奶还没绣好咧，我宝眼光就是好，这老虎奶绣的不错吧。” “特别好！” 曹小柒重重点头，十分捧场，“一看就是老虎中最厉害的。” “对对对，这话说的好，最厉害的那只指定得让我宝在鞋里头。”苗老太乐的眼泪都出来了。 外头一家人听着屋里头老太太又笑出声了。 一颗心也终于放了肚子里，又各忙各的去了。 曹旺苗看了看日头差不多了，敲了敲门进去喊人。 “七宝啊咱该走了。” 又看着坐在炕上的娘，嬉皮笑脸的问。 “呦小老太太，也搁屋里头呐，要不一起去，儿子带你买布料做衣裳去，看对啥了？随便挑。” 苗老太瞅了他一眼，直接往心口上戳刀。 “你还有钱啊，没输光？” 曹旺苗一张欢快的脸，顿时丧了下来。 然后紧跟着顺杆子往上爬，“一穷二白了，都让家里的这一群小的骗光了，娘你再给我点儿呗。” “去去去一边去，成天也不知道都花哪儿了。” 曹旺苗跳脱的厉害，让苗老太打了出来。 差点撞倒端着水盆儿的苗翠娥，瞅着风风火火的小叔子还跟个孩子似的，忍不住皱眉。 “慢点慢点，多大的人了，咋还跟个孩子似的。” “大嫂要一起去县城转一圈不？正好今儿个没事。”曹旺苗笑嘻嘻的开口问。 “啥没事啊，家里这么多事儿咧，我也去了，家里的鸡咋办，自个儿会吃食儿呀？” 苗翠娥说着又摇了摇头，“那县里头有啥好转悠的，我见天搁那儿也没瞅着啥新鲜的。” “首饰铺子，衣裳铺子，脂粉铺子老好看了。” 曹旺苗说着笑了一声，“前儿个我还瞅着三哥去铺子里转了一圈，给三嫂买了个老闪的簪子。” 苗翠娥听了这话，眼里一闪而过的羡慕。 无所谓的笑了笑，爽朗道：“我买了那玩意儿带给谁看呀，行啦，你快领着几个小的去吧，记得路上看紧了人。” 曹旺苗也知道自己说错话了，悄悄打了自己一个嘴巴子。 让你多嘴。 外头驴车上已经等了一排的大小萝卜头了。 见着曹旺苗出来一个一个赶紧去喊着小叔快点儿，再晚了一会回来天黑啦。 “坐稳喽。” 曹旺苗坐到了前头赶驴车。 如今驾驭毛驴熟练了，一趟时间也缩短了不少。 一行人先去曹记把毛蛋接上，然后直奔城西一条最热闹的街，一大七小慢悠悠的逛起了街来。 这会儿的逛街，才是真正意义上的逛街。 长长的巷子两侧开得是各色各样的铺子，卖胭脂的，卖水粉的，卖首饰的，卖吃食的，还有卖花鸟的数不胜数。 店里的小二在门口热情的吆喝着街上的百姓。 大妞瞧见一家布庄里的布料轻飘飘的好看，拉着二妞走了进去，扭头又喊几个妹妹。 “快进来看有没有你们喜欢的。” 三丫对穿好看的衣服打扮根本不感兴趣。 “我不用做衣裳。”然后注视着一旁的小摊儿目光灼灼。 摊主是个年近五旬的老汉，拿着刀在木头上雕着花样，满桌子摆着已经雕好栩栩如生的小玩意儿。 “丫头喜欢啊？” 老汉笑呵呵的开口问道，一双眼看过来有些无神。 三丫轻轻点了点头，难得开口夸人。 “喜欢，老爷爷，你真厉害。” 老汉被哄的乐了，“喜欢啥？爷爷给你雕你一个。” “丫头长得这么好看，爷爷给你雕朵花儿好不好啊？” 三丫想都没想，果断拒绝，“我不喜欢花，我也想要一把刀。” 老汉愣了一下，以为听错了，重复的问，“想要啥？” “刀。” 三丫伸手指了指老汉右手握着的雕刻的刀。 “老爷爷可以给我雕一个这样子的刀吗？” “我喜欢这个刀。” 第五十九章 逛街 小摊老汉愣了一下，温和的笑着点了点头。 “行，爷爷给你做一把小刀，大了你抓不住。” 三丫顿时喜笑颜开，扭头问四丫喜欢哪个。 四丫对这些显然不感兴趣，摇了摇头。 “我不要。” “我们出来玩儿，你怎么还拿着这破木头啊。” 三丫眼尖的看到四丫手里攥着一块儿，可不就是每天在家里头玩儿的木头么。 “我说了，这不是破木头。” 四丫生气的吼道。 “我不要跟你看你的破刀了，那又不是真的，我要去找五丫！” 三丫也气了，“这不是破木头，这是我的我的……” “我的”半天啥也没说出来，气得直跺脚。 最后只能对着四丫的背影气呼呼地大喊。 “你找不着，找着了五丫也不跟玩儿，她就喜欢跟搅家精玩！” 四丫听见了，她也不气，继续头也不回的往前走。 “四丫，别走远了。”曹旺苗不放心的喊了声。 毛蛋哈哈大笑，“小叔，你丢了四丫也丢不了。” 当那一身大力干啥使的。 曹旺苗想着也是，抬头看着家脂粉铺子。 推着毛蛋走了进去，“进去给你娘挑个擦脸的，小叔掏钱。” 四丫找到两个妹妹的时候，曹小柒和五丫在看吃的，一个偌大的炉子上面烤着许多烧饼，外皮烤得焦焦黄黄。 光是看着口水都要流下来了，香味儿还直往鼻子里钻。 四丫过来的时候刚好到曹小柒五丫两人买，扭头问道：“四姐姐要不要吃？” 四丫摇头，“我不吃。” 曹小柒买了一个烧饼，和五丫一人半个掰开了分。 正要吃的时候，忽然听到十分熟悉的叫喊声在后头响起，紧跟着是怒吼声。 “站住！别跑，你个丧良心的糟心玩意儿，敢欺负我，给我站住，看我打不死你！” 扭头一看，赫然是一个老汉在前头跑，后头被人追着。 老胳膊老腿的老汉显然抵不过后头的那个人。 很快，老汉就被后头的人追上来直接压在地上打。 四周的老百姓们爱凑热闹的围了过去，三三两两的指指点点议论这是咋回事。 一个老汉咋地被个孩子打咧。 曹小柒四丫五丫几个面面相觑，这打人的孩子不正是三丫嘛。 忙挤开人群钻了进去，“三姐姐，出啥事了？” “这个坏心眼儿的坏老头骗我，还欺负我！” 三丫恨恨的说着，又拧了一下趴在地上装死的老汉的耳朵，“你装什么死！刚才不是还挺厉害嘛，这么大年纪了还出来骗人！你个糟心玩意儿！” 曹小柒仿佛听见了她奶在骂人，晃了晃脑袋心咯噔一下，悬着心视线在三丫身上转了一圈，见衣裳扣子都牢牢的，刚松口气又听四丫拔高了嗓门。 “啥，他欺负你了？” 说着，立马暴躁了，抬起脚就踹地上的老汉。 五丫也跟着去揣，知道姐姐让地上的坏人欺负了。 四丫的力气，旁人看不出来，只觉得是个孩子在发脾气踢人，地上原打算装死的老汉不淡定了。 就这么几脚，他感觉胳膊腿儿都要断了。 虚弱的睁开眼睛，重重的咳嗽了几声，然后大声哭嚎了起来。 “哎哟，我的天呀，没天理了，大家伙，快来瞅瞅啊，快欺负死我这个老头子了呦。” 人性都是向着弱者，见到老人虚弱的咳着，一身狼狈，便开始出言谴责。 “你们是谁家的孩子，怎么能这么欺负老人。” “就是啊，太过分了，瞧这大爷身子骨都快散架了，哪像是个会欺负孩子的，现在的小孩家里人怎么都不好好管教。” 三丫气得眼睛通红，愤愤的大声吼道：“你们胡说，他就是坏老头，是个骗子，他还想哄我，硬要给我吃糖。” 四丫听得同仇敌忾，还要上前去揍人被曹小柒拉住了，小声的在她耳边说去找小叔。 四丫握了握拳头，听话的转身挤出了人群。 那老汉听了三丫的话不着急，只是摇了摇头，一脸难过的捂住脸呜咽起来。 “这可真是天大的冤枉啊，我原是瞅着这小丫头乖巧，就想到了我那过世的小孙女儿，她走的时候才三岁啊，如果这会儿还在的话，怕是也跟她这么大了。” “小丫头在我摊子上一直看，我瞅着这孩子亲，说雕个小玩意儿送给她耍着玩，给她吃块糖甜甜嘴儿，结果这孩子竟然想偷我银钱，被我发现说了几句就……” 老汉这一番哭诉，算是洗清了身上的嫌疑。 不少人纷纷对老汉的难过表示感同身受，默默的红了眼，这年头谁家没夭折过几个孩子，可不是容易感触么。 因此，看向三丫的目光也变得不友善起来。 “小小年纪，居然是个贼！” “太不像话了！” 一个清贵的小公子衣着光鲜，模样也是不俗，听得是一脸的义愤填膺手里的扇子一收。 绷着一张脸就要上前，像是要给那老汉讨理。 曹小柒瞅了一眼那老汉干净整洁的领口，以及那双一看就不是吃苦人的手。 咬了咬牙，小身子突然扑过去一把抱住三丫扯着嗓子嚎，“三姐姐你怎么啦，是不是肚子不舒服呀，呜呜三姐姐你别吓我……” 三丫一脸懵，一头雾水的刚要开口说自个儿没事儿，就见七宝跟她悄悄眨眼。 话又吞了回去，顺着七宝的话点了点头。 “是啊，我肚子好疼哇呜呜呜……” 说着脸皱得跟个团子褶儿似的，蜷缩的在地上坐了下来，双手紧紧捂着肚子。 演技真烂。 曹小柒默默吐槽，一把拽过五丫两人趴在三丫身上哭。 “呜呜那咋办呀，你忘了奶说不能吃别人给的糖啦，那都是拍花子用来拐小孩的，你吃了你肯定要肚子疼啦！” 人贩子！一语激起千层浪，局面再次反转。 这老头子看着慈眉善目的，居然是个拐孩子的人贩子！还说人家小姑娘是个贼。 不管啥时候，老百姓对于拐孩子的人贩子都是不可饶恕的，立马满脸愤懑的瞪住。 有的百姓自发的围了过去，怕人跑了。 老汉：“…………” 半晌脸色涨得通红，恶狠狠的瞪了一眼曹小柒，后又看向周围的百姓们满脸委屈起来。 第六十章 三丫遇人贩子 “这话从何说起啊，老汉真是冤枉，我咋能是人……” “他瞪我！” 曹小柒不等老汉说完话就打断了他的话，目标直接锁定那名手持折扇的小公子。 “大哥哥，他刚刚瞪我！那么凶，会不会等你们走了，他把我们一起拐走了呜呜。” 小女娃水汪汪的大眼睛湿漉漉的望着你，鼻头红红的，哭得稀里哗啦好不可怜。 怎么能让这么可爱的小姑娘落入人贩子的手里呢。 小公子一下子莫名觉得自己身负重任，不管她的话就像是千苦罪人一样。 豪气万千的开口道：“不会的，我绝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你放心，我会保护你们的！” “谢谢大哥哥。” 曹小柒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这人果然有正义感。 大哥哥这么羞耻的称呼，叫多了也不觉得有啥了，反正她现在是小孩子。 撒娇毫无压力。 揉了揉眼睛，怯生生的看着小公子开口问道：“那，那是要把坏人抓起来关到大牢里去吗？” “对。” 小公子扭头吩咐身旁的侍从，“把他送去衙门！” “…………” 老汉目瞪口呆的看着女娃一系列行云流水的操作。 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落了个蹲大牢的结果。 眼看着那个侍从过来抓他了，连冤枉都顾不上装模作样的叫唤了，扭头拔腿就跑。 周围的百姓忙吆喝着拦住他，那是人贩子别让他跑了，很快就被堵了个正着。 曹小柒见状，彻底松了口气，赌对了。 这老头子就算不是个人贩子，也不是什么好人，没白冤他。 扭头忽地对上三丫一双闪闪发亮的双眸，突然忘了要说啥。 这种眼神她见过的，上辈子狂热粉追星望着自家爱豆就是这种灼灼燃烧的感觉。 怀疑自己出现幻觉。 扭头，闭上眼睛又重新睁开，再转过脸来。 嗯，果然是幻觉。 曹旺苗满脸急色的冲过来，大妞二妞也跟在后头一脸焦急，“七宝你们咋啦？” “咋的了？三丫没事儿吧？” 曹旺苗问着，一把拉过三丫上上下下的看。 “没事，七，七宝把人抓起来关进大牢了。” 三丫偷偷瞄了七宝一眼，抿了抿嘴道。 没找着碰着磕着的地儿，刚松了口气，就听旁边的小公子掷地有声的说道。 “怎么没事，差点就让人贩子给拐走了，你们家里长辈呢，也太粗心大意了。” “什么！” 曹旺苗一下声音骤然拔高，左右看了看，没见到罪魁祸首，又听小公子说。 “已经抓去官府了。” 曹旺苗连忙道谢，大妞低声安慰了三丫几句，也是一脸自责的说，“多谢这位小公子，是我太大意了，以后会好好仔细着的。” “两位客气了。” 小公子看得出曹旺苗是发自内心的认识到问题，态度缓和不少，语气温和了许多。 “三丫这会吓坏了吧，以后我和姐姐到哪儿都带着你，才不管你喜欢不喜欢的事呢。” 二妞也红了眼，语气透着一股子哽咽。 转过身看着小公子，腼腆的小声开口。 “真是太谢谢小公子了，不知小公子贵姓，家住何处，我们回去告知长辈改日再登门拜谢。” 曹旺苗顿觉有理，赞赏的看了眼二妞。 “是啊小公子，你可是我们家的恩人啊。” 小公子笑着摇了摇头，丝毫不揽功劳。 “这种事情不管谁遇到都会出手相助的，我只是碰巧罢了，其实也没做什么。” 说着伸手摸了摸曹小七的脑袋，笑容中带着一抹戏谑。 “亏了这小姑娘聪慧，要不然那人肯定要跑了，叫七宝是嘛，今年几岁了。” 曹小柒瞬间闹了个大红脸，“我，我就是怕那人跑了，不是故意骗小公子的。” “我如何就怪你了，方才唤我大哥哥就很好，怎么叫小公子了呀。” 少年翩翩一笑，微微勾着唇角周身气质一股说不出的清贵，偏他俯身过来语气亲昵。 疏冷的距离感瞬间荡然无存，曹小柒眉眼弯弯。 “大哥哥，我五岁啦。” “这就对了，你今年五岁，我年长你九岁，你唤我一声大哥哥岂不是正好。”少年在她头顶的小揪揪揉了一把，笑着直起身。 然后同他们告辞，“我是路过此地外出游学的，家中离此地甚远，举手之劳，你们就不用再谢了。” 曹旺苗了然的点了点头，那还真是只能作罢。 “大哥哥还要在姜县待几日？”二妞小声的开口问。 “不着急的话，不如去我们家中吃顿饭吧，就是……” 说着，二妞脸颊微微泛红，不好意思的补充道。 “就是村子里不干净，怕污了大哥哥的衣裳鞋子。” 曹小柒心下一跳，本能的想到了山上的果园子。 这个少年看起来便不是普通人家能教养出来的，村民们不懂能用野果子糊弄，这个少年若是看见绝对糊弄不了。 好在少年摇了摇头，温声拒绝，“真是不巧，我今日便准备姜县，只能就此别过了。” 曹旺苗悬着的心也放了下去，作揖道。 “小公子一路平安。” “多谢。” 二妞双手捧着个天青色的荷包，递过去。 “这个荷包是我绣的，我想把它送给大哥哥，谢谢大哥哥今天帮了我妹妹。” 少年怔了怔，伸手接过来，转身递给一旁的侍从，侍从从善如流的收起来然后说。 “公子，我们该走了。” 曹旺苗领着一串萝卜头目送着少年离开。 二妞回头看了一眼，刚好撞上少年转身，红着脸腼腆的朝他一笑，追着小叔他们走了。 “啧啧，公子，想不到这种小地方能养出心思这么厉害的姑娘，她们自家人都瞧不出来，这姑娘若是自小养在老夫人房里的话，指定就是第二个老夫人了。” 侍从一脸讽刺的说着，被少年瞥了一眼悻悻闭嘴。 “许是你想多了。”少年转身淡淡的说着。 侍从偷偷翻了个白眼，公子就自个儿哄自个儿吧。 “还不跟上。” “欸来了，公子，那这荷包怎么办？” “扔了吧。” 一阵风拂过，吹得那三个字几不可闻。 第六十一章 黑宝石般的眼睛 姜县出了大事儿了！ 出了个人贩子！ 城北住着个老汉，平日里摆着个小摊儿雕些木头小玩意儿为生，长得慈眉善目的。 谁能想到竟然是个拐孩子的，住着的小院地窖里关了八个孩子，都是他拐来的。 幸好被县太爷抓进大牢里去了。 百姓们心想，要不然这眼皮底下住着个人贩子哪天自个儿家的孩子说不定也被拐了。 连带着老汉住的那条巷子，也被人们指指点点，猜测是不是还有其他的人贩子。 曹旺苗听说了消息，一定要过来嘴里骂骂咧咧的说要瞧瞧那老头长什么狗样。 等他出来了非得见一次打一次。 曹小柒记得上辈子学历史了解过古代刑法，人贩子通常被处腰斩，特别严厉。 这个朝代不知道是不是一样，但指定是活着出不来。 江沅不记得自己在地窖里被关了多久。 周围的几个孩子都已经饿得昏过去了，只有他还清醒着。 等终于扛不住，缓缓闭上眼睛的时候。 忽然觉得整个人都轻松了起来，轻飘飘的。 江沅心里忍不住想：就这样死掉也挺好的，那就这样死掉吧。 甚至嘴角还带出了一抹笑，仿佛下一秒就会解脱。 忽然，江沅感觉呼吸没有那么难受了。 缓缓睁开眼睛，赫然发现地窖的盖子被打开了。 上面有一个穿着官差衣裳的衙役探下头来。 “底下的，都还活着吗？” 看见江沅动了，朝他招手，“孩子别怕，这就救你们上来了，这地窖里下面有几个人知道吗？” 江沅怀疑这是自己的错觉，眨了眨眼没说话。 又想着是不是黑白无常变得要接他去地底下了。 “那老头真不是个东西，这孩子都吓傻了。” 那衙役一脸怜惜的说着，很快在腰间拴了绳子下来。 直到江沅被解救出地窖的时候，浑浑噩噩的才清醒过来。 他真的得救了！ 不用死了！ “你们是怎么发现的，那个把我们抓起来的老头呢？”江沅扭头看着衙役问道。 “放心，那个老东西已经被我们抓去大牢里了，你们不用担心，肯定饶不了他。” 说话的这个衙役也是有孩子当爹的人了，对这几个受了罪的孩子很是同情。 然后，看到外头的曹旺苗伸手给他指了一下。 “瞅着没有，就是那一家子人救了你们，那个老东西本来是想拐她们家的姑娘咧，没想到被人家识破抓了个正着哈哈哈。” 江沅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那个穿着青色衣衫的姑娘，无瑕的脸蛋，粉嘟嘟的小嘴。 旁人的姑娘应该是她姐姐，不知道说了什么。 小姑娘整个眉眼都弯了起来，恍若晨曦般灿烂。 “最矮的那个姑娘机灵着呢，一眼就看出那老东西不是好人，把他送进大牢里去了。” 衙役说着，又看了眼其他听着他说话的孩子，“你们也该去跟人家道个谢。” 一共七个小孩子，都瘦的吓人，瞅着最小的五岁，最大也就十来岁。 七个小孩不是逃荒途中被家里头丢下的，就是家里太穷被卖了的，所以被拐了这么久衙门也没有接到有人说孩子丢了。 在地窖里被关了那么些日子，越发的面黄肌瘦，双目呆滞。 旁人说什么他们就听什么，麻木的上前给曹旺苗他们跪下磕头，熟练的人心酸。 “谢谢好心的老爷救了我们。” 曹旺苗赶紧把几个孩子扶起来，掌心里抓着真是没二两肉，听着他们肚子咕噜咕噜的叫。 让毛蛋出去买些吃食回来，几个孩子听了有吃的，眼睛才有了一丝光亮。 “谢谢老爷！谢谢老爷！” 又要跪下磕头，被曹旺苗拉住，“我可不是什么老爷，你们也不用跪我磕头，我也是住在村子里头的泥腿子，你们待会儿吃些垫垫肚子，然后跟着县衙的人走吧。” 几个孩子眼里的光又散了下去，麻木的吃着嘴边的窝窝头，轻轻的点了点头。 大妞在给几个孩子简单的包了一下伤口。 孩子们身上到处都是青紫，还有被打的外伤。 三丫看着一脸的嫌弃，这么多人还能被那个老头子打成这样，还被关起来。 真是没用。 “你们真是蠢，这么多人怎么不一起揍那个老头子，你们早就能逃出来了。” 几个孩子听了也没什么反应，不回嘴。 三丫的语气虽然很是嫌弃，却还是心不对口的在一旁给大妞帮忙，递个布条洗个帕子什么的。 四丫对这些依然不感兴趣，贡献了揣着的几块饼干，然后老老实实的在一旁玩自己的鲁班锁。 五丫蹲在一个小孩面前，不知道在和人家说什么，那孩子瞧着应该是这八个人中最小的。 瞅着估摸着只有二三岁，但实际年龄已经六岁了。 曹小柒看着专门过来给自己道谢的男孩，忍不住好奇问道。 “他们都在谢我小叔，你怎么过来谢我呀。” 江沅两个小脸蛋透着红晕，两个手指头在身前用力的攥紧，垂着头好半天抬起。 “听，听救我的官差大人说，是你机灵，发现那个老头子是坏人，谢谢你救了我。” 本来晒得黝黄的小脸，因为紧张说完这话更加红了。 其实不细看也看不出来脸红了，只不过是在原本晒得黝黄的皮肤上叠加了一层，仿佛泛着油光一般，让人忍俊不禁。 莫名的戳中了萌点。 “不用客气，他本来就是坏人嘛。”曹小柒伸手捏了捏男孩的脸蛋儿，笑容灿烂。 虽然黑是黑了点，但皮肤一点都不糙，软乎乎的手感特别的好，跟面团似的。 怪不得老有人捏她。 动完手就对上了一双含着疑惑湿漉漉的黑宝石，浓密的眼睫毛轻颤着扑闪，仿佛在替主人遮住那一双惊艳的大眼睛。 “你的眼睛真好看！” 曹小柒下意识脱口而出的惊叹，果然男孩的脸更红了，怯生生的抿唇笑着她说了声谢谢。 声音小的跟蚊子似的。 “你家里是住在这里的吗？”江沅小声的问道。 曹小柒愣了一下，摇头，“我家是曹家村的，离姜县不远。” 第六十二章 我伺候你 话音刚落，就见江沅一脸恳求地望着她。 “那，我可以跟着你回去吗？我可以干活能砍柴，什么都能做，我还能伺候你。” “我不要钱，你给我吃饭就行。” 那双像宝石一样的眼睛，闪烁着无比奇异的光芒。 曹小柒觉得自己都要被蛊惑了，差一点就点头答应了。 下一刻清醒过来，摇了摇头，“不可以哦，我们家住在村子里，哪里需要什么伺候的人呀。” “再说了，你还是个孩子呢。” 江沅垂着头，眼里的光芒刹那间黯淡了下去。 难过至极却还是朝她笑着，点了点头说好。 曹小柒心里难受，酸酸涩涩说不出来的滋味儿。 等几个孩子都收拾好了，也都填了填肚子。 然后就跟着县衙的人走了，跟大妞几个道了再见，衙门大概会给他们安置妥当吧。 曹小柒他们也跟着离开出了这条巷子。 大小人的心情都很压抑，走出去发现这巷子离码头不远，前面能看到江水。 白茫茫的一片，一望无际，甚是波澜壮阔。 忽然心情也舒缓了不好，曹小柒咬一口早就凉了的烧饼，唔……不好吃。 烧饼的外皮一点也不酥脆，有点像死面饼，里头的馅倒是很足，也应了现在的人都缺油水喜欢吃肉，一口下去全是油。 整个嗓子眼都被齁住了，里头好像放了些菜根，不知道是啥菜，嚼多了有点苦。 顿时不香了，口里的这一口也咽不下去。 扭头，五丫正眼巴巴的看瞅着她看呢。 “七宝，你还没有吃烧饼呀。” 曹小柒艰难的咽下去，问她，“我不想吃了，五丫你要吃吗？” “吃！” 五丫忙伸出两个爪子去接，又纠正道。 “七宝总是记不住，叫我五姐姐。” “记住啦。” 曹小柒笑得无力，五丫太贪吃总感觉比她还小。 忽然瞧见街边儿有摆摊卖粽子，煮熟的粽子小山似的堆着，散发着一股清香。 曹小柒忽然来了兴趣，“我们去摘芦苇吧。” 很快就要到端午了，她竟然都忙忘了。 想到肉粽蛋黄粽，嘴里就一阵的发馋，口水都下来了。 迫不及待的拉着他们，往水浅的岸边走。 江边一丛丛芦苇长的旺盛，微风轻轻吹过摇曳的芦苇，阵阵清香扑鼻而来。 远处的天边挂着一轮红日，照得整个江水面上是昏黄色，有一种诗情画意的别样温柔。 此时此刻，此情此景，如果能搭个帐篷，再来一顿野外烧烤一定十分惬意。 但是转过头来再看四周，嘈杂的码头，混乱的叫卖声，吆喝声，瞬间打破了画面的唯美。 曹小柒一下子从自我脑补中回到了现实。 “我去摘芦苇。” 曹旺苗听小侄女儿说要包粽子，二话不说跟着一起摘。 三丫不用说，早就兴奋得蹦跶下来了，跑来跑去，恨不得能去水里耍一耍。 大妞二妞今儿穿的新衣裳，眼看着也要下来帮忙。 曹小柒忙开口，“大姐，二姐你们就别下来了，人够啦，省得你们脏了衣服。” 大妞犹豫了一下点头，“那行，七宝你们摘了就扔到这边来，我帮你们捆。” “七妹妹，我也不下去了。”四丫依旧一脸不感兴趣的样子。 五丫还是跟在曹小柒身后，像多了个尾巴似的。 不过她不是干正经事儿，在浅水区踩着水玩儿，溅得整个衣裳上都是泥点子。 曹小柒看着，可以想象二伯娘的心情了。 五丫笑的灿烂，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做了啥。 忽然小身子一歪，站稳蹲下从脚底下抓起一个贝壳模样的东西，就是它害她差点摔倒。 “七宝，这是什么？” 五丫举高了手里的贝壳，曹小柒走过去一看，顿时惊了一下，这不是花蛤么。 “能吃不？” 五丫一脸的馋样儿。 “能。” 随之而来的就是嘴巴里的口水不受控制的开始分泌。 麻辣花蛤，蒜蓉花蛤啊啊啊。 她有多久都没有吃过海鲜了，竟然还能看见。 大大的眼睛登时亮晶晶的，拉着五丫问。 “这是在哪里找到的？”五丫伸手指了一下脚底。 曹小柒蹲下伸手在四周沙子里挖了挖。 果然又找到了三四个花蛤，有大的有小的。 聊胜于无啊，捧着手里的花蛤拔腿跑去找了小叔。 “这玩意儿能吃？” 曹旺苗虽然不懂这个硬邦邦的东西咋就能吃，但小侄女说的话向来没错过。 除了摘芦苇也跟着在浅水沙滩找起来，这玩意儿还不少，没一会儿就挖了一巴掌。 直起身缓了缓腰，下意识的左右看了看几个萝卜头，惊讶的发现没看到七宝。 朝五丫喊道：“五丫，七宝呢？” 五丫摇了摇头，她也没有瞧见，七宝让她在这里挖好吃的。 “七宝！” 曹旺苗急了，跑两步往深一点的水里走，边走边喊人，“七宝，你去哪儿了？” “小叔唔……我在这儿！” 曹小柒费劲的挣扎，一张嘴就呛一口水，呼救都不能，脚腕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绊住了。 身体不受控制的下沉，听到小叔的声音忙扯着嗓子喊，两个胳膊拼命的往上游。 “小叔！！” 曹旺苗听见了，也看见了，七宝小小的身子艰难的在水里扑腾，眼瞅着要没过头顶了。 “七宝！” 曹旺苗目呲欲裂，跳进河里飞快地往过游。 然而比他更快的是另一个方向的一道小身影，恍若凭空出现，从桥上一头栽进水里，转眼间一把将溺水的人撑了起来。 “好！！” 码头上，还有桥头上，不少百姓驻足围观这一幕，登时激动得拍手叫好。 到了岸边，人们才发现救人的竟然也才是个半大孩子，不由得感叹果然是英雄出少年。 江沅背着曹小柒游上了岸，单薄的衣衫湿透，紧贴着瘦弱的身体，放下背上的人后直接瘫在地上精疲力尽的喘气。 “谢谢，谢谢，真是太谢谢你了。” 曹旺苗没认出江沅是方才跟着衙门走的其中一个孩子。 只是看着他身上本就破烂的衣裳湿透，忙脱了自己外衫给他，“穿着点儿。” 第六十三章 又救她一回 江沅摇头不肯要，往后退几步，但是看着不停咳嗽的曹小柒又往前走了两步。 探着脑袋去看，眼巴巴的，曹小柒看见了朝他笑。 “咳咳谢谢咳咳谢谢你。” 江沅也是一脸笑容，羞涩的摇了摇头。 “不用谢我。” “七宝咋样了？哪难受，咱去找大夫瞧瞧。” 曹旺苗着急的问。 “咳咳咳咳不用的小叔。”曹小柒知道自己没大碍，就是呛了水，“我没事儿。” “小七，好好的怎么就掉河里面去了呀，你不会水还跑那么远。”二妞一脸担忧的看着她。 曹小柒温柔的朝二妞笑，“咳咳咳我真的没事儿二姐姐别，别担心，就是呛了些水咳咳咳。” 说话是真难受，喉咙更是跟被烤着一样火烧火燎似的。 见大妞二妞的新衣裳都脏了，内疚道。 “咳咳咳大姐姐二姐姐咳咳，我给你你们买新衣裳。” 大妞无奈道：“这都啥时候了，还说这话。” “是呀，不过是件衣裳罢了，你可是咱家的宝，那能比嘛。”二妞温温柔柔的说着，眉眼都在笑。 大妞看了妹妹一眼，二妞朝她看过来。 “大姐怎么了？” 大妞摇了摇头，说不出来，刚才那股不对劲儿的感觉只是一瞬间，只觉得哪里不对。 “江沅你咳过来咳咳咳，谢，咳咳咳谢谢谢你救了我。” 说着，曹小柒把整个荷包里的银子都倒出来递给他，粗粗瞧着差不多有个五六两。 “你还想要什么，你跟我说，我能办到的……” 忽地被人打断了话头，一道尖锐刺耳的嗓子透着几分刻薄从桥上传过来。 “好你个小贱皮子，还敢跑！敢耍老娘的人还没生出来咧，告诉你，惹了病我可不给你找大夫，你就等死吧你！花了老娘的银子还敢跑看我揍不死你……” 那是个四十来岁的婆子，穿得鲜亮的绿衫，头上戴了好几根金钗，脸上更是涂脂抹粉白的吓人。 婆子坐在骡车上骂骂咧咧，江沅跟曹小柒摇了摇头，然后就朝着桥上跑去。 远远的还能听到，那婆子一直在骂人。 婆子坐在骡车上头，后面那几个孩子跟着跑，一脸的精疲力尽，有的甚至就是被拖着走。 曹小柒惊了一下，才注意到那婆子手里还牵着根绳子，似乎是怕几个孩子逃了。 江沅刚跑过去，曹小柒就清楚地看见那个婆子昂着下巴，抬手冲着江沅身上抽。 抽了一下又一下，江沅整个人畏畏缩缩的不敢躲，低低的垂着头也不吱声。 曹小柒顿时气得炸毛，这个婆子怎么能这么欺负人！ 拔腿就要上前去江沅替讨个说法的时候，曹旺苗拉住她。 “七宝，你去能干什么？那是牙行的婆子，说明他们已经卖给牙行的人了。” 曹小柒震惊的瞪圆了眼睛不可置信的问道。 “可是咳咳，可是他们刚刚不是被衙门的人带走了吗？” 难道衙门都不管吗？ 她以为或多或少，衙门都会收留这几个孩子一段时日，然后替他们寻个出路。 曹旺苗无奈的看着小侄女儿愤懑的脸，“所以他们这不是好好的，没有缺胳膊少腿的呀？” 这就是好好的了！ 曹小柒简直惊呆，语气也不由得重了几分，“都把他们卖了，怎么还能叫好好的？” 说完了，又有些后悔，眼中满是懊恼，“小叔，我不是在对你发脾气，我就是……” 曹旺苗伸手摸了摸她脑袋，心疼小侄女儿的天真。 “县衙把这几个孩子卖给牙行也是替他们找个出路，他们都是没爹没娘要么就是逃荒路上被扔了的，能去牙行总算是有条出路。” 这也是赶上了他们运气好，城北那边多的是逃荒和难民，只要给一袋粮食就能买一个人。 县衙卖给牙行这些孩子，虽说暗中多少也克扣了些。 但好歹他们自个儿还有卖身银子可拿，也是县衙出面牙行才没直接太黑。 曹旺苗余下的话都没有说，但是曹小柒却懂了。 最起码饿不死是这样吧。 这样的局面该怪谁呢。 怪县衙吗？ 可是小叔也说了，城外那么多逃荒的难民，这几个孩子好歹帮他们找了一个容身之所。 怪县衙没有人情，不过转眼间就将这些孩子们当货物一样卖了？ 可是城外那些人连被买的这个机会都没有。 穷山恶水出刁民，什么时候都有黑暗的一面。 曹小柒不由得想起上辈子，看到新闻曝光时所了解到的黑市人体器官交易链条。 当时新闻没有被爆出来的时候，那家孤儿院还获了奖，有好些网友直夸是良心孤儿院，有人去那家孤儿院做义工。 那家孤儿院的院长接受新闻采访的时候，笑容正直，富有正义感。 但谁能想到就是那样一张坚毅的面容下，竟然是地下器官交易链条中提供的源头。 “那他们会被卖到哪里去？”曹小柒问。 “还能是哪儿？” 曹旺苗语气淡淡道：“小姑娘机灵一点的会看人眼色，或许能被大户人家买回去当个丫鬟。” “男孩子嘛，也一样，当个书童侍从什么的都是条出路，遇上好东家长大了也能给自个儿赎身嘛。” 曹小柒听出了话外之音，却还是忍不住问道：“那不机灵的，也不会看眼色的呢。” 曹旺苗没有说话，但已经到了牙行里了。 没有正经人家要，那还有什么地方呢。 只能沦落风尘了。 曹小柒拔腿就往桥上跑，“等一下！等咳咳等等！” “哪儿来的丫头片子，不要命一边死去，凭白的添晦气。” 婆子扬着下巴不高兴的骂，手里的缰绳一甩。 差点儿抽到了曹小柒身上，江沅忽然从后面冲过来牢牢的将她护在身前。 曹小柒越发的心酸了，忍不住替他憋屈。 “原来你不傻啊，那她刚才抽你的时候，你怎么就不知道跑！” 江沅漆黑的眸子看了她一眼，又垂着头不说话。 “贱皮子还不赶紧过来！” 婆子不耐烦的骂人，江沅又跟着往回走。 路过骡车的时候，那婆子也不知道抽什么疯，脸色骤然凶狠抬手狠狠的打了江沅一巴掌。 第六十四章 买人 一下子把人打得摔在地上，掌心磕得一片通红。 “没用的东西，贱骨头！走路都不会走，眼睛瞎啦！买了你们这几个赔钱货，老娘都不知道要喝多长时间的西北风。” 曹小柒忍不住了，直接冲过去扶起地上的江沅。 然后把他护在身后，看着面前的婆子开口问道。 “他要多少钱？” 那婆子愣了一下，没明白曹小柒的意思。 “啥玩意儿？哪来的小丫头片子，你涮着我老婆子玩呢。” 说着，神情一脸鄙夷，“你瞅瞅你身上加到一块都不到二两银子，也就这张脸凑合点，再过几年这脸长不孬的话，说不准能给大户人家的老爷当个小妾。” 曹小柒眼里一闪而过的厌恶，还没有说话，本应该在他身后的江沅却一头冲出来。 握着拳头，直接揍上了那婆子的脸上。 牙行婆子被揍的嗷嗷叫唤，曹小柒喊了江沅一声，他才停手，转过身一脸犯了错不知道该怎么办的茫然无措。 啊啊啊啊啊小可怜太可怜了。 曹小柒一颗老阿姨心顿时软了，拍拍小胸脯。 “别怕。” “好啊，你个小兔崽子！反了天了敢打我，看今儿我不扒了你的皮，麻溜给我过来！” 婆子骂骂咧咧的从骡车上下来，肥硕的身子一颠儿一颠儿的走起来倒是丝毫不受影响。 曹小柒见江沅依然不躲，垂着脑袋站在那儿，急忙冲过去护住，绷着小脸看着婆子。 “你不是牙婆吗？我要买他。” 婆子愣了一下，这会儿终于正眼瞧起了曹小柒。 冷哼了一声，满脸的不高兴，“贱皮子罢了，刚才你要是说这话，老婆子就便宜的卖给你了。可是刚才你也瞅见了，这小东西打我多狠，我这回去可得看大夫，开药方，抓药吃药，这些可都是钱啊。” 说着伸手比了一个巴掌，手心手背来回翻了一下。 “十两银子。” “这牙婆子是在抢钱啊，这么一个小孩子，买回去能干啥，居然要十两银子咧。” “牙行的人你还不知道，那可都心黑的很呐。” 看热闹的百姓小声的嘀咕着，婆子听见了，扭头朝着围观嘴碎的人骂道。 “有你们什么事儿啊？老婆子又没让你们买，滚犊子！” “反正就是十两，你给钱，就能把人带走。” 江沅用力的攥紧了拳头，看着那婆子自得的嘴脸，眼里一闪而过的冰冷。 低下头。 她不会买了吧… 十两银子呢！ 她肯定不会买了。 江沅失魂落魄的想，难过得都不能喘气了。 骡车后头，另外六个孩子听到曹小柒的话，看向江沅的眼睛里纷纷闪过羡慕。 尤其是稍微懂点事儿的女孩子，一脸嫉妒，恨不得能跟着曹小柒走代替了江沅。 然而下一秒，他们就听到那个小姑娘伸手指着他们，问那婆子。 “他们呢？” 白白嫩嫩的小手指的赫然就是他们的方向。 牙行的婆子愣了一下，重新打量起来，显然没想到眼前这小姑娘竟有这么大的魄力。 竟是想要将这七个孩子一口气儿都买了去。 难不成自己看走眼了？ 沉吟了一下，未免放走了大鱼，直接狮子大开口。 “七个孩子，一百两银子。” 众人哗然。 这可真是卖出天价了。 别说是这八个伤的伤，瘦的瘦连活儿都干不了的小萝卜头，就是正经牙行经过调教出来的丫鬟小厮，也要不了这么贵。 叫不平的同时也不由得好奇，这牙婆都把价格提这么高了，那个小姑娘还会买吗？ 肯定不会了。 谁是个傻子呀。 曹小柒心里冷嗤，知道这婆子是在故意宰她。 转身朝大妞悄悄的使了个眼色，然后对曹旺苗问道。 “小叔，我也不知道七个人一百两贵不贵呀，你觉得行不行？” 那婆子一听这话就知道有戏，顿时一张脸笑得跟花似的，一叠儿的应声。 “合适合适，这几个小孩子呀，都机灵着呢，调教好了那可能顶大用的咧。” 曹旺苗大手一挥，“既然这样，那就带回去吧。” “等一下。” 大妞走近了，看着牙婆子脸色不好看的说道。 “七个孩子一百两？我看你是在故意骗我家妹妹，什么都不懂，想骗钱吧。” “这话怎么说的呦，老婆子可是做正经营生的，那就算是在县衙都是有头有脸的咧。” 婆子微微变了脸，语气中透着几分强硬。 大妞也不退让，“我都听人家说，就算是买已经调教好，懂规矩的，一个人也不过是七八两银子。” 且不说那些姑娘都是十五六岁正当年纪能干活的。 “你瞅瞅你这些孩子，一个个脸色这么难看，我买回去怕是还得给他们看病，养上些日子才能干活呢。” “这也太亏了，七宝还是算了，我们去别家买。” 婆子一听这话不高兴了，阴阳怪气的开口，“哎呦，你们真想要，这价格又不是不能商量。” 说着咬了咬牙，一脸十分狠心的样子。 “这样，这几个小孩你一共给我七十两银子。” 大妞转身就走。 牙婆子急了，“六十两！”仿佛真吃了多大亏似的。 大妞皱了皱眉，“看来你不是真心想卖这些人，既然这样那算了，我们不买了。” “五十两。” “牙婆人家不要了，你留着养呗，以后说不定能卖一百两咧。”围观百姓揶揄着。 “滚犊子！”牙婆恶狠狠的瞪了那多嘴的人一眼，气急败坏的嚷嚷。 “回来回来，四十两领走，一个只要五两银子。” 大妞脚步依然没有停下。 那婆子急了，跑上步追上来，声音带着几分恼怒。 “四十两还嫌多，扣扣搜搜的，那你说个价儿。” “三十两。”牙婆狮子大开口，大妞可没胡乱要价。 牙婆子心里也明儿清，咬了咬牙一狠心又降了五两，“三十五两，不要就算了。” 从她手里过了一遍，好歹挣上二十两银子。 如果这个小姑娘连三十五两都掏不起的话。 那她还不如稍微养一养，等那两个长得模样还不错的大一些，卖到青楼里头照样能挣一笔。 当然，如果能给得上钱的话，她也不想白养几张嘴。 最后曹小七花了三十五两银子，把江沅包括另外六个孩子全都买了下来。 牙婆子冷哼了声，阴阳怪气的拿着银子走了。 第六十五章 发烧 曹小柒一脸发愁的看着面前大小不一，但齐刷刷眼巴巴望着她的八个萝卜头。 买人一时爽。 这买下来往哪儿安置啊。 加在一块平均年龄也就七八岁，搁在她上辈子连小学一年级都还没上呢。 曹小柒思忖的时候，没有注意到江沅紧挨着站在她的身后，看着另外的六个孩子。 漂亮的黑宝石眼中一闪而过冰冷的厌恶。 … … 晚上回了家，看着曹旺苗身后跟着明显多出一连串儿的小萝卜头，一家人惊讶。 在听到说是七宝跟牙行婆子买的人以后。 更是震惊。 住在村子里的都是泥腿子，还从来没听说过要买人伺候的。 曹小柒哑着嗓子又解释了一番，一家人都是心肠好的，再看几个孩子的目光不由得充满怜悯。 苗老太注意到声音不对劲儿，“这嗓子咋啦？” 折腾了一个多时辰，路上也耽误了快半个时辰，这会儿几人身上的衣裳都干了。 除了五丫，身上干了也是满身的泥点子。 这会儿牛大妹正两眼冒火的盯着瞅呢。 曹小柒不想她奶担心，就没说实话只摇了摇头说下午没喝水可能是上火了。 作为老曹家的宝，曹小柒紧挨着爹娘屋旁边，自然是有一个自个儿的小房间。 如今人显然是睡不开，只能她倒腾过去了跟五丫几个一起睡。 把她的房间腾出来，挤一挤给江沅几个住。 炕中间加了个草帘，男孩女孩分开睡。 好在空间里多的是大衣，一人稍微盖点就行，夏天晚上也不冷，先就这么着盖着。 “都累了一天了，你们赶紧好好休息吧。” 曹小柒对他们说，几个孩子惊讶的点了点头。 没有打骂，没有让他们干活，就这样让她们睡觉咧。 神情虽然还是懵懵的，眼里却透露出了一抹不可思议。 但也只是一瞬间，又变得呆滞，就好像是没有从梦里完全清醒过来一样。 被亲人丢弃或者卖掉，在地窖里关了那么久，好不容易被救了又卖给了牙行。 几次三番，对活着没有什么希望也正常。 曹小柒转身要走的时候，忽然胳膊被轻轻的拉住。 江源眼巴巴的看她，小小的弱弱的声音透着几分无助的，“我，我可以跟你住一起吗？” “嗯？不可以哦。” 曹小柒想都没想就拒绝了，倒不是嫌弃他。 就是男孩跟女孩子住在一起终究不方便。 男女七岁不同席，更别说在一个屋子里一个炕上睡了。 虽然农村没有这种规矩，家里孩子多的人家房子又少，哪个不都是就挤在一个炕上。 可她要替几个姐姐想，打扰不说也不算回事呀。 如果只有她一个人，那没事儿，毕竟内心是老阿姨。 眼瞅着江沅眼睛里的亮光又缓缓的暗淡下去了，就像一颗种子好不容易开出了花苞，又失落的蔫哒哒了下去。 松开她的手，轻轻点了点头，脸上是肉眼可见的难过。 曹小柒没忍住，伸手在他头发上揉了一把说了声赶紧休息吧，便转身出去了。 再不走怕自个儿心软咧。 江沅看着缓缓关上的门，垂着的脑袋慢慢地抬起。 伸手在刚刚被碰过的发顶轻轻的抓了抓。 脸上的神情有一瞬间的迷怔。 另外的几个孩子已经在炕上迫不及待的躺下睡了，安安静静的，没有发出一点声音，也没有互相交头接耳的说话。 仿佛要将这个他们自以为是个不切实际的梦境维持到底。 江沅注视着炕上的几个伙伴几不可闻的喃喃出声。 “这样子好像没用了呢……” 窗外安静如水，柔和的月光洒在窗柩上，偶尔听得几声蝉鸣，像是在说着什么悄悄话。 一道细碎的光芒从隔壁屋窗口缝隙淡淡的散了出来。 是那种纯净的白色，像月光一样柔和。 从窗户的缝隙往里瞧，炕上的几个孩子睡得正熟。 目光微微往左移一点，就发现这道光源正是顺着曹小柒的手腕儿发出来的。 这道光很柔和，你几乎能感受得到它完全没有任何的恶意，十分的温暖柔和。 它就像一个玉镯子，莹白柔和如羊脂玉。 再走近了瞧，却发现女孩手腕上根本就没有任何的首饰。 那浓郁莹白的光芒就像一个镯子的样式仿佛从手腕里映出，下一秒就要长出来似的。 曹小柒感觉自己整个人仿佛在被火烤着。 有些头重脚轻，身子晕乎乎的，整个脑袋也胀得特别难受。 曹小柒张了张嘴，又干又涩的喉咙一阵尖锐的痛。 这是发烧了吧。 不过就是进河里洗个了澡，还是炎炎夏日。 她身子怎么这么弱了，早知道就去找大夫开副药喝了。 欸，奶看到她这个样子肯定会吓一跳的。 曹小柒想到这里，就想睁开眼睛醒来。 但她发现脑海中有这个念头，但是她根本就醒不来，上下眼皮就像被粘在了一起。 怎么使劲儿都睁不开眼。 整个人更是无法动弹，翻个身也不能够。 好半天只折腾出了一身汗。 脑袋浑浑噩噩的，又不知什么时候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倏地曹小柒感觉身上的燥热骤然一轻，有一阵十分柔和的微风。 就好像有人在给她摇扇子，登时舒服了很多，浑浑噩噩的脑袋也轻快了很多。 像在温泉里泡着，洗刷着身体里的每一个毛孔。 呼吸缓缓地匀了下来。 曹小柒睁开眼睛吓了一跳，她发现自己漂浮在空间里，就是真真实实字面上的飘着。 好像没有了引力。 她周身被一团莹白色的光裹着，见她睁开眼，这团光芒缓缓地将她平稳落下。 刚要开口，这团莹白色的光芒朝她眼前飞快扑来，快的甚至来不及反应便失去了意识。 什么玩意儿？ 有病就去治。 把她弄醒又弄晕。 耍着人玩儿呢。 曹小柒嫌弃的吐槽，很快就发现自己又醒了，睁开眼就被眼前的景象惊讶到。 这里似乎是曹家村，但又和她印象中的曹家村有着很大的区别，应该是战乱过后不久。 到处都是荒凉的残垣断壁，每个人面黄肌瘦，无神的眼中透着一种颓废的丧。 有个村民随手拔了地里头的草根就吃，抠下块树皮就往嘴里塞，面无表情的嚼。 听奶说过无数次逃荒的苦，也比不得亲眼所见的震撼。 第六十六章 空间梦境 曹小柒发现自己的身体好像不受控制。 想要掌控着她往一个方向走，挣扎不开便只能顺着，双腿在一处破旧的茅屋前停了下来。 曹小柒看到大伯母在院里烧水，旁边的二伯母一脸急切的喊，“烧好了没有啊。” “好了好了。”大伯娘端着一盆水小跑进屋。 曹小柒叫了一声，但是她们并没有理她。 似乎看不到她。 “稳婆还没有找来啊，磨磨唧唧能干成个啥玩意儿，找个稳婆还这么费劲儿，一天天白吃那么多。” 曹小柒听出了这是奶的声音，顿时激动的想要跑过去。 然后发现，见鬼了她又掌控不了这身体了。 厚重的门帘被掀开，苗老太骂骂咧咧的走了出来。 “奶！” 曹小柒惊喜的叫人，苗老太没有往她这边看一眼，是真的她们都看不见她。 “老二赶紧去瞅瞅，找个稳婆丢沟里去了咋地，果真是蠢笨如猪的玩意儿。” 苗老太语气相当嫌弃，脸色也不好看。 惹得大伯母二伯母皆是一脸的战战兢兢。 稳婆？ “娘，水，水烧好了。”大伯母开口说。 “水烧好了就往屋里头递啊，看我干啥！咋地跟我来一嗓子想让我老婆子往里头端呐。” 大伯母忙不迭摇了摇头，舀了一盆热水就往屋里头去。 “一群没脑子的玩意儿，我咋养了这么些个没出息的蠢货。”苗老太叉着腰气呼呼的骂。 曹小柒忍不住笑了，果然她奶还是她奶。 很快，曹小七见着她爹带着一个中年婆子风风火火地跑进院里来，那婆子直接被拽了屋里头去。 曹小柒好奇的想要进去看看发生了什么。 然后就发现，身子一轻，眼前画面一转自己就出现在了屋里头。 炕上，金小梅叫声惨烈，大伯母二伯母都在炕边儿围着，屋里还有一股不太好闻的味道，掺杂着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儿。 “急啥急啥，哎呦我这把老骨头都要散架喽。” 原本还不急不缓的稳婆瞧了一眼脸色骤然。 “天爷咧，苗大姐你家这小媳妇难产啊这是，这孩子脚朝下，这可不行了啊，要大人命的呀。” 曹小柒愣怔了一下，才相信真的是她娘是在生孩子。 心里泛起了一个怀疑的可能，走近了一瞧果然是这样。 她娘此刻的模样瞅着要比现在年轻一些。 所以说，这是在生她？ 不对，是在生这个世界的七宝。 才想到这里，金小梅的叫声越发惨烈了起来，稳婆让使劲儿，金小梅也照着做，但是光疼，孩子就是生不出来。 “好疼啊……” 金小梅的脸色极速变得苍白，白的几乎没有一点血色。 满头大汗，浸湿了头发，张了张嘴沙哑道。 “孩子，救我的孩子！” “这孩子腿朝下，竟然是一条腿先出来的……” 稳婆摇摇头，深吸一口气，猛地用力将孩子的腿往里塞，金小梅叫声越发惨烈。 “药熬好了。”牛大妹端着一碗熬好的药赶紧进来。 “赶紧喝了药再提提神。” 曹小柒急得不行，却动弹不了，心中默念了无数遍空间，井水，古井一类的通通没有反应。 她还在原地动弹不得，眼睁睁看着金小梅一遍遍生不出来，体力都要耗尽。 苗老太看着炕上的儿媳，伸手摸了好几个铜板，一股脑塞到了稳婆手里头。 若是以往接生能见着钱一准儿能乐坏，可如今这状况，忙火烧火燎的推开不肯要。 这可是个烫手山芋啊。 “哎呀，苗大姐你这是干什么！我可不是这个意思，我要是能救还能不救不成。” 稳婆一脸急色的道，摇摇头叹了口气。 ”我知道我知道，你再试试……” 苗老太话没说完就被稳婆打断，“女人生孩子脚先出来的不是没有，可没见过这就一条腿出来的，孩子出不来，大人的精气神慢慢耗光，这只怕只有大罗神仙能救了。” “说句不中听的，苗大姐还是趁早准备着吧。” 稳婆说完，竟然直接推开门一掀帘儿跑了。 居然是连大人都不管了。 “娘，娘这可咋办。” 牛大妹看着已经没有什么力气的弟媳妇儿，整个人手足无措的开口问着。 苗老太愣怔怔的站在原地，看着大房二房两儿媳妇不知所措的看着她瞧，整个后背都是凉的。 在外头等消息的曹旺田看到稳婆跑了，以为孩子生了，想着咋没听见孩子哭声。 也顾不得男人不能进去连忙掀开门帘跑了进去。 “小梅，娘，小梅和孩子咋了？孩子咋没生出来……” 媳妇儿一脸惨白的躺在炕上，显然是筋疲力尽的模样，但是孩子依然高耸在肚子里。 顿时腿一软，直接瘫在了地上，下一秒直接朝苗老太扑过去，呜咽着哭出声。 “娘，娘这是咋啦，孩子，孩子是不是生不出来，难产是不？这孩子生不出来我不要了！不生了！可小梅不能有事啊，娘你想想法子，小梅不能有事她不能有事啊……” “我能有啥法子，又不能刨开肚子把孩子取出来。” 梁老太一把扒拉开曹旺田，嗤笑一声吼道。 下一秒，膝盖一弯，朝着正北方嘭的一声跪了下来，一边磕头一边开口说。 “求求大罗神仙，王母娘娘各路显灵的神仙大人，求求神仙大人大发慈悲救救人吧，让老婆子做牛做马都行啊，我给神仙们磕头了。” 看着苗老太这样，身后的苗翠花几人也连忙跟着跪下磕头。 一时间，破旧的茅房里充满了高高低低的恳求声和磕头声。 曹小柒看得眼眶泛酸，想要大声跟他们说别跪了，根本没用，这世上根本没有什么神仙。 但她控制不了身体，只能一动不动的站在这里。 眼睁睁的看着。 倏地，身子一轻，一道莹白色的光芒再次从眼前一闪而过。 又来。 曹小柒眼前一黑一亮，就发现自己又换了一个地方。 高楼耸立，精剪过的绿植，街上的车辆川流不息。 只一眼，曹小柒就确认自己回到了上辈子的现代。 因为这是福利院的门口，曹小柒记得清清楚楚，向阳福利院的门口有一颗长势极好的冬梅。 此刻的冬梅树小了一圈，还没有开花。 孤儿院里传来一阵阵欢快的追逐打闹声。 第六十七章 曹小柒是个傻子 走进福利院的曹小柒认出了在院子里玩耍的孩子们。 穿蓝衣裳的男孩子叫西西，最喜欢一个人玩积木。 穿着碎花裙子的六岁小姑娘她叫小美，以前叫小凤，听说小美这个名字还是她自己给自己取的。 懂事儿了的时候一度还嫌弃院长妈妈给取的名字不好听来着，忽然有一天说是要叫小美。 然后特别傲娇的谁叫她小凤就不搭理谁。 小美长大后也依然爱嘚瑟臭美，曹小柒还参加过她的婚礼，嫁的那个男人很是宠她。 旁边穿红衣服的姑娘，十多岁的样子，比其他孩子要大一些的是婷玉姐姐。 女孩儿笑容依然如记忆中那么灿烂温暖。 不像后来她总是在墓碑上看到的那么灰败。 曹小柒眼眶瞬间湿润，鼻子不受控制的发酸。 低头快速的眨了眨眼，努力的将眼泪收了回去。 情绪好不容易稳定了一些，再抬起头忽然就听见熟悉的声音，“小柒去哪儿了？快过来快过来，我们刚刚还找你呢。” 曹小柒不可置信的抬起头，双眼望向不远处的女孩儿。 确定她也是在看着她，是在和她说话。 顿时眼泪一颗一颗的落了下来，毫无征兆。 泪水模糊了视线，嘴巴颤抖的微微张开，想要叫人却始终发不出声音来。 她哽咽的厉害，任由那个笑容满面的姑娘一脸焦急的过来蹲下将她抱进怀里。 曹小柒看到婷玉姐姐嘴巴一张一合眉头紧蹙，不知在说什么，目光满是担忧。 她的耳边却泛起了阵阵耳鸣，什么都听不见。 曹小柒闭上眼睛，脑袋埋进散发着熟悉气息的怀里。 就这样，什么都不想听，什么都不想去想。 过了好久好久，耳边的声音终于恢复了正常。 “小柒羞羞~” “小柒会哭鼻子啦。” “小七羞羞~ “婷玉姐姐，小柒她哭鼻子啦！那她会说话了吗？” 好几道奶声奶气的声音，叽叽喳喳的说着问着。 曹小柒点点头，“会呀。”看着其他熟悉的小不点儿们。 呲牙露出灿烂的笑容，眼睛红红的望着她们。 小模样瞧着既可怜又乖巧。 “小柒说话了！” “小柒真的会说话了，婷玉姐姐你听见没有？” 几个孩子一脸惊讶的重复着，瞪大了眼睛。 连婷玉姐姐也很是惊讶的蹲下，激动的摸她脑袋。 “我们小柒会说话了呢，真棒，会不会叫婷玉姐姐呀？” 她不会说话？ 她什么时候不会说话了？ 曹小柒一脸迷惑，皱起了眉头，惹得婷玉以为她不会说，忙不迭开口安慰。 “没事儿小柒，已经很棒了。” 婷玉以为小家伙是紧张了，便不再勉强。 伸手摸了摸她的头一脸的高兴，“我们小柒真棒。” 其他的几个孩子也满脸好奇的，似乎是想要跟她玩儿。 曹小柒谁也不跟，就紧紧的拉着婷玉姐姐的手。 不管她走到哪儿，她都要跟到哪里去。 “小柒今天怎么这么黏人呀？” 婷玉牵着她的手，两人走向了福利院后面的一间办公室。 一边走，一边还跟曹小柒解释，“小柒陪姐姐去找些气球可以吗？因为马上就要到儿童节了呢，我们吹漂亮的气球过儿童节好不好呀？” “好！” 曹小七重重的点头，婷玉惊喜的亲了她一口。 “我们小柒好棒。” 曹小柒有点脸红红，不过她现在是小孩子嘛。 怔了一下，她忽然发觉已经记不清小时候和婷玉姐姐一起玩耍过的画面了。 迈开小短腿，跟着婷玉走进了办公室。 这间办公室占地不小，分里外两个房间，外面的就是用来接待客人会面小会客厅，里面房间就是用来休息的。 会客厅外面有一个小的储藏间，放着平日里福利院用不到的的一些杂物。 曹小柒跟着婷玉进了储藏间，她托腮在旁边看着，婷玉认真的搬过一个又一个大箱子在里面找，表情十分鲜活。 直到找遍了都没有的时候，婷玉疑惑的叹了一口气。 “怪了，我记得气球就是放在这里的呀……” 婷玉小声嘟囔着，曹小柒的脸色却在这一瞬间变得苍白起来，不对不对！ 漆黑的双眸猛地瞪大，瞳孔骤然放大。 婷玉姐姐的背影，狭小的储藏间眼前的画面就好像她内心深处的一道疤，猝不及防的被撕裂。 “不，不对！婷玉姐姐我们走，这里没有气球！” 曹小柒急切的扑上前，去拽婷玉的衣袖。 整个人都在抖，眼睛里藏着巨大的恐慌。 然而下一秒，事情还是如同记忆中那样发生了。 婷玉抬头在柜子的顶端看到了一袋五颜六色的气球。 顿时笑盈盈的伸手一指，“小柒，看那不是气球嘛，我都看到啦，你这双大眼睛还没我眼睛好使呢。” 曹小柒甚至都来不及阻拦，婷玉直接踮着脚尖伸手去拿。 然后，因为气球的位置过高没有精准的抓到，反而摔在了地上。 连带着清脆的一声，滚下来几颗乒乓球。 时间仿佛就停在了这一秒，曹小柒的脑海里像看电影般似的闪过无数张扭曲的画面。 同样是在这间狭小的储藏间，还是婷玉姐姐带着她来这里找气球，不小心摔了乒乓球。 几乎是发出声响的下一秒，储藏间的门被打开。 那是一张任何人看了都会觉得坚毅正直，富有正义的面庞，含笑看着婷玉问。 “婷玉怎么在这里呀？小柒也在。” “院长伯伯，我们在找气球，要过儿童节了。” 婷玉姐姐这样说。 “伯伯在外面和客人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说，婷玉可以带着小柒，等伯伯忙完了再来找吗？” “不用伯伯，我们已经找到啦。” 婷玉笑吟吟的晃了晃手里的一袋子气球。 同院长伯伯打了招呼，牵着曹小柒的手离开办公室。 会客间刚才还一脸温厚宽容的男人顿时卸下了虚伪的面具，一双眼睛冷得似冰。 “正好，又一个。” 对面的男人惊讶地挑了挑眉，“大的还是小的？” “大的。” “那个小的呢？” 李昌毓嗤笑一声，“小的不用管，小的是个傻子。” 傻子…… 傻子！ 这两个字就像魔音，回荡在曹小柒的耳边。 尘封住的记忆像开闸一样的涌了出来。 第六十八章 镯子由来 曹小柒是个傻子，五岁以前智力都是不健全的。 每天都在一个人发呆，一坐就是一天，不说话，也不理其他人，没有人管她的话能一直坐下去。 那一瞬间，曹小柒仿佛看到了曹家村的曹小七。 画面飞速快进，那天之后婷玉很快被一对条件良好的夫妇收养，离开了福利院。 但是谁也不知道，从婷玉离开福利院的那一刻起，却注定了她即将要离开人世的命运。 女孩闭着双眼，躺在冰冷的手术台上，针孔手术刀如冰刀般刺骨，全身的器官被挖走。 最后轻飘飘的尸体以孤儿院的病逝名义被送去火化。 曹小柒一无所知。 依然傻傻的每天发着呆，像木偶样一言不发，呆滞的双眸却每天都对着福利院的门口。 半年后，院长妈妈频频开始做起了慈善。 带着福利院的孩子去墓园看病逝的孩子们，去寺庙烧香拜佛，对每个孩子格外温柔。 她给福利院的每个人都请了一块玉佩，包括她自己。 每块玉佩需要由住持亲手加持过后再戴上，轮到曹小柒的时候，小和尚不慎将玉佩打碎。 院长妈妈的脸色顿时难看，心里又是不安。 住持一脸高深莫测的说着，“阿弥陀佛，施主不必介怀，缘法自由，不可勉强。” 不知从哪拿出了一个镯子带在了她的手腕上。 “小施主于这镯子有缘，我佛慈悲，愿施主能逢凶化吉。” 那是……镯子空间！ 脚步声由远及近，曹小柒咬了咬牙打算再试一次。 “收！” 原本还笑盈盈跟她说话的婷玉姐姐顿时凭空消失。 空间能用了！ 曹小柒悬着的心登时放下，惊觉自个儿出了一身的冷汗。 李昌毓“嘭”的一声一把推开储藏室的门，里面是空的。 没人？ 可自己方才分明听到了声音。 目光在整个储藏室上上下下，明着暗着处都扫了一遍，最后视线停在角落里的人。 李昌毓皱了皱眉走过去，“小柒，你怎么在这里？” 他蹲下来，温和的语气耐着性子问道，眼里一闪而过的怀疑。 曹小柒低着头不说话，好像全然没有听到似的。 “我在问你话！” 李昌钰猛地整个人暴怒起来，表情骤然变得狰狞。 一把捏着曹小柒的下巴，强迫着她抬头。 四目相对，女孩空洞的眼，透着几分呆滞木然。 李昌钰不由得怀疑是自己敏感，太多疑了。 手背敲了敲额头，伸手握住曹小柒的手，一改方才的扭曲暴躁，声音又变得温和可亲。 “小柒乖，告诉伯伯，你在这里干什么呢？是谁领你过来的？在这里想干什么？” 李昌毓说着，脚下忽然踩到了一根棍子，下一秒头顶一个乒乓球砸了下来。 正要发火的李昌握紧拳头，下一秒忽然明白过来，抬头看看绑在架子上的绳子。 又扫了一眼不吭声的人，眼里一闪而过的暴戾。 居然是个恶作剧。 一看就是傻了吧唧被拐到这里来捉弄她自己都不知道。 调整了脸上的表情，温和的将人送了出去。 曹小七目不斜视，余光快速的记下那个男人的长相特征，忍着揍人的冲动离开。 “那是个傻子？” “傻子你也要？” 李昌毓对面坐着的男人没说话，漫不经心的继续商讨分红。 “五五吧，这是我能给你最高的了。” “三七。” 李昌毓一口价，“你三。” 对面的男人顿时变了脸色，“你怎么不去抢？” “那你怎么不去大街上抢孩子？”李昌毓这话说的风轻云淡，眼里带着几分恼意。 “我做这种事儿可都是担了风险的，要不然你们可以试着去找其他人合作，正好我可以好好的办我的福利院，如何？” “李昌毓你别过分了！你不过是把孩子交给我罢了，你有什么风险，风险都是在我这头！” 男人火冒三丈，猛拍桌子，“我四你六，如果还不行的话，那我也不是不能找其他人。” “行。” 李昌毓答应了。 办公室陷入宁静，曹小柒关掉手里的录音笔。 眉头紧皱，这两个老家伙什么关键的字都没有说，光靠这个录音恐怕不行。 这么想着，忽然灵机一动，上辈子李昌毓被抓获的时候，手里藏着一段交易视频。 据他交代只说是为了拿捏住跟他合作的那个男人拍了一次整个交易的过程包括手术台上。 那现在那个视频在哪儿呢？ 曹小柒闭着眼睛，尽可能想着福利院可能藏得住东西的地方，一无所获。 她一路找找看看，但是又不敢表现的太明显。 怕被人发现。 好在福利院的人都把她还当成一个傻子，见了她几乎都不说话，不打招呼。 曹小柒发现自己被困在福利院，离不开走不掉。 走出福利院超过五百米就会再一次被送回来。 心里挂念她娘，曹小七生下来了没有？ 是不是就是因为难产在肚子里头憋太久了，所以才会智商不够，她心急似火。 却根本没有卵用。 她也发现了自己掌控身体的点，凡是在经历上辈子事情的时候，自个儿就没法子掌控。 可能是怕她更改回忆？ 于是曹小柒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院长妈妈再一次带着他们去墓地，去寺庙烧香祈福。 小和尚同样不可避免的摔碎了她的玉佩。 住持给她戴上了那个手镯，这一次曹小柒的心情莫名复杂。 福利院前头的院子里，停着一辆卡车。 两个装卸工人在卸东西，一个跟她差不多高的男孩走了过来，激动的拉着她的手。 “小柒快看，这是欢欢姐姐的爸爸送给我们的儿童节礼物，我们可以吃好久好久了。” 男孩口中的欢欢姐姐是福利院最早被收养一批孩子，如今只怕都要上中学了。 曹小柒正要开口的时候，发觉自己好像又不听使唤了。 想要回答小男孩的话，却发现话都说不了，嘴都张不开。 然而对面的小男孩似乎也没觉得不对。 径直拉起她的手，跟着两个工人往后头厨房去走。 第六十九章 她为什么都不记得? 看着装卸工人扛着一袋袋的白面，大米，各种杂粮，还有各种各样的面包饼干。 基本上全都是存放的住的吃食，最后还有一箱子儿童读物，几个喜欢书的小孩满是高兴。 “这么多呢，我们可以吃好久了。”男孩欣喜的伸手过去摸了摸那些粮食袋子。 曹小柒没有反应，跟个木头一样的站在后面。 大眼睛里一闪而过的疑惑，她怎么不记得小时候福利院还有人送过这么多吃的来。 到了晚上吃饭的时候，曹小柒察觉到自己终于可以动了。 猛地站起来，拉开椅子一个转身跑回了房。 婷玉姐姐都还没有出来。 意识先悄悄的进空间看了一下，发现婷玉姐姐睡着了，手里还拿着一个桃子。 曹小柒把门锁上，窗帘拉上，闪身进入空间，小心翼翼的把婷玉姐姐手心里的桃子拿出来。 然后心中默念离开两人又回到了房间。 婷玉醒过来的时候，整个人的神色都是懵的。 “小柒，我怎么在这儿？” 她记得自个儿不是在后面的储藏间找东西吗？ “睡着了。” 曹小柒装傻，“婷玉姐姐一直在这里睡觉。” “那是我做梦了呀。” 婷玉笑了笑，有些不好意思，“我就说福利院哪来的果树，我梦见自己摘桃子吃了，可甜可甜了，从来没吃过那么好吃的桃子，原来是在做梦呀。” 说着，就觉得嘴里好像还真有一股桃子味儿。 曹小柒低下头，忍住鼻腔泛起的酸意，扑到了婷玉的腿上。 “小柒怎么啦？” “我，我有点困了。” 她小声呜咽着。 婷玉没有听出来，伸手把人抱到了自己的身旁，轻轻拍了拍，“困了就睡吧。” 曹小柒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再睁开眼的时候发现身体又不由得她控制了。 这会从房间里走出来，不知道是要去哪儿，仔细一看，是白天来过的福利院后面的厨房。 正疑惑着的时候，厨房的门被打开厨房的灯也亮了起来，一个男人探头探脑的走了进去。 厨房里的面袋子米袋子口儿都被解开，男人掏出口袋里的小瓶，眼里一闪而过的狠厉。 一扭头就被门口突然出现的小孩吓了一跳。 曹小柒一动不动的站着，明明双眼无神，还有一些空洞呆滞，男人却觉得女孩是在瞪自己。 吓了一跳见只有女孩一个人登时火冒三丈。 “大半夜的想吓死人啊！我来厨房检查检查东西，赶紧回去吧小孩，回去睡觉。” 男人敷衍的语气透着一股克制，还有暴躁。 曹小柒还是说不了话，她沉默着却敏锐的感受到了一丝愤怒，生气的情绪。 看来她的潜意识是不傻的。 只是不会表达。 不会反应。 “不走啊？你就是李院长说得那个傻子吧，来来来，小朋友，叔叔带你玩个游戏过来！” 男人拉着曹小柒把人拽过去抓着她的手拿着小瓶。 然后在其中一半的面粉大米中都掺合了一些进去。 “这可是好东西，就是不能都放，要不然你们就该察觉了。”头顶是阴阳怪气的笑。 曹小柒眼睁睁的看着男人握着她的手，将不知道是什么鬼东西倒了好几个袋子里。 她怎么什么都不记得了！ 曹小柒清晰的可以感觉到内心的绝望。 无助。 挣扎。 但是她依然不能动不能表达，内心无比憋闷。 就像一个活着的植物人，有感知明白知道外界发生的事情。 但是无法做出反应，无法表达她的情绪。 看着福利院的伙伴们开心的吃着馒头米饭。 她第一次，终于流下了一滴泪。 眼泪落在手腕的镯子上，莹白色的光一闪而过，画面一变蓝天白云绿草如茵，熟悉的四合院，还有旁边的古井。 原来这个时候她就已经打开空间了么。 曹小柒抓狂，那她为什么没有任何印象？ 曹小柒正纳闷着，忽然虚空处传来一声轻问。 “你可想救他们？” 这声音空灵飘渺，仿佛很远却又觉得近在咫尺。 和曹小柒之前在果园听到的那个声音一模一样。 曹小柒依然无法说话，那声音又传过来。 “如果你想救她们就眨眨眼，我便明白。” 曹小柒感觉到自己不受控制的眨了眨眼。 “你智力先天不足，是出生之际丢了二魂一魄，虽对外有感知，但无法言语，行动亦不可自如，你若想要救人我可以助你，然因果循环，你需得付出代价。” 厨房的粮食。 有一半都是好的。 你拿去。 曹小柒听懂了自己内心的话，忍不住想笑。 他哪会要这些。 下一秒就被打脸，一半的粮食收进了空间。 下一秒又消失不见。 “这代价便是寿数，你的寿数将终止在第二十八年。” ！！ 粮食呢！ 要骂人了啊。 曹小柒睁着的黑眸微微缩了下，像听天书一样怔住，所以她会死于车祸也不是意外，是因为小时候跟这个不知道是什么玩意儿的东西做了交易？ “我不是玩意儿……” 曹小柒毫不犹豫的眨眼，打断了飘渺的声音。 一团莹白色的光钻进了她的身体很快消失不见。 闭上眼睛再睁开眼睛，身体果然可以自如活动了。 “从此刻之前的记忆将被封存……” 曹小柒深吸一口气，握着拳头恶狠狠道。 “闭嘴！” “………” 完全掌握了身体的控制，没有了之前的漂浮感。 张嘴就破口大骂，“所以一切都是因为你！这个手镯是你的？还是这个空间是你的？你为什么无缘无故的帮我！是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你要帮就彻底的帮，眼睁睁的看着那伙人害死了那么多人，你还有脸说话？” 曹小柒全都想起来了，愈发的火冒三丈。 她是平平安安的长大了，智力也恢复了正常。 但是被封了记忆，这货不帮忙，她还心心念念的把福利院当家，上高中的时候还差点被解剖…… 然后那房子就塌了。 这一点恐怕就是这玩意儿说的会助你。 你不到快挂的时候根本不理你，全凭她一个人瞎猫碰上死耗子，撞见了。 上大学她才惊觉福利院背后的肮脏交易。 先是不动声色的收集了证据，然后直接爆到了网上，这才一举将这个黑色交易链一举抓获。 第七十章 缺了窍了 之后她接管了向阳福利院，尽可能的给每个孩子找一个对他们好的养父母。 可是大毛，小曦，婷玉姐姐她们都回不来了…… “能。” 曹小柒心脏扑通扑通的，剧烈的跳动起来。 “可以的。” 空灵飘渺的声音又响起来，不知道是不是曹小柒的错觉，竟然听出了几分无措。 “可以，什么可以？” 曹小柒怔怔的发问，是她想的那个意思。 “是你想的那个意思。”这玩意儿竟然能读心。 “你现在不是已经回来了吗？这一回你的记忆没有被封，你可以救你想救的人。” “可我还是要回去的呀。”曹小柒被自己脱口而出的话惊到了，想到了她娘难产忙问。 “我娘咋样了？” “你不是好好的。” 这话听得又迷茫了，啥叫她好好的呀。 她又不是老曹家的小孙女儿。 “你是。” ！！！ “你开玩笑的吧！”曹小柒震惊，眼珠子都要掉出来。 “我从来不开玩笑。”声音淡然又透着几分无奈。 曹小柒想起之前这玩意儿说的，自己丢了一魂六魄。 她刚穿到曹小七身上的时候，曹小七的智力也是不对劲儿，同样都是短了窍的。 难道说…… “没错，就是你想的那样。” “你能不能别老看我在想什么！”曹小柒炸毛。 “我还没想呢，你就知道我在想什么了，你倒是直接说啊，就知道神神秘秘连个脸都不露。” “还有你是谁？你为什么要帮我？我那会儿问的你都没有回答，你老实说是不是还做了什么事儿觉得亏心不敢跟我说！” “没有。” 它才不会坦白，自己不小心打了个盹，醒来就已经过了二十年。 再说了，为了弥补这个错误，它都把锦鲤气运给她了。 它还觉得肉疼的慌呢。 曹小柒知道这一切能改变也就不在空间多待。 迫不及待的出去就要救人，戳穿他们的阴谋。 走了两步，又忽然回头，对着空气问，“你知道李昌毓把那个视频藏在哪吗？” 说完就懊恼的拍了下小脑袋瓜，“你连读心都会，何况是找东西，瞧我这问题问的真是蠢，太不应该了你告诉我东西在哪儿，我自己去找就行。” “…………” “福利院仓库最西面的抽屉柜子后面有一个暗格。” “厉害，我就知道你无所不能。”曹小柒得到答案，大气的拍了个马屁，满心欢喜的去了。 成功的在仓库暗格里找到手机，找到了那段视频。 曹小柒没有犹豫的直接发布在了网上。 又花钱买水军刷评论转发，增加人气。 热搜头条很快就被这段视频所占领，一开始还有人以为是恶搞，直到后来眼尖的网友发现这是似乎是真的。 沉默了一刻钟，整个网络掀起了最大的炸裂。 福利院院长竟然和地下器官组织有交易，再看看福利院一年病逝的数字。 简直触目惊心。 网友纷纷艾特相关部门的负责人赶紧去抓人。 甚至还有人锁定了视频的城市，很快确定了向阳福利院。 “呸！真缺德，这家福利院还上过新闻呢。” “我也记得，一对儿夫妻开的，李昌毓不是个好东西，曹妍要说这事不知道打死我都不相信，装模作样的恶心人。” “真的是人不可貌相！李昌毓长得那么有正义感，就像人民的公仆，却没想到是魔鬼。” 巨大的唾沫瞬间将李昌毓压倒，因为只有他在明面上的。 同他一起受舆论攻击的曹妍被网友扒出了她以往的行迹。 穷苦出生，一路刻苦学习，上了大学，大学毕业后还留校，任了十年教师。 之后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辞职，来到一个小城市，和李昌毓一起创立了向阳福利院。 可以说是励志正能量的故事了，如果没有后来的事情的话。 “就这样的人品还敢当老师，误人子弟！” “楼上错了，这样怎么就不能当老师了？你没看最新消息吧，人家每个月都要去烧香拜佛捐好几万的香油钱。” “我很好奇她想求佛主保佑什么？不怕被天打雷劈呀，真是表面一套背后一套，我就不相信这女人不知道李昌毓做的那些事，哄自己心安罢了。” 曹小柒看到这样的局面，心里微微松了一口气。 听到外头吵吵嚷嚷的，把手机扔进空间。 迈开小短腿走了出去，李昌毓阴沉着一张脸，将所有人都叫到了院子里。 “谁干的给我站出来。” 他让人搜进去东西，应该是想找那部手机。 手下的人正打算动手的时候，忽然听到了警笛声，由远及近，李昌钰反应过来拔腿就要跑。 曹小柒恨自己腿短人小，不能追上去好好揍一顿。 心里咬牙切齿的骂：你又在等什么呢，还不赶快给我拦住他！ 下一秒，李昌毓忽然平地摔了个跟头。 直接摔得满脸是血，头昏脑胀的都忘了逃。 警察冲进来看到这一幕，也十分疑惑，确定没有陷阱后将人铐上手铐带走。 这段抓捕视频后来在网上公开的时候被网友也各种分析过。 评论点赞最高的是：因果循环，冥冥之中自有报应。 曹妍也被带走问话去了，但由于她只能算是知情不报，并没有直接参与贩卖交易。 很快又被释放回来了。 曹小柒只觉得讽刺，曹妍是没亲自动手，可她比李昌毓更可恶，但是看着她一脸苍白无措的表情。 心里越发的火冒三丈，奶声奶气的骂人。 “你做出这副表情给谁来看！我们把你当亲人，把你当成依靠啊，可是你呢？” “这些年来，你晚上睡觉的时候会不会做噩梦？会不会梦见那些人都去找你。” 曹小柒骂完人，关上门，永远不让这个人再进来。 不过显然就算她不生气，曹妍也没办法继续待了。 随着地下交易组织链条一层层渐渐浮出水面。 各种公益组织，爱心人士成团的来向阳福利院看望孩子们，捐财捐物做各种公益活动。 不知道是不是出自真心或是因为舆论的趋势为了自己的利益。 但是向阳福利院孩子们生活的条件确实好了起来，肉眼可见的每个孩子都胖了不少。 第七十一章 曹小柒就是曹小七 这次的事情过后，婷玉却瘦了，瘦得可怕，病了一场后，整个人都不爱笑了。 曹小柒找到上辈子收养婷玉姐姐的那对夫妻。 那对夫妻其实人很好，结婚多年一直没有孩子，上辈子他们也是被李昌毓摆了一道。 然而出乎意料，婷玉拒绝了，她说要留在福利院。 她已经十六岁了可以工作可以养活福利院的孩子。 曹小柒细想过后尊重了婷玉姐姐的想法，又告诉她厨房里那些粮食都不要吃了。 “小柒，你是不是……” 婷玉这话说得有些纠结，似乎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曹小柒本能的慌了一下，又快速冷静下来。 不要慌！ 她就是曹小柒啊。 狗东西就是没用，如果它直接就把一切摆平的话，用得着她在这里左右折腾还怕穿帮么！ “…………” “小柒，你是不是被人骗了？”婷玉小心翼翼的问。 她最近好不容易缓过来，总觉得小柒明显像是知道些什么的样子，变了不少。 “没有呀。” 曹小柒摇头，暗暗松了口气，“是我有一天晚上去厕所的时候，刚好看到有个坏人往里面放东西，我也不知道他在干什么，不过那肯定是不好东西，所以婷玉姐姐那些吃的都还是扔了吧。” 婷玉听着一向不能说话的小家伙突然这般口齿伶俐起来，内心有一种特别满足的欣慰。 伸手摸了摸小柒的头发，眼前一亮突然开口。 “小柒，你还小，张叔叔和林阿姨人很好，要不然你跟着他们回家吧，他们一定会是好父母，好好照顾你的。” 曹小柒惊讶地睁大了眼，哭笑不得的摇了摇头。 “我就不了，让给西西吧，他玩积木那么聪明，肯定脑瓜子好使，有了养父母他就能读书了。” “好。”婷玉眉眼柔和，“我们小柒长大了。” “哼~婷玉姐姐你告诉他，让他好好学，以后如果挣了大钱可不许忘了福利院！” 婷玉听乐了，笑着点她鼻子，“你自己跟他说啊。” 曹小柒心里有些酸，更多的还是不舍。 伸手抱住婷玉的腿忍住哭腔，“庭玉姐姐，你要好好的，你们都要好好的。” 果然晚上的时候，曹小柒就发现自己又回到了空间，身体再一次不受控制。 已经是淡然了。 “我离开的话，那我这个身体会怎么办？” 那个声音没有说话。 又要出意外吗？ 上一次是车祸，这一次是什么？ 可是想想，她这么可爱招人稀罕的宝没得太惨烈的话，福利院的哭包们还不得哭死。 想想就难过啊，可是还没等她难过呢。 银白色的光团，再次将她柔和的裹了起来。 光芒刺得她轻轻闭上眼睛，再次睁开眼又回到了曹家村。 画面竟然还是停留在她刚刚离开的时候。 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 然而下一秒，炕上的金小梅突然转醒了，好像恢复了力气一般痛的喊叫出声。 “生了，生啦生啦，是个女娃，小梅你有闺女啦。” 苗翠娥牛大妹两人一叠音儿欢喜的叫唤起来，苗老太也结结实实的松了口气。 “娘，这孩子咋不哭咧？” 话音刚落，屋子里的一家人顿时陷入了宁静。 心情这样忽上忽下，苗翠娥忍不住红了眼眶，别过头擦眼，苗老太走近了去看。 那孩子闭着眼，浑身干瘦干瘦的不说，整个脸也红彤彤的似乎是在肚子里憋坏了。 可光这样也看不出来这孩子到底咋地个情况。 苗老太一把扔开孩子的襁褓，一手利落的拎起孩子的脚丫，抬手在屁股上啪啪打了两下。 曹小柒只觉得整个人像被什么东西扭曲了一样，有一大股力吸着她直接冲了过去。 下一秒。 曹小柒屁股一疼，一张嘴屋子里响起了孩子清脆的啼哭声。 ！！ 什么鬼？ 曹小柒黑葡萄般的大眼睛里的震惊还没散去。 看着屋子里骤然出现的一袋袋大米白面。 那不是……福利院的么。 贼玩意儿。 来来回回用的都是她的东西，真好意思。 … … 曹家村。 苗老太家最近乌云密布，每个人脸色都是冷飕飕的，村民们远远的看见都没敢招呼。 听说苗老太疼爱的那个小孙女儿老曹家三房生的七丫头，搁姜县掉河里头整得发热了。 听说都烧了好几天了，一直都没有醒来。 大夫走了一波又请来了一波，这都第五天了。 其中一个还是仁和堂的老大夫，老大夫轻易不出诊的，竟然都能被曹家给请来。 这五天，光是来来回回请的大夫没有十个也有八个了。 有的人暗暗的算了笔账，光是请大夫的钱就得花出去不少银子，村民们不见乍舌，这老曹家可真是挣了大钱了。 花钱跟流水似的，外人都瞧着肉疼呢。 忍不住嘀咕着酸话，说苗老太不会过日子。 隔壁家的曹桂华幸灾乐祸，还故意去苗翠娥牛大妹面前说点酸话，想引火。 “翠娥啊，不是我多嘴，你家婆婆也太不公平了，我一个外人都瞅不下去了，你可得上点心，毛蛋才是老曹家的根，那银子就得攥在自个儿手里头才行……” “嗯。” 那婆子说了好些，苗翠娥一直就是嗯嗯嗯。 乐呵的还以为听进去了，就等着看戏了。 结果第二天隔壁一家子还是一如既往的和气。 气死个人。 苗翠娥走不通，曹桂华又去牛大妹眼前晃悠。 偏偏牛大妹是个直性子，不懂得那些弯弯绕绕的，一把拴好了地上的柴火背起来。 “七宝病了咋地就不找大夫了，那找谁瞧呀？” 见牛大妹一脸疑惑，婆子皮笑肉不笑的说。 “瞧啥瞧，她一个丫头片子，那么多大夫都瞧不好，要我说也是她命里该有这一劫。大妹，可你得给自己想啊，你婆婆把银子都用光了，你还有三个闺女咋办咧。” “那咋能。” 牛大妹立刻化身无脑吹，“我娘聪明着咧，要不然我们一大家子逃荒咋过来的，都是我娘脑瓜子好，要不然我们早饿死了。” “…………” 这怕是个傻子吧。 曹桂华又气呼呼的走了，跟其他婶儿小媳妇儿一起唠嗑，又阴阳怪气起来。 第七十二章 清醒 “为了一个丫头片子太不值当了，要我说她苗果花就是傻，有的毛蛋不知道亲，非要把个丫头片子当成个宝，最后还不是便宜了别人家。” “可不嘛，那孙女儿再亲，以后都是要嫁出去的，苗老太还不是得指望毛蛋给养老送终啊。” 还有人也眼红曹家如今的家底，曹桂华难得听见了有人跟自己一样的不痛快。 心里的那一点不舒坦总算是痛快了不少。 “丫头片子就是担不了太大的福，发个热就醒不过来了，我看啊早晚的事呦……” 宋招娣路过听见了，破口大骂，“呸呸呸！一天天的嘴碎啥玩意儿，曹桂华你快积点德吧！七宝可是个有大福气的，背后嚼人舌根子小心遭报应。” “我呸，还说咱们，她宋招娣不也是个狗腿子。” 曹桂华恶狠狠唾了口吐沫。 “可不嘛，不就是她家男人在南山里头伺候人嘛，还真是不知道自己姓啥了。” “不就是一个月挣七百文钱嘛，真把苗老太的臭脚捧得放不下了，整得谁都没见过钱似的。” “看她走路那样儿，腰都快扭断了，不要脸！” 几个柠檬精在后头互相酸着，其实心里怎么想的。 谁能不知道？ 谁不想挣那七百文钱。 越想越酸。 宋招娣一路走到了曹家门口，又见曹旺田一脸失落的送了两个大夫出来。 忙小跑过去，小声问，“七宝还是没醒？” 曹旺田神情憔悴的摇了摇头，别说醒了，这会儿烧还没退呢，万一闺女…… 连话都不想说了，绝望的伸手捂住了脸。 倏地，听屋里头传来苗老太一声高昂的喊声。 “老三！你赶紧去，去把大夫再叫回来，乖宝好像不烧了，快让回来再瞧瞧！” 曹旺田拔腿就追，宋招娣见状又回去了。 本来她听人说姜县有个神婆子，能掐会算还能给人看病，过来搁说一声。 两个大夫没走远，回来又是忙不迭的一顿折腾。 “是退热了，孩子没事儿了，应该就快醒过来了，我再给可开些药，再喝上两天。” 大夫这话落下，一屋子人都松了一口气。 苗老太更是拍了拍胸脯，悬着的一颗心顿时落下，小声嘀咕着谢神仙们保佑，谢神仙们保佑。 “老夫人，姑娘没事了，我去给姑娘烧水。” 一个同二妞差不多大的女孩笑吟吟的说着。 苗老太点了点头，难得给了个笑模样。 “去吧。” 另外两个小女孩有样学样，结结巴巴的开口。 “老夫人，我去给姑娘煎药。” “老夫人，我，我去帮她们看火。” 七个孩子三个孩子去了灶房里，剩下四个都是男孩，除了江沅死死的在炕边守着一动也不动。 另外三个男孩面面相觑，最后也都积极的各自出去找活儿干。 这些天比苗家人更紧张，更忐忑不安的就是曹小柒买回来的这几个孩子。 毕竟刚刚被买回来，主子就发了热昏迷不醒，家里的其他人也不管他们。 每天连活都是自个儿抢来的，不敢闲着发呆，生怕被苗老太再给发卖了。 一日三顿，连饭都不敢多吃，生怕被嫌弃吃得多。 也因此七个孩子里，三个姑娘抱团处得还不错，私底下没少悄悄的猜测苗老太会不会把她们卖了，干活愈发仔细。 另外男孩子也是，好在男孩年纪都不是太小，起码都懂事了，经历的苦难太多，也都学会了看人眼色。 这几天苗翠娥一干点活儿，就被抢走了。 包括牛大妹也是，她力气大，向来上山拾柴都是她的活儿，结果两个孩子替她拦都拦不住。 苗老太听着外头的动静，在瞅一眼守在坑边儿一顿不动的江沅，摆了摆手。 “你去歇着吧，再熬也不是这么个熬法。” 江沅一动不动，闭着嘴不吭声，甚至目光都没有往苗老太身上转移一下。 “是啊江沅，七宝没事了，你赶紧去歇着吧。” 金小梅端着熬好的药进来，看到江沅就想起了这孩子这几天都在这儿守着。 心一软，“江沅啊，你是不是还没吃饭呐，灶房蒸笼里头有窝头，你去填填肚子。” 江沅还是不吱声，也不动，金小梅看了苗老太一眼。 这孩子不是个傻的吧？ 曹小柒睫毛颤了颤，感觉睡了特别长的一觉。 还没睁开眼睛的时候就听到耳边娘在说话。 让江沅去歇着。 江沅是谁？ 小脑袋转了一下，刚睁开眼睛下一秒手被紧紧的抓住，但只抓了那么一下又快速的松开。 曹小柒双眸被太阳刺得恍惚，扭头就对上了一双通红的黑宝石，男孩眼中是那种不掺杂任何杂念的手足无措的惊喜。 小心翼翼的注视着她。 “江沅？” “嗯。”男孩抿唇浅笑，原来他就叫江沅啊。 “名字很好听。” 曹小柒扔开被子爬出来，这是要热死她。 江沅脸颊一下变得红扑扑的，忽地身体一软。 整个人直接朝后倒去，吓了屋里的众人一跳。 “江沅！” “咋地了这孩子是？刚才还好好的人一眨眼晕了咋就。” “没事，这几天没瞅见他吃饭，一准儿饿过头了。” 苗老太伸手掐了江沅的人中，曹小柒悄悄喂了口井水给他，憔悴的面色很快红润平和下来。 “熬坏了，就让他先睡吧，饿了就知道醒了。”苗老太喊来曹旺田把人抱回了隔壁。 “七宝没事儿了，还有没有哪儿难受跟爹爹说。”曹旺田见着终于闺女醒了眼眶都是红的。 曹小柒看着熟悉的小破屋，心里本来是前所未有的欢喜，瞅着爹这么憔悴。 绷着小脸，伸手摸了摸他下巴，“爹爹，我哪儿也不难受。” 又忍不住扭头，雀跃的，笑嘻嘻的叫人。 “奶！娘亲！我没事啦！” 这是她爹。 这就是她奶。 这个是她娘。 都是亲的！亲的！亲的！ 金小梅总算是反应了过来，一把抱住傻乐的闺女呜咽哭出声。 “你这丫头就会吓人，这都多少天了你可算是醒了，娘差点就以为……” 第七十三章 苗老太吃醋 苗老太瞅着小孙女儿，也不留痕迹的松了口气。 瞥了金小梅一眼骂道：“瞎咧咧啥玩意儿，老婆子早就说了，乖宝是神仙托生下凡的！你不会说话就快闭上嘴吧。” 金小梅被骂了，讪讪的笑，也不生气。 依然抱着闺女，一会儿亲额头，一会儿亲小脸蛋的，曹小柒愈发的喜滋滋。 一双大眼睛都要眯成了缝，小手紧紧搂着娘亲脖子。 “娘亲~” “欸。” “娘亲~娘亲~” “娘在咧，娘的七宝咋了？” “七宝没事，就是想叫娘亲~”曹小柒脸颊红扑扑的藏进去，金小梅轻笑了一声，她也忍不住咯咯咯的笑出声来。 “咳咳，七丫头几天没吃东西了，你们赶紧去灶房里头熬点粥，再整点清淡点儿的菜。” 苗老太别别扭扭的咳嗽了两忽然声说道。 金小梅两口子忙不迭点头，赶紧去了。 “奶~” 曹小柒憋笑，大眼睛扑闪，奶是吃醋了嘛？ “咋地。”苗老太一眼瞅过来，眉头都是在一块皱的，伸手扒拉人过来给她挽袖口。 满脸嫌弃道：“你瞅瞅你娘这衣裳做的，让她往正好了做，非要做的大出这么一截，她还想着让你穿三年咋地呀，咱家里头现在又不缺那点布料，一个个全是眼皮子浅的，靠省布料能省出几文钱来……” 苗老太吐槽完衣裳的袖口，又吐槽裤脚，反正是从花色到针脚再到手艺一无是处。 嫌弃的仿佛恨不得曹小柒立马就把这衣裳扒下来。 “奶~” 曹小柒乐了，眉眼弯弯的笑倒在她奶腿上。 屁股上挨了记不轻不重的巴掌，苗老太不高兴，“咋地，我说的不对，我哪句话说错了，瞅瞅这衣裳大的跟套了个麻袋似的，咱家就缺你这点儿布料，死抠啥玩意儿。” “对，奶你说的太对了！” 曹小柒小鸡啄米的点头，扑扇的大眼睛里满是真诚，捂着小声的说悄悄话。 “我也觉着衣裳太大了，还是奶的绣活儿好，给我做的鞋垫刚刚好，可舒服了。” 苗老太心里顿时一阵舒坦，忍不住得意洋洋起来，“舒坦吧，想当年奶可是我们村儿里头的绣活儿最好的咧。” “就是用一年就小了不能用了，奶你做的这么好，太可惜了！明年还得重做呢。” 曹小柒托着脸颊，一脸心疼不舍的模样。 “你听听你说的这是啥玩意儿？” 苗老太不高兴的撇了撇嘴，曹小柒一愣。 “鞋垫这玩意儿一年一双哪够，穿鞋都没得这么省，奶又给你想了好几个花样儿，咋不地有个七八双替换着来。” “七八双！” 曹小柒小小的脸上是大大的震惊和心疼。 “不要不要。”一把抓住苗老太的手瘪嘴。 “用不着那么多，做奶的手都要累坏了，七宝心疼奶~” “哎哟，还是奶的乖宝知道心疼，不像你小叔那个棒槌，还咬教我不给他纳鞋垫，也不瞅瞅自个儿那臭脚多大，我绣个花样儿，眼睛瞅瞎了也绣不完。” “………” 曹小柒配合的重重点头，“小叔真是太不心疼奶了。” 小叔总躺枪。 这是什魔鬼体质。 金小梅熬了小米粥，还没端进屋曹小柒就闻着味了，肚子也闻见似的咕噜咕噜响。 金黄色的小米熬得稠呼，热乎乎的喝一口下去，整个肚子都暖烘烘起来。 吃一口清炒豆角丝，旁边还有一小碟子的腌黄瓜，咬一小口就能酸倒了牙。 曹小柒不禁想念起了白萝卜，酸甜口的大白萝卜。 啊啊啊好馋好馋。 不过这时候好像还没有白萝卜，反正她没见村子里有人种过，咽下最后一口粥。 曹小柒放下碗筷，摸了摸吃得圆鼓鼓的肚子。 “好饱啊。” “吃饱了，再睡一会儿。”苗老太不放心的瞅着她。 “奶我真的没事啦。” 曹小柒摇摇头，“我都睡好几天了，一点儿都不困了。” 她现在真的是无比精神，本来她也没有生病。 狗东西害她。 现在弄得全家人都把她当成个瓷娃娃了。 “七宝，你没事儿啦！” 大妞回来瞅见了在院子里的七宝一脸喜色。 连忙走过去，伸手摸了摸她额头，“多会儿醒来的，咋不在屋里多躺会儿。” “我好啦大妞姐，再躺人都酥了。” 曹小柒笑得一脸灿烂，原地转圈跺了跺脚。 活蹦乱跳的。 大妞见状，这几天悬着的心总算是松快了下来。 二妞温柔的笑着道：“我就说七宝福大命大，肯定会没事儿的，你们这下相信了吧。” “让姐姐们操心了。” 曹小柒不好意思的吐舌，“大妞姐你们这是去哪儿啦。” 大妞脸上的神情闪过一瞬间的不自然，“去县城了。” 二妞在一旁轻声开口解释说道：“我和姐姐去小吃店帮忙了，这几天七宝一直在发热，三叔和三婶婶操心没办法替小叔，我和姐姐就去帮帮忙。” 曹小柒听得不禁越发内疚，暗戳戳又骂一遍不靠谱的狗东西，做事果然不行。 大妞看着七宝小脸蛋满是自责，瞥了二妞一眼，开口安慰，“七宝别多想，生病又不是你能控制的，人没事就行。” 曹小柒点了点头，心想大妞姐就是心细体贴，可她不是会瞎琢磨计较的性子。 半晌午一晃而过，快到吃午饭的时候，曹小柒买回来的几个孩子也都出来了。 依然是穿的破破烂烂，还是被买回来那天穿的衣服。 进了院子，站成一排怯生生地看着曹小柒叫人。 “姑娘好。” “……” “干嘛叫我姑娘？” 曹小柒小脸惊讶，看着面前三个明显比自个儿大的女孩子。 “我，我们不是姑娘买回来的么……” 三个女孩子听到这话愣了一下，瞬间眼眶通红。 以为曹小柒不要她们了，扑通一声跪下来磕头，声音都带上了一丝哭腔。 “姑娘，我们吃的少干的多，求求姑娘别卖我们。” 旁边的那个小女孩，也就跟五丫差不多大。 被旁边的女孩摁着磕头，“快给姑娘磕头。” 小女孩立马有样学样的磕头，“求求姑娘别卖我们。” 曹小柒眼皮抽了抽，她咋觉得自个儿是万恶的地主。 “起来。” 伸手去拉她们，结果人小力气也小压根拉不动。 第七十四章 我的规矩不许跪 气氛有一丝尴尬。 “赶紧起来，不许跪不许磕头！听见没有！” 曹小柒绷着小脸严肃道，试图给奶声奶气的声音助长些气势，休想道德绑架她。 “让你们起来没听见！” 三丫看不下去了，走过去一拉一个拔萝卜似的直接将人拽起来，不要太轻松。 曹小柒眼里一闪而过的惊讶，三个被粗暴拽起来的小萝卜头也傻眼儿了。 “看什么看。” 三丫凶巴巴的瞪眼，不等曹小柒说话又傲娇的哼了一声，“不用谢，我是你三姐姐嘛。” 说完昂着下巴走了，蹦蹦跳跳的背影咋看咋得意。 “以后不许动不动跪地磕头，我们家没有这种规矩，你们如果想跟着我就记住了，有什么事都可以跟我商量。” 曹小柒绷着小脸。 十分认真严肃的表情总算是唬住了三个女孩子。 “是，姑娘，奴婢们记住了。”年龄最大的女孩一脸正色的点头。 “你们都叫什么名字？”曹小柒问了一嘴。 小一点的两个女孩整齐的摇头，“没有名字。” 另外那个最大的女孩叫招娣，听名字就知道爹娘是个偏心眼，逃荒途中就因为弟弟闹着非要吃肉，爹娘就把她给卖了。 卖给了一个老秀才，听说是个老秀才的时候她还暗暗庆幸过，都说读书人知礼温和。 如果她有什么不懂的，想必不会多加苛责她，一开始确实如她想得那样，一切都还算好，老秀才还给她取了名字叫桃儿。 可是谁想到，过了一个月，那个老秀才竟然半夜撬她的房门。 她虽然不懂，但直觉不是好事，问什么事，老秀才理直气壮的跟她说是要教她规矩。 她不知道该不该信，结果一开门老秀才上来扒她衣裳，反过来被她打了出去。 之后哪怕白天，更是时不时就动手动脚，越来越过分。 她气不过，直接嚷嚷了出去，骂老秀扒她衣裳，结果四邻八舍反而都骂她不知廉耻，小小年纪竟然勾引人。 她一张嘴有理说不清，最后趁着半夜偷偷逃了。 想着老秀才给她取的名字，心里一阵恶寒，也摇了摇头，“姑娘也给奴婢取个名儿吧。” “…唔，我想想。” 曹小柒不消细忖，想到了很喜欢的一句诗。 翠叶藏莺，朱帘隔燕，炉香静逐游丝转。 “那你便叫翠叶吧。”曹小柒对她三人说了名字的由来，一句诗直惹得三个女孩眼睛直冒小星星。 “姑娘懂得真多。” “那可不，一大家子就乖宝聪明的脑瓜子随了我。” 苗老太出来溜溜腿儿，喜滋滋的说完又回去了。 “你叫藏莺，你叫隔燕。”曹小柒淡定的又对另外两个女孩说，看着个子高的举止间护着小的。 “你们是姐妹？” “是。”藏莺轻轻颔首，眼里一闪而过的难过。 “我娘生下妹妹就没了，爹爹又娶了后娘。” 剩下的不用明说，曹小柒都猜得出来。 亲娘没了，亲爹娶了个后娘，后娘待她们姐妹一准儿不好，说不定还明里暗里欺负。 如果亲爹有良心也就罢了，但是两姐妹都沦落到卖身的地步了，可想而知。 许是曹小柒脸上的厌恶表情太过明显了。 藏莺硬着头皮小声解释，“是，是后娘把我和妹妹卖了，爹爹他不知道的……” 对上曹小柒湿漉漉的大眼，后面的话越来越小声直至消失，明明就是个小奶团子。 也不知道哪里来的气势，就是让人不敢小觑。 后头回来的四个男孩子，除了江沅的名字能听，其他两个分别叫粪球和狗娃儿，还有一个没名字，自个儿取了个叫驴蹄儿。 曹小柒伸手摸着胸口发誓，真心觉得毛蛋哥的名字儿好听得不能再好听了。 最起码还算文雅。 这几个咋地就跟牲畜过不去了，粪球？她觉得每念一遍名字，脑袋里就有画面。 好在他们几个对名字也无所谓，叫啥玩意儿都行。 曹小柒直接给他们改名，粪球儿以后叫逐游，狗娃子叫逐丝，驴蹄儿叫小转。 吃饭的时候把名字跟家里人说了一遍，这话也表示要把这几个孩子留下来了。 曹旺田干脆点头，“闺女，你说啥就啥，赶紧吃饭啊，吃肉来，别光吃菜。” 午饭是大乱炖，猪肉炖土豆块儿豆角还有番薯。 整整炖了一大锅，尤其番薯炖的烂糊糊的入口即化，沾馒头吃简直绝了。 “是啊，七宝多吃肉，大伯娘炖了一锅咧。” 苗翠娥夹了一块肉到她碗里，一脸心疼。 “瞅瞅这小脸儿，瘦的呦。” ？？？ 认真的吗？ 她就是睡了五天。 偏偏一屋子人都十分赞同的，点了点头。 “乖宝愣着干啥，吃呀，你大伯娘这肉炖得贼老香了。”牛大妹说着筷子夹过来。 最后，曹小柒的碗里光肉就要堆成一个小山。 忙不迭端着碗溜了，“我去瞅瞅江沅他们。” 七个孩子不肯上桌，在他们自个儿屋里吃。 一人抱着个碗干扒饭，桌上给盛的菜一动不动。 “怎么都不吃菜呀？” 曹小柒一进屋，孩子们立刻放下了手里的碗筷麻溜的跑过来，在她面前站稳站好。 “姑娘。” “没事，我就是过来看看。” 曹小柒摆摆小手让他们继续吃，顺手端起盆子里的菜，让每个人都扒拉了些。 几个孩子看见碗里的肉，顿时眼睛都亮了，满眼欣喜的瞅着，一动不动。 “姑娘，这么多肉，真的，真的给我们吃？” 小转看着肉眼睛都红了，吞着口水问道。 “快吃吧，我既然把你们买回来就不会再卖的，不过你们也都是要干活的。” “啥活我都能干！姑娘放心吧，哈哈哈。”逐游性子虎一听这话，立马拍着胸脯保证。 曹小柒转过身发现其他孩子都是三三两两扎堆。 只有是江沅一个人，孤零零的蹲在角落里。 见曹小柒看他，江沅抿着嘴羞涩的一笑。 “你怎么一个人吃饭呀？”曹小柒走近了没忍住摸摸头。 好软。 江沅看了那几个孩子一眼，收回目光，又继续对她笑着，“我喜欢一个人待着。” 曹小柒怎么看着小家伙的笑容都透着几分苦涩，自己也是从福利院过来的。 顿时脑补了各种小可怜被欺负被孤立。 这么乖的小可怜怎么就被孤立了。 太过分了。 以后多看着点儿吧。 … 第七十五章 果园第一笔收入 午休过后，曹小柒上果园溜达了一圈，屁股后头跟着五丫，伺候园子的王大娘婆媳见着小东家，也高兴起来。 “乖宝没事儿了也多喝点药，把身子骨再养养。” “嗯嗯。”曹小柒笑眯眯的点头，继续往里头走。 第一批成熟的草莓已经被摘完，给熊丰送了三次货，西瓜的盛产期还要晚两个月。 熊丰也如曹小柒所想，一旦彻底想明白自己所站的位置，然后牢牢的抓在了手里。 已然成了整个安州乃至安州周边各州县的最大水果供应商，至于熊丰是从哪里进货。 以前不怕别人掺合他都不会说，更何况现在，那张嘴怕是用起子撬都撬不开。 不过熊丰也有后手，据说已经找到了靠山，云州数一数二的商贾，但是人家有京城那边的关系。 那些人打听不到，也只好从熊丰手里进货。 好在熊丰要的价格并不狠，大家都还有挣头。 只不过陆陆续续整整近八万斤的草莓根本供不应求，西瓜量少，更别提了。 熊丰自是挣得金钵满盆，前几天刚给送了一封信来，小叔递给她的时候手都在抖。 里头附带着一厚叠的银票，全是一百两的。 先前熊丰从果园买水果的时候，走得是赊账，毕竟数目太大，他根本拿不出来那么多钱。 这才不到两个月，怕是连本带利都赚回来了，要不咋还多给了两千两银子。 曹小柒在山上果园子里转悠完，直接给王大娘婆媳俩放了两天假，让她们回去好好歇歇。 “回，去歇着？” 王大娘婆媳面面相觑，结结巴巴的开口问。 “这，这是不我们啥地方儿没做好不仔细了，小东家你直接跟我们说我们一准儿改，别不要我们。” 忐忑的连乖宝都不叫了，直接蹦出了小东家。 王大娘的儿媳是个软性子，不会说啥好听话，只一个劲儿的点头，脸上也全是着急。 “没有不要你们。” 曹小柒哭笑不得，这时候给人做工没有休息一说，果然是万恶的封建社会。 她虽然是要当地主，但是她可是要当一个好地主。 什么是好地主呢？ 那就从有月休开始吧。 “是这样的，小叔又买回来了一批果树苗，这两天我们就想在园子里种树苗了。” 听了这话，婆媳俩人登时松了一口气。 不是不要她们就好。 说实在的，这园子里的活儿轻省工钱又多，中午还管饭，多的是人盯着咧。 几个月就比她们累死累活在家里头伺候地挣得多咧。 “那行，那咱明儿个后个，都在家歇着，等园子里栽好了树苗子咱们再来。” 婆媳俩人最初来干活的时候，苗老太就说了规矩，栽树苗是不能让外人瞅见的。 她们懂。 那可不得是有手艺嘛，要不然人人都去种都挣着钱喽。 “王大娘，还有就是我想跟你们说休息的事，从这个月开始你们每人每个月都有两天休息。” 曹小柒这话说的，婆媳俩人又愣住了。 休息是个啥情况，不干活待在家里头？ 那还不如出来挣钱咧。 结果听到下一句婆媳二人顿时惊喜地瞪大了眼睛。 “带，带工钱歇？真的？” 这听着咋这么不切实际咧。 “真的。” 曹小柒顶着两人无比感激的视线继续说。 “不过这两天大娘和雁子姐要错开休息，不能让园子里头没人看着，想哪天歇的时候搁前一天跟我或者小叔说一声就行了。” “娘，没想到这天上还真能往下掉馅饼咧，这么好的事儿，咋地就砸咱身上了。” 王大娘儿媳妇雁子一脸不相信的惊叹道。 “啥天上掉馅饼，是小东家好。”王大娘就要比儿媳妇会做人了，也是实在话。 “小东家，这这这，这事是挺好。不过这园子里的活儿又不累人，我们不用歇，歇啥。” “得歇。” 曹小柒托着小脸，叹了口气，“我奶说的对，谁家没个急事，那家里头衣裳被褥不得拆拆洗洗，孩子不得领着去县城转转，要不然挣了钱给谁花。” 这话说得婆媳二人眼泪汪汪，心里忍不住感叹苗老太真是好心肠，凶都是表面啊。 下山的时候把这话又跟巡逻山头的二虎叔和山脚下看山头的大爷招呼了声。 走的时候收获了满满的热情，尤其二虎叔直接拍着胸脯说要给曹家干一辈子活儿。 太淳朴了。 又提出要抱她送回去。 曹小柒都不好意思了，迈开小短腿儿溜了。 五丫在后面追，“七宝等我！” 小奶音惊起了林子里的鸟，扑闪着翅膀飞了。 一路跑回到家里头，小短腿倒腾的还挺累人。 曹小柒刚进院子里正要歇会儿，敏锐的听见大妞姐屋里头有吵声，似在争执。 另一个温温柔柔的声音，明显是二妞姐。 曹小柒托腮，她们姐妹怎么吵起来了。 要不要劝劝？ 曹小柒正犹豫着，忽地听见二妞姐说话，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轻轻柔柔。 “小七她有奶疼，我跟她比不了，大姐你也是。” 曹小柒正要过去的脚步顿住了，五丫学她捂着嘴咯咯笑，忙眼疾手快的捂住。 “嘘~不能说话不能笑，我们玩捉迷藏好吗？” 小家伙兴高采烈的点点头，曹小柒推她。 “那快去藏。” 五丫立时撒丫子就跑，曹小柒也赶紧钻进屋里，下一秒就听见了西屋那头有开门声。 吱呀一声，有脚步声出来，没一会儿听见门又关上。 她不是故意听见的。 曹小柒默默安慰自己，瘪着的小嘴儿她自己都没察觉，一闪身进了空间。 果树苗都长得极好，有几棵结出的桃子都熟了。 粉粉嫩嫩看着就多汁，稀罕的是桃子竟然都没什么毛，咬一口嫩得汁水直接爆出来。 真甜！ 果然吃甜食可以让心情好，曹小柒绕着果树走走停停，有四十多棵都是桃树。 还有十多株葡萄苗子，长出了嫩芽还没结果。 算着外头天色快黑该吃饭了，曹小柒闪了出去。 绿茵的草地满是碎叶子，一棵棵果树被揪扯的几乎要秃掉，莫名的可怜。 第七十六章 有你们的一份 “大嫂，做啥好吃的了？” 曹旺苗一进院就吆喝了一嗓门，吓了人一跳。 “面片。”苗翠娥做饭别的一般，揪面片可是绝了，口感筋道。 “怪不得，我闻着饿得不行。”曹旺苗伸了个懒腰，瞅瞅觉着家里情况好像变了。 扭头就见曹小柒从屋里出来，一蹦三尺高过去一把抱起了人，“呦没事啦，多会儿醒的？” “晌午那会儿。” 曹小柒一把搂住小叔脖子，笑得看不见眼。 “没事啦，就是睡了一觉。” 曹旺苗弹她脑门，生气道：“以后可不许再睡这么长时间，多耽误咱挣钱啊。” “哎呦我的老天爷，你听听你说得啥玩意儿，耽误你挣钱啦？你厉害自个儿挣去呐。” 苗老太白了他一眼，不稀得搭理他还觉着自个儿能耐了。 曹旺苗委屈，“娘咧，我这不是在和乖宝开玩笑呢嘛。” “那你就不知道教点好的。”苗老太哼了一声。 曹小柒咯咯的笑，气得曹旺苗直接给她一顿痒。 苗翠娥面片熟了，喊人都过来吃饭了，“旺苗别闹七宝了，赶紧的过来吃饭。” 曹小柒挨着奶坐好，五丫不知道从哪儿钻出来，蹭了一脸蛋的灰，看得人哄笑。 “七宝骗人，说好玩捉迷藏的，你都不找我。” 五丫气呼呼的跑过来质问，嘟着嘴生气。 “…………” 她忘了。 本能的抬头对上二妞的视线，又漫不经心的移开，一脸认真的皱眉解释道。 “我找了，五姐姐藏得太严实了，我哪里都找不到。” 五丫被唬住，愣了愣傻笑着挨着小柒坐下，“…真的嘛？” “真的。” “那是我太厉害了，难怪你找不到，算啦算啦，下次我藏的不这么厉害了。” 曹小柒点点头，果然还是五丫好蒙混。 吃完饭，跟小叔商量怎么移植桃树苗的事儿，多会儿移，肯定是要掩饰一下的。 要不然村子里人多眼杂，这桃树咋就凭空变出来了。 吓死个人。 说完树苗的事，曹旺苗提起小吃店的麻烦，“房东说下个月起铺子就不租给我们了。” “想涨租金？” 曹小柒一下想到了租金上头，曹记说实话真是巴掌大，里头三个人就站不开了。 位置也不是很好，当初租的时候也就租金便宜这点优势。 “不像。” 曹旺苗摇头，房东来时趾高气昂的模样和最开始让他们租铺子的态度截然不同。 蛮横了不少。 “我觉着他们是看咱们生意红火，就觉得是他那个铺子旺人，想自个儿干点啥。” 越想越觉得是这样，这几天房东日日都去铺子里转悠。 嘴上说怕他们给弄坏东西，要看着呢。 那滴溜溜直转的眼睛分明藏着坏主意，就看你手上干啥。 再说那铺子有啥怕整坏的，除了空荡荡的一个铺子，甭管什么东西都是他们后头置办的。 除非给她把房子整塌吧。 “那就不租了，小叔你这几天再重新找铺子。” 曹小柒厌恶道，最讨厌这种自以为是的人。 曹旺苗犹豫了下，“可是咱好多食客都认准了，突然再换地方会不会不好，要不咱跟她商量商量多给点租金？” “这个月多给了，下个月她再来这出怎么办？” 曹小柒歪着小脑袋，端的是一脸无辜。 “……” 曹旺苗噎住了。 “小叔，食客认准的是曹记招牌，而不是那个铺子，这种房东就不能惯着。” 曹小柒举了个例子，“如果赶明儿仁和堂搬到南边了，小叔难道会因为离得远了就不去嘛。” “当然不会。” 曹旺苗笃定道。 曹小柒双手软软的一摊，这不就妥了嘛。 “我觉着七宝说得对，这种人咱就不惯着她，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县城里的铺子满大街都是。” 牛大妹收拾了碗筷出来，一脸不痛快的说道。 “二伯娘霸气！”曹小柒笑盈盈的比个大拇指。 牛大妹乐了，“我早就看那个婆娘不顺眼了，一天天的可劲儿在我眼前晃悠，还说乡下人啥也吃，兔头连肉都没有，又不给她吃，分明就是想偷师。” “那我这几天多瞅瞅县城哪些铺子往外头租。” 曹旺苗应下来，又问了一嘴，“七宝说咧。” “小叔多注意城西的铺子有没有合适的。” 曹小柒这话，惊呆了牛大妹，曹旺苗倒只是微微惊讶了一下，就淡定了。 “行。” “大一点的，可以摆桌招待人的，位置价钱合适的话，我们买下来也可以。” 曹小柒又补充了一句，但这次确确实实的也惊讶到了曹旺苗，摸了摸胸口，无奈的摇了摇头。 租还成。 但是买县城的铺子少说也得四五百两银子吧。 确实有点吃力。 倒不是银钱不够，曹家现在几百两银子还是能拿出来的。 但是拿出来买了铺子，再运转其他就有些困难了。 如果铺子真自个儿家买下来的话肯定是要雇人，修缮折腾，工钱什么的都是支出。 曹小柒就见不得一家人老跟她这么见外。 拍了拍小胸脯敞亮道：“我这有，用我的。” 说到钱上头的事儿，曹旺苗就比苗老太还要认真。 “那果园是你的，挣来的钱也都是你的，铺子是要管着咱一家人的吃喝拉撒，咋能你的银子。” “小叔，可我们是一家人。”曹小柒小脸儿同样满是认真。 “而且南山本来就有小叔的份，本来想着按季度分红来着，那就这个月底分一次吧。” 小侄女儿一脸认真的嘀咕着，声音一点也不小，他听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忍不住纳闷儿，“啥时候就有我的份儿了？” “有的呀。” 曹小柒掰着手指头细数从买进南山然后松土，施肥，到把地都开垦出来雇人，然后移种草莓苗和西瓜苗子。 越说她越发不好意思了，捂着小脸儿嘟囔。 “你看，数下来啥都没做的是我自个儿。” “那如果没有你，光有这些果苗，我们种的活吗？” 曹旺苗挑了挑眉提醒她，答案显而易见不能啊。 “我不管，反正大伯娘还有二伯娘我娘都有，小叔你也得收着，不然我以后都不要你帮忙了。” 说完就跑了，后头曹旺苗喊都喊不住。 第七十七章 立规矩 曹小柒一路倒腾着短腿跑回去，正要推门进屋的时候刚好撞上大妞姐从旁边奶那屋里出来。 四目相对，空气中有着一瞬间的安静。 “大妞姐。” 曹小七乖巧的开口叫人，“大妞姐来找奶啊。” “嗯。” 大妞身体有着一瞬间的僵硬，轻轻的点了点头。 脸上的神情有些怪，似乎是想要说什么。 曹小柒假装没有看出来，胡乱扯了两句。 “那大妞姐早点睡，晚安。” 伸出小手挥了挥爪子，利落的推门进屋然后关门一气呵成。 门外大妞安静地站了好一会儿，才抬腿离开。 第二天一早，她娘就提了一嘴，“昨儿个晚上我瞅着大妞搁你房门前杵着，是不有啥事儿？” 瞧瞧。 这就是人多房子小的坏处。 没有秘密。 就那么一会会儿就被瞅着了。 看来首先盖个房子迫在眉睫啊。 “是嘛？大妞姐可能是在吹风。”曹小柒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金小梅也没多想。 吃过早饭曹小柒折腾开准备包粽子了，东西一早就准备好了，结果被她病了几天耽误了。 翠叶逐游几个积极的过来主动要求帮忙。 曹小柒也不客气，给他们每个人分别安排了任务，逐游三个去县城摘芦苇。 翠叶负责洗粽叶，糯米昨儿就泡好了，再简单淘一淘就成，别的食材也分别摆出来。 曹小柒打算包三个口味的粽子，板栗鸡肉粽，红烧肉粽，还有枣泥甜粽。 其实她最爱吃蛋黄肉粽，腌得足足的咸蛋黄咬一口又沙又棉，再吃一口肉。 想想就馋。 可这会儿没有卖蛋黄的地儿，现做还得等好几天不说，养鸭子的人家也不多。 不够卖。 只能自家解解馋。 对，曹小柒打算包粽子让几个小孩挣点零花钱，省得整天瞎想，就是闲的。 这里的粽子只有红枣甜粽，口感也不好。 红枣皮又干又硬，不知道放了多久的枣，她的这几款粽子一定可以引起一股风潮。 “粽子还有这么多花样儿呢？”翠叶圆溜溜的眼瞪圆了问，“姑娘，那粽子里放肉……” 余下的话没说，一言难尽的表情说明了问题。 “那粽子还能吃么，姑娘。”藏莺小声的问道。 “那粽子煮熟了，你们只许吃枣泥的哦。” 居然敢质疑她的厨艺。 不给吃肉粽。 “啊。”翠叶藏莺还愣着，小隔燕听得瞬间苦了脸。 两个手指头在身前搅，“姑娘，我觉得肉的好吃，我想吃肉的粽子，行嘛？” 有肉呀。 那能不好吃嘛。 姐姐真笨。 “燕儿！”藏莺一脸不悦，觉得妹妹不懂事，哪有做奴婢的跟主子开口要东西。 生怕曹小柒不高兴，拽一把妹妹过来。 正习惯要跪的时候，对上姑娘清清冷冷的眼，顿时蔫了火气，垂下头忐忑不安道。 “姑娘赎罪，燕儿小不懂事，奴婢会好好教她的。” “你要怎么教她？” 曹小柒问道，声音听不出喜怒，藏莺越发紧张了。 “姑娘放心，燕儿以后绝对不会再以下犯上冒犯姑娘，奴婢会好好教她规矩的。” 隔燕被姐姐骂得一脸迷茫，不明所以的呆着。 但是在听见“冒犯”“规矩”几个字，眼睛里明显有着恐慌，扑腾一声跪在地上磕头。 “姑娘饶命，奴婢知错！” 这八个字咬字清晰，说得格外熟练利落。 曹小柒愣住了，心口像是被锤子打了一锤头。 不疼。 软绵绵的。 然后心口就像被堵住了，下意识的张嘴呼气。 六岁的小女孩跪在地上磕头，小身板害怕的颤抖，全然不见方才的笑模样。 曹小柒第一次切切实实的明白，这个朝代的可怕，她就这么容易的掌握着一个人的生杀大权。 “小隔燕起来。” 曹小柒轻轻的摸了摸她头，拉着人过来。 等她不害怕了，不颤抖了，伸手拿出一块糖。 “张嘴。” 隔燕听话的张嘴，一颗奶糖的奇妙滋味让小家伙瞪圆了眼，眼睛红红的。 “好吃吗？” “唔…好次。”隔燕一说话口水都流出来了，怕嘴里的糖掉了，小手牢牢的捂着嘴。 曹小柒把剩下的几颗给她放到怀里并嘱咐。 “每天只许吃一颗，吃多了小虫子会咬牙牙，记住了吗？” “嗯嗯。”隔燕一脸害怕，“奴婢就吃一颗。” 曹小柒皱了皱眉，继续哄她，“小隔燕觉得，我对你好不好呀？” “好。” 隔燕诚实的点头，姑娘好，不骂她不打她，还给她糖吃，她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糖。 “那以后不用称奴婢，就说燕儿，好不好？” 曹小柒继续哄，结果没哄着，隔燕养成习惯的摇头。 “姑娘是主子，我是奴婢，姐姐说做奴婢要有规矩。” 藏莺听到这话，眼眶莫名一酸，猛地低下头去。 翠叶轻轻拍她背无言安慰，小声的说道。 “咱姑娘是好主子，你没发现那一套姑娘都不喜欢。” “可我是姑娘呀，你不是应该听我的话吗？” 曹小柒问倒了隔燕，一脸迷糊的点点头。 “那奴婢听姑娘的。” “嗯？”曹小柒伸手，作势要把糖拿回来。 隔燕急得一下子反应过来，“燕儿听姑娘的。” “这才对。” 曹小柒抬头看向翠叶藏莺，“你们也听见了，以后也是一样，不用自称奴婢。” 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红着眼福身一礼。 “是。” “喊错一次扣五文钱。”曹小柒又补充道。 “姑娘，我们卖的是死契，没有月例银子的。” 翠叶小声提醒道。 “我说有就有。”曹小柒懒得解释太多，绷着小脸，“我是姑娘，你们是姑娘？” 经过刚才那一事，两个大的不仅没被吓唬到，还都憋起了笑，姑娘真是咋看咋可爱。 隔燕听不懂，实诚的回话，“姑娘是姑娘呀。” 几人哄笑。 逐游几个摘了芦苇回来，拉了整整一驴车，一进院就闻着了香，和外头卖的粽子不同。 “我咋地闻着股肉味？”小转鼻子用力嗅了嗅道。 “我看你是馋肉了吧。”逐丝白了小转一眼。 “姑娘天天给吃肉，你还馋，真没出息。” “天天吃也想吃！”小转眯着眼一脸幸福道，“要啥出息，我就想以后天天都能吃上肉。” 第七十八章 包粽子 等粽子出锅，香味儿更是浓郁，肉香板栗香枣泥的清香，混合在一块简直绝了。 香味儿飘到了隔壁那头，曹桂华自言自语的说着酸话。 “有些人啊，也不知道挣了几个钱成天嘚瑟，吃个粽子也没完没了，整得谁没吃过的，我们家都快吃腻歪了。” 曹家院子里安静了下来，尤其逐游几个都不敢吱声了，生怕说错了话惹姑娘不悦。 “哎呦，都快吃腻歪啦，我还说四邻八舍的给送两个尝尝咧，那你家就罢了。” 苗老太四平八稳的坐着，翠叶捞一个红烧肉粽出来，正要剥皮给放到碗里。 被苗老太拦着了，“拿来，就这么吃就成。” “欸。” 翠叶赶紧两个手递过去，翠绿的叶子上粘着个三角团儿，油光滑嫩的糯米间露出肥瘦相间的五花肉，甚是喷香。 “我宝包的粽子也这么好吃，哎呦这粽子里头还能包肉咧，你这小脑袋瓜子咋想的。” “嘿嘿，奶再吃一个。” 曹小柒吃的是个板栗粽，炖的烂乎乎的鸡胸肉，一个粽子里头再放两枚板栗。 入口绵密先甜后咸，多层次的口感简直让人欲罢不能。 口味惊艳的咸粽俘获一家人，枣泥款甜粽系着红绳躺在盆儿里好不委屈。 曹小柒给他们七个人划拉了一小盆粽子，要不然他们自个儿不敢动手拿。 “午饭咱们就吃粽子，不做饭了，江米容易积食，你们注意别吃多了肚子疼。” 翠叶藏莺还说了声谢姑娘，其他早就馋的不知道南北了，直接一哄而上赶紧吃。 曹小柒瞧着江沅一眨眼就被挤出去了，他也不急不抢，等其他人都拿完了，这才慢慢抓了一个最小的枣泥甜粽。 因为盘里没有肉粽了。 小可怜呦。 江沅察觉有人在看他，眼里一闪而过的不耐，抬头对上了一双水汪汪的黑眸。 小姑娘不知道在想什么，大眼睛里满是心疼。 心疼他么？ 下一秒，江沅笑意盎然，宝石般璀璨的黑眸亮晶晶的，好一个乖巧的小少年。 如果没有嘴角粘着的那一粒米，曹小柒笑弯了眼。 “噗咯咯咯……” 曹家这边一片欢快，隔壁曹桂花简直气了个倒仰，好好的咋就她家罢了。 可说出去的话，让她再收回来，那多没脸。 村长家，王大娘家还有山上做工的都有，挨着曹家前前后后的几户人家也有份。 再有跟苗老太她们平素交好的人家都给送去两个粽子，不多就是尝尝味道。 一甜一咸，正好也是一荤一素，有的人家直接就给孩子吃了，有点吃的先紧着孩子。 结果这味儿香的，跟孩子分着咬一口，哎呀娘咧，里头竟然还有肉块咧。 “你也吃着啦，那肉块可大咧，香死个人呦。” “听说苗婶子没给曹桂华她家送，曹桂华又闹脾气了。” “啥苗婶儿不给她送，是曹桂华说不稀罕，人家说粽子那玩意儿她早就吃腻歪了，她都这么说了，谁还给她送。” 曹桂华儿子被好几个村民调侃，气得进屋就踢踢摔摔，“凭啥不给咱家粽子。” “凭啥？还不是娘嘚瑟说她早就吃腻了，她吃腻了我还吃不腻啊，说得给隔壁听着了。” “那一家子抠门货色，一准儿是故意的！不就是几个粽子嘛，还故意不给咱家送。” 男人恶狠狠的骂道，旁边的女人也是一脸恶意。 “我听说这粽子他们是要卖的，要不咱们这样……” 女人小声跟男人说着，下一秒被男人一把推开，厌恶道：“你是猪脑子吧！” 女人小声懦懦，“我就是看不惯他们一天天的那么得意……” “那最后也到不了咱嘴里啊，上次咱吃多大亏你这么快忘了，那家人厉害着呢。” “那我看着也痛快啊。”女人小声嘀咕男人若有所思。 “咱可以让别人去折腾，最后我那啥那叫啥……来着。” 憋不出词儿，猛一拍大腿，“反正就这么着。” 曹小柒哪知道因为一出粽子，会惹得隔壁有了旁的心思，这会儿正绷着小脸给小孩立规矩呢。 “第一，我们有事说事，不许动不动跪下磕头，只要你们没有去杀人放火我不会苛责你们，但如果真犯了错更不能试图想着下跪求饶，我最讨厌别人威胁我。” “第二，不准吃里扒外，如果被我发现直接送去衙门，没有原谅的可能性。” “第三，等你们成年…唔十八岁的时候，可以自己选择去留，想离开的人拿了死契就能走，想继续留下干活的会给发月例银子。” 前两条没啥，第三条听得八个小孩一愣一愣，好半天才不可置信的重复问。 “姑娘是说，我，小的不用自己掏银钱赎身？” “对！” “我今年十二岁，到十八岁，那那那那，那岂不是我再跟姑娘六年就能走了？” 逐游掰着手指头算了几遍，他算得没错啊。 曹小柒点了下头。 逐游顿时一脸“你真是吃了大亏”的表情，唬着道：“姑娘你傻啊，养着我白吃白喝六年长大能干活啦，你把我放跑啦？” “…………” 你才傻！ 你这个小孩怎么回事！ 听完她这些优渥的条件难道第一反应不应该是激动得热泪盈眶？ 然后再发誓要一辈子跟着她这么好的老板。 呸，东家。 不懂事。 曹小柒面无表情的瞥他一眼，眼神儿有几分幽怨。 “噗嗤！” 曹旺苗笑声打破安静，众人扭头看过去。 “实在没憋住咳咳……” 曹小柒正色开口，“我不傻……” “噗嗝……” “小叔！！” “我不哈哈哈哈哈不是故意的哈哈哈哈哈……” 曹旺苗笑得东倒西歪，其他人也忍不住了。 曹小柒好不容易绷起来的小脸也憋不住了。 好气。 “反正规矩就是这些，到了年纪你们要是不想走想多干几年，我当然也不拦着。” 曹小柒气鼓鼓的说着，咬牙切齿的补充。 “月例银子不要更好。” “………” 翠叶几个一脸菜色，悄悄朝着“罪魁祸首”飞刀子，不会说话没事儿瞎说啥。 看把姑娘气的。 第七十九章 卖粽子 月色如水，静谧的悬挂在夜空，周围的小星星闪烁着。 曹家院子里，远远的能瞧见亮着微弱的光，隐隐约约还能听见说话声音。 曹小柒虽然人小，声音奶声奶气，但气场足，气势也被她掌控得足足的。 她说完规矩，就开始说起了挣钱的事儿。 卖粽子。 也是正好赶上了。 依然挂的是曹记的招牌，活招牌必须用。 不过这次粽子并不在小吃铺子里面卖，太慢了，粽子就是吃个节日的气氛。 挣一点快钱。 曹小柒安排逐江沅游逐丝小转四个人沿街走巷的卖。 或者固定在哪儿卖都可以，由着他们自个儿尝试。 “卖的时候你们要注意安全，你们是小孩，遇上不讲理的大人，可别被欺负了。” 逐游又开始唬了，一拍胸口气势汹汹的挑眉。 “你放心姑娘！谁敢欺负我！谁能欺负得了我？不是小的瞎吹牛，旺苗叔都打不过小的。” 曹旺苗：“…………” 这小子是在看不起我？ “快得了吧，这么厉害之前咋还让人贩子关地窖去了。” 曹旺苗不留情的往他心口扎刀子，笑得幸灾乐祸。 逐游挠了挠头，气得咬牙，“是那个老头子骗我摔倒了，小的好心就扶他回家去了……” 曹旺苗更来劲儿了。 “好家伙，人家好歹是套了麻袋被抗走的，你这是直接自个儿送上门去啊。” 逐游：“………” “旺苗叔，你是不是怕输？” “我怕输？” 曹旺苗炸毛，伸手一拍桌子，扭头朝三丫扬了扬下巴，一脸不爽的说道。 “三丫，你去替小叔教教他。” “………” 不要脸！！ 众人整整齐齐的心声。 三丫正准备摇头，就听逐游乐了一声。 “旺苗叔，你还不如认输咧，小的还能跟三姑娘动手啊。” “咋地就不能？”三丫凶巴巴的瞪过去。 逐游讪笑，“三姑娘，小的怕下手没轻重，伤着你就不好啦。” “………” 众人继续低头憋笑。 “你这么厉害？除了我娘，还没人能伤着我咧。” 三丫上下瞅了瞅逐游，一脸的跃跃欲试。 “来吧。” 逐游提醒，“三姑娘，小心我没分寸伤着你……” 话音刚落下，嘭的一声整个人直接摔了出去，震得地面似乎都跟着颤了颤。 逐游疼得龇牙咧嘴后，只剩下一脸的震惊。 三丫握紧了自己的小拳头，得意洋洋的挥舞。 “你不行。” 牛大妹沉着脸怒吼，“三丫！是不是你又抽什么疯！” “不是我，我什么都不知道。”三丫撒丫子就跑，等牛大妹从屋里头出来的时候。 就看着有人躺在院子里，“逐游这是干啥呢？” 逐游臊得耳根泛红，张了张嘴实在是没说出口。 曹旺苗替他回答，“没事儿，说是地上凉快。” “地上凉快也不能躺地上啊，那病了咋整。” 牛大妹絮絮叨叨的说着，逐游红着一张脸几乎要埋到地缝里去，没脸见人了。 苗老太撵曹旺苗回屋去，“你快闭嘴吧。” 曹小柒这才终于切回正题，继续刚才卖粽子的事情，江沅他们几个负责卖。 翠叶藏莺隔燕三个女孩子就负责在家里头包粽子和煮粽子，到时候肯定消耗的量大。 然后说起工钱的事儿，七个人的工钱都是固定的，或者说都是利益勾连的。 拿江沅说，他每挣一两银子，就可以抽成三十文钱，这三十文就是他的工钱。 如果是几个人一同卖的，那就几个瓜分三十文。 所以你如果不想瓜分的话，觉得自己一个人可以，那就自己一个人去卖。 翠叶几个女孩子因为包粽子要一直动手，比较辛苦，所以工钱就直接固定一天九十文钱。 “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曹小柒看着几人问。 翠叶藏莺两人摇了摇头，隔燕见姐姐摇头也跟着摇头，小脑袋摇摇晃晃。 逐游刚才就已经傻眼了，这下听得越发迷怔。 姑娘白吃白喝养着他们。 还不够。 还要给他们工钱！ 咋跟做梦似的咧。 逐游扭头，就见逐丝也是一脸的茫然。 一个人三十文，这一天得给多少钱出去了呦。 几个小丫头一天竟然九十文，三个人一天小三百文钱没了。 姑娘真是太不会仔细着花了，逐丝仿佛造了自个儿银子似的一脸的肉疼。 但这么心疼归心疼，自个儿能挣工钱了，内心还是很激动的，毕竟自个儿挣着的钱是在自个儿手里攥着的。 “工钱每天一算。”曹小柒这话说完翠叶藏莺就乐了。 小姑娘嘛，小声嘀咕着买什么胭脂好。 丝毫没有觉得包粽子是多苦多累的活儿。 “没有其他的事情，就没事了，去休息吧。” 小型非正式会议结束，曹小柒挥了挥爪子走人。 回到自个儿屋门前，瞧见二妞姐托腮坐在台阶上，大概等了有一会儿了。 双手托着脸颊，微微闭着眼睛，下巴点一下点一下的，怕过不了多久就能睡着。 “二妞姐，二妞姐？” 曹小柒小心翼翼的叫人，二妞一个激灵儿醒了。 “七宝，你回来啦。” 二妞笑得腼腆，不好意思的擦了擦嘴角，“我怎么给睡着了，都流口水了。” 起身拍了拍腿上的土，双手捧着一个大荷包。 “七宝，给你。” 大荷包的款式依旧是仿水桶包的样式，只不过细节处做了调整，比如加宽了抽绳，增加了一个多褶皱的花边。 红底第一眼像个大福袋，很是眼前一亮，上面金元宝的图案更是深得她心。 “真好看。”曹小柒喜滋滋的道，越看越觉得精致，“二妞姐手艺真好，这个是送给我的吗？” “嗯嗯。” 二妞点了点头，笑容羞赧，“七宝喜欢吗？” “喜欢。”曹小柒重重点头，她超羡慕二妞姐的女红。 许是她见识短，但真的是觉得可以当典范了。 “七宝，今天下午的时候，我和姐姐在房间里面说话，你是不是在外面听见了……” 二妞腼腆的开口，脸颊通红，声音越来越低。 “………” 曹小柒脱口而出，“我，我不是故意的！” 第八十章 为什么奶喜欢七宝 二妞呆了一下，“我，我相信你，七宝~” 说完眼睛就红了，一脸要哭不哭的可怜模样。 二妞是柔弱的，不只是性子柔，长相也很柔，给人的感觉亦然，弱不禁风提现的淋漓尽致。 然而曹小柒皮囊里是个成年人，心里尴尬得抓狂，“那，那，那你别哭啊。” 本来曹小柒真不觉得撞见这种事儿有啥。 不过是连背后议论都谈不上，上辈子她遇见比这离谱奇葩的事多了去了。 员工私底下各种言论，她早就无所谓了。 何况二妞姐说的也是事实，奶确实偏心她。 “我，我没哭。”二妞说着，眼泪流出来。 “……” 曹小柒整个人登时手足无措，连忙拉着人进屋坐下。 这才开始解释，“二妞姐，我不是故意听的，我就是正好回来听见你和大妞姐吵架了，就是想劝劝你们来着……” 二妞抬头看着她，眼睛水汪汪，似乎是在问怎么没进去。 这还用问，肯定是听到不能进去的事了呗。 “我也没听见什么，后来奶叫我，所以我就没进去。”曹小柒使劲儿编了个理由。 二妞拉住她的手，眼眶红红的小声问道：“七宝，那，那你是不是听到我说奶偏心你了。” 曹小柒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 剩下的话正要说出来的时候，就见二妞的眼泪像极了那断了线的珍珠似的。 一颗一颗就滚出眼眶，在细小的绒毛上轻轻跳跃。 如果不是气氛不大，曹小柒真觉得二妞姐这哭戏十分生动。 果然神仙落泪，就是晶莹剔透的泪珠直接从眼眶里滚出来，教科书版本啊。 “二妞姐你你你，别哭啊！我又没有生你的气，别哭！你本来说的就是实话嘛。” 曹小柒拿帕子给她擦泪，二妞红着眼眶，眼巴巴看她。 “七宝，我不是嫉妒奶偏心你，我没有一点儿怪你的意思，我真的，不讨厌你……” “我知道，我知道，二妞姐你先别哭了。”曹小柒，“再哭下去眼睛都肿了。” “明儿个被她们瞅见还以为我欺负你了呢。” 二妞听得破涕为笑，羞涩的伸手捏了捏曹小柒的脸蛋，眼里透着几分酸涩。 “我要是奶的话，一准也只疼你，瞧瞧你这小嘴太会说话了，天天被你哄着，怪不得奶的眼里都没有我们几个咧。” 曹小柒眨眼，笑容微敛，大眼睛里依旧是满目的真诚。 “二妞姐，奶疼我，可不是因为我嘴甜。” 二妞愣了一下笑着问道：“那是因为什么？” “因为我也疼奶呀，我心疼奶年轻的时候吃了那么多苦，就想让她天天躺着享福。” 比她小好几岁的小姑娘就乖巧的坐在那里，腰背挺直，眼神澄明，咬字清晰，就有一种让人说不出来的信服。 “二妞姐你说我说的对吗？” 她歪了歪头，好像是随口一说又好像是在提醒什么。 “嗯，七宝说的对，孝顺奶是我们做孙女儿该做的。” 二妞笑容依旧温温柔柔，看不出一点儿不对。 “七宝年纪小，懂得真多，二姐姐过来跟你说了这么多，感觉心情都好了许多呢。” 曹小柒越发奇怪，这画面仿佛是在跟人打官腔。 等到二妞走的时候，曹小柒看着少女纤瘦的背影，倒腾着短腿儿追过去。 “我们是一个姓的一家人对吗？二姐姐。” 二妞的脚步微顿，听起来声音依然温柔。 “嗯。” 回到房里，大妞在铺炕见了随口问了一句。 “去哪儿了？” 二妞在炕边坐下，手里握着七宝塞到她手心的东西不断收紧，眼里闪烁着不知名的情绪。 大妞看二妞不对又问了一句，“怎么不说话？” 二妞这才低低的说了一句，“我去找小七了。” 大妞愣了一下，眼睛都不相信的瞪圆了，直接冲过来一把抓住二妞的手腕问。 “你去找七宝了，你跟她说啥！七宝就是个孩子。” “孩子孩子！我也是个孩子呢！” 二妞针脱开大妞攥着她的手，一把将手里的东西奋力扔到了炕上，塑料壳子嘭的一声摔在了墙角，破了一个角。 “大姐，我不过是说了一句我去找小七，你就急成这样子，我还能打她不成？” 二妞红了眼，声音却依然还是轻轻柔柔的。 “大姐，小七也是我妹妹，我是她二姐姐。” 仿佛没有半点脾气，看的人莫名背脊一凉。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还不是担心你被奶说……” 大妞余下的话没有说，却被二妞接了过去 “我们是一个姓的一家人。” 真讽刺。 刚才小七说完的话，被她现成搬到了这里。 大妞听见这话松了口气，笑容温和起来，“这才对嘛，我们是一个姓的一家人。” 然后又小心翼翼的问了二妞去找七宝说什么了。 “没说咱们的事吧？” 二妞见大妞这般谨小慎微，心下不禁好笑。 “没说。” “再说我就是说了，那也是我一个人的事，大姐你又没掺合，也怪不到你头上。” “瞎说的啥玩意儿。” 大妞伸手在二妞肩膀上不轻不重的拍了一下。 “不过以后可千万别做这种事了，被人知道了……” “家里人知道了会怎样？”二妞忽然反问，大妞噎住。 咋样？ 也不能咋样。 “大姐，我就是想挣点碎银子，给自个儿准备点儿嫁妆，毕竟这家里头的东西都没有我的份。” 二妞委委屈屈的垂下头，大妞心软便点了点头。 “那你绣吧。” 又补充了一句，“以后我给你拿去县城卖。” 二妞笑容放大，“谢谢大姐！” 一番洗漱过后，两人躺进了被窝准备睡的时候。 二妞忽然出声，打破了安静。 “大姐，你说奶为什么就那么喜欢小七呢？” 大妞都快睡着了听到这话，又清醒了一半。 扭头看了妹妹一眼，黑暗中只隐约看到二妞睁着眼，就好像单纯好奇这个问题一样。 “七宝好看呀，又乖又孝顺，以前连话都不会说的时候就乖，说如今儿懂事了还那么乖，你看旁的人家里哪个五岁小孩不是见天在外头疯跑的，咱七宝都能挣钱了，脑瓜子这么好，又嘴甜，谁不喜欢呀。” 第八十一章 二妞有心眼儿 大妞说着乐了一声，“别说咱自个儿家里人了，就村里大爷大娘哪个见了七宝不逗一句……” 她絮絮叨叨的说了许多，轻柔的声音许久才停下。 冷不丁一转头发现二妞睡着了，哼了一声。 给她拉了拉被子，自己也上着眼睛很快熟睡了过去，呼吸变的均匀起来 黑暗中，二妞缓缓睁开了眼，眼中一片清明，哪有半分睡意。 抬起右手，看着掌心紧紧攥着的东西。 轻轻放到了旁边的枕头底下，几不可闻的低喃出声。 “乖巧，懂事，嘴甜，孝顺，我难道就不是么……” *** *** 就在曹小柒以为这件事已经结束的时候。 没过两天，奶突然在一家人吃早饭的时候当着所有人的面儿提起了这事。 不仅曹小柒愣住了，看大妞二妞也愣住了，显然是提前没有收到任何的消息。 苗翠娥也愣了一下，这才笑着摆了摆手。 “娘，二妞绣个帕子荷包的才能卖几个钱呀，还值当的拿出来说，她早就懒得绣了。” 二妞低着头没有说话，苗老太看了苗翠娥一眼。 大妞一脸焦急的看着苗老太，忍不住开口。 “奶！” 似乎是怕说出来什么，苗老太昂着下巴翻了个白眼儿。 “咋滴，你还想瞒着，这事儿瞒得住不？” 说着又扭头看，向低着头默不作声的二妞，“我不骂你也不罚你，能挣银子是好的，你用不着什么事儿都让大妞替你担着。” 二妞瞬间白了脸，“奶，我不是，我没有……” 苗翠娥听得一头雾水，“这到底啥事儿啊？啥情况这是，我咋啥都听不懂咧。” 扭头看着俩闺女，“挣啥银子，你俩瞒着我干啥事儿了？把你们奶气成这样。” 大妞张了张嘴，看看一屋子人没能说得出口。 苗翠娥见状，就知道犯错的是二闺女，不禁越发纳闷儿了，二妞向来性子温顺腼腆，干了啥事儿还能惹得老太太不高兴。 “二妞你说。” 苗翠娥看向二妞，她抬起头，俏生生的小脸没有血色一般，红着眼睛流泪。 “奶，我，我知道错了……” 苗老太不动声色的看回去，你错啥儿了 “……” 二妞张了张嘴，声调中带着一股子哭音。 “奶，我，我不应该瞒着家里，瞒着奶。” 苗老太太的声音冷的似冰，“有心眼也不是坏事，我老婆子的心眼儿更多，要是没心眼，这么些年早就让人啃的骨头都不剩了。你错在心眼儿不该对着自个儿家里头人使，还觉着自个儿可怜。” 安静的屋子里只能听到二妞阵阵的抽噎声。 牛大妹性子直白，看着侄女儿哭的可怜不得劲儿，欸了一声打破了僵局。 “别哭了二妞，瞅眼睛都哭肿了，你瞒着家里头啥事儿啊，以后别瞒着就行了。” “就是啊，二妞别哭了。”金小梅也跟着缓解气氛。 “娘，二妞还是个孩子嘛，偶尔犯点错以后改了就行了。” 苗翠娥这会儿也隐约知道自个儿小闺女怕是犯了啥不小的错，才惹得婆婆这么严肃。 就是之前家里头几个孩子，把七宝忘了扔在山上，回来害得病了好几天。 婆婆也没打没骂过，就是罚她们在外头跪着，之后七宝好了也没多苛责过。 婆婆不重男轻女，除了偏疼乖宝一些，对待其他的几个孙女儿孙孙子都是一样的。 今儿个这么当着全家人的面说起这事，如果是小孩子之间的错，根本不值得这么小题大做。 “二妞，你老实跟娘说，你到底干啥了？” 见她娘认真起来，大妞忍不住有些急了，张嘴就要说话，忽然听那头七宝出声。 “爹爹，娘亲，我们去外头看看翠叶她们几个粽子包的咋样了。” 说着就蹦着小腿儿，直接从椅子上跳下来。 曹旺田金小梅两口子反应过来，附和着自家闺女的话点了点头，“对对对，走，正好爹爹看看逐游他们几个咋去县城咧。” 大妞顿时松了一口气，二妞低着头看不见表情。 有了曹小柒带头，二房的人也随便找了个借口就要出去，一窝蜂的往外走。 没走两步就被苗老太喝住，“都回来坐着。” 大妞不安的看着她奶，胳膊被人拽了一把，扭头发现是她娘，登时急了。 “娘，别让奶说……” “你姐妹俩到底瞒我啥事儿？”苗翠娥话落。 那头苗老太嗤笑了一声，“行了，别说就家里头这巴掌大的地儿，就曹家村，县城屁大点的地方，有啥能藏着掖着住的。” 大妞不可置信的瞪圆了眼睛，奶她早就知道！ 二妞也倏地抬头，眼睛红的跟个兔子似的。 “年前我就知道了，村子里的人眼尖着呢，瞧见了来跟我说的，你们真以为瞒得住。”苗老太看着俩孙女儿眼里的疑惑。 “你是不是想问我早知道为啥不拆穿你们？” “我为啥要拆穿你们？我知道那时候家里头已经过了那揭不开锅的时候了，我就问问，搁你们心里头，我是自个儿吃大鱼大肉，就让你们饿着肚子了，还是一天天净打你们骂你们了。” “都没有。”大妞羞愧的低下头，“奶对我们很好。” “别，这话我听着闹心。” 苗老太冷哼了一声，看着一屋子依然是满头雾水一脸懵色的棒槌们直言道。 “二妞先前绣荷包帕子卖钱补贴家里头，后来女红的手艺入了县城绣庄铺子老板娘的眼，那丫头跟着学了不少，不管是帕子还是荷包，早就不是几文钱了，怕我知道就偷偷瞒着。” 空气中顿时陷入一阵安静，谁都没有说话。 有的人是没有反应过来，比如苗翠娥。 满脑子都是不可思议，二女儿那么羞涩腼腆的一个性格竟然会瞒着家里偷偷的藏钱？ 咋可能咧。 还比如毛蛋，心里很是幽怨，“没想到大姐二姐背着我，一起有两人的小秘密了。” 话说的轻快，大妞朝他讪笑，毛蛋看着一向安静腼腆的二姐，眼里一闪而过复杂。 …… 第八十二章 苗翠娥的怒火 二房三房都挺惊讶，更惊的是娘居然能忍到现在才爆发出来，而且瞅着娘还不咋生气。 嗐呀，奇了怪了。 三丫吃惊的看着二妞，有些颠覆了以往对二姐姐腼腆的认知，“二姐姐精得跟猴儿一样。” 她不知打哪听来的这句话，忽然想到了没控制住脱口而出，下一秒被牛大妹踹了一脚。 四丫性子淡然，仿佛这件事儿跟他没有任何关系似的。 五丫单纯，压根听不懂一屋子人到底都说了啥。 曹小柒同样有些惊讶，惊讶过后许多事就明白了。 为什么奶之前非要把卖人参的钱还她，她不肯要，说挣的银子要一家人一起花。 奶当时说她傻，还说了很多似是而非的话，她当时听不懂，如今倒是恍然。 那天她听见大妞二妞在争吵，想来就是大妞撞见了二妞偷偷的卖自己绣好的荷包。 如果还是几文钱的帕子荷包，大妞肯定也不管。 所以大妞会生气，气得是二妞耍心眼，以前交给奶的钱也被她昧下了大头。 所以二妞会说她有奶疼，而她们不一样。 之后那天晚上又撞见大妞从奶的房屋里出来，大概大妞就是跟奶说了这事。 大妞性子纯良，不主动坦白恐怕晚上觉都睡不好。 但是大妞怎么都没有想到这事儿奶早就知道。 而且还会堂而皇之的当着一家人的面儿把这事儿摊开来说。 曹旺苗在刘府当差过的，觉得这点事根本不算啥。 本来二妞还是个孩子，也没有孙女儿挣着钱了非得上交的规矩。 就像他有时候得了赏银会拿回家里给他娘，有时候直接嘻嘻哈哈跟他娘说一声，就把这钱揣自个兜里头了。 两者之间的区别就是他是把这条路说白了。 哪怕家里的其他人知道了也说不了什么，毕竟他还没成家，以前吃饭也不在家里。 而二妞则是把这件事捂得严严实实的，谁也不让知道，就会让人觉得她是怕人惦记。 曹旺苗看着二妞，以前只是觉得二侄女儿羞涩胆怯，话不多，人很安静规矩。 如今瞧着，倒是胆子大的很嘛。 “娘，小家伙挣几个钱不容易，就留着让自个儿买糖吃呗。” 曹旺苗说着被苗老太瞪了一眼，“你又知道了。” “今天我就把这话说明白喽，你们小辈儿自个儿挣的钱以后都不用交给家里头了，七宝的南山是她自个儿折腾出来的，二妞绣活挣得钱以后也自个儿留着就成。” 苗老太说着又看向三丫四丫，五丫还毛蛋。 “她们一个喜欢种地，一个喜欢绣帕子，你们喜欢啥也去折腾啥，我也不拦着，不管挣没挣着钱都是你们自个儿的事。” 苗老太把态度表明了，丑话都搁前头。 “别过后觉着自个儿没钱，来跟我说不公平。” 种地！ 什么鬼啊。 她才不是喜欢种地！ 曹小七内心的小人儿抓狂，她是要当地主啊啊啊啊啊！ 当地主的第一步当然是要有自己的果园子，不对，那叫农庄，要不然从哪儿来银子。 不管怎么说，她的农庄已经挣钱了呀。 不敢说整个姜县，起码在附近的村子里。 她称得上是小财主了。 不管内心怎么土拨鼠尖叫表面，还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淡定模样，气场要有。 “奶，我喜欢当木匠！”三丫兴冲冲地喊。 “奶，你送我去当木匠吧，我，我以后挣了银子还你。” 苗老太刚喝进嘴里的一口茶水，差点喷出来。 咳嗽了声，皱着眉头嫌弃，“哪有姑娘家当木匠的，什么馊主意，你搁哪儿听来的？” “我喜欢。” 三丫从口袋里掏啊掏，掏出一个巴掌大的木头，上面雕刻了一半，刀法看得出十分精细。 通过一半儿也能看出来，这原本应该是要雕个猴子，猴子的怀里还抱着个元宝。 下面还没刻的地方也有被人刮过的痕迹，但手法粗糙，显然不懂，轻一刀中一刀，一看就是出自两个人的手。 曹旺苗只看了一眼，“那人贩子这门手艺当真不错，就是好好靠这个也能养家糊口养活自个儿，非要把自己折腾大牢里。” “我想学这个，奶。”三丫眼巴巴的瞅着说。 明老太没好气的道：“你一个姑娘家学成了以后呢，也挑着筐子出去摆个摊儿。” 曹旺谷也觉得闺女想法天真，“净想些有的没的，那二妞绣花不就挺好的嘛，你学学那个。” 说完，又觉得不对，找补，“二妞你就随便教三丫点不值钱的，值钱的你自个儿留着……” 越解释越不对，牛大妹都不想看他了。 怪不得婆婆骂他是棒槌。 可不是就是嘛。 “大嫂，二妞，你们甭搭理他。” 牛大妹不说苗翠娥也不会往心里头去。 都是一家人，早就知道谁是啥性子呀。 “三丫喜欢我就教你。”二妞开口。 “我不要学绣花，扎得手疼。”三丫撇了撇嘴满是嫌弃。 “绣花针扎的手指疼，那你学这玩意儿，不用刀咋地，到时候手指头剁了不疼？” 苗老太唬着脸说道。 三丫不吱声了，反正她就是想学木匠。 浑身的不得劲儿都快溢出来了，曹小柒见状开口问道。 “可木匠不教雕刻，木匠只会做凳子桌子。” “三姐姐还想学吗？” “啊。” 三丫瞪圆了眼，看看自家的丑得不能再丑的凳子桌子，再看看自己手心里的精致猴子，顿时眉毛快皱成了一团。 四丫晃了晃手里的鲁班锁，“这个有地方可以学吗？” 好嘛，又一个不靠谱的。 五丫更不要问了还小呢，但也知道是在她问想干什么，嘟了嘟嘴一脸的馋样儿。 “我想吃。” 曹小柒小声问她要不要养鸭子，反正这么爱吃，能下蛋，长大了还能吃肉。 五丫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兴冲冲的点了点头。 “我养鸭子。” 今儿这顿饭折腾的时间挺长，从苗老太屋里出来太阳都快爬到当头顶去了。 苗翠娥直接拽着二妞进了东屋，脸色难看的不像话，连大妞过去都拦不住。 “娘，娘你开开门啊，二妞她知道错了。” 大妞急得不行，里头也不听她娘吱一声。 看见从屋里出来的苗老太连忙跑过去，“奶，奶我娘她……” 地八十三章 地里头不大对 “她是你娘！也是二妞的娘。” 苗老太不急不缓的开口，“还能打死自个儿亲闺女不成。” 大妞一张脸顿时白了下来，懦懦的动了动嘴，终究还是什么话都没说出来。 她知道，奶心里还是气的。 中午苗翠娥心情依然不怎么好，二妞直接没出来吃饭，一直都搁屋里头。 大妞去叫人，被苗翠娥喊住，“叫啥叫！不吃就是不饿！吃个饭还想让人三请四请的。” 大妞悻悻的坐下，不敢再搓她娘的火了。 下午出门的时候，曹小柒见着二妞在洗衣裳，低着头，一侧的脸颊上有些红肿。 自从家里有了翠叶几个，衣裳都是她们洗的，拦住一次不让洗，下一回没见影儿就端着洗干净的衣裳回来了。 拾柴挑水更是，逐游唬是唬，是贼勤快。 一开始村子里还有人酸老曹家没挣几个钱学会买人伺候了。 到时候就等着看笑话，养不起把这人再卖掉。 不管外人咋酸，家里到底省事儿了不少。 就拿家里头的女人来说，苗翠娥从小吃店回来也不用急着做饭，藏莺都把菜洗好，切好，她直接下锅炖就成。 就是使唤起人来不大得劲儿，几个大一点的还好，像小隔燕还没五丫大咧。 端着个比她人都大的盆，晃晃悠悠的过来。 看得心都悬。 不让她干活儿吧，藏莺干脆不让隔燕吃饭了，顿顿把自个儿的分一半吃。 苗老太看不下去，直接把隔燕打发去了南山。 捡鸡蛋去吧。 倒是逐游大喇喇的让可劲使唤，要不白吃白喝白养几年一点便宜也捞不着了。 家里的衣服大人都不用洗，更何况是小辈，唯一的可能就是二妞姐被大伯娘罚了。 曹小柒正考虑着是绕开，还是打招呼。 二妞注意到了她，抬起头来盈盈一笑，“七宝，是要出去吗？” “二妞姐，我去山上瞅瞅园子。”曹小柒见二妞脸上的笑容不似勉强，也松了口气。 这件事情虽然不是她主导的，但难免二妞不会多想，忍不住还是多说了一句，“二妞姐，我也不知道奶今天会说那些。” 二妞看着她，抿唇浅浅的笑，“七宝不会是还以为二姐姐还生你的气呢吧。” “奶说得对。” “是我太小气，我们都是一家人，我不应该偷偷瞒着你们，娘都跟我说了。” 二妞一脸苦恼，内疚，“我之前交给奶的钱，原来奶都让娘收着以后给我当嫁妆了，是我误会奶了。” 温温柔柔的语气曹小柒怎么觉得听出一股炫耀的味儿？ 炫耀啥？ 晃了晃脑海中二妞的笑容，用力的晃了出去，然后继续看着园子里的树苗。 长势出乎意料的好，之前草莓苗有过些微的不适应，但有过空间的土壤的桃树，好像到了外面越发长得蓬勃。 之前在空间里结出来的几个桃子被她摘了，一共也才十几颗，被她拿去酿酒了。 现在马上要进入酷暑了，本来曹小柒以为得等到明年结果了，毕竟桃树的花期也过了。 结果如今瞧着，有几颗树苗隐隐还是冒出了花骨朵的意思。 整个南山是成梯形的，离曹家村远的这头是果园子，桃树直接划了在最南头。 就算到时候都开了花，除了好看也没什么其他的烦恼。 哦，还能做桃花糕呢。 曹小柒喜滋滋的想着，可以再泡个香香的花瓣澡。 惬意的伸了个懒腰，躺在摇椅上摇晃小脑袋。 意识进入空间，当初从熊丰那里买来的果树苗，瞧着不孬的直接种在了山上。 如今活了的桃树也移栽出来，空间里只剩不多几棵葡萄苗，年份特别小的那种。 倒是先前让黄鼬们种下的那批粮食早就熟了。 一片片澄黄的麦田，水稻，看着让人觉着心里特别舒服，还有颗粒饱满的豆子。 该是时候再请鼬鼠们来收一波粮食了呀。 不知道他们这么长时间没见馋不馋肉啊。 下山的路上，曹小柒又想起了之前种菜的想法，一直被各种各样的事儿耽搁了。 回了家里头，正好就跟小叔提了一嘴。 “行。” 曹旺苗一口应下，不过是要一些蔬菜苗，这事儿好办，可比找果树苗容易多了。 然后说起另一件事儿，铺子的事怕是要黄。 本来要另外租铺子了，他就跟现在铺子的老板娘说了一声。 好家伙，得知他们不租了，这两天态度越发的恶劣，像是想通过这种方法把他们撵走。 曹旺苗吓唬他们要去报官，才稍微安分了点。 “是找不到合适的铺子嘛？”曹小柒猜测道。 曹旺苗摇了摇头，“不是，合适的铺子有三家，我瞅着都挺好，有两家想卖，一家想租。” “这不是挺好的么。”曹小柒眨眨眼疑惑道。 “我是想说地里头的事儿……”曹旺苗脸色微变，说出了让人很震惊的话来。 “好多人都说今年怕是要旱，我想着真要是干旱的话，那咱还折腾新铺子不就是买了个烫手山芋么，要不干脆再等等吧。” “干旱？” 曹小柒先前听奶还随口说过一嘴今年雨少。 四月份儿下了两场细雨，五月份之后一直就没有下过雨…… 曹旺苗也没有全听全信，却地里头去看了一圈，确实是比往年要干不少，哪怕是陆陆续续的一直有挑着水去浇地。 曹家村的好多老庄稼把式也都开始发愁。 曹小柒托腮瞅着头顶的大太阳，扭头问道。 “奶，你说今年会旱吗？” 苗老太眯着眼叹了口气，“那老天爷的心情谁能知道，不过也不怕，今年地里的收成不行也饿不死，都还有去年的余粮呢。” 咱们都有余粮。 曹小柒忽然就想到了城北逃荒的难民们。 心口闷闷的。 但是这种感觉很快就一晃而过。 忍不住嘲讽自己，别把自个儿当救世主。 隔天又溜达着上山去了，这次不是去的南山，而是曹家村背靠着的大山。 有村里的婶子们来山上挖野菜，挖笋。 曹小柒走到半山腰上就遇上了好多小动物来示好。 第八十四章 春心荡漾的鼬 她看到一只小狐狸眨巴着水灵的大眼瞅着她，浑身的毛柔顺雪白，一点也没有野生动物的脏乱，莫名透着一股子矜贵。 小家伙应该是未成年，个头没有她高。 但这颜值够高的啊。 也不知道是母的公的，怕是狐狸界的颜值担当了。 曹小柒朝它挥了挥爪子，正要继续走的时候，突然一只黄鼬蹦到了它身旁。 “咔咔咔……” 熟悉的黑豆眼，扬着脖子朝她叫唤着，竖得高高的尾巴活像个鸡毛掸子。 可不就是老熟鼬嘛。 “你怎么知道我上山来啦。”曹小柒欢快的迈着迈开短腿儿跑过去，直接将毛绒绒的小东西扑个满怀，用力揉了一把。 “想我没有呀。” “咔咔咔……”黄鼬抗拒得浑身的毛都要炸了，也没挣脱开小魔爪，黑豆眼满是嫌弃。 旁边的小狐狸见状，伸出爪子拍了它一下。 黄鼬转过来，狐狸上挑的眼睛里充满高贵冷艳，仿佛在嫌弃：闹什么脾气。 黄鼬立时乖了，黑豆眼眨巴眨巴的很是安分，任由曹小柒抱着揉着也不挣扎了。 奶奶个腿儿。 曹小柒瞪圆了眼睛，这是什么情况啊。 多长时间没见，你居然背着我有了别的狗子。 因为这个狗子你还不让我抱。 我还没嫌弃你呢。 曹小柒佯作委屈的松开它，“你再也不是我一个人的小宝贝了，我太难过了。” “你走吧走吧。” 直起身不理它，转身继续走，生气的嘟囔，“我要再找一个更乖更听话的小宝贝去。” “咔咔。” 黄鼬听懂了，一下子蹿到曹小柒面前咬住裤脚不许人走，黑豆眼气鼓鼓的瞪着她。 “你还瞪眼，你还生气。”曹小柒叉着腰。 “该生气的是我，你什么时候有那只狐狸的！” “咔~”小东西伸着两个爪子揪她，歪了歪头。 这是撒娇。 这绝对是在撒娇。 “哼~”曹小柒托腮嘟着嘴，“撒娇也没用，老实交代。” 黄鼬两个后爪人性化的站着，前面的两个爪爪捂着黑豆眼，偷偷的瞄一眼狐狸。 羞涩啊。 脸红啊。 曹小柒也不知道怎么在一只黄鼬的脸上读出这种情绪来的，一脸的春心荡漾。 “你你你，小东西，你看上人家狐狸啦？” 曹小柒惊呆了，她就说这狐狸长得也忒好看了。 瞧瞧把她家小东西都拐走了。 可再好看，这谈恋爱，不能连种族也跨吧。 曹小柒眨眨眼，她还不知道小东西是公的还是母的咧，直接看的话小东西肯定会炸毛。 “咔咔……” 黄鼬拽着她的腿裤低低的叫唤着说狐狸好看。 连动物都有审美了么。 “是好看，所以八成是个母的。”曹小柒小声嘟囔着，从空间拿出一件巴掌大的小衣裳。 小狐狸看得直瞪眼，这个人类幼崽太厉害了，竟然直接能凭空变出来东西。 上辈子闺蜜喜欢狗狗，一口气养了好几只，结果自己照顾不过来，她给帮忙照顾了两只。 狗狗的衣裳玩具穿腻的，不好看直接扔空间里头，倒是没想到还有一天用得上。 “看，这是我给你准备的衣裳，喜不喜欢？” “咔咔咔？” 黄鼬黑豆眼惊喜的瞪圆，两个后爪爪兴奋的踮高。 这么漂亮的衣裳是给它的吗？ “你躺下，我教你穿。” 曹小柒说完，黄鼬欢脱的翻了个身打滚躺下，四个爪爪摊开等着它的新衣裳。 曹小柒漫不经心的瞥了一眼，心态有点崩。 我鼬居然是个雌性？ 我鼬真的是个女孩纸。 那狐狸是公的。 没事长那么好看。 肯定是那狐狸勾引她家鼬，还一脸高冷。 “咔咔咔咔咔……”黄鼬穿上一件粉色的蓬蓬裙，兴高采烈的踮着脚脚转圈嘚瑟。 粉色衬得那一身棕毛愈发黑，还不自知的往小狐狸身前凑，还舔人家的毛。 曹小柒捂脸，好在这狐狸的审美不咋样。 伸出爪爪拍了拍黄鼬的脑袋，迈着长腿走了。 背影也潇洒优雅。 再瞅瞅自家鼬。 都一走不回头跑远了，还傻不拉叽的盯着狐狸看呢。 好心酸。 莫名有一种自家菇凉是个倒追的鼬呢。 伸手摸了摸它小脑袋，这狐狸怕是拿不下来呀，同族就没有一个喜欢的么。 “小东西，那狐狸有什么好？” 黄鼬回头看她，咔咔叫了两声，黑豆满是雀跃。 好吧。 喜欢好看的小哥哥嘛，多正常。 主动就主动吧，能拐回来就行。 实在不行她帮帮忙。 狐狸喜欢吃什么来着？ 曹小柒想不起来了，跟着小东西越走发现越偏，忍不住问，“你这是要带我去哪儿？一会儿找不到下山的路了。” 小家伙顶着长长的尾巴回头，黑豆眼全是控诉，生气七宝对自己的不信任。 “我没有不信你，找不到反正有你送我回去嘛。” 曹小柒眉眼弯弯的逗着，小东西一下子又乐了。 歪着脑袋靠过来，尾巴在她身上蹭了蹭。 “我给你取个名字怎么样？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叫你，总不能一直叫你小东西吧。” 曹小柒边走边和它商量，黄鼬咔咔两声，点了下小脑袋表示可以。 取名字好。 它也想要有名字。 “虽然你是野生鼬，但好歹我们也算是朋友了嘛，对不对？” “咔！” 欢脱笃定的叫声，显然是对这个提议十分满意。 曹小柒开心的沉吟了一会儿，眼睛亮亮的说道。 “叫棕球儿怎么样？” “咔？”小家伙似乎不理解这个名字的意思，为什么叫球儿？疑惑的歪了歪小脑袋。 “就是圆圆的意思，你看你不是棕色的毛又圆圆的身子嘛，是不是很可爱呀。” “咔咔。”小东西一脸嫌弃，它才不要叫棕球儿。 曹小柒又想了好几个，结果都被小家伙用一双黑豆眼眨巴着否了，这么挑。 傲娇的哼了一声。 “这么嫌弃你自个儿想吧，想好了告诉我。” 黄鼬愣了一愣，自己取名字？ 忽然小脑袋灵机一动，激动得咔咔咔的说着。 曹小柒脚下一滑，差点摔下去，扶着树干站稳了扭头看向小东西，“小美人？你要叫小美人？” 看不出来小东西居然这么没有自知之明。 第八十五章 山中做客 小美人。 这搁哪儿听来的。 曹小柒严肃的告诉它这个名字不好听，取了会被人笑话的，她根本叫不出口好吧。 “……咔咔咔？” 黄鼬的黑豆眼透着一股子失落，声音都蔫巴了。 委委屈屈。 然后一路上都在不甘心的嘀嘀咕咕的抱怨：你们人类真虚伪，就知道要面子，被笑话不笑话的，我们鼬族才不会笑话呢。 抱怨到这里，突然一个激灵儿反应过来。 它是鼬鼠啊。 管人类会不会笑话它呢。 “咔咔咔咔咔咔……” 小东西跳到一块石头上，两个爪爪叉着腰，手舞足蹈的比划，绿豆眼眼巴巴的瞅着她又问一遍，饱含期待。 “行行行，就叫小美人。” 曹小柒没抗住，松了口，罢了丢人就丢人吧。 小美人顿时高兴起来，尾巴扫过去差点把人带倒，一路蹦蹦跳跳的开心的不行。 还跟曹小柒说了它们鼬族内部的爱恨纠葛。 什么有一只鼬叫十九，最讨厌了，最爱得瑟炫耀，如今它有了名字，还有了漂亮的小裙子，他见了一定会嫉妒死的。 “小美人，你是要领我去你们鼬族玩去吗？” 曹小柒看着越走越深的山，开口问道。 “咔咔咔……” 爷爷知道它有了一个人类崽崽好朋友。 想要瞅瞅她。 曹小柒：“……？” 行叭，反正都上来了。 小美人一蹦一蹦的甩着尾巴，话题跳跃。 霸道的不准小柒喜欢别的鼬，只能最喜欢它一个鼬，尤其十九，说它太讨厌了，又傲娇的表示她肯定不会喜欢。 曹小柒故意使坏问道：“那我可以摸它们吗？你都不喜欢让我摸，不让我抱，我可以摸那只十九嘛？” “咔咔咔！” 小美人浑身的毛都炸了，气鼓鼓的瞪着黑豆眼。 半晌，气势蔫了下来，一脸勉为其难的凑了过来，尾巴又扫了扫小柒的手。 “咔咔咔……”摸吧摸吧，本鼬让你摸还不行嘛。 曹小柒偷笑，趁机狠狠的过了一把瘾。 摸完了才一脸大气的拍了拍它的小脑袋瓜，“放心吧，我除了你谁也瞧不上。” “咔。” 小美人儿一跳一跳的走了，一身的毛都被撸得炸了，那步伐还有些顺拐。 害羞了呀。 嗐，这年头鼬都知道好面子了，还说呢。 小美人领着她穿过一片荆棘，然后入眼杂草丛生，一看就没有人踏足过的森林。 曹小柒腿短，周围野草长得都快比她高了。 走得有些费劲，气呼呼的看着小东西在她前头左右蹦哒，还嫌弃她走得慢。 人矮她有什么法子。 “小美人，你背我吧。” 曹小柒伸手一指，小美人直接傻了眼。 低头瞅瞅自己的小身板，再看七宝咋都比它重。 它咋背啊。 小美人被自个儿顺从的想法吓了一跳，下一秒两个爪子人性化的叉腰嗷嗷叫唤起来。 不背不背。 把它压死也背不动。 曹小柒坐地上歇会儿，脚都要走废了。 要是早知道要走这么远，她才不跟它来呢。 她的小短腿哪经得住这么折腾呀。 这个时候要是能有个什么东西能驮她一程。 “就好了”……三个字还没有想完，曹小柒震惊的瞪着不远处走出来的老虎。 老虎！！！ 猛地倒吸了一口气，这老虎不会是要来驮她的吧。 对上老虎凶猛的眸子，前一秒还满眼凶光，下一秒就看它眼睛一下子变得温和，昂首阔步的走来，低嗷了一声。 曹小柒简直想哭，小美人遇到天敌浑身的毛更是都炸开了，本能的要逃又着急的咬着还发呆的曹小柒裤脚想拽她走。 “咔。” 小美人着急的叫唤着，曹小柒摸摸它脑袋。 “别怕，它是来找我的。” 说实话，曹小柒也怕，说话牙关都在打颤。 怕这个大家伙突然把她吃了，她这么小。 一口就能吞了。 不过事实证明，她的动物缘还是好的，气势汹汹的虎大哥来到她面前猫咪似的软叫了一声。 好像看得出来她在怕，庞大的身躯趴在地上。 背对着她。 这是多大的信任呀。 曹小柒小心翼翼的摸了摸虎身，在小美人黑豆眼不敢相信的注视下爬了上去。 还挺舒服哒。 “谢谢虎大哥。” 要有礼貌。 居高临下的朝小美人伸手，“你要不要上来？” 话落，得到了一大一小两家伙的共同反对。 虎大哥嗷嗷的低啸，显然在嫌弃，它一口就解决的小玩意儿还想骑到它身上？ 小美人害怕的桀桀叫，人类崽崽是傻了么。 “那行吧，你在前头带路。”曹小柒也不勉强。 小美人战战兢兢刚走了两步，虎大哥抬起爪子，故意轻轻一推把小美人推倒。 然后，仰天得意的嗷了一声，虎头虎脑却怪憨的。 你得意啥玩意儿。 欺负个黄鼬。 你是不是忘了自个儿是老虎了。 曹小柒简直哭笑不得，心疼的看着小美人拔腿就跑。 虎大哥驮着曹小柒奋起直追，眨眼间追上小美人，放慢脚步继续让它跑看不见了它再追。 慢悠悠的追上，伸出魔爪推倒，还玩心大起的扒拉一下让小美人翻了个滚儿。 正好那块地上不干净，粉色的小裙裙直接给扒拉成了灰色。 “！！！” “咔咔咔咔咔……”小美人气坏了，叉着腰一鼓作气，黑豆眼满是控诉愤怒，两个前爪还一个劲儿的指指点点。 曹小柒瞧得分明，唾沫星子都要喷上去了。 虎大哥：“………” 怔了好一会，才猛地反应过来，这个小玩意儿敢凶它，愤怒低嗷着嘶吼出声，锋利的牙齿呲着，张大嘴就要把它吃掉。 小美人瑟缩的一跳，精准的扑进人类崽崽怀里，埋头往里紧紧一钻不出去了。 曹小柒：“………”！！ 怕你还敢惹。 别转了。 再转她脑袋都要掉了。 虎大哥暴躁的原地转圈，那个不怕死的小玩意儿呢。 曹小柒伸手拍了拍虎背安抚，拿出一包肉干喂它，一包肉干下肚总算是让虎大哥消了气。 走的时候还一脸意犹未尽，低着大脑袋轻轻蹭，莫名有一股讨好她的意味。 不肯走。 还想要肉干？ 曹小柒肉疼的又拿出一包，虎大哥眼睛顿时亮了，张嘴一口咬住袋子转身跑了。 罢了。 就当路费了。 …… 第八十六章 打秋风的来了 曹小柒用两包肉干哄走虎大哥，怀里的小美人瞅见了，一叠音儿的咔咔咔说她偏心。 小东西还知道偏心咧。 曹小柒有时候都怀疑小东西是不是要成精了。 这么机灵。 刚拿出一包肉干，小美人直接伸过来爪爪抢走，哼了一声给她个后脑勺。 “咔咔咔。” “你看你多大点儿肚子，一包也吃不了，还想要两包。” 曹小柒满是无奈，这个时候能听懂黄鼬说话真是一点都不好，装傻都不能够。 “咔咔咔……” “好好好，再给你一包，回去给你爷爷吃。” 想不到鼬族们也叫爷爷啊，还这么孝顺。 小美人这才高兴了，领着她来到了一个山洞前，说到了，这里就是鼬族的窝。 曹小柒看着眼前的洞，恨不得时间回到半个时辰前，把跟着小东西上山的自己揍一顿。 它没脑子，你也没脑子么！ 曹小柒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看它，就这么注视着它。 “咔~”小美人不解的眨巴眼，满是疑惑。 曹小柒伸手指了指洞口，那个比兔子洞口大不了一圈的山洞口，“我怎么进去？” “咔……” 兴致勃勃的小美人噎住了，黑豆眼无措的瞅了瞅山洞口，又瞅瞅面前的人。 咋看都是人大。 “咔！咔咔！咔咔咔咔咔！”小美人气得抓狂，黑豆眼鼓鼓，原地暴躁的蹦跶了几圈。 最后失魂落魄的拖着尾巴过去，耷拉着脑袋。 呵~ 她收回刚才的话。 还成精呢。 这也就三岁的智商。 “来都来了，要不，你叫你爷爷出来瞅瞅我？” 曹小柒拿了个凳子坐下，小短腿儿要废了。 赶紧歇歇。 小美人觉得这个主意好，一甩尾巴钻回窝去了，进去前还没忘让曹小柒给她换个小裙裙。 粉色的小裙裙只有那一件，可惜脏了。 