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王业不偏安》 第1章 我未壮,壮则有变! 蜀都。 宫城。 漏尽更阑,诸殿皆寝。 惟前朝宣室,灯火幢幢。 一夜未眠的刘禅躺在榻上,叉手胸前,英气未失的脸上,眼神虚焦。 不过是兴之所至,买一张传说中为了悼念『姜维死,汉遂亡』而定价263元的西成高铁票。 从丞相一生未能得见的长安,来到北伐的起点,给丞相送了捧花,随一幅铺满了『丞相保重』弹幕的画。 怎么就穿越了?! 因为他也叫刘禅? 因为某些b乎网友许给丞相或十万或百万的大学生? 抑或因为他的长相竟真与那扶不起的刘阿斗别无二致? 总之,昨日于榻上醒来后,所有人都呼他陛下没错。 而他于惊疑中唤人取来铜鉴,发现镜中人除多了一头长发乌黑外,全然就是他原来模样。 甚至于,就连胳膊上接种卡介苗留下的疤痕,在属于刘阿斗的那份记忆里,都是生来便有的胎记。 于是乎,刘禅也分不清自己究竟是身穿还是魂穿。 若说身穿,这一头如瀑长发怎么来,这融合自刘阿斗的语言文字系统与断断续续的记忆怎么来? 可若说魂穿,这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身子又似乎确实是自己的。 但不论如何,经过一夜思量,刘禅总归是接受了自己穿越的事实,最后又终于下定了某种决心: ——他要“御驾亲征”,尝试挽回马谡导致的危局。 毕竟,虽口口声声“不信鬼神信苍生”,但当穿越这等神异之事切实降临到自己身上,又教他如何能不稍稍敬而畏之? 既敬而畏之,那么穿越到阿斗身上,登大宝,坐大位,敢不担大任? 再者,虽不知是哪位大能在考验他,但大概、或许、一定是察觉到他身上的某些东西,所以才天降猛男,希望他来完成某些if线的使命吧? 总不能随机挑个圣质如初、赤子之心的穿越者,重蹈一次斗帝覆辙? 如此一来,又教他着实有些跃跃欲试,生出些许信心。 最后,且不说什么三兴炎汉,也不说什么五胡乱华。 纵是单只为了把生死性命掌握在自己手中,不至当那仰人鼻息战战兢兢的安乐公,他也该主动做些什么。 他必须主动做些什么。 所谓『受国之垢,是为社稷主,受国不祥,是为天下王』。 这两京一十三州的担子,他刘禅暂且代斗帝挑下了。 最差的结果,无非便是人死卵朝天嘛! 宁为高贵乡公死,不作常道乡公生! 死便死了,唯一怕的,就是…死得痛苦。 但即便如此,这位取代了斗帝的年轻天子还是下定了决心,壮胆自勉道:待事不可济时,提前寻个舒服的死法就是。 总之,此时既有丞相及一大批贞良死节之臣挡在身前鞠躬尽瘁,赴难捐躯; 又则北伐刚刚开始,不无胜利之可能; 更加上未曾经历任何挫败,而死亡的威胁又远远尚未到来。 这位努力代入的年轻天子是颇有些雄心壮志的。 就跟历史上无数年轻帝王一样。 就跟古往今来无数年轻人一样。 哼,我未壮,壮则有变! 再说了,就连这也不会,那也不会的刘阿斗,都对北伐充满了幻想。 虽说啥也不会,但至少会将其所不会之军国大事尽数托付丞相,以求令出一门,士众一心。 他刘禅总不能还不如阿斗吧? 所以,“为什么”是毫无疑问且暂时不可动摇的。 接下来就是“怎么做”。 按刘阿斗那份记忆,今日该是建兴六年二月廿一。 丞相于上月收到司马懿果真出兵新城,攻讨孟达的消息后,迅速兴兵北上,开始了第一次北伐。 既然曹魏此时最能打的司马懿,已被丞相施计引到东边,那么毫无防备的拢右之地,试问有谁能挡住丞相兵锋?! 有。 马谡(su)。 『魏以汉昭烈既死,数岁寂然无闻,是以略无豫备』; 『而卒闻亮出,朝野恐惧,于是天水、南安、安定皆叛应亮,关中响震,朝臣未知计所出』。 穿越前刘禅每读书至此,往往遗恨非常,耿耿于怀,以至于此时一想到马谡,这段文字便跃然眼前。 能不遗恨吗? 能不耿怀吗? 一矿打九矿的季汉,若想克复中原,还于旧都,如今几乎是唯一的时间窗口! 还有比此时更加千载难逢的大好时机吗? 若非马谡街亭之败,那么丞相极有可能尽收拢右之地,则北伐最大的阻碍——粮道,将迎刃而解! 为何? 因为曹魏自雒阳运粮至关中,粮道拢共一千二百里! 其间,从雒阳至三门峡的三百里黄河水道,两岸是悬崖峭壁,原始森林,河中则暗礁密布,水流湍急,是几乎无法航运的死亡补给线! 这三百里补给线,天下一统时,是关中政权抽血天下的最大阻碍;天下分裂时,又是熬得关东政权『将军白发征夫泪』的噩梦。 不知多少航人在此沉河,不知多少纤夫于斯坠崖,背后更不知有多少『以逃亡报,捕其父母妻子』导致的妻离子散,家破人亡。 历朝历代使尽浑身解数,开道凿渠,积千年之功,却直至关中不再适合建都都未能解决。 曹魏能解决? 显然不能。 那就只能走三百里陆路,凭白消耗掉四五成粮草,等过了三门峡,再下河,逆流而上九百里。 而汉军若得陇右呢? 自天水运粮出拢山,不及三百里便至关中,五百里便至长安! 更有渭、汧(qiān)二水顺流而下! 如此一来,便是一矿打九矿又能如何?! 旁的不说,在关中这块地方,粮道优势绝对足以将国力差距抹平! 纵使丞相再与司马懿拒兵五丈原,急得团团转的也不会是丞相,而是司马懿! 而假使汉家天子如太祖高皇帝一般,自汉中入关中,还于西京。 那么可以预见,必将是『威震华夏,天下汹汹』,不论军事意义还是正治意义都将是巨大的。 是故,这位刚穿越而来的少年天子才决定“御驾亲征”,尝试能否挽回败局。 不过,他欲亲征之地,却并非丞相所在的拢右,而是赵云、邓芝所在的箕谷,也即褒斜道。 丞相在败绩后向刘阿斗请罪的表文中,说过这么一句话: 『大军在祁山、箕谷,皆多于贼而不能破贼……』 这说明,面对丞相北伐,曹魏应对仓促,短时间内确实募集不到足够兵马。 所以,曹真或许真是个突破口。 而若真能败曹真,出斜谷,围陈仓,上拢山,那么说不准就能包张郃一顿饺子,打他个措手不及! 当然了,这些目前都是刘禅天真美好的愿望。 能否打败曹真,如何打败曹真,打败曹真后,围陈仓、上拢山又是否具备可行性…… 他又不是天纵之资,韩白再世,哪里敢确定? 纸上谈兵谁不会? 虽然他赌定,自己身上或许真有那么些隐藏的大帝之姿未曾挖掘。 却也知晓,现在的他,保不齐还不如马谡呢! 但有一点他是确定的: 坐在皇宫里犹犹豫豫瞻前顾后,便什么也做不成。 而走出去,或许还有机会。 至少至少,也能使赵云不落个无过无功,老死蜀中的结局,再为大汉多奉献两年血汗,多当两年牛马吧? 只是如今拢右战事究竟如何,马谡是否已经『舍水上山』,刘禅并没有从阿斗的记忆里找到确切的消息。 只有两条战报。 半月前,丞相大军抵达祁山堡,堡中守卒不过二千,丞相命将军句扶、张翼率军四千保护粮道,其后大军继续北上。 旬日前,南安、天水、安定三郡的汉羌豪强,皆逐杀各县令长,举县以应丞相,三郡太守望风逃遁。 都是好消息。 然而越是好消息,已下定了决心的刘禅越是不安。 ——消息越好,则马谡败逃之日越近。 纵使他即刻给丞相去信一封,劝丞相阻止马谡舍水上山,却也有可能信到了,马谡已经败北跑路了。 但无论如何,信是一定要写的。 一念至此,刘禅从榻上翻起,支走所有侍者,只留一名长得顺眼的小黄门掌灯。 其后走到案前,身自铺开缯帛,再然后提笔着墨,文思如尿崩,洋洋洒洒千余字。 大意是他昨日往先帝昭烈庙哀思皇考,摒开群臣与先帝剖白心迹,求先帝佑丞相安康,北伐功成。 谁知突然地震,他头晕目眩,眼前一黑,醒来时已是身处宣室。 恍惚之间陡然惊觉,昏睡时竟是先帝托梦与他。 一曰,参军马谡于街泉亭舍水上山,不下据城,以致北伐大业功败垂成。 二曰,若马谡之败已不可挽回,则箕谷方向或可续大汉两分气运。 至于如何续这两分气运,先帝未曾细言,只是勉励他振奋些许精神,多生些许胆气,继先帝些许遗风,与丞相分些许担子… 反正就是编嘛! 写过论文,还有不会编的? 最后,刘禅与丞相痛陈心迹: 思及大汉四百年基业一旦尽丧于己,则捶心泣血,不知如何自处,更不知何面目以见先帝! 于是翻然改图,誓要革面洗心,踔厉奋发,继先帝之遗志,秉先帝之懿德,与诸卿并力,将士齐心。 遂决意亲征箕谷,以励士卒。 倘真如先帝梦中所言,马谡之败已不可挽,则盼丞相敛兵聚谷于祁山,保全退路与魏逆相拒一二,静候箕谷消息。 若箕谷得胜,则魏逆可擒,我大汉必尽有拢右矣! 若败,则退保汉中,屈身守命以待天时。 倘终不能使社稷危而复安,日月幽而复明,则君王死社稷可也。 书尽于此。 值得一提的是,这位随着笔尖腾挪竟渐渐有些入戏的天子,用笔至中段情绪饱满之处, 忽而矫揉造作,笔走龙蛇,刻意模仿了《祭侄文稿》的行文。 虽是西颦东效,画虎类犬。 但书及肺腑处,便全然不顾笔墨工拙,亦不顾墨枯,一气呵成,情如潮涌。 一句话:全是虚假的感情,没有任何的技巧。 刘禅回头通读一遍,也不得不夸阿斗一句,虽这也不会那也不会,但至少文书措辞上的造诣,自己是拍十匹马也不能及的。 估计丞相看了此书后半段“肺腑之言”,虽未必真会相信扶不起的阿斗能一朝悔悟,但至少也会觉得,在落笔之时,刘禅是真诚的。 丞相那边安排已毕。 接下来不得不面对的问题,就是如何说服蒋琬、董允,让二人同意他带一支禁军御驾亲征了。 斗帝没有丝毫威权可言,若没有足以说服二人的理由就想率师北征,无异于痴人说梦,千难万难。 刘禅一边思索,一边取来印玺往帛书上盖,眼角余光突然瞥见,身侧掌灯的小黄门举止似乎有些异样。 扭头看去,却见这模样看起来不过十五六岁的小黄门眼眶泛红,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你怎么了?”刘禅漫不经心地问话,随后再次确定,阿斗确实没有关于这小黄门的任何记忆。 不过未等这小黄门应声,刘禅便已迅速将绢帛自案上捧起,移至小黄门面前:“来,想点伤心事,眼泪往这滴。” 小黄门顿时愕然,却也不敢不从命,在酝酿了一会儿后,居然真似受了天大委屈一般挤出泪来。 刘禅手中帛书很快洇开多处。 “你好像有什么话想跟朕说?”刘禅一边转身将帛书放回案上,一边漫不经心地问道。 那小黄门很快止泣,犹豫再三,最后还是鼓起勇气开口道: “陛下,宫中…宫中有一些关于陛下的谣言。” “什么?”刘禅转过身来。 小黄门被刘禅盯得发怵。 “他们都说,陛下已经不是原来的陛下了。” … … 尚书台。 司晨叫破天光。 虎贲中郎将董允,丞相留府长史蒋琬由于昨日古怪不祥之事,皆留宿禁中,以断绝流言,防制不测。 此时台阁鸡鸣,天光乍破,而移跸宣室的天子一夜无事,熬了一夜的二人终于稍稍松了一气。 本就无心弈棋的二人,于是乎不约而同投子起身,准备收拾下衣衫冠帽后便往宣室探视一番。 一来不知天子圣体安康与否。 二来,则是心中仍忐忑于天子心魂是否无恙。 昨日那场以“事大不祥,乃鸠占鹊巢之象”为开端,以“天命在魏不在汉”为结尾的论辩,实在让这两位蜀都的主心骨感到心焦无措。 然而不等二人整理衣冠,一阵急促细碎的脚步声忽而由远及近,从门外石阶传来。 不必说…自是天子近侍! 董允骤然肃容,大步前趋一把将门朝内拽开,却未踏出值庐,只在阴影下横眉竖手,对本欲出声的小黄门比个“噤声”的手势。 待小黄门进得台阁,董允看清楚小黄门神态颜色,顿时失了方寸。 这小黄门双眼通红,俨然是刚恸哭一场! 天子出事了?! 蒋琬较之董允稍为沉着,领着小黄门走至屏风后面。 “陛下无恙否?”蒋琬眼神凌厉能杀人。 如今军国大事皆由相府,丞相北征,则留府长史总领国事,权责比及前汉萧何。 这小黄门入宫之后本本分分,未曾犯错说谎,哪知第一次便是面对这般权威人物,一时战战兢兢。 第2章 望帝失蜀,妖鸟摄魄(2.7k) “禀长史、侍中,陛下…陛下方才忽然起榻作书,写着写着,不知为何突然…突然…” 小黄门声音微微发颤,眸子里满是慌张,似乎在寻找恰当的说辞,可又半天蹦不出个字来。 “突然什么!”董允心急如焚,低吼起来。 另一边,老成持重的蒋琬同样被有些失了颜色。 小黄门被董允这么一喝,吓得噤若寒蝉,才反应过来两位重臣似乎会错了意,赶忙眼神躲闪怯声道: “突然手脚并用地乱舞,眼睛失神,嘴里还胡乱说着些奴婢完全听不懂的话,仿佛…仿佛…” “住嘴,你想说什么?谁教你说这些的?!”不待小黄门说完,董允便已是横眉怒目,厉声将其打断。 “没…没有人教奴婢!”虽说做好了心理准备,话术也没有出错,但这小黄门仍被董允吓得微微发抖。 董允非只领虎贲中郎将,更加职侍中,负责进尽忠言,辅佐天子处置宫中之事。 如今天子不出,虚君以治,而丞相又北征,则宫中事务无分大小,几乎俱由侍中。 加之其人威仪棣棣,不惮于犯颜直谏,宫中之人包括天子在内,一见他辄如鼠见狸奴,无不畏惧。 可以说,如今宫中最具威严之人并非天子,而是这位侍中。 “是不是来敏?!”董允神色肃杀,根本不信。 “不,不是!”小黄门赶忙抬头辩解,让目光与董允相接,只是这一次声色异常坚定。 董允盯着这小黄门的眼睛审视许久,才终于让神色稍稍缓了下来。 这小黄门是丞相亲自批进宫的。 虽然他之前未曾与其有过面对面的接触,却仍对其存了些好印象,底细与处事为人都是清楚的。 否则,也不会在如此紧张的局势下,将这么一个洒扫小人直接安排到天子身边侍奉。 “陛下现在如何了?”董允声音听不出情绪。 “睡过去了。” “你是不是听到那些谣言了?”董允将目光移开,抚须沉思半晌后问道。 小黄门被董允问得愣了下,其后俯下脑袋,怯怯地“嗯”了一声。 又是一阵沉默。 “除了你,还有谁在宣室?”董允保持沉思的姿态,没有再去看那小黄门。 “陛下命其他人出去了,让奴婢掌灯,所以…只有奴婢在。 “奴婢不敢造次声张,又恐陛下摔着,就一直护在左右,结果陛下果真失力要摔,奴婢赶忙扶住,发现陛下昏睡了过去。 “奴婢小心将陛下扶上榻,之后赶忙跑来向二位禀报。” 小黄门将刘禅交代的话术几乎一字不漏地道出。 董允抬头与蒋琬交换了下眼神,之后看向那小黄门: “你暂且回黄门署待命。 “记住,你什么也没看到,什么也没听到。” 言罢,董允摆手将其摒退。 待小黄门将门掩上,董允再次看向蒋琬,眉头紧锁: “陛下究竟怎么了,真如那些妖言所说,被怪鸟摄了魂魄不成?” 问完这句,就连董允自己都觉得吊诡,他对谶纬妄诞之说向来持怀疑态度,怎的如今信念动摇了? 蒋琬摇了摇头:“还是先去宣室看看吧。” “嗯。”董允微微颔首,“若这小黄门所言属实,风波未止前,还是先让府僚到宣室侍奉陛下吧。” 蒋琬:“好,人我来安排。” 董允:“嗯,昨日侍奉陛下的那些常侍,也都暂移相府,审一审到底是谁在造谣生事。” 二人没有再多说什么,联袂离开值庐往宣室而去,忧心忡忡。 昨日日蚀地震一时俱发,按天人感应之说,便是『圣聪蒙蔽,天子失德』。 于是宫中大小上下,无不惶震。 而天子自先帝庙回来之后,便直接驻跸宣室,张皇后又被劝往长乐宫随吴太后同住。 宫中各门更是开始警戒。 种种迹象,便是傻子都能看出一定发生大事了。 若是再把所有昨日侍奉天子左右的常侍全部安排到别处控制,天知道宫中奴婢小人会乱成何种样子? 所以只能让他们先行回宫,再勒令他们三缄其口。 谁知谣言还是传开了。 只是,究竟是昨日侍奉天子的常侍在扰乱宫廷,还是其他的奴婢小人与外臣联起手来搅弄人心,琬允二人实在是不得而知。 须知道,昨日先是日蚀地震一时俱发,再是一只怪鸟在先帝庙中盘桓不止,呕哑不息,而先帝造像竟又因震被梁柱砸碎倾毁。 更雪上加霜的是,天子先是昏迷不醒,醒转后又举止怪异,就如刚才那小黄门所说,嘴里说着一些根本无人听得懂的…话,或者说音节,没多久又再次昏睡过去。 这些事情,同时发生于众目睽睽之下,近百官吏随行天子左右。 其中更有许多本就孩视天子,不敬社稷的“蜀中人望”,诸如来敏、杜琼、李邈、周群之属。 这些人见状,直接于先帝庙中佯作惶恐,开始妖言惑众。 说什么“望帝失蜀”; 说什么“鸠占鹊巢”; 说什么“先主讳备,后主讳禅,此殆汉业已备,当禅之于魏”; 说什么“古者名官职不言曹,自汉已来,名官尽言曹。吏言属曹,卒言侍曹,此殆天意属汉于曹”; 说什么“天命难违,葛氏北伐逆天而行,断无胜理,必败无疑”。 总之,舆情汹涌,人心叵测。 而偏偏这些“蜀中人望”皆名重两川,动他们不得,不然则恐“天下失望”,人心附魏。 再加上这些“蜀中人望”多位列公卿,虚职贵重,班在蒋琬、董允二人之上。 二人确实没有处置这些人的资格与权力,只能对这些人呵斥一二,严令再三。 即使最后又用丞相来压他们一压,却也效果甚微,奈何这些人不得。 如此,这些人在私底下究竟如何造谣传谣,都已不是董允、蒋琬二人能够控制得了的了。 二人很快抵达外朝宣室殿,虎贲宿卫让开房门。 虽然天子未必能听见,但二人仍在门外唱了一句“臣琬、允请见”,又等了数息后,方才推门。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 蒋琬在前正欲迈腿,下一瞬却是脚步陡然一滞,神色陡然一怔,紧接着恍惚之色化为讶然。 董允在后,看不见里内情状,心中疑惑方起,一道听起来不急不缓声音便已传至他耳边。 “二位卿,除日蚀地震,昨日先帝庙中究竟还发生了什么? “何以朕身边侍者都换了人? “到底什么事,竟是连朕都不能知道的?” 天子连发三问,似乎平静的声音在这一刻却有如平地惊雷,震得董允恍惚失神,骤然大惑。 他从太子舍人到天子侍中,伴君已有八载,常在左右。 论对天子的了解,他要说第二,恐怕丞相都不敢说第一,哪曾听过天子用这种的语气说话? 此刻第一反应,竟是天子难道真被夺了魂魄? 压住这荒诞不经的想法,董允错开身位,目光越过蒋琬探入室左,紧跟着脸上神色同样化作讶然,一如蒋琬。 只见天子头戴十二旒冠冕,身被十二章衮服,革带玉钩在腰,赤舄絇屦在足,正襟危跽于案前,穆穆有天子仪容。 这是昨日天子祭祀宗庙时所着法服,肩挑日月,背负星辰,非隆重之至则不衣。 天子这是? 董允本就因天子说话的语气感到惊疑,此时更加茫无头绪。 而且不知是因为方才语气,抑或是此时神情,今日之天子虽也身被衮冕法服,给董允的感觉却似乎与昨日不一样了。 突然,董允心里咯噔一下。 方才那小黄门不是说,天子昏睡了过去? 可若真睡过去,又如何能有时间披这一套如此繁复的衮冕华服在身? 董允愕然无比。 显而易见,那小黄门在撒谎。 他哪来的胆子? 是天子授意? 可……为什么? 一连串疑问出现,让他的脑袋昏昏乱乱,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直至蒋琬礼毕,他才终于回过神来急忙向天子行了一礼,其后不受控制地看向蒋琬,却见蒋琬脸上惊疑之色丝毫不亚于他。 宣室沉寂一时。 第3章 两朝冠剑恨谯周(4.2k) 刘禅见二人不语,缓声出言: “朕听到传言,说昨日朕在宗庙醒来时,口吐蛮夷妖言。 “当其时,又恰有一只赤乌在先帝庙中盘桓不止,啁啁不息。 “于是有人说,那鸟非是赤乌,而是一只子规。 “随即又有人附和,言「望帝古蜀之国为鳖灵所篡,死后化为子规,今天子不祥,口吐妖言,而庙中又有子规啁啁,恐为鸠占鹊巢之象」。 “确有此事吗?” 琬、允二人神色愈发凝重怪异。 凝重在于,那些祸众妖言终究还是传到了宫内,传到了天子耳中。 怪异在于,这位面对大事每每表现得唯唯诺诺、谨小敏微的天子,此刻似乎在刻意营造一种让自己显得泰然自若的姿态。 迟疑数息,蒋琬声色恭谨,率先出言道: “禀陛下,确有此事,但那啁啁之鸟,未必真是子规。” 刘禅心中微动,沉默不语。 虽是第一次面见大臣,但他感受到,蒋琬与董允二人此刻表现出来的恭谨之色,确实跟阿斗记忆中的画面一样。 并非发乎心,而只出于礼。 于是不由暗暗感慨,阿斗果真不具人君气象。 倒没有一味贬低阿斗之意,毕竟昭烈盖有高祖之风,阿斗又何尝不有类刘盈? 同样差点被父亲抛弃,导致处世战战兢兢,又同样在十六岁束发之龄突然扛下九鼎之重,其无能为与不敢为,确是可以理解之事。 只是,“可以理解”,并不表示无可厚非。 既坐了这个位子,就要有坐这个位子的觉悟与担当。 登极五载仍不通政事,因为相府办事妥当,又怕犯错,便以“国家悬危,恐误大事”为由,将挑子全撂一边。 丞相在时还收敛一些,装模作样学着做,丞相北驻之后,马上便放飞自我,耽于游乐,以至于怠惰无为都已成惯性。 远的不说,就在前几天,他居然提出想纳妃! 当此将士用命,国家兴亡之际,你不做好表率支持前线战事,居然想着纳妃? 若非董允严辞厉色驳回,真让他纳了妃,传到前线,还不知将士们该如何做想。 如此天子,谁不轻视? 眼下刘禅刚刚穿越,便这般直观地体味“大臣未附”其意,身入“主少国疑”其局。 再想到伪魏那边的曹叡,继位不过两年,却已经『沉毅断识,任心而行,政由己出,有人君之风』,心中难免有些触动与忐忑。 沉默半晌,刘禅心怀试探道: “不是子规? “那谣言中所说的蛮夷妖言,昨日可曾有人听懂?” 琬允二人摇头。 刘禅心下微微一松: “不曾有人听懂,那所谓的「鸠占鹊巢」是何意? “是在说,朕这巴蜀之国,亦会如那望帝一般为贼所篡? “又或者,是在说朕被那子规鸟摄了魂魄?” 方才他刚从那掌灯的小黄门口中听到宫内这则“谣言”时,也是有些懵的。 第一个念头,难道阿斗变成了那只子规鸟? 斗帝春心托杜鹃? 这也太玄乎了些。 第二个念头,则是如果自己半睡半醒时真说了“蛮夷妖言”,又那么巧来了只怪鸟,自己会不会被蜀中群臣认为是妖邪附身? 然而这所谓的“蛮夷妖言”,刘禅实在是一丁点记忆都没有,他一睁眼就在床上,震惊着呢。 同样,他也没有在阿斗的记忆里找到一点痕迹。 阿斗最后的记忆,就是日食与地震一时俱发,再接着是一阵屋崩瓦碎之声,之后便什么也没了。 “陛下大可不必理会这些谣言,劳损圣虑,臣与长史会处理好此事,为陛下分忧。”董允言语恭敬诚恳,却也不正面回答刘禅。 包括他与蒋琬在内,整座相府的核心幕僚,无不被昨日之事弄得有些焦头烂额。 不论是出于本能还是出于理性,他丝毫不认为天子心底能如表面一般从容。 即使天子听到“确有此事”后仍泰然如一,即使今日天子行事竟让他有些捉摸不透。 刘禅若有所思,片刻后开口,声色温和诚恳: “侍中拳拳替朕分忧之心,朕了然在胸。 “可支走朕左右内侍,不让这些事情传入朕耳中……如此分忧,朕以为…似乎于礼不合。” 董允心口陡然一震。 这意思是在说自己隔绝内外,有擅权之嫌?! “臣知罪!”他当即拱手,心里已是掀起骇然巨浪。 这位从来胸无城府,率性天然的天子,今日居然在试探他? 惊惑之中,董允念头电转,终于对天子今日如此反常的言行举止做出了自己的判断。 多半是因为天地异变、谣言四起之故,天子心中惊惶,本能对所有人都心怀戒备,便想借这种泰然自若的姿态来掩饰自己心中不安。 而追问他们二人昨日之事,及刚刚这句意有所指的『于礼不合』,也都是想试探他与蒋琬是否也因昨日之事生了异心。 可…焉至于此? 想到这,一直保持着拱手俯身姿态的董允一时不知是该喜还是该忧。 忽的,他心跳再次一滞,猛地想到了方才那名得天子授意,往台阁假传消息的小黄门! 天子哪里是只在试探他与蒋琬? 天子根本就是在怀疑,方才那负责传话的小黄门,可能是被他们二人安排过来监视左右的! 所以,才故意让那小黄门在他们面前演了那么一出戏。 而天子只要观察他与蒋琬进入宣室后的反应,轻易便能判断出那小黄门是否泄语。 想到这,董允突然觉得这位他已伴八载的天子有些陌生起来。 进而又想到,若这小黄门真是他安排在天子身边的眼线呢? 恐怕这位惴惴不安的天子,用以试探他们是否怀了异心的手段,除了骗小黄门去骗他们外,还做了些那小黄门根本没意识到的动作。 或许是说了什么要紧话。 或许是做了什么要紧事。 而他们二人入室之后颜色无异,面对天子的追问与试探,答对也不曾逋慢,举止亦合乎臣节。 在有意为之的试探观察下,天子大概已经能分辨,那小黄门到底有没有将他的秘密泄露出去。 想清楚其中关节,董允一时恍恍惚惚,如在梦中。 天子此举可谓两得。 一来,确定了身边至少有一个不会泄语,唯命是从,乃至敢于直犯威严欺瞒他与蒋琬的近侍。 二来,确定了他与蒋琬这两个宫中府中的主事,匡佐辅弼之心不曾因天地异象与惑众妖言而有所动摇。 当此上下相疑之际,于处惶惑不安之中的天子而言,实在算得上是好手段了。 可… 这还是那个每见群臣则惶惑失对,茫无定见的天子? 这还是那个被群臣孩视,私下里暗讽“望之不似人君,面之而无所畏”的天子? 前些日子不是还吵着要纳妃? “先帝像被砸碎了?!”这位一直强作泰然的年轻天子,此时惊疑之情溢于言表。 那小黄门确实没有告诉他此事。 董允一个激灵回过神来,有些蒙圈地抬起头仰视君颜,却见天子目光死死聚焦于蒋琬身上。 于是又一脸蒙圈地扭头看向身侧正俯身颔首的蒋琬。 怎么突然就说到此事了? 自己怎么什么也没听见? 念头至此,董允立时汗颜,意识到自己方才失态,竟全然不觉天子如何原宥于他,更不知蒋琬何时将话题引至先帝造像碎毁之事上了。 事实上,昨日若只有日蚀地震与所谓的妖鸟夺魄,他们或许都能勉强应付。 偏偏先帝造像被砸碎了。 偏偏只有先帝造像被砸碎了。 如此,别说那群本就心有降意的蜀中人望,便是他与蒋琬都如临大敌,至于其他相府幕僚,更是心中惶惶,坐不专意。 刘禅眼角余光瞥见方才呆若木鸡的董允终于有所动作,却也无甚心力再多留意。 只不住吐槽,到底什么鬼啊! 日蚀地震一时俱发,怪鸟盘桓啁啁不息,天子昏迷口吐妖言,这些也就算了。 结果宗庙梁柱还因震倾塌,偏偏还砸碎先帝造像?! 昭烈造像被砸碎就如同最后一根稻草,让刚刚还沉浸在自己演技中的刘禅压力骤然倍增。 缓了缓心神,刘禅让蒋琬继续。 结果更离谱的来了。 除昭烈庙、昭烈像跟刘禅这个天子外,整座成都居然无一座屋宅、一名百姓因地震而有所毁伤! 纵是刘禅再怎么有所准备,这时都有些遭不住了。 这它娘的是哪位大能在作法啊? 自己这穿越者的任务,难道不是北伐东征,一统河山吗? 自己这天子要做的,难道不是御驾亲征,率赵子龙冲进曹营再杀他个七进七出,或于两军阵前大手一挥便龙纛前压,君直向北吗? 怎么现在什么事都还没干呢,就已经完全出离历史线了?! 不会还有什么“不祥之兆”蒋琬董允没告诉我吧? 宣室之中,半晌无话。 刘禅只能再次缓了缓心神,继续询问琬允二人: 昨日天地异象后,公卿与府僚关于“亡国之象”、“天命在谁”之辩究竟如何? 琬允二人再无所隐,亦无所讳,将公卿大臣大逆不道之语及相府幕僚辩驳之说一一道来。 什么『望帝失蜀』,什么『妖鸟摄魄』,什么『代汉者当途高,高者巍也,巍者魏也』之类的谶纬之说且不提了。 相府幕僚与他们论辩,说伪魏一边悲天悯人说着『百姓面有饥色,衣或短褐不完,罪皆在孤』,一边锲而不舍地对屯田民课以重税。 而丞相轻徭薄赋,治蜀不过数年,百姓衣食足而蓄积饶。 “谯周”们就说,曹魏当年行屯田之策活民无数,若无此策,怕是那些屯田民早成一堆白骨,此时怕也没有机会面有饥色,衣不蔽体吧? 至于葛氏治蜀,若是早日四海归一,以葛氏之能为王者所用,岂非天下幸甚,万民幸甚? 相府幕僚与他们论辩,说伪魏废征兵、募兵而建“士家”,使战士儿郎子孙永沦士籍。 又设错役之制,以战士家小为人质,使战士与至亲天各一方,数年不得相见,若有降逃,则满门株连。 于是伪魏四境无不以士家为贱,而士家亦自贱自恨,不乐永世为兵,以至生子不举、直接溺毙者十之一二,且有愈演愈烈之势。 长此以往,伪魏岂有不亡之理? “谯周”们就说,自古乱世皆用重法,曹魏这套“士家”,及配套的“错役”之制不过是权宜之计。 再者,难道这制度没有对那些兵痞起到约束作用?难道这制度没有保护百姓不受兵祸之苦? 君不见魏武北灭袁氏? 君不见魏武檄定中原? 君不见魏武一统江北? 不统一,何来百姓乐业安居? 你刘氏以仁义道德自饰,结果还不是蹿匿巴蜀? 既无能一统,却要东征北讨,多造杀伤,这难道不是荼毒百姓,反是仁义吗? 若这天下早日一统,这屯田、士家及错役之制难道还会继续吗?! 相府幕僚继续论辩,说伪魏强征阵亡士卒遗孀改嫁他士; 已自发改嫁的亡士遗孀,须从夫家强征再嫁早已成明文制度; 更有甚者为了考功升迁,居然强夺生民之妇改嫁士家以为政绩! “谯周”们仍是那套,只要天下早日一统,这些恶政全都会消失,百姓全都会过上好日子! 至于如何一统? 这些欲以“慷慨歌成都,从容做蜀囚”来扬名的精卫良臣,并没有说得过分露骨,但懂的都懂: 天下百姓所以忧衣食死疆场,全都是你刘备刘禅父子二人贪恋权欲所致,你早点投降,天下百姓早它妈过上好日子了! 一则又一则扰乱军心、动摇国本的乱群之说不断入耳,刘禅几乎压不住怒火了。 去牠娘的不可因言降罪! 曹魏百姓被盘剥凌虐,老子居然成罪魁祸首了! 等哪日大权在握,又或者事不可济无路可退时,绝对让这些蜀中喉舌尝尝什么叫“我不吃牛肉”! 刘禅一边骂娘,一边在小本本上记下这些人的名字,待琬允二人止言不语时才愠怒开口: “昔者张裕乱群,先曰「刘氏祚尽矣」,后曰「不可争汉中,军必不利」。 “及先帝拔汉中,将诛之,丞相固请免裕一死,先帝谓丞相曰,「芳兰生门,不得不锄」,裕遂弃市。 “今丞相争陇右,与先帝讨汉中何异? “而此时狺狺狂吠之徒与张裕又有何异?! “如此害群之马,朕不能以法绳之,必坏丞相北伐大计!”刘禅再不掩饰怒意,一拳砸在案上。 冠冕之下,静悬许久的十二玉旒摇曳不已,作响不绝。 第4章 断陇 (4.4k) 由不得刘禅不怒。 可以想像,此次北伐若是失败,蜀中不知还要跳出多少公蜘带路党。 所谓『两朝冠剑恨谯周』。 那些掌控了舆论,在私德上几乎无可指责的大儒“谯周”们,刘禅太明白他们的能量。 一旦让他们找到机会操弄是非,大肆散播投降主义、失败主义思想,就连阿斗这个天子都信念崩塌。 更遑论那些“谁当县长我不管,我只当县长夫人”的巴蜀人望,两川豪强? 于是乎才有了『臣等正欲死战,陛下何故先降』的悲愤填膺无处诉,壮怀辜负。 而如今,他刚穿越就闹了这么一出大新闻,给本就千疮百孔的大汉又撕开一道口子。 “谯周”们嗅着鲜血一拥而上,苍蝇一般附在大汉流血残躯上,嘬嘬,营营地叫,居然还自诩是为民请命的不朽之音! 偏偏不论刘禅如何瞧这些苍蝇不起,只要此次北伐以失败告终,他们的嗡嗡便会盖过一切,大汉统一战线的难度直接就是地狱级。 未来也别说什么克复中原了,便是“六出祁山”的可能性大概都不复存在。 琬允相顾无对。 他们二人看着天子长大,又侍从天子近十载,今日却是第一次见天子动了真怒,实在难免思绪纷乱,应对无及。 刘禅见二人再次不语,于是缓声出言: “二位卿不说朕也明白,彼辈既然敢说,必有所恃。 “所恃者,无非是法不责众,丞相又不在,谁也不敢妄动他们分毫。 “又或者纵使丞相在,也会因为顾全大局而不去动他们。 “毕竟即使是当年先帝,也只能在尽取汉中后才对张裕动手。” 缓声至此,刘禅陡然作色: “可难不成朕也要尽取陇右再将他们治罪?! “万一取不得陇右呢?! “朕是将他们斩尽杀绝?! “还是效先帝举那祸众乱群,却谶语应验的周群为茂才故事,给这些虫豸全部举个茂才,封侯拜爵?! “有用吗? “还能战吗?! “怕是过不了多久,朕就要降下罪己诏,再肉袒牵羊,将朕玺绶符印拱手献魏了吧?” 刘禅振袖而起,背过身去。 忽的,一面本就挂在宽大屏风上的地图挡住他视线,毫无预谋地将他目光整个吞噬。 另一边的琬允二人,则早已目瞪口张,尽皆震住。 这位从来平庸的天子,今日居然表现出了对乱群之谶所能导致最可怕后果的敏锐洞察。 这位从来怯懦的天子,方才怒而复安,安而复怒,至于说到『肉袒献魏』这句惊世骇俗之语时,又已是再次收敛声色,但无法尽藏的怒容,恍惚之间竟仍让二人看到了些许先帝的影子。 即使先帝的形象随着时间推移,在他们记忆中已有些模糊。 “这些狂生腐儒固然可恨,但陛下还当谨言慎行,不宜负气道什么肉袒牵羊之语!”董允板容肃声,对着天子背影执了一礼。 作为侍中,董允职责便是忠言谏争,匡正君失,史谓『献纳之任,允皆专之』。 此时天子失言,他瞬间从惊疑中回归,恢复了平日谏争的姿态。 只是原本下意识便要厉声脱口的“万莫妄言”几字,被他硬生生吞回了肚子,语气也温和了许多。 刘禅驻足屏风前,不言不语。 挂在屏风上的地图,长安二字赫然在目,与他似乎不过一手之距。 他伸手去摸。 他摸不到。 他攥拳收手,默然侧身,目光透过十二玉旒死死钉在董允身上,似要将这毫无预谋却忽然升起的复杂情绪蔓延过去。 事实上,刘禅察觉到了董允措辞语气上的微妙变化。 他脑子里有太多阿斗被董允犯颜谏诤的记忆,知道阿斗畏惧董允已到了恨不得听到名字就绕着走,噩梦惊醒还心有余悸的地步。 然而今日的董允,却并没有给到他太多压迫感。 他便明白,自己演的这出戏还是有些作用,同时也隐约体悟出一个道理:权力确是不存在真空的,弱君则必生强臣。 董允未必一开始就如阿斗记忆中那般强势,丞相也从未要求董允如此强势。 是阿斗的软弱怠惰不作为,主动放弃了本属于他的参、议、决、裁之类的权力,加上平日言行举止毫无人君风范,才使得董允填补了这份权力的空缺,成为了宫中最具威严之人。 如今自己不过表现得比阿斗稍微多一点敏锐,多一点判断,多一点愤怒,董允便主动退让克制了。 董允的克制与忠谏,让刘禅确定了,他所处的并非“殴帝三拳”那个荒唐的时代,也确定了他选择愤怒是有用的。 实际上,这位从一开始就在努力演戏的天子,不是没想过表演什么不怒自威、君威难测的帝王模板,培养所谓天子的神秘性。 但,这是阿斗啊… 他还有个毛的神秘性可言??? 用拿皇批注《君主论》时写过的那么一句话来说: 一位君主如果不是一开始就表现出伟大崇高、英勇无畏的品质,后面再努力也于事无补。 刘禅虽不愿认同,但脑子里又确实没有任何实例去支撑他不认同。 历史上有哪位帝王由一开始的怯懦可欺不似人君,突然变成人人敬而畏之的明君圣主呢? 长期以来,满朝文武对天子怯懦无能的印象早已形成,短时间内想要改观绝无可能,不做出一番功业想要改观更绝无可能。 而眼下群儒作乱,北伐之事又迫在眉睫,演什么天威难测、不怒自威的戏码,在时间上不允许,在阿斗身上也显得可笑。 倒不如愤怒。 倒不如发疯。 倒不如拙劣的试探与强自镇定后的突然崩溃。 这才是阿斗。 一道题有一道题的解法。 阿斗不是被架空的天子。 阿斗是主动架空自己的天子。 一旦这位天子发起疯来,一意孤行去做件绝对正治正确的事,董允、蒋琬这些人又能如何呢? 他们拦不住的。 在决定不继续故作姿态掩饰愤怒前,刘禅便已经想清楚了: 不论当下这些祸众乱群之说会导致多严重的后果,只要此次北伐能够成功,全部都会沉寂下去。 至于昨日地震只砸碎先帝造像之事,假使他携胜而归,那就是先帝碎身成仁,替成都百姓挡了灾。 … … 视线回到这间不大,朴素,连帷帐上的铜钩都被拿去铸币,却仍与长安那座『前朝路寝』同名,被称作宣室的宫殿。 那位身被衮冕之服,被冠以汉家天子之名的年轻人,目光久久停留在琬允二人身上。 而在三人的沉默不语中,那个年轻人眼中复杂汹涌的情绪,又似乎真的蔓延到了两位大臣身上。 他们用同样饱含着复杂情绪的目光,越过天子,落至地图。 最后又穿透地图上那似乎触手可及却不可及的长安二字,飘到了那个存在于传说,存在于书简,存在于想像,存在于长安旧人、往来客商或喜或悲的描摹,却从来不存在于他们记忆里的神秘之地,神圣之地。 他们的眼眶,耳朵,脖梗,每一寸肉眼可见的肌肤,都不同程度地泛红,他们的胡子微微颤动。 这种悲不自胜的外露,在他们身上早已极少出现。 上一次,是给丞相祖道送行。 再上一次,是先帝溘然崩逝。 不知是不是被阿斗记忆影响,抑或是被琬允二人情绪感染,又或是演技确实精湛,刘禅毫不废力地挤出几滴眼泪,哽着声道: “我梦到先帝了。” 琬允二人从遥远缥缈的长安回到这间叫作宣室的宫殿,目光随即也从地图上的长安二字抽离,从屏风上的地图抽离,最后越过天子肩头,与天子目光相接。 … … “先帝跟我说,北伐将败。” … … “先帝跟我说,汉家将亡。” … … 整座宣室再次陷入沉寂。 … … “啪嗒”一下,顺着天子下颌垂落的泪水在地上溅开。 琬允二人早已是如遭雷击,至此刻又终于恍然大悟。 难怪天子如此反常! 难怪天子如此愤怒! 难怪天子如此不安! 难怪天子道什么不得陇右,道什么绳之以法,又道什么肉袒牵羊,玺绶献魏。 根源不在那些祸众妖言,不在那群狂生腐儒,在这。 哪有什么妖鸟夺魄? 天子还是那个他们熟悉的天子。 蒋琬率先向前一步,如同安慰一个做了噩梦的孩子一般劝慰起来: “陛下,古语有云: “「梦饮酒者,旦而哭泣;梦哭泣者,旦而田猎」。 “梦见自己饮酒作乐之人,天明后会遇到伤怀之事; “而梦见伤怀之事者,天明后反而会意外享受田猎之乐。 “陛下今有不祥之梦,或许反而兆示国家将有喜事! “且不说丞相出兵一月以来,捷报频传。 “便说昨日,丞相又来信报喜! “因陛下龙体有恙,臣未来得及给陛下呈上。” 蒋琬说到这故意顿了顿,想看看天子做何反应。 然而出乎了他的意料,天子并没有像往常收到丞相来信时那般,迫不及待地让他转呈或转述,反而一副凛然之色。 他便只能继续开口: “信上说,南安、天水、安定三郡吏民闻知丞相举兵而来,无不箪食壶浆以迎王师。 “各县百姓主动献纳粮草六万余石,大小运粮船只四百余艘。 “汉羌豪杰共举兵一万二余人,随我汉军伐魏,其中更有精锐羌骑千余,战马两千余匹! “整片陇右,仍在固城自守负隅顽抗的,唯有陇西游楚据襄武,天水郭淮据上邽。 “甚至陇西太守游楚都已放出话来,只要丞相能隔绝拢道一个月,他便举城归顺!” “隔绝拢道?”刘禅听着蒋琬道来的一条条好消息,非但没有丝毫振奋,反而更加郁愤难申,愁肠百结。 如此大好局面! 怎么就输了呢! 丞相这一次北伐失败后,三郡纳名归附乃至中立骑墙之人多被曹魏清算,死的死,逃的逃。 自此以后,陇右儿郎争归汉,箪食壶浆从王师的场景,再也没有发生过哪怕一次。 再没人敢相信汉军能赢了。 李贺说,“唯见月寒日暖,来煎人寿”。 刘禅私下里曾想: 那位此战后道出“一夫有死,皆亮之罪”的丞相,再次踏上陇右的土地,迎上陇右百姓怀疑的目光时,会不会被歉疚自责煎了人寿? 蒋琬以为刘禅不知道什么是“隔绝拢道”,便解释道: “陛下有所不知,从关中入陇右总共有四条大道可以大规模行军。 “自南向北,一曰拢氐,二曰鸡头,三曰番须,四曰瓦亭。 “而北边的鸡头、番须、瓦亭三道翻越拢山之后,最后又皆汇于最南边入拢距离最短,且最为平坦宽阔的拢氐道。 “是故,我军只须固守拢氐道,阻敌粮道,便能让伪魏援军不能寸进,则整片陇右便彻底与关中失联,是谓「隔绝拢道」。 “世祖中兴时,隗嚣割据陇右。 “宗亲来歙(xi)率两千人饶过重兵把守的四条拢道,穿山越谷,伐林开道,直插敌人腹地,袭夺了拢氐道尽头的略阳城。” “我知道此战。”刘禅出言打断了蒋琬。 “隗嚣收到消息后,立刻率兵数万,围攻仅有两千守军的略阳,却久攻不下。 “于是又凿山筑坝,激水淹城。 “来歙水来土掩,力战固守,打到后面箭矢耗尽,便拆屋毁舍以造箭矢。 “自春至秋,此战打得隗嚣士卒疲弊,于是世祖大发关东兵马,御驾亲征,大汉遂有陇右。” 蒋琬与董允听得瞠目结舌,惊讶于向来不好读书的天子,居然会对此战有如此了解。 “陛下,这略阳要地,如今已由我汉军掌控!” 老成持重的蒋琬有些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 有史可鉴,略阳既已得手,全据陇右几乎可以说是万无一失! 丞相这几年的呕心沥血,总算没有白费。 “我知道。”刘禅语出惊人。 蒋琬董允尽皆愣住。 天子知道? 天子怎么可能知道? “先帝在梦里跟朕说了。”刘禅准备发扬封建迷信思想,给先帝托梦增加些说服性。 “先帝还跟朕说,那座略阳城,便是如今略阳县的街泉亭,又名街亭。” 琬允二人本来仍对天子口中的先帝托梦之辞不以为意。 可略阳城就是如今的街亭,这是丞相前几日亲自到街亭考察之后才确定的。 便是他与蒋琬,在收到丞相来信前也从未听说过街泉亭这三个字。 天子如何知道? 真是先帝托梦??? 刘禅从琬允二人的表情中看出了他们的惊讶,于是弯下腰身,将叠好的帛书自案上拾起,递向前去。 蒋琬上前,接住,打开。 董允凑上前来。 刘禅任二人低头看信,道: “先帝还告诉我,参军马谡被丞相安排于街亭,负责断拢之任,将军王平辅之。 “而马谡好大喜功,违背丞相命令节度,依阻南山,不下据城,被贼截断水源,以致大败。 “于是北伐功败垂成,汉室再兴无望。” 年轻的天子声音戛然而止。 一纸帛书自空中飘摇而落。 一双颤抖的手在空中虚握。 第5章 前未有之,朕亦不免!(4.9k) 错愕,惊诧,迷茫,恐慌,是琬允二人此刻的心情。 一开始,当刘禅说先帝托梦,预言北伐将败,汉家将亡时,他们结合如今捷报频传,节节胜利的现实,觉得不过是个“梦”,而非“谶”。 然而,当刘禅竟能准确无误地说出街亭就是当年略阳,说出丞相派马谡、王平断拢,又出说出马谡依阻南山,不下据城时。 这个梦在他们眼中,已然变成了“谶”,还是已经部分应验的谶。 因为丞相在来信中真的提到了略阳就是街亭,真的提到了马谡、王平负责隔绝陇道,甚至丞相亲手标注的地形图上,街亭出城往南不过一里,便真有一座土塬尤其突出。 像蒋琬与董允这类与丞相志同道合的人,向来崇尚事功,对谶纬从来持敬而远之的态度。 你真也好假也好,我证明不了,但不妨碍我脚踏实地做事。 然而不论他们多么奉行实干兴邦的理念,也不论他们对“谶纬”多么敬而远之,谶纬之学始终是他们意识里一座无法搬掉的大山。 因为他们一生所学,就是被谶纬之说改造后的儒学。 因为没有证据能证明,谶纬之说是假的。 反而有更多事实说明,谶语真的会在未来某一日应验。 只能说,大汉自有国情在此。 刘秀这位开国之君吃到了『刘秀发兵捕不道』『刘秀为天子』这两条谶语的红利。 晚年时『宣布图谶于天下』,正式把谶纬当做官方意识形态,颁布谶纬官方教材,以谶纬之学为内学,以传统经典为外学。 不学谶纬,不得入仕。 他儿子汉明帝,为了进一步强化谶纬神秘学说,将东汉的开国二十八功臣与天上的二十八宿一一对应,强调其封侯顺序与官职大小是上天早已安排好的。 到他孙子汉章帝时,更是召集大夫、博士、议郎、郎官和诸生,在白虎观召开了一次讨论儒家经典的学术会议。 会议的讨论结果,被班固纂辑成《白虎通德论》,作为官方钦定的经典刊布于世。 这部经典,把当时流行的谶纬迷信与儒家经典融为一体,使儒家思想进一步神学化。 你想入仕,你就得信天人感应,君权神授。 等到了汉末,彻底神学化的儒家已经成为主流。 经学家一个个都像极了神棍,一张嘴就能轻易将一切自然奇观与灾异同朝政得失联系起来。 不过,天下那么多读书人,真的都信谶纬与奇观吗? 信,大写的信。 就是心里不信,表面上也一定要表现得信。 你不信? 你敢违背天家的意志? 你敢给天家牧民上强度? 当所有人都以地心说为正宗时,你说太阳是宇宙中心,是要被烧死的。 于是乎,那些后世看了觉得离大谱的说法开始频频被记载在两汉魏晋的官方史书上。 诸如什么『蜀中有天子气』,『黄龙见于谯』,『青龙见摩陂井中,帝如摩陂(bēi)观龙』。 还有什么『建安七年,越巂有男子化为女人,周群(蜀中最大神棍)言哀帝时亦有此,将易代之祥也。至二十五年,献帝果封于山阳。』 更离谱的晋史都不好意思提,不知道的还以为看的是玄幻小说。 蒋琬与董允接受的,就是这种被谶纬之学重新解构的儒学教育。 他们根本摆脱不了谶纬的影响。 而如今刘禅口中这条“梦谶”,既有预言,又有部分已经应谶的事实作为支撑,直接就是谶纬的完全体。 再联想到昨日的日食地震,联想到被砸碎的先帝造象,琬允二人再也没法断然否定刘禅的梦谶。 便是抛开谶纬之说,以他们理性分析,倘马谡真如先帝托梦所言,因好大喜功而为曹军所败呢? 大汉亡不亡不去想,北伐则一定是败了。 街亭位置太关键了。 一旦马谡败走,则曹魏援军将源源不断入陇。 大汉根本没资本与曹魏在陇右打持久战,必须退军汉中,不然则有被截断归路的可能。 偏偏这位处于分析链条第一环的马谡,在被先帝评价『言过其实,不可大用』后,许多人都能看出他确实急欲证明自己的价值。 细想之下,真有可能做出不听丞相号令的动作。 谶纬与理性相互作用,两位宫府重臣很难不对北伐与大汉的前途命运感到心慌与迷茫。 不过,老臣终究是老臣,这位比丞相还要年长十岁的蒋琬,很快便压住种种情绪,弯下腰身,捡起那份从他手中滑落的帛书接着看了起来。 董允在一旁迅速将帛书扫完,其后怔怔看两眼帛书,又看一眼蒋琬,想知道蒋琬是不是与他同样心情。 自帛书甫一入眼,他便看到了上面多处大片洇开的墨迹。 至于文章开头,问候寒暄,字迹还算工整。 到了中间写先帝托梦,写北伐将败,写国家将亡时,行笔逐渐潦草粗放,忽慢忽快,时疾时徐,欲行复止,断笔狠重。 等到与丞相剖白心迹,说不知何面目见先帝,说要痛改前非,说要继先帝遗志时,已是情如潮涌,至枯笔亦不及加墨,落笔连绵而出,字与字上牵下粘,似断还连。 而最后那句足令天下人瞠目结舌的“君王死社稷可也”,似是将天子所有的悲愤都注入笔端,其势厚重疾猛,戛然而断,大有江河溃坝,一泻千里的磅礴气势。 他似乎能感受到天子深沉汹涌的真挚情感喷薄而出,朝帛书前的他猛猛拍来,拍得他眼蒙耳热,拍得他目眩魂摇。 他对帛书上写的什么御驾亲征已混不在意,脑子里只剩下天子一边笔走龙蛇,一边吞声饮泣的画面。 他有种感觉:这位他看着长大的天子,似乎真的要长大了。 “陛下要御驾亲征?”另一边,老臣蒋琬终于也将此信看完。 他心中有多欣慰,脸上就有多冷峻。 “朕要御驾亲征。”刘禅答得斩钉截铁。 董允哪里不知道蒋琬在想什么。 昨夜他们弈棋之时,讨论如何才能解决当下群儒作乱之局,得出的结论只有一个: 天子御驾亲征,斩胜而归。 如此一来,则谣言不攻自破,祸众妖言者自然闭嘴。 可天子久处深宫,向来怯懦,平日里连皇宫都不愿意出,对兵事一点兴趣也无,甚至敬而远之。 如何有办法让天子御驾亲征? 难道架着天子? 他们哪里敢? 而且,丞相向来谨慎,便是知道如今态势严重,也不可能允许天子御驾亲征,以身犯险。 万一天子因他们提议御驾亲征,最后沦陷敌手,他们二人便是死一千次一万次,也不足以谢罪天下,更无面目去地下见先帝。 如此,这唯一的解决之法便无疾而终,连提上议程的可能性都没有。 然而现在…事情似乎有转机了。 董允摆出平日里谏诤的姿态,板容肃声唱起了反调: “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 “陛下富于春秋,又久在宫室,未尝习兵事、临战阵,如何能以身犯险?!” 董允的意思,天子你太年轻,打仗这事水太深,你把握不住。 不论是措辞抑或语气,都已有些不客气了。 但在刘禅听来,这实在是无可厚非,乃至于当加以褒赞的。 主少国疑,天子但凡犯一丁点错误,都会被有心之人加以利用,搅弄舆论,蛊惑人心,动摇国本。 更别说现在自己想染指的,是事关死生存亡的兵家大事。 万一败了,自己这个天子本来就几乎不存在的“天威”,直接就要被人踩到泥里去。 “如今态势,朕不御驾亲征,还能如何? “且不说马谡会不会败,丞相会不会退,便是胜了,难道那些所谓的蜀中人望便不敢张嘴了? “若让他们继续胡言乱语,祸乱人心,这天下人心迟早归于伪魏!” 董允:“等丞相携胜归来,必会处置他们!” “等丞相处置他们?”刘禅一脸不解。 “侍中,朕是天子啊,何以朕不能像先帝斩首张裕那般,亲自将他们绳之以法?” 这哪里是董允能答的? 他刚想转移话题,天子的声音却已先他一步响彻了这间宣室。 “因为朕不似人君! “因为朕没有天威! “朕不要再当深宫里的天子了! “朕要像先帝一样! “朕要当马上天子!” 刘禅的话听起来任性天真,确实是蒋琬与董允熟知的那个天子。 开始豪言壮语,中间胡言乱语,最后沉默不语。 这不是天子第一次放狠话要痛改前非,励精图治。 琬允二人不敢说,今日之天子会不会又是片刻热血。 思索两息,蒋琬拱手上前: “陛下任贤使能,从谏如流,深得民心,古之帝王甚于陛下者,臣不知也,何须在意那些狂生腐儒的井蛙燕雀之见? “且天下事在陛下,在丞相,在所有受先帝殊遇厚恩而不能报的犬马之臣,不在那些狺狺狂吠的燕雀井蛙。 “臣等敢竭股肱之力,效忠贞之节,继之以死,报于陛下! “今陛下得先帝托梦,以为大汉社稷祸福在于旦夕之间,遂有御驾亲征之心,欲挽狂澜之志。 “臣闻之不胜欣喜感激。 “然今军势如火,危似累卵,陛下当神器之重,实不宜置万乘之躯于九死之地,以取威于天下。 “再者,陛下若欲布威于四海,又何必军功? “丞相所以著威立信,使文武百姓皆敬而爱之者,非是因为丞相军功显赫。 “而是丞相抚百姓,示仪轨,约官职,从权制,开诚心,布公道。 “尽忠而益时事者,虽仇必赏; “犯法怠慢者,虽亲必罚; “服罪输情者,虽重必释; “游辞巧饰者,虽轻必戮; “善者,微而不赏者无有; “恶者,纤而不贬者无有; “于是百姓畏而爱之,所施刑政虽峻,而民无怨者,以丞相之用心平而劝戒明也。 “陛下天资卓绝,又有丞相治民理政之念可教习之,更有为社稷舍身忘死之念,臣以为假以时日,必可追及文宣二帝。 “届时,陛下主内,丞相主外,兴复汉室,还于旧都之日,臣等可翘首而待也。 “若舍万乘之躯而以身犯险,臣以为此乃将军之义,非帝王之义,不可取也。” “以身犯险?将军之义,不可取也?!”蒋琬话音甫一落地,刘禅便已勃然而起针锋相对。 “前汉之时,高帝谋臣渊深,猛将林集,犹荷甲持戈,涉险负创,险死还生,遂成汉业。 “后汉之际,世祖以三千之众当新莽四十万之敌,逆战昆阳;及兄长伯升为刘玄所害,悲不敢露,更匹马驰诣刘玄自谢; “后以河北未定,孤身渡冀,王郎出十万户相购,世祖北走幽蓟,南渡滹沱,惶惑一时,危然后安,涉险如此,方奄有四海,鼎定乾坤。 “及建安之世,先帝败军荆楚,曹操拊手大悦,谓天下已定。 “然后先帝赴险孙权,东连吴越,举兵西向,遂取巴蜀。及至奇计犯险于定军,身冒矢石于阳平,曹操无计,基业乃固。 “便是逆贼曹操,亦曾困于南阳,险于乌巢,几败白狼,殆死潼关,然后伪立一时。 “反观刘表刘繇,汉室后裔,身负人望而旁观袖手,各据州郡而怕死贪生,虎狼在侧而坐待成败。 “于是群僚狐疑满腹,四境降者雨集,遂使曹贼据河北,孙逆坐江东。 “再观官渡鏖战,倘袁绍能效曹操亲赴乌巢一般履险蹈危,压上性命所有。 “或自引一军往救乌巢,或自率重军往攻曹营,而非枯坐大营,将胜负尽托张郃、高览、淳于琼之辈,使张郃、高览临阵而降,则彼时成败亦未可知! “由是观之,干戈扰攘之际,寰宇未定之时,不能荷天下之重,身入虎穴于马上争天下; “而乃弃责委命于谋臣猛将,延颈鹤望于营室之中,坐待成败于疆场之外,竟能悠然享其成,马下治天下者,未之有也! “前未有之,朕亦不免!” 这位已然戏精附体,影帝上身的年轻天子,旁征博引四百年来前人创基立业之故事,声音不甚大,却也凭白多了几分威严气势。 加之言辞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于是乎余音绕梁,一室皆静。 再观蒋琬、董允二人状貌,已然被震得无言以对。 他们想的是天子只要坚持坚持,他们便愿意冒着被丞相责罚降罪的后果,同意天子挥师北上,以解决眼下危局。 哪曾想到天子居然能发表这么一番慷慨激昂,又旁征博引有理有据的论辩? 遍寻史书,似乎真没有哪一位开国之君是不靠马上拼杀而纯靠臣子之力得天下的。 两人如是想着,心神摇曳。 这真的是他们的天子吗? 所谓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今日的天子,给蒋琬董允带来了太多震撼。 见两人神色似乎有所动摇,又不对自己言语有所辩驳,刘禅心中自信多了半分,和声沉色: “更何况,朕此行不过是往箕谷劳军督战。 “非是白龙鱼服,陷阵先登,更兼子龙将军在侧,足以保朕性命无忧,生死无虞。 “便是败了,焚栈道阻敌亦能得脱,何险之有?” 董允几乎要被天子说动了。 天子这一次,好像真的下了大决心了。 “臣明白陛下的决心了。”蒋琬先董允一步出言。 “可之前魏延欲引精兵五千,自子午谷奇袭长安,谓一举而咸阳以西可定。 “然丞相否之,以为此计犯险,不如安从坦道,平取陇右,十全必克而无虞。 “若陛下亲征,最后非如先帝托梦所言,马谡未败,反是陛下坏了丞相十全必克之计,又当如何?” “天下岂有万全之事?!”刘禅已经察觉到,蒋琬快要松口了。 “袁绍以为万全,不也败官渡,失河南。 “曹操以为万全,不也败赤壁,失汉中。 “先帝以为万全,不也败夷陵,失荆州。 “今丞相以为万全,便真能十全必克而得陇右?” “眼下群儒作乱,妖言惑众,若陛下不能坐镇蜀中,恐人心有离散之危,酋长有叛乱之虞!”蒋琬发出了最后一问。 “人心?叛乱?”刘禅顿了顿。 “好,那朕便说人心,便说叛乱。 “伪魏曹叡新僭大位不过两年,主少国疑,君臣离心,于是丞相乘势北伐,魏逆仓皇无对。 “当此之时,曹叡犹置国中颠覆之嫌疑不顾,亲督大军出雒阳,赴长安,以励士卒,拒丞相! “难道我大汉士民,狼子野心竟甚于篡汉的逆臣? “难道我大汉天子,胆魄血勇竟不如僭位的伪帝? “难道我大汉长安,他曹叡去得,我刘禅竟去不得?!” 第6章 丞相 (4.7k) “大汉兴亡在此一役,曹叡既来,朕若不往,朕凭什么跟他斗,又凭什么赢这天下。” 刘禅话止于斯。 由于今日言语颇多,情绪颇烈,喉咙已经有些嘶哑。 蒋琬与董允二位宫府重臣之前不得不问,至此再无一问。 如果天子连他们的问话这关都过不去,如果天子仅凭他们三言两语便又移心变意。 他们又凭什么相信这位天子真的不是片刻热血,又凭什么真敢让这位天子御驾亲征? 这位不似人君的天子,靠他拙劣的试探,靠他轻易便被看穿的故作镇定,靠一纸情如潮涌的帛书,靠一通旁征博引慷慨激昂的论辩,靠一份言语不可移其志,强敌不可夺其气的坚定与不服于人,最终赢得了这两位宫府重臣暂时的肯定。 “陛下准备何时出发?”须发斑驳的蒋琬问完这句话后突然哽咽,紧接着老泪纵横。 没有经历过苦难的年轻人总是容易共情,刘禅不知道涕泪交零的蒋琬此刻在想什么,却居然也酸了鼻头。 当并非做作硬挤的眼泪堆在眼角,他忽然想到了那幅丞相仰头问天,何薄于我的画面。 根本没有什么『陛下但内里坐,外事听老奴处置』的戏码。 也不需他扮蠢卖笑,装乖示弱,最后找准机会奋起反击一击必杀。 他就这么轻易地拿到了去前线的权力。 似乎不是所有人都会为了权力去蝇营狗苟,似乎不是所有人都希望天子垂拱而治。 骗了无涯过客的历史,大多时候是一部又一部以帝王将相为一己私欲而勾心斗角为主线的角斗戏。 角斗戏很精彩,但老天是一个顶好的导演,知道观众总有乏味时,于是时不时派出那么几个异类杀出重围,作为观众乏味时的调剂,让观众惊艳一下回味无穷,或者嗤之以鼻皱下眉头。 “今日。”刘禅答道。 … … 落日。 陇右。 上邽。 一座长宽二里的土城。 一座与之齐长的土山。 一道由进贤冠,直据袍,一柄腰间配剑组成的剪影。 一名身披盆领铠,腰挎环首刀的将军从平地艰难地走上土山,向远处那道落日下略显瘦削的侧影靠拢,铠甲当啷作响。 “丞相!”将军随意抱了一拳。 “这地道究竟要挖到何时?难道一日不挖通,我们这两万多人马便在此地与他空耗一日?” 冷日余晖映衬下,丞相脸上带了些惨悴之色:“文长可是有了什么应对之策?” 丞相没有回答魏延地道要挖多久的问题。 因为地道才刚刚挖了一日。 至于问魏延的应对之策,显然也不是如何加快挖地道的速度,而是如何攻下这座小小的上邽。 此处的两万五千多汉军已经与郭淮六千守军交战足足半月了。 这六千守军并非百战之卒,只是普通的郡兵,就如郭淮只是雍州刺史而非什么将军。 曹叡清楚地知道陇右之地的重要性,所以为了防止陇右割据,根本就没给郭淮军权。 但他又清楚地知道郭淮确实有领军之能,所以任郭淮刺史,再让各郡太守多招郡兵,好让郭淮这个刺史在意外发生时能顶上片刻,却又没办法割据陇右。 这座城中的六千守军,就是这位刺史听到丞相已军至祁山堡,仓促之间从周围聚到上邽的。 丞相为此次北伐谋划了五年,间谍不知安排收买了多少,与陇右汉羌豪强这么多年来沟通的书简能装满三四个箱子,所以对郭淮的情况清楚得不能再清楚。 于是一开始的时候,丞相对郭淮进行了劝降。 谁知郭淮似乎是个真正的大魏忠臣,他连陇西游楚那种“大汉别打我,我一个月后投降”的说辞都没有,直接就说“有死而已”。 这句话很有血性,但同时也暴露出了郭淮并没有把握能守住这座城。 丞相开始起云梯冲车攻城。 郭淮则以泡了桐油的火箭逆射云梯,梯燃,爬梯之人皆死,又以绳索连石磨,砸丞相冲车,冲车折。 丞相又起井阑百尺,派视力上佳者攀阑观察城中情况,再指挥平地上的弓弩手朝城中抛箭射弩。 偶有杀伤,但可以忽略不计,主要起到火力压制的作用,让汉军得以安心起土山。 然而起土山居高临下攻城也不是丞相的目的,丞相想的是起土山来掩护掘地道的人来人往,消化掘地道带出来的泥土。 魏延并不喜欢打地道战,他只想速战速决,以防夜长梦多。 “此城高不过三丈,护城河宽亦不过两丈,我以为不如直接以泥丸塞此沟壑,垒高地面,再直接全军进攻,蚁附攀城!”魏延也不在乎此举需要付出多少代价。 丞相没有第一时间回答魏延。 不是说魏延的方案有问题,如果现在是决定大汉生死存亡的时刻,他会立刻同意魏延的办法,不管付出多大代价也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取下这座城。 但他没有开上帝视角,他不认为马谡会败,不认为张郃能够入陇。 他只知道,整个陇右对他这一次北伐完全不做设备,而郭淮又是仓促之间聚集这几千守军,城中粮草及薪柴必定支撑不了太久,甚至不会超过两个月。 这是他通过陇西游楚那句只要汉军断陇一月便投降判断出来的。 襄武是陇西郡治,大小人口都要比上邽多些。 但上邽却并非天水郡治,只是郭淮这个光杆司令的临时驻地,在人口物资与守备力量上皆不乐观。 而短短几日的募集转运,显然不可能获得多少粮草薪柴,可城中兵马却突然多了四五千人马。 “文长,再等等。”丞相没有直接否定魏延的方案,只是目光坚定地拍了拍魏延的盔甲,而后从袖袍之中取出几张帛书递了过去。 魏延茫然中接过一看,发现上面写的都是请求归汉的消息。 有个上邽李氏还准备在城内发动起义,希望能和丞相约个时间,让丞相在外接应。 “丞相,这些人若真有心归顺早就归顺了,哪里需要等我们攻城这么多日后才写信? “我看分明是郭淮的奸计!” 丞相点头,声色略带肯定: “嗯,有可能,可难道文长没有看出些别的什么吗?” 魏延一愣,旋即反应过来。 人在有主心骨可以依靠的时候往往会主动降智,魏延也是如此。 若是他独当一面时看到这几封书信,他第一反应不会是什么郭淮在使奸计,而是城里已经开始乱了。 这是城中即将乏粮的征兆。 “我明白了,我这就去挖地道!”魏延重重点头,转身便走,铠甲甩出尘土一片。 风一吹,朝丞相落去。 丞相咳嗽几声。 那位走路带风的将军于是止住脚步,转过身来,看着那道微微佝着腰的侧影想说些什么,最后却什么也没说,只抿抿嘴加快了脚步,土山似乎被他踩得矮了几分。 下了土山,不由分说地从一个干劲十足的年轻人手中抢过铲子,用力往地道里钻。 一边钻一边忿忿地想,那个与他几乎同一时间追随先帝的意气风发的年轻人,怎么突然就这么老了? 他娘的,可千万别比老子还先死了! … … 上邽。 城楼。 郭淮扶墙而立,正对着那排越来越高的土山,目光注视着那道似乎在捂嘴咳嗽的身影。 原本他以为这位从未亲自领兵与大魏交过锋的蜀汉丞相就是个绣花枕头,却没想到真的对上之后,给他带来了这么大的压迫感。 这种压迫感,来源于对面那支军队战时的戎阵齐整,旗鼓分明,士气激昂,进退有据,号万军如使一人。 这种压迫感,来源于对面那支军队休时的营垒严肃,秩序井然,汲水炊食皆有次第,樵采登厕皆有法令,日里无吵嚷斗殴之兵,夜间无奔走号叫之卒。 只有真正知兵之人,才能明白这种锐气与组织度意味着什么。 郭淮不理解,那位蜀汉的丞相凭什么能拥有这样一支军队。 这种压迫感,还来自于对面那支军队似乎有雄厚的物资作为支撑。 起土山这一个动作,便意味着蜀汉存了与他长久相持的打算,同时也就意味着蜀汉已经有足够的兵力完成了断陇。 否则,蜀汉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像如今这般从容。 可…这位蜀汉丞相,在过去这五年里究竟做了什么,居然能支撑他在刘备死了五年后的今日寇略陇右,又为何能让三郡吏民望风响应? 郭淮并不知道蜀汉此次北伐究竟带来了多少兵马粮秣,也不知道陇右究竟有多少人举兵附逆,但对面汉军表现出来的从容,让他觉得自己这一次多半是回不去太原了。 只恨他这个刺史无用武之地,兵不许蓄,粮不得积,没有牙的狼,狗都不如。 一名葛巾文士自城楼下缘阶而上,走到扶墙而立的郭淮身边,最后附在他耳边小声耳语起来。 郭淮脸色愈发的的差,夯土城墙再次被他捏出些许粉末飞灰。 等这名负责粮秣的主簿退走,他扭身向城墙南段走去。 南段城墙尽头,站着一个穿着锦缎衣衫,颇有些肚量的中年文士,见到郭淮脸色沉沉向他走来,顿时也摆起了脸。 “马府君,你想死还是想活?”郭淮没有什么团结朋友的想法,反正这位马府君已经是个死人了。 “你什么意思?!”马遵被郭淮吓得不轻,以为郭淮要把他捉出去献降。 可转念一想,他似乎又不值这个价,要降郭淮自己出城降就是了,如何要杀他? 郭淮很快便替马遵释了疑: “你擅自离境,将郡治拱手让于蜀寇,待朝廷大军入陇,蜀寇一退,自有槛车接你入洛。” 马遵顿时如遭雷击,老脸憋得通红,恐惧写在脸上,但迅速便找到了为自己辩解的说辞: “又不是只有我一个人跑了!南安、安定两郡太守比我跑得还快,我跟刺史一起抵御蜀寇,朝廷如何能治我的罪?!” 郭淮哂笑一下。 倘若真如马遵说的这般轻松,他又如何会弃城高池深,有粮有兵的郡治冀县不守,反而要跑来上邽这座人口物资与守备力量皆弱于冀县的小城? 朝廷自有法度,擅离驻地者斩。 天水太守马遵被郭淮这一哂笑激得更加炸了毛: “郭使君,你难道没看到那些不守信义的凉州人是如何响应诸葛亮的吗?! “我那参军,功曹,主簿… “不,整个天水城的佐吏就没有一个好东西! “彼辈早就不知与蜀寇书信往来多少年,那日劝我还冀,根本就是准备抓了我举郡降于蜀寇! “我若被擒,又如何还能在此地与使君一齐为朝廷尽忠效力! “朝廷自会明白我一片公心!” 这位天水太守口中的参军,姓姜名维,官至蜀汉大将军。 功曹梁绪,官至蜀汉大鸿胪。 主簿尹赏,官至蜀汉执金吾。 一个月前,刺史郭淮携马遵领着姜维等一行人巡行至洛门聚,忽然收到南边传来消息,说蜀汉寇略。 郭淮惊骇,没有理会马遵等人,直接带着自己心腹返回了上邽。 马遵思前想后,最后决定不回郡治冀县,往东去上邽,与郭淮抱团。 姜维劝马遵:明府当还冀。 结果马遵直接对着姜维等人破口大骂,还开起了地图炮:汝辈凉州人从来不守信义,皆是贼也! 是夜,马遵亡奔上邽。 至于他口中姜维等人与丞相书信往来多年是真是假,也就只有他才能知道了。 郭淮对马遵口中的“公心”再次报以一哂: “是不是公心马府君说了不算,我说了也不算,朝廷说了才算,只盼朝廷到时候能相信府君公心之说。 “不过…若天下之臣人人皆有府君这般公心,一旦敌寇犯境,便领兵退于洛阳抗贼,为大魏留下有用之身,恐怕将来在青史上也是一桩美谈。” “你!”马遵被郭淮阴阳得差点背过气去。 两汉士人最在乎名声,郭淮这一顿阴阳怪气的攻击力,不比后世“赢润麻寄摆,典孝绷急乐”这君子十艺差到哪去。 “你究竟要做什么?”马遵终于反应过来,这位自打他亡奔上邽之后一个正眼都没瞧过他的雍州刺史,刚才问了他一句想死想活。 “你带过来那几箱金银珠宝都拿出来,平常时候至少能换三四千石粮食吧?”郭淮问道。 “城中豪家富户粮食多的是,你想要粮食直接上门跟他们要不就行了,要不到就抢,打我主意做甚!”马遵早就猜到郭淮主意迟早会打到自己身上。 郭淮白了马遵一眼。 “城中不知到底有多少豪强与城外蜀军暗通款曲,因不知我守军虚实才不敢作乱。 “若让他们知道守军乏粮,定然会寻机在城中举起反旗与城外蜀军里应外合。 “你说抢,且不说陇上之民素来强悍,便是这城上的六千守军,就有一千余人是上邽本地豪强出身,你准备抢谁?” 马遵沉默许久,整个人矮了几分,最终戚然开口,道: “郭使君,若是咱们能撑到朝廷援军赶来,大败蜀寇,你一定会得到朝廷重用。 “到时候能不能替我说两句话。 “我不求无罪,只求不要祸及家人,可以吗?” 自打逃到上邽之后,这位天水太守便开始心中惶恐,追悔莫及,虽然知道自己对守城起不到什么作用,却也日夜来此看着,只求一个心安,想让朝廷看到他的忠心。 但那不过是骗自己罢了。 “我会尽力。”郭淮首肯。 马遵离去。 郭淮继续朝城外那一排还未彻底完成的土山看去,到夜色彻底将城外土山与连营笼罩,灯火亮起时,他才忽然想到了什么,唤来他的军司马: “你马上找人在四周城墙下都挖一道横沟,广一丈,深一丈。” “是!”军司马并不多问,领命后干脆离去。 第7章 子龙 箕谷。 赤岸。 汉军大寨。 一匹白马当先冲破夜色,在营寨哨楼的微弱火光下扬蹄而立,长长嘶鸣一声。 常年与马为伴之人单是听这马儿高亢激昂的啼鸣,便能知道这是一匹好马。 很快,跟在这匹白马后面的两百余骑缓缓从夜色里冒出头来。 等所有人都下了马,簇拥到那匹白马边上之后,白马上那位身着黑色戎衣的年轻人方才翻身下马。 从腰间掏出符传,递向身旁一个丰颔重颐,满脸贵气的圆脸青年。 这位所谓满脸贵气,实际就是双下巴比较重的青年,便是这几日陪刘禅温习骑马技巧的表兄麋威了。 因当年麋夫人之故,虽无血缘,胜似血缘,又因麋芳之故,此人在朝堂之中颇遭人冷遇。 他接过刘禅递过来的符传,走到大寨门口等候。 牙门都尉迎了上来,等彻底看清这位一身贵气的青年后讶然两问: “果然是你?你怎么来了?” 由不得他不惊。 这蜀中还有谁有这么大能量,能让这位领虎骑监的皇亲国戚离开成都来到此处,又让其鞍前马后递验符传? 他将视线直接从麋布武头顶越过,寻找被簇拥在中间的那匹白马,想确定那匹白马的主人是不是他心中想的那位。 奈何夜色太深,火光昏暗,什么也看不清。 “喂,赶紧合符。”麋布武从那句“果然是你”开始就有种被侮辱的感觉,什么叫果然是你? 虽然是熟人,但牙门将赵统还是从腰间掏出属于他的那一块符传,待符合之后才命人将大寨门口推开。 里面很快跑出一些专门养马的小卒,从这群骑马而来的贵人手中接过缰绳,往饮马之地牵去。 唯独那匹白色的高头大马无人去牵。 赵统带着疑惑大步上前,朝那位牵着白马的贵人走去。 然而还未等他彻底看清那位贵人的脸,却见那贵人已经将手一扬,把缰绳向他递来。 “小赵将军,去斜谷与赵老将军说朕在这里等他。” 这位小赵将军一阵愕然,恍恍惚惚地接过缰绳,即使到了这一刻,他仍不敢确定这一位究竟是谁。 可除了天子,还能是谁? 麋威点了四十名虎贲骑,前后左右将刘禅簇拥起来,一路肃静地朝大寨中间走去,只留下仍旧一脸难以置信的赵统在原地牵马。 真的是天子? 玩到军营来了? 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 … … 关中。 斜谷口。 斜水右岸,秦岭山脚。 各据地势,连营数里,凭规模看起来足可以屯四五万人马的汉军营屯匍匐在关中大地上。 天蒙蒙亮。 营屯帅纛下的大帐,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很快,宿卫帅帐的护卫全部领命离开,帐中只余赵云父子二人。 “大人,陛下到赤岸了。” 赵云闻言以为自己耳朵出了问题,一脸的不可思议。 “什么?” 他想确认自己没听错。 “陛下到赤岸了。”赵统小声重复了一下,“带着两百来骑,说他在赤岸等您,让我不要声张。” 赵云皱紧了眉头,艰难地消化了下这个消息,问道: “陛下有没有说他来赤岸做什么?” “没有,不过我想依陛下性子,会不会是游玩打猎来了?” 赵云在刘备拿下荆南四郡后才婚配,之后又数丧嫡子,其长子赵统如今也就二十岁,比刘禅还小一岁,思维难免有些跳脱。 但他说的话,确实符合朝臣对如今天子的印象。 尤其是丞相北驻之后,天子似乎有些放纵了。 “陛下虽然不懂事,可也不至于这么胡闹,董侍中也不可能任陛下这么胡来。”赵云一阵狐疑,“难道说是丞相让陛下过来的?” 赵统又猜:“会不会是丞相陇右已经打赢了,准备从陇山入关中,所以让陛下御驾亲征,积攒威望?” 赵云皱了皱眉:“不会,丞相陇右若胜,消息会直接从关中到我们这里,不会先回成都。” “总不能是成都内乱,陛下侥幸逃出来了吧?!”赵统想到了一个惊悚的可能。 “别胡说,算了,曹军一直屯于郿坞,巢不敢出,我现在回赤岸,午时便回。 “你就在此处,若是有人问起,你就说我带人去巡视战场了。” … 赵云离开大营,带上几名护卫便打马入了斜谷,上了一段长三十里的栈道。 等骑马走到一个叫作石门的地方,这三十里栈道就到了头。 地形从两峡逼仄的高山深谷地貌一下变得豁然开朗。 这是由斜水冲刷出来的一条狭长河谷。 汉军这几年一直把控着这条长二十里的河谷,曹军没有要来争的迹象,于是乎这耕地并不算多的河谷也屯起了田。 赵云继续打马向前,然而没走四五里,翻了一个小坂后突然便发现远处有一大群骑马缓行之人。 领头者一袭黑衣,胯下赫然是一匹白色的高头大马,应是也见到了逆向而来的赵云,于是离群向赵云疾驰而来。 过不多时,两马相遇。 赵云毫不迟疑地翻身下马,朝着刘禅拱手深作一揖:“臣赵云参见陛下!” 刘禅这才赶忙翻身下马,上前紧紧握住赵云的手:“赵老将军,三年不见,您越发老当益壮了!” 阿斗最后一次见赵云,是三年前的大朝会,之后的三年,赵云一直在箕谷负责屯田事务。 事实上,他并不像刘禅说的老当益壮。 他现在更黑了,皱纹更多了,头发彻底白了,身形也更瘦削了。 虽然还能透过戎服看见肌肉的棱角,但显然比三年前的他干瘪许多,更不要提更年轻的赵子龙。 天子这一突兀的握手,再加上老当益壮几个字一出,赵云便全然忘记了自己此来是干什么的。 他毕竟六十二了,不论他在心里如何觉得自己锋锐不减当年,身体上的老态与病痛还是会反复提醒他:你已经老了。 他越来越能体会到『廉颇老矣,尚能饭否』是什么滋味。 等天子把他的手握得出了汗,赵云才颤着花白的胡子问道: “陛下,您不是该在成都么,怎么突然来赤岸了?” 刘禅松开了手,道:“此事说来话长,子龙将军且随朕一起看看附近地形如何?” 赵云再次一愣。 他多少年没听到这个称呼了。 自从先帝崩逝后,已经好多年没有人叫他的字了。 大家都很敬重他,就连丞相都叫他赵老将军。 他心领这份敬重。 但这确实也在反复的提醒他,他越来越老了。 加上如今他身体上的病痛越来越重,他心里清楚,他应该是见不到大汉克复中原那一天了。 刘禅已经翻身上马,策马沿着斜水河谷朝赵云来时的方向缓缓驰去。 赵云很快跟了上来,勒马与刘禅并辔齐行。 没多久,一行人便到了石门,刘禅牵着马儿上了栈道。 等又走了一段距离,到了栈道高处,刘禅才把马拴住在栈道碗口粗的扶手上,看向栈道下的深涧。 不得不佩服古人的智慧,不需要垂直到河床的支柱,硬生生靠在侧壁上凿孔穿柱,就架出了能使大军通过而不至坍塌的栈桥。 “子龙将军,已经二月末了,可是看起来好像还是枯水期?”刘禅发出了自己的疑问。 赵云道:“陛下有所不知,此地被秦岭遮蔽,少有云气,故而极少下雨,要再热一些,六月云气相聚时,就会开始涨水了。” 刘禅恍然点头。 “此地距离斜谷口还有多远?” “不到三十里了。” “那咱们继续走。” 赵云迟疑不动,片刻后道: “陛下现在可以告诉臣,陛下此行目的是什么吗?” 栈道本就有坍塌的可能,天子走此栈道便已经有危险了。 更别说天子似乎还想往前线去,赵云是万万不能答应的。 刘禅故意得意地笑了下: “朕带了四千禁军,两千汉中郡卒,五百虎骑,还有一群大儒助子龙将军破贼来了。” 赵云瞪大了他的眼睛,好半晌才消化了刘禅带来的消息。 “陛下,这可是丞相的意思?” “不是。” “那,可是陇右有消息传来?” “也不是。” “那陛下为何出离成都?董侍中与蒋长史难道就这么看着陛下离开成都,来此亲征而不加阻拦?” 第8章 杀心自起 纸上谈兵 赵云听到刘禅领着人马亲征虽然惊讶,却也暗暗松了一气,至少天子不是来此打猎游乐的。 而且天子能带出这么些人马,肯定是得到长史侍中同意了。 刘禅听着深涧的哗哗水流,看着裸露上来的河床,道: “朕觉得,不能凡事都靠丞相。 “这天下如果是朕的,那朕就应该像高祖,像世祖,像先帝一样,在生死兴亡的关键时刻参与进去,否则朕怕将来会后悔。” 说着,刘禅从腰间掏出琬允二人给赵云写的简书。 赵云没来得及思考刘禅说的话便接过了那卷书简,书简结绳处加了两个泥封,一个盖有侍中印,一个盖有长史印。 趁着赵云拆开简牍的时间,刘禅解开了缰绳,独自牵着马继续往北走去。 那是关中的方向。 他虽然不知道接下来这场战役赢的可能性多小,也不知道自己此来是会振奋了士气,还是让将士们束手束脚乱了军心。 但他就是来了。 怎么说呢,他从穿越到现在,总共也就八日,又一直演着戏,既没有朋友,也没有亲人,这个世界于他而言,实在没有太多实感可言。 支撑他来的,首先是不想当安乐公,生死操于他人之手的私心。 其次,才是弥补丞相遗憾这种小小的不值一提的执念。 至于所谓曹魏残民所以要三兴汉室,五胡乱华所以要一统天下。 你说没有,那不可能。 他三观红得发紫,屁股永远坐在底层人民这边,好人好事配个bgm他能哭得稀里哗啦,新一代小朋友越来越爱国他会觉得国家有希望。 但你说这些大义是他如今不怕死不怕输来北伐的原因,对于目前的他来说确实有些假大空了。 他觉得自己还不配。 或许等他真正见到底层百姓的痛苦与挣扎,他应该会想做些什么。 但他现在确实没有深入体会百姓们痛苦与挣扎时间的机会。 他只是觉得自己像是一个打战略游戏的玩家,心里想不到生死,想不到大义,只想着输赢。 他不来一定会输。 他来了不一定会赢。 但至少是他自己做的选择,将来后悔的时候怪不到别人头上。 当然了,他是个乐观主义者,或者说他选择当一个乐观主义者。 因为听说,世界上所有干大事的人都是极端乐观主义者,否则干不出一番大事来。 犹犹豫豫,瞻前顾后算什么? 朕纵观两千年历史,战略战役看了不少,战略游戏打了不少,兵法阿斗的记忆里有,纸上谈兵的小说也小有涉猎,朕当一回赵括又怎么了? 大不了死球! 而且谁敢说朕就赢不了呢? 朕可是天选之子! 天选朕穿越到这里来的! 走着走着,刘禅忽然有些乏困。 从成都到此处总共一千余里,蜀中无马,根本不敢让战马累着,自己也不可能抛下虎骑先跑,于是一路跑跑停停跑了七日。 从前日醒来到现在他都没怎么睡过觉,一躺下就在想有什么办法可以破敌。 然而想也徒劳,没有亲临战地,没有知己知彼,是不可能凭空想出办法来的。 所以昨夜本欲睡下,眯了一会儿后便又起来,想早点出斜谷看看战场如何,敌我如何。 只能说自己比司马师差得远了,人政变前一天还呼呼大睡,自己却在这里想这想那。 赵云慢慢牵马追了上来,没有再问刘禅为什么要御驾亲征,只是看刘禅的眼神比之前更加热烈深沉。 一行四十余骑在栈道上继续往北走,接近中午的时候,终于到了斜谷口,栈道的尽头。 刘禅站在这横于秦岭的栈道上,彻底愣了神。 一种前所未有的开阔之感袭面而来。 沃野千里的关中平原就这么突兀地出现在他眼前,他的视线有尽头,但这片平原似乎没有尽头。 他的身体开始没来由不受控地从心口开始微微发颤,紧接着这股子颤意又向四肢五内蔓去。 他忽然想到了一句话。 ——身怀利器,杀心自起。 他好像对这片沃野千里望不到边际的平原有些渴望了起来。 因为我是天子么?他想。 还是所有人都如此? “陛下,右边就是我们的大营。 “更远处那个黑点,就是董卓当年建的郿坞,伪魏的曹真如今就驻扎在彼处。” 赵云给刘禅介绍了起来。 刘禅朝着赵云手指的方向看去。 近处,不知道到底几百还是几千顶小帐组成的二十多个方方正正的营盘,错落有致地卧在关中平原上,构成了这一片属于汉军的营盘。 远处,果然有一个模糊的方点,按前世登高望远的经验,目测与此地有二十多公里的距离。 刘禅自东往西扫视着这片平原,视线忽然被斜水左岸一座拔地而起的高大土塬吸引住了。 这座土塬直接就是秦岭的延伸,几乎要触及横亘关中的渭水。 “子龙将军,那里似乎很适合我们驻军。”刘禅指向那片土塬。 赵云顿时有些惊讶,喜道: “陛下果如长史侍中所言,慧眼完具,圣质明敏,有先帝之风! “那座土塬骤然拔地而起三十余丈,却名为五丈塬,因其南连秦岭最窄之处仅五丈而得名。 “然其塬最宽阔处,宽可四里,长可十里,虽十万大军可布。 “若非此战老臣是疑兵,不能让敌人知道我们虚实,那五丈塬就是我们最好的驻营之地,易守难攻。” 刘禅于是看向右手边的营盘,再思索赵云说疑兵,很快也明白了为何在斜水右侧扎营。 长安在右,若是躲到斜水左侧,便会让人看出有防守之意。 而在右侧背水扎营,就极有可能是在等军资转运。 所以曹真才不敢轻举妄动,一直在东北的郿坞驻扎。 这也就是说,现在马谡还没败。 又或者,马谡大败的消息还没传到曹真这里。 “子龙将军,曹真大军到此地有几日了?” “六日,我们探知到曹军渡了黄河后,才从箕谷发兵,驻营于此,又从斜水日夜转运粮秣兵甲,让他不能知我虚实。” 刘禅沉思着点头。 如果早早出谷又不提前占据更有利的位置进攻,反而久久在谷口扎营,很容易便让人看出破绽来。 心里又算了算,估计张郃现在应该还没到街亭。 那自己或许还有些时间可以布置。 一行人走下栈道,刘禅带头走到了斜水边。 受枯水期影响,河道深约一人高,但水流看上去只有半米多点。 河床裸露出来许多,干枯的水草伏在上面。 “子龙将军,朕从成都到此地,一路想了许多。 “到了这里又有了些想法,容朕纸上谈兵一番,如何?” “陛下请!”赵云也很想听,天子到底能说出些什么来。 刘禅缓缓在斜水岸边坐下。 “此处有多少可战之兵?” “禀陛下,百战劲卒只有三千,余下的一万八千,半是老弱,半是屯田的戍卒。” 三千劲卒? 刘禅听得一阵心凉。 老弱就不说了。 所谓戍卒,就是每个人一生要服两年兵役,第一年在本郡接受军事训练,称为正卒。 第二年到成都宿卫,或到边境戍守,称为戍卒。 这一万八的老弱戍卒主业基本是屯田,很难说有多大的战斗力。 然而从成都出发的四千禁军,轻装简行,取粮于道,日行六十里,估计还要十日才能到箕谷,还得休息几日才能产生战斗力。 这里的疑兵,不知道能不能撑到那一日。 但这也确实在刘禅意料之中了。 “也就是说,正面战场,咱们几乎是不可能打得过他们的,对吧?” “是,除非他们也是老弱。” “可是朕想打赢他们。”刘禅缓缓道。 “非但想打赢他们,还想让他们大规模杀伤减员。 “怎么办? “那便只能用计,只能用险。 “朕心中有一计,想了很久,也不知道能不能行。” 赵云虽然惊讶,但却很乐意听这位年轻天子纸上谈兵。 “陛下请讲,臣洗耳恭听。” 刘禅:“子龙将军知道韩信当年在齐鲁之地,借潍水之力一战灭龙且那场战役吗?” 赵云:“知道,据说韩信做了万余沙袋,截断潍水,假装不敌,引诱龙且渡河。 “待其半渡之后掘开沙坝,龙且大军被大涨的潍水分为左右两部,韩信回师猛击,杀死了龙且,潍水右岸的大军四散逃跑。” 刘禅听完赵云的话,又思索许久,最后道: “朕想让子龙将军截这斜水,诱曹真半渡而击。” 第9章 乃天授也!(4.8k) 午后。 老将军带着自己几名亲卫回到了斜谷大营,一路沉默。 他的脸色很不好看。 熟悉这位老将军的人都知道,他是出了名的好脾气。 他这一生不论跟谁都合得来,不论是谁都喜欢他,所以极少有人见他如此臭着脸。 赵统亦然,当他第一眼看见自己这位老父亲,心中忐忑已到了极点。 “阿父,究竟怎么了?咱们那位陛下难道真的是来打猎游玩的?竟如此儿戏吗?” “别问,拿酒来!”入了帅帐,赵云自顾自走着,气得胡子都发抖,耳朵都通红。 赵统急了:“阿父,军中食医与金疮医都吩咐过,您万不可饮酒,会让您伤痛发作的!” 事实上,他这老父亲自打他记事起就不怎么喝酒,只有在大喜或大恸之日才偶饮一二盅。 而且,如今可是在军中,向来是禁饮酒的。 于是他不明白,那位陛下究竟做了什么,惹得他父亲生如此闷气。 难道那位陛下身上有亡国之象? 赵云见赵统不听吩咐,于是也懒得吩咐,大步流星走出帅帐。 过了一会,他抱两个大瓮回来。 “你们都出去,帅帐五十步内不许有任何人靠近,违令者,斩!” 赵云声色低沉,似怒虎伏地,如熊罴张牙,让帐中人生不出一丝违抗的想法。 帐中人很快清空。 帐外人很快清空。 过了很久,副帅邓芝听到消息后赶了过来。 “混壹,赵老将军怎么了?” 赵统面有急色:“监军,我也不知道啊,也不敢进去,军医说了他不能饮酒,而且军中也不宜饮酒,您监领三军,赶紧进去劝劝他吧!” 邓芝闻言,向帅纛急趋而去。 掀帘而入,第一眼便见地上一个头大的酒瓮在地上滚着,而那位须发华白的老将军正抱着又一个头大的酒瓮猛猛往嘴里灌酒。 脸色通红,眼睛迷离,须发糟乱,坐姿散漫。 已然是喝得烂醉。 邓芝蹙眉驻足了两息,其后大步急趋到老将军身边,一把抢过那老将军手中酒瓮。 “赵老将军,到底发生何事?混壹不是说您去巡营,为何一回来就如此纵饮?” 邓芝没有什么责备之意,满脸都是对这位老将军的担忧。 赵云恍惚抬起头,伸手将邓芝招呼到身边,附在邓芝耳边:“陛下到赤岸了。” “什么?!” “当真?!” 邓芝大惊着问完两句话,之后立时想起什么,大步急趋到帐门口掀开一角门帘。 看到赵统等人仍在五十步开外,这才又返了回来。 “赵老将军方才不是巡营,是去见陛下了?” “嗯。”赵云点点头,“陛下过几日要来此处劳军督战。” “这不是胡闹嘛!难道是丞相让陛下来的?! “不可能,丞相明知道我们是疑兵,不可能让陛下如此弄险,这是陛下自己的意思?!” 邓芝尽最大可能压低了自己的声音,可惊骇溢于言表。 他总算明白老将军为何一个人喝闷酒了。 这不是纯捣乱嘛! 赵云冷不丁从邓芝手中一把抢过酒瓮,又是猛灌一口。 邓芝赶忙上去又一把抢回来,面露忧色: “老将军! “您现在可是大军的主心骨,擎天柱! “万一喝伤了身,这里的几万人怎么办! “这样,我去赤岸找陛下,您老等我消息!” 言罢,邓芝抓起酒瓮也像赵云一般猛猛地往嘴里灌一口酒。 结果酒未入喉,他便神色一滞,整张脸瞬间黑得同茄子一般颜色。 这哪里是酒! 分明是醋! 老将军看着邓芝滑稽的样子,顿时张大了嘴无声大笑。 邓芝看着这位老将军大笑的样子一阵惊疑。 艰难地将这口醋咽下,他这才嗅出,原来帐中早就略有醋味,只不过他着实心急,未曾留意。 许久之后,那位一直盯着邓芝无声大笑的老将军终于止住笑意,之后似是面有难色,欲说还休。 “陛下…” “陛下……” “陛下怎么了?” 邓芝此时仍以为老将军以醋代酒是表达对天子的不满。 而老将军则是再次伸手将邓芝招呼到身边,附在邓芝耳边: “陛下…” “……” “……” “……” “乃天授也!” 抑声言罢,老将军再次张大了嘴无声大笑起来,笑得整个身子七歪八扭,笑得华白的须胡乱颤,笑得似乎眼睛里有了光,只留邓芝一人瞪大了眼,错愕得忘了呼吸。 … … … 入夜。 上邽。 汉营。 一座小帐内。 几名小卒趴在床褥上,或轻或重都受了伤。 另外几名小卒在给他们上药。 有一人裸着上身站着,另外一个走路一瘸一拐的浓须大汉一边给他上药,一边念叨起来: “瞧你这龟儿这几棍子挨得,这几日仗不用打,活不用干,早晓得俺也去偷束麻,挨丞相一顿打,就不用被魏狗捅这枪了。” 裸身的年轻小卒沉默片刻,道: “什长,下次钻地道,你让我第一个钻。” “就你?嘿,算了吧,你这小身板能干啥,别到时候把兄弟们给害喽。” 那石豪刚欲反驳,突然一道熟悉的声音传入帐来。 “胡烈,你在胡说些什么!”丞相说着便走了进来。 “你也要擅拿老百姓东西?” 那叫胡烈的什长见丞相突然出现,吓得手上药膏差点掉在地上,赶忙解释道: “丞相,俺不是这个意思!” 丞相鼻子缓出一气,习惯性往这名叫胡烈的什长身上扫去。 只见他大腿上的绷带整条都被血染得发黑,前后却又渗出一大圈鲜红的血迹。 显然就是被长枪捅了个贯穿。 “那你是什么意思?”丞相声音柔和了下来。 那浓须大汉一时说不出话。 丞相叹了一气:“以后擅拿百姓东西这种话,便是说也不能说。” 那浓须大汉用力地点头,随即嘴皮子上下微动,似乎又想说些什么。 欲言又止好半天后终于还是开了口: “丞相,俺其实…俺其实是羡慕这龟…这石豪。 “被丞相打了一顿军棍,丞相还时不时来看他,又给他上药。” 这浓须大汉说到这有些扭捏,道: “其实俺是在想…俺这腿,估计着是要不了了,将来大概不能给丞相打仗了。 “俺就…俺就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等到丞相给俺也上回药,好让俺回去给俺婆娘和娃儿说道说道。 “以俺婆娘那张嘴,她一知道,那俺整个村就都知道了,嘿嘿……” 这浓须大汉说到这,忽然有些不好意思地嘿嘿笑了两声。 丞相一怔,深深地看了胡烈好一阵,其后才把手中簿册递给随行的僚属,亲自去旁边要取绷带。 那满脸浓须的大汉赶忙一瘸一拐地蹦到了丞相身边要抢过那把绷带:“丞相不用,俺就瞎说说!” 丞相不松手,目光在营帐中四处寻了寻,却没发现药,问道: “药呢?” 那大汉道:“丞相,没有药。” 丞相脸色一沉,看向僚属:“你去把负责这片营屯药物的人叫来。” 那浓须大汉赶忙扬声止住: “丞相,跟管药的没关系! “俺是觉得俺这腿即使上了药也没用了,那么大一窟窿,肯定瘸了,还不如把药留给其他伤势轻一些的人。 “他们伤还能好,就还能继续跟丞相一起打魏狗!” 说到魏狗两字,这浓须大汉神色语气都变得激烈起来。 丞相听到这点点头,不知在想些什么,随即又环顾这营帐一圈。 本该有十人的营帐,此时只剩下了七人,这剩下的七人也都负了或轻或重的伤,伤得最轻的,确实是那个受了五军棍的石豪。 石豪目光与丞相撞上:“丞相,下次我去钻地道,我不怕痛!也不怕死!” “好,好。”丞相对着他欣慰地连连点头,肯定了他的勇气,随即又环顾营帐中的士兵们一圈,勉力振声道: “你们都很好。 “我们大汉能够有你们这群图国忘死的战士,何其有幸。 “若是军中人人皆能像你们这般,何愁伪魏不亡,大汉不兴!” “丞相!” “丞相!” 小营中的几名战士全部站直了身板,前所未有的激动,只恨自己文化不够,听完就只记得激动,记不得丞相到底说什么了。 不然传回乡梓,一定能让同乡父老们高看他们几眼吧?! 丞相还是叫人拿来了药,亲自给那满脸浓须的胡烈上了药。 等他离开那顶营帐许久,胡烈大腿上那个触目惊心的血肉窟窿还在他心里久久不去。 “丞相。”那名一直紧跟在丞相身后的府僚忽然发声。 丞相继续巡视着营地,没有停下脚步:“怎么了?” “仆有句话不知该不该说。” 丞相不应声,继续往前走了十几步,最终停了下来,却见他脸上的疲惫与无奈愈发的深: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可是军中除了我,还有谁愿意花时间来做这些小事呢? “除了我,又还有谁能让这些战士愿意为了大汉效死呢?” 言罢,丞相继续向前走去。 那名僚属看着丞相疲惫发虚的步态,无可奈何地默默叹了一气。 … … 夜半。 丞相仍在伏案批注文书,检查各营文书究竟有无错漏疏忽,检查负责各项事务的主官是真去做了事,还是只在文书上虚应故事。 他总能看出来。 魏延披盔戴甲大步走了进来,一边走一边扬声急躁道: “丞相,依我看,这座上邽短时间内根本打不下来! “你之前说挖地道能行,可又被那郭淮破解! “继续迁延下去,于战事不利! “万一魏军上陇,那就完了!” 丞相将一卷简牍批好放到一边,抬头看向魏延:“文长的想法是什么?” 魏延大步走到丞相身边,铠甲当啷作响: “丞相,我也知道这郭淮粮草肯定支撑不了太久,城内人心也乱,否则那上邽李氏也不会起义响应,以至满门屠尽。 “可咱们就是打不下啊! “依我看,不如让我移师一万,去街亭跟马谡、张休他们一起断陇! “只要魏军无法上陇,那这座上邽拿下只是时间问题!” 丞相思索许久,语重心长道: “文长,不是我不想移师,而是无法移师。 “兵法云,十而围之,如今我们只有两万多人马,方阵甚薄。 “加之我们连攻一月未能拿下,已有兵疲师老之势。 “一旦移师,以郭淮之能,必定出城相攻。 “今敌有必死之志,而我无必胜之心,他们一旦出城相攻,我们有败无胜啊。” 兵少,是掣肘汉军采取激进军事行动的最大因素。 对于在数量上不能实现围城的围城军队,阵线会拉长,战阵会拉薄,被困之敌很容易破围。 而原本气势如虹的汉军,随着相持日久,此时已是强弩之末。 丞相能看出来,能与丞相拒兵这么久的郭淮也能看出来。 这位大汉的丞相确实没想到,郭淮居然有如此之能,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淹,便是如此了。 魏延一下无法辩驳丞相之说,这么简单的道理,他怎么可能不懂。 “丞相,我就说了吧,我是信不过那马谡! “先帝识人之明,天下罕有其比,他说过马谡言过其实,不堪大用,而丞相却将最重要的断陇之任交付于他,我为此不平!” 丞相缓缓道: “文长,我知你心中不平,我也不为幼常辩解,但除了幼常,我着实不知该安排何人,你可知军中谁还有领万军之能?” 魏延一下对不上来。 除了他以外,大汉所有能独当一面统领万军的人,全部在夷陵那场大火中故去了。 至于后面为丞相所用,后世所称的王平,却是个不识字的山地少民,此时还没有展露出他的才能。 丞相继续道:“我去街亭看过,那座小城虽有些破败,但花上几日便能修复。 “来歙当年以两千人固守此城,挡住了隗嚣数万人马半年进攻。 “而魏军自雒阳奔袭两千里,上陇之后必定疲惫不堪。 “幼常人马多于来歙,而魏军人马疲于隗嚣,纵使幼常之才远逊来歙,再守两个月不成问题。” 魏延默然,许久之后扶刀离去,算是赞同丞相的说法。 走到帐门处,魏延又转过身来。 却见跽坐在席上的丞相又已在批注文书。 不知是不是眼睛花了,他夸张地弓着背,整个脑袋距几案只有两拳距离,手上运笔不停。 “丞相,你早些休息吧。 “实在不行,你还是把杨仪那狗东西叫回来吧。” 魏延跟杨仪是政敌,经常一言不合就拔刀架在杨仪脖子上,搞得杨仪难堪得痛哭流涕,时不时劝丞相杀了魏延。 丞相似乎是没有听到魏延说什么,片刻后突然猛地起身向魏延走来,神色激动道:“文长,我想到一个办法,必然可以破城!” 魏延一愣。 不为所谓的破城之法。 而是他几乎都忘记这位丞相也会激动了。 “什么?”魏延嘴上问着,腹诽不已。 上次挖地道的时候你也说一定可以破城来着,害我挖了两天地道,腰都要断了。 “我们把地道挖薄一些,最后将支撑地道的梁柱烧毁,则城墙必塌无疑!” 魏延再次一愣:“这能行吗?” “必然可行!”丞相声色激动。 这其实怪不得魏延见识少。 各种攻城之法及攻城器械,历朝历代都被朝廷严格管控,不许在人间流通。 一旦天下一统,这些知识与技术便会直接销声匿迹,以至彻底失传。 