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炊事老兵：奋斗在九零年代》 第1章 踌躇返乡 “滚……你个亏了先人的瓜怂！” 随着一声怒骂，一道身影电射一样从屋里窜出来，跳进满是泥泞的院子里。 同时，一个包了浆的木质枕头打着旋飞出来，重重的砸进满是雨水的地面。 夏秋阳看着脚下的枕头有些无语，老爸这回是下死手了啊…… 今天对他来说，绝对是个蛋疼的日子。 这是九二年秋末的一天，正是关中平原秋收麦种的季节。一场烦人的秋雨却连绵不绝，整个关中地区都是湿漉漉的…… 破旧的站台与八年前一般无二，然而夏秋阳的心情却截然不同。 八年前他带着大红花入伍，在锣鼓喧天中踏上站台，登上东去的列车，心中也荡漾着无尽的憧憬和希望。 然而八年后的今天，却是带着晦暗和失落的心情，站在当初上车的地方。 他眼神没有焦距地看着秋雨，没有第一时间跟着人流往站外走，他在踌躇，无尽地踌躇…… 身上的军装还是崭新的，没有肩章和帽徽说明他已经复员。 此刻他的心情就像是整个关中地区的农民一样，阴霾的天气让他们烦躁和不安。 从军八年，当志愿兵的他是全家人的骄傲，更是希望，现在却因为一些特殊原因被迫提前复员。 “哎吆……阳子，你怎么突然就回来了，也不打个电话，让你爸去接你一下。” 再大的无奈和踌躇，夏秋阳也得忍着，秋雨绵绵的天气有些阴冷，没想好后路的他只能硬着头皮回家。 老妈开门后，看着已经淋湿的儿子，不免有些意外道。 这家伙年前才休过探亲假，此刻又回来，时间上绝对有问题。 阳子爸这时也走了出来，看到是儿子后皱眉道：“怎么现在回来了，是出什么事了吗？” 夏秋阳嘴角抽搐了一下，没有说话，而是侧身进了院子往屋子里走去。 老两口相视一眼，然后赶紧跟着儿子屁股后头进了屋。 “阳子，你倒是说话啊？” 老妈有些沉不住气问道。 夏秋阳看了看父母的脸，心头有些苦涩。 “爸、妈，我……复员了。” “啥？” “什么玩意？” 这句话犹如晴天霹雳炸响在父母的脑海里。 那时候志愿兵的工资待遇都不很不错，在农村人看来，比那些国营厂子的正式工都要好。 而且之前他探亲的时候说过，干够十二年复员或者转业的话，能够在当地找一份很不错的工作！ 按照老两口得到的消息，只要志愿兵身份确定，干十二年是没啥大问题。 “怎么好端端的就提前复员了，你不是说干十二年没问题吗？” 阳子爸问道。 “是不是因为那个姑娘？” 阳子妈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问道。 年前夏秋阳休探亲假时说起过，跟一个什么正师级大校的闺女在谈朋友，人家父母好像很不乐意。 夏秋阳尽管不想承认，还是木然的点了点头。 这事真的不是他的意愿，他一个农家子弟，没啥文化，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但是架不住人家姑娘三天两头地把他往办公室叫，或者是出去谈工作等等。 “我夏长河真是亏了先人了，把屎吃得多了，才生了你这么个现世宝，这么急着找老婆是怕把你给剩下了吗？ 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咱是农村娃，又没啥文凭，能当个志愿兵就顶到头了，你还真以为自己能日狮子打老虎，还是能提干呢……就敢跟人家闺女搞对象，你咋不上天呢？” 阳子爸怒不可遏，就差拿大逼兜子招呼儿子，嘴里更是啥难听骂啥。 这小子复员，可是把他老脸都丢尽了，因为转了志愿兵，他在村里可是美美的耀武扬威了几年，就是村里的最高领导……村支书见了他都客客气气的。 眼瞅着再干几年，就够十二年了，那时候再转业到地方，找个正经工作还是问题不大的。 村南头的李二狗就是当了十二年志愿兵回来的，转业到派出所后，一天开个警车牛的跟二五八万似的，村里人就没有不羡慕的。 “你可真是不省心，好好的差事都给弄丢了，找媳妇就那么着急吗？” 阳子妈也忍不住数落起来，都不管儿子身上的湿衣服了。 夏秋阳有点委屈，他还一肚子火没地方发呢！ “那是我的顶头上司，管着招待所的所有人呢，我敢不搭理她吗？” 沉默了半晌，阳子爸铁青着脸摔门出去了，他实在不想看见这个不成器的儿子。 “哎……你这冤家，快去把你的湿衣服换了去，看着你就发木乱（烦）。” 倒底是当娘的心软，见儿子衣服都湿透了，就不再追问复员的事情，催促他去换衣服。 黄昏的时候，正在上高中的弟弟回来了，一家人难得聚在一起吃饭。 但是除了弟弟见到哥哥情绪比较高以外，吃饭的气氛就有些沉闷了。 “其实我哥回来也不啥坏事，现在酒店那些大厨的工资也不低，以我哥的手艺，去酒店做大厨，没准比部队挣得还多呢！” 弟弟二怪（小名）听了哥哥复员的消息后，一脸淡然道。 “你懂个屁，你哥再干四五年的话，回来找个正式工作就是板上钉钉了，做厨子能跟这个比吗？ 阳子爸心里有气，说话像是吃了枪药。 “哎……他爸，别说了，复员就复员吧，又不是啥要命的事，起码他还学了门手艺，能够养活自己就行了，咱们农村人得认命。” 阳子妈率先想通了，不再埋怨儿子。 仔细想来儿子还是蛮优秀的，就这个志愿兵也是靠自己的能力争取的。 再说了，自己儿子自己了解，这家伙从小就招女孩子喜欢，现在长得高大帅气，被女孩子惦记似乎在所难免，也不是啥坏事，起码找媳妇不用发愁。 也许所有当娘的对儿子要求都不高，只要他们平安健康长大，顺利娶妻生子就是完美。 阳子爸叹了口气：“我记得你还学了驾照？” 夏秋阳点头，心里终于松了口气：“部队的驾照回来要换地方的，不过那玩意就是个技能，不算啥手艺。” “我刚才去你大伯家了，上次他回来说厂里需要个开大车的，听说能给四五百呢！” 夏秋阳心里明白，老爸这是怕他待在家里被人问起，面子上下不来。 “我不想当司机，四五百块钱够干啥的？” “看把你能的，以为还在部队上呢，地方上能给这么多就不错了？” 阳子爸听到儿子的话顿时火大。 夏秋阳擦了擦脸上的唾沫星子，颇有些无语道：“我说老爸，您能注意下情绪吗，我是复员了又不是犯法了，至于这么大火气吗？” 阳子妈用筷子敲了敲丈夫的碗：“吃饭别这么大火气，孩子说得对，复员了又不是犯法了，你先听听他怎么说。” “我打算明天去找一下西市的战友，看有啥酒店的活没，做司机就是红火自个的差使，刨去吃喝能挣几个钱，做厨子就不一样了，管吃管住挣的钱都是净落。” 阳子爸妈听了这话不吭声了，儿子说得大概不差。 没听说过当厨子吃饭还掏钱的，村里也有出门做司机打工的，一个月光是吃喝拉撒睡就得花去大半的收入，一年到头也落不了几个钱，跟儿子说的一样，就红火自个了。 “阳子……阳子哥！” 这时院子里有声音传来。 阳子妈看了看儿子：“听声音是一凡那丫头，你回来见她了？” 夏秋阳翻了个白眼：“我回来就没离开你的眼皮子底子，哪有见过她。” “妈……我觉得一凡姐不错啊，人长得漂亮不说，对我哥还挺好。” 二怪低声说道。 “吃你的饭，你哥就不愁找对象的事情，他现在愁的是找工作，去哪找？” 阳子妈嗔怒里带着傲娇，两个儿子是她的骄傲，个个帅气高大，完全继承了父母的长相优点。 “赵家跟我们是世仇，你绝不能再跟她来往了，还有啊，我听说那丫头在城里找男朋友了，你以后少跟她再叽叽歪歪的！” 阳子妈叮嘱儿子道，似乎儿子跟人家姑娘走得近了会坏了名声一样。 夏秋阳撇了撇嘴：“你们老一辈的恩怨就不要带给我们年轻人了，对了，她到底怎么知道我回来的，我回来时下着大雨，进村的时候一个人也没见着？” “是我说的，去你大伯家碰上她了！” 阳子爸有点心虚道。 “一个大老爷们，嘴巴跟婆娘一样稀松，生怕谁不知道你儿子回来了咋的？” 果不其然，阳子爸话音落地，就被阳子妈一顿数落。 “我走在路上，人家姑娘叫得应应地问我，我能不搭理人家吗，那不成狗不理了吗？” 阳子爸给自己辩解。 不过他接着就板起脸看向儿子：“以前你们年龄小，我不在意，现在你复员了，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就少跟她来往，他大跟你爸有杀父之仇你不是不知道，做人绝不能忘了本。” 阳子爸有些怒不可遏，唾沫星子喷了两个儿子一脸。 “那是时代带来的错误，又不是……” “闭嘴。” 夏秋阳话还没说完，就被老爸野蛮打断。 这时阳子妈似乎也不敢多说啥了，提起那个年代的恩怨，阳子爸就会有点歇斯底里，家里谁也不敢触他的霉头。 “人家来都来了，我去看看吧！” 夏秋阳弱弱的说道。 “你别去，让你妈去，跟她说清楚，以后别来找你，咱家的大门不对她赵黑娃（赵一凡之父）一家人敞开。” 阳子爸冰冷道。 赵一凡是夏秋阳的青梅竹马，尽管成长的过程中，两家大人都在竭力阻止他们在一起玩，但是孩子们哪有什么界限，玩着玩着就成了两小无猜。 “我说老爸，您不能不讲理吧！” “我咋不讲理了，不能报仇我还不能记仇了。” 阳子爸的确蛮不讲理。 “你简直不可理喻。” 夏秋阳也突然爆发，他对赵一凡是有感情的，八年来俩人的信件能称好几斤，鸿雁传书不仅增进了两个人的感情，也让原本懵懂的爱情逐渐清晰起来。 “你个混账东西……” “啪” 然后就出现了开头的一幕，这货被老爸一记耳帖子扇在脸上，然后在老爸找趁手的家伙式时麻溜地颠了 第2章 言语触动 扔出来的木质枕头砸进地里，泥点子溅了赵一凡一身，她惊愕地看着逃出屋子的夏秋阳，整个人都懵了。 “你先回去，我爸正发火呢！” 在女孩面前被老爸打，夏秋阳脸都黑了，挤眉弄眼的让赵一凡先回去。 赵一凡茫然的点头，然后直接转身走了。 夜幕下，村头的树林里，两个人打着雨伞相对无言，之前的情景太突兀了，一个二十五六岁的大小伙子被老爸追着打，着实有些违和。 过了好一会，赵一凡才笑着打破沉默：“阳子哥，因为啥呀，不会是我吧？” “我复员了。” 夏秋阳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于是直接拿这个说事。 “啊……为什么呀，不是说再干四五年没问题吗？” 年前探亲假两个人幽会时，夏秋阳说等下次休探亲假的时候，他们应该就可以结婚了。 “出了点问题。” 夏秋阳不能说自己在部队上的遭遇，因为那关乎另一个女孩，面对这种事女人向来都是狭隘的。 “那你现在打算做什么？” 赵一凡问道。 “先去西市找活干，我是正经厨子，不怕找不到活干，再说了，还有几个战友也在西市，可以帮忙找工作的。” 夏秋阳对找工作并不是太担心，他对自己的手艺有信心。 “我们的事怎么办，我都等了你八年了，同龄人早就嫁人了，为此我妈成天挤兑我。” 农村孩子成家都比较早，赵一凡和夏秋阳同年同月生人，的确算是不小了。 说到这里，赵一凡往前走了一步，收起自己的雨伞，躲进了夏秋阳的雨伞下。 “我刚回来，我爸妈还没有从我复员的消息中回过神呢，等过些日子我再跟他们商量吧！” 夏秋雨顺势搂住女孩的腰肢，他们之间早就不设防了，那道红线之前的所有小动作都尝试遍了，如今就差临门一脚做夫妻了。 说话的时候他的心里有些苦涩，因为今天老爸的反应大得有些离谱，居然都动手了。 “那你尽快做你爸妈的工作，我现在都有些顶不住我妈的压力了，成天找人给我介绍对象呢！” “我知道。” 夏秋阳心情复杂，甚至不知道自己心里真正的想法。 回到家里，他不禁又有些头大，老爸阴沉着脸坐在炕沿上抽烟，老妈眼睛无神地看着电视，心思应该没在电视节目上。 看到儿子回来，阳子爸将烟头狠狠地捻灭在烟灰缸里。 “坐哪！” “啊……怎么跟审犯人似的？” 夏秋阳嬉皮笑脸道，不过还是听话地在小凳子上坐下来。 “你少跟老子嬉皮笑脸的，你复员这事咱就算翻篇了，以后你能画虎你归山，你爱画龙你归天，我都不会再管你。 现在说说你跟那赵家那丫头的事情，只要我活着，你就休想娶她。” 老爸的斩钉截铁让夏秋阳脑瓜子嗡嗡的。 “老爸，你不能这么霸道，婚姻是我个人的事情，我想娶谁就娶谁。” 夏秋阳努力争取，他现在不是以前的小屁孩，是个经受过历练的成年人、老兵，有权利为自己的将来打算。 “有我在就不行。” 阳子爸突然抬高了声音。 “你知道你爷怎么死的吗？” “不就是受迫害吗，那个年代他也只是个缩影，连大首长都有被……” 夏秋阳大概听村里人片面的说过爷爷的死因，那是时代造成的，正如他所说，爷爷的遭遇不过是个时代运动的缩影，跟他相同命运的不在少数。 “你知道个屁，净一天天听村里人瞎说八道！” 阳子爸涨红了脸，贴着儿子的鼻子尖怒斥。 然后，夏秋阳就在极度压抑的气氛中，被老爸带进了一个光怪陆离的时代。 夏家祖上家境殷实，到他爷爷那一辈时达到鼎盛，据说土改前家里骡马成群，长工就有几十号。 所以他的命运就悲催了，土改时全家被扫地出门，最后就落了几孔土窑安身立命。 按说夏老爷子为人大义识大体，并不算什么为富不仁的地主老财，但是那个运动洪流中，他不得不被裹胁着前行。 他的命运在后来的十几年里可以说多舛的不像话。 十年大运动时期达到顶峰，动不动就会被拉出去批斗，为此一家人都跟着带灾……陪斗，阳子爸当时十几岁的年龄，对父亲的遭遇是敢怒不敢言。 那是十年运动的最重要时期，赵一凡的父亲赵黑娃在给生产队起牛圈（给牛清理圈舍）时，意外挖出来一罐银元。 他当时是革委会的积极分子，这罐银元就被拿出来说事，因为生产队的饲养室是夏家的祖宅。 于是夏老爷子被安了一个新的罪名……地主老财贼心不死，打算用埋起来的银元反攻倒算……等等，最后老爷子夜里被十里八乡的游斗，返回家后已经奄奄一息，第二天天不亮就撒手人寰，临死指着祖宅方向眼睛都没有闭上。于是夏、赵两家的恩怨就结下了。 当时的阳子爸目睹了父亲的一切遭遇，赵黑娃的举报行为无疑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后来运动过去后，生产队归还了两间夏家老宅，也就是现在夏秋阳他们家后院的两间杂物间。 随着诉说，阳子爸的思绪被带入了那个不堪回首的年月，想起了父亲噩梦一般的后半生，也不禁老泪纵横，最后甚至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夏秋阳看着父亲的老泪纵横，心里也不是滋味，说到底血浓于水，那是他的亲爷爷，哪怕素未谋面也不影响那份血脉亲情的牵绊。 “你现在知道，为什么我坚决不同意你跟一凡那丫头在一起了吧？” 夏秋阳苦涩地点头，对于赵一凡他是真的很喜欢，那些压在床头的书信，村后的山林，河边的茵茵草丛……都是他们相爱的见证，数个春夏秋冬，他们对着四季许下牵手的誓言……就像无数年轻恋人那样，说着肉麻却又纯真的，让人脸红的悄悄话…… 但是来自父亲沉甸甸往事，他犹豫了，他无法心安理得的做出让父亲痛心的事情。 从小到大，父亲是他的依靠，他没有勇气违逆他的意愿，但是又难以割对舍赵一凡的爱。 这一刻，他矛盾了，心里曾经追寻的真爱突然变得不坚定了。 “阳子，要不然先去西市找工作吧，这事先放一放，你才二十五岁不着急，以后还能遇到更好的，那时候再想起赵一凡，也许你就不是这么……难舍了。” 阳子妈建议道。 其实她也不支持儿子跟赵一凡的事情，毕竟两家大人都老死不相往来了，年轻人走到一起那不是打脸吗？ 看着父亲悲伤的眼神，夏秋阳的心被狠狠地揪了一下，最终无可奈何道。 “我先找工作吧，等种了麦子就去。” “你明天就去，种地不用你操心，你八年都没在家，地还不是照样种。” 阳子爸根本不给儿子磨叽的余地，也许是因为他的复员，也许是怕赵一凡缠上他。 晚上跟二怪躺在一个房间里，二怪看着忧郁的哥哥突然道。 “哥……其实你先出去工作也是好事，时间会冲淡一切的，眼下咱家这情况，你跟一凡姐真的很难走到一起。 除非你带她……私奔，不过她可能没有这个勇气跟你走，毕竟要舍弃的东西太多了…… 这人活着不光有爱情，还有亲情，而且除了轰轰烈烈的爱情以外，生活更多的是柴米油盐的琐事。 当爱情的绚烂过去之后，你是否依然能如初地看待曾经的爱人……毕竟一切都会回归平静和庸俗的！” 二怪已经上高三，还是个品学兼优的尖子生，平常爱看书，说话似乎也挺有深度，夏秋阳听着他的话，心里的纠结似乎正在缓慢放平。 “可是一凡等了我八年，我该怎么面对她呢，我对她又不是没感觉。” 夏秋阳点了一根烟说道。 听了这话二怪突然坐起来道：“哥，你可别逗了，八年前你多大，她多大，不过是拿时间在绑架你而已，十五六岁谈恋爱不嫌太早吗……对了，你没有把她给那个了吧？” “哪个？” 夏秋阳明知故问。 “你就跟我装，最近两年一回来，你就跟她往没人的地方钻，别以为我不知道。” “嘿嘿嘿，你小子啥都知道啊，不过说真的，我们还没有发展到那一步，就是搂搂抱抱亲个嘴啥的！” 夏秋阳说话的时候，不禁想起了跟赵一凡的一幕幕，俩人除了没有碰触那根红线，可是把啥事都给做了。 “那你就没必要瞻前顾后，又不是把人家清白给祸祸了，良心上过不去，等你找到合适的工作，碰到了合适的人就不会想她了。” 二怪似乎懂得挺多。 “二怪，你说哥提前复员回来，会不会很没面子，被村里人笑话？” 夏秋阳突然问了个不相干的话。 “我的亲哥，你出去了八年，怎么还能这样看不懂事，大家都在一门心思的想法子挣钱，你没钱才会被人笑话好不好。 现在是经济时代，没钱才叫没面子，家里有人生病，你出不起医药费才丢人，请人吃饭你兜里比脸还干净，那才叫丢人……现如今，贫穷才是对一个人最精准的教育。 有个成功商人说过，面子是什么，当你放下面子挣钱的时候，说明你已经懂事了，当你用钱赚回面子的时候，说明你已经成功了，而当你用面子可以赚钱的时候，说明你已经是个人物了。” 二怪的话很有道理，夏秋阳的心再次被触动。 “另外，你得扒开人性看问题，即便你活成了圣人，也会有喷子存在，那些活成烂泥的人，他也会有舔狗，做人最重要的就是做好自己就行了。” 二怪接茬说道。 这时窗外的雨声又大了，夏秋阳的心情随着雨水的连绵不绝陷入了沉思。 一会他又想起了部队上的生活，那个他为之奋斗了八年的地方，是梦开始也是破灭的地方。 在他坐上返乡列车的时候，那个女孩追到站台，透过开启的车窗丢进来一封信，然后追着列车跑了很长一段距离。 信封里有两千块钱和一个字条，字条只有一行字‘对不起，这不是我想看到的，我会去找你的’。 他其实知道自己的身份和对方悬殊太大，那是个他高攀不起的存在，也是因为她的原因，自己才被刷了下来…… 一夜就在半睡半醒之间过去，在后半夜的梦里，他背着简单的行李，去了充满霓虹的西市，他要开始自己新的旅程…… 第3章 闹市干戈 因为不想见人，夏秋阳在家里闷了两天，趁晚上没人的时候，去镇上打了几个电话，联系了一下西市的战友，把自己的情况分别告知了一下，让他们先留意着合适的差事。 第三天天不亮，他把几件换洗衣服塞进背包，在村子还没有彻底苏醒就踏着泥泞的村道出发了。 整个关中都在下雨，绵延秋雨落在晦暗的中部平原每一寸土地上，落在没有树木的山丘上，落在没有庄稼的黄土地上……似乎整个世界都充斥着一种湿漉漉的感觉，空气中淡淡的霉味总也挥之不去。 夏秋阳听着淅沥沥的雨声往西走，县城在正西方，西市又在县城的正西方，也许那又是一个梦开始的地方。 从县城到西市大概四十公里不到，有专门往返的大巴车可以乘坐，当时的车票是两块钱一张。 他没有进站，在县城外就被售票员簇拥着上了车，然后大巴车不厌其烦地在县城里兜了两圈，等拉满座后才摇摇晃晃地向西市驶去。 西市是一座千年古城，厚重的历史和文化氛围让它成为北方的旅游名城。 经济觉醒的时代下，这座千年古城正在焕发着勃勃生机，现代都市的霓虹与厚重的历史氛围交相辉映。 夏秋阳一脚踏进城市之后，心情也随之活跃起来，这座正在觉醒的都市，就是他接下来寻梦的地方。 弟弟二怪有些话说得很有深度，尤其是他借用谁的那句话，‘别人的屋檐再大，也不及自己有把伞’给了他很大触动。 进城打工不是他的目的，他要在这座繁华的都市拥有自己的事业。 复健路是西市最繁华的街道之一，几个大型商贸卖场也围绕着它而建，长途汽车站就坐落在这里。 根据战友提供的路线，夏秋阳在长途汽车站下车之后，需要再转乘公交车前往西市城墙以南的一条商业街。 因为附近都是大型商业圈子，轻工业、服装批发、大型茶叶商城、皮草商贸等等栉比鳞次，导致这里颇有些摩肩接踵之感。 密集的人流很自然地就滋生了一个不太体面、有损城市形象的行业……扒手。 大概是个老西市人，就经历过这种草蛋的事情，否则你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是个老西市。 夏秋阳穿着崭新的海军水兵服，除了没有帽徽之外，军人的形象和气质犹在。 看着公交车进站，人群乌泱地挤过去，有的甚至都撵到马路中央了。 这时一个气质超然的美女进入了他的视线，她一手提着夏秋阳认不出牌子的手提包，一手拿着当下最显身份的大哥大。 因为人流拥挤挡住了她的去路，她将手机放进手提包，下意识打算往旁边靠一靠，让过人流。 但是前后左右突然就多出了几个人，让她退也不是进也不是。 夏秋阳看得真切，几个突然多出来的人目的性极强，就是眼前的美女，或者说是她的大哥大。 一把明晃晃的长柄镊子出现在一个黄发青年手里，他极其熟练地拉开女人的手提包拉链，然后镊子一伸一拉，大哥大就到了他的手里，紧跟着这家伙再次出手，一个红色的精致皮夹跳进掌心，然后两样东西都被他递到身后，另外一个带着刺青的手正要接住。 夏秋阳距离女人只有两三步远，把这一切看得清清楚楚，这种给社会主义抹黑的事情，怎么能在一个老兵面前出现，那是对他当兵八年的不尊重。 就在刺青大手要接住皮夹和大哥大的时候，一只铁钳一样的大手突然出现，居然给截胡了。 夏秋阳一把夺过两样东西后，没等做出第二步行动，黄发青年直接就怒了，和手上带刺青的同伴立刻围住了他。 “谁tmd的裤裆破了，露出你这么个草蛋玩……” “啪！” 结果黄毛话音未落，就被一记大逼兜子狠狠地扇在脸上，力气之大直接把他扇得失去平衡，一头栽倒在地上。 夏秋阳最恨的就是嘴巴臭的，尤其是对方还是个小偷，这一记耳光根本就没留余地，黄毛倒地的瞬间，就觉得脸颊像是被大猪蹄子踩了。 刺青大手这时一拳捣了过来，夏秋阳一侧脑袋躲过，然后狠狠地一记掌刀砍在对方后脖颈上。 人体颈部神经与大脑中下丘脑和延髓相连接，也就是练武人所说的大椎穴，遭受重击后会使人短暂晕厥失去意识，刺青大手遭到重击后无意识一头栽倒。 事情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两个人被放倒后，人群才意识到打架了。 这时那个美女还不知道自己被偷了，正在事不关己加紧离开。 “美女等等，你就知道跑吗？” 夏秋阳叫道。 “你在跟我说话吗？” 美女疑惑道。 “胸大无脑，被偷了都不知道吗？” 夏秋阳的话让女孩有些气恼，不过随即看到自己被拉开的手提包，顿时就明白了。 “谢谢你……” 女孩的话没说完，人群外就挤进来两个不三不四的痞子，这时黄毛也爬起来叫嚣。 “哥几个，绝不能放过这孙子。” “狗日的多管闲事，废了他！” “泥马的……牛槽里多出了一张驴嘴……弄死他。 一个手拿匕首的家伙指着夏秋阳，嘴里更是不干不净。 女孩这时有些懵，被几个人渣围着，不害怕才怪。 夏秋阳见状，直接把大哥大和皮夹先递给女孩，又推了她一把。 “躲开点！” 同时他取下背包，朝着拿刀的家伙猛的甩过去，然后在这货视线被阻的刹那，一记高鞭腿就抽在其脖颈上。 “哎吆” 拿刀的家伙应声倒地，试了几次也没有爬起来。 夏秋阳根本不废话，一个箭步冲到黄毛眼前，一记勾拳狠狠地打在他的下巴上。 “我擦，这家伙好像是练过的，去你丫的！” 黄毛被打倒的同时，最后一个家伙跳起来照着夏秋阳的腰上就踹了过来。 “啪！” 夏秋阳侧身后退，还是被踹在胯骨上，但是他同时一回身，一记响亮的耳光就扇在对方脸上，这货鼻子直接被打歪，两股鼻血汩汩地流了出来。 这下子场面直接血呼刺啦起来，这货伸手抹了一把鼻血，低头就要捡同伴丢下的匕首。 “你个狗日的坏种，还敢动刀子。” 就在他弯腰的刹那，被背后一个围观的一脚揣在屁股上，直接一个狗吃屎就栽那了。 “把这几个货扭送派出所。” “就是，别让他们跑了，狗日的简直无法无天了。” “被识破后居然还敢动手，这是摆明是要明抢了！” 人群这时乱了起来，趁机捡便宜的、看热闹的，七手八脚就把几个行窃的一顿胖揍，最后几个人趴在地上，抱着脑袋一点也不敢动弹。 “警察来了。” 乱哄哄的场面，不知道谁喊了这么一嗓子，地上的家伙听到这话，爬起来就要脚底抹油，他们常年在法律的边缘试探，岂敢让警察逮着。 “挡住他们，绝不能让这些毒瘤跑了。” 有人大声喊道，人群并没有硬顶着不放的，这些家伙就是些痞子，正常人谁也不敢得罪，万一被记住事后报复，也没那个时间跟他们耗着。 “让开” 黄毛伸手扒拉一个妇人，想要夺路而逃，却被夏秋阳一把抓住手腕，反关节用力一扭，这货直接就蹲在了地上。 “哎吆……吆，轻点轻点，我劝你别多管闲事，你放我们走，今天这事就算了。” “就是，放我们走，今天这事就当没发生过，要不然的话……” 流鼻血的家伙跟着黄毛叫嚣，结果他话音未落，就被一只大手捏住后脖颈。 “要不然怎么？” 夏秋阳松了一口气，因为说话的是个身穿制服的警察，他的身后还有三个同事，此时拿着手铐正在打量现场。 …… 站前派出所里，负责问询夏秋阳的年轻民警看了他的身份证、复员证以及立功证明后笑道。 “老班长身手可以啊！四个痞子愣是没伤到你分毫。” 老班长是对复员老兵的尊称，警察也是兵吗。 “警察同志，真的不是他先动手的。” 女孩作为受害者，自然也被带进派出所做记录了。 民警一边看着她的身份证一边笑道：“第五……白静，这姓氏不多见啊，你不必担心，那几个痞子在我们这是挂了号的，因为对地形熟悉又是团伙作案，抓捕的难度很大，我们正打算下大力气给他们撒网呢！” “哦……那我就放心了，做好事可不能被冤枉，要不然这个社会成什么样子了！” 女孩收起自己的身份证说道。 第4章 姓不对 民警笑了笑：“我们不会放过一个坏人，也不会冤枉一个好人，这是法治社会，法网恢恢疏而不漏可不是说说而已。 还有老班长，以后可不能随便跟人动手了，你这是经过训练的，普通人可经不起你的三拳两脚。” 夏秋阳苦笑：“他拿着刀冲过来，我总不能撒丫子跑了吧，那样一来要咱们当兵的干嘛？” 民警瞥了下嘴角，发现自己居然无言以对。 “呵呵……正当的防卫还是必要的，人民群众有保护自己人身和财产的权利，夏秋阳同志做得没错。” 这时一个年长的民警走了进来，记录的年轻警察赶紧起身。 “周所长来了。” “嗯，简单记录一下，没事就让当事人走了，大家都是忙人。” 被称作周所的人翻看了一下的笔录，然后冲夏秋阳点了点头：“你们可以走了，这事谢谢你们了，这几个货我们抓了好几次都给跑了，他们都是当地城中村的，眼线极多，抓捕起来颇有些困难呢！” 周所长说着，拿起桌子上的证件递给夏秋阳。 派出所大门外，夏秋阳将背包挎在一边肩头，打算直接去公交站乘车。 “刚才的事多谢你了，大哥大倒不是多重要，皮夹里有我所有的证件和存折，丢了很麻烦的。” 夏秋阳认真的看了看眼前的美女，身材高挑凹凸有致，五官说不上有多漂亮，但是组合在一起却非常耐看，算是肤白貌美的类型。 “不值一提，举手之劳而已，对了听说你姓‘第五’，有这个姓吗？” 夏秋阳听里边的民警说起过女孩的姓氏，好像叫啥第五白静。 “嘻嘻……我们这个姓是不太多，不过却是真实的，据说是从汉高祖那时流传下来的。” 夏秋阳认真地看着女孩：“你这姓不对，有问题，有大问题。” 第五白静有点愕然：“有啥问题。” “太骄傲了，你叫啥名字都不妥，都有显摆的意思，做人要低调，低调懂吗？” 女孩抿着嘴笑道：“你这人好讨厌，拿人家的姓氏说笑，这是祖宗传下来的，我有啥办法。” “那不会还有第一第二这种姓氏吧？” 面对美女，谁都想多聊几句，夏秋阳也不例外，而且第五这姓氏也绝对够稀奇。 “据说以前还真的有，从第一到第八，不过后来都改成了单姓，只有第五这个姓氏是皇帝赐姓，所以才保留了下来的。” “这样子啊，没文化还真是悲催呢！” “你是叫夏秋阳吗，在里边听警察这么叫你。” “嗯、没错，夏天的夏，秋天的秋，阳光的阳，对了我要走了，咱们后会有期吧。” 夏秋阳此刻心都走了，战友是某大酒店的司机，之前听说他要来西市找工作，就答应给他问他们酒店的人事部，说今天中午就能给回信的。 “哎、等等，留个联系方式吧，怎么说你都帮我挽回了一个损失，有机会请你吃个饭。” 夏秋阳长得人高马大，阳光帅气，一身水兵服更显得有型，所以第五白静对他的印象非常之好。 “吃饭就免了吧，萍水相逢，而且那个事你真的没必要放在心上，对我来说就是举手之劳。” 眼前的女孩给夏秋阳一种高攀不起的感觉，因为对方的穿着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手上的大哥大在当时要两三万呢，那时候地方上人均月工资才几百块，所以他没打算深交，身份太悬殊了。 “咋了，留个联系方式都不愿意，怕我赖上你吗？” “嘿嘿，你这姓氏都让我高攀不起，好家伙直接就是第五了，上学十多年我连前三十都没进过。” 夏秋阳戏谑道，他没有电话，只有一部传呼机，还是在部队时领导的闺女送的，现在回乡后，这玩意居然受限用不成了。 “我是来西市办事的，居无定所的咋给你留联系方式。” “哦……这样啊，那我给你留个电话号码，什么时间你有空了打给我，好歹让我请你吃个饭，表达一下我的谢意。” 女孩说着，从包里拿出一个小本子，写了一个电话号码后交给夏秋阳。 “你叫我白静就可以了，对了，你要去那里，让我送送你吧，我的车就在公交站那边停着，要不然也不会被挤到人群里出事了！” “不用了，就几站路的事。” 夏秋阳拒绝道。 “你这人有些死板，我也没什么正事，送送你怎么了，你帮我挽回了那么大损失，让我送送你，也好心理少点亏欠！” 见第五白静这么说，夏秋阳点了点头：“那行吧，我要去新安里20号，不知道你顺不顺路？” 新安里是西市城墙外最繁华的一条街道，新兴的写字楼、大饭店、大百货商城都坐落在那里。 白静愕然地看向夏秋阳：“你说哪里？” “新安里20号啊，你不认路吗，我也不认路呢，所以才要打公交车去的。” 白静突然捂着嘴笑了：“我要说我也要去新安里11号，你不会说我是故意想跟着你的吧？” 新安里11和20号隔了一条横向的交叉路，算是斜对面的那种，不过20号是个处在巷道里的老干部疗养所。 “怎么你也去那里吗，那真是太好了，正好顺路，我打个顺风车也没啥心里负担了。” 白静一边装起纸笔一边说道：“为什么说没啥心里负担这话，你刚才帮了我呢，别说顺不顺路了，就是专门送你一趟也不为过。” “不是流行做好事不留名吗，我这样子岂不是没有思想觉悟了。” 夏秋阳耍贫道。 “嘻嘻……你这人说话挺逗的，啥年代了还学雷锋精神呢！” 白静的车子是一辆黑色的丰田皇冠，至于是哪一款夏秋阳不清楚，这玩意三四十万的价格根本不是寻常人家可以染指的。 “……这是你的车，真够牛逼的！” “嘻嘻……是我爸的，我偷偷开出来显摆一下，我自己有一辆富桑塔纳。” 白静笑嘻嘻地拉开车门坐了进去，夏秋阳犹豫了一下，他在考虑自己要坐哪里。 “上来呀！” 白静打开了副驾驶的车门，夏秋阳这才尴尬的坐了进去。 车子轰鸣着上路，等第一个红灯的时候，白静扭头再次打量了一下夏秋阳，这是她第三次认真打量这货了。 “你这衣服是今年的最新款吗？” 海军数量不多，在内地绝对说不上常见，所以白静似乎是真的不懂。 夏秋阳却听得有些脸黑，自己这是真的军装，在心里比那些流行衣服强了十万八千里呢！ 第5章 东风饭店 “我说大姐，你有点常识好吗，这是中华人民共和国海军水兵服好吧！” “啊……军装也可以这么帅气的吗！” 白静吐了一下舌头调皮道。 夏秋阳撇了撇嘴：“那必须的，它比那些什么名牌可一点都不输气势。” “说得好，那是国人的骄傲，自然不会在气势上输给什么名牌。” 车子在新安里20号的街道上停下，夏秋阳下了车，冲车里的白静挥了挥手并道谢。 对方在车里做了个打电话的手势，然后眯着眼笑了笑，就开着车子走了。 车子走后，夏秋阳扭头看向缩进去的巷道口，那里有块白底黑字的牌子，写着新安里20号。 于是找了个电话亭给战友打了个传呼，留言自己已经到了。 大概半个小时后，一辆桑塔纳轿车开了过来。 “阳子……上车。” 副驾的车窗降下来之后，一个年轻人冲他喊道。 “展恒” 这是战友展恒，不过他是义务兵役退役的，要比夏秋阳早回来五年，这几年一群战友一直保持着联系。 “哈哈哈……你怎么突然就回来了，不是说要干够十二年的吗？” 坐进车里后，展恒问道。 “被刷下来了，咱们去哪？” 夏秋阳不想提这个话题，想要岔开展恒的问话。 展恒听出夏秋阳不想提复员的话题，也没有接着问。 “去我们饭店，我前天跟人事经理说了，她今天早上给我回信了，说是总厨今天在呢，让我带你过去面试一下。” 夏秋阳点头：“把握大不大？” 他问的是在饭店工作的机会大不大，毕竟战友就是一个司机。 “差不多吧，人事经理塞进去一个人还是没啥难度的。 要搁在以前，哥们就把这事给你办了，现在饭店开始搞啥包厨，整个厨房的人事都包给专门的厨子团队了，所以咱就是在别人碗里夹菜，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夏秋阳笑道：“知道，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了，我听说过包厨的事情，现在许多饭店都这么整，厨子是个抱团的团队，合作意识很强，包厨的确有许多有利的地方。” “关键是承包人挣得多，好家伙，听说我们店的后厨‘老板’一个月挣上万块！” 展恒道。 “我草，要不要这么狠，饭店能挣多钱？” 夏秋阳听说过包厨，却没想到包厨能挣这么多。 “你是不知道，这些潮州人、香港人光是打荷的都要六七百一个月。” 战友的话再次让夏秋阳愕然，打荷的说白了就是打杂的，给出菜的厨师打下手的。 “还有香港人？” 他没想到还有香港厨子，毕竟这里是改革开放的大后方。 “有啥稀奇的，现在搞活了，你没看见那些穿喇叭裤的吗，裤腿都能塞进去一头猪……还有穿西装的，扎个牛项圈人五人六的一副香港仔派头……” 夏秋阳在军营待了八年，对于流行衣服啥的没啥概念，就当是听乐子。 “哎……哥们，你怎么还穿着这一身呢，八年了还没穿够吗？” 展恒突然看着夏秋阳的水兵服问道。 夏秋阳撇了撇嘴：“我大前天才回来的，到家后被我爸一顿胖揍，木枕头都砸过来了，然后在家里窝了两天，今天早上就到了这里，不穿这个难道光着啊！” 时间上夏秋阳的确没时间买衣服，复员后就顾着惆怅了，哪有心情去买便装。 “啊……你们家老爷子还真是霸道，眼瞅着二十世纪都要完了，还打孩子玩，因为啥啊？” “还不是提前复员的事。” 话题又绕回到复员的事了。 “对了，你到底因为啥提前复员了？” 展恒到底忍不住八卦起来。 “……哎，你知道苏大校吗？” “咱们师长？” “就是他，他闺女苏秀叶在你退役第三年还是第四年我忘了，调到军区招待所了，然后……” 接下来的话夏秋阳不想说了。 “我去……哥们你可以啊，胆子够肥，你把人家给哪个了？” 展恒展开想象的翅膀八卦。 “去你的，哥们胆子还没那么肥！” 展恒听到这话似乎不信，扭头认真的看了一眼夏秋阳。 “不是吧，你这婆娘杀手会不向美女伸出魔爪？” “你死一边去，谁是婆娘杀手了，身份悬殊，我根本不敢往那方面想，就这都被他爸给警告了，要是真的把她给那个了，还不得把我拉到那个孤岛给枪毙了。” 俩人说话间，桑塔纳就驶进一栋大楼的辅道。 “就这了，全市最大的粤菜饭店之一……东风饭店！” 夏秋阳顺着展恒所指的方向看去，一栋十多层的大楼矗立在右手边。 这是一栋独立的大楼，身处闹市周围居然绿树成荫，足以看出饭店的实力之雄厚。 “怎么叫这么个老土名字，是传承下来的老店吗？” 这种带着浓厚时代气息的名字，早就淘汰在日新月异的经济时代浪潮中了。 “听说前身是旧社会的什么饭店，十年运动中改成了东风饭店的，咱们管它什么来头，能给发工资混日子就行了。” 展恒一边说一边把车子开到后院的停车场。 “把你背包放车上，这车目前就跟哥们的私家车一样，一会见完了人事经理，我再带你去买两身衣服，现在回来了，这玩意就成了念想了，几十年后，你看见它的时候，还会想起那段难忘的岁月。” 展恒说着抻了一下夏秋阳的水兵服后摆。 对于他们来说，从军是个值得怀念的人生经历。 几年的部队生涯，也许没有实现他们的理想，但是铁血的军旅生活，却让他们在以后的生活中，无惧前路的艰辛和磨难，能够轻松扛下生活中所有的压力。 人事的经理姓曹，是个丰腴的中年妇人，当展恒把夏秋阳介绍给她的时候，这女人居然眼神一亮，似乎被眼前的阳光男孩给惊到了。 “曹姐好，我叫夏秋阳，展恒的战友！” 夏秋阳热情地上前打招呼。 曹经理笑得眼睛都眯成一条缝了。 “哎吆，这小嘴甜的，跟小展一样，当过兵好啊！这是海军的水兵服吧，真是帅气。” 夏秋阳笑笑：“回来的仓促，还没来得及换下来呢！” 寒暄了几句后，曹经理拿起电话，拨通了一个号码。 “小展前两天跟我说了，我顺便问了一下张总厨，他说厨房里缺个上杂，问你愿不愿意干，要是愿意的话，明天就可以上班。” “曹姐，你也太不给你兄弟面子了吧，打杂的事我哥们能干吗，他可是正经厨子，而且你见过这么帅气的打杂的吗？” 曹经理没有搭理展恒，而是笑眯眯地看向夏秋阳。 第6章 你没用，认识谁也不好使 “你不懂就别瞎咋呼，上杂是指蒸锅蒸笼上那一套流程，不是你说的勤杂工。” 夏秋阳的话让展恒有点尴尬：“嘿嘿嘿，哥们也没在厨房干过，不知道是这么叫的。” “你放心，是金子在哪里都会发光，只要你有真材实料，张总厨不会埋没你的，他们的团队主要是香港人，精明又务实，绝不会让珍珠蒙尘的。” 曹经理笑道。 这时电话接通，有些嘈杂的声音响起。 夏秋阳从军八年，许多战友都是广州人，所以听得懂粤语，只听得对面客套了一下，就说让人直接去六楼碰个面。 东风饭店的后厨在六楼，曹经理不知道是热心还是别的啥原因，亲自带夏秋阳去了六楼面见张总厨。 “哪个小展就不用去了！” 进电梯的时候，曹经理对展恒道。 “得嘞，那就麻烦曹姐亲自跑一趟了。” 展恒是个很有眼力见的司机，但凡这种给酒店或者老板开车的司机，都需要机灵和活泛。 这也是夏秋阳不想做司机的根本原因之一，因为他不太喜欢这种迎来送往的差使，稍不留意就会得罪人。 ‘东风饭店’在西市绝对算得上数一数二的大饭店，光是后厨就占了整个大楼的第六层。 曹经理边走边介绍说：“咱们饭店的后厨整体承包给了香港厨师团队，需要进人的话是不经过酒店人事部的，小展在饭店人缘不错，所以我就给问了一下，正好他们缺个人，否则的话外人是进不去的。” “多谢姐姐了，我刚回来在西市举目无亲的，找个活恐怕还真的不容易呢，事成之后，我请姐姐吃饭。” 电梯在六楼停下之后，曹经理带着他直奔后厨，一个库房兼办公室里，身穿厨师服的总厨张生财见到了夏秋阳。 “哎呀……小伙几长滴蛮精神滴嘛，听说细锅兵锅锅呢！” 张生财的粤普算是交流没问题，夏秋阳点头笑道：“见过张师傅，我就是夏秋阳，从军八年，系统学习过川粤菜系，个人比较擅长食材雕刻和新兴盘饰，请多关照。” “好说好说……既然细曹经理讲啦，面几还细要给滴吗？” 曹经理微笑点头：“多谢张师傅给面子，那就这样，人交给你了，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张生财点头拱手，从办公桌后起身相送。 待曹经理出门后，他拿起手边的电话拨通，叫了一个人进来。 “师傅，您找我。” 不到两分钟，一个头戴高帽的中年人进来，雪白的厨师服有些晃眼。 “阿发，带阿夏师傅去上杂那边熟悉一下，以后顶替缺岗的阿伟，太不像话了，招呼不打一个就缺岗，回头给个旷工。” 张生财说完就不再关注夏秋阳，他们这种来自香港的名厨，在内地的饭店谱大的很，毕竟饭店能不能挣到钱，都靠他们。 “好的师傅。” 被称作阿发的厨子是张生财的徒弟之一……薛应发，目前是饭店的主厨，没有什么特别的情况，所有菜品都是他带着师兄弟们组成的团队制作，张生财只负责把关以及新品研发又或者是重要客人才上手做几个菜。 于是夏秋阳就被带进热火朝天的厨房参观了一下。 窗明几净、清一色的不锈钢厨房和先进设备让他狠狠地开了一次眼。 因为需求不同，部队的厨房跟这个远不能比，一个是满足士兵的正常生活需求，一个是满足高端人士极尽奢华的享受，所以目的不同效果自然也不同。 “大家看过来，这是新来的夏师弟，以后暂时负责上杂这边，等熟悉后师傅可能会重新安排的。” 薛应发拍着手说道，他是整个厨房的厨师长，有他师傅在，他这个厨师长倒是没啥架子。 夏秋阳大声做了个自我介绍后，其他人就接着忙碌去了。 薛兴发看夏秋阳介绍完毕，然后给他指了一字排开的六台大蒸箱道：“这边的蒸箱就是上杂的工作区域，大概流程你都清楚吧！” 夏秋阳看了一下蒸箱后点头，蒸箱是用电的，跟部队的区别不大，他可以熟练使用。 “放心吧薛师傅，我会认真做事的，有什么不懂的问题我再请教老师傅们。” 薛应发点头，对夏秋阳的第一印象特别好，为人看着就干净利落，说话也条理清晰，没有一般人进生场子的怯懦，说明这是个逻辑性强、心理素质过硬的人，工作上肯定没啥问题。 “那就行了，要是没什么问题的话，你明天直接过来，我会找人带你一下，不过不会带你太久，你得迅速进入状态才行，我们这儿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 薛应发说道。 夏秋阳点头，表示自己没问题。 包厨这个行业包地就是人工费，多一个人多一份开销，每一分钱都要从总费用出，掏钱的都是总厨张生财，所以根本不会养闲人，要不是真的缺人手，恐怕曹经理的面子也不好使。 这也是当前社会的特性，人性在经济时代得以彰显，一切都以利益说话。你是金子就会发光，你有用认识你的人自然就多，相反，你没有用处，认识谁也不好使。 跟薛应发应下之后，对方又讲了一点酒店的其他东西，比如住宿啥乱七八糟的事项。 然后夏秋阳离开后厨，进了客用电梯，直接下楼来到饭店大门外。 这时展恒从保安室出来，朝他招了招手，示意他跟着去后院。 坐在车上，夏秋阳给他递上一根烟。 “这事哥们谢了啊！” “客气个毛，这种小事咱们之间不用说谢谢，我约了胡小满、张争利……他们几个，晚上一起喝点。” 展恒说的都是夏秋阳的战友，以前都在一个连队，关系很铁的那种。 “现在去哪？” “先去西北商贸，给你置办两身行头，要不然这水兵服平时穿着就糟践了，这玩意以后可没地方弄去。对了，顺便给你买一床被褥，饭店虽然管吃住，但是被褥却需要自己解决。” 被褥的事情之前薛应发告诉过夏秋阳自备，当然了，不想住在饭店的宿舍也可以，只要能够按时上下班就行了。 “这里租房贵不贵？” 夏秋阳问道。 “还行吧，两居室的两百左右，不过你一个人真的没必要花那个钱的！” 展恒看了一眼夏秋阳道。 “要啥两居室，城中村的民房也行，住了七八年集体宿舍，我想有点私人空间，再说咱们也都不小了，以后不要找女朋友的吗？” 夏秋阳的话让展恒无法反驳，他点了点头道：“说的也是，都老大不小的了，是得考虑女朋友了。 对了，你不是村里还有个青梅女孩吗，怎么你这竹马回来后，青梅被别人吃了？” 提起这茬夏秋阳就有脑壳子疼：“哎……我爸我妈死活不同意，把老底都翻出来了，说她家跟我家是世仇，为此我爸差点打死我。” “咋回事？” 男人不是不八卦，八卦起来也没有老娘们什么事，展恒一脸的兴趣。 第7章 第五饭店 这时汽车开出辅道，往大街上驶去。 夏秋阳往车窗外瞥了一眼，然后一个装修奢华不亚于东风饭店的大酒店映入眼帘。 “看见没，这就是跟咱们对着干的第五酒店。” 展恒注意到他的目光后说道。 “啥意思，我就觉得这名字有些拉胯，挺能吹的，还第五，咋不弄个第一呢？” 说到这里他突然想起今天那个被偷手机的女孩，接茬笑道。 “现如今这人都不怎么低调了，有几个臭钱就嘚瑟得不行，今天我碰上一个被偷手机的女孩，居然姓‘第五’，还说是汉代传下来的。” 展恒笑道：“百家姓说是那么一说，里边的姓可远不止一百个，姓啥的都有，你忘了七连那个司务长，姓爱新觉罗，泥马的传呼台都给整得不会了。” “你好像跑题了啊，我问的是两家对着干这事。” 展恒撇了撇嘴：“就是字面的意思，两个酒店请的都是港厨加粤厨团队，又在同一条街上，竞争激烈程度可想而知，成天就是你给我挖坑，我给你设局的。” 夏秋阳马上就要进入东风饭店工作了，自然对两家饭店的实力比较感兴趣。 “谁家的实力更雄厚一点，员工福利更好一点？” “都差球不多，不过这个第五饭店给我的感觉更加嚣张一点。” 夏秋阳笑了笑：“绝对嚣张，敢以第五自称，绝对嚣张得没边了。” “这个跟嚣张不沾边的，听说人家老板姓‘第五’，对了，你刚才说被偷手机的女孩姓第五？” 夏秋阳点头：“没错啊，叫个啥第五白静来着，不过长得真是挺白净的，一看就是富贵人家的小姐。” “哎吆，那没准还真是第五老板的大小姐，听说也是二十五六岁，身材超好的那种。” 夏秋阳想了想，觉得那个叫白静的女孩身材的确很好，要不然也不会被自己说成胸大无脑了。 也许这个年龄段对女人的兴趣格外大，尤其是这些谈过女朋友又没有女朋友的，谈起这个话题嘴上就没把门的，甩开腮帮子胡吹，思绪似乎也跟着飘向某个或者某群女孩身上去了。 在西北商贸买了两身衣服后，展恒开着车跟夏秋阳来到距离饭店几站路的城中村……王家堡。 夏秋阳的想法是在城中村找一套房子，算是在城里有了落脚的地方，他的目的性明确，就是以打工为起点，然后在这片充满霓虹和希望的城市里奋斗，将来拥有自己的一席之地。 弟弟那晚有句话说得很不错，‘别人的屋檐再大，也不及自己有把伞’，所以打工只是他进城的第一步。 城中村的房子要比小区里便宜多了，除了外部环境差点，房子的条件却是没的说，一室一厅带卫生间的才一百来块钱一个月。 房东看夏秋阳是当兵的，连押金也没要就让住了进去。 铺好床后，俩人早就饿了，于是直接去约好的夜市去吃饭。 小树林夜市是西市比较大比较正规的夜市之一，就在护城河边上，因为旁边的一片银杏树林而得名…… 展恒把汽车停在路边后，两个人一起进了夜市。 “这儿有家卖乡下油馍的，说是你们老家那儿的，做的油馍焦香焦香的，特别好吃。” 展恒说着指了指鹅卵石小路的尽头。 夏秋阳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过去，透过稀疏的林木，那里果然有一个大号的遮阳伞，伞下一个三轮车改造成的土炉子。 一个穿着纯白色上衣的女人正在铛子上拍打面饼。 因为距离远，夏秋阳并没有看清楚女人的脸。 “我们那儿地方大了，我这些年又不在家，本村的人都认不全。” “她跟咱们年龄差不多，也许见了面就认识了。” 展恒继续道。 “阳子……这里。” 就在夏秋阳要开口的时候，一家烤肉摊上有人大声呼叫。 两个人看过去，原来是约好的几个战友已经到了。 “小满、争利，还有强子，你们都到了啊？” 夏秋阳赶紧高兴地上前打招呼，几个战友好几年不见，自然很亲切。 而且战友情是个不容易掺假的情谊，入伍时大家都是带着一腔热血，奔着某个梦想去的，也许没有利益冲突的关系，才能走得更远更加持久。 “阳子，你怎么突然就回来了，过年的时候还听你说要干够十二年的，这才八年就回来了？” 战友强子问道。 “你丫不会是犯啥错误了被开了吧？” “我看像，这货成天就知道瞄女人，也许是犯了生活作风问题。” 这话让夏秋阳就蛋疼的不行，他黑着脸说道：“咱们一起喝酒能不能不提这茬，回来了就是回来了，以后大家喝酒的机会就多了去了。” “得……婆娘杀手不高兴了，不就是志愿兵复员吗，又不是啥大事，要知道离开兵营的生活也是丰富多彩的，你可以敞着衣襟叼着纸烟，不戴帽子也不用担心纠察队。” 胡小满笑道。 “小满说得对，生活是丰富多彩的，军营虽然没有实现我们的梦想，但是却教会了我们无惧风雨，不是有那么一句话吗，不当兵后悔一辈子。” 战友们在闲聊中走进烤肉店，这家烤肉店老板也是个老兵，所有的生意都在几个军用帐篷里展开，这个噱头吸引了许多退伍的老兵前来，生意倒也有声有色。 “强子来了，老位置给你们留好了。” 老板是强子的发小，战友们经常来这里聚会喝酒就是因为他的关系。 “老班长，这是我战友阳子，前两天才回来的，跟你一样，他也是志愿兵。” 老板笑了笑，起身递给夏秋阳一支烟：“幸会幸会，以后常来啊！” 夏秋阳接过纸烟点头：“老班长幸会，以后在这边打工，少不了过来的，你先忙着，我们就先进去了。” 接下来就是喝酒闲聊加吹牛的环节，几个战友先是各自讲述了最近的境况，然后就对夏秋阳展开审讯，尤其是他提前复员回来的内幕。 这是战友们在一起的共同爱好，相互挖苦打击，又带着互捧互损，还兼杂一些相互关心以及帮助。 随着酒越喝越多，话题就变得杂乱和天花乱坠，大到天南海北、联合国税收、国际形势、小到谁的女朋友肤色白凶器大这种光棍们感兴趣的小事，总之无所不谈就是个闲谝。 等到白酒、啤酒瓶堆满了桌子，这才发现烤肉已经凉了，花生毛豆还没怎么动，于是又吵吵把火的让老板拿下去加热。 第8章 我给你打过针 “哥几个谁要吃油馍？” 这时展恒突然问道，大概西市爱喝酒的人都有这么个习惯，喝得五迷三道之时，吃点碳水解解酒。 “要两个铁炉（地名）油馍吧，那妞的油馍做得非常有特点，阳子恐怕还不知道呢，据她说就是你们那边的。” 战友张争利醉眼迷离地说道。 “我去买吧，看看我是不是认识她。” 夏秋阳起身说道，他几次听战友们说烙油馍的是他老乡，心里也有些意动，想去看看到底是谁。 “你……坐哪，这事还是交给展恒去。” 张争利若有所指道。 夏秋阳看了看其他人，发现大家都是一副了然的表情，于是不再坚持。 “你们几个瞎几把意会啥，人家的油馍是烙得好吗，你们都没吃过吗？” “吃……过。” 几个战友拉长声音，异口同声道。 展恒翻了个白眼走了，没过十几分钟，就提着两个大号一次性饭盒回来了。 “刚出锅的，我可是一分钟也没有耽搁啊！” “知……道。” 又是一阵拉长的搞怪声音，展恒带着崩溃的语气道：“你们几个牲口，我就是看上人家了不行吗？” 夏秋阳有些意外，因为按照几个战友所说，烙饼的女孩应该是自己老家那边农村的。 而展恒是地道的西市人，爷爷是老干部，父母亲都是某大学的教授，即便他不学无术是个饭店司机，家庭条件也不是一个农村妹子能够匹配的。 “行……！” 几个人再次拉长声音道。 “你们几个死一边去，都别吃了，阳子你先尝尝。” 夏秋阳笑了笑，夹起一块被切成小菱形块的油馍，放在眼前打量了一下。 “嗯，有我们家乡油馍的特征，外焦里嫩……嗯……范围可以缩小到我们村了。” 随着油馍送进嘴里咀嚼后，夏秋阳有点意外道。 “啊……至于这么夸张吗，你不是听我们说了才这么讲的吧？” 战友强子笑道。 “这个真不是瞎吹，我们那里家家都有种花椒树，往烫面里掺花椒树叶子，是村里女人烙油馍的习惯。” 夏秋阳很确定地说着，然后再次夹起一块饼打量。 “嗯……现在可以缩小到人了。” 他的话立刻引起展恒的反驳：“你瞎吹个球，刚才跟我进来的时候，你是不是已经看清楚人家的脸了？” 夏秋阳夹着饼：“你以为我是千里眼呢，那么远能看清个毛，只是因为我认识烙饼的锅。” 这话更加令战友们不信了。 “你们没注意吧，每张饼皮上都有个几个重复的‘伍记’字样，虽然不清晰，但是仔细看的话，还是能认出来的。” “啥意思，带有‘logo’的平底锅吗，你这也太扯了，一个烙饼的村姑，能整得这么高大上？” 胡小满戏谑道。 夏秋阳接着解释：“还‘logo’？一个祖上打铁的农村姑娘，往上翻三代加起来认得字没有一麻袋多，还真的不至于这么高级，要是我没估计错的话，卖油饼的女孩应该姓‘伍’。” “我去，还真的被你丫蒙对了，那姑娘的确是姓伍。” 展恒高兴道。 夏秋阳接着解释道：“也不知道从啥时候起，我们那儿流行起烙油馍的手艺，村里许多人家没有铝铛（铝制平底锅），就相互借来用，伍老爷子是个小心眼的，就给自家的铛子打上了‘伍记’字样，我妈以前也经常会借他家的铝铛来烙饼。” 于是为了验证夏秋阳的说辞，几个战友都跟着起哄，要过去证实一下。 “咱们打个赌，我要是说对了，你们合起来给我买两条茶花（香烟牌子）咋样？” “小意思，要是没蒙对呢？” 张争利问道，这种打赌的事，他们在部队上可没少干。 “下次喝酒我安排，上一瓶剑南春咋样？” “一瓶哪够，起码两瓶。” “一言为定！” 伍秋叶在小树林夜市摆摊也是今年初的事情，当时她在别的夜市摊给人帮忙打下手，见到有人卖家乡油馍，生意不错就起了心思，于是辗转来到小树林夜市，摆起了自己的小摊。 因为烙饼手艺和喜乐的性格，在这家夜市还做得颇有人气，短短几个月收入，就赶得上她给别人打工一年的总收入了。 今天晚上照例，没生意的时候，她就坐在三轮车旁边看书，这时就听见一阵嘈杂声响起，抬头一看居然是五个人高马大的醉汉围了过来。 作为一个夜市独自摆摊的女孩子，伍秋叶最怕的就是这些喝醉酒的过来骚扰。 因为那些被酒精麻醉的家伙，说话做事大概都不太记后果，这也是她在夜市摆摊唯一担心的问题。 “你们……” 伍秋叶有些担忧地站起身来，想问这些醉汉需要什么，然后一个熟悉的面孔进入眼帘。 “阳子……你怎么在这？” 伍秋叶这话一出，展恒几个人顿时就蔫了，这显然就是认识吗？ “呵呵，之前听他们说有个我的老乡在这买油馍我没在意，直到看见他们买回去带有‘伍记’字样的油馍，我才信了，你的花椒叶油馍还是那个味。” 伍秋叶从开始的担心转为喜形于色，似乎夏秋阳的出现给她点亮了什么似的。 “他们都是你的战友吗？” “嗯……对了叶子，你是怎么……跑到这摆摊的，听我妈说你不是嫁人了吗？” 夏秋阳的话让展恒顿时就高兴不起来了，原来人家已经名花有主了。 伍秋叶有些神色黯然，不过转瞬就被掩饰过去。 “你个小屁孩，出去几年翅膀硬了，现在连姐都不叫了！” 夏秋阳摸了摸鼻子：“你才比我大一个月而已，成天把姐姐挂在嘴上有意思吗？” “大一个月也是大。” 伍秋叶没打算让步。 “小时候一张口就叫姐，十足的乖宝宝，现在嘴巴硬得像是鞋帮子。” “不提这茬不行吗？” “不行，我就是比你大。” “大一个月能咋，我还给你打过针呢！” 夏秋阳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有些厚颜无耻道。 伍秋叶突然脸色一红，然后跺脚娇嗔道：“你那死德行，不要脸的玩意，啥话都往外说。 你还没说为啥在这儿呢，你不是转志愿兵了吗？” “嘿嘿嘿……复员了呗，明天就要在西市上班了，这不是今晚跟几个战友过来聚一聚，就遇上了你在这卖油馍。” 夏秋阳笑道。 这时张争利突然问道：“打针，打啥针，阳子会打针吗？” 武秋叶的脸更红了。 夏秋阳厚着脸皮笑道：“别瞎打听，那都是小时候玩过家家的事，我扮医生那种……” “哦……！” 几个货异口同声并且一副了然的表情，除了展恒有点失落之外。 “看你那瓜怂样子，啥话都说！” 伍秋叶改娇嗔为嗔怒。 “哈哈哈……我们先回去喝酒了，你们俩接着谝！” 张争利等人轰然大笑，然后返回去继续喝酒吹牛了。 “别忘了我的烟。” 看着几个战友离开，夏秋阳叮嘱道。 “对了……叶子……” “叫姐，否则不理你。” 夏秋阳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伍秋叶打断。 “好好好，叶子姐……行了吧，你还没说怎么会在这摆摊的？” 第9章 平台很重要 夏秋阳的话让伍秋叶再次神色暗淡，顿了一会才低声说道。 “哎……结婚当天男人就死在了酒桌上，后来医院说有啥先天性疾病，他家人捂得严实，外人知道的很少。 也怪我大那人贪图人家的高额彩礼，没有去村里打听就把我给嫁出去了。” 这话让夏秋阳不知道该怎么接了，于是沉默了一下后打岔道：“那个叶子姐，你住在哪里，来回方便吗？” 伍秋叶收起心思道：“就在王家堡子，离这不远，五六站地，挺方便的。” “呵呵，那还真是巧了，我也住在王家堡子，今天刚定了房子，被褥啥的都买了，一会就要搬过去住，因为明早要赶在九点之前上班。” 伍秋叶眼前一亮：“真的吗，那还真是太巧了，偌大的城市，咱们居然能住进一个城中村。” “油馍好了吗？” 这时有人过来催油馍了，伍秋叶赶紧招呼客人，夏秋阳顺势告辞，现在是夜市的高峰期，也不好站在那影响人家做生意。 第二天早上八点，夏秋阳直接来到东风饭店。 因为厨房是外包的，他也不用去打卡或者考勤什么的，直接上了六楼后，发现已经有人在厨房里忙活了。 看到他进门，正在忙活的人走过来打招呼。 “你是今天来上班的上杂……夏师傅吧！” 夏秋阳点头，准备掏烟给对方。 “厨房里不能吸烟，你不必客气，昨天薛师傅临走时交代过了，给你领了两身工服，在更衣室039号柜子里放着，这是钥匙。” 对方说着递给他一把钥匙。 道谢后夏秋阳直接去了更衣室，发现里边有几个换衣服的正在抽烟。 于是掏出烟来，给几个在场的每人散了一根。 “你们好，我是新来的上杂，请多关照。” “好说好说！” 几个接了烟的点头，后厨是个讲究团队协作的地方，跟大家处好关系很有必要，这个流程夏秋阳不陌生。 一阵寒暄之后，一个自称王联茂的拍了拍夏秋阳的肩膀。 “先去吃早饭吧，早饭是轮班制，轮到谁就做一个礼拜。” “多谢王哥，早饭是几个人轮值？” 夏秋阳随口问道，这是新人进后厨，很有必要的交流，大家在闲聊中加深了解。 “我们跟酒店的员工餐是一起的，所以早上的班次安排了十个人，六点就需要上班，不过晚上可以不用加班，六点半准时下班。” 员工餐厅里，夏秋阳第一次见识到，什么是星级酒店的奢华了。 员工餐厅在七楼，一大半都是就餐的桌椅，小半是休息区，到处都是窗明几净，休息区的几排沙发看着非常有档次。 后厨的员工这时候已经准备好所有开餐前的准备。 “员工餐是自助形式，准备好就不用管了，中途值班的注意下，及时添加菜品就行了，其他人踏踏实实吃饭就行。” 王联茂走在夏秋阳身前，给他介绍着饭店的一些细节。 这时就看见总厨张生财和几个气势很足的人进来，许多员工自觉给他们让出位置，让他们先打。 夏秋阳看着那些人理所当然地排在前边，老板派头十足的样子让他想到了什么，于是扭头看向王联茂问道。 “跟张师傅一起的是什么人？” 王联茂看了一眼：“饭店的几个股东，咱们不必管他们，做好自己的事情就行了。” 夏秋阳点头，这种酒店的高层对现在的他来说，说是遥不可及也不为过。 不过他在心里想着，以后一定要加倍努力，在这座城市拥有自己的一席之地。 早餐提供的品类不少，粤式小笼包、肠粉、汤粉，北方的豆浆油条、茶叶蛋、豆腐脑、胡辣汤应有尽有。 “酒店客房是提供早餐的，品类不能少了，因为算是酒店客房的延伸项目，所以早餐这块也不能马虎呢！” 王联茂介绍道。 吃完饭后，时间也就差不多到上班时间了，夏秋阳跟着几个后厨的工作人员一起进了后厨。 上杂的工作相对简单，要到开餐时才会忙碌起来，所以夏秋阳要做的就是先检查一遍蒸箱，顺便再搞一下卫生。 就在他清理水箱的时候，薛应发走了过来。 “阿夏师傅，听师傅说你擅长食材雕刻和盘饰？” 夏秋阳连忙起身：“是的，薛师哥，您叫我小夏就行了，这么问是有什么安排吗？” 薛应发笑了笑：“那边的荷王（厨房打荷的班组长）昨晚烫伤了，我想安排你过去应付一下，今天有一桌重要客人，师傅会亲自上手做几个菜，其实也是想考核一下你的功底，你放心，咱们这里只要你有真材实料，就不会被埋没。” 夏秋阳点头，这对他来说的确是个表现的机会，后厨的荷王是个比较重要的角色，起着切配到出菜的衔接作用，而且这个身份最接近出菜厨师，是后厨里学习最快的角色。 “这个没问题，只是上杂这里咋弄？” “这个你不用管，我会安排其他人接手。” 于是夏秋阳还没开始，工作直接就换了自己专业对口的岗位。 薛应发把他带进酱菜间说道：“食材雕刻都在这里完成，你有两个小时的准备时间，这是今天中午几个主菜需要的盘饰，你看看，思路不限自己发挥。” 夏秋阳看了看薛应发递过来的菜单，需要做盘饰的菜肴都打了勾。 “这个浓汤鱼翅价格极其昂贵，所以盘饰也要跟得上身价，溏心鲍鱼也不便宜……师傅一般喜欢飞禽走兽类的盘饰，你明白吗？” 薛应发着重讲了主菜的盘饰要求和张生财的出菜喜好，然后认真地看着夏秋阳。 “这是你的机会，有什么本事都使出来吧，师傅不是个小气的人，今天做完后，应该就会给你的身份定价了。” 夏秋阳再次认真点头，表示自己会全力以赴。 “咱们做厨师的，本身的技能是个关键，但是平台更加重要，要不然你的好手艺做给谁吃呢，在西市这种内地城市，能给你展示食材雕刻技能的大饭店可不多。虽说本身的技能是个关键，但是找对平台绝对不能马虎。” 九十年代初期，正是改革推动内地经济觉醒的重要阶段，那时候星级酒店评定体系刚成立没几年，西市这样的内地城市，够得上星级酒店的还真没有几家。 薛应发说完后拍了拍夏秋阳的肩膀，给了他一个肯定的眼神就走了。 他走后，一个十七八岁的小伙子进来，笑眯眯的跟他打招呼。 “师傅您好，我是酱菜间打杂的小鲁，需要什么材料您告诉我，我给您准备。” 夏秋阳点头笑道，同时在心里构思那道浓汤鱼翅所需的盘饰。 食材雕刻技艺在中国人的餐桌上由来已久，但凡经过系统学习的，都知道盘饰的重要性。 一盘普通的糖醋鲤鱼，加上盘饰后身价立马攀升好几倍，甚至一盘鱼香肉丝也可以装饰成普通人吃不起的样子。 “你去忙吧，我去挑选下食材。” 一会功夫，夏秋阳就从毛菜房取来了无籽西瓜和南瓜，以及一些水果、胡萝卜之类。 “夏师傅，您没有自己的雕刻刀具吗？” 勤杂工小鲁问道。 夏秋阳尬笑：“以前有，都是部队的，属于公家的东西，怎么好带回来，这里有什么就用什么了。” 说着他走到案子边，把放在里边的一套雕刻刀具拖出来，这是一套看着非常有档次和质感的刀具，比他以前用过的刀具品类全乎多了。 “夏师傅，这是大刘师傅的专用工具，从香港带回来的，您用完后一定要按照顺序放回去，他那个人脾气很臭，不喜欢别人动他的东西。” 小鲁说道。 夏秋阳皱眉道：“私人的？” “嗯……听他说这么一套要上千块，每次用完，都要我认真清洗一遍，然后用纸巾擦干净才能放回去呢！” “饭店没有备用的吗？” “有的，不过没有他的这么全，我给你拿去。” 小鲁没用两分钟，就拿来了一套饭店自备的刀具。 夏秋阳打开看了看，基本的东西都有，于是放弃了动用别人的刀具的想法。 “你去帮我准备主题盘子吧！” 夏秋阳坐在案子前，准备动手雕刻今天的盘饰。 “嗯嗯，夏师傅，您打算雕刻什么东西呢？” “一会你就知道了。” 夏秋阳卖了个关子，然后就开始了手头的雕刻。 小鲁是酱菜房的勤杂工，不仅要给夏秋阳打下手，还有其他的工作也需要做，所以当他端着盘子返回的时候，一个用无籽西瓜雕刻的龙凤呈祥已经接近尾声。 “哇……这么快吗？” 小鲁惊叹道，因为以前的师傅做这个需要差不多一个小时，夏秋阳只用了不到四十分钟。 夏秋阳笑道：“以前的师傅也雕刻过这个吗？” “嗯嗯，不过他没有用西瓜刻过，都是南瓜萝卜一类质地比较硬的。” 这是个常识，西瓜瓤质地松软，雕刻难度极大，没有过硬的功夫根本不敢选择，夏秋阳也是想要尽力展示一下自己的基本功，所以才选择了无籽西瓜作为雕刻材料。 “而且你这个比他的更加传神，龙鳞和羽毛都纤毫毕现，尤其是这种造型，带有动感的样子太拉风了。” 夏秋阳雕刻的时候刻意做了旋转扭曲造型，并不是单一的龙凤对立结构，这种构思更显雕刻技艺和构图立意。 这时夏秋阳放下刀具，用双手把成品放在主题餐盘的一角，又用其他食材对龙凤呈祥雕刻底部做了个点缀，这才让小鲁用车子推着去紫外线灯下消毒。 第10章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 夏秋阳准备的第二个盘饰雕刻是一个踩着祥云的金色麒麟，整体是用南瓜雕刻，刀功细腻形态传神，同样是带有动感的画风立意。 小鲁一边看一边赞叹：“夏师傅，您这一手不敢说全国第一，恐怕也是西市第一，简直能甩老刘几条街了。” “呵呵，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强项吗，也许老刘做其他的更拿手呢！” 夏秋阳谦虚道。 “他……恐怕就保密工作拿手，每次雕刻的时候，都是这样那样的屁事，目的就是把我支开，不想给我看了去，给他打下手一年了，我是毛都没有学会。” 小鲁似乎气性挺大，说话的时候气鼓鼓的。 夏秋阳笑笑没有接话，初来乍到对谁也不了解，再说了，背地里说别人可不是什么好的习惯。 第二个盘饰雕刻好了之后，他又用边角料雕刻了一些小件，三脚金蟾、树枝上的知了、小巧的翠鸟、飞燕，以及一些胡萝卜刻成的玫瑰花等。 菜肴盘饰这玩意没有嫌多的，即便是普通的菜肴，有了盘饰都会身价翻倍。 大概十一点半左右，总厨张生财走进酱菜间，在消毒间看到夏秋阳的雕刻成品后，也不禁露出赞许的表情。 他是宗师级大师傅，虽然对雕刻不太擅长，但是也能看出其出彩的地方。 这就是术业有专攻的说法，菜品烹饪才是他的强项，这个领域他可以说是业内的翘楚。 薛应发跟着师傅的屁股后头进来，同样露出惊讶的表情：“行家一伸手，就知有没有，师傅，这阿夏的雕刻功底很是了得啊，比大刘还要胜出一筹呢！” 张生财点头：“这可不止一筹啊，大刘雕刻出来的东西死板，就像是用模子复制，一年来都是一个样，没有变化，你再看小夏刻的，立意上就有很强的动感。” “师傅说的是，食材雕刻这玩意看天赋，有些人入行没几年，却能领悟到高深的境界，这阿夏看来对雕刻很有天赋，出品传神，很有个性，就是不知道出菜怎么样？” 张生财点头：“据他说自己系统学习过川粤菜，等哪天不忙了让他伸下手试试。” 薛应发看着自己师傅，知道他这是惜才，对夏秋阳有想法了。 两人正说着，夏秋阳端着一个保鲜盒进来，里边放着几十个刚刻好的小玩意。 “哎吆，张师傅来了，薛师哥好。” 两人同时看向夏秋阳手里的保鲜盒，张生财脸上的笑容似乎更盛了。 “阿夏，好好努力，师傅很看好你啊！” 薛应发拍了拍夏秋阳的肩膀鼓励道。 “嗯嗯，薛师哥放心，咱是农村娃，别的本事没有，就是能吃苦。” 张生财笑了笑道：“做厨子最重要的就是能吃苦，你有这个觉悟就最好了。 当然了，为了以后生活的甜，现在就得扛下生活的苦，人生没有白来的幸福，所有的岁月静好，都是从负重前行中得来的。” 张生财没有对夏秋阳的雕刻成品做出品评，只是告诉他一些生活的道理。 “好了，咱们去厨房吧！” 张生财说着转身，径自往厨房走去，薛应发再次拍了拍夏秋阳的肩膀。 “我们走吧，你多加油啊，师傅真的很看好你。” 夏秋阳点头，跟着薛应发一起往厨房走去。 东风饭店的后厨团队大概有五六十人，光是站炉子的师傅都有八个，今天张生财亲自下厨，为一桌来自国外的客商掌勺。 夏秋阳顶替的是荷王的差使，自然要给张生财打下手，从传递切配好的料头到成品装盘都是他负责。 厨房里几个站炉子的都有点意外，按说头一天进厨房，张生财是不会用他的，但是今天偏偏就用了。 许多事根本不用明说，光是看表象就能推断出内在，所以几个大师傅都对夏秋阳态度都不错。 ‘浓汤鱼翅’是个传统粤菜，当浓稠中透着鲜香的软糯鱼翅、装进带有龙凤呈祥雕刻盘饰的餐盘中时，所有站炉子的师傅都拍手称赞。 一来是张生财独到的烹饪手法，二来就是精美的盘饰。 盘旋飞舞的龙凤盘饰跟金黄油亮的鱼翅从颜色上就相得益彰，加上带有动感的雕刻立意，让这道张生财做了无数次的精美菜肴直接又多了一道灵魂。 张生财也满意地点头，对旁边给他打下手的薛应发道。 “你们看，一样的瓜雕，阿夏的雕刻就仿佛是活过来了一样，连带这道菜也似乎有了灵魂，所以说雕刻之前要先立意，这就跟画家作画一样，心中必须先有画，才能做到笔尖有墨、纸上有画。” “就是。” “师傅说得太对了。” …… 然后是一众拍马溜须般的赞美，张生财被拍得心情大好，看着夏秋阳似乎像是挖到宝了一样。 接下来的‘溏心鲍鱼’同样精彩，酱红色的鲍鱼围着踏在祥云上的金色麒麟，犹如众星捧月，麒麟飘扬的须发和尾部的雕刻纤毫毕现，大小适中也并没有喧宾夺主。 张生财做了三四道主菜后就停手了，解下围裙接过一个徒弟递过来的茶杯喝了一口。 “剩下的菜阿发来做，小夏你给他打个下手。” 这是张生财的惯例，有重要客人时亲自操刀，不过只做几个头菜（高档宴席的大菜）。 这时其他站炉子的师傅也忙碌了起来，因为饭点已经到了。 当时处在九十年代初期，这种大型高档饭店并不多，所以每到饭点，厨房就格外忙碌。 夏秋阳认真地给薛应发打着下手，递小料、装盘摆盘事无巨细，眼力见绝对没的说。 同时他在心里感叹，这种大饭店的生意是真的好，那个人均年收入不到一千多块的时候，居然有这么多人已经先富起来了。 大概两点多的时候，热火朝天的忙碌景象终于松懈下来。 这时薛应发也松了口气，放下手里的家伙式，开始安排师弟们做员工餐。 “阿夏，去外边透口气吧！” 安排完员工餐后，薛应发拍了拍夏秋阳的肩膀，示意他去休息区吸烟。 同时一起去吸烟区的还有几个站炉子的大师傅。 吸烟区里，夏秋阳非常有眼力见地给每个师傅递上一根烟并点上，然后又去提水壶。 王联茂吸了一口烟道：“小夏，先抽根烟歇会，别忙活了。” “怎么样小夏，能适应吗，每天到饭点都跟打仗一样。” 薛应发问道。 大饭店的后厨就是这样，每到饭点，都是脚打后脑勺地忙活，许多新人第一次接触，都很难适应那种紧张的节奏。 这也是许多年轻人不愿意做厨子的根本原因。 “还行，我觉得还好了，我们在部队也很忙，不过没有饭店做得这么精细！” 夏秋阳嘴上这么说，但是还是有些累的，一来是新环境不太熟悉，二来头一天上班，眼力得放亮，不能给师傅们留下没眼力见的印象，因为厨房玩的就是眼力见。 “小夏很不错，师傅对他似乎挺满意的！” 一个姓万的师傅道。 “嗯……就是不知道大刘来了会作何感想，他成天一副天老大他老二的架势，仿佛会雕刻的天下就他一个人似的，跟张师傅顶嘴都不是一次两次了。” 王联茂说话的时候看了看薛应发，他是潮州人，跟着张生财的团队已经两年了，对里边的人事都极为熟悉。 第11章 木匠的斧子厨师的刀 薛应发一口烟雾吐出，然后慢条斯理的说道：“他就是在怎么牛叉，在这里也得听师傅的，现在阿夏来了，手艺甚至还要在他之上，看他还怎么跋扈地起来！” “就怕他给小夏师傅难堪或者使绊子，那人心态不好。” 另一个师傅也道。 夏秋阳是个新人，别人说话的时候，刻意保持了沉默，有时候话多可不是什么好事。 对于他们所说的大刘是个什么样的人，他才不在意呢，因为后厨是个讲技能的地方，只要你有真材实料，就一定会得到认可。 而社会上的事情也大抵如此，是金子总会发光。 吃完午饭后是两个小时的休息时间，夏秋阳坐在员工餐厅的休息区，一边吸烟一边想着今天的工作流程。 今天他主要就是给张生财和薛应发打荷，两个人的烹饪技能让他大开眼界，这跟他在部队招待所区别大了去了。 部队招待所里，他的技能算是顶尖的，招待领导们的一日三餐绰绰有余，但是放在这种大饭店里，水平就值得诟病了，完全不在一个级别上。 “阳子。” 就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展恒叼着烟走了过来，手里还拿着一个带链子的传呼机。 “展恒，吃饭时候没看见你，哪去了？” 夏秋阳问道。 “这个给你，以后方便联系。” 展恒没有回话，而是把手里的传呼机扔给他。 “啥意思？” 夏秋阳下意识接住，发现是台旧机子就问道。 “看看这个。” 展恒撩起衣襟，露出腰上的一台大屏幕传呼机。 “哥们换汉显的了，这个数字机你暂时凑合用着，联系起来方便。” 夏秋阳笑了笑：“你丫够显摆的，汉显的要上千块吧？” “两千五” “牛逼，到底是大户人家的少爷！” 夏秋阳听得有些咋舌，那时候一个好的泥瓦工，一天的工资才十块钱不到，阳子爸在建筑工地做小工，一天也才六七块钱。 “我抽你丫的，你才少爷呢！” 夏秋阳没有跟展恒磨叽，扬了扬传呼机道了声谢，这数字机虽然不咋好用，但是起码可以被别人联系上。 “今天咋样？” 展恒在他旁边的沙发上坐下来问道。 “还不错，哥们这人好相处，雕刻技艺也没问题，直接得到了总厨的认可，留下来应该是没啥大问题了。 “那就好，晚上老地方喝点，张争利买了辆‘夏利’，准备干出租，晚上邀请咱们几个战友过去热闹一下，因为联系不上你，就让我告诉你一声。” “是吗，他够牛逼的啊，这都买车了。” 夏秋阳说这话的时候，心里有点不是滋味，几个战友们的日子似乎都过得不错，而自己除了复员时一次性得到的一万多块钱，就什么也没有了。 “十多万对他们家来说就不是事，他家的泡馍馆子一天能赚几百块，买辆夏利还不是跟玩一样，那就说定了，晚上九点我在大门口等你。” 展恒说完就走了，夏秋阳也没去员工休息室，直接在吸烟区眯了一会就到上班时间了。 饭店的晚班是五点到九点，然后留一个班组值班，其他人就可以下班了。 不过就在夏秋阳进后厨的时候，勤杂工小鲁突然叫住了他。 “夏师傅，那个大刘师傅来了，他那人不太好相处，说啥你别搭理他。” 夏秋阳有点愕然，一个饭店的厨子，还能不好相处到哪里去。 他笑着点头没有在意，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何必在乎每个人的品性，能相处就多处，不能相处就避开。 薛应发看见他进了后厨，直接交给他一张菜单。 “小夏，晚上准备两道头菜的盘饰，其他的就随意了。” “好的，薛师哥。” 夏秋阳拿着菜单进了酱菜间，就发现一个手吊在胸前的中年人（刘冬至），在打量案子上的雕刻刀具箱。 “您就是刘师傅吧？” 夏秋阳给刘冬至打了个招呼。 “嗯……你是新来的？” 刘冬至用鼻孔嗯了一下，然后问道。 “嗯，刘师傅好，我叫夏秋阳，以后请多关照。” “呵呵，关照谈不上，听说你中午的雕刻成品很不错，是个行家呢！” 夏秋阳没有接话，对方的语气让他觉得不舒服，有种居高临下的气势。 “有句老话说得好，木匠的斧子厨师的刀，老虎的屁股姑娘的腰，这话你听说过吗？” 刘冬至阴阳怪气地问道。 夏秋阳有点莫名其妙：“刘师傅这话啥意思，我听不太懂？” “意思是有些东西不能随便乱动的，我的刻刀是从香港带过来的，弄坏了你都没地方买去。” 这话就有些针对性明显了，夏秋阳笑了笑正色道：“刘师傅，你的东西我没用过，只是从案子里边拖出来欣赏了一下就放回去了。我用的是饭店自备的刻刀，如果说看一下也需要给你解释的话，这事恐怕就有些小题大做了。” “刘师傅，夏师傅的确没用你的刀具，我可以作证的。” 勤杂工小鲁赶紧插话道。 刘冬至的脸色直接僵住了，然后又直接变成了猪肝色。 他的刻刀箱子位置有所移动，下意识地以为夏秋阳用过他的刻刀工具了，于是就阴阳怪气地说了那么几句，其实也是心里的危机感在作祟。 “忙你的事去。” 刘冬至呵斥勤杂工，对这些打杂的，他可以无所顾忌。 小鲁缩了下脖子颠了，他是打杂的，知道自己的身份。 话不投机，夏秋阳没有再搭理他，提着菜筐去了毛菜房领材料。 等他回来的时候，刘冬至已经不在了，于是没有放在心上，继续自己的工作了。 正如薛应发所说，食材雕刻讲究天赋，他的雕刻天赋很好，加上本身对这个很痴迷，所以进步就快。 在部队上时，没事就会拿食材练手，手底下的功夫在日积月累之下很见火候。 晚上依旧是打仗一样的忙碌，张生财照例做了几个头菜就离开了，剩下的工作还是由薛应发带着师兄弟们干。 九点的时候，薛应发看了看表，让值班的留下，其他人可以下班了。 “薛师哥，那我就先走了，咱们明天见。” 夏秋阳跟薛应发打招呼，准备下班。 “小夏，你等一下，我给你说个事。” 薛应发叫住了他。 “哦……师哥请说。” “走吧，咱们去吸烟区。” 两个人来到吸烟区，因为酒店已经下班，休息区并没有其他人。 “小夏，师傅下午离开的时候交代过了，让我跟你说一下，他说每个月开你八百块，你觉得怎么样？” 夏秋阳听到这话心里一喜，这工资在当时绝对不低，他做志愿兵的时候，工资才两百块左右。 而且在西市这种内陆城市，有些大饭店的厨师长都给不到这么高。 心中的喜绝不能表露出来，要不然显得自己没有城府。 他假模假式地沉思了一会，将手里的香烟狠狠地吸了两口，这才开口说道：“师哥，以后我不能只做打荷吧？” 薛应发是老江湖，自然知道这个工资在内地意味着什么，他笑了笑道：“不能够，其实师傅早就想换了眼下这个荷王了，等你熟悉了之后，直接代替他的岗位，你是了解厨房的，荷王是所有后厨最容易学到东西的岗位，想来你的目的应该就是这个吧？” 第12章 人贵有自知之明 这差使可以说正中夏秋阳下怀，他沉住气又给薛应发点了一根烟，然后壮士断腕般点头。 “师哥，这事我应下了。” 薛应发拍了拍他的肩膀：“夏师弟，跟着师傅好好干，在酒店后厨这块天地，他是业内的扛把子，曾经在船上周游过许多国家，对菜肴烹制有着很高的造诣。” 夏秋阳点头，今天他是见识过张生财把烹饪技能了，那是需要他仰望的存在，跟他一比，自己在部队上的那一套，纯粹就是小孩子过家家的把戏。 “师哥放心，我会加倍努力的。” 薛应发再一次拍了他的肩膀：“知道努力就好，当前内地经济正在觉醒，大家都在向钱看，你不努力，谁也给不了你想要的生活。” 夏秋阳点头，很赞同薛应发的话。 “那就这样，你赶紧下班吧，辛苦一天了。” 这货在后厨里根本没有停歇的时候，总是让自己处在忙碌中，薛应发是看在眼里的。 “嗯嗯，好的，师哥再见。” 小树林夜市，一辆崭新的红色‘夏利’汽车停在路边，胡小满、张争利以及强子等人围在车边抽烟闲聊。 “阳子、小展（展恒），这边。” 强子冲两个人招手。 “好家伙，这就鸟枪换炮了，争利才是你说的那个大户人家的少爷呢！” 展恒笑着对夏秋阳说道。 “你也不差啥事，也是个少爷，我这个农村娃跟你们都耍不到一起了，泥马的……太受打击了。” “你丫死一边去。” 夏秋阳话音落地，就被张争利和展恒一起针对。 “走了，今天哥们请客，敞开了造。” 张争利打开后备箱，从里边拿出来一个纸箱子，却是一箱绿脖子西凤酒。 “你丫就抠门吧，都不能上点档次，整个剑南春啥的！” 强子一脸嫌弃道。 “就是就是，好歹上点档次再说敞开了喝。” “想得美，不年不节的买个破车而已，还不是我自个掏钱买的。” 几个人笑骂着就进了夜市，还是老地方，烤肉老板笑着打招呼，给每个人递了一根烟，然后就去忙活了。 “哎……今天没看见阳子老乡啊（烙饼的伍秋叶）？” “好像没来吧，女人一般都有那么几天不想做事，可以理解。” 强子一副过来人的架势。 “不可能，大姨妈算个屁事，咱们在这喝酒这么久，从她来了之后，哪次见过她没有出摊的。” 张争利说道。 “还真是，刮风下雨就没见她停过。” 展恒一直惦记伍秋叶，所以最有话语权。 没多久，伙计送来烤肉和花生毛豆之类小菜，几个人开始喝酒。 一瓶绿脖子西凤喝完，刚要开第二瓶的时候，强子指着外边说道。 “卧槽……看那边，两个正点妹子吃夜市来了。” “你不是瞄了个阿姨吗，还在这瞎几把瞅啥？” 展恒拍着强子肩膀说道。 “滚蛋，娜娜才比我大八岁不到。” 强子一脸无所谓道。 “你丫口味真重，要是阳子爸的话，估计能打死他。” 展恒一脸腻歪地盯着强子。 “快看，往这边来了。” 张争利的话打断了展恒和强子，于是猪哥们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只见两个穿着靓丽的女孩真的往这边走了过来，身后还跟着两个年龄差不多的男孩。 夏秋阳看过去的时候，女孩同样也看向这边，然后一个惊诧的声音响起。 “夏秋阳！” 几个人都看向夏秋阳，展恒率先问道：“哥们，你认识这靓妹？” 夏秋阳笑了笑：“这就是我跟你说起的，被偷大哥大的女孩，叫啥第五白静的。” “我擦……标准的款姐嘛……这是。” 几个猪哥都戏谑道。 几个人说话的时候，两个美女就走到军用帐篷的门口了。 夏秋阳只能起身，走向外边。 “这么巧，你也来这里吃饭！” “嗯嗯，这是我闺蜜李莎，陪两个朋友过来吃宵夜，你们人不少吗？” 第五白静说着看了看夏秋阳的身后。 “嗯，都是我的战友，你们要不一起喝点？” 夏秋阳客气道。 第五白静转头看着自己的闺蜜：“这就是我给你说起的，帮我挽回损失的帅哥，怎么样，跟他们拼一桌，图个热闹？” “没问题。” 白静的闺蜜李莎笑道，然后看向身后的两个年轻人问道。 “你们俩有意见吗？” “可以有吗？” 一个留着寸头的男孩子道。 “不可以。” 两个女孩根本不给男孩选择的余地。 于是一桌人又多了四个，第五白静挨着夏秋阳坐下来。 “你这人可不够意思啊，也不给我打电话，让我还担心再也找不到你了。” 夏秋阳苦笑道：“我说大姐，我们俩昨天才分开，我今天就上班了，哪有时间给你打电话，再说了，那事真的不用放在心上，举手之劳而已。” “对你是举手之劳，对我而言就是恩情了，这人情我必须还。” 第五白静说着四下里打量了一下，然后给正在烤肉的老板招呼道。 “老板，你们这里最好的酒来两瓶，这顿算我的。” 烤肉老板笑道：“这位美女，这是夜市摊子，最好的酒竹叶青，也不过才三五十块钱。” 第五白静吐了吐舌头，颇有些调皮道：“那好像有点小气了，这顿不算，改天我特意约你。” 展恒戏谑道：“就请他一个人啊，你这老板也太小气了。” “都请都请，在场的都算上。” 夏秋阳笑了笑没有矫情，在一起的都是年轻人，过分推让倒是显得做作了。 因为有陌生人的加入，还有两个美女，夏秋阳几个战友也装模作样的含蓄起来，都没有敞开了喝，每人半斤下肚后，众人就商量散场，因为第二天都有事。 “阳子，你的传呼号码给我，下次我约你们。” 散场时，第五白静大咧咧地说道。 “我叫你阳子可以吧？” “那有啥不可以的，名字就是给人叫的……” 夏秋阳说着叫住正在往外走的展恒：“你等下，传呼号多少，我还没记住呢！” 然后几个人都互相留了联系方式，一顿酒喝的也算是朋友了，除了跟着第五白静的两个年轻人似乎有些不高兴之外。 所有人走后，展恒拍了拍夏秋阳的肩膀。 “这妞看着不错，你要不要试试追她，那身材绝对没的说，相当有料，你看她那一对大凶器……” 看着这货在自己身上比画，夏秋阳觉得一阵恶寒。 “你丫死一边去，人贵有自知之明，身份太悬殊了，而且她优渥的家庭背景，跟你哥们我的三观相去太远，要知道三观不合的两个人，根本就走不到一起。” 夏秋阳说得基本符合社会现象，要不然古人怎么会有门当户对这么一说。 很多情况下，爱情和婚姻根本是两码事，爱情大多存在于理想世界，而婚姻则是基于柴米油盐的琐事。 家庭背景相差太大，两个人的三观也会有所不同，对于生活琐事处理方式也会出现很大偏差，所以说一定情况下，门当户对还是有些道理的。 展恒颇感意外地看着夏秋阳：“这怎么话风变得不同了，以前你不是总说，每个人都应该有一场轰轰烈烈的爱情吗，抛却所有世俗牵绊的那种，还说什么你的臂弯永远为爱情准备着……” 第13章 不准再提打针 “已经吃过一次幻想爱情的亏了，人不能在一个地方跌倒两次不是吗？” 夏秋阳对展恒戏谑的话语根本不在意，他已经吃过一次亏，绝不能在同一个地方跌倒第二次。 “呵呵……对了，那个烙油馍的女子，真的结婚了吗？” 展恒突然想起烙饼的伍秋叶，就随口问道。 “嗯……千真万确，他男人在结婚当天见了上帝，不过你应该是没戏的，因为你家里人恐怕会打断你的腿。” 展恒撇了撇嘴：“我家人没有你家人那么暴力，我爸妈也不会没事打孩子玩，只不过是我觉得没心情而已……走了，明天还上班呢！” 他的话让夏秋阳有些无语：“泥马的……说话能气死人，我爸那是在气头上，怎么成打孩子玩了。” “反正你被打了。” 展恒正在离去的背影丢了这么一句后接着道：“你还杵在那等着喝油糕汤呢，不要我送你了吗？” “……” 回到租住屋里，夏秋阳突然想起卖油馍的伍秋叶来，拿起传呼机看了看时间。 九点半的城市，并不像农村那么黑漆漆的，似乎霓虹下的夜幕，许多躁动的心正在奔腾。 于是他下楼往外走，打算去伍秋叶的租住屋里去看看。 偌大的西市，能够碰上一个同村的发小，这缘分也是没谁了。 而且这个伍秋叶对他来说，可以是非常非常要好的女发小，地位甚至跟初恋赵一凡同等。小时候村里同年的孩子就他们三个，一起玩闹的日子似乎就在昨天。 伍秋叶租住的民房在城中村的最里边，根据之前她的讲述，夏秋阳很容易就找到了，因为门口有一棵明朝就栽下的古槐树。 “你找谁？” 刚推开院子大门，一个老太太就问道。 “阿姨，我找卖油馍的伍秋叶，她是我老乡。” “哦……二楼最东边一间就是。” 上了二楼后，阳子敲响了房门，过了好一会才有人问起。 “谁呀？” “叶子，我阳子。” “哦……你等下，我马上来。” 屋里的声音似乎有些惊诧，然后就是慌乱的起床声音。 夏秋阳听得有些皱眉，因为随着趿鞋声音响起，似乎还绊倒了什么东西。 几十秒后，门栓被拉开，伍秋叶却慌乱地说道：“你等下再进来……好了，可以进了。” 夏秋阳有点莫名其妙，不过也没有多想，推门进去后，就看到伍秋叶裹着被子坐在床上。 她的租住屋只有一间，靠里边是一张单人小床，屋子靠墙放着许多烙饼的家什和几袋子面粉，房子中间的地上，还丢弃着许多卫生纸团……一个靠墙的蜂窝煤炉子上坐了个铝制水壶。 “别介意啊，我就租了一间房子，有些乱。” 夏秋阳四下里看了看，并没有找到什么坐的地方，于是站着说道：“出门做生意，还瞎讲究个什么劲，你今天怎么回事，没有去摆摊，我们几个战友去喝酒，没有看见你？” 伍秋叶指了指床边，有点尴尬道：“我感冒了……不好意思啊，平时就我一个人，忙完了就上床，没地方坐，你坐在床边吧！” 夏秋阳这时才注意到，伍秋叶脸颊潮红，尤其是鼻头红红的，声音也有些不通气的感觉。 “你很冷吗？” 伍秋叶裹在身上的被子有两层，这是深秋季节，还不至于这么冷的。 “冷死了，浑身还疼得要命。” 说着话，还把身上的被子又往紧掖了掖。 夏秋阳伸手在她的额头摸了摸，然后就觉得有些不太妙，这显然是发高烧的迹象。 “怎么这么烫，你没去医院看看吗？” “前几天淋雨了，没啥大问题就没去。” 农村人有个坏习惯，小病小灾的都是硬抗，实在抗不过去了才会去医院，往往许多大病都是因为耽搁了最佳治疗时间，最终酿成莫大遗憾。 “这么烫还没啥大问题，走走走，我带你去卫生院看看。” 夏秋阳不由分说，就要拉起坐在床上的女人。 “别别别，真的不用，我睡一觉就没事了。” 伍秋叶坚持不肯去医院。 夏秋阳无语了：“你今天都睡了一天了吧，倒是好了没，恐怕连饭都没吃吧？” 伍秋叶不吱声了，从到西市摆摊后，孤家寡人的从来没有人关心过自己。 她平时也不太回娘家去，因为村里人传言她是扫把星，结婚当天就克死了老公。 “走吧，高烧不退可是会死人的。” 见她不吱声，夏秋阳不由分说就要掀开被子。 伍秋叶不好意思道：“别拉别拉，我去还不行吗……那个……你先回避一下……我要穿衣服。” 这话让夏秋阳老脸有点挂不住，刚才他可是打算直接掀被子的，这万一要是人家没穿衣服，乐子岂不是大了去了。 “哎吆！” “哗啦！” 夏秋阳站在门外，突然听到屋里哎吆一声，然后就是打翻了水盆的声响，他赶紧推门进去，却看见伍秋叶一屁股坐在地上，原本放在地上的水盆子也给踩翻了。 “怎么回事，咋还摔倒了？” 夏秋阳赶紧扶起她问道。 “头晕脚软，一点儿也使不上劲。” “你一天都没吃东西，还发着高烧，要是能站起来才是遇见鬼了。” “一直都没有胃口，吃不下。” “你呀，尤其是生病，更要注意营养，我就纳了闷了，这么大人是怎么活下来的……” 夏秋阳昨天听说了伍秋叶的遭遇后，对她就有些同情。一个过门还没有一天就丧夫的女人，其日子中的无奈可想而知。 被夏秋阳劈头盖脸的埋怨，女人似乎只能低头不语。 “来吧，我背你去诊所，村口就有！” “这……这不好吧？” 伍秋叶迟疑了，她虽然结过婚，但是却没有经过人事，说是少女心思也不为过。 “有什么不好的，你都这样子了，能走到诊所吗？” 夏秋阳在女人面前弯下腰。 “我……我是个寡妇。” “你还能不能行了，背你去诊所，跟你的身份有个毛关系，怎么越是长大了反而抹不开了，小时候我给你打针的时候，也没见你这么矜持啊？” 这货厚颜无耻地提起小时候过家家的事情。 伍秋叶不知道是发烧还是羞臊的原因，脸色红得像是红纸。 “不要脸那死德行，啥话都说，以后不准再提打针的事情，难为情死了。” 夏秋阳不为所动：“现在是不是没负担了，赶紧走，发高烧可不能大意了，万一烧成瓜子（白痴）二百五可就歇菜了。” 第14章 触动女人心 “净一天胡说八道，大人还能烧傻了。” 伍秋叶万分扭捏地爬上夏秋阳的后背，然后两个人各自心情复杂的出门下楼。 这是成年的异性接触，还是无界限的那种，所以两个人都有种很奇怪的感觉，有忐忑、也有好奇、还兼杂着一些别的心思。 城中村的诊所里，大夫给伍秋叶量了下体温，然后斥责道：“这么大个人了，发烧都不知道看一下吗，39度以上是会出大事的不懂吗？” 夏秋阳尬笑道：“大夫，您看是需要打针或者吃药，怎么快怎么来吧，这女人都快烧糊涂了。” “当然是打点滴了，这马上都要四十度了，这玩意会出人命的懂吗？” 大夫一边埋怨一边准备配药。 伍秋叶没吱声，夏秋阳忙不迭地点头：“那就打点滴吧！” “彩霞，过来给她扎下针，我再去给她开点药。” 大夫往屋里喊了一声，就径自去里间开药了。 然后一个看着只有十五六岁的女孩拿着托盘啥的走了过来。 伍秋叶看着有点紧张，拉了一下夏秋阳的手腕道。 “能不能让大夫扎，我有点晕针呢！” 夏秋阳看了她一眼，没好气道：“小时候我给你扎针，你怎么不晕针，现在就突然晕了？” 伍秋叶的脸颊再次发烫：“你滚一边去，还提这茬。” 准备给扎针的女孩看了看夏秋阳：“原来你也是大夫啊，那你给她扎也行，我还真的不太熟练呢！” “嘿嘿嘿……还是你来吧，我十几年不动手，都手生了。” 夏秋阳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啊……十几年不动手，你才多大，顶多二十几岁吧，胡吹啥呢？” 夏秋阳一看就是二十浪荡岁，女孩直接笃定他在吹牛，于是一脸不屑，也不再搭理他，低头开始准备扎针。 不过经过他这么一闹，伍秋叶倒是不紧张了，晕针其实大多是心里紧张的原因。 点滴扎好之后没多久，大夫也拿着几个小纸包出来了。 “你们俩可以拿回家打的，这些药带回去，一天三顿，每顿一包，注意多喝白开水，还有个常识跟你说下，发烧的话千万不要捂着，不利于降温的。” 点滴打了半个多小时后，伍秋叶的体温就降了下来，于是夏秋阳搀扶着她，拿着剩下的两瓶点滴和药包回了租住屋。 回家安顿好她躺下继续打点滴，夏秋阳问道：“想吃点什么，我出去给你买去？” 可能是体温降下来了，这时候伍秋叶觉得舒服了很多，随即也有些饥肠辘辘起来。 “这都几点了还出去买啥，我屋里有鸡蛋，你帮我蒸个鸡蛋羹吧！” 伍秋叶斜躺在床上，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夏秋阳点头，开始在煤炉上忙活起来。 作为一个厨子，蒸鸡蛋羹这种小事还不是信手拈来。 “你这屋里怎么连个煤气灶也没有，用煤炉做饭多慢？” “就我一个人，煤球炉子足够用了，一个煤气灶要几百块呢！” 伍秋叶看着正在打扫一地卫生纸团的夏秋阳，心里对幸福的渴望突然就强烈起来。 丧夫后的这几年里，所吃的苦只有她自己知道，婆家回不去，娘家也不想回，一个人漂泊在外的日子，让她的心里颇有些找不着边际的感觉。 而且越是充满霓虹和人潮涌动的地方，她就越发觉得形单影只。 鸡蛋羹蒸好之后，夏秋阳扶起武秋叶，准备喂给她吃，因为她的手上扎着针不方便。 “你放这里，我自己来就行了。” 伍秋叶指着床边说道。 “你刚好是外边这只手扎着针怎么吃，我来喂你吃吧！” 于是无比温馨的一幕出现，武秋叶的心再次被狠狠地暴击了一番。 一个人的苦日子都快习惯了，这突如其来的被呵护和关心，让她的芳心突然就不淡定了。 吃完后，夏秋阳扶着女人再次躺下，自己则在床边坐了下来。 “要不然你先回去吧，明天还要上班呢！” 伍秋叶看着坐在床头的夏秋阳说道。 “再等等吧，你一个人怎么换吊瓶，最后还要拔针头呢！” “要不……你坐那头吧！” 沉默了一会后，伍秋叶突然说道，不过声音跟蚊子哼哼似的，要不是夜深人静恐怕夏秋阳都听不到。 “还是不了，我不困的，陪你说会话吧！” 夏秋阳可不敢上女人的床，这玩意绝对不能随便的。 于是两人就开始闲聊，从小时候过家家到长大成人，那些深藏在记忆中的童年趣事，被两人一一想起。 等到后半夜三点多的时候，伍秋叶的点滴才终于打完了，夏秋阳揉着睁不开的眼睛帮她拔了针头。 “用手压着，五分钟后就没事了，开水我也烧好了，一会你自己把药吃了，我就先回去了，明早过来给你带早点。” 夏秋阳说着就准备离开了。 “嗯嗯，你赶紧回去睡会吧，真是不好意思，把你拖累到后半夜。” 伍秋叶坐在床上说道。 “客气个毛，咱俩谁跟谁，一起睡过都不知道多少次了。” 这话再次让伍秋叶脸红，这货说的是小时候，一起玩累了在一个炕上睡觉的事，不过现在两人都已经成年，再这么说就让人浮想联翩了。 “就知道臭贫，赶紧回去睡吧！” 早上六点，睡了两个多小时的夏秋阳强打起精神起身，去卫生间冲了个凉水澡让自己恢复状态。 洗凉水澡是他当兵八年养成的习惯，不管春夏秋冬雷打不动。 在村口买了豆腐脑和几个时辰包子，夏秋阳再次来到伍秋叶的屋子。 “你怎么不多睡会，这才不到七点呢！” 开门后，伍秋叶接过早点问道。 “早起习惯了，每天六点就会自主醒来，感觉怎么样了？” 夏秋阳拿着一个大包子边吃边问道。 “好多了，你走后吃了药，睡了一会，感觉浑身都轻松了。” “嗯……彻底退烧了，赶紧去洗把脸，然后吃点东西，一会按时把药吃了，今天好好的睡一觉，下午应该就能好了。” 夏秋阳伸出手摸了摸秋叶的额头说道。 “嗯嗯！” 伍秋叶用力点了点头，这种被人关心和惦记的感觉是真的好。 自从嫁人后，她就再也没有感受到这种关怀了。 “那你先洗漱吧，我出去跑步了，然后直接去上班，等中午再回来看你。” “不用了，你忙得你的事去，对了，工作的事情咋样，干得习惯吗？” 伍秋叶这才想起来，夏秋阳刚到西市，昨天才上班头一天呢！ “还行吧，工资不错，先干着吧！” 夏秋阳也想不到，张生财会给这么高的工资，当时的西市工资大都在两三百上下徘徊，八百块绝对是改革前沿城市才有的工资。 “那种大饭店能给多少钱工钱，我听说那些主厨工资都高得吓人，有的能挣上千块呢！” 伍秋叶好奇地问道。 第15章 娃娃勤、爱死人 “八百块，以后看表现估计还能涨点。” 夏秋阳不无自豪道，这个工资在当时的确有自豪的资格。 “我的妈呀，这么多，赶上我端盘子的大半年收入了。” 武秋叶都惊呆了，她从农村出来，最初在小饭店端盘子碗，一个月管吃管住才给九十块钱，别说大半年了，刨去花销一年也不见得能存下八百块。 夏秋阳停下脚步看向伍秋叶：“你现在卖油馍，估计也不少挣吧？” “我这摆摊可不能比跟你比，赶上天阴下雨，顾客少的话，可就没有什么收入了。” 夏秋阳认真看着她问道：“我是说平均的话，打工到底是在给别人挣钱，之前听过一句话‘别人的屋檐再大，也不及自己有把伞’的话，我进城打工只是过渡，所以想了解一下，你们摆摊的一个月到底能挣多少钱。” 武秋叶没有多想就回答道：“差不多七八百块吧，但是你得天天出摊才行，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可不成。” 夏秋阳点了点头，那时候一个月能后够收入七八百块，绝对是走在高端人群的行列。 伍秋叶一个来自农村的丧夫寡妇，能够靠自己的手艺，挣到这么多钱已经算是相当不错了。 这个信息似乎给夏秋阳心里的种子浇水施肥一样，让那颗想要创业的心更加坚定。 “你这个收入坚持一年的话，恐怕农村就得多出一个实打实的万元户了。” 夏秋阳戏谑道。 “嘻嘻嘻……哪有这么快，难不成把嘴巴缝上，不吃不喝了，住房要钱吧，买衣服啥的要钱吧，住在城里跟我们农村不同，有时候上个厕所都得掏钱。” 伍秋叶笑着说道，夏秋阳能够看出来，她脸上洋溢着对未来的憧憬和期待。 跑完步后，夏秋阳站在巍峨的西市城墙下打起了军体拳。 这是一套以实战为导向，包含基础格斗动作和套路训练，其动作设计融合了长拳的舒展性与南拳的刚劲力道，强调节奏感与攻防结合。 他能够以一己之力对抗四名痞子而毫发无伤，完全得益于对军体拳长期不懈的操练。 锻炼完后，上班的时间也快到了。 这是他回到地方的第一份工作，一切节奏都跟部队上的截然不同，所以他一直都保持着极高的新鲜感，以至于工作热情都格外高涨。 工作中，他不仅保质保量完成自己的分内工作，还能帮其他组的人分担一些工作。 一有闲暇，帮炉灶上的炒菜师傅打扫一下炉灶卫生、及时清扫厨房地面、切配、面点房帮忙揉面、包包子、和馅……等等，甚至是帮勤杂工添加无烟煤这种杂活也干。 为此他刚来十多天的时间，就在整个后厨积攒了不低的人气。 几个面点房的当地老师傅都笑着赞叹：娃娃勤、爱死人。意思是厨房都喜欢这种有眼力见又超勤快的人。 其实不止是厨房，不管在哪里做事，都需要认真踏实和勤快肯干的心态，才能更快地融入进环境中去。 这天是他上班的第十一天，一大早到厨房后，薛应发在更衣室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去总厨的办公室。 总厨张生财的办公室就设在高档材料库房，两个人来到这里后，张生财正在桌子上写着什么。 “师傅，小夏来了。” 薛应发进门后说道。 张生财放下手里的笔，从抽屉里拿出两盒烟丢在桌子上。 “拿去抽吧！” “吆……乐福希尔顿，师傅你有啥事就说吧，跟我们还用搞这一套。” 薛应发嘴上这么说，手上却一点也不慢，伸手就拿起两包烟，然后塞给夏秋阳一包。 夏秋阳原本还想推让一下，却被薛应发的眼神阻止，因为下一刻张生财已经把写好的菜单给推了过来。 “阿夏，你刚来的对我们的情况还不太了解。 那个荷王刘冬至不仅有些话太多，还特别的恃才傲物不合群，要知道后厨是一个团队，讲究的是协作精神，要不得他这种害群之马。 但是他是我从潮州那边挖过来的，要开了他就需要一个合适的理由。 昨晚我找了他谈，打算给他一笔补偿款让他走人，但是他没有接钱，而是提了一个要求，想要跟你进行一番较量，看看谁更加适合留下来。” 说到这里张生财适时的停了，然后点上一根烟看向夏秋阳。 夏秋阳大概能明白张生财的意思，把人家大老远地挖了来，没有一个合适的理由就给开了，的确面子上过不去，于是乎，一场业内技能比拼就成了不错的选择。 “您觉得我的技术行吗？” 他有点不确定，虽然这几天后厨对他的技能很肯定，但是毕竟没有见过大刘的出品。 “夏师弟，你可以把那个‘吗’字去掉了，刘冬至的手艺是好，但是有些过于呆板，没有形成自己的风格，所以一直没什么进步，有些老主顾已经提出了这方面的意见了。” 没等张生财开口，薛应发就抢在师傅前头开口了。 于是夏秋阳不再追问，这种事情上就完了，想要在东风饭店的后厨里讨生活，听张生财的就对了。 人有的时候可以有思想，但是你绝对得服从大环境，否则就是找死。 就像是眼下的刘冬至，话太多恐怕就是太有思想了，以至于别人觉得他过于恃才傲物，膨胀得过分了。 “今晚牛总（饭店老板）的老娘过百岁寿诞，有两个特别的头菜需要认真装饰，一个是‘清汤燕菜’，取福如东海的噱头，一个是‘黄焖通天翅’，取与天同庆的噱头。 你选一个进行构思创作，另一个给刘冬至自己去做，最后由老太太指出哪个更优，你觉得怎么样？” 张生财抽着烟说道。 夏秋阳点头：“刘师傅选了吗，要不让他先选吧！” 做过后厨的人都知道，汤羹类是不容易造型的，需要特别的容器以及思路才行，容器过于繁华就会让盘饰失去作用，相比之下菜肴之类更容易做装饰。 薛应发看了看张生财，两人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赞许，能够把选择机会让出去，恰好说明夏秋阳对自己的技能有着充分的信心，而他俩要的就是这种信心。 第16章 打脸(上) “嗯……那就这样，你们去忙吧，小夏回头认真考虑一下，看看要怎么发挥你的强项。” 夏秋阳点头，这对他来说，无疑是第二次考核，胜出了自然一切照旧，但是一旦输了，就是别人不说，自己都没有留下来的理由了。 回到后厨后，刘冬至正跟几个炒菜的师傅往七楼去，这是吃早餐的时间。 “吆……夏师傅来了啊，一起去吃早餐吧！” 刘冬至热情地邀请，其他师傅看着他微笑，都没有开口。 夏秋阳没有在意，正常地交流，没什么可值得深思的。 那些没开口的师傅他也能理解，毕竟他们跟大刘相处的时间比较长，他俩现在算是要竞争上岗了，也不好表露出喜好和偏向谁。 另外弟弟的话也再提醒着他，‘扒开人性看问题，即便你活成了圣人，也会有喷子存在，那些活成烂泥的人，他也会有舔狗，做人最重要的就是做好自己就行了’。 夏秋阳不是个容易内耗的人，他坚信人生就是和自己较劲，别在意他人跑得有多快，在你的赛道上跑赢自己就行了。 “刘师傅伤好了？” 刘冬至之前是烫伤，休息了十天，今天是恢复后第一天上班。 “嗯嗯，休息了十天，再不回来，饭碗恐怕都要满了。” 对于刘冬至的阴阳怪气，夏秋阳没有接茬，只是面色平静的跟在几个人身后，打算先去吃早餐。 “一起去吧！” 王联茂这时开口道，这是个跟他谈得来的师傅，并没有偏向谁的心思。 中午还是正常的忙碌，因为刘冬至已经到岗，许多事夏秋阳也不好争着去做，不过他却注意观察了他的盘饰出品，的确没啥出彩的地方，用业内的话讲就是死板，没有灵魂。 不过刘冬至似乎对自己的雕刻技艺甚是自信，觉得已经是天花板级别了。 对此夏秋阳心里也不做评价，这就是常言说的自我感觉良好心理在作祟。 中午休息的时候，夏秋阳挂在腰间的传呼机响了，拿起来一看是个大哥大号码，于是去张生财的办公室回电话。 “小夏来了，是有什么事吗？” 张生财看到他进了办公室，以为有什么事情呢，今晚他对夏秋阳可是寄予了厚望。 他特别看好这个复员回来的老兵，不仅雕刻技能超好，为人也勤奋努力，在后厨很得众人喜欢。 “张师傅，我想借个电话用用。” “用吧用吧，这玩意不用拘谨。” 电话回过去之后，才知道是第五白静打来的，对方问他晚上有时间没，打算请他吃个饭。 “呵呵，抱歉啊，我今晚有点忙，下班还不知道几点呢，要不然改天吧？” “我看你就是在故意躲着我，想我一直欠你的人情。” 第五白静不依不饶道。 夏秋阳苦笑：“我说大姐，我跟你能比吗，不工作吃什么，要不然这样吧，明天，明天怎么样，明天我上早班，下午六点就下班了，下班前我给你打电话行吗？” 第五白静这才变换了语气：“那就这么说定了……哎，对了，你到底在哪里上班，到时候我过去接你？” 夏秋阳跟第五白静不算太熟，就没有告诉她自己的工作地方。 “东风饭店，我没告诉过你吗？” “啥……” 对面的声音突然拔高，仿佛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我说小姐，你这一惊一乍的干嘛，耳膜差点都震穿了。” “你个讨厌鬼，你才是小姐，你全家都是小姐。” 第五白静怒斥道。 夏秋阳把电话里拿远了一点，皱眉道：“发啥蛇精病呢，不跟你扯了，我还忙着呢！” 放下电话后，夏秋阳皱眉道：“这富家小姐怎么火气这么大。” “哈哈哈……打电话的是你女朋友吧，叫人家小姐还不跟你急，没有挠你都算是理性了。” 张生财笑道。 夏秋阳突然意识到什么，于是拍着额头尬笑：“呵呵，口误口误，那个张师傅，她不是我的女朋友，就是普通朋友那种。” “嗯……理解理解，男女朋友不都是从普通朋友开始的吗，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不过今晚下班估计会很早，因为饭店晚上不接散客，所以你赴约的话，不用等到明天的。” 夏秋阳想了想，反正下班早了也没啥事，那个年代的娱乐生活相对单调，他回去除了窝在家里看电视就没别的事情可做了，还不如爽快赴约，喝点小酒，然后让女孩还了这个人情。 于是他再次拿起电话，给第五白静打了过去，两个人约好了下班联后系。 下午上班后，就要着手准备晚上的寿宴了，夏秋阳和刘冬至的技能比拼也就正式开始了。 刘冬至果然选择了更容易造型的‘黄焖通天翅’，这是一道实打实的奢侈品菜肴，价格在当时能吓死大多数普通家庭。 所以盘饰的逼格绝对要高，大刘选择的是瓜雕。 夏秋阳看到他的选材，大概率能够估计到他的意图，恐怕就是麻姑献寿那一套。 刘冬至推着推车经过夏秋阳身边的时候，看到他还没有选材就问道。 “小夏师傅打算做什么呢，不会还没立好意吧，笨鸟先飞，我这人手慢，就先去忙活了。” 言语之间的戏谑夏秋阳没有在意，逞口舌之利并不是他的喜好，这种人按在地上狠狠地摩擦，才是对他最精准的教育。 等他走后，夏秋阳去面点房拿了些放凉的馒头，这才去毛菜房领料。 他领的东西有些繁杂，矮身南瓜、长条南瓜、白萝卜胡萝卜等，最后推了半车子的食材。 他没有去酱菜间，而是直接来到操作间开始忙碌。 王联茂看着他掰成块状的馒头疑惑道。 “小夏，用馒头是做什么的？” “哦……王哥，正好你帮我把馒头油炸一下，金黄色稍微老点就行了。” 夏秋阳把放馒头块的小筐放在王联茂身后的出菜案几上说道。 “没问题，怎么还卖关子？” 夏秋阳也站到他旁边的炉灶上，用一口炒锅开始熬白砂糖。 “不是卖关子，这不是还没来得及跟你解释吗，我要给‘清汤燕菜’造型，做个‘寿比南山’出来。” “哦……明白了。” 都是业内资深人士，不需要解释得太清楚，王联茂直接就明白他的立意。 这道‘清汤燕菜’被立意为福如东海，那么相对应的盘饰自然就是寿比南山了。 馒头很快就炸好了，金黄偏重的颜色就是略微有点褐色，跟岩石有些相像。 这时夏秋阳的糖色也熬到了琉璃状，于是他把馒头块倒进锅里，快速地翻炒了几遍，让每块馒头都均匀地沾上糖色才停手。 “你这掂锅的水平可以啊，站过炉子吧？” 王联茂问道，要不然说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夏秋阳的掂锅技能的确是老手。 “在部队招待所站过几年，不能跟你们比，部队的餐饮比不上地方大酒店。” 夏秋阳边说，边把粘好糖色的馒头盛在一个大号的主题餐盘里，雪白的盘子边立刻多了一道微缩版的小山。 “那你做荷王就有些可惜了，回头站稳脚跟了，跟张师傅再说说，没准你的工资还能再动动。” 王联茂压低声音，在夏秋阳耳边说道。 第17章 打脸(中) 夏秋阳笑了笑，这是王联茂释放的善意。也许每个人出门做事，都能碰上几个与自己投缘的人，这跟利益无关，就是纯纯的投缘而已。 “咱们出门就是求财的，这事没什么不好意思的，拿多少钱出多少力，走到哪都没的说。” 见夏秋阳不以为意，王联茂就补充道。 “王哥说得很对，等站稳脚跟了，我再给张总厨提吧！” 这时盘子里的假山已经定型，夏秋阳将盘子端起，放在餐车上说道：“王哥你先忙着，我也要去忙活了，这桌寿宴可是兄弟的考核呢，做不好明天就不用来了。” “去忙吧，老哥看好你呦！” 王联茂给夏秋阳打气道。 酱菜间有刘冬至在工作，夏秋阳直接来到毛菜房，这里案几啥的都不缺。 就在他刚进毛菜房时，勤杂工小鲁却哭丧着脸进来了。 “吆……这怎么跟丢了钱似的，哭丧着脸呢？” 夏秋阳的话让小鲁脸色更加难看：“夏哥，你不知道，那天我就说了句你没动他的刀具，这就给我记上了，今天一上班是啥活都让我干，连几年不动的下水道都让我掏了一遍，真是过分的刻意。” 小鲁的遭遇可以说是因为夏秋阳而起，但是此刻的他却不能为他说什么，因为他自己都前途未卜呢！ 不过他在心里却对刘冬至有了一个直观的了解，这是个没什么善心的人。 一个人是否善良，从他对待比自己身份弱的人的态度中就能体现出来。 对强者尊敬是人的天性，对弱者抱有足够的善意，才是人性最难得的闪光点。 “忍着点吧，找个合适的团队不容易，你现在是学徒期，跟一个技术好的团队很重要。” 夏秋阳只能这么开导小鲁。 “嗯嗯……夏哥，今天你们俩都做雕刻啊，我看大刘刻了个拿着桃子的老头。” 听到这里，夏秋阳有些皱眉。 “你确定是老头？” “确定，不过这次他的雕刻有点不一样，似乎超常发挥了，做出的样子很逼真，很传神呢！” “呵呵……” 夏秋阳不置可否，他对自己的雕刻技艺有信心，听到对方刻的是‘南极老人星’（老寿星）后，心也就彻底放下来了。 原本他还在想自己的‘寿比南山’主题上弄什么献寿造型呢！ 现在倒好了，对方既然选择了‘南极老人星’，那么他就只好选择‘麻姑献寿’了。 老年人过寿在当地叫做上墙，有个认知的习惯，认为‘南极老人星’代表男性，麻姑献寿则代表女性。 牛老太太过百岁寿诞，加上她老西市的身份，不可能不懂这个，从这方面考虑，刘冬至的立意就差了十万八千里，说是南辕北辙都不为过。 不过奔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心里，夏秋阳并不会傻到说破这事，那是缺心眼的白痴。 他的雕刻首先是个用矮身南瓜雕刻的乾坤鼎，用来装张生财的‘清汤燕菜’，取义福如东海。 南瓜盅被他刻上了松鹤延年的立体图画，盖子也做了非常繁复的镂空雕刻，几朵盛开的牡丹将整个盖子遮掩，同时也预示这场宴会的主角是女性。 第二个拼装雕刻是‘麻姑献寿’，一个用长条南瓜雕刻的仙姑，手里捧着一只宝瓶。 麻姑献寿以道教神话中的麻姑为核心元素，她以仙术酿酒为西王母祝寿，成为女性长寿的象征，民间常以麻姑形象表达对女性长者的祝福。 刘冬至舍弃了相对简单易雕刻的麻姑，而选择了面相复杂的‘南极老人星’，不知道是他不懂，还是比较擅长雕刻寿星，还是说他要刻意展示自己的雕刻技艺。 因为牵扯到面部表情的雕刻就会难度倍增，而麻姑献寿雕刻一般是小型人物雕刻，只求立意，并不注重面部表情，所以难度要相对低一些。 一旁的小鲁眼睛都看直了，围着南瓜盅转了好几圈。 “我滴个乖乖，夏哥，你这南瓜盅都成了艺术品了，真是了不得了！” 他的话同样引起毛菜房里几个大嫂的注意，都围过来打量那个刻好的南瓜盅。 夏秋阳没有去管那些议论，随着时间推移，这场寿宴已经到了起菜的环节。 这时候薛应发过来问道：“怎么样阳子，好了没？” 夏秋阳给假山装上用法香做成的最后一棵小树。 “好了……师哥你看下，觉得怎么样？” 薛应发打量了一下整体组装起来的主题餐盘，小鸡吃米似地点头。 “没问题，刘冬至的盘饰已经推到后厨了，这会师傅可能正起菜呢，咱们也过去吧！” 夏秋阳推着推车进后厨门的时候，正好碰上在门口吸烟的刘冬至。 “夏师弟，你这速度可不怎么样啊，一个下午就整一个盘饰，可对不起张师傅给我们的工钱啊！” 对于他的阴阳怪气，夏秋阳只是笑笑：“我一个新人，怎么能跟刘师傅比速度，您可是业内的老艺人了。” 成品消毒完了都用器皿盖着，大刘也看不到夏秋阳的作品，此刻他还沉浸在对自己刻品的自我良好感觉中不能自拔。 今天他绝对是超常发挥，一套雕刻下来行云流水，人物表情细腻传神，是他从来没有发挥过的极品。 不仅他自己觉得超常发挥，就是几个负责出菜的主厨，一开始也觉得今天的雕刻很出彩。 不过所有人都没有发觉，作为后厨的最大boss张生财，看了作品后直接黑了脸，仿佛谁欠他几吊钱似的。 然后就是把作品像是丢垃圾一样，狠狠地砸进垃圾桶里。 这时夏秋阳推着车子进来了，他抬头看向他的推车，然后点头。 “清汤燕菜好了，你的南瓜盅赶紧给我。” 当夏秋阳把主题餐盘放在工作台上后，张生财这才露出微笑。 “很好很好，这南瓜盅雕刻得真漂亮，也跟今天的宴会主角很搭，假山的立意是‘寿比南山’吧？” “嗯嗯，师傅不是说了吗，‘清汤燕菜’立意是福如东海，我就临时起意，用炸馒头、法香……做了假山这个题材。” 夏秋阳解释道。 “嗯，不错不错，这个麻姑献寿也很应景，正合今天的主角，不像有些人，净搞些莫名其妙不伦不类的垃圾玩意煞风景。” 这话明显就是有所指了，刘冬至看着夏秋阳的作品有些震惊，尽管面子上不愿意承认，但是心里的声音却在告诉他，对方的功底远在他之上。 不过对于张生财的话他有些听不太懂，这是说谁呢！ 今晚因为牛总的老娘过百十寿诞，饭店就定制了十桌酒席，根本没有接什么散客。 而且其它宾客酒席也没出啥纰漏啊，难道这说的是自己。这也不应该啊！自己的作品虽说比不上这个新来的，但是绝对拿得出手，绝不是什么不伦不类的垃圾玩意…… 第18章 打脸(下) 张生财说完就开始往南瓜盅里装‘清汤燕菜’。 这玩意从古到今都是中国人餐桌上的珍馐，即便是现在，都没有普及到普通家庭的饭桌上。 究其原因，物以稀为贵是一方面，制作繁复才是最主要的一方面。 它的作用和功效主要集中在养阴，润燥，益气补中，化痰止咳。尤其是女性，可以说是不可多得的滋补上品。 所以它对应的容器一般都很讲究，非容雍华贵不取。 金红色的南瓜盅刻上华丽的浮雕，在气势上更胜普通瓷器，晶莹剔透的燕窝清汤盛在里边，光是颜色搭配都足以惊艳全场。 夏秋阳站在工作台的对面，他的旁边是几个出菜的主厨。 此刻因为没事，所有人都在围观张生财制作靓汤，这对他们来说，这都是难得的学习机会。 夏秋阳正认真的看着，就觉得有人在碰他的胳膊肘，扭头一看，却是王联茂在冲他挤眉弄眼，嘴巴更是往旁边的垃圾桶里歪斜。 他顺着他的意图往垃圾桶看过去，只见一个雕刻得栩栩如生的人物瓜雕躺在厨余垃圾上，显然是才被扔进去的。 张生财到内地已经好几年了，加上他丰富的从厨经验，不可能不注意餐桌上的细节。 人家老太太百岁寿诞，你整这么个‘南极老人星’是上赶着找抽呢，因为这是男性过寿才能出现的玩意！ 随着他的侧头，刘冬至也随着他的注意力转移了一下目光，然后一种如遭雷击的感觉顿时充斥脑海。 每个人对自己亲手制作的东西都印象深刻，尤其是这还是他最得意的一件作品。 看着自己的心血犹如敝履一样被扔进垃圾桶，刘冬至的愤怒可想而知。 “张师傅，你这是什么意思，我的作品怎么会在垃圾桶里？” 张生财这时已经完成了‘清汤燕菜’的制作，并且装盆已经完成，正在安排传菜员将这道靓汤推出操作间上桌。 “因为没用，所以它需要待在垃圾桶里。” 张生财同样怒不可遏地瞪着刘冬至，眼睛似乎都要喷火了。 今天的寿宴，有两个必须认真对待的主菜，一个就是立意与天同庆的‘通天鱼翅’，另一个就是福如东海的‘清汤燕菜’。 结果通天鱼翅都要起菜了，才发现盘饰居然是个‘南极老人星’的人物雕刻。 这让他一下子就麻了爪子，因为主题根本就错了，这还怎么上桌。 食材雕刻都是要时间的，眼下主菜已经要出锅了，让他上哪弄现成的盘饰去。 于是一道价值不菲的主菜，就用了法香、兰花这些现成的食材做了个点缀就上桌了。 这对一个手艺精湛、对成品要求苛刻的大厨来说，绝对是难以原谅的错误，刘冬至自以为是的行为，是对他匠心的极不尊重。 所以张生财一怒之下，直接把刘冬至的瓜雕给扔进了垃圾桶，用以发泄自己的愤怒。 “你……你简直欺人太甚，别忘了，我可是因为你才从潮州过来这脏不垃圾的内地城市的。” 刘冬至因为气愤，有些怒不择言，居然把西市说成脏不垃圾的内地城市。 这泥马的打击面就有些大了，几个属于西市的厨子都面露不善的看着他。 不过这货现在气头上，只想发泄自己的怒火，对别人的不满根本不鸟，因为在东风饭店的后厨里，他只需要忌惮张生财就行了。 “你是我挖过来的没错，我也付出了足够的工钱，但是你扪心自问一下，自己做的事对得起我给的工钱吗？ 今天是老太太过寿，有你这么办事的吗，整个南极仙翁是恶心谁呢？幸亏我扔了，要是上了桌被有心人指出来，咱们这团队还要不要继续在这里做事了？” “南极仙翁怎么啦，我刻地有问题吗？” 刘冬至还没有反应过来，脸红脖子粗地给自己狡辩。 “雕刻本身是没问题，但是今天的主角是老太太，老太太你明白吗，那是女性，猪一样的脑子，还在这啰里八嗦个什么劲。” 张生财恨得咬牙切齿道。 刘冬至这时才幡然醒悟，随即脸色就囧成了猪肝色，自己这是犯了餐桌上的大忌了，主题都整反了还提什么成品优劣性。 “而且你不觉得你今天有些过于敷衍了吗，一个主题餐盘，就在边上放了一个不搭噶的瓜雕，连装饰都懒得做了，这是对自己的作品满意到爆棚了？” 刘冬至此时都要尬死了，他算是资深厨子，犯这种低级错误就是不可饶恕。 见他不吱声，张生财放缓了语气接茬道。 “我们做厨子的，就是伺候人的差使，得摆正自己的位置，有为客人服务的理念，任何可以影响到食客体验感的错误都不能犯。 说白了做事就是做人，没有严谨的态度，怎么能做好事，做好人。” 刘冬至红着脸不言语，也许此刻他只能是这副表情。 “后厨是个讲究团队协作的地方，你恃才傲物，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成天就知道显摆自己那一套雕刻技艺，除了这个，你还做过什么本职工作之外的事情，要知道，咱们是分工不分家的好吧！ 还有一件事，你以为你背地里说的那些不利于团队的话，就没有传进我的耳朵里吗……” 时间在张生财的数落中过去了几分钟，所有人都安静的看着，也许对刘冬至来说，今天的打脸行为是非常有必要的。否则他以后到了新的地方，还会是一副讨人嫌的架势。 这时人事部曹经理面带笑容地走了进来，手里还拿着一个红包。 “张师傅，辛苦了，大家都辛苦了。” 张生财这才收起生气的表情，转而换了一副笑脸。 “曹经理来了，老板有什么指示吗？” “老板提了点意见，说你最近有些懈怠了，‘与天同庆’那么好的菜，居然就弄了点兰花、法香，这玩意小饭馆都能做得出来。” 曹经理只是转达了老板的话，对于张生财来说，却是赤裸裸的打脸。 他有些愠怒地看了刘冬至一眼，包含的意思简直不要太明显。 刘冬至的脸色也更加难看，这都是他的错误。 “不过老太太对刚才的‘福如东海’很满意，尤其是那个寿比南山和麻姑献寿的盘饰，高兴的接连说了几个好字，这不是还特意给了个大红包，说是给制作盘饰的人奖励，让他再接再厉，盘饰是谁做的？” 曹经理扬了扬红包问道。 第19章 一个大红包 张生财尴尬地笑了笑：“老板的批评我虚心接受，这是我工作的疏忽。 至于寿比南山的盘饰，就是你介绍过来的小夏了，小伙子做事很靠谱，我这次真的要好好地谢谢你啊，给我介绍了一个技术这么好的一个小伙子。” 曹经理看着夏秋阳，满意地点头：“不错不错，不枉我给你引荐，以后好好干，张师傅是你们厨师行业的泰斗级别。” 夏秋阳点头：“嗯，多谢曹姐帮我引荐，我会好好努力的。” 曹经理将手里的红包拍到他的胸口：“拿着吧，老太太今天很高兴，红包估计不会少了。” 其他人都是一副羡慕的表情，据说牛总的老娘在旧时代就是名门望族，为人性格开朗，出手阔绰大气，她的百岁寿辰，打赏的红包自然不会小气。 夏秋阳伸手接住红包，看曹经理也是一副想要一探究竟的表情，就打开往里看了看。 当他把十张崭新的百元大钞抽出来时，所有人都惊呆了。 一千块在当时绝不是小数目，那个内地人均两百左右月工资的时候，这绝对不亚于一笔巨款。 “卧槽……小夏的请客啊！” “就是就是，这不是天上掉馅饼吗！” “必须得请客。” 几个站炉子的当场就炸了锅了，都是一样的打工，夏秋阳凭白得到这么一笔巨款，那种羡慕嫉妒根本难以掩饰。 “都回去做事，瞎起哄什么东西，这是小夏的努力得到认可了，工作就要这种态度，认真严谨，踏实谦虚。” 张生财直接打断起哄的人，然后笑着说道：“小夏回头买两条好烟，放在后厨的吸烟区，就算是请客了。” 几个站炉子的立刻收声，这钱是老太太指明赏给夏秋阳的，他们的小心思谁看不出来，无非就是嫉妒的心理作祟。 “对了，张师傅，你怎么会犯这种低级错误，那么名贵的一道主菜，居然用现成的廉价食材就给打发了？” 曹经理准备走时，突然回头问道。 张生财有点尴尬，却无法直接说出纰漏出在哪里，毕竟刘冬至是他的人。 包厨就是这样子，老板可不会去找当事人，只会跟承包人对接。这也是服务行业的现状，食客不会给你什么解释的理由，你就是有非常重要的客观理由也不行，出错就是出错，你得为自己的错误行为买单。 “下不为例，下不为例，我一定引以为戒，绝不再犯这种低级错误。 张生财诚恳地认错，态度要多谦卑就有多谦卑。 这时候刘冬至脸上就更加挂不住了，在人群注意力都在夏秋阳手里的红包上时，悄摸声地从后门出去了。 当晚因为没有其他散客，忙完了老太太的寿宴后，八点半不到，其他人就下班了。 有道是没有不透风的墙，夏秋阳得了红包的事情，当时就在东风饭店传开了。 当他走出饭店大门的时候，一个大手从背后猛地拍在肩头。 “阳子请客。” 强子不用回头，就知道是谁。 “你丫手下轻点，要不然别人以为咱们有仇呢！” 夏秋阳一边揉着肩膀一边道。 “老太太够大气的啊，出手就是一千块，说吧，去哪吃？” 展恒勾住他的肩膀问道，看样子今晚是笃定要宰一顿狠的了。 “今晚不行，明天，明天老地方，把张争利他们都叫上。” 夏秋阳今晚答应了第五白静的邀请。 “咋了，你今晚有事吗？” 展恒疑惑道，在他认为，夏秋阳初来乍到，除了正常上下班，也没有接触过外人，应该没啥大事。 “那个第五白静约我，想要请我吃个饭。” 夏秋阳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实话实说道。 “你丫重色轻友，请吃饭也不叫上兄弟，是想跟她单独交往吗？” 展恒听到这话却顿时炸了。 “你胡说个毛线，才见了不过两三面而已。不过你觉得人家要请我，我带上你这么个拖油瓶合适吗？” 夏秋阳道。 “你只要不是想着跟她单独交往，做男女朋友啥的，就没有不合适的，上次咱们跟她还一起吃过饭呢！” 展恒一点眼力见也没有的追问。 夏秋阳想了想，觉得这货说的似乎也有点道理，他可没想过跟这女孩单独交往或者说谈男女朋友，两个人的身份背景相差太多了。 一个是豪门闺秀，一个就是来自农村的打工仔，三观上根本就不合拍，怎么可能单独交往。 “那你等一下，这种情况我得跟人家打个招呼，要不然会被别人嫌弃的。” 展恒嬉皮笑脸道：“去司机班打电话，顺便问问她，能不能把上次那个闺蜜也带着。” 夏秋阳突然明白，这货的目的恐怕不是为了吃喝一顿，想约第五白静的闺蜜才是真实想法。 随即就想起了上次在夜市摊偶遇的情形，第五白静带了一个跟自己差不多的女孩子，长相似乎也不错。 “我擦，你这货目的在这呢，还说我见色轻友，我看你才是？” “嘿嘿嘿……咱哥们都单着呢，找女孩子不是挺正常的吗！” 那时候的移动电话并不普及，要回电话饭店的座机无疑就是最方便的。 电话接通后，第五白静那带着魔力的声音响起。 “你好，哪位？” “我……夏秋阳，我下班了，想问一下你在哪里？” “嘻嘻嘻……这么生分吗，连名带姓的，我自然在我们家饭店了，我打算请你在我们家大吃一顿。” 听声音第五白静似乎很高兴，夏秋阳就开口问道。 “那个你方便吗？” “啥意思，想借钱吗？” 也许在某些特定圈子里，这种问方便吗就是指经济方面吧！ “呵呵……为什么这么问，我看着挺缺钱的样子吗？” 不过这玩笑话说出去，夏秋阳就有些后悔，跟第五白静这样的豪门千金比起来，自己可不就是缺钱了，还是非常缺的那种。 “嘻嘻嘻，跟你开个玩笑，我今晚打算专门请你，怎么会不方便呢，说吧什么事？” “……嗯，是这样的，我跟展恒在一起，这种好事把他扔下好像不太靠谱，有些重色轻友的感觉。” 对面沉默了一小会，然后笑道：“那你带他过来吧，都是年轻人，没那么多讲究。” 站在旁边的展恒踢了踢夏秋阳的脚，压低声音提醒，让他问对方闺蜜的事情。 夏秋阳瞪了这货一眼，然后问道：“上次跟你一起那个女孩是你闺蜜吧？” 对方明显顿了一下，然后有点语气不善道：“你什么意思，想要约她吗？” “嗯……不是，是展恒让我问的，就是上次咱们夜市吃饭，哪个比较喜欢臭贫的二百五。” 夏秋阳赶忙解释。 第五白静的语气明显好了一点：“哦……是他啊，那我给李莎（白静闺蜜）打个电话吧，至于她有没有空我不就不知道了。” 挂了电话后，展恒一脚踢在夏秋阳的屁股上：“你才是喜欢臭贫的二百五。” 第20章 凭实力单身 打完电话后，两个人勾肩搭背走出保安和司机的共用值班室。 第五酒店和东风饭店就隔了一条马路，两个人打算翻过道路护栏过去。 就在这时，展恒挂在腰里的传呼机响了，他拿下来一看笑道：“是胡小满打来的，他说自己在五楼吃饭呢，问我们下班了没。” “他跟我们老板有关系？” 夏秋阳疑惑道。 今天牛总老娘百岁寿诞就是在五楼设宴，请的都是牛总的亲朋好友和老太太的子侄外甥一类，根本就没有接散客，胡小满能在五楼吃饭，说明跟东风饭店老板有啥关系。 “你还不知道吧？小满的老子是城南工商所的一把手，他给他老子开车，你说他为啥在五楼，不过这货应该是没捞着位置，想跟我们蹭一顿呢！” 展恒说着就准备返回去回电话了：“这tm地没有个大哥大还真是不方便，回头得想想办法弄一个了。” “你是打算叫上他吗？” 夏秋阳问道。 “又没啥正事，多个人怕啥，添双筷子而已，你放心吧，第五老板家大业大，根本不差这点饭钱。” 见展恒执意要带胡小满，夏秋阳也不好再说什么，不过却走向旁边的烟酒商店，打算买两瓶酒带着。 别人请客，自己乌泱泱的带几个不相干的人去，好像不怎么着调，带两瓶酒去赴宴，也就不那么唐突了。 其实这也是朋友间相处，最长情的方式，去别人家赴宴，永远不要相信主人说啥也别带的话，那只是人家的客套话。 民间有句老话，叫做礼多人不怪，大概说的就是这个意思。 当他提着两瓶泸州老窖走出烟酒商店时，展恒和胡小满也走到了路边。 “阳子，你这是干嘛？” 展恒指着他手里装酒的袋子问道。 “卧槽，两瓶泸州特曲，得六七十块吧，赴宴还酒水自带啊？” 同时胡小满也问道，刚才他下楼后，展恒就说了去第五酒店赴宴的事情。 “人情世故不懂吗，非亲非故的人家请吃饭，咱们就腆着脸带着肚子去吃，不怕人家笑话啊！” 结果展恒浑不在意道：“他愿意拿就拿着呗，今天收了一个大红包，都是给这意外之财烧的。” “哦……对了，这事我当时在场，林老太太（牛总母亲）挺高兴的，直接就说奖励一个大红包以资鼓励。” 胡小满突然道。 随即三个人一边议论今天的红包一边往第五酒店走去。 东风饭店和第五酒店作为西市最有名气的两家大酒店，在格局和气势上基本差不多。 不过第五酒店底蕴更深，据说创始人清末就在京城开饭店，属于家族式企业。 三个人进门后，迎宾笑着问是不是夏先生，然后带着三个人往电梯走去。 夏秋阳四下里打量着这个明面上的饭店对手。 从装修风格来讲，第五酒店比东风饭店前卫和奢华一些，员工的精神面貌也要更好一些。 这个从服装啥的都能看出来，而且第五酒店的服务人员应该是经常进行业务技能方面的培训，员工服务理念非常到位。 东风饭店在这方面明显差点意思，究其原因，它经历过很长一段时间的国营性质，尤其是七八十年代的时候，所有饭店的服务都是生硬冷倔，它自然也不例外。 但是其作为西市的老字号，生意却不差事，可能还是因为后厨的厨师团队力量更强吧！ “我们大小姐在‘明月间’等你们，请吧！” 电梯在八楼停下后，迎宾礼貌地说道，并且用手指了指走廊的最里边。 “哎……等下哥们，你们小姐几个人？” 迎宾刚要转身，却被展恒拉住问道。 “本来是两个人，临时来了一个朋友，不过都是女孩子。” 迎宾说着认真的看了看三人，似乎明白了什么似的，然后就再次礼貌地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看着展恒欣喜的表情，夏秋阳有些无语：“你在这瞎几把意淫个毛，人家是请我吃饭的好吧，你当是给你介绍对象呢！” “嘿嘿……一回生，二回熟吗，男女朋友不就是从陌生人发展来的，要是三个女孩的话可说好了，那个叫李莎是我的，你俩谁也别跟我抢。” 夏秋阳看了看胡小满，突然有点后悔的感觉了。 胡小满更是一脸懵逼：“阳子，李莎是谁，这货到底啥意思，在这点鸳鸯谱呢？” “别搭理这二百五，在这自我感觉良好，其实就是自个在哪烧包呢！” 就在夏秋阳要敲‘明月间’的门时，展恒却一个箭步冲到走廊的尽头，从花几上的花瓶里拔了一支作为插花的秋菊出来。 夏秋阳看得想打人，然后装作不认识这货的表情敲响了包间的门。 没人应答，门直接开了，上次跟第五白静一起的女孩李莎站在门后。 夏秋阳刚要开口，一支黄澄澄的菊花就从背后伸了过来。 “美女你好，我是展恒，还记得我吗？” 李莎笑着接过展恒的菊花：“怎么不记得，上次吃饭，就你臭贫的欢实，快进来吧，我们都等了半个小时了。” “哎吆，那不好意思，让美女久等了，真是不应该啊！” 夏秋阳和胡小满都无语了，这货见了心仪的女孩，舔狗的样子简直能跌破下限。 “你怎么还带了酒水？” 第五白静看着夏秋阳手里的装酒袋子，皱眉问道。 “嘿嘿……上门赴宴，空着手不好吧，再说我还带了两个拖油瓶过来，希望你别介意啊！” 夏秋阳尬笑。 “你这带的可不是拖油瓶，分明就是电灯泡，我们大静姐是打算单独请你的，没想到你居然还要带着朋友，要是我没猜错的话，你恐怕还单着吧？” 一个素未谋面的女孩坐在第五白静旁边，有些戏谑地盯着夏秋阳。 “哎吆……这位姐姐还真是慧眼如炬呢，请问您是怎么看出来的？” 夏秋阳也臭贫起来，这女孩说话明显有些责怪他的意思。 女孩面露愠怒：“讨厌鬼，叫谁姐姐呢，人家才二十二，恐怕比你还小呢！” “哦……那是小妹妹了，请问你是怎么看出我单身的。” 夏秋阳嬉笑道。 “哼……因为你有单身的实力。” “啊！” 夏秋阳三个人都为之一愣，这玩意还凭实力，这话得是有多损。 “嘻嘻嘻……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我表妹刘曼，都过来过坐吧！” 第五白静起身笑道。 第21章 细心如发 经过相互介绍之后，六个人在偌大的包间里坐了下来，然后第五白静的表妹，刘曼出去叫了服务员进来，说是可以上菜了。 服务员看了看桌子上夏秋阳带来的酒，然后看向第五白静，似乎再等大小姐发话。 “直接上菜吧，给我们几个上一瓶红酒，一壶热豆浆就行了。” 第五白静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同时安排了几个女孩的饮品。 服务员出门后，将放在门外备餐柜上的两瓶茅台直接拿走了。 不过这一幕正好被去卫生间的胡小满看见，他轻笑了一下没有在意。 也许这就是第五白静细心如发的表现，要是今晚她的茅台拿出来，带着两瓶泸州老窖的夏秋阳又该如何自处呢！ “想请你一次还不容易呢，这都十多天了才请到，架子端得像是国家干部一样大。” 落座后，第五白静取笑道。 夏秋阳撇了撇嘴：“你以为谁都跟你似的无所事事，我要工作上班的好吧，再说了，你不是有我的传呼机号码吗，也不见你打给我。” 夏秋阳的话让正在给李莎献殷勤的展恒有些无语，这货看来是真的想要凭实力单身，对眼前这个白富美一点感觉都没有啊！ “我给你留了电话号码，你怎么不打给我，我是女孩子，不要矜持的吗？” 这时包间门被推开，有服务员开始上菜，夏秋阳不知道该怎么回应第五白静，索性掏出香烟打开，准备抽上一支烟缓解自己的尴尬。 “没看见有女孩子在场吗？” 当夏秋阳给展恒和胡小满各自扔了一根烟后，李莎突然打岔道。 “哦……抱歉啊，我忘了。” 夏秋阳说着，又抽出一根烟递给李莎，并且诚恳的说道。 “大美女，您请抽烟。” 然后第五白静、李莎和刘曼当场就不好了。 “我说的是要抽烟的意思吗，明明是让你不要抽烟的好吧，你这脑回路是不是不太正常啊！” 李莎都给气笑了。 展恒和胡小满憋着笑，他们知道夏秋阳的品性，这货纯粹就是故意的。 “先生，您带的白酒要我给你们打开吗？” 一个上菜的服务员问道。 展恒看了看第五白静，这个主人还没发话，按道理她请客，不得拿出点诚意，上点茅台什么的高档酒吗？ 夏秋阳却不在意，直接让服务员开酒，并且上了三个分酒器，他们一圈战友喝酒，都是每人一个分酒器，自斟自饮，也不存在劝酒一说。 “你们几个美女要不要喝点，泸州特曲也很不错的？” 胡小满看见服务员撤走的茅台的一幕，知道第五白静的用心良苦，所以同样不在意喝什么酒。 “你想做什么，想把我们灌醉吗？” 结果他话音落地，刘曼就嬉笑道。 “啊……可以想着做点什么吗，那太好了，你正好提醒了我，再来三个分酒器。” 对于胡小满的戏谑，众人没有响应，而是第五白静问起了夏秋阳，在东风饭店里是做什么的。 “我就是一个戳锅底的厨子，能干什么，在饭店就是干厨子的那一套？” 夏秋阳反问道。 “阳子可不是一般的厨子，他的雕刻技艺在部队上的全军比拼中还得过特等奖呢！” 展恒插话，同时还不忘给李莎的餐盘里加菜。 听到这话，第五白静的眼睛都亮了。 “这么说咱俩头一天碰上，你就是来东风饭店找工作的？” 上一次吃饭，大家并没有聊太多的有关工作的事情，所以第五白静并不清楚夏秋阳在饭店是做什么的。 还有就是女孩的心里作祟，这货阳光帅气的长相根本不像个厨子。 夏秋阳点头：“那时我刚复员回来没事可做，展恒帮我介绍了东风饭店的差使，结果刚下车就碰上了你被人偷了那事了。” 这话让第五白静有些气恼：“你丫讨厌死了，什么叫我被人偷了，人家还没嫁人呢好吧？” “嘿嘿，我说错话了，是被小偷给偷了。” 几个人听得更加不是味道，这解释还不如不解释呢！ “这句翻过去吧，你们这些人说话不经过大脑。” 李莎笑道。 “怎么成了我们这些人了，打击面有些大了吧！” 胡小满抗议，却没人搭理他。 “那真是可惜了，那时候要是知道你是个厨子，就直接拉你来我们这上班多好。” 第五白静有些唏嘘，有时候有些事就是这么巧合，错过了也就真的错过了。 “呵呵……阳子现在挺好的，东风饭店也不比你们家差，他刚进后厨，就得到了张总厨的青睐。” 展恒道。 夏秋阳点头：“那时候咱们谁也不了解谁，说什么可惜之类的话。而且我现在也挺满意的这份工作的，张总厨给的工钱还不错，对得起我的手艺，而且这边的厨子团伙挺和气的。” 虽然打工不是夏秋阳的目的，但是创业的事情需要一个积累过程，他得先熟悉当地的餐饮风向，让自己赶紧进入状态。 另外创业也需要资金，他复员带回来的钱都交给了老妈，也不好再开口去要，因为那是他当兵八年的回报，算是对过去的一个交代，再说了，老爸已经打算用那笔钱在农村给他盖房子了，再张口去要，没准会被大耳瓜子伺候！ 李莎看向第五白静：“这家伙脑袋没问题吧，后厨还成了团伙了？” 第五白静没接话，夏秋阳这种说话方式有些搞怪，不过她还是比较喜欢的。 “也对，东风饭店虽然跟我们是竞争关系，但是不得不承认，老牛（东风饭店牛总）家生意做得也不错，那你就好好干吧，这样子我们见面还方便呢！” 第五白静并没有因为两家是竞争关系而贬低别人，抬高自己，说明她也是个有格局的人。 这时凉菜上了七八道，众人面前的杯子里也都有了白酒或者红酒了。 第五白静端起一杯红酒道：“今天这顿本来是想单独请阳子的，既然你们俩死皮赖脸赶上了，那就算是有缘了，咱们走一个。” 这话让展恒和胡小满有些脸黑，有这么开场的吗？ 第五白静不管两个人的脸色，用红酒碰了一圈后，就让众人自由发挥，她也拉开夏秋阳身边的椅子坐了下来。 “阳子，尝尝这个云彩卷，是我们后厨徐总的自创菜，很得那些老饕们的赞誉呢！” 第五白静亲自给夏秋阳夹了一片椭圆形的菜品，并且做着该菜品的出处以及口味特点介绍。 “谢谢，我自己来吧！” 被美女无微不至的关心，夏秋阳有些抹不开面子。 对于女孩子接近他并不抗拒，但是这种有些过头的亲昵让他有些不太适应，毕竟第五白静的家世背景摆在那里。 “我说大静，什么时候也没见你这么殷勤地给叔叔阿姨夹过菜啊，这是看上这位帅哥了？” 闺蜜李莎打趣道。 “要你多嘴，我乐意不行吗？” “哦……行……你说什么都行了。” 就在这时，夏秋阳的传呼机响了，他拿起来看了看道。 “白静，你的大哥大借我用一下。” 电话是个座机，回过去之后，夏秋阳听得有些皱眉。 第22章 ‘三叉戟\\＼’和\\‘三塔家＼\\’(上) 电话那头是带着委屈声音的伍秋叶。 “咋了叶子，怎么还哭了，出什么事了？” 夏秋阳问得有些大声，在座的朋友都停下了手里的事情看向他。 “在西市我没有其他熟人，只能打给你了。” 伍秋叶带着哭腔的声音让夏秋阳有些着急。 “别哭、也别慌，慢慢说什么事，在西市你找我就对了。” 展恒和胡小满都竖起耳朵听着，伍秋叶他们是知道的，天天在小树林夜市烙饼卖，他们几乎每次去都会光顾她的生意，一来是油饼的确好吃，二来是她的性格比较喜乐，大家都愿意接近她，还有一个就是展恒之前一直在瞄她。 “我把人家的车给撞了！” 伍秋叶的声音继续传来，夏秋阳赶紧打断问道：“你怎么样，受伤没有，要不要紧？” “我没事，那人说要三千块赔偿，他还……他还……” 伍秋叶话还没说完，夏秋阳就炸了：“他还怎么啦，他打你了吗？” “……没有，他推我……推我……胸了。” 虽然伍秋叶的‘胸’字说得很清，但是几个大小伙子都听到了。 “好了别说了，你在哪里……我马上到。” 推胸两个字不啻于平地惊雷，那是个女孩子，被推胸还能有个好，指定是遇上色狼了。 在场的三个大小伙子立马直观地认为，伍秋叶是碰上色狼了，此时夜里十点多，一个女孩子孤身返回，不由得人不往那方面想。 第五白静、李莎和刘曼也听得有些焦急，不管认不认识伍秋叶，同为女孩子被袭胸这种事情怎能不义愤填膺。 “我在王家堡的桥头上。” “好，我们马上到！” 夏秋阳一边打电话一边起身。 “我去开车。” “我也去。” 第五白静立马起身去开车，她的闺蜜李莎也起身说要一起去。 “你问他撞的是什么车，车主多大年龄。” 展恒跟在夏秋阳的屁股后头提醒道。 这也是必要的提醒，几个人心里得先有数，看看伍秋叶撞的是什么车，心里也好有个预估。 “我不认识，应该是叫‘三叉戟’吧！” 伍秋叶的话让几个人都有点懵逼。 “卧槽……你老乡够牛的啊，飞机都敢撞，她怎么做到的？” 胡小满开玩笑道。 夏秋阳也是听得想笑，不过这档口却没心情笑出来。 “叶子、你别慌，那车有啥明显标记没。” “我不敢过去，那个人很凶很可怕，也可能是叫啥‘三塔家’吧，我不认识车标。” 伍秋叶一个农村丫头，自然不认识什么车标了。而且那个年代街面的小汽车也不是太多。 “她可能是想说桑塔纳吧，哪有什么三叉戟或者三塔家汽车的。” 胡小满简单分析道。 不到二十分钟，一辆丰田皇冠和一辆大红色桑塔纳就开到事故现场。 路边的商店窗口，伍秋叶左顾右盼地站在那里，颇有些无助的感觉。 一个农村丫头，孤身一人，在这座迅速觉醒又充满欲望的陌生城市里打拼，安全感对她来说就是奢望。 事故发生后，她能想到的第一个人就是夏秋阳，当看见他急匆匆下车的一幕，女孩的眼睛顿时湿润了。 “别哭别哭，万事有我。” 夏秋阳的话让伍秋叶顿时安全感满满，连带着他在自己心里的形象也骤然间拔高了许多。 “就是，哭啥，有事说事，那个二百五真的摸你胸了吗，看我不锤死他？” “就是，泥马的……讹人也不是这么讹的吧，一个破桑塔纳蹭一下就要三千块，想钱想疯了吧？” 展恒跟胡小满直接就开始撸袖子，嘴里不干不净准备干仗了。 “别动手，先过去看看。” 这时第五白静和李莎各自也下了车，看这俩货准备动手就劝阻道，于是几个人走向不远处的黑色桑塔纳轿车。 伍秋叶看了看夏秋阳，这才壮着胆子跟着。 黑色桑塔纳里边的人正在用大哥大打电话，那时候能够拿着这玩意的绝对是非富即贵，黑色桑塔纳也是身份的象征。 几个人过来的时候，这男人站在车前，看到他们下车后才坐进车里，估计是看到丰田皇冠和几个人高马大的家伙有些发怵了。 第五白静指了指黑色桑塔纳的车前，保险杠上有点掉漆，应该是被三轮车的车厢撞上的。 夏秋阳用手指摸了摸，并没有多大的坑洼，应该只是掉漆了，心里顿时有了主意。 于是走上前，用手指敲了敲车窗，示意对方把车窗摇下来。 “叶子过来，刚才咋回事，你跟我们说一下。” 夏秋阳说话的同时，把伍秋叶拉到车前问道。 王家堡村子地势较高，通往村子的小桥是个坡地，人力三轮车拉着两三百斤的土质炉子，上坡时有些吃力，碰巧当时有辆自行车从三轮车前经过，伍秋叶一停顿，三轮车就蹬不上去了，于是车子原地倒退，正好顶在跟上来的黑色桑塔纳轿车上。 司机下来一看是个蹬三轮的乡下女孩子，然后就说车掉漆了，需要开到修理厂整个喷漆，费用最少要三千块。 伍秋叶摆摊小半年了，刨去费用加起来也没有两千块，上哪里给他弄三千块去。 其实以女孩的农村人见识，也许一两千块还就真的给了，那时候的桑塔纳二十几万，绝不是她一个农村女孩敢想的。 毕竟农村的一个万元户，在她眼里都是需要仰望的存在。 用现在人的话讲，就是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 结果事情就出在司机的黑心肠上，看她是乡下人，就想着讹她一笔，结果伍秋叶拿不出钱来，他想着推搡一下吓吓她，好让这个村妹麻溜地拿钱，这才有了摸胸（推胸）一说。 被推搡后，伍秋叶有些怕，于是就提出给家人打电话，也幸好夏秋阳之前给她留了传呼号码，要不然她真的就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听到这里，夏秋阳敲窗的力道大了点：“我说哥们，你先下来咱们好好说说，你要的三千块着实有点多了。” 另一边展恒用拳头野蛮地砸着车窗。 “你丫给老子出来，今天不把你屎打出来算你有种。” 而车前的胡小满在地上左顾右盼，分明就是在找趁手的家伙式，司机坐在车里都快吓尿了。 第23章 ‘三叉戟\\＼’和\\‘三塔家＼\\’(中) 看样子是要偷鸡不成蚀把米了，这三个叫嚣的家伙一个个脸红脖子粗的，一看就是酒喝大了的架势。 司机下意识地认为，自己下了车要是说不出点什么，恐怕今天栽的就是他了，搞不好被胖揍的可能都有。 这时李莎的红色桑塔纳动了，居然无比默契地将车堵在了黑色桑塔纳前头。 “你们别乱来啊，大不了我不要赔偿了。” 司机把车窗摇下来一条缝说道。 “乱来，这是法制社会，谁敢乱来，我们这些乡下穷鬼还没见过桑塔纳呢，掉了绿豆大一点漆皮，就要三千块钱，你是欺负我们是乡下人呢还是在‘耻笑我国无宝’呢？” 这个‘耻笑我国无宝’来自西游记片段，就是猴哥跟某国王王妃斗宝的时候，当时王妃说了一句敢笑我国无宝的话，被夏秋阳的几个战友引用成了小看我们没人这个噱头，当然了，这也只有夏秋阳的一众战友才懂。 他的话让司机直接懵逼了，这个‘耻笑我国无宝’他实在是没听懂。 “你赶紧下来说事，否则咱们谁也别走了。” 胡小满终于找了块板砖，拿在手里掂量着叫嚣。 司机更不敢下车了：“你们别乱来，否则我打电话报警了。” “报警，你倒是赶紧报呀！” “泥马的……一个大色狼，猥亵妇女还敢报警，你今天要是不报警，我就自己报了。” 夏秋阳举了举手里的大哥大，刚才急着安抚伍秋叶，大哥大还没来得及还给第五白静呢，正好用来扎势。 里边的司机彻底慌了，本想着欺负一个没见过世面的乡下女子，讹几个钱了事。今晚他可是输了几百块，能挽回点损失更好，实在不行在这乡下女孩身上占点便宜也行。 哪知道人家背后居然还有人，这又是丰田皇冠又是桑塔纳的，显示身份的大哥大也不缺，分明就是踢到铁板了吗？ 要说报警这话，他还真的不敢，因为他有过猥亵妇女被教育的经历，这要是真的报警了，倒霉的绝对是自己。 “你出不出来，不出来我可砸了，这一块前挡风玻璃，说三千块可能还差不多。” 胡小满举着板砖，作势就要砸下去。 那时候的西市可不像现如今，到处都有监控摄像头没有死角。天黑了以后，许多黑暗的角落都成了灰色地带，尤其是城中村这种地方，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 “别别别……别砸，几个小兄弟，你看这样吧，这女孩也没受伤，反而是我蒙受了损失，我也不要赔偿了，咱们各走各的，你们看怎么样？” 司机说着，从车窗里递出来一包拆开的‘中华’牌香烟。 展恒接过来香烟，看了看夏秋阳道：“看样子是个大款呢，软中华这烟我们可抽不起。” “先别砸，有话好好说，咱们都是文明人。” 夏秋阳假模假式地阻止了胡小满。 他自然明白展恒的意思，伍秋叶没有什么实际损失，之前的推搡说成摸胸有些牵强，其实就是他们几个主观的给想成袭胸了。 眼下这家伙见事不可为，有私了的想法，最好是见好就收了，否则真的闹大了，时间上谁也耽搁不起。 “那就说说吧，我妹子被你吓得不轻，你打算怎么补偿她，别说你是不小心摸到她的，这话恐怕你也不信吧？” 夏秋阳皮笑肉不笑的说道。 “我真的没故意摸她，就是不小心碰到了那里，你说怎么赔偿吧？” 司机死不承认，这玩意要是承认了，不挨一顿大型胖揍才是见了鬼了。 他也是认清了事实，今天要是不出点血，恐怕是真的走不了了，这几个家伙一看就不是什么善茬。 而且看这些人的架势，也不是缺钱的人，恐怕就是需要自己摆明一个态度而已。 “那个兄弟，你看这样子好不好，我出三百块给这个妹子，我的车子也不要她赔了，咱们各自离开可好？” “不行，你当是打发要饭的呢，我对象被你摸了，绝不能这么便宜。” 展恒却不干了，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还叫嚣着要从胡小满手里抢板砖泄愤。 夏秋阳差点没憋住笑出来，这货什么品性他门清，以前在部队就是个混不吝，没理也能讲出几分来。 伍秋叶脸颊瞬间就红了，自己啥时候成了这货的对象了，这也太能胡诌了。 “五百，我这里只有五百了，今天打牌输了五六百，身上真的没钱了。” 司机哀求道。 夏秋阳颇有些不屑道：“要不是看我弟妹累了，我真要跟你在这好好的掰扯掰扯。” 这话让车里的司机如蒙大赦，麻溜掏出钱包抽出里边的所有百元大钞，从车窗上递出来。 “那就这样了，几个小兄弟，咱们山不转水转了。” 这话虽然有些威胁的意思，但是几个老兵才不会在乎他呢！ “老哥们，现在是法治社会，别想着威胁我们，哥几个都是老兵，才不在乎你有什么背景，也别想些欺负那些弱势群体，你绝对猜不到，谁的背后站着谁，也许你看不上眼的乡下人，根本就是你惹不起的存在。” 夏秋阳拍了拍车窗道。 司机看他接了钱之后，打着车子也不接话，李莎则默契地将车子开走，让他顺利离开。 “哈哈哈……” 黑色桑塔纳刚离开，第五白静和李莎就忍不住笑喷了。 “你们几个货跟说相声似的，好像排练过的，这事肯定没少干吧？” 第五白静指着夏秋阳等三人道。 “别胡说，我们都是老兵，可以用自己的党性发誓，这种害群之马我们是见一个收拾一个。” 夏秋阳臭贫道。 今晚的事绝对有些喜剧性，对伍秋叶来说，这虽然算不上一个美妙的夜晚，但是也绝不会觉得很差，因为夏秋阳在她打电话后，第一时间就抵达现场，让她心里似乎都有了归宿一样，那是一种满满的安全感。 “就是，敢随便乱摸女孩子，绝对得给他涨点记性。” 展恒这句再次让伍秋叶脸红，这货今晚可是说了好几次她被摸的话，脸都丢尽了好吧！ “那是推搡……不是摸，你别乱讲了，人家女孩很难为情的。” 第五白静呵斥道。 “口误口误，对了叶子，你怎么这么晚还蹬三轮车回去，回头我给老班长说一下，晚上收摊后，把三轮车放在他那里就成了，别这么晚还来回蹬三轮车了，也不安全。” 第24章 ‘三叉戟\\＼’和\\‘三塔家＼\\’(下) 展恒的话提醒了夏秋阳，于是接茬道：“就是的，这事回头跟老班长说一下，叶子这么晚收摊的话，来回真的挺不方便的。” 夏秋阳说着，将手里的五百块钱塞进伍秋叶的围裙口袋里。 “阳子，这钱我不能要，你拿着请大家吃个饭、买点烟酒吧！” 伍秋叶赶紧拒绝，今晚她能够不赔钱已经是万幸了。 夏秋阳笑道：“他们的事你不用管，需要承担人情的是我，这钱你拿着吧，就当是被摸得赔偿了。” “你那死德行，都说了那是推搡了，你还乱说。” “白静，李莎，今晚的事情哥们谢了啊，没有你们的车子撑场面，这事没准还真的要撸袖子干仗呢！” 夏秋阳看向第五白静和李莎，认真的道谢，今晚人家请客，饭才吃到一半，就都给拉到这里了。 “谢什么，今晚损失的可是你自己，我让人安排了丰盛的大餐答谢你，是你自己没口福的。” 第五白静笑着打趣，然后问其他人的意见，看要不要回去接着吃饭。 夏秋阳看了看传呼机的时间，已经都快十一点了，于是打消了接着回去吃饭的想法。 “今晚就算了吧，都十一点了，明天晚上小树林，我请客，怎么样？” 夏秋阳说话的时候看着第五白静，今晚的行为无异于放了人家鸽子。 “我无所谓，什么时候都有空。” 第五白静说着看向自己闺蜜：你呢，有空就一起，大家这么聊得来，多交流交流也没坏处。” 她说话的时候刻意看了看展恒，这货今晚对李莎殷勤得有些过头，而且李莎似乎也没有拒绝。 “那能不能明晚把那个刘曼也约一下。” 这时胡小满殷切起来，凑近第五白静问道。 来事故现场的时候，刘曼没有跟着来，毕竟她跟这些人不熟。 第五白静笑眯眯地点头：“你这是看上我表妹了，没问题，我明天带她一起去。” 事发地点在王家堡的村外，众人告辞后，夏秋阳就帮伍秋叶推着三轮车返回村里。 “阳子，那两个女孩是谁呀，长得挺漂亮的？” 伍秋叶走在三轮车后边问道，刚才她可是看得很清楚，夏秋阳似乎跟其中一个女孩子走得挺近，这让她心里有些异样，总之就是不太舒服，纵是知道那女孩也是来帮忙的，也不改变不了那种不舒服的感觉。 “一个是朋友，另一个是她的闺蜜，就是很好的朋友。” “哦……你这货走到哪里都有女孩子一大堆。” 伍秋叶太了解这货了，从小到大他的身边都不缺女孩子。 夏秋阳回头看了看黑暗中的女孩，有些没好气道：“你这是啥话，我就那么招女孩子喜欢，那我为啥到现在还单着呢？” “那是你没打算找，对了，那个一凡呢，你俩不是都已经谈婚论嫁了吗？” 伍秋叶作为夏秋阳三发小之一，自然知道他跟赵一凡的事情，只是这货的心思从来没有在自己身上过，所以也就不往那方面想。 当然了，这也是她嫁为人妻的根本原因，毕竟自己就是剃头挑子一头热。 夏秋阳听到这话就觉得蛋疼的不行，现在他还没想好要怎么处理跟赵一凡的关系，毕竟女孩一直等着自己呢，再怎么说都得有个交代不是。 “你听谁说的，我们都谈婚论嫁了，我自己怎么不知道呢！” “你别不承认了，村里说这话的人不少呢！” 夏秋阳停下脚步转头：“我家跟她家的情况你不是不知道，我刚回来那天，我爸差点打死我，我现在还纠结着呢！” 说到这里，两人都沉默了一会，然后走在前边的夏秋阳突然就笑了。 伍秋叶有点莫名其妙，于是紧走几步跟上他的脚步问道。 “你突然傻笑什么？” “……嘿嘿嘿，我在想刚才的事，你到底咋想的，之前我问你撞的是什么车，你说是三叉戟，你知道三叉戟是什么玩意吗？” 夏秋阳想起这茬就想笑。 “我哪里知道什么车，就好像听人说叫啥三叉戟还是三塔家的。” 伍秋叶认真的语气让夏秋阳差点笑得背过气去。 “哈哈哈……你笑死我了，三叉戟那是飞机，好嘛，也真有你的，骑个人力三轮车，居然能撞上飞机，亏你想得出来这名字。” 夏秋阳一边说一边笑，眼泪花子都流出来了。 “啊……是飞机啊，那还真是闹笑话了，你那些战友不会笑话我吧？” “不会笑话死是真的，半死应该差不多吧！” 这事在后来就成了伍秋叶过不去的坎，但凡夏秋阳几个战友遇到一起喝酒，就会有人拿她打趣，说她的车技高超，都能够撞上飞机了。 伍秋叶觉得有些尴尬：“这笑话闹的，骑三轮撞飞机，还能不能行了。” 送伍秋叶回家之后，夏秋阳自己返回租住屋里休息，因为第二天是他的早班，需要六点赶去上班。 早班的班长是王联茂，这是个给他释放了足够善意的当地厨子，为人和善没架子，夏秋阳也挺喜欢和他一起上班。 关中地区的早餐离不开面食，这是当地人的习惯。 早上不是包子就是油条，又或者豆腐脑葱花饼，也可以是胡辣汤、杂肝汤这种重口味的汤羹，总之就是跟面有关的吃食。 东风饭店的早餐还兼杂酒店的延伸业务，就是为客人提供早餐，所以早餐的品类格外丰富。 夏秋阳最喜欢的就是面点房的龙眼包子，这是结合了粤式早茶的风味，馅皮宣软，肉馅鲜香，也是东风饭店早餐的一个特色小吃。 