最后勉为其难的挑了个黄裙子，嘚瑟走了。 今天绝对是曹小柒两辈子以来最奇葩的经历。 跟一只黄鼬上山看鼬爷爷，然后发现鼬族大门太小，她庞大的小身板进不去，只能让鼬爷爷出来，等了会儿尾随出来了好几只，齐刷刷的那黑豆眼瞅她。 曹小柒感觉自个儿就像动物园里的珍奇物种。 被一群黄鼬瞅着。 左右不得劲儿。 好在就在她忍不住快要拔腿跑的时候，鼬爷爷扭头看了一眼后头藏着的小家伙们。 对他们咔啦了一顿，然后就见那些小东西们一个个乖乖的钻回了洞穴里。 因为曹小柒只能听得懂小美人说得话，其他的在嘟囔什么她也听不明白，所以只好把小美人留下来负责翻译。 一人一鼬先是进行了友好慰问，一声咔咔黄鼬的叫声四起。 如果这个时候被人看到这个诡异的画面的话，恐怕惊得眼珠子都能掉出来，怕以为这就是传说中的黄大仙吧。 说实话，曹小柒也觉得很震惊，但她震惊的是黄鼬的智商，怪不得能偷鸡呢。 她原本猜测自己之所以能听懂小美的话，可能是因为小美人受到了什么天地精华的滋养，有了不一样的灵智。 毕竟她穿越这种事都发生了，还有锦鲤体质。 一只黄鼬拥有了智慧，也不是什么大惊小怪的事。 结果到了鼬爷爷这儿，曹小柒才发现自己想多了。 人家小东西就是聪明，都是种族遗传过来的。 再听听鼬爷爷在跟她说什么，曹小柒觉得自个儿像在做梦，还是不切实际的梦。 鼬爷爷说它们发现了一个粮仓，里面有很多的粮食，但是因为他们黄鼬一族对粮食并不是特别喜爱，所以想用粮食跟她换些肉。 曹小柒思绪有些神游，反应过来的时候，惊讶的整个人直接嗖的一下站了起来。 “发现了粮食？很多吗？” 曹小柒惊喜坏了，急忙让小美人带她赶紧去看。 鼬爷爷也不加阻拦，挥了挥爪子表示同意。 发现粮仓的是鼬十九，就是小美人不喜欢的那只。 曹小柒见了以后却觉得挺好的，踏实，稳重，黑豆眼看着还乖巧。 虽然这几个词语用到一只黄鼬上有些怪。 但给她的感觉确实是这样，比小美人规矩多了。 粮食是在山顶的一个山洞里，山洞的入口特别的隐蔽。 也亏了黄鼬身小矫健晓四处蹿才会无意中撞上。 山洞整个都是封死的。 黄鼬们是从地上挖开了一个只容它们身子钻进去的小洞，进去后发现里头是好多好多的粮食。 曹小柒捡了一个棍子用力捣，封着洞口的石头开始出现松动，里头的土块也掉落。 很快洞口被砸开，可以容得下一个人轻松进去，又等了一会儿，让封闭的山洞进些空气。 曹小柒进去后开了一个手电，小心翼翼的照着，漆黑一片的山洞登时有了光亮。 地上有几只老鼠在觅食，听着动静连忙四处逃窜。 曹小柒粗粗在山洞绕了一圈，惊喜的发现这个山洞里的粮食不少，有苞米麦子还有红豆，全都是没有脱谷的那种。 在这里存了多久，暂时也不看不出来。 不过应该已经是陈粮了。 陈粮好呀。 她空间种出来的粮食太精贵了，根本不能直接拿出来，正好时不时掺杂着杂粮，不引人注目还能改善暗疾。 曹小柒这样想，只觉得老天都是在帮她。 不过具体有多少粮食，因为山洞光线不行也看不出来，只好收进空间再清点。 好在她有个空间能装得下，如果没有这只小东西蠢的把她就这么领上山来，这么多粮食，她要怎么运下去。 曹小柒在山上大半天过去了，全然不晓得这会儿家里头都已经乱成一锅粥了。 曹家院门口围着好些村民，走近了发现苗老太板着脸，眼神冷得能结冰碴子。 “滚犊子！再不滚小心老娘把你们打出去！” 一张嘴，毫不客气的冲地上的婆子骂。 “惹不起啦！了不得啦！亲家母要打人了啊！曹家村的都过来瞅瞅啊苗果花打死人了！没天理啦！大妹啊，娘要被你婆婆打死啦。” 曹家院门口，一个穿着灰扑扑的衣衫的婆子躺在地上，闭着眼扯着嗓子干嚎。 边嚎还边捂着脸，一个劲儿的往身后扶着她的人身上躲，真像是被打着了似的。 第八十七章 没娘家 “娘，娘咱回去吧。”扶着那婆子的是个妇人，瞧着要年轻些，此刻说话一脸的怯生生。 看着好像很怕的样子，说话的声音十分颤抖。 那婆子听了，回头不留痕迹的瞪了小媳妇一眼，伸手在她胳膊上就是狠狠一掐。 “娘！” 小媳妇疼得一下子红了眼睛，差点哭出声来，忙捂着脸低头，不敢再吱声了。 那婆子见状心里反而越发乐了，面上底气更加十足的嚎了起来。 “大伙快来瞅瞅啊，看看苗果花把我儿媳妇掐的，这人的心眼儿得多坏啊！真是狼心狗肺啊！挣了几个钱连自家亲家母都不认了，我家儿媳妇招你惹你了！” 说着，那婆子把小媳妇儿袖子往上撸了撸。 村民们的视线往那个年轻的小媳妇儿脸上一瞅。 可不就是眼睛红红的像是快哭了似的么。 再看那胳膊上，哎呦娘咧，这得用了多大的劲儿啊。 看着都疼。 村民们不禁泛起同情，小媳妇儿捂护着胳膊低头，倒像是越发验证了这一点。 有平日里和苗老太关系就不好的婆子，顿时揪住了小辫子，阴阳怪气的开口。 “二妞她奶啊，虽说你们家现在挣了几个钱，风光啦，家里头也买了人伺候着。可再嫌弃，这也是你们亲家母，是你家老二的丈母娘，哪有你们这么撵人走的，还打人咧，也不怕人笑话。” “婶儿，你这话说得就不对了，曹家挣钱啦，风光啦，别说是嫌弃上门来的亲家了，就是想再娶几个有啥难的。” 曹桂花站在自个儿家门口，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掺合一嘴。 “啥玩意儿？” 地上躺着的吴老太愣了，下一秒麻溜的爬起来。 眼睛瞪大，伸手指着苗老太破口骂道：“呸！我说呢，原来你个老太婆还想给曹旺谷纳妾啊，做梦！想都别想！” 苗老太没说话，二妞攥着拳头走上前。 俏生生的小脸满是不悦，“你别指我奶！” 吴婆子愣了一下，着实有点没反应过来。 二妞见吴婆子不理她，拿出荷包捻起一根绣花针，抬手冲着吴婆子指头上一扎。 “啊！” 吴婆子结结实实的给吓了一跳，一张老脸都白了，酿跄着往后逃，撞到后头儿媳妇身上。 婆媳俩人直接摔了个屁墩，疼得龇牙咧嘴。 “哎哟喂我的腿啊，是不是折了断了哎哟，眼瞎的玩意儿，看不见我搁前头还往我身上撞，我看你就是存心的，疼死老娘了！” 吴婆子伸手就是一顿掐，小媳妇儿疼得眼泪汪汪，“娘，我不是存心的娘。” 敢怒不敢言的小媳妇儿疼得往后缩了缩，愈发惹得吴婆子冒了火，抬手就打。 “还敢躲你个贱蹄子！一天不收拾你胆大了！” 宋招娣瞅着那小媳妇儿被吴婆子欺负得跟个猫崽似的，直接冲过去骂道。 “好你个不要脸的老虔婆，还说蜜儿身上的伤是让苗婶儿打的，原来是让你掐的啊，还想讹人，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啊。” 宋招娣的嘴厉害起来，吴婆子扭头瞪了儿媳妇一眼。 “没用的东西，杵着干啥，还不赶紧扶我起来。” 蜜儿习惯听婆婆的使唤，不顾自个儿身上的疼痛忙起身过去搀扶，看得宋招娣气愤。 一把拉过来人，“你使唤丫鬟呢还扶我起来！没有那享福的命就知道折腾蜜儿，她是你儿媳妇，别太不要脸了！” “你是哪旮瘩蹦跶出来的，我教自个儿家儿媳妇规矩跟你有啥玩意儿关系？” 吴婆子冲过去，唾沫星子喷得四处都是。 宋招娣一噎。 苗老太慢悠悠地开口，“你教自个儿儿媳妇规矩，就跑到我家门口撒野来了？” “呸！” 吴婆子脸色恶狠狠的难看，“要不是我今儿过来，这事你还想瞒着我多久啊。” “我瞒你啥了？” “钱！野猪肉！兔肉，还有那啥子糕点，对对，还有粽子！你另外两个儿媳妇都能拿老些回去给娘家尝尝味儿，凭啥没我家的份！”吴婆子叉着腰质问。 “大家伙说说，苗果花这一出缺不缺德啊，都是亲家，咋地就不给我家送啊，大妹不是你儿媳妇啊！”吴婆子捂着脸又嚎起来。 “我家大妹可是我最疼的闺女啊，当初就是听说你苗果花不欺负儿媳妇才把人嫁过来的，可这才过了多久哇，你们家都把人欺负到这个份上了。” 编得还挺好。 当初苗老太给老二说亲的时候，根本没考虑过牛大妹，就是一早听说了吴婆子重男轻女，把闺女当钱袋子的。 偏偏吴婆子就是那个命，一连生了三闺女才有了个儿子。 没儿子的时候闺女就是根草，有了儿子闺女更连草都不如了，三岁就得干活。 听说两个闺女直接卖给了隔村的老光棍。 牛大妹到了年纪的时候，吴婆子也想卖个大价钱。 偏偏牛大妹有一身蛮力，吴婆子想来硬的根本不成，最后把主意打到了村里。 那时候穷啊，家家都是精穷，勒紧了裤腰带一天喝一顿稀糊糊哄哄肚子。 就那样，吴婆子还狮子大开口要了整整五百文的彩礼。 好在儿媳妇是个拎得清的，嫁过来就恨不得能跟娘家断亲，苗老太这下瞧着顺眼了。 “大妹有吃的不拿给你，你咋不想想是不自个儿的问题。”苗老太白了吴婆子一眼。 “你把东西攥得死死的不给我，她咋往娘家拿。” 吴婆子想都不想是大妹自个儿不愿意给她。 在她看来，大妹能有如今的好日子都是她的功劳。 闺女有了好日子，还不得让亲娘跟着享享福。 所以，听到苗老太说了，吴婆子横眉竖眼的瞪过去。 “你少唬人！你要是给了大妹，她咋能不往娘家拿，她又不是不知道她弟爱吃肉。” “你儿子爱吃肉跟大妹有啥干系。”宋招娣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容里带着嘲讽。 “咋没关系！那是她弟弟！又不是外人！” 吴婆子瞪眼道。 “哎哟喂笑死个人了呦。”宋招娣就等着这句话呢。 第八十八章 闹腾 “弟弟就更没关系了，大妹如今是苗婶儿的儿媳妇，是曹家的人，没听说过这嫁了人还得管娘家弟弟吃肉的事。” 说着，扭头问看热闹的村民们，“大伙儿谁听说过啊，这要是换成你们家儿媳妇，你们能让不？” “不成。” “我们家还吃不饱穿不暖了，哪顾得上她娘家。” “想得美，嫁人了就是婆家的人，还管娘家弟弟吃肉，以后娶媳妇儿是不是还得给盖个房子呀。”一个大娘撇嘴道。 众人哄笑。 吴婆子急了，“苗果花你别胡扯，分明就是你没给大妹，今天你得把我家那份给我。” 又是野猪肉，又是糕点，还有粽子咧。 够她儿子吃多少顿了。 “给啥给啊。” 曹桂华走过来，状似跟苗老太亲亲热热的样子，一脸鄙夷的瞅着吴婆子道。 “你知道老曹家现在挣了多少银子了么！” “我和苗果花住隔壁，告诉你，最少挣了这个数！” 曹桂华伸出手指头比划了一，在村民们好奇的注视下，大声的透露出来。 “一百两！” 众人哗然，一百两银子啊，真的假的。 村民们知道老曹家在县城租了个铺子卖吃食。 有人还特意去瞅了眼，回来摇头说不行。 那铺子小的巴掌大，根本连个人都坐不了。 信誓旦旦觉得老曹家早晚得糊。 没想到人家悄么么的就挣了这么多钱啦。 再看苗老太的目光就变得眼热嫉妒惊讶起来。 吴婆子更是吃惊，一百两啊！这老太婆居然有一百两银子！还藏着掖着不给她东西啊。 太抠嗖了。 要钱。 要银子。 吴婆子心里暗戳戳的想着，脸上的表情顿时就跟着变了，“好你个苗果花！你挣了一百两银子，连过年给我家送点肉都舍不得啊，咋不抠死你。” 苗老太，“我家挣了钱，凭啥就得给你送肉啊。” “…………” 吴婆子一噎，讪讪的道。 “咱们不是亲家嘛，瞅亲家母你说的咋像老死不相往来了似的。” “难不成不是？” 苗老太嘲讽的瞥了她一眼，直把人看得心虚。 才冷笑着开口，“我咋记得大妹进我曹家门的时候，你吴婆子可是要了五百文，还说以后就当没这个闺女了。” “啊？” 吴婆子装傻，一愣一愣的，“我啥时候说过这话，亲家母你可别凭白的冤枉人呀。再说了，大妹是我亲闺女，那嫁人给彩礼不是理所应当的么，我一个闺女嫁给你儿子难不成还不值五百文。” 娶个媳妇五百文？ 这真是好话烂话都让她说了。 如果搁这会儿，谁家娶个媳妇儿要是花五百文真是不多，毕竟连窗户都盖不起来。 可曹家老二娶媳妇儿的时候那是什么光景。 接二连三的打仗，地里头根本没人敢种。 你今儿种了，谁知道明儿是不是就有官兵来村子里了。 地里头颗粒不收。 饭都吃不上。 那真是，谁家要是有余粮，一准儿就能娶个媳妇儿。 宋招娣直接把这话挑明了，曹家村的村民们不少都是经历过战乱干旱饥荒。 顿时对吴婆子的一点同情变成了憎恶。 趁火打劫还有脸说是彩礼。 “不要脸。” “这种亲家不要也罢，以前也没瞅着过来，这回怕是听说曹家挣钱了就来打秋风来啦。” 宋招娣一脸讽刺的挖苦道，“真是越老越不要脸。” “可不是嘛，眼瞅着苗婶儿日子过好了又过来闹腾了，咱曹家村的人不能让人这么欺负！” 一个老大娘站出来这话说的掷地有声。 惹得其他不少村们呼应。 “对，不能让人随便欺负，把这个老虔婆赶出去。” “苗婶儿前儿个给咱们送了粽子，咱做人不能没有良心。” “我去叫村长，把人赶出去！” 曹旺谷回来的时候，正好撞到了这一幕。 自家院门口围着好些村民，还有一个特别眼熟的婆子，叫叫嚷嚷在骂着什么。 急忙走近了一瞧，发现被村民们围着骂的可不正是他丈母娘，大妹亲娘么。 顿时也不着急了，正想悄悄退出人群让他们继续折腾，自己要溜到一边去的时候。 吴婆子忽然看见了他，伸手指着他大喊。 “旺谷啊！旺谷，这些人要把我打死了啊，你快救我啊。” 吴婆子看见曹旺谷的眼神就仿佛看到了一大块肥肉，看到了救命的稻草似的。 曹旺谷看得吓了一跳，本能的往后退了一步。 说实话，自从他娶了大妹，还从来没有见过嫌贫爱富的岳母对他说话这般温和。 心里不禁疑狐，“你来干什么？” 吴婆子结结实实的噎了一下，张嘴就破口大骂，“好你个没心肝的玩意儿，我是你岳母！我是你媳妇儿的娘。我怎么就不能过来了，还真是挣几个钱腰杆子硬啦，跟我说话都敢这么不客气了。” 吴婆子说着说着，突然没有预兆的抬手就打。 曹旺谷傻眼，整个人都还没有反应过来。 还是苗老太眼疾手快的一把将他拉走，无比嫌弃的撵人，“蠢笨玩意儿傻愣在那儿想啥，还想等着被疯婆子打啊！” 曹旺谷憨憨的挠了挠头，“娘，我没反应过来。” “谁是疯婆子？苗果花你个骂谁是疯婆子呢！” 吴婆子脸色阴沉，刻薄的嘴脸越显嚣张。 “我骂谁呢？” 苗老太走过去，猛地就一巴掌抽在吴婆子脸上，“你说我骂谁！你个有娘生没娘的老杂碎，屁大点儿事没完没了的闹腾，真以为我苗果花怕了你不成！” 话说着，又狠又快的两巴掌继续扇上去。 空气中只剩啪啪的耳光声，看得人心肝都颤。 苗老太厉害啊。 幸好他们只是说说酸话，没真得罪了。 不少人心里这样想，原本一些暗搓搓的念头也在苗老太这一番耳光的作用下消失不见。 吴婆子一连被扇了好几个耳光，等感觉到疼的时候，苗老太已经打完了。 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嘴角轻轻动都感觉抽搐的疼。 “啊啊啊啊啊你敢打我！苗果花你这个老不死的畜牲王八羔子，老娘跟你拼了！” 第八十九章 还想讹银子 “你敢动我儿子！你这张老脸皮还能好好的在你脸上挂着，你就烧香拜佛吧！” 苗老太伸手抓住张牙舞爪扑过来的吴婆子。 先抓住手后抬脚用巧劲儿一踹，吴婆子整个人啪叽摔在地上，脸直接朝下。 二妞俏生生的小脸满是震撼，“奶好厉害啊。” 曹旺谷同样是一脸的震惊，憨厚的脸上更多的是夹杂着似悲似喜的笑容。 张了张嘴，一脸想哭又不知道还是想笑的表情。 苗老太皱了皱眉，问，“你眼睛抽筋了。” 曹旺谷摇了摇头，吸了吸鼻子，声音带着几分哽咽。 “不是娘，是我，我太高兴了，我没想到娘你对我这么好，为了儿子竟然和人打架。” 苗老太看傻子似的看着自己的二儿子。 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你这么个大个了，打个架还得我这个当娘的在前头，你有啥好意思哭的？还当自己三岁五岁呢。” 曹旺谷一腔浓浓的感激就这样被噎的不上不下。 宋招娣见了捂着嘴笑了一声，小声的跟曹旺谷说，“苗婶儿这是不好意思了。” 曹旺谷立马反应过来。 对，娘是害羞了。 他娘一贯就爱口是心非。 被打击的笑脸又顿时回来，一张憨厚的脸喜滋滋的。 苗老太：“……” 就很莫名其妙。 躺在地上嚎了半天的吴婆子脸上的表情五彩缤纷。 她的声音这么低吗？ 都听不见的吗？ 凭什么苗果花打了人还敢这么嚣张。 “我的腰断了！腿断了！这会不会要瘸了！哎哟妈呀，我看病抓药得花多少银子啊。” 吴婆子见苗老太和其他人的视线又终于落到了她身上。 呲牙咧嘴的叫唤了起来。 “腿瘸了要银子看病？”苗老太绷着脸重复了一遍。 眼里的鄙夷让吴婆子有一瞬间的不舒服。 但很快就会被她忽略过去。 扬着下巴点了点头，“你刚刚把我摔踹倒了，大伙儿可都是看见了，我现在腿瘸腰也疼，怕是得养上一年半载的才能好。” 说着咳嗽了一声，神情还有些为难的样子。 “我也不讹你，你给我拿三十两银子看病就成。” 三十两银子！ 宋招娣被吓了一跳，“你个老太婆真敢要。” 曹桂花又忍不住出来蹦达了，“人家曹家挣了一百两银子呢，不过三十两银子算个啥呀。” 说着扭头看向苗老太，阴阳怪气的开口。 “我这话说的对吧？” 苗果花瞥了她一眼，曹桂花莫名的感觉到一丝不好的预感。 果然就见苗老太点了点头，一脸认真的看着她，眼里有着居高临下的怜悯。 “可不是。” “我家县城的铺子还开着呢，这不生意太好了么，我家旺苗最近还想着换个大点儿的铺子，到时候银子还会不停的往家里头挣。我这想想就觉着舒坦，不像你家穷得精光，天天就知道眼红数落我家挣了多少银子。” 曹桂华老脸涨得通红，“谁家穷得精光啦，我家有的是钱呢，粮库里粮食吃都吃不完！” “那你说你这么关注我家干啥，那银子又不会跑到你家里头去。”苗老太讽刺道。 曹桂花气的肝疼，偏偏还得装出一副不在乎的样子。 “有啥好得意的，不就是累死累活的伺候人家吃吃喝喝，这种活儿我们家人有骨气可是做不来，就安安分分的伺候田地就行了。” 曹家村的村民们听着不由得心里冷笑。 外人不知道也就罢了。 他们村子里的人谁还不知道曹桂花一家什么德性。 一窝的懒汉。 家里头原本还有几亩田，一家子人闲着就是没人种。 最后都租佃出去给别人种了，到了一年下来好歹还分点粮食糊口，不至于挨饿。 就这还敢大言不惭的说伺候人的活她们家人瞧不上。 是懒得筋疼吧。 曹桂花自以为说清了，却不知道这刚好跳进了苗老太给她准备好的坑里。 “这样啊。”苗老太一脸可惜，“旺苗还说，等那新铺子修缮好了，得雇不少人，那指定是找咱曹家村的村民们，我想着先紧着四邻八舍，倒是我多事了哟。” 曹桂华：“………” 宋招娣闻言笑得幸灾乐祸，“苗婶儿就是心好，不过人桂花婶子伺候不了人，还是辛苦别人吧。” “……” ！！ 不，她能伺候人。 给钱让她干啥都成啊！ 曹桂花耷拉着脸，嘴里也苦得跟吃了黄连似的，偏偏有苦说不出来只能咽下。 “哎呦喂，不辛苦，不辛苦，辛苦啥呀，再辛苦还能比伺候地里头活儿辛苦，有些人就是太懒。” “是啊苗婶儿，不知道咱旺苗铺子里头雇人有啥子要求没，你说咱不识字，又不懂太多规矩不知道能不能成。” 看热闹的村民们立即围了过去，把苗老太众星捧月的绕住。 “苗婶儿，咱新铺子搁哪儿了，我家小桃正好闲着没事，让她去洗洗涮涮给收拾收拾。” 乌泱泱的说着自个儿行，踏实能干得了活儿，那个说她家里小儿媳妇机灵嘴甜儿，这个又说雇人不能找一棍子打不出屁来的，容易惹食客不高兴。 一伙人叽叽喳喳仿佛特别有经验似的。 “你家小桃不成，自个儿衣裳我瞅着都洗不干净，那哪成呀。” “你才衣裳洗不干净咧！你别闭着眼胡咧咧啊。” “我说错了？你问问谁不知道你家小桃懒啊，人苗婶儿铺子里卖得那都是吃进肚子里的，不干不净的吃坏了你管啊。” “你放屁……” “别吵别吵，那铺子要的是跑堂的不怕苦的，小丫头片子能干啥啊，让我儿子去。” 曹桂花看着一肚子气，张嘴不高兴的挑唆。 “一个小铺子还能雇多少人呀，整得跟要在县城开大酒楼似的，别介到时候连工钱都挣不上，白白给人家干了活。” “不会吧？” “你还别说，县城那一品香酒楼也没多少人，曹桂华说得好像还有那么点道理。” 有的村民犹豫了，宋招娣见状心里冷笑了声，自个儿心里都不知道自己要啥。 被别人轻轻松松一挑唆，就犹豫退怯了。 第九十章 挨打 搁她是苗老太，这种人压根儿也不会要。 活该他们发不了财。 苗老太瞅了一眼身边一下子少了大半的人，这才慢悠悠的开口，“铺子不大，确实要不了多少人。” 吴婆子这会儿也不躺着了，赶紧扒拉开前头堵着的人进去，语气嚣张的很。 “没听见说要不了多少人，都还堵在门口干啥。” 说着，她还上手推搡起来，“都赶紧回去吧，回家去吧，没你们的事了啊。” “不是，这事跟你有啥关系？”有人不乐意了。 “苗婶儿还没说话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你家铺子。” 吴婆子一脸自得，“我们是亲家，那关系可不比你们要近多了，那铺子有大妹的一份，说是我的也没啥不对啊。” “你快别不要脸了，刚才你还躺地上想讹苗婶儿三十两银子咧，是不忘啦？” 那妇人乐道，“我给你指指，你就躺这儿，想起来没？哎哟我腿儿断啦腰也断啦，不得了，咋地一眨眼就好了呀。” “…………” 吴婆子一张脸瞬间难看下来，恶狠狠的瞪着面前的人，仿佛下一秒就要吃人。 那妇人乍地被吓了一跳，回过神儿来立马瞪回去，“瞪啥玩意儿，我哪说得不……啊！啊啊啊撒手你个老不死的……” 妇人的话还没说完，头发猛地被吴婆子一把扯住，狠狠地死命往下一拽。 紧跟着伸手就掐，就冲着那肉多肉嫩的肚皮上，破口大骂，“骂呀再骂一句试试，老娘啥时候轮得到你个贱蹄子教训了，个挨千刀的狗杂碎贱娘们！” “啊啊……”妇人疼得龇牙咧嘴，头发都不知道被揪下去多少，整个头皮都发麻。 挨了几下就很快反击，一把扯住吴婆子头发，如法炮制的使劲儿拽扯伸手又拧又掐。 到底妇人比吴婆子年轻，体力就胜出不少。 趁着吴婆子力气松懈了，一把摁住人放到地上麻溜的骑到她身上，伸手对着那已经红肿的脸一阵左右开弓。 方才还有人拉架劝几句，这会儿压根没人管了。 剩下的人没事人一样继续跟苗老太打听着铺子雇人的事儿，毕竟能挣着钱才是要紧事。 苗老太咳嗽一声，漫不经心的瞥了一眼曹桂华。 后者怂得缩了缩脖子，硬着头皮开口。 “她，她自个儿说的话，跟我可没啥关系啊。” 苗老太懒得理她，直接阐明了铺子要几个人，细数起来要雇的人还真不少。 “一个厨子，要两个干杂活儿洗碗烧火啥的，跑堂的要俩人，还要一个接…接待的人。” 前头的都能听懂，后头的不咋明白了。 有人就问了，“苗婶儿，啥叫接待的人呀？” “就是你去酒楼吃饭，搁门外头有个人吆喝着，喊着让你进去他家尝尝味儿。” 苗老太看着众人恍然大悟，不禁心里得意。 “我乖宝说了，说这个叫门面，得要大方的，要会说话的，去吃饭的人听着心里舒坦。” “七宝那孩子真灵，你说小小的人儿咋懂这多。” “那可不，你还不知道吧，我听说那小吃店里头好些都是七宝想出来的咧。” “真的假的？” 有人就问苗老太了，“七宝那孩子还会做饭哩，苗婶儿你咋教的，快给我们也说说啊。” “是啊。” “给我们也听听。” 苗老太端得很稳，不过眉眼都是笑意，“我有啥能教的，我乖宝啊那打小就不一般，会做饭有啥难的，主要做出来那味儿。” 苗老太好不容易逮着了机会，夸别人可能还得昧着良心，夸她乖宝那话就多了。 说话的语气里都溢着一股子宠，旁人可不瞧得分明，更是满口满嘴都在夸。 二妞站在苗老太身旁，低着头垂着的手攥成了拳头。 看不清表情。 “就前儿个给你们送的粽子，都吃着觉得咋样啊？”苗老太问。 “好吃。” “太香了，我现在想起来都还流口水咧。” “别提了，我家那小崽子不见眼儿就给造完了，我一口都没吃着。”说话的小媳妇儿一脸纳闷，忍不住问左右的人。 “粽子我也吃过，哪有那么好吃，我看你们别是在驴我。” 这话就引起公愤了，唾沫星子朝着小媳妇儿脸上直喷。 “谁驴你了，谁稀的驴你……” “就是，谁还没吃过个粽子，可外头那粽子跟苗婶儿家的没法比，贼老香了。” “就是，我瞅着粽子里头有肉，我还想着这是啥吃法，没想到那真是越吃越香啊！” 那人说着馋的吧咂了一下嘴，口水都要出来了。 “啥玩意儿，粽子里头还有肉呐！这也太精贵了，怪不得我家那小兔崽子吃得一口没剩，回去非得好好收拾他，不给老娘留一口尝尝味儿。” “有啥精贵的。” 苗老太笑得越发得意，“我乖宝还说了，说大伙儿是一个村的，那就得互相照应着。” 一伙人听得心里那叫一个舒坦，越发觉着苗老太这小孙女儿懂事，怪不得一口一个乖宝疼得跟眼珠子似的咧。 搁自个儿家。 那也得宠的不像话。 二妞猛地抬起头，一脸错愕，看着奶余光瞅了她一眼，张了张嘴将话咽了下去。 牛大妹几人回来的时候，远远的就瞧见门口挺热闹的，乌泱泱的站了老多人。 走近了才发现不少人看她的眼神儿不大对。 扭头问苗翠娥，“大嫂，我脸上有啥玩意儿没有？”是粘兔毛了还是蹭锅底灰了。 “有啥？”苗翠娥听得一头雾水，“眼睛鼻子嘴，还有啥玩意儿，别的没了。” “那都瞅着我干啥？”牛大妹疑惑的嘀咕着。 抬头就见一个大婶儿对着她笑，“大妹回来了。” “嗯，回，回来了。”牛大妹有些受宠若惊。 啥的个情况。 咋地对她这么客气了。 还没想通咧，忽然就听到一声熟悉又凄惨的叫声。 “牛大妹！” “牛大妹你还知道回来，你娘要被人打死了，你赶紧的过去给我揍死这个贱婆娘！” 吴婆子被打得整个脸都是肿的，说话音调都变了。 嘟嘟囔囔含糊不清，听得也着实费劲儿。 第九十一章 江沅的名字 牛大妹愣了一下，看着远处朝她跌跌撞撞冲过来的人，那脸肿得就像被水烫了一样。 这人太惨了。 “那是你娘，认不得啦？” 牛大妹吃惊的瞪大眼，她还想着这人谁了这么惨。 要是没人说，她还真不敢信这是她娘吴菊花。 “她咋来啦？”牛大妹脸色难看了下来。 “来要肉要粽子呢，说是苗婶儿给你嫂子跟弟妹娘家了没给她，她跟人打架，结果给村东头旺财媳妇儿打了一顿。” 呵~ 她有才见怪了，她就压根没拿回去过。 嫁她的时候当累赘似的说扔就扔，现在她日子过好了，凭啥来添乱！ “牛大妹你杵着干啥！赶紧地，给我揍死那个婆娘，你瞅瞅我闺女啥人那力气一拳头捏死你！” 吴婆子走过来，一脸理所应当的喊话，伸手指了指刚才打她的人，那妇人大概也是知道牛大妹的战斗力的。 见她看过来，忙开口解释，“是你娘先动手的啊，可不是我没事先招她的。” “没事。” 牛大妹摇摇头，冲妇人一笑，“她有毛病。” 吴婆子听了这话立时炸了，“牛大妹！你个丧良心的贱皮子，老娘白生了你这么个玩意儿！” 说着就要动手，曹旺谷眼疾手快的过来拦住。 “你过来干啥玩意儿？”牛大妹一脸嫌弃。 曹旺谷憨笑，“我不是怕你被欺负了嘛。” 牛大妹翻了个白眼，谁敢欺负她怕是活得不耐烦了。 吴婆子听见了不高兴的嚷嚷，“你个白眼狼，我跟你说话没听着啊，看不见我都让人打成这样了。” 牛大妹冷眼瞅着，“我早就巴不得你被人打一顿。” 说完就朝苗老太走去，挽着胳膊开口。 “娘，累了吧，咱回屋里头歇会儿。” 吴婆子看的心下起火，“你自个儿亲娘搁这儿站着不管，你去叫苗果花娘，真是个白眼儿狼，老娘当初把你生下来就应该直接摁到尿桶里溺死！白养你这么大让你来气我！” 然而不管吴婆子怎么骂，牛大妹丝毫不理会，也不生气，扶着苗老太回了屋，外头苗翠娥打发剩下的人。 曹小柒从山上下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快暗了。 好在有小美人带路，也不用担心迷失方向。 走到半山腰的时候忽然听到草丛那边有声音传过来，窸窸窣窣的像是什么爬行动物。 不会是蛇吧。 曹小柒心里惊了一下，虽然知道自个招动物的稀罕。 是蛇也不会咬她。 心里还是忍不住莫名发毛，眯着眼偷偷的看过去，只看一眼又快速的闭上眼睛。 “小美人，你看到是什么没有？是蛇吗？” “咔咔咔。” 是人？ 曹小柒惊讶的睁开眼，视线望过去刚刚好和一双熟悉的黑宝石眼眸对了上去。 “…江沅？” 原本懒洋洋靠着树等着的人，一下子精神起来规矩叫人。 “姑娘！” “真的是你啊，你怎么在这儿？”曹小柒走过去。 面前的小少年神情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我在等姑娘，我听德全爷爷说山上有野兽，怕姑娘下山的时候遇着了。” 曹小柒乐了，“那就算有野兽，就你这小身板也扛不住啊，再说了，野兽才不吃我。” “能，能抗住。” 江沅声音腼腆，黑眸里的笑容却特别的纯粹。 视线掠过曹小柒身后，忽然发现了小美人的存在，黑豆眼满是机灵的瞅着他。 “那是……黄，黄鼠狼？” 江沅的声音一下子变了调，似乎有些怕有些不安，漂亮的眼睛也紧紧闭了上。 凑近到了曹小柒身旁，一只手紧紧拽着了一片衣角，还不忘颤抖着说道。 “姑娘别怕，我，我保护你！” 曹小柒几乎能清晰的感知到他的不安他的害怕。 但那只紧紧抓着她衣角的手，却十分的有力。 曹小柒瞬间心软，伸手朝小美人摆了摆手，收到了一个满是委屈的眼神。 不过还是很听话的回去了。 “没事儿了，它走了。”曹小柒拍了拍江沅。 浓密的眼睫毛颤了颤，缓缓地睁开一双如墨浓黑如水清澈的眸子露出来。 湿漉漉的，仿佛眼前的人就是他唯一的救赎依靠。 “不，不在了吗？” 曹小柒点头，拉着他小心翼翼往山下走。 “嗯，我让它回山上去了。” 江沅终于听出不对劲了，茫然的跟个小鹿似的眼眨了眨，“黄鼠狼，难道是，是姑娘养的？” “嗯。” 曹小柒点了点头，然后看着江沅一脸懊恼的张了张嘴，想要解释脸颊又红红的。 “姑娘，我不知道，我，我会慢慢喜欢它的。” 好半天，才艰难的憋出了这么一句。 曹小柒简直要笑死，可真是一个绝世小可爱。 也太乖太听话了。 没忍住，飞快地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 好软呐。 江沅疑惑的转过脸，“姑娘？” 曹小柒小脸绷得很是严肃，摇了摇头面无表情，“刚才有只蚊子飞你头上了。” “噢。” 江沅毫不怀疑的点头，信了，一脸的乖巧，曹小柒越发觉得自个儿太狗。 怎么欺负个小孩呢。 扭头唾弃自己。 “没事，不喜欢就不喜欢，不用勉强自己的。” 江沅也转过脸看她，低垂着眉眼俱是温柔。 然而谁也看不到的眼底，藏满了雀跃。 曹小柒好奇问起江沅的身世，得知小可爱自有记忆以来，一直都是一个人。 并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自个儿跌跌撞撞也长大了，也不想知道父母是谁。 “那你的名字是谁取的？”曹小柒看着他。 江沅脸颊又红了，“是，是我自己取的。” 说完这句话，脸都快要埋到脖子里头去了。 曹小柒惊讶的歪头，江沅羞红着脸解释了名字来由：小时候破庙旁边有个草屋，里头住着个酸儒天天都在背书。 其中一句，几乎每天都要背，他听得都滚瓜乱熟了。 “乘舲船余上沅兮，齐吴榜以击汰。” 他不懂什么意思，只是听的多了觉得这句诗特别的有劲儿，就给自个儿取名叫沅。 好多人还笑话他穷讲究，不知道给自个儿整个贱名儿。 贱名好养活嘛。 姑娘会不会也是这么想的。 …… …… 第九十二章 蛋黄粽 “那你为什么要姓江？”曹小柒扭头看着问道。 江沅说，“捡我回去的老乞丐说我在江边捡到的，他们以前就一直叫我小江。” 江边啊。 这显然是不想留着。 “这句的意思是，坐着船沿着水流奋力向上……” 江沅双眼亮晶晶的看着身旁人，姑娘真厉害。 竟然能听懂是什么意思。 曹小柒安慰了一半就看见小可爱眨巴着一双黑眸，黑宝石炯炯有神的瞧着她。 压根没看出伤神什么的。 白操心了。 刚到山脚就见德全爷爷急吼吼的吆喝她。 “七宝！七宝！可回来了，快回家瞅瞅，你奶让人给打了，说是连地都下不了了！” “什么！” 曹小柒眼睛瞪圆，只觉得浑身的血直冲脑门。 不受控制的。 眼前一黑差点朝前栽去。 “姑娘！” 曹小柒疯狂倒腾着两条小短腿在前面跑，江沅后面追，两人一鼓作气奔回了家。 “哈哈哈……” 刚踏进家门就听到了熟悉高昂的笑声。 这可不就是奶的笑声么？ 和江沅对视了一眼，心里没那么着急了，不过脚下的步伐依然不慢的往屋里头冲去。 “奶，奶！”曹小柒边往里走，边开口叫人。 苗老太在屋里头听着了，高昂的欸了声，声音浑厚有力，听着挺精神的。 “我宝回来啦，回来就过来瞅我，说不听……” 听着奶似乎还跟什么人在说笑，气氛听着很是欢乐。 曹小柒推开门进去，招娣姨还有王大娘几个都在，隔壁家的大娘，气氛果然很欢乐。 一进去就对上几双慈爱，又热情的目光。 她奶坐在炕头，另外几个坐的坐站的站，像极了被人轮流巴结着的老太君。 “哎哟，这乖宝几天没见着，越长越好看了，怪不得心肠好，长得就招人疼。” “苗婶儿，七宝这丫头跟你长得可真像。” “可不是嘛，你这一说，我瞅着鼻子眼睛可不是一模一样的嘛，这水汪汪的。” “忒俊了。” 曹小柒汗颜。 这些人说话也太昧着良心了吧。 虽然说她疼奶，奶也疼她。 可马屁也不是这么无脑拍的，她和奶明显就不像啊。 这么说吧，她的五官明显是随了她娘。 金小梅模样清秀，她的五官更加小巧些。 奶的五官很宽的那种，但如果真要夸好看，那是一点点都沾不上边儿的。 曹小柒一脸迷茫的接受着几个大娘大婶热情的夸。 这是咋地了。 搁下手里的荷包递过去，“奶，我在山上碰巧瞅见的栗子。” 其实是鼬爷爷送她的礼物，不老少呢。 “咋地急急忙忙的跑回来了。”苗老太接过荷包瞅了一眼，哎呀还全是剥了壳的。 金黄的栗子果肉倒在手心里头，胖嘟嘟看着就喜人。 苗老太又开始口不对心，“这咋地还都剥了，手疼不？奶又不是七老八十的还自个儿剥不了。” 旁人果然一脸的羡慕。 “德全爷爷说来奶让人打了，我着急就回来了。” 曹小柒这话可把奶哄得高兴了，其他人更是直接马屁一个接一个的说着。 “七宝这孩子真没白疼，你瞅瞅这才几岁。” “可不是嘛，这要是换了我家那小崽子哪知道心疼人呀。” “苗婶儿的福气好呀，这日后的福气大着咧。” 曹小柒听得小脸红扑扑，苗老太依然十分坦然的听着旁人夸，一脸的乐呵。 时不时点点头，有人说起了工钱的事儿。 苗老太说的每个人每月工钱都是八百文钱。 还说啥各种待遇，包括每个月依然有两天带钱的休息，过年过节给福利。 都是后世常见的员工福利，这时候人的心思淳朴。 听了苗老太这一番话，恨不得能肝脑涂地。 那一时半会儿唠嗑结束不了，曹小柒坐不住了。 从奶屋里头溜达出来，迎面撞上了牛大妹和一个脸生的婆子吵，吵得还挺凶。 曹小柒正想打招呼的时候，那婆子看见了她，两个眼珠子亮的都在发光。 “哎哟，这就是七宝吧，长得可真俊的咧。” 扭头跟牛大妹嫌弃道：“你瞅瞅你没用玩意儿，七宝这丫头长的吃的多好，白白胖胖的俊的咧，你瞅瞅你生的那三个丫头片子玩意儿，一看就是跟你一样生不出儿子的货。” “你还说我！你还不是生了我们姐妹三个！” 牛大妹直接怼道，那婆子抬手就要打。 看得曹小柒整个人都惊了，这是二姑娘的娘吧。 怪不得每次奶给了东西，二伯母总是不往娘家拿的。 眼瞅着吴婆子打不过二伯娘，扭头就朝她这边招手吆喝，“丫头过来，来。” 牛大妹忙朝曹小柒给了个眼色，曹小柒秒懂，一头又直接钻进了灶房里头。 柜子底下抱出一个小陶瓷罐子，前几天腌着的咸蛋黄。 打开盖子看了一眼，已经好了，一股浓郁的味儿直冲鼻子扑来。 翠叶看见姑娘进了灶房，也跟着进来帮忙。 看着黄澄澄的蛋黄，裹着满满当当的盐巴，翠叶有些不明白这是要做什么。 “去端盆干净的水来。” 翠叶应了一声，转身去了。 曹小柒把罐子里三十颗蛋黄都拿出来，五花肉备好，准备包她的鲜肉蛋黄粽。 等了一会儿，没等到翠叶，等进来的是二妞姐，端着一盆清澈的水进来。 “翠叶在外头包粽子呢，七宝你让翠叶要做什么，我来做。” “把这些蛋黄稍微洗一下，把表面的盐巴洗下去就行。” 二妞一口应下，没想到这居然是鸭蛋黄。 还以为是鸡蛋黄咧。 二妞洗好了蛋黄，曹小柒开始包蛋黄鲜肉粽子。 一小块五花肉，然后加一颗金黄诱人的蛋黄，浓油赤酱的江米都提前泡发过。 腌制好了的江米，混合着不肥不瘦的五花肉。 蛋黄还没有熟，光是看着和江米五花肉搁在一块就好吃。 三十多个粽子，两人很快包好，二妞学东西上手很快。 包出来的粽子模样精致，大小也均匀。 蛋黄鲜肉粽出锅的时候，空气中多了一股说不出来的香气，是那种很浓郁很惊人的香味儿。 “好好闻。” 二妞眼疾手快的捞了一个在凉水里过一下，一边剥皮低头迫不及待的咬了一口。 第九十三章 培养翠叶 好吃的让她瞪大了眼睛，又咬了一口慢慢嚼。 蛋黄沙沙的又咸咸的，但不是齁咸反而还有一种若有若无的香气，刚刚好抵挡了肉的腻味儿。 “好吃，七宝你太厉害了。”二妞鼓着腮帮子含糊不清的道。 “好吃就多吃点。” 曹小柒笑了笑，咬了一口挑了挑小眉毛。 出乎意料，比她想象中的多了一抹粽叶的清香。 果然不管什么时候还是天然的食材好。 二妞和曹小柒直接在灶房里头一人消灭了一个粽子。 然后给外头的翠叶藏莺俩人一人拿了一个。 两个丫头吃了也是一脸的惊艳，吧咂着嘴回味。 “这个粽子好好吃，姑娘为什么不卖这个呢？” 藏莺一脸认真的问道，小脸的神情是万分可惜。 大概是觉得错过了好多好多的银子吧。 曹小柒笑着看向翠叶，“你说说我为什么不做这个粽子卖？” 翠叶愣了一下，把没吃完剩一半的粽子放到桌子上，站起身来认真的想了想开口道。 “姑娘恕罪，翠叶也不知道自己说的对不对，我是想着应该是这个蛋黄的原因吧。” 曹小柒给了她一个鼓励的眼神，示意她继续往下说，翠叶不由得有了几分信心。 语气坚定了许多，“我觉着姑娘做的这个粽子里的蛋黄口感好吃，咸咸的还不噎人，不像是生蛋黄直接蒸熟的。” “所以姑娘不卖这个粽子，可能是这个蛋黄的做法太过繁琐，所以不能卖吧。” “聪明。” 曹小柒朝翠叶收了个大拇指，这丫头培养好了能独当一面。 小姑娘顿时脸颊红扑扑的，害羞的眨了眨眼。 “是姑娘有见识，奴婢都是跟着姑娘学的。” 旁边的二妞看了翠叶一眼，眼里一闪而过的讽刺。 又扭头看着曹小柒，温柔的笑着开口问。 “七宝都教翠叶什么了呀，怎么也不说教教我。” 拉着曹小柒的胳膊摇摇晃晃软乎乎的小声道。 曹小柒挑了挑眉，翠叶那边脆生生的说道。 “二姑娘说笑了，姑娘教翠叶的都是一些灶房里头的活儿，二姑娘这么金贵的人儿，怎么能学灶房里头的活儿呢。” “金贵什么呀？也只有七宝金贵，还让你们伺候。” 二妞眉眼都是笑意，捂着嘴笑出声来。 “再说了，我以后嫁了人还不是得做饭嘛，进灶房里头干活不是一准儿的事儿。” 翠叶不说话了，二姑娘说得好像也有道理。 扭头看向姑娘，二妞拉着曹小柒的胳膊小声撒娇，“七宝好不好嘛，你就教我一点点就行。” 曹小柒点了点头，“行，二姐姐想学什么？” “那说定了，也不用教什么，就简单好吃的菜教我学会了就行了。”二妞眨了眨眼。 脸色红红的羞涩说，“再有两三年我也快到了说亲的时候了，有拿得出手的做饭手艺，说出去的话也比较好听。” 曹小柒没什么感觉，点了点头，不过也理解二妞的心思。 “二姐姐的女红不是很好嘛，自个儿挣钱自个儿花多好，不用想那么多。” 二妞嗯了一声，眼底飞快的掠过一抹微妙。 “对了，七宝你别告诉大姐噢。”二妞皱着眉头嘟嘴一脸的不好意思，“大姐她不喜欢做饭，总是好几次不让我跟你学这些。” “行。” 曹小柒一口咽下心里，想着原来大妞姐不喜欢做饭。 大妞姐也快说亲了，那等她嫁人的时候。 她倒是可以给她买一个会厨艺的丫鬟陪嫁过去。 万一未来婆婆不好相处的话，被婆家嫌弃。 现在这时代对女子总是诸多苛责。 曹小柒的思绪被打断，好在鲜肉蛋黄粽子就在眼前搁着，曹小柒又和翠叶解释。 “之所以这个口味的粽子不能拿出去卖，是因为成本太高，蛋黄的做法并不难，耗费的时间也不久，两三天差不多就可以做好。” “我不卖是因为这个口味的粽子只需要蛋黄，不需要蛋清，只做了这三十个粽子还好，但是如果像我们每天卖其他的粽子几百个，不说有没有那么多鸭蛋，就算是有，那到时候剩下那么多的蛋清怎么办？我们根本没有有效的办法去处理它。” 翠叶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心里再次对姑娘拜服。 倒是二妞若有所思的往这边看了一眼。 吃完粽子，填饱了肚子，曹小柒托着腮坐在小板凳上想着铺子要增添些什么新鲜吃食。 第一要紧的闭着眼睛，肯定是要好吃！好吃！必须好吃！ 第二要紧的就是不能太简单了，就像绿豆汤一样，轻易就被旁人学了去。 “七宝！” “七宝你快出来。” 曹小柒歪头，听见二妞的声音，在外面喊她。 迈着小短腿走出去左右看了看，发现二妞在大门对面的一棵树下朝她招手。 “七宝，你快看这是什么？” “这应该是……野菜吧？”曹小柒猜测道。 二妞笑容一顿，“这是野菜，我们快把这些挖回去，差不多够包顿饺子吃呢。” 二妞一边说一边动手，“七宝都没吃过野菜吧，福气真好，但是奶说了我们不能浪费粮食，不能因为家里头有就粮食，就不把这些吃的当吃的了。” 曹小柒点了点头，这话说得她很同意。 还别说。 看见这些野菜想着包一顿饺子，似乎还挺香的。 也兴致勃勃的跟着挖了起来。 “七宝，那个……咸蛋黄是很难做吗？” 二妞忽然问道。 曹小柒摇了摇头，不难做，就是有些费事儿。 “还好。” 要把蛋清和蛋黄分离出来，可不是费事么。 想上辈子她都是直接能买腌好的蛋黄。 “那咸蛋黄除了做粽子，还可以做其他的好吃的吗？” 二妞一脸好奇的问道，曹小柒点点头。 满脑袋瞬间冒出了各种各样的好吃的东西。 馋得忍不住吧砸了一下嘴，然后一口气说了好些。 “蛋黄酥，咸蛋黄肉松饼，咸蛋黄拌面，蛋黄炒饭……” 啊啊啊啊不能想了！ 越想越想吃。 尤其想咸蛋黄火鸡面，每回吃辣得嘴巴通红。 每次依然想吃。 第九十四章 当她是泥捏的 二妞听的也是一脸的亮晶晶，忽然想到了什么。 捂着嘴笑着说道：“等五丫的鸭子再大一些会生蛋了，七宝你就可以做好吃的了。” 曹小柒愣了一下，有点没跟上，“五丫？” “七宝，你是不是早就想到这一点了呀，所以才让五丫去养鸭子的，养大了又能下蛋，还能吃肉，还是你聪明。” 二妞笑盈盈的又叹了口气，“不过我听说五丫可宝贝它的鸭子了呢，不给吃吧。” 曹小柒这才想起五丫养了鸭子，还是她提议养的。 刚要开口说话的时候，忽然听到身后响起五丫的声音。 “七宝，你要吃胖嘟它们吗？” 五丫听见了忙不迭跑过来，眼睛瞪得圆圆的问。 后头跟着小隔燕，帮着她看鸭子赶鸭子。 小小的人，瞧着倒是挺稳重，可见藏莺应该没少教。 “胖嘟是谁？” “我养的鸭子呀。”五丫伸手朝身后指了指，细数起来。 “它是大胖嘟，这是二胖嘟，这个是三胖嘟……咦，小燕，四胖去哪儿啦？” 小隔燕小脸还挺严肃，说出的话让人一秒破功，“五姑娘，你忘了四胖在跟鸡十三玩。” “……” 曹小柒忍俊不禁的看着四只慢吞吞的鸭子。 别说肉胖嘟嘟了，连翅膀上的毛都没长齐。 “五丫，七宝要吃你的胖嘟，你给不给呀？” 二妞笑盈盈的问着，曹小柒扭头看她。 “什么叫我要吃？二姐姐不吃吗？” 二妞笑着跟曹小柒吐了吐舌头，眨眼调皮道，“七宝别闹，我就是逗逗五丫。” 曹小柒漫不经心的弯了弯嘴角，“我们一起逗呗。” 她懒得计较二妞的小心思，因为本来都是一家人。 但回回把她当成泥捏的就不好意思了。 “二妞姐刚才说蛋黄粽子好吃，在等你的胖嘟们下蛋吃呢。” “胖嘟呢？胖嘟不能吃吗？”五丫着急问。 “就这么几只，留着下蛋吧。”曹小柒小小嫌弃，就那么两只，两顿烤鸭吃光了。 “什么粽子，我也要吃！” 听见吃的五丫立马冲进屋里头，没一会儿拿了两个粽子跑出来，递一个给隔燕。 一双小腿颠儿颠儿颠儿的，倒是麻溜。 五丫咬了一大口，整个眼睛都美得眯起来了。 嘟嘟囔囔的晃着手里的粽子，又指了指鸭子。 “这是胖嘟生的蛋？” “是呀，好不好吃？”曹小柒问。 五丫小脑袋点的跟捣蒜似的，“太好吃了，七宝做得东西都好吃，以后胖嘟下的蛋都给你。” 小隔燕自觉拿出一块帕子给五丫胸口垫着。 五丫缩了缩脖子不想要，“小燕，这个可不可以不要？我脖子弄上它好不难受。” “吃粽子衣裳脏了的话，五姑娘要挨打的。”小隔燕这话说得甚是无奈，小大人似的。 曹小柒忍不住乐了，三丫四丫都有一把子力气，二伯娘可不只能逮着五丫嘛。 五丫一脸悲伤，急忙抓住了胸口的帕子，吃粽子的动作都仔细小心了许多。 “胖嘟真可爱。”二妞开口道，“你怎么还给鸭子起了名字，长大可是要杀了它们吃肉的。” 小隔燕紧张的看着五丫，五丫倒是一脸坦然。 “当然舍得呀，我养胖嘟就是为了吃的。” 又咬一口粽子，“那如果都不能吃还养胖嘟干嘛？” 说着还觉得挺是奇怪的看了二妞一眼。 “二妞姐真笨，我养胖嘟天天那么麻烦，还得到山上看着它们喂它们吃喂它们喝，那它们不能吃的话，那我……” 五丫涨红了脸，后面的话憋不出来了。 “反正我是要吃的！” 二妞深吸了一口气，“那你还给几只鸭子取名字。” 五丫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懵懵懂懂的反问，“那是因为我有时候要叫它们呀。” 叫鸭子不就行了。 二妞一脸挫败，小隔燕还认同的点了点头。 “没有名字，大胖嘟和二胖嘟，三胖嘟会不知道在叫谁呀。” 曹小柒已经笑得乐不可支了，眼睛里都是笑意，揉了揉笑得有点痛的肚子。 “说得对。” 养是养。 吃是吃呀。 一点也不冲突。 “小叔，大妞姐。”曹小柒看见了自家的驴车。 伸着爪子挥了挥，原本蔫哒哒的毛驴激动得打了个响鼻，“毛蛋哥，快来吃粽子啦。” 一伙人使坏的哄笑。 都知道毛蛋爱吃粽子，一顿能吃五六个当饭吃的那种。 苗翠娥只许他一天最多吃两个，江沅几个卖粽子的时候，毛蛋时不时从曹记溜达出去。 就为了吃粽子。 也不知道吃了多少，然后硬是给吃伤了。 “七宝吃吧，我不吃了。”毛蛋窘迫的笑着揉了揉肚子。 “是蛋黄馅的，可好吃啦！”五丫喜滋滋的举高。 “鸡蛋黄也能包粽子里头？” 毛蛋惊了。 五丫摇头，“不是鸡蛋黄，是胖嘟的蛋。” “胖嘟？哈玩意儿啊。”曹旺苗同样是听得一头雾水。 “五丫养的鸭子。” 曹旺苗一脸嫌弃，“鸭子还起的个啥名字啊。” 二妞听了这话深表认同，下巴点了点。 走到大门口，毛蛋直接从驴车上跳下来，拉住五丫手里的粽子低头咬了一口。 然后就钻进灶房里头，吃粽子去了。 大妞笑骂，“你少吃点，小心又吃伤了。” “知道啦。” 毛蛋笑嘻嘻的应了一声。 曹旺苗拉着毛驴往后院走，又回头叮嘱了一声。 “七宝别跑没影啊，待会儿有事跟你说。” “我就跑。”曹小柒皮了一下，回头看见二妞接过了一个荷包，大妞递给她的。 “好鼓的荷包，二妞姐这次绣了不少吧。” 曹小柒不等二妞回答，又看向大妞问。 “大妞姐这回卖了多少银子呀？” 大妞看了二妞一眼，浅浅一笑，“没卖多少，二妞也绣不了多少，那么小个荷包哪装得下几两银子呀。” 曹小柒当然清楚了。 绣庄里多的是出色的绣娘。 一个才十多岁的小姑娘绣出来的绣品，就算是被指教过，顶多算是天赋优良。 她就是故意的。 “是这样的嘛，二妞姐辛辛苦苦那么久绣得荷包那么好看，又费眼睛又伤神，原来才只能卖几百文嘛？” 第九十五章 怼 大妞：“………” 二妞：“…………” 玉雪般的可爱团子歪着小脑袋，乌眸氤氲着层湿漉漉的水汽，浓密的眼睫毛眨呀眨像是要颤到你心坎里去。 光看着人就觉得心都要化了。 不舍得大声说话。 偏偏可爱团子说出的话却分外戳人肺。 一个荷包想卖几百文！ 咋不上天咧。 二妞连笑都笑不出来了，怀疑这话就是七宝故意说的，瞅那笑得一脸灿烂。 “一个荷包，不过就能卖个三四十文罢了。” 二妞语气带着几分嗔怪，大妞在旁边拽了拽她的袖子也没拦住，“比不得七妹妹，小小年纪脑瓜子就这么聪明，会做稀罕吃食，又会种地，奶也疼你，整个山头都让你拿去折腾了。” 曹小柒就特别佩服二妞一点，就是情绪拿捏的特别好。 像现在说话的语气虽然温和，心里肯定是不高兴，但脸上依然是笑脸迎人。 语气也是温温柔柔的，不了解的人压根看不出来二妞这会儿在不高兴呢。 “奶不是说了嘛，我是神仙托生来的呀。” 曹小柒似笑非笑的看着二妞，“会这些有什么奇怪的。” “………” 二妞一噎。 奶那话就是糊弄鬼呢。 “好啦好啦，二妞多大了，好好的怎么还和七宝吵起来了。”大妞适时开口。 垂着的手捏了一下二妞，后者低着头不作声。 曹小柒眉眼弯弯的笑，“大妞姐说什么呀，我哪有和二妞姐吵，我还要教二妞姐做菜呢。” 二妞心下一凛。 整个身子顿时僵硬住了。 大妞瞥了二妞一眼，不动声色的疑惑出声。 “教你二妞姐，做什么菜呀？” “哎呀二妞姐，我一不小心给说出来啦。” 曹小柒两只手捂着嘴，小脸一副惊慌失措的模样。 二妞：“…………” “有什么秘密不能告诉我呀？”大妞问道。 “二妞姐，我能说嘛？” 曹小柒小眼神儿不断的朝着二妞眨呀眨。 声音还压低了许多。 大妞本来生气着呢，结果没忍住直接被逗乐。 绷着脸，伸手在曹小柒脑门上弹了一下。 “不许再看她，老实说吧，你们两人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曹小柒，“其实也没有什么事，就是二妞姐想跟我学做菜，说等以后收亲的时候想许个好人家，媒婆才能多夸一夸她。” “！！” 二妞倒吸了口气，小脸一下子涨得通红。 “大姐，我，我没说过这话。” 曹小柒也叫大妞姐，“二妞姐说的媒婆，是谁呀？” “…………” “曹小七！”二妞炸毛，气得眼睛都红了。 “曹二妞！上次我跟你说过什么？怎么记不住是不是！” 大妞也气炸了，妹妹有小心思就算了。 想自个儿卖点儿绣品攒点儿钱当嫁妆也罢了。 但是小小年纪竟然能说出想要许个好人家这种话来。 太不知羞了！ 炸得脑袋一片空白，左右看了看找个趁手的东西。 想揍人。 “大姐！我真没说，我怎么可能说这种话呢。” 二妞急得跳脚，偏偏罪魁祸首还在一旁端得一脸无辜，“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二妞眼睛红红，要哭了似的，“你别说了。” “你闭嘴！你说的那是什么话，简直不像样！” 大妞拎起门口的扫帚，冷冷的冲二妞呵斥一声。 曹小柒从来没见过大妞姐这么凶的样子。 严厉起来简直和大伯娘一个模样刻出来的。 那神情。 举止。 又扭过头来问，“七宝你说，她还说什么了，你都告诉大姐，不许替她遮掩。” 曹小柒大眼睛扑闪着看向二妞，一脸为难的小模样。 “还要说嘛，二妞姐眼睛红了，我怕说完就哭了怎么办。” “…………” 大妞不高兴的看过去，二妞一口气差点没喘过来。 使劲儿将眼眶里的泪收了回去，鼻头红红的。 “我没哭。” 说话都带鼻音了。 看着曹小柒的目光满是谴责，如果眼睛会说话的话，那一定是在痛斥她没有良心。 就是没有良心。 咬我啊。 曹小柒喜滋滋的眯了眯眼睛，捧着小脸一本正经的说，“二妞姐说，大妞姐明年也要说亲了，到时候没样儿拿得出手的怎么行。二妞姐又说大妞姐肯定不愿意跟我学，所以二妞姐说等她学会了还能教给你，让你也能让媒婆夸。” “…………” 大妞一张脸忽白忽红，最后眼里隐隐还有了泪花。 “啪”的一声扔了手里的扫帚，瞪了眼一脸迷怔的二妞。 “用你瞎操心。” 二妞视线转过来，曹小柒依然捧着脸晃着腿儿。 对上那双清澈明净的眼睛，忽然莫名的有些手足无措，无地自容了起来。 “你……” “我什么我！”曹小柒懒洋洋的瞥了她一眼。 “看出来了吗？” 二妞一头雾水，小声摇头，“看出什么了。” 曹小柒翻了个白眼，“看出我是泥捏的了吗？” “………” “没看出来吧。”曹小柒拍了拍手站起来。 “因为我不是泥捏的。” 二妞一瞬间明白了什么，摇了摇头说道。 “我没有欺负你啊，小七，反正你能聪明脑瓜子好使想出来那么多花样的东西，我就是让你简单的随便教我几种都不可以么。” 聪明脑瓜子好使倒是错了。 “我有说你欺负我了吗？”曹小柒歪着脑袋问。 二妞一噎。 杏眼无奈的瞅着她，仿佛她在无理取闹。 “我教啊。” 曹小柒乐了，“我刚刚不是和大妞姐说了么，而且不单单只是教你和大妞姐，毕竟是唯一能让媒婆拿去好好夸一夸的，三丫姐四丫姐还有五丫，我一人教两样，争取都能许个好人家。” “………不知羞！” 媒婆这儿就过不去了。 她才五岁。 怎么知道媒婆的。 谁教的！ 曹小柒小脸坦然，“我才五岁，尿炕了都不羞的。” “！！” 好有道理。 二妞要被气死了，温温柔柔的形象都要绷不住了，又听面前的小人儿说。 “二妞姐放心吧，我说了教你就一定会教你的，让你能许个好人家吃香喝辣。” 刚说完这话，看到小叔在跟她招手喊她过去。 二妞好不容易消退下去的红脸蛋又嗖的一下子涨红了。 看着曹小柒蹦跶的背影，眼眶发涨的嘟囔道。 “有什么好嘚瑟的，买山头的银子不也是奶给的，又不是你神仙托生搁手里头攥着的。” “……” 曹小柒小短腿儿软了一下，差点摔倒。 第九十六章 给你开个绣庄 停下脚步，回头笑盈盈的喊，“二妞姐说得对，那你努力绣荷包，等一个荷包能卖一两银子，奶一准儿给你开个绣庄。” “…………” 二妞气呼呼的转身。 曹小柒咯咯乐，走近了曹旺苗问她傻笑什么呢。 ？？ 怎么就是傻笑了呢。 难道不应该是天真可爱的笑么。 曹小柒鼓着腮帮子哼哼，“二妞姐说大妞姐明年就说亲了，说小叔你怎么还没娶上媳妇儿。” 曹旺苗：“…………” “进来进来，小叔跟你说铺子的那事儿。” 曹小柒小身子被拎起来，夹肘子底下。 脑袋一下子充血，难受的抗议，“放我下来，不是我说的！” 曹旺苗抬手打她屁股，“我还不知道个你，鬼精鬼精的。” “奶……呜！”曹旺苗眼疾手快的捂嘴。 进了屋才问道：“二妞咋地惹你不高兴啦？” 曹小柒挑眉，“就不能是我无理取闹么？” 曹旺苗笑得意味深长，“但凡能瞅着你跟其他小孩玩回泥巴，说不准我就信了你这话。” “还不是为了小叔你。” 曹小柒叹了口气，小手托腮，愁眉苦脸道。 “我怕等我当小姨了，还等不见当姐姐呀。” 曹旺苗一开始没明白，把两个称呼含在嘴里头念叨了一遍才发觉不对劲儿来。 小家伙。 逗他玩儿呢。 说笑结束，曹小柒盘腿儿坐在炕上剥着盘子里的栗子。 曹旺苗边吃粽子边跟说在县城看铺子的情况。 筛了一遍，现在各方面要求的铺子有三家符合。 都在城西。 其中一家最小的铺子只租不卖，位于最繁华的一条巷子，但有点小只能摆开三四张桌椅。 另外稍微偏一点的两家铺子都是想卖。 自从上次小侄女儿说买，曹旺苗细想后也觉着自个儿的铺子踏实，就去看了另外两家。 先去看的在巷子中间的一家上下两层的铺子。 位置还算不错，在巷子中间，就是原先的东家太不讲究，里头很脏很乱还有一股怪物。 要是买下来的话，估计得大折腾一番。 这家铺子的东家原先也是做酒楼生意的，知道曹旺苗也是用来做吃食的。 说话一下子变得阴阳怪气，仿佛那铺子白给他了一样，曹旺苗也不惯他脾气。 直接张嘴怼了回去。 后来不知道谁看情况不大对，叫来了一个妇人，看起来像是那东家的婆娘。 解释说是酒楼生意惨淡，她男人心里头不舒坦，对这个酒楼也挺有感情的。 曹旺苗看着满地的垃圾，真心看不出是有感情的样子。 后来那妇人说有急事回老家，想把这铺子快一点脱手，直接给报了最低价。 “五百两银子？” 曹小柒惊讶了。 曹旺苗，“七宝你不了解行情，五百两银子真是挺便宜的了，后头还有个小屋能住一二个人，我跟人打听了那么大的铺子就是七百两都卖得出去。” “小叔，那她为什么给你少了二百两银子？” 曹小柒发问，还真把曹旺苗给问住了。 “既然七百两都能卖得出去，那为什么一直没有卖出去？” “………” 曹旺苗皱着眉头，想了想，想不明白。 “明儿咱再去找人打听打听。” 一挥手定了。 “不是还有一个铺子么？”曹小柒抬头眨眼。 “没去啊？” “嗯。”曹旺苗对没去的这个铺子最不看好，因为这间铺子在巷子的最里头。 位置刚好卡的死死的，人要是不从这边溜达过去，根本看不到里头还有一家。 关键这条巷子还不是很热闹的那种气氛。 周围多半文艺气息浓郁，类似花鸟鱼虫一样的铺子，要么是书局，还有乐坊，还有茶水铺。 “这样啊……” 曹小柒托着腮想了想，还是明天去看一看吧。 跟小叔聊完铺子的事儿，迈着小短腿去了奶屋里，手心里捧着满满当当剥好的栗子肉。 没有手不好开门，直接用肩膀用力顶开。 “奶！” 点开一条缝儿，小身子灵巧地钻了进去。 进门就喊人。 “奶你搁屋里补？” “欸，奶在咧，宝啥事儿啊。”苗老太应了声。 曹小柒捧着栗子肉迈腿进里屋，“奶我给你剥了栗子，你吃……” 话说了一半儿，发现屋里头还有人呢。 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张嘴叫人，“招娣姨吃栗子。” “欸。”宋招娣一脸的笑容，说话也敞亮，“苗婶儿，七宝这孩子真是太懂事儿了，这栗子肉还给剥出来送过来，准是觉着栗子壳太硬苗婶儿你不好剥，太孝顺了。” 说着伸手揉了一把曹小柒的小脸蛋，一脸羡慕的道：“我家那几个小兔崽子，一点儿事儿不懂，啥时候要是有七宝一半的孝顺，那我真是做梦都能乐死呦。” 苗老太拉过人到自个儿跟前，抓起那小嫩爪子瞅了瞅，手指头可不就是红了么。 顿时心疼的，哎呦喂，那个了不得了。 “家里头那些棒槌玩意儿都干什么吃去了？看看我宝这手都剥成啥样儿了，都瞎眼了，不说搭把手啊，全是糟心玩意儿！” 苗老太扯着嗓子对外头骂道，“没一个孝顺的玩意儿，栗子不说给我剥个壳。” “………” 曹小柒想哭，感觉自己背了好多的锅。 可她发誓真的只是想自个儿剥点给奶吃。 “奶~爹娘还有二伯他们累了一天了怕都在歇着，歇好了明儿才能给奶继续挣银子去嘛，我手没事儿，这不是好好的嘛。” 宋招娣乐得不行，这七宝真是一个活宝啊。 “懒得收拾他们。”苗老太看着宋招娣，又说，“你跟乖宝说说你娘家的事儿，看看七宝有没有啥法子，要是有……” 宋招娣立马懂事的接过话头，“苗婶儿这还用说，要是有救那我娘家一准儿得好好谢七宝。” 苗老太嗯了一声，又说，“要是没法子，可不许给我宝甩脸子，你知道我老婆子脾气的……” 苗老太这话没说完，就被宋招娣打断。 “哎呦我的苗婶子，你这话不是在戳我的心肝儿嘛，我宋招娣是那种没完没了斤斤计较的人嘛？你还不知道我的脾气。” “你的性子我知道，你娘家的人我也清楚不少，尤其是你最小那个弟媳妇儿咋咋呼呼的……” 苗老太后头的话没说完，宋招娣也听明白了，立马拍着胸脯保证的保证。 第九十七章 招娣娘家的豆腐坊 “苗婶儿你心放肚子里头，这事儿我还没跟娘家说，我就是心疼我娘天天累死累活挣不着钱，我想着先来问问七宝有啥法子没有，要是没法子也没啥，我娘他们不知道，就事当没有提过。” 这事儿办的妥帖，苗老太满意的点了点头。 宋招娣烦恼的事儿是这样的，她娘家有一个豆腐坊，小时候就是靠着这个豆腐坊，爹娘拉扯大了一家孩子。 虽然说是豆腐坊，但其实就是在家里头院子摆着个磨盘，谁家要是想吃豆腐自个儿得带着黄豆，再收一文钱。 其实，就等于是收了个磨豆腐的工钱。 挣不了多少。 后来宋招娣想了个法子，想吃豆腐的不用自个儿拿黄豆了，直接来买就成。 一块豆腐五文钱。 这样肯定是比以前不划算的，一开始还不少村民们骂骂咧咧说他们挣昧良心钱。 扯着嗓子说都不买。 可时间久了，想吃豆腐了，附近村子只有他们一家卖豆腐，那就只能去买呗。 到底豆腐便宜些，谁家办红白喜事没啥拿得出手的菜，烧一道豆腐也算拔尖了。 就这样豆腐坊的生意总算有了些起色。 招娣招娣，宋招娣大概是真应了她这个名儿，爹娘除了她一个闺女下头生了三个弟弟。 三个弟弟都得娶媳妇儿啊，娶回来的媳妇儿没有一个省心的，天天跟她娘闹。 至于闹啥，闹着想分家呗。 都想把豆腐坊的大权掌握在自己手里头。 结果这还没闹出个所以然呢，豆腐坊的生意一下子不好了，都没啥人来买豆腐了。 打听了一下才知道，隔壁村儿也有一户人家卖起了豆腐，价格还比她家便宜一文钱。 “我娘还偷偷的去隔村买了一块豆腐回来尝了尝，一股子霉味儿，说肯定是用的发潮发霉的豆子。” 宋招娣提起这事儿就恼火，那发霉的豆子是给人吃的么。 结果她娘把这事儿跟村里人都说了还没人信。 都说招娣娘是眼红人家隔壁那家豆腐坊抢了她生意。 骂她心眼儿坏。 没人信就没人信吧，豆腐不管咋整还得卖啊。 那价格只能也往低降了一文钱，要不没人来买啊。 “结果我娘家这头刚降了一文钱，那头又降了一文钱，三文钱一块豆腐啊。” 宋招娣急得直拍大腿，“三文钱他挣啥玩意儿，闭着眼睛想他指定用的不是啥好豆子啊，村里人怎么都不信呢！” 曹小柒淡淡的开口，“不是不信，是穷。” 谁知道他们心里没有过疑影呢，但是有什么办法。 穷啊。 能便宜一文钱是一文钱。 “招娣姨，我想去你家里的豆腐坊看看行不？” 曹小柒开口，宋招娣想都没想一口应下来。 “去呗，赶明儿姨领着你去，这有啥不行的。” 曹小柒想了一下，明儿上午和小叔去县城看铺子，估么着下午能回来便点了点头。 宋招娣想问问有没有法子，又见七宝皱着眉头，小脸儿一副严肃的样子。 话又咽了回去。 能有啥法子。 还是别问了。 她娘她爹做了一辈子豆腐，也没见想出个啥法子。 不过七宝这孩子聪明，脑瓜子转的快。 说不准真有啥法子咧。 要不然咋想着去她家豆腐房，肯定不是想吃豆腐了呀。 宋招娣心里一下子又激动起来，隐隐带着几分期望。 曹小柒确实有法子，豆腐不行还有别的呀。 豆干，豆腐泡，豆腐脑，还有豆腐皮。 光是一个豆干就能衍生出好些种口味儿。 五香豆干，香辣豆干，这些都越吃越上瘾。 主要她是想看看事情是不是招娣姨说的这样，有的时候当局者迷会偏着自个儿家。 如果那家做豆腐真的是用发霉的豆子。 那就活该他家挣不着钱了。 再一个想看看招娣姨娘家的豆腐坊卫生咋样。 如果可以的话，正好成为新铺子的一大助力。 天上的月亮不知何时悄悄的藏在了乌云里头，月白色的光芒照得那一片云特别的薄，被风轻掠仿佛一吹就散。 … 天色还蒙蒙亮的时候，城西的巷子就热闹起来了。 从巷头往里走，有挑着扁担卖烧饼的小孩，冒着热腾腾的气卖包子的小摊儿，还有沿街吆喝着阳春面阳春面的面摊儿小二。 再往里走就是巷子中间了，能明显的发觉出来到这里，卖吃食的便少了许多。 甚至偶尔还能看到一二个穿着长袍的读书人。 “小叔，你昨天说的那个卖五百两的铺子是哪个？” 曹小柒扭头问道，曹旺苗伸手指了一下就前头离得不远处，还挺显眼的小二楼。 走近了瞧了一眼，左边的云舒布行同样是个小二楼，纯木质修缮，看着就高端。 不用进去就能看得出来那布料的精致。 闪闪发光。 布行门口站着个小二，原本笑脸迎人瞅着曹旺苗顿时一脸鄙夷，就差开口撵人了。 “看啥看，你那是啥眼神儿，我是客人。” 曹旺苗就不高兴了，不乐意了，低头瞅一瞅，自己今儿穿的也挺像样啊。 曹小柒又往另一侧的铺子走，布行小二在背后嘁了一声，一脸的鄙夷之色。 酒楼的右侧开着的是个胭脂铺，牌匾上写着意卷阁三个字。 意卷…… 意卷云舒。 她也不知道是不是想多了，又看了一眼隔壁的布行庄，忽然瞥见走出来的一个中年男人腰间挂着一个荷包。 摇晃间曹小柒看见上头绣着的四个字。 正是她刚才下意识想到的……意卷云舒。 看来还挺有趣的。 曹小柒扭头问，“小叔，你知道旁边的布行铺子是谁家的吗？” 曹旺苗脸色闪过一瞬间的不自然点了点头。 “知道，刘府的。” 曹小柒脚步微顿，听出了语气里的不对劲。 惊讶道：“就是刘三少爷的那个刘府吗？” 曹旺苗点了点头，脸色微微窘迫起来。 “我刚才没忍住，之前我跟刘三少爷来的时候，他那副嘴脸可会巴结奉承人了。” 曹小柒笑着安慰，“没事儿，小叔说的对，我们现在是客人。”又补充了一句。 “等会儿我们去买布！” 曹旺苗乐得龇牙，“不去，咱去了那是给他送银子去了。” 想挣她的钱。 哪有那么容易。 曹小柒没有多说，抬腿踏进了胭脂铺，视线在铺子里几个年轻的丫鬟身上看了一圈。 …… 第九十八章 挑铺子 “姐姐，这个荷包……”有卖的吗？ 后面几个字曹小柒还没有说，忽然一大股力攥着她的手腕，直接把她向后推去。 “七宝！” 曹旺苗眼疾手快地将人接住，惊出一身冷汗。 扭头看着地上的木头桩子，气势汹汹的瞪着面前的女子骂，“你有病是不是！好好的推人干什么？不看看她才几岁能经得住你推！” 曹旺苗就算是个年纪不大的少年，但也是个男子。 这么大庭广众之下骂，那女子顿时红了脸，跟着又红了眼眶，眼看就要捂着嘴嘤嘤哭泣。 曹小柒急忙开口，“姐姐，你把我推倒了，我知道你是不小心的，是不是应该跟我说一声对不住呀。” 小女孩歪着脑袋一脸天真懵懂，说出来的话，却让女子越发的无地自容。 人们都是同情弱者的，铺子里的其他人听了曹小柒这话顿时觉得很有道理。 “可不是么，姑娘你应该给小姑娘道个歉。” “就是，这么好看的孩子万一摔破了脸怎么整，我看不会是嫉妒人家小姑娘故意的吧。” 那女子傻眼了，委屈的咬着嘴唇喃喃开口。 “我又不是故意的……” “为什么你们，你们都要这么为难我……” 说话都带着哭腔，说完了然后一捂脸转身跑了。 “什么人呀。” 曹小柒拉了拉曹旺苗的衣袖，贴着耳朵小声跟他说了句话。 “七宝，什么玩意儿？这不不不不太好吧。” 曹旺苗一蹦三尺远，脸红脖子粗说话都变结巴了。 “我就是让你跟着，又不是要让你欺负她！” 羞什么羞！ 曹小柒语出惊人，急忙找补，“又不是让你打她一顿给我出气，找你还不如找三丫呢。” 曹旺苗松了口气，拍了一下自己脑门儿。 想多了。 走了两步又回来，一脸纠结，“那你一个人搁这儿我不放心啊。” “有啥不放心的，我这么聪明谁能骗得了我。” 曹小柒撵人，“小叔你快去快去，一会儿人都找不见了。” “那是你小叔啊？” 胭脂铺的掌柜扭着腰走过来，一身桃红色的衣裙，头上只简单点缀了一根珠钗。 却也是风情万种的大美人，让人挪不开视线。 曹小柒淡淡的看了女人一眼，“大美人，我劝你还是不要问了，我小叔有喜欢的姑娘了。” 女人愣了一下，“扑哧”一声笑了出声来。 “叫姐姐！”伸手捏一下她脸蛋，“小家伙怪精的，你怎么知道我在打你小叔的主意？” “姨，你都这么大年纪了怎么还没嫁出去？” 曹小柒专爱往人心口戳刀，看着女人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越发笑得不见眼。 旁边听见的妇人也乐了，想来也是熟客，跟大美人开玩笑，“这小丫头说话中听啊。” 大美人哼了一声，脸上的笑容越发看不见了。 “那是。” 曹小柒得意洋洋，“姐姐你戴这个颜色一准儿好看，肤白貌美，就买这个。” “哎哟喂，这小嘴甜的叫啥姐姐，我闺女再大两岁都要说亲喽。”妇人说着，眼里一闪而过的黯然，“戴这个那我就成老妖精了。” 曹小柒把耳环塞到妇人手里，“就是姐姐，只有丑的人才会嫉妒别人说是老妖精，因为她丑！” 现在的女孩差不多十五岁成亲，十六岁生孩子，孩子再过一两年就可以说亲。 那现在就是十二三岁，面前的姐姐撑破头不过三十岁。 怎么就不能打扮得好看了。 倒腾着小腿儿又去挑了一罐口脂过来。 “擦这个。” 妇人打开看了一眼，娇嫩欲滴的颜色，早就不是她这个年纪该擦的了。 可什么又是该呢。 心里像蒙着一层雾揭开，忽然一下子就清晰了。 “对，哪有什么该不该的，我喜欢什么就是什么。” 妇人笑呵呵的道，眉眼间一扫烦忧郁气。 大美人惊讶的看了眼坐在那儿的小不点。 刘玉芝发现娘亲今天心情很好，不像往日总是愁眉苦脸的叹气，反而坐在镜子前打扮。 找来了娘亲身边的丫鬟，问了一嘴知道今儿在意卷阁买了东西，回来心情就很好。 “那个小姑娘呀，特别聪明，她一说我心里忽然就舒畅多了，一下子就明白过来了。” 刘夫人拉着闺女的手一顿，“哎呀，你瞅瞅娘，都忘了给小姑娘送点礼物。” 刘玉芝一把拉住人。 “娘，我去吧，正好去瞧瞧你说的这个小姑娘。” 刘家的马车驶进了巷子，曹旺苗跟曹小柒前一脚离开了巷尾，去看最后一家铺子。 曹旺苗也不问为什么不看刚才那家了。 小侄女儿说啥就是啥。 最后这个铺子的主人是一对老夫妻，已经生了白发，领着他们里里外外前前后后的看了一遍。 “这桌椅板凳啊，都是好东西，结实着呢，你们不嫌弃旧还能继续留着用。” 曹旺苗单看着铺子很中意，因为这个铺子它是后院带着前面的铺子一管二。 后面的院子差不多是一个二进的院子。 虽然不大，但是也不小了，家里面的人要是搬过来也住得下，院子里还有一口井。 用水也方便。 这家铺子虽然只有一层，但是很大还挺深，算是三个铺子中最大的一间了。 就寻常酒楼里的八仙桌，差不多可以摆五六张，长桌子差不多可以摆三四张。 老夫妻两人之前是开包子铺的，起早贪黑了一辈子，挣下了这么一份家业。 “儿子不孝顺啊，有啥法子咧。”老婆婆一脸不舍。 后头的院子带前面的铺子，一共是开价六百两。 曹旺苗提前打听过，知道这儿差不多就是这个行情，位置不好一直没有卖出去。 曹小柒发现这个位置不好，其实就是多了半堵墙，正好给挡着了，走近了就不存在这个问题了。 而且门口有一大块空地儿，可以用来停马车。 两三辆马车都绰绰有余。 曹小柒看了眼小叔，就这儿了，很好。 酒楼里的桌椅板凳都旧了，肯定得需要重新修缮。 曹旺苗给到五百五十两，夫妻两人不愿意，最后松口降到了五百八十两。 曹小柒身上揣着银票，直接去衙门订了契书，变更了房屋产权的所有人。 依然是她奶的名儿。 第九十九章 吴婆子又闹事 曹小柒又去了之前的那个铺子，苗翠娥跟毛蛋在忙，大半年下来客源早就稳定了。 曹旺苗把写好的搬店告示贴在抬头就能看见的地方。 有熟客惊讶了，“哎呦，换地方啦。” “是，下个月初六就搬到那头去了。” 苗翠娥笑呵呵的说道：“初六那天有空去捧捧场，有新鲜的吃食咧。” “那必须的。” 曹小柒把新铺子钥匙给了大伯娘一把，和小叔倒腾了一些不用的东西先搬过去。 又去了铁铺，好多缺的东西都得紧着做。 从铁匠铺出来又拐弯去了布庄，一进去掌柜的就看着她笑，“曹姑娘来啦。” “掌柜的，我做的东西做好了吗？”这家布庄也做成衣，曹小柒先前来订制了一批，算着时间应该差不多了。 “好了。”掌柜，“昨儿才做好的，曹姑娘这也来得巧。” 曹小柒接过一个大包袱，还有一张纸。 曹旺苗看不动作这是什么，但如果是现代人一眼就能认出来上面的动物可不就是各种各样的q版卡通嘛。从布庄出来，曹旺苗忍不住回头多看了一眼有点不放心。 “这人不会说出去吧？” “说就说呗。”曹小柒，“反正等别人知道了，咱们曹记新铺子也修缮好能开业了。” 他只知道这些东西怎么缝制的，长什么样子，完全不知道曹小柒要拿来干什么。 说出去了，旁人未必会信，只有等曹记开业了。 其他人效仿，那个时候她就可以趁机宣传。 如果那掌柜的守口如瓶，那她以后可以多教一点。 不过曹小柒觉得自己看人的眼光还是准的。 “你跟那个掌柜的认识？”曹旺苗疑惑。 “咋认识的呀。”曹小柒随口说道：“之前他想不开想跳河，我拉了他一把。” “啥玩意儿！”曹旺苗惊了，不厌其烦的开始教育小侄女儿，“你知道小叔为什么能在刘府活着的不？” 这甚至不惜挖自己的伤疤了都。 曹小柒一脸认真，“为什么？” “因为小叔从来不管闲事。”曹旺苗摸了摸她的脑袋，煞有其事的道。 下一秒语调就变了，“你才五岁管得哪门子闲事，不想活别搭理他。” “你居然还阻止别人跳河，哪来的胆子，万一把你拽下去咋整啊？想没想过，你爹你娘，你奶不得哭死啊。” “.........” 曹小柒费劲的仰头望着面前的人。小脑袋不停的点着，抿着嘴一脸乖巧。 “看我干什么？”曹旺苗用力掐了一把她脸蛋，疼得人龇牙咧嘴。 “我说的话都听进去没有，别不当回事。” “听见啦！小叔你在我心里就是一座大山，压得我整个人都沉得厉害，腿儿都抬不起来啦，还怎么蹦跶。” 曹小柒调皮的吐舌头，曹旺苗哭笑不得。 忙完了县城的事儿，两人打道回府。 刚套上驴车，就见逐游急冲冲的跑来，“旺苗叔！旺苗叔等等！出事了别走！” 边跑边喊。 一张脸涨得通红，一脑门的汗，引得街上的人驻足回头。 跑近了还差点刹不住脚，曹旺苗伸手拉了一把。 “出出出事了。”逐游气喘吁吁的重复着。 “娘咧，这是出啥事啦。” 牛大妹从里头出来，拉着人进去，倒了杯水。 “喘口气儿，慢慢说，出啥事啦。” “你你你......” 逐游嗓子干的冒烟，伸手指着牛大妹，一口气提上来，“娘！” “哎呀我的个天爷咧。”牛大妹急忙摆手撇清，“你叫我娘干啥啊，我可没你这么大个儿子，让人听见了不得。” “......” 逐游一脸便秘的神色，张了张嘴直喘气。 来回比划着，没人看得懂，这啥玩意儿。 毛蛋猛地惊呼，“你是不是想说二婶儿的娘来了，二婶儿的娘啊？” 逐游用力点头，总算是有个人能明白过来了。 毛蛋为自己聪明的脑瓜子好一阵嘚瑟。 吴婆子昨儿个在曹家没讨好，等牛大妹回去后更没落得好处，反而被涮了一顿。 吴婆子想要儿子去曹家新铺子干活去。 说是干活，那还好听点儿，牛小宝那个混账二百五会干啥，吃喝嫖赌倒是熟练。 吴婆子不知道么，她就是想白领一份工钱。 用她的话说，曹家的东西就该有一份是牛大妹的 她是牛大妹的娘，牛大妹的东西就是她的，所以这活儿要得理直气壮，牛大妹不给哪能罢休。 今儿就来闹了。 “她咋闹的？”曹小柒见逐游缓过来了问。 说起来，吴婆子这回的手段还挺高明的。 就是跟逐游买了两个粽子，跟牛小宝一人一个，吃了没多久就喊肚子疼。 然后开始吐白沫，嚷嚷说粽子不干净。 “口吐白沫，这闹得架势还挺大。”曹小柒，“就没有人去报官吗？” “有。” 逐游点头接着说，“可是吴婆子不要别人去报官，说什么这年头人养家糊口都不容易，不想拆散一个家，她就一个劲的说不让我们卖粽子了。” 牛大妹听得又迷糊了，“她，她不是想讹钱，这是想干啥玩意儿？” 逐游噗嗤一声笑了，“咋不要钱呀，她张口就要五十两银子，还说我们都是挣的黑心钱，不少人还都挺同情她的，觉着她说的挺对。” “我是趁乱跑回来报信的，江沅他们在那顶着。” 牛大妹已经火冒三丈了，一天天的还有完没完，顺手拎起一把菜刀就往外冲。 “大妹大妹！”金小梅忙把人拦住，曹旺苗也赶紧过去抢过菜刀放下。 “二嫂，你别冲动，你拿着菜刀也没用，那是你娘，你还真能去把人砍了呀。” “我没这样的娘！我就是想一刀砍了她！” 牛大妹气得眼眶泛红，咬牙切齿。 “那你去砍吧，你砍了她，然后自个儿找个绳子吊了，省得衙门还得来人抓你，到时候几个侄女儿还得哭。” 苗翠娥松开牛大妹，还推了一把。 “去呀，到时候我就跟旺谷说实话，让他扒拉着再娶一个，娘的脾气你也知道的，旺谷人孝顺又老实，哪怕心里头惦记着你也不会违拗娘......” 牛大妹听得忍不住了，越听越心酸。 好像这事已经发生了似的，捂着脸痛哭。 金小梅哭笑不得的看着苗翠娥，“大嫂，你吓唬二嫂干什么呀？” …… 第一百章 受气包 “我哪儿吓唬她了，她不是想去砍人，我就是跟她说说砍完人以后的事儿么。” 苗翠娥一本正经的把金小梅的话噎了回去。 曹小柒走到外头，跟逐游小声叮嘱了几句，“你去找些人，也散播一些谣言，就说……” “明白了吗？” 从荷包掏出一块银子给他，逐游接过来点了点头。 “姑娘放心，一定办好。” 虽然人言可畏，但这事可解。 吴婆子是不想把事情闹大的，毕竟真闹到官府首先被治罪的就是她自个儿。 曹小柒几人到了江沅几个摆摊的地方。 不少人围得严严实实，啥也看不见。 曹小柒转脸看着二伯娘，握着小拳头。 “加油。” 牛大妹深吸一口气，掐了下自个儿大腿，扯着嗓子嚎了出声，“娘啊，小宝，我的娘啊，娘你们在哪儿啊？” 推开人群，牛大妹跌跌撞撞的跑了进去。 看着面色僵硬的吴婆子，满脸喜色的扑过去，将两人抱了个满怀，“娘啊！我可找到你了，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跟小宝走丢了。” 吴婆子被箍着挣扎不开，下意识的张嘴就骂。 “你个贱......” 被牛小宝踹了一脚，反应过来止住了话。 “谁是你娘！” 吴婆子一脸陌生的躲着，“我老婆子不认识你，你是谁呀？大伙快来瞅瞅啊，这肯定是跟卖粽子是一伙儿的。” 众人哗然，指指点点着议论猜测起来。 “娘，娘你咋啦？娘啊，你咋都不认识自个儿闺女啦！” 牛大妹捂着嘴哭，扭头看向一旁的牛小宝。 “小宝啊，娘好好的咋说不认识我了呀，你们这是在这儿干啥呀。” 牛大妹假哭，抓着牛小宝的手悄悄使劲儿。 “咋地在地上坐着，赶紧起来，着凉了姐不得心疼死了......哎呦！” 牛小宝是个力气正常的，又被吴婆子惯的无法无天，哪受得住一点委屈。 被抓疼了脾气上来不管不顾抬脚就踹，把人踢开了，张嘴就要骂骂咧咧。 被牛大妹热切的打断，“哎呀，小宝咋地了，哪不舒服，是不姐太使劲抓疼你了。” 受气包似的爬过来，一脸心疼的模样。 “都怪姐太粗心，小宝不哭听话啊，一会儿姐领你去看大夫，咱看大夫去没事啊。” 别说围观的百姓，就连牛小宝都傻眼了。 牛大妹有多讨厌他，牛小宝是知道的。 现在这是咋了？ 一口一个小宝这么亲热。 不会是被什么脏东西附身了吧。 这么一想，牛小宝心里不禁有些毛毛的。 猛地伸手把人推开，“啊啊啊，你别碰我！滚开！快滚开滚开！” 吴婆子急了，一把护住牛小宝冲牛大妹嚷嚷，“你干什么了，凶你弟弟干什么！” “刚才这个大娘不是还说不认识的嘛。” 有人听着就觉得奇怪了。 “不会是骗人的吧。” 吴婆子也发现自己说露馅了，索性破罐子破摔指着牛大妹鼻子骂骂咧咧。 “你还有脸认我这个娘啊，认你弟弟啊，我昨儿个去求你，让你给你弟弟寻个差事，你不是不答应么。” 牛小宝脾气也上来，“就是，你都不给我找差事，你不是我大姐！” 有百姓同情牛大妹，忍不住替她说话。 “你姐瞧着都嫁人了吧，没听说过还得给弟弟找差事的，你也瞅着老大不小了，不自个儿找还有理了。” “就是，这当娘的一看就是偏心儿子。” “哎呀，你们都知道啥呀，我这大闺女打小我就最疼她了。” 吴婆子这话说的毫不心虚，脸不红心不跳的。 牛大妹看了吴婆子一眼，低头笑得讽刺。 “我为了闺女能嫁个好人家，那真是吃糠咽菜也心甘情愿，本来当娘的就盼着闺女过的好就成了。可谁让我这小儿子不争气，身子骨弱，种不了地，我咋能放心的下呀。” 吴婆子一把鼻涕一把泪，演起戏来还真不错。 “娘！我昨儿个不是给你五两银子了吗？你缺啥跟我说啊，我不是说了嘛，我苦了自个儿都不能苦了娘你啊。” 牛大妹脸上的神情瞧着比吴婆子还要悲痛。 就差捶胸顿足了。 看得吴婆子都是一愣，下意识的反驳。 “不是，你啥时候给我银子了？” 还五两银子！ 她连五文钱都没瞅着。 “娘，你忘了，我给你揣了你昨儿拿的那包袱里头了呀。” 牛大妹一脸着急的说着，悄悄瞥了眼牛小宝。 声音压低了不少，“娘，你是不是怕小宝又拿去赌了，所以才这么说的？” 吴婆子听得是一脸迷茫，“什么赌啥玩意儿？你就压根没给我银子，你甭想骗我！” “娘咧！” 牛大妹一脸忐忑紧张的看着周围的百姓们。 “你小声点，被人听见了。” 吴婆子：“.........” “娘，是不你拿了，没告诉我啊？”牛小宝一脸怀疑的看看吴婆子又看看牛大妹。 他觉着牛大妹说的话有道理。 他娘可不就是怕他再去赌么，都不给他钱了。 “小宝啊，你说啥咧，别听这个白眼狼撺掇你啊，娘有银子咋能不给你花。” 吴婆子瞪着牛大妹，恶狠狠的跟要吃人似的。 偏偏牛大妹今儿抽风了似的不骂人不打人，还给你装出一副受气包孝顺的模样来。 “娘，你别骂我了，等我再有了银子就攒着，都给你跟小宝，给你们买肉吃。” 买肉吃！ 这句买肉可是戳了吴婆子的心肝肺了。 只要一想到这白眼狼闺女天天能吃上肉，顿顿还都能吃饱，心里头那个火啊。 凭啥她还饿着。 她能吃肉啊。 “你少给我装模作样的！你啥时候有银子呀，给我买肉这辈子你怕是都没有！你是我生的不，跟你婆婆那个老东西一样抠，自个儿亲娘都要饿死了不管！” 吴婆子咋咋呼呼的骂，牛大妹乖顺的低着头。 心想你还真说对了。 好一会儿，怯生生的抬起头来小声说。 “娘，我我我我有钱就给你，你别骂我......” 视线相对，牛大妹眼睛里的情绪是不屑的。 说出来的话却是楚楚可怜的，任谁都觉着是个受气包。 “你......” 第一百零一章 一动不动。 牛小宝脸上的表情忽地变得委屈难过。 “大姐，你是我亲大姐啊，你不能眼睁睁的就这样看着啊，我知道娘对你不好，你心里记恨娘可我对你好呀，大姐你忘了是不是，小时候小时候我还偷偷瞒着娘给你吃的......” 牛小宝被宠着，整天游手好闲养得细皮嫩肉，红着鼻头抽噎着哭得好不可怜。 牛大妹怔怔的看着。 半晌，笑出了声。 “我没忘。” 牛小宝哭声一止，欣喜道：“大姐你还记得啊，那......” “记得。” 牛大妹打断他的话，沙哑的声音冷漠。 吴婆子一张脸张得通红，气得直大口大口的喘气。 手指头都在抖。 牛小宝嫌弃的看着吴婆子，他娘真没用。 还得他来。 “牛大妹你少装蒜，装也没用，我知道你在县城铺子都开了好几家了，这事你还能藏着掖着吗？” 牛小宝一脸得意的笑，摇晃着脑袋看向围观的百姓，“你们肯定听说过，叫个曹记小吃，知道吧。” 百姓哗然。 曹记知道啊，那家铺子卖的东西好吃着呢。 生意也老火了。 这时候也有人认出牛大妹来，确实在曹记见过。 立即得意洋洋的站在道德制高点指责起来，挣那么多银子不管老娘和弟弟。 虽然是出嫁女，但好歹是生你养你的亲娘啊。 也有人看不惯牛小宝，自己有手有脚的不找活干，一门心思想靠姐姐。 没出嫁靠姐姐就算了，还想靠姐姐夫家。 “呸！个混账玩意儿！你说的什么屁话！” 吴婆子猛地一个箭步冲到替牛大妹说话的人面前。 “老娘生了她凭啥子不给钱，凭啥她个赔钱货能吃饱喝足我宝还得饿着！早知道她是个白眼狼生出来扔桶里溺死！烂心肝的东西！” 唾沫星子在空气中飞扬，说出来的话也让人震惊。 是。 多数人还是想要儿子，不管是大户人家还是小门小户。 因为儿子长大了，是个强壮有力的劳动力，也能传宗接代把子嗣延续下去。 但即便重心偏向儿子，女儿也一样是孩子呀。 女儿嫁得好过得好，是碍你眼了咋地。 被吴婆子破口大骂的妇人愣了一愣，张嘴就要骂回去，忽地听见牛大妹呜咽出声。 “娘，呜呜呜我错了娘！” 牛大妹眼泪汪汪，看得旁边的妇人一脸的恨铁不成钢。 “她都这样对你了，你叫她什么娘！” 牛大妹一脸受气包的样儿，喃喃的出声。 “她是我娘啊，生我养我，我不能不孝顺的。” 这话也有人觉着没错，丫头片子养大就不错了。 如果嫁人过上好日子了，可不是得让娘家沾沾光嘛。 吴婆子快要气死了，今天这个白眼狼说话怎么颠三倒四的，处处跟她耍心眼儿。 一拍大腿嚷嚷起来，“你们别听这个白眼狼说瞎话，什么孝顺我，这是故意说给你们听呐！平日里厉害着呐！” “铺子里头缺人，我让她跟好说歹说，她也不给自个儿家里人，真是嫁出去了，翅膀硬了，心肝都跟着黑了！” “你娘说的是真的？” 一个大娘面色不喜的问道，见牛大妹点了点头。 眉头顿时竖了起来，刻薄的抿着嘴鄙夷道。 “丫头片子就是白眼狼，咋喂都喂不熟。” 扭头看着吴婆子，一副过来人的姿态，“大妹子啊，还是儿子顶用，你这儿子瞅着就是个能挣大钱的，指定听话。” 吴婆子一脸得意，“那可不，我小宝脑袋瓜灵的很咧。” 呵~ 不把家底儿败光就不错了。 牛大妹心里冷笑，面上吞吞吐吐的摇头。 “我没有，我不是，我......” “没有？”吴婆子一脸嚣张的命令着人，“那你把铺子的差事给小宝，还有我。” 顿了顿，居然把自己也提溜出来了。 丝毫没有自知之明，“不就是干活儿嘛，擦擦桌子，涮涮盘子啥的，你便宜外人还不如给我跟小宝呐。” 牛大妹都想打人了，要不是七宝说了不能动手。 “不行娘，这事我不能......” “咋地不能啦！咋地不能？你说！你想气死老娘啊你个没良心的玩意儿啊......” 牛大妹张了张嘴，一张脸为难的涨得通红，看热闹的百姓也催着赶紧说吧。 忽地，人群里有一道不忿的声音尖锐的划破安静。 “说吧，牛小宝那个缺德玩意儿，自个儿都不要脸，大妹姐你还替他遮掩啥呀！” 众人目光顺着声音扭头去看，但人太多，一时根本发现不了谁在说话。 吴婆子恶狠狠的四处瞪人，“谁？” 人群里，一个穿得破破烂烂的乞丐，驼着背一手拄拐一手拿着个破碗。 他低着头，看不清脸，捧着碗穿梭在人群里乞讨，被人厌恶或鄙夷的撵走。 低头捂着嘴咳嗽，下一秒尖锐的声音又响起来。 “我一个外人都实在看不下去了，大妹姐你哪是不帮着娘家，你都帮了多少回了。” “吴婶子，你偏心儿子也差不多得了，大妹姐不是你亲生的是不？是你从谁家偷的呀，见天的欺负。” 吴婆子破口大骂，“哪个挨千刀的狗杂种躲着不出来！睁眼说瞎话的玩意儿，老娘的事跟你有屁的干系！滚犊子！” “跟我咋没干系？我瞅着你丢人！我想着跟你是一个村儿的就恶心想吐！” 百姓听曲儿似的听着尖锐的说话声，看戏似的看着吴婆子四处瞅着揪人。 “你还有脸让牛小宝去大妹姐婆家的铺子里头干活，上回去了一天人家就少了钱，这次吴婶子咋地还想着一起，要是我这脸都要臊死了！” 众人哗然。 合着这牛小宝是偷人家东西被知道了。 “怪不得，我就说这闺女性子挺好，不像是个不孝顺的，我哪回去曹记人都笑呵呵的。” “这姐姐当成这样也可以了，我要是曹家人，这对母子连门都不让他进，还想要差事咧，想得美咧。” 吴婆子听到这些闲言碎语整个人都懵了。 傻愣在那儿，直勾勾的盯着说话的人。 牛小宝一下子跳起来，脸色涨得通红，“放屁！谁在放屁！给老子出来！牛大妹她啥时候给我差事了，我咋偷丢啥玩意儿怪老子头上了放屁！” …… 无标题章 “我没偷钱！” 牛小宝气得跳脚，可是根本没人信他。 暗地里说话的那个人偏偏又找不见。 吴婆子终于清醒过来，急了，满头大汗的嚷嚷着。 “都别信！都别信！别信！这人不是我们村儿的，我小宝没偷东西啊，再说了，那是她姐的钱拿点咋地了。” 众人听得一脸鄙夷，吴婆子还想叫唤。 牛小宝面色阴沉沉，“闭嘴，你别说了！” 吴婆子一脸委屈，“娘，娘是怕你受委屈啊。” 又不忿道：“你个白眼狼姐姐今天是吃错药了咋地，一副谁给她气受的棺材脸！” 牛小宝猛地抬头，大步的朝着牛大妹走过去。 “牛大妹，你说话啊！这会儿你哑巴了，我没偷钱你赶紧跟他们说明白了。” 说着，伸手去拽人，牛大妹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记得明明是你打翻了碗说是我打的，我饿着肚子被关在柴房时你拿来了窝头...” 那天夜里，柴房的门锁着，隔着门缝看见弟弟来了。 手里握着一块窝头伸进来，“大姐给你吃。” 月光洒落下来，她前脚还气得眼眶通红。 那一瞬间忽然就不气了。 甚至看着弟弟灿烂的笑容，她恍惚间觉得娘说的是对的，她是当姐姐的。 以后有了好日子的，可不能让弟弟受苦。 后来每次想，幸好那种错觉就恍惚了一下。 “你拿来了窝头，回去便告状说是我偷的。” 牛大妹眼里没什么表情的看着牛小宝。 “那是娘打的你，又不是我，我那时候小不懂事啊大姐，你不会到现在还记仇吧。” 牛小宝拽着衣裳撒娇，他记得因为告状娘打了一顿，可这都多少年的事了。 记到现在。 “对啊。” 牛大妹一脸的理所当然，“所以啊，哪怕你现在跪下来痛哭流涕的求我......” “我呸！你个贱蹄子白眼狼说得什么屁话！” 吴婆子恶狠狠的瞪着，“小宝是你弟弟，还想跪下来求你，你也不怕折寿！” 牛大妹没说话，不知道谁接了一茬。 “怕啥？老话说，长姐如母！折的哪门子寿。” 众人哄笑。 吴婆子脸色发青，“老娘还好好的活着呢，哪个嘴上缺德的玩意儿咒人，不怕被阎王爷抜了舌头。” “老太婆，真要是抜舌头，你的舌头也躲不了。” 曹小柒坐在对面的茶楼，手里捧着茶杯，低头喝一口惬意的晃着腿儿。 看着局面基本差不多了，伸手朝对面挥了挥爪子。 一直垂着头默不作声的江沅走过去。 跟牛大妹说了什么，声音刻意压低了几分。 依然挡不住百姓们的八卦好奇之心，硬是竖起耳朵给听着了，还给出法子。 “假装的呗，赶紧撵他走，啥玩意儿了。” “谁假装了？”吴婆子一脸不乐意。 “就是这粽子不干净，我这会儿肚子还疼。 ”谁都能看出来就是在装蒜，偏江沅腼腆一笑，“那我让大夫进来瞧瞧。” “.........” 吴婆子一噎，脸色难看的摆了摆手。 “不用，看啥玩意儿啊，我就是肚子疼，吃你那粽子不干净了一准儿。 ” 江沅招手喊了大夫进来，一脸认真。 “那更得让大夫看看了，真是我家粽子不干净，该喝药喝药，该赔钱赔钱。” 曹旺苗去请的大夫，同仁堂的老大夫走近了，看着吴婆子的脸色直摇头。 “肚子疼？咦，怪了，我观你面色红润，并不像是有疾的面相啊。” 捋一把胡子，说着伸出手想切切脉。 吴婆子哪敢呀，色厉内荏的开口道。 “我不看！谁知道你是不是跟他们一伙儿的呀，我不看！” 老大夫气得胡子一翘，江沅温和的出声。 “那就不切脉了，麻烦您来看看粽子。” 曹小柒就瞅着小江沅一脸故意的气吴婆子。 “反正都是一样的。” 就像一个偷腥的小松鼠，嘴角抿着笑。 也忍不住乐了。 最后粽子是没事的，反倒还因为剥开粽叶味儿太香，引得不少人馋了。 还卖出去好些。 牛小宝想趁乱跑，连吴婆子都不管了。 结果刚挤出人群就被逮着了，好几个五大三粗的壮汉，拎小鸡崽似的把人提溜起来，一脸的凶神恶煞。 “好小子，还挺能躲！赶紧还钱！” 周围看热闹的百姓也忙不迭的躲得远远的。 这种人，一看就不能招惹。 壮汉拿胳膊粗的棍子往牛小宝脑门儿上一杵，牛小宝吓得不敢动了。 “大哥，我，我我我我没躲。” 牙关打颤，说话哆嗦，两条腿抖得跟筛子似的。 “没躲？没躲！没躲老子找不见人！” 壮汉伸手在牛小宝脸上用力抽了两下。 “还钱！五十两！” 牛小宝惊得眼珠子快掉出来，硬着头皮小声商量。 “五十两？我我我我，我就借了二十两啊，几位大哥，是不是弄错了呀。” “弄错了？”一个壮汉仰头大笑，扭头扬了扬下巴。 “兄弟几个，告诉他，咱们能弄错银子？” “告诉你，借的时候二十两，你一直不还钱涨的利钱！现在是五十两，赶紧还钱！” “...五十两。” 牛小宝说话声音都在抖，他上哪去找五十两去，咽了咽唾沫，讨好的笑着道：“大哥，我我没钱，能不能再宽限些日子啊。” “没钱？” 壮汉脸色骤变，猛地抬起手里的棍子就打。 “没钱早说啊，要你一条腿抵就行。” “啊啊啊啊啊！”牛小宝吓得尖叫，脸色惨白，吴婆子也跟着撕心裂肺的嚎出声来。 “别打别打！好好的腿不能打啊！” “娘，娘！救我啊娘！我不想成瘸子啊！” 牛小宝崩溃的哭，哆哆嗦嗦的腿直打颤。 “大哥，你瞧瞧这小白脸，脸蛋长得比窑子里的姑娘还嫩的咧哈哈。 ”一个男人一脸不怀好意的捏着牛小宝下巴。 说出来的话越发的让他心惊，脑袋飞速的转，忽然想起来了牛大妹。忙伸手指过去，“娘娘娘我姐有钱啊！她有钱！你快跟她要钱去她有钱！让她救我啊！让她拿五十两银子！她有钱她有钱！” 后三个字不断的重复，腆着脸跟堵着他的壮汉点点头，一脸的笃定。 “我姐有钱！她是在县城开铺子的！开的酒楼，大酒楼！你让她还钱啊！” 几个壮汉对视一眼，留下一人看着牛小宝。 第一百零三章 欠债还钱 “你是牛小宝的姐姐？他欠我们五十两银子！你要是不替他还我们就断他条腿。” 几个壮汉气势汹汹的往粽子摊儿前头一杵。 手里的刀一放，大喇喇的抓了个粽子就吃。 周围的百姓这下也不敢吱声了，不敢议论了。 看热闹也是得分情况的，赌坊的要账的谁敢招惹啊。 那都是亡命之徒啊。 分分钟没命。 江沅想过去，被牛大妹一把拽住了。 抬起头，还笑着呢。 “我不替他还钱你们就断他条腿儿是吧，那赶紧的动手啊，还等啥玩意儿呐。” 众人一愣，赌坊要钱的几个人也愣了。 还没见过不哭不闹不求饶，反而瞅着挺高兴。 坐那儿吃粽子的应该是几个人的头儿，长着一对又粗又浓的大黑眉。一眯眼，气场瞬间两米八，光看着就挺够唬人的。 曹小柒托腮看得眼热，忍不住小声嘀咕道。 “等我再大点儿，高低也得闹两个这么唬人的。” 多威风啊。 毛蛋听乐了，伸手摸摸头，“三丫四丫还不够呀，她们两个能顶好几人。” 曹小柒眯眼，脑补了一下那个画面。 小肩膀抖了抖，“我不敢，怕二伯娘揍我。” 本来就天天念叨两个闺女不淑女不温柔。 真要像毛蛋说的。 二伯娘可不得气坏么。 有奶护着，那也够呛啊。 毛蛋哈哈哈笑得乐不可支。 “还不了钱是吧！带走打断腿！”那头壮汉一挥手跟抓小鸡崽似的，拧着牛小宝的胳膊。 都知道赌坊要账的，虽然人凶利钱高得吓人。 但不累及家人，像牛大妹当姐姐不愿意还的也有。 赌坊的人也不能强来，毕竟欠钱的是牛小宝。 眼看宝贝儿子要被打断腿了，吴婆子哪受得了，直接跑过去拦住然后往地上一躺。 捂着胸口叫唤，“我的儿啊！谁来救救我小宝啊，都来看看啊，这光天化日的就敢杀人放火啦！就得让县太爷，把你们都抓进去好好整治整治！老天爷啊，快睁开眼劈死这群丧良心遭雷劈的玩意儿。” 见没人搭理她，语气突然就变得凶狠起来。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我们手里可有你儿子按手印的借条，还想拿县太爷的名头吓唬我们，县太爷来了也得还钱！” 赌坊又不是傻子，还能没凭没据的跟你要钱。 五十两银子的欠条明晃晃的，真是县太爷来了也说不出不对。 “老太婆，你要是舍不得你儿子自个儿断条腿，你跟着一起断也行。”壮汉龇牙笑道。 “我们兄弟几个下手利落着呢，也就疼一下的事儿。” 吴婆子气得瞪眼，到底还是不敢硬碰硬了。 拖着身体爬起来，磨蹭的哼哼，语气软下来。 “不就是五十两银子嘛，我们又不是说就不给了，想赖账了，再给我们几天凑凑成不。” 长得贼眉鼠眼的男人眼睛一眯，脸上的刀疤越发吓人，听了这话冷笑道。 “再给几天？让你跑了是吧，当老子傻是不是！再给你几年也拿不出五十两！赶紧滚远远的，要不连你这老条腿一起剁了！” 瞅瞅吴婆子身上穿得啥玩意儿，补丁压补丁，衣裳布料也是最便宜的粗麻。 不得不说，男人这话正好戳中了吴婆子的心思。 想着反正先跑了再说，到时候这些人还能追到家里头不成。 就算真追到家里头，她还能躲到别人家去。 结果被看穿了，吴婆子不由得心虚起来。 “谁说我想跑了？你不是要钱吗？那我不得回去想法子啊！你们是要腿还是要钱？” 吴婆子越说心里的底气越足，扭头看见牛大妹那个狼心狗肺的玩意儿就越发的火大。 “我是没钱，可我闺女有啊！”吴婆子一脸得意的扬了扬下巴，指着牛大妹。 “我闺女可是在县城开铺子的，曹记小吃听说过没，你们心里头觉着我闺女能不能没钱，还拿不出五十两银子来还你们？” “人家有钱那是人家的钱，人家刚刚都说了不替你还！” 壮汉凶巴巴的摁着牛小宝的脑门瞪着吴婆子。 “那还不许跟闺女拌嘴不高兴了，你就说你们是想要钱还是想要腿，打断我儿子的腿你们也拿不回去钱交差，对不对，你说你们图啥玩意儿啊。” 吴婆子这会儿突然也变得精明了起来。 糊弄起人来那说话一套一套的，听着还挺有道理。 牛小宝见状，也低声下气的跟着巴结讨好。 “是啊几位大哥行行好，你们再给我宽限些日子。三个月！就三个月！再给我三个月我一准能把五十两凑出来！到时候我给几位大哥把钱送过去！” “真的不是想跑？” 壮汉一挑眉，唬着脸问道。 “不跑不跑，我哪敢跑啊，我娘还有我媳妇儿拖家带口的，我能跑哪儿去啊。” 牛小宝被拍的肩膀都往下压低了一截儿，脸上还是硬着头皮谄媚的笑着。 “大哥，大哥饶命……” “最好你说的是实话，想清楚了，你敢要是敢跑，你这两条腿就都别想要了！” “我不敢，不敢。”牛小宝一个劲儿的摇头。 “一个月。” 牛小宝想了想，心里没底，但也不敢再跟人说。 “行。” 为首的壮汉举起胳膊挥了挥手，跟后头的人吆喝，“兄弟几个走，一个月以后再过来拿钱。” 牛小宝一脸巴结的目送着要账的人走远了。 扭头一脸凶狠的瞪着牛大妹，冲过去抬手就要打，下一秒被一脚踹倒在地。 “滚！” “牛大妹，你狼心狗肺白眼狼啊，亲弟弟都要被打断腿了，你还看笑话见死不救。” 牛小宝被踹倒在地，躺在地上疼得呲牙咧嘴。 还不忘闭着眼睛嚎，骂骂咧咧的叫嚣。 “是不是等我被打断腿，瘸了，瘫在炕上动不了了你才后悔！娘说的没错，你就是个养不熟，喂不出来的白眼狼。不就是小时候欺负过你几回么，我是你弟，你现在不是也没没少胳膊没少腿的长大了！至于记仇记到现在！” 牛小宝皱着眉头，他就死活想不明白了。 同样都是当姐姐的，跟他一块玩儿的二牛他姐姐。 天天被二牛又踢又踹，从来没见她黑过脸。 听说自从嫁了人，还时不时的把婆家的好东西拿来给二牛吃，就怕二牛委屈了。 二牛姐姐就能想明白，咋地牛大妹这个白眼狼就想不明白了。 没有娘家的人撑腰，曹旺谷还能对她好吗？ 不得往死了欺负她啊。 第一百零四章 天经地义 还有那县城的铺子，不懂得把自己娘家人塞里头，最后到了自个手里的钱能落几个钱。 还不都是死死的攥在姓苗的那个死老太婆手里。 听说曹旺苗嘴甜，最会来事，那银子肯定都给他了。 曹旺谷最笨，又是老二，卡在中间最不受疼。 不讨喜的儿子，想见苗老太婆也不给银子。 牛小宝一番心理活动，就觉得牛大妹傻。 又傻又蠢。 “靠娘家，靠你？” 牛大妹听见牛小宝这话乐坏了，笑得都要直不起腰来，曹旺谷过来扶了她一把。 “别理他们了，咱回家走。” 牛大妹点头，笑容明亮，她觉着自个儿这辈子最好的眼光就是挑中了曹旺谷。 牛小宝看着牛大妹的背影，突然气不打一处来怒吼出声。 “白眼狼，你就哄自个儿吧，等你没了我这个靠山，就等着看曹旺谷他会不会把你休了！” “还有谢苗的那个老太婆，你以为它真是个心肠好的，不过就是哄着你干活，让你又蠢又笨的把钱拿出来罢了！” “你想想三丫，四丫，五丫她们，你连着生了三个丫头片子，那都是不顶用的赔钱货！ “牛大妹，我告诉你，到头来你还是得回来求我……” 牛小宝的话没说完，忽然被打了一拳头。 去而复返的曹旺谷站在他面前，整个人居高临下，面容带着说不出的愤懑。 “我闺女就是我的命！牛小宝，你嘴巴再不放干净点儿，我见你一次揍你一次！” “干啥玩意儿！还动起手来了，快放开我儿。” 吴婆子骂骂咧咧地上前把曹旺谷推开，单手叉着腰，摆出了丈母娘的架势。 正要开口训斥。 曹旺谷转身就走，一张老脸顿时青一阵白一阵。 难看的跟调色盘似的。 涨红着脸伸手指着骂道，“你弟弟说的又没错，三个丫头骗子赔钱货早晚是别人家的，顶什么用？那苗老婆子早晚还不得给他儿子再娶个水灵好生养的。” 听闻，牛小宝一脸怜悯又可怜的摇了摇头。 仿佛已经预见那个画面，“大姐到时候你就被扫地出门了，就是因为你没有娘家人给你撑腰。” 曹小柒看戏看的热闹，连茶都顾不上喝了，被这母子俩的逻辑逗笑死个人。 这要搁她上辈子那时候去说书唱戏啥的。 指定能被人骂死。 光看弹幕。 肯定就能笑死人。 曹旺苗也忍不住乐了，“那你是怎么给你大姐撑腰的，我想想，就是假装吃了我们家卖的粽子不干净闹得肚子疼，想讹几个钱？” 牛小宝理直气壮的反驳，“那还不是因为牛大妹，她不把你们那新铺子的差事儿给我。” 那铺子里的差事要是给了他，他还能讹钱么。 那指定不能啊。 他整这出还不是因为吃不饱。 没钱啊。 要债的人都打上门来了。 那牛大妹要是早答应了的话，不就没有这事儿了。 铺子里给他整个事少，工钱多的活儿。 最好是当个掌柜啥的。 他每天去管管人，盯着他们干活儿 。 他能挣着钱了。 牛大妹还能有靠山。 多好。 牛小宝一脸可惜地摇头，恨铁不成钢的看着牛大妹。 “等他想要儿子，把你休了，我看你到时候咋办。” 要是这会儿才有人看到的话，指不定以为牛小宝是个多孝顺姐姐的弟弟咧。 这话说得心酸又无奈，吴婆子也是一脸鄙夷。 “你弟弟都说到这份儿上了，你还不赶紧把那铺子的管事儿给他，让他管事，让他给你管人，你就坐着家里头数钱还不乐意。” 仿佛牛小宝吃了多大亏，牛大妹占了多大便宜似的。 曹小柒乐得拍桌子，这是把谁当傻子呢。 曹旺苗也乐，一脸严肃的道：“那行，既然小宝想帮二嫂，我也不是那种不通情理的人，反正小宝工钱都不要……” “哎哎哎，我，我啥时候说不要工钱了。” 牛小宝急了，不要工钱，不要工钱让他白干活啊。 曹家这老小子咋想的这么美咧，不要脸。 “我干活为啥不要工钱。” “你不是说怕你姐吃亏么，主要还怕我们家人欺负她，这学话是你说的吧。 曹旺苗一本正经的说着，忽地又叹了口气，“合着你还要工钱，你要工钱还想当个管事儿的，那我可不放心，不放心。” 吴婆子急了，眼看着到手的鸭子飞了。 “大妹啊，你看你是不是跟他小叔好好商量商量，你弟弟多好啊，娘也啥活都能干，这自个儿人用着放心不是。” “你们想从我这儿挣钱，还是趁早死了心吧。” 牛大妹道。 “别假惺惺的了，你们赶紧走，要钱没有。” 吴婆子，“你说啥玩意儿！你说这话不觉着丧良心的慌呀，刚才你没听着小宝要是再不还钱就得被打断腿了啊！” “那跟我有啥关系？断的又不是我的腿。” 牛大妹怼道。 “……” 吴婆子气了个倒仰，“小宝是你弟弟啊！是咱老牛家的独苗苗，你不能不管。” 牛小宝理直气壮，“我不管，反正今天你要么给我差事，要么给我五十两银子！” “一文钱也没有。” 牛大妹不想再搭理他们，拽着曹旺谷转身就走。 “牛大妹！是不是等我真断了腿你才管我！” 牛小宝涨红着脸，咬牙切齿一脸仇恨的问道。 吴婆子在一旁安慰，小声的嘟囔着让她宝贝心肝儿子消消气别理白眼狼之类的话。 牛大妹头也不回的说了一句，等你啥时候坟头长草了，我会去给你烧纸的。 这句话就像炸药点燃了引线，吴婆子尖锐的大嗓门震得整个巷子都听得一清二楚。 什么难听骂什么。 听得原本一些对吴老太还抱有同情心的人，也谨谢不敏的暗自摇了一摇头。 这种人可是不能招惹。 这就是蚂蝗，一旦扒住一块肉不吸够了血不下来。 要么只能忍着让吸够了血，要么只能忍痛打死。 牛小宝忍受不了那些人看他们的眼神儿。 就仿佛是什么不能粘上的脏东西。 一鼓作气想走的时候，又被江沅拦了下来。 笑眯眯的让他当众清楚粽子到底有事没事。 牛小宝当然不肯，今天丢的人已经够大了。 居高临下的看着面前的小孩，一脸的鄙夷不屑。 “连你也敢欺负我？” 第一百零五章 乞丐少年 就仿佛是什么不能粘上的脏东西。 一鼓作气想走的时候，又被江沅拦了下来。 笑眯眯的让他当众清楚粽子到底有事没事。 牛小宝当然不肯，今天丢的人已经够大了。 居高临下的看着面前的小孩，一脸的鄙夷不屑。 “连你也敢欺负我？” …… 头顶的烈日，不知不觉的又悄悄爬了下去。 树上的蝉鸣声闹的人心烦，不由得有了些困头。 曹小柒双手托腮，隔窗看着江沅一脸温良的拦住牛小宝，不知和他在说着什么。 笑容依然是那么温和，但不知道为什么，她脑海里蹦出了一种不怎么搭的植物。 雪松。 大概是笑容像吧，眼睛里的光那么纯粹。 黑宝石真好看啊。 头发也长了。 啊，想摸。 江沅看着好像变得白了啊，曹小柒忽然惊觉这个问题，下一秒就见牛小宝怒气冲冲的黑着脸，大声说了一句。 “曹记粽子是好的！我肚子疼是假装的！” 说完这话，不顾百姓们的惊愕，捂着脸麻溜的跑了。 吴婆子愣怔了一下，在后头拔腿追去了。 曹旺苗惊讶的看着江沅，伸手拍了拍小家伙的肩膀。 “厉害啊，你跟他说什么了，他居然会承认？” 江源一脸羞涩腼腆的笑了笑，“我就是跟他说，要去报官来着，没想到他就被吓到了。” 曹旺苗了然，牛小宝本来就是个怂到不行的性子。 只会窝里横。 一旦遇到硬茬子，膝盖那是软的不能再软。 江沅抿了抿嘴浅笑，眼里一闪而过的微光，看见曹小柒从对面茶楼里走出来。 脸上登时扬起了灿烂的笑，挥了挥手。 哪曾想曹小柒并没有朝这边看，没有看见他，径直朝着对面的巷子走去。 几乎是紧跟着，前后脚的功夫，一个穿着破破烂烂的乞丐也抬脚拐了进去。 离得有些远，江沅看背影只觉得有点眼熟。 但一时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跟曹旺苗说了一声，抬脚朝那边走了过去。 巷子里头，曹小柒按照约定好的拿出五两银子递过去，小脸绷着严肃道。 “把你的嘴巴闭紧了，不该说的就不要说。” 乞丐听了这话抬起头来，原本驼着的背也不驼了，稍微有些瘸着的腿也好了，手里的拐杖根本也不用柱着。 抬起头，模样也看清了，是个半大的孩子，浓眉大眼，就是脸上刻意加深了肤色，黏了些胡子和潦草的皱纹。 看上去也就十五六岁，不过在这会儿已经算是一个大人了。 亢昂接过五两银子，在手里头掂了掂，看着面前的曹小柒，眼里一闪而过的凶光。 “这封口钱，没有这么少的吧。” 曹小柒眉头轻蹙，脸色微变，“你想反悔？” “咱们之前有说过价钱吗？你有交代过我这事儿不许说出去吗？”少年嬉皮笑脸地问道。 曹小柒面无表情的追问，“那你想要多少？” 这么淡定。 还是一个五岁的小孩。 亢昂脸上的轻视收了起来，低头思忖了片刻。 “我不要钱，你给我粮食，我要一百石。” 少年脸上的神情认真，不像是在开玩笑。 曹小柒却忍不住乐了，“你是在做梦吗？”勾了勾嘴角眼里闪过浓浓的讽刺。 亢昂的脸上闪过一瞬间的难堪与窘迫，刚要开口说话，再一次被曹小柒打断。 “如果困了的话，我建议你晚上再开始睡觉，现在还是中午呢。” “我没有在做梦，也不是在和你开玩笑，我是说认真的，我要一百石的粮食。” 少年握着拳头，语气十分执着地说着。 曹小柒听得都想揍人了，握了握自己的拳头。 好生没劲儿，低头瞅了瞅，奶凶的可爱。 果然还是这张脸太有欺骗性，一堆人上赶着来欺负她。 “我在跟你说话！” 亢昂见小柒不理他，着急的又重复了一遍。 “咋地，你跟我说话，我就要理你吗？”曹小柒仰着小脑袋对天翻了个白眼儿。 讨饭吃的乞丐，哪儿来的这么大气性。 少爷都没这么当的。 “我……”他急了，脸上的神情变得凶狠了几分，握着拳头上前一步威胁开口。 “你就不怕我把刚才的事情都说出去吗？” “如果我说出去了，你之前做的那一切都白费了。我觉得你还是直接拿粮食给我更好，我会替你保守秘密的。” 顿了顿，又补充道：“还有曹记，恐怕也要毁于一旦了，你舍得你家铺子吗？你这铺子一直开着，以后想要多少石粮食没有？” 威胁她。 居然威胁她。 曹小柒握了握奶凶的小拳头，上辈子敢威胁她的人都躺着了，这辈子威胁她的人。 打不过啊。 得赶紧雇几个能唬人的家丁啊。 小脸儿一板，胳膊腿儿往开一摊直接在地上坐下，这一举动把少年看得愣住了。 “你，你这是干啥？”亢昂说话都结巴了。 干啥？ 躺平任欺啊。 总有一天要把被欺负过的仇都报回来。 曹小柒嘟着嘴，嘴上都能挂个油瓶子了。 小姑娘大眼睛湿漉漉水汪汪的，在阳光的折射下，少年恍惚看到了一瞬间的湿润。 手一抖，手里的银子摔在了地上也顾不得捡了。 语无伦次的哄，“你，你你你你别哭啊，不打你，我也不骂你……” “噗嗤！” 曹小柒笑喷了，忍得肩膀都在一个劲的抖，实在憋不住翻了个身坐起来哈哈大笑。 亢昂一张脸忽青忽白，感觉受到了欺骗。 曹小柒笑了好久，笑得肚子都疼了才停下来。 看着少年冷着脸贴着墙根儿站，一副挨批了罚站的模样，又忍不住乐了。 “不好意思，我我我我我没哭……噗哈哈哈哈……” 炎炎夏日，狭窄的巷子里回荡着小姑娘轻快的笑声，像风铃一般清雅空灵。 听得人心中烦闷一扫而空，忽然觉得活着还是很好。 江沅站在巷口，听到笑声，回头看了一眼。 黑宝石的眸子里缀满光芒，是细碎的温良。 “你别笑了！” 亢昂一张涨得通红，但是因为肤色黝黑导致脸一红有点泛紫，仿佛中毒了一样。 “笑够了没有。” 曹小柒深吸了一口气，揉了揉笑的发酸的肚子，还伸了一个懒腰，这才拍了拍屁股站起来。 乖巧点头，“嗯，笑够了。” “…………” 亢昂。 他想说什么来着！？ 第一百零六章 一百石粮食 “你叫什么名字呀？” 巷子里光线充足，小姑娘唇红齿白的模样甚是好看，歪着脑袋奶声奶气的问道。 少年只看一眼移开，语气轻飘飘的道，“亢昂，你叫什么？” 他也问道。 “真拗口。” 曹小柒嫌弃。 “我也觉得。”少年一脸同意，丝毫不掩饰对自个儿名字的不喜。 “谁给你取的？” “我爹。” “那你爹呢？” “死了。” “不好意思，真是太难过了。”曹小柒道。 “我不觉得。”亢昂一脸平静，甚至可以说是冷漠。 “我巴不得他早点死……” “那你为什么不改个名字？反正你也讨厌他。” 少年沉默，良久吐出一句，“……死都死了。” 曹小柒托腮听着，时不时插上一二句。 一炷香后，曹小柒眼睛一眨不眨的把少年的基本情况都摸透了，反过来。 亢昂全然没有发现自己问了很多问题，但是得到的信息几乎都是模棱两可，或者是被不留痕迹的轻轻带过。 他再怎么机灵。 再怎么聪明。 也玩不过曹小柒这个活了两辈子的人精。 “你刚才说，想要一百石粮食？”曹小柒把重点揪了回来。 亢昂面色一僵，点了点头，“对，你给我一百石粮食，我不要银子。” “那我要是不给呢？” 曹小柒笑容灿烂，已经猜到了他要说什么。 眉眼弯弯的笑着，“你要是想把刚才的事情说出去，那便说出去，不过你觉得说出去会有人信吗？我只是一个才五岁的小孩子，怎么会知道让你说别人的坏话呢。” 小姑娘雪团子一样白嫩，一脸无辜的说着。 让人无法反驳的话。 “………” 亢昂握紧拳头，深吸了一口气，“我没和你在嬉皮笑脸，你如果拿不出一百石，那就拿八十石给我！这是最少的。” 谁跟你嬉皮笑脸了。 还是长得可爱没法子。 曹小柒不高兴的小脸一绷，小嘴紧紧一抿。 “你想说出去就说出去，要粮食，没有！” 最后两个字掷地有声，费劲的咬着小牙。 才听起来还稍微有几分气势。 太难了。 “没有去买！去凑！天黑前给我八十石的粮食，你别以为我好脾气不会动手打你！” 少年炸毛了，声音一下子拔高了好几度，眼睛红了，气得胸口也起起伏伏的。 曹小柒就不乐意了，跟谁气呢，还整得挺傲娇的，小手叉着腰比他嗓门更高。 “那你动手呀！” 亢昂：“………” 光放了话还不够，迈着小短腿儿哒哒的走他跟前，闭着眼睛把小脸给他。 “打吧。” 亢昂：“………” 少年气得简直说不出来话，瞅着眼前挨过来的小脸，白白嫩嫩，一看就没有吃过苦。 娇生惯养的。 真想狠狠的掐一把，让她再敢跟他叫唤。 心里闪过这个念头，缓缓抬起的手刚探出去，看着还没有他腿高的矮团子。 心里忽然腾起了一股极度的自我厌恶。 烦躁了一下，正要把手收回来就见小姑娘嗖的一下退后，湿漉漉的大眼不可置信的瞪圆。 “你还真打呀！” 语气充满鄙夷的控诉。 亢昂：“………” 打也不对了。 不是你自个儿把脸凑过来的。 “还说脾气好不会打我。”曹小柒哼了一声瘪起嘴，大眼睛直勾勾的瞪着少年。 “明明是你耍赖！你说话不算话！你突然威胁我要八十石粮食，我不给你有错啦？我才几岁呀，你还想打我……” “…我，我我我没有。”亢昂莫名底虚的耳根子泛红。 耷拉着脑袋，莫名的透着一种羞窘的劲儿。 “你，你你你就有！”曹小柒凶巴巴的学他。 “你看你说话也结巴了，心虚了是不是！” “没有。” 亢昂忽然走近了，小心翼翼的伸手想摸摸她头顶的小揪揪，却又忽然抽手背后。 脸色也在一瞬间阴沉了下来，背微微驼着。 曹小柒在一瞬间像是看到了那个老乞丐。 “我真的很需要八十石的粮食，如果你不给我，我也不知道我会做出什么事来。” 声音也是沙哑苍老的，不是行将就木的年迈。 而是一种感觉，麻木不仁，行尸走肉。 亢昂抬起头看过来，眼珠子好像都在隐隐泛红。 艾玛，吓死个人。 这怕是有精神分裂吧。 曹小柒疯狂眨眼，隐藏着心里的抓狂，面上不动声色的蹙眉，“我就是个小孩，八十石粮食最少也得五十两银子，不提我根本没有那么多银子，而且还得去买，一家粮铺可能还买不上……” “这些我不管！我不管！” 亢昂突然暴躁开口，打断她断断续续的话。 “我就要粮食！天黑之前我要看到八十石粮食！少一斤……”少年侧过脸来，抬起来的手里捏着一把明晃晃的匕首。 “我就割花你的脸！” 救命啊。 这货脑袋肯定有点问题。 曹小柒深吸了一口气，双手背后悄悄拿出电棍，大眼睛扑闪扑闪的红了。 “我办不到，你这是强人所难，你怎么这么坏……” 亢昂握紧拳头，又听小姑娘气急败坏的吼着。 “干脆你把我打昏带走得了，到时候你就能拿我换更多的粮食了，反正这儿没人，我也打不过你。” “绑走你……” 亢昂仰头望着天，轻声低喃，仿佛在考虑曹小柒说的是不是一个好主意。 “我，我不反抗。”曹小柒抿了抿唇点头。 “你别，割我的脸。” 看啊。 她都这么可怜无助了。 还不赶紧过来一把抓住啊。 曹小柒乖巧的低垂着眼帘，轻薄的睫毛轻颤着，恍如振翅欲飞的蛾，余光注视着眼前光线一点点的压下来。 嘴角不留痕迹的抿紧，浅浅地微微上扬。 曹小柒抬头，握紧手中的电棍正要动手的时候。 走到她面前的少年，忽然间蹲了下来。 视线和她持平，一双眼睛猩红的望着她，眼睛里坠满了绝望，无助还有希翼。 亢昂伸手放在她的肩膀上，动作很轻，很小心。 曹小柒本能的没有动手，她也不知道为什么。 只是潜意识感觉面前的这个人不会给自己带来危险。 “我不绑你，我跟你借，我跟你借可以吗？” 少年的眼里是乞求。 他说的是粮食。 第一百零七章 打昏带走 曹小柒清楚的感觉到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微微收紧攥成了拳头，下一秒亢昂曲下膝盖。 “我求你……” “你干什么！” 曹小柒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往旁边躲。 心里忍不住直骂逐游。 这是找的什么人呐。 运气也太好了。 巷口等着的江沅听到动静，倏地抬腿往里冲。 “七宝！” “七宝怎么了……” 江沅跑进巷子，直奔地上的曹小柒，忽地亢昂清醒过来，一把拎起曹小柒后退。 “别过来，不然我就杀了她。” 完了。 老乞丐版亢昂又回来了。 匕首比在脖子上，冷飕飕的，曹小柒一动不敢动，眯着眼睛小声翼翼地商量道。 “亢，亢大哥，我们就不能有话好好说吗？” “动不动就动手拿刀子什么的，是不是太不友好文明和谐……” “闭嘴！” 唾沫星子喷她一脸，拎着她后领的手越发紧了，勒得她脖子卡得难受一阵咳嗽。 “七宝，七宝你别怕，别哭，我在呢。” 江沅眼睛红红的，手在抖，笑容却依然是那么纯良。 都吓坏了，还安慰她呢。 她哭了？ 哎，还不是领口勒的。 曹小柒皱起了眉，眨了眨眼，“你来干什么？” 看看江沅弱不禁风的小身板，跟亢昂一对比简直就是个小崽崽，太惨烈了。 不赶紧跑还等什么。 伸着爪子朝他挥了挥，大大的眼睛眨呀眨，刚要说话就听见亢昂咬牙切齿的叫人。 “江沅！” 娘咧，这语气。 一听就不光认识，怕是还有仇。 “你认识我？”江沅清秀的眉峰蹙了起来。 平静的语气。 黑宝石眼里闪烁的疑惑，都代表着他没有在撒谎。 亢昂一把揪下脸上粘的胡子。 指着自己的脸，咬牙切齿的问，“现在呢！现在你告诉我，你认出来没有，我是谁！” 语气凶狠的像是要吃人。 “是你呀。” 江沅语气依然很平静。 像是多年的老朋友，没有见面一样闲聊了起来。 “这么多年你都去哪儿了？” “当年我还去找过你，但他们说你有事就一个人离开了。” “这话也就你信。” 后面这句话的语气是嘲讽的。 “江沅，你自己摸着良心问问，你会不知道我当年为什么走？” 娘咧！ 她这是听到了啥内容啊？ 你摸着自己良心问问，当年为什么走。 这剧情…… 曹小柒大眼睛扑闪扑闪的在江沅脸上来回看。 还有这魅力呢？ 几年前呀？ 挺好奇的。 江沅那会还是个小幼崽。 姓亢的也太不是东西了吧！ 曹小柒一阵脑补。 江沅眉眼依然挂着淡淡的笑，“不提以前的事了，现在你在做什么，就像这会儿一样？” 亢昂不说话了，握着匕首的手微微收紧。 江沅抿唇浅笑，声音轻飘飘的，“看来你还是和以前一样那么善良啊。” 亢昂抬起头来，冷笑一声，低头看着手里的人 “你和他是什么关系？” 曹小柒眨了眨眼睛，“你是在问我吗？” “江沅他和我没什么关系，你让他走吧，让他出去。” 话没说完就被江沅打断，“她是我家姑娘，你能放开她吗？” 曹小柒狠狠的闭了一下眼，这个傻崽崽。 你都这样说了，人家能放开才见了鬼呢。 “我要是不放呢。” 亢昂说话明显在杠，两个人说话的气氛特别焦灼。 曹小柒生怕少年一个暴躁。 手抖了。 忙小心翼翼的开口调节，“我不放就不放吧。” “你把江沅放出去就行了，你得让他出去报信儿啊，你不是还想要粮食么，要不然……” “姑娘！” 江沅眉头用力的揍了一下，一脸不赞同的看着她。 “你装模作样什么？这不是你巴不得的吗？” 亢昂讽刺的笑，语气里带着一股意味不明的厌恶。 “像你这样的人，为什么还总是有人护着你！” 这一句话就像是一个开关，曹小柒肉眼可见的，看着崽崽身上的气息从温良变得冷漠。 可是眼睛还是红红的，黑宝石变红宝石了。 “江沅你别过来……” 曹小柒这句话还没有吼完，就见江沅像个小豹子一样的冲过来，蓄势待发，整个人的身上有一股轻盈的劲儿。 电棍瞬间握在手里，然而横在她脖子上的匕首并没有动，反而在她无意挣扎间将刀刃的朝向微微向外压了压。 曹小柒疑惑的抬眸，对上亢昂隐含乞求的目光。 “你借我粮食，我亢昂这辈子下辈子给你当牛做马！” “不需要！” 一道强硬的声音打破了曹小柒的思绪。 跟着，身体被一股力往后带去，站稳后耳边的声音又变得温良，“我家姑娘有我就够了。” 仿佛先前那一道强硬的声音是她的错觉。 … 一行雁子低空飞过，一角灰墙天蓝白云。 之前还吵闹的巷子很快变得安静了下来，仿佛这里从来都没有发生过任何打斗。 “江沅，你知道亢大哥要那么多粮食干什么嘛？” 回去的路上，曹小柒一直很安静，出了巷子忽然扭头问道。 江沅怔了一怔，眼里一闪而过的寒意。 抿着唇半晌开口道：“屯着吧，不是说粮食涨价了嘛，他可能是想借此发一笔财。” 曹小柒黑眸瞪圆，不可置信的眨了眨。 “不会吧，他……他不像是为了钱不要命的。” 江沅呼吸一滞，面色冷了几分，“是么。” “是呀。” 曹小柒瘪了瘪嘴，忽然想到了什么回头。 “他如果真是想要钱的话，那他可以完全跟我开口要呀，可是他就是说要粮食，不要钱。” 而且，在完全有可能得手的情况下，亢昂依然没有做出任何伤害她的举动。 可见就是个嘴巴上凶的人。 江沅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可是看着小姑娘一脸灿烂笑容的样子，又将话吞了回去。 默默的跟在她身后，只是脸上一贯招牌纯良笑容不见了。 曹小柒回头也发现了这一点，眯了眯眼睛，“你和亢大哥是有什么矛盾吗？” “没有。” “没有什么呀，你不高兴三个字都写在脸上了。” 江沅依然沉默，曹小柒没有刨根问底的意思。 “算了，不提他了，反正以后我们也不会再见了。” 大概这一句终于安慰到了他，抿着嘴又恢复了纯良的笑。 乖巧无害。 看小崽崽这样曹小柒才准备到嘴边儿的训斥，突然就不怎么好意思说了。 第一百零八章 扣工钱 不过该说的还是要说，“江沅，以后再碰到刚才那种情况，尤其是真正的坏人，我让你跑的时候，我给你使眼色的时候，你就赶紧跑，知道吗？” 江沅抿着嘴看她，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你不说话是什么意思？”曹小柒。 江沅，“我跑了姑娘怎么办？” “那你不跑谁去找救兵来救我？那那什么……” 曹小柒突然词穷了一下，“万一坏人有特别多的人手，你留下来有什么用？还不是白白送人头。” “不会送人头的，就算是送人头，那我也得比姑娘先死。” 江沅忽然语出惊人，惊得走在前头的曹小柒差点儿摔倒。 “说什么死不死的，呸呸呸，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曹小柒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如果我们两个人，你能活着的时候为什么要死。” 江沅垂下眼帘，“是我没有保护好姑娘。” 曹小柒伸手摸他头发，“你又不是故意的嘛，没关系啦，如果真有那么一天的话，我也不会怪你的，你得好好活着，得每年到我的坟头上给我除除草啊，送送花什么的，要不我一个人，不对，那时候都是鬼了……” 越说越离谱，话说到这里小脸嫌弃的皱成了一团。 说的好像她真要挂了似的。 晃了晃脑袋蹦哒着往前走，江沅走在后面。 不留痕迹帮着挡去了两侧拥挤的人流。 两人蹦跶着回了粽子摊上，曹旺苗跟逐游三人在收拾，打翻的粽子散了一地。 “去哪儿了？”曹旺苗抬头随口问了一嘴。 有的粽子甚至被踩了几脚，江米挤破粽叶粘的泥，别说是卖吃都没法吃了。 “差点给人绑架了，幸好我冰雪聪明，自个儿就把自个儿救了，要不然小叔啊，你娶媳妇儿的家底都保不住了。” 曹小柒叉腰骄傲，曹旺苗漫不经心瞅她一眼，拾掇着将烂的不能吃的粽子给扔出去。 “还有这好的事儿啊，咋没给你绑走呢？” 曹旺苗一脸遗憾的摇了摇头，“要不然我儿子闺女日后的聘礼嫁妆都有了。” 曹小柒的注意力落在外头，看那些烂粽子前脚放在门口，后脚就被乞丐一抢而光。 狼吞虎咽的吃着，逐丝看得心酸不已。 自己之前过的就是这种日子，悄悄的又拿了两个粽子，捏的稀碎一些假装烂了，再扔到角落里看着被乞丐们哄抢。 逐丝笑着低下头，胳膊肘被逐游撞了一下。 “你偷粽子给那些乞丐，你疯啦！” 逐丝心惊肉跳的抬头，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 清醒过来，张了张嘴无力道：“我们之前也是那样的，逐游，你现在就瞧不起他们了。” 逐游张了张嘴，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没人瞧不起他们。” 忽然一道稚嫩的声音响起，逐游逐丝齐刷刷的一惊，战战兢兢的抬起头。 曹小柒不知什么时候到了他们身后旁边跟着江沅。 “姑娘。” “姑娘，我错了……” 逐丝声音几乎都在颤抖，下意识的双腿弯曲想要跪下来求饶。 曹小柒凶巴巴的瞪人，“我说过我的规矩是什么！” 逐丝立马不敢跪了，目光灼灼的望着江沅，试图他帮他说说话，江沅只纯良的笑道。 “姑娘不喜欢人跪。” 逐丝收回视线，绝望的耷拉着脑袋。 “家里的粽子是白来的吗？”曹小柒托腮白了逐丝一眼，小脸绷得甚是严肃。 “逐丝给了乞丐几个粽子，按对外的卖价，扣在今天的工钱里头。”停顿了一下，在逐丝不可置信的眼睛里补充道。 “逐游包庇，今天工钱扣一半，以后想发善心自个儿掏钱，把粽子包圆了都成。” “谢姑娘大度。”逐游松了一口气，一脸喜色的吼了声。 逐丝一脸内疚，“别呀，姑娘扣我的吧，都扣了也成。” 逐游捶了他一拳头，逐丝不好意思的笑，两个人很快一阵打闹的和好如初。 逐丝给曹小柒提了个醒儿，想起了空间里的那些粮食，打算到城北转一圈。 顺便把铺子里今儿没卖完的粽子都带上了。 牛大妹说有点头疼，本来以为没啥事儿，大概是让吴婆子闹腾的厉害了。 回去歇歇就好了，结果过了一会儿还给吐得昏天黑地，吓得曹旺谷急着把人弄去同仁堂了。 “我去瞅瞅二哥那啥情况，你去城北溜达完了就赶紧回来，在那头别乱跑。” 曹旺苗不放心的叮嘱道，看了一眼江沅。 “驴车你们用，我离着不远，要不让逐游跟着你们一起去？” 一个性情绵软的半大孩子。 一个小侄女儿。 咋看咋不放心。 曹小柒摇头不要，驴车就目标够大的了，三个人目标更大。 江源抿唇浅笑，纯良乖巧，“小叔放心吧，我会好好保护姑娘的。” “行吧，那快去吧，早去早回，完了去同仁堂找我们去。”曹旺苗说完打头扭头离开。 城北。 方才还烈日当头的阳光，一下子消失不见，空气中突然变得沉闷的起来。 乌云堆积在头顶阴沉沉的，像是要下雨。 穿着破烂衣裳的人靠着城墙或躺或蹲或趴着或跪着，姿势各异，表情也各异。 每当有车有人经过的时候，那些人的声音就会高几分，如果经过的是马车的话，那恨不得能扒在车上被带着一起走。 “大老爷行行好吧，给口吃的吧，孩子两天没吃东西了。” “卖孩子了，卖孩子了。”一个披头散发的妇人问着过往的路人，表情热切。 “买孩子吗？” “这孩子听话的咧，啥都能干，买回去吧。” 妇人怀里还抱着一个襁褓，所卖的孩子跪在旁边儿，也就四五岁的样子。 “不买不买，你这疯婆娘，我买个孩子回去干啥！” 被问着的中年男人一脸不耐烦，穿着长袍，双手背后，行为举止还有几分高人风范，如果不说话的话，只可惜一说话整个人的素养都露了馅儿。 妇人连忙把手撒开战战兢兢，小心翼翼的讨好道：“这孩子聪明伶俐着咧，买回去给老爷您的儿子当个童养媳啥的。” 说着抹一把地上小孩的脸，这孩子模样俊着勒，这是黑了，大老爷您瞧瞧。 这时天空下起了雨，雨势不大，但是一颗一颗雨滴很大，像珍珠似的砸下来。 第一百零九章 带你去享福去 曹小柒坐在驴车上看着这一幕，看见雨滴砸在那小孩脸上，看见那小孩哭。 是那种无声的落泪。 不仔细看的话，还以为那就是雨滴落在了脸上。 “童养媳，倒是个好主意。”男人听了这话轻声嘀咕着。 蹲下来一把捏过小孩的脸仔细的瞅了瞅。 雨水渐渐刷掉了脸上的脏污，干瘦的小姑娘露出一张白净的脸，是个好模样。 “这个主意好，好主意，俺孩子乖巧着咧，我就卖二十斤粮食。”妇人一脸急切地说着，“要细粮，要谷子大米。” “还要细粮啊？” “俺孩子多俊的咧。” “这倒是，这小脸能再长些肉就更水灵了。” 男人叹了口气，脸上是算计衡量的笑。 “能卖个不错的价儿，行，爷估么着赔不了。” “卖？卖哪去？” 妇人神情恍惚的喃喃问，看着男人眼里不怀好意的笑，忽然就明白过来了。 抱着襁褓的胳膊收紧，忽然整个人疯狂道。 “你不许卖！俺孩子，俺孩子是清白人家的好孩子啊！你买回去当童养媳，再不行当个丫鬟使，不能把俺孩子卖了火坑呀！” “你这个疯婆子，有病是不是？”男人一把扯住妇人头发，抬腿狠狠的踹了一脚。 “卖的是你，不卖的也是你，我买了这丫头就是我的，你管我把她卖哪儿去。” 这话说得没错。 后头躺着的一个老婆子，看着就是灯油耗尽了，只出气不进气的哼哼着。 “不舍得卖就一块死了吧，跟，跟老婆子我，我搭个伴儿。” 说完这话，缓缓地闭上了眼睛，一直颤着的手也不抖了。 妇人呜咽的一声哭出来，抱着襁褓激烈的抖。 “阿娘，让我跟大老爷走吧。”地上跪着的孩子哭着喊，眼周泪水混着着雨水。 “我想吃肉，我想吃馒头，我想跟着大老爷去享福。” “阿娘的草儿！” 妇人尖叫一声，无助的声音里充满奔溃。 “那是火坑啊！是火坑！” “到底卖不卖？你个疯婆子还不如小丫头看得清，那窑子里头是谁都能进得去的地儿？进去了里头的人那都是有福的。” 男人伸手捏了把小丫头的脸蛋，嗤笑着道。 “像你这样又老又丑的，是火坑都不要你！” 这样挖苦刻薄的话，竟然有人还跟着哄笑。 “我买了你，以后跟着我吃香的，喝辣的，走不走？” 曹小柒看见那小孩红着眼偷偷瞄她娘。 明明是一脸难过，却还是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 “走。” “不走！”忽然，那妇人情绪暴躁的搂过那小孩一把抱在怀里，转过脸瞪着男人。 “俺闺女是清白孩子！清白孩子不跟你走！不走！俺闺女是清白孩子！清白孩子不跟你走！不走！饿死也不走！” 因为一直重复着这句话，小孩的手悄悄揪着她的衣裳。 “滚蛋！不卖耍老子玩呢！”男人骂骂咧咧的被其他人拉过去。 “别理她，她不卖，我这丫头卖！大爷您瞅瞅……” 说话的男人谄媚的笑着，像是捡到了什么大便宜似的，“这丫头正好水葱似的年纪，嫩乎着咧，最是会伺候人的，大爷您买回家里头当个洗脚婢。” 后头的话没说，朝中年男人使了个眼色。 后者顿时满意的笑，“我瞅瞅，拎过来我瞅瞅。” 十多岁的姑娘面色蜡黄，头发也枯得跟干草似的，再加上穿着破破烂烂的衣裳，哪是水葱的年纪啊，就是一排骨。 看了一眼，就嫌弃的皱眉，“你这啥玩意儿啊就卖，浑身瘦的没有二两肉。” 说罢，扭头就走。 那人急忙拉住，低声下气的哄着说道：“这位爷，就是瘦了点儿，多喂喂就好了。” 说着叹了口气，“还不是吃不上饭闹的，爷您家里头不缺口吃的，带回去养一养就好看了，要不然实在没法子，这丫头我可不舍得的紧，水灵着呢。” 那人听了这话，又仔细的打量了一番。 倒也确实说的没错，大眼睛樱桃小嘴，小脸也是巴掌大瞅着挺招人疼的。 小姑娘一开口嘴还挺甜的，眼睛亮亮的，“爷，您买我走吧，我会好好伺候您的。” 中年男人挥了挥手，满意的带着人走了。 后来卖孩子的那个男人看了一眼前头卖孩子的妇人，冷嘲热讽地开口道。 “女人就是见识短，送上门的大买卖抓不住，活该饿肚子，饿死了也活该。” 等把粮食拿到了手，越发得瑟，得意的哼了一声。 妇人神情麻木的在那里看着，扭头看了一眼跪在旁边的小孩，忽然又暴躁起来。 “你个没用的赔钱货，看看人家，你娘和你弟弟都饿死了，都几天了你还没把自己卖出去……” 小孩跪在那儿，垂着头，任由妇人打骂。 曹小柒在驴车上躲雨，正好把这一幕看得一清二楚，尤其是妇人情绪从着急到坦荡再到崩溃。 她都感同身受。 是你拼尽全力想改变，却又无能为力改变的。 “没用玩意儿，瞅见来了人你不知道嘴甜点，跟人家说说好话，把你买了去，你才能吃香的喝辣的……” 妇人骂骂咧咧的说着，忽然一袋裹着米香的东西丢到了眼前，馋得人嗓子眼痒，紧跟着一双布鞋出现在视线里。 抬头一看，笑容凝了一下，面前的人还是个半大孩子。 指望买孩子肯定不行了。 不过手里还攥着人家丢过来的吃食呢。 拎这份量，怕是还不少咧。 “是位小公子啊，你有啥事儿？”妇人连忙爬了起来。 江沅面无表情的指了指地上跪着的小孩，“让她跟我走，有事儿要让她做。” “啥事儿啊？”妇人搓了搓手满脸讨好的问。 “你不是嫌她没人买吗？”江沅下巴扬了扬，“那些买个人也够了吧，我就是把她领走一去不回了，不正好称了你的意。” 妇人一个劲儿的点头，笑容越发灿烂。 “小公子说得在理儿，在理儿。” 伸手一把拎起地上的小孩，扯着她胳膊推了过去，“机灵嘴甜着点，让你干啥你干啥，你可别给我惹小公子生气了！听着了没有！” 小孩不舍的看着妇人，乖巧的点了点头。 “阿娘，我晓得的。” 第一百一十章 原来是个烂好人 “姑娘，人带来了。” 曹小柒嗯了一声，“上来吧。” 小孩跪在外头，脑袋规矩的匍匐在地上。 听见有人说话也没有动，或者说压根就没想过是让她上驴车，她是下人呀。 “我跟你说话呢，抬起头来，别跪着了。” 曹小柒见没动静，探出脑袋又说了一声。 说着，抬手敲了敲外头的车板。 小孩小心翼翼的抬起头，一动不敢动。 “我吗？” 因为瘦得吓人而显得那一双越发大的眼睛，满是怯生生的看着面前的驴车。 “姑娘是在跟我说话吗？”小孩小声问道。 “对，外头下着雨呢，先上来。” 曹小柒虽然不说，但上辈子养成的一些习惯总是改不了，比如凡事爱干净。 但她不说，旁人也注意不了，就连苗老太都没发现。 江沅却在来的第二天就察觉了，自家小姑娘爱干净，比如吃饭前吃饭后都要洗手，每次都用香胰子，还得把指甲缝都洗净。 早晚各洗一次牙，江沅见过一些文人用柳条枝洗牙，粘着香胰子清洁牙齿。 已经算是很讲究了，但谁能想到小姑娘更讲究，还自个儿做了洗牙的粉末。 用荷叶，薄荷，香胰子，茯苓磨成了粉末。 每天刷牙的时候粘一点，嘴里可以有泡沫。 甚至比他以前见过的一些世家小姐还要讲究。 江沅发现了这一点儿，每次尽可能的想让曹小柒舒服一些，驴车上铺着的干草。 还是出发之前他换的，保证干干净净毫无异味。 所以小孩只觉得驴车上的干草比她的衣裳还要干净。 又低头瞅了瞅自己的衣裳，两个手指头紧紧的缠一块。 好半天才小心翼翼的开口，“姑娘，我，我身上脏，您有什么事要我做就使唤吧。” 小身子又远离驴车一些，生怕给碰脏了。 “不要紧，上来吧。”曹小柒伸手过去。 外面还下着雨呢，再淋下去非得生病不行。 这会儿生个病容易要命。 小孩瑟缩了一下，以为要被打没有想到车里头的姑娘是要伸出手来扶她。 顿时受宠若惊的抬头，只看了一眼连忙收回去，规规矩矩的继续低着头。 小孩摇了摇头，小身板都跟着抖了一下，战战兢兢的开口道：“姑娘使不得，我自个上就是了。” 瘦小的身子费力的往上爬，可是因为驴车的板太高了。 腿短显然是爬不上来的，整张脸都涨红了。 江沅在外头看不下去了，伸手一把拎起人塞了上去。 夏天的雨不冷，相反一扫空气中的高热，黏糊糊的感觉，身上都轻快了不少。 驴车上头搭着的棚是藤编的，编了双层的加护。 雨下得不大的时候基本是渗不进来的，但是小雨的时间久了，偶尔也会有一滴两滴的雨掉下来，沿着藤条往下滴。 曹小柒在看书打发时间，前段时间书铺里买的，都是上辈子看不到的绝版。 “看我干什么？” 小孩缩在角落里，一会儿看她一眼一会儿又看她一眼，曹小柒又不是没有感觉。 目光从书上移开，漫不经心的看了一眼，面前的小孩下意识的往外头缩了缩。 “非得把你淋湿了才好吗？” 小孩面色涨得一红，张嘴想要说什么。 旁边的江沅一把拉着抓了过来。笑容纯良。 “姑娘让你再往里一些，不用怕。” 小孩面容惊悚地看着江远，这人好可怕。 “你要看他干什么，看书！书都看会了吗？” 曹小柒疑惑的看了一眼江沅，收回视线看着小孩问。 听了这话小家伙一张脸更红了，两个爪子在本就破旧的衣服上揉啊揉啊揉都快揉破了，这才艰难的开口说了。 “我，我不认识字，姑娘。” 说着眼睛也红了，似乎怕曹小柒生气似的。 “不识字你不早说。” 话落，想起了现在小孩尤其是女孩子的状况。 哪里会识字啊。 曹小柒声音柔和了下来，挪到她旁边和她坐成一排。 “没事，我教你。” 小孩低着头，手足无措的坐在那儿闻着源源不断从身边传过来的香味儿。 好像是甜甜的糖块啊。 以前村子里还没有乱的时候吃过一块，可甜了。 听着姑娘柔柔的声音，她都快不敢呼吸了。 姑娘为什么要教她识字？ 为什么跟她说话这么温柔？ 是要把她买回去吗？ 如果真是姑娘把她买回去的话，那她也是愿意的。 “姑娘你，你长得真好看。” 小孩说完了这句话就红了脸。 看她也会说嘴甜的话了。 “………” 曹小柒听得是一头雾水，伸手捏了一把小孩的脸。 “好好听，用心记，我教你认字，我就教你一遍，能记得多少就看你自己了。” 小孩听了这话，一脸郑重的点了点头。 “这个字念人，每个字它都是有意义的，你看就像这个人字……” 江沅坐在对面靠在车棚上，面无表情的看着对面衣衫褴褛的小孩，不悦的抿着唇。 过了小半个时辰，外头的雨终于停了下来。 耳边一下子没有了下雨的噪音，变得轻快起来。 曹小柒扭头看向外面，对大部分人来说下雨是好的。 因为他们可以就这样洗个澡，洗去身上的污垢，还有些人用桶或者盆接着用来饮用。 忽然大眼睛在一个人身上顿住，曹小柒眨了眨眼。 确定没有看错，那可不就是刚才在巷子里威胁她的少年嘛。 这会儿正背着一个老太太，离得有些远，听不见少年在说什么，但凡是看到他的人都笑呵呵的跟他打招呼。 看起来似乎人缘不错。 “他是谁啊？你知道吗？”曹小柒扭头问小孩儿。 小孩看着亢昂，点了点下巴，一脸骄傲。 “他是亢昂大哥哥，他帮过我们很多人。” 看到少年，小孩的眼睛都是亮晶晶的。 “原来还是个烂好人，怪不得干打劫的勾当。” 曹小柒撇了撇嘴。 她说话的声音是正常的，没有刻意压低小孩也听见了。 自从上了驴车表现就一直怯生生的小孩，第一次反驳她的言论，“大哥哥是好人，不烂。” 又干又瘦的小脸上满是认真，大眼睛瞪得越发吓人。 “什么好人？”曹小柒挑眉，“你的大哥哥刚才还想绑架我威胁我要粮食呢。” 第一百一十一章 授人渔 小孩儿震惊的瞪圆了眼睛，一脸惊讶。 大概是她心目中大哥哥不烂的形象毁了吧。 不过毁了就毁了吧，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 这年头心肠太软太好了，压根儿就活不下来。 “你，你是来抓大哥哥去关进大牢里去的吗？” 小孩忽然语出惊人的问道，小脸满是惊恐。 曹小柒愣了一下，扭头看她，刚要说话的时候，就见小孩突然跌跌撞撞的跑下驴车。 扯着嗓子冲着亢昂那头大喊，“亢昂哥哥你赶快跑！你快跑！有人来抓你了！” 嗓门之尖锐，声音都破音了。 所有听见的人视线往这边瞧，包括亢昂。 少年看到曹小柒，眼里也一闪而过了抹错愕。 江沅眼疾手快的一把拉住小孩，扭头看曹小柒，“姑娘。” 没良心。 白教了你那么久。 居然扭头就把我卖了。 曹小柒大眼睛里充满了控诉，看得小孩不好意思的低下头，两个手指头又缠在了一起。 还知道不好意思。 曹小柒冷哼了一声，示意江沅把小孩放开。 “我要是报官了，衙门早就来人抓他了。” 听见这话小孩眼睛一亮，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我，我我我……” “行了行了行了，一说话怎么都一个样。” 曹小柒嫌弃道。 “赶紧起来，别跪了。” 小孩听话的起来，惊喜的用手背擦了擦脸上的眼泪，越发擦成了一个小花猫。 曹小柒把书递过去给她，“这上面的东西你什么时候学会编了就开始编，小的编一个给两文钱，大的给三文钱。” “真的吗？” 小孩一脸惊喜，忙宝贝似的把书抱住。 书里都是一些竹编，藤编，甚至还有草编之类的编织教程，原材料都是荒山野岭就可以找到的。 书里面有详细的怎么编的教程，图文并茂。 当然了，图是她画的。 这个时候没有这种书，是她从空间里的书上面摘抄下来的，费了老鼻子劲儿了。 不过好在辛苦也是有收获的，曹小柒满意了自己的字，终于不那么狗爬了。 “真的。” “你只要认真学多练，那就一定会学会的。” 小孩郑重的点点头，“谢谢姑娘，姑娘真是大好人。” “叫什么姑娘，叫姐姐。”曹小柒又问，“今年几岁了。” “姐姐，我七岁了。” 才五岁的曹小柒：“…………”咳，就不大对。 七岁咋才长这么点儿？ 伸手从驴车里头探了一下，摸了块奶糖出来。 “张嘴。” 小孩听话的张开嘴，尝到奶糖的味道后顿时惊喜得整个眼睛都眯了起来。 张嘴想要说话，但是又怕奶糖掉出来，捂着嘴呜呜耶耶的，不知道说什么。 “吃吧。” 手里剩下的两块奶糖给小孩塞到怀里，抬头就看见暴躁分裂哥往这边过来了。 小声问小孩，“你知道你大哥哥为什么要那么多粮食吗？” 以他的能力，想要自己吃饱穿暖甚至想要过得不错。 应该都不是难题。 用的着抢劫？ 小孩闻言眨了眨眼，一脸内疚地揉着肚子。 “因为我们没有吃的，我们总是讨不到吃的……” 这话说的可怜，小表情也是一脸的内疚。 小孩语言表达能力差，虽然前言不搭后语，逻辑说得不通畅，但是意思表达的很明白。 大概就是有好些难民们支撑不下去了，又舍不得卖孩子，还有年迈的老人病了。 甚至大人也活得艰难，就想着干脆一家人整整齐齐的去死。 投胎算了。 结果被亢昂发现，然后阻止，还答应了难民们会给他们找粮食。 让他们不要轻生。 曹小柒捂着脸仰头翻个白眼，这不是烂好人是什么。 她有一个能作弊的外挂都没这货这么大包大揽。 这要是拿得主角剧本也就算了。 说不定就会有个贵人，神助攻从天而降帮忙来了。 可能这个贵人“正好”还带着一批管够的粮食。 可惜呀。 她要是斤斤计较的人，直接去衙门告他。 拿的就是炮灰剧本了。 还有他什么事。 说遗言吧。 敢随随便便夸下海口，提前投胎等着去吧。 曹小柒越想越生气，再想又越觉得好笑，等少年走过来了，笑得肚子都疼了，小身板趴在江沅身边笑得肩膀一颤一颤的。 亢昂：“…………”？？ 笑什么。 顶着一张莫名其妙的脸扭头看了一下小孩。 “姐姐问我，哥哥为什么要粮食？我说了，姐姐就笑……” 小孩语调软软的跟少年撒娇，声音里充满了疑惑。 “噗嗤~” 曹小柒再一次没忍住笑出声来。 “……” 亢昂面色一黑，看着坐在驴车上的小姑娘咯咯咯笑个不停，伸手拍了一下毛驴。 毛驴突然受到袭击，差点直接尥蹶子踢人了。 江沅伸手去安抚了一下，毛驴这才消气了些。 扭过头不高兴的对着亢昂打了个响鼻。 直接喷了少年一脸。 喷完了还欢快的转过脑袋朝曹小柒撒娇。 大大的眼睛里仿佛带着几分求表扬的意思。 曹小柒看了脸色黑得跟锅底似的少年一眼。 忍俊不禁，“谁让你欺负它的，我家小毛驴脾气大着呢。” 说完了捂着嘴小声的靠近毛驴，“干得漂亮。” 毛驴听懂了似的，傲娇的甩了下尾巴。 亢昂：“…………”我没聋。 “你来这里干什么？”他看着曹小柒问道。 又扭头看向小孩，“刚才你在吃什么东西？” “糖！” 小孩一脸欣喜的掏出怀里的另外两颗，递一颗过去，“姐姐给的！特别好吃！特别特别甜！” 亢昂没有伸手，没有动，只是眼里的情绪显然是对她拿了糖的行为不赞成的。 小孩举着糖的手缓缓垂了下来，一副犯了错，被批评检讨的小可怜样儿。 “欸欸，干嘛呢？” 曹小柒托腮嘟嘴，“我人还在这儿坐着呢，你们要怀疑我也得背后悄悄怀疑啊。” 亢昂转过身来，江沅走上前，伸手张开。 笑容乖巧，“不想要，那就拿来。” 亢昂抿着唇冷冷看他一眼，扭头看着小孩。 小孩看看没说话的曹小柒，鼓起勇气一脸不舍地摇了摇头，“我，我要的。” 小孩有些怕江沅，声音低低的，眼神还有几分胆怯。 第一百一十二章 男孩子不爱吃 小手攥紧了手里的糖，“姐姐是给我的。” 她强调，眼巴巴的看着。 “对，姐姐给你的。” 曹小柒瞥了亢昂一眼，一本正经的说道。 “你就留着自己吃就好了，不用给别人，尤其是你大哥哥，男孩子他们不爱吃甜的东西。” 亢昂一脸的面无表情，垂眸看地跟被罚站似的挺胸抬头。 曹小柒这话像是说给了空气听，没反应。 倒是小孩儿信了，一脸乖巧的点了点头。 将奶糖又放回了怀里，藏得紧紧实实的。 一旁的江沅见状，眸色微深，垂着的手悄无声息的攥紧。 “呵~” 忽然对面传来一声轻笑，带着一股意味不明的嘲讽。 曹小柒抬头，见亢昂看着江沅，咧着牙笑容嘲讽。 “原来你也有在乎的东西啊，真是没想到。” 小崽崽原本脸上还挂着纯良乖巧的笑，听了这话顿时像是触碰到了什么开关一样。 眼睛一下子红了，浑身散发着不悦的气息瞪着对面的人，“跟你有什么关系！” 曹小柒捂着脸，不忍直视。 好可怜啊。 莫名有一种蚂蚁想要撼动老鼠的即视感。 “江沅！你别给老子摆出这副装模作样的样子来！给谁看？你可怜？别忘了你是个什么样的人！” 亢昂突然就怒了，话说的重不说还恨得咬牙切齿。 眼看着就要上前去动手打人了，曹小柒不满了。 “干什么呢！你多大个人了？欺负小孩还上瘾了是吧。” 亢昂不可置信地转过脸来，瞪着眼睛。 “我我我……” 又结巴了。 曹小柒嫌弃的啧了声，“你你你什么你！你几岁江源几岁？都快赶上人家两个大了，还欺负小孩子不害臊啊。” “………” 亢昂深吸了一口气，鄙夷的瞪了一眼。 我忍。 然后就听对面某个不要脸开口，“姑娘，他还瞪我。” “…………” 亢昂。 不可置信的瞪向对面的人，刚好被曹小柒看见，抓了个正着，又解释不清了。 “无耻！” “姑娘，他骂我无耻。”江远眨巴着一双漂亮的黑宝石，认真求问，“无耻是什么意思呀？” 曹小柒闻言瞪了对面的人一眼，听听我崽崽连无耻都不知道是什么意思的小孩。 这得乖成什么样子？ 亢昂不说话了，彻底闭嘴了，然后就看到江沅朝他十分得瑟的眨了眨眼。 ！！ “你要粮食干什么？” “你不是知道了吗？”曹小七一本正经的反驳，“小孩说不明白。” 少年闭着嘴不吭声。 “你不想要粮食了？” 曹小柒挑了挑眉，反问道。 话一刚落就见面无表情的少年，一脸惊喜的看了过来。 “你肯借粮食给我？” “你先说。” 亢昂说的就要比小孩表达的要清楚许多。 由当事人的嘴里说出来，整个故事就不是一个烂好人儿想要大包大揽救人。 而是一个吃百家饭长大的少年，懂得知恩图报。 少年是被遗弃的，就是遗弃在他长大的那个村子里，尽管那个村子并不富有。 但村子里的村民们并没有将他丢出去，而是东家一口西家一口把他给养活大了。 这一片驻扎着的难民，基本都是他们一个村子里的，一起逃荒逃到这里来的。 有的人家有小孩，有的人家有老人，拖家带口一天有时候也讨不到一个人的口粮。 所以当有人提议一起死的时候，得到了不少人的点头。 “有粥！有粥了！” “今天咱们有粥喝了！大家快来喝粥啦！” 忽然一道激动亢奋的声音，打破了这边沉闷的气氛。 紧跟着乌泱泱的人群都往那边跑，地面都有些震动。 曹小柒站在驴车上也看不清，费劲儿地踮着脚。 就看到几个穿着粗布衣裳的男人扛着锅，推着一袋袋粮食，架起锅烧火准备熬粥。 看穿着不像是衙门的人，更像是仆役。 有难民也发现了，这不是朝廷赈灾粮，小心翼翼的问出口，得到的答案果然不是朝廷赈灾粮。 那仆役说他家老爷是安州人，吃斋念佛一心向善，加上手里头也有些积蓄便买些了粮食。 虽然粮食不多，但好歹能让他们填填肚子，争取早日等到朝廷的救援来。 曹小柒听得朦朦胧胧却也差不多听了个明白。 心里忍不住感叹这个大善人老爷会说话。 “你听听，人家这多会说话，你学着点儿，以后说话多过过脑子。” 曹小柒扭头看着亢昂恨铁不成钢的教育道。 亢昂不服输的皱眉，“我哪儿不过脑子了？” 曹小柒哼了一声冷笑，“别动，再动我就刮花你的脸。这是有脑子的人能说出来的话吗？” 江沅倏地抬头，眸色骤然一冷，瞥了对面的人一眼。 亢昂本就脾气暴，这下越发来了脾气。 “我！有！脑！子！” “有脑子？” 曹小柒乐了，“如果当时不是我这么聪明机灵反应能力超强的人，而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小孩子。” 她绷着小脸，认真且严肃，“只会有两种后果，第一她吓得哭出声儿来引来了其他人的注意，你被衙门的人抓捕，卒！” “第二，一个五岁的小孩很有可能压根儿就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你还不如用一块糖哄来的干脆。” 亢昂硬着头皮，“听不懂，你不就听懂了吗？” “废话，我这么聪明机灵，当然听得懂了。” 曹小柒给他一记白眼，“但是像我这样的人少之又少，懂不懂，别告诉我你会在那个巷子里威胁我是瞎蒙的，根本没有提前蹲过我？” 亢昂抿着唇，脸色不大自然。 这个样子显然是提前考察踩过点儿的。 “还有第三种可能，我直接……” “杀人灭口？” 曹小柒接过话来，“你会吗？” 他不会。 亢昂挫败的闭上眼睛，“……你刚才说的话做数吗？” “什么话？” 曹小柒歪头，一脸茫然，亢昂气得直瞪眼。 生气的掉头就走，曹小柒驾着小毛驴哒哒哒追跟在后头，漫不经心的开口。 “你真的不再考虑一下我之前说的法子？” 少年脚下不停，抿着的唇更紧了。 “我说，你真的不考虑绑架我下？我可是很值钱的，兴许能换不少粮食呀。” 曹小柒眯着眼看着天空，呼吸是泥土的味道。 终于下了场雨啊。 第一百一十三章 我抱你 驴车沉了一下，余光看见少年从旁边跳上来。 拉过撇绳抽了下，毛驴登时抬着蹄子跑了起来。 “去城外。” 曹小柒嫌弃嘟囔，“你绑架我还要我给你领路。” 驴车驶出城外，入眼是大片的树林山林。 雨后便是晴空，远处连着山的天际边缓缓地出现了一道彩虹，一群鸟儿扑棱着翅膀飞过。 乡间小路带着泥土的芬芳，两侧茂盛的树木散发着木质香。 这要是再整个烧烤，各种肉串，小酒跟着一就，吃饱喝足了往吊床上一躺。 闭着眼睛懒洋洋的晒太阳，晒够了再睡个觉。 想得真是挺美的。 也就能想想。 实际上呢，这荒郊野外的路真真是纯天然的。 东一个坑西一个土包，肺都给能颠出来。 曹小柒托腮看着外头那两个使劲儿拽毛驴的人。 一个比一个憨。 白长那么大个儿。 车轱辘陷在泥里头了，拽毛驴有什么用？ 毛驴倒是想出来，毛驴没劲儿啊。 “小毛驴要是会说话，现在一准儿想骂人。” 大概是听到了曹小柒的声音，小毛驴扭过脑袋打了个响鼻，大眼睛水汪汪的瞅着。 “没事没事，咱们正好歇会儿。”曹小柒伸手给小毛驴顺毛。 亢昂埋头用劲儿的扒拉着毛驴的蹄子，好不容易从泥里头拽起来，赶紧拍了拍它。 “走啊，咋不走？” 毛驴气得甩蹄子，不高兴的打了个响鼻。 这边的两只蹄子是拽出来了，那另头的两只蹄子还没有出来，还陷在泥里头拔不出来呢。 光挣扎着两只蹄子，毛驴就有些站不稳当，差点儿连带着整个驴车给翻了。 “我说你在干啥玩意儿呢？我不是让你去拽两外两个蹄子，从泥里头拔出来！” 亢昂瞪着眼睛走到后头，江沅在后头扒拉呢。 江沅头也不抬的继续扒拉着车轮上的泥。 “你没听姑娘说走不了，是因为轮子陷在你里头去了，你光把驴蹄子弄出来有什么用，一走还不是又陷进去了。” “那你光把车轮弄出来，毛驴还在泥里头呢。” “没毛驴拉车咋整，好歹先把毛驴弄出来，毛驴自个儿就能走了，剩下车我们拉出去不就行了，你折腾啥玩意儿。” ？？ 曹小柒听得直皱眉。 这话说的云里雾里绕了大半天也没绕明白。 “你会飞？” “不会。” “不会你怎么把车子弄出来？毛驴拉着都能陷进去，你是觉着自个儿比毛驴劲儿还大？” “还是说……”江沅抬起头，笑容乖觉，“还是你的腿精贵，泥巴都不陷你的。” 好好的怎么又吵起来了？ 曹小柒探出头看着两人嫌弃，“吵什么吵，烦死了。” 两人都不吱声了。 曹小柒又慢悠悠的开口道，“你们干脆打一架吧。” “………” 又折腾了一刻钟，毛驴和车咕噜拽了半天，依然也没有从泥里头给拽出来。 大概只往前移动了两寸的距离，车轱辘印儿还在呢。 这么个儿耗下去得啥时候啊。 “别拽了，就这儿吧。” 曹小柒这话说的没头没尾，大眼睛眨巴着在四处看了看。 有山。 有山就有山洞。 亢昂听不明白，江沅起身，应了声好。 擦了擦手上的泥巴，又寻了处清澈的小水洼洗干净了手洗的指甲缝里也没有泥。 这才脱掉脏了的外衫，里头的衣裳干净如新。 亢昂抿着唇，一脸不悦，“跟谁学得穷讲究，这都啥时候了，你还在折腾这些有的没的。” 江沅没理他，踩着由野草杂草树叶简单裹出来的草鞋。 抬腿大步朝驴车走过去，尽可能的每一步都迈到了最大的步子，少粘污垢。 最后停在驴车旁边，朝车上的人伸出双臂，乖巧纯良的开口。 “姑娘，下面脏，我来抱你。” 啊啊啊啊嗷！ 不得了。 沅崽这么小却这么懂事。 都知道来抱她了。 一颗老母亲的心甚是欣慰。 曹小柒喜滋滋的乐，一张脸笑得分外可亲，眼神儿都快能称得上是和蔼了。 只不过欣慰是一回事，安全那是另一回事。 崽崽这么小，要是抱不住，俩人直接摔到泥坑里去，万一还是脸朝下的那种。 门牙万一摔掉了…… 想想就觉得惨不忍睹。 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朝崽崽摆了摆手。 “麻麻呸！我太感动了，但是江沅你太小了，这路也不好走，万一抱不住我们两个人都摔了的话那得多疼啊。” 说着扭头看向另一头一动不动的木头人。 “你过来抱！” 曹小柒伸胳膊朝亢昂挥爪子，压根就没有注意到。 江沅在她开口叫人一瞬间脸色骤然变得十分难看。 “就这还跟我借粮食呢，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债主，对待衣食父母，一点自觉性都没有……” 江沅看着站在驴车上的小姑娘，听着她嫌弃的嘀咕。 