朱元璋打张士诚的时候,配重投石车能把虎据苏州的张士诚砸得七荤八素,最后献城而降。 但到了朱棣时期,燕军对付城池的最大绝招,变成了开挖河堤这种笨办法,就好像那配重投石车从不曾出现过一样。 似乎是被丞相的激动感染,魏延表情也振奋了些:“行!那延再信丞相一回!” 再次劝丞相早些休息之后,魏延走出大帐,结果刚好撞见老好人费祎急匆匆跑进帐来,看也不看他一眼,更别提打招呼。 于是魏延在门外远远的站定不动,想听听到底怎么了,却听见向来悠然的费祎气喘吁吁,慌张至极。 “丞相,不好了! “裨将王平来人说幼常弃了街亭城,领着大军上了南山! “贼军五六万已至街亭,而幼常驻军之地虽有水源,却距营寨甚远,无险可守,今汲道已为贼所绝!” 魏延整个人如遭雷击。 他三两步猛猛冲进营帐,只见丞相整个人愣在那里,脸色惨白得一丝血色也无。 片刻后,丞相爆发出了魏延从来未曾见过的愤怒,他在原地仓皇地左右转圈,咬牙切齿狠命攥拳以至于浑身发抖,眼珠瞪得似乎马上要从眼眶里爆出。 “马谡误我!” “马谡误我!!!” 第10章 赤血盈袖 陇山陡峭,易守难攻,事实上是相对于关中平原来说的。 一旦入了陇右,便能发现,这里的山并不是高壁深崖,而是一座座高度缓缓增加的矮丘。 从百姓聚居的河谷,到夹住河谷的两丘丘顶,大约三四公里距离,而海拔的变化只有两三百米。 若是爬上某座高丘丘顶,朝四周望去,便能看见一个又一个坡度起伏同样缓慢的小山包。 秦岭隔绝了东南的水气,导致这里植被稀疏,山上几乎没有高大的树木,于是乎这里极适合养羊蓄马,或者说只适合养羊蓄马。 而且毫无疑问,城镇及道路附近一二公里内,不知是被百姓樵采还是被羊马啃成为秃丘的矮丘们,是可以跑马的。 当丞相带着万余人马日夜兼程火急火燎赶到略阳,距街亭只有四五里时,马谡已经败了。 丞相勒马登上一座高丘。 于是一丘,一人,一马,构成一副静止的画面。 一阵自东向西而来,掠过了飞檐翘角层层叠叠的长安,漫过了沃野千里一望无际的平原,最终艰难翻越陇山的春风,吹动了勒马高丘那人的几缕须发,却没有给整副画面带来丝毫生机。 死气沉沉。 而若是将画框放大,便能看见以高丘上一人一马为中心,四周围低矮的丘山上,是漫山遍野的汉卒。 像是天星,散在一座又一座光秃秃灰溜溜的矮丘上,亡命奔逃。 视线下探,是被南北两山相夹,东西走向,宽约两里的狭长谷地。 谷地上的阡陌,官道,麦田,埂坝,同样四散着零醒的汉军,但看起来远不如丘山上多。 唯有一支千人左右的部曲维持着军阵,徐徐而西。 而这支部曲东边一二里外,是浩浩荡荡黑压压一片看不到尾的魏军。 他们军阵犬牙交错,此时不整不齐地止住了追击的脚步,过不多久便又开始一股股后撤,往谷地东南那座街亭城涌去。 也不知是因为谷地下徐徐而还的军阵让他们忌惮,还是因为他们千里奔袭,至此也到了强弩之末。 丞相下山,在谷地上结阵,同时命人到山上竖起旗帜,吹起号角,收拢四处星散的汉军将士。 等那团徐徐西还的军阵与这丞相万人军阵相接时,丞相穿阵而过,在军阵最后面发现了满头是血,一身泥污的裨将王平。 这位汉中之战的魏国降将听说丞相来了,甩着厚重的铠甲笨重地冲了过来,嘭的一下跪在了丞相面前,俯下脑袋便开始痛哭流涕。 没人怪他哭哭啼啼,一点也不汉子气概。 身形愈发佝偻,举措愈发虚弱的大汉丞相颤着手,用尽全力握住这位魏国降将的双臂,将他扶起。 于是这位魏国降将灌满了两袖子血的铠甲与衣衫渗出许多许多血来,红了丞相双掌,也红了丞相眼眶。 三日后。 大军回到上邽。 马谡带了万余人马戍守街亭,最终回到上邽的只有四千余人,包括了王平那一千部曲在内。 而这位不听号令,弃城上山的马参军,在战败后彻底失了踪影。 谁也不知道他是死是活。 死的话,因何而死? 活的话,是从哪里逃,又逃去了哪里。 又一日。 大军拔营。 魏延作为前军结阵先行,而丞相与刚刚被拜为参军,表为讨寇的王平压阵殿后。 丞相最后看了一眼上邽,其后头也不回地西还。 大军结阵缓行。 未曾想,走出不到二三里,便遇到了些不速之客。 丞相骑着马儿驻足不前,在料峭的春风中犹豫了许久,终于还是勒转了马头,往那群路旁等候的老者缓缓驰去。 “丞相,咱们……咱们是不是输了啊?” 那位微驼着背的老妇手里捧着一个竹篮,篮里装了几束麻,几捧粟,下面垫了一件麻衣。 丞相往她身后看去,却见那些曾见过面的老者,一个个也都如老妇一样,穿着不能蔽体的破旧衣衫。 而那日赠给他们的麻衣,如今整整齐齐地叠着,放在各自的手上。 “老夫人,别担心,我们一定还会再打回来的。”丞相说得恳切。 老妇沟壑纵横的脸顿时舒展了些,额前杂乱的白发飘起: “真的?” “真的。” “好好好,丞相说的话,俺们信! “俺们早上看到,咱们大汉的战士好多也没有好衣服穿,所以就想着,这些好衣服还是让丞相拿回去。” 说着,那后背微驼的老妇便将篮子递上来。 其余人也拿着衣服向丞相凑了过来。 丞相一一推却。 等到丞相无论如何都不愿意收这些衣服,那老妇才终于无可奈何地把篮子放在地上,蹲下去从垫底的麻衣下面掏出三个鸡子,小心翼翼地捧在手心里,向丞相递去,颤着声道: “丞相…这是俺们凑出来的几个鸡子,这鸡子,听说最能补身子,您一定要收下。 “俺们这些…老家伙,还等着丞相…等着丞相打回来。” 丞相望着老妇手中鸡子许久,斑驳的胡子颤抖着,却不说话,其后只是狠狠点头,又将老妇的手轻轻推开,最后头也不回地牵上马与部队一同西行。 跟在丞相身后的一名小将看着这一幕,有些不明白这些是为什么。 他才刚刚加入大汉的队伍,对很多事情都不了解,只是心里充满了对建功立业的渴望。 看了眼老妇手上的鸡子,又看了眼丞相脚步匆匆的背影,最后也跟了上去。 然而没走两步,却听见身后传来了此起彼伏的声音。 这些声音尽是羌语,杂一汉话。 苍老却充满希望与眷怀。 姜维为之一愣。 却见那位丞相的脚步更快了。 … … 傍晚,大军到了木门道。 原本负责围攻陇西游楚的吴懿与所部万余人马已在此等候一日。 本来围城时他也有两万多人马,但听到曹军上陇之后,那一万多投靠而来的汉羌豪强直接四散而去,不见踪影。 吴懿这几日甚至在担心,这些汉羌豪强会不会反过来袭击他们,以向曹魏邀功请赏,假装从来没有投靠过大汉。 深夜。 魏延安顿好所部人马之后,冲进帅帐找到了丞相。 “诸葛丞相,难道我们就这么一无所获地走了?!” 魏延对丞相的态度很明显转变了许多,这一败,在全军看来,都是这位大汉丞相坚持用马谡的错。 大家心中没有怨言是不可能的。 而魏延又是先帝亲手提拔,当年被任命汉中太守时,连张飞都要靠边站,使得一军尽惊。 所以在资历上,魏延这个先帝旧将是可以跟丞相一较高下的。 当胜利的希望因丞相而放大,魏延心中对丞相的好感会放大,而当胜利的希望因丞相而破灭,他心中的恶感同样也会放大。 若非丞相受命节制三军,魏延早就不听号令了。 可一说到节制二字,那位不知去向的马幼常就更显可恶了。 连魏延这个向来用鼻孔看人,谁见了都得低头的大汉第一狂人,都不敢违背丞相节制。 偏偏马谡敢。 “文长以为呢?” 丞相跽坐在草席上,头也不曾抬起,继续奋笔疾书。 他的上背以一种夸张的角度弓着,脑袋与矮矮的几案只有两拳距离。 一几案的简牍堆得有半人高,落在地上许多也顾不得去捡。 然而就在魏延刚欲开口发表见解之时,老好人费祎再一次一脸慌张地冲进了帅帐。 “丞相,董侍中与长史来信!” 第11章 葛氏可擒,汉中可夺! 费祎急趋至丞相跟前,将一份结绳处被封了印泥的“检”朝丞相递了过去。 丞相接过检后,先是查看印泥,其后去之,又将结绳取下,最后将检两端的封盖去除。 于是被检包裹着的一卷简牍露了出来。 丞相随即把简牍放在几案上摊开,却不料一纸被简牍包裹的帛书突然出现在丞相与费祎眼前。 费祎一惊。 琬允二人与丞相的往来信件可谓不绝于道路,但用如此之法传递帛书却是第一次。 他朝帛书看去。 很快,随着帛书上字句入眼,他失去了表情管理。 “怎么了?”魏延发觉丞相与费祎两人的神色很不对劲,“是成都出什么事了?!” 魏延一边问,一边已经三步作两步走到了丞相与费祎身边。 很快,魏延也将帛书看完。 他一开始觉得简直是胡说八道,满纸荒唐。 可看完之后,他终于还是一脸茫然地口中喃喃起来:“难道说,这是天意?” 丞相深深看了魏延一眼:“天意?难道连文长你也信所谓的天意?” 魏延看了眼丞相,说不出话。 如何不信? 日食地震发于同时,而整座成都除了先帝造像与刘阿斗外,居然没有任何人物因此毁损,甚至连一个伤者都找不到! 这还不够邪门吗?! 再加上如今因你诸葛丞相重用马谡导致街亭大败,大汉积蓄了五年的力量,旦夕之间便付诸东流! 这难道不是大汉即将亡国的最好佐证吗?! 魏延是迷信的。 或者说,整个天下都笼罩着一股迷信的氛围。 最后一次北伐前,魏延做了一个梦,梦到自己头上长犄角。 他就去找蜀中最牛逼的“周公”赵直解梦。 赵直信口糊弄了魏延一顿后,偷偷告诉别人:“角是头上用刀,乃斩首之兆。” 而蒋琬有一次梦到自己家门口有牛头被斩,流血滂沱,心中害怕,又去找这个赵直解梦,赵直就说他将来能做到三公之位。 有个叫何袛的梦到桑生井中,赵直拆桑字分析,预言他活不过四十八岁,结果他四十八岁那年死了。 这些东西能被记载在史书上,也说明了整个时代的迷信氛围。 所以,那位被先帝拜为茂才的大预言家周群说的『子规夺魄,望帝失蜀,鸠占鹊巢,亡国之象』,在魏延眼中也变得更加可信起来。 “文长,文伟进帐前,你想跟我说什么?”丞相平复了心情问道,略过天意这个话题。 “啊?”魏延心神全部在亡国之兆上,一时居然忘记了自己来此处找丞相的初衷。 “文长刚问我,「难道我们就这么一无所获地走了?」。 “若有计策,文长且说与我与文伟听听。” 魏延这才反应过来,旋即又有些犹豫,不知究竟还要不要说。 毕竟国都要都被你诸葛亮和刘阿斗弄亡了,我还瞎折腾个什么劲? 但最终,军人对于战争的渴望还是战胜了所谓的国之将亡。 先主的知遇之恩,也不容许他做出叛汉投魏的反覆之举。 他曾经那番『曹操举天下而来,请为大王拒之,偏将十万之众至,请为大王吞之』的豪言壮语,更是他这辈子最大的骄傲。 然而想到此处,魏延突然反应过来些什么,紧接着整个人便好像被什么东西击中一般。 值此上下两疑的败军之际,这位丞相看到这么一封妖言惑众的信,却没有阻止自己过来同看。 显然,这是对自己表示信任,或者说,是对自己的示好。 他知道自己不会叛汉降魏,他也知道他这丞相这次确实做错了。 神色复杂的魏延看向那位丞相,却见丞相也眸子温和地看着他。 人总是容易被情绪左右,魏延这几日对丞相生出的恶感,这下总归还是稍稍减了一些: “丞相,我在想,我们应该拿下祁山堡。” 丞相微不可察地蹙了蹙眉,但还是示意魏延继续说。 魏延道: “祁山凿山为堡,易守难攻,但又死死卡在我们的粮道上。 “我们若能将之拿下,下次再行北伐时,粮道便能通畅,可谓彻底无后顾之忧! “如此,便能聚大兵于一处,再不用分出五六千人马围祁山,护粮道了。 顿了顿,魏延继续道: “此次未能拿下上邽,我以为就是我们分兵多路之故。 “但事已至此,多谈无益,我只说将来。 “若能拿下祁山堡,将来便可以进退有据,届时,再聚兵四五万于一处,则敌必不会与我野战争锋,只会据城固守。 “到时候,再以丞相掘地烧柱的坍城之策,何愁城不可破? “如今丞相一战克定陇右的战略已不可行,只能步步为营,一城一地蚕食陇右。 “也就是说,这一次走了,将来还是要打祁山堡。 “可将来再打,堡中的守将就不是高刚了。 “今高刚已有降意,至今不降,全因我等兵少,围而不攻,彼无畏死之心故也。 “我若统大众南下,围而攻之,彼不知堡外情势,只以为我已全克陇右,必出堡献降。 “若能拿下此堡,丞相只需拨我五千人马,一年粮草,我必将死死钉在此地,等丞相举大军而还!” 一旁的费祎听得心惊。 且不说能不能打下祁山堡,便是真能拿下,魏延以五千人钉在此处,迎来的必将是魏国倾全国之力而来的强袭。 他真不怕死? 至于一年粮草倒不是问题。 如今大汉粮草是不缺的。 丞相经营五年的积蓄全部屯于汉中,足供十万大军两年支用。 缺的是人心。 就与当年曹操赤壁之败后仓皇跑回许都一般,等大军败绩的消息传回巴蜀,两川四境必然是人心大乱,暗流汹涌。 丞相必须带大军迅速返回成都,以压制接下来的波谲云诡,等人心安定之后,再行北伐之事。 但究竟要多久才能人心安定,谁知道呢? 魏延完全就是在赌命。 “文长,此计不可。”丞相拒绝了魏延的提议。 “为何?!”魏延恼了,我连死都不怕,你怕什么?! 丞相道: “那高刚未必会降,而我军士气已然丧尽,若让高刚等到张郃举大军而来,未必不会不战自溃。 “如今张郃距我们只两日路程,若是两日之内不能拔除祁山,再想安然撤退就难了。 “而一旦被张郃衔尾追击,必会拖慢我退军速度。 “那郭淮又熟知秦陇地形,必会统大众沿渭水顺流而下,再从陈仓道入秦岭,截断我汉军归路。” 魏延道:“陈仓道不是有高翔四千人马把守列柳吗!” 丞相:“陈仓道的列柳守卒,若听到我大军已败,必惶于曹魏再败我军,再之后兵出下辩,断其归路,如何能有战心?” 魏延一怔。 他确实没想到魏军有从陈仓道入秦岭截断汉军归路的可能,因为觉得陈仓道上的高翔能守得列柳。 他太想赢了。 忽略了人心与士气。 “也就是说,此次北伐,完全就是无功而返?!”魏延还是不甘。 “我看你就谨慎过了头! “这也怕那也怕,畏畏缩缩,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克复中原,什么时候才能还于旧都!” 魏延言罢直接愤然离去。 … … 上邽。 被曹氏宗亲督了半辈子,遣了半辈子,当了半辈子敢死先锋的张郃张儁乂,成功与郭淮会师。 他以为自己这辈子也等不到一次独自领兵,证明自己的机会了。 结果万万没想到,已经七老八十半截入土的他,居然还有守得云开见月明的这天。 当年抛妻弃子,阵前降曹的张儁乂,实际上就是曹操这一家子也不敢让他独领一军。 张儁乂自己也知道这点。 每次被督被遣被派去当敢死先锋,他胸中自有一股愤愤不平之气。 这次,上天总算是垂怜他了。 他独领一军,成功证明了自己! 将来青史必有他名姓! 他将不再是为人齿冷的叛徒! 他恨不能仰天大啸,让胸中难抒之郁愤散于天地。 缓步走入汉军营寨,汉军所兴造营垒、井灶、圊溷、障塞、藩篱,那座与城齐长的土山,还有那数十条通往上邽的地道,全部被他收入眼底。 其规模与规整程度近乎不可思议,让人只一眼便能看到其背后的深厚功力。 那位伪汉的丞相,是如何仅靠两三万人马就做出这些工程的? 纵是身经百战,沙场宿将的张郃也难止心中感叹。 这种震撼,对比后世,大概就类似于外国人看见某东方大国十天就建出两座医院。 自己不知道怎么才能做到,但就是有人做到了,于是不能不叹服。 “伯济,你为何不让我继续衔尾追击?”张郃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两人是老战友了,当年夏侯渊被斩,郭淮作为夏侯渊的军司马,主动站出来做了一番演讲,让三军暂以张郃为帅。 那是张郃第一次独统一军,也是那一战,他得到了曹氏的信任,被封乡候,之后才开始在被曹氏督的同时督一督别人。 他对郭淮是感激的。 “张老将军,可欲将诸葛亮困死于陇右?”郭淮问道。 张郃顿时大惊:“什么?伯济既然有策何不早说!” 郭淮道: “我以为,衔尾追击必然无功,还有可能中敌埋伏。 “不如放他离去,他见我不衔尾追击,便极有可能进攻祁山,作为将来北寇时候的桥头堡。 “张老将军只须分我一万人马,我率两万人沿渭水急趋直下,再自陈仓轻装入秦岭,如此,必能出于诸葛亮之后! “今蜀寇士气大丧,人无战心。 “若见我举大众自背后袭来,必四散溃走,如此,则葛氏可擒,汉中可夺!” 张郃听完,又自己分析了一会,之后整个人开始激动得身心微微发抖。 他简直不敢想。 万一真将诸葛亮困死陇右,夺下汉中,那他就是天下第一功! … … 第12章 赤乌报喜 始有周兴(4.5k) 从西县至祁山本来两日路程,但汉军只花了一天便至。 当大汉的丞相再次在来时故地安营扎寨,又再次带着同样的僚属,出巡同样的营地。 一种恍如隔世、物是人非的情绪便幽然在这片天地生发,又随着这群人每一步挪移,每一口呼吸,弥漫在土地与空气里。 这群人的心境,已由来时的踌躇满志,变成了如今的心灰意冷,而这种心境,又以那位戴着进贤冠的大汉丞相最为深刻。 他负手而立,深深地看着那座拔地而起,凿山为城的祁山堡,不知在想什么。 许久之后,他叹了一气。 “传令三军,戌正休息,寅正造饭。” 转身回营。 还有许多事务等他。 夜半。 魏延又来了。 说的无非又是想攻下祁山堡,说我们如今营寨已立,那祁山守将高刚心中震恐。 只消给我一日时间,只需一日,我便能让那高刚献堡而降,到时候丞相再拔军急退,何妨一试?! 丞相再次拒绝了魏延。 这是大汉唯一一位在资历与能力上能够统领数万大军,能够独当一面的虓虎大将。 便是半日能夺下祁山。 又能如何? 怎么可能让他困守祁山? 而若换个别人,又如何有能力困守祁山?守山士卒敢信吗? 魏延须发皆张,捶胸痛恨,却也动摇不了丞相分毫。 就在两人不欢而散之际,费祎再次带着一卷检冲了进来,嘴里喊着侍中长史又联印作书。 本就不忿的魏延直接顶翻费祎,一把夺过他手中的检。 不去看费祎震惑的表情,他封泥也不去,绳结也不开,直接用力把结绳扯断,检盖一丢,便抽出里面的简牍,一扯,展开。 又一封帛书掉了下来。 半躺在地的费祎赶忙伸手夺住,而后踉跄爬起来跑到丞相身边:“魏文长你做什么!” 却见那魏文长对他并不理会,只是出神地看着简牍。 过了一会儿,那股让他须发皆张的怒气已然尽消,全化作满脸的不可思议。 费祎盯了一会儿,正惊疑间,一低头却发现手持帛书的丞相神色几乎与那魏文长如出一辙。 同样的疑惑,同样的震惊。 费祎赶忙去看帛书。 结果很快他便也如五雷轰顶一般彻底愣住。 先帝托梦? 怎么可能是先帝托梦? 『马谡依阻南山,不下据城,截断水源,大败而逃?』 这是先帝托梦? 真不是谁听说战败后做的伪书? 不然怎么会描述得如此精确?! 他继续看。 等看到『若马谡之败已不可挽,则箕谷方向或可续大汉两分气运』时又是一阵大惑。 怎么续? 赵老将军所领不到两万老弱,根本就没有一战之力! 就算存了万分之一的侥幸小胜一场,于陇右大局而言不也于事无补? 带着震惊与疑惑,费祎继续往下读。 结果很快,他就惊出了一身冷汗。 ——天子要御驾亲征。 按理说他只会觉得荒谬,因为这不像成都里那位陛下会做出的事。 可偏偏书及御驾亲征字句时,天子字迹潦草奔放,势若长虹,偶有顿笔断笔又是狠重至极,其力似要贯透纸背。 单单据此,便足以一窥天子落笔之时的决心。 费祎越发骇然,只觉手脚发凉,躯体发颤,而等看到文章最后,更是感觉世界天旋地转。 久久恍惚。 帛书之上,多处大片大片洇开的字迹,让他感觉天子仿佛就在他面前疾书奋笔,泣零作书。 而最后那句『君王死社稷可也』更是一下抽走了周围所有空气,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在费祎呆滞的时间里,神色同样有些彷徨无措的丞相已经弓着腰身在地上搜寻那枚泥封。 没找到,于是干脆膝盖一弯跪到地上,耳朵也贴到地上,去看是不是被魏延甩到了几案底下。 果然在。 他取出那两枚泥封,反复查看,看是不是蒋琬董允的印章,又转身去看那封检有没有被人打开过的痕迹。 没有。 真是蒋琬、董允的印章。 字迹也是天子的字迹。 魏延此时已经拿着他那卷简牍走了过来,一把塞到丞相手中,之后从费祎手中夺走了那封帛书。 丞相往简牍上一看。 首先出现的,赫然是蒋琬所书,刘禅所出的那一番论辩。 『前汉之时,高帝…涉险负创,险死还生,遂成汉业。』 『后汉之际,世祖……涉险如此,方奄有四海,鼎定乾坤。』 『先帝…奇计犯险于定军,身冒矢石于阳平,曹操无计,基业乃固』 『……』 『……』 『由是观之,干戈扰攘之际,寰宇未定之时,不能荷天下之重,身入虎穴于马上争天下;』 『而乃弃责委命于谋臣猛将,延颈鹤望于营室之中,坐待成败于疆场之外,竟能悠然享其成,马下治天下者,未之有也!』 『前未有之,朕亦不免!』 丞相神色复杂。 这一番旁征博引有理有据又慷慨激昂的论辩,便是不欲天子御驾亲征的他想反驳,一时竟也找不到任何例子去反驳。 可他也确实不敢相信,这些话居然有一天会从阿斗口中说出来。 他开始怀疑。 是不是蒋琬与董允看了他的信,觉得马谡言过其实,会败,所以撺掇天子御驾亲征? 但这又实在不是琬允二人做派。 简牍最后面,是蒋琬与董允二人陈心述迹: 丞相《出师表》中曾言,『陛下亦宜自谋』。 方今谣言四起,人情汹汹,马谡见用,其实难副,内则惧祸患生于肘腋,外则恐社稷颓于将败。 赖先帝明灵托梦扶国,陛下翻然改图,雄姿勃发。 不移之志生于旦夕,谟谋筹划诞在须臾,固执图国忘死之念,或有扶危定倾之能。 臣琬允不敢违背辜负。 若陛下此行果胜,陇右果复,臣琬允自囚于槛,流边放逐以谢丞相。 倘陛下不利,臣琬允虽百死不能谢天下,唯破家灭族聊谢一二。 … … 丞相捧着简牍久久无言。 琬允二人的决绝态度,让他彻底说不出一句话来。 这两人不是那种轻佻之人,向来知道轻重。 他不明白他们为何会如此毅然决然一致赞同并支持天子御驾亲征。 不可能是单纯的谶语妄说作祟。 那不是他们。 想来想去,丞相最后也只能将之归结于,琬允二人也觉得,陛下去箕谷方向或许真有一线生机。 为什么? 丞相仍然不解。 “丞相,现在如何是好?”费祎只恐丞相震怒。 北伐的失败,给丞相带来的打击已经很重。 天子一旦再出事,那丞相怕是要疯了,蒋琬与董允这两人就是十个脑袋都不够掉的。 “还能如何?!”魏延此时已经兴奋得有些不知道东南西北了。 “陛下在信上说了,让丞相敛兵聚谷于祁山,保全退路与魏逆相拒一二,静候箕谷消息!” 他向来对柔弱怯懦不类先帝的刘阿斗没什么好感。 但这一次,他觉得刘阿斗还行,总算有点先帝的样子了。 就像刘阿斗信里说的,先帝奇计犯险于定军,身冒矢石于阳平,不畏流血牺牲才终于夺下汉中。 时值乱世。 你不流点血,凭什么坐有天下! 凭你生于帝王家? 谁服你?! “文长,你少说点!”费祎压低了声音。 他左右缝源,平日里与魏延私交还算不错,每次魏延跟杨仪闹矛盾都是他从中调和,是府僚中唯一能与魏延一起坐下喝盅酒的。 魏延嘿嘿冷笑了下:“难道丞相准备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违抗陛下命令不成?” 丞相看一眼魏延,并不搭理,其后再次翻看那卷简牍与那纸帛书。 许久之后,带着疑惑缓缓开口: “此信写于二月廿一,彼时马谡未败,而陛下竟能先知……难道真有先帝托梦之事?” “必然如此!”魏延最信托梦这种神异之事。 “依我看,先帝造像被梁柱砸碎,根本就不是什么不祥之兆! “而是先帝碎身取义,保护陛下和成都百姓不为地震所伤! “还有那只在先帝庙中叫个不停的怪鸟,我看也不是什么子规,而是一只赤乌! “书上说,周将兴时,有大赤乌衔谷种集于王屋! “是谓赤乌报喜,始有周兴! “今赤乌现于先帝庙宇,说明我大汉将兴!” 魏延开始摆论据了。 虽然没看到那怪鸟,但谁说不能是赤乌? 不得不说,魏延是个有点文化的猛将。 东汉的豪族武人大多对士人身份有种特殊的向往与执念。 许多豪族出身的将领都热衷于文化学习,更热衷把自己的子侄培养成士人,希望他们出将入相。 诸曹夏侯的二代极少出猛将,而出了曹植、夏侯玄这样的文人,这是原因之一。 张飞的爱敬君子而不恤小人也是如此。 魏延亦然,所以平日里有机会他就会读读史,只是没想到没用的知识居然还真在今天派上了用场。 费祎则被魏延这番说辞震住了。 他万万没想到昨日还让他心惊肉跳的不祥之兆,亡国之象,居然还能被这般解释。 又是许久,丞相似乎下了决断。 “如今陛下应已至箕谷,马谡大败,我们退师的消息,这两日又肯定会传到关中。 “关中战事将起,我再如何想把陛下劝回成都也无济于事。 “好在有赵老将军老成持重,不会听陛下任心而行,有他护着,想必陛下必能无恙。” 丞相只能如此安慰自己。 或许真是先帝托梦呢? 他忽然又这样想着。 之前他最大的忧虑,就是关中的曹军一定会比赵老将军更早知道马谡已败。 如果赵老将军不备,那么就有可能再遭一败。 而现在天子竟能料败于先,那么赵老将军就必然早有准备。 另一边,曹军却不知赵老将军已料到马谡已败。 或许真能借此出奇不意呢? 天子已经把那群最善鼓弄唇舌,又有能量传播舆论的大儒全部带去了汉中,蜀中舆情短时间内就不会被引爆。 想到这,丞相心中慢慢燃起一点萤火般的希望。 “文长,你明日率军围祁山堡,若是高刚献降,你领六千人马,一年粮草据守之。 “我率大军继续南下,驻军陈仓道,增援列柳城,等陛下消息。 “若后日正午,祁山仍不能克,则全军回师陈仓道,保全退路与魏逆相拒,你不许再提祁山之议!” 魏延振奋抱拳:“唯!” 魏延向以善养士卒著称,自忖自己带出来的将士就没有一个怕死,一个言降的。 所以他才敢一而再再而三屡屡提出子午谷奇袭,蚁附攀城,钉死祁山这种种不怕死的弄险之策。 他手下那群弟兄太渴望建功立业了。 一旦明日能夺下祁山堡,钉死在魏军南下追击的路上。 那么他将变成季汉的来歙,凭祁山,足可挡张郃数万人马来攻! 又或者张郃围而不攻,继续衔尾追击丞相,那么他将变成郭淮,祁山则是他的上邽。 魏军至少要分一两万人马来围祁山与护粮道,否则绝不敢继续追击丞相大军。 而若是阿斗真能得胜,那么张郃就必须回师长安! 曹叡在长安。 他不敢不回。 到时候,陇右局势又将大变。 … … 斜谷。 天蒙蒙亮。 两百余骑在田垅间纵马奔驰。 一匹白马人立而起,前蹄腾空。 马上擐甲戴胄之人挽弓如月,朝旁射出一箭。 一头大鹿跑出数步后倒下。 “陛下真乃神射也!” 一直骑马护在刘禅左右的短腿将军夹着马腹,整个人高高立起,高举马弓放声大叫。 二百余骑紧随其后纵声高呼: “陛下神射!” “陛下神射!” 声音震山动谷,惊得山林群鸟扑棱棱飞向高空。 刘禅一头黑线,差点红了脸。 事实上,这位身被甲胄的天子已经连续射出七八箭了。 最后实在觉得丢脸,才勒马停下射了一箭。 骑射确实难嘛! 谁能想到这麋胖这般拍马屁? 但不得不说,就算明知道这是不要脸的拍马屁,听着也让人脸红,但刘禅还是差点就在这一声声陛下神射中迷失了自己。 毕竟那鹿目测得有四十多米远,自己能射中就已经挺牛鼻了吧! 转念一想,难道这便是佞臣与昏君的开始吗? “威,再陪朕练一个!” 刘禅一边说着,一边已踢了下马腹向前驰去。 短腿将军很快拍马跟上,并越过了刘禅。 刘禅随即挽弓朝那位短腿将军瞄去,却见那披了甲的短腿将军抱着马儿脖子,一下藏在了马腹下面,在刘禅视线里彻底消失。 刘禅又勒马跑到另一边,结果还不等他挽弓,麋威便又一个横翻,从马腹底下翻到了马儿另一侧。 如是反复。 两人就这么跑了一会儿,刘禅终于还是放弃了。 于是麋威放慢速度,让自己与刘禅并驾齐驱,再次夹着马腹高高立起,并放声呼啸起来,似乎这样做会让他显得更加威猛。 刘禅不得不赞叹造物的神奇。 你说一个一米六出头的小胖墩,祖籍沿海,他怎么能这么会骑马,怎么能这么会骑射? 家族天赋吗? 在阿斗那份记忆里,老墩麋竺也很善骑射,阿斗第一次骑马射箭都是跟麋竺学的。 昭烈帝一心创业,教育阿斗的事情几乎没怎么插手过。 几人就这么疾一阵缓一阵向前驰行,不多时便在天大亮前看到了石门。 山雾朦胧。 一杆龙纛,立在彼处。 三千名百战劲卒等候多时。 “参见陛下。”邓芝上前参拜。 刘禅翻身下马,将邓芝扶起。 “爱卿久等了。” 第13章 事以密成 语以泄败(4.4k) 关中。 斜谷口。 四五百名身穿蜀服的汉军将士在斜谷栈道的尽头建帐立卡,不许任何闲杂人等通过。 一名白盔白甲的白袍小将坐在栈道边上,两脚悬空,极目望北。 视线的尽头,便是那座四十年前由董卓所建,被叫作郿坞的坞堡。 这便是居高临下的好处了,曹军自郿坞行军至汉军营前,至少需要一日时间。 他们这些山上的汉军便能在第一时间观测到敌军行进。 曹军只要一离开坞堡,他们便能通知山下做出应对。 白袍小将看远处好半天没什么动静,于是目光便又转向近处的汉军营地。 从这个高度看去,有经验的人其实很轻易就能看出,这一大片看似能容四五万人马的营盘,其间的人来人往与这片营盘实在不大相符。 过于稀疏了。 目光又看向更近处的秦岭山腰,不断有负责樵采的士卒背着一捆捆薪柴缓慢下山,往汉营而去。 忽然,他隐约听到一阵鼓吹之声从身后的斜谷栈道传来。 带着疑惑,他回身看向斜谷栈道最后一个大转角。 随着不断在两山间回荡的鼓吹之声越来越近,两个举着棨戟的骑士最终出现在他的视线里。 他先是一怔。 又过了一阵,当所有二十四名手持棨戟当先开路的骑士全部出现,那个白袍小将脸上的表情变得越发怪异。 稍有常识的人都知道,以二十四棨戟开路,是天子出行的仪仗。 很快,由青白赤黄黑各六面组成的所谓五色龙纛,便全部出现在栈道上,迎着峡谷的风招展不已。 中间,一杆牦尾作顶的三旓金吾纛下,一人擐甲戴胄,勒一匹白马缓缓前驰。 “小赵将军,怎么这么大的阵仗,这是谁来了啊?”赵统身边那名军司马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大阵仗。 “看到中间那杆牦尾作顶,带着三条旓尾的龙纛了吗?” 赵统问道。 “你觉得还能是谁?” 那军司马摇摇头。 赵统撇撇嘴:“稍有常识的人都知道,那玩意叫金吾纛旓,乃是天子大驾专用,金吾纛在此,则意味着咱们大汉天子也在此处。” “啊?!”那名军司马被震得张目结舌,“天子怎么来了?!” 赵统摇了摇头。 他前几日本来以为天子只是打猎游玩跑到箕谷来了,结果谁知这位天子不知怎的,把他的父亲惹得生了顿闷气,喝了顿闷酒。 谁曾想,却是今日带着旌旗鼓吹全副仪仗来了? 而且居然还一身盔甲,这是来两军阵前耀武扬威? 所以,那日父亲才如此生气? 那军司马忽然想到什么:“难道说,丞相在陇右已经赢了?!” 赵统本来想摇头。 因为他父亲分析过,若是丞相陇右得胜,消息会第一时间传到箕谷,而不是成都。 但最后他还是对着那位军司马振奋着点头道:“有可能,否则天子不可能离开成都来前线督军!” 事实上,军中只有极少数人知道这一支出斜谷的人马是疑兵,也只有极少数人才知道,斜水右边那座大营究竟有多少人马。 所谓事以密成,语以泄败。 要是连一个小卒都知道自己是疑兵,都知道自己有多少人马,那这个消息很快就传到曹营了。 两军对阵,不管是哪一方都会不吝钱帛名位拼尽全力从对方那里购求消息。 不论是哪边,不论是什么时候,从来都不会缺少间谍,或者说叛徒。 除非用兵之人是庸才。 天子骑驾很快便要到赵统近前,赵统卸了刀弓弩矢,上前参拜:“见过陛下,臣赵统奉命守护栈道!” 刘禅翻身下马扶起赵统,之后将赵统带到远离部曲的位置,从腰间取下自己的配剑递了过去: “小赵将军,这是先帝配剑,勒有尚方二字。 “事有不偕,可先斩后奏,请小赵将军届时相机行事。” 赵统神色震动,想伸手去接,却发现手居然有些抬不起来。 他一个牙门将,持尚方斩马剑先斩后奏,相机行事? 届时是何时? 为什么会事有不偕? 为什么要相机行事? 为什么要先斩后奏? 天子不是出来玩的? 还没等他捋顺脑子里的一团乱麻,天子便已经将他的手拉起,将斩马剑郑重地送到了他手上,其后转身而走,翻身上马。 许久,天子的金吾纛旓踏上了关中平原。 几千随行人马此时也都全部通过了赵统等人建在栈道上的关卡。 压阵的,是邓芝。 已经把天子所赐尚方斩马剑配在腰上的赵统,见到邓芝示意他噤声之时惊讶万分。 他们这些人是今日上午才被派过来建帐设卡,把守栈道口的。 所以对于邓芝究竟何时通过了栈道去迎接天子并不知晓。 邓芝把赵统带到了无人处,看了眼赵统腰间那柄斩马剑后拍了拍赵统的肩膀: “事以密成,语以泄败,陛下把社稷重任托付给你,可勉之!” 赵统只觉腿软。 事以密成,语以泄败? 陛下到底在谋划什么? 社稷重任怎么就托付给我了? … … 破晓。 郿坞。 仍在睡梦中的曹真听到了一阵敲门声。 没有丝毫不悦,他赶忙起身,顾不得穿鞋便直接跑去开了门。 “大将军,坞堡外来了个蜀寇,说是有重要的消息要报!” 曹真顿时一喜。 这么多日,洒出去这么多钱,总算换回来一个消息了! “传。” “唯!” 过不多时,一个看起来獐头鼠目的黑衣男子走到了曹真所在的议事厅中。 曹真脸上挂起了假笑:“说吧,你想要什么?” 那穿着黑衣的人问道:“您就是大魏的大将军?” 曹真点点头。 那黑衣之人喜道:“那我把消息告诉您,您看着给。” “行。” “伪汉天子刘禅,昨日中午到了斜谷大营!” 曹真整个人猛的一震, “什么?!” 那人于是复述了一遍。 “你等等。” 曹真说着便出了门,吩咐了两句后又返了回来,坐在正中的草席上一言不发,开始了长长的思考。 只留下那獐头鼠目的黑衣人站在大厅中间,像个喽啰气不敢出。 很快,曹军两千石以上及大将军府属全部到了议事厅。 “大将军,发生何事了?” 大将军军师杜袭看了眼议事厅中间那名有些腿抖的小人。 两下便分辨出来此人是典型的巴蜀长相,于是明白过来,此人应是间谍。 但大将军表情严肃,似乎是不好的消息。 曹真扬了扬下巴,示意那名间谍:“你说吧。” “禀大将军,伪汉天子刘禅,昨日中午到了斜谷大营。” 黑衣人的声音略小,还有些发抖,但仍然造成了所谓一室皆惊的效果。 满屋子都是大魏二千石以上的将军校尉,以及比二千石还要贵重的大将军府属,却竟无一人不为此顿感茫然无措,惶惑不安。 “难道说陇右已经败了?” “又或者说,陇右那边根本就是疑兵,蜀寇大军尽在此处?” “否则,何以那伪帝会到前线亲征?” 由不得众人不惊。 对方天子都来了,那便只能是来揽军功,攒威望,便只能说明他必是存了必胜之心! 否则断不可能出现在大军营中亲临战阵! 须知道,大魏天子虽也亲督大军入关中,却也只是驻跸长安而已,哪里敢到郿坞这种前线来! 曹真压住心惊,问向那谍子: “你在蜀中是何职位?” “禀大将军,领曲军候。” 曹真顿时皱眉:“你一个小小曲军候,如何能得知伪帝亲征?” 谍子道:“伪帝带着七八千人马从斜谷出,大张旗帜,仪仗鼓吹样样皆备,几乎整座大营的人都看见了!” “七八千人马?”曹真再次震惊不已,心中更加茫然。 “你没看错?” “我估计有七八千,具体…我也看不出来。” 曹真沉默半晌,问:“你可还有别的什么消息?” “没…没有了。” “那你接下来是准备回蜀营,再为我们打探些消息,还是准备直接领赏?” “禀大将军,小人趁着夜色逃了出来,估计等到天明就会被蜀寇发现,小人便是想继续为大将军效力,也回不去了。” 曹真点点头,招来一名宿卫吩咐了两句。 那名宿卫点点头,其后径直走向那名谍子,冷声道:“走,跟我去领赏。” 那谍子一怔,随即好像明白过来些什么,赶忙哭喊着求饶,说自己说的都是真的。 曹真宿卫三两下把他捉住,其后带了出去。 曹真等人则任由那名谍子喊叫哭闹,不做理会。 等那人声音彻底消失,厅中诸将与大将军僚属才终于彻底炸开了锅,议论纷纷。 他们不明白,过去这五年,那群蜀寇究竟做了些什么? 斜水右岸那座大营,看起来就已经有四五万人规模。 如今伪帝竟然又从蜀中带了七八千人亲征。 而陇右又到底有多少人,才能使得陇右诸郡皆叛? 这得不下十万人马了吧? 十万人马! 在得知汉军寇略陇右及关中之后,大魏天子从雒阳也就是发了十万人马入关中。 蜀寇如何能有十万人马?! 曹真之前料定,陇右最有可能是汉军的主力,于是乎派张郃督五万大军上了陇右。 这座郿坞只有三万人马。 剩余两万在长安。 加上安西将军夏侯楙所领的一万长安守军,长安总共也是三万人马驻守。 “大将军,仆以为事有蹊跷。”军师杜袭站了出来。 曹真示意他继续讲。 “伪帝为何要大张旗鼓?”杜袭道。 “会不会就是为了让我们知道,他来了,以此迷惑我们。 “让我们以为他才是主力,实际上,那座大营可能是座虚张声势的空营!” 曹真径直点头:“我方才也是这么想的,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可这会不会太冒险?若那座营是虚张声势,那伪帝难道就不怕一个意外,被我们生擒活捉?” 大将军司马郝昭站了出来,反对道: “大将军,所谓知己之彼,百战不殆,伪帝暗弱天下皆知,若非心存必胜之念,恐怕不会行此犯险之举! “而诸葛亮素以谨慎闻,若没有把握,又怎么可能会让伪帝御驾亲征?” 曹真与杜袭都沉默了下去。 郝昭说的也有道理。 如此弄险,太不像诸葛亮与刘阿斗的作风。 事实上,蜀中不少大儒名士与陈群、钟繇、华歆、王朗等魏国名士常年书信往来,透露过许多诸葛亮与阿斗的消息。 诸葛亮如何且不说,那阿斗完全就是个废物,被诸葛亮架空了。 天子说的『亮外慕立孤之名,而内贪专擅之实』就是此意了。 曹真道:“不论如何,先去长安把消息告诉陛下吧。” … … 长安。 曹叡听到刘禅亲临汉营的消息时正在用膳。 他只是神色微微动了动,手中羹汤一勺接着一勺入嘴,示意大将军军师继续说。 “陛下,臣以为,不如让大将军移军斜谷口,彼是虚是实,一试便知分晓。” 曹叡仍不说话。 他身边的宦侍便道: “陛下正在用膳,请大将军军师到殿外稍候。” 杜袭拱手小步倒退而走。 虽然他也听说过一些流言,说这位陛下似乎是因为口吃所以才沉默寡言。 但在听到刘禅亲征后,居然没有任何情感外露。 既不虑其虚而生贪,亦不虑其实而生恐。 这足以说明这位陛下的心性,比绝大多数人想象中的强得多。 而所谓的沉默寡言,在此时的他看来,倒有些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沉毅明断之感了。 过了一会儿,那名身着白衣的宦侍走了出来,宣旨道:“陛下命大将军静观其变,等陇右消息。” “是!” 杜袭退走,更加感慨。 过不多久,受曹丕遗诏托孤辅政的大魏司空陈群,奉诏入殿。 “陈司空,大将军传来消息,伪汉刘阿斗举兵近万,亲临斜谷口大营劳军督战,你怎么看?” 曹叡说话时神色颇为轻松戏谑。 反观陈群,却是顿时面露震骇之色,久久说不出话来。 许久之后,陈群急谏:“陛下宜速归雒阳!” 在曹叡亲征前,绝大多数朝臣都劝他不该离开雒阳以身犯险。 最近这几日,已经有谣言从雒阳传来,说天子已崩,还说他们这些从驾的群臣,已经准备迎立雍丘王曹植为帝。 天子也听说了,却仍然不为所动。 但无论如何,天子刚刚离开雒阳一个月,关东就已经暗流涌动至此。 而如今伪汉的天子居然也御驾亲征,而且居然又从蜀中带来了近万人马。 陈群实在不能不心慌意乱,以为天子实在没必要犯如此大险。 “诸葛亮是个怎样的人?”曹叡并不理会陈群劝谏,问道。 陈群道:“王佐之才。” 曹叡又问:“如果你是他,你会让刘阿斗亲征箕谷吗?” 陈群:“不会,诸葛亮非弄险之人。” 曹叡又问:“那刘阿斗为何会来?” 陈群想了想:“臣不知也。” 曹叡笑了笑,随即转身离去,把这位大魏司空撂在原地。 陈群不知道,他却知道。 这位伪汉的天子,怕是和他一样的想法,想趁此时机收回些属于自己的权力罢? 且看鹿死谁手。 第14章 气高胆壮 雄姿英发 过午。 祁山。 四万余汉军将那座在谷地正中突兀拔地而起的祁山堡团团围住,围而不攻。 国舅左将军吴懿向北围的魏延急趋而来,发起了疑问: “文长,何以相持不攻? “昨日你不是对丞相说那高刚已有降意,至今不降,全因我等兵少,围而不攻,彼无畏死之心。 “如今却仍旧围而不攻,难道文长不想取这祁山堡了吗! “明日正午若是再拿不下,咱们就要退军了!” 吴懿等老将也是激进派,同意魏延钉死在祁山堡的计划。 他们都觉得,大汉很快就会打回来。 而这座祁山堡让魏延来守,军中普遍认为足可以守一到两年。 若能久持,则陇西人少粮乏,养不了张郃这五六万人马,雒阳、河东千里运粮,可以极大消耗曹魏国力。 届时张郃兵疲师老,丞相再率大军而还,又有魏延在敌后接应,未必不能破而歼之! “子远,非我不愿攻之。 “而是一旦急攻,便有可能被堡中魏寇看出破绽,猜测我们身后或有追兵。 “再等等吧,我观堡上行巡之人如蚁在热锅,快了。” 魏延心也焦急,却无可奈何。 这祁山堡崖壁高陡,实在是易守难攻的宝地,不是一两日强攻能攻下的,只能利用对方不知我军虚实来招诱恐吓之。 但丞相又只给了他一日时间。 只能攻心为上,攻城为下了。 … 南围。 堡楼上的守将高刚,看着堡下数万大军以及那一架架井阑,一台台云梯,心中忐忑难言,连一时安坐都无法做到。 尤其当左右司马、军候等人窃窃私语时,他更是不自觉地用怀疑与恐慌的目光偷偷看过去。 总觉得他们下一刻就要把自己给砍了,好出堡献降求一条生路。 日渐西仄。 堡中唯二的军司马满脸恐慌走到高刚身边,军礼也不行便直接道: “校尉,刚才北围蜀将魏延放出话来,道他们最多还有三日耐心。 “一日不降,杀五百。 “两日不降,杀一千。 “三日不降,堡中屠尽!” 高刚看着那军司马不知道是恐惧还是恐吓的表情,整个人难以抑制地微微发起颤来。 难道说蜀寇真的全克陇右了? 昨日刚见汉军大军南还此地,堡中守卒无不哗然,都说陇右已经全被蜀寇夺下,赶紧降吧。 高刚虽也害怕,也想降,奈何整个家族的人都在雒阳邺城当人质,轻易哪里敢降?哪里愿降? 而且他也确实心存疑窦。 便跟堡中守卒说,此必是蜀寇为朝廷援军所败,来此诈我,朝廷援军如今一定在衔尾追击,说不得明日他们便要南逃。 若果真如此,你我众人封候拜爵指日可待! 然而等见到昨日汉军安营扎寨皆得其法,并无丝毫慌乱之象时,他开始动摇。 又等今日蜀寇真来围堡,又起攻城之械,他开始恐慌。 再到现在,三日不降便要一堡屠尽,彻底击溃了他的心理防线。 堡中守卒跟他不一样,他们是陇右郡卒,没有人质在朝廷手中,想降就降,凭什么为大魏效死? 沉默许久,高刚道: “若朝廷援军明日还不到,你们便把我绑了,降了去吧!” 那军司马一拱手,其后退走。 高刚走到堡围边上,对着不远处的几座百尺井阑幽幽一叹。 上邽距此不过两日路程,若明日朝廷援军还不来,那就证明陇右确实已经被蜀军拿下了。 自己是被堡中守卒抓出去的,总该能让朝廷留情一二吧? … … 斜谷口。 汉军大营。 一杆尖顶牦尾销金装饰的金吾纛旓竖在中军帅帐。 毫无疑问。 大汉天子便在此处了。 帐中,大小军官几十人安坐。 这是昨日去斜谷口迎奉天子那三千精锐的中高层指挥,自都伯以上至校尉尽皆在此。 不管天子在人间风评如何,这些武人对于天子能够屈尊降驾,亲自在帐中设宴接见,或多或少都心存些激动与兴奋的。 自从先帝崩逝,他们就再也没见过大汉的天子了。 一道又一道菜肴传入帐来,虽不奢靡,却也是军中难得的佳味。 只不过,天子不动筷,他们也只能干看着咽口水。 刘禅见菜都上齐,环视帐中诸将一圈,将樽中酒举起: “朕以幼冲之龄绍继大统,久居深宫,已有五载,竟未尝与诸位大汉栋梁有过一见,此朕之罪,谨以此樽向诸位谢罪。” 刘禅言罢将樽中酒一饮而尽,空杯示意,言行之间不怯不亢,颇演出了一二分帝王威严。 不管阿斗平日里有没有威严,也不管阿斗装威严显不显得可笑吧。 你平日里在别人嘴里就是废物,在军营里你还不装一装,将士们就会觉得你果然真是废物。 “陛下在成都日理万机,我等在前线练兵戍屯,各司其职而已,陛下何谢之有!” 一名坐在左上首的青年将军率先表态,将杯中酒遥敬后一饮而尽。 刘禅看了过去。 这位是讨虏校尉傅佥,统率三千劲卒中的半营。 他的父亲是傅肜(rong)。 当年在夷陵之战时,傅肜为昭烈断后,战士尽死,独余一人。 吴贼令降,肜骂曰:『吴狗!何有汉将军降者!』 遂战死。 正当刘禅目光深深看着这位烈士之子,想着说些什么时,另一边右上首的青年将领却又先他一步开了口。 “陛下,臣向来耿直,有话直说。 “臣也曾听说过一些流言蜚语,说陛下谨小敏微,不谙军政,心中对此颇有疑虑。 “自昨日得见,才知道传言都是放屁! “且不论是丞相请陛下来此,还是陛下自己想要亲征,都足能够证明陛下胆魄韬略不下于人! “真乃气高胆壮,雄姿英发,有先帝之遗风!” 言罢,这位领军将军冯习之子,冯虎,也将酒一饮而尽。 “陛下气高胆壮,雄姿英发!” “陛下气高胆壮,雄姿英发!” 很快,帐中人便都跟着冯虎一起喊了起来。 刘禅一时发愣。 既不知道阿斗原本的名声在军中到底有多差,也不知这些将校此时是真这么觉得,还是拍马恭维? 事实上,这位冯虎与傅佥共领三千精锐,同在赵云麾下。 他们二人既知晓此处大营是虚非实,疑兵而已,也是如今军中唯四知晓天子全盘计划之人。 不说此战是胜是败,就凭天子这份敢来前线的胆气,就足以让他们心中多生出两分豪气,把之前听来的流言全部抛诸脑后。 年轻的将士总是渴望建立功勋。 当同样年轻的天子真的出现在战场,和他们同席而饮,同营而眠,他们没有去想天子一旦发生了危险该如何是好。 那是朝臣的事。 他们只想,这位年轻的天子似乎愿意和他们一起去报父仇,愿意和他们一起去雪前耻,愿意和他们一起克复中原还于旧都。 不过,他们对于丞相大军在陇右已经失利之事的确是不知道的。 第15章 有进无退 有死无生 开宴。 宴毕。 刘禅饮完那樽酒后,便没再碰几案上任何酒食。 诸将事实上吃喝也不如何尽兴。 倒不是刘禅这个座上天子扫兴之故,而是如今战事当前,胜负难知,想尽兴也是尽不起来的。 而所谓宴无好宴,在座督百人的都伯,督二百的军候,督五六百的司马心里清楚,天子既于战前设宴,他们既用了天子之宴,那么接下来,就到了他们为天子效死的时候了。 但难道天子不设宴,他们就不用阵前效死了吗? 这一顿宴席,天子这一杯酒,总归还是让宴中之人觉得: 为眼前这位愿意御驾亲征屈尊降贵的天子效死,总比为流言中那位怯懦无能、对军事军人皆敬而远之的天子效死要好上些许。 果不其然,这位天子在菜肴全部撤下之后开始讲话。 “酒也喝了,菜也吃了。 “朕说些事情。” 刘禅说完此句再次酝酿了下情绪,环顾四座,片刻后才继续道: “朕的名声你们都听过。” “不是什么英君明主。 “更不是你们刚刚说的什么气高胆壮,雄姿英发。 “朕之所以御驾亲征,之所以请诸位赴宴,目的只有一个。” 刘禅再次停顿许久,又环顾一圈愣神的诸将,道: “朕就是来拿军功,就是来揽威望,就是来与那伪魏曹叡争一争这关中,辩一辩到底谁是天子的!” 宛若石破天惊,诸将一时俱震,左顾右盼。 刘禅不顾诸将惊惑,继续道: “但没有你们,朕就拿不到这份军功,揽不到这份威望,争不了这个关中,辩不了谁是天子!” 诸将此时已经反应过来了,脸上的惊惑之色已然化为惊喜! 难道丞相真的已经拿下了陇右,准备下陇山,与陛下在关中会师? 难道说,接下来这一仗真的要把伪魏赶出关中?! 难怪天子御驾亲征! 诸将在方才这场不多么愉快的筵席中生出的那么些悒悒之情此时已是荡然无存。 空气陡然激奋起来。 这一顿似乎是壮行酒的筵席,怎么突然就变成了鼓舞士气的誓师宴?! 就连傅佥与冯虎这两位本就知道天子计划,却不知陇右战事究竟如何的校尉此时也都振奋得难以言喻。 筵席正中,那位一身玄色戎服的天子跽坐笔直,面色坦然地信誓旦旦道: “朕离开成都之前,丞相已有破敌之策付予朕与赵老将军。 “所以朕来了,还大张旗鼓、耀武扬威地来。 “就是为了让曹贼知道,朕已经到了! “就是要让他们吓破胆,要让他们不得不来,不敢不来,不会不来!” 诸将一听这才恍然。 原来这是丞相的计策?! 他们昨日随行时还在想,为何天子在即将到达斜谷栈道尽头时,要突然披盔带甲,又把全副仪仗鼓吹都摆了出来,张扬不已。 却不敢多问,只是私下腹诽议论,这位年轻的天子似乎有些好排场,喜欢耀武扬威。 万万没想到,原来这竟是计划的一环?! 那位在诸将眼中越看越觉得英气逼人的天子,显然话未说完。 诸将气不敢出。 “朕这个久居深宫,不习兵事之人,按理说没资格与诸位沙场宿将说什么兵法。 “但朕还是要说。 “所谓先处战地而待敌者佚,后处战地而趋战者劳。 “故善战者,致人而不致于人。 “如今朕在此处,致敌于此。 “战场由我们所选,有利地形为我们所占,我们以逸待劳。 “再有丞相所谋破敌之策,朕以为,我们有胜无败。” 刘禅赌上了自己的政治信誉。 一旦此战因他一败涂地,那他在诸将眼中本就微乎其微的威信,将彻底荡然无存。 将来再谈什么北伐,再谈什么克复中原,不会再有人信他。 但还能如何呢? 他穿越而来就已经到了这种生死危亡的关头。 陇右那边根本救不了。 他如果不赌上一切,以期从关中这边打开一个突破口,那么丞相北伐失败后, 因日食地震、妖鸟夺魄、帝像碎毁、北伐失利等一系列事件叠加在一起的舆论将会彻底引爆。 国内人心必然大乱。 不可能有机会让他发展。 不可能再有第二次北伐! 就算有,那也必是士无战心,望风而降的景象。 与其慢性死亡,不如放手一搏。 赌嘛!!! “陛下,丞相是不是已经克复陇右,准备沿着渭水下关中,打魏逆一个措手不及?!” 一名坐在傅佥身后第二排,看起来二十岁左右的小将兴奋地问。 傅佥顿时皱眉:“柳休然,不得唐突,这是你该问的吗!” 那柳休然顿时起身朝刘禅俯首抱拳:“请陛下恕罪。” 刘禅摆了摆手:“无妨,朕知道在座想问朕这个问题的人,不止你一个。” 示意柳隐坐回去,刘禅思索片刻后才继续道: “说实话,朕也不知道。 “但朕相信,向来谨慎的丞相既然敢让朕来前线取功揽威,就一定有他的道理,就一定有相当的把握。 “这便是朕今日设筵席与诸君同饮同食的缘故了,朕相信丞相,不知诸位敢相信丞相否。” 生得威武阳刚,方面尖颌的傅佥起身毅然振声道: “莫说丞相有破敌之策,也莫说臣等今日同陛下吃了这顿饭,喝了这顿酒。 “便是丞相陇右败北,便是陛下一事不做。 “只消陛下金吾纛旓在此,臣等便有进无退,有死无生!” 傅佥振奋言罢,脸色涨红! 刘禅穿越前也看了不少电视剧,读了不少小说,这种桥段可以说都烂大街了。 可当真正有一人在他面前说出这么一番话时,一种说不出是什么东西的东西仍朝他扑面而来,把他震得有些愣神。 “壮哉!真有乃父之风也!”刘禅猛地起身,提起酒樽大步到傅佥身边向其敬了一杯,一饮而尽。 傅佥对面的冯虎此时也站起身来对着刘禅一拱手: “陛下,臣等所领三千人,当年打过汉中,打过夷陵,不怕苦,更不怕死,就怕不能报先帝厚恩,就怕死得憋屈! “今陛下亲临前线,正如傅公全所言,只消陛下龙纛在此,臣等有进无退,有死无生!” “臣等有进无退,有死无生!”那名叫柳隐的小将也起身跟上。 “有进无退,有死无生!” “有进无退,有死无生!” 一时间,铿锵激烈之声自帅帐陡然共升,震天动地,穿云裂石。 惊得帅帐方圆一二百步内的将士全部翘首朝那面金吾纛旓望去,久久不移。 赵云、邓芝二人并未参与这场专门为三千精锐军官所设的筵席,在隔壁小帐听到这似能撼天动地的“有进无退,有死无生”,一股愕然与激奋的情绪同时出现在二人脸上。 两人疾步走到帐外,朝金吾纛下的帅帐看去,怔怔出神。 “陛下真有先帝遗风啊。”邓芝不自觉慨叹。 “我就说吧!”老将军也激动。 帐内。 被诸将激奋之情萦绕的刘禅再次举一樽酒一饮而尽,其后摔杯入地! 诸将从之。 刘禅振奋扬声:“好!有诸卿此言,此战有胜无败!” 诸将再次震吼一声。 片刻后,营帐静了下来。 刘禅回到主座,道: “诸卿之心朕已明了。 “但丞相之计,此战无须诸位有死无生,有进无退。 “诸卿且随朕龙纛同进同退,同生同死。 “朕龙纛不倒,便不可言败!” “唯!” “唯!” “唯!” 不久。 诸将退去。 只留那位杀了青的大汉天子一人靠在凭几上,整个人微微后倾,双手撑地,似有茫然地抬头望天。 … … 悲嘶的骏马倒在郿坞门前。 自陇右勒马绝尘而来的那人冲进了大将军行府。 “大将军,陇右大胜!” “大将军,陇右大胜!” 行府四合的天井之下,只见一人举信大叫。 一个挺着斗大肚子的将军从内屋第一个冲到四合的庭院中间,身后跟了几十名府僚与二千石将军校尉。 “什么?”曹真讷讷开口。 “伪汉丞相诸葛亮大败而逃!张将军大破蜀寇!” 第16章 除去县籍 入为烈官 长安。 未央宫。 前殿门外。 大魏的天子箕踞在台阶上,怀里捉着一只鸡冠高耸,羽毛闪耀,脚爪锋利如钩的斗鸡。 待那位从遥远的宫门急趋而入,走了许久才到台阶之下的大将军军师向他行礼,他才将手中斗鸡递给身后宦侍,缓缓站起,一抖袖袍。 “陛下,伪汉丞相诸葛亮大败而逃,张将军大破蜀寇!” 杜袭声音亢奋,似乎想把胜利的激动喜悦传递给这位陛下。 然而这位陛下却努着嘴,似乎早就对结果有所预料,又似乎有些意兴阑珊。 杜袭于是将蜀将马谡舍水上山,大败星散,诸葛亮率军退走,及郭淮已沿渭下关中入秦岭,准备截诸葛亮后路之事一一报来。 “陛下,大将军行府最近几日还买到几个谍子传来消息。 “有两人说那日伪帝刘禅从斜谷入关中时所携人马并非七八千,实际只有大概三四千。 “而且,似乎这三四千人也并非是自蜀中汉中来,而是自斜水大营夜出,至斜谷迎奉伪帝!” 曹叡有些疑惑:“如何得知?” “有谍子认出迎奉之人里,有本就在斜水大营的乡人。” 曹叡若有所思: “这么说,这是刘阿斗在效仿当年董卓入雒阳故事了?” 当初,董卓入雒阳,步骑不过三千,害怕不能制服公卿,于是连续四五天派雒阳人马夜里出城,白天又大张旗鼓还雒。 雒中公卿以为西凉大兵复至,无有知其实者。 杜袭:“是,大将军以为,伪帝之所以亲临斜谷前线,所做所为又皆效董卓于雒阳故事。 “目的便是让我们以为他胜券在握,兵强马壮,使我们郿坞大军不敢去斜谷大营与其交战,为陇右诸葛亮拖延时间。宜速击之。 “但……” “什么?” “但臣以为,事有蹊跷。” “卿且说来。” “大将军所部尽在郿坞,那伪帝效董卓故事大张旗鼓,到底是做给谁看的?此臣之惑也。” 曹叡立马心领神会:“你是说,那刘阿斗是知道军中必出间人,所以做给那些间人看的?” 杜袭:“是。” 曹叡不禁嗤笑一下: “如此说来,巴蜀大儒们所说的,刘阿斗怯懦无能,为诸葛亮所架空,都是假的? “他竟腹有良谋,包藏宇宙?” 杜袭道:“臣确以为,伪帝或许是故意让我们看出他是虚非实,诱引大将军前去与他接战,后必有计。” 事实上,杜袭也只是没有把握与根据的猜测。 但小心点总没错,当所有人都疯狂热烈时,总需要一个谨慎之人泼盆冷水的。 大魏天子从衣襟上取下一根黑紫色雉羽,把玩半晌后缓缓道:“诸葛亮若率军从陇右回汉中,出斜谷,须几日?” 杜袭不加思索: “弃辎重粮草轻装简行,日行百里,须十日; “携辎重粮草急行,日行六十里,须十六日; “张将军衔尾追击,日行二十里,则三十至五十日。” 片刻后,曹叡微微颔首: “诏命大将军即刻移军斜谷。 “若刘阿斗接战,则小心行事,以防有计; “若不战而走,则令大将军便宜行事,能剿则追,不能则走,不必报我。” “是!”杜袭明白这位天子应该是听进去了自己话,心中对其更加敬而畏之。 要知道,那可是伪帝。 按如今消息,那伪帝所在,又极有可能是一座空营。 天下有几人能禁得住生擒伪帝这种泼天之功的巨大诱惑呢? 待杜袭退走,大魏天子缓缓坐回了台阶上,恢复了箕踞姿态。 从身后宦侍手中接过那只羽毛鲜亮的斗鸡,放在地上,又从怀中掏了把粟米放在手心“嘬嘬”喂了起来。 等斗鸡不再啄食,他开口道: “辟邪,这座宣室殿朕睡得甚为安稳,你找人把它拆了,顺水运回雒阳重建。” … … 斜水大营。 统率三千精锐的诸将尽皆散去之后,披盔戴甲的刘禅从帅帐走出,领着麋威与百名虎骑宿卫去了校场。 擂鼓聚将。 不多时,这片斜水大营所有都伯以上至二千石将军校尉,包括刚刚赴宴者,共四百余人全部到齐。 校场诸将议论纷纷,有些吵闹。 刘禅昨日到达这片大营,军中不论大小将士都在猜测议论,这位天子究竟是来干什么的。 是来耀武扬威? 是来捣乱? 还是说,真是来揽功取威? 总之,有人担忧,有人振奋。 刘禅止住众将喧嚣。 他先是将之前在帐中说过的那番誓师之语有选择性地说了一些,把那些负责统领老弱及屯田戍卒的中层军官士气调动起来一些后,最后才道: “朕知道军中很多人打不了仗,没打过仗,害怕打仗。 “但接下来这仗,非打不可。 “要打,就会死人。 “死人,就要抚恤。 “抚恤多少,本已有法可依。 “但朕既然来了,既然想跟诸位打赢接下来这场仗,就不能再靠朕空口白牙一张嘴便命将士为朕效死,所以就不能再按照原来的抚恤。 “你们回去之后告诉所有人。 “此战斩一级以上战死者,家中赐田百亩,宅两间,并赐为烈官。” 校场中一些人听到这里略一皱眉,左右交换眼神。 赐田百亩宅两间买一命,虽然确实比原来的抚恤多了不少,但仍不足以让所有人都愿意为你这位少不更事的天子效死吧? 而且,烈官是个什么东西? 正疑惑间,却见土台上那位披甲戴胄的天子继续厉声道来: “烈官者,家人全部除去县籍,入籍烈官,赐烈官之牌悬于宅门,以荣耀之! “烈官之家,直系三代以内免除所有徭役赋税! “烈官子弟,三代以内,皆可优先选为宫廷宿卫! “入为宿卫者,皆赐侍官之牌悬于宅门,是为侍官!” 刘禅开出了一张看起来极为可观的空头支票。 众皆哗然。 “陛下,这些可都当真?!” “除去县籍?三代以内不服徭役不纳赋税?!” “那什么烈官…的子孙后代,往后就不再是民,不再是卒,而是官了?” 校场中,本来有部分将校对天子亲征之事颇有微辞,对于接下来这场仗也心存疑虑。 毕竟不是所有人都想打仗。 毕竟你天子要是不在,打不过我想退就退了。 可当将台上那位天子大声道出这惊人的抚恤之后,校场中人不论官职大小皆已彻底沸腾。 便是校场最前面的傅佥与冯虎这两位统领精锐的校尉都一时心惊。 不管是打了几十年仗的沙场宿将,还是没打过仗不愿打仗甚至害怕打仗的屯戍之将,没有任何人听说过如此离谱的抚恤。 之前的抚恤是什么? 无功战死者,给口棺材送回家安葬,再给家里免个三两年的赋税徭役已经是极限了。 赐田宅这种事情,确是原本给已有斩获却战死者的抚恤。 但却不可能有除去县籍,免除直系三代徭役赋税这种离谱的待遇。 再加上子孙后代将拥有“官”这个名头,拥有优先入为宫廷宿卫的特别待遇,这已经足以让很多已经半截入土的老卒下定决心,去为这位天子斩首一级而效死了。 校场众将此时感受到了这位天子对于接下来这场仗的决心。 他们只有一个疑虑。 天子真能兑现这些抚恤? 第17章 国之将亡 释囚为用 似乎是看出了校场中人的疑虑。 校场土台之上,一身甲胄的大汉天子扶剑扬声: “所有人,稍后派人去帅帐领简牍与笔墨。 “回到各自营盘之后,召集所有识字之人,没有,不够,就跟朕要。 “务必将整座斜水大营所有将士姓名,年龄,统于何人,户籍何在,家人姓名,一个不漏全部记下! “有什么想对家里说的,也一并写下。 “明日日落前全部处理好,将这些简牍按所属都伯、军候、司马、校尉分类做注,全部送到那面金吾纛旓下!” 校场中人尽皆静了下来,原本有些随意懒散的站姿也开始刻意挺拔。 这位所谓的天子,从来没有在军队中施过什么恩,立过什么威。 甚至时不时还从成都传来一些关于他的流言蜚语,说他耽于玩乐,耽于女色,甚至男色。 所以,除去方才与这位天子在帅帐中有过一聚的那些人外,校场中其他绝大多数将校,尤其都伯、军候这种小官,对这位天子是并不信服,且颇有些不屑一顾的。 军人只相信一种东西。 ——拳头。 当然,还有利益。 对于这一场由所谓的天子擂鼓召开的校场集议,绝大多数人一开始带着戏谑、无所谓、甚至轻视的态度。 心里想着,不管你说什么,就是说出花来,到时候真打不过,该退还是得退,该逃还是得逃。 然而随着这位天子口中那惊人的抚恤出口,随着这位天子有条不紊的言语与肃穆决然的神情。 他们确实真切地感受到,这位天子似乎是认真的。 他似乎真想通过那堪称惊人的抚恤,来换取将士的效死。 不然的话,军中本就有籍簿,何须再多此一举重新记录? 忽然,只见那座一丈来高的土台上,那位身被甲胄的天子将手从配剑上挪开,其后从腰间解下一块被金绶所绑,为锦囊所包的方状物。 解开。 取出。 举之向天。 众将定睛一看。 不是传说中的传国玉玺,还能是什么?! “朕今以传国玉玺指天为誓! “倘不能兑现今日许诺,必教朕国破家亡,子孙无遗! “皇天后土,祖宗明灵,实皆鉴之!” 啊? 校场众将一个个都惊了魂。 何曾听说过天子指天为誓的?! 这位天子,就这么想赢,就这么想让这座营盘中的将士为他效死?! 他非赢不可? 他非发誓不可? 他真能给到他口中抚恤? 傅佥第一个站出来表态:“臣傅佥愿为陛下效死!” 冯虎紧随其后:“臣冯虎愿为陛下效死!” 柳隐振臂奋发:“臣柳隐愿为陛下效死!” 很快,先前与天子有过一聚之人全部站了出来,震声效死。 人总是有从众心理,当越来越多的人站出来表态,当考虑到天子所付的代价确实足以让人效死,当被天子手持玉玺指天为誓所震惊,原本轻视这位天子,对这位天子有所怀疑鄙夷之人也站了出来。 “臣愿为陛下效死!” “臣愿为陛下效死!” 不管是不是丞相果然有计破贼,也不管到时候战场上态势究竟如何。 这时候跟着大伙道声效死也掉不了二两肉,喊两声又何妨? 别到时候被穿小鞋了。 刘禅将玉玺放下,看着这些或真心或假意喊着要为自己效死之人,心里一阵虚脱无奈之感。 换做前世,他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到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还是这么多军人的面发这狗屁誓言的。 但没法。 穿越了,想赢。 大汉国情又如此。 这些老卒弱卒屯田戍卒之所以没被丞相带走成为主力,而被安排在此处作为疑兵,不是没有原因的。 昭烈那场夷陵大败,让很多人丧失了信心,觉得大汉大概确实要亡。 加上阿斗继位,主少国疑。 一个没有希望的国家,一个没有丝毫威望可言的天子,面对偌大的魏国想要赢,想要将士效死,除了许以重利,发下重誓,刘禅着实不知还能如何取信于人。 至于能不能兑现自己的许诺,许诺兑现之后,丞相那边的战士会不会不满,田地究竟够不够分, 直系三代不用服徭役纳税会不会影响国力,会不会滋生更多不满,侍官优先选为宿卫,又会不会导致什么兵不堪用之类的。 他考虑不了那么多。 他手头就这一万八千老弱,能榨出多少力量就榨出多少力量! 这一仗要是赢不了,那就等着亡国! 还想那么多作甚? 国之将亡,便是囚犯都要放出来卫国!!! 娘的。 刘禅一阵腹诽。 阿斗你就不能长点心,偶尔跑军营里跟军士们热乎热乎吗?! 什么都靠丞相只会害了你! 刘禅缓缓走下土台,努力维持着天子的体面与威严,朝那面金吾纛旓而去,一步一个脚印。 铠甲铿锵作响。 诸将很快跟上。 … … 凌晨。 祁山。 汉军帅帐。 一日夜不曾释甲的魏延疾步掀帐入内,却见到丞相已经趴在几案上睡着了。 他张了张嘴想喊醒丞相,但终于还是忍住,小心翼翼走到旁边一席坐下。 然而铠甲撞击之声还是把丞相吵醒。 丞相缓缓直起腰身,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文长何事?” 魏延犹豫片刻,最后疾步走到丞相身前瓮声恳求道: “丞相,可否再多给我半日时间! “若今日日落之时祁山仍不能克,我们便连夜退军!” 魏延一夜都在担心,害怕中午仍旧不能功成,到时候丞相一拔寨,就真的要走了。 丞相摇了摇头: “不行,朝令不可夕改,说了日中便是日中。 “北面斥候来报,从上邽派来祁山查探消息的觇骑不绝于道路,继续迁延下去,等魏军衔尾直追,我们就很难安然撤退了。” “丞相!”魏延脸上呈现出近乎恳求的神情,如此声色,在这位眼高于顶,矜功自伐到让群臣尽皆避之的大将身上实属罕见。 丞相长叹了一气,依旧摇头。 “嗨呀!”魏延急得直跺脚,最后一咬牙一狠心,“既然如此,等天一亮我就带人强攻!我倒看他是降是死!” 言罢,来也匆匆的魏延一脸愤懑地离开帅帐,去也匆匆。 丞相再次揉了揉额头,其后提笔蘸了点墨,继续批注文书。 批了一会儿,他一脸无奈地放下笔,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从怀里掏出阿斗亲手写的那份帛书,展开,在昏黄的油灯下看了又看。 上面洇开多处的墨迹,让他想到了当年写出师表时的『临表涕零』。 跟这封帛书一样,那封出师表上面字迹也洇开了许多处。 自己当时是什么样的心情写下那封出师表的? 阿斗现在又是什么样的心情写下这封帛书的?他想。 忽然,遥远的地方传来一阵喧闹之声,听得他直接回过了神。 他惊疑地起身离席,朝帐门急趋而去,掀开帐帘。 只见火光之中,刚刚愤懑离去的魏延手里提着一个血淋淋的人头向他走来,身后还跟了一大群已是兴奋得连连跳脚的将士与相府僚属。 “丞相!”魏延手里提着高刚的脑袋,振奋之情溢于言表。 祁山堡守卒刚刚杀了守将高刚,出堡献降了。 他昨日那番一日不降杀五百,两日不降杀一千的狠话,终于还是起作用了! 他娘的,北伐受阻以来,总算痛快一次了! “好!好!好!”丞相看着那个血淋淋的脑袋好半晌,缓过神之后一时拊掌大赞,愁苦了许多时日的老脸总算呈现出了一些人色。 “文伟(费祎),你立刻派人去南围找子远(吴懿),命他速速收降堡中守卒,打散在各部! “文长你速去点六千人马,去找伟度(主簿胡济)调拨粮草,命伯恭(张翼)与你一同进堡! “孙德(李福),你速命军士生火造饭,饱食之后速速南撤!” “唯!” “唯!” 众皆大喜! 第18章 不世之功 不下于人 西县。 此地距祁山堡只有四十里,若轻兵疾行,不消两个时辰便至。 张郃在拨了一万人马给郭淮之后,便只剩了四万人马。 但陇西太守游楚,在围城的吴懿退军之后,又带了五千郡卒与三千羌勇于此与张郃会师。 于是乎西县便有四万八千魏军。 在太阳刚刚翻上陇山时,张郃大军拔营。 然而行不二里,南面飞来一员觇骑,神色大为慌张。 “右将军,祁山堡之围撤了,诸葛亮退军了!” 张郃大惊下马。 “怎么会撤了?祁山堡如今在谁手中可曾探明?!” “禀将军,仆登高远远望见祁山堡撤围后便打马而回,并不知晓!” “再探!” 待觇骑离去,张郃止住惊色吩咐左右: “命费曜、戴陵、游楚、牛盖各率五千人,携五日干粮,弃了辎重速速行军! “务必衔尾追住诸葛亮! “我领三百骑先行一步!” “唯!”数名亲兵领命离去。 一刻钟后,大军动了起来。 张郃吩咐布置完后军事宜,其后勒马旁走,将自己此次上陇山带的三百骑全部点出,打马向南奔驰而去。 自前日郭淮领着两万余人轻装简行,沿渭水东下之后,这位大魏右将军便不断派熟悉陇右之人骑马南下,想让他们偷偷往堡中传递消息,命堡中守将再多守几日,拖住诸葛亮。 万万没想到,先前派去的全部一去不返,不知死活。 等后面再派,祁山堡已被诸葛亮几万人马围得水泄不通,竟是一条消息都传不进去。 便是想在远山上打旗帜给堡中守将高刚报信,却也被早就在祁山堡周围丘山等待的蜀骑远逐而走。 原本张郃最担心的事,就是堡中守将高刚见诸葛亮大军南下,不知陇右情状究竟如何,直接献堡而降。 然而祁山堡却守了两日未降,于是张郃的心放了下来。 能守两日,便能守三日,四日。 事实上,在郿坞分兵时,这位右将军便看到了蜀军在斜谷口的大营。 彼处似乎有四五万人马,然而上陇之后,竟发现诸葛亮手下又有四五万。 可蜀国不可能养这么多兵。 于是他断定,斜谷必是疑兵,列柳几是空城。 而只消拖住三日,郭淮两万人马便能分出少许与陈仓道上的列柳城相拒,之后大部继续南进,必能出于诸葛亮之后! 届时,两面夹击之下,蜀寇军心必溃,诸葛亮必一举成擒! 这也是为何张郃一直纵部缓行的主要原因。 不过是想让祁山堡再多拖住诸葛亮一日,好让郭淮出于敌后之策万无一失。 心思重重又行了十几里,又一骑打马自祁山方向朝张郃三百骑而来。 “右将军,祸事了!祁山堡已经被蜀寇夺下了!” “什么?!”张郃这下是如遭雷击。 刚才打马南行路上,他一直抱着侥幸心理,觉得十有八九只是诸葛亮害怕再不走就会被自己衔尾追击,所以才会在天未亮时仓皇拔营而走。 谁曾想?! “高刚误我!”张郃大怒,须发皆耸。 祁山堡可以说是整个陇西最为易守难攻之地,没有之一,怎么可能在一两日就被攻下? 只能是高刚举堡献降! 他怎么能举堡献降? 他难道不要妻子儿女了吗?! 如此一来,我的不世之功不就要泡汤了?! 即使张郃一辈子谨小慎微,忠于职事,临了临了终于独自领军大胜一场,终于证明了自己,但随即又有郭淮献不世奇策,于是这种在死前立下不世之功的执念便开始萌生。 他从来不是害怕晚节不保之人。 毕竟在大败马谡之前,他一直被督来遣去,根本无节可言。 就连同为降将的张辽,都曾持节督他出来打仗! 他只觉不忿与羞耻。 他确实想以不世之功来证明自己。 都是降将,我绝不比张文远差! 然而如今祁山堡竟被拿下,他的不世之功似乎在离他远去。 这种强烈的期待感即将破灭的感觉是极让人疯狂的。 距祁山堡还有五六里时,他打马奔上一座矮丘,远望祁山。 这座祁山他没来过,但听郭淮细细说过。 此堡凿山为城,内里中空,可容三四千人。 而山上又建碉楼与城围,几与城池无异,又可容数千人。 堡内更有地道直通地下暗河,所以水源无忧。 唯一的问题就是堡中薪柴未必有多少,一旦屯戍过久,没了薪柴,就要吃生粮,会极大消耗士气。 但话又说回来了,万一堡中真守了五六千人马或者更多,你不派个两三万人将整座堡垒团团围住,建立营垒,挖出壕沟, 那人家派个几千人集中突击,时不时出来骚扰你,又或几千人冒着拼掉几条人命的代价一起出来伐薪抢柴,你是如何也拦不住的。 祁山被夺,张郃虽然憋屈,但到了此时也稍稍冷静一些了。 堡中究竟留了多少人马,他无缘得知,若是轻骑冒进,被堡中守将出来截了归路, 又或者堡中守将料到自己身后有步军轻装疾进,趁军中无人指挥出来急攻,少不得要损失些人马。 到时候才是进退维谷。 想到这,他当即唤来亲兵,派了三十余骑继续南下,去知探诸葛亮大军消息。 日中时分,费曜、戴陵、游楚、牛盖四人所领两万余人马终于到了祁山堡下。 诸葛亮围堡之时所建造的工事没有被全部破坏,于是在两万多人的一齐努力下,在剩余两万八千人马全部来到祁山堡外的谷地时,这座祁山堡再次被围了起来。 堡中守军就这么看着他们筑围,却不出战,这让张郃更加不知堡中人马多少,虚实如何。 他一时有些拿不定主意了。 是继续追,还是围堡? 帅帐之中,议论纷纷。 绝大多数人建议继续追击。 祁山堡已失,不夺个不世之功,他们此番入陇的功劳就要打折扣了。 然而那位并非张郃嫡系的陇西太守游楚显得有些不悦。 他之前一直反对一举围歼诸葛亮,以立不世之功这个计策。 不是没有成功的可能,但巨大的收获背后,也暗藏着巨大的风险。 郭淮与张郃两人都没有感受过那种全城的人都对你虎视眈眈的眼神,根本不明白高刚的处境,又或者即使知道,但是巨大的诱惑还是让他们迷了眼。 假使当初就听他的,衔尾追击,虽不能一举歼灭诸葛亮,但却仍能对诸葛亮造成一些杀伤,至少祁山在自己手里。 如今祁山堡被夺,再想从蜀军手中夺回来就太难了。 “游府君,你以为接下来当如何是好?”张郃见游楚一直拉着脸不说话,便问道。 统一意见很重要。 这位陇西太守此役表现极其亮眼,几十年默默无闻,却在三郡皆叛,人心大乱的极端情况下坚守到了最后一刻。 战事结束后,其人必定会被朝廷征召入京,大肆表彰,成为天下人效仿学习的榜样。 已年逾花甲的游楚拱手道:“楚不谙军事,但凭右将军做主。” 显然,摆烂了。 之前劝过,不听。 他也明白,所谓夺人权财,如杀人父母。 就算他说了,这位右将军也不会听他的,就算右将军听他的,那些想立不世之功想得眼睛都红了的将军们也不会听让张郃听他的。 张郃见军议无人反对,便拍板下了决定: “费令明(费曜),你明日领一万人,与游府君的五千郡卒一同守在堡东。 “务必高筑营垒,深挖壕沟,多设鹿角,护粮道不失! “其余人马,与我轻军直追! “诸葛亮辎粮甚众,距我们不过八十余里,我们轻军简行,后日必能在上禄追上他的后军!” 上禄距离陈仓道还有一百二十里。 如果不能在上禄追到,拖慢诸葛亮退军速度,从而放诸葛亮大军入了陈仓道,那全盘计划就失败了。 届时,就只能返回来打祁山。 “是!” 众将领兵。 第19章 扬尘大叫 兵出郿坞 魏太和二年。 汉建兴六年。 三月,初二。 这一日,张郃天不亮便命人埋锅造饭。 破晓之后便带着三万战士,一万民夫各负五日干粮,开始了急行军。 辎重粮草则由最后三千名战士押解六千民夫沿西汉水顺流而下。 日仄之时。 不顾士卒疲弊,也不顾两成部曲脱节,张郃部拢共急行军八十里,来到了武都北,昨日蜀军扎营之地。 张郃命人就地休息,两刻钟后再继续行军。 坐不多时,探马回报,诸葛亮大军已经过了武都,殿后部曲距离此处营地只有四十里! 张郃振奋。 他行八十里,诸葛亮行四十里。 那么明日这个时候,他就能在到达上禄县东追上诸葛亮! 带着那么多粮草辎重,诸葛亮是如何也走不快的,到时候衔尾与其交战,其必不敢派大部人马去堵陈仓道,只能与他且战且退。 他跟郭淮约定的会师时间是三月初五,剩三日,而明日他与诸葛亮遭遇之后,诸葛亮距陈仓道还有一百余里,衔尾交战之下,其大部人马必到不了陈仓道! 功成可期! 届时,就算诸葛亮不溃,他与郭淮也能一前一后将诸葛亮彻底堵死在西汉水这条狭长的走廊上,使其进退不得! 汉军斜水大营必是空营疑兵,大将军曹真收到陇山大胜的消息后,必往击之。 获胜之后,再领大军入陈仓,也能一举将诸葛亮歼灭! 总之,除了祁山被夺的失算,郭淮之策几乎可以说是万全之策了。 此时唯一让张郃疑惑的是,诸葛亮难道就没有料到,自己会派人从陈仓道截其归路? 否则的话,为何会以每日不过四十多里的速度缓慢退军? 两刻钟很快过去,张郃命部队继续南行。 然而行不数里,突然打北面来了一个觇骑,一路绝尘跑到张郃身边,勒着缰绳便急道: “右将军不好了! “正午时分,祁山堡守将率四五千人出堡相攻! “费将军当时正带人在堡下设鹿角,防备不及,被贼人一路打到了营寨里面! “贼将扬尘大叫一路冲杀,杀了我们一千多人。 “又冲进我们粮仓抢走了一千多袋粮食,最后走前还放了一把火! “幸亏游府君及时率军结阵赶来,才把他们赶回了祁山堡中!” 张郃骑在马上一阵晕眩,差点没栽倒下来。 怎么他才出发半日,祁山堡就出事了? “真牠娘是废物!” 张郃气恼,没忍住骂了句脏。 本以为费曜稳重,结果怎么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 那觇骑气喘吁吁,不敢言语。 张郃又问:“贼将是谁?真有四五千人出堡?!” “游府君说应有四千多人,贼将似乎是魏延!” “魏延?”张郃立时紧皱眉头,一阵不可思议。 身侧的裨将牛盖亦是震骇不已: “蜀中大将唯魏延一人而已,蜀寇怎么可能会命他守祁山?你没认错?” 觇骑一脸焦急:“仆不知,是游府君让仆来传消息的!” 张郃心中莫名有些慌了起来。 诸葛亮为什么会派魏延孤守祁山? 会不会有什么阴谋诡计? 牛盖想到了什么: “难道那魏延想做伪汉的来歙,想钉死祁山,等伪帝如后汉光武一般入陇援他不成?” 张郃为之一怔。 就在众人惊疑之间,忽然打南边又有一骑绝尘而来。 张郃远远地望着,待来骑驰行至近处,才发现其人脸上神情几乎与前面一骑别无二致。 张郃内心顿时生出些不祥之感。 却见来骑气喘吁吁道: “禀右将军,诸葛亮率领大军进了上禄城!” “什么?!”张郃彻底没有控制住声色。 “诸葛亮率军进了上禄城!” 张郃这下彻底懵了。 先是魏延守祁山。 后是诸葛亮入上禄。 难道说,自己真的中计了?! 如今魏延在北,诸葛亮在南。 所以…现在是自己被包围了? 还是说,诸葛亮已经料到了郭淮会自陈仓道截断他的归路,知道自己已经跑不了了,所以才想着进上禄固守待援? 可是,他的援是谁? 伪汉难道还有援军吗! 而若果然能料到,他又为何不弃粮草辎重急撤? 一个又一个疑问冲击着张郃的大脑,竟让他在料峭春寒中冒出汗来。 “右将军,现在如何是好?”裨将牛盖此时也彻底晕了。 别说一个裨将,就是这位大魏右将军一时也拿不定主意了。 北面如果真是魏延,要不要增派人手回援? 现在去上禄围诸葛亮,万一他的援军比大将军曹真来得还快,到时候自己这几万人马就真被堵死在这条西汉水通道上了! 这条狭窄的走廊,两侧是秦岭的峭壁,不是陇右的土丘! 到时候逃都没处逃! 张郃只觉一时踌躇,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稳妥一些自然是退回祁山,可是诸葛亮就被放跑了,而且,说不准无人接应的郭淮还会有危险! 思索好半天,张郃终于下了决断: “继续进军,去上禄!” 不论如何,先去接应了郭淮,之后再做打算。 … … 落日。 关中。 斜水汉营。 全副甲胄的大汉天子手持简牍,不断穿行在营盘之中。 大表哥麋威紧随其后。 更后面些,二十余名同样全副甲胄,却盔插白毦以彰威武的虎骑宿卫不远不近地跟着。 自昨日校场指天为誓之后,这位大汉天子便一直亲力亲为,不断穿行在营盘之间,亲自动笔去记录那些老卒弱卒与屯田戍卒的个人信息及他们的“遗言”。 不得不说,他还是低估了这份工作的工作量。 这边军中能认全字的人实在不多,然而军士们想对家里人说的话又实在太多,以至于不得不下令对“遗言”字数做些限制。 而即使是加以限制,他来时命人从汉中带过来的简牍笔墨仍完全不够用,不得不紧急派人从箕谷的赤岸库再送些过来。 由于认字的人不够,就连他身边的虎骑大部分都被派去做记录了。 熟练地钻进一顶小帐,这位大汉天子将银胄信手脱下,随意递给身后的麋威。 环视帐中众人一圈后问道:“此帐什长可在?” 一名本在认真用桐油擦拭皮甲的老卒闻声转过身来,看着这位传说中的大汉天子有些愣神。 “您是……陛下吧?”那老卒声音沧桑得有些发颤。 “嗯。”刘禅愕然。 倒不是因为被认出愕然,而是这名老卒瞎了一只眼,瘦巴巴的,看起来年纪得有六十了。 老卒他这两日见得多,瞎了眼的也见了一两个,但瞎了眼,这么老,居然还当了什长的,倒实在是头一个。 而且方才这老卒仔仔细细又小心翼翼地用桐油去擦拭皮甲的模样也被他看在眼里。 再仔细看,那只未瞎的眼还算得上炯炯有神,不像其他老卒那般带了些许疲惫与死气。 帐中其他几名四十来岁的士卒本来以为什长疯球喽,却没想到那全副甲胄的年轻将军竟然点头,于是一个个顿时诧异万分地站起身来,又小心翼翼挤到了营帐的角落里,大气都不敢出。 他们昨日便都听长官说了,那位来此督战的天子在校场许诺了一个夸张到能让许多人都愿意为之效死的抚恤,也听说了这位天子指天为誓,说绝不食言。 而到了今日,竟又听说那位陛下好像很喜欢收买人心,居然亲自提笔给士卒们记录信息与遗言。 他们刚开始还嗤之以鼻,以为是那些贪心抚恤之人以讹传讹罢了。 却没想到,天子居然真的来了。 刘禅命几名虎骑负责其他几名士卒,自己把那名什长招呼了过来。 “老丈,名字叫什么?” “禀陛下,老奴叫田勇。” 刘禅一滞,有些诧异地看了眼这独眼老卒。 他穿越过来这么些天,今天是第一次听到老奴这个词,实在是有些不习惯的。 “年龄。” “五十四。” “家住哪里?” “禀陛下,老奴没有家,一直住在军营里。” 刘禅再次一滞,片刻后又问: “那你可还有什么家人?” “没有了。” “你的都伯是谁,司马是谁?” “都伯是向靖,司马是柳隐。” “你此战若是战死,可有什么…遗言,要对谁说的?”刘禅流程性地问出这句话,心中又一时戚戚。 没有家人,遗言还能对谁说呢? “没有。” “那你的抚恤?”刘禅又问道。 没有家人,那军中总有个牵挂的人吧?不养个义子什么的? “能为陛下杀贼就行,不需要什么抚恤。” 刘禅一滞。 倒也不是第一次听到类似的话了,只是从这么一个老卒口里说出来,总归感觉是有些不一样的。 很快,整座小帐中的士卒信息全部记录完毕。 刘禅将简牍吹干,收好,匆匆离开,往下一个营帐而去。 然而就在他掀帘之时,那老卒忽然在身后叫住了他。 “陛下…您这身甲胄,是先帝穿过那身吧?” 刘禅转身,点头。 “是。” 忽然想到了什么,刘禅问道: “老丈,听你口音不是巴蜀,也不是汉中,倒有些像…像子龙将军,你是河北人?” “老奴是中山安喜县的!”那老卒的独眼陡然一亮,兴奋道。 刘禅恍然。 随即又忽然一愣。 安喜县,这不是昭烈帝当年鞭打督邮弃印而走那个地方嘛。 这老卒竟然是那时候就跟了昭烈帝吗? 没时间想太多,刘禅对那老卒勉之一笑,其后匆匆离开。 正当他准备转去下一个营帐之时,傅佥从远处大步急趋而来。 “陛下!” “栈道上传来消息,曹真大军出郿坞了!” … … 不知为何,刘禅忽然一阵耳鸣,周围的声音什么也听不见。 片刻后,他略带茫然地抬头,看向郿坞的方向。 “哦。” 第20章 视野优势 安营扎寨 太阳快要落山。 在得知曹真大军已出郿坞之后,刘禅带着二十余名虎骑,勒马离开了这座关中平原上的汉军营盘,上了营盘南面的秦岭。 事实上,当选定了战场,确定要在斜水右岸迎击曹军之后,赵云便已经命人在营盘南面一座被当地乡民称为峪山的小山伐山开路。 最后,在离山脚营寨约十丈高的半山腰宽阔台地上,建立起了汉军的总指挥所。 关中平原地势南高北低,这片约莫十丈高的台地,虽然仍看不到四十里外的郿坞,却足以将方圆二十几里平原尽收眼底。 接下来这一场战役,大概率便要在这台地东北侧,也即汉营东侧这片远离渭水的秦岭山脚平原展开。 汉军在西,曹军在东。 无它,横亘关中的渭水以南,地势南高北低。 从秦岭山脚到渭水之间这二十余里平原,总体是一个坡度还算平缓的斜坡。 然而放大到整片战场来看,落差便足有一百五六十米,曹真若渡过渭水在渭南立营,便是建起将台,也无法获得战场的视野。 而且,由渭水向秦岭进攻,一百五十米的高度虽是缓慢爬升,却仍会凭白消耗军士体力,并且在接阵时给到汉军些许助力。 所以,曹真大概率会选择在汉军的东边立营,使两军东西相对,以获取与汉军相同的视野,并消除地形带来的劣势。 实际上,整片关中平原呈现南北高,中间低的漏斗型地势,若是曹真采取守势,那么选择在渭水北岸安营扎寨,也能获取同样的视野与坡度优势。 而渭水南岸的进攻方需要渡河爬坡进攻,难度很大。 这些东西,是赵云派人来峪山伐山立寨之时与刘禅说的,都是些大白话,刘禅也不至于听不懂。 而且马上便想到,原本的历史线上,司马懿便是在渭水北岸筑营相守,占据了防守的有利地形,使丞相难以相攻。 说回眼下,正是因为预料到了曹真会在正东立营,所以赵云便有的放矢地着重在汉军营盘东侧建立起了更多的防御工事。 壕沟,藩篱,鹿角,陷马坑,甚至还引水至汉营东边外围,把一大片麦田捣成了烂泥地,为的就是防止曹军在两军交阵时,派骑兵饶到地势高的秦岭山脚,顺着地势俯冲背刺。 果不其然。 等刘禅勒马登上峪山,到达指挥台地时便已经能勉强看到,曹真数百骑兵如一条细小的黑线出现在视线的尽头,按距离估计,离开郿坞有半个时辰了。 更远处,还有条极模糊的黑线。 也就是说,曹军确实没有沿着渭水西进,而是沿着那条出于秦岭汇入渭水的小溪,自北向南往秦岭而来。 刘禅看了许久,曹军的骑兵不快不慢地驰行,离秦岭越来越近。 而后面那条黑线也越来越长,越来越清晰。 到最后看乏了,他目光顺着秦岭山脚余脉往东看去。 若等曹军行至地势与汉营相当之处建营立寨,那么两军营寨的前部估计相距十里,尾部相距十四五里。 中间的十里,便是主战场。 “子龙将军,曹军为何会选择在这个时候出郿坞,白天出来筑营难道不是更好吗?”刘禅忽然有些不解地问道。 他渴望一切跟战场相关的知识。 猎猎招展的龙纛之下,全副披挂的老将军想了想道: “陛下,臣以为曹军或许是想趁着夜色掩护部曲行军,不让我们探知他到底来了多少兵马。 “尤其是不想让我们看出他到底带了多少骑兵。” 一旁的监军邓芝先是点头赞同,片刻后又道:“又或许是他已经探知我军是虚非实,恐久则生变,急欲速战速决,所以一收到伪帝诏令便出城准备。” 刘禅恍然:“若果真如此,难道明日战事便要开启了?” 且说,如果不是刘禅来此御驾亲征,或许见到曹军举大兵而来,这一支疑兵便要开始准备撤退事宜,并于明日撤退了。 赵云摇了摇头:“未可知也,陛下,咱们兵少,又无多余骑兵可用,何时开战主动权掌握在他们手中,但不论如何,咱们从今夜开始便都要小心行事了。” 汉军没有多余骑兵可用,而曹军究竟带了多少骑兵却无人知晓,一旦开战,只能是后手应付。 刘禅朝左右看了下,确定身边除虎骑监麋威外,只有赵云、邓芝两人在侧,便问:“邓监军,筑坝截河之事如何了?” 邓芝也看了眼周围后才道:“陛下,前日便已基本完成,山谷中十里水道共截水三段,坝高近丈,如今仍在巩固加高。” 刘禅思索片刻,缓缓头。 搭筑最外侧第一道坝时他进山谷里看过,两山逼仄,左右只有两百米不到的距离。 而这种工事,汉军已有经验,据赵云与邓芝说,关羽当年水淹七军之时,不单只依靠天降大霖雨,而是在汉水上游同样筑了坝,最后掘坝放水,乘着大船顺流下到了樊城。 至于之所以造坝,自然便是当日初至斜谷时与赵云所言。 他欲效韩信佯败渡潍,最后决堤涨水,杀龙且于半渡之策,在接下来这一场必然失败的战役发生后,截杀渡斜水追击的曹真大军。 就是不知到时候曹真会不会像龙且追佯败的韩信渡潍一般,跟着汉军到斜水西岸了。 当然,也不知到时候“佯败”或真败的汉军,能不能在斜水西岸组织起像样的反击力量。 实在不行,那便只能认命。 毕竟这种所谓的计策,本就是不得已而为之的歪门邪道,失败的概率着实不小。 敌人终究不是牵线木偶,不可能真按你写的剧本陪你表演。 促使他冒险用计的念头只有一个: 他这位“伪汉天子”在此,难道曹真对“擒龙”就一点也不心动吗? 赵云与邓芝很快骑马下山,去布置与巡视汉营防守事宜。 刘禅则领着一票虎骑亲卫在这片指挥台地上走走看看。 台地西面的树木也已经全部被伐了个干净,地面被铲平修整,成为一个坡度十几度的斜面,直连平原上的斜水。 目的自然是方便他这个大汉天子在事有不谐时带着亲卫逃命。 而汉营西侧的斜水上,两百米宽的河堤搭了几十座木桥,这倒是早在他来此之前便搭好了的,因为斜谷栈道口在斜水的西岸。 当然,真要逃命了,那只有半米多深的斜水也是可以直接淌过去的。 … … 另一边。 当太阳彻底隐于秦岭之时,曹真率领五百余骑来到了秦岭山脚之下。 他换了匹马,继续在这片平原上缓缓驰行,寻找合适的立营之地。 又当夜色即将把这片平原彻底笼罩时,他终于找到了绝佳的筑营之所。 一块大型塬地的边缘。 又或者说,他此时所处的位置,就是一片长约八九里,宽约十余里的宽阔塬地。 这片塬地,陡然比西面原野高出三四丈来。 在此处筑营,即使不幸败了,蜀寇也难以攻上来。 而就在此塬地南面不远,又是一座连接着秦岭,高出此塬十数乃至数十丈的大型土塬。 他策马来到塬下,弃马找了个缓坡慢慢爬了上去,朝西一望。 整座汉营的灯火尽收眼底。 片刻后他唤来亲卫,指着下面的塬地道:“就在此处安营扎寨!” 第21章 堂堂之阵,擒之必矣! 初三。 丑时。 不知到底是忐忑还是什么,在榻上翻来覆去死活没有睡意的刘禅,最终还是披着一件氅衣走出木屋,来到了灯火阑珊的峪山台地边缘。 朝东边望去,曹营灯火不熄。 估计仍在安营扎寨,建造工事。 等工事建造完,真正的生死对决就要开始了。 正如赵老将军所言,在眼前这片完全无险可依的平原上,只要两军布下阵形,便再没有什么虚实,没有什么计策可言。 正面战场上,实力就是一切。 天下第一等兵法就是四个字: 恃强凌弱。 兵法的堂堂正道,就是以多打少,以强打弱。 而如今,曹强汉弱,曹多汉少。 自己那收买人心的抚恤,或许能打动部分人,却不可能打动所有人。 除非曹真真是憨批,或者赵老将军的指挥水准直接超神,否则接下来这场正面作战就不可能赢。 而按赵老将军所说,不提历史战绩,单从曹真选择的驻营之地便能看出,曹真是真的有些水准的。 刘禅不能不为之忐忑与戚然。 “陛下,山上着实风大,您还是回去就寝吧。”宿卫天子的虎骑监麋威再次劝道。 刘禅并不理会麋威的劝告,只是一直看着曹营灯火,忽然道: “威,你说他们会明日来吗?” 麋威一怔,道:“不会吧?他们立足未稳,应该不会于明日贸然进军,最快也是后日。” 麋威知道这位陛下在想什么。 按照计划,在他们离开成都的第二天,也就是二月廿二,虎贲中郎将董允会亲督四千戍卫成都的禁军奔赴斜谷战场。 路程总共一千余里,日行六十里,预计会花费十六日时间。 也就是说,预估要在四日后的三月初七才能抵达斜谷。 没办法,虽然取粮于道,兵甲弓矢仍需要辎重车运载,即使一路官道坦途也走不了太快。 前日收到信使消息,大军才刚至白水关,也就是说,确实没有比预期的速度走得更快。 这也就意味着,要是明日便与曹军打起来,天子身边甚至连个可靠的护卫都没有。 五百虎骑虽说都已到战场,但却都已预做他用了,否则根本无法处理曹军的虎豹骑。 好在赵老将军可以信重,派了次子赵广赵辟疆,领了两百余名据说都是亲兵死士的精锐守在指挥台地上。 否则的话,麋威就要劝天子去栈道好生待着,以便在大事不妙时直接顺着栈道逃回汉中了。 山风呼啸,许久之后,他身前那位凭栏远望的天子忽然出声: “好了威,从今日起不用再到此处宿卫朕左右了,你下山去,跟虎骑们在一起养精蓄锐。 “曹军虎豹骑不知到底有多少,也不知到底会从哪里出现。 “万一战事乍起,没有你这个虎骑监居前冲锋指挥,只怕虎骑们会力不从心的。” 麋威思索片刻后也是点头: “唯!” 没办法,兵法所谓『以正合,以奇胜』,这五百虎骑基本就是此处汉军唯一的『奇』。 不期望能以奇胜,只希望能够以奇不败,好稳住汉军士气军心,等天子谋划的大水来冲。 … … 天明。 又天明。 三月初五。 曹真在这两日彻底立稳了营寨,又亲自率领虎豹骑,将整片战地巡视了一遍。 清晨,他召开了最后的军议。 “按照与陛下约定的时日,长安城中两千虎豹骑已于昨日出发,会在今日申时到达斜水以西,渭水以北 “我们的任务,就是在正面战场吸引蜀寇注意力,黏住蜀寇,为虎豹骑向南渡渭争取时间,之后再将蜀寇逐至斜水以西! “届时,两千虎豹骑一旦登上五丈塬,就能从塬上奔袭而下! “再加上我大军乘胜追击,未必不能生擒伪帝!” “好!” “生擒伪帝!” “今葛贼既败,若真能生擒伪帝,或许此战便是灭蜀之战啊!” 营中将士当即一片振奋喝彩之声。 曹真心情亦为之激荡,伪帝近在咫尺,他不可能一点想法也没有。 父辈未竞之功业,必将由他们这一辈人来完成! 忽然,从帐外冲进来一名文士。 曹真一看,不是自己的军师杜袭又能是谁? “大将军,恐斜水有伏!”只见杜袭三两步冲到了大帐中间,神色颇有些激动。 众人正惊疑间,却又见杜袭身后走进来四个抱着陶罐的人。 “军师何意?”曹真疑惑问道。 杜袭神色激动: “大将军,仆前几日在渭水岸边巡行时,发现渭水靠近南岸的河水,似乎比靠近北岸的河水更加浑浊! “仆心中生疑,觉得这些浊水或许是沿斜水流下。 “便连续四五日趁着夜色往斜水而去,用陶罐装了水带回营中。 “却发现几日之内,斜水之水一日比一日更清,今日之水更是清澈得几乎没有污泥!” 裨将王双蹙眉起身:“军师,蜀寇占据斜水上游,每日取水饮畜都会把水弄混,这有何奇怪?” 曹真略一沉思,其后对着这位忠于职事的军师恳色道: “军师,我以为王双说得有些道理,而且那蜀寇前些日子又在斜水右岸伐山开道,置帅帐于其上,斜水浑浊也不奇怪。 “至于为何越来越清,自然是蜀寇这两日不再凿山筑营了。” 杜袭一滞,随即便又激动道: “大将军,不可大意啊! “为何伪帝天子会御驾亲征? “为何伪帝当日大张旗鼓,效董卓故事? “为何蜀寇明明是一座空营,见到我军在此安营扎寨却仍不撤兵? “难道大将军不觉得可疑吗? “依仆看,这分明是蜀寇的诱敌之计!” 自从从谍子那里知道伪帝大张旗鼓地御驾亲征之后,杜袭便觉得伪帝哪哪都可疑。 而大家都不以为意的斜水变浊之事,确实也就只有他这个本就心存疑虑之人才会特别注意到。 可斜水上游为蜀寇所控扼,他就是想去一探究竟也是没有办法的。 曹真听着听着,也觉得似乎有些不对劲:“军师且细细说来。” 杜袭捋了捋思绪,道: “当日,伪帝效董卓大张旗鼓入斜谷大营时,我们以为恐怕是诸葛亮陇右获胜,为之震骇。 “然而过不两日,诸葛亮在陇右大败的消息便传了过来。 “可伪帝必不可能比我们更早收到诸葛亮大败的消息。 “所以,伪帝当日大张旗鼓入斜水大营的目的,就是为了迷惑我们,让我们不敢出郿坞与其相攻。 “而我们确实为之震骇。 “这说明,伪帝虽不会用兵,却懂些奇谋诡计。 “而如今大战在即,蜀寇明知不敌却仍不退走,又加斜水由浊变清。 “这不得不让仆想起当年韩信于潍水拦水作坝斩龙且之事。 “仆以为,伪帝极可能是在效韩信之故事,命人于斜谷之中筑坝截水,欲与大将军一战之后佯败。 “再以其伪天子之身,诱大将军渡斜水,最后再掘坝放水,把大将军困死在斜水以西!” 营中众将顿时噤若寒蝉,之前的激奋之情再也不见。 能在这顶帐中的议事的,基本不会太过废物,对于韩信斩龙且的奇谋都是听说过的。 万万没想到,有一天居然自己也能遇上? 大帐正中,已经全副披挂的魏国大将军愣神许久之后从席中起身,走向杜袭身后捧着陶罐之人。 只见罐子里的水已经清澈,泥沙沉淀罐底。 他伸手进去用力一搅,片刻后各罐果然浑浊程度不一。 驻足皱眉,又是沉思半晌。 最后不知是想到了什么,他突然昂然作色: “伪帝诱我诈我,又能如何! “真以为看了两篇故事就懂兵法了吗?!” 言罢,其人朝着陶罐奋力一拳,顿时罐碎水崩,惊得持罐之人震骇万分,其余人等亦是愕然。 “兵法是拳头!是粮食!是甲兵!是堂堂之阵! “唯独不是他这些自以为是纸上谈兵的奇谋诡计!!! “我便是追过斜水,又能如何? “他不能败我,我擒之必矣!” 第22章 初战 三月初五。 夜色尚未全然褪去。 大概是知道这几日必有一战,汉军营寨比往日更早升起了炊烟。 曹真在帅帐中得知消息,登上将台往西面汉营望去,思索片刻后,倒没有立刻唤醒营中将士,而是选择让将士们继续养精蓄锐。 半个多时辰后,曹营炊烟才开始升起。 又半个时辰,全军饱餐一顿。 曹真终于发布了今日的第一条军令: 命大将军司马郝昭督五部校尉共一万步卒出营前移一里,其余人继续留在营中养精蓄锐。 由于出营距离不远,所以也用不着辎重车运送甲兵。 而这一万人马出营一里,列好阵势之后,便很快被各部校尉安排坐下休息。 到了校尉这一层都知道,至少要将午之时才会开启战事。 因为天子的两千虎豹骑按约定要下午申时才到。 就如汉军想等待一场大水将曹军主力大部消灭一般。 曹军也想等长安的两千虎豹骑突然出现在战场上,起到一锤定音全歼汉军的效果。 所谓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 消耗战,拉锯战,都不是此时双方指挥想要的效果。 他们都想打歼灭战,都想尽最大可能消灭对方的有生力量。 然而出乎了校尉们的意料,曹真的军令很快便从秦岭山脚下那座高出地面十余丈的土塬传了下来。 命校尉乐琳率两千人为前部,去占据战场正中间那块南北长三四里,东西宽百余步的坂坡。 战事就如此平淡地展开。 峪山台地边缘,金吾纛旓之下。 颇有些心烦意乱的大汉天子,在魏军五营人马刚出营时便已擐甲负弓来到了此处将台,站定望着。 当最中间一团魏军开始向战场中间移动时,他不动声色地把手拢入了盔甲外的氅衣大袖中,好让自己看起来更镇定些。 曹军缓移,尘烟渐起。 将台上,赵云下令。 命校尉冯虎率领一千精锐在左,屯田都尉宗前率五百敢战老卒在右,中间杂五百敢战青壮戍卒,去与曹军争这十里战场中唯一的土坂。 这片坂坡,在汉军营寨东四里,曹军营寨西六里,若能占领,也能产生些许居高临下的用兵优势。 “子龙将军,兵法不是说「以正合以奇胜」,咱们初战就把冯破虏和那些敢战老卒戍卒放出去了吗?” 有赵云居中指挥,刘禅大脑已经停止了思考,下意识地问出了问题。 由于他战前许诺的惊人抚恤,这几日还是有许多敢战死士主动站出来跟各部长官请战的。 这一部分,大约在四千人。 而据赵云宽慰这位天子的说法,那些没有主动站出来的也未必就不愿死命,只是彼时生死尚未当前,多少还是畏惧死亡。 一旦与敌接阵打杀起来,则进也是死,退也是死,想到战死则身后无忧,多少还是会多些人愿意站出来为他这天子死命杀敌的。 “陛下,今贼多我少,贼强我弱,若是初战告败,定然严重影响我军士气。 “而且,那些站出来的老卒戍卒究竟能战与否,战力如何,臣心里也没底,所以才让他们先上去与敌先接一阵,试一试敌我究竟。” 老将军肃容以答。 而与老将军并立将台之上的汉家天子,此刻得到老将军答复,却也不知听明白了没,只是一味盯着战场上朝东移动的汉军军阵迷茫点头。 十里外。 同在秦岭北麓,却由于山林阻挡并不能看见汉军帅纛的塬上将台。 腰合十围的大将军曹真,目光同样全神贯注地盯着此刻唯一的局部战场。 过去这五年,蜀军偃旗息鼓,马放南山,任谁都觉得,失去了刘备的伪汉政权不可能还有能力打出来。 结果他就是打出来了。 而陇右虽然已胜,但据张郃信中所言,诸葛亮治兵营造,皆得兵家之要,令张郃自愧弗如。 再加上早上杜袭所说的斜水或有诡计奇谋,曹真不得不收起战略上对伪汉君臣的藐视,在战术上对眼前的蜀军重视起来。 派乐琳两千人去争地,就是去试探一下蜀军的成色。 如果猜得不错,蜀军为了初战不败,定然会派出精锐出战。 两刻钟后,汉军率先抵达坂坡,占据有利地形列阵以待。 又一刻钟,魏将乐琳率部抵达。 仅仅三波箭矢的互相抛射之后,两军正式接战。 魏将乐琳乃五子良将乐进之子,颇有其父每战陷阵先登遗风,仗着自己长枪锋锐,甲胄刚坚,带头向缓坡上的汉军右翼老卒发起了冲锋,试图从这明显薄弱的侧翼突破,再如同削皮一般把汉军从坂上削下来。 而他手下两千人,自队率以上皆是乐家部曲将,青泥打过关羽,合肥打过孙权,乐进死后,才跟着他回了雒阳。 如今战功就在眼前,一个个也是振奋万分,一点也没有初战被派出来当炮灰的沮丧。 至于那两千魏卒,看起来优势也很直观,其总体披甲率优于汉军,而由于家属被当作人质,在军法官还足以维持秩序时,是能死战不退的。 两军对杀。 峪山将台之上,不用赵云解释,刘禅很明显便看到汉军右翼已经被削掉了小半层皮,加上方才倒在箭矢中的人,估计已经减员近百了。 而魏军仍在削阵,虽然进度缓慢,但按照速度来估计,再有一刻钟,便能直接削穿屯田都尉宗前负责的汉军右翼,其后对汉军军阵形成包裹之势。 战场逐渐杀起了烟尘,刘禅丧失了部分视野。 于是往东看,却见曹真并没有再派出别阵人马,赫然是要任这支魏军在此自生自灭。 再看回土坂。 只见烟尘四起,杀声震天。 刘禅手心开始微微发汗,有些紧张,却也明白不该以权乱武,去问该如何是好,又或者问是否该派人支援。 然而他坐得住,有人却坐不住。 “主帅,要不要派人去支援?”冯虎的军司马柳隐有些紧张地问,他实在有些信不过那些老卒弱卒。 赵云当即摇头:“不必。” 于是众人又一齐看向那片战场。 又过了半刻钟,就在魏军的左翼几乎要将汉军右翼彻底削掉一层完整的皮,准备从汉军右翼绕到后侧围杀汉军时,一直与敌相持,不曾寸进的汉军左翼突然动了。 只见原本还与魏军相持不下的千名汉军左翼精锐,在一杆冯字将旗的带头冲锋之下骤然发起了狠,喊杀之声震天动地,不过几十个呼吸的功夫便已经将其正面之敌彻底杀退到了坂下。 其后更是直接兵分两路,一路在正面完全挡住魏军,一路则维持着阵势转身向坂上冲去,赫然是要把已经冲进汉军阵中执行削皮战术的几百魏军围死在汉军当中! 东边将台。 曹真看到这一幕却没有太大的反应,似乎是早有预料一般。 而与此同时,先前在营前列阵的曹军一部共两千人马,竟不知是何时出发,距战场已不到三里了。 第23章 释骐骥之不乘,焉惶惶而更索??! 坂上战场。 魏将乐琳陷入血战。 事实上,尚未接阵,见到汉军竟有一半都是老卒时,他便生了不小的轻视之心。 自忖汉军左翼纵有劲卒,但自己所领部曲在装备、信心、士气上都绝不落后于人,只需本部与汉军左翼相持一刻,自己就能凿穿汉军右翼,从而轻松拿下初战首胜! 然而他万万没想到,汉军右翼那群看起来半截入土不堪一击的老卒对付起来竟然如此困难,一个个竟毫无死志,面对自己的冲阵乱杀,开始的时候居然丝毫溃退的迹象都没有! 甚至被砍倒在地之后,竟仍能奋出力来死死抓住他们,绊住他们,或偶尔再挥一刀,迟滞他们的进攻。 直到汉军右翼军阵已削至过半,那群老弱才开始出现恐慌与溃退。 而他更万万没想到,汉军左翼那支看起来也并不如何年轻的部曲,竟能突然爆发出如此令人骇然的战斗力! 他带人凿穿汉军军阵,几乎用了一刻钟,而汉军居然只用了短短几十个呼吸的工夫,便直接将他所部人马全部冲下了坂坡,且似乎还有越冲越远之势! 若非发现大将军援军已经出现在不远处,被困在汉军阵中这三百余部曲恐怕就要士气崩溃了! 峪山台地上。 刘禅看着突然暴起的冯虎部不断将曹军远驱,心里总算是暗松一气。 毕竟这已经是汉军精锐与敢死之士了,要是真那么不堪一击,接下来的全面战场会打成何种样子根本不敢想像。 再向战场中间看去。 魏军大部在被汉军打下土坂十几步之后,渐渐稳住了阵线,开始与失去了居高临下优势的汉军进入了僵持。 被围在汉军阵中的乐琳,在损失了两百多名部曲之后,总算是成功负背结成了一个百人的圆形枪阵,开始缓缓向坂底移动。 而围攻的汉军打杀了这么久,却是一点力不从心之感都没有,仍密集结阵,奋力围攻,以期全歼这支被围的魏军! 汉魏双方此时各有一支步军来援。 然而就在此时,大地开始踏踏作响。 五百名负枪持弓的虎豹骑却是比汉魏双方来援步军更快一步抵达战场! 只见这五百骑一到战场便绕行到汉军右翼,也即乐琳被围之处,其后竟一边结骑阵逆时针环驰,一边无差别地对乐琳被围之处的密集战阵开始了抛射! 数百枚重矢飞上高空,最后又借着重力加速度疾冲而下! 顿时,汉军魏军同时倒下者近百! 冯虎虎视前方只剩几十部曲的魏将,心中怒极,但却又不得不在虎豹骑又一轮无差别抛射后,紧急命人松散阵型,以减少中箭的概率。 这时候,只剩最后二十余部曲,被自己人的重箭射出好几个流血窟窿的乐琳终于找准机会往外狼狈冲杀,却仍无法突出汉围。 虎豹骑骑督司马庞会于是命虎豹骑放弃弓矢,提枪对仍包围着乐琳的汉军外围进行了侧冲。 最终花费了二十骑的代价,虎豹骑终于冲散了汉阵外围,成功将乐琳接走,却是任乐琳最后二十余名部曲自生自灭在汉军围中。 峪山将台之上。 刘禅拳头邦硬! 没想到那陷围魏将马上就要被全歼,竟然还是被救走! 老将军看出了天子的愠怒,道: “陛下,这也是无可奈何之事。 “曹魏骑兵支援太快了,而且如此无差别的骑射,不计代价的冲阵,若是再保持密集战阵与之僵持,怕是要再死伤二三百人的。” 刘禅沉思片刻后无奈点头,却又有些好奇,魏军冲阵之将是谁,竟值得魏军花费如此代价来救。 此时,战场之上,双方来援的两千步军都还未抵达坂坡战场,却又都随着虎豹骑的后撤,开始极有默契地同时撤退。 初战就如此结束了。 本来只是互相试探的初战,差点打成了统率被斩首的崩溃战,曹真心情好不起来,只想痛骂乐琳一顿。 然而当庞会从战马上甩下一身血窟窿且已彻底昏迷过去的乐琳时,他总算还是忍住,只撇撇嘴,其后将目光看向长安方向。 峪山将台。 一身浴血的冯虎虎步行至那杆金吾纛旓之下,对着全副披挂的天子一个抱拳,振甲奋声: “臣未能为陛下斩将夺旗,让陛下失望了!” 刘禅不顾其人身上血污腥气,一步上前将其扶起:“山举真虎臣也!朕何失望之有!” 事实上,这位在历史上名不见经传,只被刘禅打上冯习之子标签的冯虎,这一仗打得极好。 若非虎豹骑来援,又付出了二十骑的代价,那么此战第一个斩将之功必属其人。 这不得不让刘禅心生些许感慨。 之前思来想去都想不出大汉除了魏延、姜维、王平外,还有哪个拿得出手的将才。 此刻想来,若是自己在军中慢慢深耕发掘,将来未必不能像昭烈发掘出魏延一般,再给大汉寻几个可以独当一面的虎将吧? 再说了,自己不能只按历史书上的名字去按图索骥吧? 释骐骥之不乘,焉惶惶而更索?! 而此刻,一身腥膻之气的冯虎,见到这位原本在军中风评并不好的陛下竟然不顾他身上血迹脏污,直接与他久久握手相对,心中居然升起一股恨不能一死以报君恩,又恨不能再为陛下多杀几百魏狗的冲动。 “虎臣身上可曾负伤?”刘禅关心问道,心底只遗憾自己竟没有玉带可赠。 “魏狗如何能伤我!”冯虎听到虎臣二字,顿时激昂以对。 “好,好,好!”刘禅放开了这位冯虎臣的手,拍了拍他满是血污的臂甲。 “虎臣且稍作休息,养精蓄锐,估计战事很快便又要再起,朕指着虎臣替朕多杀几个魏逆!” “唯!”冯虎振奋而退。 将台之上,一直与天子并立的老将军无声地看着这对年轻的君臣,眼睛里似乎多了些追忆。 “子龙将军,朕想去下面大营看看,问问到底谁死了,斩首几何,并将战死者该得之抚恤露布三军,咸使闻知,何如?” 赵云先是一怔,而后奋然作声: “陛下圣明!” 他确实没想到,连他都会忽略的东西,这位年轻的陛下居然能想到。 不过也是,这几日相处下来,这位陛下给他的惊喜难道还少吗? 很快,在老将军次子赵辟疆的护卫下,全副披挂的天子来到了峪山脚下的汉军大营。 战损已经被统计了出来。 这场初战,汉军总共阵亡重伤三百六十四人。 其中敢死老卒及青壮共阵亡重伤二百九十二人。 冯虎所统一千精锐,阵亡七十二人。 这七十二人,又几乎都是在围歼魏将时由于密集结阵导致被虎豹骑两波无差别抛射,以及那波骑枪冲阵时阵亡的。 损失不小,但战果同样不小。 魏军总共丢下了五百多具尸体,还损失了二十匹战马。 若是除去被冯虎所统精锐围歼的三百余人,那么对阵之时,基本死一个敢死老卒青壮,就死一个魏军。 开出的空头支票真的换来了将士的效死,而且将士的效死又真有其价值,这让刘禅有些惊喜。 不论如何,虽说是有精锐在侧的缘故,但也足以说明,重赏之下必有勇夫确实是有其道理的。 过不多时,监军邓芝便将各伍、什、队、曲的基层军官统计的各自部曲死亡及斩首情况表呈刘禅。 刘禅再次申令,战死者皆赐田宅,斩一级及斩一级而战死者,加赐侍官、烈官,免三代徭役赋税。 名单及相应抚恤做成告示,露布三军,再命各基层军官告知到每一名士卒。 于是三军振奋。 又有不少士卒主动向所属军官申请成为敢死。 便是不敢死的人也有报名,他们似乎想通了一个问题:我跟着一群敢死在一起,阵亡的概率大概比跟着一群不敢死的人要小些,而有所斩获的概率又大概要大些。 总之,初战小捷,多少还是让汉军士气得到了提升。 这确是赵云和刘禅希望看到的。 视线回到战场。 从初战结束的巳时,一直到午后未时近两个时辰的漫长时间里,魏军没有再做出任何军事行动。 而汉军兵少,又没有骑兵可用,所以根本没有战场的主动权,只能无可奈何地等待魏军先做出动作,以期后发制人。 一直到未时二刻,一直在将台上安坐的曹真似乎看到了什么,站起身来。 片刻后,他召来亲兵,发布了第一条军令: “全军披甲,准备决战!” 第24章 元戎弩士 三月初五。 未时三刻。 曹真第一道军令很快便由亲兵传到了各营校尉耳中。 已经养精蓄锐了半日的营中将士全部动了起来。 未时四刻,除了守在将台下的两千亲兵及七百余虎豹骑外, 包括乐琳所部一千四百多将士在内,总共十三部,两万七千余将士全部列阵寨前一里。 很快,曹真第二道军令下达。 “命张虎、乐肇、李祯、朱术、路蕃五部为先锋,即刻出兵,与蜀寇争中路坂坡!” 数名亲兵飞马奔下塬地。 未时四刻。 魏军五部共万余人马维持阵形,缓缓向上午初战那块坂坡而去。 彼处,汉军四部共约八千人马已经等候了约一个时辰,在曹军出营列阵之时,又已全部披甲待敌。 而中军甫一出发,曹真便又立即下达第三道军令。 “命司马郝昭督两部四千人为右翼,往攻蜀军左部! “庞会率七百虎豹骑先往中路坂坡出发,到达战地后立马转向,直插蜀寇北寨! “若蜀寇无人来阻,则驱民乱营,纵火烧寨! “若蜀寇调兵来援,则退往我军左翼,养精蓄锐,保留马力以做后用! “王双以一营步卒为后继,居中路坂坡五部与右翼两部之间,以为援护,相机行事!” 很快,军阵最北,即曹军右翼三部共六千步卒与七百虎豹骑先后出发。 他们面前的正西方向,则是两营汉军共约四千人马严阵以待,列阵比坂坡中军稍远,距汉寨更近。 曹真对这场决战最终会从何处决出胜负已经有了自己的判断。 不是中军。 而是左右两翼。 蜀军虽有敢死,却不可能全军尽皆敢死。 坂坡乃必争之地,其上必是蜀军精锐与敢死之卒,而左右两翼则必定薄弱。 只需两翼打开局面,那么蜀军中路未必不会望风而溃。 很快,靠近秦岭的魏军左翼两营共四千步卒,也在曹真一声令下后进入了战场。 此刻,曹真还剩三部校尉,一部亲兵,共八千人留营待用。 西边,峪山将台之上。 刘禅看到曹军居然第一回合就派出了虎豹骑,且不知是往中军还是往汉军左翼而去,心中有些忐忑。 毕竟,汉军准备用来应付虎豹骑的人手,全部被布置在了秦岭山脚的右翼,就连阻骑的泥塘,在面积与泥泞程度上都是右翼大于左翼。 而就在刘禅忐忑之时,将台上的老将军却已经开始下令: “命留守北寨的两千人马出寨,再增派五百弓箭手,防止曹军骑兵蹈籍役民,乱我营寨!” 待亲兵已离去传命,刘禅才问道: “子龙将军如何看出曹军虎豹骑是往我军北寨而来,而不是去骚扰中军或左翼?” 赵云目光注视着战场,片刻后道:“陛下,不过以己度人而已。 “臣布营之时,便特意安排民营在北,以勾引魏骑来袭。 “魏帅曹真非无能之辈,必然会来此一试。” 不知是不是肾上腺素飙升导致智力下降的缘故,刘禅仍有些懵。 但赵云却没有注意到刘禅神色,只声音有些无奈道: “陛下,魏骑来袭,我军不得不安排人马出营相拒。 “届时,彼又会借速度优势奔回我军右翼,以逸待劳。 “而战场窄处四五里,宽处六七里,护营人马调往我军右翼已来不及,只能调动其余人马护之。 “曹真就是想借这支骑兵,把我们可用兵马尽可能多地调动出来,最后再以其中军来击我薄弱之处。” 话音落罢,将台之上的君臣二人陷入了片刻沉默。 战事一触及发。 中路军最先接战,汉军人马虽少于敌,略为魏军所围,但凭借着一点居高临下的地利优势与体力优势,在接阵之后与魏军进入了僵持。 这一次,虽有冯虎所部一千精锐在阵,却也没能再爆发出什么惊人的力量,毕竟战线足足二三里,而魏军军阵前部也尽是精锐。 两军披甲相当,士气相仿,相互之间砍杀、刺戳、招架许久后,方能倒下几个人。 事实上,这些百战精锐对此习以为常。 一场战役中,造成伤亡最多的往往不是两军接阵之时的砍杀,而是一方崩溃之后的自相践踏,还有为了逃得更快,弃甲而走导致失去防御,在体力不支后又被追兵追上屠杀。 早上那场战役死那么多人,纯粹是因为魏将太过小看汉军,导致深入汉阵后失去了结阵空间,而汉军又密集结阵硬接了虎豹骑两波重箭罢了。 随着两军鏖战,覆盖在坂坡之上的尘土开始被震上高空,不消半刻钟时间,漫天的黄尘就已经彻底遮盖了峪山上众人的视线。 只能依靠两军未被烟尘笼罩的后部来判断阵线是在前进还是后退。 实在看不清太多东西,刘禅不得不将目光转向此刻已经绕过了汉军左翼,直接向北寨民营而去的虎豹骑。 不得不说,他们奔袭速度着实快极,若非赵老将军早有准备,恐怕他们此刻已经将北寨民营捣得大乱,并借着役夫辅卒的大乱,使仍未出营的汉军生出乱子来。 很快,两千步卒与暗藏民寨中的弓箭手成功将虎豹骑逐出北寨。 不谙军事的刘禅不得不心下大叹赵云的未卜先知,心道这难道就是兵法所谓的『致人而不致于人』? 调动敌人,而不为敌人所调动。 虽然汉军不得不派人来此守营,但如果不是赵老将军将民营设于阵北,提前勾引、设防,那么以虎豹骑奔袭的速度,或许根本来不及援护罢? 再看向此刻的战场最西北处,在被民寨中的汉军硬弓射了一波留下了十几具尸体后,吃了个暗亏的虎豹骑转身离开了汉军北寨。 又因为两千多汉军步卒已经从北寨出营跟上的缘故,他们没有选择背袭此时正在与魏军交战、已经在他们面前露出后背的汉军左翼, 只是路过抛射几波重箭,收割了近百名汉军,之后便直接按照曹真的命令奔离了局部战场。 来去如风。 于他们而言,不仅所携重矢是消耗品,马力也是消耗品,都要留在最要紧关头才能动用。 而另一边,追出来的两千汉军很快与汉军左翼人马汇合,相机行事的魏将王双也带领两千人马加入了于魏军而言的右翼战场。 曹军将台。 曹真看着未能成功骚扰民营而撤出战场的虎豹骑颇有些失望。 汉军应对得如此之快,实在出乎他的意料,他很快便明白,自己应该是被汉军主帅勾引了,凭白使虎豹骑消耗了一波马力。 但这就是战场了,随机性无处不在,他不去试试,永远不知道会不会就因为这看似随意的试探而使敌军大乱阵脚,从而斩获一胜。 不是所有将帅都能面面俱到的。 但他没有失望太久。 虎豹骑很快便到达了秦岭山麓下的左翼战场。 在饮马饲马休整了约一刻钟后,这支虎豹骑成功将蜀军又一营人马引出了汉寨。 只不过,这一营出来援护的人马却远远地立在后方,严阵以待。 其部距中部坂坡约半里,距秦岭山脚下的蜀军右翼约一里,距虎豹骑则约二里,大有虎豹骑不动,彼便不动之势。 到了此刻,按曹真的估计,战场上已经出现了两万左右的蜀军。 左右翼各五六千,中军八九千。 蜀军大概率快要无兵可调了。 然而猜测是猜测,这片初战即决战的战场,未知因素太多。 在未探清蜀军营寨之中还有没有更多的人马之前,他并不准备此刻就把所有人马一股脑全压上去。 只是如今蜀军一营一营地出兵,未曾集中优势兵力破他任何一路的操作,确实让他嗅出来,蜀军对他们自己的军力并不自信。 而且到了此时,经过了三四刻钟鏖战的蜀军左右两翼已经暴露了明显的疲态,开始立足不稳。 于是他的疑虑只剩一个: 伪帝几百宿卫骑兵,为何还没有出现在战场上? “来人! “命庞会率虎豹骑缓驰至蜀寇左翼,倘蜀寇不援,则全力击其左翼! “倘蜀寇步卒来援,则引其步卒来到汉军左翼后,调头奔袭汉军右翼! “倘蜀寇骑卒来援,则消灭之!” 曹真连下数道军令,其后唤来亲卫替他披挂。 又过去将近一刻钟。 峪山台地,金吾纛旓下。 就连不谙军事的刘禅此时都已经能看出来,秦岭山脚下,比中军更为前突的右翼汉军已经快支撑不住了。 倒不是死伤甚众,而是战线一直在缓缓后退,本来比中军略微前突的右翼此刻已经被打到后面去了。 过不多时,随着两名魏骑从后方奔至数百虎豹骑边上,一直在后方休养的数百虎豹骑终于上马,其后维持着骑阵向战场的北面,也即汉阵的左翼缓缓驰去。 与此同时,根本无须赵云下令,一直与虎豹骑遥遥相望的两千步卒在参军右中郎将宗预的带领下,开始直接往汉军左翼以同等速度小跑移动! 峪山将台。 赵老将军已带着亲军下了山,只留次子赵广赵辟疆领二百余名亲卫死士护在天子左右。 刘禅盯着被虎豹骑牵着走的宗预部屏息凝神。 果不其然,就在宗预部两千步卒用尽全力即将奔袭至左翼战场时,那支虎豹骑终于掉转马头,其后后队变前队,猛然朝秦岭山脚疾袭而来! 马蹄隆隆! 大地震颤! 一直在养精蓄锐的虎豹骑这一刻如同一柄利矛,直直朝秦岭山脚下的汉军右翼刺来! 四五里距离,几乎瞬息便至! 紧接着不过是几十个呼吸的功夫,又不过是五六波重箭的抛射,维持了几乎一个时辰的汉军右翼军阵轰然崩溃! 而在虎豹骑的驱逐之下,汉军右翼仅剩的三千多人开始无秩序不要命地向自家营寨溃退! 越来越多的汉卒丢盔弃甲而走,虎豹骑逐射几轮之后,终于逼进溃逃汉军,于是一个个极有默契地收起马弓,掏出铁捶或铁枪。 一时间,战场上脑花血花四溅! 就在此时,看出汉军再无多余兵力可用的曹真终于率领着本部八千人马全部冲入战场! 峪山将台上。 刘禅看着不远处山麓下被虎豹骑驱逐屠杀的右翼汉军有些失神。 这就是兵败如山倒吗? 绝大部分死亡的溃卒根本不是被魏军所杀,而是一个失足倒下后被前赴后继的友军及马蹄踩杀。 再看远处,看不出究竟几千还是几万人马的曹军本部,此时已维持着方阵奔袭而来。 “蜀狗,给俺死!”战场之中,统领这一支虎豹骑的庞会一矛又一矛狠命刺出,已是彻底杀红了眼。 自从他父亲被关羽斩首,他无日无夜不想着踏上战场,杀蜀狗报父仇! “哼,无智蜀寇,可笑至极!真以为区区泥潭就能把俺困住?!”又一矛刺出,直接将一名披甲蜀军贯穿。 骂出这句话时,他是真觉得可气又可笑。 弄了个泥潭伪装一下,便想将他虎豹骑困于此地? 这河泥的腥气,便是两三里外都能闻到! 而方才追击的过程中,但凡长了眼睛都能轻易发现,不断有溃卒直接奔逃到这烂泥之中,而陷入其中者亦有不少。 覆盖在上面的那层还算像模像样的青草伪装则跟着陷入烂泥里,直接把这一片陷阱暴露了出来。 此时回身望去,其实也不过长宽一二里的泥潭而已,非是什么能够遮弊军阵营寨的大型沼泽,虎豹骑不过绕了一下便继续截杀。 甚至这泥潭还迟滞了部分蜀寇逃跑的速度,使得他虎豹骑可以更加安逸地在泥潭边缘追截。 打马继续往前追,只见前方溃卒距离蜀军营寨还有不到二里,又是轻松几矛刺下,庞会连杀数人。 又跑了一会,却见方才在他追逐溃卒时便鱼涌出寨的蜀寇,此时终于摆好了阵势,携着一面赵字帅旗,向着奔逃的溃卒,也向着他这支虎豹骑缓缓移来。 领头的,隐约能看出是一个骑着白马的白胡子老头。 他驻马片刻,定睛看着,想看那群狂奔的溃卒冲击军阵的样子。 可事实却并不如他想象中的那般,溃卒最后只是左右散开,主动给那两千列阵蜀寇让开了道。 他顿时皱眉,然而还未等他眉头展开,居然发现开始有溃卒跑到那蜀寇军阵后面重新列起了阵。 又过了片刻,那骑白马的老头率着一营步卒向他奔来。 明白过来的庞会不甘地用力啐了一口,其后率虎豹骑掉头,准备离开这方战场。 然而很快他发现了一个问题。 那些倒在地上的蜀寇尸体,严重迟滞了他原路返回的速度。 他这六百多虎豹骑,此刻在来时的道路根本跑不起来。 而右手边长宽一二里的泥塘,他更不可能往里趟。 后面又有赵云率两千步卒奔来。 他只能看向他的左前方。 那支方才被他牵着鼻子走的蜀军此时正不要命地狂奔而来,此刻距离他的虎豹骑还有大约一里。 他们的阵形拉得老长,许多人被落在了后面,只有大约五六百人冲在了最前方。 不知为何,他忽然升起些不祥的预感。 可转念又一想,已经跑得没了阵形失了力的五六百蜀寇,能对他虎豹骑做什么呢? 峪山将台之上,刘禅屏息凝神。 只见数百被困在泥塘边上难以寸进的虎豹骑此刻打马调头,提起马枪向元戎弩士发起了冲锋。 瞬息之间。 战马哀鸣之声响彻天地。 近百战马倒毙。 只有十几员虎豹骑冲入了元戎弩士散乱的军阵中,随即又被后至的元戎弩士轻易射死。 数百战马挤成一团,嘶鸣不已。 已经射出一矢的元戎弩士并不需要复杂且漫长的填矢动作,只是踏地上弩,其后对着仓皇无措却动弹不得的虎豹骑从容又射一矢。 其后,再踏地上弩,再射一矢。 如是而已。 战马嘶鸣。 无法移动的虎豹骑不断倒下。 到了最后,终究还是有上百虎豹骑被战马驮着进入了那片泥塘,最后又倒毙其中。 右翼战场很快清静下来。 而与右翼战场清静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左翼战场此刻变得喧闹无比。 刘禅目不转睛地看着。 只见曹真本部八千步卒已经冲到了阵前,而赵老将军两千步卒与宗预所领元戎弩士此刻也已经接近彼处。 目光往左挪移,穿越斜水,爬上那座距自己七八公里拔地而起的五丈塬。 隐约能看到那座五丈塬背对渭水的斜面上,模模糊糊似有战马影子,却看不清晰。 至于更远处,离自己十五六公里的渭水对岸,是否真有来自长安的骑兵欲强渡渭水,由于雾霾笼罩,他却是无论如何也看不见了。 第25章 不从者,乱阵者,斩之! 峪山将台。 刘禅将目光从西北那座五丈塬上挪回了战场。 事实上,方才那一战,经过元戎弩士的弩矢洗礼后,仍有十几员虎豹骑成功逃出了战场。 只不过他们并没有继续参战,而是仓皇地直往东面曹营一味奔走。 当然了,一直关注着这支虎豹骑动向的刘禅对此并不失望。 那名带头冲锋、狠戾无比的骑将,在距离元戎弩士只有不到十步时,直接就被他面前那名从容跪地发弩的元戎弩士射下了马。 然而不知是因弩矢只射中其胯下战马,还是其人实在顽强,只知道他在地上翻滚两下后便骤然起身,没有丝毫迟疑地提枪往前狂奔,最后却又在距那名弩士两三步时彻底定住,以枪杵地,面东而死。 当此刻的刘禅再看向那杠斜刺在地、红缨猎猎的长枪时,却已分不清地上那么多尸体,到底哪一具才是它的主人了。 “陛下,主帅快到左翼了,咱们可以走了!” 小将赵辟疆忽然发声,把刘禅叫回了这片将台。 刘禅于是将目光从那杆长枪收回,其后再次看向左翼战场。 只见赵老将军与宗预所领三四千步卒弩士,此刻距离不断缓缓后退的左翼人马已经不到二百步了。 按照计划,赵老将军一旦率军顶上,那战场上所有汉军便可以开始有组织地后撤,撤到斜水以西,准备击敌半渡。 “好。”刘禅口中答着,却没有立刻动身,反是皱起了眉头。 突然间,战场上异变突起! 左翼三部中,离中军最近的右部人马还未等至赵云援军赶至,便率先被曹真新进入战场的数千人包围住了防守最为薄弱的右手侧! 曹军成功对右部汉军形成了一个“l”字形的半包围。 几乎是十来个呼吸的工夫,整个左翼右部的人马便被养精蓄锐了大半日的曹军人马打得阵脚大乱,直接进入了崩溃状态! 原本被安排在军阵中间的数百老弱眼看着就要与曹军刀兵相接,几乎在同一时间脱离阵线,嚣叫着往营寨方向溃走。 左翼右部原本还算严整的战阵,瞬间变得支离破碎! 曹军形成的“l”字形阵线,趁此时机不断向七零八碎的汉军中间挤压入侵。 最前方负责顶线的汉军甲士很快腹背受敌,再也维持不住阵线,开始左支右绌地招架着后退。 但所谓两千头猪也要杀半天,更别提一千多个穿甲的人,在杀伤了大约二三百人后,曹军的攻势出现了明显的减缓,汉军伤亡速度在变慢,双方进入了片刻僵持。 然而僵持没过多久,让刘禅有些蒙圈的事情出现了。 左翼右部的几面将旗同时倒下! 而后便见被曹军分割得七零八碎的军阵中,不断有甲士放下武器,其后高举双手,口呼万岁,从曹军甲士空隙中奔离军阵,往曹营方向奔去。 刘禅怔怔看着。 这牠娘是阵前降敌了??? 虽然在开战前他就给自己做过了心理建设,猜测战场上大概还会有阵前降敌的。 但当这种情况真的出现,他心中不可能一点波澜都没有。 “辟疆,那是谁的部曲?” 刘禅冷声相问。 沉默片刻后,赵广道: “禀陛下,如果臣记得不错,那应是典农校尉……来义。” 此刻的赵广同样也是懵的。 赵云与宗预的援军已经到了! 你来义还有那么多甲士,只要再支撑片刻就能恢复秩序且战且退,你牠娘怎么就率部投降了?! “陛下,快走!” 顾不得在心中多做怒骂,赵广赶忙劝天子速速离开战场。 此刻,由于叛将来义所部数百甲士弃了兵刃奔降曹魏,其所领右部一些不愿降魏者开始向赵云、宗预率领的援军冲阵奔逃,导致赵云、宗预部曲无法迅速向前顶上。 傅佥所统中部的右手侧,于是彻底失去了战友的屏障,直接把薄弱的侧翼暴露在魏军面前。 曹真本部又趁此时机结阵向前挤压,以方才击溃来义部同样的方式,从侧面开始了对傅佥部的收割。 中军坂坡同样艰难。 八千汉军原本只需应对坡下的一万魏卒,借着地势勉强维持着不败。 但当魏军虎豹骑被几乎全歼之后,原本负责秦岭山脚战场的两部魏军一开始因为惶惧而连连后撤,却又在曹真本部赶到战场之后重新组织起了力量,往中军坂坡赶来。 面对人数近乎两倍于己的敌人,中路四部汉军不得不撤下坂坡,在冯虎及宗前这几名校尉的带领下且战且退。 … … 汉寨以西。 当赵广与两百亲卫举着龙纛,护卫着天子来到架在斜水上的一座木桥前时,已有零星的溃卒正通过木桥往斜水以西奔逃。 “请陛下过桥!”赵辟疆已经是第三次劝了。 刘禅驻足在桥头十几步外,目光则注视着不断朝木桥涌来的溃卒,道:“再等等。” 又是一名甲士西逃而来,却在见到这一众披甲戴胄的贵人之后止住了脚步,似乎是不知究竟还要不要继续跑。 全副披挂的赵辟疆此刻怒极,几个大步跑到桥头,而后骤然拔出配剑,直刺其人身前: “你是哪一部的?!” 却见那甲士战战兢兢又略带不忿道:“禀将军,俺是典农校尉来义手下,丙字五营三帐什长!” 赵辟疆听到此处有些愕然。 片刻后,他把配剑收了起来,但脸上怒色却不减半分: “你的人呢?! “为何不组织他们且战且撤?!” 那什长听到这愈发不忿: “禀将军,那些没卵子的全都弃甲跑了,俺追不上他们!” 然而话一落地,他脸上的不忿却不知为何又突然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类似尴尬的局促。 “你叫什么?” 忽然,一道听不出情绪的年轻声音传到他耳中。 他闻声扭头,却见是另一名银盔银铠的年轻将军。 其人被一群贵不可言的亲卫团团围住,脸上满是英气与杀气,单从脸上表情看不出情绪如何。 “俺叫…俺叫…” 面对如此贵人问话,那什长不敢不答。 但说着说着又忽然卡住,面有难色,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 片刻后,实在受不了的他咬咬牙,仿佛豁出去一般吼了出来:“俺叫魏兴!” 言罢,他扭头看向左右。 果然跟他想的一样,在场众人一个个面色古怪。 他心里一叹,觉得自己今日恐怕要死在此处了。 “典农校尉,丙字五营,三帐什长,魏兴,朕记住了。” 他闻声一愣,将头扭了回来,却见那名问话年轻将军颜色不变,继续对着他凛然直言。 “领十人以上临阵而逃者,军法当斩。 “念你不随叛将来义降魏,朕给你一个机会。 “——守住此桥。 “不论谁过桥,结阵而守者,既往不咎。 “不从者,乱阵者,斩之!” 魏兴听得心惊,却只见那脸上看不出是何情绪的年轻将军背过身去,其后从一名亲卫腰间抽出一柄环首刀向他递来。 他愣愣接刀,还没有明白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那年轻的将军却已经领着一众贵不可言的亲卫往下一座桥去了。 与之一并移动的,还有几十面龙形大纛。 他又是一愣,而后整个人悚然一惊,紧接着难以自制地抬眼朝那高出亲卫半头的年轻将军望去。 再顺势往上一看,赫然是一杆牦尾作顶的金吾纛旓! 就在此时,一阵猎猎的旗声在他耳边极近处响起。 他惑然抬头。 只见一杆龙纛插地而立。 他再次扭头,愣愣地看向那位自称“朕”的年轻将军。 许久过去。 他颤抖着拔出龙纛,其后又颤抖着举刀守在桥头。 不从者,死! 乱阵者,死!!! 第26章 主辱臣死!!! 申时。 汉寨。 “陛下,前面危险,您万不可再往前了!” 一脸惶恐的赵辟疆大睁双眼,大张双臂,死死拦在那位执意要去接应大军的天子跟前。 对于绝大多数战卒而言,根本就没有什么佯败真败的概念! 败就是败! 谁也不知道,各部校尉司马究竟能不能部勒其卒且战且退。 万一不能,那么成千上万的溃卒全部挤在一起往斜水西岸奔命,就会把退路全部堵死! 届时,他们这两百所谓的亲卫死士根本没把握护天子无恙! 乱军可不长眼! 已经移纛回到汉寨的刘禅,看两眼大张双臂的赵辟疆,随即目光又越过其人肩头,往东面寨外望去。 那里烟尘四起,喊杀震天。 而寨内,时不时有仓皇的溃卒穿营而过,朝后方的斜水奔逃。 这种溃军之势,足可以让任何一个未曾到过真正战场的人本能地两腿发抖。 刘禅也是人。 刘禅也不能例外。 无外乎已经见过数万大军血战,数百蹄兽倒亡,腿抖的程度比那些第一次上战场的人轻上许多,但一身盔甲氅衣,又完美地遮盖住他此刻生于本能的不安。 然而此刻他再三坚持要移纛前去接应大军的举动,在赵广等人看来简直就是疯了,又哪里还会注意到这位天子也会心慌? “朕再往前百步,就百步。” 刘禅说这话的时候,语气也已经有些勉强。 “陛下,百步前您也是这么说的!” 赵广已经要崩溃了。 这位陛下从斜水移到前至此处,前移百步已经说五遍了! 再移百步,就要回到战场了! 且不说溃卒,万一曹军见到天子的金吾纛旓后,直接不要命冲过来擒贼先擒王,那不是完了?! 呸,什么贼,擒龙! 刘禅看了眼赵广,其后将目光移向穿营而过的溃卒,许久后道:“朕觉得朕该去。” 言罢,刘禅越过赵辟疆大张的双手往旁边挪步。 身上甲片撞击,哗哗作响。 没等他走出五步,赵辟疆再次一个横移,奔至他面前,其后猛然单膝跪下,再抬起头时,已是涕泗横流。 “陛下止步!” “臣替陛下持纛向前!” 刘禅一时愣住。 思虑片刻后点点头: “也好。” 赵辟疆如获大赦一般顿时站起,二话不说从旁边两名亲卫手中攫过几乎百斤重的牦顶金吾纛,之后不管不顾地往营寨门外重重奔去。 刘禅命几十亲卫跟上。 很快,饰以牦顶销金,象征着无上皇权的金吾纛旓出现在战场上。 … … 战场。 左翼。 随着叛将来义率部奔逃,本来顶在左翼中部的傅佥部曲,由于失去了右侧的援护,直接陷入了血战。 等赵云、宗预率部赶至战场时,曹真亲率的本部数千人已经结阵将傅佥部右侧重重包围。 侧面本就是一支军阵最薄弱之处,再加上突然失去援护,傅佥部变阵转向不及,甫一接阵便直接死伤了三百余人。 要知道,之前一个多时辰的正面鏖战,阵亡人数也不过三百而已! 若非傅佥直接放弃指挥,亲自提枪冲至右翼,奋力格杀十数人,他所率这支部曲在士气上就要崩溃了! 军阵后面的都是些老卒弱卒,穿的几乎都是皮甲,战斗意志又不强,根本顶不住! 近千后排士卒直接弃阵而走,被军法官斩于阵后者上百。 但由于溃逃者实在太多,军法官已经无法维持秩序,更有甚者,居然向军法官挥刀刺矛! 好在宗预所率的元戎弩士近距离连发弩矢数千,直接杀死杀伤曹军数百人,惊退了一波曹军, 让傅佥部缓过了气,又为赵云所率两千汉中郡卒腾出了空间,再次将傅佥右部护住。 否则今日战事极有可能大溃。 阵前叛降,对士气的打击太大。 好在由于赵云的威望加成,又由于傅佥、冯虎、宗前诸校尉身先士卒的血战,汉军秩序在渐渐恢复,维持着且战且退之势缓缓向后撤军。 左翼溃卒在减少。 但只是减少,并非断绝。 曹军在人数上仍然占优,而且占汉军大多数的老卒弱卒在体力与披甲率上远弱于敌。 不少老卒甚至由于失力直接放弃了挣扎,无可奈何地面对死亡。 另一边,曹真显然看出了,赵字旗所在的汉军左翼,汉军士气斗志都明显强于他处,于是开始下令,命后部还未进入战斗的几千步卒往远离赵字旗的中部汉军而去。 且战且退就意味着移动速度慢。 也就意味着人数占优的曹军可以奔袭到其背后,直接将其退路堵死。 果不其然,战场中部的汉军在见到曹军向他们背后奔袭而来时便自乱了阵脚。 尤其是一直守在后方的老弱,尚未与奔袭而来的曹军接阵,便主动弃阵而走,开始了溃逃。 原本在前阵血战的冯虎见状,赶忙将指挥权交给了司马柳隐,其后不要命地前冲。 在没有盔甲防护的胳膊大腿被刺不知几矛后,他成功格杀身前十余名曹卒,吓退了身前几乎胆裂的曹军,为自己转战后阵搏出了空间。 然而此刻的他仍旧不退,反而继续向前暴冲,再次格杀七八曹卒。 至此,胳膊与大腿已是流血如注的冯虎带着几十名亲兵往后阵杀去。 而同样已经杀红了眼的司马柳隐立时率自己的亲兵顶上,与冯虎一般不顾魏卒刀枪箭矢向前冲杀! 曹卒哪里见过这种阵仗? ——退。 至于二代魏将,更是不愿也不能冲到阵前搏杀。 早上的乐琳就是前车之鉴。 再者,自从大魏建国后,空谈玄学思潮便在洛阳开始盛行,又昭烈死后,洛阳更沉浸在天下无敌的氛围中,只等蜀寇吴贼自生自灭。 而建安末年那场十室九空的大疫与几十年战乱导致的生死无常,使得从曹丕开始的洛阳二代们不再相信天命与道义,只相信权势财帛,只相信及时行乐。 大家都现实点。 洛阳的安逸奢靡之气越来越重。 包括后面阴狠凶戾的司马师在内,大部分二代不论文武,几乎不可避免地浸染一二。 被绮绣、戴朱缨的穿鞋之人,终究不舍得拿自己的贵命去换光脚之人的贱命。 但作为军官,他们本就应该居中指挥,谁能说他们是错的呢? 他们没错。 反而是汉军将帅,竟如早上那个乐琳一般不顾大局,陷阵冲锋,万一死于阵前,那才招天下笑。 可无论如何,这些汉军将领今日就是如此做了。 为何如此? 已经看呆了的魏将并不知晓。 于是乎,与这一支汉军接阵的魏卒整体停滞了片刻。 柳隐率部且战且退。 很快,汉军接近汉寨。 已经成功奔袭至后阵护阵的冯虎,在杀退了一波欲截击汉军的魏卒,获得了片刻喘息后,腥红的视线里忽然瞥见了什么东西。 他扭头望去,彻底怔住。 那是一扇汉寨大门。 那是一面金吾纛旓。 那是一名银甲小将。 当然了,那是赵广。 然而赵广身后去不数步,又一名银盔银甲的年轻将军负弓扶剑,立于高台,静静看着汉阵。 看着他。 “陛下金吾纛旓就在彼处,我等再不可溃!” 冯虎暴喝一声,其后提起戈矛,血流如注又舍生忘死向魏阵突去。 格杀十数。 魏军震恐。 其人却是再次爆喝。 “主辱臣死!!!” 挺枪前突。 汉军奋气。 第27章 惊骇欲死 斜水以西。 渭水以北。 距离战场不过二十里。 由于地势较低,加上战场上打得烟尘四起,被风一吹就成了霾。 所以当来自长安的两千虎豹骑到达渭水北岸时,山腰以下的秦岭基本只能看到轮廓。 至于战场上战事究竟如何,他们是如何也看不到的。 莫说二十里外的战场,便是他们面前六七里外那座五丈塬,此刻也因为距离与薄尘的关系,有些朦朦胧胧,教人难以将上面景物看清。 曹真为了不让汉军发现自己的意图,没有让人在渭水北岸准备任何桥梁、船只,以防汉军有所预备。 所以,今日来接这两千虎豹骑渡过渭水的船只,来自渭水上游百里外的陈仓。 晨时出发,午时便至。 能运兵的船只不多,不过三十二艘,大船八艘,小船二十四。 没办法,大魏确实没想过关中会发生什么战事,否则也不会派夏侯懋这个从来没打过仗的二代来长安当安西将军。 而四百年前著名的陈仓,由于武都大地震导致水路彻底断绝,不可能再发生『暗渡陈仓』的故事,失去了其历史地位,此时不过是一座不起眼的小城。 某位不知名的典农守在彼处,督着汉中和陇右迁来的屯田民种田。 这么一座小城,能在如此紧急情况下,为大将军凑出三十余条可用之船,已经很了不起了。 渭水边。 帅纛下。 一袭狐皮大氅的曹叡驻马而立。 在他身后不远处,负责驮装备与粮草的驮畜四散吃草。 虎豹骑已各自饮马饲马完毕,牵上了他们的战马于岸边等候。 还有两百余骑此刻正通过临时搭起来的长板,小心翼翼地登船。 此处并非渡口,只能如此。 过不多久,又是“哗啦”一声,又是一阵战马的嘶鸣。 又是一匹战马从木板上失足落水。 曹叡微微蹙眉。 由于战马实在太重,导致空载的小船在战马刚登船时重心发生偏移,左右晃荡。 这一晃,便有战马受惊欲退,从而使得小船愈发摇晃得厉害,最后就是马儿失足掉到水里。 四五条空载的小船都是如此。 直到小船上有战马压舱之后,这种情况才得以改善。 另一边,那八艘大些的船只倒没有这种情况发生。 大约半刻钟过去,三十二艘满载的运兵船向渭水东南划去。 曹叡看着缓缓移动的船只,再次皱起了眉头。 “大船一次不过二十,小船一次不过五六,一次运兵不及三百,要运到何时?” 骑督尹大目道: “陛下,这也是无可奈何之事,一人一马,动辄两三千斤。 “好在渭水不过一里宽阔,大概一刻钟便可来回,咱们可以在申时前全部过河!” 曹叡刚想点头,却又皱眉: “待船行至对岸,已被渭水冲走二三里,欲再返回此处,怕是要再多花些时间的。” 尹大目顿时愕然,再看此刻已经被渭水往东冲走百余步的小船,发现确实如此,心下一愣。 他没想到自己会在这种地方犯病,怔怔道: “臣疏忽了,如此一来,咱们本不该在此处上船,应再往上游些才是……” 在此处渡河是他做的决定,按理说没什么错,岸边平坦宽阔,水深又合适,船只靠岸不至搁浅。 但没想到,居然忘记将水流考虑进去了。 这样的话,若想以最快速度渡河,便要全军东移四五里,又渡过一轮之后,再东移四五里。 这…… 到时候他们就到斜水以东了,还如何能完成大将军从背后突袭蜀军的战术? 既然全军南移不可行,便只能让船夫逆流而上。 这样的话,一来一回必然要多花许多时间。 至于是多少,他却是算不出了。 想到此处,他当即对着天子忐忑一拜:“陛下,臣有罪!会不会误了与大将军预定的时辰?!” 曹叡沉默片刻,摇了摇头: “若只你一人领军在此,恐怕逃不了一个失期的罪名。 “可朕也在此,却也未能想到,又如何能怪罪于你? “而且,时间还宽裕,最多少渡四五百骑罢了。” 言罢,其人不再做声,也不去看尹大目此刻神色,只静静地盯着离对岸越来越近的船只。 方才战马落水,让他不得不对那些小船的运力产生怀疑,担心这小船运到河中时万一战马受惊,把小船弄翻了该如何是好。 这种事情不是没可能发生,便是运粮的漕船都时有翻覆,何况运马? 随着三十余艘运兵船离河岸越来越近,他的心情终于有些放松,目光看向别处。 忽然,他想到了什么,道: “传命下去,让下一轮渡河之人去看看彼处斜水能否涉水而过。 “若能,在斜水东侧登陆,再涉水回斜水以西亦可。” 尹大目眼睛一亮,顿时应诺。 还是陛下有办法! 尹大目心中振奋,其后目光看向五丈塬。 之所以要回斜水以西,便是因为要让虎豹骑登上五丈塬了。 五丈塬高三四十丈,平台宽阔,从塬下只能看到塬体边缘,看不见平台中间。 一旦上塬,那么既能遮蔽虎豹骑行军,又能借着高坡,对溃逃的蜀军俯冲而下。 至于塬上会不会有埋伏,会不会有探子,他却是不担心的。 就算蜀军多长了心眼,在五丈塬上安排了探子,又能如何? 两千虎豹骑一到,大势压人,溃退的蜀军要安排什么来挡?他难道也有虎豹骑? 区区几百宿卫骑兵,战力如何尚且不论,难道就不用去应付大将军的七百虎豹骑了? 尹大目一边想着,一转身去吩咐下一轮虎豹骑渡河。 然而走不几步,却听到河对岸似乎有种熟悉的声音传来。 他顿时一怔,停下脚步,伸长了脖子朝五丈塬极目远望。 “你听到什么声音没有?” 曹叡似乎也听见了声音,扭头看向尹大目,却见此时的尹大目那对大眼珠子已是瞪得几乎要从眼眶里爆出来。 他赶忙回头看向六七里外那座突兀拔地几十丈,如同小山的五丈塬。 顿时,一种心脏突然跳到嗓子眼的感觉向他袭来。 只见一支看不出数量多少的骑兵在薄尘之中露出头来,正以极快的速度从五丈塬斜坡俯冲而下! 微弱却整齐的马蹄声传来。 “怎么会?”尹大目惊骇欲死。 第28章 兴致缺缺 莫说尹大目惊骇欲死,就是曹叡此刻也失了些许所谓的帝王之气,脸上浮现些许忧虑之色。 首先他看不出,塬上到底埋伏了多少蜀骑。 其次他不明白,为何蜀骑不在战场上与曹真七百虎豹骑相对,而在此地埋伏。 这种出乎意料,让原本在他心里几乎十分确定的战事,忽然变得十分不确定起来。 他开始有些担忧。 曹真会不会出事? 不能自制地看向秦岭山脚,却除了烟尘什么也看不到。 “着甲对敌!!!”尹大目已经回过神来,直接对着渭水连续大吼数轮,也不管已经离他几乎一里的虎豹骑能不能听见。 事实上,用不着尹大目大吼,马蹄声响起时,向来训练有素的虎豹骑便已经在船上互相着甲了。 不得不说,他们的运气不错。 因为一般来说,铠甲与兵刃是不会跟着虎豹骑一起过河的,都要等驽马等驮兽来驮,否则的话太消耗战马体力。 但因为渡船与时间问题,没法等驮兽过河,他们只能将甲胄兵刃一并带过了河。 当迅如闪电的蜀骑距渭水还有二三里时,运兵船终于全部靠岸。 不再需要什么木板,已经靠岸的虎豹骑直接涉水登陆,迅速在岸上列阵以对。 河对岸,惊骇欲死的尹大目也已经全副披挂,迅速组织好了下一轮渡河之人,反应速度不可谓不快。 “陛下,战事凶危,请您速率百骑先回郿坞!”尹大目大步奔至曹叡身边,说话几乎破了音。 这位陛下之前不顾众臣反对,亲督大军离开雒阳来长安,便已经让很多朝臣恐骇。 后面,关东又传来说『帝已崩,从驾群臣议立曹植为天子』的谣言,这位陛下却仍然对群臣劝谏置若罔闻,拒不回雒。 如今,这位陛下更是直接没有告知长安众臣,便衣出长安,与虎豹骑一同到了此地。 他这个曹氏家奴,哪里敢琢磨这位陛下在想什么?! 只是如今蜀骑虽然过不来,但这里离战场太近了。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他们既然能突然出现在五丈塬,谁又知道会不会在自己带人渡河后,突然又有人从陛下背后钻出来?! 却不料曹叡只是肃容相对: “区区几百骑,又能如何? “命人直接去下游二里争渡,指挥船夫莫再逆流而上。” 他此刻已经看清了。 蜀骑不过四五百而已,影响不了大局。 尹大目听到曹叡命令立马醒悟过来,赶忙一声令下,命此时已全副披挂的数百骑往下游奔去,以求用最快的时间把虎豹骑接到对岸。 片刻后,他回到曹叡身边: “陛下无需忧心! “咱虎豹骑就没有无能之辈! “蜀骑就算有人数优势,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解决咱们三百骑! “只消支撑两刻钟时间,咱们就能再渡三百骑过河! “到时候他们只有一个死字! “陛下,请您速回郿坞,此处自有臣来处置!” 曹叡对尹大目的话不管不顾,只是不动声色,目光死死盯着已经离河岸不过一里的蜀骑。 太快了。 任谁都能看出,这是一次完全不吝马力的奔袭。 任谁都能预料,这一波六七里的疾速奔袭下来,蜀骑的战马在短时间内再不可能跑起来了。 正如尹大目所言,只消再渡过去三百骑,那蜀骑就只有一个死字。 然而就在曹叡心中些许忧虑刚刚压下,希望刚刚升起之时,河对岸的战事以一种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方式骇然展开。 冲在最前方的近百蜀骑以一种完全不要命的姿态夹住长枪,维持着堪称恐怖的冲锋速度径直冲向了在岸边结阵提速以对的虎豹骑! 本以为接下来这场对战会以交马而过展开的虎豹骑,面对这种伤敌一百自损一百的完全不要命的冲撞根本躲闪不及。 双方直接撞上! 轰! 宛若天雷响起! 数十甲士在作用力与反作用力的相互对抗中,瞬间被轰向各自背后一二丈的高空!一片厚重的血雾霎时在空中渲开! 大部分战马确实主动或转向或刹停,以求不要撞上对面战马。 但奈何仍有部分战马夹在中间转向刹停不及,又奈何部分蜀骑根本不顾自己伤亡挺枪侧对? 借着高速冲击的加持,二十余名蜀骑成功将他们面前的虎豹骑捅个贯穿,同时自己也因反作用力携着对方的骑枪倒飞立毙。 没有被蜀骑撞上的虎豹骑虽然受到惊吓,却并没有在原地多做停留,而是继续在战场上提速绕圈,并试图衔尾去追已经开始减速的蜀骑。 在有选择的情况下,骑兵与骑兵的对抗,作战方式大多是想尽办法提速去抢占对方的左手侧。 在一轮面对面的对冲之后,谁能更快地提速转向,谁能更快地绕到对方身后,成功抢占其左手侧,那么谁就具有更大的优势。 右手持兵刃往左打,是使不出多大气力的。 而蜀骑经过刚才这波冲锋,已经消耗了太多马力,只要他们虎豹骑把速度拉起来,那么或许就能靠速度优势抵消人数上的劣势。 他们的想法确实是正确的。 他们的速度很快拉了起来,而转向不及与马力开始不足的蜀骑很快在下一波对冲后丢下了十多具尸体,虎豹骑却只付出了几骑的代价。 然而就在虎豹骑与蜀骑准备开始下一轮提速绕圈之时,他们登陆的那片河岸却是彻底空了出来! 与此同时,五六十名最后到达战场的蜀骑这时候直接勒马冲到彼处,而后一个个迅速翻身下马,从他们背后取下明显并非马弓的弓矢,紧接着竟不顾后背是否有敌,对着已经离岸四五十米远的运兵船射了起来! 渭水对岸。 曹叡刚刚才从蜀骑不要命的冲撞中缓过神来,其后见到虎豹骑应对得当后,觉得事情仍有很大转机,船只已经行至河中,却没想到此刻对面蜀骑竟然翻身下马挽弓直射? 饶是他素来自勉,不允许自己有过多情绪波动,此时也开始有些不淡定了。 对岸,数十弓矢齐发。 虽然并不是箭箭都能准确命中,但终究有二十余名船夫中箭倒下,哀嚎不已,还有行动力的船夫开始在船上奔逃寻找掩体。 过不数息,又是一波箭矢连发,又是十数名船夫倒下。 不过四五十米距离的直射,对于长年训练的骑射手来说应不是问题,但不知是因为恐惧还是船与人同时移动太难捕捉,确实不能箭箭命中。 但很快,有船夫开始弃船跳水。 有了带头的,其他船夫立马反应过来,一个个跟着往水里跳去。 不过是几轮射箭的功夫,三十二艘运兵船便已有近二十艘彻底失去了控制,顺着渭水往东随意漂流。 战场上本来在绕圈与蜀骑对拼的虎豹骑显然也发现了岸边那群射箭之人的意图,赶忙放弃了与蜀骑的追逐,掏出马弓对着那群在岸边射箭的蜀骑开始直射重矢。 一旦这些运兵船没了,失了后援,他们这些过河卒未必是人数占优的蜀骑对手。 河岸边,没有任何援护的蜀骑接了两波重矢直射后倒下十几人,这时候其余蜀骑才冲上去,阻止了虎豹骑的骑射之势。 而此时,渭水中间的小船已经全部漂流而走,上无一人。 只剩下两艘大船与总共十来名船夫在死死支撑。 渭水北岸的曹叡此刻已是兴致缺缺。 两艘大船,对战局起不到什么影响了。 而渭水对岸那个一边顺水流方向疾奔,一边往河中射箭之人,身形虽不高大,跑得也显滑稽,但箭法却极准,几乎每发两矢便能倒毙一人。 果不其然,当最后两艘大船在离开其人射程之后,船上只剩下最后六个活人。 大船顺水漂流。 “走吧,去郿县。”曹叡翻身上马,往东而去,全不顾尹大目一脸惊怒无措,亦不顾渭水对岸的战事仍在继续。 第29章 以头抢地 斜水。 战场。 自从冯虎吼出那句主辱臣死又奋战格杀身前十数曹卒后,阵前曹军震恐,连连后撤,汉军原本几近崩溃的士气得到了巨大的提升。 天子就在身后。 金吾纛旓就在身后。 普通士卒对此或许未必有太多想法,但几乎半数军官都已激奋得瞬间红了眼。 一个个跟冯虎、傅佥、柳隐等将校一般无二,开始身先士卒,虓叫着怒吼着,带着各自部曲不要命地向前冲杀。 于是乎,原本节节溃败的汉军竟诡异地出现了片刻突进之势。 手扶金吾纛旓挺立汉寨门前的赵广,目光死死盯着战场,看到这一幕时简直呆滞,紧接着整个人止不住激动得发起抖来。 事实上,他也是第一上战场。 所以,对于手上这面金吾纛旓究竟能对战局起到何种作用,他是不敢确定的。 然而眼前的事实在告诉他,当一位愿意屈尊降贵,舍得付出代价收买将士人心的亲征天子,将其金吾纛旓压上阵的那一刻,士气的提升是肉眼可见且又不可估量的。 战场的另一头,曹真显然也发现了汉军诡异的变化,目光很快便捕捉到那面立在汉寨门前的金吾纛旓,心中升起些不屑。 他不觉得伪帝会亲临战阵,只觉得那又是伪帝的诡计多端,不过是派人携金吾纛旓来提升士气罢了。 但无论如何,此举确实迟滞了大魏将士的进攻,大魏阵线几乎全线都在后退。 没有过多犹疑,这位大魏的大将军剑指那面金吾纛旓,暴怒大吼: “夺此旗者,赏千金,封列候!” 亲兵速速四散传令。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魏军阵线迅猛前突。 最前排扛线的魏卒直接被友军推着挤着,不由自主地前冲。 汉军与魏军很快再次接阵。 体力不如魏卒的汉军再次陷入了苦战,但已经激昂起来的士气却不如阵线一般那么容易消退。 各部军官指挥得当,精锐甲士与敢死戍卒不断交叉掩护,一波撤退一波挡住。 撤退到位的将士又立马回头结阵,掩护身前战友撤退,交替往复。 很快,汉军颇有组织地退到了寨前,率先撤回汉寨的将士,开始凭借着提前修筑的防御工事,组建起了坚固的防线,掩护前方扛线的汉军将士成功撤退。 曹军脚步暂止鹿角壕沟之外。 曹真于远处驻马,其后找到一个稍高的土坡朝汉寨望去,迅速便找到了汉寨的薄弱处。 命令一道接着一道传下。 亲兵勒马奔命。 曹军很快分散移动了起来。 与守城一样,小城好守,大城不好守,小寨好守,大寨不好守。 汉寨连绵不绝七八里,而汉军本就只有两万三千余人,奔逃溃卒几乎五六千,阵亡与降敌者又几乎三四千。 靠最后这一万多人,根本不可能守住如此大的营寨。 曹军很快便奔袭到战场的北侧,从民寨处打开了破寨的缺口,不断涌入其中。 其后,又由北向南,向着那面金吾纛旓杀去。 好在寨内民夫早就被安排转移,倒也没造成骚乱。 但汉寨显然已经守不住了。 … … 斜水西岸。 一名银甲银盔,负弓扶剑的年轻将军立在金吾纛旓之下。 另一名手扶金吾纛旓的小将对着他红眼急诉:“陛下,您以后万不可如此弄险了!” 方才他持纛到寨前站定后,便全神贯注看着着战场,根本没有发现这位陛下是何时静悄悄偷摸走到他身后的。 直到战场中不知是数百还是上千人齐声大吼“主辱臣死”,那位陛下不知为何突然默默前移到他身侧,他才从那位胆大包天的陛下粗重的呼吸中回过神来,紧接着悚然一惊。 “与他们相比,朕冒的这点险算得了什么?”刘禅声色复杂。 很快,赵云、傅佥等人的帅旗、将旗出现在下游河岸,结阵相守。 中军的冯虎很快也率部赶来。 紧随其后追来的曹军并不太多。 宽不过三米的河桥,深几乎两米的河道,此刻就是最好的防御工事。 在追到桥头之后,见到对岸的汉军已经结好阵势,严阵以待,追击的曹军士卒终于放弃了追逐,止步于桥头岸边,等待指挥。 这场战役暂停片刻。 两三百米长的木桥上,面无人色的冯破虏在亲卫的搀扶下,一瘸一拐,踉踉跄跄向金吾纛旓走来。 刘禅弃了护卫,缓缓穿越身前结阵的将士,走到桥头,最后一把将这位已经被凝固的黑血挂成血人的虎将搀住。 然而早早就准备好的台词,在这一刻却不知为何忘个精光。 他只能沉默地搀着。 … … 斜水东岸。 曹真率领着亲军赶至。 对岸的汉军此刻已经严阵以待。 此时冲过去,显然是不智之举。 他抬头看向耸立在汉军背后那座五丈塬,似乎在期待着什么。 “全军结阵!准备过河!” 命令很快传达下去。 那名叫作来义的降将此刻与军师杜袭一齐来到了他身边。 曹真目光并不友好地看向来义: “来校尉,你可知道伪帝有何谋划?是不是佯败,想诈我过河?” 来义顿时摇头:“禀大将军,降臣不知!” 曹真一脸怀疑:“连你一个校尉都不知?” 对面汉军就两万多人,校尉已经是主帅以下的第一序列。 刘禅要是有什么谋划,虽然不会告诉小卒,但一个校尉都不知道,显然有些不可信。 来义看出了曹真眼中的怀疑,赶忙解释: “禀大将军,臣确实不知,伪帝只说,丞相…葛贼已有破敌之策,让我们只须奋力作战,则此战必胜。 “但具体是何谋划,无人知晓。” 曹真听到此处,看了眼杜袭。 那降将来义又道: “大将军,事实上,我们大部分人都觉得…这是伪帝的托词。 “葛贼向来稳重谨慎,绝非诈败出奇的弄险之人。 “我们这些人私底下都说,伪帝大概是想趁葛贼出兵陇右,无人挟制于他的大好时机,到前线赚军功揽威望来的,以求能将伪汉权柄从葛贼手中夺回。” 曹真对此不置可否。 然而片刻后,来义眼睛一亮: “对了大将军,伪帝来军营的前几日,贼帅赵云有一次从营外回来,脸色很差,发了一通脾气,谁也不敢靠近。 “刚开始我们不知道是何原因,但是过了几日,伪帝便大张旗鼓到军营了。 “我们便猜,应是贼帅赵云与伪帝有过争执。” 曹真略一诧异,看向军师杜袭。 杜袭沉吟片刻,回应道: “大将军,仆以为,这大概也是伪帝故意演给我们看的吧?” 曹真思虑片刻后却扯起嘴角笑了笑,摇了摇头: “我以为倒未必。” 杜袭投来询问的眼神。 曹真扭头看向斜水对岸那面金吾纛旓,思虑片刻后缓缓道: “我以为,军师之前说的不错。 “那伪帝大张旗鼓来此,确实是在效仿董卓。 “而明明不敌于我,却仍要负隅顽抗,与我们有今日一战,大概也确实如军师所言,不过欲效韩信,引斜水来击我半渡。 “但,这或许便是那赵子龙与他有所争辩的原因了。” 说着,曹真冷笑一下: “不过是看了两篇兵书奇计,便自以为能够左右一场战役的胜负,岂不可笑? “我若是那赵子龙,听到那伪帝竟然要用将士性命来做赌注,怕也是要恨得以头抢地的。” 第30章 三长两短 杜袭这次却是没有反驳。 赵云老将,同样素以谨重闻名。 听到刘禅准备拿将士性命去弄险,想反对却又因刘禅御驾亲征而不能反对, 担忧自己一世英名毁于一旦,胸中难免郁愤难申,生一顿闷气,确也合乎情理。 曹真又问来义:“那你可知,伪帝与赵云可曾派人到上游蓄水?” 叛将来义闻言先是一愣,而后摇头: “禀大将军,并不知晓。 “那贼帅赵云素来法令严明,自从来到斜水扎营后便下了严令,不得命令,任何人不准擅离各自营寨,否则军法处置。 “便是汲水伐薪之事,也是由他与邓芝派专门的人去处置,再分到各营屯中。 “这既是防止有人逃匿,也是防止有心之人把葛贼的空营疑兵之计泄露出去。” 来义作为一营校尉,自是知晓汉军斜水大营是一座疑兵虚营,所以对于赵云的军令一直没有生疑。 他也确实不知道,赵云与刘禅背地里到底在谋划什么。 此刻听到曹真与他的军师问自己是否知道赵云蓄水,方才恍然醒悟。 原来那日刘禅所说的破敌之策,竟是当年韩信击斩龙且的击敌半渡之策? 事实上,当日刘阿斗对着众校尉说丞相有策破敌,他就觉得是假的,十有八九是刘阿斗自己想来军营瞎胡闹。 这座空营里两万余人,大部分都是老弱,诸葛亮怎么可能会拿这些兵来弄险? 只能是你刘阿斗自作主张。 可你拿什么跟曹军打? 迟早要完! 只是一直没有机会与曹军有所沟通,心底也有些犹豫到底要不要降,毕竟家小都在蜀中。 直到今日见曹真大军冲来心中惶恐,又听见曹真本人大喊降者不杀,他便不由心动。 在蜀中时,他便整日听自己家那位族叔说刘禅迟早要完,心中早就对蜀汉失望,对大魏向往。 如今机会来了,自己一个校尉要是倒旗而降,对战局影响之大,未必不能在你曹魏获一个封候之位吧? 你曹魏肯定要把我立作榜样,大肆宣扬,好让更多蜀中之人向我学习吧? 想着封候可期,来义想笑。 另一边,曹真上下打量着这名不知道想什么正出神的降将,揣摩着这降将说的话可信与否。 最后看向杜袭:“军师,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杜袭抬头看看天色,道:“应该过了申时了。” 曹真闻言,先是抬眼看向对面那座五丈塬,其后看向渭水,最后才扭头往周围军阵看去。 大魏将士此时已经摆好了阵势,只待他一声令下,便可涉水渡斜。 从军阵规模大约能估计出来,约有两万六七千人。 也就是说,今日之役,伤亡将士不过两千上下。 再看对面的军阵,估计只剩一万五六千了。 伤的、死的、逃的、降的,总共损失了约六七千。 几乎四倍的损失。 看似喜人,实则大亏。 ——庞德之子统领的七百虎豹骑近乎全灭。 他心情不能不为之沉重。 既为庞会,也为虎豹骑。 庞会这小子颇得他心。 朝廷总共就蓄养了四五千骑,今日竟一战折损如此之巨。 而据逃回来的那十几骑所言,他们遇到了某种可连射的劲弩。 从来没听说过蜀寇有这种东西,战场上找了一圈,也并无遗失。 若非战场上的尸体布满弩矢,他都要怀疑是不是逃回来的虎豹骑在胡说八道。 弩本来便威力巨大,准头又好,是对付骑兵的利器,唯二的缺点是装填速度慢,且射程不远。 能连发的弩? “大将军,看!” 杜袭的声音突然传到曹真耳中,曹真扭头看了眼杜袭,而后又顺着杜袭视线的方向看去。 只见汉军斜背后偏东北方向的五丈塬上,此刻出现了马匹的影子。 曹真不喜反疑: “会是蜀骑吗?” 由于马匹出现的地方距他所在的位置仍有六七里,加上空气中尘埃与雾气弥漫,不能看清到底是谁。 而刘禅的宿卫骑兵今日一直没有出现在战场上。 他不得不怀疑,会不会是宿将赵云料到了,来自长安的虎豹骑会从五丈塬对面渡渭,所以派那几百宿卫骑兵去截击,以阻止虎豹骑从彼处登陆。 这确实出乎了他的意料。 要知道,当日自郿坞出兵之时,他故意让虎豹骑在前开路,以吸引蜀军的注意力,让蜀军知道自己带了骑兵。 如此,便可调动蜀军,让他们把宿卫骑兵布置在这片战场。 结果蜀军并没有如此应对。 连弩这种东西的突然出现,的确是他没法预料的。 杜袭显然也对五丈塬上的是蜀骑还是虎豹骑有疑虑,片刻后劝道: “大将军,不然还是算了吧。 “今日斩获颇多,已是大胜。 “若是涉水击敌,恐生变数。” 这位大将军之前说过,就算伪帝设计欲半渡而击,他带一半人马过河照样能大败蜀军,届时,未必不能生擒伪帝。 对于杜袭的劝止,曹真却只释然一笑: “无妨,咱们等等便是。 “那伪帝既想半渡而击,便不会轻易撤军。 “而若是长安两千虎豹骑真被蜀骑拦在了渭水北岸,那么此刻必然已经回到郿坞,过不了多久,便会有信使从身后来报。” 杜袭顿时恍然。 蜀骑不过四五百,最多能做到阻止两千虎豹骑登陆,却万不可能将虎豹骑尽数消灭。 而那两千虎豹骑一旦渡河受阻,必然会派人不吝马力先过来报信。 估算一下,总共也就七八十里距离,信使不消一个时辰便至。 而大军缓驰,也不会太久。 过了一会,杜袭又看到了什么。 “大将军看。 “五丈塬上那几面旗帜,似乎是虎豹骑的旗帜?” 曹真放眼望去,看不清楚。 又使劲眯了眯眼看了半晌,最后紧皱眉头,骇然作色: “不,我与陛下有约! “若是长安虎豹骑到了,将竖五面旗帜,三长两短为号! “彼处只有三旗,必不是我长安虎豹骑!” 由不得曹真不骇。 猜测是一回事,当事实真正摆在眼前,证明赵云真的预料到了自己会在五丈塬以北布置骑兵偷袭, 甚至还成功将虎豹骑阻截,并成功拿到虎豹骑的旗帜来欺骗自己,曹真不得不对那位曾在长坂坡上七进七出的赵子龙肃然起敬。 真不是所有为将帅者都能如此面面俱到的。 而且,他们是靠什么手段阻截虎豹骑渡渭的? “大将军,现在是战是退?”杜袭问道。 他虽然是军师,却也只不过是谨慎些,为大将军出出主意罢了。 真正的军事行动,还是得看大将军,只有大将军下定决心,确定是战是退,他才能有的放矢地谋划。 曹真看向斜水上游,再看向东北方向五丈塬上的骑兵,陷入良久思索,最后却又忽然失笑: “这斜水深不过四尺,而下游五六里外便无人把守。 “等长安虎豹骑一到,这斜水须臾便渡,他们掘坝放水,怕也是要费些时间水才能涨起来吧?” 杜袭闻言,再度恍然。 虎豹骑虽被阻截,不能从背后偷袭起到出其不意的作用。 但是两千虎豹骑从正面战场渡过斜水,再去追逐蜀军,蜀军又能有什么应对之法呢? 到时候,怕是只能远远见到虎豹骑来便掘坝而逃这一途可行了吧? 而且方才大将军已经派人翻山去斜水上游查探了,想必过不多时便能有确切消息传来。 想到此处,杜袭看着这位阔面重颐,腰合十围的“大”将军不得不生出许多感慨。 虽然这位大将军之前说过什么即便冒着半渡而击的风险也要生擒伪帝的话,可事实在此,这位大将军内心似乎并不像他的外表这般粗莽。 斜水对岸,不断有蜀军的民夫辅卒背着米粮,负着伤兵,往斜谷栈道而去。 两军仍在对峙。 木桥已被破坏。 曹真派六千人马往下游蜀军无法拦截处去,却也不渡斜水,只是静静等待。 既防止真被蜀军掘堤放水,分而击之。 也防止蜀军掘堤放水后,大魏被阻,渡不得斜,任其安心逃走。 汉军人马不足应付,按兵不动,只是护着孱弱返回斜谷。 不多时,郿坞方向奔来数骑。 第31章 赌 斜水东岸。 由曹叡派来传信的几名虎豹骑直接穿越汉寨,来到了斜水东岸曹真帅纛之下。 其中一名领头之人翻身下马,大步向曹真走来,赫然是曹真熟识的骑督司马文钦,即谯县乡人、老将文稷之子。 “大将军,两千虎豹骑被蜀人骑兵挡在了渭北!” 文钦与大将军私交不错,都是知根知底的谯人,相互间抱团取暖、联姻提携再正常不过。 “怎么回事,不是让陈仓的典农送船下来了吗?是他误了时辰?” 虽然已经知晓五丈塬上是蜀人骑兵,但他仍旧疑惑,蜀骑究竟如何阻止虎豹骑渡渭。 “没有。”文钦摇头,“三十余艘船都提前到了。” “那是怎么回事?”曹真皱眉不悦。 “蜀骑不过四五百,便是强渡也能渡过来了吧?” 三十余艘大小渡船,一次差不多能渡三百骑,只需箭矢对射掩护,盾甲护住马匹船夫,如何不能强渡? 其后一群精锐甲士在岸上捉对厮杀,又如何撑不住一两刻钟,等下一批虎豹骑上岸? 对于预定战术被破坏,曹真显然存了问责追责之心。 他当然也知道,预定计划肯定会遇到这样那样的阻碍,但这些阻碍不是他这个大将军该面面俱到的。 不然要下头人干嘛? 他不管困难,不管伤亡。 他只要渡河。 然而现在战术已然失败的既定事实摆在眼前,他不能不怒。 “大将军,那蜀骑一直埋伏在五丈塬上,待我们二百余骑渡至大半时才借着五丈塬俯冲而下。 “咱们渡河的虎豹骑反应不及,被蜀骑抢占了渡口空间,下马以硬弓射船,船夫或射死,或投河,船只全部顺流漂走了。” 曹真再次一皱眉,其后很快想象出了战场的画面。 “如此,便是那骑督与率先登陆那批虎豹骑无能! “哪个废物负责统领虎豹骑?” 于骑督而言,居然没有先派一两船人马率渡河,查探有无埋伏。 于第一批渡河登陆的虎豹骑而言,居然没有看出敌骑意图,放任敌骑抢占有利位置射杀船夫。 都是废物! 而另一边,闻听此言脸色瞬间大变的文钦赶忙两步走到大将军身边,附耳对其说了些什么,引得这位大将军顿时大骇,猛然扭头看向郿坞方向。 沉默不语了半晌,这位大将军终于叹了一气:“那位将军可有什么安排?” 一直站在曹真身边的杜袭神色骤变。 他本就在想,这文钦到底讲了什么才引得大将军变色,此刻听到大将军口中的那位将军,他如何还反应不过来? 所谓的“那位将军”,怕不是陛下吧?! 岸的那边有一个伪汉天子,难道岸的这边今日也要有一个大魏天子? 汉主与魏主的上一次相对,是十年前那场争汉中的阳平之战了。 如今两边的天子又再次临阵来争关中? 文钦摇头:“那位将军没有安排,全听大将军处置。” 曹真听到这,总算稍稍安下心来。 这位陛下在某些方面,真有太祖武皇帝之风。 或者说,大魏这几位皇帝都很任性,都很喜欢冒险。 太祖皇帝就不说了,不知多少次差点死在战场上。 就是以文才著称的文皇帝,当年也曾冒险亲征孙吴。 结果呢,被吴将高寿率五百敢死抄路夜袭。 文帝惊逃,天子羽盖副车为贼所获。 却没想到连文帝之子也继承了大魏天子的冒险精神。 离开雒阳来长安便已是凶险万分,现在居然直接奔来前线,实在教曹真不知道说什么是好。 好在蜀寇已经被赶到斜水对岸,不然他怕是不能安心作战的。 此刻的他,总算能够体会到赵云是何感受了。 所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可若天子执意亲临战阵,夺旗指麾,他还能如何呢? 无可奈何。 天子政由己出可是出了名的。 若天子反对继续追击,他还能不能顺利“擒龙”就未可知了。 … … 斜水西岸。 金吾纛旓猎猎作响。 一身披挂的汉家天子扶剑而立,在对着斜水东岸看了许久后,肃声对着身边的赵广吩咐: “辟疆,你派人去把麋布武他们叫回来,准备回斜谷了。” 刘禅确实没想到曹真如此谨慎,居然一开始就没有追过斜水。 看来应是已经看出了自己欲半渡而击的意图。 而五丈塬上的汉骑虽然得了虎豹骑旗帜,但想来应是有什么特殊旗语,导致曹真看出了五丈塬上骑兵并非虎豹骑,才继续按兵不动。 否则的话,曹真就是冒着被半渡而击的风险都会率对岸的步卒渡河过来“擒龙”。 有一两千虎豹骑冲阵驱逐,人数上仍旧占据大优势的曹军根本不怕什么半渡而击。 至于刚刚从郿坞方向奔赴斜水东岸的几员骑兵,也让刘禅明白过来,应当是被拦截在渭水北岸的虎豹骑来给曹真报信了。 至此,所谓效韩信斩龙且,截水断流,击敌半渡之策,宣告破产。 但这位汉家天子对此却没有太多失望。 五丈塬上的汉骑若能把曹真骗过来半渡而击自然最好,不能,也不影响大局。 赵辟疆领命离去。 “陛下…接下来是等曹贼部分渡河后掘坝,且战且退而走,还是直接掘坝放水,从容撤回斜谷?” 冯虎虚弱的声音从安置在金吾纛旓下的担架传来。 他虽然仍不知道天子与赵老将军的全盘计划究竟是什么,但此刻见天子原定的计策宣告失败却仍毫无愠恼之色,便明白必然还有后续计划。 而这后续计划,事实上,他多少已经有些猜测了。 倘果真如他猜测的那般,不是没有一举大败曹军的可能。 他在箕谷斜谷屯戍五年,对彼处地貌如何,水情如何,再清楚不过。 以有备击无备,只要曹军敢追,则断无不败之理。 他如今唯一的犹疑,是曹军会不会追进斜谷。 刘禅不清楚冯虎想什么,但此刻心中犹疑却与冯虎出奇一致。 曹军会不会追? 他觉得会。 历史上,面对没有吃败仗的赵云曹真都率兵追击。 其意图是什么? 十有八九是想汇合陇右大胜的张郃,两路合击,直接携胜势与连连败军的汉军争一争汉中。 若真能趁此时机夺下汉中,那么曹真这一代便真有机会灭蜀。 若无汉中,则无巴蜀。 这是所有人的共识。 一旦失了汉中,大汉出兵的门户被堵死,就彻底失去了北伐的希望,届时,舆论将直接在两川四境引爆。 士无战心,人有降意,是必然之事。 曹真肯定明白这点。 只不过历史上的赵云破坏了斜谷栈道,使得曹真无法继续追击,才没有引发一场汉中争夺战。 再结合历史线上,几年后的曹真不顾群臣的反对,竟也提出了子午谷奇谋,从子午谷进兵,结果遭大霖雨被困谷中一月,最终无功而返后怏怏病死的事实。 刘禅据此判断,曹真是真想在他这一代为曹叡灭蜀的。 再加上自己这位在曹真眼里已经是『纸上谈兵』的伪帝在此,他不信曹真不来。 真若不来? 那便输呗。 坦然接受失败就是了。 以小国敌大国,除了赌,除了冒险,没有任何办法。 不然人大国凭什么输给你? “等曹真虎豹骑一出现,咱们便直接掘坝而走。” 刘禅走到担架边蹲下,用力握住冯虎满是创伤血迹的手。 这位虎将,此刻应该已经看出赵老将军与自己的谋划了吧? 第32章 我忠心否? 申正。 五丈塬。 天色开始变得昏沉。 一骑自南塬缓坡往上慢爬,待上得塬中平地后,开始向汉骑汇聚的正北方向疾奔而去。 五丈塬长十里,高百余米,至于骑兵汇聚处,更距刘禅如今所处之地仍十几里。 所以在塬底的刘禅并不能望见塬上情状,而上塬通知消息的赵广也很快消失在刘禅视线里。 半个时辰很快过去。 五丈塬的边缘,终于开始出现几匹战马的轮廓,它们缓缓地行着,并未奔驰。 又是稍顷。 当不再有后续的马匹出现在刘禅的视线里时,有些马儿有人骑着,有些马儿有人横着。 于是塬上的战马到底剩了三百还是四百,刘禅已无心估计,而时间却突然变得格外漫长。 长长的两刻钟过去。 马儿全部下了塬。 终于有汉骑回到了刘禅身边。 没什么出奇的,无非又是一个一身血污,遍甲是箭的血人而已,今日这一仗打下来,刘禅已经见惯,甚至连情绪波动都开始欠奉。 “陛下,臣等未能把曹军吸引过河,请陛下治罪!” 那名由刘禅亲自点将,名唤黄崇的虎骑司马见到刘禅后直接下拜,泣涕雨下,显然对虎骑未能完成任务很是沮丧。 “无妨,朕本来就猜到未必真能将他们吸引过来,将士们能将虎豹骑阻截在渭北,已经是不辱使命了!” 这位天子说着便上前将黄崇扶起,习惯性地轻轻拍了下其人的肩膀, 复又下意识地伸手,遍触深嵌其人铠甲乃至血肉的十四五支残箭,手指有些几不可察的微微发颤。 于是本来已到嘴边的“将士们辛苦了”这种不轻不重、不疼不痒的片汤话终究还是讲不出口。 这位虎骑司马的父亲,便是曾经的大汉镇北将军,当今大魏益州刺史,将来的大魏车骑将军,中国历史上首位被授予开府仪同三司荣誉之人,唤作黄权。 事实上,阿斗本人对这位降将之子的感情是有些特殊的。 就与昭烈当年说过那句话一样: 孤负黄权,权不负孤也。 阿斗也继承了这份复杂的情感。 然而在阿斗的记忆里,这位黄权之子却似乎自觉羞惭,一直不肯接受阿斗颁下的种种赏赐,又几乎不与朝臣子弟相接,所谓上朝听事,朝归闭门而已。 出征之日,其人休沐,刘禅便特地跑到镇北旧府点其随征,觉得这位降将之子大概会为自己死命。 果不其然,其人轰然应诺,而此刻其人身上十几支残箭,又确实向大汉的天子证明了他的忠诚。 “咱们死了多少将士?”刘禅最后问了点实际的问题。 黄崇闻言却是再度哽咽: “禀陛下…战死一百八十二,重伤四十!” 刘禅默然。 死伤近乎五成。 “陛下,臣…臣有罪!请陛下治罪!”未及刘禅回过神来,这虎骑司马却突然猛地往地上一跪,又是挥泪如雨。 刘禅再次一怔。 片刻后狐疑相问:“怎么了?” 黄崇涕泗横流,垂泣哽咽:“虎骑监他…他…” “他怎么了?”刘禅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他快不行了…陛下…陛下快去看看吧!臣有罪,臣未能保护好虎骑监,请陛下治罪!” 言罢,黄崇再度下跪。 军制,校尉死,斩其司马,司马死,斩其军候,军候死,斩其都伯,都伯死,斩其队率。 然而骑军却无此制。 全因领骑之人往往第一个冲锋陷阵,太容易阵亡,所以刘禅一时倒也不知黄崇何罪之有,只下意识怔怔发问:“他在哪?” 作为穿越者,他只继承了阿斗的部分记忆,却没有继承阿斗对身边人的情感,对这位表亲谈不上有多深厚的情感。 但无论如何,十来日的接触,勉勉强强生了些许亲近之感,也就勉勉强强算得上他这个穿越者在这个新世界里交的第一个朋友。 任何人听到一位新交的朋友突然不行了,大概都会像此时的他一样,脑子突然发下懵的吧? 于是,当刘禅的意识再次回到自己大脑当中,却发现自己已不知何时跟着黄崇穿越了重重军阵,来到了麋威身边。 事实上,他脑子里方才还浮现起那么些古怪念头: 如果自己是一个合格的政治生物,那么如此多虎骑或重伤或身死,自己是不是不应该先来看这位国戚皇亲,而应先装模作样慰问下其他重伤的虎骑? 然而他还是先到了此处。 本来的他,以为黄崇铠甲上十四五支已经被斩断的残箭,情状已经足够骇人。 等此刻见到那位面朝马革背朝天,整面后背被射得如同一只刺猬一般难以辨是人是猬的虎骑监时,他整个人是发懵的。 ——这真的是人? 任何言语都描述不出他此刻的震撼与骇然,画面的冲击力唯有他这个当事人才能清楚。 他在发懵。 前几天还活生生的人,怎么变成这副模样了? ——这真的是人? 带着疑问,他缓缓蹲下身去。 看着其人背上断箭,他想伸手去摸,又不敢去摸。 “威…”此刻的他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最后实在不知到底要说什么,只喊出了一个威字。 在成都那座皇宫里,他可以从容地组织好语言,把董允、蒋琬辩得瞠目结舌,哑口无言。 在前几日的军营里,他可以泰然地编排好话术,把将士们哄得慷慨激昂,血脉喷张。 但今日这一仗打下来,他已是好几次说不出一句话来了。 麋威背面的铠甲上,挂了怕有三四十支残箭,从肩膀开始,到他的背阔,到他的熊腰,或者说猪腰,再到他的大腿,小腿,最后到他的… 刘禅整个人猛的一懵。 “脚…脚呢?”他怔怔出言,也不知到底是在问谁。 眼前这个几乎看不出是人是猬,几乎看不出是死是活,姑且称作人的人,右脚从小腿开始,除了一道整齐又骇人的血淋淋断面外空无一物。 “陛下…虎骑监…虎骑监舍马射箭,被虎豹骑追上…”黄崇说到此处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没有必要再说,任谁都能看出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盯着那被一块麻布包扎住的血淋淋断面,刘禅脑子一片空白。 就在此时,一阵无力又微弱的咳嗽声从他大概膝盖的位置传来,他猛的回过神来,很快又隐隐约约听到这位刺猬将军嘴里似乎在嘟囔些什么。 他赶忙俯身附耳去听。 然而许久未曾听见声音。 他开始觉得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许久后,他直起身,然而就在他起身的瞬间,若有若无的嘟囔声又再度传来。 他赶忙再度俯下身去,小心翼翼地附耳到其人脑袋边上,整个人屏息凝神地听。 “陛,陛下…” 刘禅精神一震,果然在说话! “陛下…是你吗?” “是,是朕!”似乎是怕他听不见,刘禅用力作答。 然而未曾想答罢后,两人之间又是一阵久久的沉默。 他仍旧继续努力地听,最后在等了约二三十个呼吸功夫后,终于又成功等到了麋威的声音。 “陛…陛下…” “朕在,朕在。”刘禅赶忙答,生怕自己答得慢了,眼前这人连句遗言都留不下,“你有什么要求尽管说来,朕能满足的都满足!” 麋威虚弱的声音传来:“臣…臣什么也不要。” 刘禅一愣。 却听见麋威声音再度传来。 “臣…臣只想问陛下。” “你想问什么?问,问。”刘禅一直处于懵圈状态,他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直面熟悉亲近之人的生死,实在不知道到底该如何是好。 没让他等太久,麋威虚弱至极的声音很快传来。 刘禅气不敢出。 “陛下…臣就想问陛下…问陛下…我,麋,我麋氏忠心否?”他的问话虚弱无比,有气无力。 而原本仍在疑惑的刘禅整个人却是猛地一震,片刻后急忙答应:“忠心!忠心!谁敢说麋氏不忠心朕就砍了谁!” 他的声音震得尘土都四散。 然而似乎刚刚的问话已经用尽了麋威最后的气力,他整个人猛地向下一沉,其后变得一动也不动,连一丝起伏也没了。 刘禅脑子再度一片空白。 天地似乎都安静了下来。 许久之后,刘禅站起身来。 他不清楚自己此时此刻到底是何种想法,何种情绪,一种茫茫然然昏昏沉沉的感觉充斥着他的大脑,让他完全无法思考。 “陛下,你…你都不为臣哭一哭的吗?” 突然,一道完全意想不到的声音把他从这种茫然的状态中拉回到了现实,他整个人毛发皆悚,瞪大了眼,其后赶忙一蹲,膝盖直接跪到地上:“什么?你刚说什么?” “陛下…臣…臣还没死呢,臣…跟陛下闹着玩的。 “臣…臣觉得…臣还有救。” 这一刻,麋威的声音与之前比起来,似乎真的有了些许生气。 刘禅头皮一紧,大吼起来: “传军医! “把最好的军医给朕叫…不,不,不,把所有军医都给朕叫过来!” 周围人赶忙四散而走。 麋威嘟嘟囔囔。 跪在地上的刘禅赶忙再把耳朵附在其人脑袋边上,只担心这大概是麋威的回光返照,生怕漏掉他的遗言,又担心便是此刻能活,这么严重的伤怕也要得破伤风。 “陛下,臣…臣其实穿了两层重甲,这些箭大多只射到了臣的皮肉,应是死不了的。 “就是脚没了一只,不知道往后还能不能骑马。 “不过好歹臣双手俱在,应当还能射箭,陛下往后把臣绑到马上,臣便还能为陛下…杀…杀贼!” 第33章 无计可施 斜水西岸。 刘禅往东极目远眺。 数量大概一两千的魏骑队列已经出现在曹营东北方向,离此处不过七八公里了。 “陛下,麋将军身上箭头大部分都已取下,只有一处…已是插入腿骨当中,剜之不下。 “而且箭镞已在大脉边缘,仆不敢继续往下剜了…” 那替麋威取箭的老医此刻一双血手往下滴血,言语之间声音微微发颤。 想来也是第一次见到如此骇人的景象,又或者惧怕医死了这位将军而被天子降罪。 刘禅转过身来。 担架之上,那位不知是失血过多还是拔箭过痛而休克昏迷的皇亲国戚,此刻几乎赤裸全身,而其人略显白皙肥厚的阔背,血肉之模糊简直惨不忍睹。 一片片被小心裁剪成块、遍染鲜血的甲片随意散落在四周,而其人大腿后侧,此时仍留了一支断尾的残箭。 曹魏虎豹骑的重箭箭头极长,呈菱形状,最擅破甲,而一旦破甲入肉,又是极难拔除。 强行拔出,箭头则会进一步撕裂伤口附近组织,导致创面扩大,甚至会扯下一大块皮肉,导致更严重的出血。 麋威身覆双甲,再加上颇有些贵气,身上肥肉比曹魏大将军曹真只逊色少许,所以敌骑箭矢才不幸未能对其造成致命伤害。 而其人穿在最里面的丝绸内衬同样功不可没,先是缠绕住了重箭箭头,减缓了箭矢对身体的穿透,又随着箭矢一并进入身体。 负责给麋威治疗的医者,方才便是通过轻轻拉动丝绸,将大部分箭头缓缓拔出,避免了直接拔箭造成二次伤害。 蹲下身来,刘禅看向麋威大腿侧面最后一支断箭。 那医者事实上已经剜开了包裹箭镞的部分血肉,但由于半掌长的菱形箭镞几乎完全没入大腿,靠近大脉又嵌入腿骨,以至于最为老练的医者都不敢轻拔,刘禅这个门外汉更不知该如何是好。 “陛下…没啥好犹豫的,直接唤个力士硬拔便可,臣运气向来不错,身上肉也多,掉一块肉死不了。” 麋威不知何时从休克中醒转过来,应是听到了医者的话。 “好了,你别说话!”刘禅嘴上骂了一句。 背上或许勉强能算作皮肉伤,但断掉的那只脚却已足够触目惊心,而此刻这枚嵌入腿骨难以取出的箭镞又时刻危及性命。 刘禅搞不懂,到底是什么东西支撑着这人在这种时候还要跟自己开玩笑,逞威风。 “可有稳妥的办法?”刘禅看着老医问道。 那老医一时不敢言语。 刘禅眉头微皱。 然而就在此时,一直趴在地上不动的麋威却是突然一动,紧接着猛地发出一声大吼。 等刘禅回过神来,却见其人已是牙关咬碎,手上握住了一枚血淋淋的箭镞,而箭镞尾部赫然挂着一块几乎半两重的血肉。 没等周围众人有所动作,一头绵密汗珠,脸色刷白的麋威有气无力开口:“陛下,没事了,臣…” 未及言罢,其人再次吃痛休克过去,若非刘禅揽得及时,几乎便要栽倒在地。 不用刘禅发话,军医赶忙上来止血包扎。 刘禅从麋威手中拔出那枚带出一块血肉的断箭,半晌无话。 … … 斜水以东。 虎豹骑距离汉寨还有四五里。 曹真此刻已收到了确切的消息,斜水上游确实有蜀军拦水做坝。 坝如金字,下厚上薄,高一丈有余,长过半里,以厚板筑围,大木斜撑,有水自坝上缓流而下。 蜀人从栈道上建梯至河道,坝上有蜀人数十,栈道上亦有蜀人近百,皆以绳索牵住大木,似乎随时准备决堤。 曹真虽然没用过水攻,也未曾亲眼见过,但是太祖武皇帝当年水淹太寿、下邳、邺城的故事却是耳熟能详。 这种大坝,只消掘开一个小小的缺口,再撤去小部分木围,后续大水便会不断朝缺口涌来。 仅凭源源不断的水势冲击,大水便能主动将缺口左右的坝土不断冲散,使缺口不断扩大。 最后整条大坝尽数冲毁,大水一泄而下,根本不需一刻钟功夫。 虽然坝高一丈,长约半里听起来不是很高,也不很长,规模远不如太祖皇帝当年所围之坝。 但如果大坝后面积水绵延十数乃至数十里的话,没有两三个时辰怕是泄不完的。 他如今面临抉择。 对面的蜀军经过一个多时辰的有序撤离,民夫、辅卒几乎全部撤回了栈道上。 而虎豹骑显然已经出现在了蜀军视线里。 蜀军到底是会掘坝直接退走? 还是说会继续诱他虎豹骑渡河,之后再决堤,以期半渡击之? 曹真与杜袭等人讨论不出一个结果,只能继续等待。 就在曹真等人思绪万千之时,对岸的蜀军突然吹响起了一阵连绵不断的号角。 紧接着号角声由近及远,一直传至看不见的山谷之中,在山谷里回荡。 “大将军,这应该就是蜀寇传令上游决堤的信号了。”军师杜袭面色凝重。 此刻已经由不得曹真再多作考虑,他赶忙唤来亲兵:“传令下游六千人马淌水渡河!” 那六千人自然早已收到了命令。 蜀寇进则退,蜀寇退则追。 目的只有一个:衔尾直追,不能让对面蜀军安然撤退,不能给他们时间破坏栈道。 亲兵得令,迅速摇动军旗。 下游立马收到信号,第一时间,下游几里外的六千步卒开始走下河道,淌水渡河。 对面的汉军此刻却仍严阵以待,似乎没有要撤离的意思,让曹真眉头一皱。 他预料不到大水何时会到来。 淌水过河速度快不了,万一来势凶猛,这六千步卒未能全部渡河洪水便至,就有些糟了。 约半刻钟过去,当六千步卒的前部已经在下游登陆数百,后部也已经全部踏入斜水河道时,一阵薄薄的浊流开始出现在曹真的视线里。 又过了一会儿,当前部已经登陆两千余人,后部也已经全部行至斜水河道中央时,浑浊的水头恰好在曹真面前这一段河道中流过。 水头并不厚,甚至可以称得上涓涓细流,除了有些浑浊以外,看起来似乎没有丝毫危险可言。 但就在此时,一直在对面严阵以待的蜀军终于动了。 离栈道最近的蜀军开始散开阵势,维持着颇为有序的队列向栈道退去。 河道里本不过二三尺深的清流很快全部被后续赶至的浊流覆盖,水位也以一种并不迅速但又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爬升。 开始有枯枝残叶顺着浊流向曹真眼前的河道席卷而来。 下游仍有数百步卒仍未上岸,本来淹不到他们大腿的水,此刻已经淹到了他们腰胯。 可由于水流速度的变快,已经有部分人站不住脚,由于恐慌,他们加速向河岸走去。 但水的阻力并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反而越想快走却走得越慢。 不少人一个脚滑,被并不如何汹涌的浊流冲走,河水的深度明明还不足以淹死一个人,但很明显,他们几乎是必死无疑了。 曹真将视线从下游收回来,却发现身前的河道已是浊流滚滚,涛声震震。 而水流速度却仍在不断加快,河道水位仍在不断加高。 对岸的蜀军此刻结阵退走。 大魏将士衔尾追上。 曹真看得心惊又烦躁。 心惊在于,如果没有军师杜袭提醒,自己一开始便率全部人马乘胜追击淌过河去,怕是真要被那伪帝成功半渡而击的。 大自然的伟力下,若是没有提前做好心理建设,过河卒的士气未必不会在蜀寇围上来时一触即溃。 烦躁则在于,如果两千虎豹骑成功渡过渭水,那么即使真被刘禅半渡而击,此刻也必不可能让蜀寇如此从容撤走,更何况他已对所谓的半渡而击有所预备。 “刘阿斗是无计可施了?” 一道颇具几分帝王威严又似乎百无聊赖的声音忽然在曹真耳边响起。 曹真顿时一惊。 第34章 功成在我! 滚滚浊流顺着宽阔两三百步的斜水河道奔涌而下。 虽不至于冲上河道,但其势之重,流速之快,便是两三千斤战马在其中怕都无法立足须臾,更何况人? 面对这种人为制造的洪水,就是曹真也不得不收起这几日对伪帝刘禅的那些小视,觉得其人似乎也没自己想象中的那般无能。 但也正如他身后这位大魏天子所言:刘阿斗无计可施了。 对岸,大魏的将士维持着阵势,对缓缓撤退的蜀军紧咬不放。 曹真将周围人摒退至五十步外,之后才对骑在马上的大魏天子抱拳行了军礼。 “陛下,您怎么离开长安了?战场兵戈无眼,凶险万分,陛下以万乘之尊,实在不宜亲至此腥膻之地。” 曹真真怕这位陛下也像前一位大魏天子一般,闹出些丑事来。 当然,他更怕这位陛下来夺他的权,命他收兵。 “太祖武皇帝当年亲临战阵与刘备争汉中,今朕与刘阿斗争关中,有何不可?”曹叡语气攸然,对曹真所谓的刀兵无眼不以为意。 曹真只能是无话可说。 而他的对面,那位大魏的天子对着滚滚洪流看了许久之后才终于开口。 “杜子绪当日对朕说,刘阿斗大张旗鼓而来,必有后计。 “朕当时便想,应就是这诱敌深入,半渡而击之计,今日看来,果不其然。” 曹叡这种似乎一切都尽在掌握的所谓天子气象,让曹真内心依旧无话可说,但天子话头都已丢了出来,接下来这马屁也是不得不拍。 “陛下明断!” 曹叡对此不置可否: “大将军如今派人衔尾直追,是想趁此时机,与伪汉争一争汉中吗?” 曹真听不出来这位天子说这话是想让他追,还是不想让他追,最后只能重重颔首: “是!” 曹叡再不言语,目光顺着面前滚滚洪流往上游看去。 许久后,又道:“大将军,这水何时可退?” “陛下,据臣所知,这斜水水道顺山势而下,上游高而下游低。 “蜀寇所筑大坝不到两丈,所蓄之水最多不过五六里。 “大约一二个时辰,这洪水便会彻底退去。” 曹真之前也分析过,韩信当年所阻潍水在平原之上,所蓄之水或可长数十上百里。 而此地山势陡峭,所蓄之水不会太多,而流速又极快,持续不了太长时间。 曹叡不言不语。 见这位天子似乎若有所思,曹真赶忙为自己继续追击创造机会: “陛下,这也是为何臣让前部六千人马衔尾追击的缘故了。 “斜谷栈道长三四十里,蜀军既负粮草辎重,又护伤兵缓行,更有我前部衔尾追击。 “最快也要明日清晨方能走下栈道,进入斜谷。 “斜谷又长二三十里,更是一路坦途,可以跑马。 “臣已用前部迟滞蜀军退军速度,不让蜀军有时间破坏栈道,亦不许蜀军有片刻松懈。 “我无暇休息,彼亦不得喘息。 “则明日清晨,我大军必可在斜谷追上蜀寇! “今夜且让虎豹骑休息一夜,明日凌晨进发。 “而一夜不得片刻喘息的蜀军,明日进入斜谷之后,面对咱们养精蓄锐的虎豹骑又能如何呢? “唯有弃了粮草辎重望风而逃,又或等死而已。” 曹叡闻听此言,仍旧不置可否。 这一刻,大魏前部的将士已经跟着蜀军上了栈道,与蜀军隔着几十步的距离,步步紧逼。 更远处,蜀军行军速度也正如曹真所言,确实不快。 这也是可以理解的。 伪汉一州之地,国用不足,如何愿意弃了粮草辎重而逃? “斜谷之中,会不会还有埋伏?”大魏的天子终于还是道出了心中莫名其妙的忧虑。 曹真一滞。 这个问题他不是没想过。 然而谨慎是好事,可过于谨慎,过于高估敌人,虽未必会坏事,却也同样成不了大事。 “陛下,今诸葛亮败陇右,刘阿斗败关中,就连欲叛投伪汉的上庸孟达,同样为司马仲达所斩。 “我大魏三路连胜,势如破竹。 “彼伪汉三路连败,危如累卵。 “臣以为,如今正是夺回汉中千载难逢的大好时机! “陛下可诏命西路张郃五万大军击阳平,东路司马懿三万大军击城固,中路则由臣入斜谷出箕谷,紧随伪帝之后! “我大魏十余万大军兵分三路,军临汉中! “蜀寇兵不过五六万,更连遭大败,士气大丧,如何能挡我锐气?! “陛下此番御驾亲征,若汉中重入我大魏之手,则陛下之天威不日将布于天下,巴蜀可传檄而定矣!” 曹真说得激动。 曹叡也听得激动。 事实上,当得知陇右大胜的那一日起,曹叡心里便已经有了一举夺下汉中的打算。 一旦夺下汉中,虽粮草未继,未必能继续进军巴蜀,可两川必然会因此人心大乱。 如今,三路连胜已成事实。 诸葛亮并不如想象中可怕。 刘阿斗也不过是纸上谈兵。 这是曹叡当天子的第二年,他之所以不顾雒阳内乱的风险也要亲督大军进入长安,之所以听到阿斗御驾亲征后自己也亲临战场。 为的是什么? 不就是一口气吗?! 不就是想证明自己吗?! 父祖未竟之事业,功成如何不能在我?! 然而这位大魏天子心中虽然激动,脸上却是没有将这种激动表现出来分毫。 以至于让曹大将军觉得,自己是不是没有说动这位陛下,心中开始生出些许沮丧。 片刻后,他再次组织好了语言。 “陛下,当断不断,必受其乱! “太祖当年西征张鲁,既得汉中,资粮无数,兵精将猛。 “当其时,谋主刘晔论以为刘备得蜀日浅,人心未附,力劝太祖应携大胜之势,举汉中之兵,以大势压之则巴蜀可定! “倘若不取,必为后忧! “太祖不从,谓刘晔曰,『人心苦不足,既得陇,何望蜀?』 “于是刘备得以喘息一二,人心渐附,不二年辄袭夺汉中。 “太祖悔之无及,乃使蜀贼伪立,天下三分。” 说到此处,曹真竟不知为何突然说红了眼: “陛下,今我大魏宗室武德不兴,后继无人。 “臣若不幸,则我宗室再无方面之将可支关西! “届时,兵权当付何人之手? “若付宗室,不能破贼反为贼所破,则社稷更有倾颓之危。 “若付外臣,又岂非遗祸患于子孙后世?” 曹叡听到这终于一愣,开始仔细端详这位大魏柱石。 大将军确实已经老了。 抗吴的大司马(曹休)也老了。 要是这两位宗室重臣离世,那大魏宗室就再也没有可以领兵的方面之将了。 而眼前这位大将军口中的“外臣”,自不必言,就是司马懿。 大魏靠的是兵强马壮打出来的威望,与司马懿、陈群、钟繇这些世族共天下。 一旦司马懿、陈群、钟繇这些世族把兵权也拿了去,那还能靠什么呢? 天命? 他们信天命? “昭伯(曹爽)可也。”曹叡最后无可奈何道,子承父业,未为不可。 然而闻听此言的曹真却是突然激动不已:“陛下,我子并无帅才,不可轻用!” 曹叡听到这再次一愣,心中不能不再泛起些许涟漪。 他当然知道曹爽才能难以为帅。 但确实没想到,这位大将军居然会为了大魏国事,当面劝自己不要用他的儿子。 “朕知道了。”曹叡沉思许久之后轻轻点头。 “朕回郿坞后便下诏,命张郃与司马懿东西两路一齐进兵。 “大将军要小心些。” “臣必不负陛下之望!”曹真振奋万分。 第35章 社稷之任 斜谷栈道。 下方河道浊流滚滚,涛声隆隆,足以让所有踏上栈道的人望之生畏,闻之胆寒。 赵云亲自率领汉军后部押阵撤退,与大魏名将张辽之子张虎所领的魏军前部,在栈道上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每当汉军后部欲破坏栈道时,魏军便开始不管不顾往前冲,又或是箭矢齐发,不给汉军破坏栈道的时间。 但不论是交战中的哪一方,此刻都主动远离了栈道边缘低矮简陋的木栏,生怕一个脚滑就掉入峭壁下的百丈悬崖。 于是本就最多只能同时容五六人并肩而过的狭窄栈道,此刻汉魏双方几乎都是只有三四人顶在最前排。 所谓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便是如此了。 但栈道也不都是如此狭窄。 就比如前些时日,赵统在栈道上建关而守的地方,便是一处平坦宽阔的缓坡。 当刘禅来到此处,赵统所建关卡旁已竖起了数根木桩,上头挂上了几十个血淋淋的脑袋,也就是所谓“枭首”的字面意思。 而关卡正中间,居然还有一杆高桩,挂在上头的,赫然是一名刘禅印象颇深的校尉与两名军司马的首级与印信。 至于为何印象颇深? 那日众校尉司马在校场高喊口号,说要为陛下效死的时候,站在高处的刘禅可是把那些连演都不愿意演,一看就言不由衷的人都记在了小本本上。 想不到这才短短几日,就以这种形式与他们见上了面。 刘禅只能默默把小本本上的名字删除几个。 “陛下,这些人无令擅撤,强行闯关,臣以陛下所付尚方斩马剑斩之。”赵统身上脸上都是血,说话的语气听不出情绪。 刘禅再往旁边看去,与赵统一同负责守关的将士身上或多或少也负了伤,一看便知是与强行闯关的溃军发生过战斗了。 “做得好!”刘禅再次鼓励地拍了拍赵统胳膊,“这几日可曾有人试图从斜谷栈道外出?” “禀陛下,半个也无!”赵统说着便将腰间斩马剑解下向前递去。 刘禅却是推了回去:“此剑当赐有功之臣。” 那位取名为统的小赵将军,闻听此言时终于振奋。 刘禅却是忽然一叹:“彼时,除了赵老将军与小赵将军,说实话朕谁也不敢轻信。 “小赵将军在栈道上这几日,应也发现了河中变化吧?” 赵统先是一滞,其后用力颔首。 他在栈道上,对于下面这条河到底发生了什么当然一清二楚。 事实上,在这位陛下到达军营的第二天,便开始有不知是汉中还是赤岸的几千民夫在他父亲的督领下出现在后方栈道上,之后全部缘梯攀下河道,凿山取土,拦水筑坝。 他当时立马便想到了四百年前韩信斩龙且故事,以为这就是这位陛下的破敌之策。 然而让他惊奇诧异的事很快便接连发生。 只具雏形的水坝,其上游本来清澈的水流,开始莫名其妙变得浑浊。 而水坝影响不到的更远处的上游河道,本来四五尺深的水位莫名其妙地慢慢下降,最后降了几乎一半,使得靠近两山的卵石河床裸露出来。 又过了五日,就在后方那座水坝基本筑好之后,斜水上游流下的水又慢慢变得清澈起来。 同时,那座大坝无法影响到的更上游河道,水位也基本恢复了原来深浅。 在箕谷与斜谷呆了三年多的赵统又不是蠢猪,如何还不明白这位陛下的破敌之策究竟是什么? 建底下那座堤坝击敌半渡,当然是真,只可惜曹军谨慎,并不上当罢了。 可除此之外,借此堤坝来掩盖斜谷内其他大坝所产生的浊流与水位的下降,同样是真。 赵统不知道斜谷里的大坝到底能拦多少水,也不知道斜谷里的大坝决堤之后造成的声势会不会有此刻河道中水势这般汹涌。 但他明确地知道,斜谷每年在六七月的时候,只需半夜暴雨便会引来极其骇人的山洪! 而斜谷西高东低,山洪顺着山势奔涌到斜谷栈道的起点石门时,相距不过五十步的南北两山骤然相逼! 山洪被阻于此,则水位骤然升高,水流骤然加快,以至于斜谷尽头长近十里的宽阔谷地,会被困顿于彼处的洪水变成一片满是汹涌浊流的汪洋! 每年到了六七月,石门附近数里栈道都会被暴雨后的山洪冲毁,等到了九月才又安排人重修。 而自从明白天子破敌之策到底是什么之后,赵统也才终于顿悟,为何天子要赐他尚方斩马剑,又为何要跟他说,『事有不偕,可先斩后奏』,让他相机行事。 同时他也终于明白,那日监军邓芝为何跟他说『陛下把社稷重任托付给你,可勉之』。 他紧张得每日每夜吃睡拉撒全部都在栈道上,又带着亲卫死士亲自把关,生怕从斜谷里跑出什么人往外面偷偷报信,又怕自己领的几百人偷偷出去报信。 即使这种可能性很小。 他甚至派了几个信得过的机灵鬼跑到对岸高山顶上日夜观察,生怕有人从对面的山里跑出去报信。 即使这种可能性更小。 几百里秦岭到处是悬崖峭壁,原始森林,更遍布熊蛇虎豹,凶险万分,不从栈道走,几乎不可能走出大山。 至于那些战时溃逃又带着部曲闯关的校尉司马,他更怕他们回到斜谷后闹出什么大乱子来,只能以斩马剑斩之,直到天子传命撤军,才允许溃卒结阵通关。 所以,他确实是有功之臣。 他当得起这斩马剑的赏赐。 他自己也是这么认为的。 即使此战结果未出,未必真能取胜,但这些未知已无法妨碍他胸中豪迈之情汹涌澎湃。 毕竟,这位陛下托付给他的,真的是社稷重任啊! 栈道上,赵云二子,一统一广,混壹辟疆,统领数百亲卫死士,护着一身甲胄、负弓扶剑的大汉天子在栈道上缓缓地走,就与当年赵云护主一般无二。 … … 戌正。 斜水汉寨。 灯火亮如白昼。 洪水终于彻底退去。 距离汉军撤退已经过去了两个多时辰。 曹真命将士全部脱去身上衣服甲胄,以手托举,之后再寻找适合渡河的水浅处淌水渡河。 渡完河后,曹真又命将士在对岸寻柴生火,将身体衣物全部烤干后又饮食休息片刻,才开始维持着秩序踏上栈道。 这时候,从五丈塬方向奔来百余虎豹骑,与斜水对岸淌水过河的一千七百余名虎豹骑汇合一处。 “尔等何不战死!”曹真说此话时一脸怒气与认真,吓得那名侥幸得脱的骑司马气不敢出。 原来,今日从渭北南渡的两百八十余虎豹骑并没有全部战死。 虽然蜀骑以有备击无备,以人多击人少,但虎豹骑在装备与战马素质上都明显比蜀骑更加精良,就是骑术也比蜀骑高超。 所谓天下名骑,又都穿着精甲,面对已经消耗了部分马力突袭的蜀骑,怎么可能没有一战之力? 在以百余骑的代价杀伤几乎两百蜀骑,而渭水北岸的虎豹骑又弃他们东走后,这名骑司马才率部往渭北方向逃去,不再纠缠,蜀骑也并未紧追。 “大将军,贼骑骑将身中数十箭,脚又为仆亲手斫去一只,应是活不了了!”这骑司马似乎想以此来平息大将军的愤怒。 “便是死了又能如何?!”曹真因此人仍欲强辩,此刻几乎是怒发冲冠了。 “莫说一个蜀骑骑将,便是蜀骑全部死光又能如何?! “全因尔等大意,才使虎豹骑不能渡渭,坏我大计! “你若战死还则罢了,如今却是安然身退,你觉得你还能继续活下去吗?!” 那骑司马闻言至此已是脸色刷白,战战兢兢。 稍顷,斜水多了几具血尸。 解决完心头之恨,曹真命一千八百余虎豹骑就地休息,约定了明日寅正出发,辰时会于斜谷。 其后,这位对汉中势在必得的大将军踌躇满志地率着两万二千大军点火而行,踏上了进入斜谷的四十里栈道。 只花了一个时辰工夫,曹真所在的前部便与前方衔尾追击的魏军后部撞上了。 由于栈道实在太窄,六千人的队伍如同一条蜿蜒的长蛇,完全看不到头尾。 “队伍怎么不动了?是不是前面栈道被汉贼破坏了?” 在原地停留了几乎半刻钟,曹真有种不好的预感。 在这种狭窄的栈道上,就是传消息都没法传。 而脚下栈道又实在简陋,似乎随时都有断毁的可能。 一路上,也确实发现了不少蜀军砍斫栈道的痕迹,只可惜未能竟功,但这却让曹真更加忧虑。 他脑子里已经想到了几种可以破坏栈道的方法。 最简单的,直接舍弃部分顶在最前面的几百士卒。 又比如说,在栈道上泼以桐油,待士卒全部退走后便点火。 但蜀军却没有这么做。 “军师,这栈道会不会有诈?” 天子白日里还劝曹真必小心,曹真原本还不以为意,觉得纸上谈兵的刘阿斗黔驴技穷了。 可真上了栈道,面对这种队如长蛇,进退维艰,连个消息都难以传递的境况,曹真不能不感到些许烦躁与犹疑。 但他的军师似乎比他安心。 “大将军,这栈道下面是十几丈深渊,旁边是数百丈绝壁,蜀军还能如何设伏?” 曹真看了眼周围环境: “火攻?落石?” 说着,他便感受了下风向,其后又用鼻子使劲闻了闻,倒也没闻到什么助燃之物的气味。 “大将军,仆以为应该没什么诡计,只是蜀寇留了部分人马在与我大魏将士对峙,好给他们身后的粮草辎重与伤兵争取撤退时间。” 杜袭做出了理性判断。 栈道这么窄,只消留个几百人便能对峙许久,而双方的箭矢到了此刻估计都用得差不多了,一群甲士短兵相接,确实不能很快推进。 就在此时,视线尽头处的火把突然开始前移。 曹真见状松了一气。 很快,大军开始移动。 又走了二里,终于有一名亲兵带着消息回来了。 “大将军,张虎校尉回报,是贼帅赵云带人押阵撤退。” 曹真闻言恍然。 “怪不得不愿意舍弃顶在最前面的几百士卒,原来是赵云。” 说到这,他又忽然失笑: “军师,我真是被那刘阿斗的水攻之策弄昏头了。 “败就是败,连来义这么个校尉都能阵前降我,普通蜀卒,又如何看那刘阿斗? “傍晚蜀贼所余万人之所以能在斜水对岸列阵对我,应是那刘阿斗终于把他的水攻之策宣之于众。 “可我大军却并未中计,从容以对,如此一来,那万余蜀寇最后一口气便也没了。 “若非老将赵云威望仍在,我看会有更多蜀寇选择跟那来义一般望风归顺的。” 一旁,杜袭深以为然。 士气这种东西没了,你再有什么奇谋妙计也无济于事。 你身边这些蜀卒已经见过你的失败又失败,短时间内不可能再相信你的计策会成功。 便是你有本事再来一次大水,这些失了士气、对你不再相信的蜀卒,难道就能转过头来结阵反攻? 不可能的。 那不是人。 事实上,曹真与杜袭想的确实没错。 除了冯虎、傅佥两人所剩两千出头的精锐部曲,及赵云自身蓄养的千余亲兵死士外,几乎所有蜀卒都已经没了士气。 再加上昨日打了半日的败仗,本就身心俱疲,今夜又带着粮草辎重,负着伤兵在栈道上缓缓地走,不得片刻喘息。 抱怨哀叹的声音响彻山谷。 如果不是赵云亲自率领亲兵在前面顶着曹军追击,如果不是冯虎、傅佥、赵统、赵广、麋威等人的两三千精锐可以信任,如果不是大家的亲人都在蜀中汉中,说不得要有些溃卒来闹兵变的。 到了后半夜,距离栈道尽头还有二十里,已经开始有近百受伤过重与疲累过甚的蜀卒掉队,瘫倒在栈道边上。 赵云顶在最前面的汉军,在且战且退时与他们相遇,却也根本无暇顾及,只能任他们或自投山谷,或卸甲去兵,成为魏军俘虏。 这种伤兵被放弃的状况出现,即使是赵云统领的亲兵,士气也开始出现了略微的动摇。 所谓兵败如山倒,便是如此了。 清晨。 仲春山雾,满山遍谷。 在栈道上抓了三五百俘虏,缴获兵甲近千,粮草巨万的曹真,终于看到了栈道的尽头。 近百虎豹骑也已出现在视线里。 第36章 龙纛前压 冷。 困。 饥。 乏。 昨日先是一日大战,其后又在狭长简陋的栈道上追了一夜,莫说是普通将士,便是曹真这个大将军,此刻也几乎到了人体的极限。 而初春的山谷本就冷极,太白山冰雪消融带来了庞大的水气沉降,使得逼仄的两山雾海蒸腾,又使得仲春的寒冷更加浸入骨髓。 一阵踏踏马蹄声传来。 一骑穿透谷底不厚不薄的白雾,出现在曹真百步之外,又下马疾奔到曹真帅纛下。 “大将军!俺家校尉张虎让俺来跟大将军请示。 “太冷了,将士们已经快撑不住了,能不能让大伙都稍作休息,烤烤火,吃口干粮再继续追?” “前面什么情况了?”曹真皱眉相问,言语间也失了些许中气。 他未曾加入战斗,但这种不以人意志为转移的困乏与饥寒都已经让他几乎无法抵抗,更何况追击一夜、精神一直处于高度紧张状态的张虎、路蕃等前部? “禀大将军,蜀贼后部已经退到前方五六里处,但仍在结阵缓退。 “俺家校尉与路校尉、乐司马三部人马一直紧咬不放。 “蜀贼有一些老弱伤残和负责转运的民夫跑不动了,献降授首。 “咱们将士一路上夺了许多辎重粮草、甲胄刀枪!” 听到此处,曹真再次一皱眉头。 “军师,你想到了什么吗?”他看向困乏得脸色发惨的军师杜袭。 杜袭如何不知? “当年太祖武皇帝与袁绍河北初战,绍将颜良既为关羽所斩,白马之围得解,太祖遂徙白马之民南还。 “袁绍则遣文丑与刘备共将五六千骑,步卒数万来追。 “太祖诸将皆以为当速还营,唯谋主荀公达献计,令弃粮草辎重于道路以诱之。 “于是来追之敌果然不追,竞取辎重甲兵。 “太祖乃纵六百骑反击,斩绍将文丑,获生无数,绍军震恐。” 曹真听到此处缓缓点头,随即对张虎亲兵下令: “命你家校尉衔尾直追,不得与蜀寇分割片刻,不得取路上一物,违令者斩! “再告诉他们,此战我与本部不取一物,尽予诸军将士!” 张虎亲兵无奈离去。 其后,曹真又立即召来本部亲兵,将刚刚这道军令传达至此地等候的各营各部。 他常年领兵,如何不明白底下将士到底在想什么? 昨日在战场上,将士们便已有许多斩获。 而汉军撤离汉寨之后,寨中留下一两万石辎重粮草,这些东西,又由将士们各凭本事争夺。 已斩获颇多的将士,自然不愿意舍命深追,而未有斩获的将士,此刻也更倾向争夺蜀寇散落的兵甲辎重,而非舍命相拼。 这种计策,几乎是防无可防的。 除非所有人都是他蓄养的亲兵。 若非曹真威望足够,平日里又经常拿出自己的财物赏赐诸军,刚刚这道军令很难得到贯彻。 但话又说回来了,曹真并不觉得这真是刘禅的计策,之所以下令,也不过是小心驶得万年船罢了。 “军师以为,这还会是刘阿斗的设计吗?”曹真最后还是看向自己的智囊。 杜袭径直摇头:“大将军,蜀寇败军之势已经毫无疑问。” 顿了两息功夫,他又道: “蜀寇自刘备起势之时,便常自谓以人为本。 “若为了安然撤退而主动弃伤兵、民夫而走,彼辈便彻底失了大义,将来如何还能取信于兵民? “斜谷宽阔,他们可战之人少,应只是无暇顾及那些伤兵民夫了,毕竟咱们追了一夜,他们逃了一夜,咱们疲惫,他们同样疲惫。” 曹真点点头,再次勒马而走,往四周观察斜谷地貌。 如今大军整军之处,是一个南北宽逾二里的宽阔谷地。 而谷地正中央,则是一条宽不过百步,深不过一二尺的石溪,其水之浅,便是最深处都淹不过膝盖。 这也是自然之事了,此处只是斜水的一条干流,下游斜水之所以能深三四尺,是其吸纳了秦岭其他山谷支流的缘故。 曹真拔马踏入浅浅的石溪,往石溪南岸走去,揣摩彼处是否会有蜀军的埋伏。 又是一刻钟过去。 一千八百多精神抖擞的虎豹骑终于与疲惫不堪却已整军完毕的魏军大部汇合。 曹真一声令下。 以一千八百虎豹骑为前锋,两万二千步卒为后继的大军轰轰烈烈西进追击。 除了石溪中满是斗大卵石外,斜谷可谓一路坦途,不过短短两刻钟时间,大军便疾行六七里。 此刻,天已彻底大亮。 谷底厚重的晨雾渐渐消退。 勒马西进的曹真视线越来越远,很快,他便隐隐约约看到了一里开外正在与蜀军接战的前部。 肉眼可见,彼处仍然宽阔,一里有余,而为了维持战线的纵深,几千蜀军根本无法将山谷堵死。 继续前进片刻,曹真赫然发现此处抵抗的汉军大约有三千余人,终于彻底放下心来。 要知道,十年前夏侯渊被斩,他便受命督大军进入汉中,走的就是斜谷,对斜谷地貌仍有极深记忆,知道再往西十里左右,便是一处宽不到两百步的山口。 若是让蜀寇逃到彼处,便是只有两三千人,也足可以凭地势再顽抗半日的。 而大魏将士连战两日,此刻也全凭一口气钓着,一旦军势被阻于彼处,这口气一松,破竹之势就很难维持了。 “尹大目!”曹真唤来长安虎豹骑骑督。 “如我所料不错,前面应该便是汉军最后的精锐了! “蜀寇也是从栈道走下来的,前后绵延必不下十数里! “你率虎豹骑直接从侧翼越过前方蜀寇,继续追击! “沿途溃兵能杀则杀,不能则弃,继续深追! “依我看,伪帝昨日连番大败,大失军心民心,十有八九会压阵缓退,以此收拾人心! “若果真如此,则其人身边再无可战之卒,见我骑军突至,必以为前部已然尽失! “届时伪帝必然大乱,则我未必不能一战擒之!” 尹大目听得心惊振奋,急忙抱拳应诺,一千八百虎豹骑马蹄隆隆,向西奔袭。 小股汉军来阻,虎豹骑奋战,在付出了不过几十骑的代价后,便迅速打穿了薄弱的阵线,后续跟上的魏军将士立马冲上来掩护挡住蜀军。 千余虎豹骑就这么轻松地越过这最后的蜀军精锐,沿着山脚平地往西追去,大有当年三千虎豹骑奔袭百里追刘备之势。 … 斜谷中段。 象征着无上皇权的金吾纛旓挺立在石溪以南的山脚,岿然不动许久。 一阵又一阵裹挟着磅礴水气的山风吹来。 提心吊胆走了一晚夜路,此刻也已是身心俱疲的刘禅,混身不可抑制地发颤。 但此刻的颤抖,却未必是因为寒冷的山风与虚弱的身体所致。 有可能是忐忑。 有可能是恐惧。 也有可能是激奋。 他面东背西。 东面数里是追击的曹军。 西面数里是溃退的汉军。 然而当四千斗志昂扬的大汉禁军突然出现在大雾之中严阵以待,挡住所有溃卒的退路时,溃逃了一夜的汉军终于停住了向西的脚步,也终于止住了抱怨的声音。 以各部校尉为首,到下面每一位司马、军候、都伯、队率,乃至每一个卒子,都以一种难以置信的姿态回过头,看向已被他们甩到身后的那杆金吾纛旓。 就在此时。 金吾纛旓下,一直趴在地上听声的赵广突然站起身来。 “陛下,来了!” 那位面东而立,被唤作陛下的年轻人不知为何,在听到此言后脸上忽然浮现一丝茫然之色。 然而不过须臾,其人脸上茫然之色便骤然一扫而光,取而代之的是牙关咬碎,双拳巨颤。 喉结开始滚动,略显嘶哑的声音裹挟着积郁与怒气将空气震荡开来。 “开始吧!” 很快,烽火点起。 一阵微弱的号角声在他身后的山谷中响起。 漫长的半刻钟过去。 一阵薄薄的水头不知自何处来,从完全截住山谷的禁军脚底流过。 全副披挂,负弓扶剑的大汉天子大步踏出。 禁军跟上。 龙纛东移。 第37章 给朕压上去! 斜谷东段,尹大目统领的虎豹骑没有理会仍在身后与大魏将士僵持的三四千汉军精锐,一路向西。 如大将军曹真所言,越过那最后的汉军精锐后,一路数里俱是蜀军溃卒,绵延不断,怕是两三千人不止。 而虎豹骑一路没有片刻停留,只随意地收割大道旁落单的少许蜀军,之后继续向西奔袭。 任谁都能看出来这些溃卒已经不可能再形成战斗力了,而擒龙的机会就在眼前,谁要是敢把时间浪费在这些人身上,只会被大将军怒骂一句蠢猪,之后再沉尸斜水。 “都督,看前面!” 亲卫忽然前指。 尹大目从一名跛了脚却仍率几人顽强抵抗的独眼老卒身上拔出骑枪,回首西望。 只见一里开外,两三排维持着阵势的蜀军冒着薄雾突然出现。 片刻后,又是几排。 “怎么回事?”尹大目有些摸不着头脑。 “大将军不是说,蜀寇已经没有精锐了吗?” 突然,靠近河道的一名骑卒勒马向尹大目跑来,说话带着哭腔:“都督祸事了!河道又开始涨水了!” “哈?!”尹大目闻言惊骇欲死,脑袋一片空白。 谁都见过昨日那滚滚洪流,此刻听到河道再次涨水,而斜谷又是两山逼仄,怎么可能不怕?! 其人往西方看去,却见不知从何处来的蜀军一改原本溃退之势,维持着阵线从薄雾里徐徐走出。 “快撤,快去给大将军报信!”尹大目一边惊惶大吼,一边拔马调头跑到河道边上。 只见原本清澈的溪水,果然已经变得浑浊,虽然仍旧不深,但水势显然已经越来越快。 再往上游看,已经能看到枯枝败叶随着水流滚滚而下。 而上游原本宽阔不过百余步的河道,此刻已经被薄薄的浊流拓宽至二百步有余。 河道两旁可以立足的空间,被缓慢地侵蚀。 而一里外的薄雾之中,不知数量到底多少的蜀军则一直缘着南山山脚结阵东来。 尹大目顿时往北一看,恍然发现斜谷地势原来南高北低。 因为肉眼可见,浊流更倾向于挤压北岸的空间。 与此同时,一直在石溪北侧奔袭的虎豹骑前部,显然已经发现了浊流来袭,可供他们立足之处越来越小。 应是想起了昨日那场骇人心目的大洪水,开始不断有人嚣叫着拔马调头,不顾秩序往下游狂奔而去。 尹大目统领几乎两千魏骑,战线之长何止一二里?在惊惶之人纵马狂奔之下,便是想从容指挥这支虎豹骑不要溃逃也是做不到的。 于是,越来越多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只听到有人狂呼“涨水了”的虎豹骑也跟着惊慌失措往下游狂奔。 石溪下游。 由赵云、傅佥、柳隐等人统领的最后三千汉军精锐,紧靠南山地势稍高处结成了数个圆阵,顽强抵抗着曹真大军的攻势。 但不管是汉军还是魏军,经过了昨日大战与一夜的追逃,这时候战斗力都已严重下降。 双方你一枪我一刀,却都是软绵无力,短时间内很难造成杀伤。 曹真看着这群顽强抵抗的蜀军,一时有些犹豫。 是集中优势兵力把这蜀军最后的精锐全部歼灭,还是分兵去跟尹大目的虎豹骑一起追剿溃逃的蜀军? 然而就在他艰难抉择之时,薄薄的山雾中传来阵阵隆隆的马蹄声。 曹真西望,一阵惊疑。 “大将军不好了,又涨水了!”一骑很快奔至曹真身边,满脸惧色。 “什么?!”曹真猛的一愣,他方才已有许多猜疑,却是万万没想到涨水二字。 片刻后看向身边的智囊,却见智囊杜袭脸色也是刷白。 “怎么可能?”其人怔怔而言。 “他们难道要把这几千蜀贼跟我们一起淹死在这山谷里?!” 曹真听到这种可能,霎时间汗毛倒立,须发皆悚。 而此刻,从石溪上游奔逃而来的虎豹骑已是源源不断。 虽然大部分都重新集结到帅纛附近,但仍有骑卒选择直接穿越军阵,打马往栈道方向奔逃而去。 甚至一边跑,还一边还狂呼着类似于“涨水快逃”之类的话。 魏军闻之悚然,阵脚开始动摇。 “你们没有看错?!”曹真仍对这个消息不敢置信。 “大将军,怎么可能看错!” 马的速度显然比水流速度快些,曹真此刻就站在石溪边,却看不出这浅浅的石溪有丝毫涨水的迹象。 而且,这么浅的石溪,便是涨水又能涨到何种程度? 顾不得思虑许多,迅速观察了下周围地形地势,又看向一直紧靠南山的蜀军,曹真勃然作色: “传令,命所有人往南山靠!” 已经吓懵了的军师杜袭此刻终于也反应了过来。 “对,大将军! “这溪水如此之浅,而此处斜谷宽阔,便是蜀寇做了坝,水也不可能像昨日那么深,水势更不可能像昨日那般汹涌! “南山山脚高出河道近丈,必然无事!” 曹真军令很快便向各部传达。 然而未及所有人都收到军令,浊流便已到达此处。 率先来到南山脚下的曹真远远看着谷地中间不断变宽的水面,不断收窄的河岸,一时有些茫然无措。 已经有魏卒不顾军令,像无头苍蝇一般四散奔逃。 尹大目此刻终于穿越重重军阵,来到曹真身边: “大将军,此地不宜再留,请速速离开斜谷! “蜀寇援军就在后面!” 曹真闻听此言顿时一阵心悸,瞬息后却是目眦尽裂:“此处距斜谷栈道仍七八里,我骑上马当然能逃,可这两万大军,难道就不要了?!” “大将军,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尹大目红了眼,不知是急的还是怕的。 作为曹氏家仆,他对曹氏的忠心毋庸置疑。 此时溃阵而逃的魏卒不多,谷地颇为宽阔,趁此时机骑马奔逃还是能逃出去的。 “不行!”曹真断然拒绝。 河道里水势显然不如昨日迅猛,他不信这么点水能把所有人都淹死! “我若不走,尚且能组织人马且战且退!我若走了,这两万大军除降与死,再无他途! “命所有人在南山脚下结阵,往上游压!”曹真看着迅速往北岸挤压的浊流想到了什么,大吼着下令。 斜谷西高东低,南高北低。 只要靠着南山往西压,那么就一定能避开洪水! “大将军!”尹大目咆哮起来。 “到了这种时候,您的军令哪里还传得开,快跟仆一起走吧!” 曹真怫然怒吼:“快走,把消息告诉陛下,护陛下回雒阳!” 尹大目闻言一怔,再次扭头去看从中间迅速往两岸扩散的洪水。 到了此时,他才发现整条斜谷几乎没有河道可言,又或者说,整条斜谷本就是一条完整的河道。 河谷北面坡地仅高出原本的石溪不过数尺,河谷南面斜坡最高处也只高出石溪不到一丈。 见尹大目犹豫,曹真直接拔剑以对:“贱奴,再不走我就斩了你!” “大将军!”尹大目欲哭无泪。 曹真见其仍不欲走,直接将剑横在他脖梗前,作势欲抹:“滚!” 尹大目最终无奈,含泪率百余虎豹骑踏着此时仍并不多深的溪水疾退而走。 谷地上,被挤在军阵中间的近万魏卒已呈崩溃之势。 除了已经没到胫骨的浊流和密密麻麻的脑袋外,他们什么也看不到。 本不致命的浊流缓慢向两岸侵蚀,水位缓慢增加。 然而近半魏卒却已乱成了热锅上的蚂蚁,四散奔逃,越想快跑越跑不快,不少人跌倒在浊流里,被友军踩踏而死。 大约半刻钟过去,本不致命的浊流已是汹涌而下,石溪北岸全部被洪水淹没。 因不知地势而往彼处溃逃的魏卒大部分没入浊流,小部分爬上陡峭的山壁,侥幸得活。 而往南山逃去的魏卒也并没能全部上岸,被洪水侵蚀到只剩百余步宽的南山坡地早已挤满了人,数千人被困在浊流之中。 所幸由于谷地确实宽阔,他们又离小坡地并不算远,洪水确实只能淹到他们腰胯,虽仍有人被急流卷走,却也有人艰难挤上高地。 然而已经登上南山小坡地的万余魏卒,事实上也没有如曹真下令那般往西面地势高的地方杀去,而是凭着求生本能向远离蜀军的下游奔逃。 曹真与亲卫死士被裹挟在溃卒中间,对此已是无能为力,只能被汹涌的人潮与战马推着往下游溃走。 蜀军一直不远不近地追着。 曹真很快看到了一面金吾纛旓。 又被裹挟着退了不知几里。 曹真已被自己的亲兵挤得几乎动弹不得,而杜袭骇然万分的声音突然在他耳边响起:“大将军,咱们不能再退了!” 曹真闻言陡然一愣,而后一惊。 片刻后终于反应过来什么,顺着杜袭的视线往下游望去。 只见斜谷栈道的入口,已经出现在他的视线里。 彼处山口极窄,积蓄了不知几日的大水全部被阻于此,而后形成一股回流,如同漩涡一般沿着山壁向北山卷去,最后使得山谷积水越来越深。 放眼望去,栈道的入口,或者说出口,已经完全被淹没。 南山山脚的小坡,也慢慢被越来越深的洪水侵蚀,原本逃得最快的士卒开始不再继续往下游后撤,而是往上游方向挤压。 不少军士看出退路与前路尽皆断绝,开始争先恐后往南山爬去,却由于山坡陡峭滑下坡来。 甚至后排士卒开始将正在爬坡的人扯下,自己往上爬,又被扯下,如是反复,最后几乎没几个人能成功爬上南山。 这一片容纳了万余人的南山小坡地,很快成了一座孤岛,水位越来越高,越来越多的魏军士卒被泡在冰冷的洪流中。 困乏、疲累、惊恐、失温,种种因素叠加在一起,任谁都明白,他们已经不堪一击。 过了不知多久。 上游水势似乎稍减。 水位似乎稍有下降。 而维持着军阵徐徐东进的大汉禁军终于到达战场。 那面不断前移的金吾纛旓之下,那位半条腿都泡在水中的大汉天子拔剑前指,怒声疾呼: “给朕压上去!” 第38章 先帝有灵 事实上,曹真对这场洪水的判断基本是正确的,应对洪水的办法也基本没有出错。 山谷宽阔,石溪水量本来就小,大坝放水又终究不是真正的山洪。 但曹真唯一没考虑到的是:昨日那场声势骇人的洪水已经在大魏将士脑子埋下了恐惧的种子,当见到洪水再度来袭,他们已不听号令。 由于水量得不到补充,当大坝水位下降,水压降低,泄洪速度开始慢于石门山口排水速度时,已是一片汪洋的山谷水位终于缓慢下降。 但到了此刻,本来两万六七千众的魏军士卒已经只剩一万出头。 几乎三四千人由于惊慌失措找不到立足之处,一开始便被河道中间流速越来越快的激流冲倒卷走。 又几乎五六千人由于过度疲累与失温,最终一个脚滑,倒没在流速一般、深度也只没到他们腰胯的的棕黑浊流中。 还有不知多少人在与袍泽争夺立足处时被挤压践踏入水溺毙。 挤在南山缓坡侥幸躲过山洪的最后一万余人,此刻也仍有超过半数泡在浅浅浊流之中。 其中甚至包括曹真、杜袭与他们的亲兵。 蜀军龙纛前压。 看不出到底是几千还是几万的蜀军踩着浅水,维持着阵势,向魏军缓缓迫近。 兵甲精良。 气势汹汹。 “军师,你能想到,蜀寇居然会用这第二次水攻吗?”曹真说话的语气完全虚脱。 他身后已是退无可退,前方将士又是进不敢进。 他几乎能看到结局了。 此刻的他,终于明白当年被关羽淹了七军的于禁是什么滋味。 “大将军,什么?!” 波涛阵阵,人声喧嚣。 杜袭完全听不清曹真在说什么。 曹真不再重复。 杜袭却在片刻后回味了过来,脸上表情苦涩艰难: “大将军,仆不是没想过。 “可彼辈溃卒伤兵满山遍谷,绵延数里,这种败军之势,如何作假? “咱们俘虏不少,却也无一人知晓伪帝有此水攻之策,洪水来时,蜀寇被冲走者同样不少!” 说到此处,杜袭也再不言语。 谁能想到伪帝会保密至此?谁又能想到伪帝会无情至此? 这根本不是汉人作风。 这是大魏太祖遗风! “蜀辈有此狂儿,我大魏有患矣。”不知是因为败军还是过于疲惫,已经没了中气的曹真忽发一叹。 杜袭闻言一怔,却见那位大将军不知为何竟红了眼眶。 “大将军!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如今水位已经在退,咱们再过一会儿就可以涉水退回栈道,再把栈道拆了,蜀寇无可施为!” 方才没到他们大腿的水,此刻只能没到膝盖了。 估计用不了半个时辰,他们就可以涉水而过。 “大将军,俺跟您换身盔甲!”一名身材同样有些胖的亲卫死士说着便开始脱自己身上的甲胄。 曹真还没做出反应,周围几名亲卫便已经奋力挤出一片空间,之后主动为曹真卸甲,最后给曹真披上那件看着普通些的筒袖铠。 “大将军,您要保重啊!” “大将军,军师说得没错,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大魏要是没了您,天都要塌下来一半!” “大将军,那些烂怂敢不敢跟蜀贼打俺不知道,可俺非跟蜀贼拼命不可!” “哼!大将军蓄养我等,正为今日!我等唯有死战而已!” “你们听着,等会定会有人涉水先逃,你们几个护送大将军跟上,俺们给你们打掩护!” 一时间,曹真身边的亲卫死士叽叽喳喳,纷纷效死。 虽然慷慨激昂,却也侧面说明了一件事:所有人都看得出来,大魏已经败了。 … … “陛下,您就到此处罢,不能再往前了!”一员青袍覆甲的小将张臂拦在了刘禅身前。 此刻,象征天子威权的金吾纛旓已经离曹军前部不过一里了。 刘禅顿住脚步,最后点点头。 关兴心下大安,转身向前杀去。 这回,刘禅没有再偷偷前移。 赵广、赵统两人护在左右,也不可能让他有偷偷前移的机会。 “此战……应是胜了吧?”他忐忑地看向虎贲中郎将董允。 这位虎贲中郎将前日终于领四千禁军到了箕谷赤岸,最后得到了刘禅命令,不必再出斜谷,以作奇兵。 这是刘禅计划之外的。 按刘禅自己的想法,是想让董允带着四千虎贲一起加入主战场。 因为主战场老卒弱卒实在太多,他怕所谓的佯败变成大溃,所谓的破敌之策最后贻笑大方。 最后是赵云拍板立誓,说自己一定能撑住主战场不至大溃。 也是赵云分析,曹军一定会连夜追击不给汉军片刻喘息,之后再以虎豹骑养精蓄锐一夜后出斜谷奔袭,所以需要虎贲禁军压阵,作为大汉最后的保险。 而发动近万汉中民夫筑大坝蓄水到底会造成何种声势,对战局到底能起到何种影响,则是连赵云都无法预料的。 何况刘禅? 至于以绵延数里的伤兵溃卒作为最后一道迷惑曹真的障眼法,刘禅与赵云都没有说出口,却又都对此心照不宣,明白非如此不足以诱曹军不顾一切压上所有。 只是,赵云亲率傅佥、宗预、柳隐、宗前诸将与最后两三千汉军敢死压阵阻敌的冒险,却根本没有与刘禅有过任何商量。 刘禅对此一无所知。 这本就不是一次必胜的设伏。 这是一次拼上国运的赌博。 就在刘禅视线模糊,神情恍惚之间,虎贲禁军与曹军接战。 虎贲中郎将董允终于看向那位已经近乎虚脱的天子,奋力颔首:“陛下,此战已是必胜!” 刘禅闻言,又一次不住颤抖。 但这一次,却真的只因寒冷。 “替朕卸甲。”他大臂一张。 那件套在他身上已经三个昼夜不曾解开片刻的先帝银甲,在这一刻终于完成了它的使命。 先帝有灵? … … 东面,下游。 曹军一触即溃。 或者说,不触即溃。 有什么可说的呢? 连续作战奔袭两日一夜,饥寒彻骨,袍泽在不知是天降还是神降的洪水中死伤过半,谁也不知会不会就在下一息被身边人踩进水里。 要是这都不溃不降,天下早就被大魏一统了。 仅仅在被汉军泄愤般杀伤四五百后,前部数千魏卒全部弃兵卸甲,举手献降。 后部。 数百战马驮着他们的主人下水。 数千魏卒涉水跟上。 被浊流淹没者近半。 几百曹真蓄养的死士终于得以散开,在浊流中结好阵势,抵抗汉军虎贲的猛烈攻击。 尽死。 半刻钟过去。 谷口水位大减。 已经可以涉水渡河。 中军监关兴带领一千虎贲渡过浊流,拉来尸体,搭上人梯,爬上已经被破坏了一小段的栈道。 半个时辰过去。 精神抖擞的虎贲追上了栈道上溃逃的数百曹军,开始了乱杀。 又半个时辰。 栈道上已经罕无人迹。 一名穿着普通魏卒甲衣的胖子,红着眼刀斫栈道。 当那员带头追杀的青袍小将距他十余步,他终于放弃了砍斫,而后用尽他最后的力气震声大吼: “我已为蜀狗所辱,不能再为蜀狗所擒!” 言罢,其人踹翻木栏,面向深谷,横刀自刎。 尸体落入水中。 那绿袍小将只看了两眼栈道下深谷水势,其后竟褪去衣甲,毅然跃入浊流之中,却是争那尸首去了。 第39章 上陇 斜谷。 洪水已经全部退去。 大约六千伪魏降卒被褪去甲兵,打散建制,押往箕谷赤岸库看管。 至于其校尉、司马、军候、都伯等中高层军官,则被虎贲禁军暂押在天子行营附近,由相关人员对他们进行一些必要的问话。 整片山谷泥泞不堪。 汉军就在这种泥泞中努力寻找还算干燥处烤火饮食,稍作休整。 两日作战奔逃带来的身心极度疲劳,让大汉的将士们即使面对如此大胜,也没心力生出太多太久的喜悦。 只是终于感到一丝放松,直接在火堆旁沉沉睡去者甚众。 此时本该由虎贲宿卫护佑的汉家天子,由于这几日与赵统、赵广兄弟俩混出了颇为深厚的战友情,命虎贲宿卫或帮忙处理伤员,或督运粮草薪柴到各营分发,留统、广兄弟与那些已经面熟的亲卫死士随行左右。 如此行径,实在教那些与汉家天子朝夕相处许多年的虎贲中郎们有些牙酸嫉妒起来。 但无可奈何。 谁教他们来迟一步呢? 这种在血与火中生出的上下互信与战友情,不是太平无事的朝夕相处能够比肩与替代的。 “陛下,您也两日未曾合眼了。 “这些受伤的战士民夫都会有专人负责医护救治的,更不会有哪个将士缺了吃喝。 “您请回行营稍事休息吧!” 赵云次子广与汉家天子这几日几乎形影不离, 见过天子将台观战泰然自若,见过天子收拢溃卒从容不迫,见过天子移纛阵前慷慨激烈,见过天子拔剑前指勃然作色,也见过天子三日不曾解甲。 试问哪一个对沙场有憧憬的将门虎子不想要一个这样的天子? 本就年少热血的他,此刻忘记了那些流言蜚语与非议,对这位天子已然心悦诚服,死心塌地,觉得自己真该像麋威一样为这样的天子负点伤断条腿才好。 汉家天子就该如此! 可眼下,许多将士都已疲累得沉沉睡去,这位汉家天子却还亲自穿行在行伍之间,去看那些伤兵残卒有没有得到应有的照料,去看大伙是不是都分到了吃喝。 他实在不能不担心天子的身体。 丞相事必躬亲也就罢了。 天子你不能也事必躬亲吧? 刘禅没有理会赵广的劝告,继续强撑着身体,在一堆又一堆燃起的柴火中间穿行。 遇到伤势较重的将士,他便停下脚步,让人记下他的名字,记下他的番属,让人负责他的医药。 恰好遇到正在上药的,他便驻足看着,一般这种时候,军中医者便会认认真真小心翼翼地处理。 穿行许久,走近又一个火堆,他再次停下脚步。 “他…他还行吗?”刘禅问道。 那是一个腹部被洞穿的老卒。 刘禅对他有些印象。 医者本来正在认真处理伤口,此时听到有人问话便转过头来,见到问话之人究竟是谁后顿时一惊。 刘禅对这医者也有印象。 是那日给麋威取箭的老医。 “陛下…他恐怕不行了。”老医无奈叹了一气,“伤及肺腑,又被洪水泡了一阵……” 刘禅没来由一阵茫然,而后又居然有些心悸,以至于这老医后面还说了许多话,他一个字都没能听见。 这老卒无家无室,无儿无女。 便是假子都没有半个。 就这么死了? 脑袋混沌的刘禅走到那老卒身边蹲下,拿起那双苍老干瘪的手,握了许久后才终于想到了什么,用几乎无人能听见的声音道: “朕…我…我记得你说你是中山安喜县的。 “不管我能不能走到那里,一定想办法让你落叶归根。” 轻声言罢,刘禅起身匆匆离去,没再去看那生死未卜的老卒。 … … 天子行营。 刘禅只巡行了小半个营地,便被赵云派的亲兵请了回来。 侍中领虎贲中郎将董允,坐在行营右上首。 镇东将军永昌亭侯赵云,坐在行营左上首。 其余诸校尉,如冯虎、傅佥、柳隐、宗预、宗前、赵统等分列左右。 大概由于过分疲劳紧张的缘故,又或是因为包括赵云在内的诸将帅或多或少都受了伤挂了采,营中几乎所有人都与刘禅一般无二,全无大胜应有的喜悦。 按理说,这一场几乎可以称为大汉立国复兴之战的胜利,应能让所有人都狂欢振奋个三天三夜才是。 但事实摆在刘禅眼前,整支汉军由下至上,预想中的兴奋喜悦都没有发生。 这种略显压抑的氛围,让刘禅这个天子有种如坐针毡的彷徨。 “陛下,伪魏降将说,丞相在陇右大败。”董允声音略有些黯然。 刘禅一愣。 这不是早就知道的吗? 而后又终于反应过来,在座众人除了他以外,确实没有人能知道确切的消息。 向来好脾气的赵云怫然作色,一拍几案: “哼! “那马谡果如先帝所言,言过其实,不堪大用! “又果如陛下所料,好大喜功,不听丞相号令节度,使张郃五万大军安然上了陇右! “丞相本已快攻下上邽,全据陇南,结果却不得不撤军退走,北伐大计几乎功亏一篑!” 赵云话语落罢,帐中众将情绪不一,有的与赵云一般忿然,有的则与董允一般黯然。 董允似乎察觉到帐中氛围不对,赶忙对着刘禅一拱手,振奋声色: “若非陛下料之于先,以圣明之断,定破敌之策,则我大汉北伐大业必尽丧马谡之手!” 帐中诸人闻言,纷纷将目光向中间那位正襟危坐的大汉天子望去。 “陛下之前不是说,这是丞相定下的破敌之策吗?”冯虎从董允的话中分析出了些不对劲的东西,此刻一阵恍惚。 其他众将听了冯虎的话也是终于反应过来,无不为之愕然。 “是我让陛下这么说的!”老将军一脸肃容,主动替刘禅背锅,事实上并没有这么一回事。 众将惊愕。 就连董允也脸带讶色,不知是装的还是什么。 “如此说来,陛下之所以来此御驾亲征,根本不是丞相所教,更不是陛下说的什么取功揽威? “而是陛下收到马谡负责守街亭的消息后,察觉到其人要坏丞相北伐大计,所以来此挽狂澜于既倒?!”傅佥瞠目结舌。 “那…昨日的击敌半渡,今日的第二道大坝…”宗预对这位陛下突然间变得很勇本来就难以置信,要是这计策也是陛下所设,那也太离谱了? 须知道,这两日的两场大水,全军几乎没有任何人知道。 宗预一直到洪水来袭的时候才明白过来,原来大汉还没有败。 大帐有些喧哗起来。 “陛下圣明!”赵云声色认真,对着刘禅就是一拱手。 “陛下圣明!”帐中众人面面相觑,片刻后无不振奋跟上。 也不管是天子自己想的计策,还是天子与赵老将军一起私下谋划,总之大汉赢了! 所谓语以密成,事以泄败,若是天子与赵老将军真的把他们的计划宣之于众,曹军还可能中计吗? 必然不能! 这种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不然恐怕还会再多几个来义。 刘禅脑子已然发懵。 这是董允跟赵云故意在众将面前演双簧? 还是说,董允、蒋琬给赵云写的那封信里,根本就没有说什么先帝托梦的事,把这些都说成了自己这位天子的圣明之断? 然后,赵云就信了?! “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已经脑袋发蒙,同时身心俱疲到了极点的刘禅强撑着精神,努力让自己显得泰然自若。 “朕出发之前已经传信给丞相,让丞相在祁山保全退路与魏逆相拒一二,静候箕谷消息。 “可是消息从箕谷传到丞相那里至少要六到八日。 “这些日子,咱们该做什么? “又该让丞相如何配合我们? “说实话,经此一役,朕脑袋昏昏沉沉,委实不知道接下来当如何处置才好。 “诸卿以为呢?” 这就是让帐中诸将畅所欲言了。 斜谷之胜,刘禅自觉自己起到的作用实在有限。 无非是一个提出水攻建议,一个提前从汉中发派近万役夫进入箕谷。 至于后面完善计划,处理计划细节,甚至改变部分安排,都是赵云邓芝一起协商的。 纯靠自己的臆想与纸上谈兵确实不可取,还是得群策群力。 “陛下,臣以为当速速兵出斜谷,之后直接从关中入陇山!”身上缠了好几处绷带的冯虎毫不迟疑,第一个发声。 “曹真大败的消息很快就会传到陇右张郃处。 “张郃五万大军千里奔袭,粮草必然不足,须得从长安转运! “而彼辈不知我军虚实,见我大军突然从他背后入陇,一定会以为伪帝曹叡或已弃长安而走! “如此,彼念其粮道被断,必然惊恐万状,军心大乱! “丞相大军仍三四万,加上咱们两万余人马出于其后,携胜势击之,必能一举而据有陇右!” 第40章 众将骇然 天子失色 冯虎直接入陇与丞相共围张郃的主张一出,整座大帐寂然无声。 这又是一个魏延。 丞相北伐前,全军在南郑军议。 魏延主张自领五千精锐直接从子午谷出长安。 说自己不过十日便至。 又说夏侯楙以主婿之身担西面之任,年少无能,怯而无谋,被奇袭后必乘船逃走。 还说长安横门邸阁(粮仓)的粮食只够困守城中的军民十日之用。 而雒阳大兵来需要二十日,丞相大军从斜谷出,必能比伪魏援军更快到达。 到时候,丞相直接把雒阳援军堵在黄河以东,则长安以西可定。 怎么说呢? 如果魏延真能十日出子午谷,夏侯楙真的弃长安而逃,长安城中的粮食真的只够十日之用,丞相真能将曹魏大军拦在黄河以东,那么或许真能一举而定关西。 但不可控因素实在太多。 任意一环不能成功,那么筹谋了五年的北伐就会功亏一篑,最终的结果是一无所获。 而这一次北伐,打的就是一个出其不意,打的就是曹魏完全不认为大汉还有一战之力。 若是一无所获,那么曹魏举全国之力加强关西的守备力量,再想北伐就太难太难了。 “山举之议确有成功的可能。” 赵云先部分肯定了冯虎的提议,其后又话锋一转。 “可假若伪帝曹叡直接快马疾奔陇右,命贼将张郃强征陇右汉羌之粮,固守险要,与我大军相持呢? “我两万大军上陇,后续粮草不继,要从斜水渭水转运。 “而伪魏在郿坞与长安尚有数万人马,若举大军而来断我粮道,当如何是好?” 听到此处,帐中众将皆以为然,连连点头。 就是冯虎此刻也神色凝重,最后缓缓点头,认同赵云的说法。 这确实是犯险之举。 主座上,刘禅也是点头赞同。 他刚刚穿越过来的时候,也和冯虎一个想法,想着若能败曹真,之后就可以上陇山和丞相一块儿包张郃一顿饺子。 但在斜谷大营呆了几日,见过人吃马嚼需要消耗的天量粮草,见过粮草转运的艰难,这个念头直接就被他打消了。 风险实在太大。 此次斜谷大胜已是军事冒险,侥幸得胜,又怎么能再期望靠军事冒险连连取胜呢? 虽然这种军事冒险一旦成功,将来在史书上必是一段千古佳话,就像千古无二的李世民。 可若失败呢? 冯虎身边的傅佥此时突然站起身来: “陛下,赵帅,臣以为或许可以不上陇山!” 刘禅看了过去。 傅佥继续道:“山举方才说的不错,张郃五万大军,千里奔袭,粮草必然不继。 “而伪魏欲往陇右运粮,粮船必须从渭水入泾水,再入拢氐道。 “所以,臣以为咱们应于斜水入渭水的河口安营扎寨,阻断渭水。 “既能绝其粮道,也能护住我军粮道。 “就算贼将张郃能从陇右征粮,又能征多少呢? “不出三月,其粮必尽!” 傅佥的提议,底气在于丞相五年治蜀攒出来足供十万大军两年支用的粮草积蓄。 众将再次沉默,似乎都在考虑这个提议的可行性,有人开始点头。 刘禅却忽然道:“若是这三个月里,曹叡又派十万大军入长安呢?” 傅佥一愣:…… 众将亦是愕然。 在蜀中呆久了,众人都觉得曹叡这一次能举十万大军西来,应该已经是魏国的极限了,毕竟他们东面还有十万大军在应付孙权。 可如天子所言,万一曹叡再举十万大军而来呢? 莫说十万,便是再举三万大军西来,他们这两万余人也只能是悻悻退回斜谷的。 如此一来,这一次北伐又是全然无功,他们这胜仗与没赢并无区别。 “所以说,咱们若想拿下陇右,就必须与伪魏争时间!”宗预恍然。 “臣以为,不如举兵直逼长安!”坐在左上首的赵老将军看向刘禅。 刘禅略一沉吟,不置可否。 众惊则多是一悚。 大多数人方才想的都是如何配合丞相取下陇右,却是完全没想过兵逼长安这个可能。 长安是座超级大城,四围五六十里,墙高六七丈。 区区两万人马,再怎么想都不可能拿下长安。 反而极容易被城中守军靠着居高临下的视野优势,寻找薄弱处各个击破。 老将军看出了众人疑惑:“非是要拿下长安,而是攻敌所必救,借此逼迫张郃举大兵回援关中罢了。 “伪帝曹叡就在长安,张郃若知长安被围,不管是为了粮道,还是为了救主,都必须下山!” “臣以为此计可也!”董允没打过仗,但是史书多少看过,知道这围魏救赵,攻敌所必救的道理。 “臣附议!”冯虎振声。 “臣也附议!” 一时间,帐中众将都同意赵云围魏救赵之策,往大帐中正襟危坐的天子看去,却见天子似乎仍面有忧色。 “若是伪帝去信,命张郃不许下山呢?”刘禅泼了盆冷水。 “只要张郃撑住一个月,或许伪魏大兵又已西来。 “而且,朕有些忧虑。 “万一在上庸斩孟达的司马懿直接率数万大军溯汉水入汉中,绝我粮道与归路,又当如何是好?” 众将闻听此言,再次面面相觑,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头大。 西进入陇山不行。 在中间隔绝粮道不行。 东进兵逼长安也不行。 兵少,似乎怎么做都是错。 忽然,刘禅想到了什么。 “咱们讨论这么多,无不是要兵出斜谷。 “之后,再决定是往西,往中,或往东。 “可今日魏逆逃回栈道者甚众,万一他们拆毁栈道,咱们又当如何是好? “修栈道的材料咱们有吗? “修栈道又要多久?” 之前刘禅一门心思都在如何消灭曹真有生力量上,此刻冷静下来,才惊觉接下来所有军事行动,都得建立在栈道完好的基础上。 若是栈道被破坏,那他们这两万余人马也是无可施为。 到时候唯一的办法,就是举兵回汉中,再去陇右接应丞相。 可两地之间千里之遥,到时候战局究竟会变成什么样子,又是他预料不到的了。 一时间,这一场军议竟是僵持住了,似乎今日这一场大胜什么也没有改变。 突然,就在帐中众人尽皆陷入长久的沉思与艰难的抉择之时,一员青袍覆甲的年轻小将拎着一个血淋淋的脑袋冲入帐来便是一举。 “陛下!” 众人惊愕,左顾右盼。 “这是?”赵云陡然起身往关兴前趋而去,心中虽已有些许猜测,却仍不敢置信。 “曹真是也!”关兴傲然以对。 众将骇然。 天子失色。 第41章 不以为荣,反以为耻 “这…这真是曹真?!” 大腿重创多处的冯虎骤然离席,全不顾身上伤痛。 一瘸一拐走到青袍小将身边,脸色说不出的古怪。 赵老将军盯着那首级看了又看,之后又从关兴手中接过,仍一脸不可思议地看了许久。 他也没见过曹真。 帐中诸人全部围了上来。 就连刘禅也到了赵云身侧。 谁都以为曹真已经成功逃走。 任谁都没想到,此战居然能将伪魏的大将军曹真斩首?! 毕竟栈道如此狭窄,与曹真一起涉水沿栈道成功逃走的魏军将卒,目测有一两千人。 难道就没人给曹真断后? 过不多时,十几名被看押在天子行营附近的魏国降人进入帐中。 在看到那颗首级的瞬间,一个个先是神色震恐,而后失魂落魄,最后竟无一人不悲从中来,痛哭流涕。 一时之间,魏国降人黯然悲戚之气沛然于此间汉帐。 众人面面相觑。 不需要什么言语。 这必是曹真无疑了。 “魏国降将…邓…邓艾,乞为大将军收葬!”许久之后,一名已是恸哭失声的魏国降人双膝猛地一跪,整个人匍匐在地。 “魏国降将高昂,乞为大将军收葬!” “魏国降将令狐信,乞为大将军收葬!” “魏国降将陈霸…” 几个呼吸功夫,所有进入这间汉帐的魏国降人尽如那名唤作邓艾的降将一般匍匐在地,痛哭嚎啕。 “朕会把他尸首送还曹叡。”刘禅一边说着,一边扭身回席坐下。 “谢…谢陛下!”似乎是不知该称刘禅什么,那叫邓艾的降人谢字出口后迟疑了两息才喊出陛下二字。 “谢陛下!” “谢陛下!” 过不多时,那些不知是纯粹出于真心还是带着别样想法而恸哭流涕的魏国降人离开。 但无论如何,被他们这么一哭,汉军众人那种斩帅的兴奋也被消磨得差不多了。 而曹真身为伪魏大将军,汉军中人对他做过很多调查,是知道他为人底细的。 没听说做过什么伤天害理之事,反而听说其人内不恃亲戚之宠,外不骄贫贱之士,能打胜仗,体恤士卒,常拿自己的财帛赏赐将士,深得将士之心。 这种三军统率,很让汉军中人感到忌惮与头疼。 所以当关兴说这颗首级就是曹真时,汉军众人才会如此骇然失色。 这实在是意外之喜了。 “伪魏军权最重者,当属在淮南与孙权抗衡的伪大司马曹休,其次就是这曹真了。”赵老将军道。 “他一死,伪魏政军两界必将掀起一场大震。 “伪帝曹叡便是不想离开长安回雒阳也不行了。 “如此一来,战局又将大变。” 曹叡这一次西征与刘禅北伐别无二致,都是赌上了自己的政治声望去搏一个未来。 若胜,则如日中天。 若败,则一落千丈。 如今曹真大败身殒,曹叡势必要回雒阳处理一些事情。 就好比当年曹操赤壁之败,就好比丞相北伐之败,都要迅速带大军返回政治中心,以弹压那些潜藏与酝酿的暗流涌动和波谲云诡。 就是不知他是会带着长安大军回雒阳,还是孤身返雒。 但就如今情势而言,孤身返雒的可能性更大。 “安国(关兴)之功大矣!”刘禅早已把关兴拉到自己身边,同席而坐,同卮而饮,刚才也已经悄眯眯给董允投去了一个眼神。 没办法,就是绞尽阿斗脑子里那一点并不多的政治经验,这时候都不知该如何对这位功臣进行封赏,更不要说刚穿越而来的刘禅。 包括祭祀在内的很多事情,年轻不懂事的天子都是要向身边老臣征询意见的。 董允心领神会: “陛下,中监军战时斩帅,计功当封县候! “念中监军已袭关公汉寿亭候之爵,臣以为或可封汉寿县候,并增食邑,还请陛下定夺。” 此言一出,众人颜色皆异,艳羡者甚众。 大汉的侯爵不像魏国那么不值钱,功当封候者不过寥寥数人而已。 大帐之中,冯虎、傅佥这两位在两日大战中出力甚多的讨虏、破虏校尉神色则齐齐有些古怪起来。 平心而论,除了羡慕外,多少有些难受的。 拼死拼活那么久,结果被关兴这个后来者轻轻松松捡了大漏,这两人回去怕是要悔得肠子都青了,恨为何不是自己追上栈道。 坐在上首的刘禅很轻松地捕捉到了二人的神色,一时心中也有些无可奈何。 这两位虎臣的功劳尚未计出,而且就算计出,按理说也绝对达不到封候这种程度的。 “陛下,诸位!”就在刘禅心中生出些许为难之际,那青袍覆甲的小将却突然站起身来,而后大步走到大帐中间先后朝刘禅与众将作揖。 “此战关兴无甚功劳! “这斩帅之功绝不敢当! “是陛下设计在前,将士拼死在后,关兴不过拾遗而已! “若陛下因此厚赏,臣非但不以为荣,反以为耻!” 关兴颜色凛然,声音雄浑。 帐中众人再次大异。 刘禅先是一愣,而后心中也微微一松,小关将军可真会做人啊。 刚想说些什么,然而还未等他开口,那位吸引了帐中所有人目光,引得所有人心中暗暗赞叹的青袍小将却又俯身对着刘禅就是一揖。 “陛下,此战臣非但无功,反而有罪!” 众人再次一愣,情绪再次被这青袍小将搅得波动起来,刘禅也有些懵懵的,不知这位颇得他心的小关将军想卖什么药。 “陛下,这贼帅曹真见臣追来,在栈道边横刀自刎,堕入江水。 “臣赴江取首,以为其人之所以自刎,应是部曲尽丧,无计可施,于是割下其人首级后便率部回返。 “结果走了十里才猛然惊觉,这或许是贼帅曹真惑臣之计! “臣于是往关中方向疾奔,却发现栈道已被魏逆拆毁一里有余。 “大约千余魏逆得脱! “臣有罪!” 听到此处,帐中众人已顾不得这青袍小将有罪无罪,只是一个个惊愕无比。 一为曹真居然是自刎而亡。 二为这首级竟是关兴跃江而取。 三则为这伪魏曹真为掩护部下逃亡,给部下争取破坏栈道的时间,竟以自己为诱饵来迟滞关兴的追杀。 至于为何如此,显而易见。 他手下将卒饥寒交迫,人困马乏,若不如此,则根本逃不过关兴虎贲禁军的追杀,也根本没时间破坏栈道。 让众人惊愕的还有第四点。 ——栈道被破坏。 接下来该怎么办? 难道要撤军去陇右与丞相会合? “人无百密,必有一疏。”刘禅走上前去把关兴扶起。 只要是人,就不可能没有失误。 很多事后想起来不应该的犯错,在当时那种情景下就是会被不经意忽视。 这大概就是做大事之人身边都要配上许多幕僚的主要原因了,再谨慎的牛人都逃不脱这种定律。 关兴挺起身来,却并不沮丧: “陛下,臣之所以跃江去取曹真首级,不是想以此来领功,而是觉得曹真首级必有大用! “那魏逆仅拆了一里多的栈道后便撤走,臣以为有两个目的! “一个自然是想以此迟滞我大军进入关中! “二个,则是不愿放弃将来由斜谷栈道入寇汉中报仇的机会! “这一里多栈道,臣以为不用一月便可修好! “臣已派五十虎贲或翻山,或涉水,到了被拆毁栈道的另一头! “又命他们穿上魏军衣甲,去袭魏逆设在陈仓与郿坞中间的邮驿! “若能成功,未必不能将伪帝曹叡送往陇右张郃的信件截留! “如此,只须将曹真首级送给陇右张郃,彼知曹真败亡,又不见曹叡来使,必引大兵下陇山来救!” 闻声至此,一帐皆静。 刘禅已是脑袋懵懵,似乎心脏都停了半拍。 而帐中众将同样是再次震骇万分。 便是冯虎、傅佥二人,此时脸上都已只余敬服感佩之色。 “安国有勇有谋,真有关公之风也!”刘禅大叹不已。 阿斗到底错过了多少人? 第42章 片刻安息 服散用膳 曹真的意外授首,使得原本陷入困顿,无论往西,往中,往东都风险颇大的汉军,此刻不论采取何种策略都变得从容了许多。 当年虎步关右的夏侯渊被斩,关西失帅,魏国大震,若非郭淮等人推举老将张郃挑起大梁,汉中数万曹军恐怕非降即走。 如今曹真既斩,曹叡身边还有谁人可以为帅? “伪魏新丧元帅,上下震恐! “关中人马纵有数万,非威望甚隆的沙场宿将不可以安抚指麾!”赵老将军颜色振奋非常。 “伪帝曹叡又势必要东归雒阳,或安抚人心,或镇压内乱,或招募西征将卒以求反攻复仇。 “咱们只需趁此时机兵出斜谷,曹叡留守长安的几万人马,绝不敢轻易出离长安,唯有困守而已! “如此一来,就算是最为冒险的上陇之策,此刻也不那么危险了!” 之前汉军诸人最担忧的,就是长安还有两三万人马可以调用,而汉军可战之卒加上禁军也就两万而已。 要是曹真卷土重来,还真不知到底会鹿死谁手。 冯虎此刻亦是振奋出言: “方才陛下还在担忧司马懿几万人马在上庸虎视眈眈。 “患其得伪帝之命溯汉水西进,寇我汉中,断我粮道归路。 “如今却是无需忧虑了!” “为何?”赵辟疆讷讷出言。 大汉此次北伐,几乎动用了所有能动用的人马。 汉中几乎无兵可用,只留了四千郡卒,最后还被刘禅调走了一半。 之所以敢如此,自然是因为孟达被丞相策反。 但谁也没想到,坐镇宛城的司马懿在得知孟达被策反后,居然没有向曹叡请示就千里奔袭,短短八日就率大军杀到上庸。 更没想到,蓄养私人部曲七八千家的孟达,在千里奔袭士卒疲弊的司马懿面前居然如此不堪一击。 “曹叡此番返雒,短时间内未必能招募到可用之兵。”没等其余人开口,刘禅却是略显从容地纸上谈起了兵来。 “就算能募到可用之兵,短时间内他也未必能轻松找到可担关西之任的元帅。 “但他又亟需一个威隆望重的三军统率,来保住长安与陇右。 “眼下,朕以为此人非一战打出了些许凶名的司马懿莫属。” 反正说错了也没什么后果。 而且这种几乎没有成本的犯错改错,绝对是让自己各方面思想快速迭代的终南捷径。 大胆点! 至于司马懿,事实上其人在斩孟达前只带兵打过一战。 其时曹丕刚死,孙权派诸葛瑾、张霸进攻襄阳。 司马懿斩首千余,击退吴军。 所以前几日孟达被斩的消息传到斜水大营,得知消息的汉军上层可谓大震,实在不知是孟达太菜,还是司马懿太牛。 赵老将军的次子仍旧疑惑: “陛下,既然咱们可以兵出长安,攻敌所必救,逼迫张郃下拢山。 “曹叡为什么不能命司马懿从上庸入汉中? “如此一来,咱们斜谷大军不也必须回防汉中吗?” 赵广这番问话,却是说到刘禅的盲区了,但毕竟这是畅所欲言的头脑风暴,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帐中众人也都沉思起来。 片刻后,赵老将军率先开口,打破沉默: “老臣以为陛下分析得有理。 “司马懿从上庸寇略汉中虽然可行,但道路崎岖难行,运粮不易。 “我大汉不必万人就可以据城守险,卡其粮道,使其不得寸进。 “如此一来,司马懿这几万人马在汉中未必能有所作为。 “我若与曹叡易地而处,倒不如命司马懿留部分人马在上庸以为预备,大部则轻军自武关入长安。 “如此,既可保长安,也可迫我分兵把守汉中。 “又如陛下所言,眼下伪魏除司马懿外,应该找不出第二个威望足以支撑关西战事的元帅了。” 听到此处,帐中众人终于颔首。 只要是分析,就总有这样那样的可能,但眼下以司马懿统大军回援长安的可能性确实更大。 “陛下,老臣以为可以立刻兵出斜谷!”赵云突然奋声请命。 “兵出斜谷?栈道不是被破坏了一里多吗,如何用兵?”刘禅有些懵懵的,实在是该好好去睡一觉了。 “陛下,不过一里栈道而已!”冯虎亦是振奋起身。 “栈道被损坏,只意味着咱们无法把粮草辎重运出去,却并不意味着咱们不能出兵!” 刘禅先是一愣,而后恍然: “朕明白了! “咱们斜水大营还留有一两万石粮草没带回来! “曹真千余败军退回斜谷,身心俱疲,又破坏了栈道,大概会以为我大军已经无法再出斜谷! “若是出其不意率军而出,或许真能夺回大营! “而伪魏新丧元帅,怕是不敢率长安之兵前来迎击的!” 冷兵器时代常常出现以少胜多的局面,除了奇计与断层领先的兵甲优势、组织度以外,士气极其关键。 如今汉军士气空前,魏军士气大丧,就算汉军兵出斜谷,没有归路,魏军也未必敢前来的。 而且一两万石粮草,都是丞相辛辛苦苦攒出来的家底,要是就这么送给魏军,刘禅心里也确实有些难受。 “陛下,臣已派了五百虎贲过了栈道就地等候,若是不出意外,今夜臣便可率他们夺营!” 那青袍覆甲的小将再次说了一个令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消息。 别说刘禅有些惊讶,就连赵云都听得愣住。 “真如陛下所言,安国真乃智勇双全,大有云长兄长遗风啊!”老将军全不吝对后辈的赞美,也不管会不会有些夸张。 历史线上,关兴、麋威、赵统这些大汉的二代都只留下了一个名字与官职,一直在护在刘禅左右,又因资历过浅,完全没有表现的机会。 而刘禅的这次御驾亲征,既给大汉的二代们注入了更多热血,又由于蜀中无人,不得不把这些资历尚浅的二代全部带出来奋命一二。 谁能想到,麋威如此舍身忘死? 谁能想到,关兴如此果敢善断? 看到不是只有自己在奋斗,刚刚侥幸赌得一胜的刘禅,忽然感觉前途似乎也没有想象中的那般黑暗了。 “修这一里栈道,需要多久?”刘禅问道。 赵云当下直言: “按照经验,短则两旬,长则一月。 “上庸至长安一千四百里,曹叡送信给司马懿仍需五六日,司马懿行军又需二十日。 “臣以为必能在司马懿入长安前把栈道修好! “臣即刻命人准备舟船木梯,再命臣帐下亲兵休息半日,入夜后再与安国五百虎贲一并去夺回营寨!” “好!”刘禅壮之。 斜水大寨那么大,曹魏又没有几个人,只要想办法走出斜谷,夺回营寨几乎没有任何难度。 便是伪魏派了民夫过来运粮,斜水舟船早在汉军撤退前便已全部被破坏冲走,负粮走陆路,半日时间走不出十里远。 想到此处,刘禅忽然眼前一亮。 曹真关中大营还有不知多少粮食! “接下来究竟采取什么动作,就看兴国那五十虎贲能不能成功截住曹叡信使了!”刘禅略略振奋。 许久未曾言语的虎贲中郎将董允此时终于附和: “如今就是与伪魏抢时间了。 “必须在司马懿率大军入长安前夺下陇右。 “要么是诱张郃下陇。 “要么是我们率军入拢!” 包括刘禅在内,尽皆点头。 军议结束。 数名信使往陇右奔去。 刘禅终于得片刻安息。 郿坞。 曹叡一夜笙歌,睡了个好觉,做了个好梦,终于在正午时分醒来,正想服散用膳。 那名唤作辟邪的白衣宦侍惊恐地奔入郿坞,带着哭腔: “陛下,不好啦!” “渭水…满渭水都是咱们大魏将士的尸体!” 第43章 歇斯底里 渭水畔。 上游是浮尸。 跟前是浮尸。 下游是浮尸。 十几具几十具挤在一起漂着,东一块西一块,绵延不绝。 而往往数十具身着魏军衣甲的浮尸漂过后,才出现寥寥两三具披着蜀军衣甲的尸体。 昨夜夜里明明已经恢复平静的渭水,此刻更加浑浊,更加湍急,更加骇人。 曹叡静静看着这惨淡的一幕,看不出什么表情,但发惨的脸色却是怎么也掩盖不住。 “陛下,会不会是蜀寇又用了一道水攻之策,所以才…”那叫辟邪的年轻宦侍带着哭腔。 曹叡置若罔闻。 只是目光一直看着西南。 那是斜谷口汉军大寨方向。 不知到底过了几个时辰,至天色昏黄惨淡时,从渭水上游跑来一骑,到了郿坞下马后便说要见大将军。 辟邪从那信使中接过信件,拿到那位仍旧立在渭水河畔,久久不动不语的大魏天子跟前。 好消息。 郭淮领一万陇右郡兵,一万张郃所拨中军沿渭水下关中,再从陈仓道入秦岭,去堵截诸葛亮归路。 而张郃还有四万人马在对诸葛亮衔尾追击。 如果不出意外,诸葛亮极有可能会被张郃、郭淮困死在陇右。 便是诸葛亮侥幸得脱,他那四五万蜀卒也要留下绝大部分。 真是大好消息。 但笙歌一夜纵情半宿的大魏天子此刻却一点也兴奋不起来。 非但脸上如此,心里也是如此。 天色更加昏暗。 终于,斜谷口方向的平原上终于出现几十骑的影子。 不是奔跑的几十骑,而是缓缓走着的几十骑。 当那几十骑距离望眼欲穿的大魏天子还有约摸十几里距离时,却是忽然从长安方向快马奔来近百骑。 半刻钟后。 当头之人翻身下马。 “陛下,这到底怎么回事?!” 随驾出征的大魏东中郎将蒋济惊惶发问,眼睛却是惊愕看着河道里缓缓漂来的三五具魏卒浮尸。 昨天夜里,长安城头有人发现渭河莫名其妙涨水,之后又有人发现百来具魏卒浮尸。 陈群、蒋济等人恐战事不利,派人去未央宫禀报天子,结果发现天子竟已不在长安。 而这位东中郎将此来,本意就是把偷偷出走的天子请回长安的。 却是万万没想到,走到半路的时候,陡然发现渭水里突然出现数以百千计,令人毛骨耸然心寒胆战,怎么数也数不清的魏卒浮尸。 如何能不惊惶?! 那位大魏天子却对他此刻的惊惶并不理会。 半时辰后。 天色更加惨淡。 渭水里几乎看不见浮尸了。 只半刻钟前漂来两具。 这时候,从斜谷口平原出现的几十骑终于来到了曹叡跟前。 “尹大目?大将军呢?”曹叡声音干涩,略略发颤,“大将军…在斜水大寨,派你来传消息是吗?” 平日里喜怒不形于色的大魏天子如此发问,使得侍立在其身后的东中郎将蒋济骤然惶惧无状! 他方才只觉得大魏或许败了,心中不安,却是从来没想过,大魏的大将军可能没了?!! “陛下!!!” 尹大目猛的双膝跪地,其后整个人不要命般在地上叩头再叩头,两三下便叩出血来却仍不停止,整个人嚎啕大恸,声嘶力竭。 没有言语。 但谁又都知道是什么意思。 蒋济眼前一黑,瘫倒在地。 曹叡失魂落魄,踉踉跄跄。 若非那宦侍辟邪冲上前来一把扶住,怕是要一头栽到渭水当中的。 “到底怎么回事?”曹叡冲上前来一把揪住尹大目衣领,想要把他抓起来,却是力气不够。 “到底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 “到底怎么回事?!” 那位向来沉默寡言的大魏天子,第一次在外人面前如此歇斯底里。 当此之时,一群寒鸦自西向东而来,呕哑着飞过他的头顶,往更东的渭水下游争先恐后扑翅而去。 “陛下,蜀寇紧追不舍,我们将士疲弊,大将军为了掩护我们走出栈道,他…他……”那名被曹叡揪住衣领,与曹丕曹真等人一齐长大的曹氏家奴泣不成声。 “陛下,大将军最后让我护着您速归雒阳! “咱们走! “咱们走!” 头破血流令人骇然的尹大目忽然想起了什么猛地站起,血红的眼珠几乎要从眼眶里爆出来。 “废物!”曹叡一把将他推开,自己却连连倒退。 “你这个废物! “你们这些废物!” 众人魂不附体。 而那位向来悠然的大魏天子此刻也已是近乎声嘶力竭。 一边骂,一边手剧颤地指,一边又踉踉跄跄前后欲倒。 昨日还因大破刘阿斗半渡而击之策而百无聊赖,昨日还在畅想父祖未竟之事业功成如何不能在我,昨日还信心满满诏命司马懿张郃三路伐蜀以夺汉中。 结果今日丧师殒帅。 这种极大的落差感,这种绝对无法接受的大败,惨败,曹叡居然没有像蒋济一般瘫倒,甚至还能站着破口大骂,心理素质属实不错了。 许久过去。 天已大暗。 尹大目、张虎、乐琳、李祯、路蕃、朱术、杜袭等受曹真大恩侥幸得脱之人将大败始末与曹叡、蒋济、陈泰、孙资、刘放等人一一道来。 靠着这些人的描述,众人几乎补全了整个斜谷之役的拼图。 无一人不是色若死灰。 无一人不是愁云惨淡。 “现在…该怎么办?” 当不可置信与愤怒尽皆褪去,曹叡开始与他祖父当年乍一听闻夏侯渊被斩时别无二致,整个人没了支撑,开始恍恍惚惚不知所措。 哪有什么风轻云淡,哪有什么沉毅断识,都不过是为了维持所谓帝王威严的伪装。 人都一样。 换成刘邦,换成项羽,换成刘秀,换成曹操刘备,面对此等情状,大概未必会比今日曹叡好到哪去。 “陛下,渭水中的浮尸过不了几日便会漂到雒阳! “雒中必将大乱! “请陛下速归雒阳!” 东中郎将蒋济终于想起了他今日来郿坞的使命。 “我回雒阳?”曹叡头脑发懵。 他这一次督十万大军出雒阳入长安,本意是借军功揽威取望。 谁曾想一败至此? 他有什么脸回雒阳? 现在他的处境与心境,倒与当年留在白帝城至死不回成都的刘备类似起来。 “陛下!”蒋济泣声力劝。 “别想那么多了! “雒阳早有谣言,说陛下已崩! “还说我们这些从驾群臣已准备立雍丘王植为帝! “陛下! “谣言绝不会空穴来风,必是有人蓄意而为! “待这成千上万浮尸漂到雒阳,雒中必生大乱! “您再不回雒阳,雒阳就未必还是您的了!” 蒋济此刻根本顾不得什么忌讳不忌讳,有什么话就说什么话。 卞太后在雒阳! 曹植是她儿子!!! 这种时候再扭扭捏捏,再让这位陛下肆意妄为,到时候真让雒中生出大乱子来,就算能够平定,也必将出巨大惨痛的代价! 而若是让蜀寇乘虚而入,趁机夺下陇右关中,那必是天下大震!到时候大魏就危险了! 曹叡已是心悸万分。 不愿回,不敢回,不能不回。 当年刘备夷陵大败,为何可以不回成都?! “那关中怎么办?”曹叡冷冷问道,“关中就送给那刘阿斗了?!” 中书令孙资赶忙出言宽慰: “陛下,尹大目他们不是破坏了斜谷一里多的栈道?蜀寇一个月内出不来!” 中书监刘放也想到了什么: “陛下! “眼下关中无帅! “臣以为当速诏舞阳候骠骑将军司马公从上庸拔军。 “率所领荆豫大军自武关入长安,主持局面!” 曹叡听到司马懿这一串头衔显然愣了一下。 昨日大将军还在跟他说:臣若不幸,宗亲再无方面之将可支关西,兵权不知当付何人之手。 结果今日大将军便已身殒。 而军权除了交到司马懿这个外臣手里,又似乎真的别无他选。 “好,诏命骠骑将军司马懿拔军回宛,等候诏命,你来拟诏。”许久之后,曹叡冷冷对中书令孙资言道。 “再命人把昨日发出那道诏命追回来。” 回雒阳之事已经没讨论的余地。 非但要回雒阳,或许还要从长安至少调一万大军随他回雒阳。 除此之外,司马懿也不能直接入长安,要留大军在宛城等待,等他安然回到雒阳之后再做决定。 没有军权在手,万一雒阳生出乱子,则根本无法处置。 “你们确定,蜀寇一个月内无法从斜谷走出来?”曹叡想到了什么。 一个月时间。 张郃、郭淮在陇右自然无忧。 司马懿荆豫大军也能到长安。 “是!”尹大目道。 “斜谷栈道被我们拆毁一里多。 “至少要修二三十日! “待栈道修好,请陛下命臣等率军伐蜀! “臣等誓要为大将军报此血仇!” 曹叡颔首。 片刻后,他陡然一惊。 “万一有小股蜀寇翻山涉水走出来呢?斜水大寨还有多少人?!” 尹大目等人闻言皆是一滞。 两日不眠不休,他们的脑子彻底不够用了。 “包括那降将来义部曲在内,不足…不足三千。”尹大目讷讷道。 完了。 第44章 沉粮 “陛下,您会不会多虑了?”中书令孙资上前宽慰天子。 “斜谷栈道被毁,必然无法将粮草运回斜谷。 “若是蜀寇派小股人马出斜谷袭营,难道就不怕被我大军所击? “而倘若彼辈几万大军尽出,那岂不是归路断绝? “若蜀寇真敢如此,臣以为陛下可诏右将军、雍州刺史与安西将军一并举军围攻! “蜀寇新胜,是为骄兵!又归路断绝,大魏必可以反败为胜!” “秦岭大营还有多少粮食,多少民夫?”曹叡并不理会纸上谈兵的孙资,冷冷看向杜袭。 曾担任过曹丞相留府长史,号为颍川四大名士之一的武平亭侯杜袭,此刻心似火烧,惴惴难安。 “禀陛下,彼处尚有民夫万余,粮草两万。” 他艰难地出声。 大将军率三万大军从郿坞出征,转运粮草的民夫近两万人。 两万石粮,够五万人半月所用。 而蜀寇斜水大营里还有粮一两万石。 若是全部为蜀寇所得,足够三四万蜀寇一两月支用! 这哪里是什么归路断绝? 这是有恃无恐! 曹叡沉吟片刻后,再问:“若是蜀寇今夜袭营,能守住吗?” 还不等杜袭摇头,东中郎将蒋济突然想到了什么,直言急谏: “陛下! “您别管这些了! “随臣先回长安吧! “今夜月色尚可,万一蜀寇真如您所言,兵出斜谷,却不去袭那两处大营,反而轻军来击我郿坞又当如何是好?!” 郿坞如今只有千余守卒,若果真被蜀寇所围,那么他们与这位陛下怕不是都要交代在这里。 “不会,没人知道朕在此处。” 栈道被毁,蜀军只能小股而出。 小股蜀军围不了郿坞,只要不知道他曹叡在此,则必不会来,袭营夺粮才是上策。 “陛下!”蒋济心急如焚,并不想如此犯险。 “尹大目,你现在立刻快马去大营传令。”曹叡继续下令。 “先派将士再去拆一二里栈道。 “再命彼处民夫将所有粮食拆袋后丢入河里。 “最后率将士撤回郿坞。 “民夫则全部留在彼处。 “你们过河之后,把桥拆了。” 从渭北欲往渭南,东西百里距离,只有郿坞南边两道木桥可渡。 “唯!”满头血已干透的尹大目得令后径直出走。 “陛下,那几万石粮食跟一两万民夫都不要了?”中书令孙资大惊。 关中本就人烟稀少,粮草与这些民夫几乎都是不可再生资源! 与孙资的惊骇不同,大将军军师杜袭却对天子的做法连连颔首。 若能成功将那几万石粮草全部丢到河里,则蜀寇断不能再出斜谷口威胁郿坞与长安。 “陛下,万一蜀寇不来呢?又或者蜀寇晚来呢?”中书令孙资甚至想出门去追尹大目,仍然心痛于那些资源,觉得还能再救救。 “那咱们不是白白损失那么多粮草与那么多民夫?” 中书监刘放此刻也急忙附和: “陛下,深思啊! “咱们从雒阳含嘉仓千里运粮两三万石到这郿坞,一路上人吃马嚼的消耗,二十万石都远远不止! “眼前的四五万石粮草,几乎就是关东一大州一两年的租税啊!” 倒不是说一个州一两年租税只有四五万石。 而是四五万石粮食要想从雒阳运到关中前线,雒阳含嘉仓积粮的减少不是四五万,而可能是二三十万,甚至更多。 从其他大州运粮到雒阳含嘉仓,又有几成损耗。 “好了,朕意已决!” 曹叡下的决心不小。 不是所有人面对如此巨大的损失都能这么毅然决然的。 打仗打的就是后勤。 蜀军一旦失去粮草后继,则断然无法举大兵屯于斜谷。 唯有如此,曹叡才能从容东归雒阳。 “陛下,郿坞由臣等主持即可,您请与东中郎将一同先回长安吧!” 杜袭收到了蒋济的暗示,赶忙上前来劝。 “明日再回。”曹叡对劝阻仍旧不管不顾。 “现在走,是要朕露次田中? “朕难道已经是刘协了?” 此话说得实在有些悲愤了。 趁夜色离开,到了半夜势必要在野外露宿。 天子露宿田野,这是末代天子刘协才有的待遇,传回朝中,对天子威仪是极大的损害。 不再理会众人,曹叡无言登上郿坞最高处,试图去看秦岭山脚下蜀魏两处大营的灯火。 但夜间山雾已起,郿坞地势又低,距离魏军营寨仍二十四五里,距蜀军营寨更是三十多里,就是彼处有灯火,曹叡也是很难看见的。 … 半夜。 曹叡被唤醒。 宦侍辟邪给他禀传消息,说尹大目率着两千多魏卒回到了郿坞。 “如何?”曹叡和衣坐下,冷冷看向已经近乎虚脱的尹大目。 孙资、刘放、蒋济、杜袭等人也全部在此,这些人干脆半宿未睡,一直在等候消息。 “陛下,蜀寇果然来了!”尹大目语气虚弱无比,“来了大约有两三千人!” 此言一出,之前力劝天子抢救粮草的孙资、刘放二人已是面色惨白,冷汗微冒。 “栈道拆了吗?!”曹叡并不理会此二人。 “陛下,没有!” 尹大目痛心俯首。 曹叡已是眉头紧皱。 “陛下,臣到蜀寇大营时,蜀寇已经有四五百人杀出了栈道口,一直派人守在彼处! “他们又派了人去驱赶民夫,把原本在蜀寇大营里搬运粮食的数千民夫都赶到了斜水北岸! “咱们留在蜀寇大营里的近千将士早就被蜀寇吓破了胆! “那几百蜀寇一出现在栈道口,他们便全跑了!” 曹叡脸色越发惨白。 本以为自己的处置已经十分妥当,却万万没想到,蜀寇居然能来得如此之快。 “我魏军大营里的粮食呢,都丢河里了吗?!” “陛下…他们来得太快了…”尹大目欲哭无泪,声音无奈至极。 “几乎是臣刚到蜀寇大营,栈道上便已出现了不知几千支火把! “臣只能直接率部跑回咱们自己的大营,之后才命咱们大营里的几千民夫去丢粮食! “但…蜀寇已是看出了咱们的意图,直接追了上来! “将士们只顾着逃命,根本管不了那些民夫了!” 曹叡一阵虚脱:“桥拆了没?” “拆了!”尹大目道。 “陛下…那蜀寇降将来义的部曲逃到半路时,突然把来义绑了,又复投蜀寇去了!” 第45章 擒贼! 建兴六年。 三月初七。 辰时。 大汉的天子再次通过栈道,回到了他忠实的斜水大营。 回想起当日与赵云在斜水畔密谋时那种拼死一搏、孤注一掷的忐忑难安,此刻沿着斜水踱步缓行的刘禅有种恍如隔世的不真实之感。 时不时有几具浮尸搁浅在河床上。 既有魏人,也有汉人。 当然,魏人远多于汉人。 “命人把搁浅在河床的尸体全部收敛起来,一并火葬了吧。”刘禅对着侍立身侧的赵广吩咐。 “不然怕是要闹瘟疫的。” “是!”赵广颔首,命人去做。 不远处,一员青袍小将疾步向斜水畔这一行两百余人走来。 “陛下,您怎么来了?!” 关兴显然对天子的突然到来没有心理准备。 毕竟栈道被拆毁一里多。 想要从斜谷来到此处,先要缘梯下水,之后乘着小船行进一里,最后又要再次攀梯而上。 这种活动,显然不适合天子。 ——有损天子威仪。 “董侍中劝朕回成都。 “但朕想,要是现在回去,那不就是半途而废了吗? “所以朕来了。 “一日不夺下陇右,朕便一日不回成都。” 刘禅声音略显淡然。 然而关兴与统广兄弟俩却被天子淡然的话语里那份决心震得微微一愣。 “臣关兴敢为陛下效死尽命!” “臣赵统敢为陛下效死尽命!” “臣赵广敢为陛下效死尽命!” 包括刘禅在内的四人此刻全部都二十岁刚出头,长相还算稚嫩,声音也很年轻。 于是这场面虽然热血,一时间却给刘禅一种一群小孩装大人的感觉。 但转念一想。 古人似乎都早熟。 十几二十岁,正是第一次杀人最好的年纪。 这么说来,只我在装大人? “陛下,那五十穿上魏卒衣甲的虎贲,昨夜已经夺下了陈仓以东六十里的两处邮驿。”关兴抬起头来,却是略显沮丧。 刘禅点头:“没截到消息吗?” 关兴摇头: “他们无马,又要躲着魏人,去到邮驿的时候已经入夜,或许曹真败亡的消息已经被递过去了。” “没事,张郃不下拢,咱们上拢便是,两处大营还剩多少粮食?”刘禅问出了牵挂他一整晚的问题。 “陛下,还没清点出来。”关兴说到此处,神色略微振奋了些。 “不过赖陛下机警,大部分粮食都被保下来了! “赵老将军率军来时,魏逆已经在命人沉粮了。 “若是再晚来一个时辰,怕是要损失大半的! “而且,他们似乎还故意要把民夫留给我们,想让这一两万民夫消耗我们的粮食。” 刘禅闻言至此,心里悬着的石头终于落下,生出一种侥幸之感。 他昨日中午军议结束后就直接去睡了,结果睡下没两刻又突然惊醒。 想到魏军里说不定有人能猜到自己会去夜袭,又可能会因粮食无法带走而直接沉粮。 于是赶忙又起身吩咐关兴,命其速速派已经到了栈道另一头的五百虎贲去守住栈道口。 不给魏人再拆栈道来拖延时间沉粮的机会。 这确实是当时军议时所有人都没能想到的。 毕竟几万石粮食全部沉入水里,手笔实在太大。 不是谁都能那么容易下决心的。 刘禅突然神色一惊,猛地看向郿坞方向:“难道说曹叡来郿坞了?” “什么?”关兴愕然。 “几万石粮食说沉就沉,几万民夫说弃就弃! “除了曹叡以外,朕想不到还有谁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如此果断!” 刘禅说到此处,已有种心惊动魄之感。 若果真如此,他直接去郿坞把曹叡抓回来,那魏国岂不是要崩? 还有这种意外之喜?! “跟朕走!”此刻的刘禅已经被幻想冲昏了头。 “陛下去哪?!”赵广看着天子的背影有些懵。 “擒贼!”刘禅根本顾不得什么天子威仪,揽起衣袍风一般往汉军营寨奔去! 稍顷。 赵云、关兴、赵统、赵广与刘禅一起,率着全副披挂的百余骑从汉军营寨出发。 远离渭水,躲开郿坞视线。 往郿坞更下游的武功狂奔。 谁也不知曹叡是否真的来了。 谁也不知曹叡带了多少人来。 谁也不知曹叡到底走没走。 如果走了,走到哪,又多少人? 没人考虑这些。 就赌一个万一。 万一呢? 万一他来了呢? 万一他就带了几十骑呢? 万一此刻他正带着几十骑在撤往长安的路上呢?! 虽然郿坞的桥没了,可是郿坞往东四五十里的武功还有桥! 要是能先曹叡一步到达武功桥,而他恰恰又人少,就能把他堵回郿坞! 要是没发现踪影,就继续往东!往长安方向! 就算只有万分之一可能,也是要去试一试的! 一路绝尘。 与此同时。 斜水栈道,几名脚程极快之人正在往斜谷狂奔,进谷调兵。 斜水岸边,万余军民动了起来,开始准备造浮桥所需材料。 … … 郿坞。 一身黑色劲装的曹叡吃过早饭,在郿坞高处看了看渭水南岸的平原。 没发现对岸有什么特别的动静,于是终于随东中郎将蒋济、散骑常侍陈泰所领百余骑离开郿坞。 沿着渭水驰道东行。 时不时能看到几具已经泡得肿胀的浮尸搁浅在渭水畔。 偶有寒鸦啄食。 战马不快不慢东驰。 “陛下,咱们得快些了,前面十里就是武功了。”蒋济时不时看向渭水南岸平原,虽然什么也没有,但心中莫名慌张。 能不慌张? 堂堂大魏天子,就带了百余骑在前线行走,任谁都要毛骨悚然。 但谁能想到呢? 前线原来明明在斜谷口,还有大将军曹真几万人马遮蔽,又有一条渭水在前,郿坞可以说安全得很。 结果现在郿坞成前线了。 突然,曹叡把马停了下来。 “陛下,怎么了?”蒋济心急如焚,刚刚才让你快点,你怎么还不走了? 曹叡若有所思,片刻后叫来中书令:“孙资!” 孙资闻声心领神会,迅速翻身下马后又迅速掏出笔墨绢帛。 “诏命张郃郭淮,告诉他们朕已东归雒阳调兵遣将,命他们不论如何都不许下拢山。 “就是关中丢了也与他们无干! “他们的任务,就是给朕保住陇右!” 中书令孙资早已将绢帛靠在战马身上,脑中迅速将天子口语转译成严谨的文字,手上奋笔疾书,不过须臾便毕,最后递给曹叡过目。 曹叡首肯:“命送信之人不要走沿途邮驿。” 郿坞成为前线,邮驿也不安全了。 孙资迅速将帛书盖章封装,递给一骑,命其从小路送往陇右。 曹叡继续打马东走。 事实上,半夜醒来得知蜀寇重新夺得两处营寨与粮草后,他便已经给张郃、郭淮连夜去了一诏。 但那封诏书只告知二人,大将军曹真兵败身殒,命二人无论如何都不许下陇山,却是没说他已经离开长安东归雒阳。 如今蜀寇有粮草为继,举大兵出斜谷已成必然。 若是再隔绝交通,张郃郭淮就很难再收到长安的消息。 到时候,二人不知关中虚实,就算先前有诏,也有不小的可能会下陇山赴长安来救驾。 东行数里。 前面就是武功。 突然有一骑惊恐高呼。 “陛下!不好!” 众人闻声一愣。 顺着其人视线望去,尽皆毛骨悚然。 却见秦岭山脚,几乎在他们视线的尽头,不知数十还是数百骑正与他们几乎平行,却以比他们更快的速度往长安方向疾驰。 “不好,蜀寇在想前面把我们截住,陛下快跑!”蒋济见状已是惊慌失措。 曹叡整个人汗毛乍立。 片刻后却是打马东逃! 第46章 神经病 曹叡惊慌失措。 百余骑奔逸绝尘。 此处距离武功桥仍十里有余。 然而非但是与他们近乎平行那近百蜀骑在往武功桥狂奔。 更有三四十蜀骑,此刻竟已出现在他们东南方向,比他们离那座武功桥还要近! “陛下快!老臣昨夜已命人请陈司空速派三五百骑来迎!只要过了武功桥就安全了!” 东中郎将蒋济一边纵马飞驰,一边高声大吼。 心中却已对这位大魏天子生出许多不能为外人道的怨怼来。 昨夜叫你走你不走,现在果然夜长梦多了吧?! 刚才叫你快点你不快,现在果然出事了吧?! 要不是我多生两个心眼,怕不是真要跟你交代在此处! 惊怒交加的曹叡听到蒋济的话迅速往东南方向看去。 只见武功桥此刻就在前方八九里外,可东南方向跑得最快的三四十蜀骑距武功桥却是更近! 再扭头往正南望去,方才还与他们几乎齐头并进的近百蜀骑,此刻竟也已超越了被他撂在身后小半里的百余甲骑。 “蜀寇穿的轻甲!”曹叡惊怒交加。 “老臣看出来了!”蒋济也已是心惊胆战。 好在他与曹叡、孙资、刘放、陈泰等人尽皆无甲,又都清瘦,一路马力保存又是完好。 此刻纵马狂奔起来,速度赫然比魏蜀双方甲骑都要快。 疾驰三四里后,他们几人终于超越了本来在他们前面的三四十蜀骑,武功桥就在前方四五里。 然而就在蒋济心中庆幸之时,那位大魏司空之子,散骑常侍陈泰却是突然放慢了奔驰速度。 “玄伯你做什么?!”马背上的蒋济回过头来,大惊失色。 那位陈玄伯没有理会蒋济,不过十几息功夫,被撂在他身后的部分甲骑了上来。 他一边前驰,一边嘴里又不知怒吼了一些什么。 片刻后,开始有数十甲骑丢了干粮水袋,甩了甲胄,脸上原本茫然无措的神色,慢慢变成了视死如归的慷慨激昂。 在陈玄伯一马当先的带领下,三十余无甲魏骑往武功桥狂奔而去。 速度果然快了许多。 … … “子龙将军,似乎有魏寇弃甲来拦!”渭南驰道,刘禅俯低身子,纵马如风。 “陛下!那一马当先的黑衣之人必是伪帝无疑!” 赵云哪里管什么魏寇来拦,擒拿伪帝的机会就在眼前,纵他年迈也止不住此刻的血脉喷张。 刘禅往渭北望去。 他早就注意到了渭北跑得最快的黑衣魏人,似乎是极速分泌的肾上腺素在发挥作用,他甚至有种想把身上甲胄也脱下来的冲动。 但这种冲动很快被他压下。 他此来只是为了见证。 真不管不顾置自己入险地,既让赵云等人放不开手脚,也剥夺了自己继续呆在前线的机会。 很快,武功桥就在眼前。 赵云、关兴二人率三十余甲骑打马上桥。 刘禅与赵广却是直接越过此桥,继续沿着渭南驰道向东疾驰。 那位被认为是曹叡的黑衣魏人与另外几名华服之人更早越了桥,此刻在刘禅左前方纵马奔驰。 而刘禅身后那座桥的北口,已经有三十余名无甲魏骑将各自战马横在并不宽阔的桥面上,并以此为掩护,架起了马弓。 桥的西面,仍有近百魏国甲骑距武功桥将近二三里距离。 桥的南面,近百大汉甲骑也已距桥不过四五里。 不去管桥上战马如何飞快,也不去管双方弓矢如何弦惊。 纵马疾驰的刘禅,只顾将目光死死钉住渭水北岸那个同样纵马狂奔的黑衣魏人。 片刻后,身后传来一阵又一阵连续不断的战马嘶鸣与哀戾。 又过了片刻,当他抽空扭头朝身后望去,却惊觉赵云与关兴业已率着二十余甲骑踏上了渭北驰道。 一边朝他们前方已逃了二三里的黑衣人狂追不舍,一边朝他们身后追来的魏国甲骑左右开弓。 每发一矢,辄倒一骑。 当此之时,赵统近百汉骑上桥。 过不多时,又下桥。 于是场面变成了黑衣与华服魏人在前面逃,赵云与关兴二十余骑在中间追,近百魏骑紧随其后,而最后近百汉骑又紧缀不舍。 紧追赵云、关兴身后的魏骑时不时倒下。 紧追近百魏骑的近百汉骑又时不时倒下。 一直在渭水南岸驰道狂奔的刘禅见此战况已是不由大捏把汗,只觉得心惊胆战。 须知,他起初只道此行或许有机会擒住曹叡,却不是非擒不可。 方才见那黑衣魏人率先越桥,又有三十余无甲魏骑阻于桥上,他就已经觉得此行大概要到此为止了。 却真真是完全没想到赵云、关兴二十余骑在杀下桥后仍奋命狂追。 风驰电掣。 你追我逃。 东奔十余里。 赵云、关兴身边还剩二十余骑。 他们身后,魏骑还余四五十。 魏骑身后,汉骑又余五六十。 并非全部战死负伤,而是追逐逃亡过程中,不少汉骑随魏骑之后相继奔离驰道。 “辟疆,子龙将军与安国怎么还在追?!”到了此刻,刘禅已经是满脑的不解。 渭水北岸那个被认为是曹叡的黑衣魏人,此时已距赵云、关兴追兵四五里远。 而二人与所率部曲胯下战马的速度却已肉眼可见越来越慢。 怎么看都不可能再追上了。 然而还不等同样不解、同样担忧的赵广回话,目光再次紧盯渭水北岸的刘禅便已是愕然一怔。 只见前方一名华服魏人胯下战马突然莫名侧摔,马上之人在驰道上连滚数圈,许久后才踉跄起身,再往前逃时已是一瘸一拐,未前逃几步又是扑地而倒,再也不起。 刘禅这才一惊。 所以现在就是在赌,赌他们会马失前蹄? 紧接着又是一愣。 所以,这或许才是曹真之所以败亡的缘故? 到了此刻,已被人汗马汗蒸得滚烫的刘禅才回味惊觉,他或许还是小看了自己这个大汉天子在前两日大战中起到的作用。 “擒龙”或“擒贼”的诱惑,连赵子龙都无法抵抗。 茫茫然跟着北岸黑衣魏人东逃的脚步前驰七八里。 终于,一片巨大得望不到边的芦苇荡挡住了他的去路。 渭南驰道到此结束。 刘禅当然知道,芦苇荡的后面就是长安八水之一的骆谷水,再后面,是长安八水之一的芒水。 与斜水差不多。 都出于秦岭。 都南北走向。 都汇入渭水。 两水之间,是一片沼泽。 沼泽内是宽二三十里的芦苇荡。 自己追到此处就结束了。 向渭水西北方向望去。 赵云、关兴一行人已被他远远甩在了身后五六里的地方。 大约还有四五十骑。 似乎没了魏骑踪影。 也不知是逃了还是死了。 再东北望长安,却是被高大的芦苇挡住了视线,再也看不见那个被认为是曹叡的黑衣魏人了。 刘禅有些意兴阑珊,打马西归。 行不百步,却发现在渭北驰道东追的四五十汉骑此刻也开始调头。 “陛下。”赵广忽然在后面喊住了刘禅,声音听起来有些诧异。 刘禅闻声扭头,其后又顺着赵广视线的方向望去。 却见渭水东北十余里,数百骑自长安方向疾驰而来。 而更近处,渭水河畔,那黑衣魏人此刻正缓缓策马西向。 不多时,其人走到刘禅正北方向,隔着宽阔一里有余的渭水,驻马远视。 一北一南对望片刻,那黑衣魏人却是忽然掏出一副弓矢,其后弯弓搭箭,对着刘禅凭空射了一箭。 箭入水中,泛起涟漪。 又是片刻,随手将弓丢入水中,激起一阵水花,最后勒马东走。 “神经病!”刘禅心里暗骂一句,打马西归。 … … … 一路狂奔十余里。 发现来自长安的魏骑确实没有继续追来后,刘禅总算松了一口气。 别搞到最后曹叡没抓到,反而自己被曹叡抓了,那就贻笑千古了。 原地等了大概一刻钟,赵云、关兴、赵统三人带着最后五十余骑与三十来匹战马回到了刘禅身边。 不少战马背上驮着伤兵。 不少战马背上驮着尸体。 包括赵云、关兴、赵统三人在内,马背上的将士所穿轻甲上或多或少都挂了些箭矢。 但此刻还能骑马,基本上也都避开了致命的地方。 刘禅策马来到老将军身边上下扫视一番,其后陡然一惊。 只见老将军左臂无甲覆盖处赫然有一道颇为骇人的伤口,伤口边缘皮肉撕裂开来,露出里面翻卷的血肉,几乎深可见骨,鲜血仍在流出。 刘禅赶忙翻身下马,随意割下一长段衣袍,开始替赵云包扎。 “子龙将军不必如此拼命的。” 他这时候才开始有些后悔来擒贼了,贼没擒到不说,向来无敌的赵老将军居然还负了不轻的伤。 “实在可惜,没能为陛下擒住贼首。”赵云对自己身上的伤全不以为意,脸上只是惋惜。 “陛下,若非魏逆三十余骑弃甲来拦,或许就能追上了!”就是关兴今日也上头了。 赵统则看向他父亲手臂上正在被天子包扎的地方,皱眉叹了一息: “陛下,我家大人手上刀伤便是在桥上挨的。 “那为首的魏逆明明已经被数箭射倒,又被奔逃的战马连踩数蹄,大人还上去补了枪,却没想到其人最后竟还有气力奋力挥刀。” 刘禅手上包扎的动作滞了一下。 “是臣大意了。”老将军对此无所谓,看上去仍在为不能擒住伪帝而感到惋惜。 随着最后一个结的完成,刘禅割下的衣袍紧紧固定在老将军臂上,伤口被牢牢包裹了起来。 老将军活动了一下,笑了笑: “先帝当年在长坂坡也这么为老臣包扎,想不到有生之年,还能让陛下再为老臣包扎一次。” 在场数十人皆是一愣。 赵老将军当年在长坂坡浴血护主的传说,在大汉可是一段美谈,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而当时所护之主,或者说当年与赵老将军一同在曹营里杀了个七进七出还领先半个身位的,恰恰就是眼前这位陛下。 “朕倒希望还是不要有这种有生之年的经历为好。”刘禅一叹。 … … 长安。 城楼。 有人远远望见渭水西北有数百大魏虎豹骑归来,赶忙去报。 过不多时,从驾群臣上百人便全部从洛城门离开长安城,去到长安城正北的渭桥恭候。 一个时辰后,大魏天子终于在三百余虎豹骑的护送下来到了渭桥,整个人看起来实在有些憔悴与狼狈,一点体统威仪也无。 “子通,这到底怎么回事?”大魏司空陈群与那位一言不发的天子见过礼后,便来到了天子身后的蒋济身边问话。 蒋济闻言几乎落泪,看了眼周围凑过来想听消息的从驾群臣,却也如那位天子般一言不发,颓然前走。 昨日已见过渭水中无数浮尸,心中有了许多恐怖猜想的司空陈群急得恨恨跺脚。 最后只能在归来的人群里寻找他儿子,也就是那位与蒋济一同去郿坞追回天子的散骑常侍陈泰了。 然而却没找到。 他猛地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赶忙转身踉跄着去追蒋济:“子通,子通!我儿阿泰呢?!” 蒋济听着这已经带了些哭腔的声音,颓然的身形再次一滞,终于是停住了脚步。 看着眼前摇晃他手臂的老友,欲言又止好半天,最后才低声歉然道: “长文…玄伯他…他为了保护陛下撤退……战,战死了。” 其人言罢,垂首一叹。 从驾群臣尽皆惊愕无言。 过不多时,一具身中十数箭,被马蹄踩得几乎认不出模样的尸体被抬到了陈群面前。 头发已经全部华白的陈群一开始仍连连摇头,不敢置信,到最后终于是连连后退,摇摇欲坠,直接捂着心脏倒在了渭水边。 从驾群臣彻底乱成了一锅粥。 “子通,到底怎么回事?!” “玄伯怎么可能会战死?!” “东中郎将,你刚说保护陛下撤退是什么意思?!” “中书令呢?怎么连中书令也不见了?!” “虎豹骑督尹大目呢?他不是带两千虎豹骑助大将军奇袭蜀寇吗?怎么也没回来?!” “到底怎么回事?陛下到底去了哪里?他不是去郿坞吗?郿坞怎么可能会遇到蜀寇?!” “还有昨日渭水里那么多大魏将士的浮尸又究竟是怎么回事?!” “难道大将军败了?!” “大将军败了?怎么可能?!” 一时间,渭桥边上炸开了锅。 脸色惨白的蒋济被群臣围得完全走不动道,最后只能无奈开口:“大将军…败军,身殒。” 从驾群臣尽皆大骇,不能自制。 下午。 斜水汉寨。 关兴突然兴冲冲跑入天子行营。 “陛下,总共截到两封曹叡送往陇右的伪诏!” 第47章 三郡皆叛 “两封?”刘禅有些诧异。 “何时截到的?” “一封是后半夜,在陈仓东三十里业渠驿截获。 “一封是今日辰时左右,在陈仓北三十里的千阳驿。” 刘禅沉吟片刻:“今日追截曹叡时,他们在驰道停留片刻,后有一骑西驰,估计也是信使。” 关兴点头: “曹叡一日之间连发数道伪诏,足以说明其人谨慎。 “估计今日驰道上那封不会再走大道了,所以才没有被我们截获。” 刘禅思索几息,无所谓道: “无妨,如今郿坞魏寇坚守不出,长安与陇右的交通事实上已为我大汉隔绝。 “那信使不走大道,不至邮驿,不换马匹,便意味着送信时效至少要慢上四五日。 “彼时,曹真首级早已送到丞相那里,又被丞相送到张郃手中了。 “张郃势必要在收到曹真首级的第一时间做出决策,决定是救援关中还是继续固守陇右。 “但不论如何,其人退军返回天水是必然之事。” 刘禅今日已收到丞相来信。 魏延领五千精锐进入祁山堡,卡在了张郃追击丞相的必经之路上,张郃不得不分近万人马来保护粮道。 丞相大军也已进入武都的上禄城,与张郃、郭淮五万人马相拒不下。 “陛下,若是张郃不下陇山,咱们该怎么办?”冯虎瓮声问道。 刘禅没有回话。 拆除封装,打开了那封后半夜截住的曹叡诏书,看完后递给赵云。 关兴、赵统、赵广、冯虎几人没什么拘束,全部围到了赵云身边。 “陛下,这封伪诏只写了曹真败军,命张郃、郭淮务必死守陇右,却是连曹真身殒都没写。” 赵云一时拿不准,伪帝当时是为了稳定军心故意不写,还是觉得曹真或有生还的可能。 刘禅此刻又已打开另一封曹叡诏书,看完后又递给诸将。 “这第二封伪诏也是同样意思。”刘禅道。 “只不过最后补充了曹真或已败亡的消息,命二人不可为我军所惑,更不可弃陇右下关中。 “又命二人想办法征陇右汉羌之粮以为后继,平其输调。” 所谓平其输调,就是今年多征税,往后少征税的意思了。 关兴闻言至此冷哼一声: “伪帝昨日新丧元帅,今日又几乎成擒,却仍既想保陇右,又想保关中,好不狂妄!” 今日回来之后,斜水大营已经准备好了打造浮桥的材料,两千虎贲也已经准备好渡渭,做好了要打一场硬仗的准备。 结果郿坞守军却没有出来骚扰。 于是关中到陇右的交通就这么轻易被大汉隔绝了。 关中通陇右的粮道,也这么轻易被大汉切断了。 这是一个信号。 说明魏军在关中的兵力已经不足以维持交通和保护粮道。 刘禅忽然想到了一些典故:“军中可有善文书者?” 赵云、关兴等人全部向刘禅投来疑惑的眼神。 “朕在想,能不能将伪诏改易些字句,诏命张郃速速下拢来援?” 他记得,伪魏的中书监刘放就曾改过孙权递给丞相的文书,想离间大汉与孙吴的联盟。 后面更是有钟会改易邓艾文书,使得司马昭认为邓艾心有反意,举军来征。 赵云则是愕然,盯着那两封诏书看了许久后摇头: “陛下,老臣一时想不到军中有这等能人。 “这伪诏上的字迹与那用以封装的印泥,非极善文书工巧之人不可模仿。” 刘禅闻言一滞。 看来这活不如想象中简单。 冯虎起身建策: “陛下,臣以为眼下当迅速入陇右,抢夺街泉亭,复行断陇之策! “如今我军大胜,曹真既斩。 “我大汉率军上陇,陇右军民大震,张郃必不可能轻易征来粮草!” 马谡之败,导致陇右的汉羌豪强短时间内不会再相信大汉能打得过魏国了。 张郃彼时征粮,确实有可行性。 但如今魏军大败,曹真授首,又略微逆转了这种形势,陇右豪强当墙头草的可能性更大。 若汉军能再次断拢,则张郃征粮不易。 “臣以为此策可也。”赵老将军赞同冯虎断陇之策。 汉军可以穿魏军衣甲夺下邮驿,未必不能再穿着魏军衣甲夺下街亭。 “而且老臣以为,张郃收到曹真首级之后,未必真会下陇,仍有可能会撤回天水郡治,固守待援。 “咱们率先夺占街亭,进可以举军西进,与丞相并围张郃于天水。 “退可以复行丞相断陇之策,隔绝陇右与关中的粮道,再徐图之!” 张郃收到曹真首级后震惊失措,分兵下陇山、援长安,对汉军来说是最理想的状态。 果真如此,下陇山的魏军既无充足粮草作为后继,士气又低。 而关中汉军士气正盛,还能以逸待劳,对付一两万魏军不成问题。 还能在渭水畔就安全实现断拢,随时可退回斜谷,陇右的丞相也可以集中优势兵力夺取陇右。 但正如赵云所言,张郃未必真会下陇,仍有可能还是在陇右决战。 如今大汉占尽先机。 稳妥其见,不应等张郃有了动作后再去应对,而应先发制人。 刘禅思虑再三后颔首: “朕也以为夺占街亭之策可行。 “但此策非但要快,还要稳。 “只派几百人去街泉亭骗城,若出现变故则可能丧师殒将,不稳。 “街亭守军不知多少,一旦袭夺失败,张郃派人增援,只要守将不是马谡,没有一两万人绝对攻之不下。 “但如今我斜水大营兵力不过三千出头,可谓捉襟见肘。 “既要守住渭水浮桥,隔绝陇右关中的交通。 “还要防止郿坞魏寇出坞劫营。 “更要看守此地两处营寨,防止魏寇降俘与近两万民夫作乱。” 刘禅说到此处沉思起来。 没兵可用,时间紧迫,都是问题。 护在刘禅身后的赵广出言:“若求稳,便只能等斜谷大军出来了。” 刘禅却是摇头: “斜谷大军仍在休养生息,再奔袭陇右,未必能有一战之力。 “加之栈道被毁,出谷不易。 “等他们人马出来已是两日之后,实在太晚了。” 赵老将军与关兴、赵统、冯虎诸将陷入了片刻沉默。 时间太紧。 如果等张郃反应过来,派兵增援街亭,而张郃又不下陇山,那么就只能从陈仓道入陇右了。 如此一来,斜水两万大军便只能跟在丞相屁股后面,不能对张郃进行合围,更不能有效断其粮道绝其归路。 关兴奋身请命:“陛下,臣请率二百虎贲易魏寇之甲去夺街亭!必不辱使命!” 情势如此。 不能求稳,只能求快。 然而刘禅却是忽然想到了什么: “丞相文书中说,安定大豪杨条此前率五千郡勇,逐杀伪魏郡守及各县令长,与吏民据月支、彭阳以应丞相! “如今我大汉已隔绝陇右交通,又斩曹真大胜一场,是否可以诏其人率部曲一并去袭夺街亭?!” 安定不在陇右,而在陇山以左,关中正北。 杨条举安定郡反,则陇山四道的瓦亭、鸡头、番须三条粮道尽被其人阻断。 这也是丞相为何会派马谡把守拢氐道的街泉亭,张郃为何会从拢氐道入陇右的重要因素了。 刘禅实在不知,丞相究竟是怎么做到人还在陇右,就使得陇左安定的豪族吏民都举郡相应的。 但这足以说明,丞相为了这一次北伐,准备得已经不能再充分了。 “陛下,臣愿往月支结之!”关兴顿时出身请命。 还不等刘禅思考能否同意,赵云却已是摇起了头: “陛下,如今马谡既败,人心难测,还是让老臣去吧!” 杨条如今附魏还是附汉不好说。 但人家举郡相应,派普通的使者去肯定不行,更别提还想带他一起去夺街亭。 所以必须派一位既能展现汉家对安定归义之人的尊重,又切实能战的得力干将。 可派关兴去冒险,赵老将军是万万不能愿意的。 刘禅也有些犹豫,身边无兵无将可用,唯一一个舍得放去冒险的董允还在斜谷。 一来一回最快也要一日。 时间不等人。 就在刘禅犹豫之时,赵统扶着那柄尚方斩马剑站出身来:“陛下,臣愿率百人往月支结之!” 第48章 我大汉必尽有陇右矣! 建兴六年。 三月初十,清晨。 斜水之败已过五日。 斜谷斩曹真已过四日。 武功追曹叡已过三日。 赵统率百骑赴月支已过两日半。 武都,上禄。 一名身穿魏军衣甲,手持魏军符节旌旗,负着一个木匣的汉使,比曹叡使节更快出现在城下。 没办法,由于汉军隔绝了渭水南道交通,曹叡为了使命必达,只能派人翻越陇山绕千里远路,甚至还得走小路给张郃送信。 而汉使则从陈仓道入,不过四百余里便至,就算不小心被魏人擒了,也无需担忧使命有失。 无它,天子说了,有办法将这木匣送到丞相手中则送,若是不能,直接送给张郃即可。 换言之,这名汉使三日前在天子跟前接受的,完全就是一个不可能失败的任务。 眼下,其人瞅准时机从魏军营寨某个犄角旮旯走出,而后昂首挺胸向汉营去。 正所谓两军交战,不斩来使。 魏军将士见这手持大魏符节旌旗之人大摇大摆穿越阵地,只以为又是哪位大人物派去说降蜀人的,对其人根本不作理会。 而负责把守城外大寨的汉军将士见又一魏使前来,也不过多意外,这几日来劝降的魏人着实不少。 然而很快,让守寨的汉军将士极其意外的事情出现了。 只见那魏使接受盘查时忽然将所持魏国符节旌旗潇洒一丢,其后从容打开木匣,又从匣中取出大汉天子所授符印递上前去。 再之后,立刻便被一名已震惊得不能自制的小将领入寨中。 穿越汉寨。 再穿过城门。 最后来到上禄城楼之上。 “丞相!”姜维早已从来使手中接过木匣,此刻向着那位登楼远望的大汉丞相大步急趋,喜不自胜。 那位略有疲态的大汉丞相见姜维如此大喜,有些意外。 “丞相!您猜猜看,这匣子里装的是谁?!” 丞相登时为之一愣,还不及做何猜想,却见姜维已经奋力将那木匣砸到地上。 蹲下。 掀开。 提起。 一个被石灰干制的陌生首级出现在他眼前。 “这是?” 丞相愕然一问,进而一惊。 “这是…陛下胜了?!”侍立丞相身侧的费祎先是一愣,紧跟着震骇得几欲落泪。 “丞相,参军,此曹真是也!” 姜维奋声以对,却是把本该属于那汉使的高光全给抢了,令得那汉使牙酸不已。 很快,吴懿、陈式、王平、张翼、廖化、孟琰、杨戏、胡济等北伐重臣齐聚城内官寺。 丞相坐于上首,略一示意。 那个自报名号为魏兴的大汉即刻将木匣抱了出来,放在大堂正中。 吴懿等人尽皆围上前去,又尽皆一脸疑惑地看着匣中的首级。 “丞相,此人是?”国舅吴懿第一个问话,紧跟着一惊。 “这首级看着已石灰干制数日,是陛下那边送过来的?!” “此曹真是也!”一脸络腮胡的汉使挺胸昂然,高声作答,生怕自己的高光再被那可恶的小将抢走。 众人尽是大骇,根本顾不得这使者哪来的胆子敢在此如此姿态,只一个个目瞪口呆不可思议地盯着那颗生前应是有些贵气的首级。 “这…这真是曹真?”国舅吴懿不敢相信,伪魏的大将军曹真真就这么死了? “陛下还能诓你们不成?!”魏兴出发前自知十有八九要死,此刻活着,便只觉自己命是白捡的,对这些所谓大官也就没了敬畏之情。 待俺回到陛下那,指不定日后官比你们还大! 众臣七嘴八舌上前询问。 魏兴于是便将那位陛下是如何在斜水大败后收拾军心,战场上将士又是如何高喊主辱臣死,陛下最后又如何以一场无人知晓的洪水淹死几万魏寇的种种一一道来。 最后还不忘将自己一路如何“过关斩将”的经历也细细说来。 众人再次大骇。 见这些大官一个个被自己的言语说得胆战心惊又意犹未尽,其人顿生豪迈壮阔之感,只道自己真不愧是被陛下二次认可的男人。 “陛下就没让你说些别的?”吴懿试探着问道,“有用些的?” “俺说这些如何没用?!”魏兴昂然以对。 事实上,陛下除了嘱咐他把曹真首级送到丞相或魏寇张郃那里外,确实什么话也没让他带。 “天使胆勇世所罕有,着实可嘉,亮必为天使表一大功! “伯约,你且带天使下去歇息饮食,好生招待!” “谢丞相!”魏兴振奋不已,天底下能有几人有如此荣幸,能先得陛下一再认同,其后又得丞相褒奖?! 很快,魏兴随姜维离去。 堂中众臣终于围着那颗首级再次炸开了锅。 “陛下运筹帷幄于千里之外,湮灭万军于须臾之间,其才真乃天纵。”国舅吴懿感喟不已。 王平不知想到了什么,先是整个人都在发颤,最后拊掌顿足:“天不亡我大汉!” 费祎亦是对着丞相兴叹: “仆之前也不过以为陛下以有备击曹魏无备,或有胜敌之可能。 “却是万万没想到陛下竟是以击敌半渡之策为饵诱曹真深入,最后又筑一坝以淹之! “更万万没能想到,此战竟能斩曹真首级! “我大汉当兴!” 众人随即兴叹,一如吴懿费祎。 待众人叹声稍平,丞相才道: “陛下将曹真首级送来,却什么话也未带,用意不言自明。 “必是患天使为贼所擒,计策为贼所获,所以让我等相机而行。 “众位以为,我等要如何与陛下协力同心?” 丞相主簿胡济直言: “张郃、郭淮人多势众,堵住了陈仓道。 “若非这天使胆大心细,怕是不能将曹真首级送到此处的。 “设使这天使为张郃所擒,曹真首级为张郃所得……” 言及此处,胡济沉吟片刻。 费祎接上胡济之言: “有两种可能。 “其一,张郃、郭淮等人收到曹真首级后震恐无状,又不知陛下大军虚实,以为长安有难,于是引军下陇山救曹叡。 “其二,彼辈收到伪帝固守陇右之消息,于是撤回天水地界,待关东大兵来援。” 吴懿猛一挥手,振奋出声: “想恁多做甚! “咱们且将曹真首级送给张郃,再看张郃如何动作,再做打算便是! “哼! “无非是从陈仓道速下陇山! “又或原路返回天水! “此前曹真不死,我等据城反击,尚且能打得他们叫苦不迭。 “如今曹真既死,彼辈只能弃围而走,我们还能怕他不成?!” 丞相欣然,抚须颔首: “子远说的不错,这曹真首级就是陛下故意送给张郃的。 “曹真败亡,曹叡退走,长安以西已尽为陛下所控扼,张郃若不速从陈仓道下关中救驾,则必回天水、南安筹措粮草无疑,否则无以为继。 “虽我等不知陛下计划,但若张郃沿陈仓道直下陇山救援长安,咱们便径取陇右! “若是张郃退往天水南安,我以为陛下必会想办法重回街亭断拢! “其后但须将曹真败亡、伪帝退走之消息布于陇右诸郡县,则陇右人心附汉必矣! “届时张郃五六万人困于陇右,粮草不继,归路断绝,则我大汉必尽有陇右矣!” 丞相神色激昂。 众人闻言皆喜。 许久未见丞相如此振奋了。 而正如丞相所言。 张郃千里奔袭,粮草本就不足。 陇右总共不过二三十万人口,更与魏国本就不是一条心,张郃拿什么来养这五六万战卒?! 之前郭淮不到万人困于上邽,粮草便已经难以为继! 若是陛下成功夺下街亭,再次完成断拢,则张郃还有什么手段?! 固守不战? ——没粮。 速战? ——论堂堂之阵,我大汉何惧你魏逆?! 逃? ——我大汉已有陇右矣! … … 上禄城外。 一名手持魏国符节旌旗的络腮胡使者负着一个木匣,来到汉魏双方营寨中间的阵地上。 将虎贲禁军从魏人信使手中夺来的符节旌旗与那木匣一并放下,其人大摇大摆往汉寨走了回来。 不多时,从魏军营寨中奔出一骑将那木匣取走。 魏军帅帐之内。 仍对那木匣与汉使一无所知的张郃与郭淮等将帅,正在紧锣密鼓地讨论对敌之策。 二人前几日在此成功会师后便头痛不已,每日都因为汉军的袭营产生不小的伤亡。 没办法,据守上禄的丞相非但没有龟缩到城里,反而命大部分人马在城外安营扎寨。 仗着城楼上的视野优势与城墙内的藏兵优势,时不时便在城内组织好精锐尖兵,往二人立足未稳的营盘薄弱处袭而击之。 几日下来,二人所领数万部曲可谓人不解甲,马不释鞍,说一句苦不堪言属实不算过分。 但没办法,如今丞相转攻为守,攻守之势异也。 而冷兵器时代的守城一方具有多大优势自不必言,只要不是城中无粮无人,或者城上守将无能,攻城方想不吃亏基本是不可能的。 可偏偏张、郭二人又觉得,只要汉军敢继续枯守此城,那么等大将军曹真在斜谷大败汉军,陈兵汉中,则他们此役已然是胜券在握。 何则? 无它。 大将军在斜水大胜的消息,及天子诏命他们与司马懿、大将军三路共十余万人马合围汉中的消息,可都是从陈仓道入的! 二人在前两日便已先后收到! 此刻二人唯一的疑惑,就是为何这位诸葛丞相会领大军留在上禄? 有两个解释。 最大的可能,是会有汉军从汉中出来接应。 还有一个,则是这位诸葛丞相在等祁山堡的魏延杀出来断他们粮道,以此来逼他们撤军,甚至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于是众将正在讨论,准备协调凉州刺史徐邈,请求其人增调七八千人马,加强对祁山堡的封锁。 又计划再分走万人,在汉中通往上禄的必经之路上设关守险,阻止汉军来援。 如此应对,非但无可非议,更是应当夸一句处置得极为妥当的。 只要大将军的中路军与骠骑将军的东路军到达汉中,则眼下这位诸葛丞相是必败无疑了。 众人议罢,正欲出帐。 一名没怎么见过世面的军司马抱着一个木匣冲了进来。 “右将军,蜀寇在外面放了个木匣,里面装了个首级,不知是谁!” 郭淮眉头一皱,看向张郃。 张郃闷声向前,将木匣打开。 待其人将木匣中那颗首级看得清楚得不能更清楚时,整个人终于是悚然一惊,花白的胡子跟着微微发颤。 郭淮也已迎上前来,一阵愣神过后,已然是出于本能的目眦欲裂: “大…大将军?!” 第49章 存地失人,人地皆失 武都。 上禄。 魏军中军大帐,几乎所有将帅全部陷入了极度的恐慌。 近乎失去理智的恐慌。 没有任何人能料到,前几日还在斜水大胜一场,正准备与他们三路合围汉中的大将军曹真,死了。 能不恐慌? 一国元帅就这么死了?! 彼时虎步关右,总督关西军事的夏侯渊战死之时,大魏的境况还远没有如今这般糟糕。 东方有张辽满宠,南方有曹仁曹真,中央有太祖坐镇。 更有曹休、曹洪、夏侯惇、夏侯尚等宗亲,张郃、徐晃、于禁、乐进等外将可以委命大事,随时应战事奔赴各处战场。 夏侯渊甫一战死,太祖立刻便调兵遣将,各方面素质都是彼时天下第一档的将帅瞬息间便奔赴战场。 而自太祖崩殂,大魏将星也开始不断陨落。 至于今日,除了曹休曹真两名宗亲元帅外,再没有任何人有足够威望能独挑一方战事了。 此刻大将军曹真首级就在眼前,于是所有非老将张郃嫡系的将校几乎骤然失去了主心骨,开始了惶惑不知何为的茫然无措。 便是张郃也万万没想到,继当年夏侯渊被斩之后,他又要再一次独挑关西大梁。 “右将军,现在怎么办?”雍州刺史郭淮脸色难看至极,原本大好局面竟瞬间扭转。 沉默许久之后,张郃才难以置信地出言: “蜀寇到底有多少人马?” “如何才能先败后胜,在短短一两日之内便把大将军…” 言语之时,张郃心中极度不安。 他之前一直觉得,上禄城中由诸葛丞相统率的四五万汉军,绝对是汉军北寇的主力。 可现在,他也不确定了。 忽的,他再度悚然: “大将军在此,陛下天使却为何尚未到来?!” 郭淮闻言一愣,反应过来后一时震悚: “右将军是说,此处蜀寇根本就是疑兵? “蜀寇真正的大军,此刻已经隔绝关中陇右交通,甚至已经兵临长安了?” 蜀人以一州之地拥十几万大军,似乎有失常理,却也未必不可能。 益州刺史部人口最盛时有近六百万,董卓时期关中大乱,人口又流入巴蜀上百万。 连年战乱下来,藏户、逃户、亡户算一多半,也仍有两三百万,确实能勉强募集十万左右的大军。 而闻听郭淮此言,整座大帐十几名大魏将校几乎全部陷入惶恐。 眼前诸葛亮四五万大军便已经如此难以应付。 如果这竟是蜀汉疑兵弱旅,那么斩首大将军的伪汉天子所部,究竟是一支怎样的精锐? 汉军再次兵临长安? 大汉…难道还没灭亡?! 这一瞬间,包括张郃、郭淮在内的几乎所有人,都想到了二百年前,后汉世祖中兴汉室的故事。 虽然大家口口声声称蜀汉是伪汉,刘禅是伪帝。 但只要这蜀汉一日不灭,金刀之谶、刘氏当为天子的古老预言,便只会蛰伏,而不会消失。 如今刘氏之汉再次兵临长安,曹国元帅竟然被斩,这一谶语便从蛰伏状态被再度激发,萦绕在所有人心头不能消散。 张郃于惶恐不安中坐定,许久之后又终于想到了什么,猛的一拍几案: “不,不不不! “他们势必没有兵临长安!” 众将闻声惊愣,也不知这位右将军是想以此稳定军心,还是真判断出了什么东西。 郭淮在滞了数息后,却也是突然也反应了过来: “对对,右将军说得对! “蜀寇势必没有兵临长安! “大将军之所以败军身殒,不过是中了蜀寇埋伏而已!” “使君何以断之?”前雍凉二州刺史张既所辟,此刻为雍州刺史郭淮别驾的胡遵出言相问。 郭淮再次缓了许久,等到稍稍平复心情后沉声出言: “若是蜀寇真能举大兵以攻长安,又如何会将大将军…送到此处? “他们何不直取长安? “之所以把大将军…送到此处,便是知道我们无法得知关中虚实,欲以此诱我们陇右大军入关中救驾! “若我们果真中计,举大兵出秦岭入关中去救驾,则陇右空虚,必为诸葛亮所夺!” 思虑片刻,众皆恍然,又终于是心下稍安。 郭淮说的确实极有道理。 然而雍州别驾胡遵再次质疑: “右将军,使君,那我们到底要不要入关中救驾?” 郭淮一愣:“以道,既明知这是蜀寇诱我之计,如何还能中计?” 那别驾胡遵却仍是一脸忧色,连连摇头: “使君,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右将军是沙场宿将,威名天下皆知,使君您又是威震雍凉,羌豪号为神明。 “今右将军与使君为陇右三军柱石,蜀寇如何不知? “倘若蜀寇料定,右将军与使君在见到大将军殒没之后,便无论如何都不会下陇山,进而趁此时机攻夺长安,又当如何是好? “如今陛下尚无消息,若是真被蜀寇逼于长安,右将军与使君不引军去救,恐生大变。” 张郃与郭淮皆是一怔。 如胡遵所言,如果他料到我会如此判断,又当如何是好? 这种猜疑链一旦开始,便没完没了。 胡遵又道: “右将军,使君。 “若无关中,则无陇右。 “关中既已为蜀寇所得,则我粮道已然断绝。 “今我陇右有将士五六万,加上辅卒民夫、驽马挽兽,十几万张嘴要吃饭,而我余粮已不足半月支用。 “虽凉州徐使君在金城、武威、天水、南安四郡为大军筹措军粮。 “但四郡百姓不过十有数万,又星散各地,更是数百里皆无水路。 “纵是筹得粮草十万,供至前线也已十不存二。 “再聚大兵于陇右与蜀寇久持,无异于坐以待毙,恐非良计!” 胡遵出身安定大族,对于陇右情况如何最是清楚不过,仅靠陇右十几万人口,是绝对养不了此处将近十万张嘴的。 张郃听到此事,无奈至极。 五万大军,一月支用粮草便是五万余石,更别提民夫辅卒还要吃饭。 而拢氐道两百里陆路,千里奔袭又实在匆忙,根本连运粮的小车都不能齐备,大部分靠负粮入山,两万民夫辅卒运粮五万余石已是极限。 但这本不应成为问题。 毕竟雒阳长安之粮本可以源源不断运到陇右,损耗虽然极大,但以一大国敌巴蜀一小隅,便是久持,粮草损耗三五倍于巴蜀,也不是巴蜀能够耗得起的。 沉思许久后,张郃看向郭淮: “伯济,你可有办法从陇右再筹集一二月之粮?” 郭淮沉吟许久,最后摇头: “右将军,仆在雍凉数年,与天水诸氐略有情谊。 “若是恩威并施,以利诱之,或许仍能筹措些许,但绝不足供十万人两月支用。” 羌氐之民已经不入大魏籍簿,大魏对他们采取的是怀柔绥靖政策,只求他们不与蜀寇一起作乱就行。 而羌豪又大多迷信。 郭淮当雍州刺史的这几年对羌豪招抚有力,又使了些小手段,让羌豪觉得他有未卜先知的神奇本领,被羌豪们称为神明。 从他们那里拿粮,却是比从陇右汉族豪强手里拿粮可能性更大。 但确实拿不到太多。 张郃再次沉默思索,几乎半个时辰后终于开口: “如我所料不错,陛下或已东归雒阳调兵遣将。 “若我大军能在陇右再支撑两月,则陛下必再率大军粮草来援。 “届时,蜀寇必退无疑。” 张郃所谓的料定,事实上就是在赌。 他继续道: “依我之见,不如遣两三万人马下关中与蜀寇相持,打通关中粮道。 “再以两三万人马固守陇右,以待关东之援。” 兵分两路,则有一半人马可以得到来自长安的粮草供应,另一半人马也能在粮道打通后得到粮草供应。 因为分兵,还能减少陆路运粮供应大军产生的无谓损耗。 打仗打的就是后勤粮草。 所谓不战而屈人之兵,很多时候不是比什么奇谋妙策,而是比谁能耗得过谁,谁能让对方粮草断绝。 郭淮却是犹疑: “右将军,一旦分兵,一路自陈仓道入关中,一路原路返回天水。 “诸葛亮下禄近四万人马,魏延在祁山堡仍不知到底几千。 “到时候蜀寇四五万人对原路返回天水这一路前后夹击,我大军如何能挡? “又或者诸葛亮不追天水,而率军追下陈仓,与关中蜀寇另一支人马前后夹击,又当如何是好? “到时候非但不能打通关中粮道,反而被蜀寇各个击破。” 最高明的兵法就是以众敌寡,一旦分兵,则极容易被各个击破。 张郃再次无语,其后心中叹恨。 大将军曹真的败亡,长安以西的粮道失守,几乎是把他几万大军陷入了死地。 既是死地,又哪是能靠动动脑子就能有稳妥的办法从容解决的? 根本没有稳妥从容的办法! 一时间,本来讨论如何将上禄蜀寇困死于此的军议,变成了如何让几万大军活下去的军议,最后更是陷入了僵持。 事关几万人生死存亡,没有人敢轻易下决定。 这场陷入僵持的军议从上午一直持续到下午,少有人再建策,更多的是沉默。 其间更有不少校尉离开大帐,率部去应对今日频频出城袭扰的蜀寇。 魏军的中层军官很轻易便发现了他们的上级情绪不对劲。 这实在是无可奈何之事。 或许有人面对如此巨变与重压仍能够装出从容镇定,但那种人是绝对的少数。 于是很自然的,已经得知大将军败军身死、陇右大军或将断粮的校尉、都尉们一个个都心思重重。 对自己下属禀报之事,反应之慢根本不是半拍,而是几拍十几拍,甚至压根就没听见,许久之后才惑然相询。 而随着士气莫名高涨的汉军今日出城袭营相攻的频率越来越高,攻势越来越猛, 又随着不断有汉军开始用或大吼或简牍帛书的方式宣扬,他们曹魏的大将军已经身死,关中已经失守,曹叡已经东归,他们几万大军必将困死陇右, 本就因营寨立足未稳频繁遭到汉军袭击而士气低迷的魏军,士气变得更加低迷。 在战线前观望许久,越发愤怒的张郃突然想到了什么,知道自己不得不采取应对措施了。 军帐之中。 众将再次齐聚。 张郃肃容怒声: “今大将军在此,则蜀寇至少已胜三四日! “而陛下使命断绝,又说明蜀寇至少已完全控制渭水以南,堵住了陈仓道口。 “接下来,他们会怎么做? “我以为,他们必会袭夺街亭! “我虽已遣使增兵,命其预备,可仍需三日使命方可抵达。 “街亭守军不过千人,蜀寇从大将军处侥幸一胜,得我魏军将士衣甲无数! “若是街亭不得陛下使命,又大意无备,则蜀寇轻易便能骗夺! “夺下街亭后,蜀寇再屯兵彼处,宣扬大将军败亡,已夺关中,声势大振之下,陇右汉羌必叛魏附蜀! “伯济也未必再能从那些摇摆不定的羌豪处获得粮草增援。 “今陇上粮草不足一月,陛下率关东大军重返陇右至少一月半,而蜀寇若是据有街亭,粮草增援没有两三月必然无法上陇! “我若再率这五六万大军重回天水,粮草不继,陇右皆叛,无异于自取灭亡! “存人失地,人地可得。 “存地失人,人地皆失!” 众将皆是惊骇忐忑,哪里还听不出,这位被安排来保住陇右的右将军此刻是要放弃陇右的意思? “右将军之意,我们直接将陇右拱手让于蜀寇?”郭淮对此有些无法接受,若是陇右弃守,他这位雍州刺史怕是只有一死? “怎么可能!”张郃愠怒不已,再次猛的一拍几案。 本来大好局面,甚至以为要直接一举擒拿诸葛亮,夺取汉中,结果未曾想竟被逼至此! 虽然仍未收到那位陛下的使命。 但以那位陛下的心思,张郃完全可以想象,一定是既想保陇右,又想保关中。 但既想又想,怎么可能?! 只能什么也得不到! 粮草不继,几万大军的崩溃星散完全是可以预见的。 那位陛下怕是根本不知道他这几万人马才带了多少粮草! 想到此处,张郃已是愠怒至极: “一旦我几万大军在关东援军来援前便已崩溃四散。 “蜀寇既得陇右,犯险下陇,举大军十万围长安,堵武关,塞渡口,则关中都或许难保! “长安能有多少粮? “若粮道断绝,必有一败! “为今之计,只能是我大军下陇山,去保住黄河渡口与蓝田武关!” 张郃没有信心去与汉军赌。 想了一上午,街亭再度失守的可能性太大。 若是因为粮草断绝而导致大军溃败星散,那么关中就太危险了。 他的使命,现在已经从保陇右变成了保关中。 “郭使君!”张郃下令。 “陇右若是有失,罪名由我来担! “上邽已不可守,郡治冀县则城高池深。 “你领陇右郡兵五千,趁夜色从我大军之后出走,沿山路返回天水冀县!不走坦途! “再命游楚、戴陵、费曜一万人马且战且退,撤祁山之围!与与你共守冀县! “再请凉州徐使君率部去守狄道! “请你务必想尽办法筹措这一万五千人马的粮草,节食省用,坚守冀县两月,拖住诸葛亮大军!” 郭淮听到此处终于恍然。 一万五千人马两月的粮食,在冀县他或许真有办法筹措出来。 而张郃此举意味着,情况一下又变成了最初的模样。 他继续死守陇右。 蜀寇继续死守街亭。 诸葛亮继续与他鏖战。 唯一的变数就是关中。 张郃下陇山的几万大军,或将与蜀寇在关中的几万大军发生一战。 “右将军,万一蜀寇关中大军已经堵死陈仓道口,诸葛亮又紧缀右将军之后,当如何是好?”郭淮开始为张郃担忧。 如果诸葛亮不取陇右,反而紧随张郃之后,与陈仓道口可能存在的几万蜀寇合击张郃,则张郃几万大军未必能安然走出陈仓道。 张郃一怒:“那便杀出一条血路!” 第50章 松汤 戌时。 上禄。 破败的官寺中,灯火摇曳。 几个火盆时不时噼啪作响,空气弥漫着一股炭火特有的气味。 部分没有防务的北伐重臣与相府幕僚各自处理军务庶务。 忽然,一名小将兴冲冲跑入官寺正堂。 几名性急的臣僚见是姜维来报,立时站出身来。 “怎么样?”曾任关羽主簿,被孙吴俘虏后因思念昭烈而诈死归汉的廖化第一个出言相问。 姜维神采飞扬: “果如丞相所料! “魏逆遣数千部曲从他们大营东面出奔下辩,沿山路北归!” “哦?!”费祎也登时一喜。 “如此说来,魏逆果然是粮草不继,准备沿陈仓道下陇山了?!” 廖化等人一时俱喜。 丞相今日下午便有此则预案,言张郃粮草或许不继,可能会派小股部曲夜遁天水固守,之后再举余部大军沿陈仓道回关中就食。 可惜日里出兵不易,而可供北行的山道又颇多,无法派人事先埋伏,只能派姜维领几十斥候往下辩北山潜伏观望。 否则的话,若能成功伏击这一支人马,陇右几乎就是唾手可得。 但无论如何,张郃大军下陇已成定居,几万人马一撤,大汉克复陇右的希望就在眼前。 丞相走到姜维跟前笑问: “伯约,可探出他们分遣多少人马北返?” “随行斥候说有五六千!”姜维神色有些惊奇地看着丞相,继续道: “丞相,北蹿的魏逆今夜连火把都没打,只借着微弱月光夜行。 “隔着三五里之遥,维真是什么也未曾看见,是斥候们发现了魏寇踪迹。 “这是为何? “何以他们能看见? “难不成是汉中五斗米教的奇门遁甲或符水之术?” 按照姜维活了二十年的常识,夜里莫说是数里之遥,便是月光大好时也未必能看清三五里外的动静。 而月光微弱之时,视线甚至只有几十乃至十几步,再远便是一团混沌与黑暗。 可事实摆在眼前,一群并不起眼的斥候,竟能在月光微弱的夜里观察到三五里外未点火把的人群。 姜维只能想到传说中五斗米教的奇门遁甲与符水之术。 否则何以能有如此奇效? 费祎听着姜维的话大笑不止,随即返身到几案上端来一碗泛着油光的汤水递给姜维。 “这便是伯约说的符水了。” 看着费祎碗中带些绿意的汤水,姜维一下愕然。 廖化、杨戏等人看着略显稚嫩的姜维脸上那错愕之色,一时皆如费祎般大笑。 “诸位,这不是松汤吗?”姜维仍旧不解。 汉军精锐部曲与中层军官每日餐食都会有这么一碗小绿水。 以松针熬煮,又苦又涩,有时候还会混些松油。 他本就一心事功,对衣食钱帛等身外之物没有什么欲望与要求,又归义日短,只以为大汉向来如此,对此根本不曾在意。 丞相笑了笑:“伯约有所不知,此乃先秦古法,松针松油煮水,可使人明目夜视。” 姜维再次一愣。 陇右便是古秦之地,松树更是随处可见,他却从来没听说过还有这种先秦古法,这位丞相如何知道? 众皆就座。 吴懿、王平二将很快被丞相亲随从城外大寨请来官寺。 比他们晚些到来的,还有那名唤作魏兴的天使。 “子远、子均,据斥候来报,曹魏果然分遣了五六千人,趁着夜色沿山路北返。” 吴懿、王平二将闻得此言,顿时神色激奋。 “丞相,接下来怎么做?!”王平振声相问。 丞相沉吟片刻,道: “上邽城外的土山与地道,短时间无法摧毁填埋。 “以张郃郭淮二人之能,从我们后几日挖的那些地道应能看出,我们想烧毁支撑地道的梁柱破城,所以必不会重返上邽。 “天水郡治冀县土质松软湿润,又有渭水从城下经过,地下水系充沛,无法掘地攻城。 “又以冀县户口积粮多于其他各县,所以我以为,这支北返的魏军回冀县固守可能性最大。 “上邽城小,数千人可守。 “冀县城大,非一两万人不可坚守。 “张郃却只派五千人北返,必是想撤祁山之围,命守其粮道的万余魏军共守冀县。” 王平闻言至此,又见丞相把他与吴国舅一同叫来,如何还不明白丞相是何意思? 当即出身请战: “丞相,祁山距此二百余里! “彼处魏寇收到张郃消息,至少也是明日下午! “且不说下午拔军不易,便是收到消息即刻拔军,也至少后日下午方到西县! “臣请领一军沿山路轻军夜行,明夜便至西县,休息半夜,后日清晨必能出于其后! “丞相可再遣一使者报与祁山魏使君,请魏使君与我前后夹击,则彼处魏寇必败无疑!” 凉州刺史魏延不在,吴国舅就是丞相手底下第一大将,自然要随丞相并统大众。 可丞相又只叫他二将至此。 其意不言自明。 他王平就是那支奇兵! 倘魏寇固寨自守,他率五千人为奇兵出于其后,只能是羊入虎口。 可若魏寇拔寨撤军,那他五千精锐出于其后,魏寇就要心惊胆战了! 更别提,魏寇既然退军,就必然已知曹真败亡! 若是一军突然出于其后,岂不以为大汉神兵天降?! “好!”丞相脸上笑意愈浓,对这位在马谡败逃时表现最为亮眼的魏国降人越发满意。 虽不识字,却仍能如此迅速领会他的意图,岂非良将? 丞相又看向吴国舅: “子远,子均此番山路夜行,又须出于敌后,非精锐不可担此重任。 “可否请你拨两千部曲,暂与子均一用?” 王平部曲在马谡之败后就只剩一千余人,丞相虽把直属于自己的两千精锐分给王平差遣任用,但三千人未必能十拿九稳。 吴懿似有犹豫。 不是犹豫要不要分兵,而是犹豫要不要主动请命,把王平顶下来。 任谁都能看出来此策几乎必成。 不论谁担领此任,只要能成功率军出于敌后,与魏延前后合击,则破敌必矣,而其功又大矣。 虽然王平此前表现亮眼,颇得汉军诸将青眼相看,但这种看似危险实则唾手可得的天大功劳就在眼前,任谁都要犹豫一下的。 “丞相有命,自无不可!”片刻后,这位吴国舅终于还是毅然拱手。 魏延不在,他就是丞相手底下唯一的柱石之将。 前面还有更重要的任务,更大的功劳在等他。 “好!”丞相欣然下令。 “子均,着你即刻点齐人马,带上五日干粮往西县进发!日休夜行,尽量避开贼人耳目!” 王平领命而走。 吴懿命亲兵跟上。 费祎看着王平大步离去的背影,开始有些激动: “若子均能与文长击溃祁山道上的万余魏寇,则冀县就只有兵马不到一万! “冀县城大,贼寇兵力不足左支右绌,丞相再率大军挥师北进,则冀县或许半月可下!” 冀县一旦成功夺下,而陛下又能成功断陇,那么陇右其余诸县基本就是传檄而定了。 “丞相……”那名叫作魏兴的天使忽然出言。 其人今夜一直有些懵,不知道为何自己会出现在此处,但现在他有些明白过来了。 “丞相把俺叫来此处,是想让俺去给那位魏使君传信,让魏使君与刚才那位…子均将军合围魏寇是吧?” 丞相脸上笑意一收,走到其人身前肃容以对: “天使能穿越魏寇重重阻拦来到此处,非但胆勇世所罕有,急智也是亮生平仅见。 “如今凉州刺史守于祁山,祁山魏寇人少,不能围山,传达使命按理说并不如何艰难。 “但如今消息着实重要,亮在众多使臣中挑来选去,一时竟想不到还有谁比天使更兼具忠义智勇,所以这使命,非天使不可!” 那天使被丞相这么一说,整个人简直头皮发麻,顿生一种飘零半生终于得遇明主之感:“丞相言重了,俺魏兴必不辱使命!” 事实上真不是丞相瞎夸。 这魏兴从陈仓道来到此处,一路真的是各种见机行事,过关斩将。 毕竟,虽穿魏军衣甲,手持魏国符节旌旗,但魏军也不是那么好糊弄的,时常会抓他过来一番盘问。 然而其人被盘问之时非但不慌,反而直接从腰间掏出鞭子对着那些盘问他的魏人就是一顿抽打,嘴里骂骂咧咧误了使命让他们全部杀头。 非但如此,在成功了几次后,其人似乎还对这种鞭打形成了某种奇怪的路径依赖。 昨日到了上禄曹营之后,他先把那木匣与旌旗符节藏了起来,然后又去偷听魏军巡营骑官的口令,最后便骑着马在曹营中巡起了营。 见到有违军令法度的,瞅准时机冲上去举鞭就是抽人一顿,大骂其人疏于职守云云。 一直到观察出了何处守备最为松懈,他才去取回木匣与符节旌旗,装成使节,大摇大摆地前往汉寨。 总而言之,某种程度上,这实在是位不可多得的人才。 待得其人与另一熟识陇右地形的使者领命离去,丞相才又叫来几名使者,以密信形式让他们往祁山而去。 国舅吴懿这时候才问道: “丞相,张郃如今兵分两路。 “我们难道也要兵分两路吗?” 丞相抚须沉吟片刻: “张郃之所以引兵下陇,只因曹真败亡授首,不知陛下虚实。 “然而陛下在关中可用之兵不过两万,我们若不增援,陛下势必要撤回斜谷,魏军陇右的粮道便又被张郃打通了。 “如此,陛下派去袭夺街亭的人马将陷入死地。” 如今陇右大军与关中大军使命不通,这位大汉丞相对汉家天子有没有派人袭夺街亭事实上也吃不准。 但张郃既然打算退走,则说明张郃或是想到了这种可能性,或是已经收到了街亭失守的消息。 吴懿脸色犹疑: “可是丞相,若是分兵增援陛下,要分多少兵? “分得少了,无以败张郃。 “分得多了,无以克陇右。” 再次犹豫两息后,吴懿终于还是沉声直言: “丞相,以懿浅见,张郃既要下陇,不如举大军衔尾而追,最后与陛下于关中共击张郃。 “待张郃大败溃走之后,再重入陇右,则陇右必克无疑!” 北伐兵锋顿于上邽,使得吴懿魏延诸将都认为,分兵对于兵微将寡的大汉来说并非良策。 不如合兵一处,逐个击破。 丞相却仍是摇头,道: “我陇右大军之所以要增援陛下,不过是因为张郃人多势众。 “若是张郃的人马,在下到关中前便再去一半呢? “若是张郃本就捉襟见肘的粮草,在下到关中前就变得更少呢?” 吴懿、费祎等人闻言皆是一震。 “丞相的意思是说,我们可以趁张郃拔寨下陇山的时机,与他打上一场硬仗?”吴懿心中疑虑更甚。 “可兵法有云,归师勿遏,穷寇勿迫。 “彼今粮断,已有归意。 “而二百里陈仓道全都是狭窄地形,若是迫之,逼出贼寇死志,恐于我大军不利。” 士气实在是一种玄学。 如今曹魏大部分人马士气确实很是低落,可张郃必然还有几千精锐可以动用。 若是真被逼到陈仓道那种摆不开阵形的死路上,这些精锐顶在最前,很难说会不会因为心生死志而对汉军多造杀伤。 与其如此,不如放其到关中平原之上,再与陛下两万大军两面夹击,以堂堂之阵击破之。 平原上有生路,就会有人逃亡。 溃卒造成的混乱,才是战场上所有将帅最头疼的事情。 丞相却仍是摇头,道: “张郃举军下陇已是必然之势。 “然而其所领战卒四五万,加上辅卒、民夫,七八万众不止。 “上禄山道与陈仓道同样狭窄,又有我大军以兵势在此逼之。 “如此形势,张郃拔营岂能那么简单? “非三五日不可,非将大军分成多部不可。 “以我看来,最有可能的布置,便是一部精锐在前,一部粮草辎重与民夫辅卒在中,最后张郃亲领一部精锐压阵撤离在后。” “丞相意思是说,待他们前部与中部人马离开之后,我们再趁机袭他们后部?”吴懿终于恍然。 “非也。”丞相再次否定。 堂中众人皆是一愣。 吴懿一时愕然,终于是想不到这位丞相究竟在想什么了。 丞相难得再次一笑: “我大汉数千精锐饮松汤一年有余,夜里目盲之症远轻于魏寇。 “何须以我精锐之师去击张郃所统精锐?” 费祎此时终于反应过来: “丞相意思是说,再派我大汉精锐走山路夜路。 “趁着魏军晨昏目盲之际,袭其中路民夫辅卒与粮草辎重?” 由于绝大多人夜里目盲,夜袭这种奇策险策极少为将帅所考虑。 只能是少数常年肉食的精锐中的精锐才能执行,一般能组织出二三百人就极为罕见。 而这种人才往往又需要负责夜里侦查与守寨,很少派去冒险。 丞相用兵又向来求稳,怎么舍得用精锐去袭营犯险? 于是一时间众人竟是都下意识忘记了,他们居然还有几千可以执行夜袭险策的特种精锐! 但若果真如丞相所料,张郃果真兵分三部而退,那么趁着凌晨光线昏暗,人们最为困乏之际去袭张郃中部民夫辅卒,未必不能成就奇功! 第51章 白马羌王 建兴六年。 三月十三,日渐西仄。 距曹真被斩已过六日。 略阳,街泉亭。 两千余名魏军士卒与千余陇右民夫,此刻正在紧锣密鼓加固城防。 壕沟、鹿角这些东西自不必提。 便是薪柴、草料、黄土、擂石这些守城必备之物,此刻也源源不断从城外采集,运往城中。 城墙之上,随处可见魏国士卒与民夫将运上墙头的黄土装入方形木制夯具。 另有些士卒民夫,则用木板将土压实,使黄土均匀分布。 当木框被黄土填满压平,站木框旁一脸虚脱之状的力士将硕大木槌高高举起,重重落下。 嘿呀嘿呀的号子混杂着结实笨重的槌击,在这座小小的略阳旧城上空回荡。 本来略显残破的城墙,在两千余人的努力下,不过短短两日便已加固得像模像样。 “嘿,给俺们运粮的来了!”城墙之上,忽有声音响震。 于是所有闻声之人尽朝落日方向望去。 只见一支由四五千人组成的运粮队伍,或以牛马驴骡,或以独轮木车,又或干脆直接以背负的方式驮着粮草,缓缓从街亭小城西面的陇氐大道向东而来。 夕阳把他们影子拉得老长。 城上守卒略显萎靡的士气终于为之一振。 事实上,两日前便已有大魏天使翻山来报。 传天子口谕,命他们速速加固城防,又说关中通往陇右的粮道暂为蜀寇隔绝。 命他们务必安排斥候,提防包括魏国甲士在内所有东方来人,等待西方兵粮来援。 负责看守此城,督护军粮转运的都尉司马们闻听此言尽皆失色。 毕竟前几日刚传来大将军在斜谷口大胜蜀寇的消息,怎么突然之间蜀寇竟然就隔绝了粮道? 又为何连魏国甲士也要提防? 天使并不言明,只命他们速速固城自守,待西方来援。 负责在街亭守护粮道的督军粮执法张雄,与一名都尉、两名司马迅速开了个碰头会。 大家不是傻子,情势紧张到了要待西方来援,连魏国甲士都要提防。 谁还分析不出来关中必然有失? 然而偏偏中转街亭的粮草,在那名天使到来的五六日前,就几乎全部转运到了陇右前线! 谁能想到来自关中的后续粮草竟迟迟不来?! 没有粮,怎么固守? 不论是出于关中粮道为何断绝的惊疑,还是出于城中兵马粮草不足以与蜀寇相持的恐慌,各种各样的谣言开始甚嚣尘上。 说什么大将军已败。 说什么长安已失,关中已弃。 要不是负责在此督护粮草的督粮执法张雄,是前些时日大败蜀寇数万的右将军张郃之子,这座小小的街亭城怕是要闹出不小乱子,更别提巩固什么城防。 约摸半个时辰过去,那支运粮队伍终于来到城下。 城门早已关闭。 “尔等从何处来?”督粮执法张雄在城上喝问,“可有口令?!” 其人虽然二十出头,但终究是宿将之子,天生具备话语权。 这两日又稳定了军心,城中一名校尉两名司马于是皆以其人为主心骨。 “有你娘的口令! “把俺当贼不成?!” 一马当先之人满脸怒气,一眼便能识出是羌人长相。 而且其人虽说的官话,口音却也明显带了一种陇右羌胡特有的羊肉味。 “没有口令,尔必是贼!”张雄冷哼一下,放声怒斥。 他与天使有约,若是西方来援,须得以“蜀鼠”为令,街亭方得打开城门。 再说了,陇右羌胡最是摇摆反覆,按理说不可能在第一时间督粮来援,更别提之前三郡皆叛,不少羌胡都叛魏附蜀。 就在张雄已经认定城下运粮之人必是附逆叛羌时,那羌人头领身后一骑却已是拔马前走,来到城下。 “城上的,我是郭使君亲随!” 张雄闻言一愣。 眼下开口之人操的竟是一口熟悉的河北口音。 非但是河北口音,还是他老家鄚县附近的河北口音,不是中山就是常山。 那位郭淮郭使君虽出身太原,但其人年轻时却是先为文帝五官中郎将府属,后又为太祖丞相府属,在河北邺城久住十几年。 这操着河北口音之人又长得威武雄壮,气宇不凡,确实有可能是郭使君从河北带来的亲随。 “你是郭使君亲随?”张雄质疑着问话。 “郭使君何不遣汉人来送粮,反而令一个羌人与你护粮至此?!” “贼你娘汉人,你们这些魏狗充什么汉人?! “赶紧开门! “再啰嗦俺就走了! “若非俺跟郭淮有些交情,你们就等着饿死!” 张雄思索片刻后却是一声冷笑,其后掏出弓矢,径直朝那羌人头领坐骑边上空地射了一箭:“滚!” 羌人头领神色一凛。 “你这是做甚?!”赵统怒极。 “快开城门!放我们进去!” “真以为我是傻子不成?!”张郃之子怒极反笑。 “尔等没有口令,必是蜀寇派来骗我城门的叛羌无疑!” “我不知道什么口令!”赵统怒不可遏。“快开门!” 城楼之上,张雄赫然是再次挽弓,但这次对上的却是赵统项上人头。 “你这是做甚?!”赵统心急如焚,几欲落泪,最后不得已道: “大将军死了! “我家使君担心蜀寇急上陇山劫持街亭,命我们快马与街亭附近羌豪联系,借来粮草,哪里知道进街亭还需要什么口令!” 虽说赵统脸上戏做得挺足,心里却在庆幸亏得他打小喜欢模仿他父亲的河北口音。 不然操一口荆音蜀音来骗,只能期待城上之人真是傻子了。 然而另一边,就在赵统心中庆幸之时,城墙上的魏国守军已是哗然大恐。 “你刚说什么?!” “大将军怎么了?!” “此言是真是假?!” “大将军怎么可能会死?!” 那愕然收起弓失的督军粮执法张雄,与身边一个校尉两名司马,此刻竟也如城头小卒一般脸色刷白,只觉匪夷所思。 从天使口中的关中粮道被断,他们能想到关中或已有一败,却是万万没想到过,大将军竟已阵亡? “难怪那天使支支吾吾…… “这是根本不敢告诉我们大将军已经阵亡,怕我等乱了军心!” 李姓都尉本就觉得城下是援军无疑,对赵统之言几乎深信不疑。 张郃之子却仍是不敢置信,最后怒从心起,嗤之以鼻:“哼,必是城下叛羌在妖言惑众,乱我军心!” 李姓都尉却是惊惶摇头: “执法,我大魏在长安仍有数万人马! “若是大将军尚在,又怎么可能坐视蜀寇来断我粮道?! “这难道不是拱手把陇右送给蜀寇吗?!” 张雄为之一悚。 说得实在太有道理,如果不是大将军果然身殒,又怎么可能让蜀寇如此嚣张? “大将军若是身死,右将军何以没有使命传来?!” 张雄对着城下那河北人再问,如果大将军果真身死,他父亲不可能没有使命传来! 所以张郃与郭淮的使者现在还没到街亭?急得几欲垂泪的赵统脑子快速运转,几乎是一瞬间便应道: “右将军带着人马追诸葛亮到汉中去了! “蜀寇入据下辩,我家使君正在下辩攻城! “大将军使者自陈仓道入,将此消息报与我家使君!你家右将军使者估计还要两三日才到!” 张雄仍然不信: “你家使君既知街亭危险,何不命你先来报信使我提防,反而命你先去寻羌胡募集粮草?!” 赵统登时震怒无状: “不是已经有天使来街亭告诉你了吗?! “为何我先去募粮? “大将军斜谷败亡,蜀寇势众,我家使君已去信右将军回天水固守,待陛下关东之援! “届时天水十几万张嘴,哪里还有粮草能给你们运来! “便是运来,你可知从天水运粮至此需要多少时日?! “我家使君若不直接令我寻附近羌豪借粮! “等到天水的人马与粮草到达此地,你这街亭怕是早已被蜀寇围得水泄不通了!” “啪!” 就在赵统脑子高速运转狂飙演技之时,那名羌豪竟是不知为何毫无征兆地突然一马鞭狠狠甩到他脸上,把他打得整个人径直摔下马来。 城墙上众人顿时惊愕。 赵统身后众人亦是茫然。 却见那羌豪以手中马鞭指着城头众人勃然大怒: “俺今日至此,不过是念与郭淮相识多年份上给他两分脸面! “想不到你们这些魏狗竟如此不识好歹!” “还有你这厮,竟敢诓俺,瞒着俺你们大将军竟然已死!”这羌豪又是两马鞭重重甩到赵统身上,复又看向城头。 “哼!你们魏国的大将军若果真已死,这陇右如何能保?! “俺真是昏了头才被骗来!” 言罢,其人喉结滚动,竟是往倒在马蹄之下被他抽出一道骇人血印的赵统身上狠狠啐了一口,其后打马便走,再不返顾。 不多时,这支四五千人组成的运粮队伍开始调头西归。 被抽出一条骇人血印的赵统脸上火辣,痛得眼泪都掉下来,整个人脑袋全是懵的。 这一开始也没说要抽我啊?! 你他娘的这抽得也太狠了吧?! 踉跄着捂脸起身,对着街亭城头一手前指,痛哭流涕: “不意你们这些猪狗误我家使君大事! “倘街亭丧于你们这些猪狗之手,大家就一并死在陇右吧!” 言罢,赵统也是翻身上马,绝尘西去。 只留下街亭城头那群看戏看得茫然无措的大魏将卒。 等到一行数千人越来越远,那名都尉终于心急如焚,不能自制: “执法,还不快去追?! “这难道还能有假?!” 军司马也急劝不已: “督粮执法,都尉! “那郭使君亲随说得不错,大将军若是果真身死,则右将军与郭使君必率大军固守天水!一时又哪里能有粮食给我们运来?! “便是运来,说不得关中那不知多少万的蜀寇已经把咱们街亭给团团围住了!” 张雄被问得心烦意乱,一时竟也拿不出主意,最后仍坚持道:“万一他们就是蜀寇呢?!” 那都尉开始气急败坏: “执法,你看他们像假的吗?! “再不追,咱们这点粮草怕是撑不过半个月!” 这都尉言罢便不再理会那位年轻的督军粮执法,径直走下城楼,其后打开城门策马追了上去。 两名司马不知如何是好,只得继续驻足城头观望。 只见他们的都尉很快便追到那位被羌豪鞭打的郭使君亲随身边,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过不多时又勒马冲到那羌豪身边。 差不多半个时辰,几乎望不见那几千人的运粮队伍之时,他们的都尉终于是悻悻而归。 登上城楼,暴跳如雷: “张雄! “你知道那羌人是谁吗?! “那是白马羌王杨千万! “除了雍州郭使君,还有谁能说得动他?! “我就差跪下来求他回来,你看他回来了吗?! “他还像假的吗?! “他根本不稀罕你这街亭城!” 闻言至此,那位一直在思考大将军是否真的身死的督军粮执法心悸不已,彷徨无措。 如果大将军真的身死。 如果蜀寇真的要来寇略街亭。 那街亭如何才能守住? 街亭守不住,那他父亲在陇右的几万大军岂不间接丧于他手?! 天使也跟他说过,陛下诏令,命右将军与雍州刺史务必固守陇右。 便是失了关中,也要固守陇右! 所以,他父亲怕是连领军下关中就食的可能性都没有! “那羌王怎么说?”张雄问,声音因忐忑而有些发颤。 “说什么?!”都尉破口大骂。 “你没看他刚才对郭使君亲随说什么吗?! “之所以能劝他送粮至此,只因他不知大将军败军身亡之事! “羌人本就摇摆不定! “今既已知晓我军大败,汉军势大,又如何还会愿意借粮助我?!” 张雄又是想到了什么,仍然不解道: “既然如此,那自称郭使君亲随之人又为何要当着羌王的面说大将军已经败亡?” “还不是你逼的?!” 李姓都尉开始为那位被羌王狠狠打了一鞭的河北人愤愤不平: “你不是非说没口令则必然是贼?! “你不是准备一箭射死他?! “他情急之下,不道出实情又还能如何?!” 张郃之子错愕不已,沉思良久,最后终于是下定决心: “咱们斥候在前,迄今仍未收到任何蜀寇准备从陇氐道入陇的消息! “还有时间! “我立刻往各县调兵调粮!” 街亭城小易守,只须六七千人与足以支撑两三个月的粮草,就必能等到关东兵粮来援! 张雄迅速下城准备。 然而还不等他做完准备离开街亭,忽然有一斥候来报。 “李都尉!张执法! “前方有几百人身着我大魏军士衣甲,押着一两千运粮民夫出现在分水驿!” “大魏衣甲,运粮民夫?”张雄一怔。 那斥候气喘吁吁,狂饮几口水后才继续道: “还有人望见分水驿二三十里外来了两三万蜀寇!” 两三万蜀寇?! 张雄身周众人俱是一惊。 “还用说吗?那前面运粮甲士必是蜀寇假扮!”李姓都尉瞬间便想到了其中关窍。 然而一旦想到这其中关窍,这李姓都尉更加目眩头昏,五内如焚: “现在如何是好? “分水驿距街亭只有八十里!蜀寇若是急行军,明日便至!” 哪里还有时间让这位名将之子,督军粮执法去调兵调粮? “张雄,这街亭你来守吧,我率军去天水了!”李姓都尉不想跟着张雄在此送死。 张雄愣了一下,其后赶忙拔腿张手去拦: “李都尉,你率军擅离职守,难道不怕国法吗?!” “大将军都阵亡了,你家那位右将军都要困死陇右了,我他娘怕什么国法!” 一直统属于大将军曹真的李姓都尉拔身便走。 “李都尉!”张雄再次张手拦住,神色失措。 “我去劝那白马羌王回来! “若是不能,你再做决断!” 第52章 大魏凉王 “羌王留步!”张雄猛地夹紧马腹,战马嘶鸣着横在那白马羌王身前。 话说白马羌王并非某位骑白马的羌王,而是其人统领那支氐羌部落名唤白马,在略阳上邽号为最盛,有户口七八千落。 “你这魏狗又追来做甚? “莫不是像刚那人一般,哭着求俺回去? “还是说…想再射俺一箭?” 被认为是白马羌王杨千万,实际并不是的安定羌王杨条冷笑一下。 周围羌骑哄笑声骤然而起。 张雄神色一赧,愣了两息后翻身下马,奋力抱了一拳:“羌王,方才多有得罪,小子特来请罪!” “滚!”杨条神色不屑往其人身上啐了一口,紧跟着奋手一鞭,抽向挡住他前路的那匹战马。 战马嘶鸣一声,飞也似地往旁边扑开十数步方才止住,眼神惊恐幽怨。 杨条则不再理会那位愣在原地近乎暴怒的年轻魏人,继续拔马前走。 然而行不数步,那位长相颇有几分粗犷的年轻魏人再次冲上前来。 略显雄浑的声音此刻竟是近乎恳求起来: “羌王有所不知! “前些时日我与往天水去的天家使者有约,但凡来援,须有口令,否则不得开城! “蜀寇猾虏,小子不得不防! “街亭事关重大,若是陷于蜀寇之手,则陇右必然不保! “今街亭存亡系于羌王一念! “还请羌王念在与郭使君多年情谊份上,莫要与一小子置气!” “不是,你魏人陇右不保,关俺羌人甚事?”那位骑白马的安定羌王一脸不可思议。 “陇右是魏人的,俺是羌王。 “陇右是汉人的,俺也是羌王。 “你魏国大将军既然已死,这陇右如何能保?! “俺帮你魏国,图啥? “当俺这点道理都不懂吗?! “滚!” 杨条继续打马前走。 “羌王!”张雄再次扑上前来,慷慨陈词。 “大魏国运系于羌王一念! “若羌王举万众之力助我大魏肃清蜀寇,靖安西垂,将来未必不能像大魏吴王一般封王获土,成为我大魏凉王!” 杨条闻言顿时皱眉,似乎在认真思考。 片刻后问道:“静安洗吹,是啥子意思?” 张雄一愣,片刻后才恍惚道: “保住陇右之意。” 杨条恍然,其后大怒不已: “你是何人,大放厥词! “竟敢许诺什么大魏凉王! “难道你是曹丕儿子不成?!” 张雄愕然,大气不喘。 所谓“大魏凉王”不过是他情急之下脱口而出的信口胡诌。 只道羌人向来贪婪无道,当施以恩惠方可诱之。 再说了,他只说“未必不能”。 那是必然不能! “羌王,我乃现下总督陇右军事的大魏右将军之子,张雄! “今陇右之争事关大魏国运,若羌王能助我大魏一臂之力,我必请求我父为羌王请一大功! “羌王本就是王,倘能若南匈奴单于一般获大魏天子册封,陇右羌民必唯羌王马首是瞻,归心悦服!” 杨条神色微动:“你竟是张郃之子?” “是!”张雄察觉到这白马羌王杨千万似乎有所意动,赶忙应声。 沉默思索几十息,杨条终于道: “俺们羌人跟那匈奴贼不一样。 “不在乎啥子册封不册封,俺们喜欢实际些的。 “借粮给你们不是不行。” 张雄神色一振。 这位白马羌王的粮队带了至少万石粮食,够四千人吃两个多月了。 “羌王有何条件尽管提!便是要偿先前城下之辱取我性命,雄也未尝不可!” “你是听不懂人话还是咋地?! “俺说了俺们喜欢实际的! “俺要你性命有卵子用?!” 杨条实在有些出离愤怒了,再次打马便要离去。 “羌王留步!”张雄一脸惊慌跑上前去,“羌王有何条件尽管提便是!” 杨条睥睨一眼,马鞭一扬,指了指自己身前的粮队, “看到了吗。 “俺们羌人大多无甲。 “你父既是张郃,则必然有甲。 “一万石粮换一千领锻铁甲胄,你应或是不应?” 啊?! 张雄整个人瞠目结舌。 他知道羌人贪婪。 却万万没想到竟如此贪婪? 一领锻甲在雒阳能买千石粮! 现在万石粮换一千套? 何不去抢?! “羌王,这实在有些太多了…二百领,何如?” 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 蜀寇不日便到城下,二百领勉强还能接受。 “滚。”杨条此时骂人的语气也弱了些,做势要走却不走。 张雄知道有得谈,立时便道: “若羌王能遣千人与我共守街亭,可以万石粮换三百领甲!” 事实上,这位张郃之子对这些羌人是不是叛羌还是有所犹疑。 之所以会追上来,便是因为这群羌人几乎全无甲胄。 有甲与无甲简直天壤之别。 若是这羌人果真是蜀寇派来的叛羌,既让他们协助守城,再让他们穿上铁甲,岂非引狼入室,自取灭亡? 可话又说回来了,假若这群无甲羌人真敢进城,又真是叛羌,那岂不是任他宰割? 人多则嘴杂,羌人又多贪婪。 只须多留个心眼,待他们进城后寻几个长相精明的一诱便知。 或许能得一奇功呢?! 杨条皱眉沉思,片刻后问:“一手交粮,一手交甲?” 张雄当即摇头: “羌王,街亭城中铁铠不足千领,余者俱是皮甲。 “如今蜀寇将欲攻城,我如何能于此时将甲胄交予羌王? “若是街亭得保,陇右得全,必不失言!” “四百。”杨条沉思许久后数出四根手指。 “可也!”张雄振声以对。 “你们中原人最是言而无信,俺如何知你不是在诓俺?”杨条眯着眼审视眼前魏将。 “雄可立下字据,再与羌王歃血为誓!” 杨条整个人愣了一下,片刻后摇头道: “歃血为誓就算了,俺跟你们魏人没啥好共誓的。 “到时候真扛不住了,还是得大难临头各自飞。 “你立个字据好了,谅你也不敢诓俺。” “可!” 不多时,这支粮队缓缓东归。 太阳落山前终于又至于城下。 “好了,让你们的人自己出来搬一半进城去,俺自留一半。”杨条在马背上冷声发话。 其后便去吩咐亲随,命所有人把粮食卸下,又命每人都留了两日返程的口粮。 之后不等魏人下城来搬,便命几百青壮把运粮的羌民往西带走,在远离街亭三四里的地方渡过这个夜晚。 而其人做完这些动作,却是没有进城的打算,只又命余下几百青壮在城下简单生了篝火,在墙下造饭。 “羌王不是说要与我一齐守城,何不与部下羌勇一并进城过夜?”张雄有些疑惑了。 “哼,你怕俺进城害你,俺还怕你骗俺进城害俺呢!”杨条冷笑不已。 “现在粮借你五千,你对俺还有何可图?刚才啐了你几口,谁又知你会不会对俺怀恨在心? “若俺带人跟你进了城去,岂不成了你砧板上的鱼羊?” 张雄一时愕然:“那羌王准备如何助我守城?” “啥?”杨条反问。 “俺借你粮难道还不是助你守城?俺在城外如何就不能助你守城? “你那字据上可没讲要俺带人进城才算是助你守城吧? “俺准备明日带人去南山,就汉军败走那座南山。 “等汉人一来,俺再寻机会出来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张雄懵了。 怎生如此无赖?! 他身边的李姓都尉更懵。 几人回到城内,李姓都尉对着张雄就是嗤之以鼻: “如何,还惧那羌王进城夺你这街亭否? “羌胡向来贪暴,若非雍州郭使君多年来对陇右羌胡恩威并施,多行招诱,如何肯前来襄助? “今蜀寇着我魏军衣甲运粮在前,又有二三万大众在后。 “彼辈恐我大军从西方来援,必是日夜兼程,明日必至! “天水路遥,陇右又地广人稀,郭使君多不容易才请来附近羌勇运粮来助。 “若非你再三阻挠,又何须予其四百领铁铠? “你前日说待西方来援,结果西方来援了被你拒之城外。 “现在人更是不愿意进城了,还能如何?” 言罢,那位单骑请求羌王回来相守的李姓都尉领着守卒大步离去,带出一阵冷风,把孤家寡人的张郃之子吹得好不凄凉。 然而很快,那张郃之子又想到了什么,带着专督军粮的执法士卒去仓库查验了下刚刚搬进城的粮食。 确实都是粟米、大豆不错。 没有掺杂沙石。 更没在粮里藏什么兵甲。 看规模,又确实有四五千石。 “难道真是来援的?”张雄实在看不出什么破绽了,于是忽然觉得自己大概真的多心了。 走到城外,找到那位在附近颇有威名的白马羌王杨千万。 “羌王,明日上午可能就会有数千蜀寇至此,你还是与我们一起回城相守吧。” 不管是叛羌还是顺羌,先骗进城里再说。 “什么?”那羌王一时愣住,皱眉不已,“竟来得如此之快?” 张雄解释道: “据前日到此报信的天使所言,在他领命出发之前,已有几位天使上陇右传信。 “然而我街亭城却是未曾见过一人。 “想来必是为蜀寇劫杀。 “今蜀寇着我魏军衣甲数百,又押着两三千民夫护粮草从关中入陇,必是以为我街亭不知关中已失,所以欲来骗我城门。 “这也是为何我对羌王有所提防的原因了,实在是不得不防。” “哦…”杨条沉吟思索许久,最后终于恍然大悟,“我明白了。” 片刻后又是一愣,道: “那汉军既然想来骗城,你何不……你们汉人那话怎么说的来?” 张雄一怔,旋即迅速反应过来:“羌王是想说,将计就计?!” “将计就计?对,应该就是将计就计。”羌王一副脑子不够用的样子。 而那位张郃之子却已经听不见这羌王后面在说什么了,只是心脏扑嗵扑嗵狂跳。 这羌王说得实在太有道理。 这蜀寇既不知我已看破他骗城之策,我若直接把他们骗进城来,他们岂不是任我宰割?! 而他们运来的粮草,岂不又刚好为我所用?! 张雄赶忙去叫来李姓都尉与两名军司马,把自己准备将计就计的计划与二人说了一番。 不料那李都尉却是满腹狐疑,一脸嫌弃:“蜀寇又不是傻子,你让他们卸甲弃兵才能进城,他们怎可能听你的?” 张雄听到此处,本来激动得发热心终于骤然一冷。 方才头脑发热太过激动,实在忘记了蜀寇可能会直接走人了。 他幽幽看了眼那白马羌王,似乎在说你其实并不聪明。 “那等他们到了城下,咱们再杀出去,他们若果真一夜奔袭,明日必是疲惫不堪!”张雄心下一狠。 李都尉再次泼来一盆冷水: “若真能走夜路奔袭,又有胆子骗城,必是蜀寇精锐中的精锐。 “咱们这群负责守粮的乌合之众真能打得过人家? “再死个几百人,到时候蜀寇大军一到,谁来守城?” 自己领的兵啥样自己最清楚。 他不是二百年前的来歙,他手下两千士卒也不是敢死。 大将军身死的消息一出,士气都溃得差不多了。 又不是大将军亲兵,不然的话还能生出些为大将军报仇的死志来。 否则的话,何至于一听到蜀寇大军要来围城就准备弃城而走? 张雄再次萎靡,又陷入僵局。 羌王却是振奋了起来:“俺有个办法!” 众人尽皆朝羌王看去,满脸的不可思议。 你一羌人还能想出办法? “你们不是说他们穿了你们魏军衣甲吗?”杨条道。 “俺现在不要你们之前说的那四百领铁铠了。 “俺要汉军身上那一千领!” 李都尉瞠目结舌: “羌王,你是打算趁汉军不备,去夜袭汉军?你们羌人夜里竟能看到?” 羌王自得一笑:“哼,倒不是全部,但俺身边精锐羌勇经常吃些牛羊肝脏跟活血,暗里确实比你们这些汉人要看得远上许多。” 张雄觉得怪异。 这羌王怎么突然不要自己许诺的四百领铠了? 而且去夜袭汉军,也不是说你能全须全尾回来的啊,羌人为了几百领铁铠难道这么不怕死? 然而就在他疑惑间,那羌王的算盘马上打到了他脸上。 “张郃之子,俺现在打算去夜袭汉军,你总不能让俺们这些人光着膀子去吧? “这样,你借俺四百领铁铠,再借俺六百领皮甲,待俺夺了汉军甲胄之后再还你如何。” 啊? 张雄恍然。 按这羌王尿性,怕不是夜袭夺了汉军铠甲之后,还要把他这一千领甲胄全部骗走跑路? 到时候还怎么守城? 李都尉却是没想这么多,只担心地问道: “羌王,若是汉军有备呢?他们必是精锐,怕也能夜视的,恐怕你们未必是对手。” 羌王却是不屑: “他们再如何精锐,总不能一直披甲行军吧?总不能真一夜行军吧?总有要休息的时候吧? “俺又不是没脑子,定然是寻时机再决定袭不袭击。 “若是成功,你好俺也好。 “若是不成,俺借来的铠甲还你便是。 “不过你们承诺俺的四百领铁铠却是要继续给俺,总不能让俺白跑一趟?” “便依羌王之计!”李都尉不顾张雄心里如何做想,只觉得羌王之计万无一失,反正又不用自己去送死。 “那你们再给俺宰两头牛两头羊吧,俺们喝点活血,吃点活脏,夜里能看得更清楚。”羌王信誓旦旦。 张雄等人瞠目结舌。 第53章 一死不惜 接近亥时。 月色正好。 那位羌王与千余羌勇终于将四头牛羊烤肉食毕,生血饮罢。 四百领铁铠,六百套皮甲此刻也已经被卷好,堆在了城中贡献出来的三十余辆辎重车上。 按那位羌王的意思,此地距那分水驿还有七八十里,就算只需走一半路程,着甲而行也是要累死的,如何还能发动奇袭? 对于又被骗走几十辆辎重车,张雄、李都尉等人已经无甚可说。 连铁铠都借出去了,还在乎几辆破车? “你们有谁夜里能看见的,放几十个下来给俺们推车!”羌王粗犷的声音传到城楼之上。 城楼之上,张雄愕然,只觉得再这样下去,街亭城的毛怕是都要被这群羌人薅光了。 然而李都尉却是积极,迅速点了几十个负责夜守的军士,命他们下城给羌王推车。 军士们神色犹豫。 “都尉,万一他们真如张执法所言,是附逆的叛羌,我们这么点人怕不是只能挨宰?” “什么时候了还说叛羌?! “若是叛羌,方才直接在城下擒了俺…擒了我,你们这些人难道还不束手就擒?!” 李都尉压低声音怒骂,只恨那张郃之子蛊惑人心,破坏魏羌人民抗汉统一战线。 “李都尉言之有理,你们此去只帮羌人推车。 “他们若欲夜袭,必然派斥候在前侦视,与蜀寇相距十里恐怕就要弃车着甲,到时你们找个山坡躲起来观望就是。” 经过半日近距离相处,见识过羌人的贪婪习性,又没有被羌人『擒贼先擒王』,张雄心中的疑虑基本也已打消。 听到连张雄也这么说,那名被点名出城的军司马也勉强打消了疑虑,带着五十余名大魏精锐下城。 过不多时,千余羌勇与负责推车的大魏精锐披着月光向东而行,两刻钟后便在众人视线中彻底消失。 … … 新的一日。 寅时已过。 分水驿西,秦时陇关。 百余甲士靠着残破的关墙守夜。 “中监军,有人来了!”一名站在高处的虎贲率先发声。 众人定睛望去,什么也没看到。 中监军关兴则是迅速登上高台,朝西望去。 只见一点小小的摇曳火光,突兀地出现在漆黑的夜色当中。 越来越近。 当那火光距他三十余步,他终于彻底看清来人,紧接着大步上前。 “安国!”那手持火把而来的年轻小将也是看清了关兴,呼了一声。 “混壹,如何?!”关兴满脸期待,“可曾说服了安定杨条?又是否已入了街亭?” 由于南北路遥,通信断绝,自赵统带着百骑离开后,他们这一行近千虎贲,既不知赵统是否成功交结了杨条,也不知街亭是否骗到了手。 然而未及赵统回话,他便又忽的皱眉:“你脸上这疤怎么回事?” 只见赵统脸上一道大大的血疤略微结痂,自下巴延伸到侧颊。 从纹路一眼便能看出是被马鞭狠狠抽了一下。 “无妨。”赵统无所谓道。 “那羌豪杨条倒是爽快,听到关中已为我大汉所夺,曹真已为我大汉所斩,二话不说便引着几千羌民押着粮草跟我来了。 “只是街亭城果如陛下所料,已然有备,城门大关,还设置了什么进城口令。 “好在咱们已有预案,否则的话怕是根本骗不开城门的。” 关兴思索着颔首:“街亭大概有多少人?” “加上民夫辅卒大约两三千,与预想的差不多。”赵统道。 “不过他们确实缺粮缺人,也确实不知曹真被斩。 “探到我几万大军已经翻山入陇,而羌王又带着援兵粮草要走,立刻便追上前来挽留。” 说到此处,赵统与关兴二人相视一笑。 事实上入陇的哪里是什么大军,斜谷栈道断绝,小舟顺水而下后再逆流而上实在太过困难,后面一日只能渡得千余人出谷。 后面分水驿的几万人,不过是傅佥、冯虎率领三四千战卒,押着两万斜谷民夫在虚张声势罢了。 好在如今郿坞以西已尽为大汉所有,便是那座鼎鼎有名的陈仓城,前日也是望风而降。 没办法,本来在陈仓屯田的戍卒与民夫,一半被张郃带进了陇右,另一半被曹真带到了斜水大营。 连陈仓的典农邓艾都被俘虏。 剩下几百戍卒,不降还能如何? 于是大汉关中战卒虽少,在郿坞以西却也暂时可以说是横行无忌。 唯一需要担忧的就是张郃下陇。 但目前还没探到任何迹象。 “若是骗不进城,那便只能去截住天水方向的援军了。”关兴道。 张郃、郭淮远在武都,所以天水方向必然无法大兵来援。 如果骗不进城,那么他们这一支部曲则会与杨条的几千人马往街亭以西一铺,彻底挡住天水援兵。 然后冯虎、傅佥几万军民则堵在城下,准备攻城器械,待大军上陇。 总之,街亭是势必要拿下的。 就是或许会有些艰难。 “杨条连夜带了千余羌勇东奔,现在应到了七八里外,一起来的还有几十魏寇。”赵统道。 “果然跟来了?”关兴皱眉。 “如此说来,那街亭城的守军还是心存警惕?” 赵统摇头一笑:“是羌王主动把他们喊下来的,说是让他们帮忙推辎重车。” 关兴闻言恍然: “也好,让那些魏寇做个见证,你回去告诉羌王,咱们等会便认真打打。 “不过,到时候如何分辨魏寇与羌人?” 赵统道:“魏寇推了半夜的辎重车,应很是疲累了,大概不会杀上前来。 “你们若是见到打杀凶猛的,就当魏寇打杀了便是。 “夜战那么乱,运粮民夫又一无所知,真动起手来,难免会丢下几具尸体。” 事实上,到了此时,知晓今夜究竟会发生什么的羌勇也不过是寥寥数人,都是杨条心腹。 届时消息知晓仓促,双方军令都难以传达,又是夜里乱战,怎么能期待大家能令行禁止,不伤一人? 一旦夜战,民夫啥也看不见,必然恐慌惊逃,想不死人必不可能。 所以就算明知道对方是自己人,等会真打起来依然要小心谨慎,以防多造杀伤。 赵统西返。 一个时辰过去。 卯时。 推了一夜辎重车的五十余名魏军精锐此刻已是精疲力竭。 当收到前方七八里发现蜀寇踪迹的消息后,他们才终于弃了辎重,爬到了这座小山上潜伏观望。 “司马,看!”一名睡眼惺忪的魏军守卒忽然打起了精神。 其余躺在草地上休息的魏军闻声尽皆坐起,朝东望去。 只见东方四五里外,出现了一点几乎微不可察的火光。 又一刻钟过去。 那点微弱的火光已发展成一条由一两千支火把组成的长龙,蜿蜒盘旋在陇氐大道上,缓缓西进。 “司马,他们停下来休息了!”有人惊喜道。 军司马见状想到了什么:“蜀寇甚至连在前面侦查的人都没有。 “看来真如都尉与执法所言,他们劫杀了传信的天使,以为我们还没收到关中已败的消息!” 过不多时,道路上几千支火把大多熄灭,只有负责守卫的前后两部汉军附近留了火把照明。 山雾渐浓。 天蒙蒙亮。 在此地潜伏的五十余名魏军精锐都打起了精神。 对于绝大多数运粮的民夫辅卒而言,此时与黑夜并无差别,是发动夜袭的最佳时机。 “看,好像是羌人!”这次却是那名军司马第一个发话。 众人尽皆望去,由于光线不佳,距离又远,不少人啥也看不见。 但也有少数人隐约看见有羌人似乎正猫着腰往汉军粮队摸去。 此处陇道并不宽阔,那支伪装成魏人的粮队长度不止一里。 羌人此时所往,正好是粮队的中间,赫然是要把粮队从中间截断! “那大概就是蜀寇的辎重车,这群羌蛮似乎也没想象中蠢笨!”军司马有些兴奋起来。 话音落不数息,二三里外的山道上,一阵喊杀嚣叫声突然响起! 羌人们古怪的号子在山间回荡,汉军粮队边缘开始起火! 整支粮队瞬间大乱!不多时各处火把亮起! 火光之下,这几十人终于全部看见了,那群持着特制弯刀的羌人似乎正与一些蜀人刀兵相接! 不到十息功夫,密集的鼓点骤然响彻山道,不少人影开始朝着鼓声响起的方向聚集,迅速组织起了像样的阵形,向东方且战且退。 “这支蜀寇果然是精锐!”那军司马有些心惊。 汉军的反应速度不可谓不快,而那只有汉军才能听懂的密集鼓点,显然在视线不佳的凌晨起到了极好的指挥与安抚作用。 汉军前部与后部身披甲胄负责护卫的军士迅速冲到了中部辎重所在,与袭击的羌人开始了缠斗,并掩护那些无暇穿甲的汉军东撤。 “司马,咱们要不要下去?!” 一名魏卒精神振奋,想过去捡几个首级,这可都是军功啊! “走!”军司马也是振奋,虽然距离仍二三里远,但只要跑得够快,未必不能捡一两个首级的! … … 陇氐山道。 身着铁铠的三四百羌勇隔绝了狭窄的山道,却是止住了进逼的脚步,开始缓缓后撤。 汉军则在同样三四百甲士的掩护下停止了撤退,似有进逼之意。 双方间隔百余步。 “快,砍俺一刀。”两军中间的山道上,杨条拍了拍自己左胳膊。 “然后俺就带着那批辎重撤了。 “你们再快些压上来。 “否则等会那几个魏狗追上来仔细查探,那些尸体已死几日,还是会有破绽。” “何必多此一举。”赵统有些不解,“羌王直接退了便是,我们快些压上前来,他们没时间观察。” 杨条神色毅然:“小赵将军,咱们这戏都演到这份上了,再来点苦肉计又有何妨? “若不能成功骗开街亭城门,大汉想要夺城,又要再添多少死伤? “俺昨日没与你商量便抽你一鞭,今日正该还你,快!” 赵统犹豫再三。 “嗐!犹犹豫豫,像甚样子!”杨条恨铁不成钢,猝不及防一把夺过赵统手中斩马剑,毫不犹豫便往自己大臂奋力一劈。 火光四溅,袖甲崩碎,剑身没入铠甲血肉之中数寸不止。 然而其人似还不满足,嗔目切齿中却是再次奋力往下一压,一抹,最后一抽。 鲜血狂飙。 赵统看得目瞪心骇。 那杨条脸色刷白,浑身剧颤。 “俺先前听闻大汉街亭败军,已是自觉必死。 “不曾想大汉天子竟有此等天威,非但御驾亲征,更是阵斩曹真! “更不曾想天子竟对俺杨条如此信重,将街亭大事尽付于我! “若不能助天子夺下街亭,辜负这番信中,一死不惜,何况一臂?!” 言罢,其人将那柄尚方斩马剑递还赵统。 很快,一骑从西方奔来。 “酋长!那些魏人下山了!” 杨条闻言颔首,开始转身指挥羌勇后撤。 赵统闻言也顾不得许多,赶忙下令汉军甲士缓缓前压,双方维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不少运粮民夫从旁边穿越列阵的双方往东逃走,数以百计不明所以的运粮民夫则往四周矮山胡乱奔溃。 也有数百民夫已被未曾参与追逐的羌勇持刀驱赶着,推着装满了甲兵与粮食的辎重车往西运去。 当几十名魏军甲士气喘吁吁跑了两里夜路还未冲到战场,几百羌勇已经押着满载的辎重车与他们相遇。 前方的战场血腥味扑鼻而来,火光映照下,不知到底几百具尸体四散在地上。 正当他们犹豫着要不要冲过去割几个首级时,几百披着铁铠的羌勇却是急速往后退来。 再往前看,看不清到底多少的蜀军维持着秩序气势汹汹向西逼进。 “跑恁快做甚,俺们也有甲,莫怕!”羌王怒骂的声音忽然在几十魏军士卒耳边震起。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不远处火光之下,那名羌王血淋淋的右掌此刻正捂着左臂,在几名亲随的护卫下从容指挥羌勇后撤。 本就是抱着捡漏心态冲上来的魏卒见状如此赶忙拔腿后撤,生怕羌人顶不住最后让蜀寇杀上前来。 … 中午。 街亭城上的士卒与民夫仍在紧锣密鼓地加固城防。 街亭城外。 羌王与近千羌勇没有进城,在大道旁留下了十几辆装着甲胄的辎重车后便径直驱赶着民夫,推着缴获而来的兵甲与粮食西去。 在城头听着军司马细细讲述昨夜战况的张雄与李都尉见此情状,脑子一时没反应过来。 “他们怎么走了?”李都尉道。 张郃之子也是满脸错愕:“便是要走,这辎重车数量也不对吧,昨日辎重车是三十多辆吧?” “这是准备把咱借他的铁铠全部卷跑?”推了一夜辎重的军司马努力撑着眼皮,舔了舔发干的嘴唇。 张雄与李都尉赶忙下城去追。 “羌王这是去哪!”张雄上前与羌王并马,赫然发现那名羌王左臂全袒,受伤多处。 而其人大臂果然有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皮肉翻卷,骇人心目。 “打得猎物,自然回家!”羌王心满意足,自得一笑。 “羌王昨日不是说与我们共守街亭吗?!”李都尉心急如焚,如今陇氐道已经被蜀寇占领,外放的斥候也都没有消息传回。 “羌王如今已与蜀寇结仇,若不助我大魏共守街亭,坐视陇右为蜀寇所得,岂不惧将来为蜀寇夷灭?”张雄心里暗怒,根本不提铁铠之事,只道羌人果然贪暴短视。 马背上的羌王沉思良久,最后道: “俺其实不是不晓得这个道理。 “但就像你们魏人信不过俺,俺又如何信得过你们魏人? “你们怕俺骗你们的城门,俺如何不怕你们把俺骗进城里,然后夺了俺的战利品? “俺昨日怎么说的来着。 “让你们…那什么…将计就计,诓汉人弃了刀兵甲胄进城,然后再把他们全杀了。 “刚才一路上俺就在想,你们这些魏人见计策用不到汉人身上,定然就想用到俺们羌人身上。” “羌王,您这说的什么话!”李都尉心急如焚,“蜀寇说不准今夜就要兵临城下,我们把郭使君派来的援兵杀了,我们图什么?!” “谁知道呢?好了,让开,俺要走了。”神色有些虚弱的羌王言罢便拔马前走,不再理会留在原地的张雄与那李姓都尉。 张郃之子打马上前,神色急切: “羌王,这样如何,你们先在街亭城下等着,若是我大魏援军能在蜀寇到达前来援,羌王再走不迟?!” 张雄今日已经派人快马往天水去求援,又派人去看还有没有别的援军已在路上,却无人回报。 羌王皱眉:“若是汉人大军先到呢?俺们这些人推着这么多辎重,到时候可就走不了了。” 昨夜听说汉人要来,这羌王立刻便让原本打算在城外过一夜的运粮羌民连夜打着火把跑路了。 张雄立时便道:“若蜀寇先至而我援军未至,还请羌王与手下羌勇进我街亭共抗蜀寇!” 羌王先是一愣,再次沉思良久。 犹豫着点出四根手指,又似乎觉得不对,最后干脆摊出一掌:“五百领。” 正当张雄与李都尉惊愕不知如何是好之时,羌王却又一脸肉疼道: “算了,俺们羌人最讲信用,既然答应帮你们打汉军,那四百领也算进去好了,打赢了,你们到时候再给俺一百领。 “到时汉军真的快到城下,你们的援军又还没来,谅你们也不敢再害俺。” “便依羌王之言!”张雄顿时应下,哪里还不明白,这羌王哪里是讲什么信用,分明是既怕进了街亭被大魏将士偷袭,又担心蜀寇到时真夺了陇右,他们这支羌胡要被清算。 羌王命人回头。 一个时辰过去。 羌勇早已在城下安顿歇息,不少人睡了过去。 东方数骑传回消息,有近百蜀寇骑兵隔绝了陇氐大道,驱赶斥候。 西方仍无任何援军消息传来。 又一个时辰,东方再奔回一骑。 “都尉,执法,有斥候抄小路翻山越岭传回消息,数万蜀寇一个时辰前便已急行至四十里外!” “什么?!”张雄心下一惊。 李姓都尉大震:“那他们现在岂不是就在二三十里外?!” 不多时,城门大开。 两千魏卒着甲戍守城头。 千余羌勇着甲进入街亭。 汉军未至,相安无事。 第54章 甲首三千 看着他们越走越近,李雪倩慌了,大声呼救起来,她也没想到她潜意识叫的竟然是胡成的名字,然而好像并没什么用处,根本没人回应她,李雪倩已经陷入了绝望,她的眼角甚至流出了晶莹的泪珠。 听到笑面虎的威胁,苏晨洋竟然停住了脚步。这让紧张万分的笑面虎暗暗松了口气,不过,他怎么觉得此时的苏晨洋正冲着自己微笑,那笑容就像看一只待宰的羔羊一般。 别说是林浩天,苏晨洋现在的情况也好不道哪去,如果两人继续战下去的话,那拼的就是绝对的力量和身体的强悍程度。既便是苏晨洋的力量要优于常人,可是和三品红玉正面交手,一样是凶多吉少。 夏理在房间中已经早早穿好了泽斯的衣袍,但是那衣袍实在太长了,她穿上衣服都拖到地上一大截。 还没等我冲出去,天空中突然传来一声龙吟,一条红色的巨龙出现在我的上方,嗨!我们又见面了,那是劫蟒!它没死!他妈的,它还真成龙了,这时那红色巨龙巨嘴一张一颗红色的珠子射进我的体。 “二哥,走,带我去看看那些人,有什么事情想跟我说。”郭坏笑着说道,两人再次走进新世纪大楼里面。 胡成的话动摇了他们最后的决心,他们只不过是被沈家花钱雇来的,凭什么要拼命守着,大不了做了就跑路,华夏这么大,沈家难道还能找到我们不成,想通了这一点,两人点了点头。 随着门派逐渐的崛起,刘胜以及彭勇自信心也开始慢慢的膨胀起来,渐渐的也开始把自己当作是一流的修士看待,觉得自己的身份也应该变的高贵起来。 夜静悄悄的,虽然汉军此前展示了他们的兵力,却并没有立刻攻城,相反,在夜幕下却悄悄解散了。 想到天战神兽那神奇至不可思议的功效,以及可能引发的一系列严重后果,饶是黑衣首领心坚似铁也不由打了个寒颤。 战火逼近家园,通往南京的道路上挤满了逃难的人流,骡马的嘈杂混合和疲惫的喘息声一片喧嚣,百姓们满脸惶恐地向西逃亡。 新兵们这一顿乱捅乱杀,浑身也都浸透了湿漉漉带着腥味的鲜血,也就没那么害怕了。 阿提拉走路就像是在散步一样,平淡的似乎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她的手指轻轻的在空中点了一下,动作轻盈,犹如蜻蜓点水,前方弯曲变形的空间产生阵阵涟漪,然后啪的一声,化虚便消失不见了。 “走了,该干正事了。”罗杰拽着失了智的卢平教授一把,将他从摄魂怪的包围圈中抻了出来。 心中想到赶紧走吧!诸多日人看着陈默离去的眼神如同送瘟神一般。 樊稠的话音刚落,立刻身后的西凉兵就跟着一同大声喊,震得未央宫内瓦片都掉了几片下来。 “可,该死的触手,一定要把怪兽的触手给打掉!”宗方吩咐道。 不太乐观的氛围中,胡大刚介绍过嘉宾后,李烩竟然一反常态地主动要求先发言,祁傲天非常乐意地让出发言权。 拔出魔杖给昏暗的地窖里天上一点光亮,罗杰在满是灰尘的地板上找到了那扇周围浑然一体的地板门,抠着边封将其拉开,露出了下面黑咕隆咚的地道。 赫连韬如今在上京算得上炙手可热的人物,有不少看得清或看不清局面的都想与赫连韬结亲。而那些对局面不明所以,看不出深浅的,则还是一动不动。 现在掉进去可不是开玩笑的,昨天刚下过大暴雨,江面正汹涌的很,而且现在的水温肯定也是极低的。 他的每一根神经都被这可恶的转头给牵动了。那种让他痛觉非常灵敏,而其他感觉又非常迟钝的感觉,他再也不想享受了。 最爱用于那些被指控犯有亵神罪的巫婆。神职人员认为,焚烧一个巫婆可永久消灭她在有形世界的邪灵,从而消除可能发生的任何进一步对无辜灵魂污染。言之有理。 虎子很感谢自己的少爷,他给自己家爹娘买了两套棉袄,用手摸着就是暖乎乎的。店家说:“这两套棉袄做工精细,用的是高等棉花,即使冬天只穿这棉袄,也不会感觉到冷”。 慕贤挥了挥手道:“感谢的话就不要再说了,就此别过吧。”转身正要离开。 黄飞瞬间回到现实,看着苏晴瞪圆的双眼,黄飞心里一阵发虚,脸也红了。 安雨桐和穆逸辰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了,好像是从穆逸辰法国回来之后就没怎么见过。 这种非常充实、忙碌的日子让他们一个个的都变得异常的精神抖擞。每天当第一缕阳光照进他们房间的时候,也正是他们从一夜的修炼当中醒来的时间。 理念与目标无比坚定,为达目的跨越了善与恶、不择手段的执着意志。 不光是紫藤花,连哆哆国的士兵们也都消失不见了,他们的灵魂,与其血肉筋骨一般,挥散在了人世间。 今夜,仙界之城,沈府举行了一场盛大的设宴宴会,大宴规模空前绝后,仙界巨大的重中之城沈家堡府邸之内,灯虹交错,中原各大修真门派弟子更是逐渐云集至此。 这么一说……依洛娜和琴姬才意识到,他们这么久以来经历的事情好像都是那个灰莉·斯达尔擅自引起的,而泽特好像真的就是在给灰莉·斯达尔善后一样。 执行导演听了赵瑞的话很不客气的就是劈头盖脸的给一伊伊顿说。 第54章 甲首三千(求首订!) 等他们发现左副盟主遇害,又一个个都慌了神,各自纠集了一伙人,到处搜查刺客,却不知那刺客就在他们中间。 要知道凭着他们二老的手段,就算被压制了修为和实力,但是想要从中取得一件宝贝,还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雨晴,我怎么听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林欢确实有些懵逼,好像从一开始都是她在勾引自己吧,怎么说的好像自己始乱终弃一样? 谷雪转身去了屋里,接着递给方辰一个储物袋,还有一块通音石。 此时,光明神主一生最精华的法则呈现,化成五片秩序神芒,斩向前方。 见到林欢的一瞬间,林长生跟李月如便使劲摇头,眼神中透着浓浓的担心急切目光。 “还不速速入内”看着虚神镜成功沟通了月之禁地,以镜花水月为门开启了通道,宁紫依旋即沉声喝道。 随后拿起一瓶不知名的洋酒给每人的杯子倒了一杯,端给了他们,几人端杯碰了一碰,陈宝把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只觉得喉咙火辣辣的,这股辛辣一直辣到了心里,随后作了一股热血沸腾。 于是双方吵了半天都没有决定出一个所以然,长生不耐烦的说出一句,结果所有人都乖乖的闭嘴。 当时,只见一座帝钟无比巨大,在时空中显影,有如一座太古的神山一般,太过巨大,横跨了大半个大陆,在东海上空显现。 这所有的所有,于周然而言,往大了说,就像是一张棋盘,而她就是执棋者,她所看中的猎物,就是棋子。 而客队观众席上阿森纳球迷的欢呼声在这一瞬间则是盖过了茫然的热刺球迷。 到底,她还是了解安杰的,这种情况能忍住不发火,只有一种解释。 “爷爷,你别问了,我跟他还没确定呢,到时候我会把他带到家里来给你看的!”此刻,纳兰嫣然说的的确是她内心真实的想法,无论怎么样,她都会将夜火抓回来! 柯林斯瞬间被撞飞,随后内藤也冲了过去,结果相同,比柯林斯还多飞了一米。 副将率兵等待着,弓弩手准备着,一旦有反贼逃出来,立刻就地格杀。 都说男人工作回来就喜欢回家搂着老婆热炕头,这样才是人生赢家。 他赶紧走入后院,左右打量一番,将一红一白两块石头埋入了冰焰花的花泥之中。 商浩然记得李菊说过,金阳光幼儿园,一个名额十分难得,她找了很多关系,才进去的,怎么会突然转学? 慕亦白以为树妈妈和树爸爸会说什么,没想到的是两人都说了实话,却也让他心痛无比。 这位曾经的超级天才,长发不扎不束,微微飘拂在后,脸如雕刻般五官分明,也算一表人才了。 听着古凝霜这番话,韩司曼差点当场吐血,古凝霜真狠,不费吹灰之力,拿她这把枪对付韩家,她之前已经将韩家的很多秘密托盘告知,若是不听古凝霜的,古凝霜将那些录音放出去,韩老夫人也一定不会放过她。 “管家,以后这么冷的天就不必出来等了,要保重身子。”雨薇从嫁进荣王府,一直对下人十分体恤,下人们也很喜欢和尊敬这个荣王妃。 君常笑蹲在门口大笑,演武场数百名弟子整齐而立,画面虽然有点滑稽,但也相当温馨。 苏乔是深有体会的,婆媳关系自古以来就是很棘手的问题,在夫妻关系中,遭遇一个好婆婆跟遭遇一个恶婆婆,完全是天壤地别的差距。 而且因为夜罗云煌在夜罗本家族那片地方待过,所以知道很多事情,也知道一些玄妙的事情。 不过,不管最终结果如何,能得到一个老公的同样,那对我,对司夜的未来,都是开了一扇大大的方便之门。 但是显然,他在放包裹时并不知道这里的情况,所以至少,包裹留在了半空当中。 幸好他的这份周全与郑重,才让星族联盟通过申请也能通过地顺理成章。 本场比赛主教练里皮又因为红牌停赛,战术调整相比英格兰要慢得多,因此唐铮要做的事情就是保证主教练里皮在赛前布置的战术能够顺利执行下去。 这也导致了,之前拒绝姬轩辕挑战的人,此刻都是纷纷的懊悔不已,甚至有些人为了正名主动的上门找姬轩辕挑战。 看到这个新闻的唐铮很惊讶,他一度认为三十六岁的梅西会选择退役,结果……却来到竞争相当激烈的英超联赛。 贺宗修忍不住上前,伸手摸着密密错错、圆润美丽的珍珠,“这珠子倒不大。”一声惊叹冲到嘴边,贺宗修又改了话。 如果刚刚让九头蛇吸收了这些土属性灵气,指不定其会不会再度恢复如初呢。 身为一个连盾牌都没有拿的武器系输出型战士,此刻被逼得不得不用【防御姿态】去抵挡攻击,这本身就已经是一种示弱的表现了。 可是,靳言自己却很清楚,就算是这些法子能有用,也只是暂时的用处而已,但是,朝廷储备的粮食并不是很多,根本不能保证让全国的人都吃饱饭。 “一,二,三……十六,十七,十八,不错,居然有着十八道气息,那应该就是十八尊佛陀神灵。”秦云心中默默数着,对于大禅寺中的神灵有了一个大致的确定。 “好吧,就算你说的有道理好吧--管家公。”陆芸心里也赞成了石头的说法,笑嘻嘻的,语气在最后三个字上面故意咬的重重的。 “你是谁?”冷不防听到有人叫出他的名字,杨过先是惊讶,随后就是防备。 三江+上架感言 接到通知,今日上架。 俺作为网文写手来说是半新手。 23年9月开过一本三国,赚了60元,提不出来。 24年7月在某蔬菜网开了一本年代文,然后因为写的主角是jc,不知道啥能写啥不能写,在8万字第一次验证期来量的第二天就被封。 封封改改写到九月,二十万字被封了好多次,封来改去,流量推荐全封没了,太浪费精力,最后一次被封之后就没再申诉了。 赚了一千块。 两个月赚一千块…emmm,俺那媳妇笑俺,说不如去外面沪上某姨应聘摇奶茶,两个月还有七八千。 后面痛定思痛,就决定跑到本站开一本三国文试试水,看看能不能在本职工作之余赚点零钱。 俺本来看的是那本万订的《我马谡不想作死》,想模仿一本《我刘封不想作死》,让刘封杀杀杀。 选题材时间比本站老作者『神纹本神』那本《我刘封不想作死》开书的时间还早,大概是九月。 作者完全不认识俺却给俺在他的文里推书,又给俺提不少意见,人品没得说,作品也很不错,推荐喜欢看季汉文的可以去看看。 再推荐下俺的美女编辑折羽,很爱护小白,据组里大佬们说,折羽来了五组之后资源开始变好,历史文作者也可以投她! 