因为目的性明确，以打工为翘板，夏秋阳格外注意饭店的特色小吃。 这玩意只要有特点，口味独到，就不愁卖不出去，所以他特别留意几个面点师傅的操作流程。 加上本身够勤快，又有眼力见，几个老师傅对他也是不吝传授精髓，从拌馅到和面，无不手把手教授。 为了快速掌握早餐技术，早班上了一个礼拜后，夏秋阳又请示张生财，连续多上了两个礼拜的早班。于是饭店的一套早餐品类、操作流程都悉数掌握。 伍秋叶出事后的第二天，原本约好的小树林吃饭之约，因为展恒随牛总出差去了香港而暂时放弃，说是等他回来后一起。 这天早班结束后，薛应发告诉夏秋阳，这个月他有两天假可以休，后厨给工人的轮休是每个月两天，不过不定时，什么时候不太忙了就可以提出申请。 眨眼间已经上了一个多月时间的班了，夏秋阳正打算有空回家一趟，把自己在西市的情况跟父母说一声，也好让他们别为自己担心。 另外一个月八百块的工资，绝对可以让父母高兴一下。 而他自己也得抽空跟赵一凡说说两个人的事情，老这么拖着，对谁也不好。 第25章 小子、自信点 于是当天下班后，夏秋阳去城里的回民街给父母买了些腊牛肉和德懋恭的点心。 这两样东西在当时的西市人来说，算得上是硬通货，价格也相当不菲，不是逢年过节，一般人都舍不得买。 回到租住屋后，腰间的传呼机响了，一看是个大哥大号码，心里便知道是谁打来的。因为当下他的朋友圈里，有大哥大的就第五白静和张争利两个人。 在村口找了个ic电话回过去，果然是第五白静打来的，对方问他有空没，想请他去夜市摊坐坐。 对于第五白静这个女孩，夏秋阳的感觉有些复杂。 这女孩虽然出身豪门，却没有一点富家小姐的架子，为人开朗和善，对身边的人也足够坦诚热情。 尤其是对自己，有点热心的过头，总是三天两头地呼他。 其实女孩的刻意接近，夏秋阳看得出来，奈何两人的身份悬殊太大，他不敢轻易接近，于是就形成了他有点躲着她的感觉。 “那行吧，一会我过去接你。” 电话里，第五白静说道。 “不用接了，就几站路接啥接，我走着过去就行了。” 夏秋阳以路程不远推辞。 “阳子，你这么端着就没意思了，总觉得你在躲着我。” 第五白静变得有些冰冷的语气让夏秋阳有些牙疼。 “没有的事，你又不是母老虎，我干嘛要躲着你。” “你给我死一边去，你才是母老虎，给老娘在村口等着。” “卧槽！” 第五白静的桑塔纳是大红色，九十年代初的时候，这玩意二十多万的价格绝对可以劝退大多数家庭。 上了车后，第五白静把驾驶台上的两条烟往副驾一划拉。 “拿去抽吧，别人给我爸的，他不缺这个。” “这怎么好意思，别人给你爸的，我又不是你爸。” “你……你个死德行，就知道臭贫。” 第五白静一边怒斥，一边用长指甲掐夏秋阳的手背，晶莹剔透的指甲上似乎充满了慵懒的气息。 “嘿嘿……别掐别掐，跟你开玩笑的，这烟可不便宜呢，我怕给我惯出毛病了，以后其他烟抽不惯就麻烦了。” 夏秋阳看着两条中华烟戏谑道，这玩意一般打工人还真的抽不起。 “就知道臭贫，我爸只抽骆驼牌，这种烟都让他送人了，我看你似乎抽烟没什么固定牌子，就想着送你了。” 夏秋阳烟瘾不大，也没有啥固定牌子，说白了就是不讲究，也没有实力讲究。 “那哥们谢了啊，今晚怎么想起吃夜市摊了，你这种大小姐秉性，应该很瞧不上这种野路子的。” 听到这话后第五白静瞪了这货一眼：“你给我好好说话，谁大小姐秉性了？” 女孩带着怒意的语气让夏秋阳有些头皮发麻。 “嘿嘿……我开玩笑呢，别介意。” “哼……我最烦别人叫我大小姐了，对了，明天有空吗？” 这话说完，不等夏秋阳开口，女孩就接茬道：“算了，当我没问，你不是上班就是上班，应该也没啥空的。” “这回你倒是说错了，我明天休假，正打算回家一趟呢，眨眼上班已经一个多月了，回去跟我爸妈说一声，要不然他们还不知道怎么为我担心呢！” 第五白静扭头看了一眼：“有安排就算了，我也没啥正事。” “你有啥事就说呗。” 夏秋阳看女孩欲言又止就问道。 “我打算去复健路转转，上次被小偷盯上，让我都有阴影了。” 复健路是西市最大的服装批发市场，几乎所有西北五省的前沿时髦服装都是从这里中转的。 当地人有事没事就喜欢到这里瞎转悠，尤其是爱美的女孩子。 夏秋阳知道女孩的心思，她们这种身处豪门的女孩，买衣服就跟吃饭喝水一样随便，完全不像自己这个阶层，只会因为需求才会购买。 于是也没有接话，而是转移话题问起了第五酒店最近的生意。 “你问这个干嘛，咱们分属于不同的阵营，这个问题就免了吧，我是不会告诉你的。” 第五白静直接给了他一个白眼。 “你太敏感了，我现在只是一个荷王，毛作用都不起，就是问个闲话而已。” “怎么才是荷王，按说你做了七八年了，怎么着也是个正经主厨了啊！” 第五白静从小接触饭店，自然熟悉厨房的一切明细。 夏秋阳笑道：“我刚复员回来，在西市举目无亲，能先安顿下来就已经不错了，过完这个春节后，师傅可能就会安排我上炉子了。” 他这话倒是不假，薛应发已经给他透露过，让他多带带打杂的小鲁，让他尽快上手接替荷王的工作，年后就会安排他站炉子。 做荷王跟站炉子的主厨可不一样，荷王说白了还是打杂的，站炉子不一样，是正经大师傅，工资待遇都不在一个层次上。 “那就恭喜了，如果不行的话，来我们饭店也行，他们给多少钱我就给多少钱，这个主我还做得了。” 夏秋阳没想到第五白静会这么说，也不在意。 “后厨都是团伙作案性质，我去了还得重新融入，不划算。” “你这人说话有毛病，人家那是团队协作性质，怎么到你嘴里就变味了。” 第五白静没好气道。 “嘿嘿……哥们没文化，口无遮拦不行吗？” “行，怎么不行，你要拿无知当个性，谁也拿你没办法，对了，你怎么回去，到你们村里有公交车吗？” “这话问的没毛病，我们那还真的没有公交车，不过长途汽车也挺方便的，才两块钱车票，就是拉不满人在城里转圈挺招人烦的。” 第五白静突然看向夏秋阳：“你会开车吗？” “会，刚参军就学会了，在部队上开过大解放（卡车），不过驾照还没来得及更换。” “嘻嘻嘻，想不想扎个势？（嘚瑟的意思）” “啥意思？” “我明天也没啥正事，我的车给你开回去，要不然我送你回去也行。” 都是年轻人，爱慕虚荣似乎并不是个例。 夏秋阳的确有些意动，而且他灰溜溜地提前复员，也需要个雄起的噱头。 “可以吗？” 夏秋阳心里有些没底，桑塔纳这玩意在当时是名副其实的奢侈品，农村一年都难得看见一次。 村里的李二狗开着派出所的夏利车，一回村就招的一群小孩子围观，就是大人也有看热闹的。 “嘻嘻嘻……小子，自信点，把那个‘吗’字去掉，这车明天给你开了。” 第五白静大咧咧道。 这车是她二十五岁生日，老爸送的生日礼物，平时也不怎么开，现在还是全新的。 某人美得大鼻涕泡都要流出来了：“的嘞，正好我灰溜溜地复员回来，村里人背地里还不知道咋编排我家人呢，开你的车回去好歹挣回点面子，也好让我以后回村里没压力。” 生活就是这样，你永远不知道，那些对你微笑的人，背地里对你抱有多大的恶念。 你要是倒霉了，想着看你热闹的人能排着队呐喊。但凡你做出点成绩，那是对身边人的暴击，他们可以允许陌生人一夜暴富，却见不得熟悉的你比他们好一点点…… “瞧你那点出息，你复员跟村里人有个毛关系，做人只要做好自己就成了，管他人怎么看你，用在乎别人的眼光，那叫活得不自信。” “话是没错，但是我父母生活在农村，用免不了别人说三道四吧，我当志愿兵时，全村人都羡慕得一塌糊涂，现在却突然回来，打听着想看热闹的人能排着队来。” 夏秋阳是地道的农村孩子，自然知道农村的现状。 “以后想回去了跟姐说，这车就给你开，就当是面子工程了。” “嘿嘿嘿，那就谢谢姐了，您可真是贴心，以后谁要娶了你，那是祖坟上冒烟了。” “那死德行，就知道臭贫。” 第26章 女人的直觉 小树林夜市外，夏秋阳把一条中华烟夹在腋下。 “白静，这烟就真的送给我了？” “看你那小气样，都说了给你的。” “嘿嘿，我打算送老班长一条，叶子的三轮车放在人家这里，好歹意思一下，礼多人不怪嘛。” 其实人与人之间的相处，大抵就是基于一种利益的等价交换，最不济也是相互提供的情绪价值对等，否则根本就长久不了。 伍秋叶从那次事件之后，由夏秋阳的战友强子出面，给烤肉店的老班长打了个招呼，后来她的三轮车就放在烤肉店里，对她来说绝对是提供了巨大的便利。 当时说的请客一直因为人凑不齐没有成行，所以夏秋阳才会这么说。 “已经送给你了，怎么安排是你的事，走吧，他家的烤肉的确有特点，我吃了一次就喜欢上了。” 烤肉摊前，夏秋阳把中华烟拍给老班长。 “哎吆……阳子，这是发什么神经呢，抽这么好的烟。” 老班长笑道，手上也不推辞，直接把烟扔给一个跑腿的伙计。 “一个傻白甜朋友送的，分你一条，有福同享吗。” 夏秋阳话音落地，就被第五白静拧住腰间发力。 “你个死样。“ 对于女孩的发泄，这货没有反应，而是对着老班长继续道：“另外我朋友的三轮车放在你这里，少不了打扰你推出推进的受麻烦。” 伍秋叶的烙饼摊收的早，老班长的烤肉摊收的晚，这就要麻烦人家收拾完再给推进去，所以少不了麻烦老班长的人。 “前半句我接受，老哥爱交你们这些朋友，你能叫我一声老班长，就不是外人，后半句就有些像是放屁了，这么说的话，烟你就拿走。” 老班长板着脸说道。 “嘿嘿嘿，兄弟说错话了，这事咱就揭过去了，给我来一把肉一把筋，再来几串羊腰子，花生毛豆各一盘。” 夏秋阳赶紧道歉认错，老班长为人有些豪横，见不得做作之人。 “阳子来了，今天怎么这么早？” 没过多久，伍秋叶端着一个盘子过来，这是有人吃烤肉喝酒，点了她的油馍解酒，让她送过来的。 “哦……叶子，我今天早班，明天休假，打算过来喝几杯，你忙不忙，不忙的话过来谝一会。” 夏秋阳大咧咧地问道。 两个人虽然住在一个城中村，但也不是经常见面，因为夏秋阳上了几个礼拜早班，回来的时候伍秋叶都出摊走了。 伍秋叶看到夏秋阳身边的第五白静，脸上的笑容顿时就僵了一下，然后被她迅速掩盖过去。 “白静也来了，我那边离不开人，你们吃你们的，不用管我，一会我来买单就行了。” 伍秋叶笑着说完就离开了，她的生意就她一个人，脱不开身也是常态。 等她走后，老班长走了过来，把花生和毛豆放下后问道。 “最近展恒怎么没来，十几天都没看见他了？” “跟老板去香港了，都二十多天了，可能快回来了吧，对了，最近强子和争利过来没？” 夏秋阳打开一瓶啤酒递给老班长问道。 “争利昨天还过来了，他现在跑出租，经常路过这里，强子倒是没过来，听他说最近瞄了个挣钱的门路，给别人上门做酒席呢，一次能挣几十上百块，对了，他留了个传呼号给我，让我给你们几个传一下！” 老班长说着起身，去吧台里取出纸笔，写了个传呼机号码。 “那倒是个好差使，他的手艺不赖，做这事没问题。” 强子不仅是夏秋阳战友，还是部队招待所的同行，不过比夏秋阳早回来几年。 他和老班长说话的时候，第五白静就安静地听着，时不时拿起一串烤肉，嘟着小嘴吹着吃，一副乖宝宝的模样。 “要不来瓶白的？” 一瓶啤酒喝完，老班长突然问道，现在天气已经转寒，北方步入寒冬，夜市摊的人也越来越少了。 “行啊，啤酒喝得肚子胀，给冷的不行，白静，你要不要也喝点？” 当时并没有酒驾一说，只要自己觉得没事，喝酒开车也没人管。 “还是不了，这几天不能喝酒。” 第五白静拒绝了夏秋阳的提议。 “咋了，来大姨妈了？” 夏秋阳的胡说八道立刻招来第五白静的白眼，然后趁老班长去拿白酒的时候，突然低声道。 “你老乡对你有意思了。” “啊……你胡说八道什么东西，我们是发小，算是哥们，有跟哥们搞对象的吗？” 夏秋阳一本正经道。 “哼……你就是粗心大意，我是女人，自然能够感觉到她的敌意。” 第五白静认真道。 “你啥意思，是觉得她在吃我们俩的醋吗？” 夏秋阳有些意外，他可不觉得伍秋叶对自己有那方面的感觉，毕竟她早在几年前就嫁人了。 “绝对是，女人的第六感很准的。” 女孩特别笃定。 “你瞎几把说，咱俩又不是情侣，她吃的哪门子醋，不是乱弹琴吗？” “你讨厌鬼，说话粗鄙得紧。” 第五白静在桌子下狠狠地踩了一下夏秋阳的脚，埋怨他说话粗鄙。 这时伍秋叶去而复返，端着一盘自制的油馍。 “阳子，吃点主食再喝酒，否则对肠胃不好。” “叶子，过来坐会休息下，我跟你说个事。” 夏秋阳认真道。 伍秋叶停下脚步，有些局促地看着他。 “啥事？” “我明天打算回村里一趟，你要不要一起回去？” 伍秋叶沉默了一会，快一年没有回去了，纵然村里人会说闲话，但是家里还有年迈的父母在。 有时候我们迫于生活的无奈，最放不下的，也许就是家里年迈的父母。 而且不管是谁家的父母，对子女都会做到最无私的奉献，也只有他们，才是那个肯在寒冷的冬夜里，赤脚为子女开门的菩萨。 “想回去就回去呗，现在天气变冷，生意也没有那么好了，再说了，钱是挣不完的，你得学会生活，不能一门心思的只知道挣钱，一个大姑娘，成天穿着个大围裙，大好的条件都给荒芜了。” 老班长似乎看出了伍秋叶的迟疑，笑着开解她道。 “嗯嗯……那行吧，明天我跟你一起回去，那你们先吃着，我赶紧回去收摊子，一会再去商场给我妈买点东西。” 伍秋叶终于想通了，用手在围裙上擦着，一脸释怀的模样让夏秋阳看了揪心。 “看看，我说的她对你有意思吧，你一说她就同意了，这是巴不得跟你一起单独相处呢！” “卧槽，你这什么逻辑，一起回趟村子而已，被你说的人家有多期待一样，我有那么吸引女性吗？” “死样，说话臭得要死，成天就是我去、我擦……又或者是卧槽。” 听了第五白静的话，老班长笑了笑道：“你们俩这进步得有些快啊，这怎么跟老情人的架势一样。” “老班长讨厌，我们怎么就进步得快了，还跟老情人一样？” 第五白静娇嗔道。 “死样……说话臭得要死……” 老班长突然捏着兰花指，学着第五白静的腔调说道。 “你要是在死样中间加个‘鬼’字，别说情人了，就是两口子都有人信。 第五白静被说得脸红，夏秋阳却听得有些心里复杂。 “老班长你够了啊，不带这么乱点鸳鸯谱的，你兄弟就是一戳锅底的厨子，怎么敢高攀这豪门大小姐。” 第27章 黎明求救 夏秋阳话音落地，就被一道刀子似的眼神杀过来，同时一只白皙的手揪住他的腰间柔软处使劲。 “你个大禽兽，居然这么说我，在你面前，我有摆过什么小姐脾气吗？” 夏秋阳龇牙咧嘴道：“松手松手，你这脑回路有问题啊，我怎么就是大禽兽呢，只不过是说你疑似有大小姐脾气而已，大禽兽是指我对你做了什么禽兽之事的好吧，这么说话不怕被人误会吗？” 老班长笑道：“这么一来就更像情侣了，打情骂俏。” 这话让第五白静再次脸红，随即松了手，似乎只有情侣间才会有这种亲昵动作。 “吆……老班长可以啊，居然还是剑南春呢，什么好日子。” 这时夏秋阳发现，老班长开了瓶剑南春就戏谑道。 “这是强子拿来的，说是给什么厂子的老板做酒席，人家给的。” 白酒打开后，第五白静给自己也倒了一杯，端起来认真的看着夏秋阳。 “阳子，郑重感谢你一下，一直说好好的请你吃顿饭，你总是躲着我不肯赏脸，上次那事谢谢了。” 说完第五白静一饮而尽。 夏秋阳摸了摸鼻子，对女孩这种认真的表情不敢怠慢，也端起酒杯喝下。 “搞得这么严肃，我都不会接了，我真的不是故意躲着你的，哥们是戳锅底的，一天天就是忙。” “嘻嘻……我知道你们做厨子的很忙，所以原谅你了，来，咱们再喝一个，以后就算是朋友了，你觉得呢？” 夏秋阳点头：“必须的，那咱们喝起。” 三杯酒下肚后，第五白静的脸颊红润了起来，灵动的大眼睛也变得迷离，尤其是白里透红的面色让夏秋阳不禁赞叹起来。 这女孩的肤色简直太好了，为什么这世上所有的好事都给她占了，含着金钥匙出身，肤白貌美，抛却家世背景的话，这女人简直就是理想爱情中的不二人选。 “你女朋友不能再喝了。” 老班长的话让夏秋阳牙疼：“你可别乱点鸳鸯谱了，我们俩就是普通朋友。” “什么朋友都是从普通朋友开始的。” 老班长给了夏秋阳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然后倒了一大杯酒端着走了，那意思简直不要太明显。 第五白静喝了三杯后没有再喝，就那么坐在夏秋阳身边给他倒酒，又或者给他剥花生毛豆下酒，俨然一副体贴女友的架势。 一瓶白酒喝完后，时间也到了夜里十点多了，于是两人起身告辞，夏秋阳买单的时候，老班长说有人已经买了。 夏秋阳看了看第五白静，对方却摇着头道：“不是我，我就没离开过你的视线。” “不用猜了，是叶子买的，她说自己欠你们一个大人情。” 夏秋阳笑了笑没有在意，他跟伍秋叶的关系，一顿饭钱还真的不是什么大事。 “我说得没错吧，你那个发小绝对是对你有意思了。” 坐在车里，第五白静再次说起这茬。 夏秋阳再次反驳：“你别胡说八道了，我们是发小，哥们那种。” “哼……那是你自己以为的。” 第五白静有些气鼓鼓的。 夏秋阳觉得，她这气生得有点莫名其妙，因为他是单身，即便是伍秋叶对自己有意思，也跟第五白静无关。 “你生气的表情真好看，不过这气生的就有点莫名其妙，即便是她对我有那方面的意思，跟你也没有半毛钱关系好吧。” “哼……” 第五白静冷哼一声，然后狠狠地一脚油门踩下去，骤然加速的车子让夏秋阳差点吐出来。 “你疯了吗？” 送夏秋阳返回租住屋之后，第五白静看着他有些摇晃的背影道。 “要不要我扶你回去。” “不用，我没事，你这车开的太不着调了，跟过山车似的，我都快被你颠得吐了。” “你个木头人还能吐。” 第五白静说完，就气呼呼地开车走了。 第二天早上，夏秋阳睡到七点起床，洗了个凉水澡让身体摆脱宿醉的迷糊。 就在他准备出去跑步的时候，放在床头柜的传呼机响了，一看是第五白静的大哥大号码。 这是两人昨晚上说好的，早上她会把车子送过来。 出门时，夏秋阳才发现，昨夜居然下雪了，今年的西市，冬天似乎来得有些早。 “你怎么这么早，又不用上班？” 城中村外边的环城路口，夏秋阳趴在车窗上问道。 “我把车子给你送过来，然后你送我到机场，我要去深圳几天。” “卧槽，坐飞机去啊？” 那时候距离西市不远的阳市机场才建成使用一两年，坐飞机对大多数人来说，还是个很新鲜的事，起码夏秋阳自己就没坐过。 “你个大牲口，成天就是卧槽、我擦地，就不能好好地说话吗？” 入冬后天亮的也迟了很多，七点多的时候还有些黑，路上也看不到什么人影，偶尔有晨练的人也是缩手缩脚，大概是天气骤然变冷，还没有适应的节奏。 车子在一处红绿灯停下，夏秋阳摇下车窗，看向右侧的城墙。 黎明前的黑暗中，厚重的城墙给人一种极端的压抑感。 “救命……救命啊！” 突然，一道人影跌跌撞撞地从护城河边的绿化带跑出来。 两人不约而同看过去，安静的黎明中，这声音听着突兀的出奇。 一个中年女人跑向车子，因为附近也没有其他车辆和行人。 “咋回事，要不要下车？” 第五白静有些懵懵地问道，乌漆嘛黑的早晨，这求救声来得过于惊悚了。 “有人落水了，救命……” 来人扒着车窗喊道，借着红绿灯的光线，能看出她的脸上写满了焦急。 夏秋阳想也不想就拉开车门下车。 “快走，带我去。” 这时候来不及多想，人命关天在任何时候，都是大过天的事情。 第五白静慌乱地从车子里找到应急手电，跟着就跑向护城河边。 西市的护城河之美由来已久，政府也多次对其投入人力物力，几年前的清淤扩建让护城河深度和宽度增加了两三倍。 “这乌漆嘛黑的跑到这里干嘛，找死也不是这么找的吧！” 夏秋阳跑到河边后埋怨道。 “我跟老公在这晨跑，他脚下一滑，就给掉下去了。” 女人慌乱地解释。 夏秋阳往黑漆漆的水里看去，不远处，一个男人艰难地扑腾沉浮着，显然就是不会水的。 第28章 好家伙 夏秋阳来不及多想，看准落水人的位置后，迅速脱下外套和长裤，奋力一跃跳下冰冷的河水。 第五白静用手电照着他的脑袋，心里同样焦急，而且一种极度的寒意在心头泛起。 此时的西市已经温度骤降到零下，早上零下五六度绝对是有的。 “脑残娘们，你照我的脑袋搞毛，我啥也看不见了。” 夏秋阳被手电筒照着脑袋有些无语，怒斥岸边的第五白静。 女孩被怒斥后也反应过来，赶紧把手电筒照向落水的男人。 夏秋阳作为海军老兵，游泳对他来讲就像是吃饭喝水一样简单，但是这零下好几度的低温让他有些扛不住，哪怕他有洗冷水澡的习惯也不行。 河水差不多有两米的深度，不会水的人溺水而亡的概率极大，落水的男人因为穿着棉衣，吸水后重量倍增，以至于他在水里扑腾了几次就没力气了，只能带着极度的不甘沉溺下去。 夏秋阳受过水中救人的训练，从背后靠近他，然后一个猛子扎下去，摸到对方的脑袋后，一把揪住后脖颈衣领提起，然后奋力游向岸边。 “这边这边。” 第五白静在岸边用手电筒给指引的位置，因为护城河有一段安装了护栏，这玩意从岸边看着不高，但是要从水里爬上去却绝对不低。 好不容易游到没有护栏的地方，夏秋阳就觉得自己都要虚脱了。 这落水的是个大胖子，要不然也不会一大早在护城河跑步了，再加上棉衣吸足了水分重量极大。 “把手给我。” 呼救的女人蹲在阶梯上，一只手抓着护栏，一只手努力往前探。 夏秋阳奋力将男人的身体往上托，尽量让这家伙的脸朝上，因为不会水的他总会被水呛到。 女人伸了几次才勉强抓着男人的手，然后使出全力往上拽。 夏秋阳在水里努力踩水，将男人大象般的身体往上推，奈何这货的羽绒服吸水后实在太重，两个人努力了好几次都没有成功。 此时的夏秋阳只觉得浑身冰冷，泡在水里的双腿开始不受控制的痉挛，这是要抽筋的征兆。 “白静，快去看路上有人没，这家伙怕是有两三百斤。” 第五白静闻言，赶紧跑上台阶去了路边。而此时的天色已经开始亮起，几个晨练的大爷被她挡住。 五分钟后，几个晨练大爷加上呼救女人和夏秋阳，这才将落水男人拖上岸。 夏秋阳也在第五白静的帮助下上了岸。 “快把他衣服扒了，用手给他搓搓胸口。” 有人指挥呼救女人赶紧施救，长时间失温下，男人已经嘴脸发紫，看着都快不行了。 “小伙子，把你的衣服也赶紧脱了，先穿我的吧！” 另一个大爷拿下自己的锻炼背包，他是来晨练的，背包里装着锻炼完要穿的上衣。 “我来帮你。” 第五白静赶紧伸手帮忙，帮夏秋阳把身上的湿衣服脱下来。 “你去车上开暖风吧，我自己脱就行了。” 虽然手脚冻得不听使唤，夏秋阳还是不愿意第五白静帮自己脱衣服，心里似乎有道坎迈不过去。 “你这大小伙子墨迹个毛，冷冻时间长了，小心唧唧被冻坏，以后成了无能之辈。” 一个大叔看夏秋阳磨磨唧唧，忍不住怒斥道。 听到这话，这货立马放下心里包袱，跟后半生的幸福比起来，面子算个毛。 “走走走，都别在这待着了，你们不是有车吗，去车里暖和暖和。” 怒斥夏秋阳的大叔接茬说道。 于是几个人往第五白静的车子走去。 这时天色大亮，几个赶早市的大妈碰巧赶上，也凑过来看热闹。这些退休大妈有个共性，就是爱看热闹，哪怕耽搁抢到便宜菜也在所不惜。 等几个人将落水的大胖子弄到车上时，夏秋阳也过来了，此时他的绒衣上身已经脱完，就剩了裤子还穿着，不过这时却发生点小意外……一个让某人无比脸黑的意外。 因为他穿的是部队的内裤，这玩意纯棉的布料穿着舒服，遇水后却有些拉胯，跟外边的绒裤粘在一起，被帮忙的大叔一股脑给扒了下来。 “哎吆嗬……好家伙！” 这位大叔也是个擅长搞笑的，直接来了这么一句‘好家伙’，直接把所有的目光都给拉了过来。 “卧槽……还真是好家伙呢！” 要贡献自己衣服的大爷也忍不住调侃。 人群哄然大笑，夏秋阳脸都黑了，慌乱中捂着裆部挤进车里，心里简直尴尬得要死。 因为刚才几道戏谑调侃，把第五白静的目光也给吸引了过去，然后看人的和被看的都尴尬的不行了。 “好小子，这还是人吗？” 提篮子大妈戏谑的声音把某人的尴尬推向顶峰，他恨不得一脚油门踩下去直接颠了。 第五白静红着脸把河边的上衣和裤子捡回来扔进车里。 “先穿着吧，一会开车回去拿衣服。” “姑娘，你车里开着暖风呢，先把人送去医院吧，这胖子看着可不太妙呢！” 有人看着呼救妇女在帮胖子搓胸口，就忍不住打岔道。 “姑娘，求你了，这小伙子身体看着挺壮实的，坐在车里不下车就没事，我男人看着可不太好呢！” 女人的祈求得到理解，桑塔纳直接启动，开往最近的人民医院。 胖子没有其他毛病，送医后没多久就缓了过来，然后一个劲给第五白静道谢，因为此刻夏秋阳还坐在车里呢！ 随后女人送第五白静到车上，拉着夏秋阳的手就不松开了。 道谢的话说了一火车皮不算，最后还记下了第五白静的大哥大号码，以及夏秋阳的传呼号，并一再表示，这事不能算完，后边绝对有重谢等等。 “大嫂，你快别谢了，赶紧让我们走吧，我朋友现在也要赶紧回去换衣服呢！” 第五白静最后打断了女人的滔滔不绝，女人这才醒悟，放过两人。 “就是就是，对了，你们家里离这远吗，要不然我去给他买一身衣服吧？” 夏秋阳双手合十道“：大姐，你别管了，我就在王家堡住着，回去也没几步路，你这么滔滔不绝的我都快冻死了。” 女人千恩万谢地离开后，第五白静看了看夏秋阳，然后不知道想起了什么，脸色刷的一下就红了。 “老子今天吃亏吃大发了，宝贝都给你们看光了，尤其是你，盯着看的那叫一个迷恋。” 他的话让第五白静更加尴尬了。 “就知道臭贫，谁迷恋了，丑死了的玩意谁爱看，你现在觉得还冷不冷？” 夏秋阳摇头：“车里温度这么高，早就不冷了。” “那就再坚持一下，先送我去机场，回头你开车回来再换衣服吧？” 第五白静看了看腕表问道。 “没问题，咱们走着，老子还没开过你的车呢！” 这话让第五白静那还脸红：“看你那死样，就不能好好地说话吗？” 夏秋阳愕然，然后想通了自己的语病，随即讪笑道。 “我说大姐，你还能不能行了，思想怎么这么跳脱，我说得是开汽车好吧！” “臭贫，一会回来熬点姜汤喝了，别落下伤寒！” “嗯嗯……哥们身体棒着呢！” 第29章 ‘如假包换\\＼’ 当夏秋阳开着车从机场返回的时候，才发现伍秋叶已经在租住屋门口等着他了。 “你去哪了，怎么才回来？” 车门打开，伍秋叶凑上来问道。 “白静要去机场，我得先送她，完了才能把车开走，你等了有一会了吧？” “没多久，我去回民街给我爸买了点腊牛肉，也才刚回来，你怎么穿这么点，不冷吗？” 下车后，伍秋叶注意到夏秋阳只穿着单衣裤，上身里边还啥也没有的那种。 夏秋阳从车上拿下自己的湿衣服给伍秋叶看了看：“刚才冬泳了一圈，绒衣裤都湿完了。” “啊……你疯了吗，昨晚上还下雪了你不知道吗？” 伍秋叶穿着厚厚的棉衣还觉得有些冷。 夏秋阳哆哆嗦嗦地往房间跑：“先回去再给你细说。” 等他洗了个热水澡，换好衣服后，伍秋叶的姜汤也煮好了。 “你赶紧趁热喝了，发发汗，别真的落下伤寒病。” 夏秋阳比了个健美的姿势：“哥们身体倍棒，哪有那么容易得伤寒病。” 伍秋叶随之脸红，这货刚才就穿了条大裤衩子从洗澡间出来，有型的肌肉块头和两条毛茸茸的大腿，直接看得她面红耳赤，呼吸都有些不顺畅了。她虽说结过婚，但是却没经过人事，哪里见过这阵仗。 夏秋阳在大冬天跳下护城河救人的事情，很快就被那些大爷大妈传开了。 不仅如此，据说当时还有记者经过，拍下了众人七手八脚抬着落水者进车里的一幕。 于是这事后来就持续发酵，最后居然还上了当地的某报，以至于某人在城中村都成了名人。 等夏秋阳喝完姜汤，跟伍秋叶重新出门的时候，已经是中午十二点了。 冬天的暖阳洒在西市的街道上，让觉醒中的城市突然就不再寒冷。 那些为生计忙碌的脚步，却不在意阳光的明媚，依然我行我素，该干嘛干嘛。 伍秋叶头一次坐上桑塔纳小轿车，觉得无比的新鲜，之前她可是连这玩意的名字也不知道，居然直接整成了三叉戟。 “阳子，你说这车得多少钱？” “到手估计差不多二十五万左右。” “我滴妈呀，我卖一辈子油馍怕也买不起！” 夏秋阳扭头看向她：“别妄自菲薄，只要肯努力，面包会有的，房子车子都会有的。 谁也不是生下来就有钱的，有道是世间无难事只怕有心人。 现在形式好了，内地的经济搞活了，谁都有机会成为富人的。” 伍秋叶看着夏秋阳认真的表情，突然就觉得生活充满了奔头。 于是努力点了点头：“嗯嗯，我觉得也是，咱们一起努力，将来争取都成为村里最有钱的人。” “肤浅了不是，村里有钱人算个屁，我们不仅要成为村里的有钱人，还得成为西市的有钱人，甚至有朝一日成为全国的有钱人。” “嘻嘻……你吹牛的样子看着好傻啊！” 某人脸黑。 这时车子驶出朝东门，一路向东而去。 夏秋阳和伍秋叶同时从后视镜看到城墙的门洞。 斑驳的城墙充满了厚重的时代感，几个门洞像是大张的嘴巴，吞噬着那些涌向城里寻找希望的人群。 这座千年古城，正在以一种全新的速度，迎接它的未来和变迁，也许要不了多久，它就会彻底变成一座沦陷在欲望里的都市。 “叶子，你以后咋打算的，总不能一直这么一个人过吧？” 车子驶入国道后，夏秋阳突然问道。 女人的表情有些落寞：“走一步看一步呗，我一个克夫的寡妇，还能打算啥？” “你以后可千万别说这种丧气话，你结婚连一天都不到，算什么寡妇。” 说到这里，这货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问道：“你还没有被那个吧？” 伍秋叶有点迷糊：“被哪个？” “就是你被那啥了没……通俗易懂就是……被开包了没？” 伍秋叶突然明白过来，伸手拧住这货腰间。 “你个瓜怂想啥呢，男人连洞房还没进就溜到桌子底下去了，跟谁那啥？” “那不就行了，你还是黄花大闺女，咋找不到好男人呢！” “反正我是结过婚的女人，寡妇的身份就坐实了，估计没啥以后了。” 伍秋叶被问起这事，心里觉得有点委屈。 夏秋阳却嬉笑道：“没事，以后哥们帮你找个下家，我可以跟人家这么说，我发小还是黄花大闺女，没经过人事，如假包换。” 伍秋叶手上用力：“你个二百五，一天就知道拿我寻开心。” “放手放手，我开车呢，小心整到沟里去了。 这么说好像也不行啊，这种事哪有如假包换的，那些带着怀疑咱清白心理的人，咱也不能给他试吧，凭白让他们占你便宜，哥们我都不能干！” 这货搞笑的语气让伍秋叶心情稍微舒服了点。 “实在不行以后你就跟哥们混吧，等我结了婚，把你收个二房，没事给我暖个床带个孩子啥的。” 对于这货无下限的臭贫，伍秋叶也不生气，因为小时候这货总是这么说。 “你要敢收，老娘就真的敢嫁。” “卧槽，老娘都出来了，那就这么说定了，等我结了婚就来收你这个老娘们。” “那死德行，就知道占我便宜。” 伍秋叶在闲聊中忘记了自己的不幸，跟夏秋阳在一起，她总能让自己不去想那些不快乐的事情。 “占便宜，小时候打针不算啊，是你上赶着让我给你看病的。” 于是两人又聊起小时候的事情，这货的不要脸和无下限臭贫让伍秋叶一路都处在欢乐中。 对伍秋叶来说，似乎这才是生活该有的样子。 那时候路上汽车也不是太多，更没有堵车一说。 两个人五十分钟就到了老家所在的县城，时间也到了中午一点多了。 夏秋阳把车停在县城一家羊肉泡馍馆门前，早上一顿输出，啥也没吃，现在肚子早就饿了。 “叶子，我请你吃个羊肉泡吧！” “还是我请你吧，上次帮我那么大一忙，还凭白收了五百块钱……对了，这是我给你爸买的两条烟，算我的一点心意。” 伍秋叶说着，从后座的背包里拿出来两条装在塑料袋里的阿诗玛，放在夏秋阳面前的驾驶台上。 “这可不算凭白的来的，你被人家摸胸了好吧！” “你死一边去，就知道瞎说八道。” “不过你这算什么，给未来公公的礼物吗？” 夏秋阳一本正经地问道。 “臭贫，我要说买给你的，你会要吗？” 作为一起长大的发小，伍秋叶自认为比较了解夏秋阳。 “我怎么不会要，上次的事多亏了朋友们捧场，要是我一个人的话，保准会撸袖子干仗，我请人家也是应该的，人情这玩意不能欠，欠了还不起的。” 第30章 老丈人 夏秋阳的话风转折让伍秋叶气恼，不过这货说的也在理，就没有再多说什么，而是率先走向泡馍馆。 羊肉泡馍是老西市人的最爱，没有什么是一碗羊肉泡馍不能解决的，要是有的话，就再来一碗。 不过这玩意在当地算是比较贵的小吃品类，许多农村人根本舍不得吃。 夏秋阳在参军之前，家里经济可以说非常之差，是一顿也没吃过，参军后是在青岛服役，自然也是吃不到这种当地特色小吃的。 所以说这顿羊肉泡馍，其实是夏秋阳头一次吃，心里也想着要吃。 “你要几两，就是几个馍，一个馍是二两？” 进门后，伍秋叶问道。 “啥意思？” 西市的羊肉泡是计量的，正常情况下，一个饼就是二两，你若是要四两，就是两个饼。 “我要六个馍吧！” 不仅伍秋叶听得愕然，泡馍馆的伙计眼珠子都要飞了。 因为吃过泡馍的人都知道，这玩意两个饼都能做一大碗，饭量大的也不过三个或者四个馍。 “你是猪吗？” 伍秋叶看着他，眼神尽是不屑。 夏秋阳脸都黑了：“好好说话，六个馍咋了，我在部队时，最多可以吃十个馒头。” 伍秋叶左右看了看，然后指着一个桌子腿旁边的垃圾桶道。 “六个馍差不多能整这么一桶，你确定自己能够吃得完？” 某人的脸色更黑了，因为那个垃圾桶看着真的不小，差不多有五升的样子。 “那你觉得我能吃几个馍？” 这时饭馆伙计插话道：“要是饭量大的话，八两足够吃了，也就是四个馍，女孩子有些一个馍就够了。” 伍秋叶不再问某人的意见，直接跟伙计说道。 “一个四两，一个六两。” 然后两个人坐下来，伙计送来两个大碗，里边各自放着饼子。 “自己掰馍，越小越好。” 夏秋阳看了看伍秋叶，有点心虚，他真的不清楚要怎么掰馍，按照自己的想法，随便掰成几大块就行了。 伍秋叶笑道：“我还以为你出去快十年了，还是个厨子，应该啥都知道呢！” 这货压低声音道：“我还是头一次吃这玩意，当兵前家里的情况你也知道，我还是八岁那年才头一次去的县城，才知道这个世界除了村子还有城市。” 夏秋阳的话让伍秋叶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夏家从文革后就一直过着村里最穷的日子，以前的辉煌早就埋葬在那个动荡的年代里了。 “这个是死面饼子，要掰成黄豆大小的颗粒，这样子煮着才入味。” 伍秋叶不再取笑，而是亲自示范了一下，两人这才陷入掰馍的环节里。 羊肉泡馍是需要食客和厨子共同参与的吃食，馍掰好后，后厨人员会在上边放上粉丝、羊肉、黄花木耳等食材，然后才能交到厨子手里，进行烹煮。 等泡馍上来之后，伍秋叶把自己碗里的分出一半给夏秋阳。 “我吃不了这么多，给你匀出来一点，要不然一会我吃剩的怕你嫌弃。” 夏秋阳看了看伍秋叶，女孩唇红齿白的样子他还真的不嫌弃。 “你怎么知道我会嫌弃，你忘了咱俩小时候亲过嘴的，我觉得没啥嫌弃的啊！” 这货的话让伍秋叶顿时红了脸：“你个大流氓，小时候亲一凡的时候多一点吧！” 提起赵一凡，夏秋阳心里顿时复杂起来。 于是两个人就进入了一阵短暂的沉默中。 吃完饭，伍秋叶去买了单，夏秋阳还沉浸在羊肉泡的美味中意犹未尽。 “你个扣雀皮的（小气鬼），请客也不大方点，把老子整得不上不下，吃了个半饱。” 伍秋叶笑道：“你是猪吗，吃那么多，我的也给你吃了一半还没饱，要不然给你再要一碗？” “嘿嘿……还是算了，吃多了开车会胃下垂的。” 拴马沟是个大型村落，依山而建，一条土路搭在国道上看着有些不搭。 伍秋叶的娘家在村口，桑塔纳在他家门前停下。 夏秋阳率先下车，从兜里掏出一包阿诗玛香烟拆开，走向蹲在门口的一个老汉。 “老丈人，（伍秋叶之父，夏秋阳小时候就是这么叫他）你闲着数蚂蚁呢，来抽根烟。” “吆……泥马的……是阳子回来了啊，这都开上小车（轿车）了，这是把事干大了啊！” 老汉慌忙起身，开始还以为是个什么干部来了，走近一看才发现是夏秋阳。 “嘿嘿嘿，你这老丈人老眼昏花的可不怎么有眼力见啊，还有我媳妇也回来了。” 夏秋阳用打火机给秋叶爸点上烟，然后臭贫道。 “你个臭小子就知道胡皮干（臭贫），你真的娶媳妇了？” 老汉往汽车看去，却见自己闺女也下来了，于是怒气值直接爆表。 “你个狗日的……还跟小时候一样爱皮干。” 老汉说着，一巴掌轻拍在夏秋阳的后脑勺上。 这货小时候总说，赵一凡和伍秋叶是他的大小老婆，在村里都叫出名了，所以才有之前的老丈人一说。 可是眼下伍秋叶的身份还这么叫就有些不合时宜了，毕竟人家丧偶成了寡妇，有揭人伤疤的嫌疑。 “嘿嘿嘿，别打别打，叶子叔，地里活都弄完了。” “早就弄完了，泥马的也没个常识，这都下雪了，还不弄完来年指着吃屁呀！” 秋叶爸怒斥道，农活早在一个月前就完了，放在以前，这时候就是农村人猫冬的时候。 不过现在经济搞活了，所有农村人也不再猫冬，农闲时大家都往城里跑，觉醒的城市、高楼大厦、城市规划建设……需要太多的劳力了。 “大……您好着呢，我妈呢？” 伍秋叶下车后，快步走到老汉跟前问道。 刚丧偶那阵，她有些埋怨过他爸，但是血浓于水这玩意根本做不得假，尤其是父女之间，哪有隔夜的仇怨。 秋叶爸嘴角颤抖，其实这些年他后悔的肠子都青了，经常给老伴说，是自己害了闺女。 “哎……大好着呢，你妈在村里说闲话去了，赶紧回家吧！” 这时夏秋阳从后备箱里拿出伍秋叶的背包和方便袋，然后又拿了一条烟夹在腋下。 “叶子叔，这条好烟是我孝敬你的，咋样，我那些年的老丈人没有白叫吧！” “你给老子滚一边去，我凭啥抽你的烟？” 秋叶爸怒不可遏道。 夏秋阳才不管他的反应，硬生把烟塞到他怀里。 “你这老丈人还不领情呢，拿去抽吧，这是叶子买给你的。” 听到这话，秋叶爸才接过烟笑道：“回自己家还带啥礼物，你这孩子就知道乱花钱。” 第31章 郁闷老夏(上) 伍秋叶看了看夏秋阳没有说破，她原本没打算给老爸买烟，不是舍不得，因为老汉烟瘾有些太大，老妈成天嚷嚷着让他戒烟呢！ “大抽平猴（金丝猴牌香烟，不带过滤嘴的当地人叫平猴，当时大概五毛钱一盒）就行了，买这带把（过滤嘴）烟干啥，凭白多花冤枉钱。” 秋叶爸摩挲着香烟的外包装，为多花钱在那里心疼不已。 “叔，叶子的孝心可不能被嫌弃，否则以后不给你买了。” 夏秋阳开玩笑道。 “进屋喝点水吧？” 秋叶爸收起埋怨，仿佛真的怕闺女以后不再给他买烟抽。 “不了，我一个多月都没回来，我妈怕是都想我了。” “嗯嗯，那你赶紧回吧，最近你爸心情可不咋好。” 秋叶爸的话让夏秋阳愕然，不过也没有在意，在他想来无非就是因为自己复员的事情。 等夏秋阳开车走了，伍秋叶拉着老爸的手往屋里走，随口问道：“阳子爸怎么啦？” “还不是因为老赵家，那个赵黑娃狗日的就是走了狗屎运，前些天不是下连阴雨吗，他家的闲饲养室给下塌了，清理地基的时候，居然挖出了一罐子金条。” 秋叶爸后来过去给帮忙来着，所以算是知情者。 伍秋叶想起了什么似的问道。 “你的意思是说，那些金条是阳子爸……爷爷埋下的？” “这还用猜吗，那饲养室本来就是老夏家的祖宅，土地下户的时候，分给了赵黑娃，他老赵家往上翻三代都是贫农，别说趁金条了，恐怕连见都没见过。” 老汉说得颇有些义愤填膺，其实也有些羡慕嫉妒恨的心思在作祟。 这是人性的通病，可以允许陌生人一夜暴富，却见不得身边的人好过哪怕一点点，那是对他们的不公平。 伍秋叶看向夏秋阳离开的方向，突然有些同情起阳子爸来。 那些金条是他爸埋起来的，说出大天来，都不能给仇人挖了去。 但是房子都归赵黑娃十几年了，跟他可以说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哎呀，那老赵家什么反应？” “还能什么反应，直接锁门走亲戚去了呗，全家都走了个干净，这不都快一个月了，也没见有一个人回来看看，其实大家心里都跟明镜似的，老赵家的大小子不是在河南那里工作吗，不用说就是奔哪去了。” 老爸的话让伍秋叶有些庆幸起来，因为老赵家就这么玩消失的话，阳子和赵一凡绝对是没戏了。 虽然她清楚，这也不可能有自己什么事，但是心里就是觉得莫名的爽快，因为赵一凡从小就是她的竞争对手。 桑塔纳在家门口停下，阳子取下买给父母的东西，兴高采烈地准备回家。 “阳子回来了，这都开上小车了！” “老夏家到底是风水好，后人也争气啊！” “可不是咋的，这种汽车恐怕是县长以上才能坐的吧！” 这时就听的几道声音响起，夏秋阳一看，都是左邻右舍的长辈，于是又放下东西，掏出香烟给每人递了一根，并且张三李四王麻子叔的打招呼问好。 “这是把事干大了啊，我就说老夏家风水好，后人也能够出能人呢！” 张三接住香烟赞叹。 “嘿嘿嘿，几个叔，你们先谝着，我回家了啊！” 这些左邻右舍无非就是羡慕，这么高档的汽车开回来，不惊掉一地眼球都对不住夏秋阳开车回来的苦心。 “嗯嗯，赶紧回去吧！” 这时家里的大门开了，阳子爸提着个大号粪笼出来，原来是准备倒玉米芯子的。 当地人把玉米收回去，都是先挂在树上或者专门搭起来的架子上，等农闲了才会慢慢收拾。 “爸……我回来了。” 阳子爸看到是儿子回来，先是一愣，然后看到还有其他人，就换了副比较勉强的笑容。 “嗯……你先回去，我倒完苞谷芯子就回来。” 苞谷芯子是农村人做饭烧水不可或缺的柴禾，所以剥完的芯子都要在各家的柴垛上堆积起来。 阳子妈看到是儿子回来了，一边从儿子手上接过方便袋子一边问道。 “你这臭小子，一去就是一个多月，也不知道往家里打个电话，你的传呼机也打不通，妈都快急死了。” “嘿嘿………妈，我这不是回来了吗，我去西市第二天就上班了，新环境比较忙，就忘了给家里打电话了，一会我把新的传呼号码给你写在墙上。” “找到工作了？” 阳子妈问道，同时打开儿子带回来的方便袋观看。 “嗯嗯……西市有名的东风饭店做大厨，一个月八百块，以后可能还会涨。” “啥玩意，多少钱工资？” “八百，以后还能涨一点呢！” 夏秋阳说着，从兜里掏出一千块钱塞到老妈手里。 “这是头一个月的工资，怎么样，你儿子有本事吧？” 阳子妈捏着一千块钱，心情突然就好了起来。 毕竟那时候的普遍工资都在两百左右，八百块的工资，她想也不敢想。 尤其是最近阳子爸的长吁短叹，让她都快崩溃了。 “嗯嗯，我儿子有本事，不像你爸，成天就知道长吁短叹，把好运气都给整没了。” “哎吆我的亲妈啊，我爸这人怎么这么爱面子呢，我复员了又不是找不到事做了，至于这么上纲上线的吗，这坎就过不去了呗！” 夏秋阳只当是老爸还因为自己复员的事情放不下。 “儿啊，你坐哪，听妈给你说，那个赵一凡，你是绝对不能娶，动那个心思也不成……” 夏秋阳有些脑壳子疼，自己刚回来，又是这茬。 “我说妈，你让我消停会行吗，这事我听你和爸的，也没有再跟一凡联系过，现在我的心思都在工作挣钱上。” 阳子妈听到这话，挨着儿子坐下来道：“这就对了，我儿子这么优秀，还愁找不到老婆。” 这时阳子爸也回来了，看了看儿子和老婆后问道。 “你这是给人做司机了吗？” 他下意识就想到，儿子这是给别人做了司机，因为这种小车在他看来，就是领导干部们才能坐得起的。 “儿子在东风饭店做了厨子，一个月八百块钱工资呢！” 阳子妈自豪道，两个儿子是她的骄傲和资本，有道是母以子贵嘛。 “那汽车是怎么回事？” 阳子爸语气好了很多，阴霾的心情似乎也好了一大半。 “我朋友的，以后等我挣够了钱，咱们也买一辆。” 夏秋阳信誓旦旦。 “好……是我老夏家的种，一切靠自己努力，才不靠祖上的余荫。” 老爸有些奇怪的语气让夏秋阳有些愕然，他有点懵懵地看向老妈。 “妈……我爸好着没？” 第32章 郁闷老夏(下) “哎……别搭理你爸，自己没本事挣不来钱，就想着祖宗留下的那点余荫……” “我没本事你有，你有你咋不上天呢，嫌我没本事你倒是走啊，民政局又不是不给老头老太太办离婚手续。” 结果阳子妈话音刚落地，就被阳子爸阴阳怪气地挖苦道。 阳子听得都懵逼了，尬笑着看向父母道。 “不至于不至于，我都要找媳妇了，你们老两口还要闹离婚，也不怕传出去被人家笑话，话说你们有结婚证没，没有的话得先办个结婚证，民政局才能给你们办离婚。” 儿子的话让老两口都笑了，他们那个年代没有结婚证的不在少数，他们俩就是其中之一。 “被人笑话，咱老夏家现在都被村里人笑臭了，一家子净干些不着调的事情。” 阳子妈气鼓鼓地说道。 夏秋阳更加懵圈：“妈，你俩人这是怎么回事，说的话都云山雾罩的，我都听迷糊了。” 阳子拉着爸妈的手，在玉米棒子堆旁边坐下来，然后认真地问道。 “哎……” 阳子妈看了看老公，然后叹了口气才对儿子说道。 “赵黑娃（赵一凡之父）家的饲养室你知道吧？” 此刻的阳子妈其实跟老公是一个心情，连赵一凡的名字也不想提，可见对那笔外财有多羡慕和渴望。 这也是人之常情，那本就是阳子的爷爷留下来的，现在却便宜了外人，两个人的心里要是无动于衷的话，才是真的活见鬼了。 “知道啊，我们小时候经常在里边躲猫猫的，饲养室怎么啦，不就是爷爷的祖宅吗，早就分给别人多少年了，你们不至于还惦记它吧？” “你知道个屁，你爷爷土改前在墙根底下埋了一罐子金条。” 阳子妈有些激动道。 “不是被搜走了吗？” 夏秋阳大概听说过，运动中清扫浮财的时候，夏家所有的祖宅都被挖地三尺，说有遗漏根本就不可能。 “那个就不知道了，栓马沟从清末时起，就咱老夏家是大财主，其他人根本不趁那玩意，即便不是你爷爷埋下的，也是你太爷所为。” 阳子爸接茬说道，夏秋阳大概能够理解，太爷那一代人，有居安思危的思想很正常，毕竟当时局势动荡，民不聊生，埋点棺材本用来防患未然就很必要。 “你的意思不会是一凡他大挖出金条了吧！” 夏秋阳突然意识到问题出在哪了，难怪老爸一副谁欠他钱的模样，这可不就是被人欠了钱吗，还是欠了大钱那种。 不过转念一想，这事好像也没法子去计较了。 毕竟那都是老黄历了，祖宅在土改前都分给村民了，几经转手换了几茬主人。 直到土地下户时，那个被当成饲养室的屋子，因为破烂和浓重的马粪味道被人嫌弃，直接当成没人要的垃圾分给了赵黑娃家，现在挖出东西，自然就跟夏家没半毛钱关系了。 “嗯，村里有传言，那些金条有二十根，还有几个很大的银元宝呢！” 阳子爸觉得很心痛，要不是那个倒霉催的时代运动，这些东西可不就是他的吗？ “呵呵……老爸，别那么想不开了，这些都是身外之物，以前不知道那玩意的时候，你不是照样过得很开心吗？” 夏秋阳说得没错，人的欲望大多源自心理，对那些得不到的东西格外珍惜，本该属于自己的东西，被别人得到之后，那种落差根本难以平衡，尤其得到这个物件的还是他的仇人。 阳子爸此刻的郁闷心理，说是罄竹难书也不为过。 “tm的要是被别人的了，我也不至于这么堵得慌，可是偏偏就被姓赵的给挖到了，真是没天理了，我大都是因为他才死的。” “这事往深了说就是怪你，当初队上要把饲养室给你，你却看上了那头瘦驴子，结果驴子被养死了不说，现在连……” “你给老子闭嘴，就知道给我添堵，那时候家里七八亩地，你带着两个娃又下不了地，我不要驴难道眼睁睁地被累死吗，我看你就是没把我放在眼里？” 阳子妈的埋怨还没说完，就被阳子爸怒不可遏地打断。 “得得的，爸妈，你们俩也别吵了，这事看开点吧，咱们没有享受祖上余荫的命，就踏踏实实地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了。 今天我开了车回来，带你们去县城转转，顺便等二怪放学了，一家人下馆子美美的吃一顿。” 阳子爸叹了口气，然后在裤兜里摸索起来。 “哎……我烟呢？” 夏秋阳赶紧把伍秋叶给的烟拿出来。 “抽这个，这是我特意给你买的。” “一云二贵三茶花，红塔山下阿诗玛，这阿诗玛烟不便宜吧，以后别乱花钱，你爸抽啥烟都行。” 看着手里的阿诗玛香烟，阳子爸不禁又埋怨起来，农村人过日子紧细惯了，见不得孩子们大手大脚花钱。 “放心吧老爸，儿子以后一定好好干，让你跟妈过上老夏家以前的好日子，让你抽啥烟都不再觉得肉疼。” 看着儿子信誓旦旦的模样，老两口的心情这才好了起来。 “你知道努力就好，咱们老夏家所有‘带把的’，就不是平地里卧的主，你跟二怪以后就是老夏家的希望。” “老不羞说的啥话？” 阳子妈嫌弃的瞪了一眼老公，觉得那个‘带把的’说的有些脑残，哪有这样跟儿子归拢到一起‘带把的’。 “那必须的，等二怪以后考上大学，咱夏家就是头一个出大学生的家庭，以后的好日子还不是手拿把掐，到时候你跟我妈想上哪浪就上哪浪，想吃啥就吃啥，实在觉得还不过瘾，咱就吃羊肉泡买两碗，吃一碗再倒一碗咋样？” “老子说话没个把门的，这小的也是一个德行。” “嘿嘿嘿，谁叫我是老夏的儿子呢，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儿会打洞。” 夏秋阳的臭贫让老两口心情慢慢的好了起来，连日来的阴霾也随之淡化了许多。 “呵呵……不过这样子一来，倒是了却了老子一桩心事。” 阳子爸点上烟后，美美地吸了一口，才悠悠地说道。 夏秋阳有些不解的问道。 “啥心事？” “赵黑娃挖到金条后，一家人直接玩起了消失，以后你也就不能跟那丫头接着好了。” 夏秋阳听得有点翻白眼：“我说老爸，你这是什么心态，见不得你儿子心情好吗，我跟赵一凡是有感情基础的，你就这么巴不得我们分开，人都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呢！” “你给老子打住，只要我不死，你就休想娶赵家那丫头，还说你们有感情基础，你有个毛的基础，你以为你跟那丫头在山里洼里、野树林里干的蠢事没人知道。” 夏秋阳不禁尴尬的要死，其实在听到赵一凡一家人玩失踪后，他心里多少还是有些解脱的快感。 毕竟要他当面对赵一凡说出分手的话，有些过于残忍，那好几斤重的书信还在炕头上压着呢！ 第33章 嫉妒心(上) 当老两口坐上桑塔纳轿车后，所有的不快才彻底消散，因为桑塔纳这玩意可以打到所有想看热闹的人脸。 “哎吆，阳子爸，你们这一家子是干嘛去啊？” “孝贤（阳子爸名字），阳子带你们老两口子干啥子去。” 入冬后的农村总有些闲汉，夏秋阳家门口突然停了这么个高档玩意，看稀奇的不在少数。 “他叔闲着呢，阳子带我们去县城转转，顺便看看二怪，这孩子现在学习任务重，一个多月都没有回来了。” 阳子妈一边上车一边说道，对她和老公来说，在村里人面前坐上儿子开的小汽车，绝对是能够挽回面子的事情，所以她也不介意多说几句。 “阳子真有本事，刚复员回来就开上小车了，你们老夏家还是人旺财旺运道旺啊！” “呵呵，他叔说得没错，我老夏家就是不靠祖上余荫，也能把日子过到前边去，两个儿子也知道争气，我夏家的好光景还在后边呢！” 阳子爸的话虽然有些浮夸，但是却能够在村里人面前摆明一个态度，就是他根本不在乎什么祖上留下了什么东西。 一家人在县城转了一圈，夏秋阳给父母各买了一身越冬的棉衣。 等二怪放学后，一家四口去夜市吃了顿烤肉，等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夜里八点多了。 “天都黑了你还干嘛去？” 回到家后，阳子爸看儿子又要出门，就问道。 “我说爸，现在一凡又不在村里，你还怕我出去干嘛。 一年没回来了，我去找那些发小谝一会不行吗。” 阳子妈看了看丈夫：“孩子要去你就让他去呗，老一辈人都说了，树从根里活，人从村里活，他一个大小伙子，总不能在村里连个人缘也没有吧！” 拴马沟是大型村落，由七八个生产小队组成，总人口在八九千人以上，所以夏秋阳的发小不少，跟他同年同村的就有七八个。 今天他开车回来的事情，在村里已经传开了，许多人都说，老夏家又要翻身了。当兵的大怪（夏秋阳小名）复员后直接开上小车了。 似乎并没有人去纠结这车子的归属问题，只在乎人家是开着小车回来的，仿佛能开小车就代表身份似的。 七八个发小有两个在外地打工，其他的在县城搞副业（工地搬砖），晚上大都在家里。 当夏秋阳走进同村的发小王力家时，发现四五个耍尿泥（发小）的居然都在。 他们围在王力家的土炉子边，一边吃着一锅乱炖，一边喝着当地自酿的苞谷酒。 “吆……看看这是谁回来了？” 王力惊诧地说道。 于是几个人都看向门口，然后都起身让座。 “你还真的是赶巧了，我们刚坐下，每人一杯酒还没喝完呢！” “坐着一起整点！” 几个人说着话，就把夏秋阳按到了一把椅子上，王力更是不由分说就给倒了满满一大杯子苞谷烧。 夏秋阳从兜里掏出香烟，给每个人递了一根后，这才在让出来的椅子上坐下。 “阳子，你怎么不多坚持几年再回来，到时候跟二狗一样，弄个正式工作多好。” “就是，转个志愿兵多不容易，工资高不说，还特别稳定。” “听说你今天开着小车回来了，你丫够牛逼的啊！” “这是给什么单位开车了？” 一落座，就有人问起夏秋阳复员和开车回来的事情，其中看热闹、好奇，又或者纯纯的说闲话心思，不尽其然。 随着工作步入正轨，阳子现在已经没有刚回来那会失落了。 “部队干得有些闷了，就回来了呗，咱们一起玩的发小，你们孩子都满地跑了，我还连个对象都没有呢！” 夏秋阳喝了一口苞谷烧道，只觉得这玩意入口后，一股火辣的滋味直辣嗓子眼。 “卧槽，这苞谷烧是刚烧的吗，这么辣嗓子。” 夏秋阳想岔开话题。 但是人群就是这样，你越不想提起的糟心事，他就有人偏要打听，仿佛往别人伤口撒盐，能给他们带来无限乐趣似的。 “你跟一凡不是好着吗，你爸不同意啊！” 牛权（发小一）问道。 “阳子爸能同意才是见了鬼了，他们两家素有恩怨你不知道吗？” 房洛阳（发小二）质问牛权道。 “哎哎，你们还是不是拴马沟人了，赵一凡家玩失踪了不知道吗？” 王力的话将所有人的话题引向最近才发生的事情，这事情无疑也是跟夏秋阳有关的。 因为赵一凡父亲，挖到的金条就是夏秋阳祖上埋下的，夏家祖上图为他人做了嫁衣，这事放在谁的身上也会心里不舒服的。 “你们几个货能不提这茬吗，没看阳子在跟前呢，把跟他有关的话题都翻过去行不行，咱们痛快的喝起。” 这时发小朱二卫看不下去了，端起酒杯强行打断话题道。 夏秋阳端起酒杯跟他碰了一下，然后其他人都举杯喝酒，话题终是被扯开了。 “哎……伙计，你现在回来了，怎么着也得安排一下，请哥几个喝顿酒吧！” 朱二卫的话立刻引起了其他人的响应，纷纷嚷嚷着夏秋阳请顿大酒。 “没问题，正好我明天还有一天假，明天晚上去我家坐坐，我整几个硬菜，弄几瓶好酒，咱们几个发小好好的聚聚。” 农村自酿的苞谷烧有着很重的苦味，夏秋阳喝不习惯，再加上有人总能有意或无意地把话题引到金条上去，所以喝了两杯他就起身告辞了。 同为一个村的，二十根金条可不是小数目，放到现在也是一笔巨款，足以改变一个家庭的生活轨迹。所以也由不得众人将话题往那个方向引。 其实说白了就是羡慕嫉妒恨，为什么这笔意外之财不是自己挖到的。 跟夏秋阳一起离开的还有朱二卫，这是个跟夏秋阳玩得比较好的发小。 “阳子，其实酒后的话，你没必要放在心上，自己看开点就行了。 现在老赵家人走了，你正好可以没有心里负担地跟赵一凡分手，然后给自己认真的找个对象，或者让媒婆给你介绍一个也行。” 夏秋阳笑道：“我知道，酒桌上的事情，大多不会延伸到酒桌以外。对于他们的话我不会计较，也不会真的把他们当做知己，能够请他们喝酒，其实就是作为同村发小的一种……习惯吧！ 不说他们了，明天记着准时过来喝酒，对了，我明天早上要去市场买菜，你去牛子（六队的一个发小）家一趟，让他明天晚上也过来。” “的嘞，那咱们明见吧！” 第34章 嫉妒心(中) 第二天一大早，夏秋阳准备去县城的菜市场买点菜。 因为那时候的农村条件相对较差，根本没有冰箱之类的家用电器，农户家里也大多是自家种的萝卜白菜之类。 想要请发小们喝酒，就需要到县城去买点菜。 而且那时候县城的超市很少，也不如现如今供应的品类全乎，尤其是菜蔬类，必须到农贸市场去买。 就在他刚打着车子时，老妈跑出来叮嘱，让他走一趟学校，把弟弟给捎回来，因为今天是周末，他应该没有课。 桑塔纳开到村口，正碰上在门口扫地的伍秋叶。 “阳子，你干嘛去？” “去大菜市买点菜，我今晚打算请二卫他们喝顿酒，你要不要一起去县城，给你爸妈也买点菜啥的？” 农村人过日子都很紧细（精打细算），要是不年不节的，都是吃自家种的菜蔬，现在是冬季，家家都是大萝卜白菜、土豆红薯之类，连肉都舍不得买。 伍秋叶想了想点头：“那你等我一会，我想给我大我妈买些肉，回头燷n）了放在罐子里，吃烩菜时候放点，也能见点荤腥，要不然成天就是白菜炖萝卜粉条子。” “你不怕你大把肉放坏也舍不得吃？” 夏秋阳戏谑道，伍秋叶的老爸素来小气，在村子里是出了名的。” 伍秋叶知道夏秋阳是取笑自己老爸，却也不生气。 “嘻嘻……我大那人我了解，只要不是花他的钱，他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小气。” “嗯哼！” 伍秋叶说话的时候，夏秋阳突然嗯哼一下，用眼神示意她身后。 伍秋叶吐了吐舌头，因为她已经听到老爸的脚步在身后响起了。 “你个死妮子居然背地里编排老子，以前家里乌泱泱六七张嘴，我不紧细点行吗？” 伍秋叶家里姐妹三个，加上爷爷奶奶和父母，的确压力超大，毕竟土地承包到户那会，爷爷奶奶身体不好，家里就老爷子一个壮劳力，日子过得颇有些捉襟见肘。 “老丈人抽根烟。” 夏秋阳递过去一根烟接着臭贫。 “你小子以后别这么叫我，老子三个丫头出门，都没你什么事，叫得哪门子老丈人。” 秋叶爸接过烟后，放在鼻子底下闻了闻，然后看向闺女接茬道。 “现在天冷了，东西放不坏，买肉就多买点，老子现在也是看开了，这人活一世，草木一秋，吃到肚子里的才是属于自己的，其他爱谁谁了。” 秋叶爸如是说道。 夏秋阳笑道：“叶子叔，你能这么想就对了，现在日子好了，该吃吃，该喝喝，有事别往心里搁，球事都别管，把自己过舒坦就成了。” “就是，人死球朝上，爱咋咋地！” 老汉的话立刻招来闺女的白眼：“大，看你说的啥话，你闺女还在跟前呢！” “哦……呵呵，我去地里转转，你们聊吧！” 秋叶爸颇有些尴尬的转身，背抄着双手往南边去了，村子后边的山里，有栓马沟大队的自留地。 “嘿嘿嘿，你大说话似乎有些用力过猛呢！” 老汉走后，夏秋阳嬉皮笑脸地看着他闺女道。 “你死一边去，要不是给你带偏了，我大能这样说话吗？” 两个人在农贸市场买了菜后，夏秋阳又去弟弟二怪租住的村里一趟，把弟弟顺带接回去。 “哥……你可以啊，以后就照着桑塔纳买！” 二怪上车时戏谑道。 “嘿嘿嘿……这玩意就是哥的奋斗目标，你说的那句话很对，别人的屋檐再大，也不及自己有把伞，这话简直太有……深度了。” “哥，你能够这么想就太好了，不过你借车的目的恐怕还是再考虑面子吧？“ 夏秋阳一脚踢在弟弟屁股上：“就你废话多，上车，我打算晚上整几个硬菜，叫几个发小一起喝点，妈说你今天没课，就让把你也带回去解解馋。” “哎……我的亲哥，我还是得劝劝你，面子的事情，不要太放在心上，如今的社会，你能挣到钱才是面子，人才会尊敬你……” 二怪还想往下说，就被夏秋阳一个手势打断。 “我清楚了，你别在这说教你哥了，我知道自己需要什么，这车也是朋友硬要借给我开的。” 二怪笑了笑，然后伸手去拉车门，却发现副驾上有个女人。 “车里坐的是谁？” “你叶子姐，跟我一起来买菜的。” 这时叶子也正从里边打开车门，然后两人同时看向对方。 “叶子姐，你回来了？” “嗯嗯，二怪放学了，都长这么高了，跟你哥个头差不多？” 夏秋阳哥俩相差七八岁，弟弟也已经十八九岁，身高已经直逼哥哥，都是一米八大高个。 “叶子姐，我都快二十了，身高自然跟我哥差不多，听说你去西市做生意了？” 伍秋叶点头：“嗯嗯，就是卖咱们这边的油馍，我跟你哥在一个城中村住着，所以经常能碰上，他昨天正好开车回来，我就跟着一起回来了。” “叶子姐，不用跟我解释，你跟我哥都是成年人，有为自己行为负责的能力，谁也说不着啥。” 二怪认真的看着伍秋叶，他是未来的大学生，听说过伍秋叶的情况，所以才不会在乎她什么身份，也许不考虑赵一凡的话，伍秋叶才是跟自己哥哥最般配的那个人。 夏秋阳听到弟弟的话有些蛋疼：“你个傻缺在这瞎哔哔啥，我跟叶子是发小，还怕谁说什么玩意，再说了，我们也没有你说的那个意思啊！” 这话让伍秋叶有点心里不舒服，却也无法开口说什么。 “哥……现在回去还早，要不你带我兜一圈吧，我还没坐过这么好的车呢！” 二怪觉得眼前的话题有些不太对，所以打岔道。 “没问题，咱们这就走着，一会再带你吃顿好的，下午咱们再回去。” 这哥俩相差年龄比较大，所以感情特别好，一般情况下，对于弟弟的要求，做哥哥的都能够满足。 桑塔纳绕着县城和环山路满世界疯跑了一圈，直到中午饭点才返回城区，三个人在一家川菜馆美美地吃了一顿，二怪说了，这是自己头一次下馆子。 于是听得有些心酸的夏秋阳不计成本，三个人点了五六个菜，最后都吃得肚子溜圆才罢休。 第35章 嫉妒心(下) 汽车在村头停下，伍秋叶下车后问道：“晚上要不要我过去给你帮忙一下？” 夏秋阳想也不想就点头说道：“必须滴，这事让我妈帮忙洗洗涮涮不好吧，又没有外人，都是咱村的，你一起还能热闹热闹！” “那行，我回去把肉燷了，给我大我妈包顿饺子，时间也就差不多了。” 伍秋叶姐妹三个，家里并无男孩，大姐招了上门女婿后跟父母同住，近几年两口子去了上海打工了，家里就剩了两个老人。 农村老人大多省吃俭用，从嘴里省更是能做到极致，平时根本舍不得买肉。 “那行了，我就跟二怪就先回去了，一会你家里事弄完了过来。” 看着桑塔纳向村里开走，伍秋叶站在原地愣了好大一会。 她对夏秋阳有着很特别的感觉，以前有赵一凡在，自己觉得没戏才嫁了他人，现在赵一凡因为金条的事情举家玩消失，但是自己却成了寡妇，似乎命运总在跟她开玩笑。 “叶子，你回来了站在门口发啥呆呢？” 这时自家大门打开，叶子妈从里边出来问道。 “哦……妈，我刚下车，这就准备回去了。” 伍秋叶说着往家里走去，叶子妈却看着桑塔纳离开的方向若有所思起来，几个孩子的情况，做父母的心里都跟明镜一样。 冬天六七点的时候，天色已经全黑了。 这时夏秋阳正在和伍秋叶在厨房里准备。 当时的农村人做饭烧水都是一口大锅，炒菜的话需要两个人配合，一个坐在灶台前烧火，一个在锅里炒菜。 伍秋叶居然有点喜欢这种感觉，充斥着烟熏火燎的厨房里，两个人像极了农村刚成家的小两口。 夏秋阳心里却有些复杂，今晚是他复员后第一次请村里的发小喝酒，以前虽然也有过类似的喝酒情况，却没有今天的感觉别扭。 以前他没有转志愿兵的时候，每次探亲都会请发小们喝顿酒，那时候大家在一起玩得很好，无话不谈。但是从他转志愿兵之后，这些人就再也没有聚齐过。 村里的发小们似乎很有默契地一起孤立他，其中有什么缘由他大概能猜到点什么，却在心里始终不愿意承认。 “阳子！” 就在这时，朱二卫提着两瓶绿脖子西风酒进了院子。 夏秋阳家的厨房是利用耳房和正房的夹角搭起来的，根本没有门窗一说。 朱二卫说话的时候，夏秋阳已经看到他了。 “你先进屋里坐会，还带什么酒，我买了一箱子泸州老窖，还不够你们喝吗？” 朱二卫笑了笑：“礼多人不怪吗？” 跟着他屁股后头进来的是牛子（牛大伟），他手里也提着两瓶酒，不知道两个人是商量好的还是其他原因，居然都是裸瓶‘西凤’。 两个人看着对方手里的酒瓶子都笑了：“你也是张建设（同村开商店的村民）他家买的？” 牛大伟开口道。 “他家就这个没毛病，其他的都不太靠谱。” 这时二怪从屋里出来，接过两个人提的酒瓶子道：“二卫哥、大伟哥来了，快进屋里坐。” 夏秋阳准备了酱肘子、腊牛肉和几个小凉菜，热菜就整了个大盘鸡，这是当时流行的菜品，放在农村绝对是够奢侈。 为了显示郑重，他还让伍秋叶准备了油馍和拉条子，绝对的诚意满满。 “卧槽……阳子你太讲究了，随便喝点酒，搞得这么隆重！” 牛大伟戏谑道。 “哥几个不经常联系，我这次回来得突然，一起坐坐拉下关系，别时间久了生分了。” 夏秋阳解下围裙说道。 “还有谁呢，就我们几个啊？” 牛大伟看了一圈道。 夏秋阳看了看腰里的传呼机：“七点多了，也该来了，要不二怪你去叫下，就是跟我一起玩的几个发小，你都知道的。” 二怪点头，准备出去请人。 朱二卫嘴角抽搐了一下，似乎是想说什么，最后又忍住了。 几个发小除了牛大伟是外村的，其他都在本村，跑一趟也要不了多久，没一会功夫，二怪就垂头丧气地回来了。 “这怎么还垂头丧气的，被狗撵了还是咋了？” 夏秋阳看弟弟有些不高兴，就戏谑地问道。 “跟你一起玩的几个人都没在，王力的老婆说去九队了，张大毛他妈说被李明叫走了，也是去了九队。” 二怪说的都是夏秋阳的发小，昨天晚上临走的时候都是约好的，现在都去了九队，其中的意思简直不要太明显。 “这么不给面子的吗？” 牛大伟气鼓鼓的语气代表了在场的所有人心声。 “不等了，咱们几个开整。” 夏秋阳有些生气，却也大概能猜到问题出在哪里，无非就是他开车回来，刺激了某些人的神经了。 这种因羡慕嫉妒产生的孤立排挤情况，在他转志愿兵的时候就已经发生过了。 朱二卫打开一瓶泸州老窖，一边倒酒一边开口。 “其实我来的时候，碰上了王力，他看了看我提的酒，说了句‘你这是赶着去凫上水吗’（形容往上巴结的意思），我没有搭理他，阴阳怪气的，别人能挣来钱是本事，光眼红有个毛用。” “哦……我也碰上李明了，只跟我点了个头就走了。” 牛大伟是外村的，并不清楚夏秋阳还请了谁。 “我说哥，你还是不够清醒啊，人性这玩意哪能经得起揣摩，你开着这么大一汽车回来，别人还不知道怎么羡慕嫉妒恨呢！ 大多数情况下，嫉妒是每个人心底的天性，他们可以允许陌生人一夜暴富，却很难想得通身边人比他们优越一点点。 你这无疑是对人性的暴击，大家都过着差不多的生活，你突然整个大汽车出来，让他们怎么想得通。” 二怪的话立刻引起朱二卫和牛大伟的赞同，他俩不约而同看向这个还在上学的兄弟。 “阳子，二怪这书没有白念啊，看的就是通透。” 二怪被表扬，立马有些沉不住气了。 “古人对这种行为早就看得通透了，不是有那么几句话吗，‘政教钧平，则不患贫矣，上下和同，则不患寡也，大小安宁，不倾危也……’ “得得的，你小子别在这拽文的，我们都听不懂，说人话。” 夏秋阳没好气打断弟弟，他心里正不爽呢，被人放鸽子，心情能好才是见了鬼了。 “嘿嘿嘿……大概意思就是说，人不怕挣得少，就怕别人比自己挣得多，哪怕生存困难，但是周围的人都一样，也就心里平衡了。” 二怪大概解释了一下。 然后朱二卫笑道：“泥马的……古人就是能瞎白话，红眼病居然整这么多弯弯绕，我们完全就听不明白了。” 他搞怪的语气让几个人都笑了，然后气氛就不那么压抑了。 “所以说，永远不要小瞧人的嫉妒心理，这玩意爆发了绝对是可大可小的……” 第36章 心大了事就小了 一顿饭在不太和谐的气氛中进行，中间伍秋叶端着油馍进来。 “先吃点油馍吧，要不然喝多了胃不舒服。” “叶子的手艺还是这么好，你这手艺该去县城摆个摊子的，给自己打工，还不用看别人脸色。” 朱二卫岔开话题，想着不让气氛再尴尬下去。 “二卫哥你不知道，叶子姐早就杀到西市去了，咱们村的油馍，已经面向大城市迈开脚步了！” 二怪说道。 “是吗，那我还真是孤陋寡闻了，咱们一村一院长大的发小，我都不知道你的近况呢！” 朱二卫在西市打工，也不经常回来，所以对伍秋叶的近况知之甚少。 “嘻嘻嘻，就是在一家夜市支了个炉子烙饼，哪有二怪说的那么洋气。” “叶子坐哪歇会，一起谝一会。” 夏秋阳指着对面的凳子说道。 有了她的加入，酒桌的气氛突然就变了，多了一些对人生经历的感叹和唏嘘，毕竟她的情况有些特殊。 “你们几个聊，我去给你们煮拉条子，阳子的大盘鸡麻辣鲜香，用来拌面在合适不过了。” 酒过三巡后，伍秋叶起身去厨房煮面，酒桌上的话让她想起了自己的不幸遭遇，心里有些堵得慌。 “阳子，叶子的情况你知道多少？” 伍秋叶离开后，朱二卫压低声音问道。 “大概都清楚，嫁过去还没洞房，老公就挂了，然后婆家人不待见，就跑了出来，去西市打工了。” “你都知道啊，那我就不说了，其实她是个好女孩，能干又勤快，模样长得也不错，比你那个小凡凡好得多了，起码那身材就超赞。” 朱二卫说着，在自己胸口比划了一下，他的话立刻招来夏秋阳的不满：“我去你丫的，小凡凡这称呼你是听谁说的，哥们可没有这么叫过她，肉麻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牛大伟这时插话道：“伍秋叶这女人的确不错，要模样有模样，还有本事，我要是没老婆，就去追她。” 夏秋阳看了看两个说话的发小，突然觉得这俩货像是有所指似的。 “你们俩够了吧，在这瞎几把点啥鸳鸯谱呢，是想撮合我们俩吗？” “没……我不是这意思，只是就事论事，伍秋叶是长得攒劲吗，你看那一对大凶器……” 朱二卫还打算接着说，就被夏秋阳杀人般的眼神瞪了回去。 “嘴巴弄个把门的，二怪还上学呢！” “嘿嘿……你们谝你们的，我听不见，再说了，我是高中生，马上就要高考了，啥玩意我不懂，不用避讳我的。” 二怪坏笑道。 最后吃了拉条子拌面后，一顿酒也就喝完了，送两个东倒西歪的发小回去后，夏秋阳送伍秋叶返回。 “不用送我，就几步路的事，回去早点睡，明早还要上班呢！” 伍秋叶没让送，两家住的一个村东头，一个西头，直线距离不过两三百米，的确没啥送的。 “那行，咱们明早见。” 目送伍秋叶走后，夏秋阳才返回自己家。 他和弟弟住在耳房里，今晚的菜做好后，分出一份给父母，然后喝酒就在他和弟弟的耳房里。 等他回到屋里时，发现弟弟已经收拾完桌子，正在炕沿上坐着烫脚。 “叶子姐回去了？” “嗯，你洗完脚后也早点睡，明早我送你到学校门口。” 夏秋阳说完，给自己点了一根烟，坐到炕沿上吸了起来。 “哥，你不高兴啊？” 二怪问道。 “你说我开车回来碍着谁了，也不是自己的车，一起长大的发小，不至于这么没格局吧？” 想起这茬夏秋阳就觉得堵得慌，好酒好菜地请人喝酒，居然一大半都没来。 “嘿嘿嘿，哥，你这是看不开啊，真要是你自己的车了，他们就会是另一种态度了，因为你已经站在跟他们不一样的高度了。 人性大多带有奴性，当你比他们优渥一点点的时候，招来的都是羡慕嫉妒恨，但是当你把距离扩大到需要他们仰望的时候，这种行为又会发生微妙的变化，由羡慕嫉妒恨转为讨好巴结，阿谀奉承或者说摇尾巴都行。” 二怪虽然比自己小了七八岁，但是总能说出一些很有道理的话，这让某人对文化人总能多出一些很真诚的羡慕。 “你小子这书没有白念，说话总是一套套的。” “嘿嘿，哥，你又不傻，有些事只是你不愿意去想而已，你刚转志愿兵那会忘了，哪次请客不是都有几个没到的吗？” “你说发小之间嫉妒个毛，这些人也真是鼠目寸光。” “嫉妒就像是自己喝毒药，却想着别人死，它的本质就是用别人的成功惩罚自己，这种情绪除了内耗就毫无其他用处。” 夏秋阳点头，之前他想到过这个问题，但是作为一起长大的发小，他不想把这些人看得太不堪。 “赶紧洗洗睡吧，有时候心大了，事就小了，同样的道理，你的心要是小了，那么所有的事情就变大了。 就是之前说的，努力做好自己，你只需要在自己的赛道上跑赢自己就行了。 当你真的成长为参天大树的时候，你就是小草的天了，你就是需要他人仰望的存在。” 就在哥俩聊天的时候，院子的大门响了，这玩意因为之前的连阴雨有些变形，开合的声音很大。 “这时候是谁来了？” 夏秋阳说着就要出门，二怪却说道：“你不用去看了，应该是爸妈回来了，他们之前去二队了。” 夏秋阳有些意外，老爸之前还在自己房间里喝酒呢，怎么跑到二队去了，二队虽然和三队只有一字之差，却是整个大队离得最远的。 “我不知道，我去给端菜的时候，听爸在那里接电话呢，说是二队的门二宝打来的。” “门二宝，她家也装电话了？” 那时候座机在农村并不普及，能装机的大都是有亲人在外边工作的。 “人家比咱家还装的早呢，门二宝她儿子在新疆某部是个团长呢！” “她不是一天天净好给人保媒拉纤吗，难不成？” 说到这里，夏秋阳突然停了，父母去了好说媒的门二宝家，目的性简直不要太明显。 “哥……恐怕就是你想的那样，咱爸咱妈这是托人给你说媒呢！” 二怪一副幸灾乐祸的架势。 夏秋阳有些脸黑，直接踢掉鞋子上炕，然后用被子蒙着头，打算用装睡蒙混过关。 “阳子……二怪。” 果不其然，父母进院子后没有去后边的正房，而是来到哥俩的耳房门口，在门外就大声呼唤儿子。 第37章 第一次相亲(上) “爸妈，你们回来了，菜我给你们扣在锅里了，明天热热再吃吧！” 二怪趿着鞋给父母开了门说道，然后继续把脚伸进盆里。 “你没喝酒吧？” 阳子妈看着小儿子问道。 “没有，我才不喝那玩意呢，辣批哄哄的。” “你正在上学，可别学你哥他们，听说喝酒会影响脑子的。” 阳子妈叮嘱小儿子，然后皱着眉看向炕上。 “你哥咋了，喝多了吗？” “没有吧，我哥装睡呢！” 二怪直接就把哥哥给卖了。 夏秋阳黑着脸坐起来：“你个臭小子，本来还打算给你一百块钱，让你也过几天好日子呢！” “啊……嘿嘿嘿，哥、哥，我错了，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就当我说梦话呢！” 夏秋阳不搭理弟弟，嬉皮笑脸地看向父母。 “爸妈，这么晚了你们怎么还不睡，赶紧去休息吧，我明天还要上班呢！” “你少给老娘嬉皮笑脸的，一天天就没个正形，这么大人了也不知道赶紧找个对象处。” 阳子妈板着脸训斥道。 “不是吧妈，我刚回来那会，你跟爸都说，我年龄不大，着急找老婆是怕把我给剩下了吗？ 这才过去了一个多月，这话风就变成这样了，是你不让我着急找对象的好吧？” “那时你在部队上，我跟你爸自然不希望你急着找对象，现在回来了，自然得先成家了，不是有那么一句老话吗，成家立业，就是要先成家，才能立业的。” 阳子妈自有一套理论，也许在她心里，只有这货成了家，才能解除他提前复员的尴尬。 “我说妈，成家立业说的是那个意思吗，那成语出自宋·吴自牧《梦梁录·恤贫济老》：杭城富室多是外郡寓之人……四方百货，不趾而集，自此成家立业者甚多……” 二怪嬉笑着插话道。 “你给老娘闭嘴，我拿钱让你读书，不是让你跟我唱对台戏的，你也少在老娘跟前念那些之乎者也之类，你妈我听不懂。” 二怪直接闭嘴，端着洗脚盆出去了。 “给你们领导打电话，就说你明天有事，晚一天去上班。” 阳子妈的语气不容反驳。 “啊……不是吧妈，随随便便请假可不成，那是包厨，一个萝卜一个坑。” 夏秋阳直接都懵了。 “那就说我生病住院了。” “我的那个亲妈，咱不带这样的啊，儿子找个合适的工作不容易，工资高不说，还能学到东西，再说了，你非得让我请假，咱这是因为啥呀？” “你二宝姨的娘家侄女来她家了，听她说人姑娘长得漂亮不说，大高个身体好还能持家，里外里都是把好手，你明天跟人家姑娘见个面，我都答应人了。” 这时二怪倒水返回来了，听到这话就问道：“你跟我爸去了两个多小时，二半夜才回来，也没见着那女孩吗？” “跟他姑父去镇上了，估计也是去见面的（相亲）。” “啊……行程安排得这么满吗，她得是有多优秀，哥，这事你得抓点紧，这么好的姑娘可别错过了。” “你滚蛋，还想不想要一百块钱了？” 二怪直接哑火。 “嗯哼！” 阳子爸出声刷了一下存在感，这才说道：“你不是说明天九点才上班吗，我一会打个电话，让你二宝姨早点带女孩过来，见了面你再去上班，两不耽搁。” 夏秋阳无奈点头：“那行吧，你跟她说七点吧，路上还得一个多小时呢，我才进饭店，迟到了也不好。” 事情在某人极不愿意的情况下拍板，于是老两口夜里就忙活了起来。 屋里屋外，院里院外齐齐打扫了一遍，生怕给人家女孩留下不好的印象。 第二天早上六点多点，夏秋阳和弟弟就被老两口从炕上打起来，让两个人赶紧洗漱整齐，说人家姑娘马上就到。 夏秋阳揉着眼睛看了看窗外，冬季的六点多天还是乌漆嘛黑的。 “妈……这才几点，天还没亮呢！” “都六点多了，人家姑娘说话就到，你们俩大小伙子还睡在炕上，像什么话。” 阳子妈其实也是第一次张罗儿子相亲，心里还挺紧张的。 于是一家人都不得安宁了，儿子们被早早地从炕上打起来，阳子爸更是五点多就被撵下炕，摸着黑又把院子里扫了一遍。 大概七点整的时候，院子大门被人叩响。 “二怪去开门，是你二宝姨来了。” 夏秋阳看着老妈的样子有些想笑：“我说妈，你还能不能行了，你儿子这么好的条件，要挑理也是你挑好不好，看把你紧张的。” 阳子妈瞪了儿子一眼：“你就臭贫吧，一天天就没个正形，这么大人了还要妈给张罗见面。” “我也没让你操心啊，是你非要让我见面的，凭你儿子这条件，只要我愿意，姑娘们还不是排着队给我挑选，最起码也能从家门口排到二宝家去。” “你少贫了，我去接人。” 大门打开后，一个年龄跟阳子妈差不多的妇人直接进门，身后跟着一道颇有些高大的身影。 “哎吆……她姨啊，你赶这么早我还真的有点不适应呢，几十年了我就没见过天没亮就张罗见面的。” 妇人就是媒婆门二宝，保媒拉纤几十年了，为人热心又好八卦。 “她姨来了，不好意思啊，阳子九点还要上班，到西市可是有近百里路呢！” 阳子妈迎上去打招呼，并且道着歉，解释把时间提前的原因。 “我知道了，你昨天晚上不是都解释了吗……阳子呢，那个是阳子？” 门二宝说着就往阳子妈身后看，有些朦胧的院子看不真切。 阳子妈伸手拉过夏秋阳：“这就是老大阳子，那个是二怪，马上考大学了，咱们屋里坐，外头还没有大亮看不清楚。” “对对对，屋里去说，这是我侄女桂芳，她家姓杨。 芳妮子，这就是我给你说起的阳子家，这是他妈。” 门二宝说话的同时，拉着身后人的手往前拽。 还没进屋，阳子妈就安排阳子去给客人倒水，自己跟着媒人以及女孩进屋。 进到屋里，夏秋阳才看清了女孩的情况。 不过当时他就有些懵圈，这时才意识到老妈昨晚上说的大高个好身板能操持家务是个什么鬼了。 自己身高一米八二，跟女孩站在一起基本持平。 一般情况下，女孩子一米六七都是大高个了，这一米八绝对是鹤立鸡群的存在。 杨桂芳模样长得挺周正，说不上有多漂亮，但是绝对耐看，白里透红的肤色也不差事，绝对是放大版的美人胚子。 再看身材，一对大凶器像是要撑破棉袄，大有呼之欲出的架势，傲人的翘臀也是杀伤力十足。 不管从哪个方面看，这女孩都不错，放在农村绝对能够担得起家务和繁重的田间劳作。 就是身材有些过于夸张，不是夏秋阳喜欢的类型。也许大多数年轻人的理想恋爱对象，就是那种小鸟依人类型，因为那能够唤起雄性的保护欲望。 第38章 第一次相亲(中) 阳子妈打量了一下杨桂芳，顿时就有些心虚了。 这女孩站在她面前，绝对有进化成悍妇的潜质，这要是将来婆媳关系处理不好，她可没什么底气跟她叫板，毕竟从气势上就输了好几分。 “她姨，这是我近门子侄女，在家里可能干了，田间地头的活也是一把好手呢。 你看闺女不仅模样俊俏，身板也好，屋里屋外都是一把好手，绝对是打着灯笼都难找的好媳妇。” 门二宝一副没眼力见的模样，做媒婆的大都是这副架势，能把武大郎说的身高八尺，半老徐娘说成年芳二八，主打一个敞开了胡吹。 阳子妈点头，心里却有些无语，这身板可不就是屋里屋外一把好手吗，就是不知道将来能不能镇住这儿媳妇，心里可着实有些没底。 夏秋阳这时倒好了两杯茶水，双手端了一杯，递到门二宝手上。 “二宝姨，您喝茶。” “哎吆……阳子这小伙子长得可真是帅气，这身高怕是有一米九了吧，跟咱们桂芳从身高上就特般配呢！” 门二宝接过茶水，用手在夏秋阳头顶做了个比画的手势。 “二宝姨说笑了，一米八二，没有一米九，要是一米九直接就去打篮球了。” “嘿嘿嘿，还谦虚上了，当志愿兵也挺好的……哎……好像挺你妈说你复员了？” “嗯嗯，当了一期，我妈怕我找不着媳妇打光棍，就给提前复员回来了。” 夏秋阳顺着今天的主题说道。 “复员了也好，当一回兵体验一下不同的生活就行了，听说你还是个什么饭店的厨子，不错不错，现在经济搞活了，做厨子也能养家糊口。” 门二宝的确很健谈，无愧于她的媒婆身份。 夏秋阳一家都带着献媚的笑容看着她，毕竟人家也是一片好心，好心意这玩意可不能被辜负，否则以她媒婆的嘴巴，真的能把黑的说成白的，让夏秋阳以后的找对象之路难度大增。 “她姨，你坐着说，让孩子们也坐，那个二怪，你去收拾东西，一会你哥去上班去顺便送你一趟，还有老头子，你去后边的粮食柜取两个向日葵和花生过来，让俩娃嗑着……” 阳子妈一副指点江山的派头，三两下就把碍事的都给支出去了，把相亲的主题安排得明明白白。 门二宝心领神会，拍了拍杨桂芳的肩头，奈何她身材太矮，这行为着实有点滑稽。 “闺女，和阳子都做个自我介绍，然后聊会，我们这些老家伙就不在这掺和了。” “嗯嗯，宝姑，我知道了。” 之前女孩一直没开口，这一开口，夏秋阳差点尿了。 杨桂芳的声音跟她的身材特别不搭噶，身材高大彪悍，声音却如同黄莺吟唱，让某人听了都有些想入非非的冲动了。 这落差大的有些过分，仿佛刻意做作似的，夏秋阳听得浑身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这也是他的第一印象在作祟，想着人高马大的体型，声音恐怕也是跟闷雷似的。 所有人出去之后，屋里就剩了两个陌生人的年轻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沉默了好一会，还是杨桂芳率先打破了沉默，朝着夏秋阳伸出蒲扇般的大手，大大方方的说道。 “我叫杨桂芳，今年二十三岁，家住马王镇，杨柳大队，第六小组……” 夏秋阳有些被动地握住女孩的大手，只觉得对方掌心有些硌手，说明在家是个勤快人，经常干活的那种。 “你好，我夏秋阳，二十五岁……” 然后又是一阵长时间的沉默，为了缓解尴尬，夏秋阳摸出一根烟准备点上。 “我抽根烟你不介意吧？” “啊……没事不介意，抽你的，我大在家也抽烟。” “你吃瓜子，或者喝茶，别干坐着。” 夏秋阳把向日葵往杨桂芳面前推了推。 “你现在西市做厨子吗？” 杨桂芳没话找话，这种相亲的情景，大多伴随着尴尬，尤其是一方没兴趣的时候。 “嗯嗯，东风饭店，你现在家里做什么呢？” “也没啥事可做，家里做做家务，地里务农点菜地，早上去菜市场卖点菜啥的。” 相亲在尴尬中进行到一半，院子的大门响了，夏秋阳猜测恐怕是伍秋叶来了，随即如获大赦，就要起身去开门。 “你等下，我说两句话就走。” 杨桂芳拉住准备开溜的夏秋阳。 “我……我对你印象挺好，你觉得我怎么样？ 要是咱俩将来成了，家里家外的事情我都包了，你就安心在外边做你的厨子就行，以后生了孩子，我就全心全意的在家帮你带孩子，侍奉公婆……” 夏秋阳有些尴尬：“那个小杨，咱们这样吧，先慢慢了解一下，有些事不能操之过急，等过些时间在下决定不迟。 这老一辈人都说了，婚姻大事绝不能儿戏，咱俩谈婚论嫁着实有些过早，这才见了第一面，不适合谈这个结婚生娃的事情。” 杨桂芳突然像是豁出去了一样，一把抓住夏秋阳的手。 “你是不是看不上我，我啥苦都能吃，啥活都能干，都相亲五六回了，那些男孩子一个个看着跟瘦鸡仔似的，我一个都没看上，就相中你了。” 被蒲扇般的手抓着手腕，夏秋阳试着挣脱了一下，居然没有挣脱。 杨桂芳的话让他有点想笑，这身高和块头，恐怕看谁都会觉得跟瘦鸡仔子似的。 “那个桂芳，你先松手，这感情的事需要慢慢培养，咱们这才头一次见面，你这么坦白会吓到我的。” 杨桂芳不知是屡次相亲受挫，还是打心眼里看上了这货，也不管夏秋阳的话是不是推辞，拉着他的手就往胸口上按了个瓷实。 “你别看我长得五大三粗，我这人很心细的，我会把你照顾得无微不至，我能给你生一大堆儿女……” 夏秋阳听到这些话都要吓尿了，头一次相亲，居然能碰到这么热情洋溢的女孩子，关键是这热情的有些过火了。 对于女人的身体这货可不陌生，经历过两任女友，该懂的都懂。 杨桂芳的身材有些超乎寻常的惹火，手掌按上去后，一股满满的带着弹性的触感在心头荡起。 “小杨，你听我说，这样子有些太快了，能不能慢慢来，让我适应适应。” 夏秋阳有一把推开女孩的想法，但是想到这女孩可能是相亲屡次受挫，才变得有些急不可待，心也就软了下来。 当然了，也许掌心的美妙触感让他下意识地不想松开也有可能。 不过就在他说话的时候，身后的门突然被推开。 “啊……你们俩这是干嘛呢？” 伍秋叶的声音让两个人都有些尴尬，夏秋阳随即用力，挣脱掉被抓着的手…… 第39章 第一次相亲(下)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杨桂芳吓了一跳，大脑中一片空白，这种事被外人撞见，自然会生出不小的尴尬。 夏秋阳趁机抽回手，然后转身看向伍秋叶。 “叶子来了，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杨桂芳，二宝姨的侄女。” 说起门二宝，整个栓马沟大队就没有不知道的，伍秋叶自己的亲事就是她说的。 “哦……哦，那你们接着聊，我去外边等着。” 伍秋叶作势就要转身，夏秋阳一把拉住她的手腕。 “你去个毛的外边，我们相互认识了一下，这就准备走了。” “哦！” 伍秋叶点头，这才认真的打量呢一下杨桂芳。 说真的，杨桂芳除了身材太高太壮以外，其他的基本没啥问题，尤其是白里透红的肤色，属于那种超大号的美女的类型。 “你好，桂芳，我是阳子的发小，我们一个村的，你别误会啊，我在西市做生意，来搭他的顺风车的。” 伍秋叶饶有深意地解释了一下自己，以及出现在这里的目的。 杨桂芳此时也从尴尬中回过神来，对自己刚才的失态颇有些懊恼。 “你好、叶子姐，我是马王镇那边的，门二宝是我姑姑。” 相互介绍过之后，杨桂芳直接告辞，她这时候已经回过神来，刚才的行为让她有些无地自容之感，所以溜之大吉才是上上之选。 “我送送你，我们两个也要走了，这眼瞅着就要八点了。” 走出院子大门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阳子爸妈和门二宝正从村子东头返回。 “二宝姑，咱们走吧！” 杨桂芳有些不好意思看阳子爸妈，刚才真是太丢人了。 门二宝经常给人保媒拉纤，自然知道接下来的操作，所以也不墨迹，直接跟阳子爸妈道别，带着比自己高了一头半的侄女走了。 “叶子来了啊！” 阳子爸问道，伍秋叶是本村出去的姑娘，从小有跟儿子相熟，自然得表现的自然和热情点。 其实要是没有赵一凡的话，他倒是愿意儿子跟伍秋叶来往，但是现在说什么也晚了，一个丧夫的寡妇，说出大天来也进不了他老夏家的门。 “嗯嗯，阳子爸，阿姨，我们这就准备出发了，阳子上班迟到了不好。” 伍秋叶小时候就是这么叫阳子爸的，都是村里人瞎起哄的结果，不过两家长辈都是没什么界限感的人，就听之任之了，后来这称呼就一直沿用至今。 “叶子生意咋样，听阳子说一个月能挣七八百块呢？” 阳子妈也问道。 “嗯嗯，差不多吧，就是天阴下雨，或者天冷就不行了，像现在就不行，一天能整个十几二十块就心满意足了。” “哎吆，那还真的是不少挣呢，比阳子爸这饭桶强多了，他一天在工地上给人当小工搬砖，才挣八块钱，要啃硬馍（冷馒头）不说，还累死累活的，真不如你一个丫头挣得多呢！” 阳子妈说的也大概不差，当时的建筑地小工就是这个范围。 阳子爸突然觉得有些躺枪的感觉，黑着脸训斥道：“你这老婆娘是皮痒了吧，当着孩子面嫌弃我，也不知道问问正事。” 老两口的话让几个孩子都笑了，阳子笑着说道：“正事还是算了吧，那女孩太壮太泼辣了，好家伙，直接比我还冒出（高出）一公分去，那屁股大得就跟烂碳筛子一样大，刚才抓着我的手腕，愣是往自己胸口上按，我严重怀疑，以后要是她跟我妈掐起来，我倒底能不能降的住她。” 这货的话让父母都懵了，就是那句把手往胸口上按，那不是摸胸还是什么，这么泼辣还了得。 “我看也不咋靠谱，二宝就说身板好，能操持家务，我也没想到会这么好，一屋子人就属她高了。” 阳子妈说话的时候，特意看了看两个儿子，这是她的骄傲，尤其是身高，但是这身高现在却让她有些不那么有底气了，一个女孩子都可以长到这么高，就离了大谱。 “不过那闺女长得还是挺周正的，农村娃吗，能吃苦还是挺好的，那个块头地里活估计也不在话下。” 阳子爸给了一个非常中肯的评价，不过他话音落地，就招来几道极其不满的眼神，尤其是阳子妈。 “又不是挑牲口呢，要那么大块头干嘛，是不是你们这些老男人都喜欢这种大块头？” 阳子妈眼神不善道。 老头被说得脸都黑了：“你这婆娘说话就是不着调，孩子们都在呢，说的什么浑话？” “这家伙……要是娶进门了，万一发生点啥不快，我怕是能被按在地上掐，不行不行，那样人不是就丢大发了吗？” 阳子妈越想越觉得不靠谱，脑袋摇得像是拨浪鼓。 夏秋阳笑了笑：“行了妈，这事就此打住，那姑娘跟我不合适，回头跟二宝解释下，就说我工作还没稳定，再等等吧。 好了我们要走了，在耽搁下去，上班就要迟到了。” “那行了，你们走吧，回头我再重新给你物色，我儿子这条件，还愁找不到老婆，我就不信了。” 听到老妈还要给自己物色对象，夏秋阳赶紧摆手：“我的亲妈，你可拉倒吧，我的事真的不用你操心，在家把你们两个人的身体照顾好就行了，等下次回来，我一定给你带回个儿媳妇还不行吗？” 儿子的话让老两口眼睛都亮了，阳子妈一把拉住准备上车的儿子。 “你是不是已经有女朋友了？” “也许明天就会有呢，你这么拉着我可找不到女朋友的。” “就知道臭贫，你要是有的话，就赶紧带回来，也省得我在村里给你物色。” 把二怪送到学校门口后，夏秋阳从兜里摸出一百块钱递给他。 “别在嘴上扣掐（别从嘴里省），正长身体呢，以后每个月哥给你一百块钱伙食费，好好整，争取一次考个好点的大学。” 二怪嬉笑着接过钱：“谢谢哥，我一定能考上大学的，你路上慢点。” 夏秋阳点头：“你现在主要任务就是学习，别在学校谈女朋友，现在谈的，以后大概率都是别人的老婆。” 二怪看了看车里笑道：“哥你这话听着挺刺激的，跟别人老婆谈恋爱，就觉得很带感呢！” “你滚一边去，哥是那个意思吗，是让你把心思都用在学习上好吧，赶紧去上课去，别臭贫了，有事呼我啊！” “嗯嗯，我知道了，哥你路上慢点。” 第40章 馅饼、陷阱 “叶子姐再见。” “二怪再见，好好学习，你是咱们村最有希望考上大学的。” 车子驶上国道后，两人陷入短暂的沉默，然后伍秋叶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突然就笑得花枝乱颤了。 夏秋阳被笑得有些莫名其妙：“你在那傻笑毛呢，吃了喜娃妈的奶了吗？” “哈哈哈……笑死我了，你妈咋想的啊，给你找了那么一个大洋马……哈哈哈，我滴乖乖，那胸看着就挺吓人的。” 伍秋叶笑得眼泪花子都要出来了。 某人黑着脸：“你就笑吧，我妈也没见过，她咋知道对方是个光脸还是麻脸。” 说到这里，夏秋阳扭头看着伍秋叶的胸部，突然就坏笑起来。 “有件事你算是说对了，杨桂芳的本钱绝对没的说，差不多能分你三四个！” “你滚一边去，我有那么小吗？” 其实伍秋叶的身材也不错，属于凹凸有致的类型，但是这玩意看跟谁比，杨桂芳那种符合西方人的审美感觉，东方女人绝对需要仰视。 “反正看着不大，杨桂芳那家伙，摸着就一个字‘美’，手感超赞的！” 这货一脸的坏笑。 “你个不要脸的大牲口，见面头一次，就把人家便宜给占了，小心麻丝缠了鸡爪子，回头赖上你。” “你可不要瞎说，是她拉着我的手，硬往那里放的，可不是我的本意。” “哼，这事说出去谁信，你就等着名声被败坏吧！” 伍秋叶危言耸听，心里却有些不是滋味，人家这都开始相亲了，自己还在这瞎操得哪门子心。 回到东风饭店后，时间正好是九点，这时候早餐已经开过，夏秋阳没赶上吃，直接就开始了工作。 中午吃员工餐的时候，碰上了二十多天没见的展恒，这货贱兮兮地搂着他的肩膀，让他摸摸自己腰间。 夏秋阳有些腻歪地摸了摸：“买大哥大了，真够烧包的，到底是有钱人家的少爷啊，两万多块说买就买了。” 展恒推了他一把：“你丫再胡说废了你，哥们这是旧的，总共不到六千块，还是从每个月工资里扣除。” 然后这货从腰间取下来大哥大，递到夏秋阳眼前。 “看着也挺新的，香港买的吗？” “去香港也买不起旧的，这是牛总退下来的，他在香港换新的了，叫啥诺基亚什么的，才这么大，听说还能发短信呢！” 这话让夏秋阳有些愕然：“牛总够小气的啊，你给他开车几年，送给你不就完了吗，还从工资里扣，也不怕江湖朋友耻笑。” “嘿嘿嘿，哥们你这就有些膨胀了啊，六七千块的东西，说送就送啊，谁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而且要是白送的话，哥们也不会要的，有道是廉者不受嗟来之食，永远不要相信天上能掉下馅饼的事情，若是真的掉了，那也多半是陷阱。 咱哥们在社会上混，是便宜咱不占，是亏咱就吃不着。” 夏秋阳笑笑，这话他倒是很赞同，世上从来没有天上掉馅饼的美事，有的话就得提防是陷阱了。 “你这货居然看得这么透彻，真是小瞧你了。” “你丫这是把黄河看成一条线了，哥们是有内涵的人。 晚上没事吧，一起去老班长那里坐会，顺便把你女朋友也叫上。” 夏秋阳翻了个白眼：“你给我找的女朋友啊，一天就知道胡沁。” 展恒瞪大眼睛看向这货：“第五白静啊，这些天你们没有往深了探讨下？” “你滚一边去，探讨个鸡拔毛，我俩就不是一条线的人。” “小子，你自信点行吗，那就不是个贪图富贵的女孩，再说了，爱情就不能建立在物质基础上，它得纯粹懂吗，在爱情面前谈物质，那是对它的不尊重。” “你懂个球，爱情的本质还是生活，是建立在柴米油盐的基础上的，满足不了这些基本的物质条件，你谈个球的爱情。” 夏秋阳突然不想理这货了，端着自己的餐盘走向收餐车。 “哎哎，别走啊，晚上说定了，我一会给强子他们打电话了。” “你这货刚买了大哥大，正愁没地方显摆吧？” 夏秋阳挖苦的话让展恒想打人。 “你丫就是嘴巴够损，哥们是那爱显摆的人吗？” “自信点，把那个‘吗’字去掉。” 晚上下班后已经是八点半了，夏秋阳换了衣服后出门，然后去饭店后院把第五白静的车开出来。 女孩在机场下车时说了，回来之前这车都归夏秋阳开。 年轻人哪有不爱面子的，有车开自然不会走路。 当他在夜市外的路边停好车后，正好碰上正在泊车的张争利。 这家伙看到他开的桑塔纳直接鬼叫起来。 “我勒个擦，阳子你丫更烧包，桑塔纳这都开上了。” 夏秋阳尬笑：“嘿嘿嘿，哥们哪里开得起这玩意，这是白静去深圳，让我开着送她去机场的，咱是农村娃，跟你和展少爷不能比。” “哦……难怪展恒说你傍上款姐了，看来所言非虚啊！” 张争利阴阳怪气道，同时掏出一包烟拆开，丢给夏秋阳一根。 “最近生意咋样，听说这玩意现在挣钱得很。” 夏秋阳说的是张争利跑出租车的事情。 “还行吧，一天三十块进项很轻松，好了六七十甚至上百。” “那还真的挺不错的，走吧，他们估计都开始了。” 夏秋阳点着烟说道。 老班长的烤肉摊上，今晚就坐了两桌，一桌是夏秋阳的战友们，另一桌也是一群熟客。 “哎吆，老班长，今晚怎么才两桌啊？” 夏秋阳的话立刻招来一堆白眼，强子笑着打趣道：“你这货说话就是欠考虑，这么冷的天，能有两桌就不错了，你没看有些人还是光头（形容没客）吗？” “呵呵……天气越来越冷，可能下个月就要停了，每年进入腊月，到来年四月，都会停业几个月的。” 老班长解释道。 “夜市摊就这样，太冷了就没人了，还不如关门歇业，等来年再战。” 强子接话道。 “阳子，你没约第五白静吗？” 展恒看夏秋阳一个人来了就问道。 “你惦记个毛，人家去深圳了！” 张争利笑道。 “你丫咋知道的？” “阳子没告诉你吗，她的车都给阳子开了！” 张争利的话立刻引来一阵哗然，尤其是烤肉的老班长。 “我就说阳子的速度超快，这不就应验了吗，车都给开了，这事就基本确定了。” 夏秋阳知道这些人说的开车什么意思，于是板着脸道：“老班长你也学坏了啊，争利说的是汽车好吧，他的桑塔纳这几天我开着呢！” “哦……明白了！” 几个战友根本不信，一阵搞怪的声音中，夏秋阳自知解释无力，就不再搭理这些人，而是自顾自的左顾右盼起来。 第41章 胖子周 “你们谁吃油馍？” “你丫少打岔，老实交代，什么时间跟她好上的。” 强子打断夏秋阳的打岔。 “你丫就挑事吧，你跟我一样，都是来自农村的娃，都是戳锅底的，咱凭啥跟人家好，阶级都不同好吧！” 夏秋阳痛心疾首道。 “阶级，你啥阶级，地主老财，我们是贫下中农，要这么说的话，这里坐的就你成分高呢！” 展恒突然拿这个说事，夏秋阳居然觉得无法反驳，自己过去的家庭成分可不就是地主老财了。 “丫的老子说不过你们，我跟她三观不同好吧，这三观都不同，怎么能走到一起？” “你可拉倒吧，所谓的三观不同，不过是你自己主观地把别人的价值观凌驾于自己之上，在虚妄的自卑中失去了接纳与和解的机会。 你怎么就知道第五白静是个物质女孩呢，她们这种出身豪门的女孩，大都不太在乎男朋友的身外之物的。” 强子突然提高声音道，他是这群人中最好学的一个，对许多事情都看得很透彻。 随着他话音落地，其他人都竖起了大拇指，示意他说得好。 但是夏秋阳觉得蛋都要碎了：“你瞎鸡拔发啥高论，就因为别人的财富唾手可得，哥们才不能对她抱有幻想。 长时间积累的习惯你就无法满足，比如说她想买个包包吧，几百块的东西对她来讲就是吃饭喝水一样简单，但是寻常人呢，一个月才两三百块，你能满足吗？ 婚姻是基于柴米油盐之上才有的谈的，咱们这个年龄，谈对象就是奔着婚姻去的，你连基本的物质生活都无法满足她，还拿什么谈及婚姻呢！” 夏秋阳的话让几个人都闭嘴了，他说的基本是个事实，俗话说贫贱夫妻百事哀，没有物质作为基础的婚姻，根本就没有幸福可言。 “你们几个够了吧，以后别拿这事跟哥们瞎哔哔，咱也不是那种吃软饭的性格，即便是真的要追她，也会在自己有了充分的底气时，才会动那个念头。” 就在几个人打算分第三瓶酒的时候，正在无聊翻看报纸的老班长突然起身，然后走到酒桌前打量起来。 “你看啥呢老哥？” 夏秋阳被看得有点发毛。 “卧槽，看不出来你小子前几天还干了件大事呢！” “啥大事？” “就是，阳子干嘛了？” 几个战友纷纷追问起来，老班长把手里的报纸拍到桌子上。 “自己看吧！” 几个人往报纸看去，只见一张报纸的下方大约四分之一处，一个显眼的标题写着“零下五度，复员老兵裸体跳水救人”，下方洋洋洒洒大几百字，还配了几张落水者的照片，不过夏秋阳就给了个侧脸，可能是当时抓拍的，就是他被撸光上车的刹那，画面中半截屁股跃然纸上。 “这哥们不行啊，把阳子最重要的部分都没有拍成照片，印到报纸上去。” “就是，最能引以为傲的零部件没有显示出来，阳子的优势被埋没了。” “可不是嘛，这家伙的本钱放在报纸上，大姑娘、老婆娘还不得扎着堆过来追他。” 展恒和强子率先叹息起来，他们跟夏秋阳一起参加海军的武装泅渡，潜水、水下作业训练等等，对他的情况可以说门清，尤其是男人的本钱。 刚参军那会，都是十七八岁的半大小子，因为这个没少叫他大牲口。 夏秋阳被说得脸都黑了：“泥马的一个个不着调，这玩意是你们该关注的重点吗，哥们舍身救人才是亮点好吧，零下五度，tm的唧唧都快冻掉了，有个大叔说了，长时间冷冻的话，那玩意可能会被冻坏的，我现在心里都有些没底，宝贝有没有被冻坏掉呢？” 看着这货忧心的表情，几个战友哄堂大笑。 “那个争利、小满，这事你俩路子野，给阳子找个靠电杆的阿姨，让他赶紧试试，看看老二好着没。” 随着几个货的起哄，话题就不知不觉绕到女人身上去了，于是第五白静、李莎、刘曼以及伍秋叶就被拿来比较，谁的肤色好，谁的屁股翘，又或者是谁的凶器大之类。 这时老班长正色道：“阳子，你这无意之举，很可能给你带来莫大好处呢！” 于是几个人都看向老班长：“咋回事老哥，这个胖子你认识啊？” 展恒问道。 “照片上的胖子要是我没认错的话，就是道北的周长河，人称胖子周，绝对的狠人，道北一哥的存在。” 西市在解放前，陇海线擦着它的北边城墙而过，随着城市的不断觉醒，扩张就成了必然，历经几十年的发展，铁路就成了穿城而过了。 当地人也自然而然地把铁路以北，说成了道北。 在相当长的一段岁月里，道北是逃荒人、盲流的汇集之地，许多灰色地带的行为，都是在这里滋生壮大的。 这在当地人有个看法，道北是个鱼龙混杂之地，在这个城市代表着混乱和无序，肮脏和卑劣。 老班长本身就是道北人，对道北的许多人和事都了若指掌。 而照片里的胖子，似乎是道北的名人，他也正好清楚底细。 于是几个喝得五迷三道的老兵都认真地看着他，这种酒后吹牛，主打就是一个趣味性。 “据说他是老山前线下来的战斗英雄，立过几次功，不知道什么原因复员后没有安排（工作），84年严打的时候，还卷进了什么事件中，被抓进去劳教了几年，大概是88年前后才放出来。 这家伙上过战场，爬过死人堆，性格特别强硬，路子也够野，回来后在道北迅速崛起，几年时间就成了道北名副其实的一哥。 现在道北几乎所有的政府工程都跟他沾点边，尤其是去年，据说挣了上百万都不止……” 老班长像是讲故事一样，把一个参加过战斗的复员老兵的发迹史娓娓道来。 “这哥们是个牛人啊！” “就是，狠人啊，一身的故事似乎有些波折呢！” “可不是嘛，没有强硬的性格，怎么能在道北这鱼龙混杂之地发展起来！” 老班长听着几个人的话有些无语：“你们几个白痴加二百五，这是你们该关注的重点吗，阳子救了他才是重点好吧，这一个个都跟脑袋短路了似的！” 第42章 接机仪式 所有人看向阳子，不禁都有些庆幸之感，有些事他就是这么巧，也许一个不经意的善意，就能获得一个不菲的人情，夏秋阳此举，可是周长河救命恩人呐。 “干嘛这么看着我，我救他是出于道义好吧，你们不觉得，这个社会需要这样的善举，要是所有人都是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这世道岂不是太过凉薄了。” 夏秋阳从心底就没想过得到被救者的回报，所以当医院的护工和医生把人抬走之后，他连面都没再露过。 “我们还能不知道你的性格，咱们虽然复员或者退役了，但是军人的气节不能丢了，遇到这种事情，岂能袖手旁观，那是在给老兵脸上抹黑。” 展恒说得大义凛然，其他人纷纷点头，他们现在虽然离开兵营，但是军人的血性犹在。 几年的军旅生涯中，他们也许没有得到多少回报，但是军人的血性却在心间留下永久的烙印，任何时候也不会忘记，他们曾经是人民子弟兵。 这时伍秋叶端着一盘油馍走了过来，看着几个人愠怒道：“又在这胡吹开了，喝酒之前能不能先吃点主食，肠胃也舒服点。” 强子接过盘子道谢，然后又戏谑地问道：“叶子，听说你之前骑着三轮车撞上三叉戟了？” 伍秋叶顿时脸红：“那死德行，我就是不认识汽车好吧，你跟阳子还有我都是农村娃，能不能统一一下阵营，也学着他们取笑我。” “嘿嘿嘿……强子跟你开个玩笑嘛，你那边没啥生意，就过来坐会吧！” 夏秋阳替两个人圆场，伍秋叶回头看了看，从这里能够看到她的三轮车，觉得没啥人后就挨着夏秋阳坐了下来。 “你们说啥呢，这么热闹？” 坐下之后，伍秋叶夹了一块油馍放在夏秋阳面前的小吃碟里，然后好奇的问道，其实就是闲聊。 “那不是报纸吗，说我救人的事情呢！” 夏秋阳道。 报纸看了一会后，伍秋叶笑道：“你都上报纸了，不会以后成了名人了吧？” “嘿嘿……一个娱乐报纸，还不至于吧！” 伍秋叶似乎有点失望：“政府也不说给发个什么好市民或者大好青年奖，再不济发点奖金也成啊！” “嗯，叶子这个提议不错，发点奖金才是最实惠的。” 强子接过话茬道：“哎哎，叶子，你别光记着给阳子剥花生毛豆，给哥几个也剥点。” “再扒点大蒜。” 张争利递给伍秋叶一头大蒜。 “都一边去，叶子只伺候哥们，你们想也别想。” 这本是夏秋阳开玩笑的话，但是在伍秋叶听着却觉得格外欣喜，仿佛两个人是恋人关系一样。 “吆……你丫这么整可不行，好女人都给你一个占了，我们找谁去。” 胡小满道。 “不是有那么一句话吗，好白菜都给猪拱了。” “你死一边去，说话这么难听，谁是猪了？” 结果胡小满话音落地，就被伍秋叶非常维护地给训斥了。 “哈哈哈……这就护上了，你们俩还真有夫妻相呢！” 几个战友纷纷取笑道。 喝酒喝到十点多的时候，众人才各自散去，夏秋阳等伍秋叶收完摊，帮着把三轮车放在老班长的烤肉摊旁边，两个人这才往租住屋而去。 “走着回去吧，你喝得东倒西歪的，万一再把人家车给蹭了就不好了。” 两个走到桑塔纳跟前，夏秋阳掏车钥匙的时候，伍秋叶劝阻道。 “那行吧，车先放这里吧，今晚还真的有点多呢！” 听到这话，伍秋叶上前搀住他，两人一起往王家堡而去。 时间眨眼就过去了十天，这天又是夏秋阳的早班。 开完早餐后，夏秋阳正收尾的时候，传呼机响了，一看是第五白静的电话，不用说就是她回来了，要自己去接她的。 回了电话后，果然跟他想的一般无二，让他下午六点半去机场接她，正好他下班是六点半，夏秋阳就告诉对方，让她下了飞机后先等他一会。 打杂的小鲁现在跟他打得火热，称呼上连姓也不带了，直接就是师傅长师傅短，厨房的师徒关系大多是这么来的，并没有什么真的拜师仪式或者程序。 夏秋阳也不藏私，自己知道的东西，都一股脑交给他，不过食材雕刻这玩意讲究天赋，没有天赋的人，再怎么努力也不会有太高的造诣。 就拿小鲁来说，他的天赋也就一般偏上，仅限于能学会，熟练掌握的的程度，根本谈不上有什么创新。 “师傅，今晚有空没？” 快下班的时候，小鲁问道。 “咋了，你有事？” 小鲁有些局促道：“也没啥事，就是想今晚下班后，请师傅喝顿酒，谢谢你一直以来对我的照顾。” 夏秋阳知道对方的意思，这是跟自己学技术，想着表示一下呢。 “呵呵……别跟我客气，出门都不容易，只要是我会的，都不会藏着掖着。” “我知道，师傅对我没的说，教会了我许多技法，之前跟着刘冬至一年了，毛都没学会，我就是想着跟你喝顿酒，想要交你这个朋友呢！” 小鲁诚意满满。 “改天吧，我今晚有事，要去机场接个朋友，可能还要跟她吃饭呢！” 第五白静在电话里说过，回来要在自家到店里请夏秋阳单独吃一顿，上次吃到一半没表达出足够的谢意。 桑塔纳开到距离阳市大概两公里的地方时，因为前方修路需要绕过一片农田。 车子经过农田的时候，一片黄澄澄的野菊花正在怒放。 夏秋阳突然意动起来，就下车薅了一把菊花用野草捆扎起来，放在副驾上。 第五白静穿着一身雪白的鸭绒服，拉着一个大号的行李箱走出大厅。 “这里这里！” 看见自己的车子开过来，她站在台阶上大声呼喊道。 夏秋阳打开副驾的车门，示意她先上车，自己也下车帮她拿行李箱。 “去的时候没有这个箱子啊，这是买了什么东西，这么重！” “哇……看不出你还挺浪漫的，知道带束花接机。” 第五白静没有回答夏秋阳的问话，而是拿起座椅上的野菊花，开心的笑道。 “不过这诚意似乎不怎么足啊？” “嘿嘿嘿，路过一片怒放的菊花地，随手薅的，我看电视上接机仪式就是这么演的，我想你这种豪门千金可能得需要点仪式感。” 夏秋阳有点臭贫道，心里却克制着不往那方面想，似乎下意识认为，送花只能是男女朋友之间才能有的行为。 第43章 小玩意 “嘻嘻嘻，就知道臭贫，只要是你送的，哪怕一把野草，我也是喜欢的。” 第五白静的话让夏秋阳的心悸动了一下，处理跟对方的关系，他一直保持着克制，现在似乎在朝着不受控制的方向偏离了。 “嘿嘿嘿……喜欢就好，不枉我担心被村民发现挨顿胖揍的风险，那么小姐，请上车吧！” “你个讨厌鬼，你才是小姐，以后不准这么叫我。” “哦……第五白静小姐，请上车。” 第五白静脸色突然就冷着脸道：“也不准连名带姓叫，太生分了。” 夏秋阳撇了撇嘴：“那要怎么叫，你真事妈！” “叫我静静或者大静都行，我爸就是这么叫的。” “啊……” 夏秋阳愕然：“不行不行，叫静静太肉麻了，我叫不合适，再说了，我也不是你爸啊！” 第五白静坐进车里，然后又换了一副笑脸：“你个大禽兽，就知道在嘴上占便宜，叫我大静吧！” “这么说你不会还有个妹妹，叫小静吧！” “被你说对了，小静是我二爸的闺女，今年刚过二十岁生日。” 汽车开上国道的时候，第五白静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开口。 “对了，那天被你救上来的人给我打电话了，说是想约咱们俩吃个饭，要好好的谢谢你呢！” 这话让夏秋阳想起了几个战友喝酒时的闲聊，如果真的如老班长所说，这个胖子周倒是可以接近一下，不为别的目的，就当是个朋友也不错。 他有在西市发展壮大的想法，这样的人还是有必要交往的，当然了，这个社会就是这么的现实，有时候人脉必须考虑进去。 于是夏秋阳点头：“吃个饭也没啥，人家一片心意，要是拿着架子不去，反倒显得咱们做作，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第五白静靠在座位上点头，然后打开自己的手提包，在里边翻腾，片刻后，从里边拿出一个精致的盒子，放到夏秋阳面前。 “什么玩意？” 夏秋阳不知其意，就问道。 “送你的小玩意，一个电子表，就当是你帮我挽回损失的谢礼了。” “你搞什么飞机，不是吃过饭已经谢过了吗，还没完没了了。” 夏秋阳浑不在意，要是一个电子表的话，接了也就接了。 第五白静看他收起小盒子，这才笑了笑拿出电话，拨了一个号码。 “你好，我是周长河。” “嘻嘻……我是白静，你不是打了几次电话，要谢你的救命恩人吗？” 对方的语气立马换了。 “哦……你好你好，白静姑娘，我老周的救命恩人啥时候有空？” 第五白静用手捂着话筒，用口型问了夏秋阳什么时候有空。 “随便吧，不过这周我是下午班，下班都在八点半以后。” 于是第五白静接着跟周长河通话，对方说八点半才是夜生活开始的时候，无所谓啥时候。 吃饭约在了周六晚上，地方就定在了第五白静家的饭店，要说高档酒店，在西市非她家和东风饭店莫属。 周六晚上下班后，夏秋阳在更衣室换衣服，然后看见自己放在柜子里的精致小盒子。 第五白静给他后，说是一块不值钱的电子表，他也就没有在意，直接放在了更衣柜里，这玩意就是看时间用的，有传呼机也能起到作用。 当他打开盒子的时候，却发现是一块极其精美的腕表，放在耳边听了听，发现没什么声音后，就下意识地觉得应该是电子表没错了。 “这么高级的电子表，应该能值几十上百块吧！” 一边嘀咕一边把腕表戴上，这是夏秋阳这么大头一次戴腕表，觉得非常的稀奇。 “哎吆……夏师弟，这是发达了啊，江诗丹顿都戴上了。” 就在他看稀奇的时候，薛应发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他扭头看过去问道：“薛师哥，朋友送的，说是电子表不值钱。” 薛应发伸手，从夏秋阳手腕上解下来，放在面前翻看了一下，然后戏谑道。 “你这朋友是个大款啊，这哪是什么电子表，这玩意是江诗丹顿出的石英表，至于是哪一款我说不上来，不过大几千块还是有的。” 薛应发来自香港，对于腕表似乎知道一些。 “江诗丹顿成立于1755年，由jean-marc vacheron在日内瓦创立，是瑞士最古老的钟表制造商之一，它的出品就没有特别便宜的，你这朋友对你似乎不一般呐，是女性朋友吗？” 夏秋阳听得有些懵，这么贵重的物件，可不能随便接受的。 当下他的心情就有些复杂了，第五白静能够送这么贵重的礼物，其心意已经不言而喻，要说她是豪门千金不在乎大几千块那是扯淡。 若是不考虑她的身份背景的话，第五白静作为女朋友的话，绝对是理想中的对象，但是那可能吗，自己就是个农村出来的穷小子，凭什么去高攀这豪门小姐。 “夏师弟，能送这么贵重手表的女朋友，绝对要抓紧了，随着经济觉醒，这样的女孩子绝对有大把小伙子抢着要呢！” 薛应发说着已经换完衣服，准备离开更衣室了。 “呵呵……” 对于他的话，夏秋阳似乎只能是呵呵两个字了事，他在心底就没把自己跟第五白静放在一个阶级上。 把腕表摘下来重新装进盒子里，想了想直接塞进裤兜后，夏秋阳带着复杂的心情走进第五酒店。 “您是夏先生吧？” 酒店大门口，服务生礼貌地问道。 “嗯嗯，约了人的，说是在‘秦皇居’。” 秦皇居是第五酒店最奢华的包间之一，每桌的服务费都在百分之十五。 “请跟我来，已经有贵客在等着了。” 电梯运行到二楼的时候停下来，一道靓丽的身影走了进来，不是第五白静又是谁。 “大小姐您好。” 服务生赶紧问好。 “你不用管了，我带客人去秦皇居吧！” 等服务生走后，第五白静看着夏秋阳笑了：“这身衣服不错，挺帅气的！” 夏秋阳下意识看了看自己的衣服，这是复员之前，苏秀叶给买的李宁牌运动服，当时这玩意可是抢手货。 “帅吗，我也觉得你说的比较接近真相，不过再怎么帅，也是泥腿子进城，改变不了农民的本质。” “那死德行，说话阴阳怪气的，走吧，你救的人早就到了，看样子是个人物呢！” 第五白静没有在意夏秋阳的话，这货说话向来不着调。 第44章 道北一哥(上) ‘秦皇居’在第五酒店的九楼，跟东风饭店一样，生意爆火之后，七楼以上都加盖了两层。 两个人从九楼的电梯出来，全程好几次夏秋阳插在兜里的手都要拿出来了，却又一次次的放下，不是舍不得这块腕表，而是实在没想好怎么跟女孩开口，因为当时收起这玩意的时候，第五白静脸上的笑容特别灿烂，仿佛做成了件什么大事一样。 “往这边走，‘秦皇居’是个独立包厢，整个饭店只有三个这样的包间，平常都是接待贵客的地方，一般情况下都不会闲置的。” 第五白静边走边介绍。 “嗯，跟东风饭店差不多，也有几个高档包厢。” 夏秋阳道。 “就是这。” 随着第五白静话音落地，夏秋阳就看到一道高约三米的对开木门，整体哑光黑色，看着厚重无比。 “一个大门弄成黑色，不嫌压抑吗？” “嘻嘻嘻，这是我老爸喜欢的颜色，只有这一个门是黑色的，其他都是亮色。” 就在两个人说话的时候，厚重的木门打开，一个年轻壮汉从里边走了出来。 “贵客来了，周哥在里边等你们好久了！” 夏秋阳看了看壮汉，只觉得这家伙有些壮得离谱，上身明显一个倒三角，心里明白，这家伙绝对是练过的。 “哎呀呀……老周的救命恩人来了啊，快请进，今天可得好好地谢谢你们二位。” 壮汉话音落地，一个人肉山一样的胖子就走出大门，蒲扇一样的大手直接伸向夏秋阳。 “你好你好，听白静说你叫夏秋阳是吧，我是周长河，大家都叫我胖子周，你们叫我周哥就行了！” 夏秋阳握住对方的大手后，对方笑呵呵地问道。 “你好，周哥，我是夏秋阳没错，其实真的没必要搞这么一出的，大家都挺忙的。” 夏秋阳说话的同时，一个丰腴的妇人也走了出来，这人他哪天见过，就是求救的女人。 不过当时乌漆嘛黑的看着没啥出彩的地方，现在明亮的灯光下，女人容貌姣好，穿着得体，成熟女人的魅力尽显。 “大兄弟，那天真是多亏了你了，要不然老周的七单（当地人去世后，会在墙上写一个头七到七七的具体日子，每到一个七日完了，就要进行一番祭奠）怕是都快画完了。” 周长河正握着夏秋阳的手，听到这话脸上的肥肉都抖了一下。 “你这婆娘就不能说点好听的吗？” “小召过来，快谢谢你老爸的救命恩人。” 妇人根本不看周长河的脸，而是回头冲着一个十岁的女孩子招手。 “谢谢叔叔，要不是你出手相救，小召就没有爸爸了。” 女孩面带笑容，诚恳地道谢。 夏秋阳无奈笑道：“你们一家子都这么整的话，这饭还要不要吃了？” “对对对，兄弟快坐，白静姑娘也坐。” 周长河亲自拉开椅子，伺候夏秋阳和白静坐下，然后接茬说道。 “哎呀，我周长河枪林弹雨、刀山火海都趟过来了，唯独tm的不会水，上次差点出交代了。” “马有失蹄人有失足吗，周大哥不必太过计较，当时的情况，任何人都不会袖手旁观要的。” 夏秋阳对救人之事没有过分在意。 “阿勇，去叫服务员上菜。” 周长河对那个壮汉吩咐道。 壮汉离开后，胖子周看向自己老婆：“米娜，把东西拿出来。” 妇人从桌子底下提出来一个纸袋子，然后恭敬地放在夏秋阳面前的桌子上。 “小兄弟，救命之恩无以为报，这是老周的一点心意，希望你不要推辞，他这人不喜欢欠别人人情。” 夏秋阳皱眉看了看妇人和胖子周：“嫂子说笑呢，喜不喜欢都已经欠下了，而且还是一条命的人情，可不是什么东西能够还清的。” 没等夏秋阳开口，第五白静就有些不悦道。 “对对对，白静姑娘说的很对，老周这个人情是彻彻底底的欠下了，我们没别的意思，纯纯的一点心意，就是想表达一下我们的感激之情。” 女人意识到说错话了，带着歉意解释道。 周长河走过来按住要起身的夏秋阳，有些冰冷地瞪了老婆一眼，然后把纸袋子往他面前拉了一下。 “里边是两条中华烟和一万块钱，还有一个大哥大，希望你不要推辞。” 周长河可以说诚意满满，出手大方，一万块加上大哥大就是小三万块，当时农村一年的收入也不过千把块，但是夏秋阳却听得不是滋味，要是收了这些，救人的意义又在哪。 “周大哥，你这么做就有些俗套了，兄弟是个八年老兵，出手救你只是出于道义，哪有见死不救的道理。” 胖子周听到这话眼睛顿时就亮了：“兄弟也是当过兵的，那还真是巧了，老哥是78年的兵，算是你的老班长，这么说的话就不是外人了，这点东西你拿着，不收就是不给老班长面子。 我知道用钱答谢有些下乘，可是老哥是个粗人，不会说冠冕堂皇的话，只是想表达一下我的谢意而已。” 夏秋阳其实已经早知道胖子周是个老兵了，但是对方却在84年被劳教过，不清楚底细的他也不好拿老兵说事。 “原来是个老班长啊，真是幸会，经过这么一来，咱不就认识了吗，一回生，二回熟三回四回老朋友，老哥哥要是认我这个朋友，就把东西收回去，收了你的财物，兄弟成了什么人了，见利忘义的小人？” 胖子周看向自己老婆，似乎要她说几句。 米娜拍了拍夏秋阳的肩膀：“小兄弟不为财帛动心实属难得，但是救命之恩大过天，我和老周不能不有所表示。知恩图报是他的信条，这点东西你务必收下，让我们也心安一些。” 夏秋阳无奈，从纸袋子里掏出两条烟，然后把纸袋子强推回去。 “这两条烟我就收下了，要是周大哥认我这个兄弟，就别再推辞了，收你们的其他东西，真的不合适，那样兄弟救人的意义就变了。” 这时有服务员开始上菜上酒，夏秋阳指着桌上的茅台接茬道。 “周大哥你就别再让我为难了，实在还是过意不去的话，咱们就敞开了肚皮喝顿酒，所有东西都在酒里了。” 胖子周终于哈哈大笑，不再推辞，夏秋阳的话让他觉得很对脾气 “看来兄弟还是个敞亮人，那我就不再推辞了，以后但凡有事，就给老哥打电话，米娜，一会把我的电话号码给他。” 说完两人就勾肩搭背坐下，米娜却拿出另外一个袋子，然后递到第五白静手上。 “妹子，这是些小玩意，一些香水和口红，都是不值钱的东西，你可不要再拒绝了，这些东西一样都送不出去的话，我们家老周会埋怨我的。” 第五白静看向夏秋阳，这货像是没看到一样，在那里拆着香烟的包装。 于是她有些尴尬道：“姐姐太客气了，救人的都是阳子，我就开了个车而已，但是你这些东西又让我无法拒绝。” 以第五白静的家世可不缺这些东西，不过为了不让周长河夫妇过于为难，就勉为其难收了下来。 “这就对了吗，哪像阳子一个大小伙子，居然磨磨唧唧的跟个娘们似的。” 第45章 道北一哥(下) 米娜的话让夏秋阳有点脸黑：“我说大嫂，你不能这么编排我吧，我可爷们着呢，那天救老哥的时候，我都被人扒光了，连大宝贝都被某人看了个够。” 这货的臭贫让第五白静顿时就炸了，伸手就掐住他手背上的皮肤。 “你个大牲口就知道胡说八道，谁爱看你似的，丑陋的玩意。” “哈哈哈……你们俩郎才女貌的还真是般配，我兄弟艳福不浅啊！” 周长河豪爽地笑道。 第五白静倒是没有辩解，夏秋阳却端不住了。 “周老哥别瞎说，我们是普通朋友。” “男女朋友不就是普通朋友走过来的，加油，哥哥看好你，白静这姑娘不错，有含羞带笑把灯吹的感觉。” 周长河话音落地，就被米娜刀子似的眼睛剜了一下。 “你瞎扯淡个毛，说的那是啥话” “嘿嘿嘿……哥哥是个粗人，阿勇，你也过来坐下，今晚没别人，一起陪阳子兄弟喝点。” 周长河是个自来熟的性格，坐下后就开始称呼阳子了。 夏秋阳没有纠结他乱点鸳鸯谱，只是礼貌地跟叫作阿勇的握了下手。 “小兄弟你好，叫我勇哥或者郑勇都行，多谢你救了我大哥，以后但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只要不离开西市这片，就没有大哥摆不平的。” “你胡吹个鸡拔毛，你哥是孙悟空吗，这么大能耐，有能耐也不会自己都被弄进去了。” 夏秋阳还没开口，周长河立刻呵斥阿勇，这货说的就是混社会那一套。 “嘿嘿嘿……我来给兄弟倒酒。” 郑勇嘿嘿傻笑，一副肌肉发达头脑简单的架势。 “兄弟，你可得抓点紧了，像白静这么好的姑娘，错过了你肠子都能悔青。” “我说周哥，你就别乱点鸳鸯谱了，你知道她是谁吗？” 夏秋阳的话让周长河夫妇都有些意外，难不成这美女还大有来头。 “咱们吃饭的这家饭店，就是她们家的。” “啊……” 周长河愕然地看着第五白静，他因为工程上的事，会经常宴请朋友以及政府部门的负责人，所以对第五饭店和东风饭店都很熟悉，这西市头一份可不是白给的。 “哎吆，那还真是失敬，白姑娘好家世。” 第五白静嬉笑道：“周大哥过誉了，这饭店可跟我没啥关系，那是我爸跟二爸的，算是第五家族的共同财产。” “你们家真的姓第五啊？” 这时米娜打岔问道。 “嗯嗯，这事谁能开玩笑，祖宗传承下来的。” 众人闲聊中，服务员已经上了六道凉菜，夏秋阳看着其中一个摆着大丽花盘饰的菜肴突然问道：“这是什么菜？” 第五白静看了看，抿着嘴没有解释，周长河却笑呵呵的说道。 “那是‘酱汁鹿鞭’，特意给咱们哥们点的，都是老爷们，要多吃这玩意，壮阳的，老爷们就要老爷们的样子。” 周长河直接给自己招来几道白眼，他老婆、闺女以及第五白静。 “你这瓜货就不能收敛点吗，白静和小召都是女孩子。” “哦……罪过罪过，这嘴巴敞惯了，没注意，下不为例下不为例。” 周长河似乎在装作怕老婆的样子。 “怎么你们那边没有吗？” 第五白静看向夏秋阳问道，两家饭店是竞争关系，她对这个感兴趣也很自然。 “有，我是注意到这个盘饰做得不错，你们的荷王是个有料的。” 夏秋阳是食材雕刻的行家，自然能看出这里边的门道。 “这个大丽花应该是徐师傅刻的，我们这边没有专门的雕刻师傅，都是徐总厨兼职的，他平时不做菜，就喜欢弄盘饰，怎么样，这雕刻功底不错吧！” 夏秋阳点头，认真地吹着牛：“嗯，有些功底，不过比我差点，我排第一的话，他能排第五。” “哼……你就吹吧，反正不上税。” 第五白静有些不信，夏秋阳的年龄在那里摆着，顶到头也超不过十年工龄。 “这你就不懂了，食材雕刻讲究的是天赋，没天赋的人，刻十年也不会有太大进步。” 不管他说什么，第五白静都不会信，因为她不懂。 这时服务员拿着公筷给每个人布菜，夹到酱汁鹿鞭的时候，米娜和第五白静都摇头，觉得那玩意有些膈应，周长河筷子头抡得特别欢，仿佛那玩意真的有壮阳功效似的。 “兄弟，咱们喝一个，以后就是兄弟了，有事你说话，哥哥这条命都是你救的，千万别跟哥哥客气。” 周长河说着，端起酒杯跟夏秋阳碰了一个，然后一仰脖子，二两的大杯子一股脑就倒进喉咙里，眼睛都不带眨一下地咽下去，完了把酒杯翻过来，示意自己已经喝干了。 夏秋阳看得有些皱眉，他有一斤不醉的酒量，但是却不敢这么整。 不过被一对牛眼瞪着没办法，也一仰脖子干了，然后差点被呛得吐出来。 “周哥好酒量，这么整的话我可受不了。” “哈哈哈，爽快，白姑娘，哥哥也敬你一杯咋样？” 夏秋阳想着第五白静应该会拒绝，却不想人家根本不推辞，端起一个同样的酒杯，一仰脖子就喝下去，甚至同样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白静，你没事吧，上次喝了三小杯就脸红了？” 夏秋阳问得有些尴尬，跟第五白静比起来，他的表现就有些差劲了。 “你好好看着。” 第五白静不屑道。 几个人都盯着她的脸看，果不其然，没等酒杯放下来，她的脸就红了，夏秋阳不禁有些担心。 这还不算，周长河刚放下酒杯，郑勇就站起来，端着酒杯跟夏秋阳碰杯。 “我没有大哥酒量好，咱们喝一半吧！” 夏秋阳刚拿起筷子准备夹菜，就被郑勇打断，突然就觉得今天这酒喝的有些太猛。 “等我吃点菜压一下。” “阿勇坐那，起啥哄，没看阳子喝不了急酒吗？” 米娜瞪着眼睛呵斥郑勇，这货缩了缩脑袋坐下，不敢再造次。 结果第五白静却不干了，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起身跟周长河碰杯。 桌子上的人都有点懵，这女孩长得文文静静，居然这么能喝。 第二杯酒喝完，第五白静还是刚才那副样子，脸颊虽红却一点其他异常也没有。 夏秋阳就觉得纳闷，正常来讲，喝酒脸红的一般都不怎么能喝，这是肝脏解酒能力不行。 等溏心鲍鱼、红扒鱼翅，葱烧海参等高档菜端上来的时候，第五白静起身，亲自给众人布菜，雪白的手拿筷子一点也没有不稳的迹象，于是周长河也不敢再劝她酒了。 结果当晚的茅台酒喝了四瓶，喝酒的除了第五白静没事，其他人都有些五迷三道的，郑勇甚至直接就断片溜桌子底下了。 最后离席，走出饭店大门的时候，周长河拍着夏秋阳的肩膀，把装着两条烟的纸袋子硬塞给他，一再表示有用得着他的地方，尽管开口。 第五白静准备跟着下楼送客的时候，被夏秋阳阻止，让她直接回去休息了，今晚她一个人就喝了七八两白酒，把个周长河都给镇住了。 离开第五酒店后，夏秋阳提着个纸袋子，一路摇摇晃晃地往回走，租住屋距离东风饭店和第五酒店，不过四五站路，走着回去也要不了多久。 第46章 平行线 今晚夏秋阳喝得也着实不少，跟胖子周硬刚了三大杯就是六两，最后就连葱烧海参吃到嘴里也没啥问道了，现在走在路上，就觉得这一顿瓷实的大餐吃得足够可惜，完全如同嚼蜡不知道啥玩意了。 季风带来的寒意让他打了个哆嗦，然后就觉得酒劲突然就上来了，脑袋瓜子越来越迷糊。 等强撑着挨到村口的时候，胃里突然一阵翻江倒海，扶在一家门楼上哇一声就吐了。 “泥马的……又是一个醉鬼。” 就在夏秋阳吐天吐地的时候，这家的大门开了，一个披着军用大衣的中年人一脸嫌弃的看着他，嘴里更是不干不净。 他家是村口头一家，经常会有夜里喝多的吐在门前，今天早上刚冲洗了门楼柱子，这不晚上又被一个醉鬼吐了个一塌糊涂。 “你……说什么，我……认识……你吗？” 夏秋阳有些口齿不清，眼睛看东西也迷糊。 中年人皱眉：“你个狗日的怎么还骂人呢！” 这人把最后的‘你吗’听成你妈了，颇有些怒不可遏。 “大哥大哥，您别为难他，我来给你打扫。” 就在这时，伍秋叶却突然出现，赶紧上前挡在中年人面前并道歉。 “不好意思，他喝多了，我送他回去就来给你打扫。” 见中年人皱着眉头，伍秋叶接着解释：“他住在廖书记家（夏秋阳的房东）” 伍秋叶说着，一把扶住摇摇欲坠的夏秋阳，并且接住他手里的纸袋子。 “老廖家的房客，大高个，不会是报纸上那个跳河救人的小子吧？” 夏秋阳零下五度跳护城河救人的文章早就上报，这些做房东的没事都有看报的习惯，所以知道他的事迹。 “那走吧走吧，能跳河救人，想来人品也不会差了，明早再过来收拾，这泥马的是喝了多少酒，站都站不稳了。” 中年人随即换了副表情，变得有些和颜悦色。 “嗯嗯，谢谢大哥理解，我明早早早地过来打扫，不会影响你开门的。” 夏秋阳迷迷糊糊中，就觉得有人架起自己的胳膊，浑身的重量随之像是得到释放一样，直接就倒向搀扶自己的人。 这是严重醉酒人的正常反应，可伍秋叶直接就惨了，这家伙一米八大高个，身体壮得跟牛一样，根本不是她一个女孩子能搀扶住的。 “哎吆……” 看着伍秋叶被压倒，中年人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两人。 “怎么喝这么多酒，我帮你送他回去吧！” 伍秋叶感激的点头，这货醉的不省人事，她还真的没办法把他弄回去。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善举从来不会被辜负，你不经意释放的善意，在某个不经意间就会得到回报，夏秋阳跳水救人无疑就是个善举。 “太谢谢大哥了。” “哎……客气啥，他能豁出命救陌生人，我送他一下又算得了什么。” 夏秋阳住在三楼，进门的时候，房东见状也出来帮忙，两个大男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这货弄到床上。 “人都说沉得跟死猪一样，这家伙喝得不省人事，简直跟个死猪没啥两样了。” 房东廖至臻戏谑道。 中年人点头：“这小子身体真tm壮，肌肉结实得跟石头一样，可能经常锻炼呢？” “嗯嗯，我不止一次看见他在楼顶打拳呢！” “那行了，让这姑娘给他擦洗一下，咱们也走吧，都快十一点了。” 中年人和房东随即离开，伍秋叶看着像是一滩烂泥一样的某人，不禁皱起了眉头。 这货吐得哪哪都是，李宁运动裤上溅满了污秽之物，鞋子上也是。 “呕……” 就在伍秋叶要下手帮他脱衣服的时候，这货一翻身，居然再次吐了。 “啊……你个死人头，不要命了吗，这是喝了多少酒。” 伍秋叶直接懵了，随即不敢再耽搁，一边数落一边帮这货脱掉衣服。 在脱裤子的时候，女孩给自己建立了无数心里防线，最终面红耳赤地将某人扒成了褪毛猪。 然后心中忐忑地把热水壶里的水倒在毛巾上，迅速给擦了一遍，有些地方她实在是不敢下手，然而又禁不住内心中呼唤…… 清理完后，伍秋叶有种要虚脱的感觉，不仅有身体的，还有心理的因素，最后她把床单连同褥子抽出来扔到卫生间。 因为这货不省人事，她也没办法把床铺好，只能将就着用被子将其裹起，又拿出柜子里的军大衣给盖上，这才坐在床沿上休息。 这一趟下来，她觉得比跑了十公里还要累，人在无意识的状态下，翻动起来着实很费劲。 肚子里的酒水吐干净之后，夏秋阳才安静下来，随之响起了均匀的鼾声。 伍秋叶坐在床沿上，看着他有些胡茬的脸，突然脸就红了，因为刚才脱裤子的一幕让她没法子忘记，那是一种源自基因层面的悸动。 “水……我要喝水。” 某一刻，夏秋阳突然呢喃道。 伍秋叶赶紧去倒了水，因为太烫就放在嘴边吹着，样子像极了照顾丈夫的妻子。 “来……喝水了。” 等水不烫了，伍秋叶费力地扶起夏秋阳，让他枕在自己的臂弯给他喂水。 一大杯水喝完，这货头一歪，再次沉沉地睡过去。 伍秋叶搂着他的脖子，任由他枕在自己的大腿上，一种异样的幸福感在心头升起。 她有些胆怯地把手放在夏秋阳脸上抚摸，青色的胡子茬有些扎手，似乎还有一股阳刚之气正在扑面而来。 伍秋叶看着沉睡中的某人，心里一个念头正在升起，也许此刻的她，才有认真打量夏秋阳的勇气，因为他睡得跟死猪一样。 带着复杂和慌乱的心理，女孩像是蜻蜓点水一样，在某人的脸上亲了一下。 扎嘴的胡茬和雄性荷尔蒙的味道让她有些迷离。 看着从小玩到大的发小，想着自己糟糕的人生，女孩随之被心中的失落彻底淹没。 在农村人的认知里，她这种刚过门就克死老公的寡妇，绝对是不祥之人，以她对夏秋阳爸妈的了解，他们两个人注定只能走在两条平行的轨迹上，永远不可能有相交的时候。 想到这里，伍秋叶苦涩地笑了笑，然后像是为了满足某种不甘心一样，对着某人的嘴唇吻了下去。 第47章 你得对我负责 夏秋阳迷迷糊糊中做了个梦，梦见自己跟第五白静真的好上了，两人相伴着走遍了西市的每个角落，然后自然而然地发生了一些恋人间才会有的事情。 因为昨晚喝得太多了，夏秋阳一直睡到早上七点半还没有醒。 伍秋叶知道他上班是九点，就没有叫醒他，而是去外边买了豆腐脑和葱花饼回来。 西市的早餐无愧于它的碳水之都之名，大多是时辰包子、油条油饼、胡辣汤、豆腐脑、葱花饼、肉夹馍、菜夹馍之类，总之就是跟面食有关的东西。 昨晚夏秋阳一会喝水，一会翻身，伍秋叶几乎没怎么合眼，等到三四点的时候，才在他的脚下眯了会。 当她提着早点返回的时候，才发现昨晚夏秋阳吐在人家门口的污秽之物已经被清理了，于是心里又对昨晚的中年人多了一丝谢意。 虽然大家都因为生计忙碌，但是那一份对他人的善意和包容似乎一直都在。 等他进屋的时候，才发现夏秋阳依然没醒，于是拍了拍他的脸颊，打算把他叫醒。 “醒醒，别睡了，太阳晒屁股了。” 某人迷迷糊糊地睁眼，然后就听见卫生间里哗啦啦的流水声。 顿了一会后，这货才从宿醉的状态中清醒过来。 “醒了没？” 伍秋叶的声音从卫生间传来。 “哦……醒了，是叶子吗，你咋在我屋里？” 伍秋叶甩着手上的水从卫生间出来，然后把一只手上的水渍甩向夏秋阳的脸。 “清醒了没，你昨晚喝得不省人事，我和房东几个人才把你抬回来的，你说你这么大人，就不知道心疼一下自己的身体吗？” 夏秋阳揉着太阳穴，脑袋瓜子懵懵的就是想不起昨晚走到村口以后的事情。 “泥马的……茅台就是劲大，居然喝断片了……你跟谁把我抬回来的？” 想不起来的事情夏秋阳不愿意再想，喝酒断片他也不是头一次。 “村口有拴马桩的哪家房东还有你的房东，你吐了人家房东一门楼子的呕吐物，简直恶心死了，要不是我刚好走到那里，人家指不定会拿大耳瓜子赏你。” “哦……还是怪茅台酒口感太好，我没注意就一瓶子下去了，以后得注意点了！” “一天天就知道吹牛，一瓶子茅台多钱，你就舍得喝！” 那时候一瓶茅台的价格在一百二三十块，工地小工搬砖一天才八块钱，能够喝得起的人还真的不太多。 “我哪舍得喝那玩意，绿脖子西凤都连不上顿……啊！” 这货正说着，突然一声惊叫，伍秋叶吓了一跳。 “怎么啦……一惊一乍的？” 夏秋阳突然意识到，自己居然一丝不挂地躺在被子里。 “谁帮我脱的衣服？” 这话让伍秋叶顿时就脸红了：“你吐的哪哪都是，我……就……就帮你……脱了。” “那岂不是……被你看光了。” 伍秋叶脸上发烫，根本不敢去看某人的脸。 “我闭着眼睛的……帮你脱地。” 夏秋阳一脸坏笑：“你这话谁信，我都断片了，你还不可着劲地看个够，不行，你得对我负责，我的清白都给你看去了。” “你个不要脸的，谁爱看你那玩意，丑不拉几地难看死了！” “嘿嘿嘿……还说你闭着眼睛脱的，闭着眼睛能看到丑不拉几的，分明就是看美了，心里指不定咋想的。” 伍秋叶整个人都要不好了，张牙舞爪地就要上来掐某人的脖子。 “你个大牲口，就知道胡说八道。” “哎……不对啊！” 夏秋阳伸出手挡住伍秋叶的双手，然后认真的说道。 “我迷迷糊糊中，觉得有人亲我了，还是亲的嘴巴……” 伍秋叶无地自容，但是此刻绝不能承认。 “你……你可能做梦了，我才不要亲你呢，一身的酒气，恶心死了。” “不对，你绝对亲我了，我能感觉到，那感觉真真的，不是做梦，哎吆喂……我的初吻啊，怎么在不清醒的状态下就给没了！” 这货搞怪的哭天抢地声中，伍秋叶突然放开了。 “你哪死德行，初吻早就献给赵一凡了好吧？” 夏秋阳突然认真起来：“不是，小时候咱们就亲过嘴，第一次好像亲的就是你吧？” “你个大流氓，小时候就占我便宜，赶紧穿上衣服，早点一会要凉了。” 伍秋叶说着重新走进卫生间，昨晚的床单衣服都需要清洗。 夏秋阳一边穿衣服一边问道：“你昨晚上没有回去？” “你喝得跟个瓜皮（白痴）一样，我敢走吗，万一在摔下来磕到脑袋，不是就彻底瓜（傻）了吗？” “你就胡说八道，床这么低能摔瓜了，分明就是贪恋我的帅气英武，想留下来占我便宜，你说要怎么补偿我吧？” “你滚蛋，谁要占你便宜，你可是男人呢，还要补偿，咋补偿你，你不谢谢我就算了，还在这胡沁。” “补偿也很简单啊，让我把你也脱光了，美美的看个够。” 这货无下限的臭贫。 伍秋叶突然转身，从卫生间冲出来，两步走到某人面前。 “好啊，给你脱，给你看，谁不敢脱谁孙子。” “啊……” 这货彻底蔫了，跟伍秋叶拌嘴是他的爱好之一，但是要真的脱人家衣服，打死他也不敢，因为在他心里，这就是一起长大的发小，算是哥们那种。 “怂货……把你球都能吓得缩到肚子里去，一天就知道卖嘴（贫嘴），死鸭子嘴硬。” 伍秋叶不屑的话让夏秋阳有点头皮发麻，要说跟女人发生点什么，他这种成熟男人一点也不抗拒，但是对伍秋叶却不行，他绝不允许自己做出对不起她的事情，毕竟这女人的遭遇有些太不堪了。 “嘿嘿嘿……叶子，你可不敢这么怂恿我，万一我兽性大发，对你做出点什么禽兽之事，你岂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哼……就怕你不敢，你要是真敢把我给那个了，我也认了。” “啊……” 某人都要石化了，这言语挑逗简直太明目张胆了，说是暗示勾引都不为过。 “嘻嘻嘻……看你那傻样，吓着了吧，你要是真敢对我那样，看我不剪了你那丑陋的玩意。” 这货只觉得浑身一个激灵，下身似乎真的有点凉意袭来。 “快去洗漱，然后把早餐吃了，昨晚上吐天吐地的胃不舒服吧？” 伍秋叶眼底一抹失落被收起，边说边往卫生间走去。 第48章 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 吃完豆腐脑和葱花饼后，夏秋阳直接来到饭店上班，一天的忙碌也随之开始。 中午做员工餐的时候，薛应发让切配组安排了几个家常菜。 “阿夏，你一会把这几个菜炒一下，师傅来了几个朋友，顺便考核一下你的炒菜水平。” 夏秋阳看了看菜单，见上边写着几个菜名。 糖醋松鼠桂鱼、鱼香肉丝、水煮牛肉、酸辣土豆丝、麻婆豆腐、香菇油菜一共六个家常菜。 “都是你们这边比较喜欢的菜品，没啥问题吧？” “嗯……没问题。” 都是几个家常菜，对夏秋阳来说，并没有什么难度。 几个菜除了香菇油菜口味单一，其他都是复合味型，非常考究厨师的下料准确性。 其中土豆丝再家常不过，却非常考验厨子的火工，也就是对火候的掌握程度。 糖醋松鼠桂鱼算是个比较上档次的菜品，口味特点是甜酸味型，不过这个菜比较考验厨子对油温的把控熟练度。 油温掌握不好，粉拍的过厚，都不行，容易夹生或者炸焦；而且这个菜算是个热菜造型类。 桂鱼改上荔枝花刀后拍粉，油炸的时候需要将鱼尾调整，让花刀的部分张开，最后装盘时让鱼呈现一个松鼠造型，稍不注意热油就会溅到手上。 麻婆豆腐虽然简单，但是也有其独特性，主要考验厨师的下料准确性，以及对原材料的熟悉情况，因为豆瓣酱这玩意产地不同，盐分的含量就不同，辣度也不尽相同，而且其成菜特点有些复杂，麻辣鲜香烫必须到位，勾芡也不能马虎，太稠太稀都会影响成菜特点。 东风饭店主要经营川粤菜系，张生财是粤菜的烹饪大师，对川菜的制作也有独到见解，而且厨艺是个容易融会贯通的行业，有些触类旁通的意思。 夏秋阳上了灶台之后，王联茂给他让出位置。 “阳子，在我这里弄，我来给你打荷。” 夏秋阳点了点头，开始炒菜前的准备，刷锅润锅等等。 这时其他站炉子的都围过来观看。 后厨就是如此，有新人上手，大家都会过来围观，一来可以从别人的手法中得到启发，二来就是看热闹，新人上手，难免有些人心里素质不过硬，容易出错。 也许看别人出错或者栽跟头，是大多数同行都乐此不疲的事情。 几个菜对夏秋阳来说，并无多大的难度，他都可以熟练烹制。 而且他的身材高大，臂力过人，加上环境熟悉，心里素质过硬，愣是把炒瓢耍得上下翻飞。 尤其是土豆丝，这玩意讲究旺火速成，炒瓢飞火就极具观看性。 薛应发在旁边看得不禁暗自点头，觉得夏秋阳的家常菜做得一点儿也没毛病。 最后一个菜是香菇油菜，当他把香菇煨好之后，王联茂已经帮他把菜心在盘子里摆好，一幅扇面造型格外养眼。 “啪……啪啪……” 当他把香菇淋在菜心根部后，薛应发率先拍手叫好，然后其他人纷纷鼓掌。 “夏师弟，不错不错，很有功底，可以独当一面了，明天接王师傅的班吧！” 薛应发的话让夏秋阳有些意外，因为后厨有个大概习惯，站炉子的轻易不会改变位置，能这么说的话，除非王联茂身份上调或者离职了。 果不其然，薛应发说完后，王联茂拍了拍夏秋阳的肩膀。 “老哥离职了，明天就不来上班了。” “因为啥呀？” 王联茂是主厨之一，工资过千，在西市这种内地城市，绝对是打着灯笼也难找的好事。 王联茂笑了笑：“去吸烟区谝会。” 夏秋阳看了看薛应发，这时他已经安排人将菜用推车推着，往张生财的办公室去了。 于是就跟着王联茂来到吸烟区：“王哥，因为啥啊，这里做得不是挺好的吗？” “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老哥找到新工作了。” 王联茂递给夏秋阳一根烟，有些神秘兮兮的说道。 “在西市还有工资高过东风饭店的？” 王联茂点头：“北郊开了一家新的高档酒楼，哥们要去做总厨了，比这多五百块。” 厨子这个行业流动性较大，一般饭店对他们约束力都较差，大家出门求财，自然是哪里给得多去哪里了。 “哦……这样子啊，那恭喜王哥了，我还以为你干得不开心辞职了呢！” “呵呵……没有的事，张总待我不错，我的工资从五百的工资涨到一千，在西市来说，这工资待遇属于这个。” 王联茂比了个大拇指，然后接茬道：“不过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咱们出来就是求财的。 好好好，张总和薛师哥都挺看好你，上炉子之后，估计能给一千多。” 夏秋阳点头，张生财和薛应发的确待他不薄，他知道感恩。 “晚上咱们一起喝点，我有个老班长在小树林夜市烤肉。” 两个人相处快两个月，夏秋阳对他印象不错，有意跟他结交。 “没问题，我原本打算请曹经理吃个饭的，我能来这里就是她介绍的。” 说到这里，夏秋阳一拍额头：“哎吆，差点把这茬给忘了，我也是曹经理介绍的，说了请人家吃个饭，居然给忘了。” “呵呵……那正好一起，别看她是个女人，酒量可一点也不差呢！” 说起酒量，夏秋阳不由自主地想起第五白静来，这女孩昨晚上喝了七八两白酒，居然跟没事人一样，估计酒量也是没的说。 想起她，不免又想起了那块江诗丹顿，这玩意太过贵重，绝对不能就这么给自己收了。 对于怎么处理和第五白静的关系，最近夏秋阳总是有事没事就琢磨，要说追她的话，家世背景绝对是个巨大障碍。 自己就是的进城打工的泥腿子，说出大天去也配不上人家，就那个大哥大他都买不起，出手就是大几千块的小玩意，自己绝对玩不起。 可是抛却身份背景的话，这女孩又很得他的喜欢，虽然是富家千金，却一点也没有富家女的蛮横和张扬，反而很接地气，跟一众战友在夜市摊吃喝，也没有一点嫌弃的意思。 跟自己在一起也很谈得来，对方的示好也很明显……于是某人就陷入了进退两难、不知道怎么处理的境地。 “哎……你想啥呢，怎么还走神了？” 王联茂的话将夏秋阳从胡思乱想中拉回来。 “哦……没事，我得叫上展恒，就是司机班那个大高个，你不介意吧？” “介意个毛，就是随便喝顿酒而已，你先换衣服，我去叫曹经理。” 第49章 尬死了 曹经理本名曹小花，是个离异女人，那时候的离婚率并不高，她能离婚大概是性格过于张扬和热情，这个从日常的行为中就能看出端倪。 换完衣服后，几个人一起出门，准备往夜市摊而去。 夏秋阳在门口的保安值班室给展恒打了个电话，让他一起去喝酒，因为没有他，自己也搭不上曹小花这个人事经理的线。 挂了电话后，他考虑了一下，然后又给第五白静打了个电话，问她要不要去夜市坐坐。 对于年轻人来讲，晚上八九点似乎夜生活才开始，第五白静接了电话后，很爽快就答应下来。 小树林夜市外，曹小花第一次见到第五白静，就觉得她跟夏秋阳很般配，嬉笑着说他们是郎才女貌。 对此第五白静似乎很享受，微笑着跟对方打招呼，一副默认的态度。 夏秋阳却觉得心里更纠结了，外人都看到两人很搭，但是内心却有个声音在告诉他，身份悬殊太大，两个人根本没有未来。 在老班长的军用帐篷里落座后，王联茂要了这里几乎拿得出手的所有品类，烤肉烤筋烤腰子，小凉菜、花生毛豆一样都不缺。 这时展恒带着个意想不到的人进了帐篷。 “抱歉，来晚了，我们俩去鼓楼那边玩了。” 夏秋阳看着展恒带进来的女孩，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卧槽，李莎。” 这话刚出口，就被展恒一拳打在胸口上。 “你丫操谁，这是哥们的女朋友。” 第五白静同样下巴都要掉了：“你们俩……啥时候搞到一起了？” “哎哎哎……你还是不是我姐们了，居然这么说话，话说你还是你吗，什么叫搞到一起了，我们俩是正经恋爱好吧！” 同样第五白静也遭到闺蜜李莎的嫌弃。 夏秋阳看了看第五白静，对方眼中同样是不可置信。 “这也太快了吧，你这恋爱正经不正经我不知道，反正展恒这丫就是个不正经的人！” “我去你丫的，你才不正经呢！” 展恒再次推了一把夏秋阳，表示不满。 “就是，啥时候的事啊，莎莎，你跟我老实交代，这么轻易就把自己安排出去了。” 第五白静搂住李莎的肩膀问道。 “也就前几天的事，这货死缠着我不放，我就答应给他一个机会了。” 李莎一副傲娇的模样。 “你这那是给他一个机会，分明就是被拿下了吗！” 第五白静能从闺蜜脸上看到幸福，那是一种盲目的欣赏表情。 夏秋阳给展恒比了个大拇指：“哥们你牛叉。” “嘿嘿嘿，一般一般，世界第三，恋爱这玩意，就像是王八看绿豆，看对眼了就水到渠成了。” “我去，你还真是话说不经过大脑，你俩谁是绿豆谁是王八。” 夏秋阳的话让其他人都笑了，一顿酒在轻快的气氛中喝完。 夏秋阳去买单的时候，老班长说白静已经买了，于是众人起身离开夜市。 六个人在夜市外分开，王联茂跟曹小花肩并肩往南走了，展恒搂着李莎去了城里。 原地剩了夏秋阳和第五白静。 “我送你回去吧？” “嗯嗯，一起走走吧，就几站路。” 第五白静说着，一只手伸进夏秋阳的臂弯，身体很自然的靠近，就像是一对恋人那样。 这个看似很随意的动作，让夏秋阳心里一阵慌乱。 两人沿着环城路往前走，旁边就是西市的护城河，城墙的灯光映照在河面上，河水愈发显得的黝黑。 “阳子，昨晚你没事吧？” 路过上次救人的河段时，第五白静突然开口打破沉默。 “喝断片了，还是我老乡路过村口，跟房东把我弄回去的，听说吐了人家一门楼子。” 夏秋阳尬笑道。 “啊……那你今晚还喝了不少，不要命了吗？” 第五白静的关心让夏秋阳更矛盾了，他想赶紧摆脱这种矛盾，想爱不敢爱，想放弃又觉得对不起心底的呼喊，心里太纠结了。 “白静……这个还给你，咱们只是普通朋友，这玩意太贵重了，我不能要。” 最终，夏秋阳咬牙下定决心，从兜里掏出那个装腕表的小盒子，递到第五白静面前。 第五白静明显愣了一下，然后语气平静道：“普通朋友就不能送东西了，这是对你之前仗义出手的答谢，代表我的谢意，你不会以为我送你块手表，就是想跟你谈恋爱了吧？” 尬死了，此刻这货恨不得把脑袋塞进裤裆里去，脑瓜子都要乱了，闹了半天，自己得想当然，居然只是个人的意淫。 “嘿嘿……哥们是农村娃，这么贵重的东西，拿着心里有些没底，大毕竟大几千块呢！” 夏秋阳觉得脸上烫得不行，只想跳进护城河里让自己降降温。 “嘻嘻嘻……我觉得你这人很有趣，跟你在一起很舒服，觉得没负担，所以乐意跟你在一起，也想交你这朋友，要是因为我的接近，让你误会了，我向你道歉。” 大乌龙，这对夏秋阳来说，绝对是此生最大的乌龙，让他能尴尬死的超级大乌龙。 “道啥歉，我也把你当朋友的，但是这表我却不能要，帮你是出于道义，接受你的腕表就是图财了，你还是拿回去吧！” “一块表而已，在你的认知里，我们这种富家女不就是一掷千金了，对我来说这没什么，你要不愿意接受，送人或者扔了都行。” 第五白静语气平静，仿佛此刻就是一掷千金的富家女，夏秋阳觉得哪里不对，却又找不出到底是哪里不对了，于是讪笑道。 “那哥们谢了啊，几千块的东西，说送就送，真是小看你们这些豪门千金了。” 某人的尴尬终于小了些，收了这个贵重礼物转移一下视线，总比被人看穿大乌龙要好一些吧！ “到这就行了，你也回去吧，你明天还要上班呢！” 下一个路口，第五白静看了看身后的道路说道，语气也说不上什么异常。 夏秋阳点头，前方拐过十字口就是第五酒店了，心里也没有多想，直接转身往回走了。 在他走后，第五白静突然对着旁边的绿化带踢了几脚。 “讨厌死了……居然被拒绝了……你怎么敢拒绝，你怎么就敢呢，还是说我送的东西太贵重了……不对，应该是我演得太过了……对，一定是这样……” 夏秋阳返回租住屋后，一想到连日来自己的想当然，就觉得脸上发烫，这乌龙闹得太大了，自己这是自我膨胀到啥程度了，居然能把人家的谢意，想成是喜欢上自己了……总之就是尴尬得想死。 第50章 光阴如梭 夏秋阳的几个家常菜得到了张生财的肯定，于是第二天就接替了王联茂的位置成了主厨。 不过为了让他快速进入站炉子的角色，薛应发让他挨着自己的站位，这样子可以随时指点他操作中的不足，毕竟部队上的一套跟星级酒店有很大差异。 至于他原来的工作则由小鲁接替，若是遇到大件的雕刻盘饰，还是由他兼职，算是多了一份工作量。 而他的工资也随着成了主厨多加了四百，比王联茂那时候还多了两百。 其实仔细算来，张生财并没有多掏钱，因为少了一个王联茂，直接为他节省了一个主厨的工资呢！ 夏秋阳个人觉得，后厨里多干点没啥计较的，想要多挣钱，就必须多付出，天下从来没有白来的午餐。 而且星级酒店的后厨并没有多忙，他可是直接多了四百块钱的工资，放在当时来讲，绝对不是啥小数目。 成了主厨后，工作量翻了一倍，加上他还要兼职荷王那一套，自然不会太轻松。 不过夏秋阳觉得很充实，张生财和薛应发对他很照顾，经常会教他一些烹饪方面的心得，比如炸制料油（用香辛食材炸制的特殊明油）、制作豉汁、调制复合味型料碗、速兑锅芡等等，都是厨师界的精髓，放在过去就是那种不会轻易传授的秘密。 还有就是高档干货的涨发，像是干鲍鱼、鱼翅、熊掌、鱼肚、海参、瑶柱、燕窝、蹄筋等等。 餐饮行业里，能够接触到这类原材料的，无疑都是行业的精英，因为这些都属于高端食材，在当时物流不发达的年代，价格贵的都能吓死人。 忙碌的日子总是过得飞快，眨眼就到了第二年的腊月中旬。 算算日子，夏秋阳已经在东风饭店干了一年零三个月了。 这一年多他在事业上算是小有成就，因为靠工资已经攒了一万两千多块钱，在农村已经是妥妥的万元户了，距离自己创业所需的资金已经迈近了一大步。 不过还有个让某人觉得蛋疼的事情，那就是这一年多来，他又在父母的安排下，相了五次亲，无一例外被他自己给搅黄了。 主要原因还是一颗心躁动的无处安放，总想着要一场轰轰烈烈又刻骨铭心的爱情，毕竟年轻人嘛，也许只有爱情能够疗愈那颗不安又躁动的心。 当然了，这一年多除了攒钱，最大的收获就是和第五白静成了无话不谈的朋友。 上次的乌龙事件后，某人脸上挂不住，一直躲着不肯见面，后来还是女孩亲自找上门来，事件才彻底放下。 至于伍秋叶还是老样子，每次他相亲回来，都会追问好几天，然后又在不了了之中放下。 这天又轮到他休息，下午六点半下班后，刚走出饭店大门，腰间的传呼机响了，于是去保安室回了个电话，才知道是烤肉摊的老班长打来的。 进入腊月后，小树林夜市就关停了，老班长直接回了道北，说是要好好的休息一下，所以最近一段时间，也没有主动联系过他。 而伍秋叶也不想闲着，直接在附近的农贸市场给人打起了短工，农村姑娘，质朴的性格可圈可点。 老班长其实也是个闲不住的人，说是要回去好好休息，却也没闲着，经常在家附近转悠，寻摸可以弄钱的门路，毕竟现那时候经济正在搞活，机会很多。 给夏秋阳打电话，是想约他去北关一个刚建成的大型室内夜市考察一下，让他给一些建议。 老班长的请求夏秋阳自然欣然接受，于是就直接去了公交车站，打算去对方所说的地方看看。 ‘老兵烧烤早夜市’位处人流量极大的北关一路，附近家属区和厂区众多，要是做餐饮的话，前景的确不错。 而且这个夜市是西市头一家大型室内夜市，占地面积在五千平上下，距离市区不过三四站地的人流密集区域，绝对不算小。 夏秋阳赶到这里的时候，老班长已经到了。 “阳子……这里。” 不等夏秋阳走进，老班长就掏出香烟，递给他一根。 “我昨天偶然转到这里，才发现有人在这建了这么大一个夜市，心里没啥底就想着叫你过来给参谋参谋，你知道，老哥就会烤肉那一套。” “那就进去看看呗，我也没啥底的，你兄弟成天待在饭店的后厨，并不比你看得懂。” 夏秋阳这也不是谦虚，是真的没啥思路。虽然自己也是打定了要自主创业的，但是眼下没资金，没人脉，还真的不敢贸然下手。 当然了，最主要的就是他刚涨了工资，那时候一个月一千二百的工资，绝对是西市前沿的存在，白领估计也挣不了这么多钱。 也许这就是安逸的生活会消磨人的奋斗勇气，人在濒临险境时，才会生出前所未有的斗志。 “哎……不是这么说的，你在香港人的手底下做事，自然是见多识广了，因为夜市这玩意，似乎就是他们带进来的，听说现在广州那边什么大排档爆火，我还真想过去看看呢！” 夏秋阳抬头看了看夜市的大牌子：“你不会是看到了这个老兵烧烤早夜市的牌子，才动了在这里搞事的心思吧？” “有点因素，到底还是小树林那边条件太差，天一冷就没生意了，我那帐篷里根本没法子保温，这室内的也许才更具有竞争力呢！” 