忽然上前一步利落的将人抱起，一手搂背一手抱腿，熟练的好像抱过无数次。 “沅沅，沅啊！”曹小柒吓一跳，两个胳膊本能的牢牢抱紧，腿都有些打哆嗦。 走了一截路，然后发现崽崽还挺稳当的。 悬着的心悄悄松快了，不禁对江沅刮目相看起来。 厉害啦。 主要是抱她的姿势厉害，是抱小小孩那种面对面，她现在整个人都坐在他手臂上的那种托举抱。 她现在比他高出一个头，喜滋滋的从后脑勺悄悄伸手摸他头发。 唔这个角度绝了。 真软。 江沅低头看路，抿唇浅笑，假装没有发觉她的小动作。 三人沿着山林往山上走，好在这一片杂草长得比较茂盛，山上面有密林的遮挡雨水不是很多，总算没有山脚下那么坑坑洼洼的难走。 曹小柒低头看了一下脚上同款的自制草鞋。 防虫蚁防蛇。 同时还能保护自己脚上的布鞋被泥巴陷住。 是江沅用野草编的，很是厚实，比布鞋的靴要高，这样相对不那么容易弄脏弄湿。 崽真是个全能崽啊。 啥都会。 就是走起来费劲儿，硌得脚疼，曹小柒皱了皱眉。 江沅立马停下来扭头，“姑娘是不是累了，我背姑娘吧。” 曹小柒摇摇头，她累他也累啊，又不是铁打的。 转过脸瞪了眼亢昂。 都怪这货。 早知道今天折腾这么久就带个水囊了。 第一百一十四章 倒打一耙 早知道今天折腾这么久就带个水囊了。 好想喝空间的井水啊。 “……” 亢昂被瞪的一头雾水，干巴巴地问了一句。 “要不，我背你？” “行。” “不行！” 俩人不约而同的开口，但是说出来的答案却截然相反，一个答应一个不答应。 江沅绷着一张小脸，浑身透着一股委屈的意味，姑娘为什么不要他背了。 曹小柒看了一眼亢昂，伸手抓了抓沅崽的袖子。 小声跟他说道：“你是不是傻，他那个大个儿。让他背，你不是可以省些力气吗？背一会儿我，然后再让他背你。” 江沅黑宝石扑闪扑闪着，“我还有力气……” 后头的话还没说完，忽然就变了个语调。 “我还有些力气也快坚持不住了，姑娘的主意真好。” “是吧。” 曹小柒一脸骄傲，“那刚才你还不愿意。” “他对我有敌意，我，我是怕他欺负姑娘。” 江沅小声的说着，抿着唇的模样乖极了。 “他不会的。” 曹小柒蹦跶到一块石头上，眯着眼看到对面不远处有个山洞口。 “你们在这里等着。” 曹小柒说完就继续往前走，目标显然是那个山洞。 “为什么？” 亢昂想跟过去，被江沅伸着小胳膊拦住。 “姑娘说什么，你只需要照做。” “人都走了，你还装什么？”亢昂嘲讽一笑，眼露厌恶。 “看你这么在乎这个新主子，你说她要是知道你从前干过什么事。” 亢昂话音停顿了下，眼睛里满是憎恨。 语气里，是明晃晃的。 威胁。 江沅迈开腿往前跨了一步，“你想说什么？” 如果曹小柒在这儿，那一定认不出这个笑容漫不经心中透着冷意的小孩是她眼里柔弱的崽。 “你以为我很想看见你？” 江沅冷嗤一声，小脸端正，气势咄咄逼人。 “你是不是想多了？怕我缠上你？求你原谅？还是跪在你面前痛哭流涕的认错？” 亢昂面色不变，“想让我原谅，除非你死在我面前。” “那正好。” “我可一点都不想死呢，而且......”江沅扯了扯嘴角。 “我没错。” 最后三个字说得很轻，咬字像是轻轻含着。 眼神冷漠。 “你没错？”亢昂一下子被刺激得暴躁，面色涨红着吼，“你白眼狼王八羔子！没错个屁！我是明白了，活该你有人生没人养！谁想沾染上你这种白眼狼啊，谁敢！” 这话说的不轻。 说话间就见江沅的脸色肉眼可见的冷下来，“说完了吗？” “咋地，恼羞成怒了？想打人？”亢昂握拳，然后挑衅的招了招手。 “那小姑娘说得对，或许我们应该打一架。” “我向来不和傻子动手！” 江沅笑容乖戾，折了杂草丛里的一株野草，猛地弹跳而起一蹬旁边的树干。 整个人像支箭嗖的直奔亢昂，扬手就打。 “除非是傻子招我。” 快狠准三个字简直抓住了精髓。 亢昂怔了怔，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已经被打了好几下。 一边疼得龇牙咧嘴一边还手，心里暗骂下手真狠。 果然是个白眼狼。 然而才刚还了两下手，就见江沅忽然小脸一白，顺着他的拳头往后一倒。 明明能躲过去的。 这往地上一躺，还咳嗽上了，整得跟个小姑娘似的。 倏地，背后一凉。 亢昂很快知道是为什么了。 “卧槽！亢昂你个混蛋！你在干什么玩意儿？” 一道凶巴巴的声音响起。 跟着，轻快的脚步声哒哒的越来越近，小姑娘骂骂咧咧的声音也越发清脆。 “亢昂你几岁了！” “你居然趁我不在背后下黑手！” “江沅那么小，他还是个孩子啊，你怎么下得去手！” 孩子？ 连他个大人都打不过的孩子。 亢昂僵硬的转过身，看着怒气冲冲走近的人，张了张嘴无力道。“那个，我们就是玩玩儿，没动手，是他自个儿没站稳。” 曹小柒皮笑肉不笑的挑眉，“你觉着你说这话我信不信？” “.........” 亢昂。 “咳姑娘，他说的是真的。” 搁地上躺着的江沅挣扎着起身，边咳嗽边捂着脸。 “...是我，我，自个儿不小心没站稳当。” 说着，小眼神还往亢昂那边瞅了一眼。 看看。 崽总是这么小却这么懂事。 都被打了。 还护着她呢。 亢昂扬起下巴，“姑娘你看，他自己也承认了，再说他打我打得才厉害呢，我更惨。” 说着，表情各种扭曲。 真是疼得不行。 “装。” 曹小柒伸手在两人个子上比划了一下。 “江沅还能够着打你啊，蹦起来打的你是不？太不容易了，伤哪儿了，来我瞅瞅。” “........” 亢昂整个人登时僵住了。 真是蹦起来打的。 这会儿才明白过来，气得瞪眼，“你故意的！” “他是不是威胁你了？” 曹小柒跑过去扶住江沅，扭头又瞪了一眼亢昂。 “我真是看错你了，一点事都不懂。” “......” 亢昂耸肩，重重的哼了一声。 “你哼什么？” 曹小柒不乐意了。“虽然江沅没说，可我又没瞎，你一直都在明着暗着挤兑人，当我看不出来啊。” 亢昂气得瞪眼，“我跟他有仇！” “那你还要粮食还是要报仇？” “...粮食。” “这不就得了，你跟江沅有仇是一回事，但你现在有求于我，明知道江沅现在是我的人，还敢趁我不在的时候欺负他，是不是我给你的感觉太好说话了？” 曹小柒小脸冷冷的绷着。 “你们村那个小孩，还说你是个大好人。” “什么大好人呀？不分时候暗戳戳的下黑手，你还惦记粮食的事吗？没忘了城北有多少妇孺小孩等着吃饭吗？” 亢昂沉默，“......” “如果江沅是个小人，如果今天不是我，就你这些幼稚的小把戏，借粮食？让别人怎么相信你借了粮食能还得起！” 以后还怎么给我靠谱做事！ 曹小柒气势大开，亢昂被骂得低下了脑袋。 江沅捂着脸，眼里一闪而过了抹光芒。 倏地，前面的人回头。 曹小柒狡黠的眨眼，小脸满是得意洋洋。 猝不及防，江沅没来得及掩饰住情绪，只能闭上眼睛重重的咳嗽了起来。 第一百一十五章 柔弱的崽 “怎么咳嗽的这么厉害，是不是他打你心口了？” “.........” 亢昂深吸一口气，那句话怎么说得来着。 对。 不说话能捡到金子。 对。 江沅虚弱的摇头，小脸苍白，“姑娘我没事，他，他也不是故意的，我不怪他。” “......” 简直不能忍！ 亢昂气得攥紧拳头。 想想阿妹。 想想沈大娘。 想想村长。 “你还站着干嘛？”亢昂茫然，“那我干啥？” “赶紧去找车来呀，没看见江沅脸色都难看成啥样儿了，说不定让你打出内伤来了。” 曹小柒小嘴叭叭叭好一通嫌弃。 “你不想去找？那要不是你打他，能这样？” “下雨天路不好走。”亢昂吞吞吐吐的一脸为难。 “那会儿毛驴还陷在泥里头出不来，这才过了没疑会儿，肯定还是拽不出不来的。” “谁让你找驴车了，毛驴没劲儿又懒，巴不得歇着不动弹，肯定拽不出来。” 曹小柒摆了摆手撵人。 “你去找辆马车来。” 再说了。 那辆陷泥里的驴车早被她悄悄收空间里头了。 这会儿找。 能找着根驴毛。 亢昂认命的去了，走到山脚下猛然清醒，现在粮食还没着落呢，她凭啥玩意儿这么使唤他？ 回头朝山上看了一眼。就这么走了吧。 身为男人，太没气概了。 罢了罢了。 就当日行一善了。 走到来时的那条路上没找着驴车，只有泥地里头的驴车印子在。 毛驴咧？ 在周围绕了一圈也没瞅着。 这荒郊野外的还有人偷毛驴？？ 原本还想着试试能不能拽出来，他就不用跑回县城折腾去了。 亢昂气得踢了一脚，反而又弄了一身的泥。 曹小柒站在半山腰处看着。 刚好能看到下了山的少年，背影渐渐远去直至小到看不见。 “他不会扔下咱们不回来吧？” 忽然转过身来，小脸皱巴成一团。 “不会。” 江沅抿了抿唇，笑容乖巧，“他不回来也没事，有我在。” “你不是伤着了么。” 曹小柒走过去，俯身瞅了瞅他的脸色，还是没啥血色的样子。 “没事，他要是不回来，粮食也别指望了。” 伸出手指头戳了戳他脸。 “脸色怎么这么难看，有没有觉着想吐，恶心头晕什么的？” 江沅顿了一顿，摇头。“没有。” 黑宝石亮晶晶的瞅着她，睫毛长又密扑闪着，“姑娘，你真的要给他粮食？” “嗯。” 曹小柒点点头。 “如果他回来的话。” 江沅眉头轻蹙，“可是姑娘，你哪有那么多粮食。” “再说今年地里头也不好，老太太不是说了，就算不旱收成也够呛。”小家伙端的是一脸的忧国忧民。 曹小柒忍不住想逗逗他，小手托着腮。 “今天这不是下雨了嘛。” “就今天下了那么一点的小雨不管用的。” “说不定明儿还下哩。” “不下。” 江沅仰头看云，语气笃定道，“明天是大晴天。” 曹小柒惊了，“你怎么知道？” “我听旁人教的，说看天上的云是散的，那明天是不会下雨的，一准儿是大晴天。” 江沅道。 太厉害了。 这妥妥清华北大的材料啊。 真是耽误了。 许是曹小柒的目光过于认真，江沅小脸逐渐泛红，羞涩的眨眨眼，小声开口。 “姑娘？” “嗯？” “窝，草，是啥意思？”江沅疑惑，那会儿就听见姑娘说这话了。 “………” 曹小柒差点被自个儿口水呛到，湿漉漉的大眼睛有些不自在的移开了视线。 “咳，就是，嗯……那个生气的意思吧。” 她嘟囔道。 她这也不算撒谎呀。 本来那句话就是因为生了气才会骂人的。 根本意义上差不多。 越这样安慰自己，曹小柒自个都快信了。 一板一眼的点头，“没错！就是生气的意思，不过我是听别人说的学来的，你可不许学啊，不好。” “嗯。” 江沅恍然大悟的点点头，看着小姑娘泛红的耳朵憋笑。 说完就见她松了口气，转过身轻轻拍脸。 不知还嘀咕了啥，声音太低太小没听清。 亢昂一去一回走了小半个时辰，千辛万苦租了辆马车来，还押了他身上仅有的一点银子。 本来外头下雨，马坊根本不肯让马儿出来遭罪。 还是他快磨破了嘴皮子，掌柜的才松了口。 但马坊的人也不是傻子。 最后只松口租给他一匹老马，走得慢不说，脾气比小毛驴还大。 他还不敢领着走来时那条道儿，万一再给陷进去咋整。 绕了一大圈路。 到了山脚下，马车又上不去，把马儿拴这儿吧，怕丢。 驴车已经丢了。 马车再丢了完了。 亢昂深吸口气，扯着嗓子朝山上喊人。 “马车找来啦，我上不去，你们下山吧。” “我租了马车来了！” “你们听见没有？下山啦，听见了回我一声。” 亢昂吼得脸都红了，也没听见有人应他。 眉头皱得能挤死苍蝇，“我喊这么高还听不着？” 自言自语嘀咕完了，又扯着嗓子继续吼。 “亢昂这名字真是取对了。” 曹小柒只觉得耳朵都要炸了，深吸口气喊回去。 “听见了。” 整座山都听见了。 说完，扶着江沅胳膊小心的继续走，“路滑，脚下小心。” “谢谢姑娘。” 江沅抿着嘴，笑容羞涩。 “谢啥，你平时没少照顾我呀。”曹小柒眼睛忽地一亮，“我看到水了，你等我我去弄点水啊。” “姑娘渴了？”江沅抬腿就想走，“我去，哪能让姑娘你去找水。” “没事，你等着。” 拍了拍江沅的手臂，让他原地等着别动。 江沅只能听话的应了声好。 曹小柒穿过树林，走到一条小溪流旁，蹲下左右警惕的看了一眼无人后。 伸手摘两片叶子，裹了裹卷一卷看上去能舀水后，朝小溪一舀，同时心里默念“井水蓄满”意识微动，树叶里的水位缓缓升高。 曹小柒一喜，起身脚下一滑，叶子里的水连带着手里的树叶全洒了个精光。 ！！ 重新来了一遍，这回稳稳当当的端着树叶回去了。 一滴水都没漏出去。 于是，当江沅接过这杯颇费周折的水时，只觉得外头叶子的分量比水还重。 “这水真好喝。” 第一百一十六章 毛驴又不是成精了 江沅喝了一口，就感觉有一股说不出来的清甜在舌间蔓开，整个人一扫闷热。 登时清凉了许多。 扭头递过去，“姑娘，你喝。” “我喝过了。” 曹小柒心虚一笑，“你把这些都喝了，我好不容易给你端回来的，别浪费了。” “辛苦姑娘了，我不浪费。” 江沅乖巧的点头。 曹小柒眼巴巴的注视着崽喝完，这才暗暗的松了口气。 等俩人走到山脚下的时候。 太阳都眼瞅着要落山了。 亢昂百无聊赖的靠在马车上，顺着马尾巴上的毛，那马儿也是脾气温顺。 一点也没有被当成猫撸的不高兴。尾巴一甩一甩的。 看起来心情很不错。 “你们咋这么慢，可算是下来了。”亢昂跳下马车，一开口说话就让遭人嫌弃。 曹小柒抬了抬腿儿，凶巴巴道：“腿短，走不快。” “.........” 亢昂没话了。 然后又说起毛驴丢了的事，一脸愤懑的骂。 “这荒郊野岭的竟然还有贼！光天化日的就敢偷别人驴车！简直没有王法！” 曹小柒先是愣住，然后憋笑：“........驴被偷了？” 江沅是一脸的不相信，“驴怎么会丢了？” “我骗你们干啥玩意儿。” “你们说，这贼是不是在县城就偷偷跟上咱了？” 亢昂不等别人说，又自顾自点了点头，“我觉着就是这样没错。” “怪不得驴车坏半路上了，那路上的泥肯定也是那贼使的坏。” “我就说那驴蹄子上的泥多得都不对劲儿，还有......” “而且毛驴和车都不见了，周围竟然连个脚印都没有，这一看就不是一般的贼，会飞啊...” 越说越跑偏。 曹小柒忙开口打断，“你想太多了。” “可能它就是自个儿从泥里头出来了，然后绳子松了，它自个儿溜达着出去玩儿去了。” 江沅一脸认同的点头，“姑娘说的对。” 亢昂：“.........” 没眼看。 “瞎扯啥，谁家毛驴这么厉害，还会自个儿溜达。” 真这么厉害。 成精了。 曹小柒歪头，“我家小毛驴会呀。” 江沅跟着点头，“我家姑娘的小毛驴就是会自个儿溜达。” “你啥时候学得就会拍马屁了。”亢昂才不信这话。 “反正丢的又不是我的驴车，我不着急。” 曹小柒不逗他了，扶着江沅上了马车。 “真会，估计等一会它自个儿溜达够了就回来了，不用担心。” 让江沅歇着，曹小柒带着亢昂还得上山一趟。 她得让他先知道山洞的位置，要不然他自个找不见粮食咋办，或者找见了不承认是她的。 那不是亏了。 虽然这粮食她不打算让他还，但是这个人情他得承啊。 日后还。 “我的腿短，走不快，你背我。” 曹小柒记仇的拽了拽少年的袖子使唤道。 亢昂下意识的蹲下，等把人背到身上的时候。 又暗戳戳的骂自己傻。 这一来一回，又是找马车又背人家的。 这是人干的事儿么。 江沅不乐意了，叫了声姑娘，抿着唇开口。 “我好多了，姑娘我背你吧。” 闻言，曹小柒还没开口，亢昂哈哈大笑了两声。 “怎么能让你累着，我那会儿可是踹了你心口了，严重要紧着咧，你别乱动，赶紧好好歇着。” 说话阴阳怪气的不说，还一脸嘚瑟的朝江沅笑。 “我会照顾好。” 江沅一脸纠结，黑宝石水汪汪的瞅着。 “姑娘，我不能一起么……” 模样委委屈屈的。 曹小柒看得差点一个“能”就蹦出口了。 迈开腿儿跑过去安慰道：“可是你难受了呀，万一来来回回更严重怎么办。” “………” 江沅低下头。 半晌，红着眼睛抬起头，小声的嘟囔着。 “可是，我不去的话，他肯定会偷偷跟姑娘说，说我不好，还会让姑娘把我赶走。” “他说什么我就信呀。”曹小柒哭笑不得。 崽啊。 咋这么可爱咧。 “别担心，我不会赶你走的。”曹小柒揉伸手在他脑袋上揉了一把，认真保证道。 “你是什么样的人我自己会看，而不是从别人那里听。” 江沅黑眸一怔，看着曹小柒走远的背影。 嘴角后知后觉扬起灿烂的笑。 … “江沅是不是想跟着？” “我都说了没打他，他故意假装诬陷我，这下活该哈哈哈……” 亢昂背着曹小柒往山上走，张嘴哈哈哈大笑。 笑声回荡在山林间，跟鬼魂要来索命似的开场白，听着鸡皮疙瘩起一身。 幸好是白天。 “闭嘴。” 曹小柒伸着爪子在少年头上敲了一下。 头发真硬。 怪不得脾气这么犟。 曹小柒呼了呼自己的掌心，都被扎红了。 待会儿要好好摸摸崽崽的头发安慰回来。 才想着，腿腕的肉一阵阵的疼，就像是被什么东西拧着了。 疼得她龇牙咧嘴，猛地倒吸了口气伸手勒紧少年的脖颈，“你想拧断我的腿啊！” “咳咳松手，你想勒死我……” 亢昂还没消化完说的话啥意思，就被锁喉了。 “咳咳咳啥……啥玩意儿？” “我的腿！腿！那是腿！” 曹小柒咬牙切齿的吼着，“那不是猪不是鸡，你能不能下手轻点？当背的是柴火呢！” 吼完，登时撒了手。 亢昂一口气差点没上来，把背上的人往上颠了颠，两手倒腾着轻手轻脚了不少。 “这回行了吧。” 曹小柒依然嫌弃，“就这么着吧，走吧走吧。” “事精儿。”少年小声嘟囔。 曹小柒冷哼嘲讽，“你咋不说自个儿笨，这么笨，以后指定娶不上媳妇儿。” 她这话落下，就见亢昂的脚步忽然停下来。 “咋啦？” “你太沉了，歇会儿。”少年换了口气背着她继续抬腿往前走。 “我不娶媳妇儿，娶媳妇儿干啥。”语气充满不屑。 “遇到点事儿扛不起来，就知道哭哭啼啼的，我缺个麻烦精还是缺个累赘啊。” 还麻烦精。 累赘。 你娶媳妇儿是当啥玩意儿？ 曹小柒唾弃的翻了个白眼，这人要是搁她上辈子。 绝对是要当光棍的。 “你当人家姑娘嫁给你，心里头乐意呀。” “咋不乐意，老子白吃白喝养着她还不乐意了？” 第一百一十七章 一山洞的粮食 曹小柒细数道：“没嫁人的时候是爹娘的宝，嫁了人得伺候公婆，如果一大家子人还没分家的话，说不定还得看妯娌小姑子的脸色，婆婆日日磋磨着。” 说着，仿佛遇见那个画面，摇着小脑袋打了个寒颤。 “想着就吓死个人，万一再碰上你这样当累赘的，想想就可怜。” 亢昂不同意，“你这话说得不对，大部分人还是好相处的，只要自个儿不惹事，婆婆又不是跟人儿媳妇有仇，天天挑刺。” “咋没仇，辛辛苦苦养大的儿子给别的女人挣钱去了，心里头还不得气坏了。” 曹小柒可爱的团子脸小大人似的叹了口气。 “要是夫家财力雄厚的话，那还好，但讲规矩的人家肯定要儿媳妇天天早起给公婆请安问好，敬茶伺候用个饭啥的。” “要是夫家没啥钱，那婆婆更得一个子掰成两半了，凭白多了一张嘴能乐意。” 亢昂忍不住笑了，“小小年纪懂得不少，哪有你说得这么吓人，你日后不嫁人了咋地。” 她啊。 曹小柒挑了挑眉，怕是悬，上辈子因为孤儿的身份没少被人嫌弃，后来事业成功了，身边人没少变脸套近乎折腾的给她介绍。 她对谈恋爱这种事压根提不起兴趣来。 就拒绝了。 后来酒会上有一个男人搭讪，自称是什么公司的高管，倒是展开了一阵子猛烈的追求。 不过是单方面的，送花她扭头送给了员工。 约会她没时间，不是故意吊着，是真不来电。 后来这男人跑来公司找她，坐办公室不走。 知道她是和朋友成立的公司，态度一下子就激动了。 各种提醒她闺蜜朋友的不可靠，尤其共同经营公司这种事，你怎么知道朋友有没有背着你贪钱，防不住啊。 还说他年轻的时候不懂事就被好兄弟骗过。 说幸好后来遇到了贵人，学了理财投资才还清债务。 又问她有没有闲钱，让她拿把闲钱拿出来投资生蛋，说没脑子的人才会存在银行里头守着，他资产如何如何。 曹小柒听得脑袋都要炸了，又不好直接撵人走，暗地里找人把他查了个底掉。 本想着揪点小毛病。 结果，这男人居然是个骗子，根本不是啥高管。 报警把人抓走后，曹小柒还因此小火了一下，照片被人po到网上各种被夸机警。 不少受骗的人特意来公司感谢，又是送花又是送吃的，公司产品销量跟着涨了一波。 自那件事后，就没人提给她介绍对象的事了。 上辈子不结婚没啥，这辈子怕是不成了。 高低得嫁人。 “嫁啊。”曹小柒笑嘻嘻道，“我要嫁就嫁个好看的。” 亢昂等了等，没等到后头的话，“别的呢，没了啊。” “模样好看就行。” “小屁孩，好看又不能当饭吃。”亢昂没当真，小孩子懂啥。 曹小柒却真是这么想的，反正她什么都有了。 对方还不如简单一点，颜值高点就行。 看着养眼，生不起气来。 当家里多个摆件。 多好。 说话间，亢昂背着她上了山，大长腿走得就是快。 “那颗最粗的柳树看着没有。”曹小柒伸长了胳膊指着。 “过那儿。” 柳树的正后方就是山洞入口，洞口不大，里头却很深，杂草丛生不仔细瞧根本注意不到。 亢昂皱了皱眉，把她放下来，“我先进去瞅瞅，你搁这儿等着。” “走吧，里头没有猛兽，我那会儿就来过了。” 曹小柒挥了挥手，从地上捡了根短树根。 不能用手电。 蜡烛也不成。 早知道弄几个火折子了。 曹小柒扭头使唤人，“过来先生个火吧。” “………” 亢昂听得一脸懵，摊了摊手，“你很冷吗？” “进去山洞里头黑漆漆的，不得照亮啊。” 曹小柒瞪他。 “那你问我呀，我带了火折子。”亢昂说着拿出来率先走到了前头，头也不回的吆喝她。 “腿短赶紧跟着点儿，别丢了。” 电视剧果然不靠谱。 不是说火折子这玩意儿寻常人都没有的么。 曹小柒攥了攥拳头，依然奶凶奶凶的。 跟个小笼包似的。 哎，好馋呀。 山洞里头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那种。 “呼”的一声吹了下火折子，登时山洞里头亮了。 小火苗照得四周散开淡淡昏黄，面前跟得小山似的一个又一个袋子照得分外清楚。 “都是粮食。” 亢昂整个人都惊呆了。 张大嘴，不可置信的看着。 过了好半晌，才僵硬着身体缓缓转过来。 “这，这这这这都是，粮食？” 哪来的。 竟然有这么多。 这不光是八十石，往少了说也有一百石了。 这么多粮食，全是在这个山洞里发现的？ 亢昂下意识的这样想着，因为他没有在外头看到有马车一类托运的痕迹。 这么多粮食，运过来不可能不留下痕迹。 但很快这个猜想就被亢昂否了，因为他发现曹小柒对所有东西知道的清清楚楚。 包括哪些是麦子苞米，哪些时间不短了要先吃。 心里暗暗骂自己怀疑人的毛病又犯了。 管这些粮食是怎么来的呢。 亏了小姑娘心善，要不然他连一粒米都见不着。 “高兴傻了呀。”曹小柒看着人一动不动的。 亢昂面色激动得走近，一个袋子一个袋子的瞅了瞅，有的是苞米有的是麦子。 大部分都是陈粮，不过能填饱肚子才是要紧的。 “这这这，这些都是你买的？”亢昂越看越震惊没忍住问道。 瞅瞅。 她原先担心的事情发生了吧。 人还在这儿站着呢，就不知道欠谁的了。 曹小柒伸着手指头指自个儿，小脸满是傲娇。 “看清楚了吗？就是我。” 亢昂没吭声，紧抿着唇猩红的眼睛死死的盯着她。 “咋……” 曹小柒大眼睛闪了下。 话还没说，高大挺拔的少年忽地“扑通”一声屈膝跪地，地面都跟着颤了颤。 亢昂结结实实磕了个头，紧绷着脸一板一眼大声道：“从今儿起，我就是姑娘的人！” 老天爷啊！ 是怕别人听不见嘛。 还有这个突然跪地起誓。 曹小柒猛地退了一步，给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秘密组织呐，她是首领。 第一百一十八章 江沅不是好人 曹小柒扭头使唤人，“生个火吧。” “………” 亢昂听得一脸懵，摊了摊手，“你很冷吗？” “进去山洞里头黑漆漆的，不得照亮啊。” 曹小柒瞪他。 “那你问我呀，我带了火折子。”亢昂说着拿出来率先走到了前头，头也不回的吆喝她。 “腿短赶紧跟着点儿，别丢了。” 曹小柒攥了攥拳头，依然奶凶奶凶的。 跟个小笼包似的。 哎，好馋呀。 山洞里头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那种。 “呼”的一声吹了下火折子，登时山洞里亮了。 小火苗照得四周散开一股昏黄，照得跟得小山似的一袋袋粮食分外清楚。 亢昂整个人都惊呆了。 张大嘴，不可置信的看着。 过了好半晌，才僵硬着身体缓缓转过来。 “这，这这这这都是粮食？” 哪来的。 竟然有这么多。 这不光是八十石，目测少说也有一百石了吧。 是在这个山洞里发现的吗？ 亢昂下意识的这样想着，因为他没有在外头看到有马车一类托运的痕迹。 “高兴傻了吧。”曹小柒挑眉。 亢昂面色激动得走近，一个袋子一个袋子的瞅了瞅，有的是苞米有的是麦子。 好多都是陈粮，不过能填饱肚子才是要紧的。 “这，都是哪来的？”亢昂冷静下来问道。 瞅瞅。 她原先担心的事情发生了吧。 人还在这儿站着呢，就不知道欠谁的了。 曹小柒伸着手指头指自个儿，小脸满是傲娇。 “看清楚了吗？” 亢昂没吭声，紧抿着唇猩红的眼睛死死的盯着她。 “咋……” 曹小柒大眼睛扑闪了下。 话还没说，高大挺拔的少年忽地“扑通”一声屈膝跪地，地面都跟着颤了颤。 亢昂结结实实磕了个头，还像模像样的做了个揖，紧绷着脸一板一眼大声道：“从今儿起，我就是姑娘的人！” 老天爷啊！ 是怕别人听不见嘛。 还有这个突然跪下来发誓。 曹小柒猛地退了一步，给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秘密组织呐，她是首领。 就差个旗子了。 … “曹姑娘，太谢谢你了。” 亢昂不让曹小柒动手，一个人把山洞口重新掩饰好，规矩又客气的道谢。 粮食太多了，运走不现实。 他没有地方存放，而且容易引人注目。 这个山洞反而不错，有着天然的掩藏作用。 “听见了，你都谢了好几遍了，别再下跪磕头就行。” 曹小柒无奈。 “记着这次我帮了你就行。” 亢昂张了张嘴，又听小姑娘嘚瑟的笑。 “我是忘不了的，好不容易有人欠我人情了，我有事使唤你的时候别使唤不动就行。” “......” 亢昂默默闭上嘴巴。 半晌又觉得不得劲儿，加了句，“反正有啥要我做的，吩咐就成。” “你后头是不是应该多加一句：不管是上刀山还是下油锅，我亢昂绝无二话？” 曹小柒抬手拍了拍小胸脯，绷着小脸学得入木三分。 学完了就咯咯的笑，大眼睛里含着戏谑。 亢昂黝黑的脸上浮现窘迫，也没忍住乐了。 这一打诨，气氛总算没那么充满客套，又变得轻松了。 “曹姑娘，虽然背后说人不好，不过我还是想提醒你一句。”亢昂一脸严肃的道。 “江沅他，他不像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别看他年纪小，狠着呢，你别被他骗了。” “不简单？”曹小柒眨巴着眼，反问了一句。 “怎么不简单了？” “嗯。”亢昂脸色不怎么好看，张了张嘴不知道想说什么，好半天才只说了一句。 “反正曹姑娘你别对他太好了，不值得。” “哪怕你对他再好，该狼心狗肺的时候还是会毫不犹豫的捅你一刀。”亢昂眉眼满是冷意。 这话也太重了。 曹小柒小脸皱成一团，不乐意的反驳，“一个人怎么样，我有眼睛自己会看，不用别人说。” 说完，转身自个儿迈开腿儿往山下走去。 亢昂本打算叫住人背她下山，目光不经意扫过小姑娘的腿。 白皙的腿腕儿上磨起一道紫红的印子。 还往外渗着血丝。 亢昂怔住，忽然想起上山的时候她喊疼。 后来又说算了。 心口登时涌起一股难以形容的滋味儿。 他以为是她娇气。 “曹姑娘等一下，我抱你走，我这回绝对会小心着的……” 到了山脚下，江沅一看见曹小柒连忙便从马车上下来，殷切的跑过来笑容乖巧。 “姑娘累不累？”曹小柒是累的，尤其腿疼，脚也疼。 只不过看见崽崽笑得这么乖，忽然就觉得精神百倍起来。 “你让我摸摸头就不累了。”小姑娘嘟着嘴小声嘟囔。 江沅一直不大理解姑娘为什么喜欢摸他头，不过还是乖巧的半蹲，把脑袋凑了过去。 嘤~ 太乖了。 疲惫的心瞬间被治愈。 摸够了，趁着两人都没注意，悄悄把驴车扔了出来。 小毛驴在空间里头吃草吃的正欢乐呢，忽然被拽了出来，一时间摇头晃脑的还没回神儿。 “快看，我家小毛驴这不溜达回来了嘛。” 曹小柒一脸惊喜的说着。 闻言，江沅回头，漆黑如星辰的眼眸里缀满了惊愕。 看着突然出现的驴车。 瞪大眼眸。 怎么可能呢！ 也就一柱香前，他在四周找了一圈没看见。 而且连野兽走过的蹄子印都没有。 但这驴车是没错的，看看小毛驴蹄子上的泥巴，也在。 是自家的没错。 再看看四周，别说是人的脚印，就连毛驴的蹄子印儿都没有。 那驴车是怎么回来的？ 江沅低下头，眼里满是震惊，余光瞥见姑娘一脸的笑意盈盈，毫不惊讶。 将心里的怀疑咽了下去。 在亢昂反应前连忙大步走过去，把小毛驴拽了回来。 刻意将四周的脚印踩得稀碎了许多。 “还真是它，你这毛驴咋养的，这快成精了吧。” 亢昂一脸惊叹的说着，又低声嘀咕着。 “老也没听说过这毛驴还能成精的呀。” 小毛驴扬着脑袋冲他打了个响鼻。咋养的。 呵~空间高营养水果了解一下。 投喂了那么多。 蠢驴要是一点长进没有。 宰了吧。 曹小柒眨巴眼睛，“可能是我养的，随我。” “.........” 亢昂憋着笑点了点头。 “可不嘛，随你。” “……” 曹小柒发现话说得有歧义，连忙找补，“我说的是它脑瓜子随我，聪明劲儿...随我。” 第一百一十九章 还难受 曹小柒发现话说得有歧义，连忙找补，“我说的是它脑瓜子随我，聪明劲儿...随我。” 磕磕绊绊的。 越解释越不对劲儿。 亢昂憋得脸都红了，不敢出声只一个劲嗯嗯的点头。 生怕一开口就给笑了。 曹小柒跺脚，气得伸手打他，“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别笑了。” 刚给你那么多粮食。 太没有良心了。 结果曹小柒不说还好，一说亢昂直接大笑出声，遮掩都懒得遮了。 “咳咳咳咳咳...”江沅捂着嘴，突然发出一阵猛烈的咳嗽，小脸白的跟纸似的。 “江沅，你还难受呀。” 曹小柒迈开短腿哒哒哒过来。 瞅了瞅崽崽的脸色，心想难道是伤太重，井水被她稀释的厉害了。 还不是怕太惊人。 被发现了不妥。 早知道就不掺和那么多溪水了。 “姑娘，我咳，不要紧的，就是胸口突然有点疼。” 江沅抿着唇牵强的笑着。 “你去和他说正事吧，正事要紧，我不要紧。” “下山的时候就说完了。” 曹小柒摆了摆手，“江沅不舒服，我们先走啦，你自个儿坐马车回去吧。” 说罢，扶着江沅上了驴车。 “......” 亢昂眼睛里尽是茫然。 就这样？？ “我还粮食去哪儿找你呀？” 亢昂总觉着自个儿忘了什么，看着驴车都走远了。 总算想起这茬。 忙拔腿追上去吼着喊。 “你没说我该咋还？”曹小柒探出头来，乐了，“你绑架我换来的粮食，还给谁去呀。” 对上小姑娘那满含戏谑的眼眸。 亢昂彻底愣住。 脚步缓缓地停了下来。 黝黑的少年热泪盈眶的样子莫名喜感。 跟二傻子似的。 就是拍不了照啊。 “有事去曹记报个信儿，最好没事别来烦我。” 驴车渐渐驶远，淡出了少年视线，曹小柒不耐烦挥着的小爪子收了回来。 江沅咳嗽得越发厉害了，脸色跟白纸似的。 捂着嘴强忍着咳了一声，眼泪被咳得滚落了出来。 一颗泪晶莹剔透的咕噜出来，可怜死个人了。 “怎么咳得又厉害了？” 曹小柒心下疑惑，就算井水被稀释了。 也不能起反作用啊。 “就是心口疼，闷闷的。”江沅低眉顺眼的小声说着。 抬头看她一眼，满是懊恼，“都是我太弱，净给姑娘添麻烦。” “没事，我们去看大夫。” 曹小柒赶着小毛驴回了姜县，得益于她不寻常的动物缘，要不然还指挥不了。 刚进城北就瞅着一家药堂，门口挂着幡子写着妙手回春。 曹小柒赶着小毛驴过去，停稳后扶着江沅下来。 这间药堂别看不起眼，抓药看病的人却不少，破破烂烂的不说，进来是真小。 就巴掌大点儿地方，人多了转身都转不开。 “大夫，大夫快看看他怎么了，一直说心口疼。” 曹小柒费劲的扶着江沅进去，折腾出一身汗。 “瞅不见还有这些人了么，后头等着去。” 曹小柒听到声音回头，登时对上齐刷刷好几双眼睛，几个人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曹小柒冷不丁被吓了一跳，忙点头道歉。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刚才没看见，你们先看，你们先。” 话落，盯着她的眼睛转了回去，不适感登时消散开。 “我去给你接点水。”曹小柒扶着江沅找了个空地儿坐下，没有闲置的椅子凳子。 都是就那么坐在地上，垫几把野草或是干柴。 整个药堂就一个看诊的大夫，后头还等着不少人，都是各种瘫着坐着还有躺着的。 大概只有常来这里的人才知道，这些人都是在排队。 许是曹小柒江沅俩人穿得衣裳在这些人里头算好的，不少人的目光透着几分贪婪。 江沅皱了皱眉拉住她，“拿这个接，这个干净。” 伸手从怀里头拿出一个长长的，扁扁的像个铃铛。 如果不说这是个杯子的话，她绝对认不出来。 “这位小公子想喝水呀。”大夫忽然声音拔高了几度，态度也从之前的傲慢变得客气。 扭头对一旁抓药的药童说，“去领这位小姑娘倒水。” “欸。” 药童是个半大孩子，很是有一股机灵劲儿。 曹小柒从壶里倒水的时候借着袖子的遮挡倒了井水出来，端回去眼巴巴的注视着江沅喝了。 “江沅你说，那个大夫的态度怎么变了？” 她捂着嘴小声的问。 “我感觉好多人一直在看我，他们是不是坏人？” “……是么。” 江沅笑容一凝，漫不经心的往大夫那边瞥了眼，灿若繁星的黑宝石眼眸闪过一抹温愠。 大夫立马收回了视线，其他人也相继收回目光。 “咦，怎么好像都不看了。”曹小柒眨眨眼嘀咕着。 前头的人很快看完，轮到了江沅这里。 大夫乐呵呵的笑得一脸喜色，“劳烦小公子把手伸过来，让老夫好切切脉。” 江沅眉头轻拧，没伸手，不留痕迹的瞥了老大夫一眼，面上乖巧好奇的问。 “不切脉看不了吗？” 曹小柒抓起他的手腕搭了上去，“不切脉看得不仔细，大夫说的话好好听。” 江沅乖巧的点头，“我有听的。”转过脸来有几分不好意思，“就是担心浪费钱。” “看病怎么能是浪费钱。”曹小柒踮起脚尖摸他头发。 软乎乎的。 头发软就罢了。 性子这么软怎么得了。 转过脸对大夫说，“您给把脉，要是有什么需要调理的就开药，用最好的那种。” 扭过脸，看着江沅，伸手拍着他肩膀煞有其事的道。 “你要这样想，药再贵也没有你这个人贵呀。” “人好好的，平平安安的，多少药钱都能挣回来了呀。” 江沅亮着眼睛重复了一遍，“姑娘觉得，我这个人……很贵吗？” “当然啦。” 曹小柒哭笑不得的点头。 “那，那有几十两银子贵？”小少年微红着脸眉睫轻颤。 “………” 开玩笑！ 几十两银子想买她崽。 曹小柒伸出小手给他比心，在脑袋上开出一个巨大的心，“那如果有个人看中了你，还愿意花几百两银子买你，你会跟他走吗？” “当然不会！”你哪里知道我为了来到你身边多难，我怎么可能走！ 江沅坚定的脱口而出，后半句咽回了肚子里。 第一百二十章 破烂药堂 “这不就行啦。”曹小柒歪头，江沅也跟着喜笑开颜。 “姑娘真好。” 正在搭脉的老大夫心里已经惊得不成样子了。 知道小公子是伺候这小姑娘的，差一点就要拍桌暴起了。 听着小姑娘说的意思好像是这个样子。 他们的小贵人怎么能给别人去当奴才呢？ 也不知道都需要干啥活儿，小公子受得住否。 老大夫这么想着，只觉得心酸不已，脸上的神情不禁有些痛心疾首起来。 曹小柒转过脸，就对上老大夫这样一副神情。 顿时慌了，难不成崽崽的病比她想象的还要厉害？ 可是也不至于吧，不就是被亢昂打了一拳么。 有内伤？ 井水都没有用么。 紧张地咽了一下口水，然后小心翼翼的开口问道：“大夫，他怎么了？伤得很严重吗？” 老大夫收回手，捋了一把胡子，微阖着眸子轻轻的点了点头，一脸颇为惋惜的表情。 “不轻啊，小公子这身子弱，且受不得苦，需得好好静养才行啊，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曹小柒急了，这说话咋爱说一半。 江沅不高兴的看着面前的老头，使了个眼色。 可这老头，就像没看到他给的眼色一样。 继续和曹小柒说着，“只不过需要好药材养着才行，怕是这银钱方面得耗费良多。” “听姑娘刚才话里的意思，你是他的主家吧，可惜啊，这孩子的身子骨实在是受不得苦累粗活，若是继续再折腾下去，怕是………” “胡说八道！” 曹小柒越听越觉得不对，这话里话外好像没救了似的。 不就是被打了一下么。 撑死有点内出血啥的。 井水早就折腾好了。 小手猛地拍了一下桌子，刚要气势汹汹的怼，结果疼得她整个小脸儿都扭曲了。 全然是下意识的动作，忘了她现在人小手也小。 哪经得起这么折腾。 顿时疼得眼眶红了，大眼睛湿漉漉的瞅着老大夫，说话也没啥气势可言了。 更像是奶声奶气的抽噎。 “怎么可能呢，他之前明明什么不舒服的地方都没有呀，怎么会突然一下子身体就不好了？你是不是庸医啊，你再好好的看看，你再好好的把把脉啊！” 庸医？？ 老大夫被这句话气到了，气得吹胡子瞪眼睛。 可是看着小姑娘那张小脸儿，小不点儿的个子。 背着手原地来来回回踱了几步，仰着头颅生气的道。 “老夫若是庸医，那整个姜县，不，应该是整个安州，怕是也找不出什么好大夫来了。” 曹小柒都快要被气笑了。 这庸医还挺自负的，不知道谁给他的勇气。 梁静茹吗？ 小脸一板，伸手指了指四周破破烂烂的小药铺子。 “没错，我还是第一次见像您这样的好大夫，这么视银子为粪土，要不是外头挂了个药堂的牌子，谁能知道这儿能看病抓药啊。” 别说是凳子椅子，就里头连个下脚的地方都快没有了。 还有就是灰，病人一个个饿得面黄肌瘦穿不起好衣裳，瞅着不干净倒也罢了。 可药堂里头到处也都是肉眼可见的灰尘。 真不知道病患来了这里病情会不会加重许多。 “那还不是……” 老大夫一张脸涨得通红，猛地出言怼道。 “还不是什么？”曹小柒问。 老大夫刚要说，然后被旁边的一个病人拉住。 “行了关大夫，您老多大年纪了，跟个小姑娘计较啥，不怕被这么些人看了笑话。” “这不是计较！”关大夫涨得脸红脖子粗。 “我，她她她是在怀疑我的医术，我的医术能不好？我的医术要是还不好……” 瞪着曹小柒，气得一挥袖子，怒凶凶的道：“那你可找不着医术好的大夫了！” 脾气还挺大的。 “没想到关大夫这么厉害啊。” 曹小柒收敛了脸上的怒意，一张脸笑得跟花儿似的，“关大夫，那照您所说的精细好生调养，用上好的药材，得花不少银子吧。” “那可不。”关大夫以为小姑娘被自己说通了，伸手捋了捋胡子，矜贵的点头。 “普通的好药材还不行，须得是上了年头的。” “这个我懂，像人参，灵芝啊，最好还得是上百年的，对吧？”曹小柒皮笑肉不笑的问。 “这，人参灵芝上百年的难见啊。”关大夫遗憾的摇了摇头，“不过，几十年的也尚可，不过是药效略微差一些。” 遍！ 接着编！ 别说老头这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还挺能唬人的。 江沅已经看出曹小柒在暴怒的边缘了，朝关大夫使眼色，“姑娘，我们还是换一家……” “不成！” 曹小柒还没吱声，关大夫冷着脸严肃道。 “你这病，除了我谁也治不了，你还能换哪儿去。” “江沅，我们听关大夫的。”曹小柒抿了抿唇端得是一脸无辜，转过脸郑重的开口。 “关大夫，那你就拿出来吧，我都买了。” 这下轮到关大夫愣住了，“买，买什么？” “药材啊，就上好的人参啊，灵芝啊这些，我都要了。” 曹小柒笑盈盈的，“您老刚才不是说了么，没有上百年的用几十年的也是可以的，我就将就着用吧。” 说完转过脸，看着江沅拍了拍小胸脯保证。 “你放心，关大夫是整个安州医术最好最高明的大夫，一定可以把你治好的。” 江沅乖巧的点了点头，抬起头就对上关大夫一脸呆滞的模样，不动声色地移开了目光。 他提醒过的。 是他自个儿嘴太欠，上赶着来的。 “老，老老老夫……”关大夫张了张嘴整个手都在颤。 别说他没有。 就是有。 也不能就这么随便交给一个小丫头片子呀。 那不是糟蹋了！ 而且真要是有几十年药材，这小子的身子还用拖得这么差么，早就能让他活蹦乱跳了。 可要是直接就说没有的话，这面子不就没了吗？ 这小姑娘还不知道怎么在心底里头乐呢。 关大夫深吸了一口气镇定下来，又捋了一把胡须，端起架子这才慢悠悠的开口。 “姑娘真要这些，这可不是区区几百两银子能吃得下来的。” “要上千两银子啊？” 曹小柒伸手捂着嘴，一脸吃惊的模样。 第一百二十一章 雪莲花 关大夫刚松了一口气，就听对面的小姑娘松开手，一脸幸好幸好的表情。 “那还行，幸好我挣得银子够。” “………… ”关大夫一口血差点喷出来。 这不合常理啊。 小姑娘虽然长得白净，但穿得不甚出挑。 不过是再寻常不过的棉布，款式也老气。 看那针脚便知一准儿是出自，自家人的手艺。 这种衣裳都买不起成衣，买布料的人家，小姑娘手里能攥着上千两银钱？ 旁边的药童激动得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 一脸兴奋地偷瞄着关大夫，“师师师师，师父，要徒儿去拿……” “拿拿拿！拿什么拿！” 关大夫一脸气急败坏的打断了徒弟余下的话。 “我像是有那精贵玩意儿的人吗？没听见这小姑娘说了，瞅瞅咱这药堂多破，多烂。” 药童老实的点头：有啊，不就在后院药圃里种着。 只是关大夫一个凌厉的眼神儿瞪过来。 药童立马反应过来，摇了摇头，“没有，师父咱，咱药堂穷，没有人参灵芝。” “没有，没有你还跟我说这么多，还说自己医术最高，竟然连治病救人的药都没有。” 曹小柒哼了一声，唱的是娇惯跋扈的戏份。 谁敢让她不高兴，她就能让谁不高兴。 药？ 人参灵芝那是一般的药么。 关大夫心塞的慌，瞥了眼不高兴的曹小柒，想着好歹也是因着小公子的病才这样的。 “有，但是老夫可不能给你。” 像是在告诫不懂事的小孩，睥睨众生的眼神儿。 少一岁。 怕是都做不来。 “老夫不是没有，只不过是不想昧着良心让你浪费银子罢了，这小公子的病不是人参灵芝简简单单就可以治得好的，关键还得需要一味世所罕见的高山雪莲花。” “噗嗤~” 曹小柒实在没忍住乐了，大眼睛扑闪扑闪的看着关大夫，一脸认真的向他提议。 “关大夫，我觉得你去茶楼说书，肯定比你在这里做大夫给人看病要挣得多。” 这一张死的能说成活的嘴，临危不乱的淡定，被人戳穿了还能不着急的修修补补。 不去茶楼说书，可不是百姓们的损失么。 “你你你……你这小孩，果真是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关大夫气急败坏地骂道，旁边江沅的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 拉起曹小柒的手转身就走，“不看了，姑娘咱们走。” 关大夫这才急了，欸了两声，急忙追了出去。 老胳膊老腿儿的追上去，两人都已经上了驴车准备走了，急忙一把抓着江沅的手。 “小公子留步，老夫，老夫不是故意惹两位生气的，头脑一热，实在不是有心的。” 看得出来，这关大夫也是个骄傲的主儿。 让他这样低下脸面，就已经脸红脖子粗的了。 江沅没说话抽回手，拉着撇绳驾着驴车掉头。 曹小柒忍不住多说了一句，“关大夫，生为大夫呢，比医术更要紧是医德。” 小姑娘声音奶声奶气的，说出来的话却十分有力。 “比医术，更要紧的是医德！这话妙啊！说得太妙了！” 关大夫目送着走远的驴车，摇晃着脑袋，捋着一把胡须把这句话反复咀嚼着，忽地脸色一黑。 “不对啊，老夫怎么没有医德了？老夫怎么就没有医德了！老夫哪句话说得不是实话！你你你，你懂得什么。” 气得跺脚。 … “我们去同仁堂。”曹小柒收敛了笑容说道。 “不用了，姑娘，我感觉好多了。”江沅咳了一声。 曹小柒没说话，大眼睛复杂的瞅着崽的背影。 江沅没听见回话，只好顺从着姑娘的意思往同仁堂方向走。 同仁堂的大夫是老熟人了，曹小柒带着江沅进去正好看见刘掌柜，笑眯眯的过来招呼他们。 之后算是走了个后门，没用等一会儿就搭上脉了。 大夫微闭着眼眸，食指中指轻轻搭在手腕上，时不时微动一下，半晌睁开眼睛摇了摇头。 “倒不是怎么要紧的病灶，就是有些气血亏损，脾胃虚寒。脾胃乃后天之本，气血生化之源，脾主升清胃主降浊……” 大夫说了好多文绉绉的词儿，最后好在说了句大白话，就是从前饿狠了，底子亏了，慢慢的吃些好的补起来就行。 曹小柒听得一头雾水，越听越觉着不对劲儿。 “没别的了？” 江沅心下一凛，更让他震惊的是心口好像半点都不疼了。 怎么可能！ 老大夫没听明白，曹小柒干脆直接问道：“他让人打了一拳头，说心口疼，那会儿还总是咳嗽，是不是有内伤？” “哦？” 大夫惊讶了一下，手又伸过去，“待老夫再切切脉。” 半晌睁开眼睛，一脸疑惑的摇头叹息。 “老夫医术粗浅，看脉象，似乎并无不妥。” 江沅前一秒才松了点儿的心，顿时又悬了上来。 脑袋有一瞬间的空白，只听得见外头树上十分吵闹的蝉鸣声，嘶嘶的听得都耳鸣了。 曹家屋檐的烟囱里往外冒着阵阵白烟，饭香味儿跟着苗翠娥从端出来的盆里飘了出来，馋得人肚子都咕噜响。 “欸，奇了怪了，一群孩子都野哪儿去了，今儿这都过了饭点了，咋还不回来。” “哼，早着咧。方才毛蛋回来抓了一把白面，说是抓知了猴去了。”苗老太半躺在摇椅上晃晃悠悠的道，“天热了，知了猴多。” “正好今儿十五，填个菜，天黑了给他们用油炸了给大伙儿解解馋。” “那得费多少油啊，娘咧，您想想咱以前过得啥日子，如今也忒惯着她们了。” 牛大妹听着了，一脸肉疼的从屋里头出来。 “还折腾白面儿，欠儿的，就让他们自个儿折腾拿火烤着吃了得了。” 听了这话，苗翠娥憋了憋，没憋住给笑出声来。 苗老太也一脸乐呵，金小梅进来的晚了。 不知道发生了啥，苗翠娥笑着跟她说了刚才牛大妹说的话，听得金小梅也忍不住乐。 “二嫂怕是想咱以前喝那稀粥清得几个米粒都数得着的日子了，那还有啥难的。” 金小梅抬了抬手里的筐子，“明儿给二嫂吃野菜，我这挖了一筐子，管够。” 牛大妹一脸嫌弃，一家子几个女人笑作一团。 第一百二十二章 知了猴 蝉的土话叫知了猴，入春开始天气转暖就活泛了。 到了夏天的时候叫声最是恼人，尤其种着榆树，柳树还有杨树多的林子里头。 一准儿特别多，太阳落山后就不叫唤了。 所以抓这玩意儿最好是在傍晚，天色还能看清，太阳没有完全落下山的时候。 走到树底下，往上看，等看见知了猴，拿着准备好的木头棍子，得长长的一根，裹上洗得筋道的白面团儿。 慢慢的从下头靠近过去了，然后瞅准了那翅膀用力一粘，知了猴被粘住翅膀保管逃不了。 要是运气好，把木头棍儿拿下来，一根棍子上头黏住的知了猴绝对少不了。 “看，快看，这个上头最多的是我抓的！” 毛蛋兴冲冲的跑进来，手里拿着一根木头，给大伙儿炫耀。 “看看我抓了多少知了猴，我抓的最多，他们谁都没我抓的多。” 后头跟着三丫五丫，一人也拿着根木头，满头大汗的傻乐。 “奶，你快看。” 打眼一眼，那上头粘得全都是知了猴，看得苗老太豁了一声，“让你娘拿油炸了吃。” “真的？” 毛蛋登时乐了，笑得眼睛都眯到一起去，把手里的木头棍子递给苗翠娥，“娘炸得香一点。” 说完，还小声的撒娇道。 “娘，奶好不容易松口让拿油造，你就多搁点儿油呗，别抠。” “哈哈...” 这话给旁边的金小梅听乐了，摸了一把毛蛋的脑袋，“三婶婶给你炸，一准儿多搁油炸得喷香。” “还是三婶婶疼我。” 毛蛋登时喜滋滋的不行，一脸嘚瑟的朝苗翠娥龇牙。 苗翠娥白了他一眼，打眼瞅见那做好没两个月的衣裳破了个口子，顿时没好气骂道：“吃什么吃，你瞅瞅你那衣裳才穿多天啊，糟蹋成啥玩意儿了！” 说着，伸手过来要打。 “别人家的孩子穿个新衣裳那得供起来，你就不知道好赖！不知道小心点儿！” “我这衣裳都穿了一个多月了，破就破了，娘你再给我缝身新的呗。” “滚犊子，不嫌丢人你就这么烂着穿去。” 毛蛋嬉皮笑脸的就往牛大妹身后头躲，“不做就不做，我自个儿缝好不就得了。” “自个儿缝？你就会给老娘说嘴，哪次自个儿缝了，还敢躲了，你给我自个儿出来呀咋地。” 苗翠娥凶巴巴的伸手去揪。 “出来，别以为躲你二婶后头就没事了。” 毛蛋歪头出来，皮的吐了吐舌头嬉笑道。 “娘你别气呀，不是我不缝呀，是二姐太勤快了，我每次想自个儿缝来着，就是吧，一眨眼衣裳就都缝好了。” 语气诚恳，还挺委屈的。 “.........” 苗翠娥气得说不出来话，指着的手指头都抖。 牛大妹乐了，“毛蛋这孩子精啊，还知道躲我跟前来了。” “可不咋地，你现在金贵，大嫂也拿你没法啊。” 金小梅低头，笑着摸了摸牛大妹的肚子。 苗老太乐了，眯着眼朝大妞瞅过去开口。 “多大点事，等二妞回来，大妞你跟她说，日后毛蛋那破了的衣裳都留着让他自个儿缝。” 大妞憋着笑点了点头，“欸，奶我回头就跟二妞说。” “啊？” 毛蛋苦了脸，不敢跟他奶贫了，慢吞吞的走出来讨饶，“别啊，奶我错了。” 让他自个儿缝？ 那穿出去的衣裳指定全是破洞。 还不得被笑话死。 “错啥错啊，没错。”苗老太笑眯眯的摇着。 “咱家如今跟过去不一样了，开铺子了，挣着钱了，还是在县城里头开得大铺子。” 毛蛋小心翼翼的点头。 “说出去，咱家可比村子里其他人日子好多了，那说出去也算是县城人啦，毛蛋你说是不？” 苗老太昂着脑袋，一脸的得意。 毛蛋松口气，喜滋滋的点头，“没错啊，奶你说的对，咱就应该搬到县城里住去。” “搬到县城里头，然后咧。” 苗老太笑眯眯的继续问着，扭头朝大妞使唤道：“把扫院子那扫帚拿来捆捆，松了就不好了。” “欸。” 大妞同情的看一眼还兴致勃勃的弟弟，拿扫帚去了。 奶都要揍人了。 还看不出来。 这顿揍挨得不冤。 金小梅看了眼嬉皮笑脸的毛蛋，语气颇为感慨的道。 “二嫂，算算你生完五丫这都六七年了，总算怀上了，也不知道这回怀的是八丫不。” “就是说啊。” 闻言，牛大妹叹了口气，眉眼透着淡淡的忧。 先前在县城，吴婆子闹腾事的时候她就觉得心口不舒坦。 当时倒是没想太多，就觉着让讨债的娘气得。 等吴婆子走了，心口那阵不舒坦倒是好了，反而头晕恶心了起来，整个人脸色更是煞白煞白的。 她想着没啥大事，回去歇歇躺会儿就行。 曹旺谷不放心，拉着她去了药堂。结果大夫一诊脉，她着肚子里竟然是又揣了一个。 都快满三月了。 “也是我人胖，肚里头孩子都怀了三月了，这肚子瞅着跟以往也没啥不一样的。” 牛大妹傻乐道，小声跟金小梅嘀咕道。 “你是不知道，旺谷那脸得比捡着银子还喜色，心里头可不还盼个儿子么。” 金小梅笑吟吟的摇头，“二嫂你还说二哥，你不也是一样样的，高兴都写脸上了。” 牛大妹笑得一脸不好意思。 她生五丫的时候伤了根本，月子也没坐好。 大夫说好好调养兴许还能怀。 可谁有那钱啊，肚子饿得都吃不饱了。 后来也就没管，曹旺谷说养三个闺女也够了，反正日后人没了摔盆啥的有毛蛋这个侄儿。 牛大妹心都悬起来了，生怕婆婆把她休了再娶个能生养的。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这些年苗老太啥也没说。 她表面看着大大咧咧的，心里头想得可不少。 “大妹你怀着孩子，别折腾了，县城你就别去了。” 苗翠娥开口说道。 “我跟小梅忙活就成了。” “没事没事，咋地还就真这么金贵了。” 牛大妹摆摆手，“再说我这离生还早的咧，天天搁家里头歇着算啥呀。” 金小梅也赞成，“凡事仔细着点儿歇心，好不容易怀上。” 苗老太直接发话，“先在家歇着，过了三个月再去给大夫瞅瞅，胎坐稳了再说。” 第一百二十三章 牛大妹有喜了 “欸，我都听娘的。” 牛大妹忙不迭表态。 苗翠娥无奈的笑，扭头看了一眼金小梅，两人一齐乐了。 大妞拿着扫帚过来，毛蛋还在热情洋溢的说着美好向往，“奶，我听说县城最大的宅子只有三进，那不成不成，太小了，咱一大家子人根本住不下呀。” 苗老太接过扫帚颠了颠，皮笑肉不笑的问。 “这么小？那你说咋整好。” “咱自个儿盖呀。” 毛蛋语出惊人。 苗翠娥喝了一口水直接呛住，差点咳过去，大妞赶紧过去给拍背顺了顺。 扭头瞪了眼毛蛋，“就靠你拿嘴盖呀。” “大姐你不懂。” 他还一脸嫌弃，得意洋洋的跟苗老太说，“奶，咱买块地儿，盖个跟别人都不一样的，咱盖个大的，两层的大宅子！” “.........” 一家人听得一脸目瞪口呆。 毛蛋当她们被自个儿聪明的脑瓜子震惊到了，不禁得意洋洋起来。 “吃惊了吧！没听说过吧！” 他不愧是老曹家孙儿辈唯一的男丁，他想出来的别人怎么能想得到呢。 “哎呀，就像县城一品香大酒楼那样，这下你们明白了吧？” 毛蛋比划了一下。 众人恍然。 再看毛蛋的眼神变得麻木起来，真敢想啊。 “奶，等大宅子盖好了，奶您住楼下，整个楼下都是奶你的，不用爬上爬下的多方便。” “楼下都是我的？” “可不嘛。” 苗老太满意的眯着眼点头，“还是我大孙子知道孝敬我。” 毛蛋又喜滋滋的扭头看着大妞，一手背后，另一手在空中指指点点起来。 “大姐你住二楼东屋，名字我都取好了，叫大妞轩。” “.........” 大妞鸡皮疙瘩起了一身，用力闭了闭眼，再睁开眼睛瞪着毛蛋。 没错啊。 这就是她弟弟。 顿感无力，强笑着哼了一声：“不用，你留着自个儿住吧。” “我有。” 毛蛋仰头微笑，端得一副书生姿态。 “不用说，我自个儿住的屋名字也已经取好了，就叫作鸿毛苑。” ！！！ 苗老太眼皮子抽了抽，攥紧了手里的扫帚。 “红毛？这名字可不咋地。” 牛大妹听不惯这名字，疑惑道，“咋不叫白毛？那白毛也比红毛强。” “哎呀，二婶你说得啥玩意儿啊。” 毛蛋跺了跺脚费劲儿解释，“我说的不是红色儿的毛，是鸿毛，就是那个...” “啥呀？” 他也给整忘了，那秀才怎么说的来着，挠了挠头也没想起来。 毛蛋结结巴巴的瞎掰起来，“特别金贵的毛，那，那反正就不是一般鸡身上有的毛！啊！嗷嗷啊奶你打我干啥！” 苗老太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了，拎着扫帚往毛蛋屁股上头揍，一揍一个准儿。 硬生生打了好几下，疼得毛蛋龇牙咧嘴的叫唤。 “奶！奶我的屁股啊！疼死我了，别打了，嗷嗷！” 毛蛋眼泪汪汪的，捂着屁股手疼，不捂屁股疼。 “不是一般鸡身上的毛啊，还有红毛！金贵的毛！曹毛蛋你现在能耐了啊！” 苗老太一手叉腰，站稳了歇口气儿，拿着扫帚招呼道，“过来，继续说说你还想咋盖你那大宅子。” “不不不不，不盖了。” 毛蛋苦着脸摇头。 “奶我错了，饶了我吧。” “说说，错哪儿了。”苗老太问。 “.........” 毛蛋一噎。 他要是知道错哪儿还会挨揍？ 不过一看他奶手里的扫帚，整个屁股都是麻的。 登时挺直了腰背，小心翼翼的开口，“那，那我不叫鸿，鸿毛苑了，总行了吧。” “.........” 苗老太手里的扫帚再次举了起来。不对？ 他都让了一步还没对？ “曹毛蛋，你敢跑出去试试！”苗老太声音充满威压，震得毛蛋迈出去的一条腿又收了回来。 “奶，那你别打我了行不，我真不知道错哪儿了，奶你说，你说了我改！” 不敢跑出去，毛蛋只能壮着胆子满院子乱跑。 扯着嗓子喊破喉咙了也没人管他，不禁悲从中来。 “救命啊！” “娘啊！” “大姐！” “呜呜呜二婶三婶你们可都是我最最最亲的亲人啊！！” 别让奶打了啊！ 屁股要成八瓣了！ 悲鸣的叫声直入云霄，充满无助委屈。 惊得停留在树梢上想歇歇脚的鸟儿也忙扑棱着翅膀飞走了。 此地有异啊。 “我咋好像听见毛蛋哥哭了？” 曹小柒眨了眨眼竖起耳朵，确定不是自个儿听错了。 “是在喊救命。” 江沅立马应声，眼巴巴的瞅着对面坐着的人，得不到理会又耷拉下脑袋。 里里外外透着难过的情绪。 曹小柒就像看不见似的。 逐游逐丝悄悄对视了一眼，怪不得七姑娘一路不说话呢，原来江沅惹姑娘生气了。 可他们下午没跟着。 也不知道发生了啥惹姑娘不高兴的。 想缓和气氛都没法开口。 逐丝胳膊肘悄悄戳了下逐游：你倒是劝劝啊。 逐游暗暗的又戳回去：我嘴笨，你上。 “.........” 逐丝低下头，深吸了一口气抬起头刚要开口，就听外头赶车的小转哈哈大笑。 “毛蛋哥叫成这样，肯定是挨揍了。” 曹小柒单手托腮，点了点头。 “而且能让他只喊救命不敢跑的，一准儿是奶在动手。” “也有可能是大夫人。”江沅笑吟吟的附和。 “对。” “没错没错。” 逐游逐丝忙跟着点头，曹小柒却扭头问起了逐游旁的事，“小叔没跟你们说去哪儿了吗？” “没有，旺苗叔就说有点事，让我们等见姑娘先回。”逐游摇了摇头说道。 曹小柒点点头，又笑着问起了他们卖粽子的事儿。 江沅垂着头，袖子里的手紧紧的攥成了拳头。 一双漂亮的黑宝石像化不开的墨汁，死死的盯着那和粉色裙摆靠得极近的衣袖。 倏地，驴车一阵摇晃。 “七宝！七宝你可快算回来了！救命呀七宝！” 江沅眼疾手快的将对面坐不稳的人抱住，怕小姑娘不高兴，还隔着衣衫虚虚的抓着。 驴车稳了后，赶紧自觉的松开。 默默退回到对面去，继续耷拉着脑袋。 “怎么回事？”曹小柒面无表情的瞥了眼江沅，探出头就看见毛蛋兴冲冲的跟她招手。 “七宝！” 第一百二十四章 生气冷落 毛蛋笑得那个灿烂热情啊。 就差摇尾巴了。 小毛驴昂着脑袋不高兴的叫，冲着想谋害它的人喷了个响鼻，滋了一脸。 连毛驴也欺负他。 毛蛋委屈的眼睛红了，抬手想揍小毛驴。 一迈腿拉扯的屁股更疼。 “七宝啊~” 你毛蛋哥苦啊！ 就跟那黄连水泡出来一样样的啊。苦水还没开始倒咧，大妞从院子里头出来，“七宝别理他，自个儿上赶着找揍，然后就让奶揍了。” “大姐！” 还是不是亲姐了。 毛蛋气得跺脚直瞪眼。 “咋了挨揍呀？” 曹小柒进了院子，喜滋滋的直奔苗老太怀里。 “奶~” “哎呦奶的乖宝回来了，累坏了吧，瞅这小脸灰扑扑的。” 苗老太前脚还黑着的脸见了宝贝孙女儿登时敞亮起来。 “赶紧给我宝打点水擦擦脸，洗手咱吃饭，饿了吧。” 曹小柒揉揉肚子。 “饿了。” 今儿是真真折腾了一天。 没一会儿闲着的。 藏到后头的毛蛋松了口气。 翠叶打了水端过来，曹小柒洗干净了脸和手，江沅比翠叶更快的递了帕子过来。 “姑娘。” 垂着头，两手怯生生的捧着。 曹小柒小脸顿时微沉，抹了把脸，甩了甩手上的水珠，扭头看翠叶，“帕子呢？” “帕子不是在......” 翠叶疑惑，其他人也疑惑，不约而同的看向江沅。 话没说完被逐游挤开，咳嗽一声重重打断，咬着牙提醒道：“姑娘爱用干帕子，不爱湿的，翠叶你怎么又忘了。” 说着，把手里的帕子塞翠叶手里。 “下次记着点儿。” “.........哦哦。”翠叶一头雾水，后知后觉的把帕子递过去。 曹小柒接过来仔仔细细的擦完，绷着小脸睨了眼江沅，“不是不舒服么，还不赶紧回屋歇着。” 说完，不再看江沅脸色，转身拉着奶声奶气的苗老太撒娇。 “奶，能开饭了吗？我好饿呀。” “开饭开饭，翠娥赶紧的，端饭。”苗老太大手一挥。 其他人赶紧也该洗手的洗手，该端饭的端饭，转眼就把江沅忘到了后脑勺。 天色暗了下来，树梢在灰蓝色的背景下莫名萧条。 离得远了。 看不出其实哪怕是树梢。 长得也是特别的枝繁叶茂。 屋里头很是热闹，说笑声不时的传出来，愈发显得院子里的身影格外孤。 “我们不叫江沅就吃好吗？”翠叶不忍心。 嘴里的饭都不香了。 “要不，我给他拿个窝头填填肚子？”藏莺小声的提议着。 扭头看着院子里的江沅，眼里闪过一抹怜悯。 “姑娘不都说让他回屋歇着了么。”小转吃的喷香，含糊不清的嘟囔。 “他自个儿不回来。” “......” 逐丝无奈的看他一眼，“我看你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真的？” 小转高兴得整个人都来劲儿了，激动得闭上眼睛满脸幸福的感叹。 “要是这辈子顿顿都能吃上肉，我做梦也会乐醒的！” “咳！” 逐游呛了一口，逐丝简直没话可说了。 连好赖话都听不出来。 “嘿嘿嘿...” 小隔燕抱着个大碗，嘿嘿的一个劲傻乐，逐丝瞅了一眼道：“你瞧，连小燕都笑话你。” “没有没有啊。”小隔燕喜滋滋的摇头，“我没有笑话小转哥哥，我也想这辈子顿顿都能吃上肉肉。” “......” 安静过后，几人再次笑喷。 “这碗给江沅留着。” 逐游开口，其他几人都吃饱了，没啥异议均点了点头。 “我拿去搁灶房里头。” 藏莺伸手接过来，端着碗扭头出了门。 看看院子里的江沅又回头看看正房吃得热闹的曹家人。 掉头进了灶房，把剩下的一碗饭搁锅里。 灶台里头还有些余火，不会凉的太快。 离开的时候，看着蒸笼里头堆得满当当的窝头。 快速的伸手拿了一个。 微弱的亮光将屋里人的影子照得大了些，透过厚实的窗柩，费力的想要辨别哪个是姑娘。 看了一遍又一遍。 似乎并没有。 可是怎么会没有呢。 江沅不死心的找了一遍又一遍，忽地手里被塞了个温热的东西，鼻子嗅了嗅。 是个窝头。 “姑娘！” 江沅惊喜的转身，回头却发现来人是藏莺。 一双亮晶晶的黑宝石眼眸骤然黯淡了下去。 “你的眼睛真好看！” 藏莺惊讶的道，从前没注意，她刚才都看呆了。 “你平日里应该多笑笑呀，笑起来眼睛特别好看。” 江沅眉头皱了皱，没说什么。 只是又重新垂下了头。 “看见是我，就这么不高兴呀。” 藏莺笑吟吟的打趣，又捂着嘴小声说道，“我怕你肚子饿，特意给你拿了一个窝头，一会儿该凉了，你赶紧吃。” “我不饿。” 江沅把手里的窝头还回去，淡淡的说道。 “你拿回去吧，万一被发现偷拿要挨骂的。” 藏莺面色一僵，伸手抓着辫子，小声否认道。 “不是的，江沅你说什么呢，我不是从灶房里头拿的，是我...省下我的没吃。” “是吗？” 江沅抬起头，面无表情的看了她一眼，黑宝石般精致的眼里一闪而过的厌恶。 “姑娘是你的恩人，千万不要不知好歹！” “你你你...你说什么呢！” 藏莺心慌了一瞬，随即一张俏脸涨得通红，咬了咬牙骂道，“我们还好心怕你饿肚子，真是好心被当成驴肝肺！” 转身走了两步，又停下来回头凶巴巴道。 “活该姑娘不理你！你简直有病！” 江沅倏地抬头。 死死的盯着她，那双黑眸乍一看赤红色宛如充了血，惊得藏莺吓了一跳差点叫出声来。 手里的窝头咕噜到了地上。 脚踩脚差点摔倒，连滚带爬的捡起来忙不迭的跑回了屋里头。 “有病......” 江沅垂着头，眼珠子泛着猩红，张着嘴轻喃了一声。 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 半晌，缓缓睁开眼睛，双眸又变成了漂亮的黑宝石。 伸手在袖口处轻轻扯了一下，一个小小的，毫不起眼的小纸卷从袖口滚落。 这是今日白天临走前关大夫悄悄塞给他的。 掌心摊开接住。 五指摊平了小纸卷，上面有一行小字：事关小公子病情，还望子时一叙。 没有署名。 最后有一个弯曲的符号。 江沅看完，没什么表情的揉了纸卷丢在了地上。 抬眸继续望着屋内。 第一百二十五章 毛蛋屁股开花 “大妞轩！？” “鸿毛苑？！” 曹小柒开始还听得一愣一愣的，后来笑得眼泪都要出来了。 重点这是给房间取的名啊。 不知道的以为哪个酒楼雅间呢。 可酒楼也嫌弃啊。 太土了。 “七宝也觉着不好听吧？”牛大妹一脸得意，“我那会儿就跟毛蛋说了，还不如说叫白毛好听咧。” “快别说了，白毛啥玩意儿啊，也难听。” 曹旺谷摇头嫌弃道。 “就是，二嫂你可不能觉着好听，给肚子里头孩子听去了二哥不得急坏了。” 金小梅笑吟吟的戏谑着，曹旺田也跟着一起打趣。 二房两口子难得被逗得闹了个大红脸。 曹旺谷挠了挠头一脸憨笑着，“没，没这说法，该咋就咋啊。” 曹小柒还不知道这事了，一脸惊讶的问。 “二伯娘有喜啦？是同仁堂大夫给瞧的不？” “是啊，我娘可是乐坏喽。” 三丫语气酸溜溜的，“以后我们三姊妹就是没人疼没人爱的野草了，是不四丫。” 四丫这会儿埋头玩得兴起，谁也不搭理。 “五丫，你说。” 三丫闹了没脸，目标转向另一个妹妹。 “说什么？” 五丫还在状况之外呢，吃着番薯糊得满脸都是。 抬起头一脸迷糊的问。 “……” “娘肚子里有小娃娃了，日后没人疼你了。” 三丫唬着脸说道。 还没说完后脖颈就被牛大妹给了一巴掌，“瞅你说的啥玩意儿，一天天的没个当姐姐样儿，就不知道跟你大妞姐多学学。” “你看你。” 曹旺谷赶忙伸手护着，“有啥话好好说，咋的还动手了，忘了自个儿手劲儿多大。” “你看你看！我说的没错吧，肚子里那个还没出来呢，你就开始偏心了都。” 三丫仗着亲爹帮衬，越发来劲儿的扯着嗓子叫唤。 ！！ 牛大妹瞪眼，好不容易消下去的火气蹭的一下子冒上来。 “曹旺谷你给我起开，越惯越不像样儿，没一点姑娘家样儿，今儿我非得好好管教管教她。” “好好好，说得对。” “得教训教训。” 毛蛋压着嗓子暗戳戳的煽火，声音尖细。 “揍她屁股，不能就让我一个儿屁股受罪。” 大妞嫌弃的瞅了他一眼，毛蛋立刻低头装死。 这啥玩意儿。 没救了。 “闭嘴，吵吵啥玩意儿。”苗老太拍桌子怒吼，直接将吵吵嚷嚷的一屋子人镇压住了。 众人静默，不敢吱声一个个跟鹌鹑似的。 “咋地，屁股不疼了？” 苗老太扭头看着毛蛋，“瞅着挺乐呵的，要不我再给你来几下，你多乐呵会儿。” “呜我错了……” 毛蛋急得快哭出来，苦着脸，“奶你饶了我屁股吧。” 大妞低下头憋笑。 三丫幸灾乐祸的笑，“让你嘴长，活该。” 苗老太绷着脸打量了一圈，“大晚上的人都去哪儿了，吃饭不回来，咋地也住别人家去呀。” 大妞想着二妞，回头看了一眼，外头天色都漆黑一片了。 “奶，要不……” 话没说完，被苗老太打断，下巴朝曹旺田扬了扬。 “二妞还没回来，老三你去招娣儿家问问她娘家是哪个村的，去把人接回来。” “欸娘，我这就去。” 曹旺田应了一声，转身推门大步出去。 苗翠娥这会儿才惊觉小闺女竟然没回家，一脸诧异道。 “这孩子咋回事，深更半夜的不赶紧回来。” 扭头看向大妞，“二妞去哪了是？去招娣娘家去了？不是，她去招娣娘家干啥，有人想买帕子？那也不用折腾到这会儿呀……” 自从苗老太发话，小辈儿们靠自个儿挣的银子都不用上交，自个儿收着就行。 二妞女红好，县城那上好的绣庄都稀罕二妞绣的东西，普通百姓根本买不着等等这样的话，不知道怎么就给传了出去。 不能说传遍十里八村，但曹家村的村民们都知道了，有夸的就有那说酸话的。 后来还是二妞跟村民们说自个儿村子里的婶子姑娘们来买荷包或是帕子，都给便宜两文，这才算是博了个好。 不过村子里住的人哪用得着荷包啊帕子这些讲究玩意儿，到底买的人少。 缝缝补补的活儿穷人家的孩子哪个不会。 谁舍得浪费那几个钱。 偶尔才能碰上那么一个，多半也是家里姑娘要嫁人了，为了图个好兆头，买个红通通的帕子图案想要绣个鸳鸯戏水啥的。 大妞摇头，“我也不清楚，好像听说是招娣姨娘家有啥事，二妞说她有法子，说是跟着去瞅瞅。” “招娣娘家豆腐坊不景气，到我跟前提了一嘴，二妞那丫头听着了，说她有法子，跟招娣一块走了。” 苗老太说道。 “这事我给忘了。”曹小柒猛地抬手拍了下脑门。 这事她本来还记着的，后来江沅不舒服，折腾的看大夫后来又跟他生气早就给忘了。 “这家里又不是就你一个人儿。”苗老太拉住曹小柒的手，“你二妞姐说有法子，你就别管了。” 曹小柒点点头，就听大伯娘爽利的大嗓门嗔怪道。 “娘咧，二妞说啥您咋还由着她，她一个小孩哪懂啥做生意的事，那豆腐咋做的我都不知道，她还去掺合人家卖豆腐。” 苗翠娥一脸的纳闷，小闺女性子咋一天一个样儿。 “二妞自个儿说有法子，想试试，我老婆子还能拦着不让去？” 苗老太没好气的呛了一句，直接将大伯娘的火气怼蔫儿了，悻悻的闭上嘴。 大妞小声的劝了一句，“娘，你也别着急，二妞兴许真有法子咧，让她试试也不当紧。” 苗翠娥到底不放心，嘟囔着，“她一个小孩有啥主意。” “小啥，眼瞅着再有两三年就能说亲事许人家了。” 苗老太说着瞅了眼大妞，又跟苗翠娥说道。 “大妞也十四岁了，你没事也打听打听先寻摸着。” 话题突然转到自个儿身上，大妞骤然间闹了个红脸。 羞得都快把脸藏到了脖子里，低着头往苗翠娥身旁躲，声音都带着羞赧。 “娘~” 牛大妹乐了，伸手拍了拍大妞爽利笑道。 “哎呦喂，这年纪到了说亲多正常的事呀，有啥好害臊的。” 第一百二十六章 大妞的亲事 “二婶婶~” 大妞红着脸告饶。 能不能别说这事了。 一家人都在呢。 太害羞了。 “娘，今年就开始给大妞说亲呀，是不是有点早了？” 苗翠娥有点舍不得。 一向总觉着闺女还小，还早呢，还能多留两年。 婆婆突然提这事，开始说亲了。 苗老太把话说透了，“我让你先瞅摸着打听打听人，那姑爷又不是等你想要了自个儿就能蹦跶出来的，就算能蹦跶出来，那是个人你就满意啊，不得琢磨琢磨，要是有那琢磨着不错的先订个亲啥的。” “是啊，先定了亲，成亲的事再等两年也行。” “大嫂，娘这话说得对。” 牛大妹昂了昂下巴，“那长得俊得咧的小子肯定姑娘们都看得中，你今年慢慢先瞅瞅，瞅着哪个好咱给大妞摁住了，省得晚了到时候被人抢走了。” 这话就说得更直白了。 大妞脸红得滴血，整个人都快钻到地缝里头去了。 苗翠娥想了想也觉得有道理，这好姑爷可不是得紧着挑嘛。 这人可不跟那菜似的么。 谁瞅着都想挑那长得水灵的拔。 想通了，猛地抬手一拍大腿，“还是娘想得长远，这可不是得咱自个儿家人先打听打听嘛。” 本来她还想着。 等明年大妞十五岁了。 就找媒婆问问附近的村子里有没有年纪相仿的。 听娘这一说才猛然清醒。 哪能就听媒婆那一张嘴啊。 “大妹，小梅啊，赶明儿没事咱就跟村里大娘们唠嗑去。” 苗翠娥笑呵呵的说着，扭头看向大妞问道。 “大妞，你先跟娘说，自个儿有没有主意，想许个啥样儿的人家？” “娘！” 大妞红着脸羞得跺了跺脚，没脸见人了。 “大姐，要俊的！” 三丫兴冲冲的给提要求，惹得一家人哄笑。 大妞愈发不好意思了。 “这还要啥玩意儿俊的丑的，俊的能当饭吃啊？” 苗老太一脸嫌弃的瞥了眼三丫，瞅着大妞红扑扑的脸蛋，这一眨眼大孙女儿长大了。 都快说亲嫁人了。 心里头不禁软乎起来，眉眼都带上了几分慈和。 “主要打听打听性子咋地，得脾气好的，和善些，大妞性子软和，太拔尖好强的也过不到一块去。” 苗翠娥仔细的记下，小声的念叨一遍。 一旁的大妞红着脸认真的听着，眼巴巴的望着她奶。 “再有就是家里头，婆婆泼辣，妯娌小姑子大姑子一堆的，不好相处的趁早甭想了。” 苗老太皱着眉头道。 也是第一次孙女儿到了该说亲的时候。 想到了啥说啥。 越说心里头越不得劲儿。 儿子多，以往都是欢欢喜喜的把儿媳妇娶进门。 如今家里一窝的孙女儿。 日后都要嫁人。 苗老太叹了口气，忽然想起了嫁自个儿闺女的时候，好好的闺女说嫁就嫁出去了。 一年也见不了几回。 生这么多丫头片子干啥玩意儿。 糟心！ 一家人正竖着耳朵听得认真，忽然老太太不说话了，心悄悄的悬了起来。 过了会儿，听老太太叹了口气。 “老二家的。” 牛大妹一个激灵儿，抬头喊人，“...娘。” “生个儿子吧。” 苗老太瞥了眼二儿媳妇的肚子。 都已经有了三个糟心玩意儿了，这要是再来一个，以后全嫁出去了不得堵心死。 “.........” ！！ 娘还是想要孙子啊！ 这就给挑明了！ 牛大妹扭头看了曹旺谷一眼，战战兢兢地开口，“娘，这肚子它，它也不听我话呀。” “是，是啊娘，我们也没法子呀。”曹旺谷小声的说着。 苗老太眉头都要挤一块去，“没事多瞅瞅毛蛋。” ！！ 这是什么操作。 曹小柒都惊呆了，奶平日里头瞅着也不像是急着想抱孙子的呀。 歪着脑袋轻轻靠过去。 “奶。” 这声奶还没叫完咧。 苗老太一把搂过她，抓着她小手跟牛大妹说道。 “还有乖宝，让她没事儿多搁你眼前晃悠，多说说话。” ？？ 牛大妹又懵了，娘不是说想要孙子么。 让七宝晃悠是个啥意思。 “乖宝知道说啥不？”苗老太低头问，曹小柒顶着满脑袋问号转过去，对着二伯娘的肚子。 抿了抿嘴巴，深吸口气，试探着开口。 “...弟弟？” 苗老太乐了，吧唧亲了她一口，“还是我宝脑瓜子够使。” 给蒙对了！ 曹小柒哭笑不得，想问奶咋突然想要二伯娘生儿子了，陡然间瞅着奶眼眶隐隐闪着泪花。 又不敢问了。 伸手从荷包里拿了块帕子出来，仰头奶声奶气哄道：“奶出汗了，我给擦擦。” “哎呦，真是奶的个乖宝呀。”苗老太拿着帕子胡乱的擦了一把，谁都没注意到老太太擦得是泪。 “行，我都听娘的！” 牛大妹想了想这也不是啥多难的事儿，点头应承下来，反正娘咋说她咋做。 娘是生了四个儿子的人。 兴许这法子有用呐。 “人脾气好，和善的，婆婆小姑子泼辣不好处的不行。” 苗翠娥掰着手指头嘀咕了一遍，自个儿想了想。 又填了一条，“娘，这人太和善的那也不行，大妞这性子万一给人欺负了，自个儿指定打不过人家。” “还得姑爷厉害点儿，能护得住。”苗老太点点头，“太窝囊了不行。” 顿了顿，又嘱咐道。 “也别净在附近村子瞅，县城也一块打听着。” “县城里头呀？” 苗翠娥这是真没想过的，主要咱自个儿就一直搁村里头，“那县城的人能瞧上大妞嘛。” 没啥底气。 虚啊。 “娘，我就觉着大姐长得比县城的姑娘好看呀。” 二妞从外头进来，快步走到大妞身边，伸出胳膊挽着小声反驳道。 “说啥呢。” 大妞红着脸胳膊戳了二妞一下，二妞红着脸抿唇。 “我说真的。” “你还说。” “大姐就是好看嘛。” “好看又不能当饭吃，饿了能填饱肚子咋地。” 苗老太老话重提，语重心长的说道：“这人要是就因为你现在模样好看就娶你，等你老了他能扭头再娶个好看的。” ！！ “奶！你说得太好了！”曹小柒猛拍小手。 精辟啊！ 这哪是简简单单的鸡汤啊。 分明都上升到哲学的思想上了。 第一百二十七章 怪不得奶总是说骂便宜爹和叔伯们蠢。 动不动就是棒槌。 糟心玩意儿。 还说唯有她的脑瓜子能和奶相提并论，脑子里头有点东西。 今儿个算是彻底体会到了，奶真是活得太明白了。 太透彻了！ 到底是盐吃得最多的。 “奶你说得太好了，奶你怎么这么厉害啊~” 苗老太被曹小柒夸得心里头那个乐呵啊。 笑得一脸褶子。 “七宝，招娣姨娘家的豆腐坊，我帮忙想到法子了。” 二妞从那边挤过来，一脸不好意思的说了这事。 “七宝，你不会生气吧？我听招娣姨说她昨儿跟你说了，让你帮她想法子的。” “那怎么变成你去啦？” 三丫趴在毛蛋背上闹腾着，听见这话，眨了眨眼瞅着二妞问道。 “我，我原先没打算去的，我又想不出啥好法子。” 二妞微微红着脸颊，有点害羞。 “后来我见招娣姨实在着急，七宝又一直不回来，就想着先跟招娣姨去豆腐坊看看，就想着，兴许有啥好法子咧。” “噢。” 三丫听得一脸迷糊。 不感兴趣。 看了眼曹小柒，又扭头跟毛蛋闹腾去了。 “二妞姐，我不生气呀，谢谢你帮我。” 曹小柒有些莫名其妙。 有人帮她给人解决问题，这难道不是好事？ 省得她费心思了。 这有啥好生气的呀。 又不是能挣钱的饭碗被抢了。 “你不生气就行，我也跟招娣姨说了，你在县城忙得紧，所以才让我先试试。” 二妞笑着，腼腆的笑着坐到苗老太身旁，伸手挽着撒娇道。 “奶，招娣姨娘家的豆腐坊生意不是不好嘛，我想到法子了。” 少女白净的脸庞透着淡淡红晕，眼里闪烁着亮晶晶的光芒 。“奶，你说让我去试试，我是没想到，自个儿真能办成。” “奶你真好！” 二妞满眼的欣喜。 苗老太还没开口咧，苗翠娥惊讶的扯着大嗓门喊道：“哎呀我的个天爷咧，你想到啥法子了！你可别是糊弄人家！豆腐坊那啥玩意儿，你咋地会知道这些了。” 大妞也奇了，“你还会磨豆腐呀？” “瞅瞅，二妞这孩子学啥玩意儿都快。” 牛大妹一脸羡慕，语气也稍微带着几丝酸，“我家三丫啥时候能有二妞一半的勤快劲儿，我真是阿弥陀佛了。” “三丫咋地了，多好啊。” 苗翠娥觉着三丫性子不赖。 大大方方不向大妞二妞，一个比一个温顺腼腆。 “嫁出去了，你说这要是遇上个厉害婆母，那还不是净让人家欺负的份儿。” 说着，愁得两道眉头都要皱成一团了。 大妞脸蛋又红了，抿了抿害羞的低头。 “娘，我，我这事儿还早呢。” “那，姐姐还没嫁人，那我就更早的呢。” 二妞捂着脸，害羞的笑着。 毛蛋积极表态，伸手拍了拍胸脯，大人似的严肃着脸，“娘你放心，有我呐！日后谁敢欺负大妞二妞，是当我这个弟弟是死的不成？” 当他那些兄弟都是白处的。 那都是多少衣裳粮食的真感情。 不一般。 “......” 曹小柒差点笑得当场去世，急忙捂着嘴忍住。 毛蛋哥你不是弟弟。 你是大哥！ 大哥的大哥！ “去去去，滚犊子边儿去。” 苗翠娥满眼嫌弃，这玩意儿看着就靠不住。 “娘，你别不信，不光是大姐二姐，还有三丫四丫，五丫还有七宝。” 毛蛋伸着大拇指朝自己一比，“那可不得我全都操心着么。” 苗翠娥仰头翻了个白眼儿。 毛蛋又嘚瑟起来了，“五丫，七宝，你就说哥这话说得敞亮不？” “啊？” 五丫傻乎乎的抬头，一脸懵。 压根不知道毛蛋问她啥。 “毛蛋哥，你咋不问三丫姐。”曹小柒噗嗤噗嗤的笑，其他人没忍住也跟着乐了。 “哎呀，你们都不知道那个啥，看破不说破嘛。” 毛蛋背着手文绉绉的嘟囔了一句。还挺有几分书生气的。 “毛蛋哥，你要不去私塾读书吧？” 曹小柒脑袋里一下子突然冒出来这个念头。 说出来完全是脱口而出。 但是仔细想想。 却越发觉得可以。 考功名什么的得看天赋。 曹小柒记得上辈子看过一篇文章，是清朝最后一位状元写的《秋声赋》充满了灵动，没有丝毫呆板之气。 且字迹工整，每个字间距仿佛测量过。 当真可以称得上一句极好。 可惜生不逢时。 衰败的封建王朝很快就彻底灭亡了。 但那篇文章的文采是真实的，是惊艳的，当时曹小柒看了没忍住感叹原来考状元并不比高考简单。 耳濡目染也很重要。 而曹家村的环境，所能达到的见识，都太有限了。 真要是有人想考科举。 难如登天。 或者老天爷赏脸。 就给了读书的脑子。 曹小柒想让毛蛋读书，纯碎是为了懂些道理，然后能识字。 要不然日后算账。 不识字连账本都看不懂。 “七宝你说啥玩意儿，让毛蛋读书？去考秀才？” 苗翠娥听得直笑，“就他那个脑袋，能考秀才？” 毛蛋涨红着脸，“咋不能啦！” “你别跟我叫唤，我生的你养得你还不知道你几斤几两的玩意儿。” 苗翠娥道。 “娘啊，你就小看我。”毛蛋鼓着腮帮子不服气。 “你要是能考上秀才，那我指定也能。” 苗翠娥乐道。 “......” 这个认知太明白了。 她原本想说啥来着，话都给忘了。倏地，外头打起了雷。 震耳欲聋的雷声仿佛就打在头顶上头，房子好像都要塌了似的。 紧跟着，一道刺眼的闪电从眼前虚晃而过，照得整个屋子都亮堂了一瞬。 “哎呦我的老天爷，吓死个人。” 牛大妹忙小心拍了拍肚子，怕吓着孩子了，曹旺谷也忙伸手给媳妇儿捂着点耳朵。 “哼！”三丫气鼓鼓的哼了一声，伸手捂住四丫的耳朵。 然后又如法炮制。 捉着四丫的手捂到自个儿耳朵上。看得人忍俊不禁。 “五丫不怕啊。” 打雷声响起的瞬间，曹小柒就感觉到一个团子黏到了自个儿身上，抱着拍着哄着。果然嘛，她是姐姐才对。“七宝没事儿别怕啊，爹在呢。”曹旺田伸手拍着闺女，未几就被苗老太一巴掌拍开，“还不赶紧把乖宝抱回屋里头去，傻抱着做啥呀。” 无标题章 苗翠娥乐道。 “......” 这个认知太明白了。 她原本想说啥来着，话都给忘了。倏地，外头打起了雷。 震耳欲聋的雷声仿佛就打在头顶上头，房子好像都要塌了似的。 紧跟着，一道刺眼的闪电从眼前虚晃而过，照得整个屋子都亮堂了一瞬。 “哎呦我的老天爷，吓死个人。” 牛大妹忙小心拍了拍肚子，怕吓着孩子了，曹旺谷也忙伸手给媳妇儿捂着点耳朵。 “哼！”三丫气鼓鼓的哼了一声，伸手捂住四丫的耳朵。 然后又如法炮制。 捉着四丫的手捂到自个儿耳朵上。看得人忍俊不禁。 “五丫不怕啊。” 打雷声响起的瞬间，曹小柒就感觉到一个团子黏到了自个儿身上，忙伸手抱着。 拍着哄着。 果然嘛，她是姐姐才对。 “七宝没事儿别怕啊，爹在呢。” 曹旺田伸手拍着闺女，未几就被苗老太一巴掌拍开，“还不赶紧把乖宝抱回屋里头去，傻抱着做啥呀，等会儿下雨了。” “哦哦哦。”金小梅也忙反应过来，讪笑了下。 这外头还没下雨呢，就是打雷声音大。 狂风肆虐。 一推门整个人都要被风刮走，门得紧紧拽着。 脚下像踩了油似的。 让人滑着往前走。 曹小柒眼睛都睁不开了，恍惚瞅着院子里有个孤零零的木桩。 院子里头啥时候有木桩了？ 再眯眼仔细一看，不对呀，那不是个人嘛。 江沅！ 她不是早就让他回去歇着了么？ 不听话。 大晚上的搁院子里受虐呐！ 苦肉计！！！ 曹小柒一下子就识破了江沅的小计谋，心里想着随他去，由着他在院子里罚站去。 想站到什么时候站到什么时候。 可是看着他被风吹得站不稳，差点摔倒。 小脸不高兴的绷起来，从曹旺田怀里挣扎出来。 迈开短腿哒哒哒跑了过去，迎着风吹得脸生疼。 “姑娘！” 江沅一开口，喉咙哑得差点没发出声来。 他看着也不在意，上前一步脱下外衫给她罩在头上捂得严实了。 然后眨着一双黑宝石眼眸亮晶晶的看着她。 眼巴巴的。 “风这么大，姑娘怎么出来了。” 曹小柒觉得窒息，这是什么魔鬼操作啊。 小脸都差点没绷住。 “你！你怎么没回屋？” 一张嘴，直接被风呛了一口，说话都顶的不流畅。 “小心。”江沅护着她转了一下，将风口对准自己。 低头把耳朵靠过来小心翼翼的重新问了一遍。 “姑娘刚才说什么，我没听清。” 崽崽侧脸迎着风，头发被吹得像个疯子。 一双黑眸亮得惊人。 曹小柒忽然就泄了气，不知道该不该生气了。 生气吧，觉得自个儿幼稚，都活了两辈子的人了还跟崽崽置气。 可是不生气吧。 他的行为着实让她痛快不起来。 先是骗她，然后道德绑架她，现在又是苦肉计。 逐游他们几个人呐。 都是一屋住的。 江沅到这会儿没回去也没人出来瞅瞅。 “回屋！” 踮起脚尖，在他耳边大声的喊着。江沅伸手捂着耳朵，要聋了，看着小姑娘气咻咻走远的背影。 嘴角向上扬起，露出灿烂的笑。 ... 雷鸣闪电过后很快带来了一场雨，听着雨声敲打在门窗上，似乎雨势很大。 不少熟睡的人又被吵醒。 然而听着窗外的雨，一颗心不由得稍稍定了些。 总算是下雨了。 再不下雨，地里头的收成得黄啊。不高兴的被吵醒，又带着满足的笑容进去梦乡。 似乎把村民们吵醒，就是为了告知他们这样一个好消息似的。 风吹麦浪，如湖面泛起涟漪般轻轻摆动。 一个身手矫健的人影一晃而过。 “谁？” 深夜看得模模糊糊并不清明，守山的曹德全揉了揉眼，再仔细一瞅没看见什么人。 听着外头下雨，不放心的出来瞅瞅。 放眼望去是凹凸不平的小山丘。 “老喽，这都能看眼花。” 自个儿低声嘀咕着，披着蓑衣转身回屋。 躲藏在树干后头的人悄悄的探出头来，蹑手蹑脚的拔腿直奔南山跑了进去。 飞溅起了一身的泥。 未几，又一个半大人影朝着这边过来了。 “让你不给老子还钱！” “不给老子银子！” 牛小宝脑袋顶着麻袋，上山偷摸着进了果园，嘴上骂骂咧咧的同时脚下也踢踢踹踹了起来。 地上的秧子，藤苗直接被踹得连根飞出去。 “好你个牛大妹，娘说得一点没错，真是狼心狗肺的玩意儿。” 牛小宝看得眼睛都绿了。 “这么大的果园子得挣了多少银子。” “怪不得你过得是顿顿有肉吃的好日子，不知道给我送点儿。” “让你狂！” “让你吃好的！吃肉！咋不吃死你！” 踢了会儿，就折腾累得气喘吁吁的了。 这会儿还下着雨，淋得他也湿得浑身难受，不耐烦多待着了。 起身正要走的时候，忽地整个人被脚下的东西绊倒。 身体一扭，直接斜着飞了出去。 脸朝地“啪叽”一声摔在地上，还带着水声，大概直接摔进了水坑里。 牛小宝趴在那儿一动不动。 好半天，才龇牙咧嘴哼哼着翻身起来，阴着脸色骂，“四，四么王八羔次的破烂地儿………” 就不说气势了。 听着就觉着字咬不清似的，说话嘟嘟囔囔的。 好像漏风似的。 牛小宝伸手摸了下嘴，一摸一手的血。 “我，我的牙！！！” 上排前头的两颗门牙没了，怪不得说话漏风呐。 “啊！啊啊啊！娘啊！我的牙没了！” 毛蛋登时委屈的又哭又嚎，气汹汹的找绊倒他的罪魁祸首，然后发现是个圆不隆冬的东西。 “种点烂番薯，吃个屁！” 牛小宝把西瓜当番薯，伸着拳头捣。 没几下，一股特别的清香传到了鼻子里。 牛小宝低头仔细一瞅。 啥也瞅不着哇。 伸手抓起一块塞嘴里，吃得一脸震惊。 这啥玩意儿，也太好吃了。 “哎呦哎呦娘咧，我发财了。” “发财了！” “这得卖十几文钱吧！不行不行，十几文太少了，得二十几文。” 牛小宝嘿咻嘿咻的摘着西瓜，快乐得找不着北了。 等还了赌坊的钱。 他就再去买一把，他都看好了，指定能赢。 夜晚看不见，反正只要摸着是圆滚滚的玩意儿就都摘下来，全都咕噜到一块去。 第一百二十九章 偷东西 “怪不得那个抠门的老太婆舍得顿顿吃肉！” “能挣这么些银子，种这么好吃的玩意儿，能卖不上银子去？” 牛小宝嘴上恶狠狠的骂着，心里想着等他把这些都偷出去，得发多大一笔财啊。 还暗暗盘算着该把这玩意儿卖给谁好，得悄悄倒腾一笔还不能被发现了。 他常在县城赌坊出入，他也巴结过不少浪荡的公子哥。 不过以往他啥好玩意儿没有，都没巴结上。 这回就不一样了，他觉着那些有钱的公子哥一准儿也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玩意儿。 只要好吃，那些人绝对舍得掏银子啊。 一个个家底雄厚的很呐，要是他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还能巴结上一两位。 那以后赌坊的人还不得把他捧到天上去。 就是不能让曹家人发现了，要不然以牛大妹的性子还真能做出把他押到县衙的事去。 他那个狼心狗肺的大姐，他腿都要被打断了，都能狠下心来不替他还钱。 要是知道了他来这园子里头偷曹家的东西。 心里头指不定怎么乐呢。 巴不得他关进大牢里头一直出不来吧。 “我让你嘚瑟！” “嘚瑟！” “再嘚瑟啊！不替我还钱！不就是五十两么！” “抠门！” 牛小宝疯癫了似的刨着西瓜，一颗接着一颗。 弯腰猛了，一个倒栽葱直接摔了个屁墩，疼得张嘴骂娘，捂着屁股起来。 看着满地的西瓜，牛小宝这会儿猛地傻眼了。 他倒是摘了个多，这么些西瓜，他咋往出去拿啊。 刚才竟然都没想！ 一颗两颗还行，抱着抬腿就走，神不知鬼不觉。 可他刨了这么一通，少说也有上百颗啊。 要是有辆驴车就好了。 曹家好像买了一辆，牛小宝疯狂的妒忌起来，咬牙切齿的想着：能偷来就好了，让他们一家子彻底喝西北风去。 可也就是这样想想，那驴车栓在曹家院里头。 他要是去偷，那毛驴一叫唤，把曹家人惊醒还不把他逮个正着，也不成啊。 难不成白忙活了？ 牛小宝气急败坏的抬脚踢，看着一颗西瓜被他一脚踩得稀巴烂，心里忽然别提多痛快了。 想打人的暴躁登时散了一半，那个爽啊。 “既然老子偷不走，那你们也甭想留着！这么些玩意儿，说不定早就收了钱了……” 牛小宝一下子蹦跶起来，心里有了一个绝好的主意。 他要把这些西瓜都捣烂，连根都拔掉捣烂，没了这些看曹家人卖啥玩意儿！ 赔死吧。 “哈哈哈老子今儿就让你们倾家荡产……” 牛小宝给自己心里想得乐坏了，忽地空气中响起一声冷笑，仿佛是在嘲讽他。 “谁？” 牛小宝冷不丁的，被这声冷嗤吓了一跳，浑身上下的汗毛都支楞起来了。 牙关上上下下的一个劲儿打颤，说话也结巴了。 “……谁谁谁，谁跟着老子，麻溜的给我出，出来！” 他色厉内荏的低声喝着，一双眼睛凶狠的瞪着四处瞄。 实则内里早就怕的不行，出了一脑门的汗。 “有人吗？” 一阵风吹过，湿漉漉的雨滴刮了一脸，糊得视线也模糊起来，啥也看不清。 “呸！” 牛小宝伸手抹了把脸，瞪着眼睛疑狐着看了看，山下头一览无遗除了庄稼还有房屋。 别的啥也没有了。 是他刚才听错了吧。 这深更半夜的哪有什么人。 远远的，村民们挨家挨户的房子显得格外的小。 而且大概是俯视角度的原因，看着房屋就好像一个个坟头似的，矮矮的耸立在那里。 牛小宝心头一抖，莫名的打了个激灵儿。 突然觉得好像周围有无数双眼睛盯着他，但是这些眼睛都不是人，而是鬼。 ！！ 一把捂住嘴，差一点失声尖叫了出来。 咽了咽嘴里的唾沫，牛小宝害怕的闭上眼睛，自言自语壮着胆子安慰自个儿。 “没事没事，不怕不怕啊，那都是假的！是房子，不是鬼！别自个儿吓唬自个儿。” “牛小宝你怕啥！咱们这么壮实的大个，白天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啊。” 这样安慰自己，一颗扑通扑通乱跳的心总算平稳了些。 刚睁开眼睛，忽地耳边又传来一道声音。 轻飘飘的。 “你大半夜的来偷东西，鬼这不正好来找你了。” 空气中十分突兀的响起来。 听得人心肝儿发颤，鸡皮疙瘩都掉一地。 “谁！” 牛小宝手足无措的四处张望，“谁在装神弄鬼的，你你你，你出来！老子不怕你！” 可是放眼看去，哪有什么人影，只有哗啦啦的雨声。 偏偏那道诡异的声音又响了，好像就在耳边。 “满嘴胡言乱语，我瞧这舌头长着也没用，当个哑巴就行了。” 听到这话，牛小宝傻愣愣的呆住，半晌才惊醒过来慌忙伸手捂着嘴摇头。 “不，不行，不行……” 未几，惊恐的张大了嘴，继续说话却发现自个儿突然就发不出声音来了。 好像真的变哑巴了一样。 伸手掐着脖子，去掏嗓子眼，然而再怎么死命往出憋的声音也好像鹅叫。 撕裂的有些刺耳。 掏嗓子眼吐得满地都是，也根本说不出一句话来。 牛小宝这下不敢耀武扬威了，那个声音就一句话，他就成哑巴了，连哭都哭不出声来，吓得直接跪在地上磕起头来。 他也不知道该朝哪个方向磕，索性不停的跪着转圈磕，两只手用力的比划着。 磕得脑袋都破了，一脑门儿的血和泥糊着。 牛小宝小心翼翼的抬起头，忽然就见一个黑色的影子，快速的从眼前闪过。 鬼！ 鬼啊！ 登时一张脸变得煞白，眼珠子都要从眼眶里瞪出来。 “嗖”的一下连滚带爬的从地上爬起转身就跑。 疯狂倒腾着两条腿往山下跑，几下就跑得看不见了人影。 “跑得倒是快。” 冷不丁的声音又响了起来，这次全然没有了方才的诡异，反而带着几分人气。 声音安静下来，树叶哗哗作响，一个黑色的身影从树上灵巧的一跃而下。 看声音应该年纪不大，披着黑色斗篷，宽大的帽子将一张脸严实的遮去大半。 倏地抬眸，一双眼眸浓得如墨，却又似宝石般明亮。 第一百三十章 入夜 凌晨的姜县笼罩在一片浓郁的漆黑当中。 此时的月亮被乌云挡住，所有的景物融为了一体，是那种完完全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 城门紧关着，隐约能听到打更的声音。 城北的一家药堂还点着蜡烛，从窗里散着柔和的昏黄。 在这下着雨的夜里，瞧的人心里微暖了几分。 “叔父，这都三更天了，江沅怕是不会来了。” 药堂里头，一个约莫二十岁左右的青年人开口，爽利的语气里透着几分关切。 “这天色也不早了，您还是先回去歇着吧。” 上座的关予平置若罔闻，微微阖着双眸。 左手端着杯茶，右手捻着茶盖轻拂着茶沫儿。 下座的青年人见了。 一对浓得快要连在一起的眉皱了起来。 这茶都冷了几遍了。 一口也没喝，就是来回拂。 “欸老了老了，一点不懂事……” 关枕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起身接过关老手中的茶杯。 转身出去把冷却的茶倒掉，又沏了杯热茶递过去。 关予平本能的伸手接住，继续着方才的动作。 明显的心不在焉。 关枕也早已经习惯，一旦涉及到那小子的事，叔父就全然没有了以往的冷静沉着。 外头的雨势渐渐的小了下来，雨滴拍打在门窗上的声音比方才小了许多。 关予平抬头，一双锐利的眸子看向窗外，带着几分迫切。 “雨停了吗？” 他扭头看着关枕，问道。 “我去看看。” 关枕说完，起身走到窗边，推开窗户探出头看了一眼。 雨是小了很多，但是还在下着，并没有停。 把窗户关上，转过身来跟关予平又说。 “叔父，您赶紧去歇着吧，太晚了身子熬不住的。” 主要是他熬不住了呀。 这上下眼皮子眼瞅着都打架了。 可叔父不去睡，他怎么好意思一个人去。 “还在下呀……”关予平声音轻轻的低喃着。 低得几不可闻。 关枕很无奈，“今天外头下这么大的雨，路不好走，江沅怕是不会过来了。” “叫公子！” 关予平皱着眉头呵斥，一脸的不高兴。 关枕忙点头哄着，一连串儿应声附和着。 “是是是，公子，公子。” “江沅小公子怎么还不来呢？” “就是小，不知道叔父您在等他，真是太不懂事……” 关枕故意说着俏皮话，关予平一个眼神瞥过去，这才伸手象征性的拍了一下自己的嘴巴。 “我不懂事，说错了。” 说完这话，一屁股凑过去坐到了关予平旁边的空地儿。 然后大剌剌的将身上的长袍伸手一团，不雅观的举止惹得关予平一脸嫌弃。 “斯文扫地！” 关枕毫不在意，打了个哈欠道：“我一不是读书人，二又不考秀才，要那么斯文干啥。” 这是实打实的实话。 要不是叔父看见他就唠叨，他连这身长袍都不想穿。 忒不舒服。 “满口胡言！礼义廉耻乃是为人在世必须要懂的……” 关予平皱着眉头，一脸失望地看着他。 在关枕意料之中开始了絮絮叨叨的教诲。 “嗯，嗯嗯。” 而他，垂着脑袋一副规矩听训的模样。 实则，上下眼皮已经打架打得不可分割了。 “……叔父，说得是。” 不知道过了多久，外头响起了一阵敲门声。 关枕一个激灵清醒过来，睁开眼睛困意顿时散去大半，竖起耳朵听着外头的动静。 “两位差大哥，有什么事啊？” 开门的是今儿守夜的药童，半大孩子。 穿得一身破破烂烂，大窟窿小窟窿到处都是，肉眼可见的穷，看得敲门的衙役脸色直接拉了下来。 还以为能扒拉几个子呢。 “那个啥，谁准你们这会儿了还开着门的，县太爷贴出来的告示没看着是不？” 药童愣了一下没反应过来，傻乎乎的点头。 “没，没去看啊，是有，有啥要紧的事儿呐？” “………” 两个衙役扭头对视了一眼，双双无语。 其中一个抬手朝着药童脑门上就是一巴掌，趾高气昂的开口，“县太爷告示上写了，过了亥时所有街巷开始宵禁！你瞅瞅现在几更天了！” 药童老老实实回话，“…三，三更天了。” “你也知道三更天了，那你们还敢开门！” 又一巴掌上去，嘴上骂骂咧咧的不干净起来，药童被打得整个下巴都是红的。 也不知道往后躲，就老老实实搁那儿挺着。 眼看着打得不舒坦要抬脚踹，旁边儿的衙役一把拉着，张嘴不高兴的呵斥道。 “你们掌柜的呢！” “滚滚滚蛋，还不赶紧把你们掌柜的叫出来，县令大人的话都敢不放在眼里，想上天不成？” 打人的衙役一听也怒了，伸手指着比划着。 “还不赶紧的！要不然把你们都抓到牢里去！” 小药童点头哈腰的说着好话，再想鞠躬的时候被一只手托了一把，温和的声音淡淡的。 “惹了几位官爷生气，光是鞠躬有什么用。” 药童听了这话都要哭了，两名衙役痛快了不少。 “就是，牢房里头给老子磕头的人多得是，你是不是也想去啊？” “可不嘛，掌柜的，你这药铺雇得什么人呐，这小二不行啊，一点儿眼力劲儿都没有。” 关枕身着一件青色长袍，虽然瞧着料子也不是什么好料子，但一身的气度却加分不少。 就给人感觉很讲究。 就算没钱，也不会跟穷字挂钩。 果然，在两个衙役眼睛发绿的注视下从袖子里掏出了一个荷包，鼓鼓囊囊的。 关枕面含笑容的递了过去，“小孩子不会说话，这点孝敬两位差爷拿去买些酒。” “这……” 两个衙役一脸的严肃，明明很想伸手拿却又装出一副清明公廉的姿态出来。 “大胆！好你这个刁民，是在贿赂我们吗？” 每说一句，眼睛就往那荷包上面瞟一眼。 好像生怕那荷包长了翅膀自己会飞了似的。 “两位差大哥，这说的是哪里话，见外了不是。” 关枕端得是一脸钦佩，双眸沉沉语气正义。 “瞧这么冷的天儿，今儿这外头还下着雨，两位大哥还淋着雨兢兢业业的巡逻，啊！这是为了谁呀？” 最后一句声音猛地一下拔高，唬得两个人一哆嗦。 “……为，为了谁啊？” 第一百三十一章 城北的破烂药堂 这会儿刚说完，就被另一个衙役拍了一巴掌。 “还能是为了谁，我们当然是为了县令大人！” 这话说的，满是义正言辞，清明坦荡。 如果眼神能再坚定那么几分，不往荷包上瞅就更好了。 “这话说的不对，怎么能是县令大人的功劳呢。” 关枕摇了摇头，不等两个衙役说话忽地上前，抓着手里的荷包一把拍到了他手里。 “这深更露重，在外头巡逻的是不是两位大哥？” 两人点了点头，没错，是他们俩人啊。 “这在外头淋着雨吹冷又受着冻是你们二人，虽然是县太爷下的令，但实际上呢，挨家挨户走街串巷辛苦的是不是两位大哥？” 这话，好像没毛病啊。 县太爷那就是嘴上说说。 辛苦的还不是他们。 两人顿时得意地挺起胸膛，神情也变得骄傲起来。 关枕眼里的笑意加深了几分，伸手哥俩好的轻拍着两人的肩膀，笑着道。 “所以啊，我就是瞅着两位大哥太辛苦了，我自掏腰包请两位大哥喝酒暖暖身子，有啥不行的？” “行！” “没错，这有啥不行的！” 俩人兴冲冲的低吼，乐得眼睛都眯一起去了。 “你们整夜辛苦护着城里的百姓，县令大人呢，搂着娇妻美妾在府邸睡着觉，百姓夸得还是县太爷，根本就不知道两位大哥，你们凭什么连口酒都不能喝！” “太委屈了！” 关枕说着，抹了一把脸，暗暗掐了自个儿一下。 要憋不住笑出来了。 “大哥，我今儿才知道，咱是真委屈啊……” “老弟，大哥我也是现在才明白，县太爷就没拿咱兄弟当人看呐！咱就是骡子啊……” “噗咳！…咳咳……” 关枕笑喷，忙捂着嘴咳嗽起来，差点露馅。 再说了他们不是馋酒，是下雨暖身子。 万一病了染了风寒，那谁来保护姜县百姓？ 孰轻孰重！ 县太爷竟然连这个都看不清，太糊涂了。 不过如今他们有银子了，满满一荷包呐。 想到银子就心头火热起来，迫不及待的想买酒喝了，临走前看了一眼关枕。 态度全然没有了刚来时的傲慢与鄙夷。 反而还带着几分关切，“放心，有我们哥俩罩着，兄弟你这药铺以后想啥时候关就啥时候关，不想关一晚上开着都成。” “真的？” 关枕一脸犹豫，“这，要是太麻烦的话还是算了。” “不麻烦，一句话的事儿。”衙役一挥手豪气道。 啥地方都有另一面，看起来清正廉明的县衙也一样，但不是说另一面就黑暗。 而是处于灰色，白天极少或者没人去的那种。 比如说青楼楚馆，酒坊，赌坊这些铺子，都是晚上才忙起来，入了夜开始有客人。 尽管县衙下令到什么时辰宵禁，不允许活动。 但该打点的打点好了，衙门里的人都知道了，互相通个气儿，就没有人会抓着不放。 “两位大哥厉害，这么大的恩真是让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两位就是咱姜县的保护神！” 关枕满脸惭愧的拱手，夸得俩人越发自得。 “好说好说，这都是我们兄弟应该做的。” 两个衙役晃晃悠悠的转身走了，明明没喝酒，走路的姿势瞧着有些发飘。 摸了一把腰间鼓囊囊的荷包，心里越发得意起来。 关枕目送着人走远，将门关上，转过身就对上了小药童红红的眼，亮的惊人。 “吃人呀这是？吓我一跳！”关枕一开口。 爽利的口吻直接把魔怔了的小药童给拉回来了。 “……关，关师兄。” “咋地？” 小药童挠了挠头，一脸不好意思的问，“刚刚刚……” “你到底想要刚刚刚……刚的说个什么呀？” 关枕一脸调侃，舌头跟着打结，直接给小药童闹了红脸，“师兄你刚才太厉害了！” 能和衙役成为好兄弟。 太厉害了。 关枕笑笑，没把小孩子的吹捧放心上，转身进了里屋。 关予平依然安稳的坐在那里，悠然自得的品着茶，一副不急不躁的样子。 关枕才不信，就是表面端得稳，走近了赫然瞥见袖子的一角颜色深了片。 茶水打翻了吧。 还端着呐。 关枕忍着笑上前，“叔父，茶都喝完了，还不去歇着呀。” 关予平瞅了他一眼，平静问道：“外头雨可还下着？” “小雨。” 关枕叹了口气，“要是会来，人早就来了……” 这话没说完，忽地听见推门声，还有小药童惊讶的疑惑声，“欸，你不是白天跟着那个小姑娘的下人……” “看病。” 江沅垂着眼眸，身上披着的斗篷被淋得湿透。 雨滴顺着斗篷往下落，转眼就在地面上积了一个浅浅的小滩儿，很快浸入了地面。 “你就是师父等得那个病人呀……”药童恍然大悟，随即目光变得怜悯了起来。 这人太可怜了。 指定自个儿知道得了大病，东家不给看。 怪不得白天师父说他病得严重，这人没啥反应。 反而是那个小姑娘生气了。 显然是怕浪费银子呐。 师父说得没错，人不可貌相，真是没想到那个小姑娘看起来乖巧可爱的。 还挺抠门。 “喝点热水……”药童话没说完，关予平从里间出来，脚下生风直奔到江沅跟前。 站稳了，慢悠悠的捋了一把胡须这才开口。 “小公子来了，这外头还下着雨，您怎么过来了呢。” “………” 关枕转过脸偷偷扯了扯嘴角，刚才您可不是这么说的。 江沅面无表情的反问，“不是你让我来的？” “下午的时候那会儿没下雨，所以我才让您过来一趟，没想到晚上突然下起这么大的雨，我还想着您一准儿不过来了。” “也不急着一天两天的，公子哪一天来都行的呀。” 江沅没说话，关予平自言自语的说着，语气里明显透着几分按耐不住的雀跃。 “瞅瞅这衣裳都湿了，还愣着干什么呀，还不赶紧地，给拿身新衣裳过来给换换。” 关予平使唤关枕，关枕扭头使唤一旁的小药童。 “小公子……” “江沅。” 关枕余下的话还没有说，就被江沅淡淡的顶了回去。 “江沅。” 关枕乐了，本来就不想文绉绉的叫什么小公子。 简直就是做作敲门，做作到家了。 第一百三十二章 江沅的病 江沅没说话，关予平自言自语的说着，语气里明显透着几分按耐不住的雀跃。 “瞅瞅这衣裳都湿了，还愣着干什么呀，还不赶紧地，给拿身新衣裳过来给换换。” 关予平使唤关枕，关枕扭头使唤一旁的小药童。 “小公子……” “江沅。” 关枕余下的话还没有说，就被江沅淡淡的顶了回去。 “江沅。” 关枕乐了，本来就不想文绉绉的叫什么小公子。 简直就是做作敲门，做作到家了。 … 里间很安静，没有说话声。 屏住呼吸才能听见隐约有着绵长的呼吸声。 很稳很均匀，像睡着了似的。 小药童摇了摇脑袋，把不该想的东西忘掉。 小心翼翼的端着茶送进去，没忘了先敲门。 听见关大夫让他进去这才垂着头走了进去。 脚步放得很轻很缓，不敢扰了关大夫诊脉。 更怕的是将茶水打翻了。 这杯茶，不管是茶具，还是里头煮茶的茶叶，不管哪一样，都是卖了十个他也不够买的。 还有这茶叶，平日里师父自个儿都舍不得喝。 今日，竟然会拿来招待这位小公子。 怕是...病入膏肓了吧。 师父果然心善啊。 小药童在心里默默的叹息，轻手轻脚的靠近，放下两杯茶然后恭敬的退下。 一转身，怔然对上了端坐在椅子上的关枕。 姿势略显色怪，脑袋微低垂着，走近了才看见眼睛紧闭着呐。 睡着了？！ 怪不得他听见有呼吸声来着。 这样都能睡着，坐姿还保持得这么规矩，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厉害！ 江沅不知道小药童内心所想，伸着胳膊由着坐在榻对面的人静静的切脉。 好半晌也没有出声，微微不耐的皱起了眉头。 “老头儿。” “嘘......”关予平抬头盯他一眼，“不要说话！” 江沅深吸了一口气，闭上眼睛继续等着，过了一会儿又睁开。 漆黑如墨的眸子百无聊赖的落在眼前这方白玉脉枕上。 这是老头儿的宝贝。 色泽通透，细腻温润。 如果用它来打一对手镯给曹小柒戴，她会不会喜欢？ 会不会因为喜欢就没那么生他的气了呢？ 这通透莹白的颜色，定然会衬得小姑娘好看。 江沅食指与拇指下意识的微搓，忽然觉得这真是个不错的主意。 认真的打量了一番。 这块白玉不大，但是很厚，两对镯子甚至都是能打出来的。 正好，打一对儿给姑娘现在戴。 再打一对儿大一圈的，等姑娘日后嫁人的时候，他再送给她一对儿当嫁妆。 也好叫男方心里有些忌惮，不敢欺负她。 江沅垂眸，想得有些远了。 回神儿后不禁觉着自个有点蠢，就算姑娘嫁人了，他肯定是要跟着去的呀。 怎么可能让姑娘未来的夫家有欺负人的可能。 没可能的！ “这是汉白玉，不错吧。” 关予平见江沅的目光一直在脉枕上停留，不禁得意洋洋了起来。 一手继续切脉，另一手习惯的抚着胡须。 “老夫近日新换的。” 停顿了一下，又补充说，“不过只晚间用，白日你来正好没赶巧。” “好看。” 江沅不吝赞赏，抬头看着关大夫问道。 “你这是从哪儿找来的？还有吗？” “......” 关予平被噎了一下，习惯了跟关枕说话，张嘴就呛回去了，“这是汉白玉，又不是石头，哪是说有就有的呀。” “你这不是有？” 江沅挑了挑眉，冷傲的小表情莫名透着几分无辜。 “我这个，这是我......我的机缘，机缘啊小公子，这是不能强求的。” 关予平要气坏了。 可是心里气坏就行，脸上可不能崩得端着。 小公子年纪还小。 就是说话直接了点儿。 人品率真啊。 “这是老夫医治好的一位病人赠予的，她对我超然的医术十分拜服，甚至还想要拜我为师。” 关予平抚着胡须摇晃着脑袋一脸得意。 “老夫的医术嘛，小公子想必是清楚的。” 这是在等着夸呢。 赶紧夸。 说几句好听的！ 夸他医术高，就没有您老治不了的病！ 关枕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迷瞪着眼盯着江沅的嘴，恨不能撬开帮他说。 江沅感受到一道急切的注视，扭头看了一眼，读取内心失败反应平平的问了一句。 “我的病，好了吗？” ！！ 关枕绝望的一头磕在桌子上，带不动啊带不动，拖出去打死吧。 能不能让他睡觉啊！ 他就是想睡觉！ 怎么就这么难呐！！！ 然而这次出乎关枕的意料，关予平没有黑脸，没有疯狂翻找医书，甚至没有出言反驳江沅的话证明自己的医术。 而是抚着胡须，不知道发着呆在想着什么。 “咋地，他的病熬不下去了？” 关枕忙不迭凑过去问，话落就被关予平瞪了一眼。 “你就不知道盼点好的。” “还有，我说过你多少回了，说话斯文点，什么熬不下去了？说出去也不怕叫人笑话！好歹咱们祖上是世代相传的大家......” 关予平一顿碎碎念，关枕叫苦不迭的给江沅使眼色。 “老头儿。” 江沅伸手摁了摁心口，黑眸里有着疑惑。 “我心口好像不怎么疼了，不知道是不是我感觉不对。” “不疼了？真的假的！” 关枕听到这话一怔，直接从旁边的椅子上蹭的蹿了过来，拉过他胳膊抓着手腕聚精会神的把脉。 片刻松开手，满脸的惊喜。 “老头儿，呸叔父，江沅体内的毒好像开始散了！” 之前脉象不稳，虚软无力，就像一团松软的棉花，再怎么用力往一块挤压，等你松开手了又恢复了。 这次脉象却沉了许多。 好像棉花遇到了水，浅浅的浸湿充实了。 “是这样的。” 关予平老神在在的点了点头，太淡定了。 看得关枕忍不住想戳破他的伪装，“叔父啊，你啥时候找回来的雪莲花啊？连我都偷偷瞒着。” ！！ 关大夫刚喝了一口茶水直接呛个正着，咳得脸都红了，瞪一眼什么话都敢说的关枕。 他要是有雪莲花。 早就给小公子把体内的毒清了，哪用小公子日日忍着心口疼的这份折磨。 “我有没有你还不知道吗？” 知道啊。 故意的呀。 第一百三十三章 打对手镯不错 “这又是哪位想拜您为师的病人送的呀？” 关枕一拍大腿，满脸羡慕道：“我咋就遇不着这么体贴的病人呐，又是送玉又是送药材的。” ！！ 关予平嘴角抽搐，没忍住张嘴开呛道：“闭嘴吧你快，不是我！我也没有雪莲花！没人送我！” 关枕意图得逞，低头偷笑。 “哦。” “小公子见笑了。”关予平骂完了扭头看向江沅，又恢复成了一副高人姿态，一脸“这个样子才是正常的我”的表情。 “老夫只是怒其不争，怒其不争啊！” 关枕：“......” “老夫已入朽木，这辈子一直没有娶妻，没有自己的孩子，说到底还不是为了他。” 关予平，“他小小年纪便没了爹娘，又唤我一声叔父，我怎么能顾着老夫自个儿？” “还不是得先把这孩子养大再说。” “没想到啊，这一养就是这么多年，他长大了，我也老了。” 这话听得人一阵心酸，不由得想落泪。 “没老没老，叔父您老身子还好着呢。” 关枕忙端正了仪态，看着叔父脸上的褶子，不禁觉着自个儿太不懂事了。 “叔父。” “小公子啊，老夫，老夫老了，不行了。” 关予平继续卖惨，哪料关枕听不得这话，捂着脸登时哭得那个声泪俱下，“不行了？什么时候的事！叔父你怎么不早告诉我，我们是一家人呐。” “这么大的事儿都瞒着我！” 抹一把泪，一脸痛心疾首的模样，“我还奇怪，先前隔壁翠花婶儿想跟着叔父，叔父您明明瞅着是乐呵的，过了几日却没松口答应。” “我当时怎么就没想到呢！” “怪我，怪我！” “......” 关予平好半晌才明白过来，这兔崽子玩意儿说了啥话啊。 一张老脸瞬间涨得通红，伸手出去颤抖着指着关枕。 咬牙切齿。 “混账玩意儿，你给老夫过来。”不打死你。 在小公子跟前说这些像话吗？ 简直太不像话了！ 今儿非得好好收拾他一顿不行！ 关枕看叔父这激烈的反应也知道自个儿想歪了，可谁让他嘀咕不行不行了。 那他指定会想到别处去呀。 “叔父，你别着急，江沅他还是孩子，不......”懂的！ 一扭头对上江沅安静的眸子，黑眸里仿佛点着好几盏明晃晃的灯。 特别的干净。 后头那两个字突然就不想说了，也不跑了，站稳了，捂着脸闭上眼睛。 “跑啊，怎么不跑了。” 关予平气喘吁吁的质问，一张脸冷着。 “不跑了，打吧。” 关枕牢牢的捂着脸，顿了顿又补充一句，“别打脸就行。” 这下给关予平出难题了，让看他治病救人，抓药熬药都行，打人真是没啥经验。 不打又让这臭小子太嘚瑟了！ 抬手在他胳膊上打了两下，用足了劲儿，疼得关枕龇牙咧嘴的直吸冷气。 “疼才能记着。” “日后说话，先在脑子里过一遍再往出说。” 关枕点头，一脸委屈，就以为这事儿完了又听关予平说。 “把我屋里的医书都抄录一遍。” ！！ “叔，叔父，你跟我说笑呢吧。” 屋里的医书少说有上百本啊。 而且一本比一本厚，他得抄到啥时候啊。 关予平吹胡子瞪眼，“我看着像是在跟你说笑？” 说完，转身朝着江沅走过去。 留关枕一人原地绝望。 恨不得抽自个儿一巴掌。 让他多嘴！ 伸手试探着摸摸脸，又烦忧的叹一了口气。 这么俊的一张脸。 不能打。 打坏了咋整。 ... 天气明朗，天蓝蓝的。 偶尔传来一两声鸟叫，深吸一大口气，整个肺里都能充满这雨后泥土的味道。 “真好闻。” 曹小柒眯着眼睛惬意道。 伸着小短腿踩了踩，好在地面已经微微干了，并不会弄脏鞋子。 想来这雨昨日后半夜雨便停了吧。三丫鼻子也嗅了嗅，一脸怀疑，“就是土味儿，有啥好闻的。” 还有点儿臭。 这个...咋说呢。 就像她上辈子生活的地方，条件有了，便利有了，但同时就会丢失掉很多原始的纯粹。 雨后空气中充满的依然是汽车尾气的味儿。 这种湿润的泥土味儿里还裹着植物的木质香。 太治愈了。 据说每个人都会觉着一些奇怪的味道好闻，比如水泥味儿，汽油味儿还有硝烟味儿。 哪一样在旁人看来不够奇葩。 曹小柒想到这里，没忍住咯咯的傻笑，“我就是觉得好闻，闻着好开心呀。” 说完，眯着眼睛又一阵嗅。 白嫩嫩的脸蛋上满是憧憬惬意，让三丫不由得怀疑。 真就这么好闻？ 是不是她闻得太快了呀。 “七宝，什么东西好闻呀？什么好吃的！” 五丫顶着脑袋上的朝天揪，兴冲冲的跑过来。 三丫朝她翻了个白眼儿。 “你就记着吃。” 五丫傻乎乎点头，“嗯，那是什么好吃的呀？” 四处瞅了瞅，没瞅着，馋得直舔嘴。 “你和七宝吃完了吗？” “吃完？” 三丫乐了，多得很呢，这玩意儿可吃不完。 大妞二妞姐妹俩从屋里头出来，就看见三丫五丫还有七宝闭着眼睛一脸陶醉的闻。 三人整整齐齐的杵着，一人撅起一个屁股，动作还挺一致。 大妞乐了，朝二妞眨了下眼，伸手指了指三个屁股蛋儿。 此时不打更待何时。 二妞捂着嘴浅笑，俩人蹑手蹑脚的靠近，飞快的伸手一人屁股上打了一下。 “啊。” “吓我一跳。” 偷袭成功，大妞笑着问道。 “你们三个搁院里闻啥呢？” 三丫哈哈大笑，“七宝闻土咧，说土闻着香，闻了高兴。” “傻不傻。” “土有啥好闻的咧。” “刚才闻了半天也没觉着好闻。” “......” 大妞一噎，这妹妹是不是傻。 “三丫，你也闻了呀。”二妞笑，三丫这才反应过来，登时小脸羞得泛红，恨不得能找个地缝钻进去，却还是佯作淡定的解释道。 “哦，我，我那是跟着七宝玩，我都多大的人了，就是跟她们玩儿。” 从里到外透着一股别扭劲儿。 就是她自个儿不知道。 好在五丫及时解决了快炸毛的三丫，“土不好闻。” 摇晃着小脑袋让曹小柒别吃土。 满脸认真。 嗯！ 她一定不会吃土的。 第一百三十四章 二妞罚跪晕倒 “几位姑娘，可以用早饭了。” 翠叶端着饭从灶房里头出来，福了个身，轻声细语的说道。 “翠叶姐姐，我都说了，家里不讲究这些。” 曹小柒迈开小短腿儿过去，见她端了好些，伸手想要帮忙被翠叶轻轻避过。 不赞成的瞅着她，“姑娘忘了答应奴婢什么。” “翠叶。”曹小柒笑嘻嘻的改口，“我帮你拿一个。” “姑娘，礼不可废。” 翠叶端着吃食往正屋走，温柔的开口提醒她。 这些日子翠叶明显能看出来养得白了。 曹家人不克扣几个孩子的吃食，逐游几个的个子都比刚来的时候高了一截。 模样肉眼可见的好看起来。 怪不得之前买了翠叶的那个老秀才不安好心。 翠叶这脸蛋。 真养眼。 曹小柒跑神儿的想着，翠叶犹豫了一番说道。 “姑娘，如今家里的下人是没几个，您性子好，不计较，但若是一直就这么散漫惯了，等日后再买了人回来，到时候姑娘又该怎么管教。” 还不如一开始就定好了规矩。 翠叶是真心喜欢曹家的。 心里也忍不住替主子往好的方向盘算着。 “翠叶姐姐懂得真多。”二妞惊讶的开口，一脸羡慕的问道。 “这些都是谁教给你的呀，翠叶姐姐以前在别处伺候过人？” “二姑娘折煞奴婢了，叫奴婢的名字就好。” 翠叶低下头，端着盘子的指尖微微泛青。 “不过是一些上不得台面的粗浅规矩罢了，做得多就会了，二姑娘是金贵的人，合该不用理会这些的。” “原来是这样。” 二妞笑盈盈的挽上翠叶手腕，嗔怪的笑，“大姐，你看没看到刚才翠叶姐姐脸色都变了，还以为她不舍得告诉我呢。” “二姐姐想学什么，买几本书回来多看看就懂了。” 曹小柒仗着人小，小身子灵巧十足的挤过去。 “翠叶姐姐懂得多，那都是她爹爹教的，不过那都是以前的事儿了，二姐姐戳了人家伤疤，可不就脸色难看了么。” 被曹小柒护在后头的翠叶悄悄的松了口气。 二妞一怔，随即笑得温柔。 “七宝懂得也真多，买回来的人什么底细都记得这么清楚。” “呵呵。” 曹小柒扯开嘴角回了个微笑，“我是仙女儿啊，二姐姐记性不太好，总是忘呀。” “......” 二妞一噎。 扭过脸看向大妞，捂着嘴乐道：“大姐你瞧小七，不过是奶哄着她玩儿的胡话，还当真呢。” 胡话？ 你让奶说句胡话哄你试试？ 嫉妒！ 嫉妒让你蒙蔽了双眼。 五岁就能挣银子不是仙女儿是什么？？！ 再说她这么一个好看嘴甜儿内心懂事成熟外表可爱乖巧的雪团子怎么就不是仙女了！ 就是没经过社会的毒打！ 说话阴阳怪气。 当她小，听不出来是不是？ 没错，她就是听不出来。 曹小柒湿漉漉的大眼睛就那么眨巴眨巴几下，蒙上了层氤氲，鼻子抽了抽。 小嘴一瘪“哇”的一声大哭出声，同时转身迈腿直奔苗老太屋里。 “奶！！”有人在质疑你聪明的脑瓜子~嘤~ “......” 二妞目瞪口呆的张大了嘴，表情顾不上了忙跟着往屋里跑。 “我不是那个意思...” 翠叶在后面低着头。 使劲憋笑。 曹小柒眼红汪汪的拿出了终极武器“告状”。 二妞自是惨败，被苗老太说了一顿不说，还罚她跪半个时辰。 大妞帮着求情都没用。 早饭都没让吃。 一家子吃早饭的时候，苗老太这才发觉曹旺苗没在，昨儿晚饭就没搁家里头吃。 “一大早的又去县城啦？” “不晓得。”曹旺谷摇头，“咱驴车还在后院拴着呐。” “去啥县城呀，他昨儿就没回来。”曹旺田这话一说，苗老太惊讶了，“啥玩意儿？没回来，那一晚上兔崽子上哪去了？” “那么大个人，肯定丢不了，估计是有事绊住脚了。” 苗翠娥笑着说道。 牛大妹就直白多了，说话一向不过脑子，吸溜着面条嘟囔道：“还能去哪儿，肯定是去找小弟妹去了，娘你别担心，欸曹旺谷你老踩我干啥？” “......”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苗老太板着脸一个眼神丢过去，曹旺谷赶紧低头扒饭装死。 “娘，我，我说错话了？” 牛大妹恍恍惚惚的自我怀疑，她刚才哪句话说得不对了。 都对啊。 大晚上的没回家。 可不得是有事耽搁了。 曹小柒认真低头吃饭：她还小，听不懂，这些都听不懂。 屋里头。 二妞挺着纤瘦的身子跪着，耳边听着外头一家人说说笑笑的声音。 没了她，丝毫不影响。 抬头就能看见两块牌位，一块是苗老太口中短命早死的爷爷，另一块是她爹爹的。 曹家长子曹旺家。 那都是她小时候的事了。 好多年前，爹爹经常举着她飞。 二妞清秀的面庞浮现出几分委屈还有苦涩，缓缓地，伸手去够那快牌位。 “咱家小叔子早到年纪了，早该成亲了，要不然再拖下去，大妞都能赶在他前头了。” 金小梅笑着说道，大妞脸颊飞上两朵红云。 “三婶，你别取笑我了，我，我不急，我还想在家多待两年呢。” 苗老太听着老三媳妇儿的话也觉着有道理，扭头朝曹旺谷道：“老二，你去把人给我找回来......” “嘭！” 话还没说完，只听屋里头突然传来一道沉闷的声响。 像是什么东西砸了。 “...二妞，是二妞。” 大妞抬腿往里头跑。 推开门，就见二妞双眼紧闭一动不动的在地上躺着，怀里还抱着个牌位。 “二妞？” “……闺女啊，你可别吓唬娘，好好的咋就昏过去了。” 紧跟在后头进来的苗翠娥吓得腿一软。 差点也晕过去，牛大妹眼疾手快的扶了一把。 “大嫂你，你别急，别急啊，二妞这孩子昨儿不是好好的么，咋今儿咋地了，这咋弄啊~” 扭头喊苗老太，“娘，娘你快来，二妞昏过去了。” “这可咋办呐。” “娘啊。” 屋里的人转眼间乱成一团，无头苍蝇似的乱蹿，听在耳朵里全都是叫娘喊娘的。 “都闭嘴，别吵吵了，啥玩意儿也听不见。” 第一百三十五章 人没事吧 苗老太吼了两嗓子把人镇住，“老大家的，你哭啥玩意儿，哭几声二妞能醒来咋地，老二过来把二妞抱炕上去。” 瞅那脸色白煞煞的，怕不是饿着了晕过去的。 可这才饿了多大一会儿。 这身子骨也太虚了。 苗老太一双眉拧巴得紧紧的，倒腾着腿赶紧跟进去，苗翠娥趴在炕边儿一脸心神不宁的样儿，要哭不哭的喊人。 “二妞啊，给娘醒醒啊。” “你别吓唬娘啊呜……” 二妞闭着眼没啥反应，苗老太利索上前把人扒拉开，伸手拍了拍二妞的脸蛋。 “二妞啊，二妞？能不能听见奶说话呀！” “能听见声音，你就动弹动弹眼珠子啊。” 还是没啥反应，二妞安安静静的闭着眼睛躺着。 一动不动的。 苗老太伸着手对准那人中用劲儿一掐。 “对对对，掐掐！把人掐回来！”苗翠娥慌忙爬起来激动道，“掐回来就没事了。” 曹小柒悄悄倒了杯井水端过来，“奶给二姐姐喝点水，这水……” 剩下的话都没用说，苗老太就接了过去。 “翠娥你过来，扶点儿人。” 说完，伸手捏着二妞的腮帮子，用力一捏嘴巴就张开了，把水喂了进去。 好在二妞还有意识会吞咽，水都喂了进去。 苗翠娥整个人都六神无主了，急切的嘟囔，“娘，这这这，这喝水能顶事儿吗？要不咱找大夫吧。” 当然顶事了。 她宝端过来的水。 后头明显想说这水不一般。 指定又是天上神仙给的。 让她看穿给打断了。 可不能说，说出来这群棒槌还不得吓死了。 “再掐掐，老二你去叫大夫。”苗老太说。 曹旺谷转身出去，然后就听大妞兴冲冲道，“醒了醒了，二妞醒了，刚才眼珠子动了！” 闻言，一屋子人目光落到了二妞身上。 眼巴巴的盯着。 果然就见二妞脑袋转了转，眼睫毛轻轻的颤了颤，似是有要转醒的迹象。 苗翠娥悬着的一颗心松了下去，拍着胸脯嘀咕着，“这丫头，真会吓唬人。” “……娘~” 苗翠娥走到炕边，二妞张着嘴咕哝了一声。 很低，声音有点哑，但屋里的人都听见了。 一张脸不安的皱巴着，眉毛也紧紧的在一块蹙着。 “欸，娘在，娘在呢。”苗翠娥忙过去坐到炕边，俯身满脸担忧的瞅着小闺女。 “二妞呀，娘在呢，快睁开眼瞅瞅娘啊。” 苗翠娥放柔了声音轻唤，大妞也在炕边眼巴巴的守着。 曹小柒踮着脚尖瞧了一眼，隔着好几个人，正好瞅见二妞的手指动了一下。 顿时心里一喜，然后就听见二妞声音高了几分。 就像是说梦话一样，嘟囔着什么呓语。 苗翠娥听不大清楚，这孩子嘟囔啥呢 “爹爹……” 欢迎刚落就听二妞又嘟囔了一遍，这一次咬字比较清楚，整个屋子的人都听见了。 “爹，爹爹~” 苗翠娥愣怔住。 大妞眼睛悄悄的红了。 其他的人也相继不说话了，曹旺谷曹旺田同样是一脸难受，抹了把脸长叹了口气。 最后还是苗老太开口，“一个个都拉着脸干啥玩意儿，你们那个没良心的大哥，这么多年也没个信儿，还惦记他干啥。” 语气满是嫌弃，三言两语就将难过的气氛打得稀碎。 “去瞅瞅二妞，让老二去找大夫，咋还不回来。” 苗老太倒腾着腿走到门口，伸手遮着太阳眯着眼瞧了瞧，没瞧见人影儿。 扭头对曹旺田说道：“老三你去找找人，把村儿东头的土郎中叫来先看看再说，老二咋地是不跑县城叫大夫去了，个没脑子的。” 曹旺田欸了一声，转身要走，才走了几步。 然后就听见牛大妹扯着嗓门大喊，“没事儿，没事儿了，醒了醒了，老三不用去叫大夫了。” 二妞醒了。 一屋子人总算松了一口气。 苗老太嫌弃的开口。 “醒了也去把大夫找来瞧瞧，这好好的晕倒算咋个回事，得好好看看知道了。” 苗翠娥听着这话觉得有理忙不迭的点头。 “是是是，得好好瞧瞧。” “不，不用了，奶，我没事儿。” 二妞摇了摇头说着，一脸有气无力的样子。 听起来除了哑点都没有什么别的不舒服。 大妞皱了皱眉，“还是瞧瞧吧，以前也没有这毛病啊。” 苗老太压根没理会二妞的话，直接朝曹旺田摆了摆手，打发他去找大夫。 曹旺田很快就村口大夫叫来了，曹旺谷请的大夫还没有来，可见确确实实是跑到县城去找大夫去了。 牛大妹忍不住笑骂，“真是个憨货，半脑子。” 村里的大夫就是个土郎中，一向顶破天治个头疼脑热。 搭上脉好半天也没说话，苗翠娥忍不住问。 “咋的了，到底是咋了，看出来咋地回事没有？” “悄悄的别说话。” 郎中脾气还不小，把脉的时候不许人说话。 还别说，本来就小的眼睛一眯，还挺有点隐世高人的感觉。 问题你是啥隐世高人啊，你就是村口连个大字都不识的土郎中。 还在这儿装腔作势唬人。 苗老太一巴掌拍了过去，直接把人拍得都懵了，“看出啥玩意了，好好的人咋地就晕了？” “这这……这我还没看呢。” 郎中显然是听说过苗老太的火爆性子的，见眉毛都竖了起来，立马笑呵呵的开口。 “没没没……没啥事儿，就喝点药就好了。” “那二妞为啥晕啊？我是问你这个呐。” 苗老太满脸嫌弃。 “为啥晕啊？为啥晕，这个这个……嗯……” 郎中显然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结结巴巴的半天憋不出两句话，也不知道半天把脉把了个啥。 埋头从自个儿拎来的药筐里头往外抓药。 一把一把的抓，像是不要钱，“熬这个喝。” 也不知道是啥药了，一看就是自个儿上山采的。 肯定是刚挖出来不久，上面还带着泥呢。 “这是治啥的，把这都搁出来干啥玩意儿。” 这下连大大咧咧的牛大妹都看不下去了。 医术再不好也没得给人闭着眼睛瞎看啊。 抓一把药就给人吃。 “下火的，这好东西，叫啥我也记不得了。” …… …… 第一百三十六章 曹家老大 郎中也不高兴了，这还是他大早在山上摘的，还让嫌弃了，说话也就有些没不客气起来。 “反正这玩意儿吃不坏人，牛吃着长得老好了。” 说完直接被骂了一顿，尤其苗老太扯着嗓子直接骂。 “咋地你还想吃死人啊，跟牛比？这么想蹲牢里头，我直接把你送进去得了。” 郎中被骂得不高兴不乐意了，抓起桌上的草药塞到自己背来的草药筐子里。 “不吃拉倒。” 哼了一声拎着筐子又走了，脾气还挺大。 “娘，爹爹的牌位没事儿吧？”二妞软软的开口问道。 郎中走了，苗老太问起二妞好好的咋就会晕过去。 二妞眨了眨眼，小声的低头，“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就是在房里头跪着，然后听到了什么动静。” 二妞脸色有些怕，小心翼翼的声音都在抖。 “就，就是好像是有人在叫我，然后我抬头就看见了爹爹的牌位突然要掉下来似的。” “我急忙伸手去接，结果刚站起来就眼前一黑晕了过去。”二妞一脸的后怕着嘟囔。 “之后的事儿，我就，就不知道怎么了。” 众人听得一愣一愣，面面相觑心里莫名的发毛。 这咋地个回事。 会不会是村里人常说的。 魂儿回来了。 “娘，你说这是不是旺家给二妞托梦呐。” 苗翠娥像是突然抓到了什么重要的命脉，又是激动又是难过，眼巴巴地瞅着二妞问。 “然后呢，那你瞅着梦里边你爹还好好的不？有没有少胳膊少腿的，你爹跟你说啥话了没有啊？”苗翠娥紧紧的抓着二妞，整个人的情绪有些兴奋。 “娘，我不知道，你抓疼我了。”二妞无助的开口。 大妞赶忙上前帮忙，“娘，二妞才刚醒，你别着急啊。” 一边劝着，一边扭头看向二妞同样满含期盼的问。 “二妞，你就没梦见什么吗？” “没有。” 二妞摇了摇头，在众人失望的目光中垂下了脑袋。 苗老太皱着眉没吭声儿，紧紧的抿着嘴。 好半晌才开口，“好好的说起这个干什么玩意儿？” 又看向众人，“一个个都神神叨叨想啥呢，就曹旺谷那个没良心的真成了鬼，那早就到地底下找你们短命爹去了，还能搁屋里头天天瞅着你们啊。” 牛大妹听的觉得有理，点了点头，“娘说的对。” 扭头还跟曹旺谷说，“娘这话说的在理啊。” “………” “大哥就是真没了，也不可能吓唬咱啊，你是他兄弟啊，何况二妞还是他亲闺女咧。 “………” 曹旺谷心累的看了自家傻媳妇儿一眼。 胳膊肘怼了一下，然后跟苗翠娥说道。 “大嫂你别听大妹说，她这人本来傻得慌，一怀了娃更傻了。” 苗翠娥没说话，侧着脸，不知道在想什么。 牛大妹也发觉自个说的有问题。 一拍大腿大大咧咧道：“大嫂，我不是说大哥那啥，我就是，就是想到啥了说啥就不受我管着，这嘴里头的话就自个儿往外秃噜，我没说盼着大哥那啥……” “大哥指定没事儿，指定没事儿大嫂你就放宽心！说不定大哥哪天就回来了。就算是不回来还有我们呀，咱一大家子人……” 苗老太实在听不下去了，慢悠悠的开口打断。 “别说了，给二妞做口吃的，蒸个蛋啥的。 苗老太一边说一边转身往外走伸手捶着后腰。 真是老胳膊老腿了啊，跑不了了，刚刚就跑那么几下，这腰就开始疼了。 苗老太一走，屋里头其他人也跟着相继往出走了。 转眼间，屋里头只有剩下大妞二妞还有苗翠娥。 “二妞啊，头还疼不？” 苗翠娥伸手揉着，二妞额头上红肿起来了一块儿。 应该是拿牌位没接稳，摔下来的时候磕了一下。 “一块烂木头，摔就摔了，接那玩意儿干甚，以后可不许这么傻了。”苗翠娥嗔怪着，眼里充满怜惜。 二妞坚定的摇摇头，清秀的小脸笑得温柔。 “我不疼的，娘~那是爹爹的牌位，怎么能摔呢。” 大妞一下子就红了眼眶，扭过头去伸手捂着嘴极力的忍住哭意。 苗翠娥也深吸了一口气，转过脸来红着眼骂道。 “摔了再做一块就是了，他都没惦记着咱娘几个，你还管他干啥玩意儿。” 二妞笑了笑，小脸红扑扑的总算是有了几分精神气儿。 “还笑。” 苗翠娥皱着眉不放心的叮咛道。 “你是个姑娘家，以后再遇着这事先紧着自个儿，这脸万一要是破了相怎么得了啊。” 说完这话自己又先不高兴了，连忙呸呸呸了几声改口。 “瞧我这张嘴，胡说啥玩意儿，这事儿有一次就够了。” “哪还有什么下次，老天爷呀，可千万别再来一次了。” “娘。” 二妞柔柔的开口叫人，眉眼间皆是温柔。 扭头看着桌上的牌位看着上头刻着的曹旺谷。 忽然开口问道。 “娘，你说爹爹还活着吗？” 苗翠娥愣怔住，眼圈一下子变得通红。 屋外头。 曹小柒陪着苗老太在院里溜达，知道奶这会儿进屋也待不住，索性就当个挂件儿。 半干半湿的土地上，有这一连串儿的脚印。 一对儿大脚印儿，旁边总会跟着一双小脚印儿。 倏地，安静的屋里头传来一道饱含悲痛的呜咽。 落在屋檐上歇脚的鸟儿扑闪着翅膀飞走了。 苗老太停下脚步，怔怔的看着，听着。 听着那呜咽声，逐渐不再那么憋屈隐忍。 好像要将心底的委屈艰难，全都痛痛快快的哭出来。 脚下不知道是站的时间久了还是没站稳。 身子都恍惚了一下，曹小柒吓了一跳。 “奶？” “没，没事儿。”苗老太摇头，摆了摆手，脸上没有半点笑容，但是也看不出来半点难过。 只是面无表情的重复嘟囔着，“没事儿，啊，没事儿。” 转身，摸了摸曹小柒的脑袋，语气带着一丝哄的意味。 “去玩儿去吧，玩儿去吧，奶去歇会儿。” 苗老太没要曹小柒陪着，也没让翠叶跟着。 就一个人很慢很慢的迈着腿，回了自个儿屋里。 曹小柒张了张嘴想要叫人，但终究还是没有喊出口。 第一百三十七章 托梦 严严实实的关上门，窗户上糊得都是一层层的布，屋里头就不怎么亮堂了。 苗老太走到里头这间屋里，到了方才二妞跪着的地儿，伸手抱下了两块牌位。 一块她那个短命早早去享福老头子的，一块是老大的，这牌位刚才摔了一下。 木头边儿摔得有一条裂缝了，伸手摩挲了一下。 牢牢的搂在手里头，就这么搂着慢吞吞的挪上了炕，盘着腿坐在炕角里头。 把家里老头子的牌位先搁下，曹旺谷的牌位端在手里头，瞅了瞅又拿袖子擦了擦。 叹了口气，泛红的眼睛里头透着几分埋怨。 “我当年不叫你去，你要去，咋跟我说的！说你两年就回来，一准儿接我享福！” “你打小就不听我的话，你有主意，你别把媳妇儿闺女儿子都一股脑的扔给我呀。” “老娘把你养大费了多大的劲儿，还得给你养闺女养儿子，真不叫人省心。” “给你养就养吧，你倒是个没良心的呀，多少年了，你死了还是活着倒是给你娘托个梦呀，是人家阎王爷拦着不让给托梦咋地，你跟你那个短命爹一个样儿。” “旺家啊，你要是再不回来，咱大妞都要嫁人了，别说是给你闺女挑姑爷，连成亲你也看不着了，你就不觉得亏心的慌呀！” 苗老太抬手重重的拍着牌位，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对着曹旺谷的牌位继续说。 “还有你二闺女，现在人也大了，主意也硬了，我是管不了了，你刚才瞅没瞅见啊。” “二妞那孩子以前没瞧出来，今儿我突然想着大概是随你了，心眼多也没啥不好的，比没脑子强，可咱这种人家出来的姑娘心气儿太高被人欺负了咋护得住啊……” “你要是再不回来瞅瞅，等你二闺女长歪了，我可不管啊，你到时候就自个儿着急吧。” 苗老太拉过枕头缓缓躺下，眼睛注视着房梁。 “你儿子毛蛋呐，嘴是挺欠，也不知道像了谁。” “这些日子不听话还给好好的衣裳划拉口子，当别人傻看不出来呐，我昨儿个就揍了他一顿，臭小子不知道跟谁学的。” 外头明晃晃的阳光从门窗的缝隙中照进了屋里。 苗老太缓缓闭上眼睛，低低的出声嘟哝着。 “死老头子啊，你还是没啥福气，那红烧肉老香了，咱家如今儿日子好过了，想吃肉顿顿能吃着肉，咱乖宝厉害着呐……” 屋外，曹小柒两只手托着腮帮子坐在门槛。 仰头看看太阳，蓝天，白云，一朵叠着一朵。 那一朵像苹果。 那一朵像羽毛。 那一朵好像小毛驴。 “七宝，你眼睛怎么红红的？”五丫小心翼翼的探头，眨巴着眼，软软的张着嘴问。 “……嗯，太阳太晃了。” 曹小柒眉眼弯弯的笑道，伸手从荷包拿一块奶糖给她。 “吃吧。” 顺手摸了一把五丫脑袋上顶着的揪揪。 “七宝。” 五丫居然没有立刻喜笑颜开的剥开吃糖。 而是紧挨着她坐下，伸手学着她的动作在她脑袋上的揪揪温柔的摸了一下。 “七宝，你是不是哭了？” 曹小柒笑容越发灿烂，“没有，五丫不想吃糖了？” “不吃。” 五丫摇摇头，伸着小手过来在她眼前。 “五姐姐不吃了，七宝吃糖。” 五指缓缓展开，小掌心躺着一块奶糖。 曹小柒瞬间泪目，小丫头什么都傻惯了。 就记着自个儿是当姐姐的。 剥开放到嘴里，瞬间从嘴巴甜到了心里。 余光一不小心就瞅着五丫悄悄的咽口水。 真是个宝。 … “苗婶儿，苗婶儿在家没啊？” 招娣风风火火的跑过来，隔着老远就扯着大嗓门喊。 “七宝啊，出事了，你奶咧。” 宋招娣一口气跑过来，气喘吁吁的问道。 “我奶搁屋里头歇着呢，招娣姨，出啥事啦？” “哎呦，咱那山头出大事啦。” 招娣气急败坏的骂，“也不知道哪个缺德玩意昨个夜里跑咱山上园子里偷东西去了，那绿瓜蛋子一个个全都让薅下去了，还有的踩得烂巴。” “大牛刚上山瞅着不对劲儿，跑回家跟我说了声，我想着得赶紧过来跟苗婶儿说呐。” 绿瓜蛋子可是金贵玩意儿。 她家那口子老是记不住那玩意儿叫啥，就一口一个绿瓜蛋子的叫，闹得她也带偏了。 之前园子里头第一批绿瓜蛋子成熟的时候。 她还尝过那玩意儿。 那叫一个老甜。 水灵的别提多好吃了。 后来知道那东西金贵还是听她家男人悄悄跟她说的。 就一个听说能卖好几百文咧。 不过具体能卖几百文，她那口子也不清楚了。 就是猜，至少也得能卖两百文。 一个就两百文，昨儿夜里头那贼少说也糟蹋了百十来颗。 这要是让她们赔，那得赔到啥时候去。 招娣想到这儿就绝望，暗戳戳的骂偷瓜贼爪子长疮脚底流脓，都快喘不过气来了，“七宝啊，你奶人呐，这得赔多少银子呐。” 说话的尾音都在颤。 生怕听见个这辈子也挣不着的数儿。 “招娣姨赔啥啊？” 曹小柒愣了，还没了解贼的事，眨了眨眼疑惑道。 “赔那绿瓜蛋子呐，遭贼这事，说来说去还不是我家那口子昨儿个不在闹得嘛。” 招娣一脸的气急败坏，“都怪我，这事真是怪我，这要不是我娘家那点破事闹的，我家那口子指定在山上守着，说不定就能抓着那个贼了。” “招娣啊，听听你这是说得啥话？” 宋招娣懊恼的声音落下，又听一道浑厚的声音跟着响起。 “德全爷爷，您怎么来啦？”曹小柒迈开腿小跑过去，“这天儿刚下了雨，路不好走，您怎么也不说找人扶着点儿。” “嗐，哪就用得着人扶着走啦。” 曹德全笑呵呵的摆手，他身子骨还硬朗着咧。 “我要是走个路都得人扶着，那还守着什么山头咧，不如早点回家歇着去呐。” “七宝说这话在没在理儿？” “在理！” 曹小柒用力点头，小大人的语气哄小孩似的，惹得曹德全心里一阵舒坦。 心里那股子不痛快也没了。 反正这把老骨头了，就这么着一直给守着山头也没个啥。 第一百三十八章 果园遭贼 叹了口气，一脸生气的瞅着招娣。 “招娣啊，你把这事揽自个儿身上干啥？” “德全叔，我......” 曹德全摇了摇手，“这事赖我，大牛昨儿个那叫啥，叫啥来着...对了，休息。” “人家大牛休息了，这事再怎么怪也不能怪到大牛身上去啊，还是招娣你家挣着银子了不知道咋往出花了是不？” 老大爷一脸严肃。 “这事就是怪我，人老了，不顶事了，本来昨儿我就瞅着好像有人来着，出去瞅了眼没看着。” 招娣心里头内疚，就觉得要是自个儿昨儿没回娘家。 兴许这事就避免了。 “德全叔，大牛他也粗心，园子后面围着的那刺啦不知道啥时候给人掏了个大洞，昨儿那贼八成就是从那儿跑的。” “你快别扯这些了。” 曹德全拍拍胸脯，“这事赖我，七宝啊，以后德全爷爷不要工钱，就给你们守着山头，啥时候还清啥时候算，要是这把老骨头没了也没还清......” “呸呸。” 曹小柒绷着小脸皱眉，“咱先上山瞅瞅，说不准西瓜都熟了，那贼正好帮咱摘好了呐。” “真的？” 还有这好事。 招娣顿时乐坏了，一想到要是真是熟了，那老些绿瓜蛋子没糟蹋，这一颗心就不受控制的扑通扑通的直跳。 恨不能赶紧插了翅膀飞上去瞅瞅。偏偏她越着急，旁边的一老一小走得是越慢。 一个是老胳膊老腿儿，干脆就走不快。 曹小柒是腿短，还爱干净，为了不脏鞋子耐心的绕弯儿。 招娣看得是急得呀，走两步回头瞅瞅。 最后曹小柒都看不下去了，说了几点西瓜熟了的特征，让她先上山去瞅瞅。 “那姨先上去啊。” 招娣迈开腿倒腾得飞快，几下就没了踪影。 可见心里头不是一般的急。 山脚下的路还好，越往上走土的质地要松软些。 特别容易往里头陷。 几下白色的鞋绑子就成灰色了。 曹小柒叉着腰拧眉，忍着心底的抓狂，深吸了一口气。 看着整只脏掉的鞋子，自暴自弃的别开眼不去看它。 眼不见心不烦。 等走到园子里的时候，两个脚腕都蹭满了泥巴，鞋子更是压根就看不出来穿得是啥色儿了。 瘪着嘴，心里不痛快的想着。 难怪以前总听人说：要想富，先修路。 真是没错。 果园子遭贼都没有她上一趟山来就变成泥人的心情糟糕。 好在还是有好消息的。 一进去就瞅见招娣姨满脸喜滋滋的挥手，雀跃的跟她乐呵，“七宝啊，那西瓜我照着你教我那法子都看了，还敲了，都熟了！都熟了啊！” “都熟了，我瞅着咋这么不踏实咧。” 后头大牛叔也憨笑着点头，又不放心的摇头。 “七宝，要不还是你过来看看呐，万一别是我俩看错了。” 招娣也一脸认同的点头。 “对对对，七宝你过来再瞅瞅这绿皮蛋子熟没熟。” “行。” 曹小柒笑着点头。 但很快她又笑不出来了。 这路太难走了！ 哪怕她当初给园子分了类，哪一块种什么果子，哪一块地全部种藤系的，剩下的挖坑种树，甚至还预留了来回走人采摘时的余地。 还空了不小的一片儿做她憧憬的小木屋。 旁边做个秋千。 再搭一个大大的吊床。 吊的高一些。 等树都长大长高了。 夏天的时候庇荫又凉快，躺在上面午睡。 当初想着有多惬意，这会儿的地就有多黏脚。 还是那种一脚踩上去，会缓缓往下陷，然后一不小心脚后跟就拔不出来了。 ！！！ 曹小柒不敢回头去看，怕自个儿忍不住抓狂。 可是脑袋里会不自觉的往出脑补想象。 生气。 “咋地了七宝，咋不走了？” 招娣回头看她不动了，满脸疑惑的问道。 “没事。” 曹小柒脚上暗暗使劲儿，终于把鞋子带出来了。 并且不留痕迹的把鞋子重新穿到脚上，紧抿着的小嘴不自觉的朝上弯了起来。 她真是太厉害了。 “走呀姨。” 喜滋滋的跟上去，走快了两步。 然而就是这么嘚瑟了一下。 不知道是不是贼老天看她高兴就不痛快了。 脚上才穿住的鞋子又一次被泥巴扒拉住，并且吸力十足的怎么都拽不出来。 深吸一口气，猛地一用劲儿，一个黑影团子弹了出去。 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 闭上眼睛。 伴随着招娣姨惊心动魄的一声“哎呦我的个娘咧”以及后头一连串的哈哈大笑。 曹小柒不听话的鞋子“嗖”的一下子飞了出去。 真的是在空中划出了一道特别圆润的抛物线。 然后啪叽落地。 社死现场！ “刚才啥玩意儿搁我脑袋上飞过去了？” 大牛回过头，一脸懵。 “嗨呀你没瞅着呀，七宝的鞋。” 宋招娣一边笑着，还手脚并用的比划了一下，“就那么一下子，飞得贼老高了，哪搁你脑袋上头呀，比你还高老些。” 大牛惊呼，“七宝这脚上的劲儿厉害了。” “......” 真要讨论她脚嘛？ 曹小柒木着脸，一只脚踮着，听着面前这两口子你一句我一句的彩虹屁。 不。 说这话是彩虹屁得自我催眠成啥样啊。 她大小也是个东家啊。 人小就不要面子的吗？ 这要是搁她上辈子那时候当员工当成这样。 笑完就可以办理离职了。 “大牛你快别乐了，给七宝把鞋捡回来。” 真好。 终于想起她的鞋了。 曹小柒看完园子里被贼摘了一堆的西瓜，确实是熟了的，严肃着小脸点了点头。 宋招娣两口子还有王大娘婆媳以及德全爷爷都跟着松了口气。 “能卖就好。” “能卖就好。” 曹大牛一直悬着的心这才算是搁回了肚子里。 想起昨儿的贼，不禁乐了。 “这贼咋想的，偷东西偷了一半，这绿皮蛋子都摘了，倒是给咱们省事了。” “你傻呀。” 宋招娣笑骂。 “给他全偷走了，你不得哭死喽。” 王大娘儿媳妇儿低低的说道：“有好几颗烂了的咧，我瞅着像是拿脚踩的，怕是这贼压根不知道咱园子里有啥，摘完了才发现自个儿带不走才给弄坏了。” 脸上的表情瞅着就心疼得不行，烂了好几颗咧。 “真是缺大德的玩意儿！丧良心的东西！别让我知道是哪个狗娘玩意儿干的……” 宋招娣骂起来人来不带停顿，听着特痛快。 第一百三十九章 抓贼 脸上的表情瞅着就心疼得不行，烂了好几颗咧。 “真是缺德玩意儿！丧良心的东西！” 宋招娣好一阵骂，骂完了，扭头跟曹大牛说，“你今儿就住这园子里头，昨儿没得手说不准今儿还来咧，正好你守着，等来了一抓一个准。” “我也是这么想的。” 曹大牛拍拍胸脯，一把捏着拳头严肃道。 “七宝放心，只要他敢来，叔一定把这贼逮住。” “不用，我逮住了。” 曹小柒正要点头鼓励，就听身后响起江沅掷地有声的话来。 心里冷哼了一声。 头也没回，对曹大牛握了握小拳头，“大牛叔加油，一定可以逮住的！” “欸欸。” 曹大牛一脸兴奋的应道。 果然不管什么时候当领导都是要适度表扬员工的。 想她上辈子各路领导人为了激励员工。 又是吹牛皮又是画大饼。 那时候没人信。 搁这辈子劳动力本就不值钱，更别提精神力量更是欠缺。 喊些鸡汤指定贼管用。 可惜了，她不喜欢给人画饼。 曹小柒叹了口气，回神儿就见大牛叔不好意思的瞅着她，一脸认真的问。 “七宝啊，那个啥，你说的那个加油啥意思啊？搁哪儿倒油，往里头倒啥油啊？” “......” 好吧。 是她天真了。 还画饼呢。 估计以为你神经病吧。 “娘咧！” “哎呦！快快，哎呦喂，我的个亲娘咧。” 王大娘忽然激动起来，激动得话都说得秃噜了，到底想说啥也没整明白。 “娘你想说啥呀？”小儿媳搁一旁听得也是一脸迷糊。 “快瞅，小东家你们快瞅瞅，那不是偷瓜贼么。” 王大娘伸手往后头一指，众人的目光跟着转过去。 一瞧都愣住了。 只见后头地上躺着个人。 瞧着半死不活的。 也不知道是在装死，还是真昏过去了。 那衣裳糊满西瓜瓤儿里的籽儿，尤其是鞋上，还有腿上这会儿看着都黏糊糊的。 一看就是贼啊。 旁边还站着个人，走近了看，不是江沅是谁。 “江沅怎么过来了，这人是偷瓜贼不是？” “嗯，是牛小宝，是他偷的，我给抓着了。” 江沅说着，一脸求表扬的眼巴巴望向曹小柒。 “牛小宝？” 几人吃了一惊，下意识的扭头去看曹小柒。 毕竟这牛小宝是跟老曹家儿媳牛大妹是亲姐弟啊。 曹小柒盯着江沅，“你怎么知道是牛小宝偷的？” “我撞见了。” 江沅黑眸亮晶晶的瞧着她，声音雀跃。 “多会儿？” 曹小柒皱着眉头艰难的走过去，瞅了一眼是牛小宝没错，身上的衣裳都没变。 还跟昨儿个在县城闹事时候穿得一样。 可江沅怎么就碰巧撞见了？ 这也太巧了。 一听就是假的。 “你怎么撞见的？在哪儿撞见的？”曹小柒状似随意的问道，湿漉漉的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瞧。 “我在山脚下，看见他鬼鬼祟祟的从山上下来。” 江沅一脸乖巧的说着。 一双黑眸充满纯净的感觉，仿佛要和这田地山林融为一体。 “胡说！你昨儿个去哪了？” 曹小柒倏地声音拔高，眯着眼睛发威。 “昨儿......” 江沅一颗心登时停了一息。 她发现他昨晚不在了？ 怎么发现的？ 不对，她为什么会发现？ 她昨天回屋的时候明明还在生气。 难不成后半夜去了他屋里，发现他不在？ 江沅张了张嘴，嗓音发颤。 对上小姑娘明亮的大眼，一颗心随即扑通扑通疯狂的跳动起来，脑子不受控制的繁衍出之后无数个可能与结果。 她生气，把他卖到牙行！ 如果是这样的后果，事情也不算太坏，他完全可以假装妥协，但是怎么回来她身边伺候呢？ 她怀疑，把他交给衙门！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她就真的很生气很生气了。 江沅抿了抿唇，垂下了脑袋，袖子里的拳头攥得紧紧的。 都怪关老头儿。 医术不行话还那么多。 “我在问你话呢，发什么呆？” 曹小柒就看着他，从一脸欢喜雀跃然后整个人变得特别丧，从内而外的气息都控诉着内心的不高兴。 不高兴？ 他有什么不高兴的。 都敢在她眼跟前抖机灵骗人了。 “你昨天晚上是不是出去了？是不是你把牛小宝抓到山上来的？还给人打成这样？” 曹小柒小步上前，压低了声音我问道。 奶声奶气的声音凶巴巴的。 不过她心里已经有数了。 她就说以牛小宝的胆子怎么敢来她果园子偷东西。 白天才吃了亏。 晚上就报复来了。 牛小宝真能这么机灵还能在赌坊输得精光。 “......” 江沅一愣，目瞪口呆的抬头。 万万没想到呀。 峰回路转。 这个表情看在曹小柒眼里就是被她突然戳破的震惊了。 哼！ 跟她抖机灵，好歹她也是多活了一辈子的人儿。 多吃多少盐呐。 “没错，是我干的！” 江沅突然红了脸，别别扭扭不好意思的点头。 “姑娘，别生气了，谁让他敢打主意打到咱家果园子来了。” 崽崽一脸认真。 义愤填膺。 是认真的义愤填膺。 忠心挺好。 就是这演技还得磨磨。 动不动就闹个脸红，太容易整露馅了。 曹小柒点了点头，“我知道了，大牛叔你把人扔出去吧。” “七宝啊，叔觉着江沅打得好，就是下手太轻了，你瞅这缺德玩意儿脸上都没啥印儿。” 曹大牛气得不行，一大早胆战心惊的，这会儿看着罪魁祸首了能痛快才怪。 反正听小东家这语气也不高兴。 这事搁谁能高兴。 “江沅是小孩，他能有多大劲儿，这事儿还得我来。” 男人气势汹汹的上前，一把撸起袖子伸手直接拽着一条胳膊，就这么拖着往外头拽出去了。 一听她家男人开口了，宋招娣也跟着点头。 “可不是，咱得好好揍他一顿啊，糟蹋多少绿皮蛋子，然后那啥，咱告状告县太爷跟前去。” 王大娘婆媳俩人一脸认同，跟着点头。 “对对，好好关上他几年！” “这种人就得治他，我听说县太爷老厉害了，哪个不听话的，就连那山匪头子都整得听话的不行咧。” 第一百四十章 你昨儿去哪儿了 “这啥时候的事儿？” “前儿年。” “我咋个就没听说咧，连山匪头子都整治得了咧，县太爷真是厉害，牛小宝关进去不得吓得尿裤子啊，哈哈哈！” 王大娘几人说着大笑起来，干过嘴瘾心里也舒坦不少。 扭头瞅着曹小柒低着头不吱声，王大娘的小儿媳小声开口，“七宝，你是不是心软了，是不怕大妹姐知道了这事......” 后头的话没明说。 谁都知道。 宋招娣脾气干脆爽利，听了这话登时就急了。 “那不能，大妹那性子我知道的，早就恨不得跟她娘家断亲咧，知道这事指定不糊涂。” 王大娘叹了口气。 “话是这么说，可到底是亲弟弟，娘不好，我记着她娘家就这么一个弟弟。” 话是这么说。 曹小柒听着王大娘这话，想到了自古以来流传的几大日常原谅：来都来了，还是孩子，大过节的，人都没了，话这么说......等等。 上辈子刷到这段子纯就当个热闹看了。 没成想，这辈子竟然用着了。 话是这么说，牛小宝偷东西得送衙门吃牢饭去。 但曹小柒这会儿考虑的是：问题牛小宝是个假贼呀。 都是崽崽演的戏好，万一闹大了穿帮咋办。 县太爷盛怒之下打几板子。 想着都疼。 “招娣姨，你让大牛叔打完了就把人放了吧。” 曹小柒眨巴着眼说道。 “啥？放了？” 宋招娣不放心呐，主要是怕牛小宝哪天再整这么一出。 “七宝啊，你可别心软，这事你要是怕你二伯娘心里头不舒服，我跟大妹说去。” “招娣姨，二伯娘她有喜了。”曹小柒道。 “啥玩意儿？真的哟，这可太好了老天爷保佑啊。” 宋招娣一脸喜色，比她自个儿有喜还乐呵。 “所以我是想着，这种小事别让二伯娘操心了，把牛小宝放了吧，再有下次直接送衙门。” “行。” 宋招娣一口应下，王大娘婆媳俩人也没多说，都是不多嘴的性子，尤其时间久了，都知道小东家脑瓜子好使。 没想到心肠也这好。 曹小柒还真没有，暗暗唾弃自个儿太没定力，又笑自个儿跟小孩计较什么。 王大娘婆媳俩人今儿要拾掇的活儿不少，宋招娣就留下来跟着一道帮忙了。 本来下了雨就得防着出现低洼泡坏了根儿，结果牛小宝还给整了一出幺蛾子。 摘下来的西瓜完好的搁一块儿，坏的裂了口子的搁另一块儿。 压根烂得稀碎没法吃的全装袋子里头。 拿回去喂小毛驴。 “好好的绿皮蛋子都糟蹋了，给毛驴吃钱嘛这不是。” 牛小宝摘西瓜弄坏了不少苗子，心疼的王大娘一个劲儿的哎呦，“这长得多好啊，嫩呼呼的。” 提起小毛驴。 曹小柒就想起了小美人。 小鼬子最近搁哪儿去了，也不说来找她要肉了。 “大娘，它叫西瓜，不叫绿皮蛋子。” 曹小柒双手托腮坐在小马扎上，两个小脚丫光溜溜的搭在前一个马扎上，脏掉的鞋袜让江沅给脱了。 特别的一气呵成。 想拦都没反应过来。 “脱了那我穿什么呀。” 舒服的晃悠着两个脚丫，清风吹过别提多舒服了。 她真白。 “西瓜，多拗口啊，还是绿皮蛋子好记，这不它正好是绿色儿嘛。”王大娘笑呵呵的道。 “不好听。” 曹小柒嘟着嘴抗议。 这么可爱谁招架得住，反正宋招娣是招架不住，忙不迭的改口，“西瓜，西瓜，咋地不好记了，这不正好是打西头长出来的瓜么。” “七宝说得对，叫西瓜好听。” 雁子姐显然也招架不住，笑得一脸温柔。 “叫西瓜。” “嗯。” 曹小柒笑容灿烂的点头。 没注意到蹲在她跟前的江沅深深的拧着一对浓眉。 注意力才刚刚跑偏，忽地脚心一股刺痛，疼得她倒吸了一口气，下意识的想抽回脚。 没抽动。 “江沅疼。” 这一下疼得脸都白了。 “要是我能替你疼便好了。” 江沅微不可闻的轻喃了一声，黑眸满是心疼。 五指牢牢握着小姑娘的脚腕儿，白嫩的脚底心全是水泡。 还有划破的口子，应该是被尖锐的石子木头刺破的。 “你说什么？” 曹小柒没听清，凑近了过去问。 伸手想把自个儿的脚丫抓出来被识破。 崽崽面无表情的攥得更紧。 “昨天怎么不说！” “说什么？” 漂亮的黑宝石专注的盯着她，还挺奶凶的。 “脚上的泡。” 曹小柒装傻，一脸讶异的眨眼，“什么泡，我的脚起泡了吗？我不知道呀，是不是今儿上山的时候走得多了呀，你都不知道今天的路可难走了。” 说到这里，声音戛然而止。 控诉的瘪着嘴，瞪着江沅拇作势威胁要指按她脚底的泡。 “干什么呀？” “姑娘哄人。” 江沅不高兴的拧着眉，深邃的黑宝石瞅着她。 “除了泡脚底还有伤口，泡水都泡肿了，要是今天走出来的泡才这么一会儿根本肿不了。” 逻辑缜密。 分析有理。 竟然让她无法反驳。 “好吧好吧，是昨天来着，昨天那个山路不大好走嘛。” 曹小柒鼓着腮帮子撒娇。 “你知道的呀。” “亢昂呢？” 江沅总算扒拉出了由头，“他不是背着姑娘的吗？” “他背得我不舒服，还不如我自个儿走呐。” 曹小柒撇嘴，本能的伸手揪了揪裤脚。 给她腿都划拉破了，也不知道穿得啥玩意儿。 还不如脚底起泡咧。 反正脚底没人看得见。 留疤也不打紧。 江沅注意到了她无意识的小动作，眸色微暗，紧紧的抿着唇，良久才吐出一句。 “姑娘就不能喊我吗？” 曹小柒小声的哼唧，“当然能了，但是人小就不要面子的啊。” 昨儿还跟你生气的呢好不，谁让你装模作样的哄人来着，心口疼心口疼。 “什么？” 江沅没听清，嘟嘟囔囔的。 一边问，一边伸手从怀里掏出一对袜子，瞅着干干净净一看便是新袜子还没穿过。 这什么操作。 她看得目瞪口呆。 随身带香囊，带荷包，戴玉佩都正常。 但是头一次听说带袜子的。 曹小柒哭笑不得，看着江沅细心的把袜子在掌心揉搓。 布料没那么硬了，等软乎了才小心翼翼的给她往脚上穿，还没忘了补充一句。 “干净的，姑娘放心。” 第一百四十一章 误会 “你还随身揣着袜子？”曹小柒给惊呆了。 