说回为何不开《我刘封不想作死》,因为看的书太少,以为那本是第一本不作死然后狂作死题材的书,很有新意,爽点也很明确…… 后面发现原来有很多很多类似的题材,同站仍在更新的三国文也有好几本。 于是怕读者已经审美疲劳,就没有选这个题材,而且觉得刘封身份不好处理,写的时候害怕会束手束脚。 最后俺思来想去,看来看去,都说历史文读者就想看弥补遗憾,而季汉文的遗憾又大多是“悠悠苍天,何薄于我”,所以最后决定开本刘禅当皇帝,带丞相匡扶汉室,还于旧都。 当皇帝的文对新手来说不好写。 因为三国文的读者大多爱看的是群雄争霸,是英雄,是谋臣猛将。 ——我要看血流成河! 所以在三国当皇帝有个坏处。 如果这个皇帝不能御驾亲征,那么争霸的前线就与皇帝无关,主角不参与争霸,不热血,只是在后方处理内政,那对于大部分想看争霸的读者来说就没什么看头,调动不起情绪。 所以必须想办法让刘禅御驾亲征。 至于处理内政,俺觉得处理内政在以争霸为主线和爽点的三国文里,只能当作点缀。 这是目前的我,对几本原来一直在争霸的三国文忽然中断争霸连续写了几万字内政改革之后成绩暴跌,得出的一点看法。 而且三国是不好改革的,一是资源有限不足以改革,二是外部压力不允许改革。 世家豪强实力太强,皇权又相对太弱,知识传播又实在太慢,皇权不得不依靠世家豪强治理天下,所以前期几乎不可能大刀阔斧地改革,要积数十年之功才能完成,前期就只能是小打小闹,不然就会失真。 司马懿收了上庸三郡之后,曹叡想要清查三郡户口,被司马懿劝止,说丞相就是对三郡太过严苛,才导致三郡叛汉归魏。 【徙孟达余众七千余家于幽州。蜀将姚静、郑他等帅其属七千余人来降。】 【时边郡新附,多无户名,魏朝欲加隐实,属帝朝于京师,天子访之于帝。】 【帝对曰:贼以密网束下,故下弃之。宜弘以大纲,则自然安乐。】 曹叡做不到清查三郡户口,司马懿则一边对三郡施恩,一边钳制曹叡压制世家豪强的举措。 但是从这段记载可以看出,如果不是司马懿糊弄,那么说明丞相治蜀秉承了魏武、昭烈抑制豪强的一惯路径,对于世家豪强是颇为严苛的。 但还是要说,严苛不等于苛政。 乱世必用重法,曹魏后期对世家豪强持宽容争取态度的后果,历史已经给出了答案。 说完当皇帝的坏处,也说说俺认为的主角当皇帝的好处。 主角如果是皇帝,那么主角的属下就可以有高光,配角有高光,就可以让整本书多些血肉。 因为只要谋臣猛将牛逼,忠心,就是主角牛逼,这些牛逼的人做的牛逼事,都是主角的收获。 俺之前看某卢风的谋臣猛将文,高光全是主角的,别人不能抢,别人一抢,就说明主角不够牛,所以整篇文看下来,全是主角一个人在装,其他人就会显得黯淡无光,全部成为主角的陪衬,看几十万字就乏味了。 这种情况,当然不是谋臣猛将辅佐文的错。 这是大部分像俺这种笔力远远不够的写手的错。 所以,俺就想看能不能写一本主角当皇帝的文,学习大佬们给配角加点高光,在以争霸为主线和爽点的基础上,写一两个立得住的配角,争取写本两三千订的文。 按现在的收藏与读者反馈来看,要是能保持质量不写毒点坚持百万,有一丢丢希望。 全靠读者抬爱,把俺抬上三江。 谢谢! 跪谢! 接下来开始反省。 现在回头看前面的文,出现了挺多问题,尤其是《束麻》那章。 一开始想刻画丞相法令严明,就去化用岳飞【卒有取民麻一缕以束刍者,立斩以徇】的典故。 为了化用典故,就不得不编一个故事,就想到了让几个当地羌老来谢丞相,后面反转,引出这个道谢,是因为诸葛乔属下偷拿了百姓一束麻束柴,后杨仪让诸葛乔不要告诉丞相,直接带麻与粟去跟百姓谢罪,再让丞相惩罚诸葛乔、杨仪。 又为了欲扬先抑写一段低情绪,就以《血战湘西》时部队离开根据地时长街相送的一幕为画面,开始思考刻画剧情,最后因为用力过猛导致阅读观感很差。 动笔到一半的时候俺就察觉到会存在用力过猛的问题,因为俺本人往往就是这类读者。 但是当时有码字压力,又以为每天更4000字就有全勤,不得不硬着头皮发出,一开始没有读者反馈,问题也就慢慢被忽略。 后面反馈读者多了,发现那一两千字删除了不影响主线,所以直接就删了。 前几章也有问题。 俺一开始想写完第一章,写出遗憾,立完主角的目标,写出路径的可行性后就准备直接上战场,快速切入争霸,后来编辑说可以继续把在宫廷的剧情延续下去。 又因为看某卢风看得多,震惊流的思想挥之不去,就想让董允、蒋琬震惊于主角的转变,导致心理描述过多显得冗赘,出现了故事画面不流动的毛病。 写得俺既挠头皮又出问题,后面试试看怎么修一下。 更新问题。 有铁铁说俺公众章节更新少,事实上作为新书公众章节,平台推流机制有个日更4000的要求,好让自己签约30天内字数不超过20万,能留在新书榜上吸大量。 俺35天更了17.5万字,有时候两章有时候二章合一章,但日更平均达到了五千字的。 可俺踩了坑,不知道原来好多老作者都是三四万字才签约,导致十五万字的时候就掉出新书榜,从历史文新书第四争榜三失败,损失了好大好大流量,痛心疾首。 而且也不知道,原来要在1号上架才有全勤,所以2月全勤也无了。 最后…第一个vip章节还因为操作失误卡成了免费章节,导致系统判定断更一天。 望新人作者引以为戒! 都是钱。 哭! 上架之后俺尽量保六争八。 至于为何只能保六争八…… 因为俺手速脑速实在太慢,还有本职工作,b2b外贸生意。 不常去坐班,但经常要熬夜到后半夜与老美老墨聊单子,作息非常不规律,常常熬夜半宿。 白天醒来上午有时候还要工作,下午开始码字码得头痛欲裂还没思路,经常因为逻辑性问题卡文,晚上开始顾不得吃饭。 开书之前,俺给俺媳妇做了七八年饭,俺媳妇以前就洗洗碗,自从俺开书之后她竟开始学做饭了,还做得像模像样,每天下班回到家就做饭端到电脑桌给俺投喂。 真好。 前年还把彩礼钱嫁妆钱全部拿出来,陪俺度过了创业失败生病负债多重打击的最艰难时期没告诉她妈,给俺留了点脸面。 爱她。 也爱支持俺写到这里的铁铁。 在此厚颜跪求铁铁们给个订阅,助力俺回报俺那媳妇这么多年来对俺这失败哥布林的不离不弃。 实在见过太多因为钱闹得一地鸡毛不欢而散的情侣夫妻,所以越发觉得自己幸运,也就越发珍惜越发想要回报,来这里开书的初衷就是想赚钱,让那跟了俺快十年还在跟俺住出租屋的媳妇能稍微体面些,不用再颠沛流离担惊受怕,把欠她的还上。 唯有好好工作,好好码字。 但很多时候作为新人力有不逮,万请见谅,有错俺就改,绝不嘴硬。 希望大家都能像俺一样遇个好媳妇,祝愿有心人都互不辜负。 爱你们! 此致! ——2025年2月6日! 第55章 囊中之物 陈仓道口。 汉军营屯。 刘禅整个人有些发懵。 刚刚刚收到斥候消息,说有一个魏寇从渭水狭道跑下山来,还以为是魏国信使,抓来后却发现竟是这大胡子魏兴。 更没想到的是,这位被他委以重任的使者非但活着,仔细一算,更是用短短十日时间,从陈仓道入,自渭水狭道出,最后又回到了陈仓道,整整绕 被指派进入的元素生物没有丝毫的恐惧,大踏步的走进了传送门。 “你家大人是谁?”食物还没有上来,张远航不介意和对方多说一说话。 “该死!”凰重新回到了大殿,命令手下的兽继续搜索,只是,她心中的不安感却是越来越强了。 虽然才离开不久,但黄山魔兽带这里显然又有变故发生。除了空中横行的狮鹫似乎更多一些外,还出现了新的空间裂缝。相比于过去一年多的空间裂缝,新形成的裂缝更加稳固、宽阔,能通过的魔兽也更强大。 这日,忽然紫气东来,天降异香,朵朵由灵气化作的莲花飘向洪荒大地,紧接着一股磅礴的天地之威,压向洪荒生灵。 接引、准提撇眼看去,怒火中烧,看着教主目瞪欲裂,可惜教主可不会这么一直等下去,一边吩咐下边全力灭掉日光菩萨和月光菩萨等人,一边再次对接引准提出手。 面子,对于普通人来说太重要太重要,可对于雇佣兵来说真不是那么重要。 果然,新娘子跑到门口,却出不去,房门竟然被人在外面锁上了。 王灵官讪讪道:“我到外面巡视去了。”他太想离开这是非之地了。 萧战气坏了,这不是败坏他的名声吗?可龙宝贝却欢天喜地,不停的跟在他大姐夫后面狂拍马屁。 晏苍岚是云天国九殿下,更是苍暝国帝君,若真将云天国并入苍暝国,那他们岂不是成了亡国之臣,此事是万万不能接受的,宣平侯看向容太夫人,只见容太夫人神情平静如水,波澜不惊。 周家是咸丰城内数一数二的势力,族人近万,而一个家族若想长盛不衰,那么就必须从家族里年轻一辈抓起,毫无疑问,一个强大的家族,对于家族里年轻一辈的培养和关注,绝对给力,当然,周家也不例外。 墨雨想了想,左右都是输,倒不如毁了这副画,也比受辱的强,灵力一动,张开黑袍,天际之上黑压压的一片墨,如同雨水一般亲临着整个画毯。 “我们的命,是炎主你救的,离开百鸟族,我们还能去哪里?”两只雀妖露出了惨淡的笑容,炎舞感受到了他们的那种无奈。 一抹无名的悲伤,因为她发现她与狐媚的所作,似乎并没有对身体冰冷的萧炎起到什么作用。 “难道不是吗?还是说,你的那个父王,根本不在乎你的死活?”凤瑶对刑茹嫣道。 她那个受到打击的样子很可怜,温玉蔻低头弄着手里的两枚棋子,一粒白,一粒黑,凉凉的,镌刻在手心中。她被那凉意攫取了注意力,冥冥之中,感觉什么东西,破土而出,生根发芽。 灵儿只是先天中期,而李莲儿却是宗师而已,这几乎是比这个城市的所有人都低了很多,看到了这里天鹰也是只能无奈的摇头,他现在应该需要给她们炼制提升实力的丹药了,毕竟他说了要娶了她们二人为妻。 第56章 突变 三月十七。 五丈塬汉军大寨在董允的组织下有条不紊地构建。 那位一身玄色直裾的大汉天子,此刻正与那杆金吾纛旓一起,立在该塬最北端,俯瞰着整片关中平原。 他脚下那座大名鼎鼎的五丈塬,高近出关中平原一百多米,这种高度,在后世就是三十多层的高楼。 什么概念? 那座在南北朝时期极 见徐风一脸淡定,炎嚣感觉自己身为灵王的威严受到了前者的挑衅。 一个头发花白戴着眼镜的老人,绕过尸体,走入何家主屋,四处打量一会儿后,礼貌的和何奎打了一个招呼。 “好好,吃,大家都吃吧,吃完这一餐,下次吃这白米饭和红烧肉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就是少了点酒,咱们这散伙酒也喝不成了。 不少人望着被拖走的陈端,又望了望王钦若,知道这背锅的陈端是断无翻身之日了。 “皇上这些日子忙碌,臣妾瞧着都憔悴了不少,今日特命人做了些东西,带来给皇上。”她说着,手很随意的抚摸上秦司珩的脸颊,两人说不出的亲昵。 在得到卫梓靖要求他发给六殿下三等皮甲时,他就怀疑这中间有问题。 但既然是同伴,父母还是生意伙伴,到抢救现场也是应有的礼仪和道理。 有人大喊一声,所有人立即保持冷静,全部背靠背挤在一起,同时用手电筒扫视着四方。 燕王颔首,决定乘胜追击,只有此番哗变成功,他才能够顺理成章登上皇位。 当务之急,就是找机会让便宜老爹主动提出给他封地,让他离开京都这个是非之地,去封地慢慢发展。 “她说,她最恨出尔反尔的人。”彭浩明用不紧不慢的语气说道。 “怎么可能不着急呢?要不,我们现在把他们拿下,然后再对他们两屈打成招?”露丝问道。 轩辕战戟,是轩辕氏镇守轩辕城池所强者所用之物,为轩辕氏不知扫平了多少祸患,更是帮助轩辕氏巩固以及创立了一个千古王朝。 “接下来怎么行动,就要看林科长那边了!”林晓蕾意味深长的看了下林奇峰科长。 “木材买卖还需要好身手?”光头刀疤又抓了一手烂牌,干脆早早的放弃了。 “我是特别行动科,正在执行任务!你不要过来,这里危险!”林晓蕾并没有把枪放在地上,依然指着圣使,她担心这个奇怪的圣使又用什么奇怪的力量再次控制她或这个警察。 偏偏她只有一岁,我们就是告诉她不能说给别人听,她也不能听懂。 林晓蕾还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这里不卖任何肉制品,打听后才知道,这里的人都不吃肉,日常的蛋白质获取,主要靠鸡蛋和各种奶制品。 这样的情况让刘盛强哭笑不得,不过能在这种状况下还能睡得这么香,也是一种了不起的才能吧。 他话音落下,同时也放开了我的手,我急忙收回来一看,一个手指上有好几个口子在流血,就跟被狗啃了似的。 两张完全不同的面孔,不断地在他的眼前交错着,而他,无数次的自问着,信吗? 对于季维扬的到来,许相思多少还是有一点惊讶的,毕竟冷家不欢迎他,他却还有勇气过来。 梁总经理的脸色已经是阴沉的有些发黑了,吴威居然敢这么跟自己说话? 那箭矢爆炸,爆发出可怕的力量,席卷四周,将楚枫都淹没了,大地崩裂,掀起一阵阵沙尘。 第57章 激石沉船 他的话还没有说出来,林辛言伸手把门关了,宗景灏不敢动她,只好走出来。 由于她状态正常的时候表现优异,老师也没有过多为难她,只当她是身体不好,学习态度也不行,日常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 团团亮光,都围绕在流影的头顶,他也缓缓的闭上眼睛,没睁开看。 原子武士将吃完的烧鸡腿扔在了桌子上,鸡腿肉上还残留着很多肉。 那长枪飞驰二十余丈,正中贼酋胸膛,那贼酋仿佛是不敢置信,睁着眼睛倒在了地上。 她大口大口的喘着气,痛苦无比,她也看到了那些被干掉的神海境修士,可她没有办法出手相助,雷劫如此强悍,自保都做不到,还谈何助人,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一个又一个的被杀死。 一旦被发现,别说副省级没指望了,就连现在厅长的位置都不一定保得住。 看见贾思筠眼睛直勾勾的不知道在盯着什么,他们两个进来也没有什么反应,石磊的心揪了起来,他不明白前几天看起来还正常、乐观的哥们,现在为什么就变成了不堪一击的模样。 身后有着轻轻的脚步声,走上三楼,谢知言拿钥匙开门,突然扭头,对上刚刚上来的叶雯雯。 经历了千里迢迢给绑匪送人头的事情之后,再加上王衡的一再强调,裴宁乐已然有了很强的警惕心。 但是考虑的公平性,所以还是进行一场投票来决定,两种票,一是投按正常程序,一是直接进入到决赛。 但当他们真的面对了北军五校这种帝国精锐之后,军阵依旧还是一个他们无论无何都无法再短时间内跨越过去的一道门槛。 为了进一步研究这个,这颗非同寻常的恐龙蛋被送到了中央大学在日本生物界特别是恐龙方面最有名的津田博士的实验室。 为了避免在战后被清算,也免得被人记恨一二蔡旭觉得在大家真的完全察觉到之前,如果可以的话,还是有必要提前稍微解释一下这两次接连下达的决死冲杀的命令的缘由。 自己竟然真的回到了幼年的时候,而年幼的姐姐此时正在河边放羊,他应该是躺在青草地上睡着了。 但这对于天命来说,却统统属于正常现象,天命之人,没有天大的奇遇,没有越阶挑战的实力,能称为天命吗?事实上,张志平就是现在展现出元婴期的实力对于他来说也毫不为奇。 “师兄见外了,黄天圣教可以为天下百姓带来安定,可以为武林江湖带来稳定的规矩,这是我们都希望看到的,你能想出如此制度,比江湖上纯粹的帮派厮杀可强多了。”步惊云沉声说道。 然后就看看见这光球的速度越来越慢越来越慢,由刚开始的急速飞行慢慢的转变成了蜗牛般的速度。 而比起维特根斯坦之眼的局限性,更让我惊恐的是哥萝莉此刻的模样,不会吧?哥萝莉……不是人类? 自从前阵子陈卢正式宣布转会let战队之后,max战队的粉丝们就一直痛心不已,特别那些对他们这对cp忠贞不移的下路控,已经无比消沉了很长一段时间。 还有配套的剑法,漫雨剑法,两者相匹配练成之后可以把雨的特点特点发挥到极致,攻势不断。 天色渐渐的阴沉下来,虽然说考试时间是两天,但是大部分人不到一天就退出了考场,真正能够坚持到第二天考试结束的人不到一半,真正激烈的战斗要第二天才开始。 我看了一下自己现在的状态,明王咒已经到了一个瓶颈,基本上没有进步的空间。而至阳之力,也差不多就是那个样子了。我想要更进一步的话,只能靠着岳王枪与岳王甲了。 要说莫甘娜阵亡还是因为对面的打野来gank,那么上单这一死,可实打实就是技不如人了。 一个传承直接铸造了一个化神修士,省了不知道多少年的苦修,并且之后的路还有了传承的帮助,简直不要太美,王靳气息的变化也有了说法,不过在这个时代接受到这么一个传承既是一种幸运又是一种悲哀。 巨大的飞船就悬浮在我们头顶上方,就像是一只睁开在天空中的恶魔的眼睛,默默地凝视着我们。那一刻,我感觉到我的灵魂都已经冷到了冰点。 华琥远远地就闻见一股刺鼻的焦臭味,到近前一看,几百名联军士兵被活活烧死在火海里,对面三名术士还在屠戮着联军的士兵,士兵们在这种残酷的场面下终于绷不住了,哀嚎着退了下来。 以及另外一点,已经被克里斯蒂公布为自己未婚夫的葛生又会怎么想呢? “真的很感谢你这几天的照顾。”基达对空灵感谢道。伴随着些许不舍,基达向着坎塔斯走去。 张谦沉默了一会,他想把鬼卒被抓的事情说出来,但是那样的话这些人很有可能会陷入绝望的。 整个剧组的人都马哲视为传奇一般的存在,一个多月的时间里,马哲从龙套差不多的角色变成了有分量的角色,再到现在非男三号不接的大明星,这样的飞跃简直是闻所未闻,说出去都没人相信。 第58章 火光 武都。 午时刚过。 张郃五万大军,加上民夫、辅卒共八万余人,共分成前、中、后三部陆续拔营。 拔营的过程是漫长的。 从三月十一日开始,也即郭淮率五千人走山路夜奔天水的第二日,前部两万甲士与八千民夫辅卒开始先行离开。 到了三月十三日,中部以两万辅卒民夫为主的辎重营才全部完成 陈落挥动左臂,一拳砸在了长棍对手的脸上,长棍对手的脑袋瞬间坍陷一大块,其后脑勺直接炸开,当场暴毙。 离舞今日依旧穿着一袭修身的开衩长裙,惹眼的身材被勾勒的丰腴曼妙、曲线诱人。 与此同时,全国无数网友正在纠结自己到底要看哪部电影,整个互联网上到处都是网友们争论的声音。 回想起第一次打黑拳时,那时候瑟提刚出车祸,被撞成个脑出血,濒临死亡。 到了京中,才得知皇帝生了邪病,已经月余未上朝,朝中之事,都是宰相温居正在处理,才会让他们这支“叛军”钻了空子。 只是这一路上,定然是很凶险,但也正是因为凶险,才能证明秦慕修是否真的对东秦忠心。 天可怜见,盯梢查探秦慕修夫妻俩的时候,竟然在他家发现了这位神秘老人。 若是再听得仔细一点,酒馆的后方似乎时不时的传出不可描述的声响。 他一监工,身为太傅的秦慕修便也跑不掉,跟着一起住在了皇陵中。 陈丽的目光怔怔的看向叶善明,一时间,竟然觉得眼泪都哭干,只觉得眼睛发酸。 听完游道子的话,李坤林眼中瞬间闪过一缕贪婪之色,手中的巨剑一颤,一抹寒光凝聚。 妖气聚集完毕,那双巨斧明亮的就跟两盏蓝炽灯一样,耀眼非常,目不能视,我的眼睛微眯,盯着末劫的动作,要来了。 食客昏迷了,两人见状放弃了理论的想法,人都昏过去了,计较已经没有意义。 笼罩在黑袍中的擎放圣人当即朝虚空中飞去。而绿劲圣人也笑吟吟地朝虚空中飞去,至于其他十人,则是遥遥看着。 一边说着,夏流双手结成法决,一层淡淡的青色光芒从他手上射出,顷刻间在后风所结之茧外形成一层坚实的护罩,他将灵觉提升到极限,随时注意着周围的情况。 送走了雷龙后,我这边也开始加紧筹备礼物,由阳谷带人回敬冷冰决,我相信我的军师,他精明的有时候我都对付不了,我相信他能在孽族地盘上发现一些蛛丝马迹。 “队长,怎么办,他已经冲到我们大门前了,我们武器无效!”有人焦急地问道。 现在他已经成为了和鸣人一起摧毁玛丽乔亚的穷凶恶极罪犯,如果留在这里,黄猿甚至不敢想象接下来他会被如何处置。 不是,不光是武学秘籍,我还有生化基因科技的最高成就,都是我从来不外泄的研究成果,有些连黑白双蝎都不知ndcm,a想不想要? 莉莉蒂娅很骄傲地说道:“出来我就输啦!”这模样就跟不愿意出门的纱雾一样。 休吉拉也终于从特殊状态下清醒了过来,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了。脸颊瞬间红透了。 “遇到两艘武装飞船,具体数据为……”光子计算机将全面分析的立体图像展示在大厅内,誓羽接过玛茄抛过来的冲锋枪,诧异万分地瞧着数据分析影像。 第59章 建功立业,就在今日! 一脸惊疑的张郃跑出营帐。 却见东边不知二十还是三十里远的地方,火光冲天而起,把仍处于黑暗中的丘陵矮山轮廓勾勒出来。 火光映照下,虽是凌晨昏暗,却也能看见滚滚浓烟氤氲天地。 “怎么回事?”张郃惊疑不定,鼻子嗅探。 由于武都全境是四面崇山峻岭,中间草甸丘陵的盆地地貌,加上仲春时节 “这个零食是不管饱的,先吃点饭好不好?真的都是你爱吃的菜,你要不要先看一下?”说着,陆战柯轻轻推着艾常欢的肩膀,把她往餐厅方向带。 这一来,可乐坏了萧灵。一连几天沉浸在各种内容之中,痴迷不已。过了一月后,萧灵收获极大。然而,关于适合自己的修炼心法却是依旧毫无头绪。 当时我心里一种极其不好的感觉,因为这家伙有一段时间没有音信了。在上次的事情之后也和解了,他怎么又跑到这来了? 我心里一乐,心道这孩子还挺会拍马屁,被人叫老大的滋味还是不赖的。 孟迩咽了一下口水,最后还是没好意思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脱袜子光脚,于是强撑着说没事,不肯让杨老先生帮她看。 果不其然,过了没有十分钟,一条黑影飘飘忽忽从灌木林里钻了出来,跟上次一样,走的很慢,低着头来回找,也不知道在找啥。 一场血雨腥风就这样的到来,但对于妖皇而言,此刻他根本就不在意,也不想去理会。 回到宿舍刚换掉身上的训练服,岳飞云就回来了。听到李俊说郑波只是找他去问了些事情,并不是又惹了什么事,岳飞云的表情才松缓了许多。 为了这个事,他整个上午都在权衡其中的利弊,最终还是决定按预定计划执行,至于陈广浩哪里,他觉得只要多给点好处,相信陈广浩不会为了公司里的一个员工得罪他的,毕竟,商人逐利嘛。 他举着火把沿着周围又找了大半圈,脚已经踩进了沙漠里,这里有很多草梭梭,再往前走,连梭梭都看不见了,金算子想:那羊也不会那么傻,总不会自己往沙漠里面走,沙漠里又没有草。 在福寿院的几日,她细细的观察着福寿院的一举一动,有一丝的异常就报备给大姨娘。 “林,他们就这样一直看着我们吗?,难道他们的肚子不饿吗?,过来不是想吃饭?”,老爷子无奈的问道。 而陈先生手一挥,其中一个保镖就从旁边将一把椅子拉了过来,他大大咧咧的坐了上去,看着桌子上的食物,皱起了眉头来。 张公子听后点了点头,便在服务员的耳边说了两句什么?那服务员就出了房间。 祁可雪听了摇了摇头,想了下又点了点头,“也算是这样吧,我还这么年轻,不能把下半辈子都耗在王府之中,更别说一个没有人管,天天要受气的王府,你说是不是。 能在黄金路段开网吧,肯定是那种机器配置高端,环境豪华,充满高档风尚的网吧了。 轰隆的低音鼓和雄浑的男声合唱,唱出急促的行进主歌,已经让观众们都头皮发麻了。 听到黑山催促,严铮冷冷的再次看了一眼司徒宇,随即转身来到了长桌旁,随意伸手拿取了一个号牌。 许阳区区的中级武仙,胆敢瞧不起他,这可是上风羽西不能接受的。 苍茫暮色中,两个庞大的海上平台会合,后面还跟着一支规模可观的舰队,浩浩荡荡的杀向东瀛。 第60章 围歼 一脸惊疑的张郃跑出营帐。 却见东边不知二十还是三十里远的地方,火光冲天而起,把仍处于黑暗中的丘陵矮山轮廓勾勒出来。 火光映照下,虽是凌晨昏暗,却也能看见滚滚浓烟氤氲天地。 “怎么回事?”张郃惊疑不定,鼻子嗅探。 由于武都全境是四面崇山峻岭,中间草甸丘陵的盆地地貌,加上仲春时节 封笑笑面色怪异,当她将神念释放,触及到那所谓的『登山狂人』李峰身上,娇美的脸蛋,倏然间一愣。 这时候,轨道内的磁悬浮压力变成了电磁吸引力。脚手架落下,飞船稳稳落在地面,然后慢慢停靠在附近的立体停靠处。 “你是说,根据我们在藏宝海湾密探的消息,那批被里维加兹接见的我国海盗,很有可能就是迪菲亚兄弟会的人?”瓦里安看向对面的马迪亚斯。 范宝宝下意识的刚想要尖叫,却发现那人是赵浮生,顿时把声音憋了回去。 土著人的教育工作是一件大事,可以迅速缓解人类劳动力的不足。所以于易峰对这件事也是格外上心。 “克拉克,钼是铀矿的伴生矿!我们还有可能发现铀矿!要是有的话,我们就发了!”赵超大声嚷道,他迫不及待地戴好头盔,从车上跑了出来。 万般无奈要返回来,我和韦闯父亲察觉到这是个危险地方,不宜久留!当中也有三四个同意赶紧返回,因为这个地方邪门得很。 从殿门进入,众人便是眼前一亮,四周墙壁上挂着大成朝各代著名画家的名画,有的气势恢宏,有的则山水盎然,有的则是后宫美人图,画风各不相同,给人带来的视觉效果和感触也尽是不同。 这么多的主子出门,那些个当下人的当然也不放心,一个个的都要跟着一起。 那些被推开的人原本很愤怒,但在看见青年胸口的图腾后,无一不闭嘴,然后恭敬的行礼,叫一声四王子殿下。 如果按照这个模式发展下去,不出几分钟,触手怪或许就失去了和强者战斗的本钱,那样,局面就会变得更糟。 并且,随着他和黑影距离的拉近,地面,传给了龙飞一些不同的质感。 太不爽了,还以为自己找到太乙之后,可以一帆风顺,然而哪里想到,太乙不能复苏,这一下,就没有办法了。 不过这种怀念的想法只是瞬间就消失在德塞利的脑海中,因为德塞利看到自己球队的替补席上的一名年轻的球员,严肃的德塞利也不由的露出了一丝笑容。 此时他的拳头之上被一层土黄色灵气包裹,这道灵气呈现一个尖锥之形,带着无比凌厉的穿刺力。 终于,热身赛的时间到来了,利物浦\先在自己的主场迎来英冠球队古德堡森队,然后在接待查尔顿的做客之后赶往寒冷的俄罗斯,去那里和莫斯科斯巴达队打一场友谊赛回来之后,就开始全力准备新赛季的比赛。 这一刻,陈半山睁了眼睛,连他也隐隐约约之中感觉到这不凡的气息,心中一样有些凝重,前所未有的凝重。 黑蔷薇也不犹豫,如果这么容易被吓着,也没资格顶着火箭队精英队员的帽子了。 楚晔想了想道,他有些势力,不管是江湖上还是朝堂上,都有些人脉。只是与北境或许会发生动乱比起来,显然他的势力还不足以平复。 第61章 天水姜伯约 象牙号角声响彻河谷。 张郃与身边四十余精骑勒马回头,惊疑不定。 “右将军,蜀寇究竟有多少伏兵?!”张郃亲兵司马已开始恐慌。 只见远离河谷大道约半里的一个山坡,漫山遍野的蜀人伏兵,一个个身披怪甲,手持怪弩,将半人高的草丛左右冲开,呼啸而下。 “右将军,当往东往西?!”司马大吼发 顾初见能够感受得到,柳胖子气息一下子飙升到了顶峰,引气八阶的修为虽然还有些不稳固,但进展着实不慢了。 顾瑶是永乐侯的千金,僧人虽然在寺庙念经修行,但也知道什么人惹不起。 阵法的线条,迅速在庄周眼前闪烁,仅仅刹那的功夫,一个仿佛鸟笼一般的阵法,覆盖在了这个府邸周围。 休息的差不多白九九就起来去冲洗一下,然后去吃饭,下午还要去学校一趟。 也就是一眨眼的时间,第一枚橡胶弹已经出现在陆天宇视线中,轻轻的一抬手,第一枚橡胶弹从腋下飞了过去,接着是第二枚、第三枚同时达到,被陆天宇一扭身让了过去……。 把筷子递给尉迟云霆,这个男人不知道那么咸的面条,会齁死人的。 监视的不是很严格,大家都明白就是走个过场,所以当尉迟云霆让侯爱军在这里假扮他生病在床休息后,他则是带着白九九出去了。 中校男子看见对面通道出现的几人时,喜悦的心情再次一沉,仿佛已经预感到了最不好的结果。 虽然温泉水油消炎杀菌的效果,但是也对伤口的愈合有影响,但是现在不是没有消炎杀菌的药物,只好将就一下了,反正又不是泡温泉。 “师父,你别生气,我,我一时糊涂才会做这傻事。”男人顿时没了刚才的气势。 两个月的时间再次过去,旭日东升,温暖的阳光轻抚大地,夜阳和往常一样在院子里修炼紫气东来呼吸法和鸿蒙炼体术。 燕云城心中早已画上了大大的问号,入目的只是一片黑暗虚空,根本没有山的影子。 鬼王打出赤色的火海席卷向了三人,六老挡在了最前方,用法杖使用出金光挡住了三人。 “蔻蔻她没事儿吧?”屠明知道现在解释一切,什么也没用,只会换来一顿胖揍,而蔻蔻却是他们缓和关系的桥梁,在前世时屡试不爽。 “我们诡门去,子时换班,亥时的守卫最松懈,利于下手,趁着夜色也不容易被发现。”柳行云也难得地开口道。 哈哈哈搞笑奇怪的东西就是好奇怪,滴滴滴新司机。哈哈哈搞笑奇怪的东西就是好奇怪,滴滴滴新司机。 白骨光滑晶莹,遍布奇特的纹路,给夜阳一种亲近的感觉,离得远的时候还没什么,现在近距离观察,才越发觉得其不凡,与自己心率契合,仿佛本就是一体一样。 “怎么?还不够吗?”见到惜陌的表现,夜阳又这样问道,作势还要取出来。 令木枫没想到的是,这副面具,竟然和自己在咖啡店里的那一副面具一模一样。 “你没有多少时间领悟,这样吧,随我上天,一边修炼一边领悟吧。”谢宫宝魂体出窍,裹了葵九的魂体,就这么漂出洞去,直冲上天。 用吃醋拒绝她的接触,说是吃醋,其实本身就是对她接近萧莫漓目的的一种试探。 安子琪做好饭端出来,萧莫漓和萧一宁已经自觉的在餐桌上坐好。 第62章 将死 主帅弃军奔逃,基本意味着战事的结束。 出身金城,袭父爵得列侯的校尉成公豹对此无甚怨言可说。 局势实在太过明朗。 自打南面近乎两千名精甲枪兵突然出现,他们河西这支部曲,包括主帅张郃几十精骑在内,事实上已被包围。 向南是枪兵,断然无法突围。 向西是河,勒马入水就成了弩手的活 温静摇头,有些厌倦这样的争论,叶天宇在她面前,若不是因为异能会被追踪,她都想杀了他,岂会嫁给他,这和叶天宇没有一点关系。昨晚那个吻,一点意义都没有,只不过是她脆弱下,忘了反应,仅此而已。 御神羽美接过,以灭神意蚀压缚灵袋,自里面取出两本薄册,细细翻看,不时冷笑。偶尔也有思索。 叶天宇第一次面对温静,说出这么多话,他大多数是沉默的,赖皮的,如此严肃,正经地谈话,这是第一次,温静眼睛泛红,倏然别开了目光。 她没打算隐瞒,更不打算去编造什么谎言。倪俊才惊讶的张大了嘴巴,在来的一路上,他想极有可能是林东通过特殊手段搞到了密码,任他想象力如何丰富,也想不到这事竟是杨玲同意的。 “将级巅峰变异兽,至于物种嘛,我倒还真不认识。”章飞浅笑着说道。 “冷枪?”目前枪支的最大流出就是聚集地,没有有效的防护装备的话现阶段的异能者和强化者不比变异兽根本扛不住热武器。 就连章飞都不例外,黎安基地也的确有几台收音机,而且是被专人看护着的,他们一直都在等待着收音机中传来消息。 黄巾军的官兵也已经杀红了眼,这次进攻的人数超过了两千。他们嚎叫着蜂拥上来,围攻着剩下的官军。战场上喊杀声,刀枪撞击声,凄厉的惨叫声响成一片。 “这样吗?还是算了,你先跟我回去,这件事情很诡异,我先回去告诉章大哥,然后再做打算。”杨澜说道。 太史慈和三名队员守在门口,夏枫进了里面。里面还有五个海匪,夏枫上前三下两下究竟他们收拾掉了。 拉法无奈,她知道菲丽希尔不会那么早就回去休息的,所以要么是还在生气躲起来了,要么就是真的有事出去了。 中冈麻美确实想好了,不管是出于爱,还是为了活下去,跟着他都是最好的选择,而如果不跟着他,可能下一刻她就会死去,那想再多也没有任何意义。 一进到属于自己的空间就看见了楚轻墨,她目不斜视的从楚轻墨身边走过,在蒲团上坐了下来。 这些部下也都没说,陈川是他们的老板,说了吉祥话,放下花篮和红包也就走了。 处决完罪犯之后,拉法又帮约克组建了城主府的管理人员,大多都是一些家破人亡孑然一身的人,他们无处可去,现在竟然成了城主府的官员,估计干活也要卖力一些。 当然了,这些事,也不重要……双谐之计的整体方向并没有变;这种程度的随机应变,两人早已有所准备。 不过一夜过后,骑士主教练麦克-布朗也很明白,像万圣节这样的节日,没有人会好好休息的,而为了明天的比赛,他选择在万圣节的第二天放假一天。 总之,林禹是失望的,他准备好的计划没能成功实施,“黄曼巴”的偷梗进度就这样停滞了。 第63章 煌煌天威 傍晚。 武都北。 江洛谷。 关中都督吴懿,领军将军吴班,辅汉将军孟琰,偏将军爨习,护军陈式、马岱、马忠,及相府仓曹姜维等大汉股肱之将齐聚一帐。 可以说,除了随丞相追击张郃的高翔外,丞相身边所有可堪大用的将领全部参与了这一场伏击。 “可惜没有辎重车,好些甲胄刀枪带不走,不 好家伙,这可把高渐离高兴坏了,一个劲地说日后定当唯张判马首是瞻。 就一拳,贱坤干嚎一声,如断线风筝一般,直直的飞到了屋子里,噗通一声,砸翻了老板椅还有茶台上的瓶瓶罐罐,瘫在了那里。 “这里日后必成为武极大陆的中心地带,你们,便是这里的元老,我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别的想法,我劝大家成立一派,如何?”段十三继续说道。 剩下的五人没人再出手,风洪复挺身而立,看向张凌云这边,风洪疑扶着风洪重的尸体,风洪无扶着风洪水的尸体,欲哭无泪。 屋子里的电话响了起来,是乡里的宣传干事、现在的党政办主任朱胜利打来的。 王宫南并不看这两人,而是向身前身后看着。突然,他一个急转身,左手巨剑又用力劈下。 这一抓下去他虽然不想要王宫南的命,因为他们宗派的上层人叮嘱过要活的,但他这一抓如果抓到王宫南,他肯定就要废了王宫南的修为了。 “朱雀,我能够救你吗?”知道是在梦中,但齐天宇还是忍不住问出了这句话。 星主府中的这棵大槐树,光是树身的直径,就有近百丈之巨,树身的高度,更是直插九霄云外。 陈鱼打量了一下屋子,觉得拢共就那么点大的地方,还真是不好藏,就四下打量了一下,对着陈冬生提议说:“爹爹,这一两的银子咱家用的少,不如藏上面吧?”说完,用手一指,指着上面。 “抱歉!威廉,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是真的,我已经有未婚夫!”李婉晴摇头拒绝,微不可察的与对方拉开了距离。 全玩家的非常在意,安迪他们完全不在意,在意的是第一只boss爆出來的东西,而且还是完美击杀,第一杀,什么的,增加了超高的爆率。 国师一玄道长则是抚须轻笑,显然也对百里登风的表现非常赞赏,而莫青璇则是抬头仰视着那个俊逸潇洒的身影,眼中闪过一抹异样的神采。 “去。”一声轻叱,城下的赵云最先出手了,只见他的弓弦上不知何时已多了三支箭矢,弓如满月,在一瞬之间,箭枝已脱离弓弦,带着一种一往无前的决绝,直冲城头而去。 老于事故的卖唱老人将谢半鬼的话听得一清二楚,一时急火攻心,立时喷出了一口鲜血,背过气去。 已经疯狂的李郁突然踩着飞剑拼命的朝着一个方向冲去,现在他什么也顾不得,就连他身后的摩龙也管不了,现在李郁的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求生。 “雅杰,你还没有和我介绍这位兄弟是哪家公子呢?”而这时,旁边的方星寒看到仿佛打情骂俏般的二人,眼中的阴冷一闪而逝。他耗尽心思,自以为已和梁雅杰算得上要好的朋友了,可对方从来没有和他这么亲密的接触过。 多尔衮也怕莽古尔泰伤着他,立即往皇太极身边一躲,心道你暗示我出来总不能不管我,莽古尔泰没有想那么多,迈步就要上前去抓多尔衮,全没注意自己手上还握着一把明晃晃的刀。 第64章 愚虽不才,敢担此任! 据情报,曹魏在并州的使持节护乌桓校尉田豫,此刻在关外的马邑,被鲜卑轲比能三万骑所围。 而并州雁门太守牵招,此刻则在给田豫解围的路上。 据路线轻易便能判断,其人正率雁门轻骑北趋平城,意图从草原向西绕到鲜卑王庭盛乐。 使用游牧民族最害怕的偷家战术,攻敌所必救,迫使鲜卑撤围。 而平 杀死这两只白猿之后,苏毅张开大口,将所有的极品灵石全部吸了进来。 这时候,屋漏还偏逢了连日雨,突然间,一条腿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咬住了,可劲儿往水底拽它。 众人震惊之余,朝竖洞一看,竖洞已经不见了,像扇面一样展开,从一个竖洞,变成了一面半开的屏风,洞顶成了断崖,洞底成了一个斜面,顺着裂开的山体直通山腰。 太爷一听这话,心里更加质疑,太爷跟着萧老道行走江湖也有两年了,像这种信口开河、满嘴糊弄事儿的人,太爷也见过不少。 在老头儿家借宿的这些天,萧老道可没让老头儿吃一点儿亏,光给他的银两,足够老头儿的棺材板儿、外加后半辈子的衣食无忧了。 这事他本想缓两天再告诉温婉冰,结果这大嘴巴护士竟然直接就这样说了出来,有点恼恨的瞪了她一眼,示意她出病房。 当时,于菲菲喜欢一个男生,她当众表白了,本来那男生都要答应了,偏偏莫宁出来横插一脚,抢走了于菲菲到手的男朋友。 谢有语向着那四人走了过去,林秉和沈欺云对视一眼后,也跟了过去。 青柠正百思不得解的时候,军营里又迎来了另外一位信使,朔楚皇帝派来的传旨太监。 要知道,今天他又是提早了二十分钟来到办公室,而且鬼使神差特意穿着一套新买的阿玛尼,颜色灰白,做工考究,时尚又显贵气。 少延整日修行落叶剑诀,原本不太熟练的落叶剑诀,此刻也有了几分的门道,少延不知此刻能否对战剑魔,但是少延打算去寻寻怪僧。 “好吧,不说你了。”杨鑫将项新兴的大脑再此拿出了体内,仔细观察了下大脑内的情况。 三元城城主号称和轩界域十大宗师之一,手下有着不俗的手段,更是拥有七肥七瘦,十四天阶强修,在此和轩界域,是当真无愧可以与战王一争高低的势力。 少延看着这个阔别多日未见的强大神兽牙牙,心中感慨万千,此些上古神兽,自身的能力太过于可怕,此刻牙牙修行不到一年,便有了如此的成就。 霍茨这次真的被惊到了,他本来以为会是某个王公权贵做萨温的后台,没想到却是魔法公会,俗话说民不与官斗,魔法公会怎么说也只是一个民间组织,没想到竟会在暗中支持萨温,只是不知道萨温所说的大事会是什么? 路途还远,伊丽莲根本没听到她的声音,况且,她的面前还有一大帮虎视眈眈的人在盯着她,她也没有多余的心思能看到那么远。 “他们停下来了,人和车的定位分开了。”波比在电脑屏幕上看到了,对彭浩明说。 叶锦幕被萧如靥拉到了一个房间里面,这个房间比之前叶锦幕第一次来楚家时候看到的那个房间要大多了,在房间里面,整整两面墙都是衣柜,另外的一面墙是鞋柜,一面墙是放各种首饰的。 第65章 天上竟真掉馅饼! “引一军入陇?公治将从何处引一军入陇?”毌丘俭看着令狐愚,一脸忧虑与犹疑。 令狐愚不解:“不自街亭,难道还能走渭水狭道不成?” 毌丘俭闻言皱眉片刻,叹了一气: “公治必欲引一军入陇,怕是只能如此。” “仲恭之意,难道街亭已复为蜀寇所夺?!”护匈奴校尉吕昭为之一怔。 牛金 场上的人瞬间沉默了,一时间,陆奇感觉道所有珍兽的呼吸都像是已经停住了一般,所有的目光只是静静的看着前面这位身份高贵,却向平民低头的皇子。 “我才不管你脾气怎么样,又不关我什么事。”临城希说着,便使劲的想甩陆奇的手,但陆奇抓的很紧,怎么也甩不开。 这个动物园伊乐来过,他记得园内有一大片的樱花树,上一年四月份樱花祭的时候,全家一起来这里赏过樱花,不过现在这个季节,估计是没有那种壮观的“樱花雨”景象了。 “那就最好。”苏九忽然皱了皱眉头,说道:“有人来了。”万傀上人闻言便是直接化作一缕青烟飘入乾坤戒里。 话音刚落,尹少明双掌一摆,盘卧在地上的巨蟒迅速冲出,蜿蜒游动却又带起一团风暴。 此时当记者们的飞船接近新地球的时候,也是被眼前星球的原貌惊呆了,要知道这样一颗星球,和他们之前所想的完全不一样。 “呵呵,林公子,白长老,请随我先行到李府休息休息,随后再开始订婚仪式。”李墨尘笑着说道,不过言语中却是蕴含着一种下位者对上位者的敬意。 “本来是本初兄的,但是既然薛将军在此,自然是薛将军做为统帅,我等愿意听从薛将军调遣。”这时候,曹操开口说到。 这五个刺客组织的刺客,一脸迷茫的样子,眼前的结果真的不是他们想要的,他们都又傻眼了,没想到竟然还会有这样一出,毕竟在改装方面,他们可没有多大的能力。 下一刻,叶空的手腕一抖,银剑犹如一条灵蛇,刺在了敌人的身上。 “当然,还需要朝廷的部队从旁配合,否则玄德无能为力!”刘备补充道。 打开木质别墅的两扇实木门,一股热气扑面而来,戴着眼镜的威利斯眼镜上形成了一层霜,根本就看不见路,要不是杨勇搭了一把,威利斯非得撞在门框上不可。 苏菲伸手指了指身边的沙,随后走向旁边的木桌泡了两杯茶,将其中的一杯递给沃森。 它虽然没有听到那些妖兽的谈话,但是从气息上看就知道是不好惹的主,而且这还涉及到另外的三大妖王之一,它本能的不希望给朱雀带来麻烦。 至于畜牧或者而其他行业就更不必说,南方有南方的优势,北方也有北方的优势。南方多山多林便是先天最大的缺陷,有些东西的确强求不得。 沃森牛头避开下方挥来的利爪,往后大跳,一个翻身上了天台,血牙狼人自然是随后跟上。 这时候,她的手机响了起来。看到来电显示的号码,一贯柔和、恬静、温柔的她,脸色冷了下来。 如何把游击战发挥出最大的优势,如何把山地这个环境发挥出最大的优势,这些都在这几年里不断被拿出来探讨。只因为每提升一点,己军阵亡的概率就会提升一些。 似乎是复杂,也仿佛是不可思议,更有种欣慰,但旋即就被淡漠重新淹没。 第66章 众辰拱月 摊手的一瞬间,禁区外,接到了后场传过来皮球的金远已经起脚远射轰门,皮球从本泽马的身边飞了过去,这一脚射门非常突然,身后本来是封堵金远的皮克没有来得及伸脚挡住射门,就已经从皮克身边飞过去了。 霎时间,以乐大师为中心,半径数十米内的天地元气都被他吸纳进入气海,再经由元丹一吸一呼,瞬间爆发出来。 不过这也使没办法的事,和这些极其珍贵难得的炼丹材料比起来,上品宝器的价值可就差得多了。 也许很多人会说,一个荷兰杯的冠军并不算什么,或者说这个奖杯的含金量并不高,但是没有人介意在自己的荣誉室中增添一座奖杯的,更何况是在这个并不算成功的赛季中,能够夺得一座奖杯,也是值得欢庆的事情。 这里是一片不死山脉中的一块区域,前一段时间机械联盟从此地横扫而过,将这里的不死生命全都清理了干净。 商量来商量去最终却是没有半点有用的结果,阐教诸人都是有着自私自利的想法,谁都不想去搏命,如此以来最终也只能这样,由燃灯自己来面对赵公明,让大家能够就近了解一下赵公明手中的先天灵宝。 十一月二十日,胡海所领南路骑兵轻骑杀到卑沙城,攻破早已经空虚的卑沙城。 回到伦敦之后第一天集训,卡索拉就出现在科尔尼训练基地,新赛季他身披阿森纳19号战袍,召开了简短的新闻发布会之后,一会儿他还要去酋长球场亮相。 林锋心意一动,一百零八剑已经旋转围出。同时抖动手中长剑,眨眼间十万八千道剑气发出。纠缠在巨大的雷霆剑芒之上。 毕竟魔修或者其他门派弟子混进来,也只是看管剑道山的长老办事不力。 “这,皇上,您还没有给天下人一个交待呢?”鼓足了勇气,郁紫诺终于把憋在心底很久的话问了出来,心却本能地将自己往外拉,忐忑不安地看着皇甫类。 “他可见到了莲儿?”李子萧两颊凹陷,如同经历了一场大病,恹恹地躺在塌上,手中却还握着那块儿破成两半儿的帕子,那半朵雪莲花依然闪着隐隐的蓝光。 萧凡坐在驾驶位上,悠然自得的开着车,嘴里哼着不知名的调子,脸上泛着笑意。 闻言,段南天一怔,无言以对。他一心顾着为子报仇,何时想过段明之死的前因后果。 “压五块钱,赔五十倍,额,那不就是二百五吗?”萧凡眨了眨眼睛,忍不住嘿嘿笑了起来。 “你误会我了,我只是很同情你,想要帮助你。”她又表现出一副无辜的样子。 如果不出步悔所料,机器生命战队一定会拼死,这把胜利了,那么还能再打一场加时赛,如果失败了,那只能是止步于此了。 林若寒脸色不太好看,她觉得萧凡是跟踪自己来的,跟踪的目的是什么,她不愿意去想,反正就是对萧凡很厌恶。 那名长老眼神一怒,看着吴狂挡在身前,并没有停手,反而屈掌成爪,直接抓向吴狂的喉咙。 她一脚踩上去,准备借力,谁知树枝咔嚓一声断裂,她脚下落空,忙又有踩下面的树枝,不曾想脚下又一滑,扯着另一条受伤的腿,撕裂般的疼痛,更是僵硬的数不出半分力气。 “哎,算了,跟着就跟着吧。先前不让你跟,怕凶兽伤到你,如今看来,你不伤凶兽就万事大吉了。 异能部马上要公开成立、各地异能局都要建起来,位置有的是,到时候给他姓安的留几个位置就行了。 叶缺点头,“而且她的精神力量已经满级。”她的血色眼光,正是十万满级的标志。 而且他没记错的话那便是洛雪的契约兽了吧!仅仅是一眸之下就险些让他灵台失守了,他们的差距真的有那么大么? “切,这就对了嘛,揽活就说揽活,非得说的好像是我沾了你多大便宜一样。”周言嘟囔着。 可是这话还没等说出口,他就更加惊讶的听到,隔壁似乎传来了开门的声音。 可是作为冥府金星鬼差的王槐,其战力最少也能排在星战榜前十名以上。而作为圣体仙宗练气境之翘楚的古荒,在黄级星战榜上也才不过排名第二十八位而已。 “陛下。”长孙轻唤了一声,她知道丈夫此举是为她好,却有些不赞同。 她不同于郑氏对他一惯的迁就,她教训他的时候措词十分严厉,可他却又分明从她严厉的训斥中感受到了浓浓的关爱的担心,就像母亲还在的时候,她每次教训二哥的就是这样子。 这边还没有想出辙,突然间马车外一片乱糟糟的声音,一阵车马嘶鸣。 而且第二天我妈妈再打过去的时候,对方只是说他们一切都好。他们不接电话只是因为恰巧出去了。 轮到鹈鹕进攻,巴迪恼羞成怒,一个强突过掉展慕斯,展慕斯肯定不会启动乔丹灵魂来防守啦;他杀到篮底被补防的湖人中锋祖巴茨锁住,巴迪掌控不了球,打在自己脚上出界,造成失误,顿时看台上响起一阵嗤笑声。 希尔顿本来望着大海,享受海风拂面丝丝如滑的感觉,对这突如其来的一吻没有一点防备,被吻愣了。 “诸位妹妹,看过尚工局几人的供词后,不知你们心里有什么想法?”用过午膳,大家再次进入正题,长孙皇后看了大家一眼,问。 叶子昂和彩蝶交好的事情,不算什么秘密,毕竟以他现在的身份,若说各大势力一点都不关心,那也是不可能的事情。多次在旧都城和一陵城与彩蝶相会,引起了不少人的好奇。 这一战两人以攻对攻,毫无半点花巧可言,却让众人大饱眼福,年轻一辈无不被他们的风采折服。 陈业兴跟我形容这个胖子的脚就跟大卡车一样,踹的他五脏六腑都要断了,当然这只是个形容词,夸张了而已,但却足以说明了这个胖子的下手程度有多狠。 第67章 与子同袍 河畔。 几百将士拎着今夜斩获的首级,在基层军官与军吏的组织下,排成队伍上交首级记功。 负责考功的军吏,例行对首级进行检阅,包括记录、标记与密封。 密封首级的木匣,除写明时间地点与斩首立功之人什伍统属,还须见证者、经手者在匣内签字画押,以最大限度防止冒功事件发生。 程序看似繁复 其实如果林尘想要出手,这些人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不过林尘迫切想要回去,证实一下戒指的其他能力。 包房里的灯光很足,幽蓝精致的五官还有明亮的眼睛,很是显眼。 明明都已经说开了,竟然还时不时的占她便宜?也不知道他的脸皮是怎么长的,这么厚?难道从来都不洗脸的吗? “爹,你……”余锦瑟刚想再说什么,脑子就一阵天旋地转,双手撑着地堪堪稳住了身形。 “你已经回去了,那就不必在乎我!我拿了五百万……换你足够了!”林尘正色道。 说实话,陈楠也不想这么把团子裹成一个球放在旁边,那大眼珠子露出来怪吓人的,晚上还会冒绿光,跟个加特林似得,贼吓人。 就算不杀了林尘,弄瞎了林尘的眼睛,让林尘从此瘫痪,这比杀了林尘还要难受。 苏依依心中怒意滋生,双手捏着极其繁复的法诀,嘴里低喃着咒语,天空中突然雷声大作狂风四起,夜璃茉像是没有察觉到这四周的变化一样,一动不动的看着苏依依的动作,仔细看,她眼中还有着淡淡的……不屑? 嗨呀,吃面的时候跟看了限制级一样,吃完了就跟没了肾宝活不了一样。 “也是,他还没签约,估计也不知道那么多规矩。”瑾年一想到这便释然了。 不止如此,他们每人都如同看现场直播似的,想看看接下来饱含春色的剧情,满足内心的那种窥探欲。 穿着白色校服的晁朕,毫无疑问就是意气风发少年的代名词。一想到他在戏里会爱上自己,自己会和他有大段的感情戏甚至吻戏,左寞就开心地全身都暖和起来。 “卢老爷这一身光明磊落,可不能做这卸磨杀驴的事,这样传出去恐怕会遭人嗤笑的。”李富贵心一横就说了出来,这事情都到了这份上,他有什么不敢说的。 朱神医没有再理他,直接拿起桌上的乌龙鬼骨塞回锦包,往床上一躺,没两下就呼呼地睡了过去。 沙滩的沙面软绵绵的,跑起来比平常更加费劲,整个沙滩成一个“u”型,总长大约五千米左右,一个来回就是一万米,足足十公里。 “人家不是要去虎山打虎吗?那肯定是去送死呀,我这里先准备好麻绳,等人家死翘翘了、好给收尸回来。”阿缇毫不顾忌表达心中郁愤。 留下屋内的金妈妈,一脸若有所思,幸好她只是试了试那瞎子,幸好没有倒那药,不然还真是白白浪费了。 他们这次借到了一所建筑风格偏日式的学校,他们必须要在学生正式开学前完成这部电影在学校里的戏份拍摄。 突如其来的一幕,不光是林枫和孙佳奇看呆了,在场的所有人都没想有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两个涅槃境后期的高手居然自尽了。 “大师果然明白,在下夜离,正是奉子熙公主之命,准备请求大师助我救出英侯。”夜离虽然不知多赖和尚与子熙公主有何渊源,但他看过一眼就说穿了海底眼,便就打开天窗说亮话。 第68章 王,你要丢下我们吗?! “令狐愚令狐愚!高祖骂得果真不错!何其愚也!” 郿坞之中,中郎将毌丘俭黑着脸,直接点名对着令狐愚就是破口大骂,一点面子都不留。 当年护乌丸校尉田豫讨胡有功,小违节度,令狐愚以法绳之。 高祖文皇帝大怒,把他拷走免官治罪,诏曰:浚何愚! 此后令狐浚改名令狐愚。 其人与贾氏子 亚索没有太好发育,盲僧节奏被拖住,装备也比较一般,劣势泰坦伤害都不一定高的过机器人,控制、输出全部不足,在接近无压力补刀打出5-1数据的诺手面前,接团就是死。 “咱们晓青一会儿走出去,该把新郎美得窒息了。”尼思嘻嘻哈哈的帮苏晓青整理着婚纱,比她自己结婚还要开心。 菀胡、大岐,两方大军朝着尸胡山缓缓移动,而此时,凤天早已安排了雪雾族部分族人埋伏在尸胡山附近,静待尹少宣进入圈套之中。 陆雯也是反应过来自己说错话,一时间,脸色惨白,悻悻的盯着脚尖,没敢答话。 现在不是自己在河曲路的时候了,那时自己说了算,只要认准了,立即就能开始。现在,不管什么事情,只能提建议,可没有做决定的权力。 说着,傅司霆朝廖锋使了个眼色,示意他注意旁边其他投资商代表。 曹建业说很邪乎,好像闹鬼,樊晓彤没说什么,但骑个马,马鞍上竟然有一根刺。 至于深闺,这个大概是介绍人的理解问题,毕竟宅在家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放在古代可不就是深闺吗? 可这些她没办法在这会儿如实地告诉风华绝代,只能在风华绝代怜爱的目光中玩起了衣角。 网咖一角的斗嘴引起不少人关注,但丝毫没有影响到带着隔音耳麦,分坐两侧靠着吸音墙壁电竞区的队员。 有了前车之鉴,队伍行进的时候,蔡元龙这个最高指挥官还是做出了比较有针对性的安排的,最大限度的保障队伍在遭遇突发意外后,能第一时间做出有效的反应。 就算是近战,帝凡依然不是凌天的对手,长久激战之下,必然会产生许多破绽,剑道也是被凌天完全所破。 慕容湘儿现在非常急于想要知道张白游口中所说的那个令他心服口服的少年丹医高手到底是谁? 终于,帝辰双目一黑,浑身所有的防御护罩直接消失的无影无踪,顿时发出了一道惨叫声。 当然这个计划,也有它无可奈何的缺点,就是将才刚刚安静了不久的江东再次卷入了战火。 千足雪蜈暴怒无比,那道银线乃是它毕生吞吐至阴之气凝练而成,与之性命交修,跟它体内的魔核一样的重要。 火炮、火枪已经是战船上目前最为锐利的攻坚武器了,除此之外的弓弩刀枪冷兵器均对这头凶悍的海怪无能为力,这就是战船上这些英勇无畏水兵们感到紧张和无奈的原因了。 将投枪造型的金属长刃直接投掷出去,金属长刃直接穿透了树背的前胸,巨大的惯性力量使它彻底失去平衡,仰倒在地。 “叶修!”就在叶修正要毅然决然的踏步进入未知风险的妖族结界通道之时,身后突然传来了钟晓瑶的叫喊声。 “我怎么不能来呢,难道你是一个见色忘义的家伙吗?”江凡带着几分戏弄性的道。 平滑如镜的湖面上空,一个黑色的卵静静悬浮着,忽然间,黑卵的表面微微凸起一块,荡开一轮轮涟漪。 第69章 明修栈道,暗渡陈仓 三月廿六。 距关兴、杨条率千余骑出岐山已过三日。 五丈塬北端的天子行营周围,已修筑了几十幢小木屋,供虎贲郎与龙骧郎居住。 而天子行营最北端,又置一土台,台上一亭,是为五丈塬上视野最开阔处。 刘禅每日与董允一并处理军务的闲暇之余,便至此远眺。 然而已是三日过去,关兴千余骑 做为九州第一领导人,他太明白九州国内的繁华有多么不容易了。 如厕之后就是洗漱,就连洗漱这样的事,程咬金竟然敢占用半张纸的篇幅。 我的精神力直接被排斥出体外,一股剧烈的疼痛瞬间在我全身蔓延开来,我一下子坐不住了,痛苦的在地上翻滚。 罗老大狠狠紧了紧拳头,在出门前杨洛已经说了,无论如何也一定要尽最大可能解决燃油问题。 因为一年的相处二人已经对彼此非常的熟悉,可以完全把自己的命交给对面。 再加上今晚遇到了阴天,天上别说是月亮了,连一颗星星都看不到。 “还有一个事情,我要离开了”云衡突然看着轩墨二人缓缓说道“离开?”轩墨二人愣了愣没有明白云衡的意思“我会离开五年,这五年是秦伯伯给我安排的专门修炼”云衡看着二人缓缓说道。 就好似,有一块石头已经咽在了他的喉咙里,堵住了他的气管,折断了他的声带。 这些记者真的很厉害,四面八方的将她围起来,想要让她找个空隙逃跑大概都是不可能的事情。 “血脉之力,开!”秦君泽缓缓说道,身上突然散发着金色的光芒一个虚影缓缓浮现在秦君泽身后,随着秦君泽一步跨出,虚影与秦君泽融合秦君泽也跨入斩道境三重。 为首自称老夫的林家人,名叫林栋,是林家的大管事,其余人都是林家的护卫骑士。 一行人便入岛,萧怒暂时与黎长老带来的十几个星辰门弟子住在一块。 “你们两个把萧无邪给我放下”说话间凌云曦已经驱马赶到了四人的面前,神色得意的说道。 剩下的几位长老也纷纷开口,呵斥着护卫失职,刺客可恶,假装关心林天玄。 傲无常老脸刷的一下红了起来,他算是明白萧无邪刚才看自己一眼到底意味着什么了,原来是想到这一茬。 这一天,无数的破铜烂铁被捞回去,无数的奇特石块被捡回去,个个科灵者都在海域里寻索了不少东西,这边抱着破铜烂铁,那边抱着石头断枝,纷纷提防别来抢夺自己的垃圾堆,都在做梦能捞出个外界仙宝来。 邵珩没想到叶萱萱会痴缠自己,又不好抬腿就走,迎上沈元希的白眼时才感受到师兄之前的尴尬,顿时心有戚戚。 要不是一只手紧紧握着那口长剑,他势必会被这一拳给生生击飞老远。 三千丈的妒火,烧到了米斗的背脊,三千发的目光如刀子,刮向米斗的心脏,三千年的怨恨,烙印上米斗的脸部,就在刹那间,米斗就被数百把怒火烧得背脊灼烫。 他眸子浮现出现一个总是身穿着淡蓝色的衣服的爱笑的少年郎,当年他们老师,也就是面前这老头子,领悟天地,继承开拓,创立出来儒家思想,便是四处游学。 水瑶还不知道李家村这边竟然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她现在很忙,楚正鸿他们要回到老家收复失地,江子俊也要跟着前往,理由是他是楚家的继承人,楚家的事情他也要去承担。 第70章 最后一战 “中监军,陈仓来援那几万魏寇未去进攻我渭北营屯,而是如郿坞魏寇一般往荒野开路去了!” 一员负责侦查的虎骑回到岐山附近的营地禀报消息。 “这是何意?”魏兴从草垛上腾的一下站起身来,向南方远眺,然而望不见渭水。 要能望见,也无须派斥候了。 他们如今所处之地,是一片东西近百里,南北 杨旭把赵河找来,低声吩咐了几句,不太放心,有多嘱咐了几遍,赵河熟悉了整个流程带着五个家里人,匆忙的赶回赵家甸。 本来她应该有自己的别院,但是沈云澈觉得把她放到自己身边,这样好培养感情。 朝堂之上,大臣们纷纷上折子弹劾陈将军,像是逼着皇上处置陈将军些什么。 叶昔拿出了一根银针,直接刺进了她的嘴巴,扎上了她的舌头,痛得她想要大叫,却被对方捏着嘴巴,大叫的声音变成了呜咽,她被那针刺得痛出了泪水。 以前只是在电视中看到各种狗血剧,现在能够亲身观察,的确有一点不同的感受。 在思考片刻以后,他还是没忍住,再一次开口讲了起来,言行举止之间,透着一丝丝的不淡定,但是片刻之间无言以对,暗叹,这个家伙好可恶,真的好可恶。 她淡淡的说了一句,“跟着就好,不要打草惊蛇。”那个暗卫抱拳说了两个字,遵命后就离开了。 沈云澈见天气突变,下起了冬雨,寒凉的雨水,冷冽的寒风,让这个冬天越发寒冷。 而至于零儿,她除了林奕之外也不认识别人,再说,天堂岛对她来说也不算是什么好地方,如今能见识外面更大的天空,自然是非常兴奋的。 意思是,主子死后,她们两人就要去浣衣局那种地方浆洗衣裳了?还是去掖庭局打杂干粗活? 呵呵,只能说不愧是究极龙套男,综合起来的灵魂能力居然源自于山本总队长的伤疤。 祁红一进来,还没看清楚办公室里的人便开始哀嚎起来,同时不忘记咒骂沈苗苗。 沈苗苗慢条斯理,气定神闲,对于网上闹自杀的黑粉真的全然无动于衷。 但下一秒,整个东京的上空都响起了一声怒吼,那声音之大,让人都怀疑是不是又有核弹爆炸了。 就算福袋里只有60种宝石,每个要凑齐三个才能合成升级一次,就需要180个空间才够用。 “大嫂,恭喜你,我又要当姑姑了,哈哈!”林云晓此时高兴得笑出了声。 然而陆时明勒令必须参加,还要表现出和陈浩渝兄友弟恭的样子。 一声脆响,那头应声被打出了一个黑洞洞的伤口,里面没有半分鲜血流出,却有一缕缕的黑气往外逸散。 当然,打仗之前,朝廷必然会有准备。他们也不确定能不能用上。 “本次游戏一共有五个玩家,看起来都不是新人了,还挺像那么回事。 听着言心心的解释和劝告,墨楚希的剑眉越锁越深,而眉宇间也染上了一抹深重而歉疚的色彩。 言心心和路尘雪刚进去投稿的办公室,在排队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摆放在投稿作品中的其中一个模型成品。 那两个被恶魔选到的男生,顿时怨声载道了起来,表情里有一万个不情愿,不过看着全班都在看着他们,也就没好意思拒绝。 一行人压根儿就不理会闭眼捆绑的公孙静,这让公孙静心中觉得有些异样又觉得有些失落,哪怕是与他同出公孙家的公孙止都不再理会他。 第71章 心神无贰 车窗上滚落涟涟水珠,玻璃上浮起一层湿润的水汽,看外面的景象,如同雾里看花。 “钰少爷,您要拍卖的青花瓶不见了?”一位手下上前,急急忙忙地开口。 “好了!有事说事!不用拍马屁!”萧易钦对于这些商人,向来几分不耐烦。 萧易钦又是抹了一把脸庞上的雨水,精锐的目光似有察觉,什么人在看着自己。 沈雪能够清楚地感觉到他的心在耳侧如雷一样的跳动,自然也能感觉到硬硬硌着自己的某处。 其实想起来,他会遇上这么多的麻烦,左右前后跟她也是脱不了干系的。 所以神后就和凤舞商量一通,美名其曰是将楚阳骗走,让他孤立无援,其实就是让楚阳和瑶月分开。 不过虽说有些缓慢,但林修却是对此颇为的满意,毕竟总比没得要好。 半晌后,何莉莉、赵世光,李氏兄妹,一个个倒吸一口凉气——太变态了。 话至此时,汉森却示意自己的儿子展开一副早已准备好的地图,手指着陇海铁路的终点,海州。 血屠,是曾经纵横星空的封神级强者,足迹几乎踏遍千、万星球,而那些能和外星空相连,彼此相通的星球里,虽然有不少星球在星球内部使用的是自身的土著方言,但也有不少是使用的星际通用语。 疯狂,整个五洲都疯狂了,这一次就算是灵台境之中的强者也坐不住了,无数灵台境之中的强者赶往幻塔。 六十三骑疯狂的朝着西方奔驰,马蹄声在这寂静的草原之上传出很远很远,十里的距离对骑兵来说不过是瞬息而至,没有多长时间,几乎所有人都看到了那远处的篝火以及围成了一个圆圈防御阵型的精锐骑兵。 “少主,绿云谷药天已来!”当前一名老者,白须齐腰,对着营帐之内,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 这样的设置应该对万家生佛一方更有利,他们当然知道曲老亿的背后是整个八品江湖。无情和空想大师作为他们的顾问,虽然招揽来包括大盗苏起和蛇君麻皮之类的民间高手助阵,但万家生佛更相信金钱的量。 龙鹰终于明白,为何香霸的邪恶生意愈做愈大,对大江联又如此有影响力。 苦笑的回了那边一个眼神,赵轩却也无奈,跟在丁初然这样绝色的妖孽身侧,被忽视是很正常的吧,只是怎么说呢,平时很少有人直接把这种情绪明大明流露出来吧,倒真没有太多像前方那位一样,摆明了懒得多看你一眼。 然而暮雪好不容易遇到一个让自己不停流口水的家伙,而且流的口水这么多,它怎么舍得让它逃了呢? 眼看着那些人凶神恶煞的冲过来,也是无动于衷,完全没有在意。 随着这面具一取,陈容只觉得眼前华光一闪,原本朴实宽敞的马车,一下变得华丽耀眼起来。 说到这里,他也瞟向王弘,忍不住叹道:“这次的事,其实,也不算什么,便这样罢。”说是不算什么,可他的语气中,满满都是无奈和头痛。似乎,一过十几年,王弘还这般行事冲动稚嫩,实在让他失望。 时清欢微怔,摇摇头,“不是……”她的确不是不愿意,只是觉得,太突然了,怎么好好的要出去度假? 瞬间,整个空气中,都充斥着被一股剑拔弩张,一触即发的气味。 “你察觉到不对的,都是我的替身、碧海。”花十一直接把一句话堵死了。 片刻后,凤惊澜的脚着了地儿,优雅的转了一个圈圈,抱着那戒指打个啵儿。 一阵轰鸣,终使得许多人变色。何清凡变得不同了,身体在循环,从年轻变老,再从衰败走向强盛。就像是变戏法,进入到了真正的轮回。何清凡仿若坠落进了时间的长河,在前身的自己寻找一个最强的时候。 帝九琢磨了一下,她的确是缺人使唤,一个韩朗根本不够,况且韩朗的心有待考量。 我用手撑住外婆,但是她的力气很大,她凑近我的耳旁,嘴里还发出那模模糊糊的声音。 百里沉芙却不这么看,那年轻人不知道怎么回事,武魂品质差得跟普通人几乎没有区别。 她们的脸上全都带着灿烂的微笑,齐齐朝着对面的男人躬身行了一礼。 娑罗只是不想出纰漏而已,哪有二神京介想的那么多,只是诧异看了一眼,挥挥手让人下去。 郭正梧听到他这句话,开始发疯一样的一拳一拳砸向了郭正义的肚子。 孙洪涛说完伸手给张星扬介绍了一下,坐在一旁一直没说话的一位中年人。 刚才我分明在他的目光中发现一道猥琐的味道,他一直死死盯着我做什么? 但那是建立在有优越交通条件的基础上,所以人们动不动说车程多少?坐飞机多远?从而忽略了脚程这个词汇。 在这种战役面前,强如修士,不惧寒暑,攻伐强悍,也感受到了一股无力。 不过当林旦行至路中,在当初那个自己曾经觉得撞鬼了的空旷地方之时,突然停下了脚步。 要真如熊午良所说,自己率部一路打到琅琊去,那楚王在战后将会怎么嘉奖自己? 秦珞晚没有推辞,这些灵石的纯度比皇室提纯出来的还要更胜一筹。 “哪儿不舒服?”夜御辰凤眼向上一挑,妖孽至极的眸光,瞥向了别处。 汉代以降,裴氏便是河东士族的显望,与薛氏、柳氏并称“河东三着姓”。 刚才胡鑫的说话,她也听到了,心想,没想到老公居然基因战士。 虽然依旧用的敬语,不过有了之前萧凯峰的话,他已经对陈枫不抱希望了,甚至都准备联系保安了。 作为最顶级的黑客,给自己搞一个身份证明,不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吗? 是一把ar-15系步枪,配套齐全,有三条皮卡汀尼导轨,还安装了光学瞄准镜与战术手电筒。 一队人回到夜幕下的生命之树,这里是一个娜美族部落的聚集地。 第72章 尽皆惊愕 五丈塬。 天蒙蒙亮。 一阵急促的脚步与铁甲的窸窣让睡梦中的刘禅瞬间警醒,骤然起身。 “陛下,董侍中来了!”赵广熟悉的声音从木门外传入。 刘禅心里一松,和衣起身推门而出,只见董允在远处等候。 也不急着上前,刘禅先是目光朝北一望,有些疑惑:“安国那里竟一夜无事吗?朕以为夜里 宁母听完宁晋说的话后,没有说话,只是按了一下上面的按键,便将手机收了起来。 “也只能这样了。”郑勇叹气道。现在线索太少,能知道的也就那么点东西,说穿了他让楚羽说说他的看法也算是瞎猫碰死耗子,要是楚羽能点出什么当然是最好的了。 金钱真不是一个好东西,它让太多的人忘记了自己是谁,忘记了自己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然而,这不是两个武者在战斗、厮杀,仅仅只是两个普通人之间的战斗。 “能不能让我喝口水?”马宁有些紧张的舔了舔嘴唇,自己被带到警局后就一直处于一个紧张的状态,特别是坐在这间阴森森的审讯室后,感觉尿意都上来了。 就算是相同环境下长大的双胞胎,在某些方面也会有些许不同,就算是脸也会有一些不一样的地方。但是这种情况在燕三这里却完全不存在,如果楚羽能在这里跟燕三对比一下的话就会发现,两人在面容上没有任何区别。 苏晓的第一想法是古王那127750个自然日冷却时间的至强级大招,随后否定了这一猜测,古王是战王,尤其是,这位战王的死敌们是太阳神族,所以这最强能力必定是超大范围、超大威力。 而同样的百分比下,除去楼长三巨头,楼主,庄主,这五人的战力外。 “儿孙自有儿孙福,若没了你,我慕族才是真的绝嗣。”慕清彦道,怀中长宁的脸越来越红。 楚乐阳准备嫁妆无非是想嫁到辽东去,可慕清彦不论是人还是心都在她跟前儿拴着,轮得到她楚乐阳什么事儿? 这一幕壮观的景象,看的众多玩家心生澎湃,恨不得自己也是其中一员。 这是金色机缘提示的地点,也是段无邪留下的信息中所提到的,关于无量仙宫的所在之处。 冷制止了准备再说些什么的炙心,她双眸问清地看着林浩,既然她已经发誓要做林浩的守护天使,按就会对林浩支持到底。 “你是怎么做到的?”神秘夫人似乎没有对李长青下意识的称呼感到不满,只是神色平淡的看着李长青,更是平平淡淡的问,就像是相处了几十年的老夫妻在一起聊家常那般让人舒坦,没有丝毫的生分和距离感。 战狼京的片酬之前吴虎给他开了三千万,导演加演员,再加编剧的片酬,他本身也有投资一些,这个另算。 最后奈良鹿久走了出来,将情况汇报了一遍,包括猿飞三人和团藏的死亡时间,临时的处理方法,事无巨细的一一汇报。 当林浩的雷电不断闪耀在天际的时刻,各方势力都被这雷电所惊醒。 “高华,要不看点别的,你来挑。”黄义德出来打圆场,打算把遥控权交给宋高华。 “青白蛇周边。”周惜月隐含期待与欣喜的目光落在乔溪檀身上。 感觉他仿佛就像掉进一个怪圈,越想努力证明自己,结果扑得越惨,扑得越惨,他就越想努力证明自己。 第73章 满月之弓,势盛弦绝 “陛下无须心忧,张郃之所以中围魏救赵之计,乃不知我大汉关中兵力虚实,不得不下。” 赵广本也忧心忡忡,然而见到天子同样为他父亲忧形于色,思索片刻后出言宽慰。 “家父则不然,既知贼乏粮,亦知贼兵不过一二万,更知陛下有五丈塬天险倚仗,立于不败。 “若果真中计突围,反而坏陛下大计! 毕竟是泰瑞昂,虽然说因为凯恩的原因,让处于战斗状态的时候,他会变得非常好战,但是毕竟已经隔了好几代,所以凯恩之剑的影响还没有到那样的程度,最少在凯恩没有亲自出手的情况下是这样。 现在的梁凡歆单纯,容易被控制,但是,他决不允许也决不容忍任何人企图伤害到她,或者说是怀有目的的接近她。 卢母也只是在心里想着,实际上她也理解,只是觉得儿子的胆子太大了,这未来岳父还在这里呢,也不知道暂时忍忍。 通完电话以后不得不说这一次的打电话,总算是得到了一个好消息。并且给自己以后的方向可以确立了一下。 况且,在朕的天启朝出现这样震撼轰动的大事,是不是就和出祥瑞一样的影响? 与此同时格拉托尼来到了霍克身后,霍克当机立断开枪后击倒他。 不过,做成装饰品可能会很漂亮,还有就是,这么硬,应该不是吃的,配料也不像。 “不要灰心丧气,人生总是要遇到很多挑战的,但是这不正是青春嘛!”凯竖起大拇指鼓励道,那一口白牙闪烁着热血的光芒。 在确实地将这些狼全部杀了,获得了明显比起成年的狼要少很多经验的1200点经验之后,林云就拿着燃灯杖,继续带领着其他人继续搜索这个矿洞了。 辽阳,袁应泰还是中了老奴之计,担心后金军绕道袭攻山海关,派军出城堵截。野战不胜,内奸打开西门,辽阳失守。 说着,也顾不得其他,一把拉住妙真散人玉手,瞬间掠向了洞穴之外。 如果夏流实力堪比四大圣人,估计这些圣人,也不敢存有这念头了。 这样一来,唐果也算是得到了秦沧的允许,可以光明正大的跟着他了。 眨眼,双方的攻势在半空相撞,佛魔之力遇上天风之力,瞬间产生爆炸,形成滚滚浓烟,如黑色的漩涡从云霄落下。 没错,这个青年,就是刘天立。刘天立的肉身,虽然被摧毁,可是灵魂却不会消散。刚来孤狼杀手组的时候,蒋辰就赶紧找了一间密室,给刘天立重塑肉身。为的就是避免发生突发情况。 “这可真是有意思,没想到那馨兰竟然是“黑岩部落”的仙子,紫熏,你曾经和这位仙子交过手,怎么到了擂台上,反而还认不出来她?”一个身形柔弱的男子缓缓地从“万恶魔宫”中走出来,嘴角带着奇异的微笑。 越说越心惊,夏子轩感觉心头一凉,难道尘瀚学院的存在就是这般血罪。 “姐姐,我可以抱抱你吗?”夏天提出更进一步的要求,风秋艳没有说话,直接将夏天搂在了怀里。 我去,郑云烟!我怎么把她给忘了!夏天心里说道,不由得紧鎖眉頭。 丝毫没有防备的毒邪尊,竟是被这一剑一分为二。虽然身为邪灵状态的他,倒不会因此殒命,但是实力却被足足消耗了三成以上。 说个事 要到剧情的一个高潮了,这一战结束,陇右拿下来基本就没有悬念了。 但是…今天码的四千多字被我全部删除了,不满意,很不满意。 因为这一战涉及了好几处战场,思考了好几天不知道该从哪边下手,怎么转换视角故事才会流畅,才会有激情。 然后今天才终于在纠结中决定先从关兴跟匈奴刘豹的剧情下手,视角再转换到刘禅身上。 结果码着码着快结束了,发现故事节奏很不对,非常不对,一点激情都没有。 压力山大,郁郁寡欢。 思考了很久,觉得关兴与匈奴这边的战场就不应该细写,写了就会啰嗦,平淡,而且视角不好转换回刘禅这边。 而且有个很大的问题,为了故事的合理性而用了很多文字,导致本应该快速到高潮的故事变得非常拖沓。 现在回头看,前面几章也出问题了,同样是为了故事的合理性导致拖了节奏。 现在反思,很多东西其实可以略过,然后直接进入到大战,让战场画面流动起来,战后再把故事进行稍微合理化的解释。 不然高潮的情绪就断掉了,根本调动不了情绪。 所以今天这四千字没了…我晚上加班加点重新写,明天跟明天那更一起,发一章八千字的。 叩首! 万请见谅! 实在是担心这一段故事写得太差导致读者们不喜,大家就弃书跑了,然后这本书本就一般的数据从这个故事再腰斩… 自己也是读者,自己看着不满意,其他读者肯定也不会满意。 所以想来想去,还是决定不能因一时的不愿断更丢了全勤那几百块钱,而把垃圾的文字抛出来,导致毁了整本书。 再叩首。 明天一定补上! 《三国:王业不偏安》说个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74章 以烟克火 一日又过。 三月廿八。 刘禅从噩梦中惊坐而起。 梦中张郃奇袭渭南大寨,火烧浮桥,司马懿几十万大军突然没有任何道理地天降五丈塬将他团团包围,震得他惊骇欲死。 好在惶惑无计时终于惊醒,虽只是一个梦,但此刻刘禅的心脏仍止不住砰砰直跳。 穿越前他便不时做这样那样的噩梦,最恐怖的 没有多余的宽心安慰话语什么,更没有什么转移话题,而是直接非常干脆了当。 找了好半天,她才走出来,低头查看包里是否还遗漏了什么,没问题才放心上车。 伍云召见着何伦大斧凛凛,心头毫无惧色,直把掌中蛇矛一架,向外挂出,但听得当啷一声,何伦的宣花斧便被砸了出去。 也就在这时,七八名穿着陆家执法队服饰的陆家年轻子弟,手提着钢刀,一脸杀气的出现。 所以到现在还没有开始一段新的感情,只是因为他们两个分开的时间太短,她还没有从上段感情中缓过来。 然而余光确定万俟延没有发病的征兆后,赶忙闭上了双眼,深怕慢一点,他的病又发作了。 “轰”的一声,永宁侯府的人感觉天都要塌了,二房和三房本来还缩在一旁不敢说话,此刻听到这话,连忙冲了过来。 无奈,德拉科只好长叹一声,也坐到床上,用尾巴尾端圈住了她的腰肢,往自己身边带了带。 元昭并不知道长兄已经在怀疑了,她低垂着头在想容若答应她的事情可会兑现。 容若闻言也不说同意还是不同意,只见他轻吹了一下,正在栏杆上休息的海东青便腾的一下飞到了他的肩头。 思罢,叶逸收起心思,拳掌再次挥动,继续开始修习轻灵拳。只不过这一次,叶逸功法全力运转,再无半点保留,既然已经将第一层融会贯通了,那么何不试试效果呢? “怎么的?不够格么?”钟妙可挺胸抬头,身高都拔高了几分,只觉自己十分伟岸。 唯一疑惑的是,这区区一匹一阶中期的妖狼,竟然能够通过一滴玄风狼的精血,便晋级到一阶后期的地步,这当真是不可思议。虽然疑惑,但这已经不是叶逸思考的重点了。 李艳阳知道,能发光发热的就是恒星,太阳系只有太阳一颗恒星。 “孙老,这两人已经穷途末路,为何不追。”凌风皇子不满的问道。 爱情和生活紧密相关,不是光相爱了就能长久在一起,还得能融入双方的生活,而这里,只能是她单方去迁就他,他无法顺着她,因为他是一国之君,瞧,又开始胡思乱想了。 “好的,孔师姐慢走。”紫秋月见孔羲带着沐秋走了之后,便仔细地跟那些孩童讲解这考核的项目,唯有通过考核方可真正入门,而她则会在终点等他们,考核失败者,她则会负责送他们回家。 “这不是考试,不玩什么突击,更没有临时抱佛脚一说,猛虎队最后招去的人,肯定不是突击准备的人,而是经过长久训练,经过实战打磨出来的精英,没有捷径。”左立斌道。 “哈哈,族弟果然不凡!来来来,叶逸,我向你介绍一下各位族兄。”听到叶逸的回话,叶深顿时大喜。随后拉着叶逸,指着一名面容白净执法弟子,介绍了起来。 杨秀莲从未被同龄的男人这样直接的夸赞年轻漂亮,顿时脸色发烫,有些不好意思。 第75章 逆火之舟 渭水北岸。 汉寨西围。 六千魏军列阵以待,在偏将军牛金的指麾下,有条不紊地替换前方填壕沟、拔鹿角的将士下来休息。 “偏将军!看!成了!”牛字牙旗下,叫文钦的骑司马横槊遥指渭水下游的熊熊火光,兴奋大叫。 牛金也觉察眼前一亮,顿时急顾东南。 但见二三里外,汉军营寨遮挡视线的 罗婧的心情很复杂,仇恨中夹杂着一丝不解,为她原本精致的五官,蒙上了一股青色的厉芒。 所以,路漫选择了模仿诺布的能力,因为他这段时间内他接触过诺布。 胡钢已经被掐住了喉咙,气管也失去了攻能,缺氧让他变得呼吸困难。 原来,正当他们被军方追赶时,半路上共尉带着人马突然截胡过来帮他们,嘴里说想要跟军方的人做个了结,其实暗地里是想要帮他们的,现在可能还在跟军方对打。 一声惊呼,瞬间激起了所有人的希望,众人抬头,便看着远处一个陌生的身影走了过来。 罗素还没返回义庄,便听到街道上传来急促的铜锣声,周围的人纷纷向那个地方涌了过去,仿佛有什么热闹似的。 刹那间,舞台特效浮现,有光点在舞台上席卷,把整个舞台给照亮了一部分,整个乐队和站在舞台中央的骆墨,才出现在众人面前。 陈浩坐电梯来到顶层,这里是他的办公室,不过前两天被飞机撞了,没想到此刻竟然已经修复了,虽然大白还没有干,新的家具才刚刚组装完毕有一些味道,但整个房间都焕然一新。 这人满身是血,说不得就是被仇家追杀的,为了不惹祸上身,他们只能赶紧处理掉,以免仇家找上来。 听到李周说的话,迟雪也是微微一噎,这么想来,倒也是。至少这个大腹便便的知令比那些捞完了油水就拍拍屁股全身而退的贪官们可好了不少。 我们继续相互提问,我绞尽脑汁确保每个问题他和灵魔都回答不上来,而黑魔的问题我大多也回答不上来,就这样进行了十几轮,每次都是黑魔自罚,灵魔有好几次想要替黑魔分担,但黑魔都拒绝了。 秦明知道自己当时发挥的挺超长的,但是也没有到让一个剪辑师如此吹捧的地步吧。这其中显然有不少夸大的成分,秦明在心里想着。 “密探如何,摩那边情况有什么进展?”正堂之上摩诃迦叶尊者当即道。 就见沈家堡远处天空,剑道一折,清风一逝,独远,曲之风,沈月柔,冰玉已经是落在沈堡仙门之外。沈堡之外,五位沈家堡的堡丁,一身武林装束装扮,身上各佩一把战刀。 “对了,我说系统,搞了半天我还不知道你是咋回事呢?”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云尘问道。 “程欣,是我。”朱明宇把口罩往下拉了一点,让自己的下半章脸露了出来,看着程欣说着。 “那就多谢谢云爷爷了。”云尘见此,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表示感谢。 虽说周鹜天已经摸到了寸无影的一些个门路,但是显然距离需要的目标还太远了,现在来看,其威力也只能够达到开阳初期而已。 朱祁钰的脸色也是数变,一时竟不知该不该应他的这番建议了。虽然他们都知道这是最正确的做法,只有如此才能确保大明天下的安全。可是这一定会引来无数人的反对和非议,到时候他们身上要背负的骂名可就大了。 第76章 真去擒王? 汉寨北围。 六百汉军精锐藏于大栅之内,严阵以待,养精蓄锐。 大栅之外,夏侯儒所部已填壕完毕,此时正以本部最精锐的甲士顶住汉军的反击,掩护钩镰手拔除拦在要道上的鹿角 好在北围汉军已呈败退之势,拔除鹿角进行得颇为顺利,不多时便清理出了一条可供大军进退的道路。 骑在马背上的夏侯儒望 旁边的行人不明所以,好奇心极强,赶路的也不走,逛街的也不逛了,虽然凑上前来,却是一圈围着,指指点点的讨论起来。 空气里隐约地响起了某种低微的嘶鸣声,阿斯特的手里不知道何时多了一把锋利的特制刀片,他手腕轻轻地一次挥动,轻而易举地划开了安妮背上的肌肤,奇异的是,伤口处并没有流出一点血液来。 不过,沿着马场朝着远处的大山上望去,那里的确隐隐地有一些高大的建筑物存在,只是距离太远看不清楚。 她的道心从来不是很坚定的,此时被扔到这样一个地方,只感觉到孤独和绝望,没发疯或者立即乱跑,算是定力强的了。 虽然还是冬日,但是即使是泡在露天的温泉之中,也并不会觉得有寒意,便是坐在廊下的永宁,也因为温泉的水汽,而热得解开了斗蓬。 在李治看来,如果只是晋王妃,王氏是可以担当的起来的,可是要说到母仪天下,王氏却少了那份眼界、那份胸襟、那份能力只是他却也没有兴致去调教一个他根本不上心的人,便任由王氏这样发展下去。 穆校花虽称不上落落大方,但胜在乖巧的很,把郭海羡慕的不得了,漂亮不说,还这么听话,这样的好妮现在可不好找了。 嘉莉丝点了点头,对于这个所谓的学院大赛她虽然没什么太大的兴致,不过毕竟是答应了泰米雅,所以此刻听一听关于这个的消息倒也不错,起码不用到时候两眼一抹黑,反正系统哥那里还有经验和称号可以拿。 “灭世后,当然是我们所拥有的混沌界,一切法则我们定,让这个世界就是我们的了。”史前辈说道。 男人一愣,却是没反应过来,按照他的思维,他现在这个样子,基本上已经把他的身份亮出来了,在这日本,就是全世界也没什么人会不顾及山口组的力量吧,谁敢这样跟他说话。 “在动手之前,我需要你雁府,交出一样东西。”冥阎微眯着眼,淡淡的道。 不一会儿两人就到了季家的楼下,陆霆深熄了火,转过了身子就想为季烟解安全带。 “赶紧回去吧,免得他又起疑心了。”苏妍点头迅速赶回了别墅。 季烟稳稳当当的把手放在他手心里,两人对视一眼,相视一笑,携手走在红毯上。 王佳原本还想用手里的证据来威胁张子悦,可是成家的手里没有足够的证据,据说原本的证据还丢失了,这样一来,王佳也不好用这些来威胁张子悦。 那么结合他刚才说的那几句话,把这连在一起的话……唯一能够解释的就是她在这里面的某样东西表明了自己的身份,但最让人感到无奈的是这点只有陆霆深发现了,就连她自己都没有任何印象。 马车里的人又没声音了,也不知是认同了江晋的说法,还是另有他想。 “别动,让我抱一会。”冷静下来,仔细听的时候我这才发现,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沙哑的感觉,我使劲给了他个白眼。 第77章 滚下马来! 这会,望着一个穿着银白色的装备过来,他举起降妖宝杖,随时准备给对方一杖。 自然泾河水域的龙子龙孙他们沉默了下来剑侠客就知道了肯定是他所想的那个样子,看样子他们应该只是单纯这个样子的话是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的。 然而不一会的功夫,托塔天王李靖手中的玲珑宝塔突然只见漂处了一道白色的光团。 而现在酒肉和尚此时已经失去了手中拂尘来进行招架,那么接下来等待他的可能就需要他进行硬抗了。 “不了,弟子也该出去历练了。”林辰其实是真怕再被剑如诗给纠缠上。 见到这种情况剑侠客本身应该是微笑才对,但是接下来的情况却让剑侠客发现似乎并没有让剑侠客能够笑出来的想法。 俊俏少年微微皱眉,鼻孔冷哼了一下,顷刻间,风云倒卷,虚空幻灭,那些查探的神念一个个倒卷而回,似对俊俏少年忌惮不已。 柳树精的修为已经损失的差不多了,现在也就勉强能够和初入大罗境的修士相比拟罢了,但是别忘了,这处绿洲是他的主场,这千年来,他一直在此处休养生息,虽然伤势还未恢复,但是也不是一般修士能够对付的了的。 要说唯一骄傲的那就是可以伪装成别人的样子,但是与姬若冰比起来依旧是没有实质上的提升。 所以他有拖着受伤的身躯杀向杨辰,看着这个修士有杀了过来,杨辰只是微微的一声轻笑,转身看着眼前的阶梯,缓缓抬起了右脚。 李子孝知道闫润藤的内心应该在挣扎,这次的任务说重也重说轻也轻,在不知道对方力量的情况下一切都是未知数。 曹纯格在一旁喝着酒用鄙视的目光看着自己的大哥,他最看不起的人就是自己这个大哥,明明可以靠着联姻让自己爬的更高可他偏偏不要。 可欣给了这货几下,发现这货根本不是西西的对手,所以也不禁怀疑,昨晚带走西西的会是谁? 接着白松抱着白枫不顾纵人鄙夷的眼神将欲离去,就在他动身的那一刻,从远方传来一股强大的气息,气息靠近白松后化为一个巨型手印封住了他的去路,并无视白松的抵抗将他怀里的白枫无情抹杀。 黑衣人骇然,这是怎样的一种恨,居然可以无视基液所带来的刻骨铭心之痛?难道这就是黄金血脉的不同之处?轻轻的吞了一口唾沫,黑衣人居然感觉到有点阴冷,这简直就是不可思议。 不过,轩辕慕夏英俊的面相却给了福赛尔惊艳,以至于他虽然有疑惑但是却没了紧张。 跪在地上,便要急忙开口,桂姨娘无力的摇头,用眼神示意她莫说,脸色哀戚,目光盛满失望悲痛欲绝之色,翠浓狠下心,不去看桂姨娘的脸色。 “凌哥哥,你的脸好红。”她喃喃着,突然发现,她竟然是很喜欢看他脸红的。 正因为徒儿间的和谐相处,而感到高兴的王灵羽,脸上的笑容,突地凝固了一下,老人的双眼中,精光突地一闪,盯向雨风吟那落在月乘风肩膀上的手。 土城天界掌管一方的天官,跟族长申公虝是亲兄弟,都活了四百多岁。 黑鸦统帅一举手,示意停止前进,十万黑魔战士一瞬间整整齐齐的停止了一切动作,看到白风至尊和白景峰等人眼皮狂跳。 “饶是见多识广的胖爷我也是没能看出这虫物的来历。”胖子这厮倒也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 在东江这边毛承祚也和手下继续商议着王得贵提供的情况,大家都觉得这个王得贵并不可靠,没准他的话都是在张楚授意下编的,最终也没得出一个统一的结论。 亏得是那些黄泉信徒对角魔有充分的掌控力,且反应似乎还不错,在遭到袭击的第一时间并非是忙着手忙脚乱的施法反击,反而是大声叱喝着让周围那些角魔紧紧靠拢过去。 成伟梁的宝马车座驾,他们这些娱记,早就牢记在心了,一出现马上就认了出来。 为了丰厚的赏金,其中一名黑衣蒙面人便是突然暴步而去,隔着数十距离,便是朝着唐飞刺而来。 “咻”的一声,斩龙剑飞走,把战场留给了传国玉玺,叶玄府飞身而上,踏在玉玺之上,同时再次施展出五岳山印,五座上古山岳的虚影出现在传国玉玺之上,使得玉玺猛地往下一沉。 不仅仅天机老人怎么想,玄天佛祖他们同样也是这么想的。但是,天机老人没有踏入葬神殿,他们也暂时没有踏入。 这辆破旧的中巴车,不仅没有任何年检标志,就连牌照都没有。玻璃也全贴的不透光黑色玻璃膜,从外面看不见任何的情况。 就算赵贤良说的是心里话,就算这二十亿真不够用,李牧也不想从他这里拿钱。 第78章 大魏国运 接近中午。 战事告一段落。 向西追击溃军的赵广、邓芝部曲在追杀过程中斩首近千,俘虏千余,获甲两千余领。 溃军最后被列阵来迎的曹军接走。 汉军前部因追杀失了阵型,赵广率虎贲试探了一番后没讨到什么便宜,徐徐退走。 东面的令狐愚与那夏侯褒一开始还想组织部曲且战且退。 然 以柔儿姐姐为人质,来威胁自己。雷格尔得这种做法真的是彻彻底底的激怒了哥哥。哥哥他嘴上不说有多生气,但是他那暴起的青筋,就说明了他此时正处于暴怒的状态当中。 这俩人狗咬狗一嘴毛,也没人劝也没人拉,闹闹哄哄半天,幸亏祥义路过,把这俩人骂跑了。 四人赶紧答应着,跟着往前走,四人当中特别是严乐等三人见连盾主都这么慎重其事交待,更是不敢有丝毫马虎,而邓德生虽然以住来过,面上也显得很严肃,他肯定是知道这些的。 现在,玉玲珑提出,姬美奈终于无法借用漏洞避过了,她想想就觉得开心。 赵晓晨也忍不住的好奇了,他也上来看着已经哭红双眼的白雪,用一种热切的眼神看着白雪。 “能有什么事,你们来干嘛?”刘峒原本打算和林纹纹走一起,不过有老师在场只好作罢,对韩炳的关心有点不耐烦。 如果真是这样,那样世界上还有这么的特工,还有这么多的犯罪么? 凛经过大门的时候,打量了两遍面无表情的卫兵几眼。除了那套帅到亮瞎人眼的装备,实在看不出和玩家有什么区别。 虽然前行速度缓慢,面对攻击首当其冲的那些人,也因为紧张而大量流汗。但是看得出来,他们还能坚持很长一段时间。 “你的对手是我!”肖峰一拳砸向铁拳,却被铁拳轻松拦住,而赵晓晨此刻已经被铁拳打的口吐鲜血,气势的衰弱了下来。 不过,他却依然仿佛毫无感应,还在滔滔不绝的讲述着剑道之妙。 就算是岳磊等人,如今已经学会,但想要进行推广,却根本不可能。 太子殿下从陇西治疫回来,圣医苏兰玖医术不精,害死了翰城百姓后畏罪潜逃的消息满天飞。 显然,接下来她自己若是在师傅的面前展示的话,必然他老人家会大吃一惊。 比如这次战争隐族已经和碧珠联手,准备要将东漓和南曜所有将士坑杀。 斯年坐在园林里陪老先生喝茶,苏荔从九曲回廊上走过来,他第一眼看到的是紧致的曲线,再看第二眼,手中的茶不自觉地放了下来,品出了些许雅致的韵味。 接应的劳塔罗在瓦拉内的盯防下,不停球直接射门,打了皇马一个猝不及防。 有了苏兰玖三人突然加入,黑甲卫也缓过劲来,趁势配合起来,直接将黑衣人打得节节败退。 有了城市农场,隔壁城市大厦内的居民,每天都可以吃到各种季节的水果,西瓜,草莓,樱桃,等等等等,还有精心养殖的鱼类,大虾,猪,羊,牛等等等等。 钱来知道自己现在不是再像以前那样混吃等死,而是像父母亲口里念叨的那样,成了企业家,上进心爆棚,一个月下来,就拉了上亿的订单。 “不知道这里天上的神佛会不会保佑一个外乡人,也不知道这里的神仙会不会收到我的祈求。 让安初夏无语的事,韩七录居然回了句“不知道”!紧接着车窗被打开,冰冷的夜风顺着窗户灌入,让安初夏全身的鸡皮疙瘩顿时都精神了起来。 第79章 长安以西,尽入彀中 三月廿八。 傍晚,陈仓。 随着出城骚扰的百余甲士退回陈仓,城门缓缓关闭。 傅佥踏上城楼,望着赵云的背影目光炯炯,振声出言: “赵帅,城下魏寇已失了锐气,明日清晨,咱们可以尝试突围!” 两日以来,傅佥时不时大开城门,带着几百甲士假装突围。 一开始的时候魏军还士气大振 “好容易把她哄住了,就过来看看你。”舒夜轻声说着,自动伸手去她手里拿零食。 艾玛给莎拉波娃倒了一杯西红柿汁,见莎拉波娃已经清醒了不少,便首先离开,不愿打扰孙卓的美事。 石天也不管温锦愿不愿意,甚至不顾他一只手端着粥碗,一只手拿着勺子,就把手里的包子往他手里塞。 我提好裤子出去,正好跟她撞上了,张丽跟我倒是没废话,哼的甩出一个字就走了,仍旧牛气的不行。 这不仅是要劝谏太子,更重要的是让太子远离军事,最好能解散水陆营,这样太子以后就可以安心学习治国之术。 2月13日这一天,魔术客场挑战波特兰开拓者队,这个时间,也是接近全明星赛的时间了。 然而,她刚走进安全门,便听见楼下传来的声音,是一个男人在打电话,听见那人电话里提到的名字,她脚步一顿。 不知道自己是谁,这种滋味一点都不好受。最起码的,古霄不认为,成为别人的一颗棋子是什么好玩的事情。 林瑟瑟凄笑了一下说:“所以,为什么那些美丽的童话故事,写到王子与公主幸福的生活在了一起之后就不写,就是这个道理。 赵皓气运丹田,字字铿锵有力,如同重鼓,一字一句,众人皆清晰可闻。 可是当她打开房门的时候,愣在了那里,这个时候,他才回归现实。 感应到老爷的目光,程喜朝老爷羞涩一笑,气息猛变,狂风起,挥剑,几百朵如莲花的剑气在空中飘着,佛莲灯。 “我准备投资一个公益项目,然后建一个药厂。”我把心里想的说了出来。 “滚开~!”魏夜风反手又是一拳,魏夜斯的脸颊上顿时一片淤青。 叶蓁道:“我想借助你们妙手回春的人脉关系,给我散播一个消息。”她对着这个妙手回春终究是存有戒备的,故而不敢轻易告诉这个堂主过多的消息。 “你别说了!你下山吧,我不会拦你的,只要你好,便一切都好!”眼里似乎已经是失了神,柯达不再言语,甚至连叶语欢连续几声的呼唤都没有应声。 我轻轻的穿好衣服,静静的离开了这个让我值得永久怀念的地方,这个我失去第一次的地方。 门票还真不贵,70块钱一张,为了让导游放心,我先从包里拿出了一万块交给她,告诉她不够再说。 “我们和解吧。”杨嘉画的汤的确不错,千期月一边用白得发亮的勺子舀着碗里的汤,一边看着依旧低着头的杨嘉画,突然觉得他很可爱,话也不由自主的说了出来。 此时殿内就剩下一心大师一人,他望着殿外长空,想起了数天前降临菩提寺的祥瑞。 眼前这种山魈虽然也很强,比他们三个当中任何一个都要强,但是三人联手的话,未必没有机会。 打开随身空间,取出【六魔包】悄悄捏在手心里,凯凯大步流星的走到半人马首领维罗戈前面。 第80章 箪食壶浆以迎王师 “雪儿妹妹哪里话,这么说不就见外了吗?”说着,梅仁义又邪恶般盯起了林雪儿。 “孤刃,现在的你,也要忍不住展现自己的实力了吗?”李枫此时在野区里眯着眼睛说道。 所以当可乐说出这个数字,他的表情很平静,心中也没有过度的情绪波动。 吴敌招架不住了,还别说,走了这么一段路,走着看着,还真是有点口渴了,于是就说好,跟着姑娘一起去她家,要不然总是拒绝人家,多不好意思。 