九十年代初，这样的思路的确没毛病，大家都在乌泱泱地往城里挤，根本没有什么田园风光的念头。 毕竟那时候农村有些人才摆脱饥饿没几年呢，谁会想着要去山里沟里陶冶，不是脑子进水了就是被驴踢了。 夜市整体由钢结构搭建，顶棚用玻璃覆顶，高大又敞亮，里边根据需要分成每间五十平左右的隔间，中间一个很大的大厅，并排摆着十几排用楼板搭成的长条桌，看着绝对豪横得不要不要的。 “用楼板做桌子，这夜市老板够豪横的啊！” “现在不都是这么弄的吗，我前几天去了一趟兵马俑，馆门前都是楼板搭成的吃饭台子，哪里还经常接待外国人呢！” 夏秋阳点头，这些楼板搭成的长桌，恐怕就是所有摊贩的公共区域，也就是说谁家的客人都是坐在大厅里的。 这么做有一个最大的便利，就是食客在选择上不受限制，想吃谁家的都可以一目了然。 此时里边的许多隔间门上都贴着已租出，只有靠里的五六间还空着，想来是地理位置不好，才没人抢吧！ 第51章 这就是人脉 “老班长，你有什么思路吗，这里应该是早市也能卖的。” 夏秋阳问道，因为老班长能够叫他来参考，估计心里也是有了大概的思路了。 “有次我去阳市，有个卖‘老汉喜’（荷叶饼夹肉）的，一个八毛钱，再配上豆腐脑或者胡辣汤，生意火得很，可是我不会做蒸碗，所以才让你过来的。” 夏秋阳点头：“蒸碗我倒是没问题，每个菜系都有不同的蒸菜，以前还做过咱们关中的八大碗，里边就有条子肉，你做早市的话，只需要简化一下就行了。” “看看，强子就说你行的，他说你以前做过什么八大碗，做这个还不是小意思。” 老班长最先想起来的就是强子，因为两人关系最铁，但是八大碗他却不够精通，只能推给夏秋阳了。 “你觉得在这做咋样，房租是一万一千块，交两年送一年，一千块估计是虚头，可以讲下来的。” 夏秋阳点头：“房租倒是差不多，看着有五十平上下呢，足够在里边折腾了。” 因为有自主创业的打算，对于房租这类行情，夏秋阳大概都清楚，所以知道一万一的房租是什么状态。 “嗯……然后你觉得地理位置咋样？” 夏秋阳认真地看了看老班长：“你这是考我呢，你应该已经在附近看过了吧？” “呵呵……附近有十几个大型厂子，还有家属区无数，我就是看中了这个的，叫你来还有一个意思，问一下你老乡，看她要不要也过来？” 老班长问道。 “你想什么呢，人家能让她把三轮车弄进来抢生意？” 这是很明显的事，开发这里的人，肯定不会允许一个卖吃食的来抢其他商铺生意的。 “哎吆，你这么聪明一人，脑袋怎么能这么瓷实呢，要啥三轮车，把炉子往我的门面里一放不就行了。” 老班长说完，夏秋阳皱眉道：“你图什么？” 商人的唯利是图并不是什么坏事，反而很合乎逻辑，要不然拿什么挣钱。 “你格局小了不是，这里要火起来，就必须有能够撑得起门面的小吃，你老乡的油馍不错，放在我店里，也能带起我的其他生意，比如孜然炒肉夹馍（当地小吃），让她给我一天提供几十个烧饼应该没问题吧，还能给她增添点收入。” 听到这里，夏秋阳点了点头，要是没有所图，他才不信老班长能这么好心，因为生意人讲的就是利益。 “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毕竟没有白来的好事，生意人就得这么考虑，这没问题，回头我给她说一声，应该可行的。” 于是俩人去招商办公室，打算把租赁的事情谈一下。 结果一进门，夏秋阳就呆住了，因为坐在办公桌后的女人他正好认识。 “阳子……你怎么来了？” “米娜姐，你怎么在这里？” 女人正是胖子周的老婆米娜。 “这钢构房是你周哥投资搭的，我怎么就不能在这里了，你还没说你干嘛来了，不会是特意来看嫂子的吧！” 米娜笑嘻嘻地问道，其实她也不经常来，今天正好负责招商的人有事。 “我可不敢特意来找你，怕周哥打我，不过这世界还真是不大，偌大的西市，随随便便就能碰上你，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老班长……” 夏秋阳只知道叫老班长，并不知道他的真名。 “我是甄洪……你好！” 老班长有点意外，要是有熟人的话，这租赁之事就好谈了，于是赶紧接话。 “米娜姐，老班长是我的好朋友，过命的那种，看上了这里的一个隔间了。” 米娜看向老班长，然后又看了看夏秋阳。 “既然是你朋友，那就好说了，看见招商海报了没，一万一千块一间，交二送一，你给九千就行了，但是千万别说出去，别人是不可能这个价租下的。” 夏秋阳看向老班长：“你觉得呢，米娜姐给别人的价格我不知道，但是给我的绝对是最真诚的价格。” 甄洪其实早就打听过了，的确没有低于一万的，有的直接还是一万一的原价，他的心里价格是一万块，九千能拿下绝对是意外之喜。 “这是阳子的面子价格吧？” 甄洪看向米娜，这话他必须说出来，因为要别人情分的。 “我兄弟的话我可以不收钱的，但是咱们是做生意的，一码归一码。” 米娜说着，从抽屉里拿出一份租赁合同放在桌上。 “你看一下，没问题的话明天过来交钱签合同吧！” 甄洪点头，大概翻看了一下合同，就答应下来。 “阳子，你不考虑一下给自己干嘛，随随便便一年整个几万块还是差不多的，别人的差使总不能干一辈子吧！” 米娜拍着夏秋阳的肩膀问道。 夏秋阳其实也有些心动，两万块的房租他可拿不出来，虽说米娜可以不收钱租给自己先用着，但是这个人情他不想欠。 而且他心里有个计划，就是想等自己攒够了两万块的时候，再考虑自主创业的事情，因为他掌握了许多租房信息，在当时的西市，租个五六十平的门面房，差不多就是一万多，在添置一些东西的话，两万块就差不多够自己起步了。 所以说在小目标没有达成的时候，他没考虑自主创业。 “我再等等吧，家里正准备给我盖房子，可能最近都没什么空闲时间的，以后再说吧！” 这话虽是借口，也是实情，家里的确正在张罗给他盖房子。在农村家里有两个儿子的，盖房子都是头等大事。 “哦……你要是没空姐姐就没法子了，但是要是缺钱的话就不用为难，尽管跟姐姐开口，十几二十万的都打不住姐的手。” “嘿嘿嘿，姐姐豪横，兄弟记下了。” 租赁其实没啥谈的，几句话就可定下。 两个人出门的时候，米娜突然叫住了夏秋阳。 “阳子，你等一下，这个给你。” 米娜从自己包里拿出一个手机递给夏秋阳。 “别急着拒绝，这是姐退下来的，卖给二手贩子也值不了几个钱，你拿着联系方便，现如今信息就是资本，有了手机，你就可以随时了解一些做生意的消息。而且现在这玩意价格也降下来了，国产的并没多少钱的。” 米娜知道夏秋阳的性格，不会随便接受别人的馈赠，至少他们两口子送了几次大哥大都被拒绝了。 “嘿嘿嘿……既然姐姐这么说，我就拿着了，这玩意看着比大哥大小了很多呢！” 米娜递过来的是一部旧的熊猫手机，这玩意出现后，大哥大立刻就不香了，因为着实不方便携带，跟一块板砖似的。 “嘻嘻嘻……你呀你，就是太犟了，送你几次都不接受，我跟你周哥心里挺不是滋味的。 现在好了，想联系你就方便多了，有事随时给姐打电话，或者给你哥打也行。” “的嘞，兄弟现在也是有手机的人了，那姐姐再见，回头请你和周哥吃饭。” 离开米娜的招商办公室之后，甄洪再次诚恳地道谢。 “阳子，这事多谢了啊，想不到你人脉这么好呢！” “你可拉到吧，我哪有什么人脉，你知道她是谁吗？” 这个甄洪还真的不知道，疑惑地问道：“谁呀，反正口气不是一般的大。” “她老公你是知道的，就是你说的道北一哥……胖子周。” “啊……怪不得对你这么上心，原来是她啊，这就说得通了，这就是你积攒的人脉啊！” 第52章 家的灯火 “一年多以来请我吃了十几次饭，每次都是这样那样的要送我东西，我一次也没接受。” 夏秋阳掂量着拿在手里的熊猫手机，这玩意比大哥大体积小巧多了，而且还能发短信，拿在手里还有面子的不行。 “你这么做就对了，有些关系没事尽量别打扰，有道是好钢用在刀刃上，胖子周在北郊的人脉很广，等你以后真的想做事了再找他，还能不尽全力帮你，这可是救命之恩呢！” 甄洪说完，点着香烟美美的吸了一口，今天叫夏秋阳来，还真是叫对了，直接给他省了几千块。 “阳子，这事哥哥谢了啊，改天请你喝顿酒。” “跟兄弟还客气个毛，回头我老乡在你这拼摊，别让人欺负她就成了。” “这还用说，话说你真的不考虑给自己干吗，这么好的人脉，现在正是用的时候？” “不着急，我现在没那么多闲钱，而且家里正在准备盖房子，这玩意花钱就没个数，万一不够了，上哪里倒腾去，别操我的心了，你的摊子弄起来后，给我打电话，我过来帮你弄蒸碗的事情。” 夏秋阳说着，扬了扬手里的二手手机。 “蒸碗的事你回头认真研究下，老哥打算多弄几个品种，给顾客多点选择的余地，到时候争取一炮而红，做餐饮生意，最怕第一脚踢不出去。” 甄洪似乎有些不放心。 这话让夏秋阳顿时就不乐意了：“你这是不放心兄弟吗，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这种玩笑少跟我开。” 甄洪直接给了某人一拳：“你丫这是跟我这耍大牌呢！” 因为第二天不上班，夏秋阳回到租住屋后，直接给第五白静打了个电话，打算借她的车一用。 电话接通后，第五白静清冷的声音响起：“你好哪位？” “大静，我阳子，明天你有事吗？” 现在两人是无话不谈的朋友，夏秋阳说话基本不绕弯子。 “咋了，打算请我吃饭吗？” “你家那么大一饭店，总惦记让我请你吃饭，你还能不能有点良心了？” 对面也不生气：“嘻嘻嘻，我就是喜欢勒索你，看你肉痛的样子。” 夏秋阳撇嘴：“我是欠你的吗，明天车子给我用一下。” “你过来开，就在后院老地方，钥匙在保安室里。” 夏秋阳不是头一次借车，现在第五酒店的保安都知道。而且那些人眼里，这个高大帅气的小伙子，恐怕就是自家小姐的男朋友。 “哎哎……先别挂，你明天又要回家吗？” 就在夏秋阳打算挂电话的时候，对方突然问道。 “嗯嗯，我明天休假，打算回去一趟，半年没回去了，我妈成天催我回去呢！” “想你了还是又给你介绍姑娘了？” 这过去的一年多来，夏秋阳每次回家相亲，第五白静都知道，因为不说实话的话，某人就借不到可以扎势的桑塔纳了。 “咋了，你有意见了？” 夏秋阳没好气问道。 “嘻嘻嘻，你这都第几次见面了，是不是还挺享受这种被女孩子仰慕的感觉呢？” “你可拉倒吧，我都快被烦死了，你是不知道，上次介绍那个，个子才一米五不到，亲个嘴能把腰累折。” “你个大畜生，成天就想着跟女孩子接吻。” “大畜生这个词你以后别对我用，我担不起，对你一次畜生之事都没做过，愣是被你说成大禽兽、大色狼了。” “哼……你倒是放马过来啊，本小姐保证不反抗，任你为所欲为。” 某人不敢吭声了，每次口舌之争他都会败下阵来。 “我有个办法，让你一劳永逸，保证你家人不再给你介绍对象了！” “啥办法，你做我女朋友吗，我可养不起你，一个包包就是我一年的工钱。” “嘻嘻……那死德行，就知道臭贫，你不觉得这么做会一劳永逸吗？” 尽管夏秋阳不想这么做，但是来自家里无休止的相亲，简直让他不胜其烦，于是就做了个让他无比后悔的决定。 “那行吧，不过演戏你会吗，别给整穿帮了，我爸那人脾气很倔的，没准会大耳瓜子扇我的。” “本小姐的演技一流，当初差点报考艺术学院了。” “那就这么说定了，我一会过去取车。” 夏秋阳想也不想就说道。 “啊……今晚就去吗？” 第五白静惊愕道。 夏秋阳突然回过神来，于是恶作剧道：“咋了，你害怕了，怕晚上回不来，我对你做出禽兽之事？” “谁怕了，还是前边说的，只要你敢，本小姐绝不反抗，任你为所欲为。” 某人再次蔫了。 “怂货……” 取了车之后，夏秋阳开着去了城里，给家里买了点肉蛋菜之类食材，这才去了附近的农贸市场，打算问问伍秋叶要不要一起回去。 当他拿着二手手机走进伍秋叶打工的门面时，老板欣喜地问道。 “老板需要点啥？” 没等夏秋阳开口，穿着蓝色工作服大褂的伍秋叶赶紧接话。 “钟大哥（钟向峰），这是我朋友。” 夏秋阳掏出一盒香烟拆开，给钟向峰递了一根。 “我准备回家一趟，过来看看我朋友要不要一起回去，都半年多没回去了。” 钟向峰的脸色立刻耷拉下来：“我们这里这个季节正忙，要不然也不会请临时工的，没要紧事的话一般不给请假。” 他说的也是实情，那时候每逢腊月天，所有农贸市场里的生意就格外忙碌，因为大家都在忙着准备年货。 大概中国人的意识里，‘年’是最不能敷衍的节日，那些异地游子无不期盼，留守在故乡的灯火，无不在照亮着回家的漫漫长路。 夏秋阳当兵八年，对年的体会也是格外深刻。 “阳子，我没什么事情，就不跟你回去了，等到小年的时候再回去吧，反正也没有几天了。” 伍秋叶如是说，她话音落地，钟向峰立刻换了一副笑脸对夏秋阳道。 “兄弟，你看这天都快黑了，这市场里还是人头攒动，老哥绝对不是故意刁难小伍，她在这里做得不错，我还打算年底给个大红包呢！” 于是夏秋阳不在纠结，跟伍秋叶闲聊了几句就准备离开了。 “哎……兄弟，你等等，小伍人虽然不能回去，你回去给她家里捎点东西，就当是她给家里父母的一点心意。” 钟向峰一边说一边拿了个塑料袋，往里边装了几大块腊肉、一些香肠，以及几袋抽真空的腊牛肉，这是他家的主打产品。 “不用不用，钟大哥，我家里啥也不缺。” 伍秋叶赶紧阻止，无奈钟向峰身材高大，根本不是她能够抗拒的。 夏秋阳给钟向峰笑了笑：“我就替叶子谢谢钟老板了。” 第53章 鸟枪换炮 “客气什么，小伍在我这里干得不错，人勤快还有眼力见，要不是她年后还要摆摊做生意，我就考虑长期雇佣她了。” 钟向峰似乎特别看中伍秋叶的勤快，但是夏秋阳却觉得他似乎另有企图，因为那些腊肉、香肠、袋装牛肉可不便宜，近百块还是有的。 伍秋叶在这里打零工，一天才八块钱，这出手绝对有点大方的过头了。 他看了看伍秋叶，对方一脸无奈：“那就这样吧，回头钟大哥给我算个进价就行了。” “嗨……我说小伍，做人不能太死心眼，这是你的付出换来的，我又不会对你有啥企图，你就多余担心这一遭。” 似乎小心思被人看穿，伍秋叶尴尬笑笑：“钟大哥你多虑了，我没有别的意思，你做生意不容易，这些东西也是你花钱进来的，回头算我的进价我就感激不尽了。” 钟向峰撇嘴：“这成什么事了，好像我强买强卖呢，这个绝对不算钱，就当我给老爷子老太太的孝敬了。” 夏秋阳没有管伍秋叶和她老板的相互推辞，径自提了东西出市场回家。 第二天一大早，接了第五白静后，两人一起返回夏秋阳农村的家。 “你吃过早点了吗？” 车上，第五白静问道。 “没呢，一会前边有家卖小笼包的，他家的千里香馄饨的味道超赞。“ 夏秋阳每天上班都会经过那家沙县人开的早点铺子，对他家的馄饨很是褒奖。 “两笼包子，两碗馄饨。” 早点铺子坐下后，夏秋阳问也不问，就要了两人份的包子馄饨。 第五白静也没有推辞，似乎对这样的早点也很认可。 “你们这褐色像是糊了的东西是啥？” 馄饨端上来后，第五白静用勺子舀起一勺汤，看着上边的漂浮物问道。 “连这都不懂，还是星级饭店的少东家呢，这是炸葱油特意留下的干葱头残渣！” 没等老板解释，夏秋阳就开口道。 这话第五白静直接就不乐意了：“你敢说你对全国的小吃都懂吗？” “起码懂一半，不懂的我也可以不懂装懂，混个全懂。” 他的话把早点铺老板给逗乐了。 “你这小伙子说话真是幽默，不会你应该是个行家吧？” “嗯……算是吧！” “哎吆，真的是个同行呢，我正好有点包子上的问题请教，不知道能不……” “不能。” 老板话还没说完，夏秋阳就斩钉截铁道。 他的反应让第五白静和老板都为之一愣。 “有你这样的吗，拒绝人拒绝得这么干脆？” 第五白静掐了一下这货的手背不满道。 “卖面的见不得卖白灰的你懂吗，哥们以后没准也要开早点铺子，现在把秘密说出去了，不是给自己以后培养个潜在对手吗？” 这货认真的表情不像是说笑，第五白静接茬问道：“你真的打算以后开早点铺？” “有这个想法，主要是开饭店没钱啊，我就从摆摊弄起，等我的雪球滚大了，就在你们两家大酒店中间开个酒楼，把你们的生意都抢了，气死你们两家的老板。” “嘻嘻嘻……那就努力吧，像你现在的工资，要在马路中央开家酒楼，恐怕需要百万起步，我大概给你算一下啊，你不吃不喝不花销，一年攒一万五不到，嗯……有个六七十年就差不多够了。” 某人脸黑，这时才想起老板还站在上边呢。 吃完早餐后，夏秋阳开着桑塔纳往回赶，旁边坐着假冒的女朋友第五白静。 车子开到一半的时候，驾驶室突然有传呼机声响起，第五白静赶紧拿出自己的挎包，打算把手机掏出来给夏秋阳用。 这时候就看见夏秋阳伸直一条腿，从裤兜里拿出一部手机。 “吆……鸟枪换炮，这都用上熊猫手机了！” 第五白静看着夏秋阳手上的手机，颇有些戏谑道。 “你就取笑我这穷下中农……不对，不能这么说，咱家祖上可是地主老财呢，要不然也不至于动荡时期老爷子被批斗了。” 这货本打算说自己是贫下中农的，但是却想起以前家里的成分，于是戏谑地说道。 传呼是战友强子打来的，电话回过去他说自己家里明天盖房子封顶，问他有没有时间。 强子原名庞军强，农村老家距离夏秋阳家十几公里，虽是两个乡镇，相距却不算远，所以风俗习惯基本相同。 “谁打的，你这电话咋是旧的？” 第五白静接过夏秋阳递过来的电话，那时候这玩意的体积有些过大，装在裤兜里不方便，夏秋阳接完电话就直接递给了第五白静。 “强子打的，他家盖房子明天封顶。” “那要去祝贺一下吗？” “必须滴。” 农村人建房封顶的习惯，关系铁的必须到场，是面子也是人情。 “这电话谁给你的，我之前给你也不要？” “旧的电话就对了，哥们跟你们这些大款可不能比，可买不起新的。” “你现在小车开的，哪像是没钱人。” 第五白静开玩笑打趣。 “哎吆喂……咱这是驴粪蛋子外边光……嘿嘿嘿。” 车子在村口停下，夏秋阳下车取了捎给伍秋叶家里的东西。 “你在这等下，给叶子家里捎了点东西。” 第五白静对伍秋叶不陌生，单是骑三轮车撞上三叉戟都足以让人印象深刻了。 “她家在这啊？” “嗯嗯，跟我一个村的，我家在村东头，她家西头。” “怪不得跟你这么熟，你们这是发小啊！” 正准备敲门的夏秋阳突然转头：“我没跟你说过吗，叶子是我发小，很好的哥们那种。” 第五白静撇嘴：“赶紧去吧，不就是两小无猜吗？” 夏秋阳翻了个白眼：“这是吃醋吗，摆正你的身份，就是个冒牌的。” “呵呵呵……小心我一会说穿帮了。” 几分钟后，汽车在夏秋阳老家门前停下，两人下车后，从后备箱里拿出给家里买的东西，准备直接回家。 “哎吆……阳子回来了啊，好久没看到你回来了。” 这时有村里人打招呼。 “哦……王九叔，你忙着呢？” 来人肩上扛着铁锨，脚上穿着雨靴，很明显就是下地刚回来的。 “小麦冬灌呢，下来就轮到你家了！” 就在这时，第五白静从副驾驶下车，看到村民后微笑着点头。 “阳子，这是你女朋友吗，长得真飘（漂亮），怪不得你妈成天给你张罗见面，一个都没成。” 村民间见面，大概就是问候一下就了事了，但是偏偏这个王九是个没眼力见又爱八卦的主，所以夏秋阳不想搭理他。 “嗯嗯，王九叔你忙着，我要回去了。” “你小子现在牛叉了，开上小车了，见了叔连根烟都不发了？” 王九看着已经转身的夏秋阳道。 于是夏秋阳只能停下，然后把手里的东西递给第五白静，自己则从裤兜里掏烟。 “看王九叔说的，我这不是忙忘了吗，您请抽烟。” 夏秋阳说着，从打开的红塔山里抽出一根烟递给对方，嘴里说着道歉的话。 王九这才眉开眼笑地接过：“到底是把事干大了，鸟枪换炮，抽的烟都这么高档。” 对方说话的时候，刻意在第五白静脸上多瞅了几眼，没办法，这女孩的长相非常甜美，雪白的鸭绒服看着也气质超然，一个农村地道老农，哪见过什么世面，直接把第五白静就看成了天仙。 第54章 冒牌女友 这时夏家大门打开，阳子爸也扛着铁锨，穿着雨靴出门，显然也是赶着去冬灌的。 夏秋阳看了一眼第五白静，对方很自然地挽住他的一条胳膊。 “大静，这是我爸。” “叔叔好，您这是去冬灌吗？” 第五白静冰雪聪明，从刚才村民的行为自然能看出来，阳子爸这也是去冬灌的。 阳子爸突然被一个长相甜美气质超然的美女问候，脸上的肌肉都不可控的抽搐了两下。 “……哦哦……你们……回来了，赶紧回家去，你妈在家里呢！” 这时正在点烟的王九接茬问道：“阳子爸，你家阳子还是有本事啊，居然给你找了这么漂亮的儿媳妇，你两口子还一天天地给他物色对象。” “呵呵……你浇了几个钟头（问冬灌用了多长时间）。” 阳子爸纯纯的就是想岔开话题，儿子目前的情况不明，这女孩子一看就不是农村娃，万一跟自己儿子成不了，岂不是把农村的相亲大计也给搅黄了。 他有这想法也很正常，因为农村人好八卦，今天看见儿子带了个这么漂亮的女朋友回来，眨眼间全村就会知道，那时候谁还会给儿子再介绍女朋友。 “王九叔再见。” 夏秋阳给王九招了招手，就带着第五白静进了院子。 “不用关门吗？” 第五白静抬头看向夏秋阳。 “不用，我们农村人风气好，白天一般不关门。” “嘻嘻嘻……你怕不是想被全村人看见，你带了女朋友回来吧？” 夏秋阳笑了笑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像第五白静这样的女孩子带回家，绝对能惊掉全村人的眼球。 “妈……妈，我回来了。” 阳子妈出门后看见第五白静，反应跟阳子爸一模一样，她哆嗦着嘴巴回应女孩的问好。 第五白静表现的绝对落落大方，挽着夏秋阳的胳膊没有一点做作，而且开口问候老人，一点怯生的感觉都没有，仿佛俩人已经热恋许久了。 “阿姨，这时我买给您和叔叔的一点礼物，您别嫌弃。” 路过县城的时候，第五白静让在一个商场门口停了车，特意给夏秋阳爸妈买了些营养品。 做戏就要做全套，女朋友头一次上门，总不能空着手吧！ 阳子妈接过礼物，颇有些手足无措的架势。 “哎哎……好好，你们还没吃饭吧，我正在准备午饭。” 农村人农闲的时候都是两顿饭，早饭直接就是没有，此时快十一点，正是准备午饭的时间。 “阿姨我来帮你吧，做饭可是我的强项。” 阳子妈慌乱地摇手，雪白的鸭绒服可不是下厨的架势，再说了哪有头一次女朋友上门，就进厨房的道理。 关键是夏秋阳家的厨房是个利用房子夹角搭起来的，根本不算是正规厨房，让人家姑娘看了恐怕会寒心的。 “不用不用，你们坐着休息会，我一会就弄好了。” 阳子妈推辞，然后盯着儿子道：“你这臭小子，带女朋友回来，也不知道给家里打个电话！” 夏秋阳嘿嘿傻笑：“我这不是想着给妈一个惊喜吗。” “你这哪是惊喜，分明就是惊吓吗？” 阳子妈嗔怒地瞪了儿子一眼，下意识觉得这女孩子简直跟儿子太配了，难怪这家伙谁都看不上呢！ “阿姨没必要紧张吧，头一次上门，该紧张的应该是我才对吧！” “阳子，还愣了干嘛，赶紧带闺女进屋啊！” 阳子妈说道，不过随即就想起了什么似的接着开口。 “农村家里寒碜，你别嫌弃啊，阳子的房子不在这里，他的宅基地已经批了，年后我们就打算给他盖房子，一砖到顶的大瓦房那种。” 当时农村有许多房子还是土木结构，纯纯的一砖到顶都是近一两年才出现的。 “不会的阿姨，怎么会嫌弃呢，西市城墙里现在还都是土房子呢！” 儿子的女朋友让阳子妈心花怒放，于是中午又加了四个硬菜，一个是夏秋阳带回来的腊牛肉，一个是去年风干的腊肉，还有两个是自家的干香椿炒鸡蛋和青菜炒粉条。 农村人向来节俭，没有客人的话，阳子爸妈基本上都是一人一碗面就打发了。 “阳子，你去地里叫下你爸，水改到地里就行了。” 小麦的冬灌一般用时较长，因为种麦子时土地经过深翻，土壤疏松空洞，这也是冬灌的根本目的之一，经过冬灌后，土壤重新塌陷，麦子的根系也就被保护了起来。 夏秋阳点头，从屋里推出来一辆二八大扛，准备去地里叫老爸回来吃饭。 “我也去我也去。” 第五白静从小在城里长大，对农村的田地还比较向往。 “生产路坑洼不平的，让阳子一个人去就行了。” 那时候村里的路面都没有硬化，更别说田间地头的生产路了。 “没事没事，我还没见过麦田呢！” 第五白静根本没意识到什么事，非要跟着一起去田间地头。 于是夏秋阳骑着二八大扛，一身雪白鸭绒服的第五白静坐在后架上，两个人一脸幸福地往地里去了。 他们走后，阳子妈的笑脸直接消失，农村人选媳妇，最重要的就是朴实和勤劳。 从刚才接物的时候阳子妈注意到，这女孩的双手白皙修长，指甲圆润透亮，一看就是不沾阳春水的富家小姐，这样的女孩娶来，不得像个菩萨一样供着。 儿子这是鬼迷心窍了吗，居然就没想着以后的日子。 最最关键的一个问题，今天他要是带着女孩从村里走一趟，恐怕以后也别想有人给儿子保媒拉纤了，因为你已经有女朋友了，谁还会上赶着自讨没趣。 第五白静的确完成了自己的承诺，把一个女朋友的觉悟发挥得淋漓尽致，坐在自行车后座上，双手抓着夏秋阳的后腰，妥妥的小两口模样。 阳子爸这时正在地里改水道，看见儿子带着女孩过来，赶紧收起一脸的官司。 “爸……回家吃饭了。” “嗯嗯……你们先回去，我改好水道就回来。” 返回村子的时候，某人为了在村里嘚瑟，直接让女孩坐在了二八大扛的横梁上，一路招摇过市，嘚瑟无比的回到家里。 看着第五白静从儿子的臂弯里钻出来，阳子妈看得都快哭了，在心里更是把儿子骂了个狗血喷头。 这事还没定下来呢，就这么带着在村子里招摇过市，简直就是脑残行径。 第55章 阶层不同 饭桌就在父母的正房客厅里，说是客厅，其实就是个空荡荡的过道。 当时的农村人盖房子，都是这种情况，正房就是两间，一个作为卧室，待客、吃饭、睡觉啥的都在里间。 夏秋阳家的外间基本就是作为通往后院的过道，根本没有啥实际作用，最大的利用价值，就是三个盛放粮食的巨大水缸不用日晒雨淋。 在农村人的认知里，粮食就是底气，任何时候，只要手里有粮，心里就不慌，毕竟当时的农村，彻底摆脱饥饿也就近几年的事情。 夏秋阳看着桌上的八道菜，心里着实有些慌，因为仅凭这些菜，就能看出老妈的重视。 淋着红油的腊牛肉，红绿黑相间的炒腊肉，黄澄澄的香椿炒鸡蛋……闻着就喷香的蒜苗炒香肠，无不显示着老妈的郑重其事。 “吃吧闺女，庄稼人没啥好东西，牛肉和香肠都是阳子买回来的，腊肉还是去年冬天风干的。” 阳子妈把筷子递给第五白静，不管心里怎么想的，这顿饭就得认真对待，毕竟人家姑娘远远地来了。 “对了爸，咱家地砖买了吗？” 吃饭时，夏秋阳突然问道，因为之前老爸跟他提过这事，农村人盖房子，最费钱的就是砖了，这个是没办法省的。 因为当地的黄土层扒开，就是质量很好的黄沙层，挖出来里可以直接使用，硅酸盐水泥的话也可以少用点，实在不行加点白灰也能成，唯独砖块需要买，还不能省的那种。 “哎……因为去年的雨水太多，砖坯都给淋坏了，所以今年的砖价翻了一倍，我这几天正在为这事发愁呢！” 这里大概解释一下，砖块的烧制有些有个流程，生的砖坯制作成型后，需要放置干燥，等砖坯干透以后，才能装进砖窑烧制，所以雨水直接影响着产量和来年的价格。 “多少钱？” “一百八，去年还是一百块不到。” 砖块买卖是计数的，一百八指的是一千块成品砖的价格。 阳子爸请人算过，他家要一起盖前房和后房的话，需要七万多块砖头，这么算来的话，光是砖头这一项就要多花五六千块，要知道阳子爸对整个房子的造价预算才只有两万。 “我战友家也正在盖房子，明天就要封顶了，我去了问问价格，咱这边也是在百丈塬那边买砖吧！” 夏秋阳问道，这房子是给他盖的，不上点心不行啊，毕竟自己就给了父亲一万一千块钱，其他的都要父母想办法的。 当时的经济不宽裕，盖房子都是要掏空家底的最大开支，农村人嘴上一句话，娶亲盖房，花钱没王，意思是娶媳妇和盖房子两样，花钱就没有能兜住底的时候。 “附近几十里，就百丈塬的砖好，其他的根本没法子用，火工差得远，有的跟泥胚子似的。” 阳子爸愁容满面，仅砖头一项涨价就多出五六千块去，他去年一年才攒了两千块多点。 “别愁了，砖头的事情我来想办法。” 夏秋阳信誓旦旦的说道，这话也不是给老爸宽心的，因为之前战友强子说起过，他家的用砖是她女朋友给开的，价格便宜不少，实在不行，自己就先把砖钱掏了，大不了创业的事情推后点，总不能看着老爸老妈愁得吃不下饭吧！ “你能想啥办法，到处都涨价了，就是泥坯子一样的厂家，都长了接近五成呢！” “小看人，在你和妈眼里，我就永远都长不大呗！” 夏秋阳对老爸的话很有意见，也许大多数父母都有这样的行为，都把最难的事情自己扛，总认为孩子还没有长大。 阳子爸看了看儿子，然后又看了看疑似儿媳妇，突然就觉得儿子长大了，因为他已经都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了。 “呵呵……那你回头问问吧，得抓点紧了！” 第五白静看着一家人对话，突然忍不住插话道；“那个……叔叔，盖房子要花很多钱吗？” 老两口相视一眼，突然就觉得这女孩似乎不太聪明，盖房子当然需要很多钱了。 “肯定的，没有两万块根本就不敢想，阳子之前给了我们一万多，我和他爸也攒了好几年，这才攒够了盖房子的钱，没成想仅砖头一项就涨了五六千，水泥钢筋的还不算，这眼瞅着两万块就要不够了。” 阳子妈叹息道，其实他家的情况在农村算是好的，毕竟当时的万元户还是很能打的，一下子拿出两万块盖房子，在村里还是头一份呢。 第五白静突然觉得自己这话问得有些多余和脑残，果不其然，夏秋阳不善的眼神在她脸上剜了又剜。 第五白静吐了吐舌头，低头吃饭，不敢去看某人杀人的眼神。 吃完饭后，夏秋阳就给强子打了个传呼，然后带着第五白静出了门，打算去后山转转。 “要不别去了，现在村里人多得很。” 阳子妈听说儿子还要带着女孩招摇过市，有些没底气地说道。 “为啥，人多不是正好吗，让那些爱得红眼病的都看看，老夏家找了一个能嫉妒死人的儿媳妇。” 夏秋阳知道爸妈的意思，却根本不往心里去，似乎还沉浸在带回女朋友的喜悦中。 老两口到底没有当着第五白静的面多说什么，农村人的厚道可见一斑，哪怕心里再多疑问，也得等到避开当事人再说。 因为已经进入寒冬，农村不愿意进工地的人大多在家里猫着，所以村道上三三两两的人比较多。 两个人一路被许多村民问话，夏秋阳越走越觉得不对劲，因为他突然醒悟，这趟带第五白静回来，恐怕不是个什么好事。 因为这会断了自己在村里的某些姻缘，不管是下意识还是有意，这行为都会在村里带来很大反响，然后就再也没人给自己说媒了，这时他才意识到爸妈脸上的不自然到底有多无奈。 不过他随即就释然了，因为他的梦在西市，也可以说在城市，未来的任何一个城市，对于在农村找媳妇，根本就没有考虑过。 “你在想什么，要是盖房子的钱不够了，随时开口，三五万我还是能够做主的。” 第五白静看他盯着远处的河流发呆，就碰了碰他的胳膊问道。 夏秋阳摇了摇头：“这就是你我的阶层不同，我父母为了几千块愁得吃不下睡不着，而这对你来说，就是一个大哥大，一个名牌包，或者是一双高跟鞋的钱。” 第五白静沉默了半晌，突然踢了某人一脚。 “你在这胡沁啥，我哪有穿几千块的高跟鞋，包包也不过是百十块的大路货。” 夏秋阳认真想了想，对方的确没有穿那些名贵衣服的习惯，而汽车大哥大不过是她们那个阶层必备的东西而已，因为出门办事都需要。 “别妄自菲薄行吗，你的将来一定是灿烂和辉煌的，因为你有一颗奋进的心，知道自己需要什么，人就怕找对努力方向，你有不甘平庸的想法，就不会一直平庸下去？” 第五白静顺着夏秋阳的目光看向远处，渭河像玉带一样蜿蜒向东，就像从远古走来的仙女，穿流在厚重的黄土高原上，冰清玉洁的样子却一直都在。 第56章 不着调的儿啊! “今天晚上怎么弄，你家好像没有多余的客房呢？” 两个人呆看了许久渭河，第五白静突然问道。 “你说咋弄，现在你是我的女朋友，是不是该有点女朋友的觉悟啊。” 某人一脸坏笑道。 “我今天表现还不够进入状态吗，你想看到什么样的觉悟。” 第五白静狡黠的眼神里，似乎满含着挑衅，某人干脆败下阵来，男女之事虽然向往，却也不是对谁都可以随便的，那样子似乎有些太渣了。 “嘿嘿嘿，晚上的地方我都想好了，我表姐在县城开旅馆，条件虽然差点，你就将就一个晚上，克服一下就行了。” 第五白静点头，当时小县城像样的酒店还真的没有，除了一些开在各自家里的小旅馆。 夏秋阳的表姐家住县城正中，家里就顺带开了旅馆，于是吃过晚饭后，第五白静直接被送到表姐家借宿。 表姐看着表弟带了个如花似玉的大花姑娘，整个人都惊呆了，楼上楼下一顿忙活，直接把大闺女的闺房都给腾了出来。 送第五白静在表姐家住下后，夏秋阳返回家里，进门就看见父母一脸官司地坐在炕沿上。 “怎么啦，这一脸的官司？” 夏秋阳觉得气氛不对，就嬉皮笑脸问道。 “那个姑娘到底咋回事？” 阳子妈开门见山问道，她今天压抑了一天，都觉得哪里不对，自己儿子虽然优秀，但是农村的家世摆在眼前，人家那么优秀的闺女，凭啥看上他一个泥腿子，就因为长得帅吗，这显然不是个合理的解释。 “女朋友啊，有什么问题吗？” 这货死鸭子嘴硬。 “问题大了好吗，人家那么优秀的闺女，看上你啥了？” 阳子爸有些沉不住气，怒声呵斥。 “看上我帅了不行吗？” “你帅……你帅个球，帅能当饭吃还是能当钱花，那姑娘就看上你帅，还是说我跟你妈缺心眼，看不出来你根本就配不上人家吗？” 阳子妈也准备撸袖子上了，某人有点心虚道：“不带女朋友回来，你们成天催命一样催，带回来了你们又不信，难道让人家姑娘跟我睡一个炕上，你们才信吗？” “我呸……你个亏先人的活宝，一天天就想着这些龌龊念头，我跟你妈是那意思吗，我们是根本不信人家姑娘能看上咱这农村好吧，咱们什么条件，就敢高攀人家那样的姑娘！” 阳子爸直接就喷口水了，这货颇有些无辜地擦了一把脸。 “老爸，你有积食了，口水有些酸。” 阳子爸妈顿时无语。 “你少跟这贫嘴，你爸说的没错，那姑娘的手细皮嫩肉的，一看就是养尊处优的城里姑娘，凭啥看上咱农村人，分明就是你小子骗回来糊弄事的。” 夏秋阳突然有些无语，老妈这简直就是慧眼如炬吗。 “我说妈，您可真是够厉害呢，话说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这话不说还好，一出口后，这货直接就被老两口子轮番攻击，最后差点撸袖子胖揍了。 “我说你这不着调的儿啊，这么大个人，过了年就二十七了，还能不能干点着调的事了，这种骗你爹妈的事情，怎么就能做出来呢，这下子好了，村里人都知道你带回女朋友了，以后还有谁会给你介绍姑娘。” 最后，阳子妈痛心疾首道，指在儿子脑门上的食指愣是没放下来。 夏秋阳其实早就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多荒唐了，但是事情已经做了，后悔也来不及了。 于是低眉顺眼地跟父母道歉：“爸妈，这事我知道错了，以后认真做事，本分做人，争取明年把女朋友带回来，这样子行了吧！” “哎，你真是个冤家。” 阳子妈了叹了口气，农村人有句老话，儿是娘的害，越害娘越爱，也许慈母败儿就是这么来的吧。 “爸，咱不说这事了，下午的时候，强子给我回电话了，他女朋友家是开砖厂的，给他家的还是一毛钱，但是给咱们可能要贵两分钱，我觉得能够接受，你们觉得呢？” “女朋友家的咋还要钱呢？” 阳子妈问道。 “他俩的情况有些复杂不好说，砖厂是女孩的大哥在经营，关系没确定之前，人家也不可能把万把块的东西白白送人吧！” 阳子爸点头，觉得贵两分钱还是可以接受的，于是就催促夏秋阳当场就给强子打电话，其实就是怕夜长梦多，几千块对当时的农村人来讲，绝对是一笔巨款。 “明天去了再定吧，强子家没有电话，而且他家现在正忙，可能没时间回电话。” 第二天早上，夏秋阳先开车去县城表姐家，接了第五白静，两个人在街道上吃了个早点，然后在商店里买了两挂鞭炮、五件啤酒、两条香烟。 第五白静看着这些东西纳闷问道：“买鞭炮干嘛，不年不节的？” “你还真是城里娃，毛都不懂，封顶就是过去的上梁，需要鸣放鞭炮庆祝的，烟酒也是封顶必不可少的礼物，不信你一会看，展恒他们要是来了，也会带这些东西的。” 当地封顶都是这个讲究，当天亲戚朋友都会赶过来庆祝，而且这天主人家是需要准备酒席招待的。 等他俩赶到强子家的时候，展恒、张争利已经到了，正在从夏利车上往下搬啤酒。 看到夏秋阳和第五白静下车，展恒看向张争利笑道。 “看看，我说得没错吧，两人果然搞到一起了。” “我看差不多，这郎才女貌还挺般配的。” 展恒对张争利的话不以为意：“我看是奸夫淫妇差不……” “砰……” “哎吆，阳子你丫想死吗，这么用力踢老子。” 结果展恒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夏秋阳一脚踢在屁股上。 “你丫就知道满嘴喷粪，我们就是正常交往，怎么就成了奸夫淫妇了，说话嘴巴都没有个把门的，小心大静听了，在李莎那里给你点炮！” 展恒看了看正在远处换鞋的第五白静，缩了缩脖子不敢再吱声。 第五白静来的时候穿的是高跟鞋，没想到农村路面太差，走到哪里都是坑洼不平的土路，实在是走着费劲，于是早上就在县城买了一双运动鞋。 第57章 一个嫩雏 就在夏秋阳把啤酒往车下搬的时候，强子却跑了过来。 “阳子，正好你来了，啤酒让展恒他们卸吧，你跟我去后院，有个事交给你做。” 夏秋阳疑惑道：“干啥，我是来做客的，帮你搬个酒就顶到头了，可别安排啥体力活啊！” “你做个球的客，我请的厨子一刀抡到手上了，送诊所直接缝了五针，今天的酒席没人做了。” 强子笑着解释。 “啊……这么不靠谱吗，幸好有阳子过来，正好可以补缺。” 张争利揶揄道。 “要不是我有事求你，这事指定不能答应，你看我穿的人五人六的，居然要我给你做菜。” “哈哈哈……今天这顿酒席你要是做得好了，我做主让娜娜（强子女朋友）多给你送两千块砖咋样。” 于是夏秋阳就乐了，这个壮丁被抓得值，两千块砖就是两百多块，顶得上建筑工地一个月工资了。 当地人建房子封顶比较隆重，有句老话说：封顶要是不吃肉，十家就有九家漏，说明酒席绝不能拉胯，加上强子本身也是个厨子，所以这席面越发不能马虎。 强子预计了十五桌酒席，对于夏秋阳来说，并不是啥难事，当他穿着围裙进入后院的时候，强子本村帮忙的大婶大嫂已经叮叮当当地在几个案板上忙活开了。 看到夏秋阳进门，一个大嫂笑道：“好家伙，强子自己长得高大也就算了，请的厨子也这么高大，小伙子看着挺帅气的，有女朋友了没？” 夏秋阳走到案板边，一边打量着这些人的切配工作，一边笑着回应。 “这位嫂子这是打算给我介绍女朋友吗，我正好还单着呢！” “没问题，嫂子娘家侄女长得漂亮不说，还跟你一样，也是大高个好身板呢！” 这话就让某人有些感觉怪怪的，不自觉的就想起了第一次相亲对象……杨桂芳，好家伙比自己还高出两公分去，身板壮得像是大象。 “兄弟就喜欢小鸟依人型的，对大块头都有阴影了！” 对方认真看了他一下，然后笑道：“你这话是不是以前就见过大块头的女生了，听嫂子跟你说啊，你不懂这茬，这大块头的女人，搂着舒服，晚上你趴在她肚皮上……那滋味……啧啧。” 夏秋阳惊呆了，差点都接不住了，这大嫂的性格简直太泼辣，啥话都敢往外说。 这荤话他还是头一次听说，不自觉脸上就有些抹不开的神情。 “哈哈哈……！” 人群哄然大笑，一个跟泼辣大嫂年龄相仿的妇人擦着眼泪花子道。 “他星月嫂子，你这话是你家那口子在你肚皮上说的吗，你看把人家大小伙子都整得不会了。” 夏秋阳的确有些抹不开，觉得在这些人面前，自己这个擅长耍嘴皮子的嘴把式也不行了。 他一个嫩雏，自然不能跟这些经过人事的大嫂大婶们相提并论，这些人的开放程度绝对能吊打得他欲仙欲死。 这时强子提着两桶油进来，看着这些人打趣夏秋阳就笑道。 “我的嫂子婶子们，别光顾着戏耍帅哥，把活都给咱耽搁了。” “强子，你这货怎么能有这么腼腆的战友呢，你星月嫂子一句话就把他整得不会了。” “……呵呵，星月嫂子，我战友还是个嫩雏没经过人事呢，你们这么弄，他恐怕有些招架不住呢！” “哈哈哈……” 哄闹戏谑的气氛中，夏秋阳不禁有些脸黑，自己可不是抹不开的小青年，在这些人眼中，居然被看成嫩雏了，同时酒席的准备工作也到了尾声。 大概十二点的时候，村子南头突然响起了密集的鞭炮声。 泼辣大嫂直接对夏秋阳安排道：“兄弟，可以拌凉菜了，楼板上完了。”（封顶完成了） 八个凉菜四荤四素，腊牛肉、酱大肘子、红油猪耳朵、五香猪蹄是当地农村高档酒席的标配，四个素菜也不马虎。 凉菜都是几个大盆里凉拌，把配料调料放好后，交给帮忙的大嫂们就不用管了。 夏秋阳直接开始准备热菜，这种封顶的酒席，主打一个快，因为吃完酒席后，工匠们还有其它活计要做。 热菜虽不复杂，但却绝对瓷实，红亮香酥的扒鸡、糖醋鲤鱼、麻辣鲜香的水煮牛肉、象征人生四喜的大狮子头、关中八大碗中的香糯条子肉，软糯糟香的枣方肉，最后再配两个素菜，八宝辣椒和蘑菇油菜，都是当地人平日里舍不得吃的硬菜。 热菜炒完后，夏秋阳接过泼辣嫂子递过来的啤酒，咕咚咕咚灌下去大半瓶。 “谢谢嫂子，正口渴呢！” “客气啥，嫂子看你这两下子，比村里那些大厨厉害多了，人也麻溜能干，将来一定能找个好妹子的。” “嘿嘿……嫂子不是要给我介绍自己的侄女吗，怎么又反悔了。” 夏秋阳打趣道，农村帮忙就是主打一个热闹，一群大婆娘小媳妇天南海北的胡谝，荤的素的题材不限，你吹就完了。 “兄弟，你认真的吗，像你这么优秀的男孩子，没有女朋友谁信。” “嘿嘿嘿……嫂子，要说女朋友，我还真的没有，现在正在努力工作中，找女朋友的事情，勉强不得，还是随缘吧！” “上菜了。” 这时有村里帮忙端盘子的小伙子进来嚷嚷，一顿丰盛的酒席直接开启。 酒席强子准备了十五桌，他家的亲戚朋友和工匠们坐了十三桌，可以说预计得刚刚好。 剩下两桌就是主家人和帮忙做菜的乡亲了。 酒席间，夏秋阳着重说了一下托强子女朋友开砖票的事，对方一口应承下来，说是没有什么问题，不过再三叮嘱价格要保密，因为人家给强子的价格算是亏本的。 喝酒吃席的时候，第五白静坐在夏秋阳的旁边，不时地给他夹着菜，引得几个帮忙的大婆娘一阵不满，因为之前这货让人家给自己介绍女朋友来着。 “阳子，你这小伙子可不老实啊，有这么漂亮的女朋友，还说自己单着呢，这算什么，吃着碗里的，还要盯着锅里的吗？” 泼辣大嫂吃着饭，还不忘接着拿夏秋阳取乐。 “嘿嘿嘿……嫂子别误会，这是我朋友，普通朋友那种！” “切……这话谁信，当我们眼瞎吗，那姑娘咋不给强子他们夹菜呢！” 第58章 晴天霹雳 就在众人吃喝说笑的时候，第五白静放在腿上的包震动起来。 “我出去接个电话，你们先吃。” 因为环境比较吵，第五白静拿着电话去了外边。 没过两分钟，她就失魂落魄地跑回来，对着夏秋阳焦急道：“阳子，赶紧别吃了，跟我回西市。” 这时的夏秋阳还没动筷子呢，强子疑惑道：“怎么啦，阳子一口还没吃呢！” 第五白静根本不看他，焦急地对夏秋阳催促道。 “赶紧的，来不及解释了。” 夏秋阳见状，也不再磨叽，直接放下筷子，对强子、展恒等人抱歉道。 “抱歉，你们几个吃吧，我先跟她回去。” 看着第五白静焦急的模样，其他人也不好追问，就叮嘱路上小心。 于是夏秋阳起身，去强子爸房里拿了外套，直接小跑着去取车。 车子上了国道之后，夏秋阳发现第五白静依然是魂不守舍的样子，两只手抓着提包的带子不停的用力，显然是非常焦急的样子。 “怎么啦，大静，到底啥事，你这样子我很不安的。” “我……我爸他出了车祸。” “啊……现在怎么样，在哪个医院。” 夏秋阳问道，同时一脚油门踩下去，桑塔纳立刻速度翻倍。 “唐山医院，具体情况不清楚，电话是二爸打来的，没有细说。” 夏秋阳不再追问，第五白静一直跟他在一起，电话里也不可能说得多清楚，当下只是集中精力开车，力求最短的时间赶到医院。 唐山医院是西市最具盛名的大医院，不仅如此，就是在全国都是排得上号的大型综合医院。 医院手术室门前，乌泱泱地站了一群人，看到第五白静过来，其中一个中年人走出人群，迎着她走到走廊里。 “二爸，我爸他怎么样了？” 第五白静焦急问道。 中年人就是她的二爸第五凌志，他伸出手臂搂住侄女。 “别难过，你爸正在抢救中。” 第五凌志眼睛通红，应该是哭过的，侄女问起时，他没有说自己大哥的病情，夏秋阳觉得可能情况不太妙。 “我爸怎么会出车祸呢，我妈还没有回来吗？” “你爸从机场回来的路上，被一辆疲劳驾驶的拉煤车撞上，交警联合消防员切开了驾驶室才…… 我通知了大嫂，她正在往回赶，不过今天应该是赶不回来了。” 然后就是长时间的沉默，第五家族的所有人都在手术室门前建立等待。 第五白静对夏秋阳说道：“你回去吧，这里你也帮不上忙。” “没事，我再等等吧，起码手术完成再说。” 第五白静没有说话，这时候她的心里乱极了，根本没精力考虑别的事情。 对于夏秋阳这个陌生人，第五家族也没人过问，他们这时候的心都在手术室里边的亲人身上。 时间在沉闷中过去了九个小时，这时手术室的指示灯灭了，第五白静赶紧冲过去在门口等着。 “静静来了没？” 大夫一边摘下口罩一边问道，事后夏秋阳才知道，大夫是第五白静父亲的好友，全国都是最权威的外科医生。 “龚叔，我在呢！” 大夫摸了摸第五白静的脑袋，又看了看第五凌志，然后叹息道：“整体来说，手术算是成功的，胯骨，腿骨和肋骨都固定上了，受挫的脊椎也进行了复位，内脏也都进行了最好的处理，不过受伤太严重了，手术过程几度休克，现在就看能不能挺过四十八小时了。” 在场的都是第五家族的至亲，大夫基本都认识，所以也没有隐瞒，直接就说出大概的情况。 “轰叔，我爸会不会有生命危险？” 第五白静泪眼婆娑地问道。 “哎……” 大夫长长地叹息了一口气，没有回答第五白静的问话，其意思已经很明显。 又是一阵长长的沉默，这时一群医护人员推着插满管子的伤者出来，众人赶紧围上去，想要看看他们的亲属。 “不要靠近，病人需要赶紧送进重症监护。” 大夫阻止了所有人，然后让第五白静和第五凌志跟着去办公室，其他人则被劝走，因为太多的人留下也无济于事。 “阳子，你也走吧，今晚不好意思，把你给忘了。” 第五白静看着夏秋阳说道。 “大静，要不我出去给你买点夜宵吧？” 两个人一天就早上随便吃了点东西，现在已经凌晨一点了。 “不用了，你自己去吃点东西，也赶紧回去休息吧……对了，这时候也没车了，我的车你直接开走吧，我家人都在，用车很方便！” 于是夏秋阳开车离开医院，直接返回租住屋里，然后直接泡了两包泡面，吃完就直接上床睡觉。 第二天上班后，薛应发就告诉他，今天会比较忙，因为意外多出了一个来自国外商业团体的包席，这个团队原本下榻的是第五酒店，不知道因为啥，直接改东风饭店了。 里边的原因夏秋阳自然知道，第五酒店的主要掌舵人都在医院呢！ 中午吃员工餐的时候，就餐员工就在餐厅的电视机新闻上看到，阳市到西市的国道上，发生了一起重大交通事故。 一辆拉煤的拖挂车因为司机疲劳驾驶，在红灯处没刹住车，把一辆丰田皇冠挤到前方的一辆‘双桥货车’的后梁上，车上三人两个当场死亡，司机因为打了一把方向，半边身子被驾驶室紧紧挤压，后来经过消防员的抢救，才把人从驾驶室里拖出来，不过据说伤情严重，能够活下来的几率不大。 “卧槽，这好像是第五酒店第五凌天（第五白静之父）的丰田皇冠呢！” 有人认出被挤压得严重变形的丰田皇冠汽车，惊愕地说道。当时的丰田皇冠算是豪车，整个西市也没有多少，加上两家本就是竞争关系，有人能够认出第五凌天的车很正常。 这时展恒端着餐盘过来，在夏秋阳对面坐下。 “昨天大静是不是因为这事？” 夏秋阳点头：“我在医院待到凌晨一点才走，大夫说手术做了十几个小时，中间几次休克，现在就看能不能挺过四十八小时了。” 展恒叹了口气：“哎……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就看大静他爸能不能挺过去了，他要是真的走了，大静的日子恐怕会很不好过。” 第59章 待客饭 “为什么这么说？” 事关朋友，夏秋阳不得不多嘴问问。 展恒撇嘴道：“这是我听李莎说的，大静家虽有多个产业，这个第五酒店却是重中之重，他爸和二爸共同掌管着家里所有的生意……” 夏秋阳听着展恒听来的小道消息，大概对第五家族的情况有了点了解。 第五家族到第五白静父亲这一辈，只有哥俩两个男丁，所有的生意都是哥俩共同打理，而哥俩膝下又各自只有一女，还都是不太管家的那种。 这就意味着，第五白静的父亲一旦撒手人寰，那么所有的生意都会落在她二爸身上。 那么问题就来了，没了大哥以后，第五凌志势必会起私心，因为大嫂是外姓人，侄女跟亲闺女也相去甚远。 要知道人的私心是个根本无法满足的东西，也许要不了多久，第五白静在第五家族就会成为一个空壳。 展恒的话让夏秋阳陷入沉思，不过良久之后又戏谑道。 “这跟咱们没什么关系吧，别说跟大静是普通朋友，就是男女朋友的那种，咱也说不上啥话，因为这是人家的家族产业。” 展恒撇嘴道：“也是，跟咱们没啥关系，就是觉得你跟她走得挺近，还觉得你们俩或者还能往前走一步。” “走个毛，上次我以为人家对我有意思，差点没尬死，这事以后打住，不要再跟我提。” 就在两个人边吃边说闲话的时候，展恒的电话响了。 他出去接了电话后回来耸肩说道：“李莎打来的，她跟大静在一起，第五凌天于半个小时前走了。” 夏秋阳叹息，人生就是这样，你永远不知道意外和明天哪个先来。 “要不……晚上咱们过去一下，看看需要我们帮什么忙吗。” 夏秋阳问道，第五白静跟展恒没什么交集，去不去都行，自己却不行，好朋友的关系早就坐实了。 展恒点头：“那行吧，就当是陪你了。” 当天晚上，夏秋阳和展恒去了阳市的乡下，因为第五凌天的丧事在老家举办。 在第五白静乡下老家，夏秋阳见了身穿白色孝服的第五白静，不过他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只是带着悲戚地点了点头。 当地人下葬都讲究看风水和日子，第五凌天的下葬仪式在五日后举行，夏秋阳特意请了一天假，又去了一趟第五白静的乡下老家，作为朋友，这样的礼节行为是非常有必要的。 第五凌天的意外离世，对东风饭店来说，倒是一个好事，因为第五酒店的所有大单都给他们接了。 作为饭店的硬件之一，后厨更是忙碌得不可开交，所有人都铆足了劲，这才勉强完成了每日的接待量。 大概是事故后的一个月，夏秋阳接到了第五白静打来的电话，说她心里堵，约他去自己家饭店里坐坐。 这样的要求夏秋阳没法拒绝，于是下班后直接去了第五酒店。 因为掌舵人的去世，第五酒店似乎都笼罩在一片愁云中，店里以前经常播放的音乐也没有开启。 夏秋阳进门后，有工作人员带他上了九楼，直奔那个有着黑色大门的包厢。 “节哀顺变。” 见到第五白静后，夏秋阳说了这个老套的安慰话语。 “嗯……坐吧！” 第五白静看着有些憔悴，眼窝都深陷了一些。 夏秋阳看得莫名的有些揪心，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我心情不好，你陪我喝几杯。” 夏秋阳被动的点头，心里却有些没底，经过一年多的交往，第五白静的酒量他门清得很，自己喝断片人家还能开车送自己的那种。 “心情不好就少喝点，容易喝醉。” “知道，就是想跟你说说话。” 第五白静说着，就拧开了面前的一瓶茅台，然后指着夏秋阳面前的酒瓶示意。 “各喝各的。” 某人顿时有些头皮发麻，上次就是喝茅台喝的断片了。 “跟你说说第五酒店吧！” 各自喝了两杯酒之后，第五白静突然指了指头顶和脚下说道。 今天是她的主场，夏秋阳只能听着，因为他实在也找不到话题安慰女孩。 在第五白静悠悠的诉说中，第五酒店从京城到西市的发展史在夏秋阳面前徐徐展开…… 第五家族祖籍燕京，清末时为躲避乱世迁至西市，至今已经百年历史，到第五凌天、凌志兄弟俩这一代，可以说人财两不旺。 以前家族产业涵盖餐饮客栈、煤炭、化工以及纺织业，现在就剩了第五酒店和两三个小型煤矿在支撑着。 而且哥俩每人就守了一个闺女，膝下并无男丁。 第五酒店和煤矿的所有权分为三份，哥俩各占百分之四十，一个姑姑占了百分之二十。 现在第五凌天离世，他的财产份额理应由第五白静继承，但是第五凌志以侄女没有经营能力为由，提出一个考核内容，就是让她在三个月内，将酒店下滑的经营状况稳定下来，否则就会和她的姑姑合力，拿下她手里的百分之四十股权。 “这是要把你扫地出门吗？” 夏秋阳问道。 “这不是很明显吗，二爸这是和姑姑商量好了，要便宜从我手里接过爸爸的资产呢！” 第五白静又倒了一杯酒，接茬说道：“要是我不能达成他们的要求，就很可能会失去爸爸的那部分股权，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因为他们的出发点是为了第五家族，这是第五家几代人的心血，我能够理解。” 第五酒店生意下滑是近期的事情，也就是第五凌天出事后的一个月内。 “现在都腊月初十了，光是过年都有一个月的淡季，你怎么在三个月内稳定生意，这不是为难你吗？” 那时候的春节放假，所有生意都是淡季，尤其是饭店酒楼，因为大家在家里都是好吃好喝，谁还上饭店吃喝，至于住店就更不用考虑了，过节都返回自个家里去了，偌大的城市瞬间就冷清了。 第五白静喝下一杯酒后苦笑：“呵呵，也不尽然，其实我倒是有个想法，现在大家生活都开始宽裕了，我打算今年过年的时候，留下几个主厨，围绕‘年夜饭’搞个活动，也许真的能把生意稳定下来也说不定呢！” “啥玩意，年三十的晚宴？过年人都回家了，年夜饭都是在家做着吃，你做给谁吃，有人上门吗？” 那个年代的年夜饭，基本都是自家做，一家人热热闹闹围坐一起，年的味道一下子就上来了。 “你说这话有些片面了，去年我就留意过，过年在西市的外地人也不少，而且城里人过年走亲戚，家里地方太小，十几个人就会挤不下，但凡有开门的饭店，生意还都差不多呢！” 第五白静说到这里，似乎信心也增长了几分，也不再喝酒，而是跟夏秋阳仔细讨论起来…… 第60章 不想见的熟人(上) 第五白静的话让夏秋阳也眼睛一亮，因为她所说的也不是没道理。 那个年代几乎所有的城里人，都有或多或少的几个乡下亲戚。 当时不是有这么一句话吗，每个城里人往上翻三代，几乎都是农村人。 “你知道八大碗吗？” 第五白静想起了什么似的，突然又问道。 说到这话夏秋阳就有的说了：“知道啊，我在部队上做的八大碗，领导们都赞不绝口呢！” 这话也不假，夏秋阳参军是在84年，那时候土地包产到户没几年，大多数人还在温饱线上挣扎，对油水大的东西，都觉得是美味。 八大碗主打就是大块吃肉，所以很容易就会引起食客的共鸣。 “你做过啊，那真是太好了，回头帮我设计一下，我打算把这个作为噱头，给那些订待客饭的作为回礼，你觉得怎么样。” 夏秋阳思考了一下，觉得第五白静的想法确实可行，八大碗的制作对他来说也不复杂。 “这倒是没问题，不过要跟你们的厨子商量一下，毕竟需要他们做出来呢！” 说到这里，第五白静认真地看着夏秋阳问道：“你们东风饭店过年有啥安排没？” “没啥安排，跟去年一样，听说再有不到一周就要放假了。” 当时东风饭店和第五酒店都是来自香港的主厨团队，每年腊月中旬就会放假，然后到来年的正月十五以后才会返回。 第五白静听到这话叹了口气：“这就是请香港人包厨的弊端了，他们那里的人年味很重，思乡情结更重，每年这时候就开始返乡，可是内地又没有过硬的团队。” 夏秋阳点头，其实那时候年味重，大概率还是受条件限制，大部分人的生活条件都不富裕，节奏也相对缓慢，所以对年格外的重视。 “是这样的，我私下里跟几个当地的主厨通过气，想让他们留下来，按照我的思路搞一下这个待客饭，他们也同意了，服务员也有一半人愿意留下值班，你要是没啥事的话，放假了就过来帮我，这边也就多一个主厨了。” 第五白静的话让夏秋阳很心动，一来是在自己熟悉的领域能够帮到她，二来是出于对厨艺的探究，不同的厨师团队有不同的操作流程，越是接触这样的团队越多，厨子的进步也就越大。 当然了，这主要还是腊月天回家后无所事事，村里发小们一个个都娶妻生子了，他到现在还单着，一天在家里出来进去，父母那刀子一样的眼神让他蛋疼。 而且在夏秋阳心里有种感觉，也许第五白静的这个待客饭，没准以后会真的火起来。 因为随着经济浪潮不断冲击，内地的生活节奏正在悄然发生变化。 其实两个人还不知道，他们所设想的待客饭，就是日后的年夜饭雏形，再后来的日子里，这种星级大饭店的年夜饭越来越火，有的甚至从进入冬季就开始预定。 “还有看看你身边的厨师朋友，有愿意留在西市过年的，也给我挖过来，主厨的话一天五十，日结月结都行，打荷的十五，砧板二十，怎么样？” 夏秋阳有点愕然：“你这是准备大张旗鼓地搞事了？” “我没有退路，这是爸爸的心血，我不能让他的毕生努力在我手中彻底失去。 而且我这些年在饭店里也不是什么都没做，我留意过这方面的信息，觉得这个思路很可行呢！” 此刻的夏秋阳觉得，这女孩真的有做生意的潜质，能从微末中看出市场需求，对一个豪门千金来说，的确是难能可贵。 “没问题，这事我应下了，明天就打电话联系一下，看看还有没有人愿意留下来挣点外快。” “这事尽量别让你们的团队知道，会影响你年后工作的，毕竟两家是竞争对手，关系也挺紧张的。” 第五白静说道，这时候她的心情似乎也好了很多，脸上没有那么重的阴云了。 夏秋阳笑道：“我有那么傻吗，总厨和薛师哥对我都不错，暂时没有离职的想法，这种事就不能被他们知道。” 第五白静笑了笑：“其实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那边的后厨跟这边的后厨都是香港人，他们私下里是个什么关系，谁又能清楚呢，只要利益足够，任何人都可能被收买，你说对吧？” “你是听说了什么消息了吗？” 夏秋阳狐疑道。 “那倒是没有，就是随口说说，你别对号入座了，咱们再喝几杯。” 当晚也没有喝多，第五白静约他，其实就是想说开发待客饭和八大碗的事情。 夏秋阳答应下来之后，两个人也没有再多喝酒，大概不到十点就各自离开。 第二天上班后，酒店人事部过来通知张生财，让后厨大扫除，因为下午防疫和工商部门可能要对饭店进行突击检查，这是春节放假前最后一次检查，也是餐饮行业的惯例。 于是整个后厨都忙碌起来，所有人完成本职工作的同时，还要负责各自卫生区域的卫生情况。 薛应发给夏秋阳安排了一个任务，让他准备几个主题餐盘的盘饰。因为随着检查结束，饭店会精心招待检查部门用餐，其实都是心照不宣的事情。 “今天下午师傅会上手吗？” 夏秋阳问道，张生财作为业内大佬，其厨艺的确没得说，能跟他多学一些，是夏秋阳心念的事情。 “那必须的，听说咱们片区防疫站来新的领导了，饭店牛总特别重视。” 能够做到西市餐饮业大佬，东风饭店自有渠道能够得知一些行业内幕。 防疫站是所有餐饮行业最需要认真对待的部门，因为它绝对掌握着这个行业经营者的生杀大权。 一旦防疫工作不合格，关停是一点商量的余地也没有。 下午的检查如约而至，片区防疫站几乎倾巢出动，工商管理局也派了人一起检查。 经营饭店的都门清，这种检查绝对不能大意，随便查出点问题，罚款都能让经营者欲仙欲死。 这还不算，停业整顿也是个非常麻烦的事情，因为服务行业最怕关门歇业，一旦发生，顾客就有流失的风险。 就像是第五酒店现在的情形，就跟突然停业近两周有着莫大的关系。 检查团乌泱泱的二十几号人进了饭店，几个股东也是毕恭毕敬地跟着，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哎呀……苏副科长居然如此年轻貌美，真是担得起年轻有为啊！” 一个股东献媚一样的对一个身穿制服的年轻女人笑道。 第61章 不想见的熟人(中) 年轻女人根本不搭腔，一副公事公办的架势，让这个股东脸上有些挂不住。 防疫部门可不会管你什么来头，只要是有影响大众餐饮安全隐患的东西，查出来一律重罚。 一群人很快来到厨房，一般情况下，后厨都是一个饭店的重中之重，检查部门会特别关注这些地方。 总厨张生财这时也跟着检查团，为他们讲解各地方功能以及原材料存储和采购情况。 最后，一群人乌泱泱挤进几个库房，这里才是他们关注的重点。 原材料的生产日期、产地、是不是合格，又是否在保质期等等，都是一个饭店容易栽跟头的事项，毕竟一个后厨里，涉及的调料食材几百种，稍不留意就会出现纰漏。 “这是什么？” 被称作苏副科长的女人指着一个白色塑料桶问道，并且随手解开了塑料桶的盖子，里边是一些颗粒状的地瓜粉。 “哦……这是当地的地瓜粉，勾芡用的，地瓜粉本来就是这种块状，不是受潮或者变质。” 张生财赶紧解释。 苏科长没有接话，对身后的同行人员说道：“这些东西都记下来，没有标签和生产厂家、产地的，一个也不要遗漏。” 几个股东看向张生财，他本人也有点头皮发麻。 这一架子上的红薯粉条、干蘑菇、木耳、黄花、大枣……莲子啥的，都是来自农家自产自销的玩意，自然不会有生产日期和厂家产地之类的标签。 懂行的人都清楚，放在当时，饭店后厨采购这些来自农户的东西，大概都是没有标签的，农家自产自销的东西，上哪里弄这玩意去。 但是这新来的站长，分明就是按照条例在照本宣科，这一趟下来，能过关的饭店可以说寥寥无几。 几个股东这时的脸色都跟吃了红头苍蝇一样膈应，看向张生财的目光也有些不善起来。 “苏站长，发生的问题我们立马改正，也愿意接受相关处罚，饭店在九楼给大家安排了便饭，你们忙碌了一天，也是真的辛苦了。” 一个股东尬笑着说道，这是每次检查的流程，有问题解决问题，该吃饭时就吃饭。 结果苏科长听到吃饭，眉头直接皱成了‘川’字，她刚调到地方上工作，对于这种吃吃喝喝的行为非常反感。 就在她要开口的时候，一个同行的工作人员靠近她，附在耳边说了几句什么，然后她沉思了片刻，这才颇有些勉强的点头，算是答应了吃饭的请求。 夏秋阳坐在酱菜房里雕刻瓜盅，对外边的情况毫无所知，每个饭店的凉菜房，基本都是免检的，因为做凉菜有一套专门的流程，这个在饭店开业办证的时候有要求，不达标的话连许可证也办不下来。 就在他弄好龙凤呈祥的瓜雕之后，薛应发快步走了进来，告诉他前边要起菜了，让把雕刻好的盘饰送过去。 九楼的招待厅里，防疫和工商部门二十几号人坐了两桌，带队的苏科长和工商部门的胡正扬（胡小满之父）坐在主位。 东风饭店的几个股东作陪，开席的时候，牛总（牛守业）也赶了过来，可能是张生财告诉他的，后厨里查出一大堆问题，他这个老板大概率是要过问一下的。 “牛总，你们饭店可是西市有数的大饭店，怎么也能犯这种低级错误，老百姓的饮食健康，一点都马虎不得……鉴于你们的失职和错误，根据有关条例，将对你们饭店做出停业一周，严厉整顿的处罚……” 苏科长落座后，先是对东风饭店的一众负责人做了个严厉批评和大概的处罚条例。 虽说科长的官阶不高，但是民营企业哪敢跟她叫板，尤其还是主管饭店的防疫部门。 “苏科长批评得对着嘞，处罚也很中肯，明天就立马停业整改，索要供货商的经营许可证和资质。” 牛守业诚恳地表态，开饭店的可不敢随意得罪防疫站的人，尤其对方还是片区的直属上级。 至于是否会真的被停业整顿，就需要看他接下来的操作了。 “对对对，有错误立马整改，请苏科长放心，这个工作我们立马落实。 另一个股东也表态道。 “苏科长年轻有为，您这是刚从部队转业到西市的吧！” 被批评了一通后，饭店几个股东都虚心接受，总厨张生财也表示，接下来会严格要求采购人员。 然后牛守业作为东道主，在席间做了个很有必要的开场白，恰到好处的赞美，足以为他打开初次见面的饭桌话题。 他有消息，以前的站长很可能就要退下来了，以后这个苏科长很可能接替他的位置。 老科长给他透露过新来的科长消息，这是个十二年的老兵，父亲也是某部的大官。 然而苏科长的注意力却没在牛守业身上，此刻她正盯着桌子上的一个瓜雕出神，因为这种带动感意境的瓜雕，她以前经常见到，现在看见这个似曾相识的瓜雕，让她不自觉想起了一个人来。 “牛总，你们饭店的雕刻盘饰做得很出彩吗！” 牛守业经常会宴请一些职能部门，所以对自家的菜品很熟悉，他看了看桌上的菜品笑道。 “哦……我们的总厨团队还是香港来的，一个月大几万块，绝对肉疼得不要不要的，但是他们的技术绝对没毛病。” “呵呵……我说的是这雕刻，栩栩栩如生的动感风格，需要很高的食材雕刻造诣才能弄出来呢！” 牛守业笑道：“如今这后厨都是包厨，用人我们也不管。 大概是前年年尾，来了一个从部队回来的老兵，叫做……夏什么的，雕刻做得很有个性。 我老娘百岁寿诞的时候，做了个寿比南山福如东海的主题餐盘，老太太当时高兴坏了，连菜品都不看了，直接给了做盘饰的一千块钱红包呢！” 牛守业对其他事可能记不太清楚，但是老娘百岁寿诞那天，他可是印象深刻，这才对夏秋阳有些印象。 “姓什么？” 苏科长突然提高了声调，然后觉得自己有些失态，就讪笑着问道：“我们部队招待所当时也有个姓夏的老兵，也是擅长食材雕刻的。” “哦……那没准还真的是苏科长的旧识呢，要不要我让人去叫他一下？” 若是真的两个人说的是一个人，这个夏秋阳也许就是接下来东风饭店操作的筹码呢，所以牛守业很识时务的要去叫人。 “呵呵……不用了，哪有这么巧的事情，即便是有，也不适合出现在咱们的工作中。” 苏科长摇头拒绝了牛守业的提议，几十双眼睛看着呢，她可不想在这里和夏秋阳相认，这也和她的工作没有必要联系。 第62章 不想见的熟人(下) 但是牛守业作为当地稳坐头把交椅的饭店掌舵人，眼力见绝对没的说。 酒席开始之后，他就给一个股东使了个眼色，对方会意后离席，直接往后厨而去。 夏秋阳这时正在灶台上炒菜，现在炒菜才是他的本职工作，食材雕刻只是客串，小鲁拿不下来的时候，他才会上手。 “小夏，你跟我来一下。” 张生财直接安排另一个人接替夏秋阳，拉着他的手就往电梯口走去。 “师傅，怎么啦，检查团走了没？” 张生财是夏秋阳的实际老板，自然没理由拒绝他，于是问道。 “检查了一大堆蛋疼毛病，其实都是新官上任三把火的老套路，不过这个新的防疫站长有些狠，直接要停业一周整顿。” “啊……这么狠的吗，那您拉我是做什么，我又没有这方面的人脉，而且以牛总的人脉，咱们戳锅底的算个毛！” 电梯门口，夏秋阳看到股东之一的梁大伟。 “你跟梁总去一下，他会告诉你干嘛。” 于是包厢门口，夏秋阳从门缝看到了一个他不太愿意看到的人……苏秀叶。 “怎么会是她？” 夏秋阳带着疑虑的话中，梁大伟意识到，刚才苏科长和牛总说的，应该就是同一个人。 “夏师傅，你认识那个女人吗？” 尽管夏秋阳有理由说不认识，但是有些事它就是无法回避，就像眼前这个让他前程尽毁的女人。 “认识，不过饭店的麻烦，恐怕我也说不上话呢！” “嗯嗯，不管罚款多少，饭店都认了，但是你能不能试试，把停业整顿的处罚改一改，哪怕多交点罚款也成，饭店好不容易把对面甩在身后了，这一停业，恐怕这距离又会缩短，甚至会翻过来也说不定。 梁大伟的担心并不多余，东风饭店也正是因为之前对手的关门歇业，抢了许多对方的生意，这才拉开了双方间的距离。 梁大伟殷切的眼神让夏秋阳有些为难，他不想因为别人的事情欠这女人人情。 但是东风饭店的工作却又不能丢了，万一因为这事得罪了股东，他们随便一句话，自己的饭碗就要砸了。 另外一个方面，就是因为第五酒店，眼下第五白静正面临来自家族的考验，若是东风饭店被关停一周，那么对第五酒店来说，翻身仗并不难打。 “饭店有现在的局面不容易，身为饭店的一份子，你得有主人翁精神，大河有水小河满的道理，你不会不知道吧？ 而且因为这个被关停的话，张总厨也会受到影响，起码这个月的工资会扣发三成，这都是写在合同里的。” 说到这里，夏秋阳觉得自己似乎没有拒绝的理由了。 而且他自己也需要认真面对苏秀叶一次，回乡的列车上，这女人扔进来一个信封，里边塞了一千块钱，这个是需要归还的，否则他成什么人了，部队的大好前程就值一千块，对自己绝对不公平。 就在夏秋阳沉思的时候，饭店一把手牛守业出来了，他看了看站在门口的梁大伟和夏秋阳，指了指对面的包厢，示意几个人去里边说。 “夏师傅认识新来的这个什么科长吧？” 夏秋阳点头：“认识，我在部队上的上级，一起共事了两年多。” “那就好说了，咱们饭店的毛病其实也不算啥大事，无非就是撞到人家新官上任三把火的枪口了，农副产品，哪有什么标签可言，我敢说在整个西市，严格按照条例的话，一家也别想通过检查的。 这个苏科长刚来地方，算是个愣头青，因为人不都是活在人情中的吗？ 假如能够说上话，从侧面跟她沟通一下最好，罚款我们可以多交点，也算是对她工作的支持，你觉得呢？” 于是夏秋阳不得不接下这个任务，其实也是听从内心的声音，跟苏秀叶见见面，顺便把钱还给人家。 于是夏秋阳被安排提前下班，等在停车场的司机值班室，以便苏秀叶一会上车，他能够一眼就看到对方。 苏秀叶选择转业到西市区防疫站，其实跟夏秋阳关系不是太大。 受父亲影响，她从军已经十年了，作为女孩子终归是要嫁人的，于是在父亲的安排下，提前转业到地方。 因为她在部队已经是中尉级别，所以防疫站的科级岗位也正好合适。 她的祖籍是阳市，距离西市只有不到二十公里，从部队转业的话，选择更繁华西市似乎并不需要太多的考虑。 不到六点，检查团从饭店后门出，直达停车场。 夏秋阳一眼就看到犹如鹤立鸡群的苏秀叶，防疫站的制服穿在身上，让她跟部队上一样，颇有些飒爽的韵味。 走在人群后方，她似乎有些心不在焉的感觉，左顾右盼的仿佛在找人似的。 饭桌上那个带着动感的瓜雕她太熟悉了，以及那个带着专注神情，手拿雕刻刀的面孔。 她对夏秋阳的感情很单纯，就是喜欢，虽然她比对方大了两岁，但是爱情似乎与年龄关系不大，尤其是有幻想爱情的类型。 但是她做梦也没有想到，因为自己的关系，居然毁了夏秋阳的前程。 起初一段时间，她特别恨自己的父亲，但是随着时间推移，那种恨也逐渐释怀，父女之间，哪有什么化不开的仇恨，说到底父亲也是出于对自己的爱，哪怕有失公正，也不影响父爱的厚重和无私。 选好转业的城市后，父母还给她介绍了在西市已经做到副局长的一个下属，一个全新的生活已经在眼前铺开。 就在苏秀叶胡思乱想的时候，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不远处。 饭店司机班的值班室，夏秋阳看到苏秀叶出现后，就迎着她走出来。 有些事终究是要面对的，一味沉浸在过去里，那是跟自己较劲。 有时候人必须学会跟自己和解，过去只是人生经历，不足以成为一个包袱，好的与不好的，都要学会放手，才能轻松地在自己人生道路上跑赢自己。 “阳子……真的是你！” 苏秀叶快走几步，脱离自己的同行队伍，在夏秋阳五步远的地方站定。 “秀……苏连长……你转业了？” 在部队上，夏秋阳叫苏秀叶为叶子姐，现在一年多不见，居然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了。 第63章 你得融入生活 苏秀叶的神情为这个称呼愣了一下，然后又迅速调整过来。 “嗯嗯，转业两个月了，你还是选择做了厨子？” 夏秋阳穿着厨师的白色大褂，帽子卷成一卷塞在口袋里，厨师特征不要太明显。 “我不做厨子还能做什么，八年就学了这一门手艺。” 这话让苏秀叶有些语塞，要不是因为她，也许夏秋阳此刻还在部队上，过着充实又闲适的工作，以他的能力，提干也不是不可能。 “你有空吗，找个地方坐坐吧？” 短暂的沉默后，苏秀叶突然说道。 夏秋阳点头：“你住在哪里，要不要换身衣服，穿着这个去哪里坐，能把人家老板吓尿。” “我住在苦水街，我爷爷在那里有套房子。” 苏秀叶的爷爷是老红军，住的房子是国家分配的，爷爷离世后，房子依然还在，因为老红军的儿子也是高干。 “那倒是不远，要不一会我们在第五酒店坐坐吧，我想喝点，顺便跟你说点事。” 夏秋阳的想法是，把那一千块顺便还给苏秀叶，现在他身上可没有这么多现金。 要不是夜市摊停了，恐怕他会直接选择去那里坐坐，因为夜市的消费更接地气，他现在只想努力攒钱，攒够自己可以创业的第一笔钱。 “那行吧，我也需要回单位一趟，咱们八点准时在第五酒店门口碰面。” 于是两个人分开，夏秋阳提早下班，换了一身衣服后，又去大街上取了一千块钱的现金揣着。 第五酒店的散客大厅里，夏秋阳率先赶到，顺便点了几个凉菜和一瓶泸州老窖坐在那等着。 大概八点整，穿着墨绿色风衣的苏秀叶也来了。 “没想到真的是你，看到那个龙凤呈祥的瓜雕时，我就觉得非常熟悉，那种带着动感的风格，一般人很难学会的。” 夏秋阳听着苏秀叶的话，心情有些复杂，要不是这女人，他也不至于提早复员，被父母一通埋怨。 看着对方没有开口，苏秀叶接茬道：“没想到你会选择这里，跟你的性格有些不符啊！” 苏秀叶半开玩笑道，其实也是想缓解一下尴尬。 “我的性格是怎么样的，吝啬加小气吗，农村娃不小气行吗，我们可没啥显赫的家世和背景呢！” 这货的言语间似乎有点酸溜溜的，大好前程被毁，心里没点怨言那是假的。 “臭德行，说话总是这么刻薄。” 苏秀叶说着，在夏秋阳对面坐了下来，然后开始打量这里的环境。 “你……怎么会转业的，在部队上干到退休不好吗？” “我说来追你，你恐怕不会信吧？” 苏秀叶狡黠地笑道。 “你胡说八道什么，都给你弄回来了还不罢休吗，咱俩根本不是一个阶层的人，以前我不敢奢望，现在更加不敢了，好家伙直接就是防疫站的一把手了。” 苏秀叶的情况，夏秋阳大概听牛守业说起过，也许明天或者某个时候，她就会接受一把手的工作。 “你就臭贫吧！” 苏秀叶道，然后短暂的沉默后接茬道。 “阳子，对不起了，这事都怨我，没有考虑你的处境，你走后，我跟老爸僵持了大半年，后来他高血压住院，才慢慢的和解了，我无法违逆来自父母的意愿，就是觉得挺对不起你，啥事也没做，前途都给毁了。” 苏秀叶轻声说道。 “过去的就别再提了，我们需要往前看，也许明天生活就会不一样了，不是吗？” 又是一阵长时间的沉默，为了缓解尴尬，夏秋阳给自己点了一根烟。 “对了，这是当初你给我的一千块钱，当时没机会还给你。” 夏秋阳突然想起了什么，从裤兜里掏出一千块钱，放到苏秀叶面前。 苏秀叶盯着钱看了半晌：“这么急着要跟我撇清关系吗？” “呵呵……咱们还是朋友吗？” “怎么不算，还是很要好的那种。” 夏秋阳把钱往对方面前推了推：“那就不要侮辱我，你这是对我的不尊重，我不需要任何人的怜悯。” 苏秀叶叹气道：“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想着你刚复员，找工作啥的不都需要钱吗，要是我的行为你觉得是在侮辱你，我真诚地向你道歉……对不起了。” 夏秋阳笑了笑：“收起来吧，咱们是很要好的朋友，我的话也可能有些极端，这页咱就翻过去吧！” 苏秀叶用力地点头，为这个要好的朋友感觉到欣慰。 “第五酒店似乎比东风饭店还要奢华一些呢！” “嗯……以前这边生意好点，东风饭店差点，前些天这里的老板出车祸不在了，偌大的酒店停业了近两周，生意下滑了一大截。” 夏秋阳其实并不纠结过往，之前的言语过后，就不再提及那些糟心事了。 “我大概听说过，当时刚进入防疫单位，人事啥的还不熟悉，就没怎么关注这个，也是老站长去吊唁了回来跟我说的。 话说你怎么会选择这里吃饭喝酒，在东风饭店不是更有优惠吗，内部员工起码给你打个五折？” “……这里的少东家跟我是朋友，很要好的那种。” “不会也是个姑娘吧？” 苏秀叶问道。 “你说对了，就是个姑娘，很漂亮的，要不要我叫她过来，给你也认识一下，以后她可是要仰仗你的鼻息呢！” 苏秀叶秀眉轻皱：“我就知道是个女孩，你这家伙走到哪里，身边都不缺女人。” “把我说得跟西门庆一样，我就那么招女人喜欢？” 就在这时，一道身影从大门口进来，看着夏秋阳有些愕然道。 “阳子，你怎么会在这，这位美女是谁？” 说话的不是第五白静又是谁。 夏秋阳笑着起身：“看看，说曹操曹操到，这就是第五酒店的少东家，来来来，大静，给你介绍一下，我的昔日领导……苏……秀叶，你可以叫她叶子姐。” 第五白静穿着贴身的保暖衣，凹凸有致的身材格外养眼，听夏秋阳这么介绍，也笑眯眯地伸出手，跟苏秀叶握了握。 “幸会幸会，苏姐姐好。” “坐那，苏姐以后可是主管你的部门领导，你把她巴结好了，以后的事情就好做多了。” 夏秋阳拉着第五白静的手，让她在自己旁边坐下。 “为什么这么说，苏姐姐在什么单位高就？” 第五白静也不推辞，直接坐下后问道。 苏秀叶摇了摇头，示意夏秋阳不要说她的工作单位，在她看来，这种存在管理性质的关系，当事人还是少知道为妙。 夏秋阳却不以为意：“这算啥事，干工作不用生活的吗，不用做人的吗，法外都有情呢，更何况一个防疫部门，你现在是在地方上工作，以后也要生活在这里，地方不比军营，你得学着融入生活，接地气地活着，别搞得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架势。” 苏秀叶到底没有违逆夏秋阳的话，因为在她的潜意识里，觉得对不起眼前人。 “呵呵……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这位妹妹是叫大静吧，我听阳子这么叫你。” 苏秀叶看着第五白静坐下后问道。 “嗯嗯，朋友们都这么叫她，本名第五白静。” 夏秋阳介绍道。 第64章 年度先进个人 互相认识之后，第五白静惊愕地看着苏秀叶。 “苏姐真是年轻有为，这么年轻就是科长了，以后前途不可限量啊！” “呵呵……大静妹妹过奖了，这是个得罪人的部门，不好干呢！” 说到这里，夏秋阳突然想起今天的任务，于是认真的看着苏秀叶。 “苏姐，你今天带队检查东风饭店了？” “嗯，发现一些问题，打算让他们停业整顿下。” 夏秋阳看了看第五白静，然后重新开口问道。 “那一方面，我听听，我觉得不可能出啥问题啊！” “有关食品安全，库房发现许多三无产品，这都是隐患。” 苏秀叶认真道，她刚转业到地方，想做点成绩也很正常。 第五白静也看着她，要说后厨的三无产品，那个年代还真的不少，尤其是采购自农户的农副产品，根本不可能有什么相关手续。 夏秋阳打开酒瓶，打算给三个人面前的酒杯里倒酒。 “我就不喝了，刚参加工作，喝酒不好。” 苏秀叶道。 “你还能不能行了，现在是下班时间好吧，以前在招待所，也没见你这么拿架子，是嫌跟我们存在管理关系吗？” 于是苏秀叶没再拒绝，三个人都倒上酒之后，第五白静笑道：“我借阳子的酒，敬苏姐姐一杯，希望以后高抬贵手，放我们这些卖饭的一码。” 苏秀叶尬笑：“喝酒不谈工作。” 夏秋阳不乐意了：“中国人的酒桌，包含的东西很多，从古到今，多少大事都是在酒桌上解决的，你才多大个官，就在这耍清高。 对了，我问件事，假如我现在急等钱用，然后把自家养的鸡或者猪羊拿到农贸市场去卖，是不是还要先到有关部门申请个手续啥的，又或者卖自家的红薯、白菜萝卜，都需要办个相关手续呢？” 苏秀叶皱眉，她还真的没想过这种问题，毕竟没有接触过。 “我可以这么跟你说，现在西市所有的饭店，你去查查，都会有或多或少的三无产品，农贸市场买的农家自产玩意，哪会有什么相关手续，别说西市了，恐怕现在全国都是这样。 内地经济刚搞活，农户卖自己的剩余产值，不也是搞活的一种体现吗？” 苏秀叶认真沉思片刻，觉得夏秋阳说的有些道理，毕竟那时候内地经济搞活没多久。 “这么说我今天的工作方式有些教条了？” 夏秋阳看着苏秀叶听进去了，便接茬道：“这可不是单单的教条，可以说完全是照本宣科一棒子打死，你这么整，恐怕这个片区的所有餐饮店都得关门。” 苏秀叶陷入沉思，刚接触这工作，她是一点经验也没有。 单位里可没人给她什么提示，这种转业直接就是单位领导干部的，几乎都不会被认可，大家都在等着看笑话也未可知。 “那要怎么弄，我也没经验啊，可不就是照本宣科了？” “你得跟以前的领导学学，看看人家是怎么弄的，有些东西，存在即合理，哪有一棍子全部打死的道理，你得给大家一个转圜的余地不是。” 苏秀叶点头，突然就觉得今天一众同事的表情是怎么回事了，那分明在透露着看热闹的心思。 最后，一瓶酒喝完，夏秋阳还了钱，了却了一桩压在心底的心事，跟苏秀叶算是有了个不错的结局，大家一起做朋友，似乎也真的不错。 不仅如此，今天也算是完成了饭店领导赋予的艰巨任务。 苏秀叶最后表示，对东风饭店的处罚不当，关停整顿取消，只象征性的罚点款就行了。 之后第二周周末，也就是腊月十八这天，东风饭店开年终总结大会，这是他们的惯例，开完会后，饭店也就进入了一年一度的春节长假了。 主要原因还是后厨的团队，他们一大半人都是香港来的，一年才回去这么一次，所以格外看中这个长假。 饭店上下大概有两百多员工，在五楼的大厅里摆了二十桌丰盛的酒席，全体员工齐聚一堂。 作为饭店一把手，最大的股东牛守业上台致辞，先是对本年度的工作稳中有升做了个肯定，然后展望了一下来年的饭店未来。 还有一个很重要的环节，就是饭店年度优秀员工的奖励。 东风饭店有一段时间属于国企，有许多国企流传下来的工作习惯，这个年度优秀员工就是其中之一。 不过本年度评选跟以往不同，舍弃了员工投票的环节，直接牛守业自己就定了。 东风饭店可以说是他的一言堂，说谁行谁就行，不行也行，说谁不行就不行，行也不行那种。 夏秋阳去年因为只干了三个月，评定优秀员工跟他无关，今年却是一整年，本身就有资格，加上之前说服苏秀叶，免去饭店停业整顿的厄运，罚款也是象征性的罚了几千块了事。 牛守业出于感激，直接第一个就报了他的名字，作为今年的最优秀员工，给予非常高的肯定。 其实这也是牛守业的一种示好，对苏秀叶的示好，能够说服她取消饭店的处罚，足以说明很多事情。 优秀员工每个部门都有一个，以往的奖励是现金，在台上直接领取，今年却是每人一个信封，具体多少钱奖励，谁也不清楚。 对于牛守业的安排，其他股东都表示支持，因为一把手的意志不可违逆。 夏秋阳上台领了自己的信封准备返回，却被牛守业拍了拍肩膀。 “好好干，以后饭店每个月发你两百块奖金。” 牛守业在他耳边低语，然后指着自己那一桌，示意他过去挨着张生财就座。 跟饭店股东们坐一桌吃饭，让所有员工都羡慕不已，这是得到老板的认可，被看中的意思简直不要太明显。 这样的安排，夏秋阳有些不太适应，因为这些股东平日里跟他见面，都是鼻孔朝上的架势，今天能够跟他坐在一起，其中的意思懂得都懂。 张生财拍了拍夏秋阳的肩膀：“小夏，好好干，明年给你涨工资。” “嘿嘿嘿……谢师傅抬爱。” 能够涨工资，恐怕是个打工人都不会拒绝。 “呵呵……客气什么，你做事我都看在眼里，踏实肯干，不骄不躁，有团队精神，不仅能够完成自己的分内事，还能够帮其他组分担不少工作量，尤其是盘饰这块，你分担了差不多一半的工作量，涨工资也是你应得的。” 第65章 你挠个锤子 被评为年度优秀员工是夏秋阳意料中事，被牛守业许诺每个月两百奖金和涨工资都是意外之喜。 今晚东风饭店的年会上，夏秋阳可以说收获满满，而且那个厚厚的信封，他还没时间看呢！ 牛守业讲完话后，年会的重头戏就来了。 开怀畅饮是今晚饭店的主题，不为别的，就为东风饭店已经把竞争对手远远地抛在身后了。 夏秋阳没怎么喝酒，只是象征性地跟张生财喝了两杯。 在座的都是饭店的股东，有的一年多了，跟他连一句话也没说过，根本谈不上熟悉。 年会进行的过程中，夏秋阳时不时地就会盘算，年后自己能拿到多少钱工资，距离自己攒够钱创业，又还差多少钱。 因为第二天不用上班，后厨大多数人都喝得不少，尤其是几个主厨，基本上都整断片了。 夏秋阳原本打算早点离开，奈何无奈跟股东们坐一桌，也没好意思中途离席。 直到牛守业和另一个大股东喝高了，酒席才呼啦一下散尽，原来大家都在等着散场呢！ 尤其是每个部门的优秀员工，那揣在兜里的牛皮纸信封，把个心里抓挠得没法平静。 离开饭店的时候，张生财拍了拍夏秋阳的肩膀，告诉他第二天就不用来上班，收尾的事情已经安排好值班人员了。 回到家，夏秋阳迫不及待地掏出那个信封打开，抽出里边的一沓现金数了起来。 “……29、30，我去，牛守业够大气的啊！” 看着现金红包让夏秋阳有点不真实的感觉，三千块在当时顶得上普通人一年的工资了。 其实这种大酒店，若是被罚款的话，随随便便都是万元起步，牛守业拿出三千块奖励夏秋阳，也不算啥大事，而且这中间释放了一个善意，就是对未来防疫部门一把手的示好。 在牛守业看来，夏秋阳跟苏秀叶的关系绝对不一般，大有种郎才女貌的感觉，所以他想当然地就给某人安了个很牛叉的身份。 就在他数着钱，天马行空地想着怎么创业的时候，放在床头的手机响了，拿起来一看，是第五白静打来的。 “这么晚打电话干嘛？” “我们刚开完年会，我想问问你们怎么安排的？” 第五酒店跟东风饭店在经营模式上基本同步，主要原因还是因为后厨，包厨的同样是香港团队。 “已经放假了，我准备明天就过去你那边，你的本地厨子留下了几个？” 第五白静的待客饭早就在同步进行了，最近几天的报纸，广播上都有打广告，据说打电话问讯的不少。 夏秋阳过去，主要就是针对八大碗进行准备，按照第五白静的想法，每个在饭店订餐达到一定标准的客人，都会送上一份八大碗，这玩意是纯纯的肉食，绝对够瓷实的那种。 这个噱头也打在了许多报纸的广告上，所以在两个人估计中，分量恐怕也不会少了。 “留了十几个本地厨子，你那边帮我问了没，估计需要最少二十个人的厨子团队，否则可能会出现人力接不上的尴尬问题。 夏秋阳帮着张罗了六七个人，都是本地厨子，其中就有去了北郊的王联茂，他的技术过硬，人品也没的说，另外战友强子也被拉过来挣外快，强子跟他是搭过帮的，做八大碗更是轻车熟路。 听说夏秋阳也找了六七个厨子后，第五白静高兴地说道。 “那就没问题了，加上你和强子，后厨人手应该是够了。 挂了电话后，夏秋阳又把奖金数了一遍，加上一年多的存款，现在他已经攒了一万五千块钱存款了，要不是给家里买砖花了一些，现在距离两万块的目标似乎也不远了。 看了看表还不到九点，奖金烧得某人根本无法入睡，于是将钱重新塞进裤兜，准备出去伍秋叶那边转转。 这种城中村小偷泛滥，他可不敢将这么多钱放在家里。 拿着手机出门后，他直奔伍秋叶家里，主要也是打算问问她，过年要不要挣点外快。 第五白静给服务员的工钱也不差，每个人一天十二块，伍秋叶在农贸市场打短工，一天才给八块钱，这种好事自然不能把她给忘了。 “阳子……你怎么来了。” 伍秋叶正在炉子上烧水，旁边的洋瓷碗里放着两袋三鲜伊面，这是当时最便宜的方便面，没有之一。 “你还没吃饭吗？” “嗯嗯，今天太忙了，钟老板进了一车的腊肉腊肠，整理了几个小时才弄完。” “你们老板不是管饭吗，怎么还要回来煮饭？” 伍秋叶有点神情复杂，吱呜道：“今天老板和老板娘吵架了，没有做饭。” 夏秋阳本不打算追问，却意外地发现，伍秋叶耳朵下方有几道红印，分明就是被抓伤了。 “你脖子怎么回事？” “啊……没事没事，不小心挠破了。” 伍秋叶看着脸上覆盖了冰霜的夏秋阳，慌乱的解释道。 “你挠个锤子，自己能把自己挠成这样，你当我是瓜皮吗，说……到底怎么回事，是不是那个姓钟地欺负你了？” 将伍秋叶的衣领子往下拉了拉，夏秋阳顿时火冒三丈，因为她白皙的脖颈下还有三道很深的抓痕，还在渗血的那种。 说到这里，伍秋叶眼泪吧嗒吧嗒地掉下来，仿佛断了线的珠子。 “狗日的……杂碎，老子这就去废了他，欺负人也不看看下家，打狗还得看主人呢！” 伍秋叶正流着眼泪花子，顿时就被这话给呛到了。 她噗嗤一下笑了：“你个哈怂，就知道在嘴上占便宜，我是你的狗吗？” 见伍秋叶不哭了，夏秋阳这才阴沉着脸道：“他是不是住在店里，我这就去废了狗日的！” 伍秋叶拉着这货的手：“跟钟老板没关系，是他的母老虎婆娘，今天我搬一箱腊肉，钟老板跑过来帮我，结果他的婆娘就吃醋了，说我是狐狸精，勾引他老公，我顶撞了她几句，就伸手挠了我。” “你是傻子，你没长手吗，不会抄家伙吗，干嘛不挠回去，咱们虽是农村人，可绝对不低谁一等，凭什么往人身上泼脏水？” 伍秋叶有些胆怯地看着某人的脸，弱弱地说道：“那婆娘一百八十多斤，我挠不过她，钟老板扇了她一记耳光，都给她按在地上一顿挠，我见事情不可开交了，就……就趁乱……溜了。” 夏秋阳看着她的脖子和委屈巴巴的脸，然后撇嘴道。 “别煮方便面了，哥带你去吃点好的，顺便买点碘伏抹一下，抓伤很容易感染的，万一留下伤疤，可就不漂亮了。” 伍秋叶听着这话，突然就觉得幸福感爆棚了。 嘴上却娇嗔道：“你哪死德行，就知道在嘴上占便宜。” 第66章 过桥米线 九点多的城市，霓虹闪烁并不冷清，尤其是一些步行街，影影绰绰的反而挺热闹。 “怪不得大家都在挤破头地往城里挤，住在这里真的很方便，想买点啥东西，随时都有得卖。” 伍秋叶抓着夏秋阳的一只胳膊说道。 夏秋阳却不这样认为：“说白了就是给花钱想路子，这样的生活节奏，会迫使你不停地奋斗，因为你不努力，连基本的活着都无法满足。” “这样子挺好啊，你不是常说，年轻人不努力，谁也给不了想要的生活吗！” 某人突然觉得无法反驳，于是打岔道：“想吃什么，今天哥们请客，敞开了造。” “嘻嘻嘻……你真大气，在小吃一条街说这么敞亮的话。” “呵呵……你就说喜不喜欢吧，不喜欢咱就换个地方，大饭店咱也不是吃不起，哥们今天被评为饭店的优秀员工了，奖了一个大红包。” 伍秋叶笑眯眯地看着某人：“大红包，是有多大？” “你摸一下就知道了。” 夏秋阳把身子侧过去，让伍秋叶摸他的裤兜。 “我不摸，大街上瞎摸啥，被人看到了不好。” 伍秋叶扭捏道。 某人嘿嘿坏笑：“你是怕摸到我的宝贝了吧，话说你还能不能行了，都过去这么久了，还对我的大宝贝念念不忘呢！” 伍秋叶知道这货说的什么意思，伸手拧着他的胳膊。 “你个龌龊小子，一天天就知道胡说八道，你那玩意谁爱惦记似的。” 这时两个人正好路过一家过桥米线店，伍秋叶扭头看过去，然后疑惑道。 “过桥米线是啥玩意，不都是麻辣米线吗，过桥是啥意思？” 她有些呆萌的样子让夏秋阳无语：“你都进城几年了，连这个都不懂，没在外边吃过饭吗？” 伍秋叶吐了吐舌头：“我从来不在外边吃喝的，那多贵啊，最多就是不想做饭了，买两袋三鲜伊面煮一下，才不过一块多钱。 这话让夏秋阳突然一阵心酸，农村人大多很节省，像伍秋叶这样不舍得吃喝的大有人在，说白了还是当时的条件不允许。 “走……今天哥们带你吃过桥米线，来个优质的。” “嘻嘻……优质的会不会很贵？” 其实夏秋阳并不清楚过桥米线有没有优质一说，就是想当然的胡沁。 “只要想吃，管他贵不贵，钱是挣来的，可不是省来的，你就是不吃不喝，挣不来拿什么省。” 于是两个人进了米线馆，夏秋阳对一个中年大嫂道。 “老板，来两份过桥米线，要优质的那种。” 老板愕然地看着夏秋阳，然后疑惑道：“优质的那种，什么意思？” 某人尬住，脸色有些不自然：“没有……优质的吗？” 伍秋叶努力抿着嘴，生怕笑出来让某人更加尴尬。 “我们店童叟无欺，都是一样的品质，您如果有其他要求也可以提，比如做成麻辣的或者酸汤的都行。” 过桥米线是云南滇南地区特有的小吃，属滇菜系，鲜香滑爽，汤鲜料足，出名的有酸浆米线、干浆米线。 传到西市后，店家特意添加了麻辣和酸汤这些当地人喜欢的口味。 每份过桥米线由汤料、佐料、生的猪里脊肉片、鸡脯肉片、乌鱼片、五成熟的猪腰片、肚头片、以及豌豆尖、韭菜、葱丝、米线等组成。 尤其是那一碗汤料，用鹅油封面，滚烫却不冒热气，吃的时候，将所有配料以及米线下入汤碗，一碗鲜香的过桥米线即告大成。 夏秋阳看向伍秋叶，板着脸道：“想笑就笑吧，我也没吃过这玩意。” 伍秋叶没有再笑，而是看向老板，随即给自己要了麻辣的，夏秋阳因为要尝试新的吃食，就点了三鲜的。 当两个大托盘端上来时，两个人都惊呆了，只见每一份都有十几个小吃碟，每碟上放着不同的食材，都是一两片那种。 放下托盘后，老板指着小吃碟说道：“把这些食材都放到汤碗里就行了。” 两个人会意后，老板拿着托盘走了。 夏秋阳看着若干吃碟无语道：“这不是脱裤子放屁吗，直接在后厨做好了多省事！” 正在离开的老板听到这话，只有种想要打人的冲动。 伍秋叶一边把食材放进汤碗，一边说道。 “阳子，我明天不想去市场了，那母老虎让我有些后怕。” “当然不能再去了，没有被挠过瘾吗？” “可是我的工资咋弄，已经做了一个月了。” 那时候大把的不良商家整这事，工人做了一段时间后，想的法的不给人结工钱。 “没事，我明天不上班，陪你去要工资，姓钟的要是敢说半个不字，我给他打出屎来。” 伍秋叶听得一脸腻歪：“你恶心不恶心，正吃饭呢！” 结账的是时候，夏秋阳着实吃了一惊，这一份过桥米线，居然要六块钱，当时伍秋叶一天的工钱才八块。 “这么贵呢，难怪那么多配头。” 伍秋叶有些咋舌，对她来说，这一顿绝对后奢侈。 “别想了，正常一碗麻辣米线，可能一块多点，他这个这么多辅料，贵点也正常。” 夏秋阳并不是太在意，今天一个大红包还在兜里揣着呢！ “可也用不了这么多钱吧？” 两人走出米线馆的时候，伍秋叶依旧在念叨着。 “做生意就是这样，房租要钱吧，人工要钱吧，服务要钱吧，这些统统加起来，就成了咱们吃不起的样子了。” “服务还要钱，顾客不是上帝吗，跟上帝还要服务费？” 夏秋阳突然扭头看向伍秋叶，认真的说道。 “咱们是做服务行业的，挣的就是服务费，所有餐饮行业里挣的都是这个，不过没在明面上说而已。 最最重要的一点，服务费可以被压缩，但是绝对不能没有，一旦没了服务费，也就失去服务本身这个行业了。 说到底，餐饮行业卖的就是服务费，什么利润什么成本，都是基于服务的费用说的，要不然厨子凭什么被人吆五喝六的，你又凭什么站在冰天雪地里，给那些人烙饼的，咱们这就是在为别人服务，别人对你的服务给予报酬，供给关系也就这么产生了。” 伍秋叶看着夏秋阳，觉得听懂了，好像又没懂。 “嘻嘻嘻……你认真的样子好帅！” “你个花痴，赶紧去买碘伏了，一会人家该关门了。” 第67章 恶人自有恶人磨(上) 第二天一大早，夏秋阳给第五白静打了个电话，说自己晚到一会，要去农贸市场办点事。 城南农贸市场，伍秋叶打短工的门面房，老板钟向峰鼻青脸肿地正在把一箱箱干货往门外搬。 农贸市场里，像他们这种铺面不大，有些货物都堆积码放在一起，早上搬出来，晚上再收回去。 昨天晚上，伍秋叶走后，他老婆跟他狠狠地干了一仗，最后同在一个市场的两个小舅子也闻讯赶到。 这下乐子就大了，两个小舅子根本不问青红皂白，跟姐姐合力将之胖揍一顿，要不是邻居劝架，半身不遂都有可能发生在他身上。 这对钟向峰来说，已经是头一次，现在他都有些麻木了。 而且伍秋叶一走，干货店里的活就又成了他一个人的，眼下年关以至，生意忙得一塌糊涂，靠他们两口子也根本忙不过来。 看到伍秋叶带着一个壮小伙子过来，钟向峰心知肚明，人家这是要工钱来了。 “小伍，对不起了，昨天的事情都怪我们那口子。” 钟向峰一眼看到伍秋叶脖颈的伤痕，赶紧放下手里的箱子道歉，人家只是打工的，结果遭受这趟不白之冤。 夏秋阳上前一步，将伍秋叶脖颈的衣服往下拉了拉，露出里边三道抓痕，因为上过碘伏的原因，三道伤痕看着还挺吓人的。 “这个怎么交代，我妹子在你这里打工，怎么人身安全都没保证了，这是法制社会，可不是什么旧社会，殴打长工都没有说理的地方了。” 钟向峰自知理亏，一个劲地赔笑脸道歉。 “兄弟，怪我们那口子不讲理，我一个不留神，就出了这事，你看这样行不行，我给小伍出一百块赔偿，然后把她的工钱给结了。” “钟老板，你把我的工钱结了就行了，赔偿就算了吧，你也不容易呢！” 伍秋叶在这里打工一个多月了，知道钟向峰人不错，也没打算要什么赔偿金。 “真是对不住你，赔偿还是有必要的，你在这等着，我回去给你拿工钱。” 事情似乎要比想象的顺利，夏秋阳也松了一口气，他原本打算好了，这家人要是有一丁点为难伍秋叶的意思，他今天就要掀了他的干货店，给这些为富不仁的商家涨点记性。 结果钟向峰进去没一分钟，里边就噼里啪啦地吵开了。 “那个狐狸精还敢来要钱，看老娘不撕烂她的脸。” 尖酸刻薄的声音不用说就是钟向峰老婆发出的。 “你少胡咧咧了，人家姑娘哪有什么过分的行为，都是你在这捕风捉影来着……” 钟向峰竭力阻止，不过底气似乎有些不足。 随后夏秋阳眼瞅着一个肉球从干货店里边滚出来，张嘴狐狸精闭嘴狐狸精的让他的气就不打一处来。 “吆吆吆……狐狸精还带了个野汉子过来，这是想干嘛，勾引男人不成，还想硬抢吗，你的逼瘾咋那么大……” “啪……” 胖婆娘话音未落，就被一记大耳瓜子狠狠地扇在胖脸上。 然后就是杀猪一样的尖叫：“野汉子杀人啦，野汉子杀人啦……” 夏秋阳肺管子都要气炸了，这分明就是一个蛮不讲理的泼妇加悍妇吗？ 钟向峰被响亮的耳光惊愕了一下，然后赶紧冲上来拉住自己的让婆娘，奈何这婆娘跟疯了一样。 “你个吃里扒外的瓜皮，别人打你老婆，还跟个木头似的杵在这拉我，真是亏了你的八辈子先人了……大柱、二柱……救命啊，你姐要被人打死了！” 一听到大柱、二柱，钟向峰就有些绝望，这是他的两个小舅子，跟他姐一样，也是把不讲理个胡搅蛮缠可以发挥到极致的存在。 夏秋阳有些皱眉，不过他不是怕事的人，看着两个张牙舞爪冲过来的壮汉，他把手机和手表直接交给伍秋叶，这玩意都是贵重物品，万一因为打架给毁了，岂不是没地方说理去了。 伍秋叶接过时手机有些害怕：“阳子，要不然算了吧！” 夏秋阳听到这话就有些来气：“你胡说个毛，这个世界从来都不是满含善意的，没有底线的忍让，终究会是自己的灾难。” 说话间，两个手持棍棒的二百五就冲到近前。 “tm的，哪来的野种，敢在这撒野。” “老二，直接废了他，大不了花几个钱了事。” 面对两个叫嚣的家伙，夏秋阳一副淡然的表情，这种市井街头的痞子，他可不会放在眼里。 “大柱、二柱，别乱来……” 钟向峰跑出门口的摊子，想拦住两个二百五小舅子，这两个家伙在市场上是出了名的狠茬子，打架不要命的主。 “一边去，怂包蛋一个，姐姐都被人打了，还在这瞎鸡拔哔哔啥。” 二柱说话间一脚踹在姐夫的腰上，然后不管结果如何，抡起大棒子，朝着夏秋阳脑袋砸下来。 “老二，瞧你丫叫那名字，听着就恶心。” 夏秋阳差点都给逗笑了，西市人说老二，指的是某样特定的东西。 然后没等二柱的大棒子砸下来，一条火腿就打着旋迎上去，狠狠砸在他的面门上。 “啊呀……” 火腿差不多有十几斤，风干后坚硬如铁，只是这一下，二柱就被砸倒在地，鼻血汩汩地流了出来。 大柱直接就有点蒙圈，因为这火腿丢得太顺手了，夏秋阳就像是早就打算好了用火腿干仗似的。 “啊……我捅死你这野种。” 钟向峰的老婆看到二弟被一击放倒，直接操了把剪刀就朝着夏秋阳扎了过来。 “啪……” 没等她靠近，又是一记大逼兜子甩在脸上，这一记比之前更重，胖婆娘直接一头栽倒，半边脸颊直接就肿了起来。 “啊……老子跟你拼了。” 二柱爬起来在鼻子上摸了一把，然后就觉得鼻子生疼，才发现鼻子居然已经歪了。 这货血呼刺啦地朝着夏秋阳冲过来，手里的大棒子已经不见，索性叉开五指要掐对手脖子。 夏秋阳轻描淡写地就抓着他一只手腕，往肩头一带，然后腰胯一扭，侧身下压。 干脆利落的一个过肩摔，二柱一百八十多斤的大块头直接狠狠地砸在地上，吭哧了半天也没能再次爬起来。 “打死人了，你个亏先人的怂货，还不赶紧报警。” 钟向峰的胖婆娘一巴掌糊在后脑勺上，让他去报警。 这个怕老婆的可怜男人现在是彻底懵圈了，事情怎么就演变到这种田地，还要报警的程度了。 老一辈人讲了，家有贤妻，夫不遭横祸。 钟向峰老婆这种性格，这些年可是给他惹了不少事，但是碍着他娘家有三个不讲理的弟弟，倒也就这么过来了。 其实大多数情况下，是没人愿意搭理这家不讲理的人，真要叫起真来，还能没有说理的地方了…… 第68章 恶人自有恶人磨(中) “叶子，打电话报警。” 这家人的反应让夏秋阳蛋疼无比，简直就是不要命的架势，总不能真的把人给打残打死吧，一点小钱还真的没这个必要。 “哦……哦。” 伍秋叶拿着电话就要报警，这才发现这玩意自己居然不会用，于是瞬间焦急得要死。 “哼……几个二百五还用打电话报警，你就站在那里，我看他敢把你怎么样，无法无天了还。” 就在夏秋阳说完，又一拳锤到大柱脸上的时候，伍秋叶身边响起了一个豪迈的声音。 他扭头一看，顿时就乐了，说话的是一个大块头，这家伙跟今年他喝了无数次酒，每回都喝得断片的那种。 与此同时，被夏秋阳打蒙的大柱、二柱也看到了这个大块头……郑勇。 “勇哥” “勇哥，郑勇哥。” 听这声音打人的和被打的都认识郑勇。 此时的郑勇，身后还跟着三四个年轻人，似乎是他的跟班一样。 “打的好。” “这小伙子身手不错，柏美丽到底还是碰到硬茬子了。” “可不是咋滴，一天天二百五耍的，好像这市场就是她家开的一样。” 随着郑勇的出现，夏秋阳和钟家人也停了手，不过看热闹的却吵吵开了，人群直接就把钟家人说成了镇关西，把夏秋阳比作鲁提辖，只恨这提辖没有真的为民除害似的。 “兄弟，你这是演的哪出啊？” 郑勇看也不看撒泼打滚的柏美丽和两个弟弟，径自走到夏秋阳身边，上下打量了他几眼问道。 “勇哥，你怎么会在这里的？” 郑勇是胖子周的小弟，一般情况下都是在道北做事的，用他们的话说，城南已经不属于他的地盘了。 “呵呵……这一排门面房都是周哥盖的，今天是签来年合同的日子，收租这种小事，自然是我们这些小弟出面了。” 夏秋阳这才注意到，钟向峰他们这一排门面房其实是钢结构搭建的，心中暗叹，这胖子周的实力也的确不容小觑，居然把生意做到城南来了。 郑勇说着拆开一包中华烟，给了夏秋阳一根。 “给你介绍下，这是我朋友叶子。” 夏秋阳接过香烟点上，然后指了指伍秋叶说道。 郑勇一看伍秋叶，然后一副明白了的架势。 “兄弟牛叉，女朋友一个比一个有味道。” “你胡说个毛，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俩是发小。” 夏秋阳知道这货什么意思，有几次喝酒，他带的是第五白静，现在说伍秋叶是朋友，这货很自然就想到自己是换女朋友了。 “勇哥，你可得给我们做主啊，我们哥俩都被这小子给揍了。” 这时流着鼻血的大柱凑过来，递给郑勇一根烟说道。 其实这货也是个没眼力见的，眼瞅着人家一副关系莫逆的架势，还往上凑。 “兄弟你咋回事，怎么跟这家混不吝动上手了？” “误会误会，这都是误会，阿勇你听我说。” 这时柏美丽却突然挤过来说道，她虽然是个泼妇，却认得清现实，眼瞅着人家都开始上演兄弟情深了，再不想着挽回一下，恐怕来年这铺面就不租给她了。 “起开，你给死肥婆凑啥热闹，阿勇也是你叫的，你得叫勇哥。” 一个年轻人直接一挥手，就把柏美丽扒拉到一边去了。 “大家都散了散了，各忙各的去，别在这看耍猴了……那个苗梁，你去把合同拿给那些商铺老板，让他们签一下。” 郑勇行使的是胖子周的权利，代替他来和这些门面房老板签合同的，所以他的话众人也愿意听，于是围观的哗啦一下散去。 郑勇在钟向峰的腊肉箱子上坐下，拍了拍旁边的箱子道：“坐着慢慢说，我看兄弟你也气性挺大的，因为啥啊？” 于是夏秋就把伍秋叶在这里打工、受欺负的事情和盘托出。 “卧槽……” 郑勇听完夏秋阳的解释，直接就是一个大写的卧槽，把围在跟前的柏美丽一家人都给吓了一跳。 没等她开口，郑勇接茬就说教起来。 “柏美丽你够牛逼的啊，不给钱想白使唤人也就算了，还纠结你的两个歪人（二百五）弟弟打我兄弟，这是目无法纪，想造反了吗？” 旁边还有没散去的商户听着都无语了，郑勇本身就是个在法律边缘疯狂试探的主，说这话就让人腻歪得不行。 柏美丽嘴角抽动，刚要开口，就听郑勇继续叭叭。 “哎吆，瞧把我兄弟打的，这脑袋都感觉大了不少，还有我弟妹，这都破相了，这玩意可得好好的说道说道了，女人最重要的是什么，就是面相啊，你让她以后还怎么见人？” 郑勇的说辞让柏美丽一家人都快哭了，自己一家人连人家的毛都没碰到，就被揍了个七荤八素好吧！对方这分明就是在胡说八道，给接下来的目的做建设好吧！ 不过说到伍秋叶被抓伤，柏美丽还真的有些心虚，她昨天的确在人家的脖子上抓了几下，还是特别狠的那种。 “你们是不想在这干了吧，正好合同到期，来年的合同你们姐弟就不要续签了，直接另谋高就吧！” 果不其然，郑勇接下来的话让柏美丽整个人都不好了。 城南农贸市场是西市最大的农副产品销售地，因为交通四通八达，西北五省的批发商都会来这里采购，生意好得超出想象。 钟向峰一家人在这里可以说日进斗金，离开这里，那比拿刀割他们的肉还要痛。 这时钟向峰讪笑着说道：“嘿嘿嘿，勇哥，您看什么事它都是商量着来的。 今天这也不是什么大事，您这位兄弟也没有吃亏，反而是大柱、二柱都吃了大亏。 然后小伍的工钱立马给，医药费我们也出，您看这事能不能揭过去算了，出门不就是求财求平安吗？” 钟向峰看着比郑勇大了不少，却一嘴一个勇哥地叫着，没办法，谁叫人家掐着自己的七寸。 郑勇看了看夏秋阳，其实到这里所有铺垫也差不多了，事情也该了解了。 主要是某人没吃亏，反而是稳占上风的一方，要是他能挂点彩啥的，此事就有的掰扯了。 至于伍秋叶被抓伤的事情，也就是一点皮外伤，女人掐架哪有不挠的，弄点补偿也就算了。 夏秋阳给自己和郑勇点了根烟，然后痛心疾首道：“我自己一个大老爷们挨几下也不是啥大事，关键是我女朋友，昨晚哭了一夜，你看这眼睛都哭肿了，一个大姑娘，被人凭白污蔑清白不说，脖子都给抓伤了，你看着几条大血印子，看着都让人心疼。” 郑勇和一个看热闹的小弟差点都要拍手叫好了，他们就怕那种话递到嘴边都不会演的选手，眼前这货简直太上道了，一点就通啊！ 第69章 恶人自有恶人磨(下) 某人的话让柏美丽和两个弟弟直接尿了，这也太能胡诌了。 从始至终，姐弟三人连你一根毛都没碰到，你在这卖啥惨，还有说伍秋叶眼睛都哭肿了，分明就是当围观的群众是瞎子吗，那一对忽闪闪的大眼睛那里红肿了，简直是把胡说八道发挥到极致了。 但是形势比人强，眼下郑勇把握着他们的财路，这玩意可比什么面子重要多了，因为有了钱，还愁赚不回面子吗，所以柏美丽一家人只能忍，捏着鼻子忍。 “你们家拿事的是你吧？” 郑勇看着柏美丽的胖脸问道，此刻她的一边脸颊肿得像个面包，夏秋阳的两记耳光的确打得不轻。 “不是不是，主事的都是老爷们，俗话说女人当家屋倒房塌，这是老一辈人传下来的规矩。” 柏美丽在家里是实实在在的霸主，但是面对外边的事情，却是钟向峰做主，因为她有自知之明，生意上的事情，她可没什么眼光。 “哦……那就有的谈了，跟你这泼妇娘们，我还真没什么好谈的。” 柏美丽讪笑，然后把自家老爷们推到人前，此刻她的肠子都要悔青了。从郑勇出现，她都不敢看夏秋阳和伍秋叶的脸，因为之前一嘴一个野汉子、狐狸精的咋呼，嘴巴是舒坦了，现在却纠结了。 “勇哥，这事已经出了，您看怎么解决，我都接着，任打任罚。” 钟向峰此刻，只想保住自己的铺面，一家老小就指着它发家致富呢！ “也不为难你，我弟妹的工资先给结了，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走到哪里也没有白使唤人的道理。” “应该的，应该的。” 钟向峰点头，然后看向自己婆娘：“赶紧去拿钱啊！” “……哦” 柏美丽站着没动，想看看接下来郑勇还会提出什么要求。 “然后我弟妹被你老婆抓伤这事，需要看当事人的意见，她们要是不原谅你，我也没办法，只能报警了。” 郑勇说话的时候，看了看夏秋阳。 这货心里明镜似的，手背到后边，掐住伍秋叶的胳膊用力。 “你跟个死人似的几个意思？” “啊……哦！” 伍秋叶冰雪聪明，立刻会意，并且适时地低声啜泣起来。 钟向峰脸颊抽搐了一下：你这也太假了吧！ “小伍，你看这样子好不好，我出三百块给你当精神损失费，你也知道，钟哥这人惧内，在家里没啥话语权，昨天的事你想开点，放钟哥一码。” 钟向峰说得言辞恳切，以伍秋叶的性格，根本没有拒绝的道理。 郑勇看了看夏秋阳，知道该收手了，有些事见好就收才是正道，狗急了还会跳墙呢，更何况几个大活人。 “五百，你拿五百块吧，我弟妹不但被无辜抓伤，连清白都给你婆娘祸祸了。” 郑勇的话让钟向峰嘴角狠狠地抽搐了一下，不过却只能打掉门牙混血吞了。 “行……行行，我出。” 柏美丽还打算开口，却被郑勇一个眼神就给瞪了回去。 “别哭了，再哭就不漂亮了！” 夏秋阳假模假式地搂住伍秋叶的肩膀，心里对她的演技简直佩服的五体投地，这么一会功夫，居然真的哭得梨花带雨了。 最后，钟向峰赔了伍秋叶五百块钱精神损失费，结清了工钱。 不仅如此，因为郑勇的一番断案也不能白出力，他还出了一百块钱给他个几个小弟吃饭，绝对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周哥这生意做得是越来越大了，手都伸到城南来了？” 出了市场后，夏秋阳对郑勇道，今天的事还是要承胖子周的情，没有郑勇，最后肯定得进派出所，到时候又少不了时间上的耽搁。 “菜市场两年前开发，没人愿意投资，周哥的狱友给牵的线，那些钢构房子都是他做的，现在这些商铺一年能给他带来十几万的进账呢！” 郑勇是胖子周的铁杆小弟，对他的一切都了如指掌。 “晚上有空没，请你吃个饭，今天的事谢谢了。” 夏秋阳道，这是要离开的节奏了，因为他还要赶着去第五酒店去，挣外快的事情今天就正式开始了。 “就是就是，今天多谢勇哥了，要不是你，那母老虎还真的挺难摆平的。 伍秋叶也说道，今天这事她可摆不平，单是柏美丽的架势，她就有些怵。 “跟哥哥还客气个毛，回头有空再联系，我这边忙完了还要跟周哥去趟深圳。” 于是夏秋阳带着伍秋叶离开市场，郑勇带着几个小弟返回，接着去签房租合同了。 “阳子，今天谢谢你了，要不我请你吃个饭吧？” 往回走的时候，伍秋叶突然说道，今天被夏秋阳搂着肩膀的时候，她觉得幸福极了。 “跟我还这么客气，请吃饭你舍得吗？” “请你就舍得，上次碰车时，就凭白得了五百块，今天讨要工资，又得了五百，你还真的是我的送财童子呢！” 夏秋阳脸黑：“好好说话，谁是你的送财童子了。 对了，饭店打杂你去不去，一天十五块，还还管饭呢？” 伍秋叶眼睛一亮，她在钟向峰那里打工，一天才八块钱。 “马上都要过年了，还有饭店开门吗？” “怎么没有，白静她们店搞了个待客宴的活动，要接酒席，今年过年不回去了，等正月十五以后再回去，反正家里也没啥事。” 伍秋叶是个闲不住的人，农村女孩勤劳质朴的亮点可圈可点。 等夏秋阳带着伍秋叶赶到第五酒店后厨的时候，他介绍来的强子、王联茂、小鲁等人已经到了。 第五白静也穿着厨师的服装，在后厨里巡视，看到两个人进门，就笑着跟伍秋叶打招呼。 “咱们的飞行员来了，阳子给你说了吧？” 伍秋叶脸颊一红，飞行员指的是她撞上三叉戟的事情。 “嘻嘻……闲着也是闲着，阳子说了我就过来了，请第五老板多多关照。” “没问题，只要我把钱挣了，年后给大家发大红包。” 第五白静信心挺足，通过一段时间的广告，酒店已经开始接到订饭的单子了。 “怎么样，接了几桌了？” 夏秋阳一边换上工作服一边问道。 “腊月二十八十五桌，二十九八十多桌，然后就是正月里走亲戚高峰期，每天大概一百多桌，你定的两百八十八标准定的人最多。” “那就好，说明你的思路没问题，那么提前祝你马到成功了。” 第五白静笑着点头，知道夏秋阳指的是自己通过家族考核的事情。 “一起努力，大河有水小河满，等我挣了钱，大家都有红包拿！” “的嘞，多谢款姐，咱们这就干起来……” 第70章 调整‘八大碗\\＼’(上) 随着夏秋阳的加入，后厨彻底开始忙活了起来。 因为缺了香港的包厨团队，偌大的后厨居然显得空荡荡的。 根据第五白静所说，夏秋阳需要准备的八大碗数量可不少。 按照当时的物价，这八个菜的成本大概在三十块左右，其实都是算在包桌成本里边的，生意人可不会做啥赔本买卖，这是铁律没什么说的。 但是这个噱头却很足，八个硬菜在当时可是很能打的，回家随便一热，配几个凉菜素菜，又是一桌丰盛的酒菜，其实许多订餐的都是奔着八大碗去的。 伍秋叶去了前台，她的长相和性格，放在后厨太浪费了。 “阳子，八大碗还是按照咱们在部队上时那么弄吗？” 战友强子拿着夏秋阳开好的菜单问道。 做八大碗主要就是他们两个，王联茂和其他留下来的主厨负责包席的制作。 “嗯……大静的待客饭噱头就是八大碗，弄实惠点，垫碗菜（碗底的配菜）就不要弄了，直接全部真材实料。” 大多数蒸碗是有辅料的，也就是肉下面垫有素菜，可以是红薯土豆之类的淀粉含量高的食材，久蒸久煮也不会变形的玩意。 “得嘞，单是八大碗就够出一桌硬菜了，这一百八十八块花得值。” 夏秋阳安排的八大碗是指枣方肉、条子肉、夹沙肉、小酥肉、四喜丸子、黄焖鸡、东坡肘子、酥鱼条八个菜组成，其中大部分可以平替，比如枣方肉可以做成蒸糟肉，条子肉也可以是梅菜扣肉，黄焖鸡可以被酥牛肉替代，夹沙肉可以换成八宝饭等等。 都是行业内的老手，根本不用多说什么。 夏秋阳加上强子，以及第五白静安排的三个切配师傅，直接就开始切配，煮肉等事宜。 其他师傅们则开始准备‘待客宴’的准备工作。比如蒸碗、干货涨发、酱菜的提前卤制，现在是腊月天，温度低，这些东西也不会放坏。 晚上下班后，第一批两百份的八大碗就已经热气腾腾地出笼了，这些东西需要冷却后再冷冻，然后装进特意制作的纸箱子，然后就等着给订餐的顾客送出了。 待客宴的厨师团队二十五人，有六七个是夏秋阳找来的，其他都是第五酒店留守的本地师傅。 吃晚饭时，二十五人加二十多服务员坐了四桌，每桌一份八大碗，和几个现炒的热菜。 第五白静端着酒杯，对所有人表示感谢，然后让大家开怀畅饮，其实主要还是品鉴八大碗的成品质量。 夏秋阳做八大碗是轻车熟路，口味掌握也是没毛病，而且他结合当地人的口味特点，对有些菜品进行过调整，比如给条子肉加入了适量的花椒和辣椒，这个比较符合当地人的习惯。 席间，一众厨师都对八大碗予以褒奖，因为口味质量的确无可挑剔，于是第五白静稍稍放下心来。 这种作为噱头的东西，要求反而更高，否则顾客拿回家一吃，发现不是那么回事，饭店的口碑也会跟着受到影响。 第五白静在几个饭桌上敬了一圈就，然后在夏秋阳和强子身边坐下来。 “……阳子、大静，还有强子，有问题我提一下，你们两个人掂量一下，看看我说的有道理没。” 一杯酒下肚后，王联茂突然说道。 于是几个人都看向他，尤其是第五白静，这个‘待客宴’可是花了她很大心思的，这还没踢开脚步呢，怎么就有人提出意见了。 于是几个人都看向王联茂。 “你们看啊，我是这么认为的，现如今，能够花两百多块订一顿饭的家庭，条件肯定不会差了，平日里都是大鱼大肉的，过节再这么整，反倒适得其反。” 王联茂说得其实很在理，年夜饭都在饭店吃了，回到家里再大鱼大肉整，恐怕还真的没啥亮点可言了。 第五白静看向夏秋阳，八大碗是他的拿手绝活，提出问题怕他会不高兴，因为大多数大师傅，脾气都比较臭。 夏秋阳沉思了半晌：“这是为‘待客宴’做噱头之用，若是垫了碗底，加一些红薯土豆的，恐怕会遭人诟病，要不然减两个肉碗子，换两个素碗子咋样？” 一般情况，蒸碗都是荤菜，因为素菜大多不耐火，长时间蒸煮，会失去原材料本身的味道，造型也很难把握。 “加什么素碗子，能配上这么硬的菜？” 强子问道。 “烟笋焖豆腐和雪菜熏干怎么样？” 夏秋阳想也不想就说道。 几个主厨都在沉思，然后王联茂道：“两个豆制品有些不妥，要不然雪菜熏干换个海米芋头吧，不过这个菜不能蒸，直接抽真空包装就行了，可以在外包装上注明烹煮方法。” 俗话说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在众人的集思广益之下，八大碗由原来的八个荤菜换成了六荤两素。 不过随即第五白静就皱起了眉头：“咱们广告打的是八个荤菜，换成六荤两素的话，会不会有人诟病，说咱们偷工减料？” 又是一阵沉默，这的确是个问题，食客千万意见者众多，这也是服务行业的最大问题。 食客可不会给你什么解释的机会，他们只认死理，你的承诺没有达成，就是体验感不圆满。 “要不这样吧，两套方案，赠送的时候告知一下，愿意选择八荤的，就给八荤，愿意选择六荤两素的，就给六荤两素。” 夏秋阳的话得到一致认可，然后就定下了两套方案。 吃完饭后，众人下班，夏秋阳开了一张单子给第五白静，这是调整后所需的素蒸碗食材。 “阳子，你等一下，我有个事跟你商量下。” 就在夏秋阳准备和伍秋叶离开的时候，第五白静突然叫住说道。 “我说了你别生气啊！” 第五白静没有直接开口，而是卖了个关子说道。 夏秋阳盯着她的一对大眼睛：“你磨叽不磨叽，做啥对不起我的事了，还怕我生气，要是真的怕我生气就别说了，万一我要是生气了咋整，我这人生气起来，连我自己都怕。” 伍秋叶和第五白静都被逗笑了。 “是这样的，我吃八大碗……觉得……” 第五白静有些吱呜的说不出来，夏秋阳一听就急了，拉起伍秋叶的手就要走。 “你是大姨妈来了吗，磨磨唧唧的跟生娃一样难肠，不说我走了。” “你个死德行，我是怕伤你自尊心才难开口的。” 第71章 调整‘八大碗\\＼’(中) 夏秋阳认真起来：“啥玩意就伤我自尊，你做啥对不起我的事了，赶紧说。” 第五白静斟酌了一下语气道：“是这样子的，蒸碗我也经常吃，你做得其实也挺好的，但是总觉得缺点什么。” 夏秋阳皱眉，他自诩做蒸碗没毛病，同行也都给予了很高的评价，不说多出彩吧，绝对不算是平庸。 “缺点什么，你不能说得明白点呢，咱们啥关系，还用这么支支吾吾的？” “就是太普通了，咱们关中人做出来的蒸碗，都是一个样，没啥特点，口味厚重感是有了，却少了一些层次上的变化，说白了就是一个味。” 说到这里，夏秋阳就明白了，这不就是没特点吗，想要在餐饮界做出点成绩，埋没在大众层面可不行，绝对没出路的。 说到这里，夏秋阳在一张椅子上坐下来，然后点上一支烟，在沉默中思考起来。 “要不然先这样，你今天累了一天了，回去休息吧，明天在筹思吧。” 枯坐了半个小时，第五白静忍不住道，这都是再给她办事，不关心不行啊！ 夏秋阳只能点头，有时候惯性思维会害死人，而变通则是僵局的唯一出路。 “白静是不是要求太高了，我觉得你做的那些蒸碗很好吃啊！” “你个傻村姑懂个毛，你吃过多少好吃的，这玩意主要是提供给有钱人的，他们啥好东西没吃过，不出彩的东西，自然不会入了他们的眼。” 看伍秋叶直接沉默了，夏秋阳随即笑了笑：“你咋了，嫌我说你是傻村姑生气了。” “哼……你这是有钱人的小姐看惯了，自然觉得我很土很傻了，农村人吗，跟城里人比起来是很土很傻了。” 夏秋阳陪着笑脸：“你知道我的，说话就没个把门，因为跟你无界限，说话才无所顾忌，这是拿你当自己人呢！” 伍秋叶不吭声，只顾埋头往回走，夏秋阳跟在后边接茬道。 “咱俩是发小，是哥们，这事就不用较真了吧？” 回到夏秋阳的租住屋门口，伍秋叶才开口：“赶紧回去歇着吧，蒸碗的事情明天跟强子他们商量一下再说吧！” “你不生气了，去我那里坐会吧，现在才九点不到。” “不去，我不舒服。” 伍秋叶心里有点不舒服，今天下班的时候，有几个服务员在那里议论纷纷，说自己这么土，怎么会跟夏秋阳是男女朋友呢！ 这话大概是两个人是出双入对一起上下班的，有服务员看到了，才这么说起的，因为有几个服务员猜测，夏秋阳是自己家小姐的男朋友。 “咋了，来大姨妈了，去我那里喝点红糖水吧！” “讨厌，你才来大姨妈了。” “啊……我要是能来那玩意，还用这么努力干嘛，找个好的婆家把自己给嫁了，也就不用奋斗了。” 伍秋叶到底也没有去夏秋阳家，只说第二天过来叫他，一起去上班。 夏秋阳回家后，简单洗漱一下就躺在床上，思考起怎么改良蒸碗口味的事情。 第五白静虽然不是厨师，但是从小在饭店里长大，嘴巴养得刁得很，而且她的思路清晰，做餐饮就要与众不同。 胡思乱想间，他拿起放在床头的记事本，这是他入伍后养成的习惯，一些做菜的心得或者感悟，都会记录在本子上，所以厨艺才会日新月异。 突然间，他想起张生财告诉他的一些烹饪技巧，就是粤菜里的复合口味，什么豉香味型、蒜香味型……咖喱味型等等。 于是一个大胆想法在脑海里浮现，餐饮行业里，复合味型大概有二十多种，除去一些旺火速成的菜肴，适合改良蒸碗味型的就有十多种，比如川菜的麻辣味型、咸鲜味、鱼香味型、荔枝味型等等。 思路一打开，灵感就像是泉涌一样，比如蒸糟肉可以改良成秘制火方，条子肉里加一些蛏干或者干贝增加鲜味，东坡肉掺杂一点火腿借味…… 想到这里，夏秋阳一骨碌爬起来，在本子上刷刷地罗列了一行菜单，附上改良的方式，注明成菜后的口味特点，甚至连改良增加的成本也详细算了算，最后折腾到凌晨一点才睡下。 早上六点半，在他冲洗凉水澡的时候，房门就被敲响了。 他有些诧异，因为这是他的作息时间，六点起床洗凉水澡，然后去城墙根下跑步晨练，七点半返回准备上班。 穿好衣服开门，却是伍秋叶穿着一身运动服等在门口。 “你抽啥疯呢，这么早敲我门，大冷天的也不多睡会？” “嘻嘻嘻……我准备跟你一起去跑步。” 夏秋阳皱眉看着她：“怎么突然要去跑步呢，这玩意要长期坚持才行，偶尔跑一两次没啥用处。” “我都想好了，以后天天跟你去跑步，你看我这运动服咋样？” 伍秋叶进屋后，扯着运动服的下摆问道。 “吆喝……你个周扒皮可以啊，居然这么舍得下血本，还买了一身李宁牌运动服。” 这玩意当时一百多的价格绝不便宜，以伍秋叶的性格，根本不舍得买。 “讨厌鬼，我就不能奢侈一回了，本打算过年回家再穿的，现在也不回家过年了，不穿等着下崽吗？” 于是两人一起出门，去城根下跑步，伍秋叶以前从来不跑步，自然跟不上夏秋阳的节奏，气喘吁吁地跑了十几分钟后，就在城根下跟几个大妈比划太极拳。 来到第五酒店后厨后，夏秋阳没等其他人上班，就在后厨里忙活了起来，伍秋叶就在一边给他打下手。 快八点的时候，第五白静率先赶到后厨，她这几天就跟打了鸡血一样干劲十足，因为她在为自己，为父亲努力，她必须要向怀疑她的人证明一下自己，否则就有可能失去在酒店的话语权。 “阳子、叶子，你们怎么这么早？” “大静来了，阳子昨晚上为了改良口味，熬到一点多才睡呢！” 伍秋叶献宝似的说道。 “是吗，阳子辛苦了，这件事做成了，本小姐一定赏给你一个大红包，对了，叶子你怎么知道他熬到凌晨一点多，你们不会……” “呸呸呸……胡思乱想什么玩意，我看见他写的一大堆废纸了，还有你看他的黑眼圈就知道了。” 伍秋叶赶紧解释，第五白静的话分明在把两个人往同居的路上引。 第72章 调整‘八大碗\\＼’(下) 夏秋阳黑着脸瞪着第五白静：“你一个大姑娘，老是把人往偏了带合适吗，我俩别说没同居在一起，就是居了，谁也说不上个毛。” “你个大牲口，就怕你把叶子给祸祸了，才提醒你的。” 第五白静一边说笑着，一边拿起夏秋阳放在工作台的菜单，然后眼睛也亮了。 “跟聪明人合作就是简单，我随便一说，你就能找到问题的核心，这么整的话，八大碗绝对会亮瞎一地狗眼的。” 菜单是夏秋阳最终定下来的十几个可选蒸碗品名，注明了口味特点和增加成本，第五白静一看就明白的那种。 不过夏秋阳的注意力似乎没在这上边，依旧黑着脸道：“你把我说得跟西门庆似的，仿佛我真的祸祸了谁家闺女似的，名声都给你整坏了，以后我还怎么找媳妇？” “哈哈哈，你还愁找不到媳妇，现成的这就有两个，还都是大美女，你不找怨谁呢？” 没等两个女士开口，门外就传来强子戏谑的声音。 “你个满嘴喷粪的货！” 强子刚进门，就被三个人一起扔过来的菜叶子和大葱打在脑门上。 “卧槽，你们三个怎么看着跟一家三口似的，这一致对外的架势太足了。” 强子依旧嘴上臭贫，同时从第五白静手上拿过菜单，看了一会后直接给夏秋阳比了个大拇指。 “老班长还是思路清晰，一点就透，这么弄的话绝对没毛病。” 在部队上，夏秋阳是强子的班长，所以他偶尔也会叫他老班长。 “你也觉得这么可行吗？” 夏秋阳认真起来，盯着强子问道。 “自信点，把‘吗’字去掉，这么做也许对蒸碗还是个革新呢，没准以后可以申请个专利啥的。” 强子说道这里，第五白静突然转身离开，过了几分钟后，居然拿着一部相机返回。 “阳子等下，给你拍张照，一会要用。” 夏秋阳疑惑道：“干啥用，给你办结婚证用吗？” “赶紧的，就知道臭贫，拍完了我还要去纸箱厂一趟，今天让王哥（王联茂）带大家做事，你把蒸碗在好好地调整下。” 于是夏秋阳严肃起来，面向镜头，准备拍照。 “给爷笑一个，你板着脸是想我把你的照片摆在供桌上吗？” 某人板着脸被嫌弃，然后换了好几张笑脸，第五白静才满意地拿着相机走了。 蒸碗的口味调整也不复杂，根据需要，将新的符合味型做成汤汁，淋在所需变换口味的蒸碗上即可，然后蒸煮的过程中，汤汁就会裹满食材了。 还有些蒸碗又添加了一些蛏干、干贝、火腿丁之类，力求做到一菜一味，口味绝不重复。 添加了这些提鲜的食材后，像是条子肉、东坡肉的口感立刻变得有层次起来，咸香中透出一股特别的鲜味。 王联茂将一碗改良后的条子肉扣在盘子里，用馒头夹了两片肉，一口咬下去后用力咀嚼。 看着他一会皱眉，一会咂摸嘴，某人有些沉不住气。 “我嘞个擦，你倒是说啊，在那卖啥表情呢！” “嗯……不错，黄土高原突然就有了大海的味道，咸香中透着鲜味，味道超赞，富有层次感了。” 他说的大海的味道，其实指蒸碗上放的几颗干贝。 干贝，别名瑶柱、贝类的闭壳肌干制而成，是中国着名的海产“八珍”之一，属于名贵的水产食品。经过蒸煮后，它的鲜味会释放到菜肴里，口味特别突出，是一些名菜大菜必不可少的增鲜食材。 夏秋阳终于松了口气，昨晚上他可是一夜没睡好，都在琢磨这事来着。 当天晚上，几桌员工吃饭，依旧是八大碗，这次几个主厨是发自心里的赞叹，昨天他们的评价也说不上敷衍，因为关中八大碗都是那么做的，说不上特别出彩，却也绝对有亮点。 做菜这玩意，一个人一个习惯，根据个人习惯不同，出品也相差很大。 夏秋阳昨天的蒸碗比较中肯，做出了八大碗的口味特点，每样食材搭配得也恰到好处，咸香厚重，却少了一丝鲜味。 这么一改良的话，八大碗似乎就有了灵魂一样。 而且百菜百味也掌握了到了精髓，八个蒸碗口味不一，麻辣咸香的东坡肉、豉香浓郁的小酥肉、带着咖喱香味的黄焖鸡……蒜香中透着葱油味的酥牛肉。 “哎呀……这一趟下来，恐怕会长不少肉吧！” 一个留守的服务员戏谑道。 “可不是吗，八大碗可着劲造，不胖才是见了鬼了。” 此时的夏秋阳，终于是松了一口气，出品好不好，不仅关乎他一个厨子的面子，更关乎着第五白静的未来。 忙忙碌碌，很快就到了腊月二十七号，明天开始，待客宴就要正式亮相了。 这天下午，第五白静拿着几个彩色的纸壳子进了后厨，然后招呼人过来，并且献宝似的拿了个纸壳子来到夏秋阳面前。 “阳子看看，我设计的礼品盒子咋样。” 夏秋阳接过纸壳子，看着自己咧着嘴笑的画面有些脸黑。 “为什么选这个笑得跟傻逼一样的照片，哥们的光辉形象都给你毁了好吧？” 画面里，他笑得的确有些夸张，伸手指的位置，是摆成圆圈的八个蒸碗。 第五白静抓拍的技术非常好，夸张的笑容里似乎一点心机也没有，可不就是跟个白痴一样。 “笑得跟个瓜皮一样，我怎么一直都没发现，你还有缺心眼的一副面具呢！” 伍秋叶看着纸壳子上的画面，笑的眼泪都要出来了。 “不是有个啥肖像权吗，你这是侵犯哥们的肖像权了，怎么着也得补偿点啥吧？” 夏秋阳冷着脸问第五白静，对方却笑着说：“这是在给你的厨子形象打广告呢，不跟你要广告费就算了，你怎么还想着要啥补偿，话说你还能再无耻一点吗？” 不管某人愿不愿意，礼品盒直接印了两千个，送回来之后所有人齐上手，将冻在冷库里的八大碗开始装箱。 这在当时的西市，是绝无仅有的一个创新，也算是餐饮界的一次革新，某人的名头也因此在餐饮界被人熟知起来。 “明天是咱们的待客宴启航的日子，大家都上点心，争取一炮而红，到时候咱们论功行赏。” 晚上吃饭时，第五白静做了个战前动员，这是她的考核，不上心不行啊！ 席间，她的二爸和姑姑也罕见地露了个面，给众人进行了一番鼓励，到底是自家的生意，不管出于什么样的目的，饭店的生意才是第一位的。 第73章 爆火待客宴 腊月二十八这天，第五酒店大门口，拉起了一道有关‘待客宴’的横幅，酒店到处也挂满了红色的灯笼，年的味道一下就上来了。 下午六点，预定好酒席的人陆陆续续进了酒店，有服务员带他们各自去了自己预定的包厢。 要说当时的年味，全国都比较浓重，不过大多是在自己家里，街道上并不是多热闹。 夜色渐浓时，第五酒店门口出现了几个气场很足的男人。 “哎……老牛，这就是报纸上说的，第五家搞的什么‘待客宴’，真的可以这么火的吗？” 梁大伟看着人头攒动的第五酒店一楼大厅，疑惑地问旁边的牛守业。他俩是东风饭店最大的股东，说白了也是第五酒店的死对头。 “不清楚，不过看这架势，恐怕就是那个什么‘待客宴’了，凌天那老小子到底还是生了个有头脑的丫头啊！” 牛守业眉头皱成了‘川’字，今年他们可是把对手远远地甩在了身后，以至于放假都提前了一天，打算今年好好地过个消停年来着。 可是这眼瞅着除夕都要到了，对手家却突然开门，而且看着生意还不错的样子。 这一幕让牛守业眼底浮起一抹担忧之色，他们可是跟第五酒店争了多年的老对手。 尴尬的是，这些年东风饭店一直处于劣势，今年因为对方掌舵人离世，这才好不容易上位，为此还被市里有关领导表扬过，答应来年给他们更多的外宾接待呢！ 可是眼瞅着人家如火如荼地搞起了什么劳什子待客宴，这好不容易得来的优势，眨眼间就要重新失去，让他怎么能不着急。 “现如今大家腰包里有钱了，这个待客饭估计还真的是个好思路呢！” 梁大伟终于开始正视起饭店的生意来，牛守业也点头称是。 “看来要跟张生财商量一下了，他们这年年提早放假，耽搁的生意绝对无可估量。” “但是人家怎么弄的，他家的徐长安也是香港人，跟咱们的放假时间基本一致的。” 梁大伟说着，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说道：“老牛，要不然咱们也进去吧，看看这待客宴到底怎么样，来年要是效仿的话，心里也有个底？” “嗯……让小李（司机）去定吧，咱们在这等着就行呢。” 大概十几分钟后，司机小李去而复返，然后告诉两位老总，别人不接待散客，因为包厢已经没了。 “卧槽……” 牛守业听了司机的话，直接就是一个大写的卧槽。 两家饭店的包厢数量差不多，都在一百八十多个，这头一天还不到七点就完了，让牛守业大脑有点懵懵的。 其实第五酒店并不是包厢订完了，而是后厨的团队做不出来。 因为第五白静也是头一次整这事，就组织了二十几人的后厨团队，接待量的确有限。 “人家前台说，正月十四那天有闲置的包间，咱们可以预定一下。” 司机说道。 梁大伟听说后笑了笑：“你这孩子办事能力还是不行啊，没有展恒的机灵劲，给他打个电话。” 司机小李跟展恒一样，都是给老板开车的，不过做司机凭的就是眼力见，有些人可能终其一生也学不来。 没有一分钟，展恒就接通了电话，问梁总有什么指示。 一番通话后，展恒沉默了一会，让几个人等几分钟。 其实此时展恒就在第五酒店，客串门迎的差使，这货跟夏秋阳一样，都是一米八几的大高个，做这种事简直不要太合适。 大概五分钟，展恒的电话打过来了，说自己在第五酒店大门口等他们。 梁大伟笑道：“这家伙在对面做门童迎客呢，咱们放假了，在这里挣点外快。” 牛守业沉默着没说话，这种事没有他发火的理由，毕竟自己这边放假了，员工有安排自己时间的权利。 “嘿嘿嘿……牛总、梁总还有顾总，您几位怎么想起来这了，不会也是看到报纸上的广告了吧？” 见面后，展恒嬉皮笑脸地问道，在竞争对手店里打工，的确有被自己老板嫌弃的理由。 “你在这里挺熟的吗？” 牛守业听不出喜悲的语气，让展恒有点头皮发麻。 “谈不上熟，朋友介绍的，这里做门童一天二三十块呢，话说牛总不会怪我吧？” “怎么会，下班后你的时间自己做主，谁也无权干涉。” 九楼那个黑色的包厢里，牛守业四下里打量着，这个包厢他来过两次，都是跟第五凌天一起接待市里边的领导。 “这是凌天给自己装修的包厢，展恒的面子不是一般的大啊！” “什么面子，人家就剩了这么一个包厢了，不过这是三百八十八的待客宴才配得上的，牛总你们三个人恐怕吃不完的，他家的菜量可瓷实了。” 三四百的酒席对牛守业来说，也不是什么肉痛的事情，也没有在意价格。 “给老张他们几个打电话，叫过来一起吃，然后咱们也得动点脑子了。” 牛守业提议让其他股东一起过来，顺便从别人的思路中给自己以启发。 “她家这种待客宴几个标准？” 梁大伟打电话的时候，牛守业问展恒道。 “只有三个，一百八十八、两百八十八和三百八十八，三百八十八的最后会送三套‘八大碗’。” 展恒帮牛守业定这个包厢，请示过第五白静和夏秋阳，两个人都觉得没什么。 这事情在报纸上打过广告，想不被知道那是不可能的，所以还不如大大方方地让对方知道。 待客宴的口味偏向当地，对牛守业等一种做餐饮的老板来说，没什么出彩的地方。 但是这个‘八大碗’就有些意外了，因为当时能想到这么包装食材的，第五酒店还是头一份。 几个股东一边吃饭喝酒，一边对第五酒店的菜品品头论足，然后酒宴在讨论中结束。 买单的时候，服务员说有人已经买了，牛守业摇头道。 “肯定是展恒那小子买的，回头让财务把钱给他，一个司机，一个月能挣几个钱。 等走出酒店大门的时候，牛守业有些无语道：“咱们这是失去先机了，那丫头这一步棋下得好啊，你看这生意，爆火得一塌糊涂。” 因为这时酒店门口有不少正在离开的人群，油头满面一看就是刚吃完酒席的食客。 就在这时，一个中年人往这边走过来，梁大伟见状，碰了一下牛守业的胳膊。 “老牛，你看那边，是第五凌志过来了。” 第74章 是人才就得下血本 牛守业顺着梁大伟的目光看过去，对面可不就是第五凌志走过来了，身后还跟着一个饭店的工作人员，手里提着三个彩色纸箱子。 他们一众股东人马整齐地跑过来吃饭，第五白静已经打电话告诉了自己的二爸。 同行间的竞争可以无所不用其极，但是面子上的事情，还是有必要考虑一下的，因为大家都在一条街道上讨生活，还都归市里机构统领着。 “牛老哥、梁总还有顾总，你们好啊！” 第五凌志笑着伸出手，跟东风饭店的几个股东分别握了下，然后礼貌地询问用餐体验。 牛守业同样笑眯眯道：“凌志老弟，你这侄女很有做生意的天赋啊，突然整这么一出，一下子生意就有了起色啊！” 第五凌志微笑：“静静知道努力，是我大哥的福气，也是第五家族的福气，我们哥俩这一代，有些愧对祖宗啊，连一个男丁也没有。” 那一代人，儿是根女是心的观念还没有彻底转变过来，大概原因还是来自农村的意识。 开放前，内地农村生产力低下，机械化并没有普及，田间地头的体力活多，都需要靠男劳力完成，所以农村人的心里有个观念，是男人就吃不了几年闲饭，意思就是男孩子要不了几年，就能养活家里了。 牛守业六十多岁，第五凌天五十多，都生于三四十年代，有重男轻女的思想很正常。 “呵呵……凌志老弟，都啥年代了，这思想可要不得啊，男孩女孩都是接班人啊！” 牛守业道。 “呵呵……不说这个了，牛总觉得如何，这个待客宴？” 第五凌志没有说闲话的心情，直接问起了餐后体验感。 “很不错，关键还是这个思路好，年轻人目光敏锐，打破僵局的思路很好。” “对了牛总，这是本店定餐的礼盒，‘老陕八大碗’，根据我们的活动，你们定的是388套餐，就送你们三套礼盒，请多提宝贵意见。” 第五凌志说着，工作人员就把手里的礼盒奉上。 司机小李赶紧接过去道谢。 牛守业等人笑着致谢，双方寒暄了几句就各自离开。 司机送股东们返回的时候，突然说起了礼盒的事情。 “牛总，那个礼盒上的厨子，好像咱们店里的夏秋阳师傅呢！” 几个股东诧异，然后停车，从后备箱取下礼盒，果然跟司机说的一样。 夏秋阳刚在年终总结大会上领奖，一起吃过饭呢，所以几个股东都记忆犹新。 “还真的是小夏，这么说来，这个老陕蒸碗子是他的手艺了？” 牛守业看着礼盒上的夏秋阳照片沉思起来。 “老牛，这不行吧，咱们的人跑到竞争对手那里上岗了，这不是墙角都给人挖了吗？” 顾明义（股东之一）苦笑道：“咱们都放假了，还不许别人找点饭辙吗，年后来了再说呗。” 牛守业突然抬头看向其他股东：“你们说咱们要不要把思路也改一改，现在老百姓兜里有闲钱了，下馆子改善一下的人越来越多，咱们走这种高端路线，把许多生意都给拒之门外了。 我是这么想的，年后降低一下门槛，搞些接地气的菜系，做些普通老百姓吃得起的菜。 就像这种八大碗之类的民间蒸碗，就是个不错的噱头吗，花不了几十块，再加几个时令小炒，直接就是一大桌子……” 牛守业的话让几个股东眼睛都亮了，梁大伟砸吧着嘴道：“老牛的思路很好，咱们一直走高端路线，的确把许多散客都给撵走了。” 几个股东在路边一顿讨论，就把饭店来年的工作计划给整出来了。 一边的司机虽然看得有些无语，却突然意识到什么事情。 几个人站在冷风中，讨论工作完全不顾寒冷。也许别人的做事风格里，就隐藏着通往成功的密码。 “小李，把礼品盒给梁总和顾总每人一份，带回去给家人尝尝，顺便看看这个夏秋阳复盘的八大碗到底怎么样。” 大概是正月初三下午，几个股东就被牛守业请到自家里。 因为他家今天待客，老婆直接把他带回来的八大碗给加热了一下，然后家里所有人都觉得眼前一亮。 要知道他家是做饭店生意的，对于菜品啥的都懂，一吃发现了夏秋阳出品的与众不同之处。 “这个夏秋阳是个人才啊，怎么想的，居然把八大碗做成了八种口味，很有思想的一个年轻人啊！” 顾明义带回去的蒸碗也用作走亲戚待客了，所以知道那套八大碗的确所言非虚。 “要是我不知道的话，还以为你们俩唱双簧呢，一套蒸碗有这么好吗？” 梁大伟因为没吃，所以质疑道。 “老婆子，不是还剩了一碗什么海米芋头吗，给老梁加热一下，让他尝尝。” 于是半个小时过去，梁大伟吃到了那份‘海米芋头’。 “真是想不到，普普通通的芋头，居然做出了大海的味道，这姓夏的是个人才啊！” 梁大伟的赞不绝口中，夏秋阳的身价再次被抬高。 牛守业看了看坐在沙发上打盹的老娘，然后又想起了老娘百岁寿诞上，夏秋阳的那一套主题餐盘来。 “嗯……的确是个人才，咱们年后要是展开新思路的话，这个夏秋阳倒是可以好好的利用下，把他从张生财的团队里提出来，专门搞一个做简餐的团队，你们俩觉得呢？” “我看行，听张总厨说了，他现在每个月给夏秋阳开一千二，年后准备提价三百，咱们再给他加两三百块，估计一千八就差不多了。” 股东顾名义道。 “哈哈哈……这可不行呢，我原本就答应了，过年以饭店的名义，给他每个月加两百的，这么一来，恐怕得就得两千块了。” 说到这里，梁大伟突然一拍茶几：“两千也不算啥，只要是人才，就得下血本，要是年后真的打开了经济餐的销路，这点工资请个厨师长也不错。” 东风饭店几股东商量来年工作的时候，夏秋阳还在第五酒店的后厨忙碌着。 烟熏火燎的后厨，藏着他对未来的憧憬和梦想。 他喜欢充满烟火气的后厨，这里虽然是挥洒汗水之地，却也是他梦想的启航之地…… 第75章 论功行赏 夏秋阳自己也不知道，此刻他在东风饭店的一众股东里，身价已经提升了好几个档次。 首先是身份所属，要是东风饭店的亲民菜系上马，他就是这个团队的老大，也就成了饭店名副其实的员工。 这跟外包的身份不同，背靠大树好乘凉，成了饭店的员工后，不仅工资更有保障，其他的的劳保福利都跟饭店员工一致。 而这个身份还有个好处，就是工资上涨，当时的西市，两千块的工资不能说绝无仅有，也是凤毛麟角一般的存在。 忙忙碌碌中，时间就来到正月十五，按照原先的计划，待客宴只能持续到十五，因为每年的正月十六，都是饭店重新开业的日子。 今天的接待量比较少，大概五十多桌，下午也没有预定，于是下午两点，第五白静的待客宴就算是完满收官了。 收拾完前台和后厨卫生，所有人围坐在五楼的大厅里，等着第五白静讲话。 这也是这趟加班所有人最期待的环节，因为第五白静说了，忙完中午这一顿，就给所有人结算工钱。 等所有人坐定之后十多分钟，第五白静款款而来，身后还跟着第五凌志和一个财务会计。 夏秋阳等人也没想到，第五凌志居然会来，大半个月里，他就待客宴开始之初露了一面，然后就再也没有看见他。 “安静，安静。” 第五白静拍了拍手，示意大家安静。 “这段时间感谢大家的努力付出，咱们的‘待客宴’完美收官了，十七天一共接待了一千六百二十八桌，超额完成了既定的任务。” 下边是热烈的掌声，一千六百多桌，意味着就是四十多万的营业额，这在第五酒店虽说不上是多惊人的销售量，但却释放了一个信息，彻底改变了以往的思路，原来春节放假，饭店还是有生意可做的。 “美女老板，您还是说给多少奖金吧，辛苦半个月，年都没过成，为的不就是挣点外快吗？” 一个留守的本地厨子笑道。 “对对对，我们关心的就是这个，大河有水小河满，你挣了钱我们自然也高兴。” 不断有人起哄。 第五白静笑了笑，然后看向第五凌志：“二爸，你说几句吧！” 第五凌志爽朗地笑了，似乎此刻才真正认可了这个侄女。 不过他没多说什么，因为一个成功的老板，永远清楚手底下人的期盼，现在是论功行赏的时候，可不是他讲废话的时候。 毕竟这就是一些散兵游勇随意拼凑起来的团队，过了今天，一大半人就会离开，说什么煽情的话也没必要。 “今天我做主了，给大家上五粮液，喝尽兴那种，大家吃好喝好，然后财务叫到谁，去把自己的工钱和红包领一下，最后对你们的全心付出，我第五凌志表示感谢。” 第五凌志说着双手合十，最后摸了摸侄女的脑袋就离开了，接下来的事情，还是交给年轻人的好。 第五白静在夏秋阳他们一桌坐下，指着桌上的酒瓶子道。 “把酒倒满，咱们今天好好地喝几杯。” 夏秋阳看着她道：“看你二爸的样子，似乎挺高兴的，这趟忙碌值了吧？” 第五白静的家事，只有夏秋阳知道，看到第五凌志满意的离开，挺为她高兴的。 “嗯嗯，昨晚上跟我谈了很久，我姑姑也认可咱们的这个思路，对结果也很满意，谢谢你了阳子，没有你的鼎力支持，这趟活动怕是不会这么完满的。” 第五白静认真地盯着夏秋阳，把某人看得都有些发毛了。 “你别这么色眯眯地看着我，这么多人看着呢！” 人群哄笑，第五白静嗔怒道：“你个大牲口，不分场合的臭贫这点太不好了，觉得你就没个正经时候。” 伍秋叶也赞同道：“阳子就这点不好，开玩笑不分场合，在村里跟一众老年人，也是没大没小的臭贫。” 某人不以为意：“你们懂什么，人活着就要知道自娱自乐，否则整天拉个长脸给谁看。” 第五白静兑现了承诺的工资，主厨们每个人多发了三百块奖金，强子和王联茂分别给了六百块的红包，这在当时绝对算得上大手笔。 前台的服务员们每个人两百块红包，也不算少，因为当时服务员的工资才百八十块一个月。 伍秋叶拿到工资和奖金的时候都愣住了，因为服务员的工钱是一天十二，十七天就是二百零几块，但是她足足领了五百块。 她有些迟疑地问夏秋阳，是不是给多了，对方只说她傻姑没见过世面。 轮到他的时候，财务姜舒雅直接让他签字，然后递给他一个信封。 “小夏师傅辛苦了，我们大小姐对你可是赞誉有加啊，好好努力，人生有太多的不确定性，也许眼前就是你的机会呢！” 她的话让夏秋阳有点懵，不过也没有多问，拿了信封就返回座位，跟一桌继续喝酒。 一顿饭吃喝到五点才收拾，所有人都心满意足地离开。 出第五酒店大门的时候，伍秋叶突然问道：“阳子，明天你们是不是就重新开业了？” “嗯嗯，不过我想先休两天假，刚开业没啥生意，咱们过年都没回家，不得先回去一趟吗？” 伍秋叶笑道：“嘻嘻嘻，我问的就是这个意思，过年没回去，总觉得有些不太好呢！” 夏秋阳想了想：“那你等会，我借大静的车，现在就能够回去。” 半个小时后，第五白静的桑塔纳被从酒店后院开出来。 “怎么这么久？” 伍秋叶扒着车窗问道。 “跟大静说了会话。” 夏秋阳随口道，刚才去取车的时候，他看了看信封里的钱，发现居然有两千块，这绝对有点多了。 于是他给第五白静又打了个电话，自己缺钱不假，但是对于施舍的钱，他宁可不要。 结果两人就在车场多说了几句，第五白静从两人商量待客宴的时候就给算起，时间差不多二十天，然后对他的付出给予充分肯定，还说知识产权是无价的，他的努力担得起一千块的奖金。 “哦……那咱们走城里吧，给家里买点东西，大半年没回去，总不能空着手吧！” 坐上车后，伍秋叶建议道，两个人的确大半年没回去了。 “嗯、不要了吧……大静给拿了四个礼品盒子，还有几套八大碗，就当是咱们买的礼物了，一会路过县城，我买几条烟带着就行了。” 第76章 时光荏苒(上) 村口，夏秋阳下车后，把第五白静给的礼物均分，然后又给了伍秋叶两条茶花牌香烟。 “这两条烟拿回去给我老丈人抽。” “臭贫啥呢，你有啥资格叫我大老丈人？” “不是一直都是这么叫的吗，怎么突然就不乐意了，还是说你嫌这称呼是假的？” 伍秋叶瞪着他：“就是咋了？” 夏秋阳翻了个白眼，直接败下阵来：“我先走了，咱们明天见。” 看着这货开车离去，伍秋叶突然有些失落起来。 在家里待了一天，两人就返回西市了，因为夏秋阳接到了张生财的电话，说饭店后厨有新的调整。 牛守业是个雷厉风行的人，从几个股东商量好开辟一条亲民菜系后，没上班就直接筹划起来。 九四年春节后，夏秋阳上班后头一天，张生财拍着他的肩膀说道。 “小夏，春节前我不是跟你说了吗，年后给你涨工资的事，现在看来，这事只能交给饭店了。” 夏秋阳心里咯噔一下，以为出了什么状况了。 “出啥事了吗师傅，涨不涨工资我倒不是太在意。” 张生财指了指门外：“去吸烟区说。” 吸烟区，夏秋阳递给张生财一根烟，对方点着后说道：“是这样的，现在大家手里慢慢都有闲钱了，下馆子吃饭已经成了稀松平常的事情，所以牛总准备开辟一条新的亲民菜系出来……” 夏秋阳点头，饭店高层调整经营模式，他们这些后厨的只需要服从就行了，也没资格参与啥意见。 “以后咱们后厨的本地师傅，会分离出来组成一个团队，专门负责这方面的菜肴，当然了，工资方面我也就不负责了，你们以后直接归饭店的人事管。” 夏秋阳愣了一瞬间，这么一来，张生财的承包费肯定会下调的，用的人少了，他挣得也就少了，因为他是从每个人身上拿抽成的。 见夏秋阳没开口，张生财继续道：“从去年的情况不难看出，走亲民路线也是个必然，随着经济搞活，大家兜里都有钱了，下馆子改善也成了家常便饭，像我们这种走高端路子的团队，生存的空间就会受到挤压了……” 这时薛应发来到吸烟区，看夏秋阳也在，就笑道。 “正好小夏也在，人事曹经理来后厨了，说牛总有请你们去办公室谈事情。” 饭店的调整对夏秋阳来说是个好事，几个当地的厨子也乐于被分离出来，毕竟背靠大树好乘凉吗，东风饭店肯定比包厨的张生财要靠得住。 于是夏秋阳被任命经济餐后厨厨师长，带着当地的十多个厨子组成了一个团队，专门负责接地气的川、陕、鲁菜系。 令张生财也没想到的是，亲民经济餐一经推出，居然直接爆火，东风饭店的人气一下就上来了。 而对面的第五酒店，也在不久后推出了同样亲民的川湘一家亲为主题的亲民路子，生意居然也火爆得一塌糊涂。 也许这就是经济搞活后，大家兜里都慢慢有钱的结果。 能拿两千块的月薪，在当时的西市绝不算太多，夏秋阳自己也干劲十足，这样的薪资，似乎自主创业的梦想都不香了。 四月底，甄洪的老兵烧烤店再次开业，不过这次地点却不在小树林，转移到北关一路的室内夜市场所。 而伍秋叶也一并去了他的烧烤店，她的油馍算是甄洪看中的拳头产品，这也免去了她要蹬三轮车的辛苦。 开业前，夏秋阳特意休了两天假，帮着甄洪把蒸碗弄了出来，这是他的强项，要做成早市和夜市的简化版，简直就是降维打击，不要太轻松的那种。 劳动节这天下午，夏秋阳接到苏秀叶打来的电话，约他出去坐坐。 这要求他没法拒绝，因为现在两个人算是很好的朋友，一起吃个饭也没什么不妥。 于是他骑着二八大扛准备出门，这辆自行车是上个月买的，现在上班时间比较紧，来回骑着能节约不少时间。 结果他刚骑到饭店门前的辅道上，苏秀叶就出现在面前。 一身白色长裙的她看着极为养眼，某人也不禁为之一愣。 “卧槽……这是哪的大美女，你挡着爷的自行车去路是想打劫吗？” “嘻嘻……你就知道臭贫。” 苏秀叶说着，就坐上了二八大扛的后架，动作娴熟像是经常坐一样。 就在夏秋阳准备蹬自行车的时候，兜里的电话响了，拿出来一看是第五白静打的。 对方问他有事没，没事的话约他出去坐坐，于是两人就约了一起去甄洪的老兵烧烤。 等夏秋阳骑着自行车，带着苏秀叶赶到甄洪的烧烤店时，第五白静已经到了，看到他还带了个大美女时，对方的脸色直接就阴沉下来。 从待客宴之后，两人的私下来往就莫名地多了起来，大有种热恋的感觉，而周边的人也都是这么认为的。 就连夏秋阳自己，也搞不清楚这是一种什么感觉，说是好朋友吧，似乎又没有朋友间的界限感，说是恋人吧，似乎又少了点什么，总是就是一种不上不下的奇怪感觉。 “阳子来了，随便坐。” 伍秋叶看到夏秋阳来了，赶紧上前打招呼，然后看着苏秀叶愕然道。 “这是你朋友？” “不是朋友能跟我一起来，你这脑袋瓜子一天装的都是啥？” 夏秋阳浑不在意道，跟伍秋叶说话，他向来都是很随意的。 “你个讨厌鬼，也不介绍一下吗？” “呵呵……叶子，这是叶子姐。” 然后伍秋叶和苏秀叶都愣住了，两个人异口同声道。 “啥？” 夏秋阳这才回过神来，两个人名字最后一个字都是‘叶’，于是笑着解释了一下。 “苏科长好，怎么想起来这种夜市摊了？” 第五白静看着苏秀叶问道，语气平淡说不上什么异常，对这种直接管着她们饭店的防疫站一把手，这种语气明显有些不合适。 苏秀叶似乎看出了点什么，不过却不在意，只是笑着说道。 “你一个星级饭店的大老板都会来这种夜市摊，我一个小职员，怎么就不能来了，说起来我们对美食的感觉，远没有你这位美食家看得透彻呢！” “苏姐姐说笑了，我哪敢以美食家自居，咱们别站着了，想吃什么尽管开口。” 第五白静似乎意识到自己的语气不对了，赶紧笑着说道，同时拉了拉苏秀叶的手腕。 第77章 时光荏苒(下) 夏秋阳总觉得这两个女人说话怪怪的，不禁就有些头皮发麻，这分明就是没来由的火药味吗？ 而且接下来伍秋叶一句话，更加验证了他的猜测。 “你个二百五，都不知道收敛一下吗，居然把两个女人聚到一起吃饭。” 这话让某人有些心虚：“朋友在一起吃个饭不行吗？” “谁也没说不行，你没看大静的脸色都变了吗？” 夏秋阳偷摸地看了第五白静一眼，就觉得没啥问题，然后就意识到一个问题。 “你在这胡乱意淫个毛，我跟两个人都是朋友关系好吧！” “哼……那是你这么认为的，别人怎么想的，你知道吗？” 伍秋叶说完，径自去铺面里和面了，也不再搭理某人。 一顿饭在古怪的气氛中吃完，夏秋阳觉得没什么，心安理得地喝了一瓶白酒，这美人在侧似乎还挺下酒的。 “我就先走了，不打扰你们骑自行车的心情了。” 第五白静上车的时候，不咸不淡地说了这句就扬长而去。 苏秀叶抿着嘴偷笑：“她这是吃醋了，你没感觉吗？” “我有个毛的感觉，我跟她也不过是普通朋友而已，吃醋可能是你太漂亮了，影响了她的光环吧！” 苏秀叶的话和伍秋叶基本不差，都觉得是夏秋阳粗枝大叶，没感觉到第五白静的倾心而已。 “你们俩够了吧，上次因为一块腕表，整了个大乌龙，我尴尬得几个月都不敢见她。” 说到这里，苏秀叶和伍秋叶立刻兴趣大增，都追问道。 “怎么回事，跟我们说说吧！” “就是就是，分享一下，让我们也乐呵乐呵。” 某人脸黑。 不过从这次夜市吃饭之后，第五白静几个月都没有再主动联系夏秋阳，也许是工作忙，又似乎是故意躲着某人。 而夏秋阳随着饭店生意进入旺季，也没有过多的精力去外边夜市摊喝酒了。 毕竟他现在是饭店的经济组厨师长，牛守业对他不错，生意好的时候，每个月还会给他两三百的奖金，让他觉得，自己的第一个小目标似乎都已经近了不少。 加上农村老家的房子，已经在五月份如火如荼地动工了。那个年代农村建房，大多是亲戚里道互相帮衬，七大姑八大姨撸袖子全上，也不用给工钱，管饭就成，等到他家盖房子时，又是如此，大概就是工换工的意思。 那时的经济条件虽然紧张，但是亲戚里道关系却很融洽，谁家有点大事小情的，一大家子都抢着出人出力。 当时建房子没啥机械，全靠人力，往往一座房子建成，需要几个月的时间。 所以夏秋阳有休假的时候，也大多会赶回家里帮忙。 为了来回方便，他还特意把自行车换成了一辆二手的小木兰摩托，这玩意虽然小巧，却是实打实的机动车，往返家里几十公里倒也可以胜任。 