江沅抬眸望着她，一本正经，“姑娘爱洁。” ！ 嗷啊啊啊救命啊呜。 这是什么神仙崽崽啊，乖巧听话还这么贴心。 太治愈了。 除了不乖起来会耍机灵骗她。 现在她觉得这事也无伤大雅，骗她也是想得到关心嘛，小孩子想被关注多正常。 白色新袜子换上，整个人瞅着都立马干净了。 简直是贴心小氅啊。 “谢谢江沅！” 曹小柒伸着拇指和食指给他piupiu的比心。 小姑娘眉眼弯弯的乐着，像一对温柔的月牙儿。 江沅稍稍抬头仰视着，笑容灿烂的都要瞧不见眼了。 她总是这么心软。 就这样就不生气了。 “姑娘~” 江沅软软的开口叫人，黑宝石眼眸里闪烁着几分不易察觉的羞赧，耳根子红红的。 嗨呀，崽崽是在撒娇么。 一看就是有事不好意思跟她说。 “怎么啦？” 曹小柒托着腮，大眼睛无辜的扑闪两下。 “你有话就直接说呀。” 她这么好说话。 “我……” 江沅张了张，冷不丁提起自个儿的年龄。 “姑娘，我今年十一岁。” “我知道呀。” 曹小柒点点头，她知道崽崽十一岁了。 一开始她还以为跟她差不多咧，要不然顶多大她两岁。 因为江沅个子矮嘛。 逐游逐丝就高出很多。 结果没想到居然比她大不少呢，整整六岁。 “那个，亢昂他十五岁，我就比他小四岁。” 江沅忽然话题一转，又说起了亢昂的年龄。 黑宝石满含期待的望着她，“姑娘你是不是......” ？？ 是不是啥啊？ 这说了半天也没说明白啊。 曹小柒一头雾水的摇摇头，又点点头，“你想说亢昂比你大，我知道呀。” “不是这个，姑娘你，你能不能......” 江沅跟个仓鼠似的鼓着腮帮子，神情瞅着有点蔫哒。 一脸为难的样儿看得曹小柒急得都想替他说了。 “你到底想说什么呀？” “突然给忘了。” 江沅直起身来，转了个身背对着她蹲下。 “姑娘上来，我背你下山。” “谢谢江沅！” 知道他有这个力气。 曹小柒也不跟他客气了，笑嘻嘻的扑上去，伸着胳膊一把搂紧了。 离开果园的时候跟王大娘雁子姐还有招娣姨叮嘱了一声，有那摔得开裂的西瓜就拿回家去，正好给家里头人尝尝。 “这咋能行？” 宋招娣一听就摆手，哪有来给东家干活的还吃东家的东西，七宝人小不懂。 他们哪能装傻。 这成啥啦。 “不成不成，七宝啊，一会儿我让你大牛叔给你搬家里头去，你不是可会做那糕点啥的，正好你自个儿留着捣鼓。” 王大娘婆媳俩人之前有过类似的经验了。 反应没宋招娣这么激烈，反正小东家说出去的话就没有空过。 宋招娣急呀，跟曹小柒扔了多少银子似的。 急跟刚才听说山上抓着偷瓜贼了一个样。 “招娣姨，咋地不成啦。” 曹小柒都两根眉毛蹙一块去了，奶声奶气的嘟囔，“是不是嫌弃西瓜坏了呀，那嫌弃就算了，算了，人小说话没人听……” “哎呦你们瞅瞅，听听咱小东家这个小机灵鬼，这嘴真是太会说了，谁敢不听。” 宋招娣乐呵的不行，伸手在曹小柒白净的脸蛋上捏了一下。 “可不是。” “灵得很咧。” “咱这十里八村的，就没见着一个五岁的娃像咱七宝这么懂事的咧，脑瓜子又厉害。” 曹小柒哭笑不得。 她的牙都要被酸掉了，上山一趟收获了满满一箩筐的彩虹屁，关键还都是特别热情洋溢的。 “不能夸了不能夸了，再夸我就要上天啦。” 曹小柒捂着红扑扑的小脸喊道。 一双大眼睛在外头露着，亮晶晶的。 惹得几人善意的哄笑。 “上天那不真成了小神仙啦。”王大娘笑眯眯的说道，“正好你奶可不得乐坏喽。” 还乐坏呐。 “那我奶肯定得找王大娘您赔。” 曹小柒还不知道她奶。 典型的嘴硬心软，刀子嘴豆腐脑儿的心。 再多的苦都自个儿嚼吧嚼吧往肚子里头咽。 嘴上说我乖宝到天上成神仙啦，享福去了，你们想去还去不成咧。回自个儿屋里头关上门。 不定得哭成啥样。 说笑完了，江沅一把给人背起来往外走，宋招娣一叠声的保证，“七宝心搁肚子里头啊，姨一准儿给你把这西瓜地收拾的妥妥当当的。” “还有那头的草莓啊啥的，一会儿就拾掇好了。” “招娣姨辛苦了，过些日子等县城的新铺子开业，都一块去吃啊。”曹小柒道。 “都是自个儿人吃啥，多糟蹋。” 宋招娣一脸肉疼，直摇头。 曹小柒哭笑不得，以前觉着招娣姨的抠门属性和她奶有得一比。 所以两个差个辈分儿的人能处一块去。 如今看来。 是她片面了。 有的人抠和能不能挣来银子是没有关系的。 “我请客！” 曹小柒壕气的拍拍小胸脯，笑眯眯的问，“招娣姨去不去呀？” “去！” “小东家请客还能不给面子？” 宋招娣瞬间倒戈，后头的几人听得哈哈直乐。 山上的气氛欢乐十足，德全大爷在山脚下听得不大清楚。 反正就听见笑了，也眯着眼跟着一道瞎乐。 “对了，我给咱这果园取个名字，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 “以后就叫润园吧。” 叫果园子太不精致了。 等做个牌匾，该做作的时候还是要做作一下子。 “润园。” 雁子姐笑盈盈的念了一遍，“我也不懂，听着这名儿好听，七宝真厉害呀，竟然还识字咧。” 让你装蒜！ 嘚瑟过头了吧。 “呃咳......” 曹小柒低头先抿嘴后皱眉，正头脑风暴的想着怎么搪塞过去，找个什么借口好。 然后就听宋招娣的大嗓门毫不意外的嚷嚷着。 “这有啥稀奇的，苗婶儿早说了，七宝是神仙托生去的她们老曹家，七宝生下来就会认字咧，会弹那啥玩意儿，骨子里还流的是神仙的仙气儿。” “......” 这事她还以为只有自个儿家里头人知道。 合着整个村儿的人都听过。 说的也太夸张了。 而且招娣姨说得是弹啥？ 弹钢琴她倒是会。 第一百四十二章 叫江沅哥哥 早知道有一天会穿越她就学门中式乐器了。 欲哭无泪。 “哈好听就叫啥，不过以后别叫果园子了，记着叫润园。” 曹小柒不留痕迹的把逐渐跑偏的话题扭回来，扯了扯江沅的衣裳示意可以走了。 “下山慢点走。” 宋招娣看着曹小柒逐渐走远的背影，不免羡慕的嘀咕道。 “不怪苗婶儿把七宝疼得跟眼珠子似的，这孩子也太聪明了，这才几岁啊，我看以后啊，可是不得了。” 她喜欢闺女，她家那几个泼猴啥时候能懂点事。 不懂事长点心眼儿也成光是就长个子。 刚缝好的衣裳没穿一年就短了。 “七宝是个姑娘家，再不得了也得嫁人啊。” 曹大牛感慨，“也不知道以后谁能娶七宝，那才是有福喽。” “姑娘家咋地啦？” 宋招娣白了曹大牛一眼。 “你也不用脑袋想想，光想着靠七宝享福的，苗婶儿多精啊，能把七宝嫁给他才见鬼咧。” “没准儿七宝就看中了咧？” “咋可能咧......两口子你一句，我一句就这么意见不同的拌起嘴来。王大娘跟雁子对视了一眼，无奈的笑笑。 没掺和。 转身去忙活地里头的事了。 “江沅，你是不是累了？” 这会儿正走到半山腰的曹小柒不知道招娣姨为了她跟大牛叔还拌起嘴来。 在江沅第三次脚步明显偶尔停顿下来皱着眉问道。 小身子不好意思的扭了扭是她最近长肉肉了吗？ 她也没吃很多呀。 那就肯定是长个子了。 “你把我放下来我自己走吧。”往山下的路就没那么泥泞了。 “我不累。” 江沅脱口而出的否认。 声音铿锵有力听着确实不像累了。同时抱着她膝盖腕儿的手一紧，怕她掉下去似的，还往上背了背。 “江沅？” “嗯。” 身下的崽微不可察的一顿，动作很轻微很细小，但还是被她注意到了。 果然有事嘛。 什么话值得藏着掖着这么半天。 曹小柒想了想，是不是她默认原谅的方式太含蓄了。 他看不出来？ 伸手在他软乎乎泛的头发上摸了一把，“江沅，我不生你的气了。” 崽崽停下脚步。 黑宝石幽幽的朝着她瞅过来，高兴得眼神都复杂了。 好半晌才低喃出一句。 “谢姑娘大度。” 两个腮帮子都红了，好像在憋着劲儿一样。 “别谢，我小气着呐。” 还不是看在他大半夜跑去把牛小宝抓润园演出了戏让她消气的份上。曹小柒赶紧给他打预防针，吓唬加安抚，“就这一回，没有下次，你有什么想要的可以直接说，我之前不是就说过了么，范式可以商量。” 树立正确的三观很重要。 万一江沅以后养成习惯随便绑人抓人揍一顿跟她邀功。 “姑娘说过什么？” “我说你们有什么要求，或者想要什么了，都可以跟我提，不用动不动下跪磕头。 ”江沅听得眼前一亮。 “什么，都可以吗？” “不过分的。” 曹小柒急忙补充。 “...应该不，不过分吧。” 江沅红着耳根，小声的嘟囔了一句，她都叫过亢昂哥哥，那叫他一声不过分吧。 “我想听姑娘叫我哥哥！不，不叫江沅...” 紧闭双眸，一鼓作气腆着脸说了出来。 说完就赶紧垂下了头。 不敢看她的眼睛。 “.........” 气氛，登时变得出奇的静。 曹小柒眨巴了好几下眼才清醒，一时间真的不知道是该铺垫一下笑还是直接笑。 我拿你当崽养。 你却拿我当妹妹？ 关键就是因为这么一个称呼。 那一脸纠结得都快能扭麻花了。 笑死。 曹小柒捂着嘴的手松开，小脸板着出声问。 “你拿我当妹妹？” “没有！” 江沅一听这个语气就慌了，攥紧了拳头，语无伦次的摇头，“没有没有，我，我我怎么敢拿姑娘当妹妹，我心里是，是拿姑娘当主子的......” 他就是贪心。 为什么总是不满足！ 姑娘生气了吧。 “好啊，你要我叫哥哥，心里居然不拿我当妹妹。” 曹小柒的声音一下子变得软乎甜嫩起来。 像百灵鸟，还是所有百灵鸟中声音最好听的那只。 特别的悦耳。 “江沅哥哥！” 奶声奶气的声音透着一股子亲切的娇憨。 江沅抬头，只觉得天地间万物的天籁齐鸣也比不过这一刻。 心里那个满足哟。 既胀胀的，又酸酸的，之前心底的所有不痛快不满足都在这一刻消失了。 低头紧紧的抿着唇，却怎么也掩饰不了拼命想上扬的嘴角，看得曹小柒一阵好笑。 “你想笑就笑啊，谁拦着你了。” 尾音的调子忽然一转，“是不是江沅哥哥。” 怪不得在山上的时候莫名其妙的跟她说什么亢昂十五岁，就比他大四岁。 还说自个十一岁。 原来是因为她叫了亢昂哥哥，而一直叫他名字。 所以之前假装心口疼，大概也是因为有她对亢昂热络从而让他没有安全感了。 曹小柒默默在心里检讨，说到底根源还是在自个儿身上，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 “我又不会吃人，真是……” “姑娘真好！” 江沅一双黑宝石眼眸亮晶晶的瞅着她。 “不是，我都叫你哥哥了，你还叫我姑娘呀。” “七宝。” “比姑娘好听多了。” 一个大一点的身影背着一个小一点的人儿往山下走，离得远了两个身影重叠着。 两份雀跃也仿佛跟着重叠了，美丽的心情加倍。 “江沅哥哥，以后不许那么做了，太冲动了，你还小，万一被人发现怎么办。” 小姑娘絮絮叨叨的叮咛，带着几分关切。 江沅点了点头，嗯了一声，随即反应过来。 她不许他做什么？ 他发问。 都被她知道了，还假装咧。 “牛小宝的事儿啊，我都知道了，招娣姨她们看不出来，你以为我也看不出来呀。” 曹小柒趴在江沅肩膀上有些困倦的嘟囔。 “牛小宝多大个人呀，你还没有他一半高呢，怎么就把人给抓住还就好昏过去了？” “那会儿招娣姨和大牛叔还想着把牛小宝送衙门去呢，可是送去了牛小宝一醒你不就露馅了，到时候万一县太爷打你板子怎么办！所以你以后出气不能这么出……” 第一百四十三章 以后不许 “不过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被村里人瞧见了，你的名声就毁了，知道吗？” 江沅摇头，一双黑眸毫无波澜，“我不怕。” “那你怕不怕影响我呀，旁人说了你肯定会说我，怀疑我偏袒你。” “有道是好人做了一百件好事，也没有人夸他一句好，因为别人总是见不得他人好。” “如果做了一件坏事，那指定传开的速度特别快。” “但反过来一个挺坏的人，突然做了一好事，那肯定大部分人会喜欢夸他。” 七宝有些话说得江沅听不大懂，脚步停了下来。 缓缓地侧过脸，“姑娘，觉得这话说的不对吗？” “当然不对了。” “好与坏怎么能是一件事就分辨得清的。” “站在不同人的角度上，他只是做了一件于他有利的事呀，怎么就成了坏人了，不过只是片面意义上的好与坏罢了。” 曹小柒侧脸枕在崽崽肩上，从这个角度看树梢顶端。 高耸入云的树梢上有一朵云，清风拂过树叶沙沙作响，就好像挂着一盏云朵灯。 可是如果云朵会说话的话，也许它会很矜贵的昂着头：放屁！地上的玩意儿也配跟我相提并论。 “再说了，我们有什么资格站在老天爷的角度上去批判别人，大家都是一样的。” 站在道德的制高点指责别人，自以为很公平。 可问题是，谁需要你的指点，没有人。 “……都是一样的？” 江沅眯着眼眺望远处的山脉，目光深沉。 眼底冰冷隐含着几分讥笑，侧目睨了一眼趴在肩头睡着了的人，又在一瞬间变得温柔下来。 “你还小，不懂，这世间的人怎么可能都是一样的。” 不过有他在。 他会一直在的。 江沅收敛了眼里的冷漠，放缓了脚步背着熟睡的人回家，路过山脚下还跟德全爷爷招呼了一声，笑容纯良。 碰见村子里熟悉的大娘们也乖巧的点头问好。 “小沅回来啦，这些天七宝给你吃啥好吃的，真是越来越俊咧。” 江沅闻言抿着嘴，一脸羞涩的笑了笑。 村民们也都知道江沅腼腆内敛的性子。 也不等他说啥，又扯着嗓子说起了其他的。 “这咋地还给人背起来了，七宝丫头咋咧。” “睡着了。” 江沅这话刚才说完，有两个大娘大婶儿表情就变了，脸上的那个嫌弃劲儿啊。 跟要她们背似的。 “女孩子还是要勤快些，睡着了还得人背着走，这也太惯着了，传出去名声不好听了可没人家敢娶。” 这话说的就有点难听了，都是一个村子里的。 何况七宝这会儿才五岁，说嫁人也太早了。 众人的视线顺着说话的人看，看清了说话的人是谁，然后就成了一脸了然的表情。 刘开花啊，是她就不奇怪了。 就成天爱得瑟她儿子这好那好嫁到姜县，不对，是娶了姜县姑娘的刘老太太。 哪次从县里头回村都得把牛皮吹上天了。 “呦，这不是开花婶子么，咋地从县城回来了。” 一个媳妇儿玩笑道。 “是不是儿媳妇又嫌屋子太挤住不开，把你挪回来了啊。” 其他人听了一阵哄笑。 年前儿刘老太太不是从姜县回来了么。 嘴上说得可好听了，什么儿子家住烦了，还是村里头住着舒坦。 她想回村里过年。 儿媳妇孝顺的还硬是不让。 结果后来有村民碰见刘老太太的儿子在姜县，欢欢喜喜的陪着另一个老太太买东西，身旁还有儿媳妇一道。 刘老太的儿子态度。 那叫一个殷切热络啊。 给不知道的怕是以为那才是他亲娘咧。 后来才知道那是他丈母娘，过年人家来瞧闺女了，家里的屋子太小住不开，所以刘老太太就被儿子给撵回来了呗。 丢人呐。 说出去恁没脸。当时还有厉害婆子骂刘开花没用，瞅着是个能耐的结果也让儿媳妇骑头上去了。 要是给她，直接住着不走。 儿媳妇不伺候婆婆还有理了。 娘家那是啥玩意儿？ 你一个嫁到人家去的闺女，就是别人家的媳妇儿了。 “早换宅子了，老大一个房子，这趟回来就是瞅瞅地啥的。” 刘老太太端着老佛爷的架势晃晃悠悠的走近了，撇了撇一脸不耐烦的说道。 “你们这还是老样儿啊，一点长进没有。” 手里头抓着一块帕子来回扇，也不知道能不能扇点风出来，反正那一直翘着的兰花指瞅着是挺难受。 “你那手指头比划着不难受啊，都一个村儿地，你有啥丑事是我们不知道的。” “说啥呢！” 刘婶儿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别太过分了啊。 有脾气刚的，就有那谄媚巴结的，恨不能抬个轿子供着刘老太太走。江沅想走，好几次都走不掉。 大娘大婶儿们太热情，各种花式夸彩虹屁。 碎嘴当个嚼头的地瓜干儿，瓜子塞了满满一衣裳。 整个胸口都是鼓鼓囊囊的。 “江沅？” 曹小柒是被吵醒的，耳边嗡嗡的吵吵声无孔不入。 睁开眼睛第一眼吓了一跳，乍一看她还以为江沅变成女孩子啦。 胸前突然多了两坨反应过来登时笑喷了，对上江沅委屈控诉的眼神，忙敛了笑，“没笑你，真的，你这样挺亲的。” 她这么说了，旁边的婶婶姨姨们点头跟捣蒜似的附和。 “俊的咧。” “好看。” “对对对......” 江沅抿唇羞涩的笑，别人说什么都不重要，他又不在意。 七宝说他亲。心里那叫一个美滋滋。 “七宝来！婶子今儿运气好，大早上山挖着不老少，拿着啃着甜甜嘴儿。” 一个年轻婶子给了曹小柒一把甜根子。 老曹家如今在曹家村的地位也算是头一份儿，巴结的人很多，试图讨好曹小柒的更甚。 苗老太的心头肉嘛，哄不了老祖宗还哄不了小祖宗。 结果还真哄不了。 谁不感慨一句苗老太的小孙女儿那真是个人精！ 明眼人都看得明白，老明显这是又是买田又是买山头的，家底厚起来了。 所以白花花的银子就这么花不声不响的出去了。 还听说曹记要换铺子了，是因为原来那个太小了，要换个大的。 这话也不知道谁给传出去的。 新铺子都已经租好了。 第一百四十四章 嘴碎的村里人 还听说曹记要换铺子了，重新修缮连地方都换了。 好像是因为原来那个太小了，要换个大的。 这话也不知道谁给传出去的，各种酸话频频。 新铺子都已经租好了，这些天都已经开始修缮了。 据说老大一个铺子，目前缺人的很咧。 一旦人手不够，曹家一准儿还得雇人。 老话说肥水不流外人田，曹旺谷曹旺田兄弟俩那都打发走好几拨来打听的村民了。 有的人还不是空手来的，拎着鸡蛋红糖，还有人家拿着一只捆好了的活鸡。 想走后门的人也不明说，准备一个赛一个足。 反正就是跟你唠啊。 曹旺谷兄弟俩都傻眼了，咋地都来找他们了，他们又不管曹记铺子的事儿。 稀罕的是这回苗老太还有曹旺苗跟前没啥人去晃悠。 做主的人搁这儿呐。 咋没人来找呐？怪了。 “谢谢婶儿。” 曹小柒瞅着这妇人眼生，看着没啥印象。 大概是嫁到别村子里的，就趟是回娘家来了吧。 曹小柒把甜根根扔嘴里慢慢的吧咂嚼着。 吃着有股甜味儿，不少人挖着这个就拿回去给孩子甜嘴儿。 “嗨，谢啥。” 妇人不当回事的摆了摆手，一脸疼爱的看着曹小柒。 “这闺女可真俊。” “真白。” “又白又俊。” 顿了顿又问其他人，“欸，这谁家养的姑娘，忒可人了。” “曹家呀。” 另一头站在前面的一个妇人直接黑了脸，老大不乐意的挖苦，“真当人不知道你回娘家干嘛来了，还挺会装模作样的哄人呀，苗婶儿的小孙女儿都不认识？“ “你就是七宝呀，长得真俊。” 妇人恍然大悟的笑着，扭头看着呛她的小媳妇儿。 满脸无奈，“我真不认识七宝，还是几年前见过一次，早忘小丫头长啥样儿了。” 然而这个解释并没有得到理解，反而收获了一记白眼，一声冷笑，只好笑着闭上了嘴。 转过脸对上了曹小柒扑闪疑惑的大眼睛。 “婶子是真没瞎说，真是没认出你来，没装模作样。” “再说了你不是七宝还不能给吃几根甜根子了咋地，我啥时候有这么抠门了。” 最后一句压得极低，自顾自的小声嘀咕着。 “快行了吧，你这玩意儿也好意思拿得出来。” “你还当曹家是以前那个穷得揭不开锅的老曹家啊？” “我告诉你，人老曹家顿顿吃肉，喝汤都是油乎乎的带着肉沫儿，七宝能稀罕你这点烂玩意儿？” 另一个穿着挺年轻的小媳妇儿一脸讽刺的说着。 语气咄咄逼人。 “你也不嫌臊得慌。” 曹小柒看向说这话的小媳妇儿，顿时朝她谄媚的笑了笑。 “七宝吃糖啊，姨这儿有糖。” “谢谢姨，我不吃。” 曹小柒礼貌的道谢，摇了摇头目光转向妇人。 大概妇人被说的不好意思了，朝七宝讪笑了下。 “婶儿这个真好吃。” 她还是第一次吃这个东西，家里头再穷的时候也没委屈她，除了甜还有一股本身的清香。 扭头朝江沅伸手，“江沅哥哥，要不要吃？” 江沅凑近低头，就着小姑娘的手咬了一口。 “甜吗？” “甜。” 两个小孩眉眼弯弯的笑起来，那妇人松了口气。 “好吃就行，爱吃待会儿婶儿给你们再送去，摘了一大筐子咧，都嫩的很。” “谢谢婶儿。” 曹小柒有好感的人一向大方，小嘴甜甜的夸。 “婶儿的运气这么好呀，那今儿可以再上山一趟，说不定还能摘到些别的啥咧。” 小姑娘水汪汪的大眼睛，朝你扑闪扑闪的眨着，话说得童言稚语奶声奶气。 可王桂芬也不知道咋地就给听进去了。 就觉得这小姑娘灵气逼人，浑身透着一股说不出来的劲儿。 当即点了点头，“七宝说得对，婶儿今儿个运气这么好，待会儿再上山一趟。” 曹小柒笑得眉眼灿烂。 旁边的人听的不大乐意了，瞅着王桂芬都嫁出去的人了，还回来村子里跟她们抢好事。 随即挤兑说，“七宝嘴甜儿，吃了你的东西说两句好听话哄哄你，还当真了。” “可不嘛，大白天的也不知道做啥美梦呐。” 王桂芬又讪笑两声，没说啥。 曹小柒正想准备和江沅走，忽然又听到了一道尖锐的声音，大剌剌地朝她刺过来。 “呦，这是七宝丫头呀，我还当这谁家的孩子呐，见着人咋地都不会开口叫人了。” 刘老太太的架势端得很足，大概是不高兴风头被人抢了，趾高气昂四个大字都快写脸上了，拼命的刷着存在感。 兰花指捏着帕子，一脸不高兴的冲着曹小柒数落。 “咋这么没规矩咧，你奶成天把你当个宝，都惯成啥样儿了啊。” “什么东西太吵了，姑娘，我们回去吧。” 江沅面无表情的开口，简单的几个字又把刘老太太噎得死死的，一口气差点噎住。 说完，蹲下身想继续背曹小柒。 “七宝？” 曹小柒没趴上去，这会儿太阳出来了，晒得人身上热乎乎的，嘟着嘴摇了摇头。 “不用你背我，我自己走。” “好。” 江沅笑容乖巧，嘴角缓缓地往上扬着，未几让人讨厌的声音又响起来了。 “呦，七宝都这么大了，还得人背着呀。” 刘老太太阴阳怪气的哼哼，“这习惯可不好，你们啊，不跟我儿子那样儿厉害，到底一辈子都是要在村儿里跟田地过活儿的，老让人伺候哪成呀。” 目光在曹小柒上上下下衣裳上头瞅了一圈。 挑刺道：“苗果花惯着你，你别真当自个儿就是曹家的宝了，你一个丫头片子，早晚要嫁人……” “我说刘老太婆，这就是你多管闲事了吧。” 有年轻小媳妇儿看不下去了，嘴巴厉害的反驳道。 “人家苗婶儿自个儿花钱买人回来伺候七宝咋地了。” “你眼红也让你儿子给你买两个水灵的丫鬟呐。” “不行再买两个小厮，你走哪儿让他抱哪儿。” 众人听得发出一阵善意的哄笑，刘老太太绷着脸死要面子呛道。 “要什么丫鬟，都是小丫头片子啥也不懂。” “我儿子前些天给我买了两个小丫鬟，还说在县城最大最好的牙行里头买的咧。” 第一百四十五章 虚荣心 刘老太太双手叉着腰，一脸得意洋洋的得瑟着开口。 “买来的丫鬟年纪小，没经事儿，啥事儿都不懂，干点活儿毛手毛脚的不说，完了还得我处处教着，麻的很。” “那你们说，我要个丫鬟干啥使，还不如我自己拾掇得劲儿了，一个人利索。” 这话就有点假了，根本没有人信刘老太这话。 人家牙行调教出来的丫鬟还不比你一个乡下的婆子强？ 这么差的丫鬟，不会干活，怎么能卖得上钱。 不过也没有人戳穿就是了，当个乐儿听着解闷，戳穿了怕刘老太太又急眼。 曹小柒惊讶的噢了一声，“那肯定是小刘叔没买着好丫鬟，我家翠叶姐姐就可细心儿了，什么都会做，人也好看。” 江沅望着小姑娘使坏，掰着手指头细数。 “平常翠叶姐姐就跟着我奶，别提多仔细了，像什么时辰喝水好，上了年纪的吃的不能太咸了，要不然对身子不好，这些翠叶姐姐都知道得牢牢的。” “刘婶儿，小丫鬟不好使，那就买个婆子使唤呗。” 刘开花不高兴了，脸色不怎么好的怼了回去。 “我这是老胳膊老腿儿了，但是也好好的能动弹能走，又不是躺炕上不行了。” “咋地，吃个饭还要人喂？” 这话说完，根本就没有人附和她的意思。 就曹小柒配合的点头，仿佛听不出来刘老太太话里的弦外之音，眨巴着眼睛继续说道。 “那可不嘛，我奶年轻的时候吃了老多苦，又是逃荒又是挨饿的，现在家里头好不容易挣着银子了，那肯定是要让我奶先好好享享福，别说是喂饭了，就是端屎端尿，那也是小辈儿该做的呀。” 说着揉了揉眼睛，乌黑明亮的眼眸隐隐都红了。 旁边几个婶子大娘，立马又是一通彩虹屁。 不管是出自真心还是敷衍，总之就见缝插针的夸。 “我就说嘛，人家牙行调教出来小丫头都伶俐的很呢，咋可能有不好使的。” “说还是最大的牙行，那指定是被骗了，找他们掌柜的算账去，咋不得赔钱啊。” 这话简直就戳到了刘老太太的心窝了。 她儿子可不也是她这个当娘的一把屎一把尿，又是挨饿又是逃荒拉扯大的。 结果咧，以为能享儿子的福了，儿子娶了个祖宗。 那牙行买回来的丫鬟确实好，好使得很。 小丫头机灵又勤快，嘴还甜，可是没等她使唤一天就被家里那个杀千刀的小蹄子扒拉走了。 小蹄子哄得她儿子如今跟她这个当娘的都离了心。 以前她儿子回来，哪次不是先进她屋里来，跟她这个当娘的先说会儿话。 问问她吃了没，喝水了没，饭菜合不合胃口。 如今呢，这才成亲多少日子？ 心就跟着小贱人跑了！ 居然还，还让他这个当娘的不要挑他媳妇儿的刺儿。 还不是那个小蹄子暗暗使坏，仗着肚子里有个孩子都要上天了，谁没怀过个孩子似的。 这不昨儿个就开始作妖说，不能闻着她身上的味儿，一闻着她身上的味儿就反胃恶心说是连饭都吃不下去了。 找大夫来瞧也没啥法子，反正就是分不得她身上的味儿。 再问有啥味儿，小蹄子就一脸装模作样的说有股鸡屎味儿，闻着就想吐。 就这么明晃晃的骂她臭啊，他儿子居然没瞧出来。 傻的哟。 小蹄子折腾她也就罢了，她这个当娘的不能看着儿子遭罪啊，想着回屋擦擦身子。 结果他儿子后脚就来了屋里，眼睛泪汪汪地开口求她。 她没扛住一心软，儿子这不就给她送村里来了，说是等媳妇儿好点儿了再接她回去。 刘老太心里头冷笑，咋不干脆说让月子里再回去。 月子里头再接她回去也成，只要给她生个大胖孙子。 要是个不值钱的丫头片子，看她怎么收拾她。 刘老太心里恶狠狠的想着，看着面前鬼精鬼精的小丫头，心里头一阵厌恶。 这眼神儿瞅着就跟家里头那个小妖精一样一样的。 长大了也一定是个不安分的，跟苗果花一样样儿的！ “呦，听听七宝这语气啊，到底是挣了多少银子呀，整得跟那财主老爷家似的。” 刘老太太阴阳怪气的挤兑，“我说七宝啊，大家伙都是一个村儿的，你家现在顿顿都能吃着肉了，也给一个村儿乡里乡亲们喝口汤呐，让曹家村儿的人也跟着沾沾光。” 这话其他人爱听，一个个眼巴巴的朝着曹小柒看了过去。 说起新铺子雇人的事儿，“你们没去问我奶呀，我奶不是一早就跟大伙说了，从咱们村里找人的么。” 曹小柒这傻也装得很是无辜，奶声奶气的叮嘱。 “不过东西就别带了，都是乡里乡亲的，还拎着东西成啥样儿了，那我奶给你们撵出去别哭啊。” 众人哄笑。 又说笑了几句，不少人都暗戳戳的往曹家走。 转眼之间，刚才还乌泱泱的树荫下没几个人了。 总算是都打发走了，曹小柒轻轻的松了口气。 拉着江沅准备走的时候，旁边的刘老太太上前拽住了她，一脸疑惑的问道。 “你们干啥雇人啊？干啥活儿？铺子啥铺子啊？” “曹记雇人咧。” “咋可能，不是黄了嘛。”刘老太太脱口而出。 随即讪笑，又拉着曹小柒问，“雇人干啥活啊？” “………” 说实话，曹小柒还挺佩服刘老太太这种人儿的。 前一秒跟你说话还阴阳怪气的，后头就能当啥没发生过。 眨眨眼睛，一脸天真，“刘奶奶不会是你要去干活吧，你这么老了，还要挣银子养活家里吗？” “不是，不是我。” 刘老太讪笑，兰花指又捏着帕子翘了起来。 “我给别人问呐，我儿子挣的银子那都花不完，哪用得着我出去抛头露面的。” 抛头露面是这么用的吗？ 曹小柒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听得一脸懵。 你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太太，有啥不好意思抛头露面的，怕被人瞅着了咋地。 “挣的银子花不完？咋挣的呀？”曹小柒捂着嘴小声的问道，“我们家虽说开了铺子，但也只是勉强够维持生计罢了。” 第一百四十六章 不是我干的 还听说曹记要换铺子了，重新修缮连地方都换了。 好像是因为原来那个太小了，要换个大的。 这话也不知道谁给传出去的，各种酸话频频。 新铺子都已经租好了，这些天都已经开始修缮了。 据说老大一个铺子，目前缺人的很咧。 一旦人手不够，曹家一准儿还得雇人。 老话说肥水不流外人田，曹旺谷曹旺田兄弟俩那都打发走好几拨来打听的村民了。 有的人还不是空手来的，拎着鸡蛋红糖，还有人家拿着一只捆好了的活鸡。 想走后门的人也不明说，准备一个赛一个足。 反正就是跟你唠啊。 曹旺谷兄弟俩都傻眼了，咋地都来找他们了，他们又不管曹记铺子的事儿。 稀罕的是这回苗老太还有曹旺苗跟前没啥人去晃悠。 做主的人搁这儿呐。 咋没人来找呐？怪了。 “谢谢婶儿。” 曹小柒瞅着这妇人眼生，看着没啥印象。 大概是嫁到别村子里的，就趟是回娘家来了吧。 曹小柒把甜根根扔嘴里慢慢的吧咂嚼着。 吃着有股甜味儿，不少人挖着这个就拿回去给孩子甜嘴儿。 “嗨，谢啥。” 妇人不当回事的摆了摆手，一脸疼爱的看着曹小柒。 “这闺女可真俊。” “真白。” “又白又俊。” 顿了顿又问其他人，“欸，这谁家养的姑娘，忒可人了。” “曹家呀。” 另一头站在前面的一个妇人直接黑了脸，老大不乐意的挖苦，“真当人不知道你回娘家干嘛来了，还挺会装模作样的哄人呀，苗婶儿的小孙女儿都不认识？“ “你就是七宝呀，长得真俊。” 妇人恍然大悟的笑着，扭头看着呛她的小媳妇儿。 满脸无奈，“我真不认识七宝，还是几年前见过一次，早忘小丫头长啥样儿了。” 然而这个解释并没有得到理解，反而收获了一记白眼，一声冷笑，只好笑着闭上了嘴。 转过脸对上了曹小柒扑闪疑惑的大眼睛。 “婶子是真没瞎说，真是没认出你来，没装模作样。” “再说了你不是七宝还不能给吃几根甜根子了咋地，我啥时候有这么抠门了。” 最后一句压得极低，自顾自的小声嘀咕着。 “快行了吧，你这玩意儿也好意思拿得出来。” “你还当曹家是以前那个穷得揭不开锅的老曹家啊？” “我告诉你，人老曹家顿顿吃肉，喝汤都是油乎乎的带着肉沫儿，七宝能稀罕你这点烂玩意儿？” 另一个穿着挺年轻的小媳妇儿一脸讽刺的说着。 语气咄咄逼人。 “你也不嫌臊得慌。” 曹小柒看向说这话的小媳妇儿，顿时朝她谄媚的笑了笑。 “七宝吃糖啊，姨这儿有糖。” “谢谢姨，我不吃。” 曹小柒礼貌的道谢，摇了摇头目光转向妇人。 大概妇人被说的不好意思了，朝七宝讪笑了下。 “婶儿这个真好吃。” 她还是第一次吃这个东西，家里头再穷的时候也没委屈她，除了甜还有一股本身的清香。 扭头朝江沅伸手，“江沅哥哥，要不要吃？” 江沅凑近低头，就着小姑娘的手咬了一口。 “甜吗？” “甜。” 两个小孩眉眼弯弯的笑起来，那妇人松了口气。 “好吃就行，爱吃待会儿婶儿给你们再送去，摘了一大筐子咧，都嫩的很。” “谢谢婶儿。” 曹小柒有好感的人一向大方，小嘴甜甜的夸。 “婶儿的运气这么好呀，那今儿可以再上山一趟，说不定还能摘到些别的啥咧。” 小姑娘水汪汪的大眼睛，朝你扑闪扑闪的眨着，话说得童言稚语奶声奶气。 可王桂芬也不知道咋地就给听进去了。 就觉得这小姑娘灵气逼人，浑身透着一股说不出来的劲儿。 当即点了点头，“七宝说得对，婶儿今儿个运气这么好，待会儿再上山一趟。” 曹小柒笑得眉眼灿烂。 旁边的人听的不大乐意了，瞅着王桂芬都嫁出去的人了，还回来村子里跟她们抢好事。 随即挤兑说，“七宝嘴甜儿，吃了你的东西说两句好听话哄哄你，还当真了。” “可不嘛，大白天的也不知道做啥美梦呐。” 王桂芬又讪笑两声，没说啥。 曹小柒正想准备和江沅走，忽然又听到了一道尖锐的声音，大剌剌地朝她刺过来。 “呦，这是七宝丫头呀，我还当这谁家的孩子呐，见着人咋地都不会开口叫人了。” 刘老太太的架势端得很足，大概是不高兴风头被人抢了，趾高气昂四个大字都快写脸上了，拼命的刷着存在感。 兰花指捏着帕子，一脸不高兴的冲着曹小柒数落。 “咋这么没规矩咧，你奶成天把你当个宝，都惯成啥样儿了啊。” “什么东西太吵了，姑娘，我们回去吧。” 江沅面无表情的开口，简单的几个字又把刘老太太噎得死死的，一口气差点噎住。 说完，蹲下身想继续背曹小柒。 “七宝？” 曹小柒没趴上去，这会儿太阳出来了，晒得人身上热乎乎的，嘟着嘴摇了摇头。 “不用你背我，我自己走。” “好。” 江沅笑容乖巧，嘴角缓缓地往上扬着，未几让人讨厌的声音又响起来了。 “呦，七宝都这么大了，还得人背着呀。” 刘老太太阴阳怪气的哼哼，“这习惯可不好，你们啊，不跟我儿子那样儿厉害，到底一辈子都是要在村儿里跟田地过活儿的，老让人伺候哪成呀。” 目光在曹小柒上上下下衣裳上头瞅了一圈。 挑刺道：“苗果花惯着你，你别真当自个儿就是曹家的宝了，你一个丫头片子，早晚要嫁人……” “我说刘老太婆，这就是你多管闲事了吧。” 有年轻小媳妇儿看不下去了，嘴巴厉害的反驳道。 “人家苗婶儿自个儿花钱买人回来伺候七宝咋地了。” “你眼红也让你儿子给你买两个水灵的丫鬟呐。” “不行再买两个小厮，你走哪儿让他抱哪儿。。” 众人听得发出一阵善意的哄笑，刘老太太绷着脸死要面子呛道。 “要什么丫鬟，都是小丫头片子啥也不懂。” “我儿子前些天给我买了两个小丫鬟，还说在县城最大最好的牙行里头买的咧。。” 第一百四十七章 江沅的秘密 听了这话，刘老太太心里一个劲儿的偷乐。 就知道曹记看着红火，其实根本挣不着啥银子，肯定是在骗村子里这些不知道好孬的人。 不过是一个小破铺子罢了，好像就卖些兔头骨头架子啥的，干巴巴连肉都没有。 谁稀罕吃呀。 然后又听到下半句，“也不过一天才能挣五六两银子的样子吧，太少了欸。” “才五六两银子！？” 刘老太太猛地拔高了声音，不可置信的反问道，周围的人目光往这边望了过来。 曹小柒更是戏精，脸上的小表情登时栩栩如生。 “这一点儿银子都看不上呀，怪不得家里的银子都花不完咧，小刘叔到底是做什么的呀？你给我们说说我们也好一块学学呀。” “这，这我可没说看不上啊。” 刘老太太心虚的摇头，一天五六两银子呢。 老天爷呀。 就这还勉勉强强维持生计罢了，这老曹家真够能藏着掖着的。 挣这老些银子了还在这破破烂烂的曹家村住着呢。 “能看上呀？”曹小柒眨着眼，亮晶晶的。 “咳咳就，还成吧。” 这小丫头片子鬼精鬼精的，她说的可不一定是实话了，没准儿也是故意框他了。 想到这儿，刘老太的腰杆又挺直了起来。 “我儿子干的活儿，你们可不行，那得识字儿，还会写字儿的才行，写得还得好看，要不然说我儿子厉害着呐。” “我跟你们说啊……” 曹小柒趁着刘老太在跟别的人得瑟拉着江沅赶紧走。 还没回到家，就瞅着家门口乌泱泱的围着一堆人。 可不就是刚才让她给打发过来的那些人么。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失策了。 顿时脑袋都疼了，只觉得嗡嗡嗡吵得难受。 “先不回去了。” 曹小柒伸手拽着江沅的袖子，拽着人晃了晃。 “我们找个安静的地方待会儿，等他们走了再回去。” 江沅向来对曹小柒的话没有任何意见。 点点头应了声好，背着她换了个方向就走。 没有问曹小柒要去哪儿，显然他心里自己有数。 贴心崽。 曹小柒伸手摸了颗，剥掉糖纸扔了空间。 伸手过去在江沅嘴边儿戳了戳，“啊张嘴。” 江沅听话的张开嘴，没有任何犹豫的把吃了进去，然后瞬间就被这个奇妙的感觉所惊艳。 先是软软的，然后又是甜甜的。 逐渐在嘴里控制不住的化开，奇妙的让他瞪大了眼。 忍不住停下脚步来问道：“七宝，这是什么？” “好吃吧？” 曹小柒就喜欢看崽崽一脸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觉得他贼拉可爱。 忍不住逗他，“我摘了一朵天上的云彩下来，是不是绵乎乎的呀，好不好吃？味道是不是甜甜的？” 小姑娘自以为自己脸上的表情已经掩饰的很好了。 殊不知眼底藏着的坏笑早把她出卖了。 江沅吧咂了一下嘴，一本正经的摇了摇头。 “不好吃，不甜，还有点苦味道怪怪的。” “啊？” 曹小柒惊了，这该不是放坏了吧。 但空间有保鲜的功能啊，时间还是静止不动的呀，她放了什么东西进去，拿出来的时候还是什么样子的状态。 怎么会发苦呢。 趁着江沅不注意，又偷偷的拿了一颗出来。 剥掉糖纸飞快扔了空间，然后将塞了嘴里。 “……甜的呀。” 抬头就对上江沅乖巧的笑容，又无辜。 “太坏了，我还以为真是苦的，你装得还挺像的。” 气呼呼的rua他头发，回去让你吃一根苦瓜。 “好。” 江沅笑得温柔，转过脸眼底敛下去的震惊这才涌了上来，黑宝石眼眸里满满都是不可思议。 方才他瞧得清清楚楚，小姑娘之前手里并没有拿着糖。 而是凭空不知道怎么抓了一下那个什么云彩糖就出来了。 还有那个包着糖的糖纸，他也没有见过。 被姑娘撕掉后，轻轻一挥手又消失不见了。 大了眼睛看着确认几遍，自己没有看错。 姑娘就像是会变戏法一样，嗖的一下便出来，又噌的一下变没有，似乎还怕他看见。 动作总会特别快，还有稍微避着点儿他。 江沅忽然就想起了苗老太老挂嘴边的话。 说乖宝是神仙托生转世的，语气神神叨叨的，他当时听的时候根本就没当一回事儿。 毕竟苗老太太偏心小姑娘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了，在当奶奶的眼里哪哪都是好的。 这如今看来姑娘真是神仙呐！ 江源惊了，心脏不安分的扑通扑通的直跳。 怪不得他就觉得姑娘不像是村子里普通人家能教养出来的，不管是气度还是说话。 真真儿比大户人家有嬷嬷头上有出来的还好。 原来事情的真相竟然是…… 江沅有些惴惴不安，觉得自己仿佛戳破了天机，觉得自己知道了不该知道的。 以至于整个人完全不住的走神，恍恍惚惚的曹小柒叫了他好几声都没听见。 “江沅！” “你在想什么呢？我跟你说话呢，江沅？” “姑娘说什么？” 江沅重复了一遍。 “你怎么了？你这脸色咋突然变得这么白？” 曹小柒惊讶地看着江沅，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不烫，相反还摸着凉飕飕的。 “我没事。” 江沅笑了笑，摇头。 “什么没事儿啊，你这咋还出了一头的汗。” “这会儿天儿有这么热吗？” 曹小柒皱了皱眉，左右看了看不远处有一条小溪，连忙拉着江沅跑了过去。 “洗洗脸，我看着都热。” “好” 江沅应了一声，机械的蹲下，在河边儿快速的洗了个脸，总算清了几分。 觉得自个儿魔怔了。 不管姑娘是不是跟苗老太说的一样是神仙托生来的。 但现在曹小柒就是他的姑娘，就是老曹家最小的女娃。 就算真是神仙托生来的，那也不能说带走就把人带走啊，神仙也得讲道理嘛。 这样安慰自己一番，江沅觉得心里好受了些，先前的恐慌也慢慢平缓了下去。 抬头看见姑娘在小溪边玩水，不知道从哪弄了一个木头棍子当鱼竿钓鱼咧。 别说是鱼饵。 就是连个鱼线都没有，没听说直接拿鱼竿就能钓上鱼来的。 江沅哭笑不得的走过去，在曹小柒身旁的草地坐下。 …… 第一百四十九章 隐瞒 就算真是神仙托生来的，那也不能说带走就把人带走啊，神仙也得讲道理嘛。 这样安慰自己一番，江沅觉得心里好受了些，先前的恐慌也慢慢平缓了下去。 抬头看见姑娘在小溪边玩水，不知道从哪弄了一个木头棍子当鱼竿钓鱼咧。 别说是鱼饵。 就是连个鱼线都没有，没听说直接拿鱼竿就能钓上鱼来的。 江沅哭笑不得的走过去，在曹小柒身旁的草地坐下。 “没事啦？” “没事。” 曹小柒笑他，“你不会是被我说吃苦瓜吓着了吧。” “苦瓜是啥？” 江沅好不容易安定下去的心又提了上来。 这苦瓜名字听起来就怪怪的。 肯定是姑娘以前住天上当神仙常吃的东西。 是因为很苦吗？ 那很苦的东西为什么还会吃？ 为什么要吃？ 看江沅这反应，这时候应该还没有苦瓜。 可是如今没有也不代表他就不能把它弄出来。 药铺里头黄连总是有的吧。 “是我做的一道菜，因为是用黄连做的，所以我给它取名叫苦瓜。”曹小柒一本正经的胡说。 江沅听得又松了一口气，果然是神仙托生的。 居然用黄连做菜，不是天上的东西就好了。 老拿天上的东西。 万一姑娘想起来了，让我们回去怎么办？ 江沅第一次觉得自个儿脑子不够使了。 他看的太专注了，以至于曹小柒都觉得不得劲儿。 好像要给他衣裳火烧火燎出来个窟窿似的。 “看我干啥？” “我……” 江沅结巴了一下，然后脑袋灵机一动脱口而出道：“我是想说我我没诬陷牛小宝，是他昨个夜里去咱润园偷西瓜来着。 然后他下山的时候，正好就被你瞅着了，你就把他一下子给逮住了是不？ 看崽崽一脸认真，她都想信了。 “嗯。” 江原迟疑的点了点头，是这样的基本没错。 “昨个儿夜里？ “嗯。” 先不说昨天半夜你怎么会跑到山上来。 就说宁小宝他偷东西。 半夜来没错，因为怕白天被人发现了嘛。 那他偷完东西不走？？ 还心大的在润园睡了一觉，然后等到第2天正好被你逮着了？ 这编瞎话的能力绝了。 全是漏洞。 曹小柒叹了一口气，双手托着小脸蛋。 “昨天那么大的雨，大半夜的你不睡觉跑出去干什么？” “………” 江沅一怔。 曹小柒就瞅着他，从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然后眼神变得飘忽，不看她的眼睛。 “找东西。” “大半夜的找东西？” “不是下雨了么，我怕雨下的再大点儿被雨刮走了。” 好有道理。 这个借口我给你100分。 “那最后你找到了吗？丢啥了？我听听。” “………” 江沅再次噎住。 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 对上小姑娘一脸十分认真聆听的表情。 湿漉漉的大眼睛藏着几分笑意，仿佛在说：就知道你又在哄我。 江沅脑袋一热脱口而出，“我真的是去找东西的？” “找什么？” 找药。 江沅眼眸里一闪而过的暗淡，可惜一无所获。 关老头说他体内的毒隐隐有了消解的迹象，就好像他找到了解药，但只喝了一口。 所以让他想想去过什么地方，遇到过什么古怪的花草。 很有可能是因为接触到了相克的植物。 关老头很激动，把他传染得也一直心绪不宁。 哪怕嘴上不承认，心底却隐隐有了期待。 从药铺离开，江沅思前想后，昨天除了姜县城北外的那座山，也没有去其他的地方。 干脆掉头去了昨天那座山上，走了一遍又一遍昨天走过的路。 却一无所获。 终于等到天色灰蒙蒙要亮起来的时候。 一颗心渐渐冷了下去，回到村里的时候。 天色都快亮了。 原本他也没想着再去找牛小宝，昨个夜里怕是也吓得不轻，而且反正都已经给他下了哑药，那个药可以持续半旬。 结果就是那么巧，他在山脚下看到了昏过去的刘小宝。 身上沾满了树叶和泥巴，脸上还摔得东一片西一片。 根据惨烈的程度来看，应该是昨天晚上仓皇失措，来偷东西没带脑子逃跑的时候自个儿摔倒后给昏过去了。 反正是自个儿送上门来的，那不要白我们不要啊。 所以就拎着牛小宝去跟姑娘邀功去了。 这件事儿从里到外他都没有主动动手。 咋地就成了他是谋划者了。 找花绳儿。 江沅垂下了脑袋，抿着唇，声音闷闷的。 露出一截手腕儿上头空荡荡的，曹小柒之前给他编了花绳儿，昨个儿上山一趟回来就不见了。 “找不见就找不见了呗，十五都已经过了。” 曹小柒没所谓的道，忽然手里抓着的树枝轻轻晃动，连忙站起来高高举起来。 “江沅！快来！我钓到鱼了！有鱼上钩了！” 少年伸手接了过去，高高的举起了树枝。 一条硕大的鲤鱼咬着树叶，乱乱跳的。 光是肉眼看着，少说应该也有个四五斤。 “好大的鱼！” 曹小柒喜滋滋的乐，盘算着这条鱼该咋吃。 是该糖醋呢？ 还是该红烧呢？ 两种口味都想吃呐！ 要是再来一条鱼就好了。 曹小柒这个想法刚才落下，就听扑腾的响声，又一条鱼从小溪里跳跃了出来，然后直勾勾的朝着曹小柒这边跳过来。 江沅目瞪口呆的看着地上的两条活蹦乱跳的鲤鱼，再看看浅的连小腿高度都不够的小溪。 这么浅的小溪流，怎么可能有两条鱼呐。 苗老太说得对。 姑娘真是神仙托生来的老曹家，是金贵人儿。 所以啊，这么金贵的人儿好不容易给他编了一条花绳儿，那怎么能丢呢。 伸着空荡荡的手腕在曹小柒眼前递了过去。 笑容乖巧中又透着几分腼腆。 “七宝，你觉不觉得…我，我的手腕有些秃？” “给你编，给你编。” 曹小柒哭笑不得，就这还让她喊哥哥。 还是当崽崽吧。 柔和明媚的阳光从两人的头顶照下去，空气中隐约闪着星星点点的光芒。 白净的小女孩不知嘟囔了什么，旁边的男孩认真的点头，抿着唇十分的乖巧。 “那牛小宝的事儿真不是你干的？” “不是。” 曹小柒不高兴的嘟嘴，“可惜了，早知道没你的掺合，我就应该早把他送到县衙去了……” 第一百五十章 曹旺苗 小姑娘的语气满是可惜，脸上是毫不掩饰的讨厌。 江沅疑惑的眨眼，“那之前招娣姨想把牛小宝送到衙门的时候，姑娘不是还说再给他一次机会？” “那会儿我以为是你干的嘛。”曹小柒懊恼撇嘴。 “谁知道你大半夜的跑出去正好会撞到，还下着雨呢，以后丢了就别找了，我再给你编一条就是了，受寒了怎么办。” 江沅感觉心口处忽地暖了一下，就好象什么地方塌了一寸，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心口。 “我不说又没有人会知道？” 曹小柒看傻子似的看着江沅，“你被雨淋傻啦，牛小宝不会说呀，他又不是哑巴。” 江沅一噎。 他倒是忘了，牛小宝这会儿真是哑巴说不出来话来了，可七宝不知道呀。 所以，下意识的将他撇了出去。 “七宝你等着，我再去把牛小宝抓回来。” 江沅起身就要去抓人，一惊一乍唬得曹小柒忙伸手抓住他衣裳，“别去了，这会儿说不定人都醒了，你去了又打不过他。” “……” 江沅抿了抿唇，两个牛小宝都不是他的对手。 “算了算了，这次就这样吧。” “二伯娘怀了孩子是喜事，老话不是总说就当是替孩子积德了，放过他这一回。” 从血脉上说牛小宝再怎么坏都是孩子的舅舅。 牛小宝要是被抓进去了，吴婆子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她就那一个废物儿子，成天当个命根子似的。 到时候指定会去二伯娘面前哭哭啼啼撒泼耍赖。 动了胎气就不好了。 二伯娘和二伯盼了多久才把这个孩子盼来的。 曹小柒扭头叮嘱江沅，“这事儿就别跟二伯娘说了，肚子里有宝宝心情得好一点。” “好。” 江沅一怔，随即点了点头，虽然他不知道有了孩子，为什么心情要好一点。 但既然姑娘这么说，那肯定是有道理的。 哎，姑娘的心肠太好了，果然是神仙。 两人就这么在小溪边坐着，很快到了吃午饭的点儿。 吹着徐徐清风，钓着鱼，如果不看那个扎眼的树枝鱼竿儿，和根本没有鱼线没有鱼饵。 整个画面还是很养眼，颇有一番郊外野炊的感觉。 曹小柒想生个火吃烤鱼，但她实在太招蚊子喜欢了，挠了挠胳膊上的小包。 还是回家烤吧。 扭头望着过去，虽然离的不近，但视线正好能对着曹家的院门，结果冷不丁瞅着院门口有个鬼鬼祟祟的人。 说他鬼鬼祟祟，是因为围的很严实一身黑就不说了。 脑袋也堵得严严实实的，啥都看不见。 这要不是大白天的，这是个贼绝对没错了。 “咋这么多人……” 曹旺苗小心翼翼的爬上墙头，刚探了一个脑袋过去，意外瞅见院子里一大帮的人，乌泱泱的占的整个院子都是。 顿时又急忙缩头回来，瞅瞅头顶的太阳，忍不住小声嘀咕，“这都啥时候了，咋这一个个的都不回去吃饭呢。” “这我咋进去？” 曹小柒蹑手蹑脚的走近了，就听见墙上的贼自然自语的嘀咕了一声他咋进去？ “你都爬到墙头上了，跳进去不就行了。” 曹小柒笑道。 “不行啊，这一院子的人呢……”曹旺苗听见有人说话。 本能的开口接，说完了才发现不对。 哪来的人啊？ 他被发现了啊啊啊！ 一回头见自家小侄女扑闪着大眼睛歪头瞅他。 “嘿七宝。” “小叔，真是你呀。”曹小柒漂亮的大眼睛瞪圆了惊讶道。 走过来的时候她就瞅着这背影有点不对劲儿，就是咋看都觉着有些眼熟。 “小叔，是不是最近奶不打你，你闲的呀？” “嘘，小点声！” 曹旺苗跳下来捂着曹小柒的嘴，生怕被人听着。 被曹小柒抗议的瞪了一眼后连忙松开，讪笑两声，压低了声音，“别让他们听着了。” “你还怕他们听着啊，你瞅瞅你穿的大白天穿一身黑，我还以为你巴不得被人看见呢。” 曹旺苗低头一看，还是昨个夜里那身衣服。 忘了换了。 懊恼的一拍自个儿脑门子，“瞅我这脑子都给忙晕了。” “你确定你不是热晕的？”曹小柒皱巴着眉。 “别中暑了。” 本来就是大夏天，他还严严实实的穿了一身黑，脸上还蒙着面罩。 没给他热晕，都已经是老天爷给面子了。 踮起脚尖伸手一把想将他脸上的面罩掀了下来。 “戴这玩意儿干嘛？不热吗？” “别摘别摘！我的……” 曹旺苗语气充满绝望，眼睁睁的看着面罩离他而去，挫败的用手捂住脸。 严严实实的遮着。 这个举动让曹小柒好奇了，这是干了啥见不得人的事儿了？ “小叔你咋啦？” “没，没事儿，就是昨儿回来的时候摔了一跤，这脸的有些难看，怕让你看着笑话。” 曹旺苗说话结结巴巴的。 “是吗？摔着啦没有，那破相了没有啊？” 曹小柒猛地提高了声音。 故意使坏看着小时候在她面前急着跳着。 正好这时候屋里头还想起了她奶的声音。 “七宝咋的啊？摔着了，我咋听着七宝说摔着了。” 然后。跟着响起了脚步声，紧跟着是苗翠娥的声音。 “娘你听错了，不能是七宝，江沅跟着七宝呐。” 苗老太的声音依然急的不行，“江沅也是个孩子呢。不行不行，我得出去瞅瞅，别是只路不平坦，让啥东西给绊着了。” 听到这儿，曹小柒正想开口忽然被曹旺苗一把捂住嘴，连拉带拽一把抱起。 藏到了房后头。 走了两步又退回来一把拉着江沅也藏了过去，然后竖起耳朵听着前面的动静。 “娘你看吧，外头没人，我就说不能是七宝。” “这俩孩子大晌午的去哪儿去了？”苗老太嘀嘀咕咕的，然后转身回了房里。 曹旺苗顿时松了一大口气，还好还好。 没被发现。 然后他还没有高兴够呢，他就又想哭了。 江沅伸手抓着他的手腕，一把从脸上拿开。 真的是那种猝不及防，他根本没有来得及反应的快。 鼻青脸肿的一张脸就这样暴露在了空气中。 炎炎夏日，他却觉得心里头有点凉儿。 “我的个天爷啊！” 曹小柒傻眼了，大眼睛扑闪了好几下。 第一百五十一章 鼻青脸肿 江沅伸手抓着他的手腕，一把从脸上拿开。 真的是那种猝不及防，他根本没有来得及反应，就被抓着胳膊又快又狠又准的诊脉了 鼻青脸肿的一张脸就这样暴露在了空气中。 真的是那种猝不及防，他根本没有来得及反应的快。 鼻青脸肿的一张脸就这样暴露在了空气中。 炎炎夏日，他却觉得心里头有点凉儿。 “我的个天爷啊！” 曹小柒傻眼了，大眼睛扑闪了好几下。 不敢相信。 重新闭眼睁眼了好几次，依然是同一个画面没错。 曹旺苗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满不在乎道。 “你们笑吧，你们想怎么笑就怎么笑吧，别说出去就行。” 脸上一副风轻云淡，毫不在意的表情。 其实心里这会儿都忍不住哭了。 他躲了这么长时间，怎么就还被撞破了呢。 曹旺苗啊，别怕！你越是在意别人就越是笑的厉害。 你就装出一副什么都不在意的样子来。 等他们笑笑这事儿也就过去了。 这件事情的重点是不要让他们再说给其他人知道。 “小叔，你想哪儿去了？你都被打成这样了我会笑你吗？在你眼里我就是这样的人吗？” 曹小柒紧绷着白净的小脸儿，意愤填膺道。 这…… 他做梦了？ 曹旺苗不可置信地睁开了眼睛，不敢相信他听到的话啊，这确定不是他在做梦？ “……七宝，宝啊你真好，不枉小叔以往那么疼你……” 曹旺苗的话还没说完，曹小柒终于憋不住的咯咯咯大笑起来，笑得小肩膀跟着抖啊抖。 曹旺苗把剩下的话抖了回去，变成了锋利的冰碴子。 一个个的直接往他心口窝扎，果然还是他想太多了。 这才是他没心没肺的小侄女儿。 曹小柒笑得肚疼，最后都笑出了鹅叫。 眼瞅着都要站不稳了，曹旺苗生气的别开脑袋。 哼。 不管她。 结果他给忘了，小侄女儿现在有了一个小尾巴，只见江沅上前，无比娴熟的扶住人。 “七宝，我扶着，你继续笑。” “………” 过分！ 过分了啊！ “小叔，你是怎么被人揍成这样？你就不知道还手吗？” 曹小柒挺好奇。 小叔被揍的这么惨，对方得惨成啥模样啊？ 不过只有两种可能，第一种就是对方人多或者是人特别厉害，小叔根本不是对手。 所以被揍成了这副熊样。 还有一种就是对方也是个半吊子水平。 两人直接拼了个你死我活，都没落得好。 “什么揍的，我，我就是走在路上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一跤，然后摔到了石头上，伤口挺磕碜的，主要是怕吓着你们。” 曹小柒双手抱肩，笑盈盈的看着小叔一脸认真的说着自认为满不在意的话。 “是这样啊。” “嗯，是是，是这样。” “那昨天晚上没有回来，是不是也是因为摔的太狠了，在路上睡了一觉啊？” “对对，就是这样，七宝这脑瓜子机灵的，我还啥都没说就让你猜着了啊。” 曹旺苗伸手摸了摸额头，疼得嘶了一声。 “可不是摔得太厉害了么，你瞅瞅这血，哎呦我的头这会儿还没好，还晕乎的呐。” “这事儿别跟你奶说了，你奶年纪大了，反正我这儿也没啥事儿了，好好的让你奶担心一遭也没啥用。” 难道不是怕挨揍？ 曹小柒看破没说破，看在小叔已经够惨的份儿上。 “可你这个样子进去就被看着了，怎么躲得过？” “这个嘛，嘿嘿嘿。”曹旺苗笑得一脸人畜无害。 “七宝，摸着良心自个儿说，小叔平常对你咋样，是不是最疼你的？是不有啥好吃好喝都记着你？” “挺好的。” 曹小柒摸了摸良心，认真点头。 “那……” 曹旺苗一喜，现在的话都没有，他自己说就被曹小柒拍着胸脯接了过去。 “小叔你放心，等你老了，我也会孝敬你的。” “………” 曹旺苗瞅她，故意装傻是不？ “我说真的呢小叔，如果你老了以后还没有娶上媳妇儿，我指定不会不管你。” 曹小柒伸手拍了拍小胸脯认真的保证道。 “到时候外头有啥好吃好喝，我都记着，能带回来的就给你买回来尝尝味道，就算没牙了不能吃了也能闻个味儿啊，是不？” “……” 曹旺苗恨不得自个儿能直接抽抽过去。 腿一软直接趴了地上，用脑袋疯狂的撞着地。 凭啥他老了还娶不上媳妇儿。 他就有那么差劲儿。 别说是等老了，就现在，他长得多俊啊。 他走出去，这整个曹家村里想嫁给他的姑娘多了去了。 是他看不上！ 他看不上！ “小叔咋地了，乐成这样啊？”曹小柒咯咯笑。 “乐啥？你哪只眼睛看见我乐了？”曹旺苗气鼓鼓的抬头，抬手挠她脚丫子被江沅拦着不让。 “小叔，七宝脚起泡了。” 起泡…… 起泡！ 起泡算个啥，值得这么大惊小怪的，他这才是要命的啊！ 曹旺苗气炸了，他这脸上都成啥样儿了，浑身都是伤，这会儿热得都快要炸了。 竟然比不过七宝脚底板起了两个泡来的当紧？ 曹小柒也觉得小叔实惨，正要出声安慰他。 曹旺苗整个人像根弹簧一样一下子蹦了起来，脸红得像蒸熟的虾，又肿，眼眶周边的淤青渐渐显现，呈黑青色。 两只手紧紧的扒拉着墙，咬牙切齿的开口。 “曹小柒！你以为叫我一声叔就比我小几十岁呐，我十七，你五岁，现在听着是差挺多。” 喘了口气继续说，“但，但是等我五十二岁，你四十岁的时候呐，哼我牙掉光了，你又能剩几颗……” ？ 什么鬼。 她四十岁的时候还要继续青春美丽的好不好。 “小叔，你才知道呀，你就是辈分上比我大了一辈儿，实际不知道占了我多少便宜呐。” 奶声奶气的语气倒是透着几分语重心长。 曹旺苗心里气个半死，咬了咬牙哼唧道：“你快行了你，瞅瞅你那袜子都脏成啥了。” 曹小柒低头看一眼，刚换上没多久的白袜子，颜色又变得灰扑扑了起来。 还粘着泥巴。 村子里头的路，难免不了。 “小叔你提醒我了，我赶紧回屋换一双。” 曹小柒说着，迈开小短腿儿一头栽进了院里。 第一百五十二章 伤 曹旺苗：“………” ？？ 一脸懵逼，他就这么着被扔下不管了。 扭头瞅一眼旁边的江沅，“你咋不跟着进去了？” 就那股看得人眼疼的殷勤劲儿，这会儿又放心不管了。 江沅说：“旺苗叔，七宝她让我看着你。” 啥时候说的？ “我咋没听见？”曹旺苗惊了。 难道那伙人把他打聋了，他听不见声儿了。 耳朵聋了？ 一张脸直接惊了，赶紧小声的说了一句话。 自个儿能听见，没聋没聋，又松了一口气。 抬头瞅见江沅抿着嘴，笑的那个一脸雀跃的呀。 是那种明晃晃的乐。 只要是个人都能感受到他内心的欢喜。 他和七宝哪用说话才能明白是什么意思。 一个眼神就够了。 江沅很是欢喜的得意着。 曹小柒很快换了干净的鞋袜从屋里头出来。 手里头拿着药瓶和棉布，看得曹旺苗感动的一阵泪眼汪汪含糊不清的嘟囔。 “七泡有囊心，不枉小丝平常那么糖你。” 伸手比了个大拇指。 这会儿曹旺苗整个脑袋都有点肿起来了。 包括嘴巴舌头，所以说话有些费劲儿大舌头。 曹小柒皱了皱眉，嫌弃，“一句也没听不懂。” 走过去，一把拉着人在石头上坐下然后给他上药。 除了脸上，还有耳朵周边脖子上都有伤。 最后整个药涂完，乍一看一张脸黑黢黢的。 除了冷不丁的第一眼瞅着有几分吓人，还挺有喜感，曹小柒忍不住咯咯地乐起来。 “笑啥？”曹旺苗嘟囔着问。 “我是在想，小叔你现在这样实在是太好看了，这要是搁咱家的新铺子门口那儿一站，回头率准儿高，简直就是活招牌呀。” 曹小柒可惜的叹了一口气。 “就是容易把人吓着，要不然我觉得这法子还挺好的。” 说完，扭头看向江沅寻认同，“你说呢。” 曹旺苗仰头闭上眼睛装死，不听不听。 江沅想都不想就点了点头，“七宝说的对。” 曹旺苗简直没眼看，江沅这是跟二嫂学的吧。 这夸人的语气跟二嫂吹捧他娘一模一样。 “小叔你说呢，要不然你为了咱铺子的生意，就牺牲一下脸面呗。” 曹小柒故意使坏的问道，湿漉漉的黑眸扑闪着。 “反正你都这样了。” 啥叫反正他都这样了！ 他这样又没有几个人瞧见，要不是没赶巧，碰上她们俩人。 那一个人看见他这样的人都没有。 可这话不敢怼啊。 曹旺苗伸手告饶，话也没法说不明白，只能用眼神儿传递想说的意思了。 饶了他吧！ “别的地儿还有伤没？”曹小柒伸手扒拉了一下曹旺苗肩膀问，还哪儿有伤。 一块把药上了，省得回屋还得偷摸折腾一趟。 曹旺苗摇了摇头，忽然想起了一个重要的问题。 这药是哪儿来的？ 最近家里人也没受过伤，上次去药铺抓药还是七宝病来着，再往前头那就是…… 难道是上次他擦屁股那会儿剩下的药？？ 曹旺苗一脸惊悚的指了指药瓶，又指了指自己的屁股。 很顺利的这次曹小柒看懂了，忍着笑点了点头道。 “是呀，就是上次小叔你屁股伤着的时候用剩下的，我本来觉着不大讲究，后来一想反正都是你用的，就别嫌弃了。” 曹旺苗这次真想厥过去了，下意识的屏住呼吸。 但还是觉着整张脸上好像有股说不出来的怪味儿。 虽然都是他自个儿用。 但是这用的部位是天差地别呀。 不过啥归啥。 这药效倒是挺管用的。 刚刚还觉着脸上火烧火燎热得难受着呢。 这会儿就觉得凉飕飕的，还挺舒服的。 曹旺苗闭着眼睛想着，曹小柒看着小叔鼻间不再出汗，估计是井水的效用起了。 药的确还是上次在同仁堂屁股伤剩下的那瓶药没错，不过被她加了几滴井水进去。 那就升华了好叭。 都是外伤，也都是被打的导致伤口轻微红肿发炎。 如果不是药水儿颜色太重，只怕这会儿就能看到红肿的地方已经开始消退了。 她空间里没有药品，跟药品有关的也都没有，包括包扎伤口的纱布这些。 所以从屋里头找了一些还算细的棉布。 给曹旺苗从脖子上开始小心翼翼的裹了起来。 脸上裹上一圈又一圈，除了鼻子眼睛嘴巴。 “裹成这样我这咋进去啊？”曹旺苗睁着眯缝眼问。 “就说被马蜂蛰了。” 曹小柒随口编出来一个借口，曹旺苗听得眼前顿时一亮。 这主意好啊。 他之前咋没想到呐。 “七宝，你这脑瓜子可以啊，转得太快了。” 怪不得老太太老说七宝这脑瓜子随了她。 “那可不是。” 曹小柒眨了眨眼，“所以呀，小叔你就老实跟我说吧，这伤是被谁打的呀。” “没，没谁。” 曹旺苗挠了挠头，大概是挠到伤口了，嗷得一声疼的呲牙咧嘴的吸冷气。 “真不是让人打的，就是我自个儿不小心摔的。” “小叔，你知不知道人在说胡话的时候都会做一些下意识的动作，比如说……” 曹小柒瞅着他，笑得一脸无害，“挠头，然后不小心挠到伤口，疼得龇牙咧嘴。” “………” 绝。 太绝了。 这脑瓜子真的和他娘活脱脱一模一样的厉害。 没办法，曹旺苗只好老实交代，不说的话走不了啊。 “那我说了，你可不许笑啊。” 曹小柒扯了扯嘴角，“嗯。” 都这么说了。 那她尽量憋着点儿吧。 事情是这么一回事，就是昨个儿曹小柒和江沅不是去城北了么。 然后曹旺苗和二房的人不应该在都同仁堂等着的。 结果没等一会儿，就不知道哪来跑进来的一个小乞丐给曹旺苗送来一份信。 信！ 就是信没错，不知道谁给他送了份信。 曹旺苗打开看了，里面就装着一张字条。 纸条上写着让他去个地方。 本来曹旺苗以为这是有人在逗他玩儿。 没想到这时候小乞丐又拿出了一个东西。 那东西他还真认识。 “然后你拿起来一观，惊讶的发现那东西真是你的，仔细起来曾经送给别人当信物了？” 曹小柒都怀疑这是小叔在蒙她瞎编了一个故事。 狗血电视剧里头不都是这样色儿演的么。 第一百五十二章 解释 重点就是小乞丐：工具人儿。 那接下来就一定会展开男女私会的大戏了。 没想到啊，小叔还有这么重要的戏份儿呐。 曹旺苗惊了，“你咋知道？” 不过不是什么信物，就是送人的时候找遍了全身上下，就一枚平安扣还算拿得出手。 送的时候一厢情愿，内心的想法也什么都没有说。 哪里可以说得上是什么信物。 小乞丐拿的这块平安扣是他之前一直戴的一块平安扣，还是之前刘府三少爷赏他的。 “小叔，那你去了没？对方不会是个姑娘的吧？该不会是你以前的老相好吧？” 曹小柒夺命三连问，直接问得曹旺苗脸色都变了。 忙摆了摆手，一个劲儿地否认撇清自个儿。 “说啥相好，好的，你这话都跟谁学的呀。” “跟你呀。” 曹小柒无辜的耸了耸肩。 曹旺苗一噎，闷声闷气的道：“不是相好的，就，就是说过话，以前去咱摊子上买过辣兔头，她这次找我就是为了跟我借银子。” 低着头，声音听着还有些闷闷不乐的。 不过是单相思吧？ 曹小柒一瞬间脑补了各种戏码，虐恋！豪取抢夺！青梅竹马！ 不过都没有小叔真正经历的这事儿奇葩。 曹旺苗认出平安扣来，这平安扣是他以前经常戴的。 犹豫纠结了再三，然后还是想跟小乞丐走一趟。 他走的时候正打算让二房的人留在这里等七宝她们回来，结果没想到这个时候二嫂整出了喜脉。 肚子里孩子两个月多了，还没有满三个月。 曹旺谷激动的不行，整个人急得都眼红了起来。 又是拍外头受凉，又是怕今天折腾了一下午，动了胎气。 最后只能就把逐游他们几个人留在了那儿等着。 曹旺苗跟着小乞丐一路穿穿梭梭，最终拐进去了一条特别不起眼的小巷子。 这条巷子里竟然只有一户人家，敲响了门里头传出来一道声音，让他进去。 说到这里，曹旺苗罕见的沉默了，肿得看不见黑眼仁的眼睛迷瞪的注视着地面。 莫名诡异的从木乃伊一样包裹严实的脸上看出几分深情来。 曹小柒摇了摇脑袋，把自己天马行空的想法甩了出去，又问道，“然后呢。” “然后就这样了。” 曹旺苗耸了耸肩，语气听上去满不在乎。 “就哪样？” “我就被打了这样。” 曹旺苗眸色闪了闪，进去没说几句话忽然冲进来一帮人围住他就是一顿打。 而且都是训练有素的家丁，他一个人哪里挡得住。 “然后呢？” “没了。” “没了？” “嗯……” 好像哪里不对劲儿呀。 曹小柒扭头看着江沅，眼巴巴的看着。 江沅紧抿着的嘴巴松开，冷不丁地语出惊人道。 “旺苗叔偷偷跟人私会被人家相公打了。” ！！ 猛。 曹小柒瞪圆了黑眸，悄悄的给他比了个大拇指。 太敢说了。 曹旺苗抬起大脑袋，眯缝眼里充斥着一股无奈，摇了摇头含糊不清的说。 “她跟我借银子，我一进去她就跟我借银子。” 语气有些急，抬起手来一起比划着嘟囔。 “我说没有，她当我傻，二话不说就哭，哭完了跟我借银子，还张嘴就让我给她跟别人转转！” “五百两啊！” “我曹旺苗像是有那么多银子的人吗？” 五百两两三个字特别的重，咬牙切齿。 说得还挺清楚的，像是生怕曹小柒听不清楚这个数额。 “五百两银子嘛。” 曹小柒歪头，伸手拍了下曹旺苗的肩膀。 安抚着暴躁的情绪，“小叔，这点钱你还是有的。” 这句话落下，曹小柒敏锐地感觉到一股得意的气息扑面而来，曹旺苗眯着眼笑得雀跃。 “当然有。” 顿了顿又急了起来，“可是有也不能随便借出去啊，这是五百两银子。又不是一笔小数目，那万一借出去不还咋整？” “再说，我就不想借！” 所以就因为你不借他恼羞成怒把你打了一顿？ 曹小柒震惊，居然还有这么无耻的人。 这是什么人呀！ 就得扔到衙门，好好抓进去关起来整治整治。 “不是，是她……她相公回来了，正好看见我推搡她，正好她还哭哭啼啼的。” 曹旺苗想起来就觉得像吃了屎一样恶心。 “可是我真没，我真没啥想法，我就是……” “就是不想给她借银子！” 曹小柒愣了好半把天反应过来，先是眼睛里头有了笑意，然后眉眼都弯了起来。 最后是嘴角憋不住的逐渐上扬，太好笑了。 想到那个画面就觉得好笑，然后越想越好笑，小叔这是什么倒霉体质啊？ 怎么就这么倒霉呢。 虽然只是通过小叔口述判断出了事情经过。 但很显然这件事情的主导显然是小叔所有的认识的那个姑娘。 人家可能只是为了修复和相公的关系，所以雇了一个小乞丐从大街上找一个人。 可是不对啊，如果只是为了修复感情，那那个姑娘怎么会有小叔的平安扣。 曹小柒想了一个假设，下一秒又因为自相矛盾的推翻，这还没有想透儿呢。 随即就听见屋里头人喊，“吃饭吃饭啦。” 是大伯娘的声音。 “都搁屋里头干啥，出来吃饭了。” “来了来了。” 曹小柒扯着嗓子回了一声，没有看见曹旺苗同时垂下脑袋，暗暗的松了一口气。 饭桌上曹旺苗免不了又是被一家人一顿品头论足。 “旺苗咋还跟个粽子似的，这是谁给你裹的呀。”苗翠娥瞅着啧了一声嫌弃道。 曹旺苗眼睛一亮，挺胸抬头，“七宝裹的，是不是特别难看？” “……” 苗翠娥顿了一下，瞬间改口，“咋地就丑了，这手艺不孬啊，整的这不挺好嘛。” 牛大妹乐呵着点头，“是啊，跟个大粽子似的，多好看呐，七宝你裹得好看。” “七宝好看。” 这边还有一个江沅呐。 曹小柒本来说想做烤鱼，因为小叔的事儿耽误了。 午饭没做成，搁外头盆里养着去了。 等晚上吃了它。 午饭是大伯娘做的，依然是熟悉的大乱炖。 番薯炖得软烂嫩乎瞅着就香，再就一个面剂子醒发好了。 搁锅边用劲儿贴上揉好的面剂子。 第一百五十三章 蜜蜂蛰的 把那一个个醒得大小正好的面剂子在锅边按压一下。 摁成巴掌大小的饼，然后让面团儿充分的扒在锅边儿。 然后盖上锅盖儿，等到锅里头的炖的肉啊番薯都熟了，澄黄的锅贴正好焖也熟了。 这种吃食叫铁锅炖，又省事又方便重要的是巨好吃。 这么随意，随便就能做出来的，但是真的好吃的东西不多。 还是上辈子她去华北地区出差，机缘巧合的吃过一次。 当时忙完了已经晚上十一点了，好多饭店都已经休息了。 然后就在路边找了一家，那种特别不起眼的小店。 本来以为就是一锅大杂烩，好吃不到哪里去。 没想到只是吃了一次就爱上了这个口味。 软烂，宣乎是第一印象。 然后就是锅的种类，分好几种铁锅炖，排骨锅，鸡肉锅，牛肉锅还有海鲜锅。 第一步先是放肉，五花肉或者排骨煸出香味儿。 起锅烧油，等油热后慢慢煎然后放花椒，小葱末儿，继续翻炒炒出香味儿。 再倒酱油，颜色一下子就会变得好看起来。 浓油赤酱的鲜嫩颜色。 看着就让人觉得馋。 把锅盖锅好了再闷一会儿，感觉锅里的肉和排骨差不多，快熟能吃的时候。 然后依次按顺序加入辅菜，这就是个人爱吃什么加什么，没有什么是必须要加的。 锅里放了辅菜，再翻炒几下，然后放入锅贴，盖上锅盖就可以开始炖了。 口感是松松软软的，但不同于馒头的那种松软，因为是用苞米面儿做的。 所以咬一口里头就会透着一股苞米面儿自有的清香。 并且在蒸的时候锅里头满是肉香的汤汁儿会浸到锅贴外边儿那层，蘸一口油香油香的汤汁。 咬一口，又宣乎又满足，真是能好吃到哭。 她当时简直惊为天人，只觉得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好吃的东西，而他活了二十多年了。 才发现！ 曹小柒就跟老板打听这锅贴是怎么做的？ 用的是什么面？ 用冷水和面还是热水和面，惹得老板看了她好几眼。 满脸都是怀疑是不是同行来打探敌情来了。 一脸的警惕，不肯告诉她。 最后还是曹小柒哭笑不得的说了自己不是这里的人。 但是吃着这个很好吃，想回去自己做。 饭店老板这才教给了她一些小窍门。 大伯娘就爱一锅炖，厨艺不精，反正不管做什么菜，最后都会做成大乱炖。 前段时间细粮吃腻的时候，曹小柒就想起了这个锅贴，吃得一家人都很捧场。 然后大伯娘也学会了，一连好几天的主食都吃的是苞米面儿，不带换的。 “没事儿没事儿，我再吃上十天半拉月也不腻。” 曹旺苗端着碗筷埋头扒拉着，吃的喷香，本来就说话含糊不清愈发嘟嘟囔囔。 这一声更像是饭都卡到嗓子眼儿边儿的那种感觉。 苗老太抬手打了他一下，本来习惯性要打脑袋的。 后来瞅着那包成粽子似的脑袋，又改成了拍背。 “说话就说话，吃饭就吃饭，咽下去再说能急死你啊。” “娘，反正我这样儿了，咋说话你们也听不清，都是一样的么。” 曹旺苗顶着一对儿眯缝眼，活像个憨憨。 让人瞅着气也气不起来，苗翠娥忍不住笑。 “旺苗呐，你是说你这也太背了，好好的咋就让蜜蜂给蛰了，哪儿的蜜蜂呀。” “就说呢。” 曹旺苗苦笑，他也想知道哪儿来的蜜蜂蜇他。 曹小柒抬头看了一眼，小叔这演技越来越溜了。 简直就是给一个麦克风就能演一台脱口秀啊。 “我知道呀。” 曹小柒冷不丁的开口，众人好奇的看过来。 曹旺苗惊得瞪圆了眸子，一脸控诉地瞪着她。 咋地就说话还不算话了呢。 曹小柒抱着肩膀一本正经的开口说道。 “一定是小叔长得太好看了，蜜蜂把小叔当成花儿啃了呐。” 这话惹得一家子人直接笑喷，想仔细瞅瞅曹旺苗有多俊，这会儿也看不成了。 “胡说什么呢。” 曹旺苗还想抗议，被苗老太一个眼神瞪了回去。 委屈的瘪了瘪嘴，其他人也根本看不出来罢了。 “我听着七宝说的在理儿，多大的人了一天到晚的在外头不回家，现在居然还敢学着大半夜的不回来，昨晚上去哪儿了？” 曹旺苗眼睛朝曹小柒看了过去，伸手指了指。 “小叔，你指我干嘛？” 曹小柒俏生生的小脸满是疑惑，“你又没跟我说昨天晚上去哪儿了，我咋知道呀。” 曹旺苗不可置信的瞪圆了眼：还带这样的？ “你瞪乖宝干啥？”苗老太眼尖的瞅见了。 “你有理你说话呀！我还不知道你，一天到晚在外头得瑟，你想得瑟出个啥！你要是能得瑟出个媳妇儿来也成！我也不稀的管你！可瞅瞅现在居然敢学着不回家了，娶了媳妇儿还了得。 苗老太太的怒火一股脑朝着曹旺苗发射。 大概是积攒了挺长时间了，唾沫星子直往外头飞。 曹旺苗悻悻的垂下脑袋，好好的挨训。 “老娘怎么就生了你们一群净会气人的棒槌，一天天的净干些没脑子的糟心事儿。” 好好的曹旺谷曹旺田兄弟俩被波及到了。 不约而同扭头朝曹旺苗看去，然后开口。 “娘，别生气，大夫不是说了生气伤身子。” “娘，老四惹你生气了是不，我替娘揍他。” 曹旺谷唬啊，又憨，拎起手跟前正好有个扫帚攥在手里头就要打，吓得曹旺苗眼睛都直了。 “二二，二哥！！” “嘿嘿，二叔打屁股……”毛蛋小声的鼓动着。 瞅那一脸的兴奋劲儿，大概恨不得自个儿能上前去。 “滚犊子，老娘自个儿没手咋地，喊你替我打他，看不出来你们几个糊弄我是不。” 苗老太一个眼神儿瞥过去，曹旺谷闭嘴不吭声了。 扭头看着毛蛋，“屁股这么快就不疼了？” 毛蛋儿揉揉屁股，忽然有了一个不妙的预感。 果然下一秒就听他奶瞅着他，不高兴的嘀咕道，”看来是打得轻了，瞅把你得瑟的。” “没没没。” 毛蛋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讨好地朝他奶龇牙。 “奶，我屁股还疼着呐，晚上睡觉还得趴着睡咧。” 第一百五十四章 屁股开花 毛蛋讪笑，伸手偷摸护着自个儿的屁股蛋子。 可不能再打了。 “行，趴着睡是吧？我今儿晚上去你屋里头瞅一眼，要是让我瞅着你是躺着睡的，你说咋整？” “啊？” 毛蛋傻眼。 曹旺苗在一旁看乐了，这小兔崽子还想着糊弄他娘呢。 傻了吧。 连他都糊弄不了。 他能糊弄成了？ “奶奶奶，我睡着了，会那啥玩意儿会乱动啊。” 毛蛋结结巴巴的说道，心里头有些没底儿。 他奶啥意思啊。 是不知道他屁股不疼了？ 故意套他的话呐。 是不……还想揍他。 “那是以前，现在你屁股疼，还能咋乱动？” 苗老太三言两语就把毛蛋剩下的借口都挡了回去。 什么叫四两拨千斤，曹小柒算是见识到了。 提前把路堵死了。 毛蛋简直想哭，他在这个家简直太没有地位了，扭头瞅一瞅七宝碗里头，除了正常吃的饭。 还有日常的一碗鸡蛋羹，上面撒着小葱。 再点两滴香油。 看着就让人流口水啊。 这是苗老太嘱咐的，不管轮到谁做饭都会记着。 明明他才是老曹家唯一的孙子，还是嫡孙又是长孙，他才应该是老曹家的宝啊。 他奶到底是那什么不是富人是穷人啊。 肚子里头没有一点墨水。 哪里会知道他这个嫡长孙在这个家里的重要。 老天爷不公啊！ 这么一想，忽然一腔愤懑，就在胸口堆积晃荡，一拍胸脯扯着嗓子大喊道。 ”我屁股不疼了！你是不是还想揍我啊！” 这楞头青一般的语气，仿佛上赶着找打，苗翠娥愣了一瞬，火冒三丈的瞪着毛蛋。 “毛蛋你瞎咧咧啥，咋跟你奶咋说话的。” “娘你一个妇道人家，怎么会理解我心中应有的丘丘丘壑，我已经是男人了，就该这样说话。” 这一下别说是苗老太了，连苗春娥都想动手了。 她这是生个啥玩意儿。 小兔崽子一天天的都在给她整啥幺蛾子。 抬手在毛蛋胳膊上给了一下被他躲开。 “这话不是我说的，是书中写的，有道是你们女子与小孩太不懂事，反正我，我就是和你们说不到一块儿去。” 苗翠娥这下不拦着了，这话她听着都气。 何况婆婆咧，肯定气得要火烧眉毛了。 曹小柒听着这几句话很好奇，文绉绉的又四不像，一看就是跟旁人学了个三分。 “三丫，咱村子里有读书人嘛？” 三丫仰头翻了个白眼儿，“有个屁的读书人。” 整个曹家村就没有几户人家吃饭不用勒紧裤腰带的。 还读书。 咋不上天去。 “叫三姐姐，叫什么三丫，没大没小的。” 三丫撇了撇嘴纠正，一脸的不高兴样儿。 “三姐姐三姐姐。”曹小柒简直拿这个小傲娇没法。 你傲娇就傲娇叭，人家还不让你看出来。 三丫别扭的哼了一声，耳根子悄悄红了。 “咱村子里没有读书人，但有疯秀才呀。” 瞅着毛蛋这酸儒的做派，三丫眼珠子转了转，忽然灵机一动想到了疯秀才。 三丫觉得毛蛋这样，肯定是去村头找疯秀才去了，这些肯定也是疯秀才教的。 “疯秀才？”曹小柒疑惑。 她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村子里还有个疯子。 还是个秀才？ 然而，三丫靠近捂着嘴偷偷地跟她解释。 “疯秀才又不是疯子，是他太蠢太笨了，所以别人才这么喊他的。” 曹家村村民们对疯秀才私下的一个叫法。 起的一个外号。 说起原因还要归结于，这个疯秀才特别特别爱读书，可以说是痴迷读书。 痴迷到什么程度了呢？ 就是传说中已经忘我的地步，只要看着手里的书，饭可以不吃，水可以不喝。 疯秀才今年二十有一了，按理说早就应该成家立业。 但他一直没有娶上媳妇，家里头穷是一回事儿。 他自个儿不上心是一回事儿，心里头唯一惦记的事儿就是看书，写字读书。 疯秀才原名冯瑞，后来才搬到曹家村的。 双亲还在世的时候，还会替儿子操操心，后来家里头就剩下疯秀才一个人。 那几乎就成了媒婆最不愿意上门去的地儿。 真是穷得要升天了。 拢共就两间破烂不堪的茅草屋，其中一间搁着各种书，新的旧的还有纸笔，全都是整个冯家裤腰带不吃不喝攒出来的。 要搁别人说，你一个乡下泥腿子读那么多书有啥用啊？ 那还不得先紧着吃吃喝喝，先活命要强。 可是疯秀才就不，人家那眼里心里只有读书。 爹娘在的时候宠着，就这一个宝贝儿子。 喜欢的还是读书的事儿，虽然买书纸笔都是烧银子的玩意儿，也咬着牙硬是给买。 听说疯秀才原先是住在姜县的，一家人还有个小院子咧，疯秀才还上过私塾呐。 对唯一的一个心肝儿儿子要读书考取功名的决心，疯秀才的爹娘也是很卖力的，是要是学堂的事儿，就没有拖后腿的。 所以才砸锅卖铁哪怕是买了县城的院子，一家人搬到乡下去也要让儿子读书。 只是谁也没有考虑过冯瑞到底是不是读书的料。 学堂读了整整十二年连个童试都没考过。 “至今都不是秀才嘛？”曹小柒一脸惊讶。 “不是。”三丫摇头，“就是疯秀才自个儿夸自己是秀才的才地，说自己饱读什诗什么来着，非要别人喊他秀才。” 都是有脑子的，你不是秀才谁喊你秀才啊。 所以慢慢的，人们就喊冯瑞喊疯秀才了。 曹小柒了然的点头，听起来这就是个书呆子嘛。 这头，苗老太出乎苗翠娥意料的没有生气。 也没有炸毛。 更没有火冒三丈的迹象，反而笑眯眯的开口。 “跟我说不到一块去是不，你瞅瞅我像是想跟你说不？” 苗老太一脸嫌弃，不耐烦，眉毛都快竖起来了。 毛蛋眼睛一亮，“奶你也不想跟我说话啊，那我……” 那他走喽。 脚步挪了两寸，跃跃欲试的往外挪腾。 “站住！” 毛蛋脚步一顿，悄悄的翻了个白眼儿。 转过身来耸着肩膀叫人，“奶？” “你娘以前给你做的衣裳呐，给我拿过来。” 苗老太慢悠悠的开口。 话题急转十八弯说了一个毫不相干的事儿。 第一百五十五章 费衣裳 曹家以往穷的时候就是买几尺布料回来，一家子女人买回来自个儿缝衣裳。 如今挣了钱这个习惯倒还依然保留着。 没有大手大脚说直接去布庄里头买成衣回来。 一来是舍不得，到底仔细这么多年了，手紧。 二来也是觉得没必要，尤其家里的半大孩子多。 一件成衣用不了三尺的布，那要是直接买做好的衣裳，是好看，花纹图样儿也美。 那价格也好看得紧呢。 再说都住村子里头的，穿的多好看能干啥。 出去一趟还不是都灰扑扑了，舒坦耐穿就成了，穿得好看扎眼凭白惹人眼红。 虽然不买成衣，但布料可比以前好多了。 以前穿的是最便宜的粗麻布，现如今大人都换了细麻。 苗老太和家里面的几个小孩子穿得都是细棉布。 也不是那布庄里头最好最贵的细棉布，但贴身穿已经软和了。 穿出去在整个曹家村也是独一份的了。 村里哪个小孩如今不羡慕曹家的几个孩子。 苗老太突然要毛蛋以前的衣裳，不止毛蛋愣了，苗翠娥一下子都没反应过来。 “娘，你要毛蛋旧衣裳干啥？那以前的衣裳都破了，我早不知道搁哪去了。” 顿了顿，又说道：“我屋子里头还有好几尺细棉布咧，应该够裁一身衣裳，娘你要你想做件儿啥，我给你缝。” 一旁的毛蛋听了这话，急忙跟着点头。 “奶，让我娘给你做件儿新的，我以前的衣裳都破了不能穿了。” “我说话你们如今都是听不懂了，咋地！” 苗老太不高兴的冷下了脸，憋了一眼惴惴不安的毛蛋，语气也跟着冷下来。 “你娘不记得都搁哪儿去了，你去找来，拿过来给我。” “我我我，奶，我也不记得那些衣裳搁哪儿了，那些，那些……都是我娘放的。” 毛蛋这话还没有说完，苗老太突然抬手“啪”的猛地一拍桌子，脸色满是怒容。 “你不知道？” “我咋瞧着你应该知道的最清楚明白着呀。” 毛蛋小脸一白，心悬了起来，“奶……” 苗老太不给他说话的机会，冷着脸呛道。 “你不知道你娘搁家里头的衣服都能不见了？” “那衣裳还能自个儿长翅膀飞到别人身上穿不成？” “啥玩意儿，毛蛋穿过的衣裳都给人偷走了？” 苗翠娥反应不及，第一个念头就是肯定是被哪来的二流子悄么的摸走了。 大妞这会儿却已经听得明白了，皱眉问。 “毛蛋，你是把自个儿替下来的旧衣裳都给别人了？” 二妞抿着嘴，同样是一脸的不赞成。 “毛蛋，好好的衣裳你怎么就能给外人了？” “瞅你把奶气得，再说了，你是忘了咱家里头还有三丫七宝好几个妹妹么。” 二妞这话说的倒是不假，家里头属大房的三个孩子大，毛蛋大妞二妞替下来小了不能继续穿的衣服都舍不得扔。 哪一件不是继续缝缝补补，让小一茬的接着穿。 毛蛋抬起头，鼓着腮帮子，半晌憋出一句。 “不是啥好好的衣裳，都破了。” “破了补补不就好了！显你衣裳多烧得慌是不！你自个儿挣钱啦，拿老娘缝的衣裳出去送人！” 苗翠娥这会儿气得火冒三丈，抬手给了毛蛋一锅嗦。 毛蛋也知道自个儿惹他娘不高兴没敢躲。 “补了不就是旧的了么。” 缓缓抬起头看着二妞，又悻悻的憋出来一句。 “二姐你说啥呢，七宝才不穿我替下来的衣裳，我是给人了，又不是扔了。” “……” 二妞一噎。 大妞瞥他一眼，“七宝穿不了，那还有三丫四丫五丫都能穿，就算穿不了，你拿出去给人也得跟家里头说一声啊。” “说那两句你还顶嘴，你还有理了是吧！好好的衣裳瞒着我就敢偷偷拿出去给人了，你还有理了！” 苗翠娥气得狠狠的掐了两下。 她还想着把那些衣裳都攒着到了年底缝几床新新儿的被褥。 都是细棉布，那不管是缝褥子还是被子一准儿睡着舒坦，有缝补的口子也不怕。 反正都是自个儿家里头盖的。 “多大的人了，还一天天的一点都不让人省心！” 苗翠娥越想越心塞，心口那个堵得慌啊。 毛蛋替下来的有好些衣裳，都是穿了没几个月。 不是被树枝刮破了，就是因为毛蛋太皮了，出去下河摸鱼上山让树枝啥的勾住划拉开了针脚。 缝一缝一点都不当紧，跟个新衣裳没啥两样，她还专门给另外搁起来了。 苗翠娥脚下生风赶紧跑回屋里头箱子里头一翻。 没有。 这孩子都拿出去给人了？ “曹毛蛋！你跟谁学的！家里头是有多少料子多少银子，让你这么个的造啊！” “我放箱子底下的那几件衣裳谁让你给人的！你把自个儿当土财主了咋地！是不是没人发现你过几日连这房子都给了！”苗翠娥叉着腰没好气的骂。 “要是能把自个儿当成土财主那倒好了，人家土财主别的不知道，但别管是给银子还是给粮食都知道讨个好名声。” 苗老太瞅着毛蛋，“你再想想自个儿干得那点儿没屁股的事，你给人衣裳，有谁说你个好了，我都不稀的说你没脑子。” 毛蛋张了张嘴，小声的反驳，“他们都说我好。” “他们是谁？” 苗翠娥这下可逮着了，拉过人冷着脸质问道。 “就，就就狗娃他们啊，虎子，还有小娟……” 毛蛋耷拉着脑袋，都老老实实的交代了。 他不明白好好的，火怎么就又突然烧到了他身上。 明明是在说小叔昨个晚上没有回来的事儿。 抬起头，满腹委屈的瞪了曹旺苗一眼。 “小叔，小叔昨个晚上都没回来，奶你都不揍他了。” 顶着粽子同款脑袋的曹旺苗饿得不行，一直在低头扒饭。 从昨儿个到今天一直没吃，肚子早就抗议了。 但因为嘴巴肿，舌头也疼，实在是吃一口就疼，这么半天才吃了小半碗的饭。 听到毛蛋的话，抬起头比划着说了两句。 “出小子，你等窝没事儿了的，欠收四。” 三丫挠了挠头，一头雾水，扭头问曹小柒。 “小叔说啥玩意儿？” “没听懂。” 第一百五十六章 打一顿就好了 毛蛋讪笑，伸手偷摸护着自个儿的屁股蛋子。 可不能再打了。 “行，趴着睡是吧？我今儿晚上去你屋里头瞅一眼，要是让我瞅着你是躺着睡的，你说咋整？” “啊？” 毛蛋傻眼。 曹旺苗在一旁看乐了，这小兔崽子还想着糊弄他娘呢。 傻了吧。 连他都糊弄不了。 他能糊弄成了？ “奶奶奶，我睡着了，会那啥玩意儿会乱动啊。” 毛蛋结结巴巴的说道，心里头有些没底儿。 他奶啥意思啊。 是不知道他屁股不疼了？ 故意套他的话呐。 是不……还想揍他。 “那是以前，现在你屁股疼，还能咋乱动？” 苗老太三言两语就把毛蛋剩下的借口都挡了回去。 什么叫四两拨千斤，曹小柒算是见识到了。 提前把路堵死了。 毛蛋简直想哭，他在这个家简直太没有地位了，扭头瞅一瞅七宝碗里头，除了正常吃的饭。 还有日常的一碗鸡蛋羹，上面撒着小葱。 再点两滴香油。 看着就让人流口水啊。 这是苗老太嘱咐的，不管轮到谁做饭都会记着。 明明他才是老曹家唯一的孙子，还是嫡孙又是长孙，他才应该是老曹家的宝啊。 他奶到底是那什么不是富人是穷人啊。 肚子里头没有一点墨水。 哪里会知道他这个嫡长孙在这个家里的重要。 老天爷不公啊！ 这么一想，忽然一腔愤懑，就在胸口堆积晃荡，一拍胸脯扯着嗓子大喊道。 ”我屁股不疼了！你是不是还想揍我啊！” 这楞头青一般的语气，仿佛上赶着找打，苗翠娥愣了一瞬，火冒三丈的瞪着毛蛋。 “毛蛋你瞎咧咧啥，咋跟你奶咋说话的。” “娘你一个妇道人家，怎么会理解我心中应有的丘丘丘壑，我已经是男人了，就该这样说话。” 这一下别说是苗老太了，连苗春娥都想动手了。 她这是生个啥玩意儿。 小兔崽子一天天的都在给她整啥幺蛾子。 抬手在毛蛋胳膊上给了一下被他躲开。 “这话不是我说的，是书中写的，有道是你们女子与小孩太不懂事，反正我，我就是和你们说不到一块儿去。” 苗翠娥这下不拦着了，这话她听着都气。 何况婆婆咧，肯定气得要火烧眉毛了。 曹小柒听着这几句话很好奇，文绉绉的又四不像，一看就是跟旁人学了个三分。 “三丫，咱村子里有读书人嘛？” 三丫仰头翻了个白眼儿，“有个屁的读书人。” 整个曹家村就没有几户人家吃饭不用勒紧裤腰带的。 还读书。 咋不上天去。 “叫三姐姐，叫什么三丫，没大没小的。” 三丫撇了撇嘴纠正，一脸的不高兴样儿。 “三姐姐三姐姐。”曹小柒简直拿这个小傲娇没法。 你傲娇就傲娇叭，人家还不让你看出来。 三丫别扭的哼了一声，耳根子悄悄红了。 “咱村子里没有读书人，但有疯秀才呀。” 瞅着毛蛋这酸儒的做派，三丫眼珠子转了转，忽然灵机一动想到了疯秀才。 三丫觉得毛蛋这样，肯定是去村头找疯秀才去了，这些肯定也是疯秀才教的。 “疯秀才？”曹小柒疑惑。 她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村子里还有个疯子。 还是个秀才？ 然而，三丫靠近捂着嘴偷偷地跟她解释。 “疯秀才又不是疯子，是他太蠢太笨了，所以别人才这么喊他的。” 曹家村村民们对疯秀才私下的一个叫法。 起的一个外号。 说起原因还要归结于，这个疯秀才特别特别爱读书，可以说是痴迷读书。 痴迷到什么程度了呢？ 就是传说中已经忘我的地步，只要看着手里的书，饭可以不吃，水可以不喝。 疯秀才今年二十有一了，按理说早就应该成家立业。 但他一直没有娶上媳妇，家里头穷是一回事儿。 他自个儿不上心是一回事儿，心里头唯一惦记的事儿就是看书，写字读书。 疯秀才原名冯瑞，后来才搬到曹家村的。 双亲还在世的时候，还会替儿子操操心，后来家里头就剩下疯秀才一个人。 那几乎就成了媒婆最不愿意上门去的地儿。 拢共就两间破烂不堪的茅草屋，其中一间搁着各种书，新的旧的还有纸笔，全都是整个冯家裤腰带不吃不喝攒出来的。 要搁别人说，你一个乡下泥腿子读那么多书有啥用啊？ 那还不得先紧着吃吃喝喝，先活命要强。 可是疯秀才就不，人家那眼里心里只有读书。 爹娘在的时候宠着，就这一个宝贝儿子。 喜欢的还是读书的事儿，虽然买书纸笔都是烧银子的玩意儿，也咬着牙硬是给买。 听说疯秀才原先是住在姜县的，一家人还有个小院子咧，疯秀才还上过私塾呐。 对唯一的一个心肝儿儿子要读书考取功名的决心，疯秀才的爹娘也是很卖力的。 所以才砸锅卖铁哪怕是买了县城的院子，一家人搬到乡下去也要让儿子读书。 只是谁也没有考虑过冯瑞到底是不是读书的料。 学堂读了整整十二年连个童试都没考过。 “至今都不是秀才嘛？”曹小柒一脸惊讶。 “不是。”三丫摇头，“就是疯秀才自个儿夸自己是秀才的才地，说自己饱读什诗什么来着，非要别人喊他秀才。” 都是有脑子的，你不是秀才谁喊你秀才啊。 所以慢慢的，人们就喊冯瑞喊疯秀才了。 曹小柒了然的点头，听起来这就是个书呆子嘛。 这头，苗老太出乎苗翠娥意料的没有生气。 也没有炸毛。 更没有火冒三丈的迹象，反而笑眯眯的开口。 “跟我说不到一块去是不，你瞅瞅我像是想跟你说不？” 苗老太一脸嫌弃，不耐烦，眉毛都快竖起来了。 毛蛋眼睛一亮，“奶你也不想跟我说话啊，那我……” 那他走喽。 脚步挪了两寸，跃跃欲试的往外挪腾。 “站住！” 毛蛋脚步一顿，悄悄的翻了个白眼儿。 转过身来耸着肩膀叫人，“奶？” “你娘以前给你做的衣裳呐，给我拿过来。” 苗老太慢悠悠的开口。 话题急转十八弯说了一个毫不相干的事儿。。。 第一百五十七章 旧衣裳都给人了 “奶？你听明白没？” 苗老太一脸嫌弃的撇了撇嘴，“肿得跟猪头似的，谁知道他嘟囔说啥玩意儿。” 毛蛋傻眼，还有这么闹的，早知道他屁股上挨着一顿揍还得挨训，那还不如脸挨顿打咧。 说话别人也听不懂。 毛蛋满心的不平衡在苗老太下一句话说出来前。 立马消失的一干二净。 苗老太那双锐利的眼眸眯着，“毛蛋我问你，你那些衣裳真是自个儿不小心划破的？” 声音不高不低，从声音里头也听不出什么情绪。 但说出来的话就很耐人寻味了，一家人齐齐变了脸色。 “娘你这话是啥意思？” 苗翠娥一脸迷惑，“臭小子穿衣裳不仔细，好好的衣裳全都是让树杈子石头那些给磨破的，难不成还能是毛蛋……” 后头的话还没有说，苗翠娥整个人直接就给乐了。 一边笑一边说，“难不成还是毛蛋自个儿把衣裳专门扯破的，那咋可能咧。” 衣裳那都是好料子，她给一针针缝的。 真要专门扯烂了，那不是糟蹋她的心思嘛。 再说了。 好好的衣裳扯烂，这脑子得多不好使的人才会干这事儿。 “这有啥不可能的，衣裳好好的，他咋拿出去送人呐？” 苗老太这话说的属实惊人，一屋子人顿时满脑袋问号。 好好的衣裳没穿坏，为啥要把它弄坏咧。 就为了给别人穿？ 傻吧。 牛大妹率先乐了，“娘，你这话搁哪儿听来的，一听就是假的，哪有这么傻的人咧。” “就是，毛蛋又不傻。” 曹旺谷也跟着点头说，笑得一脸憨实。 金小梅问：“娘，是不外面谁又说啥了。” 曹旺田跟着挑眉，“娘，是不外头的人又在你面前嚼舌根子了，他们说啥了娘你跟我说。” 苗老太面无表情的看着二房三房两口子一说一搭。 果然一傻傻一对儿，脑子蠢是会传染的。 苗老太真觉得这句话有理儿，有理儿啊。 “谁敢来我跟前挑唆事儿。” 苗老太太鄙夷的翻了个白眼，“就算谁有这个胆子，他们也就能把你们几个没脑子的挑唆成仇人了，挑唆不了我。” 听了这话，曹旺田急了，“娘，那不能，我跟二哥是亲兄弟，咋能成仇人呐。” “是啊，娘，你就把肚子放了心里头去啊。” 曹旺谷拍着胸脯保证，苗老太面无表情的瞥一眼，伸手不耐烦的给呼啦到边儿上。 “肚子咋搁心里头去，你先给我搁一个我瞅瞅。” “………” 曹旺谷一怔，后知后觉自个儿刚才说了句啥愣话。 一屋子人顿时乐坏了，哈哈大笑出声。 气氛稍稍好了那么一许，没刚才那么紧绷绷了。 毛蛋见着势头缓和了，腆着脸小声地开口。 “奶，我那些破衣裳给了小娟还有虎子，他们可高兴了，反正……反正我留着也不能穿了，给他们也是一样的么。” 苗老太没吭声，其他人也闭着嘴没出声儿。 毛蛋见状，心里底气多了几分，继续鼓足了勇气说道。 “虎子他只有一件衣裳，从今年就一直穿着，屁股后头还破了好大一个洞，他说他爹娶的后娘对他一点也不好，天天打他，根本不给他做衣裳……” “还有小娟，她奶偏心眼儿，眼里头就有她弟……” 毛蛋断断续续的说了好多，反正就是他援助衣裳的那几个孩子怎么惨怎么惨。 多么可怜，听的都让人有些心生不忍了。 反正苗翠娥心是软了，语气听着就没刚才那么强硬了。 “臭小子，你给人就给人吧，这又不是什么缺德事儿，偷摸藏着掖着算咋的回事儿。” 大妞跟着点头，“毛蛋，再说小娟一个姑娘，年纪也不小了，你把自个儿替下来的衣裳给了小娟，她能穿出去么。” 毛蛋结结巴巴的反问，“能啊，小娟瘦咧，穿着不小。” 得，这是压根儿就还没有想到那一层儿呢。 果然还小呢。 怪不得能干出瞒着一家人把衣裳给外人的事。 苗翠娥乐了，随即又立马绷起脸来冷声道。 “不过我告诉你啊，这次就算了，再有下次让我给逮着了，看我怎么一起收拾你！” 毛蛋顿时喜不自胜，“娘你真好！我下次肯定跟你说。” “臭小子。” 苗翠娥伸手拍了一巴掌，一脑门儿的汗。 “臭死了。” 毛蛋继续傻笑。 曹小柒也跟着乐，“毛蛋哥哥，你这是做的好事，有啥不能跟家里头人说的。” “是，是好事吗？”毛蛋被夸的恍惚间有些自信了，脸颊悄悄的腾起两朵红云。 “当然是好事啦，毛蛋哥哥是在帮别人呀。” “嘿嘿。” 毛蛋双手捧着脸，笑的那个劲儿别提多傻了。 忽然转过身来，一脸认真的开口说道。 “七宝，你不要叫我毛蛋哥哥，以后就叫我鸿毛哥哥吧。” “鸿毛？” 曹小柒才觉着这名儿听着耳熟，好像在哪听过，然后就想起不就前几天。 有过一出红毛白毛的取名大赏来着嘛。 虽说毛蛋给家里头盖宅子，给房间取名字莫名搞笑。 但是想要盖一个大宅子的这个心是棒的。 有理想有前途！ “七宝还是你脑瓜子好使，他们都笑我做白日梦。” 毛蛋觉得自己找到了共鸣。 “但是他们都说鸿毛不好听，所以我不给他们用了！我要把这个当做自己的名字！娘，从今儿起我要改名字叫曹鸿毛！以后记得不要再叫我毛蛋了，要叫我鸿毛，叫毛哥儿也行。” 苗翠娥对自个儿子时不时的抽疯已经习以为常，冷冷的赏了他一记白眼。 “你跟你奶说去，你奶奶同意你叫屎蛋儿都行。” “不叫屎蛋，我不是你儿子嘛，这点小事儿你还让我奶操心。” 毛蛋鼓着腮帮子，还没小声的嘟囔完呢。 被拍了一巴掌，“说的啥玩意儿，名字的事儿能是小事儿，你是咱曹家的根儿。” “有好事的时候从来不想着我，改个名字就是曹家的根儿了，就还是唯一的根儿呐。” 毛蛋五官张牙舞爪的嘟囔着，转过脸来立马谄媚的叫人。 “奶~” 曹小柒忙低头捂着嘴，差点笑出声来。 …… …… 第一百五十八章 说句好的 苗老太冷哼了一声，“难为你这些年受的委屈，你很快就不是唯一的根儿了。” 毛蛋回头瞅一眼牛大妹的肚子，“啥意思啊？奶，咱家里头再来一个根儿，我连现在的地位说不定都没有了？” 他本来就没有啥地位，再也没有地位。 那得成啥样儿啊。 牛大妹大大咧咧的笑道：“毛蛋别怕啊，二婶儿这肚子里头是啥，还没准呢。” “是啥能是啥，不是小子就是丫头那还能是啥？ 苗老太不乐意的拧着眉，“还能怀个番薯咋地，说话注意着些，难听死了。” 苗翠娥金小梅憋着笑，牛大妹讪笑着改口。 “呸呸呸，对，娘你说得对，管他是闺女是儿子都好。” 丫头片子好个屁。 长大了全一窝蜂的嫁到别人家里头去了。 苗老太嘴上没说，脸色却是不怎么好看。 明晃晃的明眼人都瞧得出来，苗老太心情不痛快。 “这胎没准儿是个带把的呐，我瞅着大妹还挺精神，一点儿也不难受恶心啥的嘛。” 苗翠娥笑着开口说了两句，试图缓和一下气氛。 偏偏碰上的队友是个猪脑袋，只见牛大妹一脸憨厚的挠了挠头，老实巴交的说道。 “大嫂，我怀三丫她们姊妹几个的时候就不恶心也不难受，照样上山拾柴啥的，一点事没有。” “我当时还想着这么贴心一准儿是个小丫头，没想到生下来还真是个女娃。” 说着，还自个儿把自个儿逗笑了。 “…………” 苗翠娥简直拿这个二弟妹没法子，这也太直了，看不出来她哄婆婆高兴呐。 被这么搅和，苗翠娥都不知道该说啥了。 “我啥时候贴心了，我这么大的力气咧，才跟你肚子里头怀得这个不一样呐。” 三丫不高兴的撇嘴，又伸手扒拉了一下旁边的四丫和五丫。 “娘，姐姐说的对。” 四丫抬起头，十分吝啬的只给了这么一句。 然后继续低头玩自个儿的。 “五丫。” 五丫茫然地眨巴眼，嘴角还糊着一圈番薯。 “五丫，还没吃饱呐。” 三丫有时候真怀疑五丫到底是不是她和四丫的妹妹。 是不是一个娘肚子里头出来的，咋地这么傻。 没力气就罢了，脑袋瓜子反应不是一般的慢。 而且还总爱黏着七宝，这不吃个饭都坐到七宝旁边，没有一点儿找自个儿亲姐姐亲娘的自觉。 “没……” 五丫才说了一个字，就看见三姐姐拧眉。 连忙擦了擦嘴，改口说道：“吃吃吃饱了。” “五丫，你说娘肚子里头怀的是弟弟还是妹妹？” 三丫问着的同时，小眼神儿疯狂的朝五丫眨。 说弟弟。 “弟弟。” 五丫看懂了姐姐的意思。 “哼，你看吧，都说你这次怀的是儿子呦。” 三丫转过脸去，一脸不甚痛快的说道。 这幅明明在乎又傲娇十足的样子看得曹小柒忍俊不禁。 也帮三丫说了句话，“二伯娘，你想吃酸不？还是想吃辣的？” 牛大妹听了，忍不住馋的吧唧着嘴老实的说道：“这酸的辣的我咋都挺想吃的。” “………” 二伯娘好诚实啊。 金小梅见闺女被噎住了，笑着开口帮腔。 “听听你二伯娘这话说的，怕不是想跟咱大姑子似的怀他一对咧。” 曹小柒也顺势往下走，“没准儿二伯娘怀了两个呐。” 牛大妹让哄得喜不见眼，连忙伸手摆了摆，“这可不敢想不敢想，我都多大岁数了。” 一扭头又问曹小柒，“七宝啊，这爱吃酸的和辣的有啥说法呀，是不吃酸的和辣的能生儿子？” 曹小柒一愣，忽然才想起了，只有自个儿家里头才让她捣鼓出了些辣椒。 外头还没有咧。 茱萸是有，但吃过的人们很少。 尤其村子里，以填饱肚子为主，有点身家的才能讲究口感和口味喜不喜欢。 曹小柒一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准确的来说不知道该怎么编。 苗老太一把将曹小柒捞了过去，“问啥问，都说这明白了还问啥，你都吃点不就成了。” “娘，你说的对哦。” 牛大妹一脸恍然大悟，傻憨憨的笑了笑。 曹小柒刚松了一口气，就听奶在耳边小声的嘀咕，还是刚才二伯母问过的话。 “奶~” 曹小七捂着眼仰头大笑，她奶太可爱啦。 下一秒被苗老太搂到怀里头去，“是不能天上的神仙大人不让说，不说不说，那咱宝就不说。” “没有不让说。” 曹小柒心想这就是个民间传言，管不管用还不一定呢。 小声的靠近她奶的耳朵，解释了两句。 “原来是这么个意思。” 一抬头就看着目光灼灼瞅着他的牛大妹。 “看啥看，那是男是女，在你揣上那块肉的时候就定了，咋地多吃点酸的，还是多吃点辣的，还能凭空多出块肉来。” 曹小柒差点笑喷，这是什么魔鬼形容。 奶太威武！ 突然忍不住想给他们科普一下母体受孕的过程。 但是显然是不能说的呀。 还不把人吓死。 这种只有自己懂的感觉，莫名的有点孤独啊。 “那这么说，我曹鸿毛还是老曹家唯一的根儿啊。” 毛蛋小声的嘀咕着，嘀咕完了兴冲冲的抬头。 “娘，我要改名字！我要叫曹！鸿！毛！你要是不让我改的话我就，我就，就走了！” 疯秀才说的那句话咋说的来着，好像是四个字。 唉不对，四个字还是五个字，说出来特别的有气势。 “反正我就离开家了！娘，我离开家再也不回来了，我可是你唯一的儿子，娘你可得想好了。” 苗翠娥听了这话暴躁的想动手，“我看你真是欠收拾了！” “改名字的事儿先搁到一头，你先跟我说衣裳的事儿。”苗老太声音不高不低的说着。 毛蛋苦了脸，好好的咋又绕回到衣裳来了。 “你咋不问问我是咋知道的？”苗老太提起这个冷笑了一声，笑容里充满了讽刺和挖苦。 她前个儿出去溜腿儿，走累了，在树荫底下坐着，想歇一歇腿儿再回去。 结果大概是天色有点黑了，愣是没人瞅着她，好几个小孩子一窝蜂的到树旁边围着然后嘀咕起来。 一个小孩说想要裤子，他奶让他去要条裤子回去。 另一个小孩说想要件儿里衣，还得要细棉布做的。 第一百五十九章 被当傻子使 雀跃欢快的语气说着细棉布做出来的衣裳别提有多暖和多好穿了，给糖葫芦都不换。 还有一个女娃叽叽喳喳的说，她这些日子每天中午都可以吃到一块肉肉咧。 肉的味儿可香可香了，别提有多好吃了。 所以，为了吃到肉，还得赶紧想法子跟他要衣裳。 又说，不拘是衣裳，稀罕的玩意儿能要来也成。 另一个小子也跟着点头说没错，还说要是能要去南山园子里头摘果子就好了。 煞有其事的说，那果子都是稀罕玩意儿，县城里的大老爷们都喜欢着咧。 也不知道真懂假懂，反正语气听起来挺像那么一回事儿的。 惹得旁边几个小孩发出无知而又震惊的感叹。 苗老太听着想着，这是谁家的孩子搁一块做白日梦来了。 这是跟谁又要衣裳又要稀罕玩意儿的。 再一听不对劲儿呀，南山还有果园子除了自个儿家，整个曹家村哪还有南山。 哪家的傻子？ 结果万万没想到，还真就有傻子给呐。 而且这个傻子就是自个儿家的。 “被别人当傻子糊弄，自个儿还挺乐呵的。” 苗老太没好气地瞥了一眼，傻愣着的毛蛋。 “咋可能咧！” 毛蛋反应过来，咬牙切齿十分笃定的摇头。 “虎子他，他还一直谢我来着，咋可能背地里头说我坏话，我是帮了他们呀。” 看着苗老太，一脸不肯相信的疯狂摇头。 “奶，你别是听错了吧，他们说的那人不是我吧。” 毛蛋摇着头神情有些动摇，抬腿往后倒着走。 “他们肯定说的不是我，我都帮了他们的大忙了，虎子咋可能背后说我不好咧。” “对！他们说的那人不是你！大概是我头晕眼花瞎了眼，那几个人一准儿不是虎子，肯定是不知是打哪儿来的几个野孩子吧。”苗老太没好气的怼了两句。 苗翠娥这会儿才反应过来了，恨铁不成钢的上前伸手重重的倒了两拳头。 “该！你这孩子咋这么蠢啊，蠢死你算了！净长个子不长心眼儿的玩意儿。” 三丫没忍住乐了，小声的嘟囔了一句。 “个子也没见长啊。” 说完就被牛大妹瞪了一眼，连忙捂住嘴低头装傻。 没听见！ 没听见！！ 毛蛋显然是受到了打击，但仍然想相信自己天天一起上山下河的伙伴们。 不想相信他奶说的话。 但是，他奶根本就没有骗他的必要呀。 扭头直接跑了出去。 苗翠娥紧喊慢喊的都没喊住，被苗老太摆了摆手拦下。 “让他自个儿去瞅瞅，要不然还以为我骗他呢。” 苗翠娥张了张嘴，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这孩子也是该。 越来越不懂事儿了，前些日子一直在曹记跟着帮忙，本来瞅着还挺踏实稳重的。 苗老太摇了摇头，毛蛋这孩子其他的都还好，就是经不得夸，别人一夸他就飘了。 看着还在屋里头杵着的人，扬了扬下巴撵人。 “一个个都杵我这儿干啥，还饿的就吃，不饿的赶紧着，该干啥就干啥去。” 一脸的不痛快，然后转过头来声音放软，“我宝还饿的不咧？吃饱了没啊？ “饱了。” 曹小柒点了点头，一瞬间感觉到了好几道带着怨念的目光，连忙开口转移话题。 “对了奶，我给咱山上的果园子取了个名儿，咱也做个牌匾给它挂上去呗。” “取了个名儿，取名儿好，取了个啥名儿啊？” 三丫暗戳戳的咬牙，“奶，你都还没听儿呢就好~” 这都不是偏心，偏到嘎吱窝里头去了的问题。 这绝是偏到嘎吱窝里头都找不出来了。 “润园，好听吗？” 曹小柒刚想解释名字的意义，然后就见苗老太猛地伸手一拍桌子满脸的激动劲儿。 “这名字好啊！润园，咱那山上种的全都是水果，地里头可不是得湿乎漉漉湿湿润润的嘛，宝啊，奶也不懂，你说的是这意思不？ 曹小柒钦佩的点了点头，“就是这意思，奶你真厉害，就是要湿乎漉漉的，润泽万物。” “这名儿好，听着就好，地里头可不就得是湿漉漉的嘛，咱那树苗果子西瓜啥的才能长得好啊。” “这名字儿好，听着就让人觉得舒坦，我宝的脑瓜子就是转的比你们活泛。” 奶啊。 彩虹屁差不多吹吹就行了。 曹小柒用劲儿眨了下眼，哭笑不得的一头拱进了苗老太的怀里，“奶你真是我亲奶~” 苗老太儿没听出来曹小柒娇嗔的语调。 一本正经的搂着曹小柒，扬着下巴骄傲道。 “那可不是。” 苗翠娥推开门就往外走，她急着出去找毛蛋，大妞也急忙紧跟在后头出去了。 牛大妹怀着身子这些天不干活也仔细的紧，曹旺谷也处处小心，生怕有个万一。 最后见曹旺田和金小梅也跟着离开了屋里头。 缩在角落里头的曹旺苗，这才一寸一寸地往外挪。 迈着小心翼翼的步伐准备溜走，屏住呼吸，好不容易眼看就要走到门口了。 冷不丁的，又被苗老太开口一声喊住。 “去哪儿！” 曹旺苗想假装没听见，装傻充愣的继续往门口走，随即后脑勺就被敲了一下。 “曹旺苗你个不让人省心的瘪犊子玩意儿，胆子肥了，不说话居然还敢给老娘装傻！” 骂完了扭头摸着曹小柒，“七宝先出去自个儿玩会儿去。” “好。” 曹小柒乖顺点头。 曹旺苗缓缓的转回身来，摸着被打疼的后脑勺，讪笑着捡起地上的糕点。 “娘，好好的，咋地还学会浪费粮食了，你看这都脏了。” “咱现在虽然说挣着银子了，但咱到底还是村里住着，要知道这粮食的来之不容易。” 说着把手里的糕点搁过去，侧目瞅着过来的曹小柒疯狂的输出求救眼神儿。 救命啊，救命啊，救命啊！ 我咋救。 无能为力啊。 曹小柒耸了耸肩，一脸无辜，眼底透着鼓励。 左脚踏出门槛儿，隐约听到她奶霸气的说了句。 “脏了是吧，你吃！” 然后小叔那个声音，十分狗腿的欸了一声。 油腻满分。 听得她好想揍他。 未几，屋里头传出了曹旺苗震天动地的嚎叫声和求饶声。 …… 第一百六十章 专门扯破衣裳 “娘啊啊啊啊！我错了娘轻点……” “啊啊啊啊……疼疼疼死我了，别打屁股娘！！！” “我错了啊！啊啊！！” 曹小柒走下台阶，听着屋里头快要震破耳膜的嚎叫声，恍惚间觉得这种疼感同身受。 尤其“别打屁股”四个字，都能让他有了画面感。 小短腿不禁有些发软，自个儿扶着在门口坐下。 双手捧着小脸，小眉毛几乎要跟着皱成一团。 “七宝，小叔平时那么疼你，你刚刚怎么都不跟奶说句软话替小叔求求情啊。” 二妞跟在后头，一双眉蹙着，十分担忧的样子。 “二姐姐怎么不去说？” 曹小柒看也不看二妞，目视着前方随口道。 “二姐姐这话说的，就好像小叔平时不疼你似的。” “七宝你看你，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的呀。” 二妞语气里带着几分娇憨，握着小拳头捶了她一下。 “我知道吗？” 曹小柒扭过头看着二妞，水汪汪的大眼睛眨了眨，十分真诚的开口问道。 “我不知道呀，我还小，二姐姐是什么意思？” 二妞脸上的笑容收敛了几分，声音也高了点儿。 “七宝，奶可是最疼你的，你去说的话，不是让奶消气儿的可能大一些嘛。” 曹小柒默默的在心里翻了个大白眼儿。 “可不，挨骂的可能也会大一些。” 二妞听了这话忽然噗嗤一声被逗乐了，一双眼睛亮亮的，透着几分无奈。 “小七，你可说什么胡话呢，奶哪舍得骂你啊，奶啥时候骂过你？” “那不一定，没准我今儿就撞枪口上了呐。” 曹小柒双手托着脸颊，脑袋一歪奶声奶气的说着。 “奶疼我，从不骂我，可心里头肯定不高兴呀，到时候二姐姐你再过去骂我两句，怪我不懂事儿，然后再把我拉回来。” 二妞看着小嘴叭叭的七宝，眼里的笑容已经完全没了，只余心里满满的震惊。 随即是不甘与羞耻涌上心头，挤压了满满一胸腔。 曹小柒眉眼弯弯的笑，“没准儿奶还会觉着二姐姐真是懂事的不行。” “不，不至于……”二妞僵着脸，扯了扯嘴角。 话没说完就被曹小柒接了过去，“肯定不至于，瞧我说得什么叫没准儿呀，这是一准儿的事儿，毕竟二姐姐一向就很懂事呐，谁见了不夸一句。” “七宝这嘴真厉害。”二妞抿着唇浅浅的笑起来。 “啥话都让你说完了，我都不知道说啥了。” 那就闭嘴吧。 曹小柒心想，让你自个儿欠，原本也不想骂你，谁让你没事凑过来跟我阴阳怪气。 转过脸给了一个笑容，充满和煦灿烂。 二妞愣了一下，抿着唇笑得也很是温柔。 “我不过是怕奶气得厉害，把小叔打的厉害了。” 二妞轻轻柔柔的开口，“奶再怎么生气，那心里头也还是疼小叔的，下手重了，这事儿过了以后免不了要怪自个儿的。” “奶是咱家脑瓜子最好使的人，二姐姐又忘了？” 曹小柒捂着嘴打了个哈欠，声音越发的奶声奶气。 “先前奶那么生气，二姐姐的膝盖不是也不疼嘛。” 水汪汪的眼睛转过来，瞥了一眼二妞的膝盖。 “我，我是身子不舒服。”二妞眼眶忽然红了。 声音一下子也变得软绵绵起来，好像要哭。 吓得曹小柒急忙往旁边挪，哭了跟她可没关系。 不要碰瓷啊。 大概是读懂了曹小柒脸上传递出来的信息。 不过后来，二妞一直没有开口，姐妹俩安静的并排坐着。 一个是捧着脸蛋的可爱雪团子，一双眼迷瞪得都要睡着了，脑袋一歪一歪打盹儿。 另一个是清秀的小姑娘，坐姿很是规矩，微风拂过裙摆，初显窈窕的腰肢隐隐表露。 乍一看，还隐隐有着几分小家碧玉的意味儿。 两个人都有些困了，迷糊的眼皮子都耷拉到一起了。 连屋里头安静下来了，都没有察觉到。 曹旺苗费劲儿的扶着腰一瘸一拐的走出来，就看见门前儿蹲着俩小侄女儿。 顿时心里头那个舒坦啊，平日里果然没白疼她们。 一手扶着门，屁股疼得他直不起腰来，调整了好几下，摆出来一个自认为还潇洒的姿势，这才慢悠悠的开口喊人。 “二妞啊，七宝呀。” “起来了起来了，别睡了。” 曹旺苗一只手伸了出去，等着人来扶他。 “小叔你没事儿吧？”二妞起身揉了揉眼睛问。 “没事！” 曹旺苗豪迈道，语气不无嘚瑟，“你们小叔我能有啥事，你奶哪舍得真打呀，就是做做样子……” 曹小柒忍着笑，站都站不稳了还要面子。 脸上装出一副惊讶的表情，“那小叔你刚才哭得那么惨？” 配合你的表演。 快夸我。 “我哭了吗？我啥时候哭了。”曹旺苗装傻。 “就我喊的那几声儿是不，我那是做做样子啊，要不然你们奶得啥时候才能消气儿啊。” 嘚瑟完深吸一口气，屁股火辣辣疼得不行了。 表情有些控制不住的狰狞，“那啥哎呦，中午好像吃的有点多了，都走不动了，七宝快过来扶……”扶我回屋。 后头的话还没说完，曹旺苗只感觉有一股风从眼前一晃而过，再看面前就只剩下二妞了。 ！！ 曹旺苗不用竖起耳朵就听见屋里头的对话了。 “奶，你是不打小叔了？” “那个没脑子的玩意儿，当我眼瞎耳聋了似的糊弄，还让马蜂蛰了，我瞅着还是蛰得他不疼。” 曹旺苗心里头一阵暖和，没想到小侄女居然进屋里头去替他抱不平质问他娘了。 然而下一句。 “奶，你手疼不？拿啥玩意儿打的呀都红了……” 曹旺苗目瞪口呆，气得跺脚，整个人差点直接摔在地上，好在一把扒住了门。 愈发疼得龇牙咧嘴，五官都要扭曲了。 “奶，我上次给你扎的鸡毛掸子不好用吗？” “好用，奶没舍得用咧，收拾那棒槌还用不上。” 鸡毛掸子！ 你扎的！ 记住了！ “好你个小没良心的……”曹旺苗深吸一口冷气，暗戳戳提醒自己，要记得此刻的痛。 君子报仇。 多少年都不晚来着？ 没事，反正多少年都不晚！ 第一百六十一章 奶最疼七宝了 “小叔你别生气，七宝她说这话就是在哄奶高兴呢，心里不可能是这么想的。” 二妞也听到了屋里头的动静，抿了抿嘴唇浅笑的解释。 曹旺苗点头，“嗯！”然后跟着一个深呼吸。 二妞温柔的笑，“奶她一向最疼七宝了，也最听七宝的话，奶一会儿就不生气了。” “嗯。”曹旺苗双眸盯着地面，思绪放飞。 小没良心自个儿会扎鸡毛掸子？ 咋可能！ 肯定是有同伙。 二妞缓缓地垂下眼眸，声音低了几分。 “刚刚小叔在屋里头，七宝若是肯进去跟奶说说话，也不用怎么劝，有七宝在，奶一准儿会心软些，下手也会轻些。” “嗯！” 曹旺苗无意识的应了一声，二妞低垂着的眼里一闪而过了抹雀跃，声音很是欢快。 “小叔你别怪七宝，她还小，不懂得里外。” “嗯……” 曹旺苗点了一下下巴，然后猛地回神儿抬起头，双眸亮亮的盯着她看过去。 看得二妞莫名心惊，差一点拔腿转身。 “二妞啊，你刚才说啥来着，小叔走神儿了没听着。” “…………” 二妞抿了一下嘴，摇了摇头笑吟吟道。 “也没说啥。” 袖子里的手缓缓地攥紧，攥成了拳头。 “小叔没听见就算了。” 二妞浅笑着开口，“小叔，我扶着你回屋歇着吧。” “不，不用！” 曹旺苗蹭的一下子站直了身体，没事儿人似的摆手，“小叔没事儿，你去玩你的去吧，好好的哪还就用人扶了呀。” 开玩笑。 二妞过来扶他，屁股上的伤不就露馅了嘛。 再说了，他总感觉屁股上时不时凉飕飕的。 莫不是裤子都让打破了。 那不得丢人死。 老太太下手可真狠！ 是不是亲儿子呐。 曹旺苗扶着腰自迈着自以为潇洒的步伐回屋了。 压根不知道从从背后看还是一瘸一拐的。 “刚刚你明明就是要小七扶的……” 二妞紧紧地抿着唇，清秀的面容透着几分倔。 为什么小七扶就行。 她就不行了。 伫立在原地好半晌，直到看见曹旺苗头也不回的进屋了。 也才慢慢的转身回了自个儿屋里头去。 苗老太房里头，曹小柒说了一会儿俏皮话哄奶高兴，然后又说起了曹旺苗的伤。 “小叔他也挺可怜的，昨个儿一晚上也不知道搁哪儿睡的，还闹了一脑袋的伤。” 曹小柒剥了一块糖喂过去，拉着老太太胳膊撒娇。 “奶你别生气了，我进来的时候瞅着小叔都快站不稳了。” “这就站不稳了？我哪就打他么使劲儿打他了，臭小子惯会装模作样的哄人。” 苗老太嘴硬了一下，又暗暗心里头忖度：是不是下手真儿重了，嘴上还硬邦邦的道。 “谁让他说话不老实，乖宝啊，奶就觉着不对，还说是蜜蜂蛰的，那蜜蜂还能可劲儿就逮着他脸啊，那胳膊手好好的，要这还不是整个人都讨不了好。” “………” 曹小柒一噎。 被老太太清奇的脑回路给震惊到了。 怎么关注的点儿和别人不一样呢。 可能这就是脑瓜子为什么好使的原因之一吧。 “奶，胳膊腿儿那得干活儿啊，不能全裹上呀。” 那成啥了。 成木乃伊吧。 想想那个画面就觉得惊悚。 苗老太点了点头，也是，不过想她的是自己生的这个小儿子一直是个好面子的。 老大不小的人了，还贼稀罕他自个儿那张脸。 想到这儿，微微松了一口气，“我估计那脸伤也伤得不厉害，就为了要面儿呢。” “嗯。” 曹小柒点了点头，心想奶你这回可猜错了。 伤的可是不轻了。 未来小婶婶的武力战斗指数可是不低呀。 对，没错，就是未来小婶婶。 曹小柒压根就没信曹旺苗那会解释的那些。 什么熟悉的人给他送了一份信要借银子。 送信的居然还是一个小乞丐，咋可能咧！ 这个小乞丐一定是个姑娘。 不是未来小婶婶的丫鬟，就是要好的闺中密友什么的。 所以才能帮衬着送信呀。 这样也就能解释了，为什么小叔会在看到信的时候就毫不怀疑的跟着那个所谓的小乞丐走了。 那真是个小乞丐的话，是骗子怎么办？ 谁信他，会跟他走啊？ 还有小叔认出信物这编的过于浮夸了。 再怎么不值钱的平安扣那也是个玉的呀。 送信的真要是个小乞丐，还不早就拿了东西跑了。 怎么可能还傻了吧唧的真送回去给你啊。 饿得肚子都吃不饱。 所以曹小柒觉得小叔肯定是跟小婶婶两个人在约会呐，拉拉小手抱一抱什么的。 但不一小心地方没选对，被人家小婶婶家里人撞着了。 然后自然就挨了一顿揍。 上人家家里头欺负人家闺女，胆子不小啊。 苗老太咳嗽了一声，把曹小柒的思绪拉了回去，伸手指着角落里头的箱子。 “那，那里头有药，宝给他提溜过去瞅瞅。” “奶~奶你真可爱~” 曹小柒孩子气的撒娇，脑袋在老太太怀里拱了拱，充满娇气的仰头亲了一口。 亲完她自个儿都愣了，伸手捂着嘴巴。 好半天都目瞪口呆的，迟迟回不过神儿来。 她真是…… 越活越回去了。 这么孩子气幼稚的举动，怎么就这么熟练呐。 捂着脸正准备出去的时候，又被苗老太叫住。 正儿八经的同她说起了新铺子缺人的事儿。 曹记现在不是还在装修嘛，但说快也快了。 人也不是立马就能上手的，不得先教教。 各方面熟悉熟悉。 苗老太的意思很明白，虽说对外看来老曹家是由她这个当家做主的老婆子定。 但曹家雇工的事儿，她还真没啥经验。 所以，就还是让七宝定吧。 看看要哪些人，这人行，由苗老太出面给个准话。 “就是村子里头的人都不合适，那就你们去县城挑人。” 在姜县里头找人也成，总归是不能为了全了村子里头的情分，而委屈自个儿家里的生意。 那成啥了？ 曹小柒想了想，掰着手指头细数了几点要求。 人踏实一点，爱干净些，尤其嘴不要长。 但也不能是个闷葫芦，灶房里头帮攻的和打杂的话少倒是不怕，跑堂的小二和迎客人的。 那必须得嘴甜，会说话些，人瞅着高兴。 第一百六十二章 毛蛋 干活的都是粗活，也不讲究模样好不好看吧。 但整个人的气度那绝对不能畏畏缩缩的。 还别说，苗老太到底是心里明镜儿似的。 知道家里头人不能瞎掺合，主要你是啥也不懂。 还上赶着叭叭叭叭的，开再大的铺子都得黄。 她自个儿先表态了，把后头的妖魔鬼怪都堵死，其他人有啥心思也都该收回去了。 老曹家几个儿媳妇都算好的，可架不住娘家还有人啊，娘家那头的亲戚。 八竿子打不着的人打着亲戚的名头七拐八拐的找过来，到时候你说咋办。 “这么着啊，那天奶瞅着有几个人挺不孬的，奶告诉你名儿，哪天再让你小叔领着悄悄的搁他家里头去瞅瞅。” 苗老太压低了声，还捂着嘴小声的说着。 “你得背地里头去瞅啊，才能看出来这人咋样，爱不爱干净，瞅瞅她家里头那要是一团乱，这人指定就是会嘴上糊弄人。” 曹小柒有些哭笑不得，也一脸郑重的点了点头。 “奶说得对。” 屋里头祖孙俩人儿气氛和煦，说笑声传出屋外头。 苗翠娥跟金小梅使眼色，“瞅瞅，还得是咱家乖宝出马，娘直接就没脾气了。” 金小梅笑得舒心，“七宝这孩子，也不知道跟谁学的，那小嘴甜的贼会哄人咧。” 她可是扛不住。 曹旺田更别提了，整个闺女说啥就是啥。 “还能跟谁，肯定是随了你呗，你这嘴儿还不够甜呀，要不然哪哄的住老三。” 曹苗翠笑呵呵的打趣，听得金小梅耳根子泛红。 “大嫂快行了吧，我可没七宝机灵，怕是真随了娘。” 最后一句捂着嘴，小声的说着。 “哎，你们说也是奇了怪了，前几年七宝这孩子呆呆傻傻的，一句话也不会说。搁那时候谁能想到这会儿小丫头变得这么机灵，还哄我说肚子里头是俩儿子咧。” 牛大妹笑着摸了摸肚子，真要是两个儿子。 那曹旺谷不得乐死。 “美得你。” 苗翠娥瞅了眼金小梅，微微收敛起了脸上的笑意。 “七宝人那哪是傻呀，用娘的话说那是天上的神仙想七宝了，接回去瞅瞅。” 顿了顿又笑，仿佛是随口一说，“不过这事儿也都过去了，咱们也就别记着了。” “七宝如今乖巧又懂事，以后还要更好咧。” 苗翠娥这话说的不算是含蓄了，用意就是在提醒老二家的顾忌着点儿金小梅。 哪怕你性子大大咧咧，说出来的话也没啥坏心思，但你是说人家孩子以前是个傻子。 谁心里头不咯噔一下。 真傻的时候那也倒罢了，瞒不住的事儿。 但现在人家孩子好了，你再这么大大咧咧的说出来，心里头总是会犯嘀咕。 人总是这样，遇到坏事的时候盼着好事。 好事来了的时候又奢望着从前的坏事，没有人知道。 牛大妹也听出来了，一拍自己的嘴巴朝金小梅笑道。 “我这嘴就是没个把门的，小梅，我就是那么一秃噜，你千万别放在心上啊，我，我下次一定管住自个儿这张嘴。” 金小梅笑着回了一句，“都是一家人，二嫂说啥呢。” 苗翠娥笑呵呵的缓和气氛，“可不是嘛，都是一家人，整个村子里谁不知道咱老曹家的几个妯娌关系是最好的，跟亲姊妹似的。” 七扯八扯牛大妹又问起了苗翠娥方才追着毛蛋出去，这么快回来，找着人了没有？ 皮小子一溜烟儿不见了，她哪追得上。 苗翠娥想着反正老太太刚才都把话说的那么明白了。 毛蛋再傻也不至于真跑到人家面前对峙去。 “让他受受疼也好，省得以后还那么傻。” 仰头，望着湛蓝的天空，成群的燕子看似没有目的的绕着圈儿飞，来来回回就在上头这块儿。 “这燕子打圈儿呐。”金小梅抬头看了一眼，轻声嘀咕着，也不知道有啥好事儿。 老话说，燕子飞着打圈儿，有好事来了。 “莫不是咱家小叔子有喜事了……” 妯娌三人扭头朝着曹旺苗住的屋瞅了一眼，然后又齐刷刷的给转了回来。 啥喜事啊。 那裹了一脑袋的白布，又被老太太揍了一顿。 还是先紧着养伤吧。 … “小娟，给我把抹布投干净了去。” “曹小娟！听见没有？” “死丫头又偷懒！人呐？又死哪儿去了！” 一个肤色蜡黄，面容干瘦的妇人从屋里头出来，手里抓着一块乌漆抹黑的布头。 抬起头来，只看五官就透着几分刻薄。 一开口更是这样，绕了一圈没找着人，抬腿朝西头一间紧闭着门的屋里头走进去。 一把推开门吆喝人，“曹小娟！别躲着，赶紧出来！” 屋里头炕上还闷头睡着的人不高兴的吼。 “她不在！娘你烦不烦？吵死了快出去，我还要睡觉呢！” “曹小娟没进来？”妇人一脸疑惑的转了转眼珠子。 “那死丫头跑哪儿去了？又偷懒，有点事就找不着人了，贱皮子就是贱皮子，非得好好收拾她一顿。”妇人恶狠狠的骂着。 炕上的人一把掀开被子，翻身坐起来，不高兴的吼。 “你烦不烦？吵死了！一天到晚骂骂咧咧的，让不让人睡觉了！” 暴躁的揉了一把头发，终于看清模样，是个差不多约年纪十二三岁的姑娘。 细长的眉眼，皮肤不白却是那种很健康的小麦色。 五官地上的妇人如出一辙，一看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尽管那张脸年轻。 眼神里却透着一股子精明算计，贪婪。 和妇人一模一样。 “睡什么睡，什么时辰了还睡！就知道睡！” 妇人没好气的骂，上了炕，逮着炕上的姑娘就是一顿揍，女孩躲得也是很溜。 基本上没挨着什么打，反倒是把妇人累得直喘气。 “赶紧给老娘起来干活儿！谁家的姑娘像你这么懒，大白天的还搁屋里头睡觉！说出去看谁娶你！” 女孩被这么一说，非但没有着急反而一脸臭美的哼了一声，两个脸颊红红的。 “想娶我的人多着呢，就曹家村里头就有好几个。” 妇人一听这话急了，“村子里的人家一个比一个穷，你不怕嫁过去过苦日子就成，反正聘礼得给我五十两银子。” 第一百六十三章 不得劲儿 五十两银子！ 这要是让外人听见了，可不是得嘲笑着母女两人白日做梦。 一个村子里头的姑娘嫁人，居然想着要五十两银子当聘礼，这都不是狮子大开口了。 要知道别人家撑破天，也就七八两银子。 可是这母女两人一副再正常不过的样子。 丝毫不觉得自个儿狮子大开口要的银钱数目太大。 考虑一下是不是有人会娶，反而还嫌东嫌西嫌弃住在村子里头的人家都穷。 紧闭的院门发出响声，一个瘦小的女孩儿背着一捆柴，慢吞吞的挪进来。 女孩一手费劲儿着柴捆儿，勒得手指头的关节都在发白。 显然是用了全身的力气。 毛蛋在另一头缝里悄悄的看着，忍不住想过去帮忙，想着他奶说他的话。 最终还是咬了咬牙忍住了，就在原地眼巴巴的看着。 “我说是人去哪儿了，又跑到山上偷懒去了！老娘才几天不收拾你胆子就肥了啊……” 妇人从屋里头出来，一开口就是骂骂咧咧。 尖细的声音好像被人掐住了嗓门似的，叉着腰骂人。 刚进门的小娟在听到妇人骂骂咧咧的声音，本能的瑟缩着往后躲了一下。 然后就又被抓住了小辫子，“躲什么躲！老娘还能吃了你不成！你给我老实说，一天都没看着你干什么去了？” 小娟张了张嘴，瞧着似乎是有些走神儿。 下一秒耳朵就被妇人狠狠地揪了起来。 “贱皮子！老娘问你话呢！耳朵聋了听不见我叫你是不是！啊！是不是躲哪偷懒去了？” “没有，娘，娘，我就是上山拾柴去了。” 小娟伸手护着耳朵，大概是疼得厉害，颤抖的声音里头都带着一股脆生生的柔弱。 躲在角落里的毛蛋看得心急，恨不得立马冲出去揍这个老妖婆一顿出气。 怎么就这么狠呢！ 后娘就不是娘了吗？ 你可以不亲她，但是凭什么要这么欺负人！ 又生气的怪起了小娟那个的爹，曹大郎去哪儿了！ 娶进门都多久了就没发现亲闺女一直被这个老妖婆欺负么。 如果这个时候，曹大郎回来不是正好可以撞破这个老妖婆的恶毒真面目嘛。 这样小娟以后的日子，肯定会好过很多。 毛蛋这么想着，一扭头忽然看到远处有一个逐渐走近的身影，高高壮壮的。 仔细一看，可不就是小娟的亲爹曹大郎嘛。 顿时心里一喜，悄悄的挪着脚步往里头躲了躲。 真是盼什么来什么。 毛蛋心情雀跃了，喜滋滋起来，他就等着这个老妖婆被骂，最后是再揍一顿。 等把人骂出来后，他也得好好揍一顿才行！ 毛蛋想着如何把老妖婆赶走，屋里头的争吵还在继续。 谩骂声不时的响起，左邻右舍住着的村民们早已听得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并没有一个出来多管闲事的。 你说自个家里头的麻烦事还一大堆，哪有那个闲工夫去管别人家的闲事呐。 再说了后娘也是娘啊！ 人家后娘管教孩子，有你一个外人什么相干。 “还敢顶嘴！还敢顶嘴！” 王美丽伸手掐住小娟胳膊上的肉用劲儿一拧。 还专门使劲儿就往那胳膊肘内侧肉嫩的地儿掐。 一边掐一边恶狠狠的骂着，“老娘让你去山上拾柴！让你偷懒去了？让你去这么久了？” “你瞅瞅你拾回来的那点柴够烧几天的，拿一点残叶子哪用耽搁这么长时间。” 曹小娟被掐得疼的厉害，呜呜咽咽的哭出声来。 “后娘，我疼，后娘呜，我好疼，反正别打我了……” “我呸，你个小贱蹄子！” “惯会装模作样的贱皮子，哭啥玩意儿哭！我什么时候打你了，掐你两下这就是打你了？” “我这是在教你懂点事儿。” 王美丽原本就生气的脾气瞬间被升了一个度。 住隔壁的人都听不下去了，“我说王美丽啊，你差不多行了，小娟够可以了，一天天不是喂鸡做饭收拾家又是上山拾柴的，差不多行了别太过火了。” 扯着嗓门喊了两嗓子。 没这茬还好，一听还有些劝她王美丽反而越发来气了，一扯嗓子怼了回去。 “谁吃饱了撑的！老娘自个儿教训自个儿家里头人，用不着不相干的人多管闲事儿啊。” 隔壁住着的人一听这话立马不高兴了。 张嘴直接骂了回来，王美丽也不肯示弱的接着再骂回去。 “后娘咋的了，我教训那也是为她好，让她多干活还不是为她以后嫁了人着想，哪家的公婆能这么和气好脾气。” 隔壁的人说不过，被噎了好几下气得跳脚。 “你当我蠢啊。” “你就闭着眼睛瞎说，上坟烧白纸你糊弄鬼呐。” 真这么好，什么为了小娟嫁人以后着想。 那咋不折腾她自个儿亲闺女？ 老不听王美丽教训自个儿闺女。 但谁不知道王美丽带过来的闺女每天傻乎乎的，还懒。 那懒惰不勤快的名声都快传遍十里八村了。 别说人了。 狗都嫌。 就她自个儿还拿她那闺女当个宝似的惯着。 鸡屎糊了眼睛一样看不清。 “我糊弄谁了，谁让你多管闲事儿掺和我家的事儿了！” 王美丽刻薄的脸瞬间阴沉下来，恶狠狠的瞪着小娟。 “年纪不大一副狐媚子样儿，才哭两声就有人替你报不平了，你那个娘怎么教出你这么个下贱胚子，听听这哭的像什么样儿！跟那唱曲儿似的勾人。” 这话骂完，那头安静了下来。 随即就听见一道女人的声音响了起来。 带着几分羞恼。 “别人家的闲事管什么管！你给我进来！” “不是，那还是个孩子欸……” “什么孩子不孩子的，我看美丽姐说的没错，一准儿故意的，你听这哭的也忒不正经了。” “别拽我啊。” “你给我进去，想挨打了……” 然后一阵稀稀碎碎的争执拌嘴，最后很快归于平静。 毛豆眼睁睁的看着小娟满含希望的眼睛变得失望，再到面无表情的空洞麻木。 最后缓缓地低下了头，整个人又变得瑟缩胆怯。 为什么！ 为什么明明听见了不进去？ 傻站在门口干啥呢。 你可是小娟的亲爹呀。 第一百六十四章 偷听 除了你护着他，谁还能护着她！ 毛蛋气得眼睛都红了，攥着拳头看着那个身形消瘦的中年男人早就回来，却一动不动的就那样站在院门口许久。 他听见了屋里头所发生的一切。 知道了平日对小娟表面疼爱的后娘实际上是怎么对待小娟的。 他该做的难道不应该是把这对母女赶出去吗？ 为什么还能这么心平气和的在外面等着。 他在等什么！ 毛蛋此时此刻真的很想冲过去问一问。 然后随即就见男人动了，似乎终于是要进去了。 不过却没有在第一时间推门，而是抬了抬腿，伸了伸胳膊，还咳嗽了两声。 毛蛋先是迷惑，随机才恍然大悟的明白过来。 顿时整个人的心情变得一发而不可收拾的愤怒。 男人明显是在故意发出声音，提醒院子里头的人。 或者干脆可以说是在提醒小娟的后娘。 他回来了。 然后平日里端出来的那副模样，可以继续端着了。 “你爹回来了，说话注意点儿，小心我收拾你。” 妇人逼近了极快的警告一句，伸手一把将小娟摁得蹲下，面朝鸡窝的那边儿。 听见门响起来的动静，温温柔柔的笑着开口。 “小娟。” “小娟在喂鸡呢？” 伸手还摸了一下小娟的脑袋，一副慈母的姿态。 “你看你这丫头，娘叫你怎么不搭理人呀。” “小娟咋地了。”浑厚粗犷的男声在身后头响起。 妇人起身回头，脸上的表情是毫无破绽的惊讶。 “她爹回来啦。” 说着走了过去，接过男人手里的割刀。 “今儿个怎么回来的这么早？吃饭了没啊？” 男人摇了摇头，朝着摆在院中央的桌子走过去坐下，眼睛瞅了眼蹲在鸡窝前一动不动的闺女。 粗着嗓子叫人，“小娟咋了，刚刚你娘叫你没听着？” 小娟依然在那里蹲着，没有动也没说话。 王美丽讪笑着，“怕是累了，今儿出去玩了大半天咧。” “累了就回屋歇着去，别搁眼皮底下跟说话不理人。没的人以为我养出来的闺女就是这样。” 男人没好气的瞪了小娟一眼，王美丽心里头暗喜，嘴上连忙开口打圆场。 “小娟还小呢，你别说她。” “你就惯着她，小什么小，再过两年都能嫁人了。” 男人不高兴的嘀咕着，伸手从怀里头掏出今儿的工钱。 瞅一眼估计也就是十多个，用细布条系着。 王美丽看到钱立刻喜笑颜开，欢天喜地的接过来，搁在掌心里头数了一遍又一遍。 少了！ 咋比昨儿个少了三文钱呐。 王美丽一脸急切，又数了一遍还是没错。 就是少了。 “这，今天的工钱咋是十二文啊？前几天不都是十五文嘛。”王美丽疑惑的皱眉。 男人捏着筷子的手一顿，缓缓的点了点头。 “今儿个东家让我们回来的早，就给发了十二文。” “什么人哪，他自个儿家里没活了让人早点回来，咋的还扣钱，又不是有活不给他干了。” 王美丽不高兴的撇了撇嘴，三文钱呐。 能给儿子买好几块糖咧。 不过到底是男人辛辛苦苦挣回来的钱，她再不高兴也不敢闹脾气甩脸子。 热了饭端上来让男人吃，然后就特别突兀的。 忽然听到了肚子饿了发出来的那种叽里咕噜的响声。 屋里的人一顿，王美丽心都提了起来，悄悄瞪了眼小娟，真是个贱皮子。 男人粗着声儿问了一嘴。 “咋地，小娟还没吃饭？” 王美丽讪笑，“可不嘛，刚那会儿回来说是不饿，然后搁这儿一直喂鸡来了。” 女人走过去，皮笑肉不笑的看着地上的小娟。 “你这孩子就是勤快，快起来娘给你热口饭吃。” 说着一把将人拉了起来，手臂虚虚的环着小娟的肩膀，一副慈母的亲热样儿。 “刚刚你不是还说老曹家的孙子毛蛋过来要找你嘛，娘就想着等你回来再给你热饭，你这孩子咋饿了也不说饿了。” 老妖婆！ 装模作样！ 毛蛋儿越看越气，这会儿都要气炸了。 在心里无数遍恶狠狠的骂着，各种诅咒着面前这个老妖婆：让她脚底生疮，嘴巴流脓疼得说不出话，吃不了饭。 结果紧接着就见到了让他目瞪口呆的一幕。 方才对王美丽又惊又怕的小娟此刻一脸的灿烂笑容，还撒娇似的拉着王美丽的手。 “娘，我饿了。” “行，娘给你热饭去啊。”王美丽声音温柔。 温柔的让人听得起鸡皮疙瘩，毛骨悚然。 然而小娟更高兴了，一脸的欢快雀跃谁都瞧得明白，任谁都不觉得这笑容是勉强的。 毛蛋傻愣愣的看着，一家人其乐融融的。 突然不知道自个儿在生啥气，满肚子的郁闷。 “小娟啊，下午毛蛋来找你出去玩的时候，你把小梅也带着呗，两姐妹有个伴。” 王美丽突然说了这事，还没等小娟吱声呐。 西屋里头传出一道声来，“娘，我不去！” “不去什么不去，又不是让你出去玩去了，这么大个孩子一点事儿也不知道个好赖。” 王美丽抬腿冲进屋里头，曹小梅正搁水盆里头照着倒影美呢，鬓角还别着朵花儿。 “有什么好的？不就是去捧曹毛蛋的臭脚嘛，当我傻啊，丢死人了，反正我不去！” 曹小梅扭着脖子都快扭出一朵花儿来了。 摸了摸自个儿光秃秃的头发，不甚满意的发脾气。 “难看死了，连个头花都没有，娘你给我买一个呗。” “买什么买！死贵的小玩意儿，戴着能吃还是能喝啊。” 王美丽骂道，随即想到了什么，一把拉过闺女胳膊。 “你想要头花，那你听娘的，下午跟着一块出去。” 曹小梅不乐意的嘟嘴，“我不去，毛蛋一个男孩，又没有头花，小娟去了几次了，拿回来的不全是些他穿过不要的臭衣裳。” 语气充满鄙夷，很是嫌弃。 “臭衣裳你还巴巴儿的让我给你改了件儿。” 王美丽笑着，一把拉开小梅领口瞅了一眼。 “娘！” 曹小梅又羞又气，她哪想穿别人替下来的衣裳呀，可谁让曹毛蛋那些衣裳的料子好呐。 贴身穿着可是舒坦不过了。 第一百六十五章 都是白眼狼 语气充满鄙夷，很是嫌弃。 “臭衣裳你还巴巴儿的让我给你改了件儿。” 王美丽笑着，一把拉开小梅领口瞅了一眼。 “娘！” 曹小梅又羞又气，她哪想穿别人替下来的衣裳呀，可谁让曹毛蛋那些衣裳的料子好呐。 贴身穿着可是舒坦不过了。 “还不是那个死丫头蠢，也不知道要件儿新的。” 曹小梅一脸嫌弃的道，还没说完被王美丽半捂住了嘴，嗔怪着，“小声点儿，你爹搁屋外头咧。” 曹小梅也知道她娘是为她好，瘪着嘴不吭声了。 到底是后爹。 要是她亲爹还在，哪用得着说句话都得看别人脸色。 曹小梅伸着手背抹了把泪，眼眶红红的。 王美丽瞅着心里头也不痛快了，伸手就是一指头。 “哭啥，没出息的玩意儿，跟我哭有啥用啊，想要头花跟毛蛋哭去，那傻子心肠软乎，你多哭会儿他指定给你了。” 王美丽给闺女出主意，放低了声音的嘀咕着。 曹小梅撇嘴，“娘，曹毛蛋一个皮小子哪来的啥头花啊。” “他没有，他家里头人咧。” “娘，你是说……” 王美丽得意的笑，“苗果花那么多个孙女儿咧，还能没有个头花这种小玩意儿。” “对噢。” 曹小梅激动起来，“大妞二妞有，我还见着她们戴过咧，上头还有红色的珠子。” “娘，还是你厉害，这都想着了。” 别说头花了。 就是好看的珠翠绒花大妞她们只怕都不缺。 更别说家里最小的那个七宝，谁不知道那可是苗果花那个老太婆的心头肉。 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那种。 到时候她先撒撒娇，实在不行再哭一哭。 “小娟那个蠢笨的，就知道往回拾掇些破烂衣裳，那有啥用，今儿娘你等着看我的。” 母女俩人说话，怕被外头的父女俩人听见。 还往里头走了走，这一走，偏偏离毛蛋站着的那堵墙近了，把她们的话听个正着。 翻了个身靠着墙根坐下，泄愤似的拔了根草就往嘴里头塞，然后苦得他皱巴着脸呸呸唾了好几下，气得抬脚一踹。 墙上头的土渣唰唰唰的往下掉，迎头落的满脸都是。 啊啊啊！ 毛蛋又气又憋屈，土渣吃一嘴，然后就听见院里头传出来男人粗哑的声音。 “外头是不有人，小娟去瞅瞅。” “谁呀？” 小娟走出来推开门，探出脑袋瞧了一眼。 回去软声软气的摇头，说外头没有人。 藏在后头墙角处的毛蛋，顿时松了一口气。 拍了拍胸脯，还好还好！没被发现了。 随即毛蛋愣怔了一下，他为啥要躲啊？ 背后说人坏话的又不是他。 就算是被撞破了，该心虚的也是这一家子才对。 靠在墙上，自己个儿找罪受似的听着屋里头这一家子唱戏，王美丽跟小娟相亲相爱的说话。 又提起还说让小梅和小娟下午一道去。 去干啥呢？ 让姐妹俩人合伙一起来骗他，从他手里头看看能骗点儿啥好玩意儿回去。 “衣裳别要了，咱家已经拿回来好几件儿了。” “对对，不要衣裳了，衣裳的料子都太细了。” “忒经不得穿，跟他要点儿别的东西啊，咋就给衣裳啊，真抠门！” “别的，那要啥呀？” “要吃的啊！要肉！曹记卖的不是肉么，还有糕点呐，咱都没吃过啥味儿。” “对对，还有南山上头不是说种了啥果子嘛。” “不要不要，果子都是不值钱的玩意儿，又酸又涩难吃死了，想吃你就说想去他家瞅瞅，搁他家里头吃几个，苗果花就是再抠门还能把你们赶出来不成？” “好主意啊！” “行，下午就这么干。” 几个马屁拍完，随即又响起了男人粗犷的声音。 瓮声瓮气的，“甭跟人家要东西，平白让人笑话，自个儿家又不是吃不起饭了。” 屋里头，王美丽看了小娟一眼，小姑娘立马怯生生的开口。 “爹爹，我没要，是毛蛋哥哥硬要给我的。” 男人听了这话叹了口气，“这样啊，既然毛蛋那孩子硬要给，那就收着吧。” “是啊，反正老曹家也不缺银子，可是村里的大户了。” 王美丽阴阳怪气的话听得毛蛋火冒三丈。 我家是大户跟你有啥关系？ 还想白吃我家的果子。 做梦！！ 奶说得对，真是一群不知羞耻的玩意儿。 还有小娟！ 看上去柔柔弱弱的，居然说话这么不中听。 还说他硬要给她的，怎么就硬要给她了？ 难道不是她在他面前哭，流着眼泪说家里头后娘欺负她，不给她穿衣服。 想到这儿毛蛋突然停了下来，后知后觉的回想以往，猛地抬手拍了自个儿脑门一下。 好像还真是，小娟从来没有主动要过啥东西。 没有哪次明确的跟他说，缺衣服穿了。 只不过每回都是穿着破破烂烂的衣裳，一脸怯生生的看着他，满眼的羡慕。 偶尔嘴里还会蹦出来一两句：毛蛋哥哥，你的衣裳真好看，我要是能穿的这么好看就好了。 听得他心里头特别的不是滋味，所以才会把自己好好的衣裳假装不小心划一个洞。 那件衣裳他其实还喜欢的很，他娘做了好久才给他做好，心里可舍不得了。 结果到了他们这里成了臭衣裳，破衣裳。 毛蛋生气的往他家大门上一踹，然后拔腿就跑，全然不理会身后的谩骂。 一口气直接跑到了虎子家，虎子还有狗娃他们二个人是跟他玩得最好的。 然而这个好心情，还没有走到虎子家门口就破灭了。 因为他听到了虎子娘的尖嗓门，是那种特别炫耀的语气，“我家虎子那可机灵着咧，要不然咋能挣来银子呦，瞅瞅我们家咋能有这么些好衣裳穿咧。” “我家里头现在布料多的呦，穿都穿不完……” 大概听虎子妈炫耀的那人也不想听了。 凉飕飕的插了一句，“啧，那非得回回买布啊，没啥买的就不能把银子拿回家给你啊。” 真是的。 这话听着就假。 哪有穿不完的衣裳？ 完成之后又一顿吹捧自夸，真的都快要上天去。 …… …… …… 第一百六十六章 臭衣裳 虎子娘被呛的一噎，开口怼道：“那好歹我家虎子还能挣回来，你家儿子咧？” “能挣来个啥我瞅瞅啊。” 被呛了一句的大娘不高兴了，扯着嗓门骂道。 “你缺不缺德！我家儿子才六岁，你快闭上你这张老嘴吧，满嘴喷粪臭死人。” “你以为别人不知道你家里头那些衣裳咋来的，呦呦呦，就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儿子天天出去骗人，自个儿不怕丢人，还出来唧唧歪歪的炫耀。” 虎子妈直接炸毛了，暴脾气的上去拉住就开始推搡。 “啥骗人！啥骗人！说清楚了，我家骗你了咋地！” “你儿子骗了呀，谁不知道他那些衣裳都是老曹家毛蛋给他的呀，还自个儿挣买的。” 大娘讽刺的笑，扭头扯着脖子朝屋里头喊。 “虎子呢，咋不出来？快出来跟我说说你咋地挣得银子啊，让我家小宝也跟着长一长眼力劲儿。” “我家小宝乖，那要是没人教，可是干不出来哄骗人的事儿。”说完了后头就是一阵大笑。 屋里头，虎子推开门跑了出来，一张脸涨得通红。 似乎是愤怒，又似乎是难为情，握紧了拳头。 “大娘，这衣裳都是我自己挣了银子买回来的，只不过是，是我跟毛蛋买的……” 那人听的一愣，连外头的毛蛋都愣住了。 显然是没有想到虎子会这么说，啥叫跟他买的？他就没收到过一文钱啊！ 明明是白给他拿去穿的。 只听院子里头虎子说起了自己如何挣银子的事儿。 还是因为跟着毛蛋去县城两次，熟悉了不少。 然后上次他自个儿去的时候就被一个大老爷喊住了，让他帮忙去给递个信儿。 跑个腿儿他挣着了五文钱，然后就学会了。 就守在一些大户人家门口，一看见开门就假装路过。 这时候如果人家需要你你给送个信儿跑腿儿的，自然会将你喊住，他就是这么着干的。 屋里的人听得一愣一愣的，虎子娘脸上全是得意的。 得意洋洋的笑着，就说他虎子机灵吧，这些人就是眼红。 虎子就没有得意的样子，反而一脸不好意思的笑笑。 “那一天我也只给几户人家跑腿，才挣了十二文钱。” “十二文啊！” 然后虎子就是被一顿夸，这孩子心气儿高啊！ 一天能挣十多文了还嫌少！ 一天十文钱，那一个月下来就是三百文啊！ 就是去大户人家做短工啥的，累死累活的受，一月下来也就能挣个五百文！ 哪像虎子说的这么松快，就帮人跑腿送个信。 “那大娘咋地听村里人说，你那衣裳都是毛蛋白给你的，你咋又说是跟毛蛋买的。” “啥的个意思？”有人疑惑的问道。 毛蛋听见这句话，踮起脚尖，从缝隙里头往里看。 只见虎子脸上还是挂着一贯憨厚的笑。 挠了挠头，越发显得整个人说不出来的憨傻。 “我就拿那十文跟毛蛋买的，他说他家属他替下来的旧衣裳多，料子又好。” “天爷呀虎子娘啊，你家虎子让人骗了！” “可不嘛，十文钱才买了两件旧衣裳回来。” 先前的那个人又说这毛蛋儿，“那孩子也太有心眼了。” “明明是要了钱的咋地还说成是白给的咧，啥玩意儿啊。” “估计是苗果花教的，你忘了，苗果花多抠门儿了。” “不是不是，没有。”虎子连忙开口，语气有几分急切。 “这事儿不怪毛蛋，毛蛋他又不是为了挣我的钱！” “他是担心我没有衣裳穿，而且这事儿是我让毛蛋不要说出去，我们都还是小孩，说出去旁人肯定会觉得毛蛋要我的钱不好。” 虎子这番话直接惹的几个婶子，大娘们一番青眼。 最后夸的都直接上升到媒婆的身上去了。 直接说过两年一准儿得给虎子找个好媒婆，必须说个好媳妇儿，要不然哪配得上。 虎子傻乎乎的笑，依然是那副什么都不懂的样子。 装模作样！ 毛蛋捏紧了拳头，正要转身走的时候，忽然瞧见二狗娃从另一头过来了。 连忙躲到一旁的草堆里头，看着狗娃敲了虎子家门，然后把虎子喊了出来。 说来也巧，两人没往远的地方走，就在大门口一块大石头跟前坐下互相嘀咕了起来。 “我娘说别要衣裳了，家里头衣裳够穿了。” “我娘也是这样说的。” “可是我瞅着毛蛋上次穿的那件蓝色的贼好看。” “你喜欢就跟毛蛋夸，千万不能直接开口要。” “为啥？” “你傻！我说不能直接开口要就不能直接开口要，反正你听我的，你想要他身上那件衣服，你就夸那件衣服好看，那傻子指定又悄悄的划个洞给你了。” 虎子煞有其事的说着，好一番分析头头是道的，哪有半点儿憨傻的样儿。 狗娃听了这话也跟着笑了起来，“那傻货还以为咱们不知道，好好的衣裳非要破个洞才给咱们，反正他也不稀罕了，直接给了又能咋滴？” “他就把咱当乞丐耍呢！”语气满是愤恨与屈辱。 毛蛋藏在草垛里，面无表情的看着虎子，再看看狗娃，攥得紧紧的拳头终于松开了。 奶没说错。 他就是个蠢货。 让人家当猴子似的耍，心里头还觉着人家会感激自己，其实在人家心里他就是个杂耍的。 忽然又一道声音打破了外头虎子和狗娃两个人的平衡。 “虎子，狗娃，闭嘴！你们怎么能这么背后算计人呢？你们现在的嘴脸真丑！” 来人的声音很是愤怒，听着应该也是一个孩子。 毛蛋小心翼翼的抬眸瞅了一眼，一下子就愣了。 或者说是没有想到出来替他打抱不平说话的，竟然是他以往最不喜欢的人。 这个男孩儿叫徐三。 两人的关系一直也说不上好，前不久更是直接闹掰了。 徐三不是从小就长在曹家村的，以前是在姜县住的，现在住在村子里的外家。 长得细皮嫩肉的就不说了，说话还总是文绉绉的，老是蹦出来一些别人听不懂的话来。 毛蛋每次问他，徐三神情总是一副爱搭不理很不高兴的回他，说是家里的先生教的。 第一百六十七章 屁股挨打轻了 久而久之，他心里总觉得徐三对他是瞧不上眼的。 不就是以前住在姜县的么！ 说的好像他没有去过似的，县城又有什么大不了的！ 他家在姜县还有铺子呢。 他要是想往县城里头住，那还不是顶顶容易的事儿。 还有什么先生，不过就是学堂里的秀才罢了。 村里还有个秀才咧，疯疯癫癫的书有啥好读的。 人都读傻了。 不过两人闹掰的原因倒不是因为这一点。 说起来还是因为他给衣服的事，当时徐三不要。 他的自尊心开始作祟，心里又怀疑徐三是瞧不上他。 心里那股憋屈劲儿促使着他，直接将衣服一股脑扔给徐三，也不管他肯不肯要。 结果徐三收了，但是不肯白要，非要给他钱。 毛蛋越发不乐意了，尤记得狗娃在那个时候说了一句：他不要就别给他了，徐三的爹娘是城里人，前些日子我还瞧着他爹来看他了，拿了好些稀罕玩意儿，才不稀罕这些衣裳咧。 当时这话听在耳里，只觉得狗娃是替他打抱不平。 再放到今天听到的这些话，合在一块细想想。 狗娃是怕徐三给了钱，他们不给会没脸吧。 狗娃也不知道说的哪句话刺激到了徐三。 把人气得直接将衣服原封不动的扔回来。 转身就走。 毛蛋还以为徐三在和他发脾气，张嘴控制不住的怒吼道：“你走你！走了我们就绝交！” 徐三脚步顿了一下，转过身来看着他。 “那你别给他们衣裳了。” 虎子和狗娃顿时就不高兴了，各种骂着怼着。 毛蛋当时也并不理解，为什么自己穿剩下来的衣服送给有需要的人没有得到徐三的支持。 反而惹得他这么一副爱搭不理的模样。 还劝了徐三两句，说他要是有以前穿剩下来的衣服也可以拿出来，互相照顾。 村子里缺衣服的人家多的很，都会感激他的。 然而徐三只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转身就离开了。 当时以为徐三有毛病，如今看来自个儿才是傻子。 果然人家是有先生教导过的，脑瓜子就是不一样。 不像他，别人随随便便唱一出大戏就能把他哄得团团转。 这会儿外头徐三跟狗娃和虎子又是据理力争，又是好言相劝，结果都不尽如人意。 你觉得他是傻子，他觉得她还是傻子。 徐三转身走的时候，怒其不争的说了一句。 “你们这样骗人，早晚也会被人欺骗的！” “徐三，你快别说笑了，我们不过就是拿他几件衣服而已，而且又不是我们自个儿要的。” “就是，说到底还不是毛蛋他愿意给我们的。” 虎子说完这句话，嬉皮笑脸的说着狠话威胁着，“我警告你，不要多管闲事啊。” “否则的话，你是一个养在外头的小妾生的私生子可就瞒不住了，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说了……” ！！ 毛蛋不可置信的瞪圆了眼，心惊肉跳的消化着这个消息。 “你说什么！” 徐三猛地回过头来，一双眼睛尖锐狠厉的犹如潜伏在深山野林中猛虎的眼眸。 下一秒就会伸出爪子扑倒你，撕得血肉模糊。 虎子被吓了一跳，随即又懊恼自个儿的胆子太小。 还能被个年纪没他大，个头也没他高，又没自个儿壮实的小屁孩吓到了。 冷着脸把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记住了咳咳！啊……” 后头的话还没说完，忽然就见徐三猛地冲过来，抬起腿不知道怎么踩了一下。 就见整个身体斜着仿佛飞到了树上去一般，然后一转速度极快的直逼虎子。 最后就见虎子整个人就被踹飞了出去。 “再敢胡说，可就不是这一脚的事儿了。” 太厉害了吧！ 毛蛋目瞪口呆的看着，突然觉得以往自个儿的那些小心眼真的太羞耻了。 他闹什么脾气。 徐三这么厉害呐，以前肯定都在让着他的脾气。 太丢人了啊啊啊！ 等外头他们离开了，毛蛋忙捂着脸一口气冲回家，直奔到苗翠娥屋里头去。 “娘！娘，娘你在哪儿？” “你奶这边儿的屋里头呐，咋地了这是，咋咋地了，出啥事了。”毛蛋前脚进来。 后头苗翠娥风风火火的从炕上爬下来。 眼巴巴的瞅着毛蛋，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番。 没瞅着鼻青脸肿，身上的衣裳也干干净净，不像被揍过，顿时没好气的骂。 “后头有狼追你了，撒丫子跑得这么快。” 语气嗔怪，顺势打了一巴掌，用的却劲极小。 “娘娘娘~” 毛蛋撒娇，伸手缠上苗翠娥的脖子低头。 儿子都多大的人了，个子再长都要赶上她了，过上几年都能成亲娶媳妇儿了。 还这么个撒娇。 苗翠娥浑身不得劲，一把拧住了毛蛋的后脖颈。 “叫的咋这么渗人呐，是不是又出去闯啥祸回来了？” “我没有。” 毛蛋直起身来，吃痛的哼哼，语气里透着几分郁闷，转过脸跟苗老太告状。 “奶你说的对，虎子狗娃就是背后说我坏话来着，他们说我傻……”眼圈红了红，带着些许鼻音，“我好好的衣裳没穿多久白给他们穿，他们背地里头还说我那是臭衣裳。” “啥玩意儿，臭衣裳，臭衣裳还不巴巴的穿上身去了。” 苗翠娥没好气的骂道：“就是一帮没心肝的玩意儿，好赖不分，以后甭搭理他们。” “嗯！” 不用苗翠娥说，毛蛋自个儿心里头也是这样想的，再跟他们玩儿他就是蠢猪。 扭头看着炕上的苗老太，拉长的音调儿叫人。 “奶，我屁股好像挨得轻了，奶你再打我一顿吧。” 苗老太听了这话，惊讶地挑了挑眉抬头，一眼就瞅着了大孙子的红眼圈。 “呦，还知道自个儿错了，这倒是稀罕事，那你说说咋地就挨打挨得轻了？” “………” 毛蛋挠了挠头，吞吞吐吐像是说不出来。 结结巴巴了好久，最后才羞红着脸说道。 “有两件衣裳是我拿石头划拉……划拉破的，啊嗷！我错了奶！” 屁股挨鸡毛掸子抽了一下，龇牙咧嘴的跳脚。 苗老太哼了一声，知道哪错了就还成。 不算是个没治的糊涂蛋。 第一百六十八章 江沅自责 扬着下巴让毛蛋这话应该跟苗翠娥说。 “你穿得衣裳都是你娘做的，这话你甭跟我说，跟你娘说。” 毛蛋转过去，脑袋恨不能藏到脖子里头去。 “娘，我错了！” 软和的棉布，价钱上头自然贵，除了给家里头的几个孩子和苗老太太做衣裳时用，家里几个大人谁也不舍得。 苗翠娥要说一点不心疼，那肯定是假的。 但要说逮着儿子再揍一顿，那也有点下不去手了。 伸手朝那耳朵上拧了一把，“皮糙肉厚的，以后还是用粗布算了，用啥玩意儿棉布，净糟蹋了。” 毛蛋听了这话用力点了点头，一脸认同。 “那感情好，棉布不太结实了，我上山玩一趟就能开个口子。” 语气里头还带着若有若无的几分嫌弃。 苗翠娥听的那个心塞，臭小子站着说话不腰疼。 就不能给他太好了。 怪不得说小子皮，这小子皮得真是用不了啥精细东西。 苗翠娥没打没骂的，反而让毛蛋心里头更别扭了。 一颗心说不出来的不得劲儿，扭头看着苗老太。 “奶！奶啊！你再打我几下吧！我指定不躲！” 说着把屁股给过去。 苗秀娥愣了一下，咋地这孩子还上赶着让人揍他呐。 让人揍上瘾了？ “娘，毛蛋儿这别是傻了吧。” 苗老太瞅了大孙子一眼，毛蛋立马把屁股挪了过来。 “奶奶奶你快揍我！揍我！用劲儿的打！娘，我没傻，你不是老说打不疼就记不住教训嘛！” “我揍你一顿那些破了的衣裳，能自个儿补回去咋地。” 苗老太这话问的，毛蛋哑口无言顿了顿，握着拳头，一脸认真，“我我补……” 后头就没有了，我啥我啊，还补什么补呀。 衣裳全都给出去了，早就被改的不成样子了。 “娘，我挣着银子就给你买衣裳，买做好的漂亮成衣。” 毛蛋握着拳头说道。 苗翠娥愣了一下，心里一暖，“娘等着。” “毛蛋，这话我记着了，等你的钱挣够了，记着买棉布回来自个儿动手给你娘做身衣裳。” “啊？” 让他做衣裳？ 毛蛋整个人都傻眼了。 “买，我买成衣不行嘛？” “自个儿做。” “……成！” 毛蛋咬牙点了点头。 他娘都舍不得穿的好料子，让他直接就给了人了，不过就是给他娘做件衣裳。 “行，我做。” 实在不行，还有大姐二姐，他去找她们学一学应该总能学得会的，小事儿。 要是实在学不会的话…… 那他去找七宝，七宝那么聪明肯定有主意。 毛蛋想到这儿，兴冲冲的跟苗老太苗翠娥说了一声。 扭头出来，抬腿拐去了旁边七宝的屋。 结果房门紧闭着，毛蛋正要去敲的手收了回来。 疑惑的嘀咕了句“人呢”转身回了自个儿屋里头。 夏天闷热，屋里头不透气。 白天一整天房门都是敞着的，要不然屋里头不得热成个蒸笼，咋待得住人。 而且家里人都知道，七宝喜欢睡午觉。 尤其这天儿越来越热，哪天都得搁屋里睡半个时辰。 毛蛋见房门关着，没多想就觉着屋里没人。 所以，江沅推开门儿悄悄进来的时候，也被吓了一跳。 脑袋里来回就蹦哒着一句：姑娘果然是仙女，住的屋子就是和凡人不一样。 只见屋里头地上放着一大盆子晶莹剔透的宝石。 而且都是好大一块好大一块，亮晶晶的瞧着特别好看，后头紧挨着不知道是放着一个什么东西。 江沅蹑手蹑脚的走近了，仔细端详了片刻，发现里面有三片像叶子一样的东西在转动。 