而根据鬼王的消息,他们知道在这里有一只六十级的领主黑暗巨猿,那么贼神冰枫是不是去刷六十级的领主黑暗巨猿去了呢? 白荣看了看星柔,现在能说得上话的也就只有和金武一个宗门的金柔了。 所以说,即便是有援军的话,擎天也会在鬼府公会和白色微风的指挥下提前干掉的。 心里如此念着,等了一会儿,以为冷雨泪那个家伙会出来告诉他破解现在局面之法,可是那个老司机让他失望了,他并没有出现。 爆发之后,那些高等级的领主级的亡灵们也都是有机会冲进来了。 妍妍很是乖巧,一路搂着李琳琅的脖子,没有任何哭闹。在候车厅内买好票后,李琳琅跟妍妍在椅子旁等待着发车时间。 余欢下半场继续发力,好消息是他在三分线外的投射终于开了。这一开,空间更大,余欢就更好去刷得分了。 建筑的后院,垒着高高的石墙,怕不是有四米以上高度,却不知里面是什么样子。 唐锋眉头一挑,这一巴掌打的干脆利落,而且让他也看出了一丝端倪。 赵熙跟赛莉在一起之后,也甜蜜了一段时间,但是这段时间赵熙却发现赛莉有些不太对劲,赛莉总是抱怨赵熙太忙了没有办法陪她,也不懂她的心。 马厩中,烈云不安的扯拽着缰绳,没用几下就挣脱了,出了马厩,向陈枫凑了过来。 周潇彤发出了悦耳的笑声,狡黠的笑了起来。反正她吃准了,唐锋刚才不过就是口头上占占便宜,其实根本就是怂。 科比-布莱恩特也砍下了11分,他这场比赛手感热到发烫,好像可以煮鸡蛋。 钱途广彻底惊呆了,这家伙今天吃了炸药来的吗?怎么跟自己杠上了? 护卫军出面自然行不通,可若是用其他名义提出来呢?就象当初在保德那边以华美公司名义开办产业以工赈灾、实业赈灾的方式呢?当然,再开办产业、实业赈灾的方式是来不及了,可以工代赈总可以吧? 君子剑看了楚霄一眼,冷笑一声,身形一动,就飞入了那气泡空间中。 雨刚停下来,空气很湿,天气的温度不高,很是惬意的夜晚。可是由于大雨,几乎没人出来走这么远来到西湖景区深处行走,所以,这个平时喧闹的地方现在显得十分宁静。 也正是老蒋无视川省民众死活的态度,加上当时南京当局还想着通过种种手段迫使刘湘下台,才促使刘湘横下心来和民众党进行联合救灾。而民众党也便自36年开始敞开了西北接纳灾民、难民的大门。 这条路走了很久很久,两人没有一个开口说话,都各自思考着自己所应该思考的事,但是莫名中,他们所思考的事情都重叠在了一起,他们所想的,全都是爱的力量。 “主人,那张单子上的物资,总共也就够我们建造两座战争要塞,恐怕不够吧!”通讯完毕后,柔霜第一时间说道。 没想到修炼战神图录之后,特别是到了第二幅图,有了一些火候,融合了神力的法力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蜕变,基本上脱离了法力的范畴,属于神力了,甚至比神力更为神妙,这是神道与仙道融合的产物。 而在参观了苏门答腊岛中部已经投产米纳斯油田和澳大利亚阿德莱德等地的钢铁厂、造船厂,又得到赵振中物资支持的允诺后,陈炯明等人对明年的作战行动充满信心。 柔霜可没有所谓的精神力,她的自我意识能够产生,也不过是因为刘柯宏实力的不断提升,最终经过不断进化而出的。所以,她现在所要做的,就是要规避这种情况,借鉴自己的经历,然后利用个精密的仪器进行不断试验。 李道宗的修为不过是炼罡阶而已,岂能抗衡老鬼的幻术,直接中了招。 原本那些对黄常忠不理不睬的人,此时都像是换了张脸一样,热情无比地对黄常忠说话,仿佛之前他们之间的关系真的很好一样。 打开了房间的门,陈楠就出去了,外面除了紫光灯在发光整个贫民区都是漆黑一片,陈楠直接爬到了房子的顶部,打开鹰眼,周围有很多嘈杂丧尸和假人丧尸,但是怎么就看不到夜魔和钉刺者呢? 陈楠走出黑森林,走到河边洗漱了一下,将自己身上的血迹洗了个干干净净,这才从空间戒指里面拿出了一套衣服,重新穿上。 十几分钟之后,东侧的警察所派来三个警察,警察听完郑苹如的话之后,就去了楼下刘嫂的房间里,搜查了一遍。 周灿有些惊异,自己祖窍中的至道学宫竟然失手了,倒也算不上是失手。 从一般是进出货时才会打开,用来给大货车进出的奥迪4店后门,将兰博基尼reventon开到了大马路上的林昊苍,不顾路人惊艳、羡慕的眼神,稍微一踩油门绝尘而去。 姜宁猛地点头,他是不想骗两位师兄,但北殷芷瑶说过,这东西事关重大,不能告诉任何人。还好北殷芷瑶机智,及时化解尴尬。 以前她嫌弃林昊苍的家庭,当时林昊苍跟她说家里收入不高,还欠着两百多万的房贷的时候,她就决定放弃林昊苍了。 凯洛有些不知所措,虽然他比司徒云兵年长20岁,可在司徒云兵面前却有些受宠若惊。 第81章 哪个是汉,哪个是羌? 翌日。 赵云、王平的陈仓守军仍在路上,由于要押送俘虏民夫辎重,行军速度有些慢。 刘禅便在五丈塬上与董允、宗预、邓芝等大汉股肱商讨一些战后事宜。 结果快散会的时候,隔着一条渭水监视北岸魏军动向的虎骑,带来了一则令屋中全部大感震惊的消息。 郿坞起火! 魏军退走! “魏 楚南打定主意,这次要好好地研究一下。不管暗黑破坏神的身体有多么复杂,也要研究清楚这个神是如何制作的再离开。 其他三族长老身上也都穿戴不俗,只是比起圣龙凡,黄金龙橙玉,还是略微逊色了一点,但这略微的逊色在普通人的眼中却是看不出来的。 司机开车的水平很高,也很平稳,让唐静芸几乎感觉不到车子的发动,暗暗点头,果然是百年世家荣氏该有的派头和素质。 几个抱着木材的老人木然地看着他。这些老人身上的衣衫已经很难把身体全部遮住了,脸上堆满了苦难的皱纹,背已经驼了,腰也打不直了,巍巍疆疆地站在那里,似乎用不着再打自己也都会随时倒下。 我也随着意外的话语重复道,可不成想原本还在低头请求的他竟然突然向着我大喊了一声:“属下遵令。”然后便带领着原本属于他的那些亡灵生物冲了出去。 我的说让下面的人都沉默了,毕竟我说得可是大实话,我是真的不知道系统为什么要屏蔽我的比赛信息,不过明显有人还是不想要这样轻易的就放过我。 光爆在此时终于散去,而在其中,安洁拉依旧完好无损的站立着。虽然依然在承受着数倍压力,但是从她那居然还在轻松的举动来看,显然对方根本就没有把这种程度的压力放在心上。 “你?你能代表杜浚?我欲要与杜浚切磋一下,你突然冒出来算什么?难道那杜浚便如此不济?”鬼族大能讥讽说道。 慕云歌哭笑不得,这些天奔波虽然辛苦,可她还真是没多斤没少肉,怎爹娘一见到她就非要说她瘦了呢? 这话一出,登时让在场的道宗门徒纷自色变,更是有几名道宗男修二话不说,急急追去。 飘无踪已经彻底无语了。“难不成,这人真是个‘疯子’?”当然,飘无踪只能在心中这般疑惑。 而且网友都能认出龙少所用的枪支是警局专用的,并对枪支的来源产生了怀疑。 “周阳怎么没死?难道这龙神宫的规则是假的?摆设而已?难不成这里可以杀人?”看着周阳安好的坐在自己前面,赵昌阴冷的想着。 这一番折腾下来,已然是深更半夜。最终江蓉也没有住院,而是坚持回家。也就是她在上林湾的18号别墅。 “唐警官,嘿嘿嘿,嘻嘻嘻!”王子豪见了唐蓉,首先便贱兮兮的笑道。 被姜副省长当场骂了,谁还敢起来求情,只不过,这个龙五算起来也是他们的势力,而这个马队长也是警局中自己的人,自然不能站起来砍自己的肉。 他们来的时候,叶清兰正在喝药。听到门外的动静,叶清兰迅速的放下碗,作势欲起身下床。 大乾,在整个位神大陆,只有一个地方或者地域才可以被称之为大乾,而就连王天甚至他们整个王家都属于这个地域之内。 “自上次与魔幻森林大战之后,我们一直不曾听闻魔幻森林方面有丝毫异动。”有人赞同。 第82章 侵略如火 “安国率千骑夺高陵去了?!”刘禅一时讶然。 他不是没想过这个可能,但这实在太过离谱,比去新丰仓烧魏寇粮草还要离谱,最后被他否决了。 “千骑纵是能夺下城池,又如何能守?”刘禅继续问。 杨条略显拘谨道: “陛下有所不知,那日天使魏兴带来陛下诏命符节后,臣便迅速命人奔走于各县汉羌豪 “我帮你破解诅咒!”说完留下地上还是发呆的崔慧敏,拉开门向外走去,直到余建波进来,看到地上发呆的自己,崔慧敏才反应过来,一把抱住余建波,大声痛哭起来,应该说喜哭起来,乐极生悲,悲从喜来。 但是随着刘东的实力增长,牛横的实力一直跟随着刘东,不紧不慢。 俄圭的反叛、雷暴的阴谋,孟起以绝对的实力镇压了下去;鲁信杨衡选择了臣服;而现在中部大陆的威胁也消除了,孟起在一瞬间登上了永恒的王坛。 聂婉箩闻言有些拘束,尴尬笑后望向秦政,晶亮的黑眸中露出了淡淡的求救。 此刻的山冶哪有一丝大师的模样,像是多年伪装的骗子,终于脱下了伪装。 进入还算豪华的总统套房,待服务员备上酒菜,两名保镖随即关上门护卫严防。 当江泉的注意力转向张元霄时,蒋柔迅速打断解释,可见她还是挺重视他的,只是少了层更越一步的情。 听到那人威胁她要刮花自己的脸,她心中恐惧不已,不禁又朝后退了退。 当时天已很晚,押送的人已经离开天京多日,想來已经回到自己的大营。 得到命令的四大毒物,纷纷开始向着府邸进发,那起先一直都在砸墙,企图穿过墙体,进入到屋内的重甲毒卫,将墙也是砸的更加的猛烈了。 周瑜见到甘宁逞威,在后面指挥人马,分散包围,大军迅向城内推进。 只要不是极度昏庸的君主,都无法接受自己的国土在自己的治内出现任何不妥,更何况景承本就是皇家的长子长孙,为国为民为社稷江山去殚精竭虑,是刻印在他骨子里的。 “生病了就要去医院,你这样真会出事的。”单凭她的坚强,我还是出于人道主义给她提提醒。 白建立也没有躲避自己的弟子,不管白天还是夜里,他和丁玉巧、陆玉环,一刻不停止的在练功,他要让玉巧功力必须更上一层楼,这样自己的后备也就大了许多。 她想要带景舜会紫宸殿,可是景舜不肯,他推说自己累了,一心想要躲开母亲更多的追问。 九狸国皇族一向低调,并没有过多在在世人面前展示这把宝剑,因此知道九狸国皇族拥有这么一把传世的九重道器的人并不多。 刘泽自知,看来自己沾了穿越的光,说到经商头脑,实非自己所长。当下让刘松自己去操作。 台下人只见林音双剑乱舞,尔后又见那俱明法王衣袍竟被割碎散开,几道血线自俱明法王身上射出。他终究还是未挡住林音的剑气。 二百块虽然不多,但我却有些生气,这不是破坏积石村的形象吗?这样做,和以前我没接手之前,有什么两样。不过,还没等我开口说话,周墨就说没问题,只要一会你们还想要的话……让我们给多少都行。 “这样也好。”佳慧的感情倒是更加复杂一些,用带着愤恨以及无奈的表情看着最终被一片能量光芒所淹没的肉块,代表着曾经属于她战友之一的魔神彻底陨落。 第83章 人有百密,终有一疏 “蜀寇到底有多少人,怎么会动作这么快?!” 夏侯儒已被汉军迅速而有效的动作搞得头昏脑涨,这才是真正的侵略如火吧? “你们看,前面是不是有蜀寇在道旁埋伏?!”听到夏侯儒前面那句话后,他堂弟夏侯褒也变得疑神疑鬼了起来。 众人顺着其人手指方向望去,也是霎时一惊,差点忘记了呼吸。 毌 “如今问题的关键是,安公的的消息是从何得知的,如果不是玄帅,又是从何得来的?刘裕你想过这个问题没有?”卫阶的眼光投向刘裕,沉声问道。 罗云神色漠然,越是到了对战的关键他越是冷静,手中劲力波动一缕缕渗透,不住构建新的阵法。 宋铭神色漠然,一道精神力散去,顿时,龙人出现的地方山崩地裂,海啸雷霆,逃亡的龙人一个个被死于玉虚星的天灾之下,也可以说是宋铭的意识操控之下。 说话间,远处便传来一阵喧闹声,正是听到胡傲的召集,从云梦城各处赶来的仙人们。 之前之所以没有想起这个,是因为张易的潜意识的回避着这个问题。 想到这,于是我就将我的说法说给他们听,他们也不由得陷入思考,都点头觉得有道理。那么现在就面临着一个问题,龙生九子当中谁长的最与龙接近? “炸开是肯定没问题,不过就是动静太大了,我担心会惊动上面的人。”陈志力有些担忧的说道。 这一幕,发生在老人身上,显得十分怪异,但是钱德贵看到这一幕,不仅没有异样,反而是一脸的羡慕。 她的气息竟是微弱得可怕,时有时无,仿佛风中烛火,随时都能散去。 “你……真的是哥哥?”蓉蓉微微愣了一下,语气之中微带哽咽的说道。还未等胡傲答话,蓉蓉已经扑到了胡傲怀里,大哭了起来。 唐渊知道自己算是暂时的安全了,不过既然宿羽出手了,那么自己估计也没有活着离开的可能了,她可是要为她族人报仇的,索性就在地上赖着不起来了。 杨璟不由想起大萨满早先说过的话,说是她未卜先知,料到自己不久便有劫难,要杨璟来护卫,只怕这便是开端了吧。 别说帮迁移的百姓押送行李,保护他们,不仗势欺人,不趁机收取好处就是好的。 南宫正明站起应命。轩辕虎正在闭目打盹,懒得回话,抬手晃晃算是知道了。 而杀人与杀野兽,在他看来并没有什么不同,都是生物,都是为了生存,不是吗? “王爷……”司徒家的家主一瞬间脸白了,他心里已经可以肯定,王爷知晓了,而且还是从南疆那里知道的。 就在四位家主商量退路之际,王爷也将包裹在剑上的白布一层层解开了,露出了包裹在里面的……一把再普通的铁剑,甚至这把铁剑,还没有剑刃,钝的吓人。 其实,华佗一直就在观察着黄叙的状况,他摆摆手,示意黄忠不必多礼,然后就坐在黄叙的身边,为他把脉。华佗询问了黄叙的一些状况,沉思半晌,微微摇头。 几人看它下车赶紧跟了出去,其他车辆的队员张望着这边,只见444号走到一个一人腰粗的大树前轻轻一握。 比如井水、泉水、无根水、花草露水、开水等等,他们只从这些水的来源,来判定该将不同的水用在何种丹方之上。 第84章 天予不取,必受其咎! 天水。 冀县。 该县是天水郡治,地形开阔,东西长八十里,南北最宽十里,最窄也有五六里。 中间渭水横穿而过,是整个凉拢地区少有的、也是面积最大的农耕区。 此时的北方,多以粟米为主粮,一是耐旱性强,二是需水量低,三是去皮简单,最后则是更易储存,适合作为军粮。 但陇右高寒,粟 剩下的那些青壮山贼,才既害怕又纠结的围到李荡边上,七嘴八舌询问。 这哀嚎声令万兽山脉无数妖兽战战兢兢,匍匐嘶吼,不知道为何这尊妖王会发出这般声音。 至于说西门吹雪和叶孤城的对决不了了之,对外公布的理由是叶孤城身中剧毒,西门吹雪不愿趁人之危,两人遂决定改期,等叶孤城养好伤后择日再战。 约莫过了四十几分钟,曲洁便被外面的嘈杂声吵醒,然后当然是赶忙趁那些下课的老师没回来,又跳回笼子里。 这是一头四阶魔化凶兽,十分恐怖,哪怕陆长生与五毒教主也选择避其锋芒,绕路而行。 这座阵法存在了这么久,前面应该是有修士进来过了,但他们并不能将此阵破去,显然不只是叶圣所说的那么简单。 福南路这一片全部是花园洋房,当年租界外国人集中区。许子杉的这一套在其中不算最大的,但是算最完好的。 这是一只黄黑花纹的黄老虎,两只黑眼圈,身上也一块一块的黑斑纹,看着像一只大脚丫大脑瓜的橘猫,呆萌呆萌的。 白蛇急忙磕头,跟着口称三位老爷,将自己得观音指点,与许仙成亲,如此这般,这般如此,那许仙魂归地府,矇昧不醒的事又说了一遍。 它记得在很久很久以前,它所在的世界,被魔神捣毁之前,天空也同样是灰中带着一丝紫色。 只是见到夜暮的笑容,李默就感觉一股杀气一闪而逝,他马上心中明悟,对那颗黑色的宝石充满了警惕。 “挣得多不多?”林清泉啜了口灵茶,抬眸看向笑得如同狐狸一般的龚如飞。 “不,我只是刑天的重生而已,并不是刑天本尊。”婼情摇头否定。 外界东方已破晓,林清泉收起了聚灵草及四极阵盘,并将二十张雷符收了起来。 要知道,不管是植物还是蔬菜,从种植到收获都是有一个生长周期的,而且想要获得一个好的收成,施肥,浇水,除虫,等等一些乱七八糟的工序也是少不了的,可现在,这些都不再是问题。 在解决了波塞冬和黑袍骷髅之后。蓝泽出现在古希腊的大地上,看着地面上依然在苟延残喘的宙斯。 “那如果是宙斯自己的孩子怎么办?他总不会还是要杀死或者囚禁吧?”蓝泽有些怀疑的问道。 但无论如何,黑木城这个亡灵的前大本营被摧毁,显然可以称为是人类对亡灵的一场关键性胜利。至少,现在如果诅咒教会还想要继续从幽暗丛林里面补充新的兵力的话,由于黑木城的被摧毁,就变得不是那么容易了。 看着不断减少的计时,苏晋一脸腻歪的四处看了看,琢磨了一会,突然想起还有一次随机奖励的机会后,顿时眼神一亮。 最后,任其明说服了会议长,会议长等到任其明离开他的办公,他感觉到他当了十多年的会议长从来没有这么憋屈过。 这种现象是如何形成的?背后是什么原因?需不需要朝廷的强力干预?应该如何干预?要干预到什么地步? 第85章 走! “郭使君,看这情势,蜀寇今日是要强攻了啊。” 天水太守马遵看着城下从容列阵的几万蜀军,脸色微喜。 虽然城下云梯、冲车这些攻城器械摆了出来,但作为守城方,不怕蜀军强攻,就怕蜀军围而不攻。 毕竟魏延突围临城太过突然,城中几乎没什么准备,粮食不足两月,箭矢不足十日,就连薪柴都不足用。 把茶端上后,蒋佐梅便起身告辞,没有参与两个男人之间的谈话。 没多久,卡蜜拉又再次化成人形。只是现在的她有些神情恍惚,眼睛流泪。 说着,当章涛和杨晨刚抬起手准备抱拳见过,唐龙已经将目光看向了云天锋和慕容雨。 阴风呼啸,并不招摇,轻轻的刮动着屋里的玻璃窗户,拍打出了一声一声吓人的旋律。 可是她偏偏长的非常清纯,当清纯与性感两种气质对撞,她就显得非常迷人了。 但是其实阿睿心里还是很暖的,很开心的,起码每天可以听到老妈的声音了。 秦焕一直在关注秦禹,知道秦禹和孟谢伟的矛盾,就是因为苏叶产生的。 这些天在画卷世界中,云天锋不仅尝试修炼了慕容珏传授的剑招【千山】,他还观看过慕容雨修炼她的重剑剑招【破山斩】。 因为秦禹的阳元也是经由炁机炼化过的,所以遇到阴邪之气,便会立刻将阴邪之气化解。 哼!这些家伙都该死。世民一向待他们还不错,居然敢谋逆行刺,祸及三族实乃咎由自取。蔡氏道。 “所以,你们两人在明知梁世杰为非作歹的前提下,仍旧在忠心的帮助他?”林锋不苟言笑的质问道。 虽然受了重伤,但是作为封侯强者的许家赢还没有死,罡气护住了他的内脏。 这些人听了都是气的脖子都红了,但是张玄已经展露了极高的武功,心道自己一人恐怕不是张玄的对手,只等着有人起头便一哄而上,但是大家都是一般想法,都等着旁人出手。 “谁会赢呢?”白听允看热闹不嫌事大,有些坏心眼的在一旁问道。 因为那个时候,他已经把方家给架空了,只是现在突然被李尘风给认出来,让他感到很生气。 炎火之力,炼化万物!炎帝伸出手掌,只见一朵七色火焰在炎帝的手上出现。 看着张玄肆意从容,叶凡与庞博二人面色复杂,他们没想到,张玄竟然如此出手如此残酷。 校长办公室内,李大嘴早早就回去了,不知怎么的,他现在有点后悔,他并不想看道叶岚。 他估计宋飞龙把高琼从办公室放出来的可能『性』不大,所以,不等温纯问就主动提出了第二人选。 所以,在黑城的城墙防御上,低于一百米高的城墙,在攻城的时候,根本就不需要云梯什么的,大多数的士兵,借助弹跳或者是撑力,就能在短短时间里杀到城墙上方。 直到听了这句话后,素珍才安静了下来,扳开粟鑫的大手,瞪了一脸无奈的粟鑫一眼后又扑到了张天寒身边去了。 第二个他疏忽了吐蕃国内对论钦陵的掣肘。就是有百分之百的把握,吐蕃国内也不会让论钦陵再出兵了。除非有百分之三百的把握,那有这么可能? 张威张大了嘴:“温局,真的?”说这个话的时候,他的眼睛在往于飞身上看。 林缘听到这话,也瞬间明白,这不是明显挑衅的吗,武宗外门第一人对战青云宗外门第一人。 第86章 军令状 “若非顾及长安,我非要一路追杀那郭淮到凉州不可!”次日,魏延率军回到天水冀县,丞相与一众文武重臣正在官寺军议。 郭淮涉渭水退走后,魏延也并没有选择直接回军,而是挥师五千乘胜追击,一直到又有数百凉州骑自南安来接应郭淮,才无奈退师。 “文长,来得正好,安国与混壹两个小子已攻下了细柳与高陵。 瞧她这般,贺泽反而心软了,半晌后叹息了一声,却是沒再说什么,只伸出手安抚似地拍了拍她的手。兄妹两人相对无言,一时都沉默下來。 一早就在酒店相关工作人员的帮助下,天诚事务所的工作人员将宴会厅装扮的如同过年。 “出现了,诸皇大陆十大剑体之一的白露剑体,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白剑居然动用了白露剑体,他居然被逼使出了最后的底牌…………”众人看到这一幕既是惊喜又是震惊。 辰年却是不想得这份头功,更是有些不解郑纶为何要将这头功记在她的身上。 这个晚上,舒池是怎么也无法从那亲眼目睹的那一幕血腥来平静下来,甚至商裴迪近身的时候她都躲得远远的。 “所以,我已经让容老师道歉了。”顾亦北低声道,倚在他怀里的身子不禁放松了一些。 那是一种本能的抗拒,她却在转瞬间恢复过来,甚至抬头对他笑了笑。 萧昊天响亮而沉着的声音在山谷中响起,凌东舞虽然每天都可以听见这个熟悉的声音,可是此时只是觉得冷冷的,仿佛罩着一层霜。 随着来人脚步的越渐临近,桑离奇异的发现,自己心底并没有一丝一毫的惧意,只是觉得本就冰凉的身子,如今更像是坠入冰窖一般。 “妈咪,你不喜欢那个洛叔叔吗?”他看出来妈咪好像在躲他一样。 “大米上海有两千五百吨,棉花有一千四百包,锡矿有三千吨,另外还有一千五百吨柚木!”蒋志清的记性很好,对于顺华公司主要经营的几种商品简直是如数家珍。 石伟城则借着点烟,看了方天风一眼,眼里满是感激,这种牌局也只能在传说里出现,如果不是故意安排,不可能这么巧合。 这首歌一共有三部分歌词,秦唐唱的是第二部分歌词,也是最为出名的部分。 “你们的目标是这些地点的住民,大多都是高中生,一会我会给你们他们的照片。找到他们之后直接打晕了带到这里——但是不要伤害他们。”潘多拉一边对照身份卡中记录的形象画着照片,一边对众英灵吩咐道。 “算了,这事儿先不跟你说了。我们下次再聊,我这次来上杭,主要还是因为家里在内地的生意需要谈一谈。 “陛下,您该不是想在这里?!”英灵卫宫的顾虑二皇子罗洛同样也注意到了,他回头跟鲁路修惊问道。 雷笑骂了起来和杰瑞、洛马特等人一路顶着嘴的朝着‘铁堡’缓缓行去。他们此刻的表现根本不像是刚刚带领几十万大军打了一个大胜仗的将领反而如同一批刚刚做了坏事偷到了一点点的好处后忙着跑回家的顽童一般。 雅克没有多费口舌,当即宣布将对未经号令便从战场上私自撤退的败兵,施加最为严厉的“什一抽杀法”,这也是古罗马时代,罗马军团里令人望而生畏的残酷军法。 突然之间,好不容易“复活”了的尼禄从后面扑了上来,一点都不介意自己胸前的雄伟和李林的身体发生一些亲密的接触。 第87章 五年大棋?十万大懵。 江夏。 武昌。 自从昭烈兵出夷陵,孙权便移都至此。 即使夺下荆州后也没有回返建业,迄今已有七年,颇有种吴王守国门的感觉。 毕竟曹魏控扼了汉水以北的荆州地界,随时可以引水师自襄阳顺流而下。 在夏口备战的陆逊突然收到孙权的紧急诏令,乘轻舟顺流而下。 百多里水路,不过两 杀何轻雨一次能解决什么?任何问题就解决不了,相反还会加剧两个公会之间的仇恨,何轻雨再剑兰公会的威望可是非一般的高。 想到这里,顾念也只得苦笑着摇了摇头,上前一步来到了白素贞的身边,伸出自已的右手,轻轻的挽住了对方的手臂,在那里朝着自已的老妈,无奈的再次解释了起来。 一道身影疾驰而过,枫凌却悠哉悠哉,始终与前者保持着恒定距离。 就在这时候,身后传来了脚步声,顾风一回头发现是静静,静静走过来坐在他身边,抱着他的一条手臂。 第二天一大早,陈飞举着望远镜观察了一下周围,清晨,蝴蝶谷烟雾缭绕,能见度不高。 之后整个队伍的气氛都变了,路霸也不老是低估讽刺了,会长的指挥也更加打得当简介了,所有人都很卖力,包括她自己。 深锁眉头,努力维系着一刻也不能弱的刀气,这远比全力出刀还要艰难。 “对面的鬼子大概多少人?驻扎在哪里?能弄清楚吗?”陈飞道。 旃檀护法也露出了笑意,语气不失恭敬的同时,也不再那么教条。 五声巨响之后,劫雷在这五把剑器的碰撞之下,爆作了五颗巨大的烟花,一击过去之后,劫雷和胖子同时收手,整个山头之上又暂时的恢复到了平静的样子。 这一刻,这不同种族不同背景的人与神彼此对视着,就如同多年不见的老朋友。 混沌治疗术:经过异能融合之术将水系、光系、木系、生命系、灵魂系五系的治疗能力融合而成,具有非常强大的治疗能力,全力之下,可以恢复人体的生命之力,对内伤、外伤、灵魂创伤皆有效果,消耗极大。 维罗索好像空中接力一样,他将足球蹭给了中路接应的梅雷莱斯。 肖丞摇摇头,想也想不明白,懒得多想,随手一挥,大殿中的阵幕立即消失无踪。 两人皆是冷哼一声,梵清惠目光之中闪过了一丝的冷芒,当年一战,她虽然胜了祝玉妍,可那是在祝玉妍受伤的情况下,那时的祝玉妍实力已经大打折扣,否则的话,当年她是不敌祝玉妍的。 穆乐堇听后,毫不犹豫的点点头,“要,要,要,早就想加入天门了,只是一时间根本找不到天门的所在地”。 而极虎王则是大喜,虽然自己被雷电劈的极为狼狈,但是还不至于致命,而王轩失去了九色神龙的保护,看王轩拿什么来对抗雷劫。 行的数日之后,陆无尘师徒二人进入一片山区,沿途景色极美,山路掩映于绿树浓阴中,其中一程下临百丈深谷,山下田畴尽收眼底。到高处时更见层峦叠翠,万山起伏。 真想古杰的回答。他还记得当时说出这个回答的时候,郑寒飞浮现的笑容,完全没有嘲笑他的意思,而是一种敬佩。 转身提过一只木桶,把洗浴所留下的水舀出倒在桶里面,双手提起,一步步朝外走去。 第88章 前车之鉴,重蹈覆辙? 四月初八。 司马懿率三千虎豹骑出峣关,过白鹿塬,沿着灞水一路向北。 骠骑将军府司马陈圭,参军州泰,杂号将军周当、魏平等人统大军三万在后。 出了白鹿塬便到灞桥,司马懿并没有选择西去长安。 而是一路向北,驰至高陵以南的灞陵,之后又驰至细柳,隔着渭水北望汉军营寨。 两千虎豹骑 “放心,我们不会伤害你,刚刚说的话也没有骗你,可是你也知道,在你的身上,发生了太多奇怪的事情,我们不能够按照常规方法对你,我且问你,你是怎么死的,又是怎么活过来的?”黄俊问道。 悠闲向新兵营走去的泽法,路过的沿途,居民们都尊重的退让弯腰行礼,给予极高的敬意。 绝望的所有人,眼中一亮只是副船,这么说百兽凯多肯定没有在船上,哪怕这艘副船的老大,也许是百兽海贼团一位队长,或者是附庸在百兽海贼团的一方海贼团? “哼,刚才的攻击你似乎很难再使用出来吧?继续战斗下去,你必败,凭什么只是平手?”三番队队长不屑的说道。 “不可能的。”蕾蒂西亚面无表情的摇摇头,她的目光越过晓明,看向窗外那根好像近在眼前,其实隔着无尽距离的巨柱。 看着头破血流的他,秦龙沉了沉眉,他全身都是血迹,看样子伤得不轻。 “我不是,我哪里有凶你,我是在对你讲道理!”安诺忍不住冒汗。 秦龙知道,如果自己不先解决了他们,是很难接近他们身后房间的。 反正是她不仁不义在先,那也就休怪我不客气了。但是也不知道为啥,说这话的时候,其实我心里还是很难受的。如果可以有选择的话,我希望我们都没有来过这里,一直都还是之前那样,有一个好的印象我觉的还是可以的。 我告诉她,刚才那个吊死鬼来找你了,不过现在他已经魂飞魄散,再也不会来害你了。 就算陈氏找了两个帮手又能如何?就算陈氏有大阵守护又能如何?? 满意地看了看,随后感觉到了什么,苏渊苦笑一声将梳子给放下。 六个新人感觉自己的力气似乎用不完,仍旧不断挥舞着大刀、拳头、石头之类的东西往妖怪的尸体上砸,试图让死不瞑目的妖怪变成一堆肉酱。 甚至他沉着的目光,在掠过许双录时,还对许双录洒脱一笑,微微颔首。 走出十多米之后,忽地,几道水桶粗细的触手就像闪电般射了过来,触手上有着一根根银亮的倒勾。 方和迟疑了一下,他想到有一个古方或许可以尝试一下,只不过效果如何方和也说不清楚。 方和眼中带着怒意的看着他们,对于这种一言不合就开打的人,方和还是有些厌恶的。 “坐这辆车!”叶薰儿带着林修走到了一辆红色的法拉利面前,然后对着林修说道。 市中心是被四四方方的古城墙围着的,墙体宽大,浑厚,古香古色,历史感浓烈。 它也试图用利爪去阻挡飞刀,可飞刀的轨迹竟然是弯曲的,令它措不及防,飞刀直接绕过了它的利爪,一下子就洞穿了它坚硬的鳞甲,刺入血肉中都还在疯狂的搅动,一刻也不停。 他们在这个时候,能够看到远处一些,在此刻就是两拨人开始对峙着。 而李梦洁也的确来了。当她照着定位找到无弦弓箭的时候,时间刚过十点,正是孔一娴训练最投入的的高峰期。 第89章 卖个破绽 由于大汉占领了长安以北的几处要地结营守寨,刘禅本以为接下来这场长安会战,战场会局限在长安周边。 毕竟按常理来讲,张郃已经因为孤军深入而惨败一场,司马懿不大可能再选择孤军深入来冒险。 他最好的选择有两个。 一个是在丞相下陇前,以优势兵力强行拔除高陵,则粮道再也无忧。 一个是在渭 沈婉觉得奇怪,太子殿下竟然都已经不想要沈婉了,为何还要让她来参见那么重要的国宴,难不成他对自己说的那些话全部都是假的,在他的心里根本就还是想要沈容进宫,让自己难堪? “什么地方坏了,你自个不先看看?说不定你自己就能弄好噻!”修理工说话的口齿很不清楚,嘴巴里好像含着一件工具。 顿时,她的双手一阵慌乱地舞,身体左右摇摆,脸上已然大惊失色。 顾泽宇没有应声,双手插到口袋里,默默转过身来,扫了卧室一圈。 “这么多天,你去哪儿了?”他不知道该问些什么,也不知道该如何提问。 “吁!”车夫吓得连忙勒住缰绳,马车立即停下,后面的两辆马车因道路被阻,也被迫跟着停了下来。 当然那些事情沈老夫人和沈乘远也是绝对不会告诉她的,比如说九皇子和太子殿下是死对头的事情,又比如说长乐公主是九皇子的亲妹妹的事情。 她以往总以为连山不会看得那么透彻,只是抗拒她推给他的姻缘而已,没想到,自己倒真是自作聪明了。 武汉抗战期间,整个珞珈山校园便成为国民政府领导全国抗战的军事指挥枢,半山庐也成了老蒋的主要寓所和办公地。品可丁潇逸都没有想到,他会在这里碰到伍豪大哥,而且还和国家领袖老蒋是邻居。 “是么现在我改变主意了,凭什么不去呀,进宫多好的事情,再说了我还能见着我想要见的人,”沈容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时候特别多想念萧楚,也不知道他过的好不好,会不会像是自己一样,遇到那么多的麻烦。 关馨的意思是,这房子只写自己的名字,或许是意识到自己离婚住在家里,肯定要受人白眼,就想着让这房子成为自己的。 不过如今之事已成定局,将叶枫彻底拉去火云洞一脉才是要紧事,叶枫毕竟与他们不同,叶枫是从人间界崛起的。 他们已经把狗虎给斩杀了,总不可能还把东西留给别的人,让别人占了那个大便宜。 “奶奶,我是刘彘儿!”以为奶奶没认出自己的彘儿当即开口提醒道。 剩下的半截墙壁上,留下了一团黑漆漆的斑点,一眼看去,能依稀辨认出手脚和脑袋的形状。 众人似跟着陷入到一种恐怖的画面中,身临其境,在当中感受到了那种鲜血与神威,孰胜孰负,尽在此刻。 但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他的队友并没有对他有一丁点准备进行改变的想法,没有一丁点想要支持他的想法,他的队友依然在自行自顾的做着自己该做的事情,显得好像就对这件事情漠不关心一样的。 “姐姐,好不好吃。”南枝仿佛长了两张嘴,一张嘴吃东西,一张嘴说话,半点不影响她干饭的速度。 等排到唐之欢和宋喜喜时,宋喜喜的冰糖葫芦已经吃完了,又拉着唐之欢排了很多张自拍照。 第90章 他母婢的 “王将军,魏寇竟敢孤军深入,在我们上游扎营,这是根本不把我们放在眼里!” “没错,就是我们坚守不出,才使得魏寇如此嚣张!” 细柳营。 军司马以上二十余人齐聚王平将帐,群情激奋。 随王平一并下陇的校尉阳群,猛地把兜鍪往地上一掼,唾沫星子喷得比渭水激流还猛: “他母婢的! 另一种则是比较理智的妖魔鬼怪,并没有回答剑侠客的问题,反倒是要剑侠客付出相应的代价才可以告诉剑侠客和骨精灵还有鬼谷道士那个追梦鬼的下落。 看着那塑像横生的被打了出去,那老板娘花姐的脸色一时间变得很是惨白。 “古天涯,我洪兄已经是二星系统制造商。怎么样,该是史上最年轻的二星系统制造商了吧。今日这一趟,你是白跑了。”韩经纶笑道。 狐美人这边刚被提起来,就不由自主的下意识再次喊出了法术来。 怪不得说上天是公平的,既然给了龙族异于其他种族的强大的力量,就将他们的智商疯狂打压。 同盟国方面,唯一的名将,也只有法国人派来的魏刚上将一人而已。 一股奇怪的味道隐隐传来,季言墨定了定心神,上前敲了敲那扇所谓的门,结果好一会都没有反应。 很多人家的风水大穴,基本都是由我爷爷料理的。或许因为这个原因,虽然我爷爷的脾气有时候挺怪的,但是,村子里头的人全都很尊敬他。 “没事,我们先吃点饭,他们那点人还不够看,一会吃完饭在慢慢收拾他们。”王昊说道,夹起一块肉片吃了起来。 “怎么我感觉身体好轻?有一股力量要把我拉走?”王徽之最先吃,不由大惊。 先前还很光棍的白善,在被师爷扯着眼皮扫描好虹膜,踩着手复制好指纹之后,一下子没有了仰仗,向王昊爬着哀求着。 但同时,他不禁又对铺下这条逆天之路的那个神秘白衣狠人,充满了敬畏和尊崇。 在她的身后,一尊元婴缓缓升起,爆发出了极为可怕的强大气息。 着些坚刃魔偶,使兵长再遗迹获得地物品,补属于装备,而使算作召唤类地物品,壹共十三把,分别独立。可以飞初去对敌。 “大师,需要做什么,我们必定全力配合。”王明苏也在一旁开口说道。 气急败坏的镆铘一把抢过震龙手中的枪,砰砰两枪打在师爷的双腿上,师爷一下子倒在地上。 药王谷的二长老秦澈不担心,但是药王谷还有其他弟子,如果其他弟子把消息泄露出去的话,说不得又是一场麻烦。 之后的无数年,人族终于在其他的种族启发下,通过对灵脉的改变,让妖族慢慢的衰弱,人族与妖族的战争终于爆发了。 他尽一切可能的疗伤,待肉体和丹田恢复的差不多的时候,抽身离去,直奔地面之上。 “久守必失!看起来饶鹏飞坚持不了多久,章法已经渐渐开始紊乱了!”解说评价道。 抚标的人得了这话,马上把闹事的官兵团团围住;先把枪械逐一收缴,又用绳索缚住双手。 “混蛋”最后看了李维一眼,不知火舞跺了跺脚,也不犹豫,飞速闪身离开。 华天四人对望一眼,见后方并无百鬼崖修士追杀这名凌风派弟子,四人连忙向着其坠落的地方赶过去。 良好的军事素养让张正将腰间的手枪抽了出来,将子弹顶上膛火后,张正走到门边,朝着办公室内看去。 第91章 代价 “不止骑兵?!” “步卒怎会来得这么快?” “魏寇不是昨日才到槐里?” 天子行营外的木亭下,侍臣们惊惶失措,议论纷纷。 侍郎陈祗看着五六里外数不清到底几千还是几万支的火把,神色愕然道: “杨安定昨日不是还以两百骑送苏孝廉回武功坞?难道一路上就没有发现魏寇?” 他问 他一张脸早被被毁得面目全非了,只双眸却还是叫顾念卿认出了,他究竟是何人。 本来叶孤元弘都不生气了,她这句话分明是在提醒叶孤元弘什么。叶孤元弘耳边似乎有个声音在回响‘啪’‘啪’‘啪’。 明明就不想和眼前的人有过多的交集,为什么他就是要凑上来,还用这么不要脸的态度。 看长顺五花大绑的样子很可怜,想起这一切都是他引起的,都是他惹的祸,又很生他的气。 没了世子的身份,他什么都不是,以后不能再进宫,恐怕连皇上的面都见不到了。 “也是,咱俩先找个地方吃个饭,之后再过去。”洛兖一打方向盘,找了一家餐馆。 神盟杀的怪物最多,其次是随风堂和凶帮的人,天帮最少,毕竟人数最少。 随着江焱的一句句话脱口,马达则吓的脸‘色’一片苍白没想到他做的事情,江焱全部掌握了……他本以为他做的已经购隐蔽的了。 他迫切的想要现在就找到沐云欣,告诉她,这一切不是她看到的那个样子,可是,他分明,的确,是和别人滚了床单。 在克莱尔花费了一些时间击败这个九级魔法师之后,剩下的对手便都变得很容易对付起来,最终,就在这天清晨,克莱尔已经击败所有对手,以至于罗恩和克丽斯蒂都不需要出场。 神龙御变回人形,沿着黑色的树木一路往前走,发现黑色树木组成了一个圆形,圆形以外的树木都活得很好。 这间高级餐厅布局考究,上个月才进行了新的装修,大厅内有众多清新风格的隔间,虽然比不上包间私密,却也算是劈出了私人空间。 话音未落,站在一楼的道士推开窗户迈步而出,轻飘飘到了我们面前。看他的模样,身上一身素色道袍,手中一把黑色木剑,三缕长髯随风飘舞,居然有点仙人姿态。 这是什么情况?劣势的一方主动找优势方打团?这是在开什么玩笑,自取灭亡吗? 不提荆建这里的目瞪口呆,航天代表团……咳咳,姑且就算作代表团吧!他们同样也十分惊讶。 坐在对面位置上的人表情狰狞,用眼睛瞪着尹大音,听到陆幽冥的问话后,怒气冲冲地站起来,大步走向尹大音,地面都震动起来。 洛水没说话,陆敏都没来得及感觉,就发现自己已经到了外面,蓝天白云在头顶,地面上有青青草,远点的地方有房屋树木。 “是,族长。”休伊特显然还是不敢挑战菲利普族长的威严,只得很不甘心的离去,只是他离开之前,用很古怪的眼神看了罗恩一眼。 可以说,艾比斯大帝才是这一盘棋局的掌局人,而那张天养和米切尔只不过是一枚棋子罢了,一切都按照艾比斯大帝想的那样走下去。 躺在床上的六容心中还是非常的知足的,这才仅仅是一个月的时间,自己已经是月入数十万了。 在所有参加掌门选举的黎山弟子之中,他们本也以为会是花笺拨得头筹拿下掌门之位,但终是事事难料。 第92章 鏖战 “是,是呀。”林瑟瑟的脸不自觉的就发起了烫,心情抑不住的激动。她以为,她再也见不到他了,可是没想到回国才一两天,他们便又相遇了。 但是,只能干瞪眼爱莫能助。因为,他们也给拖下水了,这里是火眼鳄的地盘。 一想到在游戏世界中的火速进步,再结合他同样可以修炼自身的所有功法。 我知道陈皮现在的身份和地位,还有他办的事情,所以我觉得这个应该不成问题。 所以,这一次去灵鹫宫,他也没有打算真的将李清露怎么样。他唯一想做的,也就是给李清露一点教训,让她知道,一直和自己纠缠下去,她是无法占到便宜的。 他跑去玄青旗的营地,因为是晚上,他又十分低调,也就只有守卫才知道他来了,并没有惊动其他人。 连雪蓉缓缓点头,这里太过偏僻,武道还处在萌芽状态,十二脉居然就能开宗立派,真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某汪汪嘴里吐不出象牙来,林瑟瑟不想听他的诅咒,不客气的挂断了电话。 落回到地上,尹俊枫已是疲惫不堪,不断地喘息的。而看向麋鹈,此时他的头部正好被一道紫色的光符压制着,并不断闪烁着紫色奇光。 时间就这样慢慢流逝,又是十多年过去,墨天微才将分神术学会这可真是刷新了她学习术法的最长时间记录了。 假如萧筱同学乖巧懂事不冒头,墨天微说不定一辈子都想不起来。 鼠亥不认为光源巧可以战胜叶龙,毕竟这个男人的来历非同一般,必定有着鸿钧遗留下的底蕴,凭借光源巧岂会是鸿钧的对手? 墨天微决定现在去支援一下正在同魔族黑恶势力斗争的世界,顺便抓几个活口。 老实说,裴珠泫有些歉意,她和林深时之间的事不能光光说是林深时要承担主要责任,这里面终归也有她自己的事。 吞下这股能量后,叶玄不仅感觉到了强横的力量,还有一股巨大的记忆充斥在他的脑海中。 你出身鹿鸣域刘家,听闻刘家也是个大家族,你当年意外被废……或许另有隐情? 加利与她的父亲一直谈笑风生,还不时地挑衅似的看向林凡,却发现林凡压根就没看向他们这边,而是在闭目养神。 六点钟,韩宇就来到了老张兴盐水鸭店,因为来得晚了有可能没有位置,即便是如此,韩宇来到时候,也差不多没有了为止,要不是幸运的话,他连一个位置都没有。 而当北辰殊正在墨天微走过的老路上奔驰时,墨天微正在弈剑宗的荒郊野岭逃窜。 现在即将进入三月下旬,舅舅的想法是二十天之内主体彻底完工。玻璃门窗可以晚一个月再按,可以彻底通通风,让墙壁什么的可以自然干透。 “总之,你们明天先回汉中,静候老夫的消息,早作准备,相机而动!”临下车,司徒大人又回头叮嘱了一句。 “志泽,孩子是无辜的,他生下来就有生存的权力!”我从背后抱着志泽,他的身体在微微颤抖,半晌才平息下来。 曾经有一位星主境三阶的武者与半妖青年交过手,结果在不动用武道意志的情况下,半妖青年依仗着巨兽虚影这个神通,硬是在那个星主六成实力下撑了足足一分钟。 大白似乎欲言又止,最后掏出手机划拉了两下,将手机递给萧凡,让他自己看。 丰将王一和白沉天虽然没有说狠话,然而他们的脸色可以看出,他们也有相同的意思,宁道也松了一口气,这个秘密是时候公开了,“宁道,你是如何从子言覃哪里学到的逆轮回?”燕随云问出了最大的关键。 “娘娘,公子现在不在王府,殿下今早晨带公子出去了,还没有回来呢。”春雨如实禀报。 中央部落子弟,只有实力达到五行境才可以进入其中。所以,中央部落的子弟反倒比散修要少了将近数倍。 这可怕的巨尾,重重的拍击在了海面上。顿时一阵惊骇如雷的爆炸声,骤然响彻。只是看见,一道水柱,在此刻,犹若水龙一般,蓦地腾空而起,疯狂的朝向着巨船轰袭而来。 这倒是,自从波斯、水当等国开发战争以来,许多地方百姓便逃迁到这来,他这样说,也是确有根据的,而且,这人满口地方言,他还能说什么呢? 在宋代,姨娘也可以叫姨娘,这一下让蔡夫人大喜,顿时把姜德拉到一边嘘寒问暖起来。 “难道不是?”曹景休也有些好奇佑敬言到底会如何培养这些士兵的。 第一个电话打给的当然是柳风了,与他除了自己是时空锻造师的身份,其余的算不都可以与他分享。 “包大人,有些事情敬言还是与你说开的好,这样才能方便我们以后的交流。”佑敬言又耍起了他那三寸不烂之舌。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张泽成着急的问道。要说之前张泽成他还不是那么害怕于鑫他们,毕竟他现在也是有身份的人,实在斗不过,他就只能去求助,但是现在张泽成有一种不好的感觉。 武浩有些不解,天河城怎么都是蛮荒域十大巨城之一,城中霸主之一的风家应该有化龙境强者才对,化气境想来也无法起到扭转乾坤的作用。 佑敬言如此说道,他必须得安慰这样一句,要是谁受伤被俘虏两人,一旦经不住严刑酷法把他们的身份捅漏出去,等待他们的结局就将是功亏一篑。 但一想这样的巨物要是搬上来,大家也不可能不知道,最后只能相信姜德的话了。尤其是周同等人都见过姜德变物的场景,接受能力已经不会是一般的大了。 有了赵祯的这个口谕之后,范仲淹与吕夷简的辩论赛正式开始了。 就像是那个樵夫,他就算是凭着毅力,自信,勇气,砍一辈子的柴,他也只是个樵夫,顶多比别的樵夫多砍点柴,还能怎样? 第93章 重铠血战 被他灼灼的目光盯着,感觉整颗心都在颤抖,身体也禁不住变得滚烫起来。 应该是加了淀粉混合的原因,所以鱼肉有一种晶莹剔透的感觉,整体口感并没有说特别面,而且因为汤汁的缘故,所以就显得极为的鲜美。 “你有什么事,你就说呗,咋这么墨迹呢,找我们管事的干嘛?跟我说就行了。”主管男子有些不耐烦的看着我,说道。 客房里又黑又暗,隐隐约约传出来孩子的哭声,胡丽娜却全然不管,舒了口气,回卧室躺着生闷气去了。 反正行业中,在给、电影、动漫取名字的时候,都会尽量避开银河两个字。 纳侍一事也是因为他不肯圆房不配合,为了延续傅家血脉而不得为之。 整齐怪异的舞步,看似十分好笑。但是观众却没人笑得出来,反而觉得气氛有几分沉重。 老太太不停的往车上搬东西,恨不得把两人接下来一个星期吃的全给搬上车。 柳家主约莫四十出头,眉若飞霜,一双丹凤眸温和不失犀利,岁月流逝在她的脸看不出苍老的痕迹,虽然脸色有些苍白,却不掩红润光泽。 审到这里,其实已经不用庾鲤再多说什么,他能有几个胆子行刺御史?朝堂里都是聪明人,顿时把矛头全部指向庾朓。 一般来说,捞头忙的,都得是村子里有一定威望,而且能张罗事的,在黑瞎子屯,捞头忙一般都是村长叔,有时候,李大明白也偶尔客串一下,不过没有村长叔说话好使。 与联合演习时的广阔平原场地不同,毕竟是单兵比试,场地并不算大,是属于38军猛虎团平时训练的普通场地。 不过这毕竟是一个长远规划,等真正实行的时候,指不定在几个月或者三年五载之后呢。 华夏是武术的发源地之一,对于近距离拳脚格斗技术源远流长,从强身健体的五禽戏等古代操演中逐渐演化成进攻防守招式,进而变成搏击杀人的利器。 温饱思危,罗伯特校尉命令所有人上缴得到qq糖,一堆杂七杂八的qq糖堆积在训练场上,罗伯特校尉却没有欣喜之色,反而满脸愁容地和两个属下商讨。 宁涛略微诧异,心中更加期待,当即来到位管事处,取出了自己的客卿令牌。 我们吃完晚饭之后,直接朝着李刀匠和百毒圣手的屋子走去。我们到了他的门口,突然发现李逸刚刚从他们的房间出来。李逸可是慕雪的忠实跟班,要是被他发现我们来这,他一定会回去和慕雪报告的。 “放心,既然送他过来了,怎么会一点准备都没有呢。你帮忙看人就可以了,剩下的交给我。”杨洪凯咧嘴一笑,似乎早就有了对策,拍了下我肩膀,总感觉不是个什么正经的办法。 王胖子大喊出地狱门三个字,与此同时,我感觉到黑洞之中产生了无比强大的吸力。他的过阴身想不到可以强大到如此的地步,真是有些超出我的想象。 “皮包石?”墨凌然看到自己的绿石突然就在大师的一刀下去之后变成了灰白的颜色,那个震惊,喃喃道,似乎被打击的有点大。 这边的慕容南辞已经坐在赌桌的一边,手里握着一杯鲜红的酒慢慢品尝着,看着上官策在一边布置着赌桌。 肉身成神的云清裳,近战的战斗力太强了。尤其是在这种封闭空间,就算打开神域,都未必禁得住对方一拳。 “……”伊凡无话可说,他知道安德莉亚的身份虽然很高,但同样也很麻烦,即使是大陆最强的施法者之一,要遵守的条条框框依然很多。 全封闭的头盔没有任何开孔,也没有透明的设计。头盔的风格显得神秘又诡异。 他现在真的好奇他的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假如他真的是慕容南辞,那么这性别该怎么解释? “你还没有开始治疗月儿,月儿就变成这样了!皇上不会放过你的,林贵妃更不会放过你的!”白沫说道。 最后还是林若之当即拍板,要在神虚宗待上几日,将雷陨的身体调养一番才回去。 中次三以萯山之首,曰敖岸之山,其阳多?琈之玉,其阴多赭、黄金。神熏池居之。是常出美玉。北望河林,其状如茜如举。有兽焉,其状如白鹿而四角,名曰夫诸,见则其邑大水。 此刻朱建国已经感觉到巨大的危机正在逼近,本来距正式任命已仅仅一步之遥,却不料突然飞来一场横祸,眼见得情势突变,只恐怕院长位置又要成泡影。 苏菡在床上翻腾了一宿,几乎彻夜未眠,想来想去,最后还是决定离开阳光集团回报社。 “要再有劫难,才是见鬼了。”江寒活动了下身体,想要出门,他发现这个房间中充满了难闻的气味,一地都是枯黄的渣滓。 它低声嘶吼,死死盯着眼前的对手,尽管对方的气息非常微弱,但是它依然感觉到了令它汗毛炸裂的危险。 马家屯倒是有家客栈,可因为过年的缘故,少有人会来投宿,张长弓和铁娃近几年都会过来,诺大的客栈,现如今除了他们两个也没有其他客人。 她黑气组成的脸上带着微笑,一边吃一边跟陈锋说话,像极了晚餐时刻的闲聊,让众人毛骨悚然。 于是,美娜等人就开始试起了神秘戒指,结果是有人欢喜有人忧,谢夜雨倒是不管了,坐下倒头就睡了。 可惜这番慷慨陈词完全没有感动到听众,众人仿佛没听见一样,继续着自己的对话。 基因工会众人也是一脸懵逼,谁能想到,吕魂憋了半天,竟是这么一个招数? “捧杀?我觉得你可能不太了解捧杀的意义,我得强调一点,在捧杀这个过程中,做坏事从来不是我,所以,你们早已经知道妃色的问题,不是吗? 而在格林进行施法的这段时间中,船长以及不少需要救助的水手也来到了餐厅,正一脸紧张地围观着格林。 第94章 以正合,以奇胜 加上八十余名重铠精锐在内,已有两百多魏军甲士成功登塬,站稳了阵脚,如同尖刀般慢慢撕开汉军阵线向前压进。 魏平登塬,有亲兵把将旗插在塬上,有亲兵鼓足了气吹响号角。 远处正与汉军苦苦鏖战的魏军士卒听到号角之声,又见到将旗,大喜之中且战且走,缓缓向这缺口移来。 空出手来的汉军也收到命令紧 然而,让他震惊的是,伸手的瞬间,那被他拍到的人直接支离破碎,犹如镜子一般。 “两名上位,两名中位,三名下位蛇级,这就是这次任务的阵容么?”陆原歪了歪脑袋向覃正问道。 郭嘉的意思明了,任用陈宫为兖州别驾,刺史还是州牧到时候看燕北的选择,若人选放心便做州牧执掌大权,若不放心则用刺史监察州官,说到底不过是燕北拥有陈宫,而陈宫拥有兖州。 蓝色的电磁爆炸开,笼罩住星空的大部分范围,强悍的震荡力迫得两艘泰坦舰往后推移。 前方的敌人,在看到缪锋的“水虫阵”开始全速的冲锋的时候,对方的阵势开始有点慌乱起来,也许是对方的领军之人,知道抢占先机的重要性,在对方那冲锋的阵势还没有列好之前,对方在慌乱之中,也开始了冲锋。 这一场比赛,是ec最后一拼的时候,如果胜,那么还有继续第四场,如果败,那么龙族将会拿下世界赛的门票。 实际上关中地带是相对的狭长的区块,地形平坦。北有黄河南有山脉,而关中的土地也因黄河附近灌溉充足,近畿到处都是农田……他们都是没有很担心敌军会设伏这件事。 那一瞬,所有人都感觉心头一沉,仿佛有什么恐怖的存在,在敲打着这世界的屏障。 他没有想到,都过去几个月了,这件事情居然还有如此大的影响,更没有想到,因为他,而导致了这么多人妻离子散,家破人亡。 ”放心吧,谅他们也不敢在我的客厅放监控,而且,我也没什么值得他们监控的。”聂婷给了林浩一个放心的眼神。 蒲观水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切,自己的队长难道已经疯魔了?不去对抗敌人,反而在地面打起洞来? 借助具现化能力获得的光束剑,本体和一次性打火机相差不大,一尺长的金属外壳纯粹是为了契合动力装甲的大型双手。 防护罩破裂之后,紧随其后的是遍布着异能波动的动力装甲,动力装甲内部的异能电池矩阵发出了一阵噼啪声响,焦黑的烟雾在矩阵当中弥漫,赫然已经过载了。 有传言我是自天地初开时便存于世,神出鬼没,没有人知道其行踪。 腰部用力大脚往前一迈,随后身子高高的弹起,而霍华德也是将自己提到了高位,和格里芬狠狠的撞在了一处。 冲着林翔一抱拳,王诚俊转身离开,本来脸上是对马震天愤怒的表情在转身之后,立刻就消失的无影无踪,有的只是对林翔的嘲讽,和利用林翔后那种兴奋。 任瑶拿着捆妖绳一边在手里晃,一边带着不怀好意的笑容逼向秦阳。 林震于是在从黑水城通往黄泉城的路上,开始杀人,不久就凑齐了一百零八个结丹期以上修士的尸体,在仙坟谷外布下玄鬼阴魂阵。 不是流感,就是一种全新的病症,得病的人浑身瘫软无力,痛苦异常,不过没有引起多大轰动,因为没两天末世就来了。她刚刚想起来不拿来当借口干嘛? 第95章 伪帝就在那里! 萧天的话虽然说的头头是道,可在场明眼人心底都很清楚,这萧天实际上就是不想让陆轩抢了他青州少主的位置,酒老自然应该也是知晓的。 帝都西城杨柳巷,通常是一些贫民以及穷困潦倒的流浪汉的聚集地。此处龙蛇混杂,是一个令治安官无比头疼的地方。今天却不知怎么了,一大批尊贵的魔法师,气势汹汹的闯进这一区域,严密的将一座宽敞的民宅包围起来。 郝涵点点头,默默地递给他一张纸,只见上面写了两行字,一行字是“我对得起任何人,唯独对不起我自己。”另一行字只有重复的“回家,回家,回家”和大大的三个感叹号,似乎要说的都在这些感叹号里了。 那些妖兽。有七阶,八阶,甚至还有十阶的。但在那巨大的法阵之中,完全没有反抗之力,只能被生生的切开。 独自一人了解这场大战,这得需要何等可怕的实力?陆天凡几乎不敢想象。 智囊庞长老目瞪口呆的望着任啸天的尸身,满是懊悔的喃喃道:“都是我害了盟主,都是我的错呀!”凄厉的残笑声中,庞长老嘴角流出大股黑色的血液,已是吞下了毒药倒地身亡。 玉言脸色冷了冷,默默把徒弟搂进怀里。突然好暴躁想劈雷肿么办? 这乌城大比进行到现在,他一路劈荆斩棘,突破重重障碍……一步步走到现在,别人只以为他的目的只是为了给那些来自庄子里的年轻武者争口气,给历来高高在上的四大家族一次教训。 当我准备再次将之推倒在地的时候,愕然发现了令我诧异的一幕。 “什么?”这名执事面色大变,没想到以教宗大人的实力,对宋家堡也如此忌惮。众人也是一副惊骇神色。 殿内充斥着弥靡的气味,晗月有些不好意思的缩了缩肩膀,似乎想把自己藏起来。 他们躲在一处背风的山石后,因为落雪的关系,就算从外面经过也无法发现这里躲着人,只不过没有法子生火,不然就会被人发现。 或许是突然想明白了,只要安安静静的等待着,或许就会有奇迹发生,距离选秀还有一个月。 曲筱绡问:“干吗不在里面打?”她暂时放下对两位客户的劝诱,跟了出去。但听樊胜美在跟安迪解释这边发生的事,就走了回来。 我切了一声,也懒得在猜测她那没有说完的话,继续喝着手上的酒。 何温柔跑到一边,拔了一棵椰子树,丢给了田光光。就这么大会儿的工夫,田光光都要淹没了,他一把抓住了椰子树,就往上爬。可是,水中的力量很大,他试了几次都没有成功。 在大众的眼里,孙一凡带着五个大男孩,其实就是在走“歪门邪道”。 熊力!夏洛低喝了一声,突然一肩膀向着焦大仓撞了过去。嘭!焦大仓的拳劲,轰在了夏洛的身上,没有撼动分毫。 方圆十里八村都知道铁柔的名号,再严厉的夫子都对铁柔毫无办法,王樵为了给村里的孩子们找个夫子,那是操碎了心。 那一刻,她明明可以故作姿态地说一句“让我考虑考虑”,可她没有,哪怕心里毫无真实感,相比起那些患得患失的失落,就算前方只是幻想编织的美梦,她也不愿意错过。 隔着几层布料,季流年都可以感受到对方高温的身体,好像无论什么时候,他的身体总是这样的温热。 忽然林萧发现自己的邮箱内最下面有一封自己没看的邮件,挠挠头还是自己离开洛祥市那天发来的。 “楚师弟,殿主让你去一趟大殿。”一位男子闪身出现,面色高冷,淡漠的扫了一眼凌潇潇。 韩雪拿起一个用木板做成的木刮,在凹槽上面来回不停的刮着,刮了一阵之后,两边便多了一些白色的粉末物。 而雨露将铭南的好一点一滴的都记录在自己的心里,她虽然并没有长长的将爱给挂在嘴边,但是她心中都明白着。 而就在剑心让太阿剑兵领着韩愈进剑神府的时候,韩愈猛的一回头,看到正四处张望的林玄。 廖惊鸿诧异,转头看着连绒的背影,依旧是那么的优雅高贵,只是此刻,带着某种决绝,似乎还有一点潇洒。 随即,她又否定了这个想法,那种自我霸道的男人,怎么可能会这么体贴她呢? “一种强大的防御法阵,由上百种防御法阵构成,哪怕是化神境强者的力量,都破不了。”风无尘开口道。 “哼!我们走!”已经完败,留下只会丢人现眼,海荣猛的甩下衣袖,头也不回的朝外走去。 战熠阳现在也达不到沈老的境界,所以下针也很费劲,起码叶菁是要把衣服脱掉的。 竟然是这样吗如此结果让乔凝思感到诧异,她还以为唐卓尧关着林敏南,是为他自己留了一条后路,若是某一天真相被揭穿了,唐卓尧可以用林敏南和孩子作为人质,来要挟他们。 如果自己不能完全或者熟练掌握这异度时空中的光之力量,那么会带来很大的危险,就比如被光之力反噬,甚至是被光之力再次带回到那片没有时间,没有日月,没有生灵的异度时空之中。 第96章 夺塬 曾与曹真大战的战场卷起狂尘。 本在溃逃的魏军突然调转方向,再度往五丈塬方向杀来。 “魏寇怎么杀回来了?”赵广勒住躁动的战马,看着绝尘而来的大团骑兵,手中长槊不自觉攥紧。 追逐溃敌残敌的汉军将士明明距魏军大部还有四五里路程,此刻甚至已闻金而止,开始结阵。 面对一群人数相当,士气 一声闷响在控制室里回荡,一百五六十斤的汉子落在地上,怎么会不出声音呢?张力右手附在冲锋枪的扳机上,离他最近有一具丧尸,似乎感觉有异动,扭着脑袋,身子一百八十度大反转,冲着张力的位置,走了过来。 众人疑‘惑’的看着他:“无赖兄弟,这不关你的事情,而且确实我们因此都获救了。”狮子以为他还在自责立刻说道。 地面之上瞬间出现十道土墙,但是强大的风刃击打在土壁之上竟然毫无作用,无赖挥手擦了擦脸上的冷汗,这下应该没问题了吧? 木坤来到城楼之上,看了眼不见撤军的巴图大军。有着城外燃烧的火势,木坤相信一时半会,巴斯不会在攻城,随后吩咐榆木带着的将士们清理现场,自己则同九凰南明苏然等人回到将军府中。 顾老夫人看见他出院回来,眼里充满了担忧,语气既关切又带着几分责备。 三哥面露疑色,摸进来一大圈了,也没见得那条癞头蛇的影子,难不成已经跑掉了? 当龙人奥茨那红光映照了整个空间之时,不仅仅孤雨他们微微震惊了,就连在天空之城一直观赏着这一场战斗的黑‘色’战甲男子还有‘激’柳很猖狂都震惊了。 顾景湛眼眸低垂,忽然注意到她脚上没有穿鞋,便弯身将她打横抱起,把她抱回到床上。 聂布?虽然隔着甚远,从南明的这个角度看去,也只能看见聂布的一个背影加侧面,可就是这些南明这能十分肯定那个跟着巴图两个首领交战身着天朝将军战甲的人正是聂布聂将军。 所以李南在前,脸上泛起一阵笑意,而他的言辞也不再是求饶示弱,反而腰杆突然之间硬气了起来。 赵福昕说着,将手中准备好的白银交给村长。村长四下看看,发现没人才拿走了银子。 景明帝一拍脑壳,记挂着荣棠,还再一次被荣棠气得不轻,他哪还记得这档子事? 虽然这个试用非常的伤害精神,多次使用甚至会对大脑有极大的损失。也就是他身体一直在运行养心心法,换一般人不但做不到,也难以承受。 宝座上端坐一人,身形魁梧双目如电。赵福昕跪着都能感受到那凌厉的目光。 霍子政的眉头紧紧地皱着估计是伤口很疼吧,好不容易才睡着,英俊的脸都已经瘦了一大圈。她心疼的蹲在那里,看着霍子政,手指头往他脸上移动却不敢真的去碰他。 莫冬白的这句话算是说到点子上了,你弄个宗门出来,你总得让人知道,你们这个宗门是干什么的吧? 冷月盯着封亦晗的表情,希望从他的神色中看出一些端倪。记忆力,贤王封亦晗和封柒夜的关系,似乎还没好到可以随便出入邪王府。 玛丽离开后,总裁办的人还在面面相觑,似乎都在消化关宸极先前说的话,包括顾萌在内。 “轰隆隆!”原生灵气从那钥匙孔里钻了出来,变回了原形的时候,那道洞府石门,也缓缓落下,重新关闭了整个洞府的入口。 第97章 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十几里长的防线,防守人员的分散,魏军以高机动性集中几点突破,确实导致擂石滚木等防御物资转运起来略显缓慢。 但用有惊无险来形容,似乎都有些勉勉强强。 放眼朝附近塬壁望去,刘禅刚刚砸落的几人,几乎就是爬得最快最高的几人了。 而不等他返身再去搬第三根滚木,李丰便已带着近百精壮役夫陆续赶至 第二组队员,隐龙特别行动组,狂腿,于丹,她腿法惊人,断木碎石不是问题,修炼于家改善后的脚法,全身真气凝聚在两脚,每一击都有以点破面的效果。 对他的愧疚,被他这句话弄得灰飞烟灭,我有点火了,冷静过来之后也觉得他这样对我,我就算把他弄得半死不活也是他活该。 倾国倾城的俊脸上没有过多的表情,身上流泄出来的高贵气息,让人想靠近,又不敢走近,只能远远的观望着。 同时,岛国,天忍,藤川枫茂,带领大批忍武者,也参与了这场能源抢夺战。岛国的忍武者,是武士和忍者的结合体,每一名忍武者都会刀术和忍术,单兵战斗力远超一般的国家特种兵。 惊雷身形闪避,廖非凡运用空间之力逃脱包围圈,一个空间跳跃消失,再次出现已经贴身靠近,那架绿色外形的炎黄战兵。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一个本着是大人,一个自认是哥哥要照顾弟弟,每次关祖说他们这个笨那个不够聪明,两人也往往一笑了之。甚至还会好脾气的表示,关祖却是比他们聪明。 这几个月,我呆在家里,他一直说安排人在跟拍周正明,我还说给他拿点钱什么的,他说不用什么的,也经常跟我汇报进度,但是到最后都不了了之。 这些游客在地牢中被关了两天,如果不是需要活人当祭品,孟狂早就把他们尸沉大海,统统喂鲨鱼。 只是这一眼,四贞就看出,穿着都统的朝卦的缐国安,两鬓微白,颇为清瘦,虽然已经五十多岁,望之却仍然有股子傲视百兽的威严。 票贩子当然是杨毅安排的,甚至三分之二的票他都扣了下来,找一些人当票贩子,并给予提成,开始还有点担心不好卖,现在看来,所有的票卖出去并不是件难事,因为许多伯爵国的管家因为买不着票,开始出高价了。 至于马岩为什么会选这样的一个地方,我的心里十分的怪,一会儿得好好的问问他。 而宗主就应该有宗主的威胁,哪里容得别人亵渎,既然亵渎了宗主的威严,就应该受到惩罚,就来长老也不应该例外了。”冯玲筝顿时也冷冷地讲道,似乎说的也非常在理。 柳桥蒲观察着乔克力的脸色,那张难看的脸上充满了气愤,还带着浓重的紧张情绪。表情看上去不像是在作假。 当年,魔族的魔皇就是用这柄裂天锤,砸烂了龙族结界,让亿万魔兵,涌入龙族。 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九八,创业有几个一帆风顺的。遇到困难不怕,咱迎难而上。天下事,为之,难者亦易矣,不为,易者亦难矣。资金不到位没关系,前期咱有多少米就做多少饭,只要运作起来不怕没有后续资金。 三人听到了之后,顿时非常惊恐,而他们两位弟子情节严重,没有击杀他们,已经算是仁慈了,可是击破了丹田与奇经八脉,那就等于废人了,那也是非常毒辣的。 第98章 总归要种田的 四月十八,清晨。 “父帅,州参军传来战报。”司马师攥着一卷军报趋入帐中,递给了司马懿。 司马懿接过战报,打开静静地看着,整个人看不出是喜是忧。 “父帅,赢了吗?”跟在司马师屁股后面的司马昭心急问道。 司马师刻也才二十岁,还没练出那种沉着内敛的内功,这时候也目光灼灼盯着司马懿。 她的队友叶染已经习惯了,他跟陆林晚和欧誉诚打了声招呼,连忙追上去。 天天喝灵泉水,她的耳力视力还有灵敏度早就焕然一新,不像当初被老知青设计关进木屋时笨拙。 看着自己的战利品,时茉开心的转身出门,继续扫下一个名牌店。 反而是吃的穿的用的一切靠自己兼职得来的时茉,在他们眼里就是根草。 虽然到时候需要灵气保护自己,会消耗之前积蓄的灵气,这会让她从头开始积攒,但是这些事情都比不上她能痛骂狗老天一顿。 焦二也不再叫嚷、动弹,就这样,因为没有办法吃饱,绝望饿死。 鲍二边穿着衣服边说到,说完了话,衣服也差不多穿好了,然后没等这些人的回复,直接就出屋了。 她长得好看嘴也甜,哄得老头老太太们笑不拢嘴,三言两语就把知青点的事透了个干净。 并且把牧树人也拎到这边,让它帮忙弄一下这边的情况,牧树人更是把精灵村那边的树果种子,和繁育种子都带过来。 她像是无意间闯进大海的一叶扁舟,惊叹大海的浩瀚,又惧怕大海的变幻莫测。 这是一个国家范围的超级第三势力,也是管理全国各地能力者的超级组织,守护华夏安全的特殊存在。 二人都是默默修炼,单克也希望自己早日突破成为三转巅峰,床上坐着的严峻一边修炼一边思考,心中也默默盘算着一些事情。 秦天觉得龙宇轩谈到修炼之时,似乎有着丝丝的隐忧,而且流云家族明明是修炼以木系功法为主,何以龙宇轩却是修炼金系功法。 “好了,接下来的四天里,我只能先碾磨材料,准备一些简单的步骤。”毕竟是四转蛊虫,炼化失败也很麻烦的,所以他宁愿累一点也不想不停地重复炼制。 吴岩一脸难色,低声无力的说道:“我去迎接。”说完,往外面走去。 听到这儿,袁锡石才确认苏远就是在这石头之中,当下迈开大步向外走去,一直奔出了一里之外,这才气喘吁吁地停了下来。 芍药努力睁开眼睛,眼帘里,那道身材颀长的身影模模糊糊的,看不真切。 统领说话的口气似乎十分不满严峻的态度,他堂堂一个统领给你们发出来职位,你们这些低级蛊师竟然不接受,他顿时感觉自己的面子丢了。 听到这儿,灵宝大法师立即纵身飞下,广成子等人也紧跟着落下。 只有经历过天劫的洗礼蜕变,才能炼就神体,超然物外,成就长生仙道。 姐姐如今身上还背着婚约,还有贺兰清远的胁迫,若是姐姐想要到处旅游,那么有朝一日,他登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子时,他定要替姐姐另寻一个世上最好的夫君,陪着姐姐。而他便一辈子护着姐姐安康。 不管电子竞技的精神如何,也不管地位,孟东始终是把它当做一个游戏而已,游戏,始终会玩腻。 “外面怎么样了?”看到她进来,霍贵妃和念心都露出了了然之色,贵妃按捺住急切,谨慎的问道。 第99章 相父 五丈塬很大,即使大汉数万人驻屯其上,塬上空地依然很多。 在关中还没有被李傕郭汜的西凉兵祸祸的时候,塬上甚至还有上千亩的耕地。 即使到此时,虽抛荒四十载,却仍依稀可见陇亩形状。 刚好董允、郭攸之、陈祗等一众臣僚也行营,刘禅便领着他们,跟随着工部主事马秉,来到了一块曾经是耕地的荒地前。 秦佐明望着气势磅礴且忙碌异常的龙江船厂,心中冲天的豪气油然而生。 而在每日修行和大量肉食补入的情况之下,孙悟空的个头在这段时间里面也猛地窜了一截,而修行之路也同样突飞猛进,已然达到了修行之中第一道大的关卡。 兵俑怒喝一声,浑身气劲直接攀升到了骑士级别巅峰,一剑击杀对手,而这并不是个别现象,无数的妖怪在怒吼咆哮之中突破了现有的关隘,房屋之中的查尔斯双目中神色骤亮。 脸色一白,狩魔人的脚步直接一个踉跄,身前的青年微微一怔,皱眉看向了面色越发冰寒的楚烈——丝丝缕缕的杀气不可遏制的浮现,那名粗壮的俘虏更是面色发白,浑身在这丝丝缕缕杀气中不断地颤抖着。 徐大妈只好赶紧把她扶到了床上,这一胎已经去照过了,确定了是儿子,千万不能有什么闪失,徐大妈这样想着,手脚非常麻利,把常玉荷扶着回了房间。 挂断电话,林立坐在办公桌前,看着眼前的一大堆资料,再看看窗外斑驳陆离的灯光,突然一阵烦闷,她一把从桌子上抓起水杯,狠狠地砸到了地上,似乎才轻松了一些。 清风的咒语念动起来,那只猫鬼的眼睛居然又从毛中出来冒了出来,而且这回把眼睛盯在了孙溪篙的身,上,孙溪篙感到自己的身体里有无限的疼痛,她痛苦的俯下了身子。 接管的营地总数是六十七,杀死为恶者九百多人,这个数字并不算大,至少对于路途中超过五万的人类总数来说,着实不值一提,但也正是这九百多人,让将近两万人在地狱般的世界中,挣扎生存了大半年的时间。 “骆驼,今天我们不会死!而且花岛黑道以后不会有斧头、老虎、梅花声音,以后的花岛黑道只有我猪二爷的声音!以后咋们兄弟就是花岛黑道的天!”猪二爷看着把自己肥胖的身体挡在后面,心里感动的对着骆驼说道。 “那这个林雨欣呢?她的演技是不错的,上次还被导演点名表扬了呢。”梁助理又说。 不说岛国高层为了给民众一个交代,势必会把他们退出来定罪,单是那些虎视眈眈的盯着他们位置的忍者家族,绝对不会放过这个落井下石的机会,到时候就算他们再厉害,手里的资源再丰富,他们也逃脱不过舆论的制裁。 哈哈,既然诸葛先生说了那咱们就不谈了。战天淡淡的道,但是华天雄闻言确实脸色有些发白。 自她怀孕后,他的工作也尽量的减少了,本来他是打算将工作都推了,全心全意在家陪着她。 在那里,更有一股令人胆寒的气息,这股气息颇为复杂,似是强者的威压,又似是地势的势压,非常诡异。 顾氏是大家公认的好企业,我如果真的因为顾覃之离开了这个体系。想回来很难。此时,我甚至在想,如果我不认识顾覃之只是单纯的找到了这个工作,那该多好。 第100章 苟利社稷,生死以之 “表姐,还是以简苍梧的工作优先吧。”水青虽然知道林雪不待见她,但该说还得说,因为爱屋及乌的简苍梧不会在自己面前拒绝林雪。 秉承亡灵君王的传统,帝国内部各大事务,基本都靠那些大臣去主持,柏妮丝一般只作宏观调控,故而即使在这时期,她也还能抽出不少的时间。 不过这时jing察局能不能保住仍然是个未知数,陈宇心里也是七上八下,是万一保不住而又夸下海口,岂不是英明尽毁?说不得就谦虚一回。 秦明听见外边的两人坐在椅子上,然后说话的人一直用手指尖在敲桌子,好像是在思考什么,然后他顿了一顿才缓缓开口。 “呵呵,不管你说的是不是真的,既然你不愿意和我交换,那就算了。”老者说完就要离开。 看着这些无坚不摧的灵魂之力周道知道就是元神期武者來了也要被打伤,自己根本就接不下來,哪怕自己的灵魂之力强大十倍都沒用。 这还不算,只见,在那些骑兵们出来后不久,魔法阵里突然开出了巨型投石机、大量云梯车和一种类似一个带轮子的方盒子的东西。 “哈哈,诸位过奖了还差的远呢,想要到金丹期还不知道到猴年马月呢。”陆秀衣笑了笑。 秦明从屋顶飞下来,飘飘然落地,虽然看起来有些狼狈,其实身上一点伤都没有受。 一声低喝,阿伦的身影突兀地出现在其中一个力天使的面前,在对方诧愕间,巨剑携带着无可抵挡的惊人威势迎头劈下。 晨曦过去给赵瑞把了把脉,赵瑞属于先天性不足,而且还有胎中中毒的迹象,毒素虽不强,但已融入骨血,这种情况正常的医疗手段还真的没有办法,但对于奇门江湖的医者,还是有救的,更不要说晨曦这样的高手了。 青龙龙躯盘亘在“神”之东方,龙首流转出浩瀚精气,灌入青儿体内。 夏蝉洗着地瓜,将洗好的地瓜放在一旁的盆里,准备晚上煮些地瓜吃,然后剩下的明天带着去山里挖野菜的时候,当干粮吃。 百里龙耀听着玉无瑕的话,忍不住越来越生气,一下子将手里的茶杯给摔了出去,茶杯在玉无瑕的身前碎裂成渣,溅起来的茶杯的碎渣飞起在玉无瑕的脸上,划伤了她。 “我知道你们都在想什么,说多了也没什么意思,卫老大当年确实是我救的,现在先带我去看看病人吧!”晨曦道。 看到蔡初宁出手竟然毫不留情,每一招下的都是死手,韩元不禁有些后怕。 将目光转向沈从龙,感受着那一袭破碎衣袍下隐而不发的凌厉剑势,唐炎不由露出欣喜的笑容。 不,它应该不光是狗,还带着点乌鸦的特征,我的脑子开始飞速的转动,一个非常贴合的名字,瞬间就蹦了出来。 她皮笑肉不笑的说道,目光闪动间仿佛针刺一般,让人背上生寒。 放在正义的一面,保家卫国,沙场上的英雄,这样受人敬仰的称呼其实还是很有吸引力的。否则当初屠世威也不会选择参军,权衡利弊之下,屠世威陷入了深思久久没有说一句话。 什么世界上最邪恶的血脉!?就因为这种原因,自己就必须要受到那种不公平的待遇!?自己也想要好好的生活下去,为什么非要受到海军的追捕!? 韩枫摸了摸下巴,岂不就是未来的丈母娘!?狐疑的看了中年男人一眼。 景瑞的助手一直在开车,视线时不时的看向身后的苏珊,欲言又止。 众人的眼神越来越怀疑,林楚觉得自己的脸子越来越挂不住,原本李凝烟还挺温柔的,这时候却满是质问的语气对他,直接就让他下不来台。 “对了,之后晓组织的朱南组合来了。”鼬的思路一点点清晰了起来。 准提道人、接引道人、元始、通天闻言,瞳孔尽皆收缩,脸色不由齐齐一变。 秦星便笑着道,“大姐,你现在不管怎么吃,可都吃不穷我们的!有贤王在后面撑腰呢?。”秦星朝后门处的明轩眨了眨眼,带了几分揶揄。 看着两人的消失羽村有些焦急,而且,十尾的巨龙似乎这个时候也变得安静下来了。 如此一来,反而没有将杀死红蟒的凶手联系到他的身上了,他也因此成功置身事外。 上官馨点了点头,脸色有些失望和着急,要是找不到上官雨那该怎么办。 “这点倒是不用担心,毕竟,我们现在和王朝,圣盟,破杀都算是联盟,他们肯定会出来阻止的,加上法魂部落和雨盟,在中国区,我们的实力还是顶尖的!”白尘看着林帆,出声道。 旋风听着观众们的喊声,心急如焚,刚才还装逼让叶少先跑了六圈,现在人家的时速却不断地超越自己,而自己开的是世界顶级超跑,人家开的是世界垃圾级的格丁微轿,这面子真是丢到家了。 此刻,眼见自己的生命到达了尽头,狂豹将军终于发动了自己最为强大的攻击手段,目标直指空中的那只幽冥妖凤。 卢英点头答应,瞬间变成了一名再普通不过的普通人。以她眼下的功力,如果有心隐藏实力,即使是邪勿风也无能看破。 “不过南星距离北都太远,北都军区又在郑霸的控制之下,要大规模调动军队并无可能,至多也只能化整为零,入北都勤王。 苏阳觉得,这样子似乎有点趁人之危的嫌疑。毕竟,现在刘诗雅喝了酒,脑子可能有些乱。都说酒后乱性,他觉得现在的刘诗雅可能就是这种状态。 第101章 十年之计 听到军中恐生疫疾,还不等天子如何处置,丞相便已把大军处置疫病的经验贡献了出来。 首先,自然是命军士筛选出军中可能已感染疫病之人。 其次,则是将有疫病症状之人及与之同帐之人,全部迁离原来的住地,搬到水源下游集中安置。 最后,就是发放一种可以驱逐役病的“驱疫散”,让有疫病症状的人佩挂嗅 听到蔡板转述这厮的话,蔡道就让花狻猊私下里给了张三十贯钱。 原来的梯子放在郡主府的内墙了,现在又来一个,看来是让楚云把爬墙进行到底了。 这大概就是八卦传播的基本法吧,当这个轶事两天后传到武蕴儿的耳朵里的时候,已经成为了一个公认的版本了。 一眉道人里,茅山道长与基督教徒的“鸡同鸭讲”、茅山术与西方僵尸斗在一起的新奇效果让观众大为喜欢。 狮驼王是在大闹天宫期间受到了重伤,后来没有治愈直接病死了。 免役法在地方上执行的时候,的确有种种的弊端和不便,可是,它也的的确确给普通百姓带来了便利。 “王大人。“王仪抬头,他认得这个声音,因为今天早上,他们才刚见过。 这跟得法而忘法有异曲同工之妙,说起来季寥此时,只能理解这个道理,尚且做不到。 既然要上课,那就先来个下马威,在高空之中,只见穷奇大王双翅一扇,自带特效,雷电交加,就轰向了他的五个手下。 他真心真心不看好cm朋克,要不是怕得罪人,米滋很想直接说,以朋克的天赋估计一场比赛都赢不了,去ufc单纯找虐。 他这也是因为自己儿子的生死而犯了糊涂,一心想要保住这个自己老来得子的心肝宝贝。他已经忘记了自己在和谁对话。 这回周蚩无法把信仰之力再次转移到敌人的身上了,他只能在自己身后开了一个传送门,将这些信仰之力全部导入了地下。 “宿舍不错,不过大家还是先打扫一下吧,应该有段时间没有住人了,有不少灰。”洛天辰出声说道。 仔细想想,似乎确实如此,尙山参与过的作品,目前还没有出现过质量不佳的作品。 林正美、宫俊贤来人前脚刚走,林宝儿就立马伸出手摆在宫阳面前。 一连串的碰撞声再次响起,只见洛天辰一招无情冲锋靠近之后,直接把身躯巨大的飞马传说挑飞在半空,然后大招国士无双发动,长枪化作一片幻影,不断的刺在他的身上。 虽然他是用高丽语说的,但夜光还真就懂高丽语,一听这话,夜光哪里还能压得住心里的火气,当场就发作了,没直接上去打耳光抽他丫的已经算是夜光有涵养了。 柳池烟把这货赶出去的原因是因为,夜光这货,信誓旦旦的说,柳池烟怀孕极其困难,但不是绝对不可能,只是概率极低,要用数量提高概率,说不定,哪一次就中了呢? 所过之处都有药力作用在经脉之上,直接滋养着,而在到达紫雾阻断处,药力也像是有意识一般,知道此处需要,便留了大部分药力,直接作用于经脉表里。 “我还需要一把二胡,这里的兄弟有没有知道哪里有二胡的?”王剑仁又高喊到。 虽然面前这胖子看起来道歉的样子很是滑稽无害,张羑里看向他的眼神中却还是满含戒备和恐惧,想到之前自己差点就要被拿去改造成那样的肉体魔像,她依然感觉背心的寒凉一直从头顶蔓延到脚后跟。 第102章 洛水枯,圣人出 洛阳。 皇城。 灵芝池。 关东自二月以来滴雨未落。 四月之后,更是炎热异常。 汇入灵芝池的几条溪渠,原本半人高的水位,现在不少水道已露出了河床。 今日水位又下降了一点,不少鱼儿被困在一汪新形成的死水中,不远处,已干涸的水坑里,则有鱼儿已被晒干,蝇虫飞来飞去,嗡嗡作 宁中则终究年长一点,又做了那么多年掌门夫人,见过大风大浪的,感情没那么大起伏,只是面带感激地向毕晶点头致意。她的嘴角带着微笑,只是,眼角,却不由自主开始泛红。 十天的时间匆匆而过,二十台侦查机器人刚装车拉走,公司就收到了侦查机器人的尾款。 而如果失败,那想要进军电影圈就困难了,电影圈的排外比电视圈严重十倍以上。 人家开价三千紫清这样不可思议的价格,摆明了就是把他往外推,就是告诉他,去找那些票贩子去,只有通过票贩子,这些管事的才能不冒风险的落下好处。 是海贼们最崇拜,也最想成为的人,即使是某些海军,也被影响到了。 那扬起的漆黑炮管,还有站在船舷边一个个抬着黑洞洞枪口的海军士兵表明他们可不是过来交朋友的。 “什么?”握着长枪的漆黑身影张开一嘴满是尖锐獠牙的大口惊异的看着叶澈那连白痕都没有一丝的手掌。 一年到期后,直接自认失败了事,他又不是真神仙,还能替天道解决所有麻烦了? 狄云和戚芳同事脸色通红,狄云嗫嚅道:“我……不了,这个,这个以后日子还长……”说着偷偷瞄了戚芳一眼。戚芳瞪他一眼,却没有恼怒的表情。 强大无比的意志威压,山呼海啸般充斥到监狱星的每一个角落,恶魔血脉独有的灼热气息顷刻间就将那两名动手的三级巫师熔化。 秦岚有些心疼的看着他,魔宗真的就那么残酷吗?还是三大宗门都是这个样子的? 我尴尬地笑了笑,伸手拢了下耳际的发丝。“也不是,只是我一直以为何先生你是中国人。”其实我可讨厌日本人了,但当着别人的面不好这么直接。我来自现代,学过中国历史。 终究还是掀起挡住车窗的帘子,将那白鸽送出,这才将手中的纸条打开。 莫震天眼底潜藏着丝丝欣慰,谁说世上只有妈妈好?父亲的爱是沉重的,可也是温暖的,他不会让人觉得很柔和,可却默默给予你关爱,默默关心着你的一举一动,身为一个军人,莫震天爱国,也爱家。 在只有六十七人的武警特勤中队,他们配备了两挺使用三脚架支撑的八九式十二点七毫米口径重机枪。 听着那低沉而不失温柔的嗓音,纷乱的心奇迹般的慢慢平静下来。 好在国家经济状况在好转,同顺市也有受益,可能过个十年八年,民众的家庭收入一上来,很多事情就好办了,教育就会成为很基础的事情。 胜利者就会成为夜鹰突击队真正的教导队,而失败者,自然就应该滚蛋了。 穆易辰微微一愣,是什么原因,让她一夜之间改变了想法,心有疑惑,却没有问出口,“好。”他淡淡的说。 不然的话,刘凡凡绝逼要在这里好好转转,没准能够发现什么好宝贝,来寻寻宝。 但九层浮屠宝塔,第四层已经是位面之中的法则碎片。第五层呢? 第103章 吴侯勉之 “陛下,臣也以为不当将长安拱手让于蜀寇。 “但不知长安战事如何? “骠骑将军可有消息传回洛阳?”辛毗问道。 曹叡思索着道: “蜀寇于长安以北的高陵、棘门、细柳固城守寨,威逼长安。 “骠骑将军遂引大军三万溯渭水而上,出于蜀寇之后,断了长安蜀寇的渭水粮道。” 辛毗闻言 杰西卡的表情一开始稍微有了那么一会儿的僵硬,不过片刻之后就恢复到了正常状态。 刚刚的那一击让沈雄飞想起了多年前战场上的那一幕,他有点心虚了。要是当年不对司徒兰出手的话,或许今天今天就不会有如此狼狈的时候了。 一开始知道自己的命数被人强行修改之后,沈千凤也只是想通过自认力量国度。自由天道安排,就行了。如今对方竟然对伤害自己最爱的人,试图和上苍抗争那她也不会客气。 或许是觉得那怪物被打成那样子也出不来,所以门口只有一个尸鬼守着。 同时巨人用过的那个巨大的刀也落了下来,插在刚才巨人位置的旁边。 叶穆的身影在花丛之中来回穿梭,不时碰一碰墙壁。有几株花被叶穆直接踩到,落到了地上,花瓣落在了地上,沾上了泥土。 随后,胖子和菲菲跟大家打了招呼后,便和菲菲驾驶者一辆几十米长的大挂车离开了营地,赶往基地。 叶穆将阿利来来回回的摁住,在阿利的身上使劲儿的掐了几下,还是不停手,而阿利使劲儿的用脚回踢叶穆,叶穆刺痛,将阿利的腿收住了,可是叶穆的力气不比男子,只是顾了这头不顾那头。 “童言无忌,不许胡说”,这很显然不是不想旧事重提的意思,而是很确定夏青要说的事情是还没有发生的假定,并且这个假定让他觉得害怕,有些忌讳。 了解龙成师的强大与地位后,很多人看着凌九玄那,露出了艳羡的目光。 夏青本来也是本能的做出了这样的推测,没曾想还真是这么回事。 只可惜她此刻的急迫心情和欲望战胜了理智,就像排队领奖品一样,恨不得前面的人消失,直接轮到自己。 见到那座盛京宝船再次出现,他不由得长吁一口气,眼神中闪过一丝庆幸神色。 他们跟着那两个白大褂把病床推了进去,过去十几分钟还没动静。 “很显然,做了这种决定之后,也并没有真的让你觉得心里面踏实。”夏青用一种笃定的语气对方梦菲说,如果方梦菲真的因为冯星波前期的牺牲和让步而感到心安,那么她的情绪就不会崩溃在方才的那样一个节点上了。 秦婠关闭了评论功能,并不理会他们在外面如何骂,只是默默发了一条新动态。 甚至,就连正准备去拿资格令牌的跟班,也是嘴角一抽,面色难看到极致,手悬浮在空中,不敢动了。 但张麻头却没动,他厌恶的瞪了一眼夏桂花,将她的手给甩开了。 在没有接受苏阮这个身份设定之前,顾栖从来都没有体会过,为了上台表演,只能吃一块巧克力和喝水是个什么感受。 可刚才靠在陈枫的身边,她居然很迷恋,迷恋起了在这个男人跟前的感觉。 负责人故作无辜地回答宋辉,他就压根不认识叶凡和姚琳,面对这样的指控,他可不会善罢甘休。 第104章 威仪更甚 五丈塬。 两万多俘虏已被移到了军营十里开外的下游,隔离驻扎。 每日都有染疾的俘虏被送入隔离营寨,每日都有几十具尸体从营寨中搬出,焚烧,填埋。 曾负责看守的将士共两百余人染疾,被收容进了专门给汉军将士修筑的“庵庐”之中。 每日艾草熏着,汤药喝着,肉羹养着,但还是死了三十六人,数 轰地一声,一道泥褐色的土墙横了出来,挡住了珊瑚暗礁右边的缺口处,哲罗姆蜷缩在不断被冲击溶解的土墙边上,被海面后方滑下的浮冰块杂的晕头转向,吐出来一口鲜血。 虽然以前他对自己也是非常宠,但总有种所谓的叔侄的疏离感在里面。 前面的绿灯已经只有5秒钟了,简玥直接冲了过去,刚过去,便亮起了红灯。 在他的身后,站着那些即将参与降灵仪式的祭司们,他们全都改变了模样,八爪鱼或是乌贼模样的头颅下方,垂下无数条树根般的墨绿触须,朝着周围进攻的战士抡动粗壮的触手。 已经成功地,开启了六次,但是,也只有第六次,得到黑天魔神石像,才真正的可以媲美这一次的动静。 “是的,根据你的要求,我让刘四派了人,守在三中门外,就怕上次的事情,再次发生。 宋言祈看了一眼怀里的人儿,低头轻轻地在她的额头上落下一吻。 按理来说,在背后,有着一个盘龙世界的支撑,王大路最不应该受到苦恼的,便是强大的资源。 听到消息,他们的心情可谓是复杂地不行,一方面是期待与怪物之间的较量,另一方面也是过了几天地狱般的生活,实在是心理上疲惫得不行。 易啸天越走越远,第二层、第三层,甚至连第四层都轻松的进去了!他径直的走到了那个神秘的骷髅头所在的祭坛下方,仰起头,一脸呆滞的看着骷髅头空洞的眼睛中那两团燃烧的火焰。 如果龙血基地出动战机对米国标注的地点进行空中打击,那么雷战就是在变相的促成伏国的分裂。 其实,龙尊如果就是不离开,雷战真的那他一点办法都没有,本身实力再哪儿呢,他根本就不可能是龙尊的对手。 所以,今天,有人用枪指着千儿,罗拉能答应吗?先不管你是不是真的会开枪,但是你拿枪指着我的妹妹就不行。 “你终于来了!”一个低沉的声音从头顶的扬声器上响起那声音虽然沙哑却透着说不出的亲切感让张扬感觉到非常熟悉。 将叛逆之镰斜斜的拉在身后,脑海中瞬间想起长扳坡的猛将——赵云,在曹操的数万大军中杀个七进七出的情景。 “是!”她身后一个身穿铜甲、伟岸异常的男子恭声领命,大步行上前来查看殷狩的伤势。 林佩起道:“但愿凌师兄把五行旗门带在了身上,凭借五行大阵的生化之妙,或者可以抵御这离魂罡砂一段时间。 虎子听了之后,立刻带人去了那个包厢,仔细看了下两个倒在血泊中的男人。他发现,并不认识这两个男人。他在这两个男人身上搜了下,发现了两人的钱包。 在场有许多正邪两派高手,如何看不出这条蓝龙才是金船中最好的法器? 方和的身后是天庭,对他来说非常普通的力量在外面却可以算是绝对强势的能力了。 难得有了这种‘死亡重置’能力,但必须要自己死亡之后才发动,这种能力也是够让人泪流满面。 第105章 陛下的恩情不好还啊 天子亲自搀扶那跛了脚的将军走向战马,又亲自将那将军扶上马背,之后才并马向五丈塬而去。 周围不明所以的将士们惊讶不已,议论纷纷,问是谁这么大的威风,能得天子如此厚爱。 得知是麋家子后,不少中层军官开始议论起了麋芳,只道先帝与陛下真是重情重义的厚道人。 即使麋芳几乎葬送了大汉国运,仍对 佟生养倒了一圈酒,坐回本位,越是寻思,越是不安,越是观察,越只觉得室内的气氛忽然间,变得微妙难言。他如坐针毡。邓舍却好似浑然不觉,接口邓承志,笑语晏晏,谈了几件闲事。 对方并没有觉得尴尬,反倒呵呵地笑了,“果然很有性格。“左耳上的两个耳环轻轻地晃着。 看到向阳等人到来,驻守于门内的问仙宗弟子立刻打开大门,迎众人入宗。 当然,当他们继续接近,看清楚那青铜雀鸟的时候,不少人却是心头打鼓,毕竟这仙泪绿铜可是化为了一个生灵了,这样的一幕真的很恐怖,也很吓人,若非亲眼所见的话,恐怕没有人会相信这一切。 不过有了那些尸族的圣王强者挡住了最为恐怖的黑面煞,在这一刻,不少尸族的年轻强者还是穿过了古妖森林的边缘地带,杀入了古妖森林腹地。 出了客栈,苏云便取来夜晚购置材料时一同买来的玄马,直接朝城外奔去。 说这话的时候,她的语气十分轻描淡写,把杀人说得跟“碾死一只蚂蚁”一样淡然。神情没什么变化,姿态却十分嚣张。 回顾起两个月来的日日夜夜,虽然对梅子,我并没有太多关于爱的感觉,但毕竟先前做了这么久的朋友,也在一起过一段时间,感情即使是不纯洁,但总归还是感情。 大鹏鸟杀了所有的魔族之后,立即飞转回去落在了苏幕遮的肩膀上,不巧的是正好落在了受伤的那一边。苏幕遮面色发白,忍不住“嘶”了一声。 虚空在此刻颤抖,一息之间而已,天地间的草木瞬间就是变得茂盛而已,因为六耳妖皇的一口血,四野瞬间遍布了生命气息。瞬间变得生机勃勃了。 此时见陆飞一脸有恃无恐的样子,便知这其中必有内情,这才强忍着怒火。一脸的严厉问道。 “你果然对蛊虫一窍不通,不知道这种蛊虫要一公一母的养吗?”宋毅鄙夷的笑起来。 三解脱门是德川幕府时代最著名的木构建筑,选用的木材也是在岛国中最上等的硬木,但是遇着巨猿的拳头,却像是面对着一只铁锤的酥皮点心,转眼就稀烂一片,转眼间又塌了半座。 但是注射t病毒之后,却会神智沦丧成为怪物,就算注射抗病毒血清都没用。 走廊中段,一间不起眼的实验室,便是林涛此行的目的地,两人没什么迟疑,直接推门走了进去。只见得门口标牌上,赫然写着几个大字:t病毒生化研究实验室,查理斯。 白若竹看看乐嫔,又看看旁边跪着的凌雪,如果不是她知道乐嫔深爱着皇上,她都要以为乐嫔和凌雪是百合,乐嫔在拼死保护自己的爱人呢。 拿到发箍后,张诚看了一眼剩余的东西全都是材料,不过有一件东西却散发着幽深的黑光,很显然不同一般。 但许多人都发现她头上的伤口真的不流血了,白若竹给她的伤药很好。 第106章 你不懂政治 五月。 武功。 骆谷水。 这里是武功县东界,过了骆谷水,便是鄠(hu)县地界了。 不过骆谷水东面十多里外的鄠县地界,还有一条芒水,跟骆谷水同样出自秦岭,北注渭水。 两水相夹,地势低洼,形成了一大片湿地。 湿地里遍布芦苇,东西宽阔十余里,南北也近十里。 司马懿 可惜的是白荆花爵士目前没有找到一位能完整的将任何一首歌谣或者诗篇,很好的演绎出来,或者唱得像歌的选手。 史贵不经意地看了,心里就像吃蜜蜂一般的甜蜜,重新恢复了自信。 在她看来,也就只有那位魔王以及食死徒,才敢这么肆无忌惮吧。 在郑昱的素描画像上,几乎看不到大面积刚硬的交叉线条,尤其是在脸部,柔软的线条轻轻的在画上温顺的排列出了皮肤细嫩的质感,光是这一点,李婉儿就画不出来,这需要极其高明的绘画技巧。 不管怎么样,这本身的很多痕迹和那等思维,一旦完全的扩散,这本身本质上的很多事情就都将会很难以被理解不是吗?在那样的条件之下,这本身的那种态度和那种思维,又将会有何等的那风波会持续下去? 这种细微的变化怎能逃过杨天的眼睛,其并未做出任何反击之举,不过脸上却露出了一丝阴阴的笑,他似乎看到了事后众人那尴尬的表情。 “怎么的,这里的羊肉好吃不行吗?老子花钱请客你管得着吗?怕吃穷你家的酒店想替你省着点,有意见?”唐明瞪了一眼农林,强自镇定的反问了郑昱好几句,只是多少显得有些慌乱。 撞上的一瞬间,旁边好几件房屋直接完全倒塌,简直就好像是化为飞灰了,眼睁睁看着面前的这一幕,无数高手,都只能目瞪口呆。 与此同时还有东南亚旁系,欧洲旁系,不同的面孔说着相同的话,不一样的语音透着亲近的意味,郑昱偶尔跟旁边熟识的人摆手致意,并不言语,周围的人也没有多少谈话的欲望,气氛显得有些安静。 徐雅莫名其妙的看着我,她不明白,刚刚我还说那是她听错了,可现在却郑重其事的告诉她,如果再听到,就不要出去。 “很疼。”为了掩饰刚才的窘态,我故意皱着眉头,简单的吐出两个字。 萧山河一直沉默,很多人都觉得他会选择拜师,因为结果非常明显,只要有点脑子的人都不会错过这个机会。 想到这儿,我真想抽自己一个耳光,可我知道那样于事无补,我现在能做的,就是继续打下去,直到摸到那张发财为止。 形意相随,练的是行动力;生生不息,练的是斗志;返璞归真,相当于武术中的“无招胜有招”境界,修炼者不会再为了修炼而修炼,这是很难理解的一部分。 众人纷纷笑了起来,各自在桌边落座,那长头发的男人名叫宋晓云,他对贺常道:贺常,我看了新闻,无线输电什么的,虽然我不懂,但是我支持!听说一旦能够落实并且得到普及,我们国家将会实现真正的共产主义。 没有找到张婷婷,我还抱有一丝希望,希望她还活着,可现在见到了她,我的希望变成了绝望。 但是就在那一瞬间这个念头就像气泡一样突然窜上了我的大脑,而随着这个念头的突然冒出,我的心跳也是再次加速。 第107章 不当乌龟 “诸葛亮连个街亭都守不住,也配效我们诱敌深入,且让末将领兵五千出战,给他一个教训!” “哼,诸葛亮先前逡巡缓进,诒误军机,是其怯也! “如今却又效骠骑将军之策,分散兵力,南北立寨,示我以勇。 “先怯后勇,何其慌悖! “我看,不过是料定我们也会像赵云一样固守营寨,当缩头乌龟,所 清玄手札中提到“尸壳虫”以尸为食,以腐肉为食滋养身体,属于半生半死之物。极难至死,然天生万物,相生相克。 “我们上船吧!”祁天养就直接把我抱起来了,毫不温柔地就把我摔在船上了。 这,张炮炮手下正带着孙瑶往出走,突然被拦住了,因为是老人,他们不知道怎么处理,纷纷回头看着张炮炮。 下一秒,狂风大作,一切被紫红色的雷电所席卷,万物在这股纯正的毁灭之力下匍匐颤抖。 就连黄烈也没有感觉到,这不经让我有些奇怪了,所以才决定去她们的寝室去看看。 “摄像头调过来,我看看,没听过老大还有其他朋友,但是老大关系广我们不能怠慢,我给老大打个电话。”虎子听到下面的汇报,对保安说着,然后给苗诀杨打了个电话。 “你少来,叔叔没时间跟你闲扯,赶紧说,叔叔还要忙活呢。”李东开始焦急起来。 土包子身为堂堂相府千金,却活得连个下人都不如,想来这一切都是拜这位端庄贤淑的丞相夫人所赐吧。今天她执意要跟哥哥来赴宴,其中最主要的目的便是想好好修理修理这府中的这些不长眼的东西,连她的人也敢虐待。 李晓倩满脸都是不敢置信的惊恐,就那么瞪着一双已经没有神采的眼睛,定定的盯着何峰。 三位长老的表情在一瞬间僵固,看着成阳仿佛看着神迹降临一般。然后,苍老的脸上逐渐显出不可置信的神情,原本充满了不屑一顾的眼神已经换成了极度的震惊。 “我见你刚才在体悟石碑的奥秘,可有所得?”韩天放不答反问道,眼中闪过期待,不过他隐藏的很深,洛晨并没有发现。 仔细打量一番,我心头猛然一震,又一次感到了惊喜的奖励,这次出现在视野中的,居然是一支泛着橙色光泽的淡蓝色长笛,作为乐器类装备的典型代表,即便是不看属性,也能够猜到这是一件典型的召唤师装备了。 原本热闹的京城街道,因为来来往往的马车,加上飞驰的马儿,惊动了好些沉睡的百姓,也让经历了昨天的事情,还有些忐忑的大臣们。 显然,即便是隔着屏幕,我也能想象到此刻这货脸上猥琐的笑容。 物品效果:在遇到冰属性类的1级精英怪、boss,及其相应宠物蛋时,滴血认主后,可使用此宝石与之签订心灵契约。 不过,就脚下这点人手,连骷髅海都没有成形,更别说死亡之力驱动的亡灵蒸汽机了。 而且是破口大骂,骂的徐慕凝脸色瞬间涨红,气哼哼的看着对面已经把背上的大枪解下来拼上的裴风。 “那梁氏竟然咒骂冬生娘,说冬生娘害了梁震,真是岂有此理,还不知道那梁震在京城里得罪了什么人,竟然死的不明不白的,”五儿握紧拳头,也不满的控诉着。 定目细视,能发现此山便宛如一只倒竖的尖锥,其中那锥尖没入大地之中,仅剩一半硕大的山体还耸立在天地之间。 第108章 敢为陛下吞之 午时。 魏军整军完毕,大张旗鼓往渭水上游拔军而去。 冷兵器时代,大张旗鼓,是最常规也最好用的惑敌战术之一,非极有经验的斥候、将帅,不能判断它究竟是虚是实。 西北的风,又将黄土高原的沙土带到了关中平原,使得干燥的官道积满了沙尘。 大军行进之时便常常卷起尘土,尤其是大规模骑兵驰行 而在拢月的紫府中,元神浑身上下升腾着黑色的火焰,将元气一滴滴的烧成虚无,让元神变的神色萎靡和变的模糊不清。 “没关系,破了一点皮,过几天就好了。”她去买药的时候,他已经偷偷用后视镜照过了,男人有点伤有时候并不难看,反而会显得更有男人味。 跟着石磊等人在城外转悠了好半天,项烨和蒙苏最后手抚额头,一副被打败了的表情。 冷煦阳却是什么也没说,只是静静的看着她,用一种几近闯定的眼神,好像相信她一定会选自己似的。 姜痕等人纷纷疑惑,究竟生了什么事情,才会让一向保持着自己儒雅之气的明则出现这样暴戾无比的气息。而此时,姜痕却不由地想到了先前那云天子脸上的莫名笑意。 “强攻雍丘?”项烨愣了一愣,他没想到项羽找他过来竟然是为了让他去强攻雍丘。他在归属上并不属于项羽麾下,可项羽作为全军主将,却有着调拨任何人的权利,这条命令他是听也得听,不听也得听。 不过为了保险起见,阿兽在于是贪狼剑迎敌的同时其身形也在急速的后退,毕竟对方可是拥有两名先天修士,万一再放出一件灵宝來他可就真的有些吃不消了。 “哼,谁知道是真是假?空口说说吧?侥幸治疗好了乔娜那丫头的旧伤,就觉得自己天下无敌了?除非……”石宓因为石天的原因,对萧祈的观感不是太好,语气中总是带着若有若无的挑衅。 进入君府,一路行来,所见家丁奴仆看见君陌,皆面露不可置信之色,无不匆匆掩面而去。 “哼!那是当然!”论单挑关羽还没服过谁,包括身边的这个面具男。 梦中在笑,那么睡觉的时候,也在笑,这是最近这段时间以来,她第一次在梦中笑,希望在以后的时光里,她都会这样笑。 “你被他灌了什么迷魂汤了?这么帮他?一个贪婪好色的家伙,能干出什么大事来?”童成瞪了他一眼说。 那个好事之人方才明白,此事后来传遍天下,皇帝的城府之深,令天下人哪一个不战战兢兢,又不得不佩服! 若不是刚才四人所说之事与通天教主有关,只怕孔宣立即就会施下杀手。 “嘿嘿来个车震也不错。”英俊心里yy的想着,然后就一低头吻上了龙妙妙那娇艳的红唇,对着那诱人的红唇深深的吸允了起来。 满地的黄金桃花被袁绍的人马一个个装箱运走,这些黄金换做军费的确可以维持好一阵子了。 菱形的太阳,紫色的天空,这匪夷所思的画面,瞬间让洛菩提目瞪口呆。 顿时,雪地上仅剩的这二十多名官差立即做合围之势,把那一老一少围在中央。而被官兵押解的三名囚犯这时候获得了短暂的自由,他们迅速围拢在了一起退之一旁。 程凌芝心中怀疑了,这么平凡的自己,真的能得到他长久的感情倾注? 第109章 裁判 “魏寇坚垒不守,求诸野战,这是见我兵分两路,怒而求战,其不智已明矣。 “至于渭北之敌以万余步骑示我以大众,乃司马懿疑兵之策,声东击西,料司马懿必举精兵大众自渭南而来,丞相可统大众却之。 “臣请以本部五千,示敌以弱,诱渭北之敌来攻,先为陛下吞之,再南向来援。” 魏延声色从容,并不亢奋 “不够,当然不够,枪法基础,你练个七八年都不为过。”老乞丐道。 “妻子?就像娘和姨娘们跟爹爹的关系吗?”赵逸想了想,突然发问。 被叶晓峰打得晕头转向的唐国军,此刻跌跌撞撞,从地上爬起,就要和叶晓峰拼命。 “好了,别装了,前阵子你们老往树林里钻,后来她直接住你家了,现在你住她家了,你能说你俩没干那事?”马金香说着笑了,神色暧`昧。 随后,他退到尸体三米远,右手伸出中指和食指放平,接着缓缓的弯曲,好像在拉什么东西一样。 我‘揉’着脑袋,‘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我也记不清昨天到底喝了多少酒,反正提出来的三箱酒,全给喝光了,就连我自己怎么回的房间都忘得一干二净。 这段时间和明月相处下来,师徒两人的感情可谓是飞的上升,而且现在梅晗卿几乎完全将明月给当做了父亲来看待。 李致远没想到胡大鹏会把庆典办得这么隆重,居然把市里的领导给请来了,既然来了当然他也欢迎。 可根据这两天对江南的接触,他根本不可能对外人提起以前的事情,自然也不会让兄弟大愚去乱说。 装完了所有荒兽后,见还有空闲的储物戒子,李致远又将领地的丹药以及粮食装起,然后才将青丘狐和其母亲清水用一枚戒子装起,然后,与白泽一起,离开白泽领地,向着恶人国的方向飞去。 宁宇楞了一下,半天才反应过来。她这是铁了心要离开这里了,难道这里真的就已经没有什么让她留恋的了吗? 陈雨馨下意识去藏魅影拿手机,就在这个时候,魅影稍微移动了下身体,陈雨馨差点摔倒在地上,“啪”手机也随即掉在地上,陈雨馨吓了一跳。 白虎猛地一跃。率先窜了出去。巨大的虎口一下咬断了铁鹰兽的脖子,鲜血如泉一般奔涌而出。铁鹰兽上的护卫大惊,还未来得及站稳,就被一道黑光摄入眼睛。慢慢的眼神失去了光泽,渐渐瘫软下来。 其他两名士兵立马站了起来,直接向天鸣致歉,天鸣当然没有理会,并直接走进城堡内。他明白他们态度之所以会改变,完全只是因为刚才那个少尉的一个表情,看来这里也是一个实力为一切准则的世界。 说道后来,罗三少已经完全陷入自己的遐想当中,甚至下面都有了反应。 青牛和钱卞天这才注意到坐在一边的少年,当即脸色布满了吃惊,眼前的少年倒是没有什么特别的,平凡好似不存在,只是能够让何云松帮忙,想必简单不到哪里去。 青青侧对着丁当坐着,从侧面看,那凸出的圆弧状双峰显得格外明显,裙子下面那一对修长而白皙的美腿更是让人不禁想上前抚摸一番。 孤独彪没想到这些人各个都站起来了,投以闪亮的目光,为一睹他的风彩。 “我让陈老三偷偷潜入去夺回石头,可是当我们攻陷进来的时候,便再公寓里面发现陈老三的尸体……”杰克慢慢从地上爬起来,说道。 第110章 用兵之法,无外乎多方以误之 渭北。 魏军浩浩荡荡而来。 距汉军营寨十一二里停下。 这里刚好有一片小树林,可以伐木为营,一众辅卒役夫得命,开始进去伐木樵采。 距天黑还有两个时辰,今夜便在此地宿营了,三十多里的距离,确实不是决定出兵马上就能打起来的。 两千余虎豹骑杂胡骑,则趋近至八九里左右,四处散开, “……”素锦心中又气的,但是她不敢告诉君寞离,她其实一次都没有侍寝成功。 沈云舒的身体素质还行,可没有用过这种重型的武器,重量实在惊人。 原以为昨天那样说了之后,魔王会另选他人,但看目前的发展来看,那些话没有任何作用。 自从十七岁那年,第一次遇见陈青雨之后,他便敛去了身上的暴戾因子,不再与人打架。 君慕辞自然也看见了,他眸子一冷,脸色渐渐冷了下来,仿佛要暴风雨一般。 三十来岁的样子,妆容精致,头发盘在脑后,紫上衣黑裤子,衣服是现在时兴的款式,但应该是改过,特别显腰身。 孟明朗看着也不愿意被自己摸听自己说话的大白鲨,思索着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 沈云舒抬眸深深的凝望着他,对他笑了笑,轻轻的叫着他的名字。 辛艾握着水杯的手轻颤了一下,里面的水跟着摇晃,她感觉简泽川这话,指向性很强,他……这是在给她机会吗? “情丝契一旦种下,就没办法解开,是吗?”沈云舒问完后,屏住了呼吸,内心都在打鼓。 满意点了点头,沙弘命令属下把物资都带走,等属下全部离开这艘船后,他让属下们开船先离开。 林殊闻言,愣了一下,韩信连重骑兵都不要,还说要更多的农夫,他这是想要干嘛? 柳伊没有打扰她,走出卧室,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却不料看到一条短信消息。 忽的,床上人跟着睡眠的习惯想要翻身,但是却无奈扯到了伤口,即便是没有醒,也发出了一道痛苦的闷哼声。 她脑子里晕乎乎的,安心慈不管怎么说也是天后,面子放在顾青这里竟然这么不值钱。 确实,他知道楚回也是有底线的,现在听他的不过是要她母亲活,但若是自己事事都拿她母亲的命来威胁,把她逼急了鱼死网破,那可就功亏一篑了。 游艇在海浪中奋力的拼争着,它就好像一头要冲出风浪的野兽一般。可是无论怎样努力,都无法冲出海浪。 二来,这冯晨讲话气人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了,当年一样,如今也是一样,打也好,骂也罢,他就是这幅嬉皮笑脸的模样,也不长记性。 如果在平时,这种做法很可能会引起其他家选手粉丝的不满,但在今天,无论是场内还是场外都出奇的安静,没人太过较真儿这一件事儿。 天使冥的舰队没有任何隐藏,所以接近这片星系后就被拦截住了。 那些离开的实力强大的大势力团体,其实他们也明白大乔的心思,可是对于他们来说他们完全没有必要去刷积分少的灰螃蟹,因为他们实力强大,他们有竞争红螃蟹的资格。 “当然,也只有虚空之神的后裔才能使得虚空之眼脱离我的掌控。”铁军强压下心中的愤怒,凯撒皇室三件神器,屠城枪已经丢失,而虚空之眼也是在他的手中丢失,他已经是凯撒皇族的罪人。 第111章 直取长安? 细柳营。 汉军大帐气氛压抑。 今日已是五月初四,大军来到此处扎营已满一月。 虽说营垒日益坚固,可他们是来打长安的,不是来守营垒的。 连月的固守不战,无所事事,大汉将士连战连胜而大涨的士气,已经衰竭到了一定程度。 而司马懿据上游竭流断道已有二旬,细柳营的粮食已经见底,高层 是了,如今乱世,她和江耀宗从灵台山那边过来,路过叶府的时候,是她告知叶老夫人叶禄英逝去的消息。 天官赐福,地官赦罪,水官解厄,他们与大的祸福荣辱密切相关。 同时学的功夫,张海妹满脑子赚钱的时候,陆瑶因为这是张东海教的,只要有空就一遍遍的去联系,每次打拳的时候陆瑶就感觉张东海好像就在她的身边看着她打拳。 无名秘技,可以使得施展出的道法武技,化一为二,甚至是更多,他到现在都没习得。 水‘花’继续拍打着肖云飞的脸,他的衣服已贴在了身上,全身湿漉漉的他,内心已暴热之极,火山在涌动,随时都将爆发。 “你……你就是肖云飞!”苏老爷子气得说不上话来,他当然知道面前的这个男人就是肖云飞,但他实在是气得不知道要讲什么,这是他人生的第一次失败,而且一败涂地,甚至赔上了一辈子的积蓄。 老神经病终于抬头看了他一眼,那是双什么样的眼睛,如同一双嗜血的怪兽,瞳孔都是暗红色的,被无数血水侵染的结果。 喋血剑的秘密夜如风还没有查清楚,但是喋血剑却不能落在外人手中,这是夜如风不允许的。 暗网的规则是接任务必须现在暗网领取,完成任务之后再由暗网的判断程序确定任务是否完成,提取佣金,这个过程以暗网的信誉作为担保,当然暗网也会抽取一定的利润。 至于这寒云楼,本叫韩云楼,是韩诺在安丰城开的第一家酒楼,在韩诺从天云门失踪以后便改名叫寒云楼了。 仅仅是几个回合过去,雏田夏美的长刀就架在了费谢尔的脖子上。 看到苏白举起了酒杯,玛丽娜立马是绅士的举起酒杯和苏白轻轻的碰在了一起。 因为苏白赶去补防姆巴佩,哈兰德终于是在禁区内接到了格列兹曼的挑传。 但韩诺不是一个心中有恶之人,否则他也不会到了合体境还没有背几条人命了。 刘正经感慨万千的时候,远处传来嘈杂声,隐隐有各种骂声,还有几人已经动了手,不少荷枪实弹的士兵围了过去。 飞行到了火山口处,安扬明显感觉脚下的亡灵巨龙有着明显的颤抖的动作。 之前给张雅倩打了个电话,对方有事走不开,所以只能把赵晨风约出来了。雅风资本虽然公司不大,但丁澜澜觉得有赵晨风在背后支持,发展的速度应该相当惊人。 苏嘉欣想让顾千不自在,倒不是因为顾千让姜以粥不开心却还嘴硬说没事。 是乔伊·琼斯在这段时间变强了,还是他上次没有使出真实实力? 白蛇只能对活着的生命抽离精神和记忆,人死了就什么都不剩下了。 如果真是这样,那地位和影响力,就和普通的天选者完全不同了。 不仅能够释放出五行相生的无限威能,也能够释放出五行相克所带来的毁灭之力。 看着乐乐有些干裂的嘴唇,估计刚刚等待的那个时间里面,都没怎么喝水。 第112章 分尔一杯羹 芒水。 魏军营垒南围。 汉军距营垒一里列阵。 一员身披盆领重铠的汉将,勒马越众而出。 一杆魏字将纛随之而前。 亲军督魏胜紧随其后,五十亲军则负弓携弩,手持长枪,将这虎熊大将团团围住。 驰至魏军营前百余步,魏延摒开一众亲军,亲自上前,手中长槊遥指魏寨寨墙上观望的一众 张大为在划着船,宝宝开心的靠在梅丽莎的怀里在说着话。而张大为和梅丽莎,有一搭没一搭的在聊着天。 无底深渊之内,一个巨大的寒潭中,此刻穆大少眼冒金星,摸了摸还能跳动的心脏,心中松了一口气,若下方不是寒潭,估计就算穆大少二十二万界的身体强度也要变成肉泥了。 这样的结果就是,熊仔的夭折事件当中,绝大多数都是出自公熊的手尾。 顾樵也是一叹,关于爱丽丝的处置方式,现在岛上各有想法。顾樵觉得送回阿米亚大陆是最好的,反正他们现在变成了普通人,魔王议会也已经被彻底摧毁,送回去享受完最后的普通人生,就可以去见上帝了。 没法回答,不用回答,看着弗丽达,凯尼的脸上闪过一丝愧疚之色,他同情这位殿下的遭遇,在花季之时,却要面对这样的结果。 “罢了,本来就没打算让你开口。”韦恩摇了摇头,打了一记响指,房内不知何时已经立着一道身影,赫然是幽州有数的强者麹义。 “半年换一个?这人也太花心了,他妻子怎么受得了?”童恩皱着眉头说。 “再说了,你应该高兴才是,你可是收了帝都排名前三的黄金单身汉,多少人羡慕你呀。”任筱悠采取迂回的措施,不过仍是没什么效果。 这孩子表现出来的天才、聪明,确实是张大为和梅丽莎骄傲的。可是这孩子也表现出来了让人哭笑不得的状态,那就是过度自信了。 这力量相融的过程不足为外人道,其过程异常凶险,但最终总算成功,其肉身力量已经达至逆命层次,也就是领域阶段,并且龙气还在以极为缓慢的速度增强身躯。 诺敏无人陪赌,便是和戴春荣玩了一下午,又喝了些酒,略有些醉了。福临进来看时倒还好,没有失礼的情形出现,便是教戴春荣留下,其他人服侍诺敏离开。 在副将看来,谷城之内守军极少,哪怕现在的东吴水军只是一支溃军,也能轻易将其拿下。 菊雪在心里猜测了下婉如这下子又是想到了什么,所以才会如此,不过脑子只转了一下,菊雪就不再想了,婉如的思维和她从来都不在一个道上,而且婉如现在如此,肯定是因为胤禛。 半响,杨寒眉毛一挑,眼中闪过一抹炙热的光辉,然后立刻祭出了玄黄塔。 胤这话当然只是安慰婉如的,太子和大阿哥被罚,索额图和明珠被罢官,这朝中的势力得重新洗牌,他身为亲王,又是嫡子,以后,有他忙的了。 “对我怎么样?恩想想,怎么说呢马虎虎不错。”乔治也被老贝的突然问给吓了一跳,不知道老贝这么到底有什么意思,于是也和老贝开玩笑的说道。 可惜阿隆索没有和休斯纠缠,相反吧皮球直接分到左边,得到皮球的科威尔顿时加,看也不看禁区一眼,直接向着底线狂奔。 当然,在贴住乔治的同时,内格罗也没有忘记把自己的手搭在乔治的后背,开始隐蔽的拉扯一下,当然是一拉一放,这样足可以让任何对手的速度都无法提上来。 第113章 物勒工名,营造法式 落日。 赵云、魏延、吴班、陈式、王平、孟琰、爨习、关兴等一众汉军大将簇拥着丞相的车驾,率四万五千大军来到了魏军营垒前。 气势汹汹。 杀气腾腾。 按理说,数万大军连日行军跋涉,已然疲惫。 此时又是落日时分,怎么也该先休息一日,明日再战。 可眼下,汉军举军尽出,似乎并 “这……”乔治的神色迟疑了一下,右手有些发抖地触摸着屏幕,总裁大人的这个消息有些大了,他们原先定的“道格拉斯·凯”英雄由于技术上的问题,到现在都没有解决,也难怪总裁大人会有新的英雄想法。 开开翻然醒悟,提莫的,这个时候林霖刷了一架宇宙飞船,是不是意味着他刚刚看到了那一波抠脚操作? 陈冰看得很透彻,这货刚才还是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现在立马认怂,陈冰见多了这样的人。 不吹不黑,这个世界上,除了自己之外,能打败她的,真的是没谁了。 “神爷,我是不是可以把它收服了?”陈易也是非常激动,看着肩膀上的神爷问道。 “呃——”一秒钟后,卷毛才感到撕心裂肺的疼痛,他看到自己的眼前一片血红,血雾从自己的脖子上喷出足足几米远,就像爆开的自来水管。 来了竞拍会,不拍是不给市长面子,拍了又怕被坑,推说不在,干脆不来,那样市长也找不到什么理由去指责别人什么。 费雨唱完之后,走了出来,两个新人也走了出来,费雨要选择对手,于是就问了几个问题,当然,为了保住面子,他们谁都不想选能力强的,所以通过几个问题来知道他们擅长什么歌曲,这对导师来说是一个很重要的能力。 一次性挥斩出百道剑气对他们而言一点压力都没有,可是换成其他英灵,面对一百道对城宝具解放的攻击,绝对是死的不能再死了,夜星辰的剑气在其他英灵看来比吉尔伽美什任性的宝具投掷要恐怖的多。 打开手提电脑,按下了和总部的通讯通道链接密码,画面一下子跳到天幕公司在美国的行动部监控室里。 交代完这些,白凡紧急进宫而去,本想将此大喜事告知李二陛下的,谁知道却遇到了一个坏事。 白族某间偏僻的房间里,清凉的雨珠混着清风打在窗沿和地砖上。滴答滴答,奏出一串平仄亢长的声响。 此时的画面上是大幅度起伏的波浪,浪谷间卷起浪花,这是汹涌澎湃、向前奔腾的巨流——层波叠浪图,这是层波叠浪图,原来对应着易水歌的层波叠浪图在水图之中排在第三。 白凡七个弟子里面,洪千里是最为聪慧的,无论是军事谋略还是政治敏感方面,可以说是上上之才,丐帮对师父白凡的重要性,他是理解最深的,所以才会出言相劝。 这也不赖她,因为这条鱼长得实在太怪了,顶着一个猴子头,还拖着一条紫色的鱼尾巴,鱼尾巴上还闪着金光,简直闪瞎了大家的眼。 灵玖说,精灵树的萎靡不振,持续了将近百年,也就是外界的几年。 “你要想证明自己有多厉害的话,就不要挑软柿子捏,有本事跟我面对面的打!”叶瑾言看着他,眸光一闪而过的挑衅。 朱鬣难以置信地瞪着这个不知死活的皇帝,一拳头狠狠地砸在了楚都门的脸上。 第114章 一夜破寨 篝火愈燃愈烈。 魏军将校士卒仍未反应过来,战事便已一触即发。 高逾五丈的三十六架井阑,移至魏军第一道防线百余步前,早已准备好的步弓手便缘梯而上。 待步弓手全部登阑,役夫辅卒二十人,推着井阑朝魏军营垒移动,甲士三十人举盾而前,护在井阑左右,候补的弓手在更后方等待。 眼看距离差不 苏桃阴沉着脸朝着走廊里的于果果走去,她若是一直被欺负下去,她们只会觉得她更加软弱。 二人一听,便是立刻互相又是对视了一眼,但皆是根本不解杜宇此言之意。 警察们对我和萧樟还算客气,尤其是对萧樟,大部分警察看她的眼神都是又敬又怕的。 北美那边的危险让很多人想方设法的返回国内,即使是严格的隔离制度,也挡不住没有加盖的太平洋。 两把蛋刀在左右空中各自又再旋转回来,再一次没入外星炮舰舰体之中。 途经一个十字路口时,却意外的发现有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被飞驰而过的摩托车撞倒在路边的绿化带里。 记得之前顾君延带着苏霑一起出征,结果遇见了埋伏,辗转带着士兵到了山崖底下,在那里苏霑遇见了齐夙英,这才顾君延失踪的地方,正是当时的那个山崖。 不过身为考古学者,武维义当然知晓这是什么意思,那对牛角,当为蚩尤大帝头戴的一对牛角之意。而这个鸟类,则是火鸟凤凰的雏形,此两者均为僰族图腾。 燃烧的碎石不断的落在了地球表面,这如末日一般的流星火雨毁掉了不少的城市,掀起来的巨浪也对沿海一些国家造成了重大损失。 说骑摩托车摔的?不消说,在技术科的鉴定之下肯定分分钟现出原形;被鬼上身的张叔打的?谁会相信?只有鬼才会。 “寒王殿下,贵国圣后如此行事,是觉得我们云月好欺负吗?”云月国的太子此时有些发怒。 哈丝娜美眸之中闪过一抹兴奋之色,身形一晃,一下出现在舒风身前,施展霸龙拳法,向着舒风轰去。 那环绕在舒风身边的十头灵士级黑犬虚魔则是将那些漏网之鱼一一扑倒在地上,一口咬断了对方的喉管。 要知道,此时此刻她的身体状况真的是连她自己都知道已经是很不妙了,其实不用赵凌再交代,她也会在身体未养好之前,不再开启天眼。 刚才那个姓水的汉子就是在这里消失的,想是已经在自己的房间高枕而卧了。 狐天异一脸的不屑在刺痛着鸾郁的心,难不成,他以为自己是害怕凰剑雄的实力吗? 这下子,付桓旌尴尬不已,呆立在了原地,一动不动。这进退两难的处境,吓得他付桓旌双腿发软,哪还有多余的气力往回疾跑。 明轩见那位毕穹大师好像看出了一些这九品妙丹的非凡之处,便忍不住盯着那人多看了几眼问道。 “你还在实习期,什么都做不了。不过我要是不幸因公殉职,你倒是可以把我的证件还给公司。”肖然不紧不慢的说。 没想到,当初皇上用在猎场的猛虎和黑熊身上的好东西,对长公主也有如此好的药效,有唐墨轩这个免费大夫,实在是大大的方便呢。 海盗们都在甲板上跳舞,时不时有两个海盗闹起别扭打架,人们则是围在他们身边下注。等打完之后,两个海盗又会握手言和。 第115章 兵临长安 日初出苍苍凉凉。 东奔的溃卒心中更凉。 马背上的熊虎猛将将马槊随手一戳,一名丢盔弃甲而走的溃卒被长槊从背后贯穿至胸前。 将长槊抽出,继续打马东追。 一名亲军下马将首级割下,收入战马鞍鞬之内,随即翻身上马。 驰不百步,遇一片小林,只见林外有数十溃卒亡命奔逃,然而镇北将军却 “诸位,大家都带的什么货?”问话的军官脸上堆着假惺惺的笑容。这种黄鼠狼给鸡拜年的笑容更让众人脸色大变。 成圣之前与成圣之后,自己身上肯定发生了一些事情,而这些事情却是自己不知道的。 因为他的出生就是一个传奇故事——爹与爷爷是特工,然后敌特找上门来,全家被灭,幸好己方特工赶来得早,当场将可以生产的重伤的他父母剖腹,然后他就出生了。 之前也闯荡过裂谷,白鸢凉当然知道什么叫做发死人财,何况,这家伙刚刚袭击了自己,拿着他剩下的财物弥补一下自己的jing神损失实在是理所当然。 噢噢,多少人爱慕您冰若冰霜的眼睛,像是寒星一样却有太阳的能量。 这八人全部穿着唐朝时宫中贵妃的服装,就连发饰都仿照唐时,看上去一个个貌美如花,韵味十足。 “那你呢?你是怎么想的?如果抛开初音的话!”宋慧乔看着月影枫说道。 青衫老者目光森冷,身子同时一动,如猎豹一般猛地窜了出去,然后举起手中巨刀就是朝萧一默猛地一砍。 周身的气血开始缓缓运行,慕容潇将盖在身上,带着淡淡清香的被子掀开,迅速将卧室内的环境扫了一眼。 如同一支强弓之上的离弦利剑,慕容潇的身躯化作一道血色长虹电射而出,直欲撕裂虚空。 袁骧、许弗狼狈不堪跑出客栈,二人低声计议了一会,远远地躲在客栈旁边的草丛里,窝了一夜,等到黎明,看到马甜甜、童渊、王越等人顺序离开,两人翻身上马,顺着黄河堤岸,飞奔而去。 “那我要先问一下是什么事,违背我的原则的事我可不能答应。”我正se说道。 “何朗,还能听见吗?”是镜兄的声音,他在何朗这几日昏迷后,一直在用暗语跟对方交流,给对方鼓劲,希望何朗能坚持下去。 他的眸子看着灵音怀里的人儿,她似乎是睡着了一样,好在看起来是没什么不妥之处。 “师父,你让凤九妹妹跟着我们好不好?”紫燕拉着我的衣服说道。 说话的正是刘贞。原来刘贞见孟获逃走,立刻带领着一百飞军从山顶滑跃下来,借助滑翔翼,落在了孟获他们前面。 圣王愣了一下,这才把房卡交给他。顔少拿着房卡直接转到电梯处,进了电梯。 而自己一直愁眉不展,望着两人远去的方向,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突然之间,刘天浩感到,这个汉末好陌生!是蝴蝶效应,还是本来就应该是这样? 旁若无人地催马行至关羽的营帐前,勒住了战马,茹霜姑娘高声问道:“你们关将军人呢?”。 结果既然在电的意料之内,又在他的意料之外。说在预料之内,是他发现幻从那片空间中看出了一些端倪,说是在意料之外则是他发现孟翔似乎也发现什么,这是他之前万万没有想到的。 “二龙山和桃花山,想必是桃花山难打吧?”武植并未告诉武松实情,而是继续问道。 第116章 逐鹿 芦苇荡西。 汉军南营。 州泰、陈圭、孙礼等人率领的大魏得胜之师,正在将营中几千石粮草与一些甲兵、衣物、鞋履、草席、帐篷及少量铜币、绢帛运出营垒。 昨日傍晚,他们先是攻占了北岸那座看似是空营,实际上有近千人驻守的营垒。 当然了,这部分汉军还没等魏军来到营前,便直接弃营南渡,将营 “豆蔻还有不馋嘴的时候了?”季婉容一愣,看着豆蔻轻笑了两声。 显然,乔伊战甲破碎,怕是一剑都挨不住,现在已打算鱼死网破。 舒晓峰将手中已经没有子弹的【魔·akm突击步枪】直接丢在了地上。 “额娘,儿子有事情求您。”弘晖靠在乌拉那拉氏的怀中,低声说道。 开什么玩笑呢,自己现在在打听八卦,要是不好好保证,能听到八卦么。 在他们看来,自己是放着恶蛟,出了封印的恶人不是那个守卫者受了伤,又有一只恶蛟在一旁虎视眈眈他们两个恐怕会率先向自己发起攻击。 见到家人无恙楚青涯就放下心来,并且给顾惜君转了1万互助作为她帮助照看家人的酬劳。 林羽神色一变,抬头看到床上竟然还躺着一个自己,面色干瘪发青,显然已经没了生气。 剩下几人不断在后面输出,大约几分钟过后,巨大骷髅倒塌,变成一地碎骨。 肌肉怪狰狞可怖的脸上,竟然还露出个笑容,隐隐有些引诱之意。 韩家栋现在都拿不准刘艺菲打的什么主意,又怎么会提这种话题? 属性上还算可以接受,15万的防御对于现在的我来说也早已经不想以前那样吃紧,在有了圣龙光环的拥抱硬吃下一两次这样的攻击也完全不是什么问题。 “属下见过主公、、太史将军、辛从事”荀彧迈步入内当看到里面人还不少,赶紧一一问候道。 他不愿意睁开双眼,也不愿意醒来,他害怕一旦醒来,梦就破碎了。 “哈哈,好,真不愧是瑶池第一舞蹈仙子,果然是艺术品级的人物,就连抚琴,都比普通人强上百倍,千倍……”玉帝忍不住鼓掌。 安然背着药筐出去,把门锁上,丁长赫在院中闭目坐了一会儿,看了看时辰,这才从后院越过院墙。 天邪就是属于后者,不过似乎感觉不到内心的变化,依旧是那么淡定从容。 当然改变最为大的则是我的属性,等级的上线飞速抵达了250级的位置,同时自身的属于也全部进入到了一种我根本无法知晓的领域。 你不努力,别人努力,你退步,他进步,那么一来一回就是双倍,就算之前你和他有再大的差距,过不了多久他就会将这个差距拉回乃至超越。 “大人,外界是什么情况?”白云天问道,就在刚才,他感觉到了一丝不安。 “不行,回去你敢我都不敢。你身边的那些人不吃了我?”谢婷婷反问道。 话语思考之间,叶逸手中的动作丝毫不慢,拳掌运转之间,逼退两匹一阶后期妖狼之后,便再次从打通的缺口之中,闪躲出去。 不过黑洞吃东西不受控制,而且吞的也是主动进攻自己的心魔,不一定对别人也有用。 元乾仑心疼无比,用尽全部的仙能维持着周影的生机,但令他心碎的是,周影全身的本命精血竟是已经失了八成,任凭他如何的努力也难以阻拦最后的陨落。 第117章 谢罪 “闻鼓不进,闻金不止,旗举不起,旗按不伏,此谓悖军,犯者斩之!” “呼名不应,点时不到,违期不至,动改师律,此谓慢军,犯者斩之!” “所用兵器,弓弩绝弦,箭无羽镞,剑戟不利,旗帜凋弊,此谓欺军,犯者斩之!” “所到之地,凌虐其民,逼淫妇女,此谓奸军,犯者斩之!” “……” 到了这个时候,叶梵天还在说笑,着实的让他的心中有了一抹想要扁人的冲动了。 “那您先前让我通知若莹莹出门往南走……”叶浩阳惊讶的睁大了眼睛。 功法秘籍?众人脑海之中闪过这个念头,不过随即脸上浮出失望,功法秘籍虽然珍贵,但是还不足以吸引这些大势力的争夺。 这一刻,所有人沸腾了,一万弟子当空跪在飞剑之上,古神古仙跑向李毅。前来拜访的所有修行者见到仙人跪拜,自然的也伏在了地上。赵伯明热泪满眶,带领着怜儿和所有赵家弟子跪在了李毅和农家老人的面前。 对于一个厨子来说,他的基础就是刀,正如杨火刀所说,他手中的那把刀,切过菜剁过肉剔过骨,大概除了人,再也没有他那把刀未曾染过的了。 “毛英龙,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前天事发的时候,你好像没有事?”乔治队长试探性的开口问道。 那人立刻肃言,“圣使也是凤凰门内,圣使的客人更该遵从凤凰的规矩。”天色昏暗,看不清那人的面容,声音上倒是听得出他很年轻。 茯苓草一出现,令场下再次陷入一片震撼之中,人们在兴奋之余还有丝丝的怀疑,毕竟这茯苓草已是很久没有出现在人们的视野之中了。 但度一个满身杀孽的人谈何容易,何况是血愿,谁也见过更不知道因果的怪物。 虽然是第一次尝试炼制这种神奇的丹药,但借助了烈炎的给他的神奇药鼎,加上他那与生俱来便拥有的对药材配方的敏感度最后依然是让他轻松的完成了这一次炼制过程。 看着这一幕,我心里不禁陷入了疑惑,而争锋月也看到了这一幕,没一会呢,我就见施念冰拉着争锋月,低声在争锋月的耳边说了些什么,争锋月接着又在施念冰耳边说什么,估计是在商量怎么对付我们的事情。 霎时间,一股淡雅醇郁的香味飘到了顾玲儿的面前。顾玲儿不懂香料,自然说不上来是一种什么味道,她只是觉得非常好闻,越闻越想闻。 真应了那句话:天涯处处皆芳草。非是只有一处,处处皆有叫人过目不忘的良人。 “老头子,今天天好,我去把那些脏衣服洗了,要不玲儿晚上又要熬夜了!”周玉芬掀开了盖在腿上的被子,缓缓地下了床。 李维心中大惊,他不敢停歇,一直窜出去30多米,到了通道尽头才停下来。 骢毅走出场地,坐到了摄影棚中,神态略显疲惫,毕竟刚和高手大战过,谁能好受?又何况不累? 在走动过程中,他再次感受到了那个黑衣青年的目光,对方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低头去喝他的热饮,但张远发现,这家伙的左手始终放在桌子底下。 兜里的电话响了很多遍,她也懒得接,就那样无力地倒在椅背上,看着急救室门上的指示灯一直亮着,面前护士和医生来来回回,她却仿佛只剩呼吸的力气。 第118章 约定一战 鄠县。 涝水以西。 三千杂胡骑、虎豹骑、斥候哨骑得到了司马懿的命令,将整片涝水以西地界犁了个干净,把所有汉军哨骑全部赶到了涝水之东。 而似乎是故意放纵魏军过来侦查一般,总之,汉军这一次没有把宝贵的骑兵用来跟魏军骑兵打前哨战。 这些机动兵力,全部收缩在了早上刚刚攻下的沣水大营周 苏云凉是什么东西?一个来历不明的野丫头,凭什么骑到她头上来? 这番话听着倒真相是对男宠说的,不管是伏雪还是原本伺候云萱华的人,都没有起疑。 深夜,沈云悠的房门被敲响。沈云悠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看向房门的方向,清醒了不少。 “没有没有,是凡姐开的没错,一般过来住宿的我们都要问清楚的,也是为了重点保护安全着想,你们懂的!”服务生笑的暧昧,目光一直盯在南宫晨的脸上,倒是看向芊芊的时候,有着明显的不屑。 何美景就是如初,东篱和南宫萧都明白,东篱心里暗暗懊恼,都怪自己太过大意,一个按捺不住就把那几块东西给凑起来了,这下可好,恐怕要连累如初了。 左占的脸上好像一下子被满满的阳光所笼罩了,本来就俊秀的眉眼变得越发耀眼。 康有为说出这话,杜月笙心中一惊,好家伙,居然出手就是五千两?这钱还是别人以前送他的,康有为坐吃山空这么多年,居然还有这等富余? 纵然沈锋艺高人胆大,看到一张这样的脸,也忍不住打了一个寒噤,后背发冷。 其实,项燕哪里知道,与项燕和花媚娘硬拼掌力到现在,沈锋一直在暗暗叫苦。面前的两个对手,一个是虚仙八重,一个是虚仙七重,都是极不好惹的人物。 瓢泼的雨水也不能浇灭杜月笙心中的怒火,陈世昌到底在干什么?明天自己就要拜入他的家门,为什么今天晚上他要做这种事情? “如果你不同意,,恐怕你那高人会很失望。”魔蛛哈哈大笑道。 魔陨眉头皱了起来,这个情景自然也在脑海中浮现,“没想到会这么麻烦。”他刚刚只是轻微的撞击了下,可就疼得铁拳冷汗直流,差点都窒息了。 像是很多人,都是在一次又一次路人之中,通过磨炼一步步站起来的,而在这里,却完全就是靠的天赋了,如果没有天赋的家伙,很可能一次就完蛋了。 只不过这点长老到是看错了,魔陨之所以这么轻易的送出,那是因为他这积分来的实在是太容易了,要是他知道了赚积分的难度之后,怕是就不会这么大方了。 “是,少主”众人齐声道。所有的士兵觉得压力好大,这次连军将都来了一名,可见这次任务有点艰巨。 于是他就找上了西县三大势力之一的白虎会,找到了白虎会最高的统治者张天睿,在一番洽谈之后,张天睿就做出了个决定,将狼帮给眼前这个青年,当然前提是他得有这个实力。 大门口一辆华丽的马车早已在门口等待,用来驮车的是三阶妖兽烈焰马,一种稀有的火属性妖马。而这种三阶烈焰马也是最难驯服的妖马之一,据说百头烈焰马中大概也就只有一头有被驯服的可能,由此可见其刚烈。 当天雷之力散去的时候,便是叶天全身失去一切力量的时刻,他强行引用天雷,此刻神魂受损,全身经脉膨胀。 第119章 唾手可得之毒饵 送走魏军使者不久后,作为先锋的魏延、吴班、陈式诸将收到了丞相的消息,得知三日后将与司马懿在长安城下决战,于是从沣水东寨回到了从西寨。 魏延一马当先,扶刀振甲入帐,见到正在伏案作书的丞相也不行礼,直言相对: “丞相,司马老贼当了那么久的缩头乌龟,如今突然主动挑战,必是缓兵之计无疑! 江若曦推开他,“那你自己好好慢慢地想吧,我要去陪儿子。”起身朝二楼走去。 萨沙娜娃虽然有一种想要跟着楚岩离开的冲动,但是她最终还是克制住了,不是因为在这里住的不舒服,是因为跟着楚岩更有安全感。 “凡哥,你放心吧,我一定把嫂子安全送回去的。我黄毛对天发誓,绝对不会对嫂子动什么邪念的,否则的话我死无全尸。”黄毛道。 我越来越觉得自己这个‘双剑士’隐藏职业不给力了,只能看二转时有没机会触发一些隐藏要素,让自己变得更强。 “没错,不光是我听到了,连其他门派的师兄妹,也听到了这几声怒吼,方才得出的这个结论!”那位领班弟子斩钉截铁地说道。 他二话不说便窜步追向造化消失的方向,没迈出几步,一片金光照在了侧脸上,映出他的狰狞面容。 “你们会保密吗?”孙瞭很不情愿的样子,命脉的确是需要保密的,不过是为了隐藏实力,那些武王武皇高手,命脉还不是一样被“狗仔队”传开。 杨南见这蛟精作怪,巨浪涛天将要殃及岸上百姓,心中狂怒,命令大螃蟹冲上前去,那大螃蟹哪里是蛟精的对手?只是主子有命他也不敢不从,心中一横,只有闭着眼睛冲了上去。 少年对“医”这方面一窍不通,他只是惊讶了下一个乡野郎中为何如此敬业,便低着头走入正屋了。 沐丽虹依旧是送了汤过来,可是,佣人周嫂却告诉她,明天开始,不用送汤过来了,沐心羽要去外地拍戏去了。 听皇上的意思,是明年一旦将牛羊战马都养肥了,粮食储存的满满的。 而方影不知道的是,段高扬做这一切都是个幌子,他努力将自己的弱点隐藏起来,从而令方影无法在短时间内观察出自己的弱点,这的确是个好办法,段高扬做这一切可谓是将精力全部投入在了其中的。 工作室在原有建筑的基础上使用环保材料按照造型工作室需要,上周刚刚完成改造,可是她们订制的各种家具什么的都还没送来呢。 既然是因为听了蠢人的主意才学蠢的,看来以后他还是尽量照看着点,别让她那么蠢了就是。 和江晓理论完出去,路瑶又遇到了凌未行,不过这次,凌未行没上前来,只是远远地打了个招呼,一脸意味深长地样子。 这么多大树,一点儿都不好,不像她们砂隐村,到处都是沙子,一眼望去,一目了然。 “特土吧!别再谈论这话题了成吗?”白易觉得真心够了,今天她就不应该带许翎来和闺蜜约会。 莫莉来到沙发跟前,用手摸着很好皮面的沙发材质,一看就知道这套沙发的价格不菲。 等山田孝之上完厕所回来后,看到桌前空无一人,山田孝之有点懵逼。 如果说秦纮是一位长着聪明面孔的倔老头,那么魏彬就是一副方正君子模样的刽子手。两人的丰功伟绩,各自属下如数家珍。一位爱较真,一位冷血无情,手下们谁都得罪不起。 第120章 东进 一夜过去。 五月初八。 日头未起,长安城西北角那座并不如何坚固的汉军营垒中,升起了显眼至极的炊烟。 长安城中的守军一夜紧张,却没等到预想中的夜战,此刻无奈换了一波人上城戍守。 而汉军经过了一日夜的休整,精神与体力恢复了七七八八,大体上有一战之力了。 太阳初升之时,细柳营 在房间中的所有人,连讲述这几句话的黄绢在内,显然并不觉得这件事有什么滑稽,反而都感到了极度的阴森。 陈影边专注开车边时不时的用眼睛的余光看着身边这位给她新生的男人,此时她同样也非常享受两人之间这种无形中增近的感觉,当她见到吴凯竟然睡着后,就放慢车速,尽量的使车能够开的更平稳些。 桑『春』和章守志自然知道“『药』水”的神奇之处。桑『春』兴奋大呼“太好了!”抓起了梭子蟹,三下五除二掰了吃起,那干脆利落的吃相,与对面李若琳有着天壤之别。 而每前进一段距离,计算的繁琐程度便倍于之前,按照这个情况,恐怕就算走到天亮,他也未必能走出十里路去。 这简直就是一场奇迹!说实话,数以百计的夺心魔幼虫出现在这里无疑于十条巨龙突然之间向你俯首称臣一般的不可能。 “哪有哪有,这是我自己想起来的!对,就是我自己想起来的。”叶铮嘿嘿直笑。 所有人都上了直升机之后,直升机迅速起飞,向着北方飞了过去。 “是。来了,卫先生,您有什么吩咐?”身上沾了不少血迹的慕容海连忙走上前,由衷的恭敬说道。 吃过夜宵,叶老本意先去看看受伤的海豚,但水族馆馆长说的谦卑,海豚目前伤情还稳定,不急于一时,这一路赶来的路程不近,不如休息一晚,明天再去。 林雨暄听到吴凯的话,立刻变的慌张起来,连忙回答道:“什么藏着一个男人,才没有呢!讨厌!不跟你说了!”林雨暄说完就连忙挂断了电话。 蓝若灏凑过最想去吻她的脸,蓝蓝瞬的一撇脸,结果舅舅吻到的只是她蓬松的发丝。 秦天大大方方地接过,不忘道了声谢谢,然后自己一杯,将另一杯递给了周云朵。 饶是如此,一晚上修炼下来,秦天发出来的剑气颜色也只是淡淡的紫色,而紫日剑法如果真正有了火候,那么剑气无论什么时候都是紫色的。 就感觉自己的心,像玻璃一样碎了一样,即使再拼回来,也不是原来那块了。 纸醉金迷的设计十分尤其,整体看上去就像是一个侧卧的美人,这美人身材玲珑浮凸,侧身枕在一个枕头之上。 巫奉天的手指修长,在接过彩珠奉上的茶盏时,挑起嘴角露出了抹淡淡的笑。 “为我护法。”老头子对我们几个说了一句,随后便蹲下了身体,右手食指轻触李忆的脉搏,口中开始默念起了咒语。 眼看着他们就要冲到了老聃面前,老聃竟不紧不慢的在自己的面前招出了一道火墙,把他们又活生生的压了回去。 这也是他们之间,唯一可以真正接触的时刻,在祭祀之后,会让他们进行展示,心仪的双方可以结合在一起,从此搬离此地生活,剩下的则继续等待下一次祭祀。 虽然那个年轻人打得这几个痞子毫无还手之力,可他们不是那个年轻人,不敢得罪黑面金刚的手下。 第121章 强渡 金黄色的日头渐渐西下。 灞水波涛涌动,浮光跃金。 灞水两畔,二三十里的河岸,遍是大小柳树。 灞桥折柳相送之风俗,便出于此地了。 但魏军为了防止汉军至此伐木打造攻城器械,河畔所有的柳树不是被牛金、郝昭诸将砍伐,就是干脆直接放火烧了了事。 于是被烧成黑炭,数量不知究竟几许的 不断有子弹从孟凡的身前擦过,孟凡预知危险的第六感的作用在此时无限量放大,但就算是能提前一秒预知,随着对方子弹的增加,孟凡也不见得还能继续躲过去。 如果这么多功德换成昔日的青云,只怕会在瞬间将其堆积到大罗金仙,但那又如何? 孟凡又和廖院士聊了会,就回到了生活区,当他再次和廖院士见面时,已经是一个月以后了。 话说一半,她想到尹伊现在的处境,脑补出尹伊可能需要捐款人的名字来证明自己的清白。 嘶吼声响彻,龙首,麟身,凤凰翼,虎爪,蛇尾的妖兽之魂浮现。 饭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的走,总是沉浸在悲痛之中是十分不可取的,亚当自己也深知这一点。 下意识的,王浩的目光就是看向不远处的莫甘娜,想要询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无奈之下,他只能通过调动丹田内的灵气来填补空缺,当最后两只手臂都彻底完成冲刷之时,他丹田内的储存的灵气都几乎要被耗光了。 “妈的,死都死了,什么原因不都得死吗?”李笑天眼一瞪,三连士兵便开了枪。 若是常年依靠手册的铁匠铺建筑来打造铠甲的话,那么黑曜石再多也扛不住这个消耗。黑曜石毕竟是重要的战略物资,武器铠甲完全可以用常用金属来代替,亚当早已将铠甲和武器打造的事情交付给了侏儒人。 昨夜是她返回来过吗?他看了一眼掉落在地的毯子,昨夜的梦魇又一次袭来,他的眉头也不禁纠结起来。 “不带薪!”云泽斩钉截铁地说道,本来你不问,我还是会给你带薪的,既然你自己撞上门来了,那你就喝西北风去吧。 与此同时,在森林深处一个幽暗的洞穴内,为首的暗影面色苍白无比,他捂着胸口,咬着牙,眼里布满了血丝,额头上,更是渗出了一大片的汗珠。 可谁知道就在笼子落地几秒钟不到,一边的笛亚一声惊叫,所有人都朝她望了过去,却看见一道白光消失在笛亚手中,下一刻,被黑布包裹起来的笼子便剧烈颤抖起来。 “不对!”,思绪转到神农堂的测试上之后,展修忽然想到一件不对劲儿的地方。 “司徒先生,幻烟掌门,那霸刀这就暂时先麻烦你们了,天黑之前我会回来的。”说着,张凡驾驭飞剑朝着拓严森林而去。 展修本能地随手地下乱摸,希望找到一块砖头模样的东西向身后的恶狗拍去,然而触手摸到的却是一摞子破碗,顿时心中一惊。 “几年不见,逸辰,别来无恙。”萧逸辰的肩膀上突然多了只手,萧逸辰被这突如其来的拍打,一怔,头颅微转,眼眸犀利的盯着肩膀上的这只手。 “来者何人!”牧原梦将桌上的长剑拔出,一副气急败坏地样子。 “是的,他具有夺取别人心脏的能力!”志村阳淡淡的提醒道,凝视着对面的角都。 第122章 皆胜 长安城。 司马懿带领州泰、魏平、周当诸将,从西南的章城门进入城中。 先是向毌丘俭、夏侯楙、秦朗诸将下达了军令,命城中两万守卒、两万民夫在半个时辰内完成备战。 其后带领诸将勒马奔至长安东北角,登上洛城门城楼,往北方远眺汉军的三座营垒。 随即又将目光右移,往二十余里外的灞桥方向望 李子霄估摸着,这次他查抄了孙、丁等五个地主大户,少说也能抄出百万两银子,要知道孙、丁两家可是徐州有名的地主大户。 相比于那些内门弟子和内门精英弟子,不远处的左护法和几位内门长老更是目瞪口呆。 之所以周彤瞄准这个,是因为,他手中的那个紫色断剑,赫然就是之前的那个剑类先天玄天残宝,而且他的断剑好像没法激发防护光罩,只是用其他的防护手段,擒贼擒王,理所当然拥有先天玄天残宝的修士成为周彤的目标。 劫天教比起血池天尊强大的不在少数,楚暮为何偏偏带着他前来,自然是有目的的,不光是为了让血池天尊显摆那么简单,而是为了提升他的心境。 “刚才我是怎么了?”班铭在床上坐下来,心有余悸的感觉挥之不去。 他并没有在那栋独立别墅中多呆,让卓洋照顾好卓青衣之后,他就离开了别墅,迅速返回第一军院——他当然不会忘记,第一军院中还有万长河在等自己。 鹿一凡悠闲的飘荡在河流中,闭着眼眸继续道:“罗生还有那些无知的人,以为这一层的试炼只是你说出来的表面上那么简单。 随着许十三的绘声绘色的讲述,再加上有许九的说话衬托,一个完事的鬼故事出现在了所有人的跟前。 听到这些人刚才所说的话,感受到他们的目光,阿狸的眼中闪过一道诡异的光芒。 师尊说过,他如今最大心愿是在死前达到剑仙之境,将生平所学凝练成传承。 张天星一抬手,一黑色野猫跳到李总肩膀上,舌头在他脸上添了一下。 云熙子急忙看向萧瓒,发现他们大意了,居然把那两人单独留在了房间里。 本来蔡琰因为上一段婚姻,名声就不是怎么好听,如今要是被楚风这样一闯,名声可能就更乱了。 话音落下,周东皇随手一甩,像丢垃圾一般,将两柄剑,两柄刀丢给了千秋宗和天武宗的宗主。 同时,中年的人形身影逐渐虚化,取而代之的,是一只超过十米高的黑色巨猿,巨猿头顶还有一簇银白色的毛发,格外显眼。 周东皇,顺利改变前世历史,没有在这一天被疯道人带离紫云星,带去地球。 来人你来我往,倒是让楚风见识到了什么叫做绝世武将的风采,也知道自己和这些人的差距是有多大。 萧建成的声音传入楚王府四人耳中之时,四人的瞳孔,齐齐缩起。 妈的手臂一下僵硬在了空中,放下不是,拿也不是,只感觉这块手表,比自己家的房子都要沉重。 幸好,如今他总算是可以有着一场战争来表达自己的强大和忠心了。 这一点,纪暝是深有体会,自己靠吸收进化石提升到七级灵能者,但是这毕竟不是自己苦修来的,还得跑到地球去进行苦修,才找到一丝机会进阶到领主级。 隧道不长,只是拐了几个弯子,几人还没走半分钟,就看到了前面的亮光。 第123章 新丰 灞桥。 魏军弃寨而走。 魏延将本部四千余战卒分为两部,一部继续追杀至灞陵城下,消灭魏军有生力量,扩大战果。 另一部两千人往新丰杀去。 新丰在灞陵城东四十里,那叫作郝昭的魏将与四千步卒,离开灞桥不过半个多时辰,此刻至多也就行了十余里。 虽有魏军骑兵护卫,但如果不出意外的话 “张先生,张太太,你们好。”祝子菲礼貌地地对他们微笑问好。 李蝉已收起瓷盏,倾出残余的颜料,听到红药这么问,他又拿来一张蜀州麻纸。 三人互相看了一眼,便下决定回去,人从门口还没入内呢,突然一声嘶吼在楼里回荡,声音极具威力。 詹星这下子是更加不敢抬头了,只能维持着自己不去看又不是很明显的低头,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她这电网,一晚上也用不了多少电,储存的电量,用上好几年都不成问题。 那是我们的通信信号,联系上蓉儿,所有的问题就迎刃而解了,我们也用不着在这里瞎猜。 青雕妹儿还没有说话,元安平也是听不下去了,很是无语的说了一句。 江诗岚花了好一段时间才平复自己心情,拍了拍脸颊彻底让自己冷静了下来。 一阵能量波动猛然传来,在远处炸响,紧接着是数人愤怒的咆哮。 李蝉站起来放眼眺望河面和两岸桥市,红药只看到他的侧脸,月光下,那眸子里的一抹青色让红药感到心悸。 晴空在心里纳闷,该不会是幻术吧。疑惑间,他听到有鸟类扑腾翅膀的声音在靠近。 翡翠一脸懵逼加绝望,原本以为自己是就了这个世界,可是怎么都没有想到自己竟然反而变成了毁灭这个世界的元凶? 佛子在中堂讲道,圣子在角落闲聊,大殿中倒是显得极为和谐,直到一位传令官的到来。 这却是何玄不知了,公元1639年这一次的满清入侵,到处都是失利的情况,就没有一处是战胜的战报。 心中细细一番盘算路途后,说到:“这本来按原计划,最早在今日傍晚,最迟今日入夜时分,我军就能抵达流波岛南岸海域,逼近那流波岛南岸不过七八里地的地方。”。 陈有容眼里却掠过了一抹寂落,毕竟他的师父金臂神丐可是术道一等一的高手,可是他却被术道盟的连长老都不算的人,给打断了四肢,像死狗一样瘫在地上,现在又遭到重创,已经离死不远了。 选纳妃嫔八十三人,王妃二十四人,帝姬二十二人,人准金一千锭,得金一十三万四千锭,内帝妃五人倍益。 半个月之后就是拍卖会,提前将压轴宝物的消息散发出去,才能吸引更多的人前来。 英国要在这里扶持势力,要在这里多赚钱,当然会选择又蠢又有钱的慈禧。 他虽然没有用全力,但释放的力量也达到了涅槃境后期的高度,差点就没挡住那大崩灭掌。 “噢!你们大哥今晚是想要跟我喝酒吗?”窦正国微微眯了眯眼睛看向了那一边灯火辉煌的十里洋场。 奥尼尔,将那尸体剖开肚腹中的内脏,一件一件的掏了出来,仔细的观察着。 看着跪在灵前,磕头如捣蒜的奴才。又听着内室,传来阵阵的哭声,连老太爷也忍不住开了口。 闫琰看着周围人的反应,美滋滋地,觉得很满意,总算是扬眉吐气了一回。 第124章 弃守长安 且说,就在郝昭、王双弃众奔逃后不到小半刻钟时间,汉军千余骑便已在魏延、麋威、杨素、刘泽等人的带领下,追至魏军四千步卒身后。 所谓的四散而走,事实上也不是散作满天星。 而是分作几十路。 每路由几十近百相对熟悉的人相聚互保,一并往新丰东逃。 这种情况下,汉骑想要追杀,就势必要分兵 所以,这个元拉人可以说是叶贞微的孩子,只不过秦鸿钧将叶贞微的遗传信息做了隐藏处理。 另外两名赌客中,三号座上大腹便便的中年大叔手中是一张黑桃10,另外坐在二号座珠光宝气并且抹着厚厚粉底的大妈手中是一张方块k。 入目便是无尽的星辰,生灭运转数目超过数百万,菱形晶体价值竟然排到前五,那价值还真是高到不可思议。 楚俞为了让自己展现得更长,直接咬破舌尖,嘴里马上腥甜和疼一起,嘴角吐出一大口血,装成伤不轻的样子。 幻剑身形一闪已经飞上虚空,他看到军营中的惨象,顿时目呲欲裂。 张俊峰看着花弄月,却又不敢直视她的眼睛,他死死的盯着花弄月脸上的伤口又继续说道。 只要我们蓝家守在领地之中,他们就算累死也打不进来,冥阴天火就在冥家领地之中,你们有能耐自己去拿好了。 以往宇智波一族活着的时候,对于这些人的高傲,村民们都是不大爽的。然而在宇智波灭族之后,他们发现好像治安还差了许多,不由得念起宇智波的好。 袁隗当场被刺穿了心脏,连一句话都没有说出来,便彻底地倒在了地上,死的时候,眼里尚且还带着一抹不甘,似是在说,为何会如此? 就在他准备绕道走开的时候,却突然停住了,因为打架的人中,他感觉到了熟悉的气息。 随后,夜无悔便找了舟曲城之中一家普通的酒楼打算入住下来,不过在那之前,他们先到酒楼大厅之内,点了些吃的,填填肚子。 “岩岩你们已经提前来了?”无为陪着笑脸说,他猜想杨岩的心里肯定是憋着火。 不管是真是假,反正杨柳为自己找到了一个吃饭的理由,也算是自己给自己找了个台阶。 当年紫云魔君自己自爆肉身从魔界爆到了修真界,就曾经把围攻他的那些人给杀了好几个,如今可不会给白长飞机会。 刚才不是已经给他饮下了异性之血吗?按照那刺客心中所想,如此便已解毒了,可为什么这男子的表现好像体内毒素并没有清除?该死的贼人,早不死玩不死,偏偏想到半截就挂了,恶贼。 龙颖一时无语,但至少在目前这个情况下她绝对不会表态,是忍气吞声返回东洲惊雷门,还是在继续住在天涯宫等待剑惊风。 赵武清似乎没想到自己居然被当众打了一巴掌,脸‘色’一阵涨红,嗷嗷叫着就朝冷漠的姑娘冲了过去。 骑兵队伍终于停了下来,他发出了简单的命令,虽然损失了几百人,但是他不知道前面的陷阱还有多远,只能选择后退,这么大的雪原,就不相信你能全部布上陷阱。 钟厚这副长相很有欺骗‘性’,第一眼看到他的人印象都是忠厚老实,接触的久了才明白这厮的本‘性’。不过,这一次,钟厚没有掩饰,他叫了一句“你爸爸来也”把他的惫懒无赖显‘露’无疑。 第125章 豪杰响应,赢粮景从 武功。 苏氏坞。 自打天子自五丈塬来到此处,汉军便接手了坞堡的防务。 堡中所有屋舍都清空让了出来,供随行的文武及龙骧郎、虎贲郎临时居住。 代表天子亲临的金吾纛旓很是张扬地挂在苏氏坞城头,迎风招展。 几名已处花甲古稀之年的苏氏族老得到消息,自庄园至坞堡,见到这面金吾纛旓后 在石坛下,诸多摇光神界中的神境大能坐在地上,一脸恭谨的听着他的超世之道。 红尘仙力朝着乙木仙果所在之地扑打过来,疯狂的想要吞噬乙木仙果。 所以,七七是听到了他的话了吗?没来由的,夜景阑觉得有些心慌。 “当然可以,这是应该的。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有时间跟我来一趟?”那刘芒此时立刻说道。 不过,她也无心解释,只是脑子里乱哄哄的,好像有各种念头,又好像什么想法都没有。 黛儿轻语,美眸异彩涟涟。那是至尊神光,在成就至尊的一刻,圆润饱满,正是至尊神光的极境—至尊圆光,如灵机乍现,惊鸿一瞥。 火堆对面,曲剑一正在处理着腹部的伤势,那里被城主府骑兵砍了一刀,伤的不轻,若不及时处理,流血都能流死。 那些保镖全都笑了起来,虽然他们并不李晋是如何从大爆炸中逃下活口的,但是他们对于自己还是很有信心的,所以对于李晋的这番话更是鄙视。 在场的宾客,除了夜白两家的至亲,其余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虽然觉得新郎新娘不在场有点奇怪,但是大家来到这样的场合,互相之间也都只顾着攀关系、打招呼,倒也没人对这点在意。 轰轰之声在四周回荡,那四方形大印猛地一颤,出现了数道裂缝。然而,随着这大印出现裂缝,夜锋施展出的戮地剑却也是猛地一震,不敌消散。 “你既入仙道之门,就要斩断俗世的牵连,这是对于你道心的磨砺,于人心间牵挂越少,才能做到万事不滞于心。”那位师姐严厉的说着。 楚天羽顺利闯进前100名,正是成为了天机榜的一员,只是他的排名,还暂时定不到。 空间破碎,罡风四溢。但是柳天还没有停止,在他连续四击重拳打出后,古藤族的人才在柳天之前的武技中苏醒过来。 驾驶着汽车的李峰已经不能坦然的面对袁星了,虽然不知道他到底杀了多少人,但是从他身上的血迹,以及从山口组的总部一路杀出来,没留一个活口。 话音落下,第三张、第四张符箓一同浮现。赤红色与青色光芒一同散发出来,瞬间滔天火海便升腾而起,眨眼间便将四周那无数片朝夜锋切割而去的雪花吞噬殆尽。 天威,是因为给雨梦公主报信,才死的!这是老爷子第一个推断。 如果她提前没有准备,这次一定会被这暗器击中,那么这场比武,也就结束了。 五星级酒店内,安顿好了两位师傅,一顿丰盛的午餐,让三人好像又回到了昔日的禅息寺一般。 顾辰几人面色微变,尽都下意识看向了君弈,他俨然已经成了众人的主心骨。 在帮派里接到了刘三的任务,回到霓虹巷的郁成功找了几个自己信得过的兄弟,其中还包括了叶宇修说了大致的计划。 苏泽走在最前方,每一步的落下,都在地面上留下不浅的脚印,他一头乌黑长发,眸光刚毅,与平时嬉戏怒骂的样子截然不同。 第126章 亲临长安 且说,天子此番入据武功,留守五丈塬主持后勤的董侍中是没提出什么异议的。 理由很多。 一来,武功距长安一百四五十里,更有赵老将军与丞相五万大军在前,司马懿不可能再像先前那般孤军深入了。 二来,天子大驾前移,既能更快接收前线战报,迅速决断,也能借此彻底控制武功,给前线将士制造一个安稳的 晨枫一惊,发现身旁多了一个梳着马尾辫的孩童,不是那月老还能是谁。 周秦看了时辰,不知不觉间已然过了丑时,可奇怪的是,不要说失控的马车,这么长时间,路上连行人都没有几个,魏国公主更是连影子都没看见。 “唔,在这儿等着,稍晚一点儿,你送阮心月回酒店!”下车后,马俊朝司机吩咐道。 霎时间,两条洁白无瑕的玉带自圆孔射出,玉带往石锁两段一个盘绕,便是牢牢束缚起来。 想到此处,猛然扯开衣衫探查,触目惊心的蜕变皮肤消失不见,入目之处一片光洁透亮。 “这样才像个男人吗,我就喜欢坏坏的你!”司母轻轻地吻着他的胸膛,柔声说道。 在一处郁郁葱葱的森林之中,一道散发着青色光芒的权杖似传出了一道幽幽的叹息。 而这些冰散落下来有些在空气中便以完全消散,有些大的则是在接触到地面时才消散不见,什么都没有留下。就像是从来都没有存在过一样。 当然,也不是没有真正的大能力者为了后辈前来试试运气,想要强闯过去,为后辈争取仙缘的,但无不例外的,全都被这道暗黑火焰给吞噬的干干净净。 这条路,若是走错了一步,便步步都是错,而且没有返回的余地。巧雨的美丽与笑颜,总是在自己的脑海里挥之不去,她那么有亲和力,怎么会是表姐所说的那种人呢? 只是即便这样,也依旧让他们四个压力大增。哪怕是在外围,并没有深入到魔鳄大军的包围中去,这些魔鳄大军也依旧不是吃素的,一道道黑光吐来联成一片,聚少成多,连天仙级强者也不敢忽视。 早饭过后,雅雅和汐月就到树洞外面找了个开阔地带进行晨练,把师傅教给它们的法术都一个个的施展了出来。师傅虽然不在,它们的却不敢偷懒,每天都坚持练习法术,不敢松懈。 此时的吕尘,决定要搞梁山兄弟会之后,他就立刻联系了百色、狂野帝国和亮剑这三家在进退同盟开会时站在他这边的势力。 “有战斗的声音。”拥有【五感增幅】的牧师花开雨落听到了一些动静,欧以白听言点了点头,潜行消失在众人身侧。 “那便暂时放任他不管吧,毕竟这片空间波动频繁,让这波动的空间之力将其击杀更为自然,也相对不容易引起其他寻龙使的警觉。”项倾城点头。 带来毁灭的使徒如果那么容易被抹除,那还能称之为神用来清洗世界的天使吗? 如今正是每年中最热的时候,李云宝在家闲的无事便准备亲手给沈兴南做件夏衫,花费了几日的功夫才算了把这件衣裳做好了,为此李云宝还特意的晚睡,就是为了等待连日来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丈夫。 见冷修泽还揽着汝欢的肩头,南残音傲然地挑了挑血眸,声音寒冷却带着一份薄怒。 这可是王阶低级丹药,若是有了这枚丹药的帮助,跨入炼武境就能百分百成功。 第127章 狻猊之面 细柳。 渭水。 咸阳桥。 今日,是建兴六年五月初十。 刘禅一路没有任何停留,连续越过三座营寨,最后随赵云来到了坐落于长安东北角的漕渠营。 又在一众守寨将士充满惊奇诧异的目光注视下,来到了赵字牙纛下的中军大帐外。 赵云掀帘入内。 赵广及几名龙骧卫紧随其后。 “还有什么?”白依妍眨了眨乌黑明亮的大眼睛,一时难于理解他的话意。 她的脚踩到楚衍的手背,楚衍闷哼一声,看着她踩着手背的脚,一直没移开,在等着他起来。 可是,心底因为见到那相拥而吻的两人隐隐升起的那一抹焦躁和悲伤却始终挥之不去。 林越泽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电梯刚好到达,他丢下一句,“离我远点”率先踏了出去。 “救命,救我。”那猥琐男人狂跳,胡扯想把裤衩扯掉,可惜火烧太旺,他手抓着,根本就扯不掉。 慕容希对地形并不陌生,在她的带领下,母子俩终于成功地来到了围墙边。 被食神完好的保护在身后的华岑忽然抬头,看向沈兮的方向,眼神中一时情绪不明。 可是自己急促说出的话并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现在看来也无法再去克制那些额外的事情,只是那些东西下还真的牵引出一系列的麻烦,同等的事情还是可以让人逐步的发现了那些事情究竟是什么。 不过,慕容昊的全副心思都在慕容希身上,此时,他并未关注其它,自然也就不知道,自己心心念念的爹地此时命悬一线了。 丘黎面色有些灰暗,也带了一丝的无所顾虑,他退缩不了,也没什么好退缩的了,凤眸微扬,这一刻倒是有些潇洒。 沉吟许久,张易对两人的苦心十分同情,却还是发了一条信息过去。 眼看联盟军队的进攻越来越疯狂,张大兵果断的下达了撤退命令。然而吃了如此大的亏,联盟舰队当然不愿意轻易放过蛟龙舰队,于是双方又展开了一场追逐战。 接着,他身后虚影尽收,大步冲出,拳头不断挥动,就好同最原始的野兽,使用着连武技都算不上的攻击方法。 何鱼渊此时已经感觉到那东西是什么了,但因为不想出手的缘故,所以他便说给了帝何听。 见状,祁阵将她拉进了怀里,然后一手摸着她的头发,一手在她背上轻轻拍着。 她睁大眼睛盯着面前的那两个钱袋看了许久,依旧没想通她那话是什么意思。 现在她们师徒二人的实力不相伯仲,但是距离准天武境还有段距离,如若一起修炼,便可以相互印证交流心得,更加有助于她们的提升。 转身一看,钱德贵赫然正在目光灼灼的看着他,呼吸急促,那眼神,就像要把自己生吞活剥了似的。 虽然巨无霸黄蜂克拉克要对他进行夺舍,但英雄之神几近完成三次觉醒的宋铭岂会担忧?相较而言,宋铭反倒是对血池的改造充满了期待。 可是,这种寂静,并没有保持多久,随着战台上,楚炎和影子的几句对话,顿时将全场所有天才全部惊醒。 “当然。”羊老的脸色变得阴沉,不知道是生气了,还是其他的,你说可怕不? 柳诗妍扫了一眼门外众人,朱唇轻启:“诸位是……”说话间眼波流转,别有一番说不出的韵味,委实勾人心魄。 第128章 弃去 新的一日。 五月十一。 新丰城外,连攻一夜的汉军没有付出太大的代价,便成功拔除了城外四座小寨。 但对于这座城池,却没能取得什么像样的战果。 四座城门之外,一架架冲车的撞木被城中吊下来的巨大磨盘砸得从中断裂。 冲车的木轮亦被砸得坍毁,难以移动,最后全部留在城门外,成为了阻 “你先等等,以后实力提起来再说吧,现在上去就是一个死!”雷杰毫不客气的打击道,他生怕罗布再胡『乱』冲上去,一旦遭遇攻击,那可就麻烦了。 “半年时间?不行,这太久了,而且这条路线,并不比前面第一条路线更安全,能与半圣强者抗衡的黑狼,一旦真被我们遇上,我们都可能葬尸狼腹。天兄,第三条路线是什么?”苏安浅眉头一皱,直接拒绝这条路线。 正所谓自古多情空余恨,百无一用是深情!其实每一个坏男人的背后都有一个故事,只是江城策的故事更加凄美,也更纠结了一些。 不过雷杰并没有爽多久,只不过两天过后,他便被“巡游”到此的牛王及其属下给强行赶出了秘密『奶』牛关卡。 这样的一句话,自然是让慕容滢岚感到了诧异,但是其他的,姜禹却也不愿多说,对于这一点,她也只能无奈。 “疯丫头,你不想要你的耳朵了?”话音未落,龙妍擦拭耳朵的手已经被他牢牢地攥在了强有力的大掌中。 然后就径自回到客厅的沙发上坐下,再拿起刚才放茶几边上的手机继续浏览财经新闻,没再搭理她了。 十几天之内,姜禹的剑道有了极大的增长,若是让他和之前的自己战斗一场,绝对能够轻易的战胜。 “你说什么?你的一季稻能达到一千两百斤?”杨昊部长大吃一惊,这个妖孽,有没有高烧,他的一季稻种,就能是袁老师杂交稻的一倍产量? 白夙一阵气馁,一缩手转身抱住释羽薰的脖子,脑袋枕在她的肩上,狠狠的抹了一把泪。 冰蓝色的身影直接从我身体里暴闪而出,朝暴食那无尽黑洞里迅速掠去。 挨顿揍好歹最难过的两关已经过了,叶倾风在双方都能算长辈。叶倾楼算是叶落朝那边开门的钥匙。有叶倾楼帮忙劝说,以后的路还是会更好些。 一个面容如刀削般建议的男人,板着脸从笑面虎后面的屋子里走出来,一股无形地气场瞬间笼罩了全场,就连我也感觉他很强大,虽然他的战力指数和我一样,但是我的感觉给我一种非常危险的感觉。 至少他不用担心,没有人会站在他身边。叶倾风既然要官逼民反,叶北天不介意反给叶倾风看看,反正是叶倾风不给人留活路。 “你能想明白就好,或许分开对你而言更好些,多些时间让你认清楚。你心中所想的到底是什么?又应该如何对待儿。”叶倾风依旧冷淡的分析着。 不光是人类,还有其它生命,不也是一样吗?所以想做的时候就去做,过了也就没有那样的心思。 嗡!就在此时,我掌中一阵颤抖,鸣声响起,仿佛什么东西要挣脱而出。 乌云再度遮挡住了夜空,将整个世界再度笼罩在了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里。 水里的怪物被杀退了,天上漂浮的能吐丝的人也开始向他射击,顿时子弹横飞,都向周潮的身上招呼。周潮的一把剑,指东打西,一直将这些子弹砍飞,有的直接挡回去,射死那些发射子弹的人。 第129章 水鬼 且说,司马懿长安大军既动,那么汉军便不得不动。 如若不然,司马懿大军一到新丰便迅速以优势兵力掀起决战,则距新丰六十余里的长安汉军,将无法及时给丞相提供支援。 若此,丞相便要以绝对弱势的兵力面临腹背受敌之险。 双方集十万之众列堂堂之阵针锋相对的战略大决战,往往半日时间便能决出胜负。 被人识破了,刘子光嘴脸一变,挥刀一指:“杀多尔衮!”单人独骑追了过去,十几个清兵迎头杀过来,被他一刀一个斩落马下,如入无人之境。 卢玮辰苦笑一声。道:“可是陛下却不知道,之前这段时间安禄山反迹以明,家父就冒着杀头的风险,想上密折给陛下告之数月之内安禄山必反。 脏兮兮的衣服,泥泞不堪的路面,肮脏的面庞和那种让人感到有些恶心的气味,这就是许多路过这里的真实感受——这么大一座城市,类似的区域竟然占了三分之二左右,这足以说明很多问题了。 “那么,这就是高发来的请求?”羑国总统罗伊斯,对着他的幕僚长说道,表情怪异。 伟大荣耀的大唐,在去年的一年里。取得了巨大的成就,人口在增长,税赋在增长;因为大唐皇帝陛下的英明和伟大,整个大唐风调雨顺。老百姓丰衣足食,感恩戴德。 里面的动植物只会更多更丰富,森林上空,密密层层,枝丫交错,阳光很难s到地上,而难得漏下的一点阳光,就像色彩鲜艳的昆虫一样,仿佛是在苍苔和淡红色的枯萎的羊齿革上爬行似的。 这就非常关键了,这就说明萧去病并不是早就计划好,自作主张,先斩后奏,不是他要控制朕,而仅仅是他意气用事的行为。 “是谢克列捷娅和科里亚金。”透过阿墨拉尔的眼睛,高帅迅速找到两人。 忽然树丛中一枝奇怪的东西吸引了他的视线,貌似树枝的绿色金属物体,在风中的摆动和周围真正的的树枝有明显的区别,弄那么高的金属杆子做什么?难道是……天线? 可是事实并非如此,旅宋派驻长崎的代表,水师上将6子铭,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头,在接到刘子光请求出兵助战的要求后,居然当即表示反对。 107mm重迫击炮从远及近,打出了一道道白色烟幕墙,中国担架队冒着鬼子的冷枪,帮助受伤的突击队员迅速撤离。 “但凡做生意的人,都把时间看得很宝贵,你记住,简明扼要切中要害就好!不然,我估计在几个领导讲话后,人家早就没心思了。”这是东子在电话里对王鹏说过的话,再看此刻的肥佬,可不就是这么一个情况? 余会非一开口,那黑毛巨人就看了过来,然后眼中逐渐浮现出红光,一步步的走路过来。 大老远的,生肖龙就感应到了有人来了,直接招呼霸下赶紧躲起来。 随之身体不敢有任何的迟疑,暴起飞身,摆脱威压范畴,从天而击垂下的火焰借助风力燃烧,化为焚天之炎。 当她打算继续听的时候,一双大手用手帕突然捂住了她的嘴。手帕上传来丙泊酚的气味,毫无防备的她直接吸入了丙泊酚而昏倒在这个男人的怀里。 伊迪伸出双臂,示意和千若若拥抱一下。千若若只是淡淡一笑,毫不犹豫的和伊迪拥抱。 第130章 光汉 “水鬼”的突然出现,魏将周当的突然被斩,使得随其人渡过沣水实施阻击任务的魏军将士六神无主,陷入了极度恐慌的情绪当中。 绝大多数人变得慌不择路,朝着背对水鬼的方向,也即汉军设伏以待的方向胡乱奔逃。 早早得到天子签发的军令,自棘门、高陵二地聚至细柳,又趁着夜色偷渡至渭南的关兴、赵统、魏兴几名 宋潇走到它面前那一刻,鬼王骤然睁开眼睛,不过却有些无精打采,病恹恹的。 而跟丢了的宋宏伟在车里把中控台刺了个稀巴烂,发泄自己的怒气。 好吧,毕竟同样都是龙类武魂,七大宗门,但他们圣龙宗始终被蓝电霸王宗压着,所以常年累月下来积攒了不少的怨气,现在玉天霖又“看不起”他,这自然一下子就把这些怨气都引爆了。 说到这里,玉罗冕眼神中闪过一丝挣扎,不过随即就化为了坚定。 本来在察觉到玉佩可能另有主人的时候,他还担心,万一是什么真正的世外修仙者,自己贸然探查,可能会引来麻烦。 林宇一愣,随即哈哈大笑,宋恒实话是性格还真是让他挺喜欢的。 姚晶晶坐在床边,给谢尔盖盖好被子,瞥到谢尔盖的右脚又红又肿,不由地一阵心疼。 回到空明城,先是去了趟王阳那里,送了他一大块足有上百斤蜂蜜、几十斤蜂蛹。 唐曼青施展了十八般武艺,让赵显坤舒坦无比,他搂着唐曼青白皙的肩膀靠在床头。 新的职场心得增加了:给皇室打工,不该想着省钱,反而该使劲往死里花。 就这样白鲨王无路可走,只好投奔百兽魔王而去,海豚将军和鲸鲨将军顺利的混进百兽山开始了计划已久的侦查行动,为赤海龙王提供了不少有价值的情报。 不一会一辆劳斯莱斯幻影行驶到了维利斯酒店的门口,保镖下来给车主开门,杨天下正在哪儿注视又会是谁的到来。 迪恩的话音刚落,他面前的空间就裂开了一条缝隙,缝隙渐渐的越变越大,形成了一个足有一人高的黑洞。黑洞里面没有一丝光线,阴沉沉的,显得极为压抑。正是时空隧道。 两方相遇学生们出拳的出拳,踹脚的踹脚可是还没有他们的肢体碰到郭念菲自己的手臂,大腿,脖子,前胸后背瞬间一阵麻木直接丧失了战斗力!走过就两排都是惨叫。 以横刀对战长枪,自然是近身作战更能发挥优势,一招过后,沈光已经落入了不利的局面。 “刚才是你的动手吗?”那声音从他身后淡淡地传来,一股阴影悠悠地笼罩下来。 “呵呵呵~”郭念菲则是淡淡一笑没太在意,上杉硕注意着郭念菲的一举一动,一点点细节他都看在眼里。 “有了!”浪西海和杨阳从车上走了下来,将两个提着工具箱的家伙围堵到了墙角!两人确实不害怕,抄起工具箱里的扳手就朝着浪西海和杨阳冲了上去。 “你们是谁?你们好像不是我地暗一族的精灵吧?”一个清脆的声音,突然从树上传来。紧接着,一个淡褐色的身影,突然从树上,落在了雷伊他们的面前。 向来,他们四大高手在基地都是比较清闲的,总督给了他们极大的尊重,要什么给什么,还不要做什么事情。 除了叶雏皱眉看着天空以外,其他的生灵都是疑惑的看向了激动不已的商游。 第131章 开战 休整两个时辰后,司马懿率领州泰、孙礼、王观、魏平诸将弃了长安直向灞陵。 出发时仍是星夜,待与王昶于灞陵会师时,已是破晓时分,而这一日是大魏太和二年,汉建兴六年,五月十二。 司马懿将防务交给王昶,并命其人率正卒三万,民夫辅卒三万沿着漕渠南侧东移,一直移到骊山台地西南角边缘,凭山立寨。 赵宁宁与罗红梅忙走过去,一左一右站在年玉盈身边,三人一起排队。 “我很乖,我也想睡,可是之前谁的太多了,现在睡不着了……”她也知道自己不该打扰他的。 天冶大帝的话虽然只有洞中的二人能够听到,但却好似在冥冥之中得到了山呼海啸般的回应,当真如同得到万灵见证一般,叶尘感觉到自己的身上都重新充满了力量。 “空车,地方大,”方宏岩笑着把米袋子放到车上,转身扶了苏晴一把。 “你真想好了?”苏晴咬了咬唇,视线对上印在窗户上的那几个影影绰绰的影子,下定决心进去。 再说以胡一刀的实力应该不会那么轻易的就被鬼修抓住或是杀死,只是清儿他心里实在是没有底,毕竟她的境界较低,混乱之中恐怕那胡一刀也无法顾到她的周全。 技能发动,每秒能够前行一千里。叶重如穿梭空间一般,几分钟后,他就出现在一座岛屿的上空。 赵成富点了点头:“要说起来,这事还得算是宁宁一份功劳!”说着将来龙去脉又给讲了一遍。 芊芊正等着看他哑口无言呢,结果秦羽川却喊她去见比他还要厉害的强者。 “真的吗?你以前可从来没有说过我好看?你都嫌弃我的!”她忽然起身。 “青青,母亲听说你看上的那个男孩子如今成了武状元。”将军夫人也在时刻关注着萧家。 “啪嗒!”陈远顺手把刚关机的手机往茶几上一扔,心里这才踏实了一些。 桑梓顺眼看向闻声赶来的桑千绯与桑千绿,桑千绯低头绞着手上的帕子,咬着唇不说一句话,再没了以前的趾高气昂,桑梓忽然觉得很解气。 这会儿。将军夫人没了刚刚的慢条斯理,而是气得拍了一下桌子。 现代法医学发现,只要人体接触物体超过五秒钟,就很有可能有细胞遗留在物体表面。 雨虽然停了,太阳却未出来。琉璃色的瓦,淡淡地晕开些许光泽。 陆家没人了,如果有个和自己血脉相连的孩子,他会觉得有归属。 她正愁着怎么证明宋氏的机密不是原身泄露的,现在就有人给她送线索来了。 夏如锦一边笑一边说着,过往的那些事情就像演电影一样在她的脑海中划过。 萧羽晴恼羞成怒,话还没有说完,水凝烟素手一扬,白色粉末带着诡异的清香在空气中迅速蔓延开来,让人猝不及防地吸入鼻中。 先不说对叶澜妩含沙射影,指桑骂槐,是多跌身份的事,只说她知道自己中毒之后,关心的不是他的身体,而是为了保全她的面子,和叶澜妩针锋相对,最后还拉着他离开,就足以看出她的本性有多凉薄。 其实沈凝就是听到他们晚上要聚聚,知道像他们这样的人分别多年会有许多话要聊,如果自己参与一个,就会对面前这个满身都充满神秘感的男人了解的多一些,好满足一下自己很八卦很好奇的心。 第132章 八阵 阵而后战,兵法之常。 运用之妙,存乎一心。 两军相距四五里时,司马懿就登到了右手侧的骊山台地上,观望汉军军阵之虚实。 彼时汉军仍是方阵。 方阵即意味着进攻。 圆阵则意味着防御。 司马懿遂回到阵中,以魏平、贾栩二将为前锋,以张靖为左翼,山峻为右翼,共率甲士八千,列方 庄信彦没有出声,心中却在想,如果她能留下来,就算将她宠坏又有什么关系。 三人神情一肃,杀机更为浓郁,此物有人染指,将迎来三人的打击。 幸亏异界的学院没有明确的规定出像是校服或者做课间操这样蛋疼的规定,不然嘉莉丝还真有心直接跑路了。 但是他仔细看了后又觉得不像,因为林风看起来非常的面生,不像是东海哪家的纨绔少爷,再说了,整个东海比他们还嚣张的学生,到目前为止他们还没遇到过呢。 这番话出自秦天的真心,商场上的你争我夺本是平常,如果连这个都面对不了还是回家抱孩子去吧。而且能迅速对危机做出应对的商人,才是好商人!他们这般地应对危机本就是一着妙棋,由不得她不佩服。 冉颜一直恪守这一点,自从秦云林死后,她不停的验尸,后来才至于她的情绪越来越少,性格越发死板。而自从来到大唐,她似乎鲜活了许多,那些寻常人该有的情感也涌了上来。 决定了要进去看看,但显然从洞里扑面而来的滚滚热浪让候总还是有些犹豫着不敢进去。 那刚才是谁叫的?陈然倒是有点摸不着头脑了,他刚刚可是明明听到曹慧瑶在叫他的,难道是自己听错了? 当时他还想着是自己认错了的,但他又仔仔细细的确认了一下,发现这条红蛇确确实实的就是那种传说中的剧毒蛇。 趁着苏曼离开之际袁帅却又仔细的在周萍的尸体边缘寻找着,最终他终于在尸体手臂旁边发现了一颗一寸来长桃木做的钉子。 这个时候苗岭躺在床上一动不动,更让人感到郁闷的事情是,他在这里这么长时间竟然没有一个医生过来跟他说话,也没有一个医生过来阻止他,所有的人都看着自己面前的吴飞。 赵飞随着跑了一会儿,也有些气息紊乱,他调整了一下,这才顺着石瑶的手指的地方看过去。 “老刘,他一时情急,难免听错看错了,你也不要太较真了!”苏战道。 赵飞默默的坐在凌楠和安语的对面,看着安语的样子和她的话,忽的一阵愤懑感油然而生,安语的执着和坚持让他有一种非常挫败的感觉,因为就在刚才不久,他还想过后悔,相比之下,安语的执着是那么的让他不堪和惭愧。 “两脚羊?我是知道村子里还是有一批普通的人,他们也居住在那里,我以前还一直觉得很奇怪为什么普通人也能住在那里。”宣萱开口道。 他握着剑,身影几个闪耀就出现在李凡身前,剑锋对着李凡连连刺来,没一招都是致命的,可见他对剑术还有些研究。 可,旁人见得,却总瞧见他眉间不散的愁绪,今日大捷之时,居然也如往常一般,立在那山崖之上,只看着浮云遍野,暗自怅然。 卫七郎的声音有些哽咽了,又看着她躺在床榻上好似轻烟般孤魂远去,觉得这个世上再也没人能如此关爱自己了,如果她真的挺不住,也许他也会像那鸳鸯般,一个不在了,另一个也不会苟活。 第133章 抉择 且说,汉魏双方到了此时,已僵持拉锯了近半个多时辰,仍没有出现大规模的死伤与成建制的溃散。 汉军自不必提,八阵之法可谓坚若磐石,两万七千人组成的战阵,在司马懿陆续派出一万增援后,在人数上仍然占据绝对优势。 通过不断变阵与支援,在接阵后的大半个时辰里,以近乎一比四到一比五的代价,杀伤击毙了魏 这本是明明白白敷衍拒绝百里芸的话,谁都听得出来。那意思就是说,不管你说什么,反正我老婆不能怀着我孩子跟你乱来。 我没有机会去问他,当时他选择救人时,有没有后悔过。但在我亲眼看到他葬身在火海中的那一刻起,我就下定了决心,以后要当一个和他一样的人,成为一名军人。 不知不觉,外头渐渐地没了猛烈的狂风席卷声,天也渐渐地亮了。 秦蓁看着她,嘴角勾起淡淡的浅笑,只瞧着那迎亲的依仗慢悠悠地离去。 从首都星出发的星舰很庞大,参与实习的学生最开始是按照年级和系别分组的,只有到莫里斯星才会按照战斗和辅助打散重新排阻。 “娘,你问这些做什么?难不成是那个贱人还有什么别的让人畏惧的身份?”季洁问道。 叶江很想说,行李早就已经收拾妥当,可以立刻出发,可是,看着他那乌云密布的脸庞,已经到了嘴边的话,又被叶江咽了回去。 由于席家兄弟几个都在各自家里安插了眼线,李枭和崔斯塔的接触自然瞒不过他们,虽然距离比较远听不到谈话的具体内容,不过在听说李枭离开宴会就叫齐人手往席九那里去了,不约而同露出微妙的笑容。 她几乎是得到这天珠就想到这男人,所以掏出一根虹梅把这天珠窜进去,而后垂头认真替面前男人带在手腕上。 成为蛇人也不是全无好处的,最起码从今往后咱可以彻底告别大姨妈,还不影响身体康健。 “好了,从今往后,赤焰国的二公主上官懒已经死了,赤焰国再无二公主。”上官白冰冷的声音宣布着这一切,这是对二皇姐最后的审判。 房间里,雪鹰心情极为不好,他这是被人囚禁了吗?想他雪域国堂堂雪鹰公子,竟然也有被人囚禁的一天,连他自己都觉得非常的不真实。 “抱歉,我不是说了么,我不是人类,自然也不需要遵守这个习俗。”他渐渐拉开长弓,一只深绿色的箭枝越发凝实起来。食人魔狼有自己的骄傲,即使半个身子都被冰冻住,那些冰冻还有蔓延的趋势,它也不会躺着等死。 “看看你背上有没有伤,别动。”尹少桀制止住她想要起身的动作。 这件由光线织就的法衣,静如纱,动如烟,稍一颤动,便抖落点点星光。 老国王端端正正的坐于王座之上,居高临下的俯视着简,他盛装打扮,王冠,金线绣成,代表着皇室威严的皇室礼服。 这个结果虽然残酷,但还有一个可以为她牺牲,可以为她舍弃性命的雪鹰,不是吗? 她抓着被子,心底忽然就升起一股无名火。却不知这火从何而来,她本身算是性子较为平淡的,从来不曾大喜大悲过,像现下这样的心境,二十年来从未有过。 【管他呢,反正和我无关。】苗淼听到这个,不由得心惊。她若无其事地将兜帽戴上,将半张脸都遮起来。趁着苗淼和切里拉交谈的这段时间,伊莎瑞特已经将队伍的人都向那人介绍过了,然后就轮到苗淼。 第134章 增援 “陛下,镇东将军,哨骑急报,敌军步骑已至鸿门! “侦得战马逾四千之数!步骑合众不下万二!” 就在骊山台地火起之时,虎骑监麋威大步登上将台。 腿甲与外露的义肢不断碰撞,当啷作响。 “万二?”刘禅面无表情。 “奔我们来,还是奔丞相去?” “骑卒漕渠南北皆有!步卒则俱在 看着空中被火焰包裹的猪九妹,望着燃烧的火团,纪阳的眼神一凝,手中黑芒剑银光闪烁,空中乌云凝聚。 “我听周围的人说,那座试炼之塔,好像死过不少人。”张银这时候压低了声音对着林修说道。 “哥们,当我们求你,别乱说话,不然大家都跟着你一起受罪的。”把这个哥们拖走的哥儿说。 三个舅舅里,无子的二舅最为喜欢冯一鸣,每年给的压岁钱都是最多的,直到95年,二舅举家迁往美国,才联系的相对比较少了。 随后将那猪腿肉扔到了火堆里,接着添了些干柴,火焰熊熊燃烧起来。 不过,就算是他们不愿意和丧尸进行过多的纠缠,但是,想要顺利的通过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因为丧尸一旦发现他们的存在之后,就不要命的朝他们冲来,而他们想要到通往三楼的楼梯口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你说得是真的?西方极乐世界哪里不都是仙人?大唐两千兵马就能够将他们覆灭?”李二陛下寒声说道。 这样就导致一些想要帮纪阳一把,让纪阳早些达到一品仙职,早些有能力破开三界法则的神仙,只能干瞪眼却帮不了。 林虎,林豹,王二,王四狗他们所以人的目光都看着万华,都在等待着万华的最后决策。 所以,引出今天的主题了——,我这么真爱不套路,大家给我个好评呗。 说做就做,流年率先打冲锋跳进去,执影在后面先是一飞冲天,温斯顿向葫芦娃战队人堆里落下。而此时被他背影挡住的源氏也露出了身形来,此刻的他手持龙刃向下俯冲,一个影穿过奥丽莎向他身后的队友们继续冲去。 孟贞这些年想了太多法子,唯独没有想过让旻涛死,她一心想说服旻涛改变心意,立旻天为太子,今日被姜妘己这么一说,她才恍然大悟,要说服旻涛是不可能之事,否则她试了这么多年,旻涛都没有一点点动摇。 “算你有心。”舒雅脸上露出笑容,刚才的满脸的愤怒算是消弭了。 赵棒也龇牙咧嘴,两人的笑声顿时惹来前排好生的不满。二人只得停止癫狂。 只是王老点地葬下之后,立即就起了很大的变化,出了一个厅级的高官,实属难得了。 这么一说,众人都明白了,原来是特制的垫木,那么绳索呢?又是怎么一回事?钱哥当然是接下来解释是怎么一回事了。 没有想到就一会的龚父,竟然会听到自家儿子嚎啕大哭声,这是啥情况。 “也许吧。但是我结不结婚,跟你没有直接关系。”白泽芝一个头两个大。 “风长老说要让来管理层报道,说你们会安排我工作任务,莫非我的工作任务就是品茶?”独孤琉璃笑。 所以喜欢豪车,可以只买一辆,要练马术,就不能只有一匹马,不然是不可能出成绩的。 大老板随口说的“爷俩”这个词,竟让史晓峰心里一阵发酸,也不知是大老板潜意识中将自己当做了儿子,还是自己潜意识中将大老板当做了爸爸。 第135章 泰然 未时一刻。 日渐西移。 正是一天最热之时。 被闷得一头大汗的司马懿,行至一名在漕渠畔披甲待敌的甲士跟前。 伸手附在其人铁铠甲叶之上,仅仅不到十个呼吸工夫,那件被日头晒得滚烫的黑色铁铠,便烫得他的手几乎不能忍受。 如此炎热的天气,若非甲胄内还穿有内衬,恐怕没人能披着这样的 可以说,信息简直少得可怜,只有一句话。然而,也就只是一句话,还是引起了广泛的热议。 只要秦军登不了岛,他们肯定就不会再浪费时间,如此大军每天的消耗都很巨大。 “那么你是愿意跟着本王了?”萧允晏满脸诧异,不见得有半丝喜色。 无数奇形怪状的生物,在黄色的雨水中,化成了肉泥,最后连骨头都消失。 规规矩矩把马扎,腰带放板凳上,两只手拖着饼,缩着脖子,和旁边的孩子一句一句搭话。 原本得意忘形的乌多多,突然注意到夏洛看着她的目光和鼓掌的动作,顿时身体僵硬,脸色通红,半晌,深鞠了一躬,然后一屁股坐下,把自己藏在人堆深处。 “头儿,怎么提这事儿……”被无辜点卯的乌鸦,摸着脑袋涨红了脸。 就在他的手解开她衣带的时候,萧允晏原本汹涌澎湃的爱意忽然变得温柔,他轻轻吮去她眼角的泪珠,然后翻身下去。 “那就继续冲,把投石机全烧掉!”石拳咧着牙,举起手中的战斧。 那一万骑兵不仅没有向西,还在冲到诺阿山北部之时,霍然转向东方。 孙策见张广等人竟然将自己和典韦当成了猴戏看,更是生气,手中霸王枪舞的是虎虎生风,仗着霸王枪的优势,竟然和典韦战了个不相上下。 外国的爱情片倒是比国内的奔放,涉及情爱方面从来不会刻意去掩饰。 “父亲,窃钩者诛,窃国者诸侯,他们现在为反贼,可一旦他们打下了天下,他们就是这天下之主,他们是王。”谢淑繁的眼睛十分平静,可在那份平静下,却是暗流涌动。 “这个我倒是知道……”陈嘉铭嘴角抽了抽,自己要不要去武林盟帮他,最关键的又不是因为担心藏宝图的事情。 有一个队员刨住了一窝地鼠,他拿着战备锹把地鼠全打死了,听说当特种兵以后要锻炼吃这些东西的,他拿起一只试了几试不敢往嘴里天,最后还是咀嚼起草根来。 加上郑离的虚迷幻域遮挡了真实的环境与火焰气息,才厉忍等人没有看见金红火焰,踏入其中。 接着微顿一下,继续道:“如果说‘吸收魂环与契约魂灵’达到这种效果是以魂兽的一身修为力量作为支持,那这契约魂兽法中魂兽反哺是以什么能量作为支持? 除开形向天还有一位族老也是魂圣,只是这位族老继承的是衣姓祖先的武魂,战力不如形向天。 “好!”寇白曼听到云玉轩这么说,心里对云玉轩更是信任了几分。 就在立刘欣为皇太子的第二年,出现了异乎寻常的天象,光耀汉王朝的火星竟然失去了往日的光采,似乎是被水浇了一样。一时间人心惶惶,都认为是皇帝将有不测,刘骜极为紧张,到处寻找破解之法。 今晚霍东庭原本的计划虽说已经被他们破坏了,但也仅仅是今晚,今晚之后他必定还会做些什么。 第136章 漢中王劉備 且说,新丰城中郝昭、王双、王濬诸人被解放出来。 城中仅存的千余部曲,迅速与州泰、魏平四将合兵一处,抵住了汉军八卦阵东南四阵。 而见到郝昭身后这群身披皮甲,颓靡惶恐之态尽显,甚至还混杂了几百壮丁的千余部曲,魏平先是一阵错愕,紧接着对过来合兵的郝昭怒声质问: “郝伯道,你入据新丰,王扬 这正是杨橙想要的效果,他可不希望身边人跟自己不是一条心,看在对方是自己表姐的面子上,他还愿意做出补救,只要对方能想通,以后吃香的喝辣的都不在话下,反之,以后就各走各路,别想再在他身上占到便宜。 而且这种时候,说不准对方正想找个借口,之后再比拼下炼药术呢。这种关头,不是给宗门找麻烦吗? 靠着这些武道阵法,加上当年夏千机同归于尽的其他手段,才于夏启帝宫,一战尽歼三大妖族帝国几乎所有的顶层妖皇妖帝,并让夏启帝宫所在的这片山岭,成为了帝皇难进的帝皇山。 土行孙双臂震了震,定眼看去,眼眸豁然一亮,老毛病不禁又犯了。 众人议论纷纷,在网络上,也有很多人在感慨,他们纷纷指责神药集团的公关能力不行,倒是有几个去质疑丹会联盟的,认为神药集团的东西物美价廉,凭什么没有认证。 之前王元亨从南海回蜀都的时候。故意饶了一个大圈子,从霓虹的上空经过了一回。 “将军高见,但将军为何如此肯定对方会答应呢?”孙宽拍着马屁一边问。 说着,越秀清不停凌飞端酒,便冲着凌飞一举杯,螓首微仰,一饮而尽。 当然,这三年的时间阿桑奇自己不好过,任谁躲在暗无天日的房间里,成天对着电脑都不会太好受,虽然阿桑奇常常是带有挑衅性质的订购外卖披萨到他的房间,但这依然无法改变他不能离开大使馆一步的命运。 千机之心在这三天时间里,便几乎全部炼化,融入了整个千机之中,让千机的品级威能再次得到提升,更让夏千机强大了不少,更记起了相当多的尘封在千机之心内的种种记忆。 灵气对于这个灵气匮乏资源紧缺的宇宙边缘世界,灵气是非常非常重要的,可以说谁吸收了灵气,谁的修为就更进一步。 徐爽把野兽拖到大树下面,得意的看着楚云,好似在说,看,我厉害吧,娶了我你绝对赚到了。 “还不退下。”高原对莫风使了个眼色,莫风心领神会,立刻和梁万退了下去。 “我们去那片区域。”梁万指着一块空着的区域,大约能容纳二三十人的区域说道。 孟秋体内出现一股温暖热流,迅速修复身体与修为。就像他刚才突破前的情况一样,修为越发稳固。 在得到火之前,草原人猿一族被各类猛兽追杀得无比惨烈,原本的几十只人猿,现如今只剩下个位数。 她见锦梨直接推门进来,自然就下意识认为是于大伯母没关好门。 这一次沫天没有嘲讽他,也十分认真的回道:“真抱歉,你没有这种可能。 陆峥崖不可避免的对这样的设想感到心动——如果,他真的是什么仙神转世历劫,现在所有的难题和困境,就可以全部迎刃而解了。 当然帝国的军医也功不可没,每过三天,军医会过来给他重新敷绷带,治疗魔法也是每天入睡之前为他治疗一次。 第137章 当大汉的狗 静。 空气被烤得扭曲。 飘过的云投下一片阴影。 巨大的阴影自东南向西北挪移。 先掠过漕渠以北的偃月之阵。 偃月阵由光入暗,再由暗返光。 是云影舍了他们,继续向西北。 片刻后,又笼罩住一大团骑兵。 一大团背渭水面南而阵的骑兵。 这团骑兵正南,云影遮 参军被林蛮打发去,抓紧时间备上了一份厚礼,在罗迁他们入河之前,林蛮双手奉上。还真时让他有些为难,不过林蛮一句话就让他下决心收下来。 罗迁想着,不由一笑:从当初龙雀先生抢夺碧儿的洞府,便能看出来此人还有“狡猾”的一面,今天自己还真是有些杞人忧天了。看看人都来的差不多了,罗迁冲三楼上的杜冷凝打了个手势,大戏鸣锣。 众人顿时面面相觑,就如她们所说洪门不比当年了,现在他们多数是为金钱和地盘而奋斗,所以李林所说的妖人,立刻就被他们认为了是由外面来的黑帮要来抢地盘了。 “有劳二位将军!”张南焦触二将身份特殊,高顺也不敢怠慢,恭敬还礼。 谷三爷这么一问,现场瞬间陷入安静,周围众人一个个竖起耳朵,毕竟根据目前情况,能够做出最详细解释的人非李响莫属。 戚情已经麻木了,尤其是听到对方说“品出来”的话后,她心里更是极度无语,原来人家捧着茶杯喝了半天不是在装逼,人家是在“品毒药”。 “你我此行,突厥人那里倒还好,难的是拓跋氏与慕容氏的事情。”尹成林摇头道。 千多名乌合之众,也无法冲破气泡地束缚。两千多法宝,乱糟糟的打在气泡上,只能无力地溅起一朵朵涟漪,对气泡不能造成任何损坏。 顾元叹摇摇头,用手电筒照了照,可惜地狱火的威力太大,把这个东西烧成了焦炭,已经辨认不出本来的样子了。 “怎么样。谁还想试试么。”他吹了吹自己的枪口。做了个令人无比蛋疼的动作。对大厅中这些纷纷被吓得面如土sè的黑帮大佬们说道。 院中,陆有希正要和周殊晏进屋,突然身旁一道人影急匆匆的跑过。 周殊晏捏一捏眼角,他都忘了于泽钦除了周到全面之外,还是个面瘫的话痨。 若非是林野来到这个世界,那么索罗拉将一直被认为是npc,她会遗忘自己。 黎星若听到张兰的话之后笑了一下,她也没有想到事情会以这么匪夷所思的路线走到这个地步。 张松年甩了甩头,打开车门,把从公司带出来的箱子放在副驾驶上,随后上车驶向家的方向。 李公公那些人十多天前都已经跑到乌石镇了,显然刑部是抓了个空,啥都没捞到。 当然不会因为送一个孙辈的人出国,连殷老都会出场的,但为了「监工」,殷老派出了任五与舒雅去送。 受到了压制,领悟法则难度是其他人的上百倍,都能碾压整个宇宙最顶尖的天才们。 林野身负战狂命星,哪怕不佩戴鬼面,对于达达利亚这种嗜战之人,吸引力很大,犹如野兽嗅到了另一位野兽的气息。 所以,在昨天下午,就在国家队内训练的第一日里剑拔弩张的众人在了解到李洛为大郅回归所做的默默贡献之后,双方哪儿还会有什么矛盾呢。