大概十月份的时候，农村老家的房子彻底完工。前后一共六间大瓦房，在当时气的农村还挺气派的。 房子一落成，夏秋阳的头疼事就来了，因为按照阳子妈的说法，如今房子也有了，就等儿媳妇进家门呢，可这货就是不见动静。 这眼瞅着九四年都要进入冬季了，家里的父母一天天地着急起来。 这天晚上，战友张争利打电话，说本月底他要结婚了，让他到时候带着女朋友一起去。 听到战友结婚的消息，某人突然就惆怅起来，算算年龄，过了这个年，他就要二十七岁了。 眨眼间从部队回来已经两年了，自己除了攒了两万块钱之外，似乎还是孑然一身，毛都没有。 带着有点郁闷的心情，夏秋阳晚上下班后，骑上小摩托直奔北关一路，打算去甄洪的烤肉店喝点。 就在他刚踩着摩托车的时候，裤兜里的电话响了，拿出来一看，发现是饭店里的座机打的。 于是又把摩托车放回去，转身上了电梯，然后在电梯里又碰到了牛守业。 “牛总好，您这是上楼？” “嗯嗯……我正打算去六楼，跟张总厨商量点事，就让他给你打了电话。” 牛守业笑呵呵的语气让夏秋阳觉得有什么事似的，他们这种大老板，没事可不会对自己一个戳锅底的这么客气。 “给我打电话，不会是有什么事吧？” “哈哈哈……没事就不能给你打电话了，聊聊工作不行吗，你现在可是经济组的厨师长，跟张生财一个级别。” “嘿嘿嘿，牛总说笑呢，张师傅一个月我得夹紧腚沟子干一年，还得是不吃不喝那种。” 夏秋阳说着，掏出香烟递给牛守业一根，对方也不嫌弃，接过来扔进嘴里。 “你这是嫌弃我给你开的工资低吗？” 夏秋阳赶紧否认：“不是不是，开个玩笑而已，有多大能力挣多少钱这是铁律，牛总对我有知遇之恩，我怎么会嫌少呢！” 说真的，牛守业给夏秋阳的工资还真的不低，在西市可以说排在前头的。 “呵呵……咱们老陕人口前一句话，有多大饭量端多大碗，你的手艺不错，也知道努力，而且你的‘九大碗’也是个不错的加分项，对咱们的经济餐是个很大的促进……” 两个人说着话，就来到六楼的后厨，这时后厨还在忙碌，张生财正站在他的办公室门口等着。 同一时间，小鲁推着推车过来，上边放着六个小凉菜和两瓶酒。 夏秋阳见状，估计牛守业是打算跟张生财一边喝酒一边聊天的，可能也是有什么具体想法需要落实了，因为两瓶酒是茅台。 “牛总请，有事你说话就行了，还搞得这么客气干嘛，大家好几年的交情了，也不是外人。” 张生财笑着客套，然后几个人一起进了办公室。 说是办公室，其实就是高档材料库房的一角，给张生财摆了张硕大的办公桌而已。 进门后，夏秋阳才发现，原来薛应发也在里边，此刻正在桌子上写写画画，不知道在计划什么。 “阿发，把东西收起来，给徐师弟打个电话，就说牛总已经到了。” 夏秋阳心里有些纳闷，看来今天牛守业叫的人不少，应该是有什么重要事情了。 不过当他听到徐师弟几个字的时候，心里不免咯噔一下，因为张生财所说的徐师弟他大概知道，因为那是对面第五酒店的行政总厨……徐长安。 两个人师从某香港名厨，一起来内地打拼，若是没有特别的情况，应该不会聚在东风饭店，因为这两家属于老对手，竞争关系。 第78章 直面内心(上) “牛总，那栋房子拿下了？” 几个人围着办公桌坐下后，张生财率先问道。 “拿下了，一年二十万租金，不算便宜，也不算贵，地理位置好，贵点也能接受。” “三千平算起来可以整一百五到一百八十个包厢，开个分店倒是够了，不过所需人手也不会太多，徐师弟过来的话，支撑起后厨一点问题也没有。” 几个人说话的时候，夏秋阳听得有些愕然，有钱人的世界令人咋舌，自己还在为两万块起步资金奋斗的时候，别人动辄就是几十万打底！ 这时候薛应发拧开酒瓶，往分酒器里边倒酒。 “对了，牛总，你说的那个什么海外商团的定下来了吗？” 张生财拿出一包骆驼香烟，一边拆开包装一边问道。 “被对面抢去了，第五凌天生了个厉害丫头，做生意头脑没的说。” 牛守业接过张生财递过来的香烟，放在嘴角等着对方点烟，语气似乎有太多的不满。 “牛总其实不必太担心，这一单要是搞砸了，他们恐怕以后就很难在上头接到生意了。” 阴谋，绝对的阴谋，夏秋阳听得一愣一愣的，这明显就是针对第五酒店的阴谋。 说到这里，牛守业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看向夏秋阳。 “阳子，你跟对面的那个丫头很熟吗，我记得去年你好像在他们家打短工了？” 夏秋阳点头，这事情又不是秘密，八大碗的礼盒箱子上，就有自己的照片，牛守业不可能猜不到。 “嗯……第五白静跟我是朋友，所以你们说的事情，我可能不太适合旁听，我就先告辞了吧！” 几个人几次提到第五酒店的总厨徐师弟，东风饭店的分店，现在又说到旅游局的涉外单子，恐怕是个傻子也能猜到里边的猫腻，这恐怕就是要挖对手墙脚的意思了。 张生财并不清楚夏秋阳工作以外的事情，春节放假的时候，他已经回乡过年去了。 听到牛守业和夏秋阳的对话后，他迟疑地看向夏秋阳。 “小夏，我们都很看好你，对你也付出了足够的诚意，这事情是商业上的机密，关乎东风饭店的未来，希望你不要把听到的说出去才好。” 夏秋阳笑道：“师傅和牛总对我都很不错，我知道该怎么取舍。” 牛守业却哈哈大笑：“阳子是聪明人，我相信你会做出正确的选择，今天叫你来还有个事，就是‘九大碗’的分成问题。” 夏秋阳做了经济组的厨师长后，在牛守业的操持下，八大碗也被拿出来说事，那产品是自家员工的出品，自然要掌握在自己手里了。 不过第五酒店并没有放弃继续制作‘八大碗’礼品盒的打算，一个成功案例研发出来不容易，聪明人自然不会放手。 所以夏秋阳在‘八大碗’的基础上做了比较大的调整，多加了三道素菜，口味也添加了一道甜品，于是‘九大碗’就隆重问世了。 ‘九大碗’在东风饭店推出后，并不是作为噱头的礼品，而是面向社会推广的拳头产品。 为此几个股东特意商量了一番，要给夏秋阳这个盘活特色产品的大厨一些奖励。 股东们一致认为，要拴住夏秋阳这个宝贝人才，足够的利益才是筹码。 毕竟一个打工人，能打动他们的无非就是钱，其实社会上的事情，都是如此，没有足够的利益，谁会死心塌地的为你做事。 不等夏秋阳开口，牛守业接茬道：“经过股东们商议，‘九大碗’给你拿两个点的分成，你觉得怎么样。” 目前东风饭店的‘九大碗’销量，大概维持在每天百十份上下，一份三十八块的话，就是三千八百多块，这么一算两个点就是七八十块，关键是这玩意完全就是白来的。 一大块馅饼从天而降，直直地砸进嘴里那种。 自己在人家店里做事讨生活，人家不给也照样说得过去，就是个良心账。 一个月直接多出两千多块，这个诱惑力不能说不大，夏秋阳只是简单一算，心里就狂喜起来。 一个月挣四千块，这好事哪里找去，这要是攒够第一个小目标，还不是分分钟的事情。 张生财和薛应发都惊愕了，尤其是薛应发，他现在一个月工钱也不过三千多块，还是香港来的名厨高徒，看着夏秋阳比他年轻了十几岁的脸颊，薛应发顿时觉得有点酸了。 “谢谢牛总，我会继续努力的，‘九大碗’也会持续保持，争取将它做得毫无瑕疵，成为本店的拳头产品。” 牛守业拍了拍夏秋阳的肩膀，他是老狐狸，知道怎么规避行业风险，这种人情的投资也不是无的放矢，因为他能看到夏秋阳的潜力。 “好好干，年轻人千万不要在该奋斗的年龄蹉跎，你不努力，谁也给不了你想要的生活。 等以后饭店做大了，分店多了，你这样的人才我们是不会吝啬投资的。” 牛守业的话虽是老生常谈，但是却绝对在理，而且这画大饼的事情又不用掏钱，画就完了。 “对了老张，你师弟他们过来的事情，不会有啥问题吧？” 用大饼堵住夏秋阳后，牛守业说话再无忌惮，直接开门见山说出挖人家墙角的事情。 “不会，说是拿了工钱会立马走人，他有四个徒弟会跟着他一起走。你放心，第五酒店少了别人可以，他和四个徒弟可不能少，因为他们几个主要负责高端烹饪，接待海外商团，没有他们可玩不转。” 随着几个人越说越透，夏秋阳心里开始有些不是滋味了。 他和第五白静关系处得不错，若是一般的挖墙脚也就算了，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厨子的流转性本来就高。 但是听到对方要在酒店接待海外商团的节骨眼上使绊子，他就有些拿不准自己的心理了。 因为两家饭店在市里的生意份额都很大，一旦哪家出错，影响相关部门和市里的声誉，那么肯定会面临被主管部门放弃的危险。 现在第五白静刚接手父亲的地位，成了酒店最大的决策者，一旦出现这样的重大失误，对她来说绝对是灭顶之灾。 一瓶酒快喝完的时候，薛应发出门去了，说是去接一下师叔上来。 夏秋阳的心更加纠结了，对方能够来这里赴约，面见牛守业，说明已经谈得差不多了，也许过不了几天，就会带着技术骨干直接炒了老板鱿鱼。 第79章 直面内心(中) 几分钟后，薛应发带着一个年龄跟张生财差不多的中年人进来。 “徐师叔，我们怕你还在忙，就先喝了点，顺便等你。” 薛应发进门没有第一时间介绍牛守业，说明他们以前就已经见过面了。 “牛总好，不好意思，那边有点忙，新上任的小姐做事严肃，不太给面子，提前走不成了。” 夏秋阳知道他说的什么意思，第五白静接手父亲的生意后，对所有人一视同仁，员工都必须遵守酒店的规章制度。 徐长安以前在第五凌天手底下做事，下午没啥重要客人，基本上不会上炉子炒菜，而且一过六七点就会提早下班。 第五白静却不会惯他的毛病，也许这就是她能够被挖墙脚的根本原因，没有之一。 “呵呵……年轻人可不懂什么人情世故，也没有尊重匠人的心，再坚持几天，那边开始装修后，你就可以带人过来，组织新的班底了。” 徐长安点头，在薛应发拉开的椅子上坐下来，这才看向夏秋阳问道。 “这位小兄弟是？” “哦……徐师傅好，我是夏秋阳，张师傅的徒弟。” 徐长安伸手跟他握了一下，却看向张生财问道。 “新收的徒弟？” “嗯嗯，已经两年了，本地人，心灵手巧，这边的盘饰都是他负责的，现在是甲方的厨师长。” 张生财介绍了一下夏秋阳，意思是这不是外人。 徐长安过来之后，几个人开始对新店的一些事情进行商议，后厨需要多少人、多大地方、以及人员从哪里招聘等等。 夏秋阳心里乱极了，牛守业给的承诺非常具有杀伤力，在当时的内地，一个月能挣四千块的话，绝对是打着灯笼也难找的好事。 不知不觉中，两瓶酒就喝完了，夏秋阳都没注意的是，第二瓶酒自己就喝了一大半，其他人都在那里忙着画大饼和许诺，心思根本没在酒上。 “哎吆，酒怎么没了，阳子，打电话给前台，让送两瓶过来！” 牛守业心情很好，开分店最重要的就是后厨团队，因为厨师力量才是一个饭店能不能打的硬件，其他的都是打辅助的。 最后，夏秋阳非常蛋疼地醉了，不仅醉了还断片了。 “这小兄弟还是个性情中人呢，酒量也是超级好呢！” 徐长安看着不省人事的夏秋阳道。 “牛总，你说小夏不会说出去吧？” 张生财似乎心里没底。 牛守业笑道：“放心吧，阳子是聪明人，知道自己需要什么，在整个西市，我敢说挣工资能挣到四千以上的，绝对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第二天，夏秋阳头昏脑涨地爬起来，才发现自己在饭店的宿舍里。 “师傅你醒了，你昨天丢人丢大发了知道吗？” 小鲁见他睡醒，笑着说道。 “啊……怎么丢人了？” 某人顿感大事不妙，喝断片了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嘿嘿……嘿嘿嘿……” 小鲁嘿嘿笑个不停，某人脸都被笑黑了。 “你嘿嘿个鸡拔毛，赶紧说。” “嘿嘿……师傅，你是真的断片了，把人家李红玉的饮料都给抢了。” “啊……” 某人石化了，李红玉是东风饭店的服务员领班，夏秋阳刚来的时候，她还示好过。 “要不是后来我出现，你没准就搂着人家上楼了。” 夏秋阳的脸更黑了，女生的宿舍在楼上，这要是上去了，做出点啥出格的事情，这人也不要做了。 “对了师傅，因为啥啊，喝这么多酒，不要命了？” 小鲁一边拖地一边问道。 说到这里，夏秋阳才想起昨天晚上的事情，出门碰到牛守业，然后被带去六楼，再然后…… 将昨晚的事情复盘了一下后，某人瞬间就郁闷起来了，最后牛守业几个人说要把对手彻底整垮的时候，自己居然就再也想不起还有什么事了。 带着郁闷的心情上班，然后午餐休息的时候，财务经理拿着一个文件袋进了吸烟区。 “小夏师傅，在这份合同上签个字，这可是天上掉馅饼的大好事呢！” 夏秋阳接过袋子，抽出里边的合同，其实就是个协议，说明东风饭店会从‘九大碗’的销售额里给抽成的事情。然后连公章也没有，就是牛守业的亲自签名。 “还有这个，上个月的抽成，一共两千七百块，你点一下，完了签个字确认。” 此刻的夏秋阳并没有欣喜的感觉，意外收获的两千多块钱拿在手里有些沉甸甸的。 “小夏师傅，在这里签个字。” 财务经理看夏秋阳走神，就提醒他道。 “哦……不好意思李经理，我在想事情。” “呵呵，在想着怎么花这个钱吗，年轻人要懂得居安思危，钱要存起来备用，以防万一。” 财务经理以一个过来人的姿态说教。 “嗯嗯，李经理说得没错。” 夏秋阳笑着附和，然后在文件上签上字，这才把信封塞进裤兜里，返回后厨，准备上班了。 晚上六点半，夏秋阳带着一身的疲惫，走出东风饭店大门。 夜幕下的城市，霓虹灯闪烁，来来往往的行人行色匆匆。随着经济时代逐渐觉醒，这座千年的古城，似乎正在蜕变。 夏秋阳觉得，它正在往欲望的深渊里行进，正在吞噬着普通人的良知。 “阳子，想啥呢？” 就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展恒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没想啥，就是单纯地发呆。” 夏秋阳说着，抽出一根烟递给对方。 “你听说了没，老牛把正南门外那个独栋拿下来了。” 展恒是牛守业的司机，会知道许多一手的消息，然而这个消息，夏秋阳却比他知道的要早，要不然也不会愁云满面了。 见夏秋阳没吭声，展恒接茬道：“前几天老牛去见了大静那边的总厨，叫啥徐……长安的，恐怕是想把他挖过来呢！” 说到这里，展恒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看向夏秋阳。 “这事哥们就跟你一个人说了，你可千万别把我卖了，给老板做司机，最怕嘴不牢的，被牛总知道了，我饭碗直接就满了。” 夏秋阳苦笑：“那你还跟我这里八卦，不知道我正为这事发愁呢！” 第80章 直面内心(下) 展恒突然意识到什么，认真的看着夏秋阳道：“你什么意思，是不是知道什么了，我可告诉你啊，在西市这块地方，两千多的厨子可不多，做什么事情，你得想好了退路才行。” 夏秋阳郁闷地吸着烟，看着大路斜对面的霓虹，眼神也没了焦距。 展恒说在西市两千的工资不多见，那是他不知道内幕，夏秋阳现在可是能拿到四千块的工资。 但是这四千多块钱的工资拿在手里，夏他却一点儿也高兴不起来。 起初听说挖人墙角，他并不是很在意，厨子本就是个流动性比较大的行业，谁家给的多去谁家很正常。 大家出门讨生活，同样出力，自然是哪里待遇好去哪里。 关键是时间点，一般情况下，餐饮店老板怕被厨子炒了，大多会采取押工资的办法。 一个月工钱押在手上，是谁想要跳槽，也得考虑下后果，毕竟那是一个月的血汗钱。 但是这些香港的团队，却不存在押工资的说法，他们在当时的环境来说，架子大得离谱，内地老板大多不敢拖欠他们工钱。 算算日子，眼下是二十一号，距离发工资还有不到十天。 夏秋阳明白，徐长安带徒弟们跳槽的日子，恐怕就是发工资的那一天。 而那天之后正好是外商团莅临第五酒店的日子，牛守业他们打的就是这个主意，这种高规格的涉外接待，一次搞砸了，后边基本也就失去资格了。 见夏秋阳不吭声，展恒接茬说道：“其实这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跳槽啥的不稀奇，东风饭店这边，前景很好，听老牛说这只是第一家分店，也许以后还有，以你的本事，靠上这棵大树，前途估计不错，等以后你有了人脉，也组一个后厨班子，包几个后厨，就能挣得盆满钵满了，做人最重要的是识时务。 当然了，你要是跟大静真的好上了，这话当我没说。” 夏秋阳扭头看着展恒：“我跟她你还不清楚吗，就是比较好的朋友，从上次跟苏秀叶一起吃饭后，这都一个多月了，也没怎么联系。” “那你就没必要纠结，当做不知道就完了，以第五酒店的实力，不愁招不到人的，咱就是个戳锅底的厨子，费那劲干嘛？” 展恒说完后，就扬了扬手里的钥匙接茬道：“不跟你说了，李莎还等着我呢，哥们要去过二人世界了。” 夏秋阳撇了撇嘴：“你个牲口，这是被李莎拿下了吗？” 展恒挑了挑眉毛：“谁像你似的，成天幻想着梦幻中的爱情，别把自个剩下了，现如今好女孩正在被日益变强的经济风吹得有些变味。” 看着展恒离开，夏秋阳推出小木兰摩托，发动后朝着北关一路开去。 今晚要不喝点，恐怕失眠是没跑了，因为他的心里很矛盾，两年多的付出得到回报，牛守业和张生财对自己都很不赖，而东风饭店这个平台也正是他目前所需要的。 现在的工资收入，几个站炉子的都眼红不已，如果没啥问题，这样的持续下去，恐怕连创业都不用考虑了。 然而心中始终有个声音在问他：这样真的好吗，你真的能昧着良心，看着大静被挖墙脚，把酒店的生意搞砸，那样以后还能不能再见她，见了面你又该怎么面对她。 带着矛盾的心情，不知不觉就来到老兵早夜市。 这时候是就餐高峰期，夜市正在上人，攒动的人头让他觉得突然有种挫败感涌起，来西市两年多了，心情烦闷的时候，自己居然只能跟着一个烤肉摊走。 “阳子……发啥呆呢？” 老班长甄洪略带沙哑的声音响起，夏秋阳回头，这才发现已经走过他的铺面门口了。 “呵呵……老班长，生意不错嘛！” 夜市中央的十几排楼板桌子，就甄洪门前坐的人多。 “你看那边，过去陪陪他。” 甄洪指了指楼板最后，一个身材高大的人背对这边坐着，似乎正在喝酒。 夏秋阳看了一眼：“那不是强子吗，他怎么啦，喝闷酒呢？” 这情况显然不对头，强子年初来了西市，在复健路一带蹬着三轮车卖炒面炒米，听说生意很不错呢！ “被女朋友甩了？” 甄洪压低声音，在夏秋阳耳边低语道。 “武娜娜把她甩了，不能够吧？” 强子的情况圈里朋友都门清，武娜娜比他大了七八岁，还是个丧偶带孩子的寡妇，按理说只有强子挑理的份。 “你知道个毛，武娜娜跟他就是朋友关系，他女朋友是关小雅，听说找了个有钱的大款，把强子甩了。” 夏秋阳恍然大悟，于是点头：“我去看看，不过我也一脑门子官司呢，不知道有用没？” “你咋了，有事说话？” 甄洪意外道，不过夏秋阳没有解释，径自走向喝闷酒的强子。 “哥们这是咋了，被女人甩了吗？” 夏秋阳的话让强子从胡思乱想中回过神来。 “哎吆，阳子，怎么是你，跟哥们喝几杯。” “你被甩了我跟你喝个毛，一会醉了把我当女人咋弄？” 夏秋阳开玩笑道。 “哥们取向正常，对老爷们没兴趣，不喝滚蛋。” “哎……我这也一堆官司，正愁没地方诉苦呢！” 于是两个人各自喝酒，强子不是夏秋阳圈子里的人，所以就成了倒苦水的对象。 听完夏秋阳的诉苦，强子认真地看向他：“哥们，这事你得听从内心的呼唤，你得直面内心。 我们需要清醒地活着，不讨好别人，不取悦世界，不纠结过往，不空等明天，不违背良心和道义。 没有人不为自己考量，自私是人之常情，你的工资待遇目前在西市属于顶尖的，假如你跟其他戳锅底的一样，也是三五百的工资，你还会这么纠结吗？” 强子的性格比较强势，也可能是喝多了，说话基本直来直去，但是最后一句话提醒了夏秋阳。 有些事就怕换位思考，当他站在强子所说的角度思考时，突然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自己可不就是始终陷在四千多的薪水中不能自拔吗？ 其实也怨不得夏秋阳，当时的西市，这薪水待遇放在谁都要仔细掂量一番的。 见夏秋阳沉默不语，强子岔开话题问道：“你家房子盖好了吧？” 夏秋阳知道这个就是纯纯的打岔，不想他太纠结而已，想到直面内心的话，他的心里突然一横，一个决定随之升起。 第81章 肉疼的选择(上) “对了，不说我了，说说你吧，你不是一直跟娜娜好着呢，怎么突然冒出了一个关小雅，到底咋回事？” 心里有了选择后，夏秋阳莫名的轻松起来，于是问起了强子的事情。 原来武娜娜只是强子的上司，两个人属于那种跨越红线的男女关系，他的真正女朋友另有其人，是一个叫做关小雅的女孩。 两个人热恋一年多，奈何女孩的父亲是个偏执的人，要强子做上门女婿，他是家里的长子，父母自然不会愿意他给人当上门女婿，于是事情一拖再拖，结果女孩到西市打工后没有半年，直接委身一个富二代当阔太太去了。 听到这里，夏秋阳打岔道：“既然她能够因为物质抛弃你，说明根本没有爱过你，你又何必在这自寻烦恼，把自己喝得五迷三道，那样的女人根本不值得你痛苦吧？” 强子笑笑：“你不知道，我的事比较复杂，我喝酒不是因为她。” “哦……复杂事情就简单讲吗，我都分享给你我的烦心事了，你好歹也分享一下，让我也高兴高兴。” “噗……” 强子刚喝下去的酒水就喷出来了，他笑骂道：“你个哈皮（类似于坏种），就那么想看别人的乐子吗？” 原来强子的苦恼并不是源自初恋关小雅，而是来自他的上司武娜娜。 跟关小雅吹了之后，武娜娜加大了对强子的穷追不舍，两个人本就互有好感，要不然也不会越过男女间那根红线。 奈何武娜娜是个带小孩的寡妇，年龄大了强子七八岁，父母那一关是绝对过不去的，这不是今天这货回家里跟父母摊牌，结果被老爸给打出来了，于是就来了这里喝酒解闷。 夏秋阳最终苦笑，这种事还真的没法子劝慰，别人的处境谁也无法替代，设身处地只不过存在于书面的成语，有道是子非鱼，安知鱼之乐，就像是强子喜欢上一个带小孩的寡妇这事。 跟强子相互诉苦，然后两个人各自宽慰，最后都喝得五迷三道的。 夏秋阳连小木兰也没法子骑了，只能等伍秋叶下班后，叫了辆出租车，才和甄洪一起把这货送回家。 出租屋里，伍秋叶又免不了一场埋怨，又是擦洗又是伺候，忙活到后半夜才消停。 第二天早上，夏秋阳从宿醉中醒来，就看到伍秋叶蜷缩在自己脚下睡得正香，于是又回忆起昨晚的事情。 虽然昨晚上就做出了选择，但是真正要去做的时候，还是免不了一阵肉痛。 “你醒了，赶紧去洗漱，我去给你买豆浆醒酒。” 就在夏秋阳对着天花板纠结的时候，脚下的伍秋叶也醒了。 “你昨晚又没回去，我的床睡着是不是特舒服。” 某人又开始臭贫。 “你这么大个人，都不知道心疼一下自己吗，喝那么多酒有什么好的，吐得哪哪都是，恶心死了。” 说到这里，某人想起了什么似的说道：“你怕是喜欢脱我裤子吧，又给我扒得一丝不挂了！” 伍秋叶这次却没有扭捏：“嘻嘻嘻，这次还真的不是我，是老班长给你扒的，我就在旁边打下手来着。” “啊……！” 夏秋阳直接就麻了，拉胯着臭脸开始起床、洗漱。 等他换好衣服后，伍秋叶提着豆浆油条回来了。 “你吃了之后赶紧去上班，我回家睡会再过来帮你洗衣服收拾。” 伍秋叶放下豆浆就离开了，昨晚上她只睡了两三个小时，这会正困得不行呢！ 夏秋阳呆坐在床沿，过了好大一会后，把决然拿起手机，把自己从牛守业那里听到的消息编辑成短信，犹豫了半晌，最终叹了口气按下发送键。 这才如释重负地提着豆浆油条出了房间，往大街上而去。 张生财对他可以说有知遇之恩，有了他的收留，自己才在西市有了工作，一年来对自己更是倾囊相授，不遗余力的教导和栽培，这才有了自己今天在东风饭店的一切。 说到底，“八大碗”到“九大碗”改良和成功，都离不开他教授的东西。 而牛守业待他也不薄，又是涨工资又是给分成，就是比较看好他，想留住他这个人才，要不然人家一个大老板，凭啥去迁就他，许诺给他诸多好处。 今天这个短信发给第五白静，以她的聪明伶俐，肯定能够轻松地处理这场酒店危机。 但是他夏秋阳就有些蛋疼了，出卖了张生财和牛守业，东风饭店的工作肯定是没脸再干下去了。 所以说他只能辞职，或者说不告而别也行，但是接下来，恐怕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能够找到这么合适的平台给他施展了。 走到大街上，他一边喝着豆浆一边胡思乱想。 眼下做出了选择，自主创业就成了唯一选择。 好在经过两年多的努力，这时候他已经攒了小三万块钱，跟最初设想的目标基本一致。 这时兜里的手机响了，不用看也知道，电话肯定是第五白静打来的，对方收到这么重要的消息，不可能不追问一下的。 夏秋阳心里有些乱，就任由电话铃声响着没接，继而又拿出油条往嘴里塞。 东风饭店人事部，曹小花听完夏秋阳的诉说，眼珠子都要飞了。 “你这傻孩子怕不是抽风了吧，这么好的工作，你上哪里找去。 还有那个‘九大碗’分成协议就是我打印的，知道你一个月挣多钱，你说你好端端的辞什么职啊！ 一个月四千块的收入你上哪找去，你知道姐姐一个月多少钱吗，才不到六百块，我还是财会学院毕业的……” 不光是曹小花不理解，这工资放在当时，是个人都不会理解的。 夏秋阳岂能不知道，自己的选择不能被人理解，他自己也心疼的蛋都要碎了好吧！ “曹经理，我的亲姐姐，我有自己的苦衷，别人的屋檐再大，也不及自己有把伞，我想好了……准备给自己干，你就成全我吧！” “别人的屋檐再大，也不及自己有把伞……” 曹小花呢喃地重复着夏秋阳的话，然后无奈点头道。 “虽然姐姐不赞成你的辞职，但是不得不承认，你的这句话很有深度，我被你说动了，不过你要辞职的话，我无权做主，需要牛总的批示才行，因为你们厨子在饭店的身份不一样，需要根据流程走的。” 夏秋阳点头，厨子离职，需要提前打好招呼，要等别人找到合适的人顶替才能干净利落的走人。 第82章 肉疼的选择(下) 曹经理说完，拿起桌上的电话，拨了一个号码后继续看向夏秋阳。 “哎……你这瓜怂兄弟，简直是把好事用脚踢呢！” 夏秋阳只能硬着头皮听着，他知道曹小花是出于好意，这么好的差使，在当时的确不多。 过了一会，电话接通，曹小花向牛守业汇报了夏秋阳的辞职请求，对方沉默了好大一会，才重重地叹了口气。 “哎……别为难他了，直接给办了吧，他到底还是选择了对面（第五酒店），人各有志，让他走吧，对了，顺便告诉他一声，他那个‘九大碗’的礼盒，我们会继续沿用，分成也就跟他无关了。” 夏秋阳站在办公桌对面，能够听到电话里牛守业的声音。 对方这是猜到自己的行为了，但是却没有为难他，只是让他放弃‘九大碗’的受益人身份。 此刻他有些脸上发烫的感觉，牛守业没说什么不好听的话，反而让他觉得愧疚，仿佛做了什么亏心事一样。 “哎……拿这个去财务，把你的工资结了，姐姐跟你说，牛总对你似乎格外的照顾，以前的厨师离职，工资都要跑好几趟的。” 夏秋阳点头，拿着人事开具的单子准备离开，已经做出了选择，就没什么再纠结的。 “阳子，你跟姐姐说说，到底是因为啥啊？” “别问了姐，该告诉你的，我以后会告诉你。” 牛守业对夏秋阳的确不错，结算工资的时候，财务直接给了满月工资，让某人内心的愧疚再次加深。 没有再进后厨，夏秋阳直接去宿舍里收拾了铺盖卷和换洗衣服，用一个大编织袋子直接装了，提起来就往外走。 此刻他不想看见这里的任何一个人，怕被人问起，解释起来着实尴尬得不行。 张生财那里他也想好了，离开之后，给他打个电话说一声就行了，毕竟他现在不算是他手底下的人，离职不会影响到他的运作。 饭店停车场里，夏秋阳正把铺盖卷捆缚到小木兰上的时候，展恒看见就走了过来。 “阳子，你这是干嘛？” “辞职了！” “啊……因为啥……” 展恒表示很不理解，之前还干得好好的，突然就离职了。 夏秋阳没有回应，继续手上的动作。 “不会是那件事吧？” 展恒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问道。 夏秋阳满含歉意的看着他：“抱歉了哥们，我无法做出违背自己良心的事情，牛总那边也放行了。” 展恒大张着嘴有些蒙圈然后给了自己一个大嘴巴子：“这tm的臭嘴，我就不该跟你说这个，话说你对大静又没那意思，你图啥！” “这事跟你没关系，那天牛总和张师傅亲自告诉我的，你没事吧，晚上老班长那里喝点，我就先走了。” 夏秋阳直接打岔，然后发动摩托车准备离开。 “哎……哥们，今晚我有事，改天吧，或者改天去张争利家喝点也行，他的婚期马上到了。” 展恒略带失望的说道，阳子是他最好的战友，当初还是他介绍给曹经理的，现在却离职了，人生似乎随时都面临无奈的选择。 将被褥放回到租住屋后，夏秋阳坐在床沿上沉思起来。现在已经离职，再多想也无济于事，生活不仅还要继续，自己的梦想还未启航。 想了半天，他拿出手机给伍秋叶打了个传呼，留言自己在家，让她过来。有了手机后，他的传呼机就给了伍秋叶用。 没过一会，伍秋叶就来了夏秋阳家里。 “你怎么在家呢，今天不是不休假吗？” “我下课了！” “啥……啥意思？” 下课是厨子行业的行话，意思是没工作了，伍秋叶却不懂。 “就是下岗了，一会跟你去夜市溜达溜达。” “啊……为什么呀，干得好好的，怎么就下岗了呢？” 夏秋阳的工作，对伍秋叶来说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好事，昨天还好好的，今天却说下岗了，让她怎么理解。 “哎……一言难尽，我不想说。” 夏秋阳不想说这个，东风饭店的工作的确可惜，但是他却不想做违心的事情。 “下岗就下岗，以你的手艺，还愁在西市找不到工作吗，实在不行就去……摆摊，就是怕你拉不下脸，这玩意抛头露面的招人白眼，有些丢人呢！” 说到这个，夏秋阳突然笑道：“我倒不是怕丢人，就是刚闲下来，有点无所适从的感觉。 其实我早就打算自主创业了，不用看别人的脸色，挣多挣少都是自己的。 你忘了那句我长挂在嘴边的话了，别人的屋檐再大，也不及自己有把伞，给别人打工，就不是长久之计。 你相信吗，哥们就不是平地里卧的，给人打工就不是咱的性格，你看着吧，迟早有一天，我要打出一片属于自己的天地，然后无愧于心地为自己活着。” 说到最后，夏秋阳突然有些豪气干云的感觉，连阴翳的心情也随之化解开了不少。 “嘻嘻嘻……你刚才的样子好爷们啊，就喜欢看你信誓旦旦的样子。” 伍秋叶突然笑道。 “看你那花痴样，赶紧给自己找个老爷们嫁了才是真的，话说你也不小了。” “讨厌死了，你就见不得我高兴似的，我凭什么要找个老爷们，我……还是黄花大闺女好不好，就不能找个小伙子了！” 看伍秋叶似乎有点生气，夏秋阳打岔道：“出去吃饭吧，眼瞅着到午饭时间了。” 就在这时，手机再次响起来，他拿着手机看了半晌，这才接通了通话。 “第五款姐，找我干嘛？” 电话是第五白静打来的，夏秋阳不想她知道自己辞职然后心里不安，就戏谑地问道。 “谢谢你早上给我发的消息，我已经跟二爸说了，他说不用我担心，自己会处理这事，话说你怎么知道的，这几天我就发现后厨的气氛怪怪的，似乎在酝酿什么阴谋？” “你二爸能处理最好，他是老江湖了，有办法也在情理之中，没其他事我挂了啊，饭点正上人呢！” “那行吧，晚上请你喝酒，给你带两瓶茅台解馋。” 第五白静只当是到饭点了，也没有多问，就直接挂了电话。 伍秋叶这时有些明白了，夏秋阳的辞职，分明跟第五白静有某些牵扯，于是心里有些愤愤不平起来。 “你下岗是不是跟白静有关系，话说你图什么呢，人家那么大的家业，咱就是农村来的泥腿子，凭啥掺和人家的事情，好好的工作也给弄没了，你傻不傻啊你？” 夏秋阳知道伍秋叶的愤愤不平是为自己，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拉起她的手往外走。 “啥都别说了，都已经成了既定事实，再揪着不放，只能为自己徒增烦恼，明天哥们就饶世界转一转，看看哪里有好的地界，能开个早点铺子啥的。” 被夏秋阳抓着手，伍秋叶心底突然多了一丝幸福的感觉。 “想吃什么尽管开口，今天咱哥们奢侈一回，下馆子造一顿。” 第1章 踌躇返乡 “滚……你个亏了先人的瓜怂！” 随着一声怒骂，一道身影电射一样从屋里窜出来，跳进满是泥泞的院子里。 同时，一个包了浆的木质枕头打着旋飞出来，重重的砸进满是雨水的地面。 夏秋阳看着脚下的枕头有些无语，老爸这回是下死手了啊…… 今天对他来说，绝对是个蛋疼的日子。 这是九二年秋末的一天，正是关中平原秋收麦种的季节。一场烦人的秋雨却连绵不绝，整个关中地区都是湿漉漉的…… 破旧的站台与八年前一般无二，然而夏秋阳的心情却截然不同。 八年前他带着大红花入伍，在锣鼓喧天中踏上站台，登上东去的列车，心中也荡漾着无尽的憧憬和希望。 然而八年后的今天，却是带着晦暗和失落的心情，站在当初上车的地方。 他眼神没有焦距地看着秋雨，没有第一时间跟着人流往站外走，他在踌躇，无尽地踌躇…… 身上的军装还是崭新的，没有肩章和帽徽说明他已经复员。 此刻他的心情就像是整个关中地区的农民一样，阴霾的天气让他们烦躁和不安。 从军八年，当志愿兵的他是全家人的骄傲，更是希望，现在却因为一些特殊原因被迫提前复员。 “哎吆……阳子，你怎么突然就回来了，也不打个电话，让你爸去接你一下。” 再大的无奈和踌躇，夏秋阳也得忍着，秋雨绵绵的天气有些阴冷，没想好后路的他只能硬着头皮回家。 老妈开门后，看着已经淋湿的儿子，不免有些意外道。 这家伙年前才休过探亲假，此刻又回来，时间上绝对有问题。 阳子爸这时也走了出来，看到是儿子后皱眉道：“怎么现在回来了，是出什么事了吗？” 夏秋阳嘴角抽搐了一下，没有说话，而是侧身进了院子往屋子里走去。 老两口相视一眼，然后赶紧跟着儿子屁股后头进了屋。 “阳子，你倒是说话啊？” 老妈有些沉不住气问道。 夏秋阳看了看父母的脸，心头有些苦涩。 “爸、妈，我……复员了。” “啥？” “什么玩意？” 这句话犹如晴天霹雳炸响在父母的脑海里。 那时候志愿兵的工资待遇都不很不错，在农村人看来，比那些国营厂子的正式工都要好。 而且之前他探亲的时候说过，干够十二年复员或者转业的话，能够在当地找一份很不错的工作！ 按照老两口得到的消息，只要志愿兵身份确定，干十二年是没啥大问题。 “怎么好端端的就提前复员了，你不是说干十二年没问题吗？” 阳子爸问道。 “是不是因为那个姑娘？” 阳子妈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问道。 年前夏秋阳休探亲假时说起过，跟一个什么正师级大校的闺女在谈朋友，人家父母好像很不乐意。 夏秋阳尽管不想承认，还是木然的点了点头。 这事真的不是他的意愿，他一个农家子弟，没啥文化，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但是架不住人家姑娘三天两头地把他往办公室叫，或者是出去谈工作等等。 “我夏长河真是亏了先人了，把屎吃得多了，才生了你这么个现世宝，这么急着找老婆是怕把你给剩下了吗？ 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咱是农村娃，又没啥文凭，能当个志愿兵就顶到头了，你还真以为自己能日狮子打老虎，还是能提干呢……就敢跟人家闺女搞对象，你咋不上天呢？” 阳子爸怒不可遏，就差拿大逼兜子招呼儿子，嘴里更是啥难听骂啥。 这小子复员，可是把他老脸都丢尽了，因为转了志愿兵，他在村里可是美美的耀武扬威了几年，就是村里的最高领导……村支书见了他都客客气气的。 眼瞅着再干几年，就够十二年了，那时候再转业到地方，找个正经工作还是问题不大的。 村南头的李二狗就是当了十二年志愿兵回来的，转业到派出所后，一天开个警车牛的跟二五八万似的，村里人就没有不羡慕的。 “你可真是不省心，好好的差事都给弄丢了，找媳妇就那么着急吗？” 阳子妈也忍不住数落起来，都不管儿子身上的湿衣服了。 夏秋阳有点委屈，他还一肚子火没地方发呢！ “那是我的顶头上司，管着招待所的所有人呢，我敢不搭理她吗？” 沉默了半晌，阳子爸铁青着脸摔门出去了，他实在不想看见这个不成器的儿子。 “哎……你这冤家，快去把你的湿衣服换了去，看着你就发木乱（烦）。” 倒底是当娘的心软，见儿子衣服都湿透了，就不再追问复员的事情，催促他去换衣服。 黄昏的时候，正在上高中的弟弟回来了，一家人难得聚在一起吃饭。 但是除了弟弟见到哥哥情绪比较高以外，吃饭的气氛就有些沉闷了。 “其实我哥回来也不啥坏事，现在酒店那些大厨的工资也不低，以我哥的手艺，去酒店做大厨，没准比部队挣得还多呢！” 弟弟二怪（小名）听了哥哥复员的消息后，一脸淡然道。 “你懂个屁，你哥再干四五年的话，回来找个正式工作就是板上钉钉了，做厨子能跟这个比吗？ 阳子爸心里有气，说话像是吃了枪药。 “哎……他爸，别说了，复员就复员吧，又不是啥要命的事，起码他还学了门手艺，能够养活自己就行了，咱们农村人得认命。” 阳子妈率先想通了，不再埋怨儿子。 仔细想来儿子还是蛮优秀的，就这个志愿兵也是靠自己的能力争取的。 再说了，自己儿子自己了解，这家伙从小就招女孩子喜欢，现在长得高大帅气，被女孩子惦记似乎在所难免，也不是啥坏事，起码找媳妇不用发愁。 也许所有当娘的对儿子要求都不高，只要他们平安健康长大，顺利娶妻生子就是完美。 阳子爸叹了口气：“我记得你还学了驾照？” 夏秋阳点头，心里终于松了口气：“部队的驾照回来要换地方的，不过那玩意就是个技能，不算啥手艺。” “我刚才去你大伯家了，上次他回来说厂里需要个开大车的，听说能给四五百呢！” 夏秋阳心里明白，老爸这是怕他待在家里被人问起，面子上下不来。 “我不想当司机，四五百块钱够干啥的？” “看把你能的，以为还在部队上呢，地方上能给这么多就不错了？” 阳子爸听到儿子的话顿时火大。 夏秋阳擦了擦脸上的唾沫星子，颇有些无语道：“我说老爸，您能注意下情绪吗，我是复员了又不是犯法了，至于这么大火气吗？” 阳子妈用筷子敲了敲丈夫的碗：“吃饭别这么大火气，孩子说得对，复员了又不是犯法了，你先听听他怎么说。” “我打算明天去找一下西市的战友，看有啥酒店的活没，做司机就是红火自个的差使，刨去吃喝能挣几个钱，做厨子就不一样了，管吃管住挣的钱都是净落。” 阳子爸妈听了这话不吭声了，儿子说得大概不差。 没听说过当厨子吃饭还掏钱的，村里也有出门做司机打工的，一个月光是吃喝拉撒睡就得花去大半的收入，一年到头也落不了几个钱，跟儿子说的一样，就红火自个了。 “阳子……阳子哥！” 这时院子里有声音传来。 阳子妈看了看儿子：“听声音是一凡那丫头，你回来见她了？” 夏秋阳翻了个白眼：“我回来就没离开你的眼皮子底子，哪有见过她。” “妈……我觉得一凡姐不错啊，人长得漂亮不说，对我哥还挺好。” 二怪低声说道。 “吃你的饭，你哥就不愁找对象的事情，他现在愁的是找工作，去哪找？” 阳子妈嗔怒里带着傲娇，两个儿子是她的骄傲，个个帅气高大，完全继承了父母的长相优点。 “赵家跟我们是世仇，你绝不能再跟她来往了，还有啊，我听说那丫头在城里找男朋友了，你以后少跟她再叽叽歪歪的！” 阳子妈叮嘱儿子道，似乎儿子跟人家姑娘走得近了会坏了名声一样。 夏秋阳撇了撇嘴：“你们老一辈的恩怨就不要带给我们年轻人了，对了，她到底怎么知道我回来的，我回来时下着大雨，进村的时候一个人也没见着？” “是我说的，去你大伯家碰上她了！” 阳子爸有点心虚道。 “一个大老爷们，嘴巴跟婆娘一样稀松，生怕谁不知道你儿子回来了咋的？” 果不其然，阳子爸话音落地，就被阳子妈一顿数落。 “我走在路上，人家姑娘叫得应应地问我，我能不搭理人家吗，那不成狗不理了吗？” 阳子爸给自己辩解。 不过他接着就板起脸看向儿子：“以前你们年龄小，我不在意，现在你复员了，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就少跟她来往，他大跟你爸有杀父之仇你不是不知道，做人绝不能忘了本。” 阳子爸有些怒不可遏，唾沫星子喷了两个儿子一脸。 “那是时代带来的错误，又不是……” “闭嘴。” 夏秋阳话还没说完，就被老爸野蛮打断。 这时阳子妈似乎也不敢多说啥了，提起那个年代的恩怨，阳子爸就会有点歇斯底里，家里谁也不敢触他的霉头。 “人家来都来了，我去看看吧！” 夏秋阳弱弱的说道。 “你别去，让你妈去，跟她说清楚，以后别来找你，咱家的大门不对她赵黑娃（赵一凡之父）一家人敞开。” 阳子爸冰冷道。 赵一凡是夏秋阳的青梅竹马，尽管成长的过程中，两家大人都在竭力阻止他们在一起玩，但是孩子们哪有什么界限，玩着玩着就成了两小无猜。 “我说老爸，您不能不讲理吧！” “我咋不讲理了，不能报仇我还不能记仇了。” 阳子爸的确蛮不讲理。 “你简直不可理喻。” 夏秋阳也突然爆发，他对赵一凡是有感情的，八年来俩人的信件能称好几斤，鸿雁传书不仅增进了两个人的感情，也让原本懵懂的爱情逐渐清晰起来。 “你个混账东西……” “啪” 然后就出现了开头的一幕，这货被老爸一记耳帖子扇在脸上，然后在老爸找趁手的家伙式时麻溜地颠了 第2章 言语触动 扔出来的木质枕头砸进地里，泥点子溅了赵一凡一身，她惊愕地看着逃出屋子的夏秋阳，整个人都懵了。 “你先回去，我爸正发火呢！” 在女孩面前被老爸打，夏秋阳脸都黑了，挤眉弄眼的让赵一凡先回去。 赵一凡茫然的点头，然后直接转身走了。 夜幕下，村头的树林里，两个人打着雨伞相对无言，之前的情景太突兀了，一个二十五六岁的大小伙子被老爸追着打，着实有些违和。 过了好一会，赵一凡才笑着打破沉默：“阳子哥，因为啥呀，不会是我吧？” “我复员了。” 夏秋阳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于是直接拿这个说事。 “啊……为什么呀，不是说再干四五年没问题吗？” 年前探亲假两个人幽会时，夏秋阳说等下次休探亲假的时候，他们应该就可以结婚了。 “出了点问题。” 夏秋阳不能说自己在部队上的遭遇，因为那关乎另一个女孩，面对这种事女人向来都是狭隘的。 “那你现在打算做什么？” 赵一凡问道。 “先去西市找活干，我是正经厨子，不怕找不到活干，再说了，还有几个战友也在西市，可以帮忙找工作的。” 夏秋阳对找工作并不是太担心，他对自己的手艺有信心。 “我们的事怎么办，我都等了你八年了，同龄人早就嫁人了，为此我妈成天挤兑我。” 农村孩子成家都比较早，赵一凡和夏秋阳同年同月生人，的确算是不小了。 说到这里，赵一凡往前走了一步，收起自己的雨伞，躲进了夏秋阳的雨伞下。 “我刚回来，我爸妈还没有从我复员的消息中回过神呢，等过些日子我再跟他们商量吧！” 夏秋雨顺势搂住女孩的腰肢，他们之间早就不设防了，那道红线之前的所有小动作都尝试遍了，如今就差临门一脚做夫妻了。 说话的时候他的心里有些苦涩，因为今天老爸的反应大得有些离谱，居然都动手了。 “那你尽快做你爸妈的工作，我现在都有些顶不住我妈的压力了，成天找人给我介绍对象呢！” “我知道。” 夏秋阳心情复杂，甚至不知道自己心里真正的想法。 回到家里，他不禁又有些头大，老爸阴沉着脸坐在炕沿上抽烟，老妈眼睛无神地看着电视，心思应该没在电视节目上。 看到儿子回来，阳子爸将烟头狠狠地捻灭在烟灰缸里。 “坐哪！” “啊……怎么跟审犯人似的？” 夏秋阳嬉皮笑脸道，不过还是听话地在小凳子上坐下来。 “你少跟老子嬉皮笑脸的，你复员这事咱就算翻篇了，以后你能画虎你归山，你爱画龙你归天，我都不会再管你。 现在说说你跟那赵家那丫头的事情，只要我活着，你就休想娶她。” 老爸的斩钉截铁让夏秋阳脑瓜子嗡嗡的。 “老爸，你不能这么霸道，婚姻是我个人的事情，我想娶谁就娶谁。” 夏秋阳努力争取，他现在不是以前的小屁孩，是个经受过历练的成年人、老兵，有权利为自己的将来打算。 “有我在就不行。” 阳子爸突然抬高了声音。 “你知道你爷怎么死的吗？” “不就是受迫害吗，那个年代他也只是个缩影，连大首长都有被……” 夏秋阳大概听村里人片面的说过爷爷的死因，那是时代造成的，正如他所说，爷爷的遭遇不过是个时代运动的缩影，跟他相同命运的不在少数。 “你知道个屁，净一天天听村里人瞎说八道！” 阳子爸涨红了脸，贴着儿子的鼻子尖怒斥。 然后，夏秋阳就在极度压抑的气氛中，被老爸带进了一个光怪陆离的时代。 夏家祖上家境殷实，到他爷爷那一辈时达到鼎盛，据说土改前家里骡马成群，长工就有几十号。 所以他的命运就悲催了，土改时全家被扫地出门，最后就落了几孔土窑安身立命。 按说夏老爷子为人大义识大体，并不算什么为富不仁的地主老财，但是那个运动洪流中，他不得不被裹胁着前行。 他的命运在后来的十几年里可以说多舛的不像话。 十年大运动时期达到顶峰，动不动就会被拉出去批斗，为此一家人都跟着带灾……陪斗，阳子爸当时十几岁的年龄，对父亲的遭遇是敢怒不敢言。 那是十年运动的最重要时期，赵一凡的父亲赵黑娃在给生产队起牛圈（给牛清理圈舍）时，意外挖出来一罐银元。 他当时是革委会的积极分子，这罐银元就被拿出来说事，因为生产队的饲养室是夏家的祖宅。 于是夏老爷子被安了一个新的罪名……地主老财贼心不死，打算用埋起来的银元反攻倒算……等等，最后老爷子夜里被十里八乡的游斗，返回家后已经奄奄一息，第二天天不亮就撒手人寰，临死指着祖宅方向眼睛都没有闭上。于是夏、赵两家的恩怨就结下了。 当时的阳子爸目睹了父亲的一切遭遇，赵黑娃的举报行为无疑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后来运动过去后，生产队归还了两间夏家老宅，也就是现在夏秋阳他们家后院的两间杂物间。 随着诉说，阳子爸的思绪被带入了那个不堪回首的年月，想起了父亲噩梦一般的后半生，也不禁老泪纵横，最后甚至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夏秋阳看着父亲的老泪纵横，心里也不是滋味，说到底血浓于水，那是他的亲爷爷，哪怕素未谋面也不影响那份血脉亲情的牵绊。 “你现在知道，为什么我坚决不同意你跟一凡那丫头在一起了吧？” 夏秋阳苦涩地点头，对于赵一凡他是真的很喜欢，那些压在床头的书信，村后的山林，河边的茵茵草丛……都是他们相爱的见证，数个春夏秋冬，他们对着四季许下牵手的誓言……就像无数年轻恋人那样，说着肉麻却又纯真的，让人脸红的悄悄话…… 但是来自父亲沉甸甸往事，他犹豫了，他无法心安理得的做出让父亲痛心的事情。 从小到大，父亲是他的依靠，他没有勇气违逆他的意愿，但是又难以割对舍赵一凡的爱。 这一刻，他矛盾了，心里曾经追寻的真爱突然变得不坚定了。 “阳子，要不然先去西市找工作吧，这事先放一放，你才二十五岁不着急，以后还能遇到更好的，那时候再想起赵一凡，也许你就不是这么……难舍了。” 阳子妈建议道。 其实她也不支持儿子跟赵一凡的事情，毕竟两家大人都老死不相往来了，年轻人走到一起那不是打脸吗？ 看着父亲悲伤的眼神，夏秋阳的心被狠狠地揪了一下，最终无可奈何道。 “我先找工作吧，等种了麦子就去。” “你明天就去，种地不用你操心，你八年都没在家，地还不是照样种。” 阳子爸根本不给儿子磨叽的余地，也许是因为他的复员，也许是怕赵一凡缠上他。 晚上跟二怪躺在一个房间里，二怪看着忧郁的哥哥突然道。 “哥……其实你先出去工作也是好事，时间会冲淡一切的，眼下咱家这情况，你跟一凡姐真的很难走到一起。 除非你带她……私奔，不过她可能没有这个勇气跟你走，毕竟要舍弃的东西太多了…… 这人活着不光有爱情，还有亲情，而且除了轰轰烈烈的爱情以外，生活更多的是柴米油盐的琐事。 当爱情的绚烂过去之后，你是否依然能如初地看待曾经的爱人……毕竟一切都会回归平静和庸俗的！” 二怪已经上高三，还是个品学兼优的尖子生，平常爱看书，说话似乎也挺有深度，夏秋阳听着他的话，心里的纠结似乎正在缓慢放平。 “可是一凡等了我八年，我该怎么面对她呢，我对她又不是没感觉。” 夏秋阳点了一根烟说道。 听了这话二怪突然坐起来道：“哥，你可别逗了，八年前你多大，她多大，不过是拿时间在绑架你而已，十五六岁谈恋爱不嫌太早吗……对了，你没有把她给那个了吧？” “哪个？” 夏秋阳明知故问。 “你就跟我装，最近两年一回来，你就跟她往没人的地方钻，别以为我不知道。” “嘿嘿嘿，你小子啥都知道啊，不过说真的，我们还没有发展到那一步，就是搂搂抱抱亲个嘴啥的！” 夏秋阳说话的时候，不禁想起了跟赵一凡的一幕幕，俩人除了没有碰触那根红线，可是把啥事都给做了。 “那你就没必要瞻前顾后，又不是把人家清白给祸祸了，良心上过不去，等你找到合适的工作，碰到了合适的人就不会想她了。” 二怪似乎懂得挺多。 “二怪，你说哥提前复员回来，会不会很没面子，被村里人笑话？” 夏秋阳突然问了个不相干的话。 “我的亲哥，你出去了八年，怎么还能这样看不懂事，大家都在一门心思的想法子挣钱，你没钱才会被人笑话好不好。 现在是经济时代，没钱才叫没面子，家里有人生病，你出不起医药费才丢人，请人吃饭你兜里比脸还干净，那才叫丢人……现如今，贫穷才是对一个人最精准的教育。 有个成功商人说过，面子是什么，当你放下面子挣钱的时候，说明你已经懂事了，当你用钱赚回面子的时候，说明你已经成功了，而当你用面子可以赚钱的时候，说明你已经是个人物了。” 二怪的话很有道理，夏秋阳的心再次被触动。 “另外，你得扒开人性看问题，即便你活成了圣人，也会有喷子存在，那些活成烂泥的人，他也会有舔狗，做人最重要的就是做好自己就行了。” 二怪接茬说道。 这时窗外的雨声又大了，夏秋阳的心情随着雨水的连绵不绝陷入了沉思。 一会他又想起了部队上的生活，那个他为之奋斗了八年的地方，是梦开始也是破灭的地方。 在他坐上返乡列车的时候，那个女孩追到站台，透过开启的车窗丢进来一封信，然后追着列车跑了很长一段距离。 信封里有两千块钱和一个字条，字条只有一行字‘对不起，这不是我想看到的，我会去找你的’。 他其实知道自己的身份和对方悬殊太大，那是个他高攀不起的存在，也是因为她的原因，自己才被刷了下来…… 一夜就在半睡半醒之间过去，在后半夜的梦里，他背着简单的行李，去了充满霓虹的西市，他要开始自己新的旅程…… 第3章 闹市干戈 因为不想见人，夏秋阳在家里闷了两天，趁晚上没人的时候，去镇上打了几个电话，联系了一下西市的战友，把自己的情况分别告知了一下，让他们先留意着合适的差事。 第三天天不亮，他把几件换洗衣服塞进背包，在村子还没有彻底苏醒就踏着泥泞的村道出发了。 整个关中都在下雨，绵延秋雨落在晦暗的中部平原每一寸土地上，落在没有树木的山丘上，落在没有庄稼的黄土地上……似乎整个世界都充斥着一种湿漉漉的感觉，空气中淡淡的霉味总也挥之不去。 夏秋阳听着淅沥沥的雨声往西走，县城在正西方，西市又在县城的正西方，也许那又是一个梦开始的地方。 从县城到西市大概四十公里不到，有专门往返的大巴车可以乘坐，当时的车票是两块钱一张。 他没有进站，在县城外就被售票员簇拥着上了车，然后大巴车不厌其烦地在县城里兜了两圈，等拉满座后才摇摇晃晃地向西市驶去。 西市是一座千年古城，厚重的历史和文化氛围让它成为北方的旅游名城。 经济觉醒的时代下，这座千年古城正在焕发着勃勃生机，现代都市的霓虹与厚重的历史氛围交相辉映。 夏秋阳一脚踏进城市之后，心情也随之活跃起来，这座正在觉醒的都市，就是他接下来寻梦的地方。 弟弟二怪有些话说得很有深度，尤其是他借用谁的那句话，‘别人的屋檐再大，也不及自己有把伞’给了他很大触动。 进城打工不是他的目的，他要在这座繁华的都市拥有自己的事业。 复健路是西市最繁华的街道之一，几个大型商贸卖场也围绕着它而建，长途汽车站就坐落在这里。 根据战友提供的路线，夏秋阳在长途汽车站下车之后，需要再转乘公交车前往西市城墙以南的一条商业街。 因为附近都是大型商业圈子，轻工业、服装批发、大型茶叶商城、皮草商贸等等栉比鳞次，导致这里颇有些摩肩接踵之感。 密集的人流很自然地就滋生了一个不太体面、有损城市形象的行业……扒手。 大概是个老西市人，就经历过这种草蛋的事情，否则你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是个老西市。 夏秋阳穿着崭新的海军水兵服，除了没有帽徽之外，军人的形象和气质犹在。 看着公交车进站，人群乌泱地挤过去，有的甚至都撵到马路中央了。 这时一个气质超然的美女进入了他的视线，她一手提着夏秋阳认不出牌子的手提包，一手拿着当下最显身份的大哥大。 因为人流拥挤挡住了她的去路，她将手机放进手提包，下意识打算往旁边靠一靠，让过人流。 但是前后左右突然就多出了几个人，让她退也不是进也不是。 夏秋阳看得真切，几个突然多出来的人目的性极强，就是眼前的美女，或者说是她的大哥大。 一把明晃晃的长柄镊子出现在一个黄发青年手里，他极其熟练地拉开女人的手提包拉链，然后镊子一伸一拉，大哥大就到了他的手里，紧跟着这家伙再次出手，一个红色的精致皮夹跳进掌心，然后两样东西都被他递到身后，另外一个带着刺青的手正要接住。 夏秋阳距离女人只有两三步远，把这一切看得清清楚楚，这种给社会主义抹黑的事情，怎么能在一个老兵面前出现，那是对他当兵八年的不尊重。 就在刺青大手要接住皮夹和大哥大的时候，一只铁钳一样的大手突然出现，居然给截胡了。 夏秋阳一把夺过两样东西后，没等做出第二步行动，黄发青年直接就怒了，和手上带刺青的同伴立刻围住了他。 “谁tmd的裤裆破了，露出你这么个草蛋玩……” “啪！” 结果黄毛话音未落，就被一记大逼兜子狠狠地扇在脸上，力气之大直接把他扇得失去平衡，一头栽倒在地上。 夏秋阳最恨的就是嘴巴臭的，尤其是对方还是个小偷，这一记耳光根本就没留余地，黄毛倒地的瞬间，就觉得脸颊像是被大猪蹄子踩了。 刺青大手这时一拳捣了过来，夏秋阳一侧脑袋躲过，然后狠狠地一记掌刀砍在对方后脖颈上。 人体颈部神经与大脑中下丘脑和延髓相连接，也就是练武人所说的大椎穴，遭受重击后会使人短暂晕厥失去意识，刺青大手遭到重击后无意识一头栽倒。 事情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两个人被放倒后，人群才意识到打架了。 这时那个美女还不知道自己被偷了，正在事不关己加紧离开。 “美女等等，你就知道跑吗？” 夏秋阳叫道。 “你在跟我说话吗？” 美女疑惑道。 “胸大无脑，被偷了都不知道吗？” 夏秋阳的话让女孩有些气恼，不过随即看到自己被拉开的手提包，顿时就明白了。 “谢谢你……” 女孩的话没说完，人群外就挤进来两个不三不四的痞子，这时黄毛也爬起来叫嚣。 “哥几个，绝不能放过这孙子。” “狗日的多管闲事，废了他！” “泥马的……牛槽里多出了一张驴嘴……弄死他。 一个手拿匕首的家伙指着夏秋阳，嘴里更是不干不净。 女孩这时有些懵，被几个人渣围着，不害怕才怪。 夏秋阳见状，直接把大哥大和皮夹先递给女孩，又推了她一把。 “躲开点！” 同时他取下背包，朝着拿刀的家伙猛的甩过去，然后在这货视线被阻的刹那，一记高鞭腿就抽在其脖颈上。 “哎吆” 拿刀的家伙应声倒地，试了几次也没有爬起来。 夏秋阳根本不废话，一个箭步冲到黄毛眼前，一记勾拳狠狠地打在他的下巴上。 “我擦，这家伙好像是练过的，去你丫的！” 黄毛被打倒的同时，最后一个家伙跳起来照着夏秋阳的腰上就踹了过来。 “啪！” 夏秋阳侧身后退，还是被踹在胯骨上，但是他同时一回身，一记响亮的耳光就扇在对方脸上，这货鼻子直接被打歪，两股鼻血汩汩地流了出来。 这下子场面直接血呼刺啦起来，这货伸手抹了一把鼻血，低头就要捡同伴丢下的匕首。 “你个狗日的坏种，还敢动刀子。” 就在他弯腰的刹那，被背后一个围观的一脚揣在屁股上，直接一个狗吃屎就栽那了。 “把这几个货扭送派出所。” “就是，别让他们跑了，狗日的简直无法无天了。” “被识破后居然还敢动手，这是摆明是要明抢了！” 人群这时乱了起来，趁机捡便宜的、看热闹的，七手八脚就把几个行窃的一顿胖揍，最后几个人趴在地上，抱着脑袋一点也不敢动弹。 “警察来了。” 乱哄哄的场面，不知道谁喊了这么一嗓子，地上的家伙听到这话，爬起来就要脚底抹油，他们常年在法律的边缘试探，岂敢让警察逮着。 “挡住他们，绝不能让这些毒瘤跑了。” 有人大声喊道，人群并没有硬顶着不放的，这些家伙就是些痞子，正常人谁也不敢得罪，万一被记住事后报复，也没那个时间跟他们耗着。 “让开” 黄毛伸手扒拉一个妇人，想要夺路而逃，却被夏秋阳一把抓住手腕，反关节用力一扭，这货直接就蹲在了地上。 “哎吆……吆，轻点轻点，我劝你别多管闲事，你放我们走，今天这事就算了。” “就是，放我们走，今天这事就当没发生过，要不然的话……” 流鼻血的家伙跟着黄毛叫嚣，结果他话音未落，就被一只大手捏住后脖颈。 “要不然怎么？” 夏秋阳松了一口气，因为说话的是个身穿制服的警察，他的身后还有三个同事，此时拿着手铐正在打量现场。 …… 站前派出所里，负责问询夏秋阳的年轻民警看了他的身份证、复员证以及立功证明后笑道。 “老班长身手可以啊！四个痞子愣是没伤到你分毫。” 老班长是对复员老兵的尊称，警察也是兵吗。 “警察同志，真的不是他先动手的。” 女孩作为受害者，自然也被带进派出所做记录了。 民警一边看着她的身份证一边笑道：“第五……白静，这姓氏不多见啊，你不必担心，那几个痞子在我们这是挂了号的，因为对地形熟悉又是团伙作案，抓捕的难度很大，我们正打算下大力气给他们撒网呢！” “哦……那我就放心了，做好事可不能被冤枉，要不然这个社会成什么样子了！” 女孩收起自己的身份证说道。 第4章 姓不对 民警笑了笑：“我们不会放过一个坏人，也不会冤枉一个好人，这是法治社会，法网恢恢疏而不漏可不是说说而已。 还有老班长，以后可不能随便跟人动手了，你这是经过训练的，普通人可经不起你的三拳两脚。” 夏秋阳苦笑：“他拿着刀冲过来，我总不能撒丫子跑了吧，那样一来要咱们当兵的干嘛？” 民警瞥了下嘴角，发现自己居然无言以对。 “呵呵……正当的防卫还是必要的，人民群众有保护自己人身和财产的权利，夏秋阳同志做得没错。” 这时一个年长的民警走了进来，记录的年轻警察赶紧起身。 “周所长来了。” “嗯，简单记录一下，没事就让当事人走了，大家都是忙人。” 被称作周所的人翻看了一下的笔录，然后冲夏秋阳点了点头：“你们可以走了，这事谢谢你们了，这几个货我们抓了好几次都给跑了，他们都是当地城中村的，眼线极多，抓捕起来颇有些困难呢！” 周所长说着，拿起桌子上的证件递给夏秋阳。 派出所大门外，夏秋阳将背包挎在一边肩头，打算直接去公交站乘车。 “刚才的事多谢你了，大哥大倒不是多重要，皮夹里有我所有的证件和存折，丢了很麻烦的。” 夏秋阳认真的看了看眼前的美女，身材高挑凹凸有致，五官说不上有多漂亮，但是组合在一起却非常耐看，算是肤白貌美的类型。 “不值一提，举手之劳而已，对了听说你姓‘第五’，有这个姓吗？” 夏秋阳听里边的民警说起过女孩的姓氏，好像叫啥第五白静。 “嘻嘻……我们这个姓是不太多，不过却是真实的，据说是从汉高祖那时流传下来的。” 夏秋阳认真地看着女孩：“你这姓不对，有问题，有大问题。” 第五白静有点愕然：“有啥问题。” “太骄傲了，你叫啥名字都不妥，都有显摆的意思，做人要低调，低调懂吗？” 女孩抿着嘴笑道：“你这人好讨厌，拿人家的姓氏说笑，这是祖宗传下来的，我有啥办法。” “那不会还有第一第二这种姓氏吧？” 面对美女，谁都想多聊几句，夏秋阳也不例外，而且第五这姓氏也绝对够稀奇。 “据说以前还真的有，从第一到第八，不过后来都改成了单姓，只有第五这个姓氏是皇帝赐姓，所以才保留了下来的。” “这样子啊，没文化还真是悲催呢！” “你是叫夏秋阳吗，在里边听警察这么叫你。” “嗯、没错，夏天的夏，秋天的秋，阳光的阳，对了我要走了，咱们后会有期吧。” 夏秋阳此刻心都走了，战友是某大酒店的司机，之前听说他要来西市找工作，就答应给他问他们酒店的人事部，说今天中午就能给回信的。 “哎、等等，留个联系方式吧，怎么说你都帮我挽回了一个损失，有机会请你吃个饭。” 夏秋阳长得人高马大，阳光帅气，一身水兵服更显得有型，所以第五白静对他的印象非常之好。 “吃饭就免了吧，萍水相逢，而且那个事你真的没必要放在心上，对我来说就是举手之劳。” 眼前的女孩给夏秋阳一种高攀不起的感觉，因为对方的穿着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手上的大哥大在当时要两三万呢，那时候地方上人均月工资才几百块，所以他没打算深交，身份太悬殊了。 “咋了，留个联系方式都不愿意，怕我赖上你吗？” “嘿嘿，你这姓氏都让我高攀不起，好家伙直接就是第五了，上学十多年我连前三十都没进过。” 夏秋阳戏谑道，他没有电话，只有一部传呼机，还是在部队时领导的闺女送的，现在回乡后，这玩意居然受限用不成了。 “我是来西市办事的，居无定所的咋给你留联系方式。” “哦……这样啊，那我给你留个电话号码，什么时间你有空了打给我，好歹让我请你吃个饭，表达一下我的谢意。” 女孩说着，从包里拿出一个小本子，写了一个电话号码后交给夏秋阳。 “你叫我白静就可以了，对了，你要去那里，让我送送你吧，我的车就在公交站那边停着，要不然也不会被挤到人群里出事了！” “不用了，就几站路的事。” 夏秋阳拒绝道。 “你这人有些死板，我也没什么正事，送送你怎么了，你帮我挽回了那么大损失，让我送送你，也好心理少点亏欠！” 见第五白静这么说，夏秋阳点了点头：“那行吧，我要去新安里20号，不知道你顺不顺路？” 新安里是西市城墙外最繁华的一条街道，新兴的写字楼、大饭店、大百货商城都坐落在那里。 白静愕然地看向夏秋阳：“你说哪里？” “新安里20号啊，你不认路吗，我也不认路呢，所以才要打公交车去的。” 白静突然捂着嘴笑了：“我要说我也要去新安里11号，你不会说我是故意想跟着你的吧？” 新安里11和20号隔了一条横向的交叉路，算是斜对面的那种，不过20号是个处在巷道里的老干部疗养所。 “怎么你也去那里吗，那真是太好了，正好顺路，我打个顺风车也没啥心里负担了。” 白静一边装起纸笔一边说道：“为什么说没啥心里负担这话，你刚才帮了我呢，别说顺不顺路了，就是专门送你一趟也不为过。” “不是流行做好事不留名吗，我这样子岂不是没有思想觉悟了。” 夏秋阳耍贫道。 “嘻嘻……你这人说话挺逗的，啥年代了还学雷锋精神呢！” 白静的车子是一辆黑色的丰田皇冠，至于是哪一款夏秋阳不清楚，这玩意三四十万的价格根本不是寻常人家可以染指的。 “……这是你的车，真够牛逼的！” “嘻嘻……是我爸的，我偷偷开出来显摆一下，我自己有一辆富桑塔纳。” 白静笑嘻嘻地拉开车门坐了进去，夏秋阳犹豫了一下，他在考虑自己要坐哪里。 “上来呀！” 白静打开了副驾驶的车门，夏秋阳这才尴尬的坐了进去。 车子轰鸣着上路，等第一个红灯的时候，白静扭头再次打量了一下夏秋阳，这是她第三次认真打量这货了。 “你这衣服是今年的最新款吗？” 海军数量不多，在内地绝对说不上常见，所以白静似乎是真的不懂。 夏秋阳却听得有些脸黑，自己这是真的军装，在心里比那些流行衣服强了十万八千里呢！ 第5章 东风饭店 “我说大姐，你有点常识好吗，这是中华人民共和国海军水兵服好吧！” “啊……军装也可以这么帅气的吗！” 白静吐了一下舌头调皮道。 夏秋阳撇了撇嘴：“那必须的，它比那些什么名牌可一点都不输气势。” “说得好，那是国人的骄傲，自然不会在气势上输给什么名牌。” 车子在新安里20号的街道上停下，夏秋阳下了车，冲车里的白静挥了挥手并道谢。 对方在车里做了个打电话的手势，然后眯着眼笑了笑，就开着车子走了。 车子走后，夏秋阳扭头看向缩进去的巷道口，那里有块白底黑字的牌子，写着新安里20号。 于是找了个电话亭给战友打了个传呼，留言自己已经到了。 大概半个小时后，一辆桑塔纳轿车开了过来。 “阳子……上车。” 副驾的车窗降下来之后，一个年轻人冲他喊道。 “展恒” 这是战友展恒，不过他是义务兵役退役的，要比夏秋阳早回来五年，这几年一群战友一直保持着联系。 “哈哈哈……你怎么突然就回来了，不是说要干够十二年的吗？” 坐进车里后，展恒问道。 “被刷下来了，咱们去哪？” 夏秋阳不想提这个话题，想要岔开展恒的问话。 展恒听出夏秋阳不想提复员的话题，也没有接着问。 “去我们饭店，我前天跟人事经理说了，她今天早上给我回信了，说是总厨今天在呢，让我带你过去面试一下。” 夏秋阳点头：“把握大不大？” 他问的是在饭店工作的机会大不大，毕竟战友就是一个司机。 “差不多吧，人事经理塞进去一个人还是没啥难度的。 要搁在以前，哥们就把这事给你办了，现在饭店开始搞啥包厨，整个厨房的人事都包给专门的厨子团队了，所以咱就是在别人碗里夹菜，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夏秋阳笑道：“知道，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了，我听说过包厨的事情，现在许多饭店都这么整，厨子是个抱团的团队，合作意识很强，包厨的确有许多有利的地方。” “关键是承包人挣得多，好家伙，听说我们店的后厨‘老板’一个月挣上万块！” 展恒道。 “我草，要不要这么狠，饭店能挣多钱？” 夏秋阳听说过包厨，却没想到包厨能挣这么多。 “你是不知道，这些潮州人、香港人光是打荷的都要六七百一个月。” 战友的话再次让夏秋阳愕然，打荷的说白了就是打杂的，给出菜的厨师打下手的。 “还有香港人？” 他没想到还有香港厨子，毕竟这里是改革开放的大后方。 “有啥稀奇的，现在搞活了，你没看见那些穿喇叭裤的吗，裤腿都能塞进去一头猪……还有穿西装的，扎个牛项圈人五人六的一副香港仔派头……” 夏秋阳在军营待了八年，对于流行衣服啥的没啥概念，就当是听乐子。 “哎……哥们，你怎么还穿着这一身呢，八年了还没穿够吗？” 展恒突然看着夏秋阳的水兵服问道。 夏秋阳撇了撇嘴：“我大前天才回来的，到家后被我爸一顿胖揍，木枕头都砸过来了，然后在家里窝了两天，今天早上就到了这里，不穿这个难道光着啊！” 时间上夏秋阳的确没时间买衣服，复员后就顾着惆怅了，哪有心情去买便装。 “啊……你们家老爷子还真是霸道，眼瞅着二十世纪都要完了，还打孩子玩，因为啥啊？” “还不是提前复员的事。” 话题又绕回到复员的事了。 “对了，你到底因为啥提前复员了？” 展恒到底忍不住八卦起来。 “……哎，你知道苏大校吗？” “咱们师长？” “就是他，他闺女苏秀叶在你退役第三年还是第四年我忘了，调到军区招待所了，然后……” 接下来的话夏秋阳不想说了。 “我去……哥们你可以啊，胆子够肥，你把人家给哪个了？” 展恒展开想象的翅膀八卦。 “去你的，哥们胆子还没那么肥！” 展恒听到这话似乎不信，扭头认真的看了一眼夏秋阳。 “不是吧，你这婆娘杀手会不向美女伸出魔爪？” “你死一边去，谁是婆娘杀手了，身份悬殊，我根本不敢往那方面想，就这都被他爸给警告了，要是真的把她给那个了，还不得把我拉到那个孤岛给枪毙了。” 俩人说话间，桑塔纳就驶进一栋大楼的辅道。 “就这了，全市最大的粤菜饭店之一……东风饭店！” 夏秋阳顺着展恒所指的方向看去，一栋十多层的大楼矗立在右手边。 这是一栋独立的大楼，身处闹市周围居然绿树成荫，足以看出饭店的实力之雄厚。 “怎么叫这么个老土名字，是传承下来的老店吗？” 这种带着浓厚时代气息的名字，早就淘汰在日新月异的经济时代浪潮中了。 “听说前身是旧社会的什么饭店，十年运动中改成了东风饭店的，咱们管它什么来头，能给发工资混日子就行了。” 展恒一边说一边把车子开到后院的停车场。 “把你背包放车上，这车目前就跟哥们的私家车一样，一会见完了人事经理，我再带你去买两身衣服，现在回来了，这玩意就成了念想了，几十年后，你看见它的时候，还会想起那段难忘的岁月。” 展恒说着抻了一下夏秋阳的水兵服后摆。 对于他们来说，从军是个值得怀念的人生经历。 几年的部队生涯，也许没有实现他们的理想，但是铁血的军旅生活，却让他们在以后的生活中，无惧前路的艰辛和磨难，能够轻松扛下生活中所有的压力。 人事的经理姓曹，是个丰腴的中年妇人，当展恒把夏秋阳介绍给她的时候，这女人居然眼神一亮，似乎被眼前的阳光男孩给惊到了。 “曹姐好，我叫夏秋阳，展恒的战友！” 夏秋阳热情地上前打招呼。 曹经理笑得眼睛都眯成一条缝了。 “哎吆，这小嘴甜的，跟小展一样，当过兵好啊！这是海军的水兵服吧，真是帅气。” 夏秋阳笑笑：“回来的仓促，还没来得及换下来呢！” 寒暄了几句后，曹经理拿起电话，拨通了一个号码。 “小展前两天跟我说了，我顺便问了一下张总厨，他说厨房里缺个上杂，问你愿不愿意干，要是愿意的话，明天就可以上班。” “曹姐，你也太不给你兄弟面子了吧，打杂的事我哥们能干吗，他可是正经厨子，而且你见过这么帅气的打杂的吗？” 曹经理没有搭理展恒，而是笑眯眯地看向夏秋阳。 第6章 你没用，认识谁也不好使 “你不懂就别瞎咋呼，上杂是指蒸锅蒸笼上那一套流程，不是你说的勤杂工。” 夏秋阳的话让展恒有点尴尬：“嘿嘿嘿，哥们也没在厨房干过，不知道是这么叫的。” “你放心，是金子在哪里都会发光，只要你有真材实料，张总厨不会埋没你的，他们的团队主要是香港人，精明又务实，绝不会让珍珠蒙尘的。” 曹经理笑道。 这时电话接通，有些嘈杂的声音响起。 夏秋阳从军八年，许多战友都是广州人，所以听得懂粤语，只听得对面客套了一下，就说让人直接去六楼碰个面。 东风饭店的后厨在六楼，曹经理不知道是热心还是别的啥原因，亲自带夏秋阳去了六楼面见张总厨。 “哪个小展就不用去了！” 进电梯的时候，曹经理对展恒道。 “得嘞，那就麻烦曹姐亲自跑一趟了。” 展恒是个很有眼力见的司机，但凡这种给酒店或者老板开车的司机，都需要机灵和活泛。 这也是夏秋阳不想做司机的根本原因之一，因为他不太喜欢这种迎来送往的差使，稍不留意就会得罪人。 ‘东风饭店’在西市绝对算得上数一数二的大饭店，光是后厨就占了整个大楼的第六层。 曹经理边走边介绍说：“咱们饭店的后厨整体承包给了香港厨师团队，需要进人的话是不经过酒店人事部的，小展在饭店人缘不错，所以我就给问了一下，正好他们缺个人，否则的话外人是进不去的。” “多谢姐姐了，我刚回来在西市举目无亲的，找个活恐怕还真的不容易呢，事成之后，我请姐姐吃饭。” 电梯在六楼停下之后，曹经理带着他直奔后厨，一个库房兼办公室里，身穿厨师服的总厨张生财见到了夏秋阳。 “哎呀……小伙几长滴蛮精神滴嘛，听说细锅兵锅锅呢！” 张生财的粤普算是交流没问题，夏秋阳点头笑道：“见过张师傅，我就是夏秋阳，从军八年，系统学习过川粤菜系，个人比较擅长食材雕刻和新兴盘饰，请多关照。” “好说好说……既然细曹经理讲啦，面几还细要给滴吗？” 曹经理微笑点头：“多谢张师傅给面子，那就这样，人交给你了，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张生财点头拱手，从办公桌后起身相送。 待曹经理出门后，他拿起手边的电话拨通，叫了一个人进来。 “师傅，您找我。” 不到两分钟，一个头戴高帽的中年人进来，雪白的厨师服有些晃眼。 “阿发，带阿夏师傅去上杂那边熟悉一下，以后顶替缺岗的阿伟，太不像话了，招呼不打一个就缺岗，回头给个旷工。” 张生财说完就不再关注夏秋阳，他们这种来自香港的名厨，在内地的饭店谱大的很，毕竟饭店能不能挣到钱，都靠他们。 “好的师傅。” 被称作阿发的厨子是张生财的徒弟之一……薛应发，目前是饭店的主厨，没有什么特别的情况，所有菜品都是他带着师兄弟们组成的团队制作，张生财只负责把关以及新品研发又或者是重要客人才上手做几个菜。 于是夏秋阳就被带进热火朝天的厨房参观了一下。 窗明几净、清一色的不锈钢厨房和先进设备让他狠狠地开了一次眼。 因为需求不同，部队的厨房跟这个远不能比，一个是满足士兵的正常生活需求，一个是满足高端人士极尽奢华的享受，所以目的不同效果自然也不同。 “大家看过来，这是新来的夏师弟，以后暂时负责上杂这边，等熟悉后师傅可能会重新安排的。” 薛应发拍着手说道，他是整个厨房的厨师长，有他师傅在，他这个厨师长倒是没啥架子。 夏秋阳大声做了个自我介绍后，其他人就接着忙碌去了。 薛兴发看夏秋阳介绍完毕，然后给他指了一字排开的六台大蒸箱道：“这边的蒸箱就是上杂的工作区域，大概流程你都清楚吧！” 夏秋阳看了一下蒸箱后点头，蒸箱是用电的，跟部队的区别不大，他可以熟练使用。 “放心吧薛师傅，我会认真做事的，有什么不懂的问题我再请教老师傅们。” 薛应发点头，对夏秋阳的第一印象特别好，为人看着就干净利落，说话也条理清晰，没有一般人进生场子的怯懦，说明这是个逻辑性强、心理素质过硬的人，工作上肯定没啥问题。 “那就行了，要是没什么问题的话，你明天直接过来，我会找人带你一下，不过不会带你太久，你得迅速进入状态才行，我们这儿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 薛应发说道。 夏秋阳点头，表示自己没问题。 包厨这个行业包地就是人工费，多一个人多一份开销，每一分钱都要从总费用出，掏钱的都是总厨张生财，所以根本不会养闲人，要不是真的缺人手，恐怕曹经理的面子也不好使。 这也是当前社会的特性，人性在经济时代得以彰显，一切都以利益说话。你是金子就会发光，你有用认识你的人自然就多，相反，你没有用处，认识谁也不好使。 跟薛应发应下之后，对方又讲了一点酒店的其他东西，比如住宿啥乱七八糟的事项。 然后夏秋阳离开后厨，进了客用电梯，直接下楼来到饭店大门外。 这时展恒从保安室出来，朝他招了招手，示意他跟着去后院。 坐在车上，夏秋阳给他递上一根烟。 “这事哥们谢了啊！” “客气个毛，这种小事咱们之间不用说谢谢，我约了胡小满、张争利……他们几个，晚上一起喝点。” 展恒说的都是夏秋阳的战友，以前都在一个连队，关系很铁的那种。 “现在去哪？” “先去西北商贸，给你置办两身行头，要不然这水兵服平时穿着就糟践了，这玩意以后可没地方弄去。对了，顺便给你买一床被褥，饭店虽然管吃住，但是被褥却需要自己解决。” 被褥的事情之前薛应发告诉过夏秋阳自备，当然了，不想住在饭店的宿舍也可以，只要能够按时上下班就行了。 “这里租房贵不贵？” 夏秋阳问道。 “还行吧，两居室的两百左右，不过你一个人真的没必要花那个钱的！” 展恒看了一眼夏秋阳道。 “要啥两居室，城中村的民房也行，住了七八年集体宿舍，我想有点私人空间，再说咱们也都不小了，以后不要找女朋友的吗？” 夏秋阳的话让展恒无法反驳，他点了点头道：“说的也是，都老大不小的了，是得考虑女朋友了。 对了，你不是村里还有个青梅女孩吗，怎么你这竹马回来后，青梅被别人吃了？” 提起这茬夏秋阳就有脑壳子疼：“哎……我爸我妈死活不同意，把老底都翻出来了，说她家跟我家是世仇，为此我爸差点打死我。” “咋回事？” 男人不是不八卦，八卦起来也没有老娘们什么事，展恒一脸的兴趣。 第7章 第五饭店 这时汽车开出辅道，往大街上驶去。 夏秋阳往车窗外瞥了一眼，然后一个装修奢华不亚于东风饭店的大酒店映入眼帘。 “看见没，这就是跟咱们对着干的第五酒店。” 展恒注意到他的目光后说道。 “啥意思，我就觉得这名字有些拉胯，挺能吹的，还第五，咋不弄个第一呢？” 说到这里他突然想起今天那个被偷手机的女孩，接茬笑道。 “现如今这人都不怎么低调了，有几个臭钱就嘚瑟得不行，今天我碰上一个被偷手机的女孩，居然姓‘第五’，还说是汉代传下来的。” 展恒笑道：“百家姓说是那么一说，里边的姓可远不止一百个，姓啥的都有，你忘了七连那个司务长，姓爱新觉罗，泥马的传呼台都给整得不会了。” “你好像跑题了啊，我问的是两家对着干这事。” 展恒撇了撇嘴：“就是字面的意思，两个酒店请的都是港厨加粤厨团队，又在同一条街上，竞争激烈程度可想而知，成天就是你给我挖坑，我给你设局的。” 夏秋阳马上就要进入东风饭店工作了，自然对两家饭店的实力比较感兴趣。 “谁家的实力更雄厚一点，员工福利更好一点？” “都差球不多，不过这个第五饭店给我的感觉更加嚣张一点。” 夏秋阳笑了笑：“绝对嚣张，敢以第五自称，绝对嚣张得没边了。” “这个跟嚣张不沾边的，听说人家老板姓‘第五’，对了，你刚才说被偷手机的女孩姓第五？” 夏秋阳点头：“没错啊，叫个啥第五白静来着，不过长得真是挺白净的，一看就是富贵人家的小姐。” “哎吆，那没准还真是第五老板的大小姐，听说也是二十五六岁，身材超好的那种。” 夏秋阳想了想，觉得那个叫白静的女孩身材的确很好，要不然也不会被自己说成胸大无脑了。 也许这个年龄段对女人的兴趣格外大，尤其是这些谈过女朋友又没有女朋友的，谈起这个话题嘴上就没把门的，甩开腮帮子胡吹，思绪似乎也跟着飘向某个或者某群女孩身上去了。 在西北商贸买了两身衣服后，展恒开着车跟夏秋阳来到距离饭店几站路的城中村……王家堡。 夏秋阳的想法是在城中村找一套房子，算是在城里有了落脚的地方，他的目的性明确，就是以打工为起点，然后在这片充满霓虹和希望的城市里奋斗，将来拥有自己的一席之地。 弟弟那晚有句话说得很不错，‘别人的屋檐再大，也不及自己有把伞’，所以打工只是他进城的第一步。 城中村的房子要比小区里便宜多了，除了外部环境差点，房子的条件却是没的说，一室一厅带卫生间的才一百来块钱一个月。 房东看夏秋阳是当兵的，连押金也没要就让住了进去。 铺好床后，俩人早就饿了，于是直接去约好的夜市去吃饭。 小树林夜市是西市比较大比较正规的夜市之一，就在护城河边上，因为旁边的一片银杏树林而得名…… 展恒把汽车停在路边后，两个人一起进了夜市。 “这儿有家卖乡下油馍的，说是你们老家那儿的，做的油馍焦香焦香的，特别好吃。” 展恒说着指了指鹅卵石小路的尽头。 夏秋阳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过去，透过稀疏的林木，那里果然有一个大号的遮阳伞，伞下一个三轮车改造成的土炉子。 一个穿着纯白色上衣的女人正在铛子上拍打面饼。 因为距离远，夏秋阳并没有看清楚女人的脸。 “我们那儿地方大了，我这些年又不在家，本村的人都认不全。” “她跟咱们年龄差不多，也许见了面就认识了。” 展恒继续道。 “阳子……这里。” 就在夏秋阳要开口的时候，一家烤肉摊上有人大声呼叫。 两个人看过去，原来是约好的几个战友已经到了。 “小满、争利，还有强子，你们都到了啊？” 夏秋阳赶紧高兴地上前打招呼，几个战友好几年不见，自然很亲切。 而且战友情是个不容易掺假的情谊，入伍时大家都是带着一腔热血，奔着某个梦想去的，也许没有利益冲突的关系，才能走得更远更加持久。 “阳子，你怎么突然就回来了，过年的时候还听你说要干够十二年的，这才八年就回来了？” 战友强子问道。 “你丫不会是犯啥错误了被开了吧？” “我看像，这货成天就知道瞄女人，也许是犯了生活作风问题。” 这话让夏秋阳就蛋疼的不行，他黑着脸说道：“咱们一起喝酒能不能不提这茬，回来了就是回来了，以后大家喝酒的机会就多了去了。” “得……婆娘杀手不高兴了，不就是志愿兵复员吗，又不是啥大事，要知道离开兵营的生活也是丰富多彩的，你可以敞着衣襟叼着纸烟，不戴帽子也不用担心纠察队。” 胡小满笑道。 “小满说得对，生活是丰富多彩的，军营虽然没有实现我们的梦想，但是却教会了我们无惧风雨，不是有那么一句话吗，不当兵后悔一辈子。” 战友们在闲聊中走进烤肉店，这家烤肉店老板也是个老兵，所有的生意都在几个军用帐篷里展开，这个噱头吸引了许多退伍的老兵前来，生意倒也有声有色。 “强子来了，老位置给你们留好了。” 老板是强子的发小，战友们经常来这里聚会喝酒就是因为他的关系。 “老班长，这是我战友阳子，前两天才回来的，跟你一样，他也是志愿兵。” 老板笑了笑，起身递给夏秋阳一支烟：“幸会幸会，以后常来啊！” 夏秋阳接过纸烟点头：“老班长幸会，以后在这边打工，少不了过来的，你先忙着，我们就先进去了。” 接下来就是喝酒闲聊加吹牛的环节，几个战友先是各自讲述了最近的境况，然后就对夏秋阳展开审讯，尤其是他提前复员回来的内幕。 这是战友们在一起的共同爱好，相互挖苦打击，又带着互捧互损，还兼杂一些相互关心以及帮助。 随着酒越喝越多，话题就变得杂乱和天花乱坠，大到天南海北、联合国税收、国际形势、小到谁的女朋友肤色白凶器大这种光棍们感兴趣的小事，总之无所不谈就是个闲谝。 等到白酒、啤酒瓶堆满了桌子，这才发现烤肉已经凉了，花生毛豆还没怎么动，于是又吵吵把火的让老板拿下去加热。 第8章 我给你打过针 “哥几个谁要吃油馍？” 这时展恒突然问道，大概西市爱喝酒的人都有这么个习惯，喝得五迷三道之时，吃点碳水解解酒。 “要两个铁炉（地名）油馍吧，那妞的油馍做得非常有特点，阳子恐怕还不知道呢，据她说就是你们那边的。” 战友张争利醉眼迷离地说道。 “我去买吧，看看我是不是认识她。” 夏秋阳起身说道，他几次听战友们说烙油馍的是他老乡，心里也有些意动，想去看看到底是谁。 “你……坐哪，这事还是交给展恒去。” 张争利若有所指道。 夏秋阳看了看其他人，发现大家都是一副了然的表情，于是不再坚持。 “你们几个瞎几把意会啥，人家的油馍是烙得好吗，你们都没吃过吗？” “吃……过。” 几个战友拉长声音，异口同声道。 展恒翻了个白眼走了，没过十几分钟，就提着两个大号一次性饭盒回来了。 “刚出锅的，我可是一分钟也没有耽搁啊！” “知……道。” 又是一阵拉长的搞怪声音，展恒带着崩溃的语气道：“你们几个牲口，我就是看上人家了不行吗？” 夏秋阳有些意外，因为按照几个战友所说，烙饼的女孩应该是自己老家那边农村的。 而展恒是地道的西市人，爷爷是老干部，父母亲都是某大学的教授，即便他不学无术是个饭店司机，家庭条件也不是一个农村妹子能够匹配的。 “行……！” 几个人再次拉长声音道。 “你们几个死一边去，都别吃了，阳子你先尝尝。” 夏秋阳笑了笑，夹起一块被切成小菱形块的油馍，放在眼前打量了一下。 “嗯，有我们家乡油馍的特征，外焦里嫩……嗯……范围可以缩小到我们村了。” 随着油馍送进嘴里咀嚼后，夏秋阳有点意外道。 “啊……至于这么夸张吗，你不是听我们说了才这么讲的吧？” 战友强子笑道。 “这个真不是瞎吹，我们那里家家都有种花椒树，往烫面里掺花椒树叶子，是村里女人烙油馍的习惯。” 夏秋阳很确定地说着，然后再次夹起一块饼打量。 “嗯……现在可以缩小到人了。” 他的话立刻引起展恒的反驳：“你瞎吹个球，刚才跟我进来的时候，你是不是已经看清楚人家的脸了？” 夏秋阳夹着饼：“你以为我是千里眼呢，那么远能看清个毛，只是因为我认识烙饼的锅。” 这话更加令战友们不信了。 “你们没注意吧，每张饼皮上都有个几个重复的‘伍记’字样，虽然不清晰，但是仔细看的话，还是能认出来的。” “啥意思，带有‘logo’的平底锅吗，你这也太扯了，一个烙饼的村姑，能整得这么高大上？” 胡小满戏谑道。 夏秋阳接着解释：“还‘logo’？一个祖上打铁的农村姑娘，往上翻三代加起来认得字没有一麻袋多，还真的不至于这么高级，要是我没估计错的话，卖油饼的女孩应该姓‘伍’。” “我去，还真的被你丫蒙对了，那姑娘的确是姓伍。” 展恒高兴道。 夏秋阳接着解释道：“也不知道从啥时候起，我们那儿流行起烙油馍的手艺，村里许多人家没有铝铛（铝制平底锅），就相互借来用，伍老爷子是个小心眼的，就给自家的铛子打上了‘伍记’字样，我妈以前也经常会借他家的铝铛来烙饼。” 于是为了验证夏秋阳的说辞，几个战友都跟着起哄，要过去证实一下。 “咱们打个赌，我要是说对了，你们合起来给我买两条茶花（香烟牌子）咋样？” “小意思，要是没蒙对呢？” 张争利问道，这种打赌的事，他们在部队上可没少干。 “下次喝酒我安排，上一瓶剑南春咋样？” “一瓶哪够，起码两瓶。” “一言为定！” 伍秋叶在小树林夜市摆摊也是今年初的事情，当时她在别的夜市摊给人帮忙打下手，见到有人卖家乡油馍，生意不错就起了心思，于是辗转来到小树林夜市，摆起了自己的小摊。 因为烙饼手艺和喜乐的性格，在这家夜市还做得颇有人气，短短几个月收入，就赶得上她给别人打工一年的总收入了。 今天晚上照例，没生意的时候，她就坐在三轮车旁边看书，这时就听见一阵嘈杂声响起，抬头一看居然是五个人高马大的醉汉围了过来。 作为一个夜市独自摆摊的女孩子，伍秋叶最怕的就是这些喝醉酒的过来骚扰。 因为那些被酒精麻醉的家伙，说话做事大概都不太记后果，这也是她在夜市摆摊唯一担心的问题。 “你们……” 伍秋叶有些担忧地站起身来，想问这些醉汉需要什么，然后一个熟悉的面孔进入眼帘。 “阳子……你怎么在这？” 伍秋叶这话一出，展恒几个人顿时就蔫了，这显然就是认识吗？ “呵呵，之前听他们说有个我的老乡在这买油馍我没在意，直到看见他们买回去带有‘伍记’字样的油馍，我才信了，你的花椒叶油馍还是那个味。” 伍秋叶从开始的担心转为喜形于色，似乎夏秋阳的出现给她点亮了什么似的。 “他们都是你的战友吗？” “嗯……对了叶子，你是怎么……跑到这摆摊的，听我妈说你不是嫁人了吗？” 夏秋阳的话让展恒顿时就高兴不起来了，原来人家已经名花有主了。 伍秋叶有些神色黯然，不过转瞬就被掩饰过去。 “你个小屁孩，出去几年翅膀硬了，现在连姐都不叫了！” 夏秋阳摸了摸鼻子：“你才比我大一个月而已，成天把姐姐挂在嘴上有意思吗？” “大一个月也是大。” 伍秋叶没打算让步。 “小时候一张口就叫姐，十足的乖宝宝，现在嘴巴硬得像是鞋帮子。” “不提这茬不行吗？” “不行，我就是比你大。” “大一个月能咋，我还给你打过针呢！” 夏秋阳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有些厚颜无耻道。 伍秋叶突然脸色一红，然后跺脚娇嗔道：“你那死德行，不要脸的玩意，啥话都往外说。 你还没说为啥在这儿呢，你不是转志愿兵了吗？” “嘿嘿嘿……复员了呗，明天就要在西市上班了，这不是今晚跟几个战友过来聚一聚，就遇上了你在这卖油馍。” 夏秋阳笑道。 这时张争利突然问道：“打针，打啥针，阳子会打针吗？” 武秋叶的脸更红了。 夏秋阳厚着脸皮笑道：“别瞎打听，那都是小时候玩过家家的事，我扮医生那种……” “哦……！” 几个货异口同声并且一副了然的表情，除了展恒有点失落之外。 “看你那瓜怂样子，啥话都说！” 伍秋叶改娇嗔为嗔怒。 “哈哈哈……我们先回去喝酒了，你们俩接着谝！” 张争利等人轰然大笑，然后返回去继续喝酒吹牛了。 “别忘了我的烟。” 看着几个战友离开，夏秋阳叮嘱道。 “对了……叶子……” “叫姐，否则不理你。” 夏秋阳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伍秋叶打断。 “好好好，叶子姐……行了吧，你还没说怎么会在这摆摊的？” 第9章 平台很重要 夏秋阳的话让伍秋叶再次神色暗淡，顿了一会才低声说道。 “哎……结婚当天男人就死在了酒桌上，后来医院说有啥先天性疾病，他家人捂得严实，外人知道的很少。 也怪我大那人贪图人家的高额彩礼，没有去村里打听就把我给嫁出去了。” 这话让夏秋阳不知道该怎么接了，于是沉默了一下后打岔道：“那个叶子姐，你住在哪里，来回方便吗？” 伍秋叶收起心思道：“就在王家堡子，离这不远，五六站地，挺方便的。” “呵呵，那还真是巧了，我也住在王家堡子，今天刚定了房子，被褥啥的都买了，一会就要搬过去住，因为明早要赶在九点之前上班。” 伍秋叶眼前一亮：“真的吗，那还真是太巧了，偌大的城市，咱们居然能住进一个城中村。” “油馍好了吗？” 这时有人过来催油馍了，伍秋叶赶紧招呼客人，夏秋阳顺势告辞，现在是夜市的高峰期，也不好站在那影响人家做生意。 第二天早上八点，夏秋阳直接来到东风饭店。 因为厨房是外包的，他也不用去打卡或者考勤什么的，直接上了六楼后，发现已经有人在厨房里忙活了。 看到他进门，正在忙活的人走过来打招呼。 “你是今天来上班的上杂……夏师傅吧！” 夏秋阳点头，准备掏烟给对方。 “厨房里不能吸烟，你不必客气，昨天薛师傅临走时交代过了，给你领了两身工服，在更衣室039号柜子里放着，这是钥匙。” 对方说着递给他一把钥匙。 道谢后夏秋阳直接去了更衣室，发现里边有几个换衣服的正在抽烟。 于是掏出烟来，给几个在场的每人散了一根。 “你们好，我是新来的上杂，请多关照。” “好说好说！” 几个接了烟的点头，后厨是个讲究团队协作的地方，跟大家处好关系很有必要，这个流程夏秋阳不陌生。 一阵寒暄之后，一个自称王联茂的拍了拍夏秋阳的肩膀。 “先去吃早饭吧，早饭是轮班制，轮到谁就做一个礼拜。” “多谢王哥，早饭是几个人轮值？” 夏秋阳随口问道，这是新人进后厨，很有必要的交流，大家在闲聊中加深了解。 “我们跟酒店的员工餐是一起的，所以早上的班次安排了十个人，六点就需要上班，不过晚上可以不用加班，六点半准时下班。” 员工餐厅里，夏秋阳第一次见识到，什么是星级酒店的奢华了。 员工餐厅在七楼，一大半都是就餐的桌椅，小半是休息区，到处都是窗明几净，休息区的几排沙发看着非常有档次。 后厨的员工这时候已经准备好所有开餐前的准备。 “员工餐是自助形式，准备好就不用管了，中途值班的注意下，及时添加菜品就行了，其他人踏踏实实吃饭就行。” 王联茂走在夏秋阳身前，给他介绍着饭店的一些细节。 这时就看见总厨张生财和几个气势很足的人进来，许多员工自觉给他们让出位置，让他们先打。 夏秋阳看着那些人理所当然地排在前边，老板派头十足的样子让他想到了什么，于是扭头看向王联茂问道。 “跟张师傅一起的是什么人？” 王联茂看了一眼：“饭店的几个股东，咱们不必管他们，做好自己的事情就行了。” 夏秋阳点头，这种酒店的高层对现在的他来说，说是遥不可及也不为过。 不过他在心里想着，以后一定要加倍努力，在这座城市拥有自己的一席之地。 早餐提供的品类不少，粤式小笼包、肠粉、汤粉，北方的豆浆油条、茶叶蛋、豆腐脑、胡辣汤应有尽有。 “酒店客房是提供早餐的，品类不能少了，因为算是酒店客房的延伸项目，所以早餐这块也不能马虎呢！” 王联茂介绍道。 吃完饭后，时间也就差不多到上班时间了，夏秋阳跟着几个后厨的工作人员一起进了后厨。 上杂的工作相对简单，要到开餐时才会忙碌起来，所以夏秋阳要做的就是先检查一遍蒸箱，顺便再搞一下卫生。 就在他清理水箱的时候，薛应发走了过来。 “阿夏师傅，听师傅说你擅长食材雕刻和盘饰？” 夏秋阳连忙起身：“是的，薛师哥，您叫我小夏就行了，这么问是有什么安排吗？” 薛应发笑了笑：“那边的荷王（厨房打荷的班组长）昨晚烫伤了，我想安排你过去应付一下，今天有一桌重要客人，师傅会亲自上手做几个菜，其实也是想考核一下你的功底，你放心，咱们这里只要你有真材实料，就不会被埋没。” 夏秋阳点头，这对他来说的确是个表现的机会，后厨的荷王是个比较重要的角色，起着切配到出菜的衔接作用，而且这个身份最接近出菜厨师，是后厨里学习最快的角色。 “这个没问题，只是上杂这里咋弄？” “这个你不用管，我会安排其他人接手。” 于是夏秋阳还没开始，工作直接就换了自己专业对口的岗位。 薛应发把他带进酱菜间说道：“食材雕刻都在这里完成，你有两个小时的准备时间，这是今天中午几个主菜需要的盘饰，你看看，思路不限自己发挥。” 夏秋阳看了看薛应发递过来的菜单，需要做盘饰的菜肴都打了勾。 “这个浓汤鱼翅价格极其昂贵，所以盘饰也要跟得上身价，溏心鲍鱼也不便宜……师傅一般喜欢飞禽走兽类的盘饰，你明白吗？” 薛应发着重讲了主菜的盘饰要求和张生财的出菜喜好，然后认真地看着夏秋阳。 “这是你的机会，有什么本事都使出来吧，师傅不是个小气的人，今天做完后，应该就会给你的身份定价了。” 夏秋阳再次认真点头，表示自己会全力以赴。 “咱们做厨师的，本身的技能是个关键，但是平台更加重要，要不然你的好手艺做给谁吃呢，在西市这种内地城市，能给你展示食材雕刻技能的大饭店可不多。虽说本身的技能是个关键，但是找对平台绝对不能马虎。” 九十年代初期，正是改革推动内地经济觉醒的重要阶段，那时候星级酒店评定体系刚成立没几年，西市这样的内地城市，够得上星级酒店的还真没有几家。 薛应发说完后拍了拍夏秋阳的肩膀，给了他一个肯定的眼神就走了。 他走后，一个十七八岁的小伙子进来，笑眯眯的跟他打招呼。 “师傅您好，我是酱菜间打杂的小鲁，需要什么材料您告诉我，我给您准备。” 夏秋阳点头笑道，同时在心里构思那道浓汤鱼翅所需的盘饰。 食材雕刻技艺在中国人的餐桌上由来已久，但凡经过系统学习的，都知道盘饰的重要性。 一盘普通的糖醋鲤鱼，加上盘饰后身价立马攀升好几倍，甚至一盘鱼香肉丝也可以装饰成普通人吃不起的样子。 “你去忙吧，我去挑选下食材。” 一会功夫，夏秋阳就从毛菜房取来了无籽西瓜和南瓜，以及一些水果、胡萝卜之类。 “夏师傅，您没有自己的雕刻刀具吗？” 勤杂工小鲁问道。 夏秋阳尬笑：“以前有，都是部队的，属于公家的东西，怎么好带回来，这里有什么就用什么了。” 说着他走到案子边，把放在里边的一套雕刻刀具拖出来，这是一套看着非常有档次和质感的刀具，比他以前用过的刀具品类全乎多了。 “夏师傅，这是大刘师傅的专用工具，从香港带回来的，您用完后一定要按照顺序放回去，他那个人脾气很臭，不喜欢别人动他的东西。” 小鲁说道。 夏秋阳皱眉道：“私人的？” “嗯……听他说这么一套要上千块，每次用完，都要我认真清洗一遍，然后用纸巾擦干净才能放回去呢！” “饭店没有备用的吗？” “有的，不过没有他的这么全，我给你拿去。” 小鲁没用两分钟，就拿来了一套饭店自备的刀具。 夏秋阳打开看了看，基本的东西都有，于是放弃了动用别人的刀具的想法。 “你去帮我准备主题盘子吧！” 夏秋阳坐在案子前，准备动手雕刻今天的盘饰。 “嗯嗯，夏师傅，您打算雕刻什么东西呢？” “一会你就知道了。” 夏秋阳卖了个关子，然后就开始了手头的雕刻。 小鲁是酱菜房的勤杂工，不仅要给夏秋阳打下手，还有其他的工作也需要做，所以当他端着盘子返回的时候，一个用无籽西瓜雕刻的龙凤呈祥已经接近尾声。 “哇……这么快吗？” 小鲁惊叹道，因为以前的师傅做这个需要差不多一个小时，夏秋阳只用了不到四十分钟。 夏秋阳笑道：“以前的师傅也雕刻过这个吗？” “嗯嗯，不过他没有用西瓜刻过，都是南瓜萝卜一类质地比较硬的。” 这是个常识，西瓜瓤质地松软，雕刻难度极大，没有过硬的功夫根本不敢选择，夏秋阳也是想要尽力展示一下自己的基本功，所以才选择了无籽西瓜作为雕刻材料。 “而且你这个比他的更加传神，龙鳞和羽毛都纤毫毕现，尤其是这种造型，带有动感的样子太拉风了。” 夏秋阳雕刻的时候刻意做了旋转扭曲造型，并不是单一的龙凤对立结构，这种构思更显雕刻技艺和构图立意。 这时夏秋阳放下刀具，用双手把成品放在主题餐盘的一角，又用其他食材对龙凤呈祥雕刻底部做了个点缀，这才让小鲁用车子推着去紫外线灯下消毒。 第10章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 夏秋阳准备的第二个盘饰雕刻是一个踩着祥云的金色麒麟，整体是用南瓜雕刻，刀功细腻形态传神，同样是带有动感的画风立意。 小鲁一边看一边赞叹：“夏师傅，您这一手不敢说全国第一，恐怕也是西市第一，简直能甩老刘几条街了。” “呵呵，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强项吗，也许老刘做其他的更拿手呢！” 夏秋阳谦虚道。 “他……恐怕就保密工作拿手，每次雕刻的时候，都是这样那样的屁事，目的就是把我支开，不想给我看了去，给他打下手一年了，我是毛都没有学会。” 小鲁似乎气性挺大，说话的时候气鼓鼓的。 夏秋阳笑笑没有接话，初来乍到对谁也不了解，再说了，背地里说别人可不是什么好的习惯。 第二个盘饰雕刻好了之后，他又用边角料雕刻了一些小件，三脚金蟾、树枝上的知了、小巧的翠鸟、飞燕，以及一些胡萝卜刻成的玫瑰花等。 菜肴盘饰这玩意没有嫌多的，即便是普通的菜肴，有了盘饰都会身价翻倍。 大概十一点半左右，总厨张生财走进酱菜间，在消毒间看到夏秋阳的雕刻成品后，也不禁露出赞许的表情。 他是宗师级大师傅，虽然对雕刻不太擅长，但是也能看出其出彩的地方。 这就是术业有专攻的说法，菜品烹饪才是他的强项，这个领域他可以说是业内的翘楚。 薛应发跟着师傅的屁股后头进来，同样露出惊讶的表情：“行家一伸手，就知有没有，师傅，这阿夏的雕刻功底很是了得啊，比大刘还要胜出一筹呢！” 张生财点头：“这可不止一筹啊，大刘雕刻出来的东西死板，就像是用模子复制，一年来都是一个样，没有变化，你再看小夏刻的，立意上就有很强的动感。” “师傅说的是，食材雕刻这玩意看天赋，有些人入行没几年，却能领悟到高深的境界，这阿夏看来对雕刻很有天赋，出品传神，很有个性，就是不知道出菜怎么样？” 张生财点头：“据他说自己系统学习过川粤菜，等哪天不忙了让他伸下手试试。” 薛应发看着自己师傅，知道他这是惜才，对夏秋阳有想法了。 两人正说着，夏秋阳端着一个保鲜盒进来，里边放着几十个刚刻好的小玩意。 “哎吆，张师傅来了，薛师哥好。” 两人同时看向夏秋阳手里的保鲜盒，张生财脸上的笑容似乎更盛了。 “阿夏，好好努力，师傅很看好你啊！” 薛应发拍了拍夏秋阳的肩膀鼓励道。 “嗯嗯，薛师哥放心，咱是农村娃，别的本事没有，就是能吃苦。” 张生财笑了笑道：“做厨子最重要的就是能吃苦，你有这个觉悟就最好了。 当然了，为了以后生活的甜，现在就得扛下生活的苦，人生没有白来的幸福，所有的岁月静好，都是从负重前行中得来的。” 张生财没有对夏秋阳的雕刻成品做出品评，只是告诉他一些生活的道理。 “好了，咱们去厨房吧！” 张生财说着转身，径自往厨房走去，薛应发再次拍了拍夏秋阳的肩膀。 “我们走吧，你多加油啊，师傅真的很看好你。” 夏秋阳点头，跟着薛应发一起往厨房走去。 东风饭店的后厨团队大概有五六十人，光是站炉子的师傅都有八个，今天张生财亲自下厨，为一桌来自国外的客商掌勺。 夏秋阳顶替的是荷王的差使，自然要给张生财打下手，从传递切配好的料头到成品装盘都是他负责。 厨房里几个站炉子的都有点意外，按说头一天进厨房，张生财是不会用他的，但是今天偏偏就用了。 许多事根本不用明说，光是看表象就能推断出内在，所以几个大师傅都对夏秋阳态度都不错。 ‘浓汤鱼翅’是个传统粤菜，当浓稠中透着鲜香的软糯鱼翅、装进带有龙凤呈祥雕刻盘饰的餐盘中时，所有站炉子的师傅都拍手称赞。 一来是张生财独到的烹饪手法，二来就是精美的盘饰。 盘旋飞舞的龙凤盘饰跟金黄油亮的鱼翅从颜色上就相得益彰，加上带有动感的雕刻立意，让这道张生财做了无数次的精美菜肴直接又多了一道灵魂。 张生财也满意地点头，对旁边给他打下手的薛应发道。 “你们看，一样的瓜雕，阿夏的雕刻就仿佛是活过来了一样，连带这道菜也似乎有了灵魂，所以说雕刻之前要先立意，这就跟画家作画一样，心中必须先有画，才能做到笔尖有墨、纸上有画。” “就是。” “师傅说得太对了。” …… 然后是一众拍马溜须般的赞美，张生财被拍得心情大好，看着夏秋阳似乎像是挖到宝了一样。 接下来的‘溏心鲍鱼’同样精彩，酱红色的鲍鱼围着踏在祥云上的金色麒麟，犹如众星捧月，麒麟飘扬的须发和尾部的雕刻纤毫毕现，大小适中也并没有喧宾夺主。 张生财做了三四道主菜后就停手了，解下围裙接过一个徒弟递过来的茶杯喝了一口。 “剩下的菜阿发来做，小夏你给他打个下手。” 这是张生财的惯例，有重要客人时亲自操刀，不过只做几个头菜（高档宴席的大菜）。 这时其他站炉子的师傅也忙碌了起来，因为饭点已经到了。 当时处在九十年代初期，这种大型高档饭店并不多，所以每到饭点，厨房就格外忙碌。 夏秋阳认真地给薛应发打着下手，递小料、装盘摆盘事无巨细，眼力见绝对没的说。 同时他在心里感叹，这种大饭店的生意是真的好，那个人均年收入不到一千多块的时候，居然有这么多人已经先富起来了。 大概两点多的时候，热火朝天的忙碌景象终于松懈下来。 这时薛应发也松了口气，放下手里的家伙式，开始安排师弟们做员工餐。 “阿夏，去外边透口气吧！” 安排完员工餐后，薛应发拍了拍夏秋阳的肩膀，示意他去休息区吸烟。 同时一起去吸烟区的还有几个站炉子的大师傅。 吸烟区里，夏秋阳非常有眼力见地给每个师傅递上一根烟并点上，然后又去提水壶。 王联茂吸了一口烟道：“小夏，先抽根烟歇会，别忙活了。” “怎么样小夏，能适应吗，每天到饭点都跟打仗一样。” 薛应发问道。 大饭店的后厨就是这样，每到饭点，都是脚打后脑勺地忙活，许多新人第一次接触，都很难适应那种紧张的节奏。 这也是许多年轻人不愿意做厨子的根本原因。 “还行，我觉得还好了，我们在部队也很忙，不过没有饭店做得这么精细！” 夏秋阳嘴上这么说，但是还是有些累的，一来是新环境不太熟悉，二来头一天上班，眼力得放亮，不能给师傅们留下没眼力见的印象，因为厨房玩的就是眼力见。 “小夏很不错，师傅对他似乎挺满意的！” 一个姓万的师傅道。 “嗯……就是不知道大刘来了会作何感想，他成天一副天老大他老二的架势，仿佛会雕刻的天下就他一个人似的，跟张师傅顶嘴都不是一次两次了。” 王联茂说话的时候看了看薛应发，他是潮州人，跟着张生财的团队已经两年了，对里边的人事都极为熟悉。 第11章 木匠的斧子厨师的刀 薛应发一口烟雾吐出，然后慢条斯理的说道：“他就是在怎么牛叉，在这里也得听师傅的，现在阿夏来了，手艺甚至还要在他之上，看他还怎么跋扈地起来！” “就怕他给小夏师傅难堪或者使绊子，那人心态不好。” 另一个师傅也道。 夏秋阳是个新人，别人说话的时候，刻意保持了沉默，有时候话多可不是什么好事。 对于他们所说的大刘是个什么样的人，他才不在意呢，因为后厨是个讲技能的地方，只要你有真材实料，就一定会得到认可。 而社会上的事情也大抵如此，是金子总会发光。 吃完午饭后是两个小时的休息时间，夏秋阳坐在员工餐厅的休息区，一边吸烟一边想着今天的工作流程。 今天他主要就是给张生财和薛应发打荷，两个人的烹饪技能让他大开眼界，这跟他在部队招待所区别大了去了。 部队招待所里，他的技能算是顶尖的，招待领导们的一日三餐绰绰有余，但是放在这种大饭店里，水平就值得诟病了，完全不在一个级别上。 “阳子。” 就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展恒叼着烟走了过来，手里还拿着一个带链子的传呼机。 “展恒，吃饭时候没看见你，哪去了？” 夏秋阳问道。 “这个给你，以后方便联系。” 展恒没有回话，而是把手里的传呼机扔给他。 “啥意思？” 夏秋阳下意识接住，发现是台旧机子就问道。 “看看这个。” 展恒撩起衣襟，露出腰上的一台大屏幕传呼机。 “哥们换汉显的了，这个数字机你暂时凑合用着，联系起来方便。” 夏秋阳笑了笑：“你丫够显摆的，汉显的要上千块吧？” “两千五” “牛逼，到底是大户人家的少爷！” 夏秋阳听得有些咋舌，那时候一个好的泥瓦工，一天的工资才十块钱不到，阳子爸在建筑工地做小工，一天也才六七块钱。 “我抽你丫的，你才少爷呢！” 夏秋阳没有跟展恒磨叽，扬了扬传呼机道了声谢，这数字机虽然不咋好用，但是起码可以被别人联系上。 “今天咋样？” 展恒在他旁边的沙发上坐下来问道。 “还不错，哥们这人好相处，雕刻技艺也没问题，直接得到了总厨的认可，留下来应该是没啥大问题了。 “那就好，晚上老地方喝点，张争利买了辆‘夏利’，准备干出租，晚上邀请咱们几个战友过去热闹一下，因为联系不上你，就让我告诉你一声。” “是吗，他够牛逼的啊，这都买车了。” 夏秋阳说这话的时候，心里有点不是滋味，几个战友们的日子似乎都过得不错，而自己除了复员时一次性得到的一万多块钱，就什么也没有了。 “十多万对他们家来说就不是事，他家的泡馍馆子一天能赚几百块，买辆夏利还不是跟玩一样，那就说定了，晚上九点我在大门口等你。” 展恒说完就走了，夏秋阳也没去员工休息室，直接在吸烟区眯了一会就到上班时间了。 饭店的晚班是五点到九点，然后留一个班组值班，其他人就可以下班了。 不过就在夏秋阳进后厨的时候，勤杂工小鲁突然叫住了他。 “夏师傅，那个大刘师傅来了，他那人不太好相处，说啥你别搭理他。” 夏秋阳有点愕然，一个饭店的厨子，还能不好相处到哪里去。 他笑着点头没有在意，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何必在乎每个人的品性，能相处就多处，不能相处就避开。 薛应发看见他进了后厨，直接交给他一张菜单。 “小夏，晚上准备两道头菜的盘饰，其他的就随意了。” “好的，薛师哥。” 夏秋阳拿着菜单进了酱菜间，就发现一个手吊在胸前的中年人（刘冬至），在打量案子上的雕刻刀具箱。 “您就是刘师傅吧？” 夏秋阳给刘冬至打了个招呼。 “嗯……你是新来的？” 刘冬至用鼻孔嗯了一下，然后问道。 “嗯，刘师傅好，我叫夏秋阳，以后请多关照。” “呵呵，关照谈不上，听说你中午的雕刻成品很不错，是个行家呢！” 夏秋阳没有接话，对方的语气让他觉得不舒服，有种居高临下的气势。 “有句老话说得好，木匠的斧子厨师的刀，老虎的屁股姑娘的腰，这话你听说过吗？” 刘冬至阴阳怪气地问道。 夏秋阳有点莫名其妙：“刘师傅这话啥意思，我听不太懂？” “意思是有些东西不能随便乱动的，我的刻刀是从香港带过来的，弄坏了你都没地方买去。” 这话就有些针对性明显了，夏秋阳笑了笑正色道：“刘师傅，你的东西我没用过，只是从案子里边拖出来欣赏了一下就放回去了。我用的是饭店自备的刻刀，如果说看一下也需要给你解释的话，这事恐怕就有些小题大做了。” “刘师傅，夏师傅的确没用你的刀具，我可以作证的。” 勤杂工小鲁赶紧插话道。 刘冬至的脸色直接僵住了，然后又直接变成了猪肝色。 他的刻刀箱子位置有所移动，下意识地以为夏秋阳用过他的刻刀工具了，于是就阴阳怪气地说了那么几句，其实也是心里的危机感在作祟。 “忙你的事去。” 刘冬至呵斥勤杂工，对这些打杂的，他可以无所顾忌。 小鲁缩了下脖子颠了，他是打杂的，知道自己的身份。 话不投机，夏秋阳没有再搭理他，提着菜筐去了毛菜房领材料。 等他回来的时候，刘冬至已经不在了，于是没有放在心上，继续自己的工作了。 正如薛应发所说，食材雕刻讲究天赋，他的雕刻天赋很好，加上本身对这个很痴迷，所以进步就快。 在部队上时，没事就会拿食材练手，手底下的功夫在日积月累之下很见火候。 晚上依旧是打仗一样的忙碌，张生财照例做了几个头菜就离开了，剩下的工作还是由薛应发带着师兄弟们干。 九点的时候，薛应发看了看表，让值班的留下，其他人可以下班了。 “薛师哥，那我就先走了，咱们明天见。” 夏秋阳跟薛应发打招呼，准备下班。 “小夏，你等一下，我给你说个事。” 薛应发叫住了他。 “哦……师哥请说。” “走吧，咱们去吸烟区。” 两个人来到吸烟区，因为酒店已经下班，休息区并没有其他人。 “小夏，师傅下午离开的时候交代过了，让我跟你说一下，他说每个月开你八百块，你觉得怎么样？” 夏秋阳听到这话心里一喜，这工资在当时绝对不低，他做志愿兵的时候，工资才两百块左右。 而且在西市这种内陆城市，有些大饭店的厨师长都给不到这么高。 心中的喜绝不能表露出来，要不然显得自己没有城府。 他假模假式地沉思了一会，将手里的香烟狠狠地吸了两口，这才开口说道：“师哥，以后我不能只做打荷吧？” 薛应发是老江湖，自然知道这个工资在内地意味着什么，他笑了笑道：“不能够，其实师傅早就想换了眼下这个荷王了，等你熟悉了之后，直接代替他的岗位，你是了解厨房的，荷王是所有后厨最容易学到东西的岗位，想来你的目的应该就是这个吧？” 第12章 人贵有自知之明 这差使可以说正中夏秋阳下怀，他沉住气又给薛应发点了一根烟，然后壮士断腕般点头。 “师哥，这事我应下了。” 薛应发拍了拍他的肩膀：“夏师弟，跟着师傅好好干，在酒店后厨这块天地，他是业内的扛把子，曾经在船上周游过许多国家，对菜肴烹制有着很高的造诣。” 夏秋阳点头，今天他是见识过张生财把烹饪技能了，那是需要他仰望的存在，跟他一比，自己在部队上的那一套，纯粹就是小孩子过家家的把戏。 “师哥放心，我会加倍努力的。” 薛应发再一次拍了他的肩膀：“知道努力就好，当前内地经济正在觉醒，大家都在向钱看，你不努力，谁也给不了你想要的生活。” 夏秋阳点头，很赞同薛应发的话。 “那就这样，你赶紧下班吧，辛苦一天了。” 这货在后厨里根本没有停歇的时候，总是让自己处在忙碌中，薛应发是看在眼里的。 “嗯嗯，好的，师哥再见。” 小树林夜市，一辆崭新的红色‘夏利’汽车停在路边，胡小满、张争利以及强子等人围在车边抽烟闲聊。 “阳子、小展（展恒），这边。” 强子冲两个人招手。 “好家伙，这就鸟枪换炮了，争利才是你说的那个大户人家的少爷呢！” 展恒笑着对夏秋阳说道。 “你也不差啥事，也是个少爷，我这个农村娃跟你们都耍不到一起了，泥马的……太受打击了。” “你丫死一边去。” 夏秋阳话音落地，就被张争利和展恒一起针对。 “走了，今天哥们请客，敞开了造。” 张争利打开后备箱，从里边拿出来一个纸箱子，却是一箱绿脖子西凤酒。 “你丫就抠门吧，都不能上点档次，整个剑南春啥的！” 强子一脸嫌弃道。 “就是就是，好歹上点档次再说敞开了喝。” “想得美，不年不节的买个破车而已，还不是我自个掏钱买的。” 几个人笑骂着就进了夜市，还是老地方，烤肉老板笑着打招呼，给每个人递了一根烟，然后就去忙活了。 “哎……今天没看见阳子老乡啊（烙饼的伍秋叶）？” “好像没来吧，女人一般都有那么几天不想做事，可以理解。” 强子一副过来人的架势。 “不可能，大姨妈算个屁事，咱们在这喝酒这么久，从她来了之后，哪次见过她没有出摊的。” 张争利说道。 “还真是，刮风下雨就没见她停过。” 展恒一直惦记伍秋叶，所以最有话语权。 没多久，伙计送来烤肉和花生毛豆之类小菜，几个人开始喝酒。 一瓶绿脖子西凤喝完，刚要开第二瓶的时候，强子指着外边说道。 “卧槽……看那边，两个正点妹子吃夜市来了。” “你不是瞄了个阿姨吗，还在这瞎几把瞅啥？” 展恒拍着强子肩膀说道。 “滚蛋，娜娜才比我大八岁不到。” 强子一脸无所谓道。 “你丫口味真重，要是阳子爸的话，估计能打死他。” 展恒一脸腻歪地盯着强子。 “快看，往这边来了。” 张争利的话打断了展恒和强子，于是猪哥们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只见两个穿着靓丽的女孩真的往这边走了过来，身后还跟着两个年龄差不多的男孩。 夏秋阳看过去的时候，女孩同样也看向这边，然后一个惊诧的声音响起。 “夏秋阳！” 几个人都看向夏秋阳，展恒率先问道：“哥们，你认识这靓妹？” 夏秋阳笑了笑：“这就是我跟你说起的，被偷大哥大的女孩，叫啥第五白静的。” “我擦……标准的款姐嘛……这是。” 几个猪哥都戏谑道。 几个人说话的时候，两个美女就走到军用帐篷的门口了。 夏秋阳只能起身，走向外边。 “这么巧，你也来这里吃饭！” “嗯嗯，这是我闺蜜李莎，陪两个朋友过来吃宵夜，你们人不少吗？” 第五白静说着看了看夏秋阳的身后。 “嗯，都是我的战友，你们要不一起喝点？” 夏秋阳客气道。 第五白静转头看着自己的闺蜜：“这就是我给你说起的，帮我挽回损失的帅哥，怎么样，跟他们拼一桌，图个热闹？” “没问题。” 白静的闺蜜李莎笑道，然后看向身后的两个年轻人问道。 “你们俩有意见吗？” “可以有吗？” 一个留着寸头的男孩子道。 “不可以。” 两个女孩根本不给男孩选择的余地。 于是一桌人又多了四个，第五白静挨着夏秋阳坐下来。 “你这人可不够意思啊，也不给我打电话，让我还担心再也找不到你了。” 夏秋阳苦笑道：“我说大姐，我们俩昨天才分开，我今天就上班了，哪有时间给你打电话，再说了，那事真的不用放在心上，举手之劳而已。” “对你是举手之劳，对我而言就是恩情了，这人情我必须还。” 第五白静说着四下里打量了一下，然后给正在烤肉的老板招呼道。 “老板，你们这里最好的酒来两瓶，这顿算我的。” 烤肉老板笑道：“这位美女，这是夜市摊子，最好的酒竹叶青，也不过才三五十块钱。” 第五白静吐了吐舌头，颇有些调皮道：“那好像有点小气了，这顿不算，改天我特意约你。” 展恒戏谑道：“就请他一个人啊，你这老板也太小气了。” “都请都请，在场的都算上。” 夏秋阳笑了笑没有矫情，在一起的都是年轻人，过分推让倒是显得做作了。 因为有陌生人的加入，还有两个美女，夏秋阳几个战友也装模作样的含蓄起来，都没有敞开了喝，每人半斤下肚后，众人就商量散场，因为第二天都有事。 “阳子，你的传呼号码给我，下次我约你们。” 散场时，第五白静大咧咧地说道。 “我叫你阳子可以吧？” “那有啥不可以的，名字就是给人叫的……” 夏秋阳说着叫住正在往外走的展恒：“你等下，传呼号多少，我还没记住呢！” 然后几个人都互相留了联系方式，一顿酒喝的也算是朋友了，除了跟着第五白静的两个年轻人似乎有些不高兴之外。 所有人走后，展恒拍了拍夏秋阳的肩膀。 “这妞看着不错，你要不要试试追她，那身材绝对没的说，相当有料，你看她那一对大凶器……” 看着这货在自己身上比画，夏秋阳觉得一阵恶寒。 “你丫死一边去，人贵有自知之明，身份太悬殊了，而且她优渥的家庭背景，跟你哥们我的三观相去太远，要知道三观不合的两个人，根本就走不到一起。” 夏秋阳说得基本符合社会现象，要不然古人怎么会有门当户对这么一说。 很多情况下，爱情和婚姻根本是两码事，爱情大多存在于理想世界，而婚姻则是基于柴米油盐的琐事。 家庭背景相差太大，两个人的三观也会有所不同，对于生活琐事处理方式也会出现很大偏差，所以说一定情况下，门当户对还是有些道理的。 展恒颇感意外地看着夏秋阳：“这怎么话风变得不同了，以前你不是总说，每个人都应该有一场轰轰烈烈的爱情吗，抛却所有世俗牵绊的那种，还说什么你的臂弯永远为爱情准备着……” 第13章 不准再提打针 “已经吃过一次幻想爱情的亏了，人不能在一个地方跌倒两次不是吗？” 夏秋阳对展恒戏谑的话语根本不在意，他已经吃过一次亏，绝不能在同一个地方跌倒第二次。 “呵呵……对了，那个烙油馍的女子，真的结婚了吗？” 展恒突然想起烙饼的伍秋叶，就随口问道。 “嗯……千真万确，他男人在结婚当天见了上帝，不过你应该是没戏的，因为你家里人恐怕会打断你的腿。” 展恒撇了撇嘴：“我家人没有你家人那么暴力，我爸妈也不会没事打孩子玩，只不过是我觉得没心情而已……走了，明天还上班呢！” 他的话让夏秋阳有些无语：“泥马的……说话能气死人，我爸那是在气头上，怎么成打孩子玩了。” “反正你被打了。” 展恒正在离去的背影丢了这么一句后接着道：“你还杵在那等着喝油糕汤呢，不要我送你了吗？” “……” 回到租住屋里，夏秋阳突然想起卖油馍的伍秋叶来，拿起传呼机看了看时间。 九点半的城市，并不像农村那么黑漆漆的，似乎霓虹下的夜幕，许多躁动的心正在奔腾。 于是他下楼往外走，打算去伍秋叶的租住屋里去看看。 偌大的西市，能够碰上一个同村的发小，这缘分也是没谁了。 而且这个伍秋叶对他来说，可以是非常非常要好的女发小，地位甚至跟初恋赵一凡同等。小时候村里同年的孩子就他们三个，一起玩闹的日子似乎就在昨天。 伍秋叶租住的民房在城中村的最里边，根据之前她的讲述，夏秋阳很容易就找到了，因为门口有一棵明朝就栽下的古槐树。 “你找谁？” 刚推开院子大门，一个老太太就问道。 “阿姨，我找卖油馍的伍秋叶，她是我老乡。” “哦……二楼最东边一间就是。” 上了二楼后，阳子敲响了房门，过了好一会才有人问起。 “谁呀？” “叶子，我阳子。” “哦……你等下，我马上来。” 屋里的声音似乎有些惊诧，然后就是慌乱的起床声音。 夏秋阳听得有些皱眉，因为随着趿鞋声音响起，似乎还绊倒了什么东西。 几十秒后，门栓被拉开，伍秋叶却慌乱地说道：“你等下再进来……好了，可以进了。” 夏秋阳有点莫名其妙，不过也没有多想，推门进去后，就看到伍秋叶裹着被子坐在床上。 她的租住屋只有一间，靠里边是一张单人小床，屋子靠墙放着许多烙饼的家什和几袋子面粉，房子中间的地上，还丢弃着许多卫生纸团……一个靠墙的蜂窝煤炉子上坐了个铝制水壶。 “别介意啊，我就租了一间房子，有些乱。” 夏秋阳四下里看了看，并没有找到什么坐的地方，于是站着说道：“出门做生意，还瞎讲究个什么劲，你今天怎么回事，没有去摆摊，我们几个战友去喝酒，没有看见你？” 伍秋叶指了指床边，有点尴尬道：“我感冒了……不好意思啊，平时就我一个人，忙完了就上床，没地方坐，你坐在床边吧！” 夏秋阳这时才注意到，伍秋叶脸颊潮红，尤其是鼻头红红的，声音也有些不通气的感觉。 “你很冷吗？” 伍秋叶裹在身上的被子有两层，这是深秋季节，还不至于这么冷的。 “冷死了，浑身还疼得要命。” 说着话，还把身上的被子又往紧掖了掖。 夏秋阳伸手在她的额头摸了摸，然后就觉得有些不太妙，这显然是发高烧的迹象。 “怎么这么烫，你没去医院看看吗？” “前几天淋雨了，没啥大问题就没去。” 农村人有个坏习惯，小病小灾的都是硬抗，实在抗不过去了才会去医院，往往许多大病都是因为耽搁了最佳治疗时间，最终酿成莫大遗憾。 “这么烫还没啥大问题，走走走，我带你去卫生院看看。” 夏秋阳不由分说，就要拉起坐在床上的女人。 “别别别，真的不用，我睡一觉就没事了。” 伍秋叶坚持不肯去医院。 夏秋阳无语了：“你今天都睡了一天了吧，倒是好了没，恐怕连饭都没吃吧？” 伍秋叶不吱声了，从到西市摆摊后，孤家寡人的从来没有人关心过自己。 她平时也不太回娘家去，因为村里人传言她是扫把星，结婚当天就克死了老公。 “走吧，高烧不退可是会死人的。” 见她不吱声，夏秋阳不由分说就要掀开被子。 伍秋叶不好意思道：“别拉别拉，我去还不行吗……那个……你先回避一下……我要穿衣服。” 这话让夏秋阳老脸有点挂不住，刚才他可是打算直接掀被子的，这万一要是人家没穿衣服，乐子岂不是大了去了。 “哎吆！” “哗啦！” 夏秋阳站在门外，突然听到屋里哎吆一声，然后就是打翻了水盆的声响，他赶紧推门进去，却看见伍秋叶一屁股坐在地上，原本放在地上的水盆子也给踩翻了。 “怎么回事，咋还摔倒了？” 夏秋阳赶紧扶起她问道。 “头晕脚软，一点儿也使不上劲。” “你一天都没吃东西，还发着高烧，要是能站起来才是遇见鬼了。” “一直都没有胃口，吃不下。” “你呀，尤其是生病，更要注意营养，我就纳了闷了，这么大人是怎么活下来的……” 夏秋阳昨天听说了伍秋叶的遭遇后，对她就有些同情。一个过门还没有一天就丧夫的女人，其日子中的无奈可想而知。 被夏秋阳劈头盖脸的埋怨，女人似乎只能低头不语。 “来吧，我背你去诊所，村口就有！” “这……这不好吧？” 伍秋叶迟疑了，她虽然结过婚，但是却没有经过人事，说是少女心思也不为过。 “有什么不好的，你都这样子了，能走到诊所吗？” 夏秋阳在女人面前弯下腰。 “我……我是个寡妇。” “你还能不能行了，背你去诊所，跟你的身份有个毛关系，怎么越是长大了反而抹不开了，小时候我给你打针的时候，也没见你这么矜持啊？” 这货厚颜无耻地提起小时候过家家的事情。 伍秋叶不知道是发烧还是羞臊的原因，脸色红得像是红纸。 “不要脸那死德行，啥话都说，以后不准再提打针的事情，难为情死了。” 夏秋阳不为所动：“现在是不是没负担了，赶紧走，发高烧可不能大意了，万一烧成瓜子（白痴）二百五可就歇菜了。” 第14章 触动女人心 “净一天胡说八道，大人还能烧傻了。” 伍秋叶万分扭捏地爬上夏秋阳的后背，然后两个人各自心情复杂的出门下楼。 这是成年的异性接触，还是无界限的那种，所以两个人都有种很奇怪的感觉，有忐忑、也有好奇、还兼杂着一些别的心思。 城中村的诊所里，大夫给伍秋叶量了下体温，然后斥责道：“这么大个人了，发烧都不知道看一下吗，39度以上是会出大事的不懂吗？” 夏秋阳尬笑道：“大夫，您看是需要打针或者吃药，怎么快怎么来吧，这女人都快烧糊涂了。” “当然是打点滴了，这马上都要四十度了，这玩意会出人命的懂吗？” 大夫一边埋怨一边准备配药。 伍秋叶没吱声，夏秋阳忙不迭地点头：“那就打点滴吧！” “彩霞，过来给她扎下针，我再去给她开点药。” 大夫往屋里喊了一声，就径自去里间开药了。 然后一个看着只有十五六岁的女孩拿着托盘啥的走了过来。 伍秋叶看着有点紧张，拉了一下夏秋阳的手腕道。 “能不能让大夫扎，我有点晕针呢！” 夏秋阳看了她一眼，没好气道：“小时候我给你扎针，你怎么不晕针，现在就突然晕了？” 伍秋叶的脸颊再次发烫：“你滚一边去，还提这茬。” 准备给扎针的女孩看了看夏秋阳：“原来你也是大夫啊，那你给她扎也行，我还真的不太熟练呢！” “嘿嘿嘿……还是你来吧，我十几年不动手，都手生了。” 夏秋阳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啊……十几年不动手，你才多大，顶多二十几岁吧，胡吹啥呢？” 夏秋阳一看就是二十浪荡岁，女孩直接笃定他在吹牛，于是一脸不屑，也不再搭理他，低头开始准备扎针。 不过经过他这么一闹，伍秋叶倒是不紧张了，晕针其实大多是心里紧张的原因。 点滴扎好之后没多久，大夫也拿着几个小纸包出来了。 “你们俩可以拿回家打的，这些药带回去，一天三顿，每顿一包，注意多喝白开水，还有个常识跟你说下，发烧的话千万不要捂着，不利于降温的。” 点滴打了半个多小时后，伍秋叶的体温就降了下来，于是夏秋阳搀扶着她，拿着剩下的两瓶点滴和药包回了租住屋。 回家安顿好她躺下继续打点滴，夏秋阳问道：“想吃点什么，我出去给你买去？” 可能是体温降下来了，这时候伍秋叶觉得舒服了很多，随即也有些饥肠辘辘起来。 “这都几点了还出去买啥，我屋里有鸡蛋，你帮我蒸个鸡蛋羹吧！” 伍秋叶斜躺在床上，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夏秋阳点头，开始在煤炉上忙活起来。 作为一个厨子，蒸鸡蛋羹这种小事还不是信手拈来。 “你这屋里怎么连个煤气灶也没有，用煤炉做饭多慢？” “就我一个人，煤球炉子足够用了，一个煤气灶要几百块呢！” 伍秋叶看着正在打扫一地卫生纸团的夏秋阳，心里对幸福的渴望突然就强烈起来。 丧夫后的这几年里，所吃的苦只有她自己知道，婆家回不去，娘家也不想回，一个人漂泊在外的日子，让她的心里颇有些找不着边际的感觉。 而且越是充满霓虹和人潮涌动的地方，她就越发觉得形单影只。 鸡蛋羹蒸好之后，夏秋阳扶起武秋叶，准备喂给她吃，因为她的手上扎着针不方便。 “你放这里，我自己来就行了。” 伍秋叶指着床边说道。 “你刚好是外边这只手扎着针怎么吃，我来喂你吃吧！” 于是无比温馨的一幕出现，武秋叶的心再次被狠狠地暴击了一番。 一个人的苦日子都快习惯了，这突如其来的被呵护和关心，让她的芳心突然就不淡定了。 吃完后，夏秋阳扶着女人再次躺下，自己则在床边坐了下来。 “要不然你先回去吧，明天还要上班呢！” 伍秋叶看着坐在床头的夏秋阳说道。 “再等等吧，你一个人怎么换吊瓶，最后还要拔针头呢！” “要不……你坐那头吧！” 沉默了一会后，伍秋叶突然说道，不过声音跟蚊子哼哼似的，要不是夜深人静恐怕夏秋阳都听不到。 “还是不了，我不困的，陪你说会话吧！” 夏秋阳可不敢上女人的床，这玩意绝对不能随便的。 于是两人就开始闲聊，从小时候过家家到长大成人，那些深藏在记忆中的童年趣事，被两人一一想起。 等到后半夜三点多的时候，伍秋叶的点滴才终于打完了，夏秋阳揉着睁不开的眼睛帮她拔了针头。 “用手压着，五分钟后就没事了，开水我也烧好了，一会你自己把药吃了，我就先回去了，明早过来给你带早点。” 夏秋阳说着就准备离开了。 “嗯嗯，你赶紧回去睡会吧，真是不好意思，把你拖累到后半夜。” 伍秋叶坐在床上说道。 “客气个毛，咱俩谁跟谁，一起睡过都不知道多少次了。” 这话再次让伍秋叶脸红，这货说的是小时候，一起玩累了在一个炕上睡觉的事，不过现在两人都已经成年，再这么说就让人浮想联翩了。 “就知道臭贫，赶紧回去睡吧！” 早上六点，睡了两个多小时的夏秋阳强打起精神起身，去卫生间冲了个凉水澡让自己恢复状态。 洗凉水澡是他当兵八年养成的习惯，不管春夏秋冬雷打不动。 在村口买了豆腐脑和几个时辰包子，夏秋阳再次来到伍秋叶的屋子。 “你怎么不多睡会，这才不到七点呢！” 开门后，伍秋叶接过早点问道。 “早起习惯了，每天六点就会自主醒来，感觉怎么样了？” 夏秋阳拿着一个大包子边吃边问道。 “好多了，你走后吃了药，睡了一会，感觉浑身都轻松了。” “嗯……彻底退烧了，赶紧去洗把脸，然后吃点东西，一会按时把药吃了，今天好好的睡一觉，下午应该就能好了。” 夏秋阳伸出手摸了摸秋叶的额头说道。 “嗯嗯！” 伍秋叶用力点了点头，这种被人关心和惦记的感觉是真的好。 自从嫁人后，她就再也没有感受到这种关怀了。 “那你先洗漱吧，我出去跑步了，然后直接去上班，等中午再回来看你。” “不用了，你忙得你的事去，对了，工作的事情咋样，干得习惯吗？” 伍秋叶这才想起来，夏秋阳刚到西市，昨天才上班头一天呢！ “还行吧，工资不错，先干着吧！” 夏秋阳也想不到，张生财会给这么高的工资，当时的西市工资大都在两三百上下徘徊，八百块绝对是改革前沿城市才有的工资。 “那种大饭店能给多少钱工钱，我听说那些主厨工资都高得吓人，有的能挣上千块呢！” 伍秋叶好奇地问道。 第15章 娃娃勤、爱死人 “八百块，以后看表现估计还能涨点。” 夏秋阳不无自豪道，这个工资在当时的确有自豪的资格。 “我的妈呀，这么多，赶上我端盘子的大半年收入了。” 武秋叶都惊呆了，她从农村出来，最初在小饭店端盘子碗，一个月管吃管住才给九十块钱，别说大半年了，刨去花销一年也不见得能存下八百块。 夏秋阳停下脚步看向伍秋叶：“你现在卖油馍，估计也不少挣吧？” “我这摆摊可不能比跟你比，赶上天阴下雨，顾客少的话，可就没有什么收入了。” 夏秋阳认真看着她问道：“我是说平均的话，打工到底是在给别人挣钱，之前听过一句话‘别人的屋檐再大，也不及自己有把伞’的话，我进城打工只是过渡，所以想了解一下，你们摆摊的一个月到底能挣多少钱。” 武秋叶没有多想就回答道：“差不多七八百块吧，但是你得天天出摊才行，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可不成。” 夏秋阳点了点头，那时候一个月能后够收入七八百块，绝对是走在高端人群的行列。 伍秋叶一个来自农村的丧夫寡妇，能够靠自己的手艺，挣到这么多钱已经算是相当不错了。 这个信息似乎给夏秋阳心里的种子浇水施肥一样，让那颗想要创业的心更加坚定。 “你这个收入坚持一年的话，恐怕农村就得多出一个实打实的万元户了。” 夏秋阳戏谑道。 “嘻嘻嘻……哪有这么快，难不成把嘴巴缝上，不吃不喝了，住房要钱吧，买衣服啥的要钱吧，住在城里跟我们农村不同，有时候上个厕所都得掏钱。” 伍秋叶笑着说道，夏秋阳能够看出来，她脸上洋溢着对未来的憧憬和期待。 跑完步后，夏秋阳站在巍峨的西市城墙下打起了军体拳。 这是一套以实战为导向，包含基础格斗动作和套路训练，其动作设计融合了长拳的舒展性与南拳的刚劲力道，强调节奏感与攻防结合。 他能够以一己之力对抗四名痞子而毫发无伤，完全得益于对军体拳长期不懈的操练。 锻炼完后，上班的时间也快到了。 这是他回到地方的第一份工作，一切节奏都跟部队上的截然不同，所以他一直都保持着极高的新鲜感，以至于工作热情都格外高涨。 工作中，他不仅保质保量完成自己的分内工作，还能帮其他组的人分担一些工作。 一有闲暇，帮炉灶上的炒菜师傅打扫一下炉灶卫生、及时清扫厨房地面、切配、面点房帮忙揉面、包包子、和馅……等等，甚至是帮勤杂工添加无烟煤这种杂活也干。 为此他刚来十多天的时间，就在整个后厨积攒了不低的人气。 几个面点房的当地老师傅都笑着赞叹：娃娃勤、爱死人。意思是厨房都喜欢这种有眼力见又超勤快的人。 其实不止是厨房，不管在哪里做事，都需要认真踏实和勤快肯干的心态，才能更快地融入进环境中去。 这天是他上班的第十一天，一大早到厨房后，薛应发在更衣室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去总厨的办公室。 总厨张生财的办公室就设在高档材料库房，两个人来到这里后，张生财正在桌子上写着什么。 “师傅，小夏来了。” 薛应发进门后说道。 张生财放下手里的笔，从抽屉里拿出两盒烟丢在桌子上。 “拿去抽吧！” “吆……乐福希尔顿，师傅你有啥事就说吧，跟我们还用搞这一套。” 薛应发嘴上这么说，手上却一点也不慢，伸手就拿起两包烟，然后塞给夏秋阳一包。 夏秋阳原本还想推让一下，却被薛应发的眼神阻止，因为下一刻张生财已经把写好的菜单给推了过来。 “阿夏，你刚来的对我们的情况还不太了解。 那个荷王刘冬至不仅有些话太多，还特别的恃才傲物不合群，要知道后厨是一个团队，讲究的是协作精神，要不得他这种害群之马。 但是他是我从潮州那边挖过来的，要开了他就需要一个合适的理由。 昨晚我找了他谈，打算给他一笔补偿款让他走人，但是他没有接钱，而是提了一个要求，想要跟你进行一番较量，看看谁更加适合留下来。” 说到这里张生财适时的停了，然后点上一根烟看向夏秋阳。 夏秋阳大概能明白张生财的意思，把人家大老远地挖了来，没有一个合适的理由就给开了，的确面子上过不去，于是乎，一场业内技能比拼就成了不错的选择。 “您觉得我的技术行吗？” 他有点不确定，虽然这几天后厨对他的技能很肯定，但是毕竟没有见过大刘的出品。 “夏师弟，你可以把那个‘吗’字去掉了，刘冬至的手艺是好，但是有些过于呆板，没有形成自己的风格，所以一直没什么进步，有些老主顾已经提出了这方面的意见了。” 没等张生财开口，薛应发就抢在师傅前头开口了。 于是夏秋阳不再追问，这种事情上就完了，想要在东风饭店的后厨里讨生活，听张生财的就对了。 人有的时候可以有思想，但是你绝对得服从大环境，否则就是找死。 就像是眼下的刘冬至，话太多恐怕就是太有思想了，以至于别人觉得他过于恃才傲物，膨胀得过分了。 “今晚牛总（饭店老板）的老娘过百岁寿诞，有两个特别的头菜需要认真装饰，一个是‘清汤燕菜’，取福如东海的噱头，一个是‘黄焖通天翅’，取与天同庆的噱头。 你选一个进行构思创作，另一个给刘冬至自己去做，最后由老太太指出哪个更优，你觉得怎么样？” 张生财抽着烟说道。 夏秋阳点头：“刘师傅选了吗，要不让他先选吧！” 做过后厨的人都知道，汤羹类是不容易造型的，需要特别的容器以及思路才行，容器过于繁华就会让盘饰失去作用，相比之下菜肴之类更容易做装饰。 薛应发看了看张生财，两人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赞许，能够把选择机会让出去，恰好说明夏秋阳对自己的技能有着充分的信心，而他俩要的就是这种信心。 第16章 打脸(上) “嗯……那就这样，你们去忙吧，小夏回头认真考虑一下，看看要怎么发挥你的强项。” 夏秋阳点头，这对他来说，无疑是第二次考核，胜出了自然一切照旧，但是一旦输了，就是别人不说，自己都没有留下来的理由了。 回到后厨后，刘冬至正跟几个炒菜的师傅往七楼去，这是吃早餐的时间。 “吆……夏师傅来了啊，一起去吃早餐吧！” 刘冬至热情地邀请，其他师傅看着他微笑，都没有开口。 夏秋阳没有在意，正常地交流，没什么可值得深思的。 那些没开口的师傅他也能理解，毕竟他们跟大刘相处的时间比较长，他俩现在算是要竞争上岗了，也不好表露出喜好和偏向谁。 另外弟弟的话也再提醒着他，‘扒开人性看问题，即便你活成了圣人，也会有喷子存在，那些活成烂泥的人，他也会有舔狗，做人最重要的就是做好自己就行了’。 夏秋阳不是个容易内耗的人，他坚信人生就是和自己较劲，别在意他人跑得有多快，在你的赛道上跑赢自己就行了。 “刘师傅伤好了？” 刘冬至之前是烫伤，休息了十天，今天是恢复后第一天上班。 “嗯嗯，休息了十天，再不回来，饭碗恐怕都要满了。” 对于刘冬至的阴阳怪气，夏秋阳没有接茬，只是面色平静的跟在几个人身后，打算先去吃早餐。 “一起去吧！” 王联茂这时开口道，这是个跟他谈得来的师傅，并没有偏向谁的心思。 中午还是正常的忙碌，因为刘冬至已经到岗，许多事夏秋阳也不好争着去做，不过他却注意观察了他的盘饰出品，的确没啥出彩的地方，用业内的话讲就是死板，没有灵魂。 不过刘冬至似乎对自己的雕刻技艺甚是自信，觉得已经是天花板级别了。 对此夏秋阳心里也不做评价，这就是常言说的自我感觉良好心理在作祟。 中午休息的时候，夏秋阳挂在腰间的传呼机响了，拿起来一看是个大哥大号码，于是去张生财的办公室回电话。 “小夏来了，是有什么事吗？” 张生财看到他进了办公室，以为有什么事情呢，今晚他对夏秋阳可是寄予了厚望。 他特别看好这个复员回来的老兵，不仅雕刻技能超好，为人也勤奋努力，在后厨很得众人喜欢。 “张师傅，我想借个电话用用。” “用吧用吧，这玩意不用拘谨。” 电话回过去之后，才知道是第五白静打来的，对方问他晚上有时间没，打算请他吃个饭。 “呵呵，抱歉啊，我今晚有点忙，下班还不知道几点呢，要不然改天吧？” “我看你就是在故意躲着我，想我一直欠你的人情。” 第五白静不依不饶道。 夏秋阳苦笑：“我说大姐，我跟你能比吗，不工作吃什么，要不然这样吧，明天，明天怎么样，明天我上早班，下午六点就下班了，下班前我给你打电话行吗？” 第五白静这才变换了语气：“那就这么说定了……哎，对了，你到底在哪里上班，到时候我过去接你？” 夏秋阳跟第五白静不算太熟，就没有告诉她自己的工作地方。 “东风饭店，我没告诉过你吗？” “啥……” 对面的声音突然拔高，仿佛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我说小姐，你这一惊一乍的干嘛，耳膜差点都震穿了。” “你个讨厌鬼，你才是小姐，你全家都是小姐。” 第五白静怒斥道。 夏秋阳把电话里拿远了一点，皱眉道：“发啥蛇精病呢，不跟你扯了，我还忙着呢！” 放下电话后，夏秋阳皱眉道：“这富家小姐怎么火气这么大。” “哈哈哈……打电话的是你女朋友吧，叫人家小姐还不跟你急，没有挠你都算是理性了。” 张生财笑道。 夏秋阳突然意识到什么，于是拍着额头尬笑：“呵呵，口误口误，那个张师傅，她不是我的女朋友，就是普通朋友那种。” “嗯……理解理解，男女朋友不都是从普通朋友开始的吗，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不过今晚下班估计会很早，因为饭店晚上不接散客，所以你赴约的话，不用等到明天的。” 夏秋阳想了想，反正下班早了也没啥事，那个年代的娱乐生活相对单调，他回去除了窝在家里看电视就没别的事情可做了，还不如爽快赴约，喝点小酒，然后让女孩还了这个人情。 于是他再次拿起电话，给第五白静打了过去，两个人约好了下班联后系。 下午上班后，就要着手准备晚上的寿宴了，夏秋阳和刘冬至的技能比拼也就正式开始了。 刘冬至果然选择了更容易造型的‘黄焖通天翅’，这是一道实打实的奢侈品菜肴，价格在当时能吓死大多数普通家庭。 所以盘饰的逼格绝对要高，大刘选择的是瓜雕。 夏秋阳看到他的选材，大概率能够估计到他的意图，恐怕就是麻姑献寿那一套。 刘冬至推着推车经过夏秋阳身边的时候，看到他还没有选材就问道。 “小夏师傅打算做什么呢，不会还没立好意吧，笨鸟先飞，我这人手慢，就先去忙活了。” 言语之间的戏谑夏秋阳没有在意，逞口舌之利并不是他的喜好，这种人按在地上狠狠地摩擦，才是对他最精准的教育。 等他走后，夏秋阳去面点房拿了些放凉的馒头，这才去毛菜房领料。 他领的东西有些繁杂，矮身南瓜、长条南瓜、白萝卜胡萝卜等，最后推了半车子的食材。 他没有去酱菜间，而是直接来到操作间开始忙碌。 王联茂看着他掰成块状的馒头疑惑道。 “小夏，用馒头是做什么的？” “哦……王哥，正好你帮我把馒头油炸一下，金黄色稍微老点就行了。” 夏秋阳把放馒头块的小筐放在王联茂身后的出菜案几上说道。 “没问题，怎么还卖关子？” 夏秋阳也站到他旁边的炉灶上，用一口炒锅开始熬白砂糖。 “不是卖关子，这不是还没来得及跟你解释吗，我要给‘清汤燕菜’造型，做个‘寿比南山’出来。” “哦……明白了。” 都是业内资深人士，不需要解释得太清楚，王联茂直接就明白他的立意。 这道‘清汤燕菜’被立意为福如东海，那么相对应的盘饰自然就是寿比南山了。 馒头很快就炸好了，金黄偏重的颜色就是略微有点褐色，跟岩石有些相像。 这时夏秋阳的糖色也熬到了琉璃状，于是他把馒头块倒进锅里，快速地翻炒了几遍，让每块馒头都均匀地沾上糖色才停手。 “你这掂锅的水平可以啊，站过炉子吧？” 王联茂问道，要不然说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夏秋阳的掂锅技能的确是老手。 “在部队招待所站过几年，不能跟你们比，部队的餐饮比不上地方大酒店。” 夏秋阳边说，边把粘好糖色的馒头盛在一个大号的主题餐盘里，雪白的盘子边立刻多了一道微缩版的小山。 “那你做荷王就有些可惜了，回头站稳脚跟了，跟张师傅再说说，没准你的工资还能再动动。” 王联茂压低声音，在夏秋阳耳边说道。 第17章 打脸(中) 夏秋阳笑了笑，这是王联茂释放的善意。也许每个人出门做事，都能碰上几个与自己投缘的人，这跟利益无关，就是纯纯的投缘而已。 “咱们出门就是求财的，这事没什么不好意思的，拿多少钱出多少力，走到哪都没的说。” 见夏秋阳不以为意，王联茂就补充道。 “王哥说得很对，等站稳脚跟了，我再给张总厨提吧！” 这时盘子里的假山已经定型，夏秋阳将盘子端起，放在餐车上说道：“王哥你先忙着，我也要去忙活了，这桌寿宴可是兄弟的考核呢，做不好明天就不用来了。” “去忙吧，老哥看好你呦！” 王联茂给夏秋阳打气道。 酱菜间有刘冬至在工作，夏秋阳直接来到毛菜房，这里案几啥的都不缺。 就在他刚进毛菜房时，勤杂工小鲁却哭丧着脸进来了。 “吆……这怎么跟丢了钱似的，哭丧着脸呢？” 夏秋阳的话让小鲁脸色更加难看：“夏哥，你不知道，那天我就说了句你没动他的刀具，这就给我记上了，今天一上班是啥活都让我干，连几年不动的下水道都让我掏了一遍，真是过分的刻意。” 小鲁的遭遇可以说是因为夏秋阳而起，但是此刻的他却不能为他说什么，因为他自己都前途未卜呢！ 不过他在心里却对刘冬至有了一个直观的了解，这是个没什么善心的人。 一个人是否善良，从他对待比自己身份弱的人的态度中就能体现出来。 对强者尊敬是人的天性，对弱者抱有足够的善意，才是人性最难得的闪光点。 “忍着点吧，找个合适的团队不容易，你现在是学徒期，跟一个技术好的团队很重要。” 夏秋阳只能这么开导小鲁。 “嗯嗯……夏哥，今天你们俩都做雕刻啊，我看大刘刻了个拿着桃子的老头。” 听到这里，夏秋阳有些皱眉。 “你确定是老头？” “确定，不过这次他的雕刻有点不一样，似乎超常发挥了，做出的样子很逼真，很传神呢！” “呵呵……” 夏秋阳不置可否，他对自己的雕刻技艺有信心，听到对方刻的是‘南极老人星’（老寿星）后，心也就彻底放下来了。 原本他还在想自己的‘寿比南山’主题上弄什么献寿造型呢！ 现在倒好了，对方既然选择了‘南极老人星’，那么他就只好选择‘麻姑献寿’了。 老年人过寿在当地叫做上墙，有个认知的习惯，认为‘南极老人星’代表男性，麻姑献寿则代表女性。 牛老太太过百岁寿诞，加上她老西市的身份，不可能不懂这个，从这方面考虑，刘冬至的立意就差了十万八千里，说是南辕北辙都不为过。 不过奔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心里，夏秋阳并不会傻到说破这事，那是缺心眼的白痴。 他的雕刻首先是个用矮身南瓜雕刻的乾坤鼎，用来装张生财的‘清汤燕菜’，取义福如东海。 南瓜盅被他刻上了松鹤延年的立体图画，盖子也做了非常繁复的镂空雕刻，几朵盛开的牡丹将整个盖子遮掩，同时也预示这场宴会的主角是女性。 第二个拼装雕刻是‘麻姑献寿’，一个用长条南瓜雕刻的仙姑，手里捧着一只宝瓶。 麻姑献寿以道教神话中的麻姑为核心元素，她以仙术酿酒为西王母祝寿，成为女性长寿的象征，民间常以麻姑形象表达对女性长者的祝福。 刘冬至舍弃了相对简单易雕刻的麻姑，而选择了面相复杂的‘南极老人星’，不知道是他不懂，还是比较擅长雕刻寿星，还是说他要刻意展示自己的雕刻技艺。 因为牵扯到面部表情的雕刻就会难度倍增，而麻姑献寿雕刻一般是小型人物雕刻，只求立意，并不注重面部表情，所以难度要相对低一些。 一旁的小鲁眼睛都看直了，围着南瓜盅转了好几圈。 “我滴个乖乖，夏哥，你这南瓜盅都成了艺术品了，真是了不得了！” 他的话同样引起毛菜房里几个大嫂的注意，都围过来打量那个刻好的南瓜盅。 夏秋阳没有去管那些议论，随着时间推移，这场寿宴已经到了起菜的环节。 这时候薛应发过来问道：“怎么样阳子，好了没？” 夏秋阳给假山装上用法香做成的最后一棵小树。 “好了……师哥你看下，觉得怎么样？” 薛应发打量了一下整体组装起来的主题餐盘，小鸡吃米似地点头。 “没问题，刘冬至的盘饰已经推到后厨了，这会师傅可能正起菜呢，咱们也过去吧！” 夏秋阳推着推车进后厨门的时候，正好碰上在门口吸烟的刘冬至。 “夏师弟，你这速度可不怎么样啊，一个下午就整一个盘饰，可对不起张师傅给我们的工钱啊！” 对于他的阴阳怪气，夏秋阳只是笑笑：“我一个新人，怎么能跟刘师傅比速度，您可是业内的老艺人了。” 成品消毒完了都用器皿盖着，大刘也看不到夏秋阳的作品，此刻他还沉浸在对自己刻品的自我良好感觉中不能自拔。 今天他绝对是超常发挥，一套雕刻下来行云流水，人物表情细腻传神，是他从来没有发挥过的极品。 不仅他自己觉得超常发挥，就是几个负责出菜的主厨，一开始也觉得今天的雕刻很出彩。 不过所有人都没有发觉，作为后厨的最大boss张生财，看了作品后直接黑了脸，仿佛谁欠他几吊钱似的。 然后就是把作品像是丢垃圾一样，狠狠地砸进垃圾桶里。 这时夏秋阳推着车子进来了，他抬头看向他的推车，然后点头。 “清汤燕菜好了，你的南瓜盅赶紧给我。” 当夏秋阳把主题餐盘放在工作台上后，张生财这才露出微笑。 “很好很好，这南瓜盅雕刻得真漂亮，也跟今天的宴会主角很搭，假山的立意是‘寿比南山’吧？” “嗯嗯，师傅不是说了吗，‘清汤燕菜’立意是福如东海，我就临时起意，用炸馒头、法香……做了假山这个题材。” 夏秋阳解释道。 “嗯，不错不错，这个麻姑献寿也很应景，正合今天的主角，不像有些人，净搞些莫名其妙不伦不类的垃圾玩意煞风景。” 这话明显就是有所指了，刘冬至看着夏秋阳的作品有些震惊，尽管面子上不愿意承认，但是心里的声音却在告诉他，对方的功底远在他之上。 不过对于张生财的话他有些听不太懂，这是说谁呢！ 今晚因为牛总的老娘过百十寿诞，饭店就定制了十桌酒席，根本没有接什么散客。 而且其它宾客酒席也没出啥纰漏啊，难道这说的是自己。这也不应该啊！自己的作品虽说比不上这个新来的，但是绝对拿得出手，绝不是什么不伦不类的垃圾玩意…… 第18章 打脸(下) 张生财说完就开始往南瓜盅里装‘清汤燕菜’。 这玩意从古到今都是中国人餐桌上的珍馐，即便是现在，都没有普及到普通家庭的饭桌上。 究其原因，物以稀为贵是一方面，制作繁复才是最主要的一方面。 它的作用和功效主要集中在养阴，润燥，益气补中，化痰止咳。尤其是女性，可以说是不可多得的滋补上品。 所以它对应的容器一般都很讲究，非容雍华贵不取。 金红色的南瓜盅刻上华丽的浮雕，在气势上更胜普通瓷器，晶莹剔透的燕窝清汤盛在里边，光是颜色搭配都足以惊艳全场。 夏秋阳站在工作台的对面，他的旁边是几个出菜的主厨。 此刻因为没事，所有人都在围观张生财制作靓汤，这对他们来说，这都是难得的学习机会。 夏秋阳正认真的看着，就觉得有人在碰他的胳膊肘，扭头一看，却是王联茂在冲他挤眉弄眼，嘴巴更是往旁边的垃圾桶里歪斜。 他顺着他的意图往垃圾桶看过去，只见一个雕刻得栩栩如生的人物瓜雕躺在厨余垃圾上，显然是才被扔进去的。 张生财到内地已经好几年了，加上他丰富的从厨经验，不可能不注意餐桌上的细节。 人家老太太百岁寿诞，你整这么个‘南极老人星’是上赶着找抽呢，因为这是男性过寿才能出现的玩意！ 随着他的侧头，刘冬至也随着他的注意力转移了一下目光，然后一种如遭雷击的感觉顿时充斥脑海。 每个人对自己亲手制作的东西都印象深刻，尤其是这还是他最得意的一件作品。 看着自己的心血犹如敝履一样被扔进垃圾桶，刘冬至的愤怒可想而知。 “张师傅，你这是什么意思，我的作品怎么会在垃圾桶里？” 张生财这时已经完成了‘清汤燕菜’的制作，并且装盆已经完成，正在安排传菜员将这道靓汤推出操作间上桌。 “因为没用，所以它需要待在垃圾桶里。” 张生财同样怒不可遏地瞪着刘冬至，眼睛似乎都要喷火了。 今天的寿宴，有两个必须认真对待的主菜，一个就是立意与天同庆的‘通天鱼翅’，另一个就是福如东海的‘清汤燕菜’。 结果通天鱼翅都要起菜了，才发现盘饰居然是个‘南极老人星’的人物雕刻。 这让他一下子就麻了爪子，因为主题根本就错了，这还怎么上桌。 食材雕刻都是要时间的，眼下主菜已经要出锅了，让他上哪弄现成的盘饰去。 于是一道价值不菲的主菜，就用了法香、兰花这些现成的食材做了个点缀就上桌了。 这对一个手艺精湛、对成品要求苛刻的大厨来说，绝对是难以原谅的错误，刘冬至自以为是的行为，是对他匠心的极不尊重。 所以张生财一怒之下，直接把刘冬至的瓜雕给扔进了垃圾桶，用以发泄自己的愤怒。 “你……你简直欺人太甚，别忘了，我可是因为你才从潮州过来这脏不垃圾的内地城市的。” 刘冬至因为气愤，有些怒不择言，居然把西市说成脏不垃圾的内地城市。 这泥马的打击面就有些大了，几个属于西市的厨子都面露不善的看着他。 不过这货现在气头上，只想发泄自己的怒火，对别人的不满根本不鸟，因为在东风饭店的后厨里，他只需要忌惮张生财就行了。 “你是我挖过来的没错，我也付出了足够的工钱，但是你扪心自问一下，自己做的事对得起我给的工钱吗？ 今天是老太太过寿，有你这么办事的吗，整个南极仙翁是恶心谁呢？幸亏我扔了，要是上了桌被有心人指出来，咱们这团队还要不要继续在这里做事了？” “南极仙翁怎么啦，我刻地有问题吗？” 刘冬至还没有反应过来，脸红脖子粗地给自己狡辩。 “雕刻本身是没问题，但是今天的主角是老太太，老太太你明白吗，那是女性，猪一样的脑子，还在这啰里八嗦个什么劲。” 张生财恨得咬牙切齿道。 刘冬至这时才幡然醒悟，随即脸色就囧成了猪肝色，自己这是犯了餐桌上的大忌了，主题都整反了还提什么成品优劣性。 “而且你不觉得你今天有些过于敷衍了吗，一个主题餐盘，就在边上放了一个不搭噶的瓜雕，连装饰都懒得做了，这是对自己的作品满意到爆棚了？” 刘冬至此时都要尬死了，他算是资深厨子，犯这种低级错误就是不可饶恕。 见他不吱声，张生财放缓了语气接茬道。 “我们做厨子的，就是伺候人的差使，得摆正自己的位置，有为客人服务的理念，任何可以影响到食客体验感的错误都不能犯。 说白了做事就是做人，没有严谨的态度，怎么能做好事，做好人。” 刘冬至红着脸不言语，也许此刻他只能是这副表情。 “后厨是个讲究团队协作的地方，你恃才傲物，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成天就知道显摆自己那一套雕刻技艺，除了这个，你还做过什么本职工作之外的事情，要知道，咱们是分工不分家的好吧！ 还有一件事，你以为你背地里说的那些不利于团队的话，就没有传进我的耳朵里吗……” 时间在张生财的数落中过去了几分钟，所有人都安静的看着，也许对刘冬至来说，今天的打脸行为是非常有必要的。否则他以后到了新的地方，还会是一副讨人嫌的架势。 这时人事部曹经理面带笑容地走了进来，手里还拿着一个红包。 “张师傅，辛苦了，大家都辛苦了。” 张生财这才收起生气的表情，转而换了一副笑脸。 “曹经理来了，老板有什么指示吗？” “老板提了点意见，说你最近有些懈怠了，‘与天同庆’那么好的菜，居然就弄了点兰花、法香，这玩意小饭馆都能做得出来。” 曹经理只是转达了老板的话，对于张生财来说，却是赤裸裸的打脸。 他有些愠怒地看了刘冬至一眼，包含的意思简直不要太明显。 刘冬至的脸色也更加难看，这都是他的错误。 “不过老太太对刚才的‘福如东海’很满意，尤其是那个寿比南山和麻姑献寿的盘饰，高兴的接连说了几个好字，这不是还特意给了个大红包，说是给制作盘饰的人奖励，让他再接再厉，盘饰是谁做的？” 曹经理扬了扬红包问道。 第19章 一个大红包 张生财尴尬地笑了笑：“老板的批评我虚心接受，这是我工作的疏忽。 至于寿比南山的盘饰，就是你介绍过来的小夏了，小伙子做事很靠谱，我这次真的要好好地谢谢你啊，给我介绍了一个技术这么好的一个小伙子。” 曹经理看着夏秋阳，满意地点头：“不错不错，不枉我给你引荐，以后好好干，张师傅是你们厨师行业的泰斗级别。” 夏秋阳点头：“嗯，多谢曹姐帮我引荐，我会好好努力的。” 曹经理将手里的红包拍到他的胸口：“拿着吧，老太太今天很高兴，红包估计不会少了。” 其他人都是一副羡慕的表情，据说牛总的老娘在旧时代就是名门望族，为人性格开朗，出手阔绰大气，她的百岁寿辰，打赏的红包自然不会小气。 夏秋阳伸手接住红包，看曹经理也是一副想要一探究竟的表情，就打开往里看了看。 当他把十张崭新的百元大钞抽出来时，所有人都惊呆了。 一千块在当时绝不是小数目，那个内地人均两百左右月工资的时候，这绝对不亚于一笔巨款。 “卧槽……小夏的请客啊！” “就是就是，这不是天上掉馅饼吗！” “必须得请客。” 几个站炉子的当场就炸了锅了，都是一样的打工，夏秋阳凭白得到这么一笔巨款，那种羡慕嫉妒根本难以掩饰。 “都回去做事，瞎起哄什么东西，这是小夏的努力得到认可了，工作就要这种态度，认真严谨，踏实谦虚。” 张生财直接打断起哄的人，然后笑着说道：“小夏回头买两条好烟，放在后厨的吸烟区，就算是请客了。” 几个站炉子的立刻收声，这钱是老太太指明赏给夏秋阳的，他们的小心思谁看不出来，无非就是嫉妒的心理作祟。 “对了，张师傅，你怎么会犯这种低级错误，那么名贵的一道主菜，居然用现成的廉价食材就给打发了？” 曹经理准备走时，突然回头问道。 张生财有点尴尬，却无法直接说出纰漏出在哪里，毕竟刘冬至是他的人。 包厨就是这样子，老板可不会去找当事人，只会跟承包人对接。这也是服务行业的现状，食客不会给你什么解释的理由，你就是有非常重要的客观理由也不行，出错就是出错，你得为自己的错误行为买单。 “下不为例，下不为例，我一定引以为戒，绝不再犯这种低级错误。 张生财诚恳地认错，态度要多谦卑就有多谦卑。 这时候刘冬至脸上就更加挂不住了，在人群注意力都在夏秋阳手里的红包上时，悄摸声地从后门出去了。 当晚因为没有其他散客，忙完了老太太的寿宴后，八点半不到，其他人就下班了。 有道是没有不透风的墙，夏秋阳得了红包的事情，当时就在东风饭店传开了。 当他走出饭店大门的时候，一个大手从背后猛地拍在肩头。 “阳子请客。” 强子不用回头，就知道是谁。 “你丫手下轻点，要不然别人以为咱们有仇呢！” 夏秋阳一边揉着肩膀一边道。 “老太太够大气的啊，出手就是一千块，说吧，去哪吃？” 展恒勾住他的肩膀问道，看样子今晚是笃定要宰一顿狠的了。 “今晚不行，明天，明天老地方，把张争利他们都叫上。” 夏秋阳今晚答应了第五白静的邀请。 “咋了，你今晚有事吗？” 展恒疑惑道，在他认为，夏秋阳初来乍到，除了正常上下班，也没有接触过外人，应该没啥大事。 “那个第五白静约我，想要请我吃个饭。” 夏秋阳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实话实说道。 “你丫重色轻友，请吃饭也不叫上兄弟，是想跟她单独交往吗？” 展恒听到这话却顿时炸了。 “你胡说个毛线，才见了不过两三面而已。不过你觉得人家要请我，我带上你这么个拖油瓶合适吗？” 夏秋阳道。 “你只要不是想着跟她单独交往，做男女朋友啥的，就没有不合适的，上次咱们跟她还一起吃过饭呢！” 展恒一点眼力见也没有的追问。 夏秋阳想了想，觉得这货说的似乎也有点道理，他可没想过跟这女孩单独交往或者说谈男女朋友，两个人的身份背景相差太多了。 一个是豪门闺秀，一个就是来自农村的打工仔，三观上根本就不合拍，怎么可能单独交往。 “那你等一下，这种情况我得跟人家打个招呼，要不然会被别人嫌弃的。” 展恒嬉皮笑脸道：“去司机班打电话，顺便问问她，能不能把上次那个闺蜜也带着。” 夏秋阳突然明白，这货的目的恐怕不是为了吃喝一顿，想约第五白静的闺蜜才是真实想法。 随即就想起了上次在夜市摊偶遇的情形，第五白静带了一个跟自己差不多的女孩子，长相似乎也不错。 “我擦，你这货目的在这呢，还说我见色轻友，我看你才是？” “嘿嘿嘿……咱哥们都单着呢，找女孩子不是挺正常的吗！” 那时候的移动电话并不普及，要回电话饭店的座机无疑就是最方便的。 电话接通后，第五白静那带着魔力的声音响起。 “你好，哪位？” “我……夏秋阳，我下班了，想问一下你在哪里？” “嘻嘻嘻……这么生分吗，连名带姓的，我自然在我们家饭店了，我打算请你在我们家大吃一顿。” 听声音第五白静似乎很高兴，夏秋阳就开口问道。 “那个你方便吗？” “啥意思，想借钱吗？” 也许在某些特定圈子里，这种问方便吗就是指经济方面吧！ “呵呵……为什么这么问，我看着挺缺钱的样子吗？” 不过这玩笑话说出去，夏秋阳就有些后悔，跟第五白静这样的豪门千金比起来，自己可不就是缺钱了，还是非常缺的那种。 “嘻嘻嘻，跟你开个玩笑，我今晚打算专门请你，怎么会不方便呢，说吧什么事？” “……嗯，是这样的，我跟展恒在一起，这种好事把他扔下好像不太靠谱，有些重色轻友的感觉。” 对面沉默了一小会，然后笑道：“那你带他过来吧，都是年轻人，没那么多讲究。” 站在旁边的展恒踢了踢夏秋阳的脚，压低声音提醒，让他问对方闺蜜的事情。 夏秋阳瞪了这货一眼，然后问道：“上次跟你一起那个女孩是你闺蜜吧？” 对方明显顿了一下，然后有点语气不善道：“你什么意思，想要约她吗？” “嗯……不是，是展恒让我问的，就是上次咱们夜市吃饭，哪个比较喜欢臭贫的二百五。” 夏秋阳赶忙解释。 第五白静的语气明显好了一点：“哦……是他啊，那我给李莎（白静闺蜜）打个电话吧，至于她有没有空我不就不知道了。” 挂了电话后，展恒一脚踢在夏秋阳的屁股上：“你才是喜欢臭贫的二百五。” 第20章 凭实力单身 打完电话后，两个人勾肩搭背走出保安和司机的共用值班室。 第五酒店和东风饭店就隔了一条马路，两个人打算翻过道路护栏过去。 就在这时，展恒挂在腰里的传呼机响了，他拿下来一看笑道：“是胡小满打来的，他说自己在五楼吃饭呢，问我们下班了没。” “他跟我们老板有关系？” 夏秋阳疑惑道。 今天牛总老娘百岁寿诞就是在五楼设宴，请的都是牛总的亲朋好友和老太太的子侄外甥一类，根本就没有接散客，胡小满能在五楼吃饭，说明跟东风饭店老板有啥关系。 “你还不知道吧？小满的老子是城南工商所的一把手，他给他老子开车，你说他为啥在五楼，不过这货应该是没捞着位置，想跟我们蹭一顿呢！” 展恒说着就准备返回去回电话了：“这tm地没有个大哥大还真是不方便，回头得想想办法弄一个了。” “你是打算叫上他吗？” 夏秋阳问道。 “又没啥正事，多个人怕啥，添双筷子而已，你放心吧，第五老板家大业大，根本不差这点饭钱。” 见展恒执意要带胡小满，夏秋阳也不好再说什么，不过却走向旁边的烟酒商店，打算买两瓶酒带着。 别人请客，自己乌泱泱的带几个不相干的人去，好像不怎么着调，带两瓶酒去赴宴，也就不那么唐突了。 其实这也是朋友间相处，最长情的方式，去别人家赴宴，永远不要相信主人说啥也别带的话，那只是人家的客套话。 民间有句老话，叫做礼多人不怪，大概说的就是这个意思。 当他提着两瓶泸州老窖走出烟酒商店时，展恒和胡小满也走到了路边。 “阳子，你这是干嘛？” 展恒指着他手里装酒的袋子问道。 “卧槽，两瓶泸州特曲，得六七十块吧，赴宴还酒水自带啊？” 同时胡小满也问道，刚才他下楼后，展恒就说了去第五酒店赴宴的事情。 “人情世故不懂吗，非亲非故的人家请吃饭，咱们就腆着脸带着肚子去吃，不怕人家笑话啊！” 结果展恒浑不在意道：“他愿意拿就拿着呗，今天收了一个大红包，都是给这意外之财烧的。” “哦……对了，这事我当时在场，林老太太（牛总母亲）挺高兴的，直接就说奖励一个大红包以资鼓励。” 胡小满突然道。 随即三个人一边议论今天的红包一边往第五酒店走去。 东风饭店和第五酒店作为西市最有名气的两家大酒店，在格局和气势上基本差不多。 不过第五酒店底蕴更深，据说创始人清末就在京城开饭店，属于家族式企业。 三个人进门后，迎宾笑着问是不是夏先生，然后带着三个人往电梯走去。 夏秋阳四下里打量着这个明面上的饭店对手。 从装修风格来讲，第五酒店比东风饭店前卫和奢华一些，员工的精神面貌也要更好一些。 这个从服装啥的都能看出来，而且第五酒店的服务人员应该是经常进行业务技能方面的培训，员工服务理念非常到位。 东风饭店在这方面明显差点意思，究其原因，它经历过很长一段时间的国营性质，尤其是七八十年代的时候，所有饭店的服务都是生硬冷倔，它自然也不例外。 但是其作为西市的老字号，生意却不差事，可能还是因为后厨的厨师团队力量更强吧！ “我们大小姐在‘明月间’等你们，请吧！” 电梯在八楼停下后，迎宾礼貌地说道，并且用手指了指走廊的最里边。 “哎……等下哥们，你们小姐几个人？” 迎宾刚要转身，却被展恒拉住问道。 “本来是两个人，临时来了一个朋友，不过都是女孩子。” 迎宾说着认真的看了看三人，似乎明白了什么似的，然后就再次礼貌地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看着展恒欣喜的表情，夏秋阳有些无语：“你在这瞎几把意淫个毛，人家是请我吃饭的好吧，你当是给你介绍对象呢！” “嘿嘿……一回生，二回熟吗，男女朋友不就是从陌生人发展来的，要是三个女孩的话可说好了，那个叫李莎是我的，你俩谁也别跟我抢。” 夏秋阳看了看胡小满，突然有点后悔的感觉了。 胡小满更是一脸懵逼：“阳子，李莎是谁，这货到底啥意思，在这点鸳鸯谱呢？” “别搭理这二百五，在这自我感觉良好，其实就是自个在哪烧包呢！” 就在夏秋阳要敲‘明月间’的门时，展恒却一个箭步冲到走廊的尽头，从花几上的花瓶里拔了一支作为插花的秋菊出来。 夏秋阳看得想打人，然后装作不认识这货的表情敲响了包间的门。 没人应答，门直接开了，上次跟第五白静一起的女孩李莎站在门后。 夏秋阳刚要开口，一支黄澄澄的菊花就从背后伸了过来。 “美女你好，我是展恒，还记得我吗？” 李莎笑着接过展恒的菊花：“怎么不记得，上次吃饭，就你臭贫的欢实，快进来吧，我们都等了半个小时了。” “哎吆，那不好意思，让美女久等了，真是不应该啊！” 夏秋阳和胡小满都无语了，这货见了心仪的女孩，舔狗的样子简直能跌破下限。 “你怎么还带了酒水？” 第五白静看着夏秋阳手里的装酒袋子，皱眉问道。 “嘿嘿……上门赴宴，空着手不好吧，再说我还带了两个拖油瓶过来，希望你别介意啊！” 夏秋阳尬笑。 “你这带的可不是拖油瓶，分明就是电灯泡，我们大静姐是打算单独请你的，没想到你居然还要带着朋友，要是我没猜错的话，你恐怕还单着吧？” 一个素未谋面的女孩坐在第五白静旁边，有些戏谑地盯着夏秋阳。 “哎吆……这位姐姐还真是慧眼如炬呢，请问您是怎么看出来的？” 夏秋阳也臭贫起来，这女孩说话明显有些责怪他的意思。 女孩面露愠怒：“讨厌鬼，叫谁姐姐呢，人家才二十二，恐怕比你还小呢！” “哦……那是小妹妹了，请问你是怎么看出我单身的。” 夏秋阳嬉笑道。 “哼……因为你有单身的实力。” “啊！” 夏秋阳三个人都为之一愣，这玩意还凭实力，这话得是有多损。 “嘻嘻嘻……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我表妹刘曼，都过来过坐吧！” 第五白静起身笑道。 第21章 细心如发 经过相互介绍之后，六个人在偌大的包间里坐了下来，然后第五白静的表妹，刘曼出去叫了服务员进来，说是可以上菜了。 服务员看了看桌子上夏秋阳带来的酒，然后看向第五白静，似乎再等大小姐发话。 “直接上菜吧，给我们几个上一瓶红酒，一壶热豆浆就行了。” 第五白静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同时安排了几个女孩的饮品。 服务员出门后，将放在门外备餐柜上的两瓶茅台直接拿走了。 不过这一幕正好被去卫生间的胡小满看见，他轻笑了一下没有在意。 也许这就是第五白静细心如发的表现，要是今晚她的茅台拿出来，带着两瓶泸州老窖的夏秋阳又该如何自处呢！ “想请你一次还不容易呢，这都十多天了才请到，架子端得像是国家干部一样大。” 落座后，第五白静取笑道。 夏秋阳撇了撇嘴：“你以为谁都跟你似的无所事事，我要工作上班的好吧，再说了，你不是有我的传呼机号码吗，也不见你打给我。” 夏秋阳的话让正在给李莎献殷勤的展恒有些无语，这货看来是真的想要凭实力单身，对眼前这个白富美一点感觉都没有啊！ “我给你留了电话号码，你怎么不打给我，我是女孩子，不要矜持的吗？” 这时包间门被推开，有服务员开始上菜，夏秋阳不知道该怎么回应第五白静，索性掏出香烟打开，准备抽上一支烟缓解自己的尴尬。 “没看见有女孩子在场吗？” 当夏秋阳给展恒和胡小满各自扔了一根烟后，李莎突然打岔道。 “哦……抱歉啊，我忘了。” 夏秋阳说着，又抽出一根烟递给李莎，并且诚恳的说道。 “大美女，您请抽烟。” 然后第五白静、李莎和刘曼当场就不好了。 “我说的是要抽烟的意思吗，明明是让你不要抽烟的好吧，你这脑回路是不是不太正常啊！” 李莎都给气笑了。 展恒和胡小满憋着笑，他们知道夏秋阳的品性，这货纯粹就是故意的。 “先生，您带的白酒要我给你们打开吗？” 一个上菜的服务员问道。 展恒看了看第五白静，这个主人还没发话，按道理她请客，不得拿出点诚意，上点茅台什么的高档酒吗？ 夏秋阳却不在意，直接让服务员开酒，并且上了三个分酒器，他们一圈战友喝酒，都是每人一个分酒器，自斟自饮，也不存在劝酒一说。 “你们几个美女要不要喝点，泸州特曲也很不错的？” 胡小满看见服务员撤走的茅台的一幕，知道第五白静的用心良苦，所以同样不在意喝什么酒。 “你想做什么，想把我们灌醉吗？” 结果他话音落地，刘曼就嬉笑道。 “啊……可以想着做点什么吗，那太好了，你正好提醒了我，再来三个分酒器。” 对于胡小满的戏谑，众人没有响应，而是第五白静问起了夏秋阳，在东风饭店里是做什么的。 “我就是一个戳锅底的厨子，能干什么，在饭店就是干厨子的那一套？” 夏秋阳反问道。 “阳子可不是一般的厨子，他的雕刻技艺在部队上的全军比拼中还得过特等奖呢！” 展恒插话，同时还不忘给李莎的餐盘里加菜。 听到这话，第五白静的眼睛都亮了。 “这么说咱俩头一天碰上，你就是来东风饭店找工作的？” 上一次吃饭，大家并没有聊太多的有关工作的事情，所以第五白静并不清楚夏秋阳在饭店是做什么的。 还有就是女孩的心里作祟，这货阳光帅气的长相根本不像个厨子。 夏秋阳点头：“那时我刚复员回来没事可做，展恒帮我介绍了东风饭店的差使，结果刚下车就碰上了你被人偷了那事了。” 这话让第五白静有些气恼：“你丫讨厌死了，什么叫我被人偷了，人家还没嫁人呢好吧？” “嘿嘿，我说错话了，是被小偷给偷了。” 几个人听得更加不是味道，这解释还不如不解释呢！ “这句翻过去吧，你们这些人说话不经过大脑。” 李莎笑道。 “怎么成了我们这些人了，打击面有些大了吧！” 胡小满抗议，却没人搭理他。 “那真是可惜了，那时候要是知道你是个厨子，就直接拉你来我们这上班多好。” 第五白静有些唏嘘，有时候有些事就是这么巧合，错过了也就真的错过了。 “呵呵……阳子现在挺好的，东风饭店也不比你们家差，他刚进后厨，就得到了张总厨的青睐。” 展恒道。 夏秋阳点头：“那时候咱们谁也不了解谁，说什么可惜之类的话。而且我现在也挺满意的这份工作的，张总厨给的工钱还不错，对得起我的手艺，而且这边的厨子团伙挺和气的。” 虽然打工不是夏秋阳的目的，但是创业的事情需要一个积累过程，他得先熟悉当地的餐饮风向，让自己赶紧进入状态。 另外创业也需要资金，他复员带回来的钱都交给了老妈，也不好再开口去要，因为那是他当兵八年的回报，算是对过去的一个交代，再说了，老爸已经打算用那笔钱在农村给他盖房子了，再张口去要，没准会被大耳瓜子伺候！ 李莎看向第五白静：“这家伙脑袋没问题吧，后厨还成了团伙了？” 第五白静没接话，夏秋阳这种说话方式有些搞怪，不过她还是比较喜欢的。 “也对，东风饭店虽然跟我们是竞争关系，但是不得不承认，老牛（东风饭店牛总）家生意做得也不错，那你就好好干吧，这样子我们见面还方便呢！” 第五白静并没有因为两家是竞争关系而贬低别人，抬高自己，说明她也是个有格局的人。 这时凉菜上了七八道，众人面前的杯子里也都有了白酒或者红酒了。 第五白静端起一杯红酒道：“今天这顿本来是想单独请阳子的，既然你们俩死皮赖脸赶上了，那就算是有缘了，咱们走一个。” 这话让展恒和胡小满有些脸黑，有这么开场的吗？ 第五白静不管两个人的脸色，用红酒碰了一圈后，就让众人自由发挥，她也拉开夏秋阳身边的椅子坐了下来。 “阳子，尝尝这个云彩卷，是我们后厨徐总的自创菜，很得那些老饕们的赞誉呢！” 第五白静亲自给夏秋阳夹了一片椭圆形的菜品，并且做着该菜品的出处以及口味特点介绍。 “谢谢，我自己来吧！” 被美女无微不至的关心，夏秋阳有些抹不开面子。 对于女孩子接近他并不抗拒，但是这种有些过头的亲昵让他有些不太适应，毕竟第五白静的家世背景摆在那里。 “我说大静，什么时候也没见你这么殷勤地给叔叔阿姨夹过菜啊，这是看上这位帅哥了？” 闺蜜李莎打趣道。 “要你多嘴，我乐意不行吗？” “哦……行……你说什么都行了。” 就在这时，夏秋阳的传呼机响了，他拿起来看了看道。 “白静，你的大哥大借我用一下。” 电话是个座机，回过去之后，夏秋阳听得有些皱眉。 第22章 ‘三叉戟\\＼’和\\‘三塔家＼\\’(上) 电话那头是带着委屈声音的伍秋叶。 “咋了叶子，怎么还哭了，出什么事了？” 夏秋阳问得有些大声，在座的朋友都停下了手里的事情看向他。 “在西市我没有其他熟人，只能打给你了。” 伍秋叶带着哭腔的声音让夏秋阳有些着急。 “别哭、也别慌，慢慢说什么事，在西市你找我就对了。” 展恒和胡小满都竖起耳朵听着，伍秋叶他们是知道的，天天在小树林夜市烙饼卖，他们几乎每次去都会光顾她的生意，一来是油饼的确好吃，二来是她的性格比较喜乐，大家都愿意接近她，还有一个就是展恒之前一直在瞄她。 “我把人家的车给撞了！” 伍秋叶的声音继续传来，夏秋阳赶紧打断问道：“你怎么样，受伤没有，要不要紧？” “我没事，那人说要三千块赔偿，他还……他还……” 伍秋叶话还没说完，夏秋阳就炸了：“他还怎么啦，他打你了吗？” “……没有，他推我……推我……胸了。” 虽然伍秋叶的‘胸’字说得很清，但是几个大小伙子都听到了。 “好了别说了，你在哪里……我马上到。” 推胸两个字不啻于平地惊雷，那是个女孩子，被推胸还能有个好，指定是遇上色狼了。 在场的三个大小伙子立马直观地认为，伍秋叶是碰上色狼了，此时夜里十点多，一个女孩子孤身返回，不由得人不往那方面想。 第五白静、李莎和刘曼也听得有些焦急，不管认不认识伍秋叶，同为女孩子被袭胸这种事情怎能不义愤填膺。 “我在王家堡的桥头上。” “好，我们马上到！” 夏秋阳一边打电话一边起身。 “我去开车。” “我也去。” 第五白静立马起身去开车，她的闺蜜李莎也起身说要一起去。 “你问他撞的是什么车，车主多大年龄。” 展恒跟在夏秋阳的屁股后头提醒道。 这也是必要的提醒，几个人心里得先有数，看看伍秋叶撞的是什么车，心里也好有个预估。 “我不认识，应该是叫‘三叉戟’吧！” 伍秋叶的话让几个人都有点懵逼。 “卧槽……你老乡够牛的啊，飞机都敢撞，她怎么做到的？” 胡小满开玩笑道。 夏秋阳也是听得想笑，不过这档口却没心情笑出来。 “叶子、你别慌，那车有啥明显标记没。” “我不敢过去，那个人很凶很可怕，也可能是叫啥‘三塔家’吧，我不认识车标。” 伍秋叶一个农村丫头，自然不认识什么车标了。而且那个年代街面的小汽车也不是太多。 “她可能是想说桑塔纳吧，哪有什么三叉戟或者三塔家汽车的。” 胡小满简单分析道。 不到二十分钟，一辆丰田皇冠和一辆大红色桑塔纳就开到事故现场。 路边的商店窗口，伍秋叶左顾右盼地站在那里，颇有些无助的感觉。 一个农村丫头，孤身一人，在这座迅速觉醒又充满欲望的陌生城市里打拼，安全感对她来说就是奢望。 事故发生后，她能想到的第一个人就是夏秋阳，当看见他急匆匆下车的一幕，女孩的眼睛顿时湿润了。 “别哭别哭，万事有我。” 夏秋阳的话让伍秋叶顿时安全感满满，连带着他在自己心里的形象也骤然间拔高了许多。 “就是，哭啥，有事说事，那个二百五真的摸你胸了吗，看我不锤死他？” “就是，泥马的……讹人也不是这么讹的吧，一个破桑塔纳蹭一下就要三千块，想钱想疯了吧？” 展恒跟胡小满直接就开始撸袖子，嘴里不干不净准备干仗了。 “别动手，先过去看看。” 这时第五白静和李莎各自也下了车，看这俩货准备动手就劝阻道，于是几个人走向不远处的黑色桑塔纳轿车。 伍秋叶看了看夏秋阳，这才壮着胆子跟着。 黑色桑塔纳里边的人正在用大哥大打电话，那时候能够拿着这玩意的绝对是非富即贵，黑色桑塔纳也是身份的象征。 几个人过来的时候，这男人站在车前，看到他们下车后才坐进车里，估计是看到丰田皇冠和几个人高马大的家伙有些发怵了。 第五白静指了指黑色桑塔纳的车前，保险杠上有点掉漆，应该是被三轮车的车厢撞上的。 夏秋阳用手指摸了摸，并没有多大的坑洼，应该只是掉漆了，心里顿时有了主意。 于是走上前，用手指敲了敲车窗，示意对方把车窗摇下来。 “叶子过来，刚才咋回事，你跟我们说一下。” 夏秋阳说话的同时，把伍秋叶拉到车前问道。 王家堡村子地势较高，通往村子的小桥是个坡地，人力三轮车拉着两三百斤的土质炉子，上坡时有些吃力，碰巧当时有辆自行车从三轮车前经过，伍秋叶一停顿，三轮车就蹬不上去了，于是车子原地倒退，正好顶在跟上来的黑色桑塔纳轿车上。 司机下来一看是个蹬三轮的乡下女孩子，然后就说车掉漆了，需要开到修理厂整个喷漆，费用最少要三千块。 伍秋叶摆摊小半年了，刨去费用加起来也没有两千块，上哪里给他弄三千块去。 其实以女孩的农村人见识，也许一两千块还就真的给了，那时候的桑塔纳二十几万，绝不是她一个农村女孩敢想的。 毕竟农村的一个万元户，在她眼里都是需要仰望的存在。 用现在人的话讲，就是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 结果事情就出在司机的黑心肠上，看她是乡下人，就想着讹她一笔，结果伍秋叶拿不出钱来，他想着推搡一下吓吓她，好让这个村妹麻溜地拿钱，这才有了摸胸（推胸）一说。 被推搡后，伍秋叶有些怕，于是就提出给家人打电话，也幸好夏秋阳之前给她留了传呼号码，要不然她真的就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听到这里，夏秋阳敲窗的力道大了点：“我说哥们，你先下来咱们好好说说，你要的三千块着实有点多了。” 另一边展恒用拳头野蛮地砸着车窗。 “你丫给老子出来，今天不把你屎打出来算你有种。” 而车前的胡小满在地上左顾右盼，分明就是在找趁手的家伙式，司机坐在车里都快吓尿了。 第23章 ‘三叉戟\\＼’和\\‘三塔家＼\\’(中) 看样子是要偷鸡不成蚀把米了，这三个叫嚣的家伙一个个脸红脖子粗的，一看就是酒喝大了的架势。 司机下意识地认为，自己下了车要是说不出点什么，恐怕今天栽的就是他了，搞不好被胖揍的可能都有。 这时李莎的红色桑塔纳动了，居然无比默契地将车堵在了黑色桑塔纳前头。 “你们别乱来啊，大不了我不要赔偿了。” 司机把车窗摇下来一条缝说道。 “乱来，这是法制社会，谁敢乱来，我们这些乡下穷鬼还没见过桑塔纳呢，掉了绿豆大一点漆皮，就要三千块钱，你是欺负我们是乡下人呢还是在‘耻笑我国无宝’呢？” 这个‘耻笑我国无宝’来自西游记片段，就是猴哥跟某国王王妃斗宝的时候，当时王妃说了一句敢笑我国无宝的话，被夏秋阳的几个战友引用成了小看我们没人这个噱头，当然了，这也只有夏秋阳的一众战友才懂。 他的话让司机直接懵逼了，这个‘耻笑我国无宝’他实在是没听懂。 “你赶紧下来说事，否则咱们谁也别走了。” 胡小满终于找了块板砖，拿在手里掂量着叫嚣。 司机更不敢下车了：“你们别乱来，否则我打电话报警了。” “报警，你倒是赶紧报呀！” “泥马的……一个大色狼，猥亵妇女还敢报警，你今天要是不报警，我就自己报了。” 夏秋阳举了举手里的大哥大，刚才急着安抚伍秋叶，大哥大还没来得及还给第五白静呢，正好用来扎势。 里边的司机彻底慌了，本想着欺负一个没见过世面的乡下女子，讹几个钱了事。今晚他可是输了几百块，能挽回点损失更好，实在不行在这乡下女孩身上占点便宜也行。 哪知道人家背后居然还有人，这又是丰田皇冠又是桑塔纳的，显示身份的大哥大也不缺，分明就是踢到铁板了吗？ 要说报警这话，他还真的不敢，因为他有过猥亵妇女被教育的经历，这要是真的报警了，倒霉的绝对是自己。 “你出不出来，不出来我可砸了，这一块前挡风玻璃，说三千块可能还差不多。” 胡小满举着板砖，作势就要砸下去。 那时候的西市可不像现如今，到处都有监控摄像头没有死角。天黑了以后，许多黑暗的角落都成了灰色地带，尤其是城中村这种地方，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 “别别别……别砸，几个小兄弟，你看这样吧，这女孩也没受伤，反而是我蒙受了损失，我也不要赔偿了，咱们各走各的，你们看怎么样？” 司机说着，从车窗里递出来一包拆开的‘中华’牌香烟。 展恒接过来香烟，看了看夏秋阳道：“看样子是个大款呢，软中华这烟我们可抽不起。” “先别砸，有话好好说，咱们都是文明人。” 夏秋阳假模假式地阻止了胡小满。 他自然明白展恒的意思，伍秋叶没有什么实际损失，之前的推搡说成摸胸有些牵强，其实就是他们几个主观的给想成袭胸了。 眼下这家伙见事不可为，有私了的想法，最好是见好就收了，否则真的闹大了，时间上谁也耽搁不起。 “那就说说吧，我妹子被你吓得不轻，你打算怎么补偿她，别说你是不小心摸到她的，这话恐怕你也不信吧？” 夏秋阳皮笑肉不笑的说道。 “我真的没故意摸她，就是不小心碰到了那里，你说怎么赔偿吧？” 司机死不承认，这玩意要是承认了，不挨一顿大型胖揍才是见了鬼了。 他也是认清了事实，今天要是不出点血，恐怕是真的走不了了，这几个家伙一看就不是什么善茬。 而且看这些人的架势，也不是缺钱的人，恐怕就是需要自己摆明一个态度而已。 “那个兄弟，你看这样子好不好，我出三百块给这个妹子，我的车子也不要她赔了，咱们各自离开可好？” “不行，你当是打发要饭的呢，我对象被你摸了，绝不能这么便宜。” 展恒却不干了，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还叫嚣着要从胡小满手里抢板砖泄愤。 夏秋阳差点没憋住笑出来，这货什么品性他门清，以前在部队就是个混不吝，没理也能讲出几分来。 伍秋叶脸颊瞬间就红了，自己啥时候成了这货的对象了，这也太能胡诌了。 “五百，我这里只有五百了，今天打牌输了五六百，身上真的没钱了。” 司机哀求道。 夏秋阳颇有些不屑道：“要不是看我弟妹累了，我真要跟你在这好好的掰扯掰扯。” 这话让车里的司机如蒙大赦，麻溜掏出钱包抽出里边的所有百元大钞，从车窗上递出来。 “那就这样了，几个小兄弟，咱们山不转水转了。” 这话虽然有些威胁的意思，但是几个老兵才不会在乎他呢！ “老哥们，现在是法治社会，别想着威胁我们，哥几个都是老兵，才不在乎你有什么背景，也别想些欺负那些弱势群体，你绝对猜不到，谁的背后站着谁，也许你看不上眼的乡下人，根本就是你惹不起的存在。” 夏秋阳拍了拍车窗道。 司机看他接了钱之后，打着车子也不接话，李莎则默契地将车子开走，让他顺利离开。 “哈哈哈……” 黑色桑塔纳刚离开，第五白静和李莎就忍不住笑喷了。 “你们几个货跟说相声似的，好像排练过的，这事肯定没少干吧？” 第五白静指着夏秋阳等三人道。 “别胡说，我们都是老兵，可以用自己的党性发誓，这种害群之马我们是见一个收拾一个。” 夏秋阳臭贫道。 今晚的事绝对有些喜剧性，对伍秋叶来说，这虽然算不上一个美妙的夜晚，但是也绝不会觉得很差，因为夏秋阳在她打电话后，第一时间就抵达现场，让她心里似乎都有了归宿一样，那是一种满满的安全感。 “就是，敢随便乱摸女孩子，绝对得给他涨点记性。” 展恒这句再次让伍秋叶脸红，这货今晚可是说了好几次她被摸的话，脸都丢尽了好吧！ “那是推搡……不是摸，你别乱讲了，人家女孩很难为情的。” 第五白静呵斥道。 “口误口误，对了叶子，你怎么这么晚还蹬三轮车回去，回头我给老班长说一下，晚上收摊后，把三轮车放在他那里就成了，别这么晚还来回蹬三轮车了，也不安全。” 第24章 ‘三叉戟\\＼’和\\‘三塔家＼\\’(下) 展恒的话提醒了夏秋阳，于是接茬道：“就是的，这事回头跟老班长说一下，叶子这么晚收摊的话，来回真的挺不方便的。” 夏秋阳说着，将手里的五百块钱塞进伍秋叶的围裙口袋里。 “阳子，这钱我不能要，你拿着请大家吃个饭、买点烟酒吧！” 伍秋叶赶紧拒绝，今晚她能够不赔钱已经是万幸了。 夏秋阳笑道：“他们的事你不用管，需要承担人情的是我，这钱你拿着吧，就当是被摸得赔偿了。” “你那死德行，都说了那是推搡了，你还乱说。” “白静，李莎，今晚的事情哥们谢了啊，没有你们的车子撑场面，这事没准还真的要撸袖子干仗呢！” 夏秋阳看向第五白静和李莎，认真的道谢，今晚人家请客，饭才吃到一半，就都给拉到这里了。 “谢什么，今晚损失的可是你自己，我让人安排了丰盛的大餐答谢你，是你自己没口福的。” 第五白静笑着打趣，然后问其他人的意见，看要不要回去接着吃饭。 夏秋阳看了看传呼机的时间，已经都快十一点了，于是打消了接着回去吃饭的想法。 “今晚就算了吧，都十一点了，明天晚上小树林，我请客，怎么样？” 夏秋阳说话的时候看着第五白静，今晚的行为无异于放了人家鸽子。 “我无所谓，什么时候都有空。” 第五白静说着看向自己闺蜜：你呢，有空就一起，大家这么聊得来，多交流交流也没坏处。” 她说话的时候刻意看了看展恒，这货今晚对李莎殷勤得有些过头，而且李莎似乎也没有拒绝。 “那能不能明晚把那个刘曼也约一下。” 这时胡小满殷切起来，凑近第五白静问道。 来事故现场的时候，刘曼没有跟着来，毕竟她跟这些人不熟。 第五白静笑眯眯地点头：“你这是看上我表妹了，没问题，我明天带她一起去。” 事发地点在王家堡的村外，众人告辞后，夏秋阳就帮伍秋叶推着三轮车返回村里。 “阳子，那两个女孩是谁呀，长得挺漂亮的？” 伍秋叶走在三轮车后边问道，刚才她可是看得很清楚，夏秋阳似乎跟其中一个女孩子走得挺近，这让她心里有些异样，总之就是不太舒服，纵是知道那女孩也是来帮忙的，也不改变不了那种不舒服的感觉。 “一个是朋友，另一个是她的闺蜜，就是很好的朋友。” “哦……你这货走到哪里都有女孩子一大堆。” 伍秋叶太了解这货了，从小到大他的身边都不缺女孩子。 夏秋阳回头看了看黑暗中的女孩，有些没好气道：“你这是啥话，我就那么招女孩子喜欢，那我为啥到现在还单着呢？” “那是你没打算找，对了，那个一凡呢，你俩不是都已经谈婚论嫁了吗？” 伍秋叶作为夏秋阳三发小之一，自然知道他跟赵一凡的事情，只是这货的心思从来没有在自己身上过，所以也就不往那方面想。 当然了，这也是她嫁为人妻的根本原因，毕竟自己就是剃头挑子一头热。 夏秋阳听到这话就觉得蛋疼的不行，现在他还没想好要怎么处理跟赵一凡的关系，毕竟女孩一直等着自己呢，再怎么说都得有个交代不是。 “你听谁说的，我们都谈婚论嫁了，我自己怎么不知道呢！” “你别不承认了，村里说这话的人不少呢！” 夏秋阳停下脚步转头：“我家跟她家的情况你不是不知道，我刚回来那天，我爸差点打死我，我现在还纠结着呢！” 说到这里，两人都沉默了一会，然后走在前边的夏秋阳突然就笑了。 伍秋叶有点莫名其妙，于是紧走几步跟上他的脚步问道。 “你突然傻笑什么？” “……嘿嘿嘿，我在想刚才的事，你到底咋想的，之前我问你撞的是什么车，你说是三叉戟，你知道三叉戟是什么玩意吗？” 夏秋阳想起这茬就想笑。 “我哪里知道什么车，就好像听人说叫啥三叉戟还是三塔家的。” 伍秋叶认真的语气让夏秋阳差点笑得背过气去。 “哈哈哈……你笑死我了，三叉戟那是飞机，好嘛，也真有你的，骑个人力三轮车，居然能撞上飞机，亏你想得出来这名字。” 夏秋阳一边说一边笑，眼泪花子都流出来了。 “啊……是飞机啊，那还真是闹笑话了，你那些战友不会笑话我吧？” “不会笑话死是真的，半死应该差不多吧！” 这事在后来就成了伍秋叶过不去的坎，但凡夏秋阳几个战友遇到一起喝酒，就会有人拿她打趣，说她的车技高超，都能够撞上飞机了。 伍秋叶觉得有些尴尬：“这笑话闹的，骑三轮撞飞机，还能不能行了。” 送伍秋叶回家之后，夏秋阳自己返回租住屋里休息，因为第二天是他的早班，需要六点赶去上班。 早班的班长是王联茂，这是个给他释放了足够善意的当地厨子，为人和善没架子，夏秋阳也挺喜欢和他一起上班。 关中地区的早餐离不开面食，这是当地人的习惯。 早上不是包子就是油条，又或者豆腐脑葱花饼，也可以是胡辣汤、杂肝汤这种重口味的汤羹，总之就是跟面有关的吃食。 东风饭店的早餐还兼杂酒店的延伸业务，就是为客人提供早餐，所以早餐的品类格外丰富。 夏秋阳最喜欢的就是面点房的龙眼包子，这是结合了粤式早茶的风味，馅皮宣软，肉馅鲜香，也是东风饭店早餐的一个特色小吃。 因为目的性明确，以打工为翘板，夏秋阳格外注意饭店的特色小吃。 这玩意只要有特点，口味独到，就不愁卖不出去，所以他特别留意几个面点师傅的操作流程。 加上本身够勤快，又有眼力见，几个老师傅对他也是不吝传授精髓，从拌馅到和面，无不手把手教授。 为了快速掌握早餐技术，早班上了一个礼拜后，夏秋阳又请示张生财，连续多上了两个礼拜的早班。于是饭店的一套早餐品类、操作流程都悉数掌握。 伍秋叶出事后的第二天，原本约好的小树林吃饭之约，因为展恒随牛总出差去了香港而暂时放弃，说是等他回来后一起。 这天早班结束后，薛应发告诉夏秋阳，这个月他有两天假可以休，后厨给工人的轮休是每个月两天，不过不定时，什么时候不太忙了就可以提出申请。 眨眼间已经上了一个多月时间的班了，夏秋阳正打算有空回家一趟，把自己在西市的情况跟父母说一声，也好让他们别为自己担心。 另外一个月八百块的工资，绝对可以让父母高兴一下。 而他自己也得抽空跟赵一凡说说两个人的事情，老这么拖着，对谁也不好。 第25章 小子、自信点 于是当天下班后，夏秋阳去城里的回民街给父母买了些腊牛肉和德懋恭的点心。 这两样东西在当时的西市人来说，算得上是硬通货，价格也相当不菲，不是逢年过节，一般人都舍不得买。 回到租住屋后，腰间的传呼机响了，一看是个大哥大号码，心里便知道是谁打来的。因为当下他的朋友圈里，有大哥大的就第五白静和张争利两个人。 在村口找了个ic电话回过去，果然是第五白静打来的，对方问他有空没，想请他去夜市摊坐坐。 对于第五白静这个女孩，夏秋阳的感觉有些复杂。 这女孩虽然出身豪门，却没有一点富家小姐的架子，为人开朗和善，对身边的人也足够坦诚热情。 尤其是对自己，有点热心的过头，总是三天两头地呼他。 其实女孩的刻意接近，夏秋阳看得出来，奈何两人的身份悬殊太大，他不敢轻易接近，于是就形成了他有点躲着她的感觉。 “那行吧，一会我过去接你。” 电话里，第五白静说道。 “不用接了，就几站路接啥接，我走着过去就行了。” 夏秋阳以路程不远推辞。 “阳子，你这么端着就没意思了，总觉得你在躲着我。” 第五白静变得有些冰冷的语气让夏秋阳有些牙疼。 “没有的事，你又不是母老虎，我干嘛要躲着你。” “你给我死一边去，你才是母老虎，给老娘在村口等着。” “卧槽！” 第五白静的桑塔纳是大红色，九十年代初的时候，这玩意二十多万的价格绝对可以劝退大多数家庭。 上了车后，第五白静把驾驶台上的两条烟往副驾一划拉。 “拿去抽吧，别人给我爸的，他不缺这个。” “这怎么好意思，别人给你爸的，我又不是你爸。” “你……你个死德行，就知道臭贫。” 第五白静一边怒斥，一边用长指甲掐夏秋阳的手背，晶莹剔透的指甲上似乎充满了慵懒的气息。 “嘿嘿……别掐别掐，跟你开玩笑的，这烟可不便宜呢，我怕给我惯出毛病了，以后其他烟抽不惯就麻烦了。” 夏秋阳看着两条中华烟戏谑道，这玩意一般打工人还真的抽不起。 “就知道臭贫，我爸只抽骆驼牌，这种烟都让他送人了，我看你似乎抽烟没什么固定牌子，就想着送你了。” 夏秋阳烟瘾不大，也没有啥固定牌子，说白了就是不讲究，也没有实力讲究。 “那哥们谢了啊，今晚怎么想起吃夜市摊了，你这种大小姐秉性，应该很瞧不上这种野路子的。” 听到这话后第五白静瞪了这货一眼：“你给我好好说话，谁大小姐秉性了？” 女孩带着怒意的语气让夏秋阳有些头皮发麻。 “嘿嘿……我开玩笑呢，别介意。” “哼……我最烦别人叫我大小姐了，对了，明天有空吗？” 这话说完，不等夏秋阳开口，女孩就接茬道：“算了，当我没问，你不是上班就是上班，应该也没啥空的。” “这回你倒是说错了，我明天休假，正打算回家一趟呢，眨眼上班已经一个多月了，回去跟我爸妈说一声，要不然他们还不知道怎么为我担心呢！” 第五白静扭头看了一眼：“有安排就算了，我也没啥正事。” “你有啥事就说呗。” 夏秋阳看女孩欲言又止就问道。 “我打算去复健路转转，上次被小偷盯上，让我都有阴影了。” 复健路是西市最大的服装批发市场，几乎所有西北五省的前沿时髦服装都是从这里中转的。 当地人有事没事就喜欢到这里瞎转悠，尤其是爱美的女孩子。 夏秋阳知道女孩的心思，她们这种身处豪门的女孩，买衣服就跟吃饭喝水一样随便，完全不像自己这个阶层，只会因为需求才会购买。 于是也没有接话，而是转移话题问起了第五酒店最近的生意。 “你问这个干嘛，咱们分属于不同的阵营，这个问题就免了吧，我是不会告诉你的。” 第五白静直接给了他一个白眼。 “你太敏感了，我现在只是一个荷王，毛作用都不起，就是问个闲话而已。” “怎么才是荷王，按说你做了七八年了，怎么着也是个正经主厨了啊！” 第五白静从小接触饭店，自然熟悉厨房的一切明细。 夏秋阳笑道：“我刚复员回来，在西市举目无亲，能先安顿下来就已经不错了，过完这个春节后，师傅可能就会安排我上炉子了。” 他这话倒是不假，薛应发已经给他透露过，让他多带带打杂的小鲁，让他尽快上手接替荷王的工作，年后就会安排他站炉子。 做荷王跟站炉子的主厨可不一样，荷王说白了还是打杂的，站炉子不一样，是正经大师傅，工资待遇都不在一个层次上。 “那就恭喜了，如果不行的话，来我们饭店也行，他们给多少钱我就给多少钱，这个主我还做得了。” 夏秋阳没想到第五白静会这么说，也不在意。 “后厨都是团伙作案性质，我去了还得重新融入，不划算。” “你这人说话有毛病，人家那是团队协作性质，怎么到你嘴里就变味了。” 第五白静没好气道。 “嘿嘿……哥们没文化，口无遮拦不行吗？” “行，怎么不行，你要拿无知当个性，谁也拿你没办法，对了，你怎么回去，到你们村里有公交车吗？” “这话问的没毛病，我们那还真的没有公交车，不过长途汽车也挺方便的，才两块钱车票，就是拉不满人在城里转圈挺招人烦的。” 第五白静突然看向夏秋阳：“你会开车吗？” “会，刚参军就学会了，在部队上开过大解放（卡车），不过驾照还没来得及更换。” “嘻嘻嘻，想不想扎个势？（嘚瑟的意思）” “啥意思？” “我明天也没啥正事，我的车给你开回去，要不然我送你回去也行。” 都是年轻人，爱慕虚荣似乎并不是个例。 夏秋阳的确有些意动，而且他灰溜溜地提前复员，也需要个雄起的噱头。 “可以吗？” 夏秋阳心里有些没底，桑塔纳这玩意在当时是名副其实的奢侈品，农村一年都难得看见一次。 村里的李二狗开着派出所的夏利车，一回村就招的一群小孩子围观，就是大人也有看热闹的。 “嘻嘻嘻……小子，自信点，把那个‘吗’字去掉，这车明天给你开了。” 第五白静大咧咧道。 这车是她二十五岁生日，老爸送的生日礼物，平时也不怎么开，现在还是全新的。 某人美得大鼻涕泡都要流出来了：“的嘞，正好我灰溜溜地复员回来，村里人背地里还不知道咋编排我家人呢，开你的车回去好歹挣回点面子，也好让我以后回村里没压力。” 生活就是这样，你永远不知道，那些对你微笑的人，背地里对你抱有多大的恶念。 你要是倒霉了，想着看你热闹的人能排着队呐喊。但凡你做出点成绩，那是对身边人的暴击，他们可以允许陌生人一夜暴富，却见不得熟悉的你比他们好一点点…… “瞧你那点出息，你复员跟村里人有个毛关系，做人只要做好自己就成了，管他人怎么看你，用在乎别人的眼光，那叫活得不自信。” “话是没错，但是我父母生活在农村，用免不了别人说三道四吧，我当志愿兵时，全村人都羡慕得一塌糊涂，现在却突然回来，打听着想看热闹的人能排着队来。” 夏秋阳是地道的农村孩子，自然知道农村的现状。 “以后想回去了跟姐说，这车就给你开，就当是面子工程了。” “嘿嘿嘿，那就谢谢姐了，您可真是贴心，以后谁要娶了你，那是祖坟上冒烟了。” “那死德行，就知道臭贫。” 第26章 女人的直觉 小树林夜市外，夏秋阳把一条中华烟夹在腋下。 “白静，这烟就真的送给我了？” “看你那小气样，都说了给你的。” “嘿嘿，我打算送老班长一条，叶子的三轮车放在人家这里，好歹意思一下，礼多人不怪嘛。” 其实人与人之间的相处，大抵就是基于一种利益的等价交换，最不济也是相互提供的情绪价值对等，否则根本就长久不了。 伍秋叶从那次事件之后，由夏秋阳的战友强子出面，给烤肉店的老班长打了个招呼，后来她的三轮车就放在烤肉店里，对她来说绝对是提供了巨大的便利。 当时说的请客一直因为人凑不齐没有成行，所以夏秋阳才会这么说。 “已经送给你了，怎么安排是你的事，走吧，他家的烤肉的确有特点，我吃了一次就喜欢上了。” 烤肉摊前，夏秋阳把中华烟拍给老班长。 “哎吆……阳子，这是发什么神经呢，抽这么好的烟。” 老班长笑道，手上也不推辞，直接把烟扔给一个跑腿的伙计。 “一个傻白甜朋友送的，分你一条，有福同享吗。” 夏秋阳话音落地，就被第五白静拧住腰间发力。 “你个死样。“ 对于女孩的发泄，这货没有反应，而是对着老班长继续道：“另外我朋友的三轮车放在你这里，少不了打扰你推出推进的受麻烦。” 伍秋叶的烙饼摊收的早，老班长的烤肉摊收的晚，这就要麻烦人家收拾完再给推进去，所以少不了麻烦老班长的人。 “前半句我接受，老哥爱交你们这些朋友，你能叫我一声老班长，就不是外人，后半句就有些像是放屁了，这么说的话，烟你就拿走。” 老班长板着脸说道。 “嘿嘿嘿，兄弟说错话了，这事咱就揭过去了，给我来一把肉一把筋，再来几串羊腰子，花生毛豆各一盘。” 夏秋阳赶紧道歉认错，老班长为人有些豪横，见不得做作之人。 “阳子来了，今天怎么这么早？” 没过多久，伍秋叶端着一个盘子过来，这是有人吃烤肉喝酒，点了她的油馍解酒，让她送过来的。 “哦……叶子，我今天早班，明天休假，打算过来喝几杯，你忙不忙，不忙的话过来谝一会。” 夏秋阳大咧咧地问道。 两个人虽然住在一个城中村，但也不是经常见面，因为夏秋阳上了几个礼拜早班，回来的时候伍秋叶都出摊走了。 伍秋叶看到夏秋阳身边的第五白静，脸上的笑容顿时就僵了一下，然后被她迅速掩盖过去。 “白静也来了，我那边离不开人，你们吃你们的，不用管我，一会我来买单就行了。” 伍秋叶笑着说完就离开了，她的生意就她一个人，脱不开身也是常态。 等她走后，老班长走了过来，把花生和毛豆放下后问道。 “最近展恒怎么没来，十几天都没看见他了？” “跟老板去香港了，都二十多天了，可能快回来了吧，对了，最近强子和争利过来没？” 夏秋阳打开一瓶啤酒递给老班长问道。 “争利昨天还过来了，他现在跑出租，经常路过这里，强子倒是没过来，听他说最近瞄了个挣钱的门路，给别人上门做酒席呢，一次能挣几十上百块，对了，他留了个传呼号给我，让我给你们几个传一下！” 老班长说着起身，去吧台里取出纸笔，写了个传呼机号码。 “那倒是个好差使，他的手艺不赖，做这事没问题。” 强子不仅是夏秋阳战友，还是部队招待所的同行，不过比夏秋阳早回来几年。 他和老班长说话的时候，第五白静就安静地听着，时不时拿起一串烤肉，嘟着小嘴吹着吃，一副乖宝宝的模样。 “要不来瓶白的？” 一瓶啤酒喝完，老班长突然问道，现在天气已经转寒，北方步入寒冬，夜市摊的人也越来越少了。 “行啊，啤酒喝得肚子胀，给冷的不行，白静，你要不要也喝点？” 当时并没有酒驾一说，只要自己觉得没事，喝酒开车也没人管。 “还是不了，这几天不能喝酒。” 第五白静拒绝了夏秋阳的提议。 “咋了，来大姨妈了？” 夏秋阳的胡说八道立刻招来第五白静的白眼，然后趁老班长去拿白酒的时候，突然低声道。 “你老乡对你有意思了。” “啊……你胡说八道什么东西，我们是发小，算是哥们，有跟哥们搞对象的吗？” 夏秋阳一本正经道。 “哼……你就是粗心大意，我是女人，自然能够感觉到她的敌意。” 第五白静认真道。 “你啥意思，是觉得她在吃我们俩的醋吗？” 夏秋阳有些意外，他可不觉得伍秋叶对自己有那方面的感觉，毕竟她早在几年前就嫁人了。 “绝对是，女人的第六感很准的。” 女孩特别笃定。 “你瞎几把说，咱俩又不是情侣，她吃的哪门子醋，不是乱弹琴吗？” “你讨厌鬼，说话粗鄙得紧。” 第五白静在桌子下狠狠地踩了一下夏秋阳的脚，埋怨他说话粗鄙。 这时伍秋叶去而复返，端着一盘自制的油馍。 “阳子，吃点主食再喝酒，否则对肠胃不好。” “叶子，过来坐会休息下，我跟你说个事。” 夏秋阳认真道。 伍秋叶停下脚步，有些局促地看着他。 “啥事？” “我明天打算回村里一趟，你要不要一起回去？” 伍秋叶沉默了一会，快一年没有回去了，纵然村里人会说闲话，但是家里还有年迈的父母在。 有时候我们迫于生活的无奈，最放不下的，也许就是家里年迈的父母。 而且不管是谁家的父母，对子女都会做到最无私的奉献，也只有他们，才是那个肯在寒冷的冬夜里，赤脚为子女开门的菩萨。 “想回去就回去呗，现在天气变冷，生意也没有那么好了，再说了，钱是挣不完的，你得学会生活，不能一门心思的只知道挣钱，一个大姑娘，成天穿着个大围裙，大好的条件都给荒芜了。” 老班长似乎看出了伍秋叶的迟疑，笑着开解她道。 “嗯嗯……那行吧，明天我跟你一起回去，那你们先吃着，我赶紧回去收摊子，一会再去商场给我妈买点东西。” 伍秋叶终于想通了，用手在围裙上擦着，一脸释怀的模样让夏秋阳看了揪心。 “看看，我说的她对你有意思吧，你一说她就同意了，这是巴不得跟你一起单独相处呢！” “卧槽，你这什么逻辑，一起回趟村子而已，被你说的人家有多期待一样，我有那么吸引女性吗？” “死样，说话臭得要死，成天就是我去、我擦……又或者是卧槽。” 听了第五白静的话，老班长笑了笑道：“你们俩这进步得有些快啊，这怎么跟老情人的架势一样。” “老班长讨厌，我们怎么就进步得快了，还跟老情人一样？” 第五白静娇嗔道。 “死样……说话臭得要死……” 老班长突然捏着兰花指，学着第五白静的腔调说道。 “你要是在死样中间加个‘鬼’字，别说情人了，就是两口子都有人信。 第五白静被说得脸红，夏秋阳却听得有些心里复杂。 “老班长你够了啊，不带这么乱点鸳鸯谱的，你兄弟就是一戳锅底的厨子，怎么敢高攀这豪门大小姐。” 第27章 黎明求救 夏秋阳话音落地，就被一道刀子似的眼神杀过来，同时一只白皙的手揪住他的腰间柔软处使劲。 “你个大禽兽，居然这么说我，在你面前，我有摆过什么小姐脾气吗？” 夏秋阳龇牙咧嘴道：“松手松手，你这脑回路有问题啊，我怎么就是大禽兽呢，只不过是说你疑似有大小姐脾气而已，大禽兽是指我对你做了什么禽兽之事的好吧，这么说话不怕被人误会吗？” 老班长笑道：“这么一来就更像情侣了，打情骂俏。” 这话让第五白静再次脸红，随即松了手，似乎只有情侣间才会有这种亲昵动作。 “吆……老班长可以啊，居然还是剑南春呢，什么好日子。” 这时夏秋阳发现，老班长开了瓶剑南春就戏谑道。 “这是强子拿来的，说是给什么厂子的老板做酒席，人家给的。” 白酒打开后，第五白静给自己也倒了一杯，端起来认真的看着夏秋阳。 “阳子，郑重感谢你一下，一直说好好的请你吃顿饭，你总是躲着我不肯赏脸，上次那事谢谢了。” 说完第五白静一饮而尽。 夏秋阳摸了摸鼻子，对女孩这种认真的表情不敢怠慢，也端起酒杯喝下。 “搞得这么严肃，我都不会接了，我真的不是故意躲着你的，哥们是戳锅底的，一天天就是忙。” “嘻嘻……我知道你们做厨子的很忙，所以原谅你了，来，咱们再喝一个，以后就算是朋友了，你觉得呢？” 夏秋阳点头：“必须的，那咱们喝起。” 三杯酒下肚后，第五白静的脸颊红润了起来，灵动的大眼睛也变得迷离，尤其是白里透红的面色让夏秋阳不禁赞叹起来。 这女孩的肤色简直太好了，为什么这世上所有的好事都给她占了，含着金钥匙出身，肤白貌美，抛却家世背景的话，这女人简直就是理想爱情中的不二人选。 “你女朋友不能再喝了。” 老班长的话让夏秋阳牙疼：“你可别乱点鸳鸯谱了，我们俩就是普通朋友。” “什么朋友都是从普通朋友开始的。” 老班长给了夏秋阳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然后倒了一大杯酒端着走了，那意思简直不要太明显。 第五白静喝了三杯后没有再喝，就那么坐在夏秋阳身边给他倒酒，又或者给他剥花生毛豆下酒，俨然一副体贴女友的架势。 一瓶白酒喝完后，时间也到了夜里十点多了，于是两人起身告辞，夏秋阳买单的时候，老班长说有人已经买了。 夏秋阳看了看第五白静，对方却摇着头道：“不是我，我就没离开过你的视线。” “不用猜了，是叶子买的，她说自己欠你们一个大人情。” 夏秋阳笑了笑没有在意，他跟伍秋叶的关系，一顿饭钱还真的不是什么大事。 “我说得没错吧，你那个发小绝对是对你有意思了。” 坐在车里，第五白静再次说起这茬。 夏秋阳再次反驳：“你别胡说八道了，我们是发小，哥们那种。” “哼……那是你自己以为的。” 第五白静有些气鼓鼓的。 夏秋阳觉得，她这气生得有点莫名其妙，因为他是单身，即便是伍秋叶对自己有意思，也跟第五白静无关。 “你生气的表情真好看，不过这气生的就有点莫名其妙，即便是她对我有那方面的意思，跟你也没有半毛钱关系好吧。” “哼……” 第五白静冷哼一声，然后狠狠地一脚油门踩下去，骤然加速的车子让夏秋阳差点吐出来。 “你疯了吗？” 送夏秋阳返回租住屋之后，第五白静看着他有些摇晃的背影道。 “要不要我扶你回去。” “不用，我没事，你这车开的太不着调了，跟过山车似的，我都快被你颠得吐了。” “你个木头人还能吐。” 第五白静说完，就气呼呼地开车走了。 第二天早上，夏秋阳睡到七点起床，洗了个凉水澡让身体摆脱宿醉的迷糊。 就在他准备出去跑步的时候，放在床头柜的传呼机响了，一看是第五白静的大哥大号码。 这是两人昨晚上说好的，早上她会把车子送过来。 出门时，夏秋阳才发现，昨夜居然下雪了，今年的西市，冬天似乎来得有些早。 “你怎么这么早，又不用上班？” 城中村外边的环城路口，夏秋阳趴在车窗上问道。 “我把车子给你送过来，然后你送我到机场，我要去深圳几天。” “卧槽，坐飞机去啊？” 那时候距离西市不远的阳市机场才建成使用一两年，坐飞机对大多数人来说，还是个很新鲜的事，起码夏秋阳自己就没坐过。 “你个大牲口，成天就是卧槽、我擦地，就不能好好地说话吗？” 入冬后天亮的也迟了很多，七点多的时候还有些黑，路上也看不到什么人影，偶尔有晨练的人也是缩手缩脚，大概是天气骤然变冷，还没有适应的节奏。 车子在一处红绿灯停下，夏秋阳摇下车窗，看向右侧的城墙。 黎明前的黑暗中，厚重的城墙给人一种极端的压抑感。 “救命……救命啊！” 突然，一道人影跌跌撞撞地从护城河边的绿化带跑出来。 两人不约而同看过去，安静的黎明中，这声音听着突兀的出奇。 一个中年女人跑向车子，因为附近也没有其他车辆和行人。 “咋回事，要不要下车？” 第五白静有些懵懵地问道，乌漆嘛黑的早晨，这求救声来得过于惊悚了。 “有人落水了，救命……” 来人扒着车窗喊道，借着红绿灯的光线，能看出她的脸上写满了焦急。 夏秋阳想也不想就拉开车门下车。 “快走，带我去。” 这时候来不及多想，人命关天在任何时候，都是大过天的事情。 第五白静慌乱地从车子里找到应急手电，跟着就跑向护城河边。 西市的护城河之美由来已久，政府也多次对其投入人力物力，几年前的清淤扩建让护城河深度和宽度增加了两三倍。 “这乌漆嘛黑的跑到这里干嘛，找死也不是这么找的吧！” 夏秋阳跑到河边后埋怨道。 “我跟老公在这晨跑，他脚下一滑，就给掉下去了。” 女人慌乱地解释。 夏秋阳往黑漆漆的水里看去，不远处，一个男人艰难地扑腾沉浮着，显然就是不会水的。 第28章 好家伙 夏秋阳来不及多想，看准落水人的位置后，迅速脱下外套和长裤，奋力一跃跳下冰冷的河水。 第五白静用手电照着他的脑袋，心里同样焦急，而且一种极度的寒意在心头泛起。 此时的西市已经温度骤降到零下，早上零下五六度绝对是有的。 “脑残娘们，你照我的脑袋搞毛，我啥也看不见了。” 夏秋阳被手电筒照着脑袋有些无语，怒斥岸边的第五白静。 女孩被怒斥后也反应过来，赶紧把手电筒照向落水的男人。 夏秋阳作为海军老兵，游泳对他来讲就像是吃饭喝水一样简单，但是这零下好几度的低温让他有些扛不住，哪怕他有洗冷水澡的习惯也不行。 河水差不多有两米的深度，不会水的人溺水而亡的概率极大，落水的男人因为穿着棉衣，吸水后重量倍增，以至于他在水里扑腾了几次就没力气了，只能带着极度的不甘沉溺下去。 夏秋阳受过水中救人的训练，从背后靠近他，然后一个猛子扎下去，摸到对方的脑袋后，一把揪住后脖颈衣领提起，然后奋力游向岸边。 “这边这边。” 第五白静在岸边用手电筒给指引的位置，因为护城河有一段安装了护栏，这玩意从岸边看着不高，但是要从水里爬上去却绝对不低。 好不容易游到没有护栏的地方，夏秋阳就觉得自己都要虚脱了。 这落水的是个大胖子，要不然也不会一大早在护城河跑步了，再加上棉衣吸足了水分重量极大。 “把手给我。” 呼救的女人蹲在阶梯上，一只手抓着护栏，一只手努力往前探。 夏秋阳奋力将男人的身体往上托，尽量让这家伙的脸朝上，因为不会水的他总会被水呛到。 女人伸了几次才勉强抓着男人的手，然后使出全力往上拽。 夏秋阳在水里努力踩水，将男人大象般的身体往上推，奈何这货的羽绒服吸水后实在太重，两个人努力了好几次都没有成功。 此时的夏秋阳只觉得浑身冰冷，泡在水里的双腿开始不受控制的痉挛，这是要抽筋的征兆。 “白静，快去看路上有人没，这家伙怕是有两三百斤。” 第五白静闻言，赶紧跑上台阶去了路边。而此时的天色已经开始亮起，几个晨练的大爷被她挡住。 五分钟后，几个晨练大爷加上呼救女人和夏秋阳，这才将落水男人拖上岸。 夏秋阳也在第五白静的帮助下上了岸。 “快把他衣服扒了，用手给他搓搓胸口。” 有人指挥呼救女人赶紧施救，长时间失温下，男人已经嘴脸发紫，看着都快不行了。 “小伙子，把你的衣服也赶紧脱了，先穿我的吧！” 另一个大爷拿下自己的锻炼背包，他是来晨练的，背包里装着锻炼完要穿的上衣。 “我来帮你。” 第五白静赶紧伸手帮忙，帮夏秋阳把身上的湿衣服脱下来。 “你去车上开暖风吧，我自己脱就行了。” 虽然手脚冻得不听使唤，夏秋阳还是不愿意第五白静帮自己脱衣服，心里似乎有道坎迈不过去。 “你这大小伙子墨迹个毛，冷冻时间长了，小心唧唧被冻坏，以后成了无能之辈。” 一个大叔看夏秋阳磨磨唧唧，忍不住怒斥道。 听到这话，这货立马放下心里包袱，跟后半生的幸福比起来，面子算个毛。 “走走走，都别在这待着了，你们不是有车吗，去车里暖和暖和。” 怒斥夏秋阳的大叔接茬说道。 于是几个人往第五白静的车子走去。 这时天色大亮，几个赶早市的大妈碰巧赶上，也凑过来看热闹。这些退休大妈有个共性，就是爱看热闹，哪怕耽搁抢到便宜菜也在所不惜。 等几个人将落水的大胖子弄到车上时，夏秋阳也过来了，此时他的绒衣上身已经脱完，就剩了裤子还穿着，不过这时却发生点小意外……一个让某人无比脸黑的意外。 因为他穿的是部队的内裤，这玩意纯棉的布料穿着舒服，遇水后却有些拉胯，跟外边的绒裤粘在一起，被帮忙的大叔一股脑给扒了下来。 “哎吆嗬……好家伙！” 这位大叔也是个擅长搞笑的，直接来了这么一句‘好家伙’，直接把所有的目光都给拉了过来。 “卧槽……还真是好家伙呢！” 要贡献自己衣服的大爷也忍不住调侃。 人群哄然大笑，夏秋阳脸都黑了，慌乱中捂着裆部挤进车里，心里简直尴尬得要死。 因为刚才几道戏谑调侃，把第五白静的目光也给吸引了过去，然后看人的和被看的都尴尬的不行了。 “好小子，这还是人吗？” 提篮子大妈戏谑的声音把某人的尴尬推向顶峰，他恨不得一脚油门踩下去直接颠了。 第五白静红着脸把河边的上衣和裤子捡回来扔进车里。 “先穿着吧，一会开车回去拿衣服。” “姑娘，你车里开着暖风呢，先把人送去医院吧，这胖子看着可不太妙呢！” 有人看着呼救妇女在帮胖子搓胸口，就忍不住打岔道。 “姑娘，求你了，这小伙子身体看着挺壮实的，坐在车里不下车就没事，我男人看着可不太好呢！” 女人的祈求得到理解，桑塔纳直接启动，开往最近的人民医院。 胖子没有其他毛病，送医后没多久就缓了过来，然后一个劲给第五白静道谢，因为此刻夏秋阳还坐在车里呢！ 随后女人送第五白静到车上，拉着夏秋阳的手就不松开了。 道谢的话说了一火车皮不算，最后还记下了第五白静的大哥大号码，以及夏秋阳的传呼号，并一再表示，这事不能算完，后边绝对有重谢等等。 “大嫂，你快别谢了，赶紧让我们走吧，我朋友现在也要赶紧回去换衣服呢！” 第五白静最后打断了女人的滔滔不绝，女人这才醒悟，放过两人。 “就是就是，对了，你们家里离这远吗，要不然我去给他买一身衣服吧？” 夏秋阳双手合十道“：大姐，你别管了，我就在王家堡住着，回去也没几步路，你这么滔滔不绝的我都快冻死了。” 女人千恩万谢地离开后，第五白静看了看夏秋阳，然后不知道想起了什么，脸色刷的一下就红了。 “老子今天吃亏吃大发了，宝贝都给你们看光了，尤其是你，盯着看的那叫一个迷恋。” 他的话让第五白静更加尴尬了。 “就知道臭贫，谁迷恋了，丑死了的玩意谁爱看，你现在觉得还冷不冷？” 夏秋阳摇头：“车里温度这么高，早就不冷了。” “那就再坚持一下，先送我去机场，回头你开车回来再换衣服吧？” 第五白静看了看腕表问道。 “没问题，咱们走着，老子还没开过你的车呢！” 这话让第五白静那还脸红：“看你那死样，就不能好好地说话吗？” 夏秋阳愕然，然后想通了自己的语病，随即讪笑道。 “我说大姐，你还能不能行了，思想怎么这么跳脱，我说得是开汽车好吧！” “臭贫，一会回来熬点姜汤喝了，别落下伤寒！” “嗯嗯……哥们身体棒着呢！” 第29章 ‘如假包换\\＼’ 当夏秋阳开着车从机场返回的时候，才发现伍秋叶已经在租住屋门口等着他了。 “你去哪了，怎么才回来？” 车门打开，伍秋叶凑上来问道。 “白静要去机场，我得先送她，完了才能把车开走，你等了有一会了吧？” “没多久，我去回民街给我爸买了点腊牛肉，也才刚回来，你怎么穿这么点，不冷吗？” 下车后，伍秋叶注意到夏秋阳只穿着单衣裤，上身里边还啥也没有的那种。 夏秋阳从车上拿下自己的湿衣服给伍秋叶看了看：“刚才冬泳了一圈，绒衣裤都湿完了。” “啊……你疯了吗，昨晚上还下雪了你不知道吗？” 伍秋叶穿着厚厚的棉衣还觉得有些冷。 夏秋阳哆哆嗦嗦地往房间跑：“先回去再给你细说。” 等他洗了个热水澡，换好衣服后，伍秋叶的姜汤也煮好了。 “你赶紧趁热喝了，发发汗，别真的落下伤寒病。” 夏秋阳比了个健美的姿势：“哥们身体倍棒，哪有那么容易得伤寒病。” 伍秋叶随之脸红，这货刚才就穿了条大裤衩子从洗澡间出来，有型的肌肉块头和两条毛茸茸的大腿，直接看得她面红耳赤，呼吸都有些不顺畅了。她虽说结过婚，但是却没经过人事，哪里见过这阵仗。 夏秋阳在大冬天跳下护城河救人的事情，很快就被那些大爷大妈传开了。 不仅如此，据说当时还有记者经过，拍下了众人七手八脚抬着落水者进车里的一幕。 于是这事后来就持续发酵，最后居然还上了当地的某报，以至于某人在城中村都成了名人。 等夏秋阳喝完姜汤，跟伍秋叶重新出门的时候，已经是中午十二点了。 冬天的暖阳洒在西市的街道上，让觉醒中的城市突然就不再寒冷。 那些为生计忙碌的脚步，却不在意阳光的明媚，依然我行我素，该干嘛干嘛。 伍秋叶头一次坐上桑塔纳小轿车，觉得无比的新鲜，之前她可是连这玩意的名字也不知道，居然直接整成了三叉戟。 “阳子，你说这车得多少钱？” “到手估计差不多二十五万左右。” “我滴妈呀，我卖一辈子油馍怕也买不起！” 夏秋阳扭头看向她：“别妄自菲薄，只要肯努力，面包会有的，房子车子都会有的。 谁也不是生下来就有钱的，有道是世间无难事只怕有心人。 现在形式好了，内地的经济搞活了，谁都有机会成为富人的。” 伍秋叶看着夏秋阳认真的表情，突然就觉得生活充满了奔头。 于是努力点了点头：“嗯嗯，我觉得也是，咱们一起努力，将来争取都成为村里最有钱的人。” “肤浅了不是，村里有钱人算个屁，我们不仅要成为村里的有钱人，还得成为西市的有钱人，甚至有朝一日成为全国的有钱人。” “嘻嘻……你吹牛的样子看着好傻啊！” 某人脸黑。 这时车子驶出朝东门，一路向东而去。 夏秋阳和伍秋叶同时从后视镜看到城墙的门洞。 斑驳的城墙充满了厚重的时代感，几个门洞像是大张的嘴巴，吞噬着那些涌向城里寻找希望的人群。 这座千年古城，正在以一种全新的速度，迎接它的未来和变迁，也许要不了多久，它就会彻底变成一座沦陷在欲望里的都市。 “叶子，你以后咋打算的，总不能一直这么一个人过吧？” 车子驶入国道后，夏秋阳突然问道。 女人的表情有些落寞：“走一步看一步呗，我一个克夫的寡妇，还能打算啥？” “你以后可千万别说这种丧气话，你结婚连一天都不到，算什么寡妇。” 说到这里，这货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问道：“你还没有被那个吧？” 伍秋叶有点迷糊：“被哪个？” “就是你被那啥了没……通俗易懂就是……被开包了没？” 伍秋叶突然明白过来，伸手拧住这货腰间。 “你个瓜怂想啥呢，男人连洞房还没进就溜到桌子底下去了，跟谁那啥？” “那不就行了，你还是黄花大闺女，咋找不到好男人呢！” “反正我是结过婚的女人，寡妇的身份就坐实了，估计没啥以后了。” 伍秋叶被问起这事，心里觉得有点委屈。 夏秋阳却嬉笑道：“没事，以后哥们帮你找个下家，我可以跟人家这么说，我发小还是黄花大闺女，没经过人事，如假包换。” 伍秋叶手上用力：“你个二百五，一天就知道拿我寻开心。” “放手放手，我开车呢，小心整到沟里去了。 这么说好像也不行啊，这种事哪有如假包换的，那些带着怀疑咱清白心理的人，咱也不能给他试吧，凭白让他们占你便宜，哥们我都不能干！” 这货搞笑的语气让伍秋叶心情稍微舒服了点。 “实在不行以后你就跟哥们混吧，等我结了婚，把你收个二房，没事给我暖个床带个孩子啥的。” 对于这货无下限的臭贫，伍秋叶也不生气，因为小时候这货总是这么说。 “你要敢收，老娘就真的敢嫁。” “卧槽，老娘都出来了，那就这么说定了，等我结了婚就来收你这个老娘们。” “那死德行，就知道占我便宜。” 伍秋叶在闲聊中忘记了自己的不幸，跟夏秋阳在一起，她总能让自己不去想那些不快乐的事情。 “占便宜，小时候打针不算啊，是你上赶着让我给你看病的。” 于是两人又聊起小时候的事情，这货的不要脸和无下限臭贫让伍秋叶一路都处在欢乐中。 对伍秋叶来说，似乎这才是生活该有的样子。 那时候路上汽车也不是太多，更没有堵车一说。 两个人五十分钟就到了老家所在的县城，时间也到了中午一点多了。 夏秋阳把车停在县城一家羊肉泡馍馆门前，早上一顿输出，啥也没吃，现在肚子早就饿了。 “叶子，我请你吃个羊肉泡吧！” “还是我请你吧，上次帮我那么大一忙，还凭白收了五百块钱……对了，这是我给你爸买的两条烟，算我的一点心意。” 伍秋叶说着，从后座的背包里拿出来两条装在塑料袋里的阿诗玛，放在夏秋阳面前的驾驶台上。 “这可不算凭白的来的，你被人家摸胸了好吧！” “你死一边去，就知道瞎说八道。” “不过你这算什么，给未来公公的礼物吗？” 夏秋阳一本正经地问道。 “臭贫，我要说买给你的，你会要吗？” 作为一起长大的发小，伍秋叶自认为比较了解夏秋阳。 “我怎么不会要，上次的事多亏了朋友们捧场，要是我一个人的话，保准会撸袖子干仗，我请人家也是应该的，人情这玩意不能欠，欠了还不起的。” 第30章 老丈人 夏秋阳的话风转折让伍秋叶气恼，不过这货说的也在理，就没有再多说什么，而是率先走向泡馍馆。 羊肉泡馍是老西市人的最爱，没有什么是一碗羊肉泡馍不能解决的，要是有的话，就再来一碗。 不过这玩意在当地算是比较贵的小吃品类，许多农村人根本舍不得吃。 夏秋阳在参军之前，家里经济可以说非常之差，是一顿也没吃过，参军后是在青岛服役，自然也是吃不到这种当地特色小吃的。 所以说这顿羊肉泡馍，其实是夏秋阳头一次吃，心里也想着要吃。 “你要几两，就是几个馍，一个馍是二两？” 进门后，伍秋叶问道。 “啥意思？” 西市的羊肉泡是计量的，正常情况下，一个饼就是二两，你若是要四两，就是两个饼。 “我要六个馍吧！” 不仅伍秋叶听得愕然，泡馍馆的伙计眼珠子都要飞了。 因为吃过泡馍的人都知道，这玩意两个饼都能做一大碗，饭量大的也不过三个或者四个馍。 “你是猪吗？” 伍秋叶看着他，眼神尽是不屑。 夏秋阳脸都黑了：“好好说话，六个馍咋了，我在部队时，最多可以吃十个馒头。” 伍秋叶左右看了看，然后指着一个桌子腿旁边的垃圾桶道。 “六个馍差不多能整这么一桶，你确定自己能够吃得完？” 某人的脸色更黑了，因为那个垃圾桶看着真的不小，差不多有五升的样子。 “那你觉得我能吃几个馍？” 这时饭馆伙计插话道：“要是饭量大的话，八两足够吃了，也就是四个馍，女孩子有些一个馍就够了。” 伍秋叶不再问某人的意见，直接跟伙计说道。 “一个四两，一个六两。” 然后两个人坐下来，伙计送来两个大碗，里边各自放着饼子。 “自己掰馍，越小越好。” 夏秋阳看了看伍秋叶，有点心虚，他真的不清楚要怎么掰馍，按照自己的想法，随便掰成几大块就行了。 伍秋叶笑道：“我还以为你出去快十年了，还是个厨子，应该啥都知道呢！” 这货压低声音道：“我还是头一次吃这玩意，当兵前家里的情况你也知道，我还是八岁那年才头一次去的县城，才知道这个世界除了村子还有城市。” 夏秋阳的话让伍秋叶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夏家从文革后就一直过着村里最穷的日子，以前的辉煌早就埋葬在那个动荡的年代里了。 “这个是死面饼子，要掰成黄豆大小的颗粒，这样子煮着才入味。” 伍秋叶不再取笑，而是亲自示范了一下，两人这才陷入掰馍的环节里。 羊肉泡馍是需要食客和厨子共同参与的吃食，馍掰好后，后厨人员会在上边放上粉丝、羊肉、黄花木耳等食材，然后才能交到厨子手里，进行烹煮。 等泡馍上来之后，伍秋叶把自己碗里的分出一半给夏秋阳。 “我吃不了这么多，给你匀出来一点，要不然一会我吃剩的怕你嫌弃。” 夏秋阳看了看伍秋叶，女孩唇红齿白的样子他还真的不嫌弃。 “你怎么知道我会嫌弃，你忘了咱俩小时候亲过嘴的，我觉得没啥嫌弃的啊！” 这货的话让伍秋叶顿时红了脸：“你个大流氓，小时候亲一凡的时候多一点吧！” 提起赵一凡，夏秋阳心里顿时复杂起来。 于是两个人就进入了一阵短暂的沉默中。 吃完饭，伍秋叶去买了单，夏秋阳还沉浸在羊肉泡的美味中意犹未尽。 “你个扣雀皮的（小气鬼），请客也不大方点，把老子整得不上不下，吃了个半饱。” 伍秋叶笑道：“你是猪吗，吃那么多，我的也给你吃了一半还没饱，要不然给你再要一碗？” “嘿嘿……还是算了，吃多了开车会胃下垂的。” 拴马沟是个大型村落，依山而建，一条土路搭在国道上看着有些不搭。 伍秋叶的娘家在村口，桑塔纳在他家门前停下。 夏秋阳率先下车，从兜里掏出一包阿诗玛香烟拆开，走向蹲在门口的一个老汉。 “老丈人，（伍秋叶之父，夏秋阳小时候就是这么叫他）你闲着数蚂蚁呢，来抽根烟。” “吆……泥马的……是阳子回来了啊，这都开上小车（轿车）了，这是把事干大了啊！” 老汉慌忙起身，开始还以为是个什么干部来了，走近一看才发现是夏秋阳。 “嘿嘿嘿，你这老丈人老眼昏花的可不怎么有眼力见啊，还有我媳妇也回来了。” 夏秋阳用打火机给秋叶爸点上烟，然后臭贫道。 “你个臭小子就知道胡皮干（臭贫），你真的娶媳妇了？” 老汉往汽车看去，却见自己闺女也下来了，于是怒气值直接爆表。 “你个狗日的……还跟小时候一样爱皮干。” 老汉说着，一巴掌轻拍在夏秋阳的后脑勺上。 这货小时候总说，赵一凡和伍秋叶是他的大小老婆，在村里都叫出名了，所以才有之前的老丈人一说。 可是眼下伍秋叶的身份还这么叫就有些不合时宜了，毕竟人家丧偶成了寡妇，有揭人伤疤的嫌疑。 “嘿嘿嘿，别打别打，叶子叔，地里活都弄完了。” “早就弄完了，泥马的也没个常识，这都下雪了，还不弄完来年指着吃屁呀！” 秋叶爸怒斥道，农活早在一个月前就完了，放在以前，这时候就是农村人猫冬的时候。 不过现在经济搞活了，所有农村人也不再猫冬，农闲时大家都往城里跑，觉醒的城市、高楼大厦、城市规划建设……需要太多的劳力了。 “大……您好着呢，我妈呢？” 伍秋叶下车后，快步走到老汉跟前问道。 刚丧偶那阵，她有些埋怨过他爸，但是血浓于水这玩意根本做不得假，尤其是父女之间，哪有隔夜的仇怨。 秋叶爸嘴角颤抖，其实这些年他后悔的肠子都青了，经常给老伴说，是自己害了闺女。 “哎……大好着呢，你妈在村里说闲话去了，赶紧回家吧！” 这时夏秋阳从后备箱里拿出伍秋叶的背包和方便袋，然后又拿了一条烟夹在腋下。 “叶子叔，这条好烟是我孝敬你的，咋样，我那些年的老丈人没有白叫吧！” “你给老子滚一边去，我凭啥抽你的烟？” 秋叶爸怒不可遏道。 夏秋阳才不管他的反应，硬生把烟塞到他怀里。 “你这老丈人还不领情呢，拿去抽吧，这是叶子买给你的。” 听到这话，秋叶爸才接过烟笑道：“回自己家还带啥礼物，你这孩子就知道乱花钱。” 第31章 郁闷老夏(上) 伍秋叶看了看夏秋阳没有说破，她原本没打算给老爸买烟，不是舍不得，因为老汉烟瘾有些太大，老妈成天嚷嚷着让他戒烟呢！ “大抽平猴（金丝猴牌香烟，不带过滤嘴的当地人叫平猴，当时大概五毛钱一盒）就行了，买这带把（过滤嘴）烟干啥，凭白多花冤枉钱。” 秋叶爸摩挲着香烟的外包装，为多花钱在那里心疼不已。 “叔，叶子的孝心可不能被嫌弃，否则以后不给你买了。” 夏秋阳开玩笑道。 “进屋喝点水吧？” 秋叶爸收起埋怨，仿佛真的怕闺女以后不再给他买烟抽。 “不了，我一个多月都没回来，我妈怕是都想我了。” “嗯嗯，那你赶紧回吧，最近你爸心情可不咋好。” 秋叶爸的话让夏秋阳愕然，不过也没有在意，在他想来无非就是因为自己复员的事情。 等夏秋阳开车走了，伍秋叶拉着老爸的手往屋里走，随口问道：“阳子爸怎么啦？” “还不是因为老赵家，那个赵黑娃狗日的就是走了狗屎运，前些天不是下连阴雨吗，他家的闲饲养室给下塌了，清理地基的时候，居然挖出了一罐子金条。” 秋叶爸后来过去给帮忙来着，所以算是知情者。 伍秋叶想起了什么似的问道。 “你的意思是说，那些金条是阳子爸……爷爷埋下的？” “这还用猜吗，那饲养室本来就是老夏家的祖宅，土地下户的时候，分给了赵黑娃，他老赵家往上翻三代都是贫农，别说趁金条了，恐怕连见都没见过。” 老汉说得颇有些义愤填膺，其实也有些羡慕嫉妒恨的心思在作祟。 这是人性的通病，可以允许陌生人一夜暴富，却见不得身边的人好过哪怕一点点，那是对他们的不公平。 伍秋叶看向夏秋阳离开的方向，突然有些同情起阳子爸来。 那些金条是他爸埋起来的，说出大天来，都不能给仇人挖了去。 但是房子都归赵黑娃十几年了，跟他可以说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哎呀，那老赵家什么反应？” “还能什么反应，直接锁门走亲戚去了呗，全家都走了个干净，这不都快一个月了，也没见有一个人回来看看，其实大家心里都跟明镜似的，老赵家的大小子不是在河南那里工作吗，不用说就是奔哪去了。” 老爸的话让伍秋叶有些庆幸起来，因为老赵家就这么玩消失的话，阳子和赵一凡绝对是没戏了。 虽然她清楚，这也不可能有自己什么事，但是心里就是觉得莫名的爽快，因为赵一凡从小就是她的竞争对手。 桑塔纳在家门口停下，阳子取下买给父母的东西，兴高采烈地准备回家。 “阳子回来了，这都开上小车了！” “老夏家到底是风水好，后人也争气啊！” “可不是咋的，这种汽车恐怕是县长以上才能坐的吧！” 这时就听的几道声音响起，夏秋阳一看，都是左邻右舍的长辈，于是又放下东西，掏出香烟给每人递了一根，并且张三李四王麻子叔的打招呼问好。 “这是把事干大了啊，我就说老夏家风水好，后人也能够出能人呢！” 张三接住香烟赞叹。 “嘿嘿嘿，几个叔，你们先谝着，我回家了啊！” 这些左邻右舍无非就是羡慕，这么高档的汽车开回来，不惊掉一地眼球都对不住夏秋阳开车回来的苦心。 “嗯嗯，赶紧回去吧！” 这时家里的大门开了，阳子爸提着个大号粪笼出来，原来是准备倒玉米芯子的。 当地人把玉米收回去，都是先挂在树上或者专门搭起来的架子上，等农闲了才会慢慢收拾。 “爸……我回来了。” 阳子爸看到是儿子回来，先是一愣，然后看到还有其他人，就换了副比较勉强的笑容。 “嗯……你先回去，我倒完苞谷芯子就回来。” 苞谷芯子是农村人做饭烧水不可或缺的柴禾，所以剥完的芯子都要在各家的柴垛上堆积起来。 阳子妈看到是儿子回来了，一边从儿子手上接过方便袋子一边问道。 “你这臭小子，一去就是一个多月，也不知道往家里打个电话，你的传呼机也打不通，妈都快急死了。” “嘿嘿………妈，我这不是回来了吗，我去西市第二天就上班了，新环境比较忙，就忘了给家里打电话了，一会我把新的传呼号码给你写在墙上。” “找到工作了？” 阳子妈问道，同时打开儿子带回来的方便袋观看。 “嗯嗯……西市有名的东风饭店做大厨，一个月八百块，以后可能还会涨。” “啥玩意，多少钱工资？” “八百，以后还能涨一点呢！” 夏秋阳说着，从兜里掏出一千块钱塞到老妈手里。 “这是头一个月的工资，怎么样，你儿子有本事吧？” 阳子妈捏着一千块钱，心情突然就好了起来。 毕竟那时候的普遍工资都在两百左右，八百块的工资，她想也不敢想。 尤其是最近阳子爸的长吁短叹，让她都快崩溃了。 “嗯嗯，我儿子有本事，不像你爸，成天就知道长吁短叹，把好运气都给整没了。” “哎吆我的亲妈啊，我爸这人怎么这么爱面子呢，我复员了又不是找不到事做了，至于这么上纲上线的吗，这坎就过不去了呗！” 夏秋阳只当是老爸还因为自己复员的事情放不下。 “儿啊，你坐哪，听妈给你说，那个赵一凡，你是绝对不能娶，动那个心思也不成……” 夏秋阳有些脑壳子疼，自己刚回来，又是这茬。 “我说妈，你让我消停会行吗，这事我听你和爸的，也没有再跟一凡联系过，现在我的心思都在工作挣钱上。” 阳子妈听到这话，挨着儿子坐下来道：“这就对了，我儿子这么优秀，还愁找不到老婆。” 这时阳子爸也回来了，看了看儿子和老婆后问道。 “你这是给人做司机了吗？” 他下意识就想到，儿子这是给别人做了司机，因为这种小车在他看来，就是领导干部们才能坐得起的。 “儿子在东风饭店做了厨子，一个月八百块钱工资呢！” 阳子妈自豪道，两个儿子是她的骄傲和资本，有道是母以子贵嘛。 “那汽车是怎么回事？” 阳子爸语气好了很多，阴霾的心情似乎也好了一大半。 “我朋友的，以后等我挣够了钱，咱们也买一辆。” 夏秋阳信誓旦旦。 “好……是我老夏家的种，一切靠自己努力，才不靠祖上的余荫。” 老爸有些奇怪的语气让夏秋阳有些愕然，他有点懵懵地看向老妈。 “妈……我爸好着没？” 第32章 郁闷老夏(下) “哎……别搭理你爸，自己没本事挣不来钱，就想着祖宗留下的那点余荫……” “我没本事你有，你有你咋不上天呢，嫌我没本事你倒是走啊，民政局又不是不给老头老太太办离婚手续。” 结果阳子妈话音刚落地，就被阳子爸阴阳怪气地挖苦道。 阳子听得都懵逼了，尬笑着看向父母道。 “不至于不至于，我都要找媳妇了，你们老两口还要闹离婚，也不怕传出去被人家笑话，话说你们有结婚证没，没有的话得先办个结婚证，民政局才能给你们办离婚。” 儿子的话让老两口都笑了，他们那个年代没有结婚证的不在少数，他们俩就是其中之一。 “被人笑话，咱老夏家现在都被村里人笑臭了，一家子净干些不着调的事情。” 阳子妈气鼓鼓地说道。 夏秋阳更加懵圈：“妈，你俩人这是怎么回事，说的话都云山雾罩的，我都听迷糊了。” 阳子拉着爸妈的手，在玉米棒子堆旁边坐下来，然后认真地问道。 “哎……” 阳子妈看了看老公，然后叹了口气才对儿子说道。 “赵黑娃（赵一凡之父）家的饲养室你知道吧？” 此刻的阳子妈其实跟老公是一个心情，连赵一凡的名字也不想提，可见对那笔外财有多羡慕和渴望。 这也是人之常情，那本就是阳子的爷爷留下来的，现在却便宜了外人，两个人的心里要是无动于衷的话，才是真的活见鬼了。 “知道啊，我们小时候经常在里边躲猫猫的，饲养室怎么啦，不就是爷爷的祖宅吗，早就分给别人多少年了，你们不至于还惦记它吧？” “你知道个屁，你爷爷土改前在墙根底下埋了一罐子金条。” 阳子妈有些激动道。 “不是被搜走了吗？” 夏秋阳大概听说过，运动中清扫浮财的时候，夏家所有的祖宅都被挖地三尺，说有遗漏根本就不可能。 “那个就不知道了，栓马沟从清末时起，就咱老夏家是大财主，其他人根本不趁那玩意，即便不是你爷爷埋下的，也是你太爷所为。” 阳子爸接茬说道，夏秋阳大概能够理解，太爷那一代人，有居安思危的思想很正常，毕竟当时局势动荡，民不聊生，埋点棺材本用来防患未然就很必要。 “你的意思不会是一凡他大挖出金条了吧！” 夏秋阳突然意识到问题出在哪了，难怪老爸一副谁欠他钱的模样，这可不就是被人欠了钱吗，还是欠了大钱那种。 不过转念一想，这事好像也没法子去计较了。 毕竟那都是老黄历了，祖宅在土改前都分给村民了，几经转手换了几茬主人。 直到土地下户时，那个被当成饲养室的屋子，因为破烂和浓重的马粪味道被人嫌弃，直接当成没人要的垃圾分给了赵黑娃家，现在挖出东西，自然就跟夏家没半毛钱关系了。 “嗯，村里有传言，那些金条有二十根，还有几个很大的银元宝呢！” 阳子爸觉得很心痛，要不是那个倒霉催的时代运动，这些东西可不就是他的吗？ “呵呵……老爸，别那么想不开了，这些都是身外之物，以前不知道那玩意的时候，你不是照样过得很开心吗？” 夏秋阳说得没错，人的欲望大多源自心理，对那些得不到的东西格外珍惜，本该属于自己的东西，被别人得到之后，那种落差根本难以平衡，尤其得到这个物件的还是他的仇人。 阳子爸此刻的郁闷心理，说是罄竹难书也不为过。 “tm的要是被别人的了，我也不至于这么堵得慌，可是偏偏就被姓赵的给挖到了，真是没天理了，我大都是因为他才死的。” “这事往深了说就是怪你，当初队上要把饲养室给你，你却看上了那头瘦驴子，结果驴子被养死了不说，现在连……” “你给老子闭嘴，就知道给我添堵，那时候家里七八亩地，你带着两个娃又下不了地，我不要驴难道眼睁睁地被累死吗，我看你就是没把我放在眼里？” 阳子妈的埋怨还没说完，就被阳子爸怒不可遏地打断。 “得得的，爸妈，你们俩也别吵了，这事看开点吧，咱们没有享受祖上余荫的命，就踏踏实实地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了。 今天我开了车回来，带你们去县城转转，顺便等二怪放学了，一家人下馆子美美的吃一顿。” 阳子爸叹了口气，然后在裤兜里摸索起来。 “哎……我烟呢？” 夏秋阳赶紧把伍秋叶给的烟拿出来。 “抽这个，这是我特意给你买的。” “一云二贵三茶花，红塔山下阿诗玛，这阿诗玛烟不便宜吧，以后别乱花钱，你爸抽啥烟都行。” 看着手里的阿诗玛香烟，阳子爸不禁又埋怨起来，农村人过日子紧细惯了，见不得孩子们大手大脚花钱。 “放心吧老爸，儿子以后一定好好干，让你跟妈过上老夏家以前的好日子，让你抽啥烟都不再觉得肉疼。” 看着儿子信誓旦旦的模样，老两口的心情这才好了起来。 “你知道努力就好，咱们老夏家所有‘带把的’，就不是平地里卧的主，你跟二怪以后就是老夏家的希望。” “老不羞说的啥话？” 阳子妈嫌弃的瞪了一眼老公，觉得那个‘带把的’说的有些脑残，哪有这样跟儿子归拢到一起‘带把的’。 “那必须的，等二怪以后考上大学，咱夏家就是头一个出大学生的家庭，以后的好日子还不是手拿把掐，到时候你跟我妈想上哪浪就上哪浪，想吃啥就吃啥，实在觉得还不过瘾，咱就吃羊肉泡买两碗，吃一碗再倒一碗咋样？” “老子说话没个把门的，这小的也是一个德行。” “嘿嘿嘿，谁叫我是老夏的儿子呢，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儿会打洞。” 夏秋阳的臭贫让老两口心情慢慢的好了起来，连日来的阴霾也随之淡化了许多。 “呵呵……不过这样子一来，倒是了却了老子一桩心事。” 阳子爸点上烟后，美美地吸了一口，才悠悠地说道。 夏秋阳有些不解的问道。 “啥心事？” “赵黑娃挖到金条后，一家人直接玩起了消失，以后你也就不能跟那丫头接着好了。” 夏秋阳听得有点翻白眼：“我说老爸，你这是什么心态，见不得你儿子心情好吗，我跟赵一凡是有感情基础的，你就这么巴不得我们分开，人都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呢！” “你给老子打住，只要我不死，你就休想娶赵家那丫头，还说你们有感情基础，你有个毛的基础，你以为你跟那丫头在山里洼里、野树林里干的蠢事没人知道。” 夏秋阳不禁尴尬的要死，其实在听到赵一凡一家人玩失踪后，他心里多少还是有些解脱的快感。 毕竟要他当面对赵一凡说出分手的话，有些过于残忍，那好几斤重的书信还在炕头上压着呢！ 第33章 嫉妒心(上) 当老两口坐上桑塔纳轿车后，所有的不快才彻底消散，因为桑塔纳这玩意可以打到所有想看热闹的人脸。 “哎吆，阳子爸，你们这一家子是干嘛去啊？” “孝贤（阳子爸名字），阳子带你们老两口子干啥子去。” 入冬后的农村总有些闲汉，夏秋阳家门口突然停了这么个高档玩意，看稀奇的不在少数。 “他叔闲着呢，阳子带我们去县城转转，顺便看看二怪，这孩子现在学习任务重，一个多月都没有回来了。” 阳子妈一边上车一边说道，对她和老公来说，在村里人面前坐上儿子开的小汽车，绝对是能够挽回面子的事情，所以她也不介意多说几句。 “阳子真有本事，刚复员回来就开上小车了，你们老夏家还是人旺财旺运道旺啊！” “呵呵，他叔说得没错，我老夏家就是不靠祖上余荫，也能把日子过到前边去，两个儿子也知道争气，我夏家的好光景还在后边呢！” 阳子爸的话虽然有些浮夸，但是却能够在村里人面前摆明一个态度，就是他根本不在乎什么祖上留下了什么东西。 一家人在县城转了一圈，夏秋阳给父母各买了一身越冬的棉衣。 等二怪放学后，一家四口去夜市吃了顿烤肉，等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夜里八点多了。 “天都黑了你还干嘛去？” 回到家后，阳子爸看儿子又要出门，就问道。 “我说爸，现在一凡又不在村里，你还怕我出去干嘛。 一年没回来了，我去找那些发小谝一会不行吗。” 阳子妈看了看丈夫：“孩子要去你就让他去呗，老一辈人都说了，树从根里活，人从村里活，他一个大小伙子，总不能在村里连个人缘也没有吧！” 拴马沟是大型村落，由七八个生产小队组成，总人口在八九千人以上，所以夏秋阳的发小不少，跟他同年同村的就有七八个。 今天他开车回来的事情，在村里已经传开了，许多人都说，老夏家又要翻身了。当兵的大怪（夏秋阳小名）复员后直接开上小车了。 似乎并没有人去纠结这车子的归属问题，只在乎人家是开着小车回来的，仿佛能开小车就代表身份似的。 七八个发小有两个在外地打工，其他的在县城搞副业（工地搬砖），晚上大都在家里。 当夏秋阳走进同村的发小王力家时，发现四五个耍尿泥（发小）的居然都在。 他们围在王力家的土炉子边，一边吃着一锅乱炖，一边喝着当地自酿的苞谷酒。 “吆……看看这是谁回来了？” 王力惊诧地说道。 于是几个人都看向门口，然后都起身让座。 “你还真的是赶巧了，我们刚坐下，每人一杯酒还没喝完呢！” “坐着一起整点！” 几个人说着话，就把夏秋阳按到了一把椅子上，王力更是不由分说就给倒了满满一大杯子苞谷烧。 夏秋阳从兜里掏出香烟，给每个人递了一根后，这才在让出来的椅子上坐下。 “阳子，你怎么不多坚持几年再回来，到时候跟二狗一样，弄个正式工作多好。” “就是，转个志愿兵多不容易，工资高不说，还特别稳定。” “听说你今天开着小车回来了，你丫够牛逼的啊！” “这是给什么单位开车了？” 一落座，就有人问起夏秋阳复员和开车回来的事情，其中看热闹、好奇，又或者纯纯的说闲话心思，不尽其然。 随着工作步入正轨，阳子现在已经没有刚回来那会失落了。 “部队干得有些闷了，就回来了呗，咱们一起玩的发小，你们孩子都满地跑了，我还连个对象都没有呢！” 夏秋阳喝了一口苞谷烧道，只觉得这玩意入口后，一股火辣的滋味直辣嗓子眼。 “卧槽，这苞谷烧是刚烧的吗，这么辣嗓子。” 夏秋阳想岔开话题。 但是人群就是这样，你越不想提起的糟心事，他就有人偏要打听，仿佛往别人伤口撒盐，能给他们带来无限乐趣似的。 “你跟一凡不是好着吗，你爸不同意啊！” 牛权（发小一）问道。 “阳子爸能同意才是见了鬼了，他们两家素有恩怨你不知道吗？” 房洛阳（发小二）质问牛权道。 “哎哎，你们还是不是拴马沟人了，赵一凡家玩失踪了不知道吗？” 王力的话将所有人的话题引向最近才发生的事情，这事情无疑也是跟夏秋阳有关的。 因为赵一凡父亲，挖到的金条就是夏秋阳祖上埋下的，夏家祖上图为他人做了嫁衣，这事放在谁的身上也会心里不舒服的。 “你们几个货能不提这茬吗，没看阳子在跟前呢，把跟他有关的话题都翻过去行不行，咱们痛快的喝起。” 这时发小朱二卫看不下去了，端起酒杯强行打断话题道。 夏秋阳端起酒杯跟他碰了一下，然后其他人都举杯喝酒，话题终是被扯开了。 “哎……伙计，你现在回来了，怎么着也得安排一下，请哥几个喝顿酒吧！” 朱二卫的话立刻引起了其他人的响应，纷纷嚷嚷着夏秋阳请顿大酒。 “没问题，正好我明天还有一天假，明天晚上去我家坐坐，我整几个硬菜，弄几瓶好酒，咱们几个发小好好的聚聚。” 农村自酿的苞谷烧有着很重的苦味，夏秋阳喝不习惯，再加上有人总能有意或无意地把话题引到金条上去，所以喝了两杯他就起身告辞了。 同为一个村的，二十根金条可不是小数目，放到现在也是一笔巨款，足以改变一个家庭的生活轨迹。所以也由不得众人将话题往那个方向引。 其实说白了就是羡慕嫉妒恨，为什么这笔意外之财不是自己挖到的。 跟夏秋阳一起离开的还有朱二卫，这是个跟夏秋阳玩得比较好的发小。 “阳子，其实酒后的话，你没必要放在心上，自己看开点就行了。 现在老赵家人走了，你正好可以没有心里负担地跟赵一凡分手，然后给自己认真的找个对象，或者让媒婆给你介绍一个也行。” 夏秋阳笑道：“我知道，酒桌上的事情，大多不会延伸到酒桌以外。对于他们的话我不会计较，也不会真的把他们当做知己，能够请他们喝酒，其实就是作为同村发小的一种……习惯吧！ 不说他们了，明天记着准时过来喝酒，对了，我明天早上要去市场买菜，你去牛子（六队的一个发小）家一趟，让他明天晚上也过来。” “的嘞，那咱们明见吧！” 第34章 嫉妒心(中) 第二天一大早，夏秋阳准备去县城的菜市场买点菜。 因为那时候的农村条件相对较差，根本没有冰箱之类的家用电器，农户家里也大多是自家种的萝卜白菜之类。 想要请发小们喝酒，就需要到县城去买点菜。 而且那时候县城的超市很少，也不如现如今供应的品类全乎，尤其是菜蔬类，必须到农贸市场去买。 就在他刚打着车子时，老妈跑出来叮嘱，让他走一趟学校，把弟弟给捎回来，因为今天是周末，他应该没有课。 桑塔纳开到村口，正碰上在门口扫地的伍秋叶。 “阳子，你干嘛去？” “去大菜市买点菜，我今晚打算请二卫他们喝顿酒，你要不要一起去县城，给你爸妈也买点菜啥的？” 农村人过日子都很紧细（精打细算），要是不年不节的，都是吃自家种的菜蔬，现在是冬季，家家都是大萝卜白菜、土豆红薯之类，连肉都舍不得买。 伍秋叶想了想点头：“那你等我一会，我想给我大我妈买些肉，回头燷n）了放在罐子里，吃烩菜时候放点，也能见点荤腥，要不然成天就是白菜炖萝卜粉条子。” “你不怕你大把肉放坏也舍不得吃？” 夏秋阳戏谑道，伍秋叶的老爸素来小气，在村子里是出了名的。” 伍秋叶知道夏秋阳是取笑自己老爸，却也不生气。 “嘻嘻……我大那人我了解，只要不是花他的钱，他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小气。” “嗯哼！” 伍秋叶说话的时候，夏秋阳突然嗯哼一下，用眼神示意她身后。 伍秋叶吐了吐舌头，因为她已经听到老爸的脚步在身后响起了。 “你个死妮子居然背地里编排老子，以前家里乌泱泱六七张嘴，我不紧细点行吗？” 伍秋叶家里姐妹三个，加上爷爷奶奶和父母，的确压力超大，毕竟土地承包到户那会，爷爷奶奶身体不好，家里就老爷子一个壮劳力，日子过得颇有些捉襟见肘。 “老丈人抽根烟。” 夏秋阳递过去一根烟接着臭贫。 “你小子以后别这么叫我，老子三个丫头出门，都没你什么事，叫得哪门子老丈人。” 秋叶爸接过烟后，放在鼻子底下闻了闻，然后看向闺女接茬道。 “现在天冷了，东西放不坏，买肉就多买点，老子现在也是看开了，这人活一世，草木一秋，吃到肚子里的才是属于自己的，其他爱谁谁了。” 秋叶爸如是说道。 夏秋阳笑道：“叶子叔，你能这么想就对了，现在日子好了，该吃吃，该喝喝，有事别往心里搁，球事都别管，把自己过舒坦就成了。” “就是，人死球朝上，爱咋咋地！” 老汉的话立刻招来闺女的白眼：“大，看你说的啥话，你闺女还在跟前呢！” “哦……呵呵，我去地里转转，你们聊吧！” 秋叶爸颇有些尴尬的转身，背抄着双手往南边去了，村子后边的山里，有栓马沟大队的自留地。 “嘿嘿嘿，你大说话似乎有些用力过猛呢！” 老汉走后，夏秋阳嬉皮笑脸地看着他闺女道。 “你死一边去，要不是给你带偏了，我大能这样说话吗？” 两个人在农贸市场买了菜后，夏秋阳又去弟弟二怪租住的村里一趟，把弟弟顺带接回去。 “哥……你可以啊，以后就照着桑塔纳买！” 二怪上车时戏谑道。 “嘿嘿嘿……这玩意就是哥的奋斗目标，你说的那句话很对，别人的屋檐再大，也不及自己有把伞，这话简直太有……深度了。” “哥，你能够这么想就太好了，不过你借车的目的恐怕还是再考虑面子吧？“ 夏秋阳一脚踢在弟弟屁股上：“就你废话多，上车，我打算晚上整几个硬菜，叫几个发小一起喝点，妈说你今天没课，就让把你也带回去解解馋。” “哎……我的亲哥，我还是得劝劝你，面子的事情，不要太放在心上，如今的社会，你能挣到钱才是面子，人才会尊敬你……” 二怪还想往下说，就被夏秋阳一个手势打断。 “我清楚了，你别在这说教你哥了，我知道自己需要什么，这车也是朋友硬要借给我开的。” 二怪笑了笑，然后伸手去拉车门，却发现副驾上有个女人。 “车里坐的是谁？” “你叶子姐，跟我一起来买菜的。” 这时叶子也正从里边打开车门，然后两人同时看向对方。 “叶子姐，你回来了？” “嗯嗯，二怪放学了，都长这么高了，跟你哥个头差不多？” 夏秋阳哥俩相差七八岁，弟弟也已经十八九岁，身高已经直逼哥哥，都是一米八大高个。 “叶子姐，我都快二十了，身高自然跟我哥差不多，听说你去西市做生意了？” 伍秋叶点头：“嗯嗯，就是卖咱们这边的油馍，我跟你哥在一个城中村住着，所以经常能碰上，他昨天正好开车回来，我就跟着一起回来了。” “叶子姐，不用跟我解释，你跟我哥都是成年人，有为自己行为负责的能力，谁也说不着啥。” 二怪认真的看着伍秋叶，他是未来的大学生，听说过伍秋叶的情况，所以才不会在乎她什么身份，也许不考虑赵一凡的话，伍秋叶才是跟自己哥哥最般配的那个人。 夏秋阳听到弟弟的话有些蛋疼：“你个傻缺在这瞎哔哔啥，我跟叶子是发小，还怕谁说什么玩意，再说了，我们也没有你说的那个意思啊！” 这话让伍秋叶有点心里不舒服，却也无法开口说什么。 “哥……现在回去还早，要不你带我兜一圈吧，我还没坐过这么好的车呢！” 二怪觉得眼前的话题有些不太对，所以打岔道。 “没问题，咱们这就走着，一会再带你吃顿好的，下午咱们再回去。” 这哥俩相差年龄比较大，所以感情特别好，一般情况下，对于弟弟的要求，做哥哥的都能够满足。 桑塔纳绕着县城和环山路满世界疯跑了一圈，直到中午饭点才返回城区，三个人在一家川菜馆美美地吃了一顿，二怪说了，这是自己头一次下馆子。 于是听得有些心酸的夏秋阳不计成本，三个人点了五六个菜，最后都吃得肚子溜圆才罢休。 第35章 嫉妒心(下) 汽车在村头停下，伍秋叶下车后问道：“晚上要不要我过去给你帮忙一下？” 夏秋阳想也不想就点头说道：“必须滴，这事让我妈帮忙洗洗涮涮不好吧，又没有外人，都是咱村的，你一起还能热闹热闹！” “那行，我回去把肉燷了，给我大我妈包顿饺子，时间也就差不多了。” 伍秋叶姐妹三个，家里并无男孩，大姐招了上门女婿后跟父母同住，近几年两口子去了上海打工了，家里就剩了两个老人。 农村老人大多省吃俭用，从嘴里省更是能做到极致，平时根本舍不得买肉。 “那行了，我就跟二怪就先回去了，一会你家里事弄完了过来。” 看着桑塔纳向村里开走，伍秋叶站在原地愣了好大一会。 她对夏秋阳有着很特别的感觉，以前有赵一凡在，自己觉得没戏才嫁了他人，现在赵一凡因为金条的事情举家玩消失，但是自己却成了寡妇，似乎命运总在跟她开玩笑。 “叶子，你回来了站在门口发啥呆呢？” 这时自家大门打开，叶子妈从里边出来问道。 “哦……妈，我刚下车，这就准备回去了。” 伍秋叶说着往家里走去，叶子妈却看着桑塔纳离开的方向若有所思起来，几个孩子的情况，做父母的心里都跟明镜一样。 冬天六七点的时候，天色已经全黑了。 这时夏秋阳正在和伍秋叶在厨房里准备。 当时的农村人做饭烧水都是一口大锅，炒菜的话需要两个人配合，一个坐在灶台前烧火，一个在锅里炒菜。 伍秋叶居然有点喜欢这种感觉，充斥着烟熏火燎的厨房里，两个人像极了农村刚成家的小两口。 夏秋阳心里却有些复杂，今晚是他复员后第一次请村里的发小喝酒，以前虽然也有过类似的喝酒情况，却没有今天的感觉别扭。 以前他没有转志愿兵的时候，每次探亲都会请发小们喝顿酒，那时候大家在一起玩得很好，无话不谈。但是从他转志愿兵之后，这些人就再也没有聚齐过。 村里的发小们似乎很有默契地一起孤立他，其中有什么缘由他大概能猜到点什么，却在心里始终不愿意承认。 “阳子！” 就在这时，朱二卫提着两瓶绿脖子西风酒进了院子。 夏秋阳家的厨房是利用耳房和正房的夹角搭起来的，根本没有门窗一说。 朱二卫说话的时候，夏秋阳已经看到他了。 “你先进屋里坐会，还带什么酒，我买了一箱子泸州老窖，还不够你们喝吗？” 朱二卫笑了笑：“礼多人不怪吗？” 跟着他屁股后头进来的是牛子（牛大伟），他手里也提着两瓶酒，不知道两个人是商量好的还是其他原因，居然都是裸瓶‘西凤’。 两个人看着对方手里的酒瓶子都笑了：“你也是张建设（同村开商店的村民）他家买的？” 牛大伟开口道。 “他家就这个没毛病，其他的都不太靠谱。” 这时二怪从屋里出来，接过两个人提的酒瓶子道：“二卫哥、大伟哥来了，快进屋里坐。” 夏秋阳准备了酱肘子、腊牛肉和几个小凉菜，热菜就整了个大盘鸡，这是当时流行的菜品，放在农村绝对是够奢侈。 为了显示郑重，他还让伍秋叶准备了油馍和拉条子，绝对的诚意满满。 “卧槽……阳子你太讲究了，随便喝点酒，搞得这么隆重！” 牛大伟戏谑道。 “哥几个不经常联系，我这次回来得突然，一起坐坐拉下关系，别时间久了生分了。” 夏秋阳解下围裙说道。 “还有谁呢，就我们几个啊？” 牛大伟看了一圈道。 夏秋阳看了看腰里的传呼机：“七点多了，也该来了，要不二怪你去叫下，就是跟我一起玩的几个发小，你都知道的。” 二怪点头，准备出去请人。 朱二卫嘴角抽搐了一下，似乎是想说什么，最后又忍住了。 几个发小除了牛大伟是外村的，其他都在本村，跑一趟也要不了多久，没一会功夫，二怪就垂头丧气地回来了。 “这怎么还垂头丧气的，被狗撵了还是咋了？” 夏秋阳看弟弟有些不高兴，就戏谑地问道。 “跟你一起玩的几个人都没在，王力的老婆说去九队了，张大毛他妈说被李明叫走了，也是去了九队。” 二怪说的都是夏秋阳的发小，昨天晚上临走的时候都是约好的，现在都去了九队，其中的意思简直不要太明显。 “这么不给面子的吗？” 牛大伟气鼓鼓的语气代表了在场的所有人心声。 “不等了，咱们几个开整。” 夏秋阳有些生气，却也大概能猜到问题出在哪里，无非就是他开车回来，刺激了某些人的神经了。 这种因羡慕嫉妒产生的孤立排挤情况，在他转志愿兵的时候就已经发生过了。 朱二卫打开一瓶泸州老窖，一边倒酒一边开口。 “其实我来的时候，碰上了王力，他看了看我提的酒，说了句‘你这是赶着去凫上水吗’（形容往上巴结的意思），我没有搭理他，阴阳怪气的，别人能挣来钱是本事，光眼红有个毛用。” “哦……我也碰上李明了，只跟我点了个头就走了。” 牛大伟是外村的，并不清楚夏秋阳还请了谁。 “我说哥，你还是不够清醒啊，人性这玩意哪能经得起揣摩，你开着这么大一汽车回来，别人还不知道怎么羡慕嫉妒恨呢！ 大多数情况下，嫉妒是每个人心底的天性，他们可以允许陌生人一夜暴富，却很难想得通身边人比他们优越一点点。 你这无疑是对人性的暴击，大家都过着差不多的生活，你突然整个大汽车出来，让他们怎么想得通。” 二怪的话立刻引起朱二卫和牛大伟的赞同，他俩不约而同看向这个还在上学的兄弟。 “阳子，二怪这书没有白念啊，看的就是通透。” 二怪被表扬，立马有些沉不住气了。 “古人对这种行为早就看得通透了，不是有那么几句话吗，‘政教钧平，则不患贫矣，上下和同，则不患寡也，大小安宁，不倾危也……’ “得得的，你小子别在这拽文的，我们都听不懂，说人话。” 夏秋阳没好气打断弟弟，他心里正不爽呢，被人放鸽子，心情能好才是见了鬼了。 “嘿嘿嘿……大概意思就是说，人不怕挣得少，就怕别人比自己挣得多，哪怕生存困难，但是周围的人都一样，也就心里平衡了。” 二怪大概解释了一下。 然后朱二卫笑道：“泥马的……古人就是能瞎白话，红眼病居然整这么多弯弯绕，我们完全就听不明白了。” 他搞怪的语气让几个人都笑了，然后气氛就不那么压抑了。 “所以说，永远不要小瞧人的嫉妒心理，这玩意爆发了绝对是可大可小的……” 第36章 心大了事就小了 一顿饭在不太和谐的气氛中进行，中间伍秋叶端着油馍进来。 “先吃点油馍吧，要不然喝多了胃不舒服。” “叶子的手艺还是这么好，你这手艺该去县城摆个摊子的，给自己打工，还不用看别人脸色。” 朱二卫岔开话题，想着不让气氛再尴尬下去。 “二卫哥你不知道，叶子姐早就杀到西市去了，咱们村的油馍，已经面向大城市迈开脚步了！” 二怪说道。 “是吗，那我还真是孤陋寡闻了，咱们一村一院长大的发小，我都不知道你的近况呢！” 朱二卫在西市打工，也不经常回来，所以对伍秋叶的近况知之甚少。 “嘻嘻嘻，就是在一家夜市支了个炉子烙饼，哪有二怪说的那么洋气。” “叶子坐哪歇会，一起谝一会。” 夏秋阳指着对面的凳子说道。 有了她的加入，酒桌的气氛突然就变了，多了一些对人生经历的感叹和唏嘘，毕竟她的情况有些特殊。 “你们几个聊，我去给你们煮拉条子，阳子的大盘鸡麻辣鲜香，用来拌面在合适不过了。” 酒过三巡后，伍秋叶起身去厨房煮面，酒桌上的话让她想起了自己的不幸遭遇，心里有些堵得慌。 “阳子，叶子的情况你知道多少？” 伍秋叶离开后，朱二卫压低声音问道。 “大概都清楚，嫁过去还没洞房，老公就挂了，然后婆家人不待见，就跑了出来，去西市打工了。” “你都知道啊，那我就不说了，其实她是个好女孩，能干又勤快，模样长得也不错，比你那个小凡凡好得多了，起码那身材就超赞。” 朱二卫说着，在自己胸口比划了一下，他的话立刻招来夏秋阳的不满：“我去你丫的，小凡凡这称呼你是听谁说的，哥们可没有这么叫过她，肉麻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牛大伟这时插话道：“伍秋叶这女人的确不错，要模样有模样，还有本事，我要是没老婆，就去追她。” 夏秋阳看了看两个说话的发小，突然觉得这俩货像是有所指似的。 “你们俩够了吧，在这瞎几把点啥鸳鸯谱呢，是想撮合我们俩吗？” “没……我不是这意思，只是就事论事，伍秋叶是长得攒劲吗，你看那一对大凶器……” 朱二卫还打算接着说，就被夏秋阳杀人般的眼神瞪了回去。 “嘴巴弄个把门的，二怪还上学呢！” “嘿嘿……你们谝你们的，我听不见，再说了，我是高中生，马上就要高考了，啥玩意我不懂，不用避讳我的。” 二怪坏笑道。 最后吃了拉条子拌面后，一顿酒也就喝完了，送两个东倒西歪的发小回去后，夏秋阳送伍秋叶返回。 “不用送我，就几步路的事，回去早点睡，明早还要上班呢！” 伍秋叶没让送，两家住的一个村东头，一个西头，直线距离不过两三百米，的确没啥送的。 “那行，咱们明早见。” 目送伍秋叶走后，夏秋阳才返回自己家。 他和弟弟住在耳房里，今晚的菜做好后，分出一份给父母，然后喝酒就在他和弟弟的耳房里。 等他回到屋里时，发现弟弟已经收拾完桌子，正在炕沿上坐着烫脚。 “叶子姐回去了？” “嗯，你洗完脚后也早点睡，明早我送你到学校门口。” 夏秋阳说完，给自己点了一根烟，坐到炕沿上吸了起来。 “哥，你不高兴啊？” 二怪问道。 “你说我开车回来碍着谁了，也不是自己的车，一起长大的发小，不至于这么没格局吧？” 想起这茬夏秋阳就觉得堵得慌，好酒好菜地请人喝酒，居然一大半都没来。 “嘿嘿嘿，哥，你这是看不开啊，真要是你自己的车了，他们就会是另一种态度了，因为你已经站在跟他们不一样的高度了。 人性大多带有奴性，当你比他们优渥一点点的时候，招来的都是羡慕嫉妒恨，但是当你把距离扩大到需要他们仰望的时候，这种行为又会发生微妙的变化，由羡慕嫉妒恨转为讨好巴结，阿谀奉承或者说摇尾巴都行。” 二怪虽然比自己小了七八岁，但是总能说出一些很有道理的话，这让某人对文化人总能多出一些很真诚的羡慕。 “你小子这书没有白念，说话总是一套套的。” “嘿嘿，哥，你又不傻，有些事只是你不愿意去想而已，你刚转志愿兵那会忘了，哪次请客不是都有几个没到的吗？” “你说发小之间嫉妒个毛，这些人也真是鼠目寸光。” “嫉妒就像是自己喝毒药，却想着别人死，它的本质就是用别人的成功惩罚自己，这种情绪除了内耗就毫无其他用处。” 夏秋阳点头，之前他想到过这个问题，但是作为一起长大的发小，他不想把这些人看得太不堪。 “赶紧洗洗睡吧，有时候心大了，事就小了，同样的道理，你的心要是小了，那么所有的事情就变大了。 就是之前说的，努力做好自己，你只需要在自己的赛道上跑赢自己就行了。 当你真的成长为参天大树的时候，你就是小草的天了，你就是需要他人仰望的存在。” 就在哥俩聊天的时候，院子的大门响了，这玩意因为之前的连阴雨有些变形，开合的声音很大。 “这时候是谁来了？” 夏秋阳说着就要出门，二怪却说道：“你不用去看了，应该是爸妈回来了，他们之前去二队了。” 夏秋阳有些意外，老爸之前还在自己房间里喝酒呢，怎么跑到二队去了，二队虽然和三队只有一字之差，却是整个大队离得最远的。 “我不知道，我去给端菜的时候，听爸在那里接电话呢，说是二队的门二宝打来的。” “门二宝，她家也装电话了？” 那时候座机在农村并不普及，能装机的大都是有亲人在外边工作的。 “人家比咱家还装的早呢，门二宝她儿子在新疆某部是个团长呢！” “她不是一天天净好给人保媒拉纤吗，难不成？” 说到这里，夏秋阳突然停了，父母去了好说媒的门二宝家，目的性简直不要太明显。 “哥……恐怕就是你想的那样，咱爸咱妈这是托人给你说媒呢！” 二怪一副幸灾乐祸的架势。 夏秋阳有些脸黑，直接踢掉鞋子上炕，然后用被子蒙着头，打算用装睡蒙混过关。 “阳子……二怪。” 果不其然，父母进院子后没有去后边的正房，而是来到哥俩的耳房门口，在门外就大声呼唤儿子。 第37章 第一次相亲(上) “爸妈，你们回来了，菜我给你们扣在锅里了，明天热热再吃吧！” 二怪趿着鞋给父母开了门说道，然后继续把脚伸进盆里。 “你没喝酒吧？” 阳子妈看着小儿子问道。 “没有，我才不喝那玩意呢，辣批哄哄的。” “你正在上学，可别学你哥他们，听说喝酒会影响脑子的。” 阳子妈叮嘱小儿子，然后皱着眉看向炕上。 “你哥咋了，喝多了吗？” “没有吧，我哥装睡呢！” 二怪直接就把哥哥给卖了。 夏秋阳黑着脸坐起来：“你个臭小子，本来还打算给你一百块钱，让你也过几天好日子呢！” “啊……嘿嘿嘿，哥、哥，我错了，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就当我说梦话呢！” 夏秋阳不搭理弟弟，嬉皮笑脸地看向父母。 “爸妈，这么晚了你们怎么还不睡，赶紧去休息吧，我明天还要上班呢！” “你少给老娘嬉皮笑脸的，一天天就没个正形，这么大人了也不知道赶紧找个对象处。” 阳子妈板着脸训斥道。 “不是吧妈，我刚回来那会，你跟爸都说，我年龄不大，着急找老婆是怕把我给剩下了吗？ 这才过去了一个多月，这话风就变成这样了，是你不让我着急找对象的好吧？” “那时你在部队上，我跟你爸自然不希望你急着找对象，现在回来了，自然得先成家了，不是有那么一句老话吗，成家立业，就是要先成家，才能立业的。” 阳子妈自有一套理论，也许在她心里，只有这货成了家，才能解除他提前复员的尴尬。 “我说妈，成家立业说的是那个意思吗，那成语出自宋·吴自牧《梦梁录·恤贫济老》：杭城富室多是外郡寓之人……四方百货，不趾而集，自此成家立业者甚多……” 二怪嬉笑着插话道。 “你给老娘闭嘴，我拿钱让你读书，不是让你跟我唱对台戏的，你也少在老娘跟前念那些之乎者也之类，你妈我听不懂。” 二怪直接闭嘴，端着洗脚盆出去了。 “给你们领导打电话，就说你明天有事，晚一天去上班。” 阳子妈的语气不容反驳。 “啊……不是吧妈，随随便便请假可不成，那是包厨，一个萝卜一个坑。” 夏秋阳直接都懵了。 “那就说我生病住院了。” “我的那个亲妈，咱不带这样的啊，儿子找个合适的工作不容易，工资高不说，还能学到东西，再说了，你非得让我请假，咱这是因为啥呀？” “你二宝姨的娘家侄女来她家了，听她说人姑娘长得漂亮不说，大高个身体好还能持家，里外里都是把好手，你明天跟人家姑娘见个面，我都答应人了。” 这时二怪倒水返回来了，听到这话就问道：“你跟我爸去了两个多小时，二半夜才回来，也没见着那女孩吗？” “跟他姑父去镇上了，估计也是去见面的（相亲）。” “啊……行程安排得这么满吗，她得是有多优秀，哥，这事你得抓点紧，这么好的姑娘可别错过了。” “你滚蛋，还想不想要一百块钱了？” 二怪直接哑火。 “嗯哼！” 阳子爸出声刷了一下存在感，这才说道：“你不是说明天九点才上班吗，我一会打个电话，让你二宝姨早点带女孩过来，见了面你再去上班，两不耽搁。” 夏秋阳无奈点头：“那行吧，你跟她说七点吧，路上还得一个多小时呢，我才进饭店，迟到了也不好。” 事情在某人极不愿意的情况下拍板，于是老两口夜里就忙活了起来。 屋里屋外，院里院外齐齐打扫了一遍，生怕给人家女孩留下不好的印象。 第二天早上六点多点，夏秋阳和弟弟就被老两口从炕上打起来，让两个人赶紧洗漱整齐，说人家姑娘马上就到。 夏秋阳揉着眼睛看了看窗外，冬季的六点多天还是乌漆嘛黑的。 “妈……这才几点，天还没亮呢！” “都六点多了，人家姑娘说话就到，你们俩大小伙子还睡在炕上，像什么话。” 阳子妈其实也是第一次张罗儿子相亲，心里还挺紧张的。 于是一家人都不得安宁了，儿子们被早早地从炕上打起来，阳子爸更是五点多就被撵下炕，摸着黑又把院子里扫了一遍。 大概七点整的时候，院子大门被人叩响。 “二怪去开门，是你二宝姨来了。” 夏秋阳看着老妈的样子有些想笑：“我说妈，你还能不能行了，你儿子这么好的条件，要挑理也是你挑好不好，看把你紧张的。” 阳子妈瞪了儿子一眼：“你就臭贫吧，一天天就没个正形，这么大人了还要妈给张罗见面。” “我也没让你操心啊，是你非要让我见面的，凭你儿子这条件，只要我愿意，姑娘们还不是排着队给我挑选，最起码也能从家门口排到二宝家去。” “你少贫了，我去接人。” 大门打开后，一个年龄跟阳子妈差不多的妇人直接进门，身后跟着一道颇有些高大的身影。 “哎吆……她姨啊，你赶这么早我还真的有点不适应呢，几十年了我就没见过天没亮就张罗见面的。” 妇人就是媒婆门二宝，保媒拉纤几十年了，为人热心又好八卦。 “她姨来了，不好意思啊，阳子九点还要上班，到西市可是有近百里路呢！” 阳子妈迎上去打招呼，并且道着歉，解释把时间提前的原因。 “我知道了，你昨天晚上不是都解释了吗……阳子呢，那个是阳子？” 门二宝说着就往阳子妈身后看，有些朦胧的院子看不真切。 阳子妈伸手拉过夏秋阳：“这就是老大阳子，那个是二怪，马上考大学了，咱们屋里坐，外头还没有大亮看不清楚。” “对对对，屋里去说，这是我侄女桂芳，她家姓杨。 芳妮子，这就是我给你说起的阳子家，这是他妈。” 门二宝说话的同时，拉着身后人的手往前拽。 还没进屋，阳子妈就安排阳子去给客人倒水，自己跟着媒人以及女孩进屋。 进到屋里，夏秋阳才看清了女孩的情况。 不过当时他就有些懵圈，这时才意识到老妈昨晚上说的大高个好身板能操持家务是个什么鬼了。 自己身高一米八二，跟女孩站在一起基本持平。 一般情况下，女孩子一米六七都是大高个了，这一米八绝对是鹤立鸡群的存在。 杨桂芳模样长得挺周正，说不上有多漂亮，但是绝对耐看，白里透红的肤色也不差事，绝对是放大版的美人胚子。 再看身材，一对大凶器像是要撑破棉袄，大有呼之欲出的架势，傲人的翘臀也是杀伤力十足。 不管从哪个方面看，这女孩都不错，放在农村绝对能够担得起家务和繁重的田间劳作。 就是身材有些过于夸张，不是夏秋阳喜欢的类型。也许大多数年轻人的理想恋爱对象，就是那种小鸟依人类型，因为那能够唤起雄性的保护欲望。 第38章 第一次相亲(中) 阳子妈打量了一下杨桂芳，顿时就有些心虚了。 这女孩站在她面前，绝对有进化成悍妇的潜质，这要是将来婆媳关系处理不好，她可没什么底气跟她叫板，毕竟从气势上就输了好几分。 “她姨，这是我近门子侄女，在家里可能干了，田间地头的活也是一把好手呢。 你看闺女不仅模样俊俏，身板也好，屋里屋外都是一把好手，绝对是打着灯笼都难找的好媳妇。” 门二宝一副没眼力见的模样，做媒婆的大都是这副架势，能把武大郎说的身高八尺，半老徐娘说成年芳二八，主打一个敞开了胡吹。 阳子妈点头，心里却有些无语，这身板可不就是屋里屋外一把好手吗，就是不知道将来能不能镇住这儿媳妇，心里可着实有些没底。 夏秋阳这时倒好了两杯茶水，双手端了一杯，递到门二宝手上。 “二宝姨，您喝茶。” “哎吆……阳子这小伙子长得可真是帅气，这身高怕是有一米九了吧，跟咱们桂芳从身高上就特般配呢！” 门二宝接过茶水，用手在夏秋阳头顶做了个比画的手势。 “二宝姨说笑了，一米八二，没有一米九，要是一米九直接就去打篮球了。” “嘿嘿嘿，还谦虚上了，当志愿兵也挺好的……哎……好像挺你妈说你复员了？” “嗯嗯，当了一期，我妈怕我找不着媳妇打光棍，就给提前复员回来了。” 夏秋阳顺着今天的主题说道。 “复员了也好，当一回兵体验一下不同的生活就行了，听说你还是个什么饭店的厨子，不错不错，现在经济搞活了，做厨子也能养家糊口。” 门二宝的确很健谈，无愧于她的媒婆身份。 夏秋阳一家都带着献媚的笑容看着她，毕竟人家也是一片好心，好心意这玩意可不能被辜负，否则以她媒婆的嘴巴，真的能把黑的说成白的，让夏秋阳以后的找对象之路难度大增。 “她姨，你坐着说，让孩子们也坐，那个二怪，你去收拾东西，一会你哥去上班去顺便送你一趟，还有老头子，你去后边的粮食柜取两个向日葵和花生过来，让俩娃嗑着……” 阳子妈一副指点江山的派头，三两下就把碍事的都给支出去了，把相亲的主题安排得明明白白。 门二宝心领神会，拍了拍杨桂芳的肩头，奈何她身材太矮，这行为着实有点滑稽。 “闺女，和阳子都做个自我介绍，然后聊会，我们这些老家伙就不在这掺和了。” “嗯嗯，宝姑，我知道了。” 之前女孩一直没开口，这一开口，夏秋阳差点尿了。 杨桂芳的声音跟她的身材特别不搭噶，身材高大彪悍，声音却如同黄莺吟唱，让某人听了都有些想入非非的冲动了。 这落差大的有些过分，仿佛刻意做作似的，夏秋阳听得浑身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这也是他的第一印象在作祟，想着人高马大的体型，声音恐怕也是跟闷雷似的。 所有人出去之后，屋里就剩了两个陌生人的年轻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沉默了好一会，还是杨桂芳率先打破了沉默，朝着夏秋阳伸出蒲扇般的大手，大大方方的说道。 “我叫杨桂芳，今年二十三岁，家住马王镇，杨柳大队，第六小组……” 夏秋阳有些被动地握住女孩的大手，只觉得对方掌心有些硌手，说明在家是个勤快人，经常干活的那种。 “你好，我夏秋阳，二十五岁……” 然后又是一阵长时间的沉默，为了缓解尴尬，夏秋阳摸出一根烟准备点上。 “我抽根烟你不介意吧？” “啊……没事不介意，抽你的，我大在家也抽烟。” “你吃瓜子，或者喝茶，别干坐着。” 夏秋阳把向日葵往杨桂芳面前推了推。 “你现在西市做厨子吗？” 杨桂芳没话找话，这种相亲的情景，大多伴随着尴尬，尤其是一方没兴趣的时候。 “嗯嗯，东风饭店，你现在家里做什么呢？” “也没啥事可做，家里做做家务，地里务农点菜地，早上去菜市场卖点菜啥的。” 相亲在尴尬中进行到一半，院子的大门响了，夏秋阳猜测恐怕是伍秋叶来了，随即如获大赦，就要起身去开门。 “你等下，我说两句话就走。” 杨桂芳拉住准备开溜的夏秋阳。 “我……我对你印象挺好，你觉得我怎么样？ 要是咱俩将来成了，家里家外的事情我都包了，你就安心在外边做你的厨子就行，以后生了孩子，我就全心全意的在家帮你带孩子，侍奉公婆……” 夏秋阳有些尴尬：“那个小杨，咱们这样吧，先慢慢了解一下，有些事不能操之过急，等过些时间在下决定不迟。 这老一辈人都说了，婚姻大事绝不能儿戏，咱俩谈婚论嫁着实有些过早，这才见了第一面，不适合谈这个结婚生娃的事情。” 杨桂芳突然像是豁出去了一样，一把抓住夏秋阳的手。 “你是不是看不上我，我啥苦都能吃，啥活都能干，都相亲五六回了，那些男孩子一个个看着跟瘦鸡仔似的，我一个都没看上，就相中你了。” 被蒲扇般的手抓着手腕，夏秋阳试着挣脱了一下，居然没有挣脱。 杨桂芳的话让他有点想笑，这身高和块头，恐怕看谁都会觉得跟瘦鸡仔子似的。 “那个桂芳，你先松手，这感情的事需要慢慢培养，咱们这才头一次见面，你这么坦白会吓到我的。” 杨桂芳不知是屡次相亲受挫，还是打心眼里看上了这货，也不管夏秋阳的话是不是推辞，拉着他的手就往胸口上按了个瓷实。 “你别看我长得五大三粗，我这人很心细的，我会把你照顾得无微不至，我能给你生一大堆儿女……” 夏秋阳听到这些话都要吓尿了，头一次相亲，居然能碰到这么热情洋溢的女孩子，关键是这热情的有些过火了。 对于女人的身体这货可不陌生，经历过两任女友，该懂的都懂。 杨桂芳的身材有些超乎寻常的惹火，手掌按上去后，一股满满的带着弹性的触感在心头荡起。 “小杨，你听我说，这样子有些太快了，能不能慢慢来，让我适应适应。” 夏秋阳有一把推开女孩的想法，但是想到这女孩可能是相亲屡次受挫，才变得有些急不可待，心也就软了下来。 当然了，也许掌心的美妙触感让他下意识地不想松开也有可能。 不过就在他说话的时候，身后的门突然被推开。 “啊……你们俩这是干嘛呢？” 伍秋叶的声音让两个人都有些尴尬，夏秋阳随即用力，挣脱掉被抓着的手…… 第39章 第一次相亲(下)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杨桂芳吓了一跳，大脑中一片空白，这种事被外人撞见，自然会生出不小的尴尬。 夏秋阳趁机抽回手，然后转身看向伍秋叶。 “叶子来了，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杨桂芳，二宝姨的侄女。” 说起门二宝，整个栓马沟大队就没有不知道的，伍秋叶自己的亲事就是她说的。 “哦……哦，那你们接着聊，我去外边等着。” 伍秋叶作势就要转身，夏秋阳一把拉住她的手腕。 “你去个毛的外边，我们相互认识了一下，这就准备走了。” “哦！” 伍秋叶点头，这才认真的打量呢一下杨桂芳。 说真的，杨桂芳除了身材太高太壮以外，其他的基本没啥问题，尤其是白里透红的肤色，属于那种超大号的美女的类型。 “你好，桂芳，我是阳子的发小，我们一个村的，你别误会啊，我在西市做生意，来搭他的顺风车的。” 伍秋叶饶有深意地解释了一下自己，以及出现在这里的目的。 杨桂芳此时也从尴尬中回过神来，对自己刚才的失态颇有些懊恼。 “你好、叶子姐，我是马王镇那边的，门二宝是我姑姑。” 相互介绍过之后，杨桂芳直接告辞，她这时候已经回过神来，刚才的行为让她有些无地自容之感，所以溜之大吉才是上上之选。 “我送送你，我们两个也要走了，这眼瞅着就要八点了。” 走出院子大门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阳子爸妈和门二宝正从村子东头返回。 “二宝姑，咱们走吧！” 杨桂芳有些不好意思看阳子爸妈，刚才真是太丢人了。 门二宝经常给人保媒拉纤，自然知道接下来的操作，所以也不墨迹，直接跟阳子爸妈道别，带着比自己高了一头半的侄女走了。 “叶子来了啊！” 阳子爸问道，伍秋叶是本村出去的姑娘，从小有跟儿子相熟，自然得表现的自然和热情点。 其实要是没有赵一凡的话，他倒是愿意儿子跟伍秋叶来往，但是现在说什么也晚了，一个丧夫的寡妇，说出大天来也进不了他老夏家的门。 “嗯嗯，阳子爸，阿姨，我们这就准备出发了，阳子上班迟到了不好。” 伍秋叶小时候就是这么叫阳子爸的，都是村里人瞎起哄的结果，不过两家长辈都是没什么界限感的人，就听之任之了，后来这称呼就一直沿用至今。 “叶子生意咋样，听阳子说一个月能挣七八百块呢？” 阳子妈也问道。 “嗯嗯，差不多吧，就是天阴下雨，或者天冷就不行了，像现在就不行，一天能整个十几二十块就心满意足了。” “哎吆，那还真的是不少挣呢，比阳子爸这饭桶强多了，他一天在工地上给人当小工搬砖，才挣八块钱，要啃硬馍（冷馒头）不说，还累死累活的，真不如你一个丫头挣得多呢！” 阳子妈说的也大概不差，当时的建筑地小工就是这个范围。 阳子爸突然觉得有些躺枪的感觉，黑着脸训斥道：“你这老婆娘是皮痒了吧，当着孩子面嫌弃我，也不知道问问正事。” 老两口的话让几个孩子都笑了，阳子笑着说道：“正事还是算了吧，那女孩太壮太泼辣了，好家伙，直接比我还冒出（高出）一公分去，那屁股大得就跟烂碳筛子一样大，刚才抓着我的手腕，愣是往自己胸口上按，我严重怀疑，以后要是她跟我妈掐起来，我倒底能不能降的住她。” 这货的话让父母都懵了，就是那句把手往胸口上按，那不是摸胸还是什么，这么泼辣还了得。 “我看也不咋靠谱，二宝就说身板好，能操持家务，我也没想到会这么好，一屋子人就属她高了。” 阳子妈说话的时候，特意看了看两个儿子，这是她的骄傲，尤其是身高，但是这身高现在却让她有些不那么有底气了，一个女孩子都可以长到这么高，就离了大谱。 “不过那闺女长得还是挺周正的，农村娃吗，能吃苦还是挺好的，那个块头地里活估计也不在话下。” 阳子爸给了一个非常中肯的评价，不过他话音落地，就招来几道极其不满的眼神，尤其是阳子妈。 “又不是挑牲口呢，要那么大块头干嘛，是不是你们这些老男人都喜欢这种大块头？” 阳子妈眼神不善道。 老头被说得脸都黑了：“你这婆娘说话就是不着调，孩子们都在呢，说的什么浑话？” “这家伙……要是娶进门了，万一发生点啥不快，我怕是能被按在地上掐，不行不行，那样人不是就丢大发了吗？” 阳子妈越想越觉得不靠谱，脑袋摇得像是拨浪鼓。 夏秋阳笑了笑：“行了妈，这事就此打住，那姑娘跟我不合适，回头跟二宝解释下，就说我工作还没稳定，再等等吧。 好了我们要走了，在耽搁下去，上班就要迟到了。” “那行了，你们走吧，回头我再重新给你物色，我儿子这条件，还愁找不到老婆，我就不信了。” 听到老妈还要给自己物色对象，夏秋阳赶紧摆手：“我的亲妈，你可拉倒吧，我的事真的不用你操心，在家把你们两个人的身体照顾好就行了，等下次回来，我一定给你带回个儿媳妇还不行吗？” 儿子的话让老两口眼睛都亮了，阳子妈一把拉住准备上车的儿子。 “你是不是已经有女朋友了？” “也许明天就会有呢，你这么拉着我可找不到女朋友的。” “就知道臭贫，你要是有的话，就赶紧带回来，也省得我在村里给你物色。” 把二怪送到学校门口后，夏秋阳从兜里摸出一百块钱递给他。 “别在嘴上扣掐（别从嘴里省），正长身体呢，以后每个月哥给你一百块钱伙食费，好好整，争取一次考个好点的大学。” 二怪嬉笑着接过钱：“谢谢哥，我一定能考上大学的，你路上慢点。” 夏秋阳点头：“你现在主要任务就是学习，别在学校谈女朋友，现在谈的，以后大概率都是别人的老婆。” 二怪看了看车里笑道：“哥你这话听着挺刺激的，跟别人老婆谈恋爱，就觉得很带感呢！” “你滚一边去，哥是那个意思吗，是让你把心思都用在学习上好吧，赶紧去上课去，别臭贫了，有事呼我啊！” “嗯嗯，我知道了，哥你路上慢点。” 第40章 馅饼、陷阱 “叶子姐再见。” “二怪再见，好好学习，你是咱们村最有希望考上大学的。” 车子驶上国道后，两人陷入短暂的沉默，然后伍秋叶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突然就笑得花枝乱颤了。 夏秋阳被笑得有些莫名其妙：“你在那傻笑毛呢，吃了喜娃妈的奶了吗？” “哈哈哈……笑死我了，你妈咋想的啊，给你找了那么一个大洋马……哈哈哈，我滴乖乖，那胸看着就挺吓人的。” 伍秋叶笑得眼泪花子都要出来了。 某人黑着脸：“你就笑吧，我妈也没见过，她咋知道对方是个光脸还是麻脸。” 说到这里，夏秋阳扭头看着伍秋叶的胸部，突然就坏笑起来。 “有件事你算是说对了，杨桂芳的本钱绝对没的说，差不多能分你三四个！” “你滚一边去，我有那么小吗？” 其实伍秋叶的身材也不错，属于凹凸有致的类型，但是这玩意看跟谁比，杨桂芳那种符合西方人的审美感觉，东方女人绝对需要仰视。 “反正看着不大，杨桂芳那家伙，摸着就一个字‘美’，手感超赞的！” 这货一脸的坏笑。 “你个不要脸的大牲口，见面头一次，就把人家便宜给占了，小心麻丝缠了鸡爪子，回头赖上你。” “你可不要瞎说，是她拉着我的手，硬往那里放的，可不是我的本意。” “哼，这事说出去谁信，你就等着名声被败坏吧！” 伍秋叶危言耸听，心里却有些不是滋味，人家这都开始相亲了，自己还在这瞎操得哪门子心。 回到东风饭店后，时间正好是九点，这时候早餐已经开过，夏秋阳没赶上吃，直接就开始了工作。 中午吃员工餐的时候，碰上了二十多天没见的展恒，这货贱兮兮地搂着他的肩膀，让他摸摸自己腰间。 夏秋阳有些腻歪地摸了摸：“买大哥大了，真够烧包的，到底是有钱人家的少爷啊，两万多块说买就买了。” 展恒推了他一把：“你丫再胡说废了你，哥们这是旧的，总共不到六千块，还是从每个月工资里扣除。” 然后这货从腰间取下来大哥大，递到夏秋阳眼前。 “看着也挺新的，香港买的吗？” “去香港也买不起旧的，这是牛总退下来的，他在香港换新的了，叫啥诺基亚什么的，才这么大，听说还能发短信呢！” 这话让夏秋阳有些愕然：“牛总够小气的啊，你给他开车几年，送给你不就完了吗，还从工资里扣，也不怕江湖朋友耻笑。” “嘿嘿嘿，哥们你这就有些膨胀了啊，六七千块的东西，说送就送啊，谁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而且要是白送的话，哥们也不会要的，有道是廉者不受嗟来之食，永远不要相信天上能掉下馅饼的事情，若是真的掉了，那也多半是陷阱。 咱哥们在社会上混，是便宜咱不占，是亏咱就吃不着。” 夏秋阳笑笑，这话他倒是很赞同，世上从来没有天上掉馅饼的美事，有的话就得提防是陷阱了。 “你这货居然看得这么透彻，真是小瞧你了。” “你丫这是把黄河看成一条线了，哥们是有内涵的人。 晚上没事吧，一起去老班长那里坐会，顺便把你女朋友也叫上。” 夏秋阳翻了个白眼：“你给我找的女朋友啊，一天就知道胡沁。” 展恒瞪大眼睛看向这货：“第五白静啊，这些天你们没有往深了探讨下？” “你滚一边去，探讨个鸡拔毛，我俩就不是一条线的人。” “小子，你自信点行吗，那就不是个贪图富贵的女孩，再说了，爱情就不能建立在物质基础上，它得纯粹懂吗，在爱情面前谈物质，那是对它的不尊重。” “你懂个球，爱情的本质还是生活，是建立在柴米油盐的基础上的，满足不了这些基本的物质条件，你谈个球的爱情。” 夏秋阳突然不想理这货了，端着自己的餐盘走向收餐车。 “哎哎，别走啊，晚上说定了，我一会给强子他们打电话了。” “你这货刚买了大哥大，正愁没地方显摆吧？” 夏秋阳挖苦的话让展恒想打人。 “你丫就是嘴巴够损，哥们是那爱显摆的人吗？” “自信点，把那个‘吗’字去掉。” 晚上下班后已经是八点半了，夏秋阳换了衣服后出门，然后去饭店后院把第五白静的车开出来。 女孩在机场下车时说了，回来之前这车都归夏秋阳开。 年轻人哪有不爱面子的，有车开自然不会走路。 当他在夜市外的路边停好车后，正好碰上正在泊车的张争利。 这家伙看到他开的桑塔纳直接鬼叫起来。 “我勒个擦，阳子你丫更烧包，桑塔纳这都开上了。” 夏秋阳尬笑：“嘿嘿嘿，哥们哪里开得起这玩意，这是白静去深圳，让我开着送她去机场的，咱是农村娃，跟你和展少爷不能比。” “哦……难怪展恒说你傍上款姐了，看来所言非虚啊！” 张争利阴阳怪气道，同时掏出一包烟拆开，丢给夏秋阳一根。 “最近生意咋样，听说这玩意现在挣钱得很。” 夏秋阳说的是张争利跑出租车的事情。 “还行吧，一天三十块进项很轻松，好了六七十甚至上百。” “那还真的挺不错的，走吧，他们估计都开始了。” 夏秋阳点着烟说道。 老班长的烤肉摊上，今晚就坐了两桌，一桌是夏秋阳的战友们，另一桌也是一群熟客。 “哎吆，老班长，今晚怎么才两桌啊？” 夏秋阳的话立刻招来一堆白眼，强子笑着打趣道：“你这货说话就是欠考虑，这么冷的天，能有两桌就不错了，你没看有些人还是光头（形容没客）吗？” “呵呵……天气越来越冷，可能下个月就要停了，每年进入腊月，到来年四月，都会停业几个月的。” 老班长解释道。 “夜市摊就这样，太冷了就没人了，还不如关门歇业，等来年再战。” 强子接话道。 “阳子，你没约第五白静吗？” 展恒看夏秋阳一个人来了就问道。 “你惦记个毛，人家去深圳了！” 张争利笑道。 “你丫咋知道的？” “阳子没告诉你吗，她的车都给阳子开了！” 张争利的话立刻引来一阵哗然，尤其是烤肉的老班长。 “我就说阳子的速度超快，这不就应验了吗，车都给开了，这事就基本确定了。” 夏秋阳知道这些人说的开车什么意思，于是板着脸道：“老班长你也学坏了啊，争利说的是汽车好吧，他的桑塔纳这几天我开着呢！” “哦……明白了！” 几个战友根本不信，一阵搞怪的声音中，夏秋阳自知解释无力，就不再搭理这些人，而是自顾自的左顾右盼起来。 第41章 胖子周 “你们谁吃油馍？” “你丫少打岔，老实交代，什么时间跟她好上的。” 强子打断夏秋阳的打岔。 “你丫就挑事吧，你跟我一样，都是来自农村的娃，都是戳锅底的，咱凭啥跟人家好，阶级都不同好吧！” 夏秋阳痛心疾首道。 “阶级，你啥阶级，地主老财，我们是贫下中农，要这么说的话，这里坐的就你成分高呢！” 展恒突然拿这个说事，夏秋阳居然觉得无法反驳，自己过去的家庭成分可不就是地主老财了。 “丫的老子说不过你们，我跟她三观不同好吧，这三观都不同，怎么能走到一起？” “你可拉倒吧，所谓的三观不同，不过是你自己主观地把别人的价值观凌驾于自己之上，在虚妄的自卑中失去了接纳与和解的机会。 你怎么就知道第五白静是个物质女孩呢，她们这种出身豪门的女孩，大都不太在乎男朋友的身外之物的。” 强子突然提高声音道，他是这群人中最好学的一个，对许多事情都看得很透彻。 随着他话音落地，其他人都竖起了大拇指，示意他说得好。 但是夏秋阳觉得蛋都要碎了：“你瞎鸡拔发啥高论，就因为别人的财富唾手可得，哥们才不能对她抱有幻想。 长时间积累的习惯你就无法满足，比如说她想买个包包吧，几百块的东西对她来讲就是吃饭喝水一样简单，但是寻常人呢，一个月才两三百块，你能满足吗？ 婚姻是基于柴米油盐之上才有的谈的，咱们这个年龄，谈对象就是奔着婚姻去的，你连基本的物质生活都无法满足她，还拿什么谈及婚姻呢！” 夏秋阳的话让几个人都闭嘴了，他说的基本是个事实，俗话说贫贱夫妻百事哀，没有物质作为基础的婚姻，根本就没有幸福可言。 “你们几个够了吧，以后别拿这事跟哥们瞎哔哔，咱也不是那种吃软饭的性格，即便是真的要追她，也会在自己有了充分的底气时，才会动那个念头。” 就在几个人打算分第三瓶酒的时候，正在无聊翻看报纸的老班长突然起身，然后走到酒桌前打量起来。 “你看啥呢老哥？” 夏秋阳被看得有点发毛。 “卧槽，看不出来你小子前几天还干了件大事呢！” “啥大事？” “就是，阳子干嘛了？” 几个战友纷纷追问起来，老班长把手里的报纸拍到桌子上。 “自己看吧！” 几个人往报纸看去，只见一张报纸的下方大约四分之一处，一个显眼的标题写着“零下五度，复员老兵裸体跳水救人”，下方洋洋洒洒大几百字，还配了几张落水者的照片，不过夏秋阳就给了个侧脸，可能是当时抓拍的，就是他被撸光上车的刹那，画面中半截屁股跃然纸上。 “这哥们不行啊，把阳子最重要的部分都没有拍成照片，印到报纸上去。” “就是，最能引以为傲的零部件没有显示出来，阳子的优势被埋没了。” “可不是嘛，这家伙的本钱放在报纸上，大姑娘、老婆娘还不得扎着堆过来追他。” 展恒和强子率先叹息起来，他们跟夏秋阳一起参加海军的武装泅渡，潜水、水下作业训练等等，对他的情况可以说门清，尤其是男人的本钱。 刚参军那会，都是十七八岁的半大小子，因为这个没少叫他大牲口。 夏秋阳被说得脸都黑了：“泥马的一个个不着调，这玩意是你们该关注的重点吗，哥们舍身救人才是亮点好吧，零下五度，tm的唧唧都快冻掉了，有个大叔说了，长时间冷冻的话，那玩意可能会被冻坏的，我现在心里都有些没底，宝贝有没有被冻坏掉呢？” 看着这货忧心的表情，几个战友哄堂大笑。 “那个争利、小满，这事你俩路子野，给阳子找个靠电杆的阿姨，让他赶紧试试，看看老二好着没。” 随着几个货的起哄，话题就不知不觉绕到女人身上去了，于是第五白静、李莎、刘曼以及伍秋叶就被拿来比较，谁的肤色好，谁的屁股翘，又或者是谁的凶器大之类。 这时老班长正色道：“阳子，你这无意之举，很可能给你带来莫大好处呢！” 于是几个人都看向老班长：“咋回事老哥，这个胖子你认识啊？” 展恒问道。 “照片上的胖子要是我没认错的话，就是道北的周长河，人称胖子周，绝对的狠人，道北一哥的存在。” 西市在解放前，陇海线擦着它的北边城墙而过，随着城市的不断觉醒，扩张就成了必然，历经几十年的发展，铁路就成了穿城而过了。 当地人也自然而然地把铁路以北，说成了道北。 在相当长的一段岁月里，道北是逃荒人、盲流的汇集之地，许多灰色地带的行为，都是在这里滋生壮大的。 这在当地人有个看法，道北是个鱼龙混杂之地，在这个城市代表着混乱和无序，肮脏和卑劣。 老班长本身就是道北人，对道北的许多人和事都了若指掌。 而照片里的胖子，似乎是道北的名人，他也正好清楚底细。 于是几个喝得五迷三道的老兵都认真地看着他，这种酒后吹牛，主打就是一个趣味性。 “据说他是老山前线下来的战斗英雄，立过几次功，不知道什么原因复员后没有安排（工作），84年严打的时候，还卷进了什么事件中，被抓进去劳教了几年，大概是88年前后才放出来。 这家伙上过战场，爬过死人堆，性格特别强硬，路子也够野，回来后在道北迅速崛起，几年时间就成了道北名副其实的一哥。 现在道北几乎所有的政府工程都跟他沾点边，尤其是去年，据说挣了上百万都不止……” 老班长像是讲故事一样，把一个参加过战斗的复员老兵的发迹史娓娓道来。 “这哥们是个牛人啊！” “就是，狠人啊，一身的故事似乎有些波折呢！” “可不是嘛，没有强硬的性格，怎么能在道北这鱼龙混杂之地发展起来！” 老班长听着几个人的话有些无语：“你们几个白痴加二百五，这是你们该关注的重点吗，阳子救了他才是重点好吧，这一个个都跟脑袋短路了似的！” 第42章 接机仪式 所有人看向阳子，不禁都有些庆幸之感，有些事他就是这么巧，也许一个不经意的善意，就能获得一个不菲的人情，夏秋阳此举，可是周长河救命恩人呐。 “干嘛这么看着我，我救他是出于道义好吧，你们不觉得，这个社会需要这样的善举，要是所有人都是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这世道岂不是太过凉薄了。” 夏秋阳从心底就没想过得到被救者的回报，所以当医院的护工和医生把人抬走之后，他连面都没再露过。 “我们还能不知道你的性格，咱们虽然复员或者退役了，但是军人的气节不能丢了，遇到这种事情，岂能袖手旁观，那是在给老兵脸上抹黑。” 展恒说得大义凛然，其他人纷纷点头，他们现在虽然离开兵营，但是军人的血性犹在。 几年的军旅生涯中，他们也许没有得到多少回报，但是军人的血性却在心间留下永久的烙印，任何时候也不会忘记，他们曾经是人民子弟兵。 这时伍秋叶端着一盘油馍走了过来，看着几个人愠怒道：“又在这胡吹开了，喝酒之前能不能先吃点主食，肠胃也舒服点。” 强子接过盘子道谢，然后又戏谑地问道：“叶子，听说你之前骑着三轮车撞上三叉戟了？” 伍秋叶顿时脸红：“那死德行，我就是不认识汽车好吧，你跟阳子还有我都是农村娃，能不能统一一下阵营，也学着他们取笑我。” “嘿嘿嘿……强子跟你开个玩笑嘛，你那边没啥生意，就过来坐会吧！” 夏秋阳替两个人圆场，伍秋叶回头看了看，从这里能够看到她的三轮车，觉得没啥人后就挨着夏秋阳坐了下来。 “你们说啥呢，这么热闹？” 坐下之后，伍秋叶夹了一块油馍放在夏秋阳面前的小吃碟里，然后好奇的问道，其实就是闲聊。 “那不是报纸吗，说我救人的事情呢！” 夏秋阳道。 报纸看了一会后，伍秋叶笑道：“你都上报纸了，不会以后成了名人了吧？” “嘿嘿……一个娱乐报纸，还不至于吧！” 伍秋叶似乎有点失望：“政府也不说给发个什么好市民或者大好青年奖，再不济发点奖金也成啊！” “嗯，叶子这个提议不错，发点奖金才是最实惠的。” 强子接过话茬道：“哎哎，叶子，你别光记着给阳子剥花生毛豆，给哥几个也剥点。” “再扒点大蒜。” 张争利递给伍秋叶一头大蒜。 “都一边去，叶子只伺候哥们，你们想也别想。” 这本是夏秋阳开玩笑的话，但是在伍秋叶听着却觉得格外欣喜，仿佛两个人是恋人关系一样。 “吆……你丫这么整可不行，好女人都给你一个占了，我们找谁去。” 胡小满道。 “不是有那么一句话吗，好白菜都给猪拱了。” “你死一边去，说话这么难听，谁是猪了？” 结果胡小满话音落地，就被伍秋叶非常维护地给训斥了。 “哈哈哈……这就护上了，你们俩还真有夫妻相呢！” 几个战友纷纷取笑道。 喝酒喝到十点多的时候，众人才各自散去，夏秋阳等伍秋叶收完摊，帮着把三轮车放在老班长的烤肉摊旁边，两个人这才往租住屋而去。 “走着回去吧，你喝得东倒西歪的，万一再把人家车给蹭了就不好了。” 两个走到桑塔纳跟前，夏秋阳掏车钥匙的时候，伍秋叶劝阻道。 “那行吧，车先放这里吧，今晚还真的有点多呢！” 听到这话，伍秋叶上前搀住他，两人一起往王家堡而去。 时间眨眼就过去了十天，这天又是夏秋阳的早班。 开完早餐后，夏秋阳正收尾的时候，传呼机响了，一看是第五白静的电话，不用说就是她回来了，要自己去接她的。 回了电话后，果然跟他想的一般无二，让他下午六点半去机场接她，正好他下班是六点半，夏秋阳就告诉对方，让她下了飞机后先等他一会。 打杂的小鲁现在跟他打得火热，称呼上连姓也不带了，直接就是师傅长师傅短，厨房的师徒关系大多是这么来的，并没有什么真的拜师仪式或者程序。 夏秋阳也不藏私，自己知道的东西，都一股脑交给他，不过食材雕刻这玩意讲究天赋，没有天赋的人，再怎么努力也不会有太高的造诣。 就拿小鲁来说，他的天赋也就一般偏上，仅限于能学会，熟练掌握的的程度，根本谈不上有什么创新。 “师傅，今晚有空没？” 快下班的时候，小鲁问道。 “咋了，你有事？” 小鲁有些局促道：“也没啥事，就是想今晚下班后，请师傅喝顿酒，谢谢你一直以来对我的照顾。” 夏秋阳知道对方的意思，这是跟自己学技术，想着表示一下呢。 “呵呵……别跟我客气，出门都不容易，只要是我会的，都不会藏着掖着。” “我知道，师傅对我没的说，教会了我许多技法，之前跟着刘冬至一年了，毛都没学会，我就是想着跟你喝顿酒，想要交你这个朋友呢！” 小鲁诚意满满。 “改天吧，我今晚有事，要去机场接个朋友，可能还要跟她吃饭呢！” 第五白静在电话里说过，回来要在自家到店里请夏秋阳单独吃一顿，上次吃到一半没表达出足够的谢意。 桑塔纳开到距离阳市大概两公里的地方时，因为前方修路需要绕过一片农田。 车子经过农田的时候，一片黄澄澄的野菊花正在怒放。 夏秋阳突然意动起来，就下车薅了一把菊花用野草捆扎起来，放在副驾上。 第五白静穿着一身雪白的鸭绒服，拉着一个大号的行李箱走出大厅。 “这里这里！” 看见自己的车子开过来，她站在台阶上大声呼喊道。 夏秋阳打开副驾的车门，示意她先上车，自己也下车帮她拿行李箱。 “去的时候没有这个箱子啊，这是买了什么东西，这么重！” “哇……看不出你还挺浪漫的，知道带束花接机。” 第五白静没有回答夏秋阳的问话，而是拿起座椅上的野菊花，开心的笑道。 “不过这诚意似乎不怎么足啊？” “嘿嘿嘿，路过一片怒放的菊花地，随手薅的，我看电视上接机仪式就是这么演的，我想你这种豪门千金可能得需要点仪式感。” 夏秋阳有点臭贫道，心里却克制着不往那方面想，似乎下意识认为，送花只能是男女朋友之间才能有的行为。 第43章 小玩意 “嘻嘻嘻，就知道臭贫，只要是你送的，哪怕一把野草，我也是喜欢的。” 第五白静的话让夏秋阳的心悸动了一下，处理跟对方的关系，他一直保持着克制，现在似乎在朝着不受控制的方向偏离了。 “嘿嘿嘿……喜欢就好，不枉我担心被村民发现挨顿胖揍的风险，那么小姐，请上车吧！” “你个讨厌鬼，你才是小姐，以后不准这么叫我。” “哦……第五白静小姐，请上车。” 第五白静脸色突然就冷着脸道：“也不准连名带姓叫，太生分了。” 夏秋阳撇了撇嘴：“那要怎么叫，你真事妈！” “叫我静静或者大静都行，我爸就是这么叫的。” “啊……” 夏秋阳愕然：“不行不行，叫静静太肉麻了，我叫不合适，再说了，我也不是你爸啊！” 第五白静坐进车里，然后又换了一副笑脸：“你个大禽兽，就知道在嘴上占便宜，叫我大静吧！” “这么说你不会还有个妹妹，叫小静吧！” “被你说对了，小静是我二爸的闺女，今年刚过二十岁生日。” 汽车开上国道的时候，第五白静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开口。 “对了，那天被你救上来的人给我打电话了，说是想约咱们俩吃个饭，要好好的谢谢你呢！” 这话让夏秋阳想起了几个战友喝酒时的闲聊，如果真的如老班长所说，这个胖子周倒是可以接近一下，不为别的目的，就当是个朋友也不错。 他有在西市发展壮大的想法，这样的人还是有必要交往的，当然了，这个社会就是这么的现实，有时候人脉必须考虑进去。 于是夏秋阳点头：“吃个饭也没啥，人家一片心意，要是拿着架子不去，反倒显得咱们做作，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第五白静靠在座位上点头，然后打开自己的手提包，在里边翻腾，片刻后，从里边拿出一个精致的盒子，放到夏秋阳面前。 “什么玩意？” 夏秋阳不知其意，就问道。 “送你的小玩意，一个电子表，就当是你帮我挽回损失的谢礼了。” “你搞什么飞机，不是吃过饭已经谢过了吗，还没完没了了。” 夏秋阳浑不在意，要是一个电子表的话，接了也就接了。 第五白静看他收起小盒子，这才笑了笑拿出电话，拨了一个号码。 “你好，我是周长河。” “嘻嘻……我是白静，你不是打了几次电话，要谢你的救命恩人吗？” 对方的语气立马换了。 “哦……你好你好，白静姑娘，我老周的救命恩人啥时候有空？” 第五白静用手捂着话筒，用口型问了夏秋阳什么时候有空。 “随便吧，不过这周我是下午班，下班都在八点半以后。” 于是第五白静接着跟周长河通话，对方说八点半才是夜生活开始的时候，无所谓啥时候。 吃饭约在了周六晚上，地方就定在了第五白静家的饭店，要说高档酒店，在西市非她家和东风饭店莫属。 周六晚上下班后，夏秋阳在更衣室换衣服，然后看见自己放在柜子里的精致小盒子。 第五白静给他后，说是一块不值钱的电子表，他也就没有在意，直接放在了更衣柜里，这玩意就是看时间用的，有传呼机也能起到作用。 当他打开盒子的时候，却发现是一块极其精美的腕表，放在耳边听了听，发现没什么声音后，就下意识地觉得应该是电子表没错了。 “这么高级的电子表，应该能值几十上百块吧！” 一边嘀咕一边把腕表戴上，这是夏秋阳这么大头一次戴腕表，觉得非常的稀奇。 “哎吆……夏师弟，这是发达了啊，江诗丹顿都戴上了。” 就在他看稀奇的时候，薛应发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他扭头看过去问道：“薛师哥，朋友送的，说是电子表不值钱。” 薛应发伸手，从夏秋阳手腕上解下来，放在面前翻看了一下，然后戏谑道。 “你这朋友是个大款啊，这哪是什么电子表，这玩意是江诗丹顿出的石英表，至于是哪一款我说不上来，不过大几千块还是有的。” 薛应发来自香港，对于腕表似乎知道一些。 “江诗丹顿成立于1755年，由jean-marc vacheron在日内瓦创立，是瑞士最古老的钟表制造商之一，它的出品就没有特别便宜的，你这朋友对你似乎不一般呐，是女性朋友吗？” 夏秋阳听得有些懵，这么贵重的物件，可不能随便接受的。 当下他的心情就有些复杂了，第五白静能够送这么贵重的礼物，其心意已经不言而喻，要说她是豪门千金不在乎大几千块那是扯淡。 若是不考虑她的身份背景的话，第五白静作为女朋友的话，绝对是理想中的对象，但是那可能吗，自己就是个农村出来的穷小子，凭什么去高攀这豪门小姐。 “夏师弟，能送这么贵重手表的女朋友，绝对要抓紧了，随着经济觉醒，这样的女孩子绝对有大把小伙子抢着要呢！” 薛应发说着已经换完衣服，准备离开更衣室了。 “呵呵……” 对于他的话，夏秋阳似乎只能是呵呵两个字了事，他在心底就没把自己跟第五白静放在一个阶级上。 把腕表摘下来重新装进盒子里，想了想直接塞进裤兜后，夏秋阳带着复杂的心情走进第五酒店。 “您是夏先生吧？” 酒店大门口，服务生礼貌地问道。 “嗯嗯，约了人的，说是在‘秦皇居’。” 秦皇居是第五酒店最奢华的包间之一，每桌的服务费都在百分之十五。 “请跟我来，已经有贵客在等着了。” 电梯运行到二楼的时候停下来，一道靓丽的身影走了进来，不是第五白静又是谁。 “大小姐您好。” 服务生赶紧问好。 “你不用管了，我带客人去秦皇居吧！” 等服务生走后，第五白静看着夏秋阳笑了：“这身衣服不错，挺帅气的！” 夏秋阳下意识看了看自己的衣服，这是复员之前，苏秀叶给买的李宁牌运动服，当时这玩意可是抢手货。 “帅吗，我也觉得你说的比较接近真相，不过再怎么帅，也是泥腿子进城，改变不了农民的本质。” “那死德行，说话阴阳怪气的，走吧，你救的人早就到了，看样子是个人物呢！” 第五白静没有在意夏秋阳的话，这货说话向来不着调。 第44章 道北一哥(上) ‘秦皇居’在第五酒店的九楼，跟东风饭店一样，生意爆火之后，七楼以上都加盖了两层。 两个人从九楼的电梯出来，全程好几次夏秋阳插在兜里的手都要拿出来了，却又一次次的放下，不是舍不得这块腕表，而是实在没想好怎么跟女孩开口，因为当时收起这玩意的时候，第五白静脸上的笑容特别灿烂，仿佛做成了件什么大事一样。 “往这边走，‘秦皇居’是个独立包厢，整个饭店只有三个这样的包间，平常都是接待贵客的地方，一般情况下都不会闲置的。” 第五白静边走边介绍。 “嗯，跟东风饭店差不多，也有几个高档包厢。” 夏秋阳道。 “就是这。” 随着第五白静话音落地，夏秋阳就看到一道高约三米的对开木门，整体哑光黑色，看着厚重无比。 “一个大门弄成黑色，不嫌压抑吗？” “嘻嘻嘻，这是我老爸喜欢的颜色，只有这一个门是黑色的，其他都是亮色。” 就在两个人说话的时候，厚重的木门打开，一个年轻壮汉从里边走了出来。 “贵客来了，周哥在里边等你们好久了！” 夏秋阳看了看壮汉，只觉得这家伙有些壮得离谱，上身明显一个倒三角，心里明白，这家伙绝对是练过的。 “哎呀呀……老周的救命恩人来了啊，快请进，今天可得好好地谢谢你们二位。” 壮汉话音落地，一个人肉山一样的胖子就走出大门，蒲扇一样的大手直接伸向夏秋阳。 “你好你好，听白静说你叫夏秋阳是吧，我是周长河，大家都叫我胖子周，你们叫我周哥就行了！” 夏秋阳握住对方的大手后，对方笑呵呵地问道。 “你好，周哥，我是夏秋阳没错，其实真的没必要搞这么一出的，大家都挺忙的。” 夏秋阳说话的同时，一个丰腴的妇人也走了出来，这人他哪天见过，就是求救的女人。 不过当时乌漆嘛黑的看着没啥出彩的地方，现在明亮的灯光下，女人容貌姣好，穿着得体，成熟女人的魅力尽显。 “大兄弟，那天真是多亏了你了，要不然老周的七单（当地人去世后，会在墙上写一个头七到七七的具体日子，每到一个七日完了，就要进行一番祭奠）怕是都快画完了。” 周长河正握着夏秋阳的手，听到这话脸上的肥肉都抖了一下。 “你这婆娘就不能说点好听的吗？” “小召过来，快谢谢你老爸的救命恩人。” 妇人根本不看周长河的脸，而是回头冲着一个十岁的女孩子招手。 “谢谢叔叔，要不是你出手相救，小召就没有爸爸了。” 女孩面带笑容，诚恳地道谢。 夏秋阳无奈笑道：“你们一家子都这么整的话，这饭还要不要吃了？” “对对对，兄弟快坐，白静姑娘也坐。” 周长河亲自拉开椅子，伺候夏秋阳和白静坐下，然后接茬说道。 “哎呀，我周长河枪林弹雨、刀山火海都趟过来了，唯独tm的不会水，上次差点出交代了。” “马有失蹄人有失足吗，周大哥不必太过计较，当时的情况，任何人都不会袖手旁观要的。” 夏秋阳对救人之事没有过分在意。 “阿勇，去叫服务员上菜。” 周长河对那个壮汉吩咐道。 壮汉离开后，胖子周看向自己老婆：“米娜，把东西拿出来。” 妇人从桌子底下提出来一个纸袋子，然后恭敬地放在夏秋阳面前的桌子上。 “小兄弟，救命之恩无以为报，这是老周的一点心意，希望你不要推辞，他这人不喜欢欠别人人情。” 夏秋阳皱眉看了看妇人和胖子周：“嫂子说笑呢，喜不喜欢都已经欠下了，而且还是一条命的人情，可不是什么东西能够还清的。” 没等夏秋阳开口，第五白静就有些不悦道。 “对对对，白静姑娘说的很对，老周这个人情是彻彻底底的欠下了，我们没别的意思，纯纯的一点心意，就是想表达一下我们的感激之情。” 女人意识到说错话了，带着歉意解释道。 周长河走过来按住要起身的夏秋阳，有些冰冷地瞪了老婆一眼，然后把纸袋子往他面前拉了一下。 “里边是两条中华烟和一万块钱，还有一个大哥大，希望你不要推辞。” 周长河可以说诚意满满，出手大方，一万块加上大哥大就是小三万块，当时农村一年的收入也不过千把块，但是夏秋阳却听得不是滋味，要是收了这些，救人的意义又在哪。 “周大哥，你这么做就有些俗套了，兄弟是个八年老兵，出手救你只是出于道义，哪有见死不救的道理。” 胖子周听到这话眼睛顿时就亮了：“兄弟也是当过兵的，那还真是巧了，老哥是78年的兵，算是你的老班长，这么说的话就不是外人了，这点东西你拿着，不收就是不给老班长面子。 我知道用钱答谢有些下乘，可是老哥是个粗人，不会说冠冕堂皇的话，只是想表达一下我的谢意而已。” 夏秋阳其实已经早知道胖子周是个老兵了，但是对方却在84年被劳教过，不清楚底细的他也不好拿老兵说事。 “原来是个老班长啊，真是幸会，经过这么一来，咱不就认识了吗，一回生，二回熟三回四回老朋友，老哥哥要是认我这个朋友，就把东西收回去，收了你的财物，兄弟成了什么人了，见利忘义的小人？” 胖子周看向自己老婆，似乎要她说几句。 米娜拍了拍夏秋阳的肩膀：“小兄弟不为财帛动心实属难得，但是救命之恩大过天，我和老周不能不有所表示。知恩图报是他的信条，这点东西你务必收下，让我们也心安一些。” 夏秋阳无奈，从纸袋子里掏出两条烟，然后把纸袋子强推回去。 “这两条烟我就收下了，要是周大哥认我这个兄弟，就别再推辞了，收你们的其他东西，真的不合适，那样兄弟救人的意义就变了。” 这时有服务员开始上菜上酒，夏秋阳指着桌上的茅台接茬道。 “周大哥你就别再让我为难了，实在还是过意不去的话，咱们就敞开了肚皮喝顿酒，所有东西都在酒里了。” 胖子周终于哈哈大笑，不再推辞，夏秋阳的话让他觉得很对脾气 “看来兄弟还是个敞亮人，那我就不再推辞了，以后但凡有事，就给老哥打电话，米娜，一会把我的电话号码给他。” 说完两人就勾肩搭背坐下，米娜却拿出另外一个袋子，然后递到第五白静手上。 “妹子，这是些小玩意，一些香水和口红，都是不值钱的东西，你可不要再拒绝了，这些东西一样都送不出去的话，我们家老周会埋怨我的。” 第五白静看向夏秋阳，这货像是没看到一样，在那里拆着香烟的包装。 于是她有些尴尬道：“姐姐太客气了，救人的都是阳子，我就开了个车而已，但是你这些东西又让我无法拒绝。” 以第五白静的家世可不缺这些东西，不过为了不让周长河夫妇过于为难，就勉为其难收了下来。 “这就对了吗，哪像阳子一个大小伙子，居然磨磨唧唧的跟个娘们似的。” 第45章 道北一哥(下) 米娜的话让夏秋阳有点脸黑：“我说大嫂，你不能这么编排我吧，我可爷们着呢，那天救老哥的时候，我都被人扒光了，连大宝贝都被某人看了个够。” 这货的臭贫让第五白静顿时就炸了，伸手就掐住他手背上的皮肤。 “你个大牲口就知道胡说八道，谁爱看你似的，丑陋的玩意。” “哈哈哈……你们俩郎才女貌的还真是般配，我兄弟艳福不浅啊！” 周长河豪爽地笑道。 第五白静倒是没有辩解，夏秋阳却端不住了。 “周老哥别瞎说，我们是普通朋友。” “男女朋友不就是普通朋友走过来的，加油，哥哥看好你，白静这姑娘不错，有含羞带笑把灯吹的感觉。” 周长河话音落地，就被米娜刀子似的眼睛剜了一下。 “你瞎扯淡个毛，说的那是啥话” “嘿嘿嘿……哥哥是个粗人，阿勇，你也过来坐下，今晚没别人，一起陪阳子兄弟喝点。” 周长河是个自来熟的性格，坐下后就开始称呼阳子了。 夏秋阳没有纠结他乱点鸳鸯谱，只是礼貌地跟叫作阿勇的握了下手。 “小兄弟你好，叫我勇哥或者郑勇都行，多谢你救了我大哥，以后但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只要不离开西市这片，就没有大哥摆不平的。” “你胡吹个鸡拔毛，你哥是孙悟空吗，这么大能耐，有能耐也不会自己都被弄进去了。” 夏秋阳还没开口，周长河立刻呵斥阿勇，这货说的就是混社会那一套。 “嘿嘿嘿……我来给兄弟倒酒。” 郑勇嘿嘿傻笑，一副肌肉发达头脑简单的架势。 “兄弟，你可得抓点紧了，像白静这么好的姑娘，错过了你肠子都能悔青。” “我说周哥，你就别乱点鸳鸯谱了，你知道她是谁吗？” 夏秋阳的话让周长河夫妇都有些意外，难不成这美女还大有来头。 “咱们吃饭的这家饭店，就是她们家的。” “啊……” 周长河愕然地看着第五白静，他因为工程上的事，会经常宴请朋友以及政府部门的负责人，所以对第五饭店和东风饭店都很熟悉，这西市头一份可不是白给的。 “哎吆，那还真是失敬，白姑娘好家世。” 第五白静嬉笑道：“周大哥过誉了，这饭店可跟我没啥关系，那是我爸跟二爸的，算是第五家族的共同财产。” “你们家真的姓第五啊？” 这时米娜打岔问道。 “嗯嗯，这事谁能开玩笑，祖宗传承下来的。” 众人闲聊中，服务员已经上了六道凉菜，夏秋阳看着其中一个摆着大丽花盘饰的菜肴突然问道：“这是什么菜？” 第五白静看了看，抿着嘴没有解释，周长河却笑呵呵的说道。 “那是‘酱汁鹿鞭’，特意给咱们哥们点的，都是老爷们，要多吃这玩意，壮阳的，老爷们就要老爷们的样子。” 周长河直接给自己招来几道白眼，他老婆、闺女以及第五白静。 “你这瓜货就不能收敛点吗，白静和小召都是女孩子。” “哦……罪过罪过，这嘴巴敞惯了，没注意，下不为例下不为例。” 周长河似乎在装作怕老婆的样子。 “怎么你们那边没有吗？” 第五白静看向夏秋阳问道，两家饭店是竞争关系，她对这个感兴趣也很自然。 “有，我是注意到这个盘饰做得不错，你们的荷王是个有料的。” 夏秋阳是食材雕刻的行家，自然能看出这里边的门道。 “这个大丽花应该是徐师傅刻的，我们这边没有专门的雕刻师傅，都是徐总厨兼职的，他平时不做菜，就喜欢弄盘饰，怎么样，这雕刻功底不错吧！” 夏秋阳点头，认真地吹着牛：“嗯，有些功底，不过比我差点，我排第一的话，他能排第五。” “哼……你就吹吧，反正不上税。” 第五白静有些不信，夏秋阳的年龄在那里摆着，顶到头也超不过十年工龄。 “这你就不懂了，食材雕刻讲究的是天赋，没天赋的人，刻十年也不会有太大进步。” 不管他说什么，第五白静都不会信，因为她不懂。 这时服务员拿着公筷给每个人布菜，夹到酱汁鹿鞭的时候，米娜和第五白静都摇头，觉得那玩意有些膈应，周长河筷子头抡得特别欢，仿佛那玩意真的有壮阳功效似的。 “兄弟，咱们喝一个，以后就是兄弟了，有事你说话，哥哥这条命都是你救的，千万别跟哥哥客气。” 周长河说着，端起酒杯跟夏秋阳碰了一个，然后一仰脖子，二两的大杯子一股脑就倒进喉咙里，眼睛都不带眨一下地咽下去，完了把酒杯翻过来，示意自己已经喝干了。 夏秋阳看得有些皱眉，他有一斤不醉的酒量，但是却不敢这么整。 不过被一对牛眼瞪着没办法，也一仰脖子干了，然后差点被呛得吐出来。 “周哥好酒量，这么整的话我可受不了。” “哈哈哈，爽快，白姑娘，哥哥也敬你一杯咋样？” 夏秋阳想着第五白静应该会拒绝，却不想人家根本不推辞，端起一个同样的酒杯，一仰脖子就喝下去，甚至同样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白静，你没事吧，上次喝了三小杯就脸红了？” 夏秋阳问得有些尴尬，跟第五白静比起来，他的表现就有些差劲了。 “你好好看着。” 第五白静不屑道。 几个人都盯着她的脸看，果不其然，没等酒杯放下来，她的脸就红了，夏秋阳不禁有些担心。 这还不算，周长河刚放下酒杯，郑勇就站起来，端着酒杯跟夏秋阳碰杯。 “我没有大哥酒量好，咱们喝一半吧！” 夏秋阳刚拿起筷子准备夹菜，就被郑勇打断，突然就觉得今天这酒喝的有些太猛。 “等我吃点菜压一下。” “阿勇坐那，起啥哄，没看阳子喝不了急酒吗？” 米娜瞪着眼睛呵斥郑勇，这货缩了缩脑袋坐下，不敢再造次。 结果第五白静却不干了，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起身跟周长河碰杯。 桌子上的人都有点懵，这女孩长得文文静静，居然这么能喝。 第二杯酒喝完，第五白静还是刚才那副样子，脸颊虽红却一点其他异常也没有。 夏秋阳就觉得纳闷，正常来讲，喝酒脸红的一般都不怎么能喝，这是肝脏解酒能力不行。 等溏心鲍鱼、红扒鱼翅，葱烧海参等高档菜端上来的时候，第五白静起身，亲自给众人布菜，雪白的手拿筷子一点也没有不稳的迹象，于是周长河也不敢再劝她酒了。 结果当晚的茅台酒喝了四瓶，喝酒的除了第五白静没事，其他人都有些五迷三道的，郑勇甚至直接就断片溜桌子底下了。 最后离席，走出饭店大门的时候，周长河拍着夏秋阳的肩膀，把装着两条烟的纸袋子硬塞给他，一再表示有用得着他的地方，尽管开口。 第五白静准备跟着下楼送客的时候，被夏秋阳阻止，让她直接回去休息了，今晚她一个人就喝了七八两白酒，把个周长河都给镇住了。 离开第五酒店后，夏秋阳提着个纸袋子，一路摇摇晃晃地往回走，租住屋距离东风饭店和第五酒店，不过四五站路，走着回去也要不了多久。 第46章 平行线 今晚夏秋阳喝得也着实不少，跟胖子周硬刚了三大杯就是六两，最后就连葱烧海参吃到嘴里也没啥问道了，现在走在路上，就觉得这一顿瓷实的大餐吃得足够可惜，完全如同嚼蜡不知道啥玩意了。 季风带来的寒意让他打了个哆嗦，然后就觉得酒劲突然就上来了，脑袋瓜子越来越迷糊。 等强撑着挨到村口的时候，胃里突然一阵翻江倒海，扶在一家门楼上哇一声就吐了。 “泥马的……又是一个醉鬼。” 就在夏秋阳吐天吐地的时候，这家的大门开了，一个披着军用大衣的中年人一脸嫌弃的看着他，嘴里更是不干不净。 他家是村口头一家，经常会有夜里喝多的吐在门前，今天早上刚冲洗了门楼柱子，这不晚上又被一个醉鬼吐了个一塌糊涂。 “你……说什么，我……认识……你吗？” 夏秋阳有些口齿不清，眼睛看东西也迷糊。 中年人皱眉：“你个狗日的怎么还骂人呢！” 这人把最后的‘你吗’听成你妈了，颇有些怒不可遏。 “大哥大哥，您别为难他，我来给你打扫。” 就在这时，伍秋叶却突然出现，赶紧上前挡在中年人面前并道歉。 “不好意思，他喝多了，我送他回去就来给你打扫。” 见中年人皱着眉头，伍秋叶接着解释：“他住在廖书记家（夏秋阳的房东）” 伍秋叶说着，一把扶住摇摇欲坠的夏秋阳，并且接住他手里的纸袋子。 “老廖家的房客，大高个，不会是报纸上那个跳河救人的小子吧？” 夏秋阳零下五度跳护城河救人的文章早就上报，这些做房东的没事都有看报的习惯，所以知道他的事迹。 “那走吧走吧，能跳河救人，想来人品也不会差了，明早再过来收拾，这泥马的是喝了多少酒，站都站不稳了。” 中年人随即换了副表情，变得有些和颜悦色。 “嗯嗯，谢谢大哥理解，我明早早早地过来打扫，不会影响你开门的。” 夏秋阳迷迷糊糊中，就觉得有人架起自己的胳膊，浑身的重量随之像是得到释放一样，直接就倒向搀扶自己的人。 这是严重醉酒人的正常反应，可伍秋叶直接就惨了，这家伙一米八大高个，身体壮得跟牛一样，根本不是她一个女孩子能搀扶住的。 “哎吆……” 看着伍秋叶被压倒，中年人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两人。 “怎么喝这么多酒，我帮你送他回去吧！” 伍秋叶感激的点头，这货醉的不省人事，她还真的没办法把他弄回去。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善举从来不会被辜负，你不经意释放的善意，在某个不经意间就会得到回报，夏秋阳跳水救人无疑就是个善举。 “太谢谢大哥了。” “哎……客气啥，他能豁出命救陌生人，我送他一下又算得了什么。” 夏秋阳住在三楼，进门的时候，房东见状也出来帮忙，两个大男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这货弄到床上。 “人都说沉得跟死猪一样，这家伙喝得不省人事，简直跟个死猪没啥两样了。” 房东廖至臻戏谑道。 中年人点头：“这小子身体真tm壮，肌肉结实得跟石头一样，可能经常锻炼呢？” “嗯嗯，我不止一次看见他在楼顶打拳呢！” “那行了，让这姑娘给他擦洗一下，咱们也走吧，都快十一点了。” 中年人和房东随即离开，伍秋叶看着像是一滩烂泥一样的某人，不禁皱起了眉头。 这货吐得哪哪都是，李宁运动裤上溅满了污秽之物，鞋子上也是。 “呕……” 就在伍秋叶要下手帮他脱衣服的时候，这货一翻身，居然再次吐了。 “啊……你个死人头，不要命了吗，这是喝了多少酒。” 伍秋叶直接懵了，随即不敢再耽搁，一边数落一边帮这货脱掉衣服。 在脱裤子的时候，女孩给自己建立了无数心里防线，最终面红耳赤地将某人扒成了褪毛猪。 然后心中忐忑地把热水壶里的水倒在毛巾上，迅速给擦了一遍，有些地方她实在是不敢下手，然而又禁不住内心中呼唤…… 清理完后，伍秋叶有种要虚脱的感觉，不仅有身体的，还有心理的因素，最后她把床单连同褥子抽出来扔到卫生间。 因为这货不省人事，她也没办法把床铺好，只能将就着用被子将其裹起，又拿出柜子里的军大衣给盖上，这才坐在床沿上休息。 这一趟下来，她觉得比跑了十公里还要累，人在无意识的状态下，翻动起来着实很费劲。 肚子里的酒水吐干净之后，夏秋阳才安静下来，随之响起了均匀的鼾声。 伍秋叶坐在床沿上，看着他有些胡茬的脸，突然脸就红了，因为刚才脱裤子的一幕让她没法子忘记，那是一种源自基因层面的悸动。 “水……我要喝水。” 某一刻，夏秋阳突然呢喃道。 伍秋叶赶紧去倒了水，因为太烫就放在嘴边吹着，样子像极了照顾丈夫的妻子。 “来……喝水了。” 等水不烫了，伍秋叶费力地扶起夏秋阳，让他枕在自己的臂弯给他喂水。 一大杯水喝完，这货头一歪，再次沉沉地睡过去。 伍秋叶搂着他的脖子，任由他枕在自己的大腿上，一种异样的幸福感在心头升起。 她有些胆怯地把手放在夏秋阳脸上抚摸，青色的胡子茬有些扎手，似乎还有一股阳刚之气正在扑面而来。 伍秋叶看着沉睡中的某人，心里一个念头正在升起，也许此刻的她，才有认真打量夏秋阳的勇气，因为他睡得跟死猪一样。 带着复杂和慌乱的心理，女孩像是蜻蜓点水一样，在某人的脸上亲了一下。 扎嘴的胡茬和雄性荷尔蒙的味道让她有些迷离。 看着从小玩到大的发小，想着自己糟糕的人生，女孩随之被心中的失落彻底淹没。 在农村人的认知里，她这种刚过门就克死老公的寡妇，绝对是不祥之人，以她对夏秋阳爸妈的了解，他们两个人注定只能走在两条平行的轨迹上，永远不可能有相交的时候。 想到这里，伍秋叶苦涩地笑了笑，然后像是为了满足某种不甘心一样，对着某人的嘴唇吻了下去。 第47章 你得对我负责 夏秋阳迷迷糊糊中做了个梦，梦见自己跟第五白静真的好上了，两人相伴着走遍了西市的每个角落，然后自然而然地发生了一些恋人间才会有的事情。 因为昨晚喝得太多了，夏秋阳一直睡到早上七点半还没有醒。 伍秋叶知道他上班是九点，就没有叫醒他，而是去外边买了豆腐脑和葱花饼回来。 西市的早餐无愧于它的碳水之都之名，大多是时辰包子、油条油饼、胡辣汤、豆腐脑、葱花饼、肉夹馍、菜夹馍之类，总之就是跟面食有关的东西。 昨晚夏秋阳一会喝水，一会翻身，伍秋叶几乎没怎么合眼，等到三四点的时候，才在他的脚下眯了会。 当她提着早点返回的时候，才发现昨晚夏秋阳吐在人家门口的污秽之物已经被清理了，于是心里又对昨晚的中年人多了一丝谢意。 虽然大家都因为生计忙碌，但是那一份对他人的善意和包容似乎一直都在。 等他进屋的时候，才发现夏秋阳依然没醒，于是拍了拍他的脸颊，打算把他叫醒。 “醒醒，别睡了，太阳晒屁股了。” 某人迷迷糊糊地睁眼，然后就听见卫生间里哗啦啦的流水声。 顿了一会后，这货才从宿醉的状态中清醒过来。 “醒了没？” 伍秋叶的声音从卫生间传来。 “哦……醒了，是叶子吗，你咋在我屋里？” 伍秋叶甩着手上的水从卫生间出来，然后把一只手上的水渍甩向夏秋阳的脸。 “清醒了没，你昨晚喝得不省人事，我和房东几个人才把你抬回来的，你说你这么大人，就不知道心疼一下自己的身体吗？” 夏秋阳揉着太阳穴，脑袋瓜子懵懵的就是想不起昨晚走到村口以后的事情。 “泥马的……茅台就是劲大，居然喝断片了……你跟谁把我抬回来的？” 想不起来的事情夏秋阳不愿意再想，喝酒断片他也不是头一次。 “村口有拴马桩的哪家房东还有你的房东，你吐了人家房东一门楼子的呕吐物，简直恶心死了，要不是我刚好走到那里，人家指不定会拿大耳瓜子赏你。” “哦……还是怪茅台酒口感太好，我没注意就一瓶子下去了，以后得注意点了！” “一天天就知道吹牛，一瓶子茅台多钱，你就舍得喝！” 那时候一瓶茅台的价格在一百二三十块，工地小工搬砖一天才八块钱，能够喝得起的人还真的不太多。 “我哪舍得喝那玩意，绿脖子西凤都连不上顿……啊！” 这货正说着，突然一声惊叫，伍秋叶吓了一跳。 “怎么啦……一惊一乍的？” 夏秋阳突然意识到，自己居然一丝不挂地躺在被子里。 “谁帮我脱的衣服？” 这话让伍秋叶顿时就脸红了：“你吐的哪哪都是，我……就……就帮你……脱了。” “那岂不是……被你看光了。” 伍秋叶脸上发烫，根本不敢去看某人的脸。 “我闭着眼睛的……帮你脱地。” 夏秋阳一脸坏笑：“你这话谁信，我都断片了，你还不可着劲地看个够，不行，你得对我负责，我的清白都给你看去了。” “你个不要脸的，谁爱看你那玩意，丑不拉几地难看死了！” “嘿嘿嘿……还说你闭着眼睛脱的，闭着眼睛能看到丑不拉几的，分明就是看美了，心里指不定咋想的。” 伍秋叶整个人都要不好了，张牙舞爪地就要上来掐某人的脖子。 “你个大牲口，就知道胡说八道。” “哎……不对啊！” 夏秋阳伸出手挡住伍秋叶的双手，然后认真的说道。 “我迷迷糊糊中，觉得有人亲我了，还是亲的嘴巴……” 伍秋叶无地自容，但是此刻绝不能承认。 “你……你可能做梦了，我才不要亲你呢，一身的酒气，恶心死了。” “不对，你绝对亲我了，我能感觉到，那感觉真真的，不是做梦，哎吆喂……我的初吻啊，怎么在不清醒的状态下就给没了！” 这货搞怪的哭天抢地声中，伍秋叶突然放开了。 “你哪死德行，初吻早就献给赵一凡了好吧？” 夏秋阳突然认真起来：“不是，小时候咱们就亲过嘴，第一次好像亲的就是你吧？” “你个大流氓，小时候就占我便宜，赶紧穿上衣服，早点一会要凉了。” 伍秋叶说着重新走进卫生间，昨晚的床单衣服都需要清洗。 夏秋阳一边穿衣服一边问道：“你昨晚上没有回去？” “你喝得跟个瓜皮（白痴）一样，我敢走吗，万一在摔下来磕到脑袋，不是就彻底瓜（傻）了吗？” “你就胡说八道，床这么低能摔瓜了，分明就是贪恋我的帅气英武，想留下来占我便宜，你说要怎么补偿我吧？” “你滚蛋，谁要占你便宜，你可是男人呢，还要补偿，咋补偿你，你不谢谢我就算了，还在这胡沁。” “补偿也很简单啊，让我把你也脱光了，美美的看个够。” 这货无下限的臭贫。 伍秋叶突然转身，从卫生间冲出来，两步走到某人面前。 “好啊，给你脱，给你看，谁不敢脱谁孙子。” “啊……” 这货彻底蔫了，跟伍秋叶拌嘴是他的爱好之一，但是要真的脱人家衣服，打死他也不敢，因为在他心里，这就是一起长大的发小，算是哥们那种。 “怂货……把你球都能吓得缩到肚子里去，一天就知道卖嘴（贫嘴），死鸭子嘴硬。” 伍秋叶不屑的话让夏秋阳有点头皮发麻，要说跟女人发生点什么，他这种成熟男人一点也不抗拒，但是对伍秋叶却不行，他绝不允许自己做出对不起她的事情，毕竟这女人的遭遇有些太不堪了。 “嘿嘿嘿……叶子，你可不敢这么怂恿我，万一我兽性大发，对你做出点什么禽兽之事，你岂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哼……就怕你不敢，你要是真敢把我给那个了，我也认了。” “啊……” 某人都要石化了，这言语挑逗简直太明目张胆了，说是暗示勾引都不为过。 “嘻嘻嘻……看你那傻样，吓着了吧，你要是真敢对我那样，看我不剪了你那丑陋的玩意。” 这货只觉得浑身一个激灵，下身似乎真的有点凉意袭来。 “快去洗漱，然后把早餐吃了，昨晚上吐天吐地的胃不舒服吧？” 伍秋叶眼底一抹失落被收起，边说边往卫生间走去。 第48章 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 吃完豆腐脑和葱花饼后，夏秋阳直接来到饭店上班，一天的忙碌也随之开始。 中午做员工餐的时候，薛应发让切配组安排了几个家常菜。 “阿夏，你一会把这几个菜炒一下，师傅来了几个朋友，顺便考核一下你的炒菜水平。” 夏秋阳看了看菜单，见上边写着几个菜名。 糖醋松鼠桂鱼、鱼香肉丝、水煮牛肉、酸辣土豆丝、麻婆豆腐、香菇油菜一共六个家常菜。 “都是你们这边比较喜欢的菜品，没啥问题吧？” “嗯……没问题。” 都是几个家常菜，对夏秋阳来说，并没有什么难度。 几个菜除了香菇油菜口味单一，其他都是复合味型，非常考究厨师的下料准确性。 其中土豆丝再家常不过，却非常考验厨子的火工，也就是对火候的掌握程度。 糖醋松鼠桂鱼算是个比较上档次的菜品，口味特点是甜酸味型，不过这个菜比较考验厨子对油温的把控熟练度。 油温掌握不好，粉拍的过厚，都不行，容易夹生或者炸焦；而且这个菜算是个热菜造型类。 桂鱼改上荔枝花刀后拍粉，油炸的时候需要将鱼尾调整，让花刀的部分张开，最后装盘时让鱼呈现一个松鼠造型，稍不注意热油就会溅到手上。 麻婆豆腐虽然简单，但是也有其独特性，主要考验厨师的下料准确性，以及对原材料的熟悉情况，因为豆瓣酱这玩意产地不同，盐分的含量就不同，辣度也不尽相同，而且其成菜特点有些复杂，麻辣鲜香烫必须到位，勾芡也不能马虎，太稠太稀都会影响成菜特点。 东风饭店主要经营川粤菜系，张生财是粤菜的烹饪大师，对川菜的制作也有独到见解，而且厨艺是个容易融会贯通的行业，有些触类旁通的意思。 夏秋阳上了灶台之后，王联茂给他让出位置。 “阳子，在我这里弄，我来给你打荷。” 夏秋阳点了点头，开始炒菜前的准备，刷锅润锅等等。 这时其他站炉子的都围过来观看。 后厨就是如此，有新人上手，大家都会过来围观，一来可以从别人的手法中得到启发，二来就是看热闹，新人上手，难免有些人心里素质不过硬，容易出错。 也许看别人出错或者栽跟头，是大多数同行都乐此不疲的事情。 几个菜对夏秋阳来说，并无多大的难度，他都可以熟练烹制。 而且他的身材高大，臂力过人，加上环境熟悉，心里素质过硬，愣是把炒瓢耍得上下翻飞。 尤其是土豆丝，这玩意讲究旺火速成，炒瓢飞火就极具观看性。 薛应发在旁边看得不禁暗自点头，觉得夏秋阳的家常菜做得一点儿也没毛病。 最后一个菜是香菇油菜，当他把香菇煨好之后，王联茂已经帮他把菜心在盘子里摆好，一幅扇面造型格外养眼。 “啪……啪啪……” 当他把香菇淋在菜心根部后，薛应发率先拍手叫好，然后其他人纷纷鼓掌。 “夏师弟，不错不错，很有功底，可以独当一面了，明天接王师傅的班吧！” 薛应发的话让夏秋阳有些意外，因为后厨有个大概习惯，站炉子的轻易不会改变位置，能这么说的话，除非王联茂身份上调或者离职了。 果不其然，薛应发说完后，王联茂拍了拍夏秋阳的肩膀。 “老哥离职了，明天就不来上班了。” “因为啥呀？” 王联茂是主厨之一，工资过千，在西市这种内地城市，绝对是打着灯笼也难找的好事。 王联茂笑了笑：“去吸烟区谝会。” 夏秋阳看了看薛应发，这时他已经安排人将菜用推车推着，往张生财的办公室去了。 于是就跟着王联茂来到吸烟区：“王哥，因为啥啊，这里做得不是挺好的吗？” “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老哥找到新工作了。” 王联茂递给夏秋阳一根烟，有些神秘兮兮的说道。 “在西市还有工资高过东风饭店的？” 王联茂点头：“北郊开了一家新的高档酒楼，哥们要去做总厨了，比这多五百块。” 厨子这个行业流动性较大，一般饭店对他们约束力都较差，大家出门求财，自然是哪里给得多去哪里了。 “哦……这样子啊，那恭喜王哥了，我还以为你干得不开心辞职了呢！” “呵呵……没有的事，张总待我不错，我的工资从五百的工资涨到一千，在西市来说，这工资待遇属于这个。” 王联茂比了个大拇指，然后接茬道：“不过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咱们出来就是求财的。 好好好，张总和薛师哥都挺看好你，上炉子之后，估计能给一千多。” 夏秋阳点头，张生财和薛应发的确待他不薄，他知道感恩。 “晚上咱们一起喝点，我有个老班长在小树林夜市烤肉。” 两个人相处快两个月，夏秋阳对他印象不错，有意跟他结交。 “没问题，我原本打算请曹经理吃个饭的，我能来这里就是她介绍的。” 说到这里，夏秋阳一拍额头：“哎吆，差点把这茬给忘了，我也是曹经理介绍的，说了请人家吃个饭，居然给忘了。” “呵呵……那正好一起，别看她是个女人，酒量可一点也不差呢！” 说起酒量，夏秋阳不由自主地想起第五白静来，这女孩昨晚上喝了七八两白酒，居然跟没事人一样，估计酒量也是没的说。 想起她，不免又想起了那块江诗丹顿，这玩意太过贵重，绝对不能就这么给自己收了。 对于怎么处理和第五白静的关系，最近夏秋阳总是有事没事就琢磨，要说追她的话，家世背景绝对是个巨大障碍。 自己就是的进城打工的泥腿子，说出大天去也配不上人家，就那个大哥大他都买不起，出手就是大几千块的小玩意，自己绝对玩不起。 可是抛却身份背景的话，这女孩又很得他的喜欢，虽然是富家千金，却一点也没有富家女的蛮横和张扬，反而很接地气，跟一众战友在夜市摊吃喝，也没有一点嫌弃的意思。 跟自己在一起也很谈得来，对方的示好也很明显……于是某人就陷入了进退两难、不知道怎么处理的境地。 “哎……你想啥呢，怎么还走神了？” 王联茂的话将夏秋阳从胡思乱想中拉回来。 “哦……没事，我得叫上展恒，就是司机班那个大高个，你不介意吧？” “介意个毛，就是随便喝顿酒而已，你先换衣服，我去叫曹经理。” 第49章 尬死了 曹经理本名曹小花，是个离异女人，那时候的离婚率并不高，她能离婚大概是性格过于张扬和热情，这个从日常的行为中就能看出端倪。 换完衣服后，几个人一起出门，准备往夜市摊而去。 夏秋阳在门口的保安值班室给展恒打了个电话，让他一起去喝酒，因为没有他，自己也搭不上曹小花这个人事经理的线。 挂了电话后，他考虑了一下，然后又给第五白静打了个电话，问她要不要去夜市坐坐。 对于年轻人来讲，晚上八九点似乎夜生活才开始，第五白静接了电话后，很爽快就答应下来。 小树林夜市外，曹小花第一次见到第五白静，就觉得她跟夏秋阳很般配，嬉笑着说他们是郎才女貌。 对此第五白静似乎很享受，微笑着跟对方打招呼，一副默认的态度。 夏秋阳却觉得心里更纠结了，外人都看到两人很搭，但是内心却有个声音在告诉他，身份悬殊太大，两个人根本没有未来。 在老班长的军用帐篷里落座后，王联茂要了这里几乎拿得出手的所有品类，烤肉烤筋烤腰子，小凉菜、花生毛豆一样都不缺。 这时展恒带着个意想不到的人进了帐篷。 “抱歉，来晚了，我们俩去鼓楼那边玩了。” 夏秋阳看着展恒带进来的女孩，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卧槽，李莎。” 这话刚出口，就被展恒一拳打在胸口上。 “你丫操谁，这是哥们的女朋友。” 第五白静同样下巴都要掉了：“你们俩……啥时候搞到一起了？” “哎哎哎……你还是不是我姐们了，居然这么说话，话说你还是你吗，什么叫搞到一起了，我们俩是正经恋爱好吧！” 同样第五白静也遭到闺蜜李莎的嫌弃。 夏秋阳看了看第五白静，对方眼中同样是不可置信。 “这也太快了吧，你这恋爱正经不正经我不知道，反正展恒这丫就是个不正经的人！” “我去你丫的，你才不正经呢！” 展恒再次推了一把夏秋阳，表示不满。 “就是，啥时候的事啊，莎莎，你跟我老实交代，这么轻易就把自己安排出去了。” 第五白静搂住李莎的肩膀问道。 “也就前几天的事，这货死缠着我不放，我就答应给他一个机会了。” 李莎一副傲娇的模样。 “你这那是给他一个机会，分明就是被拿下了吗！” 第五白静能从闺蜜脸上看到幸福，那是一种盲目的欣赏表情。 夏秋阳给展恒比了个大拇指：“哥们你牛叉。” “嘿嘿嘿，一般一般，世界第三，恋爱这玩意，就像是王八看绿豆，看对眼了就水到渠成了。” “我去，你还真是话说不经过大脑，你俩谁是绿豆谁是王八。” 夏秋阳的话让其他人都笑了，一顿酒在轻快的气氛中喝完。 夏秋阳去买单的时候，老班长说白静已经买了，于是众人起身离开夜市。 六个人在夜市外分开，王联茂跟曹小花肩并肩往南走了，展恒搂着李莎去了城里。 原地剩了夏秋阳和第五白静。 “我送你回去吧？” “嗯嗯，一起走走吧，就几站路。” 第五白静说着，一只手伸进夏秋阳的臂弯，身体很自然的靠近，就像是一对恋人那样。 这个看似很随意的动作，让夏秋阳心里一阵慌乱。 两人沿着环城路往前走，旁边就是西市的护城河，城墙的灯光映照在河面上，河水愈发显得的黝黑。 “阳子，昨晚你没事吧？” 路过上次救人的河段时，第五白静突然开口打破沉默。 “喝断片了，还是我老乡路过村口，跟房东把我弄回去的，听说吐了人家一门楼子。” 夏秋阳尬笑道。 “啊……那你今晚还喝了不少，不要命了吗？” 第五白静的关心让夏秋阳更矛盾了，他想赶紧摆脱这种矛盾，想爱不敢爱，想放弃又觉得对不起心底的呼喊，心里太纠结了。 “白静……这个还给你，咱们只是普通朋友，这玩意太贵重了，我不能要。” 最终，夏秋阳咬牙下定决心，从兜里掏出那个装腕表的小盒子，递到第五白静面前。 第五白静明显愣了一下，然后语气平静道：“普通朋友就不能送东西了，这是对你之前仗义出手的答谢，代表我的谢意，你不会以为我送你块手表，就是想跟你谈恋爱了吧？” 尬死了，此刻这货恨不得把脑袋塞进裤裆里去，脑瓜子都要乱了，闹了半天，自己得想当然，居然只是个人的意淫。 “嘿嘿……哥们是农村娃，这么贵重的东西，拿着心里有些没底，大毕竟大几千块呢！” 夏秋阳觉得脸上烫得不行，只想跳进护城河里让自己降降温。 “嘻嘻嘻……我觉得你这人很有趣，跟你在一起很舒服，觉得没负担，所以乐意跟你在一起，也想交你这朋友，要是因为我的接近，让你误会了，我向你道歉。” 大乌龙，这对夏秋阳来说，绝对是此生最大的乌龙，让他能尴尬死的超级大乌龙。 “道啥歉，我也把你当朋友的，但是这表我却不能要，帮你是出于道义，接受你的腕表就是图财了，你还是拿回去吧！” “一块表而已，在你的认知里，我们这种富家女不就是一掷千金了，对我来说这没什么，你要不愿意接受，送人或者扔了都行。” 第五白静语气平静，仿佛此刻就是一掷千金的富家女，夏秋阳觉得哪里不对，却又找不出到底是哪里不对了，于是讪笑道。 “那哥们谢了啊，几千块的东西，说送就送，真是小看你们这些豪门千金了。” 某人的尴尬终于小了些，收了这个贵重礼物转移一下视线，总比被人看穿大乌龙要好一些吧！ “到这就行了，你也回去吧，你明天还要上班呢！” 下一个路口，第五白静看了看身后的道路说道，语气也说不上什么异常。 夏秋阳点头，前方拐过十字口就是第五酒店了，心里也没有多想，直接转身往回走了。 在他走后，第五白静突然对着旁边的绿化带踢了几脚。 “讨厌死了……居然被拒绝了……你怎么敢拒绝，你怎么就敢呢，还是说我送的东西太贵重了……不对，应该是我演得太过了……对，一定是这样……” 夏秋阳返回租住屋后，一想到连日来自己的想当然，就觉得脸上发烫，这乌龙闹得太大了，自己这是自我膨胀到啥程度了，居然能把人家的谢意，想成是喜欢上自己了……总之就是尴尬得想死。 第50章 光阴如梭 夏秋阳的几个家常菜得到了张生财的肯定，于是第二天就接替了王联茂的位置成了主厨。 不过为了让他快速进入站炉子的角色，薛应发让他挨着自己的站位，这样子可以随时指点他操作中的不足，毕竟部队上的一套跟星级酒店有很大差异。 至于他原来的工作则由小鲁接替，若是遇到大件的雕刻盘饰，还是由他兼职，算是多了一份工作量。 而他的工资也随着成了主厨多加了四百，比王联茂那时候还多了两百。 其实仔细算来，张生财并没有多掏钱，因为少了一个王联茂，直接为他节省了一个主厨的工资呢！ 夏秋阳个人觉得，后厨里多干点没啥计较的，想要多挣钱，就必须多付出，天下从来没有白来的午餐。 而且星级酒店的后厨并没有多忙，他可是直接多了四百块钱的工资，放在当时来讲，绝对不是啥小数目。 成了主厨后，工作量翻了一倍，加上他还要兼职荷王那一套，自然不会太轻松。 不过夏秋阳觉得很充实，张生财和薛应发对他很照顾，经常会教他一些烹饪方面的心得，比如炸制料油（用香辛食材炸制的特殊明油）、制作豉汁、调制复合味型料碗、速兑锅芡等等，都是厨师界的精髓，放在过去就是那种不会轻易传授的秘密。 还有就是高档干货的涨发，像是干鲍鱼、鱼翅、熊掌、鱼肚、海参、瑶柱、燕窝、蹄筋等等。 餐饮行业里，能够接触到这类原材料的，无疑都是行业的精英，因为这些都属于高端食材，在当时物流不发达的年代，价格贵的都能吓死人。 忙碌的日子总是过得飞快，眨眼就到了第二年的腊月中旬。 算算日子，夏秋阳已经在东风饭店干了一年零三个月了。 这一年多他在事业上算是小有成就，因为靠工资已经攒了一万两千多块钱，在农村已经是妥妥的万元户了，距离自己创业所需的资金已经迈近了一大步。 不过还有个让某人觉得蛋疼的事情，那就是这一年多来，他又在父母的安排下，相了五次亲，无一例外被他自己给搅黄了。 主要原因还是一颗心躁动的无处安放，总想着要一场轰轰烈烈又刻骨铭心的爱情，毕竟年轻人嘛，也许只有爱情能够疗愈那颗不安又躁动的心。 当然了，这一年多除了攒钱，最大的收获就是和第五白静成了无话不谈的朋友。 上次的乌龙事件后，某人脸上挂不住，一直躲着不肯见面，后来还是女孩亲自找上门来，事件才彻底放下。 至于伍秋叶还是老样子，每次他相亲回来，都会追问好几天，然后又在不了了之中放下。 这天又轮到他休息，下午六点半下班后，刚走出饭店大门，腰间的传呼机响了，于是去保安室回了个电话，才知道是烤肉摊的老班长打来的。 进入腊月后，小树林夜市就关停了，老班长直接回了道北，说是要好好的休息一下，所以最近一段时间，也没有主动联系过他。 而伍秋叶也不想闲着，直接在附近的农贸市场给人打起了短工，农村姑娘，质朴的性格可圈可点。 老班长其实也是个闲不住的人，说是要回去好好休息，却也没闲着，经常在家附近转悠，寻摸可以弄钱的门路，毕竟现那时候经济正在搞活，机会很多。 给夏秋阳打电话，是想约他去北关一个刚建成的大型室内夜市考察一下，让他给一些建议。 老班长的请求夏秋阳自然欣然接受，于是就直接去了公交车站，打算去对方所说的地方看看。 ‘老兵烧烤早夜市’位处人流量极大的北关一路，附近家属区和厂区众多，要是做餐饮的话，前景的确不错。 而且这个夜市是西市头一家大型室内夜市，占地面积在五千平上下，距离市区不过三四站地的人流密集区域，绝对不算小。 夏秋阳赶到这里的时候，老班长已经到了。 “阳子……这里。” 不等夏秋阳走进，老班长就掏出香烟，递给他一根。 “我昨天偶然转到这里，才发现有人在这建了这么大一个夜市，心里没啥底就想着叫你过来给参谋参谋，你知道，老哥就会烤肉那一套。” “那就进去看看呗，我也没啥底的，你兄弟成天待在饭店的后厨，并不比你看得懂。” 夏秋阳这也不是谦虚，是真的没啥思路。虽然自己也是打定了要自主创业的，但是眼下没资金，没人脉，还真的不敢贸然下手。 当然了，最主要的就是他刚涨了工资，那时候一个月一千二百的工资，绝对是西市前沿的存在，白领估计也挣不了这么多钱。 也许这就是安逸的生活会消磨人的奋斗勇气，人在濒临险境时，才会生出前所未有的斗志。 “哎……不是这么说的，你在香港人的手底下做事，自然是见多识广了，因为夜市这玩意，似乎就是他们带进来的，听说现在广州那边什么大排档爆火，我还真想过去看看呢！” 夏秋阳抬头看了看夜市的大牌子：“你不会是看到了这个老兵烧烤早夜市的牌子，才动了在这里搞事的心思吧？” “有点因素，到底还是小树林那边条件太差，天一冷就没生意了，我那帐篷里根本没法子保温，这室内的也许才更具有竞争力呢！” 九十年代初，这样的思路的确没毛病，大家都在乌泱泱地往城里挤，根本没有什么田园风光的念头。 毕竟那时候农村有些人才摆脱饥饿没几年呢，谁会想着要去山里沟里陶冶，不是脑子进水了就是被驴踢了。 夜市整体由钢结构搭建，顶棚用玻璃覆顶，高大又敞亮，里边根据需要分成每间五十平左右的隔间，中间一个很大的大厅，并排摆着十几排用楼板搭成的长条桌，看着绝对豪横得不要不要的。 “用楼板做桌子，这夜市老板够豪横的啊！” “现在不都是这么弄的吗，我前几天去了一趟兵马俑，馆门前都是楼板搭成的吃饭台子，哪里还经常接待外国人呢！” 夏秋阳点头，这些楼板搭成的长桌，恐怕就是所有摊贩的公共区域，也就是说谁家的客人都是坐在大厅里的。 这么做有一个最大的便利，就是食客在选择上不受限制，想吃谁家的都可以一目了然。 此时里边的许多隔间门上都贴着已租出，只有靠里的五六间还空着，想来是地理位置不好，才没人抢吧！ 第51章 这就是人脉 “老班长，你有什么思路吗，这里应该是早市也能卖的。” 夏秋阳问道，因为老班长能够叫他来参考，估计心里也是有了大概的思路了。 “有次我去阳市，有个卖‘老汉喜’（荷叶饼夹肉）的，一个八毛钱，再配上豆腐脑或者胡辣汤，生意火得很，可是我不会做蒸碗，所以才让你过来的。” 夏秋阳点头：“蒸碗我倒是没问题，每个菜系都有不同的蒸菜，以前还做过咱们关中的八大碗，里边就有条子肉，你做早市的话，只需要简化一下就行了。” “看看，强子就说你行的，他说你以前做过什么八大碗，做这个还不是小意思。” 老班长最先想起来的就是强子，因为两人关系最铁，但是八大碗他却不够精通，只能推给夏秋阳了。 “你觉得在这做咋样，房租是一万一千块，交两年送一年，一千块估计是虚头，可以讲下来的。” 夏秋阳点头：“房租倒是差不多，看着有五十平上下呢，足够在里边折腾了。” 因为有自主创业的打算，对于房租这类行情，夏秋阳大概都清楚，所以知道一万一的房租是什么状态。 “嗯……然后你觉得地理位置咋样？” 夏秋阳认真地看了看老班长：“你这是考我呢，你应该已经在附近看过了吧？” “呵呵……附近有十几个大型厂子，还有家属区无数，我就是看中了这个的，叫你来还有一个意思，问一下你老乡，看她要不要也过来？” 老班长问道。 “你想什么呢，人家能让她把三轮车弄进来抢生意？” 这是很明显的事，开发这里的人，肯定不会允许一个卖吃食的来抢其他商铺生意的。 “哎吆，你这么聪明一人，脑袋怎么能这么瓷实呢，要啥三轮车，把炉子往我的门面里一放不就行了。” 老班长说完，夏秋阳皱眉道：“你图什么？” 商人的唯利是图并不是什么坏事，反而很合乎逻辑，要不然拿什么挣钱。 “你格局小了不是，这里要火起来，就必须有能够撑得起门面的小吃，你老乡的油馍不错，放在我店里，也能带起我的其他生意，比如孜然炒肉夹馍（当地小吃），让她给我一天提供几十个烧饼应该没问题吧，还能给她增添点收入。” 听到这里，夏秋阳点了点头，要是没有所图，他才不信老班长能这么好心，因为生意人讲的就是利益。 “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毕竟没有白来的好事，生意人就得这么考虑，这没问题，回头我给她说一声，应该可行的。” 于是俩人去招商办公室，打算把租赁的事情谈一下。 结果一进门，夏秋阳就呆住了，因为坐在办公桌后的女人他正好认识。 “阳子……你怎么来了？” “米娜姐，你怎么在这里？” 女人正是胖子周的老婆米娜。 “这钢构房是你周哥投资搭的，我怎么就不能在这里了，你还没说你干嘛来了，不会是特意来看嫂子的吧！” 米娜笑嘻嘻地问道，其实她也不经常来，今天正好负责招商的人有事。 “我可不敢特意来找你，怕周哥打我，不过这世界还真是不大，偌大的西市，随随便便就能碰上你，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老班长……” 夏秋阳只知道叫老班长，并不知道他的真名。 “我是甄洪……你好！” 老班长有点意外，要是有熟人的话，这租赁之事就好谈了，于是赶紧接话。 “米娜姐，老班长是我的好朋友，过命的那种，看上了这里的一个隔间了。” 米娜看向老班长，然后又看了看夏秋阳。 “既然是你朋友，那就好说了，看见招商海报了没，一万一千块一间，交二送一，你给九千就行了，但是千万别说出去，别人是不可能这个价租下的。” 夏秋阳看向老班长：“你觉得呢，米娜姐给别人的价格我不知道，但是给我的绝对是最真诚的价格。” 甄洪其实早就打听过了，的确没有低于一万的，有的直接还是一万一的原价，他的心里价格是一万块，九千能拿下绝对是意外之喜。 “这是阳子的面子价格吧？” 甄洪看向米娜，这话他必须说出来，因为要别人情分的。 “我兄弟的话我可以不收钱的，但是咱们是做生意的，一码归一码。” 米娜说着，从抽屉里拿出一份租赁合同放在桌上。 “你看一下，没问题的话明天过来交钱签合同吧！” 甄洪点头，大概翻看了一下合同，就答应下来。 “阳子，你不考虑一下给自己干嘛，随随便便一年整个几万块还是差不多的，别人的差使总不能干一辈子吧！” 米娜拍着夏秋阳的肩膀问道。 夏秋阳其实也有些心动，两万块的房租他可拿不出来，虽说米娜可以不收钱租给自己先用着，但是这个人情他不想欠。 而且他心里有个计划，就是想等自己攒够了两万块的时候，再考虑自主创业的事情，因为他掌握了许多租房信息，在当时的西市，租个五六十平的门面房，差不多就是一万多，在添置一些东西的话，两万块就差不多够自己起步了。 所以说在小目标没有达成的时候，他没考虑自主创业。 “我再等等吧，家里正准备给我盖房子，可能最近都没什么空闲时间的，以后再说吧！” 这话虽是借口，也是实情，家里的确正在张罗给他盖房子。在农村家里有两个儿子的，盖房子都是头等大事。 “哦……你要是没空姐姐就没法子了，但是要是缺钱的话就不用为难，尽管跟姐姐开口，十几二十万的都打不住姐的手。” “嘿嘿嘿，姐姐豪横，兄弟记下了。” 租赁其实没啥谈的，几句话就可定下。 两个人出门的时候，米娜突然叫住了夏秋阳。 “阳子，你等一下，这个给你。” 米娜从自己包里拿出一个手机递给夏秋阳。 “别急着拒绝，这是姐退下来的，卖给二手贩子也值不了几个钱，你拿着联系方便，现如今信息就是资本，有了手机，你就可以随时了解一些做生意的消息。而且现在这玩意价格也降下来了，国产的并没多少钱的。” 米娜知道夏秋阳的性格，不会随便接受别人的馈赠，至少他们两口子送了几次大哥大都被拒绝了。 “嘿嘿嘿……既然姐姐这么说，我就拿着了，这玩意看着比大哥大小了很多呢！” 米娜递过来的是一部旧的熊猫手机，这玩意出现后，大哥大立刻就不香了，因为着实不方便携带，跟一块板砖似的。 “嘻嘻嘻……你呀你，就是太犟了，送你几次都不接受，我跟你周哥心里挺不是滋味的。 现在好了，想联系你就方便多了，有事随时给姐打电话，或者给你哥打也行。” “的嘞，兄弟现在也是有手机的人了，那姐姐再见，回头请你和周哥吃饭。” 离开米娜的招商办公室之后，甄洪再次诚恳地道谢。 “阳子，这事多谢了啊，想不到你人脉这么好呢！” “你可拉到吧，我哪有什么人脉，你知道她是谁吗？” 这个甄洪还真的不知道，疑惑地问道：“谁呀，反正口气不是一般的大。” “她老公你是知道的，就是你说的道北一哥……胖子周。” “啊……怪不得对你这么上心，原来是她啊，这就说得通了，这就是你积攒的人脉啊！” 第52章 家的灯火 “一年多以来请我吃了十几次饭，每次都是这样那样的要送我东西，我一次也没接受。” 夏秋阳掂量着拿在手里的熊猫手机，这玩意比大哥大体积小巧多了，而且还能发短信，拿在手里还有面子的不行。 “你这么做就对了，有些关系没事尽量别打扰，有道是好钢用在刀刃上，胖子周在北郊的人脉很广，等你以后真的想做事了再找他，还能不尽全力帮你，这可是救命之恩呢！” 甄洪说完，点着香烟美美的吸了一口，今天叫夏秋阳来，还真是叫对了，直接给他省了几千块。 “阳子，这事哥哥谢了啊，改天请你喝顿酒。” “跟兄弟还客气个毛，回头我老乡在你这拼摊，别让人欺负她就成了。” “这还用说，话说你真的不考虑给自己干吗，这么好的人脉，现在正是用的时候？” “不着急，我现在没那么多闲钱，而且家里正在准备盖房子，这玩意花钱就没个数，万一不够了，上哪里倒腾去，别操我的心了，你的摊子弄起来后，给我打电话，我过来帮你弄蒸碗的事情。” 夏秋阳说着，扬了扬手里的二手手机。 “蒸碗的事你回头认真研究下，老哥打算多弄几个品种，给顾客多点选择的余地，到时候争取一炮而红，做餐饮生意，最怕第一脚踢不出去。” 甄洪似乎有些不放心。 这话让夏秋阳顿时就不乐意了：“你这是不放心兄弟吗，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这种玩笑少跟我开。” 甄洪直接给了某人一拳：“你丫这是跟我这耍大牌呢！” 因为第二天不上班，夏秋阳回到租住屋后，直接给第五白静打了个电话，打算借她的车一用。 电话接通后，第五白静清冷的声音响起：“你好哪位？” “大静，我阳子，明天你有事吗？” 现在两人是无话不谈的朋友，夏秋阳说话基本不绕弯子。 “咋了，打算请我吃饭吗？” “你家那么大一饭店，总惦记让我请你吃饭，你还能不能有点良心了？” 对面也不生气：“嘻嘻嘻，我就是喜欢勒索你，看你肉痛的样子。” 夏秋阳撇嘴：“我是欠你的吗，明天车子给我用一下。” “你过来开，就在后院老地方，钥匙在保安室里。” 夏秋阳不是头一次借车，现在第五酒店的保安都知道。而且那些人眼里，这个高大帅气的小伙子，恐怕就是自家小姐的男朋友。 “哎哎……先别挂，你明天又要回家吗？” 就在夏秋阳打算挂电话的时候，对方突然问道。 “嗯嗯，我明天休假，打算回去一趟，半年没回去了，我妈成天催我回去呢！” “想你了还是又给你介绍姑娘了？” 这过去的一年多来，夏秋阳每次回家相亲，第五白静都知道，因为不说实话的话，某人就借不到可以扎势的桑塔纳了。 “咋了，你有意见了？” 夏秋阳没好气问道。 “嘻嘻嘻，你这都第几次见面了，是不是还挺享受这种被女孩子仰慕的感觉呢？” “你可拉倒吧，我都快被烦死了，你是不知道，上次介绍那个，个子才一米五不到，亲个嘴能把腰累折。” “你个大畜生，成天就想着跟女孩子接吻。” “大畜生这个词你以后别对我用，我担不起，对你一次畜生之事都没做过，愣是被你说成大禽兽、大色狼了。” “哼……你倒是放马过来啊，本小姐保证不反抗，任你为所欲为。” 某人不敢吭声了，每次口舌之争他都会败下阵来。 “我有个办法，让你一劳永逸，保证你家人不再给你介绍对象了！” “啥办法，你做我女朋友吗，我可养不起你，一个包包就是我一年的工钱。” “嘻嘻……那死德行，就知道臭贫，你不觉得这么做会一劳永逸吗？” 尽管夏秋阳不想这么做，但是来自家里无休止的相亲，简直让他不胜其烦，于是就做了个让他无比后悔的决定。 “那行吧，不过演戏你会吗，别给整穿帮了，我爸那人脾气很倔的，没准会大耳瓜子扇我的。” “本小姐的演技一流，当初差点报考艺术学院了。” “那就这么说定了，我一会过去取车。” 夏秋阳想也不想就说道。 “啊……今晚就去吗？” 第五白静惊愕道。 夏秋阳突然回过神来，于是恶作剧道：“咋了，你害怕了，怕晚上回不来，我对你做出禽兽之事？” “谁怕了，还是前边说的，只要你敢，本小姐绝不反抗，任你为所欲为。” 某人再次蔫了。 “怂货……” 取了车之后，夏秋阳开着去了城里，给家里买了点肉蛋菜之类食材，这才去了附近的农贸市场，打算问问伍秋叶要不要一起回去。 当他拿着二手手机走进伍秋叶打工的门面时，老板欣喜地问道。 “老板需要点啥？” 没等夏秋阳开口，穿着蓝色工作服大褂的伍秋叶赶紧接话。 “钟大哥（钟向峰），这是我朋友。” 夏秋阳掏出一盒香烟拆开，给钟向峰递了一根。 “我准备回家一趟，过来看看我朋友要不要一起回去，都半年多没回去了。” 钟向峰的脸色立刻耷拉下来：“我们这里这个季节正忙，要不然也不会请临时工的，没要紧事的话一般不给请假。” 他说的也是实情，那时候每逢腊月天，所有农贸市场里的生意就格外忙碌，因为大家都在忙着准备年货。 大概中国人的意识里，‘年’是最不能敷衍的节日，那些异地游子无不期盼，留守在故乡的灯火，无不在照亮着回家的漫漫长路。 夏秋阳当兵八年，对年的体会也是格外深刻。 “阳子，我没什么事情，就不跟你回去了，等到小年的时候再回去吧，反正也没有几天了。” 伍秋叶如是说，她话音落地，钟向峰立刻换了一副笑脸对夏秋阳道。 “兄弟，你看这天都快黑了，这市场里还是人头攒动，老哥绝对不是故意刁难小伍，她在这里做得不错，我还打算年底给个大红包呢！” 于是夏秋阳不在纠结，跟伍秋叶闲聊了几句就准备离开了。 “哎……兄弟，你等等，小伍人虽然不能回去，你回去给她家里捎点东西，就当是她给家里父母的一点心意。” 钟向峰一边说一边拿了个塑料袋，往里边装了几大块腊肉、一些香肠，以及几袋抽真空的腊牛肉，这是他家的主打产品。 “不用不用，钟大哥，我家里啥也不缺。” 伍秋叶赶紧阻止，无奈钟向峰身材高大，根本不是她能够抗拒的。 夏秋阳给钟向峰笑了笑：“我就替叶子谢谢钟老板了。” 第53章 鸟枪换炮 “客气什么，小伍在我这里干得不错，人勤快还有眼力见，要不是她年后还要摆摊做生意，我就考虑长期雇佣她了。” 钟向峰似乎特别看中伍秋叶的勤快，但是夏秋阳却觉得他似乎另有企图，因为那些腊肉、香肠、袋装牛肉可不便宜，近百块还是有的。 伍秋叶在这里打零工，一天才八块钱，这出手绝对有点大方的过头了。 他看了看伍秋叶，对方一脸无奈：“那就这样吧，回头钟大哥给我算个进价就行了。” “嗨……我说小伍，做人不能太死心眼，这是你的付出换来的，我又不会对你有啥企图，你就多余担心这一遭。” 似乎小心思被人看穿，伍秋叶尴尬笑笑：“钟大哥你多虑了，我没有别的意思，你做生意不容易，这些东西也是你花钱进来的，回头算我的进价我就感激不尽了。” 钟向峰撇嘴：“这成什么事了，好像我强买强卖呢，这个绝对不算钱，就当我给老爷子老太太的孝敬了。” 夏秋阳没有管伍秋叶和她老板的相互推辞，径自提了东西出市场回家。 第二天一大早，接了第五白静后，两人一起返回夏秋阳农村的家。 “你吃过早点了吗？” 车上，第五白静问道。 “没呢，一会前边有家卖小笼包的，他家的千里香馄饨的味道超赞。“ 夏秋阳每天上班都会经过那家沙县人开的早点铺子，对他家的馄饨很是褒奖。 “两笼包子，两碗馄饨。” 早点铺子坐下后，夏秋阳问也不问，就要了两人份的包子馄饨。 第五白静也没有推辞，似乎对这样的早点也很认可。 “你们这褐色像是糊了的东西是啥？” 馄饨端上来后，第五白静用勺子舀起一勺汤，看着上边的漂浮物问道。 “连这都不懂，还是星级饭店的少东家呢，这是炸葱油特意留下的干葱头残渣！” 没等老板解释，夏秋阳就开口道。 这话第五白静直接就不乐意了：“你敢说你对全国的小吃都懂吗？” “起码懂一半，不懂的我也可以不懂装懂，混个全懂。” 他的话把早点铺老板给逗乐了。 “你这小伙子说话真是幽默，不会你应该是个行家吧？” “嗯……算是吧！” “哎吆，真的是个同行呢，我正好有点包子上的问题请教，不知道能不……” “不能。” 老板话还没说完，夏秋阳就斩钉截铁道。 他的反应让第五白静和老板都为之一愣。 “有你这样的吗，拒绝人拒绝得这么干脆？” 第五白静掐了一下这货的手背不满道。 “卖面的见不得卖白灰的你懂吗，哥们以后没准也要开早点铺子，现在把秘密说出去了，不是给自己以后培养个潜在对手吗？” 这货认真的表情不像是说笑，第五白静接茬问道：“你真的打算以后开早点铺？” “有这个想法，主要是开饭店没钱啊，我就从摆摊弄起，等我的雪球滚大了，就在你们两家大酒店中间开个酒楼，把你们的生意都抢了，气死你们两家的老板。” “嘻嘻嘻……那就努力吧，像你现在的工资，要在马路中央开家酒楼，恐怕需要百万起步，我大概给你算一下啊，你不吃不喝不花销，一年攒一万五不到，嗯……有个六七十年就差不多够了。” 某人脸黑，这时才想起老板还站在上边呢。 吃完早餐后，夏秋阳开着桑塔纳往回赶，旁边坐着假冒的女朋友第五白静。 车子开到一半的时候，驾驶室突然有传呼机声响起，第五白静赶紧拿出自己的挎包，打算把手机掏出来给夏秋阳用。 这时候就看见夏秋阳伸直一条腿，从裤兜里拿出一部手机。 “吆……鸟枪换炮，这都用上熊猫手机了！” 第五白静看着夏秋阳手上的手机，颇有些戏谑道。 “你就取笑我这穷下中农……不对，不能这么说，咱家祖上可是地主老财呢，要不然也不至于动荡时期老爷子被批斗了。” 这货本打算说自己是贫下中农的，但是却想起以前家里的成分，于是戏谑地说道。 传呼是战友强子打来的，电话回过去他说自己家里明天盖房子封顶，问他有没有时间。 强子原名庞军强，农村老家距离夏秋阳家十几公里，虽是两个乡镇，相距却不算远，所以风俗习惯基本相同。 “谁打的，你这电话咋是旧的？” 第五白静接过夏秋阳递过来的电话，那时候这玩意的体积有些过大，装在裤兜里不方便，夏秋阳接完电话就直接递给了第五白静。 “强子打的，他家盖房子明天封顶。” “那要去祝贺一下吗？” “必须滴。” 农村人建房封顶的习惯，关系铁的必须到场，是面子也是人情。 “这电话谁给你的，我之前给你也不要？” “旧的电话就对了，哥们跟你们这些大款可不能比，可买不起新的。” “你现在小车开的，哪像是没钱人。” 第五白静开玩笑打趣。 “哎吆喂……咱这是驴粪蛋子外边光……嘿嘿嘿。” 车子在村口停下，夏秋阳下车取了捎给伍秋叶家里的东西。 “你在这等下，给叶子家里捎了点东西。” 第五白静对伍秋叶不陌生，单是骑三轮车撞上三叉戟都足以让人印象深刻了。 “她家在这啊？” “嗯嗯，跟我一个村的，我家在村东头，她家西头。” “怪不得跟你这么熟，你们这是发小啊！” 正准备敲门的夏秋阳突然转头：“我没跟你说过吗，叶子是我发小，很好的哥们那种。” 第五白静撇嘴：“赶紧去吧，不就是两小无猜吗？” 夏秋阳翻了个白眼：“这是吃醋吗，摆正你的身份，就是个冒牌的。” “呵呵呵……小心我一会说穿帮了。” 几分钟后，汽车在夏秋阳老家门前停下，两人下车后，从后备箱里拿出给家里买的东西，准备直接回家。 “哎吆……阳子回来了啊，好久没看到你回来了。” 这时有村里人打招呼。 “哦……王九叔，你忙着呢？” 来人肩上扛着铁锨，脚上穿着雨靴，很明显就是下地刚回来的。 “小麦冬灌呢，下来就轮到你家了！” 就在这时，第五白静从副驾驶下车，看到村民后微笑着点头。 “阳子，这是你女朋友吗，长得真飘（漂亮），怪不得你妈成天给你张罗见面，一个都没成。” 村民间见面，大概就是问候一下就了事了，但是偏偏这个王九是个没眼力见又爱八卦的主，所以夏秋阳不想搭理他。 “嗯嗯，王九叔你忙着，我要回去了。” “你小子现在牛叉了，开上小车了，见了叔连根烟都不发了？” 王九看着已经转身的夏秋阳道。 于是夏秋阳只能停下，然后把手里的东西递给第五白静，自己则从裤兜里掏烟。 “看王九叔说的，我这不是忙忘了吗，您请抽烟。” 夏秋阳说着，从打开的红塔山里抽出一根烟递给对方，嘴里说着道歉的话。 王九这才眉开眼笑地接过：“到底是把事干大了，鸟枪换炮，抽的烟都这么高档。” 对方说话的时候，刻意在第五白静脸上多瞅了几眼，没办法，这女孩的长相非常甜美，雪白的鸭绒服看着也气质超然，一个农村地道老农，哪见过什么世面，直接把第五白静就看成了天仙。 第54章 冒牌女友 这时夏家大门打开，阳子爸也扛着铁锨，穿着雨靴出门，显然也是赶着去冬灌的。 夏秋阳看了一眼第五白静，对方很自然地挽住他的一条胳膊。 “大静，这是我爸。” “叔叔好，您这是去冬灌吗？” 第五白静冰雪聪明，从刚才村民的行为自然能看出来，阳子爸这也是去冬灌的。 阳子爸突然被一个长相甜美气质超然的美女问候，脸上的肌肉都不可控的抽搐了两下。 “……哦哦……你们……回来了，赶紧回家去，你妈在家里呢！” 这时正在点烟的王九接茬问道：“阳子爸，你家阳子还是有本事啊，居然给你找了这么漂亮的儿媳妇，你两口子还一天天地给他物色对象。” “呵呵……你浇了几个钟头（问冬灌用了多长时间）。” 阳子爸纯纯的就是想岔开话题，儿子目前的情况不明，这女孩子一看就不是农村娃，万一跟自己儿子成不了，岂不是把农村的相亲大计也给搅黄了。 他有这想法也很正常，因为农村人好八卦，今天看见儿子带了个这么漂亮的女朋友回来，眨眼间全村就会知道，那时候谁还会给儿子再介绍女朋友。 “王九叔再见。” 夏秋阳给王九招了招手，就带着第五白静进了院子。 “不用关门吗？” 第五白静抬头看向夏秋阳。 “不用，我们农村人风气好，白天一般不关门。” “嘻嘻嘻……你怕不是想被全村人看见，你带了女朋友回来吧？” 夏秋阳笑了笑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像第五白静这样的女孩子带回家，绝对能惊掉全村人的眼球。 “妈……妈，我回来了。” 阳子妈出门后看见第五白静，反应跟阳子爸一模一样，她哆嗦着嘴巴回应女孩的问好。 第五白静表现的绝对落落大方，挽着夏秋阳的胳膊没有一点做作，而且开口问候老人，一点怯生的感觉都没有，仿佛俩人已经热恋许久了。 “阿姨，这时我买给您和叔叔的一点礼物，您别嫌弃。” 路过县城的时候，第五白静让在一个商场门口停了车，特意给夏秋阳爸妈买了些营养品。 做戏就要做全套，女朋友头一次上门，总不能空着手吧！ 阳子妈接过礼物，颇有些手足无措的架势。 “哎哎……好好，你们还没吃饭吧，我正在准备午饭。” 农村人农闲的时候都是两顿饭，早饭直接就是没有，此时快十一点，正是准备午饭的时间。 “阿姨我来帮你吧，做饭可是我的强项。” 阳子妈慌乱地摇手，雪白的鸭绒服可不是下厨的架势，再说了哪有头一次女朋友上门，就进厨房的道理。 关键是夏秋阳家的厨房是个利用房子夹角搭起来的，根本不算是正规厨房，让人家姑娘看了恐怕会寒心的。 “不用不用，你们坐着休息会，我一会就弄好了。” 阳子妈推辞，然后盯着儿子道：“你这臭小子，带女朋友回来，也不知道给家里打个电话！” 夏秋阳嘿嘿傻笑：“我这不是想着给妈一个惊喜吗。” “你这哪是惊喜，分明就是惊吓吗？” 阳子妈嗔怒地瞪了儿子一眼，下意识觉得这女孩子简直跟儿子太配了，难怪这家伙谁都看不上呢！ “阿姨没必要紧张吧，头一次上门，该紧张的应该是我才对吧！” “阳子，还愣了干嘛，赶紧带闺女进屋啊！” 阳子妈说道，不过随即就想起了什么似的接着开口。 “农村家里寒碜，你别嫌弃啊，阳子的房子不在这里，他的宅基地已经批了，年后我们就打算给他盖房子，一砖到顶的大瓦房那种。” 当时农村有许多房子还是土木结构，纯纯的一砖到顶都是近一两年才出现的。 “不会的阿姨，怎么会嫌弃呢，西市城墙里现在还都是土房子呢！” 儿子的女朋友让阳子妈心花怒放，于是中午又加了四个硬菜，一个是夏秋阳带回来的腊牛肉，一个是去年风干的腊肉，还有两个是自家的干香椿炒鸡蛋和青菜炒粉条。 农村人向来节俭，没有客人的话，阳子爸妈基本上都是一人一碗面就打发了。 “阳子，你去地里叫下你爸，水改到地里就行了。” 小麦的冬灌一般用时较长，因为种麦子时土地经过深翻，土壤疏松空洞，这也是冬灌的根本目的之一，经过冬灌后，土壤重新塌陷，麦子的根系也就被保护了起来。 夏秋阳点头，从屋里推出来一辆二八大扛，准备去地里叫老爸回来吃饭。 “我也去我也去。” 第五白静从小在城里长大，对农村的田地还比较向往。 “生产路坑洼不平的，让阳子一个人去就行了。” 那时候村里的路面都没有硬化，更别说田间地头的生产路了。 “没事没事，我还没见过麦田呢！” 第五白静根本没意识到什么事，非要跟着一起去田间地头。 于是夏秋阳骑着二八大扛，一身雪白鸭绒服的第五白静坐在后架上，两个人一脸幸福地往地里去了。 他们走后，阳子妈的笑脸直接消失，农村人选媳妇，最重要的就是朴实和勤劳。 从刚才接物的时候阳子妈注意到，这女孩的双手白皙修长，指甲圆润透亮，一看就是不沾阳春水的富家小姐，这样的女孩娶来，不得像个菩萨一样供着。 儿子这是鬼迷心窍了吗，居然就没想着以后的日子。 最最关键的一个问题，今天他要是带着女孩从村里走一趟，恐怕以后也别想有人给儿子保媒拉纤了，因为你已经有女朋友了，谁还会上赶着自讨没趣。 第五白静的确完成了自己的承诺，把一个女朋友的觉悟发挥得淋漓尽致，坐在自行车后座上，双手抓着夏秋阳的后腰，妥妥的小两口模样。 阳子爸这时正在地里改水道，看见儿子带着女孩过来，赶紧收起一脸的官司。 “爸……回家吃饭了。” “嗯嗯……你们先回去，我改好水道就回来。” 返回村子的时候，某人为了在村里嘚瑟，直接让女孩坐在了二八大扛的横梁上，一路招摇过市，嘚瑟无比的回到家里。 看着第五白静从儿子的臂弯里钻出来，阳子妈看得都快哭了，在心里更是把儿子骂了个狗血喷头。 这事还没定下来呢，就这么带着在村子里招摇过市，简直就是脑残行径。 第55章 阶层不同 饭桌就在父母的正房客厅里，说是客厅，其实就是个空荡荡的过道。 当时的农村人盖房子，都是这种情况，正房就是两间，一个作为卧室，待客、吃饭、睡觉啥的都在里间。 夏秋阳家的外间基本就是作为通往后院的过道，根本没有啥实际作用，最大的利用价值，就是三个盛放粮食的巨大水缸不用日晒雨淋。 在农村人的认知里，粮食就是底气，任何时候，只要手里有粮，心里就不慌，毕竟当时的农村，彻底摆脱饥饿也就近几年的事情。 夏秋阳看着桌上的八道菜，心里着实有些慌，因为仅凭这些菜，就能看出老妈的重视。 淋着红油的腊牛肉，红绿黑相间的炒腊肉，黄澄澄的香椿炒鸡蛋……闻着就喷香的蒜苗炒香肠，无不显示着老妈的郑重其事。 “吃吧闺女，庄稼人没啥好东西，牛肉和香肠都是阳子买回来的，腊肉还是去年冬天风干的。” 阳子妈把筷子递给第五白静，不管心里怎么想的，这顿饭就得认真对待，毕竟人家姑娘远远地来了。 “对了爸，咱家地砖买了吗？” 吃饭时，夏秋阳突然问道，因为之前老爸跟他提过这事，农村人盖房子，最费钱的就是砖了，这个是没办法省的。 因为当地的黄土层扒开，就是质量很好的黄沙层，挖出来里可以直接使用，硅酸盐水泥的话也可以少用点，实在不行加点白灰也能成，唯独砖块需要买，还不能省的那种。 “哎……因为去年的雨水太多，砖坯都给淋坏了，所以今年的砖价翻了一倍，我这几天正在为这事发愁呢！” 这里大概解释一下，砖块的烧制有些有个流程，生的砖坯制作成型后，需要放置干燥，等砖坯干透以后，才能装进砖窑烧制，所以雨水直接影响着产量和来年的价格。 “多少钱？” “一百八，去年还是一百块不到。” 砖块买卖是计数的，一百八指的是一千块成品砖的价格。 阳子爸请人算过，他家要一起盖前房和后房的话，需要七万多块砖头，这么算来的话，光是砖头这一项就要多花五六千块，要知道阳子爸对整个房子的造价预算才只有两万。 “我战友家也正在盖房子，明天就要封顶了，我去了问问价格，咱这边也是在百丈塬那边买砖吧！” 夏秋阳问道，这房子是给他盖的，不上点心不行啊，毕竟自己就给了父亲一万一千块钱，其他的都要父母想办法的。 当时的经济不宽裕，盖房子都是要掏空家底的最大开支，农村人嘴上一句话，娶亲盖房，花钱没王，意思是娶媳妇和盖房子两样，花钱就没有能兜住底的时候。 “附近几十里，就百丈塬的砖好，其他的根本没法子用，火工差得远，有的跟泥胚子似的。” 阳子爸愁容满面，仅砖头一项涨价就多出五六千块去，他去年一年才攒了两千块多点。 “别愁了，砖头的事情我来想办法。” 夏秋阳信誓旦旦的说道，这话也不是给老爸宽心的，因为之前战友强子说起过，他家的用砖是她女朋友给开的，价格便宜不少，实在不行，自己就先把砖钱掏了，大不了创业的事情推后点，总不能看着老爸老妈愁得吃不下饭吧！ “你能想啥办法，到处都涨价了，就是泥坯子一样的厂家，都长了接近五成呢！” “小看人，在你和妈眼里，我就永远都长不大呗！” 夏秋阳对老爸的话很有意见，也许大多数父母都有这样的行为，都把最难的事情自己扛，总认为孩子还没有长大。 阳子爸看了看儿子，然后又看了看疑似儿媳妇，突然就觉得儿子长大了，因为他已经都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了。 “呵呵……那你回头问问吧，得抓点紧了！” 第五白静看着一家人对话，突然忍不住插话道；“那个……叔叔，盖房子要花很多钱吗？” 老两口相视一眼，突然就觉得这女孩似乎不太聪明，盖房子当然需要很多钱了。 “肯定的，没有两万块根本就不敢想，阳子之前给了我们一万多，我和他爸也攒了好几年，这才攒够了盖房子的钱，没成想仅砖头一项就涨了五六千，水泥钢筋的还不算，这眼瞅着两万块就要不够了。” 阳子妈叹息道，其实他家的情况在农村算是好的，毕竟当时的万元户还是很能打的，一下子拿出两万块盖房子，在村里还是头一份呢。 第五白静突然觉得自己这话问得有些多余和脑残，果不其然，夏秋阳不善的眼神在她脸上剜了又剜。 第五白静吐了吐舌头，低头吃饭，不敢去看某人杀人的眼神。 吃完饭后，夏秋阳就给强子打了个传呼，然后带着第五白静出了门，打算去后山转转。 “要不别去了，现在村里人多得很。” 阳子妈听说儿子还要带着女孩招摇过市，有些没底气地说道。 “为啥，人多不是正好吗，让那些爱得红眼病的都看看，老夏家找了一个能嫉妒死人的儿媳妇。” 夏秋阳知道爸妈的意思，却根本不往心里去，似乎还沉浸在带回女朋友的喜悦中。 老两口到底没有当着第五白静的面多说什么，农村人的厚道可见一斑，哪怕心里再多疑问，也得等到避开当事人再说。 因为已经进入寒冬，农村不愿意进工地的人大多在家里猫着，所以村道上三三两两的人比较多。 两个人一路被许多村民问话，夏秋阳越走越觉得不对劲，因为他突然醒悟，这趟带第五白静回来，恐怕不是个什么好事。 因为这会断了自己在村里的某些姻缘，不管是下意识还是有意，这行为都会在村里带来很大反响，然后就再也没人给自己说媒了，这时他才意识到爸妈脸上的不自然到底有多无奈。 不过他随即就释然了，因为他的梦在西市，也可以说在城市，未来的任何一个城市，对于在农村找媳妇，根本就没有考虑过。 “你在想什么，要是盖房子的钱不够了，随时开口，三五万我还是能够做主的。” 第五白静看他盯着远处的河流发呆，就碰了碰他的胳膊问道。 夏秋阳摇了摇头：“这就是你我的阶层不同，我父母为了几千块愁得吃不下睡不着，而这对你来说，就是一个大哥大，一个名牌包，或者是一双高跟鞋的钱。” 第五白静沉默了半晌，突然踢了某人一脚。 “你在这胡沁啥，我哪有穿几千块的高跟鞋，包包也不过是百十块的大路货。” 夏秋阳认真想了想，对方的确没有穿那些名贵衣服的习惯，而汽车大哥大不过是她们那个阶层必备的东西而已，因为出门办事都需要。 “别妄自菲薄行吗，你的将来一定是灿烂和辉煌的，因为你有一颗奋进的心，知道自己需要什么，人就怕找对努力方向，你有不甘平庸的想法，就不会一直平庸下去？” 第五白静顺着夏秋阳的目光看向远处，渭河像玉带一样蜿蜒向东，就像从远古走来的仙女，穿流在厚重的黄土高原上，冰清玉洁的样子却一直都在。 第56章 不着调的儿啊! “今天晚上怎么弄，你家好像没有多余的客房呢？” 两个人呆看了许久渭河，第五白静突然问道。 “你说咋弄，现在你是我的女朋友，是不是该有点女朋友的觉悟啊。” 某人一脸坏笑道。 “我今天表现还不够进入状态吗，你想看到什么样的觉悟。” 第五白静狡黠的眼神里，似乎满含着挑衅，某人干脆败下阵来，男女之事虽然向往，却也不是对谁都可以随便的，那样子似乎有些太渣了。 “嘿嘿嘿，晚上的地方我都想好了，我表姐在县城开旅馆，条件虽然差点，你就将就一个晚上，克服一下就行了。” 第五白静点头，当时小县城像样的酒店还真的没有，除了一些开在各自家里的小旅馆。 夏秋阳的表姐家住县城正中，家里就顺带开了旅馆，于是吃过晚饭后，第五白静直接被送到表姐家借宿。 表姐看着表弟带了个如花似玉的大花姑娘，整个人都惊呆了，楼上楼下一顿忙活，直接把大闺女的闺房都给腾了出来。 送第五白静在表姐家住下后，夏秋阳返回家里，进门就看见父母一脸官司地坐在炕沿上。 “怎么啦，这一脸的官司？” 夏秋阳觉得气氛不对，就嬉皮笑脸问道。 “那个姑娘到底咋回事？” 阳子妈开门见山问道，她今天压抑了一天，都觉得哪里不对，自己儿子虽然优秀，但是农村的家世摆在眼前，人家那么优秀的闺女，凭啥看上他一个泥腿子，就因为长得帅吗，这显然不是个合理的解释。 “女朋友啊，有什么问题吗？” 这货死鸭子嘴硬。 “问题大了好吗，人家那么优秀的闺女，看上你啥了？” 阳子爸有些沉不住气，怒声呵斥。 “看上我帅了不行吗？” “你帅……你帅个球，帅能当饭吃还是能当钱花，那姑娘就看上你帅，还是说我跟你妈缺心眼，看不出来你根本就配不上人家吗？” 阳子妈也准备撸袖子上了，某人有点心虚道：“不带女朋友回来，你们成天催命一样催，带回来了你们又不信，难道让人家姑娘跟我睡一个炕上，你们才信吗？” “我呸……你个亏先人的活宝，一天天就想着这些龌龊念头，我跟你妈是那意思吗，我们是根本不信人家姑娘能看上咱这农村好吧，咱们什么条件，就敢高攀人家那样的姑娘！” 阳子爸直接就喷口水了，这货颇有些无辜地擦了一把脸。 “老爸，你有积食了，口水有些酸。” 阳子爸妈顿时无语。 “你少跟这贫嘴，你爸说的没错，那姑娘的手细皮嫩肉的，一看就是养尊处优的城里姑娘，凭啥看上咱农村人，分明就是你小子骗回来糊弄事的。” 夏秋阳突然有些无语，老妈这简直就是慧眼如炬吗。 “我说妈，您可真是够厉害呢，话说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这话不说还好，一出口后，这货直接就被老两口子轮番攻击，最后差点撸袖子胖揍了。 “我说你这不着调的儿啊，这么大个人，过了年就二十七了，还能不能干点着调的事了，这种骗你爹妈的事情，怎么就能做出来呢，这下子好了，村里人都知道你带回女朋友了，以后还有谁会给你介绍姑娘。” 最后，阳子妈痛心疾首道，指在儿子脑门上的食指愣是没放下来。 夏秋阳其实早就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多荒唐了，但是事情已经做了，后悔也来不及了。 于是低眉顺眼地跟父母道歉：“爸妈，这事我知道错了，以后认真做事，本分做人，争取明年把女朋友带回来，这样子行了吧！” “哎，你真是个冤家。” 阳子妈了叹了口气，农村人有句老话，儿是娘的害，越害娘越爱，也许慈母败儿就是这么来的吧。 “爸，咱不说这事了，下午的时候，强子给我回电话了，他女朋友家是开砖厂的，给他家的还是一毛钱，但是给咱们可能要贵两分钱，我觉得能够接受，你们觉得呢？” “女朋友家的咋还要钱呢？” 阳子妈问道。 “他俩的情况有些复杂不好说，砖厂是女孩的大哥在经营，关系没确定之前，人家也不可能把万把块的东西白白送人吧！” 阳子爸点头，觉得贵两分钱还是可以接受的，于是就催促夏秋阳当场就给强子打电话，其实就是怕夜长梦多，几千块对当时的农村人来讲，绝对是一笔巨款。 “明天去了再定吧，强子家没有电话，而且他家现在正忙，可能没时间回电话。” 第二天早上，夏秋阳先开车去县城表姐家，接了第五白静，两个人在街道上吃了个早点，然后在商店里买了两挂鞭炮、五件啤酒、两条香烟。 第五白静看着这些东西纳闷问道：“买鞭炮干嘛，不年不节的？” “你还真是城里娃，毛都不懂，封顶就是过去的上梁，需要鸣放鞭炮庆祝的，烟酒也是封顶必不可少的礼物，不信你一会看，展恒他们要是来了，也会带这些东西的。” 当地封顶都是这个讲究，当天亲戚朋友都会赶过来庆祝，而且这天主人家是需要准备酒席招待的。 等他俩赶到强子家的时候，展恒、张争利已经到了，正在从夏利车上往下搬啤酒。 看到夏秋阳和第五白静下车，展恒看向张争利笑道。 “看看，我说得没错吧，两人果然搞到一起了。” “我看差不多，这郎才女貌还挺般配的。” 展恒对张争利的话不以为意：“我看是奸夫淫妇差不……” “砰……” “哎吆，阳子你丫想死吗，这么用力踢老子。” 结果展恒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夏秋阳一脚踢在屁股上。 “你丫就知道满嘴喷粪，我们就是正常交往，怎么就成了奸夫淫妇了，说话嘴巴都没有个把门的，小心大静听了，在李莎那里给你点炮！” 展恒看了看正在远处换鞋的第五白静，缩了缩脖子不敢再吱声。 第五白静来的时候穿的是高跟鞋，没想到农村路面太差，走到哪里都是坑洼不平的土路，实在是走着费劲，于是早上就在县城买了一双运动鞋。 第57章 一个嫩雏 就在夏秋阳把啤酒往车下搬的时候，强子却跑了过来。 “阳子，正好你来了，啤酒让展恒他们卸吧，你跟我去后院，有个事交给你做。” 夏秋阳疑惑道：“干啥，我是来做客的，帮你搬个酒就顶到头了，可别安排啥体力活啊！” “你做个球的客，我请的厨子一刀抡到手上了，送诊所直接缝了五针，今天的酒席没人做了。” 强子笑着解释。 “啊……这么不靠谱吗，幸好有阳子过来，正好可以补缺。” 张争利揶揄道。 “要不是我有事求你，这事指定不能答应，你看我穿的人五人六的，居然要我给你做菜。” “哈哈哈……今天这顿酒席你要是做得好了，我做主让娜娜（强子女朋友）多给你送两千块砖咋样。” 于是夏秋阳就乐了，这个壮丁被抓得值，两千块砖就是两百多块，顶得上建筑工地一个月工资了。 当地人建房子封顶比较隆重，有句老话说：封顶要是不吃肉，十家就有九家漏，说明酒席绝不能拉胯，加上强子本身也是个厨子，所以这席面越发不能马虎。 强子预计了十五桌酒席，对于夏秋阳来说，并不是啥难事，当他穿着围裙进入后院的时候，强子本村帮忙的大婶大嫂已经叮叮当当地在几个案板上忙活开了。 看到夏秋阳进门，一个大嫂笑道：“好家伙，强子自己长得高大也就算了，请的厨子也这么高大，小伙子看着挺帅气的，有女朋友了没？” 夏秋阳走到案板边，一边打量着这些人的切配工作，一边笑着回应。 “这位嫂子这是打算给我介绍女朋友吗，我正好还单着呢！” “没问题，嫂子娘家侄女长得漂亮不说，还跟你一样，也是大高个好身板呢！” 这话就让某人有些感觉怪怪的，不自觉的就想起了第一次相亲对象……杨桂芳，好家伙比自己还高出两公分去，身板壮得像是大象。 “兄弟就喜欢小鸟依人型的，对大块头都有阴影了！” 对方认真看了他一下，然后笑道：“你这话是不是以前就见过大块头的女生了，听嫂子跟你说啊，你不懂这茬，这大块头的女人，搂着舒服，晚上你趴在她肚皮上……那滋味……啧啧。” 夏秋阳惊呆了，差点都接不住了，这大嫂的性格简直太泼辣，啥话都敢往外说。 这荤话他还是头一次听说，不自觉脸上就有些抹不开的神情。 “哈哈哈……！” 人群哄然大笑，一个跟泼辣大嫂年龄相仿的妇人擦着眼泪花子道。 “他星月嫂子，你这话是你家那口子在你肚皮上说的吗，你看把人家大小伙子都整得不会了。” 夏秋阳的确有些抹不开，觉得在这些人面前，自己这个擅长耍嘴皮子的嘴把式也不行了。 他一个嫩雏，自然不能跟这些经过人事的大嫂大婶们相提并论，这些人的开放程度绝对能吊打得他欲仙欲死。 这时强子提着两桶油进来，看着这些人打趣夏秋阳就笑道。 “我的嫂子婶子们，别光顾着戏耍帅哥，把活都给咱耽搁了。” “强子，你这货怎么能有这么腼腆的战友呢，你星月嫂子一句话就把他整得不会了。” “……呵呵，星月嫂子，我战友还是个嫩雏没经过人事呢，你们这么弄，他恐怕有些招架不住呢！” “哈哈哈……” 哄闹戏谑的气氛中，夏秋阳不禁有些脸黑，自己可不是抹不开的小青年，在这些人眼中，居然被看成嫩雏了，同时酒席的准备工作也到了尾声。 大概十二点的时候，村子南头突然响起了密集的鞭炮声。 泼辣大嫂直接对夏秋阳安排道：“兄弟，可以拌凉菜了，楼板上完了。”（封顶完成了） 八个凉菜四荤四素，腊牛肉、酱大肘子、红油猪耳朵、五香猪蹄是当地农村高档酒席的标配，四个素菜也不马虎。 凉菜都是几个大盆里凉拌，把配料调料放好后，交给帮忙的大嫂们就不用管了。 夏秋阳直接开始准备热菜，这种封顶的酒席，主打一个快，因为吃完酒席后，工匠们还有其它活计要做。 热菜虽不复杂，但却绝对瓷实，红亮香酥的扒鸡、糖醋鲤鱼、麻辣鲜香的水煮牛肉、象征人生四喜的大狮子头、关中八大碗中的香糯条子肉，软糯糟香的枣方肉，最后再配两个素菜，八宝辣椒和蘑菇油菜，都是当地人平日里舍不得吃的硬菜。 热菜炒完后，夏秋阳接过泼辣嫂子递过来的啤酒，咕咚咕咚灌下去大半瓶。 “谢谢嫂子，正口渴呢！” “客气啥，嫂子看你这两下子，比村里那些大厨厉害多了，人也麻溜能干，将来一定能找个好妹子的。” “嘿嘿……嫂子不是要给我介绍自己的侄女吗，怎么又反悔了。” 夏秋阳打趣道，农村帮忙就是主打一个热闹，一群大婆娘小媳妇天南海北的胡谝，荤的素的题材不限，你吹就完了。 “兄弟，你认真的吗，像你这么优秀的男孩子，没有女朋友谁信。” “嘿嘿嘿……嫂子，要说女朋友，我还真的没有，现在正在努力工作中，找女朋友的事情，勉强不得，还是随缘吧！” “上菜了。” 这时有村里帮忙端盘子的小伙子进来嚷嚷，一顿丰盛的酒席直接开启。 酒席强子准备了十五桌，他家的亲戚朋友和工匠们坐了十三桌，可以说预计得刚刚好。 剩下两桌就是主家人和帮忙做菜的乡亲了。 酒席间，夏秋阳着重说了一下托强子女朋友开砖票的事，对方一口应承下来，说是没有什么问题，不过再三叮嘱价格要保密，因为人家给强子的价格算是亏本的。 喝酒吃席的时候，第五白静坐在夏秋阳的旁边，不时地给他夹着菜，引得几个帮忙的大婆娘一阵不满，因为之前这货让人家给自己介绍女朋友来着。 “阳子，你这小伙子可不老实啊，有这么漂亮的女朋友，还说自己单着呢，这算什么，吃着碗里的，还要盯着锅里的吗？” 泼辣大嫂吃着饭，还不忘接着拿夏秋阳取乐。 “嘿嘿嘿……嫂子别误会，这是我朋友，普通朋友那种！” “切……这话谁信，当我们眼瞎吗，那姑娘咋不给强子他们夹菜呢！” 第58章 晴天霹雳 就在众人吃喝说笑的时候，第五白静放在腿上的包震动起来。 “我出去接个电话，你们先吃。” 因为环境比较吵，第五白静拿着电话去了外边。 没过两分钟，她就失魂落魄地跑回来，对着夏秋阳焦急道：“阳子，赶紧别吃了，跟我回西市。” 这时的夏秋阳还没动筷子呢，强子疑惑道：“怎么啦，阳子一口还没吃呢！” 第五白静根本不看他，焦急地对夏秋阳催促道。 “赶紧的，来不及解释了。” 夏秋阳见状，也不再磨叽，直接放下筷子，对强子、展恒等人抱歉道。 “抱歉，你们几个吃吧，我先跟她回去。” 看着第五白静焦急的模样，其他人也不好追问，就叮嘱路上小心。 于是夏秋阳起身，去强子爸房里拿了外套，直接小跑着去取车。 车子上了国道之后，夏秋阳发现第五白静依然是魂不守舍的样子，两只手抓着提包的带子不停的用力，显然是非常焦急的样子。 “怎么啦，大静，到底啥事，你这样子我很不安的。” “我……我爸他出了车祸。” “啊……现在怎么样，在哪个医院。” 夏秋阳问道，同时一脚油门踩下去，桑塔纳立刻速度翻倍。 “唐山医院，具体情况不清楚，电话是二爸打来的，没有细说。” 夏秋阳不再追问，第五白静一直跟他在一起，电话里也不可能说得多清楚，当下只是集中精力开车，力求最短的时间赶到医院。 唐山医院是西市最具盛名的大医院，不仅如此，就是在全国都是排得上号的大型综合医院。 医院手术室门前，乌泱泱地站了一群人，看到第五白静过来，其中一个中年人走出人群，迎着她走到走廊里。 “二爸，我爸他怎么样了？” 第五白静焦急问道。 中年人就是她的二爸第五凌志，他伸出手臂搂住侄女。 “别难过，你爸正在抢救中。” 第五凌志眼睛通红，应该是哭过的，侄女问起时，他没有说自己大哥的病情，夏秋阳觉得可能情况不太妙。 “我爸怎么会出车祸呢，我妈还没有回来吗？” “你爸从机场回来的路上，被一辆疲劳驾驶的拉煤车撞上，交警联合消防员切开了驾驶室才…… 我通知了大嫂，她正在往回赶，不过今天应该是赶不回来了。” 然后就是长时间的沉默，第五家族的所有人都在手术室门前建立等待。 第五白静对夏秋阳说道：“你回去吧，这里你也帮不上忙。” “没事，我再等等吧，起码手术完成再说。” 第五白静没有说话，这时候她的心里乱极了，根本没精力考虑别的事情。 对于夏秋阳这个陌生人，第五家族也没人过问，他们这时候的心都在手术室里边的亲人身上。 时间在沉闷中过去了九个小时，这时手术室的指示灯灭了，第五白静赶紧冲过去在门口等着。 “静静来了没？” 大夫一边摘下口罩一边问道，事后夏秋阳才知道，大夫是第五白静父亲的好友，全国都是最权威的外科医生。 “龚叔，我在呢！” 大夫摸了摸第五白静的脑袋，又看了看第五凌志，然后叹息道：“整体来说，手术算是成功的，胯骨，腿骨和肋骨都固定上了，受挫的脊椎也进行了复位，内脏也都进行了最好的处理，不过受伤太严重了，手术过程几度休克，现在就看能不能挺过四十八小时了。” 在场的都是第五家族的至亲，大夫基本都认识，所以也没有隐瞒，直接就说出大概的情况。 “轰叔，我爸会不会有生命危险？” 第五白静泪眼婆娑地问道。 “哎……” 大夫长长地叹息了一口气，没有回答第五白静的问话，其意思已经很明显。 又是一阵长长的沉默，这时一群医护人员推着插满管子的伤者出来，众人赶紧围上去，想要看看他们的亲属。 “不要靠近，病人需要赶紧送进重症监护。” 大夫阻止了所有人，然后让第五白静和第五凌志跟着去办公室，其他人则被劝走，因为太多的人留下也无济于事。 “阳子，你也走吧，今晚不好意思，把你给忘了。” 第五白静看着夏秋阳说道。 “大静，要不我出去给你买点夜宵吧？” 两个人一天就早上随便吃了点东西，现在已经凌晨一点了。 “不用了，你自己去吃点东西，也赶紧回去休息吧……对了，这时候也没车了，我的车你直接开走吧，我家人都在，用车很方便！” 于是夏秋阳开车离开医院，直接返回租住屋里，然后直接泡了两包泡面，吃完就直接上床睡觉。 第二天上班后，薛应发就告诉他，今天会比较忙，因为意外多出了一个来自国外商业团体的包席，这个团队原本下榻的是第五酒店，不知道因为啥，直接改东风饭店了。 里边的原因夏秋阳自然知道，第五酒店的主要掌舵人都在医院呢！ 中午吃员工餐的时候，就餐员工就在餐厅的电视机新闻上看到，阳市到西市的国道上，发生了一起重大交通事故。 一辆拉煤的拖挂车因为司机疲劳驾驶，在红灯处没刹住车，把一辆丰田皇冠挤到前方的一辆‘双桥货车’的后梁上，车上三人两个当场死亡，司机因为打了一把方向，半边身子被驾驶室紧紧挤压，后来经过消防员的抢救，才把人从驾驶室里拖出来，不过据说伤情严重，能够活下来的几率不大。 “卧槽，这好像是第五酒店第五凌天（第五白静之父）的丰田皇冠呢！” 有人认出被挤压得严重变形的丰田皇冠汽车，惊愕地说道。当时的丰田皇冠算是豪车，整个西市也没有多少，加上两家本就是竞争关系，有人能够认出第五凌天的车很正常。 这时展恒端着餐盘过来，在夏秋阳对面坐下。 “昨天大静是不是因为这事？” 夏秋阳点头：“我在医院待到凌晨一点才走，大夫说手术做了十几个小时，中间几次休克，现在就看能不能挺过四十八小时了。” 展恒叹了口气：“哎……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就看大静他爸能不能挺过去了，他要是真的走了，大静的日子恐怕会很不好过。” 第59章 待客饭 “为什么这么说？” 事关朋友，夏秋阳不得不多嘴问问。 展恒撇嘴道：“这是我听李莎说的，大静家虽有多个产业，这个第五酒店却是重中之重，他爸和二爸共同掌管着家里所有的生意……” 夏秋阳听着展恒听来的小道消息，大概对第五家族的情况有了点了解。 第五家族到第五白静父亲这一辈，只有哥俩两个男丁，所有的生意都是哥俩共同打理，而哥俩膝下又各自只有一女，还都是不太管家的那种。 这就意味着，第五白静的父亲一旦撒手人寰，那么所有的生意都会落在她二爸身上。 那么问题就来了，没了大哥以后，第五凌志势必会起私心，因为大嫂是外姓人，侄女跟亲闺女也相去甚远。 要知道人的私心是个根本无法满足的东西，也许要不了多久，第五白静在第五家族就会成为一个空壳。 展恒的话让夏秋阳陷入沉思，不过良久之后又戏谑道。 “这跟咱们没什么关系吧，别说跟大静是普通朋友，就是男女朋友的那种，咱也说不上啥话，因为这是人家的家族产业。” 展恒撇嘴道：“也是，跟咱们没啥关系，就是觉得你跟她走得挺近，还觉得你们俩或者还能往前走一步。” “走个毛，上次我以为人家对我有意思，差点没尬死，这事以后打住，不要再跟我提。” 就在两个人边吃边说闲话的时候，展恒的电话响了。 他出去接了电话后回来耸肩说道：“李莎打来的，她跟大静在一起，第五凌天于半个小时前走了。” 夏秋阳叹息，人生就是这样，你永远不知道意外和明天哪个先来。 “要不……晚上咱们过去一下，看看需要我们帮什么忙吗。” 夏秋阳问道，第五白静跟展恒没什么交集，去不去都行，自己却不行，好朋友的关系早就坐实了。 展恒点头：“那行吧，就当是陪你了。” 当天晚上，夏秋阳和展恒去了阳市的乡下，因为第五凌天的丧事在老家举办。 在第五白静乡下老家，夏秋阳见了身穿白色孝服的第五白静，不过他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只是带着悲戚地点了点头。 当地人下葬都讲究看风水和日子，第五凌天的下葬仪式在五日后举行，夏秋阳特意请了一天假，又去了一趟第五白静的乡下老家，作为朋友，这样的礼节行为是非常有必要的。 第五凌天的意外离世，对东风饭店来说，倒是一个好事，因为第五酒店的所有大单都给他们接了。 作为饭店的硬件之一，后厨更是忙碌得不可开交，所有人都铆足了劲，这才勉强完成了每日的接待量。 大概是事故后的一个月，夏秋阳接到了第五白静打来的电话，说她心里堵，约他去自己家饭店里坐坐。 这样的要求夏秋阳没法拒绝，于是下班后直接去了第五酒店。 因为掌舵人的去世，第五酒店似乎都笼罩在一片愁云中，店里以前经常播放的音乐也没有开启。 夏秋阳进门后，有工作人员带他上了九楼，直奔那个有着黑色大门的包厢。 “节哀顺变。” 见到第五白静后，夏秋阳说了这个老套的安慰话语。 “嗯……坐吧！” 第五白静看着有些憔悴，眼窝都深陷了一些。 夏秋阳看得莫名的有些揪心，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我心情不好，你陪我喝几杯。” 夏秋阳被动的点头，心里却有些没底，经过一年多的交往，第五白静的酒量他门清得很，自己喝断片人家还能开车送自己的那种。 “心情不好就少喝点，容易喝醉。” “知道，就是想跟你说说话。” 第五白静说着，就拧开了面前的一瓶茅台，然后指着夏秋阳面前的酒瓶示意。 “各喝各的。” 某人顿时有些头皮发麻，上次就是喝茅台喝的断片了。 “跟你说说第五酒店吧！” 各自喝了两杯酒之后，第五白静突然指了指头顶和脚下说道。 今天是她的主场，夏秋阳只能听着，因为他实在也找不到话题安慰女孩。 在第五白静悠悠的诉说中，第五酒店从京城到西市的发展史在夏秋阳面前徐徐展开…… 第五家族祖籍燕京，清末时为躲避乱世迁至西市，至今已经百年历史，到第五凌天、凌志兄弟俩这一代，可以说人财两不旺。 以前家族产业涵盖餐饮客栈、煤炭、化工以及纺织业，现在就剩了第五酒店和两三个小型煤矿在支撑着。 而且哥俩每人就守了一个闺女，膝下并无男丁。 第五酒店和煤矿的所有权分为三份，哥俩各占百分之四十，一个姑姑占了百分之二十。 现在第五凌天离世，他的财产份额理应由第五白静继承，但是第五凌志以侄女没有经营能力为由，提出一个考核内容，就是让她在三个月内，将酒店下滑的经营状况稳定下来，否则就会和她的姑姑合力，拿下她手里的百分之四十股权。 “这是要把你扫地出门吗？” 夏秋阳问道。 “这不是很明显吗，二爸这是和姑姑商量好了，要便宜从我手里接过爸爸的资产呢！” 第五白静又倒了一杯酒，接茬说道：“要是我不能达成他们的要求，就很可能会失去爸爸的那部分股权，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因为他们的出发点是为了第五家族，这是第五家几代人的心血，我能够理解。” 第五酒店生意下滑是近期的事情，也就是第五凌天出事后的一个月内。 “现在都腊月初十了，光是过年都有一个月的淡季，你怎么在三个月内稳定生意，这不是为难你吗？” 那时候的春节放假，所有生意都是淡季，尤其是饭店酒楼，因为大家在家里都是好吃好喝，谁还上饭店吃喝，至于住店就更不用考虑了，过节都返回自个家里去了，偌大的城市瞬间就冷清了。 第五白静喝下一杯酒后苦笑：“呵呵，也不尽然，其实我倒是有个想法，现在大家生活都开始宽裕了，我打算今年过年的时候，留下几个主厨，围绕‘年夜饭’搞个活动，也许真的能把生意稳定下来也说不定呢！” “啥玩意，年三十的晚宴？过年人都回家了，年夜饭都是在家做着吃，你做给谁吃，有人上门吗？” 那个年代的年夜饭，基本都是自家做，一家人热热闹闹围坐一起，年的味道一下子就上来了。 “你说这话有些片面了，去年我就留意过，过年在西市的外地人也不少，而且城里人过年走亲戚，家里地方太小，十几个人就会挤不下，但凡有开门的饭店，生意还都差不多呢！” 第五白静说到这里，似乎信心也增长了几分，也不再喝酒，而是跟夏秋阳仔细讨论起来…… 第60章 不想见的熟人(上) 第五白静的话让夏秋阳也眼睛一亮，因为她所说的也不是没道理。 那个年代几乎所有的城里人，都有或多或少的几个乡下亲戚。 当时不是有这么一句话吗，每个城里人往上翻三代，几乎都是农村人。 “你知道八大碗吗？” 第五白静想起了什么似的，突然又问道。 说到这话夏秋阳就有的说了：“知道啊，我在部队上做的八大碗，领导们都赞不绝口呢！” 这话也不假，夏秋阳参军是在84年，那时候土地包产到户没几年，大多数人还在温饱线上挣扎，对油水大的东西，都觉得是美味。 八大碗主打就是大块吃肉，所以很容易就会引起食客的共鸣。 “你做过啊，那真是太好了，回头帮我设计一下，我打算把这个作为噱头，给那些订待客饭的作为回礼，你觉得怎么样。” 夏秋阳思考了一下，觉得第五白静的想法确实可行，八大碗的制作对他来说也不复杂。 “这倒是没问题，不过要跟你们的厨子商量一下，毕竟需要他们做出来呢！” 说到这里，第五白静认真地看着夏秋阳问道：“你们东风饭店过年有啥安排没？” “没啥安排，跟去年一样，听说再有不到一周就要放假了。” 当时东风饭店和第五酒店都是来自香港的主厨团队，每年腊月中旬就会放假，然后到来年的正月十五以后才会返回。 第五白静听到这话叹了口气：“这就是请香港人包厨的弊端了，他们那里的人年味很重，思乡情结更重，每年这时候就开始返乡，可是内地又没有过硬的团队。” 夏秋阳点头，其实那时候年味重，大概率还是受条件限制，大部分人的生活条件都不富裕，节奏也相对缓慢，所以对年格外的重视。 “是这样的，我私下里跟几个当地的主厨通过气，想让他们留下来，按照我的思路搞一下这个待客饭，他们也同意了，服务员也有一半人愿意留下值班，你要是没啥事的话，放假了就过来帮我，这边也就多一个主厨了。” 第五白静的话让夏秋阳很心动，一来是在自己熟悉的领域能够帮到她，二来是出于对厨艺的探究，不同的厨师团队有不同的操作流程，越是接触这样的团队越多，厨子的进步也就越大。 当然了，这主要还是腊月天回家后无所事事，村里发小们一个个都娶妻生子了，他到现在还单着，一天在家里出来进去，父母那刀子一样的眼神让他蛋疼。 而且在夏秋阳心里有种感觉，也许第五白静的这个待客饭，没准以后会真的火起来。 因为随着经济浪潮不断冲击，内地的生活节奏正在悄然发生变化。 其实两个人还不知道，他们所设想的待客饭，就是日后的年夜饭雏形，再后来的日子里，这种星级大饭店的年夜饭越来越火，有的甚至从进入冬季就开始预定。 “还有看看你身边的厨师朋友，有愿意留在西市过年的，也给我挖过来，主厨的话一天五十，日结月结都行，打荷的十五，砧板二十，怎么样？” 夏秋阳有点愕然：“你这是准备大张旗鼓地搞事了？” “我没有退路，这是爸爸的心血，我不能让他的毕生努力在我手中彻底失去。 而且我这些年在饭店里也不是什么都没做，我留意过这方面的信息，觉得这个思路很可行呢！” 此刻的夏秋阳觉得，这女孩真的有做生意的潜质，能从微末中看出市场需求，对一个豪门千金来说，的确是难能可贵。 “没问题，这事我应下了，明天就打电话联系一下，看看还有没有人愿意留下来挣点外快。” “这事尽量别让你们的团队知道，会影响你年后工作的，毕竟两家是竞争对手，关系也挺紧张的。” 第五白静说道，这时候她的心情似乎也好了很多，脸上没有那么重的阴云了。 夏秋阳笑道：“我有那么傻吗，总厨和薛师哥对我都不错，暂时没有离职的想法，这种事就不能被他们知道。” 第五白静笑了笑：“其实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那边的后厨跟这边的后厨都是香港人，他们私下里是个什么关系，谁又能清楚呢，只要利益足够，任何人都可能被收买，你说对吧？” “你是听说了什么消息了吗？” 夏秋阳狐疑道。 “那倒是没有，就是随口说说，你别对号入座了，咱们再喝几杯。” 当晚也没有喝多，第五白静约他，其实就是想说开发待客饭和八大碗的事情。 夏秋阳答应下来之后，两个人也没有再多喝酒，大概不到十点就各自离开。 第二天上班后，酒店人事部过来通知张生财，让后厨大扫除，因为下午防疫和工商部门可能要对饭店进行突击检查，这是春节放假前最后一次检查，也是餐饮行业的惯例。 于是整个后厨都忙碌起来，所有人完成本职工作的同时，还要负责各自卫生区域的卫生情况。 薛应发给夏秋阳安排了一个任务，让他准备几个主题餐盘的盘饰。因为随着检查结束，饭店会精心招待检查部门用餐，其实都是心照不宣的事情。 “今天下午师傅会上手吗？” 夏秋阳问道，张生财作为业内大佬，其厨艺的确没得说，能跟他多学一些，是夏秋阳心念的事情。 “那必须的，听说咱们片区防疫站来新的领导了，饭店牛总特别重视。” 能够做到西市餐饮业大佬，东风饭店自有渠道能够得知一些行业内幕。 防疫站是所有餐饮行业最需要认真对待的部门，因为它绝对掌握着这个行业经营者的生杀大权。 一旦防疫工作不合格，关停是一点商量的余地也没有。 下午的检查如约而至，片区防疫站几乎倾巢出动，工商管理局也派了人一起检查。 经营饭店的都门清，这种检查绝对不能大意，随便查出点问题，罚款都能让经营者欲仙欲死。 这还不算，停业整顿也是个非常麻烦的事情，因为服务行业最怕关门歇业，一旦发生，顾客就有流失的风险。 就像是第五酒店现在的情形，就跟突然停业近两周有着莫大的关系。 检查团乌泱泱的二十几号人进了饭店，几个股东也是毕恭毕敬地跟着，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哎呀……苏副科长居然如此年轻貌美，真是担得起年轻有为啊！” 一个股东献媚一样的对一个身穿制服的年轻女人笑道。 第61章 不想见的熟人(中) 年轻女人根本不搭腔，一副公事公办的架势，让这个股东脸上有些挂不住。 防疫部门可不会管你什么来头，只要是有影响大众餐饮安全隐患的东西，查出来一律重罚。 一群人很快来到厨房，一般情况下，后厨都是一个饭店的重中之重，检查部门会特别关注这些地方。 总厨张生财这时也跟着检查团，为他们讲解各地方功能以及原材料存储和采购情况。 最后，一群人乌泱泱挤进几个库房，这里才是他们关注的重点。 原材料的生产日期、产地、是不是合格，又是否在保质期等等，都是一个饭店容易栽跟头的事项，毕竟一个后厨里，涉及的调料食材几百种，稍不留意就会出现纰漏。 “这是什么？” 被称作苏副科长的女人指着一个白色塑料桶问道，并且随手解开了塑料桶的盖子，里边是一些颗粒状的地瓜粉。 “哦……这是当地的地瓜粉，勾芡用的，地瓜粉本来就是这种块状，不是受潮或者变质。” 张生财赶紧解释。 苏科长没有接话，对身后的同行人员说道：“这些东西都记下来，没有标签和生产厂家、产地的，一个也不要遗漏。” 几个股东看向张生财，他本人也有点头皮发麻。 这一架子上的红薯粉条、干蘑菇、木耳、黄花、大枣……莲子啥的，都是来自农家自产自销的玩意，自然不会有生产日期和厂家产地之类的标签。 懂行的人都清楚，放在当时，饭店后厨采购这些来自农户的东西，大概都是没有标签的，农家自产自销的东西，上哪里弄这玩意去。 但是这新来的站长，分明就是按照条例在照本宣科，这一趟下来，能过关的饭店可以说寥寥无几。 几个股东这时的脸色都跟吃了红头苍蝇一样膈应，看向张生财的目光也有些不善起来。 “苏站长，发生的问题我们立马改正，也愿意接受相关处罚，饭店在九楼给大家安排了便饭，你们忙碌了一天，也是真的辛苦了。” 一个股东尬笑着说道，这是每次检查的流程，有问题解决问题，该吃饭时就吃饭。 结果苏科长听到吃饭，眉头直接皱成了‘川’字，她刚调到地方上工作，对于这种吃吃喝喝的行为非常反感。 就在她要开口的时候，一个同行的工作人员靠近她，附在耳边说了几句什么，然后她沉思了片刻，这才颇有些勉强的点头，算是答应了吃饭的请求。 夏秋阳坐在酱菜房里雕刻瓜盅，对外边的情况毫无所知，每个饭店的凉菜房，基本都是免检的，因为做凉菜有一套专门的流程，这个在饭店开业办证的时候有要求，不达标的话连许可证也办不下来。 就在他弄好龙凤呈祥的瓜雕之后，薛应发快步走了进来，告诉他前边要起菜了，让把雕刻好的盘饰送过去。 九楼的招待厅里，防疫和工商部门二十几号人坐了两桌，带队的苏科长和工商部门的胡正扬（胡小满之父）坐在主位。 东风饭店的几个股东作陪，开席的时候，牛总（牛守业）也赶了过来，可能是张生财告诉他的，后厨里查出一大堆问题，他这个老板大概率是要过问一下的。 “牛总，你们饭店可是西市有数的大饭店，怎么也能犯这种低级错误，老百姓的饮食健康，一点都马虎不得……鉴于你们的失职和错误，根据有关条例，将对你们饭店做出停业一周，严厉整顿的处罚……” 苏科长落座后，先是对东风饭店的一众负责人做了个严厉批评和大概的处罚条例。 虽说科长的官阶不高，但是民营企业哪敢跟她叫板，尤其还是主管饭店的防疫部门。 “苏科长批评得对着嘞，处罚也很中肯，明天就立马停业整改，索要供货商的经营许可证和资质。” 牛守业诚恳地表态，开饭店的可不敢随意得罪防疫站的人，尤其对方还是片区的直属上级。 至于是否会真的被停业整顿，就需要看他接下来的操作了。 “对对对，有错误立马整改，请苏科长放心，这个工作我们立马落实。 另一个股东也表态道。 “苏科长年轻有为，您这是刚从部队转业到西市的吧！” 被批评了一通后，饭店几个股东都虚心接受，总厨张生财也表示，接下来会严格要求采购人员。 然后牛守业作为东道主，在席间做了个很有必要的开场白，恰到好处的赞美，足以为他打开初次见面的饭桌话题。 他有消息，以前的站长很可能就要退下来了，以后这个苏科长很可能接替他的位置。 老科长给他透露过新来的科长消息，这是个十二年的老兵，父亲也是某部的大官。 然而苏科长的注意力却没在牛守业身上，此刻她正盯着桌子上的一个瓜雕出神，因为这种带动感意境的瓜雕，她以前经常见到，现在看见这个似曾相识的瓜雕，让她不自觉想起了一个人来。 “牛总，你们饭店的雕刻盘饰做得很出彩吗！” 牛守业经常会宴请一些职能部门，所以对自家的菜品很熟悉，他看了看桌上的菜品笑道。 “哦……我们的总厨团队还是香港来的，一个月大几万块，绝对肉疼得不要不要的，但是他们的技术绝对没毛病。” “呵呵……我说的是这雕刻，栩栩栩如生的动感风格，需要很高的食材雕刻造诣才能弄出来呢！” 牛守业笑道：“如今这后厨都是包厨，用人我们也不管。 大概是前年年尾，来了一个从部队回来的老兵，叫做……夏什么的，雕刻做得很有个性。 我老娘百岁寿诞的时候，做了个寿比南山福如东海的主题餐盘，老太太当时高兴坏了，连菜品都不看了，直接给了做盘饰的一千块钱红包呢！” 牛守业对其他事可能记不太清楚，但是老娘百岁寿诞那天，他可是印象深刻，这才对夏秋阳有些印象。 “姓什么？” 苏科长突然提高了声调，然后觉得自己有些失态，就讪笑着问道：“我们部队招待所当时也有个姓夏的老兵，也是擅长食材雕刻的。” “哦……那没准还真的是苏科长的旧识呢，要不要我让人去叫他一下？” 若是真的两个人说的是一个人，这个夏秋阳也许就是接下来东风饭店操作的筹码呢，所以牛守业很识时务的要去叫人。 “呵呵……不用了，哪有这么巧的事情，即便是有，也不适合出现在咱们的工作中。” 苏科长摇头拒绝了牛守业的提议，几十双眼睛看着呢，她可不想在这里和夏秋阳相认，这也和她的工作没有必要联系。 第62章 不想见的熟人(下) 但是牛守业作为当地稳坐头把交椅的饭店掌舵人，眼力见绝对没的说。 酒席开始之后，他就给一个股东使了个眼色，对方会意后离席，直接往后厨而去。 夏秋阳这时正在灶台上炒菜，现在炒菜才是他的本职工作，食材雕刻只是客串，小鲁拿不下来的时候，他才会上手。 “小夏，你跟我来一下。” 张生财直接安排另一个人接替夏秋阳，拉着他的手就往电梯口走去。 “师傅，怎么啦，检查团走了没？” 张生财是夏秋阳的实际老板，自然没理由拒绝他，于是问道。 “检查了一大堆蛋疼毛病，其实都是新官上任三把火的老套路，不过这个新的防疫站长有些狠，直接要停业一周整顿。” “啊……这么狠的吗，那您拉我是做什么，我又没有这方面的人脉，而且以牛总的人脉，咱们戳锅底的算个毛！” 电梯门口，夏秋阳看到股东之一的梁大伟。 “你跟梁总去一下，他会告诉你干嘛。” 于是包厢门口，夏秋阳从门缝看到了一个他不太愿意看到的人……苏秀叶。 “怎么会是她？” 夏秋阳带着疑虑的话中，梁大伟意识到，刚才苏科长和牛总说的，应该就是同一个人。 “夏师傅，你认识那个女人吗？” 尽管夏秋阳有理由说不认识，但是有些事它就是无法回避，就像眼前这个让他前程尽毁的女人。 “认识，不过饭店的麻烦，恐怕我也说不上话呢！” “嗯嗯，不管罚款多少，饭店都认了，但是你能不能试试，把停业整顿的处罚改一改，哪怕多交点罚款也成，饭店好不容易把对面甩在身后了，这一停业，恐怕这距离又会缩短，甚至会翻过来也说不定。 梁大伟的担心并不多余，东风饭店也正是因为之前对手的关门歇业，抢了许多对方的生意，这才拉开了双方间的距离。 梁大伟殷切的眼神让夏秋阳有些为难，他不想因为别人的事情欠这女人人情。 但是东风饭店的工作却又不能丢了，万一因为这事得罪了股东，他们随便一句话，自己的饭碗就要砸了。 另外一个方面，就是因为第五酒店，眼下第五白静正面临来自家族的考验，若是东风饭店被关停一周，那么对第五酒店来说，翻身仗并不难打。 “饭店有现在的局面不容易，身为饭店的一份子，你得有主人翁精神，大河有水小河满的道理，你不会不知道吧？ 而且因为这个被关停的话，张总厨也会受到影响，起码这个月的工资会扣发三成，这都是写在合同里的。” 说到这里，夏秋阳觉得自己似乎没有拒绝的理由了。 而且他自己也需要认真面对苏秀叶一次，回乡的列车上，这女人扔进来一个信封，里边塞了一千块钱，这个是需要归还的，否则他成什么人了，部队的大好前程就值一千块，对自己绝对不公平。 就在夏秋阳沉思的时候，饭店一把手牛守业出来了，他看了看站在门口的梁大伟和夏秋阳，指了指对面的包厢，示意几个人去里边说。 “夏师傅认识新来的这个什么科长吧？” 夏秋阳点头：“认识，我在部队上的上级，一起共事了两年多。” “那就好说了，咱们饭店的毛病其实也不算啥大事，无非就是撞到人家新官上任三把火的枪口了，农副产品，哪有什么标签可言，我敢说在整个西市，严格按照条例的话，一家也别想通过检查的。 这个苏科长刚来地方，算是个愣头青，因为人不都是活在人情中的吗？ 假如能够说上话，从侧面跟她沟通一下最好，罚款我们可以多交点，也算是对她工作的支持，你觉得呢？” 于是夏秋阳不得不接下这个任务，其实也是听从内心的声音，跟苏秀叶见见面，顺便把钱还给人家。 于是夏秋阳被安排提前下班，等在停车场的司机值班室，以便苏秀叶一会上车，他能够一眼就看到对方。 苏秀叶选择转业到西市区防疫站，其实跟夏秋阳关系不是太大。 受父亲影响，她从军已经十年了，作为女孩子终归是要嫁人的，于是在父亲的安排下，提前转业到地方。 因为她在部队已经是中尉级别，所以防疫站的科级岗位也正好合适。 她的祖籍是阳市，距离西市只有不到二十公里，从部队转业的话，选择更繁华西市似乎并不需要太多的考虑。 不到六点，检查团从饭店后门出，直达停车场。 夏秋阳一眼就看到犹如鹤立鸡群的苏秀叶，防疫站的制服穿在身上，让她跟部队上一样，颇有些飒爽的韵味。 走在人群后方，她似乎有些心不在焉的感觉，左顾右盼的仿佛在找人似的。 饭桌上那个带着动感的瓜雕她太熟悉了，以及那个带着专注神情，手拿雕刻刀的面孔。 她对夏秋阳的感情很单纯，就是喜欢，虽然她比对方大了两岁，但是爱情似乎与年龄关系不大，尤其是有幻想爱情的类型。 但是她做梦也没有想到，因为自己的关系，居然毁了夏秋阳的前程。 起初一段时间，她特别恨自己的父亲，但是随着时间推移，那种恨也逐渐释怀，父女之间，哪有什么化不开的仇恨，说到底父亲也是出于对自己的爱，哪怕有失公正，也不影响父爱的厚重和无私。 选好转业的城市后，父母还给她介绍了在西市已经做到副局长的一个下属，一个全新的生活已经在眼前铺开。 就在苏秀叶胡思乱想的时候，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不远处。 饭店司机班的值班室，夏秋阳看到苏秀叶出现后，就迎着她走出来。 有些事终究是要面对的，一味沉浸在过去里，那是跟自己较劲。 有时候人必须学会跟自己和解，过去只是人生经历，不足以成为一个包袱，好的与不好的，都要学会放手，才能轻松地在自己人生道路上跑赢自己。 “阳子……真的是你！” 苏秀叶快走几步，脱离自己的同行队伍，在夏秋阳五步远的地方站定。 “秀……苏连长……你转业了？” 在部队上，夏秋阳叫苏秀叶为叶子姐，现在一年多不见，居然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了。 第63章 你得融入生活 苏秀叶的神情为这个称呼愣了一下，然后又迅速调整过来。 “嗯嗯，转业两个月了，你还是选择做了厨子？” 夏秋阳穿着厨师的白色大褂，帽子卷成一卷塞在口袋里，厨师特征不要太明显。 “我不做厨子还能做什么，八年就学了这一门手艺。” 这话让苏秀叶有些语塞，要不是因为她，也许夏秋阳此刻还在部队上，过着充实又闲适的工作，以他的能力，提干也不是不可能。 “你有空吗，找个地方坐坐吧？” 短暂的沉默后，苏秀叶突然说道。 夏秋阳点头：“你住在哪里，要不要换身衣服，穿着这个去哪里坐，能把人家老板吓尿。” “我住在苦水街，我爷爷在那里有套房子。” 苏秀叶的爷爷是老红军，住的房子是国家分配的，爷爷离世后，房子依然还在，因为老红军的儿子也是高干。 “那倒是不远，要不一会我们在第五酒店坐坐吧，我想喝点，顺便跟你说点事。” 夏秋阳的想法是，把那一千块顺便还给苏秀叶，现在他身上可没有这么多现金。 要不是夜市摊停了，恐怕他会直接选择去那里坐坐，因为夜市的消费更接地气，他现在只想努力攒钱，攒够自己可以创业的第一笔钱。 “那行吧，我也需要回单位一趟，咱们八点准时在第五酒店门口碰面。” 于是两个人分开，夏秋阳提早下班，换了一身衣服后，又去大街上取了一千块钱的现金揣着。 第五酒店的散客大厅里，夏秋阳率先赶到，顺便点了几个凉菜和一瓶泸州老窖坐在那等着。 大概八点整，穿着墨绿色风衣的苏秀叶也来了。 “没想到真的是你，看到那个龙凤呈祥的瓜雕时，我就觉得非常熟悉，那种带着动感的风格，一般人很难学会的。” 夏秋阳听着苏秀叶的话，心情有些复杂，要不是这女人，他也不至于提早复员，被父母一通埋怨。 看着对方没有开口，苏秀叶接茬道：“没想到你会选择这里，跟你的性格有些不符啊！” 苏秀叶半开玩笑道，其实也是想缓解一下尴尬。 “我的性格是怎么样的，吝啬加小气吗，农村娃不小气行吗，我们可没啥显赫的家世和背景呢！” 这货的言语间似乎有点酸溜溜的，大好前程被毁，心里没点怨言那是假的。 “臭德行，说话总是这么刻薄。” 苏秀叶说着，在夏秋阳对面坐了下来，然后开始打量这里的环境。 “你……怎么会转业的，在部队上干到退休不好吗？” “我说来追你，你恐怕不会信吧？” 苏秀叶狡黠地笑道。 “你胡说八道什么，都给你弄回来了还不罢休吗，咱俩根本不是一个阶层的人，以前我不敢奢望，现在更加不敢了，好家伙直接就是防疫站的一把手了。” 苏秀叶的情况，夏秋阳大概听牛守业说起过，也许明天或者某个时候，她就会接受一把手的工作。 “你就臭贫吧！” 苏秀叶道，然后短暂的沉默后接茬道。 “阳子，对不起了，这事都怨我，没有考虑你的处境，你走后，我跟老爸僵持了大半年，后来他高血压住院，才慢慢的和解了，我无法违逆来自父母的意愿，就是觉得挺对不起你，啥事也没做，前途都给毁了。” 苏秀叶轻声说道。 “过去的就别再提了，我们需要往前看，也许明天生活就会不一样了，不是吗？” 又是一阵长时间的沉默，为了缓解尴尬，夏秋阳给自己点了一根烟。 “对了，这是当初你给我的一千块钱，当时没机会还给你。” 夏秋阳突然想起了什么，从裤兜里掏出一千块钱，放到苏秀叶面前。 苏秀叶盯着钱看了半晌：“这么急着要跟我撇清关系吗？” “呵呵……咱们还是朋友吗？” “怎么不算，还是很要好的那种。” 夏秋阳把钱往对方面前推了推：“那就不要侮辱我，你这是对我的不尊重，我不需要任何人的怜悯。” 苏秀叶叹气道：“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想着你刚复员，找工作啥的不都需要钱吗，要是我的行为你觉得是在侮辱你，我真诚地向你道歉……对不起了。” 夏秋阳笑了笑：“收起来吧，咱们是很要好的朋友，我的话也可能有些极端，这页咱就翻过去吧！” 苏秀叶用力地点头，为这个要好的朋友感觉到欣慰。 “第五酒店似乎比东风饭店还要奢华一些呢！” “嗯……以前这边生意好点，东风饭店差点，前些天这里的老板出车祸不在了，偌大的酒店停业了近两周，生意下滑了一大截。” 夏秋阳其实并不纠结过往，之前的言语过后，就不再提及那些糟心事了。 “我大概听说过，当时刚进入防疫单位，人事啥的还不熟悉，就没怎么关注这个，也是老站长去吊唁了回来跟我说的。 话说你怎么会选择这里吃饭喝酒，在东风饭店不是更有优惠吗，内部员工起码给你打个五折？” “……这里的少东家跟我是朋友，很要好的那种。” “不会也是个姑娘吧？” 苏秀叶问道。 “你说对了，就是个姑娘，很漂亮的，要不要我叫她过来，给你也认识一下，以后她可是要仰仗你的鼻息呢！” 苏秀叶秀眉轻皱：“我就知道是个女孩，你这家伙走到哪里，身边都不缺女人。” “把我说得跟西门庆一样，我就那么招女人喜欢？” 就在这时，一道身影从大门口进来，看着夏秋阳有些愕然道。 “阳子，你怎么会在这，这位美女是谁？” 说话的不是第五白静又是谁。 夏秋阳笑着起身：“看看，说曹操曹操到，这就是第五酒店的少东家，来来来，大静，给你介绍一下，我的昔日领导……苏……秀叶，你可以叫她叶子姐。” 第五白静穿着贴身的保暖衣，凹凸有致的身材格外养眼，听夏秋阳这么介绍，也笑眯眯地伸出手，跟苏秀叶握了握。 “幸会幸会，苏姐姐好。” “坐那，苏姐以后可是主管你的部门领导，你把她巴结好了，以后的事情就好做多了。” 夏秋阳拉着第五白静的手，让她在自己旁边坐下。 “为什么这么说，苏姐姐在什么单位高就？” 第五白静也不推辞，直接坐下后问道。 苏秀叶摇了摇头，示意夏秋阳不要说她的工作单位，在她看来，这种存在管理性质的关系，当事人还是少知道为妙。 夏秋阳却不以为意：“这算啥事，干工作不用生活的吗，不用做人的吗，法外都有情呢，更何况一个防疫部门，你现在是在地方上工作，以后也要生活在这里，地方不比军营，你得学着融入生活，接地气地活着，别搞得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架势。” 苏秀叶到底没有违逆夏秋阳的话，因为在她的潜意识里，觉得对不起眼前人。 “呵呵……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这位妹妹是叫大静吧，我听阳子这么叫你。” 苏秀叶看着第五白静坐下后问道。 “嗯嗯，朋友们都这么叫她，本名第五白静。” 夏秋阳介绍道。 第64章 年度先进个人 互相认识之后，第五白静惊愕地看着苏秀叶。 “苏姐真是年轻有为，这么年轻就是科长了，以后前途不可限量啊！” “呵呵……大静妹妹过奖了，这是个得罪人的部门，不好干呢！” 说到这里，夏秋阳突然想起今天的任务，于是认真的看着苏秀叶。 “苏姐，你今天带队检查东风饭店了？” “嗯，发现一些问题，打算让他们停业整顿下。” 夏秋阳看了看第五白静，然后重新开口问道。 “那一方面，我听听，我觉得不可能出啥问题啊！” “有关食品安全，库房发现许多三无产品，这都是隐患。” 苏秀叶认真道，她刚转业到地方，想做点成绩也很正常。 第五白静也看着她，要说后厨的三无产品，那个年代还真的不少，尤其是采购自农户的农副产品，根本不可能有什么相关手续。 夏秋阳打开酒瓶，打算给三个人面前的酒杯里倒酒。 “我就不喝了，刚参加工作，喝酒不好。” 苏秀叶道。 “你还能不能行了，现在是下班时间好吧，以前在招待所，也没见你这么拿架子，是嫌跟我们存在管理关系吗？” 于是苏秀叶没再拒绝，三个人都倒上酒之后，第五白静笑道：“我借阳子的酒，敬苏姐姐一杯，希望以后高抬贵手，放我们这些卖饭的一码。” 苏秀叶尬笑：“喝酒不谈工作。” 夏秋阳不乐意了：“中国人的酒桌，包含的东西很多，从古到今，多少大事都是在酒桌上解决的，你才多大个官，就在这耍清高。 对了，我问件事，假如我现在急等钱用，然后把自家养的鸡或者猪羊拿到农贸市场去卖，是不是还要先到有关部门申请个手续啥的，又或者卖自家的红薯、白菜萝卜，都需要办个相关手续呢？” 苏秀叶皱眉，她还真的没想过这种问题，毕竟没有接触过。 “我可以这么跟你说，现在西市所有的饭店，你去查查，都会有或多或少的三无产品，农贸市场买的农家自产玩意，哪会有什么相关手续，别说西市了，恐怕现在全国都是这样。 内地经济刚搞活，农户卖自己的剩余产值，不也是搞活的一种体现吗？” 苏秀叶认真沉思片刻，觉得夏秋阳说的有些道理，毕竟那时候内地经济搞活没多久。 “这么说我今天的工作方式有些教条了？” 夏秋阳看着苏秀叶听进去了，便接茬道：“这可不是单单的教条，可以说完全是照本宣科一棒子打死，你这么整，恐怕这个片区的所有餐饮店都得关门。” 苏秀叶陷入沉思，刚接触这工作，她是一点经验也没有。 单位里可没人给她什么提示，这种转业直接就是单位领导干部的，几乎都不会被认可，大家都在等着看笑话也未可知。 “那要怎么弄，我也没经验啊，可不就是照本宣科了？” “你得跟以前的领导学学，看看人家是怎么弄的，有些东西，存在即合理，哪有一棍子全部打死的道理，你得给大家一个转圜的余地不是。” 苏秀叶点头，突然就觉得今天一众同事的表情是怎么回事了，那分明在透露着看热闹的心思。 最后，一瓶酒喝完，夏秋阳还了钱，了却了一桩压在心底的心事，跟苏秀叶算是有了个不错的结局，大家一起做朋友，似乎也真的不错。 不仅如此，今天也算是完成了饭店领导赋予的艰巨任务。 苏秀叶最后表示，对东风饭店的处罚不当，关停整顿取消，只象征性的罚点款就行了。 之后第二周周末，也就是腊月十八这天，东风饭店开年终总结大会，这是他们的惯例，开完会后，饭店也就进入了一年一度的春节长假了。 主要原因还是后厨的团队，他们一大半人都是香港来的，一年才回去这么一次，所以格外看中这个长假。 饭店上下大概有两百多员工，在五楼的大厅里摆了二十桌丰盛的酒席，全体员工齐聚一堂。 作为饭店一把手，最大的股东牛守业上台致辞，先是对本年度的工作稳中有升做了个肯定，然后展望了一下来年的饭店未来。 还有一个很重要的环节，就是饭店年度优秀员工的奖励。 东风饭店有一段时间属于国企，有许多国企流传下来的工作习惯，这个年度优秀员工就是其中之一。 不过本年度评选跟以往不同，舍弃了员工投票的环节，直接牛守业自己就定了。 东风饭店可以说是他的一言堂，说谁行谁就行，不行也行，说谁不行就不行，行也不行那种。 夏秋阳去年因为只干了三个月，评定优秀员工跟他无关，今年却是一整年，本身就有资格，加上之前说服苏秀叶，免去饭店停业整顿的厄运，罚款也是象征性的罚了几千块了事。 牛守业出于感激，直接第一个就报了他的名字，作为今年的最优秀员工，给予非常高的肯定。 其实这也是牛守业的一种示好，对苏秀叶的示好，能够说服她取消饭店的处罚，足以说明很多事情。 优秀员工每个部门都有一个，以往的奖励是现金，在台上直接领取，今年却是每人一个信封，具体多少钱奖励，谁也不清楚。 对于牛守业的安排，其他股东都表示支持，因为一把手的意志不可违逆。 夏秋阳上台领了自己的信封准备返回，却被牛守业拍了拍肩膀。 “好好干，以后饭店每个月发你两百块奖金。” 牛守业在他耳边低语，然后指着自己那一桌，示意他过去挨着张生财就座。 跟饭店股东们坐一桌吃饭，让所有员工都羡慕不已，这是得到老板的认可，被看中的意思简直不要太明显。 这样的安排，夏秋阳有些不太适应，因为这些股东平日里跟他见面，都是鼻孔朝上的架势，今天能够跟他坐在一起，其中的意思懂得都懂。 张生财拍了拍夏秋阳的肩膀：“小夏，好好干，明年给你涨工资。” “嘿嘿嘿……谢师傅抬爱。” 能够涨工资，恐怕是个打工人都不会拒绝。 “呵呵……客气什么，你做事我都看在眼里，踏实肯干，不骄不躁，有团队精神，不仅能够完成自己的分内事，还能够帮其他组分担不少工作量，尤其是盘饰这块，你分担了差不多一半的工作量，涨工资也是你应得的。” 第65章 你挠个锤子 被评为年度优秀员工是夏秋阳意料中事，被牛守业许诺每个月两百奖金和涨工资都是意外之喜。 今晚东风饭店的年会上，夏秋阳可以说收获满满，而且那个厚厚的信封，他还没时间看呢！ 牛守业讲完话后，年会的重头戏就来了。 开怀畅饮是今晚饭店的主题，不为别的，就为东风饭店已经把竞争对手远远地抛在身后了。 夏秋阳没怎么喝酒，只是象征性地跟张生财喝了两杯。 在座的都是饭店的股东，有的一年多了，跟他连一句话也没说过，根本谈不上熟悉。 年会进行的过程中，夏秋阳时不时地就会盘算，年后自己能拿到多少钱工资，距离自己攒够钱创业，又还差多少钱。 因为第二天不用上班，后厨大多数人都喝得不少，尤其是几个主厨，基本上都整断片了。 夏秋阳原本打算早点离开，奈何无奈跟股东们坐一桌，也没好意思中途离席。 直到牛守业和另一个大股东喝高了，酒席才呼啦一下散尽，原来大家都在等着散场呢！ 尤其是每个部门的优秀员工，那揣在兜里的牛皮纸信封，把个心里抓挠得没法平静。 离开饭店的时候，张生财拍了拍夏秋阳的肩膀，告诉他第二天就不用来上班，收尾的事情已经安排好值班人员了。 回到家，夏秋阳迫不及待地掏出那个信封打开，抽出里边的一沓现金数了起来。 “……29、30，我去，牛守业够大气的啊！” 看着现金红包让夏秋阳有点不真实的感觉，三千块在当时顶得上普通人一年的工资了。 其实这种大酒店，若是被罚款的话，随随便便都是万元起步，牛守业拿出三千块奖励夏秋阳，也不算啥大事，而且这中间释放了一个善意，就是对未来防疫部门一把手的示好。 在牛守业看来，夏秋阳跟苏秀叶的关系绝对不一般，大有种郎才女貌的感觉，所以他想当然地就给某人安了个很牛叉的身份。 就在他数着钱，天马行空地想着怎么创业的时候，放在床头的手机响了，拿起来一看，是第五白静打来的。 “这么晚打电话干嘛？” “我们刚开完年会，我想问问你们怎么安排的？” 第五酒店跟东风饭店在经营模式上基本同步，主要原因还是因为后厨，包厨的同样是香港团队。 “已经放假了，我准备明天就过去你那边，你的本地厨子留下了几个？” 第五白静的待客饭早就在同步进行了，最近几天的报纸，广播上都有打广告，据说打电话问讯的不少。 夏秋阳过去，主要就是针对八大碗进行准备，按照第五白静的想法，每个在饭店订餐达到一定标准的客人，都会送上一份八大碗，这玩意是纯纯的肉食，绝对够瓷实的那种。 这个噱头也打在了许多报纸的广告上，所以在两个人估计中，分量恐怕也不会少了。 “留了十几个本地厨子，你那边帮我问了没，估计需要最少二十个人的厨子团队，否则可能会出现人力接不上的尴尬问题。 夏秋阳帮着张罗了六七个人，都是本地厨子，其中就有去了北郊的王联茂，他的技术过硬，人品也没的说，另外战友强子也被拉过来挣外快，强子跟他是搭过帮的，做八大碗更是轻车熟路。 听说夏秋阳也找了六七个厨子后，第五白静高兴地说道。 “那就没问题了，加上你和强子，后厨人手应该是够了。 挂了电话后，夏秋阳又把奖金数了一遍，加上一年多的存款，现在他已经攒了一万五千块钱存款了，要不是给家里买砖花了一些，现在距离两万块的目标似乎也不远了。 看了看表还不到九点，奖金烧得某人根本无法入睡，于是将钱重新塞进裤兜，准备出去伍秋叶那边转转。 这种城中村小偷泛滥，他可不敢将这么多钱放在家里。 拿着手机出门后，他直奔伍秋叶家里，主要也是打算问问她，过年要不要挣点外快。 第五白静给服务员的工钱也不差，每个人一天十二块，伍秋叶在农贸市场打短工，一天才给八块钱，这种好事自然不能把她给忘了。 “阳子……你怎么来了。” 伍秋叶正在炉子上烧水，旁边的洋瓷碗里放着两袋三鲜伊面，这是当时最便宜的方便面，没有之一。 “你还没吃饭吗？” “嗯嗯，今天太忙了，钟老板进了一车的腊肉腊肠，整理了几个小时才弄完。” “你们老板不是管饭吗，怎么还要回来煮饭？” 伍秋叶有点神情复杂，吱呜道：“今天老板和老板娘吵架了，没有做饭。” 夏秋阳本不打算追问，却意外地发现，伍秋叶耳朵下方有几道红印，分明就是被抓伤了。 “你脖子怎么回事？” “啊……没事没事，不小心挠破了。” 伍秋叶看着脸上覆盖了冰霜的夏秋阳，慌乱的解释道。 “你挠个锤子，自己能把自己挠成这样，你当我是瓜皮吗，说……到底怎么回事，是不是那个姓钟地欺负你了？” 将伍秋叶的衣领子往下拉了拉，夏秋阳顿时火冒三丈，因为她白皙的脖颈下还有三道很深的抓痕，还在渗血的那种。 说到这里，伍秋叶眼泪吧嗒吧嗒地掉下来，仿佛断了线的珠子。 “狗日的……杂碎，老子这就去废了他，欺负人也不看看下家，打狗还得看主人呢！” 伍秋叶正流着眼泪花子，顿时就被这话给呛到了。 她噗嗤一下笑了：“你个哈怂，就知道在嘴上占便宜，我是你的狗吗？” 见伍秋叶不哭了，夏秋阳这才阴沉着脸道：“他是不是住在店里，我这就去废了狗日的！” 伍秋叶拉着这货的手：“跟钟老板没关系，是他的母老虎婆娘，今天我搬一箱腊肉，钟老板跑过来帮我，结果他的婆娘就吃醋了，说我是狐狸精，勾引他老公，我顶撞了她几句，就伸手挠了我。” “你是傻子，你没长手吗，不会抄家伙吗，干嘛不挠回去，咱们虽是农村人，可绝对不低谁一等，凭什么往人身上泼脏水？” 伍秋叶有些胆怯地看着某人的脸，弱弱地说道：“那婆娘一百八十多斤，我挠不过她，钟老板扇了她一记耳光，都给她按在地上一顿挠，我见事情不可开交了，就……就趁乱……溜了。” 夏秋阳看着她的脖子和委屈巴巴的脸，然后撇嘴道。 “别煮方便面了，哥带你去吃点好的，顺便买点碘伏抹一下，抓伤很容易感染的，万一留下伤疤，可就不漂亮了。” 伍秋叶听着这话，突然就觉得幸福感爆棚了。 嘴上却娇嗔道：“你哪死德行，就知道在嘴上占便宜。” 第66章 过桥米线 九点多的城市，霓虹闪烁并不冷清，尤其是一些步行街，影影绰绰的反而挺热闹。 “怪不得大家都在挤破头地往城里挤，住在这里真的很方便，想买点啥东西，随时都有得卖。” 伍秋叶抓着夏秋阳的一只胳膊说道。 夏秋阳却不这样认为：“说白了就是给花钱想路子，这样的生活节奏，会迫使你不停地奋斗，因为你不努力，连基本的活着都无法满足。” “这样子挺好啊，你不是常说，年轻人不努力，谁也给不了想要的生活吗！” 某人突然觉得无法反驳，于是打岔道：“想吃什么，今天哥们请客，敞开了造。” “嘻嘻嘻……你真大气，在小吃一条街说这么敞亮的话。” “呵呵……你就说喜不喜欢吧，不喜欢咱就换个地方，大饭店咱也不是吃不起，哥们今天被评为饭店的优秀员工了，奖了一个大红包。” 伍秋叶笑眯眯地看着某人：“大红包，是有多大？” “你摸一下就知道了。” 夏秋阳把身子侧过去，让伍秋叶摸他的裤兜。 “我不摸，大街上瞎摸啥，被人看到了不好。” 伍秋叶扭捏道。 某人嘿嘿坏笑：“你是怕摸到我的宝贝了吧，话说你还能不能行了，都过去这么久了，还对我的大宝贝念念不忘呢！” 伍秋叶知道这货说的什么意思，伸手拧着他的胳膊。 “你个龌龊小子，一天天就知道胡说八道，你那玩意谁爱惦记似的。” 这时两个人正好路过一家过桥米线店，伍秋叶扭头看过去，然后疑惑道。 “过桥米线是啥玩意，不都是麻辣米线吗，过桥是啥意思？” 她有些呆萌的样子让夏秋阳无语：“你都进城几年了，连这个都不懂，没在外边吃过饭吗？” 伍秋叶吐了吐舌头：“我从来不在外边吃喝的，那多贵啊，最多就是不想做饭了，买两袋三鲜伊面煮一下，才不过一块多钱。 这话让夏秋阳突然一阵心酸，农村人大多很节省，像伍秋叶这样不舍得吃喝的大有人在，说白了还是当时的条件不允许。 “走……今天哥们带你吃过桥米线，来个优质的。” “嘻嘻……优质的会不会很贵？” 其实夏秋阳并不清楚过桥米线有没有优质一说，就是想当然的胡沁。 “只要想吃，管他贵不贵，钱是挣来的，可不是省来的，你就是不吃不喝，挣不来拿什么省。” 于是两个人进了米线馆，夏秋阳对一个中年大嫂道。 “老板，来两份过桥米线，要优质的那种。” 老板愕然地看着夏秋阳，然后疑惑道：“优质的那种，什么意思？” 某人尬住，脸色有些不自然：“没有……优质的吗？” 伍秋叶努力抿着嘴，生怕笑出来让某人更加尴尬。 “我们店童叟无欺，都是一样的品质，您如果有其他要求也可以提，比如做成麻辣的或者酸汤的都行。” 过桥米线是云南滇南地区特有的小吃，属滇菜系，鲜香滑爽，汤鲜料足，出名的有酸浆米线、干浆米线。 传到西市后，店家特意添加了麻辣和酸汤这些当地人喜欢的口味。 每份过桥米线由汤料、佐料、生的猪里脊肉片、鸡脯肉片、乌鱼片、五成熟的猪腰片、肚头片、以及豌豆尖、韭菜、葱丝、米线等组成。 尤其是那一碗汤料，用鹅油封面，滚烫却不冒热气，吃的时候，将所有配料以及米线下入汤碗，一碗鲜香的过桥米线即告大成。 夏秋阳看向伍秋叶，板着脸道：“想笑就笑吧，我也没吃过这玩意。” 伍秋叶没有再笑，而是看向老板，随即给自己要了麻辣的，夏秋阳因为要尝试新的吃食，就点了三鲜的。 当两个大托盘端上来时，两个人都惊呆了，只见每一份都有十几个小吃碟，每碟上放着不同的食材，都是一两片那种。 放下托盘后，老板指着小吃碟说道：“把这些食材都放到汤碗里就行了。” 两个人会意后，老板拿着托盘走了。 夏秋阳看着若干吃碟无语道：“这不是脱裤子放屁吗，直接在后厨做好了多省事！” 正在离开的老板听到这话，只有种想要打人的冲动。 伍秋叶一边把食材放进汤碗，一边说道。 “阳子，我明天不想去市场了，那母老虎让我有些后怕。” “当然不能再去了，没有被挠过瘾吗？” “可是我的工资咋弄，已经做了一个月了。” 那时候大把的不良商家整这事，工人做了一段时间后，想的法的不给人结工钱。 “没事，我明天不上班，陪你去要工资，姓钟的要是敢说半个不字，我给他打出屎来。” 伍秋叶听得一脸腻歪：“你恶心不恶心，正吃饭呢！” 结账的是时候，夏秋阳着实吃了一惊，这一份过桥米线，居然要六块钱，当时伍秋叶一天的工钱才八块。 “这么贵呢，难怪那么多配头。” 伍秋叶有些咋舌，对她来说，这一顿绝对后奢侈。 “别想了，正常一碗麻辣米线，可能一块多点，他这个这么多辅料，贵点也正常。” 夏秋阳并不是太在意，今天一个大红包还在兜里揣着呢！ “可也用不了这么多钱吧？” 两人走出米线馆的时候，伍秋叶依旧在念叨着。 “做生意就是这样，房租要钱吧，人工要钱吧，服务要钱吧，这些统统加起来，就成了咱们吃不起的样子了。” “服务还要钱，顾客不是上帝吗，跟上帝还要服务费？” 夏秋阳突然扭头看向伍秋叶，认真的说道。 “咱们是做服务行业的，挣的就是服务费，所有餐饮行业里挣的都是这个，不过没在明面上说而已。 最最重要的一点，服务费可以被压缩，但是绝对不能没有，一旦没了服务费，也就失去服务本身这个行业了。 说到底，餐饮行业卖的就是服务费，什么利润什么成本，都是基于服务的费用说的，要不然厨子凭什么被人吆五喝六的，你又凭什么站在冰天雪地里，给那些人烙饼的，咱们这就是在为别人服务，别人对你的服务给予报酬，供给关系也就这么产生了。” 伍秋叶看着夏秋阳，觉得听懂了，好像又没懂。 “嘻嘻嘻……你认真的样子好帅！” “你个花痴，赶紧去买碘伏了，一会人家该关门了。” 第67章 恶人自有恶人磨(上) 第二天一大早，夏秋阳给第五白静打了个电话，说自己晚到一会，要去农贸市场办点事。 城南农贸市场，伍秋叶打短工的门面房，老板钟向峰鼻青脸肿地正在把一箱箱干货往门外搬。 农贸市场里，像他们这种铺面不大，有些货物都堆积码放在一起，早上搬出来，晚上再收回去。 昨天晚上，伍秋叶走后，他老婆跟他狠狠地干了一仗，最后同在一个市场的两个小舅子也闻讯赶到。 这下乐子就大了，两个小舅子根本不问青红皂白，跟姐姐合力将之胖揍一顿，要不是邻居劝架，半身不遂都有可能发生在他身上。 这对钟向峰来说，已经是头一次，现在他都有些麻木了。 而且伍秋叶一走，干货店里的活就又成了他一个人的，眼下年关以至，生意忙得一塌糊涂，靠他们两口子也根本忙不过来。 看到伍秋叶带着一个壮小伙子过来，钟向峰心知肚明，人家这是要工钱来了。 “小伍，对不起了，昨天的事情都怪我们那口子。” 钟向峰一眼看到伍秋叶脖颈的伤痕，赶紧放下手里的箱子道歉，人家只是打工的，结果遭受这趟不白之冤。 夏秋阳上前一步，将伍秋叶脖颈的衣服往下拉了拉，露出里边三道抓痕，因为上过碘伏的原因，三道伤痕看着还挺吓人的。 “这个怎么交代，我妹子在你这里打工，怎么人身安全都没保证了，这是法制社会，可不是什么旧社会，殴打长工都没有说理的地方了。” 钟向峰自知理亏，一个劲地赔笑脸道歉。 “兄弟，怪我们那口子不讲理，我一个不留神，就出了这事，你看这样行不行，我给小伍出一百块赔偿，然后把她的工钱给结了。” “钟老板，你把我的工钱结了就行了，赔偿就算了吧，你也不容易呢！” 伍秋叶在这里打工一个多月了，知道钟向峰人不错，也没打算要什么赔偿金。 “真是对不住你，赔偿还是有必要的，你在这等着，我回去给你拿工钱。” 事情似乎要比想象的顺利，夏秋阳也松了一口气，他原本打算好了，这家人要是有一丁点为难伍秋叶的意思，他今天就要掀了他的干货店，给这些为富不仁的商家涨点记性。 结果钟向峰进去没一分钟，里边就噼里啪啦地吵开了。 “那个狐狸精还敢来要钱，看老娘不撕烂她的脸。” 尖酸刻薄的声音不用说就是钟向峰老婆发出的。 “你少胡咧咧了，人家姑娘哪有什么过分的行为，都是你在这捕风捉影来着……” 钟向峰竭力阻止，不过底气似乎有些不足。 随后夏秋阳眼瞅着一个肉球从干货店里边滚出来，张嘴狐狸精闭嘴狐狸精的让他的气就不打一处来。 “吆吆吆……狐狸精还带了个野汉子过来，这是想干嘛，勾引男人不成，还想硬抢吗，你的逼瘾咋那么大……” “啪……” 胖婆娘话音未落，就被一记大耳瓜子狠狠地扇在胖脸上。 然后就是杀猪一样的尖叫：“野汉子杀人啦，野汉子杀人啦……” 夏秋阳肺管子都要气炸了，这分明就是一个蛮不讲理的泼妇加悍妇吗？ 钟向峰被响亮的耳光惊愕了一下，然后赶紧冲上来拉住自己的让婆娘，奈何这婆娘跟疯了一样。 “你个吃里扒外的瓜皮，别人打你老婆，还跟个木头似的杵在这拉我，真是亏了你的八辈子先人了……大柱、二柱……救命啊，你姐要被人打死了！” 一听到大柱、二柱，钟向峰就有些绝望，这是他的两个小舅子，跟他姐一样，也是把不讲理个胡搅蛮缠可以发挥到极致的存在。 夏秋阳有些皱眉，不过他不是怕事的人，看着两个张牙舞爪冲过来的壮汉，他把手机和手表直接交给伍秋叶，这玩意都是贵重物品，万一因为打架给毁了，岂不是没地方说理去了。 伍秋叶接过时手机有些害怕：“阳子，要不然算了吧！” 夏秋阳听到这话就有些来气：“你胡说个毛，这个世界从来都不是满含善意的，没有底线的忍让，终究会是自己的灾难。” 说话间，两个手持棍棒的二百五就冲到近前。 “tm的，哪来的野种，敢在这撒野。” “老二，直接废了他，大不了花几个钱了事。” 面对两个叫嚣的家伙，夏秋阳一副淡然的表情，这种市井街头的痞子，他可不会放在眼里。 “大柱、二柱，别乱来……” 钟向峰跑出门口的摊子，想拦住两个二百五小舅子，这两个家伙在市场上是出了名的狠茬子，打架不要命的主。 “一边去，怂包蛋一个，姐姐都被人打了，还在这瞎鸡拔哔哔啥。” 二柱说话间一脚踹在姐夫的腰上，然后不管结果如何，抡起大棒子，朝着夏秋阳脑袋砸下来。 “老二，瞧你丫叫那名字，听着就恶心。” 夏秋阳差点都给逗笑了，西市人说老二，指的是某样特定的东西。 然后没等二柱的大棒子砸下来，一条火腿就打着旋迎上去，狠狠砸在他的面门上。 “啊呀……” 火腿差不多有十几斤，风干后坚硬如铁，只是这一下，二柱就被砸倒在地，鼻血汩汩地流了出来。 大柱直接就有点蒙圈，因为这火腿丢得太顺手了，夏秋阳就像是早就打算好了用火腿干仗似的。 “啊……我捅死你这野种。” 钟向峰的老婆看到二弟被一击放倒，直接操了把剪刀就朝着夏秋阳扎了过来。 “啪……” 没等她靠近，又是一记大逼兜子甩在脸上，这一记比之前更重，胖婆娘直接一头栽倒，半边脸颊直接就肿了起来。 “啊……老子跟你拼了。” 二柱爬起来在鼻子上摸了一把，然后就觉得鼻子生疼，才发现鼻子居然已经歪了。 这货血呼刺啦地朝着夏秋阳冲过来，手里的大棒子已经不见，索性叉开五指要掐对手脖子。 夏秋阳轻描淡写地就抓着他一只手腕，往肩头一带，然后腰胯一扭，侧身下压。 干脆利落的一个过肩摔，二柱一百八十多斤的大块头直接狠狠地砸在地上，吭哧了半天也没能再次爬起来。 “打死人了，你个亏先人的怂货，还不赶紧报警。” 钟向峰的胖婆娘一巴掌糊在后脑勺上，让他去报警。 这个怕老婆的可怜男人现在是彻底懵圈了，事情怎么就演变到这种田地，还要报警的程度了。 老一辈人讲了，家有贤妻，夫不遭横祸。 钟向峰老婆这种性格，这些年可是给他惹了不少事，但是碍着他娘家有三个不讲理的弟弟，倒也就这么过来了。 其实大多数情况下，是没人愿意搭理这家不讲理的人，真要叫起真来，还能没有说理的地方了…… 第68章 恶人自有恶人磨(中) “叶子，打电话报警。” 这家人的反应让夏秋阳蛋疼无比，简直就是不要命的架势，总不能真的把人给打残打死吧，一点小钱还真的没这个必要。 “哦……哦。” 伍秋叶拿着电话就要报警，这才发现这玩意自己居然不会用，于是瞬间焦急得要死。 “哼……几个二百五还用打电话报警，你就站在那里，我看他敢把你怎么样，无法无天了还。” 就在夏秋阳说完，又一拳锤到大柱脸上的时候，伍秋叶身边响起了一个豪迈的声音。 他扭头一看，顿时就乐了，说话的是一个大块头，这家伙跟今年他喝了无数次酒，每回都喝得断片的那种。 与此同时，被夏秋阳打蒙的大柱、二柱也看到了这个大块头……郑勇。 “勇哥” “勇哥，郑勇哥。” 听这声音打人的和被打的都认识郑勇。 此时的郑勇，身后还跟着三四个年轻人，似乎是他的跟班一样。 “打的好。” “这小伙子身手不错，柏美丽到底还是碰到硬茬子了。” “可不是咋滴，一天天二百五耍的，好像这市场就是她家开的一样。” 随着郑勇的出现，夏秋阳和钟家人也停了手，不过看热闹的却吵吵开了，人群直接就把钟家人说成了镇关西，把夏秋阳比作鲁提辖，只恨这提辖没有真的为民除害似的。 “兄弟，你这是演的哪出啊？” 郑勇看也不看撒泼打滚的柏美丽和两个弟弟，径自走到夏秋阳身边，上下打量了他几眼问道。 “勇哥，你怎么会在这里的？” 郑勇是胖子周的小弟，一般情况下都是在道北做事的，用他们的话说，城南已经不属于他的地盘了。 “呵呵……这一排门面房都是周哥盖的，今天是签来年合同的日子，收租这种小事，自然是我们这些小弟出面了。” 夏秋阳这才注意到，钟向峰他们这一排门面房其实是钢结构搭建的，心中暗叹，这胖子周的实力也的确不容小觑，居然把生意做到城南来了。 郑勇说着拆开一包中华烟，给了夏秋阳一根。 “给你介绍下，这是我朋友叶子。” 夏秋阳接过香烟点上，然后指了指伍秋叶说道。 郑勇一看伍秋叶，然后一副明白了的架势。 “兄弟牛叉，女朋友一个比一个有味道。” “你胡说个毛，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俩是发小。” 夏秋阳知道这货什么意思，有几次喝酒，他带的是第五白静，现在说伍秋叶是朋友，这货很自然就想到自己是换女朋友了。 “勇哥，你可得给我们做主啊，我们哥俩都被这小子给揍了。” 这时流着鼻血的大柱凑过来，递给郑勇一根烟说道。 其实这货也是个没眼力见的，眼瞅着人家一副关系莫逆的架势，还往上凑。 “兄弟你咋回事，怎么跟这家混不吝动上手了？” “误会误会，这都是误会，阿勇你听我说。” 这时柏美丽却突然挤过来说道，她虽然是个泼妇，却认得清现实，眼瞅着人家都开始上演兄弟情深了，再不想着挽回一下，恐怕来年这铺面就不租给她了。 “起开，你给死肥婆凑啥热闹，阿勇也是你叫的，你得叫勇哥。” 一个年轻人直接一挥手，就把柏美丽扒拉到一边去了。 “大家都散了散了，各忙各的去，别在这看耍猴了……那个苗梁，你去把合同拿给那些商铺老板，让他们签一下。” 郑勇行使的是胖子周的权利，代替他来和这些门面房老板签合同的，所以他的话众人也愿意听，于是围观的哗啦一下散去。 郑勇在钟向峰的腊肉箱子上坐下，拍了拍旁边的箱子道：“坐着慢慢说，我看兄弟你也气性挺大的，因为啥啊？” 于是夏秋就把伍秋叶在这里打工、受欺负的事情和盘托出。 “卧槽……” 郑勇听完夏秋阳的解释，直接就是一个大写的卧槽，把围在跟前的柏美丽一家人都给吓了一跳。 没等她开口，郑勇接茬就说教起来。 “柏美丽你够牛逼的啊，不给钱想白使唤人也就算了，还纠结你的两个歪人（二百五）弟弟打我兄弟，这是目无法纪，想造反了吗？” 旁边还有没散去的商户听着都无语了，郑勇本身就是个在法律边缘疯狂试探的主，说这话就让人腻歪得不行。 柏美丽嘴角抽动，刚要开口，就听郑勇继续叭叭。 “哎吆，瞧把我兄弟打的，这脑袋都感觉大了不少，还有我弟妹，这都破相了，这玩意可得好好的说道说道了，女人最重要的是什么，就是面相啊，你让她以后还怎么见人？” 郑勇的说辞让柏美丽一家人都快哭了，自己一家人连人家的毛都没碰到，就被揍了个七荤八素好吧！对方这分明就是在胡说八道，给接下来的目的做建设好吧！ 不过说到伍秋叶被抓伤，柏美丽还真的有些心虚，她昨天的确在人家的脖子上抓了几下，还是特别狠的那种。 “你们是不想在这干了吧，正好合同到期，来年的合同你们姐弟就不要续签了，直接另谋高就吧！” 果不其然，郑勇接下来的话让柏美丽整个人都不好了。 城南农贸市场是西市最大的农副产品销售地，因为交通四通八达，西北五省的批发商都会来这里采购，生意好得超出想象。 钟向峰一家人在这里可以说日进斗金，离开这里，那比拿刀割他们的肉还要痛。 这时钟向峰讪笑着说道：“嘿嘿嘿，勇哥，您看什么事它都是商量着来的。 今天这也不是什么大事，您这位兄弟也没有吃亏，反而是大柱、二柱都吃了大亏。 然后小伍的工钱立马给，医药费我们也出，您看这事能不能揭过去算了，出门不就是求财求平安吗？” 钟向峰看着比郑勇大了不少，却一嘴一个勇哥地叫着，没办法，谁叫人家掐着自己的七寸。 郑勇看了看夏秋阳，其实到这里所有铺垫也差不多了，事情也该了解了。 主要是某人没吃亏，反而是稳占上风的一方，要是他能挂点彩啥的，此事就有的掰扯了。 至于伍秋叶被抓伤的事情，也就是一点皮外伤，女人掐架哪有不挠的，弄点补偿也就算了。 夏秋阳给自己和郑勇点了根烟，然后痛心疾首道：“我自己一个大老爷们挨几下也不是啥大事，关键是我女朋友，昨晚哭了一夜，你看这眼睛都哭肿了，一个大姑娘，被人凭白污蔑清白不说，脖子都给抓伤了，你看着几条大血印子，看着都让人心疼。” 郑勇和一个看热闹的小弟差点都要拍手叫好了，他们就怕那种话递到嘴边都不会演的选手，眼前这货简直太上道了，一点就通啊！ 第69章 恶人自有恶人磨(下) 某人的话让柏美丽和两个弟弟直接尿了，这也太能胡诌了。 从始至终，姐弟三人连你一根毛都没碰到，你在这卖啥惨，还有说伍秋叶眼睛都哭肿了，分明就是当围观的群众是瞎子吗，那一对忽闪闪的大眼睛那里红肿了，简直是把胡说八道发挥到极致了。 但是形势比人强，眼下郑勇把握着他们的财路，这玩意可比什么面子重要多了，因为有了钱，还愁赚不回面子吗，所以柏美丽一家人只能忍，捏着鼻子忍。 “你们家拿事的是你吧？” 郑勇看着柏美丽的胖脸问道，此刻她的一边脸颊肿得像个面包，夏秋阳的两记耳光的确打得不轻。 “不是不是，主事的都是老爷们，俗话说女人当家屋倒房塌，这是老一辈人传下来的规矩。” 柏美丽在家里是实实在在的霸主，但是面对外边的事情，却是钟向峰做主，因为她有自知之明，生意上的事情，她可没什么眼光。 “哦……那就有的谈了，跟你这泼妇娘们，我还真没什么好谈的。” 柏美丽讪笑，然后把自家老爷们推到人前，此刻她的肠子都要悔青了。从郑勇出现，她都不敢看夏秋阳和伍秋叶的脸，因为之前一嘴一个野汉子、狐狸精的咋呼，嘴巴是舒坦了，现在却纠结了。 “勇哥，这事已经出了，您看怎么解决，我都接着，任打任罚。” 钟向峰此刻，只想保住自己的铺面，一家老小就指着它发家致富呢！ “也不为难你，我弟妹的工资先给结了，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走到哪里也没有白使唤人的道理。” “应该的，应该的。” 钟向峰点头，然后看向自己婆娘：“赶紧去拿钱啊！” “……哦” 柏美丽站着没动，想看看接下来郑勇还会提出什么要求。 “然后我弟妹被你老婆抓伤这事，需要看当事人的意见，她们要是不原谅你，我也没办法，只能报警了。” 郑勇说话的时候，看了看夏秋阳。 这货心里明镜似的，手背到后边，掐住伍秋叶的胳膊用力。 “你跟个死人似的几个意思？” “啊……哦！” 伍秋叶冰雪聪明，立刻会意，并且适时地低声啜泣起来。 钟向峰脸颊抽搐了一下：你这也太假了吧！ “小伍，你看这样子好不好，我出三百块给你当精神损失费，你也知道，钟哥这人惧内，在家里没啥话语权，昨天的事你想开点，放钟哥一码。” 钟向峰说得言辞恳切，以伍秋叶的性格，根本没有拒绝的道理。 郑勇看了看夏秋阳，知道该收手了，有些事见好就收才是正道，狗急了还会跳墙呢，更何况几个大活人。 “五百，你拿五百块吧，我弟妹不但被无辜抓伤，连清白都给你婆娘祸祸了。” 郑勇的话让钟向峰嘴角狠狠地抽搐了一下，不过却只能打掉门牙混血吞了。 “行……行行，我出。” 柏美丽还打算开口，却被郑勇一个眼神就给瞪了回去。 “别哭了，再哭就不漂亮了！” 夏秋阳假模假式地搂住伍秋叶的肩膀，心里对她的演技简直佩服的五体投地，这么一会功夫，居然真的哭得梨花带雨了。 最后，钟向峰赔了伍秋叶五百块钱精神损失费，结清了工钱。 不仅如此，因为郑勇的一番断案也不能白出力，他还出了一百块钱给他个几个小弟吃饭，绝对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周哥这生意做得是越来越大了，手都伸到城南来了？” 出了市场后，夏秋阳对郑勇道，今天的事还是要承胖子周的情，没有郑勇，最后肯定得进派出所，到时候又少不了时间上的耽搁。 “菜市场两年前开发，没人愿意投资，周哥的狱友给牵的线，那些钢构房子都是他做的，现在这些商铺一年能给他带来十几万的进账呢！” 郑勇是胖子周的铁杆小弟，对他的一切都了如指掌。 “晚上有空没，请你吃个饭，今天的事谢谢了。” 夏秋阳道，这是要离开的节奏了，因为他还要赶着去第五酒店去，挣外快的事情今天就正式开始了。 “就是就是，今天多谢勇哥了，要不是你，那母老虎还真的挺难摆平的。 伍秋叶也说道，今天这事她可摆不平，单是柏美丽的架势，她就有些怵。 “跟哥哥还客气个毛，回头有空再联系，我这边忙完了还要跟周哥去趟深圳。” 于是夏秋阳带着伍秋叶离开市场，郑勇带着几个小弟返回，接着去签房租合同了。 “阳子，今天谢谢你了，要不我请你吃个饭吧？” 往回走的时候，伍秋叶突然说道，今天被夏秋阳搂着肩膀的时候，她觉得幸福极了。 “跟我还这么客气，请吃饭你舍得吗？” “请你就舍得，上次碰车时，就凭白得了五百块，今天讨要工资，又得了五百，你还真的是我的送财童子呢！” 夏秋阳脸黑：“好好说话，谁是你的送财童子了。 对了，饭店打杂你去不去，一天十五块，还还管饭呢？” 伍秋叶眼睛一亮，她在钟向峰那里打工，一天才八块钱。 “马上都要过年了，还有饭店开门吗？” “怎么没有，白静她们店搞了个待客宴的活动，要接酒席，今年过年不回去了，等正月十五以后再回去，反正家里也没啥事。” 伍秋叶是个闲不住的人，农村女孩勤劳质朴的亮点可圈可点。 等夏秋阳带着伍秋叶赶到第五酒店后厨的时候，他介绍来的强子、王联茂、小鲁等人已经到了。 第五白静也穿着厨师的服装，在后厨里巡视，看到两个人进门，就笑着跟伍秋叶打招呼。 “咱们的飞行员来了，阳子给你说了吧？” 伍秋叶脸颊一红，飞行员指的是她撞上三叉戟的事情。 “嘻嘻……闲着也是闲着，阳子说了我就过来了，请第五老板多多关照。” “没问题，只要我把钱挣了，年后给大家发大红包。” 第五白静信心挺足，通过一段时间的广告，酒店已经开始接到订饭的单子了。 “怎么样，接了几桌了？” 夏秋阳一边换上工作服一边问道。 “腊月二十八十五桌，二十九八十多桌，然后就是正月里走亲戚高峰期，每天大概一百多桌，你定的两百八十八标准定的人最多。” “那就好，说明你的思路没问题，那么提前祝你马到成功了。” 第五白静笑着点头，知道夏秋阳指的是自己通过家族考核的事情。 “一起努力，大河有水小河满，等我挣了钱，大家都有红包拿！” “的嘞，多谢款姐，咱们这就干起来……” 第70章 调整‘八大碗\\＼’(上) 随着夏秋阳的加入，后厨彻底开始忙活了起来。 因为缺了香港的包厨团队，偌大的后厨居然显得空荡荡的。 根据第五白静所说，夏秋阳需要准备的八大碗数量可不少。 按照当时的物价，这八个菜的成本大概在三十块左右，其实都是算在包桌成本里边的，生意人可不会做啥赔本买卖，这是铁律没什么说的。 但是这个噱头却很足，八个硬菜在当时可是很能打的，回家随便一热，配几个凉菜素菜，又是一桌丰盛的酒菜，其实许多订餐的都是奔着八大碗去的。 伍秋叶去了前台，她的长相和性格，放在后厨太浪费了。 “阳子，八大碗还是按照咱们在部队上时那么弄吗？” 战友强子拿着夏秋阳开好的菜单问道。 做八大碗主要就是他们两个，王联茂和其他留下来的主厨负责包席的制作。 “嗯……大静的待客饭噱头就是八大碗，弄实惠点，垫碗菜（碗底的配菜）就不要弄了，直接全部真材实料。” 大多数蒸碗是有辅料的，也就是肉下面垫有素菜，可以是红薯土豆之类的淀粉含量高的食材，久蒸久煮也不会变形的玩意。 “得嘞，单是八大碗就够出一桌硬菜了，这一百八十八块花得值。” 夏秋阳安排的八大碗是指枣方肉、条子肉、夹沙肉、小酥肉、四喜丸子、黄焖鸡、东坡肘子、酥鱼条八个菜组成，其中大部分可以平替，比如枣方肉可以做成蒸糟肉，条子肉也可以是梅菜扣肉，黄焖鸡可以被酥牛肉替代，夹沙肉可以换成八宝饭等等。 都是行业内的老手，根本不用多说什么。 夏秋阳加上强子，以及第五白静安排的三个切配师傅，直接就开始切配，煮肉等事宜。 其他师傅们则开始准备‘待客宴’的准备工作。比如蒸碗、干货涨发、酱菜的提前卤制，现在是腊月天，温度低，这些东西也不会放坏。 晚上下班后，第一批两百份的八大碗就已经热气腾腾地出笼了，这些东西需要冷却后再冷冻，然后装进特意制作的纸箱子，然后就等着给订餐的顾客送出了。 待客宴的厨师团队二十五人，有六七个是夏秋阳找来的，其他都是第五酒店留守的本地师傅。 吃晚饭时，二十五人加二十多服务员坐了四桌，每桌一份八大碗，和几个现炒的热菜。 第五白静端着酒杯，对所有人表示感谢，然后让大家开怀畅饮，其实主要还是品鉴八大碗的成品质量。 夏秋阳做八大碗是轻车熟路，口味掌握也是没毛病，而且他结合当地人的口味特点，对有些菜品进行过调整，比如给条子肉加入了适量的花椒和辣椒，这个比较符合当地人的习惯。 席间，一众厨师都对八大碗予以褒奖，因为口味质量的确无可挑剔，于是第五白静稍稍放下心来。 这种作为噱头的东西，要求反而更高，否则顾客拿回家一吃，发现不是那么回事，饭店的口碑也会跟着受到影响。 第五白静在几个饭桌上敬了一圈就，然后在夏秋阳和强子身边坐下来。 “……阳子、大静，还有强子，有问题我提一下，你们两个人掂量一下，看看我说的有道理没。” 一杯酒下肚后，王联茂突然说道。 于是几个人都看向他，尤其是第五白静，这个‘待客宴’可是花了她很大心思的，这还没踢开脚步呢，怎么就有人提出意见了。 于是几个人都看向王联茂。 “你们看啊，我是这么认为的，现如今，能够花两百多块订一顿饭的家庭，条件肯定不会差了，平日里都是大鱼大肉的，过节再这么整，反倒适得其反。” 王联茂说得其实很在理，年夜饭都在饭店吃了，回到家里再大鱼大肉整，恐怕还真的没啥亮点可言了。 第五白静看向夏秋阳，八大碗是他的拿手绝活，提出问题怕他会不高兴，因为大多数大师傅，脾气都比较臭。 夏秋阳沉思了半晌：“这是为‘待客宴’做噱头之用，若是垫了碗底，加一些红薯土豆的，恐怕会遭人诟病，要不然减两个肉碗子，换两个素碗子咋样？” 一般情况，蒸碗都是荤菜，因为素菜大多不耐火，长时间蒸煮，会失去原材料本身的味道，造型也很难把握。 “加什么素碗子，能配上这么硬的菜？” 强子问道。 “烟笋焖豆腐和雪菜熏干怎么样？” 夏秋阳想也不想就说道。 几个主厨都在沉思，然后王联茂道：“两个豆制品有些不妥，要不然雪菜熏干换个海米芋头吧，不过这个菜不能蒸，直接抽真空包装就行了，可以在外包装上注明烹煮方法。” 俗话说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在众人的集思广益之下，八大碗由原来的八个荤菜换成了六荤两素。 不过随即第五白静就皱起了眉头：“咱们广告打的是八个荤菜，换成六荤两素的话，会不会有人诟病，说咱们偷工减料？” 又是一阵沉默，这的确是个问题，食客千万意见者众多，这也是服务行业的最大问题。 食客可不会给你什么解释的机会，他们只认死理，你的承诺没有达成，就是体验感不圆满。 “要不这样吧，两套方案，赠送的时候告知一下，愿意选择八荤的，就给八荤，愿意选择六荤两素的，就给六荤两素。” 夏秋阳的话得到一致认可，然后就定下了两套方案。 吃完饭后，众人下班，夏秋阳开了一张单子给第五白静，这是调整后所需的素蒸碗食材。 “阳子，你等一下，我有个事跟你商量下。” 就在夏秋阳准备和伍秋叶离开的时候，第五白静突然叫住说道。 “我说了你别生气啊！” 第五白静没有直接开口，而是卖了个关子说道。 夏秋阳盯着她的一对大眼睛：“你磨叽不磨叽，做啥对不起我的事了，还怕我生气，要是真的怕我生气就别说了，万一我要是生气了咋整，我这人生气起来，连我自己都怕。” 伍秋叶和第五白静都被逗笑了。 “是这样的，我吃八大碗……觉得……” 第五白静有些吱呜的说不出来，夏秋阳一听就急了，拉起伍秋叶的手就要走。 “你是大姨妈来了吗，磨磨唧唧的跟生娃一样难肠，不说我走了。” “你个死德行，我是怕伤你自尊心才难开口的。” 第71章 调整‘八大碗\\＼’(中) 夏秋阳认真起来：“啥玩意就伤我自尊，你做啥对不起我的事了，赶紧说。” 第五白静斟酌了一下语气道：“是这样子的，蒸碗我也经常吃，你做得其实也挺好的，但是总觉得缺点什么。” 夏秋阳皱眉，他自诩做蒸碗没毛病，同行也都给予了很高的评价，不说多出彩吧，绝对不算是平庸。 “缺点什么，你不能说得明白点呢，咱们啥关系，还用这么支支吾吾的？” “就是太普通了，咱们关中人做出来的蒸碗，都是一个样，没啥特点，口味厚重感是有了，却少了一些层次上的变化，说白了就是一个味。” 说到这里，夏秋阳就明白了，这不就是没特点吗，想要在餐饮界做出点成绩，埋没在大众层面可不行，绝对没出路的。 说到这里，夏秋阳在一张椅子上坐下来，然后点上一支烟，在沉默中思考起来。 “要不然先这样，你今天累了一天了，回去休息吧，明天在筹思吧。” 枯坐了半个小时，第五白静忍不住道，这都是再给她办事，不关心不行啊！ 夏秋阳只能点头，有时候惯性思维会害死人，而变通则是僵局的唯一出路。 “白静是不是要求太高了，我觉得你做的那些蒸碗很好吃啊！” “你个傻村姑懂个毛，你吃过多少好吃的，这玩意主要是提供给有钱人的，他们啥好东西没吃过，不出彩的东西，自然不会入了他们的眼。” 看伍秋叶直接沉默了，夏秋阳随即笑了笑：“你咋了，嫌我说你是傻村姑生气了。” “哼……你这是有钱人的小姐看惯了，自然觉得我很土很傻了，农村人吗，跟城里人比起来是很土很傻了。” 夏秋阳陪着笑脸：“你知道我的，说话就没个把门，因为跟你无界限，说话才无所顾忌，这是拿你当自己人呢！” 伍秋叶不吭声，只顾埋头往回走，夏秋阳跟在后边接茬道。 “咱俩是发小，是哥们，这事就不用较真了吧？” 回到夏秋阳的租住屋门口，伍秋叶才开口：“赶紧回去歇着吧，蒸碗的事情明天跟强子他们商量一下再说吧！” “你不生气了，去我那里坐会吧，现在才九点不到。” “不去，我不舒服。” 伍秋叶心里有点不舒服，今天下班的时候，有几个服务员在那里议论纷纷，说自己这么土，怎么会跟夏秋阳是男女朋友呢！ 这话大概是两个人是出双入对一起上下班的，有服务员看到了，才这么说起的，因为有几个服务员猜测，夏秋阳是自己家小姐的男朋友。 “咋了，来大姨妈了，去我那里喝点红糖水吧！” “讨厌，你才来大姨妈了。” “啊……我要是能来那玩意，还用这么努力干嘛，找个好的婆家把自己给嫁了，也就不用奋斗了。” 伍秋叶到底也没有去夏秋阳家，只说第二天过来叫他，一起去上班。 夏秋阳回家后，简单洗漱一下就躺在床上，思考起怎么改良蒸碗口味的事情。 第五白静虽然不是厨师，但是从小在饭店里长大，嘴巴养得刁得很，而且她的思路清晰，做餐饮就要与众不同。 胡思乱想间，他拿起放在床头的记事本，这是他入伍后养成的习惯，一些做菜的心得或者感悟，都会记录在本子上，所以厨艺才会日新月异。 突然间，他想起张生财告诉他的一些烹饪技巧，就是粤菜里的复合口味，什么豉香味型、蒜香味型……咖喱味型等等。 于是一个大胆想法在脑海里浮现，餐饮行业里，复合味型大概有二十多种，除去一些旺火速成的菜肴，适合改良蒸碗味型的就有十多种，比如川菜的麻辣味型、咸鲜味、鱼香味型、荔枝味型等等。 