就这么巴掌大的东西竟然有风，吹得十分凉快。 果然不是凡间之物。 江沅蹲在那儿仔细地看了又看，这才明白这些东西是在干什么，前面的那盆子也不是什么宝石。 居然是冰！ 江沅一脸震惊，目瞪口呆的看着炕上睡着的姑娘。 又是用法术变出来的吗？ 肯定是的，要不然这冰搁屋里头早化了。 然后又低头看着冰的摆放和后头可以吹风的那个小东西。 显然是这个可以吹风的吹着前面的冰块让吹过去的风更冷一些，想要让整个屋子凉快一些。 但这吹过去的风向可不是正对着在炕上午睡的姑娘嘛。 可是睡着了还哪能这样吹风，着凉了怎么办。 用关老头老爱神神叨叨的一句话来说：那湿气凉风都钻到你骨头里去了，到了我这个年纪都是毛病。 虽然他现在也不知道关老头是在吓唬他，还是说得是真的。 伸手试了一下风，凉飕飕的，最后还是轻手轻脚的将这些东西往后挪了几寸。 轻手轻脚的，生怕碰坏了某样东西。 这可都是天上的，多少银子都赔不起啊。 挪腾好了，江沅这才想起自己过来的目的。 蹑手蹑脚的走到炕边儿，先给姑娘肚子上盖了件薄薄的衣裳，然后伸手拿起七宝的脚腕。 小心翼翼的将裤腿缓缓的往上，将小腿露出来。 动作极尽小心。 曹小柒忽然动了一下，江沅赶紧往炕边儿下躲。 屏住呼吸听了会儿，听到了均匀的呼吸声后，才又悄悄的将头探了出来。 一眼就看到了小姑娘白嫩的小腿上有一道红肿狰狞的伤口。 大概是涂过，药已经不流血了，但是有发黄的脓水。 不知道是不是腿太白，还是确实伤得不轻，伤口看着甚是吓人。 江沅的心都在一瞬间狠狠的打了个结。 疼起来，拧成了一团，好像这伤是在他身上似的，疼得他一个劲儿的吸冷气。 深邃的黑眸，盯着小姑娘腿上的伤口。 看了半晌。 隐隐约约瞧着黑眸变得水汪汪，氤氲着一层雾气，好像马上要哭出来一样。 谁料下一秒少年忽地抬手，狠狠地抽了自己一耳光。 废物！ 自个儿把自个儿打得脸都往另一侧偏了一下。 打完了，听到响亮的声音才一脸懊恼的皱眉。 你是傻子嘛？ 这么大的声音把姑娘都要吵醒了。 江沅自个儿在心里骂，瞅了瞅依然睡得香甜的七宝。 幸好幸好，没吵醒。 小心万分的上了药，又拿上好的细棉布裹着伤口。 这才松了一口气，然后拿着药瓶转身蹑手蹑脚地离开。 房门轻轻推开，又悄无声息的关上了门。 第一百六十九章 包扎伤口 关门明明没有发出半点声音，但炕上的曹小柒却缓缓地睁开了眼，大眼睛眨了眨。 眼神清明透彻，哪有半点困意，翻了个身。 曹小柒望着上头的房梁，伸着腿往起抬了抬。 “笨~擦药了就好，还给包扎了，是怕我发现不了么。” 嘴上满是嫌弃的吐槽着，抬起小腿晃了晃。 “还打自个儿巴掌，一天天的连个宫斗剧都看不着，净跟谁学得坏毛病了。” 皱了皱眉，心里面是控制不住的心疼。 不过嘴角扬起来的弧度怎么也压不下去。 笑得见牙不见眼的。 沅崽崽啊。 贴心。 曹小柒眯着眼儿喜滋滋乐着，随手从空间翻出根棒棒糖咬嘴里，登时拥有了双倍的快乐。 正在美滋滋的时候，忽然又响起了推门的声音。 几乎是下意识的，本能的，快速的伸手将屋子里不该出现的东西一扫而空。 眨眼间，地上的冰块还有小风扇全都被收进了空间里。 曹小柒才刚松了一口气就听到了三丫尖细的嗓门，显然是气呼呼的那种。 “哼，藏什么藏，我都看见啦。” “曹小七！你太坏了！你居然还有秘密不让我看！” 顿了顿，语气颇具几分幽怨，“我还是不是你三姐姐了。” 下一秒三丫走过来，一张脸凑近了在她眼前放大。 哼了一声，叉着腰瘪了瘪嘴。 “………” 曹小柒一噎，“那个，我不是还以为是外面的人嘛。” “是吗？” “嗯嗯，我要是知道是三姐姐你有什么好藏的呀。” “也是。” 三丫自个儿觉得肯定是这样，七宝本来就傻乎乎的，好不容易知道防着外人了。 亏了是她平日里教得好。 “是呀。”曹小柒点了点头，心里也在纳闷儿。 说起来也是怪了。 方才江沅进来的时候，她竟然没有半点防备的意识。 她的警惕性什么时候降得那么低了？ 曹小柒还没有想明白，脸颊忽然被人戳了一下。 眼睛对上三丫气鼓鼓的脸，眼睛里满是好奇。 伸手指着曹小柒嘴巴里露出来的棒棒糖棍儿。 “你在咬什么，棍子嘛？但是怎么是个白色的棍子。” 曹小柒又拿出一个棒棒糖撕开递给三丫。 “给你。” “这是什么？” 三丫接过来，瞧着亮晶晶的，小心翼翼的舔了一口。 居然是糖！ “好甜！” 一脸惊为天人的表情，逗得曹小柒忍不住笑。 但只在心里头笑，不敢笑出来，生怕傲娇的三姐姐恼羞成怒跑了。 “是糖，三姐姐，我其实是想请你帮我分析一下。” 曹小柒双手托腮，“你觉得这个糖怎么样？小孩子会喜欢吗？” 三丫愣了一下，扬着下巴嘀咕了两句。 “七宝，小孩子会喜欢的东西，我怎么知道呢，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我都几岁了。” 这一脸别扭劲儿。 曹小柒耐着性子，“三姐姐，我不是说你是小孩子的意思，我的意思是说，你不是在咱们村子里小孩子缘最好嘛。” 三丫顿时眼前一亮，脸上都表现出来了得意，嘴上却还是硬要问你一句。 “有吗？你说的那是我嘛。” “当然啦，三姐姐你难道不知道自个儿在村子里多受欢迎呀，小孩子都知道你。” 村子里头的大姐大小霸王，能不受欢迎。 就三丫这大力气，谁敢得罪，还不得处处顺着。 三丫也唬，碰着看起来比她还横的男孩子就恨不得上去跟人家比划比划。 弄得谁都怕她。 “咱村子里哪家的小孩见了你不得喊声三丫姐呀。” “那还不是她们太孬了，瞧着一个个长的个子挺高，还吃不住我一拳头咧。” 三丫语气充满嫌弃，“他们还不如逐游呐。” 村子里的小孩子能跟逐游比？ 逐游虽然说个头是矮了些，但力气确实不小，总归是在外头吃了好几年苦。 跌跌撞撞的既要看人眼色又要任人差遣的，没爹没娘那总得想法子保护自个儿吧。 不说别的，光是心理年龄就不是个小孩了。 “对啊，三姐姐你人缘好，所以依你看村子里的小孩子们会喜欢这种糖吗？” 曹小柒想着，曹记开业的时候，总要弄一些新奇的东西戏引人们的目光。 棒棒糖就很好，可以成功抓住小孩子们的心思。 村里的小孩子在家里头自然是没什么地位。 更别提话语权了，想买糖简直白日做梦。 可是江沅就不一样了，一些大户人家的小公子小千金，那都是妥妥的吞金兽。 从小到大早就不知道攒了多少私库了。 买个糖吃算什么。 到时候再雕一些木头模具，做一些小动物的，狗狗的，猫咪的样式新奇的。 美其名曰为高端糖，价格自然要高端几倍。 啊，她这傲人的头脑。 曹记想不火都难呐。 回神儿就见三丫一脸莫名其妙的看着她，表情很像是看傻子一样的目光。 “三姐姐你说呀，我刚刚的提议怎么样？要不要你拿几个棒棒糖先给他们尝一尝？” 三丫翻白眼儿，一脸嫌弃，“这么好吃的糖还给他们尝一尝，他们尝一口不还了怎么办。” 一个个跟狼崽子似的，直接给你咬碎吞了。 “…………” 曹小柒被噎的说不出来话，她说的尝一尝其实就是等于一人给一个棒棒糖。 就没想着让还。 再说了，都让吃过了要回来自个儿也吃不了啊。 “没事儿啊，就当是让他们帮我打广告了……” 说着，曹小柒猛地站了起来，一拍巴掌激动道。 “广告！” 好主意啊！ 哪有什么广告比小孩子之间传播的更速度更自然的。 要不让曹家村的小孩儿去姜县当工具人好了。 一人给两个棒棒糖，怕是这活儿都抢着来吧。 双手捧着自己的脸骄傲一下子，“我真是个小仙女。” 就是吧，利用一群小孩子们当工具人。 这心里到底是不得劲儿呐。 三丫明白了曹小柒的想法，伸手一拍炕。 “我让他们去，给什么糖！不给他们糖吃也不敢不去！” 那可不嘛，人家要是不去，你估计得上去揍一顿。 曹小柒绷着小脸，“没事儿，还是给吧，我想着也顺便让他们帮我尝尝味道，看看什么味道的最好吃，可以多做点儿。” 第一百七十章 你别告诉别人 三丫听到这话才没有说别的，点了点头。 又悄咪咪的探头过来，跟曹小柒说起了旁的事儿。 “七宝，我告诉你，你不许告诉别人啊。” 这句话怎么这么耳熟，她在哪听过来着。 曹小柒点了点头，然后就听见三丫说方才她一个“不小心”路过了奶那屋门前头，然后就又一“不小心”给听见了毛蛋说的话。 被人欺负了！ 身为老曹家唯一的金孙，居然被一帮小屁孩儿欺负了。 三丫气势汹汹，“他们简直没有把我放在眼里，非得好好教训教训他们不行。” “为什么要把你放在眼里？”曹小柒不大明白这个意思。 三丫理直气壮，“毛蛋是我哥，他们明明知道还敢欺负毛蛋，不就是在打我的脸吗？” 这个…… 勉勉强强说的好像还有几分道理。 “七宝你说，咱啥时候去揍他们去。” 三亚一边吃着棒棒糖，一边抬脚上了炕。 坐姿相当的霸气嚣张，一个啃着棒棒糖的大姐大。 曹小柒莫名的想到这一点，差点笑喷出声来。 “他们怎么欺负毛蛋哥哥了，你听到了吗？” 三丫点了点头，“听见了，上次大伯娘不是说毛蛋哥的衣裳老破嘛，压根就不是穿破的……” 说起来还是毛蛋太蠢，好好的衣裳要是换作是她。 就是穿不破拿去给五丫垫鸡窝都不会白给外人呢。 曹小柒听完，皱起了眉头，合着是心善做了回好人，结果被人家当傻子涮了。 什么叫破衣裳？ 还臭衣裳！ 不要脸。 厚脸皮就是这样练出来的。 三丫学得活灵活现，曹小柒听得的气的不行。 把自己的棒棒糖计划都搁置到了一旁。 捧着脸跟三丫想着怎么出气，揍人第一个就否了。 揍一顿痛快了，但是容易惊动大人们。 他们拿了毛蛋的衣裳都不要脸不承认还装模作样的，打一顿讹上你怎么办。 骂一顿也不管用，对那些玻璃心的骂还顶点儿事。 像那种脸皮厚的。 兴许骂一顿你还比他堵心，堵的厉害呢。 “要是能把他们气死就好了。”三丫不高兴的嘟囔着。 这会儿毛蛋一个人生闷气，那几个小鬼都还不知道，估计还乐呵呵的想着下回怎么哄骗呐。 凭什么做了好事还要一个人背地里头不高兴。 听了三丫这话，曹小柒忽然眼前一亮。 打骂都不行。 但是气他们，这或许是个不错的主意啊。 让你看到，却得不到。 还有什么比这个更让你心痒无可奈何的。 就算你气得不行，你也不能找地方说理去。 你也不能跟你家大人告状。 这主意太好了！ 曹小柒一骨碌翻下了身，两条小短腿倒腾着就往屋外跑，三丫在后头追。 “你去哪儿？” “我去把大妞姐二妞姐四丫姐还有五丫她们都喊回来，我们去出气！眼红死他们！” 曹小柒回头两只手叉着腰，奶凶奶凶的喊道。 三丫一脸迷茫的听着，有点儿不大明白。 她还没想到呢。 七宝咋一眨眼就想着法子了。 看看七宝的脑袋，又伸手摸了摸自个儿的头。 “我跟你一起去。” 三丫追过去伸长了胳膊牵住曹小柒的手。 曹小柒愣了一下，还没说话就听三丫别别扭扭的找补，“下过雨的地儿不好走，我怕你摔了，好好的衣裳就脏了。” “……噢。” 曹小七点了点头，努力的绷着小脸儿，让自己不笑场。 三丫察觉到什么，扭头又看了她一眼。 “我说的是真的，要是衣裳脏了还能洗干净了，那要是衣裳破了怪心疼的。” 曹小柒憋不住了，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三丫，被牵住的手反过来捏了捏，“你牵呗，我又没说不让你牵手。” “我没有想拉你手的意思，我是真的怕你摔跤了！” 三丫急得跺了跺脚，小脸儿也跟着红起来，不知道是急的还是气的还是羞的。 “你再胡说我就不管你了，你自己走吧。” “没事的三姑娘，七宝有我。” 江沅不知道又从哪蹦哒了出来，一脸认真的开口保证。 说完了这句话，弯腰一把将地上的曹小柒抱了起来，扭头朝三丫丢下了一句。 “三姑娘在后面跟上。” “………” 三丫愣怔了许久。 万万没想到，半路居然跳出来一个截胡的。 太过分了！ “讨厌！七宝什么七宝，七宝也是你叫的……” 三丫气得在原地跺脚嘟囔，看着江沅逐渐走的远了，还是抬脚跟了上去。 “三姐姐这会儿肯定在心里骂你，太过分了，非要人家把话说破了才行嘛。” 说完自己都乐了，伸手看了看自己的手爪子。 白白嫩嫩的。 怪不得这么多人稀罕。 伸手在江沅的头发上rua了下，猝不及防的开口。 “你中午是不是去我屋里了？” “没有。” 江沅脚下的步子不停，甚至说话都没有犹豫停顿，直接蹦出了一句没有。 这撒谎说的脸不红心不跳啊。 一看就经常骗出来的经验。 曹小柒伸手撩起裤腿，衣裳宽宽松松的一撩就起来了。 小腿那里还裹着江沅那会儿给她包好的白布。 “那不是你的话，我这腿上的伤是谁给我包的？” 大眼睛瞅着江沅扑闪扑闪的，你怎么狡辩。 江沅脚下的步伐一顿，停了下来扭头看她腿。 “腿伤着了，什么时候伤的？在哪儿弄伤的？” 说完还叹了一口气，语气透着几分委屈。 “七宝，腿伤了为什么不早早的告诉我。” 万万没想到啊。 还带这样倒打一耙的。 曹小柒张了张嘴，伸手抓了抓他的头发。 “你还狡辩，分明你早就知道了，你什么时候发现的，中午你进我屋里给我上药，现在你还跟我假装。” 江沅眨了眨眼，表情是一如既往的乖顺。 “我真的不知道。” “你不知道，行吧，那我腿上的伤怎么上过药还给包扎好了？” 曹小柒绷着小脸问。 江沅沉吟了片刻，忽然抬头看着天空。 语出惊人，“或许是天上的神仙看到了不忍你受疼，就用仙法给姑娘治了伤。” “………” 曹小柒被雷的外焦里嫩，这是什么垃圾借口？ 第一百七十一章 五丫 可是偏偏这一个借口在老曹家是说的通的。 “……你，你放我下来。” 曹小柒伸手拍了拍江沅的胳膊，少年出声。 “下来干什么，地上不干净会脏了鞋子。” 曹小柒扭头左看右看，指了指不远处的一块大石头。 “你把我放到那个石头上面去，那个上头干净。” 少年从善如流地走过去，弯腰把人放下来。 江沅把人放下来，刚直起腰，忽然腰身就被抱住了，低头一看可不是曹小柒嘛。 “七宝？” “江沅哥哥。” 曹小柒奶声奶气的抬起头，下巴处在少年腰上。 大眼睛扑扇扑扇的眨，像是要把你的心都眨化了。 “怎，怎么了？” 曹小柒仔细的发现江沅的声线有一些不稳。 眼睛里也多了几分雀跃。 果然。 崽崽扛不住她撒娇。 一连着又叫了好几声江沅哥哥，然后开问。 “我腿上的伤到底是不是你包的，不许骗我不许骗我不许骗我，再骗我就不生气了！” 江沅张嘴，“我……” “想好了再说，想想你上次骗我的结果！” ！！ 这简直是致命招，江沅快扛不住要开口的时候。 忽然三丫的声音划破了安静，惊的鸟都飞走了。 “七宝，七宝你走那么快干嘛，等等我……” 江沅没有说话，扭头看着三丫将问题重新问了一遍。 “三姑娘觉得呢？” “你笨呀，这还用说，那肯定是天上的神仙帮七宝了呀。” 三丫同款的语出惊人，还不屑的扬了下巴。 “………” 说得她都要信了。 江沅扭头朝她看了过来，漂亮的黑眼眸满是无辜仿佛是在说：看，我没骗你吧。 曹小柒悻悻地摸了摸鼻子，算了，不纠结这事儿了。 三人很快爬上了南山，曹小柒有江沅抱着，三丫更不用说，力大体力也好，再走两趟都不累。 三人远远的就看到了五丫和隔燕在跑，走近了发现两个人埋头在逮着一只鸭子。 嘴里还一边叨叨着：小鸭子你别跑别跑啊，我又不吃你，等你长大了我才吃咧。 “五丫，我们来找你啦。” 曹小柒兴冲冲的喊人，五丫抬起头来。 也露齿一笑，刚要说话，又皱巴着脸纠正，“叫五姐姐。” “五姐姐。” 曹小柒顺着又叫了一遍，五丫这便高兴了。 “你看你哪儿像当姐姐的呀？难怪七宝老是不叫你姐姐。”三丫仰头翻了个白眼儿。 “你看七宝叫我都是叫三姐姐，什么时候叫过我三丫的。” 五丫眨巴眨巴了眼，一脸的茫然无措。 扭头看向隔燕，一脸的委屈，“小燕儿……” “五姑娘别哭。” 小隔燕也是个会哄人的，在老曹家适应了几天，胆子大了，还特别能说会道。 “五姑娘现在还小嘛，等你长到三姑娘那么大的时候，自然就更会当姐姐啦。” 五丫半信半疑，扭头看曹小柒，眼巴巴的等着她说。 “隔燕说的对。” 曹小柒点点头，五丫破涕为笑，握了握小拳头。 “七宝你放心，我一定得快快长，把我姐姐比下去，好好的当你的五姐姐。” 三丫无奈的看了五丫一眼，她怎么会有这么蠢的妹妹。 摇摇头，麻溜的走到隔燕身旁，看准了他们要逮的那只鸭子快狠准的出手。 一把将鸭子牢牢的抓了起来，还是单手。 ！！ 这番利落的操作看得三丫和小隔燕目瞪口呆，满脸的惊叹。 “抓个鸭子而已，笨死你们算了。” 三丫叉着腰，怀里的鸭子嘎嘎的挣着想要逃出生天。 “悄悄儿的。” 三丫一个巴掌，拍得鸭子立马蔫哒儿了。 不敢再扑腾。 抬头看着五丫，哼了一声，“看看你那儿小胳膊细腿儿，连个鸭子都抓不住。” “大姐你好厉害，我怎么就没有你这么大的力气咧。” “三姑娘好厉害。” 两个小马屁精夸得真诚。 不过显然这两轮的马屁精很对三丫的脾气。 抿着唇笑得矜持了几分，开始了一番如何精准的捉鸭子指导。 说得隔燕和五丫直点着小脑袋，听得一愣一愣的。 “大姐，我们又不吃鸭子，你咋地让我小燕儿给鸭六拔毛呀？” 五丫越听越离谱，她的鸭子还没有长大呢。 怎么就能拔毛要死掉了？ 越想越可怜。 抬腿走过去，伸手将三丫捏着脖颈的鸭子救了回来。 还伸手拍了拍鸭子的脑袋安慰，“不怕不怕哦。” 鸭子嘎嘎的叫了两声，像是在感激主人的救鸭之恩。 “你不吃那费半天劲儿抓鸭子干什么？” “擦鸭屎。” 什么玩意儿？ 擦屎！ 给鸭子擦屎？？ 三丫觉得自己肯定是听岔了，然而结果是并没有。 她没有听岔，三丫将怀里的鸭子扭了一个方向给她指了指。 “鸭六翅膀这里糊了屎，我要给它擦干净，但是它不听话一直跑，我就只能把它抓起来擦。” “………” 三丫目瞪口呆的，惊得张大嘴瞪圆了眼。 半晌反应过来，深吸口气语无伦次的教训道。 “你是闲的没事干了是不是！给鸭子擦什么屎，自个儿的屎尿都擦不干净！” 这话就是一种夸大。 但是五丫听不懂呀，一脸认真地反驳道：“没有，我自己拉的屎可以擦得干净的。” 呸！ “谁跟你说这些了，要紧的是这些吗？我说的是，它不就是一个鸭子吗？你干嘛跟个祖宗似的养着，这玩意儿养大了都要宰了吃肉！” 三丫不理解，翅膀糊上屎就糊上屎了呗。 有啥大不了的，反正最后吃的时候又不吃毛。 就它上山这一趟，就那鞋子底下还不知道踩了多少屎呐，难不成自己也走走擦擦。 “你不知道。” 五丫摇了摇头，“七宝说过的，我养的鸡和鸭都要干净，不能让它们臭臭的，否则会生病活不了的。” 原来源头在这儿。 就说五丫一个只知道吃的小蠢货什么时候爱干净了，养个鸭子还要给擦屎了。 三丫看着曹小柒，就静静的抿着嘴不说话。 “没错啊，养鸡养鸭要干净，要不然容易生病。” 只不过，她的意思是鸡窝鸭窝要保持干燥通风，干草换得勤快一些不要有味道。 谁知道五丫能理解成这个意思。 “谁说的？” 三丫直接炸毛。 第一百七十二章 鸭子 三丫看着曹小柒，就静静的抿着嘴不说话。 “没错啊，养鸡养鸭要干净，要不然容易生病。” 只不过，她的意思是鸡窝鸭窝要保持干燥通风，干草换得勤快一些不要有味道。 谁知道五丫能理解成这个意思。 “谁说的？” 三丫直接炸毛。 “你连鸡都没喂过，知道啥啊？你见村子里谁家养鸡养鸭，还得给这些小畜生们擦翅膀上的屎的……” “所以那些人家的鸭子养的不好，都不长肉，你没发现五丫和隔燕养的这些小鸡们和小鸭子们已经长得很大了吗？” 曹小柒这话说完，五丫一脸雀跃兴奋。 “真的吗？” “小燕儿，我们养的小鸡和鸭子比别人的都大！” “姑娘真厉害。” 小隔燕熟练操作了。 日常彩虹屁。 “大啥玩意儿大！咋地鸡鸭身上有屎还影响它长肉啊？” 三丫不高兴的撇嘴，目光扫到那群肉嘟嘟的鸡鸭时，后头的话也不好意思往出蹦了。 买回来……不长时间。 好像确实肥了不少。 咋喂得呀。 “我怎么不知道养鸭子和鸡还得给擦屎……” 曹小柒伸手往天上一指，直接把锅甩了出去。 “神仙给我托梦告诉我的。” “……” 三丫一噎，翻了个白眼儿，这话她才不信。 三丫不信，可五丫信呐，还有小隔燕。 这些日子充分见识到了家里七姑娘的神奇之处。 “七宝，这是神仙大人托梦告诉你的嘛。” 五丫眨巴眨巴眼，眼睛里头好像都有泪花了。 下一秒，一把抱住曹小柒，整个身体像个小炮弹似的直接冲过来，两个人直接摞着向后摔去。 江沅眼疾手快的冲过去扶住，三丫瞪了五丫一眼。 “风风火火的，你就不知道慢点，把七宝摔了看奶不罚你。” 五丫瞪回去，气鼓鼓的哼一声，“有江沅呐，才不会摔了七宝。” 这会儿她哪顾得上听三丫训她，把脸换了个方向，呜呜咽咽的嚎了起来。 “七宝你对我太好了，神仙大人托梦告诉你的秘密，你就告诉我了你对我太好了呜呜可我都没有好好的对小鸭子和小鸡嗝……” 曹小柒愣了好半天，才抬起手拍了拍小姑娘的背，满是哭笑不得的安慰起来。 “好好的怎么哭了？你不是我五姐姐嘛，我把这个秘密告诉你不是应该的吗？你对鸭子怎么就不好了？你看养的肥嘟嘟的，而且你刚刚不是还给鸭子擦……粑粑吗？” 原谅她一说屎就有画面感。 鸡鸭都养成宠物了。 还要怎么好？ 再好下去，到该杀的时候都舍不得了。 “粑粑是什么？”五丫泪眼朦胧的抬起头。 “……” 还是躲不过。 “屎。” “那七宝为什么要说粑粑？” “……” 曹小柒一把摁过五丫的脑袋在怀里伸手拍拍，“鸡鸭养得很好，五丫特别厉害了！” “真的……嗝真的嘛？” 五丫抬起头来，眼眶红红的，哭的打嗝了。 也不忘皱着眉头纠正，“七宝嗝你要叫五姐姐，怎么又叫嗝五丫了。” “五姐姐最棒啦！” 曹小柒从善如流地又夸一遍，总算是把人哄好了。 下山的时候，五丫满腔自责的说起了刚刚为什么哭，她到底是如何对小鸡小鸭子不好的事情。 原来是小鸭崽小鸡崽刚买回来的时候，都是才出生不久的。 所以相比起来小鸡崽毛茸茸的比小鸭崽斑驳不均的毛可爱多了。 五丫可想而知，自然关注小鸡崽要多一些。 把小鸭崽都是交给隔燕看的，然后长着长着，鸡崽们变成了大公鸡和大母鸡，毛色杂且全然看不出来幼时的可爱。 长大后的鸭子们自然就不同了，白白的毛发，绿豆大的眼睛，看着还毛绒。 五丫就没忍住变心了，这会儿满心都觉得自己不专一，都是颜值的锅啊。 曹小柒看着小姑娘眼眶红红满脸懊恼，又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样子，莫名想笑。 这小姑娘以后若是要嫁人，怕是对方只要长得好看些，就将人能哄了去吧。 “没事没事了，现在我不是都告诉你了吗？那你以后要把小鸡们和小鸭们一起照看好！不可以再因为鸭鸭长得好看偏心，能做到吗？” 曹小柒小大人似的拍拍五丫的小肩膀。 一脸严肃的问道。 五丫点点头，小脸满是欢快，“能做到。” 三丫摇头，表情嫌弃的不行，真是个傻子。 “你都已经给鸭子擦屎了，还要怎么对它好。” 五丫想了想，歪头道：“我给小鸡们也擦。” 曹小柒差点笑出声来，用力的咳嗽了两声，遏制住笑意，扭头看着五丫无奈道。 “每天不是带出去遛鸭子吗？带到河里洗一洗不就干净了，不用自己动手擦。” “………” 五丫一双杏眸睁得大大的，小嘴圆圆圆的。 不用她开口，你都知道，因为她的表情已经表达了问题。 大大的眼睛里充满了诧异，“鸭子会水哦。” 然后整个人激动起来，冲着隔燕兴冲冲的喊。 “小燕儿！你听见七宝说的了吗？鸭子会水！鸭子会水的！我忘了，你怎么也忘啦！我们把鸭鸭放到河里就可以啦！” “五姑娘，我不小心忘了。”隔燕红着小脸不好意思的说。 “不要紧。” 五丫呵呵的笑，“反正我也忘啦，你和我都是脑瓜子不好使。” “………” 隔燕不仅没生气，也跟着笑呵呵的点头。 这好脾气。 曹小柒没忘又补充了一句，“还有小鸡们。” “小鸡也会水吗？” 五丫惊讶的回眸。 曹小柒点了点头，“会的，你把它们放到河里的时候先看一看，不过小鸡没有鸭子那么喜欢水，不是很脏的话，多攒几只再洗。” “好。” 五丫这会儿高兴了，说什么都听得进去。 走路一蹦一跳的，旁边的隔燕时不时抬眼看着。 一看就平日里都没少操心，看得三丫嫌弃的嘟囔。 “小事儿精，现在走个路都得人看着你。” 话没说完，一把扒拉过人，抓着五丫的手往山下走。 也不知道是动作粗暴惹得五丫喊疼了，还是三丫走得太快五丫跟不上了。 反正一路都能听见五丫各种各样的抗议嘟囔。 第一百七十三章 欺负回去 五人回了家，收拾收拾准备去喊大妞和二妞。 正准备出门的时候，远远的看见二妞姐妹俩一块回来了。 二妞臂弯处挂了个小筐子，装不了什么东西的那种。 三丫瞧了一眼疑惑，“二妞姐，你拿那么小的筐子，那里头能装啥玩意儿啊。” “是吃的吗？”五丫杏眸亮亮的。 “是帕子，还有荷包。” 二妞掀开盖在小筐子上的布，走近了给三丫看，里头躺着一个荷包还有两块帕子。 “喏。” “原来装的是这些零碎东西，我就说咧。” 三丫伸手捞了一块帕子，展开上头绣着的是一对鸳鸯，在河中嬉戏着戏水。 还没说话呢，后头的五丫惊喜的跑过去。 “我知道我知道，这是鸭大！我要看看……” 五丫揪着帕子仔细的看了看，摇了摇头嘟囔。 “这不是鸭大，它是鸭三。” “………” 气氛一度变得很安静。 五丫眨了眨眼，摸了摸帕子上的鸳鸯，扭头问曹小柒，“七宝，这是鸭三嘛？” “………” 原谅她。 真的不记得鸭三长什么样子。 鸭子长得不都是一个样吗？ “姑娘，这不是鸭三，这是二姑娘绣的鸳鸯。” 隔燕尽可能的压低了声音跟五丫解释。 “鸳鸯是什么？”五丫问出了迷惑问题。 隔燕还没有解释，三丫那边实在憋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 笑够了，抢过帕子看了看又是一顿笑。 “哈哈鸭子哈哈哈……” “你笑死我了哈哈五丫你要那两眼珠子干啥使的，你鸭子的毛是这个色儿嘛哈哈哈哈哈……” 三丫笑得肚子抽筋，五丫还一脸茫然着呐。 她说错啥了？ 曹小柒也没再忍着了，咯咯咯的笑起来。 大妞抿了抿嘴，眉眼也是笑意，扭头看了二妞一眼，白净的小脸红扑扑的。 察觉到大妞看她，连忙伸手捂住了眼。 也不知道是羞了，还是不知道是听得不好意思了。 伸手从三丫手里夺过帕子，红着脸气急败坏的嘟囔，“都不给看了，不给看了。” “我这拿出去就是在村子里都能卖上二十文钱咧，让你们笑的一文都不值了。” 叠好了帕子往筐子里放的时候，自己偷偷的瞄了一眼，随即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明明是鸳鸯，我绣的多好看呀，哪里就像鸭子了？五丫你什么眼神儿呀。” “噢。” 一直还茫然闹不清状况的三丫似乎也明白自己闹了笑话，一脸乖巧的点头。 重复了一遍。 “鸳鸯。” “………” 二妞一噎。 其余的人直接笑喷。 “乐什么，有什么好乐的。” 毛蛋在房里听着外头的欢笑声，心里很是憋屈。 忍不住小声的嘀咕了一声，下一秒就听三丫推开门来喊他，“毛蛋！毛蛋你搁屋里干啥呐？” 吓得毛蛋立马翻身坐了起来，差点儿坐到屁股上，疼的呲牙咧嘴脸都扭巴了。 “干，干啥啊？” 刚刚说了人坏话，一眨眼就跑进来了。 不是来找他算账的吧。 有些底虚，弱弱的应了一下，心里暗暗的想着他那么低的声音咋地还被听见了。 “喊你好几次，都没听着啊，搁屋里头干啥咧不理人。” 三丫絮絮叨叨的走过去，扒拉住毛蛋的胳膊。 “我说你一人搁屋里干啥咧，咋还出了一脑门汗。” 就那么随口说了一句，说完了拉着人就往外走。 “我没干啥，没干啥啊，我啥话也没说呀。” 毛蛋又结巴又紧张，说话都快语无伦次了。 惹得三丫一脸纳闷的回头瞅了他一眼。 “毛蛋你咋啦。” 眼睛上下瞅了瞅，龇牙一乐，“是不是又被揍屁股啦。” 毛蛋听到这话松了一口气，上下眼皮的一眯。 “三丫头你叫我啥，没大没小的，叫哥。” “不许叫我三丫头！” 三丫停下了脚步大声抗议，一张脸上写的都是嫌弃。 三丫头三丫头，听起来太像是傻丫头了。 “叫什么哥哥，你不就才比我大五个月嘛。” 三丫撇了撇嘴，嘴上不高兴的小声嘟囔着。 下一秒内心直接妥协。 “毛蛋哥！” 尾音咬得极重，而且拉的极长，像是要把人吃了似的。 “嗯。” 毛蛋听得一脸得意，伸手摸了摸三丫的脑袋。 “三丫头乖。” 刚说完这句话，下一秒拔腿冲了出去。 “救命啊——” “曹毛蛋你欠揍！给我站住！看我不把你的屁股打得开花……” 院子里的几个姐妹还没有弄清楚状况。 就见三丫追着毛蛋跑，小脸儿气冲冲的。 “三丫干啥玩意儿呐，你别欺负毛蛋啊。” 这是牛大妹屋里头传出来的话，大嗓门特别敞亮。 毛蛋就像是听见了救命稻草，连忙扯着嗓子大喊，“二伯娘救命，三丫要揍我屁股……” “呵！” 这是苗老太屋里传出来的笑声，一家人立即竖起了耳朵听着。 然而除了这个笑声，后头再没有任何声音。 毛蛋刚刚才升起来的几分期望又没了。 眼瞅着就要被三丫追上来给揍屁股了。 苗翠娥的声音响了起来，“臭小子，你一天到晚的折腾别人干啥，屁股又不疼了是不？就该让三丫头好好揍你。” “…………” 毛蛋一愣，随即没忍住叉着腰哈哈大笑了起来。 伸手指了指三丫，又指了指他娘那屋。 “嘿听见没，我娘也叫你三丫头，三丫头，要不然你去揍我娘的屁股去……” 后面的话越说越不像话，这话还没说完。 就被从屋里头跑出来的苗翠娥抓个正着。 “怨不得你奶成天说你傻，你自个儿听听你那是说啥玩意儿，不挨揍就记不住……” 毛蛋被逮个正好，屁股上挨了好几下。 后头牛大妹从屋里头出来才解救了他。 揉着又疼又麻的屁股，一脸委屈的缩回了角落里。 他出来干嘛来了？ 好像没事来着。 大概，就是闲的想出来挨一顿打来了。 三丫可想而知，自然也被牛大妹揍得不轻。 两头都没落着啥好，局面算是打平了。 曹小柒松了口气，赶紧拉着毛蛋进屋折腾的换了件衣裳，从里到外连鞋子。 都是新的，甚至有些布都是没见过的。 摸上去那个滑溜哟。 不得了。 “这是给我，给我穿的？”毛蛋瞪圆了眼瞧着七宝。 第一百七十四章 眼红死她们 “嗯。” 曹小柒点点头，重新打量着毛蛋身上的衣裳，是用她空间里的亚麻料子做出来的。 摸上去很像麻的材质，但要比去布庄买到的麻布细上很多。 “开心吗？” 七宝笑弯了眼，眉眼灿若星河的问道。 毛蛋儿脸上的笑容一收，摇了摇头说。 “不开心，这布也太好了，一准儿不结实，我上一趟山一准儿就得扯坏了。” 曹小柒一噎。 还没说话呢，旁边的江沅一把扒拉下了毛蛋的衣裳，动作甚是干脆利落。 一脸“你不要我要”的表情，然后把衣裳抱得紧紧儿的。 曹小柒把衣服抽了出来，让毛蛋换上。 附耳过去跟他悄声嘀咕，就穿今天一下午，有事儿要出去做，必须得穿得好看了。 “啥事儿啊，还得换衣裳？” 毛蛋一边问，一边蒙头将衣裳又利落的穿了回去。 “有人欺负咱们家的人了，毛蛋哥哥你就说，咱们是不是应该一起去出气去？把欺负过咱们家的人再欺负回去？” 曹小柒这话刚说完，毛蛋直接从炕上跳下来。 腰背挺得笔直一脸不可置信地挑着眉问：“谁这么不长眼，还敢欺负咱家人？” 曹小柒点头，“对呀。” 说出去可能笑掉大牙，就几个小屁孩子。 “欺负谁了？七宝你就说是谁，是不是欺负你了，简直就是活得不耐烦了。” “没有，不是欺负我了。”欺负的是你！这么快失忆了么？刚才没搁屋里头委屈？ “那欺负谁了？” 毛蛋把家里的人数了一圈，曹小柒摇头拉着他往外走，大妞二妞她们应该布置的差不多了。 “别问了，毛蛋哥走吧，去了就知道了。” “咱要不要整点棍子啥的？”毛蛋临出门又填了一句，“那别的你不说，他们有多少人你得跟我说说，万一打不过……” 还棍子？ 打群架咋地。 说得好像打群架就敢拿棍子揍人似的。 曹小柒有点佩服毛蛋的脑回路，扭头看着他笑，“毛蛋哥，别的都不用担心，你就保证自个儿不会怂！不会偷偷跑了就成！” “那咋可能咧。” 毛蛋脸上都没笑意了，把胸脯拍得啪啪响。 “七宝啊，你也太小看你毛蛋哥哥我了，我是那种会扔下你偷偷跑了的孬种？” “当然不是！” 曹小柒舒心的点了点头，嘴角翘起一抹笑。 “毛蛋哥哥这么说的话，那我就放心啦。” “放心放心。” 毛蛋眨了眨眼，不知怎么地，瞅着七宝清浅乖巧的笑容，心里有些莫名的忐忑。 但人都跟着出来了，好听话也放出去了。 这个时候再犹豫反悔，简直就丢脸丢到南山去了。 再说了，自家人都让欺负了，他是小辈儿里唯一的男丁，那必须得上啊。 能躲嘛？ 能。 可躲了就是孬，七宝刚才都说了不许他孬。 那就不能躲！ 好歹他还是个半大小子，七宝这么小都不怂。 他好意思想东想西的？ 毛蛋用力的摇了摇头，把脑袋里头乱七八糟的想法摇出去，张嘴脱口而出的问。 “他们有几个人？七宝，难不成咱家就你和我……” 话没说完，绕过一丛低而密的矮树林。 听见前头传来了说话声，抬头往前一看，顿时被眼前好看的景色给惊住。 树木长得茂盛，一棵棵笔直的树直冲云霄，地上的草也长得极好，这都不算什么。 让人惊奇的是每棵树之间都氤氲着淡淡的白雾，行走间，仿佛来到了仙境一般。 这白雾像是凭空冒出来的，似有似无。 有的时候连叶子都看不清，再细看又仿佛刚才看到的只是错觉，不禁恍惚。 “这是什么地方啊，太好看了！我以前咋就没注意到咧，跟神仙住的地方一样。” 毛蛋惊奇的睁着眼走近了，瞅见大妞二妞坐在树下，坐的都不是石头不是寻常的小马扎。 而是模样新奇的小动物小马扎，但和小马扎长得也不完全相同，要高许多，而且是个圆的。 大妞坐的是狗狗，二妞坐的是一只猫咪。 看上去就像真的小狗小猫一样，表情生动极了。 “这，这是怎么做出来的？”毛蛋伸手摸了摸。 还挺软和。 “七宝做的。”三丫探头过来掺合了一句。 “看傻了吧，哼。” “哎呀，你也在啊。”毛蛋诧异的侧目佯作才发现她的意思，三丫霸气的在凳子上坐下。 不给看了。 毛蛋转过身，注意到不仅三丫五丫在，就连翠叶逐游也在，也在忙活着。 一个个倒腾着腿来来回回不知道在搬腾什么东西。 “我也来帮忙！” 毛蛋吆喝了一句，刚才过去，就被逐游拦住了。 “您快忙别的去吧，我这点活儿马上就做完了。” 毛蛋扭头去了翠叶那儿，也被挡了回来。 说是在做糕点，不用力气大的，容易做坏喽。 曹小柒四处绕了一圈，确定外人进不来这里后开始调酱汁，烧烤的味道最百吃不厌的属孜然味了。 可惜孜然一直遇不到，曹小柒想了想。 调一个蒜蓉味儿的，再调一个正常咸口的匀开。 三丫领着五丫埋头串串，素菜不用腌直接串就好了。 苞米，豆角，青菜没一会儿摆得满满当当。 逐游那边的肉也都腌上了，所有的吃食都放到笼屉里头，一层叠着一层放了三层。 旁边有一个特别大的石头，将笼屉放了上去。 毛蛋看得一脸茫然，不是说有人欺负咱家人了嘛，咋地是出来吃吃喝喝了。 大概是想什么来什么，这个念头刚起。 就听见四丫淡漠的声音，“不要，我不喜欢。” “……四丫姐姐，你是不是不，不不喜欢我。” 后面跟着响起来的唯唯诺诺的说话声，毛蛋做梦都不会听错的，竟然是小娟的声音。 ！！ 她怎么会来！ 还没等毛蛋回神儿，另一道熟悉的声音也响起来，“四丫妹妹，都走了这么久了，你到底要带我们去哪儿呀？” 是虎子！ 没错，就是虎子！ 狗娃笑得见牙不见眼，“虎子你着啥急，四丫妹妹到了地方肯定就告诉咱们了，还用问。” “到了。” 四丫淡淡的抬脚，踢了一下地上堵入口的干草。 “把这些挪走。” 第一百七十五章 出气来了 他们咋地来了？ 毛蛋不敢相信自个儿听见的，虎子狗娃他们怎么找来了，他绝对不会听错的。 还有四丫的声音！ 方才心里头还在疑惑三丫五丫都在。 怎么偏偏少了四丫。 毛蛋心慌得不行，想装作没事人一样走开，又忍不住竖起耳朵听外面的动静。 “四丫妹妹，我娘说了，自己能做的事情不要使唤别人。” 曹小娟抿着嘴一脸乖顺的说着，“尤其是女孩子，懒的名声传出去就不好了。” 四丫扭头看了小娟一眼，但也只是看了一眼。 随即好像忽略空气似的无视了她，朝虎子扬了扬下巴。 “愣着干嘛，搬走。” “噢。” 虎子认命的上前动手，狗娃见状问道。 “四丫，今儿怎么是你来找我们，毛蛋人呐？” “毛蛋哥哥自然有事，一会儿你就见到了。” 四丫性子淡然，偏模样瞧着软萌，声线又冷清，哪怕是说话的时候脸上也不会有太多的表情。 此刻双手背在身后，莫名的有几分威严。 狗娃愣愣的瞧着，不敢吭声了，跟着虎子过去帮忙。 小娟见状，也拉着小梅一起过去帮忙。 “虎子哥哥，狗娃哥哥，我和姐姐也一起来帮忙啦。” 四个人蹲下搁那儿好一阵搬腾，累得满头大汗。 四丫依然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看着。 丝毫没有动手的意思。 “四丫，你这样看着是不对的，不好。” 忽然，小娟脆生生的开口，随即直起了身子。 “哪不好了？” “我娘说了，姑娘家要勤快。”小娟眨巴着眼歪头，一脸天真，“不然以后会没人娶你的呀。” “噢。” 四丫平静的应了一声，情绪没有丝毫的起伏。 “………” 小娟闹了个没脸，这会儿眼眶都有点红了。 泫然欲泣的瞅着虎子问，“虎子哥哥，是不是我说错了，四丫她好像不高兴了。” “小娟你说的对。” 狗娃挺身而出，“我娘跟我说了，以后可不能娶个懒婆娘，啥玩意儿都得让我做，我家可不缺祖宗这玩意儿。” 这话明显是在说给四丫听，偏四丫听了也毫不在意。 俏生生的站在那儿，穿着一身嫩绿色衣衫，头发简单的梳了一个双丫髻，一侧还点缀了一朵绒花，曹小梅一眼就瞧中了。 看得曹小梅心里头那个嫉妒，恨不能立刻冲过去扒下来戴了自个儿头上来。 明明是个村里丫头，一举一动却总有一股说不出来的劲儿。 有啥劲儿啊。 不要脸的小蹄子。 小小年纪就卖弄脸蛋，一股子勾人的劲儿呗。 小梅在心里头恶狠狠的骂着，嘴一扬，正要笑吟吟开口的时候忽地听见虎子一声厉喊。 “毛蛋咋地是你，哎呀个娘咧，吓死我了……” “毛蛋你咋地从里头出来的呀？”虎子弯腰瞅了瞅，瞅不着，笑嘻嘻的搭着毛蛋肩膀。 “是不里头藏着啥好玩意儿啊，这外头还堵得这么严实，怕让人瞧见了咋地呀。” “可不嘛，毛蛋哥，有啥玩意儿稀罕东西让我和虎子也瞧瞧呗。” 狗娃和虎子俩人一唱一和，还挺来劲儿。 三人差不了几岁，又是打小一块玩到大的。 要不是毛蛋提前听见了不该听见的话，只怕这会儿早就兴冲冲的领着几人进去了。 然而现在看着虎子和狗娃脸上的笑容。 只觉得厌恶。 真是虚伪，几件衣裳就值得他们这样了。 真是没眼力劲儿。 毛蛋眯着眼扫了一圈，眼神讽刺的瞪着小娟，“我怎么记得你娘早就死了，还有你不是总和我说你后娘天天打你不给你饭吃，她还教你姑娘懒了就嫁不出去了呀。” 小娟愣怔了一下，慌了神儿，余光瞅着小梅瞪了自个儿一眼，咬着嘴委屈。 “毛蛋哥哥，我不是，我没有......” “我刚才都听见了，别叫我哥哥。”毛蛋冷笑。 “我家里头最不缺的就是妹妹，还有四丫怎么懒都是我家惯出来的，长大有没有人娶更是用不着你个小丫头片子操心。” 里头竖着耳朵听墙角的曹小柒激动得热血沸腾。 这才对嘛。 不要怂就是上啊。 心里给毛蛋比了个大拇指，这嘴毒起来够厉害啊。 小娟被呛得一头雾水，不明白今儿的毛蛋怎么像是炮仗似的，一点就炸。 曹小梅扭着腰上前帮腔，“毛蛋，哎呦这多大一点儿事儿呀，小娟就是嘴笨，还不是担心四丫名声坏了不好嘛。” 说话的同时，红着脸不住的跟毛蛋眨眼，微微上扬的眉眼透着几分青涩。 年纪小自然有着年纪小的水灵，偏偏媚眼抛给了不懂事的毛蛋，拧着眉问。 “你眼睛是不是有毛病？” “...啊？” “没病一个劲儿眨什么，看得我眼睛疼。” “......” 直接给曹小梅气了个倒仰，偏偏还不能生气，暗戳戳的狠狠掐着小娟的胳膊。 小娟疼得眼睛都红了，红着眼怯生生的开口。 “毛蛋哥……我，我以前不是都这么叫你的嘛，我家里头没有哥哥，就一直想要一个像毛蛋你这样的大哥哥...” 本来毛蛋就因为发现小娟的本性而心情郁闷，觉得自个儿就是个大傻子。 此刻看着小姑娘红着眼睛在他面前做戏。 倒不觉得难受了，心里突然痛快极了。 “小娟，你家里头没有哥哥，我就得给你当哥哥呀？” 毛蛋放柔了声音问着，随即冷笑着挑眉。 “你想让我当哥哥，虎子狗娃听着得多闹心，可不能因为我长得俊就偏心呐。” 毛蛋乐呵着道，虎子狗娃跟着哈哈笑起来。 瞅着里头开始好奇起来，虎子护着小娟转移话题。 “毛蛋啊，这里头到底有啥稀罕玩意儿呐？” “都进来吧，里头有啥好玩意儿进来不就知道了嘛。” “四丫。” 毛蛋皱眉，这几个没良心的。他才不要带着他们见识。 四丫老实说道：“是七宝让我喊他们来的。” 说完，率先抬腿，弯腰从那不起眼的入口钻了进去，毛蛋听见七宝就没有法子。 挥了挥手，随后带着四个人一起弯腰。 只一眨眼，仿佛是来到了另一个世界。 青草高木，鸟语花香。 第一百七十六章 凡尔赛 挥了挥手，随后带着四个人一起弯腰。 只一眨眼，仿佛是来到了另一个世界。 四人看清里面的景象，震惊得眼珠子都要掉出来，而且更多的是有些发怵。 “这是什么地方啊？” “太好看了！” 这姜县大户人家的园子也没这么好看吧。 小梅刚才还横着，这会儿痴愣愣的看着。 这里头的东西太好了，看起来就觉得无比昂贵，更别提敢去伸手碰一下了。 走路都局促，低头看着絮绕在脚边的白雾。 不禁怀疑他们这是不是上天了？ 这是不是天上的宫殿呐，不然的话脚下怎么会有仙气？ 曹小柒满意的看着四人脸上写满了不安，局促，忐忑甚至连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 扭头悄悄跟三丫眨了下眼，揍一顿算什么，这样的惩罚才让他们终生难忘。 三丫不明所以的皱眉，到这会儿也不是很清楚。 七宝说要气死他们，可这会儿她只看到了他们脸上写着惊喜。 这便罢了。 那个小梅，年纪不大走路不知跟谁学的扭着个腰，眼睛兴奋得亮晶晶的。 就盯着石盘里的糕点呢，跟饿狼似的。 “七宝，你说过那糕点是给我的。”五丫鼓着腮帮子嘟囔，手里还捏着一块。 “是你的，放心吧，谁都抢不走。”曹小柒笑吟吟的开口，三丫忍不住凑过来小声问。 “你要怎么气他们？” 这还用刻意？ 当她折腾东西都是闹着玩儿的。 “已经开始了呀。”曹小柒惬意的眯着眼。 “开始啦？”三丫错愕，扭头对上七宝无辜的黑眸。 在曹小柒眼里，今儿下午是一场小型的自助叙利亚风露营烧烤，她心心念念很久的。 就在山上，高耸入云的树木，成片遮挡的树荫，最好旁边再有一条小溪。 凳子和凳子间搭起长桌，素色的桌布一铺。 原木风的盘子里盛着几块精致的糕点，还有硬质的石头雕刻出来的瓢盘。 往上一摆，感觉瞬间来了。 尝几块糕点，再喝一杯冰凉消暑的果茶。 水果的清香配上茶叶的清雅，正好中和了糕点特有的甜，唇齿间只余茶香。 累了，旁边的林子里头有吊床，有秋千，还有摇椅，应有尽有任你挑选。 美美的小憩一会儿，醒来就可以开始烧烤了。 在五丫眼里，今天上山就是来吃好吃的了。 所有盘子里装得都是各种各样的好吃的，全都是她没见过的，一个比一个好吃。 在四丫眼里，她也不知道是出来干嘛来了。 七宝那会儿让她去接虎子几人上山来的时候跟她说了一句，但她扭头就给忘了。 算了。 不管了。 反正有这么多人看着呢。 四丫吃了一块糕点，又埋头玩起了机关锁。 在三丫眼里，她们明明是给毛蛋出气来了，可怎么在吃东西？但是七宝说已经开始气人了，她怎么也看不懂。 什么也没做。 啥话也没说。 怎么就开始了？ 难不成这又是奶常说得她的脑瓜子不好使的缘故？ 三丫挠了挠头，抓起盘子里一块糕点塞嘴巴里，唔……黑眸惊艳的瞪圆了几分。 “七宝，这个好吃，曹记怎么不卖这个呀。” “就是，桂花山药糕我都吃腻了。”五丫跟着嘟囔，也点了点头，惹得二妞笑她。 “你还有能吃腻的东西，那桂花山药糕日后别吃了，反正七宝会做的花样儿多。” “不，不行的。” 五丫急忙摇头，生怕七宝听了二妞的话。 “过几天就不腻了，过些日子我再吃好了。” “还吃，你自个儿摸摸肚子，都多圆了。” 二妞嗔怪，“还有你这小脸，比去年圆了多少呀，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比七宝大好几岁咧。” 五丫被说得不好意思了，捂着肚子嘿嘿一笑。 “那个，这是……什么糕点呀？”小梅硬着头皮走近了，强装镇定的笑了笑。 身后小娟虎子狗娃紧紧的跟着，生怕落下。 大妞听见声音扭过头，像是才发现小梅四人似的，拿着帕子的手轻轻拍了一下。 “瞧我，怎么把你们给忘了，快过来这边坐。” 扭头对四丫嗔怪：“人到了怎么也不说一声。” “……没，没事，大，大妞。”虎子目光近乎痴迷的瞧着大妞，耳根子泛红说话也结巴。 都是一个村里的，以前咋就没发现毛蛋大姐长得这么俊的咧。 “对对对，我们喜欢站着。”狗娃忙不迭点头。 旁边的小娟瞧得眼睛都花了，看着盘子里的糕点，嘴巴里一个劲儿的分泌口水。 又不敢伸手，偷摸瞅瞅自个儿黑溜的手，指甲里头还有泥，暗戳戳的在衣裳上蹭了蹭。 “七宝，这些糕点全都是你自己做的吗？” 一道青嫩却掺杂着谄媚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来。 曹小柒抬头，玉雪团子般的脸上露出疑惑的表情。 “你是谁呀？” “………” 小梅脸上的笑容一僵，差点没绷住破口骂人。 别了一下耳边的发，笑吟吟的，“我是你小梅姐姐呀，七宝年纪小，这么快就不记得我了呀。” “小梅姐姐，我见过你吗？”曹小柒眨了眨眼。 “见过……”呀。 小梅的话还没说完，曹小柒扭头看向江沅。 “江沅哥哥，我什么时候见过小梅姐姐呀。” 江沅目光淡淡的瞧了小梅一眼，“没见过，你不要骗我家姑娘。” ！！ “我，我怎么就骗她了……”小梅快笑不出来了。 “都是一个村里的，肯定见过，是七宝忘了嘛。” “啊~我想起来了！”曹小柒大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小梅，在她激动的注视下开口。 “是毛蛋哥哥说的小娟姐姐呀，你家里是不是特别穷，连最便宜的那种布都买不起，只能穿毛蛋哥哥不要的臭衣裳……” 曹小柒越说，曹小梅脸上的笑渐渐消失。 贴身穿着的，原本觉得最是软和不过的细布。 突然觉得分外扎人。 憋屈极了。 “小梅姐姐，你太可怜了，不像我，我娘给我做了好多的新衣裳，穿都穿不完咧。” 曹小柒满脸得意，抬起胳膊给小梅看衣裳，头上的小圆珠钗跟着一晃一晃的。 “好看嘛？” “……好，好看，真好看。”小梅勉强笑着点头。 第一百七十七章 露营 “毛蛋哥哥最能出汗了，穿过的衣裳呀，一股臭汗味儿，大伯娘都嫌弃咧。” 曹小柒一脸嫌弃的皱眉，“之前毛蛋哥哥没有跟我们说，说是怕被人知道了你们没面子，不过我觉得这也不是要紧的。” “……是，是不要紧。”小梅笑着附和着。 曹小柒笑盈盈的看着曹小梅双手无意识的在裤子两侧抠着。 不要紧？ 听她说这话，你怎么会觉得不要紧呢。 而且衣裳只怕早就被改得穿在你身上了，这会儿怕是难受的恨不得扒下来吧。 曹小柒抿嘴笑，“因为小梅姐姐你拿去了，肯定是做鞋袜什么的，若是衣裳做了也不能穿呀。” 小姑娘大眼睛水汪汪的，满含着笑意问她。 “小梅姐姐你说是吧？” “……是。” 是什么是。 她今儿个就不该来。 让这个毛都没长齐的小丫头片子在她面前嘚瑟来了。 强忍着骂人的劲儿苦着脸，“七宝，你可是说对了，小梅姐姐家里穷，连肚子都吃不饱，就更别提穿衣裳了。” “哪像你呀，这一身衣裳穿得也太好看了，这还绣着花咧。”曹小梅伸手想摸摸。 曹小柒还没躲呐，江沅冷着脸拦住了。 “我家姑娘爱干净。” 江沅一向说话不留情面，瞥了一眼小梅的手，漂亮的黑宝石里一闪而过的厌恶。 “你人不干净。” ！！ 曹小柒刚吃进嘴里的糕点被噎得直接呛住，咳嗽着抬头，这还是她的崽崽嘛？ “……你，你放屁！我哪不干净！我一个好好的黄花大闺女咋地就不干净啦？” 小梅显然想歪了，一张脸涨得通红通红的。 江沅皱了皱眉，“你手不干净，衣裳也是脏的，指甲里头还是黑的，你自个儿看。” “……” 小梅的气势瞬间弱了下来，讪讪的瞅了眼。 然后两个手互相抠了抠，不甚在意的说。 “你话也不说清楚喽，我手黑点这有啥，都是村子里头住着的，你手也一样。” 江沅不想理她，小梅心里恶狠狠的骂着。 牛气啥！ 不过是条伺候人的狗，还真把自个儿当主子了。 脸上笑呵呵的巴结着曹小柒，“七宝啊，你家里头好看的衣裳肯定特别多吧，我长这么大还没穿过咧，你那些小了不能穿得衣裳搁着是不是也没啥用啊。” “是没用了。” 曹小柒点点头，在小梅热切的注视下悠悠改口。 “所以我娘都拿去做被褥去了，可好看了。” “……做被褥？！” 小梅一口血差点喷出来，被褥要好看干啥玩意儿。 “全都做了？一件都没了？”她不死心的问。 “或者你其他的姐姐有没有呀，三丫四丫五丫她们，还有大妞二妞的衣裳也成。” 最好是大妞二妞的衣裳，这样不用咋补她就能穿。 小梅在七宝这头各种使劲儿，小娟跟在虎子狗娃身后，搁毛蛋面前又唱起了戏。 一唱一和的，偏偏毛蛋就是不主动提给他们衣裳的事儿，躺在摇椅上头眯着眼。 问五句回两句的。 难不成人多，毛蛋怕家里头几个小丫头回去告状？ “毛蛋，咱去外头儿去。”虎子试探着说。 “不去。” 狗娃也说，“咱出去转转，说不定能逮几个野味儿回来吃，这整得全是丫头片子吃得甜糕，没味儿。” “没味儿你就别吃。”毛蛋眯着眼睛开口。 狗娃脸色难看了一下，心想着毛蛋莫不是知道了啥，然后听旁边的逐游说。 “我家爷是让你们留着肚子等着一会儿吃肉，野味儿早就都提前准备好了，你们是客人，还用得着你们出去现逮。” 虎子和狗娃松了口气儿，惊喜的对视了一眼。 有肉吃！ 这里这么多稀罕玩意儿，还非得要衣裳。 没听着么，待会儿有肉吃。 “毛蛋，你不生我的气了吧……”小娟怯生生的开口叫人。 毛蛋晃悠着二郎腿，懒洋洋的嗯了一声。 “毛蛋你真好。” 小娟喜笑颜开，两只手揪着衣裳的带子。 “你今儿穿得这衣裳真好看，还有花样儿咧，就跟我去县城里见着有钱人家的少爷一样样儿的。” 毛蛋眯着眼没搭理她，好像没听见似的。 小娟怯生生的抿嘴，再加上逐游杵在那儿。 一张脸红得滴血，狗娃连忙接了一句。 “可不是，毛蛋，你如今可是跟我们不一样了，瞧着就精贵的咧，竟然还有伺候的人。” 毛蛋眯着眼转过来，接了一句，“才发现啊？” 狗娃嘿嘿傻笑，过会儿，小娟怯生生夸大妞二妞几个的衣裳好看，头花好看。 委屈巴巴的自嘲别说戴了，就是见都没见过。 三丫刚好走过来听着了这话，伸手一拍小娟的肩膀问道：“以前见都没见过呐？” “……嗯。”小娟失落点头。 三丫龇牙一笑，“那就趁着今儿个多看看，过了今儿个就看不着了。” “………” 毛蛋差点笑出声，三丫这话够损的啊。 小娟也傻眼了，不应该是送给她一朵戴嘛？ 哪怕摘下来给她瞅瞅呐。 三丫怎么干的？ 炫耀似的摸着自个儿脑袋上的绒花让她多看！ 小娟气得想哭，红着眼看毛蛋盼着给她做主。 “咋地了？” 毛蛋对上小姑娘一双红得跟兔子似的眼，拧眉道。 “不喜欢三丫的头花是不？没事，那你就看四丫五丫的，还有七宝的多着呐。” 话音刚落，小娟终于忍不住“哇”的一声哭着转身跑了。 三丫眼里一闪而过的痛快，转过脸表情又变得十分不高兴。 “咋地哭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欺负她了。” 闻言，虎子狗娃面面相觑，然后笑着摇头。 “没有没有，她就是爱哭。” “是啊，平日里也是这样，三丫你别理她。” 头顶的太阳缓缓下移，七宝迈着短腿儿哒哒的跑，伸手跟狗娃挥了挥手。 “狗娃哥哥，毛蛋哥哥有话让我跟你说。” 狗娃疑惑，但还是弯腰过去，曹小柒压低声音说了一句，然后小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狗娃哥哥，我走啦。” 小团子蹦跶着来了，转眼又蹦跶着走了。 狗娃还望着那走远的小背影愣神儿咧，虎子不知道从哪儿出来的，笑呵呵问道。 “那小丫头跟你说啥了？” 第一百七十八章 狗咬狗一嘴毛 虎子就好像是随口一问，狗娃皱着眉摇头。 “没什么。” “哎呦，那小丫头说了点儿啥，跟我还保密呐。” 虎子依然笑着，这回却是笑意不达眼底的那种。 “就说了没什么啊。”狗娃一头雾水的抱怨。 “我都听不懂那小丫头说得啥了，是不是逗我玩儿了。” “狗子，你和我从小玩到大的，有啥是不能跟我说的！还跟我说听不懂了，我不问你行了吧。” 虎子变了脸，心里各种猜测，是不是狗娃告状了？ 要不然为什么毛蛋让小丫头跟狗娃说不跟他说。 狗娃也冷了脸，都说了没什么，咋就不信。 看见点什么就疑神疑鬼的，自个儿心里头有鬼吧。 下午的烧烤还没开始呢。 四个人的心情已经从来时的欢喜变得一人一个样儿，脸拉得一个比一个难看。 曹小柒很高兴，蹦蹦哒哒的四处转悠。 坐在秋千上头晃悠，江沅在后面推她。 推得高高的，闭上眼睛，清风拂过脸庞，让秋千自个儿慢慢的自然落下。 “江沅，你会不会觉得我太坏了，一点都不好。” 曹小柒回头，江沅漂亮的黑宝石眼眸望过去。 “姑娘坏也是好的。” “好啊江沅，你就这样承认啦。”曹小柒佯作生气的哼哼，“你不应该先狡辩说不坏呀，哪里坏了？一点都不坏的，怎么就直接承认啦？” 江沅从善如流的改了口。 “姑娘不坏呀，姑娘哪里坏了？一点都不坏。” 真是照搬。 曹小柒咯咯的笑起来，崽崽真是凶蠢凶蠢的。 “姑娘坏一点也好，不会让人欺负了你。” 江沅轻声道。 曹小柒头也不回的反驳，“有你在谁欺负得了我呀。” 可我总有一天会不在的。 江沅眼里一闪而过的黯淡，“……万一我不在了呢。” “干嘛去了？” 曹小柒回头笑他，“你才几岁呀，不会是都惦记上了日后娶媳妇儿的事儿吧。” 江沅傻乎乎的抬头，大概是被她的话惊到了。 一张脸登时红扑扑的，“不不不，不是。” “那是什么呀？” “就是，万一我得病了……”江沅抿着嘴。 “也看不好了……” “呸呸呸！童言无忌……”曹小柒打断他的话。 “你是不是忘了我是仙女啦，真要是有那么一天，你多拜拜我，我就用仙法把你治好。” 小姑娘灿烂的大笑，就好像一道暖阳斜着照进了他心口，江沅也不由得露齿浅笑。 “好。” 如果最后他还是逃不了一死，那他一定好好拜拜，只求漫天的神仙保佑姑娘一世顺遂。 “七宝！” “七宝你快过来看！” “不得了，七宝，小梅和小娟打起来了！” 三丫急切的声音远远的传过来，离得老远都能听出来一股子幸灾乐祸的味儿。 “去看看。” 曹小柒拉着江沅过去，战况已经止住了。 小娟哭得满脸都是泪，怯怯的躲在虎子狗娃后头。 原本就破的衣裳更破了，头发也乱糟糟的，脸颊上还能看见清晰的指头印儿。 小梅就厉害了，嘴上骂着还叫嚣着要打死小娟。 挣扎着又踢又踹的，逐游翠叶两个人都要拉不住。 “你们别拉我，我得打死这个不要脸的小蹄子！给她脸了，什么东西都敢跟我抢！” “姐姐我，我没有……”小娟哭得抽抽噎噎好不可怜。 “没有？那你手里拿的是啥？不是刚才抢我的……” 小梅冲上前一把掰开小娟的手，随即傻了。 “头花呐？” 小娟哭着摇头，“我不知道，姐姐你说什么头花。” “头花！我的头花！方才五丫给我的头花哪儿去了？” 小梅没找见，气得脱口而出的咬牙追问。 “五丫给的头花？”大妞轻轻的问了一嘴。 “今儿个五丫头上戴的？”二妞也跟着反问。 “……是啊，五丫给我的。”小梅干巴巴的笑。 扭头又骂小娟，“她也看见了，还偷偷摸摸的过来，然后我的头花就找不见了，肯定是她偷了。” “五丫的头花为啥给你了？”三丫不高兴的撇嘴。 四丫抬起眼皮瞅了瞅，没参与继续玩自个儿的。 “我的头花？” 五丫听见自个儿名字了，伸手摸了摸脑袋。 没摸着，杏眸扑闪着瞅了瞅，伸手一指小梅。 “小梅姐姐看完了吗？看完把我的头花给我戴上。” “……啊，五丫，这个，那个头花不是你不要给我了吗？” 小梅都快哭了，刚才五丫不是答应的好好的么。 “我不要你的糖了，不好吃！”五丫伸手出来，五指摊开里头赫然躺着一块饴糖。 黄色的方饴糖，看着就不好吃，也不知道攥了多久，上头粘着碎毛还有头发。 二妞拉过五丫问怎么回事，五丫磕磕绊绊的说了一遍。 大意就是小梅用两块饴糖换她的头花。 但是不好吃，她不吃了，头花也不要给她了。 “多新鲜呐，两块饴糖就想换个头花回去。” 三丫阴阳怪气的哼唧，“小梅，你知道我们的头花都是搁哪儿买的，值几钱嘛。” 小梅垂着脑袋不吭声，二妞笑吟吟的接话。 “大姐，我记着好像是在姜县芙蓉阁买的吧，五丫那个和七宝的是一对的，虽然人小，价钱却是咱几个人里最高的。” “可不是，一对儿花了一两银子。”大妞点头。 “一两银子？” 小梅不可置信的粗着嗓子叫，“咋可能咧。” 一两银子都能买银钗珠翠了，谁还买不值钱的绒花。 真要是一两银子，再借她两个胆子也不敢那饴糖哄骗，这是要她的命啊。 但事实就是这样，曹小柒喜欢，偏人家又是个不缺银子的主儿，有啥不舍得的。 头花在小娟袖子里头找见的，揉巴的不成样子了，大妞冷着脸把姐妹俩人都撵了出去。 虎子狗娃走的时候，听见逐游跟翠叶闲聊。 “咱爷大方，赏了他们多少衣裳，这俩人也真够贪得无厌的，真以为咱爷啥都不知道咧，上蹦下跳的跟个猴子似的，笑死个人了，你瞅瞅那样儿。” 身后的脚步声靠近，又渐渐走远消失。 没多久，就听说虎子狗娃关系不好了。 见面都不打招呼了。 他们七个人加上逐游翠叶，还有江沅吃了一顿烧烤，一个个肚子吃得浑圆。 借此，曹小柒还确定了各种比较受欢迎的口味儿，到时用来上曹记的新品。 第一百七十九章 地里庄稼 转眼，炎热的夏天眼瞅着进入了最后一个月。 白日树上知了猴叫的声音越发的惹人烦躁，几乎都不停歇的一叫就是一整天。 天天都能看见村里的孩子们守在树边儿逮，要是逮着了攒上几个生个小火堆烤着吃了，那可能高兴上好久。 山上的树木从翠绿变得深绿，地里头的庄稼也长高了一截，期间细细密密的下了几场雨。 地里头的庄稼总算没那么干瘪，瞧着好了不少。 走在曹家村，也能看到村民们脸上有些笑容了。 不像前些日子总是愁眉苦脸的叹气要不就是仰头看着天，盼着老天爷给下点雨。 曹家地里头的庄稼长势很好，细看就会发现颗粒都甚是饱满圆润，长得像是要爆出来似的。 曹小柒前些天儿还特意抽空去看了一圈。 主要是时不时去地里头浇点水，老天爷不赏脸下雨，只能挑着水浇的勤快一些了。 过些日子曹记就要开业了，忙起来忘了就不好了。 前些日子曹记里面在重新修缮，她人小实在帮不到啥忙。 这下总算修缮完了，开始布置铺子里头的内装，这方面她就很有发言权了。 曹记新雇来的人都知道，小东家虽然年纪小。 地位却是不低，而且有些事常常都是小东家说了算的，老太太和少东家也惯着。 “乖宝，你是不又要去地里头浇水去啊？” 曹旺田满头大汗的从外头回来就瞅着自个儿闺女，小小的人儿，拎了一个老大的桶。 当然这个“大”是对于曹小柒来说是有点大了。 桶里头还放着一个瓢，就巴掌那么一点儿，不知道搁哪儿来的，也不知道顶啥用。 曹旺田爱怜的摸了摸闺女脑袋上的小啾啾，蹲下身商量着道。 “爹爹去吧，爹爹拎一大桶直接就浇完事儿了。” “爹爹累了，歇会儿，我去。” 曹小柒拍了拍小胸脯，开玩笑，这里头还没掺井水咧，要不然光浇寻常的水不顶用啊。 “有江沅哥哥跟着我呢，爹爹放心吧。” 曹小柒把锅甩给身后的江沅，朝他使了眼色。 江沅立马一把拎起腿跟前的一大桶水，又无比轻松的放下，乖巧的开口。 “三爷放心，一会儿我浇水，不会让七宝累着的。” “………” 曹旺田一噎。 后头的话被堵得严严实实的，没眼力劲儿的。 他想跟自个儿闺女遛遛弯儿咋地看不出来呐。 这江沅平日里瞅着挺机灵的，这会儿咋这笨呐。 难不成这脑瓜子还好一会儿坏一会儿的。 曹旺田忍不住生闷气，话也说的冲了几分。 “都说了，别叫三爷，听着跟啥不正经的人似的。” 江沅立马改口，“我跟着七宝，三老爷放心。” “我有那么老吗？叫啥老爷？七宝才几岁。” 曹旺田不乐意的皱眉，这就是在无理取闹了。 曹小柒哭笑不得的嘟了嘟嘴，刚要哄她爹，就见奶一把推开门从屋里头出来。 扯着嗓子就骂，“曹旺田你吃饱了撑的难受没事干了是不！南山那山头上还有大半的地没垦呐，你没事儿干的话你就去垦地去……” “娘，我咋没事了，我这不是正说跟七宝一块去给咱地里头浇水吗？我瞅瞅长势咋样，要还欠着点儿得赶紧浇水啊。” 曹旺田委屈。 “有江沅跟着呐，你去干啥？” 苗老太嫌弃的瞅了三儿子一眼，个拎不清的。 地里头长势喜人着呐，今年的收成差不了。 要紧的是，七宝那是去给地里头浇水去了嘛。 肯定是瞅着地里头有点干，施法去了。 江沅那孩子年纪小，办啥事是真能靠得住。 不是当娘的嫌弃，江沅那个聪明劲儿，那可真是老三长好几个脑袋也比不上的。 让老三去，被外人发现了他也瞧不出个里外来。 “对对对，娘我忘了，有娘您在家里头看着呢，咱地里头的收成哪差得了。” 曹旺田赶忙拍马屁，“娘，外头日头晒，咱回屋里头去，娘，您肚子饿不饿，渴不渴，累不累？” “你闭嘴。” 苗老太不耐烦的给他胳膊上来了一巴掌。 曹旺田不吱声了，过会儿又开始嘚嘚了。 “娘，看这有个石头，咱小心点儿啊……” “哎娘慢点慢点慢点，前头还有个门槛……” “我没瞎！”苗老太呛了一句，吵吵啥玩意儿。 曹旺田登时不乐意了，“呸呸！说啥话，娘您肯定没瞎，您的眼珠子比我的瞅着还亮咧，我瞎了娘您都瞎不了……” “悄悄的，消停点儿。”苗老太嫌弃的抽出胳膊，整了整自个儿袖子，“一身臭汗儿，不赶紧冲冲去。” “哎，这就去，还是娘心疼我。”曹旺田嘚瑟的回头。 “哎，养个闺女还是不如儿子啊，五岁就知道不稀罕她爹了，娘，我多会儿都稀罕你。” “………” 曹小柒眯眼乐了，“奶稀罕我，才不稀罕你。” 当初便宜爹就会干巴巴的抱她，想让她亲亲都不好意思说，今儿个都会暗戳戳的吃醋了。 “我是儿子，你奶能不稀罕我？”曹旺田扭头问苗老太。 “娘，你说对不？” “我不稀罕你，哪儿凉快去哪儿待着去。” “哈哈……”曹小柒笑，伸手给她奶比了个大拇指。 干得漂亮。 “他三叔去稀罕小梅去吧，让小梅再给你生个，到时候可劲儿稀罕，咋稀罕没人拦着。” 苗翠娥笑道。 这下把曹旺田闹了大红脸，挠了挠头憨笑道。 “……这不，一直努着劲儿生么。” 一伙人笑喷。 苗老太也乐了，“生下来这脑瓜子随了你可咋整。” “娘您多教教，七宝不就娘您教的好嘛。” 曹旺田这个马屁拍得不错，苗老太一脸得意。 曹小柒憋着笑开口，“爹爹加油，爹爹努力，赶紧跟娘亲生个弟弟出来稀罕。” 说完，拎着小桶转身跑了，一双短腿儿倒腾的飞快。 江沅迈着长腿毫不费劲儿的在后头跟着。 “看好七宝了，别摔着。” “知道了三老爷。” “还，还是喊三爷吧。” “三爷放心。” “七宝你别怕，爹爹有了儿子也最稀罕你……” 曹旺田刚喊了一句，屁股被苗老太踹了一脚。 “娘哎哎咋了又……” 第一百八十章 长势极好 曹小柒拎着个小桶晃晃悠悠的走在路上，村里的村民们见了也没有奇怪。 当然也不会觉着她是真的给地里头浇水，只会想老曹家小丫头是在玩儿呐。 还有的大娘大叔热心要帮她，“七宝搁哪儿去呀，咋还拎着桶咧，大娘给你拎。” “谢谢大娘，不用。” 曹小柒奶声奶气的道谢，双手用力的拎起小桶彰显力气。 “我自个儿可以的。” 还有故意挑拨离间逗她的，“这不是七宝嘛，你奶不疼你了是不，瞅瞅这都让你来给地里头浇水咧，可怜你不是个男娃呦，等你娘再生个大胖小子，你就没人疼喽。” 曹小柒一本正经的眨眼，“姨，你奶不疼你了吧，要不然怎么让你来地里头干活来啦。” 这人一噎，没好气道：“我奶早就死了。” 曹小柒波澜不惊的改口，“那一看你娘也不疼你，大夏天的还让你出来干活儿。” “我都嫁人了，关我娘家啥事，再说了夏天不干活儿，冬天哪有活儿干呐。” 小媳妇儿不高兴嘟囔，“这孩子，姨还不是瞅着你亲逗你两句。” “姨，我瞅着你这年轻都嫁人啦？”曹小柒眨巴着眼惊讶道，小媳妇儿听了这话乐了。 这是夸她水灵咧。 正高兴呢，又听小姑娘奶声奶气的叹了口气儿。 “怪不得我奶常跟我说，嫁人的时候一定得擦亮眼睛咧，嫁不好就成姨这样啦。” “咋地，说得啥玩意儿。” 小媳妇儿听得一头雾水，“我咋地嫁不好啦？” 旁边的大娘婶子们也不由得好奇起来，一个个抬起头看，竖起了耳朵听着。 “日子过得这么苦还好咧？”曹小柒皱巴着脸摇头。 “大夏天的还得出来干活儿，又苦又累，我奶常说嫁人那就是姑娘家第二次投胎，要是投不好喽，那一准儿没好日子过。” 小媳妇儿神色变了变，觉着哪儿不对又说不出来。 曹小柒继续道：“姨我问你，你以前没嫁人你爹娘也让你顶着大太阳出来干活儿不？” “做姑娘时，地里头活儿有我大哥二哥呐，我在家里头做饭，我娘心疼我晒黑咧。” 小媳妇儿说着，自个儿也不由得一嘀咕。 “姨，那你如今嫁人了还得出来干活儿，还不如没嫁人的时候舒坦，可不是投错胎了嘛。” 曹小柒一脸惊叹的说着，“一看你婆婆不疼你吧。” 小媳妇儿脸色一下子难看，不忘嘴硬道。 “我这多大的人了，要她疼啥玩意儿啊。” 话是这样说，心里头已经被曹小柒的话说得动摇了，凭啥就让她出来忙活啊。 一说就是家里没闲人，那小姑子不是天天搁家里头做饭嘛，就会使唤她。 做饭她也会呀。 想到这儿，一把拎起筐子就走，也不割地里头的杂草了。 “姨，你咋走啦？我就是瞅你好看逗你两句。” 曹小柒奶声奶气的喊。 周围的村民们忍不住乐了，让小孩给整回家去了。 曹小柒从桶里舀一瓢水，匀匀的浇到地里头，后头有江沅帮她拎着水桶。 “七宝呀，咋瞅着你家地长得比我家的好呐？” 隔壁地里头的一个大娘直起腰擦了把汗问道。 “有吗？” 曹小柒装傻，迷茫的抬头，“我不知道呀。” “嗐，这都高出一截来啦。”大娘是个眼尖的，心也活泛，“你瞅我问你顶啥用，你小孩知道啥呀，赶明儿我问苗婶儿去。” “嗯嗯。” 曹小柒点点头，看着大娘整个后脖子衣裳都湿透了，一圈又一圈的打水过来浇地。 最后累得整个人都发红发紫，表情却很满足。 累瘫在地里头，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这么浇上几回，再有一月就能松快咧。” “可不嘛。” “老天爷不给饭吃，那咱也饿不死不是。” 曹小柒听得刺耳，心里说不出的难过，一时间觉得手里的瓢仿佛有千斤重。 “七宝，你歇会儿，我来吧。”江沅伸手接了过去。 三两下抓着杂草摞了一个草堆，然后把她摁在里头，然后拎着桶起身去浇水。 江沅还是用小桶，旁人瞅见了笑着说两句。 “江小子这么大个还用小桶，以后咋娶媳妇儿呦。” “小桶是七宝的，都说七宝是个有大福气的，我拿着小桶浇水就想沾沾福气。” 江沅笑得乖顺又腼腆，瞅一眼紧挨着曹家的地。 “挨着我家地儿长得这么好，没准儿也是沾了七宝的福了呐。” “听听，这话说的呦。” “得让苗老太给加工钱啊，江小子也忒会说话了。” 曹小柒听到江沅的话了，蹭的一下子抬起头。 大眼睛四处瞧了瞧，果真是离自个儿家地越近的，受了井水的作用长势就要比远处的好些。 从土壤表层缓缓渗透到地里头庄稼深层。 但土都是一样的，挨着自个儿家近的田总会受到细微的关照，而远的就关照不到了。 浇完地回家的路上，曹小柒拎着个小桶，提不稳似的走走洒洒，一路走一路洒。 江沅回头看，没有一户人家地里头是没被洒了水的，墨瞳里不禁泛起了暖意。 … “七宝回来啦。” 一进院子，瞅着牛大妹搁院里头石头上切西瓜呐，鲜红的汁水，皮薄红瓤。 瞧着就口齿生津，嘴巴馋得想吃个痛快。 “二伯娘，你怎么又吃西瓜。” 曹小柒跑过去伸手摸了摸，不高兴的皱起小鼻子。 “还是搁冰里头凉过的。” “嘿嘿~”牛大妹不好意思的摸摸显怀的肚子，讪笑着道。 “我不想吃，这不肚子里头这个想吃嘛。” “好七宝，就让二伯娘吃一牙。”牛大妹馋得两眼都发光了。 “………就一牙？” “一牙一牙。” 曹小柒深吸了一口气，转过身小声嘟囔。 “我什么也没看见。” 牛大妹愣了一下，“七宝乖，要是你三丫姐，一准一口不给我吃，还得告你二伯。” 告完状咧，赶紧拿起牙西瓜咬了一口。 那个舒坦痛快的，一股凉意从天灵盖缓缓地蹿过全身，眯着眼儿长吁了口气。 “这才痛快！” “痛快了？” 轻飘飘的声音，打门口那方向传过来。 第一百八十一章 瓜瓞绵绵 曹小柒后脖颈一凉，僵硬且缓慢的转过脑袋，对上三丫一双细而长的凤眸。 “痛快！” 牛大妹掷地有声的点头，曹小柒赶紧悄悄的飞眼色。 “咳咳……” 三丫双手抱着胳膊就站院门口面无表情的看着。 “二伯娘咳咳……” “哎呦这西瓜好吃！四个月了我就没这么舒坦过……” 后头的话没说完，总算是察觉不对劲儿了。 麻溜的把西瓜往旁边一扔，擦了擦嘴。 “这儿咋地有个大西瓜咧，谁切开的故意馋人呐这是，不知道我现在不能吃。” 牛大妹佯作生气的埋怨道，扭头才看见三丫似的。 一脸欢喜的站起来吆喝，“哎呦三丫回来了，快过来娘瞅瞅。” “那西瓜不是你闹开的？”三丫挑了挑眉问。 “真不是娘！”牛大妹一脸坚定。 三丫，“那你心虚啥？” “我我我，我没心虚啊，没心虚。”牛大妹无辜摊手。 装得还挺像那回事儿的。 “我刚才都看见了，牛大妹，你没发现自个儿每次心虚的时候就喜欢给我当娘。” 三丫冷哼一声走近来，牛大妹一脸镇定。 “啥玩意儿心虚，谁心虚了？你别咋咋呼呼的吓唬你娘，这还大着肚子咧。” “你自个儿也知道呐。”三丫拿起桌上的西瓜咬了口。 “这西瓜不甜呀。” 她皱着眉，嫌弃的嘀咕了句，牛大妹想都没想反驳。 “咋不甜，老甜了呀。” “………” 绝绝子。 果然一孕傻三年不是谣言。 曹小柒低头捂脸。 三丫乐了，“咋地，你如今光闻着味儿就知道这瓜甜了？” ！！ 牛大妹傻眼了。 深吸了一口气，张了张嘴同时绞尽脑汁的想着再找个啥借口，大闺女最近太不好糊弄了。 “扯，你再接着扯。”三丫扬了扬下巴。 “三丫，咋跟娘说话的。” 牛大妹紧挨着三丫旁边的凳子坐下来，理直气壮，“七宝想吃西瓜，那娘还能拦着不让呐。” “………” ？？ 她想吃？ 曹小柒抬头，对上二伯娘眼巴巴的注视，抿着嘴朝三丫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 “我渴了，就让二伯娘帮我切个西瓜吃。” “七宝想吃，让你切，然后你瞅着水灵灵的也渴了，没忍住也吃了点儿是吧？” 三丫笑眯眯的问着，牛大妹忙不迭的点头。 “娘就尝了一口……” 话没说完，就被三丫打断，气冲冲的吼。 “一口又一口吃个没完，牛大妹你糊弄谁咧，这回还是搁冰里头凉出来的，你也敢吃，这都让我瞅着第几回了？” “你自个儿说。” 语气凶巴巴的，吼得牛大妹委屈巴巴的耷拉着脑袋。 一抬头就被三丫一个眼神儿瞪了回来。 “我说错了？你有理说话，偷吃西瓜就算了，还敢吃凉西瓜！你不看看你现在是啥样儿！不想要你儿子了是不是？” 三丫气势大开，牛大妹没理，被训得跟个猫崽子似的，一个劲儿的点头嗯嗯。 最后一句愣了一下反应过来点头不对。 连忙悻悻的摇头开口，“要要，要儿子咧。” 二伯娘怂得跟个小媳妇儿似的，曹小柒看得又可怜又想笑，刚抬起头想帮着说句话。 三丫凶巴巴的瞅过来，“还有你，没事就惯着她。” 曹小柒低着头被训，乖得跟个鹌鹑似的。 “行了，你娘她都多大的人了，自个儿心里头能没点数？” 苗老太搁屋里头出来，嫌弃的拧着眉。 “想吃让她吃去，吃得肚子闹腾了你看她下回还敢吃不，夜里头睡觉都得多张盖窝。” 三丫没吭声，牛大妹忙不迭的点头表态。 “娘，我不吃了，我听娘的，一准儿不吃了。” 苗老太眯了下眼，懒得跟脑子不好使的老二媳妇儿计较。 本来就不机灵，肚子里头揣了一个更蠢了。 倏地，牛大妹“哎呦”了一声，惊得三丫吓了一跳，紧张道。 “咋地了，是不肚子疼了，我早跟你说了别吃凉飕飕的玩意儿，让你不听，嘚瑟啊，显摆你身子骨好咋地啊……” 絮絮叨叨训了一大堆，一只手牢牢的在后头护着，眉头更是皱巴得快挤成一团了。 牛大妹眼角眉梢带笑，氤氲着深深的暖意，半晌在三丫说话稍停的间隙插了一句。 “没疼，你弟弟刚才动弹了一下。” “…………” 三丫脸上的小表情骤变。 曹小柒瞧得清清楚楚的，真的就是一下子就从关切焦急然后变得嫌弃起来。 要不是二伯娘肚子里头有娃，非得急眼不行。 咋可能就轻飘飘的一记鄙夷，“就知道你偏心眼儿，还没下出来就知道惦记着儿子。” 说完，扭头回了自个儿屋，牛大妹咋咋呼呼的追上去。 “啥下出来，瞅你说的你弟咋地是个蛋呐能下出来……” “这叫生出来，生孩子知道不？” “说出去叫人笑话。”牛大妹搁三丫屋口嘀咕，一会儿敲敲门，最后硬是挤了进去。 曹小柒松了口气儿，转过身一把抱住苗老太的腿，“奶，咱这会儿就去姑姑家嘛？” “成，这会儿去。” 苗老太抓着她乖宝的手，抬头瞅了瞅天色。 也不算早了，这日头也没有那么晒了。 再说了，早去早回。 要不回来的太晚了，夜里头路上不好走。 “奶去给你姑拾掇点东西，末了咱就走。” 苗老太说着，转身往自个住的屋里头去。 老些东西了，都是悄悄给闺女留了份儿的，全都在她那屋里炕洞里头咧。 “奶，我跟你一起收拾。”曹小柒倒腾着小腿儿追上去，然后掰着小手指头细数起来。 “我也攒了好些东西要给大表哥还有二表哥……” 苗老太同样攒了好些，最多的就是布。 衣食住行，家家户户如今最缺的还是衣裳。 老大一卷布，放到驴车里头还挺占地儿。 还有绣的鞋垫，有一双的花样儿绣着的是像鸭子的鸳鸯，旁边还有一双看上去显然是男人的脚，要大许多。 绣着一连串的瓜，大大小小拥拥挤挤得好不热闹。 曹小柒下意识的想到了瓜瓞绵绵的寓意，不过她奶肯定没想这么多，大概就是盼着姑姑姑父能多子多福吧。 第一百八十二章 看望姑姑 “我有这么不懂事？”曹小柒有点不相信。 双手捧着脸颊，拱着小鼻子哼唧抗议。 “奶，你这说的是我嘛……” 曹小柒捏着鞋垫轻轻摩挲，除了布还有吃的，有糕点有糖，再有就是些零零碎碎的玩意儿。 曹小柒不禁有些感慨，尽管女子在古代生活不易。 然而疼孩子的爹娘都是一样的，奶这么要强。 嘴上说着不疼姑姑，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水，其实就是嘴硬心软加上受限多。 要不然哪会给姑父绣鞋垫，小叔想要的鞋垫儿到现在都没着落呢，所以一想就通透了。 还不是想着尽可能的公平，找着平衡：我对姑爷你好，盼着你也对我闺女多疼些。 “奶，你都没给自个儿做衣裳嘛？都给姑姑拿上了么。”曹小柒从外边儿粗粗的瞧了眼，里头都是棉布。 外面是用旧布包着的，一层又一层生怕蹭了里头的。 “做了，咋没做，这不今儿个还穿得咧。” 苗老太笑眯眯的伸出胳膊，外衫里头露出一截细布，“不扎人，软和着咧。” “上次就是这件。” 曹小柒反应过来，鼓着腮帮子，“奶你是不就给自个儿缝了一件，咋都不做件襟子穿，多好看。” “奶这脸都老成树皮了，穿那么好干啥玩意儿，那颜色又水灵的让人笑话。” 苗老太摆摆手，表情很是嫌弃，“有一件穿的就成，里头穿的衣裳耐穿着咧。” 伸手摸了摸卷着的布，“这里头的布软和，正好给你姑拿过去，刚生出来的孩子皮肉嫩乎，要是再碰上个金贵人儿会挑剔的……” 苗老太眼里含笑，说起了她刚生出来的时候。 “你可是个挑剔的奶娃儿，枕头硬了哭，软和了也哭，尿了或拉了那可是没瞧着不给换，一会儿都不能委屈着……” “我有这么不懂事？”曹小柒有点不相信。 双手捧着脸颊，拱着小鼻子哼唧抗议。 “奶，你这说的是我嘛……” 曹小柒捏着鞋垫轻轻摩挲，除了布还有吃的，有糕点有糖，再有就是些零零碎碎的玩意儿。 曹小柒不禁有些感慨，尽管女子在古代生活不易。 然而疼孩子的爹娘都是一样的，奶这么要强。 嘴上说着不疼姑姑，其实就是嘴硬心软。 还给姑父绣了鞋垫，小叔想要的鞋垫儿到现在都没着落呢，所以一想就通透了。 还不是想着尽可能的公平，找着平衡：我对你当姑爷的好，你也对我姑娘好些。 可怜天下父母心，听说潘家条件不错了，也免不了牵挂，曹小柒托着小脸想。 让姑姑过得好些吧，最好是吃穿不愁，让奶放心。 曹绒花嫁得这个村子不近，离姜县不远，但是和曹家村算起来正好是相反的两个方向。 曹小柒跟苗老太坐着小毛驴晃晃悠悠的走着，走到荒郊野外都瞧不见什么人。 地里的庄稼辛盼着丰收，郊外的野草总是疯长，几乎都到了成人小腿那么高。 也没见有风吹，那野草就是整整齐齐的往一侧倒去，弯着腰像是被什么压住了。 看得曹小柒浑身的鸡皮疙瘩都冒了起来。 “……奶，咱该带着江沅的。” 瞧瞧，说话都结巴了。 苗老太也看见了，一手搂着曹小柒高声喝了一声，“什么吓唬人的玩意儿，出来！” 小毛驴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扬着脖子打了个响鼻，暴躁的抬着前蹄子在地上刨。 然后就停着不走了，苗老太抽着缰绳撵它，小毛驴不高兴的跶跶踩着蹄子。 救驴呀救驴啦！ 前头有死敌的气味。 它想一口气扭头跑了，可这会儿蹄子都是软的咧。 “奶奶奶奶，奶这大白天的，不会有鬼吧。” 曹小柒有点慌，苗老太不惧，呸呸呸了好几声。 “大白天的哪有啥鬼，哪个敢出来不怕让这日头烧死。” “………” 合着鬼怕太阳这会儿就有传说了。 “乖宝不怕啊，闭上眼睛不看，奶在咧，看它哪个不长眼的东西敢吓唬人。” 曹小柒点头，余光瞅着奶的小腿肚子好像在抖，转过脸去看，老太太绷着脸紧抿着嘴。 凶巴巴的，一点也看不出心里也有点怕。 其实也是怕的呀。 “谁在装神弄鬼的赶紧出来！以为藏在野地里头就看不着你了，信不信我把你揪出来！” 荒无人烟的野外草地上，有一头小毛驴拉着车，驴车上站着个粉嫩可爱的团子。 奶声奶气的吼着，皱着眉，表情还挺凶。 一阵窸窸窣窣声响起，三只兔子跳了出来，红汪汪的眼睛亮晶晶的瞅她。 “……兔子。” 曹小柒才松口气，旁边的野草忽地又动了两下，紧跟着蹿出了两只野鸡。 扑棱着翅膀飞过来，也飞不高，但比家养的鸡飞的高多了，毛色也好看。 五颜六色的，尾巴长长的，乍一看跟孔雀似的。 “这野鸡长得俊的咧。”苗老太也稀罕了一下，随即嫌弃的骂，“好看都是讨人厌的玩意儿，你们这些小牲畜不漫山刨食儿去，没事儿吓唬毛驴干啥。” 驴：“…………”？？欺负我不会说话咋地。 曹小柒跟着点头，“就是，不知道我家小毛驴胆子小嘛。” “你就是个会窝里横的，两只野鸡几只兔子就把你吓着了，没用的玩意儿。”苗 老太嫌弃的撇嘴，小毛驴耷拉着脑袋低低的叫了一声。 有点委屈。 “说你两句还不乐意了咋地？”苗老太话音刚落，只见方才还平静的小毛驴忽地高高的嘶了一声，转了个弯拉着车就要跑。 曹小柒还疑惑着呐，随即好像听见了老虎的低吼声，听着先是觉得有点熟悉。 回头一瞧，可不是熟悉嘛，上次她去鼬美人家半途还驮她一程的虎大哥啊。 大眼睛湿漉漉的瞅着她，还歪了歪脑袋。 “小毛，停，别跑别跑。”曹小柒喊小毛驴，拉了下绳子让它停下，扭头跟苗老太解释。 “奶，我认得这只老虎。” “乖宝认得啊，那那成，不吃人就别跑了。” 苗老太道。 曹小柒眯着眼笑道：“不吃人，奶你别怕，虎大哥人……虎可好了，是个好虎！” 亏得苗老太一惯信她是神仙托生下凡来的，要不然哪这么容易就信她说的话了。 老虎呀。 可不是兔子野鸡啥的。 第一百八十三章 潘家 “我乖宝说是好虎那一准儿没错，倔驴听着没，别走了。”苗老太伸着胳膊把毛驴拽了回来。 反正就是笃定。 她乖宝说的话就没错。 曹小柒灵巧的从车上跳下，迈着小腿跑过去伸手揉了揉，“虎大哥你怎么来啦？” 虎大哥乖乖的趴下，一个百兽之王任由一个小姑娘撸猫似的摸脑袋，还一脸享受。 这一幕不管是叫人瞧见了，还是给其他动物看见了。 只怕都会觉得吃惊。 虎大哥抬起头，张着嘴朝一侧低吼了一声。 很快，又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了，这次地面都跟着有点震，不知道还以为群兽迁徙。 “吼吼……” 曹小柒目瞪口呆的看着又出现的两只老虎，一个大些，另一个明显是个虎崽子。 稀罕的是她竟然能从虎崽子身上看出和虎大哥的相似，这是虎大哥的崽吧。 再一看旁边的老虎，基本没什么差别的虎脸，莫名就觉得透着几分娇羞。 像是刚成亲的小媳妇儿领着出来见长辈了。 虎大哥媳妇儿，长得不错呀。 曹小柒悟了，哭笑不得的看着虎大哥问。 “咋地，你这是要介绍媳妇儿跟崽给我认识啊？那还非得在今儿个，这么任性。” “吼~”虎大哥发出低低的哼唧，跟她撒娇。 迈开腿很是矫健的走过去，低头不知道跟媳妇儿嘀咕了啥，再回来都给领过来了。 也是走近了，曹小柒才看清虎嫂和虎崽竟然拉了好些猎物，背上挂着几只野鸡，嘴巴还叼着俩兔子，后头还拖拽着一只羊。 那羊老大一只，瞧着像是刚死没多久的，原本干净的毛让血给糊得一片红一片白的。 好家伙。 真是见长辈来了，还带着见面礼。 曹小柒回头看她奶，苗老太显然也被惊呆了。 …… 潘家村。 潘有满挑着筐从县城回来，刚进村子里有人风风火火的吆喝他出事儿了。 “满子回来啦，你家出事啦。” “满子赶紧回家瞧瞧去吧，你家出事儿了。” 大娘大妈们，你一句我一句的鼓捣着他赶紧回家。 脸上的神情严肃不似作假，潘有满心里一个咯噔，一下子就慌了，“我家出啥事儿啦？咋地啦？婶子你说清楚。” 潘有满抓着一个大娘的胳膊，着急的问道。 脑子里想着有可能发生的事儿，家里头最近也就他媳妇儿绒花大着肚子快生了。 难不成是绒花要生了？ 可是这时间不大对啊，前几天大夫才瞧了，说绒花还得半把个月才生呐。 难不成是不小心磕着了碰着了给提前了？ 然后孩子生不出来还是咋地…… 潘有满越想越觉着腿软，媳妇儿你可不能有事啊，你要是跟孩子有事儿了我咋办。 几个大娘大婶们就瞅着潘有满表情渐渐的耷拉下来，要哭不哭的，赶紧开口。 “你娘没事儿，就是气坏了，赶紧回去瞅瞅吧。” “满子别哭，瞅给急得，没事儿你娘人没啥事儿。” “……我，我娘？我娘回来了，啥时候的事儿，不是在我大哥家住得好好的嘛。” 潘有满睁大眼，伸手抹了把脸，悬着的一口气总算是松了，“不是绒花要生孩子啊。” “绒花生孩子啦？”听了几个大娘一头雾水。 “到底咋回事儿啊！不是绒花，我娘回来了？到底咋地啦。” 潘有满着急的问着，脚下快的好似乘了风，也亏得旁边几个八卦的大娘们能跟上。 远远的瞅见了自个儿家，恨不得抬腿就能迈进去，好赶紧瞅一瞅到底出啥事儿了。 几个大娘也知道话没说清，让潘有满白着急了，重新捋了下舌头说起了原委。 前些日子潘老太，也就是曹绒花婆婆身子骨不是不爽利嘛，去县城让郎中瞧了一头，说没啥大毛病，就是累着了。 潘老太谁不知道，那可是个抓着理不饶人的。 见着人就哭啊，先是说大儿子不孝顺，娶了个县城里的媳妇儿连娘都不认啦，就顾着自个儿的小日子过好了，娘病了都忙得不回来瞅，连带着讥讽一把大儿媳妇是个不下蛋的母鸡，成亲多少年了连个娃揣不上。 然后又是骂小儿子没良心，都有俩儿子了，媳妇儿怀个孩子跟头回当爹似的，整天捧着媳妇儿，都差当祖宗供着了。 最后再给二儿媳妇一顿数落，怀个孩子王母娘娘都没这么当紧，不下地不干活，饭都给搁到嘴边儿，就差给嚼碎喂了。 简直就是供了个祖宗，凡此种种见天都有埋怨的话，闹得整个潘家村沸沸扬扬的。 最后这事不知道咋地传了潘家老大潘有余耳朵里去了，赶紧回来安慰老太太。 又是说好听话哄着，又是磕头的一顿认错，总算是把人哄好了，老太太又说想去县城瞅瞅，这不就是明摆着想去老大家嘛。 潘有余能咋，那肯定得顺着啊，把老太太接了自个儿家，就怕哪天又不顺心了。 还提前打了预防针，让老太太想住多久住多久，儿子家那就是自个儿家。 算算时日，也才住了五六天，这咋的就回来了。 “嗨，这还用问，肯定是你那个大嫂容不下呗。” 大娘说这话时，脸上的表情全是嫌弃。 另一个婶子也跟着点头，“可不是，也亏得是你娘那个人心肠软和，要是换了我，这么多年生不出孩子早把她休了。” “遇上这么个厚道婆婆，一点都不知道惜福。” “要不说这县城的媳妇儿不能要，都敢跟婆婆吆五喝六，还不是仗着自个儿在县城有院子，把来弟都欺负成啥样儿了。” 两个婶子你一句我一句，听得潘有满越来越迷。 心肠软和？ 大嫂吆五喝六？ 欺负他娘？ 这说的是他娘吗？ 潘有满摸着鼻子纳闷的想，没一会儿就走到了家门口，最先看到的不是自个家。 而是家门口对面儿的一棵树底下站着坐着乌泱泱了一大堆婶子大娘小媳妇儿。 平日里可没这么多人，一准儿是在那儿唠他娘他大嫂，兴许还有他媳妇儿。 潘有满刚走过去，一个大娘眼尖的瞅着了。 “这不是满子嘛，可算是回来了，快进去瞅瞅你娘。” 说着率先走在前头，好像要给他带路似的。 第一百八十四章 掐 “婶儿婶儿你坐着，歇会儿，我自个儿家认得路。” 潘有满把想跟进去看热闹的大娘打发了，推开门进了院子，然后往他娘那屋走。 “娘！” “娘啊！娘你咋地了，我咋听着外头的人说娘你……” 潘有满大步冲进屋，直奔炕头躺着的潘老太，红着眼眶抱住人就是一顿摇。 “娘你醒醒啊，快睁开眼睛瞅瞅儿子啊！娘……” 旁边的潘有余宁温如两口子都被老二这操作惊住了，连当事人潘老太都懵。 只有曹绒花低头憋着笑，等到差不多了连忙开口，“满子，满子你这是说的啥玩意儿话，娘好好的，你不是哭啥……” “好好的？” 潘有满一脸惊讶的松开潘老太，“娘你没事儿呀？” “咋地，你还盼着我有事儿。”潘老太语气不满，伸手打了一巴掌，力气用的却是极小。 “哎呦我的娘啊，儿子哪敢，冤枉死人了。” 潘有满嬉皮笑脸的话把潘老太逗笑了。 “你不敢，有人敢呢，成天就知道气我，心里头大概就想着赶紧把我这把老骨头打发了，最好是直接打发到地下头。” 潘老太这话说的就很明显，瞥一眼老大媳妇儿。 可人家呢，那压根看都不看你，就低着头。 “咋地不说话，是不搁心里头骂我这个老太婆呐？” 潘老太被无视不乐意，声音立马拔高了好几度，潘有余胳膊肘赶紧戳了媳妇儿一下。 “小如，娘喊你呐，小如。”凑过去压低了声儿喊人。 宁温如如梦初醒似的抬头，先是看潘有余，随即扭头看向潘老太，笑吟吟的点头。 “娘你说的都对。” “………” 潘有满紧给使眼色，宁温如还是把话说了。 拦都拦不住。 下一秒，潘老太冷了脸，抬手啪啪啪的一顿猛拍炕。 “听听！听听！这可算是把心里话说出来了，老大，你媳妇儿盼着我这个老太婆赶紧死！你是不是心里头也是这么想的！啊！我一把屎一把尿把你们兄弟俩个拉扯大啊，我吃了多少苦……” 前半截儿气势汹汹，凶神恶煞的跟要吃人似的，到了后半截儿突然眼泪汪汪起来。 本来潘有余也是一肚子气，瞅着他娘哭了。 又有些疲惫无奈起来，“娘啊，你别哭，你哭啥。” “我苦啊！我苦能不哭嘛！拼死累活的养了俩儿子，一个比一个不孝顺就罢了，还盼着我赶紧去地下躺着去……” “娘，这话我可没说。”潘有满赶紧表态。 “大哥也没说。” 潘有余忙不迭点头，“娘，这话儿子没说，我哪能不盼着娘好，我是那种丧良心的人嘛？” “大哥孝顺着呢，大哥不是还把娘接到县城的大宅子住了嘛，好好的娘你咋回来了？” 潘有满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起这个潘老太就一肚子火，凶巴巴地瞪了宁温如一眼。 “老二媳妇儿，聋了还是哑巴了？没听着满子问你话，刚才不是还挺能胡咧咧的。” 宁温如笑吟吟的瞅着潘老太，“小叔子在跟我说话咧？哎呦那我这眼睛大概是有些不好使了，瞅着还以为是问娘你呐。” “放……”屁字没蹦出去，话头又被宁温如打断接过。 “小叔说娘咋不搁我们那住了呀，想你和弟妹了呀，整天嘴上念叨着你们俩人，吃个饭都要惦记着你们俩是不是饿肚子了。” 宁温如话音刚落，潘老太一个眼刀子飞过去。 “你咋不说我想村里人了，想后院的猪了。” “可不是嘛。”宁温如点头，一脸方才如此的表情，手里拿着帕子掩着嘴角轻笑。 “绒花你是不知道，娘可不就是想猪嘛，惦记着怕你喂不好，要我说那不就是把猪草剁碎了煮就成了，有什么好记挂的，可娘就是不放心，你说不就是怀个孩子嘛，还能让你脑袋变傻咋地。” 宁温如浅笑着，语气温柔，面容和善。 可这所有的一切合在一起，你怎么也不会觉得舒服，从里到外都透着一股别扭劲儿。 曹绒花听这话，立马不乐意了，这不就变着法儿的说她嘛，凭啥玩意儿说她。 老太太不给好脸，你有能耐跟老太太叫唤去。 “可不是傻嘛，我这脑袋呀，最近就老忘事儿。” 曹绒花笑着叹了口气，“咱原本就不是那聪明伶俐的人，这一下怀个孩子变得更傻了，有时候连饭都能忘了吃，更别说让我惦记着喂猪，都满子操心咧。” 扭头看一眼潘有满，“有时候连饭还是满子端到了眼前，我这肚子才反应过来晓得饿了。” “快瞅瞅，真是好福气呀。” 宁温如似笑非笑的，余光瞥了一眼潘老太。 “满子对绒花这个好呦，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老二是上门女婿咧。” 潘有满开口，“绒花肚子大了，让她干活儿我也不放心。” “大嫂你没怀过孩子，不知道怀孩子多受罪，我这个腰呀，一天到晚的都是又酸又疼……” 曹绒花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宁温如冷着脸打断。 “我是没怀过孩子，不知道怀孩子得受多大罪，不过这些年我见的也不少了，就没见过跟大嫂你似的，动都不能动一下，把家里的活儿一股脑都堆给男人干。” 宁温如嘴角一扬，忽笑起来，“也亏得娘疼你，绒花你成，这事要是换了我呀……” “又胡咧咧啥玩意儿？”潘老太老大不乐意的瞅着宁温如，“老大家的，我今个儿才知道你对老婆子我埋怨这么深呐！啊……” 宁温如笑，“娘，我没有……” “没有啥玩意儿没有，刚才我都听着了！” 潘老太气坏了，声音厉害的咋咋呼呼，“你刚才说那话不就是嫌我挑你毛病了，咋地，我这话说的有错没错？” “老二家的不干活，那还不是因为大肚子了，最后那活儿又没让你干你捻酸啥？就知道嘴巴上厉害，整天到晚的胡咧咧，你怀着孩子我磋磨你了咋地，话老是说得那么不让人想听了……” 潘老太紧绷着脸好一顿喷，眼尾的上眼皮有些耷拉，透着几分嫌弃与刻薄。 “就会叭叭说，有本事你大个肚子给我瞅瞅！” 第一百八十五章 不下蛋的母鸡 宁温如与潘有余成亲十多年了，眼看着快要到中年了。 看着别人三年抱俩一胎怀俩，又哪里不想要孩子，不过是一直怀不上罢了。 就别远的不说，就瞅着承光承宗俩侄子虽说也亲得紧，但扭头想到自个儿心里头肯定也酸酸的，不得劲儿啊。 这事儿就像扎在两口子表面和顺一把刀子，没事儿的时候刀尖儿没扎着你也没扎着我。 就搁俩人中间那缝隙杵着，别说是有人直接上去戳了，哪怕是有人动一下刀把。 肯定得慌，要么是提心吊胆，要么就嗷嗷大哭呗。 所以此刻潘老太怒吼着嫌弃，“就会叭叭说，有本事你大个肚子给我瞅瞅！” 宁温如心底压抑的愤怒委屈一下就涌上来了。 或许是早就已经憋了许久，就等着一个燃点。 潘老太毫不留情的嫌弃着，埋怨着骂道。 “多少年了，不下蛋的母鸡，还挺理直气壮的！你要是能大个肚子不用我说，老大自个儿都能给你当祖宗供起来，为啥你不知道啊？那是他的种，你肚子里头揣的那是他的孩子！” 宁温如十指缓缓收拢，紧紧攥成拳头指尖掐着掌心。 抬头冷笑了声，“我就是不生孩子咋地？” “……” 潘老太一怔。 宁温如对视回去，毫不心虚，从骨子里，她就不是一个什么性子和善的人。 这么多年忍着不断的絮叨指责还有嫌弃。 这还没完没了了。 “老太太，你也记得都多少年了，我怀不上孩子的事儿呐。” “我跟潘有余刚成亲那几年，你怎么不提这事儿？我肚子是突然没动静的？我这肚子难道不是一直就没有动静？” 宁温如矜贵的扬着下巴，眼睛里头满是讽刺。 潘老太一个横眼瞪过去，不满的嚷嚷，“你咋地跟我说话咧，你想上天是不？” “上天？我今儿个就上天了你能把我咋地。” 宁温如气势一下子暴涨，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潘老太。 “闹饥荒的时候你咋不提？潘有满成亲的时候你咋地不问？缺银子的时候不吱声，知道捧着我哄着我，现在日子过好了，养猪养鸡了，搁我身上找毛病来了？” “小如！” 潘有余伸手拉她，被宁温如冷着脸一把甩开。 “你给我起开。” “媳妇儿，差不多行了……”潘有余悄悄伸手拉她，女人回过头来又瞪了他一眼。 “你闭嘴。” “………” 潘有余手足无措的看看媳妇儿，扭头看着潘老太满心无奈，“娘，娘你别说了。” 潘老太瞪了潘有余一眼，个没脑子的玩意儿，她还不是为了他好，一大把年纪了连个孩子也没。 她也不想着要孙子了，就是那丫头片子也成啊。 娶着媳妇儿忘了娘的玩意儿，白生了。 潘老太气不顺，伸手掐了一把，疼得潘有余叫唤起来，“嗷疼啊娘娘娘娘娘！” “没死呐，叫叫叫！叫什么叫！叫魂呢。” “你瞪大你那俩眼珠子瞅瞅，这会儿是我在说？” 潘有余又耐着性子低头去哄，宁温如一转身不理人，给他个后脑勺瓜子。 “小如，没事儿没事儿了，娘不生咱们的气了。” 潘有余低声下气的哄了两句，宁温如低垂着眉眼不搭理人，深吸了口气耐着性子劝道。 “你跟娘说句软乎话，不就跟以往似的没事了么。” 宁温如还是不理，低着头还扭了下身子。 “小如…”潘有余伸手在她后腰轻推了下，带着几分无奈。 “软乎话就甭说了，昧着良心说有啥意思，没的心里头骂我这个婆婆刁钻，说一句，人家厉害的能呛我十句。” 潘老太老大不高兴了，尤其看着儿子作低伏小的哄，宁温如也爱答不理的。 愈发来气，说话带着气，“三十好几的老娘们了，一天天的还当自个儿是小姑娘。” “说谁老娘们呐？”宁温如脸色一下子难看起来，转过身语气咄咄逼人的反问道。 “我三十好几咋了？老太太，我三十好几吃你家一口饭了还是喝你家一口水了，凭啥你瞧不起我……” “三十好几就得生孩子咋地，我宁温如当初做老姑娘做到十九岁，最后为啥嫁潘家来，你们敢说心里头不清楚？” 宁温如这话刚说完，潘有余伸手拉了她一把。 “小如你说啥呢。” 眼神有几分闪躲的意思，惹得潘老太心生疑窦。 “说的啥玩意儿？” 潘有余急忙摇头，“没啥没啥，过去的事儿了。” 说罢，拉着宁温如就往外头走，还没走两步又给潘老太拦住了，紧绷着脸。 “不对，咋地个意思，你们给我捋明白喽。” “娘，真没事，你别问了。”潘有余憨笑着摇头。 潘老太不信，死活拽着不让走，瞪了眼潘有余又瞅瞅宁温如，“他不说那你说，我倒要听听到底是咋地个意思，我潘家欠着你了咋地。” “啥意思？” 宁温如冷笑一声，“老太太你忘性可真大。” “娘！能不能别问了！” 潘有余猛地扯着嗓子低吼，脸色难看的厉害，伸手把宁温如推到门外头。 “你先到马车上等我。” 后头曹绒花瞧着情况不大对，也不干看热闹了。 拉着潘有满走过去劝，“娘，消消气儿，都是一家人，大哥大嫂能有啥事儿瞒着呀。” “就是，大哥他不敢。”潘有满憨笑着补了一句。 潘老太，“他不敢，有人敢，耀武扬威都要骑到我脖子上来了，也不见他放个屁！” “娘，小如哪就对您耀武扬威了，这些天儿娘你搁我们家住着，小如不是事事顺着你嘛。” 潘有余无力的开口。 “她顺着我？” 潘老太叉着腰冷笑，“这话说出去你让人听听，看看谁信。” “哎呦，儿媳妇事事顺着，那我放着县城里头的大院子不住回来村子里干啥。” “………” 潘有余一噎。 随即无奈的叹了口气，“娘，不是你自个儿说住不惯想回来，我和小如送你回来了。” “我说住不惯你就听着了，我说别的话你那耳朵咋就跟让屎糊住了似的听不着。” 潘老太拉着张脸，叭叭叭的一通指责。 第一百八十六章 闹开 “那都是多好的布，跟那新买回来似的软乎又干净，我捡了多长时间才攒了那些，就想着回来缝个门帘子赶冬天使，结果咧，搁那儿没两天就找不着了。” 潘老太气得跺脚，她还怕左邻右舍的瞧见顺走了，特意藏了那背地旮旯。 结果还是没了，那么僻的地儿贼能找着？ 再说了贼会稀罕那玩意儿？ 还不是自个儿家里的人儿干的，谁一天天嫌弃家里头这不干净，那脏了的。 都不用问，潘老太认定了就是宁温如给她扔了那些布。 这是人家的院子，她是外人，真是不占理儿。 “她的房子咋地了，她的房子也不能把我的东西给扔出去啊，我还是她婆婆呐。” 宁温如坐在马车里头，闭着眼睛小憩，耳朵里头全是老太太尖锐的声音。 “一天到晚的就知道装模作样，嫌弃这嫌弃那，老不瞅瞅自个儿，一点不把我放在眼里头……” 宁温柔秉着呼吸放在腿上的手，紧紧攥上了拳头。 然而胸口越来越明显的起伏，出卖了她的内心并不平静。 等到屋里头再次想起了潘有余安慰老太太的话。 说什么小如还小不懂事儿，让老太太多教教她，让着点儿，呼吸突然困难了起来。 宁温如终于憋不住，一把掀开帘子下马车冲了出去。 “行了行了，我这辈子也就是没啥享福的命了，都眼红我有个县城的儿媳妇，那有啥好的，还不如娶个村子里的咧……” 话说到这儿戛然而止，就见本该在马车上的宁温如冲进来，一张脸难看的紧。 “咋地了这是？”潘老太嘴皮子都懒得动弹。 那声音好像直接从嗓子眼里说出来的。 “小如，你咋地又进来了？我不是让你在马车上等我么，我马上就出去了。” 潘有余着急道，看着媳妇儿的脸色心里头有点儿慌。 “娘，娘我跟小如先回去了，铺子没人给看，这一天关门得耽误多少银子对不，等我们不忙了过些天再回来看你。” 说完，拉住宁温如的胳膊就往外头走。 潘老太不高兴，摆了摆手撵人，撇了撇嘴道。 “滚滚赶紧搁我家滚出去，嘴上说的好听，多少年了也没见着你啥时候不忙，谁家大儿子不是守家跟前儿的……” 嘀嘀咕咕的眼看着又要开始一通嫌弃。 潘有余急了，拉着人要走，却不想宁温如压根就没有走的意思，一把甩开他胳膊。 “今儿这事我要问不明白，回去自个儿都得憋死。” “小如！” 潘有余无力的在后头看着宁温如一步一步走向他娘，那股气势像要抄家似的。 “大嫂……” 连潘有满都忍不住叫人，扭头跟曹绒花面面相觑。 今儿咋地闹得这么厉害。 “你你，你要干啥玩意儿？还想打我咋地？” 潘老太瑟缩了一下，目光触及到后头的两个儿子，还有老二家的，一屋子人咧。 敢对她这个当婆婆的动手。 唾沫星子能淹死她。 这么一想，潘老太立马觉得底气又足了。 挺起了腰板儿，回瞪着面前的宁温如，越看越觉得妖精，年纪一大把了，不想着赶紧生孩子，就顾着把自己打扮的花里胡哨。 不是妖精是啥玩意儿？ 谁家媳妇儿这么花枝招展地？ 心里头这么想着，嘴巴上没把门儿的一不留神儿给说出来了。 宁温如听着这话冷笑，“老太太，我打扮的好看是花你的银子了，瞧把你心疼的。” “我花自己的银子，喜欢啥买啥，想穿啥穿啥。” “咋地？村子里的穷苦媳妇儿我没当过，都不知道自个儿挣的钱还不能花咧。” 潘老太脸一板，伸着手指头点了点宁温如。 又抬手指了指后头的曹绒花，“你问问绒花，她跟满子挣着钱哪回不是交家里头的？” “就让你们自个儿捏在手里头，两天就晃荡完了。” 听了这话，宁温如简直想笑，眼睛里都带着不屑。 “老太太，你这话说的不怕让人笑话啊？老二两口子就种种地，养养鸡再喂喂猪，一年到头来能挣几个钱呀？交到你手里头的撑死了能有几两银子。” “我和潘有余呢，早些年他在酒楼当掌柜，每个月一两银子的工钱，是不是每次都要给家里五百文，加上过年的时候一年下来得给七八两银子，我说啥了吗？” “现在我开了一个铺子，日子稍微过得好一些，你就看着不顺眼了，恨不得把我们家的东西都搬到你怀里去，那些东西不是钱？你拿的时候我说啥了！” 关键是拿走了还落不得一句好，每次回来村子里头的村民们看她的那个眼神。 就像是多蛮不讲理的儿媳妇，好像她虐待老太太了。 “我拿啥了，我拿你们啥了，老大你听听你媳妇儿啊，这是指着鼻子骂我老太婆偷你们东西呐！” “她这是在骂我呐，这是记了多久的事儿了啊。” 潘老太气得不行，说话嘴皮子都在哆嗦，宁温如却痛快极了，她忍不了了。 “小如。” 潘有余开口喊了一声，宁温如根本就不搭理他。 抬腿走过去踢了脚地上的凳子，拿起桌上的茶壶又放下，还有扔在炕头一角的竹筐子。 筐子长而扁，不知道用什么染过泛着淡淡的棕色，很有韵味，是她买来放茶具的。 结果没几天被老太太拿走了，合着是搁家里头放针线了。 “这些哪个不是我买的，哪些不是我家的？” “那凳子你不是买了四个嘛，那你说家里头连个孩子都没有，要四个搁着也是搁着，我拿两个凳子回来坐咋地了？” 潘老太理直气壮的反驳，丝毫不觉得自个儿不对。 “还有那茶壶杯子，你那家头都买了多少个了，还一个劲儿的买，买来买去那不都长得一个样儿。” “再说了，这茶壶我拿的时候跟老大说了，我儿子让我拿的，别整得像是我偷你的。” 潘老太这话落下，宁温如扭头瞪向潘有余。 “这事儿你知道？” 男人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反正咱们家里头有那么多套咧，我娘说家里头……没个喝水的，我，我就让她拿了。” 第一百八十七章 耳光 “潘有余！你不知道这个是我最喜欢的？” 她天天拿着喝水，都是瞎子看不见么。 宁温如声音带了鼻音，低垂着眉眼问。 “那这个呢？你也知道？” 红着眼眶，抬手将炕上的“针线盒”摔在了地上。 一脚踩上竹筐，直接将东西踩的稀碎裂开。 看的潘老太心肝儿那个疼呀，一连哎呦了好几声。 “你个败家娘们，好好的东西踩烂干啥玩意儿，这这这，这可都是银子买的呦，不是大风刮来的呦。” “你也知道这是银子买的？” 宁温如冷着脸，紧抿着唇，死死的忍耐着。 “再说的明白点，这是我拿我的银子买的，你把这东西顺走的时候咋不说这是我的钱买的，你还说什么来着？” 说她败家，还说她不会过日子就算了。 偏偏一脸嫌弃的说这玩意儿根本不值钱，说那都是草编的，村里随便挑个人都会编，回头多给编几个给她。 结果呢？ 说是要给她编的东西呢。 “老大你听听，听听你媳妇儿说的啥话！说我顺走她东西，啊……哎呦我的天爷呀，没见过这么厉害的儿媳妇儿指着婆婆的鼻子骂偷她东西咧……” 潘老太彻底黑了脸，一手捂着胸口叫唤起来。 眼看着就要往地上躺了，潘有满赶紧过去扶着。 “娘，娘你咋地了，是不脑袋晕乎的啊？哎呦娘走走走，我扶你回屋里歇着躺会儿，大哥就会气你，快让他赶紧走吧。” 潘有余感激的看了弟弟一眼，拉着宁温如往外走。 “回来，我看谁敢走！”潘老太一把推开潘有满的手。 大概是反应过来了，兄弟俩人糊弄她咧。 瞪眼看着被大儿子护在后头的宁温如，胸前呼吸起起伏伏。 随即抬手冲过去就打，猝不及防的动作潘有余都没反应过来，更何况宁温如。 “啪”清脆的一声，脸上结结实实的挨了一巴掌。 一家人都傻眼了，甚至连潘有满曹绒花两口子都没想到，老太太竟然动手了。 “你敢走，你今天敢走出这个门！我就告诉村子里的人，让他们知道知道你多不把我这个婆婆放眼里！你就等着让唾沫星子淹死！” 潘老太恶狠狠的凶着，宁温如如梦惊醒的回神儿。 后知后觉的眨了眨眼，手背碰了下泛麻的脸。 疼得她微微倒吸了一口凉气，脚下跟着后退了两步。 “娘！娘你怎么打人啊……” “小如！小如你怎么样，没事儿吧脸是不是疼得厉害？我看看……”潘有余的反应还是很快的，冲过来好一顿关心。 但是话说了半天，发现宁温如根本就不理他。 “媳妇儿？” 等他不说了，宁温如终于缓缓地抬起眼皮，“想知道？你试试不就知道了。” 她笑吟吟的说着，话落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抬起手，这简直就戳了老太太的命门，瞳孔都在这一瞬间放大。 “你个丧尽天良的败家娘们儿，小骚蹄子！你敢打我儿子一指头我打死你……” 潘老太仿佛是在拿命威胁，宁温如勾唇浅笑。 掌心微偏，五指沿着潘有余的耳畔滑下去。 第一百八十八章 打回去 “潘有余！你不知道这个是我最喜欢的？” 她天天拿着喝水，都是瞎子看不见么。 宁温如声音带了鼻音，低垂着眉眼问。 “那这个呢？你也知道？” 红着眼眶，抬手将炕上的“针线盒”摔在了地上。 一脚踩上竹筐，直接将东西踩的稀碎裂开。 看的潘老太心肝儿那个疼呀，一连哎呦了好几声。 “你个败家娘们，好好的东西踩烂干啥玩意儿，这这这，这可都是银子买的呦，不是大风刮来的呦。” “你也知道这是银子买的？” 宁温如冷着脸，紧抿着唇，死死的忍耐着。 “再说的明白点，这是我拿我的银子买的，你把这东西顺走的时候咋不说这是我的钱买的，你还说什么来着？” 说她败家，还说她不会过日子就算了。 偏偏一脸嫌弃的说这玩意儿根本不值钱，说那都是草编的，村里随便挑个人都会编，回头多给编几个给她。 结果呢？ 说是要给她编的东西呢。 “老大你听听，听听你媳妇儿说的啥话！说我顺走她东西，啊……哎呦我的天爷呀，没见过这么厉害的儿媳妇儿指着婆婆的鼻子骂偷她东西咧……” 潘老太彻底黑了脸，一手捂着胸口叫唤起来。 眼看着就要往地上躺了，潘有满赶紧过去扶着。 “娘，娘你咋地了，是不脑袋晕乎的啊？哎呦娘走走走，我扶你回屋里歇着躺会儿，大哥就会气你，快让他赶紧走吧。” 潘有余感激的看了弟弟一眼，拉着宁温如往外走。 “回来，我看谁敢走！”潘老太一把推开潘有满的手。 大概是反应过来了，兄弟俩人糊弄她咧。 瞪眼看着被大儿子护在后头的宁温如，胸前呼吸起起伏伏。 随即抬手冲过去就打，猝不及防的动作潘有余都没反应过来，更何况宁温如。 “啪”清脆的一声，脸上结结实实的挨了一巴掌。 一家人都傻眼了，甚至连潘有满曹绒花两口子都没想到，老太太竟然动手了。 “你敢走，你今天敢走出这个门！我就告诉村子里的人，让他们知道知道你多不把我这个婆婆放眼里！你就等着让唾沫星子淹死！” 潘老太恶狠狠的凶着，宁温如如梦惊醒的回神儿。 后知后觉的眨了眨眼，手背碰了下泛麻的脸。 疼得她微微倒吸了一口凉气，脚下跟着后退了两步。 “娘！娘你怎么打人啊……” “小如！小如你怎么样，没事儿吧脸是不是疼得厉害？我看看……”潘有余的反应还是很快的，冲过来好一顿关心。 但是话说了半天，发现宁温如根本就不理他。 “媳妇儿？” 等他不说了，宁温如终于缓缓地抬起眼皮，“疼不疼？你试试不就知道了。” 她笑吟吟的说着，话落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抬起手，这简直就戳了老太太的命门，瞳孔都在这一瞬间放大。 “你个丧尽天良的败家娘们儿，小骚蹄子！你敢打我儿子一指头我打死你……” 潘老太扯着嗓子大喊仿佛是在拿命威胁。 宁温如丝毫不惧不怕的浅笑，掌心微偏，五指沿着潘有余的耳畔滑下去。 潘有余紧紧的闭着眼等着，憋着那股劲儿。 感觉到对面的人没有动手，小心翼翼的睁开眼睛，果然就对上了宁温如缓缓放下来的手。 十指纤纤脂白如玉，潘有余没忍住伸手拉过来握住，攥在手心里头黏糊糊的叫人。 “媳妇儿不生气了……” “啪！” 宁温如抬手就是一记耳光，清脆的响声丝毫不输方才老太太打她的那一下。 整个屋子的人再一次愣住了，潘有余被打得脸都偏了。 “啊啊啊宁温如你个不要脸的小贱人小蹄子！你敢打我儿子，看我不撕了你这张脸！” 潘老太彻底火了，就好像这一巴掌打在了她脸上似的，“真是了不得了不得了哇，我就在眼前站着都敢动手打人，我要是瞧不见的地方，我儿子得被你欺负成啥样啊。” 说着扭头瞪着潘有余，“老大你还傻愣什么，打她呀，你是个汉子就给我狠狠的打！” 要不是被潘有满拉着，怕早就冲过来自个儿动手了。 “娘！” 潘有余无力的喊了一声，“娘，你刚才不也打了小如嘛。” “老大，你说这话啥意思？”潘老太太瞪着眼珠子凶道。 这儿子成啥样了，被小妖精打了一耳光还这么护着她。 宁温如笑吟吟的开口：“你给了我一巴掌，我不好跟你一般见识，那我再还你儿子一巴掌，有什么不对的吗？” “…………” 曹绒花倒吸了一口气，悄悄侧过脸跟男人嘀咕。 “大嫂今儿个咋了？跟娘说话这么冲了。” 老太太跟人说话向来就是夹枪带棒的，不高兴的时候阴阳怪气更是常有的事儿。 大嫂总是浅笑着听着，一副好欺负好脾气的模样。 没有想到发起脾气来这么厉害。 潘有满瞥了眼他大哥脸上的巴掌印子，嗤笑了一声，“我看以前是都憋回去了。” 就这不饶人的嘴皮子，哪是一天两天就能有的。 以前肯定回去把气都出他大哥身上了。 想到这儿，潘有满突然就不想拽着他娘了。 让该让他娘教训教训。 哪有当媳妇儿的打自家汉子的，还打脸。 曹绒花就那么眼瞅着，自个儿男人假装没抓住似的松了手，眼睛惊讶的瞪圆。 “让你敢打我儿子，我今个儿非得打死你！”潘老太冲过去，一把拽住宁温如的头发。 狠狠一揪，直接把宁温如疼得拖到了地上。 “娘！！娘你别动手啊！”潘有余要疯了。 手足无措的瞅着他娘把人压在地上又是掐又是扯头发，说啥老太太这会儿都不听。 宁温如到底是从小在县城里头长大的，爹娘还在的时候一贯都是在心尖尖儿上宠着。 吵架的话嘴巴上厉害还是后来就留一个人被逼出来的，气狠了会打人巴掌。 但也仅限于此。 村子里头大娘大婶们擅长的揪头发掐肉，种种阴狠泼辣招式，这种市井无赖泼妇般的撕扯她完全没遇到过。 这会儿只觉得浑身都疼，胳膊抬不起来。 更别提反击了，只能埋头抱着自己的脑袋，护着点儿脸，紧紧的咬着牙。 第一百八十九章 争吵 “潘有余！你是死人吗？” “再不把这个疯婆子拉开，我就要被打死了！” “娘！娘你够了，别打了……”潘有余试图把老太太拉起来，但老太太不配合着实有些费劲，听见宁温如叫她疯婆子更来气了。 “敢叫我疯婆子！你这张嘴就是欠收拾！欠打！” 蠢死了。 曹绒花看不下去了，一个大男人连个人都拉不开，看不见宁温如让打成啥了。 “娘，娘快消消气，承光承宗待会儿该回来了。” 曹绒花一手扶着肚子三两步走了过去，趁着潘有余拉扯着老太太的胳膊。 麻溜的蹲下暗戳戳的伸手直冲老太太胳膊肘里头的软肉一掐，“啊”一声尖叫冲破潘家的院子，疼得面色都灰白了。 曹绒花赶紧把手拿回来，脸上挂着关切的焦急，“娘，这是咋地了，是不腰扭着了啊。” “疼疼疼死我的个娘了，哎呀我的天爷啊。” 潘老太苦兮兮的叫着疼，一张脸疼得都扭曲了。 “这败家娘们儿学的还挺快，掐死我了哎呦喂……” 潘老太一边骂一边瞪了一眼还在地上的宁温如，以为是宁温如掐的她来着。 曹绒花差点没憋住笑了，扶着老太太起来，“娘，咱回屋躺躺，我给您揉揉。” 宁温如反应过来忙从地上起来，眼神颇为复杂的看了眼曹绒花，小声嘀咕了一句。 “就会装模作样……” 这句话哪怕再小声，曹绒花还没走远呢。 自然听到了耳朵里头，脚下的步子一顿。 吸口气，自个儿心里头安慰自个儿不生气。 潘有余也听见了，看着曹绒花脸色变得微妙，连忙赶紧伸手好拉着宁温如。 “小如你说啥话咧，大嫂刚刚帮了你咧。” “她是在帮我吗？” 宁温如瞅着前头走着的婆媳俩，不是她自个儿想拍马屁，真整得想帮她似的。 “可别往自个儿脸上贴金了，哪回家里的事儿闹大了，不是她得的好处最多。” 宁温如不屑的撇撇嘴，脸疼得没忍住吸了口凉气。 曹绒花听到这儿就听不下去了，扶着老太太进了屋里头，过了会儿扭头出来。 “说说我落了啥好处了，我自个儿咋都不知道咧。” “没，小如她说笑呢。”潘有余赶紧缓解解释。 宁温如却是一点都不买账，伸手拿过桌子上的杯子，啪的一声砸到了地上。 “说啥，说你得了便宜还卖乖？搁老太太面前好处都是你占了，好话也都是你说了，最后好人都还是你当了，坏人恶心事儿全我做！有这么欺负人的？” 宁温如气势汹汹的把杯子往地上一砸。 碎片儿四溅，杯子里的水在地面上氤氲着一层淡淡的热气。 曹绒花紧躲慢躲还是溅了些许在脚梁面上。 顿时也毛了，绷着脸回怼，“我占啥便宜了？说啥好听话了，你说出来让我听听啊。” “早知道你是这么个好赖不分的，我都不稀得管你，脑袋也没瞅着让咋打啊，咋地就傻了呐。” 曹绒花没好气的挖苦道，还是当大嫂的呢。 整个脑袋就是个拎不清的。 “啥好处，好处多着呢。”宁温如凶巴巴的瞪回去。 “这说茶杯，不是老太太从我家拿回来的？搁家里头难不成你们就一下没用？” 第一百九十章 好心喂了狗 谁不知道潘老太太偏心二儿子，偏心都不准确。 偏心都偏嘎吱窝里去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心长歪了。 再加上老二两口子给生了一对儿双胞胎孙子，曹绒花肚子争气，就没让老太太嫌弃过。 就宁温如的印象中，潘老太去她家住上些日子，嘴里总是要各种各样的嫌弃。 不忘再夸一夸绒花的活儿好，手脚勤快又麻利，反正就把她贬低得一无是处，还让她多学学。 “用你茶杯……” 曹绒花被怼得真的是不知道说什么好，咋觉得大嫂今个儿脑袋好像不清楚了。 扭头看了潘有满一眼，“是用了，娘拿回来不就是拿来用的，难不成你这茶杯买回去是打算日日上香供着的。” 曹绒花不客气的出言讽刺。 宁温如气得不行，“凭啥我买的你们拿着用，那是我掏的银子，是我掏的银子！是我家的东西！” “你家的东西咋了？我偷的还是我抢的？你跟我吼啥？又不是我从你家里头拿的。” 曹绒花不乐意了，说的啥话，啥玩意儿。 “咋喝水不是喝，你当我稀罕那几个破茶杯。” 真是喝一口得倒一回，喝一口倒一口。 能急死个人。 还当她稀罕呢。 “绒花别急别急啊，没事儿，多大点事儿。” 潘有满赶紧过去哄着媳妇儿，“不就是个茶杯嘛，你还怀着孩子呢，当心着。” 扭过头又跟宁温如说，“大嫂，我赶明儿给你买两个拿去，我们真不知道你喜欢这茶杯。” “好好的，咋吵起来了。”潘有余皱着眉头看了一眼自家媳妇儿，还拉着个脸嘟着个嘴。 伸手拉了宁温如一把，“绒花刚才那不是在帮你么，你咋地还跟弟妹吵起来了。” 宁温如撇了撇嘴没说话，心里头想的却是另一种想法。 那是在帮她？ 明明是在老太太面前卖好。 她都没动手，掐人的还不是变成她了。 曹绒花脸上挂着笑，“大嫂，这茶杯是娘从你们家拿的吧，从你家拿走的时候你咋不说舍不得，娘又不是年轻人不懂事儿，非得跟你抢喜欢的。” 跟她摆大嫂的架子。 真是柿子挑软的捏来了。 曹绒花就不是个任由旁人欺负的性子，余光瞅见了老太太从屋里出来了。 “你当时敞开了说喜欢这杯子，舍不得，给娘整个别的不就行了，娘还能扒着硬要不成。” 让她这么理直气壮的跟老太太说换换？ 宁温如老大不乐意地瞪着，胳膊肘又戳了潘有余一下，死人呀，看不见她被欺负了。 为什么还不是因为她底气不足。 本来老太太就因为她肚子一直没有动静不乐意。 要是连个茶具都舍不得，那指不定得怎么说她抠门，不孝顺了，哭哭啼啼的。 “谁不知道是不是你们背地里头撺掇的呀，这家里头天天除了你们两口子就老太太……” 宁温如这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旁边的潘有余不高兴地喝了一声，“说啥呢！” “我又没胡说。” “老太太年纪大了，懂得个啥喝水还要用茶杯，真当我没在村子里头待过就不知道咋地，你就瞅瞅村里谁家不是拿着水瓢舀了喝。” 宁温如气势汹汹的一番话，说的倒也在理。 村子里头的人本来就不讲究，渴了拿了瓢直接舀。 “大哥，你也是这么想我的？”潘有满绷着一张脸看向潘有余，眼里有些难过。 宁温如这话明显就是埋怨他们二房撺掇老太太。 兴许他们两口子心里觉着，老太太时不时非得要去县城住，也是他们挑唆的。 就为了瞅瞅他们家有啥好东西，稀罕玩意儿弄回来。 因为老太太偏心老二嘛。 谁都知道的事儿啊。 潘有满就那么看着，看着他大哥迟疑犹豫了一下子，眼珠子都不敢对上他的眼。 然后笑呵呵的摆了摆手，一脸憨笑着嗔他。 “说啥话呢，我是你大哥，就是你看中啥东西了，跟我开口，我还能不给你买。” 潘有满心顿时凉了半截儿，抹了一把脸。 “哥，你就是这么想我的？” 潘有余还没说话，宁温柔冷着个脸开口。 “这还不满意想咋地，你是他弟弟又不是他儿子！就知道去搜罗我们家那点儿东西，一天到晚整得跟没断奶似的……” “宁温如！” 潘有余青着脸咬牙，潘有满心也彻底凉了。 一把冲过去揪住他大哥衣襟，拽着人摔在墙上，红着眼骂，“我去你家几回！拿你啥东西了！我哪次去不是为给你们送粮！娘舍不得吃的细粮哪回不都是给你们了！” 潘老太就是嘴上说得难听，都是住在县城里的人了，油水都不知道吃了多少了，吃点糙的饿不着，省得净长肉了。 然而私底下给潘有余装的，回回都是细粮占大头。 鸡也是挑肥的，鸡蛋这些家里头有的，能给拿去的，从来就没有让他出去买过。 “就一点粮食，当谁稀罕呀。”宁温如这话说完。 胳膊上啪的挨了一巴掌，扭过头发现是潘有余打的。 登时就火了，抬脚又踢又踹的，“潘有余，你也打我，我说的哪句不是实话，就那么点米面值多少，我的那套茶具多少银子。” “那也是娘给咱的，还不是怕咱们饿着了。” “呸！我不稀罕！” “潘有余你就骗你自个儿吧，你心里头不知道，我可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 宁温如冷眼瞧着潘有满曹绒花，“真当我是傻子打量呐，可着我们身上一个劲儿吸血！你们还要不要点儿脸了呀……” “滚！给我滚出去！”潘老太倒腾着双腿扑腾过来，怒气腾腾的扯着宁温如往外推。 说罢，还不解气，拿了桌上剩余的杯子一股脑的塞给她，“拿着你的精贵玩意儿滚，滚出我家！别再让我看见！” “娘，娘你别这样，消消气……”潘有余想哄，话才说了一句就被老太太打了。 这下真是左脸右脸上的巴掌印儿都对称了。 唾沫星子净往他脸上喷，“你也给我滚！老娘以后没你这个儿子！狼心狗肺的玩意儿！滚犊子……” 一边骂，一边用力推搡着往门外头撵。 宁温如顺势往外走，早就不想搁小破屋委屈着了，潘有余不想走，哭丧着脸喊老太太。 第一百九十一章 没你这个儿子 “潘有余！你要是不跟我走，以后就别回去了！” 宁温如出声威胁，伸手拽着男人就走。 出了院门，外头乌泱泱的村民们围了上来，原本就打算看热闹，没想到这热闹还挺大的，一个个扬长了脖子张望。 瞅着潘老太脸色难看的样儿，还有潘家老大媳妇儿凶巴巴的，一看就是个不好相处的。 “咋地了？咋地了这是。” “潘婶儿，是不是家里孩子气着你了呀，要我说啊，你就得打，这棍棒底下出孝子。” “可不嘛，你瞅瞅我们家二牛，我说东不敢往西的，连他媳妇儿也是一样样儿，当婆婆的咋能让儿媳妇儿蹬鼻子上脸呦，那不行。” 旁边的这个大娘话说的好听，别人听了笑笑不搭理。 跟谁比也不能跟她比啊。 他儿媳妇娘家，那是人尽皆知的穷啊。 穷就不说了，那媳妇儿脑袋还不怎么灵光，要不然咋会听你个当婆婆的。 “别叫我娘，当我多稀罕咋地，老娘从今儿个起就当没你这个儿子，赶紧给我滚！” 潘老太太冷着脸凶道，潘有余眼巴巴的瞅着。 潘老太态度凶狠，潘有满看都不看他一眼。 “娘，满子，我刚才真的就是那么一说。” “我没有别的想法呀，娘，我是啥性子娘你还不晓得么，这，这都多少年了。” “晓得个屁！” 潘老太一张脸铁青着，唾沫星子在空中四溅乱飞，伸手哆嗦着指着宁温如骂。 “搅家玩意儿！老娘真是瞎了眼把你娶进了门，祸害啊，可真是个祸害玩意儿呐。” “我是祸害？那老太太，你是什么玩意儿？” 宁温如笑吟吟的，说出来的话却是毫不客气。 “我是人，是你们当初堂堂正正娶进门来的媳妇儿！从前这破屋穷得揭不开锅的时候，是不是我拿了嫁妆银子给你们使，这才过去几年，就忘了。” 宁温柔讽刺，周围看热闹的村民们一脸八卦。 没想到老潘家还有这样儿的事咧。 不过有的人也觉得没啥，儿媳妇儿娶进自个儿家门那就是自个儿家的人了。 她的嫁妆给自家使使，那不是应该的。 “我拿你银子使，你没吃我家粮食咋地？就是个白眼狼！你嫁进我潘家多少年你伺候过老婆子没？给我做过一顿饭，端过一杯茶没呐，下地里头干过一天活没？这些事全都不是绒花给你做了。” 潘老太横眉竖眼的凶道，越看越讨厌。 “老太太，你瞅你这话说的，啥叫给我做的？” 宁温如乐了，双臂抱在一起，姿态高傲。 “难不成要是没有我的话，你们就不下地干活了？听着就好像你们种那点东西都是给我种的一样，你们自个儿不吃咋地呀，听了也不怕让人笑话。” “…………” 潘老太一噎。 气得脸色发红，咬牙怼道：“我们吃，你不吃咋地，满子回回给你拿去也没听着你说不要。” “我要，我咋不要，那是我该得的那一份凭啥不要？” 宁温如话还没说完，就被老太太推了一个趔趄。 “滚犊子！有钱是吧，以后粮食自个儿去买去，你当老娘吃饱了撑的粮食太多了吃不完净稀罕给你们送……” 第一百九十二章 姑姑家探亲 “娘……” 潘有余一开口，就被潘老太狠狠地瞪了一眼。 “狼心狗肺的玩意儿。” 潘有余感觉心口一塞，眼眶也跟着红了。 低着头，良久…… “……娘，我咋狼心狗肺了？我咋就狼心狗肺了？我是娶了媳妇忘了娘你了，还是有了钱就忘了祖宗，娘你这样骂我……” 话说到后头，声音有些哽咽，眼睛里藏着的也是委屈。 潘老太一愣，又听潘有余接着开口说。 “我每个月往家里头拿钱，县城里有啥稀罕吃食了，我赶紧惦记着给你们买回来尝尝。” 宁温如哼了一声，凶巴巴的打断潘有余的话。 “人家才不念你这些好呢，就觉得你是当儿子的，这都是该的，动不动就老大老大，就是使唤毛驴那都得顺毛捋咧，你连牲口都不如。” 潘有满听不下去了，皱着眉头开口道。 “大嫂，你这话说的太难听了，在你眼里头，我们怎么就把大哥当牲口使了。” “不是把潘有余当牲口使。” 宁温如，“是把我们两口子当牲口使唤。” “说穿了，你们还不是欺负我跟潘有余没孩子嘛，但有些事儿差不多就行了，不要把人当傻子。” 曹绒花拧眉，听得稀里糊涂，“大嫂啊，我们咋把你当傻子，谁把你当傻子了？” 偏偏这副表情在宁温如看来就是在装傻。 登时气不打一处来，“是，曹绒花你肚子争气，一胎就生了俩，承光承宗是老太太的命根子！金孙子！如今儿这肚子里头又揣上了眼瞅着要生，还肯叫我一声大嫂呐，我是不是该烧香拜佛了呀。” 这话说得阴阳怪气，曹绒花眉头都快拧到一起去了，一头雾水的看了眼潘有满。 男人也是一脸懵，缓缓扭头看向他大哥。 潘有余：“…………” 他也不晓得啥的个意思。 潘老太凶巴巴的骂道：“自个儿是个不下蛋的母鸡，一天到晚的净会眼红别人。” “我眼红人？” 宁温如伸手指着自己，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 “我眼红她啥玩意儿？她有啥值得我眼红的？” “我有银子有宅子还有铺子，铺子一个月挣得银子够她在地里头刨食大半年，我是眼红她脸比我黑，手比我糙啊，还是眼红她腰粗得跟桶似的连件好看衣裳穿不了哇。” ！！ 曹绒花脸一黑，谁怀了孩子腰能不粗的。 刚要出声呛回去，又听宁温如讽刺她。 “娘家精穷，可劲儿扒拉着婆家也就罢了，没见过还可劲儿扒拉着大伯子家的。” “不是，你说我扒拉，扒拉你家啥玩意儿了？” 曹绒花的暴脾气也上来了，这人咋地还没完没了了。 “宁温如，我是占你家田了，还是抢你家银子了？还有我娘家精穷，你是去串门过了咋地。” 双手扶着肚子矜贵的往前走，故意在宁温如跟前停下，在她眼前晃悠来晃悠去。 “我这腰是粗啊，怀孩子嘛，就是得多受点罪，你没怀过孩子，可不是不懂得这些事儿。” 语气是骄傲不已的得意，直接说得宁温如脸都气绿了，嘴巴撇了撇还得假装不在乎。 潘家院子里折腾的好一顿热闹，让围观的大娘婶子们看足了戏，过足了眼瘾。 曹家祖孙俩赶着驴车到的时候，整个潘家村静悄悄的，只时不时能听到鸡叫声。 “这么大个村子，咋地连个人都瞅不着。” 苗老太嫌弃的撇嘴，“问个路都逮不着人。” 说着还时不时的转脸，探头探脑的瞅人。 “………” 曹小柒憋笑，低头忍了忍，伸出两小短手捂住脸回头。 听她奶糊弄，明明就是想跟人嘚瑟嘚瑟。 再时间久没来也不能忘了闺女嫁哪家了吧。 驴车后头拴着一串的野鸡野兔，就那么在地上拖着。 要说最显眼的还是那只羊，白色的毛已经滚成灰色了。 不过依然不影响它的肉多，看一眼就能想到好些个菜。 葱爆羊肉！ 烤羊排！ 涮肥羊卷！ 还有羊蹄肚包肉啊啊啊啊馋死不能想了。 “…大概去地里头干活没回来。”曹小柒歪着脑袋一本正经的点头，“奶你真厉害，你看旁人都不如奶的脑瓜子好使，知道早早儿的开始就给田里头浇水。” 潘老太，“哪是不知道呀，懒骨头罢了。” 说完这话，拉了一下小毛驴，让它停下。 “乖宝你坐着，奶去敲个门问问你姑家搁哪，这年纪大了记性也不好使咧，记着就在这儿来着，咋地也找不着了……” 苗老太小声嘟囔着下了车，麻溜的倒腾着两条腿过去，敲门过了会儿出来一个老太太。 曹小柒坐在驴车上，远远的都能感觉到那个老太太看过来垂涎的眼神儿。 恨不得能把野物抢回自个儿家里头去。 “得空来瞅瞅我闺女，这不就快生了么。” “能拿啥呦，一天到晚在村子里头刨食儿能有啥稀罕玩意儿，肚子都吃不饱咧。” “这话说的吓死个人咧，驴车那老大装满得装多少啊，里头就是搁了几块布。” “啥好布，不过就是给孩子买的，随便买了两块，小孩那可不得软和点儿，我老婆子一把年纪了，凑合着点儿外头穿粗布也就成了……” “外头穿粗布？” 那老太太听着惊讶了一下，伸手扒拉开苗老太的衣领儿，看得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 “哎哟喂，我的个老姐姐哟，这是顶好的细棉布吧？” “这有啥好瞅的。” 苗老太掩饰着伸手挡了一下，扑了个空。 就好似笨拙的没有人家手脚麻利似的没挡住。 被看了个正着，“老姐姐真舍得咧，这么细的布得花多少钱呐，还绣着花咧。” 曹小柒就坐在驴车上看着她奶不留痕迹的凡尔赛，旁边的老太太眼红的拍马屁。 老太太真是不得了。 “哪儿是我买的呀，下头孩子们非要给买。” “老姐姐真是好福气啊，我家那几个不孝顺玩意儿，要是有老姐姐孩子一半孝心都成啊。” “要我说我都这把年纪了，穿的再好有啥用啊，还不如省下来给孩子们穿咧，我把这话说了，儿子儿媳妇还没说啥呐，孙子孙女儿倒先不乐意了，你说一个个小小年纪孝心那个重呦。” 第一百九十三章 打架 苗老太三言两语说得这老太太一愣一愣的。 又是眼红又是羡慕，掏心掏肺的说着自个儿家事。 先是埋怨家里丫头片子不懂事，儿媳妇也懒，儿子也不向着她，一家子都欺负她。 临了苗老太问了潘家在哪儿，那老太太还不放心的，非要领着她们过去。 上了驴车，见着驴车里头装得满满当当，又是一顿彩虹屁，坐得腰背都拘着。 小毛驴拉着仨人继续走，路上碰着村里人了，瞅着苗老太眼生，嘴长的自然多问一句。 每到这个时候，苗老太都还没有说话咧，旁边的老太太挺起胸脯那个骄傲的开口。 “这绒花娘，老潘家亲家母。” 语气那个得瑟那个骄傲。 就好像是她家儿媳妇的娘家人探亲来了。 “这还坐的驴车呐。” “驴车算啥，这上头全是布呦，可软乎咧，都是老姐姐给外孙儿做衣服准备的咧，还有后头拽着，瞅着了没。” “野鸡野兔还有羊呐，都是给闺女下奶的。” 曹小柒托腮乖巧的听着，每当有人朝她看过来的时候，露出一个腼腆的笑。 那头羊是拿来给姑下奶的？ 只怕她奶都没想到这还能这么个说咧。 听完一番夸大其词的彩虹屁，眼红的过来扒拉了眼驴车里的东西，稀罕的瞅瞅苗老太。 不是说老潘家小儿媳妇娘家精穷精穷的么。 咋还有银子给买来这么多布啊，肉啊这老多。 这谣言果然信不得。 那人的表情过于惊讶，旁边的老太太问了一句。 然后就把潘家这一下午闹得沸沸扬扬的事儿给说了一遍，连说带比划的。 “哎呦喂，我这后半晌净搁家里头拾掇了，都没听说这事儿咧，也没人给我说一声。” 老太太一拍大腿表情懊恼，语气还带着几分遗憾。 好像错过多大热闹似的。 曹小柒在旁边听得皱眉，轻轻拽了下苗老太的胳膊。 “奶，你见过人没？是个不好相处的不。” 这话让另外一个老太太听着了，扯着嗓子叫道。 “可猜着了，可不就是个不好相与的嘛，人家显摆自个儿银子多，家里头在县城还开着铺子，瞧不起咱村里人，一脸的嫌弃劲儿，我都看不下眼回来了。” “……” 看不下眼回来的。 确定不是没热闹看了回来的？ “去瞅瞅。”苗老太听得心里也不大痛快，不过这不痛快不是因为旁人说三道四。 而是因为自个儿闺女受了委屈都不跟她当娘的说。 今个儿是正好回来撞着了，搁以前咧。 是不每次回去给她说在老潘家日子过得好，没人欺负她，婆婆姑爷待她好。 那也都是为了宽她的心才说的。 越想越觉得就是这么回事儿，婆婆哪有不厉害的，像自个儿当婆婆这么多年，为啥没让家里头那几个翻身做主。 还不是因为她厉害，她们几个才怕她。 要不然指定早就有自个儿的小心思了。 越想越觉得自个儿闺女怕是受了不小的委屈。 人还大着肚子，快要生了的人说不定这会儿正躲了哪个背地旮旯抹泪呐。 一甩鞭子，使了劲儿抽在小毛驴背上。 小毛驴委屈的打了个响鼻，却也还是迈开蹄子跑了起来。 第一百九十四章 碎嘴 “咋了这就走了，这老太太，脾气还挺厉害的……” 爱说闲话的大娘嘟嘟囔囔的说着，伸手摆了摆空气中被小毛驴荡起吃了一嘴的扬沙。 刚转了一个身，又一拍巴掌吆喝着走远的苗老太。 “我也一道去哎，等等我，把我也拉着一道去……” 一边喊一边费劲儿的跑着，试图追上前头的驴车。 “等等咧，我这腿不行咧，这咋地没把我拉上咧，刚才咋忘了坐上去唠嘛……” 跑了十几米远，实在跑不动了，扶着膝盖气喘吁吁的摇头，“这小畜生跑得还挺快。” “你说你跑那么快干啥玩意儿，也不知道等等。” 已经走远的苗老太三人别说是压根就没有听见后头有人喊，就算是真的听见，这会儿也顾不上停下来等了。 曹小柒见苗老太脸色不好，开口安慰。 “奶，你别急，姑那么厉害，还有姑父呐，一准儿没人欺负得了。” “你姑父？潘有满啊。” 苗老太想了一下，随即冷哼嗤笑了一声。 “就他那细胳膊细腿的，能支楞过潘家那老太婆。” 旁边的老太太同样嫌弃，“可不嘛，跟竹竿似的。” “………” 曹小柒嘴角抽了抽，又听苗老太一本正经的给她举例子，“你就瞅你爹跟你二伯，哪个敢跟我支楞能支楞过我的。” 语气中带着些微的不屑，对天翻了个白眼儿。 “…………” 曹小柒一时无言。 瘪着小嘴，大眼睛迷茫，不知道安慰什么好了。 旁边坐着的老太太总算反应过来苗老太不是外人，是潘家的亲家母潘有满的丈母娘咧。 讪笑了一下说道：“那不能够，绒花还怀着他老潘家的孩子咧，潘绣花她还想不想要孙子了。” 也是。 这样一听，苗老太心里稍微舒坦了点。 不过这也速度没缓下来，一转眼就到了潘家。 离得远远的就看见外头乌泱泱的堵了不老少村民。 怪不得整个村子里都静悄悄的，合着都来这儿看热闹来了。 而这会儿潘家院子里头曹绒花可没同苗老太想得偷摸的掉眼泪，肚子里揣着免死金牌。 还能被人欺负了，这会儿不闹腾啥时候闹腾。 等孩子生下来不成。 双手往腰上一扶，眉头一皱，哎呦的叫了一声，潘老太太和潘有满着急的看过来。 “绒花你咋啦？” “咋地了咋地了，我孙子咋了呦，好好的都让这败家娘们大嗓门叫唤吓得咧。” 说着回头瞪了宁温如一眼，“杵着干啥，还不赶紧去取个凳子，让绒花坐会儿。” 宁温如深吸了一口气，五指握成了拳头。 转身进了屋，潘有余跟在后头，“媳妇儿媳妇儿，我取去，你不知道咱家凳子搁哪儿。” “不用你，不知道我自个儿会找。”宁温如撵人。 “我眼没瞎。” “太沉了我拿我拿……” “滚，一边去儿！” “欸欸，媳妇儿我就是怕你手让凳子刺挠着了……” 潘有余拎着俩凳子出来，想着一个给他媳妇儿坐，另一个赶紧给潘老太递了过去，殷切的喊了声娘然后落了一记白眼。 第一百九十五章 不是给你的 “不是拎俩凳子嘛，合着另外那个不是给我的。” 潘老太一脸嫌弃的说着，扭头翻了个白眼儿。 没等潘有余再说话，一把将凳子夺了过去。 “生个带把的儿子顶屁用，没良心的猪脑袋，娶了媳妇儿忘了娘，凳子都不知道给拿。” 潘老太太一脸嫌弃的碎碎叨叨的抱怨。 旁边的宁温如冷眼瞧着，眼睛里透着几分嘲讽。 拉开自个儿手里头的小马扎在旁边坐下。 幸好她自个儿拿了一个，就知道他指望不上。 潘有余脸上的表情难看得像屎，似哭非哭又不像笑。 他怎么就这么难呢！！ “娘你别说了，这凳子不是你都坐着了嘛，你就好好坐着吧，凳子我不要了。” “咋地，你还想要回去啊？”潘老太横眉竖眼。 心里可不就这么想的。 潘有余无力的耷拉着脑袋，“没没这么想。” “娘，你别说了，赶紧过来看看绒花咋地了。” 潘有满急出一脑袋汗，潘老太听了这话连忙扭头回去，后头宁温如皱着脸翻了个白眼儿。 “矫情！” 低声埋怨了一嘴，却不想被曹绒花听得真切。 “大嫂啊，不是我矫情，就是这怀孩子的辛苦吧，我跟你说了你也明白不了啊。” “行了行了，不就是怀个孩子，得瑟什么呀，没完没了的，真把自个儿当金贵人了。” 宁温如撇开潘有余拉她的手，绷着一张脸不耐烦的开口，“我没孩子咋地了，没孩子不能活了？用得着你三番五次的挖苦我，不知道的以为你们老潘家是有多少家业等着光宗耀祖呐！” 潘老太气了个倒仰，伸手指着宁温如。 “你你你放屁……” “快行了吧，光腚啥样当我没瞅着过似的。” 宁温如冷笑着瞅着院子，“老太太，这还是拿我当初带来的嫁妆盖的房子吧。” 潘老太一下子脸色就变了，“咋地这是，这会儿跟我翻旧账来了，这些年我给你们拿去多少粮，你咋不说说这些咧。” “你急啥。” 宁温如嗤笑了一声，“我又不是让你还我银子，反正我一个孤女，没爹没娘的没人给撑腰，你们没可着劲儿的欺负我，我也该去烧个香，拜个佛了是吧。” “赶明儿我就去庙里上上香，保佑你们潘家多发点财。”宁温如笑吟吟的说着。 “不然的话，就这穷家破瓦孩子生出来也是跟着吃苦。” “娘，绒花，你们说是吧。” 潘老太气得嘴皮子都在哆嗦，半晌说不出来话。 “大嫂，瞧你这话说的，这孩子那是看缘分的，哪是你想啥时候来就啥时候来的。” 曹绒花笑吟吟的摸着自己肚子，“说起来我跟满子都已经有了承光和承宗了，等我们老了走了，俩儿子给我们摔盆也够了。” “可肚子里的孩子说来就来了呀，挡也挡不住。” “这就是福气咧。” 旁边看热闹的一个大娘嘟囔，“绒花头胎一生就来了两个带把的，可不是天大的好福气嘛。” “是福气咧，要我说啊，这福气也该是给老大家的匀一点儿，让她沾沾喜气儿好赶紧开怀。” 第一百九十六章 沾福气 宁温如听了这话没什么反应，脸上还是带着浅浅的笑，曹绒花抬头朝她望过去。 “大嫂，快过来沾沾我的福气，说不定一下就能怀上了。” 潘老太听了这话倒是一本正经的点头，还怕宁温如不着急，赶紧推搡了一把。 “愣着干啥。” “赶紧去沾沾喜气儿，这要是外人我还不给她沾咧。” “当她稀罕？” 宁温如不高兴的翻了一个白眼，后背就被掐了一把，”你个败家娘们还敢瞪我……” 老太太腿脚不好使，手上的劲儿是真不小。 疼得宁温如好不容易憋下去的火气一下子又窜了上来，看着潘老太嚣张的模样真想伸手掐回去，再看看她满脸的褶子又忍住。 深吸了一口气忍了，“我就是瞪你咋地咋地吧！你是少一条胳膊还是少块肉了！曹绒花她福气大，我不稀罕，你稀罕自个儿蹭去，你多沾沾喜气没人拦你。” 这话一出，村民们哄笑。 潘老太再厚脸皮，这下子也要扛不住了。 一张老脸直接涨红成了通红通红的色。 “你个猪脑子玩意儿，说话跟放屁玩意儿的蠢货！让你沾福气早点，我半截儿都入土的老婆子沾福气干啥呐……” “沾福气再生个大胖小子呗。” 人群中，有人发出一声戏谑，随即又是一顿哄笑。 “呸！放你娘的狗屁！” “老娘生孩子那会儿，你还在你娘肚里头窝着咧，不看看自个儿几斤几两敢看老娘的笑话。” 潘老太骂完了外人，扭头回来瞪着宁温如骂。 “真是好心喂了驴肝肺，我就让你怀个孩子咋地，能害你不成，一天天净知道倒腾自个儿，你瞅瞅谁家媳妇儿像你！” 宁温如气定悠闲的坐着小马扎，“她们心里一准儿是想像我，没我这样的家底傍身罢了。” 这话可惹得在场好几个小媳妇儿心里惴惴不安了。 心里头是这么想是一回事儿。 问题你说出来就又是另外一回事儿了。 离潘家院门口站着最近的，穿着件儿红衫的小媳妇儿，一张看起来就嚣张跋扈的脸听到宁温如说的话立马沉了下来。 “多新鲜呐，自个儿肚皮不争气还把这由头甩给旁人，我们可都是有娃娃的。” “就是，成亲都十多年了，要是能怀上那早就怀上了，撞上的死活怀不上肚皮不争气的呦，可算是倒了八辈子霉了。” “这样的媳妇娶进门儿，不是要断子绝孙嘛。” “说啥呢。” “呦，瞧我这嘴，一贯是不会说好听话哄人高兴，我这心里头实在是担心得紧咧。” 年轻的小媳妇们可算是找到了发挥的主场。 你一句阴阳怪气的挖苦，我一句讽刺。 宁温如紧紧抿着唇，抬眸冷冷的扫了她们一眼。 嗤笑，“你们娘家人不护着，又没银子家产傍身，可不是嘴上得说着好听话哄着，谁知道心里头是不是在骂老不死的呢。” “………” ！！ 猝不及防，几个年轻的小媳妇儿惊得眼珠子都要掉出去了，余光感受到自家婆婆的气势。 赶忙瞪回去，结结巴巴的反驳，“胡咧咧啥，那，嫁了人婆婆就是娘是亲娘，我可没这么想过咧。” “就是，我娘对我可好了，比我亲娘还好。” 说这话的是一个看着就老实的小媳妇儿，跟个小鹌鹑似的缩在老太太后头。 先前也没跟几个小媳妇儿掺合，到了表孝心的时候，眼巴巴的抬头瞅着唯恐漏了她。 宁温如乐了，“听听你们，又在说好听话了。” 眯起了眼，仔细打量着，“就是不知道你们心里头……呵。” “噗~” 一道奶声奶气的笑声，打破了战战兢兢的气氛。 宁温如抬头朝着潘家大门口瞅了一眼。 一个还没有她一半高的小姑娘迈着短腿儿往进走，长得是白白净净粉雕玉镯。 扑扇扑扇的大眼睛看着你就好像会说话。 你看着她，不禁有些焦急会不会摔跤，正想着要不要过去扶一把，就见小姑娘一只手拎起裙摆，特别麻溜的抬起脚一跨。 宁温如惊讶的瞪圆了眼，暗自感叹这小姑娘聪慧。 “我厉害叭？” 曹小柒得意洋洋地叉腰，牛逼哄哄坏了。 “嗯。” 宁温如笑吟吟的点头，夸道：“真厉害。” “姐姐方才也厉害。” 曹小柒大拇指比了个牛，说完咯咯的笑起来。 小儿脸上写满了嘚瑟，大眼睛都成了弯弯的月牙。 宁温如愣了一下明白过来，抿嘴忍笑，正想再多问两句，忽地听见曹绒花惊讶的叫人。 “七宝！哎娘咧，真是七宝啊，我就说瞅着眼熟，你咋地来了？多会儿来的？” “姑姑。” 曹小柒眯着眼喜滋滋的叫人，后头苗老太也跟着进来了，一进来就盯着宁温如瞅。 看着就是个爱折腾的。 怪不得能惹得潘家老不死的不嫌丢人的骂人。 “娘！” “娘，就你带着七宝来的啊？”曹绒花以为后头还有人咧，左等右等没瞅着。 “就你们俩人来的？娘你这胆子也太大了，路上碰着那劫道的咋整。” 家里有三个大老爷们，咋不得有一个跟着一道儿啊。 这年头，虽说没啥战乱流寇，可也少不了作乱的流民，还有打家劫舍的山匪。 遇着了咋办。 一个老的跑不动，另外一个小的跑不动。 “老太太你也太大胆了！他们人都忙啥咧，不知道的还以为一天能挣多少银子耽误不得呐，咱家是新添了多少亩良田呀，忙成这样……” 曹绒花皱着眉头一顿埋怨，苗老太越听越嫌弃，同款眉头都要拧一块去了。 “咋地啦，咋地了这是，来瞅瞅你还不乐意咋地。” “乖宝啊，你姑不乐意搭理咱，那咱走。” 苗老太装模作样的起来要拉着曹小柒走，被曹绒花挡了回去，笑呵呵的哄道。 “行了老太太，你可别闭着眼睛胡咧咧了，我咋地不乐意搭理你了，喝水不？我给倒去。” 宁温如面无表情的瞧着，心里的喜悦一下子没了，像让人当头泼了冷水似的。 猛地起身，小马扎“刺啦”一声摔在了地上。 转身大步出了院子，直奔上了外头的马车。 第一百九十七章 喝糖水 宁温如突如其来的行为举止有点煞风景。 曹绒花脸直接黑了下来，这给谁甩脸子呢。 胳膊肘用劲儿戳了潘有满一下，不乐意的瞪男人一眼：瞅瞅你们家人都什么玩意儿。 潘有满一脸无奈，他有啥办法，那是他嫂子，他哥他娘都没吱声，他能说啥。 潘有余也意识到了，不好意思的朝曹绒花笑笑。 “绒花，你别和小如置气啊，她身子骨最近不大舒服。” 她有啥不舒服的。 骂起人来中气十足。 曹绒花顾忌着潘老太太，皮笑肉不笑地回了一句，“不至于，都是一家人。” 苗老太一路火已经攒很大了，这会儿听着潘家大伯子也欺负他闺女就忍不了了。 张嘴就来了一句，“是哪儿不大舒服呐？” “啊？”潘有余愣了一下，有点没明白过来。 苗老太下巴朝门口扬了扬，“我说你媳妇儿呐，他大伯，身子不舒服就赶紧瞧大夫啊。” 潘有余连忙应了声，看出苗老太不待见自个儿了，往后头走了走想去外头瞅瞅。 潘老太太瞅着老大的举动，抬头嫌弃的瞪他一眼。 自个儿家里头还能被呛了。 没出息的玩意儿。 怪不得让那个婆娘攥手里头攥得死死的。 “……娘~” 潘有余委屈巴巴的叫人，干嘛都瞪他呀。 他也没干啥没说啥。 这不都躲到后头来了嘛。 “……” 潘老太太气了个倒仰，你在这儿满肚子气，合着他都还没整明白自个儿哪儿的错。 “娘，七宝，你们咋地今个儿就过来了呀。” 曹绒花倒了水身子不便，慢吞吞的往出走，潘有满不放心在旁边帮她拿水。 “媳妇儿，我拿，我拿着就成。” “媳妇仔细着点啊。” 苗老太瞅一眼，心里不顺的那股气儿总算是消了点。 “亲家母地头不忙啊？绒花这都快生了，咋地这时候就过来了？我原想着等绒花生了，让满子去给你们捎个信儿得了。” 潘老太这话说的敞亮，不过这也就哄哄外人听了说好。 听在曹绒花耳朵里，这明摆着就是嫌她娘来蹭饭来了嘛，脸色顿时难看起来。 潘有满端着两碗水，走近了刚要搁桌子上，不知咋地手一滑，晃得碗里的水直接洒飞了出去，吓了人一跳。 水洒桌子上大半，还好没溅到人身上。 潘老太张嘴就骂，“端个碗也晃，你不会走路咋地。” 紧跟着哎呦了声，瞧着水的颜色不大对，伸手沾了桌上的水往嘴唇里头一送。 这甜的牙都要掉了，可不是闹得糖水嘛。 “我的个天爷呀，你这是霍霍了多少糖呀，这稀罕的玩意儿，哪禁得住你这么造，喝水有个甜味儿不就得了。” 潘老太一脸肉疼的叫唤着，瞥一眼苗老太的目光也变得不善起来，“小丫头想甜甜嘴喝点糖水，你还整洒了，有多少家底能让你这么整的呀，败家玩意儿。” 这话是冲着潘有满说的，可到底在说谁有谁不明白。 “我没拿稳。” 潘有满挠了挠头憨笑着，余光瞅一眼自个儿媳妇儿跟她傻笑，凑过去小声嘟囔，“娘没发现，媳妇儿你下次要是踢我提前说一声，差点给摔个大马趴。” 曹绒花笑吟吟的点头，“可不嘛，糖多精贵。” “我嫁来多少年了，我娘她们才来过几次，一只手指头掰着都能数明白了，给外人瞧见了，不知道的还以为舍不得咧。” 潘老太太撇了撇嘴，“赶紧喝水，待会儿该凉了。” “这一路上折腾的哟，奶的乖宝渴了吧，喝水，快尝尝你潘奶家的糖水甜不甜。” 苗老太自个儿拿起碗喝了一口，另一个碗推过去，曹小柒其实并不想渴。 不过看得出来奶在演，也乐得逗她们玩儿。 两只手捧起碗，仰头喝了一口，她姑是真怕委屈了她跟奶，已经就甜到那种齁的腻人，甚至是有些发苦的地步了。 如果这个时候，谁能从俯视的角度看到，就能看见曹小柒两条眉毛紧紧搁一块皱巴着，扭得跟那树上的毛毛虫似的。 “哇~真甜！” 曹小柒夸张地感叹了一声，大眼睛扑闪扑闪的眨巴，看起来充满了渴望。 “潘奶奶，我喝完了还想喝，还可以给我一碗嘛？” 潘老太绷着脸还没吱声，潘有满急了，大声说话还怕吓着人，放软了声儿哄道。 “这有啥不能的，可以！你喝完了姑父再给你整，别说一碗了，再整几碗都成……嗷！” 潘有满好好的说着，突然声音扭曲的嗷了一嗓子，随即被潘老太唬着张脸骂。 “好好的叫唤啥，你让耗子叼着了咋地。” 潘有满悻悻的闭上嘴，默默揉了把被掐疼的胳膊。 今个儿真不是个好日子。 扭头看向他哥，潘有余回以同情的一眼。 兄弟俩这一刻产生了共鸣，呜太难了。 “潘奶奶，你为什么要掐姑父？”曹小柒一脸无辜的开口，看着潘老太太黑压压的脸。 默默做心里建设：我是个宝宝，是什么都不懂的宝宝呀，不懂就问没毛病。 “潘奶奶，你怎么不说话？” “嗐，你姑父惹你潘奶气了，乖宝咱不问了啊。” 苗老太叹了口气，“我们七宝啊，打小就跟小大人似的，看见什么那都得问上一嘴，打小知道关心人，刚才可不就是心疼她姑父了。” “到底是亲家母教得好！”潘老太太哼哼了声。 这句话就像是从牙缝里头挤出来似的。 这马屁虽然拍得心不甘情不愿，不过不影响苗老太乐呵，眉眼都是笑意。 “啥教不教的，这脑瓜子要是随了那蠢笨的，哪是教能教会的，乖宝这聪慧劲儿随了我，不用教，聪机灵着咧。” 潘老太一噎，就觉着时间长不见苗果花这脸皮咋地越来越厚了，还这么夸自个儿。 “七宝给奶再喝点水，说那么多了嘴里头干。” 曹小柒立刻会意，捧着碗意思的抿了一口，放下碗湿漉漉的大眼睛瞅着潘老太。 “潘奶奶，这水真甜。” “那指定好喝，你姑疼你，搁了老鼻子多的糖。” ！！ 还真不好喝。 曹小柒默默心里反驳，不过她姑疼她是肯定的。 第一百九十八章 潘老太 “谢谢姑，潘奶奶，那我喝完了还有嘛？” 小姑娘就眼巴巴的瞅你，眼睛湿漉漉水汪汪的。 看得潘老太差点一个没扛住心软点头，好在糖的金贵程度让她及时清醒。 在最后关头嘴唇一抿，伸手摸了一把曹小柒的小揪揪，“这糖可是稀罕玩意儿，老鼻子费钱了，哪能还有咧。” “是嘛。” 曹小柒嘟嘴，“姑父方才说有，还说有好几碗咧。” 潘老太凶狠的眼神儿瞪过去，潘有满立刻跟鹌鹑似的，耷拉下脑袋默默装死。 “潘奶奶，你是不舍不得给我喝，那七宝不喝了。” 曹小柒放下手里的碗，缓缓垂下视线，长而浓密的睫毛颤动着，看起来好不可怜。 “娘，你就给七宝喝点儿呗，孩子瞅着快哭了都。” 潘有满看得那个心疼呦，没忍住多了一嘴。 小姑娘白嫩的小脸跟那刚从锅里煮熟捞出来的鸡蛋似的，看着就跟家里俩小子不一样。 “瞅把你当紧的，出去瞅瞅老大死哪儿去了，一时半会儿就离不了那个败家娘们咋地。” 潘老太骂骂咧咧的，然而转移话题的法子并不高明。 再加上，几乎是话音刚落，潘有余自个儿从外头回来了，宁温如还搁旁边跟着。 看热闹的大婶大娘们顿时一个个挤眉弄眼起来，光眉眼官司就好不欢乐。 这老潘家今个儿可是热闹坏了。 “你们乐啥咧。” “都啥时辰了，还搁我家杵着，都不用做饭填肚子是不。” “都回去，回自个儿家去，瞅瞅给我家大门都整斜乎了，烂了你们可得赔钱。” 潘老太拉着脸撵人，都是一个村的主人家说到这份儿上，他们也不好不走。 没一会儿，潘家院子里乌泱泱的村民们走得不剩几人了。 “你咋地还没走，不用回家做饭啊。” “不打紧，儿媳妇做饭，这点事还用得着我操心不成。” 说话的这个老太太，正是先前给苗老太指路的那个。 她嘴碎又爱跟人唠，这才来没一会儿，正憋了一肚子话呢。 结果没人啦。 人都走了都散了。 这么大的热闹不看？ 吃完饭那一准儿得回来。 “那你不得回去吃啊，咋地看我家这些人多热闹，想留着一块吃啊。” “没，你们吃你们的，我不吃。”老太太摆了摆手。 村子里，那粮食是最当紧的，就是再没有眼力劲儿的人都不会搁别人家里头蹭饭，容易挨打。 潘老太黑着脸瞅了眼宁温如，撇了撇嘴。 “咋地回来了，不是这院子太小搁不下你了嘛。” “娘，瞧你还当真了，我说笑呐，方才就是出去透透气呀。” 宁温如笑吟吟的，声音温柔，好像又回到了之前那个沉稳大方的大儿媳。 看得潘老太都愣了一下。 “娘，咱晚上吃啥呀？”潘有满憨笑着问。 潘老太嫌弃的眼神儿瞥过去，“就知道吃，还记着啥。” 宁温如笑容和煦，“娘，你歇着，我这就去啊。” 一边说着，转身往东屋老太太住的那屋子走了去，留下潘老太一头雾水。 她说啥玩意儿了？ 咋地这败家娘们就整明白了。 “老大，你整明白没？” 潘老太唬着脸问，潘有余一脸迷茫的摇了摇头。 “娘，我没听着，你说啥了？” “滚犊子，倒霉玩意儿。” 曹小柒没忍住咯咯的笑了出声，这老潘家也太欢乐了。 “哎呀小丫头笑啥玩意儿呐，这冷不丁的，吓人一跳。” 潘老太捂着胸口嚷嚷，眼神里头隐隐透着几分不耐。 “到底是小丫头片子，再有聪慧劲儿遇上点事就会叽叽喳喳，能顶个什么大用。” 挺直了腰板，声音都拔高了些，“不像我们承宗承光，脑瓜子好使，记性也好，那学堂的老先生都夸是难得一见的咧。” “潘奶奶，承光表哥和承宗表哥都去读书啦？” 曹小柒惊讶。 这下连苗老太也诧异了几分，潘绣花竟然舍得银子。 跟她要点东西，那比登天还难，拿银子那更是比割她的肉还难。 现在是啥个情况？ 竟然能同意送家里俩孙子都去学堂。 读书那可老费钱了。 苗老太瞥了闺女一眼，曹绒花张了张嘴，眼里带着无奈。 苗老太明白过来，心里头嗤笑，那学堂老先生不收束修，你装模作样啥玩意儿。 “宝啊，那句话咋说的来着，老先生辛辛苦苦教咱孩读书识字，不收取一文，这得是多好，那什么来着......” “品德高尚。” 曹小柒。 “对！品德高尚！” 苗老太板着脸看向曹绒花。 “绒花啊，你去谢谢老先生没有？” 曹绒花一脸为难，“娘，你瞅我这肚子，我走路都快喘不过气了，还哪能去学堂，都是满子给操心的。” 曹小柒敏锐抬眸。 “姑，你呼吸...喘气难受？啥时候开始的，难受多长时间了？” “哎呦，姑的宝可亲死个人咧，你才几岁还替姑操心起来了。” 曹绒花乐呵的不行，心也化成了一汪水。 想抱抱窝心的小侄女儿大肚子顶着又没法抱，只能伸手捏了捏小脸蛋。 嫩乎乎的，软乎乎的，不禁盼着自个儿这胎是个闺女。 “姑，你别把我当小孩，你想想，喘不过气多长时间啦？” 曹小柒扑闪着大眼睛，一脸认真。 “行，姑好好想想。” 曹绒花皱着眉掰着手指头细数起来，旁边玉雪可爱的小团子一脸严肃。 画面有一点奇怪，不过奇怪的也可爱。 姑侄俩说了啥没人听，苗老太跟潘老太的来来回回呛。 看得人兴致勃勃，左邻右舍墙头上都悄悄趴满了村民。 可不是方才被打发走让回去的做饭吃饭，一个个瞪着个眼。 “承光承宗真要有读书的料，那可是不能凭白不管了。” 苗老太这话刚落，潘老太立马梗着脖子急道。 “我又不愣，这话你不用说，我也晓得，读书这事那可老费银子了，好不容易有个老傻子不收束修，天上掉馅饼也没这样的好事，可不是就得牢牢的抓着嘛。” “那要是搁明年，那老先生又要收束修了咋办。” 苗老太眯着眼问，笑容似笑非笑。 第一百九十九章 这光景吃啥肉 “要银子呐，那就不去了呗。” 潘老太一脸精明的算着，“再有一年我孙子也学得差不多了，还去干啥玩意儿。” 苗老太一噎，一脸鄙夷。 “刚才不是还夸脑袋瓜好使嘛，这才多大会儿功夫听着要银子又变卦喽？” “娘，我岳母说得对，银子事小，承光承宗读书的事儿大。” 潘有满赶紧表态。 “还要咋地读啊，这不今个儿去了一年，还读不完啊？” 潘老太眉头皱巴着，一个劲儿读书成书呆子有啥的出息。 “会算账能认识字儿不就成了，让你大哥搁县城给找个掌柜的活儿，这多好。” 越想越觉得妥，一拍巴掌乐道：“老大听着没啊？到时候你给承光承宗多寻思寻思，挑个好东家，给的工钱多的。” “......” 这要求。 怕不是要上天。 “娘，我去哪儿找这钱多事少的差事？我哪有那本事。” 潘有余忍不住乐了，“你把我也想得太有能耐了。” 别说钱多事少的差事，就是反过来的活儿都不好找。 哪家铺子真缺人了，都不带出来问的，隔天人就找着了。 “找不着啊。” 潘老太傻眼了，又觉得面子上头过不去，磕磕绊绊的嘟囔着。 “那干得活儿多点的，也成，到时候你给打听打听。” “没有！” 潘有余不等老太太急眼，伸手指向北头，“娘，你快别说笑了，城北多得是逃荒来的流民，找他们干活儿不要钱管饭就成，这要是搁你要谁啊。” 这下潘老太太不说话了，撇着嘴老大不乐意的嘀咕。 “那照你这么说，费劲儿读书也没啥子用啊，连个像模像样的差事都找不着。” 曹绒花刚要说哈，潘老太突然屁股上头扎了钉子似的蹦起来。 “干啥玩意儿？又整啥幺蛾子呐，你把我偏房钥匙拿出来干啥啊。” 突然吼了一嗓子，吓了人一跳，“给我拿来。” 宁温如从屋里头出来，手心里没遮没掩的攥着串钥匙，可不是让眼尖的潘老太瞧了个正着嘛。 被撞着了，也只是不急不缓的笑着解释。 “娘，这不家里来客人了嘛，做饭不得拿钥匙嘛，我去偏房瞅瞅去，看咱晚上吃啥好。” 说着，就往偏房走，嘴里头还哼着小曲儿。 这举动，简直就是往潘老太心口戳刀子。 潘家的偏房不住人，最早就囤些粮食啥的，不过那会儿除了粮食也没别的值钱的。 后来随着潘有余在姜县的大酒楼当了掌柜有了工钱。 潘老太的头颅一下子骄傲到天上去了。 这些年陆陆续续攒下来的一些稀罕玩意儿全都锁在偏房，具体有啥谁也不晓得。 钥匙一概都是老太太自个儿紧紧的把着，谁也不给。 每天每顿饭吃多少，每个人都有数的，就是熬粥，谁碗里头是清还是稠有几粒米都整得明明白白的，多一口都没可能的。 这下别说潘有余潘有满兄弟俩，就连曹绒花都捏了一把汗。 也不知道她到底是蠢笨还是故意气老太太。 “弟妹啊，你娘也不常来，这都多久了才来看你一回，得好好照应，要不今儿个咱吃饺子呗，你说大嫂这安排咋样？” 曹绒花前一秒还悬着心，怕宁温如被老太太骂。 后一秒就被人家打了脸，果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 她怎么就不长记性。 潘老太果然一下子就火了，扭过头来瞪了她一眼，又扭头看着宁温如凶巴巴的骂。 “真是个败家娘们儿，我说你胖你还真就喘上了，好好的不年不节的还整得想吃饺子，你倒是会吃啊，要不要我再上山去给你摘菌子去，那玩意儿搁饺子里头拌馅好吃着呐。” “好啊，谢谢娘。” 宁温柔喜滋滋的。 一脸认真的点头答应了，顿了顿又不好意思的为难道：“会不会太麻烦了呀，山上的路多不好走啊，想着就累人。” “哎哟哟哟哟，稀罕死了，你也知道麻烦人呐。” 潘老太嗤笑，“那你咋地就没听出我这是说的反话，笑话你了，还真当自己是根葱了咋地。” “那不摘菌子也行，咱炖肉吃，我去偏房里拿。” “站住！你个败家娘们儿，赶紧给我回来。” 潘老太气势汹汹的追上去，一把将钥匙抢了过来。 “你啥玩意儿记性啊，哪有肉啊，家里头穷的苞米面儿都吃不开了，还想炖肉，你咋不上天。” “娘，你这记性也太差了吧，我跟潘有余送你回来的时候……” 宁温如的话还没说出完，就被潘老太太呸呸呸了好几声打断，吐沫星子四溅。 “就你记性好，快甭扯犊子了，娘啥娘的，刚刚还不是给我老太太，老太太的喊嘛。” 嫌弃的翻个白眼儿，“整的跟你多孝敬我似的。” 最后一句话声音低了很多，跟自个儿嘟囔似的，有几分没底气，登时被宁温如揪住了。 “娘我咋不孝敬你了，你跟我说，说了我一准儿改。” “你说搁我那住的不痛快了，想回来住，我跟有余这不立马把你送回来了，又是买肉买布还买糕点，不缺吃不少穿，咱村里哪个老太太不得眼红，还想买啥娘你告诉我，我回去买了完了拿回来……” 宁温如模样长得温柔，这会儿连语气也是轻轻柔柔的，一点脾气也没有的样子。 再加上这番话，条理清晰，大大方方，潘老太明显是无理无闹也给安抚得明明白白的。 这小媳妇的脾气也忒好了。 看热闹的村民们不禁心里纳闷，这不瞅着挺孝顺嘛。 全然忘了宁温如跟潘老太在地上撕扯那会儿。 “娘，我这不是就想着弟妹娘家总也不来人，苗婶子来了，咱总得整点肉啥的吧。” 还整肉！ 潘老太绷着一张脸，声音好像是从牙缝里头挤出来的一样，“都是自个儿家人，瞎客气啥，如今这是啥光景谁不知道啊？咱都是实在人，不干那打肿脸充胖子的事，不值当的呐。” ？？？ 这个话说的。 就很有技术含量呀。 下一秒就被打脸。 “啥光景呦，吃得怕不是腻歪了，谁不知道你们老潘家隔三差五的见荤腥嘛。” 第二百章 鬼主意不少 “你那上下嘴皮子一嘚吧，就说我家里头就天天见着肉了，你是吃着了咋地。” 潘老太板着脸凶道。 “我老婆子自个儿都不晓得，你们给整得挺明白哈。” 潘家兄弟能干，地里头一没活儿就去县城做工。 潘有余开始在酒楼当掌柜就做了五六年，又是十里八村都知道的大孝子，攒够了银子直接给家里头买了十亩田。 当时风头可大了。 潘老太被众星捧月的羡慕着，眼红着，都夸她养了个孝顺儿子，成了亲还惦记着家里。 潘老太心里头已经美得没边了，嘴上还要说浪费那银子干啥玩意儿，要把田退了啥的。 陆陆续续这些年，老潘家的家底在潘家村也不算薄的。 良田十多亩，四间正房也是翻新过的。 “人呐，就是不知足，我要是有这么好的日子过，做梦都得乐醒呦。” 院子里，之前给指路的老太太嘟囔道。 摇了摇头。 这人跟人呐，就是不能比。 “潘婶儿，咋说都是亲家，人家这么远来一趟不容易，也不能不给吃口饭呀。” “潘老太太就是抠，我那会儿瞧见老大媳妇儿拎了好些东西，那肉啊少说也有五斤。” 众人闻言倒吸了一口气。 “五斤？真的假的？” 这天还热着，新鲜吃食根本就放不住。 “看错了吧。” “没看错，瞧得真真儿的。” 五斤肉看来是想三两天几顿就吃完吧。 这也太舍得了。 看热闹的人不由得咽了咽口水，干巴巴的回味着肉是啥味儿。 潘老太凶巴巴的瞪着一群看热闹不嫌事大的。 “跟你们有啥相干呐，都趴我家墙上干啥玩意儿，墙要是给我整塌了赔钱啊！提前给你们说。” 好家伙。 这话一出，村民们立马不敢往墙上趴着了。 还得赔钱。 老太太这是钻钱眼儿里去了吧。 呸！ 不要脸！ 刚想开口，手离了墙没了托扶的支撑。 脚下踩着的柴火堆吱吱的散开，一排人直接摔了个屁墩儿。 整整齐齐的，一时间喊疼的叫唤声充斥着隔壁院子。 “活该！” 潘老太太乐了，扬着脖子眉开眼笑的挤兑。 “让你们再往别人墙头上趴，一个个脖子咋那么长咧。” 这头话音刚刚落下，就听隔壁院子另一道尖锐的声音响了起来。 “我的柴火啊哎呦我的柴火，这可都是我辛辛苦苦背回来的。” “咋地全让你们折腾烂了，不行！今个儿你们得赔钱！” “一人十文钱！” “抢钱呐？凭啥给你十文钱？” “就是，穷疯了也不能讹人呐。” “我不管！你们把我的柴火踩烂了，就得赔钱！” “烂了咋地，你烧火用又不是搁祖宗牌位前头供着。” “放屁！老娘撕了你的嘴！” 潘老太听得直乐呵，“该，狗咬狗一嘴毛，让你们再欠儿。” 转过对上曹小柒湿漉漉的大眼睛，眨巴着瞅她。 “.........“ 潘老太脸皮厚惯了，要是搁别人这么瞧她，早就瞪回去了。 小丫头片子瞪一眼不得哭了。 撇了撇嘴开口，“你个小丫头片子瞅啥啊，懂啥啊，土墙那玩意儿本来就不牢靠，松垮的不成，整塌了咋成，我就是吓唬他们，可不是想着为了讹人银子。” “噢。” 曹小柒愣了一下，点头。 潘老太见状，暗戳戳的松了口气儿，再瞅瞅她，眉眼间带着几分骄傲。 仿佛在说：小丫头片子就这样还脑瓜好使，这不一下子就让我给糊弄过去了。 曹小柒低头憋笑。 晚饭还算丰盛。 不知道是外人说的话刺激着了，还是怕苗老太瞧不起她。 潘老太今个儿是真大方，虽说宁温如鼓捣的份在。 八个菜满满当当的一桌子，绿的白的，主食蒸的苞米面儿窝头，两盘菜里头能看着肉片，肥瘦都有的那种。 “都吃，趁热快吃！都愣着干啥玩意儿？” 别说是宁温如有点诧异，连曹绒花都觉得稀罕。 婆婆今个儿竟然没抠。 这个想法刚过脑子，曹绒花就觉着不对，她婆婆多精明的一个人呀，啥时候会干吃亏的事儿。 肯定是心里头不知道捣鼓啥主意咧。 多半跟她娘家有关。 “娘，我娘跟七宝又不是外人，咋做这么些菜，都赶上过年了。” 曹绒花嗔怪着开口。 夹了一口菜尝了味儿不甜不咸，正正好。 悄悄给她娘挤眉弄眼。 瞧瞧，老太太葫芦里头不知道卖什么药呢。 “听你这话说的，你嫁咱家十多年，给我生了承宗承光俩乖孙，这肚子里头又有了一个乖孙，这多大的功劳。” 潘老太太佯作生气的瞪眼。 “你娘把你教得这么好，吃点东西有啥呀，满子说娶就把人娶回来了，这要是换成我闺女，那我不得哭死喽。” 哎呦。 这都是什么话。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新媳妇儿进门呢。 “娘，这都多少年的事儿了。” 曹绒花哭笑不得，苗老太一脸嫌弃的翻个白眼。 “还哭死，天天搁我眼前晃悠，早就想把她撵出去了。” “看见了吧，早不稀罕我咧。”曹绒花配合的叹了口气。 手上的筷子夹了满满当当的肉一拐弯往苗老太碗里头送，“多吃点儿，别回去跟人嚷嚷你闺女我不孝敬你啊。” “……” 潘老太看得心肝肺都是一塞，手都哆嗦了。 面上还强装镇定的道：“对，多吃点儿。” “亲家真大方，回头你去我家，我好好招呼你。” 苗老太说着，又夹肉夹菜，连吃带夹的还不忘给曹小柒夹，“乖宝多尝尝你潘奶的手艺，以后想吃都吃不着了。” 最后一句话太有歧义了，听得潘老太眼皮子直抽抽。 啥叫以后想吃都吃不着了。 整得她好像快没了。 呸，乌鸦嘴。 “这多大点事，啥时候想吃了再来潘奶给你做。” 曹小柒心里惊讶，面上惊喜的点了点头。 “谢谢潘奶。” “谢啥咧，咱都是一家人。” 果然，快吃完的时候，潘老太总算开口了。 先是问苗老太忙不忙，家里头活儿干完了没。 然后又试探着问曹旺谷曹旺田兄弟几个出去干活儿没。 “娘，我上次不是说了嘛，我弟他们在县里头可忙了，每天从天亮忙到黑。” 曹绒花说着，余光悄悄朝她娘眨了下眼。 第二百零一章 早就不穷了 娘家在县城做生意的事儿，曹绒花没刻意跟家里人说，所以别说潘老太太一直都还不知道，就连潘有满都知道的不仔细。 一开始小打小闹的摆摊儿，曹绒花觉得没必要说，主要是能不能挣着银子还是未知。 后来挣了钱了又租了铺子，又不知道咋告诉了，直接说好像在炫耀索性也没说，要不然她婆婆肯定得想着咋倒腾点儿回去。 潘老太不知情，所以宁温如也不知道。 只以为曹家人还在地里头刨食，满嘴嫌弃着精穷。 “地里头的活儿没啥，这些日子正好不忙喽。” 潘老太说道，瞅了眼曹绒花，叹了口气。 “绒花生那会儿怕是正好赶着地里头黄了。” “嗯，差不离就那几天儿。”苗老太不动声色的应着，想听听这老太太整啥幺蛾子。 “可不嘛，我这些天愁得就绒花这事儿，你说这家里头没人，往年满子绒花俩口子都得紧着收呐，今年绒花坐月子，我得伺候着，就剩满子一人可咋整呦。” 潘老太一拍大腿，懊恼又焦急的神情还挺真。 苗果花曹绒花母女俩恍然大悟，不约而同的对视了一眼，原来老太太打得这主意。 “慢慢忙总能忙过来的，谁家不是乱忙。” 苗老太不急不缓的说着，又给出主意，“实在忙不过来就让老大回来搭把手，兄弟俩一起，忙完了再回去。” “那不成。” 潘老太脸色变了变，撇撇嘴。 “余子在县城那是开铺子的，可不是给别人家做工，说回来就能回来。” “自个儿开铺子的呀？” 苗老太乐了，一拍巴掌，“那不正好嘛，自个儿想啥时候回来就啥时候回来，回来家里头帮衬两天，地里头的活儿忙完了再回去。” 潘有余听着了，赶紧欸了一声。 “娘你放心，到时候我回来跟满子一块收。” 潘老太抬头翻了个白眼。 “有你啥事儿啊。” “娘！我这不听着了嘛，你心搁了肚子里吧，赶明儿我去就咱地里头瞅瞅去，” 潘有余正色道。 说完还是让他娘瞪了好几眼，顿时不明所以。 迷茫的拉开凳子坐下。 眼巴巴的瞅着宁温如小声问道：“娘咋地心里又不痛快了，是不是我刚才哪句话说得不对了。” “娘是心疼你咧。” 宁温如道：“怕你不在咱的铺子就挣不着银子呗。” 潘老太脸一黑，好像是从嗓子眼里头吐出来似的嘟囔着。“啥也有你，胡咧咧啥玩意儿。” “不是啊？” 宁温如愣了愣，满脸无辜。 “娘说了不是，刚刚说得你听听就成。” “哦。” 潘有余跟狗尾巴草似的听话，风往哪儿吹都成，看得潘老太没忍住伸手拍他后脑勺一耳光。 “哦哦个什么玩意儿，你是没脑子不成。” “娘。” 潘有余吃痛的揉着，“我本来就没小如厉害，铺子里生意好都是小如想的法子，我回来耽误几天没事。” “是啊，有我呢，娘你放心。” 宁温如笑得跟一朵花似的，娇艳极了。 看得潘老太心口又是一堵。 咋就养了这么个没眼力劲儿的呦。 “耽误几天没事，可那县城忒乱了，你媳妇儿一个人搁那儿你能放心啊。” “这......” “娘，你想得真远，我没嫁余子以前不都一人过来的嘛。” “对。” “对啥对，最近那不是啥流民多嘛，一个女人家家的多让人不放心。” “娘说得对，媳妇儿你一人儿我放心不下呀。” 潘有余转眼被潘老太带跑偏，回家里帮忙的事儿眼看着又不成了。 “我倒是还有个主意。” 潘老太慢悠悠的卖起了关子。 曹绒花忍着笑戳了潘有满一肘子，婆婆就跟那跳大绳的大仙似的。 潘有余眼前一亮，“娘，啥主意呀，你快说。” “算了，不成不成，还是不说了。” “有啥不能说的，都是咱一家人，说吧。” “娘你快说，啥主意呀。” “那我说喽？” 潘老太得了一家人的应声，一脸不好意思的看了眼苗老太。 “这事儿吧，还得绒花你娘搭把手，你说我这脸皮也忒厚了，要么不好意思说咧。” “我娘能干啥呀？” 苗老太没说话，脸上的表情也是这么问的，曹小柒也聚精会神的听着。 “这不家里头人实在不趁手，亲家你也瞧见了，地里头的粮又不能不收，那是最当紧的，所以我就想着亲家正好没啥事儿来搭把手。” 话音落下，一家人都懵了。 曹绒花苗老太俩人有心理准备，懵的不是太厉害，对视了一眼，都想乐了。 怪不得盘子里头的肉片切得那么大方。 就是为了堵你的嘴。 “娘，这哪行呀！”潘有满反应过来，最先瞪着眼惊道。 “绒花她娘都多大年纪了，你还让搭把手，走路都快得让旁人搭把手了，娘，你也不怕人栽地里头。” “......” 潘老太脸一黑，凶巴巴的骂道。 “瞅把你机灵的，你娘是个傻的不成，我是个傻的你能是个灵光的。” 潘有满被骂得讪讪的笑。 “娘，那你说那话是啥意思啊？” 这回开口的是曹绒花。 潘老太脸上的不痛快变脸似的，一下子阴转晴，“绒花，亲家，我是这么想的，地里头的活儿那指定干不了的，但要是来给做个饭啥的肯定没啥问题。” “.........” 空气中安静了好久。 潘有满听得一脑袋浆糊，“娘啊，你是想让绒花她娘来咱家做饭？” “那你干啥，你不是成闲人了嘛。” “我还能闲？” 潘老太一脸嫌弃，“我让你们几个没脑子的玩意儿天天气，多大的福气能得会儿空啊。” 曹绒花隐隐猜到了，“那娘你......” “我去县城看着你大嫂啊。” 潘老太这话惊得宁温如眼珠子都瞪圆了，赶紧给一旁的潘有余眨眼。 “娘你看着小如干啥？” “你不是想回来给地里头干活儿嘛，搁小如一人在不放心。”潘老太皱巴着眉头，语气有几分嫌弃。 “我去看着小如，你正好回来搁地里头干活儿。” 潘有余怔了怔。 别说啊。 他觉着这主意好像还挺好。 第二百零二章 嘚瑟 潘老太说完了这头，扭头看着苗老太又说起来。 大意无非就是：亲家你家里头儿子儿媳好几个，老二家的更是有着一把子力气。 收粮可不跟耍着玩儿嘛。 我家没人，没个能出力气的，你得过来帮帮忙。 正好过来给你闺女伺候月子了。 “亲家你不用下地里头干活儿，就照看绒花跟孩子就成，得空给余子满子晌午做个饭，晚上再做顿饭。” 潘老太笑吟吟的嘱咐。 “没多大点事，我这家里头啥也不用你拾掇，松快着咧。” 真不知道这话咋说出口的。 还觉着自个儿挺有分寸。 苗老太听得嘴角忍不住抽抽，用力抿紧了嘴唇。 怕自个儿一张嘴想骂人，“嗐，这事儿吧，我也想搭把手，可家里头事多走不开。” “呦，亲家除了地里头的还有别的事儿啊。” 潘老太不乐意了，觉得苗老太这话就是推脱。 “绒花到底是你亲闺女，女人生孩子就是在鬼门关晃荡，还是亲娘在踏实。” “可别来，疼我自个儿疼，就搁眼前晃悠啥用没有，完了更气了。” 曹绒花撇撇嘴，嫌弃道。 闭着眼儿都能猜到老太太咋说，她要是喊疼，老太太指定就搁旁边给她来一句：忍着！想当年老娘生你的时候可比你疼多了！ 她怕自个儿气得使不上劲儿。 “我也想来瞅瞅啊，这不赶巧家里头忙嘛。” 苗老太叹气道。 “忙啥呐？” 潘老太脸一下黑了下来，眉眼耷拉着显得阴沉刻薄，“啥事儿赶闺女生孩子还当紧的，统共十多天儿绒花能下地就了事。” “不知道的还以为耽误你曹家挣那白花花的银子咧...” 嘟嘟囔囔的鄙夷了好一顿。 阳光下，曹小柒清楚的看到唾沫星子微尘碰撞，嘟着嘴巴微启。 “就是耽误我们挣银子啦。” “......” 潘老太一愣，随即嗤笑。 “小丫头片子知道啥银子不银子的，见过个银子长啥个样儿嘛。” “潘奶奶，你这话是瞧不起我嘛？” 曹小柒鼓着腮帮子，奶声奶气的哼唧，伸手在荷包里掏啊掏。 “看！” 小姑娘肉嘟嘟的手掌摊开，一锭精致小巧的银元宝直接亮瞎众人。 “呦，我乖宝还是个小财主呐。” 曹绒花没多大惊讶，七宝在她娘心里的地位那就决定了在老曹家的地位。 瞅着就没少挣。 银子就那么搁荷包里头揣着。 也不怕丢了。 “这，这银子是假的吧。”潘老太一脸不信，“谁给你个小丫头这大个银两。” 伸手抓过去想瞅瞅真的假的，曹小柒忙将手收了回来。 “不给。” 把银元宝又揣回了荷包里头。 “咋地了，给我瞧瞧啊。”潘老太急了。 “不给你咬。” 曹小柒皱了皱鼻子，嫌弃的嘟囔摇头。 众人哄笑，潘老太确实有个爱咬银子的癖好，哪怕明白着告诉就是真的，她自个儿也得再咬一下，仿佛咬一下心里踏实。 “娘，家里捡银子了？” 曹绒花故意装傻疑惑着，“咋地给七宝拿这大银子，也不怕整丢了。” “没捡着银子。” 苗老太，“家里头挣了点儿，就搁县城支了个小摊儿嘛，年前儿你大着肚子没回去，满子知道，那不是还给你拿回来些吃食嘛。” “兔肉，还有那叫啥玩意儿来着......山药糕对。” 潘有满说着，嘴巴里有点馋了。 “麻辣味儿的兔头，老好吃了。” “干巴巴的连点肉都没有，还是兔腿好吃。” “兔肉啃着多香。” 两口子就兔头还是兔腿好吃产生了争执，潘老太愣了愣，好不容易从脑袋里头挖出来这事儿。 有天老二回来的时候手里头拎着东西，闻着味儿挺香。 老二媳妇儿问了啥玩意儿，她当时就听着说是老曹家做的。 自个儿做得能有啥稀罕玩意儿？ 她摆了摆手看都没看一眼，哪成想那是肉啊！！ 潘老太捶胸顿足，登时有种错失了五十斤肥猪肉的心塞，咋就没人告诉她咧。 那要是肉她能不吃嘛。 “不就是卖点兔子肉嘛。” 潘老太一脸不在意，撇了撇嘴，“不知道的还当是卖猪肉咧，不就是搁山上逮了几个兔子，自个儿家里头吃了当解解馋不就成了，还整得挺像回事。” “娘。” 潘有满讪讪的看了眼苗老太，“说啥呢，人生意可好了，买的人老多了。” “是吗？” 潘老太面上没什么表情，心里头嘀咕起来，“看来是没少挣银子呐。” “还成吧。” 苗老太扬起下巴，伸手解开穿在外头的衫子，露出里头宝蓝色的崭新又鲜亮的衣裳，看得潘老太眼珠子都瞪圆了。 “跟你们潘家没得比，就是能吃口肉。” “亲家，这还做了新衣裳呀。” “啥做得新衣裳呀。” 苗老太嫌弃的摇头，“这是老大媳妇儿直接给我买的成衣，你瞅瞅这都不给我做衣裳了。” “......” 潘老太一噎。 听得脑瓜子嗡嗡嗡的。 苗老太接着嫌弃，“都说挪不开手，别看我家里头有好几个儿媳妇，就没一个懂事的，就知道买那现成的。” “......” 潘老太心里头直泛酸水儿。 “亲家你说，咱到这把年纪，都是当奶当姥的人了，成衣不成衣的有啥好的，还是要图个子女们孝顺嘛。” “...可不，余子满子那老孝顺了。” 不想要扒拉下来给她！ 她要！ 潘老太眼珠子都要搁苗老太衣裳盯出个窟窿来了。 “嗐呀，好看啥呀！这还绣着花儿，穿出去让人笑，瞧瞧这袖口还绣着金线。” 曹小柒看着她奶一本正经的嘚瑟。 做作的凡尔赛。 但莫名爽。 尤其看着潘老太这会儿面色如shi，心里指不定咋难受咧。 “真是，还绣着金线呐...” 潘老太伸手摩挲了一下，神色满是羡慕，不过也只是一瞬间，很快就掩饰了下去。 “不过这搁村里头天天干活儿，这衣裳也穿不成。” 说着，慢悠悠的松开手。 “干活儿？” 苗老太一脸惊讶，随即乐了，“亲家啊，你家里头人少你得干活儿，我家里头翠娥她们几个每天就拾掇好了，都不咋用我操心的咧。” “不干活？” 第二百零三章 打脸 潘老太不信，“那你这外头还整个旧衫子套着。” “那不怕坐驴车弄脏了得洗嘛。” 苗老太摆了摆手道。 “...驴车？” “对啊，家里头买了头毛驴，就搁外头咧。” 苗老太笑吟吟的得意着，“我来的时候你没瞧着啊，我家那毛驴可机灵着呐。” “...买，买了毛驴？” 潘老太一脸震惊，这下是切切实实的震惊了。 毛驴虽然比不上耕牛值钱，但搁村里也够看的了。 谁家要是能有头毛驴，那尾巴都能扬到天上去。 毛驴啊，整个潘家村都没一头，可不得骄傲咋地。 潘老太愣怔的想，那一头毛驴往少说也得三十两银子啊，老曹家难不成是挣着钱了？ 不等潘老太回神儿呢，苗老太伸手猛地一拍脑门儿。 懊恼着，“哎呦我的个天爷呦，瞧我这搁记性，驴车上头还拉了老些东西呐。” “来就来呗，还拿啥东西呦。” 潘老太口不应心的说着，倒腾着碎步紧跟在后头探头探脑的瞧，远远的就眯着眼儿。 瞧不真切，又不好意思凑过去。 就在门口那儿假装不在意的扒拉着。 “娘你干啥咧？” 潘有满刚问了一嘴就被嫌弃，手臂被嫌弃的拍了一巴掌，“一天天的叫唤啥，属你嗓门大。” ？？ “满子，来过来搭把手。” “来了来了。” “瞧着机灵劲儿，搁我跟前就跟那木头似的。” 潘老太小声的咬嚼着不满，心里头有些吃味儿。 两手往后头一背，也走了过去。 “羊！一整头羊啊这是！” “娘这羊哪儿来的呀？” 潘有满吃惊极了，原本瞅着驴车里头的野鸡野兔就挺惊讶的，没成想还有一头羊。 “这少说也有一百斤吧。” “瞎呀，这起码有一百三十斤了。” 曹绒花看见羊也是一脸懵，随即有点担心，她娘这装得有点大了吧。 得往出嘚瑟多少银子呐。 还整个羊来。 “娘，这羊你搁人谁家牵的呀？” 苗老太白了自个儿闺女一眼，笑吟吟的瞅着曹小柒，“还不是我乖宝福气大，这羊啊，来的时候两头老虎送的。” “......” 众人齐刷刷的“茫然”脸。 老虎？ 是个人名儿吧。 “老虎，老虎嘛，就深山老林里头的老虎。”苗老太道。 众人：“......??” 潘老太嗤笑了声，“深山老林里头不就有吃人的老虎嘛。” “对对，就那吃人的老虎......” “......” 曹小柒低头捂脸。 深吸了一口气重新抬头，笑吟吟的开口，“姑，奶说这头羊正好给你补身子，你高兴不？” “高兴。” 曹绒花笑吟吟的点头，瞥了眼宁温如道。 “姑可高兴了，高兴我娘家总算不是那精穷的了，省得叫旁人嫌弃。” “大嫂，你说对不？” 宁温如抬眸，也不说话，就温温柔柔的笑着。 气氛一度尴尬，潘有余赶紧接话，“弟妹啊，小如她没啥坏心思，她就是嘴巴上厉害，心肠软着咧。” 男人的话没说完就被宁温如掐了一把。 “用你说。” 潘有余悻悻的闭上嘴，不吱声了。 苗老太把驴车上的野鸡野兔还有糕点都拿下去。 最后把布料拿出来，搁一块卷着有拳头那么粗了，看得潘老太太眼珠子都不转了。 “亲家你快瞅瞅，我这布就搁县城最大的那个布庄买的，是好的不？” “...挺好。” “我也看不懂，就是摸着软和，孩子出来了给她做衣裳想着肯定挺舒坦的。” “……是，挺软和。” “这小孩子的衣服也有卖成衣的，但是我一想啊，买成衣不行，不放心呐……” 苗老太说，潘老太在一旁不时地点头附和。 姿态上，如果仔细看就能够看出区别，潘老太已经全然没有了最开始的嚣张。 “原本我是想着让我家那几个儿媳一人给缝一件，几件小奶娃的衣裳那不是随便鸟两针的事儿嘛。” “偏又赶巧了，这些日子忙的，连我的衣裳都没有功夫做，这不最后买的成衣嘛。” “亲家你还不知道吧，我们那个小摊子早就不摆了。” “……不摆了？！” 潘老太惊讶，心跳如雷的掩饰下竟然隐隐有一丝雀跃，不摆了？摆不成才好。 然而还没有高兴两下，又听苗老太嘚瑟道。 “开铺子啦！” “………” 潘老太一口气又咽了回去，差点没把自个儿呛着了。 说话不能一口气说完嘛。 真是。 “…还开铺子啦，挺好。”潘老太一副过来人的口吻说道。 “还有这铺子刚开的时候没人都是正常的，别看开个铺子容易，里头的门道多着咧，有的是学，我家余子就搁县城住着嘛，有啥不知道的多去问问。” “还有这铺子刚开的时候没人都是正常的，别看开个铺子容易，里头的门道多着咧，有的是学，我家余子就搁县城住着嘛，有啥不知道的多去问问。” 潘有余愣了一下，连忙点头，他还游离态度之外咧，没想到忽然会听到自己的名儿。 “是啊婶子，有啥不懂的，你让旺谷他们去问我就成。” “成，这话我一定给带回去。”苗老太点了点头。 “到时候定了哪天开张啊，你们都一块儿去热闹热闹。” “得去。” 潘老太阴阳怪气起来，“咱去了给捧捧场，瞅的人多那才热闹，要不然没人多冷清呀。” 苗老太瞥了潘老太太一眼，还没完没了了是吧。 “听听，这话说的，捧场用不上，曹记搁县城谁不知道？都一家人还用你们花钱，就是想让你们去尝尝味儿。” “曹记！” 潘有余怔了一下，随即惊讶，“婶儿你说的是曹记？卖麻辣兔冷吃兔的曹记是你们家的铺子啊？” 宁温如听着面色都诧异了，不知想到了什么，脸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白的。 “可不嘛，就是这家曹记。”苗老太不留痕迹的骄傲着。 “咋地余子你听过啊？” “何止啊，听过好几耳朵，曹记的名气儿那可是大的咧。” 潘有余感叹着，刘家还有县太爷的那事儿一传十十传百的，哪个不知道曹记。 他们背地里头还嘀咕说曹记的东家指定也是有权有势的。 真是没想到啊，这就是说出去谁敢信呐。 第二百零四章 曹记是曹家的 “婶子，这我可帮不了啥忙，不过曹记那么火，开张那天一准儿人少不了。” 潘有余说道：“到时候要是忙不过来喊一声，我们去给搭把手。” “那用不着。” 苗老太似笑非笑，瞅一眼潘老太摇头道。 “余子啊，瞅你这话说的也忒见外了，婶子不拿你当一家人咋地，那就是再忙，你去了那就是客人，哪能让你们上手帮忙的。” “像亲家你这老胳膊老腿儿的，在家里头都咋地不干活，再跑去曹记搭把手，说出去让人笑话，我这老脸往哪搁。” 潘老太感觉一张老脸被摁在地上来来回回的搓。 火辣辣的，只觉得这脸烧得慌，恨不得低头找个房子钻进去，又庆幸大晚上的没人听着，要不然那整个村儿的人都知道了。 那她这老脸可没地儿搁了。 潘有余没发现亲娘跟丈母娘这场暗暗交锋。 还热情的说要去帮忙。 “甭操心了，旺苗给铺子里头雇了几个帮工的人咧。” “娘，要不今儿个晚上跟七宝搁这儿住一晚再走吧。” 曹绒花从灶房里头出来说道，手上糊着血，冷不丁的吓人一跳，苗老太脸都白了。 听着说是羊血，没好气的伸手在她胳膊肘上拍了一巴掌，“赶紧去洗洗去，你也不瞅瞅自个儿多大个肚子还啥玩意儿敢碰。” “老太太可以啊，啥时候变得这么干净了。” 曹绒花笑嘻嘻的贫了一嘴，扭身洗手去了。 “是啊娘，今个儿搁家住下吧，明儿再回。” 潘有满也开口劝着，太专注，没瞅着潘老太的脸色黑得跟那锅底一个色了。 “乖宝，那咱搁你姑家歇一晚上？” 曹小柒没所谓的点头。 “行呀。” 苗老太也不再客套，干脆利落的应承下来，余光瞅着潘老太一张脸登时拉下来。 故意转过身儿去问：“亲家啊，我歇一晚上不打搅吧？” “...不打搅不打搅。” 潘老太拉长了语调，“一家人说啥子两家话，多住几晚上也成，不走一直搁这儿住着都行。” “那不成。” 苗老太挑眉，“家里头要是不忙，别说我过来伺候月子，就是一直搁这儿带外孙都成，没法子事儿多，家里头真是离不了人。” 不就是整个铺子嘛。 不知道还当是要开个大酒楼咧。 都快嘚瑟到天上去了。 能成什么气候。 潘老太心里老大不痛快的想着，半截身子埋土里的人了，除了洗洗涮涮还能干啥玩意儿。 还离不了人。 正想开口的时候，曹绒花洗完手回来。 “七宝今个儿跟姑睡呗。” “好呀！” 曹小柒亮晶晶的小跑过去，顾忌着曹绒花的大肚子到跟前儿慢下，奶声奶气道。 “姑，我跟小表弟睡。” 说着，小心翼翼的伸手摸了摸，“我给讲故事。” “哎呦亲死个人咧。”曹绒花乐得不行，“你这脑袋瓜咋长得呦，姑要是能生你这么机灵个闺女就好喽。” “丫头片子有啥好的，净给别人养去了。” 潘老太横眉竖眼的撇嘴，想起了俩孙子又乐了，“还是儿子好，承光承宗俩人多懂事，再过两年你就等着享福吧。” “七宝，这还搁你姑肚子里头就知道是小表弟啦。” 宁温如笑吟吟的插了一嘴，一对柳叶眉弯弯的特温柔。 “这不单是脑袋瓜好使呦，我看心眼儿也多长了一个咧。” “......” 曹小柒愣了一下，水汪汪的黑葡萄怔怔的瞧着宁温如，小嘴微微启着。 她那句小表弟真的是下意识。 自个儿都没想过什么男娃女娃的分别。 “看啥小丫头，我夸你呢！”宁温如色厉内荏的开口，声音都微微拔高了几分。 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小姑娘就一矮萝卜，明明没几岁，偏那双大眼睛清澈又通透，瞅着好像能看懂她的心思似的。 话都没过脑子就秃噜出去了，语气急又凶。 “宁温如你多大的人了，跟孩子嚷嚷！” 曹绒花气呼呼的瞪她一眼，连大嫂都不叫了。 “瞅把你厉害的。” 低头，伸手拽了曹小柒一胳膊，护短道：“给你大姑妈嚎一嗓子，让她听听音儿。” ！！ “......” 夺笋呐！ 嚎一嗓子让她知道人类幼崽的可怕嘛。 曹小柒差点笑出声来，忙伸手揉了揉眼睛。 宁温如没吭声，垂眸拂手拨弄着珠钗，只有她自个儿知道是在掩饰着泛红的耳根，余光瞅着揉着眼睛抹泪小丫头片子。 还挺好面儿。 你大声嚎一嗓子哭呗。 你想要啥说啊。 饴糖桂花糕糖葫芦各来一样儿？ 宁温如张了张嘴，手里的帕子都快拧烂了，也没能开了这个口，满眼懊恼。 曹小柒打死都猜不着自个儿憋笑的动作惹得宁温如误会大了。 潘有余也觉着媳妇儿过了，跟小丫头置气。 不怪曹绒花护短。 “弟妹，小如她，没坏心思……”这话说出来就觉得干巴巴的，潘有余讪笑着。 “天儿不早了，老太太你不累啊，赶紧进屋去歇歇脚。” 曹绒花没搭理，没听见似的，扭过脸跟苗老太说话去了。 “………” 潘有余悻悻的摸了摸后脑勺，扭头小声嘟囔。 “小如你别气了，七宝那孩子我瞅着挺乖的。” “………！！” 宁温如不可置信的瞪圆了眼，她哪生气了？ 她像生气？ 再说了，她都多大的人了，至于跟个孩子置气嘛。 “…我，我……不想跟你说话！” 宁温如心里头憋屈，潘有余当媳妇儿生气的哄着。 “她乖！我不乖！我连个孩子懂事都不如，成了吧！” 宁温如瘪着嘴，委屈坏了。 “我瞧着也是。” 苗老太板着脸阴阳怪气道：“我宝还没哭，这倒是哭上了，瞅把你委屈的。” 说完，牵着曹小柒头也不回的进了西头那屋。 潘老太抬腿进了灶房，瞧那一百多斤的肉去了。 院里就剩下宁温如跟曹绒花大眼瞪小眼。 “瞅啥，老太太夸你是水做的，好话听不出来呀。” 曹绒花笑吟吟的说完，转身大步流星的回屋，潘有满赶紧跟上去，“媳妇儿你慢点，这黑得瞅不着路磕了咋整。” “你快闭嘴吧，乌鸦嘴……” 转眼，偌大的院子里就剩下宁温如潘有余俩人。 第二百零五章 姑不对劲儿 两口子你瞅我，我瞅你，宁温如越看越气不顺，气势汹汹的回屋刚进门啪的一把关上。 直接把人撂了门外。 潘有余揉着被砸了一下的鼻子，嗷呦的叫惨起来，有气无力的朝里头喊。 “小如啊鼻子流血了，快给我整点儿碎布头啥的。” “哎呦我的个娘咧，这咋地还越流越多，脑袋晕乎的不成啦，快给你相公开开门呐……” 宁温如明知道这是男人的把戏，板着脸把门打开，看着门外男人朝她挤眉弄眼到底没忍住乐了。 不过只乐了一下就乐不出来了，眼尖的瞅着那鼻头红了，一把给人拽进来。 “真砸着了，你咋不躲开啊，砸着了还不赶紧进来。” “没事儿，不疼。” 潘有余不当回事的揉了一把，然后就被瞪了一眼。 又笑着哄道：“这还不是想让夫人心疼我嘛，果然你瞅瞅这一下进屋里头了。” “讨厌！” 宁温如语气凶巴巴的，偏那眼睛一瞪透着股娇媚，嘴巴微噘，撒娇似的带着几分孩子气。 潘有余看直了眼，傻呵呵的乐，厚着脸皮凑过去飞快的亲了一口，傻笑出声。 “小如你真好看嘿嘿。” 宁温如红着脸瞪了他一眼，一把推开人。 手里的帕子一甩，“自个儿揉去，活该你疼。” “还气呢。” 潘有余这话还没问完就被宁温如剜了一眼，嘴硬道：“气什么呀，都说了那是在夸我咧。” 宁温如哪是在生气呀。 这会儿满脑子都是七宝那小丫头眼巴巴瞅着她的样儿。 慢吞吞的挪到边上儿，将帕子又攥在手里头，小声的说了句。 “说啥呢？” 潘有余没听真切，扯着嗓门问道：“给七宝啥......” “呀你，你小点声！” 宁温如急得不行，生怕被人给听去了。 “没事儿。” “你闭嘴，当我稀罕让你去，我明儿自个儿去买。” 宁温如说着，把门一锁，赶紧睡觉去。 当她认不得路咋地。 “我去买，买糖葫芦对不，给七宝的吧？我就知道哎呦......” 潘有余连忙积极表态，还没上去就被一脚踹下来，厚着脸皮嘻嘻哈哈的继续闹腾。 这边属实欢乐，扭头就将一整天的不痛快先扔它后脑勺去了，另一头正好相反。 “她指不定心里埋怨多久了，一笔笔搁心里头都记着咧。” “你听听人儿今个儿说的那话，跟我多大仇，恨不得吃了我。” “咋地原先就一直没瞧出来咧？” 曹绒花大喇喇的撇着腿，大着肚子就那么半拉褥子折腾了一半坐着。 已经一个人自言自语的嘀咕了好一会儿了。 曹小柒双手捧着脸颊，越听越无奈，水汪汪的眼瞅着对面的潘有满，奶声奶气的叫了声姑父。 “咋地七宝，是不困了？” 潘有满一脸关切的问着。 声音温和，面容慈爱。 总算，这家是有一个正常人的。 “我姑，这样多久了？” 潘有满愣了一下笑道：“你姑咋地了，不是一直这样的么。” “以前不这样。” 曹小柒认真道。 她姑嘴硬心软，心里头最是能藏事，就是那种吃了啥苦都自个儿往下咽的人。 但同时脾气可不是好惹的。 搁以前谁敢欺负她。 如今却是自个儿搁屋里头斤斤计较的猜疑着。 潘有满仔细的想了想，“有俩月了吧，喜欢自个儿嘟囔，我跟你姑说话有时候也不搭理。” “那俩月前我姑干啥了都？” 曹小柒小声问道。 “没干啥呀，就一直搁家里头跟以前一样儿啊。” “干啥了？她干啥了！” 倏地，曹绒花大喊一声，尖锐的声音快把房顶掀了。 “宁温如晚上想做饭来着，哎呦我的肚子疼，我就觉着肚子不得劲儿。” 说着，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捂着嘴巴干呕了几声。 潘有满熟练的拿过痰盂，“来，来媳妇儿，慢点儿慢点。” 曹绒花白着脸呕起来。 折腾了好一阵儿，也没吐出什么。 脸色却是难看的紧了。 “姑，你没事儿吧？”曹小柒眼巴巴的瞅着，小脸皱成一团。 曹绒花笑笑，大大咧咧的摆手。 “姑没事儿，就是犯恶心，七宝给吓着了吧。” 曹小柒瞅着心疼，“姑还难受不？” “不难受了，吐出来就好了。” 说着，皱着眉头又嘟囔，“也不知道宁温如给饭里头搁啥玩意儿了，难受死个人儿......” “......” 曹小柒看看她姑父，一本正经的附和道。 “就是，她欺负姑，我去欺负回来！” 刚迈开腿儿就被拉住，曹绒花哭笑不得的把人搂着，狠狠亲了口。 “宝咱不去！咱不稀的跟她一般见识！” “不行，她欺负姑！” “没事儿，吃亏是福。” 听听，这话竟然能从曹绒花嘴里蹦跶出来。 多新鲜呐。 “那我听姑的。” 曹小柒有模有样的扶着人坐下，哒哒哒的迈着短腿去倒了杯水回来。 “姑，喝点儿水。” 曹绒花原本不想喝，那郎中跟她说了来着晚上不要喝水，不过小侄女儿这是孝敬她呐。 仰头喝了一口，本想搁下了。 又觉着嘴里干干的。 不知不觉一杯水下肚。 曹绒花长吁了口气，好像喘气舒坦了不少。 习惯了伸手不安的捧着肚子，好半天才嘟囔道：“好像吸了口仙气儿似的。” 曹小柒挑了挑眉，哎呦居然尝出不同来了。 曹绒花舒坦了点儿，让潘有满领曹小柒苗老太那屋去睡，省得搁这儿闹得睡不好。 “姑，我想跟你睡嘛。” 曹小柒撒娇，大眼睛扑闪扑闪的眨巴。 “我会乖乖的，一定不会碰到姑的肚子的。” 最后自然是如愿了，曹小柒睡在一侧，潘有满睡在最里头，曹绒花在中间颇羡慕的嘟囔。 “这小孩子觉就是好，刚躺下就给睡着了。” “这一天也累的够呛。”潘有满瞅了眼小家伙，压低了声音，“睡吧，媳妇儿咱们也睡吧。” 伸手将烛火掐灭，整间屋子里登时陷入黑暗。 万籁俱寂。 长长绵绵的呼吸声逐渐沉稳，一次比一次安定下来，曹小柒缓缓地睁开了眼。 小心翼翼的转过脑袋，虚着摸了摸高耸的肚子。 “乖。” 第二百零六章 安胎 曹小柒奶声奶气的哄着，肚子里的宝宝倒是乖，缓缓的安静下来不动了。 登时喜得瞪圆了眸子。 “真乖，等你出来表姐给你买零嘴吃。” 肚子里的孩子不折腾了，曹绒花蹙的眉也松开了些。 曹小柒伸手搭着些，闭上眼睛心里默喊了一声进古宅，下一秒就进来了空间。 偌大的庭院她只收拾了一间屋子用来偶尔小憩，此刻也不例外，曹绒花按着她心中所想在榻上睡着，她在凳子前坐着。 空间里头只有白昼没有夜晚，所以没有十二时辰之分。 阳光从外头照不进来，屋里头却也是亮堂堂的。 曹小柒起身把纱幔放下，打算让姑姑在这里睡一个时辰。 除了调养身子，也可以改善改善心情。 自个儿抬腿去了外头，有些日子没进空间瞧过了，也不知道外头都长成什么样儿了。 不过以防万一，把门闩上上了。 她自己则离开空间，重新进来了一趟，这次进来的只有意识。 万一潘有满夜里醒来一瞅，好好的姑侄俩大活人不见了。 那不得吓个半死。 原先种下的都活了，曹小柒这会儿正惊喜的瞧着。 不管是种子，还是从外头商贩那儿买来的秧苗子都长得极好。 葡萄藤原就少，怕搁润园种不活都糟蹋了。 曹小柒瞅着大片的葡萄，每一株都有结了果的，就是果子小，半个指腹那么点儿。 揪一颗扔嘴里尝了尝。 却是极酸。 一张小脸皱成一团，喝了好几口水，嘴里的酸味儿才淡去。 “咋这么酸啊。” 不死心的又绕到另一头，挑了一颗放到嘴边轻轻咬了一口。 呜...还是酸。 什么品种呀。 快和柠檬有的一比了。 曹小柒拧着眉吧咂嘴，再等上时日，如果还是这么酸，这葡萄就没有种的必要了。 太酸卖不掉。 这一批......酿葡萄酒吧。 看完葡萄再看草莓，空间种着的到底是上乘，哪怕润园的草莓都是从空间移植出去的。 但就是好像沾染了人气。 不似这里头的，咬一口，那才真像是吸了一口仙气儿。 小短腿溜达的一圈看完了水果，来到了种粮食的这一片地儿，都已经不知道熟了多久了，一眼看过去黄澄澄的。 曹小柒发愁收割的活计，不禁又想起了 从上次分开再没见过。 不知道还活着没有。 没粮饿死的时候会威胁人。 粮食到了人不见的倒是麻利。 嘴上说着感恩戴德，不见半个人影儿。 没良心！ 曹小柒就这么闲逛着，估么着大概有了一个时辰，带着曹绒花从空间出来。 脑袋往枕头上一沾，踏踏实实的闭上眼睛。 一觉到天明。 村子里有的是那人家起得早，天色还泛青就上山拾柴，等太阳从天边悄悄的钻出来，已经背着一捆柴火从山上下来了。 运气若是好，还能逮着只野鸡野兔解解馋。 旁人看得那个眼馋。 潘有满是被外头的吵吵声吵醒的，迷瞪的睁开眼，就听见老太太在院子里头骂。 “一窝子懒货！比猪还能睡！” “日头都爬头顶了还不起！这也不知道上辈子是个啥玩意儿投生的！我苦命啊，没人孝敬...” 潘老太不是逮着某一个人骂，拿着扫帚一边拾掇院子一边嘟囔。 一张脸冷冷的板着。 “娘，这一大早的又咋了？” 潘有满套了件儿衣裳推门出来，打了个哈欠瞅着天色，“这不还早呢。” “早啥呀，村子里头哪家睡到这个点儿，除非是那下不了地的，年轻轻的也不怕说出去让人笑话。” 潘老太撇嘴，不乐意的瞅着他大哥那屋瞪了一眼。 潘有满顿时了然。 他娘这又是觉着大嫂不给面儿了。 无奈的叹了口气，走过去把扫帚接过来，“娘我拾掇就成，你回屋再躺会儿，这天还早着呢。” “我不躺，我可不是恁懒货，睡一晚上还不够。” 潘老太脾气上来嗓门也大，又絮絮叨叨的开始吼。 好像要把人吼出来似的。 潘有满听得眼皮子直跳，“娘，绒花还睡着，我去叫她起来做饭。” 说着，抬脚进屋喊人去。 “别喊，悄悄儿的，她揣着娃能睡才是好的。” 一说到她的孙子，潘老太就急了。 “让绒花睡，你别搅她。” 摆了摆手，自个儿说话声都压低了。 瞅着潘有满一脸困倦，又打哈欠，又关切道：“昨个儿夜里是不又没睡好？你也回去再睡会儿。” “那咋行，娘你都起来了。” 潘有满摇头。 但是拗不过老太太，被撵回了屋，隔着门又喊了声。 “娘你也回屋歇着吧，别拾掇院儿了。” 潘老太一连着哎哎了好几声，只觉着还是小儿子孝顺有心，知道惦记娘。 扭头瞪着潘有余屋子，就不信她这么大声音还睡着。 一准儿是那败家娘们不让他吭声。 娶了媳妇忘了娘。 潘老太气得咬牙，跺脚回了屋里去。 “又咋地了？” 潘有满刚进门就听着曹绒花的声音，人还躺着，眼神却是很清明。 “多会醒的？” “刚醒来。” 老太太那么大嗓门，她要是还听不见，才怪了。 不过说来今个儿也奇了，竟然睡得极好，孩子没怎么动弹不说，腰也不酸疼了。 吸口气儿都是舒坦的。 “昨个儿夜里都没醒来过，睡得老痛快了。” 曹绒花乐呵呵的跟潘有满说着，神色难得多了几分娇俏。 不知道是不是睡眠够了，脸色都白净了许多。 容光焕发。 “还算这小子有良心，知道心疼他娘。” 潘有满笑道。 “什么小子，万一是闺女呢。” 曹绒花不乐意，凶巴巴的瞪一眼，“都有承光承宗了，你还念着儿子！” “这说的，我也想要闺女，可你瞅瞅，这胎怀的多闹腾人，一准儿是个皮小子没跑。” 潘有满语气里头还带点嫌弃。 听得曹绒花忍不住乐了。 “咋地，闺女就不能是个皮的了？” “能，像她娘一样呗。” “就是！”曹绒花得意的扬起下巴，随即反应过来，不对啊。 这话不是在夸她。 “潘有满！” 伸手掐他一下，没用大劲儿，瞧着倒是把人疼得不轻了。 第二百零七章 丢脸 夫妻俩说笑了会儿，曹绒花一手扶着肚子忽然笑了起来。 “我昨个儿还做了个梦，你猜猜我梦见啥了？” “梦见闺女了？” 潘有满一脸喜色。 曹绒花说着忍不住笑，“我梦见肚子里这回又生了个儿子，那小模样长得老好看了，说亲的时候媒婆都要把家里门槛踏破咧，这小子愣是瞧不上呐。” “......” 潘有满一脸茫然，怔了怔开口。 “咱儿子模样好看？不是闺女啊？” “儿子，我瞅得真真儿的。” 曹绒花美滋滋的叹气，“咱小儿子可厉害了，最后还考上了状元咧！我都不敢相信！” “这有啥不敢信的。” 潘有满语气十分嚣张，“反正你是做梦，又不是真的，今儿再接着梦，你该当奶奶了就。” 曹绒花愣了一下，大笑出声。 最后笑得眼泪都出来了，直拍大腿。 又过了会儿，笑够了，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忽的盯着面前的男人瞧。 潘有满眨了眨眼，“咋地了。” “这么个瞅着我？” “我还梦着......”话说了一半又停下，曹绒花自个儿先乐了。 “还梦着啥来着，给忘了，刚还记着咧。” 潘有满晓得她现在忘性大，咧嘴一笑，“忘了就甭想了，先起来吧，我出去给拾掇院儿去。” 曹绒花应了声，开始穿衣裳。 关门声响起，瞧着潘有满出去了，这才撇了撇嘴嘀咕。 “好好的梦着点儿啥破事呦。” 刚才话到了嘴边说忘了，倒是没忘，就是觉着不吉利。 她是梦见潘有满搁外头有人了。 跟她横眉竖眼的不说，还要抬进门做姨娘。 可理直气壮了。 梦里的她气得吃不下饭，躲屋里头一个人偷摸掉眼泪。 看得曹绒花这个气呀。 自个儿二十年后咋变这么窝囊了！！ 恨不能替她揍那没良心的一顿。 梦醒了，还带着气儿呢，坐起来迷瞪了会儿，越想越觉得好笑。 就潘家村巴掌大的破落村子，饭都吃不饱了。 哪个想不开的姑娘乐意巴巴的当姨娘。 傻了不成。 曹绒花扭头把这事扔了脑后，穿了衣裳起来拾掇自个儿，乡下人也用不着咋妖精，洗脸再梳梳头。 拿那桂花油搁手心上搓乎匀了，往鬓角两侧轻轻那么一抹。 那香味儿扑鼻扑鼻的。 说来也怪了，自怀了这孩子，惯是闻不了这些味儿的。 今个儿洗脸的时候瞅着水盆里自个儿的脸蛋滑溜。 顺着鼓捣了下。 没成想，闻着味儿竟不闹腾了。 哎呀，她七宝果真是个福娃咧。 曹绒花不禁想，一会儿可得再香亲香亲。 乐呵呵的心情在拾掇好屋里，出去了立马没了。 院里头，她娘笑吟吟的搁小马扎上坐着，她婆婆板着张脸黑得吓人。 又咋地了。 曹绒花迈出去的步子都有点想折回去了，老太太一天天的不消停。 却不想，潘老太已经瞧着她了。 立马把人叫了过去。 “绒花啊，你可是起了，快过来跟你娘坐着，我去灶房里头瞅瞅去。” 等潘老太进了灶房里头瞧不见人了。 曹绒花不解，“大早的咋了又？” “咋地，没脸了呗。” 苗老太眯着眼儿，哼着曲儿，慢慢悠悠的说起了这事。 村子人爱嚼人舌根子，昨个儿潘家的事儿闹得那么大。 可不就是今个儿村民们唠嗑的中心嘛。 “你听说了没有啊，潘老太那事儿干得笑死个人咧。” “我起来大早就听了一耳朵，不晓得真的假的呀。” “真的咧，我跟你说......” 潘家村东头有一小片儿空地儿，这有个水井，整个潘家村的村民们吃水都得来这儿打。 几个围着花头巾的大娘婶子们拎着桶，一脸八卦的唠着我知你不知的事儿。 “也不是潘绣花编排，我咋记着绒花娘家确实不咋地，吃口饭都费劲儿的咧。” “那是以前，前几年那可不嘛，谁家光景好呀。” “过年的时候我就听满子说，他媳妇儿娘家在县里头卖兔子肉咧，人还给拿了一兜子来，那潘绣花能不清楚？” 裹着碎花头巾的大娘一脸认真的说道。 言辞恳切，好像这事儿就昨天发生似的。 给她记得真真切切。 另一个婶子不信，撇了撇嘴，“瞅把你记性好的，多久的事儿了都，净瞎掰。” “这我也知道，真有这事儿。” 另一个媳妇儿嚷嚷着，“满子还给了我家皮猴儿一块糕点，猴崽子吃了还嚷嚷着想吃，我想着糕点得多贵呦，哪成想隔天儿我家那口子就买了那糕点回来，才几文钱，好吃着咧。” “咱这些外人都知道，你说潘绣花她能不晓得。” “她就是故意的，揣着明白装糊涂想跟人要东西。” “这回人来打她脸来了吧，哎呦这要是我，脸都要臊没了，就搁屋里头待着可是不出来。” “咋地了，咋地了，潘婶儿家啥事啊？” 一个年轻小媳妇儿问，眼亮晶晶的。 “你昨个儿没去看热闹去？” “没，我昨个儿去县城去了。”小媳妇儿这话落下，旁边的大娘们一脸‘你可是错过了好戏’的遗憾，随即唾沫星子开始横飞。 “啥！盖房子用得都是老大媳妇儿的嫁妆！” “可不嘛，姓宁那小妖精自个儿说的，潘绣花都没话说，心虚着咧。” 一个中年媳妇儿唾了口唾沫，说得口干舌燥。 “我就说潘婶儿咋这么好脾气，进门都十多年了没开怀，还不说把人休了。” 说着，嗤笑了起来。 “搁县城开铺子能咋地，不就是卖点胭脂卖点桂花油，肚子不争气连个娃都揣不上，挣再多银子顶啥个用呦。” “还不是舍不得那白花花的银子，再娶一个可娶不上这样的了。” 另一人说着压低了声，“每个月都给不少钱咧，要不搁哪儿顿顿能吃上肉。” “要是我儿摊上这么个祖宗，我可不供着，宁可顿顿吃野菜也得把人休了去。” “哎呦，我前个儿还听你家儿媳说两吊钱丢了，最后找着没？” “她丢钱跟我有啥相干。” 说话的婆子急眼了，她越急越显得心虚。 旁人瞧着心里嗤笑，净说嘴呢，谁不知道谁。 第二百零八章 做梦 夫妻俩说笑了会儿，曹绒花一手扶着肚子忽然笑了起来。 “我昨个儿还做了个梦，你猜猜我梦见啥了？” “梦见闺女了？” 潘有满一脸喜色。 曹绒花说着忍不住笑，“我梦见肚子里这回又生了个儿子，那小模样长得老好看了，说亲的时候媒婆都要把家里门槛踏破咧，这小子愣是瞧不上呐。” “......” 潘有满一脸茫然，怔了怔开口。 “咱儿子模样好看？不是闺女啊？” “儿子，我瞅得真真儿的。” 曹绒花美滋滋的叹气，“咱小儿子可厉害了，最后还考上了状元咧！我都不敢相信！” “这有啥不敢信的。” 潘有满语气十分嚣张，“反正你是做梦，又不是真的，今儿再接着梦，你该当奶奶了就。” 曹绒花愣了一下，大笑出声。 最后笑得眼泪都出来了，直拍大腿。 又过了会儿，笑够了，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忽的盯着面前的男人瞧。 潘有满眨了眨眼，“咋地了。” “这么个瞅着我？” “我还梦着......”话说了一半又停下，曹绒花自个儿先乐了。 “还梦着啥来着，给忘了，刚还记着咧。” 潘有满晓得她现在忘性大，咧嘴一笑，“忘了就甭想了，先起来吧，我出去给拾掇院儿去。” 曹绒花应了声，开始穿衣裳。 关门声响起，瞧着潘有满出去了，这才撇了撇嘴嘀咕。 “好好的梦着点儿啥破事呦。” 刚才话到了嘴边说忘了，倒是没忘，就是觉着不吉利。 她是梦见潘有满搁外头有人了。 跟她横眉竖眼的不说，还要抬进门做姨娘。 可理直气壮了。 梦里的她气得吃不下饭，躲屋里头一个人偷摸掉眼泪。 看得曹绒花这个气呀。 自个儿二十年后自个儿咋变这么窝囊了！！ 恨不能替她揍那没良心的一顿。 梦醒了，还带着气儿呢，坐起来迷瞪了会儿，越想越觉得好笑。 就潘家村巴掌大的破落村子，饭都吃不饱了。 哪个想不开的姑娘乐意巴巴的当姨娘。 傻了不成。 曹绒花扭头把这事扔了脑后，穿了衣裳起来拾掇自个儿，乡下人也用不着咋妖精，洗脸再梳梳头。 拿那桂花油搁手心上搓乎匀了，往鬓角两侧轻轻那么一抹。 那香味儿扑鼻扑鼻的。 说来也怪了，自怀了这孩子，惯是闻不了这些味儿的。 今个儿洗脸的时候瞅着水盆里自个儿的脸蛋滑溜。 顺着鼓捣了下。 没成想，闻着味儿竟不闹腾了。 哎呀，她七宝果真是个福娃咧。 曹绒花不禁想，一会儿可得再香亲香亲。 乐呵呵的心情在拾掇好屋里，出去了立马没了。 院里头，她娘笑吟吟的搁小马扎上坐着，她婆婆板着张脸黑得吓人。 又咋地了。 曹绒花迈出去的步子都有点想折回去了，老太太一天天的不消停。 却不想，潘老太已经瞧着她了。 立马把人叫了过去。 “绒花啊，你可是起了，快过来跟你娘坐着，我去灶房里头瞅瞅去。” 等潘老太进了灶房里头瞧不见人了。 曹绒花不解，“大早的咋了又？” “咋地，没脸了呗。” 苗老太眯着眼儿，哼着曲儿，慢慢悠悠的说起了这事。 村子人爱嚼人舌根子，昨个儿潘家的事儿闹得那么大。 可不就是今个儿村民们唠嗑的中心嘛。 “你听说了没有啊，潘老太那事儿干得笑死个人咧。” “我起来大早就听了一耳朵，不晓得真的假的呀。” “真的咧，我跟你说......” 潘家村东头有一小片儿空地儿，这有个水井，整个潘家村的村民们吃水都得来这儿打。 几个围着花头巾的大娘婶子们拎着桶，一脸八卦的唠着我知你不知的事儿。 “也不是潘绣花编排，我咋记着绒花娘家确实不咋地，吃口饭都费劲儿的咧。” “那是以前，前几年那可不嘛，谁家光景好呀。” “过年的时候我就听满子说，他媳妇儿娘家在县里头卖兔子肉咧，人还给拿了一兜子来，那潘绣花能不清楚？” 裹着碎花头巾的大娘一脸认真的说道。 言辞恳切，好像这事儿就昨天发生似的。 给她记得真真切切。 另一个婶子不信，撇了撇嘴，“瞅把你记性好的，多久的事儿了都，净瞎掰。” “这我也知道，真有这事儿。” 另一个媳妇儿嚷嚷着，“满子还给了我家皮猴儿一块糕点，猴崽子吃了还嚷嚷着想吃，我想着糕点得多贵呦，哪成想隔天儿我家那口子就买了那糕点回来，才几文钱，好吃着咧。” “咱这些外人都知道，你说潘绣花她能不晓得。” “她就是故意的，揣着明白装糊涂想跟人要东西。” “这回人来打她脸来了吧，哎呦这要是我，脸都要臊没了，就搁屋里头待着可是不出来。” “咋地了，咋地了，潘婶儿家啥事啊？” 一个年轻小媳妇儿问，眼亮晶晶的。 “你昨个儿没去看热闹去？” “没，我昨个儿去县城去了。”小媳妇儿这话落下，旁边的大娘们一脸‘你可是错过了好戏’的遗憾，随即唾沫星子开始横飞。 “啥！盖房子用得都是老大媳妇儿的嫁妆！” “可不嘛，姓宁那小妖精自个儿说的，潘绣花都没话说，心虚着咧。” 一个中年媳妇儿唾了口唾沫，说得口干舌燥。 “我就说潘婶儿咋这么好脾气，进门都十多年了没开怀，还不说把人休了。” 说着，嗤笑了起来。 “搁县城开铺子能咋地，不就是卖点胭脂卖点桂花油，肚子不争气连个娃都揣不上，挣再多银子顶啥个用呦。” “还不是舍不得那白花花的银子，再娶一个可娶不上这样的了。” 另一人说着压低了声，“每个月都给不少钱咧，要不搁哪儿顿顿能吃上肉。” “要是我儿摊上这么个祖宗，我可不供着，宁可顿顿吃野菜也得把人休了去。” “哎呦，我前个儿还听你家儿媳说两吊钱丢了，最后找着没？” “她丢钱跟我有啥相干。” 说话的婆子急眼了，她越急越显得心虚。 旁人瞧着心里嗤笑，净说嘴呢，谁不知道谁。 第二百零九章 别苗头 一群婆子婶儿们搁一块唠，你一嘴我一句，架不住旁人还有听一耳朵就走的。 打了水，说说笑笑的又各回各家去了。 路上碰着关系好的，偷摸得说两句。 昨天苗老太赶着驴车来的，又拉了老些东西，今个儿早就传遍整个潘家村了。 最后这话成啥了。 “听说没，潘婶儿见不得儿媳娘家好，可着劲儿在外头编排人咧。” “啥玩意儿？我没听说啊，这多会儿的事呦。” “那你不成，这事整个村的人都知道啦。” 说话的人又是一顿巴拉巴拉，脸上的表情都跟着乱动。 “要不我就说不能跟潘家那老太婆走得太近了，你看给我说着了吧，那人不行......” 有人听得迷惑了，儿媳娘家有钱了，挣着银子喽。 这不好事嘛。 有啥可藏着掖着的。 你当婆婆的不也脸上有光嘛。 再碰上那疼闺女的爹娘，即便嫁出去的闺女那也疼得紧咧，隔三差五的给婆家送点稀罕玩意儿。 “我看是潘婶儿傻，没准儿就是绒花嫂故意瞒着咧。” 一个小媳妇儿随口一说可是说着了。 偏上了年纪的大娘婶子们不信，哪个就傻成这样了。 “潘绣花啊，就是驴脾气。” “就她们老大家的，模样俊的咧，人家在县城还有家底，往少说啊......” “也得这个数！” 那婆子伸出手比了个巴掌。 众人看得直倒吸一口气，又是眼红又是羡慕。 都是一个村儿的，咋就差下咧。 “不过老话说得好，人各有命，咱也犯不着眼红啥，尤其潘绣花的性子呦啧啧......” 这语气，一听就是知道点儿什么呀。 “李婶儿，你是不知道啥呀？搁我们说说呗。” 年轻的小媳妇儿巴巴的过去，搁兜里抓小半把烧熟的麦子，都是搁地里头捡的然后搁灶火里头一烧。 吃一粒儿嘴里头一股苦味。 村里人也就拿这当个零嘴哄哄孩子。 大人鲜少有人舍得。 李婆子慢慢悠悠的捏一粒儿吃，撇嘴，“昨个儿你们不是都去瞧了嘛，没听说余子媳妇儿说的话嘛，明显是对她这个婆婆不满意喽。” “她那个肚皮呦，多少年不下蛋，还对潘婶儿不乐意？” “就是，潘婶儿就是给她休了谁也不能说啥！” 听热闹凑热闹的你一句，我一句，唠的好不热闹。 李婆子忽然问了一句，“休了，那可是个金元宝，这要搁你们能舍得？” 舍不得。 十个人九个保准舍不得。 剩一个例外是傻子。 “你们舍不得，人潘绣花舍得，昨个儿都瞅着没？那脸色......” 李婆子作势脸一板，嘴一抿，立马学出了五六分的像，逗得人直乐。 “黑得跟锅底一样样儿的，要我还送她回来，想得美咧。” “那没准儿真是潘婶儿委屈咧。” “她委屈？” 李婆子大笑，“她哪回不委屈呀，回回委屈，可不就是想跟老大两口子要钱贴补小儿子嘛。” 这明摆着的事儿。 “要么我说她，你说你老跟老大两口子老要钱要东西那都是干啥玩意儿，那最后整得金元宝都不乐意给你了，你再搁哪儿找钱去？” 李婆子这话一说出来，众人登时哄笑。 “可不嘛，别看那宁温如跟个小妖精似的，模样可是俊的很，整个潘家村找不出那么板正的。” “咱余子也不孬，配得上咧。” “我听着，潘婶儿别是想给余子重娶一个吧。” “那宁温如指定不能愿意，满子不都有俩儿子了，实在不行给他哥过继一个不就成了。” 你这样猜，我这样猜，李婆子觉着潘老太就是欠收拾，那要是长尾巴保管翘上天。 宁温如以前的性子就是太弱了。 昨儿个打了一架最后还不是好好的啥事没有。 动不动就把孝敬挂嘴上。 县城的铺子没了她家老大就不成了咋地，整得多厉害似的，不就认得俩字嘛。 她儿子也就是小两岁。 要不然还有潘有余啥事儿啊，都快给人当赘婿了还整天嘚瑟个没完没了的。 “眼瞅着老大家的不成了，也不知道好好笼络笼络绒花，你说那亲家都送上门来了……” 这个时候，有人觉得这话说的太偏颇了。 “哎哎快瞧，潘婶子过来了，李婶儿别说了。” 一个小媳妇儿戳了旁边人一下，让她别说了。 不想这李婆子是个脾气直的，且着一向和潘老太面和心不和，好不容易抓着小辫子了。 闭嘴？ 咋可能咧。 大喇喇的扯着嗓门喊道：“谁过来打水了呀？你绣花婶儿？那不能，人生了俩个孝顺儿子哪用自个儿来打水，这话快甭说啊，搁你绣花婶儿听着了……” “给我听着咋地？” 潘老太板着脸过去，手里的桶往下一扔，就那么爱答不理的别了李婆子一眼。 “现在我这不就听着了嘛，我咋地你啦。” “哎呦喂，这不李绣花嘛，刚还唠着你福气大的咧，多少天才见着你过来打个水。” 李婆子阴阳怪气的挖苦，“不过你家小儿媳肚子快生喽，满子可不得护着紧着点儿，顾不上你这个当娘的太正常咧，媳妇儿可不得比老娘亲嘛。” 说完这话，假模假样的拍了自个儿一脑门。 “瞅我这记性，余子昨儿个不是回来了嘛。” 瞅了眼潘老太后头，没见着潘有余的影儿。 叹了口气，“潘绣花呀，这话我说你别不乐意，余子都三十好几的大老爷们了，再过几年都能当爷爷的人咧，咋还这么惯着，住县城尽享福去了，连个水都提溜不了咋地可不成。” 李婆子每说一句，潘老太脸色就越难看几分。 这可不都故意说的嘛，偏人家抓了个准儿。 专往你心口戳刀子，笑呵呵的你还不能翻脸。 这个时候，不知道哪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多了一嘴。 “当啥爷爷咧，潘有余这会儿连个丫头片子都没捞着笑死个人了哈哈哈哈……” 众人登时哄笑，恶意的有，纯看热闹的也有。 “别是不能生吧？” “肯定不能生，这都多少年了，我家老二和余子前后脚娶的媳妇儿，我大孙子明年就得说亲了。” 第二百一十章 丫头片子 李婆子故意别苗头道：“丫头片子再不顶事儿，好歹也是你们老潘家的根儿，最不济以后招个赘，这要啥没啥的，死了也没脸去见潘家祖宗啊。” “潘绣花，这话虽然难听，可也不是没理儿，一个村儿的，还不都是为了你好。” “那县城不是郎中厉害嘛，让你们老大家的抓几副药吃，连个一儿半女的也没有，可着劲儿挣钱到老了给谁啊。” 众人你一句我一句，心里有多酸是不清楚，嘴上说得是那个掏心掏肺的呦。 潘老太深吸了一口气，从那粗腰里头揪出来一块帕子，那色儿老鲜艳了。 摆活了一会儿，瞅着不少小媳妇儿婆子眼巴巴的瞅了过来，这才咳了一声开口。 “你们都不晓得，我儿搁县城住的那是老大的宅子，拾掇屋的婆子丫头那是一大堆，吃饭都得做好了伺候着，自个儿啥活儿用不着做，可就顾着挣银子去了。” “我儿惦记着挣着银子孝敬我，还要给家里头置办田，哎呦你说说我一个人哪忙得过来，然后你们猜余子说啥？” “余子哥说啥咧？”有那老实人紧跟着问了一句。 “我儿说了，让我可劲儿买田，几十亩地儿有啥忙不过来的，真忙不过来就从他那大宅子给我扒拉俩人过来。” 潘老太得意洋洋的笑着，瞥了李婆子及另外几个和她关系不好的婆娘一眼。 “这要搁你们身上，一准儿巴巴的让人过来了吧？” “潘婶儿，这白送上门的人，干嘛还不要呀？” 一个年轻的小媳妇儿挤过去，巴巴的问道。 “就是，还是余子哥孝顺，惦记潘婶儿受累呐。” “嗐，说啥受累不受累的，地里头的活儿都干惯了的，要不婶儿说你们孩子都不经事，啥事不懂。” 潘老太慢慢悠悠的夸了好一通那大宅子到底有多大，园子里头种了好看的花儿朵儿，只看着都给人要迷了眼。 “不是我瞧不上，那败家娘们买的都是啥人呀，一个个长得比咱地里头那菜苗还水灵咧，多跑几步路就喘得不行咧，还想让他们搁田里头干活？” 说着，仰头翻了个白眼儿，“也就递个茶端个水的能干成，其他的事儿别指望呦。” “那不也挺好的嘛，吃饭喝水有人伺候着多美。” “可快行了吧，我是没那享福的命呦。” 潘老太捶了捶老腰，嘴一撇，颇有几分嫌弃的劲儿。 “那小丫头一个个细皮嫩肉的，一看就不是会干活儿的样式，真要是来了还不知道谁伺候谁来了。” 这话逗笑了不少人，细细琢磨觉着这话倒也在理儿。 牙行卖得都是啥人呐？ 肯定得会伺候人儿的。 买丫鬟婆子的人家，没听过要会干地里头的活儿的。 “那不成，那些个伺候人的小丫头呀，就会个打扮，涂脂抹粉的要那玩意儿啥用？没用！” “搁地里头干活儿还打扮，笑死个人了哎呀......” “潘婶儿，你们老大家的可是真会享福呦，住大宅子就算了，还要人伺候着啊？” 第二百一十一章 老不要脸 潘绣花听了这话，眉头登时皱得可以拧死苍蝇了。 “不听，不听哎呦我说了，那败家娘们根本就不听我的话，那眼珠子都不带瞅我一下的。” “我跟你们说啊......” 潘老太一边说一边比划着，“一大早起来啊，啥活儿也不干，就搁那一坐开始描眉画眼，还得人伺候着端水进屋洗脸递帕子咧。” 手脚并用的比划，都有些不够用了。 “我说人不稀的听，搁咱这儿谁家媳妇儿敢不干活儿呀？” “可是不得了，哎呦潘婶儿，我这听着都头疼。” 旁边的一个大娘愁眉苦脸的摇头，仿佛已经能够切身体会，直撇嘴。 “我家恁懒货，我还天天嫌懒，跟余子媳妇儿一比，哎哟还算个勤快人咧。” 语气到了后头，莫名多了几分得意。 “你家小娥还懒？可够勤快的咧。” 潘老太越说越上头，“你们是不知道人家多懒，能睡到啥时候哦，我去住了半拉月，隔三差五的那都得睡到半晌午，养的猪都没恁懒。” “这也太能睡了。” “哪是睡呀？就是懒着不起，寻思我不晓得咧。” 潘老太撇撇嘴，就宁温如那个装模作样的性子，也就能糊弄傻子。 对了，潘有余就是那大傻子！ 人家跟说啥信啥。 宁温如说她不想搁县城住着了，想回村儿了，巴巴的找了马车送她回来。 能不是那婆娘教的咧？ 她咋就生了那么个没出息的儿子。 越想越不是滋味儿，叹了口气，“先前我还说她两句，免得搁外头人说我这个当婆婆的不教，还不知道咋编排咧。” “那后来呢？” “后来？哪有啥子后来呀。” 潘绣花慢慢悠悠的打了一桶水上来，“不听我的，还是老样子，还不是有人伺候着惯出来的嘛，搁村儿里住俩天就掰过来喽。” “绣花啊，你家老大媳妇儿既然有人伺候着，那你就别管了呗。” 说话的婆子一脸‘我是为你好’的表情。 实则心里头正乐呢。 你也有让儿媳欺负的份儿。 活该！ “老了老了，可不是正该好好享福嘛，老想不开可不成。” 这话说得就很阴阳怪气了。 李婆子早就气不顺了，原本她好不容易鼓捣起来的气氛没了，就看着潘老太太三言两语的把村民们的心儿笼络到她那边去了。 老不要脸！ 张嘴跟着帮了句腔，“是啊绣花，你那俩儿子一个比一个孝顺，咱村儿谁家比得过呐，可不得好好享福咋地。” 好赖话潘老太哪听不出来呀，也不恼，笑呵呵的点头。 “这话你可说着了呀。” “咱村子里别人家咋样老婆子我不晓得，你那儿子可不行，比我家余子满子真是差远了，一点都不知道孝敬人你说说，我瞅着都来气！” 潘老太啧啧的摇着头，眼里满是嫌弃的意味。 “媳妇儿都娶多少年了，又不是刚娶回去有新鲜劲儿，那一天天的眼珠子都快粘上去呀，哎呦都没眼看。” 这话说得有小媳妇儿脸红了，听着臊得慌。 打了水赶紧脚底抹油的回家去了。 上了年纪的脸皮厚，早就不知道咋羞了。 跟着一道戏谑，“是不李大娘自个儿搁屋里睡不着，就不让人小两口子睡呀。” 话音还没落，人们都笑喷了。 李婆子听不下去了，扯着嗓门骂。 “谁他娘的放屁！狗屁倒灶的玩意儿！” 恶狠狠的眼神，看过来的时候不忘瞪潘老太太一眼，“就你儿子孝顺！你家余子好，满子也好，不知道的还当那胭脂铺子是你开得咧。” “......” 潘老太一噎。 这疯婆子逮谁咬谁。 前头的人都打了水陆续离开，很快到了潘老太这儿。 拴着绳儿的桶丢下去，很快就打了满满当当的一桶水上来。 一桶水可是不轻，不过较潘家村这些提溜惯的，一桶水这点活儿实在不算啥了。 苗果花还搁自个儿家里头咧，潘老太拎了水就走，也不知道是惦记着啥。 李婆子瞅着潘老太走远的背影，心里头那个舒坦乐呵，扭头又兴冲冲的唠起来。 “嗐，你们知道那啥不？” “……啥？” “就那啥啊，你们都不知道啊……” 村子里的小媳妇儿大娘们干啥都好扎堆儿。 一扎堆就半晌午过去了，感觉悄么么的过了。 潘老太着急忙慌的往回走，走到自家院儿门口的时候，就闻着一股喷香的肉味儿。 一瞬间整个人都开始抖，败家玩意儿啊。 她才出去一会儿，这是要把自个儿的家底都掀出来不成，忙倒腾着腿往屋里头走。 “哎哟，我这胳膊不成了，一桶水咋也拎不了……” 潘有余正好在院子里头，听见老太太的声音连忙走过去，将水桶接了过来。 “娘，你咋去打水咧，跟我说一声我去打不就成了。” 潘老太嫌弃的冷笑了声，“呦，这到底是在那大宅子享福久了的，回自个儿家里头打水还得我这个当娘的吆喝一声呐。” 阴阳怪气的语调听得潘有余脑瓜子嗡嗡的，忙拎了桶，抬脚就往外头走。 “水缸没满，我再给打水去，娘你歇着。” “我歇着个屁，一天天的你们几个败家玩意儿净糟蹋我的东西还让我歇着，上辈子饿死鬼投胎没见着过个吃的咋地……” 潘老太嘴里头嘀咕，两只手往后头一背，直奔那冒着烟儿的澡房里头去了。 刚进去，直接被吓了一跳。 搁灶火前头杵着的不是宁温如又是谁。 刚要开口，眼尖的瞅着到灶台旁边的精细面儿，猪油罐子，老太太倒吸了一口气差点没撅过去。 “你个败家的娘们儿啊，谁让你糟蹋我偏房的东西来着！造孽啊！我的个天爷！这可都是上好的精细面儿啊！！你做个饭要上天咋地！败家娘们！” 老太太这会儿脸色都不是黑的，是阴沉得吓人，一把将装着精细面的袋子薅过来。 原本大半袋子，这会儿就剩个底儿了。 “娘，我这不是做点稀罕的，给娘吃的好点嘛。” 宁温如笑吟吟的瞅着老太太的手在抖，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吓的。 嘴皮子哆嗦的张了张好几回，也没说出句话来。 第二百一十二章 气人 清晨，整个潘家村在明朗的阳光包裹中散发着一股柔和的光，是个安安静静的小村落。 村民们打水的打水，洗衣裳的洗衣裳。 或者三两人一伙儿说说笑笑的趁着天还不晒人去地里头拔拔草，浇浇水。 上了年纪的爷爷奶奶们坐在树荫下唠嗑，或者拿着细细的藤条指头让人眼花缭乱的忙活着。 偶尔有公鸡打鸣声儿响起，听惯了的村民们对这声音恍若未闻，头也不抬。 倏地，一道刺耳的尖叫声划破天际直冲云霄。 听的人不约而同的往那头瞅，眯着眼咕哝。 “听这声儿，又是潘家老太太吧？” “不是她还能有谁，见天的跟儿媳妇闹腾，净整些幺蛾子事儿，自个儿不嫌磨叽。” “娘咧，这是咋地了？”曹绒花吓了一跳。 好好的，冷不丁听到外头声音，那都不是扯着嗓子嚎的了，这房子都要震塌了。 旁边潘有满也吓了一跳，“媳妇儿没事儿吧。” “我没事。” 曹绒花也皮实，摆了摆手，瞅着刚从炕上被子里头迷瞪着眼爬起来的曹小柒。 忙过去给抓了抓耳朵，哄着，“不怕不怕啊，揪揪耳朵，七宝让吓着了吧。” 曹绒花细心哄着，曹小柒揉着眼睛迷瞪的问了一句。 “潘奶咋啦？” “谁知道，你姑父出去瞅去了。”曹绒花拉长了脖子，也想瞅瞅外头咋地了。 不过用脚指头想，八成跟她那好大嫂脱不了关系。 这厢灶房里头，宁温如也属实让吓着了。 老太太这一嗓子吼的。 吓得她原地蹦了个高高，手拍着胸脯一个劲儿往后。 退到没地儿退了，才脸色发白的开口。 “你想吓死人是不！有病就紧着去瞧郎中去吃药！” 宁温如这话刚说完，潘老太拧着眉恶狠狠的瞪过来。 “闭嘴！你个杀千刀的败家娘们！我咋让余子娶了你这么个祸害！我那是攒了多久才攒下来的细面，你说糟蹋就给我糟蹋了！还有我的猪油啊！这都是存着入了冬才吃的！一顿饭吃半罐子猪油啊！” 语气又急又气，凶巴巴甚至还带着几分哭腔。 真真是让气狠了。 宁温如显然也察觉出来了，不过她可不觉着心虚。 昨个儿她被老太太压在地上薅了不知道多少头发，今个儿头皮还疼着咧。 这老太太欺负她的时候可狠着咧。 “娘，你这话说得我就太委屈了，我咋就成祸害了？我，我可是从来没进过灶房的一个人啊......” “呸！以前没进去过今个儿失心疯了咋地！我老婆子逼着你做饭了？杀千刀的玩意儿……” 潘老太说话冲，唾沫星子横飞。 越说自个儿心里头越憋屈。 她白花花的猪油啊！ 做一顿饭就给霍霍没了。 骂完宁温如又骂自个儿活该，昨个儿这小娘们就不知搁哪儿找着偏房钥匙的。 她明明藏着老严实了。 结果让打开偏房那屋，翻出来好些肉。 她放钥匙的时候顺手又给搁回老地方了。 今个儿又让摸着钥匙了不说，细面猪油还有红糖居然也拿出来了！红糖啊！ 那多精贵的呀！ 简直是在挖她的心肝儿！ “就是个害人精！” 忍着心口疼，抱起猪油罐子，还有剩下的细面红糖，一把搂了怀里头拔腿往外走。 “娘，我这不是想帮帮忙嘛，你老说我不干活儿，我心里头一直过意不去呀。” 宁温如慢悠悠的跟在后头，有一搭没一搭的解释。 “我想着，自个儿学着鼓捣鼓......” 宁温如在后头说，潘老太却是充耳不闻。 阴沉着脸脚下生风往外走，刚走到灶房门口一个拐弯迎头跟潘有余撞了个正着。 两头的人都走得急，灶房里头又暗看不清。 等瞅见了晚了。 噼里啪啦的一通响动，然后又很快安静下来。 宁温如落后一步，小心翼翼的把捂着眼的手拿开。 倒吸了一口气，目瞪口呆的望着。 “………” “...娘？” 惯性使然，潘有余没站稳酿跄了两步。 但刚打回来的两桶水全洒了，衣裳也湿了。 桶在地上翻滚，让摔破的猪油罐子给绊着了。 白花花的猪油粘在地上，粘着土，好在水一冲又白乎了，不似旁边的白面，都成糊糊了。 唯一幸免的红糖，全扑棱在潘老太腿上。 然而也不好看。 因为潘老太被撞得坐在了地上，尽管有一层衣裳隔着，但洒掉的红糖像极了揉碎的土坷垃。 宁温如秉着呼吸，视线再往上瞧。 只见老太太手里还攥着一把，应该是事情发生的太快，情急之下薅了一把。 土黄土黄的。 更像土坷垃了。 宁温如鬼使神差的想笑，但眼前的画面，此刻的气氛，还有瘫坐在地上一动不动的潘老太太，都告诉她不能笑。 低头使劲劲儿憋着。 憋得肩膀都一抖一抖的。 “娘，大哥，你们这是咋了？” 潘有满进来吓一跳，瞅着一地的狼藉，眼皮直抽。 “娘你咋搁地上坐着？” 过来想把人扶起来，奈何潘老太坐着不动，就和尊石像似的一动不动。 直勾勾的盯着地上的猪油罐子，眼珠子都不带转一下的。 “娘，娘你咋了？” 潘老太这模样，潘有满先是有点懵随即又点吓。 别是啥不干净的上身了。 潘有余总算听出不对劲了，着急了，“娘咋了，娘你说话呀，别吓唬我啊。” 宁温如也跟着一怔，随即蹲下来瞅了瞅。 “是不摔着哪儿了？” 说着，扭头看向潘有余，“你进来干啥来了？还跑得那么急！没瞅着人往外头走呢！” “...没，没瞅着啊。” 潘有余一脸急色，又觉着自个儿冤枉。 “我那不是听着娘叫了一嗓子嘛，以为出啥事了。” “......” 宁温如才有点不乐意的气儿听到这话又散了。 又开始想笑了。 张了张嘴，又合上，好半天才磕磕绊绊的憋出一句。 “那你进来就进来呗，拎着两桶水干啥？还跑那么急，那么可劲儿撞了可不得摔嘛。” “...急啊。” 潘有余还是那话。 “听见娘声儿我一急拎着就进来了，就，就忘了搁，搁外头了......” 第二百一十三章 闪了腰 嗐。 反正说到底。 还是因为老太太那一大声喊的，急吼吼的把水桶这事儿忘了。 拎着就往灶房里头跑。 偏里头光线暗，啥也瞧不真切。 那两桶水的分量得多沉呐，撞上去可不得摔地上嘛。 兄弟俩不愧是兄弟俩，脑袋瓜想一块去了。 扑腾几下一左一右围着潘老太，说话声音都快哭出来了，“娘，娘啊啊，你，你睁开眼睛看看儿子呀......” “...哥，咱娘睁着眼呢。” 潘有满觉得这调有点不对，赶忙开口提醒一句。 “啊，哦哦，娘睁着眼对对对。” 潘有余让打了个岔，突然有点接不上去了。 好半天才干巴巴的哭了一句，“娘啊，你跟儿说说话啊，你再骂我一顿，打我一顿也成啊！” “......” 潘老太眼珠子缓缓的转了转，面无表情的瞅着潘有余。 直勾勾的瞅着，直看得潘有余心里都发毛，颤颤巍巍的开口叫人。 “娘，娘啊......” 她咋就生了这么个没出息的。 潘老太默默的垂下眼帘，也不怪脑袋转得慢。 那要是转得快还能让个小娘们给笼络去了。 这边，潘有满忽然抬头问宁温如，“大嫂，你刚才一直搁灶房里头？” “是，我在。” 宁温如点点头。 “那我娘...干啥吼了那么一声呀？” “......” 宁温如张了张嘴，有点没好意思说出来。 不过好在是自个儿家人，搁外人听见了可不得笑死，就因为自个儿抠搜吼得跟房子着火了似的，还给摔了一跤。 果然，听见只是因为一些吃食，跟宁温如吵起来了。 潘有余兄弟俩脸上登时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来，面面相觑有些无奈，咋地就吃点儿东西嘛，就整得跟天塌了似的。 “娘，不就是一点细面猪油嘛，吃就吃了，咱再买呗......” 话还没说完，就见潘老太扬着脖子骂道。 “呸！买什么买！你当银子是大风刮来咋地？做一顿饭可劲儿霍霍，猪油当水喝，咋地没下顿了后头不吃了？” 手上的劲一甩，直接把宁温如的话堵个严严实实不说，还伸手推搡了一把。 潘有余猝不及防，毫无防备的摔了个屁墩儿。 “滚犊子！杵这儿干啥玩意儿！” 宁温如看得心疼，想都没想，脱口而出的护着短，“杵着还不是因为娘你那一嗓门吼的，要不然余子好好的哪有这事儿？一天天的净挑别人毛病......” “呸！” 潘老太一张老脸阴沉的难看，瘫坐在地上跟个座山雕似的。 “满嘴喷粪的个玩意儿！你给老娘闭嘴！老娘说话有你插嘴的地儿？不要脸的懒货，糟蹋偏房的东西不说还蹬鼻子上脸来了……” 这一番话没有气势汹汹，也没有咄咄逼人。 只是阴沉着脸，咬牙切齿，这些话仿佛是从嘴巴里头蹦出来的，还是一个字一个字的那种。 “看看这猪油！还有红糖，糟蹋粮食是要挨雷劈的……” 宁温如愣了会儿，本来以为老太太闪着腰了。 还是摔着腿了，没想到丝毫不影响人嘴巴厉害，甚至一把薅起地上的土坷垃凶她。 红糖掺和着土坷垃直接就往她脸上扔，宁温如咳嗽了两声，依旧没躲过去。 “啊！” “好臭！老太太你干啥……” 宁温如尖叫着躲，可衣裳上还是脏了，闻着还有股子味儿。 登时委屈又憋屈的吼。 “潘有余！你是死人嘛！” 看不见死老太婆都把她欺负成啥样了。 “小如，没事没事啊。”潘有余赶紧过去哄着，拍了拍衣裳脏了的那块，“咱回去不穿了，做几件儿新衣裳。” 宁温如噘起的嘴这才瘪了回去，不气了。 “呸！你个没出息的！怕个婆娘说出去也不怕叫人笑话！” 潘老太板着脸道。 “娘...” 潘有余嘿嘿的傻笑，“我这不是随了我爹嘛，我爹那会儿哪敢惹娘，村里头谁笑话呀。” “......” 潘老太一噎。 随即想到那些年在婆婆手底下没少受挫磨，又板着脸骂，“呸！你还说你爹！” “你爹多孝顺呐，你奶在的时候，我可连个饱饭都没吃过两顿，还敢蹬鼻子上脸见天的整幺蛾子？那早老就让撵出老潘家了，你还能有我这个娘？” 潘有余讪讪的憨笑，宁温如心里头嘀咕过来了。 这是自个儿受过婆婆的挫磨，心里头不甘心，非得也把她挫磨挫磨没事再挑挑刺儿。 她男人没话说，她可不是软柿子任捏。 冷笑了声，一脸笑吟吟的，“哎呦娘你这说来说去就是想教我规矩嘛是不，你直接跟我说呐，我是当儿媳的，是晚辈。” 潘老太一愣，随即不怎么相信的瞅了瞅她。 “我跟你说你能听？” “听呀。” 宁温如笑得温柔，跟朵儿花似的娇艳，“我娘在世的时候教了我诸多规矩，就是想着以后嫁了人能讨婆婆的喜，没成想还有我娘没教过的规矩咧，那我可不得勤学着，好叫人知道知道。” 潘老太听得一愣一愣的，想不通这败家娘们咋这么好说话了，竟然给她说软话了。 还没整明白咋今个这么好说话，又听宁温如软乎乎的开口，“娘，你想教我啥呀？说起来不管是掌管中馈还是调教丫头，或者是看账本这些我都会。” “……啥玩意儿！” 潘老太诧异的尖叫着，满脸的不可置信。 “你会看账本？！让我儿子教你的是不？潘有余！你个脑袋让驴踢了的棒槌玩意儿！你教她看学会账本想干啥！个没出息的玩意儿！见天让个老娘们骑头上，都快拉屎拉尿了看账本的本事还教给个婆娘，想翻天不成！” 气势汹汹的从地上爬起来，黑着脸一顿臭骂，唾沫星子在空中乱飞根本不给旁人插嘴的空儿，旁边的潘有余脸都黑成一团了也没瞅见。 “看账本是潘有余教我的？”宁温如一怔。 随即乐了，捂着嘴笑得眼睛都瞧不见了，笑声怎么听都透着一股子瞧不起的讽刺。 潘老太更来气了，冲过去伸手就要掐她，让潘有余眼疾手快的拦在前头了。 “娘！你干啥呀！” 第二百一十四章 嚯嚯 潘有余不护还好，护着让潘老太瞅着更窝火，抬手就是一嘴巴子甩了过去。 “你快闭嘴吧！糟心玩意儿，老娘说话有你咧咧的份儿？” 潘有余挨了一巴掌愣住了，宁温如愣住了。 就连潘有满都有点心疼他哥，走过来说老太太。 “娘，有啥话好好说不就成了，咋还动手了。” 说完，又嬉皮笑脸的跟了一句，“手多疼啊。” 潘老太冷冷的绷着嘴不说话，横眉竖眼又透着几分刻薄，满脸写着不痛快。 “吃饭的玩意儿教给个婆娘，你这事说出去不得叫人笑死！脑袋里头装得都是糊糊！” “谁说看账本是潘有余教我的？”宁温如忽地来了一句，脸上挂着似笑非笑的表情。 潘老太瞪一眼过去，“不是我儿教的你会看账本？也就是我儿子蠢，这种事儿还教给外人。” “娘！你别说了！”潘有余感觉自个儿脸都快没了。 偏偏拽不住宁温如，脾气上来她也是个倔的。 十头毛驴都拉不回来，非得要掰个高低出来。 不过这话搁谁身上也得生气，前个儿还嚷嚷着要教规矩，后头儿媳又成外人了。 “老太太，这话你就说错了，我会看账本还真就不是你儿子教的！”宁温如笑得肆意，“我家在县城虽然不是什么大户人家，可该会的规矩家中长辈都是教过的，该会的我也是学过的。” “要不是……” 宁温如这话才刚说出口，被潘有余拉了下，话又给吞了回去，神色不明的看着潘老太。 “会看账本搁潘家村是了不起，拿到县城去算什么本事呀？我今个儿就跟你说明白了，别说就只是算算账这种小事儿，就是诗经我都是看过读过的！” “……石，石那是啥玩意儿？”潘老太没明白。 “我会看书！我认识字儿！潘有余他认识字儿还是我教的，这下听懂了么！” “你教的？咋可能了，你大白天做梦也不怕美死！想得那美……” “......” “不信，问你儿子啊！” 潘有余无奈的叹了口气，“娘，真是小如教的。” 潘老太太这下没脸了，潘有满也惊讶的看着，“大哥，原来真是大嫂教你的呀。” “你大嫂她聪慧，她教的。” 潘有余憨笑着说道。 扭头看了眼宁温如，痴痴的笑，宁温如嗔怪的瞪了他一眼，“就记着傻笑。” 嘴角却也是往上扬的。 潘老太太看得那个堵心呀，活脱脱像噎了个鸡蛋，卡在那儿不上也不下，一张老脸忽白忽青的。 “杵着干啥，还不赶紧拾掇拾掇！” 看一眼地上的面糊糊，还有手心里头一直攥着一把的红糖渣子。 越发来气了。 “不拿粮食当钱，逮着了可劲儿的嚯嚯！嚯嚯完了看饿不死你们！” 抬起脚搁地上狠狠踩了两脚。 然后往灶房外头走，潘有余松了口气忙给潘有满使了个眼色，后者麻溜的追了出去。 “娘啊，慢点儿走慢点，我扶着来。” “刚才摔着哪儿了没？” “哪儿疼一定得瞧郎中啊，娘，知道不？哪儿不得劲儿娘你跟我说啊......” “我这腰好像闪了哎呦......” 潘有余竖起耳朵听着老太太的声音，就挖苦了两句，后头再没听着这才松了口气。 低头就对上宁温如气呼呼的脸。 “...我，我没嚯嚯粮食！” “好好好，我知道，没事了没事了，都过去了啊。”潘有余轻声哄着，温言细语的。 “我真没想嚯嚯！” 宁温如又重说了一遍，眼里头又有点儿心虚，“我就是想着一顿饭多做点儿，好让你娘心疼心疼，省得有事没事干的老欺负我。” “你觉得是一顿饭多做点儿，搁我娘眼里头就是嚯嚯粮食了。” 潘有余笑，瞅了眼地上的猪油罐子，“那一罐子猪油能吃整个冬天咧，结果你做一顿给用完了。” “......” 宁温如是真真吃了一惊。 一个冬天？ 那做出来的饭能有味儿嘛。 “我，我不知道。”宁温如声音小了许多，又觉得心里头不得劲儿，“算了算了，就当是我的错，我再还她一罐猪油成了吧。” 话音顿了顿，“还有细面儿，我都多买两斤，红糖都给她买上搁偏房，想藏哪儿藏去。” 她说话声音气鼓鼓的。 潘有余哭笑不得，“你气啥，老太太才一准儿气狠了，粮食嚯嚯完了还没吃着，摔了一跤腰也闪了，我去瞧瞧。” 宁温如哼唧了两声，嘴皮子都像是懒得动弹。 “说啥咧？” 潘有余大概也没听清，眯着眼问了一句。 “我说等我买上还回去不就成了，再说我也是好心，她不是嫌弃我不做饭嘛，我可不得先学嘛。” “今个儿买糖葫芦，明个儿买粮食，后天买啥你想好了，我给一道买回来。” “潘有余！” 宁温如脸直接红了，把人推开直接跑了出去。 “糖葫芦搁屋里头呐！” “谁说我是拿糖葫芦来了。” 宁温如还嘴硬，扭头瞅见男人没跟出来。 拔腿进了屋里头，一眼看见桌子中央放着两根糖葫芦。 登时笑开，拿起来咬了一个果子吃得那叫一个满足，另一手拿起那根去了隔壁那屋。 “给我的？” 曹小柒眨了眨眼，有点惊讶，看着面前的糖葫芦。 红彤彤的，卖相很好。 伸手接了过来，道了声谢，咬了一口倒是出乎意外。 果子不酸。 宁温如瞧着小姑娘欢欢喜喜的接过吃起来，暗暗的松了口气，第一步成功了。 按理来说，后头的话应该也就好说了。 然而张了好几次嘴，却是怎么也说不出来。 她不知道怎么和小孩说…… 看着看着，不由得望着曹小柒发起呆来。 小姑娘生得白白嫩嫩，长得好看不说，人也爱干净，那大户人家教出来的闺阁小姐也就这样了。 瞧着吃串糖葫芦多秀气，还知道用小手接着点儿，怕渣子掉了脏了衣裳。 真好，她要是有个这么乖巧的闺女一定捧在手心里疼...... 宁温如想到这儿，脸上挂着温温柔柔的笑，随即眸色却是一沉，手下意识的覆上了肚子。 第二百一十五章 送个丫头伺候 这几天，潘家村那是前所未有的热闹。 每天树荫底下坐着的大娘大婶儿们，那都是一肚子的话，唠都唠不完。 苗老太跟曹小柒回去两天了，还时不时出现在大娘婶子的嘴里，往外头蹦跶。 说起来这事跟个笑话似的，惹人发笑，这不这会儿还有婆子婶子们叨叨呢。 “你们也别笑话人潘婶儿，我家二狗要是跟余子那么出息，嘿我也天天尾巴得上天去，懒都懒得搭理你们咧。” “巴不得别人好，瞅着那脸黑压压的跟借她银子不还了。” “嗐，潘婶儿心里头瞧不上咱呗，余能子给挣来多少银子，又是买的上好的田，早就觉得高人一等咧。”一个小媳妇儿幸灾乐祸道。 “你胡咧咧啥啊，李婆子，你倒是快说呀，曹家村那苗老太太是不给潘绣花撵走的？” 凑热闹的人眼巴巴的等着，着急的不行。 “说起来就是巧，我那天啊，正好打潘家门前头路过，就听着潘绣花说啊……” 这话打开头一听说的就不靠谱，老潘家那房子正好在边角，你是咋能路过的。 不过听闲话嘛，也没有纠结这种细枝末节的事。 闭着眼睛也想得出来，肯定是李婆子悄悄去听墙根了。 “那苗老太太不声不响的挣不少银子咧，我听说人家那铺子也开到县城去了，潘老太整得不乐意了。” “为啥？” “这有啥不乐意的呦？这多好的事儿啊，搁咱儿媳谁头上不乐意呀，没准还能……” 这人说着笑了两声，“能帮衬婆家一把两下的。” “就是，哪会不乐意，我家那个见天的吃里扒外，她娘家要是发了，我儿子准儿能喊他老丈人叫爹，丁点儿不带多寻思的。” 这话一说出来，众人哄笑，倒是实话。 “那你咋想地，不乐意栓根儿绳把人拽回来。” “不乐意啥玩意儿，我也得巴巴的紧着点儿，人从手指头缝儿里漏点儿出来就够咱大半年的嚼用了，这有啥不乐意的，我又不像潘婆子那么护犊子，我生的儿子咋地还能跑了不成。” “潘绣花那人，心眼儿小的跟针眼儿似的，她还想让绒花她娘，就苗老太太伺候坐月子呐。” “啥？回娘家坐月子？”还没听过这样的人家。 “想得美，回娘家坐月子那不得让外人说三道四啊，潘绣花那么好面儿哪让呦。” 李婆子把听见的话重复了一遍，众人讶异。 “那咋整？” “难不成让人老太太来她这个当婆婆家的伺候闺女坐月子？” 李婆子就等着这句话呢，听见了满脸激动的一拍大腿，“可不就是，我听得真真儿的。” “这潘绣花做事不地道啊，那嫁了人就是婆家的人，哪有使唤人家娘家人的。” “我当时可不也这么想的嘛。”李婆子道。 “让绒花娘来伺候月子，那她干啥去呀？” 这个“她”指的就是潘老太了，没的让娘家人来伺候月子干活儿来了，自个儿干看着吧。 “嗐，这个说起来更笑死个人。”李婆子眉眼间带着一股子幸灾乐祸的意味儿。 “人潘绣花说，家里头种了十来亩地忙不过来，非得让余子回来跟满子一块忙活，完了那余子媳妇儿不是剩一个人搁家里头嘛，潘绣花就说不放心，哎呦喂非得住过去跟做个伴。” “昨个儿那不是还打架来着，潘婶儿这是不放心吧。”这人说话一边挤眉弄眼的笑。 “不放心看着有啥用，天天描眉画眼涂脂抹粉的，这哪是咱村里人能看住的。” “唉唉唉，你们别吵吵，我这话还没说完咧。” 李婆子急哄哄的又说起来，“绒花她娘家不是挣着银子了嘛，人家说是实在走不开人，要不然就来伺候闺女了，不过呀……” 话说到这儿，顿了一下，得意洋洋的笑。 “不过啥玩意儿啊，快说。” “就是，咋还卖起关子来了？赶紧说呗。” “潘绣花不是闹了个没脸嘛，没想到人家苗老太太又说了，过几天会送个丫头来伺候，累不着她的老胳膊老腿儿啊哈哈哈……” 众人听得大笑，随即惊讶起来，“送个丫头来，难不成这绒花娘家都买了伺候人的奴隶啦。” 有人听得眼红，撇了撇嘴阴阳怪气的挖苦，“这泥腿子到底就是泥腿子啊，挣了银子不懂得置办点儿田啊地啊的，才学人那大户人家买下人伺候人咧，啧啧这不早晚是个嚯嚯光喽……” “我要是挣了银子，那一准儿得先让咱村里的人好好吃顿肉，解解馋才行。” 旁边的人听了这话，不留痕迹的给拉开了距离。 这种嘴上一套心里一套的人还是远远的吧。 真要是发了财，那一准儿巴得死死儿的，别说吃肉，就是连肉汤都不会给你尝一口。 潘老太太不是闪了腰嘛，虽然不当紧，可嚎那一嗓子着实给好多人听着了。 为了不丢面子，硬是搁屋里头待了小半拉月，对外只说是头疼，惹得不少人猜忌是不搁县城住的让宁温如欺负了。 因为这，宁温如在苗老太走得当天下午直接驾着马车自个儿走了，都没管潘有余。 潘有余回来听说了这事，跟潘老太说话的语气急了几分，又让老太太记了一笔，直接骂骂咧咧的给撵出去了。 心里头就惦记那个败家娘们回来有啥用？ 等腰不疼了以后出来溜达，已经过去十多天了，这才听见外头杂七杂八的谣言。 这个时候谣言已经演变成：潘绣花嫌弃曹绒花肚子里是个女娃，不给伺候月子，给亲家母甩脸子，把人气走了。 ！！ “气死我了，外头那都是胡咧咧些啥话，你们都是聋子咋地，是不是听不见呐？” 老太太一回来就发脾气，把桌子拍得啪啪响。 潘有满和曹绒花俩口子早就听得习惯了，面色从容没有一丁点儿波澜的抬了抬眼皮。 “娘，咋地了，他们说的不都是实话嘛。” 曹绒花吃着红通通的草莓，腮帮子鼓着道。 潘老太悄悄的咽了咽口水，板着脸开口。 “不用你娘送啥丫头来伺候，没得让人笑话，还当我这个婆婆给你坐不了个月子。” 第二百一十六章 月子 “咳咳啥，啥玩意儿，我娘要送丫头来伺候？” 宁温如惊讶的不行，吃草莓吃得呛了一口，“不，我娘啥时候说的，我咋不知道啊。” “你不知道？” 潘老太脸色好看了那么点儿，撇了撇嘴骂道。 “我就说，一准儿就是那些娘们瞎咧咧，一个个舌头那么长，见天胡扯不怕掉沟里去。” “娘，你不是说要去大哥家住，哪有功夫伺候我呀。” 曹绒花哪看不出老太太好面子，听见她说没这回事儿松了口气，故意问道。 “不就是坐个月子嘛，你都当娘的人了，还跟新进门小媳妇儿似的要人伺候，咋伺候啊，伺候着想上天不成？” 潘老太转身去拔菜园里的杂草，一边儿嘴上嘚吧的说着，一副不当回事的样儿。 “捂得严实搁屋里头待上十天不就成了，好吃好喝我给你做好端屋里头去，还要咋地伺候？” 曹绒花都懒得听，翻了个白眼，伸手掐了潘有满一把，张嘴压低声音嘀咕着。 “这回我得坐一个月，再落下病根儿咋整。” “行行行，一个月！一个月！”潘有满讨扰的憨笑，扭头朝潘老太那头说道。 “娘，家里头没啥活儿，干啥让绒花坐十天月子，没的让外人又瞎嚷嚷说你欺负绒花，这月子咱就坐一个月，让村里人没话说。” 潘老太抬头往这边瞅了瞅，脸色微微沉着。 “管那些个碎嘴婆子说啥，你还能缝住人家嘴不让说，有本事她们当我面儿搁我眼前来说来，也就会背后说人。” 说着话音一转，“不过咱家里头没活儿，绒花要是想多坐几天日子那就搁家里多待几天，省得跟生承光承宗那会儿似的，落个病根，有个刮风下雨的就难受。” 潘老太这话说得让曹绒花不禁微微有几分动容，心里头也没有那么难受了。 当年她第一次生儿子那会儿，正好家里头状况艰难，地里头的收成也差。 真真就是一天到晚都在饿肚子，实在饿得狠了就喝水充饥，当时潘家还算可以的，怀着孩子一天能吃一顿干饭。 吃的少，孩子也不大，俩儿子生下来几乎没怎么受罪。 但她坐月子却受了不少苦，那时候正好赶上冬天，屋子里除了没外头风大，冷的人腿肚子都打颤。 实在冷的受不了了，就烧点柴暖暖屋。 可顾忌着孩子太小，烟味儿太呛人了，说到底根本顶不上啥用，到底受了凉。 如今一直到这会儿，每年快变天的时候。 这腰就一阵接着一阵的疼，又疼又酸。 今儿个老太太说话这么痛快，还替她想着以后，曹绒花都有些受宠若惊了。 “娘你真好！你说我咋就这么大的福气摊上这么个厚道婆婆呀，上辈子是做了多少大好事啊。” 她喜笑开颜的说着俏皮话，逗得潘老太太也呵呵的笑，眉眼间的郁气都散了几分。 话说潘家这头是一片和谐，气氛是其乐融融，压根不知道老曹家这边儿苗老太回来就寻思让谁过去潘家的事呐。 家里的丫头还是曹小柒上次买回来的翠叶她们三个，隔燕还小根本就别想了。 藏莺的心眼儿是有，但性子有点跳脱，而且一旦熟了那肚子里头藏不住话。 翠叶稳重，人也机灵儿，年纪不算小。 拿了苗老太额外给的两吊钱，收拾包袱曹旺苗把人送去了潘家村，出了月子再回来。 不过问的时候苗老太可没说回来的事儿。 只是说家里头嫁出去的姑娘快到生的日子了，她瞅着不放心，问翠叶愿不愿意去。 苗老太一问，翠叶便利落的点头应承了下来。 不说潘家村的村民们，就曹绒花潘有余两口子见着翠叶都是目瞪口呆的没反应过来。 “真买人啦！哎哟，我的个天爷呀，老太太这是挣了多少银子呐！土财主啊！” 曹旺苗捏着嗓子学着曹绒花尖细诧异的调子，惹得一家子人哈哈哈大笑。 曹绒花都这反应，可想而知潘老太太脸色有多难看了，怕是恨不能把翠叶打地缝里去。 后来才知道，好在是把翠叶送去了帮忙，也着实是去的巧，又隔了一天曹绒花就发动了，提前了半拉月啥都没准备。 先前找好的稳婆去旁边村子里接生去了，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一家人急得无头苍蝇似的乱转，焦头烂额的，最后还是年纪最小的翠叶稳住了，这下潘老太也无话可说了。 母子平安，生下一个白乎乎的胖小子。 生下来五六天后，潘有满一脸喜滋滋过来说了声，顺道告诉下个月去吃满月酒。 “都来啊。”潘有满一脸喜色，“大嫂领着大妞她们几个，还有旺谷，旺苗都去啊，人多热闹，过来瞅瞅你们小外甥。” 曹旺谷老实的点了点头，“成，到时候过去。” “知道了，回去吧，快回去吧。”曹旺田皱着眉越听越没表情忙推着人往屋外头撵。 说啥儿子不儿子的，瞅不见他家里头还有个挺大肚子的。 不会说话。 “欸我话还没说完，欸欸……”潘有满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曹旺苗勾肩搭背的撵了出去。 牛大妹笑呵呵地摸了摸肚子，“我这肚子里头不知道是个啥。” 这话着实有点勉强镇定了，谁都听得出来。 曹旺谷梗着脖子道：“说了男娃女娃都成，老惦记这个干啥呀，生下来是啥就是啥。” 牛大妹点点头，“我，我就是说说……” 苗老太懒洋洋的掀起眼皮朝这边瞅了一眼，“你们几个往后谁要是再生了不值钱的丫头片子，也不用吱会我了，直接滚蛋！” 这话听得一家人一愣，随即一个个忍不住笑了起来，目光都看向了牛大妹。 牛大妹自个儿也不好意思了，抠着手指头憨笑，“娘，我可不滚，我还馋你给我炖鸡汤喝咧。” “想个屁！” 苗老太骂，骂着骂着自个儿也憋不住乐了。 “你瞅瞅你那脸色，见天的不好好吃饭，你饿了瘦了那肚子里的娃就能成儿子咋地！不知道的搁外人还以为我当婆婆的咋欺负人，当你生个闺女我偷摸给溺死咋地？” 苗老太一连串儿的话机关枪似的咄咄逼人。 第二百一十七章 谁伺候 “娘！！” 牛大妹突然尖着嗓子喊了一声，声调带着哭腔，眼眶泛红，冷不丁的吓人一跳。 还以为这是咋了，哭了？ 让老太太给骂哭了，不至于吧？ 怀了娃反应慢，再傻也不会听不出来这说的是反话吧。 苗老太也愣了半拍，主要是这一声娘喊的那个饱含沧桑，声泪俱下仿佛带着无尽的委屈。 “娘！娘啊！”牛大妹跟个鸭子似的走过去，伸手搂住苗老太的脖子，低头趴在人肩膀上扯着嗓子好一顿嚎啊。 “娘！你就是我的亲娘啊！” “………” 几人面面相觑，这整得，真给哭上了。 苗老太是一脸嫌弃，瞅了瞅那大肚子没推开。 “娘，你咋就这么好咧？我亲爹亲娘对我都没这么好，老想着我那个不争气的弟弟，娘你对我实在太好了啊！我这心里头，就跟那……” 充沛的情感到这卡壳了一下，酝酿了一下。 “就跟那灶房里头刚烧开的水，我这心口暖的冒气儿！娘……” “快行了快行了，你可闭嘴吧，别叫唤了。” 苗老太嫌弃的不行，伸手把人推开动作却是小心，“刚烧开的水不得烫熟了，还冒气儿，人都能让你给送走了。” “呸呸，娘我这嘴笨的，可没啥别的意思啊。” “你脑瓜子要是有那好使猪都能开口说话了。” 一家人正乐着，苗翠娥从灶房里头端着蒸好的鸡蛋羹出来，热腾腾的还冒着气儿。 点一滴油，再搁上头洒一把嫩灵灵的葱花。 看着就喷香。 不过自从家里挣上，条件好了，嘴上再没受什么穷，鸡蛋更是隔三差五的吃。 原本曹小柒老是被苗老太偏心开小灶，也是那时候家里没有，如今不缺了。 三丫四丫五丫都给安排上了，吃得久了根本不稀罕，这不叫一声还不理人。 苗翠娥给苗老太放下一碗，“娘趁热乎着。” 给牛大妹也递过去一碗，这才转身过去又喊了遍。 “吃鸡蛋羹了，趁热乎着，三丫四丫五丫七宝，快点别玩了，你们过来俩人吃一碗。” “哦。” 四丫头也不抬的应了声，黑眸眼巴巴的盯着桌上的图，根本没有离开一下。 “听见啦大伯娘，你们和奶先吃，我们就来啦。” 曹小柒抬起小脑袋奶声奶气的回了一声。 然后收拾桌子上的棋子，“不看了，我们一会儿再过来玩，奶在等我们呐。” 这话苗翠娥听得真真儿的，不由得感叹。 “七宝这丫头真是个小人精，长大了可不得了。” 苗老太得意的挺直了腰板，又嫌弃的撇嘴。 “听听你这是说的啥话，咋地是啥小人儿精？我乖宝那是天上神仙托生来的，说这话听着让人笑话！” “娘说得对。” 苗翠娥连忙点头，一脸认同，还不忘拉个伴儿，拽了下牛大妹的胳膊道。 “是啊，娘，咱乖宝可不是神仙托生来的嘛。” 牛大妹一脸认真的琢磨着，半晌嘟囔着问。 “娘，你说咱家七宝在天上那会儿是个啥神仙咧？长得这么俊，怕不是菊花成精的那啥玩意儿，那啥会飞来飞去的仙女吧？！” “…………” 曹小柒刚好走过来听见了七宝仙女菊花几个字。 三丫四丫五丫也听见了，扭头眼巴巴的瞅她，或惊讶或懵懂还有几分茫然。 绷着小脸扑闪扑闪睫毛，曹小柒悄悄的红了耳根，脸颊不受控制的升温。 花仙子就花仙子吧，咋地还多了个菊花？！ 正默默吐槽着，然后又听见苗老太特别诚恳的“嗯”了一声。 “可不是咋地，我宝一准儿就是那菊花仙子托生下来的，要不能生得这么好看，你瞅瞅家里头这几人，哪个有那本事？” “………” 曹小柒感觉自个儿羞得快冒烟的时候。 老太太终于停住了话头，忙迈开小短腿冲过去。 “奶，肚子饿了，我的鸡蛋羹咧？” “这儿呐，这不你的碗嘛。”苗老太把碗拿过来，又是一番，总算忘了方才的菊花仙子。 吃完饭，牛大妹抬腿进屋里头歇着去了。 苗翠娥拾掇了碗筷进灶房里洗锅碗去了。 苗老太正打算也回屋歇歇脚，大门外头又响起一道声儿来，急吼吼的喊人。 “娘！娘，搁屋里头不？快给我开开门！” “大嫂，娘，家里头有人在没？” 门一开，只见曹旺苗抱着个人就冲了进来，粉裙随风轻摆，还没看清脸一晃就过去了。 人已经进屋了，老大的嗓门还在院子里头晃。 “大嫂，娘，你们快去找个郎中！快点快点……” 听着急得不行，房子着火了都没这着急忙慌的。 曹小柒和三丫四丫五丫继续玩大富翁呢，不过是她改良过的，简单易懂好上手。 用来打发时间。 见着小叔抱着个人回来，还急吼吼的，不会是未来小婶婶吧。 她方才瞧着好像穿的是粉衣裳，是个姑娘。 放下木头雕的棋子，迈开短腿儿悄悄往小叔屋里挪。 “咋了，咋了这急头白脸的。” 苗翠娥刚才啥也没瞅着，直接往屋里头一走。 赫然就瞧见一个年轻姑娘坐在炕边儿，上半个身子都快倚到自家小叔子身上了。 这光天化日的干啥玩意儿呐？ 随即明白过来，这是领小媳妇儿回家来了呀。 苗翠娥瞪大的眼珠子又合上，正打算出去，余光冷不丁瞅见一个矮团子搁外面探头探脑。 登时急得上前一把拽过曹旺苗，惊讶的叫唤起来。 “哎呀呀呀，啧啧旺苗这是谁家的姑娘啦，是翠兰吧，这模样长得可真水灵。” 苗翠娥这人脾性大气。 说话大方，村里就很少有婶子小媳妇儿和她闹不痛快。 偏这姑娘原还是脸颊红红的，听了这话一愣，瞥了曹旺苗一眼，随即低头抿着嘴了。 苗翠娥没注意这点小细节，只以为是小姑娘害羞呐。 曹旺苗急出一头汗，好不容易瞒着翠兰的事眼看不成了，就要给露馅了，不禁有些气馁。 “大嫂，不是，你，你先去村头把郎中叫来。” 曹旺苗吞吞吐吐的，想试试能不能补个口子啥的，无奈苗翠娥根本就没懂这个暗示。 第二百一十八章 曹旺苗小媳妇儿 苗翠娥别了他一眼，转身抬腿出了屋子。 曹旺苗见状以为兜住了，才松了口气又见人进来了。 “......” “瞅瞅啥，我让三丫叫去了。” “搁家里头呐，把你那不正经的心思收起来啊！让七宝瞅着了，看娘揍不揍你！” 压低声音给曹旺苗说了一句，然后抬腿往炕边儿走。 “咋地了叫郎中啊，是不翠兰哪儿不舒坦啊？” “......” 翠竹尴尬又腼腆的微微一笑，倒是很聪明的没说不问。 只是视线往曹旺苗那边看。 隐隐有几分茫然疑惑。 曹旺苗整个人都懵了，猝不及防的就给露馅了。 “嗐，瞧我，你都不知道咋个儿叫人呢吧，我是旺苗的大嫂，你也喊我声大嫂就成。” 苗翠娥搁旁边坐下，不客气的把曹旺苗往开推推，“你杵着干啥，看得这么紧，怕你媳妇儿是能丢了咋地呀？” 这话，直接闹得翠竹一个大红脸，脸都快要埋到膝盖里去了。 羞涩的抿着嘴，难为情的直摇头。 “不，不是大嫂......” “哎呦，这声大嫂喊得好听！” 苗翠娥眉眼都在笑，愈发打趣着笑道。 翠竹羞恼的用帕子捂脸，声音带上了急切。 “我不是，我不是！曹旺苗你，你怎么能这样啊。” “...我，我没，哎呀，不是，大嫂你先出去......” “出去干啥儿！我外头没活儿就想跟翠兰唠会儿，你步子大赶紧出去去村头找郎中去。” 苗翠娥瞪了他一眼，这傻小子，村子里就这么大点儿地方，啥事儿能藏住掖住。 好事没人嚷嚷。 那新鲜事儿扭头人人都能知道。 用不了晚上，整个曹家村就能知道曹旺苗抱了个姑娘回家喽。 能这样原封不动的说都是好的。 她再出去？ 让俩人搁一屋待着？ 赶明儿孩子都该有了。 “翠兰啊，你别瞅着旺苗老大不小的了，做事真跟个孩子似的，带你回家都不跟我们提前说一声......” 苗翠娥这话没说完。 就被这姑娘打断了，恍惚听了一句以为听错了。 “翠兰，你说啥？” 愣了一下，再一次听身旁姑娘轻风细雨的开口，“我叫翠竹，我不叫翠兰。” 翠竹说着这话抬起头，目光瞅着对面的曹旺苗。 “咋地改名啦，呦，是不我给记岔劈了啊。” 苗翠娥还没反应过来呢，她明明记着是叫翠兰嘛。 咋成翠竹了？ “...大嫂，不是翠兰，她是翠竹！” “啥，叫翠，翠竹竹？” 曹旺苗这会儿头大不说，脸都烧起来了，尤其不敢看翠竹望过来的视线。 这都是啥事儿呀！ 咋地就让他给撞上了。 “不是，大嫂，她不是翠兰！她是翠竹！你没记错，我是带回来的人错了......” 这话说出口就觉着哪块儿有点不对拧着眉开口。 “不对，我是说，反正她就是翠竹！大嫂你能不能先出去外头，我有话跟翠竹说......” 曹旺苗急，苗翠娥也急啊，除了急还听得一头雾水。 一听她都说到这份上了，还整不明白，直接拉下脸来急眼了。 “有啥话说！啥话我不能听咋地？我前脚出去后脚村里人咋说你俩人知道不？明儿就想当爹了咋地？”苗翠娥没好气道。 “怕人知道还扯那么大嗓门，早被人听着了。” “......” 曹旺苗直接傻眼，他干啥了他？咋还当爹了要。 苗翠娥还接着絮叨，“你说说你，哪怕是明个儿咱订亲，后个儿就成亲了，那也不能给外头瞅见说三道四的事儿，娘不得气坏了。” “再说了，人好好姑娘的名声，咋整啊？” “……我，我，我没想那么多啊！” “我回来的路上赶驴车急了，没瞅着前头道儿上有人，翠竹让碰了一下脚脖子给崴了。” 当时真的是急，一着急就头大，加上翠竹哭得稀里哗啦的担心以后会不会成瘸子。 都快回到曹家村了，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原本他想再绕回县城找郎中，翠竹直抹眼泪怕的不行，让他就近找个郎中就成，他下意识就想把人带回家了。 “大嫂你去跟郎中说道说道，让赶紧过来瞧瞧。” 这回苗翠娥还没吭声，苗老太的声音搁外头响起来，一叠音儿的吆喝声。 “全是些不长眼睛的棒槌玩意儿！瞅瞅啊，我这才铺腾开的，曹旺苗你个小兔崽子赶紧给我出来拾掇了！” “娘娘娘……” 曹旺苗一溜烟从屋里头出来，可不敢跟他娘说硬话，软乎乎的声音都快跟七宝一个调子了。 “我拾掇我拾掇，我都整干净了，娘你去歇着啊。” 苗老太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屋里头的姑娘咋回事？” 老太太咋知道了！ 曹旺苗倒吸了一口气，强行镇定的表现出迷茫。 “啥，啥姑娘啊？” “……” 苗老太太看白痴似的瞥了曹旺苗一眼，“打门口进来的时候你就嚷嚷着喊人，都是瞎子不够，还得是个聋子。” 曹旺苗一讪，随即又苦恼的挠了挠头。 “我这不是就怕，娘你和大嫂一样又给整错了嘛。” “啥整错不整错的，我就问屋里头那个是你想娶的那人不？” “不是。” 曹旺苗忙摇头摆了摆手，一脸的哭笑不得。 “娘，是这么回事儿，咱家毛驴不小心把翠竹给蹭了一下崴脚了……” “崴脚了就喊郎中来瞧！村里的郎中不济事就去县上去！原本人姑娘的腿脚要是好好的，那高低都得给人家再看好了。” “唉唉，娘我晓得。” 苗老太说完了，转身往自个屋里头走。 忽地，抬眸朝东屋瞅了一眼，好像就是那么随意的看了下，又将视线收了回来。 屋里的翠竹却是吓了一跳，靠着墙伸手拍了拍胸脯，那老太太的眼神儿也太吓人了，好像隔着门看见她了似的，比她们府里的刘老夫人都差不离了。 这个想法浮出来翠竹又觉得自己有点大惊小怪了。 竟然拿刘府的当家老太太和村子里大字不识的乡下婆子比较。 正要悄悄的往屋里头走的时候又听外头的老太太的声音响了起来。 “屋里那丫头喜欢你？” 第二百一十九章 她是翠竹 “啥呀，娘！你说啥呢！” 曹旺苗没成想听到这话，一张脸直接给臊了个通红，脖子上的青筋都急出来了，就差伸手去堵老太太的嘴了。 “不喜欢就别叫人姑娘名儿，连名带姓一块喊。” 苗老太一脸嫌弃，恨铁不成钢的拧着眉。 “还有你大嫂刚才跟你说的，你去喊郎中去，赶紧喊去，嗓门冲就跟那会儿那样冲整明白了没！” “知道了，娘你小声点儿，让外人听着了。” 曹旺苗压低了声音，生怕让左右的人家听见一耳朵，可不得给你胡咧咧嘛。 尤其曹桂花，上次吃了亏，心里就盼着咧。 “瞅把你给臊的。” 曹旺苗可不是臊，是急，怕让屋里头翠竹听着了骂他白日做梦，主要是他之前跟翠兰的事儿翠竹也知道点儿。 得咋想他。 “娘，你可别多想，人家翠竹是在县城大户人家伺候主子的，还是大丫鬟，可得脸咧，我哪能配得上人家呀。” “你自个儿整明白了就成。” 老太太的声音逐渐远去，翠竹转身从门缝看了看，院子里就剩曹旺苗一人了。 “一个人杵着干啥玩意儿，不进来......” 翠竹红着脸咬着嘴唇，想到了方才听见的话，脸色又浮起几分懊恼。 “真是...傻子！” 她都这么明显了，他还不明白。 她是得脸的大丫鬟配不上。 之前翠兰不也是大丫鬟嘛，怎么就没见他说过这话。 见天殷勤儿的跑去刘府后门，巴巴儿的，不是送果子，就是送糕点的。 翠竹皱着眉越想心里越不痛快，只觉得曹旺苗对她像是隔着一层，手指搅动着帕子，脸上渐渐浮现出了一层红晕。 “哎呦，这边儿这边儿，快点咧！” 忽地听见外头苗翠娥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翠竹一个激灵儿回神儿，攥紧了手里的帕子转身回去，脚步虽然缓慢却很稳当，根本不似方才疼得一下也走不了路的样儿。 苗翠娥风风火火的拉着郎中进去，大嗓门一吼，跟前的人家都听着了。 树荫下坐着唠嗑的大娘大婶儿们也好奇的探头瞧上一二。 “这老曹家咋地了？” “嘿，你刚才没瞅着啊？” “是不旺苗啊，瞅着了，我长这大两眼珠子又不是瞎的，扛了个小姑娘一下子跑回家去了，急成啥咧，哎呦呦哎呦真是没眼看。” “呸呸，说啥玩意儿呢！都没个正经，没听着旺苗喊着找郎中，指不定搁路上救了个人，那话咋地说着来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宋招娣男人拿着曹家给的工钱，护着曹家人也在理。 但太过牵强的话旁人也不是傻子，不乐意的挤兑。 “我说招娣啊，你搁路上看见了咋地，还救了个人，这曹旺苗啥时候成了大善人咧。” “就是，都是一个村儿的也没见他接济接济咱们，还路上救了个人，明明抱着个姑娘冲屋里头去了，咋地急成这样咧。” 宋招娣的脾气也厉害，呛道。 “接济你？人曹家凭啥接济你呀？你穷你有理了是不？拢共两亩地扔那荒着长草也懒得不种肚子饿了就嚷嚷。” “你闭嘴！宋招娣你再说我撕了你的嘴......” “放屁！还撕我嘴！你撕一个我看看！” “你就可劲儿巴着，好好巴着苗果花那个抠搜婆，我看看你能巴出多少来......” “我就等着看！” 这话听得宋招娣非但不火，心里还挺得意咧。 笑呵呵的挤兑了一句，“这还用等着看？指定比你强。” “......” 那人一噎，一张脸好不难看。 冷哼了一声嘀咕，“跟个狗似的巴着人儿还给你整得挺乐呵的，不知道谁是傻子。” “你呗。” 宋招娣笑容猖狂，“你倒是想巴着，巴得上嘛你。” 这可是戳中了那媳妇儿的心了，她跟曹家的金小梅互看不顺眼都是陈年旧事了，一开始还表现的不在意，后来为了钱也巴巴的去捧苗老太的臭脚。 可她心里有个结不自觉就端着架子，自以为掩饰的很好，殊不知在旁人看来就像去找事似的。 她心里还觉着，肯定是金小梅告状了。 要不就是宋招娣，不让姓苗的老太婆搭理她。 又是一通撕逼谩骂，旁人看得好不欢乐，嘴上假惺惺的劝着，“哎呦行了行了，都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可都别动手啊。” 诚如苗老太说的，唠嗑的话传着传着就变了味儿了。 曹小柒从家里头出来的时候，就听见小叔说崴脚了，没法子走路只能带回来让郎中看看。 还不知道那是不是未来的小婶婶呢。 苗翠娥怕她听多了看多了，让三丫领她去润园，可不就是把她调走嘛。 热闹没得看了。 搁润园里溜达了一圈。 喂了鸡，拾了鸡蛋，还领着鸭大军们到小河边儿溜达了一圈。 瞅着时辰差不多了，这才下山回家。 刚走到山脚下，就听见一群大娘们说曹旺苗混啊，不像话呀，怪不得不娶媳妇儿，原来是早早的都有儿子了。 “不像话，咱曹家村可没这么不讲究的人，成亲可是一辈子的大事，偷摸这算咋地回事呀。” “就是，我要是苗果花，可得好好说说他，咋说那是在大户人家伺候人出来的，瞧不上村里的姑娘咧。” 她小叔？ 有儿子了？ 啥时候的事儿？ 曹小柒扭头看三丫笑，“小叔啥时候成的亲？” “嗯。” 三丫散漫的应了一声，声音也是懒洋洋的，像是根本没在好好听的样子。 “三丫。” 曹小柒无奈，脸更包子似的皱巴一块，“我跟你说话呐。” “跟我呀？” 三丫惊讶的眨了眨眼，“我没听着你叫我三姐姐呀。” “......” 曹小柒差点笑喷，眼睛弯弯的跟月牙似的，奶声奶气的开口，“三姐姐！这回呢，三姐姐三姐姐你听到了嘛？” “我听见了。” 三丫心满意足的抿唇，笑意从眼睛里透出来。 “喊我干什么呀？” 语气依然傲娇死个人，曹小柒张了张嘴。 脑袋忽然一片空白，脚下的步子停了一下。 “……要说什么我忘了。” 第二百二十章 翠竹的心思 给翠竹瞧病的郎中是个半吊子，屋里头草药总是一大堆，全是搁山上采的。 但是你要拿起来一样问他这是治什么病的？ 指定磕磕绊绊的说不出来。 上次因为跟苗老太闹得不乐意了，这回还挺有脾气的差点没肯来。 “咋样，没啥事儿吧？” 苗翠娥刚问了一句，就被瞪了一眼。 “悄悄点儿，诊脉呐。” 还端起来了。 不就是瞅着这姑娘脸生嘛。 苗翠娥朝翠竹讪笑了下，小声嘟囔，“没事儿，这老头有点脾气，让他给你瞅瞅。” “谢谢翠娥姐。” 翠竹笑吟吟的道谢，心里头不禁有点慌。 这老头子不会真懂点黄岐之术吧？ 万一真瞧出来了。 咋办呀？ 翠竹垂着眉眼，惴惴不安，食指不停的搅动着帕子，懊恼又生气，要不是她爹非要让她嫁给同村那个杀猪的，她又可至于...... 这般腆着脸皮上赶。 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呀。 正想着，搭在腕上的手拿开了，翠竹把手抽回来，拿着帕子擦了擦方才被碰过的地方。 然后抬头捂着嘴，先发制人的哭哭啼啼起来。 “大夫，我的脚疼得厉害，是不是要瘸了啊？” 苗翠娥正愣怔小姑娘那擦手的举动咧，一点都不含糊，还搁帕子擦擦，以后要是进了门怕是不好相处啊。 听见她哭，连忙回神儿。 “咋样，不能瘸了吧？” 这真要是瘸了，小叔子指定得娶回来了呗，要不这姑娘的爹娘肯定得闹腾啊。 “不，不不至于。” 老头摆了摆手，捋了一把杂乱无形的胡子，慢悠悠的道。 “气血不足，气血乃人之根本，气血...虚了，我给你开点药，先喝上五天。” 说着，伸手朝背上摘药筐。 一抓，抓了个空。 “我的药篓哪去了？” 苗翠娥没眼看，“你就没拿那玩意儿，找啥找，就搁你家院里头地上躺的了。” “你瞧瞧，你瞧瞧，都怪你拉我。” 老头又开始糊弄了，一副高人的语调。 “为医者，怎能将药篓扔下，我......” “你别你了，你就说脚上的伤咋样了，没听着喊疼嘛。”苗翠娥没好气的打断，啰啰嗦嗦没完了。 “咳咳......我瞅着是没事儿啊。” 老头这话说出来，翠竹的心一下子凉了，深吸了一口气刚抬起头，又见老头闭着眼道。 “不过这个，为医者，应，应，应......” 翠竹茫然的看向苗翠娥，脸上透着几分无措，然而心里却是一个大石头狠狠的落了地。 “别应了，瞧不出来就说瞧不出来。” “满口胡言！谁说我瞧不出来了？” “那你赶紧说说呀，瞧出来啥了。” “说了没事！瘸不了，就是气血不足！”老头气呼呼的叫道，“抓药吃上几天就好了。” “真没事儿？” “没事。” “呸！你快行了，没瞅着小姑娘都疼得冒一脑门汗了，你还没事儿没事的。”苗翠娥气得肝儿疼，怼得老郎中悻悻的闭上嘴。 “啊，这个脚嘛，是要慢慢看得。” “我说老头啊，咱都是一个村儿的，你看不出来就说看不出来，这儿没人笑话你。” 苗翠娥就知道不该叫这老头瞧，啥玩意儿不懂。 就知道瞎咧咧。 把人打发走了扭头朝翠竹不好意思的开口，“嗐，你瞅旺苗这事儿办的，这村里能有个啥好大夫呀，我让他送你去县城，那儿的大夫厉害。” “谢谢翠娥姐。” 翠竹笑吟吟的开口。 “谢啥，你这也受苦了嘛。” 苗翠娥又道：“这事说起来旺苗也是太不仔细，以后可得长个记性，下回碰上个不讲理的，就躺在前头不走了你能咋地，不得给人家赔银子。” “是，是啊。” 翠竹莫名的有些心虚，觉得这话像是在说她。 “这旺苗咋还把毛驴拉出来呐？” “没事，翠娥姐，我这会儿觉着好像没那么疼了。”翠竹微蹙的眉头松开，“兴许没啥事。” “好点啦？” 苗翠娥一乐，心里松了口气。 “不疼了就成，脸色也好看点了，那会儿小脸白的那个吓人咧。” 翠竹秀气的抿唇浅笑，扭头打量起了这间屋子，方才一直没顾上细看。 这会儿越看不禁越觉得差劲。 房子不知道还是多少年前泥胚盖的土房了，墙缝里不用细看都能瞅着的杂草，门窗是几乎不见光的那种，整个屋子都暗沉沉的。 翠竹只觉得压头的慌，她在刘府住的下人房都比这强很多。 说起来曹家在县城从支摊卖糕点卖兔子肉，到现在都租了一个铺子，肯定生意是不差的。 既然生意不差，想来也挣了不少银子。 房子还这么破的住着。 不会是老太太抠搜舍不得吧。 翠竹家就是村子里的，她见识过不少人一文钱也抠。 她爹是个孝子，她奶又重男轻女，她娘倒是心疼她，但遇到事情除了哭就什么都不会了，上次回家就抱着她痛哭她苦命的女儿啊。 后来她才知道，她奶看中了隔壁村的杀猪汉，她爹也同意了。 她私底下打听了才知道，那个杀猪汉之前娶过一个，成亲不到两年女人就死了，听说是病死的，也有人说就是让这个男人砍死的。 就用那把杀猪刀。 翠竹听得胆战心惊，嘴上答应了她爹，晚上做梦就梦见自个儿成了那案板上的肉，杀猪刀嘭嘭嘭的剁得那个响。 醒来头皮都发麻。 天还没亮拾掇了包袱就从家里头跑出来了。 一路走一路想，她该去哪儿，去哪儿她家里人才找不见她。 然后就看到了曹旺苗赶着驴车，少年身姿蓬勃，笑容温良，年纪也刚刚好。 翠竹的心思一下子转得飞快，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啪啪响。 原先对曹旺苗，她不是没有过这方面的心思。 毕竟，曹旺苗长得不丑，性子也机灵，熟悉了嘴又甜，会说好听话讨人开心。 偏那会儿有翠兰在她前头，曹旺苗眼睛里头哪有她，让那个狐媚子迷得昏头转向。 后来翠兰当了姨娘，攀了高枝，她好心的去提醒他，别惦记着不该惦记的人了。 然后，后头等了两日依然没等见半个人影儿。 第二百二十三章 生气 翠竹心里头有点不乐意了，傲娇的劲儿让她也不愿上赶着了，加上府里头事情多，就把曹旺苗扔后头了，等杀猪汉的事情避无可避。 府里头不是没有主动给她献殷勤的小厮家丁，怎么说她都是姑娘面前最得脸的大丫鬟。 但是仔细一对比，好像曹旺苗这边的秤砣还是沉了些。 所以没多想，逮着机会假装让驴车刮了她。 崴脚是她和府里姨娘们学的，最常用的一招儿，红着脸虚弱的往老爷怀里一靠，明个儿这位姨娘一准儿的春风满面。 姑娘再说什么话，都是没用的。 只不过这事看着容易，做起来还得有技巧。 转圈的时候本来是想着往曹旺苗身上靠，结果那头毛驴扬着脖子直接怼她脸上，吓得她一屁股直接摔在了地上。 脚脖子没事。 屁股却是磕到了一个鼓着的土包，疼得眼泪都出来了。 曹旺苗呢，和她想得反应也不一样，吓傻了似的，差点要带她去县城的药堂，那把毛驴赶得，好像生怕她有点啥死扒着他就不放开了咋地。 坐在驴车里头暗骂曹旺苗蠢笨不开窍。 这会儿瞅着这破屋子，又嫌弃了，翠竹一颗心乱得跟那麻绳团似的，没忍住心里的疑惑脱口而出问。 “挣钱了咋不重盖个房子？” 问出口又觉得唐突，可话已经出去了，收不回来。 眼里适当流露出几分可惜，抿着嘴道。 “翠娥姐，我就是突然想到，若是能盖个新房子，翠兰姐她或许也不会...当姨娘了...” 苗翠娥没听全乎，后头声儿太低了，“咋地了翠竹？你也认识翠兰呐，我就说你俩名儿还挺像，翠兰跟我家旺苗咋了，是不出啥事了？” “这个，我，翠兰姐和旺苗哥的事，我也不是很清楚。” 翠竹拙劣而又为难的摇了摇头。 “翠娥姐，你还是别问我了，旺苗哥要是知道了，会生我气的......” “他敢！” 苗翠娥一把拉过翠竹的手，只觉得细皮嫩肉的，滑溜劲儿跟七宝的小胖手也差不离了。 “姐跟你说，那臭小子不敢......” 一边说话一边打量起面前的姑娘，那会儿没仔细瞧。 撇开模样不说。 就这身上的衣裳鲜亮，绣的花样儿又多，袖口还有银线。 衣裳怕是就得一两银子吧！ 苗翠娥小心翼翼的盘算着，瞅瞅头上戴着的钗环，亮晶晶的，还有个小指腹大的宝石，又填了一两银子。 最后粗粗的数了一通。 这姑娘身上穿得戴的少说就有五两银子。 天爷啊！ 这姑娘不成不成，太败活了。 还有这随时随地手里拿个帕子，村里的姑娘没得这么讲究，她这每年帕子都得用上多少啊。 翠竹哪里知道，她为了给曹家人一个好印象，特意穿戴了姑娘赏的能拿的出手的好东西。 却直接让苗翠娥给打了个叉。 脸上的表情纠结又自责，伸手轻轻捶了自个儿一下。 “哎呦，都怪我多嘴，这事哪里是我该说的......” 话音说到这儿，突然又拐了个弯神色难过。 “人家现在都是府里的姨娘了，说什么，也不顶事了。” “......” 苗翠娥这下是真真儿的听愣了。 “啥玩意儿？姨娘！那不就给你们老爷当妾了。” 惊得直接站起来，瞪着俩眼珠子不可置信的重复了一遍。 “嘘，翠娥姐，别让旁人听见了。” 翠竹一脸着急的把人拉下，苗翠娥这会儿已经气得火冒三丈了，脏话想都不想就往外冒。 “听见咋地了？听见被骂的也是那个不要脸的小贱人！没良心的玩意儿，旺苗对她多好啊，瞧不上就明白的说，那么能哄人我咋就没瞧出来呐！” 苗翠娥是见过翠兰几回的，最早支摊儿的时候，那姑娘隔三差五就去买兔肉。 但凡旺苗在的时候，哪次收过她钱了。 殷勤巴巴儿的装好了给她拿上，然后自个儿掏钱贴上，看着姑娘走了还傻乐咧。 你要就没那想法，就别占人便宜对吧。 当时她瞅着就觉着悬，虽说是个丫鬟，但身上有一股劲儿。 别瞧不上旺苗。 结果后来俩人似乎有了点苗头，还以为能成呢。 结果这不就是骗人嘛，就是故意吊着人胃口。 好家伙。 可不就是当时没把握真的能当上姨娘，对曹旺苗才模棱两可的。 看旺苗那急样儿怕是早就知道了，就瞒着家里头呢。 可这事是能瞒得住的吗？ 苗翠娥又气又心疼，用力拍了大腿几巴掌。 “你说我当初咋就没瞧出来咧，瞅着说话那么秀气个姑娘，谁知道是这么个玩意儿！” 越想越气，等曹旺苗从外头回来的时候脸色还是黑的。 “大嫂咋了？谁惹你生气了，我教训他。” 翠竹看了他一眼，快速的低下头，眼神有几分闪躲的意思。 曹旺苗捕捉了个正着，一头雾水的摸了摸脑袋。 “翠竹姑娘，你和我大嫂吵架了？” 这话说出来自个儿也觉得搞笑，果然让苗翠娥瞪了一眼。 “那到底咋地了，我刚瞅着那老头从咱家出去，不不，不是脚治不好了吧？”曹旺苗吓一跳，抬头对上翠竹微微愣神儿的双眸。 恍若透着几分伤心的模样，急了。 “翠竹姑娘，你别急别怕啊，咱去县城瞧。” 曹旺苗满头大汗，急得舌头都要打结了，“那儿的郎中厉害！去同仁堂，就就就，就是你这骨头断了都能给你接回去。” “这话对，别自个儿吓唬自个儿。” 苗翠娥也跟着说道。 曹旺苗利落的套好了驴车，苗翠娥扶着一瘸一拐的翠竹坐上去，没忘了给她裹了个头巾。 翠绿翠绿的色儿，衬得那娇俏的脸蛋立马显得土气了。 “成，就这样去吧，路上可注意着点儿。” 苗翠娥摆了摆手道。 “翠娥姐~”翠竹一张脸涨得红扑扑的，小声的问，“我真的要这样么......” “放心，就这样才没人瞧你。” 苗翠娥熟练的很，伸手拍了一把小毛驴的背让跑起来。 转身的时候嘀咕了句，“这好的姑娘，不比那个不要脸的翠兰强，上赶着给别人当妾，眼睛里头就惦记着银子，早晚有一天得栽！” 第二百二十四章 媳妇儿 小毛驴才刚抬起蹄子走，还没走远咧，迎着风把苗翠娥的嘟囔声听得一清二楚。 翠竹听得明白。 曹旺苗可想而知也听得清清儿的，一张脸顿时又涨得通红。 心里头窘迫的不行，生怕让翠竹以为他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咧，回头瞅了一眼。 刚好跟翠竹抬起来的目光撞在了一块。 俩人一惊，让火烧着似的转开视线，那个整齐。 翠竹低着头，嘴角扬起一抹羞涩的笑容，手指上缠着块儿帕子来回转着玩，余光瞥了前头赶车的人一眼。 没忍住先开了口。 “你，偷看我干嘛？” 曹旺苗一愣，唰的一下子直起腰来，“我，我没偷看......” “你你你，方才明明回头了，我都瞧见了，你还不承认！”翠竹红着脸道。 “我不是在偷看你，我就是...就是......” 曹旺苗一句话磕磕绊绊的半天说不完整，气得又拍车板又挠头，看得翠竹忍不住乐。 “就是什么呀？” 她抿了抿唇，眼神儿透着几分嗔怪。 “我，我又没说不让你看~” 这句话说得声儿就低，偏一股风吹过来，曹旺苗除了风声啥也没听着，挺着背坐前头依然一动不动。 压根就没听后头的动静，心里头这会儿还嘀咕着咋说咧。 他真不是癞蛤蟆！ 翠竹盯着曹旺苗的后背，快要盯出一个窟窿来了，也没等着人回头。 不禁生气起来，恼着脸转过侧身去对着他。 活该这么大年纪了娶不上媳妇儿。 笨死他算了！ “哎呦这不旺苗嘛，这是要哪儿去呀？” 正当翠竹神思的时候，一道尖细的声音响起来，老远都能感觉得出这人的热情。 一准儿是笑得满脸褶子。 翠竹抬起头，顺着声音看过去，是俩个上了年纪的婆子，跟苗老太差不多的岁数。 穿得衣裳跟苗老太相比却差多了，灰扑扑全是补丁不说了，脏兮兮的好像一年没洗过似的。 走近了还有一股难言的味儿。 “这咋地还拉了个姑娘咧，哎呦，了不得，这谁家姑娘长得可是俊得咧，这小模样水灵的咧。” “可不嘛，要不说旺苗是搁大户人家伺候过的孩子，这眼劲儿高着咧。” 翠竹憋气儿憋得脸都红了，俩老婆子还在夸。 曹旺苗还乐呵呵的听着，有一搭没一搭的跟着唠。 好像忘了后头还有她这么个大活人。 翠竹伸手捏住鼻子，掌心里头还秀气的攥着块帕子，一角绣着朵儿兰花，瞧一眼就觉得甚是精巧。 俩婆子瞧见了，余光你瞅瞅我，然后我再瞅瞅你。 这会儿的小姑娘啥毛病呀，咋还捂鼻子？ 嗐，嫌弃咱乡下味儿呗，要不我早说了肯定不成，这哪是娶媳妇儿呦，是抬了个祖宗进家了呦。 可不嘛，仔细瞅瞅也没长得多好看，就那样。 啥好看不好看的呀，就是衣裳衬的，我家二花儿穿上这鲜亮衣裳肯定也好看，这料子就贵的咧，能不好看嘛。 短短几眼，相当默契的完成了数次交流。 然后翠竹就明显的感觉到，俩婆子落在她身上的的目光从好奇变得奇妙了。 好像就还...有那么一点瞧不起的意思。 “旺苗，这姑娘哪个村儿的呀？” “是那马二梅给介绍的不，那咋没瞅见她人咧。” 马二梅是个媒婆，住隔壁村子，虽然嘴碎了点，但身为一个媒婆这毛病倒也不算是毛病了。 附近的几个村子但凡是给闺女说亲，给儿子娶媳妇儿的。 基本都找马二梅打听。 也撮合了不老少对儿咧。 曹旺苗着急的摆手，摇头开口否认。 “不是，没有的事，没说亲，婶儿别瞎说......” 偏偏越着急，俩婆子越不信，还笑得一脸揶揄。 “羞啥羞，婶子都是过来人啦，不笑话你。” “真不是！婶儿你别乱说。” “小两口岁数小，脸皮薄哈哈。” “没事儿没事，慢慢就习惯了啊，你们这是搁哪儿去......” 俩婆子越说越不像话，曹旺苗急得不行，脸直接黑了下来。 自家毛驴把人家姑娘脚脖子给崴了，他自个儿不能再给人姑娘名声也毁了啊。 故意绷着脸，眼睛眯着，还挺有几分气势。 “习惯啥！” “要我说几遍人家姑娘跟我没关系！就是驴车没停稳把人脚脖子给崴了，这不离家近么，我就赶紧让郎中瞅瞅，好话咋都不听呐！” “啊？” 俩老太太撇撇嘴，顿时兴致缺了大半。 叹了口气还不死心的又问了一句。 “真不是呀？” “不是。”曹旺苗暗暗松了口气，话头一转，“我要是真娶媳妇儿，这么好的大喜事，干嘛藏着掖着，那一准儿得摆个流水席喊婶子们一块来热闹热闹。” “对对，这话对。” “在理儿，成亲是大喜事，得热闹。” 俩婆子听到流水席登时不纠结了，脸上的褶子都要笑开了，看看不说话的翠竹欲言又止。 “这姑娘瞅着可俊......” 这话没说完，曹旺苗伸手竖起来，又摆了摆手。 走近了手放在嘴旁边小声嘀咕了两句，听得俩婆子脸上的表情别提多精彩了，一愣一愣的。 “真有那么厉害？” 曹旺苗扭头对坐在驴车上的翠竹眨了下眼，才问道。 “翠竹姑娘，这个婶儿听说你是在县城刘家的府上当差，所以想问问，有没有适合她家闺女的活儿，想挣点补贴家用。” 这话一说出来，一个婆子高兴了，眼珠子瞪得老大。 另一个婆子不乐意了，忙找补了一句。 “我儿子也能干活，啥活都能干，吃苦受累都不怕。” “......” 翠竹看着眼巴巴的望着她的俩婆子，心里头突然就痛快了。 不过痛快的不是很彻底，架子也端了起来。 拿起帕子掩着嘴角咳嗽了一声，慢慢悠悠的道：“伺候的人手嘛，一直都是缺的。” “但是我家姑娘心思细腻，半点差池都是不容有的，若是一旦有了，那就是被打死也是该的。” 小姑娘面容清秀，不说话的时候静静的坐在那儿瞧着温温柔柔的，像一朵安安静静开了的桃花。 一开口，声线清晰，掷地有声。 第二百二十五章 为啥不喜欢她 更像是一株冬梅，在寒风大雪中仍然可以傲立盛开。 翠竹想到曹旺苗这会儿正看着她，不留痕迹的挺了挺胸脯，伸手从后头把腰上的衣裳捋了一下，闹平整了。 轻轻转过来脸，不留痕迹的瞥了一眼。 然后愣住。 曹旺苗压根就没往她这头看，拿着根儿草才在逗毛驴。 “.........” 一股难以形容的挫败失落感直击心头，翠竹低头瞅瞅自个儿，忍不住自我怀疑了。 她有这么差劲吗？ 放着她这么个美人儿不瞧，跟毛驴玩。 “咋地个意思，那东家让干啥咱就干啥不就成了。” “对呀，你家姑娘让俺闺女干啥活，就直说呗。” 俩婆子还在吵吵，曹旺苗还在自顾自的逗驴，翠竹清了清嗓子咳嗽两声。 “想在我们家姑娘身边伺候，要求倒是也不高，左不过就是会识字，会点绣活儿，会梳妆打扮肯定是一定得会的，其他的再有就是简单会一种乐器也就成了。” 翠竹慢悠悠的说着，脸上的神情是习以为常的，仿佛就是在说一件再简单不过的事了。 “像是会琵琶，或是筝都成，会作画也行，姑娘时常会想听想看的，这位婶子你家姑娘会什么呀？” “…………” “…………” 俩婆子傻愣愣的听呆了，回过神儿来面面相觑。 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好半晌才憋出一句话来。 “你家丫头会啥，啥玩意儿啊？” 另一个婆子干巴巴的张了张嘴，蹦出一句。 “会吃！” “噗嗤哈哈……” 翠竹还没听清说了句啥，曹旺苗那头憋不住的笑出了声，捂着嘴都忍不住乐出声的那种。 见翠竹一脸茫然，走近过去重复了一声。 “这婶儿她闺女会吃，你家姑娘缺不缺这样儿的？” 翠竹愣怔了一下，噗嗤一声也给笑了。 转过身捏着帕子捂着嘴角笑，眉眼热闹极了。 事情给整成这样，俩婆子也觉得颇为尴尬。 老脸涨得通红，也没脸再继续待着随便扯了个借口走了。 一阵轻风拂过，毛驴依然探着脑袋寻着嫩草吃。 曹旺苗看了翠竹一眼，翠竹刚好也抬头。 “哈哈哈......” 离得远些听着，这肆无忌惮的笑声听得还有几分渗人。 曹旺苗拉过绳子重新撵了毛驴上路，可能是吃饱了，四个蹄儿哒哒跑得还挺快。 “还得走多久呀？” 翠竹开口问了一句，打破沉默。 看着男人坐在驴车前头赶路，竟然想到了以后，俩人若是成亲了，那是不是就可以这样陪她回娘家。 夫唱妇随。 多好。 “啊？” 曹旺苗刚才愣神儿呢，没听清。 回头就见翠竹红着脸瞪他一眼随后低下了头。 “咋，咋咋了是。” 有点大气不敢喘的意思。 “没事儿，你转回去，好好看路呀~”翠竹嗔怪了一句，声调都是往上走的，抿着嘴又补了一句。 “说话就说话，还非得回头怎么。” 曹旺苗挠了挠头，“嗐，我这不是怕你听不着嘛。” “我听得见。” 翠竹抿嘴直笑，眼睛里头都是笑意。 “你说什么我都听得见，旺苗哥。” 轻轻柔柔的说完这话，眼神儿柔情似水的望着男人的背影，羞赧中又带着一股期盼，脑海里也是各种各样的画面飘出来。 他会是怎么样的反应呢？ 是像府里的老爷一样给她吟诗一首。 虽然她对诗词并不懂，但他似乎也会得不多，瞧他们多像。 还是像那话本子上的郎君一般，带她去闯荡江湖。 翠竹红着脸各种想象，成亲拜堂甚至是洞房之夜都要有画面了，赶忙捂紧了脸娇羞的摇头。 她怎么能想这个！ 太不知羞了！ “呸呸！” 红着脸自个儿呸了两声，听得前头的曹旺苗一愣，眉头也皱了起来。 “那一两！一两银子总成了吧？” 一脸肉疼的说着就要回头。 但想起了什么，脑袋只转到微微侧过来的时候停住了。 “翠竹姑娘，我知道你伤着脚了，心里不好受，我这心里头也不好受啊，所以这不紧着送你去县城再瞧瞧嘛，要是没事儿的话，我就当花一两银子买个教训，以后得看路。” “你呢，就当吃点疼长了记性，下次可别再横冲直撞的，这回是脚脖子，下回指不定是啥。” “......” 翠竹听得眉毛都快拧巴成八字了。 这什么跟什么。 怎么就扯出一两银子来了？ 她到底没听着什么。 眯着眼想了想，翠竹重重的嗯了一声，“旺苗哥，我听你的。” “欸。” 曹旺苗高兴的点头，连前头那个称呼都没留意。 “翠竹姑娘我带你瞧郎中，瞧完郎中，我再把你送到刘家，对了你还想吃啥，我给你买。” 翠竹心里一喜，还没开乐呢。 又听着说，“我给你一两银子别舍不得花，买糕点啥的可着用咧。” 翠竹茫然了好一阵子，才整明白过来，一两银子是曹旺苗给她脚脖子伤着的赔偿。 脸上的笑容没了。 心里的雀跃也一下子一落千丈。 手心里头的帕子快揉碎了，绷着脸开口，“不过是一两银子罢了，连我的月例银子多都没有咧，瞅把你大惊小怪的样儿，我有啥舍不得的。” 说着，伸手撩了下鬓角的发，笑容明艳。 透着几分嘲讽。 偏曹旺苗像个傻子一样听不出来，一脸诧异的惊叹，“真的？翠竹姑娘你月例银子这么多？是不是有二两银子呀？” “...差不多吧。” 翠竹给了个模棱两可的回答。 曹旺苗又是一阵猛夸，惊叹，让人听了都会怀疑是不是在拍马屁。 翠竹一开始还羞，这会儿只觉得不对劲儿。 具体哪里不对劲也说不出来，但就是不觉得曹旺苗有这么蠢。 “你是不是故意的？” “...故意啥？” “故意假装听不懂，其实你早就知道了，就是...你就是......” 不喜欢她。 翠竹转过脸去，微微红了眼眶，后头的话怎么也说不出来了。 曹旺苗没吭声没回头，继续往前赶着驴车。 剩下的路一直都是安安静静的。 远远的，抬头可以看到写着姜县两个大字的城门时，翠竹坐直喊了声停。 曹旺苗拉着毛驴停住。 第二百二十六章 露馅了 “为什么？” “翠竹姑娘在问什么？” “你别装模作样！我知道你早就听懂了，你一直都明白，你是不是就在心里笑话我！”翠竹一对儿眉紧紧地拧着。 只觉得又不解又憋屈，气得胸脯起起伏伏的。 “我到底哪里不如她。” “你说！” 声音低浅，却咬牙切齿。 “翠竹姑娘是刘家有头有脸的大丫鬟，只要你想，就是府上的管家也是配得上的，我不敢高攀。” 曹旺苗这话还没收音咧，翠竹就笑了，越笑越不对劲儿，到后头笑声听着像哭。 “你不敢还是不想？” 翠竹伸手抓起一把干草砸过去，在半途就散了个空。 “我没她好看？” 微蹙着眉疑惑了一声，抬头瞅着曹旺苗执拗的背影。 越看越来气，就跟个石头似的一动不动。 动一下咋地？ 她能黏身上不走了。 冷哼了一声，从后头跳了下去，迎着曹旺苗讶异的目光瞪他一眼，没好气道。 “看什么？” 说完，转身就走。 走了两步，突然想起了什么，回头喊了一声。 “还有，你和翠兰不成的事儿怎么不告诉家里人呀？翠娥姐实在关心的紧，我就替你说了，你说这事儿有啥不能说的，早晚不得知道，不用谢我，记心里头就成。” “.........” 曹旺苗头疼的闭上眼睛，白瞒了这么久。 还是整露馅了。 深夜。 万籁俱寂，放眼望去是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不时能听到几声野兽的叫声。 曹旺苗回来的时候，已经很晚很晚了。 院子外头静悄悄的，大门紧紧的关着，也悄悄的没声儿。 贴着墙根竖起耳朵听了会儿，又眯着眼睛从门缝里头瞧了眼，啥声音都听不见。 登时暗戳戳的松了口气，抹了把脑门上的汗。 伸手一推，没推开，愣怔了一下恍然想起这是从里头上锁了，把门闩上上了。 怪不得没啥声儿呢，这人是都睡了呀。 松了口气的同时又觉着不得劲，咋都不等他就都睡了？也不说给留个门？ 他是外人啊，都知道他给翠兰的事了，也不说等着关心关心，问叨几句啥的。 曹旺苗越想越憋屈，但心里头这股子气也没办法发出来，周围乌漆抹黑的就自个儿，就是想发脾气也没处发。 这么一想，心里头的气又蔫蔫儿巴了。 不是自个儿要在外头这么晚嘛，怕被问东问西的，这会儿心里头又不痛快。 活该！ 自个儿忍不住呸了声，双手撑着墙抬腿翻了过去，蹑手蹑脚的回了屋里头。 一夜无眠。 快到天亮的时候才终于抵挡不住困意来袭，闭着眼浑浑噩噩的睡了过去。 醒着的时候脑袋一团乱麻，然而睡着了梦里也逃不过，闲言碎语声在耳边嚷嚷，一张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在眼前放大。 “二妞他叔，你这不成啊，媳妇儿都跟人跑了还整天见不着人，怪不得人家姑娘不跟你咧。” “就是，你都老大不小了，可得抓紧啦。” “苗婶子啊，我娘家嫂子有个闺女正好年纪，要不说给咱旺苗得了，那干活儿啥的不是我夸，可是把好手咧，家里头里里外外能给你拾掇得锃亮，要不咱都是一个村儿的，我可舍不得。” 一个身材干瘪的大婶喋喋不休的说着，那唾沫星子可劲儿往他脸上乱飞。 曹旺苗想躲，却发现自个儿定住了似的动弹不了。 扭头看见他娘应承下来，“干活儿好勤快，姑娘家这点儿好，那旁的肯定差不了。” “娘，我，我都没见过人就......” 曹旺苗都要急死了，偏偏他娘不当回事，还嫌他毛病多。 “没见过咋地啦，我跟你爹那个短命的成亲前不也没见过嘛，不照样生了你们兄弟几个。” 苗老太嫌弃的很，也不再问他，扭头跟那婶子商量起来。 到了最后，连成亲的日子都定好了。 “......” 曹旺苗一脸无奈，“娘啊，到底是我成亲，还是您成亲啊？” “咋地，给你娶媳妇儿还不满意啊？” 苗老太沉下脸。 “我要是能给老曹家延续香火，我早就自个儿娶了，还用得着你。” “我不是，娘，那我得看看那姑娘什么性子不是，万一跟咱家人合不来呢？” 他还想试图挣扎一下，但苗老太这回却没有惯着他。 冷着脸丢下一句。 “你这回要是不想娶，那以后都甭娶了，自个儿搬出去过活去吧。” “成成成，我娶！” 曹旺苗破罐子破摔的烦躁起来，“我娶成了吧。” 画面一转，成亲的日子到了，曹家到处贴着大红喜字，门口还挂了两盏大红灯笼，瞧着就喜庆，苗老太一身红衣裳欢喜的眼睛都咪一块去了。 曹旺苗木头人一样把没有见过的媳妇儿娶回来，拜了堂送到了新房，听着耳边闲言碎语说新娘子个头不低，模样一准差不了。 然而盖头掀开，曹旺苗整个人都傻了。 别说什么俊模样，就是和清秀二字都挂不了沟。 黝黑的一张脸，看着都糙，一侧的脸颊上还有大片的胎记。 别说是仔细瞅瞅啥模样了。 就是多看一眼饭都能少吃一顿的。 曹旺苗又窘迫又气，可还是得端着笑模样给人倒酒敬酒，想着熬过了今个儿就好了。 至于娶的那姑娘。 爱怎么着怎么着吧。 可哪成想，那丑姑娘瞧着怯懦不爱说话，娘家人却是分外跋扈不讲理的，当着来客的面儿张口就要十两银子的聘礼，不给就撒泼。 曹旺苗怕了这种人，赶紧给了。 走得时候还连吃带拿。 简直比吴老太婆还难缠不讲理。 有了这样的娘家，曹家人对新媳妇儿的印象自然降到了最低，苗老太难看的耷拉着脸也不见新媳妇儿说句话哄哄，更恼了。 不过也没说啥。 成了亲，曹旺苗一直跟丑姑娘分着睡，丑姑娘也啥话不说不问。 原本觉着这样不错，他娘也不催着抱孙子了，结果一天晚上迷迷糊糊的睡着，忽然胸口一疼。 睁开眼睛一看。 好家伙。 怯懦不敢说话的丑姑娘正举着把刀砍他。 脸上的表情是从未有过的阴狠，仇怨，咬着牙瞪他，“为什么？为什么不跟我圆房！为什么娶了我要让我守活寡！我杀了你！” 第二百二十七章 做梦 锋利的刀刃闪过一道锃亮的光。 曹旺苗紧闭的双眸猛地睁开，瞪大，喘着粗气拼命后退。 “不不不是这样的，姑娘你听我说......” 快窒息的时候，睁着眼瞧了一圈，是做梦呐。 倏地，松了一大口气。 吓死个人咧。 扭头瞅一眼屋外头，天色早就大亮了，太阳都黄澄澄的了。 咋都没人喊他吃饭啊。 曹旺苗穿衣裳下地晃悠了两圈，揉着饿了好几顿的肚子，满腹委屈，都瘪了。 屋外头。 小柒和大妞三丫姐妹几个围在小桌上嘀咕，不时抬头瞅一眼。 “咋还没起来？” 毛蛋是个急性子，等不及想进去喊人，被大妞给拽住。 “小叔还睡着，你进去干啥。” “都啥时辰了还睡着？” 二妞抿了抿嘴，一脸的担忧，“......小叔不会做什么糊涂事儿吧。” 这话除了几个小的，都听懂了。 登时一张张小脸布满了忧虑，眼巴巴的瞅着，眉头皱得紧紧的。 “呸，他要是有胆子干糊涂事，天上都能下红雨。” 苗老太听着了，漫不经心的掺和了一句。 自个儿生的还能不晓得，机灵有心眼儿也有，嘴甜会哄人，其他的别人借他俩胆子也不成。 “奶说小叔没事儿，那一准儿没事。” 二妞笑着道。 一伙人松了口气，各忙着各的活了。 不过余光还是时不时瞅瞄一眼，三丫蹦跶到小柒身旁，忍不住嘟囔。 “七宝，你那法子是听谁说的呀，别不管用啊。” 二妞跟着点头，“是呀，七宝你还小，别听岔了。” 大妞跟着扭头看过来，一脸盼切。 “......” 曹小柒心里偷乐，想她这都是搁多少年后看了多少狗血偶像剧，虐恋火葬场的剧情才得出的经验，咋可能不管用呢。 虽然没谈过恋爱。 但看多了，有什么不会的。 就那点小九九，小脑袋瓜重重的点了点。 “一定管用的，你们把心放了肚子里吧。” 伸手拍了拍小胸脯一脸的骄傲。 不就是失恋嘛。 或者压根就是小叔单方面的一厢情愿。 那姑娘都成为姨娘了，那之前肯定就是把小叔当备胎吊着呢。 未嫁人的姑娘性子含蓄，即便是示好，肯定也是红着脸。 小叔甚至估计连人家手都没拉过。 这种情况下，被甩了。 比起伤心难过，更多的是没面子。 所以，曹小柒昨天就和家里人商量了，就当作不知道，不要安慰，然后也不要去刻意做什么。 没一会儿，就瞅着紧闭着的门动了。 连忙压低声音说了一句，“除非小叔主动跟咱们说话，不然咱们就不要吱声。” “嗯，好好好。” “记着呐。” “七宝，我也不说。” 五丫一脸懵懂的捂住嘴巴，啥也听不懂也不妨碍她听话着配合。 四丫抬头瞅了一眼，一脸嫌弃。 “五丫过来。” “干啥呀？”五丫踮着脚脚仰头问了一声，奶声奶气的。 “我教你解机关锁。” 四丫说着，拿起来晃了晃手里头的宝贝玩具。 可在五丫眼里，那就是一堆啥也看不懂的木头块儿，还不好玩的那种，满脸抗拒。 “我不要。” 第二百二十八章 病了 “......” 四丫顿时不心疼她了，翻了个白眼儿。 “不要别要，我还不想给你咧。” 说完了，埋头又自个儿玩起了自个儿的。 七宝说有十五种的解法咧，她才整明白五种法子，剩下那么多法子到底是咋解开的呀。 曹旺苗觉着自个儿肯定还是在做梦没醒，要不然咋地家里人都不搭理他了。 他娘就算了。 几个小丫头也都不理他。 他从屋里头出来专门整这么大的动静，都没听见嘛。 伸手暗暗的掐了大胳膊一下，疼得龇牙咧嘴的直吸冷气人儿还搁原地站着。 “...不是梦啊.......” 自言自语的嘟囔，抬头看看几个小侄女儿不知道在忙啥，反正就像看不见他这个人似的。 耷拉着连头都不回一下。 肚子饿得咕噜咕噜的叫起来，伸手揉了一把。 抬脚进了灶房里找吃的去。 曹旺苗刚一拐进去，曹小柒几个赶忙开始挤眉弄眼，“行不行呀？” “我瞅着小叔没啥事儿啊，是不咱想多啦。” “咋没事，那眼珠子都是红的。” “就是，我也瞅着了，老吓人了。” 毛蛋一脸悻悻的摇头，直撇嘴，“以后我娶媳妇儿，她听我的话就行。” 大妞笑话他，“那长得不俊的也成嘛？” “这个...这个也不能太孬咧嘛。” 二妞也听乐了，捂着嘴笑道：“好看的姑娘那都是不听话的，脑瓜子灵还贼有心眼儿，你被骗了都不晓得。” “啊？” 这话听得毛蛋瞪圆了眼，不知是被吓的还是被瞧扁了气的。 三丫张嘴接了一句，“那不就跟你一样呗。” 然后就被二妞生气的逮着满院子打。 五丫扑闪着眼睛，小声的问，“七宝，小叔是不是在被窝里偷偷哭了？” “......” 曹小柒一噎，居然脑补不出来那个画面。 毕竟在她心里，小叔可一直都是个钢铁般的汉子呀。 哪能钻被窝抹眼泪呢。 于是坚定的摇头，“没有。” “那小叔眼睛怎么红红的呀？” “......做噩梦了。” 五丫恍然大悟，她做了噩梦也会哭。 有一次她梦见好大一筐的糖被老鼠偷走了，一块都没有给她留，吓得她哇哇的哭。 小叔太可怜了。 确实做了噩梦的曹旺苗有些怔了，甚至都想扭头回屋再睡一觉，要不然这锅里头咋地连个窝头都没有。 伸手揉了把眼睛，用劲儿甩了甩晕乎乎的脑袋。 笼屉里头还是空的。 啥没有。 眨了眨眼正愣着咧，脚步声传进来，跟着耳边一道声儿响起来。 有人喊他。 “苗叔？” 曹旺苗僵硬的把脖子转过去，“你喊我啥？” “......苗，四老爷？” 逐游就跟让耗子咬了脚后跟似的，硬生生掐了个声儿，一头雾水的瞅着比他更一头雾水的人。 啥...啥子四老爷？？ “你傻了我傻了。” 逐游一脸茫然，“啊？” “不对，不对劲儿。” 曹旺苗小声嘟囔着，伸手拍了自个一脑门儿，“啪”的一声吓了俩人一跳。 “咋，咋了这是四老爷，你是哪儿不得劲儿是不？” 逐游转身往外走。 “叫郎中，喊郎中......” 第二百二十九章 小叔失宠 话没说完就被拽回去，曹旺苗一脸难看的瞪他，“你叫我啥？” “...四老爷。” “我有多老啊，你才比我小几岁呀。”他冷哼了一声，“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我孙子咧，占我便宜......” “.........” 逐游好半天才找回快打结的舌头。 “没，没，我没那想法，那要不我再叫苗叔？” “叔啥叔！” 曹旺苗伸手拍了下切菜的木板，震得笼屉直接摔了下去，连带着旁边的罐子盆儿碗噼里啪啦倒了一地。 “叫哥！” 好像没听见动静似的，慢慢悠悠的说着。 嘴角还勾起一抹得意洋洋的笑，表情在嘚瑟，看不见逐游急得都挠头了。 “就叫哥！” “净我喊他们哥了，没个喊我哥的，我亏得慌！” 说着，还拍了拍胸脯。 五官都快扭一块了。 “......” 逐游张了张嘴，没叫出来。 “咋地，让你叫哥委屈你了。” “不不不不委屈，哥！苗哥我不委屈。” 逐游欲哭无泪的喊人，还没拾掇完摔在地上的七七八八，就瞅着曹旺苗一抬腿出去了。 “欸苗哥等我会儿，苗哥。” 曹旺苗从灶房里头出来，巴巴儿的瞅着等着，还是没人喊他吃饭。 眼睛更红了。 大妞瞅着小叔可怜的样儿不忍心，跟二妞咬耳朵。 “真不理小叔啊，要不......” 曹小柒就淡定许多了，这场面她见多了。 想她上辈子虽然没谈过恋爱，但看身边的朋友周围人谈啊，看多了都知道流程了。 和她一起成立公司的一个合伙人，是大学同学，据说高中开始身边的男朋友就不间断。 最久的三个月，最短的一周就不见了。 妥妥的海王。 但你说人家是渣吧，每回还都挺认真的，化妆打扮每一根儿头发丝都是精致的，掰了之后还会失魂落魄。 要不痛哭，要不灌酒。 开始曹小柒还安慰她下一个更好，后来才知道每回都是她把人踹了的。 都懒得管她。 怎么知道的呢。 说起来还是她头一回在寝室见着喝得昏天黑地的人，哭得那个凄惨，吓了一跳。 当即就给那个男生打了通电话，骂得那个狗血淋头，感觉她整个学生生涯学到的语言知识都回馈给他了。 骂了半天，那头委屈巴巴的来了一句。 “你骂我干啥呀？是晚宁和我提的分手！” “.........” 突然安静下来的空气。 最是尴尬的。 她捂着脸都不知道该咋圆回去，好在对方也是个脑袋不灵光的，最先反应过来的居然是。 “晚宁哭了？” “真的？你说晚宁在哭？” “她，她还喝酒，那太伤身体了......” 剩下的话越说越偏，曹小柒听得头都大了，直接挂断了电话，看着早就已经醉倒的人。 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把手机搁回了原处。 结果第二天就被知道了，因为那个男生跑来找她复合，但是她不同意。 “为什么呀？” 曹小柒不明白了。 分手了难受。 那不分不就得了。 结果她说喝酒难过的不是因为分手了，而是在告别这段感情。 后来曹小柒见多了，也明白了。 其实就是要整点仪式感。 用她的原话说就是：失恋的人哭哭笑笑都是正常的，抽风嘛，过俩天就正常了，最好把她直接当空气。 人都好面子。 小叔还是被甩的那方，脸都快丢到姥姥家去了。 能不难受嘛。 “我们要做的，就是假装不知道，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曹小柒简单总结经验。 “嗯，听七宝的。” 五丫奶声奶气的点头，顿了顿抬头，眼睛里是满满的问号。 “发生啥事了呀？” “......” 大妞没忍住，笑了，伸手摸了摸五丫的小发揪。 “五丫，你说你那力气没随了二伯娘就罢了，咋地偏偏脑瓜子就随了呦。” 二妞眉眼弯弯，笑着咯咯的。 “被人哄骗了去怕还乐颠颠的给人数银子咧。” “那准儿不会。” 三丫一本正经的撇嘴，“算账得识字，五丫不会。” 几人愣怔了下，随即笑喷。 毛蛋笑得肚皮都要撵出来了，连一向不爱说话的四丫都抬头了，扭头看一眼五丫。 “以后谁敢骗你，我给你出气！” 见五丫点头，又转过脸对着大妞二妞说了一遍。 “大妞姐，二妞姐，你们日后若是在婆家被欺负了，别怕没人撑腰，有我呢，我一个打十个都打得过，绝对让他们再也不敢欺负人。” 大妞有些受宠若惊，四丫这不说话太安静，一开口就惊人呐，微红着脸点了点头。 二妞同样讶异，温柔的笑。 “这话我可记心上啦，以后有事就使唤你。” 姐妹几个在这边聊得太认真，直接把小叔给忘到了后脑勺，想起来的时候院里已经没见人了。 忽地，东头那屋传来一道锐利的叫声。 “站住，你是什么人！” 曹小柒几人听得一怔，万般默契的拔腿往过跑，到了门口又听声音弱下来。 “大胆！竟然不知道我曹旺苗是什么人！” “我告诉你们，整个潘家山都是我的地盘！” “......” 这是哪儿来的山贼头子。 好不要脸。 潘家村听说过，潘家山是哪个山头？？ 大妞几人扭头看着曹小柒，仿佛在说：厉害啊，这你都知道。 曹小柒淡定的从荷包里剥出一颗奶糖给五丫，伸手摸了摸黝黑发亮的小揪揪。 “你看，我就说小叔是做噩梦吓的吧。” “嗯。” 五丫小腮帮子鼓鼓的。 嗐，这孩子真好带。 说啥都信。 三丫看得那个不得劲儿，撇了撇嘴哼唧，“你老给她糖吃干啥，她都快胖成猪了。” “我没有。” 五丫扁着嘴反驳，“我没有猪胖，猪比我肉乎多了。” “......” 这语气怎么回事儿？ 没达标。 听着好像还挺失落。 曹小柒随意一瞥，正好瞅着五丫悄么捏自个儿胳膊上的肉咧，小眉头都快拧成一条毛毛虫了，一脸的发愁模样。 嗐。 也挺要面子的嘛。 曹小柒悄悄朝三丫挤眉，后者瞅了一眼也乐了。 这会儿屋里头，再度呼呼入睡并且做起梦来的曹旺苗并不知道，一番梦话让误会更深了。 第二百三十章 心疼 曹旺苗这一觉从半晌午睡到吃饭的点儿，还睡着。 时不时能听见打呼声。 外头的人本来还悬着一口气儿咧，这下都没当回事了。 能睡得这没心没肺的。 难过啥。 想多了嘿。 饭后坐在院子里乘凉，苗翠娥赶巧正好想起了一事，跟老太太说起来。 “娘，大妞的亲事有眉目了。” “呦这就打听着了。”苗老太眯着眼乐，“哪家的了，说我听听。” “娘，奶，我先，我先回屋了。” 大妞一张脸直接给臊红了，拔起脚丫子往屋里头冲。 像后头有狼追似的。 二妞愣了一下，随即也跟着大妞进屋了。 四丫对别的事一向不感兴趣不关心，拿出她的宝贝认真的玩起来。 还是解了多日没解开的九连环。 曹小柒着实佩服四丫的耐心，真是生错了时代，妥妥的高材生就这么埋没了。 扭头喊五丫跟她去喂鸡。 “哦。” 五丫说啥是啥，老听话了。 “我没事儿，我跟着一块听。”三丫一脸的兴致勃勃，“大妞姐说给谁家啦，我还想瞅瞅那人长啥样咧。” 这话刚说完就被秒老太拍了一下。 “瞎咧咧啥，你大妞姐还没许出去呢。” “这不快了嘛。” 三丫嬉笑着道。 皮的不行，苗老太瞅了她一眼，好笑的冲曹小柒开口。 “这大的都不嫌羞，你们俩儿连灶台高都没有的小的也甭出去了。” 反正又不是啥见不了光的事。 苗翠娥又说起来，眉眼都挂着笑意，可见她心里头是满意的。 “说起来还是个读书人咧......” 这年头，吃穿都是难题，读书人少之又少。 但即便活下去都是艰难也不影响百姓对读书人的好感，听起来便觉得那是顶厉害的人儿。 给大妞介绍的这家人姓田，在县城有一处宅院。 不大，却也拿得出手。 媒婆说了，这田家原先祖上就是读书人，后因为战乱逐渐走向衰败，一大家子人死的死，逃的逃，最后也只田家母子二人侥幸活着。 好在手中有些银两，置办了一处院子，也算是安定下来。 逃亡的时候田家小子也就八九岁，如今已经十八岁了。 “十八了。” 苗老太不禁疑惑，眯着眼重复了一声。 “比旺苗还大一岁。” “可不嘛。” 苗翠娥一拍手掌，原先她也觉着年纪有点大了，仔细一听是读书人呦。 读书人好啊。 咋不比乡下的泥腿子强。 “大姐，你快来听听。” “娘说了，给你说的还是个读书人呢。” 二妞整个人扒拉着门上，耳朵贴着听外头的声儿。 听清一句，扭头冲大妞嘀咕一句。 “娘可真疼你。” “如今读书人可少了，比那大户人家的公子哥儿还精贵咧。” “大姐......” “你快过来听听呀。” 大妞坐在角落里，恨不得拿个被子把自个儿卷吧卷吧藏起来。 听到二妞喊，红着脸抬眸呸她一声。 “你别，别听了，被娘和奶听见了多羞人。” “没事没事，快过来，我们悄悄的。” 二妞不停招手，朝她眨眼。 大妞纠结一会儿，咬着嘴唇心跳如擂的过去了。 第二百三十一章 “哎呀这样，还是不好……” 大妞红着脸跺脚，羞的整张脸都红扑扑的，恨不能就地把自个儿埋起来。 走近了，睫毛都在颤，无措又慌张的开口。 “我，我我我还是不听了，你也不要听了。” 刚想转身折回去被二妞拽着，直直把人给拽过去。 “别啊大姐，你的喜事，快听快听嘛。” 二妞眼睛里全是笑意，还故意逗大妞。 “大姐你怕啥，若是能成，我不得悄悄去瞅瞅那人是个啥模样不是，配不配得你咧。” “二妞！胡说什么呀，我，这还早的呢。” 大妞脸红得彻底，好在不走了，被逗得也厚着脸皮贴在门上，心跳如雷。 蹑手蹑脚的靠近，屏住气儿把耳朵贴在门上，听见她娘的声音搁外头响起来。 “还说那模样老俊了。” “男人长得俊有啥子用？十八岁了媒婆还能没给说亲，不是瘸腿儿还是缺条胳膊吧？” “娘，这话说出来怕是得吓一跳，人家田家那小子想考功名咧，怕早早的娶了媳妇儿影响。” “呦，想当官啊。” “可不嘛。” 外头苗翠娥笑呵呵的又说起来，感叹道。 “娘，你都不晓得，这天大的好姻缘差点叫我给搅黄喽。” 苗老太嗯了一声。 “咋的了？” “就，嗐就是我当时一听是个读书人嘛，人儿还搁县城住着就想着怕是不成，直接让媒婆别打听了。” 读书人哪是寻常人家的姑娘能配得上的呀。 苗翠娥没那心高攀别人也不是没有道理。 且多半的读书人，性子傲，目中无人都是常态。 她不舍得让闺女受磋磨。 但是能当媒婆的人，哪是个容易罢手的。 好不容易逮个差不多合适的，就等着说成挣银子咧。 硬是把田家的祖上八辈都打听的清清儿的。 掰回了苗翠娥先前的看法。 “那田家虽然在县城住着，不过是个偏僻的小院，不是啥咱高攀不起的大户人家，不怕大妞嫁过去矮一头。” 苗翠娥这话说得漂亮，通透。 苗老太惊奇的抬头瞅了苗翠娥一眼，老大家的这事上倒是通透的很。 曹小柒托腮听着，也觉得大伯娘真是“清醒”。 这时候门当户对太要紧了。 首当其冲。 “听着不错。” “是吧。” 苗翠娥乐呵的很，“大妞性子软和，配个书生安安静静的，那读书人不都慢吞吞的嘛。” “正好。” “......” 曹小柒差点笑出声来，这个比喻很有画面感呀。 “不过也不能就听媒婆子的，那嘴皮子滑的很，黑得都能给说成白的，啥没有的都能可劲儿吹。”苗老太皱眉。 苗翠娥拍了拍胸脯。 “娘，这我还能不知道嘛，让旺苗得空就给我打听去。” 这种事儿吧。 你还不能直接凑过去打听。 要不然打听来的肯定全是好话。 只能暗地里悄么套近乎，左邻右舍的话可信度才更高。 苗翠娥说完了大妞的事儿，又说起了曹旺苗的事有眉目没有。 嘀咕着昨个儿来家里头的姑娘，叫翠竹的，模样好看脸圆圆的就是太娇气了。 第二百三十二章 苗翠娥说话压低了声儿，怕给听着了。 “甭想了，那姑娘啊，不是咱这些人能搂住的。” 苗老太看得分明，姑娘家娇气倒也没啥，不是多要紧的，七宝不也娇气嘛。 主要是心性不好。 说是崴脚了还能搁屋里头偷听，这个翠竹是个歪的。 之前那个叫翠兰的估么也不是个好笋。 苗老太这么一想，心里头登时舒坦了。 “也是，好事多磨。”苗翠娥笑着点头，“多挑挑，好姑娘还在后头咧。” “哼。” 苗老太没好气的嗤笑了声，“就挑吧，我看他最后能挑个啥天仙回来。” “天仙？” 曹旺苗刚醒就听着一句天仙，梦里的画面登时又浮现，特别清晰就好像真的一样。 “不要天仙，我不要天仙！” “娘啊！” “儿子知道错了！娘你别生气！我不要啥天仙，娘你别吓唬我！” 紧闭的房门猝不及防的打开。 一道黑影嗖的钻出来，脸都看不清的那种。 再听声音响起来，曹旺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嚎，情真意切的可把人吓了一跳。 苗老太也愣了下，随即伸手在他后脑勺拍了一下。 “干啥玩意儿？” 伸手敲了一下，然后推，推还推不开。 就扒你腿上紧紧的，不松开手，五丫都瞪圆了眼睛瞅着，半晌奶声奶气的开口。 “小叔又做噩梦啦？” 可不是做噩梦了咋地，梦的跟真事儿似的。 一想起来梦里头娶的媳妇儿丑就不说了还要杀他，胸口就一阵阵儿的疼呦。 “嗯嗯！老吓人了！” 曹旺苗忙不迭的点头，只越想越吓人。 赶紧着表态，“娘，我娶媳妇儿，你让媒婆给我说，说成了我就把人娶回来。” 苗老太挑眉，“真的？不自个儿再挑挑了？” “不挑了不挑了。”曹旺苗讪笑着摇头。 他以前说挑那是托词，真让他挑也没处挑去啊。 “娘你打听着哪家姑娘好就行，我信娘的眼光，还有大嫂，你们觉着行的那人一准儿好。” “呦，这回人好就行啦。” 苗翠娥故意端着脸发问，“那不用模样俊了是不。” “………” 曹旺苗想点头，但想起梦里的丑姑娘还是后脑勺一冷，吞吞吐吐的改口道。 “这，这个不能太丑了，也不能太，太壮实了。” “壮实还不要，身体壮实的姑娘好生养。” 苗翠娥一脸嫌弃，年纪小不懂事，那瘦不拉几的屁股上没二两肉有啥好的。 这会儿哪家姑娘真要是身子壮实的。 媒婆都要把门槛踏破喽。 再者也说明娘家也殷实呀。 哪个婆家不想着媳妇儿娘家能拿得出手，脸上也有光嘛。 “大嫂，你可盼着点儿我好吧。” 曹旺苗快哭出来了，表情苦得要命，“万一成亲了稍有不痛快，她拿我出气咋办？我，我打都打不过......” “噗~” 曹小柒没忍住，乐了。 五丫见七宝笑她也跟着傻笑，咯咯的笑声传遍了院子。 气氛渲得变得没那么僵了。 曹旺苗厚着脸皮开口，“大嫂，娘，我也不是要多好看的，就是瞅着顺眼些，要是又丑年纪又大脸上再整个大痦子啥的，我这小身板哪扛得住。” “......” 苗翠娥怔了一下，拍着腿大笑起来。 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苗老太白了曹旺苗一眼，眉都快皱一块去了，“我也不瞒着了，你就是我搁外头捡回来的。” “...啊？” 曹旺苗瞪大了眼，听得是一头雾水。 “你是捡回来的嘛，我给你娶个又丑又老，完了脸上还得来个大痦子的你就偷着乐儿吧，有媳妇儿就成了，还挑挑啥玩意儿。” 苗老太慢悠悠的叹道。 “丑点儿的便宜，商量商量没准儿聘礼啥的都不要了，你说你又不是我亲儿子，养你这么大也该懂点事了。” “.........” 曹旺苗整个人都懵了。 小柒捂着嘴，笑得两个小肩膀一抖一抖的。 “哈哈哈我说老四你是不睡傻了......” 笑声从门外头传进来，脚步声也跟着凑近。 曹旺田曹旺谷兄弟俩人手扛着把割刀，手里的筐子往地上一扔，里头有几个苞米咕噜滚出来。 一瞧就知道是颗粒不饱满的。 曹小柒迈着短腿儿过去把苞米皮儿剥净，五丫跃跃欲试的想帮忙。 这话是曹旺田说的，一张脸晒得黑了不少。 连着几日收田里的粮食，哪个也扛不住。 “七宝，想爹爹没？” 洗了手，曹旺田又巴巴儿的往闺女跟前凑，苗老太看着白了他一眼。 明明以前是个闷头不吭声的，如今都快成话痨了。 尤其在闺女面前。 满腔的父爱那挡都挡不住。 “七宝，来爹爹给剥，这两根不好，瞅这都不水灵，别吃了。” 曹旺田嫌弃的不行，这俩干瘪瘪的丑苞米哪能配得上他闺女。 于是乎。 “宝想吃苞米爹爹明个儿给你拿好的，这几根拿回来留着喂鸡，不吃了嗷~” ！！救命啊。 好好说话！ 嗷什么！！ 当她五岁小孩哄嘛。 好吧她确实是。 “今个儿收了多少？” 这头苗老太太在问曹旺谷，地里头的粮食能收了，趁着县城的铺子还没修缮好了，先紧着人都干地里头的活儿。 要不然过些天凑一块了。 “今个儿收了快五亩苞米地。” “咋收这么多？” 曹旺谷进灶房拿了块窝窝头吃了两口，填了填肚子才道。 “江沅那孩子能干，不过俩天都快赶上我了，可不今个就收的多了，再有三天就能收完了。” “嗯。” 今年家里头人手多，银钱也充裕。 苗老太也就懒得动弹，没去自家地里头瞧，这会儿也掺和不上啥。 只说道。 “不用急着一时半刻的吃饭功夫，我瞅着这几天都不下雨，慢慢来四五天拾掇完了也成。” “欸，娘我记着呐。” 曹旺谷应了一声，眼巴巴的直往屋里头瞧。 应承完这话拔腿进了屋，丢下句“我瞅瞅大妹”便没影了。 “啧啧，真是没眼看……” 三丫正要上前的腿停住了，原地踢了脚，嘴里嘀嘀咕咕的嫌弃着，“搁家里头人还能丢了不成。” 第二百三十四章 收地 这话说得有点酸。 欸，果然会哭的孩子才有糖吃。 懂事的孩子连懂事都是理所应当的了。 太懂事了没人疼。 曹小柒不小心看了个正着，有点心疼她的三姐姐了。 正准备收回目光的时候，三丫似乎察觉到了有人看她，转头朝这边看过来。 视线直接对了个正着。 ！！ 尴了个尬。 她如果说什么都没看见，就是单纯的巧了。 三丫信吗？ 曹小柒小脑袋飞快的转动，然后抿了抿嘴巴决定主动出击，伸手牵起旁边的五丫，迈着短腿哒哒哒跑到三丫面前才停下。 “三姐姐，你是不是哭鼻子了？” “...你才哭鼻子了！” 三丫一脸的莫名其妙，想也没想的张嘴反驳道。 “就是哭了！” 曹小柒不等三丫多说，小表情很是坚定，“我都看见了，我还知道你为什么哭。” “......” 三丫心想她自个儿都不知道咧。 “为啥？” “因为五丫，你想跟五丫玩儿，但是五丫不跟你玩，就跟我玩儿，所以你伤心了，偷偷哭鼻子。” “......” 三丫听得目瞪口呆。 好半天不知道该说啥了。 曹小柒晃了晃五丫的手，牵得紧紧的，“看在你偷偷哭鼻子的份上，我把五丫分你一半吧。” “七宝，叫五姐姐，又忘了不能没大没小的。” 五丫认真的在抠称呼。 “......” “曹五丫！你就没听见点儿别的？” 三丫都给气笑了。 什么亲妹妹。 屁。 明明就是个小蠢货！ “还听见你哭鼻子了。”五丫说。 真会听。 三丫生气的瞪了一眼过去，“你什么你，叫姐姐！没大没小的。” 说完转身就走。 她走得快。 五丫喊都喊不住，以为没听见，攥紧了手里的糖追。 曹小柒瞧着。 三丫这就是有几分落荒而逃的意味了。 低头乐完了后，抱起地上剥了皮的苞米跑进灶房，找了个盆放进去用水泡着。 又出去抱了团柴火回来，准备点火。 “哎呦我来我来，七宝放着别动，你说你人不大胆子倒大，你啥也敢鼓捣。” 曹小柒猫着腰脑袋刚才瞧了一眼灶门，想看看还有没有火，身后曹旺苗便嚷嚷了起来。 大惊小怪的不像话。 “还有啥是你不敢做的事儿！” 曹旺苗说着，伸手弹了小柒一脑门儿，大手顺着后脖颈的衣领轻轻一拽，把人提溜起像倒腾东西似的放到了另一头。 “我不敢的事儿。” “有呀，咋没有咧。” 曹小柒灿烂的笑着，两只小手撑在柜子上一个用力，屈膝一跳。 本想炫个技。 然后，成功的在原地蹦了个高高。 “......” 什么情况！ 这么简单的动作居然没坐上去。 她不死心的又试了一遍，还是没成功，脸上的笑彻底垮了。 真的做不到。 太丢人了啊啊啊啊啊呜！ 曹小柒沮丧的低着头，小脸恨不得能埋进脖子里去，然后就听见了一阵奇奇怪怪的声音。 缓缓抬头，就见对面的曹旺苗笑得快抽过去了，发现她看他还把脸转回去试图藏起来。 笑这么大声藏起来管用吗？ 笑得两个肩膀子颤就算了，还时不时发出打嗝的声儿。 笑到打嗝？？ 有那么好笑嘛。 就无语。 曹小柒端着脸瘪着嘴，没好气的瞪他一眼，清了清嗓子问。 “好笑吗？” “好笑！” “......” 怪不得娶不上媳妇儿。 “小叔，你那会儿问我什么来着？”曹小柒一只手托着脸，笑得可是灿烂了。 但就是这么灿烂，曹旺苗心里一个咯噔。 “...啥，没问啥呀。” 觉得不妙，说话都磕绊了。 “小叔你说我胆子大，就没不敢的事儿，不过我仔细想了想，还真有。” 曹小柒眨眼，睫毛扑闪着。 “我不敢在该成亲的年纪不嫁人，还得让奶催着打听。” “......” 他就知道。 “我现在又不晚。” “不过我也不担心。” 曹小柒就像没听见似的，双手捧着小脸一脸沉醉，“我长得这么好看，长大了咱家门槛那还不得让踩坏了呀，小叔，你说是不？” “可行了吧。” 曹旺苗又抓了一把柴火塞进去，看着火势渐大起来。 “你才几岁，就把成亲挂在嘴上，羞不羞呀。” “不羞。” 曹小柒理直气壮。 “我又不懂。” 亏得是个丫头片子只能嫁人，这性子心眼儿要是个男娃子，指不定多少好人家的姑娘遭殃咧。 晚饭就在一大一小嬉笑贫嘴中做好了。 主食有晌午剩下的窝窝头，搁笼里再热一下就好了，底下还有一大锅的粥，老大一个勺子搁进去翻动一下，能看见油汪汪的腊肉。 一开锅盖，粥夹杂着肉浓郁的香味儿扑鼻而来。 日子如今儿好了，熬粥也不用可劲儿数着米粒儿仔细盘算，晚饭都是往饱了吃得。 那一大锅粥老稠了，这要是给村里哪家嘴碎的婆子瞧见了，那唾沫星子准儿能喷个三天。 傍晚。 一家人吃完饭，太阳也下山了。 曹小柒拎着筐给地里头忙活的江沅几人送饭，除了窝窝头腊肉粥，还有她新鲜出炉的苞米烙。 热腾腾的，翻开笼布还微微冒着甜味儿咧。 把水灵灵的苞米洗干净了，先不用煮，拿刀横着一切两半，然后再竖着切开。 找个空碗，顺着苞米的生长方向一粒粒儿剥下来。 这时候加火，等水烧开了，把苞米粒儿都倒进去煮沸。 曹小柒喜欢在灶房里头鼓捣吃食，苗老太再纵着也不敢让她使唤那么大的锅，就让曹旺谷给砌了个小灶台，矮矮小小的正好她用。 把煮开的苞米从锅里头捞出来，笊篱有点大不称手，心里盘算着得鼓捣一个。 碗里打入鸡蛋，搅碎，再抓一把糯米粉，悄悄从空间整了袋牛奶倒进去。 和苞米粒儿一块抓匀乎了。 锅里薄薄的刷一层油，把苞米倒进去，像摊披萨似的摊一个大圆。 “呲”的一声热油混合着牛奶香味儿瞬间充满灶房，小火慢慢烤得微黄翻个面儿继续煎，两面都微微焦黄了往出一铲。 点绵白糖，一口咬下去，满嘴的香甜。 第二百三十五章 苞米烙 “唔香！” 逐游咬了一口，中间溏心的地儿微微有点烫，舌头在嘴巴里乱飞也舍不得吐出来。 “我刚要说让你们慢点吃。”曹小柒哭笑不得的道。 苞米烙一人分了一块，多的再没有了。 就是吃个新鲜，就这从家里出来的时候五丫还一脸舍不得，眼巴巴的瞅着。 生怕不够她吃的。 “江沅，这块是你的。” 曹小柒直接分的明明白白，尽管江沅逐游几人从来没听说闹过什么嫌隙。 “谢谢姑娘。” 江沅小心翼翼的拿在手心里，左右看了看。 逐游的没他这块大，逐丝的也没他这块厚。 姑娘还是待他最好。 漂亮的黑眸抬起，亮晶晶的笑，低头咬了一口。 曹小柒在木头桩子上坐着，两只小手托着脸蛋，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江沅。 见他吃了一口抬起头，眉毛都翘飞了小脸满是期待，“好吃嘛？好不好吃呀？” “……” 江沅愣了一下，脑袋还没跟上嘴已经夸了。 “好吃！” 小姑娘登时喜笑颜开，眉眼弯弯的灿烂极了。 江沅又咬了一口，这回仔细的尝起来，有一股鸡蛋味儿，软软糯糯的米香，还有一股香气扑鼻很浓郁的味道。 他吃不出来什么。 好吃！ 比他吃过所有的糕点都好吃！ 江沅抬头又补了一句，“姑娘的手太巧了！这模样的糕点我还是头一回见咧。闻着香吃着更香！比永芳斋的糕点还好吃！” 好家伙。 这马屁拍的。 曹小柒伸手捂着脸笑，都不好意思抬头了。 她就是投了个巧，苞米烙连饼都算不上，可不是头一回见嘛，但论起来哪有人家传统中式糕点的口味纯正。 抬眸瞅了江沅一眼，抿着嘴道：“死心吧，你就是说再多的彩虹屁也没有第二块啦。” “……” 江沅怔了一下，一脸茫然的问，“彩虹屁是什么？” ！！ 彩虹屁是什么。 曹小柒也傻眼了，随即忍不住放声大笑，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江沅几个也跟着傻乐起来。 笑声太大，没一会儿就吸引了一个大爷的注意。 “那是老曹家的几个娃是不，你们笑啥咧，赶紧干活了，一会儿该天黑了呐。” “哎呦，这味儿忒香了，七丫头拿得啥好玩意儿呀。” 隔壁地里头一个大娘在掰苞米，直起腰来，喘口气的空儿闻着那个香呦。 肚子早饿了。 这会儿一问，肚子配合的叽里咕噜的响了。 “......” 曹小柒有一点尴尬，她离这么远还听得真真儿的。 偏偏筐里除了她带来的饭。 真是一块苞米烙也没了。 但是没有了也有没有的好处，你若是给一人，那其他人就不给？ 江沅隐约猜到了她的心软纠结，把自个儿吃一半的那块递了过来，眼睛里头没有半点不舍。 “给。” “给我干嘛，你吃啊。” 曹小柒瞪圆了眸子，伸手拿过来，直接喂进了他嘴里。 那动作才叫一个。 利落！ 扭头扬着脖子喊了声：“姨姥儿，是我奶给我拿的糖糕，你想尝尝味儿我再回去拿一块来。” 那大娘还没吱声咧，不乏故意捣乱的人开口应着。 “去，赶紧的拿去。” “七丫啊，多整两块搁我也尝尝味儿。” “七丫头别听这话！不用去，拿啥玩意儿拿。”原先说话的大娘没好气的骂，直接把几个起哄的声音骂得蔫巴了回去，“呸，哄个孩子玩儿，都不嫌害臊啊！” 说话的那几个忙低下头继续干活，不搭话了。 也有那脸皮厚的，被骂了也还是笑呵呵的，腆着脸开口，“有啥好臊的，七丫头孝顺我们这些个老不死的，又没吃你家的，你着急个啥。” “呸，少给自个儿脸上贴光了，你咋那么不要脸呐！” 大娘怼起人来也是个相当厉害的，没且没两个回合赢了，把人骂得蔫哒哒的。 “这，这不是老曹家今年挣着银子了嘛，这不得好好乐呵乐呵。” 那人笑容狭醋。 曹小柒看得莫名生气，这种话就特别讨厌，好像别人家辛辛苦苦挣得钱跟你有啥关系一样。 你是给出过银子了，还是出过力气了？ 曹小柒的脸冷下来，但小孩子的面部表情表达的不到位，那人跟傻子似的还在碎碎叨叨。 “所以一块糕点算啥呦，是吧七宝。” “可不嘛。” 曹桂花也不知道搁哪儿出来的，又来蹦跶了。 “要我说，咱们都是一个村儿的，有的人已经挣上银子了，吃穿都不担心了，那就应该帮衬帮衬别人，别净学那县城人狠心无情的。” “哎呦喂，真是笑死个人咧，难不成人家老曹家还得赏你几个钱不成。” 大娘笑得前倒后仰的，扭头翻了记白眼。 没见过这么白皮不要脸的。 “你自个儿不害臊，别拉着我们大伙儿，我们还要脸呐。” 旁边忙活的村民们头也不抬的喊了声。 “就是。” “曹家婆娘，你快别胡咧咧了。” 曹桂花讨了个没脸，转身气冲冲的走了，嘴里还嘟囔着，“一群没出息的玩意儿，这辈子吃不上热乎菜。” “七丫头甭搭理她，你自个儿吃了，家里头待会儿给我送饭呐。” 大娘抹了把头上的汗，满脸无奈。 “曹桂花那人，你越搭理她，她还越跟你来劲儿。” 曹小柒受教的点了点头。 江沅逐游逐丝几下吃完了饭继续掰苞米，这活干起来说也不难，就是来回重复一个动作腰酸胳膊酸。 掉麻袋外头的曹小柒帮着捡回去。 江沅不放心，回头瞅了一眼，就见小团子弯着个腰忙个不停。 忙走过去拦住她，“姑娘别忙了，待会儿我来。” “没事没事，多好玩儿呀，这会儿太阳下山了不晒了。” 曹小柒执拗，江沅说不过又不敢管，只好回去继续掰，往后扔的时候小声提了一句。 “都扔准儿点，还得七宝搁后头往进拾。” 逐丝想也不想的点了点头。 “这有啥难。” 逐游回头瞧了一眼，扭头看着江沅，表情有几分复杂，“江沅，你不是......” “不是什么？” 少年转过脸来，稀薄的昏黄打在他脸颊，黑眸如炬，鼻梁坚挺，稚嫩的面容竟有一种说不出的清贵。 让他觉得......好像也不是白日做梦。 第二百三十六章 小黑团 真是见了鬼了。 他怎么会有这种念头。 逐游狠狠的甩了甩耳朵，继续干活儿，嘴上嘟囔了一句。 “没啥，就是想问你累不累。” 江沅：“......” 拧了下眉转身就走，一脸有病赶紧吃药去的嫌弃。 “......” 逐游悻悻的闭上嘴，心里抽自个儿一嘴巴子，让你欠啊。 于是，曹小柒捡了一会儿就发现没苞米可捡了，前头三人扔的准准的，生怕给她机会似的。 便揪了一个苞米，坐在木桩上百无聊赖的编苞米须。 “小草儿来这边儿，这儿呐，咋地是你来了啊？” 隔壁大娘的大嗓门响起来，抬着胳膊挥了挥。 说着，抬脚走了过去。 曹小柒跟着回头惊了一跳，就见着个比她矮一头的黑团子背着老大一个竹篓蹿过来了，脚下的草把他人都遮了一半，小短腿儿都看不见了。 有多黑呢。 要不是时代不可能，都怀疑是不是他国基因。 小黑团整个人就好像是滑着走的。 察觉到有人看自己，抬头朝曹小柒瞅过来，一双无辜的双眸显得特别大。 跟着，龇牙一笑。 “七宝姐姐也搁这儿呐。” 小黑团别看人不大，社交能力还挺牛批的。 这语气，相当老练了。 “你认识我？” 曹小柒惊讶了一下，迈着短腿走了过去。 她不怎么跟小孩玩，村里的孩子们基本都叫不上名来。 “嗯嗯。” 小黑团轻轻的点了点头，笑嘻嘻的，似乎是腼腆了，“七宝姐姐长得，好看，这么好看，小草肯定认识呀。” “你叫小草啊？” “嗐，丫头片子捡了个名儿就这么叫着呗。” 大娘已经打开竹篓拿出饭吃起来了，饿得有些狼吞虎咽的。 咽下嘴里头的一口饭，又来了一句。 “贱名好养活！” “小草这名字挺好听的呀。”曹小柒一脸认真，大娘愣了下乐了，埋头吃饭去了。 小黑团却挠了挠头，憨笑着问。 “七宝姐，你真的觉得好听呀？” “真的。” 曹小柒郑重其事的点头，随口念了两句诗，听得小黑团脸上的小表情满是震惊。 甚是可爱。 熟悉后知道小黑团家在山脚下住着，因为家里没有劳动力，离山口近点儿不用走太远的路拾柴火。 分开的时候曹小柒还有点不舍，小黑团话少又乖，还懂事。 瞅着她黑黝黝的脸蛋，伸手从荷包拿了一块奶糖塞到她手里。 “给你吃。” “我，不要。”小草用力的吸了吸鼻子，努力的让眼睛从奶糖上移开。 曹小柒又拿出一块，奶声奶气的递过去。 “你是不是嫌一块少呀，那我给你两块好了。” “不，不是，我不是...” 黑团子都要急哭了，脸颊红了也看不出来，曹小柒故意逗她。 “我只有两块了，你想吃我下次再拿给你行了吧。” “不要，我不要，不！” 小黑团笨拙的原地转圈，快把自个儿绕晕了也没整明白。 曹小柒偷笑了笑，绷着脸气呼呼道。 “你这也不要，那也不要，那你到底想怎么样呀？” “我，我我......” 小黑团瘪了瘪嘴，“那，那我要一块吧……” 第二百三十七章 有失远迎 回去的路上，曹小柒越想越觉得黑团子可爱，忍不住笑出了声。 就有一种怂萌怂萌的气质。 “姑娘笑啥呢，小心摔倒。” 江沅提心吊胆，这走路都不看路了，曹小柒说了刚才逗黑团子的事。 说完又乐了。 江沅听罢，嘴角扬起一抹笑容，姑娘真是心好，那个黑丫头还挺有福气。 逐丝更憨，直接仰头大笑。 逐游捶了他一拳，扭头开口道：“姑娘，小的觉得那糖她八成怕是不会吃，怕是下回见了还要还给姑娘。” “你怎么知道？” 曹小柒没想到自个儿不怎么清楚村里别人家的事。 逐游却是明明白白的。 估么是以前养成的习惯吧，凡事打听的清清楚楚，若遇上东家问了，才不会一问三不知。 小草跟她奶奶，还有她娘三个人相依为命。 她爹好赌，本来家里头就精穷，沾染瘾还不起钱最后让打死在赌坊里头了。 家里头就剩俩个女人拉扯一个孩子，还是个丫头片子。 不少人背后嘀咕闲话。 就算养大了那也是别人家的，还不如溺河里头算了。 好在小草奶奶是个虎的，听见谁嘀咕直接去这人家里头骂回去，这才没人敢随意欺负。 逐游刚来的时候上山拾柴，不熟悉路，不知道哪儿的树枝多。 瞅着前头有个大娘拾了不少柴火，便跟着了。 然后那天果然没少拾。 偷摸跟着人家到底不舒坦，他又拾了一堆柴，悄么跟着大娘给背到了家门口。 搁下就走。 完了又上山的时候，被大娘喊住了，让他把柴火拿走。 他假装不知道，大娘白他一眼。 那个时候，逐游才知道。 原来人家大娘早就知道他在后头悄悄跟着捡了。 后来知道了大娘家里头的事，时不时给拾个柴挑个水啥的，顺手能干的事就给干了，但后头大娘总是要想方设法的还回来。 就是不会白拿人的。 何况姑娘还是给的糖，多精贵的东西。 曹小柒听完，迟迟没有说话，良久才抿着小嘴摇了摇头。 “错了。” 什么错了？ 逐游抬头看看逐丝江沅，俩人也是一脸茫然，不懂。 “到时候你们就懂啦。” 曹小柒俏皮的眨了下眼，眼尖的注意到逐游脖子上有一道红印，忙过去拽着他蹲下。 特别长的一道伤，虽然细，但渗出了血。 应当是让苞米杆划破的。 “不疼啊？” 曹小柒看得都疼，逐游憨笑说不疼，伸手想揉被拦住了。 “别揉别揉！手上全是细菌不干净。” 说完回头扒拉过江沅还有逐丝看了看，都只是掌心用力过度发肿发红，这下放下心来。 逐游听不懂姑娘说得啥细菌，但听话的应了。 “小的回去先洗手。” 洗个手管什么用。 曹小柒不放心，意识进入空间绕了一圈，进了院里逮着她爹跟二伯扒拉一圈，脸上有几道轻浅的划痕，再就是手背上。 还好。 “这是一个老郎中给我的药，可管用了。” 拿空间里的水稀释了混着面糊，往伤处糊了几下惹得俩大老爷们泪眼汪汪，满脸感动。 逐游划得有点厉害，脖子这会儿都有点泛红了。 “你蹲下。” 曹小柒端着药过来，逐游神情瑟缩，有点抗拒。 “姑娘放着吧，待会儿小的自个儿来就成。” “没事，我......” 开玩笑，放着待会儿面糊干了咋整。 曹小柒话没说完，手里的小瓷瓶被旁边的江沅接过去，径直往逐游脖子上一淌，逐游吓得脸都白了。 后知后觉小声嘟囔了句，“咦，不，不疼啊。” 江沅把药递还给她。 “好了。” 曹小柒伸手比了个大拇指。 ... 转眼进入秋天。 秋风肆意，树上的叶子一天比一天落得快。 仿佛就一眨眼，就剩下干秃秃的树枝迎着凉飕飕的风肆意的摇摆。 润园里最后一茬西瓜也即将要被运走了，葡萄藤原先长得旺盛，却没有结果的意思，这会儿已经蔫了。 想来得再养养，看来年吧。 靠外围的一圈种了好些桃树，刚种下的时候还开花了，还以为要逆天结果，没想到就是单纯的开了波花。 润园一下子从枝繁叶茂变得萧条，一眼望去就剩下秃秃的枝丫。 先是王大娘跟雁子姐，隐晦的问了是不是不要人伺候润园了。 要是不要了，她们就回家歇着。 又巴巴的恳求若是来年还要人一定得把她们叫回来。 再是德全爷爷，觉得自个儿就是吃白饭的，白拿银钱，说是不要工钱了。 好不容易把这三人安抚住了，大牛叔也开始了，满山头的围荆棘，拾柴，连小藏莺每天溜鸭子捡鸡蛋的活儿都给揽过去了。 还是五丫去了一趟，回来告状来了。 曹小柒去了润园一趟，正好看见大牛叔赶鸭子。 后头藏莺小短腿追不上，一脸的着急。 眼看要追上了，忽然被脚下的东西绊了一跤。 直接摔了个屁墩儿。 伸手扒拉开草丛，里头躺着一个白生生的鸭蛋。 “蛋！” 登时兴冲冲的举着鸭蛋冲过去，却最先被鸭子叼了一口。 “嘎嘎！” 曹小柒看得差点没乐死，伸手摸了摸藏莺红肿的手背，又想笑又可怜。 “藏莺没事儿，把那只鸭子杀掉炖了，给你报仇好不好？” “好。” 五丫双眼放光，就差冲过去抓鸭子了。 藏莺诧异的啊了一声，随即急忙摇脑袋，“不，不了，姑娘我不疼，不用报仇，不吃鸭子。” “可鸭子迟早都是要吃掉的。” 五丫鼓着腮帮子，一脸可惜。 “那，那......” 藏莺难过的扁嘴。 “那等鸭子再长长，再吃。” 五丫心心念念的鸭子最后还是没吃进嘴，小嘴噘的都能挂个油壶了。 最后一茬西瓜产量不多，没想到熊丰亲自来了，还自个儿寻摸到了曹记。 “这不是熊老板嘛，有失远迎，真是有失远迎啊。” 曹旺苗一身衣裳灰扑扑的，抹了把脸寒暄。 “怎的信里也不提前说一声，我好备酒席招待不是......” 这客套话才刚开了个头，就被熊丰一脸无奈的打断了。 “旺苗小弟，旁人同我这般生疏也就罢了，怎的你也连一声大哥都不喊了。” 第二百三十八章 树苗又有消息了 曹旺苗一身衣裳灰扑扑的，抹了把脸寒暄。 “怎的信里也不提前说一声，我好备酒席招待不是......” 这客套话才刚开了个头，就被熊丰一脸生气的打断了。 “旺苗小弟，旁人同我这般生疏也就罢了，怎的你也连一声大哥都不喊了。” 说着，顿了一顿，打量着四周围的新奇物景儿。 “莫不是开大酒楼了，瞧不上我这粗俗不堪的船货商贩了，叫啥老板听着怪难受的，还是同以前一样叫我声大哥。” 这话一出，曹旺苗隐隐悬着那口气儿才放松了。 还是熟悉的那个熊丰。 “熊大哥说这话折煞我不是，啥大酒楼不酒楼的，咱平民百姓的还不是为了挣点碎银子，倒是熊大哥如今这幅打扮，打眼一瞧可不是让我没敢认呦。” “欸，快行了行了，旺苗兄弟你就别打趣我了，还不是为了谈生意没法子。” 这话说得倒也实诚，如今熊丰的身家早已经不知翻了多少倍，再穿着便宜布料衣裳，免不了被轻视，尤其跟一些富商清贵人家。 如今商行开了好几家不说，手底下的人也越来越多，再没有点规矩也不成样子。 今天来姜县，身旁跟着的还是从前的那个仆役叫大顺。 跟曹旺苗也是熟人了，笑嘻嘻的进来给问了个好，又出去坐马车上去了。 午饭是在和顺园吃的，几个招牌菜顺道小酌了几杯。 气氛暖和起来，熊丰这才说起了这趟过来的缘故，他托人打听着树苗的信儿了。 因为是托好友寻的，来信也只道是果子树。 至于会结出什么果子来，能不能结出果子来，都是不能保证的。 几杯酒下肚，熊丰眼瞅着上头了，整个脖子连带着脸都是红的，说话都大舌头起来。 “树苗真有消息了？” 曹旺苗同样很惊喜，因着润园收获不小，对树苗藤苗的事也是格外上心。 熊丰到底走南闯北的，见过的多。 再加上先前那批树苗就是熊丰买的，虽然说是误打误撞，但运气好也是旁人羡慕不来的。 便托了他留意。 熊丰办事也靠得住，这大半年虽然一直都在忙活商行的事，也没把这事落下。 把这事交给了他一个多年的好友。 刚前些天，他得了信儿，说是有个闽南来的商人有果子苗要卖。 价钱便宜，好友就照他的意思都买了。 “我算了算日子，船差不多就这几天到。” 熊丰也是想尽了法子，不好把果子苗直接运回来，容易被旁人发现端倪。 所以直接让好友雇了支小船，送到姜县来。 再让曹旺苗来接手，稳妥一些。 “熊大哥！太谢谢了！我，啥话都不说了，全在酒里头，这趟花费多少银子你说个数。” 曹旺苗激动地不行。 熊丰不乐意的挑眉，“谢啥，我这不也是为了自个儿，这点儿银子算了算了。” 饭后，熊丰歇都没歇，直接拉着满船的西瓜醉呼呼的返回。 曹旺苗在码头望着船上的人看不见了，这才转身回去，一晚上激动地没睡好。 又煎熬了两日，拉着树苗的船只靠岸了。 这才总算是松了口气。 第二百三十九章 疯女人 树苗花了多少银子最终熊丰也不肯要。 曹旺苗嘴皮子磨破了也没打听出一个数，大顺更是嘴巴牢得紧，一个字不说。 曹旺苗没办法，装了五张银票装了信一同送去，没想到过几天又给还回来了。 也罢。 待种出果子来再说。 想着七宝要是知道了树苗的事，一准开心得不行。 架着驴车慢悠悠的往城外走，路过宝玉阁时顿了一下，忽地想起来小外甥儿过几日过满月。 扯了下拉毛驴的绳子，往边儿靠了靠。 “老实等着！” 伸手拍了毛驴脑袋一把，像是跟人说似的。 “别乱跑，我一会儿就出来。” 小毛驴高傲的打了个响鼻，脑袋往一侧扭把过去。 路过的人听见了，莫名其妙的打量了几眼，回头小声嘀咕。 “这人有病吧，跟毛驴说话。” “年纪轻轻，可惜喽。” “可不，啧啧太可怜了，家里头人还敢让一个人出来......” 曹旺苗充耳未闻，好像别人说得不是他一般。 也没栓绳子，抬腿进了宝玉阁。 “客官里面瞧瞧，什么都有，想选个什么呀？公子是买来要送人还是给自己买呀？” 这宝玉阁的小二也是有眼力劲儿的，不留痕迹的打量了几眼，态度便客气起来。 要他看来，曹旺苗这身衣裳着实上不了台面。 再看那脸和手的粗糙程度，一看就是苦活干惯了的。 没准就是村里种田的汉子。 决决是买不起宝玉阁的东西，但人家偏偏进来了。 没半点乡下人没见过世面的畏畏缩缩。 反而目光清明，挺拔如松，有一种说不出的坦然气质，给人的感觉很舒服。 “送孩子的，满月。” 曹旺苗还不知道只这么一个照面，小二已经把他整个人打量的明明白白了。 他自己也没注意，大半年的跌打滚爬说不上脱胎换骨，但周身气质，不经意间的谈吐比起去年已然换了个人般。 “这个拿出来我看看。” 伸手指着一个黄金做成的小项圈，单一眼就觉得不俗，上头雕了两只胖嘟嘟的小猪崽当真是活灵活现，中间有一个铃铛，抬着小蹄子想要去探。 “公子真是好眼光，这个项圈可是京城樊大师做的，除了宝玉阁上哪儿都买不着，送人再好不过了，寓意也好，正好适合孩子戴......” 把项圈拿出来，跟着又是一通马屁。 一刻钟后，曹旺苗从宝玉阁出来，怀里显然多了什么。 鼓鼓囊囊的。 重新跨上驴车，伸手拉过绳子，正要走，忽地后头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让开！” “前头的让开！都让开！都让开！” “谁呀？走路不长眼？” 一个衣着褴褛的混混怒汹汹的回头，骂了一半卡壳了，声调以一种特别干涩的蹦出几个字来。 “哎呀是王公子呀，小的眼瞎，都是小的眼瞎！” 开口的同时脸上挂起狗腿的笑，伸手轻轻抽了自己嘴巴几下，就想往一侧退去。 “哪儿去！” 一道跋扈的呵斥声响起，穿着身宝蓝底暗紫云纹直缀，脚上的一双鞋镶着金丝，往穿着这身衣裳的人脸上瞧去。 一看便是个二世祖。 小脸俊白不说，端的是一股子风流劲儿。 那一侧的脸颊上还赤果果的挂着个粉嫩的唇印儿。 好不惹眼。 可想而知，昨个儿宿在哪儿了。 路过的小媳妇儿登时羞红了脸，心里唾骂无赖混子，羞愤不已的捂着脸转身就走。 大白天的也忒不要脸了。 曹旺苗只瞧了一眼，便快速的收回了视线。 无关他的事。 正要拉着驴车走的时候，身后一道疾风，紧跟着一根鞭子抽了过来，“啪”的一声打在人皮肉上仿佛裂开的声音。 听着都疼。 曹旺苗已经躲得很快了，然而鞭子到底紧挨着他过来，手臂擦着一点。 有点木。 再看方才叫嚣得最厉害的，挨了一鞭子疼得连声都喊不出来了，抱着胳膊缩在地上打滚。 围观的百姓噤若寒蝉，到底是不敢招惹。 二世祖满意的笑了，左右乌泱泱的围着小厮跟着侍卫。 “我让你走了吗？还敢躲，胆子倒是挺大的！” “王公子饶命！” “是小的有眼无珠！是小的不长眼冲撞了您！” “求公子饶我一条贱命。” 地上的人翻了个身趴起来磕头，嘴里也吐血，含糊不清的求饶。 “瞎眼的东西！以为老子想搭理你？老子抽你一鞭子还嫌脏了手呢！” 二世祖脸色一点点的难看下来，语气嫌弃。 “滚滚滚，赶紧给老子滚！” 说着，又踹了一脚。 “谢谢公子大恩大德。” 混混得了这话只想赶紧跑，刚跑了两步又被喊住了，二世祖拉着一张脸问。 “有没有看见一个女人？” “......” 这，满大街不都是么。 不过他还没蠢到那份上，迟疑了下开口。 “小的，小的不知道这姑娘长什么样儿啊。” 二世祖冷哼了一声，扬了扬下巴，手底下的一个小厮立马上前，扯着嗓子跟周围的人叫道。 “什么姑娘！那就是个疯女人，骗了我家公子的银子就跑了！” “什么不怕死的敢骗到我家公子头上，活得不耐烦了！知道我家公子是谁吗？” “谁看见过这个疯女人，抓住了赏五十两银子！” 二世祖趾高气昂的抬头挺胸，俨然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财帛动人心。 何况是五十两银子！ 这些没见过银子的还不得争先抢后撕破脸。 话音落下，结果却和二世祖料想中是截然相反的，先前还围观的百姓们也不看热闹了，哗的一下都散开了。 嘴里头还嘟囔着。 “疯女人啊，我没见过，你见过没？” “没见过。” “欸，真是可惜了，五十两银子呐。” “走吧走吧。” “可惜了...” 不是对银子不动心，但这钱有命拿还得有命花呀，谁不知道王家小公子嚣张跋扈，暴虐成性。 没听说前几天一个支摊儿的老爷爷被揍了一顿，好些没命嘛。 那就是王家小公子派人打的，走路的时候没留神儿胳膊撞了一下，说老爷爷的摊儿要支到马路上头去了。 至于这个疯女人。 别说他们没瞧见过。 就是真的瞧见了，那也得小心翼翼的藏着。 让他找着干啥？ 说不定还得杀人灭口咧。 第二百四十章 蠢笨如猪 前一刻还乌泱泱围着看热闹的百姓们说散就散了，跟有洪水猛兽要来似的。 二世祖都傻眼了。 还有不要银子的蠢货？ 可事实不就是摆在眼前的嘛，人都跑光了。 真就不稀罕他给的银子。 旁边的小厮大气都不敢出了，余光瞅着公子脸黑下来，走上前随手抓住一个青年的衣襟骂道。 “跑什么跑！我家公子说得话没听见吗？” “…听听听，听见了。” 被逮住的也是个胆子小的，吓得说话都结巴了。 “那你还不赶紧说，有没有见过一个疯女人，她骗了我家公子银子，你见过就老实交代，抓住人了就给你五十两银子！” 小厮凶巴巴的吼着，又把先前的话重复了一遍。 被拽住的人涨得脸红脖子粗，忙不迭的摇头，胆怯回话，“不不，没没见过。” “真没见过？” “没没没。” 曹旺苗瞅着那人胆小的厉害，小厮气呼呼的放了人，他也想赶紧逃离这些是非。 大户人家的公子通情达理的也就罢了。 这位王公子一看就是蛮横跋扈，心眼儿小的。 可偏偏前头的路正好被这位王公子堵着，拉着毛驴往前走，指定会惊动了人。 曹旺苗正这般想着，前头的小厮好像长了眼睛似的，冷不丁的回头看过来。 “有没有见过一个疯女人？” “没有……” 曹旺苗话还没说完，就被恶狠狠的打断。 “我还没说那疯女人长什么样子，你就说没有，老实说，你们是不是一伙的！” 小厮一脸的凶煞，好像揪住了什么小辫子。 “…………” 曹旺苗心里忍不住骂娘，真是柿子挑软的捏。 “说了没见过，就是没见过。” 态度颇为硬气的说着，完了从怀里拿出了方才买的金项圈，伸手指了指后头的宝玉阁。 “我方才一直在里头买东西，出来正要走的时候你们就过来了，确实没见过什么女子。” 小厮愣了一下，显然有些没想到这个看上去穿的不怎么讲究的竟然还买得起宝玉阁的东西。 登时就有些不知所措了，好半天回过头看着自家公子，一张脸苦哈哈的。 “公公公，公子，这人说没见过。” “…………” 王公子抬手照着脑门就一扇子，疼得小厮嗷了一声，这才气顺了忍不住骂道。 “没见过就把人放了，蠢笨如猪的玩意儿。” “……哦哦，小的知道了。” 小厮一脸受教的点了点头，巴结的笑了笑。 扭头朝着曹旺苗摆手，趾高气昂的口气，“走吧走吧，没听见啊，我家公子放你走了！” 曹旺苗点了点头，倒也没忘了顺带拍了拍王公子的马屁，两句话夸得眉开眼笑，赶紧拉着毛驴从一侧离开。 赶着驴车刚走了一段路，又隐隐听到了后头传来的训斥，扇子敲得啪啪的响。 “放放放！说什么放！” “不知道的人也还以为我仗着我爹在外头作威作福呢！” “公子，那小的该咋说？” “咋说？这么简单的话还让我教，真是蠢笨如猪的东西！说‘让’不就行了，我家公子让你走了！不是放你走了，老子又没把他们抓起来，说什么放！记着没？” 王公子摆足了主子的谱儿，几个小厮一叠音儿的是是是，曹旺苗听得直乐。 第二百四十一章 再遇王秀荷 “不就是宝玉阁的东西嘛，有什么好的。” 碎碎念叨的语气就好像有执念，旁边的小厮还一个劲儿点头，二世祖脸都黑了。 好在后头还有一个伶俐点儿的，看出了公子就是口是心非，忙插了句嘴。 “就是，不就是一个金项圈，咱公子要是想买，什么买不起呀，一看那个就是没见过世面的。” 这马屁可是拍到了二世祖的心窝里头去了。 顿时美滋滋的不行，回头还给了一个满意的眼神儿。 “走，本公子也进去瞅瞅，有啥新鲜玩意儿。” 这话说完，大摇大摆浩浩荡荡的进了金玉阁的门，牛气的神情看得小二都是一怔。 “……噗~” 曹旺苗看得乐的不轻，这二世祖还挺要面儿。 蛮横不讲理的脾气怕也是家里长辈惯出来的。 可惜了。 遗憾的摇了摇头，也不再去看这些人，将脑袋里七七八八的念头撇出去。 拉着绳子赶着毛驴离开了，出了城门又走了一段路，周边的树木逐渐长势稀少，一眼望过去看不到人烟的迹象。 拽了拽手里的绳子，让小毛驴停了下来。 “这会儿没人，你可以出来了。” 曹旺苗没回头，冷不丁的。 就好像自言自语的说了这么一句话一样。 “………” 藏在驴车里头的人听到这话猛地捂住自己的嘴巴，连喘气都不敢有声了。 紧张的瞪大眼睛，看着遮在眼前的帘。 紧张的吞咽了几下，慌极了，他他他，他不是不知道吗？他是怎么发现她的？ 还是说其实根本没有发现，故意在诈唬她？ 这么想着，瘦小的身板努力往边儿靠，尽可能的把自己藏起来，不被发现。 然而王秀荷忘了，这是驴车而不是马车，四周的帘子是用竹竿撑着搭起来的，单纯只是为了驴车上拉些稀罕玩意儿时不被人瞧见了，它没有任何的支撑。 所以结果可想而知，她用力这么一靠。 直接从驴车的一侧翻了下去，“啪”的一声摔了个四脚朝地，脑袋还懵着咧。 响起了一声“噗嗤”，随即陌生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不就是稍了你一截儿么，不至于不至于啊，整这么大的礼干什么，快快起来哈哈……” 曹旺苗扶着毛驴笑得不行，看着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的人，越忍不住的大笑。 荒无人烟，一览无余，只有一连串的哈哈哈的来来回回的荡着，好不吓人，树梢上落着的鸟都扑扇着翅膀飞走了。 “……” 曹旺苗显然也意识到了，咳嗽了一声把笑意憋回去刚要说话，地上的人麻溜的爬起来，拍了拍掌心的土抬头瞪他。 “你这个人……” 话才起了个头，四目相对，王秀荷猝不及防的红了耳根，急忙撇开视线。 “…真讨厌。” 说完了这话转身就走，脚步透着几分着急，又伸手捋了捋乱糟糟的脑袋。 “等等。” “姑娘等一下。” 曹旺苗半晌反应过来，急忙抬脚追了上去。 “你，要干什么？”王秀荷一颗心都悬了起来，头也不回，双脚还是随时要走的姿势。 sp ace] 第二百四十二章 你家住哪儿 往左右看了看，这别说是人了，连只飞的鸟都没有。 王秀荷紧紧的攥着两只手，有点慌了。 后悔为啥没早早的溜下去，非要等到被发现了。 这下好了。 这人要是起什么歹念，她哪儿跑得过呀。 心里怕得要死，面上强装镇定的抬头。 “姑娘，你掉了个东西。” 曹旺苗伸手过去，本来想直接递给她，但一眼看出了女孩眼底藏着的害怕。 伸出去一半的手停住了，缓缓露出一个温和的笑来。 “你的荷包。” 王秀荷愣了一下，暗骂叹自个儿太粗心，这种贴身的东西咋的都能掉出去了。 伸手接过来，悬着的心微微放松了些。 抬头悄悄的看了一眼，男人阳光的笑容十分灿烂，不禁觉得自己太疑神疑鬼了。 这人看起来不像坏的。 真是被那个姓王的给吓到了。 想到这儿，王秀荷面颊微烫，小声的说了句谢谢。 “举手之劳罢了，姑娘不用客气。” 曹旺苗一只手背在身后，手心里盘着一个拇指大小的平安扣，心跳的厉害。 却还是笨拙且小心的藏在了自己的袖子里。 “那，那我走了。” 王秀荷更加脸红了，只觉得面前的男人进退有礼。 真是个好人。 可再一想，她方才还那般觉得他会不会是个坏人。 就窘迫的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那个，姑娘家住在哪儿？” 曹旺苗见王秀荷就这样要走，有些急了。 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 “...啊？” 女孩惊讶的回头，小鹿一般的眼清澈如水。 带着几分疑惑。 “我是想说......” 曹旺苗心里暗骂自己不会说话，早知道平日多看看书了，都把人吓到了。 可是不急不行呀。 过了这个村儿那他去哪儿找人，连名字都不知道。 于是狠了狠心，硬着头皮开口道。 “这地方太偏僻了，姑娘一个人走不好，我送你吧。” 说完了，赶紧转身回去牵毛驴，怕她不愿意。 而王秀荷整个人都懵了，这咋地看着似乎都不用她点头啊，忙不迭开口道。 “不，不麻烦你了，我家就在前面，不，不远了。” 她紧张的都结巴了，说完转身就走，然而瘸了一条腿的她走不快。没一会儿就给曹旺苗追了上来。 何况人家还是赶着驴车。 “姑娘...” 曹旺苗话音才刚开了个头，就见小姑娘一脸执拗的摇头。 “不用了，谢谢你的好意。” 她拒绝的干脆利落，曹旺苗以为自己的心思被看穿了，没忍住脱口而出问道。 “姑娘可曾婚配？”问完就后悔了。 万一她已经许人家了咋办。 王秀荷脚步顿了一下，“今日的事多谢你没有拆穿我，但是男女授受不亲，我还没有成亲，被人瞧见了会说闲话，这位公子还是先走一步吧。” 这话说得相当委婉，却也相当直接了。 曹旺苗一颗心放在油锅里炸似的，一会儿热一会儿冷。 好在知道她没成亲。 瞥一眼旁边小姑娘一瘸一拐的费劲儿样子，叹了口气。 “上去坐着。” 他轻快的跳下驴车，朝她扬了扬下巴。 为了避嫌，走到了另一侧跟她拉开距离。 第二百四十三章 红通通的果儿 王秀荷一颗心突然不受控制的扑通的跳了几下，脑袋还晕乎乎的，人先下意识的摇头了。 “我不......” “让你坐就坐！” 曹旺苗扭过脸别扭的开口道：“我能吃了你不成？” “让人瞧见了，没的说我大男人欺负你一个瘸子。” 是啊。 她怎么总是忘。 王秀荷低头看了一眼，嘴角溢出一丝苦笑，再抬起头来脸色明显平静了许多。 “那就多谢了。” 她说着，利落的撑着车板跨上了驴车。 之后的一路对话没超过三句。 曹旺苗发现自己不管说什么，她态度都是淡淡的。 好像突然厌烦他了。 想问问自个儿哪句话说错了，又怕唐突了，不问吧，这心里头又实在憋屈的慌。 曹旺苗也不知道哪儿做错了还是说错了。 挠了挠头心焦极了。 好在没用他着急太久，前头道儿蹿出来个男娃，穿得甚是凉快兴冲冲的挥着小爪子。 “姐！” “姐，姐你可算回来啦，爷爷不放心喊我来村儿口寻，你今个儿咋去了一天咧。” 男娃也就八九岁的年纪，稚嫩的声音又有几分老成。 一张脸晒得又黑又瘦，那双清澈又灵动的眼睛和他姐姐如出一辙，一看就是亲亲的姐弟。 “姐没事儿，就是人多，路上耽搁了会儿。” 王秀荷笑着跟弟弟说话。 “姐你咋坐驴车回来的呀。” 男孩不认识曹旺苗，好奇的瞅了一眼，小声的嘀咕。 “他是谁啊？” “他是...曹家村的。” 王秀荷抿着嘴，“姐顺路正好坐回来了，你搁这儿等多久了？肚子饿不饿？姐给你买了糖葫芦，想不想吃呀？” “糖葫芦？吃！吃！” 男孩一脸惊喜的点头，左右瞅了瞅试图找找糖葫芦被放哪儿了，随即被王秀荷拍了下。 “回家了给你吃，听话。” 小男孩懂事的点点头，伸手拎了背篓过去。 “姐我给背着。” “没事儿，姐不累。” 王秀荷笑吟吟的摸了下弟弟的脑袋，欣慰又感动，聊了好半天才猛地想起来。 ——后头的人还没走。 ——好生尴尬。 王秀荷回头缓缓走过去，刚对上曹旺苗的视线耳后根就不受控制的悄悄泛红。 “那个……” 曹旺苗挑了挑眉，“王家村的？” “……呃嗯，对。” 王秀荷到了嘴边的谢谢，忽然觉得没啥份量。 随即想到了什么，低头在筐里一通翻找。 “给你。” 曹旺苗懒洋洋的靠着，忽地一个红艳艳的果子出现在视线里，安安静静的躺着。 “给我的？” “嗯。” 曹旺苗惊讶的问，没有注意到一旁的小男孩满脸的不舍，眼巴巴的盯着那个果子。 这个大哥哥都是大人了。 肯定不会要的。 然而—— “谢了。” 曹旺苗心里知道，这是在给他吃果子呢。 就假装没看到小男孩一脸舍不得的样儿。 果子小小的，红通通的，攥在手心里头来来回回的晃荡，看上去好玩极了。 伸手往胸口一揣，看上去就很随意的，拉起绳子拽了下毛驴，笑容温和的眨眼。 “那我走了。” 第二百四十四章 一惊一乍 王秀荷看着曹旺苗的驴车走远，最后一口气也松快了下去。 看来真的是她多想了。 转身牵着弟弟往家走，忽然听见一道突兀的咕噜咕噜的声音响起，扭头看着人问道。 “你和爷爷晌午是不是又没吃饭？” “吃，吃了的。” 王小弟慌忙点头，一只小爪子赶紧捂着肚子。 “就是，就是又饿了。” 王秀荷不信，“那吃啥了？” “……吃，吃了粥。”王小弟吞吞吐吐的说着，忽地眼睛一亮，“我还吃了窝窝头！” 一看这样儿，王秀荷知道得也差不多了。 王小弟吃了窝窝头是真的，肯定是爷爷怕他饿着了，让他吃窝窝头垫垫肚子。 粥一听就是爷孙俩编好了合起伙来糊弄她呢。 王秀荷默默叹了口气，心里说不出的酸涩难受，一进门儿就瞅着坐那儿编筐的老头，听见动静抬头笑呵呵的。 “呦，今个儿回来的这么早？” 左右看了看，不曾瞅见拿回来的筐子，不禁惊讶。 “东西，都哪儿去了？” 难不成孙女儿遇上那蛮横不讲理的人都被抢走了。 顿时急了，扔开手里的筐子走过去嘟囔道。 “筐子呢？都没了？我就说了不让你去，这下被人都抢走了，吓坏了吧。你说你一个小丫头片子，旁人可不是得瞅着你老实欺负你么，明个儿爷爷去，你就甭去了。” “我去，我跟爷爷去！我可以背筐子的。” 王小弟骄傲的挺起胸脯来，兴冲冲的说道。 “哎呦~” 王秀荷忍不住笑了，眉眼弯弯的看着他们。 “我都卖光了，你说的那个老实的孙女儿是我嘛？” 自个儿听了这话都心虚。 想起白日在王家闹腾的事情，伸手从袖口里掏啊掏，半晌在爷孙俩的注视下掏出了一锭银子。 “你们看！” 一锭白花花的银子就躺在小姑娘的掌心上，看的爷孙俩人都愣住了，王老头是震惊得傻了，王小弟则是一脸茫然。 “姐，这是什么呀？” 他没见过这样完整又好看的银子，碎银子倒是见过，但碎银子的模样并不好看，灰不溜秋跟石头似的，关于钱的认知，从小见过最多的便是铜板。 王秀荷忽然拿出来一个亮闪闪又好看的“大石头”。 王小弟真的一脸懵圈。 自家这傻孙子呦。 王老头听得眼皮抽了抽，忍不住伸手拍了一巴掌，王小弟哎呦了一声听王爷爷嘟囔。 “………银子，银子啊！” 事情是这么一回事的，王秀荷拿着王爷爷编好的筐子，由小到大背去了县城卖。 今日运气实在不好，刚进姜县便撞到了王家公子的小厮，王家公子更是个坏的。 一开始竟然还假装哄她，说要买筐子。 一整个银锭子过来，王秀荷真的信了，天真又蠢的把筐子送上门去，然后就发现她走不了了，王家公子这时候不知道从哪儿出来，没说两句就想占她便宜。 王秀荷恼了！ 好不容易跑出来去，在被那些人追了好几条巷子了，腿脚不便跑的不快，眼看着要被追上了。 看着路边的一辆驴车，想都没想直接藏了进去。 第二百四十五章 五两银子 王秀荷藏在里头并不严实，外头的说话声儿隔着一道帘儿听得真真儿的。 那一伙人把驴车拦下来，质问曹旺苗的时候，她真是吓得心都快跳出来了。 又惊又悔。 好在运气甚好，没被发现。 绕是如此，王秀荷现在想起来也不禁有些后怕，真若是被那个蛮横不讲理的公子抓回去…… 只怕是个死。 顿时浑身打了个激灵儿，一股寒意窜上了后脑勺。 她不能再去姜县了，这小半年得避避风头。 “秀儿啊？” 刚回神儿就听爷爷在喊她，忙应了生。 “爷爷，怎么了？” 王老头一对浓眉蹙得深深的，暗含担忧。 “这话合该我问你，打进门儿就丢了魂儿似的，落了银子还不乐意，这银子哪儿来的？” “我挣的呀。” 王秀荷一脸得意，等着被夸，结果王爷爷信都不信她，“你挣的？咋挣的？就拿这几个破筐子能卖得了五两银子，那卖猪肉的铺子都没你挣得厉害。” “……” 王秀荷脸色微僵，幸亏她早就猜着爷爷不好骗，路上就想好借口，这会儿也不急。 “欸，真是啥事儿都瞒不过去，行吧行吧。” 王秀荷把筐子递给王小弟，“给姐放屋里头去。” 他年纪小，不用听这些。 王小弟没伸手，把脸扭到一边，不高兴的鼓着腮帮子，“我已经长大了！你们不要想把我糊弄出去！我也要听！” “糊弄你啥呀。” 王秀荷把筐子一角掀开，里头放着根糖葫芦，红通通的看着就让人流口水。 糖葫芦！ 王小弟眼睛一亮，馋得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刚才没回来的时候你不就着急想吃了嘛，我想着赶紧给你，你倒是还不乐意了。” 王秀荷摇了摇头，“你不吃便放着明天再吃。” “我吃！” 王小弟眼见到嘴的糖葫芦没了，急吼吼的喊，伸手把筐子接过来，笑得乖巧又讨好。 “姐，我给你放屋里头去。” 说完了，抓着筐子就跑，早忘了他姐差使他就是为了不叫他听。 王老头瞥了一眼关上的房门，“你就惯着他吧。” “就一串糖葫芦嘛，给他甜甜嘴。” 王秀荷在旁边坐下，她不觉得自个儿惯着小弟，即便是有那个心也没那个银子。 相反小弟很懂事，知道家里的情况不好，从不哭不闹要什么，还总是嚷嚷着他长大了，就去挣银子养姐姐和爷爷。 “就一串糖葫芦？” 王老头儿乐了，停下编手里的筐子抬起头。 “你这口气不小啊，挣了银子糖葫芦都瞧不上了，赶明儿是不是还要把老房子推倒了重盖呀。” “……梦里头成吗？” 王秀荷倒吸一口气，然后没忍住反问了一句。 说完自个儿先乐了，王爷爷也跟着笑了，瞅着孙女灰扑扑的小脸，心头一酸。 怪他没用。 要不是他这把老骨头拖累，孙女儿哪用成天在外头奔波，越想心里头越难受。 王老头儿低下头，面容透着一股子灰败，看得王秀荷慌了，忙蹲过去拉着衣袖晃。 “爷爷，你别多想，这银子咋挣的我给你说……” 第二百四十六章 玩游戏 “不听不听，我才不稀罕管你。”王老头儿忙摆了摆手，一脸不耐烦的表情。 继续编着手里的筐子，顿了顿抬头看了孙女儿一眼，语重心长的跟她说。 “你既能挣来便是你的本事，我不管你是如何挣的，你长大了，什么银子挣来能花敢花心里头该有数，这银子爷爷不要，你自个儿找个地方好好攒着，给自己攒嫁妆，爷爷这老骨头没用，帮不了你。” “爷爷，我不嫁人。” 王秀荷听得好生不是滋味儿，原本她还乐呵自个儿挣来的银子多，挺骄傲的。 这下眼眶都红了。 “这银子当然是得爷爷你保管着，我还是孩子呢。” 说得一本正经，便将手里的银子塞了过去。 “多大的姑娘了，还孩子咧。” 王老头儿摇了摇头，把银子又给扔了回来。 “家里头没啥要银子使的，你给自己买点布，做身衣裳穿，晌午王婆子过来了，前个儿那个有信儿了。” “啥，啥？” 王秀荷一时没反应过来。 啥就有信儿啦。 难不成她的亲事...... 果然，爷爷恨铁不成钢的抬头瞪她一眼，“你说啥，咱家还能有啥事儿啊，你的亲事现在就是家里头最当紧的。” 气呼呼的撇嘴，胡子都翘起来了两根。 “从明个儿开始不许出去了，就好好搁家里头待着。” “...哦。” 王秀荷听话的点头，这不正好和她想得撞了个正着嘛。 见孙女一脸乖巧，王爷爷心里默默的叹了口气。 “明个儿人家上门来，你......” 王秀荷心里一个咯噔，面上微红了脸颊笑吟吟的点头。 “明个儿就来呀？咋这么急，爷爷你就放心吧，我一会儿回屋就好好拾掇拾掇的。” “好，好好好。” 瘦干的老头儿满眼疼爱，开怀的点了点头。 王秀荷抱着膝盖在旁边蹲着，心里想着事儿。 不时伸手帮忙忙，蔑好的竹条特别规整，却免不了依旧有倒刺，冷不丁指头肚子就被扎破。 王老头儿指头上鲜红的血珠一下冒出来，刺眼的厉害。 “小心点。” 王秀荷话音还没落，就被不当回事儿的抹掉，小心翼翼的避开了上头的竹条。 王老头儿松了口气，眉眼祥和，“可不能脏了这上面，那讲究的人家嫌晦气咧。” “……嫌就别买啊。” 王秀荷低头，小脑袋深深的埋下去，声音有点哑。 好半晌，头顶又响起老头儿的声音，又好像一个人在自言自语的咕嘟。 “我秀儿是个好孩子...” “我秀儿会过得好咧，会嫁个好郎君的......” 天空好像被水洗过了般，浅得快要看不清上头的云彩。 ... 曹家小院里。 闹哄哄的声音时不时从院子里头传出来，咯咯的轻笑，呜呜的嚎叫，还有幸灾乐祸的大笑，隔着门都能想到这一家子的欢乐。 就是不知道在做什么。 路过的村民难免有几分好奇，竖着耳朵听一会儿罢。 可全然也听不懂。 摇摇头，还是赶紧忙自己的去了。而让外头人好奇的曹家人正在玩游戏儿。 没错，就是在玩游戏。 在上辈子公司团建或郊游那帮小姑娘们常拉着她玩儿的游戏，叫什么名字她还真没留意。 今个儿忽然便想起来了，正是个打发时间的不错的法子。 人越多越好玩儿，除了大妞二妞毛蛋不在家不能参与。 曹小柒，三丫四丫五丫，逐游，小转，藏莺跟隔燕，还有江沅，满满当当的人。 每个人想一个动物或者人物，或者动作指令，然后贴在下一个人的脑门上，以此类推每个人脑门上都会贴有一个自己不知道的字词或其他。 所有人不能对这个人说出卡片上的内容。 每个人只用采用疑问句去推测自己额头上的字，其他人只能回答“是”或者“不是”。 每人每轮有十次机会，猜错三次淘汰有惩罚。 “七宝，我们玩得这个叫什么呀？” 五丫兴冲冲的问，亮晶晶的眼睛里全是对七宝的崇拜。 如果忽略她脏兮兮的小脸。 以及额头上还贴着一块小布料，上头还写着两个字。 曹小柒只看一眼就忍不住咯咯的笑，想了想摇头，“我也不知道叫什么名字，你们说叫什么好？” “叫——猜谜！” 三丫首当其冲的提议，连小脸被画成小花猫也顾不得了。 “不好不好，那猜灯谜才叫猜谜咧，七姑娘这个比猜灯谜好玩儿多了。” 四丫平时话不多，这会儿却也不沉默了，抿着小嘴说道。 “叫猜布条怎么样呀？” “......” 曹小柒差点笑出声来，四姐姐平常不开口罢了，一开口就扔个雷。 “咳...也行。” 逐游憋着笑，显然是有点费劲儿。 其他人也都跟着点了点头，见众人这反应，四丫也明白过来，这名儿不好听。 “不好听就算了。” 小脸红扑扑的，窘迫得不好意思了。 “哈哈哈这哪是不好听呀，哎呦四丫你快别说话了，笑得我肚子都疼了。” 三丫说话可不会藏着掖着顾忌你心情，抹了下眼角笑出来的泪花。 “今个儿咱们使的是布条，那明个儿换了叫啥呀？贴叶子？贴石头？哈哈哈乐死人了......” 眼看着四丫小脸越来越难看，就要炸毛的时候，曹小柒赶紧开口安抚。 “好了好了，刚才那一把是熟悉一下游戏规则，现在都知道该怎么玩了吧？” “嗯嗯！” “学会了。” “快开始吧，快快。” “那我们正式开始啦。” 曹小柒一声令下，围着坐一圈的小孩一声欢呼，不约而同的直起了腰。 这个游戏说起来十分简单，容易上手，但有一点却是需要会写字。 好在家里有个工具人小叔能差使。 曹小柒喊一声，曹旺苗便拿着烧黑的木头棍子过来了。 “小叔，过来来，我先说，给四丫先贴上。” 三丫一把将人薅过去，捂着嘴小声嘀咕了一句。 “...行。” 曹旺苗笑着点头，在四丫好奇的注视下拿起她的布条写上“三姐姐”三个字。 且不能让四丫瞧见，然后再绑在四丫的额头前，刚好其他人都能看见。 全乐了。 曹小柒都忍不住伸手给三丫竖了大拇指，玩游戏都不吃亏，没谁了。 只有四丫自个儿不知道额头上是什么字。 第二百四十七章 猜谜 “想知道吗？你猜呀，猜对了我就告诉你哈哈！” 三丫又是幸灾乐祸的笑，又是开口挑衅。 四丫抿着嘴，不搭理她，淡淡的瞅了一眼。 扭头跟小叔说了她要给下一个人写的字，根本不接三丫的茬。 三丫见状，气呼呼的哼了一声，又想着，等一会儿猜不出来看她怎么罚她。 这么一想，又高兴了。 再抬头，就看见小叔给五丫也贴好了，写的是“西瓜”。 “四丫你蠢死了。” 三丫愣了一下，懊恼的拉她，满脸的焦急。 “五丫平常除了吃就是吃，哪里猜不出......唔！” 话还没说完，曹小柒赶紧凑过去伸手捂住。 大眼睛满是笑意，看着一脸懵懂的五丫，压低了声音。 “三姐姐，你再说下去，五丫不用猜就知道了。” “唔唔！” 三丫也反应过来，忙牢牢的捂住嘴摇头，差点给露馅了。 手松开一下，悄悄的嘀咕一句。 “我不说啦。” 然后又飞快的捂住。 “我知道！” 五丫兴奋的瞪圆了眼睛，伸出小手摸了摸额头上的布条，“是好吃的对不对？” “...你看你看，我说什么来着。”三丫气得腮帮子都鼓了。 “没事儿，第一回我们让让，五丫年纪小。” 四丫倒是个大方的，一点都不着急。 “就是三丫，你当姐姐的，给她们打个头阵。” 曹旺苗起哄的说了一句，三丫左右看了看，这才消停下来。 五丫是个好吃的，能难倒谁。 果然，绞尽脑汁半天憋了个红烧肉出来。 看得众人直乐。 五丫旁边挨着的是藏莺，笑容腼腆的给妹妹隔燕来了个“鸭子”。 好家伙。 这水放得太明显了。 谁不知道隔燕天天就搁润园跟鸭子玩儿呢。 小转当即抗议，嚷嚷着不公平，被旁边逐游一肘子压下来。 唬着脸看他，“你觉着不公平一会儿你也放水。” “我才不要。” 小转旁边是江沅，正暗戳戳的想个高难度的赢呢。 小隔燕挨着的是逐游，小转一脸兴奋的憋笑，看得曹小柒疑惑，这差不多也是送人头呀，乐啥呢。 逐游越发长得壮实挺拔，难得的大高个。 连着干了几日地里的活儿脸被晒得黑黢黢的。 乍一看还挺有气势，不过小隔燕显然不怕他。 从前他们就有一起逃亡的情谊，后来到了曹家也多番照顾。 捂着小嘴乐了一会儿，就给出了她写的字。 曹旺苗听见还愣了一下，随即伸手捏了下隔燕的脸，“你倒是个机灵鬼啊。” 贴好后，曹小柒抬头瞅了一眼，噗嗤没忍住笑了。 其他人听小叔附耳告诉后也不约而同的乐了。 小转狂笑，拍了拍逐游的肩。 “游哥，不难猜，这事儿是你做梦都擅长的。” “哈哈哈......” 众人笑喷，连不爱笑的四丫也乐了。 “我还有擅长的呢？” 逐游一头雾水，挠了挠头也跟着憨笑，随即给小转写了四个字：光宗耀祖。 同样好心的给出了提示，“这事儿也是你常常说的。” “......” 小转眼睛顿时瞪得老大，“…真的假的？你不会在故意蒙我吧？” 几人再次笑喷。 太欢乐了。 “真的。”逐游反应过来了，“所以你刚才说得是在糊弄我？” “...呃，这个，也不算嗷嗷啊疼！我错了嗷！错了轻点别打了......” 磕磕绊绊的一看就是假话。 没解释完就挨了顿揍。 小转怕被听见，跑院子一头的犄角旮旯跟曹旺苗鼓捣去了，半晌得意洋洋的回来炫耀。 “你肯定猜不着。” 江沅听了这话也不急，由着他们往脑门儿上贴好，转脸跟小柒笑。 “我给你写什么？” “都行呀。” 曹小柒两只小爪子托着脸，“你想写什么写什么。” 当然了，要是能放放水就更好了。不过这话没错，小沅崽性子太直。她如果这么说了，那指定会明着给她放水。 玩游戏嘛。 还是认真一点好。 再说了，她可是老选手有经验的，还会输不成。 江沅沉吟了会儿，大眼睛忽地一亮。 很快，曹小柒脑门上也贴好一个布条，仔细观察其他人的反应，逐游憋笑，藏莺腼腆的伸手遮脸，三丫没形象的哈哈大笑。 心里顿时有了谱。 “来了来了，到我了！” 三丫兴冲冲的挺了挺小胸脯，那会儿写的时候积极，现在被贴的时候也兴奋。 凑过来，还规矩的闭上眼睛等着贴好了才起身。 “那是不是可以开始啦？从谁开始，从我这里是不是？刚才就是我最先开始写的。” 三丫一刻也等不及，兴冲冲的连个眼睛都是亮亮的。 “行行行，你先你先。” “哈哈，那我开始啦！” 三丫深吸一口气，一脸期待的发问，“四丫，我是个人吗？” 四丫还没吱声，其他人没忍住噗嗤一声，四丫瞥了一眼布条上的字，淡定的小脸也要绷不住了，抿着嘴摇头。 “不是。” “我不是个人啊......” 三丫轻声嘀咕着，曹旺苗乐得直拍大腿，下巴扬了扬。 “赶紧再问一个。” 三丫打定主意，挨着看向五丫，“五丫，那，我是个吃的吗？” 五丫小嘴顿时张大，摇头，“不能不能吃。” “又不是人，吃也不能吃，那是啥啊......” 三丫急了，还想问被临时裁判曹旺苗拦住，“每人问两次，三丫机会没了，下一轮再问。” “该四丫了。” “我是人？” 四丫问的是藏莺，虽然是疑问的语气，但显然有几分把握。 果然，见藏莺浅笑着点了点头，又问道。 “我是咱们这里坐着的人吗？” 藏莺眼睛里闪过几分惊讶，点头，“是。” “四姐姐好厉害！” 曹小柒拍着小手看向三丫，果然她三姐姐已经气得瞪眼了。 五丫人小，问话也不知道耍心眼儿，心里头盘算了一遍好吃的，发现太多。 只好皱着眉头问，“隔燕，好吃的是，是绿豆糕吗？” 小隔燕眨巴了下眼，萌哒哒的摇头。 “不是呀。” “是兔头吗？” “也不是。” “啊，那是糖葫芦嘛......” 隔燕刚张嘴就被三丫捂住了，有样学样的扬了扬下巴，“五丫没机会了，下一轮吧。” “哦。” 五丫听话的点头，乖巧坐好。 第二百四十八章 聪明 等藏莺开始问了，悄悄伸着小手从后头拽了拽隔燕。 隔着藏莺开始挤眉弄眼，以为旁人都看不见。 藏莺没猜着，小隔燕也挂了。 第一轮所有人基本都是试探和排除。 到了逐游，总算是没再问是不是人和吃的了，动了脑筋。 “我是做过发生过的吗？” 小转嘎嘎大笑，“不是哈哈，你倒是想。” 逐游听得眼睛一亮，小转忙闭上了嘴巴。 “江沅，那这事你想做吗？” 耍心眼啊。 这角度挺刁钻呀。 江沅抿着小嘴，瞅着逐游脑门上的“娶媳妇”，提醒他。 “你犯规了。” “啊？” “你只能问我你怎么样如何，而不是问我的想法。” 逐游小心思被看破，浪费掉了一次机会。 轮到小转了，先前已经得到逐游的友情透露。 这是一件他常常想的事。 他常常想什么，挣银子，买田买地盖房子。 难道是发大财？ “…我是跟银子有关吗？” 光宗耀祖嘛，那肯定得要银子，必须有关。 江沅点了点头，“是。” 到了曹小柒这里，小转就有点拘谨了，腰背都挺直了。 “七姑娘，我这个，我是喜事吗？” “对！大喜事！” 曹小柒重重点着小脑袋。 小转听到笑容更深了，这一准儿就是发财了呀。 他要赢啦。 看着摆在中间的彩头，不禁目光灼热。 轮到江沅了，浓密的睫毛轻轻扑闪几下，笑容清浅又灼人，“七宝，我是人吗？” 曹小柒眉眼弯弯，笑得见牙不见眼的。 “不是。” 其他人也跟着乐，三丫捂着嘴跟四丫小声嘀咕，这个太难了，江沅肯定猜不着。 “我是一个东西吗？”江沅又问。 哎呀。 方向对了。 曹小柒眼里泛起惊讶，其他人亦是如此，尤其小转还凑过去看看是不是没贴牢。 “你是不偷看啦？” 小转嘴贫的厉害，闹得江沅白他一眼。 曹小柒点头，竖起大拇指夸他，棒棒哒。 然后见江沅淡定的小脸难得露出几分得意，小脸红扑扑的，还不好意思了。 “七宝该你啦。” 三丫兴冲冲的看着她，眼睛亮的扑闪扑闪。 曹小柒首先就排除掉了吃的和人这些，应该是有点像恶搞了，所以他们的反应才会是憋笑。 扭头看看江沅脑门上的“棒槌”，托着小脸问三丫。 “是我能用的东西吗？” ... 三丫瞪圆了眼睛，好像被难住了一样。 好半天才吭哧吭哧的点头。 “是你能用的。” 然后其他人又是一脸努力忍笑的表情。 曹小柒大眼睛闪了闪，小脸嫩的出水，“是别人也能用的吗？” “那不能。” 三丫都没犹豫直接摇头，然后兴冲冲的又到她了，张嘴想问什么，又突然没了头绪。 “我......” 完了。 忘了。 小姑娘蔫蔫的，嘴噘得都能挂油壶了自个儿都没发觉。 哼唧了半晌随便憋出一句。 “我是个什么东西吗？” 四丫点了点头，小脸认真，鸡毛掸子可不是东西嘛。 “是？” 骄傲得意的三丫又回来了，眼珠子绕着偌大的院子看一圈，恨不能直接锁定了看是啥东西。 乐了会儿，又喜滋滋的问。 “它是放在院子里的吗？” “不是。” 四丫摇头，三丫撇了撇嘴，然后就听她问。 “我上头写的是你吗？” ！！ 三丫这下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吃惊极了。 四丫见状，抿着嘴浅笑，小脑袋无意识的摇晃着带着几分得意。 “这样不算，上头写的又不是我。” “那就是——三姐姐？” 四丫说完，三丫捂着脸把脑袋深深埋住，气得呜嗷呜嗷的直叫唤，为什么这么容易就猜着了啊。 这么简单吗？ 到了五丫，笑嘻嘻的张嘴就答，“是西瓜！” 作弊得来的。 笑容灿烂，自觉挺光荣不说。 还不忘了替小伙伴争取名额呢。 小手拉着小隔燕，奶声奶气的开口，“燕燕也猜到了，是鸭子。” 小手拉了拉隔燕，一脸认真。 “燕燕你说。” “......” 小隔燕迎着无数道目光，小脸一红，“鸭子。” 说完就把小脸藏到脖子里去了，一副不好意思的样子，好歹这个还知道这是作弊了。 是不好的。 第二轮除了四丫和两个作弊的小家伙，依然没有猜着。 到了第三轮的时候，四丫还好，她的性子本就淡定。 五丫却着急的不行了。 扯了扯隔燕的袖子俩人走过去，往逐游眼前站定了，双眸亮得惊人。 “你看我们。” 五丫一只小手挽着隔燕胳膊，另一只手揉着自己的小肚子，低头瞧一瞧，然后伸手拍一拍，最后露出一个甚是欣慰的笑。 双手虚空抱着什么，跟隔燕执手泪眼。 小嘴语出惊人，声音还带着几分哭腔。 “相公，看我们的儿子多像你！” “噗嗤！” “五丫啊，哈哈哈你这是打哪儿学来的？笑死人了......” 所有人成功被笑倒。 更无奈的是五丫这一出跟逐游脑门上的“娶媳妇”完全不挂钩啊。 走太快了。 孩子都生完了。 曹旺苗笑得肚子都疼了，瞅着逐游乐道：“猜着没，五丫为了给你整一出都有相公了。” 不能说，越说越逗。 “有，有个猜测不知道是不是啊。” 逐游也乐得不行，尤其五丫这会儿眼巴巴的瞧着，他要是没猜对，就感觉特别对不起人儿呢。 脑袋转了一圈又一圈。 “...生儿子？” 果然，这猜得离了大谱了。 “不对。” 小转笑得幸灾乐祸，“还没到那么远呐，还生儿子，美死你得了。” 前一刻笑完人家，这一刻轮到小转自己。 发财不对整个人都懵了，傻眼了，居然不对？？ 五丫又凑过来给线索，前头比划了个墓碑，小膝盖不含糊的往下一跪跟着就嚎。 “娘啊爹呀，我对不起你们啊！这么久了才来看你们……” 情绪饱满，入戏好，爆发力好，多好的演戏苗子。 曹小柒正神游着，回神儿听小转来了句。 “难道是……上坟？” 又自个儿嘟囔，“可这也不是啥大喜事啊。” “……” “啊啊小转笨，笨死了。” 五丫气呼呼的坐下，还大人似的叹了口气。 第二百四十九章 我给你找 “不是上坟呀？” 小转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忽地一拍巴掌。 眼睛亮亮的，他说知道了。 “烧纸啊！是烧纸对不对！我就知道……” 一脸惊喜的喃喃着，然后见其他人表情不对，声音逐渐低了下来，一脸窘迫。 “这，上坟不对，烧纸也不对啊？” 眼巴巴的看一眼逐游，眼睛里是迷茫和不解，咋的就不是咧？五姑娘演得活灵活现的呀。 “笨死了，光宗耀祖哎呀，光宗耀祖啊！都告诉你了见天挂在嘴边，急死我了。” 逐游气得直接把谜底告诉他了，唾沫星子喷的小转满脸都是，他也还迷瞪着呢。 傻乎乎的来了一句，“那，那光宗耀祖跟上坟，跟烧纸有啥的个关系啊。” 没关系啊。 本来就没关系。 谁告诉你有关系的。 明明是你自己对五丫表演的悟性太好体会出来的。 “我，我......” 我了好几下也没憋出话来，对上五丫眼巴巴的瞪着他，带着几分怨念的眸子。 隐约还嫌弃他怎么这么蠢猜不着的表情。 小转能说啥，只剩下无奈了。 “太谢谢五姑娘了，是我太笨了，脑袋转不过来。” 五丫哼了一下，直接把后脑勺怼给他。 可不是笨嘛。 她都快直接告诉他了。 曹旺苗拍了拍小转的肩，散漫的将眉头一扬，“谁说光宗耀祖跟上坟烧纸没关系的？你就说，不管是挣大钱了还是娶媳妇儿了，这是不是都是光宗耀祖的事儿啊？” “...嗯。” “所以啊，还咋光宗耀祖？那还不就是这事儿想说给祖宗听嘛，说悄话该去哪儿？” 小转一张脸僵着，扯了扯嘴角。 “坟头？” “这不就对了！” 曹旺苗又说，“就是那茶馆里说书的常说的，状元郎骑着大马回乡，多风光啊，头一件事儿还不是赶紧去坟头给爹娘报个喜去。” 小转一脸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对啊。 心里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劲儿，一时又想不起来。 转头也不想了。 拍了下自个儿脑门。 “我咋这么蠢。” “正常，你还小，慢慢来，多看着点儿，多学着点儿。” 曹旺苗一副过来人的语气。 这架子一下起来了不说，小转还一脸诚恳的点了点头。 “旺苗哥，我一定跟着你好好学。” “......” 曹小柒看不下去了。 伸着小手扯了扯曹旺苗的衣袖，等人凑过来了，小声问他。 “小叔，你说你这么会哄人，我小婶婶咋还没影儿呐？” 咻！咻！ 曹旺苗只觉得胸口中了两箭，凉飕飕的直往里灌风。 一张嘴牙关都在打哆嗦，伸手捏了下小姑娘嫩乎的小脸，曹旺苗皮笑肉不笑的龇牙。 “娶媳妇儿干啥？就为了再生个闺女成天挤兑我？” “......” 曹小柒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哭笑不得的捂住脸，两个小肩膀却是控制不住的抖啊抖。 半晌，笑够了。 松开捂着脸的手双眸亮晶晶的看着他。 “小叔，那你想娶个什么样儿的姑娘呀？” 曹旺苗乐了，“咋的，你要给我说个媳妇儿不成？” “对呀，这有啥难的。”曹小柒摆了摆小手，小表情骄傲。 第二百五十章 小短腿是谁 小侄女如此自信。 曹旺苗不知道该喜还是该哭，却也没将这话放在心上。 伸手摸了摸她脑袋上的小揪揪，随口逗她，“那你说给我来听听。” “不许摸我头。” 曹小柒哼哼了一声，两个小胳膊抱在一起。 “这是拜托人帮忙的态度嘛？” “哎呦，小叔的七宝啊，你可怜可怜小叔一把年纪了还没能娶个媳妇儿好不好啊......” 曹小柒听乐了，好个十七岁一把年纪。 咳嗽一声，清了清嗓子。 正要传授泡妞秘籍的时候，又一轮游戏绕过来了，江沅依然没猜对，水汪汪的大眼睛蔫哒哒的，好像没了水分下一秒就要枯萎了。 看得她不禁心软，他们怎么也不让着点，都想悄悄的给提示了。 然而很快，这个想法就被她扼杀在心中。 轮到她这里猜了一遍“衣服”，结果不对。 又蒙了个“大眼睛”，也不对，还惹得三丫取笑她。 “七宝，什么大眼睛啊，你的大眼睛吗？你那就是小眼睛。” 嘻嘻哈哈的笑声下，曹小柒震惊的瞪圆眼睛，“我眼睛，我眼睛哪里小了？” 明明就很大。 江沅抬头去看，认同的点头，七宝的眼睛不是标准的杏眼，而是眼尾微微拉长的凤眼，笑开的时候就像一对弯弯的月牙儿，好像会说话似的。 虽然不是特别大的眼睛，但也绝对不是小眼睛。 三丫没看出曹小柒已经在炸毛的边缘，不怕死的挑衅，“就是小，不对，是细，尤其笑的时候细的一条缝眼睛都找不着了，大啥啊大。” 曹小柒：“......” 不会说话就别说了。 深吸了一口气，刚要摆手让她赶紧猜，脑门上的布条没贴牢，被风一吹，猝不及防的脱落了下来。 飘啊飘，不偏不倚的正正好落在她膝盖上，“小短腿”三个字一下子撞进了她的“细”眼睛里。 ！！！！！ 其他人跟着愣住。 万万想不到这布条怎么说掉就掉下来了呢。 随即便听见了类似于暗戳戳的磨牙声。 心下一惊。 曹小柒缓缓的抬起头，面无表情的望着他们，说出来的话语气却十分和煦。 “这上面写的是什么呀？” 噢~ 忘了七宝不识字。 当然不会露馅了。 曹旺苗提起来的一口气登时又松快了下去，三丫贼兮兮的笑，“七宝，是......” “想好了说。” 曹小柒冷不丁的开口打断，两只小手托着脸颊，漫不经心的歪头。 “写的到底是什么呀？” “当然是夸你的...”曹旺苗摆了摆手，不当回事的说，凑过去将那布条拿起来，作势还要给她贴回去。 “具体是什么那得你自个儿猜，你自己说的规矩忘了，谜底怎么能问我们呢。” “......” 好气！ “呦，你们围着干嘛呢？” 院门忽然被打开，毛蛋背着个包袱回来了，走了两步又停下，一脸复杂的在众人脑门上看了一圈。 目光最后停在七宝那。 不好！ 众人心里一个咯噔，曹旺苗一个猛子扑过去想要拦住结果毛蛋抬腿往前。 直接扑了个空。 “七宝，你这脑门贴着个小短腿干什么呀？” 第二百五十一章 遭打 “小短腿？” 小姑娘奶声奶气的重复了一遍，语气里似是有几分不信。 完了。 曹旺苗飞快的爬起来，看着还愣怔的几人，忍不住吼他们。 “跑啊！” 话音刚落，七八个人猛然回神儿如无头苍蝇似的四处躲藏，边跑还边扯下脑门儿上的布条，谁知道自个儿脑门上贴的是啥呀。 万一又是个跟小短腿差不多的。 被识字的人认出来。 那不得笑话死了。 曹小柒看着一眨眼跑得空荡荡的院子，又气又笑，毛蛋还搁旁边惊奇呢。 “咋地我一回来人都走光了，去哪儿了啊？我还有东西给他们呢，七宝县城有条巷子竟然开了夜市你不知道吧？里头卖的都是好些没见过的新奇玩意儿。” 毛蛋解开包袱，从里头拿出来一株头花，能看出来没等花苞开就被摘了，因为从侧面只能看到干秃秃的叶。 “七宝，这个给你，我一眼就看中了这个花，它长得白白的和你一样好看。” 曹小柒还没从震惊中回神儿呢，就被塞到了手里。 愣愣的皱眉。 这个长得白白的花，可不就是棉花么！ 最早问世竟然是被当做了头花？ 刚想问毛蛋从哪儿买的，大伯娘温愠的声音响起，“七宝别理他，我看他是读了两天书脑袋越发傻了，你给我过来……” 扭过头伸手揪住毛蛋耳朵就是一顿训。 ？？ 毛蛋：“......”？？ 他又哪儿傻了？ 脑袋冒出问号的不止毛蛋，曹小柒也疑惑不解。 大大的眼睛水汪汪的瞅过去，充满了迷惑，看得苗翠娥越发怜惜，满脸宠溺，“七宝别怕啊，大伯娘给你做主。” 还要做主？ 毛蛋要伤心死了，他刚回来啊，刚进家门屁股还没坐下呢。 是不是亲娘啊。 一时悲从中来，扯着嗓子嚎啕，“我苦啊，日日起得比鸡早背书，吃不好睡不好，回家还不忘惦记着给你们买东西，结果你们不稀罕我哇啊呜呜呜......” 苗翠娥：“......” 傻儿子还给她买东西了？ 给买啥了，不赶紧拿出来，苗翠娥心里喜滋滋的。 “毛蛋哥给大伯娘买什么了？快拿出来。” 曹小柒送了个台阶，毛蛋也就顺着下了，揉了揉耳朵嘟囔了句什么也没听清。 见苗翠娥瞪他，飞快的从包袱里掏出一对棉花做的耳坠子，然后拔腿跑进了老太太屋里。 “奶，奶！你大孙子回来啦。” 苗翠娥掌心捧着一对儿棉花耳坠子呆呆的。 半晌一大口气才喘出来。 “这个逆子！一回来就知道咋气我，这孩子咋就这么缺心眼啊，给人买东西哪有送白的，不是白头花就是白耳坠子，这咋戴出去，哎哟哟不能看越看越气。” “......” 她现在说好看是不是也缺心眼？ 曹小柒抿了抿唇，很快老太太那屋再次传出了嚎啕声。 跟杀猪似的。 “奶！嗷嗷奶！别打了啊！疼啊！” “奶，我就是觉着这花儿好看看看嗷啊！” “呜呜呜奶你怎么不相信，我真的是一片孝心啊！！！” 曹小柒默默的垂下了小脑袋，小手捏着那朵儿白白嫩嫩的头花想：我信你。 所以啊。 死道友不死贫道。 ... 当天晚上，曹家所有女眷都收到了一朵白白嫩嫩的花儿，有的是头花儿，有的是钗子，还有的是耳坠子。 苗老太搁屋里头就收拾了一顿，这会儿由着毛蛋疯。 “好看吧？” “好不好看？” “藏莺，隔燕，你们也有份儿，高不高兴？” 毛蛋一手一个直接给戴上去，退后又打量了几眼，心里满意的不得了。 “好看，我就说我这眼光差不了。” “谢四爷赏。” 藏莺胆战心惊的福身，都不敢呼吸了。 更不敢看其他几个主子的脸色，身旁的小隔燕有样学样，毛蛋终于高兴起来。 就说有懂得欣赏的嘛。 这么好看的花儿怎么就不好看了。 “瞧把你们高兴的，这么喜欢就从明个儿便戴着吧。” 藏莺：“......” 隔燕：“......” 心里苦呜呜呜。 曹小柒看着江沅几个悠闲的跟没事人一样，笑吟吟的问毛蛋，“毛蛋哥，你这么快便认识那么多字了，读书是不是特别好玩呀？” “不好玩儿。” 收起嬉笑的毛蛋一本正经的摇头叹息，眉眼间隐隐有了几分少年的稚气。 话音一转，“不过认字后确实懂得了不少的东西。” 若是他早就识字的话，也不至于被那几个小乞丐拿着本破书骗了好几回。 不过这种小事就没必要说出来了。毛蛋心里想，然后就听曹小柒哎呀一声，跟着奶声奶气的开口。 “既然读书这么有用，那毛蛋哥哥你教我们识字吧。” “什么？” 震惊的不止是毛蛋，还有大伯娘小叔她们，一脸不可思议像是在说“你怎么能有这种想法”出来。 男子也就罢了。 姑娘家读什么书啊。 “识字啊，这不是好事嘛？” 曹小柒说着扭头看她奶，果然她奶一脸淡定不过的表情。 到底是过来人。 听见什么都不会大惊小怪的咋呼。 “是是是，是好事，可是教人识字是先生才会的呀，而且，而且都说女子无才便是德……” 毛蛋整个人都无措了，说话都结巴的大舌头。 也不知道是紧张还是为什么，说到后头发现七宝的目光不对，语气都弱了。 “毛蛋哥哥，可你不是认识这上面的字吗？就教这个好了。” 曹小柒晃了晃布条，然后就赶紧收起来。 “我是认识，可是，可是哎呀，我这个，不行呀。” 毛蛋摆了摆手，一脸为难。 “七宝，我才刚去学堂，认识的字还不多，怎么能教你们。” 越说越觉得不靠谱。 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那，那好吧。” 曹小柒湿漉漉的眼睛眨巴眨巴，抿了抿唇，难过的不行。 低下小脑袋，奶声奶气的声音里充满了失落。 “我要是认识字的话，他们也不敢这样欺负我了呜......” “......” 毛蛋内疚的眉头都皱到一块去了。苗翠娥看得那个心疼，抬手拍了傻儿子一巴掌。 “教！有啥不能教的咧，这又不是做菜的大厨子收徒跟着学手艺还要工钱，头三年不能教，咱好歹是教了束修花了银子的，又不是自个儿偷偷学回来的。” 第二百五十二章 教识字 优秀啊。 曹小柒默默的给大伯娘点个赞，缓缓的抬起头，水汪汪的眼睛红红的连鼻头都红了。 打眼一瞧就是委屈惨了。 “你瞅瞅，一回来就往哭欺负人。” 苗翠娥没好气的骂，搂了曹小柒到怀里头好一顿哄。 又是擦泪又是夸弄得曹小柒都不好意思了。 毛蛋整个人都麻木了。 奶偏心这小不点他就早就习惯了。他娘咋也...... 无可奈何的点了点头，还能怎么办，只能认呗。 “哎，真不知道我到底是不是亲儿子呀...” 小声嘟囔了句，被苗翠娥听见了，冷哼了声瞥他一眼，“呦，这事儿可算是被你知道了，去吧去吧，赶紧找你亲娘去。” “......” 闻言，毛蛋摆了摆手，一脸的看淡红尘。 “罢了，你都把我养这么大了，我把你撇下找亲娘去算怎么回事儿，我是那么没良心的人？” 苗翠娥头也不抬的嗯了声。 “噗嗤。” 三丫乐了，捂着嘴憋笑。 “......” 毛蛋面色不变的开口道：“不是对吧，就是嘛，有我这么孝顺的儿子娘你赶紧偷着乐吧，咱村里哪个婶子有儿子给买的耳坠子的呀。” 好不容易忘了。 又提起那白生生的耳坠子。 苗翠娥压着火气瞪他，“你是不闲的？”一脸欠打样儿。 “闲啥啊。” 毛蛋嬉皮笑脸的，“这不唠嗑呢么，就是觉着这耳坠子好看，哎呀越看越好看。” 说完自顾自拔腿进了屋。 说是要拾掇包袱。 可谁不知道，他拢共就拿回来那么大点儿个包袱能装啥玩意儿，有啥好拾掇的。 还不是知道再待下去要挨揍嘛。 苗翠娥长出了一口气，低声嘟囔的骂了一句，曹小柒清晰的感觉到大伯娘的呼吸起伏，看完全程只觉得太上头了。 毛蛋没让揍一顿都可惜了。 同时又怀疑他还能不能好好教他们识字了。 转念一想，大不了还有她。 虽然她也是个半吊子，虽然这里的字体和上辈子不一样，遇到她不认识的字得靠猜。 曹小柒两只小手捧着肉呼呼的脸颇为头疼，操的心太多太远了，识不识字在这个时代来说并不重要。 但有的时候习惯真的可怕，一个想法刚冒出。 还没有决定做不做。 下意识的就偏了。 不过没等她想明白了，就听见二伯娘的大嗓门，在跟毛蛋说话。 “这是好事啊！大好事！” “读！” “咋不读！” 爽朗的声线充斥着浓浓的愉悦。 “毛蛋啊，你只管教，你们学堂的娃不听话不是打手嘛，她们要是不好好听的也只管打她们，三丫要是打你，你跟二婶说，二婶收拾她。” 牛大妹气势满满，挺着个老大的肚子半点不受影响。 知道毛蛋要教家里的这些孩子们识字，双手双脚的赞同还不够，甚至把后期可能遇到的各种挫折都解决了。 三丫：“.......”你们礼貌吗？ 毛蛋听到这话莫名的就有一点激动了，拍了拍胸脯郑重道。 “二婶放心吧，我有分寸。” “才怪。” 三丫气呼呼的跟了一句，对着毛蛋的后脑勺做了个鬼脸。 好不容易她娘放话，这下可逮着机会报仇了。 毛蛋回头，笑吟吟的道：“三丫都十岁了，姑娘家不能这么咋咋呼呼，没事儿，哥哥教你识字后有些道理你就懂了。” “是该多教教她。” 毛蛋大方有礼的模样看得牛大妹不住地点头，满眼都是欣赏。 就是不一样。 侄子读了些时日的书这说话都变得文绉绉的了。 听着就舒坦。 “......” 三丫震惊的瞪大眼睛，嘴巴大的可以吃进一颗鸡蛋。 半晌一脸疑惑，“曹毛蛋你鬼上身啦？” ！！ 臭丫头。 曹毛蛋差点没挂住脸上的笑容，然后就乐了。 就见牛大妹忽然伸手一把揪住三丫的耳朵，气呼呼的骂，“没个说的就闭嘴，一天到晚的叭叭叭，好好听话跟毛蛋识字，我是你娘，还能害你不成。” “那识字有啥好处？我看见书眼睛就疼，还打瞌睡。” 三丫龇牙咧嘴的哇呀呀呀叫唤，也不忘讨价还价，不过她说的也是实话。 “好处？” “让你识字多少人巴不得咧，你还要好处，要啥好处？给你银子不成咋地？” 牛大妹气得一手叉腰，另一手托着肚子哎呀呀的叫唤起来。 “看看，你弟听见了都气上了。” 下巴点了点肚子，让三丫看她肚子。 “咋地了咋地了？是不要生了？要生了是不？” 曹旺谷一股烟似的跑出来，急得连鞋都没穿。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自从牛大妹怀了孩子，但凡一点风吹草动曹旺谷反应那个快呀。 耳朵灵的出奇。 “...你儿子早的呢。” 三丫气鼓鼓的嘟嘴，视线却悄悄的往她娘肚子上瞄。 里头那个好像真生气了似的，东一脚西一拳头顶的肚皮不停的鼓出一块来。 看得好不吓人。 一看就是个麻烦精。 三丫撇嘴，哼了一声，转身便跑了，牛大妹喊都喊不住。 “就看我肚子大了管不了她，皮的都要上天了。” 牛大妹摇摇头，不高兴的胳膊戳了戳男人。 “你也不说管管。” “管啥管。” 曹旺谷摆了摆手，“你怀了孩子三丫几个省心多少，她们自个儿心里头有数。” “不是这事。” 牛大妹拉过曹旺谷说起毛蛋教认字的事儿。 临到了屋门口停在那儿，絮絮叨叨说了好多。 嘴巴都干了。 眼睛还是亮晶晶的。 “这天上都掉馅饼了，还不赶紧捡，等着别人喂嘴里头不成啊。” “我还以为啥大好事。” 曹旺谷闷声闷气的嘟囔，“丫头片子要认啥字，那不白耽误功夫，还不如跟着大妞二妞学学绣花。” 乡下人，大半辈子都在田里头刨食儿吃。 所以以曹旺谷所有的认知去判断，就觉得闺女识字没用。 不是偏心，就是发自内心的觉得浪费功夫。 若三丫几个跟毛蛋一般是个男孩。那读书识字能去县城做工，当个账房先生啥的，不用非得靠一把子力气过活。 再白日做梦往大胆了想的话，读书能考功名。 要是命好能考个秀才简直是祖坟冒青烟了。 第二百五十三章 牛大妹的逻辑 可闺女读书识字了有什么用。 你再会读书识字到了年纪还不是一样要嫁人。 在夫家做饭涮锅拾掇农活儿，喂猪喂鸡什么活儿识字能省点力气还是有啥其他的好，半点没有。 真还不如会绣个帕子能换些个铜板。 到手的钱才实在。 “绣花那玩意儿我就闹不来，三丫看着就随我，瞅着针都头疼。” 说出去怕是都没人信，牛大妹力大如牛。 可在针线活儿上，没半点天赋，连补个衣裳都是七扭八歪的。 还不如曹旺谷一个大男人那两下子呢。 “四丫五丫俩人比三丫强点儿。” 牛大妹说着一拍大腿。 “瞧我这脑子，毛蛋又不是天天在家，那学堂半月才让回来两天，平常毛蛋不在家让三丫她们练绣活儿不就成了。” 曹旺谷跟着一惊一乍的。 “对。” 具体对啥他也不知道。 曹小柒听了一耳朵。 吃惊又懊恼，吃惊的是没想到对读书识字这事家里人接受最良好的居然是二伯娘。 那语气神情。 着急的简直恨不能她去读去学。 懊恼的是她竟然存了偏见，本来以为最有意见的怕是二伯娘，倒是她心胸狭窄了。 转身打算回屋，小腿刚迈出去一步，就听二伯娘嘀咕道。 “一人三两银子，大嫂那儿大妞跟二妞，七宝，再算上逐游那几个孩子，咱们这赚了多少银子啊！” 然后是掰着指头细算的声音。 曹小柒一脸茫然的回头，搁哪儿赚的银子？ 很显然，不是她一个人有疑问。 曹旺谷同样一头雾水，“不是媳妇儿，哪儿来的一人三两银子？” 闻言，牛大妹给了他一个“你蠢啊”的眼神儿。 “束修啊！” “啊？” 曹旺谷听得更茫然了，牛大妹以为男人不明白啥是束修，不过想起自个儿最开始也不晓得，文绉绉的太拗口了。 “就是给人家学堂的先生三两银子，才收你进去读书。” “...哦。” 那不是给出去了。 咋就赚了？ “笨！”牛大妹伸个指头戳了下男人的脑门，嫌弃的笑，“我看五丫那脑瓜子就是随了你，转弯儿都不会，那一人的束修银子是三两，咱家十多个孩子，搁一块那不就是三十多两银子！” “对。” 曹旺谷迟疑的点了点头，就见媳妇儿笑得像偷了油的老鼠，眼睛在发亮。 “现在咱家就毛蛋一人去读书，只花三两银子就成，回来再教他们，那不是等于咱们就花了一个毛蛋的三两银子，但咱家所有的孩子都学会了啊！” 牛大妹一拍巴掌，再掰指头，满脸激动。 “你数数，一人三两，最少赚二十两银子呢！” 曹旺谷：“......” 曹小柒：“......” 恍恍惚惚看见二伯娘的神情，格外认真。 万万没想到啊。 “我就说是大好事吧。” “...是是是。” 曹旺谷懒得跟媳妇儿争，一脸的你对你对你说什么都对的顺从表情，惹得牛大妹越发得意。 “七宝，赶紧回屋睡觉去啊。” 叮咛了声，俩人也回了屋，房门关上。 当晚曹小柒又做梦了。 第二百五十四章 做梦都是银子 因为是做梦，画面不是很清晰，看着自己的胳膊大长腿很快就意识到她是在做梦。 否则才一晚上，一天当一年的过也长不了这么快。 松了口气后打量起来四周，这间屋子也极尽奢华，所见之处的墙面通体金黄，肉眼看好像是用黄金筑起来的。 闪得她眼睛都要瞎掉了。 而且这还不算，黄金筑的墙面上还镶嵌着好些银元宝，大的小的都有。 桌子是银的，椅子也是，就连桌上的茶碗是银制的。 曹小柒越看越恶寒，皱着眉头满脸嫌弃。 这是哪来的暴发户呀，生怕旁人不知道他有钱。 疑惑又好奇的想着，外头传来一阵轻快的脚步声，一道粉绿裙的身影掀开门帘子小跑进来，跟着声音也传了过来。 “姑娘，二奶奶又来了。” 二奶奶是谁了？ “...藏莺？” 曹小柒想不明白二奶奶是谁，只觉得这姑娘的眉眼好生熟悉。 跟着恍然，瞧她这脑子。 做个梦咋还丢了，眼前的这姑娘可不是长大的藏莺嘛。 不过仔细打量几眼，曹小柒惊讶的伸手捏过她下巴，“白了呀。” “姑娘！” 藏莺小脸一红，往后一躲羞臊的跺了跺脚，然后又急忙开口。 “二奶奶她非要见姑娘，管家拦不住也不敢硬拦......” 说着，捂着嘴靠近了小声道：“估计马上就进来了，要不，要不姑娘赶紧躲躲？” “...二奶奶是谁？” 曹小柒听得是一头雾水，她话刚问完，又一人掀开帘子走进来。 迎着光，看不真切，妇人依稀穿了件宝蓝色的对襟罗袄，头上金灿灿的步摇跟这间屋子特别搭。 “二伯娘？！” 待人走近了，曹小柒惊讶的看着来人。 几乎是脱口而出。 “七宝今个儿总算在家呢。”牛大妹笑吟吟的坐下，大大咧咧的唠了几句家常，然后在她惊愕的注视下拿出算盘，推一推拨一拨算个不停。 半晌抬起头来，一脸认真。 “一个人三两银子的束修，总共赚了三十九两银子！七宝，你瞅瞅，二伯娘没算错！” “......” 曹小柒眼里的迷惘瞬间消失，郑重的点了点头，一脸认同。 “没错没错绝对没错，二伯娘你算得一点没错的。” “是吧。” 然后二伯娘就笑了，随即眉头又拧了起来。 “可是也不对啊，七宝你说咱们赚了那么多，银子咋没见着呢？” “......” 整个晚上的梦里，曹小柒都在绞尽脑汁的解释“三十九两银子”去哪儿了。 就不懂了，都过去多少年了怎么还惦记着那点银子呢？ 算盘珠子啪嗒啪嗒的清脆声，二伯娘絮絮叨叨的嘟囔着，银子花哪儿了，莫不是学堂的先生没给？诓骗她们了？还叫五幺六的大有去问一问的意思。 听得她太阳穴嗡嗡的疼。 醒来后，依然觉得不真实。 睁开眼睛怔怔的注视着房顶好久没回神儿。 直到外头院子响起了扫帚扫地的唰唰声。 抬起胳膊看了一眼短而圆的爪子，一颗心总算搁回肚子里。 …… …… 第二百五十五章 吃席 和风煦日，昨儿还阴着，今个儿倒难得是个万里无云的艳阳天。 掉光的秃树枝夹杂着柔和的风肆意的摇晃，拂过面颊，意外的还有点暖烘烘的感觉。 全然不似前些天少穿一件衣裳都会冷得打哆嗦。 老潘家今个儿办喜事，远远的就能瞧见那乡里乡亲的大娘小媳妇儿们往潘家去。 左手拎点儿，右手再挎着点儿，表情却是一脸的肉疼，好像被逼迫似的。 这时候要是有那脸生不认识的，一准儿是问路的，十有八九还是问老潘家。 这不前头就有个面生的青年，瞅着年纪还不咋大。 好热闹的大娘喊住一问，可不是去潘家的嘛。 顿时拍了拍胸脯道：“看，这不巧了嘛，俺就是去潘婆子家吃席去的，走吧走吧，婶儿领你去。” “欸欸。” 年轻人忙喜不滋的跟着一道，路上大娘嘴问个不停，八辈祖宗恨不得打听清楚。 总算到了潘家。 年轻人擦了擦满脑门的汗，正想着找个话让自个儿脱身呢。 那大娘直接瞅着他摆手，“到了，这家就是。” 抬腿进去眼睛绕着整个院子扫了一圈，伸手给他指了下前头好些人围着的潘老太太。 “那不，前头那个穿大红色儿的就是你舅妈，你自个儿过去认人吧。” 说完，转身一头扎进了一头聊得热火朝天的人堆里。 “还是本家亲戚咧，你们说说，拿一颗鸡蛋来咋想的咧，还竟然拿的出手呦。” “可不是，我一个外人瞅着都脸红，啧啧...” “要我是潘婆子啊，早就大扫帚把人撵出去了，还吃席，想个屁吃，谁稀得那一个鸡蛋。” 谁家没喂几只鸡。 说来说去，总算听明白了。 就是有个潘老太以前的婆家人不知道来了谁。 就拿了一颗鸡蛋来吃席，明摆着打秋风来了。 稀奇的是，潘婆子居然没翻脸。 那炮仗一般的脾气，今个儿居然会忍下？ “嗐，一颗鸡蛋算啥，我刚才领了个人儿，空手来的。” 这话一出，其他人顿时好奇了。 “谁呀？” “哪头的亲戚？” 大娘伸手指了下，她领来的那小伙儿正背对着这头跟潘老太说话呢。 “空手指定不能干啊，瞅着吧，潘老太等会儿就翻脸。” “还是表亲咧，脸都要臊死了。” 别说外人的心思，就连潘有满这会儿都惊了。 今个儿啥日子，哪儿来的这么多七拐八弯的亲戚。 看着面前这个穿着质朴挺老实的青年人，竟然是空手来的。 “舅妈，我是华庭。” “...华，华庭？” 潘老太原先没什么表情的脸上忽然激动起来，抓着他的胳膊追问，“你是华庭？你真是华庭？你真的是.......” “我是，是我舅妈。” “啊呜呜......” 潘老太点点头，眼里都是泪花，想说什么嘴皮子都在打哆嗦，又捂着脸忽然哭起来，把潘有满给吓一跳。 “娘！” “没事没事，我没事，我就是高兴啊！” 谁都看得出来老太太在高兴，虽然哭了，但是真的高兴。 一伙等着看翻脸拿大扫帚撵人场面的婶子们傻眼了，这都是咋了，空手来就高兴成这样啊。 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都迷茫了。 “满子，华庭比你小六岁，你是当表哥的。” 潘老太虽然眼眶还是红红的满眼疼爱，那个叫潘华庭的还温声让老太太别哭了，哄着，看得潘有满一阵心塞。 “娘，他说是就是了，我看就是来打秋风的嗷......” 话没说完就挨了下，疼得龇牙咧嘴。 “我让你胡说！当爹的人了还是这么不着调！到大门口看人去！” 潘有满悻悻的去了，回头越看越觉得这人没准就是个骗子，故意诓他娘的。 他可得瞅紧了，不能让他得手了。刚走到门口，一个中年汉子巴巴的凑了过来，脸上笑得谄媚。 “满子啊。” “要银子没有！” 刚开口就被回绝，男人脸色变了一变，搓着手厚着脸皮笑。 “要啥银子呀，你这孩子，二伯又不是跟你要银子来了，这不是手头上紧，问你借点儿钱使使。” “借点？” “对对对，借，二伯借你的。”到时候还不还还是他说了算。 “借了不还的是吧，想都别想！” 对他爹那头的亲戚潘老太一惯都恨得咬牙切齿，潘有满也厌恶，今个儿看见这个二伯来了，就恨不得把人撵出去，这会儿还跑来他面前要银子。 他脸上写着好骗两个字吗？ 想着那会儿掏出来一颗鸡蛋的画面，更是火冒三丈。 别说他还喊一声伯了，便是一个村子住的外人，送鸡蛋哪个不是揣着六颗八颗的。 要是真难的，米啊面啊肉啥的也能拎点儿。 好兆头是一回事。 最起码你不能让办席的主人家扶贫啊。 人家又是肉又是菜又是酒的招待，你拿一个鸡蛋当礼金，怎么听都说不过去。 偏人家像听不懂话一样，装疯卖傻的往里头一坐，还笑嘻嘻的嚷嚷着要瞅瞅孩子。 简直一拳头打了棉花上头。 好在他娘只是冷着脸，没发火，拿着一颗鸡蛋去了灶房。 潘有满鼻子泛酸，心里愧疚的想，娘肯定是因为今个儿是小宝的满月，才忍气吞声。 瞪了一眼身后的无赖，转身进了院里。 就见老太太笑吟吟的招待着人落座，端上来些糕点让先垫垫肚子，身旁还跟着个尾巴，可不是那个所谓的表弟嘛。 笑得人模人样的。 看得他又是一阵堵心，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才是儿子呢。 “这老潘家也忒大方了！” 糕点一上来瞬间就被哄抢，有那手快的直接抓了好几块，麻溜的往胸前的衣裳里头一塞，然后假装没抢着急的唉声叹气。 “哎咋没了，这啥味儿也没能尝一口。” 旁边挨着她的婶子得意的哼了声，小口的捧着糕点吃。 “香！” “比肉还香咧！” 才刚嘚瑟完，后背忽然被人撞了一下，手里的糕点掉了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 不知道被谁的爪子一把捞走，都能看见残影儿，一眨眼她的糕点就没了。 “啊！！” “我的糕点！哪个杀千刀王八蛋的玩意儿！！！” 第二百五十六章 满月酒 任凭妇人又是骂又是喊的，谁也不会承认抢了她的糕点。 又是在别人家吃席，只能骂几声得了，人家大喜日子，嚷嚷起来不得让潘家讨厌啊。 只能是自认倒霉了。 心疼的舔了舔指头上残余的糕点粉末，早知道就一口吃了。 ... 苗老太一家子快晌午到的。 曹旺苗刚拉着毛驴停住，一颗脑袋从院墙冒了出来，眼巴巴的瞅，跟着声音从里头传了出来。 “快看，老二媳妇儿娘家来人了，不得了啊。” “嚷嚷啥，属你嗓门大，就是绒花娘家来人了嘛。” “就是，有啥不得了的，当谁没个娘家人似的。” 阴阳怪气的声音接二连三，怎么听都透着股酸唧唧的味儿。 “是不我娘来了。” 曹绒花眼睛一亮，跟潘有满说了声就往门口去。 “你咋出来了，赶紧回屋去。” 潘有满看她穿得少着急喊，跟在后头追了出去，“绒花！” “我没事儿。” 曹绒花出了院子就瞧见自家老娘和小弟在拿东西，几个小侄女儿还坐在驴车后头咬耳朵呢，蹑手蹑脚的靠近一声嗷呜把几个小孩吓了一大跳。 尤其是背对着坐着五丫，吓得明显都看到小身板蹦了个高高。 脸一下子白了。 “哼，姑姑坏！” “姑姑吓我一跳！” “你都当娘了，多大的人了还这么逗孩子玩儿！惊着了把人摔下来咋整，一天天净干些没脑子的事儿！赶紧回屋去！” 苗老太逮个正着好一顿嫌弃。 “我有分寸，真掉下来我一伸手就接着了。” 曹绒花根本不怕苗老太骂她。 笑眯眯的逗五丫，又扭头跟四丫香亲，香亲够了这才挑眉看着驴车上的东西。 “行行行，你赶紧回屋去，我跟旺苗拿就行了。” “娘。” “叫唤啥，搁屋里头待着去。” 苗老太不高兴的撵人，曹绒花扯了扯身上的袄，她穿的厚实着咧。 “杵着干啥玩意儿！非得骂你才动弹是不，你着凉没奶水我外孙儿吃啥啊。” 老太太发火了，唬着脸伸着指头在她脑袋上戳了又戳。 后头追出来的潘有满看得媳妇儿一副受气包的样儿心疼坏了，忙不迭跑过去。 “娘！” “娘，娘您可是来了，快进屋，快进屋里头坐上歇歇。” 潘有满一手扶着点儿苗老太，扭头笑吟吟的跟旺苗说话。 “旺苗个子又窜高了啊。” “真的么，姐夫你太会说话了。”曹旺苗乐不可支，暗戳戳的挺起胸膛跟姐夫比了比，好像是长高了啊。 “绒花你穿得少着凉了，赶紧回屋里看孩子吧，外头有我呢。” “没事，承耀有翠叶守着呢。” 曹绒花一点也不觉着冷，而且这回生完承耀比之前生完双胞胎一点都不觉得难受。 也有可能是这次月子坐的好。 孩子哭闹都有翠叶帮着，吃的也比老大老二那会儿好太多了。 平常潘有满看得紧，说啥都不让她下地，这一个月子坐的都快憋死她了。 好不容易逮着机会想多走走。 “我这耳朵塞得严实着呢，一点风吹不着。” 反正说再多，她就是不想回屋。 苗老太都拿她没辙了，干脆瞪了她一眼。 “该你老了腰疼腿疼。” 曹绒花假装没听着，扭头看曹旺苗往下搬东西，“老太太，你这是把家里的粮仓直接搬来了？你是要留你闺女婆家过冬怕不够吃咋地，搬来这老些吃食，带自个儿口粮呢？” 一边嫌弃的说着，一边解开袋子瞅一眼啥玩意儿。 “白面拿这多干啥，家里头准备断粮了咋地？” 还是精细的上好白面，曹绒花一把拴紧口袋塞到了干草下头藏好。 苗老太：“......” “看啥！” 曹绒花完全不带在意的，视她娘的眼神儿如无物。 “鸡肉，猪肉，腊肉...挣了几个钱把你们嘚瑟成这样！也不怕路上让人抢了。” 女人嘟囔着，眉头都皱起来了。 “这块肉留下，剩下的都拎回去。” 苗老太瞅了一眼，扒拉过去一块肥瘦相间的，但是瘦肉却是那一堆里头占比最多的。 这年头，谁家不缺油水。 但凡是买肉，巴不得一丁点瘦肉不要，都要肥肉。 肥肉可以炼油，炼好的猪油放了罐子里密封起来，那能吃一整个冬天呢。 不过那都是以前，如今曹家早就不一样了。 潜移默化中，每顿饭吃得都有荤腥了。 就今个儿这些拿来的东西，苗老太还真没有嘚瑟的意思，听曹绒花这么说，立马冷哼了声往里头走。 “我老婆子高兴，给我外孙儿买啥不用你管！” 里头潘婆子早就听见动静了，驴车上不知道是啥好东西也早就看见了。 听见苗老太这话，立马喜笑颜开的迎了出来。 “哎呦，亲家来了，快进来快进来。” 瞅着后头曹旺苗手里满满当当的，以及一群小萝卜头也没空手的，笑容那个真挚。 “几个丫头水灵灵的，真是越长越俊咧。” 曹小柒：“......” 抗议，她上次来为什么不是这个待遇！！！ “亲家母，咱们都是一家人，又不是外人，来吃个饭还拿东西太见外了！” 潘老太得了便宜还卖乖，笑得咯咯的。 曹绒花翻了个白眼，觉得见外那你别往屋里头拎呀。 巴巴的瞅着她娘，也没听着说了句啥。 反正潘老太的笑容更加灿烂了，她娘给下迷药也没这效果啊。 “欸旺苗。” 曹绒花伸手掐了下小弟的胳膊，“姐问你个事儿。” “啥事啊？” “咱娘...今年到底挣了多少银子啊？闻言，曹旺苗倏地停下脚步。 一双眼睛亮晶晶的眨了眨，嘴里叼着根草。 压低了声音说了个数。 ... 潘家院子里大大小小加起来一共摆了八张桌子，每张桌子满满当当有七八个人。 人来的差不多齐了，也到了吉时。准备开席了。 潘老太乐得眯眯眼成缝了，大有想说几句的意思。 潘承光和承宗抱着襁褓裹着的弟弟从屋里头出来，瞧见老太太喊人，“奶。” “欸欸，奶的乖孙抱出来了。” 潘婆子忙伸手接了过去，香亲的不得了，忙吆喝着儿子儿媳赶紧一道过去。 第二百五十七章 连吃带拿 “满子绒花快过来。” “来了娘。” “欸，叔先坐着，我待会儿过来陪您喝酒。” 潘有满一手牵着曹绒花，一只手在后头护着，那么大个人生怕磕了碰了。 瞅得好几个小媳妇儿眼睛都红了。同样都是男人，再看看自家的木头疙瘩。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曹家的几个萝卜头跟苗老太一块坐在前头，旁边挨着就是主桌，抬头就能看见潘婆子黑乎乎的嘴一张一合的说着话。 心情激昂！ 浓郁的肉香飘了出来，跟着一盘热气腾腾的肉炒青菜噔一声放桌上。掌勺的厨子大拇指赫然在菜盘子的一角捏着，放下菜抽走的时候还黏走了两片肉。 卧槽！！ 这什么神功。 曹小柒水灵灵的眼睛一下瞪圆了，满是不可思议。 只见厨子边走边十分自然的嗦了下手指，“顺便”嗦走了那两片肉。 一盘菜两片肉，做一顿席下来正好饱了。 曹小柒思维涣散的想，旁边五丫急吼吼的喊，小手忙乱的给她碗里夹肉，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夹了好几下，碗里怎么就是一片肉。 “次宝。” “七宝！次宝快吃唔要没了呜...” 五丫夹到碗里就吃，她是个不爱占的，满满塞了一嘴。 曹小柒回神儿就瞅着她连嚼一下都费劲，腮帮子鼓的跟屯满粮的仓鼠似的。 “要不吐出来？” 这话明显被同桌的人瞪了一眼，五丫捂着嘴摇头。 “不不，次。” 说着，又把筷子往她手里塞。 “七宝次，次。” 曹小柒拿着筷子一看，有点懵。 就走了下神儿，还热气腾腾的一盘菜没了。 就空落落的描花盘子在桌子中央摆着，干净如新，亮的隐约还反光。其他人埋头扒拉着自己碗里的。 她的碗里，躺着一片瘦肉。 没半点肥肉，许是火候大了，有点柴。 “谢谢五姐姐！” 曹小柒笑吟吟的，五丫却好像有点不高兴，“七宝，好吃吗？” “好吃。” 五丫疑惑的眨了眨眼，那块肉那么瘦怎么会好吃呢？ “真的吗？” 曹小柒重重的点头，一脸诚恳，“真的，我就喜欢吃瘦肉。” “啊？” 五丫吃惊的张大了嘴，小脸满是不可思议。 等到后面的菜陆续上来了，五丫瞅准盘子里的一块瘦肉飞快的夹住，塞到嘴里嚼啊嚼，小眉头逐渐拧巴起来了。 “不好吃。” 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五丫语气里满是嫌弃。 小手使着筷子特别得劲儿的去够肥肉，颤巍巍的肉片在筷尖晃，嗷呜一口吃得小嘴满是油光，跟胡子似的挂了一圈。 再看同桌的其他人也是如此，两眼直勾勾的盯着肉。 盘子里的素菜动都不动，跟饿了好几顿来要吃回本似的。 然而曹小柒不知道的是这些人里有好几家确实是饿了整整两天的留出来肚子。 就为了今个儿来吃席，村里办流水席不常见。 好多人家哪怕娶媳妇儿嫁闺女这种大喜事都是两家人一块吃个饭，新人拜个天地。 说到底还是因为没钱，一场席面办下来，又花银子又折腾人的。 没点家底的可是不会摆闹这些。 就拿旁边这一家三口来说，空了两天的肚子想狠狠吃一顿，也不考虑身体是不是受得了。 曹小柒看着小孩，从开始的胡吃海塞的大口填，到这会儿眼神儿都有些呆了。 手里拿着筷子不动，面前的碗占了满满一大碗。 旁边的妇人还在不停的夹，推了他一把，估计是让孩子赶紧吃。 大概是习惯使然，小孩低头张嘴。 但没扒拉几口又停下来了，一脸愁苦的抬起头跟妇人嘟囔着说话。 “没用的玩意儿。” 这句曹小柒听清了。 妇人皱着眉头一脸嫌弃，看着碗里的肉满脸可惜，“才吃几口就饱了！有肉叫你吃你不吃，在家天天跟个饿死鬼投胎似的净叫唤。” 小孩恹恹的低着头没说话。 妇人气不顺，想想她给了一吊钱的礼金就肝疼，可让她吃她肚子也饱了。 忽然，眼珠子左右转了转，瞅着没人瞧见。 一把端起碗把肉嗖的一下倒进小孩胸前的衣裳里，倒完把碗放下当作什么事也没发生过的样子。 ！！ 曹小柒眼睛猛地瞪圆，这一招实在是猝不及防。 再看别人，果然不管谁都会顺手牵肉，吃一口藏一口的。 曹小柒忽然感觉自己是傻子，拿起筷子瞅准目标，她也不挑众人喜欢的肥肉。 随便一夹，筷子上夹的赫然是个鸡腿。 其他人的目光立马扫射过来，死死的盯着肥嘟嘟的鸡腿，暗恨刚才为什么自己没夹呢？？ 恨不能用眼神抢过来。 “奶，吃鸡腿。” 曹小柒奶声奶气的声音总算让其他人拉回了理智，默默暗叹运气不好的同时筷子又赶紧探进去捞。 另一只鸡腿呢？ 然而汤都快见底了别说鸡腿，就连鸡头都没瞅着。 苗老太笑眯眯的看着，一脸看破一切的摇了摇头心想：你们这些凡人啥也想要，我乖宝那是天上神仙老爷的亲闺女，你们能比吗？ 低头看着自个儿碗里的大鸡腿，心里那个熨帖呦。 “哎呦，奶的乖宝恁孝顺咧，我乖宝吃。” “我不吃。” 曹小柒忙把碗捂住，拼命摇头。 “奶你吃，你多补补。” “欸，奶吃。” 见她奶不给她夹了，曹小柒松了口气，不过老太太这一脸泪眼汪汪的是咋了？ “苗嫂子真是好福气咧。” 坐在苗老太旁边的大娘满脸羡慕的开口，看了眼自家只顾埋头吃的儿子，一脸堵心。 “我家这个都快能娶媳妇儿了，没说孝顺过我一根青菜叶子。” 苗老太端的是一脸得意，“等成家就好了。” “好啥好，我也不指望他了，都说儿子好，我看哪如个闺女贴心咧。” 那个大娘的话刚落下，忽然就见旁边有一双筷子探了过来。 筷尖夹着一根青菜，轻飘飘的放到她碗里。 “娘，吃青菜。” “......” 大娘的脸都绿了。 “噗嗤！” 不知道是谁先没忍住的，然后这一整个饭桌都跟着笑了。 …… 第二百五十八章 金项圈 这边说笑完了，那头潘婆子的话总算是唠叨完了，又是抹泪又是乐呵说笑，不过村民们显然还挺喜欢听的。 后头曹绒花跟潘有满俩人加一块也没潘婆子说得多。 双胞胎更没说啥的，还是俩个半大孩子。 接下来就敬该酒，曹绒花抱着孩子满脸喜悦，潘有满拿着酒杯收获了一箩筐讨喜的话。 几个跟潘婆子关系不错的，送了小孩一块百家被。 老话说，穿别的孩子穿过的旧衣裳孩子不容易生病。 所以这也是从一百个有孩子的人家里要的一小块布，缝起来的被子就是百家被。 孩子盖着，百病全消。 潘老太一脸高兴的收下，乐呵呵的让几个奶奶瞧瞧她的小乖孙。 稍稍掀开襁褓看了看，天凉孩子小也不敢让瞧得太久了。 就这也不住嘴的夸模样看，指定是个出息的。 很快到了曹旺苗坐的这一桌，曹绒花立马抱着孩子凑过去让自家小弟瞧。 “承耀，快让小舅舅看看。” “我小外甥儿挺白啊。” 曹旺苗看了一眼笑道，抬头看了眼肤色随了爹的黑黢黢双胞胎，更乐了。 曹绒花拍了他一下，多大的人了。 潘婆子在后头看着也跟着乐，然后胳膊肘被推了一下，扭头一看，是她那个死鬼男人的大嫂，阴阳怪气的咬教道。 “我说弟妹啊，有句话我不知道该不该说。” “哼。” 潘婆子吝啬的看都不看她一眼。 “那你就别说了。” “我说这些都是为弟妹你好，好歹承耀是咱老潘家的种，你这个当婆婆当奶奶的还在这儿站着咧，咋就让曹家人先看去了。” 那个婆子眼珠子滴溜溜的转，叹了口气。 “我早看一眼晚看一眼有什么要紧的，还不是想着你的牌面。” “不是我多嘴，你这小儿媳啊，太惯着了，也是该管教管教喽。” 说完抬头，就看见曹家那小子朝这边瞥了一眼，嘴角若有若无的笑透着嘲讽。 “来，看舅舅给你买的小项圈，好不好看？” 潘家大嫂刚要瞪回去，就见曹旺苗从怀里掏出一块方帕，里头鼓鼓囊囊可见是裹东西的咧。 小项圈？ 满月孩子打个项圈能用几个钱，潘家大嫂不屑的翻了个白眼。 这真是不知道挣了几个钱开始吹牛逼来了。 还装到她眼跟前来了。 呸，不要脸！ 看她怎么戳穿他。 扭头又跟潘婆子嘀咕，千万别被这点小东西糊弄了，就是故意收买人的。 “弟妹，你这么明白的人，可别昏了头喽。” 潘婆子面上没什么表情，心里一阵冷笑，看不上别人的不值钱的玩意儿，那你倒是送一个值钱的啊，就会说嘴。 曹旺苗掌心的方帕打开，周围的人齐刷刷倒吸一口冷气，瞪大了眼睛满脸不可置信。 “金项圈！！！” “真是金的！是金的娘咧！！” “哎呦，这么好看的金项圈，得花不少银子吧？” “承耀还这么小，你给他买这个做什么！” 曹绒花着实惊了一把，这礼也太重了，指定不能要。 “还回去！退了！” “大姐你看你。” 曹旺苗笑眯眯的逗着承耀，“我又不是给你买的，是给我们耀儿买的，看把你娘美的，小舅舅说得对不对呀？” 襁褓里的孩子醒着，十分给面子的哼唧了一声。 曹旺苗：“你听，我小外甥儿都夸他小舅眼光好。” 曹绒花：“......” 想想老太太今年挣的巨款。 释然了。 潘婆子看着一堆人乌泱泱的围了过去，不止是这一桌的，还有另外几桌的。 一下子把曹旺苗堵得严实。 闹哄哄的只依稀能听见什么金子。难道是金项圈？ 潘婆子心里喜了一下，又觉得不可能，这姐弟俩关系再好，她这小儿媳如今也是潘家的人了，不是曹家的闺女了。 即便是送孩子的那也就等于是给她潘家了。 正心里嘀咕着，前头人堆里挤出来一个脑袋，满脸羡慕，“你这福气真是叫人眼红，金项圈咧，曹家也真舍得出血。” 儿子争气儿媳孝顺也就罢了。 孙子也接二连三的生。 丫头片子好像就跟老潘家没多大关系似的。 这曹绒花的娘家弟弟也是个傻子，不就是个外甥儿嘛，还真当回事儿了。 不少人心里头也是这样想的，真是个傻的。 再瞅瞅一头儿还稳稳当当坐着的苗老太太，一点也不着急不惊讶的样儿，显然是早就知道的。 旁边的小丫头听见一口一声乖宝的，露出后知后觉的表情。 这就是曹家那个宠得不像样的孙女儿吧。 丫头片子，有啥用。 不少人摇头叹气，还有几个大娘大婶想到了另一层。 曹家这样好哇。 一看苗婆子这样瞅着就不是个重男轻女的，当婆婆指定也是个好相与的，自家闺女要是嫁过去了，那生啥就是啥，还不用愁不得婆婆的喜欢。 这么一想，登时乐得直拍巴掌，两只眼睛盯着曹旺苗，簇簇的直冒光。 曹旺苗冷不丁觉得如芒刺背，好像有很多只眼睛盯着他。 拧着眉回头看了一眼，愣是被吓了一跳。 身后的几个大娘笑眯眯的瞅着他，好像盯着一块肥肉，挑挑拣拣然后把他活吞了一样。 见他回头，脸上的笑容越发热情。 “以前不仔细瞧不觉得，这模样真是好俊的咧。” “可不是嘛，我咋瞅着跟我家娟子恁般配咧，你们说是不是啊？” 这话好生不要脸，听得人忍不住翻白眼。 这厢曹旺苗成了香饽饽，另一头潘婆子心里那个痛快啊。 扭头看着潘家大嫂一脸舒坦的笑。 “瞧见没有，是个金项圈呢，这打小就是个有福的。” “这怕不是个傻子吧！” 潘家大嫂愣怔了好久才找回自个儿的声音，眼红又嫉妒，没忍住尖叫出声。 曹家是不是没后了。 上赶着亲潘婆子的孙子。 “闭嘴！你不嘚吧别人也知道你长了张嘴。” 潘婆子这会儿正高兴呢，曹旺苗在她心里的地位直线飙高。 哪容得了别人这么说，就是大嫂也不行。 更何况素日里都不怎么亲近，处处跟她别苗头。 “哼，我看是不是金项圈没准儿，肯定是假的！” 第二百五十九章 小桃 潘家大嫂忽地眼前一亮，喋喋不休的开口说。 “也就你们这些人没见识，被人家随便骗一骗就乐得找不着北了。” “胡说啥！” “哎呀，我胡说？谁不知道苗婆子她有多抠门，你想想绒花嫁给满子的时候，连床新被褥都没有，这才过了几年就这么花钱不眨眼啦？” 潘家大嫂刻薄的脸上满是鄙夷，“那真要是挣大钱啦，咋还不盖个新房子？不是吹牛是啥。” 是啊。 曹家的房子还是早以前的土屋，又破又烂的。 真要是发财了咋不盖房呢。 潘婆子心里咯噔起来，原本激动的心缓缓冷却，越想越觉得疑狐，莫非是假的不成。 “旺苗哥哥。” 曹旺苗肩膀被人轻轻拍了一下，跟着响起一道温柔的有些黏腻的声音。 听得一下子起了鸡皮疙瘩。 “你是？” “你不记得我了么，我是小桃呀。” 女孩大概十四五岁，第一眼就觉得是真瘦，再就是声音娇娇柔柔的真好听。 女孩说着，干瘪的脸颊忽地泛红，看一眼面前的人便羞赧的垂下头。 “...小桃？” 曹旺苗皱起了眉头，对这个名字没什么印象。 “你来潘家村怎么都不去找我呀？” 小桃笑吟吟的开口，曹旺苗皱着眉头刚要问什么，又听女孩娇嗔的朝他抱怨。 “我还是听旁人说了，才知道你来了。” 俩人这般熟稔中又带着几分不对劲的气氛。 惹得不少人看，连曹绒花都多看了这个姑娘一眼，又笑着朝小弟挤眉弄眼，抱着孩子往另一桌走了。 “......” 什么情况？ 他就不认识这个小桃。 “旺苗哥哥......” “别，别这么叫我。” 曹旺苗一脸难受，脑袋嗡嗡的疼，“随便见了人就叫哥哥，姑娘，你这样让人瞧见了怎么想。” 小桃满脸的红一下子褪了个干净，像是不可置信的怔住，反应过来猛地后退了好几步。 眼睛也跟着一下子红了，要哭不哭。 整个人手足无措的杵在那里。 “我，我......” 曹旺苗有点后悔，自个儿刚才的话说重了。 挠了挠头有些懊恼的开口，“我刚才......” “你说得对！” 小桃深吸一口气眨了眨眼，努力的想把眼泪收回去，这个动作越发显得她瘦。 干瘪的小脸只那双眼睛特别的大。 “我不该失了分寸，是我不对，我，我就是想着小时候常常跟旺苗哥...跟你一块玩儿，长大了也不必生疏，小时候还扮过新娘子新郎官。” 小桃声音哽咽，“我忘了现在长大了，你别生气，我先走了。” 说完转身捂着脸跑了。 “……啥新娘子新郎官的，说的我咋都听不懂？” 曹旺苗嗤笑了声，刚转身忽地脸色一变。 怔了一下，猛然回头望着那抹跑远的背影，早已记不清的记忆缓缓掀开。 “小桃，我当新郎官，你当新娘子好不好......” “好呀，好呀，旺苗哥哥我都听你的。” “小桃，我留了半个窝窝头给你吃，你快吃！” “谢谢旺苗哥哥，你对我真好，从来没有人对我这么好，等我长大了就给你当新娘子！” “那说好了啊，等我长大了，一定不让你奶奶再欺负你。” 曹旺苗猛然间全都记起来了，满脸懊恼的追了过去。 “小桃！” 第二百六十章 连吃带拿 曹小柒眨巴着亮晶晶的大眼睛，一脸八卦的看戏。 干瘪柔弱可怜小白花+狼心狗肺叼村霸。 是这个cp没错了。 她刚才听到了那个姑娘说的，还是两小无猜呢。 就是竹马记性忒差，才过去几年站在你面前都认不出人家了。 曹小柒忍不住摇了摇头，忽地听见一声轻笑，刚要抬头去看，下一秒胳肢窝搂上来一双手，整个人被抱了起来。 “你自个儿坐这儿乐啥咧？” 曹绒花满脸喜爱，凑近过来贴着脸颊一通亲香，软呼呼香喷喷的小姑娘就是和臭小子不一样，逮着亲了好几口。 太羞耻了啊啊啊！！ “姑，姑姑！姑姑……行了行了，够了够了。” 曹小柒整个小身子都僵了，耳朵红通通的，皱巴着小脸哼哼小声的开口。 “我感受到姑姑的爱了，特别特别浓烈，真的不用再表示了，我，我的小表弟呢？我准备了礼物，我去送给他。” 拍了拍姑姑的手臂，扭着小身子想要下去。 “行，屋里你表哥他们看着呢，去吧。” 曹绒花把人放下来，痛快的应了。 知道小侄女儿羞着了，心里一个劲乐，屁大点的小丫头也不知道羞啥。 曹小柒得了允许立马一溜烟儿跑了，跑得比兔子还快。 “跑慢点，别摔着。” 曹绒花皱眉瞅着人进了屋，松了口气，扭头见着她婆婆走过来，旁边还跟着个老妇。 “绒花啊，你这侄女儿身体可养的够好的呀。” 老妇笑眯眯的开口，一副跟她很熟悉的态度。 只是语气再温和也改不了她眼底透露的浓浓算计，刻薄的眉眼看一眼就让人不喜。 “娘，这大婶是哪家的呀？” 曹绒花适时的露出疑惑，一脸无辜的眨了眨眼表示她真的不认识。 事实上她怎么会不认识呢，就是想恶心人罢了。 这个老妇是她婆婆的嫂子，她和她男人得叫一声大伯娘的亲戚，就是关系不好。 “噗嗤~” 旁边竖着耳朵听的村民们乐了。 老妇顿时一张脸黑得如同锅底，这小贱人，张嘴就要骂人时又顿住了。 不行！ 她要是骂了那她不就是恶人了。 还怎么让这个婆娘给她儿子寻差事。 眼珠子转了转，随即脸上露出些许尴尬，难过的叹了口气。 “弟妹啊，你家小儿媳忘性可是够大的，我这个长辈见了面竟然都不认识了。” “长辈？” 曹绒花不等潘婆子开口说话，一脸茫然的盯着潘家老妇瞧，直把人看得心里头发毛。 半晌伸手敲了敲自个儿的脑袋，也难过的叹了口气。 “娘，我从前总听人说这女人生了孩子容易变傻，该记得也记不住，没想到我如今连活生生的人都能忘了，这可咋办呀？” “......” 潘婆子差点憋不住笑出声，绷着脸瞪了她一眼，佯作生气道。 “瞅你这记性，别人都是忘东西忘点事儿，你倒是直接把人给忘了，还不愁哪天把我也给忘了。” 曹绒花摇头，笑眯眯的表心意，“娘，那哪能，我就是忘那也是忘那些无关紧要的人，又不打紧。” 无关紧要的人？ 老妇一张脸阴得吓人，抿着嘴胸口高低起伏。 这婆媳俩人一唱一和的骂人呢。 是不故意的？ 转念一想又觉得不是，潘绣花刚一直和她待着说话呢，曹绒花也没见消停，俩人根本没空一块算计啥。 想想儿子的差事，深吸口气忍下来。 “我可不是啥不打紧的人，要不我今个儿也就不来了。” 她就没盘算来。 还不是家里那死老头硬逼着她来， 还威胁她要是不老实去就换他去。 一听这话那哪成。 真让他来了，礼金得给多少，想想就肝疼。 不过幸好是来了，要不然去哪给儿子找这么好的差事去。 曹绒花惊讶这老太婆到了这会儿，竟然还能忍得住没翻脸，不像她一惯的脾气呀。 肯定有别的目地。 “那你是谁？我瞅着怪眼生的。” 她笑吟吟的开口。 旁边的宾客憋不住了，嬉笑一句。 “嘿，那肯定眼生嘛不是，又不常来往。” “别说绒花了，我那会儿瞅着也差点没认出来咧。” “明摆着打秋风来了，还装出一副瞧不起人的样儿来，真不知道谁给她的脸！” 人群里有人这样说，声音不高不低。 “快别说了。” “我怕她不成？” “行了行了。” 潘家老妇恶狠狠的瞪着说话阴阳怪气的人，猛地扑过去抬手就打，“看我撕了你的嘴！” “啊！！” “哎呀，别打别打......” “多大点儿事。” 另一个妇人也不是善茬，嘴皮子硬道：“撕，来你撕一下试试！” “当老娘是让人吓大的？” 旁边看戏的人都快拉不住了，甚至有人看得心烦想着让俩人干一架算了。 “行了！” “想打架是吧？” 潘婆子冷着脸抬了抬下巴，“出去打，你们想咋打咋打。” 主人发火，俩人心虚这才不敢叫唤了。 “要不是她嘴长......” 潘老妇哼哼了一句，她才不走，肉还没吃几口咧。 另一个也蔫了，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装死。 等席面吃完了，桌上的盘子里少有还盛着菜肉的，就是吃不了的也得顺手装点儿。 太阳被云彩遮住，总觉得没刚刚那么暖和了。 吹得人背脊发凉。 风也时不时的刮一股，冷得浑身打冷颤。 “咱回吧。” “走吧走吧，这啥天儿呀，咋说变就变了。” “潘婶儿，我们走了，别送啦别送啦。” 三三两两的村民们相继离开，剩下热心肠的妇人跟着帮忙收拾，剩下的饭倒一块。 碗筷盘齐齐的放在了篦子里，等洗干净再给人送回去。 走的时候一人手里拎了点儿饭。 脸上喜滋滋的。 路上遇见先前走的村民不免好奇的嘀咕，“你这咋还拿了点儿？” “嗐，潘婶儿给的，我可说不要了非得让拿点。” 说话的人一脸得意洋洋，语气里带着几分嘚瑟劲儿。 “我就是走得晚帮着拾掇拾掇，也没干啥，潘婶儿这客气的，都是一个村的，太见外了不是。” 第二百六十一章 小舅舅的大手笔 觉得见外你倒是别要呀。 装啥大尾巴狼！ 心里忍不住骂，嘴上干笑道：“可不是，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潘婶儿就是客气，那会儿吱声谁还不能帮把手呀，又不是啥干不了的活儿。” 早知道她也晚走会儿，眼睛往那剩饭上瞥一眼，似笑非笑，“哪还用得着......” 呸！ 好听话谁不会说！ 嫉妒的眼珠子都要钻出来了！ “可不是这个理，你说我帮忙是为了这点饭？” 妇人横眉竖眼的，又无奈的叹了口气，“潘婶儿说了，要是不拿就是瞧不起她，日后都别去了。” “你说话都赶到这了，我能让潘婶心里头难受不成？” “哈，不能。” 对面的人脸都僵了，真不要脸！ “不说了，家里头还老多活儿没干，回去了啊。” 待不下去了。 “眼馋不死你。” 看着人走远了，妇人这才喜滋滋的笑骂一句，哼着曲儿美滋滋的往家走。 专绕那人多的道儿走，时不时跟人嘚瑟几句。 妇人的这番举动招不少人讨厌。 倒是间接的让潘绣花被不少村民们改观了。 以往只觉得是个势力眼老太太，不隔人，今个儿一看哦嚯，大方心肠还挺好的。 片面了。 潘绣花可不知道自己给人剩饭的举动让她从一个势力眼恶婆子变成了心肠善良的老太婆了。 这会儿正眼巴巴的瞅小孙子的金项圈呢。 黄灿灿的，越看越好看。 “娘，你喜欢金项圈？”潘有满开口问道。 “喜欢。” 潘婆子嘴角扬起的笑容就一直没放下来，“这黄楞楞，亮晶晶的，谁不稀罕呐。” “娘，你放心，等儿子日后有钱，就给娘买一个！” 潘有满说道。 “不用，买啥子买。” 潘婆子回神儿忙摇头，听儿子要给买只觉得肉疼，看着就贵。 小声嘀咕道。“又不能吃不能喝的，买啥呦。” 苗老太听见这话朝潘绣花看了一眼，潘老太不禁心虚，硬着头皮干笑吭哧，“旺苗那孩子也是，买这干啥呀，也不知道花多少银子，怪破费的。” “六两。” 这话是曹小柒说的，这下别说潘婆子了，曹绒花都惊了。 六两银子！！！ 太败家了。 正要开口的时候，瞥见她娘慢慢悠悠的撸了下袖子，手腕上黄灿灿的金镯子露了出来。 好粗的金镯子！ 想起老太太如今的身家，不禁眼红了。 苗老太笑眯眯的摩挲了一下自个儿的镯子，叹息，“可不是半点用没有，戴在手腕上还怪沉的。” 潘婆子：“......” 曹绒花：“......” 这是亲娘！ 亲娘！ “啊！！我的天爷呀！！！” 外头猛地传进来一声尖叫，好像鸡被掐住了鸡脖子，整张脸都是通红的。 潘老妇颤抖着一双手，眼珠子瞪得老大。 灼灼的望着苗老太，比看见亲娘还热络，一张嘴嘴皮子都在抖。 “金金金，金镯子啊！” 伸手想摸摸被潘婆子一把伸手挡了回来，“知道这是金镯子还摸，摸少了你赔得起呀。” “...摸少了？” 潘老妇这会儿清醒过来了，张嘴就骂了回去，“呸呸呸！金子还能摸少了？吓唬谁呢。” 扭头笑眯眯的跟曹绒花说话，“你这孩子怪可怜的，摊上这么个恶婆婆，大伯娘瞅着都心疼你。” “......” 曹绒花简直没眼看。 “我婆婆挺好的。” “哎，你这个傻孩子。” 潘老妇疼爱的眼神儿看得人直起鸡皮疙瘩，“苗姐姐好容易来了，你还不赶紧说实话，娘家人还给你做不了主咋的。” 一声苗姐姐所有人脸色都变了。 有点犯恶心。 “滚犊子，快别搁这丢人现眼了，哪儿来的回哪儿去。” 潘婆子推着人出去。 以为别人都是瞎子，看不出来那两根花肠子。 “干啥玩意儿，哦，心虚了心虚了。” 潘老妇阴阳怪气的话还没说完又被打断，潘老太满脸嘲讽的骂，“我心虚啥，我是不想看你让人笑话，连带着我也让人以为是个蠢货。” “你......” “你啥你！你那俩颗眼珠子就是抠出来扒拉上去，那金镯子也到不了你手里头，还不如回去做梦去呢！多大岁数的人了，一天到晚净想些猫猫狗狗的勾当，不嫌丢人咋地，潘家那死老太婆要是看见她的好儿媳这么不要脸，还不得气得从棺材本里爬出来抽你一顿！” 潘绣花两手叉腰，一顿唾沫星子漫天飞。 潘老妇被骂得好半天回不过神儿来，脸皮涨得通红，“你少胡说，我啥时候想要金镯子啦。” 这可真是冤枉她。 “那你想干啥？” “我，我为啥要跟你说。” 潘老妇一把推开人，径直走向了苗老太，巴巴的弯着腰讨好的笑。 “苗姐姐，你看咱说起来也是一家人不是，能不能给我家老大寻个差事？” 苗老太懒洋洋的靠着椅背，微微耷拉着眼皮，像极了大户人家的老太君。 看得人莫名的有压力。 “我去哪给你儿子找差事？” 眼皮子一掀，声音也没甚情绪，偏偏让人呼吸都慢了半拍。 “那，那你们不是在县城开了个大酒楼么，不得雇打杂跑堂的人，让我儿去，我儿啥都能干，可机灵了。” “这个呀，早就找好人了。” 苗老太这话刚说完，老妇就急了，“那随便撵走一个，让我儿子去干不就得了。” 说得理直又气壮。 潘婆子听不下去了，摇摇头专注哄小孙子去了，还真当自个儿是一家人，她都没想望。 也不知道哪来的脸。 “撵人肯定是不成的，都说好了。” 苗老太想都没想果然拒绝，见老妇着急，又给她指了一条路。 “这样吧，都是一家人，倒是还有个挣钱的路子，我能做主让你掺一脚，你听听干不干。” “干啊干啊，我肯定干。” 这话显然说得太早了，等苗老太说完，听见开始得自个儿拿银子往里扔，立马后悔了。 一张老脸忽青忽白的变，满脸不情愿。 “这，这咋还得自个儿掏钱呀？” “我家旺苗说了，这叫入…入股，股了你也是老板，做生意开头可不得老板拿银子嘛，最后挣了才能一块分银子嘛。” 苗老太说得郑重其事，潘老妇是一句也不信。 第二百六十二章 挣钱的生意 这摆明就是想骗她的钱呀。 还老板。 “可，可我哪有银子呦。” 潘老妇扯着嗓子就嚎，装模作样的抹泪，“我苦啊，家里头没个顶事的，就守着几亩田过活，半月十来天连荤腥都吃不上一回哇，不像苗姐姐你的几个孩子都争气，不缺银子使，我一个子也拿不出来啊。” 呜呜咽咽的卖惨并没有让苗老太同情，只觉得这老太婆不光毒还又蠢，谁家没过过苦日子似的。 她逃荒那会子连树叶树皮都啃过。 如今这么好一个发财的机会摆到她眼前了，竟然不赶紧想法子去凑银子。 活该半月十来天吃不上一顿荤腥。 潘老妇嗓子都哑了，也不见苗老太吭声，心里暗恨，只怕儿子的差事没着落了。 扭头骂骂咧咧的出去了。 走的时候还不忘钻进灶房直接端走了一篦子中午的剩饭。 正好晚上那顿不用做了。 这会儿正喜滋滋偷着乐省了一顿粮食的潘老妇。 怎么也想不到多年后每每想起这事都能悔得直拍大腿，谁能想到当年苗老太那话还真不是骗她的。 … 潘家这厢气氛安静。 潘老妇走了，走的时候气呼呼嘴里还骂骂咧咧，便是嫌弃没把她当一家人看。 也不想想她算人曹家哪门子的亲戚。 说出来也不怕叫人笑话。 潘婆子瞥了一眼苗老太，竟也看不出个啥，眼皮还是微微耷拉着，想来也不心宽。 “苗果花，你这跟谁摆脸子呐。” 苗老太正盘算着家里的房子是翻新修整一下。 还是直接推到了重盖，冷不丁听见潘婆子冷哇哇的话。 眉毛拧了一圈，又松开。 “反正不是跟你。” “......” 这话听到潘婆子耳朵里就变了个味儿，自然是不高兴了。 还跟她闹性子了。 “那还不是你要搭理她，原先一早又不是不知道她是个啥人。” 潘婆子没好气的撇嘴，顿了顿直接骂她，“知道的是你苗果花来给三宝过满月来了，不知道的还当你来嘚瑟来了。” 亲家母都懒得喊了。 那么个大金镯子也敢戴出来。 脑袋让驴踢了。 等啥时候让山贼抢了，再叫她嘚嘚瑟瑟。 “悄么戴着自个儿知道就行了，让你这顿摆活儿，手腕子沉的能压断咋地，就显摆你有啊。” “娘！” 潘有满心都提了嗓子眼了，赶紧拽了下老太太的胳膊。 这咋还嚷嚷上了。 瞅一眼面无表情，默不作声的丈母娘，脑袋嗡嗡的响。 “你别说话，有你啥事儿？” 潘婆子一个凶巴巴的眼神瞪过去，潘有满赶紧闭上嘴，他这又哪惹老太太不乐意了。 只好低下头装个乖。 “亲家母你这话说对了，金镯子可不就我有，我不显摆你能知道？” 苗老太掀起袖子来，金灿灿的镯子再一次晃人眼，和桌角碰一下发出清脆声响，得意洋洋的语气听得人好不心塞。 潘婆子：“……” 把人气够了，苗老太又说回了挣钱的事。 潘婆子这才知道刚才那发财的啥玩意儿入股啥的，不是说笑耍着潘老妇玩儿。 竟然是真的。 “...那，那是咋挣的？一月工钱几百文？到底是让干啥活儿的？” 潘有满也傻眼了。 随即而来的就是狂喜，但也没有被喜悦冲昏头脑，切实际的问了不少问题。 苗老太这下认真的给出答案。 “卖香胰子。” “......啊？” 潘婆子迟疑了一下，一脸的喜色褪去，“要卖啥玩意儿？” “香胰子。” 潘有满没用过香胰子，不过倒是听说过，跟老太太解释，“娘，香胰子就是洗脸的时候给脸上擦的。” 他知道还是有一回见他大哥给嫂子买这东西。 不到掌心一半那么一点儿，听说就要小一百文。 贵的吓人。 可再贵也有的是人买，听说有时候没货还买不着呢。 这种稀罕玩意儿，村里人哪家买的起，眉毛不禁拧成麻花，“...不成吧，村里肯定没人买。” 不能吃不能喝。 想想就悬。 “姑父，那如果一块香胰子只要几文钱呢？” 小侄女大眼睛亮晶晶的，声音奶声奶气的可爱，五大三粗的潘有满也不禁放柔了嗓门。 “几文钱的话那兴许有人买。” 但是怎么可能呐。 “兴许有人买，那就是会买的人不多是吗？” 潘有满点了点头，不忍打击小丫头湿漉漉的眼，便调整了说法。 “七宝，咱们这里是乡下，就算香胰子只要几文钱，会买的人也不多，还不如割猪肉来吃划算。” 这是实话。 曹小柒认同的点点头，她又不是傻子，也不是真的几岁小孩。 两只小爪子捧着脸颊歪歪脑袋，放出一个惊雷，“那如果香胰子不止能洗脸，还能洗干净衣裳呢？” “......” “啥？！” 潘有满震惊的瞪大眼睛，甚至惊愕的失了神，心跳如雷的砰砰砰直跳。 如果，如果是真的...... 香胰子真能洗干净衣裳，那肯定有人买！ 别说几文钱。 想到这儿，潘有满眼睛忽地变亮，拉着小侄女儿的手傻笑，“七宝，你跟姑父说，那香胰子到底卖几文钱啊？” 一文钱是几文，九文钱还是几文。 中间差了老多了。 曹小柒惊讶姑父的敏锐度，不过价格也真的是没法子再具体了，毕竟现在还没开始做。 香胰子作坊也还影儿，各方面的成本都无法预估。 “你问她个丫头片子知道啥，等旺苗回来问他。” 潘婆子开口。 “是，姑父也是急昏头了。” 潘有满傻笑两声一脸恍然，注视着面前的小侄女儿，宠溺的摸了摸她的头。 还没他腿高呢，能知道啥。 神奇的是刚才的对话。 他竟然没有觉得半点的不对劲儿。 “没事，等小叔回来姑父你再问他。” 曹小柒毫不客气的甩锅。 苗老太怜悯的瞅傻子似的瞅了潘家母子俩一眼，她乖宝说的话竟然不信，非要信老四那个混不吝的。 摇摇头，不禁心里念叨起了阿弥陀佛。 天上的神仙大人千万别见怪。 他们都是蠢人。 不要和他们一般见识。 这心里活动要是被人听见只怕也得反应一会儿，也不知到底是想让西方的佛祖保佑，还是想让天上的神仙消气。 第二百六十三章 老可爱 曹小柒低头掰着指头玩了会儿，再一抬头就见苗老太神情复杂的瞧着她。 既心疼又宠溺。 按照经验，她奶这指定是又脑补什么了。 迈着小腿过去，眼睛弯了弯，“奶。” “欸，奶的宝。” 苗老太中气十足的应了声。 满脸骄傲的把人抱到腿上坐着，凑近压低声音开口说道：“乖宝别生气，他们不信你，奶还不信么，他们啊，就等着让你天上的神仙爹娘生气降道雷抽他们。” “......” 降雷抽？？ 这心偏的也是没谁了。 曹小柒忍不住笑，伸手搂住老太太脖子一阵亲昵。 “奶，奶！你可真是个大可爱！” 大可爱是啥？ 苗老太听得迷糊迷糊不是很懂，见乖孙女儿笑得一脸喜滋滋的肯定好听话，顿时骄傲的抬头。 “可不嘛。” “不过奶都一把老骨头了，不能是大可爱了，得是老可爱了。”苗老太纠正得一脸认真。 老可爱。 曹小柒咯咯大笑起来，然后重重点了点头附和。 “奶你说得对，是老可爱了呢。” 或许是她们这边气氛太欢快，欢快的把别人忽略了。 潘婆子看得一阵心烦，尖嗓门一扯就开始挑刺了。 “老二，你杵着干啥玩意儿，听不见三宝哭啦？” 潘有满一脸苦色，“这孩子咋又嚎上了，真能哭，娘啊，你要不跟我进去瞅瞅？” “笨死你算了。” 潘婆子不乐意的骂了一声，转身往里屋走，扬高了声音喊，“绒花？绒花！” 这人哪去儿了？ 停下脚步扭头让潘有满去找人，“这会儿都啥时候了，孩子指定是饿了赶紧给我宝吃两口。” 潘有满不是是为了让他娘有个台阶下，这会儿哪敢说啥，忙顺着去外人找人去。 里屋潘家小老三扯着嗓子哭得哇哇的响亮，两个哥哥手足无措的看着哄也哄不住。 这会儿只觉得弟弟太可怕了，一点都不亲了。 见着潘老太的兄弟俩人顿时眼睛一亮宛如看到了救星，齐刷刷的开口叫人。 “奶！！” 快入冬的天色黑的早，太阳悄悄的便从山头隐了下去。 潘家今个儿给小孙子过满月，但来得大部分的都是村里人，本家亲戚没几个。 潘老太年轻那会儿可没少受婆家的气，尤其婆婆偏心大房，是以如今跟潘家另外几房的关系不好。 到了晚上除了曹家人也没别的亲戚留着过夜，倒是能睡得下。 不过这会儿心心念念的还是银子的事儿。 结果曹旺苗快吃晚上饭的时候才回来，还一副被霜打了似的蔫哒哒样儿，呼吸很是剧烈。 “咋了这是？” 苗老太皱着眉开口问道。 “娘，你是不知道小桃她家里人，都是什么东西！他们，那就是一群剜眼货！！畜生！” 曹旺苗破口大骂，气得两个眼睛泛红，说话都有点磕绊了。 没顾忌几个小的还在，直接就骂。 一看就是气坏了。 “气啥气，气坏了气出毛病还得花银子瞧病吃药，多亏得慌。” 潘有满拉着人过去坐下，倒了碗水给他，“喝点水再说，你这是去哪儿了。” 第二百六十四章 坏了风水 嗓子都哑了。 经潘有满这么一说，曹旺苗这才觉得嘴巴干得不像样，喉咙快着火一样。 喝了水润了润嗓子，大喘了口气又骂道。 “我好歹进他们家坐了一下午，连口水都没给我倒！还想让我给他们当姑爷！” 摇摇头，都不知道嫌弃什么了。 “当姑爷？” “啥玩意儿！！” “你要娶小桃？” 曹旺苗的一句话惊了好几个雷，曹绒花直接皱起了眉，潘婆子和潘有满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脱口而出的惊问。 让人想笑的是，本该着急的曹家人一脸淡定。 苗老太眼皮子一掀一合，懒洋洋的听了一耳朵。 纹丝不动。 曹小柒故意使坏，扑闪着大眼睛激动道。 “真的吗？” “这是大喜事呀，小叔恭喜你终于有人要啦，日子挑好了吗？” “......” 曹旺苗委屈瘪嘴，一肚子的火咻的一下熄了。 就像肚灶里的火，刚点燃边缘的柴火推进去，本想着越烧越猛的，结果一铲子拍的火星子都瞧不见。 深吸了一口气，气得恨不得把小丫头捉过来狠狠打几下，怎么就这么会给人心窝扎刀子呢。 玩笑归玩笑，正事还是要说的。 “小桃她的那个后娘，真不是个好东西！” 曹旺苗之所以这么火大也是有缘由的，原本就因为没认出幼时的玩伴心生愧疚。 晌午他追着小桃出去解释，一直追到了小桃家。 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就看见小桃的后娘一脸凶狠的又掐又打，手里拿着鸡毛掸子，满嘴都是小娼妇小贱人的，骂得难听极了。 看着昔日玩伴低着头挨骂挨打，也不知道躲闪。 登时气得不行，直接冲过去一把夺过了鸡毛掸子，“你再打她一下试试！” 回头看着小桃，怒其不争又满是心疼的骂她。 “她打你，你就不知道躲吗？” 小时候还挺机灵的，如今怎么越长越笨了。 小桃张了张嘴，眼睛红的跟兔子似的，怯生生的瞧了后娘一眼，猛地伸手推他。 “你走！” “谁让你来的！赶紧走！你不是不记得我了！” “不用你管，过来作甚！” 被推开的小桃后娘站在旁边愣怔着，随即猛地一下子反应过来，一边拍着大腿一边扯着嗓子嚎。 “天杀的！丢死人了，打死你个小骚蹄子！” “老娘辛辛苦苦给你找婆家要死要活的不点头，原来是外头自个儿找了一个，呸！小小年纪真是够不知羞耻的！老娘平日里就是这么教你的......” 妇人倒打一耙这招特别绝，说的那些话便引来了不少瞧热闹的，都不用等话音落。 曹旺苗就在那儿站着，少年又是个生脸。 小桃怯生生的躲在后头，看举动便知道俩人确实是相识的，年岁又差不多。 这便够了。 没风都能捉影。 这下有人悄悄嘟囔说经常见他们俩在山上晃悠，指定是偷偷私会的。 嘴长的大娘大婶儿瞅着俩人好一顿说教，且说这么偷摸的不是一回事儿，坏了他们潘家村的风水。 还有那文绉绉的又说他们若是真瞧对眼了就让媒人走个场，定日子拜堂成亲，成了亲谁也管不着，省得这么无媒苟合。 第二百六十五章 你图啥 无媒！！ 可去你大爷的。 这两年他除了今天啥时候还来过潘家村，还山上经常瞧见他们偷偷私会。 哪知眼睛瞧见了，就说的这么有鼻子有眼的，偏偏曹旺苗一张嘴对上那么多人完全解释不清楚。 拉过小桃让她抬起头，气势汹汹瞪着说这话的人，“你看清楚，睁大眼睛珠子，闭着眼睛说瞎话小心晚上撞见鬼！” 一下是唬住了，话音又变得犹犹豫豫。 反正，就是个没理的，说多了就是狡辩不想负责，声音大了就是说中了恼羞成怒。 兴许这些人根本不想听事实。 就是存了看热闹的心思整日无事找个乐子高兴。 曹旺苗想的没错，村民们尤其爱拉 呱的大娘们根本不在意自个儿说的话对不对。 反正这俩娃娃瞧着就小，指定都没成亲，他们多教教没准儿能凑个好姻缘。 再有，就是最后不成也不过是被当个主角八卦几天，谁让他们没事儿往一块凑。 他们村规矩没那么严，说完了也就过去了。 不像有的地方听说名声坏了得沉塘或是浸猪笼，可怕死咧。 堂屋坐的一伙人皱着眉，越听越一脸迷茫。 “所以，你就听那一群老妇拉呱了一下午闲话？” 曹绒花嫌弃的又问道。 “那小桃后娘到底是把小桃咋了？说了半天也没说明白。” “......” 曹旺苗抬手一拍脑门，这下直接说重点。 “她给小桃说了门亲事。” “那这不是好事么。” 好事？ 曹旺苗冷哼了声，“那个恶毒女人给小桃说了个半截入土的老汉，要说岁数都能当小桃爷爷了，就为了五十两的聘礼！” 说完这些尤不解气，补充一句，“那个老汉就是镇上跟里长有点关系的王家。” “什么！” “这就有点过分了，后娘也没这么磋磨人的，啥玩意儿。” 一家人被曹旺苗说的话给惊到，就连苗老太听得都蹙了眉。 听说镇上的王家祖上出过一个举人老爷，后来没中进士回乡办了个学堂，挣下不少家业，如今王家光是田地就有上百亩，当家的王老太爷说出去也是方圆有名的财主了。 嘴上会尊一声王老太爷，背地里王家却被不少人唾弃。 给王家每年干活的佃农没一个说东家好话的，反而私底下没少骂，那么大的家业，跟他们抠搜一点租钱就不说了，连粮食都想方设法的挑刺。 管事人品有瑕疵，王老太爷更是如此。 王家这厢要娶小桃的，就是这个年过半百的王老太爷。 而在小桃之前已经娶过八房的夫人了。 没错，全都是以正房夫人的名义娶的，说到底都是因为这个王老太爷命硬。 因为前头的八位夫人，全都在进了王家的门后死了。 有的是突发恶疾，还有的是遇上劫匪。 没有一位夫人是例外。 八房夫人接二连三的都出了事，这事瞒也瞒不住。 王老太爷命硬克亲的说法便这样传开了。 不过显然这王家是不在乎的，反正只要有银子多的是想嫁的，这不又开始寻摸新夫人了。 “见钱眼开的玩意儿，这不是让小桃那丫头上赶着送死么。” 曹绒花听罢气得咬牙切齿，天可怜见的。 “潘憨头是个死人不成，也不省得管管。” 潘婆子听着也不是滋味儿，那丫头真是个命苦的。 “嗞。” 潘有满摇摇头叹了口气，“潘憨头那脓包脾气顶啥用啊，还不如指望小桃后娘良心发现呢。” 老话说的果然没错。 一旦有了后娘就有了后爹。 要是小桃亲娘在地底下看着闺女这么委屈，不得心疼死哇。 “可小桃姐是他亲的闺女呀。” 曹小柒不能理解，再窝囊的男人也不能没血性成这样吧。 “一个丫头片子罢了，你当他......” 潘有满瞅着小侄女儿水灵灵的大眼睛，扑闪扑闪认真的听他说话，小眉毛皱巴的拧了一团，瘪着嘴又娇又嫩。 “当他怎么了？” 曹小柒眨巴着眼满脸好奇。 “你当他是个人呀？” 潘有满到了嘴边的“稀罕”二字咽了下去，利落改口，“他就不是个人，又怎么可能会当爹呢！” 丫头片子咋的了？ 跟七宝似的香香软软的小丫头多亲呀。 “噗哈哈哈，姑父你这话说的太漂亮了。” 小姑娘被逗的咯咯笑，弯弯的眼睛亮晶晶的，跟那天上的星星一样闪。 潘有满伸手摸了摸小丫头脑袋上扎的小揪揪，头一次觉得闺女真是可爱，为啥媳妇儿这胎生的又是个儿子呢。 但也只是懊恼了一瞬，又释然了。 没事，下一个指定是闺女。 “你们还笑啥呀，赶紧帮着想想法子呀。” 曹旺苗一脸着急。 “七宝，你有啥好主意没？” 小家伙一贯是个主意大的，这会儿也忍不住先问她。 “还真有一个。” 曹小柒点了点头，笑盈盈道，曹旺苗眼睛顿时亮了，巴巴儿的等着她。 “你快说。” “小桃姐那后娘要的是银子，又不管谁娶，小叔反正你也到年纪了，你把小桃姐娶了不就好了么。” 说完了，扭头一脸兴冲冲的问苗老太。 “奶，你觉得我这个主意怎么样？” “好，我乖宝想的就是周全。” 老太太笑眯眯的应声，夸完她宝贝孙女，扭头跟呆呆的曹旺苗扬了扬下巴。 “赶明儿回去找人给你挑个日子。” “......” 挑日子？ 干啥玩意儿啊？ 他娶媳妇儿都不用问他同意不同意的吗？ “我咋没想到咧，小桃那姑娘性子软和手脚又勤快，可不是正正配旺苗嘛。” 曹绒花乐得呲一口大牙，拍着大腿兴奋道。 “这俩孩子打小还都认识，日子指定能过到一块去，哎呦，这可不是老天爷注定的嘛。” 曹旺苗：“......” 你们礼貌吗？ 真就不问问他的意思就定了？ “谁说我要娶小桃了？” “你不娶？” 曹绒花瞪大了眼睛，好像不可置信自家小弟能说出这话。 “我什么时候说要娶小桃了。” 曹旺苗简直欲哭无泪，他多冤呀。 “你不想娶那你管别人家的事，还跟潘憨头的婆娘吵吵，嚷嚷的整个村的人都知道了，图啥呀你。” 第二百六十六章 有中意的人了 “什么呀。” 曹旺苗费劲巴拉的解释，“小桃咋说她是我好朋友啊，我一开始没认出来也就罢了，可我知道这事就不能眼睁睁看着她跳了火坑啊。” 抹了把脸蹲下懊恼的叹了口气。 他这是好心办了坏事吧。 连大姐跟他娘都觉得他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惦记着小桃，想娶她当媳妇儿。 那旁人呢？ 还有小桃她怎么想。 会不会也想偏了。 “那，那都这样了，你直接娶了人算了。” 曹绒花这话刚说完，就见小弟拧着眉摇头，然后耳朵悄悄的红了起来。 “大姐，咳，我有喜欢的人了。” 曹旺苗咳嗽了一声，略有几分不好意思的说道。 “你有中意的人了？” 曹绒花一脸惊讶，随即又不惊讶了，疑惑的看向苗老太。 “娘，旺苗说的哪家姑娘呀？” 苗老太：“......” 她也想知道。 曹旺苗瞅瞅他姐，看看他娘，自觉没理，也悄悄不吱声了。 心里想着那日遇见的姑娘，又机灵又乖巧。 尤其一双杏眸充满防备的瞪着他，就像他在山上捉住的兔子似的，扑棱着后腿儿想逃。 得空儿得赶紧去找媳妇儿去。 大概是白天惦记着，晚上便做梦梦见了。 水灵灵的少女穿着一身红袄，含羞带怯的一眼望过来，顿时半个身子都酥了。 娇滴滴的开口，听得他都傻眼了。 “夫君~” “夫君~你怎么在发愣呀？” 曹旺苗确实愣了一下子，瞪大眼睛看着少女头上戴着的红绒花，充满喜气。 跟着恍然惊喜的反应过来。 他这是成亲了呀。 “娘子！” 在刘府当差的时候常听刘老爷喊娘子，当时听之觉得肉麻又不正经。 然而此情此景，他只觉得再也没有比娘子更动听的了。 激动不已的多喊了几声，眼巴巴的说道。 “娘子，天黑了，我们......” 他这话还没说完呢，忽地紧闭的房门被大力推开，小桃穿着一身大红嫁衣冲了进来。 “旺苗哥哥，你为什么骗我！” “你明明答应了要娶我的，为什么娶了别人！” 她看着他，一脸悲痛的质问。 “曹旺苗，她又是谁？” “旺苗哥哥，你说话啊。” “......” 就不能让他多高兴一会儿。 曹旺苗傻愣愣的还没反应过来呢，王秀荷难过的捂着嘴，含泪欲绝的瞪着他。 “想不到你竟然是这样的人！算我瞎了眼！这婚不结也罢了！” 说着，伸手摘掉头上的红花重重往地上一摔。 然后一溜烟的跑了。 临出门看了一眼小桃跟她说，“我把你的旺苗哥哥还你！你们便好好的过吧！” “娘子！” 曹旺苗皱眉，不高兴听这话，随即就被小桃一脸厌恶的打断。 “呸！不要脸的登徒子，谁是你娘子！以前是我瞎了眼，我才不要和你这种人成亲呢。” 说完，转身也走了。 曹旺苗：“......” 好好的花烛之日闹成了一锅粥，有些闲言碎语嚼舌根的人，说他命不好，命中无妻无子，结果这话让他娘听见了，直接气昏了过去。 之后竟然就真的没有一个人愿意嫁给他。 第二百六十七章 谁家的? 画面一换，曹旺苗发现自个儿成了一个快死的老头，躺在角落里，一卷薄被冻得瑟瑟发抖。 随时归西的样儿吓得曹旺苗浑身一个激灵直接惊醒。 “我不是！你们听我说！” 曹旺苗迷瞪着眼恐惧的从被窝里惊坐而起，满脸焦急的对着空气喊道。 旁边闭着眼睛的潘有满缓缓睁开眼睛，小心翼翼的看了眼外头已经亮起来的天。 “又做噩梦了？” “是噩梦，嗯？呃对，我，我是做梦来着...” 曹旺苗拍拍胸口咕嘟了一声，后知后觉的扭头问道。 “姐夫你咋知道的？” 潘有满深吸了口气，一把拽过被子青着脸吼，“我咋知道？我倒是想不知道，你一晚上鬼哭狼嚎的我根本就没睡。” 尤其第一回，他睡得好好的隐隐听着有哭声，睁开眼旁边本该睡着的人闭着眼睛坐起来哭，关键是眼睛还闭着。 别提多渗人了。 这会儿想起来头皮都发麻。 “你，你别睡了，赶紧起，出去晒晒太阳。” 精怪那些玩意儿都怕太阳。 多晒晒就好了。 潘有满说完话拉过被子盖严实了继续睡，困极的模样看得曹旺苗心虚又内疚，穿好衣服蹑手蹑脚的推门出去。 完全没琢磨琢磨好好的为啥让他出来晒太阳。 压根不知道他姐夫是觉得他让什么精怪上身了。 “娘，咱啥时候回啊？” 早饭熬的苞米糊，窝窝头，还有一大盘子腌得黢黑的咸菜。 吃一口，咸的能干掉整碗糊。 热乎乎的喝一大口，整个人都热乎了，曹旺苗抹了把脑门上的汗，舒坦。 “吃完了拾掇好了就回吧。” 苗老太想了下说道。 要说家里头粮房钥匙给了大儿媳拿着，苗翠娥也是个靠得住的，可也不能自个儿在闺女这儿住着，就指着一人使。 再有老二家的肚子也不小了，那是个不消停的。 曹绒花舍不得，撇撇嘴嘟囔。 “着啥急，家里他们都好手好脚的，还能饿着不成。” 不过也就是嘴上说说，拾掇东西比苗老太还利索。 “娘，你这回正好把翠叶带回去吧，我这马上出月子用不着了。” 曹绒花装了不少吃食，多半都是老太太给她拿来的。 以往娘家艰难，每次都习惯了给家里这么偷摸装点东西拿回去，这回也没例外。 “家里如今缺你这口吃的？”苗老太骄傲的冷哼了一声。 那个眼神，真是有种多少都不放在眼里的意思。 曹绒花愣怔了一下子，登时反应过来。 小老太太如今有钱了！ 人儿有银子！ 颇有些窘迫的红了脸颊，硬着头皮唾道：“显摆啥呀，就你这手松的劲儿，早晚不得花光喽。” 说着扭着出了堂屋，一叠声的喊翠叶进屋帮忙。 她是不好意思了。 过了大半个时辰，曹旺苗气喘吁吁的跑回来，满脸喜色的去后头套毛驴。 “走了走了。” “跟小桃说明白了？”曹绒花看着小弟问道。 “说明白了。” 曹旺苗喜滋滋的点头。 总觉着昨晚那梦不是一般的噩梦，没准是老天爷提醒他呢，所以思前想后还是先去和小桃说清楚了。 不过他也跟小桃说了，绝对不会让她嫁给那个克妻的王老头的，会帮她解决这麻烦。 等回家他就找媒婆给小桃找个靠谱的夫家。 定要人品好，厉害些的，最好还不惧小桃那个泼辣后娘的人家。 贫寒一些也不碍事，大不了聘金他出。 就当是给自个儿妹子的嫁妆了，岂不是两全其美。 “我这主意不错吧。” 曹旺苗简单的说了一遍，得意的挑眉。 “小桃也同意？” 曹绒花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真没挨揍，难不成她想多了。 那小丫头对她这傻弟弟没那意思。 “那指定同意呀，这还用问。” 五十岁还克妻的老头儿和门当户对的好夫君。 傻子都知道怎么选呀。 曹绒花冷哼了声，翠叶挎着包袱一步两回头的不舍，仔细看就会发现小姑娘眼角还有些红红的。 “绒花姐，那我走了。” “去吧去吧，还掉两颗泪珠子，不知道的当我嫁闺女呢。” 她不耐烦的摆了摆手，语气甚是嫌弃，好像还有点高兴终于把人撵走了似的。 “……” 翠叶不舍的情绪被冲散了大半，软着声音交代。 “绒花姐，三宝吃完奶你记得给拍拍背，慢点拍，把嗝儿打出来他才不会吐奶。” “知道了。” “还有那个，我缝了一块褥子，有点小了，就在放针线匣子下面呢，绒花姐你回去瞅瞅，要是能用就给三宝用。” “小了补补盖不就行了，瞎讲究毛病多。” 曹绒花微微垂着眼帘，微蹙的眉怎么看都透着一股不耐烦，说完又自顾自嘟囔。 “罢了罢了，还有啥？” 翠叶悲伤的情绪都没了，麻木的摇头，“...没了。” “没了就走。” 曹绒花转身回屋，都不等驴车离开推开院子门就进去了。 一路径直走进了里屋。 见孩子在炕上睡着，下意识的放轻了脚步。 针线匣子下头确实叠着一块崭新的布，拿起来才发现里头还夹着了薄薄的一层，打开一瞧眉头顿时皱了起来。 这哪是缝小了。 展开还没半个人大，分明就是故意给三宝缝的，这丫头还不好意思直接说。 怪不得将就不了。 这傻丫头... 自个儿得了块布不知道留着做件衣裳。 拿起手里的布匆匆往外走，追出去好一截也没瞅见驴车，早就走的看不见了。 再往家走的时候瞅着前头有个老瘦的小姑娘，慢吞吞的挪着，个头也不咋不高。 感觉风再大点儿，把人都能刮跑了。 走近了见人盯着她直看，往人脸上瞅了一眼。 “小桃啊，咋搁这儿站着啊？” “旺苗哥是不是走了？” 小桃一双眼不知道哭过还是风吹得红红的，声音也听着有点哑，看着怪不落忍的。 曹绒花走上前，拍了拍她头上落的树叶，笑着安慰道。 “放心，旺苗不是跟你说了么，这事能解决。” 小桃听闻苦笑了下，眼里最后一点光亮也消失不见了，声音低得几不可闻。 “我知道了。” 第二百六十八章 包子 他是在躲着她。 他也不想管她这个麻烦了。 谁都想抛开她。 曹绒花望着小桃逐渐走远的背影，忍不住叹了口气，潘憨头后娶的那婆娘真不是个东西，小桃性子多好的姑娘啊，这都磋磨的不成人样儿了。 这么大个闺女碍着你啥事了，好好给口饭到年纪就嫁出去了。 没准儿人闺女有后福，日子越过越好呢。 到时候你有事求上门的时候。 好歹能张开嘴不是。 非要把路走绝了。 曹绒花摇头心里不住嘀咕着，她也想不到日后这话还真应验了。 ... 天色灰蒙蒙，冷风嗖嗖的吹。 路上人少，巷子里叫卖声吆喝声都低了许多。 街角口卖包子的摊贩是个年轻的姑娘，正好面朝风口站着，一下子被风吹得迷了眼，紧忙把笼屉盖严实了，这才伸手去揉眼睛。 “姑娘，给你用这个。” 卖包子的姑娘眯着眼，忽然听着一道温柔的声音响起，扭头就见一只纤细白净的手伸过来。 手里递过来的是一块帕子。 “不，不用。” 那帕子白白净净，一角还绣着朵儿花，一看便不是寻常物件。 目光看向面前站着的人，戴着帷帽看不清模样，但应当是这县城哪个大户人家的千金。 寻常人家哪用得起这么好的东西，旁边还跟着个丫鬟。 她哪敢要人家的，说话都有些结巴了。 “一块帕子，不值钱的，你拿着用吧。” 白净的素手中拿着的帕子递过来，放在笼屉旁，眼瞅着又一阵风刮过来，那帕子轻飘飘的打了个旋儿，好似要跟着风走一般。 “哎。” 女孩赶忙伸手紧紧抓住，吓了一跳。 再抬头，就见那个姑娘正弯腰上了前头停着的马车，旁边的丫鬟小心扶着。 看了眼手里的帕子，快速的揭开锅盖伸手拿出两个包子包好。 朝着马车一鼓作气跑了过去。 “姑娘，等一下姑娘。” “什么人？不要命了！” 赶车的马夫冷着脸呵斥，女孩窘迫的红了脸，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没了。 “我......” 话落帘子掀起一角，方才那个小丫鬟探出脑袋，惊讶的瞧着她。 “有什么事吗？” 丫鬟说话声听着是温柔的，语气却隐隐有一股子高高在上的劲儿。 “这，这是我包的包子，不值钱，给你们拿着尝尝。” 女孩说着，不等丫鬟回话，兴冲冲的绕到轿子的一侧，举起把油纸包递过去。 “不用了，我家姑娘不吃的。” 翠竹脸色不怎么好看，眼里闪过一抹无奈。 这人也是没眼力。 她家姑娘说帕子不值钱，不过是心软看她可怜。 那可是上好的锦绣，又怎么会不值钱。 向来都是喊了绣娘到府中量了尺寸做的，就怕府里的丫鬟婆子不仔细做坏了。 这卖包子的姑娘竟然还回来两个包子？ 也说不值钱。 翠竹刚要开口回绝的时候，就见靠着姑娘的帘子掀起来，一只手探出去接了过来。 “多少钱？” “不，不用，不要钱的。” 女孩笑容微窘，急忙摇头。 急得整个脸颊都是红的，踮着脚望过来的眼睛都是亮晶晶的，亮的好像会发光。 “趁热吃，凉了就不好吃了。” 拿着包子的手顿了顿，轻轻的应了声好， 缓缓打开外层的油纸。 “姑娘？” 翠竹惊讶的声调都高了，看了眼卖包子的姑娘走远了，这才斟酌着开口道。 “姑娘，外头的东西不干净，您想吃包子回府便吩咐府里的厨娘做包子吧。” 一旁端坐着的姑娘不说话，低垂着眼，伸手扯了一小块包子皮，秀气的吃到嘴里。 “味道不错。” 其实不用说这话，包子皮刚破翠竹就闻到了。 明明只是包子，闻着却像是喷香的鸡汤，炖了好几个时辰入了味，又鲜又香，还没有那股腥味儿。 怎么这么香！ 翠竹小心翼翼的咽了咽口水，肚子“咕噜”响了一声。 半晌，剩下的一个包子递了过来。 “你也尝尝吧。” 翠竹：“......” 脸好疼。 车夫赶着马车走远，没一会儿，又一辆驴车在包子摊儿前停下。 “劳烦，买两个包子。” 声音娇憨软糯，阿鸢听了觉得有些熟悉，但也没有多想。 下意识的想起吃过一次的桂花糕，那模样白白嫩嫩，咬一口更是甜到心里去。 心里开着小差，嘴上麻溜的开口问道。 “客官想吃什么馅儿的？猪肉白菜馅儿，韭菜鸡蛋馅儿，还有豆腐酸菜的小店儿都有。” 曹小柒抬起一只爪子掀开帘子，看着忙忙碌碌跟小蜜蜂似的人，笑眯眯的“唔”了一声。 “哪种好吃呀？” “豆腐酸菜馅儿是咱的招牌，客官要不要尝尝？” “好。” 阿鸢说着，麻溜的捻过一张油纸铺开，两个包子放好，一折一叠就包好了。 “承惠，您拿好。” 一抬头瞅见探出来的小脑袋，水汪汪的大眼睛，粉嘟嘟的小嘴，可不是她刚才想着的人。 “小七？” 愣了一下满脸惊喜瞪大了眼睛。 “真是你呀！” 说着，从里头哒哒走出来，喜得整个人都要蹦跶起来了。 曹小柒伸着两只小爪子捧着脸，湿漉漉的眸子眨呀眨，脑袋一歪。 “是我呀。” 她奶声奶气的撒娇卖萌。 “真的是我这个漂亮又可爱的小仙女来了呀！” “...噗嗤。” 阿鸢被逗乐了，也满口应着，把手里的包子递过去。 紧跟着又绕回到里头去，不晓得在找什么东西。 “呼好吃。” 曹小柒咬了一小口，包子皮就破了，热乎乎的汤汁流出来底下有油纸垫着。 手是烫不着，嘴巴里的却是烫得厉害。 “烫？” 江沅听见她吸气，掌心朝上伸过去等着。 “吐出来。” 曹小柒一愣，随即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等圆鼓鼓的腮帮子好容易吞下去了，烫的舌头这才赶紧张嘴呼呼两下。 烫死了。 舌尖都是麻麻的。 “喝口水。” 江沅把她手里的包子接过来，拧开水囊试了试水温，倒了半杯。 “吃的时候怎么不慢点。” 他一双英气的眉蹙着，心疼坏了。 曹小柒一口气咕噜喝了半杯，嘴巴里的麻意总算散了些，江沅又问她还喝不喝，她摇了摇头。 第二百六十九章 烫死了 “吃慢点，这个也是你的。”江沅笑她。 “不快呀。” 曹小柒委屈巴巴的嘟嘴，孩子气的瞪了包子一眼。 “我就咬了一小口。” 怕说的不贴切，还伸出小手比划了一下。 确实是一小小口了。 小姑娘蹙着眉，红嘟嘟的小嘴微微噘着，一双雾蒙蒙的眼眸看过来，江沅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我看烫哪儿了？” 曹小柒伸出小舌头，呜咽着嗓子眼话说不清晰。 “红了。” 江沅看了一眼，便收回视线。 伸手摸了摸姑娘头发扎着的小揪揪，把包子搁旁边放好，“等一会儿凉凉再吃。” “不吃了。” 曹小柒气鼓鼓的哼哼，不是生别人的气，就是觉着自个儿笨。 都多大的人。 越活越回去了。 不过也就是嘀咕了几句，等她再回神儿就见江沅不在驴车上了，探出头看也不见人。 “小七，找什么呢？我帮你。” 阿鸢兴冲冲的跑过来，作势要挽袖子。 “阿鸢，你瞧见江沅去哪儿了吗？” 曹小柒问道，阿鸢茫然的摇头，没看见。 “不知道呀，方才不是和姑娘在一起么。” 阿鸢爱操心爱着急，一着急就又习惯叫姑娘了。 可不是。 她就发了个呆，人就不见了。 “不管他，阿鸢你快上来再教教我打那个络子。” 曹小柒掀开帘子喊，小手还热切的挥呀。 阿鸢有点心动又有点犹豫，回头看着包子摊儿，“万一有食客来买包子......” “不要紧，驴车离得这么近，有人来我们下去就好了呀。” 曹小柒三言两语说动阿鸢，心里小小的纠结很快消散，蹬蹬蹬几下坐上去。 “姑娘，你哪里不会？” “你叫我什么？” “姑...小七。” 曹小柒立马露出笑颜答应一声，拿着手中的络子凑近与她。 “阿鸢，你看这里，你打的这个络子它圆嘟嘟的，我的这个怎么变不成圆的，不小心太用力了它还成了一坨，好丑。” “噗~” 说是一坨都美化了。 软哒哒的，轻轻一拽直接就散了。 阿鸢没忍住，直接笑出了声，听见身旁的人哼哼，忙憋住笑认真教授她。 曹小柒一双乌溜溜的眼都要不够用了，阿鸢年岁上大些加之家里穷苦，懂事早。 性子温和，说话也温柔。 “哇！” “阿鸢你好厉害呀！太棒了！” “这个原来是这样编的呀，天呐，阿鸢你的脑袋瓜子到底是什么做的呀！” 曹小柒小嘴叭叭叭一连串的彩虹屁不停的夸，双手捧着小脸满眼都是小星星。 小姑娘说话直白又热情，用词大胆丝毫不掩饰。 直把阿鸢夸得整个面颊通红，耳朵都要滴出血来小声的开口。 “小七，你这样试试，这样比我先前教的那个要简单些。” “好！” 铿锵有力的声音顺便还自信满满的挥舞了一下小拳头，学会了给家里人每人打一个络子。 曹小柒埋头苦练，本来看着挺简单的，花绳在阿鸢手里灵巧的像兔子来回穿梭轻绕，但是一旦到了她手里，好难啊。 第二百七十章 冰块 越练越觉得脑袋里全是浆糊。 怎么会有这么多绳子啊。 应该是没有这根的呀。 另外的这一根怎么会从这边出来？ 啊啊啊啊啊啊！ 哪里简单了？ 阿鸢低头把这个月包子摊儿的账单流水整理好，等姑娘看的时候就不用再一张张对了，要不然看得时间久了眼睛是要疼的。 再等她抬头看，差点又没忍住笑出声来。 就见姑娘紧紧拧巴着小眉头，十根指头上通通绕着绳，嘴巴上咬着两根，还有下巴紧贴着脖颈夹着一根。 这也就罢了，偏偏那络子一点进展也没有。 “咳小七。” 阿鸢低头清了清嗓子，余光看见她飞快的松嘴松手松下巴，然后绷着小脸摆出一脸淡定。 “小七，要不然我帮你吧？” 阿鸢费劲的憋着笑，开口问道：“姑娘你喜欢什么样儿的络子，你跟我说。” “嗯？” 曹小柒抬头，看见她眼里藏着的笑意，一下子就绷不住了。 “你还笑我。” 伸手就抓她痒，阿鸢怕痒，又不好躲，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才忙出声求饶。 “我错了姑娘，饶了我吧。” “笑够了？” 她奶凶奶凶的瞪眼。 “嗯嗯，不笑了。” 阿鸢缩着脖子赶紧点头，心里只觉得姑娘真是可爱，连生气都这么可爱。 曹小柒这才放开她，拿起包子继续吃了起来，不继续折腾花绳了，手指头都要抽筋了也没学会。 她是真没针线方面的天分。 不学了。 “姑娘，包子味道怎么样，好不好吃啊？” 阿鸢一脸期待的问道，眼里隐隐还有几分忐忑，两只手放在身前又缠又绕的。 这个包子都放凉了。 她该重新拿一个给姑娘吃的。 今个儿天冷风大，来买包子的人也不多。 若是前几日姑娘来便好了，都不知道多忙，这样才好让姑娘知道她教给她的包子方子没有浪费。 阿鸢挠了挠头，一颗心扑通扑通的跳，最后也不知道思绪都跑哪儿去了。 曹小柒喊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小脸都是白的。 “姑，姑娘？” “我说包子好吃。” 曹小柒重重点头，给予高度肯定，这话立马让阿鸢露出了惊喜的笑。 “姑娘吃着好我就放心了。” 说罢，又急忙拿过账本和一个钱袋子。 “姑娘这是账本，这是这个月给姑娘分的银钱。” “好，我看看。” 曹小柒翻开快速的看了一遍，其实就是在这个较真的姑娘面前做个样子，然后还给她，手里的钱袋子也一并给她。 “姑娘这是干什么？” 阿鸢急了，小嘴也伶俐起来，“我们一开始就说好了的，卖包子挣的钱姑娘分六成。” “我也没说不要呀。” 曹小柒乌溜溜的眼睛扑闪几下，“这是我继续投的钱。” 阿鸢一听就觉得姑娘是在糊弄她，又感动又急，“不行，我不能要，姑娘已经帮了我很多。” “谁说这是白给你的了？” “啊？” 阿鸢傻了，不，不是吗？ “哼。” 小柒撇嘴，当然是了。 “我教你做出来的包子好不好吃？” “好吃！” 她卖包子都好些日子了，也吃过别人家的包子，根本没法比，每天蒸出第一笼的时候还是忍不住馋，想到这儿羞得脸颊也泛红了。 “姑娘的手艺当属第一！” 咳咳。 倒也没有那么厉害。 曹小柒抿着小嘴羞涩的想，眉眼弯弯的笑道：“那这么好吃的包子，难道你要一直摆摊吗？夏天也就罢了，等到了冬日，那么冷的天来吃包子连个坐的地儿都没有，若你是食客，会不会转身去喝个汤面？” 阿鸢听傻了，忍不住试着代入姑娘所说的画面。 寒风凛冽，大雪纷飞。 刮得手脚都是冰冷，热乎乎买一个包子吃，却没有避风的地方。 只能边走边吃。 可是天实在太冷了，咬一口，热腾腾的包子都被冻住了。 阿鸢想得眼眶也泛红了，抽了抽鼻子小声道。 “我，我也想喝热乎乎的汤面......” 这是脑补什么凄凄惨惨的了？ 曹小柒把钱袋子还给她，这回都不用鼓励，阿鸢红着眼握拳表示一定要挣大钱！开铺子！要把包子卖到整个州！ ？？ 她还没开始画饼呢。 怎么就打了鸡血似的。 不过员工上进是好事，生活就要有梦想。 尽管曹小柒觉得这句话简直是站着说话不腰疼的人在放屁，不过总归苦的人都缺鸡汤。 一个包子快吃完的时候，江沅回来了。 手里捧着一个木碗，里头装着形状各异大小不一的。 “冰块？” 曹小柒伸手戳了戳，惊讶道。 “哪里来的呀？” 冰块在古代不易得，一般的大户人家有冰窖，但也是省着用，普通百姓想都不要想了。 而且现在都快冬天了，即便有冰块的人家天热的时候也早该用完了。 还能留到现在。 “找人买的。” 江沅垂着的眼眸微闪，曹小柒哦了一声，随即不明所以。 “你买冰块干嘛呀？” “......” 江沅捧着碗的手一顿，忽地看向她手里的包子，“不疼了？” “嗯？” 曹小柒雾蒙蒙的眼里充满疑惑。 “舌头。” 江沅看着她，“不疼了？” “早不疼了，就是烫的那一下疼。” 曹小柒笑嘻嘻的摇头，她都把这事忘了，“我把包子都消灭了，另一个给你留着，你快吃吧，不然待会儿冷了。” 江沅缓缓点头，伸手拾起碗里的冰块。 “咯嘣咯嘣”的嚼着吃了，看得曹小柒都傻了，这大冷天的怎么突然吃起冰来了。 对此，江沅面无表情的给出解释。 “我热。” 呵~ 我就静静的看着你睁着双眼睛说瞎话。 江沅很快吃了一碗冰，又干掉了一个包子。 跟阿鸢招呼了一声，驾着驴车往城外去。 然而还没出城，一阵“咕咕咕”的声响从某人的肚子里响起，然后越来越频繁。 江沅察觉到身体的不适，整个人都僵了。 曹小柒掀开帘子，笑眯眯的看着江沅一张小脸从头红到脖子根，脸耳朵都是红通通的。 “哎呀，江沅哥哥，你不是着凉了吧？” 然后看着小少年急吼吼的跑向了茅房。 她坐在驴车里狂笑不止。 第二百七十一章 城北再遇 阿鸢忙着卖包子，摊子离不了人，曹小柒和她说了一声领着江沅往城北走。 亢昂好久没消息了，别是挂了，还欠她人情呢。 还有城外逃荒来的难民，这马上就要入冬了，可不比夏天。 结果才出了城，就看见亢昂在城门口等着。 “姑娘！” “在这儿，在这儿呢！” 几个月没见的少年个头一下子蹿得很快，也没原先那么瘦了。 看见曹小柒，伸长了手臂朝他们挥手。 “前面那个是亢昂吧？” 曹小柒瞪圆了眼睛吃惊的开口，扭头看向江沅，“他怎么黑成炭了！” 太黑了。 她差点都没敢认。 心里疑惑，走近了也便直接问了。 有了粮，他们不用总是饿肚子。 亢昂比江沅大好几岁，但原来的个头比江沅高不了多少，如今打眼瞧着，都觉着是个大人了。 这会儿听见曹小柒的问话，面无表情的脸倏地泛红。 “啊，很黑吗？” 他是真没留意脸的问题。 不似姑娘家隔几日照个镜子，自然也不知道被晒成什么样了。 “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曹小柒满脸真诚的问道，乌溜溜的眼睛扑闪扑闪，可可爱爱。 亢昂忍不住笑，情绪被感染。 “没事，黑就黑些，我又不是小姑娘家，晒黑了还会哭鼻子。” 曹小柒点了点头小脸严肃。 “以前是俊朗的小哥哥，现在嘛，成亢壮士了。” “噗！哈哈哈哈哈......” 是亢昂身后带来的两个人笑了，半点不掩饰直接笑出声的那种，笑的他整张脸都黑了。 “......” 壮士怎么了？ 有什么好笑的！ 亢昂抿着嘴，脸绷的紧紧的，眸子看不出来半点情绪，感觉随时会发火一样。 “没事，你别放在心上，等冬天多捂捂就白回来了。” 曹小柒以为他介意，开口安慰着。 “我不介意。” 亢昂摇头，他不在乎，男人要一张俊俏的脸做什么。 然后等走到半路，曹小柒百无聊赖的掀开帘子，正好撞见亢昂弯腰撅着屁股在一个浅水洼里照，仔细的端详了许久，不时伸手捏一下脸。 还说不在乎。 口是心非。 眉头都快拧成毛虫了。 曹小柒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趣事，伸出一只手拍江沅，笑眯眯的让他赶紧过来看戏。 “看。” 江沅顺着姑娘指的视线一看，冷不丁的跟亢昂抬起来的视线对上。 两人一愣，随即不约而同的移开视线。 曹小柒隐隐好像听见，有人似乎还冷哼了一声。 忘了，这俩人八字不合。 “亢昂，你怎么知道我们今个儿进城？” 曹小柒托腮看着外面的风景。 秋意盎然，落叶漫地，离远了瞧，片片散落在黄土地上好似缀着金色的光。 当真是好看极了。 就是可惜没有手机不能拍照。 “姑娘先前不是托信儿说这几日来，我今日进城，就想着在城门口等等，说不定就能碰见呢。” 亢昂说道。 “那还真是赶巧了。” 曹小柒笑眯眯的嘀咕一声，又问起他们村子里的人如何了，亢昂仿佛一下打开了话匣子，兴高采烈的说了一路。 第二百七十二章 好rua 城北扎堆的人都是逃荒来的，各种各样缘由的难民，原本不认识慢慢也都认识了。 本来以为活一天是一天，就这么耗着吧。 没想到从天而降了一批粮食，果真是老天爷开眼。 能活下去谁愿意死。 亢昂把口粮分下去的时候有的人甚至不敢吃，藏起来给孩子老人留着，自个儿都是抱了死的念头。哪怕按人头每人分到手也不少，省着点而吃可以吃一月的。 “一个月？” 曹小柒讶然，她给的那批粮食可不止吃一个月吧，随即想到从城北离开时的安静。 “你把粮食给所有人分了？” 城北的难民加在一起有四五百之多吧。 亢昂点头，袖子底下的手都攥紧了几分，目光歉疚。 “姑娘，你别生气，我是想着，一个月的粮食总能撑到找到差事。” 这样所有人都活着，不用死。 “蠢！” 江沅忽地冷笑，白了他一眼。 “你再说一遍！” 亢昂瞪回去，眼神凶狠。 “我说你蠢！闲事管多遭报应了吧，看你这年纪轻轻的耳朵都聋了，我再说一遍你能听见似的。” 江沅嗤笑，清冷的包子脸上满是嘲讽。 亢昂神色一凛，然后笑了，咬牙切齿的从嘴里吐出话来。 “我要是都能遭报应，你这种狼心狗肺的更跑不了！我就等着老天劈死你！” “亢昂！” 曹小柒小脸不高兴的绷了起来，抿着唇不乐意的看他。 “做人要懂得知恩图报。” “姑娘，你不要被他骗了。” 亢昂蹙眉，还想说什么，看着曹小柒鼓起来的脸，赶紧表忠心。 “姑娘的大恩大德，小的绝不会忘，只要姑娘说一声，不管是上刀山还是下火海绝不皱一下眉头！” “真的？” “真的！” 曹小柒满意的点头，伸着爪子从荷包里掏出一片芒果干啃着，笑眯眯的开口。 “那你就闭上嘴别说话。” “......” 亢昂傻眼。 随即默默的转过身，闭上嘴巴。 是他多余了。 江沅低垂着眉眼，嘴角上扬，眼里极快的闪过一抹愉悦，姑娘这是在护着他呢。 正美着呢，手背忽地被人握住，习惯性的差点让他动手。 好在听见熟悉的声音拉扯着他的神经。 “你不要生气啦，我帮你出气啦。” 江沅回魂，姑娘不知道何时凑了过来，在他面前蹲着，一只手捂着嘴跟他说悄悄话。 他能感觉到姑娘缓缓靠近耳朵，说话的哈气还有鼻间的呼吸，蹭的他脖颈热热又痒痒的。 想躲，又不想躲。 莫名其妙的情绪让他只感觉无所适从。 伸手将姑娘的手反握住，起身一把捞了人抱她坐好，转过来在她面前蹲下，轻声开口。 “我不生气。” “真的？” 曹小柒小屁股往后挪了挪，咬一口芒果干儿，戳他嘴角。 “那你笑一笑。” 江沅愣了下，忍着心底的羞意，抿着的嘴角缓缓扬起，整个人又乖又甜。 曹小柒看得心都在颤，忍了忍，没忍住，伸出两只小爪子捏了捏他的脸蛋。 过足了瘾。 嗷！ 果然和想象的一样好rua。 第二百七十三章 好运村 江沅一脸茫然，不明白为什么姑娘一下子看起来就高兴了。 最后归结到姑娘喜欢他笑。 清浅的抿着唇，嘴角再次缓缓上扬。 “好看！” 曹小柒心满意足的夸赞，一颗老母亲的心飘来荡去，崽崽真是太乖了嘤。 江沅耳根子泛红，不好意思的摇摇头。 姑娘最好看。 曹小柒眉眼弯弯的笑着，乌溜溜的眼睛甚是明亮，粉嘟嘟的嘴里吃着零嘴儿。 腮帮子一鼓一鼓的，可可爱爱，江沅的眼睛都要挪不开了。 等她吃完了，江沅熟练的拿出帕子帮她擦嘴，再湿了帕子擦手。帕子是随身带着的，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身上时刻都会揣着了。 “谢谢江沅。” 曹小柒奶声奶气的道谢，江沅也习惯姑娘时刻挂在嘴边的礼貌，摇了摇头。 “不用。” 弯腰下了驴车，就看见亢昂杵在那儿一动不动，两眼呆呆的看着。 眼珠子一动不动的，像是在分神儿。 “亢昂。” “这位壮士欸。” 曹小柒扯着小奶音猛地拔高了好几度，乌溜溜的大眼睛扑闪着，笑得双眸跟月牙似的，“你在想什么呢？” 亢昂差点被这声壮士喊得闪了腰，莫名感觉长了好几个辈分。 还是哥哥好听。 看了眼面无表情的江沅，叹了口气回神儿招呼她，“走，我带你们四处看看，以后这里就是我们的家了。” “好呀。” 曹小柒兴致勃勃。 亢昂看看她，又看了眼脚下坑洼不平的路，犹豫开口。 “...要不我抱着姑娘？” 江沅：“...不用！” 当他是死的吗？凭什么他会认为他一个外人想抱他家姑娘就能抱。 做梦都不敢这么美。 江沅瞪了亢昂一眼，双手卡着曹小柒的腋下，轻轻一举，另一手熟练的腿窝，轻松便将姑娘抱在了怀里。 曹小柒呀的惊呼了一声，猝不及防的被举高吓了一跳。 扭头看着他，让江沅把她放下来。 “我要自己走。” 江沅很没有原则的把人放下，听话乖顺的模样看得亢昂眼珠子都快瞪出去了。 这还是江沅吗？ 亢昂心里活动满满，一边领着人往里走。 最早这里也是有人住的，后来战乱逐渐荒废，好不容易难民的粮食问题得到解决。 脑袋快要愁破的县令听到风声就赶紧给批了一块地，为了留住人还给每户分了五亩地，前两年免税免租金。 本着有便宜不占白不占的想法，大部分难民们都顺势在姜县落了户。 还有几户人家，要去别的县投奔远亲。 曹小柒一路走一路看，脚下的路坑坑洼洼，还得低头看路。 有几亩地看着不错。 其他的实在没得夸，房子日晒风吹的早就破了，屋顶都漏风漏洞了。 远远的就看到一个又一个小山丘似的黄泥堆，里头和着稻草，碎石子搅合匀了。 然后用苞米棒将漏洞的地方堵住，堵得严实了。 伸手抓一把泥渣糊上去。 再重复几遍，破的地方就补好了。 只待干上几日，便好了。 村民们这是在补屋顶，曹小柒越看越佩服古人的智慧，这是真正的手艺人。 第二百七十四章 她也是当主子的 “姑娘，姑娘！” 一道轻快的声音响起，充满了激动与喜悦。 曹小柒抬头，就见一个黑乎乎的团子快速冲过来，速度快的都能看到残影。 “慢点跑。” 黑团子跑得磕磕绊绊，五步酿跄两步，看得人心都提了起来。 “欸，嘿嘿。” 小孩听话的慢下来，脸上带着傻笑，人也跑过来了。 曹小柒这会儿也看清了这黑团子的脸，比她矮点儿，黑点儿，瘦点儿，显得那双亮闪闪的眼睛特别大。 “姑娘，姑娘来了。” 气喘吁吁的黑团子气没喘匀，就跪下磕头，说话怯生生的，眼睛瞅着地。 啥情况！！ 上来就跪。 曹小柒连忙退后两步，茫然的抬头看向亢昂，无声询问。 “......” 江沅皱了皱眉，弯下腰小声提醒，“姑娘忘了，之前在城北用一袋粮食买了她，还给了她一本册子。” “哦。” 曹小柒顿时想了起来，有这回事没错，那也不用看见她激动成这样吧。 看着姑娘圆鼓鼓的腮帮子，江沅又小声开口道。 “姑娘现在是她的主子，她跪主子是正常的。” 曹小柒点了点头，无奈的摆了手。 “起来吧。” 黑团子脆生生的道了谢站起来，乖巧的站在那儿，膝盖上的两团格外刺眼。 “以后见了我不用再跪。” “啊？” 小孩惊慌失措的抬起头，大眼睛顿时充满了无措，颤抖着小身板又跪下来。 这回跪得急，膝盖磕在地皮上发出“砰”的一声。 “我，我错了，求求姑娘别卖我！别卖我呜......” 瘦小的幼崽无助的跪在地上，额头紧贴着地上，声音沙哑又微弱。 曹小柒怔了一瞬，就知道小孩误会了。 “先起来。” 她走过去，手刚伸过去，小孩瑟缩的更厉害了。 脑袋愈发紧贴着地面，卑微到了极点。 “姑姑姑，求求姑娘别卖我。” 说话都结巴了。 “贵人呦，你看这丫头又丑又瘦的，卖去牙行那不是亏了嘛。”一个大娘笑眯眯的说道。 “就是就是，还不如养着，这么小的丫头听话又老实，干活儿可是个好手咧。” “这么点儿小孩卖去牙行一准儿要亏的，牙行的婆子那心老黑了，俺就差点让骗了。” 靠着树的胖大婶磕着瓜子，说起这话一脸的心有余悸。 扭头看过来，嘴里的瓜子皮一吐秃噜道。 “你要是实在想卖，那干脆卖给我算了。” 这话刚落下，后头编着一根大辫子的媳妇儿跑过来，拉扯着胖大婶手臂要走。 “娘你疯了！买她干啥，咱家里人都要饿死了！” “闭嘴！” 胖大婶儿腰粗膀圆，稍微一用力那小媳妇儿就使不上劲儿了，唬着脸一唾。 “啥时候俺家轮到你做主了？” 小媳妇儿脸一白，喃喃道：“娘，我不是为了咱家好，咱家的粮食，也不多了。” “哼。” 胖大婶儿才才不给她脸，直接黑了脸骂道。 “粮食没了你饿着，反正你进门几年了肚子丁点动静没有，还来管老娘了，吃了你也不下蛋。” 小媳妇儿顿时被说得两眼通红，委屈的咬着嘴唇。 第二百七十五章 听你扯 “你瞅瞅你那心眼儿小的，她这么点丫头能吃几口粮。” 胖大婶儿一脸不乐意。 周围的人也笑，小媳妇儿又含着泪说她饿肚子不要紧，婆婆和她男人万万饿不得，做足了一副善良柔弱的姿态。 “起来，我什么时候说要卖你了？” 曹小柒不高兴了，奶凶奶凶的盯着地上的人。 “姑娘真的不卖我？” “真的。” 小孩立马爬起来，手背抹了把泪珠子，顶着一张脸越发脏兮兮的脸又傻笑起来。 “过来。” 曹小柒伸着小爪子勾了勾。 小孩不安的走过来，两只手无措的缠啊绕，怯生生叫人。 “姑娘。” “低着头干什么，抬头看我。”曹小柒皱眉。 然后，小孩听话的抬起头飞快的看她一眼，又继续低下头。 “......” 罢了。 不急着一时半会。 曹小柒心累的扁嘴，忽然想到了什么，“我给你的那本册子，上面教的都学会了吗？” “学会啦！” 小孩激动的点头。 伸手从衣襟处一捞，脖子上挂着一个藤条编的小宝葫芦，翠绿的编织纹，透着油汪汪的光泽感。 “真好看。” “还有更好看的呢，都在我家院子里放着，就等着姑娘来，我带姑娘去看。” 小孩兴冲冲的拔腿就走，在前头带路。 说是院子，其实就是半人高的土墙围了半圈，连正经大门都没有。 两根大粗圆木头横着，小孩弯腰从底下钻了进去，灵活的就像条鱼似的。 “娘！” “娘，姑娘来啦，娘你快出来。” 小孩风风火火跑进去，很快一个妇人的声音传了出来。 “叫叫叫！啥姑娘不姑娘，叫魂呢！让你捡的柴和呢，不干活儿就寻思往外头野！” “娘，你别说了，别说了，是贵人姑娘进来了。” 小孩一张脸红了个透，窘迫的扭着身子。 “啥？” 妇人叉着腰转身，眼尖的看见曹小柒，立马扔了手里的鸡毛掸子，怒气冲冲的面容一下子变得激动。 “是小贵人啊！” 倒腾着腿转眼冲过来，一双大眼睛充满喜悦，不住的点头问好，“小贵人好，小贵人好。” “......” “婶子好。” 妇人笑得满脸都是褶子，眼睛都快瞧不见了，摆摆手。 “小贵人太客气了，我哪能当小贵人一声婶子呦，小贵人叫我芙蓉就成。” “噗~” 曹小柒回头瞪了眼亢昂，后者一脸讪讪，不是故意的，是真的没憋住啊。 亢昂咳了一声，五官都快扭到一块去了。 “黑婶儿，原来您...您叫芙蓉啊。” “可不嘛。” 妇人一脸得意洋洋，挺了挺胸脯，“我这名儿好听吧，芙蓉那是花儿，好看着呢。” “好听。” 不行，越发憋不住想笑了。 实在忍不住了，亢昂转身捂着嘴低头，肩膀一阵剧烈颤动。 “这是咋的了？” 曹小柒漫不经心的瞥了一眼，叹了口气，“许是跟婶儿你的名字一比，觉得他的名字太难听了。” “是，是吗？” 妇人有点不好意思了，她这名儿是好听，没想到还能好听成这样呢。 江沅点头。 “是，他就是自卑。” 亢昂：“......” 我就静静的听你瞎扯。 第二百七十六章 也是个拎不清的 嗐。 这不过一个名字有啥好自卑的。 不过亢昂这名字确实不好听，还拗口，也难怪他头都抬不起来。 经过名字这事总算是熟了，妇人和小孩也没那么拘谨了。 “瞧我蠢的，咋在这儿说上话了，都忘了让贵人进门了。” 妇人利落的把堵门木头拉开，笑眯眯的迎着人进屋，又去倒了三碗热腾腾的水，上头飘着黑乎乎的像是茶叶沫。 “家里没啥能招待的，这茶是我在山上采的。” 妇人利落的把堵门木头拉开，笑眯眯的迎着人进屋，又去倒了三碗热腾腾的水，水上面飘着黑乎乎的像叶子的跟。 “家里没啥能招待的，这婆婆丁是我采回来晒干的，都收拾的老干净了。” 说完又要忙活着做饭，要留她们吃饭。 曹小柒让她不用忙，让小孩带她去看编好的东西。 “就在里面。” 钥匙打开，推门里头黑漆漆的啥也看不清，小孩钻进去很快抱了两个出来。 满脸激动的跟她邀功。 “姑娘，你看，这些都是我和我娘编的。” 小孩举高手里编好的小筐，比巴掌大一圈，很是精致，外头是淡淡的米黄色，是竹条本身的米黄色，能闻到一股子竹子的清香。 “这真是你编的？” 亢昂眼前一亮，又有些怀疑，不敢相信他们有这手艺。 “是我！” 小孩挺起胸膛，骄傲的不得了，“是姑娘教我的。” 那也是他聪明学会了呀。 小孩看向曹小柒，一脸“你夸我呀”的模样。 “真棒。” 曹小柒比了个大拇指，接过另一个看。 小孩喜上眉梢，愈发兴奋的跟亢昂叭叭的说，也不怕生了。 “...黑丫。” 妇人看得心里着急，这么好的东西咋能告诉别人呢，万一...贵人生气可怎么好。 黑丫。 曹小柒差点笑出声去，别说，这名字还挺适合小黑团子的。 “这些都是你教的？” 亢昂不知道从哪儿掏出个火折子，打开盖子轻轻一吹，澄黄的火苗便冒了出来，黑乎乎的屋子亮起来，一个个叠放整齐的编织品摆得整整齐齐。 除了曹小柒，其余人都看得惊呆了。 连黑丫都是一脸激动，虽然都是她和娘编的，每天都要来看一看，却依然兴奋。 亢昂一开口的声调都控制不住的拔高，直勾勾的盯着。 这还只是黑丫和黑婶儿两个人干的活儿，要是全村子的人一起，那一天能编出一个小山堆啊。 忍不住伸手拧了胳膊一下，嘶，好疼。 不是做梦。 “姑娘！” “你想说什么？” 曹小柒的反应平静极了，两只小手捧着热乎乎的碗温手，小嘴粉嘟嘟，眼里是全然不符合她年纪的沉着。 一对比，好像他是个愣头青。 亢昂张了张嘴，满腔的激动唰的一下子灭了。 “不烫了，来喝点水。” 江沅端着晾温的水送到她嘴边，婆婆丁早就扒拉到碗的一侧，只管放心大口的喝。 亢昂面无表情的放下碗，唾掉了嘴里的婆婆丁。 “呸！” “放心，你吃不到，我都挑到一旁去了。” 曹小柒就着他的手喝了几口，小嘴好奇的吧咂吧咂，嗯，也没什么其他的味道。 拿出小帕子擦了擦嘴，剥一块奶糖吃掉。 又给黑丫剥了一块，这才抬起小脸开口，“你想让村里的人都学？” “对。” 亢昂也不掖着自己的心思，虽然现在有粮，也有住的地方了，但坐吃山空不是事，而且那些粮也抗不到那时候。 “村子里的人需要一门手艺，如果他们学会了，就能养活一家老小。” 曹小柒小腿来回晃悠，腮帮子一鼓一鼓的，大眼睛扑闪扑闪的眨。 “噢。” “......” 亢昂一噎，怎么连点反应都没有，再接再厉说道：“马上就是冬天了，这些人没有存粮，没有银钱，最早也要等到明年化冻才能播种，如果学会一门手艺，好多人就不会饿死。” 饿死！ 这帽子可够大的。 曹小柒冷笑一声，讽刺道：“那是不是没有我给的粮食，他们早就死了？这样算起来我让他们多活了一个冬天，应该对我感恩戴德才对吧！” 奶凶奶凶，字字戳心。 “不，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 他脸一红，窘迫的摇头，就是好不容易看到一个能救命的苗头，习惯的想抓住抓紧了，“我就是，不想再看到有人，饿死。” 太憋屈了。 那种只能眼睁睁看着的感觉。 “姑娘，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亢昂眼巴巴的看她，带着几分恳求的意味。 “呵~” 曹小柒气乐了，“我又不是出家人，要功德干什么。” md. 不想看人饿死。 没智商还要想当救世主。 曹小柒白了他一眼，“县衙的粮库粮食多着呢，你怎么不去求求县令大人，让他借你们粮食啊。” 柿子挑软的捏就过分了。 “......” 亢昂一张脸忽青忽白，难看极了。 “县令不给。” “蠢，你不会跟县令大人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这是有着大功德的好事。” 江沅笑眯眯的给出主意，扭头还跟曹小柒邀功。 “我说的对不对？” “噗~对！” 曹小柒重重点头，“整个村子的人呢，这都多大的功德了。” “贵人，我们的粮食是贵人给的？” 芙蓉婶儿又惊又喜，这会儿才不敢相信的开口问道。 “什么粮食？” 曹小柒无辜的眨巴眼睛，湿漉漉的十分可爱，“我不知道啊。” “对，是是是，这种小事贵人哪会知道。” 芙蓉婶儿一拍巴掌，满眼疼爱的点头。 宠溺的笑，一副已然了然于心的表情，没人就跟她悄悄眨眼。 热情的招架不住。 曹小柒赶紧溜去检查了闲房摆着的编织品，又考教黑丫识字进度，虽然她现在也是个半吊子。 等走的时候，芙蓉婶儿给她装了满满一袋子。 其他的村民们也是，乌泱泱的围着驴车，有人拿的鸡蛋，有人拿的馒头，还有澄黄的窝头，争先恐后的给她往手里塞，意有所指的感谢她。 和先前进村的态度截然相反，听到什么话了。 第二百七十七章 贵人是仙女啊 “我不要，都拿回去吧。” “不用给我。” 曹小柒奶声奶气的声音被淹没，屁用不管，实在喊不动了，可怜巴巴的瞅着江沅。 “我把他们引开？” 什么馊主意啊。 曹小柒捂脸。 “你们这是都干嘛呢？” 芙蓉婶儿悔啊，早知道就不跟他们说了，肚子里头揣不住个秘密，贵人不让说出去指定是有道理的，连这都不懂，若是生气了贵人以后都不来了怎么好。 连推带拽，几下总算是把人吼住了。 “行了行了，都干嘛呢？把小贵人都吓着了。” 曹小柒努力的扳着小脸，“都把东西拿回去，谁也不许再谢我，什么粮食的事跟我没关系，你们肯定是误会了。” “是是是。” “误会了，误会了。” 说着话时笑眯眯顺从的模样，又像极了惯着孩子胡闹的疼爱，说都说不清了。 曹小柒不要东西，他们便又留她吃饭。 “吃什么吃。” 小脸板着，下巴高傲的扬了扬，凶巴巴的开口：“你们要给我吃剌嗓子的窝头？还是没有油水的清粥？” 冷哼一声，小嘴一撇，不等村民们说话又咕哝一句。 “才不稀罕，什么好吃的没吃过，要请我吃最少得八荤八素，十六个菜勉勉强强。” 这......众人听的愣怔了，这剌嗓子的窝头是他们家里仅有的粮啊。 别说是八荤八素了，就是一道荤菜也拿不出来啊。 面面相觑，不禁涨红了脸。 “没有肉才不要吃呢。” 曹小柒使足了蛮横的小性子，奶凶奶凶的瞪他们一眼，翻身上了驴车。 下巴高傲的一扬，使唤起亢昂送她们离开。 驴蹄轻踏，车轴翻滚，激得黄土漫天。 渐渐模糊了驴车远去的视线。 一个面颊深凹的大爷叹了口气，眼眶红通通的。 “那孩子是个心善的，故意说这些话，是舍不得吃咱的粮，这是救命的大恩，咱得记着！日后报答！” “没错，等我发财请小贵人吃肉！” “俺知道，要不是贵人，俺娘早就早活不成了。” 芙蓉婶儿挤进来，牵着快哭了的黑丫，双眼灼灼的说道。 “还不止咧，我们一家子差点饿死的时候是贵人出手买下了黑丫，给了一袋粮食！可你们瞅瞅，谁家买了丫鬟不得去跟着主子伺候，我家黑丫呢？不用伺候人不说，贵人还教了法子挣钱！” ！！ 最后一句话激起了千层浪。一个个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又小心翼翼的问着。 “咋挣啊，什么法子？快说快说！” “真的假的？” “啧，她还是个孩子呢，那么小，她咋会挣钱的法子。 ”这句话一说完就被骂了，直接踩到了炸药上，你一句我一句恨不能骂到地缝里头去。 尤其芙蓉婶儿反应最为激烈，最先骂骂咧咧的怼。 “咋不会！我家贵人是天上的神女，是仙女，会法术的，有啥不会的。” 是是是，没错！ 不少人心里也是这么想的，粉嫩嫩的白团子，像放大的白面饺子，眼睛乌溜溜的又黑又大，声音也好听，说话做事都特别有条理。 第二百七十八章 曹记 小姑娘看着你的时候，还特别有气势。 一点不像五六岁的孩子，想想自家娃娃五六岁的时候会干啥？ 爬树掏鸟窝翻墙头。 撒泼打滚闹着要吃肉。 这样越想越觉得小贵人是仙女，嗯，没错呀，要不凡人哪会这么聪明的呦。 他们竟然能得到贵人仙女的庇佑，哎呀，真是好大的福气。 美滋滋的想着，再看着芙蓉婶儿得意洋洋的笑脸就刺眼的不行不行：什么叫你家贵人，咋就成了你家的，贵人可是给了所有人粮食了呀。是大伙儿的。 吵吵完了这些没用的事儿，芙蓉婶儿这才说起了贵人吩咐的事情：竹编藤编草编，都能学，每家可以来一个人跟着她学，只要肯下功夫离挣钱还远吗？ 众人惊喜的欢呼，争着抢着占个名额，还想往前头抢。 高兴的不得了，这学会了可厉害着呢。 篾匠可是香饽饽，整个姜城有几个篾匠啊。 恐怕数不出一个巴掌来。 “别挤别挤，都一样！早学晚学都一样！” “那咋能一样。” 早学一天是一天，早早的就能开始挣钱了。 芙蓉婶儿得意一笑，把熟背于心的话直接喊了出来：“贵人说了，咱不用自个儿卖，到时自会有人来收，若是想自个儿出去卖多挣点糊口，贵人也不拦着。” 众人又是一阵惊喜的交头接耳。 就觉得这运气来的太突然太好了太大了。 咋这么不真实咧。 芙蓉婶子骄傲的挺胸抬头，心里不由得升起一股得意洋洋的劲儿，她是贵人指定的，她的福气肯定是最大的。 等亢昂送人回来的时候，就见村子里热闹极了。 感觉败破的小村子突然有了精神气儿。 心底暖洋洋的。 正一头雾水着想找个人问，一只干瘪如树皮的手抓住他，老爷爷声音充满激动。 “小昂啊，下回等贵人要来，你提前给我说一声，爷爷一定让贵人吃上肉。” 亢昂再问才知道她教了！她把这事儿嘱咐给了芙蓉婶儿。 后头耳朵尖的听见哈哈大笑，笑话道。 “这事儿还用老爷子您操心呀，咱村里人可不是那没良心的，等这房子修好了，我就去码头扛沙袋！” 两个沙袋挣一文，用不了多久他就能割肉回来。 “那成。” “算我一个。” “我也去！家里婆娘编那玩意儿，我正好一把子力气没地儿使哩。” “你这行不行啊，一把子力气晚上被窝里头使儿呗哈哈。” “哈哈哈......” “哎呦媳妇儿别打，别打。” 带色儿的荤话惹得在场的婆娘脸颊通红，心底又臊的慌，有那性子泼辣的妇人直接拎起手边趁手的工具揍得人满院跑，个嘴上没把门的憨货。 嬉闹怒骂的画面，充满了烟火气。 亢昂看着，眼眶氤氲，感觉好像回到了多年前没有灾荒战乱安宁度日的桃花村。 与此同时心底也涌上无限的愧疚，懊悔。 他，太不是东西了！ 姑娘多好啊，他竟然那么无耻。 抬手抽了自己一巴掌。 然后捂着脸蹲下，一颗心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谴责。 第二百七十九章 酒香不怕巷子深 回到县城的曹小柒两手捧着小脸坐在驴车上，抿着小嘴迎着光笑，脑补着这会儿亢昂得知真相，一定很煎熬，很懊恼，后悔跟她说话那么重。 哼。 活该！ 就该好好难受。 江沅在前头牵着毛驴，隔一会儿回头看一眼，怕驴车上的人丢了，谁但凡有人靠得近些，一张小脸便端得冷冷的。 “江沅你怎么啦？” 曹小柒想笑，看到好几个人被盯得一脸莫名其妙的绕开。 “姑娘？” 江沅回头看她，表情刹那间柔和起来。 “要喝水吗？” “不喝。” 曹小柒摇头趴着往前坐了坐，这个时辰街道上人不多，她喊他，“江沅你也坐上来吧，冲撞不了旁人，咱家小毛驴可厉害了。” 是厉害。 都快成精了。 姑娘才夸它一句就知道了，尾巴都翘起来了。 江沅嗯了一声，轻轻一跳坐了上去，后背挺得直直的。 曹小柒先去一家布庄取上订做的衣裳，做了三件，幸好有驴车，要不然都拿不下，婀娜多姿的老板娘热情的招呼她下次再来，眼里有着好奇却没有多问。 果然是会做生意的人。 除了挣钱的事，其他的不问。 曹小柒想着下次可以再合作，上了驴车，便热情的挥了挥小手。 结果老板娘看得脑袋都迷糊了：那小爪子一抓一抓的是个什么意思啊？ 从这家布庄离开又去了另一家布行，这一家老板就没方才那家掌柜的实诚了，听见她要取的衣裳，眼珠子一转，磨磨蹭蹭了好久才拿出来。 再就是话里话外说她要的这衣裳不好做，耽误工夫，又费眼睛还不挣钱。 “也就是我看你是个小姑娘就心软咧，不然你出去打听打听，我是一文钱都不挣你的！” 老板肥胖的身子跟一座山似的杵着，居高临下的瞅着她。 唾沫星子一顿乱飞。 曹小柒抬头，小脸绷得紧紧的，盯着三层双下巴冷哼。 “好啊。” “这就对了嘛，谁不知道我家布行是最实诚不过......你说啥？！” 男人得意洋洋的说着，果然是个好糊弄的小丫头片子，然后，他听见了啥？ 说了句啥？ 气得眼珠子都要瞪出去了。 “大叔，你不是要我去别人家打听价格嘛？” 曹小柒叹了口气，乌溜溜的大眼睛充满无辜，她说道。 “我说好呀。” 布行老板：“......”他说的是反话！反话懂不懂！ “我这就去别人家打听打听。” 曹小柒笑眯眯的颔首，大眼睛扑闪扑闪的，还一副“看我多听你的话”乖巧小模样。 迈开小短腿转身就要往出走，蹦蹦哒哒。 “哎呀，别介。” 布行老板急了，唬着脸埋怨，“你这孩子，怎么一点都不经逗呢，叔是在跟你说笑呢。” “说笑啊？” 曹小柒后退一步，挣扎开了老板油腻腻的爪子，一脸惊讶。 “对，说笑说笑。” “怪不得，我就说嘛。” 曹小柒回去坐到凳子上，小短腿一晃一晃的摇着，大眼睛灵动的瞅着他笑。 “叔您都是多少年的老生意人了，怎么还跟我卖惨说不挣钱，真要是不挣钱，还能瞅我可怜年纪小做我这生意，那岂不是早就赔光了呀。” 奶声奶气好不天真，声声戳到了吕老板的心肺上。 男人一时竟看不透，这小丫头有口无心，还是聪明过头了。 “噗！” 旁边的人正好听着了，顿时笑得乐不可支，快岔气了才似笑非笑的瞅了一眼过去。 “老吕呀，这么小的孩子你也骗，出息了呀。” “呸呸呸呸！” 布行老板显然跟这个人很熟，一张脸涨得通红，干巴巴的怼道。 “有你啥事！滚滚，买完了回你家铺子去。” 颇有几分恼羞成怒的架势，深吸了一口气转过身来。 一把拿起桌上的包袱递给江沅，憋屈的开口。 “唉唉，说的对，多亏了您照顾我们生意。” “走。” 曹小柒抬着小爪子拍了拍两个大包袱，很是心满意足。 “我们去曹记。” 江沅应了一声好，赶着毛驴往另一条街道走，一拐出来明显感觉到这条巷子要清冷许多。 走街串巷卖糖葫芦还有卖糖人儿的小贩，叫卖的货郎这条街上都瞧不见。 这么冷清的街道做生意卖吃的能有人来吗？ 曹小柒没愁过这个问题，曹旺苗却是愁得不得了，眉头那道纹日渐加深。 每日修缮这，购置那，银子花出去的数额简直吓人。 幸好如今这铺子是自家的了，要不然还得往出贴租金，贴伙计的月钱，他是真受不了啊。 “完了完了。” “咋的了？” “东家眉头一皱，我这心就慌得不行啊，不会是不要咱们了吧。” 大堂里三个干活的伙计小声嘀咕着悄悄话，手里的活儿愈发仔细起来，虽然是杂活，却生怕让挑出毛病。 东家一个不乐意看你不高兴，那还不是说撵你走就撵你走了。 “嗐，别说东家了，这条街人少的我都心慌。” “等咱开张了，应该就好点了。” 这话说的也是属实没底气，软绵绵的，好像等着老天爷喂饭似的。 “你们有点出息！” 一个妇人端着盆泔水出来，径直走到几人跟前，直把人瞅得心里发毛了才噗嗤一乐。 “娘咧，玉凤嫂子，要吓死人了。” “你们几个闲的操啥心，咱曹记的生意之前多红火，你们是没见过咋地，都不记得了。” 几人一愣，想起来了。 之前曹记的那个小摊子老不起眼了，却凭着一锅兔子卖得日日排队，他们没吃过可是听说过呀，听那些吃过的人说好吃的舌头都想吞下去。 小摊子都能火，如今新铺子修缮的又敞亮又大。 没道理生意差啊。 “可，可可我听说原来曹记那个摊子现在还开着，还在卖兔肉......” 小伙计小声的说着，有些愁，到时候曹记开张了，人还是去原来那个了。 “呸！那就是个不要脸的玩意儿！” 曹玉凤脸色难看起来，她是知道这事的，还悄悄去了那摊子上瞧了一眼，那丧良心的可不就是原来的房东嘛。 看曹家人挣钱眼红，直接照猫画虎起来了。 好在那天瞅着人不多，要不然真是要气死了。 第二百八十章 工衣 “上坟烧纸想糊弄鬼也得看有没有本事。” 曹玉凤雄赳赳气昂昂的扬起下巴，给几个年轻的鼓劲，“等咱们开张了，他那一准儿关门，说书的不是都说了么，巷子深也不怕，咱，咱就，就......” “酒香不怕巷子深！” “对对对，咱不怕他。” 曹玉凤扭头对上一双乌溜溜含笑的大眼睛，小嘴粉嘟嘟，扎着两个小啾啾就跟那天上观音菩萨座下的小仙女似的，哎呦娘咧，这也太好看了。 她是曹家村嫁出去的姑娘，偶尔回娘家也能见着几回七宝，照样稀罕的不行。 几个年轻的更别说了，嗷嗷的围过来。 你掏块糖，我塞个豆子。 满脸慈爱给她投喂，要不是顾忌着是小东家呢，怕是早就上手捏脸摸头了。 “都没活儿了？” 曹旺苗挑了挑眉，看着他们喜滋滋的围着七宝，心里嘀咕是不安排的活儿少了，然后就见几人立马四散开，认认真真的埋头做自己的事。 “......” 不错呀。 小柒眉眼弯弯宛如缀着一汪清澈的泉，伸出小爪子鼓掌，毫不吝啬自己的赞美。 “曹老板真棒！” “......咳！” 曹旺苗刚喝的一口茶立马呛到，猝不及防被拍马屁。 嗔怪的睨了一眼作怪的小人儿，耳根子却是悄悄的红了，哎呀，曹老板听着咋这么舒坦咧。 “江沅，你喊他们把驴车上的衣裳都拿进来。” “啥衣裳？” 曹旺苗好奇，急急忙也跟着出去。 咳咳，绝不承认他是羞得不好意思了。 包袱拆开，里头的衣裳散出来，各种鲜亮好看的颜色看得人眼睛都花了。 “这，这老些衣裳，都是去布行做的？” 曹旺苗满脸肉疼，这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啊！ “宝啊，下次再做啥衣裳，别去布行了，小叔来弄啊。” 村里那么多大娘大婶，哪个不会针线。 县城布行啥的。 没必要，真没必要。 “行。” 曹小柒伸手，江沅掏出怀里的帕子递给她。 帕子里裹着一张纸，曹小柒寻了张打好的桌子铺上去，平平整整的展开来。 让众人凑过来看，奶声奶气的声音响起。 “这是给你们做的工衣。” “工衣是什么？” “这，衣裳是给我们穿的？” 这简直不敢相信，还有这样儿的好事呢。 “对，工衣就是给你们做的衣裳。” 曹小柒小脑袋点了点，小爪子轻轻一抬，众人便安静下来继续听小东家说。 “工衣就是每天来铺子干活儿的时候穿的衣裳，所有人穿的一样，给客人的感觉要整洁些。” “嗨呀，听上去怪新鲜的。” “可不是，小东家这脑瓜子太好好使了，我都没听明白。” 彩虹屁都拍得挺溜。 曹小柒咯咯的笑，让他们直接拆了衣裳拿出来试试，惊呼声接二连三的响起。 “这料子真好。” “得不少银子吧。” 曹玉凤摸着顺滑的料子心疼得不行，好像花她银子似的，“东家说的对，小东家你再做啥子衣裳，直接给婶儿拿来，咱花这冤枉钱干啥呦。” 第二百八十一章 兔子人偶 语气真挚，听得人心口一暖。 “行，那先谢谢婶婶。” 曹小柒笑吟吟的应下来，上辈子用钱解决事情习惯了，早忘了人和人之间还有情谊这玩意儿。 工衣的风格相当创新，对襟盘扣直筒的长袍，长度正好到膝盖，身前有个两个大大的口袋，方便可以装东西。 颜色是红色，看得人眼前一亮。 几人横着站成一行，莫名的就有了气势。 曹小柒知道品牌效应的重要性，工衣的胸前背后都让绣了曹记两个大字，还有独家兔子logo。 红底黑字，绝配。 曹旺苗看得眼睛一亮，他咋就没想到，这主意好啊。 “厉害。” 伸手摸了摸七宝的脑袋，又看起了另一个包袱的衣裳，说是衣裳好像不大对。 谁家衣裳长着兔子耳朵的？ 可要说不是衣裳，分明有胳膊有腿儿的。 曹旺苗看得一头雾水，更别说其他人，只觉得小东家不会是让布行的黑心肝的给骗了吧。 欸，到底还是个孩子呀。 曹小柒抬头就对上一双双怜惜又心疼的眼神，好像下一秒她就要哭了似的。 “这是兔子人偶服，开业那天要穿着吸引顾客的。” 她个子太小，穿不了，穿上也完全撑不起来这衣裳。 缺个工具人儿试穿一下？ 眼珠子转了转，一个跑堂的小哥跃跃欲试，腼腆着凑过来，很是积极。 “小东家，我来穿。” “江沅去帮忙。” 三件人偶服都是兔子系列的，一件是经典的星黛露，一件是纯白的海湾兔，另一个是垂耳的灰兔子。 对应了曹记的招牌。 怪不得后世的人总夸古人有智慧，曹小柒见过这些公仔，脑海里有画面。 可布行的人没见过呀，通过冷冰冰的草图便能复刻出来。 且复制的相当完美。 她就是个小废物，曹小柒幽幽的叹了口气。 其他人有些不明所以，看看穿上去软塌塌的兔子，恍惚明白了什么。 “嗐，没事儿，不能穿留着给你做衣裳。” 曹旺苗哄道。 “怎么不能穿了？” 她还没瞧呢，以为衣裳做砸了，走近了前后看了看，这不好好的嘛。顿时眼睛都是亮晶晶的。 “...这，这能穿？” 曹旺苗不大相信，这穿出去是要把人吓走吧，其他人的想法也差不多，小东家还是小孩子心性，这哪里能吸引顾客了。 “能呀，赶你们得空，买些没人要的旧棉花塞进去把它们撑起来，开张前三日弄好吧，咱们就能穿了。” 三个人偶服要三个人穿，几乎是瞬间就想到了上次的临时工。 不过现如今是冬天，穿着也不会太受罪。 “塞棉花？” “对呀，刚才不是给你们看图了么，它里头得塞上棉花鼓起来的。” 曹小柒说着就乐了，看着软塌塌的兔子明白刚才他们的反应为什么那么不对劲了。 眉眼弯弯，笑得腰都弯了。 其他人也笑起来，曹旺苗抠门属性上来，急忙摆摆手，“买什么棉花，白糟蹋银子，这事儿放着我来就成。” “好。” 曹小柒点点头，又将剩下的靠枕套通通给他，这些也都是要用填充物装起来的。 她空间里倒是有好些棉花，还有丝绵。 不值钱，保暖性也一般。 就是没有能拿出来的理由。 叹了口气，托着小脸很是忧愁的摇了摇头。 第二百八十二章 头发大把的掉 “看把你愁的。” 曹旺苗乐了，好奇道：“遇上啥事儿了，还有能让你叹气的事儿？” “有呀。” 曹小柒弯起双眸，故意气他。 “眼看着小叔你马上就要二十岁了，未来小婶还影子都没有，我替你着急啊，急得头发都一把一把的掉。” “哈哈...” 众人哄笑，小东家古灵精怪的说话太好玩了。 曹旺苗哭笑不得，气道：“就你那点头发还替我愁，等着秃吧。” “......” 扎心了。 一伙人说说笑笑，气氛总算没开始那么焦灼了。 曹小柒听着外头走过来一个叫卖糖葫芦的，让江沅出去按人头买些回来，一人一根。 “哎呦，还有我的呢。” 玉凤婶子笑眯眯的瞅着她，摆了摆手，“婶子不吃，婶子多大的人了吃这玩意儿，这甜滋滋的，留着七宝吃吧。” 其他几个人年纪都不大，江沅挨个分过去就伸手接了，一个个激动的很。 有的迫不及待张嘴咬一个，吃得一脸满足。 听见玉凤婶子推拒，一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好像他们一点也没客气，咋就吃了呢。 “没事儿，每人都有，婶子你要是不要的话，看他们几个都不好意思吃了。” 曹小柒说着，张嘴咬了一口，唔，甜度有点高。 “婶子你拿回去给虎蛋吃。” “成。” 曹玉凤看得出小东家确实是真心让她拿回家的，笑容真诚的应了声，又道了句谢。 “谢谢小东家！” 其他几个人也齐整整的跟着谢了一声。 “别客气。” 曹小柒模样乖巧的笑，乌溜溜的大眼睛朝小叔扑闪两下，这么好的机会赶紧顺势说两句啊，该画饼就画饼，该敲打就敲打。 “咳。” 好在，曹旺苗原本没想到，这会儿也快速的机灵了一下。 “等曹记开张了，大伙儿都好好卖力干，只要有我一口肉吃，绝对有你们一口汤喝！” “好！！” “东家大气！” 曹小柒从曹记离开的时候特意去后屋看了一下木匠师傅的进度，桌椅柜都已经做好了，就差最后再细细打磨，现在摸上去还是有小倒刺会扎手。 等把上面的小碎刺磨掉，再上一层油便能用了。 确实是快了，应该用不了月底就能开张。 看到她来，等了几日的木匠顿时一脸惊喜，放下手里的活儿便兴冲冲的过来。 “小东家来了。” 李木匠双手不自在的搓了搓，眼神飘忽，表情隐隐有着几分踌躇和窘迫。 “李师傅，您有话跟我说？” “是，是我想问问小东家，这怪模怪样的椅子，您，您是怎么想出来的呀？” 李木匠好奇极了，说完话一张脸涨得通红，他性子木讷不善与人交谈。 说出来的话斟酌再三也总觉得不妥，小东家莫不会以为他是想偷艺吧？ 听他这话问的。 顿时又急又恼的摆手，“我，我不是想打听，就是，就是稀罕想问问，哎，我这人不会说话我......” “没事。” 曹小柒对李木匠的感官还挺友好，是那种一门心思在自己擅长的领域不停研究摸索的。 “我能私下给自个儿家里做一套吗？” 李木匠说着又补充，“等给咱曹记的活计忙完了，我肯定不会耽误咱家铺子开张的。” 第二百八十三章 这钱她挣 “能呀。” 曹小柒点点小脑袋，灿烂的笑道：“李师傅，你不止能给自己家里做，也能给别人做。” “不不不，我就做自己家的。” 李木匠急忙摆手，他真的没有旁的心思。 就是瞧着椅子模样怪好看的，想着做了给媳妇儿肯定欢喜。 “小东家，你别多想，我绝对不会拿着您的图纸挣别人的钱......” “为什么不挣？” “我发誓，我真的没...啊？” 李木匠怀疑自个儿耳朵不灵光了，呆呆的反复问了一句。 “我，我是说，不挣别人的钱！” 曹小柒重重点头，表示她听的清楚，但是别人送上门的钱为什么不要，又不是傻。 “这钱，我让你挣！” 李木匠傻眼了，不明白。 “李师傅，等曹记开张后，这些椅子就要摆到外头让客人坐的，若是有人瞧着好看，另找一个木匠师傅来看看，能照着一模一样得做出来吗？” “那指定能！” 李木匠笃定道。 本来这椅子就没多大的难度，就是样式新奇了些，若是内行看上几眼就看出门道了。 学个十之八九根本不是事。 他这话说完，自个儿也愣住了。 能，能让旁人学了去啊。 脑海里有一个什么念头浮起来，又快速的滑了走，快的让人抓都抓不到。 “你看。” 曹小柒眉眼弯弯的摊开小手，无辜的耸了耸肩。 “既然早晚都会让旁人学了去，还不如我们把这笔银子先挣了，总归他们来曹记吃了饭才能瞧见的，既喜欢我的东西，没道理让其他人挣了去。” “这能，能成吗？” 李木匠听得小眼睛一亮一亮的，原本心里的不确定竟然被慢慢的说服了。 真要是成了的话，那能挣不少银子吧。 心跳快了几下，对上小东家笑意盈盈的眼，忽地觉得自个儿的想法太缺德了。 小东家她还是个孩子啊！ 他怎么能这么占一个孩子的便宜。 “不成不成，小东家，这椅子的图是您画的，法子也是您想的，我钥匙答应那不是占您便宜么...不成！” 李木匠微涨红了脸，坚定的摇头。 曹小柒垂眸，眼里一闪而过的笑意，再抬起头乌溜溜的大眼睛氤氲着一层水汽，湿漉漉的要哭出来一样。 “李师傅，你真是个好人。” 奶声奶气的声音都带上了些许的小哽咽。 “我我我我......” 李木匠愣住，手足无措的不知道该怎么哄，急得挠头。 “没事李叔，你不愿意，那我就找别人吧。” 曹小柒转眼又没事儿了，只一双大眼睛还是红红的，小鼻子轻轻抽噎着。 “只是我到底人小，就怕被人卖了还帮着数钱，我长得又这么好看，腿又跑不快，万一被卖到了什么不见天日的山沟沟里呜，好可怕啊嘤嘤嘤。” 确实是挺可怕。 李木匠两道眉深深的拧了起来，仿佛已经预见粉嫩嫩，白乎乎的小东家变成了又黑又瘦的小可怜，蹲在墙角捧着黢黑的窝头艰难的啃，一只小手还时不时抹抹泪。 垂着的手已经气的攥成拳头了。 第二百八十四章 推出新品 “小东家说的对，外头的那些人心思坏着呢，这生意还是我来做吧。” 李木匠严肃着脸说道，总归也做不了多少，就当哄小东家高兴了。 “真的吗？” “真的。” 曹小柒小手激动的拍桌子，“太好了！” “不过，这图是小东家的，我是白拿银子，到时候银子三七分。” 他觉得愧疚啊，竟然还跟个孩子分钱。 她不用问都知道七是自个，三是李木匠。 没见过这么憨的人。 技术入股就不是投资了啊。 “行，我三你七。” 李木匠惊了，眉毛都要竖起来了，“我得三成...”“我三。” “不成不成，那四六，我四，小东家六。” “我四，我喜欢四。” “五五。” 李木匠咬了咬牙，就听对面的小东家脆生生的应下，“成！” “......” ？？ 好像感觉哪里不对劲儿。 还没想通呢，思绪又被小东家带跑了，他听见了啥？让他家娘子做那啥子靠枕还有垫子？ “做那玩意儿干啥啊？” “一起卖呀。” 曹小柒兴致勃勃，她想试着推广成品市场，整个椅子全套售卖，包括坐垫套，靠枕套，甚至芯子，不用客人再去布行另做，整套搬回家就能用。 现在所有的椅子凳子都是光秃秃的木头做的，精致些会雕刻山水，或者镶嵌些宝石。 但是试想一下，如果布艺和木质结合既舒适又实用。价格还不贵，谁不会想试试呢。 “那做好了有人买吗？” 李木匠疑惑。 “那要看怎么卖了。” 曹小柒笑眯眯的点了点长椅，够三个人坐，“平日里，这样的一把椅子卖多少钱？” “怎么着得半吊钱。” 那就是五百文左右。 一个坐垫加上两个靠枕用不了一寻的料子，成本顶多再填上五十文，在控制范围内。 “那我们就卖五百九十九文，送坐垫还有靠枕。” 多了九十九文。 知道了怕是宁愿自个儿缝。 李木匠知道姜县百姓的钱袋子还是有的，尤其娶媳妇儿的人家，他们都舍得买，可是有些能抠出来的钱那可是把得紧紧儿的。 “小东家......”李木匠面色踌躇，欲言又止的样子。 “七宝，你这样卖，他们肯定不要什么靠枕垫子，买布回去自个儿缝可用不了一百文。” 曹旺苗在外头听得急了，人家又不傻。 “那我们就换一种说法卖。” “什么？” 曹小柒蹦下去，走到长椅前绕了一圈，小短腿硬是凹出来几分嚣张气焰，双手扶在靠背上，微微欠身，乌溜溜的黑眸里好似缀满了铜钱耀眼的光芒。 “五百九十九文一套椅子，加一文钱，就送坐垫送靠枕！” ！！ 曹旺苗惊呆了，傻眼了，整个人石化。 好半晌震惊的张大了嘴，猛地伸手狂拍大腿。 “牛啊！” “这法子太牛了啊！” 激动的一张脸都红了。 李木匠也是一脸震惊，满脸佩服崇拜的开口道。 “小东家当真是厉害。” “哈哈，一般一般。”曹小柒客气的摆摆手，憋笑的嘴角疯狂上扬，就问还有谁。 第二百八十五章 买糖包 加一文钱就能得靠枕坐垫，跟白送有什么区别！ 谁不要？ 哪个傻子会不掏这一文钱。 必须买。 “七宝啊，你这脑瓜转得太厉害了，不会真是天上的仙女吧。” 曹旺苗激动得不行，伸手一把将人捞起，用力亲了一口，听声音都带着狠劲儿。 “......” 曹小柒嫌弃的瞪一眼，抬起袖子擦擦脸，“仙女也是你想亲就能亲的？” 表情倨傲，又矜贵。 曹旺苗噗嗤一乐，爪子上前又捏了捏嫩呼呼的脸蛋，“那不然咧？” “要钱的。” 伸手将脸上的爪子拍下去，小脸冷峻峻的。 “亲一次五两银子。” 说着，小手摊开朝他要钱，一副绝不许你赖账的小表情。 “这也太贵了！” 曹旺苗嫌弃的话脱口而出，清了清嗓子又苦着脸商量，“一两吧，小叔还得娶媳妇儿呐。” “行叭。” 虽然少。 她也不嫌弃。 拿到银子就揣进了自己的荷包里，跟李木匠说完了事打道回村，回去的路上瞧见有卖糖包的，三角糖包瞧着软嘟嘟的，甜滋滋的。 味儿闻着又香，便买了好些回去当早饭吃。 曹小柒递了一块碎银子过去，卖糖包的小贩子难得遇着大主顾，乐得一口黄牙呲的整整齐齐，眼睛都快笑没了。 “吃好再来，吃好再来啊。” 不住的笑着说着好话。 “好的。” 曹小柒笑盈盈的应了，旁边的曹旺苗瞅一眼心在滴血，他白乎乎的银子就这么花了。 主要还买了不值钱的东西。 什么糖包。 这价卖的太黑了。 “糖包有什么好吃的！竟然还卖这么贵，肉包子都没这么贵。” 小声嘀咕。 买一斤细面回家能包多少个了？？ 曹旺苗心里盘算着，越想越后悔他刚才怎么就没拦着呢，幽幽的叹了口气。 “好吃。” 曹小柒喜滋滋的捧着糖包咬一口，探头问江沅。 “糖包好吃吗？” “好吃。” “甜不甜？” “甜。” 曹旺苗：“......” 好气。 脑袋一扭，闭眼不看不想，说不吃就不吃。 曹小柒浅笑一下，看着外头夜晚的姜县，江沅继续赶着毛驴，瑟瑟冷风吹起了一地的落叶，一圈圈的打着旋，形成了一个小小的漩涡。 姜县很小，姜县很好，很安谧，充满祥和的烟火气。 然而这个想法刚起，前头街道不知发生了什么，吵吵嚷嚷堵得路都不通了。 隐隐听着谁家孩子不听话要买东西，哭着赖在地上不走。 “我去瞧瞧。” 曹旺苗有点坐不住，迈开腿下去看热闹去了，曹小柒眼疾手快的把人揪住，“我也去。” “去呗，我又没栓着你。” “抱。 ”曹小柒不客气的伸手，一眼望去全是攒动的人头，她小身板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抱抱抱。” 曹旺苗不耐的嫌弃，伸过一只手就把人抱起来，眼里闪过一抹得意，故意还抱得不稳摇摇晃晃的。 江沅看得心惊，忍不住开口。 “要不，换我来抱吧。” “抱个屁。” 曹旺苗上下睨了他一眼，个矮萝卜，自个儿瞧得都费劲儿还想抱七宝，得意洋洋的丢下一句，“你就在这儿看着驴车。” 第284章 夜市哄闹 说完，大步的挤开人群往里头走。边走边把七宝调了个方向顺势往脖子上一驾，跟哄小孩儿似的。 就差颠着摇着噢噢的哄着了。 曹小柒满心羞耻，猝不及防使得整个脸颊都是红扑扑的，小脑袋一缩一缩的往下藏。 她想下去。 “想摔下去是不是，坐好喽。” 刚扭了扭，屁股上忽地挨了一巴掌。 曹旺苗一手稳着她的小短腿，另一只手抬起，啪啪打那两下听声就特别趁手。 “！” 曹小柒疼得倒吸小口凉气，严重怀疑就是故意的，报他银子的仇，也不客气的揪头发，扯耳朵。 心里的羞耻尴尬也瞬间散了，稳稳当当的坐着。 “前头的是走不走？赶紧的，俺们还急着回家咧。” “就是，这路是你家的啊，堵着不让别人走了。” 有人不耐烦了，没好气的小声骂骂咧咧起来。 “这不能怪我，不是我不让走，她他们孩子把我的摊子给砸了，不得赔我银子啊，我不堵着，他们跑了我找谁说理去。” 街道上拦着路的是个中年汉子，手里拿着杆长扁担横着，长得虎背熊腰往那一杵挺唬人，面色凶恶的瞪着面前的人。 对面是一家三口，当爹娘的看着不年轻了，晒得是黝黑，中间的男孩养得白嫩可爱，一看就是家里的心肝肉。 曹小柒坐的高看得远，耳朵逮着几个嘴碎的婆子听两句就清楚了，原是这条街两侧摆摊的小贩子多，路便窄了。 那对夫妻也不知是纵着孩子，还是没留意住，孩子跑闹间竟然把中年汉子的摊子给撞翻了。 炒栗子滚的满地都是，转眼间就被乌泱泱的人围住，人多又杂，栗子全被捡走了。 你低头顺一把，我弯腰揣一兜，摊主急出一脑门的汗，喊得撕心裂肺也没吼出个用来。 那两口子见状也急了，拉过孩子一顿打。 等把孩子打哭了，栗子也基本都被顺光了。 摊主可不是得拦着罪魁祸首，让赔银子，那夫妻俩不想赔，一来一回把路就堵了。 “哎呦俺的天爷呀，你这个人好不讲理的，我们又没拿你的栗子，你拉着俺干啥。” 那妇人一脸老实模样，一开口说话却出乎意料的头头是道，一脸委屈巴巴。 “是他们抢了你的栗子，你跟他们要去啊。” 摊主听得一噎，这是要赖账呀，还没张嘴就被围观的百姓劈头盖脸的声音压了过去。 “谁抢了？谁抢了！” “就是，谁抢了，你个小娘们把嘴巴放干净点。” 到了自个儿口袋的栗子，可是稀罕玩意儿，任谁也不想还回去，伸手捂得严实。 张嘴便骂骂咧咧的呛了过去，气势汹汹。 “刚刚明明就是你们抢的……”妇人结结巴巴的反驳。 “那是老子抢的吗？”一个贼眉鼠眼的汉子恶狠狠的反问，后头立马有声音附和。 “不是，那是俺们捡的。” “哈哈哈，就是，那是我们从地上捡的。” “哎呦喂，难不成看着栗子掉了地上还不让我们捡，等着留给你捡回去不成？” 众人顿时哄笑。 第285章 有点奇怪 这话说得好生理直气壮，却又拿他们没办法。 摊主也让气得肝疼，不过他也是个机灵的，知道这些人不好惹，就逮住了那两口子不让走。 “我不管你们谁对谁错，反正我的摊主就是你家小孩给撞翻的，大伙儿都看得真真儿的，你赶紧掏银子赔了完事。” 说着，表情又凶狠起来，“不然我就把你们押着去见县太爷，看你们再嘴硬。” 那夫妻俩一听这话脸色都变了，急得都快哭了。 “不，不能啊。” 夫妻俩你看我一眼我看你一眼，咬了咬牙。 “我们赔！” 曹小柒皱了皱眉，她看得清楚，虽然那两口子眉眼间的小动作很细微不明显。 这夫妻俩什么情况？ 瞧着有点不对劲。 曹小柒仔细的观察了会儿，越看越觉得哪里怪怪的，说不出来便低头问小叔。 “七宝你真觉得不对劲？” 曹旺苗一贯是七宝无脑吹的，这下一听就信了三分。 可偏偏自个儿眼力不行，咋看也看不出问题来。 “放屁！报官！” 那卖栗子的摊主突然就怒了，一掌揪住人骂，“老子那些栗子最少能卖十两银子，你们拿几个铜板糊弄谁呢！当老子是好欺负的不成！” 说完一撒手，男人直接瘫坐在了地上。 白着一张脸，好像是被勒坏了般大喘着气。 “当家的，你这是咋啦？别吓唬俺啊，当家的啊......” 妇人拉着孩子往地上一跪，抱头痛哭起来，“你可千万别有事啊，要不然我跟娃也不活了......” “我，我我喘不过...气来了。” 男人艰难的抬头，看着也费劲，好像脖子上的脑袋重有百斤。 磕磕绊绊的总算说完了话，看得看热闹的百姓都心惊。 小声的嘀咕拉呱起来。 “太吓人了，可别出了人命呦。” “这汉子瞧着瘦巴巴的，果然是个病秧子，也怪可怜的。” “就是，这卖栗子的男人太凶了，人家都说了赔，咋还把人打成这样啧啧。” “以后可别来他家买栗子，万一不乐意就动手打人怎么办。” “说的对。” 摊主：“......” 怎么就成他的错了？？ 男人欲哭无泪，一张嘴反驳就被人们说狠心势力，唯利是图，见钱眼开，甚至最后还阴谋论，是不是他故意打翻了栗子摊，冤枉给这家人的。 说这话的人，怀疑的理由是什么呢？ 就是那孩子太小了，也就是五六岁，还没有炒栗子的锅高，怎么可能撞一下就翻了呢。 小娃娃能有多少力气。 听到这里，曹小柒忽地眼睛一亮，乌溜溜的大眼睛精准的瞅向那个小孩。 扫描仪一样仔细的，一寸一寸的过。 灰扑扑的粗布袄，沾的好像是土，小脸也蹭的脏兮兮。 寻常人家的孩子这样灰头土脸的才正常，若是干干净净的倒怪了。 但是，奇怪的是小孩里头套的衣裳。 十分干净不说，领口隐隐露出一截白色，竟然还用银线绣着花样，这可不是寻常人家做得起的衣裳。 再看鞋子，后脚跟处空了两指宽的缝。 第286章 又遇人贩子 即便穷苦人家为了多穿两年，习惯把鞋做得大几分，好节省布料。 也会先在合适处掐个口。 或者在脚脖子处缝两个细带子，用来收紧。 曹小柒小眉头皱着，不禁怀疑难不成又遇到人贩子了？屁大点儿姜县人贩子这么多么？ 仔细打量了一番那男人的长相，单眼皮，塌鼻梁，嘴唇厚而无形，再看女人，同样是单眼皮，蒜头鼻，嘴巴微凸，牙齿明显地包天。 不说丑，但跟好看沾不上边。 爹娘这种条件生下来的孩子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双眼皮不说鼻梁挺拔而小巧。 就......这要是亲生的，当爹的头上指定有点绿啊。 “小叔，我们往前走走。” 曹旺苗也不问，轻松挤开人往里走，三两步就走到了最里圈。 正好对着妇人和小孩。 俯视的角度，正好看见女人藏起来的那只手掐着男孩。 所以小身板才一抽一抖的，应该是被掐的狠了疼了。 离得远瞧就还以为在哭爹呢。 这下不用猜了，指定不是亲生的。这年头生个带把的那可是全家的宝贝疙瘩。 谁舍得这么掐。 抽抽噎噎正委屈的小胖墩跪不住了，张嘴又想哭，旁边妇人恶狠狠的小声威胁。 “闭嘴！敢哭回去舌头给你割了！” “......” 成功的把小胖墩的哭意吓了回去。怯怯的出声，“我，我不哭呜，别，别割我的舌头啊呜。” 妇人见状满意的挑眉，伸手摸了摸男孩的头。 “不许哭，听话就不割你舌头。” 女人声音压得极低，脸上的表情温柔的不行，外人看只觉得真是一副母慈子孝的画面。 小胖墩瑟缩的点了点头，伤心的不行。 他肚子好饿呀。 姐姐为什么还不来救他啊。 悄悄抬起头，小眼神巴巴的瞅了一圈，还是没有看到姐姐，眼睛里的泪花更湿了一成，是不是姐姐还没发现他偷偷跑出府了？ 那，他会不会饿死呜。 正难过着，忽地视线对上一个白白的小女孩。 小女孩坐在一个男人肩膀上，水汪汪的眼睛特别大，弯弯的好像会说话一样，脑袋上还扎着两个毛绒绒的小揪揪，好像，像兔子的白毛毛。 “弟弟。” 小胖墩觉得自己饿傻了，要不然怎么看见那个小女孩在喊他呢。 “弟弟！” 曹小柒一脸认真的又喊了一声，麻溜的下来迈着小短腿冲过去，像个炮弹似的扑上去一把抱住，语气熟稔又亲热。 “弟弟，你怎么不理我呀？” 语气软糯，湿漉漉的大眼睛飞快的眨了眨，快吱声呀，看不出来我是在帮你嘛。 说完，小表情又恍然大悟的瞪圆了眼。 “七宝知道啦，弟弟是不是又偷偷跑出来的？是不是怕姑姑揍你？那你还偷偷跑出来。” 小姑娘双手叉腰，奶凶奶凶的。可爱得紧。 看热闹的百姓，尤其是年轻还没有孩子的小媳妇儿们，一颗心软的都要给化了，这哪儿来的小棉袄太亲了。 “......我，我。” 小胖墩满脸茫然的点头又摇头，隐隐似乎明白了什么又好像不明白。一只手紧紧抓着小柒，满脸的紧张。 第287章 给谁当老子呢 “哎你这小丫头片子打哪儿来的？说得什么混话呦，俺儿子啥时候成你弟弟了，一边去去去，乱认什么亲戚。” 女人见状急了，也不哭哭啼啼的卖惨了。 一咕噜翻身起来，指着曹小柒一脸不乐意的叭叭叭。 说完就想把小胖墩拽到身后去，男孩躲着她，紧紧的扒住曹小柒的手不松，甚至还把脸埋下去。 “......” 气氛一度尴尬。 “呦，这咋回事，认错了吧？” “肯定是这小丫头认错了。” 有人小声嘀咕。 曹小柒半点不惧，皱着小眉头不可思议的看着女人，奶凶的吼，“你放肆！” 还真吓得女人打了个激灵儿。 “你，你你......” “我什么我？”她小表情很是严肃，抿着唇瞪她，“弟弟不懂事贪玩，嬷嬷怎么能也纵着他，还换了这么难看的衣裳。” 嫌弃的嘟嘴哼唧。 “丑死了。” “......” 被好一顿训斥的妇人彻底石化了：她是谁？她在哪儿？这到底怎么回事？ 要不是她知道这孩子真正的底细。 没准儿真就被诓了去呢。 这小丫头片子，搁哪儿来的。 “什么嬷......” 妇人一脸茫然，话还没说完被一道凶巴巴的声音打断。 “闭嘴！” “我让你说话了吗？你一个嬷嬷，竟然敢跟我顶嘴，即便姑姑她再信任你，你也不过是伺候人的玩意儿罢了，别忘了自己的身份。” 曹小柒怒哼哼的把这话说完。还附带了一记白眼。 曹旺苗听得都倒吸了一口气，悄悄的伸手戳了戳她。 赶紧跑吧。 做好了时刻把人往胳膊底下捞的准备，搂起就跑。 地上的男人也“终于”醒了，睁开眼跟女人面面相觑。 好半晌都没吭声。 这到底咋回事。 那位爷之前倒是说过一嘴这小崽子有个姐姐，护得紧，让他们务必堤防住喽。 可听说年纪都要及笄了。 所以，这哪里又冒出来这么一个小东西。 男人拧着眉，盯着曹小柒身上的寻常衣裳，还有个老大的荷包。 身上瞧不见首饰，后面也没有丫鬟跟着。 顿时，心里的防备心散去，脸上甚至泛起几分不屑。 “小丫头片子，趁老子......” “你在给我当老子？” 曹小柒乌溜溜的眸子泛起冷意，抿了抿小嘴，嘴角勾起似有似无的嘲意。 男人嗤笑，张嘴就放狠话，“给你当老子怎么了？当老子稀罕……” 轰隆隆—— 话音刚起还没有说完，突然一道雷声响了起来。 万里无云晴朗的天上，好像凭空撕开了一道口子，放出一只张牙舞爪的兽，要将万物吞噬。 “哎呀呀，好端端的，怎的突然响雷了呀。” “这老天爷，怪吓人的。” 前一息还朗朗晴空，这一下雷声暴起，惊得人脸色都白了，缩着脖子小心翼翼的抬头。 方才放狠话的男人更甚，一脸恐慌惧色，身体都在抖，竟然觉得方才那雷电好像朝着他劈来的，就在他头顶上头，仿佛长了眼睛似的，顿时一股寒意直冲脊梁。 “当家的，你咋的了？” 女人总算察觉到不对，伸手拍了下男人。 第288章 被识破 “我我我，我没……”男人哆哆嗦嗦说了几个字。 像是冷得瑟瑟发抖，对上对面小姑娘那双清澈明亮的大眼睛，忽地身体一僵。 “…当家的。” 女人又小声喊了声，男人呆呆的一动不动。 “娘，你快看你快看，这个人尿裤子啦！” 小孩眼尖的瞧见男人裤腿间淅淅沥沥的，可不是像极了自己小时候尿裤子嘛。 都这么大的人了，还尿裤子咧，小手朝着脸蛋划拉两下，咯咯的笑得一脸天真。 “羞羞脸。” “还真尿裤子了。” 众人哄笑，男人只觉得所有人的目光都朝他看来。 带着嘲讽和鄙夷。 顿时一张脸涨得通红，忽地又变得发青，然后猛地转身推开人跌跌撞撞的跑了。 “欸，当家的。” 女人想追，被栗子摊汉子唬着脸拦住，“赔钱！” “我，我身上没银钱啊......” “那我不管，你要是不想赔咱就去见官吧。” 说着一把拉住人就走，女人急眼了，装模作样嚷嚷着登徒子，也根本没人上前帮她。 “赔，我赔行了吧！” 女人一脸肉疼，咬牙切齿的说着，从袖子里头摸出一个银锭子。 她都还没摸热乎咧。 就给出去了。 扭头，面色铁青的瞪了眼小胖墩，就是个祸害人的灾星。 怪不得不招人喜欢。 回头定得把他卖个好价钱。 “给你，老娘买你这栗子摊也够了吧。” 女人恶狠狠的扬着鼻孔，摊主把扔过来的银子接住，咬了下是真的这才高兴了。 “你这婆娘，早点赔了不就成了，以后管好你家娃子吧。” 说着，拿起扁担挑着筐拾掇着走了。 围绕着的百姓见没热闹可看了，渐渐开始散去，堵塞多时的街巷转眼间恢复了通畅。 曹小柒趁着人多混乱转身就往外撤，一手拉住小叔让他开路，另一手拎住小胖墩的后领麻溜的把人带上。 本来两个小团子就矮，埋在人海中奋力的扑腾着小短腿。 等到女人想起来，这才发现小胖墩不见了，整个人登时如遭雷劈彻底石化。 啊啊哪个天杀的还她银子！ 她到手的摇钱树！ “我儿子呢？！！！” “你们谁见我儿子了，看见我儿子了吗？” 疯疯癫癫的拉着几个人问了后，有一好心妇人问清缘由让她赶紧去报官，端的是替她急的慈母心肠，“大妹子，可莫要在这里耽搁功夫，万一孩子是被那拍花子的拐走，再晚人都跑出县城啦。” “...拍，拍花子的，那，那不能吧。” 女人傻眼了，说话都结巴，恍恍惚惚的。 她的摇钱树岂不是白白丢了，这么一想，心口疼得更厉害了。 偏她还不能去报官，万一刘家人已经发现那小兔崽子丢了那能不报官吗？ 她再去那不是把脑袋送上门么。 只能认了这个哑巴亏，恶狠狠的诅咒那灾星被卖去精穷的人家去。 一张脸忽白忽青，心头窝得火簇簇的冒。 “大妹子，你还等啥呦，是不是一个人不敢去？” 妇人拍了拍她的手背，“反正我也没啥事，我陪你一道儿去，你跟我说说孩子被拐前穿得是啥......” 第289章 又捡一个 “哎呦呦，那个，你瞧我这记性，那啥我突然想起来，孩子应该是回家找他爹去了。” 女人讪笑一声，顾不得妇人讶异的神色，摆了摆手。 “我得赶紧回家了，回去瞧瞧。” 说着步伐匆匆的转身跑了，跟身后有狼追似的。 “走了吗？” 奶声奶气的声音压得低低的，曹旺苗站在一处书摊前，一手持书，另一手负后。 听到问话，抬起眼皮撩了一眼，松了口气。 “走了。” 顿时，两个肩膀塌下来。 转息，书摊底下的帘子被一只小手撩开，两个小团子一前一后钻出来。 “走了？那我们也快走吧。” 探头探脑的瞧了瞧，没人注意到，登时松了口气。 紧张死个人。 好好的突然拐人家娃干啥？曹旺苗回头，放下手里的书，眉头疑惑的皱着。 “他是被拐的！” 曹小柒小声的说道。 抓着小胖墩的手晃了晃，转过脸很是认真的问他。 “别怕啊，你家住哪里的？我们送你回去。” 也不知道丢了多久，家里人肯定着急坏了。 不过瞧着这小胖砸身体这么好，指定是富裕人家的孩子。 “被拐的！？” 曹旺苗一脸震惊，看着小胖墩对着他点了点头。 都傻眼了。 “那你还敢跟着不认识人走？” “......” 曹小柒乌溜溜的眼睛瞪圆：所以这才是你的重点吗？ “那咱们还在这儿傻愣着不走，万一被那两人追上来发现就糟了，快快，快走。” 出来的时候一大一小两个人。 回来就多了一个小团子。 江沅眉心微蹙，目光落在两个小团子牵着的手上，顿了下看向脏兮兮的小胖子，随即茫然的抬腿迎了过去。 “七宝？” “先上车，上车再说。” 曹旺苗急匆匆打断，一把捞过小胖墩抱起塞进驴车里头。 跟抗麻袋似的。 好在小胖墩的脾气似乎很好，只闷哼了一声，便乖乖的在里头坐着了。 曹小柒也麻溜爬进去，驴车缓缓的走起来。 然后，听见小叔跟江沅小声嘀咕刚才发生的事。 “指个路，你家在哪儿呀？” 曹小柒问道。 小胖墩抬起头看了一眼，又低下头，半晌摇了摇头。 “......” 这摇头是不知道还是不想说。 “你不知道？” 小胖墩还是不作声，迟疑的摇了摇小脑袋。 曹小柒小眉头不高兴的拧了起来，眼神瞅着多了几分捉弄，“瞧着你应该跟我差不多大，这么笨，难不成连自己家在哪都不知道呀？” “......” 小胖墩这下不摇头了，湿漉漉的眼眸充盈着水汽，泫然欲泣。 就在曹小柒快绷不住想发火的时候，小胖墩终于动了，软软的看着她望过来。 “不，不记得了。” 嗯？？？ 一股不详的预感快速将她笼罩，曹小柒麻木的张了张嘴。 “那你叫什么名字，总还记得吧？” 小胖墩在她希翼的注视下摇头。 “...忘了。” ！！！ 街道上，一头毛驴慢哒哒的拉着驴车悠悠的走，猛地被拽住绳儿，不高兴的扬着脖子嘶了声，气得在原地踏着绕圈。 “来福听话。” 忽地，帘子侧伸出一只小爪子晃了晃，声音奶凶奶凶的。 第290章 被罚了 原本在转圈的小毛驴委屈的嗷了声，知道主人凶它，转眼变得乖顺下来。 驴车里的气氛同样焦灼。 忘了？ 不记得！ 啊啊啊怎么就能不记得呐！ 又不是吃奶娃，都这么大了，看看他们家七宝都能挣银子了。 三双六只眼睛直直的望着快缩进缝里的小胖墩，或疑惑不解，或面无表情，或愁眉苦脸。 “你说好好的，又没摔坏头，怎么就不记得事了！” 曹旺苗有点气，倒不是觉得多养一个小孩子费劲，而是不想惹上什么麻烦。 “那你记得自己叫什么吗？” 曹小柒眨巴着眼睛，认真问道，小胖砸总算是点了点头。 几人登时惊喜的望过去，记得名字也成啊。 县城凡是有头有脸的人家，随便一打听都能知道。 “嗯，我叫，叫冬哥儿。” 小胖砸软乎乎的开口，像极了白胖圆滚的发面包子。 “......” 啥，啥玩意儿？ 曹旺苗拧眉，稍一寻思懂了，“东哥儿？东西的东？” 这一听就是身边常跟着嬷嬷丫鬟伺候的金贵少爷，哥儿啊姐儿的，寻常百姓可没这些讲究。 小胖砸茫然的点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不好意思的低下头，两个小爪子攥着。 “我，我不知道。” 得。 摊手里了。 就知道个乳名，要是这会儿出去打听吧，又顾忌着先前那两口子，总不好太招摇了。 一阵沉默过后。 不知道谁的肚子倏地咕噜的响了起来，突兀又响亮。 抬头，转脸朝着角落看去。 “......” 小胖墩深深的埋着脸，抬起两只小胖爪急忙捂住点儿肚子，好生费劲的捂住，好像这样肚子就能听话了似的。 罢了。 光耗着也没用。 曹小柒提议，“太晚了，小叔，我们还是先回家再说。” “嗯。” 曹旺苗也点头同意，到外面和江沅轮流赶车，也没问小胖子咋整，明个儿再说吧。 半个时辰后几人回到家，又是一波解释。 家里人听闻登时对那两口子深恶痛绝，对着白白嫩嫩的小胖砸好一通稀罕。 “净是些狗娘养的玩意儿，活该，就该劈死他！” 苗翠娥恶狠狠的骂道。 扭身去了灶房，给小胖砸蒸了窝头不说，还煮了颗鸡蛋。 “快吃吧。” 牛大妹更不用说，拳头攥得嘎嘣嘎嘣响。 “有手有脚的拐孩子卖，别栽到老娘手里头。” 她眼瞅着就到了预产的日子，一腔母爱没地儿撒，本来就盼儿子，这下可找着对象了，揉着小脸好一阵亲香，“可吓着了吧，这眼睛毛乎乎的真好看。” “哎呦，这小模样忒好看咧，快让我沾沾。” “娘的小宝啊，快瞅好了，瞅准了一点啊，你自个儿要是能争气长得好看点儿啊，以后娶媳妇儿都不用娘给你张罗。” 三丫在后头听得直翻白眼，嘴巴无声的用口型说着什么。 大概是在想她娘去做梦快一点。 苗老太嫌弃的眉毛拧一块去了，老二家的自从肚子里揣了娃脑瓜子越发蠢。 “爹娘都是丑货，你就是求神拜佛肚子的那个能好看到哪去。” 牛大妹：“......” 娘，有点戳心窝子了啊。 偷偷的伸手掐了男人一把，就不知道长好看点哼！ “没事啊，没事媳妇儿。” 曹旺谷赶紧顺毛哄着，他心里也苦哇，他也想长好看呐，可他爹娘也不争气呀。 心里委屈，面上也不由得带出了几分。 眼神儿刚刚瞟向苗老太，就被瞪得浑身冷不丁一个激灵儿。 忙干笑两声，“娘，这话也不能说太死，你看，咱七宝就好看，多好看呐。” 曹小柒：“......” 这是夸她呢。 嗯。 双手捧着小脸重重点头，“二伯说得对。”她好看这事。 “......” “噗~” 金小梅没忍住笑了，随即又板着脸上前拉过闺女好一顿训，“你知不知道怕！知不知道错！人贩子都敢招惹，万一被发现，万一他们还有后手怎么办！” “你有理说话呀，被抓了跑得掉吗？” 金小梅眼角泛红。 “跑不掉。” 曹小柒见娘亲哭了，赶忙摇着脑袋认错，“娘亲，我知道错了。” 抬腿想扑过去却被呵斥住。 “好好反省，别想糊弄过去！” 曹旺田看着闺女一双眼睛雾蒙蒙的，心疼坏了，“差不多行了，闺女知道错了就行了，还饿着......” “什么就差不多行了，你给我闭嘴，这有你掺和的份儿么！” 金小梅怒目而视，气势汹汹，曹旺田瞬间连坐，笑呵呵的尝试刚才开口就被打了回去。 “笑，还笑！谁跟你嬉皮笑脸的！” 他连忙收起脸上的笑，摆出端正严肃的表情。 女人犹不放过，继续气呼呼的软着声音骂。 “都是你平日里惯的她，才几岁的丫头都要上天了，谁家当爹的像你这样。” 曹旺田讪讪开口，“咱家闺女不一样......” “哪不一样？” 金小梅不动声色的转身，慢悠悠的拿了根鸡毛掸子回来。 “...机灵，聪慧，脑瓜子转得快。” 曹旺田细数着闺女的优点，全然没看到一旁的小棉袄使劲给他使眼色，一股脑的往外说，骄傲又自豪的挺胸。 金小梅笑意盈盈的举起手里的鸡毛掸子。 曹小柒伸手捂住小脸。 爹啊，不是闺女见死不救，是你这个坑跌得太深啦。 我这小身板开口也是开局死的份。 眼见媳妇儿拿着鸡毛掸子，曹旺田惊了一下，急忙冲上前把人拦住小声哄着，“媳妇儿有话好好说，再气也不能打闺女，孩子还小，咱先好好教。” “我不打闺女。” “...那你这是？” 金小梅温柔的笑了一下，直直朝着男人屁股上抽，然后，猝不及防的杀猪声响彻小院。 “啊啊啊！！！” “要死啊大半夜的不睡觉！谁家缺德玩意儿，活该生儿子没屁眼！” 隔壁老太太吓一跳，阴阳怪气的挤兑了起来。 她正搁自个儿屋里偷吃肉咧，那一声惊得她直接呛了起来，好好一口肉也没吃出个味儿来，又全吐出来了。 气得脸红脖子粗。 “呸！哪个老不死的嘴上没把门，你生儿子才没屁眼！” 牛大妹一手扶着肚子，一手叉腰气势汹汹的骂了回去，半点不带喘的。 第291章 七宝哭了 “你全家生儿子没屁眼！” “......” 对话的话相当幼稚。 “还大半夜？这才什么时辰算什么大半夜，我看你个老太婆别是自个儿藏屋里头偷吃呢吧，怪不得心虚成这样哈哈......” 牛大妹一语中的。 话落，清楚的听见隔壁院子响起了开门声，急碎的脚步声，然后是敲门声。 “娘！娘你开开门呀，是儿子呀。” “老娘没事，赶紧睡你们的去！” “啥？娘你摔倒了？” “好好的咋就摔了呢，娘你别着急啊，我这就把门踹开！” 屋里老太太急出一脑门汗，白着脸破口大骂，“别进来！滚犊子，都给老娘滚远点！” 然而她骂骂咧咧的声音被淹没在剧烈的踹门声下。 “嘭！！” “嘭——” 最后一撞，紧闭着的木门被撞开，砰的一声整个摔进屋里，门外头的人也跟着一个压一个摔进去，摔了个狗啃泥。 浮土激得整个屋里都是，咳嗽声此起彼伏。 “肉！是肉！” 小孩两眼发光的看着肉，眼疾手快的拉开被窝抓起肉塞嘴里就吃。 屋里的其他人目瞪口呆的看着老太太被窝里的肉。 应该是肉干。 也不知道藏了多久，黑黢黢的都瞧不出是什么肉了。 一双双快要吃人的眼睛瞪着，老太太不自觉的往里缩了缩，然就是这一动，身上的被子落了下去，藏在棉花里层的一片片肉瞬间暴露个精光。 太会藏了！ 屋里头的几人心里齐刷刷的想法。 怪不得回回进老太太屋里，光是能闻到味儿，硬是见不到肉呢。 要不是这回撞破。 这谁能找见。 老太太面色一白，利索的嘴皮子头一遭说不出来话。 “这是我的肉！！” “你，你们几个不孝的东西，滚！滚出去！” 当晚，隔壁院子的动静一波接着一波。 可有的闹腾。 曹小柒被罚饿肚子，娘亲铁面无私的让她不许吃晚饭，这厢连一惯疼她的苗老太都没护着，其他人都更不敢了。 曹小柒坐在凳子上晃悠着腿，手里捧着杯子，热腾腾的用来暖手手。 想着空间里的泡面辣条，馋得肚子咕噜响。 思绪不由得飘远，目光呆呆的落在坐对面的小胖砸身上。 小胖砸：“......” 手里的鸡蛋忽然不香了。 跳下凳子，慢吞吞的走过去，握着手里的鸡蛋。 用力的张大了嘴，没说出话来。 紧闭的房门吱吱呀的一声被缓缓推开，带着寒气的少年进来，看着屋里这一幕眉头紧皱起来，暗暗懊恼自己来的晚了，姑娘都饿坏了。 曹小柒以为自己饿出幻觉了，要不怎么闻着一股甜甜的糕点味儿。 回神儿就看见一只手在眼前来回晃。 转过脸，对上江沅一张快皱成包子的脸。 噗嗤一声乐出声。 “...你怎么啦？” 伸手在他脑袋上抓了一把，哎，好好的头发怎么越长越长了呢，都不好摸了。 “......” 江沅被这神来一下怔得晃了个神儿，回过神儿来低头对上姑娘惋惜中夹杂着疼爱的目光，心里不禁泛起丝丝暖，深吸口气从怀里拿出一包糕点。 “快吃。” “枣泥糕！” 曹小柒打开油纸包，枣泥香气扑鼻而来，迫不及待的啃了一口，眯着眼满足的摇头。 “唔好吃~” 一块糕点下肚，眨巴着乌溜溜的眸子好奇问道。 “这是玉琼坊的枣泥糕吧，果然还是它家的糕点好吃，你什么时候买的呀？” 江沅垂眸望着她，随口答道。 “方才你们在前面看热闹的时候。” “哦。” 曹小柒没多想，只觉得崽崽越来越贴心，看着如今养的越发俊俏白净的少年。 忍不住发散思维想他成亲的事，虽然话少了点但心眼好啊。 必不能便宜了外头的姑娘。 肥水不流外人田，家里的小隔燕就不错。 就是回回见了江沅吓得就跟入了狼窝的小白兔似的。 等再大一大，未必不能促成一段佳话嘛。 柔弱无害小白兔vs冷酷纯情大灰狼。 这个cp她先锁了。 曹小柒忍不住乐了，看着面前略显迷茫的崽，又感叹还有的等呢。 江沅可不知道面前的小人儿在脑补什么，等姑娘吃完了糕点，拾了油纸一并扔出去。 然后鬼使神差的抬头看向躲在后头当蘑菇的小胖砸。 “走吧，我带你去睡觉。” “你不说我都差点把人忘了。” 小胖砸大概吓着了，到这会儿都是一脸恍惚，去哪儿都要跟着她，像多了个尾巴似的。 “姐姐。” 小胖砸两只小手紧紧的缠着，一副没有安全感的样子。 湿漉漉的眸子像小鹿似的望着，声音怯怯的。 “我，我能不能，能不能跟着你睡啊。” “不能！” 曹小柒还没开口，就听江沅凉飕飕的声音里好像带着冰碴子。 “想都别想！” 干得漂亮。 曹小柒坏心眼的想，虽然小胖砸是个挺可爱的小团子，但她可不想带孩子。 扭头，对上一张泪汪汪的小脸。 “姐姐~” 紧跟着，小胖砸一头扑过来，委屈得“哇”的一声嚎啕大哭起来。 曹小柒也是个糯米团子呢。 结果可想而知，整个人直接朝后摔下去，疼得眼泪都出来了。 “七宝！” 江沅冷着脸把呆呆的小胖墩一把拎起，直接丢到一边，心里的怒气蹭蹭蹭的往出冒。 手足无措的看着面色苍白的人，心也跟着紧张的抽。 “摔，摔哪儿了？” 一开口，说话声音都在打颤。 想碰，又怕碰疼了她。 “呜呜江沅......” 曹小柒疼得龇牙咧嘴，眼冒金星两个耳朵嗡嗡响，回过神儿觉得屁股好像摔成两瓣了，抽噎着一张嘴就是控制不住的呜咽，哭意怎么也收不回去。 好气！ 她怎么成哭包了。 实在忍不住干脆也不忍了，抱着江沅闭着眼睛大哭起来，泪珠子一颗接着一颗，真真像断线的珍珠，不知道的还以为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 “七宝，七宝你哪疼，摔哪了，你跟我说啊。” 江沅吓得六神无主，脸色比抱着的人都难看。 知道自己闯了祸的小胖砸吓得缩到墙角。 深深的埋着头蹲着当蘑菇。 第292章 这是咋了 家里的宝贝疙瘩哭成这样，惊得所有人都过来了。 “乖宝哭了，我乖宝咋了这是？” 苗老太一马当先，急匆匆的过来身上只披了件袄。 头发也是乱糟糟的，推开前头碍眼的棒槌玩意儿们，一眼看见嚎啕大哭的乖孙女儿。 一颗心顿时哎呦，那个难受的跟在油锅里炸似的。 “哎呦乖宝啊，奶的乖宝怎地了这是？受委屈了是不，不哭了啊，有啥委屈不乐意跟奶说，奶给我乖宝做主。” 苗老太一双眼说着就红了，扭头看着杵在跟前的老三两口子顿时来气了。 “你们俩站这儿干啥？我乖宝好好的咋就哭成这样，老实说，是不是你们后来又骂孩子来？” 她乖宝从生下来小得跟猫崽子似的。 饿了不哭，尿了也不闹，乖得不像话。 她疼着，偏心着，想着多疼她些福气说不定就会多些。 没想到还真给养活了。 以前乖巧可人不哭不闹，现在是聪明又伶俐。 养了几年，她就没见这丫头这么委屈，哭成这样过。 “娘，你说什么呢！” 曹旺田急了，这是他亲闺女，他也亲啊。 “七宝啊，娘在这儿呢，娘抱抱。” 金小梅肿着一双眼睛，哽咽的开口哄着。 伸手想把闺女抱过来，偏小柒抓着江沅这孩子衣裳抓得紧，不撒手，怎么也抱不过来，越发急得泪都掉下来。 “好好的，七宝怎么哭成这样？” 众人的目光全落在江沅身上，全盯着他。几个小的，三丫四丫尤其是五丫，小拳头攥得紧紧的，一双眼睛里头已经冒火了。 好像真真瞧见就是江沅欺负哭了七宝。 要给妹妹报仇。 “我，我来给七宝送糕点吃，走的时候想带他去小屋睡，谁知道......” 江沅这会儿稍微冷静点，恢复了理智。 条理清晰的讲明白七宝碰着了，不知道摔哪儿了，哭成这样很有可能是疼得厉害。 其他人当即松了口气，随即心又悬了起来。 这到底碰着多厉害才哭成这样。 苗老太沉着脸发话，“老二老三你们赶紧去镇上找郎中来，这个时辰药铺怕是都关门了，等会儿去我屋里拿上银子，不管花多少银子都得把郎中请回来！” 兄弟俩人齐齐应声。 “是。” 默契的互看一眼，曹旺田开口道。 “娘，不用您给拿银子，我身上有十多两呢。” “我让你拿就拿！” 苗老太没好气的吼，十几两银子能干啥使，万一得要人参啥的精贵玩意儿，那不是一根须须都给她乖宝买不回来，不耐烦的瞪一眼过去，又嘱咐说。 “郎中说吃啥药你就买啥药！不多拿点万一不够咋整！” “对对对。” 曹旺田顿时觉得老娘说得有理，一张脸又红又白。 “娘你说的对。” 话落，赶紧跟着老太太往主屋拿银子去。 哭得差不多的曹小柒听到动静，忙一头从江沅身上钻出来，呜咽的开口。 “呜奶我没事...嗝~” 苗老太立马反身折了回来，一拍大腿心疼起来。 “奶的乖宝呦，哪疼呀，瞅这眼睛肿的，碰着哪疼别怕啊，奶让你爹给请郎中去了。” 第293章 就是想哭一哭 “没事嗝。” 曹小柒又打了个嗝，顶着一家人关切的目光，羞耻的抹了把脸上的金豆豆，眼睛红通通的眨巴。 “奶我不疼，我没事，没碰着。” “嗝~不用请郎中。” 金小梅急了，小心翼翼的搂过闺女就哭，“七宝啊，你摔着哪儿跟娘说，娘不凶你了，是不是脑袋疼啊？” 说着，伸手在她后脑勺摸了摸。 没摸着包才松口气。 “娘我不疼，真的。” 话说完，屁股上阵阵的钝疼使得她轻轻吸气，没大碍，待会儿喝口空间的水就好了，大晚上的属实没必要费力找郎中。 三丫眼珠子滴溜溜的盯着她。 “那你刚才哭得那么大声，润园的鸭子都被你哭醒了。” “......” 倒也不至于吧。 就她这么个小嗓子，就是好丢人啊啊啊。 她人小也是要面子的呀，这下里子外子全没了。 恨不得钻地缝去。 “曹三丫！你个小兔崽子会不会说话，七宝难得哭一回，还不如五丫知道哄哄妹妹。” 牛大妹凶巴巴的瞪着自家闺女，转脸笑吟吟的安慰小侄女。 “七宝不给二伯娘怕啊，晚上让你三姐跟你睡这屋。” “不，不用了吧。” 曹小柒张了张嘴，怀孕真可怕，一句话轻轻松松的就得罪了三个人。 “没事，这点小事她要是不来我非得揍她不可。” 牛大妹豪气放话。 “......” 曹小柒艰难的点了点下巴，抬头眼巴巴的望向三丫，无辜的眨了眨眼。 这可不能怪她。 “......行吧行吧，我睡这屋。” 三丫一口答应，小表情充满同情，不就是跟搅家精一屋睡觉么，多大点事。 还眼巴巴的瞅着她。 生怕她不答应。 看她眼睛还滴溜溜转的，她就那么小气？ 哼。 “不过说好了，就今儿一晚上啊。”三丫讨价还价的叭叭着。 曹小柒见二伯娘眉毛一皱，似要发飙的表情，忙接过话应下来，“一晚上就成，谢谢三姐姐，三姐姐你真好。” 语气软糯糯的，比那糕点还甜。 一屋子人来得快，去得也快，确定曹小柒没事又回自个儿屋子里睡去了。 曹旺苗这回走得时候没忘了把蹲在角落里的蘑菇拎走，这一晚上闹腾的罪魁祸首可不就是这小胖墩，脸色黑的小胖墩动都不敢动。 乖乖跟着出去了。 一夜好眠。 曹小柒一直第二天睡到日上三竿才醒。 三丫瞧着早就起来了，旁边的被褥都是凉的，睁着眼睛赖了会儿，被窝里头暖烘烘的，差点又眯着眼继续睡个回笼觉。 深吸一口气，一鼓作气捞了衣裳赶紧着往身上套。 即便这样还是冷出了鸡皮疙瘩，小眉毛奶呼呼的蹙了蹙。 院子里，苗老太从屋里起来就冷着脸，几个儿媳心里一咯噔，都多久没见着婆婆这表情了，见状都悄悄忙活起来。 做饭的麻溜做饭，喂鸡的拌鸡食儿喂鸡。 翠叶如今负责家里的三顿饭，今儿倒成了打下手的，好在她是个懂规矩话少的，默默听着苗翠娥的吩咐干活。 端了拌好的鸡食儿出去，刚出灶房迎头撞上牛大妹，忙脆生生的迎过去开口。 “二夫人怎的出来了，不在屋里好好歇着。” 第294章 形象又毁了 “我进去瞅瞅……” 牛大妹看见翠叶这丫头顿时就觉得头大的厉害，果然就听翠叶笑吟吟的问她。 “二夫人是想进去瞧瞧今个儿吃什么饭吗？” “……对。” 牛大妹讪笑着点头。 “这点小事，哪用二夫人亲自过问。” 翠叶笑吟吟的开口，又道她进去瞧一眼给回话，态度恭敬又贴心，简直挑不出一点毛病来。 “我，不用，我自个儿去。” 牛大妹摆了摆手刻意绷了脸就往里走。 她就是想溜达溜达。 刚走又被拦着了，翠叶一脸关切，“二夫人可使不得，现在您是双身子的人，灶房这地儿黑黢黢的，烟味儿又呛人，可是不能去。” “......” 咋，咋就不能去了。 啥双身子的人。 怎么就金贵成这样了。 她又不是没怀过孩子，就这也不能碰那也不能做了。 简直要憋屈死。 牛大妹最后也没能混进去，转身气呼呼的走了，边走边忍不住想翠叶这丫头太死心眼了，没处去绕了一圈到后院听见老太太中气十足的在骂人。 “家里没人了咋地？” “一个个都断胳膊了还是缺腿儿了，喂鸡还得我乖宝喂！一群棒槌玩意儿比不得一六岁孩子。” 牛大妹听到这里，一鼓作气冲进去抢过鸡食，麻溜的一点不像快生孩子的人。 “我来我来，娘你别生气。” 曹小柒浅浅蹙眉，“二伯娘你仔细肚子，要不还是我来吧，你去歇着。” “不不不，不累我不累。” 牛大妹笑呵呵的摇头，一边喂鸡一边咕咕的逗着。 “这都大晌午的，有啥好懒着的，娘你就该狠狠骂，曹旺谷这些天给他舒服坏了，撵山上拾柴去！” 顿了又补了句，“我跟着看着他！” “......” 看得出来，二伯娘真是憋坏了。 “成，去吧。” 苗老太松口答应，没等牛大妹高兴呢，又听老太太说，“把屋里头的包袱拿上，万一搁山上肚子里这个憋不住要出来，正好用得上。” “啊？” 牛大妹傻眼，也终于听出这是反话了，讪讪一笑。 “娘，我就是那么一说，我就是不跟着他也会好好拾柴的，曹旺谷他哪有那个胆子。” 说完一溜烟赶紧跑了。 得，鸡还是得她喂。 虽然润园养了不少鸭子和鸡，但老早家里后院也养了一窝，全是下蛋的老母鸡。 曹小柒一向招小野物的眼，家禽也一样。 这会儿叽叽咕咕的母鸡们围在她脚边，时不时凑过去啄一下，对这个小人类喜爱的不行。 曹小柒忍不住咯咯笑，随即小脸一绷，小表情一收，自己在干什么？！ 端着淡定严肃的小脸把鸡食往食槽里倒进去。 完事转身倒腾着小短腿离开。 母鸡们见这个喜爱的小人类要走，忙咕咕的叫唤起来，绿豆大的小眼睛炯炯有神，连食儿都顾不得吃了。 曹小柒回头就对上一双双“不舍”的鸡眼。 竟然还看出几分委屈，好像在控诉她的无情“抛弃”。 “你们已经是成熟的老母鸡了，该学会懂事，从今天就自己进食了，知道吗？” 成熟懂事的小人类说完这话傲娇的转身。 抬头对上墙角目瞪口呆的三丫。 随即嘴角疯狂上咧。 “......” 完了。 形象又要保不住了。 第295章 小叔撒娇 然后，这一顿早饭吃得所有人都在憋笑，一家子人时不时向她投来充满趣味的眼神，好奇写在了脑门上。 曹小柒喝粥喝得小脸快埋进碗里，假装不知道。 “哎哎，都不喝啊，你们要是不饿不想喝给我得了。” 曹旺苗伸手，嬉皮笑脸的要抢其他人的粥，挨了好几下打。 嫂子们面皮薄说也不合适，哥哥们可下得了手。 曹旺苗几下就蔫巴了。 “别皮了，今个儿再去县城打听打听，看看有没有谁家说丢了孩子的。” 曹旺田说道。 “三哥你去吧，我有事。” “你哪天没事？” “我今个儿真有事，人生大事！弟弟我今年能不能娶上媳妇儿就看你们的了。” 他嘟嘟囔囔的说着，转身一把抱起曹小柒拔腿就跑。 曹旺苗扛着人一路往外走，越走越远，眼看着都要出村子了才放她放下。 “小叔，我们这是去哪儿？” “把你卖了。” 曹旺苗随口答了句，转过脸低头龇牙吓唬道：“怕不怕？” 幼稚。 到底谁是小孩。 曹小柒面无表情的配合。 “好怕怕。” “......” 小侄女儿配合的也太敷衍了。 曹旺苗脚步一顿，一脸认真的开口说：“待会儿小叔有重任要交给你，你这个样子可不行，太假了，一眼就得让她拆穿。” “她？” 曹小柒顿时来了兴趣，是未来小嫂嫂吧？ 哎呀呀终于要看到真人啦。 伸手拍了拍小胸脯，挺胸抬头的骄傲起来，“小叔你放心，我认真起来能把人吓哭。” “吓哭就不用了。” 曹旺苗忙摇头，牵着人一边走一边说他的“计划”。 不错，确实是提前计划好的。 曹小柒听完，兴致勃勃的小表情变得眉头深拧起来，最后干脆停下小短腿不走了。 “咋了？” 曹旺苗疑惑低头。 “呵~” 还有脸问。 “小叔你太狗了！” 曹小柒冷冷的瞪着他，叉腰怒目，所以你的小侄女就是抛砖引玉的砖头呗。 呸，还砖头呢。 就是块牛粪。 “回吧。” 哼哼着转身，刚抬腿被一把拉住后脖领子，“回什么回，合着我刚刚跟你说的你一个字没听进去？” 曹旺苗一脸郁闷，抹了把脸凑近道。 “没事，小叔再跟你说一遍。” 曹小叔的唾沫星子又费了一遍，曹小柒全程木着脸。 计划是这样的：她跟着“家人”到山上来拾柴，因为不听话一个人偷偷跑远，结果不小心迷路下了山，因为又饿又渴没办法被迫敲门想借水，最后她的家人登门将她寻回。 当然，中间掺杂了不少她的“不懂事”，惹得主人家甚是讨厌。 最后还是看在她家人认错态度良好的份上，才原谅了她。 就...哪个脑残玩意儿想出来的？ 她一个粉嫩又可爱的小团子拿的居然是炮灰剧本！！ 炮灰就算了。 还是个为了突显主角智商的智障。 啊啊啊嫌弃！ 所以她的态度很明了，“我不要！我不去！我不听！” 摇晃着小脑袋，拍了拍面前曹旺苗的手臂。 “要去你自己去。” 第296章 野鸡都会碰瓷了 “七宝~” 曹旺苗愣了，委屈了，声音都透着股难过，绕过来面对着小柒蹲下来，一脸认真道。 “七宝，平日小叔对你咋样？” “...还成吧。” 曹旺苗一噎，个没良心的小东西。 咬了咬腮帮子干笑道：“那这事就当小叔欠你一回，你就帮帮小叔呗，没准儿以后你有啥事让小叔帮忙的。” “不对啊，你干嘛费这个劲糊弄人家。” 曹小柒蹙眉，“光明正大的请媒人去说亲不就行了。” 曹旺苗脸色变得忽青忽白，十分难看起来，张了张嘴又合上，他还不是没办法。 “我这不是怕人家不愿意嘛，先悄悄的看看。” 这话一听就是在哄人。 曹小柒不相信的瞪圆了眼睛，“小叔，你不会是想骗人家姑娘感情，完事跑人不负责任吧？” ！！ 曹旺苗眼珠子瞪得比她还大，吃惊的舌头都打结了。 “你你你，你瞎说啥呢！” 一张脸涨得通红，呸呸呸了好几声，视线飘过来又移走，疑狐起来，“七宝，你这话跟谁听来的？谁在你跟前说这些？” “从茶楼里听来的。” 曹小柒知道自己想多了，眨巴着天真无邪的大眼睛，一脸茫然。 “我说的不对吗？茶楼先生的书上就是这么说的，一些书生骗了姑娘的感情，却不愿意成亲，然后假装要考功名实际上早偷偷的跑了。” “......” 曹旺苗茫然的挠挠头。 是这么写的吗？ “我当然是想娶的，就是怕她不愿意嫁。” 他轻声咕哝着。 两人边说边走沿着山脚下没往山里走，就这样没一会儿曹小柒的大荷包也鼓了。 不知名的野果子，按说这个温度早该蔫巴了。 漂亮的松果。还撞到了一窝野鸡蛋，温温的，想来是母鸡刚下蛋不久。 没打算动人家的窝，绕过去准备走的时候，一只尾巴是火红色的野鸡蹿出来，盯着她看半晌啪叽往她腿上一冲。 好像瞅准了似的。 绿豆眼一翻，躺地上一动不动了。 曹小柒：“......” 你这个瓷碰得不大专业呀。 都成这样了，再不能扔着不管了，小下巴一扬指挥曹小叔背上，连带那一窝鸡蛋也端走。 曹旺苗挺高兴，喜滋滋的把野鸡爪子捆住，又搓了根绳拴着搁后头拉着。 “正好没啥给得出手的，这下有肉了。” 野鸡：“......” 瑟瑟发抖。 曹小柒看见野鸡尾巴动了一下，偷笑，转过身假装没有看到。 等进了王家村，寻了个隐蔽处把地上的干草抱开，曹旺苗将野鸡和野鸡蛋放进去，再把厚厚的干草铺上。 藏好了，拍了拍小手说道。 “小叔你算着时辰差不多再拿出来，要不然这么拎着进去太惹眼了。” “对对，七宝你这脑瓜子就是转得快。” 曹旺苗恍然。 扭头对上小侄女儿亮晶晶的眼眸，心里一个咯噔，莫名不妙起来，“这么看着我干啥？快去吧，就前头最里头那家就是，可别走错了。” “小叔~” 曹小柒笑眯眯的眨眨眼，“我还不知道小嫂嫂叫什么名字呢。” “这个，等以后你就知道了。” 曹旺苗吞吞吐吐道。 “哦，没事，那我等会儿问小嫂嫂。” 曹小柒也不恼，乖巧极了。 第297章 她心里有人了 “不行！” 你要是直接问了，那他不就暴露了嘛。 曹旺苗一张脸慢慢涨红，不知道是羞耻还是难为情，伸手挠了挠头，“她，她是王秀荷。” 王秀荷。 有点耳熟呀。 小脑瓜子嗡的一下，忽地想起这个名字之前奶提起过，可不是有媒婆介绍，要说给小叔嘛，夸得天花乱坠最后小叔还自个儿去瞧了眼。 结果回来头就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脸色难看的紧。 甚至差劲到，如果奶执意要让他娶，那他更愿意娶一坨屎。 然而现在...... ？？ 曹小柒双眸不可思议的瞪圆，仰头看着小叔努力假装淡然的表情，深吸了一口气，低头。 抿着嘴巴努力憋笑，等再抬起头来还是没忍住“噗嗤”笑了。 曹旺苗一脸冷漠，也不装淡定了。 就直勾勾的瞅着她，也不忘两手手搁一袖子里揣着，天冷得慌。 “小叔你不是还去看过的嘛？” 顶着曹小叔杀人的目光，曹小柒笑够了，很是迷惑的开口问道。 “......” 他如果知道也不会闹成这样。 丢脸又羞耻。 王秀荷同往日般在家中收拾，起来先是烧水，喂了鸡，然后又趁着鸡不在窝里的时候钻进去摸了一圈。 真好，下了两个鸡蛋呢。 瘦弱的小脸顿时浮现出惊喜来，扭头朝着屋里喊。 “冬宝，中午给你和爷爷蒸鸡蛋吃啊！” 女孩声音喜滋滋的，任谁听得出来她这会儿心情很好。 “姐姐，姐姐，鸡又下蛋了吗？” 屋里一个裹得跟面团子似的男孩跑出来，一张小脸红扑扑的，眼睛又大又亮，衬得那张小脸分外瘦。 他直直的跑出来冲向院里的女孩，眼巴巴的看着两颗鸡蛋。 忍不住馋得咽了咽口水。 “想不想吃？” 王秀荷晃了晃手里的鸡蛋，笑眯眯的问。 “想。” 男娃点头又摇头，“不想。” “姐姐吃！” 他摇着头，艰难的把目光从鸡蛋上头移开，小手拍了拍胸脯道，“我已经不是小孩了，才不想吃鸡蛋。” 煞有其事。 王秀荷被弟弟这小模样逗乐了，不过只笑了一下就收回去了，不能把小家伙惹毛了。 该恼羞成怒了。 “你不是小孩子，那你是什么？” “我长大了，是顶梁柱。” 王秀荷眉眼带笑，蹲下来好商好量的说：“姐姐知道你是咱们家里的顶梁柱，那你是不是要多吃点，快一点长大，才能保护我和爷爷呀。” “我现在也能保护你们，你吃鸡蛋，反正我不吃。” 男孩微红着眼嘟囔着，转身跑去柴垛子边抓了个背篓就跑，边跑边喊了声。 “我去拾柴了。” 王秀荷叫都没叫住，失笑着小声咕哝。 “人小鬼大的，还没长大呢，这脾气倒是越来越大了。” “你还不是一样，还说他。” 王老头从屋里出来，一手拄着拐，面色微沉不大好看。 王秀荷假装没有看见，笑吟吟的抓着鸡蛋邀功。 “爷爷，你看咱们家的母鸡我喂得多好，前个儿刚下了三颗，这又生了两颗蛋。” 王老头拧着眉，叹了口气，“你婆姨昨个儿来跟我说过，那家人说给十斤细粮，五十斤粗粮，还有一两银子作彩礼，还说你人嫁过去就成，不用你带啥子嫁妆。” 第298章 她是个工具人 “爷爷，你喜欢吃蒸鸡蛋还是熟鸡蛋呀？” 王秀荷声音雀跃，脚步轻快的往灶房那边走。 想溜走的意图太明显。 “要不我给炒着吃吧，不然冬宝那家伙真可能一口不吃咧。” “你今个儿要是再跑了，我也不吃了。” 王老头脾气上来，沉着脸说道。 这聘礼委实不轻了。 连王老头都觉得这人家是真不错。 错过了太可惜啦。 “秀儿，爷爷真觉着你婆姨这次说的这个挺好，人你不是也见过了么，一看就是能过得住日子的孩子。” 王秀荷双手攥紧了鸡蛋，低着头，久久没有说话。 老爷子声音还在继续，“到时候粮食和银子你都一并带回去，别让姑爷他们家看轻了，你爹娘不在，爷爷也没用，就是一床被褥一个柜子也给你陪不了......” “爷爷！你别这么说！” 王秀荷抬起头，眼眶泛红，含着泪的眼睛雾蒙蒙的。 “我，我要是嫁了，你和冬宝怎么办啊。” 她不想嫁。 除了放心不下家里的爷爷和弟弟，还有一个不为人知的，她自己想起来都羞耻的因素。 她，心里有了一个人。 不过是一面之缘，最开始她甚至都没察觉到，毕竟她连对方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 对方还直接唤她瘸子。 王秀荷低头看看自己的腿，早就好了，不瘸了。 若是那人知道她的腿不瘸了，治好了。 会不会...... 察觉到自己在想什么，王秀荷两个耳朵顿时红透了，羞的忙伸手捂住脸。 她，她在乱想什么！ 若是他同样对她有心思，都这么些日子了，早该打听到了。 想到这里，眼里不禁划过一抹嘲讽。 她抬起头，目光坚韧，似乎是下定了什么决心。 “爷爷，我......” 然，刚鼓起的决心被突来的敲门声打断。 “嘭嘭嘭——” 王老头摆了摆手，“去瞅瞅，先开门吧。” “欸。” 外头，曹旺苗麻溜放下臂弯里掖着的曹小柒，另一手在木门上敲了好几声，确定里头的人听见拔腿往墙另一侧藏，藏好了闷闷的声音压低传过来。 “七宝，别忘了暗号。” “......” 莫名有一种干大事的赶脚。 然而实际上，呵呵。 里头脚步声渐近，关着的木门吱呀呀的拉开，身形纤瘦的姑娘探出头来，看着门外粉嫩嫩的小姑娘，眼里闪过几分疑惑和欢喜。 “小妹妹，你找谁呀？” 小姑娘穿着粉衣，套着粉袄，头上扎着两个小揪揪还戴了两个粉色的头花。 软乎乎又白嫩嫩的。 真真好像一个泥捏出来的瓷娃娃。 让人忍不住想伸手掐一把，那嫩呼呼的小脸蛋。 简直亲死个人了。 王秀荷说话的声音都下意识的软了起来，温温柔柔的，生怕吓着面前的小不点了。 “姐姐，我，我在山上迷路，跟家里人走散了。” 曹小柒努力的装可怜，声音委屈巴巴，表情委屈巴巴。 小嘴微微的噘着，说话抽噎着。一副随时要掉小金豆的样儿。 怕自己演技道行不够，伸着小爪子用力的揉了揉眼，让眼眶看起来红红的。 “姐姐，我，我有点渴了，你能不能给我一点水喝？” 第299章 当一回月老啊 曹小柒努力的装可怜，声音委屈巴巴，表情委屈巴巴。 小嘴微微的噘着，说话抽噎着。一副随时要掉小金豆的样儿。 怕自己演技道行不够，伸着小爪子用力的揉了揉眼，让眼眶看起来红红的。 “姐姐，我，我有点渴了，你能不能给我一点水喝？” 声音软得跟个小兔子似的，水汪汪的大眼睛巴巴的望过去。 “能能，能的，姐姐给你倒，你等着啊。” 王秀荷连连应声，哪的小可怜，可怜死了。 走了两步猛地停下来，发觉自个儿办事不妥，懊恼的一拍脑门，回头过去把人招呼进来。 “我真是傻了，竟然让你站在门口等着，快进来。” “爷爷，这小丫头和家里人走散了，来我们家喝点水。” “小妹妹，这是我爷爷。” 王秀荷走在前头，三言两语就跟王老头解释清楚她的来历。 曹小柒奶呼呼的点了点头，灿烂笑容中适当添加一些拘束，“爷爷好，我叫小柒。” “这小女娃哪家的，长得真是俊呦。” 王老头惊讶，这小女娃长得可是不像乡下人咧，笑眯眯的夸道。 “不知道，不过啊，肯定不是咱们村的。” 王秀荷在灶房听见了，一边往锅里加水一边高声喊道。 她没见过，就是觉得村子里的人家养不出这么出挑的小妹妹。 弯腰拨开灶里燃尽的灰，被掩埋起来的火星微微亮着，扇了扇火顺势加了一把干柴。 火星很快燃起来，王秀荷拿起脚边的干枝轻轻一掰。 掰得长短刚好，利落的往灶火里一喂。 “我是曹家村的。” 曹小柒奶声奶气的回答，大眼睛扑闪扑闪的望着王老头，“爷爷听过吗？” “爷爷听过。” 都是附近的村子，离得不远，他还去过呢。 等王秀荷端了碗烧热的水出来，外头的一老一小聊得那个热切，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亲爷孙呢。 也不知道小姑娘说了什么。 爷爷一听笑得眼睛都快挤没了，脸上皱纹愈多。 “爷爷知道曹家村的李子树嘛？” “知道，那棵树怕是比我岁数都大了啊......” “爷爷你知道的真多，真厉害。” 小姑娘一脸惊叹的拍马屁，两个小爪子直拍。 “嗐，这有啥子厉害的。” 老头子唬着脸，嘴角却是一个劲的往上咧，别扭的简直不像她成天见到的那个爷爷。 王秀荷抿了抿唇，她竟不知道爷爷吃这一套。 喜欢...听人拍马屁。 “爷爷，你什么时候去曹家村呀，你去找我，我带你去山上玩儿。” “......” 玩儿？ 还去山上。 果然还是个小孩子呢，真去山上一遭胳膊腿儿都得废了。 王秀荷失笑，然后就听见有些雀跃的，欢快的，又夹杂着委屈的声音响起。 “爷爷也想去，可是那丫头管着爷爷，不让去。” “......” 王秀荷简直不相信自个儿听见了什么，爷爷在跟小姑娘告状？? 敢不敢再孩子气点儿。 咳嗽了一声，王秀荷端着水走进去，眼睁睁的看着屋里俩人瞬间变脸，还似乎对视了一眼，一个变得乖巧可人，一个变得慈爱稳重。 ！！ 一眨眼，她成了外人了是吧。 但是看着白白嫩嫩的小姑娘也干不出撵人的事来，主要是她气都生不起来，这么聪明伶俐。难怪爷爷高兴呢。 她话少，性子又闷。 而且长大了，不合适也做不来软软糯糯的撒娇。 冬宝年纪倒是小，偏是个皮实的男娃。 “七宝来，喝水。” “爷爷喝水。” 曹小柒捧住脸大的碗，低头喝了一口，眼睛微微亮了起来，是糖水。 “谢谢秀荷姐姐。” 又喝了两口，她将碗推过去，“秀荷姐姐你也喝。” “我不喝，我不渴......” 王秀荷话没说完，就被堵了回去，只见面前小姑娘那双漂亮的大眼睛噙着水汽，湿漉漉的瞅着她，可不知怎么就能这么快哭了。 反正是看得人心都揪起来了。 “好好的，怎么了这是？” 王老头急着问。 王秀荷也不知道啊，一半茫然，一半焦急。 “七宝......” “秀荷姐姐你不喝是不是嫌弃七宝呜......” 曹小柒瘪着小嘴，继续委屈。 王秀荷看着那碗糖水恍然大悟，忙解释道：“当然不是，我怎么会嫌弃你呢，我是怕七宝待会儿还渴，就是想留着给七宝喝。” 曹小柒大眼睛扑闪扑闪。 “秀荷姐姐喝。” 王老头也说话了，带着一股子别扭的关心，“你喝吧，等七宝丫头渴了再倒。” “...嗯。” 她除了应，还能说什么。 热乎的糖水喝到嘴里，王秀荷下意识的吧咂了下嘴，这甜甜的味儿还不赖，等半碗水全下肚又后悔了。 她怎么就全喝了呢！ 就算七宝不喝，那可以等冬宝回来喝啊。 太浪费了。 她都这么大的人了哪用喝什么糖水。 王秀荷心里的心疼劲儿都直接写在脸上了，一双柳叶眉蹙着，曹小柒看得分明，王老头自然也看明白了，当下不由得心疼起大孙女来。 一老一小看了一眼，一齐偷乐。 快晌午时，王冬宝背着柴火推门进来，卸了背上的背篓，一边进屋一边叫人。 “爷爷。” “姐我回来了。” 堂屋桌上放着碗水，看颜色还是放了糖的，王冬宝端起来一尝果然是甜水。 登时喜滋滋的端着往里屋走。 “爷爷，姐，我跟你们说，我捡到了一窝野鸡蛋......” 兴奋的话音戛止，小小少年瞪圆了眼睛看着屋里坐在炕中的小女娃，他是看错了吗？ 眨了眨眼，闭上再睁开。 小女娃还很好看。 还朝他笑，头上戴着的两个毛茸茸的，一晃一晃的。 像，像仙女。 可是他家怎么会有仙女来。 “完了爷，阿姐，我眼睛坏了......” 王冬宝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嘴巴一咧，哇的一声哭出来。 “......” 三人一脸懵，这是咋了，好好的咋进门就哭。 忙过去哄着问着。 曹小柒看着嚎啕大哭的小少年，心里隐隐有了一个猜测，肯定是怕她分他的鸡蛋，才伤心的哭成这样。 进门的时候还是一脸的兴高采烈，说捡到了野鸡蛋。 然后等看到她。 气得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第300章 吓哭了 若换作她，兴冲冲的得了吃的回家发现有人要分她的。 也不乐意。 曹小柒这样一想，顿时对小少年更同情了。 可怜的娃。 “爷爷，我要走了。” 再不走人家真以为她想分鸡蛋吃了。 王老头听见这话，眉毛一挑，满脸的不认同，“走啥走，你一个小女娃，赶上拐子可咋整。” “是啊。” 王秀荷也跟着点头，“是呀七宝，你着什么急，等吃了饭，姐去外头瞧瞧看看，要是没人打听谁家孩子走丢了，下午我把你送回曹家村去。” “不用，我一个人可以，我认路的。” 曹小柒说着抬头，然后发现对面的小孩不哭了，眼泪汪汪的盯着她直勾勾的看。 一脸激动得不行的样子。 哎... 果然是因为鸡蛋。 她要走，偏老爷子和秀荷姐怎么都不让她走，没法子，正要喊出跟小叔的暗号时。 王冬宝一脸热情的跑过来，嘴快要咧到耳根去。 “你别走，我给你煮鸡蛋吃。” 笑得见牙不见眼。 “...给我吃？” 曹小柒愣住了。 “嗯嗯！” 王冬宝见仙女妹妹听了他给吃鸡蛋都高兴傻了，肯定是家里穷，没吃过鸡蛋，要不然怎么高兴成这个样子。 欸。 怎么说他也吃过好多的鸡蛋了。 多给她吃一颗吧。 “给你，我的那一颗也给你，我天天吃都吃腻歪啦。”王冬宝语气壕气无比，挺着小胸脯哼道，如果不看那小眼睛依依不舍的黏在鸡蛋上的话。 怕还真就信了。 曹小柒低头看着捧在手心的两颗鸡蛋，眼眶热热的，再一看嗯？咦，这不是她藏在进村树坑下的那窝野鸡蛋嘛，蛋壳破了的地方都一样。 看来那只野鸡跑了。 还不算太蠢。 “谢谢你，那我就收下啦。” 曹小柒歪了歪头，给他个反悔的机会。 “...嗯。” 王冬宝点了点脑袋瓜，走上前来，伸手轻轻摸了摸她脑袋。 然后一脸兴奋的看着她开口。 “七宝，你得叫我冬宝哥哥嘿嘿，你快叫我。” “......冬宝哥哥。” 曹小柒乖巧的喊了一声。 然后，王冬宝扯着嗓子激动得嗷嗷叫了起来，跺脚又跳脚，被摸走鸡蛋的老母鸡炸窝也没这闹劲儿。 “我有妹妹喽，嘿嘿。” “哈哈，七宝妹妹长得真好看。” 玩会儿惯了熟了，围着曹小柒一口一个七宝妹妹，亲的不行，王老头和王秀荷都看得吃味儿。 曹小柒想了想还是没忍住，凑近了捂着嘴小声问他。 那会儿为什么哭？ “......啊，我我，我以为七宝妹妹是仙女。” 王冬宝红了小脸蛋，不好意思的挠头，笑得傻憨憨的。 他听村子里的小伙伴说，等每个人死的时候都会有天上的神仙来带你走，所以如果有特别好看的人出现在你家，一定不能跟她走了。 那肯定是神仙。 走了就回不来了。 万万没想到啊，曹小柒哭笑不得的想，这是在夸她呢，对吧。 伸手探进腰间的荷包。 借着掩饰意识在空间快速溜了一圈，最后停在了零食区，堆得跟小山似的雪饼铜锣烧，咻咻咻的凭空不见了好几个。 第301章 秀荷姐姐，我给你牵个线叭 曹小柒的荷包一下子“鼓”起来，无人察觉。 “给你，我的也分给你们吃。” 小爪子握着雪饼，一人分一块，剩下的放到盘子里。 铜锣烧也一样，一拿出来香甜的味道在鼻间漫开，嘴里的口水也干干巴巴起来。 “你们也吃呀。” 曹小柒看着他们说道。 “这，不成，还是七宝留着吃吧。”王秀荷迟疑道，这糕点闻着这么香，里头指不定加了鸡蛋糖糕的精贵东西，家里人给孩子揣着当零嘴的。 她咋好意思吃。 王冬宝见姐姐不吃，他也忍着放下。 王老头就更不用说了，呵呵笑着让七宝装回去。 “不行，你们要是不吃我的，那我也不吃秀荷姐姐做的饭，也不吃冬宝的鸡蛋啦。” 曹小柒哼了一声。 拿捏到位。 “我吃，我吃七宝的。” 王冬宝急了，脆脆的雪饼吃到嘴里惊喜的瞪圆了眼睛，真好吃。 吞咽都缓了许多。 两手捏着块雪饼细细的啃，到最后还不忘舔了舔手爪子上的残渣。 “真好吃！” 王小弟抬头，一脸满足的道。 “好吃？” 王秀荷看着他，皱了皱眉，后又嫌弃的看了眼手里咬了一口的雪饼。 “我怎么吃着这味儿怪怪的？” 啧了一声，甜不甜，闲不闲的。 “不好吃，冬宝觉着好吃替姐姐吃了吧。” “好吃！那我替你吃了，姐你一会儿吃我的鸡蛋。” “还你的鸡蛋，你的鸡蛋忘了给七宝啦？” “啊，对哦，那那下次......” 下次不知道哪天了，声音颇有几分底虚。 曹小柒弯着眉眼看着屋里的姐弟俩默默感叹，小叔的眼光不错，王爷爷不重男轻女，当姐姐的不是伏地魔，王小弟也是个知道心疼姐姐的。 “爷爷，秀荷姐姐许人家了吗？” 晌午的阳光正盛，破碎的点点光芒照在破旧的小院里，小姑娘迎着光眯着眼，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里盛满了狡黠，奶里奶气的声音透着股认真。 “我有个小叔，人特别好，长得也周正......” “嘎，嘎嘎，嘎嘎~” 外头快冻傻了的曹旺苗总算是听到鸭子叫，激动得热烈盈眶，转身疯狂的倒腾着腿一鼓作气冲到藏野鸡和野鸡蛋的树坑下。 一把掀开上头做掩饰的干柴。 ！！ 没了。 野鸡和野鸡蛋都不见了。 曹旺苗气得挠头，这要怎么上门，怎么给媳妇儿和长辈留个好印象，一点都不知道他的影响已经全没了。 “我小叔人真的特别好，媒人把我家的门槛都要踏破的那种。” 曹小柒卖力的当着小媒婆。 王秀荷蹲在灶火旁，一手往里头加柴火，另一手别了下耳边的发，没把小姑娘的话当真。 “你小叔这么好，那还用你这么给他操心？” 她随口一问。 澄红的火光映得人脸也是红的，双眸愈显干净清澈，小嘴微红，少女娇美嗔态在这一刻格外养眼。 曹小柒不禁看呆了，两个小爪子托着小脸咕哝。 “秀荷姐姐你好美。” 王秀荷佯作生气的抬手打她，一张脸愈发红了，也不知是不是羞的。 “我小叔眼光高，非得是秀荷姐姐这般出挑又伶俐的才行。” 第302章 你看我小叔怎么样 王秀荷的脸蛋更红了，低头藏进脖子里。 “七宝你快别说了。” 曹小柒往近凑了凑，小声的开口。 “其实，秀荷姐姐应该知道我小叔，先前有媒婆去我家给你俩说过，我奶可中意你了。” “什么？” 王秀荷不相信的抬起头，一双眼睛雾蒙蒙的，是了，婆姨是给她说过一个曹家村的。 好像还说在县城做生意呢。 叫什么...... “曹记铺子？” “嗯嗯，秀荷姐姐想起来了。” “嗯，记着呢。” 王秀荷想起来了，面色也不太好看，低低的回了一声。 “既然你家小叔没瞧上我，七宝你也不用说了，我也不是那般没脸没皮的，非得往上了凑的。” 呼吸急了起来，声音也冷了下来。 “秀荷姐姐，都是误会。” 曹小柒着急又哭笑不得的把之前的事情说清楚，她小叔偷偷来打听，虽然不知道具体情况，但肯定是认错人了，才闹了这么大一个乌龙。 太丢脸。 怪不得奶天天嫌弃。 王秀荷听得整个人都石化了，原来竟是误会吗？ 是了，照七宝说的，肯定碰见的是秀梅表姐，那些天她正好腿脚不方便，表姐经常偷摸来家里帮着干活。 “原来是这样......” 王秀荷喃喃道，堵在心里的一口气也终于顺了。 其实也没什么难过不难过，她连对方人都没见过，只不过是听着婆姨说对方没瞧上她的样貌，有些生气罢了。 如今得知还是她闹了个乌龙。 也莫名有几分哭笑不得。 “七宝，这么看来，是我和你家是真的没缘分了。” 王秀荷心情好了，还开起了玩笑。 “可不是没缘分，是小叔笨。” 曹小柒嫌弃，本来顺顺当当到了嘴边的媳妇儿硬是让自个儿给整没了，还不够笨的嘛。 还要说什么就听敲门声响起来，很是急促，顿时心下了然，是她笨蛋小叔来了。 “我去开门。” 王秀荷说着起身，边走边疑惑，大中午的谁会来她家。 “谁呀？” 木门打开，先是一抹灰青色映入眼帘，再往上看，不是她方才心里还惦记的人又是谁。 “是你！” 王秀荷不禁脱口而出，随即又愣住了，忽地想到了什么。 眼睛微微瞪大了，扶着门的手微颤。 难不成...... 一时，又是不安又是忐忑，一颗心不受控制的扑通扑通的乱跳起来，好慌。 又觉着自个儿心慌的声儿好大，总觉着对面的人是不是都听见了。 “你......” 王秀荷深吸了一口气，微微蹙眉。 曹旺苗看人看呆了，猛地回神儿，努力的装镇定装稳重，“那啥，七宝是不是在你家？我是她小叔......” 话还没说完，他自个儿便又暗自懊恼起来。 人家都没开口问呢，他怎么就知道七宝在里头了，端得不是自个儿把馅给漏了嘛。 王秀荷热懵了的脑袋缓缓地冷静下来，张了张嘴一开口声音都在发颤。 “你，你就是七宝的...小叔？” “对对，我是七宝小叔，我叫曹旺苗，哎呦七宝是在你家呢吧，叨扰了叨扰了真是，这孩子太不懂事了，紧说着还满山的乱跑。” 曹旺苗没听出王秀荷那个“就”字咬音格外重了些，一门心思的端起了长辈架子。 紧张的呼吸都是憋着一点一点往外吐，生怕被对面人发现不对了。 “等回家了，可得好好教。” 他忍不住瞧了一眼心跳得厉害，眼睛落在地上，又移到那双绣鞋上，鞋子的两侧绣着荷花苞，好看极了。 他媳妇儿手可真巧。 这么想着，思绪不禁发散的越来越偏。 想着日后两人成亲，他日出而作，日落归来，她则便在家里为他缝缝补补，纳鞋做衣，温柔贤惠。 越想心里越那个美的呦。 回神儿后，曹旺苗默默叹口气，心里的落差愈发大了。 调整了一下心态，扬起恰到好处的笑容，还要开口就见心心念念的姑娘冷冷瞧他一眼，“教什么，我觉着七宝挺乖的。”比你懂事多了。 说完，转身进了院子。 “进来吧。” 好半晌，空气中终于传过来轻飘飘的这么一句。 曹旺苗也顾不得再寻思东寻思西的了，忙应了声关上门赶紧跟进去。 他只顾着关门，却没看到对面树墩下一个鬼鬼祟祟的妇人直勾勾的瞅了好几眼，眼珠子都恨不能往院里钻。 “爷爷，七宝小叔来了，我去做饭。” 王秀荷埋着头咕哝了一声，转身就忘灶房走，脚下生了风，怕被爷爷看出点什么。 “欸。” 王老头摆摆手。 曹旺苗眼巴巴的望着，忍住想跟过去的心，跟王老头卖起了乖。 “王爷爷，您今年贵庚啊？” “五十一啦。” “哎呦，那您这身子骨真是厉害......” 曹旺苗在家能哄得了苗老太，嘴上自有几分厉害劲儿，爷爷长爷爷短的，没一会儿王老头的心思就偏了。 微微浑浊的眸子打亮着他，眼睛微微的亮了，“当爹了没啊？” “王爷爷，我还没成亲呢。” 曹旺苗脸颊微红，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媳，媳妇儿没说上呢。” “不该啊，你这模样要娶媳妇儿，怕是都能挑花眼喽。”王老头打趣道，心里猜想怕是眼光挑，心气儿也高着呢。 没准还想娶个县城的姑娘呢。 自家一穷二白的。 一时刚起的念头，又不禁淡了下去。 曹旺苗看得明明白白，又懵又急，恨不得直接明说我想娶你孙女儿。 再次懊悔上次白白错过的机会。 曹小柒发现自个儿都没用上，王老爷子就想到那块去了，顿时心下一沮，还挺没成就感的。 俩人一个比一个积极，尤其她小叔。 恨不得今天定下来，明个就成亲。 等到王秀荷闷好了饭出来，发现爷爷被拐跑了，一口一个旺苗喊得那叫一个热乎。 还悄悄给她眨眼，一脸捡了银子的喜色。 “………” 王秀荷好不容易静下来的心态，崩了。 早知道就不放他进来！ 这就是一头狼！ “秀儿啊，快过来。”王老头笑眯眯的喊人。 爷爷给你找了个顶好的姑爷。 顶好的。 第303章 我想娶你 本章节内容正在手打中，当您看到这段文字，请您稍后刷新页面看是否已经更新，如果长久未更新，请通过下面反馈联系我们！ 特殊时刻,请大家多多收藏支持：(.xs7)屯满物资后穿到农家当地主 小说旗 如有问题请点击此处反馈给我们 第304章 心想事成 本章节内容正在手打中，当您看到这段文字，请您稍后刷新页面看是否已经更新，如果长久未更新，请通过下面反馈联系我们！ 特殊时刻,请大家多多收藏支持：(.xs7)屯满物资后穿到农家当地主 小说旗 如有问题请点击此处反馈给我们 第305章 提亲啦 本章节内容正在手打中，当您看到这段文字，请您稍后刷新页面看是否已经更新，如果长久未更新，请通过下面反馈联系我们！ 特殊时刻,请大家多多收藏支持：(.xs7)屯满物资后穿到农家当地主 小说旗 如有问题请点击此处反馈给我们 第306章 造谣 本章节内容正在手打中，当您看到这段文字，请您稍后刷新页面看是否已经更新，如果长久未更新，请通过下面反馈联系我们！ 特殊时刻,请大家多多收藏支持：(.xs7)屯满物资后穿到农家当地主 小说旗 如有问题请点击此处反馈给我们 第307章 名声 本章节内容正在手打中，当您看到这段文字，请您稍后刷新页面看是否已经更新，如果长久未更新，请通过下面反馈联系我们！ 特殊时刻,请大家多多收藏支持：(.xs7)屯满物资后穿到农家当地主 小说旗 如有问题请点击此处反馈给我们 第308章 吃饱了撑的 本章节内容正在手打中，当您看到这段文字，请您稍后刷新页面看是否已经更新，如果长久未更新，请通过下面反馈联系我们！ 特殊时刻,请大家多多收藏支持：(.xs7)屯满物资后穿到农家当地主 小说旗 如有问题请点击此处反馈给我们 第309章 当她是好欺负的不成 本章节内容正在手打中，当您看到这段文字，请您稍后刷新页面看是否已经更新，如果长久未更新，请通过下面反馈联系我们！ 特殊时刻,请大家多多收藏支持：(.xs7)屯满物资后穿到农家当地主 小说旗 如有问题请点击此处反馈给我们 第310章 姐夫 本章节内容正在手打中，当您看到这段文字，请您稍后刷新页面看是否已经更新，如果长久未更新，请通过下面反馈联系我们！ 特殊时刻,请大家多多收藏支持：(.xs7)屯满物资后穿到农家当地主 小说旗 如有问题请点击此处反馈给我们 第311章 浪漫啊 苗老太拧着眉，看着那一堆丑不拉叽的“杂草”，冷不丁开口。 “老四啊，你爹叫啥名啊？” “娘，爹名字你都忘了多少回了，你又记不住，就那么叫呗。” 曹旺苗头也不抬的说道。 手上动作生疏的编着谷莠子，心里疯狂的想：哎呀，哎呀，爹叫啥名儿来着，叫啥？叫啥！！ 怎么就想不起来了呢。 爹啊，儿子不孝。 终于一束花编好了，曹旺苗拿起来左瞧右瞧了一番，越看越觉得不错，很是骄傲的挺了挺胸。 “娘，这花怎么样？好不好看？” 苗老太盯着看了又看，咋看都还是一把草，就是整齐了些，根部的泥也没了。 愣是没看见花。 拧眉，摇了摇头，曹旺苗一脸嘚瑟的开口。 “这是七宝跟我说的呢，说是姑娘家都喜欢花，管这个叫干花。” “七宝说的啊。” 苗老太眉眼舒展，扬了扬下巴喊他继续赶车，那束圆润的干花平稳的放在前头，朦朦胧胧的淡紫色谷莠子随风摇曳，好似在乘着风起舞。 “是...好看了。” 苗老太仔细又费心的看着，除了外头拿杂草围了一圈，也没啥不一样的。 但就是感觉好看了。 让她夸吧，又夸不出来具体啥好看。 她乖宝就是厉害。 瞅瞅，一堆破草枯苗都能折腾出花儿来。 耽误了会儿，忙继续赶着驴车赶路，等到了王家最先就看见乌泱泱围着不老少人。 “呦，这是咋了。” 苗老太瞅着那一伙媳妇儿老太太们，八卦的扬着脖子看了看，她不知道这就是王家呢，再抬头就见儿子火急火燎的往人堆里栽。 “娘，我先过去看看。” 连毛驴都顾不上栓。 “你干什么？放开！放开我！” 王秀荷尖着嗓子挣扎。 “老子是你男人，姐你真好，这回给我挑的媳妇儿带劲儿。”男人抓着她的手臂，一双眼睛在她鼓囊囊的胸脯前来回游走，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媳妇，好媳妇儿别怕，老子肯定会好好疼你的......” 王氏见不惯弟弟这么伏低做小的谄媚样儿，口水都要流出来了，瞪一眼小贱人，还真是个狐媚子。 “小蹄子别给脸不要脸，家宝愿意娶你就是天大的福气，要不然你个不干净的老姑娘老死在村里都没人要！” 说着，走上前偷偷伸手拧了一把，让人老实点。 王秀荷疼得脸色都白了，咬着牙死死瞪她。 “你还瞪我？” “再瞪我试试！你个小娼妇......” 王氏骂骂咧咧的抬手要打人，被王家宝拦下来，一副好脾气的样子哄道。 “姐，我媳妇儿她不懂事，你日后多教教她，怎么能打她呢。”这么娇嫩的脸打坏了多可惜，他都没好好享受。 王氏顿时乐了，弟弟有了媳妇又如何，还不是向着她这个姐姐。 “我们马上就要成亲了，是两口子，我抓你怎么了？” 王秀荷挣扎恼怒，王家宝同样不乐意了，也没耐性哄人了，细长的眯缝眼荡着油光，腻得让人想吐。 “听话了老子以后好好疼你，给你个儿子，要是再惹我生气，信不信老子把你和那个奸夫抓起来浸猪笼！到时候看你爷爷和你弟弟怎么抬得起头。” 第312章 送花 他压低声恶狠狠地威胁道。 “真的？” 王秀荷抬起头，眼里讽刺的笑。 “老子还能骗人？” 男人色眯眯的应道，跟着王家宝一道来的几个小混混瞪圆了眼看，笑得放肆，“王哥厉害啊，这女人几下就被搞定了。” “王家宝！！” 村长和几个青年被几个混混拦着，脸色铁青得难看。 “叫嫂子。” “嫂子。” 王家宝得意的快要上天，当场就想搂着人亲一口，低头凑近怀里的美人儿还冲他温柔的笑，骨头都要酥了。 曹旺苗推开人群就看见这么一幕，顿时浑身的血直往脑门上冲，攥着拳头就要揍人。 “啊啊！！！” 王家宝偷香没成，裤裆处被狠狠踹了一脚。 脸色一下子都是惨白惨白的。 “贱人！” 男人恼羞成怒想动手打人，曹旺苗捏着拳头上去就是一嘴巴子，接着肚子上狠狠来了两拳，小腹上，下手统统用了十成十的劲儿。 “旺苗。” 王秀荷看见他眼睛一下亮了，也终于松了口气。 “别打啦。” 温柔的声音带着一丝焦急，小脸上也是怯怯的神情，走近过去又小声道。 “多打一会儿，狠狠打，留口气死不了就行。” ！！ 王家宝愤怒的瞪大眼睛，这个贱人！ “他就是你那个奸夫是不是！你们这对狗男女，我要把你们都浸猪笼！” “满口喷粪，秀荷是我未过门的媳妇儿，我今天就是来提亲的！你还想骗钱，真当王家没人好欺负啊！” 另外几个混混一听，也顾不得拦着村长了。 乌拉拉的四散跑了。 “哎呀哎呀，别打人啦，要打死人啦。” 王氏急得跳脚，挥着胳膊让赶紧停下来，眼睛都急红了。 “村长啊，这人是谁啊？还不赶紧把人拉开，哎呀家宝都要给他打死了啊，快让他们过去拦着啊。” 村长一脸疑惑，伸手掏了掏耳朵。 “你说啥？” “......” 王氏气坏了，红着眼睛过去，“家宝别怕，别怕啊，姐给你揍他们出气去。” 她这话听得周遭人露出一脸无可救药的表情。 怪不得王家儿子养成这副德行呢。 王氏当姐姐的占一半。 多大的人了还惯成这个样子。 方才还拦着村里的人假装没看见，这下局势很快反过来了。 王氏就是想上前帮忙，偏偏总有人堵着，拦着，嘴上还说着别过去别过去，看误伤了她。 气得牙根痒痒，又没辙。 王秀荷看着身旁的人，眨了眨眼，“你怎么来了？” 抽了抽被牵着的手，没抽出去。 “我们不是说好了，我今天来提亲么。”曹旺苗皱着眉头，一脸着急，生怕面前的人摇头或者后悔了不愿意，眼巴巴的盯着她看。 “我......” 王秀荷刚才开口，突然手被人攥紧，身子跟着转了半圈被拉着往外跑去。 这番举动，惹得不少人回头。 曹旺苗拉着人到驴车跟前停下，没等喘口气便掀开帘子，一头栽进去找起来。 很快，帘子微微晃动。 “曹......曹旺苗？” 王秀荷轻声开口，忽然一只手从帘子里冒出来，手里抓着一束花跳出来。 干秃秃的细枝，快风化的谷莠子花束。 冷风摇曳，吹得小毛刺朝着脸上倒飞。 第313章 曹小叔成亲 “这，是什么？” 王秀荷看得一头雾水，抬头看曹旺苗亮晶晶的眸子。 曹旺苗耳根微红，“你看不出来吗？” 王秀荷：“这是谷莠子？” 曹旺苗傻笑，“嘿嘿，是谷莠子，今天来提亲，原本我想送你花来着，可是这个时节啥花都没有了，就，就这谷莠子还没枯巴了。” 看媳妇不说话，曹旺苗急着补充。 “媳妇儿，等明年开春了，我给你摘最好看的花......” “不用，就这个。” 王秀荷娇嗔的瞪他一眼，伸手将干花抱过来，一点也不怕干掉的枝干弄脏了她今日新换的衣裳，低头垂眸，睫毛像蝴蝶的翅膀一样。 “很好看。” 越看越好看。 淡紫色的谷莠子，她还是第一次见呢。 曹旺苗都看傻眼了，下意识跟着喃喃道：“你最好看。” 王秀荷捧着花默默地往中间挪了挪，遮住了她悄然腾红的脸颊。 寒风吹过，凉飕飕的空气里好像填了一勺糖。 王家村最近出风头了。 据说是有人犯了事，听说都被县太爷派来的差役抓走了。 附近的村子都听说了这个消息，私底下悄么打听到底是杀人啦还是放火了，事情整这么严重。 打听来打听去，竟然说是一对姐弟俩人，因为嘴碎胡说八道被抓走的。 很多人不信，就没听说县太爷还管你胡说八道呀。 “怎么不管？这叫作造谣生事！县太爷还会打板子的。” 这事一出，好多村民们顿时安静了下来，嘴巴碎的婆子都闭紧了嘴，生怕被抓了去。 着实消停了好些日子。 王氏和王家宝被抓，是曹旺苗提议报的官，王秀荷也没半点犹豫。 但曹旺苗好歹马上就是王家村的女婿了，却没半点留情，却引了王家村不少人的不满。 虽然他们也不稀罕王氏，不差乎这个人在不在。 可被县太爷抓去吃牢饭又不一样了。 他们王家村的名声都毁了。 以后村子里的小伙子们和闺女娃娃们咋说亲事咧。 因这事，王秀荷，王家爷孙都连带着被殃及非议着狠心，无情无义，不念情分。 好歹老村长是个明事理的，沉着脸训了好几个带头挑事的人，这才叹了口气嘱咐王秀荷。 “丫头，这事你没错不用管他们。” “谢谢村长。” 王老头也忙给村长道谢，一张老脸满是感激，村长摆了摆手，让他们赶紧张罗着成亲的事，缺啥开口的。 是的。 日子定了。 曹旺苗急着娶妻，成亲的好日子硬是挑到了阳历年前。 比曹记重新开张的日子都靠前。 用他自己的话说，先成亲再一起忙活铺子开业的事儿，省得心里头一直惦记。 成亲这日是个大晴天。 “娘，你瞧我这身衣裳是不这么穿的啊？” 砰的一声推开门，人还未至声先到。 紧着，曹旺苗穿着一身水光亮滑的大红喜袍，跨出门来直奔老太太面前。 少年人身量高瘦，精心拾掇过的面容愈发显出俊朗，倒比以往还多了几分男人的稳重，好似儿子一下子长大了。 苗老太有些眼热的看着，可不是长大了么，都娶媳妇儿了。 第314章 迎亲 “娘！” “娘你快看看我，娘~” 曹旺苗急吼吼的过来，这衣裳穿不好，拉着苗老太的手臂哼唧。 苗老太：“......” 她刚刚说什么了？ 喜气洋洋的院子里，一早热闹上了。 从外面进门的大门就贴着两个红色的喜字，屋檐上挂着六个红灯笼，寓意六六大顺，被褥枕头一水新做的，上头绣着鸳鸯戏水的花样。 屋子里随处可见的物件上贴着红双喜，茶碗，糕点盘，桌上摆着的吃食。 拿起一块糕点，糕点上头都印着喜，当真是好看又吉利。 来帮忙的人都不好意思吃了，拿一块在手里都觉着心疼坏了，这么好看的点心吃了多可惜呦。 吃，都吃啊！都看啥。” 苗老太拿起糕点瞧了一眼，我宝如今这手艺越发厉害了，这么好看又复杂的字都会写了，心里骄傲着丝毫不影响老太太三两口消灭掉一块糕点。 ！！ 看得不舍得吃的几人一脸肉疼。 哎呦。 吃出啥味儿来没。 苗老太那是啥人？ 曹家村出了名抠门的老太太啊。 今天这么大气，可想一家子今年挣了多少钱呐。 有那眼热的就忍不住开口试探了，“老姐姐啊，曹记啥时候开张呀，我没事给你帮忙去。” 其他人跟着点头。 “不用。” 苗老太多精的人啊，哪能听不出来这话里头的意思，摆了摆手开口。 “今个儿是旺苗的大喜日子，我都不操心，你操心这些个干啥，不说了都不说啊。” 这分明是借口，可她们能说什么。 只能笑着连连道好。 翠叶推开门进来，笑眯眯的走到老太太身前，“老夫人，外头都安顿好了，大夫人让您出去瞧瞧，再给掌掌眼看看有什么不妥的地儿。” 少女身样玲珑有致，面容素净清秀，因着家里有喜，穿了一身粉色衣裳更显娇俏。 一开口，声音甜得像那百灵鸟。 暗沉沉的屋子都亮堂了。 第一次过来曹家的，不晓得翠叶是买回来的丫头，还猜想着这是苗老太哪个孙女，养得这样好。 知道的人心里的落差就更大了。 曹家子孙如今真真是出息哦。 “你们坐着吃着，我去瞧瞧去。” 翠叶扶着苗老太出去，刚出屋就“哎呦”了一声。 院子里已经布置好了，大红布从婚房门口一直铺到了大门外头，两侧用一盆盆漂亮的石榴花围着，鲜艳极了。 “娘，好看不？” 苗翠娥笑呵呵的从曹旺苗屋里出来，步子迈得老大。 “这些呀，都是三丫五丫跟七宝她们几个摆弄的，了不起吧？” “好看，真好看。” 苗老太笑眯眯的点头，鬓间戴着的金簪跟着一晃一晃，跟着出来瞧热闹的人都不禁晃眼。 老太太果真是越活越年轻了。 脸上的褶子好像都少了。 真是不能比。 “这大冬天的，这花可是精贵玩意儿，七宝这孩子忒聪明了。” 有人夸道。 “可不是，苗婶儿的福气真叫人羡慕，儿子争气，几个孙女儿又一个赛一个的伶俐。” “谁说不是，我家那个丫头笨得连话都说不好，半棍子都打不出个屁来。” 第315章 热闹 苗老太笑眯眯的听着几个婆娘的马屁，搁院子里绕了一圈开口。 “翻过年得起新房啦，住不下了。” 等小儿媳妇儿这一进门，眼瞅着不够住了。 说话间，曹旺苗拉了驴车出来，小毛驴脖子上绑了朵红绸花，美得那叫一个雄赳赳气昂昂，四条腿都比以往站得直了不少。 后头跟着一道迎亲的小伙子们乌泱泱的，一眼看去都是人头。 怕是整个村子能去的都跟着了。 “娘，我去给你接儿媳妇儿去喽！” 曹旺苗扬着手臂兴高采烈地一记高喝，众人善意的哄笑着。 赶着驴车准备走，曹小柒急吼吼的从灶房冲出来，怀里抱着一个包袱。 “小叔给，你们路上吃。” 驴车里头是要坐新娘子的，这会儿不能坐人，只能前头和两侧挤着坐了四个人，后头的人跟着走着，等走累了再跟前头的轮换。 乡下人迎亲或者送亲都是这样，没法子。 跟着曹旺苗一起迎亲的大小伙子都是关系不差的，脚程也好，他们这跟着迎亲接回去，等中午了还能留下吃饭，主人家都是不收礼钱的。 算属于帮忙了。 这可是大好事。 更别提曹家如今底子厚，瞅瞅七宝给带的饼子，里头竟然全都是肉馅。 一个壮实的青年憨笑着开口。 “旺苗哥，这饼子是不是七宝给拿错了，里头竟然是肉馅咧？” 他咬了一口吃着油汪汪的，觉得不大对劲。 他傻，别人又不傻。 听了这话悄悄戳了人一肘子，憨货，不想吃别吃。 曹旺苗笑着高喝了一声，“没拿错，就是给大伙儿准备的，都吃好了跟我接新娘子去。” “走走走。” “旺苗哥大气！” 前头的队伍乐成一片，中间是抬着聘礼的，再后头是跟着的乐班子，吹吹打打热闹得不行。 等快到了王家村村口的时候，就瞧见不老少人了。 曹旺苗想到什么，抬起手臂挥了一下。 “弟兄们，都给我抬起脖子支棱起来，别给咱曹家村丢人了！后头的师傅们声儿都往高了吹，让他们瞪大眼好好瞧瞧！” “是！！” 曹旺苗得意了，眉毛都快要翘上天。 王家村的村民们就见一辆喜庆的驴车上头坐着模样鲜活满脸嘚瑟的新郎官，一身红袍，腰上还别着朵大红花，那发冠也不知是什么的。 真真好看极了。 “哎呦，这曹家可真是大手笔啊，还请了乐班子咧。” “嘁，有啥大惊小怪的，把那玩意儿给我都能敲出声儿来。” 说话一指，说的是人家拿镲子的师傅。 “就是，给我我也会。” “这，这好像是红旺班吧，不就是娶个媳妇儿么，曹家人可真舍得呦。” 语气里透着股子酸。 红旺班是姜县有名的乐器班子，前阵子听说县太爷的老娘亲过寿还去给唱了，名声更是大躁。 进了村子以后就没再坐在驴车上了，有那嘴甜的小孩笑嘻嘻的夸人，说吉祥话。 曹旺苗也乐得给扔一把糖。 “谢谢，同乐同乐啊。” 然后村民们一股脑儿的全都围过去了。 嘿，谁说王家姑爷不好的。 尽瞎说。 ... 迎亲的队伍在路上，王家这头今个儿也过分的热闹。 院子里，屋子里都挤满了人。 王秀荷拾掇的娇得像朵花儿，穿着一身红艳艳的嫁人端坐在炕中，身下垫着通红的被子，小脸满是羞涩的等着。 时不时扭头瞧一眼外头。 动作小心翼翼的。 饶是如此，还是被眼尖的妇人打趣。 “呦快瞧瞧，新娘子还没出门呢，就盼着姑爷来接啦。” “嘿嘿，听说新郎官模样可是俊得很呐。” “咱秀荷丫头也水灵，以前不打扮，今个儿这么一弄多好看呐，早知道一准儿得给我儿子定上。” 王秀荷一张脸顿时臊了个红，抿着嘴羞得赶紧低头。 “行啦行啦，别逗人啦，去瞧瞧咱姑爷走哪了。” 村长媳妇儿发话了，性子豪爽的摆手让他们出去，一屋子人笑眯眯的应下，陆陆续续的出去了，谁的面子不给村长媳妇儿的面子可得给。 王秀荷红着眼低头，她原本想着自己得罪了村里人，以为会没人愿意来陪她，没想到村长安排他媳妇儿过来了，婶子还带了好几个人。 倒让她为生出带着爷爷和弟弟搬离王家村的想法而感到惭愧。 “婶儿，谢谢！” 王秀荷抬头认真道。 “嗐，你这闺女客气啥，都是一个村儿的，别看她们一个个嘴上说得厉害，还真能看着你嫁出去不管吗？” 村长媳妇儿笑眯眯的，早就看穿了。 转身把门关上，笑得含蓄又热烈的在她旁边坐下，伸手掏出本小册子。 “婶儿想你家没个女人，这事就还是得我来跟你说说。” 王秀荷一听，立马正襟危坐，小胸脯挺得板板正正的。 “婶儿，你说吧，我都听着呢。” 村长媳妇儿一笑，将手里的小册子拿近了抿嘴给她看，声音压低了几分，“今个儿晚上你指定得受点罪，不过女人嘛，都得有这么一遭，实在难受得厉害了就跟男人说，别硬忍着。” “......” 王秀荷茫然的眸子在接触到小册子上的“画面”立马闭紧双眼，小脸唰的一下红透了，伸手捂住脸羞得不行，脑子一下子都空白了。 太，太羞人了。 “婶，婶子你快拿走...” 村长媳妇知道小姑娘面皮子薄，又仔细嘱咐了几句，笑着起身往外走。 “丫头别顾着害羞，你自个儿搁屋里好好翻翻，婶子是过来人，你好好翻翻晚上也好少受点疼。” “婶子~” “得得得，婶儿不说了不说了。” 房门推开又关上，王秀荷顶着一张红通通的脸这才抬起，眼中水光氤氲，余光悄悄地瞥了一眼小册子，只觉得脸颊阵阵的发烫。 想起小册子上画着紧紧相贴的俩具身体。 再一想今天晚上她和曹旺苗也要那样，越发难为情，恨不得整个人像虾子一样卷起来。 “啊呜呜.......” 一个猛子，王秀荷忍不住把脸贴进被褥里深深的埋住。 第316章 似锦 再害羞，时辰到了，迎亲的人来了，新娘子还是要嫁出去的。 王家这会儿子院里院外围了满满的人，王老头和王冬宝一脸的喜气洋洋，穿得都是新做的衣裳，干净又整齐，看得不少人点头。 真是挑了个好姑爷啊。 这还没过门呢，新衣裳都穿上了。 王家子嗣人丁稀，王秀荷就冬宝一个弟弟，也还小着，也就省了兄弟刁难拦门的一道关。 曹旺苗内心无比激动，表面淡定挺胸直背大大方方的站在门口喊了一声。 “媳妇儿，我来娶你啦！” 众人善意的哄笑。 屋里头没人应，有人就逗趣。 “哎呦，新娘子没听见吧？新郎官声音太低啦。” 曹旺苗好脾气的又喊了一遍，又抓了把糖扔出去，声音拔高了一倍，保管屋里头的人听得真真儿的。 “新娘快出来吧，嫁不嫁呀？” 吃了喜糖的人高兴了嘴也甜了，帮着催屋里的新娘子。 “嫁！嫁呢嫁呢！” 紧闭着的房门拉开，一道急快的声音响起，跟着一个中年妇人出来，望着曹旺苗笑得那个热切，回头催了一下屋里的姐妹俩人。 “你们快点，快点，旺苗那孩子该等急了。” 说完就颠着壮硕的身子跑过来，笑得眼睛都眯成两条缝了。 “等急了吧，马上就来了，丫头片子就是能墨迹。” 冯四女笑着挥了下手里的帕子，直勾勾的上上下下的打量。 帕子色泽极白，水光感足足的，太阳底下更显得上头绣着的那朵桃花娇艳粉嫩，东西真是好东西。 就是这味道，好似最劣质的脂粉香中加了泔水。 妇人一晃帕子，熏得人都要过去。 曹旺苗皱了皱眉，并不认得面前的人是谁，不过看她的反应想来是跟王家沾亲的。 “婶儿是......” “叫啥婶儿呀，我是秀荷她大伯娘，亲亲儿的大伯娘。” 妇人满脸热情。 “咱都是一家人，以后也是你大伯娘啦，我跟你说，秀荷小时候我可没少给她吃的喝的，你就这么把人娶走了可不行，给了多少银钱......” “娘！我，我有话跟你说！” 屋里头又出来一个壮硕的姑娘，瞧着有些眼熟，急急的扯了冯四女的袖子把人拉走。 转过头，扬着脖子朝曹旺苗吼了一嗓子。 “妹夫，秀荷已经等你半天啦，快进屋去吧。” 瞧热闹的村民们顿时哄笑，出声催促着，屋里盖着盖头端坐着王秀荷脸上一阵滚烫。 幸好，盖头都遮住了。 村长媳妇儿听得也乐出声来，手掌轻拍，“来啦来啦。” 屋里的几人屏气凝神，一双双美目望着房门，很快房门敲响，温和爽利的声音隔着门响起。 “秀荷，我来接你啦。” 不知为何，王秀荷听得不禁红了脸，刚张嘴想回应又怕是不合规矩，怕被人说不知羞上赶着嫁，转眼又听轻快的声音响了起来。 “媳妇，我来娶你过门，我接你回家！” 这一次她没有犹豫，干脆应答。 “好！” 跟你回家。 王秀荷话音刚落，一阵起哄声，紧闭的房门推开人乌泱泱的涌了进来。 第317章 阔气 走在最前头的自然是曹旺苗，走到大红的被褥边，看着盖着盖头的姑娘满怀激动的开口。 “荷儿，我来娶你了。” “嗯。” 全了女方家的仪式，曹旺苗一把将新娘子背到背上，脚下的步子一个个踩得极稳，大步走向外头把人小心翼翼的放坐到了驴车上。 等要出去的时候，飞快的掏出一块油纸包的点心塞到她袖子里。 “赶紧吃。” 说完就钻了出去。 接到新娘子了，乐班子又吹吹打打起来，小孩们一叠的小奶音儿不知厌倦的喊着娶新娘子喽，丝毫没有被盖下去，充满童趣又快乐。 王秀荷剥开油纸，看着躺在掌心的枣泥糕点。 嘴角扬起的笑容就没下去。 外头，王老头正在和曹旺苗说话，苍老的面容很是不舍，“秀荷这孩子命苦，从小爹娘就撇下她走了，偏又懂事的早，受了什么委屈都憋在心里头。” “旺苗啊。” “爷爷，我在听着。” “这日后...”老爷子顿了顿，声音多了一丝哽咽，“日子过得久了，若是她犯啥错了，让你，让你们家不高兴了，你多点耐心教教她。” “莫，莫打她骂她......” 王老头的话没说完就被曹旺苗打断，哭笑不得的开口保证。 “爷爷，您放心！我怎么会打她骂她呢，我好不容易娶回家的媳妇儿肯定是要好好疼她的，还有，从今以后秀荷想回家看看就回来看。” 曹旺苗一脸认真的开口。 “您不是嫁孙女儿，是多了我这么一个孙儿。” 这话听得不少人纷纷红了眼，已为人儿媳为人妻的想娘家，嫁了人身不由己。 还没有许人家的就羡慕眼红的盯着新郎官。 暗暗懊恼自个儿没福气。 谁能想到啊，曹家现如今的眼光一点不挑咧，都在县城开铺子了，还以为要娶个大户人家的姑娘呢。 “…好，好好好。” 王老头抹了抹泛红的眼角，欣慰的点点头。 喜庆的曲子吹得热闹极了，迎亲的队伍调转方向，曹旺苗心满意足的接着他的新娘子回家，嘴上也忍不住跟着哼哼着曲儿。 “新娘子到村口啦。” “新媳妇儿娶回来啦。” 院外头传来两声响亮的吆喝，毛蛋立即兴冲冲的拿着一柄烧红的钳子冲到门口，举着胳膊点燃悬的炮竹噼里啪啦的炸开。 青色的烟雾瞬间漫开，空气中一股硫磺味。 驴车在门口停稳，曹旺苗跳下车转身掀开帘子，顺势手伸过去把王秀荷扶下来。 一旁的喜婆早就吉祥话说上了，手里晃着把葵扇，熟稔的领着新人进门。 “新娘子跨了火盆，日子美满红红火火。” “新娘子进了夫家门，大胖小子一生一个准儿。” 曹旺苗乐得龇牙，王秀荷一张脸通红，幸好盖着盖头，一圈规矩下来腿都快不是自个儿的了。 新人晌午才拜堂，这会儿还没到时候呢。 “老四，你去门口迎一迎人。大妞二妞进屋跟你们小婶婶作伴。”苗老太道。 “欸。” “知道了奶。” 姐妹俩脆声应下，挽着新过门的小婶儿胳膊一人一边儿进了屋，二妞还不忘把门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