思路一打开，灵感就像是泉涌一样，比如蒸糟肉可以改良成秘制火方，条子肉里加一些蛏干或者干贝增加鲜味，东坡肉掺杂一点火腿借味…… 想到这里，夏秋阳一骨碌爬起来，在本子上刷刷地罗列了一行菜单，附上改良的方式，注明成菜后的口味特点，甚至连改良增加的成本也详细算了算，最后折腾到凌晨一点才睡下。 早上六点半，在他冲洗凉水澡的时候，房门就被敲响了。 他有些诧异，因为这是他的作息时间，六点起床洗凉水澡，然后去城墙根下跑步晨练，七点半返回准备上班。 穿好衣服开门，却是伍秋叶穿着一身运动服等在门口。 “你抽啥疯呢，这么早敲我门，大冷天的也不多睡会？” “嘻嘻嘻……我准备跟你一起去跑步。” 夏秋阳皱眉看着她：“怎么突然要去跑步呢，这玩意要长期坚持才行，偶尔跑一两次没啥用处。” “我都想好了，以后天天跟你去跑步，你看我这运动服咋样？” 伍秋叶进屋后，扯着运动服的下摆问道。 “吆喝……你个周扒皮可以啊，居然这么舍得下血本，还买了一身李宁牌运动服。” 这玩意当时一百多的价格绝不便宜，以伍秋叶的性格，根本不舍得买。 “讨厌鬼，我就不能奢侈一回了，本打算过年回家再穿的，现在也不回家过年了，不穿等着下崽吗？” 于是两人一起出门，去城根下跑步，伍秋叶以前从来不跑步，自然跟不上夏秋阳的节奏，气喘吁吁地跑了十几分钟后，就在城根下跟几个大妈比划太极拳。 来到第五酒店后厨后，夏秋阳没等其他人上班，就在后厨里忙活了起来，伍秋叶就在一边给他打下手。 快八点的时候，第五白静率先赶到后厨，她这几天就跟打了鸡血一样干劲十足，因为她在为自己，为父亲努力，她必须要向怀疑她的人证明一下自己，否则就有可能失去在酒店的话语权。 “阳子、叶子，你们怎么这么早？” “大静来了，阳子昨晚上为了改良口味，熬到一点多才睡呢！” 伍秋叶献宝似的说道。 “是吗，阳子辛苦了，这件事做成了，本小姐一定赏给你一个大红包，对了，叶子你怎么知道他熬到凌晨一点多，你们不会……” “呸呸呸……胡思乱想什么玩意，我看见他写的一大堆废纸了，还有你看他的黑眼圈就知道了。” 伍秋叶赶紧解释，第五白静的话分明在把两个人往同居的路上引。 第72章 调整‘八大碗\\＼’(下) 夏秋阳黑着脸瞪着第五白静：“你一个大姑娘，老是把人往偏了带合适吗，我俩别说没同居在一起，就是居了，谁也说不上个毛。” “你个大牲口，就怕你把叶子给祸祸了，才提醒你的。” 第五白静一边说笑着，一边拿起夏秋阳放在工作台的菜单，然后眼睛也亮了。 “跟聪明人合作就是简单，我随便一说，你就能找到问题的核心，这么整的话，八大碗绝对会亮瞎一地狗眼的。” 菜单是夏秋阳最终定下来的十几个可选蒸碗品名，注明了口味特点和增加成本，第五白静一看就明白的那种。 不过夏秋阳的注意力似乎没在这上边，依旧黑着脸道：“你把我说得跟西门庆似的，仿佛我真的祸祸了谁家闺女似的，名声都给你整坏了，以后我还怎么找媳妇？” “哈哈哈，你还愁找不到媳妇，现成的这就有两个，还都是大美女，你不找怨谁呢？” 没等两个女士开口，门外就传来强子戏谑的声音。 “你个满嘴喷粪的货！” 强子刚进门，就被三个人一起扔过来的菜叶子和大葱打在脑门上。 “卧槽，你们三个怎么看着跟一家三口似的，这一致对外的架势太足了。” 强子依旧嘴上臭贫，同时从第五白静手上拿过菜单，看了一会后直接给夏秋阳比了个大拇指。 “老班长还是思路清晰，一点就透，这么弄的话绝对没毛病。” 在部队上，夏秋阳是强子的班长，所以他偶尔也会叫他老班长。 “你也觉得这么可行吗？” 夏秋阳认真起来，盯着强子问道。 “自信点，把‘吗’字去掉，这么做也许对蒸碗还是个革新呢，没准以后可以申请个专利啥的。” 强子说道这里，第五白静突然转身离开，过了几分钟后，居然拿着一部相机返回。 “阳子等下，给你拍张照，一会要用。” 夏秋阳疑惑道：“干啥用，给你办结婚证用吗？” “赶紧的，就知道臭贫，拍完了我还要去纸箱厂一趟，今天让王哥（王联茂）带大家做事，你把蒸碗在好好地调整下。” 于是夏秋阳严肃起来，面向镜头，准备拍照。 “给爷笑一个，你板着脸是想我把你的照片摆在供桌上吗？” 某人板着脸被嫌弃，然后换了好几张笑脸，第五白静才满意地拿着相机走了。 蒸碗的口味调整也不复杂，根据需要，将新的符合味型做成汤汁，淋在所需变换口味的蒸碗上即可，然后蒸煮的过程中，汤汁就会裹满食材了。 还有些蒸碗又添加了一些蛏干、干贝、火腿丁之类，力求做到一菜一味，口味绝不重复。 添加了这些提鲜的食材后，像是条子肉、东坡肉的口感立刻变得有层次起来，咸香中透出一股特别的鲜味。 王联茂将一碗改良后的条子肉扣在盘子里，用馒头夹了两片肉，一口咬下去后用力咀嚼。 看着他一会皱眉，一会咂摸嘴，某人有些沉不住气。 “我嘞个擦，你倒是说啊，在那卖啥表情呢！” “嗯……不错，黄土高原突然就有了大海的味道，咸香中透着鲜味，味道超赞，富有层次感了。” 他说的大海的味道，其实指蒸碗上放的几颗干贝。 干贝，别名瑶柱、贝类的闭壳肌干制而成，是中国着名的海产“八珍”之一，属于名贵的水产食品。经过蒸煮后，它的鲜味会释放到菜肴里，口味特别突出，是一些名菜大菜必不可少的增鲜食材。 夏秋阳终于松了口气，昨晚上他可是一夜没睡好，都在琢磨这事来着。 当天晚上，几桌员工吃饭，依旧是八大碗，这次几个主厨是发自心里的赞叹，昨天他们的评价也说不上敷衍，因为关中八大碗都是那么做的，说不上特别出彩，却也绝对有亮点。 做菜这玩意，一个人一个习惯，根据个人习惯不同，出品也相差很大。 夏秋阳昨天的蒸碗比较中肯，做出了八大碗的口味特点，每样食材搭配得也恰到好处，咸香厚重，却少了一丝鲜味。 这么一改良的话，八大碗似乎就有了灵魂一样。 而且百菜百味也掌握了到了精髓，八个蒸碗口味不一，麻辣咸香的东坡肉、豉香浓郁的小酥肉、带着咖喱香味的黄焖鸡……蒜香中透着葱油味的酥牛肉。 “哎呀……这一趟下来，恐怕会长不少肉吧！” 一个留守的服务员戏谑道。 “可不是吗，八大碗可着劲造，不胖才是见了鬼了。” 此时的夏秋阳，终于是松了一口气，出品好不好，不仅关乎他一个厨子的面子，更关乎着第五白静的未来。 忙忙碌碌，很快就到了腊月二十七号，明天开始，待客宴就要正式亮相了。 这天下午，第五白静拿着几个彩色的纸壳子进了后厨，然后招呼人过来，并且献宝似的拿了个纸壳子来到夏秋阳面前。 “阳子看看，我设计的礼品盒子咋样。” 夏秋阳接过纸壳子，看着自己咧着嘴笑的画面有些脸黑。 “为什么选这个笑得跟傻逼一样的照片，哥们的光辉形象都给你毁了好吧？” 画面里，他笑得的确有些夸张，伸手指的位置，是摆成圆圈的八个蒸碗。 第五白静抓拍的技术非常好，夸张的笑容里似乎一点心机也没有，可不就是跟个白痴一样。 “笑得跟个瓜皮一样，我怎么一直都没发现，你还有缺心眼的一副面具呢！” 伍秋叶看着纸壳子上的画面，笑的眼泪都要出来了。 “不是有个啥肖像权吗，你这是侵犯哥们的肖像权了，怎么着也得补偿点啥吧？” 夏秋阳冷着脸问第五白静，对方却笑着说：“这是在给你的厨子形象打广告呢，不跟你要广告费就算了，你怎么还想着要啥补偿，话说你还能再无耻一点吗？” 不管某人愿不愿意，礼品盒直接印了两千个，送回来之后所有人齐上手，将冻在冷库里的八大碗开始装箱。 这在当时的西市，是绝无仅有的一个创新，也算是餐饮界的一次革新，某人的名头也因此在餐饮界被人熟知起来。 “明天是咱们的待客宴启航的日子，大家都上点心，争取一炮而红，到时候咱们论功行赏。” 晚上吃饭时，第五白静做了个战前动员，这是她的考核，不上心不行啊！ 席间，她的二爸和姑姑也罕见地露了个面，给众人进行了一番鼓励，到底是自家的生意，不管出于什么样的目的，饭店的生意才是第一位的。 第73章 爆火待客宴 腊月二十八这天，第五酒店大门口，拉起了一道有关‘待客宴’的横幅，酒店到处也挂满了红色的灯笼，年的味道一下就上来了。 下午六点，预定好酒席的人陆陆续续进了酒店，有服务员带他们各自去了自己预定的包厢。 要说当时的年味，全国都比较浓重，不过大多是在自己家里，街道上并不是多热闹。 夜色渐浓时，第五酒店门口出现了几个气场很足的男人。 “哎……老牛，这就是报纸上说的，第五家搞的什么‘待客宴’，真的可以这么火的吗？” 梁大伟看着人头攒动的第五酒店一楼大厅，疑惑地问旁边的牛守业。他俩是东风饭店最大的股东，说白了也是第五酒店的死对头。 “不清楚，不过看这架势，恐怕就是那个什么‘待客宴’了，凌天那老小子到底还是生了个有头脑的丫头啊！” 牛守业眉头皱成了‘川’字，今年他们可是把对手远远地甩在了身后，以至于放假都提前了一天，打算今年好好地过个消停年来着。 可是这眼瞅着除夕都要到了，对手家却突然开门，而且看着生意还不错的样子。 这一幕让牛守业眼底浮起一抹担忧之色，他们可是跟第五酒店争了多年的老对手。 尴尬的是，这些年东风饭店一直处于劣势，今年因为对方掌舵人离世，这才好不容易上位，为此还被市里有关领导表扬过，答应来年给他们更多的外宾接待呢！ 可是眼瞅着人家如火如荼地搞起了什么劳什子待客宴，这好不容易得来的优势，眨眼间就要重新失去，让他怎么能不着急。 “现如今大家腰包里有钱了，这个待客饭估计还真的是个好思路呢！” 梁大伟终于开始正视起饭店的生意来，牛守业也点头称是。 “看来要跟张生财商量一下了，他们这年年提早放假，耽搁的生意绝对无可估量。” “但是人家怎么弄的，他家的徐长安也是香港人，跟咱们的放假时间基本一致的。” 梁大伟说着，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说道：“老牛，要不然咱们也进去吧，看看这待客宴到底怎么样，来年要是效仿的话，心里也有个底？” “嗯……让小李（司机）去定吧，咱们在这等着就行呢。” 大概十几分钟后，司机小李去而复返，然后告诉两位老总，别人不接待散客，因为包厢已经没了。 “卧槽……” 牛守业听了司机的话，直接就是一个大写的卧槽。 两家饭店的包厢数量差不多，都在一百八十多个，这头一天还不到七点就完了，让牛守业大脑有点懵懵的。 其实第五酒店并不是包厢订完了，而是后厨的团队做不出来。 因为第五白静也是头一次整这事，就组织了二十几人的后厨团队，接待量的确有限。 “人家前台说，正月十四那天有闲置的包间，咱们可以预定一下。” 司机说道。 梁大伟听说后笑了笑：“你这孩子办事能力还是不行啊，没有展恒的机灵劲，给他打个电话。” 司机小李跟展恒一样，都是给老板开车的，不过做司机凭的就是眼力见，有些人可能终其一生也学不来。 没有一分钟，展恒就接通了电话，问梁总有什么指示。 一番通话后，展恒沉默了一会，让几个人等几分钟。 其实此时展恒就在第五酒店，客串门迎的差使，这货跟夏秋阳一样，都是一米八几的大高个，做这种事简直不要太合适。 大概五分钟，展恒的电话打过来了，说自己在第五酒店大门口等他们。 梁大伟笑道：“这家伙在对面做门童迎客呢，咱们放假了，在这里挣点外快。” 牛守业沉默着没说话，这种事没有他发火的理由，毕竟自己这边放假了，员工有安排自己时间的权利。 “嘿嘿嘿……牛总、梁总还有顾总，您几位怎么想起来这了，不会也是看到报纸上的广告了吧？” 见面后，展恒嬉皮笑脸地问道，在竞争对手店里打工，的确有被自己老板嫌弃的理由。 “你在这里挺熟的吗？” 牛守业听不出喜悲的语气，让展恒有点头皮发麻。 “谈不上熟，朋友介绍的，这里做门童一天二三十块呢，话说牛总不会怪我吧？” “怎么会，下班后你的时间自己做主，谁也无权干涉。” 九楼那个黑色的包厢里，牛守业四下里打量着，这个包厢他来过两次，都是跟第五凌天一起接待市里边的领导。 “这是凌天给自己装修的包厢，展恒的面子不是一般的大啊！” “什么面子，人家就剩了这么一个包厢了，不过这是三百八十八的待客宴才配得上的，牛总你们三个人恐怕吃不完的，他家的菜量可瓷实了。” 三四百的酒席对牛守业来说，也不是什么肉痛的事情，也没有在意价格。 “给老张他们几个打电话，叫过来一起吃，然后咱们也得动点脑子了。” 牛守业提议让其他股东一起过来，顺便从别人的思路中给自己以启发。 “她家这种待客宴几个标准？” 梁大伟打电话的时候，牛守业问展恒道。 “只有三个，一百八十八、两百八十八和三百八十八，三百八十八的最后会送三套‘八大碗’。” 展恒帮牛守业定这个包厢，请示过第五白静和夏秋阳，两个人都觉得没什么。 这事情在报纸上打过广告，想不被知道那是不可能的，所以还不如大大方方地让对方知道。 待客宴的口味偏向当地，对牛守业等一种做餐饮的老板来说，没什么出彩的地方。 但是这个‘八大碗’就有些意外了，因为当时能想到这么包装食材的，第五酒店还是头一份。 几个股东一边吃饭喝酒，一边对第五酒店的菜品品头论足，然后酒宴在讨论中结束。 买单的时候，服务员说有人已经买了，牛守业摇头道。 “肯定是展恒那小子买的，回头让财务把钱给他，一个司机，一个月能挣几个钱。 等走出酒店大门的时候，牛守业有些无语道：“咱们这是失去先机了，那丫头这一步棋下得好啊，你看这生意，爆火得一塌糊涂。” 因为这时酒店门口有不少正在离开的人群，油头满面一看就是刚吃完酒席的食客。 就在这时，一个中年人往这边走过来，梁大伟见状，碰了一下牛守业的胳膊。 “老牛，你看那边，是第五凌志过来了。” 第74章 是人才就得下血本 牛守业顺着梁大伟的目光看过去，对面可不就是第五凌志走过来了，身后还跟着一个饭店的工作人员，手里提着三个彩色纸箱子。 他们一众股东人马整齐地跑过来吃饭，第五白静已经打电话告诉了自己的二爸。 同行间的竞争可以无所不用其极，但是面子上的事情，还是有必要考虑一下的，因为大家都在一条街道上讨生活，还都归市里机构统领着。 “牛老哥、梁总还有顾总，你们好啊！” 第五凌志笑着伸出手，跟东风饭店的几个股东分别握了下，然后礼貌地询问用餐体验。 牛守业同样笑眯眯道：“凌志老弟，你这侄女很有做生意的天赋啊，突然整这么一出，一下子生意就有了起色啊！” 第五凌志微笑：“静静知道努力，是我大哥的福气，也是第五家族的福气，我们哥俩这一代，有些愧对祖宗啊，连一个男丁也没有。” 那一代人，儿是根女是心的观念还没有彻底转变过来，大概原因还是来自农村的意识。 开放前，内地农村生产力低下，机械化并没有普及，田间地头的体力活多，都需要靠男劳力完成，所以农村人的心里有个观念，是男人就吃不了几年闲饭，意思就是男孩子要不了几年，就能养活家里了。 牛守业六十多岁，第五凌天五十多，都生于三四十年代，有重男轻女的思想很正常。 “呵呵……凌志老弟，都啥年代了，这思想可要不得啊，男孩女孩都是接班人啊！” 牛守业道。 “呵呵……不说这个了，牛总觉得如何，这个待客宴？” 第五凌志没有说闲话的心情，直接问起了餐后体验感。 “很不错，关键还是这个思路好，年轻人目光敏锐，打破僵局的思路很好。” “对了牛总，这是本店定餐的礼盒，‘老陕八大碗’，根据我们的活动，你们定的是388套餐，就送你们三套礼盒，请多提宝贵意见。” 第五凌志说着，工作人员就把手里的礼盒奉上。 司机小李赶紧接过去道谢。 牛守业等人笑着致谢，双方寒暄了几句就各自离开。 司机送股东们返回的时候，突然说起了礼盒的事情。 “牛总，那个礼盒上的厨子，好像咱们店里的夏秋阳师傅呢！” 几个股东诧异，然后停车，从后备箱取下礼盒，果然跟司机说的一样。 夏秋阳刚在年终总结大会上领奖，一起吃过饭呢，所以几个股东都记忆犹新。 “还真的是小夏，这么说来，这个老陕蒸碗子是他的手艺了？” 牛守业看着礼盒上的夏秋阳照片沉思起来。 “老牛，这不行吧，咱们的人跑到竞争对手那里上岗了，这不是墙角都给人挖了吗？” 顾明义（股东之一）苦笑道：“咱们都放假了，还不许别人找点饭辙吗，年后来了再说呗。” 牛守业突然抬头看向其他股东：“你们说咱们要不要把思路也改一改，现在老百姓兜里有闲钱了，下馆子改善一下的人越来越多，咱们走这种高端路线，把许多生意都给拒之门外了。 我是这么想的，年后降低一下门槛，搞些接地气的菜系，做些普通老百姓吃得起的菜。 就像这种八大碗之类的民间蒸碗，就是个不错的噱头吗，花不了几十块，再加几个时令小炒，直接就是一大桌子……” 牛守业的话让几个股东眼睛都亮了，梁大伟砸吧着嘴道：“老牛的思路很好，咱们一直走高端路线，的确把许多散客都给撵走了。” 几个股东在路边一顿讨论，就把饭店来年的工作计划给整出来了。 一边的司机虽然看得有些无语，却突然意识到什么事情。 几个人站在冷风中，讨论工作完全不顾寒冷。也许别人的做事风格里，就隐藏着通往成功的密码。 “小李，把礼品盒给梁总和顾总每人一份，带回去给家人尝尝，顺便看看这个夏秋阳复盘的八大碗到底怎么样。” 大概是正月初三下午，几个股东就被牛守业请到自家里。 因为他家今天待客，老婆直接把他带回来的八大碗给加热了一下，然后家里所有人都觉得眼前一亮。 要知道他家是做饭店生意的，对于菜品啥的都懂，一吃发现了夏秋阳出品的与众不同之处。 “这个夏秋阳是个人才啊，怎么想的，居然把八大碗做成了八种口味，很有思想的一个年轻人啊！” 顾明义带回去的蒸碗也用作走亲戚待客了，所以知道那套八大碗的确所言非虚。 “要是我不知道的话，还以为你们俩唱双簧呢，一套蒸碗有这么好吗？” 梁大伟因为没吃，所以质疑道。 “老婆子，不是还剩了一碗什么海米芋头吗，给老梁加热一下，让他尝尝。” 于是半个小时过去，梁大伟吃到了那份‘海米芋头’。 “真是想不到，普普通通的芋头，居然做出了大海的味道，这姓夏的是个人才啊！” 梁大伟的赞不绝口中，夏秋阳的身价再次被抬高。 牛守业看了看坐在沙发上打盹的老娘，然后又想起了老娘百岁寿诞上，夏秋阳的那一套主题餐盘来。 “嗯……的确是个人才，咱们年后要是展开新思路的话，这个夏秋阳倒是可以好好的利用下，把他从张生财的团队里提出来，专门搞一个做简餐的团队，你们俩觉得呢？” “我看行，听张总厨说了，他现在每个月给夏秋阳开一千二，年后准备提价三百，咱们再给他加两三百块，估计一千八就差不多了。” 股东顾名义道。 “哈哈哈……这可不行呢，我原本就答应了，过年以饭店的名义，给他每个月加两百的，这么一来，恐怕得就得两千块了。” 说到这里，梁大伟突然一拍茶几：“两千也不算啥，只要是人才，就得下血本，要是年后真的打开了经济餐的销路，这点工资请个厨师长也不错。” 东风饭店几股东商量来年工作的时候，夏秋阳还在第五酒店的后厨忙碌着。 烟熏火燎的后厨，藏着他对未来的憧憬和梦想。 他喜欢充满烟火气的后厨，这里虽然是挥洒汗水之地，却也是他梦想的启航之地…… 第75章 论功行赏 夏秋阳自己也不知道，此刻他在东风饭店的一众股东里，身价已经提升了好几个档次。 首先是身份所属，要是东风饭店的亲民菜系上马，他就是这个团队的老大，也就成了饭店名副其实的员工。 这跟外包的身份不同，背靠大树好乘凉，成了饭店的员工后，不仅工资更有保障，其他的的劳保福利都跟饭店员工一致。 而这个身份还有个好处，就是工资上涨，当时的西市，两千块的工资不能说绝无仅有，也是凤毛麟角一般的存在。 忙忙碌碌中，时间就来到正月十五，按照原先的计划，待客宴只能持续到十五，因为每年的正月十六，都是饭店重新开业的日子。 今天的接待量比较少，大概五十多桌，下午也没有预定，于是下午两点，第五白静的待客宴就算是完满收官了。 收拾完前台和后厨卫生，所有人围坐在五楼的大厅里，等着第五白静讲话。 这也是这趟加班所有人最期待的环节，因为第五白静说了，忙完中午这一顿，就给所有人结算工钱。 等所有人坐定之后十多分钟，第五白静款款而来，身后还跟着第五凌志和一个财务会计。 夏秋阳等人也没想到，第五凌志居然会来，大半个月里，他就待客宴开始之初露了一面，然后就再也没有看见他。 “安静，安静。” 第五白静拍了拍手，示意大家安静。 “这段时间感谢大家的努力付出，咱们的‘待客宴’完美收官了，十七天一共接待了一千六百二十八桌，超额完成了既定的任务。” 下边是热烈的掌声，一千六百多桌，意味着就是四十多万的营业额，这在第五酒店虽说不上是多惊人的销售量，但却释放了一个信息，彻底改变了以往的思路，原来春节放假，饭店还是有生意可做的。 “美女老板，您还是说给多少奖金吧，辛苦半个月，年都没过成，为的不就是挣点外快吗？” 一个留守的本地厨子笑道。 “对对对，我们关心的就是这个，大河有水小河满，你挣了钱我们自然也高兴。” 不断有人起哄。 第五白静笑了笑，然后看向第五凌志：“二爸，你说几句吧！” 第五凌志爽朗地笑了，似乎此刻才真正认可了这个侄女。 不过他没多说什么，因为一个成功的老板，永远清楚手底下人的期盼，现在是论功行赏的时候，可不是他讲废话的时候。 毕竟这就是一些散兵游勇随意拼凑起来的团队，过了今天，一大半人就会离开，说什么煽情的话也没必要。 “今天我做主了，给大家上五粮液，喝尽兴那种，大家吃好喝好，然后财务叫到谁，去把自己的工钱和红包领一下，最后对你们的全心付出，我第五凌志表示感谢。” 第五凌志说着双手合十，最后摸了摸侄女的脑袋就离开了，接下来的事情，还是交给年轻人的好。 第五白静在夏秋阳他们一桌坐下，指着桌上的酒瓶子道。 “把酒倒满，咱们今天好好地喝几杯。” 夏秋阳看着她道：“看你二爸的样子，似乎挺高兴的，这趟忙碌值了吧？” 第五白静的家事，只有夏秋阳知道，看到第五凌志满意的离开，挺为她高兴的。 “嗯嗯，昨晚上跟我谈了很久，我姑姑也认可咱们的这个思路，对结果也很满意，谢谢你了阳子，没有你的鼎力支持，这趟活动怕是不会这么完满的。” 第五白静认真地盯着夏秋阳，把某人看得都有些发毛了。 “你别这么色眯眯地看着我，这么多人看着呢！” 人群哄笑，第五白静嗔怒道：“你个大牲口，不分场合的臭贫这点太不好了，觉得你就没个正经时候。” 伍秋叶也赞同道：“阳子就这点不好，开玩笑不分场合，在村里跟一众老年人，也是没大没小的臭贫。” 某人不以为意：“你们懂什么，人活着就要知道自娱自乐，否则整天拉个长脸给谁看。” 第五白静兑现了承诺的工资，主厨们每个人多发了三百块奖金，强子和王联茂分别给了六百块的红包，这在当时绝对算得上大手笔。 前台的服务员们每个人两百块红包，也不算少，因为当时服务员的工资才百八十块一个月。 伍秋叶拿到工资和奖金的时候都愣住了，因为服务员的工钱是一天十二，十七天就是二百零几块，但是她足足领了五百块。 她有些迟疑地问夏秋阳，是不是给多了，对方只说她傻姑没见过世面。 轮到他的时候，财务姜舒雅直接让他签字，然后递给他一个信封。 “小夏师傅辛苦了，我们大小姐对你可是赞誉有加啊，好好努力，人生有太多的不确定性，也许眼前就是你的机会呢！” 她的话让夏秋阳有点懵，不过也没有多问，拿了信封就返回座位，跟一桌继续喝酒。 一顿饭吃喝到五点才收拾，所有人都心满意足地离开。 出第五酒店大门的时候，伍秋叶突然问道：“阳子，明天你们是不是就重新开业了？” “嗯嗯，不过我想先休两天假，刚开业没啥生意，咱们过年都没回家，不得先回去一趟吗？” 伍秋叶笑道：“嘻嘻嘻，我问的就是这个意思，过年没回去，总觉得有些不太好呢！” 夏秋阳想了想：“那你等会，我借大静的车，现在就能够回去。” 半个小时后，第五白静的桑塔纳被从酒店后院开出来。 “怎么这么久？” 伍秋叶扒着车窗问道。 “跟大静说了会话。” 夏秋阳随口道，刚才去取车的时候，他看了看信封里的钱，发现居然有两千块，这绝对有点多了。 于是他给第五白静又打了个电话，自己缺钱不假，但是对于施舍的钱，他宁可不要。 结果两人就在车场多说了几句，第五白静从两人商量待客宴的时候就给算起，时间差不多二十天，然后对他的付出给予充分肯定，还说知识产权是无价的，他的努力担得起一千块的奖金。 “哦……那咱们走城里吧，给家里买点东西，大半年没回去，总不能空着手吧！” 坐上车后，伍秋叶建议道，两个人的确大半年没回去了。 “嗯、不要了吧……大静给拿了四个礼品盒子，还有几套八大碗，就当是咱们买的礼物了，一会路过县城，我买几条烟带着就行了。” 第76章 时光荏苒(上) 村口，夏秋阳下车后，把第五白静给的礼物均分，然后又给了伍秋叶两条茶花牌香烟。 “这两条烟拿回去给我老丈人抽。” “臭贫啥呢，你有啥资格叫我大老丈人？” “不是一直都是这么叫的吗，怎么突然就不乐意了，还是说你嫌这称呼是假的？” 伍秋叶瞪着他：“就是咋了？” 夏秋阳翻了个白眼，直接败下阵来：“我先走了，咱们明天见。” 看着这货开车离去，伍秋叶突然有些失落起来。 在家里待了一天，两人就返回西市了，因为夏秋阳接到了张生财的电话，说饭店后厨有新的调整。 牛守业是个雷厉风行的人，从几个股东商量好开辟一条亲民菜系后，没上班就直接筹划起来。 九四年春节后，夏秋阳上班后头一天，张生财拍着他的肩膀说道。 “小夏，春节前我不是跟你说了吗，年后给你涨工资的事，现在看来，这事只能交给饭店了。” 夏秋阳心里咯噔一下，以为出了什么状况了。 “出啥事了吗师傅，涨不涨工资我倒不是太在意。” 张生财指了指门外：“去吸烟区说。” 吸烟区，夏秋阳递给张生财一根烟，对方点着后说道：“是这样的，现在大家手里慢慢都有闲钱了，下馆子吃饭已经成了稀松平常的事情，所以牛总准备开辟一条新的亲民菜系出来……” 夏秋阳点头，饭店高层调整经营模式，他们这些后厨的只需要服从就行了，也没资格参与啥意见。 “以后咱们后厨的本地师傅，会分离出来组成一个团队，专门负责这方面的菜肴，当然了，工资方面我也就不负责了，你们以后直接归饭店的人事管。” 夏秋阳愣了一瞬间，这么一来，张生财的承包费肯定会下调的，用的人少了，他挣得也就少了，因为他是从每个人身上拿抽成的。 见夏秋阳没开口，张生财继续道：“从去年的情况不难看出，走亲民路线也是个必然，随着经济搞活，大家兜里都有钱了，下馆子改善也成了家常便饭，像我们这种走高端路子的团队，生存的空间就会受到挤压了……” 这时薛应发来到吸烟区，看夏秋阳也在，就笑道。 “正好小夏也在，人事曹经理来后厨了，说牛总有请你们去办公室谈事情。” 饭店的调整对夏秋阳来说是个好事，几个当地的厨子也乐于被分离出来，毕竟背靠大树好乘凉吗，东风饭店肯定比包厨的张生财要靠得住。 于是夏秋阳被任命经济餐后厨厨师长，带着当地的十多个厨子组成了一个团队，专门负责接地气的川、陕、鲁菜系。 令张生财也没想到的是，亲民经济餐一经推出，居然直接爆火，东风饭店的人气一下就上来了。 而对面的第五酒店，也在不久后推出了同样亲民的川湘一家亲为主题的亲民路子，生意居然也火爆得一塌糊涂。 也许这就是经济搞活后，大家兜里都慢慢有钱的结果。 能拿两千块的月薪，在当时的西市绝不算太多，夏秋阳自己也干劲十足，这样的薪资，似乎自主创业的梦想都不香了。 四月底，甄洪的老兵烧烤店再次开业，不过这次地点却不在小树林，转移到北关一路的室内夜市场所。 而伍秋叶也一并去了他的烧烤店，她的油馍算是甄洪看中的拳头产品，这也免去了她要蹬三轮车的辛苦。 开业前，夏秋阳特意休了两天假，帮着甄洪把蒸碗弄了出来，这是他的强项，要做成早市和夜市的简化版，简直就是降维打击，不要太轻松的那种。 劳动节这天下午，夏秋阳接到苏秀叶打来的电话，约他出去坐坐。 这要求他没法拒绝，因为现在两个人算是很好的朋友，一起吃个饭也没什么不妥。 于是他骑着二八大扛准备出门，这辆自行车是上个月买的，现在上班时间比较紧，来回骑着能节约不少时间。 结果他刚骑到饭店门前的辅道上，苏秀叶就出现在面前。 一身白色长裙的她看着极为养眼，某人也不禁为之一愣。 “卧槽……这是哪的大美女，你挡着爷的自行车去路是想打劫吗？” “嘻嘻……你就知道臭贫。” 苏秀叶说着，就坐上了二八大扛的后架，动作娴熟像是经常坐一样。 就在夏秋阳准备蹬自行车的时候，兜里的电话响了，拿出来一看是第五白静打的。 对方问他有事没，没事的话约他出去坐坐，于是两人就约了一起去甄洪的老兵烧烤。 等夏秋阳骑着自行车，带着苏秀叶赶到甄洪的烧烤店时，第五白静已经到了，看到他还带了个大美女时，对方的脸色直接就阴沉下来。 从待客宴之后，两人的私下来往就莫名地多了起来，大有种热恋的感觉，而周边的人也都是这么认为的。 就连夏秋阳自己，也搞不清楚这是一种什么感觉，说是好朋友吧，似乎又没有朋友间的界限感，说是恋人吧，似乎又少了点什么，总是就是一种不上不下的奇怪感觉。 “阳子来了，随便坐。” 伍秋叶看到夏秋阳来了，赶紧上前打招呼，然后看着苏秀叶愕然道。 “这是你朋友？” “不是朋友能跟我一起来，你这脑袋瓜子一天装的都是啥？” 夏秋阳浑不在意道，跟伍秋叶说话，他向来都是很随意的。 “你个讨厌鬼，也不介绍一下吗？” “呵呵……叶子，这是叶子姐。” 然后伍秋叶和苏秀叶都愣住了，两个人异口同声道。 “啥？” 夏秋阳这才回过神来，两个人名字最后一个字都是‘叶’，于是笑着解释了一下。 “苏科长好，怎么想起来这种夜市摊了？” 第五白静看着苏秀叶问道，语气平淡说不上什么异常，对这种直接管着她们饭店的防疫站一把手，这种语气明显有些不合适。 苏秀叶似乎看出了点什么，不过却不在意，只是笑着说道。 “你一个星级饭店的大老板都会来这种夜市摊，我一个小职员，怎么就不能来了，说起来我们对美食的感觉，远没有你这位美食家看得透彻呢！” “苏姐姐说笑了，我哪敢以美食家自居，咱们别站着了，想吃什么尽管开口。” 第五白静似乎意识到自己的语气不对了，赶紧笑着说道，同时拉了拉苏秀叶的手腕。 第77章 时光荏苒(下) 夏秋阳总觉得这两个女人说话怪怪的，不禁就有些头皮发麻，这分明就是没来由的火药味吗？ 而且接下来伍秋叶一句话，更加验证了他的猜测。 “你个二百五，都不知道收敛一下吗，居然把两个女人聚到一起吃饭。” 这话让某人有些心虚：“朋友在一起吃个饭不行吗？” “谁也没说不行，你没看大静的脸色都变了吗？” 夏秋阳偷摸地看了第五白静一眼，就觉得没啥问题，然后就意识到一个问题。 “你在这胡乱意淫个毛，我跟两个人都是朋友关系好吧！” “哼……那是你这么认为的，别人怎么想的，你知道吗？” 伍秋叶说完，径自去铺面里和面了，也不再搭理某人。 一顿饭在古怪的气氛中吃完，夏秋阳觉得没什么，心安理得地喝了一瓶白酒，这美人在侧似乎还挺下酒的。 “我就先走了，不打扰你们骑自行车的心情了。” 第五白静上车的时候，不咸不淡地说了这句就扬长而去。 苏秀叶抿着嘴偷笑：“她这是吃醋了，你没感觉吗？” “我有个毛的感觉，我跟她也不过是普通朋友而已，吃醋可能是你太漂亮了，影响了她的光环吧！” 苏秀叶的话和伍秋叶基本不差，都觉得是夏秋阳粗枝大叶，没感觉到第五白静的倾心而已。 “你们俩够了吧，上次因为一块腕表，整了个大乌龙，我尴尬得几个月都不敢见她。” 说到这里，苏秀叶和伍秋叶立刻兴趣大增，都追问道。 “怎么回事，跟我们说说吧！” “就是就是，分享一下，让我们也乐呵乐呵。” 某人脸黑。 不过从这次夜市吃饭之后，第五白静几个月都没有再主动联系夏秋阳，也许是工作忙，又似乎是故意躲着某人。 而夏秋阳随着饭店生意进入旺季，也没有过多的精力去外边夜市摊喝酒了。 毕竟他现在是饭店的经济组厨师长，牛守业对他不错，生意好的时候，每个月还会给他两三百的奖金，让他觉得，自己的第一个小目标似乎都已经近了不少。 加上农村老家的房子，已经在五月份如火如荼地动工了。那个年代农村建房，大多是亲戚里道互相帮衬，七大姑八大姨撸袖子全上，也不用给工钱，管饭就成，等到他家盖房子时，又是如此，大概就是工换工的意思。 那时的经济条件虽然紧张，但是亲戚里道关系却很融洽，谁家有点大事小情的，一大家子都抢着出人出力。 当时建房子没啥机械，全靠人力，往往一座房子建成，需要几个月的时间。 所以夏秋阳有休假的时候，也大多会赶回家里帮忙。 为了来回方便，他还特意把自行车换成了一辆二手的小木兰摩托，这玩意虽然小巧，却是实打实的机动车，往返家里几十公里倒也可以胜任。 大概十月份的时候，农村老家的房子彻底完工。前后一共六间大瓦房，在当时气的农村还挺气派的。 房子一落成，夏秋阳的头疼事就来了，因为按照阳子妈的说法，如今房子也有了，就等儿媳妇进家门呢，可这货就是不见动静。 这眼瞅着九四年都要进入冬季了，家里的父母一天天地着急起来。 这天晚上，战友张争利打电话，说本月底他要结婚了，让他到时候带着女朋友一起去。 听到战友结婚的消息，某人突然就惆怅起来，算算年龄，过了这个年，他就要二十七岁了。 眨眼间从部队回来已经两年了，自己除了攒了两万块钱之外，似乎还是孑然一身，毛都没有。 带着有点郁闷的心情，夏秋阳晚上下班后，骑上小摩托直奔北关一路，打算去甄洪的烤肉店喝点。 就在他刚踩着摩托车的时候，裤兜里的电话响了，拿出来一看，发现是饭店里的座机打的。 于是又把摩托车放回去，转身上了电梯，然后在电梯里又碰到了牛守业。 “牛总好，您这是上楼？” “嗯嗯……我正打算去六楼，跟张总厨商量点事，就让他给你打了电话。” 牛守业笑呵呵的语气让夏秋阳觉得有什么事似的，他们这种大老板，没事可不会对自己一个戳锅底的这么客气。 “给我打电话，不会是有什么事吧？” “哈哈哈……没事就不能给你打电话了，聊聊工作不行吗，你现在可是经济组的厨师长，跟张生财一个级别。” “嘿嘿嘿，牛总说笑呢，张师傅一个月我得夹紧腚沟子干一年，还得是不吃不喝那种。” 夏秋阳说着，掏出香烟递给牛守业一根，对方也不嫌弃，接过来扔进嘴里。 “你这是嫌弃我给你开的工资低吗？” 夏秋阳赶紧否认：“不是不是，开个玩笑而已，有多大能力挣多少钱这是铁律，牛总对我有知遇之恩，我怎么会嫌少呢！” 说真的，牛守业给夏秋阳的工资还真的不低，在西市可以说排在前头的。 “呵呵……咱们老陕人口前一句话，有多大饭量端多大碗，你的手艺不错，也知道努力，而且你的‘九大碗’也是个不错的加分项，对咱们的经济餐是个很大的促进……” 两个人说着话，就来到六楼的后厨，这时后厨还在忙碌，张生财正站在他的办公室门口等着。 同一时间，小鲁推着推车过来，上边放着六个小凉菜和两瓶酒。 夏秋阳见状，估计牛守业是打算跟张生财一边喝酒一边聊天的，可能也是有什么具体想法需要落实了，因为两瓶酒是茅台。 “牛总请，有事你说话就行了，还搞得这么客气干嘛，大家好几年的交情了，也不是外人。” 张生财笑着客套，然后几个人一起进了办公室。 说是办公室，其实就是高档材料库房的一角，给张生财摆了张硕大的办公桌而已。 进门后，夏秋阳才发现，原来薛应发也在里边，此刻正在桌子上写写画画，不知道在计划什么。 “阿发，把东西收起来，给徐师弟打个电话，就说牛总已经到了。” 夏秋阳心里有些纳闷，看来今天牛守业叫的人不少，应该是有什么重要事情了。 不过当他听到徐师弟几个字的时候，心里不免咯噔一下，因为张生财所说的徐师弟他大概知道，因为那是对面第五酒店的行政总厨……徐长安。 两个人师从某香港名厨，一起来内地打拼，若是没有特别的情况，应该不会聚在东风饭店，因为这两家属于老对手，竞争关系。 第78章 直面内心(上) “牛总，那栋房子拿下了？” 几个人围着办公桌坐下后，张生财率先问道。 “拿下了，一年二十万租金，不算便宜，也不算贵，地理位置好，贵点也能接受。” “三千平算起来可以整一百五到一百八十个包厢，开个分店倒是够了，不过所需人手也不会太多，徐师弟过来的话，支撑起后厨一点问题也没有。” 几个人说话的时候，夏秋阳听得有些愕然，有钱人的世界令人咋舌，自己还在为两万块起步资金奋斗的时候，别人动辄就是几十万打底！ 这时候薛应发拧开酒瓶，往分酒器里边倒酒。 “对了，牛总，你说的那个什么海外商团的定下来了吗？” 张生财拿出一包骆驼香烟，一边拆开包装一边问道。 “被对面抢去了，第五凌天生了个厉害丫头，做生意头脑没的说。” 牛守业接过张生财递过来的香烟，放在嘴角等着对方点烟，语气似乎有太多的不满。 “牛总其实不必太担心，这一单要是搞砸了，他们恐怕以后就很难在上头接到生意了。” 阴谋，绝对的阴谋，夏秋阳听得一愣一愣的，这明显就是针对第五酒店的阴谋。 说到这里，牛守业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看向夏秋阳。 “阳子，你跟对面的那个丫头很熟吗，我记得去年你好像在他们家打短工了？” 夏秋阳点头，这事情又不是秘密，八大碗的礼盒箱子上，就有自己的照片，牛守业不可能猜不到。 “嗯……第五白静跟我是朋友，所以你们说的事情，我可能不太适合旁听，我就先告辞了吧！” 几个人几次提到第五酒店的总厨徐师弟，东风饭店的分店，现在又说到旅游局的涉外单子，恐怕是个傻子也能猜到里边的猫腻，这恐怕就是要挖对手墙脚的意思了。 张生财并不清楚夏秋阳工作以外的事情，春节放假的时候，他已经回乡过年去了。 听到牛守业和夏秋阳的对话后，他迟疑地看向夏秋阳。 “小夏，我们都很看好你，对你也付出了足够的诚意，这事情是商业上的机密，关乎东风饭店的未来，希望你不要把听到的说出去才好。” 夏秋阳笑道：“师傅和牛总对我都很不错，我知道该怎么取舍。” 牛守业却哈哈大笑：“阳子是聪明人，我相信你会做出正确的选择，今天叫你来还有个事，就是‘九大碗’的分成问题。” 夏秋阳做了经济组的厨师长后，在牛守业的操持下，八大碗也被拿出来说事，那产品是自家员工的出品，自然要掌握在自己手里了。 不过第五酒店并没有放弃继续制作‘八大碗’礼品盒的打算，一个成功案例研发出来不容易，聪明人自然不会放手。 所以夏秋阳在‘八大碗’的基础上做了比较大的调整，多加了三道素菜，口味也添加了一道甜品，于是‘九大碗’就隆重问世了。 ‘九大碗’在东风饭店推出后，并不是作为噱头的礼品，而是面向社会推广的拳头产品。 为此几个股东特意商量了一番，要给夏秋阳这个盘活特色产品的大厨一些奖励。 股东们一致认为，要拴住夏秋阳这个宝贝人才，足够的利益才是筹码。 毕竟一个打工人，能打动他们的无非就是钱，其实社会上的事情，都是如此，没有足够的利益，谁会死心塌地的为你做事。 不等夏秋阳开口，牛守业接茬道：“经过股东们商议，‘九大碗’给你拿两个点的分成，你觉得怎么样。” 目前东风饭店的‘九大碗’销量，大概维持在每天百十份上下，一份三十八块的话，就是三千八百多块，这么一算两个点就是七八十块，关键是这玩意完全就是白来的。 一大块馅饼从天而降，直直地砸进嘴里那种。 自己在人家店里做事讨生活，人家不给也照样说得过去，就是个良心账。 一个月直接多出两千多块，这个诱惑力不能说不大，夏秋阳只是简单一算，心里就狂喜起来。 一个月挣四千块，这好事哪里找去，这要是攒够第一个小目标，还不是分分钟的事情。 张生财和薛应发都惊愕了，尤其是薛应发，他现在一个月工钱也不过三千多块，还是香港来的名厨高徒，看着夏秋阳比他年轻了十几岁的脸颊，薛应发顿时觉得有点酸了。 “谢谢牛总，我会继续努力的，‘九大碗’也会持续保持，争取将它做得毫无瑕疵，成为本店的拳头产品。” 牛守业拍了拍夏秋阳的肩膀，他是老狐狸，知道怎么规避行业风险，这种人情的投资也不是无的放矢，因为他能看到夏秋阳的潜力。 “好好干，年轻人千万不要在该奋斗的年龄蹉跎，你不努力，谁也给不了你想要的生活。 等以后饭店做大了，分店多了，你这样的人才我们是不会吝啬投资的。” 牛守业的话虽是老生常谈，但是却绝对在理，而且这画大饼的事情又不用掏钱，画就完了。 “对了老张，你师弟他们过来的事情，不会有啥问题吧？” 用大饼堵住夏秋阳后，牛守业说话再无忌惮，直接开门见山说出挖人家墙角的事情。 “不会，说是拿了工钱会立马走人，他有四个徒弟会跟着他一起走。你放心，第五酒店少了别人可以，他和四个徒弟可不能少，因为他们几个主要负责高端烹饪，接待海外商团，没有他们可玩不转。” 随着几个人越说越透，夏秋阳心里开始有些不是滋味了。 他和第五白静关系处得不错，若是一般的挖墙脚也就算了，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厨子的流转性本来就高。 但是听到对方要在酒店接待海外商团的节骨眼上使绊子，他就有些拿不准自己的心理了。 因为两家饭店在市里的生意份额都很大，一旦哪家出错，影响相关部门和市里的声誉，那么肯定会面临被主管部门放弃的危险。 现在第五白静刚接手父亲的地位，成了酒店最大的决策者，一旦出现这样的重大失误，对她来说绝对是灭顶之灾。 一瓶酒快喝完的时候，薛应发出门去了，说是去接一下师叔上来。 夏秋阳的心更加纠结了，对方能够来这里赴约，面见牛守业，说明已经谈得差不多了，也许过不了几天，就会带着技术骨干直接炒了老板鱿鱼。 第79章 直面内心(中) 几分钟后，薛应发带着一个年龄跟张生财差不多的中年人进来。 “徐师叔，我们怕你还在忙，就先喝了点，顺便等你。” 薛应发进门没有第一时间介绍牛守业，说明他们以前就已经见过面了。 “牛总好，不好意思，那边有点忙，新上任的小姐做事严肃，不太给面子，提前走不成了。” 夏秋阳知道他说的什么意思，第五白静接手父亲的生意后，对所有人一视同仁，员工都必须遵守酒店的规章制度。 徐长安以前在第五凌天手底下做事，下午没啥重要客人，基本上不会上炉子炒菜，而且一过六七点就会提早下班。 第五白静却不会惯他的毛病，也许这就是她能够被挖墙脚的根本原因，没有之一。 “呵呵……年轻人可不懂什么人情世故，也没有尊重匠人的心，再坚持几天，那边开始装修后，你就可以带人过来，组织新的班底了。” 徐长安点头，在薛应发拉开的椅子上坐下来，这才看向夏秋阳问道。 “这位小兄弟是？” “哦……徐师傅好，我是夏秋阳，张师傅的徒弟。” 徐长安伸手跟他握了一下，却看向张生财问道。 “新收的徒弟？” “嗯嗯，已经两年了，本地人，心灵手巧，这边的盘饰都是他负责的，现在是甲方的厨师长。” 张生财介绍了一下夏秋阳，意思是这不是外人。 徐长安过来之后，几个人开始对新店的一些事情进行商议，后厨需要多少人、多大地方、以及人员从哪里招聘等等。 夏秋阳心里乱极了，牛守业给的承诺非常具有杀伤力，在当时的内地，一个月能挣四千块的话，绝对是打着灯笼也难找的好事。 不知不觉中，两瓶酒就喝完了，夏秋阳都没注意的是，第二瓶酒自己就喝了一大半，其他人都在那里忙着画大饼和许诺，心思根本没在酒上。 “哎吆，酒怎么没了，阳子，打电话给前台，让送两瓶过来！” 牛守业心情很好，开分店最重要的就是后厨团队，因为厨师力量才是一个饭店能不能打的硬件，其他的都是打辅助的。 最后，夏秋阳非常蛋疼地醉了，不仅醉了还断片了。 “这小兄弟还是个性情中人呢，酒量也是超级好呢！” 徐长安看着不省人事的夏秋阳道。 “牛总，你说小夏不会说出去吧？” 张生财似乎心里没底。 牛守业笑道：“放心吧，阳子是聪明人，知道自己需要什么，在整个西市，我敢说挣工资能挣到四千以上的，绝对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第二天，夏秋阳头昏脑涨地爬起来，才发现自己在饭店的宿舍里。 “师傅你醒了，你昨天丢人丢大发了知道吗？” 小鲁见他睡醒，笑着说道。 “啊……怎么丢人了？” 某人顿感大事不妙，喝断片了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嘿嘿……嘿嘿嘿……” 小鲁嘿嘿笑个不停，某人脸都被笑黑了。 “你嘿嘿个鸡拔毛，赶紧说。” “嘿嘿……师傅，你是真的断片了，把人家李红玉的饮料都给抢了。” “啊……” 某人石化了，李红玉是东风饭店的服务员领班，夏秋阳刚来的时候，她还示好过。 “要不是后来我出现，你没准就搂着人家上楼了。” 夏秋阳的脸更黑了，女生的宿舍在楼上，这要是上去了，做出点啥出格的事情，这人也不要做了。 “对了师傅，因为啥啊，喝这么多酒，不要命了？” 小鲁一边拖地一边问道。 说到这里，夏秋阳才想起昨天晚上的事情，出门碰到牛守业，然后被带去六楼，再然后…… 将昨晚的事情复盘了一下后，某人瞬间就郁闷起来了，最后牛守业几个人说要把对手彻底整垮的时候，自己居然就再也想不起还有什么事了。 带着郁闷的心情上班，然后午餐休息的时候，财务经理拿着一个文件袋进了吸烟区。 “小夏师傅，在这份合同上签个字，这可是天上掉馅饼的大好事呢！” 夏秋阳接过袋子，抽出里边的合同，其实就是个协议，说明东风饭店会从‘九大碗’的销售额里给抽成的事情。然后连公章也没有，就是牛守业的亲自签名。 “还有这个，上个月的抽成，一共两千七百块，你点一下，完了签个字确认。” 此刻的夏秋阳并没有欣喜的感觉，意外收获的两千多块钱拿在手里有些沉甸甸的。 “小夏师傅，在这里签个字。” 财务经理看夏秋阳走神，就提醒他道。 “哦……不好意思李经理，我在想事情。” “呵呵，在想着怎么花这个钱吗，年轻人要懂得居安思危，钱要存起来备用，以防万一。” 财务经理以一个过来人的姿态说教。 “嗯嗯，李经理说得没错。” 夏秋阳笑着附和，然后在文件上签上字，这才把信封塞进裤兜里，返回后厨，准备上班了。 晚上六点半，夏秋阳带着一身的疲惫，走出东风饭店大门。 夜幕下的城市，霓虹灯闪烁，来来往往的行人行色匆匆。随着经济时代逐渐觉醒，这座千年的古城，似乎正在蜕变。 夏秋阳觉得，它正在往欲望的深渊里行进，正在吞噬着普通人的良知。 “阳子，想啥呢？” 就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展恒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没想啥，就是单纯地发呆。” 夏秋阳说着，抽出一根烟递给对方。 “你听说了没，老牛把正南门外那个独栋拿下来了。” 展恒是牛守业的司机，会知道许多一手的消息，然而这个消息，夏秋阳却比他知道的要早，要不然也不会愁云满面了。 见夏秋阳没吭声，展恒接茬道：“前几天老牛去见了大静那边的总厨，叫啥徐……长安的，恐怕是想把他挖过来呢！” 说到这里，展恒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看向夏秋阳。 “这事哥们就跟你一个人说了，你可千万别把我卖了，给老板做司机，最怕嘴不牢的，被牛总知道了，我饭碗直接就满了。” 夏秋阳苦笑：“那你还跟我这里八卦，不知道我正为这事发愁呢！” 第80章 直面内心(下) 展恒突然意识到什么，认真的看着夏秋阳道：“你什么意思，是不是知道什么了，我可告诉你啊，在西市这块地方，两千多的厨子可不多，做什么事情，你得想好了退路才行。” 夏秋阳郁闷地吸着烟，看着大路斜对面的霓虹，眼神也没了焦距。 展恒说在西市两千的工资不多见，那是他不知道内幕，夏秋阳现在可是能拿到四千块的工资。 但是这四千多块钱的工资拿在手里，夏他却一点儿也高兴不起来。 起初听说挖人墙角，他并不是很在意，厨子本就是个流动性比较大的行业，谁家给的多去谁家很正常。 大家出门讨生活，同样出力，自然是哪里待遇好去哪里。 关键是时间点，一般情况下，餐饮店老板怕被厨子炒了，大多会采取押工资的办法。 一个月工钱押在手上，是谁想要跳槽，也得考虑下后果，毕竟那是一个月的血汗钱。 但是这些香港的团队，却不存在押工资的说法，他们在当时的环境来说，架子大得离谱，内地老板大多不敢拖欠他们工钱。 算算日子，眼下是二十一号，距离发工资还有不到十天。 夏秋阳明白，徐长安带徒弟们跳槽的日子，恐怕就是发工资的那一天。 而那天之后正好是外商团莅临第五酒店的日子，牛守业他们打的就是这个主意，这种高规格的涉外接待，一次搞砸了，后边基本也就失去资格了。 见夏秋阳不吭声，展恒接茬说道：“其实这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跳槽啥的不稀奇，东风饭店这边，前景很好，听老牛说这只是第一家分店，也许以后还有，以你的本事，靠上这棵大树，前途估计不错，等以后你有了人脉，也组一个后厨班子，包几个后厨，就能挣得盆满钵满了，做人最重要的是识时务。 当然了，你要是跟大静真的好上了，这话当我没说。” 夏秋阳扭头看着展恒：“我跟她你还不清楚吗，就是比较好的朋友，从上次跟苏秀叶一起吃饭后，这都一个多月了，也没怎么联系。” “那你就没必要纠结，当做不知道就完了，以第五酒店的实力，不愁招不到人的，咱就是个戳锅底的厨子，费那劲干嘛？” 展恒说完后，就扬了扬手里的钥匙接茬道：“不跟你说了，李莎还等着我呢，哥们要去过二人世界了。” 夏秋阳撇了撇嘴：“你个牲口，这是被李莎拿下了吗？” 展恒挑了挑眉毛：“谁像你似的，成天幻想着梦幻中的爱情，别把自个剩下了，现如今好女孩正在被日益变强的经济风吹得有些变味。” 看着展恒离开，夏秋阳推出小木兰摩托，发动后朝着北关一路开去。 今晚要不喝点，恐怕失眠是没跑了，因为他的心里很矛盾，两年多的付出得到回报，牛守业和张生财对自己都很不赖，而东风饭店这个平台也正是他目前所需要的。 现在的工资收入，几个站炉子的都眼红不已，如果没啥问题，这样的持续下去，恐怕连创业都不用考虑了。 然而心中始终有个声音在问他：这样真的好吗，你真的能昧着良心，看着大静被挖墙脚，把酒店的生意搞砸，那样以后还能不能再见她，见了面你又该怎么面对她。 带着矛盾的心情，不知不觉就来到老兵早夜市。 这时候是就餐高峰期，夜市正在上人，攒动的人头让他觉得突然有种挫败感涌起，来西市两年多了，心情烦闷的时候，自己居然只能跟着一个烤肉摊走。 “阳子……发啥呆呢？” 老班长甄洪略带沙哑的声音响起，夏秋阳回头，这才发现已经走过他的铺面门口了。 “呵呵……老班长，生意不错嘛！” 夜市中央的十几排楼板桌子，就甄洪门前坐的人多。 “你看那边，过去陪陪他。” 甄洪指了指楼板最后，一个身材高大的人背对这边坐着，似乎正在喝酒。 夏秋阳看了一眼：“那不是强子吗，他怎么啦，喝闷酒呢？” 这情况显然不对头，强子年初来了西市，在复健路一带蹬着三轮车卖炒面炒米，听说生意很不错呢！ “被女朋友甩了？” 甄洪压低声音，在夏秋阳耳边低语道。 “武娜娜把她甩了，不能够吧？” 强子的情况圈里朋友都门清，武娜娜比他大了七八岁，还是个丧偶带孩子的寡妇，按理说只有强子挑理的份。 “你知道个毛，武娜娜跟他就是朋友关系，他女朋友是关小雅，听说找了个有钱的大款，把强子甩了。” 夏秋阳恍然大悟，于是点头：“我去看看，不过我也一脑门子官司呢，不知道有用没？” “你咋了，有事说话？” 甄洪意外道，不过夏秋阳没有解释，径自走向喝闷酒的强子。 “哥们这是咋了，被女人甩了吗？” 夏秋阳的话让强子从胡思乱想中回过神来。 “哎吆，阳子，怎么是你，跟哥们喝几杯。” “你被甩了我跟你喝个毛，一会醉了把我当女人咋弄？” 夏秋阳开玩笑道。 “哥们取向正常，对老爷们没兴趣，不喝滚蛋。” “哎……我这也一堆官司，正愁没地方诉苦呢！” 于是两个人各自喝酒，强子不是夏秋阳圈子里的人，所以就成了倒苦水的对象。 听完夏秋阳的诉苦，强子认真地看向他：“哥们，这事你得听从内心的呼唤，你得直面内心。 我们需要清醒地活着，不讨好别人，不取悦世界，不纠结过往，不空等明天，不违背良心和道义。 没有人不为自己考量，自私是人之常情，你的工资待遇目前在西市属于顶尖的，假如你跟其他戳锅底的一样，也是三五百的工资，你还会这么纠结吗？” 强子的性格比较强势，也可能是喝多了，说话基本直来直去，但是最后一句话提醒了夏秋阳。 有些事就怕换位思考，当他站在强子所说的角度思考时，突然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自己可不就是始终陷在四千多的薪水中不能自拔吗？ 其实也怨不得夏秋阳，当时的西市，这薪水待遇放在谁都要仔细掂量一番的。 见夏秋阳沉默不语，强子岔开话题问道：“你家房子盖好了吧？” 夏秋阳知道这个就是纯纯的打岔，不想他太纠结而已，想到直面内心的话，他的心里突然一横，一个决定随之升起。 第81章 肉疼的选择(上) “对了，不说我了，说说你吧，你不是一直跟娜娜好着呢，怎么突然冒出了一个关小雅，到底咋回事？” 心里有了选择后，夏秋阳莫名的轻松起来，于是问起了强子的事情。 原来武娜娜只是强子的上司，两个人属于那种跨越红线的男女关系，他的真正女朋友另有其人，是一个叫做关小雅的女孩。 两个人热恋一年多，奈何女孩的父亲是个偏执的人，要强子做上门女婿，他是家里的长子，父母自然不会愿意他给人当上门女婿，于是事情一拖再拖，结果女孩到西市打工后没有半年，直接委身一个富二代当阔太太去了。 听到这里，夏秋阳打岔道：“既然她能够因为物质抛弃你，说明根本没有爱过你，你又何必在这自寻烦恼，把自己喝得五迷三道，那样的女人根本不值得你痛苦吧？” 强子笑笑：“你不知道，我的事比较复杂，我喝酒不是因为她。” “哦……复杂事情就简单讲吗，我都分享给你我的烦心事了，你好歹也分享一下，让我也高兴高兴。” “噗……” 强子刚喝下去的酒水就喷出来了，他笑骂道：“你个哈皮（类似于坏种），就那么想看别人的乐子吗？” 原来强子的苦恼并不是源自初恋关小雅，而是来自他的上司武娜娜。 跟关小雅吹了之后，武娜娜加大了对强子的穷追不舍，两个人本就互有好感，要不然也不会越过男女间那根红线。 奈何武娜娜是个带小孩的寡妇，年龄大了强子七八岁，父母那一关是绝对过不去的，这不是今天这货回家里跟父母摊牌，结果被老爸给打出来了，于是就来了这里喝酒解闷。 夏秋阳最终苦笑，这种事还真的没法子劝慰，别人的处境谁也无法替代，设身处地只不过存在于书面的成语，有道是子非鱼，安知鱼之乐，就像是强子喜欢上一个带小孩的寡妇这事。 跟强子相互诉苦，然后两个人各自宽慰，最后都喝得五迷三道的。 夏秋阳连小木兰也没法子骑了，只能等伍秋叶下班后，叫了辆出租车，才和甄洪一起把这货送回家。 出租屋里，伍秋叶又免不了一场埋怨，又是擦洗又是伺候，忙活到后半夜才消停。 第二天早上，夏秋阳从宿醉中醒来，就看到伍秋叶蜷缩在自己脚下睡得正香，于是又回忆起昨晚的事情。 虽然昨晚上就做出了选择，但是真正要去做的时候，还是免不了一阵肉痛。 “你醒了，赶紧去洗漱，我去给你买豆浆醒酒。” 就在夏秋阳对着天花板纠结的时候，脚下的伍秋叶也醒了。 “你昨晚又没回去，我的床睡着是不是特舒服。” 某人又开始臭贫。 “你这么大个人，都不知道心疼一下自己吗，喝那么多酒有什么好的，吐得哪哪都是，恶心死了。” 说到这里，某人想起了什么似的说道：“你怕是喜欢脱我裤子吧，又给我扒得一丝不挂了！” 伍秋叶这次却没有扭捏：“嘻嘻嘻，这次还真的不是我，是老班长给你扒的，我就在旁边打下手来着。” “啊……！” 夏秋阳直接就麻了，拉胯着臭脸开始起床、洗漱。 等他换好衣服后，伍秋叶提着豆浆油条回来了。 “你吃了之后赶紧去上班，我回家睡会再过来帮你洗衣服收拾。” 伍秋叶放下豆浆就离开了，昨晚上她只睡了两三个小时，这会正困得不行呢！ 夏秋阳呆坐在床沿，过了好大一会后，把决然拿起手机，把自己从牛守业那里听到的消息编辑成短信，犹豫了半晌，最终叹了口气按下发送键。 这才如释重负地提着豆浆油条出了房间，往大街上而去。 张生财对他可以说有知遇之恩，有了他的收留，自己才在西市有了工作，一年来对自己更是倾囊相授，不遗余力的教导和栽培，这才有了自己今天在东风饭店的一切。 说到底，“八大碗”到“九大碗”改良和成功，都离不开他教授的东西。 而牛守业待他也不薄，又是涨工资又是给分成，就是比较看好他，想留住他这个人才，要不然人家一个大老板，凭啥去迁就他，许诺给他诸多好处。 今天这个短信发给第五白静，以她的聪明伶俐，肯定能够轻松地处理这场酒店危机。 但是他夏秋阳就有些蛋疼了，出卖了张生财和牛守业，东风饭店的工作肯定是没脸再干下去了。 所以说他只能辞职，或者说不告而别也行，但是接下来，恐怕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能够找到这么合适的平台给他施展了。 走到大街上，他一边喝着豆浆一边胡思乱想。 眼下做出了选择，自主创业就成了唯一选择。 好在经过两年多的努力，这时候他已经攒了小三万块钱，跟最初设想的目标基本一致。 这时兜里的手机响了，不用看也知道，电话肯定是第五白静打来的，对方收到这么重要的消息，不可能不追问一下的。 夏秋阳心里有些乱，就任由电话铃声响着没接，继而又拿出油条往嘴里塞。 东风饭店人事部，曹小花听完夏秋阳的诉说，眼珠子都要飞了。 “你这傻孩子怕不是抽风了吧，这么好的工作，你上哪里找去。 还有那个‘九大碗’分成协议就是我打印的，知道你一个月挣多钱，你说你好端端的辞什么职啊！ 一个月四千块的收入你上哪找去，你知道姐姐一个月多少钱吗，才不到六百块，我还是财会学院毕业的……” 不光是曹小花不理解，这工资放在当时，是个人都不会理解的。 夏秋阳岂能不知道，自己的选择不能被人理解，他自己也心疼的蛋都要碎了好吧！ “曹经理，我的亲姐姐，我有自己的苦衷，别人的屋檐再大，也不及自己有把伞，我想好了……准备给自己干，你就成全我吧！” “别人的屋檐再大，也不及自己有把伞……” 曹小花呢喃地重复着夏秋阳的话，然后无奈点头道。 “虽然姐姐不赞成你的辞职，但是不得不承认，你的这句话很有深度，我被你说动了，不过你要辞职的话，我无权做主，需要牛总的批示才行，因为你们厨子在饭店的身份不一样，需要根据流程走的。” 夏秋阳点头，厨子离职，需要提前打好招呼，要等别人找到合适的人顶替才能干净利落的走人。 第82章 肉疼的选择(下) 曹经理说完，拿起桌上的电话，拨了一个号码后继续看向夏秋阳。 “哎……你这瓜怂兄弟，简直是把好事用脚踢呢！” 夏秋阳只能硬着头皮听着，他知道曹小花是出于好意，这么好的差使，在当时的确不多。 过了一会，电话接通，曹小花向牛守业汇报了夏秋阳的辞职请求，对方沉默了好大一会，才重重地叹了口气。 “哎……别为难他了，直接给办了吧，他到底还是选择了对面（第五酒店），人各有志，让他走吧，对了，顺便告诉他一声，他那个‘九大碗’的礼盒，我们会继续沿用，分成也就跟他无关了。” 夏秋阳站在办公桌对面，能够听到电话里牛守业的声音。 对方这是猜到自己的行为了，但是却没有为难他，只是让他放弃‘九大碗’的受益人身份。 此刻他有些脸上发烫的感觉，牛守业没说什么不好听的话，反而让他觉得愧疚，仿佛做了什么亏心事一样。 “哎……拿这个去财务，把你的工资结了，姐姐跟你说，牛总对你似乎格外的照顾，以前的厨师离职，工资都要跑好几趟的。” 夏秋阳点头，拿着人事开具的单子准备离开，已经做出了选择，就没什么再纠结的。 “阳子，你跟姐姐说说，到底是因为啥啊？” “别问了姐，该告诉你的，我以后会告诉你。” 牛守业对夏秋阳的确不错，结算工资的时候，财务直接给了满月工资，让某人内心的愧疚再次加深。 没有再进后厨，夏秋阳直接去宿舍里收拾了铺盖卷和换洗衣服，用一个大编织袋子直接装了，提起来就往外走。 此刻他不想看见这里的任何一个人，怕被人问起，解释起来着实尴尬得不行。 张生财那里他也想好了，离开之后，给他打个电话说一声就行了，毕竟他现在不算是他手底下的人，离职不会影响到他的运作。 饭店停车场里，夏秋阳正把铺盖卷捆缚到小木兰上的时候，展恒看见就走了过来。 “阳子，你这是干嘛？” “辞职了！” “啊……因为啥……” 展恒表示很不理解，之前还干得好好的，突然就离职了。 夏秋阳没有回应，继续手上的动作。 “不会是那件事吧？” 展恒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问道。 夏秋阳满含歉意的看着他：“抱歉了哥们，我无法做出违背自己良心的事情，牛总那边也放行了。” 展恒大张着嘴有些蒙圈然后给了自己一个大嘴巴子：“这tm的臭嘴，我就不该跟你说这个，话说你对大静又没那意思，你图啥！” “这事跟你没关系，那天牛总和张师傅亲自告诉我的，你没事吧，晚上老班长那里喝点，我就先走了。” 夏秋阳直接打岔，然后发动摩托车准备离开。 “哎……哥们，今晚我有事，改天吧，或者改天去张争利家喝点也行，他的婚期马上到了。” 展恒略带失望的说道，阳子是他最好的战友，当初还是他介绍给曹经理的，现在却离职了，人生似乎随时都面临无奈的选择。 将被褥放回到租住屋后，夏秋阳坐在床沿上沉思起来。现在已经离职，再多想也无济于事，生活不仅还要继续，自己的梦想还未启航。 想了半天，他拿出手机给伍秋叶打了个传呼，留言自己在家，让她过来。有了手机后，他的传呼机就给了伍秋叶用。 没过一会，伍秋叶就来了夏秋阳家里。 “你怎么在家呢，今天不是不休假吗？” “我下课了！” “啥……啥意思？” 下课是厨子行业的行话，意思是没工作了，伍秋叶却不懂。 “就是下岗了，一会跟你去夜市溜达溜达。” “啊……为什么呀，干得好好的，怎么就下岗了呢？” 夏秋阳的工作，对伍秋叶来说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好事，昨天还好好的，今天却说下岗了，让她怎么理解。 “哎……一言难尽，我不想说。” 夏秋阳不想说这个，东风饭店的工作的确可惜，但是他却不想做违心的事情。 “下岗就下岗，以你的手艺，还愁在西市找不到工作吗，实在不行就去……摆摊，就是怕你拉不下脸，这玩意抛头露面的招人白眼，有些丢人呢！” 说到这个，夏秋阳突然笑道：“我倒不是怕丢人，就是刚闲下来，有点无所适从的感觉。 其实我早就打算自主创业了，不用看别人的脸色，挣多挣少都是自己的。 你忘了那句我长挂在嘴边的话了，别人的屋檐再大，也不及自己有把伞，给别人打工，就不是长久之计。 你相信吗，哥们就不是平地里卧的，给人打工就不是咱的性格，你看着吧，迟早有一天，我要打出一片属于自己的天地，然后无愧于心地为自己活着。” 说到最后，夏秋阳突然有些豪气干云的感觉，连阴翳的心情也随之化解开了不少。 “嘻嘻嘻……你刚才的样子好爷们啊，就喜欢看你信誓旦旦的样子。” 伍秋叶突然笑道。 “看你那花痴样，赶紧给自己找个老爷们嫁了才是真的，话说你也不小了。” “讨厌死了，你就见不得我高兴似的，我凭什么要找个老爷们，我……还是黄花大闺女好不好，就不能找个小伙子了！” 看伍秋叶似乎有点生气，夏秋阳打岔道：“出去吃饭吧，眼瞅着到午饭时间了。” 就在这时，手机再次响起来，他拿着手机看了半晌，这才接通了通话。 “第五款姐，找我干嘛？” 电话是第五白静打来的，夏秋阳不想她知道自己辞职然后心里不安，就戏谑地问道。 “谢谢你早上给我发的消息，我已经跟二爸说了，他说不用我担心，自己会处理这事，话说你怎么知道的，这几天我就发现后厨的气氛怪怪的，似乎在酝酿什么阴谋？” “你二爸能处理最好，他是老江湖了，有办法也在情理之中，没其他事我挂了啊，饭点正上人呢！” “那行吧，晚上请你喝酒，给你带两瓶茅台解馋。” 第五白静只当是到饭点了，也没有多问，就直接挂了电话。 伍秋叶这时有些明白了，夏秋阳的辞职，分明跟第五白静有某些牵扯，于是心里有些愤愤不平起来。 “你下岗是不是跟白静有关系，话说你图什么呢，人家那么大的家业，咱就是农村来的泥腿子，凭啥掺和人家的事情，好好的工作也给弄没了，你傻不傻啊你？” 夏秋阳知道伍秋叶的愤愤不平是为自己，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拉起她的手往外走。 “啥都别说了，都已经成了既定事实，再揪着不放，只能为自己徒增烦恼，明天哥们就饶世界转一转，看看哪里有好的地界，能开个早点铺子啥的。” 被夏秋阳抓着手，伍秋叶心底突然多了一丝幸福的感觉。 “想吃什么尽管开口，今天咱哥们奢侈一回，下馆子造一顿。” 第83章 强子的建议(上) 两个人最终也没有吃啥大餐，只是去某饮食街吃了顿羊肉泡馍，因为伍秋叶觉得没必要铺张浪费。 吃完饭后，两人骑着小木兰在街面上转悠了一会，他打算看看，附近哪里有合适的门面房，接下来就要考虑创业的事情了。 下午三点，夏秋阳带着伍秋叶来到夜市准备上班。她每天要在五点以前，给甄洪的孜然炒肉夹馍准备一百个烧饼。 “阳子，你今天没上班吗？” 老班长甄洪问道，因为他出现的时间点不对。 “甄大哥，阳子下岗了。” 没等夏秋阳开口，伍秋叶就抢先说道。 “就你话多，怕不说话被人当哑巴卖了吗？” 夏秋阳嫌弃道。伍秋叶则吐了吐舌头进了铺面。 甄洪听得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放在当时，两千块的工资可不多见，要是他知道夏秋阳可以拿到四千块的话，恐怕眼珠子就不是瞪出来而是飞出来了。 “打算跟你一样，准备给自己干了，别人的差使干着没意思。” 甄洪突然笑了：“早就让你考虑自己干，你却放不下那份高工资，以你的手艺，随便摆个摊，一个月挣得都比打工多，除了要看城管脸色之外，其他你谁的都不用看。” 甄洪一边说一边把食材从冰柜里往外拿，夏秋阳见状，也过来帮忙，甄洪的蒸碗就是他教的，在夜里生意还不错。 “我来帮你做，你去忙活别的。” 等夏秋阳把条子肉等蒸碗放上蒸笼后，时间已经到了五点多了，此时的夜市开始陆陆续续上人。 “对了叶子，一会大静来了，别说我失业的事情。” 某一刻，夏秋阳想起了什么似的突然对伍秋叶说道。 “为啥，你为她那么好的工作都丢了，不该让他知道吗？” “格局小了不是，咱哥们是做好事不留名……好像也不对啊，亲自给人发消息了……哎呀总之你别说就行了，我不想她有心里负担。” 这时甄洪走了过来：“纸是包不住火的，这事她迟早都会知道。” “还有你啊，也不准说出去。” 夏秋阳不管不顾，瞪着老班长叮嘱。 “好好好，我们都不说行了吧！” 七点多的时候，第五白静来了，一身黑色风衣的她看着韵味十足，一种成功女性的魅力尽显。 她的左手还提了一个茅台的纸袋子，居然真的给夏秋阳带来了两瓶茅台。 “哎吆，大静来了，居然带这么好的酒，这夜市里能配得上茅台的吃食恐怕不多呢！” 甄洪笑着打招呼。 “这是给阳子准备的，他可是帮了我的大忙呢！” 第五白静笑眯眯道，完全没有注意到甄洪的脸色僵了一下。 “哎吆，到底是款姐，茅台是说喝就喝。” 夏秋阳嬉皮笑脸接过装酒的袋子，然后指着对面的楼板桌子道：“先坐那，一会强子过来，一起谝会。” 刚才夏秋阳给强子打过电话，因为他在考虑创业的事情，正好强子在蹬三轮车卖炒面，算是先他一步迈出去了，这个前车之鉴还是有必要借鉴一下的。 不过说起强子要来的事情，夏秋阳突然就有点牙疼起来，因为他不想第五白静知道自己被下岗的事情。 于是有点心虚道：“你先坐一会，去出去上个厕所。” 夜市里没有厕所倒是真的，夏秋阳可以肆无忌惮地拿这个说事撒谎。 出了夜市后，他在路边给自己点了根烟，然后在一家商店门前蹲下来，一边看着熙攘的人流，一边胡思乱想起来。 两年多了，这座历史底蕴厚重的城市里，霓虹和欲望日渐繁华，自己却依旧一无所有，最可悲的是，到现在居然连个女朋友也没有，用父母的话讲，就是除了混了个肚子溜圆，毛都没有落下。 一根烟没抽完，就见强子就骑着自行车过来了，看见他蹲在路边就问道。 “怎么没进去，在这干嘛呢？” “等你啊，下来下来，跟你说点事，一会见了大静，就不要再说起我下岗的事了。” 强子笑道：“不想她心里背上包袱，觉得愧对你吗，也许人家根本不在乎呢，你就多余整这么一出，图啥呢！” “你少皮干（贫嘴）了，我就是不想让她觉得有愧行吗？ 哎对了，你觉得新安里那条街上做早点咋样？” 夏秋阳直接岔开话题问道。 强子点头，把自行车撑在路边道：“我之前跑过西市所有街道，考察过每个片区的生意前景，说实话，新安里那条街都是大酒店大饭店或者是大卖场，卖早餐的几乎没有，所以我觉得那里卖早餐不行，因为没有形成市场，人群吃早点就不会往那一带去，做生意人说的货卖堆山大概就是这意思……” 夏秋阳点头，觉得强子说的大概不差，东风饭店所在的一条商业街上，都是大型饭店和酒店，加上许多饭店和酒店都会给客人和员工提供早餐，所以卖早餐没有市场可能是真的。 “你要是打算从早餐起步的话，我建议你在北郊整，这里工厂小区众多，人流量很大，就拿这个老兵早夜市来说，就是个不错的选项，其实当初你真的应该和老班长一起扎进来搞事，不是说房东还是你的铁杆关系吗？” 强子指着旁边的夜市场所建议道。 “那时候我不是没钱吗，欠别人的人情不好还。” “你这就是自尊心在作祟，做生意哪有攒够钱再下手的，等你攒够钱了，黄花菜都凉了，你知道现在这个夜市的门面房多少钱吗？” 强子继续指着夜市里说道：“两万块一年，还没有附送的一年，足足翻了一点五倍，机会是稍纵即逝的，你再优柔寡断举棋不定的，吃屁都赶不上热乎的。” 夏秋阳黑着脸给了强子一拳：“现在下手也不晚吗，说得这么难听，我怎么就自尊心作祟了，家里盖房子不要花钱吗，咱们是农村来的，家里动工的时候才有精力搞其他事情？” 这点强子倒是深有体会，他家也是刚盖完房子，农村人经济条件差，盖一座房子都是掏空家底的行为。 “北关二路那边新盖了一排门面房，不过还没有完工，那里做早餐生意应该不错，背靠这么多大厂子和家属院，绝对有做不完的生意。” 第84章 强子的建议(下) 夏秋阳听得眼睛一亮：“二路不就是后边那一条路吗？” “嗯嗯，不光是二路，往北三路四路都正在搞建设，以后道北就不是以前的脏乱差了，政府正在加大力度对这边投资。 现在改革开放，经济正在快速复苏，也许要不了几年，整个西市都会大变样的。 你得明白，想要活成自己想象中的样子，就必须做出正确的选择，找对方向，在自己擅长的领域图谋，俗话说隔行不取利。 其实你下岗的事，并不见得就是坏事，也许这是一个帮你做出选择的事件呢！” 两人在夜市门口聊了半个小时，直到夏秋阳的手机响了，一看是第五白静打的，这才赶紧返回夜市里。 “大静早来了？” 强子问道，同时打量着放在楼板上的茅台酒，心里大概能够猜到，这恐怕是第五白静答谢夏秋阳的，只是这女孩并不知道，某人已经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下岗的代价了。 “强子，听阳子说你练摊了，有没有兴趣来我家做事，工资好商量？” 第五白静笑道，强子之前在她家做过短工，就是她做待客宴的时候，知道他的水平相当好。 “别别……大静，你的好意哥哥心领了，我已经有事做了，虽然练摊不起眼，但是收入还不错，一天挣个百十块还是没啥难度的，比打工强不少呢！” “你那臭德行跟谁俩呢，有没有我大还不知道呢，在这充啥大个？” 第五白静大概听夏秋阳说过，强子比他还小两岁。 “嘿嘿嘿……不开玩笑了，老班长，羊肉、牛筋各一把，花生毛豆各一盘，烤腰子拼命上。” 甄洪嘿嘿坏笑：“这是整虚脱了的节奏吗，可着劲整腰子，这玩意要说真的一点壮阳的意思都没有呢！” “哈哈哈……” 因为心里有事，夏秋阳也没有多喝，几个人一瓶白酒喝完，吃了点伍秋叶烙的油馍，九点多点就准备起身了。 “阳子今天状态不好啊，才喝了三两不到呢！” 第五白静疑惑道，这家伙以往白酒能整将近一瓶子！ “他心里有事。” 伍秋叶嘴快，她心里对夏秋阳丢失那么好的工作，到底不能彻底释怀，当然了，也有一点埋怨第五白静的意思在里边。 “有啥事，需要我帮忙吗？” 果不其然，伍秋叶话音落地，第五白静就追问道。 夏秋阳瞪了一眼伍秋叶：“你是话山（华山）来的吗，就显你话多。” 转头又对第五白静道：“没事，别听我老乡瞎说，她来大姨妈了，有些上头。” 第五白静和强子都愣了一下，这还是头一次听说，来大姨妈还有上头一说的。 转瞬强子就哈哈大笑，伍秋叶被他笑得脸红，于是嗔怒道：“你狗嘴吐不出象牙，一天就知道没心没肺胡沁。” 第五白静认真的看了看夏秋阳：“有事别藏在心里，咱们这关系你再藏着掖着，就是不拿我当朋友” 夏秋阳点头，确定自己没事，第五白静才不追问了，于是几个人各自回家。 夏秋阳没有直接回去，因为伍秋叶让他等自己，说是今天收摊早一点。 北关二路和一路相隔一里地开外，他一边走着一边思量。 创业这玩意也是要根据自身能力来说的，也就是之前牛守业说的，有多大饭量端多大碗。 他盘算了一下自己的资金，乱七八糟地加上今天的工钱，差不多三万块不到，这是他实打实的靠自己双手挣的血汗钱。 这笔钱在当时的农村，说是小有积蓄一点没毛病，甚至够盖一座房子再娶个老婆还略有盈余的。但是放在拿来城里创业，就有些捉襟见肘了。 根据强子的建议，他给自己定位的是卖早餐的营生，首先这生意不用投资太大，一间门面房就可以上马。 其次做早餐他特意跟饭店里的一众老师傅学过，有自己独到的见解。 若是南北风味结合的话，他相信自己可以弄出来西市大多数人都喜欢的早餐品类。 一路走一路胡思乱想，不知不觉就走到二路的十字口了。 从北关一路到五路，都是东西走向的大路。 一到这里，夏秋阳就有些傻眼，因为宽阔的道路两边，都是清一色的彩条布遮挡，后边什么东西一概看不见。 唯一清楚的，就是后边全部正在施工，浇筑混凝土的震动棒发出独特的嗡鸣声。 城市的觉醒，建筑工地的声音似乎就是个标志，而建筑工地的繁荣，带动的各行各业都在迅猛发展。 沿着二路东西走了个对穿，夏秋阳又走到三路、四路甚至是五路。 五路是一条卖建筑材料的商业街，卖早餐的想法基本可以排除，这类街面上，一般都不会有餐饮店铺出现。 存在即合理，没有就说明这里不是餐饮行业的街面。 四路、三路倒是有零散的小酒馆、小饭馆，从临街的橱窗看进去，似乎都有些生意的样子，现在已经夜里十点，人影绰绰的挺有人气。 这两条街面上，闲置的门面房不少，上边还留着招租的电话。 夏秋阳趴在那些临街的橱窗往里看，发现都是一些比较大的店面，面积大概估计都在两百多。 他打算做早餐的，根本用不了这么大的店面，说白了还是因为手里的资金不够充分。 这时电话响了，夏秋阳看了看表，发现已经十点了，于是开始返回夜市。 此刻他有些后悔，之前甄洪租门面房的时候，自己的确有些优柔寡断了，附近要说生意好的，目前就属这家早夜市红火了。 回到甄洪的烤肉店门前，伍秋叶已经在等着他了，后边一个胖子大嫂，也正在收拾桌子，这是甄洪的老婆……胖嫂。 “胖嫂，你忙着，我们走了。” 夏秋阳没看见甄洪，就给他老婆打了个招呼，打算带伍秋叶先回去。 “阳子你等下，老甄回家拿东西了，他让我告诉你等他一下。” 没等几分钟，甄洪就回来了，手里还拿着一个信封，夏秋阳一看就明白了，心里顿时还有些感动。 “阳子，这是五千块钱你拿着，做生意需要周转的。” 果不其然，跟夏秋阳猜想的一般无二，甄洪拿的果然是钱。 “不用，老哥，我这里有钱，到时候不够了再跟你开口借。” 夏秋阳挡住甄洪塞过来的信封，他没打算起步就整得多大，想着先从早点做起，以后有了积蓄，再图谋发展壮大。 也许现在社会，最难开口的就是借钱吧，这种不用开口，就把钱拿出来的关系，才是真正值得认真对待的关系。 第85章 人性卑劣(上) “跟老哥还这么客气，做生意多准备的资金没毛病。” 甄洪再次把钱拍过来，夏秋阳却执意不要：“老班长的心意我领了，我的钱真的够了，准备了三万多呢，到时候不够了再跟你开口。” 没办法，甄洪只能叹了口气：“那行吧，有困难随时开口，这钱哥哥就给你备着了。” 夏秋阳点头：“得嘞，你跟嫂子也收拾下班吧，我们走了。” 小木兰的后座上，伍秋叶抓着夏秋阳的衣服后摆，一种幸福的感觉笼罩着她。 “阳子，想好了做什么吗？” “嗯……想好了，先从早点做起，没有合适门面房的话，就先摆摊，强子说了，他一天能挣一百多呢！” “啊……能挣这么多，他不会是吹牛吧？” “哼……对我他还真的没必要吹牛，都是农村出来的泥腿子，而且他的性格比较务实，基本上说一不二。” “嘎……” 突然间，前方一辆出租车一个急刹车，夏秋阳也同时刹车，后边的伍秋叶因为惯性，身体不可控地撞在他的后背上。 这货只觉得两团柔软贴着自己后背，随即坏笑道：“嘿嘿，叶子，你最近是不是胖了？” 撞在夏秋阳背后，伍秋叶顿时有点脸红，听到问话想也不想就问道。 “你能看出来啊，好像是胖了一点。” “哦……我就觉得刚才两个啥东西顶在我的后背了，你这可不是胖了一点，应该是两点，因为我觉得是两个点贴到了我后背呢！” 伍秋叶突然明白这货说的是什么，伸手拧在他的腰间某处，并且狠狠地转了一百八十度。 “你个哈怂，就知道嘴上占便宜。” 两个人说话的时候，出租车在前边拐了个弯往前开走了。 夏秋阳正要启动车子，却发现出租车绕开后，露出前方一团黑影，看样子应该是个人躺在地上。 “是刚才那车撞的吗？” 看清楚后倒地的是个老人后，伍秋叶看着离开的出租车问道。 “应该不是他，没听见什么声响，应该是提前倒在这的。” 夏秋阳说着就要下车，伍秋叶拉住他的衣服后摆。 “你干什么去，别多管闲事？” 夏秋阳迟疑了一下，那个年代大街上讲究学雷锋仿赖宁，加上他本是个八年的老兵，党性也不容他对这种事袖手旁观。 “见死不救，这不太好吧？” 夏秋阳没有太多犹豫，催促伍秋叶下车后，自己也下车查看。 “有呼吸，不是车撞的，身上没啥伤，应该就是有啥老年病吧！” 简单的摸了一下老人的身体，夏秋阳得出结论，老头并不是被别撞了，身上没啥伤痕，也没有骨折的情况。 “那怎么办，送医院吗？” 伍秋叶有点慌神，不过也不是太担心，那个年代救人被讹的情况并不多见。 夏秋阳四下里看了看，街对面就有家社区诊所。 “送去诊所看看吧！” 诊所里，一个值班的大夫惊愕道：“范老，这是怎么回事？” 夏秋阳个伍秋叶都松了口气，大夫居然认识老头，那就好说了，起码联系他的家人没问题了。 “大夫，他晕倒在路上了，我们碰巧路过，就送来你这里看看。” 大夫看了看夏秋阳，又看了看昏迷的老头，然后点头道：“这是方家园（某城中村）的范老，我这就给他的子女打电话，不过……” 大夫说到这里突然停了，然后就去里间打电话了。 夏秋阳和伍秋叶被他没头没尾的话搞得有点懵，不过他们看了看老头，觉得他脸色红润、呼吸平稳，应该是没啥大事，于是也没有多想。 过了两分钟，大夫从里间出来，看着夏秋阳说道：“小伙子好样的，这世道本不该冷漠，经济搞活后，城市却沦为欲望森林，人性正在变得卑劣，也许繁荣不该以牺牲良善为代价。” 听着大夫的话，夏秋阳心中赞叹，这大夫似乎是个有故事的人。 又过了几分钟，老头也没有转醒的趋势，夏秋阳就忍不住问道。 “大夫，这老人什么情况，怎么还不醒。” 大夫叹了口气：“可能有什么基础的老年病，也许是高血压、脑溢血之类。” 听到这话，夏秋阳都无语了，看来只能等老人的子女们过来了。 伍秋叶拉了拉他的手，低声问道：“不会出什么事吧？” 大夫撇撇嘴：“应该不至于，他这是老年病，送医院一查就知道，跟你们没啥关系，不过他的子女……” 这个迟疑就让夏秋阳比较蛋疼了，也许天下在没有比人心难测的东西了。 “于大夫，于大夫”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了一男一女的呼叫声。 夏秋阳这时才知道，大夫姓于，不过看他嘴角抽搐的样子，他也不禁麻了起来，这显然是比较烦来人的架势吗？ “我爸咋样了，怎么会晕倒呢？” 率先进门的是个三四十岁的矮胖中年人，像一个麻袋一样走进来。 “哦……范家梁来了，先别急，老爷子应该是什么基础病复发了，这两个年轻人刚好碰上，就给送到这里来了，我刚才已经给急救中心打过电话了，救护车一会就到。” 老年人晕倒，于大夫也不敢贸然施救，只能打了急救中心的电话，这么做也无可厚非，毕竟家属都不在跟前。 中年人听到这话沉默了，然后有些焦急地在老爸身上摸了起来。 于大夫皱眉道：“你摸啥呢？” “哦……我看看我爸有没有骨折啥的，万一是被车撞了也好施救。” “就是就是，这年头眼睛得放亮点，万一放跑了肇事者，上哪找人要医药费去。 跟着中年人进来的是个女胖子，说话颇有些尖酸刻薄。 伍秋叶也看向夏秋阳，眼神里尽是担忧。 “这位大姐，你怎么能这么说话呢，我们只是路过，看到老爷子倒在地上，过去了几辆车都绕开了，这才施救把他抱到诊所的。” 伍秋叶听到要被讹上的节奏，顿时就坐不住了，直接就冲着女胖子说起刚才的经过。 “吆……看不出来你还这么好心呢，为什么别人都绕开了，你们却不绕开，你们这些农村人会这么好心，没准就是你们撞到了我爸也未可知呢！” 一个农村人就让夏秋阳炸了：“你这死肥婆说什么东西，农村人怎么啦，没有农村人种地你吃个毛，没有农村人进城打工，你住野地里吗，没有农村人给你们掏粪，你家恐怕都被屎尿给浆了吧。往上翻三代，哪个不是农村人出身，刚过上几天好日子，就看不起农村人了？” 第86章 人性卑劣(下) 夏秋阳一米八几的壮硕身材，加上老兵的铁血气质，直接就让胖女人哑火了。 她涨红着胖脸吱呜道：“别说那没用的，反正在我爸醒之前，你们俩都不能走，否则就是肇事逃逸。” 这话都给夏秋阳气笑了：“你老爸要是一直不醒，我都得这么干等着吗，我还就不信了，这天下没有说理的地方了，这如今救人还救出错了，我今天就要走了，看你能把老子怎么样，还肇事逃逸，我光脚的还怕你穿鞋的，死肥婆。” 于大夫见夏秋阳耍起了混不吝，就劝说道。 “你们都别吵了，救护车说话就到，一会老爷子送去医院检查，一切自然水落石出。” 伍秋叶拉着夏秋阳的手，埋怨道：“都怪你多管闲事，现在好了，被讹上了吧。” “你这村姑胡说啥呢，谁讹你了，说话过过脑子行吗？” 胖女人对伍秋叶说话，可没怎么客气，张嘴闭嘴就是农村人、村姑的乱叫唤。 就在这时，街道上响起了急救车的声音，随后几个医护人员直接抬着担架进了诊所。 于大夫赶紧迎过去解说，大概说了自己的判断，随行的医生一边听一边来到老者身边检查，又是翻眼皮又是听脉搏，一趟检查下来皱眉问道。 “老爷子平时血压怎么样？” “我爸血压高，平时都有注意吃药，早晚各一次。” “嗯……送来时没有呕吐或者其他迹象吗？” 所有人把目光看向夏秋阳和伍秋叶，人是他俩送过来的。 “没有，摔倒的地方也没有。” 随行大夫想了想：“送医院检查吧，大概判断是两种可能，高血压导致的脑血管痉挛，或者是脑出血，不过看样子，即便是出血，量也不会太大，引起脑疝的情况微乎其微。” 于是医护人员把老人往车上抬，但是他的子女却拉着夏秋阳不放了，让他必须到医院，等老人醒了，证实跟他无关才能离开。 按说这都是老年病，做子女的心里都清楚，也许这位老人发生晕倒的情况都不是第一次了。 诊所的于大夫和随行的医生也不好说什么，这玩意根本没法子说清楚。 “要不然你就跟着去一趟吧，范老这已经不是头一次晕倒，估计没啥大问题，没准到医院就醒了也说不定呢！” 老者子女跟着担架出去的时候，于大夫试探地对夏秋阳道。 随行医生这时大概看出了问题，无奈解释道：“根据我几十年的临床经验判断，应该是受惊或者什么原因导致的血压突然升高，脑血管痉挛引起的晕厥，也有可能是因为颈椎问题，当然了，也不排除脑出血，不过依我看出血几率不太大……不管什么情况，你想一走了之恐怕都不太容易。” 夏秋阳简直欲哭无泪，这叫什么事吗，仗义出手居然弄出这种幺蛾子。 “要不跟着去吧，反正咱们身正不怕影子斜。” 伍秋叶肝疼道。 没办法两人跟着一起出门，夏秋阳取摩托车的时候，那个胖女人一把揪住他的衣襟。 “你干什么去，想跑吗，没那么容易。” 夏秋阳真想一个大嘴巴子扇过去，但是到底还是忍住了。 “你看那车里能挤得下这么多人吗，我骑摩托车跟着，你要不放心的话，我的身份证给你拿着。” 夏秋阳说着，在兜里摸起来，结果身份证没带在身上，于是无奈道：“要不然我的手机给你拿着。” 这是一部熊猫手机，在当时还没到普及的程度，价格也贵得离谱。 胖女人接过手机后，才放开了夏秋阳的衣领。 医院走廊里，老人又来了几个子女，没人关心老人的病情如何，都是第一时间问肇事者抓住了没有。 有一个甚至还说直接让夏秋阳交住院押金。 夏秋阳听得简直都要吐了，心想这是出门踩狗屎了吗，居然碰上这种狗血桥段。 一通检查之后，时间已经到了凌晨三点了。 这时听一个护士说老人已经醒了，医生叫家属去办公室谈病情。 老人的大儿子一边往医生办公室去一边指着夏秋阳交代兄弟妹妹们。 “把他看住了，别让他跑了。” “看你麻皮，老子跟你一起去。” 夏秋阳实在忍不住怒骂了一句，然后跟着一起进了办公室。 负责检查的大夫看着两个人问道：“你们都是老人的儿子吧？” “嗯……我是” “我不是。” 医生没有纠结这个，指着一张ct片子开门见山说道：“突发脑血管痉挛，引起局部血压过高，你看这里，脑血管出血了，不过好在只是毛细血管破裂，出血量只有一两克，这点出血量根本不会引起脑疝，所以保守治疗就可以。” “医生，保守治疗啥意思？” 老人儿子问道。 “就是说打针吃药就可以散尽血瘀，这个连后遗症都不会有，放心吧！” 夏秋阳终于松了口气，这要是问题大了，以这家人的尿性，自己恐怕真的就是黄泥掉进裤裆里了。 “现在我可以走了吧，你爸根本不是我撞的？” 老人儿子还没开口，医生却开口了：“他这是老年病，身体也没有其他伤痕，不可能是撞的，现在当事人醒了，你们可以进去看看。” 病房里，昏迷老者已经醒了，子女们乌泱泱地围了一大堆，夏秋阳和伍秋叶也夹杂在中间。 “这两个孩子是？” “老爷子，您还能记起自己是怎么晕倒的吗？” 没等子女们开口，夏秋阳就开口问道。这里他是一秒钟也不想待，老者的子女让他看着就想吐。 “我从马路上穿过，突然从冬青丛里窜出来一只猫，直接扑到我的胸口了，然后就觉得天旋地转，当时路上啥也没有，连个扶的地方都没，我只好原地坐下来，打算缓缓，结果就什么也不知道了，醒来后才发现已经到医院了。” 一切真相大白，夏秋阳突然就觉得浑身一阵舒爽。 “你们俩是谁？” “我就是你儿子说的肇事者，这泥马的好人好事都不敢做了，凭白被当成肇事者，还要我交医药费，亏得你们这家人想得出来。” 夏秋阳说着，拉起伍秋叶的手就要离开。 “等等，小伙子，怎么回事，他们为难你了？” 老人一把抓住夏秋阳的手，另一只手指着一群子女追问。 此时再看这些子女，一个个像是吃了大便一样脸色尴尬。 “爸……您别生气，我们不也是担心你吗？” “卑劣，卑劣……人性卑劣啊！” 老者痛心疾首，一副悲天悯人痛不欲生的架势。 “爸，您消消气，当时的情况我们也不清楚啊，这才做出这等事情。” “放你娘的狗臭屁，你们就是怕给我老头子花钱，一个陌生人，伸手救人你不谢人家也就罢了，居然还被你们当成肇事者，良心让狗吃了吗？ 都像你们这样子，路遇不平谁还敢伸手，这个世道需要友善，而不是唯利是图，善念和良知是最不能被辜负的东西……你们……哎……这会让人寒心呐！” 第87章 练摊筹备 夏秋阳有些纳闷，看这老头说话颇有水平，子女们却一个个自私的要死。 “你们给这位小伙子道歉，认真地道歉。” 老头接茬道，脸上的肌肉偶尔还会跳动几下，可见是真的生气。 四个子女连忙看向夏秋阳，其中老大尴尬道：“这位小兄弟，之前的事是我们错了，不该一副小人嘴脸，让好人寒心，请你原谅。” 夏秋阳没心情搭理他，只是冷漠地对胖女人道：“现在没事了，该把我的手机还给我了吧？” “哦……对对对，实在是不好意思，怪我们眼皮子浅了，请原谅。” 胖女人说着，将手机递过来。 “哎……真是卑劣，不堪入目啊！” 老头再次痛心疾首，然后对夏秋阳道歉：“小伙子，真是对不住，我老范教子无方，让你见笑了。” 夏秋阳叹了口气，虽然被误会让人寒心，但是人家已经道歉，总不能让人家给自己磕一个吧！ 于是叹气道：“算了，您养着吧，我们也要回去了，这眼瞅着天都要亮了。” “家梁，记下小伙子的电话号码，等我出院了，一定要登门道谢。” “别别别，咱们就此打住，您让我赶紧走就行了，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 不过头者执意拉着手不放，夏秋阳拧不过，就留下了手机号码，这才带着满脸怨气的伍秋叶返回。 “让你多管闲事，一晚上就这么过去了。” 从医院出来，伍秋叶看着医院大厅里的时钟埋怨道。 “哎……这叫什么事啊！” 第二天中午，夏秋阳被敲门声吵醒，爬起来看了看表，发现居然已经十二点了。 这是他参军到复员以来，头一次睡到这么晚，可能也跟刚下岗有关，不用上班心情似乎放松了。 “叶子，怎么不多睡会儿，你下午才去上班啊？” 打开门后，夏秋阳看着进门的伍秋叶问道。 “还睡啥，都中午了，我给你买了猪肉大葱馅饺子，赶紧洗漱去，吃完了咱们一起去找房子。” 夏秋阳打算在北郊做事，住在城南就有些不方便了，所以两个人昨晚说好了，今天一起去北郊租房。 “咋了，你打算跟我住一起吗？” 夏秋阳一边吃饺子一边臭贫。 “你想得美，咱俩啥关系就跟你住一起，一天天的就知道过嘴瘾。” “啊……叶子，你这是嫌我光说不练的意思吗？” 伍秋叶弄了个大红脸，直接进了卫生间。 昨晚跟强子聊天，他建议夏秋阳就在北郊搞起，因为西市发展重心偏向那里，那里的人流就会比较大。 北关一路到五路，位处西市城墙以外，大型建筑工地、厂区、家属区、商场、学校众多，做早餐的话是个很不错的选择。 于是夏秋阳就把心思放在北郊，租房自然也要在北郊的城中村比较适合。 眼下没有合适的门面房，他就打算直接买辆三轮车，做早点也不用太大的地方。 而且这是他第一次做生意，从小往大做心理也没啥负担，毕竟投资小嘛！ 这也是充分考虑了强子的建议，他说这种流动摊贩有个最大的便利，就是可以追着人流大的方向转移，今天这里人少，明天往其他地方转移一下，总能找到合适的地方。 团结村位处北关二路和三路的中部地带，城市扩张后，村民纷纷将自家的房子翻盖加盖，为那些进城务工的人群提供了巨大便利，也为自己的生活带来翻天覆地的变化。 夏秋阳带着伍秋叶，在村口一出租户租下两间一楼的屋子，一间用来住人，一间用来放做生意的东西以及一些必要的粗加工。 跟房东谈好租金后，伍秋叶给自己也租了一间，因为她在北郊做事，每天下班都在十点以后，来回极不方便。 于是夏秋阳直接交了三间房子的押金，然后两个人又直奔城里，去卖三轮车的车行买了辆人力三轮车。 “阳子，不去改装一下吗？” 做练摊生意，三轮车都要根据需求改装一下，伍秋叶卖油馍的三轮车就是改装的。 “你傻啊，先把家搬了再说，要不然还得租车，咱们做小生意的，就要精打细算。” 伍秋叶吐了吐舌头：“说得太对了，一点没毛病。” 两个人用人力三轮车来回两趟，就算是把家搬了，都是打工人，在城里租房住，基本也没有太多的家当。 等安顿到新家之后，伍秋叶就去夜市上班，夏秋阳则自己去厨具市场采购。 他的计划是小笼包和大馅馄饨，先用这两样把摊子撑起来，等拉顺了再逐步添加品类，也不至于手忙脚乱。 而且餐饮行业有句俗语，不怕千招会，就怕一招精，意思大概等同于一招鲜吃遍天。 所以需要采购的器具也不复杂，煤气灶、蒸锅蒸屉，汤锅、汤碗，便携式桌子凳子等等乱七八糟，人力三轮两次解决。 他的小笼包技术来自东风饭店的早餐粤式小笼包，结合当地人的口味特点进行过改良，新鲜猪肉里加入少量虾仁和干贝粉，虽然增加了一些成本，但是口味却得到非常大的改善。 馄饨馅料也经过精心设计，肥三瘦七的猪肉剁碎，加入葱姜水和精心熬制的肉汤，再掺杂少许马蹄，口感鲜香中透着脆爽，跟传统的馄饨口感有很大区别。 馄饨汤也用老母鸡和猪筒骨熬制，充分保证汤鲜味美，最后还有点睛之笔……葱蒜料油。 这玩意是星级酒店后厨的精髓，一碗鲜香美味的馄饨淋入少许料油之后，独特的香气足以让人食指大动。 夏秋阳在进入东风饭店上班后就目标明确，知道自己将来要做什么，所以非常用心地学习过早餐的制作，加上十年的大厨经验，技术啥的是一点也不缺，对自己将来的产品也很有信心。 等把所需器皿采购齐全之后，时间已经到了下午五点多。 这时电话响起，拿出来一看是夜市甄洪那里打来的，不用猜就是伍秋叶打来的，她去上班的时候告诉自己，忙完了去那里吃饭的。 不过他没有直接去吃饭，而是骑着三轮车去了城里，之前强子跟他说了一家改装三轮的店铺，打算先把三轮车放过去，这玩意改装的话需要时间，早一点完成，他也好直接上手，两年多的奋斗，不就是为自主创业打基础的吗？ 夏秋阳的性格比较务实和干脆，想好的事情就义无反顾，因为他时刻记得一句话，你不努力，谁也给不了你想要的生活。 第88章 伍秋叶相亲(上) 甄洪的烧烤店门前，夏秋阳正对着一大碗烩麻食狼吞虎咽，一天忙得中午连饭都没顾上吃，这会是真的饿了。 “东西都买全乎了？” 坐在他对面的伍秋叶问道。 “都买了，连三轮车花了一千三百多，不过三轮车改装还要四五百，跟买个新三轮车的钱都差不多了。” “改装是挺贵的，我的烙油馍车子改装，也花了四百多。” “看你那财迷样，咋心疼不死你呢！” 夏秋阳看着伍秋叶一脸肉疼的模样，禁不住戏谑道。 “嘻嘻嘻，挣钱去吃屎……那个难，不心疼不行啊，对了，你三轮车啥时间取？” “后天下午，估计离出摊还得三四天吧！” 伍秋叶听到这话，就吱呜地问道：“那你明天还有事吗？” “咋了，吱吱语语的，大姨妈来了吗？” “那死德行，我是想问你，要不要回去一趟，你也很长时间没回去了吧？” 夏秋阳把空碗往前一推：“就这事还用吱吱呜呜的，给爷再盛半碗。” 伍秋叶拿着空碗去盛饭了，甄洪笑着说道：“跟两口子挺像的吗，要不要考虑一下，叶子跟你挺合适的。” “你可拉到吧，兄弟现在毛都没有，连工作都没有，拿什么娶媳妇。” 说这话的时候，夏秋阳不由自主地想起了第五白静，似乎在不知不觉地拿两个人做比较。也许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这种行为是什么时间产生的。 这时伍秋叶端着盛好的饭碗返回，两个人赶紧放弃刚才的话茬。 “你到底回不回去，不回的话我自己回去，几个月都没有回去了。” 伍秋叶接茬问道。 夏秋阳想了想，自己的确很久没回去了，眼下已经下岗，不如回去看看父母。 “那行吧，明天咱们一起回去，要是摊子拉起来了估计就没啥空了。” 听到这话，伍秋叶顿时高兴起来。 “嘻嘻嘻，又省几块钱路费。” 第二天早上，两个人收拾完东西，一起返回农村老家。 夏秋阳递给伍秋叶一个头盔：“把这玩意戴上，不然冷得很。” 伍秋叶接过头盔问道：“新买的吗？” “偷的” “啊……就没个正经的时候，我就偶尔坐一下，不用这么破费吧？” 一个安全头盔几十块，伍秋叶觉得给自己买一个有些浪费。 “破费个毛，几十块钱的东西，坐摩托车戴着安全还不冷。” “嘻嘻嘻……你真细心，谢谢了啊！” 夏秋阳没有吭声，冷着脸打着车子出发。 一个多小时后，两人在村口停车，因为伍秋叶娘家在村口。 “冷不冷？” 夏秋阳看着伍秋叶冻得红红的鼻头问道。 “坐在你后边，还行吧，就是手有些冷。” “下次给你买双手套，要不然手太遭罪了。” 两个人正说话，伍秋叶家的大门开了，却是秋叶爸出来了，可能是听到门口有声音才出来的。 “老丈人抽烟，您都好着呢？” 夏秋阳见状，赶紧掏出香烟上前问候，老丈人这称呼他就觉得顺嘴。 秋叶爸听得脸黑：“你个臭小子再这么叫我，我拿大嘴巴子扇你。” “嘿嘿嘿，从小到大，不是一直都这么叫吗，现在突然介意起来了，改不过来你说咋办。” “赶紧滚蛋，再这么叫老子翻脸了。” 夏秋阳从小这么叫秋叶爸，老头也不是太在意，但是今天的日子不同，因为他叫闺女回来，是大女婿给闺女介绍了一个西市的离异男人。 伍秋叶的特殊情况，在农村基本找不到头婚地，因为她算是寡妇。 夏秋阳却不知道内幕，依旧在那里臭贫。 “我就不改，你能把我怎么样？” “你个活宝，赶紧回去吧，几个月没回家了，新房子不知道弄好了没？” 伍秋叶笑着催促，然后把背包里自己的东西掏出来，剩下的递给夏秋阳。 小木兰体积小，坐两个人有些挤，所以两个人的东西都塞在一个背包里。 回家后，跟父母寒暄一会后，就再次问起比较头疼的事情，就是女朋友什么时候带回来。 也许家里有大龄孩子的父母都是这样子，一进门就先问孩子的个人问题。 某人被问得不胜其烦，最后只能推说工作忙，过年的时候一定带回来女朋友。 可能是父母怕这货再整个冒牌女友回来，问了一下就不再追问，而是说起新房子门窗的事情。 当时农村人建房，房子门窗都是留好尺寸，等主体干透了才装门和窗，是怕新房子湿气重，木质的门窗会吸水变形。 “一方（一立方）红松木料要一千块，桐木六百，新房子前后门窗需要两方木料，我想着买一方红松木，一方桐木，你觉得咋样？” 阳子爸问道，农村人建房子经济条件差，大多是这样子凑合事，用松木做框架，桐木做芯子，这样能省几百块料钱。 “房子是一辈子的大事尽量别凑合，木料和工钱我来出，你别凑合了。” 夏秋阳说着，从背包里取出两千块钱递给老爸。 他知道老爸这么说，肯定是手里没钱了，自己现在以摆摊起步，倒是有些闲钱，就别人父母为难了。 阳子爸接过钱，立刻变得眉开眼笑起来：“狗日的到底是给你盖房，出钱就是大方。” “房子马上就要弄好了，可是连个女朋友也没有有啥用？” 阳子妈却揪着不放了，某人不禁头大，于是赶紧把背包递过去。 “老妈，我买了腊牛肉和羊腿，中午咱们包羊肉饺子吃，包里还给你留了一千块钱，我出去转转啊！” 冬季的村道上几乎没啥人，夏秋阳转了一圈，几个耍的好发小都不在家，于是又溜达着回家。 刚走到门口的时候，就看见村西头一辆黑色桑塔纳停下，位置就是伍秋叶家门前。 紧跟着，两男一女从车上下来，在门口站着说了一会话就直奔大门而去。 他有些纳闷，其中一男一女他认识，伍秋叶的大姐和大姐夫，另一个男人却是个陌生人，看相貌差不多三十多岁的样子，身材高挑，还戴着一副眼镜，看着挺文质彬彬的样子。 同住在一个村子的乡邻，几乎没啥界限感，谁家有什么亲戚也大概清楚，伍秋叶家的所有亲戚夏秋阳都门清，就没有这么一号文人。 “叶子鼓动我回来，原来是家里有事啊！” 夏秋阳一边嘀咕，一边往伍秋叶家走去，其实就是想去看看，她家到底有啥事，纯纯的就是想打发时间。 第89章 伍秋叶相亲(下) 夏秋阳嘴里叼着香烟，悠哉的就来到伍秋叶家的大门口。 先是看了看停在门口的桑塔纳，然后左顾右盼像个贼似的进了大门。 “叶子妈，您烧水呢？” 伍秋叶家的厨房，就挨着大门的一侧，是个用石棉瓦搭起来的简易棚子，以至于夏秋阳一进门，就看见叶子妈坐在灶台前拉风箱。 农村人做饭烧水都是一口大锅，叶子妈很可能就是家里来客人了，正在烧开水。 “哦……阳子回来了，你这是休假了？” “嗯嗯，跟叶子一起回来的，她没告诉你吗？” 夏秋阳说着，就要往屋里走，一般情况下，他进伍秋叶家就是这样子直来直去。 “哎哎……阳子，等一下，家里来客人了，你等下再进去。” 叶子妈突然起身，一把拉住夏秋阳道。 “我知道啊，不就是大姐和大姐夫回来了吗，我去给大姐夫发根烟问候一下。” 这货说着就要往屋里闯，叶子妈拉着他不放。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没眼力见呢，就楞往屋里闯。” “咋了，你家人要密谋造反了？” 不等叶子妈说话，叶子爸也从后边大房里出来，看到夏秋阳后先是愣了一下，然后转身带上房门，这才往这边快步走过来。 “嘿嘿嘿，老丈人好啊，您抽根烟。” 叶子爸顿时脸黑：“你胡咧咧个锤子，谁是你老丈人了？” 夏秋阳却不生气：“嘿嘿，叫了快二十年，改不过来了，你们家这是干嘛呢，大姐跟大姐夫回来，也不至于这么兴师动众吧，大白天还关门，准备吃好吃喝的怕见外人吗？” 这货的臭贫让伍秋叶父母无语，大闺女跟女婿前几天回来，给小闺女张罗了一个离异的西市干部，这事要是成了，伍秋叶以后也算是有了着落。 “阳子……小声点，你大姐夫给叶子介绍了个机关干部，在里边说话呢！” 夏秋阳恍然大悟：“哦……好事啊，那我不进去了，一会吃油馍卷鸡蛋叫我啊！” 村里有个从吃食堂就传下来的习惯，但凡家里小伙子或者大姑娘相亲，就会烙油馍炒鸡蛋给客人吃，所以夏秋阳才会有这么一说。 叶子妈笑道：“你一个大厨师还缺鸡蛋油馍吃，一会让叶子给你家打电话。” 夏秋阳点头，伍秋叶相亲这事，就觉得心里怪怪的，说不出来是什么感觉，好像一件本来属于自己的东西，将要送给了别人似的。 “不行，我得给叶子把把关，给这人相个面啥的。” 夏秋阳突然改口说道。 叶子爸一把抓住他的胳膊：“你把个怂关，要你把关，大妞个海平都在呢！（大姐和大姐夫），你……要不然先回去吧？” 这就是撵人的节奏了，某人依然不死心，赖着不肯走。 “么我再待会，看看大姐和大姐夫的眼光咋样。” “你待啥待，赶紧回去，见面这事你瞎掺和啥？” 这时叶子妈把开水灌进暖壶里，交给叶子爸，让他把水壶送进去。 结果夏秋阳一把接过，撒丫子就提着往大房里跑去。 “我去给客人倒水，也显得咱家人在村里有人缘不是。” 伍秋叶父母看得是面面相觑，这货今天似乎有点反常，平常的眼力见哪去了。 “算了算了，由他去吧，跟叶子一起长大的发小，谁还能挑理。” “大姐、大姐夫，你们回来了。” 这货一点也没拿自己当外人，进门就热情的大姐长大姐夫短了。 大姐和大姐夫看到是夏秋阳进门，也是愣神了刹那，这种情况一般都是一家人完成，哪有外人硬挤进来瞎掺和的。 “哎吆……是阳子回来了啊！” 还是大姐反应过来，笑眯眯地起身，就要接过暖水壶。 “我来我来，你们坐着说话就行了。” 夏秋阳十分热情的说道，同时手脚麻溜地拿起准备好的茶壶倒水。 大姐夫看了看大姐，突然就觉得有些牙疼，一家人张罗见面，你一个外人这么殷勤是怎么回事，也太拿自个不当外人了吧！ 伍秋叶开始有些尴尬，然后就想开了似的放松了，只是笑盈盈地看着某人献宝。 她对相亲是挺抵触的，但是架不住父母和大姐的苦口婆心，来自家人的关心不能被辜负，其实加上这次相亲，已经是她丧偶后第三次了。 来相亲的中年人看了看大姐和大姐夫，眼神里尽是疑惑，这突然冒出来的家伙，到底是干嘛滴。 夏秋阳麻溜地倒好茶水，双手端了一杯，恭敬地递给中年人。 “大叔，您喝茶” 中年人瞬间石化，他三十刚过，怎么就成了大叔了，再说了，这辈分也不对吗？ “大姐、大姐大，你们也喝茶。” 大姐和大姐夫当时就脸黑了，简直就是来搅局的吗，中年人跟他们年龄相仿，还是大姐夫的战友，这称呼就奇葩的一匹。 伍秋叶都要憋出内伤了，强忍着不让自己笑出来。 “大叔喝茶，我是叶子的发小，就是过来混油馍吃的，顺便给叶子把把关，可别人给骗了。” 站在门外偷听的叶子爸心脏都要不好了，怒气冲冲地进屋，拉着夏秋阳的手腕就往外走。 “你和混球说什么玩意，这里有你什么事，叶子的事要你把关，你算个……什么” 叶子爸本打算说你算个锤子的，但是有外人在，终究还是忍住了，此刻他就想着给某人两个大逼兜子，让赶紧滚蛋。 见叶子爸要翻脸，夏秋阳缩了缩脖子不敢再造次，只是出门的时候依然说了句。 “你们弄完了吃油馍鸡蛋叫我啊！” “我叫你吃屎，你赶紧给老子滚。” 屋里除了伍秋叶面色平静之外，其他人都面面相觑，这货也太拉胯了。 家里，阳子妈正在案板上擀面，看到儿子一脸坏笑地回来，就皱眉问道：“你坏笑啥呢，干啥坏事了？” “嘿嘿嘿，叶子在家里见面呢，她大姐夫给介绍的，好家伙，前沿都没瓦了，怕是得有四十多，这眼神也是没谁了。” 这货边说边笑，阳子妈开始听着也挺乐，然后就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拉着儿子的手，极其严肃地叮嘱道。 “叶子那丫头也是命苦，要模样有模样，要本事有本事，可是就是寡妇的身份把娃害了。 以后你在村里，尽量不要跟她走得太近，影响不好，你还没找到女朋友呢，这事必须注意下影响。” 夏秋阳诧异地看着老娘：“我说妈，这都啥年代了，你能不能不这么想，我跟叶子是发小，走在一起咋了，碍着谁毛线事了？” 阳子妈听到这话，一巴掌拍在儿子后脑勺上：“你个混球想气死我吗，这么大人了连个女朋友也没有，没听老一辈人说吗，寡妇门前是非多，你跟她走在一起，谁还愿意给你说媒。” 第90章 纸包不住火 老妈的话让夏秋阳无语，却也说不上什么反驳的话，生活在农村大概就是这样，唾沫星子能淹死人也不是随便说说。 “你听到了没？” 见儿子不吭声，阳子妈伸手狠狠地在他额头上戳了戳。 “哦，知道了！” 午饭吃的是油泼手擀面，当地的秦椒面用热油一泼，滋啦一下那味道就上来了。 夏秋阳一边吃面，一边扒着大蒜，当地人的口头禅，吃面不吃蒜，香味少一半。 这时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响了，拿起来一看，是伍秋叶家里的电话。 “嘻嘻……过来吃油馍了。” 电话里，伍秋叶戏谑的声音响起，夏秋阳故意吸溜了一口面条。 “听见了没，正吃我妈做的油泼手擀面呢，油馍还是跟你未来男人吃吧！” “哎吆，这话怎么听着有些酸味呢，你该不是吃醋了吧？” 伍秋叶笑嘻嘻道。 “吃醋，我还喝醋呢，没事挂了啊，正吃油泼面呢，一会该坨了！” “是不是叶子打来的？” 阳子妈连饭也不吃了，瞪着儿子问道。 “吃饭吧妈，我跟叶子就是普通的朋友关系，你说我们都在一个村里住着，我能板着脸不理人家吗？” 阳子妈叹了口气：“哎……你都老大不小了，赶紧找个女朋友把婚结了，要不然村里人都笑话我们呢，盖了那么好的房子，儿子连个媳妇都领不回来，白长了那么大个子……草包一个！” 在家里待了一天，第二天夏秋阳就带着伍秋叶返回西市，他实在是受不了父母的啰嗦，有事没事就拿他没女朋友说事。 路上，他笑着问伍秋叶：“见面那个大叔咋样？” “你个讨厌鬼坏死了，人家才三十多点，怎么就成了大叔了。” “不能吧，看着差不多有五十了，话说大姐的眼光还真的不咋的，你们见面到底咋样了？” “咋样个毛线，看见他的头顶我就想笑，跟沙和尚头型似的难看死了，我姐夫被我狠狠地说了一顿，配眼镜要合光都不懂吗，什么玩意！” “啊……你这么说人家不好吧，不就是少了点头发吗。” “你还说，你一个大叔就把人家都整得不会了，坐了没一会，饭都没吃就走了。” “呵呵……我就是觉得他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故意那么说的。” “你这哈怂，我以后嫁不出去就赖上你了。” “行，没问题，咱哥们都打包了。” 又隔了一天，人力三轮车就改装好了，骑回来之后，夏秋阳把所有该装的东西都装上。 煤气灶、蒸锅、汤锅，桌子椅子等等，看着满满当当的三轮车，他试了试重量，骑着虽然有点吃力，倒也挺方便的。 于是第二天购买食材，准备出摊前的准备。 他的计划是在家里做好准备工作，比如说拌好馅料，发好面团，馄饨提前包好一部分，炸制好料油，然后上街后直接在街面上制作。 这样做的好处就是顾客可以直观地看到真材实料，也算是做餐饮的一个噱头。 就在他忙碌准备的时候，东风饭店门口，一辆红色的桑塔纳停在辅道上，里边坐着的女孩正在打电话，不是第五白静又是谁。 过几天是她父亲的周年祭日，打算回一趟老家祭奠一下，但是回老家的路况不太好，想让夏秋阳给自己开车去。 结果打了几遍电话都没人接，于是又找到展恒的电话打过去，过了一会，展恒急匆匆过来，趴在车窗上问道。 “款姐，怎么想起找我了，咱们之间要避嫌的，别给你闺蜜看到，我的腰恐怕又要被拧紫了。” 展恒说着指了指自己的腰间某处。 “嘻嘻嘻……我不能找你吗？” “不能，坚决不能，阳子怕是会打我，你闺蜜也不会放过我。” “呵呵……我发现一个端倪，阳子的几个战友都特别的能臭贫，尤其是你，能皮干得像喇叭……阳子呢，打电话也不接？” 第五白静认真道。 展恒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她：“他下岗了你不知道吗，就是之前挖墙……” 这货说到这里突然闭嘴，第五白静冰雪聪明，已经说到这里了岂能不知道缘由。 “没接电话应该是忙着呢！” 展恒有些懊悔，于是打岔道：“我再给他打一个。” 夏秋阳正在炸制料油，手机放在卧室里，第五白静和展恒打的时候根本就没有听见。 “应该是没听见吧，要不你去他的租住屋找找？” “那好吧，拜拜！” 第五白静说完，脚下油门一踩，桑塔纳风驰电掣驶向王家堡。 结果到了一问房东，才知道夏秋阳已经搬走了，至于搬到哪里，房东自然也不知道了。 于是第五白静又打给展恒，问夏秋阳搬去哪里了，她以为展恒知道夏秋阳搬家的事情。 夏秋阳忙完手里的活已经是晚上八点了，直接给自己煮了碗馄饨，又蒸了两笼屉包子，端着就往卧室里去。 闲下来之后，才拿起手机看了看时间，因为那时候的手机功能单一，能发短信的都是高端机型，还是一次只能看一行字的那种。 发现有十几个未接电话后，夏秋阳先是回了展恒的电话，这才知道第五白静去东风饭店门口等自己的事情。 当下心里有些乱，他本不想这么快让对方知道自己下岗的消息，但是有些事根本没办法隐瞒，毕竟纸包不住火。 正在胡思乱想间，手机再次响起，果不其然就是第五白静打的。 “你什么时候离开东风饭店的？” 第五白静在电话里的语气很平静，似乎听不出什么情绪。 “有几天了，哥们打算给自己干了，别人的事情总不能干一辈子吧，这一步迟早要走，还不如早吹灯少熬油，对了，我明天就要开张了，请你吃馄饨小笼包咋样？” 夏秋阳故意说得很轻松，就是不想让第五白静有什么思想负担。 对面沉默了一小会，然后笑道：“好啊，你连在哪都不告诉我，是怕我吃了不给钱吗？” “哦哦……看我这记性，明天北关一路第二个十字口，最帅的那个蹬三轮的就是哥们。” “嘻嘻嘻……能皮干死，明天第一个去吃包子，吃十屉，把你吃破产，就喜欢看你肉疼的样子。” “你还是不是人，这么没爱心，哥们都混到大街上去摆摊了，还这么巴不得我死的样子。” 对面又是一阵长时间的沉默，然后就是有点失落的声音。 “我本打算让你明天帮我开下车回老家的，我爸的周年祭要到了，乡下的路况不好，都是土路，我怕开到沟里去了，你明天要开张就算了，我找李莎吧！” “哎……别急呀，我是卖早餐的，中午应该就没事了，收拾完了我帮你开吧！” 挂了电话后，夏秋阳坐在床沿上沉思起来，第五白静给他的感觉很矛盾，几天不见会想，见了自己又觉得身份不对等，有些自惭形秽的感觉。 胡思乱想间，门外响起了伍秋叶的声音。 “阳子，准备完了没？” 夏秋阳回过神来，起身去开了门，把伍秋叶让进门来。 “哇……什么味道，这么香呢！” 伍秋叶进门抽动鼻子，嘴里不停地赞叹。 “看你那馋样，我煮了碗馄饨，还没吃呢，你先吃吧，哎……不对啊，你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 “你头一天准备，怕你忙不过来就提早回来了。” 伍秋叶说着，拿起夏秋阳的勺子，在碗里喝了口汤，然后闭着眼睛回味。 第91章 开门红(上) “汤的味道好鲜啊，好浓的葱香味道，你怎么弄的，这玩意弄到大街上，还不得香死一大片啊！” “那可不敢，卖个早餐还不至于弄出人命，你吃不吃啊，吃的话我给你做一碗？” 夏秋阳催问道。 伍秋叶放下勺子：“不用了，我在店里吃过了，就是回来看看你需不需要帮忙。” “准备工作不需要帮啥忙，我一个人忙得过来。” 夏秋阳正在思考，若是其他的早餐品类，他一个人是可以摆平的，比如说卖胡辣汤、豆腐脑、肉夹馍之类，但是现包包子馄饨就不行了，因为你整满手的面粉，怎么给人端饭端包子。 之前他想的是将一天所需的量都做出来，放冰柜里冷冻，然后第二天直接拿出去热热就行了。 但是转了一圈后，发现别人都是这么弄的，重复加热的包子口感就差得远了，所以才打算在街面上现做。 这样一来问题就来了，必须得请个打下手的才行，他一个人可弄不出来，而且出摊后，给他洗手的水也不好携带。 其实这种生意最好是两口子一起做才合适，都是自家人，还不用操心收钱的事情。 “哎对了，你现包馄饨包子的话，谁给你端饭收钱呢，总不能你一双面手又收钱又揉面，别人不得嫌弃死，谁还来吃你的包子？” 伍秋叶也想到了这个问题。 夏秋阳撇撇嘴：“把这茬忘了，要不然明天你先帮我开下摊，然后下午找个打下手的吧！” 伍秋叶笑眯眯道：“我就是这么想的，要不然回来这么早干嘛，那没事早点睡，明天还要早起呢！” 凌晨四点，夏秋阳就被闹铃声吵醒，做早餐就这点比较磨人，必须早起准备才行。 和面、吊汤、拌馅等等一套流程下来，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小时。 这时伍秋叶从楼上下来，看着夏秋阳已经准备的三轮车摊子，心里不禁为这货的做事认真赞叹。 虽然他平时看起来吊儿郎当的，但做事是真的上心和务实。 “都准备好了？” “嗯嗯，咱们这就出发。” 冬季的早上五点多，天色乌漆嘛黑的，不过在城里就不用考虑光线的问题，因为到处都有路灯。 北关一路往西第二个十字口，与几个大型工厂相邻，不远处还有一个很大的初级中学，人流量非常大。 夏秋阳踩点的时候，这里有几个蹬三轮卖早餐的，不过一个卖包子的都没有，所以他才选择在这迈出创业的第一步。 将车子停好之后，伍秋叶帮忙从车上把桌子椅子等拿下来，腾出三轮车的案板，接下来就是夏秋阳施展身手的环节了。 “嘻嘻嘻……你穿这一身厨子的工作服，一看就很正式呢！” 夏秋阳穿着雪白的厨师工作服，头戴高帽，星级饭店大厨的派头十足。 “那必须滴，没听人说装啥就要像啥吗？” 说着话，夏秋阳就开始包起了小笼包。 做这种事他有很高的天赋，动起手来就跟机器似的，高效且高质。 没一会功夫，十几屉包子就包好了，看着精致赢白的小包子，伍秋叶又忍不住赞叹了一下。 这时夏秋阳把笼屉放到蒸锅上的钢板上，蒸包子要先醒发一下，等包子褶子出现轻微膨胀时才能大火蒸。 很快，时间就到了六点半，这时第一锅包子已经蒸好，雪白又玲珑的包子看着格外养眼，混合了虾仁和干贝粉的肉香弥漫开来，让人闻了不禁食指大动。 就在这时，一辆桑塔纳在路边停下，夏秋阳看了看车子笑了。 “怎么样，我算是第一个顾客吗？” 第五白静笑着下车道，同时看向伍秋叶，然后笑容就有些僵了。 “你们俩一起做吗？” 伍秋叶平静道：“阳子头一天开张，还没找到打下手的，所以我就来了，怎么不行吗？” 两个女人每次遇到一起，夏秋阳就有些莫名的慌神，似乎总有股淡淡的火药味在弥漫。 “看你说的，这有啥不行的，阳子，别愣着了，我要一碗馄饨，一笼包子，不要香菜。” “的嘞，款姐先坐那，马上就好。” 就在他说话间，伍秋叶就把一个小吃碟放在第五白静面前，然后往里边倒了点醋和生抽。 “辣椒油在桌子上，要多少自己放。” 包子已经蒸好，随着第五白静坐下后，热气腾腾又香气四溢的小笼包就摆在了面前。 “哎吆，怪不得以前吃别人的包子，你都是不屑一顾，你这看着就比他们的卖相好！” 第五白静夹起一只剔透的包子道。 “尝尝味道，包子有料不在褶上，味道才是关键。” 夏秋阳认真道。 “哇……太鲜太赞了，里边脆脆的是啥东西？” 一个包子下肚后，第五白静追问。 “马蹄(荸荠)，咋样，不错吧？” “不错不错，味道超级好，放在大街上卖可惜了啊！” “老板，来碗馄饨。” 就在第五白静不吝夸奖的时候，一个提着安全帽的民工走过来道。 “得嘞，您先坐，马上就来。” 大概十分钟，第五白静吃完馄饨和包子，用纸巾擦着嘴问道。 “老板多钱？” 夏秋阳知道她的意思，现在她就扮演了一个饭托的角色。 “四块钱，包子和馄饨都是两块。” 第五白静皱了皱眉头：“有点贵啊，不过确实好吃，值这个价。” 当时西市的小笼包是一块五毛钱，馄饨大概也是这个价，夏秋阳的各卖两块贵了五毛，但是却绝对物有所值。 她的话音落地，那个民工就开口了：“加了虾仁的小笼包，两块钱不算贵，馄饨也不错，馅大味美，你这生意放在这里，绝对没啥问题，光是这里的几个工地就能养活你，不过就是怕你们两口子弄不出来！” “没事，人手不够就再雇个人，只要有人买账就行。” 就在夏秋阳回答民工话的时候，又有两个民工过来。 “老李这么早，味道咋样？” “哦……是张工啊，味道没问题，包子馄饨都不错，味美汤鲜还有料，绝对值得一尝。” 说话间，夏秋阳开始接着包包子，这玩意是个数目活，比较费功夫。 第五白静看着忙碌的夏秋阳，欲言又止了好几次，终究没有再开口说啥，因为伍秋叶也在边上，有啥话不好开口。 随着天色越来越亮，附近的人潮开始多了起来，几个骑着三轮车卖早点的纷纷出现，热闹繁杂的早市随之开始。 “大馅馄饨，鲜肉小笼包……” 人头多起来之后，伍秋叶开始大声叫卖，并没有因为第一次沿街叫卖而抹不开。 夏秋阳起初还有点不好意思开口叫卖，随着人群越来越多，顾客纷纷光顾，那一丝拿捏也渐渐的放开了。 也许在被欲望填满的都市里，面子才是最不值钱的玩意，能够摒弃无所谓的面子，知道自己最需要的是什么，才是每个年轻人该思考的问题吧！ 第92章 开门红(下) “味道不错，就是有点贵！” 一个吃完的顾客嘀咕道，他的同伴听到后立刻反驳。 “贵五毛钱算个毛，你不觉得这家的包子馄饨还大馅味美吗，质量这东西哄不过人，没有真材实料可做不出这么好的口味的。” 这人话音刚落地，就有另一个插话道：“你算是说对了，他最后撒的那点料油可不是香油，这玩意炸起来很麻烦的，费工还费料，我做过饭店的打荷，知道这玩意。” “就是有点单调了，要是能带些米线肉夹馍啥的，就不用来回跑了。” 夏秋阳一边忙碌，一边听取食客的建议，这个行为在餐饮行业来说，非常有必要，可以让自己在以后的日子里逐渐完善不足之处。 大概十点多，他准备的食材就用完了，这是头一天出摊，准备不足也很正常，而且这是买早点，一般情况十点以后就没啥人了。 于是夏秋阳开始收拾东西，伍秋叶将地上的餐巾纸一一拾起，地面也认真的清扫了一下。 回到住处，卸完车后，伍秋叶将腰包里的钱全部倒在床上，一张一张地开始数了起来。 夏秋阳则在一边开始整理桌子椅子，这些东西在外边没法清洗，毕竟就一辆人力三轮车，装东西太多的话移动不方便。 “哇……阳子，你猜猜，卖了多少钱？” 伍秋叶将整理好的钱捆成几沓后欣喜地问道。 “有没有三百？” 准备多少东西，夏秋阳心里大概有个数。 “嘻嘻嘻……三百一十块，真是不错，能挣多少钱呢？” “嗯……差不多一百多吧，我用了虾仁和干贝粉，成本会高一点，不过也不错了，头一天手速有点慢，以后会提升上去的，也许还能多卖点。” 今天高峰期的时候，有人嫌需要等待就走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馄饨这玩意想快也快不了，总不能催客人说你吃快点，那是纯粹找死的行为。 “一天净挣一百，一个月就是三千多呢，这比你在饭店颠大勺强多了。” 伍秋叶想当然的说道。 “你傻了，天阴下雨就出不了摊，上哪挣钱去，这个你的长远了算，一个月能挣两千以上就不错了。” “两千也不少了，大饭店才给一千多，你能挣两千多是本事好，对了阳子，上哪找人去，坚持几天还可以，时间长了我肯定不行啊，正常情况，夜市那边要到十点多甚至十一点，早上怕是会起不来的。” 夏秋阳想了想：“要不然给家里打个电话，看村里有愿意出来打工的没，卖早餐这个是苦差使，吃不了苦的肯定不能干。” 请人帮忙的事情也急不来，两个人各自给家里打了个电话，让父母帮着在村里找人，农村人吃苦耐劳是本色。 当然了，某人自然免不了被父母一通责骂，因为两千块的工资在当时绝对不多见。 一番解释后，又催被促了一下找女朋友的事，父母才算是放过了他。 挂了电话后，伍秋叶有感而发：“蹬三轮摆摊就这点不好，来回装卸比较麻烦。” 她对这个深有体会，因为以前她就是蹬三轮烙饼的。 “先这么着吧，二路那边的门面房都正在建，现成的又太大，咱们用着不划算，等那边的门面房盖好了，就不用这么累了。” 吃完午饭，伍秋叶去了夜市，夏秋阳去市场买了些第二天的所需食材，还没回家，第五白静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于是半个小时后，夏秋阳开着桑塔纳，和第五白静一起回了她的农村老家。 “阳子，今天生意咋样？” 上车后，第五白静第一时间问道。 “火爆得一塌糊涂，哥们的手艺很有竞争力，你是不知道，那一片就飘着馄饨和包子的香味，有些人就没买到，差点都要哭了！” “嘻嘻嘻……快回去找根柱子，把你家门楼撑住，小心吹倒了，头一天人家没买到就能哭，这逻辑不对，不得晚几天，等吃过了才有这行为吗？” 第五白静认真地跟着胡说八道，夏秋阳听得一乐。 “嗯……孺子可教，你这吹牛的本事比起哥们是不遑多让呢！” “只要生意好就行了，原本听到展恒的话，我心里挺不是滋味的，想着让你来我们店里的……” 第五白静正说着，夏秋阳就打断道：“哎哎哎，千万别有这种负担，哥们好不容易放下包袱轻装上阵，头一天这个开门红又给了我极大的信心，你完全没必要有啥心里负担，咱们是朋友，说多了就没意思了。” 然后就是一阵长时间的沉默，第五白静到底还是说了句“谢谢” “还谢什么？” 夏秋阳明知故问。 “不管你心里怎么想的，这句话我都必须说，要不然心里不安。” “嘿嘿……跟哥们还这么客气，我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把生意搞砸吧！” “我突然觉得，你是个心里有光，特别靠得住的人。” 沉默了一会，第五白静突然笑道。 “哥们一直就是个心里有光，靠得住的人好吧！” 这货虽然有点自恋狂的架势，但是第五白静却觉得他没有说谎，车站抓小偷跟人打架、大冬天跳下护城河救人、路遇老人摔倒施救，再到告知自己被挖墙脚的失业，无一不是说明这是个心存善念的人。 女孩扭头看着一脸自恋的某人，不得不说，这货除了能臭贫以外，其他都无可挑剔，绝对算是个理想中的天选之人。 夏秋阳不知道第五白静在想什么，依旧臭贫道：“怎么不说话了，是不是有些小感动，打算以身相许了？” 就在他话音落地，放在档位杆上的手上，突然多了一只白皙的小手。 “阳子……我……我想做你女朋友。” 某人听到这话，脑海里突然就乱了一下，从那次腕表事件后，他基本不敢再往这方面想。 现在被女孩亲口说出来，他有种脑袋懵懵的感觉，仿佛被一个大馅饼砸在脑门上了。 不过他仔细地沉思了一会，两个人的身份背景太悬殊特了，这种只能存在于小说里的爱情，到底是不是自己想要的。 这一刻，他迟疑了，有人说过，婚姻很难跨越阶级的桎梏，毕竟越过爱情的繁华之后，生活都会回归于柴米油盐的琐碎中。 贫富的巨大差距，会导致两个人的三观不同，这个对婚姻来说，就是个无解的巨大bug。 第五白静此时的心里慌乱极了，脸上也火辣辣的发烫，这是她主动表白，看对方的意思，似乎是要拒绝了，这矜持还要不要了，脸还要不要了…… 第93章 这次是真的(上) “你有什么顾虑吗？” 见夏秋阳不吭声，第五白静硬着头皮问道，就觉得自己的脸上火辣辣的。 “嘿嘿……就是觉得幸福来得太突然了。” 夏秋阳说着，将手翻过来，反握住第五白静的手掌，两颗心似乎也再无隔阂。 车子在路边停下，某人认真地看着女孩：“你打我一下。” “干嘛？” “让我清醒一下，别是做梦的吧？” “臭贫” 女孩说着，也抬头认真地看着猪哥，然后缓缓地闭上眼睛。 这种教科书似的暗示，就是傻子也知道接下来要做什么，某人顿时明白，直到此刻，才觉得这幸福来得没有作假。 “哎呀……你个大流氓，我透不过气了！” 某一刻，某人被推开，一双无处安放的咸猪手也被推开。 “话说你怎么能这么好看呢？” 夏秋阳重新发车时候，说了这句是个女人就爱听的话。 “对了，请人的事情怎么安排的？” 车子重新上路后，第五白静整理着自己的头发和衣服问道。 “给家里边打电话了，做这种事还是从村里找人比较靠谱，农村孩子能吃苦，也能做得来，似乎做餐饮的，就没有城里人呢！” 这话其实有些偏激，那个年代许多城里人做厨子的，还是国营饭店正式工那种。 “怎么没有，你以前的东风饭店应该不少，他们经历过大锅饭的年代，厨子还是正式工呢！” “对了，还真的有几个老厨子，都是正式工呢！” 祭奠完后，两个人没有逗留，直接返回西市，夏秋阳还要做第二天出摊的准备。 “对了阳子，明天谁帮你出摊，你一个人肯定不行吧？” 夏秋阳想也不想就回应道：“还让叶子吧，做几天她应该没问题的。” “你是不是对她有意思呢？” 看着第五白静的脸色，夏秋阳突然牙疼起来，女人在这方面都是非常小心眼的，现在两人确定恋爱关系，再让伍秋叶帮忙，似乎真的有些不妥呢！ “你这么胡搅蛮缠就不可爱了，那能怎么办，你也知道，我一个人肯定是不行的。” “明天我帮你，包包子馄饨啥的我都在行，不会比伍秋叶差。” “啊……” 某人有点石化，在他的潜意识里，像第五白静这种富家女，应该是吃不了这种苦的，不过转念一想，即便是她来帮忙，也不过几天的事情，等找到帮厨就不存在事了。 于是他点头答应下来，并且认真道：“也行吧，既然你选择了我，就该接受我的平庸，这是底层人的生活。 当然了，我也会努力，争取让自己不再平庸，我来西市，就是奔着创业来的，将来也一定会有自己的事业，你信我吗？” 第五白静用力地点头：“信……怎么不信，我就喜欢看你努力的样子，心无旁骛勇往直前。” “嘿嘿嘿……我真的有这么好，我都不知道呢！” 回到西市后，夏秋阳就进入忙碌中，今天头一天出摊，绝对算是开门红的一天，也大大鼓舞了他创业的信心。 晚上十一点多点，伍秋叶才回来，进门就满脸歉意道：“不好意思啊，今天店里比较忙，我没好意思提前离开。” 夏秋阳笑笑：“道啥歉，你有自己的事情，我这里准备工作也不用帮忙的，咱们这关系，就没必要说这些道歉的话，真心没必要，能帮上忙或者帮不上忙我都不会介意？” “你这么想就最好了，那我回去休息了，明早跟你出摊。” 伍秋叶今天是真的很累，所以没打算多说什么，直接就准备上楼休息了。 “哎……叶子，明早不用你出摊了，看你这么累，多睡会吧。” “为什么，你一个人怎么行，连个收钱端饭的都没有，忙不过来的。” “大静答应帮我几天忙，你一天到晚也挺累的。” 说话的时候，夏秋阳有点心虚，伍秋叶什么性格他太了解了，而且她的心思也大概明白，这么拒绝的话，怕对方生气。 果不其然，他话音落地，伍秋叶脸上的笑容就僵住了，然后有些落寞的转身，没再搭理某人，直接上楼去了。 夏秋阳看着她离开的背影，终究没有开口，他不知道该怎么表达的自己的心理。 第二天早上五点，桑塔纳就在租住屋门口停下，第五白静真的在五点赶到。 “我还怕你起不来呢，东西我都弄好了，咱们走吧！” 令夏秋阳没想到的是，第五白静做这些事情，真的可以游刃有余，沿街叫卖似乎也没有不好意思。 她从小在西市长大，家庭条件优渥，在待人接物方面更大方。 于是第二天的生意照样爆火和顺利，夏秋阳就觉得干劲十足，这就是年轻人该有的奋斗样子。 就这样过了三天，营业额从三百多涨到四百，让某人像是打了鸡血一样兴奋。 第四天收摊的时候，阳子妈打来电话，说是在其他队里给找了个能够帮厨的大嫂，问他怎么办，因为那个大嫂是从偏远山里嫁到本地的，怕在城里走丢了。 夏秋阳起初有些犹豫，但是老妈说山里人踏实肯干，不会偷奸耍滑。 于是他给第五白静打了个电话，打算借她的车回去，把帮厨的大嫂接过来，顺便让父母知道一下，自己真的有女朋友了。 当阳子妈看到第五白静后，整个人都要不好了，因为第一次这货就是带着这女孩糊弄事的。 “不是……妈……你这是什么眼神，大静真的是我女朋友。” 夏秋阳给老妈隆重介绍的时候，老妈却麻了，并且眼神不善地瞪着儿子，一副我信你个鬼的架势。 第五白静见状，就笑着解释：“阿姨，阳子说的是真的，我们确定关系了。” “哦……嗯，那就好。” 阳子妈认真看着第五白静，心里着实没啥底，儿子自身条件是没的说，但是人家是城里姑娘，据说家里还特有钱，跟自己儿子能走到一起吗，别是一时兴起，到时候再把儿子甩了，那时候他就等着打光棍吧，毕竟村里已经没啥人给儿子说媒了。 “那个大静啊，你先坐会，阳子去库房取点花生瓜子出来。” 阳子妈借故把儿子支出去，然后自己也跟着出去了。 第五白静抿着嘴笑，心里清楚这是头一次冒牌女友，给老人家心里留下阴影了。 第94章 这次是真的(下) “你个臭小子，跟妈说实话，到底怎么回事？” 阳子妈拧住儿子的耳朵问道。 “哎吆……妈、妈，耳朵要掉了，你到底想怎么样，真的带回来女朋友，你又不信了，这回是真的。” 阳子妈到底还是不信：“我还是觉得不真实，人家那么好的条件，就能看上咱农村的条件，我告诉你啊，上门女婿想也别想。” 农村人有句老话，饿死不上他人门，说的就是不当上门女婿，再说了，夏秋阳是家里的长子，即便是要上门，也轮不到他。 “放心吧妈，绝对不是上门女婿那种，你儿子可优秀了，现在一天能挣一两百，很快就会成为有钱人了。” 夏秋阳信誓旦旦，不说这个还好，说到这里，耳朵突然再次被老妈揪住。 “你个败家玩意，那么好的工作说丢就丢了，你咋不上天呢，能挣一两百，你这是抢人了吗，我看你老夏家的门楼子要被吹倒了。” 阳子爸在建筑工地打零工，一天才十块钱，儿子说一天挣一两百，当娘的肯定不能信了。 这时出门去接帮厨大嫂的阳子爸也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一个三十岁上下的农村妇人。 “卫星，这就是我家大小子……阳子。” 阳子爸对身后的妇人说道，家有这么争气的儿子，老爸脸上也有光不是。 “哦……好” 并不是妇人言简意赅，而是农村人有些抹不开面，见生人腼腆。 夏秋阳看了看妇人问道：“我爸说你叫啥……卫星？” “嗯嗯……对着嘞，我姓卫，星星的星，二十八了，我会包包子包饺子，还能发面，用老酵头的那种。” 听到这里夏秋阳喜出望外，能够熟练使用老酵头的面案算是技术人员，这卫星看着身体敦实，揉面绝对是把好手。 于是心满意足道：“能吃苦就行，我就叫你卫嫂了，既然你能发面包包子，我每个月开你两百八十块，生意好了还有奖金，你看咋样？” 二百八十块的工钱在农村妇女来说，绝对不算多，阳子爸在工地一个月也挣不了这么多，这话让阳子妈有些愕然，要不是家里一摊子事，自己都想去给儿子打工了。 “嗯嗯……我没问题，能吃苦呢，不过有休假没，家里还有两个孩子上学，怕他爸管不好呢！” “有……一个月两天假，不扣工钱。” “那太好了，谢谢老板，我会好好做事的。” 卫星人特朴实，言语间就透着老实本分，看样子家里的条件一般，脚上还穿着农村人自制的千层底布鞋，大红色的鞋面看着很接地气，其实就是土气。 夏秋阳却不在乎这些，农村人朴实无华的性格，正是吃苦耐劳的本色。 这时阳子妈拉了拉老公的胳膊，用嘴指了指家里的方向。 “你儿子带女朋友回来了。” “哦……好事啊，那你还不赶紧做饭，烙油馍炒鸡蛋。” 阳子爸有些戏谑的语气让阳子妈有些气不打一处来。 “你是想吃炒鸡蛋卷油馍了吗，也不问问女孩哪里的，光脸还是麻脸。” 夏秋阳笑道：“我爸那是馋油馍，分明是馋孙子呢，不用麻烦了，我们不打算多待，这就要走了，回去还要准备出摊的东西呢！” “听你妈说你真的辞职了？” 阳子爸问道。 “嗯，现在给自己干，虽然辛苦点，挣得却不少。” 几个人说着话就进了屋子，第五白静站在屋子里看墙上挂的镜框，里边有夏秋阳穿着军装，端着八一杠的照片。 “阳子，你穿军装的样子好帅，这照片送我吧！” “嗯哼……大静，我爸回来了。” 第五白静随即脸红，刚才就听见夏秋阳的声音，没注意他爸也跟在后边。 阳子爸看到第五白静，反应跟阳子妈是一模一样，有些不可置信地瞪着儿子，眼神里尽是问号。 “呵呵……爸，您放心吧，这次是真的，不信你问大静。” “叔叔，不好意思啊，上次我们俩让你跟阿姨失望了，不过您放心，这次是真的，我们两个人已经确定恋爱关系了。” “哦……那就好。” 阳子爸木讷道。 在家里坐了没一会，阳子妈让儿子带女朋友去新房那里转转，其实就是在对未来儿媳妇释放一个信号，家里有房子呢，在当地还是数一数二那种。 夏秋阳自然明白老娘的意思，于是让卫星在家里坐坐，自己也带着第五白静往新房子而去。 新房子在老房子背后的一条村道上，这条村道是新开的，为的就是给村里的后生盖房子用。 当时这里只有夏秋阳一家盖了新房子，其他的都还空着。 前后一砖到顶的大瓦房看着极为气派，大门口两个水泥柱子顶起的门楼格外的烧包。 不得不说，老夏家的新房子在村里是首屈一指的洋气，门窗都是当时农村最流行的四开门，一玻一纱的窗门芯子是最新的款式。 房子落成后，阳子爸在村里可是狠狠地嘚瑟了几天，不为别的，这都是儿子拿回来的钱盖的，他老夏家后继有人了。 “哎吆，阳子，带女朋友回来看新房了啊，话说你们啥时候结婚呢？” 去新房子的路上，村民王九热情地问道。 “哦，王九叔，您抽根烟。” 夏秋阳赶紧打招呼，并递上去一根烟道。 “嗯嗯好，红塔山牌，你们老夏家到底是财旺运道旺啊，后人都是这么出息，大怪有本事能挣钱，二怪心性好念书灵醒，快大学毕业了吧？” 农村人大多眼皮子浅，别人的努力根本看不到，就一门心思编排人家是祖上余荫，其实就是赤裸裸的羡慕嫉妒。 “二怪才大三，还有一年才毕业，叔你忙着，我去新房子转转。” 新房子里，第五白静好奇地打量着新房子。 “你爸打算在这里给你娶媳妇？” “啊……不行吗，这么阔气的房子，虽然在城里不算啥，但是在农村里，这样子的房子堪称豪华，怎么你看不上吗？” 夏秋阳说着，就揽住第五白静的腰肢，嘴巴顺势就凑了上来。 “不要啦，大门都没关，被人看见了不好。” “嘿嘿……怕什么，你是我的女朋友，也是这房子未来的女主人，有啥抹不开的，来，给爷亲一个……” 第95章 又是年关至 新房子里待了十几分钟，某人对女朋友是激烈热吻，上下其手，最后心满意足地返回老屋。 跟父母道别后，两个人跟帮厨卫星一起返回西市。 租住屋门口，第五白静道：“要不然我明天再来一天，带带卫嫂，让她尽快熟悉起来，我那边也要忙了，今年打算提前把待客宴弄起来，眼瞅着又快要到腊月了。” “你忙了就别来了，我跟卫嫂可以的，实在不行还有叶子帮……” 夏秋阳话还没说完，就被第五白静一个冰冷的眼神瞪了回去，随即讪笑道：“没事没事，我们忙得过来，你也不要来回跑了，累坏了我会心疼的，到时候年底这边没生意了，我过去给你做‘八大碗’礼盒。” 看着桑塔纳离开，卫星羡慕问道：“老板，你女朋友也是做生意的？” “卫嫂，你叫我阳子就行了，一个街面上摆摊的，算啥老板，都是卖力气活的。” “那我晚上住哪里？” 卫星的话提醒了夏秋阳，帮厨是管吃管住的，于是他走向房东屋里，打算问一下还有空的房子没。 “阳子你干嘛去？” 就在他刚要敲门的时候，背后响起了伍秋叶的声音。 “哦，叶子回来了，今天怎么这么早？” “那边今天人少，我就提前回来了，看你需不需要帮忙，你这是准备干啥？” 夏秋阳指了指自己的屋子：“找了个帮厨大嫂，我打算问问房东，还有没有空房子，给她租一间。” 很正常的一句话，夏秋阳说完后，就觉得伍秋叶的脸色突然就沉了下来。 “你个没良心的，这是有了女朋友，想和我撇清关系吗？” 夏秋阳就觉得有点懵：“叶子，咱不带这么当搅屎棍吧，这怎么就跟你撇清关系了，咱俩是发小，需要撇清啥关系。” “我搅你了，我那屋那么大，给帮厨买张单人床就行了，还租啥房子，这不是想跟我撇清关系是啥。” 某人顿时语塞，仔细想想好像是这么个理，于是讪笑道：“我这不是怕影响你休息吗，我们四五点就起床了，那时候你才睡下没多久，女人睡眠不够可就不漂亮了。” 本是缓解尴尬的话，伍秋叶接下来的话却让夏秋阳更加尴尬了。 “连个男人都找不到，要那么漂亮干甚，你爱咋咋的。” 说完径自上楼而去，留着夏秋阳在原地愣了许久。 伍秋叶现在不用来回出摊，房间里没过多的东西，所以加张单人床还是没啥影响的。 于是当晚就让卫星和伍秋叶挤在一起，第二天给她买了一张床住宿就解决了。 卫星的确如自己所说，干活勤快又麻利，而且发面包包子馄饨样样都很在行，是个非常合适的帮厨，于是夏秋阳的早点摊算是彻底稳定下来了。 随着时间推移，早点摊也有了固定的熟客，都是奔着上佳的口味和真材实料来的。 不仅如此，附近锻炼的大爷大妈也会经常打包包子馄饨回去给家人分享，于是‘阳子早点’的名声慢慢就传开了。 大概是一个月后，阳子早点就稳定到四百多近五百的营业额，这让夏秋阳的每天都像是打了鸡血一样，干劲十足。 这天晚上，第五白静过来帮忙，夏秋阳丢给她一个装米的编织袋。 “帮我数一下，看看有多少钱。” 第五白静看着捆成捆的零钱笑道：“这是膨胀了还是跟我这显摆呢？” “嘿嘿嘿，都是零钱显摆啥，撑死了恐怕就大几千块。” 第五白静惊讶地问道：“你平常的营业款都放在家里吗，城中村不安全的。” “我这里没事，房东老太太天天在门口坐着，别说生人了，你就是今天理了发，她都会盯着你问半天的。” “你傻呀，每天出摊收摊都会经过银行门口，开个户头，每天留够周转的，其他都存起来不是更方便吗？” 第五白静用了大半个小时，才把那一袋子零钱数完。 “这是一个月的？” “差不多吧，能多几天。” “你可以啊，五千零三百多呢，一个月挣这么多，比颠大勺强多了，难怪你不愿意来我店里打工，我可给不了你这么高的工资。” 夏秋阳也挺愕然的，他的估计，这一个月能有个三千多收入除顶破头了，居然达到了五千以上，绝对是意外之喜。 “这也是咱们这一个多月没下雨的原因，生意没被打扰，对了，明天就腊月十八了，你的待客宴怎么计划的？” “今年东风饭店也再弄这个，他们的‘九大碗’似乎比我们的‘八大碗’噱头要足，你有啥好办法没？” 夏秋阳想了想，他还真的没啥好办法，当初做‘九大碗’的时候，可是绞尽脑汁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的，有时候人最大的难度，恐怕就是突破自身了。 “其实也没必要打价格战，真材实料才是硬道理，‘八大碗’跟‘九大碗’基本没啥区别，就是多了一个菜而已，相反‘八大碗’在用料上更扎实，还多了火腿以及蛏干干贝等海八珍提味，也许竞争力并不弱于‘九大碗’呢！” 第五白静听了这话只能点头，其实正如夏秋阳说的，单单是多一个品类的话，并没有多大的噱头。 “你问下去年那几个人，还要不要过来挣点外快，强子和王联茂他们做事都很靠谱。” 夏秋阳点头：“我这就帮你问问，不过看眼前这情况，我就不过去了，生意还不错呢，而且我也接了一些活呢！” 第五白静诧异地问道：“你还能接什么活，给谁家站炉子？” 夏秋阳撇撇嘴：“你说这话不是打脸吗，站炉子我还用去其他人那里，第五酒店那么大饭店。 有几个小区的大妈，找我订了些包子，说是他们家里人多，锅又太小，过年了孩子们都回来，没地方蒸包子。” 当地人过年的时候，都会蒸包子炸油饼这些吃食，所以有人找卖包子的预定也不稀奇。 “而且我去年就没回去过年，今年再不回去，我妈就该说我了，咱又不是在外地当大官呢。” “嗯嗯，理解” 早餐摊又出了一个礼拜，这天已经是腊月二十五了，而且今天明显人流量有些少了，几个相邻的大工地也已经偃旗息鼓，年的味道越来越浓。 收摊后，夏秋阳给帮厨大嫂卫星结了工钱，又单独拿出三百块钱给她作为奖金。 “阳子，这太多了吧，我才来了一个多月，怎么好意思呢！” 卫星用自己的吃苦耐劳赢得了夏秋阳的尊敬，待她就像是邻家大姐一样。 第96章 难懂女人心 夏秋阳不由分说，强塞给她：“还有两天假你也没休，我都给你算成工钱了，一个多月没回去，给孩子们买点东西，毕竟咱在西市混事呢，别让村里人小瞧了！” “现在回去也没啥事，我帮你一起把预定的包子包了，然后再回去不迟。” 卫星接了工资和奖金后，干劲更盛了，说什么也不愿意提前回去。 于是第二天，两个人就直接在家里包包子。 夏秋阳接了十几个大妈的预定，差不多七八百笼屉的样子，全部做完已经是两天后了。 等预定的人取了包子，时间已经来到腊月二十七，再有两天就是除夕了。 “卫姐，你不用打车回去了，我今年也回去，一会去开静静的车过来，顺便捎你回去。” 收拾完东西后，夏秋阳对打算回去的卫星说道。 “哎吆，那太好了，我还怕不认路呢！” “我这就过去取车，一会叶子回来，你让她等我一下，咱们一起回去。” “嗯嗯，那我先收拾东西，你路上慢点。” 卫星一直在伍秋叶住在一起，知道她今天也没上班，说是去复健路给父母买衣服，回来就准备回去过年了。 然而等夏秋阳开车回来的时候，卫星却说伍秋叶已经先他们一步回去了。 夏秋阳不禁蛋疼起来，从他跟第五白静确立恋爱关系后，伍秋叶就对他忽冷忽热，像是换了个人一样，有时候还会使点小性子，几天不不搭理人。 “哎……那咱们走吧！” 夏秋阳大概知道伍秋叶的心思，但是却无法对她做出什么承诺，因为在他心里，伍秋叶就是个发小，根本没往男女之事上想过。 “阳子，回去路过复健路不？” 上车时，卫星弱弱地问道。 “咋了，想给孩子们买衣服吗？” 卫星以前透露过这个心思，农村人平日里精打细算，吃穿上都比较节俭，但是过年的时候，都会给孩子们买一身新衣服。 “嗯嗯，听村里人说，复健路买衣服挺便宜的，我打算给白牛和二牛(卫星的两个孩子)买两身衣服。” “那还问啥顺不顺路，不顺路咱拐过去不就行了。” “会不会太麻烦？” 夏秋阳没好气瞪了她一眼：“跟兄弟这里就不用客气，咱们走着。” 卫星买衣服的时候，夏秋阳给父母也各买了一身衣服，一年到头了，尽点孝心非常有必要。 返回的途中，夏秋阳一边开车，一边思考来年的计划，他打算来年增加点新品，比如说豆腐脑和大包子，这玩意符合西市人的早餐习惯，做起来也不费事。 “阳子，叶子怕是生气了吧？” 胡思乱想间，卫星突然开口道。 “生啥气，不知道又抽哪门子疯，突然就自个回去了，这几年都是跟我一起回去的，莫名其妙。” “嘻嘻嘻……她喜欢你呢，你不知道吗？” “胡说啥，我有女朋友你不知道吗，她也知道啊，我跟她是发小，一起长大没界限那种。” “哎……冤孽啊，她丧偶几年了，为什么没有再找，还不是惦记你呢，你发现没，每次大静过来，她都有好几天心情不好。” 夏秋阳沉默了一会，其实心里跟明镜似的，却不愿意承认。 于是装傻充愣道：“我还以为来大姨妈了不高兴呢，这事回头劝劝她，有合适的就嫁了吧，总不能一直这么单着吧！” “你这就是犯浑，你不喜欢她就明说，让她死了那条心，你平时对她那么好，会让她误会的。” “我都有女朋友了还不够态度明显吗？” 卫星也不知道怎么说了，她无奈地看向车窗外，车里随之沉默下来。 “你觉得大静和她谁对你更好一点。” 安静了好大一会，卫星接着开口问道。 夏秋阳仔细沉思起来，最后还是叹了口气：“好像都差不多吧！” “你就是不愿意承认，这事情拖得久了，对谁也不好，叶子是个好姑娘，虽说她是个寡妇，但是那是什么样的寡妇你心里清楚。” 这个问题让夏秋阳的心情跟着沉闷起来，一路就胡思乱想着回了家。 “那我走了，提前祝你们一家人春节快乐。” 回家后，阳子妈看了看儿子身后，然后诧异道：“静静没跟你一起回来？” “饭店搞活动呢，抽不开身。” “哎……也不知道这算是好事还是坏事，那么优秀的女孩，你能抓得牢吗？” “我的妈呀，这是你一个老娘该说的话吗，你儿子怎么就抓不住了，别多心，现在经济搞活了，饭店过年的时候生意都倍好，她只是想着挣钱呢，如今这世道，没钱可是寸步难行的。” “就你能，今天怎么没跟叶子一起回来，我看她十一点多就回来了。” 阳子妈又问道，同时还在翻看儿子买回来的衣服。 “不是你跟爸让我跟她保持距离的，我敢不听你们的话吗？” “你个臭小子就知道臭贫，我们还不是为了你好，她一个寡妇，你跟她走得近了有啥好处，你没发现吗，现在村里都没人给你说媒了。” “那是村里人知道我有女朋友好吧，你就能偷换概念，对了，二怪回来没？” 夏秋阳岔开话题问道。 “放假在什么饭店给人传菜去了，那是个什么活？” 到店里的差使，农村妇人不懂很正常，夏秋阳大概给老妈解释了一下。 这时阳子爸从外边回来，家里四下里打量了一下，然后看向老伴。 “他怎么一个人回来了？” “我咋知道，你咋不问呢？” “哎……怕是我们又被骗了吧！” 夏秋阳听到这话都给气笑了：“我说爸，你还能不能行了，静静只是饭店里搞活动回不来而已。” “啥活动非得过年搞，人家怕是嫌弃咱这农村家庭吧！” 某人带着崩溃的心情出门，实在是不想被老爸老妈再唠叨。 这时村里时不时有小孩子放炮仗，就是将鞭炮拆开了一个个放那种。 因为临近除夕，年味正浓，村里外出打工也基本回来了，村道上三三两两的年轻人正在唠嗑，聊着今年在外边的收获，有的则在展望来年的计划，又或者是去哪里打工…… 这时村西头伍秋叶家门前，一辆面包车停下，从上边下来几个人。 夏秋阳远远地认出，是她的二姐和二姐夫回来了，于是大踏步走过去，准备寒暄一会。 “二姐回来了。” 没等靠近，夏秋阳就问道，伍秋叶的二姐比他大了两岁，小时候也经常一起玩，关系都比较好。 “哦……阳子回来了，几年都没看见你了，怎么转业了吗？” 说起这茬夏秋阳就有些无语：“复员了，不是转业，转业有工作的。” “叶子，你站在院子里干嘛，还不出来接一下你姐夫。” 二姐看到伍秋叶站在院子里没动，就大声喊道。 夏秋阳更加无语了，这分明就是不想看见自己吗，话说自己借女朋友车子回来，她至于这么大怨气吗？ 第97章 不同圈子(上) “我来我来。” 见伍秋叶站着没动，夏秋阳屁颠地凑上去，帮二姐夫提起编织袋。他们两口子在北京做小生意，袋子里鼓鼓囊囊的不知道塞了什么东西。 “哎吆，姐夫这袋子里怕不是装的钱吧，这么沉！” “嘿嘿……要是有这么多钱，咱也就不用这么辛苦了，是一些当地的土特产，还有我给姨夫买的烤鸭。”(姨夫是村里人对岳父的称呼) 进了院子后，伍秋叶不情不愿地走过来，从二姐手里接过背包。 “你们不是说明天才过来吗？” “你姐夫说今天过来一趟，然后明天家里蒸包子，就不过来了。” “哎……阳子，进屋啊？” 秋叶爸接住编织袋后，夏秋阳就准备离开了，伍秋叶阴沉着脸，让他觉得不自在。 “叶子叔，我回去了，我妈叫吃饭呢！” “这时候吃的那顿饭，你这孩子就是见外，以前的臭贫劲哪去了？” 秋叶妈笑道。 “让他回去吧，人家现在是大神，咱们这庙小，容不下他了。” 伍秋叶阴阳怪气的话让夏秋阳突然笑了，只要肯说话就是没事了。 “叶子这怎么还阴阳怪气的，阳子咋惹你了？” 二姐笑着问道。 这时夏秋阳的手机响了，他没敢拿出来接，怕伍秋叶再说啥呛他的话，因为那时候手机也不是很普及。 “嘿嘿，二姐和姐夫刚回来，我就不打扰了，明天再过来谝。” 农村的春节格外热闹，从正月初二大家就开始走亲戚，交通工具也是五花八门，自行车，农用三轮，甚至是手扶拖拉机都能开出来上路。 阳子爸妈以往都是不出门的，今年因为儿子开车回来，破天荒将七大姑八大姨等亲戚都走了一遍。 今天这家吃饭，明天那家喝酒，主打一个热闹就完了。 正月十五这天早上，第五白静打电话过来，让他今天返回西市，因为十六这天，他们家有个非常隆重的活动。 挂了电话后，夏秋阳给伍秋叶家打了个电话，打算捎着她一起去西市。 结果秋叶妈说闺女昨天就去了西市，让他自己去就成了。 于是某人又惆怅起来，这伍秋叶到底还是得罪了。 没办法，自己开车去了卫星家里，载着她一起返回西市。 “卫姐，我有事要出去一趟，这是两百块钱，你拿着去市场给咱把材料买了，我下午回来准备，咱们明天就出摊，你看行吗？” 卫星自然没理由拒绝，跟着这样的老板打工，不仅挣得多，心情还舒畅得不行。 开车直奔第五酒店后，第五白静在大门口等着，没等他进门就迎出来，挽着他的臂弯往外走。 “心情这么好吗，看来这个春节的活动又圆满结束了？” “必须的，今年比去年要好一点，回头你问下展恒，看东风饭店咋样，听我们的服务员说，他们家也不错的，大厅里成天都是人头攒动的。” 上车后，夏秋阳问道：“你着急忙慌地把我叫过来，不会就是跟我显摆吧，快过来给爷亲一个，半个月不见，想死我了。” 某人说着，嘴巴就凑了上去。 “讨厌，在饭店门口呢，给门迎看去了咋办？” 第五白静半推半就，还是给某人阴谋得逞。 热吻过后，夏秋阳意犹未尽道：“现在去哪，不能去开房吧！” “你个大流氓，一天就想着干坏事，这条绝对不能随你，必须等到那天才行。” 夏秋阳知道她所说的那天是什么意思，随即笑道：“对对对，我也赞成，有些东西现在吃了，大婚那天就不新鲜了。” “一天就知道臭贫，衣服都给你撑坏了。” 第五白静整理着胸前的衣服，每次热吻，这货都会把手从领口伸进去，纵使她再反抗，都能给对方如愿以偿。 “对你这美女，哥们就没有抵抗力，忍不住咋弄，对了，到底干什么去？” 第五白静整理好衣服，心虚地往饭店门口看了看，嗔怒道：“以后不准把手伸进去，给人看到难为情死了……去国贸。” “的嘞，以后注意点，背着点人就行了。” 国贸是西市数一数二的高端服装商城，能在这里买衣服的非富即贵，反正夏秋阳来西市几年了，是一次也没进过，因为那一件上千的衣服，吓破他的狗胆也不敢伸手。 “你这是挣了钱膨胀了，想买衣服？还说你不是一掷千金的豪门女。” “臭贫，去了你就明白了。” 国贸三楼，是男装专卖，夏秋阳有些纳闷问道：“这里是男装，你是不是走错了。” 第五白静没说话，直接拉着夏秋阳的手进了一家国际着名服装品牌店里。 “白小姐，您来了” 有店员热情地过来打招呼。 “给我男朋友选一身西装。” “呀，这是你男朋友啊，真是高大帅气，也只有这样的帅气哥哥才能配得上您的身份和美貌。” 店员的吹捧让某人有点小得意，不过随即就反应过来。 “我不穿西装的，紧绷在身上太严肃了。” 夏秋阳并不是不喜欢西装，关键是这里的衣服就没有千元以下的，自己一个摆地摊的凭啥穿这么名贵的衣服。 再看第五白静翻看的衣服牌子，居然要两千多，赶得上老爸在工地一年的收入了。 “明天我奶八十大寿，你作为我的男朋友必须到场，而且这也是二爸和姑姑的意思，他们知道咱俩恋爱了，都想要见见你，毕竟我也老大不小了，小静现在都有男朋友了！” 这话让某人头皮发麻，虽然在第五酒店见过第五白静的二爸和姑姑，但是这种非正式场合没啥压力，那时候他是以一个饭店厨子的身份，现在要把身份放到第五白静男朋友的位置，让他从心里有点发怵。 “非……非去不可吗？” 夏秋阳弱弱地问道。 第五白静却直接冷了脸：“你说呢！” “嘿嘿嘿……我听你的，丑媳妇总要见公婆吗，豁出去了，没准你二爸还挺喜欢我也说不定呢！” 第98章 不同圈子(中) 最终在某人瞠目结舌中，第五白静为其选了一身灰白色格子的西装。 “这样穿会不会太烧包了，被人认为有点不成熟稳重？” 第五白静认真地看了看，然后又问店员的感觉。 “白小姐，你男朋友高大阳光，要不然还是选黑色吧，看着成熟稳重，跟他的气质更搭一些。” 于是夏秋阳又试了试黑色的，结果几个店员都觉得黑色最配他的气质。 “那就这身吧，直接打包，送条领带怎么样？” 第五白静结账的时候，又让店员送了条领带。 “您是本店的贵宾，一条领带自然送得。” 当夏秋阳看到西装价格的时候，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要不好了，居然花了两千六百多块。 这一刻，他心中突然泛起了一股无力感，第五白静付账的时候，连价格都没有砍，再加上她vip的身份，后边的事情他都不愿意去想了。 有时候阶级带来的压迫让人没法子不在意，那是一种来自灵魂层面的卑微感。 “常言说得好，人靠衣装佛靠金装，这话一点也没错，西装穿上之后，小伙子更加帅气了！” 第五白静戏谑道。 夏秋阳撇撇嘴，终究没勇气拒绝女友，不过他的心里又泛起以前那种感觉，选择面前的女孩，对自己来说，真的合适吗？ “怎么啦？” 见夏秋阳罕见的没有臭贫，第五白静笑着问道。 “没事，就是觉得这衣服太贵了，赴宴而已，真的有必要吗？” 第五白静挽住他的胳膊往外走：“这可不是虚荣心什么的，你看我平时穿衣啥的也不讲究，甚至都是地摊货，但是你得分场合，我奶过八十大寿，请的都是有头脸的人物，必须得认真对待才行，穿着太随意了，会被人当成不尊重的。” 夏秋阳点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 当他回到租住屋的时候，伍秋叶正在和卫星择大葱，见到他回来之后笑道。 “跟美女逛街去了，这买的什么啊，这么高档？” 伍秋叶指着夏秋阳手里的西装袋子，一副好奇宝宝的架势。 “一身西装。” 夏秋阳心里莫名的有些压抑，也不想多说话，直接回卧室将西装扔到床上，然后换衣服准备干活。 “你怎么啦，不开心啦？” 伍秋叶觉得这货脸色不太好，就追问道。 “干活别打岔，我来大姨妈了。” “那死德行，就知道瞎白话，你能来大姨妈还要女朋友干嘛？” 第二天收摊后，夏秋阳安排卫星去买菜，自己则直奔第五白静家里。 老太太的寿宴就在自家酒店里，时间是中午十二点。 夏秋阳骑着小木兰赶到的时候，已经十一点半了，这时第五酒店门前，各种车辆已经停得满满当当。 将摩托车直接骑到后院停下，这里的汽车也早就停满了，自己的小木兰放在这里，似乎是白纸上的一个墨点，格外的的扎眼。 “阳子今天这身西装够帅，一下就把身份拿捏到位了。” 保安班长笑道。 夏秋阳丢给她一根烟：“哎……咱一个戳锅底的，这就不是给咱设计的服装，穿着觉得不得劲。” “嘿嘿嘿……兄弟这话就不对了，穿衣也得看什么场合，你还没见过老太太吧，听说人家清末就是名门，很在乎社交礼仪的，赶紧进去吧，大小姐已经过来看了一次了，就是看你来了没。” 夏秋阳硬着头皮走进一楼大厅，这里看着倒是比平时冷清，因为今天老人八十寿诞，饭店里没接散客。 当地人有个讲究，八十大寿需要高调过，以第五家族在西市的威望，自然会大张旗鼓地给老太太过寿了。 “夏师傅这边。” 走进大厅，服务员领班就冲他招手，夏秋阳经常过来，都是熟人。 “你怎么这么晚才来，小姐下来看了两次了，你没拿电话吗？” 领班边带路边问道。 夏秋阳这才想起来，手机放在床上充电，根本没有带着。那时候的手机功能单一，谁也不会没事总看着。 “手机忘带了。” 夏秋阳尬笑。 “你这事办得可不怎么着调，这么重要的日子，居然还姗姗来迟，看得出来小姐挺着急的。” 这话就让某人头皮发麻了，他收完摊十点多，就是因为心里有梗才磨叽到十一点出发。 二楼大厅的门一推开，喧闹的声音立刻响起，夏秋阳皱眉看向大厅里。 此刻偌大的大厅里人声鼎沸，坐了不下三十桌宾客，靠里边的舞台上，第五家族的人簇拥着一个慈眉善目的老太太坐在长凳上，看样子是准备拍全家福。 夏秋阳注意到，还有一个矮个子年轻人跟第五小静站在一起，想来就是第五白静说的小静的男朋友了。 “你怎么才来啊，就等你了。” 夏秋阳正晃神呢，第五白静快步走到他的身边，拉着他的手边走边埋怨道。” 第五凌志站在台上，看到这一幕有些皱眉，夏秋阳他是认识的，也觉得这年轻人不错，有思想知道努力，可他万万没想到，侄女说的男朋友居然是他。 第五家族是做餐饮起家的，并不会看轻厨子的身份，但是这么重要的日子姗姗来迟就有些过分了。 “二爸，阳子你认识的啊，就不多做介绍了。” 第五白静吐了吐舌头对第五凌志说道。 “……哎，过去拍照吧，你奶正唠叨呢！” 夏秋阳从来没有被这么多人关注过，此刻走上台子，就觉得有几百道眼光在盯着自己，一种从未走过的压抑感让他有点透不过气。 “二叔好！” 他有些机械地跟第五凌志打了个招呼，对方微不可察的点头‘嗯’了一声，就算是打过招呼了，毕竟为了这货几百人等了大半个小时，着实有些不着调。 第五白静拉着夏秋阳走到老太太面前，附耳说了几句什么。 然后老太太就笑眯眯地抓住夏秋阳的手：“好、好、好，静静眼光不错，小伙子很气派呢！” “奶奶好，祝您福如东海寿与天齐。” 夏秋阳本是个有眼力见的人，此刻摒弃那些目光之后，自己的状态也就回来了，被今天的主角拉着手，自然知道该说什么。 这时第五白静的姑姑正在仔细打量夏秋阳和另外一个年轻人，似乎在拿两个未来女婿比较似的。 “你……你不是那个厨子吗？” 第五小静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指着夏秋阳诧异道。 第99章 不同圈子(下) 夏秋阳在第五酒店站过炉子，而且他们家的‘八大碗’礼盒上，现在还印着他的照片，第五小静自然能够认出来。 不过这话在现场却引起一片哗然，因为距离台子几米远的地方，还有西市的一众名流。 夏秋阳只觉得有些尴尬，戳锅底的爱上饭店老板，用脚趾头也能猜到，这恐怕就是吃软饭的。 “你这孩子，瞎咋呼啥，厨子咋了，比谁低一等吗，咱们第五家族就是从厨子起步的，以后不准带有色眼镜看人。” 第五白静的姑姑训斥侄女，那个跟第五小静站在一起的男孩却不干了，低声嘀咕道。 “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长得帅有个毛用，恐怕别有目的吧。” 夏秋阳距离他不远，有些厌恶的看了对方一眼，不过却没有说话，这就好比被狗咬了，还能再咬回去不成。 “好了，人到齐了，可以拍照了。” 全家福照完之后，主持人宣布寿宴就正式开始。 老太太坐在台子下的一张主桌上，先是他唯一的儿子和闺女给他磕头，献上祝福语，并且每人还给了老太太一个红包。 然后就轮到外甥侄女一类，最后才轮到孙子一辈。 第五家族有点悲哀，孙子这一代只有第五白静和第五小静两个孙女，也许是为了凑数，或者是孩子们到了婚嫁的年龄，就让他们把男朋友也叫了过来。 夏秋阳没有往人堆里凑，而是站在外围看着，这种大户人家的寿宴，他还从来没有参加过，就觉得这些有钱人很无聊的样子。 这时第五白静悄悄地把一串佛珠塞到他手里，然后看了看自己奶奶。 “送给奶奶的？” “嗯嗯，这是串老蜜蜡车成的佛珠，奶奶信佛，这个她肯定能喜欢，一会磕头你就送给她。” 等子侄辈磕完头后，第五白静拉着夏秋阳的手走到老太太跟前。 对一个八十岁的老太太磕头，夏秋阳并不需要什么心里负担，因为孝敬老年人是国民的优良传统，再说了这是大静的奶奶，也不算外人。 “祝奶奶八旬佳辰至，福禄寿喜全。愿您松鹤长春，岁月安宁。” 第五白静拉着夏秋阳一起磕头，嘴里说着八旬祝寿词。 老太太笑眯眯地拉起两个人的胳膊：“呵呵呵，好好好，奶奶的心尖，真不错，找的男朋友也很不错。” “祝奶奶寿与天齐仙福永享，这是带给您的小礼物。” 夏秋阳有些尴尬的说道，同时将第五白静塞给自己的佛珠递给老太太。 “哎吆……好，这一定是大静的主意，只有她心细，知道老身信佛。” 老太太看到佛珠后特别高兴，夏秋阳并不认识材质，只知道黄澄澄的特别贵气。 轮到第五小静磕头时，那个男孩子准备了一个碧绿的翡翠镯子，一看就价值不菲的样子，老太太也是很高兴地收了。 此刻夏秋阳更加觉得，这家人的阶级跟自己不在一个级别上，随便出手的小礼物就是蜜蜡翡翠这些稀罕玩意。 接下来就是吃席了，年轻人被安排在一桌，第五白静和小静都拉着自己的男朋友在安排好的桌子上坐下来，然后两个人就去招呼自己的长辈了。 “哥们，你买那个佛珠不便宜吧，要不要一个月工资，可能还不够吧？” 夏秋阳刚落座，就听小静的男朋友凑过来问道。 他对这货特不感冒，一副小人嘴脸让他觉得不爽，于是就冷冰冰地说了一句。 “我不跟武大郎说话。” 其实他还真的知道老蜜蜡的价格，因为家里就有一串，据老爸说是爷爷留下来的，当时懂这玩意的人不多，加上老蜜蜡不规则的形状极不起眼，就幸运地保留了下来。 后来老家盖房子钱不够，老爸专门让人看了，打听了一下蜜蜡的行情，这玩意是论克卖的，珠子越大就越贵，据说超过十五克一颗的，都是上百块一克起步。 “你……没素质！” 这货直接被噎死了，他的身高是个硬伤，大概只有一米六，跟夏秋阳站在一起，绝对需要仰望才行。 看着对方的脸色涨成猪肝色，夏秋阳却一点高兴的意思都没有。 “承宇，别搭理他，一个戳锅底的而已，知道什么叫老蜜蜡吗，那肯定是大静姐买好的。” 小静突然夹在两个人中间开口，然后拉起自己的男朋友，去老太太那边敬酒了。 这时第五白静也回来了，在夏秋阳身边坐下之后笑道：“你跟承宇聊啥呢，怎么他看着气鼓鼓的。” “没聊啥，聊武大郎怎么没得。” 第五白静愣了一下，然后看向离开的承宇，突然就意识到什么似的。 “你怎么能拿人的短板说事呢，骂人不揭短不懂吗，承宇家跟我们家是世交，他跟小静算是青梅竹马，就是说话有些刻薄，你多担待一点，今天是奶奶的好日子。” 夏秋阳叹了口气，今天这趟寿宴，他知道自己来错了，这就不是一个阶级的圈子。 同时他也意识到，自己跟第五白静的这段恋情，很可能就是个错误。 也许对方突然表白，起因就是对自己那次善意的感激，两个人都是看不清楚状况，错把感激当成了爱。 见夏秋阳不说话，第五白静抓住他放在桌子上的手，略带歉意道：“怎么板起脸了，生气了吗？” “呵呵……没有，怎么会生气呢，被狗咬了总不能再咬回去吧！” “你坏死了，永远都是嘴巴不饶人，咱们也去敬酒吧，奶奶那边没人了，顺便给二爸姑姑他们也敬一下酒，你算是第一次见家长，得听听他们的意见呢！” 夏秋阳硬着头皮跟着，心里再怎么不愿意，也不至于中途离席，那样第五白静的脸往哪搁，这种没品的事情他还做不出来。 老太太倒是没啥，慈眉善目的看谁都乐呵，轮到第五凌志的时候，这个成功男人面色平静地点头。 “小夏是吧，还在老牛家做事吗？” “不做了，我现在给自己干，别人的屋檐再大，也不及自己有把伞，我现在给自己干了，街面上练摊呢！” 第五凌志愕然了一下，然后似有些赞许道：“说得很好，年轻人知道努力是好事，我们第五家族也不问出处，只要你能成功，大静下嫁给你也不是不可以，期待你成功的样子。” 一个‘下嫁’就让夏秋阳脸色阴沉下来，后边的话就听不进去了，这分明是高高在上的意思吗？ 第100章 正视自己 “你不高兴吗？” 寿宴散场已经到了十点多，夏秋阳最后都不知怎么熬过来的，送客的时候，第五白静拉着他的手问道。 “没有，这样吧，我还要回去准备明天出摊的东西，就先回去了。” “嗯嗯，我送你。” 酒店停车场里，一辆进口大众汽车正好挡在小木兰前方，夏秋阳准备推车的时候，却发现承宇搂着第五小静的腰肢走到车前。 他猜想这可能是对方的车子，于是没有动手，想等对方车子开走了再取车，自己这小木兰放在停车场，着实有些磕碜。 “承宇，你也要走了吗？” 第五白静对承宇招了招手问道。 “哦……大静姐，我这就走了，咱们改天再聊。” 承宇松开搂着小静的手，准备从腰间取出钥匙，这时就看见自己车后边塞了辆小木兰，随即看了看夏秋阳就知道什么情况了。 “哎吆，我的车挡住阳子的车了，不好意思啊，我这就开走给你让道。” 虽说话没啥毛病，夏秋阳就听得非常刺耳，这货分明就是在挑衅吗？ “没事，三块豆腐还挡不住我，碾过去就行了。” 夏秋阳心情有些郁闷，这货的挑衅就是在找死。 承宇的脸色直接就垮了，三块豆腐可不就是说的自己吗？ “没素质，静姐怎么能看上你这种人呢？” 夏秋阳没有再搭理承宇，此刻他在思考问题，他觉得自己需要认真考虑，正视自己跟第五白静这段恋情，两个人根本不是一个圈子的人，以后的路恐怕真的不太好说。 “你坏死了，嘴巴阴损得不行，怎么能那么说话呢，承宇也没说啥啊！” 承宇开车走后，第五白静怒嗔道。 夏秋阳有些皱眉，那么明显的嘲讽，对方怎么能听不出来了，在他想来，也许这就是阶级不同的原因吧！ 于是叹了口气道：“我走了” “嗯嗯，你真的没事吗？” 第五白静看夏秋阳似乎不开心，就再次追问道。 “……嗯，真的没事。” 返回租住屋后，夏秋阳发现，卫星已经把第二天的事情都准备好了，包子、馄饨馅料都切好了配头，就等自己调味了。 于是放下心里的胡思乱想，将所有馅料一一调味，这个是可以提前准备好的。 春节后头一天出摊，生意并不是太好，没人的空挡，夏秋阳就开始胡思乱想起来。 “阳子，你有心事吗，刚过完年可能都没啥生意吧，在家里大鱼大肉整了十几天，外边的吃食自然没啥吸引力的？” 见他动不动就走神，帮厨卫星问道。 “呵呵，卫嫂，你觉得大静咋样？” “好啊，长得白静漂亮不说，对你还那么体贴，关键是还有钱啊！” 卫星想当然道，其实她说的也算是中肯，没有多少恭维的意思。 夏秋阳诧异地看着她，突然笑道：卫嫂，难怪人说一个棒槌在城里跑三圈，也会变得灵醒一些，你都学会打马虎眼了，我问的是那意思吗？” 卫星尬笑了一下，然后认真道：“你想听真话吗？” “这不是废话吗” 夏秋阳苦笑道。 “那我说了，你别生气啊？” “不能够。” 于是卫星斟酌了一下语气后道：“大静对你其实挺好的，至于对其他人就……怎么说呢！ 记得我刚来那会，头一次见到她，她盯着我的布鞋看了好几眼，我在那眼神里看到了一些其他东西，那是有钱人才有的……有嫌弃也有鄙视。 还有她跟我和叶子说话的时候，从来不会正视我们，也许是我想多了，农村人该死的自尊心在作祟吧！” 夏秋阳沉默了，一个人是否持有善念，就看他平时对待不如自己的人的态度，对强者尊敬是人的天性，对弱者谦卑和善才是一个人难得的闪光点。 他仔细思考了一下，觉得第五白静似乎只对自己比较好，对他身边的人并不怎么友善，这就有些问题大了，喜欢一个人，就得包容他的所有。 见夏秋阳不说话了的，卫星接茬道：“城里人跟咱们还是有差别的，她们这种行为也说不上错误，但是总觉得阶级感还是挺足的。” “呵呵，怎么阶级感都整出来了的，仔细想想，大静也许是出于感激，才对我产生了些许兴趣吧！” “你这么说就对了，她们那种人的生活跟咱就不是一个圈子，你根本出融不进去。” 这点夏秋阳已经深有体会了，那两千多一身的西装，打死他也下不去手，第五凌志那一句‘下嫁’，更让他有些如鲠在喉。 人有时候需要摆正自己的位置，不是自己的圈子，你根本就没法子融入进去。 想到这里，夏秋阳在心里默认，自己跟第五白静根本不是一类人，三观相差太远。 这时候，他才真正开始正视自己，认真地考虑起两人该何去何从了。 忙碌的日子总是过得飞快，眨眼正月就过完了，附近的工地又开始如火如荼地加紧建设，摆摊的生意再次回归旺季。 这段时间里，第五白静除了偶尔打电话过来问问，本人也没有亲自过来。 夏秋阳在心里大概有个猜测，她的家人根本没看上自己，对他客气只是人家的素养比较好，对谁都是那么客气吧！ 这天摆摊到九点多，摊位上突然来了几个人，为首一个胖子哈哈大笑道：“哈哈哈，阳子，你怎么在这摆起摊了，刚才你嫂子说像是你我还不信？” 夏秋阳抬头一看，居然是胖子周和米娜，以及郑勇几个手下。 “哎吆，周大哥，米娜姐，怎么是你们呢？” 胖子周和米娜还没开口，郑勇屁颠地凑上来，指着斜对面的工地笑道。 “看见没，这里所有的工地，沙子石子都是大哥供的，那个北关批发市场工地，整个都是大哥投资的。” 夏秋阳愕然，那个批发市场工地他知道，据说是西市最大的农贸市场，工地许多人都在他这里吃早点，是他早餐生意最大的顾客来源之一。 “阳子，你怎么就干起地摊了，这得多辛苦啊，起早贪黑的！” 米娜说着，就在小桌子前坐下来，其他人也纷纷落座，看样子是过来吃早餐的。 第101章 扩大经营 “呵呵……失业了就干起地摊了呗，靠自己手艺吃饭，又不丢人。” 胖子周笑呵呵的坐下来道：“这话没毛病，话说你这生意咋样，听我的施工经理说，门外的早点摊很不错，错过了工地早餐，我们就过来吃点了。” “周哥的生意是越来越大了，你们吃什么，我这就给你们现做？” “你还能做什么，包子馄饨就行了，你周哥吃饭不挑，他们几个也是。” 米娜笑道。 “得了，米娜姐稍等，这就来。” 包子馄饨端上去之后，自然又赢得几个人的赞美。 这时米娜看着郑勇问道：“阿勇，咱们领班以上几个人，连看料的也算上？” 郑勇想了想，大概知道米娜的意思，于是说道：“二十几个，要是连送料的司机也算上就多了，差不多五十号呢！” “那行，让他们以后在这吃早点，就不给他们发早点钱了，有钱给我兄弟挣不好吗？” 夏秋阳知道米娜的意思，早餐摊的确有些送材料的司机吃饭，他们说钱都是工地出的，所以也没有拒绝，别人的好意绝不能辜负，再说了这是实打实的生意，没有拒绝的理由。 米娜说完，看着夏秋阳接茬问道：“为什么不直接开店，这么好的手艺搞三轮车太糟蹋了，是没钱吗？” “不是钱的问题，农村人攒点钱不容易，我想稳扎稳打来着，三轮车花费小，就当是试水了，等积攒了足够的经验后，在摊开了弄不迟。” 胖子周和米娜都点了点头，夏秋阳说的没错，做生意禁忌一上来就大张旗鼓的铺开，万一没找准方向，直接就亏大发了。 “对了兄弟，你不是会开车吗，我库房里有辆汉江（微型轻卡）闲着呢，给你改装一下，开着也轻松点。” 米娜坐在夏秋阳干活的三轮车边上，边吃边问道。 “嗯嗯，就是就是，那车闲了小半年了的，以前是你嫂子给几个工地食堂买菜的，后来做不过来就不再弄这事了，车子也闲置下来了，回头你就看下，需要怎么改装，让工地的钢筋工给你改装一下，我看你这三轮车改装也不复杂。” 米娜刚说完，胖子周就立刻附和，因为点头动作太大，屁股下的塑料马扎差点遭受灭顶之灾。 夏秋阳狐疑地看着这两口子，如果真的是闲置的微型车，倒是可以接受，大不了便宜点买下来就是了。 开过年后，他加了大包子和豆腐脑几样早点，三轮车有些负重太多，每次从城中村蹬过来，他都有种腚沟子要冒烟的架势。 可能是怕他拒绝，米娜接茬道：“别急着拒绝，这里四川人多，你要是能够把米线或者重庆小面带上，没准生意还会再涨点。” “嘻嘻嘻……米娜姐说错了，我并没有想着拒绝啊，我在考虑要不要便宜买下来呢！ 最近的确有些川军问我，能不能带上米线这些吃食，可你看到了，三轮车就这么大点地方，而且每次蹬三轮车过来，我就觉得把摆摊一半的力气都使了。” 听到夏秋阳这么说，米娜看向郑勇道：“阿勇，吃完了你直接把车从库房开到工地，让人给阳子安排这事，我要今晚就看到车厢改装成功的样子。” 郑勇嘴里塞着包子含混不清道：“嫂子放心吧，我一会就去弄这事，保证阳子明天就能开着车出摊。” 六七个人每人三四屉包子，一碗馄饨，吃完后米娜塞了五十块钱到卫星的围裙口袋里。 “不用找了，再打包几屉包子给我就行了。” 收摊的时候，卫星问道：“阳子，那个胖子是干嘛的，口气比脚气都大？” “呵呵……你刚来西市不知道，那家伙是北郊这片的北关一哥，叶子做事的那个夜市也是他的。” “那你怎么认识他呢，他还得对你那么好，一辆车说送就送了？” “他欠我一条命，你说值不值一辆二手车？” 收完摊返回后，夏秋阳安排卫星去买菜，自己则在家里等着，郑勇回去开车，说是一会就过来，车厢改装还要他看着才行，毕竟工地的钢筋工不知道需求。 虽然胖子周安排说晚上就要看到成品，但是等车厢改装好以后，已经是三天后了，有些东西是改了拆，拆了焊，最后才组装到一起。 这次夏秋阳知道胖子周的人情自己是欠下了，因为这辆汉江微型车几乎是全新的，听郑勇说买来就开了两三个月。 “其实兄弟，你没必要太较真，周哥和嫂子那人知恩图报，你让他们欠你的人情也不好，他们一直念叨这事！ 而且两三万的车对他们来说，根本就不是事，前几天直接买一次性买了四辆面包车，有一辆还在那闲着呢！ 对了，嫂子昨天跟我说了，这次市场外临街的门面房就是做餐饮的，到时候给你留几间，也省得你风吹日晒的，下雨就出不了摊。” 郑勇送改装好的车子过来时，跟夏秋阳在门口聊了一会。 夏秋阳没有再提给钱的事，对有些人和有些事，太较真会被人当成不好相处。 而且通过一段时间的摆摊，他也意识到了，靠三轮车练摊做生意，的确很难做大，毕竟就那么大点空间，食材准备太多了又拿不动。 有了轻卡之后，夏秋阳的早餐品类直接翻倍，又添加了麻辣米线，重庆小面，大包子这些。 提供的品类多了，客人选择的余地也就多了，于是’阳子早餐‘的生意直接上涨。 见他的手艺不错，有些包工头甚至让他在车上给自己加工中午饭。 混过工地的人都清楚，工地食堂主打就是难吃和量大，只求填饱肚子就行了，这样的食堂，满足北方民工还行，要是想满足南方工人，就有些差强人意了。 大多数南方的民工，都会自己煮饭，他们挣得多也舍得吃喝。 于是夏秋阳就接了几个包工头的请求，十几个人每天中午在他的餐车边吃饭，每个人每顿十块钱，要是天阴下雨，就让他做好了送到工地上去。 等到了四月底的时候，夏秋阳的营业额就涨到六百多了，虽然摆摊忙碌和辛苦，人却精神头十足，这一天就是两三百的纯收入，不打鸡血都不由人！ 一个多月了，第五白静也没有再过来，就连电话也打得少了，以前是每天一个电话必须的，现在却一个多月才打了三次电话。 两个人似乎都很默契地选择了放手，不见面也不尴尬，那一段看似火热的恋爱，就那么无疾而终了。 夏秋阳有时候就会想，这样结束似乎也挺好的，也许两个人做朋友，才是最好的选择吧！ 第102章 默契分手 五月份，气温回升，挨着胖子周的工地，又开了一家建筑工地，附近的三轮车生意也多了几家，搞得夏秋阳他们摆摊的这条街上，就像是一个移动的餐饮市场。 “……阳子……那个……嫂子想明天歇一下，你看行吗？” 劳动节第二天，收完摊后，帮厨卫星吱呜地说道。 这女人干活踏实，从来不会偷奸耍滑，答应给她的每个月两天假，基本都没有休息过，能这么说话，估计是有啥难言之隐。 “咋了卫嫂，怎么还支支吾吾的，咱们之间不用客气，有事只管说。” 卫星没有直接说，只是脱掉一只鞋子给夏秋阳看。 “这是咋了？” 夏秋阳有些纳闷，卫星的脚明显肿胀了，鞋带在脚面上勒出深深的凹陷。 “没啥大问题，就是……可能站太久了吧！” 夏秋阳突然醒悟，这生意从早上四点半到中午一点半，中间九个小时别说坐了，放屁都需要抽空。 自己最近也有些吃不消的感觉了，于是他也意识到，这生意需要再找个人了。 “你看我这人，就是粗心大意，对不住了嫂子，那你明天就休息吧，正好我参加战友婚礼，咱们直接休息两天。 然后你在村里留意下，看有愿意干的没，工资好商量，我这人你也知道，不会在工钱上打马虎眼。” 卫星如蒙大赦，生意这么忙，她是看在眼里的，实在是张不开休息的口，这也是知道夏秋阳战友要结婚了，这才开口要休息一天的。 展恒和李沙经历一年半的热恋后，终于修成正果，因为五一结婚的太多，于是就安排到五四这天。 把东西搬下车后，卫星就上楼收拾东西准备回去了。 因为不用准备第二天的食材，夏秋阳就干脆躺在床上，打算好好的休息一下。 年后生意一直处在上涨中，他和卫星两个人可以说是脚打后脑勺的忙碌，不过这是个痛并快乐着的经历，每天两三百的收入，某人睡觉都能给笑醒了。 就在他半睡半醒之间，有人进了他的屋子，他没有睁眼，不用猜也知道是伍秋叶回来了。 她前半天都没啥事，现在夏秋阳跟第五白静来往极少，她的出勤率却高了不少，而且这段日子，要不是她时不时去摊位上帮忙，早餐店的生意早就忙不过来了。 “今天怎么没买菜，我还说给你择菜洗菜呢？” 伍秋叶看着躺在里屋床上的夏秋阳问道。 “明天给展恒帮忙，休息两天，你怎么……卧槽。” 夏秋阳话没说完，直接就是一个卧槽，因为伍秋叶罕见的穿了一身淡绿色的连衣裙，一双中跟的棕色凉皮鞋看着铮明瓦亮。 “你这是发啥花痴呢，打扮得这么性感跑进我屋里，是想勾引我犯错误吗？” “你就不能正经一次吗，看我买的裙子漂亮吗？” 伍秋叶说着，在夏秋阳面前转了一圈，凹凸有致的身材尽显无疑。 某人看得眼睛都直了，他下意识地摸了摸鼻子，生怕不争气的鼻血流出来。 伍秋叶以前都是那种保守的打扮，牛仔衣裤包裹得要多严实就有多严实，想看见她裸露的胳膊小腿都是奢侈。 而现在一身连衣裙穿上，该露的都露出来了，莲藕一样的胳膊和小腿让某猪哥直接就是大写的卧槽。 “好白啊！” 这话让伍秋叶愕然，她的裙子是淡绿色的，跟白有个毛的关系，不过随即就意识到什么。 她有些微微脸红，心里却有些得意，自己买这衣服，不就是这个目的来的吗？ “臭不要脸，我问你裙子，你往哪里看呢？” “哦……裙子漂亮，人也白，这颜色跟你的肤色很搭，不过叶子，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居然这么白呢，还有你这对大凶器，怎么能这么大呢？” 夏秋阳说着，还伸出双手，做了个抓捏的动作，伍秋叶吓得后退几步，嗔怒道。 “你个大流氓死一边去，以前你心里就想着你的大静静，眼里哪还容得下别人，话说最近怎么不见你的静静了，闹别扭了？” 说到这里，夏秋阳叹了口气：“哎，你就别拿我开心了，跟大静也许就是个错误，咱融不进她那个圈子，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上次她奶奶上墙（过寿），我去了，那个人都丢到姥姥家了，你知道我这身西装多少钱吗？” 伍秋叶顺着夏秋阳所指看过去，那身烧包的西装还挂在墙上，外边还套了个很大的布袋子，这是西装自带的包装。 “多钱？” “两千六百多，大静买下它的时候，我眼皮子直跳，这哪是咱们农村娃敢想的。” 伍秋叶也吓了一跳：“我滴个乖乖呀，我大说他去年一年才挣了不到两千块，还买不了人家一件衣服，真是钱多人傻。” “你胡说啥呢，第五白静一年挣成百万，人家哪里傻了，对她来说，这样的消费根本不值一提，所以我才冷静的思考了一下，觉得我们俩是真的不合适，我两个月来，就没有主动给她打过电话，当然了，人家也没有打给我，也许这就是最好的结局吧，互相放弃，总好过闹别扭分手吧！” 伍秋叶听到这话，说不上心里什么感觉，自己对这货无微不至，人家就像是木头桩子一样，根本就接收不到信号。 就在这时，收拾完东西的卫星从楼上下来，肩上背着夏秋阳的行军背包。 “呀……让我看看，这是谁呀？” 卫星看到伍秋叶不同的装扮后，直接夸张道。 “嘻嘻嘻，卫姐，我买的裙子咋样？” “很漂亮，跟你的肤色很配，这么漂亮的姑娘，我还就不信找不到下家了，到时候让那些猪油蒙了心的家伙哭都没地方哭去。” 卫星说话的时候，还特意往夏秋阳那边看了看。 夏秋阳就觉得自己这是躺枪了，他有些无辜地问道：“卫嫂，你这是有所指吗，我怎么有种躺枪的感觉。” “哼……你这就是典型的混眼子，认不清形势的家伙，放着这么好的姑娘，偏偏赶着凫上水（形容向上巴结），谁能把你咋？” 卫星半开玩笑半认真的的话让两个当事人都有了不同的心思。 伍秋叶心里自然是喜欢夏秋阳的，从小一起长大，要不是有赵一凡在前边挡着，她就是第一顺位者，现在赵一凡的威胁没了，这货却看上了的别的女人，让她一度有些心灰意冷。 现在眼瞅着两个人要分道扬镳了，她的心再次活络起来。 不过每每想到自己的身份，却又有些万念俱灰之感，伍秋叶矛盾极了…… 第103章 尴尬的伴郎和伴娘(上) 夏秋阳此刻的心情也有些复杂，伍秋叶对他的心思他不可能没感觉。 以前他想当然地想要一场轰轰烈烈的爱情，现在却觉得，脚踏实地也许才是自己最好的选择吧！ “对了叶子，你这是整得哪出啊，不年不节的买啥新衣服，还是这么烧包的露光裙子。” 夏秋阳收回胡思乱想问道。 “嘻嘻嘻……跟你一样，自然是参加展恒的婚礼了，他早就跟我说了。” “哦……这样子啊，那就说得通了，就说嘛，你这么抠门的一个人，怎么会无缘无故的买衣服。” 伍秋叶被说得有点小生气：“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我怎么就抠门了，钱不应该攒下来救急吗，咱是农村出来的娃，没人脉没身份的，出点事靠谁去。” 这时卫星识相开口：“阳子叶子，你们俩聊着，我就先走了，明天玩得开心点哦！” 等屋里就剩了两个人，气氛突然就尴尬起来，因为两个人都有小心思，却没有说破。 就在这时，夏秋阳的手机响了，他如释重负地赶紧拿起来接听。 电话是展恒打来的，要他提前到他家去帮忙。 当地人结婚要忙活三天，提前一天请执事的乡亲，第二天准备大婚当天的一切事宜，第三天才是大婚正事。 这个习俗放在城里也是一样的，因为正如某人所说，当下的城里人，往上翻三代都是农村人。 “展恒让我今晚就过去，帮忙支应事，你反正也没事，就跟着一起去呗？” 伍秋叶想也不想就点头：“那行吧，就当是放松了，在西市做生意几年了，连城墙也没上过。” 西市的城墙历经好几个朝代，保存非常完好，是这座历史名城最大的风景之一。 展恒家就在老城根底下，之前他已经夸下海口，有自己在，登上城墙就跟在自家后院一样。 下午六点多，睡了几个小时的夏秋阳神采奕奕，好久没睡过这么久的午觉了。 不过当伍秋叶出来的时候，夏秋阳愣了一下：“怎么把裙子换了，害怕我揩油吗？” “就知道臭贫，晚上回来气温就下来了，你想冷死我吗？” 五月份的天气温差很大，白天二十多接近三十度，晚上却只有十几度，的确不适合穿裙子。 说话间，伍秋叶想起了什么似的突然笑了。 “你笑啥呢，吃了喜娃妈的奶了？” “嘻嘻……要你管？” 展恒家所在的城根下，严格来说还是城中村，这种大婚的喜事，都是全村人一起上，家里乌泱泱地挤满了来喝汤（吃席）的乡亲。 看到夏秋阳和伍秋叶进门，展恒的母亲笑道：“阳子来了，这是你女朋友吧，长得真漂亮，跟你很配呢，准备啥时候过事（结婚）！” 夏秋阳跟展恒是最好的朋友，来他家也是常客，所以他的父母对夏秋阳很熟悉，什么话也都说得。 “嘿嘿嘿……阿姨，日子还没定呢，定了自然会通知你的。” 夏秋阳也懒得解释，就顺嘴那么一说，这话却在伍秋叶心里掀起了轩然大波，让女孩居然有些幸福来敲门的感觉。 “阳子叶子来了，争利、强子和胡小满他们都在后院，你们自己过去吧，我出去请执事的，一会回来找你有事。” 展恒迎出来说道，然后就一阵风似的颠了。 这时，一道人影出现在夏秋阳和伍秋叶眼前，不是第五白静又是谁。 夏秋阳有点尴尬，因为两个人并没有正式分手，只是都很默契地在心里选择放手而已。 “阳子、叶子，你们也来了。” 还是第五白静率先打破尴尬问道。 “大静来了。” “阳子快进来，就等你了！” 强子在后院的石头桌子边喊道。 “你先过去吧，一会我还要陪李莎去联系化妆的，你走的时候给我打个电话，跟你说点事。” 第五白静平静的语气也听不出什么，夏秋阳只能机械的点头，其实第五白静想说什么，他也大概能猜到，无非就是好说好散，以后还是好朋友之类的陈词滥调。 一群战友里，张争利已经在去年五月份结婚，胡小满跟第五白静的表妹刘曼已经确立关系，据说年底可能也要结婚了。 强子的情况特殊，因为家里不能接受武娜娜（强子女友）的身份，毕竟她是一个带着孩子的寡妇，农村人的意识里，她根本没可能嫁给强子，但是不管怎么说，强子都算是有正式女朋友的。 现在说起来，夏秋阳觉得，就自己还单着，进城三年多了，自己这算是怎么回事。 这些人里，要说自身条件，夏秋阳算是最好的，高大帅气还知道努力，在个人问题这方面，却就是摆不正自己的位置，不清楚自己的内心，到底想要什么。 后院里，强子和武娜娜坐在一起，胡小满和刘曼，张争利和老婆龙燕，这些修成正果出双入对的朋友让夏秋阳有些心慌，自己这明显是被剩下了啊！ 这个就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大家都是单身狗的时候，并没有什么心里落差，但是就怕别人都有了，你却没有，这就悲催了。 “阳子，你跟叶子这么出双入对的，不怕大静生气啊！” 强子看着两个人一起进来就戏谑道。 夏秋阳和第五白静要分了，只有两个人自己明白，别人自然是不知道的。 “呵呵……刚才看见了，可能一会就要发飙了吧！” 夏秋阳笑道，同时推着伍秋叶在石桌前坐下。 此时的伍秋叶心里复杂，虽然已经知道，夏秋阳跟第五白静要分了，却依然对他俩一会的见面有些担心，万一别人只是生闷气咋整。 一群人磕着瓜子花生，一边闲聊，头一天主家请执事的，一般都不会敞开了喝酒，大多是喝茶聊天之类。 大概八点多，展恒跑完了分散在城里的高邻回来，气喘吁吁地喝了半瓶子啤酒，这才对夏秋阳安排道。 “后天你做我伴郎，大静做莎莎的伴娘，服装我都给你们准备好了。” 展恒话音落地，强子就笑道：“你这人选没毛病，这里就阳子和他女朋友合适做这事，其他人估计都不合适。” 现场几对未婚的，强子和武娜娜不用说，张争利已经结婚更不用考虑，胡小满形象上有些不搭，因为他的身高不适合给大高个做伴郎，那对他来说比较残忍。 见夏秋阳面露难色，展恒疑惑地问道：“哥们你咋了，便秘了吗，脸色这么难看？” “你才便秘了，只要大静没问题，我自然也没问题了。” “那不能够，我刚才给她打电话说了，她说没问题。” 第104章 尴尬的伴郎和伴娘(下) 快九点多的时候，第五白静和李莎回来了。 于是夏秋阳不得不接受了跟第五白静给一对新人当伴郎和伴娘的差使，因为这都是新人自己挑选最要好的闺蜜和朋友。 十点多回家的时候，夏秋阳给第五白静拨通了电话，两个人先是一阵沉默，最后夏秋阳率先开口。 “大静，要不……咱们分手吧！” 虽说心里早有了准备，但是话说出来的时候，还是有些沉重。 “嗯嗯……对不起了，我知道那天的场景刺痛了你……” “不用道歉，我们身处的圈子不同，三观不合，也许真的不合适，祝你幸福。” 又是一阵沉默。 “对了阳子，我们还是朋友吗？” “那必须滴，还是特别好的那种。” “那我就放心了，我还怕我们连朋友也做不了。” “不能够，你欠我那么多人情，可不能就这么算了。” “嘻嘻嘻，就喜欢听你臭贫，那明天见了。” 大婚当天，夏秋阳早上六点多就被电话吵醒，展恒在电话另一头催促他赶紧过去，说是要准备吃迎亲臊子面了。 当地人迎亲这天，一大早就是臊子面，从早上六点煮面锅就烧起来，来客也是随到随吃。 面条的浇头是重头戏，肉丁、豆腐丁、胡萝卜丁、黄花木耳、芹菜丁、鸡蛋皮等等，明油亮芡，上桌前往面条上一浇，花花绿绿的绝对色香味俱全，有些壮汉一顿能吃十几碗。 夏秋阳和伍秋叶赶到的时候，两桌迎亲的大小伙子已经围坐在桌前，等着吃面了，迎亲领头的正在给一群人讲解注意事项。 “阳子来了，快过来坐，就等你了，话说你没接过亲吧？” 展恒妈亲切地问道。 “这个还真的没有，有啥说道吗？” “哈哈哈……展恒妈是想问你，搭内胎没有？” 一个接亲的小伙子笑道。 夏秋阳有点懵，没有听懂。 “问你穿内裤没，接亲的都不穿的。” 伍秋叶在耳边低语。 见他一脸茫然，展恒妈拉着他去了儿子婚房，让去整成真空上阵。 当地人的说法是这玩意只有半截，跟长长久久的婚姻不搭。 迎亲队伍在城里磨磨叽叽，转悠了几大圈，最后十点多才进了李莎的家，然后就是热热闹闹的玩闹、吃送亲席，最后新娘子上车返回。 夏秋阳头一次给人接亲当伴郎，农村的习俗讲究挺多，让他觉得有些新鲜。 婚礼庆典的时候，才是让某人最尴尬的场景，因为他要和第五白静一起登台，给一对新人做陪衬。 展恒的一群发小也是心思花哨之辈，直把一对新人和伴郎伴娘耍得尴尬不已。 最后有个二百五居然要伴郎当场吻一下伴娘，说不定两个人也能成为一对。 虽说两个人接吻是轻车熟路，但是某人却有些抹不开了，因为分手已经成了事实，再说了，台下还有伍秋叶看着呢！ “你这大小伙子磨叽个毛，这么漂亮的伴娘，你不亲我都想亲了。” 展恒的发小催促道，然后一群人一边一个，按着两个人的头让亲嘴。 最后就是吃酒席，新人给来客敬酒的环节，也需要伴郎伴娘跟着，一个人端着托盘，上边放着酒壶酒杯，关键的时候，伴郎还要给新郎挡酒。 于是某人最后，不知不觉地就断片了，等酒醒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酒店的客房里，伍秋叶在一边干坐着。 “你这是触景生情还是跟大静分手不痛快了，居然把自己喝得烂醉，也真有你的，别人结婚，你跟着瞎高兴个毛。” 见他醒了，伍秋叶埋怨道。 “看你这话说的，展恒是我最好的哥们，他结婚我能不高兴吗？” “你就是纯纯的心里不痛快，觉得可惜了，那么大一款姐，失之交臂了。” 夏秋阳没好气的瞪着伍秋叶：“你在哪胡咧咧个毛，什么就跟款姐失之交臂了，那些人灌展恒酒，我能不帮着挡一下，喝醉了他晚上还怎么（办事）洞房？” 说道洞房，夏秋阳心里突然意动了一下，然后突然问道。 “谁给我搭的内胎？” 这话是热蒸现卖刚学来的，伍秋叶却听得顿时红了脸。 “你昨天又喝吐了，那些家伙把你送过来就不管了，我不给你换衣服你能恶心死人。” 一个‘又’就把某人整蔫了，几乎每次醉酒，都是伍秋叶给他善后的。 “哎……又被你看光了，你说你一个大姑娘，脱男人裤头子是有瘾还是怎么滴！” “啊……我掐死你个大牲口，一天天就知道满嘴喷粪。” 伍秋叶说着，张牙舞爪地冲上去，双手掐住这货的脖子用力。 一股特异的处子香味让某人顿时迷失，因为此刻这货是坐在床上的，脸颊与伍秋叶的胸口只有一巴掌的距离，透过脖领，还有大片的春光浮现。 一股恶作剧的冲动突然袭来，这货突然对着眼前的春光出吹了一口热气。 “啊……” 伍秋叶像是被蝎子蛰一样跳起来，捂着胸口瞪着这货。 “你个大流氓。” “嘿嘿嘿……我口水都要流出来了，下次再敢这么近距离张牙舞爪，直接把你扑倒拿下。” 夏秋阳意犹未尽地盯着女孩的胸口，双手还假模假式地搓着，活脱一个大色狼。 伍秋叶听着这话，心里更加复杂，都是快三十的成年人了，对有些事没有憧憬那是假的。 “跟大静真的掰了？” 为了掩饰自己的慌乱，伍秋叶岔开话题。 “昨天打电话你不是在边上吗，明知故问。” 夏秋阳下床，准备去卫生间洗漱。 “我看你中午被按着亲她的时候，似乎挺享受的嘛，话说你俩交往好几个月，你没亲过她吗？” “怎么可能，哥们又不是柳下惠，坐怀不乱那是有生理问题好吧！” 伍秋叶瞪大眼睛：“这么说你把人家那个了？” “那个？” 夏秋阳明知故问。 “就是那个了，你个大流氓，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事呢？” 伍秋叶整个人都要不好了，就想着上去给某人几个大逼兜子。 “哈哈哈……你慢慢品，你细品，哥们去洗脸了。” 从卫生间出来，夏秋阳就有些蒙圈，因为伍秋叶还呆立在原地，似乎真的在思考他的话。 于是他没好气道：你这傻大姑在想什么东西，哥们怎么能做出那种禽兽之事，再说了，把人家吃干抹净了，能这么轻易跟我分手，不弄点人为的惩罚都不会轻易饶了我好吧！” 伍秋叶如释重负：“我就说嘛，你怎么可能是那种人……” 第105章 拉过来入伙 看着伍秋叶的脸色变化，夏秋阳心中突然触动起来，这些年她对自己的态度，他不会没感觉，也许浪漫的爱情，终归不是自己能够得到的。 “你看什么？” 发现某人直勾勾的盯着自己，伍秋叶有点心虚的问道。 “看小狗” “小狗看我。” 卫星回来的时候，告诉夏秋阳村里没找到人，父母打电话回来，也表示暂时没有合适的。 夏秋阳牙疼了，卫星的脚肿他是看在眼里的，说明这活的强度的确有些过头，再不增加人手就说不过去了。 于是晚上他又把主意打到伍秋叶身上，让她帮着坚持几天。 这种请求对伍秋叶来说，根本就有拒绝的理由，也许在她心里，夏秋阳任何请求都是合理的。 几个人都没想到，伍秋叶这一伸手帮忙，居然直接就坚持了三个月。 八月十五的时候，‘阳子早餐’车又停业了两天，战友胡小满和刘曼也修成正果，走进婚姻的殿堂。 本来个人问题难度最大的强子，跟武娜娜也基本成了两口子，两个人为了跟父母抗争，打算等以后有了孩子再回去摊牌。 参加完胡小满的婚礼后，夏秋阳突然就惆怅起来了，现在几个战友，就剩了自己还单着呢！ 现在他就怕父母打电话，每次只要是老家的号码，就有些头皮发麻的感觉。 毕竟这时候他已经二十八岁了，在农村人的眼里，妥妥的大龄青年，这种情况还伴随着一个不太好的说法，就是问题青年或者是有什么毛病。 所以说在农村来说，夏秋阳的个人问题已经是迫在眉睫了， 胡小满婚礼的第二天，摆摊的时候，卫星突然问道：“阳子，你参加别人的婚礼，心里就没想点啥？” “想点啥，我应该想点啥？” 夏秋阳明知故问。 “你是木头吗，叶子对你的好，你看不出来吗，你俩都快三十了，还打算拖到啥时候去，再拖下去，叶子可真的拖不起了？” 卫星痛心疾首。 “嘿嘿嘿……太熟了不好下手啊！” 这货突然冒出这句，让卫星有些愕然。 “你不是这么磨叽的人啊，你既然知道她的心思，心里也不抗拒她，为什么还不点破这层纸，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层纱，你俩倒好，相互拿捏着，你要不好意思开口，晚上我跟叶子说。” 卫星接茬道。 夏秋阳想了想：“不必了，我自己说就行，又不是啥生人。” 这一刻，某人突然像是下定了决心似的，心里也有了个想法。 “对了阳子，咱们找人的事你得抓点紧了，叶子不来，咱俩耽搁的生意了可不少呢！” 这事提起来就让夏秋阳头疼，三个月找了五六个人，不是没眼力见就是太笨学不会，要么就是人家嫌弃太累不愿意干，说到底还是这街边摊有些掉价，风吹雨淋抛头露面许多人不愿意干。 “你说这人都是咋了，条件刚好了点，就嫌弃这活累了，咱们又不少给工钱，前几天来那个女孩，居然说站在街面上有点掉价没面子，这玩意真有那么重要吗，我是老板还在街上站着呢，她一个伙计还不愿意了。” 卫星抿着嘴笑道：“人家姑娘是冲着你来的，一看你对人家没意思，可不就走了呗！” 夏秋阳撇撇嘴：“要说吃苦，还是咱们这些成年人靠谱，年轻人没有经过社会的毒打，不知道天高地厚，接着找吧，总能找到合适的。” 其实夏秋阳给的工资也不算少，卫星跟了一年多，工资给涨到了四五百，这在当时已经直追二把刀厨子的工钱了，再找一个，总不能比她的工资还高吧！ 收摊回去买菜的时候，夏秋阳特意买了条鱼和其他蔬菜，打算晚上吃个火锅，顺便跟伍秋叶好好的聊聊。 “要不然问问叶子，把她拉过来入伙算了，你们正好组合夫妻店，因为前几天她给我透露过，烤肉店那里的油馍生意她不想做了，一个女孩子，连自己的终身大事都没个着落，要那么多钱干嘛！” 夏秋阳语塞，居然对这话无法反驳。 卸菜的时候，卫星的话让夏秋阳沉思起来，伍秋叶能吃苦，不怕累，在烤肉店里烙饼，那个钢结构大棚里，夏天的温度能达到四五十度，她坚持了快两年也够不容易了。 “今晚我问问她，看看她要不要跟咱们一起干，那个烙饼的差使也是难为她了，一天天衣服被汗水打湿好几遍，看着都让人心疼。” 卫星笑眯眯地看向某人：“这就对了嘛，女孩子是需要心疼的，你心里有她，为什么不接受她，是因为她的寡妇身份吗，她算是什么寡妇，还是黄花大闺女一个，比那个什么强子的女朋友身份还差吗？” 卫星跟着夏秋阳一年多，他的战友朋友基本都知道，也大概知道强子和武娜娜的情况，伍秋叶的身份比起武娜娜可不是好太多了，刚结婚当天丈夫就挂了，身份如今还是个黄花大闺女。 夏秋阳咧着嘴笑：“就是怕她不会这么容易就接受我吧，有她在身边，我还谈了好几任女朋友呢。” “绝对不会，以我对他的了解，只要你肯主动一点点，她就会毫不犹豫地上你的贼船。” “怎么就成了贼船了？” “她说你是西门庆一点没错，简直就是没原则吗，见一个爱一个，活该你一直单身。” 就在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干活说话的时候，伍秋叶从楼上下来。 她在摊位上给夏秋阳帮了三个月的忙，实在有些招架不住了，这才休息了几天。 “阳子、卫姐，你们两个人谝啥呢，这么开心？” “嘻嘻嘻……说曹操曹操到，正说你呢，你就来了，这是准备去上班吗？” “嗯嗯……话说这都过了中秋了还这么热，真心不想去呢！” 夏秋阳放下手里的东西，走过来看着她认真道：“不想去就别去了，晚上我准备了麻辣鱼火锅，咱们一起吃个饭，好好的聊聊，我……还有个事想跟你说。” 伍秋叶诧异地盯着他的眼睛：“直接放，发啥神经呢，这可不像你的风格啊！” 夏秋阳看了看卫星，耸了耸肩道：“给你们俩发工资，你说惊不惊喜？” “惊喜你个鬼，不知道又憋着啥坏呢，有话说有屁放。” “还是晚上说吧，吃个饭显得隆重些，这事可不能马虎呢，显得对你不尊重。” 伍秋叶看了看卫星，这憨厚大嫂只是笑笑，一副讳莫如深的表情。 “你们俩搞什么鬼，这么神神叨叨的，不说我真的走了？” “今天回来早点，我真的有事找你说，给你还准备了一点小惊喜。” 伍秋叶狐疑地看看某人：“真的，不能提前告诉我吗？” 夏秋阳坚定摇头：“不行，这事必须有仪式感，总之你回来早点就行了，最好是直接别去了。” 第106章 善意的提醒 “那不行，甄大哥那边没法子交代，咱们做事不得有始有终吗，即便是不想做了，也得给人家教会了接班人才行。” 伍秋叶摇头道，这是外边做事的基本原则。 “那行吧，记得早点回来，我跟卫嫂等你回来才开饭呢！” 等伍秋叶走后，卫星笑着问道：“想通了？” 夏秋阳重重地点头：“想通了，也许她就是最适合我的那个人，我所渴望的那场轰轰烈烈的爱情，终究只存在于梦想里，那是不切合实际的，做人不是需要脚踏实地吗？” “这就对了，那晚上我去外边转转吧，回来晚点，给你们留够充足的时间？” 卫星的话让夏秋阳笑了：“不用，几句话的事，用不着你回避。” 说到这里，他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突然起身道：“算了，晚上我出去一趟接她回来。” “对对对，这么做就对了” 把第二天的准备工作弄好之后，夏秋阳换了身衣服，然后骑着小木兰出去了。 跟卫星说话的时候，他仔细回想了这些年跟伍秋叶的一点一滴。 以前在村里，最维护自己的是她，即便是自己跟赵一凡好的时候，她依然很在乎自己。 在西市几年，无数次喝得不省人事，不厌其烦伺候自己的人是她，叮嘱自己好好吃饭的也是她，摆摊工作累了，催促自己休息的还是她。 而且到西市好几年了，自己连衣服都没洗过一次，伍秋叶连内衣裤、臭袜子都给洗了。 所有不经意的小事里，无不透着女人对自己的关心，小人物的爱情，不就隐藏在这些生活的琐碎中吗？ 自己梦幻中的爱情，为什么不能给这个最在乎的女人呢，普通人的爱情，也没有谁说不能经营的轰轰烈烈。 而且从肤浅的角度来讲，伍秋叶的自身条件也不错，要模样有模样，要吃苦能吃苦，所有优秀女人的特征，她都具备。 要说她的寡妇身份，那就是个屁，自己才不在乎呢，战友强子，不就爱上了一个比自己大八岁的丧偶女人吗，而且对方还带了个拖油瓶。 伍秋叶今天上班后，就一直在想夏秋阳的话，心想这货到底要跟自己说什么呢，还不肯当面说，不过看那样子，应该不是什么坏事。想到这里，她不由自主地就想笑。 “叶子，你今天瞎乐呵啥呢，捡到钱了吗？” 胖嫂突然在她身边笑着问道。 “呵呵……胖嫂来了，没乐啥，对了嫂子，我想跟你说个事，烙饼的事情我不打算做了，阳子一直找不到合适的帮厨，我两头跑身体也吃不消，而且你也知道我的情况，成天待在后厨里，怕是也找不到合适的人搭伙了。” 胖嫂皱眉，伍秋叶油馍带给她和甄洪的生意份额不少，许多摊位喝酒的，都会点她的油馍，更有些甚至就是奔着她的油馍来的。 不过转念一想，她说的也在理，成天躲在后厨里，上哪找对象去，最重要的还有一点，就是夜市搞餐饮的，白天都窝在家里睡觉，还真的没啥时间去接触外人，这就无形中把找对象这事判了死刑。 见胖嫂没有反应，伍秋叶接茬道：“你可以找个人，我来教会他烙饼，这玩意没啥难度，几天就会了。” “嗯嗯……我在听呢，叶子你说的没错，待在这里边，大好的青春都给蹉跎了，阳子那个杀千刀的，也不知道是不是猪油蒙了心，这么好的姑娘，他上哪里找去。” 胖嫂一边答应一边埋怨起了某人，最后甚至都骂了起来。 “那个铁憨憨一天天就想着不着调的事，人家第五白静那么好的条件，怎么能跟他走到一起，简直是瓜皮二百五一个，还说啥自己需要轰轰烈烈的爱情，也不怕把自己个给烧死了。” 伍秋叶笑道：“我觉得他就是不成熟，有句话怎么说来着，男人至死是少年。 不过现在好了，跟大静分手了，我觉得他最近心思都在生意上，一天天也不瞎想了，这样子也挺好，知道挣钱总没错吧！” “你呀，就是对他太好了，让他太习以为常了，根本感觉不到你在爱他，我劝你啊，要想真的跟他好，就跟他直说，或者我来跟他说，要不让你甄哥说也行，男人在一起这事好开口。” 伍秋叶没有接话，而是认真思考起来，自己要不要像胖嫂所说，跟他开诚布公地谈一谈，把这事摆到明处。 可是心里总有个声音在强调自己寡妇的身份，对方家里肯定不会同意。 每每想到这里，伍秋叶就有些犹豫，有时候她就在想，自己是不是需要改变一下，彻底放弃某人，认真的考虑一下自己的将来，给自己也好好的打算一下。 家里父母也跟阳子爸妈一样，总希望自己赶紧往前迈一步，找个归宿好好地过日子。 见伍秋叶一直不说话，胖嫂叹了口气去忙活了，同时也要考虑一下，伍秋叶不做了，她找谁接手烙饼的事情，这在夜市生意里，可占了很大的份额呢！ 伍秋叶一边思考自己的事情，一边忙着和面，因为她每天要给甄洪的烤肉烙一些烧饼，这是雷打不动的需求。 “叶子、叶子，快出来。” 就在伍秋叶胡思乱想忙活的时候，门外的甄洪突然狗撵似的叫道。 “你干嘛呢一惊一乍的，还是个老爷们吗？” 伍秋叶还没接话，甄洪的老婆就不干了，接着老公的话就走了出去。 然后她也蝎子蛰了一样叫起来。 “叶子别磨叽了，快出来，你看这货是不是发什么神经呢，居然整这出。” 不仅是甄洪两口子愕然大叫，就是夜市里其他开店的也兴冲冲地看向夜市大门的方向。 “卧槽” “这哥们这么牛逼啊，挺浪漫的！” “哎哎……老兵（甄洪的外号），这不就是经常在你这喝酒那个哥们吗，还活得这么梦幻呢？” 几个一起做生意的都走到甄洪跟前，七嘴八舌地问道。 “就是啊，好像叫啥阳子的，他这是抽哪门子疯呢，整得这么浪漫，想追求这夜市里的谁呢？” 听到这些议论声，伍秋叶赶紧去后边水池洗了粘面的手，一边用围裙擦着一边往出走。 “你们看什么呢，这么起劲？” 第107章 我是你备胎吗 “哈哈哈……快来快来，你看这是谁来了。” 甄洪哈哈大笑着说道。 伍秋叶向东边门口方向看去，然后自己也惊愕了一下。 只见夏秋阳怀里抱着一大束玫瑰花，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走了过来。 跟甄洪烤肉店相邻的夜市老板都笑呵呵地跟他打招呼，这货微笑着给人招手，活脱领导下乡视察的架势。 伍秋叶下意识地左右看了看，夜市卖场后边，除了甄洪等几个老板之外，就再也没有别人了。 一股巨大的幸福像是海浪拍击过来，让女孩当下就有些懵圈，太突然了。 “叶子，你这是守得云开见月明啊，这货终于开窍了。” 甄洪一脸戏谑的对伍秋叶说道。 伍秋叶有些慌：“也许不是冲我来的，这家伙心里根本没我，我知道的。” 说这话的时候，伍秋叶相当的不确定，也不敢贸然高兴，万一弄错了，那就太尴尬了。 下一刻，夏秋阳郑重地走到伍秋叶面前，旁若无人地递上花束，然后认真道。 “美女，做我女朋友吧！” 这一刻，伍秋叶颇有些不真实的感觉，仿佛身边所有人和物都消失了，面前就剩了夏秋阳一个人，手里捧着鲜花，一脸白痴地看着自己。 无数个日夜，她都在想着有这么一刻，但是心中总有个声音在说，这是不可能的，因为自己是个丧偶的寡妇。 而且从春心萌动时算起，这货的心思从来没有在自己身上过，他对自己的感觉，也许就是那种纯纯的发小加哥们的感觉。 下一刻，伍秋叶眼眶湿润了，居然幸福地流泪了。 “哎吆，这怎么还感动得哭了，话说咱是哪抹不开的性格吗？” 夏秋阳将花束往前伸了伸，一脸期待的说道。 “散了散了，各位都散了吧，没啥好看的了，给哥们留点隐秘空间。” 甄洪驱散了围观的同行，然后自己也进了后厨，这种时候，没眼力见可能会挨骂的。 见伍秋叶没有接花，夏秋阳伸手轻轻地擦去她眼角的泪花。 “别哭了，再哭就不漂亮了，这么多人看着呢，你就忍心让哥们尬在这。” “你这算什么，我又是什么，你的备胎吗，追了那么多女孩子，人家都不要你了，才想起我了吗？” 伍秋叶赌气不伸手接花，嘴里嗔怒道。 某人嘴角抽搐了几下，把花束强塞进女孩怀里，接着讪笑道：“我就是没人要了，你就说你要不要吧，不要我就把自己丢进护城河里去，看谁爱要不要。” “讨厌鬼，追求人都这么生硬冷倔，买这么多花干嘛，多贵啊，十几屉包子几碗豆腐脑又没了。” 夏秋阳终于松了口气：“这么高雅的行为，愣是给你说得跟牛嚼牡丹似的，咱能不能别这么接地气？” “噗……” 伍秋叶破涕为笑：“我就是村姑，土气点不行吗？” “行行行，如今你说啥就是啥了。” 伍秋叶抱着花束，脸上洋溢着幸福，回头看了看后厨里的甄洪，突然又说了句接地气的话。 “我还要烙饼呢，你是在这等我还是回去等着？” 夏秋阳这时候心情特别好，就笑眯眯地说道：“我帮你打饼吧，做完一起回去，家里还准备了火锅鱼呢，你不是爱吃麻辣火锅吗？” 这时甄洪走出来，没好气道：“你们当老哥哥是白痴加二百五吗，这时候还打啥烧饼，赶紧回去卿卿我我深入交流才是正事，真是一对没情调！” 对于夏秋阳能和伍秋叶走到一起，甄洪和老婆是举双手赞成的，两年来伍秋叶对夏秋阳什么态度，他们比谁都清楚，所以这时候自然是一路绿灯支持了。 见两个人还在犹豫，甄洪笑道：“去吧去吧，烧饼我还做得来，不影响你们俩谈情说爱，现在直接转身回家，或者城里去开房都行，咱是成年人，不是小年轻，做事别磨磨叽叽的。” 伍秋叶却瞪了老班长一眼：“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谢老班长理解和点拨，我们走了。” 夏秋阳说着，拉起伍秋叶的手就往外走了。 “咱们去哪？” 伍秋叶顺从地跟着，期待的问道。 “哥们带你去城里兜一圈，向西市人民宣告一下，以后你就是我夏秋阳的女朋友了。” “真的要这么烧包吗？” “必须得烧包一回，你脑补一下，我骑着小摩托，你坐在后边，一手搂着我的腰，一手抱着玫瑰花，然后你把头靠在我的背上，是不是幸福的一塌糊涂，单是这么兜一圈，就能羡慕死一大堆男光棍和女光棍。” 这么说是因为那个年代没有单身狗这么一说。 伍秋叶此刻脑海里，真的在脑补那一幅画面，居然觉得还真的是那么回事，于是笑着点头。 “那就听你的，走起。” 两个人骑着小木兰，屁股后头冒着蓝烟，一路往城里开去。 伍秋叶坐在后座上，一手搂着夏秋阳的腰，一手抱着大束的象征爱情的玫瑰花，把头轻轻地靠在前边健硕的后背上。 这一刻，她觉得自己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跟着这个男人，哪怕吃糠咽菜她也认了。 中秋过后，正是秋高气爽的时节，湛蓝的天穹无比高远，夕阳金色的余韵正在渲染天边的几朵孤云，一切都是那么的和谐与宁静，老男孩带着老女孩，穿行在人流中……城市的喧嚣并不能影响这幅美丽的画面。 驾驶摩托车的夏秋阳脸上挂着心满意足的笑容，似乎那颗不安的心也随着伍秋叶的点头而沉淀下来，就像是多年的游子找到归宿一样。 “停停停……停下。” 就在两个人都沉浸在幸福之中时，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响起，却是两名交通警察挡住了正在幸福行进的小摩托。 “看不见红灯吗，这是城里就敢闯红灯。” 夏秋阳顿时蛋疼起来，这一幕简直就是乐极生悲，这辆二手的小木兰摩托啥手续都没有，一旦被交警拦住，收车肯定是没跑了。 “靠边停车，把你的驾照行驶证拿出来接受检查。” 果不其然，被挡住之后，就是例行公事的检查，他除了有汽车驾照之外，行驶证、保险、养路费啥都没有。 “嘿嘿嘿，警察叔叔，我除了驾照，啥都没了。” “购车发票有吗？” “嘿嘿……也没有，这就是个二手车，几百块买的，啥手续都没有，您说怎么处罚吧？” “车子没收，去第六支队接受处罚，无牌无证啥都没有就敢上路，还闯红灯，怎么，被幸福冲昏头脑了？” 另一个交警颇有些戏谑道，因为伍秋叶捧着一大束玫瑰花，一只手就没离开过夏秋阳的衣服下摆，一看就是招摇过市宣誓的架势。 夏秋阳只能讪笑：“这个还真的给您说对了，今天是兄弟的好日子，有些得意忘形了，下不为例，下不为例，您看高抬贵手放我一马行吗，咱们都是老兵，就别为难我了。” 交警认真地看了看某人，义正言辞道：“是老兵就更应该遵守规矩，你这样子万一撞到人怎么办，对别人对你都是不负责任，严肃点，车子没收了，回头去第六支队接受处罚。” 第108章 得过且过一回 小木兰被没收之后，夏秋阳也没打算要，这玩意当时就花了几百块，骑了一年多也算是够本了。 离开十字路口后，直接撕碎了交警开的票据，扔进旁边的垃圾桶。 “怎么把票撕了，不打算要了吗？” 伍秋叶疑惑道。 “还要啥要，已经够本了，接受处罚干嘛，去交罚款吗，咱又不是缺心眼，以后买辆新的。” “那咱们怎么回去呢，这都到新安里大街了？” 说到新安里，夏秋阳四下里打量了一下，东风饭店就在不远处。 “咋了，想去东风饭店转转吗？” 伍秋叶见夏秋阳往第五饭店的方向看，就试探着问道。 “不去，当初离开的时候，张师傅和几个师哥都说我把好事踢了，有我哭的时候，我要干出个名堂，让所有人都惊掉下巴。” 伍秋叶一只手伸进夏秋阳的臂弯，这次她再也不心虚了，因为现在这个臂弯只属于她。 “那咱们往回走吧，不到十站路，也用不了多久。” 夏秋阳点头：“走着更浪漫，让那些光棍们羡慕去吧！” “傻样，谁会羡慕你，说得全西市都是光棍一样。” 两个心有所属的人相互牵着手，穿过熙攘的人群，走过闪烁着霓虹的老城区，踏过正在落叶的仲秋，徜徉在璀璨的星河之下……两颗漂泊的心也在时光长河中相互靠近，直到再也没有一丝缝隙的交融。 返回出租屋的时候，已经是八点了，作为厨房之用的外间，一个小桌子上，电火锅已经放好，蔬菜鱼片牛肉卷等等摆满了小桌子。 卫星正在水池边洗菜，看到两个人回来，先是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一下两个人，然后灿烂地笑了起来。 “这就对了嘛，两个人牵着手多好，快进去坐吧，准备吃饭了，我已经吃过了，你们直接开吃吧！” “一起吃吧，又不是外人，我跟叶子真心拿你当姐姐的。” 这话让卫星愣了一下，然后笑道：“我真的吃过了，你们自己吃就行了，我顺便上去歇会，能看到你俩牵手，我真的挺高兴的。” 卫星说着，将手里的生菜递到夏秋阳手上，准备然后径自上楼去休息，却被伍秋一把抓住手腕。 “走啥走，准备了这么多菜，我们俩能吃多少，一起吃完了再去休息不迟。” 两个人不由分说，推着卫星在小桌子前坐下。 “先坐一会，我去调几个芝麻酱碗，叶子去床底下拿瓶酒出来，咱们今天好好的吃顿饭。” “你喝酒我们两个人喝啥？” 伍秋叶问道。 “你等等，上次米娜姐给了瓶高档红酒，说是啥波尔……酒庄的藏品，咱今天也整个洋气的。” “嘻嘻嘻，火锅配红酒好像不搭啊，你这又是蒜泥又是韭菜花的。” 伍秋叶戏谑道。 “这不重要，开心就完了，吃那麻婆豆腐、鱼香肉丝喝红酒也没啥不妥的。” 大概是个女人就没有一顿麻辣火锅摆不平的，如果有就来两顿。当锅开的的时候，两个女人立刻不拿捏了，撸袖子就是个吃。 夏秋阳给自己倒了一大杯白酒，两个女性用大玻璃杯倒了红酒。 “我看电视上红酒都是倒这么一点的，哪有你这么整的，你刚才那句话怎么讲来着……牛嚼牡丹，对了，就是这句，跟咱们这个场景太搭了。” “管他呢，都端起杯，咱们碰一个，祝愿咱们……咱们的早餐越来越红火。” 夏秋阳话音落地，就被卫星狠狠地瞪了一眼。 “你还能不能行了，今天就这么跟我妹子表白啊，还是我来说吧，祝愿你们两个人早日修成正果，走进婚姻的殿堂。” 卫星难得地放开了，她是打心底替两个人高兴。 “谢谢卫姐” “谢谢卫姐” 碰杯之后，三个人开始认真干饭，夏秋阳往锅里下了一些鱼片，等熟了之后先夹给两个女士。 “你给叶子夹，我自己来就行了，话说我这也是特没眼力见了吧！” 一顿饭在欢快的气氛中吃完，期间夏秋阳时不时给伍秋叶加菜，让她心里的幸福感直接爆棚了，心里不自觉还有些庆幸，终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我先上去了，你们俩接着聊。” 卫星三两下收拾完桌子，逃也似的上楼了，这个电灯泡当地着实有些尴尬。 看她走后，两个人相视一眼，不约而同地笑了。 “要不要出去走走，消化消化？” 夏秋阳提议道。 “嗯嗯，听你的。” 伍秋叶乖巧得像只小猫。 她的乖巧让夏秋阳突然心动起来，于是一把将她拉进怀里。 “怎么这么听话，你乖巧的样子让我有种想要犯罪的冲动。” 伍秋叶抬头，认真地看着他：“你想好怎么过你爸妈那一关了吗？” “别说那些让人觉得沉重的话，咱们今天先得过且过一回，别把这么好的日子给搅合了。” “你是认真的吗？” 夏秋阳用力地点头：“我不想再说什么海誓山盟的话，那些话经不起风雨和现实，而且很容易就会变质。 以后你看我行动就完了，此生我必将用尽全力爱你，陪你走过所有的风雨之路，不离不弃。” 伍秋叶听得有些眼神迷离，反手搂住夏秋阳的脖子：“你……你想……做什么，我……今天都依你。” 最后的声音跟蚊子哼哼似的，但是某人却听得真切，都是快三十岁的成年人了，有些事早就压抑得太久。 这就像是火山运动一样，一旦抵达某个临界点，爆发就变得无可避免。 良久唇分，女孩娇喘着推开某人：“先去洗个澡吧，你都出汗了。” 猪哥直接就不乐意了，箭在弦上哪有这么整的，不是熬人心性吗？ “你可真行，把哥们的火彻底拱起来了，关键时候，居然要去纺线。” 看着这货猴急的样子，伍秋叶却乐了：“你个大牲口，猴急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不懂吗，我也要去洗澡，吃火锅出了一身汗，你不想清清爽爽的……” 后边的话伍秋叶有些说不出来了，夏秋阳厚着脸皮笑道：“清清爽爽干嘛？” “讨厌鬼……” 第二天早上五点，夏秋阳悄默声地起床，不想吵醒睡得正鼾的女人。 昨晚对两个人来讲，都有着划时代的意义，也是从男孩到男人、从女孩到女人的华丽蜕变…… “别蹑手蹑脚了，我也醒了。” 这时伍秋叶也醒了，有些脸红的低声道。 “你再多睡会，今天我跟卫嫂去就行了。” 伍秋叶听到这话，突然用被子蒙住头：“哎呀，要羞死人了，怎么见人吗？” “嘿嘿嘿……没事，卫嫂是过来人，不会笑话你的。” “你出去，我要穿衣服了！” 第109章 忍无可忍 “哎吆……” 夏秋阳刚出卧室，就听到一声带着痛苦的轻呼，他赶紧返回里屋，却看到伍秋叶正在皱眉穿鞋。 “怎么啦？” 伍秋叶娇嗔道：“你个讨厌鬼，就知道自己舒坦，一点都不知道心疼人，第一次会……” 某人突然意识到什么，咧着嘴笑道：“最后不是你说不要停的吗，我这是听你的话，即便是累屁了也要咬牙坚持的，没听人说男人不能说不行的嘛，今天别去了，再睡会吧！” 这时外屋响起了脚步声，两个人不用猜就知道是卫星准备出摊前的准备呢。 这女人善解人意地蹑手蹑脚，以为两个初经人事的家伙还没醒。 伍秋叶更加抹不开了，在某人胸前锤了一下。 “难为情死了，今天不去了，你们俩去吧，回来我给你们包饺子吃。” “嗯嗯” 夏秋阳点头，准备转身，出摊的事情不能马虎，这种餐饮生意最重要的就是坚持。 然而转身的时候，眼睛余光瞥到床单上的一抹殷红，心里突然感动起来。女孩这是把最珍贵的东西给了自己，于是在心底暗自发誓，此生必将不负眼前人。 摆摊的地方，卫星一脸戏谑地问道：“你是不动则罢，一动就是雷霆万钧啊，昨晚直接就……” “嘿嘿嘿……情到深处很难控制吗，都快三十了，你说能不激动吗，这一激动，就没把持住……嘿嘿……” “这样也好，省得你一天见一个爱一个，叶子这次把啥都给了你了，你可不能做对不起她的事情。” 卫星认真道。 “不能够，我这人虽说嘴巴有点损，但是对自己还是要求挺严格的，断不会做那始乱终弃的事情。 你说我以前怎么没有发现叶子的优点呢，善解人意，漂亮大方还能够吃苦耐劳的？” 夏秋阳边说，边回忆昨晚的事情，不过说完后，心里却有一丝淡淡的担忧突兀的浮现。 这担忧不是来自伍秋叶，而是自己的父母，无数次老妈都在有意无意提醒自己，不要跟伍秋叶走得太近，显然就是怕他跟人家日久生情。 这是个丧偶的寡妇，身份绝对不搭。毕竟父母生活在农村，那些闲言碎语可不是闹着玩的。 就在这时，兜里的手机响了，拿出来一看，发现是强子打来的。 接完电话才知道，强子在东郊盘下了一处门面房，约他晚上去看看，给出出主意什么的。 挂了电话后，他无语地看向路对面，几个大型工地都在如火如荼地进行着，时间快两个年头了，一家完工的也没有。 不过这对他的生意倒是挺好的，没有这些大工地，他的早餐摊生意起码要减一半。 胖子周的市场也是一拖再拖，过几天说啥手续不全被叫停了，再隔几个月又是图纸改动了，最后甚至多加了一栋综合办公楼，工期也是延长了一年多。 中午收摊后，夏秋阳让帮厨卫星去买菜，自己则去了老兵夜市。 甄洪看到他过来，戏谑地问道：“兄弟，昨晚拿下了没，开房没？” 夏秋阳嘿嘿坏笑：“那必须滴，我们俩其实算是水到渠成，工夫熬到了。” “嘿嘿……咋样，叶子挺喜欢的？” 甄洪一脸的八卦。 “什么挺喜欢的，你这老帮菜学坏了啊，我都快被你带偏了。” “切……男欢女爱不是挺正常吗，话说你们俩都攒了快三十年的火力，床没塌吧？” “嗯哼……你个瓜皮在哪满嘴胡放啥屁，赶紧和面去，简直就是老不正经。” 甄洪话音落地，就被他的让老婆破口大骂，这并不是她有什么气，而是甄洪和她的日常就是这样。 夏秋阳哈哈大笑：“让你满嘴放炮，还是得胖嫂收拾你，对了，跟你说个正事，就是嫂子刚才说的，叶子以后也不来了，你找好了人后跟我说，我让她过来负责教会你的人烙饼。” 甄洪撇撇嘴：“我这是拿我的墙角成全了你，直接就把我的人就给挖去了。” “哎哎……注意下逻辑，叶子在这里是给自己打工，能够帮到你是人情，现在我家叶子要跟我奋斗，没理由再搞这事了。” “呦……呦呦，直接就成了我家叶子了，话说人家没嫌弃你之前乱谈女朋友的事？” 甄洪边八卦边和面。 “不能够，那个女人不是一顿火锅加一顿湿吻还摆不平的，你兄弟本来就足够让她折服了，昨晚上服帖得很。” 夏秋阳同样满嘴跑火车，结果就被一只胖手拧住耳朵。 “你一天天地不学好，净跟着老甄瞎说八道，回头告诉叶子，晚上吊着你个二百五。” 跟甄洪辞去叶子的工作，是两个人昨晚上就商量好的，夏秋阳自己的摊位还忙不过来呢，没理由再在夜市摊忙活，大棚里那个温度就不是一般人能够承受的。 “你傻呀你，没避孕措施怎么行，你俩现在家里的情况还没敲定，万一怀上了咋弄。” 返回出租屋，还没进屋，夏秋阳就听到卫星如是说，这是两个人在这屋里说话呢！ 于是他没有吭声，把耳朵贴在门上，打算听听两个女人在里边说什么。 “……昨晚他……猴急的……像是狗撵一样，我不忍心拒绝他，最后就……随了他的心愿，反正他也说了，怀上了就怀上了，就当是提前点播了，我俩现在年龄都不小了，听说过了三十，女人怀孕就有些困难了。” 伍秋叶最初有些抹不开，最后就彻底放开了，也许这就是女孩到女人的具体转变吧！ 沉默了一小会，卫星突然提高了嗓门道：“其实要说真的怀上了，也是个好事，阳子家里的情况可能不好摆平，这样生米煮成熟饭，他家人也就没啥说的了，只是这样子恐怕会委屈了你，起码在孩子没出生前，他不能给你一个像样的婚礼了。” 卫星似乎想得挺远，不过接下来的话就让某人有些蛋疼了。 “男人都是用下半身思考的玩意，这事你以后千万别顺着他，太容易得手了，就不知道珍惜。” 这哪是闲聊呢，分明就是在拿某人的性福指数在开玩笑。 “可是……他说……男人那方面不能憋得久了，会影响生育能力的。” “你听他胡说八道，那家伙一肚子坏水，就是骗你无知，想得法的占你便宜呢！” 某人脸都黑了，这事绝不能再忍了，有道是忍无可忍，无需再忍，这简直就是在破坏自己的光辉形象嘛？ 第110章 同病相怜 “阳子，你怎么回来了？” 卫星被某人的突然闯入吓了一跳，自己刚才可着劲地说人坏话来着。 “我再不回来，还不知道你怎么在我的女人跟前编排我呢！” “呵呵……” 卫星尬笑，被撞破后她只能说这两个字。 “嘻嘻嘻……卫姐跟我开玩笑呢，你不至于这么没度量吧？” 夏秋阳黑着脸：“我不应该生气吗，还说我只会用下半身思考问题，我怎么就占你便宜了，你是我要用心呵护一辈子的女人，把我的一切都给你都没得说。” 这话就让伍秋叶特别受用，她露出满意的微笑，然后推着夏秋阳去里间。 “你先休息会，我给你煮饺子，对了，你要不要喝点酒解解乏，不是说饺子下酒越喝越有吗？” 夏秋阳也不是真的生气，听到这话突然想起了强子的电话，于是说道。 “让卫嫂自己吃就行了，强子打电话约我了，让去他那边坐坐，咱俩顺便在他那里取点经。” 伍秋叶狐疑道：“取啥经？” 伍秋叶对强子的女朋友情况不太清楚，夏秋阳就给她解释了一番，然后她就释然了，跟武娜娜的情况比起来，自己优势简直多了去了。 也许这是人类共同的习惯，就是发现别人比自己更惨的时候，大都会升起一丝优越感吧，这不是幸灾乐祸，而是潜藏在每个人基因里的东西。 “我们两个人情况，跟他还真的有些类似呢！” 伍秋叶听完，颇有些找到同病相怜的伙伴的感觉。 “不是我们两个，是我跟强子的情况有些类似，一样的选择，据说他老子跟我老子也有些类似呢！” 夏秋阳这话让伍秋叶和卫星不解。 “啥意思，他爸跟你爸怎么会有类似之处呢？” 夏秋阳看着伍秋叶一脸的求知欲，脸色顿时有些难看。 “就是展恒说的，我们的家长都比较独裁，喜欢没事打孩子玩。” “啊……！” 伍秋叶顿时有点心虚起来，阳子爸脾气臭她是知道的，小时候这货动不动就会挨揍，让她一度觉得阳子爸是坏人，觉得阳子也特别可怜呢，随着慢慢长大，才知道差不多每个男孩子的成长中，都会经历这种成长中的痛苦。 强子的门面房选在东郊复健路一带，跟夏秋阳这边一样，那工地两年前就开始动工了，是村里集资盖的，因为他提前投资，享受了很大优惠，而且强子的性格比较大气敞亮，又喜欢喝酒交友，这几年在城中村人缘特好，四五百平的门面房，租金方面可以说占尽优势。 看完他的门面房后，夏秋阳就蛋疼得不行了，因为他心仪的地方，门面房一直没有竣工。 一年多以来在街边摆摊，他可以说该吃的苦都吃了，风吹日晒、霜打雨淋、看人白眼、被城管撵、小混混找事等等，用他自己的话说，就是喝不了几桶泔水，就不要想着做餐饮这行当。 因为距离北关的距离较远，强子选择在附近的夜市招待夏秋阳和伍秋叶，他的女朋友武娜娜自然也在。 看着比自己大了五六岁的武娜娜，伍秋叶心里不禁佩服起来，这女人敢想敢干的性格，太需要她学习了。 据说她跟强子几年前就好上了，当然了，只是那种见不得光的好，现在好了，两个人已经彻底放开，去追寻自己的幸福生活了。 “阳子，听说你跟那个第五白静掰了，赶紧说说让我也高兴高兴？” 等烤肉的时候，强子八卦起夏秋阳的事情。 夏秋阳翻了个白眼：“你还是人吗，就那么见不得我好？” “呵呵……当时你在热恋中，哥们根本没法子劝你，你跟大静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没听人说吗，三观不同的人，注定走不到一起。 想要追寻轰轰烈烈的爱情是没错，但是你得找对人才行。 第一次看到叶子的时候，我就发现她看你的眼神不对，你却一点都感觉不到，要是那时候你选择叶子的话，没准你们孩子都有了。 你是不知道，哥几个没有一个看好你和大静的。” 强子的话让伍秋叶差点热泪盈眶了，她苦笑道：“我就是个寡妇，他家人肯定不会愿意的。” 这话让强子和武娜娜都笑了，两个人异口同声道：“你有孩子吗，你跟前夫洞房过吗？” 夏秋阳跟强子说过伍秋叶的过往，所以他俩才会这么说话。 伍秋叶听到这话有些难为情，她刚和夏秋阳捅破那层纸，而且两个人刚完成向成熟男女身份的转变。 “跟你比起来，姐姐才是真的寡妇，还带着个拖油瓶，这事就看你们有没有勇气了，还有就是你们是不是真的相爱了。” 武娜娜说话的时候并没有什么异样表情，仿佛在说别人的烦心事，强子也伸手握着她的一只手，似乎在鼓励她一样。 “你们俩这都不叫事，我们俩简直就是你们俩的活教材。” 强子认真道。他和武娜娜说话的时候，夏秋阳和伍秋叶都认真的的听着，他们两个人的经历，隐藏着看透人世的辛酸，同样也诉说着两个人真正的爱恋。 “你爸打你了没？” 听着听着，夏秋阳突然问了句没头没脑的话。 强子笑道：“那是必须滴，好家伙，太师椅都砸了，要不是哥们颠得快，腿怕是能给打折了。” “卧槽，这点咱俩还真的挺像的，我复员头一天，木枕头差点砸我脑门上。” 夏秋阳一副同病相怜的感觉。 “爱情是什么，这玩意没有具体的解释，真正能够看懂的人也许并不多，我觉得吧，其实这玩意并不复杂，你跟着自己的感觉走就对了，跟谁在一起让你觉得舒服，你就选谁准没错。” 强子的话很接地气，虽然没有什么有关描述爱情的华丽辞藻，却道出了真正的含义。 两个人过日子，抛却爱情的繁华之后，面临的必将是生活的柴米油盐等琐事。有句话老说得好，人生何必如初见，但求相看两不厌，也许才是大多数夫妻的现状。 听到强子的话，夏秋阳看向伍秋叶，心里突然就有了坚定的的想法。 跟伍秋叶在一起，他可以无所顾忌的说话做事，对方能够容忍他的一切瑕疵和毛病，跟她在一起，自己就觉得很放松，相处起来也很融洽，这还不是舒服是什么。 “父母的态度只是一方面，你得真正听到自己内心的声音才行，你们俩其实很合适的，从小一起长大，而且务实的心性这点就很重要，志同道合也许就是指的这个。” 跟强子喝酒聊天，让夏秋阳很受启发，他的前车之鉴，不正是自己即将要面临的选择吗？ 第111章 脑子仁疼 时间很快来到腊月底，又是一年春节将至，95年的后几个月，对夏秋阳来说就是人生赢家一般的存在。 首先是跟伍秋叶的事情，女孩用自己的坚持不懈，最终迎来他的浪子回头，两个人算是有情人终成眷属，虽然还没敢跟家里父母提起，但是两颗心已经彻底交融。 其次是有了这个未来女主人的加入，’阳子早餐‘可以说是信心满满，满负荷运行，到腊月初的时候，营业额已经超过八百元大关，这在当时的收入水平来说，绝对是不敢想的。 还有就是胖子周开发的大型农副产品批发市场，终于是在腊月初完工了，路边的围挡已经在拆除之中，眼瞅着门面房就要进入出租环节。 这个夏秋阳并不担心，有胖子周两口子的面子，他可以用最合适最低廉的价格租到位置最好的铺面。 然后就是最大的幸福，伍秋叶最近一个月来，突然变得茶饭不思起来，每每看到美食，居然还会莫名的呕吐。 于是一番检查之后，一个天大的喜讯降临了，伍秋叶居然有了身孕。 其实这在当时来说，算是个喜忧参半的消息，小生命的不期而遇让两个人倍感幸福的同时也担忧起来。 毕竟他们这是未婚先孕，这在当时的农村来讲，虽然不是新闻，却也不算稀松平常的事。 毕竟他们还没有过父母那一关呢，他们的榜样式人物……强子和武娜娜，至今也没有得到父母的理解，他俩甚至还没有跟父母提起，说婚姻真的还任重而道远。 腊月二十三这天上午，夏秋阳看着稀稀拉拉的食客突然说道：“孩他娘，要不然咱今天就不买菜了，明天把库存消耗一下，今年早点回去吧！” 伍秋叶娇嗔道：“不许这么叫我，连证都没领呢，算啥两口子，也不怕人家笑话，说话你打算啥时候跟父母摊牌呢？” 提起这茬，夏秋阳就觉得脑子仁都疼，父母说伍秋叶是寡妇的时候，眼神里那种轻蔑太明显了。 “还是说你就没打算告诉他们，真的要抱着孩子再回去？” 见他没有及时回应，伍秋叶接茬问道。 夏秋阳撇了撇嘴：“这次回去就说，豁出去挨顿胖揍了。” “嘻嘻……回去好好的跟你好爸妈说说，现在所有的情况，都是你自己想出来的而已，没准他们就能答应你呢！” 卫星在一旁帮腔道。 “对了，有个事提醒你们一下，怀孕初期属于危险期，控制点自己，别不知道节制干坏事，这时候很容易流产的。” 这话让伍秋叶吐了吐舌头，然后拧住某人的腰间：“听到了没，卫姐是过来人，说的都是金玉良言呢！” 夏秋阳吃痛求饶：“听到了听到了，我这不是在努力禁欲吗，要不然今晚开始，你还是跟卫嫂一起睡？” 伍秋叶手上劲更大了，低声嘀咕道：“我偏不，就在边上看着你，让你吃不着酸着。” 当天他们没有继续采购，打算把冰柜里的存货消耗一下，然后提早回去过年。 摆摊一年多，每天都跟打仗一样，尤其是伍秋叶加入之后，品类又增加了胡辣汤和烧饼，比以前更加忙碌了。 不过对打工人而言，这样的忙碌还是比较值得的，因为每天三百多的纯收入，就像是给人打鸡血一样。 “卫嫂，这是你这个月的工钱，我给你加到六百块了，另外这六百是给你的奖金，这一年你辛苦了。” 第二天收摊吃饭的时候，夏秋阳把一千两百块钱递给卫星。 当时普通炒菜的厨子，一个月也就八九百的样子，六百块足以让这个农村大嫂喜出望外了。 而且在她看来，奖金都是意外之喜，老板给是人情，不给是本分，所以当她接过奖金的时候，就觉得一种巨大的幸福扑面而来。 “谢谢阳子，谢谢叶子，我会好好干的，你们两个都是很好的老板。” “嘻嘻嘻……卫姐，你这么客气干嘛，你干活我们都看在眼里，咱们都是农村出来的，绝对不会亏待你的付出，好了，你也赶紧上楼休息吧，明天早点回去，路过复健路的时候，给孩子们买点东西。” 卫星离开后，伍秋叶认真的看着夏秋阳道：“你想好了怎么开口吗？” “嘿嘿……这还用想，硬着头皮说就完了，然后等着被胖揍或者被骂就行了，为了你我也是豁出去了。” 夏秋阳顺势搂住伍秋叶的腰肢，手掌在她的小腹部摩挲着。 “你说是个男孩还是女孩，这时候应该看不出来吧？” 伍秋叶没好气打掉他的手：“还不到两个月，能看出来个鸡毛，一说正事你就打岔，你说你妈不会撵到我妈家去闹腾吧？” “不会，我妈还不至于那么不讲理，大不了把我骂个狗血喷头，还能上你妈家闹腾，别想那么多了，车到山前必有路，咱们在这瞎担心一年，也于事无补。” 第二天一大早，夏秋阳把轻卡上的东西都卸下来，然后准备开着空卡车回家。 “阳子，这是打算休息了吗？” 这时房东晨练回来，看见空车就问道。 “嗯嗯，寇大叔，辛苦一年了，今年打算早点回家过年呢！” “对了阳子，你摆摊哪里，那个农贸市场过年要招商了，你没打算租个门脸啥的，把你那个生意扩大一下，成天在街面上风吹雨淋的也不是个事，小心女朋友晒黑了。” 房东只是碰面后的闲聊，并没有什么实质性建议。 但是夏秋阳却不能不上心，胖子周是做大生意的，自己想租个门面房对他来说就是提不到桌面的小事，万一人家忘记了怎么整。 于是他拿出电话，找到米娜的电话拨了过去。 对方听完他的话就笑了：“这事不用你操心，姐给你记着呢，十字口第二家那个门面，就是特意给你留的。” “得，这事还得是我姐，给兄弟操着心呢，那么过完年再聊，我打算今年早点回去呢！” “那行了，过完年再见，姐还忙着呢！” 这时房东看夏秋阳的眼神都变了，听声音对面的人就是农贸市场的大老板一样。 “怎么你认识市场的人？” 房东问道。 “嗯嗯，认识他们的股东之一，怎么寇大叔有事吗？” “哦……我有事跟这个无关，有个其他事问问你，我记得你以前说过，你的女朋友是什么饭店的老板？” 夏秋阳知道他说的是第五白静，这事没啥隐瞒的，两个人确定分手之后，对方打电话倒是频繁了，似乎没了那层尴尬之后，又恢复了好朋友的状态。 “第五酒店啊，寇大叔有事吗？” 说到这里，房东才掏出香烟，给夏秋阳递了一根。 “那就太好了，叔真的有个事求你帮忙呢！” 第112章 真戏假唱 房东的突然热情把夏秋阳整得一愣：“咋了叔，求人的事情就免开尊口，我跟她已经分手了，再说了她就是个开饭店的，也没啥太大的能力。” 夏秋阳的话让房东哭笑不得：“你这拒绝得好干脆啊，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 “嘿嘿……老侄就是个路边摆摊的，那种人跟咱们不合适，所以就分手了，对了，你到底啥事，包个酒席啥的我估计还能说上点话，给你打个折啥的没问题。” 房东听到这话就乐了：“还真的就是包席的事情，我儿子前几天把日子定了（结婚日子），但是我亲家公说了，要在饭店里摆席，这就把我的计划打乱了，你也知道，叔虽然住在城里，说到底还是农村人，本打算在村里整酒席的。 因为时间上有些仓促，能接酒席的饭店找了几个都没地方，你看看能不能问问她那里，打折不打折的都不重要，只要能加四五十桌就行了。” 听到这里，夏秋阳笑道：“这事倒是没问题，你等下我打个电话问问。” 房东给儿子定的结婚日子是正月初九，第五白静听后犹豫了片刻就答应下来，她们那么大的饭店，加几十桌饭也不是什么大事。 不过他的犹豫让夏秋阳有些不痛快，毕竟两个人还算是很好的朋友，抛去这个不提，以前他可没少帮她，说是有恩与她也不为过。 不过他也没有多想就告诉房东：“定了，说是给你打个八五折，能省不少钱呢！” “哎吆，有熟人就是好办事，这事谢了啊，回头叔请你吃饭。” 房东笑呵呵地说道。 “回头再说吧，你今天有时间就去第五酒店一趟，就提我的名字，然后把定金交了，不交钱可不算定下了。” 等伍秋叶收拾完出门的时候，房东从屋里追出来，把两瓶酒剑南春酒硬塞到驾驶室里。 “一点小意思，带回去过年喝。” 夏秋阳推辞了一下就收下了，五十桌酒席打八五折可不少呢，这时候他就在考虑，自己这个电话打得到底对不对，过年的饭店格外忙碌，第五酒店也不愁接不到单子，这个电话一打，人家不好驳自己面子，不就少挣钱了吗？ 社会上的事情就是如此，挡人财路的事情千万别做，自己的面子让别人损失经济，最后连朋友也没得做。 “房东为啥给你两瓶酒，剑南春可不便宜呢？” 上车后，伍秋叶疑惑道。 夏秋阳把刚才遇到房东，他让自己联系第五酒店的事说了一下。 “你是不是傻了，过年人家做不完的生意，你一个电话大静就得给他打八五折，算下来近千块钱呢！” “嗨……我也在后悔这事呢，怨我怨我，回头请大静吃个饭，表示一下歉意。” “你这么精明一个人，怎么能整出这种脑残事的。” 伍秋叶依然数落了几句：“以后做事多过过脑子，有些人就不值得投资，那房东变得法的给咱们涨房租，就不是个值得投资的关系。” “嘿嘿……老婆大人说得极是，小阳子这里记下了，以后都听您的行吗？” 这货的臭贫让伍秋叶哑然失笑：“你就是会哄人开心，难怪走到哪里都有女人缘。” 某人翻了个白眼：“看你说的我跟西门庆一样。” 两个人先是在复健路给家人都买了衣服礼物，又在某市场给家里买了一大堆年货，这才一路说笑着返回村子。 经过伍秋叶家门前时，夏秋阳屁颠地帮她把所有东西卸下车，又送回到家里。 “老丈人好啊，我给您送年货来了！” 看到叶子爸后，这货又开始臭贫，不过这次心里却有了很大变化，因为在他心里，这老头已经是名副其实的岳父了，这一幕颇有些真戏假唱的感觉。 “阳子回来了，你小子就知道胡皮干，以后不准这么叫我，跟你没这关系。” 叶子爸笑眯眯地接过夏秋阳递过来的香烟，嘴里嘀咕着。 “嘿嘿嘿……先叫着熟悉熟悉，以后改口就自然了。” “啥玩意？” 叶子爸没太听清楚某人的嘀咕，就皱眉问道。 “大……我妈呢？” 这时伍秋叶打断了父亲的疑问，接看向夏秋阳道：“你要不要喝点水再回去？” 夏秋阳知道她的意思，想让自己在这组织一下语言，回去也好开口。 “不了，几步路就回家了。” “阳子回来了，怎么开这么奇怪个卡车回来了？” 这时叶子妈从外边进屋，看见闺女和夏秋阳就问道。 “叶子妈回来了，这是我们摆摊做生意用的，改装过，所以看着有点奇怪。” “哦……对了，怎么没带你女朋友回来，话说你们准备啥时候结婚呢？” 叶子妈问话的时候，看了看自己闺女，眼神里尽是怜惜。 “带了啊，这不就是我老婆吗？” 夏秋阳指着伍秋叶说道，叶子妈却只当他是开玩笑臭贫，因为小时候这货就说闺女是他老婆的。 “哎……要是真的就好了，我跟他爸也不至于这么纠结了。” 夏秋阳看着愁容满面的叶子爸妈，差点就忍不住要摊牌了。 他跟伍秋叶的事情，叶子爸妈肯定不存在问题，闺女现在这情况，能找个不嫌弃她寡妇身份的就烧了高香了。 问题是夏秋阳的爸妈，儿子是他们的骄傲，长得高大帅气不说，还能挣来钱，光是这点就能把同村的一群发小吊起来打。 这要是娶个丧偶的寡妇回来，他老夏家的人都丢到姥姥家了好吧！ “叶子爸，我问你个事情？” 准备走的时候，夏秋阳把心一横问道，他打算先摆平一边再说，跟过关斩将一样。 “啥事，你问。” “把叶子嫁给我咋样，我会一辈子对你好的，我不嫌弃她结过婚的。” 叶子爸妈先是一愣，紧跟着就眼神黯淡下去。 “你这臭小子，以后别说这样的胡话了，要真的那样，你爸那脾气，能打断你的两条腿。” 叶子爸的话让某人眼角直抽搐。 “你别管我爸妈那边，就说你答不答应吧？” 叶子爸看了看老伴，然后认真道：“你跟叶子一起长大，她对你的心思我们当爸妈的岂能看不出来，但是你的心没在她身上……叶子嫁给槐树村也不是她的意愿啊！” “现在说啥也晚了，叶子没有这个命，苦命的孩子。” 叶子妈说到闺女的命运，禁不住老泪纵横起来。 第113章 简直就是草包一个 “怎么就晚了，叶子又没有跟人家同房，只要我愿意娶她，我爸妈有意见也得憋着。” 夏秋阳的话让叶子爸妈更加难过了，从小一起长大，叶子爸太了解阳子爸了，所以他认为，这种可能是断然没有的。 “哎……！” 一声长长的叹息中，包含了叶子爸对闺女的无限愧疚，也有生活在农村对人言可畏的无奈。 “阳子，现在的问题不在我们，你愿意娶叶子，我们老两口子自然举双手赞成，问题是你爸妈那边，他们同不同意才是这件事最大的绊脚石，说出大天去，叶子都是个寡妇，这是既定的事实，谁也没办法改变。” 叶子爸说道，同时摸出一盒有些皱巴的香烟，给自己点了根烟，以此缓解自己的无奈和痛苦。 “嘿嘿嘿……叶子叔，你也别上火，这事我是认定了的，不管我爸妈同不同意，我都会娶叶子为妻，因为她……已经……怀了我的孩子。” “啊！” 夏秋阳把这个重磅炸弹给抛了出来，然后叶子爸妈两个人当场就惊了，对他们来说，这绝对是个天大的惊雷，同时也算是个好消息。 首先有了孩子，夏秋阳就没法再和闺女撇清关系。 其次就是夏秋阳的年龄，这货眼瞅着就要奔三了，这消息一旦放出去，在农村绝对就失去相亲的资格了。 最重要的一点，两个孩子是有感情基础的，要不然也不会未婚先孕，现在没了赵一凡那个最大的障碍，想来这事就该水到渠成了。 而且有了孩子，阳子爸就是有一万个不愿意，也得接受两个孩子的事情，毕竟闺女怀着他老夏家的骨肉。 “小声点，你这孩子胡咧咧啥，不怕给人听了笑话。” 那个年代农村还是挺保守的，未婚先孕绝对是村里最重要的新闻之一，也是村民们最喜欢津津乐道的题材。 叶子妈怒道，同时拉住闺女的手低声问道：“阳子说的是真的？” 伍秋叶没想到这货一进门还没有五分钟，就把这个重磅炸弹抛给了自己的父母，不是说先拿下他的父母吗，剧情可没有照着两个人商量好的进行啊！ 被老妈拉着手问，她有些娇羞地点头。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糊涂呢，这种事是这么随便的吗，传出去你还怎么在村里做人。” 这话让夏秋阳不乐意了：“瞧您这话说的，好像我会辜负了叶子一样，以前我是不成熟，不知道自己需要什么，才会三心二意，现在我正视了自己的内心，觉得叶子才是那个最适合我的女人，最值得我去珍惜的女人，我会努力让她过上想要的生活，让村里那些人害红眼病去吧！ 还有个事，不要老想着在村里怎么样，我们得往城里看，看看人家过得叫什么日子，我跟叶子拼了命的努力，就是不想一辈子待在农村里。” 某人的信誓旦旦让叶子爸妈心里好过了一点，不过还是反复叮嘱，在他爸妈没有点头之前，先把嘴巴缝起来别声张，毕竟生活在农村，闲言碎语就能把人给整得想死。 “阳子，你也知道，我们一家人都是喜欢你的，从小你就老丈人丈母娘地叫我们两口子，我们也不生气，其实就是想着有朝一日你们俩能真的走到一起，可是你小子花心，心思没在叶子身上，这才有了她早早嫁人的行为，不过好在还没有洞房，那个货就走了，叶子虽说有寡妇的身份，可身子还是清白的。 咱们都是一村一院住了几十年的乡亲，知根知底的，希望你不要辜负了叶子。” 叶子妈苦口婆心道，生怕这货辜负了自家闺女。 “放心吧，我断不会做出那种忘恩负义的事情，你们把心放到肚子里，听我的好消息就行了。” “嗯嗯，你先回去吧，好好的跟你爸妈说说，希望他们不要太固执才好。” 叶子妈到底心里不踏实，直到夏秋阳走了，还皱眉埋怨闺女。 “你还孩子是不是缺心眼啊，怎么能跟他做出那种事情，传出去你还怎么见人？” 伍秋叶嬉笑道：“我相信阳子，他不会辜负我的。” “哎……男人没一个好东西，你这孩子就是太容易上当受骗了。” 叶子爸听到这话就有些不乐意了：“你这老婆子咋说话呢，什么就男人没一个好东西，我不是男人吗？” “你还算男人，窝囊废一个，要不是你贪财，叶子岂能有这遭遇。” 眼瞅着老两口子掐起来了，伍秋叶赶紧打断。 “你们别吵了，这事我心里想有数。” 另一边，夏秋阳开车回家后，父母见他又是一个人回来，两个人脸色同时就垮了。 “你怎么没带静静一起回来？” 他跟第五白静分手后小半年都没有回家，就是怕父母问起，现在被老妈拎着耳朵问，不自觉就有些心虚。 “嘿嘿嘿……妈，你看这是我给你和爸买的羽绒服，你们先试试合身不。” “去年买的还没上身，又买啥衣服，就知道乱花钱，问你话呢，你怎么不回答我。” “……爸，你看我给你买了条华子和两瓶剑南春，过年来客人你这势一下就扎起来了。” 阳子爸接过儿子递过来的烟酒，脸上依旧没啥表情。 “你妈问你话呢，你就知道打岔，是不是人家闺女不愿意回农村来，我就说你跟她不靠谱，不知道你心里咋想的？” 阳子爸说完，就跟阳子妈一起瞪着儿子，等着他说实话，因为儿子的女朋友就回来了那一次，这绝对不正常。 “……嘿嘿……” “你嘿嘿个锤子，就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赶紧说。” 阳子爸铁青着老脸追问。 “爸……妈，我们……分手已经小半年了。” 夏秋阳此刻就觉得蛋都要碎了，一直以来，他的个人问题父母都比较看好，都自诩儿子条件好，一定能找到非常优秀的女朋友，结果村里一众玩伴，就剩了自己还单着，一而再再而三的让父母失望，心里的确不是滋味。 “哎……冤孽啊，白长了那么大个子，简直就是草包一个，你这脑袋里都塞了些啥玩意，浆糊吗，一天天就知道吹牛，你说你连个媳妇都谈不上，挣那么多钱干嘛？” 阳子妈痛心疾首地用食指戳着儿子的脑门，眼泪花子都要急出来了。 “妈……您别生气，别哭啊，不至于不至于，我的个人问题您不必上火的，姻缘这事来了就是来了，不来的话着急也没用啊！” 第114章 崩掉人设的风险 夏秋阳嬉皮笑脸地搀扶老妈，被嫌弃的一巴掌拍开。 “你真是不争气啊，跟你同年的发小，孩子都上小学了，你这是要活活的急死我们呢！” “真是被你妈说中了，简直就是草包吗，连个女朋友也寻摸不下，成天就知道耍嘴把式吹牛。” 阳子爸也不甘示弱。 这时二怪从屋里出来，帮着哥哥拎东西来了。 “哥……你回来了？” “嗯嗯……二怪回来了，啥时候放假的？” 弟弟的出现算是让夏秋阳解了围，父母连珠炮似的发问，让他把到嘴边的话又给咽了回去，实在是没机会开口。 吃晚饭的时候，伍秋叶转了过来，其实就是想问夏秋阳问了没。 “叶子回来了，你吃了没，一起吃点。” 阳子妈一边端菜一边问道。 “阿姨，您赶紧吃吧，我一会回去就吃，饭都做好了。” “叶子姐，你好像变得更漂亮了。” 二怪笑着问话。 “嘻嘻嘻，跟你哥一样，就会说好听的，你啥时候回来的。” 夏秋阳拉了拉伍秋叶的手，让她在身边坐下：“一起吃点吧，你看我做了酸菜鱼。” 伍秋叶缩回手，心虚的看了看阳子爸妈，此刻她还不确定，夏秋阳到底跟父母摊牌了没有。 “就是叶子姐，尝尝我哥的手艺，这酸菜鱼现在正流行呢！” 弟弟递给伍秋叶一双筷子，饶有深意的看了看哥哥，这家伙精的跟猴一样，刚才夏秋阳的行为中，已经看出了许多门道。 “一起吃吧，又没有外人。” 阳子爸也说道。 伍秋叶不好再拒绝，就在夏秋阳身边坐下来。 “来、吃鱼头，对孩……身体好。” 夏秋阳夹了一块鱼头，放在伍秋叶面前的小碗里，他本打算说吃鱼头对孩子好的，结果突然反应过来就改了口。 “你这臭小子，要夹就夹鱼肉啊，怎么就给夹了块骨头，不像话。” 阳子妈根本没有多想，直接埋怨起儿子的来。 “没事阿姨，我喜欢吃鱼头。” “叶子，没想着再找一个吗，你还年轻，往后的路还长着呢？” 阳子妈亲自给夹了一片鱼片问道。 “我一个寡妇，不太好找呢！” 伍秋叶尴尬说道，心里却在埋怨某人，看样子是还没有说呢！ “你这闺女，你刚过门就丧偶，洞房还没进，算什么寡妇，这么漂亮的寡妇，谁家小子娶了，就偷着乐去吧！” 其实阳子妈就是没话找话，农村人就是这样，好打听别人的隐私这点就很无语。 “叶子姐，每个人都应该为自己的明天考量，你没有尝试过，又怎么知道自己的需要呢，听从内心的呼唤，追求自己的幸福，其他的爱谁谁了，走自己的路，让别人说去呗！” “对对，二怪说的没错，你不找永远也找不到，赶紧趁着年轻，给自己找个下家才是正经。” 阳子妈接着小儿子的话说道，好像伍秋叶找到婆家，她心里就有石头落地了似的。 伍秋叶心里一动，突然笑道：“嗯嗯，阿姨说得对着嘞，已经找了，那个人很爱我，也不在乎我的寡妇身份，我们已经好上了。” “哎吆……那就好啊，不知道谁家的小伙子，这么有福气呢！” 阳子妈说着，上下仔细打量了一下伍秋叶，仿佛第一次见她的样子。 “啧……啧啧，怪不得人说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几年没见，叶子出落得越发有女人味了，这身材这么好，肤色水灵的都能滴出水来了。” 阳子妈的话让伍秋叶很受用，农村妇人的赞美虽说有点夸张，但是那个女人又不爱听这种话呢！ 这时她看了看夏秋阳有些皱眉，话已经撵到这里了，这货还不开口是几个意思。 夏秋阳知道她的意思，于是放下碗筷把心一横。 “那个……爸、妈，叶子找的那个人……就是我。” “什么？” “啥玩意？” 父母跟想象中的并无二致，都是一副如遭雷击的架势，尤其是阳子爸，下巴都要掉了。 “你们不是也说了吗，叶子刚过门就丧偶，不算啥寡妇，还说谁娶了她就是有福气呢！” 看老妈要爆发的模样，夏秋阳赶紧说出她刚才说出的话。 “呵呵呵……好好好，你个狗怂真是太好了，在这等着我跟你妈呢，你娃翅膀硬了，会耍心眼子了，跟你爸妈都耍起了心眼子了。” 阳子爸被气笑了，皮笑肉不笑的声音让某人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然后这货就看到老爸气鼓鼓地起身，四下里张望起来。 看到这幅架势，夏秋阳整个人都要不好了，这一幕跟他刚复员那次，何其相像啊，这分明就是再找趁手的家伙式吗？ 伍秋叶当下也有点懵懵的，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按说这场景她不适合待在这，但这不是话撵话赶到这了吗。 “叶子你先回去，我跟妈慢慢说。” 夏秋阳扶起伍秋叶，接下来的场面可不能给她看到，绝对有崩掉人设的风险。 “我想跟你一起面对。” 一向乖巧听话的伍秋叶突然强势起来。 不过某人就有些蛋疼了，眼前的女人根本不知道他要面对什么。 “听话，乖一点，这场面你看到不合适，回去等着。” 本来阳子爸是装装样子的，但是看到这货对待伍秋叶的行为，顿时火大起来。 “叶子姐，你先回避一下，让我哥慢慢解释。” 二怪太清楚老爸的脾气了，于是也劝慰伍秋叶离开。 看着伍秋叶有点落寞和孤寂的背影，一种呵护的欲望在夏秋阳心头生起。 “你真是亏了先人了，找不到女人了吗，居然看上了一个寡妇，你让我这老脸往哪里放？” 阳子爸贴着儿子的脸怒骂，就差用大嘴巴子扇这货了。 夏秋阳缩着脖子，低声道：“你跟妈不是说叶子不算啥寡妇吗，我们俩一起长大，知根知底的我就是喜欢她。” “我呸……你还喜欢过赵一凡呢，现在怎么样，人家一声不吭就蒸发了，你怎么不说呢，你喜欢，这是你喜欢就能行的事吗，真有你的，别人吃剩的东西，你就那么愿意捡破烂。” 阳子爸在气头上，颇有些怒不择言的架势。 夏秋阳擦了一把脸，都要无语了。 “哎……爸，不带人身攻击的啊，不能这么说别人，我觉得叶子姐挺好的，跟我哥也挺般配，大家都是关起门过日子，谁管你娶谁，再说了，鞋子合不合脚，只有脚知道，你让我哥慢慢跟你说吗？” 不得不说，弟弟大学生的身份地位，在这个家已经远超夏秋阳这个能挣钱的大哥了。 第115章 倒瓦车了吗? 二怪的话让阳子爸火气小了一点，不过还是很愤怒。 “你给老子滚一边去，我拿钱供你上大学，不是让你跟我唱对台戏的。” “嘿嘿嘿，老爸，你不讲理了啊，我跟哥哥都大了，这家里要讲民主的，你不能再这么独裁了。” 二怪嬉皮笑脸道。 “二怪说得对着嘞，要讲民主，不能搞独裁，而且你也不能出尔反尔吧，你跟我妈都把叶子说得那么好，现在给你儿子做女朋友就不乐意了，再说了，跟谁结婚是我的事，我只是跟你说一声，而不是征求你的意见。”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老头子直接就炸了。 “滚泥麻蛋，你们两个兔崽子还反了天了，跟老子这里讲民主，我让你给我这里嘚瑟！” 老头子顺手抄起一把小凳子，就准备上他的家法。 结果等他直起腰的时候，眼前两个兔崽子早就没影了。 “你们两个狗日的给老子回来，我今天非得打断你们的狗腿。” “我呸……你这不着调的老子也没个怂样，骂谁狗日的，这不是把这一家子都骂进去了吗。” 阳子爸铁青着脸：“你少在这胡沁，都是你给惯的，成天说自己儿子不愁讨老婆，结果呢的，村里跟他一样大的，孩子都上学了，就他还是个光棍。 现在倒好，居然找了个寡妇回来，这是要气死老子吗？” “你小声点，怕别人不知道吗？” 大门外，二怪看着哥哥笑道：“哥，你是认真的吧？” 夏秋阳点头：“嗯，这次绝对认真的，撞南墙也不回头的那种。” “我就看你们俩情况不太对，发展到哪一步了？” “我们住在一起了。” 于是二怪认真起来：“那就不能辜负了叶子姐，她经不起伤害的，毕竟寡妇的身份摆在那里，而且你们这事宜早不宜迟，毕竟你们俩在农村已经是大龄青年了。” “我这次就是跟咱爸妈摊牌的，他们不答应也不行，叶子怀孕了。 听到这话，二怪再次笑了：“那就容易说了，爸妈等着抱孙子，头发都要想白了，要是听说叶子姐怀了你的孩子，这事估计就没啥阻碍了，可你刚才咋不说呢？” 夏秋阳蛋疼道：“我倒是想说来着，可也得有机会啊，还没说到正题上呢，这就抄上家伙了。” “对了，叶子爸那边说了没？” “他们就不存在阻碍一说，举双手赞成我们俩。” 兄弟俩在门前说了会话，抽了两根烟的功夫就准备返回。 “吆……大怪二怪都在呢，你们哥俩站在门口干嘛，冷屁哇哇的。” 这时隔壁的王九出门，正好看见哥俩站在门口抽烟就问道。 “哦……王九叔，你这是揽柴火去吗？” 那时候农村人都烧炕，秸秆柴火都堆放在村外，每到下午或者黄昏，村里就能闻到秸秆燃烧的烟火气，遇到天气突变，那一层轻纱一样的烟雾笼罩着村庄，犹如人间仙境一样。 “嗯……给炕里添点柴，你们家刚才干嘛呢，倒瓦车了吗，吵吵把火的。” 二怪看了看夏秋阳，嘴角抽搐了一下，这种人就是好打听别人的家长里短，讨嫌的很。 “嘿嘿……没事，我爸闲得没事打孩子玩呢！” 夏秋阳坏笑道。 王九翻了个白眼，提着大粪笼走了。 “去你叶子姐家谝会去不？” 估计老头子还在气头上，夏秋阳看着弟弟问道。 “也行，就是可惜那一盆酸菜鱼了，还没吃几口，一会该凉了。” 弟弟笑道。 “你们哥俩吃了没？” 伍秋叶家，叶子妈正在往正屋里端饭，见夏秋阳哥俩进门就问道。 “嘻嘻……吃了一半，被老爸打出来了。” 二怪嬉笑道。 叶子妈听到这话随即眼神有些黯淡，因为她和老伴估计得没错，阳子爸果然炸了，再联想闺女刚才进门的脸色，结果可想而知。 “叶子妈别担心，这事今晚肯定会给个答案的，我爸的脾气我们知道，一旦知道叶子有身孕的事情，估计大鼻涕泡都得笑出来。” 夏秋阳的话让老妇更加脸色难看，就觉得这货有点没心没肺似的。 “烩麻食你们俩吃不吃？” 这时伍秋叶从正房出来，看到这哥俩就问道，看眼睛红红的恐怕是哭过了。 夏秋阳赶紧上前安慰道：“怎么还哭了，这事你放心，绝对不会有问题的，我爸其实也是雷声大，雨点小，没啥实际行动能力，再说了，我这么大个人，被他锤几下能咋，给我和二怪也盛点饭，刚才吃到一半没吃饱呢！” 正屋里，弟弟看着愁眉不展的叶子爸妈笑道：“武城叔（叶子爸全名），我哥跟叶子姐这事，你们没必要担心的，我爸是一时脑子没转过弯来，不会有问题的。” “哎……农村跟城里可不一样，有时候闲言如刀啊，唾沫星子都能淹死人。” 叶子爸用老旧的眼光看待这事，想想都觉得崩溃。 “叔……这话说得更加没必要，现在经济时代来临，大家都一门心思想着挣钱呢，谁有那么多闲时间关心别人的家事。 而且你可能不会想到，再大的事情，在他人眼里都是一点微不足道的谈资，新鲜劲一过，谁还能记起你家发生了什么。 最为关键的是，我哥跟叶子姐很般配，两个人也有感情基础，恐怕你还不知道吧，他俩现在一起做生意，钱也不少挣，光是这个就足以让村里那些爱看热闹的羡慕嫉妒恨了…… 安心的把心放进肚子里，我哥也说了，即便今晚不能说服我爸，他还有一个重磅炸弹，一旦抛出去，我爸还不得屁颠地提着四样礼上你们家门提亲来……” 弟弟一番高谈阔论，叶子爸妈的脸色终是好看了一些，他们也大概清楚，他说的重磅炸弹是怎么回事。 于是叶子爸点头道：“也只能这样子了，你哥和叶子现在，生米已经煮成熟饭，说什么也没有回头路了。” “还是二怪会说话，大学生就是不一样呢，对了，你在学校谈女朋友了没？” 伍秋叶也被说得心情好转，就转移话题问道。 “嘿嘿……没有，我哥说了，学校谈的大概都是别人的老婆，我这事不急，等毕业了再说，咱是农村娃，先解决工作才是正理。” “说得对着嘞，男人最重要就是先立足社会，再考虑个人问题。” 叶子爸一副读懂社会的架势，说刚说完，就被老伴恶狠狠地瞪了一眼。 “球本事没有，还在人家大学生面前卖弄，你咋不上天呢？” 叶子爸顿时黑了脸：“你这婆娘就见不得我心情好，随便跟孩子们聊聊天咋了，欠收拾的看家娘们，真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一天三顿拍得生顺……” 第116章 好事临门(上) “吆……吆吆，看把你能的，看你老伍家生出那打人的主了吗，一辈子都没说过这么硬气的话，老了老了还成精了，你跟老娘动手一个试试。” 叶子妈的彪悍夏秋阳哥俩头一次见，不禁都有点面面相觑之感。 叶子爸被老婆狠狠地数落，直接脸就垮了，当着未来女婿的面被撅，丢人都丢到姥姥家了。 为了缓解尴尬，老头给自己点了一锅烟叶，吧嗒吧嗒地吸了起来，也不再看老婆和闺女。 “说到你的痛点上就夹紧了，照你这么说，村里那些跟叶子他们同年的孩子，现在孩子都上学了，他们哪个在社会上混出人样了，还不是工地上搬砖，苦哈哈地过日子。 咱是农村人，得认命，踏踏实实的先成家才是正事，没听古人说，成家立业吗，为啥把成家放在前边，就是现实生活里，需要先成家才能立身，然后才讨论立业。 阳子去西市几年了，加上当兵八年，在外边混事十多年，有啥好处，还不是……” 说到这叶子妈突然闭嘴，觉得自己似乎说错话了，直把叶子爸听得想打人，不过却不敢多说什么，只是把个烟袋锅子使劲地咂巴。 夏秋阳也有些躺枪的感觉，咂摸着嘴吃起了烩麻食。 一会功夫后，叶子端着两凉菜盘菜，一盘腊牛肉一盘花生米重新回来。 “大、你跟阳子二怪喝点，这牛肉还是阳子买的，他还给你买了一箱墨瓶西凤，听说能开出金项链呢！” 听到这里，叶子爸将烟袋锅子在桌子腿上磕了几下，倒出烟灰，重新坐在桌子边上。 “阳子有心了，以后别花这冤枉钱了，我喝精钩子西凤（裸瓶西凤）就很满意了，好酒也不经喝，浪费呢！” 叶子爸素有抠门的口风，在这一刻体现得淋漓尽致，其实大多数农村人都比较抠，说白了还是经济条件不富裕。 “姨夫这话说的，孝敬你不是应该的吗？” 一个姨夫就让叶子爸妈特别受用，因为当地人管岳父岳母就是这么称呼的。 弟弟二怪大写的无语，自己大哥这角色进入的居然这么快，话说你得到爸妈的允许了吗，就这么急着改口呢！ “呵呵……阳子，你爸没点头之前，还是就叫叔吧！” 叶子爸有点抹不开了，其实还是心里没底，害怕这货拿不下自己父母。 “呵呵……先叫着熟悉熟悉，要不然怕以后不赶趟了。” 某人嬉皮笑脸道。 哥俩跟叶子爸喝了两瓶酒，闲聊了一个多小时，主要是夏秋阳在那拍着胸脯画饼，不过他的大饼也不全是没有根据和逻辑的瞎吹。 伍秋叶家人被他唬得颇为高兴，尤其是叶子爸，没啥酒量最后居然跟未来女婿称兄道弟起来，把老伴和闺女气得直翻白眼。 “哥……你可真行，跟未来老丈人都称兄道弟了，你不怕叶子姐回头收拾你吗？” 回家的路上，弟弟问起哥哥酒桌上的事情来。 “嘿嘿嘿……这可不关心我什么事，是叶子爸自己那么整的，跟他称兄道弟我还没那么大的胆子，给你嫂子知道了，我能多出几块胎记去。” “哈哈哈……为啥男人遇到自己喜欢的女人，都会变得怕老婆一些？” 弟弟问道。 夏秋阳想了想：“也许这样能够发家致富吧？” 弟弟愕然：“你这什么逻辑，怕老婆就能发家致富？” “家和万事兴吗，怕老婆就会惯着她，家里就能和谐，你看村里那些日子过得好的，大多是家庭和谐的人家，而这些家庭里，男人都很怕女人。” 弟弟边走边说嘀咕：“好像是这么个情况，那些成天家里鸡飞狗跳的，日子都过得不咋滴。” 回到家门口，夏秋阳再次觉得蛋疼起来，因为家里的大门居然被从里边关了。 “啊……哥，情况好像变得严重了，连大门都不给我们进了。” 弟弟有一点担忧道。 “嘿嘿嘿……这又不是第一次了，你担心个什么劲，万事有我。” 夏秋阳根本不担心，小时候经常玩闹过头，回家就会被拒之门外，要进门的话，还真的难不住他。 不过让他蛋疼的是进门后的情况，万一老头子气还没消，这顿胖揍怕是很难躲过去了。 看了看大门旁边的围墙，夏秋阳后退几步，助跑上前，一个纵身扒墙头，两下就攀了上去，然后纵身一跃，跳进院子。 然而还没等他去开大门，就看到一个笤帚打着旋飞过来，正中面门。 “哎呀……老爸，你下死手啊，鼻子都给你打歪了，你还是我亲爹吗？” 这货捂着鼻子臭贫。 “你个狗日的还敢回来，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阳子爸说着，就提了一根铁锨把，大步流星地走过来，这次他的准备时间充分，直接找了根趁手的家伙式，打算郑重教训一下这个忤逆子。 夏秋阳无语了：“别别别，老爸，这事早就过不去了呗，你听我跟你说行不行？” 阳子爸铁青着脸，看着被儿子抓在手里挣脱不得的铁锨把，心头的火简直没地方撒，这货长得人高马大，更是经常锻炼，手上的力气大得超出他想象。 “你给老子松开，你个忤逆子这是要造反吗？” “我就不松开，你一天天就知道没事打儿子玩，我都多大了，你还搞这一出，也不怕别人笑话，你这么整我还怎么找老婆，都给你吓跑了好吧！” 这话让阳子爸心头一紧，似乎儿子说得也有些道理，一个大小伙子，谈婚论嫁都嫌迟了，还被老爹追着打，似乎真的有些不靠谱。 于是他松开握着铁锨把的手，自己拉开门栓，把二儿子也让进来，然后一言不发地回了自己屋里。 夏秋阳看了看弟弟，耸了耸肩后跟着父亲的脚步去了正屋。 父母的屋里，这货嬉笑着问道：“妈，你还没睡呢？” 阳子妈没好气道：“被你气得都快死了，还能睡着就怪了，我在盘算我该怎么个死法，才能让你一辈子都活在内疚中。” “啊……我的亲妈，不至于吧，你听我慢慢的跟你说，说完你保证就不生气了。” 夏秋阳坐在父母炕沿上，严肃又认真地说道。 阳子妈同样往炕背墙上靠了靠，有点期待地看着儿子。 第117章 好事临门(中) “爸，你先别生气，坐那听我跟你说。” 见老妈答应听自己说话，这家伙又看向老爸说道。 “有屁放” “老爸，你这样就没意思了，咱们是父子，又不是仇人，至于这么跟我说话吗，你将来老了，还要指望我给你摔纸盆子呢！”（当地丧葬礼仪，由长子负责摔碎烧纸钱的陶盆，象征灵魂过渡向阴间的行为，俗称摔纸盆） “我呸，老子还没死呢，你就这么巴不得我赶紧死吗？” “嘿嘿嘿……不能够，您先别生气，坐那酝酿一下情绪，我接下来所说的话，很可能让你幸福地摔一大跟头呢！” “你狗日的到底说不说？” 阳子爸做势就要伸手去拿木枕头。 “别别，我这就说，我跟叶子几个月前就好上了，我做生意一直找不到人，她放弃了自己的生意，过来帮我了。” “捞干的，我不想听这些废话。” “哦……我们同居了，已经几个月了，我现在说啥也不能放弃她。” “我打死你个瓜皮。” 阳子爸怒不可遏。 “你别动不动就打死我，要是真的你就打死我，省得我以后再气你。” 夏秋阳抓住老爸的手腕没好气道。 “而且正如我妈说的，她还是个黄花大闺女，所以说我更加不能放弃她，这次跟你们摊牌，还有个更加重要的消息。” 说到这里，某人再次欠扁地停了，打算卖个关子再说。 结果被老妈一下拧住耳朵：“你个不争气的东西，说话净大喘气，我让你再卖关子。” 被老妈揪住耳朵，这货顿时就蔫了。 “妈、妈，赶紧放手，耳朵要掉了，我说还不行吗？” 阳子妈松开手，在这货的后脑勺上轻拍了一下，老一辈人都说，儿是娘的害，越害娘越爱，夏秋阳就是这种情况。 “嘿嘿……妈，你要当奶奶了。” “噗……！” 刚喝了一口水的阳子爸直接喷了，茶水喷了老婆和儿子一身。 阳子妈顾不得埋怨他，认真的盯着儿子。 “你说啥玩意，再说一遍？” 夏秋阳正色道：“叶子怀孕了，已经快两个月了，你们不想我跟她抱着孩子回来个结婚的话，就继续这么拧着吧！” 阳子妈就像是石化了一样，然后沉默了好大一会，才接着问道。 “你说她真的还是黄花大闺女？” 夏秋阳翻了个白眼：“我说妈，你还能不能行了，居然关心这个，不该关心下你的大孙子吗？” “你懂个屁，我不得确定她怀的是不是我们的大孙子，这事可马虎不得。” “你放心吧，你儿子又不傻，这事可瞒不住我，我们这几年几乎都住在同一个城中村，我对她太了解了，百分之一百你们的亲孙子。” 夏秋阳信誓旦旦。 阳子妈看向老伴，突然话锋一转说道：“其实叶子条件挺不错，配咱儿子没毛病的是吧？” 阳子爸机械地点头：“你说啥就是啥了，我也觉得叶子很不错呢，漂亮不说还能干得不行，这几年一个人在外边做生意，听说还不少挣呢！” “那还等什么，赶紧走吧！” 短暂的沉默后，阳子妈突然说道，把正在抽烟的老伴都吓了一跳。 “你这婆娘干嘛，一惊一乍的，这大晚上的干嘛去？” 阳子爸木讷问道。 “你是不是缺心眼了，自然是去亲家他们家里了。” 这话让夏秋阳都惊了，老妈这转变得也忒快了，直接亲家就叫上了。 “妈、你这转变也忒快了吧，你知道人家叶子爸啥态度，这就亲家长亲家短的叫上了？” 阳子妈一边下炕一边说道：“你小子少在这跟老娘臭贫，要不是看在我大孙子的面子上，你能这么轻易过了我这关，赶紧去把你带回来的烟酒拿上，咱们这就去武城家提亲。” “可是妈，这都快十点了，咱不能明天再去吗？” “你懂什么，跟叶子家的事情，只能晚上去说，要不然大白天让人看见，还以为是我们上赶着娶他家闺女似的，这点咱必须让村里人知道，是她闺女上赶着往咱家跑的。” 这理由就让夏秋阳无语：“我说妈，既然都打算结亲了，这点小心思还是不要了吧？” “不行，我儿子这么好的条件，想嫁到我们家的姑娘多了去了。” 阳子爸顿时无语：“哎……成天就是这句，你儿子能日狮子还是打老虎怎么滴，连个正经姑娘都谈不下，还一天天地互吹啥牛逼。” 这话一出，阳子爸就觉得一道刀子似的眼光射过来，后背居然有点发凉的感觉。 “你这老不死的把话说清楚，我儿媳妇怎么不正经了，偷人了还是给谁家男人放电了，说话就不知道过下脑子，你这话不是打自己的脸吗？” “对对对，我妈说得对着嘞，叶子可不是什么不三不四的女人，爸你这话绝对有问题，得检讨下。” 夏秋阳无耻地附和着老妈的话，也挤兑起了自己老子。 阳子爸黑着脸：“你狗日的就做吧，我是那个意思吗，那就是个说辞好吧！” “你少磨叽了，赶紧去把阳子给你买的烟酒拿出来，咱们趁着月黑风高去伍城家把这事说了，明天就让阳子整一桌子像样的饭菜，把亲家一家子请过来走个形势。” 阳子妈说着话就已经穿戴整齐，把儿子新买的羽绒服也套上，见老伴还没行动，就催促道。 “妈，要不要这么着急，明天吃饭说不行吗？” 其实某人心里也挺急的，不过碍于天色已晚，加上老妈那句月黑风高委实让人不敢恭维，好像要去杀人放火似的。 “你现在倒拿上架子了，赶紧的，这事宜早不宜迟，咱们不走这么一趟，明天人家凭啥来咱家吃饭，这是结亲的礼数。” 夏秋阳此刻才见识到老妈的雷厉风行，虽说之前百般刁难，一旦认定，居然几头牛也拉不回来。 于是夜里十点，夏秋阳和老爸，唯唯诺诺地跟在老妈身后，敲响了伍秋叶家的大门。 叶子爸着实没想到，深更半夜的夏秋阳居然去而复返，还带着自己的老爸老妈来了，看几个人手里都提着礼物，用脚指头也能猜到，这是好事临门了。 第118章 好事临门(下) “他伍城叔，你还没睡呢？” 阳子妈的见面语让叶子爸无语，你这都提着东西敲门了，我还能睡个鸡毛。 “呵呵……阳子妈来了，这么晚了你们这一家子是有啥事吗？” 叶子爸笑着问道，同时让开身，请夏秋阳一家人进门，自己心里也是一阵狂喜，因为夏秋阳给他挤眉弄眼来着，一看就是说动了父母的节奏。 “自然是有好事登门了，他叶子妈呢，不会已经睡下了吧？” 阳子妈一边问一边进门，嘴里大声问着话，这意思其实很明显，就是通知屋里的叶子妈，告诉她自己来了。 “没有没有，炕上看电视呢！” 叶子爸忙不迭地说道，同时冲正屋大声说道：“老婆子快下来了，贵客登门了。” “哎吆……是阳子妈来了啊，我也没睡呢，快进屋里暖和一下。” 果不其然，叶子爸话音落地，叶子妈就一边扣上衣纽扣一边迎了出来。 伍秋叶也从自己的闺房探出头来，然后一脸欣喜，这情景太有说服力了。 夏秋阳冲她挤眉弄眼，示意她跟着来。 正屋里坐下，阳子妈一副指点江山的派头，让丈夫和儿子把礼物奉上，自己也大咧咧地在叶子妈炕沿上坐下来。 “叶子妈，你看两个孩子都好了这么久了，我们也没有上门提亲，真是不应该啊！” 阳子妈开门见山的话让叶子爸妈有点愕然。 “呵呵……孩子们的事，咱们做长辈的也不好过多干涉，叶子这孩子也是的，今天才跟我和她大说起了，我们也正筹思怎么跟你们沟通呢！” “这还筹思啥，我跟他爸这不是来了吗，咱们当面锣对面鼓的把这事说了，早点让孩子们去过自己的小日子。” “对对对，她姨说得对，快坐上去，火炕上热乎。” 叶子妈直接拉着阳子妈，叫上炕去聊，农村人的习惯就是这样，大冬天的火炕上说事吃饭，就主打一个热火。 两个女主人说话的时候，有些惧内的两个大男人就在火炕下的太师椅上落座，阳子爸掏出儿子买给自己的中华牌香烟拆开，抽出一根递给未来亲家公。 “他叔，抽根烟。” “嗯嗯……这是阳子买给你的吧，听说一条要一两百呢！” 叶子爸接过香烟问道。 “不知道，一天就知道乱花钱，平猴咱们抽着就觉得挺好的。” “就是就是，孩子们就是没吃过苦，对了，我给你沏茶，这茶叶还是阳子拿来的，说是啥大红袍，老贵了。” 这话让阳子爸眼皮子抽搐了一下，然后颇有些不善地瞪了儿子一眼，因为这货今年回来，可没有给他卖茶叶。 夏秋阳有点心虚的缩了缩脖子，买茶叶的时候，他把伍秋叶的老爸给忘了，于是直接把买给自己老爸的茶叶就给了未来老丈人。 “你还真是有口福呢，我都没喝过什么大红袍呢，家里喝的都是陕青（某款低廉的当地花茶）。” 夏秋阳眼皮子直跳，有种不太好的感觉。 “那个阳子，你跟叶子去她那屋里聊会，我们大人说事，你们就别听话把了。” 在农村，当事人一般不允许旁听自己的终身大事，都是双方父母或者媒人敲定。 这话可以说正中某人下怀，立刻拥着女朋友出门，往她的闺房而去。 “你这闺房我还是头一次进来，快来给爷亲一个。” 进门后，这货先是打量了一下，伍秋叶闺房里，有股淡淡的香味，让他觉得非常的心动，于是一把搂着伍秋叶就开始上下其手，仿佛几年没见一样。 “哎呀，你的手凉得很，别伸进去。” 伍秋叶挣脱某人的咸猪手，娇嗔道。 “嘿嘿嘿，给爷摸一下，在你闺房里就觉得跟做贼似的非常刺激。” “讨厌鬼，你忘了卫姐说的了，怀孕头两个月是危险期，万一……” “没事，我轻点就行了。” “不要，坚决不要，这是在我妈家呢，说啥也不能给你得逞。” “这可由不得你，快给爷过来吧你！” 伍秋叶再次被猪哥拉进怀里，抱起往火炕上而去。 腊月底十一点的时候，夜色浓重的像是墨染，夏、伍两家人在这样的夜色里，达成了一个共同心愿。 夏秋阳和伍秋叶的事情，正式通过两家掌舵人的首肯，双方经过友好协商，定于第二天在夏家大见面。（当地村里人的讲究，姻亲敲定时一次比较隆重的碰面，就是双方亲人坐在一起，把酒言欢的环节） 这次大见面还要敲定一些事情，比如四样见面礼，大婚的日子以及彩礼这些细节，都要在酒席前说定。 当时的四样见面礼是女孩的腕表、一身衣服一双皮鞋、以及一根皮带，大概的意思是要拴住对方。 这个四样礼是双向的，男女都要给对方买。 阳子妈大概是儿子的终身大事终于敲定了，出手格外的大方，直接答应给叶子一千块钱作为四样礼，儿子的那一份直接就免了。 “快点下炕去，好像说完了。” 伍秋叶推着赖在火炕上不肯走的某人，生怕被未来公婆撞见，两个人在娘家炕上的糗事。 “亲家公亲家母留步，我们这就回去了，明天中午十二点，我家设宴款待你们一家人。” “嗯嗯，我们一家人准时到，别整太复杂了，又不是外人，简单点家常便饭就行了。” 叶子妈客套着送客，两家人交谈要多和谐就有多和谐。 夏秋阳刚下炕，就听得老妈的声音响起，他笑着看向伍秋叶。 “你看你看，我说得没错吧，这亲家公亲家母都叫上了，现在心可以放进肚子里了吧？” 不知道是刚才做荒唐事还是因为高兴，伍秋叶脸颊红润，一副小女人的状态。 “嗯嗯……你个大牲口坏死了，下次不能再这样了，危险期呢，万一伤着孩子咋整？” “嗯嗯，下不为例，下不为例，这不是眼瞅着好事成了，心里激动吗，你刚才不也激动得一塌糊涂吗？” “去你的，都是你自己激动好吧，我哪有激动了。” “阳子，走了。” 这时伍秋叶闺房门外，响起了阳子妈的声音。 “来了来了！” 第119章 村里人情(上) 第二天一大早，夏秋阳开着轻卡去县城，买了当天所需的食材，水果、喜糖、花生瓜子乱七八糟的一堆零食，这都是大见面必备的东西。 进村后，先把喜糖、花生瓜子给伍秋叶家分了一半，这才径直回了自己家。 今天这顿酒席必须认真对待，为了显示隆重，他还刻意买了无籽西瓜南瓜等食材，打算给双方家长好好的露一手。 阳子妈则需要端着果盘，村里见人就发喜糖，递喜烟，这也是村里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兴起的讲究，只要有人村里绕世界发糖，大家就知道，这是谁家要大见面吃汤水（酒席）了。 “他九叔，来来来，吃糖了。” 阳子妈刚走出大门，迎面就碰上隔壁的王九，她笑呵呵地跟对方打招呼，然后抓了一把喜糖，塞到对方手上。 “哎吆，阳子妈，终于吃上你家的喜糖了，这是大怪还是二怪的？” 这话就有些挑衅了，农村人有讲究，老大没交代（没结婚），老二的婚事绝不能走在前头。 “你就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阳子还没结婚呢，能轮到二怪，小麦哪有在大麦前成熟的道理。” 都是年龄相仿的一代人，说话基本都是毫无顾忌的，阳子妈也是张嘴就骂。 王九也不生气：“嘿嘿嘿……阳子妈火气还是跟年轻时一样冲，恭喜了啊，吃完了我去讨杯酒喝。” “没问题，阳子回来买了几瓶子好酒，剑南春还是啥的，给你留点啊！” 这也是村里的讲究，双方家长讨论完事情，吃完定亲酒，然后村里相好走得近的邻里会过来祝贺，喝酒也就成了必然。 因为这种酒席，双方家长都不会敞开了造，大概率会被当成缺心眼，最后酒桌上肯定会有富裕的菜品酒水。 “阳子妈今天打扮的真骚情，是想跟你亲家母比一比吗？” 对门的大嫂笑着打趣，然后过来抢喜糖吃。 “瞧他姨说的，这不是喜事临门了，收拾打扮一下显得精神吗。” “对了，阳子妈，大怪瞅的哪里的姑娘啊，之前不是说西市的什么大老板吗，不会是跟她家长吃汤水吧？” 同村另一个大婶追问。 “呵呵……那个早就吹了，大怪不听话，我就说城里姑娘跟咱乡下人不对眼，他非不听，这不是吹了吗？” 阳子妈笑道，同时给不断围上来的高邻发喜糖，阳子爸则陪着笑脸给人递烟，不过应付诸位高邻的事情，他都非常明智地让给老婆，生怕自己说错了话被埋怨。 “也对，城里人眼皮子浅，看不上咱们这农村人，其实他们也不仔细想想，没有咱农村人，他们吃什么，没有千千万万的农民工进城搬砖，他们哪来的高楼住。” 有人附和阳子妈，对城里人展开口诛，义愤填膺的样子其实就是无聊八卦。 “哎……不对啊，阳子妈，你还没说阳子讨得谁家的姑娘呢？” 有人再次提出今天的重要问题，阳子妈尬笑：“你们都认识，是知根知底的闺女，村西头伍城家的三丫头。” “啊！” “这……” 人群直接就惊了，伍秋叶寡妇的身份在村里哪个不知，而且夏家两个小子是村里公认的大帅哥，加上夏秋阳的新房盖的绝对气派，所以谁也想不到，他会看上丧偶的寡妇伍秋叶。 “叶子不是寡……呸呸呸，瞧我这臭嘴，叶子长得漂亮，人也能干，阳子娶了她，绝对是享福了。” “对对对，就是就是，说白了叶子就是顶了个寡妇的身份，还没洞房算的哪门子寡妇。” 与此同时，伍秋叶家门前，也聚集了一大堆的村民，因为叶子妈也在做着跟亲家母一样的行为。 “叶子妈，你跟闺女打扮得这么鲜艳，这是准备干嘛呢？” “哈哈哈……她六婆快来，吃喜糖了。” 叶子妈对一个跟自己差不多大的妇人打招呼，对方在村里辈分高，所以伍秋叶管人家就婆（非公婆，奶奶的称呼）。 “哎吆……喜糖，这是三丫头找到下家了？” 伍家三姐妹早已出嫁，现在就三丫头伍秋叶因丧偶后又回了娘家，所以明眼人不用说就能猜到细节。 “嗯呢……这孩子命苦，嫁过去还没洞房就丧偶，现在也算是老天开眼，给她又赐了门亲事。” 叶子妈是打心眼里喜欢闺女现在的选择，因为夏秋阳在十里八乡都是有名的大帅哥，关键问题人家还是头婚，自己闺女这可算是挑了高枝。 “叶子妈，三丫头这回给哪里了？” 有同村的妇人问道，这在村里也不算啥，大家一村一院的住着，谁家有个大事小情的都会相互帮忙，这种喜事打听的也就会很自然。 “嘻嘻嘻……说出来你可能不信。” 叶子妈卖了个关子。 几个好事者立刻追问：“快说快说，让我们也跟着高兴高兴，还卖啥关子。” “就是，真会吊人胃口，快点说，要不然拉着你不让去吃汤水。” “老夏家的大怪，他跟叶子从小就对眼，两个人算是水到渠成。” “……” 一群人顿时就惊愕了，现场安静了几十秒，才有一个不太和谐的声音响起。 “卧槽……老夏他能愿意，那老帮菜……” 这人话说到一半就停了，因为他及时反应过来，这是得罪人的话，人家既然已经成了姻亲，说其他的话就有些讨人嫌。 结果他虽然止住了，他的婆娘却接着说开了，正所谓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那这回三丫头可是捡了个大便宜，大怪不仅模样好，还能挣钱，关键是人家还是毛头小伙子呢！” “闭嘴！” 女人话音未落，就被自家老爷们呵斥，因为这话有些贬低伍秋叶的意思。 “她婶子，你这话啥意思，我家叶子还是黄花大闺女呢，怎么就成了捡便宜了，你是不是眼红这门亲事呢？” 果不其然，叶子妈直接就变脸了，黑着脸质问道。 这个也有点说道，说话的妇人是赵一凡的本家二妈，以前赵一凡跟夏秋阳在村里是大家有目共睹的。 “这话说的，不管是不是黄花大闺女，寡妇的身份可是实打实的，在场没有人不清楚，说叶子捡便宜似乎也没……” “啪” 这妇人话还没说完，就被老爷们一个大逼兜子甩在脸上。 “滚回去，人家的喜事由不得你在这胡放屁。” 妇人先是愣了五秒钟，然后杀猪一样嚎啕起来。 “你个狗日的赵三秒，男人的本事一点没有，打女人倒像个爷们，老娘跟你拼了。” 赵三秒脸都黑了，这外号来的有关男女之事，那个男人被说成快枪手脸上都挂不住，于是一场恶战立即展开，鸡飞狗跳的一副热闹场面 第120章 村里人情(下) 农村这种两口子干仗，大都极具观赏性，赵三秒被老婆当众揭伤疤后直接暴怒，两个大嘴巴子直接就拉开了两口子的大战帷幕。 他老婆更是不甘示弱，双手伸开了抓挠，就冲着赵三秒脖颈和脸上招呼，这部位绝对能让他记忆深刻，因为好几天都出不了门。 因为他俩的干仗，叶子妈的尴尬也瞬间被化解，她没有参与拉架的行列，端着果盘继续从村西头往东头发喜糖，一个小插曲根本破坏不了她今天的喜庆心情。 伍秋叶跟在她的身后，脸上似乎有些不开心，被人当众戳中痛点，能开心才是有鬼了。 “闺女，别在意这些红眼病的说辞，你跟阳子幸福才是最重要的，将来等你们把日子过好了，那才是让这些人闭嘴的最好方式。” 叶子妈发现闺女脸色不太好，就开口劝慰道。 伍秋叶点头，村里的情况她也门清，寒冬腊月这些人就好打听，胡乱八卦，一点风吹草动就能让他们多一些打发无聊的时光的乐趣。 村子东头，两家撒喜糖的人最终遇上，阳子妈笑呵呵地迎上去，拉着亲家母的手就不松开了。 “亲家母，亲家公，喜糖都撒完了吧？” “嗯嗯，大概走一圈就行了，这就准备回去了。” 叶子妈其实不想在村里大张旗鼓地撒喜糖，毕竟伍秋叶说出大天去，也算是二婚，的确跟夏秋阳的身份不对等。 但是阳子妈就不一样了，她儿子在村里是出了名的优秀，现在却看上了伍家的三丫头，似乎有那么一点降维打击的感觉，这让她居然有点施舍的感觉。 “哦……一起吧，村西头我还没走呢！” 两家人又往回走，这时年关将至，村里人也多了起来，尤其是一些外出打工返乡的，都三三两两地聚在村道上说闲话。 夏秋阳的几个发小也在，看到这两家人撒喜糖，有人就打趣起来。 “叶子回来了，看这样子跟阳子牵手了？” 这是夏秋阳发小朱二卫的问话，他们关系是真的不错，说话并没有有啥内在意思。 “二卫回来了，请你吃喜糖。” 伍秋叶赶紧打招呼，都是一村一院长大的发小，自然熟得不能再熟。 “谢谢……恭喜你了，你选择阳子没毛病，他这人靠谱。” “切……他靠谱，靠谱就不会女朋友换了一茬又一茬，叶子你可得擦亮眼睛啊，咱是二婚，可经不起折腾。” 一个发小笑道。 “这是老张家的二小子吧，泥马德跟这胡放啥屁呢，你跟阳子一起长大，就数你吃我家油馍最多，这嘴巴是话山批发来的吧，就显得你能说。” 说话的直接小子就被阳子妈阴阳怪气的一顿数落，那家伙也直接闭嘴，他的话的确有些不中听。 阳子妈也没有给他递烟或者撒糖，直接就把他给越了过去。 “二卫，一会来家坐坐啊，也没别人，就几个跟阳子要好的人。” 伍秋叶直接指名道姓邀请朱二卫，其他人根本没怎么搭理。 “得嘞，一会准去，让阳子好酒给我留点啊！” 两家人过去之后，朱二卫也转身就走，说话的张姓小子道。 “二卫你干嘛去，不是说一会去县城喝酒吗？” “不去了，阳子家有好酒，我去蹭一顿。” 说完直接扬长而去，留下两个不对付的发小在原地面面相觑。 家里人去撒糖之后，夏秋阳就在家里准备酒席。 今天他展露手艺的欲望绝对高涨，因为是给自己做酒席，似乎从业以来，他还没有专门给自己做过酒席呢！ 其实大多数厨子都是这样的经历，辛辛苦苦给别人颠勺好几年，自己一次也没吃上过。 叶子爸说整点家常便饭就行了，他可不能这么随意，六个下酒的凉菜必须整得硬硬的。 酱牛肉、红油耳片、虎皮鸡爪、凉拌羊杂都是买的现成的，对付这种即兴酒席来说，也足够硬气。 八个热菜都是拿手的，红扒鸡、糖醋松鼠桂鱼、双海烩（犹豫烩海参）、带把肘子，再加四个精心烹制的素菜佳肴，一桌子丰盛的酒席可圈可点。 为了应景，他用无籽西瓜雕刻了龙凤呈祥的瓜雕，又用南瓜雕刻了送子麒麟盘饰，因为他和伍秋叶勉强算是奉子成婚，这个就相当的合适了。 中午十一点半，老爸和弟弟都回来了，老妈却还在村里转悠没回来。 “爸，我妈咋还没回来，说话叶子家人就要来了。” 夏秋阳把凉菜弄好之后，看着一脸无语的老爸问道。 “呵呵……哥，咱妈你还不知道吗，这么大的喜事，自然要在村里美美的嘚瑟一下了，要不然就对不住她的性格。” 不等老爸回答，弟弟就抢先说道，然后看桌上的食材雕刻咂舌。 “啧啧啧……我哥的手艺真是牛逼啊，这一桌放在东风大酒店里，恐怕得好几百吧？” “啪” 弟弟话音未落，就被夏秋阳一把拍掉手里的鸡爪子。 “客人还没来，你着啥急，厨房里还有装盘剩下的，你先去吃。” “嘿嘿嘿……有了媳妇，立马不认亲弟弟了，你这是典型的重色轻弟型。” “二怪，去村里寻下你妈，人家都要来了，还在外边瞎晃悠啥？” 阳子爸催促小儿子道。 “不用寻了，我这不是回来了吗？” “哎吆，亲家公来了，你说就这么点路，你们还带啥东西，咱两家以后过的就是一家日子，这么整不是见外了吗？” 阳子妈不仅回来了，还是跟伍秋叶爸妈和二姐、姐夫一起回来的。 她的二姐一家人也返乡过年了，妹妹的大见面日子，自然不能缺席了。 “呵呵，那个二丫正好也回来了，就一起过来了。” 叶子爸尴尬道，毕竟二女儿出门了就算是客，上别人吃饭，客不带客是常理。 “自家人客气啥，快进屋里坐，二怪给你叔倒茶去。” 伍秋叶最后一个进屋，手里还提着一个很大的包袱，鼓鼓囊囊的不知道装的是什么。 夏秋阳赶紧接过来心疼道：“这拿的什么呀，看着挺重的？” “不重，给你爸妈和二怪买的衣服和鞋子。” 听到这话，阳子妈脸上的笑容都要挤成菊花了。 “这怎么话说的，自家人吃个饭，还带这么多礼物干啥，你看我们都没有准备这些呢！” 这是村里的老礼，阳子妈光顾着高兴了，而且夏秋阳是长子，她也没经历过这事，也是根本不懂造成的。 “呵呵……亲家母过头一个事，不懂这规矩，别往心里去，你不是说了吗，都是一家人，别在意这些小事。” 叶子妈笑眯眯的说道。然后就看见桌子上的西瓜雕刻龙凤呈祥，惊愕的下巴都要掉了。 “这些都是阳子弄的？” 第121章 乐极生悲(上) “还能有谁，别说咱村里了，就是整个西市，能做出这样瓜雕的人也不多。” 说到这个，夏秋阳有骄傲的资本，他的雕刻的确非常牛叉。 “阳子不简单啊，能整出这样的瓜雕，别说自己做生意了，就是给别人打工，怕是也不愁发家致富。” 二姐夫适时的赞美，同时掏出自己的香烟给阳子爸递烟。 “叔、您吸烟” 一番礼让之后，两家人围着桌子坐下来，这桌子还是夏秋阳买菜时特意买的，当时村里可没有饭店那种圆桌，就是借都没地方借去。 “阳子，给叶子爸倒酒。” 阳子爸坐下之后，就安排儿子倒酒，这种场合他这个家长必须说几句开场白才行。 “呵呵……阳子从七八岁时，就说叶子是他的老婆，现在果然应验了，咱们两家人还真的是有缘啊！” 叶子妈笑道。 “可不是嘛，这货叫我大老丈人都有十几年了，现在总算是好梦成真了。” 二姐笑着插话道。 “我还记得有一次，阳子跟叶子也就十二三岁左右的样子，在我家后院里亲嘴来着，结果被我撞见，两个人还害羞地跑了。” 某人被说得脸黑，直接就把锅甩给了女朋友：“二姐你够了啊，哪壶不开提哪壶，那时候懂个屁，叶子大概是看到大姐和大姐夫亲嘴来着，然后要跟我学习一下，真的不是我的想法。” 伍秋叶顿时就不乐意了：“你胡说八道，分明是你自己要学习的，不要脸，还说以后亲嘴的时候就熟练了。” “哈哈哈……” 两家人都要笑出猪叫声了，尤其是阳子爸，也许男孩子的成长，最能体现父亲的身影吧。 一顿酒席在友好又和谐的气氛中进行，酒过三巡，阳子爸和叶子爸直接通了彩礼，那时候农村的彩礼分为两个等级，三百六和两百四，不管有钱没钱都是个标准。 至于婚期却需要另行商议，这期间双方都要根据自家的闲忙或者亲属们的时间才能定下来。 一般情况下，农村的婚礼都在农闲时举行，这时候大家都闲着，请执事的乡亲也方便。 不过夏秋阳和伍秋叶的情况特殊，根本不可能等那么长时间，因为随着时间推移，她的肚子也会一天天的大起来。 所以两家人大概有个判断，最多超不过三月底，就要给两个人结婚。 吃完这桌酒席，两家人就算是真正的结成儿女亲家了，这是实打实的亲戚。 虽然有些情况下，两亲家的关系都不太对付，但那大多是发生在儿女们大婚的数年后，矛盾才会逐渐展露出来。 当然了，这也是少数人的行为所致，大多数儿女亲家还是能友好相处的。 送走亲家之后，阳子妈长长地出了口气，然后看着桌子上的瓜雕笑道。 “这个先别动，一会阳子的发小们该来了，也让他们也见识一下。” 伍秋叶笑道：“阿姨，阳子的手艺在西市算是小有名气的，您还不知道吧，现在西市许多人都认识他呢！” 阳子妈愕然道：“他就是个厨子，不能这么有名吧？” 伍秋叶这话也不是乱讲的，夏秋阳的肖像在东风饭店和第五酒店的八大碗以及九大碗礼盒上都有，总有一些有心人会记得。 “爸、妈，我敬你们一杯酒吧，感谢你们这些年的付出，儿子以后充其量就是开个饭店的，没啥大的出息，但是我跟叶子会特别孝敬你们的。” 阳子爸妈都喜上眉梢，这个儿子除了在个人问题上一直不让他们称心，其他的就无可挑剔了。 不过这唯一的缺点如今也解决了，两个人为此都特别开心。 “嗯嗯，我的儿子我清楚，爸妈对你们没啥要求，把自己的小日子过好就行了，我们能行能走的，不指望你，不过二怪还没毕业，你做大哥的还得多费点心才行呢！” 阳子妈欣慰道，这几年二怪上大学的学费、生活费一切用度都是大儿子负担的，在哥俩亲情这方面他们做父母的并不担心。 也许一个家里，父慈子孝，兄弟姐妹和睦就是最大的幸福。 “放心吧妈，我哥的恩情我都记着呢，将来参加工作后，我会报答他的，我们兄弟的事情，你跟爸也不用操心。” 弟弟发自肺腑的话让夏秋阳有点不好意思：“咱们是亲兄弟就别煽情了，说这种报答的话干嘛？” 这时大门外走进来两个人，却是朱二卫和牛大伟（发小之一）进门了。 夏秋阳赶紧起身去迎接，这两个是他最好的发小，今天吃二道宴他就邀请了这两个人。 其实随着年龄渐长，大家都会有种感觉，以前乌泱泱的朋友，都会走丢在岁月里。 成年人的世界，只筛选不迎合才是正理，永远跟自己觉得舒服的人在一起就对了，因为人生苦短，你根本没有那么多时间去认识太多的人。 “阳子、叶子，恭喜你们，终于走到一起了。” 朱二卫笑道，同时递过去一袋莲藕，这是当地人的讲究，这种情况送莲藕代表喜结连理。 “谢谢，你还整这么一出。” “恭喜恭喜，这一出我也整了。” 牛大伟也递上一袋子莲藕笑道。 “呵呵，谢谢了，快坐下吧，我再去整几个凉菜，咱们一起喝点。” 几个人喝酒的时候，伍秋叶就坐在夏秋阳身边伺候着，俨然女主人的架势。 第二天，阳子爸就忙碌了起来，找跟自己相熟的木工，要给儿子打家具了。 当时其实有家具厂，专门打成套的家具，但是阳子妈坚持说自己打的家具实在耐用，于是只能按照她的意思办。 除夕夜十点多，夏秋阳跟弟弟在门前放炮仗，阳子妈突然神色慌张地跑出来。 “老妈你这是咋了，出啥事了？” 夏秋阳发现老妈脸色不对，就皱眉问道。 “快去开车，咱们去叶子家。” 阳子妈不由分说就急促道。 夏秋阳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过也没有犹豫，一边掏车钥匙一边问道：“叶子家咋了，你这么着急忙慌的？” “叶子妈打电话过来，说叶子突然肚子疼。” “啊……肚子疼？” 这还了得，伍秋叶现在可是重点保护对象，两家大人这么轻易同意两个人的婚事，肚子里的孩子可是立了大功的。 “我还去吗？” 弟弟有些不确定的问道。 “你别去了，我跟你哥去就行了。” 第122章 乐极生悲(下) “这是怎么啦，是不是吃坏肚子了？” 伍秋叶的闺房里，夏秋阳进门焦急问道。 叶子妈正伺候闺女穿鞋，见到准女婿进门就有些脸色不善。 “肚子疼……出血了，有可能是流产前兆，赶紧去妇幼（妇幼保健医院）。” 两个妈都是过来人，自然懂一些常识，也大概能猜到是怎么回事，所以两个人看夏秋阳的眼神都跟刀子似的。 这话让夏秋阳脑瓜子嗡嗡的，之前医院大夫交代过自己，怀孕前两个月属于危险期，自己怎么就没管住呢！ 一时间懊恼和悔恨充斥了某人的大脑，真想给自己几个大嘴巴子。 “别愣着了，赶紧去发车，她大，给娃抱两床被子去，路上可能很冷。” 叶子妈安排老头去忙活，自己则扶着闺女往外走。 妇幼医院急诊室外，夏秋阳被老妈狠狠地拧了好几遍，估计肋下和胳膊都青紫了好几块。 这货龇牙咧嘴的不敢吱声，心里更是内疚得无地自容。 “家属？” 这时急诊室门开了，大夫从里边走出来问道。 “这儿呢！” 夏秋阳赶紧拒举手跑过去。 “流产前兆，我们给打了保胎针，静卧观察几天，要是保不住的话，需要做个清宫手术。” 大夫的话让夏秋阳更加悔恨，简直想死的心都有。 “大夫，大人没什么事吧？” “没事，大人体质还不错，怀孕初期属于危险期，夫妻生活最好停掉，这么大人了连点常识都没有，白长了这么大个子……也不对啊，个子跟智商好像没啥关联。” 这话就很尴尬，夏秋阳讪笑着问道：“大夫，您说的我都记下了，还有啥需要注意的没？” “静养就行了，你得有个思想准备，有流产前兆的，大部分胎儿都保不住，尽人事，听天命吧，假如真的流了，我们会给她做清宫术，否则恢复很慢，不利于再次受孕。 这时伍秋叶也出来了，除了脸色有点不好之外，也看不出有啥不妥，夏秋阳这才放下点心来，过去搀扶住她的胳膊。 “怎么样，肚子还疼吗？” 伍秋叶摇摇头，看向大夫问道：“医生，我的孩子保得住吗？” “不太好说，你这个伴有出血，情况不怎么乐观，保胎针剂也只是一个手段，作为医生，我只能这么跟你说，你得有思想准备，不过也不用担心，你们夫妻俩都还年轻，即便是胎儿保不住了，还有机会的不是吗，这是住院单，去交费吧！” “啊……大夫，还要住院啊？” 大年三十，谁也不想住在医院里，夏秋阳的话让大夫无语。 “正常情况不需要住院，你们距离医院十几公里，路上颠簸孕妇受得了吗，你这人是不是缺心眼，你媳妇都有流产的预兆了，你还磨磨叽叽个什么劲。” 病房里，安顿伍秋叶躺下之后，夏秋阳送老妈和准丈母娘回家，其实伍秋叶的情况也不是什么大事。 “你这孩子是不是缺心眼，叶子刚怀孕，怎么能由着性子胡来，流产也是生产，需要好好的恢复。” 阳子妈在车上埋怨儿子，跟她挤在一起的叶子妈笑笑：“别再说他了，年轻人没经过这事，他不懂，下次可得注意了，第二次很容易习惯性流产的，这样子就麻烦大了。” “嗯嗯，我记下了，叶子这样子，我心里也不好受，看到她苍白的脸色，我是死的心都有了。” 送两位长辈回去之后，夏秋阳再次返回医院，这时候伍秋叶已经睡着，他就坐在旁边守着。 凌晨三四点，医院的暖气有些不给力，这货趴在床沿被冻醒。 然后就看见睡梦中的伍秋叶不停地皱眉，身子也不自觉的蜷缩起来。 “叶子、叶子，你怎么啦，不舒服吗？” 伍秋叶睁开眼，皱眉道：“小腹一阵阵的疼，可能是要流产了，你去找下大夫吧！” 夏秋阳立刻起身，就要去请大夫，隔壁床的妇人也被吵醒。 “这时候大夫早下班了，护士只会让你自然流产，所以忍着点吧，流产很快的，也不是啥大事，我这都人工流产两次了，明天等大夫上班了，直接清个宫就可以回去了，也省得在医院里过年。” 夏秋阳看了看说话的妇人，对方看着跟伍秋叶年龄差不多，于是疑惑问道。 “妇幼后半夜没有大夫值班吗？” “咱这是县城小医院，你以为西市那些大型医院呢，而且女人流产这事，对他们来说，就跟吃饭喝水一样简单。” 正如这妇人说的一样，夏秋阳跑了一趟护士站问了一下，值班医生果然去睡觉了。 护士就说了一句“让自然生产”就再没有二话。 伍秋叶在床上躺了半个小时，突然说要去厕所，夏秋阳赶忙伺候着去了一趟，几分钟后，她面色苍白的出来，在他耳边轻声说了句“掉了”的话 夏秋阳心疼地搀扶着她：“都怪我，看着你遭罪，我想死的心都有了。” 伍秋叶抬手摸了摸这货的下巴：“傻样，我没事的，医生不是说了吗，一次流产影响不大，咱们都是头一次经历这事，也不能都怨你，我也有责任的。” “可我觉得自己就是牲口，自私鬼，所以我罚自己半年不准碰你。” “傻瓜，你这是罚你呢还是罚我呢？” 伍秋叶带着娇羞的责怪，让某人内心再次融化，恨不能再好好的心疼一下眼前人。 在临床上，清宫手术是一种比较常见的有创操作，主要是在自然流产、药物流产以及手术流产不全时，用于清除子宫内的残留物，可对流产不全进行补救。 伍秋叶属于自然流产，清宫术很快就做完了，大夫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后，又给开了一些抗感染的药物，就让两人出院了。 96年正月初一下半天，夏秋阳跟伍秋叶从妇幼医院返回。 叶子妈一看这么快回来，直接就猜到了结果，老太太也没说什么，只是让夏秋阳别太在意，并且再三保证，一次流产不会影响以后的受孕等等。 其实夏秋阳心里明白，叶子妈这是怕自己这边再出什么幺蛾子，她的闺女实在是经不起再折腾了。 “放心吧阿姨，我会一生一世善待叶子的，别说一次流产了，就是她不生……” “呸呸呸，怎么还咒自己老婆呢，不准说啥不吉利的话，一个流产而已，那个女人没有经历过，叶子身体底子很好，绝对不会影响以后生儿育女的。” 第123章 星光不负赶路人 被准丈母娘呵斥，夏秋阳缩了下脖子讪笑：“嘿嘿嘿……阿姨，我就是打个比方，对了，医院大夫说了，流产跟正常分娩一样，需要坐月子呢，我这就回去，让我妈杀几只老母鸡过来，给叶子好好的补补。” 这话叶子妈爱听，笑着说道：“有老母鸡就最好了，你看我家也没养鸡，就让你妈破费了。” “这有啥破费的，自己儿媳妇补身子，我妈还不得屁颠的动手。” “小心你妈听去，又拧你的耳朵了。” 现在的叶子妈看夏秋阳，才是真正的丈母娘看女婿，心里那叫一个舒坦。 为了照顾伍秋叶的身体，这个春节夏秋阳一直扛过正月十五才动身返城，主要还有个事，就是正月十四的时候，米娜打电话过来，告诉他正月十五就可以拿门面房的钥匙了。 这件事一直是夏秋阳心念的事，所以一听到这个消息，他就坐不住了，不仅是他坐不住，伍秋叶同样也心动的不行。 两个人去年一起经营早餐的时候，不止一次说起过这个事情。 毕竟路边摆摊不确定因素太多了，刮风下雨没法子出摊，遇上市里检查同样没法子出摊，有时候甚至会被城管撵走，小混混找事……总之各种因素加起来，一个月总有那么一个礼拜甚至更多时间出不了摊，耽搁的钱多了去了。 “闺女，男女那种事你得让阳子悠着点，现在身子骨壮实没啥，以后老了就有罪受了。 再说了，你们现在还没领证呢，万一那小子变心了可咋整？” 叶子妈谆谆教诲自家闺女，伍秋叶被说了个大红脸，羞臊地埋怨老妈。 “哎呀……妈，看你说的都是啥话，阳子也不是那种不负责任的人，这点我信得过他，你没看他对我有多好吗，这十多天来，我都胖了好几斤了，就觉得这胸似乎又大了不少。” “你个傻丫头，你经历过流产，胸部可能受了刺激吧！总之别太让他轻易得手，对你没好处，男人都是喜新厌旧的动物。” 叶子妈的话让闺女不敢苟同：“你这话就更加离谱了，我大不是男人吗，他怎么没有喜新厌旧，阳子爸不是男人吗，怎么也没喜新厌旧？” “你个死妮子，就知道气我，他们那一代人，吃饱饭才几个年头，没有变心那是他没条件。” “不理你了，我要走了，阳子还在等我呢！” 伍秋叶不再搭理老妈啰嗦，因为包里的小灵通响了，这是春节期间，夏秋阳买给她的，两个人经常夜里用电话聊天几个小时。 返回西市的租住屋后，夏秋阳第一时间给米娜打了个电话，然后去她那里准备拿钥匙。 “米娜姐，年过得好吗？” 见面后，夏秋阳客套了一下。 “你这臭小子过年都不给我打电话问一下吗，现在问不嫌有点晚了吗？” 米娜笑道。 “嘿嘿……兄弟今年这个年过得有些木乱，年三十和初一都是在医院过的。” 这话让米娜愕然：“怎么啦，家里老人病了？” “哦……那倒不是，是叶子，她……小产了，在家里净伺候她了。” 米娜突然笑了：“不会是因为你张狂得太欢实了吧？” 这话让某人顿时就尴尬了：“你们这些过来人是啥都知道啊，你说兄弟单了快三十年，好不容易找到心仪的女孩子，控制不住也在所难免，你说这事它怎么就这么寸呢？” “哈哈……你小子这是夸自己呢吧，好了不扯闲话了，门面房上下两层，一共四百五十平方，租金是一年四万，根据股东们的商议，是交二送一，也就是三年一交，这也是想快速回本。 你放心，这是人流最大的地段之一，将来有做不完的生意。 不过你想好了吗，这么大面积，光做早餐肯定就浪费了，你得想个好的项目，开个小饭店其实也行，以你的手艺生意恐怕不会差了。” 听着一年四万的租金，夏秋阳顿时就牙疼了，练摊两年多，他就攒了七万块不到，这光是租金就差得远了。 “租金姐是没办法给你便宜的，因为商户很多，门面根本就不够，不过我可以给你在时间上动点脑子，别人交二送一，姐给你交一送二，也就是说你只需要交一年的租金，却可以用三年的，姐够给面子吧？” 夏秋阳差点都要感激涕零了，这么一来，他的七万块就差不多够了，只要装修节省一点，把店先开起来再说。 “谢谢米娜姐，你真是太给力了，我还怕钱不够呢！” 米娜听到这话，突然就板起脸来。 “你个滚蛋玩意，姐怎么跟你说的，只要是做生意，需要钱尽管开口，你是拿姐当外人呢？” “也不是，我只是没想到这门面房会这么大，再说了，之前我的打算只是做早餐，既然有这么大面积，自然要认真的地考虑一下了。” “走……姐带你去门面房那里看看，你还是第一个拿到钥匙的。” 北关大型农贸市场是由西市政府牵头，民间生意人投资兴建的西北地区最大的农贸市场。 市场临街的三个面都是上下两到五层的门面房，米娜的老公胖子周作为最大的股东，话语权自然要比其他人更大一些。 在不影响自己权益的情况下，可以说给了夏秋阳最大的便利。 靠近十字口第二家就是她特意给夏秋阳留下的，距离他原本摆摊的地方不过百米之遥，地理位置可以说占尽优势。 因为过一个十字口，就有数个大型小区以及两个大型工厂，人流量估计在好几万，这个之前夏秋阳就门清。 所以看了下门面房后，他根本不用考虑就签了合同。 看着他收起合同，米娜再次说道：“我说兄弟，现在经济搞活了，生意还算好做，好好干，千万别在该努力的年代里放纵自己。 你跟姐都是农村来的，没有根基和人脉，在这个被霓虹和欲望充斥的都市里，我们活得要远比其他人更加不容易。 你不努力，谁也给不了你想要的生活，这个社会很现实，要想以后的岁月静好，现在你就得负重前行。 当然了，有句话说得很好，星光不负赶路人，时光不负有心人。虽说这个社会很现实，但是它却不会辜负那些为了理想而努力的人……” 第124章 ‘阳子酒肆\\＼’筹备(上) 米娜作为成功商人，在西市可以说积累了相当不错的阅历，她的话让夏秋阳有些心潮澎湃。 “米娜姐，我会努力的，门面房的事情谢谢了啊！” 夏秋阳再次道谢，这门面房的价格他心里门清，四万块钱租三年，整个西市也没有这样的行情。 “跟姐还客气个什么劲，没有你的话，老周三周年都过了，还谈什么现在将来的，开店的话有困难就开口，咱们不是外人……你听见没有？” 见夏秋阳不吭声，米娜怒斥道。 “嗯嗯，我会的，真的拉不开栓了，我会开口的，你跟周哥这种大款，不借白不借。” “对了，晚上带你去个地方，给你开开眼，也许会对你的思路有启发呢！” 米娜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说道。 夏秋阳疑惑道：“开什么眼，在哪？” “你别问，下午我给你打电话。” 私房菜最早见于清末，这一时期官府菜逐渐衰落，民间对精致饮食的需求推动私房菜发展，它以家庭宴席形式出现，与官府菜有密切联系，大概是官厨流落民间后，将官府菜的精细工艺融入私家宴席，形成独特风格。 私房菜强调“私密性”与“个性化”，无固定菜单，由厨师根据食材和创意现场烹制，常以家庭式环境为载体，兼具社交与饮食文化价值。 米娜说带夏秋阳开开眼，其实说的就是带他品尝当时西市有名的私房菜……这是由某旧时代名厨传承下来的官府菜演变过来的。 九十年代初能够接触到这个的人非富即贵，胖子周当时在西市已经崛起，人脉和社会地位都不可小觑。 西市城墙北段，老城根下，一栋略显破旧的三层砖木结构小楼，斑驳的榆木牌子上刻着张记两个字，其他的毛都没有。 要不是被人带着过来，打死夏秋阳都想不到，这里居然是个私房菜馆，而且还是极其隐秘的那种。 张记私房菜只有四张桌子，接不接客全看老板心情，据米娜和胖子周所说，但凡菜馆接客，四张桌子都座无虚席，而且每桌必定会有认识老板的人，否则根本就定不到座，人家不卖给你，有钱也不行。 夏秋阳就觉得，这老板太有尿性了，放着生意不做，是嫌钱多压身吗？ “周老板好啊，今天给你们安排到三楼了，不介意吧？” 进门后，一个六十岁上下的大胖子笑呵呵问道，夏秋阳一眼就能看出来，这人肯定是个资深厨子，也没有什么特别的特征，就是作为同行的一种直觉。 胖子周笑笑：“无所谓，坐哪都行，只要你能够接待，还有个毛的挑剔，对了，跟老哥你介绍一下这位小兄弟……阳子，没有他的话，我小周的三周年都过了。” 大胖子冲夏秋阳笑笑伸出胖手：幸会幸会，小周跟我说起过这事，听说你也是个厨子，以后多交流交流。” 夏秋阳点头笑道：“张叔幸会，交流可不敢当，您是老前辈，是我跟您多学习才对。” “哈哈哈……年轻人不必太谦虚，现在东风饭店的‘九大碗’知道的人不少，我有幸也得到过一份，你的手艺没的说，很有思想的一个年轻人，好好干，经济搞活后，西市就是你们的天下。” 夏秋阳对这个大胖子的感觉很奇怪，对方似乎是个有故事的人。 三楼的包间，其实就是民房改造成的，老板很有个性的没有装修得富丽堂皇，而是用当地农村几十年前的手法，用麦草泥巴糊墙，那些铡成寸段的秸秆亮闪闪的反而很好看，泥巴里掺杂了少石灰，所以墙体看起来是一种灰白色，加上亮闪闪的秸秆颜色反而看着很具特点。 房间中心位置上，一张老式八角型的八仙桌看着古香古色，榆木的圈椅（老式太师椅）更是别具一格。 胖子周拉开主位上的椅子，请一个面目白净的中年人坐下之后，其他人才纷纷落座。 米娜告诉过夏秋阳，胖子周要请一个市里的领导，其他人都是作陪的，让他不用管这些，只需要观察私房菜的特点和经营模式就行了。 还说他要是做得好，以后胖子周的生意，都会放在他的店里。所以对夏秋阳的门面房装修，米娜也提出了一些建议。 “安老板，厨子张是餐饮届的名人，别看这里装修简陋，但是食材和水平可是整个西市的独一份，今天请您来就是专门品尝他的手艺的，也只有您这样的美食家，才能做出最公正的评判。” 被称作安老板的白净中年人笑道：“什么美食家，口腹之欲难登大雅之堂而已，不过话我提前撂在这，吃饭就是吃饭，不谈工作，而且我向来认为，酒桌上的关系，基本不会延伸到酒桌以外，所以真正的关系，大都是在家里的饭桌上。” “安老板说得太对了，下次请您去我家里做客咋样？” “呵呵……没问题，只要你有拿得出手的吃食，我都愿意去。” 白净中年人道。 “您放心，我胖子周不是拎不清的人，咱们今天只谈美食，不谈其他。” 寒暄一会后，厨子张开始张罗一个妇人上菜，最先端上来的，居然是一个大牛头。 “牛气冲天，张记私房菜的招牌之一，我的姜辣牛头在西市无人能及。” 厨子张跟着妇人进门，拿起刀叉一边分割牛头肉，一边自吹自擂道。 米娜用公筷夹起一块分割下来的牛头肉给安老板。 “安老板您尝尝，据说姜辣味道在凛冬是最好的口味，现在正月未过，吃着应该也不会差。” “多谢周夫人，你不用这么客气，我自己来就行了，太客气反倒让我不自在，对于美食来说，安某人向来没什么抵抗力。” 夏秋阳看得仔细，厨子张给姜辣牛头搭配了六个小菜，一个当地人开春腌制的干香椿炒鸡蛋，自制的萝卜干辣炒，白菜叶子制成的芥末墩，去年冬天腌制的雪里蕻。 虽然都是特别普通的食材，胖子张却做得极具特色。 干香椿泡发后与切成菱形片的鸡蛋皮炝炒，配上干辣椒丝，单是颜色搭配就很有卖相。 而且香椿经过晒干再涨发后有种独特的香味，用来搭配牛头肉解腻再合适不过。 萝卜干辣炒也符合当地人的口味特点，香辣脆爽很具特色。 芥末墩也做得与众不同，白菜叶子焯水后卷成墩状，配上香浓呛鼻的芥末，跟京菜芥末墩如出一辙。 雪里蕻虽然是烂大街的东西，但是配上多种泡发的豆类炝炒，用作搭配姜辣牛头的厚重也是相得益彰。 切得跟头发丝一样的西芹清脆爽口，豌豆尖和大葱丝凉拌，更是解酒解腻的不二选择。 这大概就是今天的凉菜所有品类了，简单却精致的摆盘也让几个不起眼的添头身价翻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